《大梁第一边卒》 第1章 当兵就发老婆 大梁天启三十二年,北疆告急,烽火连天! 寒风如刀,卷着雪沫子刮过张家村。 这风比北燕的冰棱更刺骨,裹着一股混杂着腥膻与牲畜粪便的气味儿,把人的骨髓都冻透了。 张牧羊蜷缩在四面漏风的茅草屋里,身下的破木板床硌得他脊背生疼。雪花从屋顶的窟窿里钻进来,落在他的脸上,融化成冰水,顺着脖颈流进衣领,激得他浑身一颤,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这身子……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他艰难地转动眼珠,打量着这个家,黄泥糊的墙皮早已剥落,露出枯黄的秸秆,风一吹就哗啦啦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坍塌下来。屋里除了一张快散架的木桌和两条瘸腿长凳,连个像样的碗筷都没有。 家徒四壁,饿殍待毙。 咕噜! 肚子又叫了。 张牧羊满脸苦笑,前世刷短视频时,看那些博主搞什么“24小时不吃饭挑战”,只觉得无聊透顶。现在才知道,真正的饥饿是胃里像火烧,喉咙干得发裂,哪怕是墙角的泥巴,都恨不得抓起来啃两口。 原主就是活活饿死的! 而他?前世是华夏东南军区“血狼”特种部队的首席军医,执行过三十七次跨境救援任务,如今却成了个连翻身都费劲的病秧子。 “别人穿越,不是皇子就是天才,而自己呢?” 张牧羊试着抬了抬胳膊,肌肉像灌了铅似的,稍微一动就眼前发黑。别说擒拿格斗了,现在连捏死一只蚂蚁都费劲。 这开局,简直是地狱级难度! 就在他意识渐渐模糊时,一道冰冷的机械音突然在脑海中炸响: 【检测到宿主执念突破阈值,《娶妻就变强系统》激活!】 【规则1:每娶1妻=1名精锐士卒体魄(可叠加)】 【规则2:同步获取妻子最强技能】 【当前妻子数量:0(未激活)】 【当前状态:饥饿值99%,体力值0.01(濒死)】 张牧羊愣住了,随即狂喜起来。 系统?! 金手指?! 可当他看清规则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娶老婆才能变强? 这他妈是什么鬼设定! 张牧羊脑子里闪过一堆网文套路——签到就送神装的,开局绑定女帝的,随手就能撒钱的神豪系统,哪个不是上来就送福利?轮到自己,居然是个“不结婚就得死”的奇葩机制! 这系统规则看似简单粗暴,可问题是…… 就他现在这副模样,这破屋烂院,哪个姑娘瞎了眼会嫁给他? 张牧羊低头看了看自己瘦骨嶙峋的身子,肋骨根根分明,皮肤上布满冻疮。再扫一眼四面漏风的破屋,屋顶的茅草被风掀开大半,活像个敞口的棺材。 绝望感再次涌上来。 唉! 没力气→没法干活→没饭吃→身体越来越差→娶不到老婆→激活不了系统…… 这简直是个完美的死循环! 就在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时,破旧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寒风夹着雪沫子灌了进来。 两个身影出现在门口,前面是张族的老族长,须发皆白,满脸皱纹里积着风霜。后面跟着个背着药箱的老郎中,眉头紧锁,脸色凝重。 “牧羊,感觉怎么样?” 老族长走过来,看着蜷缩在破被子里的张牧羊,脸上露出一丝怜悯。三年前张家还是村里中等户,一场瘟疫带走了七口人,就剩这么一根独苗。 张牧羊张了张嘴,却只咳出一口血沫。 老郎中给他把了把脉,摇头叹息:“油尽灯枯,最多三日阳寿。” 三日?! 张牧羊瞳孔骤缩,猛地一把抓住了老族长的袖子,嘶哑道:“我要……要老婆……” 啥? 要老婆? 这都啥样儿了,还想着要老婆? 老族长沉默片刻,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今年北疆战事吃紧,按照朝廷颁发的《天启军制》,凡年产不足二十石粮食的第五等户以下,五丁抽二,三丁抽一,无嗣者以妇充丁。你若应征,可领女俘抵税……虽是营中贬谪之人,好歹能给张家留个香火。” 张牧羊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参军领老婆? 还有这种好事?! “我……我愿意参军!” 张牧羊一边咳嗽,一边断断续续地说道:“可是……我这身体,怕是不符合征兵条件吧?” 老族长摆了摆手:“自先帝在镇北关败于燕戎联军,大梁已征兵七次。那些女人都是战俘、流民,我跟官府的人好好说说,给你混个名额。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尸体,他们也能算个人头充数。” 张牧羊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自己这是要去当炮灰啊? 不过,他已经不在乎了。 反正都是死,能娶个老婆激活系统,哪怕只能活一天,也比现在这样窝囊死强! 老族长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半块粗粮饼子,塞进他手里:“先垫垫肚子,官府的人估摸着也快到了。张家就剩你这根独苗,可不能断了香火啊!” 那饼子又硬又糙,带着一股土腥味,可在这年景,半块饼子说不定就是一条人命。 张牧羊像抓住救命稻草,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饼渣掉在破被子上都要捡起来塞进嘴里。 半个时辰后,张牧羊被老族长搀扶着挪到村口。 村口已聚集了不少人,都是些面黄肌瘦的光棍汉,穿着破烂的衣裳,冻得瑟瑟发抖。村中的恶霸张黑子也在这儿,他们见老族长扶着半死不活的张牧羊过来,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 “那不是张牧羊吗?”张黑子咧嘴道:“他都快咽气了,来这儿干啥?” “嘿,怕是想死前看一眼女人吧?就他这样,怕是连刀都提不动!” 张牧羊没理会,目光死死盯着远处—— 一队穿着铠甲的官兵正押着二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女人走过来。 那些女人大多低着头,发髻散乱,脚上拴着粗铁链,每走一步都发出“哗啦”的声响,手腕上还留着深深的勒痕,显然是从战场上抓来的俘虏,或者是流放的犯人。 领头的什长高喊:“按户抽丁,无妻者领女充军!” 张牧羊顿时心跳加速。 机会来了! 只要能领到一个,系统就能激活! 张牧羊扫了两眼,一眼看见人群中的一个纤瘦身影的少女,她脸上有着污渍,约莫十八九岁,右眼下一道细长的疤痕在污渍中若隐若现,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张牧羊伸手一指那少女。 “哦?” 什长冷笑道:“这贱婢是北燕探子,性子烈,前几天还伤了我们两个弟兄。本来是要就地格杀,但是都伯大人说她模样周正,押回去充作营妓抵罪的。” 少女抬头,嘴唇咬出血:“我不是探子……我只是想活命!” 张牧羊与她四目相对。 那双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击中了他——不甘,愤怒,还有和他一样的,对生的渴望! 张牧羊笑了:“巧了,我也想活命,就你了。” 什长挑了挑眉:“你可想清楚了,这丫头会武艺,不好驯服。” 武艺? 那自己和她洞房,是不是就能拥有她的技能了? 张牧羊咧嘴,声音嘶哑却坚定:“正好,我缺个能打的媳妇。” 第2章 洞房夜,我战力暴涨! 疯了! 真是疯了! 张黑子的粗嗓门在风雪中炸开,引得周围村民纷纷侧目。 “自己都活不过三天,还敢要北燕的女探子?” “这贱婢可是砍伤过官兵的狠角色,张牧羊就不怕半夜被抹了脖子?” “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张牧羊对这些话充耳不闻,只是死死盯着那个少女。 那少女紧咬着嘴唇,右眼下的疤痕在寒风中泛着不自然的红。不过,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是雪夜里唯一没被冻住的火焰,倔强、锋利,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 张牧羊哑着嗓子:“从今天起,她就是我媳妇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 什长不耐烦地吼道:“赶紧挑!老子还要回营复命呢!” “是,是。” 这些光棍们像被抽了一鞭子,蜂拥着围向那群女俘。 对于张家村这些汉子来说,能挑个会种地、能生娃的农家女就是天大的福分,至于那些大户人家出身的娇娘,细皮嫩肉的,既不会干活又费口粮,谁愿要? 眨眼间,女俘就被挑得差不多了,只剩两个孤零零站在原地。一个眉眼清秀,带着股书卷气,一看就是大家闺秀。一个不过十六七岁,怯生生的像朵没开的花苞,紧紧攥着前一个的衣角。 二人脸上满是惶恐,身子抖得像寒风里的枯叶。 张牧羊看着她们,忽然问道:“军爷,剩下这两位怎么处置?” 那什长啐了口唾沫,语气冰冷:“还能怎么处置?押回营里,当营妓!” “那……我能把她们俩也领走吗?” “什么?” 哈哈! 四周顿时爆发出哄笑。 什长用马鞭指着张牧羊,嘲弄道:“就你这小身子骨,恐怕都活不过今天晚上,还想一口吞三个?” “我……我能行!” 咳咳! 张牧羊剧烈地咳嗽了起来,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行!” 那什长突然收了笑,竟然答应了。 本来,他就嫌带女俘累赘,多一张嘴就多耗一份军粮,在这些丘八眼里,只有握刀的手才是自家人,女人不过是累赘而已。 “每个女人发七天口粮!” “七天后巳时,都给老子去县城兵营报到。” 什长抛过来一小袋一小袋糙米,丢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忽然拔刀,寒光一闪,旁边碗口粗的小树应声而断,断口处的白茬溅着雪沫。 违者,斩! 那什长眼神凶狠,张家村的人一个个缩着脖子不敢吭声,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些官兵们终于走了。 “牧羊,你这是何苦呢!” 老族长急得直跺脚:“那两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哪是你这破屋养得起的?” 张牧羊咳着笑:“族长,每人一份口粮呢……多领两份,我总能多活几天。” “你……”老族长噎了半天,终是叹了口气:“罢了,回去吧,给张家留个香火。” “必须地嘛!” 咳咳! 一阵猛咳袭来,张牧羊眼前一黑,一头栽倒在雪地里,溅起一片碎雪。 这…… 老族长和村民们都看呆了。 这副模样,还惦记着三个媳妇?养得活吗? 张家的最后一根独苗,怕是要断送在今天了! 少女盯着雪地里奄奄一息的张牧羊,右眼下疤痕微微抽动,她是可以趁机逃走的,这些梁人根本追不上她。 可是,她又能逃去哪儿? 北燕军营在追杀她,大梁境内更是举目皆敌,现在只能借助张牧羊来隐藏身份了。 “带路。”少女单膝跪地,像拎麻袋似的把张牧羊甩到背上。 “好。” 老族长在前头引路,少女背着张牧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那两个女人拎着那三袋糙米,一步一步跟在后面。 张黑子眼神阴鹫地盯着几人的背影,嘴角狞笑,不过是一个快死的痨病鬼,他根本就不配! 这是一间四面漏风的茅草屋,黄泥墙塌了半角,屋顶的茅草烂得能看见天,风灌进去呜呜作响,三女都愣住了,没想到张家会是这副光景。 那个小姑娘眼神怯生生,颤声道:“这……咱们就住这儿吗?” 老族长临走前,哼道:“你们别想着跑了,要是让官兵抓到了,可是要砍头的。” “不敢。”三女吓得脸色发白,齐齐低下头。 “咳咳……” 张牧羊躺在床上,喘了半天才缓过劲,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名字?” 少女冷声道:“苏樱。” 那个有书卷气的女子福了福身,轻声道:“民女杨文秀。” 她身边的小姑娘,小声道:“我……我叫杨文娟,是姐姐的妹妹。” 她们竟是一对姐妹! 张牧羊微微挑眉。 杨文秀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墙角半捆干柴和一个豁口陶罐上,轻声道:“夫君,我们先收拾一下屋子吧?” 苏樱冷声道:“收拾什么?这破屋子一阵风就能吹塌,不如直接搭个窝棚。” 杨文秀脸颊微红:“苏姑娘,总得有个遮风的地方。” “这怎么遮风?” “行了!” 张牧羊咳咳道:“文秀去煮粥,苏樱修屋顶……再吵,今晚都没饭吃!” 杨文娟吓得连忙去烧火。 苏樱手脚利落,三两下就爬到了屋顶,可是茅草早就烂成了泥,刚踩上去就哗啦一声塌了个窟窿。幸好她反应快,一把抓住横梁,悬在半空晃了晃,才算没摔下来,那脸上也溅了不少泥灰。 张牧羊见杨文秀小心翼翼地往陶罐中倒米,顿时就急了:“那三袋糙米,煮一袋!” “啊?一袋都煮了?”杨文秀失声惊呼,在这年景,糙米比命还金贵。 “都煮了。” 张牧羊的语气不容置疑:“吃饱了才有力气活命。” 这样忙活了一阵,苏樱用干草堵住了屋顶的窟窿。杨文秀也用那豁口陶罐煮好了粥,黏糊糊的米汤冒着热气,混着糙米的香味在屋里弥漫开来。 “咕噜……” 三女的肚子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陶罐,喉结忍不住上下滚动。 杨文秀盛了一碗,双手捧着递到张牧羊面前,脸颊微红:“夫君,您先吃。” “好。”张牧羊接过碗却没动,笑道:“你们不饿?都过来一起吃。” “啊?夫君先吃……” “咱们家没那么多规矩。”张牧羊把碗往桌上一放,故意板起脸:“谁不吃,我现在就休了她。” “我们吃!” 三女忙不迭地应着,可是粥太烫,连个像样的勺子都没有。 苏樱抓起墙角一把锈迹斑斑的菜刀,三下五除二削了几个木勺,连木刺都削得干干净净。 张牧羊早就饿完了,呼噜呼噜一碗下肚,高声道:“再来一碗!” 连灌三碗热粥,他才觉得冻僵的骨头缝里渗进了点暖意,脑子也清醒了些,屋子好像都没那么冷了。 这下难题来了,屋里就一张破木板床,连条像样的被子都没有。 几人只好抱来干草,铺在了地上。 等忙完这一切,窗外的天色已经黑透了。 杨文秀又煮了些粥,还烧了盆热水,袅袅的热气让这破屋总算有了点儿人气。她端着水盆过来,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声音细若蚊蚋:“夫君,热水……您先洗漱吧。” 张牧羊冻得发僵的身子泡在热水里,舒服极了。 等他擦完身子回屋,却见苏樱和杨文娟已经挤在草堆上睡着了。 杨文秀攥着被角的手微微发抖,她曾是幽州杨氏的嫡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如今却要在这漏风的破屋里,委身于一个素未谋面的垂死之人。 但是…… 他,至少让自己和妹妹活下来了! 杨文秀蜷缩在被窝中,羞窘道:“夫君,咱们……早些歇息吧?” “好。” 张牧羊迫不及待地钻进被窝。 (三秒后) 【叮!检测到宿主完成首次洞房仪式,《娶妻就变强系统》正式激活!】 【奖励发放:精锐士卒体魄×1】 【当前妻子数量:1(姓名:杨文秀)】 【当前状态:体力 0.01→1.0(恢复正常)】 【谋略+1(来自杨文秀):政务处理效率提升10%】 张牧羊捂脸:“这就完了?!” 杨文秀蜷缩在一旁,耳尖通红:“没……没关系,夫君身子弱……” 这系统是土匪吗? 拜堂都不算,非得洞房?! 不过…… 下一秒,一股滚烫的热流自丹田炸开,如烈酒灌喉,瞬间烧遍全身! 他原本枯瘦如柴的手臂,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起肌肉,青筋如虬龙盘绕,指节咔咔作响,仿佛每一寸皮肉都在重生。 呼吸—— 原本急促微弱的气息,突然变得绵长有力,一呼一吸间,胸膛如风箱般起伏,连屋内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都带着灼热感。 他下意识攥紧拳头,指节爆出脆响,原本连木勺都拿不稳的手,此刻竟觉得自己能捏碎石头! 这……就是精锐士卒的体魄? 张牧羊搂紧了杨文秀,手臂竟如铁箍般有力,掌心温度烫得她心尖一颤。 “夫、夫君?” 她的脸蛋儿滚烫地发烧,又羞又窘。 苏樱侧卧在干草堆里,背对着床榻的方向,嘴角微微撇了撇,眼底闪过一丝不屑。可随即,她又紧咬嘴唇,指节无意识地攥紧了一撮干草——她本该一刀割断这病秧子的喉咙,趁夜远遁,可偏偏无处可去。 北燕回不得,大梁容不下。 她只能蜷缩在这漏风的破屋里,听着身后那对男女的动静,简直荒唐至极。 突然,杨文娟浑身一颤,小手死死攥住苏樱的衣袖,惊惶道:“苏姐姐……有人来了!” 苏樱翻身而起,指尖捏住半截箭镞,目光死死盯着门缝。 雪地上。 张黑子魁梧的身影踏着积雪逼近,柴刀映着惨白的月光,暴喝道:“糙米和女人,老子今晚全要了!” 第3章 踩在脚下 雪夜,寒风如刀。 张黑子的柴刀狠狠劈在木门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震得茅草屋簌簌落灰。墙缝里的积雪被震落,在地面铺开一层薄霜。 “张牧羊!你个快死的病秧子,也配占着三个娘们和三袋糙米?” “识相的就把人和米交出来,再磕三个响头,老子兴许能留你个全尸!” 来得好! 张牧羊猛地从床榻上坐起,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他正愁没机会立威,张黑子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七天后去县城兵营报到当炮灰,单凭自己这一身力气远远不够。张家村这些面黄肌瘦的光棍汉,看似是累赘,可若是能拧成一股绳,未必不能在乱世杀出一条血路——而要收服他们,就得先打碎张黑子这块硬骨头! 屋内,杨文秀紧紧抱住瑟瑟发抖的杨文娟,脸色苍白:“夫君……要不我们把糙米给他吧?” “给了糙米,他就能放过我们?” 张牧羊按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心头一跳。 系统激活后的热流还在血脉里奔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这具精锐士卒的体魄,比前世在特种部队时的巅峰状态还要强上三分。 他赤脚踩在冻硬的泥地上,竟毫无知觉。 苏樱早已悄无声息地摸到门后,指尖那半截箭镞泛着寒光。她瞥了眼张牧羊,见他竟慢悠悠地穿起破棉袄,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冷笑。 这个蠢货,难不成还想跟张黑子讲道理? “姐姐……” 杨文娟突然浑身一颤,小脸惨白,清澈的眸子死死盯着门缝:“他……他还带了十几个人。” 张牧羊系紧腰带,咧嘴笑道:“张黑子,你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错?老子没错!”张黑子怒吼着,柴刀又是几下猛劈,木门的裂缝越来越大,暴喝道:“这村子里,老子想拿的东西,还没有拿不到的!” “错就错在……你不该在老子的地盘上撒野。” 张牧羊猛地抬脚,一记正踹! 嘭! 整扇木门轰然倒塌,带着积雪和碎木扑了张黑子一脸。 什么?! 张黑子又惊又怒,抬头就见张牧羊站在门口,身形虽不算魁梧,可那双眼睛亮得吓人,浑身散发着一股他从未见过的气势。 这还是那个连走路都打晃的病秧子吗? “你找死!” 张黑子怒吼一声,柴刀带着风声劈来。 刀锋寒光凛冽,直取张牧羊脖颈,显然是下了死手。周围那些村民吓得连连后退,仿佛已经看到张牧羊血溅当场的惨状。 苏樱的箭镞已经蓄势待发。 可下一秒,张牧羊动了! 侧身!扣腕!拧腰! 特种兵的肌肉记忆瞬间苏醒,他的动作流畅丝滑,没有任何拖泥带水。 咔嚓! 手臂脱臼的声音,在雪夜里格外刺耳! 啊——! 张黑子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柴刀掉在雪地,整条胳膊软软地耷拉下来,疼得浑身抽搐。 张牧羊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左手攥成拳头,一记直拳砸在他的肋骨上。 “嘭!” 张黑子像个破麻袋似的倒飞出去,在雪地里滚出丈远,全身骨架仿佛散了一般。 死一般的寂静! 那些村民张大着嘴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一拳干翻张黑子的男人。 这还是那个活不过三天的张牧羊吗? 他们都怀疑他是不是用了妖术! 人群窃窃私语。 一个叫做张小北的瘦高年轻人,却攥着拳头,眼睛亮得吓人,连指甲掐进掌心都浑然不觉。他盯着张牧羊,第一次看见了活命的希望。 一步,一步。 张牧羊走到张黑子面前,一脚踩住他的胸口,骨头被碾压的嘎吱声让人心头发麻。 “服吗?”张牧羊的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脊背发寒。 “服……服了!” 张黑子疼得鼻涕一把泪一把,哪里还有半分嚣张的样子:“牧羊哥饶命!我有眼不识泰山……” 张牧羊松开脚,顺手将他脱臼的手臂接了回去,冷声道:“明天,你带人来修房子。” “是!是!” 张黑子嘴上答应着,眼神却怨毒至极。 等着吧…… 我堂哥是县城兵营的伍长,七天后征兵,老子要你死在半路上! 至于那三个娘们儿?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淫邪。 等老子玩腻了,就把她们卖到窑子里去! 他连滚带爬地逃了,背影狼狈,却藏不住那股阴狠。 张牧羊站在雪地里,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愿意跟我干的,七天后一起去县城兵营,我保你们一条活路。不愿意的,现在就可以走。“ 人群骚动起来,有人畏惧,有人犹豫,更多人眼中燃起希望的火苗。 雪,不知何时停了。 苏樱缓缓收起半截箭镞,看着张牧羊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 这个病秧子不仅没死,反而像是换了个人……刚才那一拳的爆发力,分明是练家子的路数,绝不是普通农户能有的。 “夫君……您没事吧?” 杨文秀跑过来,看着张牧羊身上流畅的肌肉线条,惊得捂住了嘴。不过半个时辰,他那枯瘦的胳膊竟变得结实有力,连肤色都红润了许多,哪里还有半分濒死的样子?她的一颗心都不自禁地乱跳了起来。 没事! 张牧羊脸上的寒意散去,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以后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们。” 杨文秀赶紧关上门,脸颊微红:“快进屋……” 她刚转身,却见杨文娟躲在草堆后,只露出一双怯生生的眼睛,偷偷打量着张牧羊。 “文娟?” “夫、夫君刚才好厉害……” 杨文娟脸蛋儿通红,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连忙缩回姐姐身后。 这小丫头! 张牧羊忍不住笑了:“你刚才怎么知道有人来了?耳朵这么灵?” 杨文娟更是紧张,声音细若蚊蚋:“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对危险有种预感。” 预知危险? 这技能在乱世中,简直就是神器啊! 张牧羊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连他自己都有点儿不太好意思了,活像是一只盯上小羔羊的狼。 幸好屋里没点灯,否则非把这小姑娘吓坏不可。 杨文秀惊异道:“夫君!你力气怎么突然这么大?刚才差点把门框都拆了!” 她说着,伸手去推他,结果自己反倒被反震得踉跄一下,跌坐在了床上。 轰! 整张床竟然塌了。 “呀!” 杨文秀惊呼一声,整个人栽进张牧羊怀里,羞得满脸通红,攥起小拳头锤在他的胸口:“都怪你!这破床怎么经得起……” 话没说完,她自己先红了耳根。 张牧羊搂着她,大笑道:“哈哈,明天让张黑子连床也一起修了!“ 杨文娟躲在姐姐身后,偷偷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翘了翘。 天蒙蒙亮时,一声惊叫划破寂静。 “爹娘!不要!不要啊!” 杨文秀猛地惊醒,泪流满面。 张牧羊一把将她搂入怀中:“别怕,有我呢。” 这下,苏樱和杨文娟也被惊醒了,一个个顶着黑眼圈儿。 “夫君,我……” 杨文秀扑入张牧羊的怀中,失声痛哭起来:“我梦见了我爹娘,他们被打入了大牢中,受尽了折磨,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的地方了。” 杨文娟也跟着抽泣起来。 她们本是幽州杨家的嫡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幽州节度副使贪图杨家家产,竟将她们爹娘打入大牢,姐妹俩也被发配北疆…… 没了。 什么都没了。 张牧羊轻抚着她们的后背,声音沉稳有力:“放心,总有一天,我会帮你们讨回公道!” 苏樱坐在草堆上,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箭镞,眼底闪过一丝波动。 这个突然变强的男人…… 或许,真能带来些不一样的东西! 【当前状态】 【体魄:精锐士卒×1(叠加进度1/3)】 【技能:谋略LV1(政务+10%)、危险感知LV1(未激活)】 【下一阶段:娶妻2/3→解锁「什长体魄」】 第4章 一箭射杀燕贼 天色大亮时,雪终于停了。 茅草屋的破窗漏进几缕阳光,照在灶台边忙碌的杨文秀身上。她轻手轻脚地往豁口陶罐里添了些雪,又小心翼翼地抓了把糙米撒进去。不多时,淡淡的米香便在寒屋里弥漫开来,混着柴火的烟味,竟有了几分久违的烟火气。 “夫君,外面……来了好多人。” 草堆上的杨文娟突然绷紧了身子,声音发颤。 苏樱几乎是瞬间绷紧了脊背,指尖捏住藏在袖中的半截箭镞,眼神锐利如刀。 张牧羊几步凑到门缝前,顺着那道裂开的木缝向外张望—— 黑压压的人群! 至少几十个村民围在茅草屋前,手里握着镐头、铁锹,甚至还有人扛着扁担。晨光下,那些粗糙的农具泛着冷光,看架势像是要掀了这破屋。 “找死!” 张牧羊抄起柴刀就冲了出去,暴喝道:“谁再敢往前迈一步,老子让他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人群骤然一静。 村民们瞪大眼睛,手里的家伙什儿都掉了好几个。 这……这是张牧羊? 那个瘦得皮包骨头,整天咳得直不起腰的病秧子? 眼前的年轻人体形匀称结实,裸露在外的小臂肌肉线条分明,每一寸皮肤都像是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更可怕的是那双眼睛,凌厉得像是出鞘的刀,单单只是站着就让人脊背发寒。 “牧羊,你这是干什么?” 老族长从人群里走出来,拐杖重重顿在雪地上:“还不快把刀收起来!” 张牧羊握刀的手松了松:“老族长,你们这是……” “我问你。”老族长突然上前一步,枯瘦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胳膊:“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将张黑子踩在了脚下?” “是。” “好!好啊!” 老族长笑了,眼角的皱纹里竟淌出两行浊泪。 张牧羊彻底愣住了:“你们这是……” 噗通! 一个瘸腿汉子突然跪在雪地上,膝盖砸出深深的坑,红着眼眶嘶吼:“张黑子那畜生,上个月把我妹子给祸害了!我这腿就是跟他拼命时被打断的……忍了这么久,终于有人敢治他了!” “是啊!他仗着堂哥是县城兵营的伍长,在村里横行霸道,我们早就受够了!” “他去年强占我家三亩水浇地,我爹活活气死了!” 张小北红着眼眶,攥紧拳头:“牧羊哥,往后我这条命就是你的!你让我上刀山下火海,皱一下眉头就不是带把的!” 周围的村民们都激动起来,有人捧着小半袋麦麸,有人端着一碗棒子面,还有个妇人怀里揣着颗冻得硬邦邦的大白菜……这些都是各家压箱底的吃食! 民心可用! 这些面黄肌瘦的村民眼里跳动的火苗,比任何刀剑都锋利。 张牧羊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也是张家村的人,张黑子祸害乡邻,我教训他是应该的。” 唉! 老族长重重拍了拍他的肩:“不过你得小心,张黑子连夜去县城兵营找他堂哥张奎了。那姓张的是伍长,在兵营里有些势力,你七日后去报到,怕是要吃亏。” 张牧羊咧嘴一笑:“老族长放心,他要是舍得死,我还不舍得埋吗?” 老族长愣了愣,随即放声大笑:“好小子!有骨气!大家都搭把手,帮牧羊把屋子拾掇拾掇!” 茅草屋前顿时热闹起来。 男人们扛着新砍的树干爬上屋顶,女人们和着黄泥填补墙缝。几个半大孩子嘻嘻哈哈地清理院子里的积雪,有个扎羊角辫的小丫头甚至偷偷往门框上贴了张褪色的红纸……那是她娘留着过年用的窗花。 张牧羊正指挥着众人,突然听见屋里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 “咳咳……咳……” 这是杨文娟! 她的咳嗽声像被掐住喉咙的小狗,每一声都带着痉挛的颤音。 张牧羊一把扣住她纤细的手腕,三指压脉,指尖下的脉搏又急又滑,像条受惊的泥鳅。 “邪寒锁肺!” 张牧羊抄起酒碗,猛地扯开杨文娟的衣领。 布巾蘸着酒水,从脚心螺旋擦到膝窝,酒精挥发带起一片鸡皮疙瘩。 杨文秀担忧道:“夫君,这样会着凉……” “要的就是着凉!” 张牧羊拇指重重按住文娟脚踝上方凹陷处的太溪穴,杨文娟突然“啊”地一声,憋红的小脸终于喘过气来。 杨文秀和苏樱看得目瞪口呆,她们从没见过如此降温的法子。 张牧羊用棉被把杨文娟裹紧,果断道:“文秀,你看着点儿文娟,我现在就进山,看能不能打到野味,顺便采点药。” 苏樱突然开口:“我跟你一起去。” “你?” “山里我比你熟。” 苏樱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自信。 张牧羊点点头:“好。” 他跟老族长打了个招呼,抓起柴刀,借了猎弓。 苏樱带上那半截箭镞,两人踏入茫茫大山。 山林茂密,积雪没到膝盖,每走一步都要费很大力气。阳光透过枝桠洒下来,在雪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 张牧羊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进。 突然,他眼睛一亮……右前方的雪地上,有一串清晰的狍子蹄印。 “有猎物。” 张牧羊低喝一声,指了指蹄印:“我去追,你在这儿附近找找药材,我很快回来。” 苏樱点头:“小心点,这一带可能有别人下的套子。” 张牧羊应了一声,握紧猎弓追了上去。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他终于在一片开阔的雪地看到了那只肥硕的狍子,正低头啃着树皮。 张牧羊搭箭拉弓,瞄准,松手! 嗖! 箭矢破空而去,精准地射中了狍子的脖颈。 那畜生挣扎了几下,便倒在雪地里不动了。 运气不错啊! 张牧羊咧嘴一笑,刚要上前拖猎物,眼角余光却瞥见旁边的灌木丛上,挂着几颗带刺的果实……这是苍耳子,正好能治风寒咳嗽。他赶紧摘了一把塞进怀里,又用柴刀砍了树木,做了简易的雪橇和雪杖,还有爬犁。 狍子丢到了爬犁上,用树皮搓成绳系在身上。 这样划着雪橇往回走,速度很快,又感觉不到累。 谁想到…… 刚刚转过一道山梁,就听见前方传来兵刃交击的脆响和怒喝声。 张牧羊心中一凛,悄悄拨开树枝望去,只见雪地上,四个猎人正围攻苏樱。 刀身狭长锋利,劈砍之间带着呼啸的风声,这是……燕刀! 苏樱身手矫健,奈何寡不敌众,身上已经添了好几处伤口,左臂的衣袖被鲜血染红,动作也慢了下来,显然已落入下风。 一个猎人甩开羊皮帽,露出额角青狼刺青:“雁归巢,人归旗……苏樱,你敢违皇命?” 苏樱箭镞横在胸前,咬牙道:“他也配称皇?!” “你……” 几个猎人暴怒:“一起诛此逆贼!” 什么情况? 张牧羊顾不上去想那么多,抓起猎弓,抽出一支箭搭弦。 “嗖!” 箭矢如电,破空而出,直接贯穿一个猎人的咽喉! 张牧羊踩着雪橇,从雪坡上一跃而下,柴刀在阳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动我媳妇?问过老子没有?!” 第5章 饿狼初成 “动我媳妇?问过老子没有?!” 张牧羊的暴喝如惊雷炸响,震得松枝上的积雪簌簌坠落。 三个猎人还未反应过来,那道身影已如鬼魅般掠至近前。 噗嗤! 柴刀横扫而过,最前方的猎人脖颈一凉,头颅竟腾空飞起,鲜血从断颈处喷涌而出,在雪地上浇出一片刺目的猩红。 张牧羊借势旋身,雪橇在雪地上划出半圆,竟是个漂亮的一百八十度漂移。他顺势抽出箭矢补箭,谁料掌心刚发力,咔嚓一声,那张老旧的猎弓竟被他生生拉断了。 “哪来的野狗?!” “杀了他!” 剩下的两个猎人又惊又怒,一人挥刀直扑张牧羊,另一人则死死盯着苏樱,防备她偷袭。 张牧羊扔掉断弓,反手抓起地上的柴刀迎上去。他没学过正经刀法,但特种兵的搏杀本能早已刻进骨髓——侧身避过刀锋,左臂如铁钳扣住对方手腕,右手柴刀顺势一抹。 动作快、准、狠,完全是生死场上磨砺出的搏命路数! 嗤! 刀锋割开喉管的声响格外清脆。 那猎人瞪大眼睛,捂着喷血的脖子踉跄后退,最终重重栽进雪堆,抽搐几下便没了声息。 三息之间,连毙三人! 最后一个猎人吓得肝胆俱裂,转身就逃。 “想走?” 苏樱猛地甩出箭镞,钉穿了他的小腿。 噗通! 那猎人摔倒在地上。 张牧羊喝道:“留活口!” 可惜,晚了一步。 苏樱捡起燕刀,已经划过猎人咽喉,刀锋在气管上留下完美的半圆切口,血沫汩汩涌出,将雪地蚀出一个个猩红的小洞。 林间霎时寂静,只剩寒风卷着血腥味掠过树梢。 张牧羊踢了踢脚边的尸体,眼神平静得可怕,仿佛只是碾死了几只挡路的蝼蚁。 苏樱脸色苍白如纸,左臂的伤口皮肉外翻,鲜血已将半边衣袖浸透。 “别动。” 张牧羊不由分说撕开她的棉袄,抓了把干净积雪按在伤口周围,又将苍耳子塞进嘴里嚼得稀烂,混着唾液敷在伤口上,再解下自己的麻布腰带紧紧缠住。 嘶! 苏樱疼得浑身一颤,额角渗出细汗,却死死咬着牙没吭一声,眼神锐利如刀:“为什么救我?你不怕我真是北燕的探子?” 张牧羊咧嘴一笑:“我管你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你是我老婆,咱俩还没洞房呢,你可不能死了。” 苏樱冷哼一声,别过脸去,耳根却悄悄泛起微红。 张牧羊蹲下身翻查尸体,问道:“你们都是北燕人,他们为啥追杀你?” 苏樱沉默片刻,终于是道出了身世:“我父亲是北燕总督苏护,当年就是他率领燕戎联军在镇北关击溃了大梁先帝的大军,逼得你们割让了千里土地。可北燕朝廷贪心不足,近年越发苛待百姓,还想继续南下……” “父亲看不惯朝堂奸臣弄权,想上书劝谏,却被反扣了通敌叛国的罪名,满门抄斩。我那天正好外出,侥幸逃了出来,可北燕的人一直没放过我,四处追杀。” “我走投无路才逃到大梁,结果被当成探子抓了,幸好遇到了你。” “今天我是兵刃不趁手,要是有我苏家燕翎刀,我非斩杀了他们不可!” 难怪了! 不过,张牧羊还是有些想不明白,这儿距离镇北关还有几百里,这四个燕贼跑这么远,就为了追杀苏樱? 怎么可能呢? 当下,他在几具尸体上一顿翻找,摸出来了四壶烈酒、十几两碎银子、几块干硬的牛肉……最后摸到一个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展开后,他瞳孔骤缩…… 这竟然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叫什么《破阵经》,还有镇北关的城防图! 图上详细标注了关隘、驻军,甚至粮仓位置。 夹着的密信更令人心惊:“年关庆功酒中下药,点燃粮仓,以火把为号,北燕大军可破虎烽口……” 信末没有署名,却透着一股令人胆寒的阴谋! 张牧羊将《破阵经》揣入怀中,这才将城防图给苏樱看了看:“呶,这四个燕贼果然不是冲你来的,不过是误撞而已。” 苏樱失声道:“镇北关城防图?你们大梁……有内奸!” 张牧羊点点头,单膝跪在雪地上,用柴刀划出三尺见方的平整区域,几块石头代表镇北关城墙,松枝排列成护城河轮廓。当他标记虎烽口时,苏樱抓把雪捏成密实冰球,重重砸在“沼泽区”,顿时冰屑四溅! “你漏了季节变化。” 苏樱箭镞划过冰球表面,留下深深的沟壑:“北燕铁骑会用狼粪涂抹铠甲防反光,寒冬冰层可承重甲骑兵,这里才是真正的突破口。” 嘶! 二人互望了一眼对方,脸色都有了几分凝重。 这事儿非同小可! 张牧羊将地图和信仔细收好,冷静道:“咱们不知道谁是和燕贼勾结的人,千万不要走漏风声,否则都得掉脑袋。” 苏樱撇了撇嘴,眼眸却是闪动着寒光! 张牧羊将四把燕刀、银子和酒壶都收起来,又把四具尸体拖到旁边的山沟里,用积雪埋了个严实。做完这一切,他才发现苏樱正盯着他脚边的雪橇……那是他刚才追杀狍子时,用树枝和树皮临时扎的简易雪橇,旁边还放着两根削尖的雪杖。 “这是什么?”苏樱眼神发亮。 “雪橇和雪杖,在雪地里赶路又快又省力。” 张牧羊踩着雪杖演示了两下,雪橇在雪地上滑出老远,溅起一片雪雾。 苏樱顿时来了兴致:“给我也做一个!” 张牧羊笑了笑,在砍树枝时,忽然发现一截枯枝的断面渗出琥珀色的树脂,这是红松脂!这东西是天然的抗生素,比苍耳子更适合治喉炎,正好能给杨文娟用。 他赶紧小心地刮了些收进怀里。 二人将狍子抬上雪橇,苏樱也学着张牧羊的样子踩着雪杖滑行。起初还有些踉跄,很快就熟练起来,两人在雪地里一路飞驰,比来时快了一倍不止。 到了村口,他们把雪橇和雪杖、燕刀藏在柴草堆里,拽着爬犁往家走。 夕阳染红了西边天空,张家村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 远远就见自家茅草屋换了新茅草,墙缝用黄泥糊得整整齐齐,甚至还搭起了半截石头墙。院子里,杨文秀正带着几个妇女往屋里搬木材,墙角的火炕已经烧得旺旺的,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暖意。 看到张牧羊扛着狍子,苏樱跟在后面,身上还带着血迹,村民们都吓了一跳。 “这是……”老族长拄着拐杖迎上来,目光在血迹上打转。 “嘿嘿,遇到几只不长眼的野狼,让我们给解决了。” 张牧羊轻描淡写地把狍子扔在地上,喊道:“小北,叫几个人来处理下狍子,晚上咱们炖肉吃!” 肉?! 这话一出,整个张家村都沸腾了。 孩子们欢呼着围上来,大人们也激动地搓着手。 这年月,能吃上一口肉,比过年还稀罕。 杨文秀却眼圈一红,拉着张牧羊的胳膊:“夫君,娟儿她……烧得更厉害了。” 张牧羊心里一紧,快步冲进屋里。 杨文娟蜷缩在炕上,小脸烧得通红,呼吸也有些急促,额头烫得吓人。 “不用担心,我带了药回来。” “啊?夫君,你还懂医术?”杨文秀又惊又喜。 “以前看过几本医书。” 张牧羊随口应付,让杨文秀把红松脂放进陶罐里煮沸,滤掉残渣后晾温,小心地喂杨文娟喝下去。又将苍耳子放进碗里,用开水冲泡,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才扶起她慢慢喝下。 不过半个时辰,杨文娟的呼吸就渐渐平稳了,额头的温度也降了些,终于沉沉睡去。 晚饭时,茅草屋里挤满了人。 张牧羊让小北把狍子肉分了,留出一半给自家,剩下的全分给了帮忙修房子的村民。男人们围着火炕坐成一圈,女人们则在灶台边忙碌,切肉的、添柴的,忙得热火朝天。 张牧羊喝口肉汤,清了清嗓子:“大伙儿都知道,北疆连年打仗,咱们去县城兵营是眼下唯一的活路。但兵营不是好地方……军官克扣军饷,老兵欺负新兵,多少人没上战场,先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所以我们不能散了,要抱团。到了兵营,咱们还是一个整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谁也不能欺负咱们自己人!” 张牧羊的话像一盏灯,照亮了他们茫然的前路。 张小北第一个举起碗:“牧羊哥,我们都听你的!” “对!我们跟你走!” “谁要是敢欺负咱们,就跟他拼了!” 男人们纷纷举起碗,肉汤在碗里晃动着,却比烈酒更让人热血沸腾。 张牧羊高声道:“好!从今天起,咱们就是一家人!六天后,一起去县城!记住,只有活下来,才有好日子过!” “活下来!” “活下来!” 声浪撞上茅草屋顶,震得梁上陈灰簌簌飘落。 张牧羊知道,这不仅是他的班底,更是—— 十八条快要饿疯的狼! 第6章 来月事了 去县城兵营当炮灰? 张牧羊摩挲着下巴,目光在屋内扫视。火炕烧得正旺,融化了墙角的积雪,水珠顺着泥墙缓缓滑落,在土坯上刻出一道蜿蜒的痕迹。 第一个洞房是杨文秀,让他得了“谋略+1”的好处。 现在,他需要尽快激活第二个体魄加成。 张牧羊的目光在杨文娟和苏樱身上转了转。 小姑娘刚退烧,脸色还泛着病容,肯定不合适。 “苏樱。”张牧羊拍了拍炕头:“文娟身子还虚,今晚你睡这儿。” “好……” 苏樱的脸蛋儿腾地红了,连右眼下的疤痕都染上几分绯色,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粗布衣裳被她拧出细小的褶皱。 杨文秀识趣地带着妹妹挪到炕梢,用被子隔开。 苏樱僵硬地躺下,浑身绷得像张拉满的弓,仿佛连呼吸都忘记了。 张牧羊刚刚伸出手,就被她按住了手腕。 苏樱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几分窘迫:“夫君,我……我来月事了。” “啊?” 张牧羊一愣,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本来,他是打算七天内连娶三妻,攒够三个精锐士卒体魄的,这下计划全被打乱了。 炕尾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杨文秀支起身子,小声道:“夫君,要不……我过去陪你?” “不用。” 张牧羊笑了笑,收回手时顺势替苏樱掖了掖被角:“苏樱,你跟我说说大梁的军队建制吧,我对这些还不太懂。” 苏樱愣住了。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世道,女子拒绝丈夫的亲近,没挨巴掌已是万幸。可张牧羊不仅没有生气,眼神还坦坦荡荡的,没有半分轻慢,倒像是真的在请教问题。这让她的心头莫名一暖,紧绷的身子也松了些。 “略懂些。” 苏樱轻声道:“我父亲是北燕总督,我从小在军营里长大,耳濡目染学了些。” 北燕和大梁的军制差不多,都是伍、什、伯、队往上递升。五人为一伍,首领叫伍长;两五为一十,首领是什长;伍十为一伯,首领都伯;两伯为一队,首领队正……队正已是最基层的军官,不算入流,却是普通士卒能爬到的顶。 苏樱随手捏起块炭灰,在炕桌上勾画军制层级,线条凌厉如刀,带着股沙场的肃杀之气。 队正往上,才算入流。 两队为一都,首领是都头,官阶从九品。 别看品级低,一旦成了都头,就有资格被授予武官职级,算是脱了泥腿子。 张牧羊眼睛发亮:“最高是什么位置?” “北疆最高统帅是北静王,掌十六州之地。”苏樱顿了顿,语气添了几分凝重:“但真正守在一线的,是镇北关的靖边将军萧烈。他的手里握着上万靖边军,官阶四品,是实打实的边关柱石,连北燕都得忌他三分。” “这么说,升迁主要看武力?” “没错!” 大梁和北燕一样崇武,年限、资历都不及一刀一枪来得实在。 兵卒力气顶多是两百斤,伍长、什长练到炼皮境,能有五百到八百斤力气。都伯炼肉,队正炼骨,能领炼血散;再往上营将炼脉、偏将炼髓就得看机缘了,多少人卡在炼骨境,一辈子都迈不过去那道坎。 张牧羊越听越精神,紧攥拳头:“这么说,只要武力够强,就能一路往上闯?” “是。” 苏樱应了一声,眼底却掠过一丝复杂。 她实在不忍心打消他的积极性,两国连年征战,兵卒的伤亡率极高。多少人还没等到升迁,就已经成了乱葬岗的枯骨。 苏樱突然道:“我跟你一起去参军。” “什么?兵营是爷们儿待的地方,你去干什么?” “咱们在一起能有个照应,我是炼骨境的修为,比你现在的力气大得多。况且,我们苏家传下来的杀神道,或许能帮到你。 她的指尖划过炕桌,留下三道深浅一致的刻痕,木屑簌簌而落,断面光滑如镜。 张牧羊瞳孔微缩。 这一手,没十年苦功练不出来。 “好!” 张牧羊答应着,却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怀中的《破阵经》。 借着如厕的由头,他溜进了柴房。 月光透过柴房的缝隙洒在书页上,字迹古朴苍劲,开篇就点明:破阵者,非蛮力破之,乃识阵、知阵、顺阵而后破之。 他越看越心惊,这哪里是什么普通兵书? 上篇《锻力篇》记载的“裂石崩山劲”,完全颠覆了他对武学的认知,兵卒之躯,亦可裂石崩山!更有两大杀招: 蛮牛式:双足踏地,有蛮牛冲山之势,拳出如角顶,摧枯拉朽,挡者披靡! 叠浪斩:连续三刀劈在同一位置,第二刀威力是二倍,第三刀暴增五倍。 下篇《贯气篇》更是玄妙,据说是某将军在古战场遗址发现的残卷,里面记载的“擂鼓式呼吸”,以身为鼓,引天地为槌,让肌肉发力产生的力劲与天地元气共鸣,最终练出护体罡气。 这正好填补了军伍体系“炼血之后无路可走”的空白! 张牧羊如获至宝,当即演练起来。 月光下,他的动作越来越快,肌肉如波浪起伏,皮膜竟发出牛皮绷紧般的声响。 倏地…… 他心中一动,一记莽牛式轰向柴堆。 嘭! 碗口粗的木柴应声而断,断面如刀削斧劈,溅起的木屑带着劲风擦过脸颊。 张牧羊看着自己的拳头,难以置信。 皮膜如革! 这是炼皮境大成! 等他回过神来,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夫君!夫君!” 杨文秀的声音带着哭腔,从院外传来。 张牧羊慌忙藏好书,刚推开柴房门,就被一双冰凉的小手抓住。 杨文秀双眼通红,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急道:“是不是昨天没……没让您如意,惹您生气了?文娟的烧退了,她说今晚……今晚可以陪您睡。” 张牧羊这才明白她是误会了,捏了捏她的脸颊,忍不住笑了:“傻丫头,想什么呢?我是看文娟刚好,想让她多歇歇。” 杨文秀愣住了,随即脸颊绯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炕梢的杨文娟听见动静,也偷偷掀开被子一角,露出双亮晶晶的眼睛,见张牧羊望过来,又像受惊的小兔子般赶紧缩了回去。 苏樱靠在炕头,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 这个病秧子夫君,倒比那些莽夫有趣得多。 杀神道是什么样儿的? 晨光中,苏樱将麻绳系在手腕和树枝上。 “杀神道重腕力。” “出刀要快,收刀要稳。” 她的身子贴近,冰凉的手覆在他手背上:“千万不要急躁,等能用柳枝斩断麻绳,才算入门。” 张牧羊学着她的样子练习,柳枝在空中划出完美的弧线,松开,拽回……连续几次,竟然就掌握了其中的精髓,微笑道:“力从肘起,腕随刀走,意到劲到?” 嘶! 苏樱看得震惊不已,连小嘴儿都张成了“O”形。 要知道,她当年练这一招整整用了三个月的时间。 咔嚓! 柳枝应声而断,将墙头的一块黑色石头撞下来,滚落到张牧羊脚下。 这是……铁矿石? 他弯腰捡起,指尖摩挲着石头粗糙的表面,心中突然一动。 【叮!检测到宿主领悟“杀神道刀术”!】 【当前进度:杀神道(入门10/100)】 第7章 第四个夫人! 铁矿石? 张牧羊捏着那块黑石,眼中骤然亮起。 有铁矿,就能锻造兵器! 乱世之中,一把趁手的利刃比什么都管用。 没有任何犹豫! 他立刻找到了张小北,问道:“小北,这种黑石头是从哪儿来的?” 张小北挠挠头,指了指后山:“那边儿有个山洞,里头堆了好多这种黑石头,牧羊哥要这干啥?” “走,过去看看。” 两人踩着深雪往山里赶,不多时就到了那处山洞。洞口挂着冰棱,往里一看,竟藏着半洞天然铁矿石,黑沉沉的石头堆得像小山,阳光照进去泛着金属冷光。 哈哈! 张牧羊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大笑道:“好小子,你立大功了!从今天起,你带着村里的壮丁跟着你苏樱嫂子练刀术,每日卯时操练,不得懈怠!” 苏樱没有拒绝。 她清楚,要在这乱世立足,要为苏家报仇,必须得有自己的班底。 院中积雪被清出一片空地,十几个面黄肌瘦的后生手持木棍列队。 苏樱束起长发,一截柳枝在她手中宛如活物:“杀神道讲究快准狠,出刀要像饿狼扑食,收刀要像猛虎归山!” 柳枝划破寒风,带着咻咻声,缠在树枝上的麻绳应声而断。 这些后生看得眼热,纷纷抓起木棍跟着比划,院子里顿时响起一片“呼喝”声。 张牧羊没掺和,他摸了摸怀里的银子,从北燕猎人身上搜的十几两,足够撑一阵子了。北疆物价金贵,一斗米要三百文,一两银子换一千文,这些钱够买三十多斗米,四口人能吃小半年。 离去县城兵营还有五天,必须赶制两把趁手的兵刃,那就是……苏樱说的燕翎刀。 “苏樱,燕翎刀能画出来看看吗?” “好。” 苏樱在雪地上勾勒刀形,线条利落如刀削:“刀长九十公分,刃长七十,柄长二十,全重三斤。刀身平直,刀尖上翘带反刃……近战能突刺,骑兵劈砍也趁手。” 张牧羊越看越心惊,这不就是后世雁翎刀的雏形吗? 大梁国是一个架空的年代,有点儿类似于唐朝,要是能造出来,定是利器! “我去四方县一趟,打两把燕翎刀,顺便再买些粮食。”张牧羊绑好雪橇,将四把燕刀裹在麻袋里背上:“你们等着,我傍晚就回。” “夫君小心!” 杨文秀和杨文娟攥着衣角,眼圈红红的。 苏樱没多话,从亵衣里摸出五两碎银塞进他手里:“早去早回。” 张牧羊笑了笑,撑着雪杖发力,雪橇如离弦之箭滑出村口,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原中。 四方县城是北疆重镇,城墙由夯土筑成,虽不算高大,却透着股子边关的肃杀之气。城门外有兵卒把守,盘查来往行人,态度蛮横粗暴。 张牧羊混在赶集的村民里,给塞了十文钱就进了城,兵卒连看都没看。城内非常热闹,青石板路两旁挤满了摊贩,挑着担子的货郎、吆喝的商贩、裹着棉袄的行人,混杂着骡马的嘶鸣,竟有几分生机。 他没心思闲逛,打听着找到城北的韩记铁匠铺。 离老远就听见“叮叮当当”的打铁声,混着煤烟味飘了出来。 铺子不大,进门就见个魁梧汉子光着膀子,腰间系着油布围裙,正抡着铁锤砸向铁砧,火星迸溅在他古铜色的皮肤上,竟浑然不觉。旁边一个半大徒弟正拉着风箱,炉膛里的火光映得两人满脸通红。 张牧羊开门见山,问道:“师父,能打造兵器吗?” 韩铁匠抬眼,铁钳夹着的红铁“滋啦”一声浸入水中:“有官府批文吗?民间私造兵器可是杀头之罪。” “官府订刀多少钱一把?” “五百文。” 张牧羊解开麻袋,露出四把北燕燕刀,刀身狭长,泛着冷光:“我给你五两银子,照着这刀改两把燕翎刀,成不?” “燕刀?!” 当啷! 铁钳砸在了砧板上。 韩铁匠的瞳孔在触及燕刀时骤然收缩,布满老茧的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他像是抚摸情人般抚过刀身,指腹在刀纹处反复摩挲,喃喃道:“北燕狼骑的制式刀,这淬火纹路……” 猛地抬头,他浑浊的眼里迸出精光:“小兄弟,你从哪弄来的?” 张牧羊盯着他,缓缓道:“我说我杀了燕贼抢来的,你信吗?” “我不管这些,你……快收起来!我什么都没看见,你快走!” “你敢带禁物来,再不走我们报官了!”那徒弟脸色惨变,尖叫道。 “走就走。” 张牧羊刚要裹起刀,门外突然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尖叫。 一个穿青布袄的姑娘跌跌撞撞跑进来,发髻散乱,哭道:“爹!有人调戏我!” “哈哈!小娘子跑的挺快啊!” 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闯进来,身后跟着两个挎刀的官兵,他……竟然是张黑子! 韩铁匠拉着女儿往身后藏,猛地扯开右臂袖管,古铜色手臂上,一道蜈蚣状的烫伤疤痕从肘部蜿蜒至腕骨,疤痕下的肌肉不自然地扭曲着,声音沙哑:“军爷,小老儿当年在靖边将军帐下锻刀时,这手臂为挡溅射的铁水废了,看在这点情分上……” 靖边将军? 张黑子根本就不在乎,骂道:“唬谁呢?我堂哥是伍长,看上你家女儿是你的福气,还敢躲?” 韩铁匠脸色煞白,拱手道:“军爷,小女不懂事,求您高抬贵手。” 那徒弟直接跪了:“军爷饶命!不关我们的事……” “滚!” 张黑子一脚将他踹翻在地,伸手就去抓那姑娘:“今天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 韩铁匠护在女儿身前,苦苦哀求:“官爷,小女已有婚约……” “婚约?谁呀?” “我!”张牧羊缓缓转身,冷笑道:“张黑子,咱们还真是有缘啊!” “张牧羊?!” 张黑子吓了一跳,随即狞笑:“你这勾结北燕探子的反贼,还敢出现在这儿?来人!把他拿下!” 两个官兵拔刀就冲了上去,刀刃在火光下闪着寒芒。 嗤! 张牧羊猛地抽出一把燕刀,杀神道刀术瞬间施展!刀光快如闪电,那冲在前面的官兵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劈中脖颈,鲜血喷溅在火炉上,发出“滋啦”的声响。 另一人见状挥刀砍来,张牧羊脚步前冲,手腕翻转,燕刀斜刺而出,精准地捅进对方心窝。 两息之间,两个官兵倒地。 铁匠铺里死一般寂静,只有炉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 韩铁匠父女都吓傻了,那徒弟更是瘫在地上直哆嗦。 张黑子脸色惨白如纸,结结巴巴道:“你……你敢杀官兵?这是造反啊!” “造反?”张牧羊一步步逼近,燕刀上的血珠滴落在地:“你祸害乡邻,勾结败类,早就该死了!” “你敢,我堂哥不会放过你……” 噗! 寒光闪过,张黑子捂着脖子倒下,眼睛瞪得滚圆,到死都不敢相信自己会栽在这儿。 那徒弟突然尖叫:“你杀了官爷!你……” “聒噪!” 张牧羊反手一刀将他劈翻,又割下张黑子的头颅,沉声道:“你们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跟我走吧!” 韩铁匠苦笑:“天下之大,何处能容我?” 张牧羊沉声道:“二十里外的张家村,后山有铁矿,我帮你重开铁匠铺。你女儿……我知道这事儿很突然,但我愿意娶她为妻,保你们父女平安!” “这些畜生……上个月征走我二十把刀,只给十文钱!我一个徒弟顶嘴,被他们活活打死!” “靖边军退役的老兵尚且如此,这世道哪还有活路?” “我跟你走!” 韩铁匠看着女儿,又看看地上的官兵尸体,终于用力点了点头。 韩丽猛地抬头,看着眼前这个浑身是血却眼神坦荡的男人,脸颊瞬间涨红。 张牧羊迅速搜刮了铁匠铺的铁器和一些生活日用品,还在张黑子和两个官兵的身上,搜了二两碎银子,几块肉干和饼子,又在院里找了辆板车,让韩家父女坐上,自己则拉着车往城外赶。 “呀!” 韩丽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立即跑进了房间中,手中攥着一方褪色绣帕,帕角歪歪扭扭绣着“百炼”二字,里面裹着一撮幽蓝色晶粒,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莫名的勇气:“你有妻子吗?” 张牧羊脚步一顿:“有三位,但是她们和你一样,都是乱世里没得选的可怜人。” 沉默一下。 韩丽突然把褪色绣帕塞进他手里,直视他的眼睛:“这是陨铁晶,你若立誓用此铁铸刀杀燕贼,我……我愿排第四,给你打铁画样!” “我发誓,誓将杀尽燕贼!”张牧羊没有任何犹豫,立即举手发誓。 “傻丫头!”韩铁匠苦笑道:“这可是你娘用命换来的陨铁晶,当年靖边军……” “他是我夫君!” “唉……”韩铁匠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咬牙道:“张牧羊,你要是敢负我女儿,我绝不饶你!” “她是我老婆,我会真心对她的!” 张牧羊将韩丽搀扶到板车上,用被子盖好,一把火将铁匠铺给点燃了,拉着板车就走。 路上,他又买了一些布匹,还有盐巴和几十斤糙米,这才往城门赶。 城门兵卒见是铁匠铺的车,没细看就放了行。 雪又下了起来,掩盖了车辙印。 张牧羊在雪原上疾驰,身后的四方县越来越远,心中却像是燃起了一团火…… 第8章 寒翎刀出世 北风如刀,卷着雪沫子抽打在张家村的土墙上,发出噼啪的脆响。 “出刀!” “收刀!” 苏樱的喝声在院子里回荡,像鞭子一样抽在每个人的心上。 十八个面黄肌瘦的后生攥着磨尖的木棍,跟着她的口令挥臂劈砍。他们的脸颊冻得发紫,呼出的白气在木棍顶端凝成霜花,单薄的粗布衣下,嶙峋的肋骨随着动作凸起,却没有一人退缩。 饥饿、寒冷、死亡,都没能压垮这群快要饿疯的狼! 可惜,人力终究有穷尽。 当啷! 终于,一个叫狗剩的后生撑不住了,木棍脱手掉在冻硬的地上。他捂着肚子蹲下,额头沁出冷汗,嘴唇发白,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大家歇歇吧。” 杨文秀和杨文娟端着两个陶盆走出来,一盆是掺了糠麸的糙米粥,热气腾腾地冒着白气。另一盆里漂着几块狍子肉,油花在汤面上轻轻晃动。 “趁热吃,垫垫肚子再练。”杨文秀柔声道。 “这如何使得?” 这些人齐齐后退脚步,喉结滚动着咽口水。 这破烂光景,谁家不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他们能在这儿练刀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哪还能吃人家喝人家的呢。 苏樱冷声道:“磨叽什么?你们要真觉得过意不去,就把我夫君的命护好了。” “我们宁可自己死,也会护着牧羊哥。” “对!” 没有任何犹豫! 这些人捧着碗狼吞虎咽,粥香混着肉香在院里弥漫,连寒风都仿佛柔和了几分。 张小北捧着碗突然僵住,碗底竟然沉着一块腿肉,他抬头看向屋檐下,杨文娟正小口啜饮着清可见底的米汤。 啪! 苏樱一箭镞打在他的身上:“看什么?吃饱了继续练!” 林小北眼角湿润,终于是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杨文秀微微蹙眉,这锅粥用了不少存粮,下一顿该怎么办? 她偷偷看了眼苏樱,见对方正擦拭着那半截箭镞,小声道:“苏姐姐,夫君去县城这么久还没回……” 她们都知道,张牧羊若是出事,按大梁军制,她们这些“军户家眷”迟早会被没入兵营当营妓。那是比死更难堪的结局,单单只是想想,就让人指尖凉得发颤。 苏樱抬眼望向村口,嘴角勾起抹淡笑:“放心,那家伙命硬得很,不会出事的。” 话虽如此,她攥着箭镞的手指却微微收紧。 “可是太阳都快下山了……” 杨文娟扒着院墙,突然拽着杨文秀的衣袖尖叫道:“呀!夫君回来了!” 众人齐刷刷望向村口,雪地里空荡荡的,连个脚印都没有。 “娟儿看错了吧?”张小北挠挠头。 “没有错,我感觉到了。” 杨文娟却笃定地摇摇头,甩开裙摆就往村口跑。 果然,没过多久,远处的雪地里出现了两个蹒跚的身影。 张牧羊和韩铁匠拖着一辆板车,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回走。板车在雪地上犁出两道深沟,车辙里很快积满了雪,仿佛拖着千斤重担。 不对劲! 往常,张牧羊踩着雪橇,一个时辰就能往返县城,今天却走得如此艰难。棉裤膝盖处磨出了破洞,露出的皮肉冻得发紫,连胡子和眉毛都上霜了。 “夫君!” “牧羊哥!” 杨文秀和苏樱带头冲过去,这些后生也跟着涌上前,七手八脚地接过板车。 车斗里坐着个青布袄姑娘,约莫十八九岁,眼神大大方方,没有丝毫怯生。 “给大伙儿介绍下。” 张牧羊抹了把脸上的雪,声音沙哑却透着兴奋:“这位是韩铁匠,以后咱们村的铁器就全靠他了。至于这位姑娘,她叫做韩丽,从今天起,她就是我的第四房媳妇。” “姐姐们好。” 韩丽连忙起身行礼,她的体态丰腴,小麦色的肌肤透着健康的光泽,头发利落地盘在脑后,比起杨文秀的端庄、苏樱的冷冽、杨文娟的羞怯,多了几分市井里磨出来的干练。 她见杨文娟冻得搓手,就把自己的棉手套摘下来给她戴上,笑道:“天冷,妹妹戴着暖和。” 杨文娟一愣,耳根微红,小声道了谢。 苏樱抱臂站在一旁,冷眼瞧着,嘴角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倒是个会来事的。 张牧羊没急着回家,而是拎着个布包,大步走到村头的老槐树下。 村民们不明所以,纷纷围拢过来。 “老族长,从今往后,张家村没人敢再骑在咱们头上!” 说着,张牧羊猛地抖开布包…… 咚! 一颗人头滚落在地,面目狰狞,横肉丛生。 “这是……张黑子?!”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瘸腿汉子噗通跪地,对着张牧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撞在冻土上砰砰作响:“牧羊哥!多谢你替我妹子报仇!我这条贱命,以后就是你的!” 张牧羊一把将他拽起:“都是自家人,别说这话。” 老族长手里的旱烟杆啪嗒掉在地上,浑浊的老眼瞪得溜圆:“你……你真把他杀了?” “杀了!” “老天开眼啊!这畜生早就该死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压抑多年的欢呼。 这些年,张黑子抢粮、夺田、祸害姑娘,村民敢怒不敢言。如今这颗人头落地,总算把压在胸口的大石给掀翻了。 老族长深吸一口气,拐杖重重顿地:“都给我听好了!这事儿谁敢往外嚼舌根,别怪我把他逐出族谱,祠堂里永远没他的位置!” “不敢!” 村民们齐声应和,眼神里除了敬畏,更多了几分炽热,他们终于有了主心骨。 瘸腿汉子道:“牧羊,我现在腿瘸了,也做不了什么,就给咱们村子放哨吧?” 张牧羊道:“行!我每个月给你三百文。” “我不要钱!” 瘸腿汉子裹着破旧的棉袄,一瘸一拐地爬到了村子的制高点,像一尊雕像矗立在村口,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他脸上,他却纹丝不动。 这哪能行呢? 张牧羊让张小北和几个后生过去,硬把他扶了回来,过两天给他搭个窝棚,否则这寒冷天气非冻出人命不可。 韩铁匠走进屋子,不大的空间里收拾得很整洁,火炕烧得暖乎乎的,顿时松了口气,至少不至于让韩丽跟着他在雪地里露宿了。 张牧羊掀开背篓,里面赫然躺着两袋盐巴、几十斤糙米,还有几匹粗布。这年头盐比黄金金贵,北疆的盐价更是翻了三倍,这些盐够家里吃大半年了。 杨文秀看着这些东西,眼圈一下子红了,马上炖了一锅狍子肉汤,还有糙米粥。 张牧羊和韩铁匠、韩丽吃饱喝足,跟老族长说了说开铁匠铺的事儿。 什么? 老族长吃了一惊:“这……咱们村儿哪有本钱?” “咱们村有铁矿。” “铁矿?什么是铁矿?” “你们跟我来……” 张牧羊亲自领着老族长和韩铁匠、韩丽等人来到铁矿洞,洞里黑沉沉的矿石堆得像小山,洞壁还透着丝丝暖意……原来是处天然地热的矿脉,内有寒泉,四季水流不止,简直就是一处宝地。 村民们连夜动手,在洞口搭起简易棚子,又从家里搬来木板当工作台。 张牧羊挑了两个手脚麻利的后生给韩铁匠打下手,许诺给韩铁匠每个月一两银子,两个学徒每人每月三百文工钱,乐得那两个后生嘴都合不拢,这相当于县城的三倍工钱了。 “祖师爷在上,韩家绝学今日终见天日!” 噗通! 韩铁匠跪在地上,将三粒高粱撒入炉膛,火星轰然炸裂,火焰顿时熊熊燃烧了起来。 开炉了! 韩铁匠郑重地将铁锤递给张牧羊:“第一锤你来。” 张牧羊没有推辞,抡起铁锤,全力砸下。 嘭! 砧台竟被砸得四分五裂! 张牧羊顿时傻了眼:“韩老爹,我……” 哈哈! 韩铁匠不怒反喜,大笑道:“好!用这劲道,能省一半工时!” 那还客气什么。 张牧羊将四把燕刀摆在桌上:“老爹,我四天后就要去兵营报到了,你能否赶制两把刀?” 韩铁匠掂了掂刀,问道:“你想要打造成什么样儿的?” “刀长九十公分,刃长七十,柄长二十,全重三斤,刀身平直,刀尖上翘带反刃……” “这是……北燕苏家的燕翎刀?!” “不错!” 张牧羊从怀里摸出块黑沉沉的石头,表面泛着幽蓝冷光:“这块陨铁晶,能用上吗?” 韩铁匠的手微微颤抖,重重点头:“四天?两把不可能,但我拼了这条老命,也给你锻出一把削铁如泥的神兵!” 一日! 两日! 三日! 张牧羊亲自用裂石崩山劲捶打,铁锤每次落下前,韩丽都会在刀坯上撒一层骨粉,来控制火候。 终于,在第三日子时—— 当最后一道淬火完成时,洞顶凝结的冰棱突然炸裂。 “就是现在!” 韩铁匠嘶吼着掀开皮袄,铁钳直接插入炉膛,抓起通红的刀坯掷向寒泉! 嗤—— 水雾暴起三丈高,洞顶冰锥如雨坠落。 张牧羊纵身跃起抓住下落的刀坯,裂石崩山劲全力爆发。 嘭!嘭!嘭! 三锤落,山河动。 最后一锤砸下时,张牧羊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溅在了刀身上。 可能是陨铁晶的缘故,刀身质朴灰蒙蒙的,看着毫不起眼,仿佛是没有开刃一般。 张牧羊握住刀柄的瞬间…… 系统提示炸响: 【叮!本命武器绑定成功】 【名称:寒翎刀】 【材质:陨铁复合钢】 【激活成长进度:1/100】 第9章 该来的终于来了 成了?! 韩铁匠和韩丽,还有那两个搭手的后生,全都目瞪口呆地盯着铁砧上的刀。 刀身灰蒙蒙的,没有寻常铁器的亮泽,乍一看像是块没开刃的铁坯,毫不起眼。可当张牧羊的手指抚过刀脊时,却能感受到刀身内部传来的细微震颤,仿佛有生命在跳动。 “看好了。” 张牧羊没多言,拎起刀走向洞外。 月光下,一根碗口粗的冻枣木桩矗立在雪地里,表皮结着厚厚的冰壳。这种木头硬度堪比生铁,寻常柴刀劈上去最多留道白痕。 咔嚓! 刀锋划过,木桩应声而断。 断面光滑如镜,竟在月光下泛出幽幽蓝光。更惊人的是,断口处迅速凝结出一层霜花,三息之后才缓缓融化。 这…… 韩铁匠的铁锤当啷掉在地上,两个后生更是惊得合不拢嘴。 “夫君,咱们……成了?”韩丽更是激动得脸都红了,几步冲到张牧羊身边。 “成了!”张牧羊掂了掂手里的刀,刀身虽质朴,却有种内敛的锋芒:“就叫它寒翎吧。” “好!好名字!” 韩铁匠搓着手,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这刀用了陨铁晶,刃口淬了寒泉,寻常铁器碰着就得卷刃!” 突然,韩丽身子一软,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丫头!” 韩铁匠惊呼着扑过去。 张牧羊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住,指尖搭上她的脉搏,脉象虚浮,还算平稳:“韩老爹别急,她就是累着了,休息一下就好。” 连续三天三夜守在铁匠铺,烧火、递铁、拉风箱,就算是壮汉也扛不住,更别说她一个姑娘家了。 韩铁匠松了口气,疲惫地摆摆手:“你们都回去歇着吧。我在这儿守着,有空就帮你打第二把燕翎刀,只是……没陨铁晶了,锋利怕是要差些。” “够用了。” 张牧羊小心地抱起韩丽,将寒翎刀裹进粗布:“老爹也早点歇着,别熬坏了身子。” 出了山洞,雪已经停了,月光在雪地上铺了层银毯。 张牧羊抱着韩丽深一脚浅一脚往家走,她的头靠在他胸口,呼吸均匀,脸颊泛着累出来的潮红,嘴角却微微翘着,像是做了什么美梦。 张牧羊低头看了看,脚步放得更轻了。 回到家时,杨文秀和杨文娟、苏樱都还没睡,正围着油灯做棉鞋。见他们回来,三人连忙迎上来。 “夫君,燕翎刀……成了?”苏樱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布包上,眼神发亮。 “成了,可惜时间仓促,只打出一把。” 张牧羊把韩丽放到炕头,掖好被子,有些心疼地道:“韩丽为了赶工,累得脱力了。” “啊?要不要紧?”杨文秀连忙摸了摸韩丽的额头,见没发烧,才放下心来。 “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张牧羊坐在炕沿,揉了揉肚子:“对了,有吃的吗?我饿了。” “有!” 杨文秀转身就往灶房跑,不多时,端来一碗糙米饭,上面放了几块狍子肉和炖白菜,肉汤上漂着层油花,香气混着烟火气弥漫开来。 这年月能吃上干米饭,比过年还金贵。 张牧羊也不客气,呼噜呼噜吃了个精光,连碗底的肉汤都舔得干干净净。 火炕烧得正旺,把每个人的脸都烘得红扑扑的。 杨文秀收拾碗筷时,轻声道:“夫君,你后天就要去县城兵营了,今晚……就让文娟陪你吧。” 杨文娟的脸蛋腾地红了,像熟透的苹果,小手绞着衣角,小声道:“夫君,我……我还有些不太懂,但我会学着做,您别嫌弃我……” “傻丫头。” 张牧羊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怎么可能会嫌弃你呢。” 离去兵营只剩两天,他不敢有丝毫松懈。洗漱完毕,便躺在了炕头。屋里灭了灯,只有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映出树枝的影子,随风轻轻晃动。 杨文娟轻咬嘴唇,小心翼翼地爬上炕,挨着他躺下。 比起杨文秀的端庄温婉,苏樱的冷艳,韩丽的热情奔放,她更多了几分少女的青涩活泼,小手试探着抓住张牧羊的衣角,指尖微微发颤,像只受惊的小鹿。 张牧羊心中涌动,极尽温柔地爬到了她的身上…… 叮!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中炸响: 【体魄:精锐士卒×1(叠加进度 2/4)】 【当前妻子数量:2(姓名:杨文秀、杨文娟)】 【当前状态:体力 1.0→2.0】 【危险感知+ 1(来自杨文娟)(感知范围30步)】 【解锁「什长体魄」】 备注:炼皮境巅峰的皮肤泛出古铜光泽,肌理如老牛皮般紧绷,拥有 800斤的力量,可徒手掀翻半吨重的木车,一拳砸裂半尺厚的青石。 张牧羊心中一喜,猛地翻身下炕。浑身的肌肉仿佛都在欢呼雀跃,血液奔涌的声音清晰可闻,他甚至能感觉到皮肤下的肌理在悄然改变,变得更加坚韧、更富爆发力……这就是什长体魄的力量! “夫君,这么晚了去哪儿?”杨文秀一直没睡,紧张道:“你……是文娟不懂事吗?” “没有,我练刀去!”张牧羊抓起裹着寒翎刀的布包,眼神亮得惊人。 “我陪你一起。” 苏樱早就忍不住了,立即跟着张牧羊跑了出去。 一层一层解开粗布。 这……是燕翎刀? 说起来,倒是有几分燕翎刀的样子,却没有燕翎刀的锋锐,简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 苏樱有些失望,问道:“这刀……能行吗?” “唉,我也不知道啊,你劈一下大青石试试。” “哼!” 这怎么可能呢? 苏樱抓着寒翎刀,对着一块巴掌厚的青石,就劈了下去。 咔嚓! 半尺厚的青石一分为二,断口处竟结出蛛网般的冰纹! 苏樱定定地看着,彻底傻了眼。 张牧羊微笑道:“怎么样?这刀还可以吗?” “这……让韩师傅也给我打一把!” “嘿嘿!” 张牧羊将绳子的一端系在手腕上,另一端缠在院角的柳枝上,不断地出刀、收刀,寒翎刀划破空气,带着咻咻的破风声,每一次挥砍都比前一次更快、更准。 杀神道的刀术在他手中越发纯熟,仿佛这把刀本就长在他身上一般。 苏樱眼神中越来越是惊讶,她练杀神道十年,才堪堪摸到门道,张牧羊不过几日,竟已得其精髓,这悟性实在可怕! 杨文秀和杨文娟趴在窗口,脸上都露出了安心的笑容。 火炕上,韩丽翻了个身,甚至是都打起了呼噜,睡得更香了。 不知过了多久,月上中天。 张牧羊收刀而立,额头沁出细汗,在寒风中凝成白汽。他掂了掂寒翎刀,只觉浑身力气充盈,恨不得立刻找个靶子试试手。 “歇了吧,太晚了。” “好。” 张牧羊和苏樱回了屋,倒在炕上就睡着了,连个梦都没做一个。 这一觉,竟睡到了日上三竿。 张牧羊刚睁开眼,就听到耳边传来了杨文娟的惊慌声,喊叫道:“夫君,官兵……官兵来了!” “官兵?” “当当……” 一阵阵敲锣声传来,这是瘸腿汉子放哨发现了情况。 张牧羊的心中咯噔一下,猛地坐起身,算算日子,离去兵营报到还有一天,官兵怎么来得这么早?绝不是好事! 他迅速抓过寒翎刀别在腰间,冲苏樱使了个眼色,两人同时起身,动作快如闪电。 杨文秀也被惊醒了,脸上满是惊慌。 韩丽揉着眼睛,还没完全清醒,问道:“怎么了?” “没事!”杨文秀连忙捂住她的嘴,示意她别出声。 “苏樱,你快扮上男装。” 张牧羊眼神锐利如刀,快步走了出去:“我去看看。” 这事儿非同小可! 毕竟苏樱是北燕人,这要是让官兵给抓到了,很有可能就是问斩,或者是当营妓了。 雪地上,十几个穿着皮甲的官兵堵在村口,一个满脸横肉的军官,腰间别着伍长的令牌,正对着老族长厉声呵斥着。 一些村民们围在一旁,个个脸色发白,大气都不敢出。 张小北走过来,紧攥着拳头,低声道:“他就是张奎,张黑子的堂哥!说是要查北燕探子!” 哼! 查北燕探子是假,找他麻烦才是真! 张牧羊眼神一凛,握紧了身后的寒翎刀。 该来的,终于来了…… 第10章 雪中悍刀行 雪地上,十几个披甲官兵列开阵型,皮甲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张奎攥着战刀,眼神阴鹫,厉声道:“搜!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把北燕探子给我揪出来!” 瘸腿汉子拄着拐杖挡在前方,声音嘶哑:“大人,我们村世代都是良民,哪来的探子啊!” “良民!” 张奎一脚将他踹翻,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海捕文书,暴喝道:“这女人几天前在四方县,杀了两个官兵!” 宣纸展开,画像上的女子眉眼清冷,右眼下的疤痕清晰可见……正是苏樱! 张牧羊握刀的手猛然收紧。 这场杀局,不止是为了给张黑子报仇那么简单! 毕竟,杀官兵的人是自己,而非苏樱。 他们所谓的“抓捕北燕探子”,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目标,是他! “我们村子没有北燕探子!” “对!我们从没见过这女人!” 老族长拄着龙头拐杖站了出来,身后跟着几十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子颤巍巍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们吹倒。可是,他们的脊背却挺得笔直,眼神决然。再往后,是张小北和十几个后生,一个个攥着磨尖的木棍,胸膛里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怎么? 想包庇燕贼? 张奎狞笑着上前一步,战刀抽出半寸,寒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包庇燕贼,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们这些老骨头,掂量得起吗?” “你敢!” 老族长将拐杖重重顿在地上,怒道:“你张家祖坟还在村西老槐树下,难道你要让列祖列宗看着你屠害乡亲?” 这些老人们纷纷往前挪了半步,几十件打满补丁的棉袄在风中鼓荡,像一面面残破的战旗。 要搜村? 除非从他们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谁也别想动村里的人! 张牧羊心头一热,大步冲出人群:“张奎,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的人是我,冲我来!” “冲我来!” “冲我来!” 张小北和那些后生像潮水般涌到张牧羊身边,雪地里竟踏出整齐的声响。 糊涂! 老族长急得拐杖乱颤:“退回去,你们都给我退回去!我们这群老骨头死了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心里明白,老命换小命,值了! 可这些后生要是跟官兵硬拼,那就是真的反了,整个张家村都要被血洗。 张奎盯着张牧羊,觉得眼前这青年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你是何人?” “张牧羊!” “哦?我堂弟的腿就是你打断的?” “是又怎样?” “好!好得很!你知道吗?我堂弟的灵柩还在县衙停着……” 张奎笑得越发狰狞,战刀直指张牧羊:“既然你这么有种,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呵呵! 这可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大不了杀完了就上山落草,或者是跑路到北燕或者是戎族去,总好过被当成炮灰填进兵营。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张牧羊横刀身前,寒翎刀的反刃闪着慑人寒光:“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拼了!” 这些后生的怒吼震落枝头积雪。 这些年苛捐杂税压得人喘不过气,张黑子更是把村子当成自家粮仓,他们早就忍够了。现在有人带头,满腔愤懑全都化作血性……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反了,反了。 张奎气得脸色铁青,战刀高高举起:“给我拿下!反抗者……格杀勿论!” 锵!锵锵! 这些官兵们同时拔刀,十几道寒光交织成网,杀气瞬间笼罩了整个村庄。 张牧羊攥紧刀柄,肌肉紧绷如拉满的弓。 张小北和那些后生也都弓起身子,像蓄势待发的饿狼,连风都仿佛凝固了。 “三!” “二!” 张奎的倒计时像催命符,每一个字都砸在人心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 一声怒喝从官兵阵后传来! 这个是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满脸硬茬胡须上挂着冰碴,腰间什长令牌随步伐撞击鳞纹铠,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是张奎的顶头上司,什长田冲。 “张奎,你他娘的想干什么?” 田冲一巴掌扇在张奎后脑勺上,骂道:“这些可都是要补入兵营的壮丁,少一个,老子就让你去填敢死队!” 张奎陪笑道:“什长说笑了,我就是跟他们闹着玩,吓唬吓唬。” 哼! 田冲扫过张牧羊等人,厉声道:“要杀人等进了兵营再说!现在都给老子集合,马上滚去县城报到!” 张牧羊皱眉:“文书上说是明天报到……” “文书?” “老子这儿有北疆加急军令:遇壮丁即刻押送!” 田冲抖了抖军令,骂道:“老子给你们一炷香时间跟家人道别,误了时辰,军法处置!” 张牧羊心里咯噔一下,本想着今天晚上跟韩丽洞房,把体魄叠加到三个精锐士卒的,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 这些后生们都散开了,雪地上留下一串串急促的脚印。 茅草屋里,苏樱已换上灰扑扑的棉袄,韩丽正用锅底灰混着药膏往她脸上抹。原本白皙的肌肤变成了土黄色,连右眼下的疤痕都隐去了,活脱脱一个瘦弱的乡下少年。更绝的是她胸前缠着厚厚的布带,将曲线勒得平平坦坦,任谁也看不出是女儿身。 “夫君,这样行吗?”苏樱扯了扯粗布棉袄,声音刻意压低,带着几分沙哑。 “晚上跟我一起睡,别露馅!” “谁稀罕似的。” 苏樱撇了撇嘴,心中却有些期待,只要进入兵营,她就可以杀北燕的人,给父亲报仇了。 张牧羊从怀中掏出剩下的五两银子,塞到了杨文秀的手里:“我不在家,家里就靠你多费心了。文娟身子弱,韩丽刚来……你多担待些。” “夫君放心。”杨文秀攥紧银子,眼圈通红:“我会看好家,等你回来。” “傻丫头!” 张牧羊揉了揉她的头发,目光扫过炕边的杨文娟和韩丽。 杨文娟攥着衣角,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韩丽站在她身边,脸上有些不舍,眼神却透着股子果断:“夫君尽管放心去,家里有我们呢。” “都过来,站齐了。” “夫君……” 四女依言并排站在炕前,像四株姿态各异的花……杨文秀端庄,苏樱英气,杨文娟羞怯,韩丽明艳。 张牧羊走上前,突然伸手抱住杨文秀,低头吻了下去。 “啊!” 杨文秀如遭雷击,浑身僵硬地睁着眼,连呼吸都忘了,直到他松开手,她才捂着嘴后退半步,脸颊红得能滴出血来。 杨文娟吓得闭上眼,长长的睫毛簌簌发抖。 张牧羊只是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她就哇地一下哭出声来:“夫君早点回来……” 最后是韩丽。 她不等张牧羊动作,就踮起脚尖搂住他的脖子,热烈地吻了上来。不同于杨文秀的懵懂、杨文娟的羞怯,她的吻带着烟火气的鲜活,像燎原的野火,瞬间点燃了张牧羊小腹的火焰。 可惜没有时间了。 张牧羊咬了咬她的耳垂,在她耳边低语:“等我回来……” 韩丽红着脸点头,眼底闪着期待的光。 最后他看向苏樱,她挑眉:“怎么?还想占我便宜?” 张牧羊没说话,只是帮她理了理歪掉的衣领,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耳垂:“活着回来。” 苏樱心头一震,刚想说什么,却见他已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夫君……” 杨文秀、杨文娟和韩丽追了出来,站在雪地里望着他,哭声被北风撕得粉碎。 张牧羊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很快和苏樱一起站到队伍中。 田冲看着站成两排的壮丁,最终把目光落在了张牧羊的身上,问道:“怎么多了一个人?” “我们又有人要去参军了。” “好,出发!” 这是田冲巴不得的事情。 呵呵! 张奎却眼神怨毒地盯着张牧羊,狞笑道:“等到兵营的,老子要你的命!” 张牧羊丝毫不怯:“随时奉陪!” 第11章 震惊全场 寒风卷着雪粒抽打在脸上,像无数细小的刀片。 十九个年轻人排成纵队,在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张家村的轮廓早已模糊不清,可是每走几步,还是有人忍不住回头张望。 “别回头,一口气走到县城,谁也不许掉队!” 张牧羊的声音在寒风中炸开,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 这种事情,他比谁都清楚,从接过官兵递来的那袋糙米开始,他们就已经签下了“卖身契”。这年月,逃兵的罪名远比通敌严重,轻则满门抄斩,重则株连九族。 村民们默默点头,跟着他大步往前走。可是积雪没到小腿,每一步都像在泥沼里跋涉,背上的干粮袋硌得肩膀生疼,空了半宿的肚子更是咕噜咕噜直叫。才走了七八里地,就有人开始打晃,脚步虚浮得像踩在棉花上。 狗剩的脸冻得青紫,嘴唇干裂起皮,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栽进雪壳子中。 “磨蹭什么!” 张奎的鞭子带着风声抽来,骂道:“正午前必须赶到兵营,误了时辰,你们就得在城墙根喝西北风!” 啪! 鞭梢突然僵在半空。 张牧羊的手如铁钳般扣住张奎手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伍长大人,敢不敢赌一把?” 张奎怒道:“赌什么?” “二两银子。” 张牧羊从怀里摸出碎银,在掌心掂了掂:“赌我们十九个人先到,还是你先到。” 张奎盯着银子,顿时眼神炙热:“你们十几个人,跟我一个人比?” “不错!只要有一个人落下,就算我输。” “好!我跟你赌!” “什长做个见证,谁赢了分你一两。” 这小子倒是会来事! 田冲当然不怕他们耍赖,当即拍板:“成!我喊预备……三!二!一!” 张奎像脱缰的野狗,拔腿就往前冲,鞣革铠在雪地里撞出哐当声。 张小北和狗绳子等人完全傻了眼。 这怎么追? 张牧羊却拽住他们,往路边的树林努了努嘴:“慌什么?你们跟我过来。” 苏樱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大步走向树林。 张牧羊挥舞着寒翎刀,咔嚓咔嚓几下,碗口粗的松树就被劈成整齐的木板。 苏樱默契地剥下树皮,三两下搓成坚韧的绳索。 “看好了。” 张牧羊将两块木板绑在脚上,手持削尖的树枝当雪杖,猛地发力,整个人竟如离弦之箭般滑了出去,在雪地上留下两道轻轻的滑痕。 哇! 这些后生们全都瞪大了眼珠子。 张牧羊又示范了几次,这些人本就熟悉雪地,很快就掌握了诀窍。 “走!” 随着他一声令下,十九人踩着雪橇滑出树林,像离弦的箭般冲向官道。 雪杖点地的声音整齐划一,雪橇在雪地上犁出两道浅沟,速度越来越快,风声在耳边呼啸。 田冲看得眼睛发直:“这……这是什么玩意儿?” “雪橇。” 张牧羊多做了一些,丢给了田冲和那些官兵们,笑道:“什长也试试,咱们能快点到兵营。” 官兵们半信半疑地踩上雪橇,起初跌跌撞撞,可一旦找到平衡,脸上顿时乐开了花。这玩意儿又快又方便,比骑马还更要省力,在雪地里简直如履平地! 前方的张奎早已没了力气,正拄着刀喘气。 忽然一阵风从身边刮过,他抬头就见张牧羊冲在最前面,寒翎刀的刀穗在风中飞扬。 “张牧羊?!” 张奎瞪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苏樱和张小北等人就接二连三地从他身边滑过,雪沫子溅了他一脸。 田冲拍着他的肩膀大笑:“张奎啊张奎,你也太慢了!” 不过三息的工夫,所有人都没了踪影。 张奎回头看了看,身后空荡荡的只有自己的脚印,前方的队伍早已成了小黑点。他咬着牙想追,可是双腿就像灌了铅似的,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越滑越远。 不到一个时辰,县城的城门就出现在眼前。 今天的四方县格外热闹,城墙根下挤满了人,五百名新兵要在此报到,几乎占了县城人口的八分之一。家属们哭哭啼啼地往新兵怀里塞干粮,孩子们扒着城墙看热闹,第一次进城的年轻人东张西望,眼睛都不够用了。 可能有一两银子的缘故! 田冲非常热情,亲自领着张牧羊等人往城北的兵营走。 远远就看见高大的土坯院墙,墙头插着靖边军的旗帜,墙后是连绵的茅草屋,正中间的校场上,黑压压的新兵已经站成了队列,四周的老兵身着皮甲,眼神锐利如刀,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报到处,一个身着流光铠的男人端坐案后。他脸型消瘦,颔下留着三缕短须,竟有几分儒雅之气,腰间“队正”令牌下悬着的狼牙配饰,还有那双看透生死的冷冽眼神,绝对是一个上过战场、染过血的狠角色。 “田冲,你们来得倒快。”队正陈秀成头也没抬,笔尖在名册上划过。 “托大人的福。” 田冲单膝跪地,指着地上的雪橇:“我们用了这玩意儿,二十多里地一个时辰就到了。” 唰唰! 田冲来回演示了一下,顿时惊艳全场。 陈秀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好东西!这要是装备到全军,雪地行军能快数倍不止!是谁想出来的?” “张家村的张牧羊。”田冲侧身让开。 “草民张牧羊,见过大人。”张牧羊单膝跪地,拱手道:“这只是打猎时琢磨的小玩意儿,让大人见笑了。” “好一个小玩意儿!赏二两银子!” 陈秀成笑着,指了指校场边的石锁:“那里有六个石锁,五十斤到三百斤不等。所有人必须举起五十斤,举过头顶才算合格。” 田冲低声道:“举不过的就去干粗活了,刷便桶、喂马,累死也没有出头之日。” 张牧羊问道:“举得好有赏吗?” “有!举过一百斤赏十文,一百五十斤一百文,两百斤五百文,两百五十斤一千文,也就是一两银子。” “那个最重的呢?” 张牧羊目光灼灼,三百斤石锁不过是相当于现代140公斤挺举而已! 什么?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人群炸了锅。 要知道,普通兵卒力气不过两百斤,伍长也才五百斤顶天了,三百斤的石锁怕是连什长都举不起来!那些老兵嗤之以鼻,觉得张牧羊简直不自量力。 陈秀成大笑道:“你要是能举过三百斤,我赏你五两银子。” 哈哈! 五两? 够买三石糙米或一头牛了! “我来!” 狗剩第一个站出来,深吸一口气,抱住五十斤的石锁,猛地举过头顶。尽管说手臂抖了抖,却还是稳稳坚持了三息。 陈秀成在名册上打了个勾:“合格!”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这些张家村的后生们纷纷上前,都能举过五十斤,少数几个能举起一百斤。 苏樱不想太过于招摇,只是举了五十斤,就退到一边去了,至于身份……老族长有一个孙子叫做张英,很早出门做生意了,一直没有回家,生死不明。苏樱刚好可以借助这个身份,谁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轮到张牧羊,他没有任何犹豫,大步走向三百斤的石锁。 “这小子疯了?” “三百斤?他能抱起来就不错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过来,有嘲讽,有怀疑,还有田冲担忧的眼神……三百斤?怕是连伍长都未必能举得起来! 陈秀成打量着他,突然喊道:“等一下。” 嘿嘿! 陈秀成哪里还有半点儿队正的模样,就像是一个老兵痞似的,坐在了桌子上,骂骂咧咧地道:“娘的,有没有下赌注的?我来开盘,你们说他能不能举起三百斤?” “我押!他肯定举不起来。” “对,我也押他举不起来。” 当即有几个都伯和什长、伍长过来,纷纷往桌子上拍碎银子,甚至是还有老兵过来,把几文钱、几十文钱往上押,连田冲都往上押了一两。 这下,所有人都盯上了张牧羊。 陈秀成咧嘴笑道:“张牧羊,你要是能举过头顶……老子不仅赏你银子,要是有空缺,我提拔你当伍长!” 张牧羊没说话,只是蹲下身,双手扣住石锁底部。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起,顺着经脉涌向四肢百骸,肌肉发出轻微的嗡鸣。 “起!” 他暴喝一声,三百斤的石锁竟被稳稳地托了起来,手臂缓缓伸直,直到石锁悬在头顶三尺处。 阳光透过石锁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映出古铜色的皮肤下贲张的血管。 校场里鸦雀无声,连风都仿佛停了。 整整三息,张牧羊才缓缓将石锁放下:“大人,五两银子……” “赏!”陈秀成毫不犹豫,丢给离开张牧羊五两银子。可是,桌子上剩下的那些碎银子和铜钱,全都落入了他的口袋。 “且慢,此人勾结燕贼……” 这一刻,张奎踉跄着冲进场,鞣革铠缝隙塞满雪渣,像条落水狗般喘息着,看着张牧羊的眼神中满是怨毒之色。 全场死寂! 张牧羊扫了他一眼,觉得自己的空缺来了。 第12章 新兵立威 北疆的朔风卷着雪粒抽打在脸上,如刀割般生疼。 校场上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面绷得笔直,仿佛下一秒就要撕裂。 张奎的怒吼如炸雷般响起:“张牧羊勾结燕贼!” 那可是株连九族的滔天大罪! 整个校场瞬间死寂,连风声都仿佛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张牧羊,几个都伯和什长已经悄然按住刀柄,刀鞘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陈秀成脸色阴沉,缓缓起身:“张奎,你说他勾结燕贼,可有证据?” “有!” 张奎死死盯着张牧羊,咬牙切齿道:“他娶的那个女人,就是北燕探子!那女人右眼下有块疤,我在四方县亲眼见过她的海捕文书,绝不会错!” 人群一片哗然。 苏樱紧攥着拳头,却没有冲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眼神冷冽如刀。 “哦?” 一个络腮胡什长突然盯着张牧羊,吃惊道:“你……你是张家村那个病秧子?” 张牧羊坦然应道:“是。” “这……” 那什长脸色骤变,额头渗出冷汗。 他叫齐志远,比谁都更清楚苏樱的底细! 当初就是他押着苏樱、杨文秀、杨文娟等人去的张家村征兵的,苏樱塞给他一块金子,他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把她“发配”给了张牧羊这个将死之人。回去后,他更是给都伯魏文通编造了一个苏樱“半路暴毙”的谎言,甚至给同行官兵每人塞了五百文封口费。 可现在,这个本该烂在棺材里的病秧子,不仅活蹦乱跳地站在他面前,还能单手举起三百斤的石锁?! 不行! 绝不能让苏樱的事儿穿帮! 否则,收受贿赂、欺上瞒下的事曝光了,都伯魏文通会第一个撕了他。 齐志远握刀的手微微发抖,怒斥道:“北燕女探子伤了我两个兄弟,早就在半路就让我们杀了,尸体都埋了,怎么可能成了张牧羊的老婆?” “我……那是我堂弟亲眼所见!”张奎咬着牙,血性也上来了。 “你堂弟人呢?” “他让人给杀了……” “那可真是太可笑了!” 齐志远单膝跪地,对着陈秀成拱手:“大人明鉴!张奎定是因赌输银子挟私报复,纯属污蔑!属下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张牧羊绝无通敌之举!” 陈秀成的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个圈,一脚将张奎踹翻在地:“你正午和晚饭都别吃了,去校场罚站!” “是……” 张奎捂着肚子,死死盯着张牧羊的背影,眼神怨毒如蛇。 这笔账,他记下了! 不远处,都伯魏文通捻着山羊胡,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眼底却掠过一道寒芒,像是在算计着什么。 “行了,都散了。”陈秀成挥挥手。 “大人……” 张牧羊上前一步:“属下斗胆恳请,让张家村的后生们跟我编入同一伍。” 陈秀成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笑道:“好!有担当,准了。” “队正大人!”张奎挣扎着爬起来,连忙上前:“属下也是张家村人,不如让属下带这一伍?也好照看同乡。” “你?”陈秀成微微挑眉。 “奎哥愿意担此重任,再好不过,还请大人成全。”张牧羊拱手笑道,语气里听不出半分敌意。 “行,你们都退下吧。” 有点儿意思! 陈秀成哪里看不出二人的心思? 不过,军营里要的是狼,不是羊。 谁能当上真正的头狼,得靠自己的本事挣。 张奎心中憋着一口气,刚刚转过拐角,就撞见了都伯魏文通。 魏文通的眼神如鹰隼般锐利,看得张奎心里直发毛。 “都伯大人……” “你说张牧羊的老婆是北燕细作?” “千真万确!我堂弟说那女人的右眼下有道细疤,绝对是海捕文书上的人!” “好,很好。” 魏文通突然拍了拍他的肩膀,嘴角勾起一抹狞笑:“这种通敌叛国的人简直该死,我很期待看到你亲手杀了他……只要做得干净,出了事我担着。” 张奎顿时眼睛一亮。 魏文通是炼肉境初期的都伯,手下管着五十号人,有他撑腰,还怕收拾不了一个张牧羊?据说,他的家中还有一个炼骨境的高手呢! 一直看着张奎走了。 魏文通挥了挥手,叫两个亲信过来,马上去一趟张家村,看有没有那个女人的消息。那可是北燕总督苏护的女儿,只要有消息就赏银五两。 军营的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张牧羊望着校场上整齐的队列,又看了看身边摩拳擦掌的同乡,握紧了腰间的寒翎刀:“走,吃饭去。” 苏樱和张小北等人答应着,一窝蜂冲进伙房。 可是刚刚进门,就看到了令人气恼的一幕…… 几个老兵正拿着木勺,在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粥桶里搅动,专挑沉在桶底的米粒捞,动作肆无忌惮。新兵们站在一旁,一个个缩着脖子,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场景,张牧羊太熟了。 在军营这种地方,向来是拳头硬的说了算,老兵欺负新兵,就像家常便饭。 张牧羊走过去,二话不说,伸手就去抢木勺。 “小兔崽子,敢抢食?”一个络腮胡老兵扬手就打。 张牧羊侧身避开,抬腿就是一脚。 嘭! 那老兵如破麻袋般倒飞出去,撞翻了粥桶,稀饭洒了一地。 其他几个老兵见状,抄起墙角的扁担就冲上来:“敢打我们兄弟?我看你是活腻了!” 可是,张牧羊的拳头比他们更快。 咔嚓! 扁担断裂。 不过三息功夫,几个老兵们就哀嚎着倒地,捂着肚子打滚。 “张牧羊!” 齐志远怒吼着冲上来,骂道:“你一个新兵敢打老兵?反了你了,给我跪下!” 张牧羊理都没理,舀起一勺稠粥倒进苏樱碗里,头也不回道:“你让我跪,我就跪?你算老几呀?” “我是什长!” “我还是你爹呢。” 张牧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齐志远暴怒,攥着战刀对着张牧羊狠狠地劈落了下来,连青石地面都被踩出裂纹。 这可是轻什境,力量在500-650斤,势大力沉,不可抵挡! 啪! 张牧羊一伸手,扣住了齐志远的手腕,宛若焊住了一般。 齐志远的手腕竟纹丝不动,手臂上的汗毛根根竖起,他引以为傲的什长级力量,竟然如石沉大海一般。更可怕的是张牧羊的掌心温度,仿佛有熔岩在皮肤下流动,让他的腕骨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不过是一个新兵。 他……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力气? 全场鸦雀无声! 张牧羊凑近他耳边,低声道:“齐什长,多谢你刚才替我担保,咱俩聊聊那笔封口费的事儿?” 瞬间,齐志远脸色剧变。 第13章 杀机四伏 封口费? 这三个字像刀子一样,狠狠刺进齐志远的心脏。 他的脸色瞬间惨白,连握着战刀的手都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这件事要是捅出去,别说什长的位置保不住,他的脑袋能不能留在脖子上都难说。 “散了,都散了。” 齐志远强装镇定地挥挥手,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容:“张牧羊,你刚到靖边军,我做东,咱们出去喝一杯吧?权当作是给你接风了。” 张牧羊扫了眼苏樱和张小北等人,故意叹了口气:“唉,我们张家村来的有十几个弟兄,总不能让他们都饿着吧?” “一起,全都一起!” 齐志远哪敢说半个不字,连忙拍着胸脯答应:“老马酒肆的蒸饼和牛肉汤管够,我请客!” 一行人刚走出兵营,凛冽的北风就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 县城北头的老马酒肆不是很大,也没有那么干净,但是暖呼呼的,驱散了门外的寒气。掀开门帘的瞬间,浓郁的肉香混着炭火气息扑面而来,十几个后生的肚子顿时咕噜作响。 齐志远点了十斤蒸饼,又叫了五锅肉汤,汤里浮着大块大块的牛肉,热气腾腾地冒着白气,香气瞬间填满了整个屋子。 “我的娘呀!” 狗剩咽了口唾沫,眼睛瞪得溜圆。 这帮从张家村走出来的后生们,别说牛肉了,就是白面饼子也只有过年才能偶尔见着。哪里还顾得上客气,一个个抓起蒸饼就往嘴里塞,汤汁溅得满脸都是,吃得满嘴流油。 齐志远看着他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心里直发虚,端着碗的手一直没停过。直到众人吃得差不多了,打着饱嗝往营房走,屋里只剩下张牧羊、苏樱和张小北了,他才暗暗松了口气。 “张牧羊,刚才在伙房是我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没事儿,不打不相识嘛。” 张牧羊摆了摆手,问道:“齐什长,之前你押着那些女俘去张家村,说有都伯大人相中了那个北燕女人,不知道那位大人是谁呀?” “这……”齐志远眼神闪烁,有些支支吾吾。 “你还想瞒着呢?” 张牧羊放下筷子,冷笑道:“你知道吗?你现在已经惹上杀身之祸了。” 齐志远猛地抬头:“我……我怎么了?” “本来没什么事,可张奎今天在大庭广众之下,说那北燕女人没死,还成了我的老婆。你说,那个都伯知道了,会不会找你算账?” “嘶……” 这话像一盆冰水,从齐志远头顶浇到脚底板。 他嘴唇哆嗦着,额头上的冷汗又冒了出来……是啊!魏都伯向来是心狠手辣,自己当初收了金子瞒报消息,一旦事情败露,对方不扒了他的皮才怪! 张牧羊摇了摇头:“我不知道那位都伯是什么脾气,换作是我,肯定得找机会弄死你。” “啊?这个……张兄弟,我就跟你实说了吧,那个都伯叫魏文通!杀伐狠辣,阴险狡诈,我……我真的活不成了?” “看来,这个魏文通不太好招惹啊!” “可不是嘛!前阵子有个兵卒晚了一刻钟点名,就被他活活打死了!张兄弟,你快说,咱们现在怎么办?” “办法倒是有。” 张牧羊伸出三根手指:“第一,杀了张奎,死人不会说话,没了人证,魏文通就算怀疑也找不到真凭实据。” 齐志远打了个寒颤,却没反驳,他早就恨死张奎了。 可是,怎么杀? 张奎是伍长,好勇斗狠,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对付的。 张牧羊笑了笑,趴在他的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话:“咱们就这样这样,你到时候配合我就行。” 什么? 齐志远脸色煞白,结结巴巴地道:“你……你跟他单挑,真的有把握胜出?” 不过杀鸡而已! 张牧羊根本就不在乎:“第二,派人回张家村,把‘燕女已死’的事情坐实了。这样一来,魏文通就算派人去查,也查不出破绽。” “第三呢?” “第三就是咱俩了,齐哥,你还没看出来吗?咱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得通力合作。你在营里有什么动静随时告诉我。我呢,也能帮你挡挡麻烦,你看如何?” “行!就这么办了!” 齐志远哪里还有半分什长的架子,忙不迭地答应:“我会想办法拖住魏都伯,你赶紧派人回村!” 事不宜迟! 狗剩立刻背上雪橇出了城,到了没人的荒野,他麻利地把雪橇绑在脚上,双手撑着雪杖用力一推,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滑了出去,身后的雪地上只留下两道淡淡的辙痕,转眼就消失在茫茫暮色中。 张牧羊暗暗松了口气,可惜军营禁酒,否则他非得把齐志远灌醉,彻底套牢这条线。 天色彻底暗下来时,张牧羊和苏樱才回到营房。 所谓的营房,不过是间四面漏风的茅草屋,空气中混着十来双汗脚的酸臭,在密闭空间里发酵成令人作呕的浊气。一张大通铺占了大半空间,铺着发霉的干草,十几个兵卒挤在一起,连翻个身都得小心翼翼。 张小北凑到苏樱身边,问道:“英哥,你咋看着比以前瘦了?连模样都不一样了。” 苏樱刻意压粗的声音道:“刚回没多久,就被拉来参军了。” 张牧羊赶紧打岔:“都别闲聊了,抓紧时间歇着。” 营房里冷得像冰窖,连铺在底下的干草都带着寒气。 苏樱缩在最靠边的位置,冻得嘴唇发紫,身子不住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张牧羊不动声色地挪过去,悄悄将她搂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焐着她,低声道:“都穿着衣服睡,警醒点。” 苏樱身体一僵,随即放松下来,往他怀里靠了靠,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天还没亮,尖锐的哨声突然划破寂静,像一把冰锥狠狠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 果然来了! 张牧羊早有准备,一把拽起苏樱翻身下床,第一个冲出营房。 张小北和几个同乡也反应迅速,紧随其后。 校场上顿时一片混乱。 有的新兵没穿好衣服,光着膀子就跑了出来,冻得直打哆嗦。有的找不到鞋子,赤着脚踩在冻得硬邦邦的地上,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停下。还有的迷迷糊糊地撞在一起,互相推搡着骂娘,乱成了一锅粥。 陈秀成站在高台上,扫过乱哄哄的人群,厉声道:“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大梁北疆的靖边军!记住,你们的最高统帅是营将吴大人!在他麾下,兵卒月俸五百文,伍长一两,什长三两……” 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 五百文!足够买两斗糙米了,不少人眼里瞬间燃起了光……为了这俸禄,拼了!” 陈秀成指向营后那座光秃秃的小山,高声道:“今天第一个科目:奔袭!看到那山头了吗?一炷香时间,跑上去再跑回来!前三名早饭有干饭六两、干菜二两;后十名……没饭吃!” 他顿了顿,猛地挥手:“出发!” “冲啊!” 五百名新兵像脱缰的野马,疯了似的往山头冲。狭窄的山道上挤满了人,推搡声、喘息声、呼喝声混在一起,惊得林子里的飞鸟扑棱棱飞起。 张牧羊拉着苏樱,在人群中灵活地穿梭。 他的每一次变向都精确计算过角度,左肩下沉 15度挤开挡路的壮汉,右膝微曲闪过扑来的身影,在密集的人群里划出一道道违反物理常识的运动轨迹。更惊人的是,他始终用身体为苏樱构筑着 45度的防护夹角,将所有冲撞都挡在自己身上,速度却丝毫未减。 张小北和几个张家村的后生紧紧跟在后面,他们常年在山里打猎,这点山路根本不算什么。 人群外,张奎站在原地没动,看着张牧羊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阴狠的冷笑。 他缓缓攥紧了腰间的战刀…… 魏都伯说了,只要做得干净,出了事他担着。 有些账,是时候算算了! 第14章 一刀斩伍长 奔袭? 越野? 这对于曾经是华夏“血狼”特种部队首席军医的他来说,没有任何挑战性。当年在西南边境追缉毒贩时,背着三十公斤装备在雨林里狂奔五公里都是家常便饭。 更何况…… 他现在已经是炼皮境巅峰的体魄! 每一次蹬地,冻土都会裂开细微的纹路,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 “英子,跟得上吗?”张牧羊转头问道。 “炼骨境武者,需要你操心?” 苏樱连眼皮都没抬,足尖在覆雪的岩石上轻轻一点,身形如燕掠过,连半片雪花都没惊动。 张小北竟也咬着牙跟了上来。 这个常年在山里追狍子的后生,双眼充血,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喘息,竟死死咬着两人的背影不放,硬生生凭着一股蛮劲冲到了终点。 不过,他们没有超过其他人太多,也就说脚前脚后而已。 呼呼…… 张牧羊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凝成冰珠,连腰都弯成了虾米状,仿佛真的耗尽了力气。 苏樱和张小北也好不到哪里去,手捂胸口剧烈咳嗽,脸色煞白如纸。 至于那些新兵就更狼狈了:有的扶着树干不住干呕,有的瘫在雪地里抽搐,有的直接晕了过去,被同伴拖着才能移动,活脱脱一盘散沙。 张牧羊懒得理会这些,目光在张家村的后生们身上扫了一圈……还好,所有人都跟上来了,只是名次靠后些,顶多饿一顿肚子。 陈秀成站在高台上,嘴角难得勾起一抹笑意:“你们三个,很不错!” “这……这都是大人教导有方。” “哈哈!”陈秀成被逗笑了,摆了摆手:“行了,你们快去吃饭吧。” “谢大人!” 三人一头扎进伙房,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 所谓的干饭六两,其实是糙米掺了六成糠麸,咬在嘴里剌得嗓子疼,咽下去就像吞沙子。 干菜二两是冻得硬邦邦的大白菜,泡在浑浊的菜汤里,漂着几星油花……可这在只能喝稀粥的新兵眼里,已是神仙般的待遇。 张牧羊三人狼吞虎咽,一手抓着饭团往嘴里塞,一手端着菜汤猛灌,三两口就扫光了碗里的食物。即便是这样,他们眼角的余光也没有闲着…… 人家伍长的碗里,糙米只掺了三成糠麸,菜汤上的油花能积起薄薄一层。 什长的饭里糠麸更少,只有一成。 至于都伯魏文通……那是实打实的白花花的糙米,配着一小碟腌肉,香气隔着老远就能闻到。 看来,想吃饱吃好,还得往上爬才行。 田冲拍了拍张牧羊的肩膀,笑道:“别眼馋了,那都是都伯和队正才能享用的。” 靖边军的等级森严,从吃饭到住宿,一级是一级的待遇。这种差距像鞭子似的,抽打着每个士兵往前冲,想要活得体面,就得拿命去拼。 张牧羊诚恳地道:“田什长战功赫赫,迟早能吃上纯糙米。” 这话听得田冲浑身舒坦,连腰杆都挺直了几分。别人要么奉承他能当都伯,要么阿谀他能升队正,都没有张牧羊拍得舒服……既夸了他的本事,又没显得刻意,这小子看着就让人得劲儿。 休息片刻后,所有人重新集结到校场。 几个老兵抬着十几个大木箱过来,哐当一声砸在地上,箱盖打开的瞬间,寒气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里面全是刀剑长矛,不少兵器上还沾着暗褐色的血迹,刃口卷得像锯齿,甚至有几把明显是北燕的制式弯刀。 “这些都是战场上捡回来的家伙什儿。” 陈秀成的声音在寒风中回荡:“想活命,就得把它们玩熟了!从今天起,每天两个时辰劈刺训练,明白吗?” “明白!”所有人都呐喊着。 “队正大人,我们找个人来示范吧?让新兵看看。”魏文通提出了一个建议。 “行啊!”陈秀成连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谁来?” “我来!” 张奎第一个跳上台,手里拎着把磨得锃亮的战刀,拱手道:“都伯大人,这样示范没什么看头,不如让我找个人对练?” 魏文通点点头:“可以,你自己选。” 张奎的目光像毒蛇似的扫过人群,伸手一指:“就你了。” 张牧羊? 校场上顿时安静下来,连风都仿佛停了。 张小北急得想上前阻拦,却被苏樱一把拉住,这对于张奎是一个机会,对于张牧羊……又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呢! 张牧羊气喘吁吁地摆手:“奎哥,我刚跑完十来里地,现在胳膊都抬不起来……” “切磋而已,怕什么?难道你是孬种?” “不能去!”田冲也看出了不对劲,张奎那眼神,分明是想下死手。 “呵,不敢上来,不会是怕了吧?” 齐志远突然出声,语气里满是嘲讽。 他和张牧羊早商量好了,这出双簧必须得演足了才行。 “我……怕什么?!” 张牧羊怒喝一声,生怕田冲再阻拦,两步就跳上了台。 魏文通笑道:“单单只是切磋没什么意思,不如加点彩头?谁赢了,我赏二两银子!” 陈秀成不动声色:“你们俩愿意?” “愿意!”张奎想都没想就答应了,眼中满是贪婪,杀了张牧羊,既能领赏,又能向魏都伯表功,简直两全其美。 “我……”张牧羊犹豫了一下,喘得更厉害了:“二两太少了,这可是玩命……” “五两!生死由命!” 魏文通朗声道,眼神里闪过一丝玩味。 张牧羊终于是咬牙同意了,回头看向张家村的后生们,喘息着道:“刀剑无眼,要是我被奎哥失手杀了,那是我自找的,跟他无关!” 这小子,上道! 张奎心中冷笑,脸上却假惺惺地道:“放心,我会手下留情的。” “谢谢奎哥!” 张牧羊缓缓拔刀,寒翎刀出鞘的刹那,刀身的霜纹竟无风自动,发出一声龙吟般的嗡鸣,在寂静的校场上格外清晰。 咦? 陈秀成和魏文通同时眯起了眼。 这刀看着不起眼,灰蒙蒙的像块废铁,可这声刀鸣绝非凡品所有。刀身狭窄修长,刀尖带着恰到好处的弧线,既像大梁的制式军刀,又带着北燕弯刀的影子,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 不过,这破刀能杀人? 【叮!】 【检测到宿主被杂鱼挑衅,建议速战速决,别耽误娶老婆的时间!】 【任务触发:斩杀伍长】 【奖励:破甲+ 1】 【激活嗜血成长:锋利度+ 1】 张牧羊的眼神瞬间变了,刚才的虚弱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慑人的锋芒。 他傲然挺立,寒翎刀斜指地面,沉声道:“来!” 张奎心里莫名一慌,仿佛面对的不是个新兵,而是头潜伏的猛兽。不过,举重厉害不代表实战强,老子可是伍长,杀过三个燕贼,还怕你个新兵蛋子? “杀!” 张奎爆喝一声。 战刀裹杂着风声劈向张牧羊,四百斤力道的斩击,足以将碗口粗的木桩一分为二。 校场上的新兵们吓得惊呼出声,田冲甚至往前冲了半步,想上台阻拦。 张牧羊动了。 他的身形如鬼魅般侧移三寸,刀锋擦着衣襟划过。 与此同时,寒翎刀自下而上斜撩—— 嗤! 鞣革铠撕裂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张奎踉跄着前冲两步,低头看向胸口,那里只有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缝,连血都没渗出来。 “就这?”他刚要嘲笑,突然瞪大眼睛。 “噗——!” 鲜血如喷泉般从裂缝中狂涌而出,瞬间染红半边身子。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张奎像半截木头般轰然倒地。 一刀! 仅仅一刀! 校场上死一般的寂静,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陈秀成和魏文通,谁都没想到,这场看似一边倒的对决,会以如此干脆利落的方式结束。 死寂持续了两息,随后爆发出炸雷般的喝彩。 张家村的后生们最先跳起来,吼得脖颈青筋暴起,有几个甚至激动得把帽子抛向空中。 但更多的新兵却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至于那些上过战场的老兵,全都集体噤声了,彼此交换着眼神,不约而同把手按在了刀柄上——他们认得这种刀法,那是战场上老兵收割人命的杀法。 这刀有古怪! 陈秀成盯着张牧羊看了许久,突然抚掌笑道:“张牧羊,军中以武为尊,你能杀伍长,自然能当伍长!” “谢大人!” 张牧羊单膝跪地,声音沉稳。 魏文通指尖在刀鞘上划出深痕,眼神闪过一抹杀机,必须尽快除掉此人! 张牧羊站起身子,正好对上田冲的目光,当即咧嘴一笑。 田冲突然觉得脊背一凉,这小子看自己的眼神,带着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就像……就像在看下一阶的目标。 这家伙,该不会是惦记上什长的位置了吧? 田冲心中暗骂,等会儿非踹他两脚不可,要惦记也是惦记别人,惦记自己干什么! “张伍长!” “张伍长!” 苏樱和张小北等张家村的后生们,全都喊叫起来。 张牧羊站在台上,寒翎刀垂在身侧,刀口处几缕血丝沿着刀纹游走,如活物般渗入刀身,转瞬消失无踪。刀脊上的霜纹微微发亮,仿佛刚刚饱饮鲜血,又归于沉寂。 【叮!】 【寒翎刀嗜血成长:5/100】 【杀神道熟练度:8/100】 【下一阶段:饮十人血,解锁“霜刃”】 风雪更急了。 第15章 以下犯上 “好!” “好刀法!” 魏文通的掌声突兀地回荡在校场上,他缓步登台,将五两碎银子塞进张牧羊手中。 这条老狐狸! 张牧羊的心中暗骂,恨不得捅他两刀。他就不明白了,魏文通怎么就非得盯着苏樱不放呢?若仅因她是燕女,大可不必这般大费周章,这事儿必有蹊跷。 “谢都伯大人赏赐。”张牧羊有些受宠若惊,双手捧着银子深深作揖。 “客气什么。”魏文通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好好干,我很看好你。” “大人厚爱,属下铭记在心,只是……属下如今连件像样的皮甲都没有,实在有负大人厚望。” “这还不简单吗?” 魏文通踢了踢张奎的尸体,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咱们靖边军的甲胄金贵,向来是一件顶一件用,这件鞣革铠就赏你了。” 操! 张牧羊差点咬碎后槽牙。 这老东西真是损到家了,用得上的时候把张奎当刀使,人死了连件完整的皮甲都不肯放过。 早知道这样,张牧羊就直接抹脖子了,现在鞣革铠裂开了,他还得自己缝补。偏偏,他还不能流露出什么来,满口感谢,这才从台上走下来了。 所有新兵和老兵都眼神炙热地看着他,仅仅参军第一天,就当上了伍长。 那可是月俸一两银子,够买四斗糙米,抵得上农户半年的嚼用。 谁不羡慕? “张伍长!” “牧羊哥!” 苏樱和张小北带着十几个张家村后生涌上来,个个脸上泛着红光。 张小北更是激动得语无伦次:“哥,你刚才那一刀太神了,比我在山里见过的狼王扑食还利索!” 张牧羊压了压手,径直走到田冲面前,单膝跪地:“属下张牧羊,参见什长大人。” “滚蛋!” 田冲没好气地踹了他一脚,骂道:“少跟老子来这套!刚才在台上你看我的眼神,是不是惦记上我这什长的位置了?” “哪能呢。”张牧羊笑着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雪,“我现在是您手底下的伍长,您指哪我打哪,绝无二心。” “少废话,快去训练!” 田冲转身就走,嘴角却悄悄勾起一抹弧度,这小子,倒是比张奎那蠢货顺眼多了。 四方县城的靖边军共有一千人,五百老兵是经历过厮杀的血汉,五百新兵则是刚抓来的壮丁。最高统帅是营将吴克雄,据说已是炼脉境初期,力量足有两千五百斤,智勇双全,在北疆一带颇有威名。 麾下有十个队正,每队统管百人。 陈秀成便是其中之一,手下配备了十几个老兵压阵,其余八十多人全是新兵蛋子。现在,他将百人分成十队,每队交由一个什长带领,只丢下一句“月底考核,不合格者去喂马”,便背着手回了营房。 张家村来的十九个后生,刚好分到田冲和齐志远麾下。 两个什长干脆将队伍合并,反正都是同乡,操练起来也方便。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田冲提着战刀走到木桩前,沉声道:“战场上容不得半分马虎,我不会讲情面,北燕人的刀更不会跟你讲情面!” 话音未落,他猛地出刀。 战刀带着破空声竖劈而下,木桩应声断裂。 田冲掂了掂战刀,喝道:“战场上别玩花架子,三招之内干不掉敌人,就等着被干!” 他的招式简单得近乎粗鄙,却简单有效,这都是在战场上磨炼出来的经验。 校场上鸦雀无声,新兵们都看呆了。 “好刀法!” 张牧羊使劲拍着手,眼眶微微发红,那模样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什长演武,而是在朝拜战神降临。 苏樱和张小北等人反应极快,立刻跟着鼓掌呐喊,校场上顿时一片叫好声。 田冲被捧得耳根发红,嘴上骂着马屁精,腰杆却挺得笔直,连示范动作都多了几分精气神。 整个下午,操练的刀法翻来覆去就三招:劈、刺、斩。 田冲和齐志远反复强调:“战场上哪有那么多花架子?三招之内杀不了人,就得轮到自己躺尸!” 张牧羊连连点头:“二位什长说的对,天太冷了,你们下去休息,这里交给属下就行。” 田冲挑眉:“你行吗?” 张牧羊挥了挥手,苏樱和张小北立刻出列,将三招刀法演练得有模有样,尤其是劈砍时的狠劲,比老兵还要凶戾。 “行,交给你了。” 田冲也不客套,这鬼天气在外面站半个时辰,冻得骨头缝都疼。他和齐志远对视一眼,带着其他几个伍长回营房烤火去了。 等人走远,张牧羊脸色一沉:“什么三招?你们都给我听好了……田什长的刀法能保命,我的刀法能杀人!” 田冲的刀法确实实用,却少了股一往无前的锐气。而杀神刀不同,出刀快如闪电,劈杀势若惊雷,哪怕遭遇高手,也能凭借速度抢占先机。 张牧羊将特种兵的格斗技巧与军营刀法结合,总结出一套更适合实战的训练方法:劈砍时要配合脚步发力,刺击时需沉腰转胯,甚至连呼吸节奏都做了调整……三吸一呼,确保挥刀时能爆发出最大力量。 “记住,战场生存第一要诀是气势!” “你比敌人狠,他就怕你。” “你要是怂了,死得比谁都快!” 这…… 林小北等人倒是没觉得怎么样,可是苏樱看着张牧羊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这样的军事战术和素养,怕是连北燕总督苏护都望尘莫及。 他,真的是张家村的村民么?! 张牧羊还把这些要点记在草纸上,打算抽空整理成册子:就叫《靖边军新兵保命指南》吧!若是能推广开来,至少能让这些新兵的存活率提高三成。 当然,这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事。 苏樱结结巴巴地道:“伍长,你……你还读过书?” “《论语》算不算?” “子曰:打架乃用刀呼,要往头上呼,不能乱呼,呼不着接着呼!” 张牧羊瞪了苏樱一眼,呵斥道:“练刀!” 真爷们儿! 苏樱嘴角抿笑,连出刀都更快更有力了。 刀光如雪,木屑纷飞。 张小北的柴刀在木桩上留下深浅不一的砍痕。 第三十七次挥刀时,粗糙的皮肤下肌肉如蚯蚓蠕动,表层坚硬却带冷涩。 张小北惊骇道:“牧羊哥!我……这是怎么了?” 张牧羊一个箭步上前,手掌按在他背心:“别说话,感受气血走向!” 张小北只觉一股暖流自督脉直冲天灵,耳畔似有战鼓轰鸣。当他再次睁眼时,周遭的世界竟变得格外清晰,浑身有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这是……” “炼皮境!” 张牧羊露出欣慰的笑容:“从今日起,你才算真正踏上了武道。” 一直到日落黄昏,这些人才算是结伴去伙房吃饭。 张牧羊的伍长餐是糙米掺三成糠麸,菜汤上漂着薄薄一层油花。 苏樱和张小北等人依旧是稀得能照见人影的稀饭,里面飘着几粒米糠。 张牧羊没好意思跟苏樱同桌……如今他是伍长,再跟“小兵张英”走得太近,难免引人怀疑。他一边扒饭一边琢磨,得想个办法让苏樱也升上来,至少混个伍长当当,才能摆脱这种食不果腹的日子。 回到营房时,里面已经鼾声震天。 十来个兵卒挤在大通铺上,汗味、脚臭味混在一起,熏得人睁不开眼。没有灯火,没有娱乐,这样累了一天,所有人倒下就沉沉睡去了。 张牧羊倒是还有唯一的娱乐活动。 在黑暗中悄悄侧身,他的手臂刚刚掠过草铺间隙。 苏樱的身子瞬间绷紧肌肉,低声道:“伍长大人,你想让全营都知道你的小兵是个女人?” 张牧羊的手悬停在她腰侧一寸,哼道:“我搂着自己的老婆,怕什么,难道你想以下犯上?” “你……” “有人!” 果然,窸窣的脚步声停在营帐外。 张牧羊抓起寒翎刀,翻身跳到了地上,低声道:“谁?” “牧羊哥,是我。” 狗剩踉跄跌进门,嗓音嘶哑:“我把魏都伯派去张家村的两个官兵给杀了,搜出来了一封信……” 第16章 血战倒计时 寒风卷着雪粒拍打在营帐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牧羊哥,我杀人了……” 狗剩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月光从门缝漏进来,照在他那张挂满冰碴的脸上,眉毛和胡须都结了一层白霜,棉袄冻得硬如铁甲,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发出咔咔的摩擦声,仿佛稍动一下就会碎裂。 张牧羊的瞳孔骤然收缩,从枕下摸出两个糙米饼,又递过去水囊:“先垫垫肚子,再说话。” 饼子被体温焐得半软,在寒冷中冒着淡淡的白气。 狗剩的喉结上下滚动,三两口吞下饼子,又灌了半壶水,这才缓过气来。 那天,张牧羊派他回村送信。他踩着雪橇在雪原上飞驰,寒风刮得脸颊生疼,却不敢慢一步……这可是关乎全村性命的差事! 临近村口时,他猛地刹住脚步。 两个官兵正将瘸腿汉子按在雪地里,扒光了棉袄。汉子青紫的脊梁上布满伤痕,却死死咬着牙,连哼都不哼一声。 “说!那燕女藏哪了?” “老子不知道!”瘸腿汉子啐了口带血的唾沫。 “不知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官兵冷笑,抬脚朝他肋骨踹去,靴底的冰碴嵌进皮肉。 更让人恶心和愤怒的是……另一个官兵竟解开裤腰带,对着他的脸淋下腥臊的尿液! 狗剩躲在树后,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和张小北他们常年上山打猎,弓箭早就练得百发百中。趁着那个官兵解开腰带的刹那,他悄悄摸出背上的猎弓,三指拉满。 嗖! 箭矢精准地扎进官兵后心,那人惨叫一声扑倒在雪地里。 “谁?!” 剩下的官兵猛地转身,攥着战刀,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瘸腿汉子突然暴起,像头受伤的野兽扑过去,死死抱住了官兵的腿。两人在雪地里翻滚厮打,那官兵很快占据上风,刀尖一寸寸刺向瘸腿汉子胸口。 狗娘养的! 狗剩抽出砍柴刀冲上去,用全身力气劈向对方脖颈。 噗嗤! 鲜血喷溅满脸,热的滚烫。 狗剩抹了一把脸,拎着滴血的刀走向中箭的官兵,狠狠地道:“说,谁派你们来的?” “呸!” “不说?” 狗剩手起刀落,一根手指飞进雪地。 终于…… 那官兵扛不住了,说自己是魏文通的亲信,派来找苏樱的。 噗! 一刀捅杀! 狗剩从怀中摸出一封火漆印破损的羊皮信,颤抖着递给张牧羊。 突然,信纸被一只苍白的手夺过。 苏樱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指尖在“狼王大人”四字上停留了一瞬,右眼下的疤痕骤然充血,连膏药都遮掩不住。她的喉咙里压出一声如受伤母狼般的呜咽,这是她第一次露出脆弱。 张牧羊的手按在她颤抖的肩膀上,轻声道:“有我在,没人能动你。” 信上只有一行字: 「狼王大人:苏家贱婢尚在,吾必取其性命。尔等盯紧,勿令其逃回北燕。」 空气瞬间凝固。 张牧羊终于明白了:魏文通追杀苏樱,根本不是因为“燕女”的身份,而是奉了北燕总督狼王的密令。三年前苏家满门被斩,苏樱是唯一的漏网之鱼,狼王布下天罗地网,而魏文通就是潜伏在靖边军里的爪牙。 可笑的是,齐志远收了金子瞒报“燕女已死”,反倒让苏樱阴差阳错地活下来了。 如今这层窗户纸被捅破,魏文通必然会下死手。 “三年前,狼王拧断了我父亲的颈椎。” 苏樱咬牙道:“现在,该轮到他的喉咙尝尝燕翎刀的滋味了。” 张牧羊沉声道:“算我一个!但现在,咱们得先变强!” “可魏文通……” “我答应你,迟早割下魏文通的脑袋,给你当球踢。” 张牧羊冷笑着,将信纸撕碎塞入口中吞咽了下去,有些秘密必须烂在肚子里。 苏樱看着他眼底的光,紧绷的脊背缓缓放松,点了点头。 从那天起,张牧羊给张家村的这些后生们,制定了一个魔鬼式的训练…… 别人还在被窝里焐着,他们就已经跑步了。 别人吃饭时慢吞吞地嚼着糠麸,他们三口两口扒完,就拎着刀去劈木桩。 别人早已鼾声震天,他们还在月光下扎马步,汗水浸透了棉袄,一冻就结成冰碴,脱下来时哗啦作响。 张小北进步最快,能稳稳举起百斤石锁,胳膊上的肌肉鼓得像石块。 狗剩的箭术愈发精准,三十步外能射中悬挂的铜钱。 苏樱的身法如鬼魅,连猎犬都追不上她的脚步。 至于张牧羊? 他将炼皮境打磨到了大圆满,每一寸肌肉都像蓄满力量的弓弦,脑海中系统面板的数字静静跳动着……杀神道刀术:12/100!每涨一分,就意味着在战场上多一分活下来的底气。 一个月后,陈秀成突然将所有人召集到校场。 “集合!” 陈秀成的喊声打破了日复一日的训练节奏。 五百名新兵在寒风中列队,个个冻得鼻尖通红,却挺直了腰杆。 张家村的后生们像换了个人似的,他们的皮肤更糙了,肩膀更宽了,腰杆更硬了,眼神里的怯懦被狠厉取代,跟刚入营时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陈秀成站在高台上,声音透过寒风传下来:“营将大人开恩,准你们三天年假,但年关前必须归队,迟到者军法处置!对了……每个人到军需处领取第一个月的俸禄。” “吼!” 新兵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当兵吃饷,可军饷向来是拖了又拖,谁也没想到能这么快拿到手?不少人已经开始盘算,回去给娃买块糖,给婆娘扯尺布了。 不过,有几个老兵在那儿嘀咕着:“提前发饷是战前惯例,上次发完钱,一半人没回来。” “呵呵,你不咋说上次活下来的,都升了伍长和什长呢?” 卧槽! 张牧羊心下一沉,趁着这些人收拾行李的功夫,他把田冲给堵在营房中了。 “什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个……” 田冲眼神闪烁,左右看了看才压低声音:“北燕铁骑已经南下了,镇南关战事吃紧,你们……怕是要提前上战场了,怕是要提前见血了。” 要开战了? 张牧羊望了眼那面在风中猎猎作响的军旗,仿佛听见了战马的嘶鸣与刀剑的碰撞。 看来…… 这三天,怕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平静了! 第17章 雪地反杀 营帐中。 魏文通斜坐在唯一的木椅上,玄色披风垂落地面,沾满雪渍的靴尖随意搭在炭盆边缘,双手伸出来烤火。十几个侍卫环立四周,手里的箭矢泛着诡异的绿光……箭尖上正涂抹着黏腻的毒汁,腥臭气混着炭火味,熏得人头晕目眩。 “齐志远,你私放敌国细作,按律当诛九族!” “都伯大人,我错了,求您饶我这一次……”齐志远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错了?” 什长刘武猛地站起,将战刀直接架在了齐志远脖颈上,冷厉道:“通敌者按律当斩,你以为求饶就有用?” 刀锋压出一道血线,鲜血顺着刀刃缓缓渗出。 齐志远吓得浑身筛糠,裤裆里渗出一片深色污渍,顺着裤腿滴落到地上。 周围的侍卫们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眼前不是同袍,而是待宰的牲畜。 唉! 魏文通终于抬手,示意刘武收刀,长叹一声:“齐志远,你我同袍一场,你死在北燕人手里,那是为国捐躯。死在自己人刀下,传出去连我都觉得脸上无光。” “求都伯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齐志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连磕头:“我愿意去前线拼杀,战死沙场也绝无半句怨言!” 魏文通挑眉,终于重重点头:“行,我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他冲侍卫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拎着一条猪肉走进来,足足有十来斤重,油光锃亮的猪皮上还沾着几根猪毛,显然是刚杀的新鲜肉。 这是要干什么? 齐志远捧着猪肉,心里有些发慌。 “张牧羊不是要和同乡回村过年吗?”魏文通捻着胡须,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你把这条猪肉送给他,跟他好好处关系,等抓到那个北燕女人,你就是头功。” “谢都伯大人!” 齐志远连忙磕头,抱着猪肉退出营房时,后背已被冷汗浸透。他低头看着怀里的肉,仿佛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魏文通的心思,他哪能猜不透?这肉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新兵营房里,张家村的后生们正忙着收拾行囊。 “张伍长!” 齐志远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带着刻意装出的热络。他脸上堆着笑,眼神却有些躲闪,将猪肉往张牧羊怀里塞:“大过年的,带块肉回去给乡亲们包顿饺子,也算我一点心意。” “这太贵重了……” “客气啥!” 齐志远的手微微发抖,故意提高了音量:“我在营里等着你们回来,可别迟到误了大事!” 这肉,绝对有问题! 张牧羊的心头猛跳,不动声色地将猪肉放进背篓,笑道:“那就谢谢齐什长了,我们得去县城采买,早点回村。” 县城里年味渐浓,杂货铺门口挂起了褪色的红灯笼,摊贩们缩着脖子吆喝,冻得通红的手里攥着糖瓜、年画和粗布。 张家村的后生们攥着俸禄四处采购,有的买糙米,有的买猪肉,有的买糖果……过年了嘛,总得有几分过年的样子。 至于张牧羊? 他买了只活鸡,鸡翅膀用草绳捆住,丢进了背篓中。 苏樱问道:“买这东西干啥?” “有用。” 张牧羊笑了笑,没多说。 一行人出了南门,踩着雪橇往村赶。 大雪像扯碎的棉絮,纷纷扬扬落下来,天地间一片白茫茫。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疼得人睁不开眼,只能低头盯着前面人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挪。 刚走出二里地,张牧羊突然抬手:“停。” “牧羊哥,怎么了?”张小北急道:“咱们就三天假,得抓紧赶路啊!” “等我两分钟。” 张牧羊没解释,从背篓里摸出那半片猪肉,用寒翎刀削下一小块,又从干粮袋里抓出一把粟米,将碎肉混在里面,撒在雪地上。 那只鸡被他解开绳子,踉跄着走到食堆前,低头啄了几口。 不过片刻功夫,鸡突然扑腾了两下翅膀,双腿一蹬,直挺挺地栽倒在雪地里,脖子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嘴角溢出黑血。 “有毒!” 张小北惊得后退一步。 苏樱的脸色沉了下来,指尖按住腰间的战刀:“齐志远想害你?” “齐志远没这胆子。” 张牧羊盯着那片猪肉,眼神越来越冷。他反手抽出寒翎刀,刀刃划过猪皮,嗤啦一声将整扇肉劈成两半,在肥瘦相间的肌理里,藏着一张卷成细条的纸条。 内容很简单:“狼王大人亲启:北燕婢女已在我掌控之中,张家村十九人愿为内应,静候狼王铁骑。落款:张牧羊。” 张牧羊冷笑道:“这绝对是魏文通的手笔,他知道明着杀我会引起陈队正的怀疑,就想借刀杀人……要么让咱们死在归途,要么等咱们回营,再拿出密信治罪。”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他既然布了局,就绝不会让咱们活着回村。” 张牧羊抬头望向远处的十里坡,那里是回村的必经之路,两侧是茂密的丛林,此刻被大雪覆盖,看着平静无波,却像一头蛰伏的巨兽:“所有人都听着,滑行速度放慢,箭上弦刀出鞘,随时准备战斗!” 雪橇在雪地上缓缓移动,后生们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寒风穿过树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野兽在嘶吼。越靠近十里坡,张牧羊的心跳就越快,那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仿佛有无数双眼睛藏在雪堆后面,正死死盯着他们。 “停!隐蔽!” 张牧羊猛地低喝一声,翻身滑下雪橇,钻进路边的树林。 苏樱和林小北等人反应极快,瞬间消失在雪地里。 张牧羊示意苏樱带人警戒,自己则拎着寒翎刀钻进密林,刀锋所过之处,碗口粗的树干应声而断。削尖的木桩被精准地插入预定位置,上面薄薄地盖着一层浮雪。藤蔓缠绕的滚木悬在斜坡上,只需斩断绳索就会轰然砸下。 最精妙的是那些竹签陷阱。 削尖的竹片呈倒刺状排列,上面盖着枯枝和积雪,完美的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牧羊哥,这也太……”张小北咽了口唾沫。 “记住,战场上没有卑鄙,只有生死!” 张牧羊站起身子,高声道:“魏文通派来的狗东西,别躲了!这点伎俩还想伏击你张爷爷?有胆子就出来,看我不扒了你们的狗皮!” “可恶!” “不过是一个新兵伍长,也配和我斗?” 一声怒喝从对面树林里传来,正是什长刘武。 没想到,他和手底下的亲兵躲藏在雪地中,还是被识破了。 这么长时间,冻得跟个三孙子似的,哪里还能忍得住? 刘武也懒得去掩饰了,扯掉脸上的蒙面,怒斥道:“张牧羊,你竟然敢勾结燕贼?今天,你们谁都别想活命。” 三十几个亲兵从树林中冲了出来,手中握着燕刀,刀身在雪光反射下泛着冷芒。 “放箭!” 张牧羊一声令下,张小北和狗剩等人早已搭箭上弦。 十几支箭矢带着风声射出,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亲兵应声倒地,箭簇没入胸口,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涌出。 “列阵!” 刘武怒吼着举起盾牌,挡住射来的箭矢。 他身上穿着一件鳞纹铠,以鞣革为底,胸背肩臂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金属鳞片,鱼鳞状的甲片用皮绳串联,既灵活又坚固,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泽。 这可是什长才能穿戴的甲胄,防护力比伍长的鞣革铠强上数倍! 靖边军的甲胄等级森严:普通兵卒穿皮甲,伍长着鞣革铠,什长配鳞纹铠,都伯则是玄铁铠,像陈秀成那样的队正,那可是流光铠。 现在,张牧羊穿的还是张奎那件破鞣革铠,看着刘武身上的鳞纹铠,他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这不仅仅是装备的差距,更是魏文通的嚣张宣言:就算你们知道是我干的,你们也活不了! “撤!” 张牧羊当机立断,往密林深处退,喊道:“用树枝扫平脚印!” 后生们立刻照做,用树枝将雪地上的痕迹扫得干干净净。 雪越下越大,很快掩盖了所有踪迹。 密林深处,张牧羊等人隐入暗处,寒翎刀的霜纹在阴影里轻轻跳动,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正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刘武和那些亲兵已经冲进了密林中…… 第18章 连斩十人 寒风呼啸,漫天飞雪。 刘武带着三十来个亲兵冲进树林,手里的弓箭泛着幽绿的毒光,箭尖在风雪中微微颤抖。 “刘武,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张牧羊站在斜坡上,肩膀上扛着寒翎刀,脚下藤蔓被踩得咯吱作响,那是触发陷阱的机关。 “就凭你?” “一个刚爬上来的伍长,也配跟老子叫板?” 刘武怒喝着弯弓搭箭,箭矢破空而来,带着尖锐的呼啸。 那些亲兵们也都纷纷搭箭,一时间十几支毒箭在风雪中划出弧线,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可惜,风雪太大,鹅毛般的雪片糊得人睁不开眼,箭矢刚飞出三丈就歪了方向,噗噗地扎进树干里,箭尾还在不住震颤。 “给我冲!杀了他赏十两银子!” 刘武挥刀向前,亲兵们立刻举着燕刀冲锋,嘴里发出凶狠的呐喊。 就是现在! 张牧羊猛地斩断脚下藤蔓。 斜坡上的积雪,突然炸开。 十二根削尖的硬木排箭轰然滚落,碗口粗的树干被撞得粉碎。一个亲兵刚要举盾,就被木桩当胸贯穿,钉在后面的松树上。一声声惨叫中,三个倒霉鬼跌进伪装好的陷坑,削尖的竹签从脚掌穿透到膝盖,鲜血顿时在坑底积成血洼。 “放箭!” 张牧羊根本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挥手示意埋伏在暗处的后生们动手。 十几支箭矢破空而出,有人中箭倒地,有人慌忙举盾格挡,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杀! 张牧羊高举寒翎刀,率先冲下斜坡,刀身映着雪光,划出一道凛冽的弧线。 苏樱和张小北等后生们紧随其后,就像是一股决绝的洪流,瞬间撞上了溃散的亲兵。 杀神道刀法! 这些后生们的刀法快得惊人,每一次挥劈都带着破风之声,没有半分花哨。 那是用无数个日夜的血汗磨出来的狠劲……劈、刺、斩,招招直奔要害。不过一照面的功夫,就有三个亲兵被劈翻在地,滚烫的鲜血溅在雪地上,腾起淡淡的白雾。 “张牧羊!我杀了你!”刘武看得目眦欲裂,攥着燕刀直冲过来,鳞纹铠在雪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带着一股慑人的气势。 “你能接我一刀再说!” 张牧羊不退反进,脚下猛地发力。 蛮牛式! 双足踏地的刹那,冻土应声裂开细缝,他整个人如蛮牛冲山,寒翎刀化作锋利的牛角,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硬生生劈向刘武的燕刀。 刘武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伍长的力量撑死了五百斤,而他已是重什境,力量足有八百斤,这身鳞纹铠更是能挡住三成冲击。他手腕一翻,燕刀斜挑,想借着巧劲拨开寒翎刀,再一步跨进,将张牧羊斩杀于刀下。 当! 金铁交鸣的巨响在丛林里炸开,震得人耳膜生疼。 刘武只觉一股巨力顺着刀身传来,虎口瞬间被震裂,鲜血滴落在雪地上。他惊骇地看着自己的燕刀,刀刃竟被劈出一个缺口,看得人心惊胆战。 怎么可能?! 这一愣神的功夫,张牧羊已欺身而上,抬腿就是一脚,结结实实地踹在刘武胸口。 鳞纹铠挡住了大半力道。 可是,那股蛮横的冲击力还是让刘武气血翻涌,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仰面摔倒在了雪地里。 没等他爬起来,寒翎刀已架在了他的脖颈上,冰冷的刀锋贴着皮肤,冻得他牙关打颤。 “你们还不住手?我已经擒下刘武了!” 张牧羊的声音穿透厮杀声,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现在,这些亲兵早已是强弩之末。 第一轮箭雨被射翻四个,冲进丛林后中了陷阱又倒下六个,刚才的对冲中再折损五个……三十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下不到十个,还个个带伤,脸上满是惊惶之色。 苏樱的身法快如鬼魅,在人群中穿梭,燕翎刀每一次挥舞都带着破空的锐响。 她是炼骨境武者,力量高达一千六百斤,亲兵的燕刀在她面前如同玩具,往往一刀就能劈开对方的盾牌,连带着将人劈成两半。鲜血迸溅在她的脸上,与冻红的皮肤融为一体,眼神冷得像冰,如杀神一样。 张小北和狗剩等人跟在她的身边,完全是给打下手的,杀的也都是一些边角料。 这些亲兵们早就已经吓得心惊胆战,听到了张牧羊的喊声,纷纷丢掉了燕刀。 “张牧羊!你敢动我?”刘武挣扎着抬起头,咬牙道:“我们是魏都伯的人,杀了我们,你也活不成!” “你吓我?” 张牧羊冷笑一声,手腕轻抖,寒翎刀划出一道寒光。 噗! 不是砍向刘武,而是将他身旁一个亲兵的脑袋劈飞出去。 鲜血像喷泉般冲天而起,溅了刘武满脸。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张牧羊根本不理他,反手又是一刀,再斩一人。 刀锋上的霜纹似乎更亮了些,仿佛在贪婪地吮吸着鲜血。 张牧羊冷声道:“跪下!把剩下的人都拉过来,跪下!” 苏樱和张小北等人立刻上前,抬脚就踹。 亲兵们早就吓傻了,一个个被踹得跪在雪地上,不住地瑟瑟发抖。 张牧羊提着刀,缓缓走向跪着的亲兵。 一刀,又一刀。 每一刀都精准地斩在脖颈上,没有多余的动作。 鲜血喷溅在他脸上,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仿佛只是在劈柴。 一个,两个,三个……直到第十个亲兵倒在血泊中,他才停下脚步。 【叮!】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 【寒翎刀嗜血成长:10/100】 【杀神道熟练度:15/100】 【饮十人血,解锁特性「霜刃」:刀身凝结寒气,降低敌人伤口愈合速度】 【下一阶段:饮五十人血,解锁特性「血怒斩」】 (备注:每击杀一人,蓄力10%,蓄满500%力量,可释放一次血怒斩。) 刘武和最后两个亲兵彻底吓傻了,嘴唇哆嗦着,连哭都哭不出来。他们做梦也没想到,一个伍长竟敢如此疯狂……当着什长的面,斩杀都伯的亲兵,这简直是在找死! 可是,张牧羊眼中的冰冷,让他们明白,这人是真的敢杀到底。 一个亲兵终于崩溃了,涕泪横流地求饶:“张伍长,饶了我吧,我什么都愿意做……” 张牧羊没理他,刀锋继续落下。 终于,最后两个亲兵也倒在了雪地里。 张牧羊转过身,将刀架在刘武脖颈上,声音平静得可怕:“我问你,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想活!我想活!”刘武彻底崩溃了,刚才的嚣张荡然无存,眼泪鼻涕混在一起流下来,在脸上冻成冰碴:“求求你别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当牛做马都行!” “放心,我会让你比死还难受。” 张牧羊冷笑一声,挥起刀背狠狠砸在刘武后脑勺上。 刘武闷哼一声,当场昏厥了过去。 张牧羊抹了把脸上的血,喝道:“搜!把他们身上的银子、干粮全搜出来,一分不留!” 这些后生们早就按捺不住,一拥而上翻找起来。 这些亲兵都是魏文通的心腹,平日里油水丰厚,身上果然藏了不少好东西,整整有三十多两银子,几千文铜钱,还有一些没吃完的肉干,甚至有人怀里揣着成色不错的玉佩和打火石。 张小北从刘武怀里摸出了一个腰牌和两个油纸包,里面是灰褐色的粉末,问道:“牧羊哥,你看这是什么?闻着像草药……” 张牧羊凑过去闻了闻,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这是健骨散,用草药和兽骨粉熬的,能强化骨骼,发力时不容易骨裂。” 这东西在军营里是稀罕物,只有什长以上才有资格领,没想到刘武竟私藏了两包。 张牧羊没有任何犹豫,甩手将健骨散丢给了林小北和狗剩,让他俩尽快突破。 至于那些银两? 每人分了一两银子和肉干,顿时乐得都合不拢嘴。 苏樱踢了踢昏迷的刘武,语气里满是嫌恶:“还留着这个废物干什么?一刀宰了干净。” “魏文通想栽赃我通敌,难道我就不能反咬他一口吗?” 张牧羊掂了掂手里的腰牌,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和散落的燕刀:“这么多匪徒穿着靖边军的甲胄,拿着北燕的燕刀,你说陈队正看到了,会怎么想?” 苏樱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走,咱们回四方县城,我倒要看看,魏文通怎么解释!” “好!” 这些后生们对着那些尸体一顿劈砍,还射了几箭,这才将尸体搬上爬犁,又用绳子把刘武捆得结结实实,掉头往县城赶去…… 第19章 血染军鼓 年关将近,四方县城的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年味。 杂货铺门口挂起了褪色的红灯笼,卖糖瓜的小贩缩着脖子吆喝,连城墙根下讨饭的乞丐都多了个破碗,来往的行人总会随手丢几个铜板,图个过年的吉利。 城门处,几个守城兵卒像大爷似的,斜挎着腰刀,眼神挑剔地打量着每个进城的人。包袱要翻,腰间要摸,连挑柴的老汉都得把柴火卸下来检查,谁敢多嘴?这是年关的规矩,美其名曰“防细作”,实则是借机敲点油水。 咔咔! 突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突然从远处传来,撕裂风雪。 城墙上的哨兵探头望去,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只见一队官兵踏雪而来,每人腰间都挎着带血的战刀,身后拉着的爬犁上,整整齐齐码着二十多具尸体,冻硬的血痂在雪光下泛着黑红,看着让人触目惊心。 “敌袭?!”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城墙上的兵卒瞬间慌了神,纷纷弯弓搭箭,箭尖直指下方。 城墙下的守卫立即关上城门,铁栓落下的声音沉闷如雷。 可是,来人仿佛没看见这剑拔弩张的阵仗,大步走到城墙下的军鼓旁,抡起沾血的拳头,狠狠砸了下去。 咚!咚!咚! 军鼓的轰鸣穿透风雪,在县城上空回荡。 这是靖边军最高级别的警报,非十万火急不得擅敲,否则……斩! 城墙上的守将刘云召身着流光铠,急匆匆地出现在城头。这种铠甲以薄铁为片,用铜丝串联,阳光下能映出细碎的光,比鳞纹铠更显精致,是队正才能穿戴的制式。 他望着城下那队满身血污的人,怒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敢擅敲军鼓,不怕军法处置吗?” “报告刘队正!属下是陈队正麾下伍长张牧羊,有紧急军情求见陈队正。” “张牧羊?”刘云召愣了一下,随即想起了什么:“你就是那个能举起三百斤石锁的新兵?” “正是属下。” “等着!” 刘云召不敢怠慢,军鼓响得这么急,必然是出了大事。他立刻叫亲兵去通知陈秀成,自己则死死盯着城下的动静,那些尸体身上的粗布衣衫看着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城内传来。 陈秀成策马奔至城墙下,身后跟着田冲、魏文通、齐志远等人,个个脸色凝重。当看到张牧羊和苏樱等十九人浑身是血、高举战刀的模样,连见惯了厮杀的陈秀成都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陈秀成喝道:“你们不是回村过年了吗?这是怎么回事?” “请队正大人为我等做主!” 张牧羊突然单膝跪地,苏樱、张小北等人紧随其后,齐刷刷地将战刀横在脖颈上。刀锋映着雪光,在每个人脸上都投下森冷的阴影,散发着一股悍不畏死的肃杀之气。 陈秀成挑眉道:“你们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把刀放下!” “大人容禀!” 张牧羊抬起头,脸上的血污混着雪水,眼神却异常清亮:“我等本想回村过年,谁知行至十里坡,突然遭遇一伙匪徒袭击。他们手持北燕弯刀,箭上淬毒,对着我等疯狂砍杀! 他顿了顿,指着爬犁上的尸体,声音陡然拔高:“属下等感念大人平日教诲,拼死也要维护靖边军的威严,于是与匪徒殊死搏斗,终于是将他们悉数斩杀!可万万没想到……这伙匪徒的头领,竟是魏都伯麾下的什长刘武!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匪徒,而是魏都伯的亲兵!” “什么?!”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哗然。 魏文通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 田冲悄悄往后退了半步,看向魏文通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警惕。 陈秀成的目光扫过那些尸体,果然在几具尸体的衣襟里看到了魏文通亲兵的腰牌,挥了挥手:“开城门!” 沉重的城门缓缓打开,陈秀成大步走了出去,蹲下身,拨开刘武脸上的乱发……那张脸虽然冻得发紫,却确实是刘武没错。 至于那些匪徒? 他们的身上也都有腰牌,可不都是魏文通的亲兵! 陈秀成站起身子,语气平静:“魏都伯,你怎么说?” 魏文通上前一步,一脚踹在刘武胸口上,怒喝道:“刘武!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假扮匪徒,截杀张伍长?是谁指使你的?!” “我……”刘武吐了一口血沫子,眼神涣散地看向魏文通,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哼!看来是不肯招了!” 魏文通突然拔刀,寒光一闪,直接抹了刘武的脖子。 鲜血喷溅在雪地上,他却像没事人似的收刀入鞘,对着陈秀成拱手道:“陈队正,是属下约束不力,才让这等败类败坏军纪!请队正大人处罚,属下定会彻查此事,还张伍长一个公道!” 好一招杀人灭口! 张牧羊心中冷笑,脸上却露出恰到好处的震惊。 魏文通倒是果断,可惜演得太假……哪有不问青红皂白就杀了人证的?这不等于是摆明了告诉所有人,他就是真正的幕后指使者吗?不过,魏文通是北静王幕僚魏嵩的族人,没有确凿证据,根本就动不了他。 陈秀成不动声色地道:“魏都伯也是受害者,我相信你,刘武是罪有应得。” “多谢陈队正明察!” 魏文通松了口气,脸上挤出几分关切,问道:“张伍长,你们没事吧?真是委屈你们了。” 张牧羊拱手道:“托大人的福,侥幸存活。” 魏文通的目光扫过那些尸体,眼神里带着怀疑:“张伍长真是好本事,带着一群新兵,就把三十多个老兵杀得片甲不留,连刘武都栽在你们手里,怕是……有点不合常理吧?” 一语戳中要害! 不说田冲和刘云召等人了,哪怕是连陈秀成都微微点头,刘武是重什境武者,力量八百斤,那三十个亲兵更是久经沙场的老手,怎么可能被一群新兵全灭?更别说,张牧羊等人是零伤亡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时间,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到了张牧羊的身上。 张牧羊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双手捧着递给陈秀成,高声道:“属下能活命,全靠陈队正教导有方!这是属下根据您和田什长的训话,总结出来的《靖边军新兵保命指南》,正是靠着册子上的法子,我等才能侥幸取胜!” “谢陈队正救命之恩!” 苏樱、张小北等人齐声喊道,声音洪亮,震得周围的积雪都簌簌往下掉。 这马屁拍得又响又准! 陈秀成接过油纸包,层层打开,露出一本薄薄的册子,一页一页跟连环画一样,上面是插图,下面是文字,从早上晨跑、到队列、到训练等等,每一样只是寥寥几句话,却点出了精髓,浅显易懂,让人一下就看得懂。 最绝的是扉页题字:“陈秀成队正亲传战法,张牧羊绘画整理”。 陈秀成脸上难以掩饰的笑容,问道:“你识字?” 北疆的兵卒大多是文盲,能写自己名字就不错了,更别说编出这种册子。 “幼时跟着村塾先生学过几个字。”张牧羊谦虚道。 “好!很好!” 陈秀成越看越满意,重重拍了拍张牧羊的肩膀,高声道:“回头你把这册子抄录百份,我要分发到各队学习!” “属下遵命!” “哈哈!” 陈秀成心情大好,朗声道:“张牧羊听令!即日起升任什长,统辖新兵营第三队!” “我不同意!” 魏文通突然开口,语气冰冷:“陈队正,什长之位可不是说升就能升的!按规矩,什长必须达到重什境,力量至少八百斤!张牧羊一个刚入营的新兵,有这样的实力吗?” 突然,齐志远往前迈了一步,手按刀柄:“魏都伯说的是!属下愿试刀,张牧羊若是胜了我,自然可以当什长。反之……他若是输了,休怪我刀下无情!” 第20章 什长?照样一刀斩! 寒风卷着雪粒抽打在军旗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齐志远紧攥战刀,眼底翻涌着藏不住的狠戾。 “单挑?”魏文通挑眉,声音阴冷如刀:“军中单挑,可是要签生死状的,死伤自负。” “我签!” 齐志远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就签订了一份生死状,咬破指尖按上血印:“张牧羊,敢不敢?” 有何不敢? 张牧羊的声音平静如水:“齐什长,请赐教。” 寒翎刀出鞘的刹那,刀身的霜纹在阳光下流转,氤氲出淡淡的白气,仿佛有寒气凝结。 齐志远深吸一口气,战刀横举,他的眼神竟透出一种解脱般的平静。 “杀——!” 战刀破空劈来,风声呼啸如雷,却在最后一刻……偏了三寸! 张牧羊眼神一凛。 他,看穿了。 齐志远根本就没想赢。 寒翎刀化作灰蒙蒙的残影,不偏不斜,精准劈在齐志远的刀背上。 “当——!” 金铁交鸣的巨响震得周围兵卒耳膜生疼。 齐志远的战刀被震得高高扬起,虎口崩裂,鲜血顺着刀柄滴落。他的脚步踉跄,竟像是故意失去平衡一般,直直撞向寒翎刀的刀口。 “对不住了。” 张牧羊的刀没有收势。 军营不是讲慈悲的地方,今日若手软半分,明日死的可能就是自己和身后的十九个同乡。 噗嗤! 刀锋贯胸的瞬间,齐志远笑了,仿佛终于卸下千斤重担:“你……你是什长了。” 鲜血喷溅在雪地上,红得刺目。 张牧羊握刀的手微微发僵。 这是第一个死在他手上,却让他觉得……不该杀,却又不能不杀的人。 噗通! 齐志远的尸体轰然倒地,溅起的雪沫混着血珠,像一场凄艳的红雪。 全场死寂。 兵卒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张牧羊……这个参军不过月余的新兵,先斩伍长张奎,再杀什长齐志远,这等战绩,在靖边军百年历史上都未曾有过! 有人倒吸凉气,有人攥紧了刀,更多的人看向张牧羊的眼神里,已多了几分敬畏与忌惮。 张牧羊深呼吸了几口气,对着陈秀成单膝跪地:“属下幸不辱命。” 陈秀成盯着齐志远的尸体,眼神复杂,终于点了点头:“从即日起,张牧羊升任什长,统管原齐志远麾下十名兵卒。” 【叮!】 【宿主晋升什长,体魄+1,当前体魄2.0→3.0】 【特性:抗寒+30%】 “谢大人!”张牧羊抱拳:“属下斗胆,请大人允准提拔两名伍长。” “哦?三百斤石锁,他们举得动吗?” “请大人查验!” 张牧羊挥了挥手。 苏樱与张小北踏步出列,在数百双眼睛的注视下,弯腰将三百斤的石锁稳稳抱起。 轻伍境! 这等实力,比许多老兵都扎实! 陈秀成眯起眼睛,目光在张牧羊和魏文通之间扫了个来回,嘴角浮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 好刀! 好一把能替自己斩断麻烦的刀! 靖边军隶属于朝廷,魏文通仗着族叔魏嵩是北静王的幕僚,在靖边军中作威作福,甚至敢把手伸进新兵营,是时候敲打敲打了。 “准了!” 陈秀成故意提高嗓门:“张英、张小北,即日起任伍长……本队正最看重的,就是实打实的军功!” 最后半句咬得极重,目光如刀般剜向魏文通。 苏樱和张小北单膝跪地,拱手道:“谢大人!” 魏文通站在原地,双眼死死地盯着张牧羊,眼底满是杀意。 齐志远死了,刘武死了。 自己损失了两员心腹,非但没能扳倒张牧羊,反而让他踩着尸体连升两级。 这笔血账,他记下了。 张牧羊自然感受到了那道冰冷的视线,却毫不在意,问道:“队正大人,我们还没有铠甲呢。” 这事儿简单! 陈秀成当即提拔一个伍长,当了什长。 张牧羊和那个什长分别领到了刘武和齐志远的鳞纹铠,至于苏樱和林小北,他们都领到了张牧羊和那个伍长的鞣革铠,就是苏樱穿着大了点儿。 不过,谁在乎这些呢? “谢大人!” 三人拱了拱手,和张家村的这些后生们脚踩着雪橇,很快就消失在茫茫风雪中。 陈秀成扫了眼地上刘武和亲兵们的尸体,沉声道:“魏都伯,这些人假扮匪徒,败坏军纪,按律当斩首示众……这事儿就劳你亲自督办了。” “是。”魏文通脸色铁青,连额头上的青筋都一跳一跳的。 “这一阵杀得他魂飞胆散,夏侯渊似猛虎断了脊梁!老黄忠今日里精神长,要把那定军山一扫光……” 陈秀成一边往回走,一边哼起了《定军山》的调子。 这出戏唱的是老将黄忠力斩夏侯渊的故事,现在唱来,无异于在魏文通的肺管子上狠狠戳了一刀……你派去的人被斩了,还得亲自去收拾残局,这脸打得够响,够疼! 魏文通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渗出血珠也浑然不觉。 他能怎么办? 难道要告诉所有人,这些亲兵都是自己派去的?哪怕他的背后有魏嵩撑腰,也绝不敢在军营里明目张胆地自曝其短,那不等于把刀柄递到陈秀成手里,自寻死路么。 “都伯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一个亲兵小心翼翼地问道。 “怎么办?”魏文通猛地回头,眼神凶狠如狼:“把刘武和这些废物的脑袋全剁下来,挂到城墙上去!让所有人都看看,背叛我的下场!” “是!” 亲兵们不敢怠慢,手忙脚乱地抬起尸体,拖到校场边的断头台。 刀光起落,三十颗头颅滚落在地,被悬挂在南城门上,长发垂落,双目圆睁。 可乱世之中,无人驻足。 卖糖人的依旧吆喝,挑担子的照样赶路。 只有风雪,刮得更凶了。 魏文通却咽不下这口气,回到府中,问道:“魏公子呢?” “回大人,魏公子在后院儿练刀……” “你们去把他给我叫过来……算了,我自己去。” 魏文通一路来到后院儿。 后院有一大片空地,离老远就能听到嗤嗤的破空声。 在风雪中,一个赤着上身的青年正在挥舞着一把长刀,每一刀劈出,周围的雪花便蒸腾成白雾。汗珠刚刚滑落肌肤就冻成冰粒,噼啪砸在地上像散落的珍珠。 他是魏风,魏嵩的义子。 魏嵩让他来四方县投奔魏文通,是想着让他在靖边军里混个资历。只不过,这才刚刚过来没几天,魏文通打算年后再安排魏风过去。 终于…… 魏风扛着刀,傲然看向魏文通:“魏都伯,有什么事情吗?” “贤侄……” 魏文通神色带着几分敬畏,躬身道:“我知道一个武者,他叫做张牧羊,是一个刚升什长的新兵,能举起三百斤石锁,还杀了张奎、刘武和齐志远,兴许能助你修炼。” “新兵?” “我七岁开弓,用的就是三百斤铁胎弓!” “区区蝼蚁,也配让我出手?” 魏风手中长刀横扫,竟将一块半人高的青石劈成两半,狂傲大笑:“既然他喜欢杀人立威,那我就陪他玩玩。三日内,我必斩下他的人头!” 屋檐下的冰锥齐齐断裂,砸在地上如丧钟鸣响。 咔嚓—— 魏文通心头猛地一颤。 不会……出什么事情吧? 不可能! 魏风可是炼骨境,比张牧羊高出整整两个大境界,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北风穿过回廊,卷起地上的雪花,打在魏文通的脸上,冷得像刀。 魏文通打了个寒颤,突然觉得这年关,比往年冷得多了。 第21章 今晚别想睡! 回家了? 张牧羊和张小北等人划着雪橇,望着远处被大雪覆盖的村落轮廓,一个个眼睛发亮。 这是他们第一次离开家这么久,每个人的背篓都塞得满满当当:糙米袋子鼓得像小山,油纸包着的糖果透出甜香,还有人偷偷藏了半块腊肉……毕竟是年关了,手里攥着刚发的一两多银子,尽量多买了些,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呢。 张牧羊和苏樱的背篓更是夸张。 盐巴用油纸包了三层,蓝靛染的粗布叠得整整齐齐,白面袋子鼓鼓囊囊,还有半扇猪肉、一捆萝卜、两颗大白菜,甚至连给韩铁匠和老族长的酒坛都塞在角落里,连点儿缝隙都没有。 离村子还有半里地,就见瘸腿汉子拄着拐杖站在村口的斜坡上,望见他们的身影,立刻敲响了手里的铜锣。 “当当当——” 出事了? 老族长拄着拐杖,带着村民们涌了出来,就见到瘸腿汉子正和一群官兵凑在一起说话,脸上竟带着笑。 村民们都愣住了。 前阵子官兵还在村里搜查,怎么这会儿反倒热络起来了? 突然,一个身着鳞纹铠的军官大步走了过来,甲片摩擦发出清脆的声响,阳光透过云层落在他身上,甲片上的鱼鳞纹反射出细碎的光,看着十分威武霸气。 村民们的心遽然一紧。 “叔!” “你是……” 老族长眯着眼睛看了半天,突然惊叫起来:“啊?是牧羊和小北他们回来了!” 谁? 张牧羊? 村民们瞬间炸开了锅,全都蜂拥着围了上去。当看清张牧羊身上的鳞纹铠、苏樱和张小北身上的鞣革铠时,一个个惊得合不拢嘴。 “我的娘嘞,这是……当官了?” “牧羊穿的是什长铠甲吧?我在县城见过,比伍长的甲胄亮堂多了!” “才去一个月就当上什长和伍长了?这娃子真是有大出息了!” 村民们彻底沸腾了。 这才参军一个月啊!以前张牧羊他们瘦得跟豆芽菜似的,如今站在雪地里,肩宽背厚,皮肤黝黑却透着结实,竟还成了军官?那些没去参军的后生们眼睛都红了,恨不得现在就扒了他们的铠甲换上。 “牧羊哥!”一个后生往前挤了挤,搓着手道:“你们啥时候再征兵?我也想去!” “算我一个!” “我也去!” 眨眼间,二十多个半大的小子就站成了一排,个个眼里冒着光。在这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年月,能当上兵、领上饷,甚至穿上铠甲当军官,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美事。 张牧羊笑着摆摆手:“大家别急,等有征兵的消息,我一定先告诉你们,都散了吧,天快黑了。” “夫君……” 杨文秀和杨文娟挤过人群,抓住张牧羊的胳膊就不撒开了。 这一个月,她们夜里总做噩梦,梦见张牧羊在战场上受伤,浑身上下满是鲜血。现在,他活生生地站在眼前,她们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 张牧羊揉了揉杨文娟的脑瓜,问道:“傻丫头,我这不是回来了吗?韩丽呢?” “韩姐姐和韩老爹在后山,忙着打兵器呢。” “小北,你去把他们叫回来。” “哎!” 张小北答应着,踩着雪橇就往后山跑,速度极快。 村民们簇拥着张牧羊往家走,屋子里站不下,就挤在院子里,谁都舍不得走。 狗剩手舞足蹈地讲着军营里的事:“每天天不亮就得起来跑步,雪没到膝盖,跑慢了就得挨鞭子!劈木桩子劈到虎口流血,晚上还得扎马步,棉袄冻成冰壳子都不能动……” 村民们听得入神,时不时发出一阵惊呼。 趁着这功夫,张牧羊从背篓里摸出一坛烧刀子和一条腊肉,塞给老族长:“叔,眼瞅着要过年了,这点东西您收下,算我孝敬您的。” “哈哈,你这娃子!” 老族长乐得胡子都翘起来了,也没客气,挥着手让村民们散去:“行了,都回家吧,让娃子们歇歇,有啥想听的,明天再问!” 人群渐渐散去,院子里终于安静下来。 屋里只剩下张牧羊、杨文秀、杨文娟和苏樱了。 油灯忽地一爆,火星溅在苏樱指尖。 她蹙眉甩手,束带随之滑落,一直紧缚的胸脯终于呼吸到了自由空气,白皙肌肤上却有着几道暗红勒痕,那是“张英”存在的证明。 张牧羊喉结滚动,轻声道:“在军营……疼吗?” “现在疼。”她突然抓住他的手按在勒痕上:“你揉揉?” “你……你晚上跟我睡炕头!” 张牧羊只觉得喉咙发紧,心扑腾扑腾乱跳起来。 苏樱挑了挑眉,脸上带着狡黠的笑:“行啊,你可别后悔。” “后悔什么?” 张牧羊刚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脸都白了:“你……你那事儿,不会又赶上了吧?” 可不正好一个月了么! 苏樱脸颊瞬间绯红,撇嘴道:“谁知道这么巧,偏赶在回家的时候。” “夫君……” 韩丽像团火似的冲进来,直接扑到张牧羊怀中,胸前的热气透过粗布传来:“你咋突然回来了?是不是知道我天天想你?” 张牧羊苦笑道:“镇北关战事吃紧,我们只休三天……回去怕是真要上战场了。” “什么?” 杨文秀和杨文娟、韩丽的脸色瞬间就白了。 这兵荒马乱的年月,上战场就意味着九死一生,能不能回来都两说着。 “怕什么。”韩铁匠大步走来,嗓门洪亮:“大丈夫就该征战沙场,马革裹尸。” “老爹说得对。”张牧羊大笑着,从背篓里又摸出一坛酒:“您老天天打铁太辛苦,晚上喝点儿暖暖身子。” “这还差不多。” 韩铁匠接过酒坛,从背后拿出一把刀,递给苏樱:“苏姑娘,你看看这把刀趁不趁手?” 刀身狭窄修长,刀尖微微上翘,带着一道优美的弧线,正是北燕苏家的燕翎刀! 苏樱握住刀柄,指尖划过冰凉的刀身,眼中闪过惊喜:“多谢韩叔!” 她挥刀在空气中划了个弧,刀刃带起一阵风,油灯的火苗都晃了晃。 “别光顾着看刀了。” 张牧羊拍了拍手:“我带回来些白面和猪肉,晚上包饺子吃。” 包饺子? 在这连粗粮都吃不上的年月,简直是天大的奢侈。 杨文秀和韩丽、杨文娟立刻忙活起来了,有的和面,有的烧火……苏樱竟然抓起燕翎刀,在那儿剁肉馅儿。没多久,一盘盘饺子就端上了炕桌,白面的香气混着肉香,在屋里弥漫开来。 几个人围坐在炕边,一边说笑一边吃喝着,暖融融的。 夜深了。 韩铁匠拎着空酒坛回后山山洞了,那里还烧着铁炉,得看着火候。 张牧羊刚吹灭油灯,韩丽就钻进了他的被窝,温热的身子贴了上来,声音带着颤:“夫君,让我抱抱你……” 她的主动像团火,点燃了张牧羊小腹最深处的热。 【叮!】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脑海中炸响: 【体魄:精锐士卒×1(当前体魄 3.0→4.0)】 【当前妻子数量:3(姓名:杨文秀、杨文娟、韩丽)】 【当前状态:体力 2.0→3.0】 【臂力+1(来自韩丽)】 【解锁「都伯体魄」】 备注:炼肉境初期,肌肉虬结如盘绕的钢索,发力时隐有闷响,千钧之力在手,能单臂扛起两百斤重的铁笼疾行…… 张牧羊感受着体内涌动的力量,手臂肌肉贲张时,竟真的发出细微的咯吱声。没想到韩丽带来的竟是臂力加成,这要是有一张趁手的弓,臂力肯定能发挥大用处。 实在不行,让韩铁匠打些钢针呢? 这样近距离搏杀,说不定比刀还管用。 张牧羊还在那儿想着,韩丽的手臂已经缠绕了上来,小声道:“夫君,再来一次……” 第22章 他能躲过三箭吗? 寒风呼啸,雪粒拍打着茅草屋的窗棂,发出细碎的声响。 张牧羊躺在土炕上,双目微睁,毫无睡意。 三天后,他将重返战场,面对魏文通的威胁、北燕的阴谋,以及那场即将爆发的血战。他翻了个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寒翎刀的刀柄,冰冷的触感让他思绪愈发清晰。 “如果能把现代特种兵的装备复刻出来……” 他的脑海中闪过血狼特种大队的武器库:三棱军刺的放血槽、钢针的隐蔽致命、飞虎爪的攀援突袭……在这个冷兵器横行的乱世,这些看似简单的小玩意儿,或许比硬拼战刀更能救命。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压不下去了。 张牧羊索性披衣坐起,摸出炭笔,在草纸上疾速勾画。 三棱军刺:三条放血槽延伸至刀尖,尾部带环可系绳,既能近战搏杀,又能投掷后回收。 飞虎爪:精铁打造的指钩连着浸油的绳索,能攀墙、锁喉,甚至勾取敌人兵器。 钢针:钢针:二十公分长,针尖略重于尾,甩腕投掷时如蜂群袭杀,专攻要害。 “丽娘,你看能不能帮我打造一些小玩意儿?” “什么玩意儿?” 韩丽揉着眼,脸颊还带着欢愉后的红晕。 苏樱凑了过来,目光一扫图纸,瞳孔骤然收缩:“夫君,这些……比北燕匠术还要精妙!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在一本破旧兵书上看来的。” 张牧羊轻描淡写地带过,指尖敲了敲纸面:“丽娘,三天内能做出来吗?” 韩丽盯着图纸,眼神炙热如炉火:“能,我现在就去找爹。” “我跟你一起去,有什么建议我再跟老爹说说。” “行。” 二人匆匆穿好衣服,踩着积雪往后山走。 铁匠铺的炉火昼夜不熄,韩铁匠倒在木板床上,鼾声如雷。 当看到图纸,韩铁匠猛地翻身坐起,眼珠子瞪得吓人。他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过纸面,仿佛在触碰什么稀世珍宝:“牧羊啊,这血槽的走势……刺入人体后,伤口怕是合都合不上!” “正是。”张牧羊点点头。 “丽娘!开炉!” 老铁匠抄起铁锤砸向砧台,顿时火星四溅:“今晚,老子要打一把阎王见了都哆嗦的家伙!” 韩丽答应一声,深深看了张牧羊一眼:“夫君,你回去休息,这边交给我和爹。” 嗯! 张牧羊在她唇上深深一吻,惹得她娇躯微颤,差点又惹出“麻烦”。 回到屋内,油灯仍亮着。 杨文秀跪坐在炕边,手指被针扎得通红,正将一块鞣制过的牛皮往鳞纹铠内衬上缝。见他进门,她慌忙把手指藏进袖口:“夫君的铠甲旧了,我添层软甲……战场上流矢多,能挡一寸是一寸。” 灯芯啪地爆了个火花,映得她眼下青影格外明显。 “你熬了多久?” “不久。” 杨文秀咬断线头,低声道:“文娟帮我画了要害位置,说这些地方最要紧……” 张牧羊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掌心全是密密麻麻的针眼,伸手将她搂在怀中:“睡觉。” 窗外风雪簌簌,炕头暖意融融。 天刚蒙蒙亮,院外便传来了嘈杂声。 张小北、狗剩等人竟已爬起来,如兵营时一般跑步、劈木桩、扎马步,没有丝毫松懈。 现在多付出一份艰辛,在战场上就能多一分生机。 张牧羊抄起寒翎刀,推门而出,也加入了训练队伍。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韩丽将打造好的一百根钢针和三棱军刺、飞虎爪交给了张牧羊,还有一块巴掌大的精铁护心镜,边缘打磨得极薄,藏在鳞纹铠里,一点儿也看不出来。 张牧羊穿上铠甲,护心镜贴在胸口,暗器藏在内甲夹层,重了将近五十斤,却觉得无比踏实。他现在可是炼肉境体魄,这点儿重量根本就不算什么。 韩丽期待地看着他:“试试看。” 张牧羊拈起一枚钢针,手腕轻轻一抖。 “嗖——” 钢针精准地钉入五步外的木桩,针尾微微颤动,入木三分。 至于三棱军刺? 韩丽在握柄部分的棱面上,缠了一层浸蜡的麻绳,又用一根极细的短绳给缠绕在了手腕上,随时都能丢出去,拽回来。 苏樱看得眼馋,抢过三棱刺比划,不小心划破了手指,血水当即就流淌了出来。 韩丽轻笑道:“你都见红了,还这么凶?” “我不管!我也要!”苏樱当然知道韩丽说什么,才不在乎。 “我尽量打造,就怕时间来不及。” 韩丽笑着,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摸出来了一块黑褐色,形如圆锥的东西,凝重道:“这是爹从西域商人手里换来的雪山毒草,本打算用来对付山匪的,一直没舍得用……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这是乌头? 张牧羊瞳孔骤缩,一把扣住韩丽手腕:“此物对中枢神经和心脏有着强烈毒性,可抑制呼吸中枢,麻痹神经……你可有解药?” 韩丽诧异道:“夫君怎会认得?西域商人说需配合蜂蜜服用……” “不够!” 张牧羊碾碎药粉闻了闻,快速写下几味草药:“再加麻黄和甘草煎汁,才能压住毒性,涂抹时务必小心。” 这么一说,四女都害怕了。 整整两个时辰。 她们才将这些钢针、三棱军刺都涂抹好了:“夫君,你可一定要回来,我们在家中等你。” “放心好了,我……” “夫君,有人来了。” 突然,杨文娟脸色煞白,指着村口的方向,声音发颤:“那人……好可怕。” 这姑娘天生对危险敏感,比猎犬还灵。 张牧羊心头一紧,抄起寒翎刀就往外走。 刚迈出院门,村口就传来一声暴喝,震得树梢的积雪簌簌落下:“张牧羊可在?出来受死!” 声音嚣张跋扈,带着一股不加掩饰的杀意。 张牧羊抬头望去,只见村口的雪地上站着一个赤着上身的青年,古铜色的肌肤上蒸腾着热气,仿佛一尊战神。他腰间挎着长刀,手里握着一把漆黑的巨弓,弓弦上搭着一支破甲箭,箭尖闪着寒芒。 在他身旁的大槐树上,瘸腿汉子被捆得结结实实,嘴角渗着鲜血。 张牧羊厉声道:“你是何人?想要怎么样,尽管冲我来。” “魏风!” 魏风用弓梢挑起瘸腿汉子流血的下巴,舌头舔了舔血迹,狞笑道:“魏都伯说你是个不错的磨刀石?这样,你能躲过三箭,我就放人。躲不过……屠村!” 张牧羊的寒翎刀在手中震颤,刀身的霜纹仿佛感应到杀意,泛起一层白芒。 叮! 系统光幕突然炸开: 【紧急任务:斩杀魏风】 【奖励:暗器精通(精准+200%)】 【失败惩罚:永久失去寒翎刀!】 张牧羊缓缓抬手,寒翎刀斜指地面。 “三箭?” “我一箭都不会让你射出来!” 第23章 三箭破!狼烟起! 魏都伯? 张牧羊盯着魏风那张狰狞的脸,瞳孔微微收缩。 这不是偶遇,而是魏文通精心布置的杀局,要在他归营前斩草除根! 魏风赤身在冰天雪地中,古铜色的肌肤上蒸腾着白气,仿佛体内藏着一座熔炉。在这等严寒中赤身,已是炼骨境的铁证……骨骼如百炼精钢,气血可抗寒暑。哪怕只是初期,力量也突破一千六百斤。 而自己呢? 刚刚突破到都伯境初期,千斤之力看似惊人,可在炼骨境面前,如同孩童与壮汉。 不过,张牧羊丝毫不怵。 他的右手悄然摸向怀中,那里藏着百枚淬毒钢针,左手腕缠着三棱军刺,腰间暗悬飞虎爪。这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杀器,才是他真正的底气! 只要能近身三尺,足以撕开任何防御。 “受死!” 张牧羊猛地沉腰,身形如离弦之箭窜出。 他没有走直线,而是以“S”形路线疾奔,雪地上留下一连串交错的脚印。这是特种兵规避狙击的战术步伐,在冷兵器时代堪称降维打击。 魏风嘴角泛起冷笑,左手稳如磐石托住黑铁巨弓,右手三指扣弦,破甲箭的箭簇在阳光下泛着寒芒,死死锁定张牧羊的身影。 他在等,等一个最佳的射击时机……那就是猎物变向时的瞬间破绽! “嗖……” 破甲箭撕裂风雪,带着尖锐的呼啸,瞬间就到了张牧羊的面前。 当! 寒翎刀与箭簇相撞,火星四溅。 张牧羊虎口迸裂,连退三步,喉间涌上腥甜。 这一箭的力道,竟比预想中还重三分! “都伯境的蝼蚁,也配接我三箭?” 魏风舔了舔嘴唇,再次搭箭。 这一箭更快,箭尖旋转着,空气都发出了咻咻的声音。 张牧羊瞳孔骤缩,猛地侧滚。 积雪被他压出一道深痕,箭矢擦着他的肩胛骨飞过,射在后面的树干上。 轰! 树干轰然炸裂,木屑纷飞。 张牧羊手腕抖动,三枚钢针如流星般射出,直取魏风面门。 魏风不得不侧身闪避,这让他射出的第三箭都偏了半寸。 这简直就是一种耻辱! 魏风纵身跃上古槐树梢,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张牧羊,弓弦竟在巨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怒吼道:“你躲得过吗?” 破甲箭离弦刹那,箭簇旋转搅动风雪,在空气中撕出一道肉眼可见的螺旋气浪! 张牧羊故意卖了个破绽,假装重心不稳向前扑倒,箭簇擦着后背掠过,将冻土炸出三尺深坑。 “得手了?” 魏风正要搭箭再射,忽见一道黑影迎面飞来。 飞虎爪! 五根精铁指钩在空中张开,精准缠住魏风的脚踝。 张牧羊全力一拽—— 噗通! 魏风仰面从丈高树梢坠落下来,后背重重撞在树根上,疼得他闷哼一声,气血翻涌。他刚要起身,张牧羊已扑到近前,寒翎刀带着霜气劈向脖颈。 “铛!” 魏风仓促拔刀格挡,两刀相交,张牧羊被震得后退半步,虎口再次开裂。 炼骨境的力量,果然恐怖如斯! “给我……死!” 魏风怒吼着反扑,长刀如狂风暴雨般劈来,刀风扫得积雪飞溅。 张牧羊只能勉强格挡,很快就被逼到了槐树边,退无可退。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嘶哑的呐喊刺破风雪:“狗贼!” 这是瘸腿汉子! 他不知何时挣断了绳索,死死地抱住了魏风的大腿,就是不松开。 “滚开!” 魏风脚步想要往前冲,却被瘸腿汉子死死缠住。 机会来了! 张牧羊抖动手腕,缠在腕间的三棱军刺嗖地飞出,直刺魏风咽喉。 当! 魏风一刀将三棱军刺给劈飞了,嗤笑道:“就凭你……” 谁想到,那军刺竟然在空中转了个弯,划出一道弧线,刀刃精准地划破了魏风的左臂。 嗤—— 鲜血迸溅而出,落在雪地上格外刺眼。 魏风无比愤怒,反手一刀斩向瘸腿汉子。 “不要!” 张牧羊嘶吼着。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瘸腿汉子的脑袋滚落到了雪地上,眼睛还圆睁着,仿佛在催促他快走。 魏风踉跄后退,左臂伤口泛出诡异的青黑色,盯着张牧羊腕间染血的军刺,怨毒道:“用毒?好一个阴险什长!” 张牧羊冷笑,寒翎刀指向他的咽喉:“乱世求生,谁与你论君子?” “今天,你必死无疑!” 魏风一脚踢开瘸腿汉子的尸体,长刀劈开漫天飞雪,刀身上竟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 这一刻,他的手臂瞬间发麻,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响起诡异的嗡鸣……乌头毒开始发作了。 村口早已围满了村民。 老族长拄着拐杖,手都在抖。 张小北和狗剩拉弓搭箭,却因两人离得太近不敢放箭。 杨文秀和杨文娟捂着脸,不敢看这血腥的厮杀。 只有苏樱,周身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杀气,死死锁定魏风的破绽,随时准备出手。 就是现在! 张牧羊突然侧身,避开魏风的刀锋,寒翎刀在空中划出三道残影。 “叠浪斩!” 第一刀劈在魏风刀背上,震得他手臂微麻。 第二刀紧随而至,力量陡增一倍,魏风的刀不由自主地向上抬起。 第三刀骤然加速,力量暴增五倍,如同一道霜色闪电,精准地从魏风抬刀露出的破绽中劈入,直贯心口。 “这,不可能……” 魏风的瞳孔骤然放大,不敢置信地看着胸口的刀,鲜血顺着刀身滴落,在雪地上积成一滩。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喷出一口血沫,轰然倒地。 苏樱走上前,踢了踢魏风的尸体,冷声道:“若你刚才失手,我会斩了他。” 张牧羊拔出寒翎刀,刀身的霜纹似乎更亮了些,挑眉道:“那你可要失望了。” 村民们爆发出震耳的欢呼。 可是,在看到瘸腿汉子的尸体时,连空气都陷入了沉默中。 老族长颤巍巍地走过来,对着尸体深深一揖:“老瘸子,安息吧,你的仇报了。” 噗通! 突然,张小北跪在张牧羊了面前:“牧羊哥,教我暗器!我要守护村里人!” 狗剩和其他后生也纷纷跪下:“牧羊哥教我们暗器!” 【叮!】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 【紧急任务完成:斩杀魏风】 【奖励:暗器精通(精准度+ 200%)】 【解锁技能:暴雨梨花(可同时投掷二十枚钢针,形成扇形攻击区)】 【寒翎刀嗜血进度:20/100】 张牧羊扶起张小北,沉声道:“想学可以,但要记住,暗器是用来保命的,不是用来欺凌弱小的。” “我们记住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传来,踏碎了雪地上的宁静。 一匹黑马疾驰而至,马上的骑兵连缰绳都没勒稳,高声喊道:“靖边军兵卒速速归营!北燕大军压进镇北关……” 话音未落,远处天际突然腾起一道狼烟,在风雪中格外刺目。 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牧羊是靖边军的兵卒,是什长,厉声道:“一炷香的时间,收拾东西,即刻回营!” “是。” 林小北和狗剩等人齐声应和,声音震得树梢的积雪簌簌落下。 韩丽跑过来,把一包刚熬好的解毒药塞进他怀里:“夫君,万事小心。” 杨文秀和杨文娟红着眼圈,只是默默帮他把新做的护腕系好。 张牧羊走到瘸腿汉子的尸体旁,单膝跪地,伸手合上那双圆睁的眼睛。雪粒落在尸体的脸上,很快凝成细小的冰晶,像是一层苍白的寿衣。 村民们沉默地围上来,一捧一捧的积雪堆成坟茔。 没有香烛,杨文秀折下枯梅插在坟头。 没有碑石,韩丽用铁钉在树上,刻下“义士瘸腿张之墓”。 雪越下越大,很快掩埋了血迹,却盖不住那股铁锈般的腥气。 张牧羊一刀斩落魏风的人头,更是将玄铁弓和弓箭都背在身上,深深地看了眼韩丽、杨文秀、杨文娟,还有这些村民们,眼神冷冽。 “这一战,我要让北燕人用血来还!” “咱们走!” 张牧羊和苏樱,还有张小北和狗剩等后生们,踩着雪橇向县城方向滑去…… 第24章 北燕十万铁骑压境! 四方县城,风声鹤唳。 城墙上,刘云召身披流光铠,腰间挎着战刀,在他的身边有上百个兵卒,箭上弦刀出鞘,照得城下雪地一片森然。 县城内的街道空空荡荡的,几乎是没有什么行人,甚至是连卖货的人都看不到了。只有酒肆上挂着的红灯笼、房门上贴着的对联,还能看出几分年关的气息。 张牧羊和苏樱等人没有任何停留,一路来到兵营。 田冲早就在营门口等着了,急道:“牧羊,咱们两队的人……都来了吧?” “十九个,一个不少,怎么了?” “还怎么了?” 田冲低声道:“我跟你说,其他队有人没回来,队正大人震怒不已,你待会儿小心些。” 临阵脱逃? 这事儿非同小可,轻则砍头,重则株连九族! 张牧羊让苏樱和林小北等人稍等一下,他跟着田冲进了主帐。 刚刚掀开门帘,就见地上跪着七八个什长、伍长,一个个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魏文通和一个都伯站在角落,脸色也都不太好看。 “废物!” 陈秀成怒道:“我不管你们的人是死了还是残了,只要没出现在营里,就是逃兵,就是你们的责任!大战在即,这笔账先记着,等打完仗,老子再一个个跟你们算!滚!” 这些人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出去了。 陈秀成瞥了眼张牧羊,冷冷道:“你回来了?你们队跑了几个?” “没跑。” “没跑就赶紧滚去吃饭!别在老子这儿碍眼。” “不急。” 张牧羊咧嘴一笑,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递向魏文通:“魏都伯,我给您带了件礼物。” 魏文通一怔,下意识接过,随手掀开油布—— 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赫然入目! 脖颈断口处的血早已凝成黑紫色,翻白的眼珠直勾勾瞪着他。 “啊……” 魏文通吓得尖叫一声,人头咚地滚落到地上,怒道:“张牧羊!你……你疯了?” 张牧羊一脚将人头踩在脚下,怒道:“这人自称魏风,也不知道是受了什么人挑拨,说是奉您的命来杀我,可我不信!魏都伯待我如手足,怎么可能会害我?” “魏……魏风?!” 魏文通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手指着张牧羊,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把他给杀了?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北静王幕僚魏嵩的义子,你杀了他,是要掉脑袋的!” “不可能,我跟魏嵩无冤无仇的,他来杀我干什么?难道真是魏都伯指使的?” “你……” 这等于是天塌了! 魏文通做梦都没有想到,身为炼骨境的魏风竟然让张牧羊给杀了,这……他都不敢再往下去想了,抓着人头就踉踉跄跄地跑了出去,连怎么回的府邸都不知道。 魏风死了,魏嵩会放过自己吗?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杀了张牧羊,杀了苏樱,兴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帐里死寂。 陈秀成盯着张牧羊,半晌才缓缓开口:“你胆子不小。” “魏风要屠我全村,我总不能伸脖子等死。”张牧羊说着,精神高度警惕,一旦预感到危险,他就立即出刀。 “行了,下去吃饭吧。” 陈秀成没再追问,只是挥了挥手。 伙房里倒是难得的热闹。 大铁锅里煮着白菜土豆,汤面上飘着层油花,锅底竟然沉着几块肥肉,旁边的木盆里堆着粟米干饭,这是年关才有的伙食。 新兵们早就饿坏了,一个个狼吞虎咽地吞吃着,菜汤洒在身上都顾不上擦。可老兵们却没什么胃口,握着筷子戳着碗里的饭,如同嚼蜡一样慢慢吞咽。 “牧羊哥,他们怎么不吃啊?”张小北塞了口肥肉,含糊不清地问道。 “因为他们知道,这顿饭吃完,可能就没下顿了。” 张牧羊往他碗里夹了块肉:“别学他们,咱们使劲吃,吃饱了才能杀人,才能活。” 之前在血狼特种大队时,他执行过无数次九死一生的任务。生死这种事,想多了没用,还不如填饱肚子……活着的前提,就是有力气挥刀。 吃饱喝足,所有人回营房闭目休息。 刚刚到戌时,一阵急促的军鼓声骤然响起。 “集合!” 整座军营瞬间沸腾。 所有人抓起兵器往外冲,校场上很快站满了人,黑压压一片,连呼吸声都透着紧张。 陈秀成站在高台上,腰间挎着佩刀,厉声道:“镇北关告急!北燕十万铁骑压境!营将吴大人命我部即刻开拔!记住,擅自离队者,当场阵斩!” “遵命!” 五百人的吼声震得火把摇晃。 五个队正,十个都伯、五十个什长、一百个伍长,个个面色凝重。 “出发!” 陈秀成一声令下,队伍悄无声息地走出兵营。 没有敲锣打鼓,甚至连马蹄都裹了棉布,生怕惊动县城里的百姓,或者说是怕泄露行军路线。 月光惨白,洒在雪地上,勉强能看清脚下的路。 新兵们背着沉重的兵器,走得磕磕绊绊,像群逃难的难民,与老兵们沉稳的步伐形成鲜明对比。 张小北紧挨着张牧羊,问道:“牧羊哥,这次……是真要打仗了?” 张牧羊嗯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跟紧我,别掉队。” 他又看了眼苏樱和张家村的后生们,打了个手势,让他们都跟上。 走了一个时辰,队伍在一片开阔地停下。 田冲拿着名册,开始清点人数,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张小北?” “到!” “张英?” “到!” …… 一轮清点下来,竟然少了三个人。 有兵卒说,那三个新兵说是去撒尿,就再也没归队,八成是趁着夜色跑了。 “张牧羊!”陈秀成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冷厉道:“带你的人去追!其他人原地待命!” “是!” 张牧羊喝道:“第十二什,随我来!” 苏樱和林小北等人二话不说,跟着他往回赶。 在没人的地方,他们把背上的雪橇卸下来,借着月光在雪地上滑行,速度比跑步快了不少。没走几里地,就见雪地里有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县城方向挪——正是那三个逃兵。 “抓住他们!” 张牧羊一声令下,张小北和狗剩扑上去,将逃兵按在雪地里,反剪双手捆了个结实。 那新兵三个吓得魂飞魄散,嘴里不停喊着饶命,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回到队伍停留的地方,雪地上已燃起一堆篝火,火光映着每个人紧绷的脸。 张牧羊将逃兵推到陈秀成面前,拱手道:“队正大人,人抓回来了。” 陈秀成连看都没看一眼,冷声道:“斩!” “饶命啊!大人饶命!” 三个逃兵瘫在地上,痛哭流涕道:“我是被强征的,上有八十老母……” 一片死寂。 新兵们吓得脸色发白,握着兵器的手在发抖。 老兵们面无表情,仿佛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 “斩。” 陈秀成又说了一遍,目光扫过队列,像在警告每一个人。 营将吴克雄麾下有五个队正,每队百人,别的队伍或许会网开一面,可是陈秀成绝容不下逃兵。战场不是儿戏,一个人的退缩,可能会让整个队伍陷入绝境。 张牧羊的心里没什么波澜。 这世道,想活命要么靠狠,要么靠拼,既不想当兵拼命,又没胆子自断手脚避战,那就只能做刀下鬼了。 哪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 咔嚓! 咔嚓! 几个满脸疤痕的老兵走上前,手起刀落,三个逃兵的脑袋咕噜噜滚到篝火边,鲜血喷溅在雪地上,红得刺目。 “出发!” 陈秀成翻身上马,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马蹄踩在雪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率先向镇北关方向走去。 没人去管尸体,也没人说话。 队伍继续前进,火把的光在雪地里拉出长长的影子,每个人都低着头,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刚才那一幕像块石头,压在所有人的心头—— 这就是战场! 要么杀人,要么被杀。 只有往前,一直往前,直到倒下,或者活下来。 张牧羊握着寒翎刀的手紧了紧,刀柄上的霜纹似乎在发烫,像是在催促,又像是在警告。 镇北关的方向,隐隐传来了闷雷般的声响。 那不是雷。 而是北燕铁骑的马蹄声…… 第25章 谁是内奸? 镇北关像一头蹲伏在北疆的巨兽,城墙高逾三丈,青黑色的砖石上布满箭簇凿痕和干涸的血痂。寒风卷着雪粒呼啸而过,城楼垛口处的旗帜猎猎作响,仿佛无数战死的冤魂在风中呜咽。 这里就是大梁最北的屏障,也是挡住北燕铁骑的最后一道铁闸。 主将萧烈,朝廷亲封的靖边将军,更是北疆赫赫有名的炼血境武者。传闻,他已将精血淬炼至极致,力量收放自如时可达六千五百斤,曾一人独守城门,生生震退北燕三千铁骑,连北燕狼王见了都要忌惮三分。 在大梁国上下的心中,萧烈就是边关的定海神针,有他在,镇北关就塌不了。 一直到丑时。 张牧羊和苏樱随着四方县援军,终于抵达了镇北关。不过城门紧闭,城墙下黑压压地聚集着数千援军,都是从周边县城赶来的,被卫兵拦在三丈外,谁也不许靠近,只能在雪地里冻得瑟瑟发抖。 “都在这儿等着,不许乱动。” 营将吴克雄翻身下马,只带了陈秀成和刘云召,还有三个队正走进城内。 寒风如刀,雪粒往人骨头缝里钻。 “娘的,城门不开,难道要咱们冻死在这儿?” “嘘……小声点!没看见城楼上那些弓手吗?昨儿个泾阳县逃了两个,直接被射成了刺猬。” “那也比这样冻死强。” 几个老兵在那儿嘟囔着,一边挫着冻僵的手指,一边往城墙方向瞟,却无一人敢擅自离开……违令的下场,比冻死更可怕! 张牧羊低声问:“张英,冷不冷?” 苏樱摇头,眉头紧锁:“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呢。” “咱们多加小心。” “明白!” 一炷香的时间,城门终于开了道缝。 吴克雄翻身上马,扬鞭道:“四方县的跟我走!” 去哪儿? 干什么? 这些兵卒们也不敢说,也不敢问,只能是默默地跟着走。 一直走出数里地,远离了关隘的灯火,吴克雄才高声道:“都停下!” 马蹄声戛然而止! 吴克雄勒转马头,大笑道:“这次各地援军有数千人,咱们四方县的运气最好……被副将王师北派去镇守虎烽口!” 虎烽口地势险要,城高墙厚,历来都是最安全的防区。 新兵们顿时松了口气,连老兵们脸上都露出了笑意。 谁不想活命? 能守个安稳地方,总比冲在最前面当炮灰强。 现场的气氛松快了不少,甚至有人低声说笑起来。 可是,张牧羊和苏樱互望着对方,都看出了对方眼神中的惊涛骇浪。 之前,二人去山中给杨文娟采药,结果半路上遭遇了四个假扮猎人的燕贼,两个人将对方给斩杀了,还搜出来了一份镇北关的城防图和密信:年关庆功酒中下药,点燃粮仓,以火把为号,北燕大军可破虎烽口…… 现在看来,这一切可不就是按照密信上说的来了吗? 看似安全,实际上是死亡之地! 怎么跟吴营将说呢? 队伍踩着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终于抵达了虎烽口。 这儿城墙耸立,地势险要,前方五百米的地方就是一条河道。只不过,天寒地冻,现在的河道已经封冻上了,密信上说……这里就是北燕大军的突破口。 吴克雄勒住马,扬鞭指向远处城墙,大笑道:“老陈,瞧见没?一年前北燕八百铁骑偷袭虎烽口,老子带一百人守了七天七夜,箭射光了就砸滚石,最后燕贼尸首堆得比城墙还高!” 陈秀成拱手:“大人威名,北疆谁人不知?” 吴克雄叹声道:“这次派咱们守这儿,算是捡了个便宜……虎烽口地势险,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让兄弟们可以好好休息了。” 该生火生火,该做饭做饭,一切看上去都是那么随意。 可是,张牧羊是真急了。 他倒是不在乎这些兵卒的死活,可是……一旦虎烽口被北燕铁骑给攻破了,那他和苏樱,还有张家村的这些后生们,都甭想活命。 “你们等我!”张牧羊看了眼苏樱和张小北等人,转身就要走。 “你真要直接闯进去?” 苏樱一把拽住了张牧羊,低声道:“那五个队正里,至少有一个是魏文通的同党。” 张牧羊冷笑道:“不管他是谁,我都要让他自己露出狐狸尾巴。” “可是,你现在揭破密信,他必定会杀你灭口。” “那正好,我正愁找不到他呢!” “你……哼,死了别怪我收尸太慢。” 苏樱松开手,冷哼着别过脸去。 这个口是心非的女人! 张牧羊笑了笑,马上来到营帐,高声道:“报告!” 帐外,亲兵横刀阻拦:“营将大人正在议事,滚回去!” “我有十万火急的军情!” “找死!” “让开!” 张牧羊肩膀一沉,猛地撞开亲兵,掀帘闯了进去。 营帐内,吴克雄正坐在案几后,手里捏着张地图,见有人闯进来,顿时怒目圆睁。案几边围着五个队正,都是满脸煞气,手齐刷刷按在了刀柄上。 只有陈秀成,眼神中有些惊诧。 “营将大人!” 张牧羊单膝跪地,沉声道:“属下有要事禀报,关乎虎烽口存亡!” 吴克雄眼中却闪过一丝冷光,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上的旧痕,那是他杀人前的习惯,怒道:“敢闯军事会议?拉出去斩了!” 两个亲兵立刻上前,扭住张牧羊的胳膊就往外拖。 “陈队正!”张牧羊急呼。 “等一下……” 陈秀成微微挑眉,拱手道:“营将大人,他叫张牧羊,是我麾下的什长,做事还算靠谱。不如先听听他说什么,再斩不迟。” 吴克雄哼道:“行,你说吧?要是敢胡言乱语,老子就一刀劈了你!” 张牧羊没有立即说话,而是抬起头,目光扫过案几边的五个队正,眼神锐利如刀,看得几个队正心里发毛。 “你看什么?他们都是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信得过!” 吴克雄哼道:“有话快说!” 张牧羊单膝跪地,拱手道:“营将大人,属下截获北燕密信……军中有内奸!” 吴克雄拍案而起:“放屁!老子的兵个顶个都是铁打的汉子!” “属下不敢妄言。”张牧羊抬头盯着五个队正,缓缓道:“那探子临死前说……虎烽口今夜子时会有火把为号。” “小畜生敢抹黑营将大人!”队正史长明突然拔刀。 “你可有证据?”吴克雄盯着张牧羊,眼神冷冽。 “有!” 张牧羊敏锐地注意到,史长明的目光在密信上火漆印处多停留了一瞬,喉结更是微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呵! 张牧羊不再犹豫,从怀里掏出用油布层层包裹的城防图和密信,双手递了上去:“营将大人,您看……” 这是镇北关的城防图和密信? 吴克雄翻看了两眼,瞳孔骤然收缩。 密信一角有北燕狼王的火漆印,这个印记他三年前在阵前见过,绝无伪造的可能!但是,萧将军上个月才下令重调城防,图纸怎么可能会外泄? 陈秀成和刘云召等几个队正也凑了过来,看清内容后,一个个脸色变得惨白。 队正史长明眼神中闪过一抹杀机,声音有些急促:“营将,这些图纸来历不明,恐是燕贼诡计!” “锵!” 吴克雄拔刀出鞘,厉声道:“说!这城防图和密信哪来的?” 帐内死寂,只有火盆的噼啪声作响。 史长明猛地踏前一步:“营将,此子擅闯军帐,必是燕贼同党!” 他的嗓音嘶哑,竟然一刀劈向了张牧羊的脖颈…… 第26章 属下愿割项上人头! “营将!此子擅闯军帐,必是燕贼同党!” 史长明的怒吼声突然炸响,帐内烛火猛地一晃。 刀光如雪,快若闪电! 这一刀直奔张牧羊的脖颈而来,狠辣至极,分明是要当场灭口! 可惜…… 张牧羊早有防备,身体猛地一侧,右脚如钢鞭横扫,炼肉境千钧之力轰然爆发,竟将史长明踹得倒飞出去,重重砸翻火盆! “嘶!” 帐内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几个队正张大着嘴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什长,竟能一脚踹飞炼骨境初期的队正? 张牧羊单膝砸地,双手抱拳过顶,声音响彻帐内:“营将大人!属下怀疑五个队正中藏有内奸,请即刻搜身!谁也不许离开!” “你还敢污蔑同僚!” 史长明喉间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猛地扑向张牧羊,却被一柄刀鞘重重砸在膝弯! 噗通! 史长明跪在地上。 吴克雄哼道:“再动一寸,老子剁了你的爪子。” “营将大人……” “你说!” 吴克雄的目光像鹰隼般盯着张牧羊,一字一顿道:“若是搜不出证据呢?” 张牧羊抬头直视,眼神没有丝毫闪躲:“属下愿割项上人头!” “好!有种!” 吴克雄突然暴喝一声,“来人!” 帐帘被猛地掀开,十个亲兵鱼贯而入,明晃晃的腰刀出鞘,寒光映得帐内一片森然。 吴克雄扫过五个队正,沉声道:“你们跟了我吴克雄这么多年,该知道老子的脾气。老子信你们,但今天,老子要让这小子心服口服地把脑袋留下……你们,愿意配合吗?” “属下愿配合!”史长明第一个应声,眼神却阴恻恻地瞥了张牧羊一眼。 “属下愿配合!” “全都绑了!” 十个亲兵们冲上去,将几个人绑了个结结实实。 吴克雄亲自上前,粗糙的手指翻过每个人的衣襟、靴筒、发髻…… 结果,什么都没有。 史长明冷声道:“营将大人,现在可以砍了这小子的脑袋了吧?” 张牧羊突然高喝:“史队正!魏都伯让我给你带句话……今夜子时,以烟花为号!” “什么?不是火把……” 史长明脱口而出,话到嘴边才猛地刹车,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咔嚓! 吴克雄的皮靴狠狠踹在史长明了胸口,史长明像断线的风筝飞出去,撞在帐柱上滑落在地,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吴克雄将他踩在脚下,怒斥道:“说!你和北燕铁骑是怎么联系的?!” “营将大人,我没有……我是被他陷害的!” “还敢嘴硬?来人!把他扒光了,绑在帐外的木桩上,每隔半炷香浇一桶冷水!” “营将大人饶命!我真的不知道啊……” 史长明哭喊着,却被两个亲兵像拖死狗一样拉了出去。 帐帘晃动间,能听见外面寒风卷着他的惨叫,渐渐远去。 吴克雄挥刀斩断张牧羊和陈秀成等人的绳索,问道:“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牧羊没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斩杀四个燕贼、搜出密信的经过。当时,他只当是普通密信,就没敢声张,直到被派来虎烽口,才想起信上的话。 帐内一片死寂。 吴克雄的络腮胡微微颤抖,握着刀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陈秀成和刘云召等几个队正的脸色也难看到了极点,他们本以为镇守虎烽口是捡了个便宜,没想到竟是北燕铁骑早就挖好的坟墓! 五百人对十万铁骑,这哪里是守关,分明是送死! “你们有什么建议?” “营将大人,咱们赶紧回镇北关向萧将军求援吧?” “来不及了。” 陈秀成摇了摇头:“今天是年关,镇北关怕是早已摆开庆功宴,等援军赶到,虎烽口早就破了。” 几个队正顿时语塞,这简直是道无解的死题! 张牧羊突然开口:“营将大人,属下有几句话,想单独跟您说。” 吴克雄瞥了他一眼,挥挥手:“你们都出去。” 帐内只剩下两人。 吴克雄是炼脉境武者,根本就不怕一个什长耍花样。 张牧羊深吸一口气,走到案前,手指重重戳在地图上的河道位置:“北燕说有十万铁骑,不过是虚张声势。他们要过虎烽口,必经这条封冻的河道……咱们要做的,不是守关,而是毁了这条道!” “毁道?冰层厚逾三尺,怎么毁?” “凿穿它!” 张牧羊的声音斩钉截铁:“派百人守住河道对岸,盯着北燕的动静。剩下的人,趁着白天凿冰,凿出丈许宽的冰窟窿,上面铺树枝盖积雪伪装。等北燕铁骑冲过来,战马一脚踏空,保管会成为他们的葬身地!” 帐内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吴克雄盯着地图上的河道,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可北燕就算掉进冰窟,后续的人还是能冲过来……” “所以要留后手。” 张牧羊指向两侧的山壁:“派两百人去山上凿巨石,越多越好。等北燕铁骑陷在冰窟里混乱时,咱们就推下巨石,再火油裹箭压制,就算杀不死十万铁骑,也能让他们元气大伤,撑到镇北关的援军赶来!” 他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个看似不起眼的什长,思路竟如此清晰,手段如此狠辣,完全不像个只参军一个月的新兵。 吴克雄盯着张牧羊看了又看,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喝道:“好,就按你说的办。” 张牧羊单膝跪地:“此计能成,全是营将大人决断,属下只是随口一说。” “哈哈!你这小子,倒会说话!” 吴克雄大笑,伸手将他拽起来:“放心,这次要是能挡住北燕铁骑,老子给你记头功!” 当下,吴克雄将四个队正叫进帐内,把任务分派了下去。 几个队正齐声答应。 就在这时,一个亲兵掀帘冲入,单膝跪地:“报告营将!史长明招了!” 吴克雄眼神一凛:“走,去看看。” 单独的帐篷里,史长明被剥得精光,赤条条地绑在木桩上。他的皮肤冻得青紫,身上结着一层薄冰,嘴唇乌紫,牙齿打着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旁边的亲兵拎着水桶,正准备往他身上浇第三桶冷水……这比杀了他还难受,冻僵的皮肉被冷水一激,痛得像被刀割。 “说!你们怎么联系的?”吴克雄的声音像冰锥,刺得人耳膜生疼。 “我点燃十个火把,站成一排,就说明……庆功酒里的药起效了,他们……他们就会进攻。” “除了你,还有谁?” “还有……还有魏文通!” 史长明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是北静王幕僚魏嵩的族人,说……说城破后,提拔我当副将,赏银百两……” 魏文通? 吴克雄的脸色越来越沉,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他能够谋到虎烽口的差事,怕是在靖边将军的身边也有内奸,否则不可能落在他的头上。 “北燕来的是谁?” “血狼骑的大都统赫连绝!” 史长明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吴克雄,你以为杀了我就能赢?赫连大都统能生裂虎豹,血狼骑会踏平你们虎烽口……” “聒噪!” 吴克雄蒲扇般的大手猛地钳住史长明的咽喉,将他整个人提离地面。 史长明的双腿在空中踢蹬,脸上却依然保持着那抹癫狂的笑:“你们都得死……” 咔嚓! 吴克雄直接拧断了他的脖颈,沉声道:“派几个人盯紧魏都伯,不要轻举妄动,一切按计划行事。” 帐外的雪还在下,落在甲胄上簌簌作响。 张牧羊望着河道的方向,握紧了腰间的寒翎刀……赫连绝?血狼骑?听起来倒是和自己曾经待过的“血狼特种大队”有点像。 只不过,那些北燕骑兵,很快就要尝尝冰窟和巨石、火箭的滋味了。 第27章 血狼骑的末日 北疆的雪,下得比刀还冷。 虎烽口的角楼里挤满了躲风的兵卒,新兵们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而老兵们则闭目养神,布满老茧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那是多年厮杀刻进骨子里的习惯,仿佛下一秒就要暴起杀人。 城墙根下,苏樱与十八名张家村后生如铁铸般伫立,目光死死盯着中军大帐。 什么大梁江山? 什么靖边军规? 在他们心里,只认一个名字……张牧羊! 刚才史长明被拖出去时,狗剩的手都按在了刀柄上,要不是苏樱死死地按住了他的肩膀,这群血性后生怕是早就冲上去了。 雪越下越大,把每个人的眉毛都染成了白色。 突然,帐帘掀起。 张牧羊大步走来,伸手拂去苏樱眉间积雪,指尖残留的温度让她微微一颤。 “成了?”苏樱的声音压得很低。 “成了!” 张牧羊点点头:“这次来的是北燕赫连绝的血狼骑。” 血狼骑? 赫连绝? 苏樱的瞳孔骤然收缩,手中半截箭镞应声而断。 三年前,北燕狼王拧断父亲的脖颈时,赫连绝带着血狼骑冲进苏府,母亲被长矛挑起的身躯,妹妹被战马踏碎的头颅,还有那些被钉在木桩上仍在抽搐的族人……所有画面在这一刻翻涌而上,烫得她眼眶刺痛。 “我要他偿命!” 苏樱的声音很轻,却将周围积雪簌簌震落。 张牧羊没说话,只是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嫂子,算我一个!” “还有我!” 张小北和狗剩等人也都凑了过来,一个个眼睛亮得吓人。 苏樱耳根瞬间通红,一脚踹在狗剩屁股上:“谁是你嫂子!” 这帮憨货! 敢情他们早就看出她的端倪,只不过是憋着不说罢了。 张牧羊笑骂道:“行了,别闹了,快去凿冰层。” 一行人跟着陈秀成来到封冻的河道,铁钎凿击声此起彼伏。 远处山头上,哨兵裹着披风伫立,像一个个雪人。虎烽口的两侧山壁上,两百个兵卒正用撬棍撬动巨石,甚至是在城墙下,都洒了一层混杂了硫磺的麻油,用积雪给覆盖上了。 “陈队正,这大冷天凿冰干啥?”魏文通凑到陈秀成身边,似若无意地问道。 “凿鱼!年关了,给弟兄们加餐。” 陈秀成头也不抬,铁镐砸在冰面上,溅起一片冰碴。 魏文通的眼珠转了转,突然捂着肚子:“哎哟,肚子疼得厉害,属下去方便一下。” 他刚刚钻进雪丛,张小北和狗剩就提着裤子跟过去,一左一右蹲下。 “你们……” “陈队正派俺们来保护大人。” 张小北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这荒郊野岭的,怕您被狼叼了去。” 魏文通脸色顿时比雪还白,手在袖口里攥紧了。他本想趁机往河道上游跑,给北燕铁骑报信的,没想到这两个憨货跟得这么紧。 难道说,自己暴露了? 魏文通的心瞬间紧张和惶恐了起来。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一直干到日落黄昏。 河道中央被凿出了两丈宽的冰窟,河水翻涌着,冒着寒气,像一头巨兽张开的巨口。 兵卒们迅速在冰窟上铺满干枯的树枝和干草,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落下,转眼间就把痕迹盖得严严实实,冰面又变得平整如初,仿佛从未有人动过。 吴克雄一直站在城墙上看着,当看到陈秀成和张牧羊等人回来了,亲自端上来了热乎的饭菜,高声道:“吃!都给老子吃饱!” 糙米饭冒着腾腾热气,大铁锅里炖着白菜土豆,汤面上飘着大块肥肉,油花在雪光下闪着诱人的光。谁都看出来要干仗了,吴克雄把家底儿都给翻出来了,必须得让兵卒们好好地吃一顿饱饭。 毕竟,他们要面对的是北燕凶名昭著的血狼骑。 血狼骑有五千人! 五百对五千? 这种差距,想想都让人头皮发麻。 吴克雄没有跟任何人说,北燕铁骑为了把靖边军的主力钉在原地,已经对镇北关展开了疯狂攻势,萧烈是不可能派人来援助他们了,而真正的杀招……实际上是虎烽口! 一旦虎烽口失守,北燕铁骑便能绕到镇北关后方,掐断粮道。 到那时,镇北关就成了一座孤城,一万人马要么饿死,要么冲出来沦为草原上的猎物……在茫茫雪原,没人能跑得过血狼骑的马蹄。 生死存亡,全看今夜。 “来人!” 吴克雄突然转身,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亲兵们捧着酒坛子上前,给每个人倒了一碗热酒,酒液在碗里晃荡,映着跳跃的篝火。 “看着身后!” 吴克雄高举酒碗,怒吼道:“那是大梁的土地,是你们爹娘婆娘娃娃住的地方!你们想让北燕的马蹄踏碎你们家的门槛吗?想让你们的娃娃沦为奴隶吗?” “不想!”五百人齐声怒吼。 “好!”吴克雄仰脖饮尽烈酒,酒液顺着络腮胡往下淌:“今夜之后,要么用北燕人的血写春联,要么……老子带着你们在黄泉路上继续喝!” “干了!” 酒碗碰撞声如金戈交鸣。 烈酒入喉,像烧红的铁条滚进肠胃,瞬间点燃了四肢百骸的热血。 魏文通端着酒碗的手在抖,他终于是反应过来了,凿冰、撬巨石,这都是为了血狼骑来的。他慌忙摸向怀中的火折子,想给北燕发信号,后脑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陈秀成一刀柄砸在他后脑勺上,魏文通连吭都没吭一声,就瘫倒在地上。 呸! 陈秀成吐了口唾沫:“老子忍你很久了。” “各队就位!” 吴克雄猛地拔出长刀:“杀!” 四百兵卒如离弦之箭冲出隘口,分散埋伏在河谷两侧的山坳里。他们用雪堆起掩体,把自己埋进雪洞,只露出两只眼睛和搭着箭的弓。雪花落在他们的甲胄上,很快积起薄薄一层,将身形与雪地融为一体。 张牧羊和苏樱躲在一块巨石后,张小北等人分散在周围,每个人的心跳都像战鼓,敲打着寂静的夜。 时间像凝固了的冰,一分一秒过得格外慢。 终于,子时的梆子声从镇北关方向传来。 陈秀成低喝道:“看城头!” 张牧羊探眼望去,只见虎烽口的城墙上,赫然亮起一排火把……不多不少,正好十支,在风雪中摇曳如鬼火。 所有人瞬间屏住呼吸,目光死死锁着河道尽头的黑暗。 起初只有风雪呜咽,渐渐地,大地开始微微震颤,连山壁上的落雪都簌簌坠落。 那不是风声,不是雪崩。 是马蹄声。 越来越近,越来越密,仿佛有千军万马正从黑暗中奔涌而出。 嗷呜! 一声狼嚎刺破夜空,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 马蹄声骤然加速,大地震颤如雷。 张牧羊的寒翎刀在鞘中嗡鸣,刀柄上的霜纹竟泛起淡淡的血色。 【叮!】 【系统提示:检测到大规模战争触发条件,解锁“军团模式”】 (每斩杀十名敌军,麾下士卒力量+1%) (寒翎刀饮五十人血,解锁特性「血怒斩」】 第28章 五百破五千! 风更烈了,雪更大了。 五千铁骑冲锋的轰鸣,让整座虎烽口都在颤抖。 张牧羊的耳膜突突跳动,分不清是心跳还是马蹄。他眯起眼睛,看见远处的雪原上浮现出一片幽绿色的光点……那不是狼群,而是血狼骑战盔上的狼瞳徽记,散发着磷火般的冷光,如同地狱犬睁开的千万只眼睛。 苏樱冷冽道:“来了。” 嘚嘚嘚! 地面的震动越来越剧烈,像一面无形的战鼓,狠狠捶打在每个靖边军兵卒的胸腔。 五百人对五千人! 这根本不是厮杀,而是屠宰! 新兵们死死咬着牙,有人的手脚不受控制地发抖,有的……直接尿了裤子,转眼就在严寒中冻成冰碴。 “准备!”张牧羊低喝一声,寒翎刀悄然出鞘三寸。 终于看清了,最前排的骑兵戴着战盔,脸上涂抹着狰狞的狼图腾,他们竟用牙齿咬着缰绳,脖颈青筋暴起如虬龙,发出非人的嗬嗬声,活像一群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嗷呜——” 狼嚎声撕开风雪,此起彼伏,仿佛整个雪原的饿狼都被唤醒了。 赫连绝高高举起燕刀,嘶吼道:“狼王赐福!踏平虎烽口!” “狼王赐福!踏平虎烽口!” 五千人齐声咆哮,震得崖顶积雪簌簌坠落。 第一匹战马踏上冰面时,张牧羊的肌肉瞬间绷紧。 就是现在! “噗通!” 连人带马突然消失在冰面下,丈高的水花溅起。后面的骑兵根本就刹不住,接二连三地坠入冰窟,就像下锅的饺子般沉入河底,冒出一串串气泡。 惨叫声、狼嚎声、冰层碎裂声混在一起,像一把钝刀狠狠割开了雪夜的寂静。 这些靖边军兵卒,全都瞪大了眼睛。 他们本以为会是一场血肉横飞的恶战,却看见那些凶名赫赫的血狼骑,不断地坠入冰窟中,在刺骨的河水里挣扎嘶吼,很快就没了声息。 有兵卒紧攥着拳头想要欢呼,却被伍长死死捂住嘴。 寂静只持续了三息。 “救命啊!” “冰破了!快退……” 惨叫声突然炸开! 前排的血狼骑拼命勒马,后面的骑兵却仍在冲锋,不断有人被撞进冰窟,河面上很快浮起一层密密麻麻的人头和马尸。 “停下!给老子停下!” 赫连绝连续嘶吼,声音都劈了。 这样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混乱的人群终于停下来了。 赫连绝踩着冰面走到冰窟边,在火把的照映下,就见到冰窟中至少有数百具人马的尸体,有的已经沉入冰层中,有的还在无力地挣扎。 冰面边缘散落着干枯树枝,这根本就不是自然塌陷,而是……陷阱! 他猛地抬头,看向虎烽口的隘口。 那里黑漆漆的,像一头猛虎张开了血盆大口,让人看不透深浅。 “对方早有埋伏!大都统,咱们撤吧!”一个百夫长的声音在发抖。 “撤?” 赫连绝突然暴起,一刀斩下说话者的头颅,怒道:“五千血狼骑,还踏不平一个破山口?铺木板!填上去!” 很快,血狼骑将一块块木板铺在冰窟上,剩下的四千多骑兵踏过木板,排成密集的队形,再次朝着虎烽口冲来。 五百米的距离,血狼骑很快冲到虎烽口的山脚下,有的搭弓射箭,有的甩出战钩攀爬矮墙,狼嚎声再次响彻夜空。 等的就是这一刻! 城墙上的吴克雄猛地挥下手臂,怒吼道:“放巨石!” “轰隆隆——” 两侧山壁上,早已被撬棍撬动的巨石终于滚落,磨盘大的石头裹着积雪,像从天而降的惊雷,砸进骑兵队列里。战马被砸得脑浆迸裂,骑兵被碾成肉泥,惨叫声此起彼伏。 紧接着,数百支裹着油布的火箭掠过夜空,点燃了积雪下的麻油。 轰! 火舌猛地窜起丈高,沿着麻油的痕迹迅速蔓延,瞬间形成一片火海。 战马惊嘶着扬起前蹄,将骑兵甩进火海,被点燃的骑兵哀嚎着,在雪地上疯狂翻滚。火光映红了半边天,连飘落的雪花都被染上了血色。 怎么会这样? 赫连绝的眼珠子都红了,他和大梁的军队厮杀过无数次,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打法……冰窟、滚石、火攻,一环扣一环,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张牧羊早就盯着他了,拉弓满月,一支破甲箭破风而来,直指他的面门。 “大都统小心!”一个亲兵猛地扑上来,用身体挡住了箭矢。 “噗!” 箭簇贯穿亲卫的胸口,竟然射在了赫连绝的战盔上,将狼瞳徽记都给击碎了。 赫连绝吓得打了个寒颤,猛地抬头,正对上那双冰冷的眼神,心头第一次涌上恐惧。 不可能! 大梁怎么会有这种人物?! “撤!撤退!” 赫连绝咬着牙嘶吼,声音里带着不甘:“快撤!” 幸存的血狼骑如蒙大赦,调转马头就往回冲,却被火海和滚石堵在狭窄的通道里,挤成一团。 靖边军的箭矢像雨点般落下,每一支都在收割生命。 终于,赫连绝和这些血狼骑逃掉了,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队正大人!”张牧羊突然转身,对着陈秀成吼道:“咱们冲下去!抢战马!杀残兵!” “咱们只有五百人……” “他们士气已崩,咱们士气正盛!” 张牧羊指着火海中挣扎的残兵,喊道:“错过这次,就再没机会了!” 话音未落,苏樱已如离弦之箭冲下山坡。 她的身影在火海中穿梭,燕翎刀一挥,干脆利落地砍下对方的头颅。三年的血海深仇,此刻终于有了宣泄的出口,她的眼睛在火光中亮得吓人,像一头复仇的母狼。 “杀!” 张牧羊不再犹豫,带着林小北、狗剩等人冲了下去,喊道:“队正大人!你们去掀了冰窟上的木板!别让他们杀回来!” 没有战马,他们就踩着雪地里的尸体往前冲。 苏樱的刀快得像闪电,每一刀都精准地劈向敌人的脖颈。 张牧羊的寒翎刀则带着千钧之力,刀光过处,人马俱碎。 那些受伤倒地的血狼骑还想挣扎,却被随后冲上来的张家村后生们乱刀砍死。 陈秀成气得直跺脚,咬了咬牙:“都跟我来!掀木板!” 几十个兵卒冲向冰窟边缘。 田冲刚刚抓住木板,突然对上一双充血的眼睛……冰层下,一个北燕骑兵竟还活着! 那骑兵满脸冰碴,嘴唇乌紫,双手趴在冰面上,眼看着就要爬出来了。 “他娘的……”田冲吓得倒退两步。 “愣着干什么!” 陈秀成上去就是一刀,劈在了那骑兵的脑袋上,河水瞬间吞没了那张绝望的脸。 城墙上的吴克雄看得血脉贲张,猛地拔出长刀,怒吼道:“全军出击!杀——!” 五百名靖边军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扑向那些还在火海中挣扎的残兵,厮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惨烈至极。 当最后一支火箭熄灭时,虎烽口终于恢复了寂静。 幸存的靖边军拄着刀站在雪地里,大口喘着粗气,脸上混合着血污和冰碴,却没人在乎。他们看着彼此,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活下来了。 赢了? 他们赢了? 五百人,击退了五千血狼骑! 张牧羊抹了把脸上的血迹,就看到苏樱正在对着一具尸体,不断挥舞着燕翎刀,那尸体已经被劈得血肉模糊了,血水迸溅了她满身满脸。 “停下。”张牧羊走过去,一把攥住了她的手。 “他是赫连绝麾下的千夫长,三年前,他把我妹妹的头颅挂在马鞍上……” 苏樱的刀尖抵在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上,突然笑了。 笑声比北疆的风更冷。 苏樱狠狠一刀剁下了对方的脑袋:“说那样能辟邪!” 张牧羊默默握住她冰冷的手,缓缓道:“我答应你,一定杀了狼王和赫连绝。” 寒翎刀突然剧烈震颤,刀身上二十一道血纹同时亮起。 【叮!】 【饮血进度:21/50】 【下一阶段解锁:血怒斩】 第29章 最后的反间计 虎烽口的雪地上,焦黑的战马尸骸仍在冒烟。 这些大梁兵卒们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攥着刀的手还在抖。 他们赢了! 五百人击退了五千血狼骑! 散落着箭簇和兵器,空气中弥漫的焦臭味和血腥气人,让人都要窒息了。 “赢了?”一个年轻兵卒喃喃自语。 “赢了!” 一个老兵猛地举起染血的刀,嘶哑的吼声撕破寂静。 刹那间,整个虎烽口炸开了震天的欢呼。 有人跪地痛哭,有人抱在一起大笑,更多的兵卒则瘫坐在雪地里,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 吴克雄站在隘口上,望着脚下堆积如山的尸体,嘴角微微抽动:“所有人,清剿现场!快!” “是!” 兵卒们如梦初醒,纷纷冲向战场。 整整五百多匹战马,一千多把锋利的燕刀,还有堆积如山的盔甲、弓箭、箭囊,甚至连那些冻僵的战马尸体,都被他们拖到一边,这可是难得的肉食,足以让弟兄们改善几顿伙食。 至于那些血狼骑的尸体,兵卒们浇上剩余的麻油,一把火烧成灰烬,骨灰全被扫进冰窟。没人愿意让这些豺狼的骨头,脏了虎烽口的土地。 吴克雄扫过战场,挑眉道:“老陈,咱们的伤亡怎么样?” “阵亡二十三人,重伤十五人,轻伤四十余人。” “哈哈!对方可是血狼骑,折损了一千多人!咱们的这点儿伤亡,值了!” 吴克雄大笑着,一巴掌拍在陈秀成肩上:“你们的百人队第一个冲下山坡,不仅重挫了燕狗的锐气,还掀翻木板断了他们的后路……老子给你记头功!” 陈秀成连忙摆手:“属下不敢居功,能以五百破五千,全靠营将大人的奇谋妙算……冰窟、滚石、火攻,一环扣一环,便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挡不住!” “对对!”刘云召跟着附和,脸上堆着笑:“营将大人这计谋,简直是神来之笔!” “属下对营将大人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行了!” 吴克雄被拍得老脸发红,摆摆手打断了他们,问道:“赫连绝吃了这么大的亏,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要是他们再来攻,怎么办?” 刘云召想也不想:“咱们把河道冰层全凿穿!让他们过不来!” “蠢货!” 吴克雄瞪了他一眼:“河水一晚上就能冻上半尺厚!血狼骑要是守在河边,最多两天就能踏冰过来!” 滚石? 火箭? 这些法子只能用一次。 血狼骑吃了亏,下次必然会提防,一旦让他们冲到虎烽口下,五百人根本挡不住。 几个队正顿时傻了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说不出话来。 唯一的指望,是镇北关的援军。 可是吴克雄心里清楚,上次去镇北关,他们连萧烈的面都没见到,只说是“偶感风寒”。你想想,作为一个炼血境武者,哪会轻易生病?恐怕镇北关的情况,比他们想象中的还更要糟糕。 帐内的气氛瞬间沉重下来。 吴克雄突然看向陈秀成:“老陈,你们队的张牧羊呢?” “他在清理战场,这次冲在最前面,功劳肯定有他一份。” “来人,把张牧羊叫来。” “是。” 亲兵领命而去。 现在,张牧羊和苏樱、张小北等张家村后生正聚在角楼里。 篝火噼啪作响,映着每个人脸上的疲惫和兴奋。 “那血狼骑也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一刀就劈翻了一个!” “我杀了两个呢!” “拉倒吧你。”张小北笑骂道:“刚才是谁吓得差点把刀扔了?” “我那是……那是冻的!” 那后生挠挠脑袋,涨红了脸,顿时引来一片哄笑。 苏樱坐在张牧羊身边,没说话,只是反复擦拭着燕翎刀。 刀刃早已锃亮,可她就像是魔怔了似的停不下来。 赫连绝跑了,让她心口堵得慌。 张牧羊握住她的手,低声道:“会有机会的。” 苏樱点点头,冷冽道:“我一定要杀了赫连绝,否则那些吊在旗杆上的亡魂永不瞑目!” 就在这时,亲兵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张牧羊在吗?营将大人叫你过去!” 张牧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跟着亲兵走向中军大帐。 帐内暖意融融。 吴克雄捧着一碗热酒,咧嘴一笑:“张牧羊!这次能打败血狼骑,我给你立头功,赏你二十两银子!” “谢营将大人。” “你们都退下吧。” 又来了。 陈秀成和刘云召等几个队正,退了出去。 帐内只剩两人时,吴克雄才放下酒碗,沉声道:“赫连绝肯定会反扑,你有什么法子吗?” 经历了刚才的厮杀,他对这个年轻什长已是完全信任……或许,这小子真能带来奇迹。 张牧羊等的就是这句话,苏樱刚才还在念叨着要摸去血狼骑营地报仇,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吴克雄的问题恰好给了他一个理由。 “属下有个主意!血狼骑折损惨重,必定军心大乱,咱们可以趁夜烧了他们的粮草。” “什么?烧粮草?” 吴克雄猛地放下酒碗,眼睛瞪得溜圆。 这个想法也太大胆了! 血狼骑就算折损一千,还有三千多骑兵,营地必定守卫森严,想混进去烧粮,跟送死没两样。 不难! 张牧羊嘴角微扬:“咱们不是缴获了几百匹战马和血狼骑的甲胄吗?可以找二十个老兵,换上他们的盔甲,假扮成溃散的骑兵,再找一个懂北燕语的人来应付盘问。只要摸到他们的粮营,一把火就能烧个干净。” 没有粮草,血狼骑撑不了三天。 吴克雄盯着他看了半晌,暴喝道:“好!就这么办!你可愿意带队?” “我?这可是掉脑袋的事情……” “一百两银子……事成之后,我提拔你当都伯!”吴克雄从怀中掏出来了二十两碎银,塞进张牧羊手里:“这是定金,你先收着。” “营将大人这么信得过属下,属下必定不辱使命。” 张牧羊将银子收下,提醒道:“魏文通还被陈队正关着,或许能从他嘴里撬出一些消息,大人可以审审他。” “我亲自审他,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谢谢营将大人。” 张牧羊转身出去,和苏樱等二十个老兵,悄悄地溜出了虎烽口。 吴克雄脸色阴沉着,一直看着张牧羊等人走远了,这才来到了隔壁营帐。 帐中,火盆烧得正旺。 魏文通被铁链吊在刑架上,十指血肉模糊,指甲盖全被撬掉,脸上仍带着冷笑。 吴克雄哼道:“说!你们在镇北关内应是谁?”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不说?你以为魏嵩就能保得了你吗?我会上报,说你是和血狼起战死的,没人知道。” “呸!” 魏文通吐了口血沫子,突然嘶声笑起来:“吴克雄,你以为张牧羊就是干净的?” 吴克雄瞳孔骤缩:“怎么说?” 魏文通突然剧烈咳嗽,吐出一颗裹着血丝的蜡丸。 亲兵撬开蜡丸,抖出的密信上,赫然画着虎烽口布防图,与张牧羊所献计策分毫不差! 账内,一片死寂。 魏文通咧开染血的牙:“这小子早就和赫连绝通信了。” 陈秀成猛地拔刀,骂道:“放你娘的屁!张牧羊杀了多少血狼骑?” “苦肉计罢了。” 魏文通咳着血,眼神阴毒:“现在,他带着二十个老兵出去……你们猜,他是去烧粮,还是去报信?等他再次回来,肯定会带着大批的血狼骑一起回来。” 陈秀成和刘云召等几个队正,全都傻了眼。 噗! 谁都没有想到,吴克雄上去一刀将魏文通给劈杀了,骂道:“临死了,还在这儿挑拨离间?老子信你个鬼!拖下去!” 几个亲兵,将魏文通的尸体给拖下去了。 不过,吴克雄的眼神中也闪过了一丝阴霾—— 倒是要看看,张牧羊偷袭敌营会怎么样?! 第30章 生死一线 寒风裹挟着冰晶,在甲胄上刮出细密的声音。 张牧羊扯了扯染血的狼皮披风,让肩甲上的破洞更显眼些。 在他的身后,二十名老兵歪歪歪斜地骑在马上,甲缝里凝固的血痂在月光下泛着黑红,凌乱的马鬃上还故意缠着几缕带血的布条,活脱脱就是一群仓惶的溃兵。 苏樱走在最前,高马尾在风中摆动,狼图腾从眉骨画到下颌,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有那双眼睛,在黑夜里亮得惊人。 张牧羊没叫张小北和狗剩等人,这趟偷袭血狼营,可以说是九死一生,他可不想让张家村的后生们陪他去赌命。 马蹄踩在积雪上,发出咯吱咯吱轻响。 他们故意放慢速度,看上去很是狼狈,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从马背上栽下来。 没走多远,雪地中突然传来微弱的呻吟:“救……救命……” 张牧羊挥手停下,借着月光望去,在不远处的雪地里,歪歪扭扭躺着几个血狼骑,他们的甲胄破了大洞,伤口渗着血,战马早就已经不见踪影,眼看着就要不行了。 张牧羊跟苏樱交换了个眼神。 苏樱翻身下马,声音沙哑地用北燕语问道:“你们怎么样?” 最前面的伤兵挣扎着抬头,露出一张染血的脸:“我是百夫长赫连峰,救我……” 赫连峰? 苏樱的指尖猛地收紧。 他是赫连绝的亲弟弟,当年带人抄苏家时,就是他亲手把妹妹的尸体从马下拖了出来。滔天的恨意瞬间涌上心头,她几乎要拔刀劈下去,可眼角的余光瞥见张牧羊的眼神,又硬生生忍住了。 “能走吗?”苏樱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我们还能骑……” 赫连峰撑着雪站起来,胸口的伤口裂开,血染红了皮甲。 张牧羊挥挥手,老兵们上前将几个血狼骑抬到备用的战马上。幸好当初准备了三十匹战马,本来是为了中途换马跑路的,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这帮梁狗!” 呸! 赫连峰吐了口血沫子,骂道:“等老子回去的,一定要踏平虎烽口,男人杀光,女人抢光!” 苏樱翻身上马,声音平静:“咱们快去找大都统。” 一路往北,沿途不断遇到溃散的血狼骑,有的丢了兵器,有的受了伤,个个脸色惶恐,等靠近血狼营地时,队伍竟然已经聚集了五六十人,乱糟糟的,活像一群丧家之犬。 苏樱低声道:“赫连百夫长,咱们这样回去,大都统怕是要问罪,不如就说……咱们是在沿途抢救伤兵,才耽搁了时间。” 好主意! 赫连峰连连点头,问道:“你哪个队的?回头我请你喝酒!” “头,头疼……”苏樱捂着头,含糊过去。 “咱们走。” 赫连峰大笑,没再追问,催着队伍往营地冲去。 说话间,前方出现了一片火光。 血狼营到了。 数百顶帐篷扎在雪原上,像一群蛰伏的巨兽。篝火堆在帐篷间燃起,映得雪地一片通红。马厮里传来战马的嘶鸣,十几辆马车停在营地后方,麻袋堆得老高,那儿应该就是血狼骑的粮仓! 不过,有三十个哨兵守在粮仓附近,个个腰佩燕刀,眼神警惕,防御森严。 帐篷内。 赫连绝一脚踹翻了眼前的火盆,火星四溅,映出他狰狞的面容。 五千骑兵仅剩三千多,虎烽口一役折损两成,更可恨的是……那些卑贱的梁狗竟用冰窟和滚石、火箭,像屠宰牲口般埋葬了他的精锐! 甚至,连他的弟弟都丢掉了性命。 “大都统……”一名百夫长刚刚开口,便被赫连绝掐住喉咙提起。 “废物!” 赫连绝随手将他给丢到了地上,骂道:“传令下去,磨好刀!天亮就攻城!” 帐外传来伤兵的哀嚎,军医的呵斥声此起彼伏。 幸存的骑兵在帐篷外磨刀,狼图腾下的眼睛泛着嗜血的光,像一群疯了的恶狼。 亲卫掀帘而入,单膝跪地:“报告,哨兵说有队溃兵回来了,约有五六十人……” “溃兵?” 赫连绝目露凶光:“逃兵而已!扒了他们的皮,挂在旗杆上!” 话音未落,他已大步冲了出去,翻身上马。 数百名亲卫紧随其后,从营中疾驰冲出来,呈扇形将张牧羊等人团团包围。燕刀出鞘的声音此起彼伏,寒光在火光下闪烁,气氛瞬间凝固。 张牧羊和老兵们的手都按在了刀柄上,没想到赫连绝竟如此狠辣,连自己人都不放过。 赫连峰喊叫道:“大哥!是我!赫连峰!” “赫连峰?你没死?” “我没事,我……是在收拢伤兵!整整五十六个!都给你带回来了!” 这可是大功! 赫连绝的脸色缓和了些,拍了拍赫连峰的肩膀,喝道:“行了,你们都下去休息!明日随我一起踏平虎烽口!” 张牧羊和老兵们暗暗松了口气,跟着人流走进营地。 战马被牵去马厮,他们跟着几个伤兵,钻进了一顶破旧的帐篷中。 帐篷里已经挤了二十多人,地上铺着发霉的羊皮,没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汗臭味,连个火盆都没有,伤兵们蜷缩着身子,冻得瑟瑟发抖,连眼皮都懒得抬。 张牧羊和苏樱找了个角落坐下,闭目养神,却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等到后半夜,所有人都睡熟了,再摸去粮仓……他们身上都带了裹着麻油的火箭,只要射过去,就能点燃那些干燥的粟米。不过,粮仓附近的哨兵太多,这件事情远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时间一点点过去,帐篷外的风雪渐渐小了。 就在众人快要昏昏欲睡时,帐帘突然被掀开,赫连峰拎着酒坛,带着几个燕兵闯了进来,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酒气。 “那个救了我的兄弟呢?” 赫连峰嚷嚷着,目光在帐篷里扫来扫去:“出来!陪老子喝一杯!” 苏樱皱眉,刚想低头躲过去,谁想到赫连峰已经走了过来。 “不用……”苏樱想推拒。 “怎么?看不起我?”赫连峰眼睛一瞪,把酒碗往她面前一送:“干了!” 苏樱没法拒绝,仰头将酒灌了下去。烈酒辛辣如刀,顺着喉咙烧进胃里,不过她从小就随着父亲行军打仗,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倒是不算什么。 “好酒量!” 赫连峰大笑,又叫人点燃火盆,把几块马肉架在火上烤。 油脂滴在火里,滋滋作响,肉香味很快弥漫开来。 一个燕兵喝得兴起,拍了拍身边的大梁老兵,用北燕语叫道:“来,喝一杯!” 那老兵听不懂说什么,只能低着头,假装没听见。 “嘿?” 那燕兵有些不乐意了,用刀柄捅了捅他:“跟你说话呢!” 老兵还是没抬头。 那燕兵的眼神渐渐变了,借着篝火的光,凑近老兵的脸仔细打量,又看了看张牧羊和其他人,问道:“你们是哪个队的?我怎么从没见过你们?”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帐篷里瞬间安静下来。 赫连峰也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僵住,手慢慢按在了刀柄上。周围的燕兵纷纷起身,目光凶狠地盯着张牧羊等人,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张牧羊的冷汗都下来了,紧紧地攥住寒翎刀的刀柄。 难道要提前动手? 帐篷外传来巡逻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一旦厮杀起来,他们这些人就算能杀出帐篷,也绝对冲不出血狼营的包围。 人死事小,但是就没法儿完成任务了。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苏樱一脚将火盆给踢翻了,声音沙哑:“妈的!中了梁狗的埋伏,连图腾都花了,你们还挑三拣四?” “这……” “有敌袭,咱们快去看看。” 苏樱跟张牧羊使了个眼色,她拽着赫连峰跑了出去。 趁着这个工夫,张牧羊将一些“雪狼藤”粉末洒在了酒坛中。这种北燕秘药无色无味,半刻钟就能让壮汉瘫如烂泥。 叮! 系统提示在张牧羊脑海炸响: 【饮血进度:29/50】 【下一阶段解锁:血怒斩】 寒翎刀出鞘三寸,像是感应到了即将到来的屠杀。 第31章 血怒斩!杀! “敌袭?” 帐篷外的风雪卷着寒意灌进来,赫连峰打了个激灵。 营地里篝火摇曳,巡逻兵的脚步声远远传来,哪有半分敌袭的影子? 赫连峰揉了揉发沉的脑袋,酒意上涌:“难道是老子听错了?” “哈哈,肯定是喝多了!”苏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百夫长,咱们接着喝!” “对!喝酒!不醉不归!” 两人一前一后钻回帐篷。 张牧羊早已悄悄将火盆重新点燃,跟苏樱使了个眼色。 苏樱顿时心领神会,亲自斟酒,一碗碗递到燕兵手中,声音沙哑却带着股狠劲:“干了这碗,明日一早,咱们就踏平虎烽口,让梁狗尝尝咱们的厉害!” “踏平虎烽口!” 帐篷里的燕兵们纷纷响应,举着酒碗猛灌。 苏樱趁乱将自己碗中的酒泼在地上,帐篷里光线昏暗,根本没人察觉这细微的动作。 放下碗。 她又抓起一块烤得焦黑的马肉,大口啃着,油汁顺着下巴往下淌,活脱脱一副粗野的北燕兵模样:“百夫长,往后还请多多关照!” “那是自然!” 赫连峰拍着胸脯,“你救过老子的命,以后跟着我混,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帐内觥筹交错,燕兵们吹嘘着往日的战绩,浑然不觉危险已悄然降临。角落里,十几个伤兵蜷缩在羊皮上,不知是睡是醒,一动不动。 张牧羊的目光扫过那些人影,一旦动手,这些人绝不能留,否则必成后患。 不到半刻钟,赫连峰和那十几个燕兵突然头晕目眩,手脚发麻,一个接着一个栽倒在地。有人想挣扎着爬起,却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都以为是自己喝多了。 “你们怎么了?”苏樱故作惊讶,脚却悄悄踩住了赫连峰的手腕。 “我……” “动手!” 没等赫连峰说完,张牧羊的低喝如惊雷炸响。 寒光骤起! 二十个老兵同时拔刀,刀锋划破空气的锐响与燕兵的惨叫交织在一起。 苏樱早就盯着赫连峰了,燕翎刀狠狠刺入他的心脏,声音冰冷如刀:“你好好看看我是谁!” “你……”赫连峰的嘴角涌出鲜血。 “我是苏护之女,苏樱!” 苏樱猛地拔刀,又狠狠捅了三刀:“当年你们屠我苏家满门,今日,该偿命了!” 鲜血喷溅在她脸上的狼图腾上,红得触目惊心。 张牧羊的寒翎刀也没闲着,刀光起落间,已有好几个燕兵倒在血泊中。每杀一人,刀柄上的血纹就深一分,仿佛有生命般在蠕动。 就在这时,一个蜷缩在角落的伤兵突然弹坐起来,扯开嗓子嘶吼:“有奸细!快来人啊!” “找死!” 张牧羊反手甩出三棱军刺,钢刺如毒蛇般精准刺入对方胸口,惨叫声戛然而止。 五息之间,帐内已是血流成河,二十多个血狼骑全部命丧当场。 帐篷外,已经传来了一阵躁动。 张牧羊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危险,低喝道:“咱们从帐篷后面走,不惜一切代价,烧了粮草!” “张什长,俺家小子还等着这趟的军饷买粮。”一个叫做赵老铁的老兵,咬牙道:“要是俺回不去,劳烦您托人捎句话,就说他爹没怂。” “怕个球!老子当了半辈子兵,早够本了!” “就是,今晚多砍几个燕贼,到了阎王殿也能吹牛逼!” 这些老兵攥着刀,大有一种“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张牧羊沉声道:“活着回去,我请弟兄们喝酒。” “好!” “嗤!” 一刀劈开帐篷。 张牧羊和苏樱疾步冲了出去,那二十个老兵紧随其后,一起扑向了粮草。 就这么大会儿的工夫,已经有一队人涌向了帐篷,喊叫道:“杀人了,有奸细……” 三十支裹着麻油的火箭被同时点燃,箭头拖着火尾,像一群火蜂扑向营地中央的粮仓。 赫连绝做梦都没有想到,大梁兵卒竟敢夜袭他的营地。往日,这些守军只会龟缩在镇北关,连关隘都不敢踏出半步。正因如此,他才只派了三十人守卫粮草,甚至为了方便清点,将所有麻袋都堆在了一起。 轰!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 不过片刻工夫,整个粮仓就陷入了一片火海。 麻袋爆裂的声音、谷物燃烧的噼啪声、战马受惊的嘶鸣声混在一起,整个血狼营彻底乱了套。 赵老铁兴奋地喊道:“烧起来了!” 可是,他们的处境也瞬间凶险起来,四面八方的血狼骑已经围了上来,燕刀的寒光在火光下闪烁,密密麻麻,像一张死亡之网。 “你们先走!”苏樱挥刀劈开一条血路,反身扎进人群:“我去引开他们!” “苏樱!”张牧羊想拉住她,却被两个燕兵缠住。 苏樱没有回头,反而策马冲向中军大帐的方向,一边冲一边喊:“大都统!有奸细!快保护大都统……” 守在中军大帐外的亲兵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一刀一个斩杀了。 帐帘被猛地掀开,苏樱冲了进去,燕翎刀直劈赫连绝:“大都统!有奸细!” 赫连绝早就有所提防,挥刀挡住了苏樱的攻势。 他是炼髓境初期的武者,力量高达四千斤,相当于大梁的副将。而苏樱,不过是炼骨境巅峰,力量仅有两千斤,两人实力悬殊。但是她的杀神道刀法以快见长,每一招都以命搏命,竟与赫连绝拼了个势均力敌。 不过,一旦亲兵赶到,她必死无疑! 而现在…… 营地中已经厮杀一片。 一个老兵连中数刀,却还是冲了上去,嘶吼道:“张什长,你快走!别管我们!” 张牧羊眼眶发红,猛地从内甲中摸出一把钢针,暴雨梨花! “咻咻咻!” 钢针如雨点般射出,周围的燕兵纷纷中针,不到三息就全身麻痹倒地。 他连续甩出数把钢针,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翻身跃入马厮,挥刀斩断护栏:“给我冲!” 受惊的战马疯狂地冲出马厮,撞得燕兵人仰马翻。 张牧羊跳上一匹黑马,挥刀劈开阻拦的敌军,喝道:“快走!” 二十个老兵只剩不到五人。 他们跳上马,喊道:“张什长,咱们一起走!” “你们先回虎烽口,报信给营将大人!” 张牧羊又劈翻了一个燕兵,突然想起临行前杨文秀跟他说的话:“四妹妹性子烈……但既进了张家的门,你就要全须全尾地带她回来。” 他猛地勒转马头,寒翎刀在雪地上划出半圆血弧:“我去接应张英!” 【叮!】 【饮血进度:50/50】 【解锁特性:血怒斩】 【备注:每击杀一人蓄力 10%,蓄满 500%力量即可释放。】 【威力:炼肉境初期1000斤×500%= 5000斤】 【下一阶段:饮百十人血,解锁特性「血狱领域」】 帐内。 苏樱肩头已挨了一刀,鲜血浸透了皮甲。 “说!是谁派你来的?”赫连绝一步步逼近,弯刀上的血珠滴落在地。 “要杀便杀!”苏樱挣扎着想要站起,却浑身脱力。 赫连绝冷笑一声,燕刀带着风声,斩向苏樱的脖颈。 轰! 帐帘被人一脚踹碎! “蛮牛式!” 张牧羊的吼声伴随着裂石崩山劲的爆发,整个人像一头暴怒的蛮牛,寒翎刀带着摧枯拉朽之势,直劈赫连绝后心! 区区炼肉境? 赫连绝嗤笑一声,横刀格挡。 轰! 两刀相撞的瞬间,赫连绝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的四千斤炼髓境力量,在这股狂暴的冲击前竟如孩童般无力! 咔嚓——! 燕刀竟被硬生生劈断! 寒翎刀势不减,在他胸口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更可怕的是,霜刃的寒气顺着血管疯狂侵蚀,伤口边缘瞬间结出冰晶。 “这不可能……” 赫连绝踉跄后退,不敢置信地看着张牧羊,惊骇道:“炼肉境怎么会有五千斤……” 苏樱翻身跃起,手中燕翎刀狠狠斩向他的脖颈! 赫连绝的瞳孔中,倒映着苏樱染血的脸:“你是苏……” 噗! 人头落地! 张牧羊一把将她拽上战马:“走!” 苏樱半边身子悬在马侧,手臂一抄,抓起赫连绝的头颅,鲜血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在雪地上留下一串殷红的印记。 二人共乘一骑,冲出中军大帐。 “狗娘养的燕贼……” 赵老铁满身鲜血,颤抖的手摸向腰间,掏出最后一支裹着麻油的火箭,用尽全身力气掷向粮仓顶棚的干草堆。 轰! 火光映亮了他那皱纹纵横的脸,也照亮了扑上来血狼骑。 那柄燕刀劈下的瞬间,赵老铁的吼声穿透火海:“告诉吴克雄,老子没白吃他的军粮!” 燕刀斩落头颅。 无头尸身还往前急冲,保持着投掷的姿势,直到被烈焰吞没。 张牧羊深深地望了一眼,连续挥刀劈了出去,怒吼道:“驾!” 黑马刚刚冲出营地,背后便传来一阵刺耳的破空声—— “低头!” 张牧羊一把按下苏樱的脑袋,箭矢擦着她的发梢飞过,钉入前方树干。 更多的箭雨从两侧袭来,寒翎刀舞成一片寒光,格挡的震动震得他虎口发麻。 一支箭穿透马臀,黑马痛嘶一声,猛地冲了出去。 四处有不少散落的战马。 “换马!” 苏樱翻身跃上一匹战马,张牧羊也跳上了另一匹战马,往前急奔了出去。 身后,数不清的血狼骑追了上来,一支支箭镞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第32章 一人一刀战群狼 寒风如刀,雪粒似箭。 漆黑的夜幕下,两道身影在雪原上疾驰。 苏樱是将门之女,自幼在马背上长大,骑术精湛得如同与战马融为一体,双腿轻夹马腹,战马便知要加速还是转向,在风雪中如履平地。 可是,张牧羊就不行了,他在血狼特种大队也练过马术,但是跟人家血狼骑根本就没法儿比。他的双手紧紧攥着缰绳,身体随着战马的颠簸左摇右晃,好几次险些被甩下去。 “夫君!” 苏樱放缓速度,反手弯弓搭箭,直接将冲在最前面的一个血狼骑给射翻了。 可是,根本就没有用,更多的血狼骑追上来,密密麻麻的。 再这样下去,两个人都得死。 张牧羊牙关一咬,猛地追上苏樱,狠狠一巴掌拍在她的马屁股上:“走!回虎烽口等我!” 战马受惊,疯了似的往前冲。 苏樱惊呼一声,想勒住缰绳却根本来不及,风雪模糊了她的脸,只留下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 张牧羊调转马头,对着旁边的丛林冲去……他要把追兵引开。 咻咻咻! 箭矢如雨点般射来。 张牧羊趴在马背上左右躲闪,一支冷箭还是射中了马腹。 战马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前蹄一软,轰然栽倒在地。他被狠狠甩了出去,在雪地上连续翻滚了十几圈,连雪橇都甩丢了。 张牧羊顾不上疼痛,爬起来就往丛林深处钻。 身后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至少有上百名血狼骑跳下马,举着火把追了进来。 “雪地你称霸,山中我为王!” 张牧羊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不再一味逃窜,而是利用地形周旋。 时而躲在雪洞后,等追兵靠近便挥刀劈杀。 时而爬上树干,等到有人从树下经过,就甩出三棱军刺。 遇到落单的,直接用钢针射穿喉咙。 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二十多个血狼骑倒在了丛林里,雪地被染得一片暗红。 这下,血狼骑也学乖了。 他们不再分散追击,而是十人一队,举着火把小心翼翼地推进,弯刀在树干上划出记号,步步紧逼,不给张牧羊任何偷袭的机会。 张牧羊渐渐感到吃力,身上的伤口渗出血来,在寒风中冻得生疼。他不敢再恋战,只能借着树木的掩护,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密林深处跑。 不知跑了多久,他再也撑不住了,跌跌撞撞地钻进一处岩石缝隙,用积雪把自己掩埋了大半,只留下一双眼睛警惕地盯着外面。 风雪很快掩盖了他的踪迹。 张牧羊屏住呼吸,听着追兵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他才敢从雪堆里爬出来。浑身冻得僵硬,手指几乎失去知觉,费了好大力气才做了一副简易雪橇,绑在脚上。 “走!” 他踩着雪橇,顺着山坡一路飞驰。 风声在耳边呼啸,两旁的树木飞速倒退,什么方向、什么追兵,全都顾不上了。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活下去! 这样滑行了十几里地,张牧羊终于撑不住了,眼前一黑,重重摔在雪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就在这时,一个微弱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狼,狼来了……” 狼? 张牧羊猛地睁开眼,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竟蜷缩着一个女孩子。她裹着一件破旧的羊皮袄,身上积了厚厚的雪,像个雪人,只有一双眼睛还能动,惊恐地盯着前方。 倏地,一股寒意涌上来,那是对危险的预感! 张牧羊转头,就见一只通体雪白的狼,正蹲在不远处的雪地上,绿幽幽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虎落平阳被狼欺啊……” 张牧羊躺在地上,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索性闭上眼睛装死。 白狼在他周围徘徊了两圈,鼻子凑近嗅了嗅,似乎在判断他是不是还有气。 张牧羊屏住呼吸,手指悄悄摸向腰间的寒翎刀。 “啊……” 突然,树上的女孩子又发出一声细弱的惊呼。 白狼猛地转头,视线落在了树上。 就是现在! 张牧羊猛地翻身跃起,抓起寒翎刀,狠狠一刀劈了过去! 白狼反应极快,猛地向旁边一蹿,但身上还是被刀锋划开一道口子,鲜血染红了雪地。它退后几步,仰起头发出一声悠长的嚎叫,像是在呼唤同伴。 “你快跳下来。”张牧羊对着树上喊道,同时警惕地盯着白狼。 “我,我动不了……”女孩的声音带着哭腔,冻得发紫的手指死死抠着树皮。 “你等我!” 张牧羊咬咬牙,冲到树下,挥刀对着树干猛砍。 咔嚓! 大树应声而断。 张牧羊冲过去,用肩膀顶住树干,一点点将它放平。 树上的女孩随着树干落到雪地上,瘫在那里,浑身僵硬得像块石头。 张牧羊帮她活动着僵硬的手脚,问道:“你怎么跑这儿……” “爹,爹……” 女孩子突然挣扎着,连滚带爬地冲向不远处的一个雪丘,疯狂地用手扒雪。 雪下竟埋着一个老人,胸口有几道深可见骨的爪痕,手中攥着一株草药,仅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小芷……” “爹,你一定会没事的。” “我……壮士,我把女儿就托付给你了,这药……” 连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完,就去世了。 张牧羊咬牙道:“是那只白狼干的?” “不止,还有好多……” 女孩子小心将药草揣进了怀中,从老人脚边抓起一把锈迹斑斑的柴刀,眼眸死死盯着不远处的白狼。 张牧羊顺着女孩的目光看去,一颗心骤然下沉,在丛林边缘又出现了几十双绿幽幽的眼睛,越来越多,很快就围成了一个圈。 那只受伤的白狼,站在狼群最前面,显然是头狼。 跑不掉了。 张牧羊干脆斩断雪橇的绳索,双手握紧寒翎刀,挡在女孩身前。 白狼发出一声嚎叫,像是在发号施令,狼群顿时躁动起来,喉咙里发出呜呜的低吼。 “嗖!” 张牧羊甩手激射出去三根钢针,两只冲在最前面的灰狼应声倒地,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可更多的灰狼涌了上来,有的扑向他的后背,有的绕到侧面,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尖利的獠牙。 他挥刀劈杀,刀锋卷起雪雾,每一刀都能劈开一只狼的脑袋。 可是狼群就像杀不尽似的,倒下一只,又扑上来两只。渐渐地,张牧羊的手臂开始发麻,力气一点点耗尽,身上也被狼爪划开了几道口子,鲜血渗出来,很快就冻成了冰。 “你叫什么名字?”他喘着粗气,靠在一棵大树上。 “白芷……”女孩紧咬着嘴唇。 “行,看来咱俩是要做一回亡命鸳鸯了。” 张牧羊苦涩地笑了笑,死死盯着那头白狼,骂道:“畜生!有种单挑!” 白狼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围着他转了几圈,突然猛地扑了上来。 不过,目标不是张牧羊,是他身后的白芷! 好狡猾的畜生! 张牧羊早有防备,反手甩出三棱军刺,精准贯穿了白狼的脑袋。 白狼的身体在空中顿了一下,重重摔在雪地上,临死前还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叮!】 【寒翎刀嗜血成长:25/100】 【杀神道熟练度:35/100】 【饮血进度:15/100】 【获取“狼王魂”×1】 【速度+20%,威慑+50%】 狼群顿时陷入混乱。 几只胆小的灰狼夹着尾巴后退,但是更多的灰狼停在原地,绿幽幽的眼睛在风雪中忽明忽暗。 “它们在等什么?”白芷颤声问。 张牧羊握紧寒翎刀,突然意识到……头狼的死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一头体型硕大的灰狼缓缓走出狼群,它的左耳缺了半截,低头嗅了嗅白狼的尸体,突然仰头发出一声短促的嚎叫,像是某种信号。 狼群的情绪变了。 原本畏缩的群狼突然龇牙低吼,它们不再散乱地扑咬,而是分成三队: 一队正面佯攻,吸引张牧羊的注意力。 另一队绕到侧面,专攻行动不便的白芷。 最后一队竟爬上附近的岩石,从高处跃下偷袭! “这群畜生……在布阵?!” 张牧羊伸手去摸钢针,发现早就已经没有了,只能是挥刀劈杀,又砍倒了十几只,可寒翎刀越来越沉,最后竟连举都举不起来了。 那只灰狼瞅准机会,猛地扑向他的脖颈。 张牧羊早就是强弩之末,连躲闪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下意识地扑过去,将女孩子死死护在身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支雕羽箭破空而来,精准地射穿了灰狼的眼睛! “嗖!嗖!嗖!” 更多的箭矢接踵而至,每一支都射中一只狼。 群狼受惊,纷纷后退,很快就被射杀大半,剩下的夹着尾巴逃进了密林。 张牧羊抬头望去,只见十几个猎人,举着弓箭从远处跑来,为首的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看到树下的女孩子,惊喜地喊道:“白芷!我们来救你了!” 白芷虚弱着道:“王大哥……” 那青年跑到近前,看到雪地里的一只只狼尸和老人的尸体,眼眶一红:“白老爹……”他转向张牧羊,抱拳道:“多谢壮士相救!在下是王家屯的猎户王翼……” 张牧羊摆了摆手,刚想说些什么,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倒下的瞬间,他好像看到白芷正伸手想扶他,脸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痕。 远处,虎烽口的方向,似乎有炊烟升起。 第33章 今日!血债血偿! “夫君,今晚人家来陪你睡。” “我来!” “明明是我先来的……” 杨文秀的声音带着几分羞怯,韩丽和杨文娟跟着争抢起来,苏樱却突然从被窝里抽出燕翎刀,寒光在他胯下一扫而过…… “啊!” 张牧羊疼得惨叫一声,猛地睁开了眼睛。 这不是在家,而是在一个狭小的雪洞中。 雪洞中的篝火噼啪作响,火星溅在岩壁上,映得四周一片暖黄。 张牧羊愣了两秒,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还好,什么都在,原来是做了个噩梦。 “你……你醒了?” 白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一丝局促,脸颊涨得通红。 刚才,张牧羊醒来时那慌乱的动作,让她有些手足无措,头埋得低低的。 张牧羊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都已用麻布包扎好,药草的清凉感透过布料渗进来,缓解了不少疼痛,问道:“白芷,咱们这是在哪儿?伤口是你帮我包扎的?” “嗯。” 白芷点点头,轻声道:“雪太大,封山了,王大哥说等雪停了再下山。” 说话间,雪洞外传来脚步声。 几个猎户走了进来,身上还沾着雪。 王翼手里提着一只烤得焦黄的野兔,递了过来:“醒了?快趁热吃点儿东西。” 张牧羊也没有客气,用力咬了一口,问道:“白芷,你和白老爹怎么跑到大山里来了?” “是这样的……” 白老爹是附近十里八乡有名的郎中,近来天冷,村里感冒发烧的人多,便带着她进山采药。谁知刚进林子就被那只白狼盯上了,老爹让她爬树躲着,自己却被狼群围攻。要不是张牧羊恰好赶到,她怕是也活不成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哽咽,眼泪簌簌落在膝盖上。 没了老爹,她就成了孤苦伶仃一个人了。 张牧羊沉默片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问道:“王家屯离虎烽口有多远?” 虎烽口? 王翼微微一怔,这才道:“远着呢,往南走是镇北关,咱们这儿……早就是北燕的地界了。” “北燕?” “是啊!三年前梁文帝与北燕大战,二十万大军折损殆尽,朝廷不得已割了镇北关以北的土地,我们这些村子也就成了北燕的子民。” 王翼看了眼张牧羊身上的鳞纹铠,问道:“看你的甲胄,你是靖边军的什长吧?放心在这儿养伤,等伤好了再想办法回去。” “多谢。”张牧羊拱手道谢。 “谢啥!”一个瘦高的猎户凑过来,咧嘴笑道:“我叫王大动,跟你说,王哥以前可是大梁军的神箭手,还是营将呢!” “大动,少说两句。”王翼瞪了他一眼,脸上却没真生气。 “不说不说。”王大动嘿嘿笑着,问道:“还不知道你叫啥呢?” “张牧羊。” “牧羊?” 王大动眼睛一亮:“你家是养牲口的?等回村,让王嫂给你炖羊肉,她做得老香了!” 提到老婆孩子,王翼的脸上也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雪洞里的气氛渐渐缓和,王大动说起王家屯的趣事,王翼偶尔接两句,白芷的情绪也渐渐平复。 一直到正午,洞外的风雪终于歇了。 一行人走出雪洞,四处尽是白茫茫一片,阳光洒在雪地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王大动嘟囔着道:“这得走到猴年马月……” “等等。” 张牧羊捡起两根粗壮的树枝,削成几块木板,很快拼成一副雪橇。 这个法子好! 猎户们手脚麻利,很快人人都有了雪橇,还做了个简易爬犁,将白老爹的尸体放上去。 别看白芷是姑娘家,但是常年上山采药,手脚也利索,踩着雪橇跟在后面,一点儿不拖后腿。 “过了前面那道山梁,就能看见王家屯了。”王翼指着远处的山丘,脸上难得露出笑意。 “比一比谁先到!” 王大动喊了一声,率先滑了出去。 可是,当他们冲上那道山梁,所有人都猛地停住了。 山脚下的王家屯静得可怕,往日这个时辰,家家户户早就升起炊烟,孩子们在雪地里嬉闹。可现在,村子像被抽走了所有生气,只有几间房屋的残骸还冒着焦黑的木茬,大雪也盖不住那火烧过的痕迹。 王大动的声音发颤:“怎么回事?” 王翼的脸瞬间变得惨白,猛地冲下山梁:“快!下去看看!” 雪橇在雪地上划出深深的痕迹,众人拼命往村里赶。 越靠近村子,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浓。 村口的歪脖树上,挂着几件破烂的衣裳,地上的积雪被染成暗红色,还能看到拖拽的痕迹。 “爹!娘!” 一个年轻猎户哭喊着冲进村子,很快就传来撕心裂肺的叫声。 王翼疯了似的冲进自家院门前,门是虚掩着的,他的老婆衣衫不整地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支断箭,满身血污。不远处的雪堆里,露出半截小小的身子,是他才五岁的儿子,手中还攥着断裂桃木小弓,小脸冻得发紫,早已没了气息。 “啊……” 王翼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头上,鲜血顺着指缝流下来。 积雪炸开,埋在下方的青石竟四分五裂。 王大动看着断箭,还有散落的粟米,怒吼道:“是燕贼!你看这马蹄印,还有断箭,都是北燕铁骑的记号!” 张牧羊看着满地狼藉,握紧了腰间的寒翎刀。 这些村民的骨子是大梁的百姓,但也是北燕子民,竟惨遭如此屠戮,连孩童都不放过,简直丧心病狂。 “你们两个留下,帮白芷安葬白老爹和乡亲们。”王翼手指着两个猎人,眼睛红得吓人:“我们追!” “我跟你们一起去。” 张牧羊腰间的寒翎刀,眼底燃起怒火。 白芷咬着唇,点了点头:“你们小心。” 这样往深处跑了十几里地,前方就出现了一支北燕铁骑,二十来人骑着战马,拉着三辆马车,车上堆着粮食和牲畜,正慢悠悠地往北走,看来是要回燕国。 “前面有处山坡,适合伏击。” 王翼左右看了看,低声道:“咱们绕过去,用弓箭解决他们。” 张牧羊看着他沉稳的侧脸,暗暗点头,不愧是当过营将的人,在这般悲痛之下,还能冷静地找到伏击点。 一行人踩着雪橇,悄无声息地绕到山坡上。 积雪没过膝盖,他们趴在雪地里,拉开了弓箭。 半炷香后,这些北燕铁骑慢悠悠地走进了伏击圈。 一个十夫长嘴里哼着北燕小调,手里还把玩着抢来的银镯子。 王翼猛地举起手,又狠狠落下! “杀!” 十几支箭矢同时射出,像一阵雨点般扑向敌军。 那十夫长哼着的小调戛然而止,一支箭矢穿透了他的咽喉,翻身跌下马背。其余的北燕兵卒也被射得人仰马翻,惨叫声此起彼伏。 “好箭法!” 张牧羊暗暗喝彩,这些猎户的箭术竟如此精准,几乎箭无虚发,比靖边军的弓箭手还要厉害。 剩下的十来个北燕兵卒反应过来,纷纷跳下马,躲在马车和战马后面,拉弓反击。 箭矢嗖嗖地射过来,却被积雪和土坡挡住,根本就伤不到人。 “跟他们拼了!” 王翼低吼一声,踩着雪橇滑下坡去,快到近前时,他借着惯性跃起,手中的弯刀劈向一个躲在马后的北燕兵卒! “杀!” 张牧羊紧随其后,寒翎刀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王大动和猎户们也纷纷冲了下去,喊杀声在雪原上炸开…… 血债,必须血偿! 厮杀声、兵器碰撞声、惨叫声交织在一起,雪地上的血迹越来越多,很快又被新的落雪覆盖,却掩盖不住那深入骨髓的仇恨。 第34章 血溅三尺染白雪 雪地上的厮杀渐渐平息,二十多个北燕铁骑全都倒在了血泊中。 王翼冷声道:“大家把这些铁骑都搬到斜坡后面,掩埋了,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是。” 猎户们七手八脚地翻查尸体,将能带走的弯刀、箭矢都收起来。 王大动从那十夫长的怀中摸出个油布包,层层解开,里面是张泛黄的羊皮纸,上面用北燕文字写着几行字,还盖着个狰狞的狼王徽记。 张牧羊看不懂,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王翼脸色凝重:“这是狼王赫连勃勃写给北燕皇帝的密信,他们说……药已下,待发作。” “药已下?” 张牧羊的心猛地一沉:“给谁下毒?” 王翼苦笑道:“还能有谁?靖边军主力在镇北关,值得狼王亲自下毒的,怕是只有萧烈将军了。” 萧烈? 张牧羊想起吴克雄说过的话……萧烈“偶感风寒”,当时只当是托词。现在想来,他怕是早就已经中了毒。 没有了萧烈,那镇北关怎么办?虎烽口怎么办? 张牧羊小心将羊皮纸揣进怀中,这封信太重要了,必须尽快送到可靠的人手里,沉声道:“咱们回王家屯,把乡亲们安葬了再说。” “好。” 一行人穿上了北燕铁骑的盔甲,骑着战马,骑着战马往回赶。 一直到日落黄昏,他们才算是将乡亲们都安葬了,至于那些粮食,全都储存在了地窖中,兴许能派上大用场。 白芷跪在白老爹的坟前,磕了三个响头,轻声道:“牧羊哥,我跟你走。” 张牧羊看着她单薄的身影,想起白老爹的临终遗言,喉头动了动:“白芷,你放心,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家没了,亲人死了,他们已无家可归。 王翼跪在妻儿的坟前,久久没有起身,悲痛道:“张什长,我们跟你走!去参军,杀燕贼!” “对!杀燕贼!” 十几个猎户齐声呐喊,声音在空旷的村子里回荡。 家没了,亲人没了,他们唯一的念想就是复仇。 张牧羊沉声道:“好!跟我回虎烽口!” 王翼对这一带的地形了如指掌,带着一行人踩着雪橇,避开北燕的巡逻队,绕了条近路赶往虎烽口赶。一路上,谁都没说话,只有雪橇划过雪地的簌簌声,和每个人心头沉重的呼吸。 第二天早上,虎烽口的轮廓终于出现在风雪中。 城墙在雪雾中像一头沉睡的巨兽,角楼上的旗帜猎猎作响。 张牧羊站在城下,高声道:“请禀告营将大人!张牧羊回来了!” 城墙上的哨兵探出头,看清他的身影后却顿时紧张起来。 箭上弦,刀出鞘,数十个兵卒齐刷刷地将武器对准了他们,气氛瞬间凝固。 王大动摸向背后的弓箭,问道:“牧羊哥,你不是什长吗?这是咋了?” 张牧羊心头一沉,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城楼上传来一声大笑。 吴克雄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张牧羊?你可算回来了!快开城门!” 城门打开了。 吴克雄带着陈秀成和田冲、苏樱等人一起冲了出来,还跟着上百个兵卒,直接将张牧羊和王翼、白芷等人给团团围住了,厉声道:“张牧羊,勾结燕贼,背叛大梁,给我拿下!” “遵命!” 陈秀成和田冲、苏樱等人一拥而上,将刀架在了张牧羊的脖颈上。 张牧羊急道:“营将大人,我没有……” “闭嘴!” 苏樱一脚踹在膝弯,让他跪下,低声道:“不要乱动。” 王翼和猎户们还想反抗,却被早有准备的兵卒捆了个结实,连白芷都被反剪了双手。 一行人被押进虎烽口,沿途的兵卒们都投来异样的目光,窃窃私语声不断。 城门口,站着个身材瘦高的中年人,他身着华贵锦袍,用手帕捂着鼻子,一脸嫌恶地打量着张牧羊:“他就是张牧羊?” “是,何大人。” 吴克雄点头哈腰,陪笑道:“卑职这就把他关进大牢,严加审讯。” 何坤的声音尖细刺耳,厉声道:“一定要撬开他的嘴巴,看看他还有多少同党。” “遵命!” 吴克雄高声答应着,让陈秀成亲自去审讯。 张牧羊被拖进阴冷潮湿的牢房,铁链哗啦一声锁在墙上。 陈秀成冷冷道:“说吧,你和燕贼勾结,收了多少好处?” 张牧羊挣扎着喊道:“我没有勾结燕贼!” “行,我看你的嘴巴有多硬!” 陈秀成挥了挥手,几个狱卒一起冲了上去,对着张牧羊就是一顿痛苦的折磨。 皮鞭抽在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烧红的烙铁按在胸口,发出滋滋的声响,皮肉焦糊的味道弥漫在牢房里。 狱卒又用了夹棍、钉指……种种酷刑轮番上阵,不到半天,他就被折磨得血肉模糊,连哼声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秀成踢了一脚:“张牧羊,你还不招吗?” 张牧羊耷拉着脑袋,血顺着下巴滴在地上,根本就说不了话。 哼! 陈秀成从怀里掏出一份供词,扔在他面前:“签了吧,给你个痛快。” 勾结燕贼、杀害魏文通、意图献关等等罪名,条条都是死罪。 可惜张牧羊连动都不能动,还是苏樱走过去,抓着他的血手指,按在了供词上。 招了? 吴克雄看着供词,沉声道:“午时三刻,开刀问斩!” 张牧羊被苏樱和张小北拖出牢房,押向刑场。 刑场设在中军大帐前的空地上,四周站满了兵卒。 何坤端坐在高台上,吴克雄陪在一旁, 田冲握着鬼头刀,站在刑台中央,眼神冷冽。 吴克雄高声道:“张牧羊勾结燕贼,罪大恶极,今日伏法,以儆效尤!” 兵卒们鸦雀无声,有的低头,有的别过脸……谁都记得,几天前,正是这个年轻人带着他们击退了血狼骑,保住了虎烽口。 “你还有什么话要说?”田冲举起鬼头刀,声音沙哑。 “我是冤枉的……”张牧羊低着头,脸上满是血污。 “死到临头还嘴硬!” 吴克雄将令牌扔在地上,厉声道:“行刑!” 斩! 田冲手起刀落,鲜血溅起三尺高,染红了白雪。 张牧羊的头颅滚落在地,眼睛圆睁着,仿佛在无声地呐喊。 高台上,何坤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子:“吴营将,这事办得不错。” 吴克雄连忙递上一锭金子,陪笑道:“还请何大人在魏大人面前美言几句,这次……” “好说,好说。” 何坤揣好金子,笑得眯起了眼,“这事儿跟你没有关系,你们能守住虎烽口,击退血狼骑的攻势,这可是大功劳一件,我一定会禀告北静王的。” “那就有劳何大人了。” “无妨。” 何坤坐上马车,带着随从走了。 一直望着车队的身影消失,吴克雄快步走进一间隐蔽的牢房。 牢内,张牧羊盘腿坐在地上,正在大口地吃肉,大碗喝酒,哪里有半分已死的模样?甚至是连点儿伤势都没有。 “你小子倒是痛快!这次为了救你,老子可是把身家性命都赌上了!” 吴克雄笑骂道:“等会儿,你可要给替罪羊烧点儿纸钱。” 张牧羊咽下嘴里的肉,抹了把嘴:“营将大人,那何坤……” “这事儿非同小可。” 吴克雄竟然也坐下了,喝了口酒,脸色凝重道:“我跟你说,你让魏嵩给盯上了……” 第35章 二女争锋 张牧羊会是内奸吗? 简直就是放屁! 如果他真是内奸,何必拼死烧毁血狼骑粮草?何必带回赫连绝的人头?又何必以五百兵力硬撼五千铁骑,为虎烽口争得喘息之机? 这些疑问在吴克雄的脑海里翻涌,却无人能答! 其实,在派张牧羊和苏樱等人去偷袭血狼骑营的时候,他还暗中派了两个老兵潜伏在外围,亲眼目睹了那场大火……粮草尽焚,尸横遍野,血狼骑至少折损了三成兵力,短时间内绝无可能再犯虎烽口。 这些,一样是张牧羊的功劳! 原本以为吕布就已经天下无敌了,没想到有人比他还勇猛!这是谁的部将? 哈哈! 吴克雄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等张牧羊回来了,说啥也得跟他喝三杯。 谁想到…… 没有等来张牧羊,而是等来了魏嵩的心腹何坤! 魏嵩是北静王的首席幕僚,权倾北疆,远非他一个营将所能抗衡。 更可怕的是,何坤手中还捏着一封盖有北静王私印的密信,字字如刀:“张牧羊勾结燕贼,出卖虎烽口城防图,立即处死,以儆效尤。” 完了! 这等于是把天给捅破了! 本来,吴克雄还怕张牧羊不回来,现在却怕他回来了。 怎么办? 当下,他将陈秀成给叫过来了,这是他唯一百分百相信的人! 陈秀成看完密信,脸色瞬间煞白。 二人沉默半晌,最终决定演一出戏给何坤看,那就是找一个身形与张牧羊相似的死囚,来代替张牧羊行刑。 可是,张牧羊要是反抗呢? 这事儿倒是简单! 陈秀成找到了田冲和张小北等人,让他们暗中跟张牧羊使个眼色,或者是递个暗号。等到把张牧羊拖进牢房,所谓的严刑拷打……不过是把死囚的脸给打烂了,这样就看不出来是谁了。 至于何坤? 这厮贪财好利,三年前走私北疆军械的账目全在吴克雄这儿。他要是敢不配合,吴克雄就把这账本抄送北静王……你说魏嵩是保他,还是灭口? 果然,何坤收下那一锭金子后,对“处决”的人是谁,已经不再关心了。 这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 吴克雄骂道:“老子为了你,可是豁出去老本了,你可要给我好好干……” “怎么算好好干?” “那就是多立战功,咱们一起往上爬。” “呶……” 张牧羊从内甲中掏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你看这个功劳,够不够?” 药已下,待发作? 轰! 吴克雄的脑袋嗡的一下,猛地攥紧了拳头,咬牙道:“果然如此!” 当初他和陈秀成去镇北关时,就察觉萧烈的“风寒”来得蹊跷。这位镇守北疆十几年的老将,向来身强体健,怎么可能会连见一面都推脱?如今看来,怕是早已中了北燕的毒! 张牧羊沉声道:“萧将军身边一定有内应,否则,北燕狼王的密信不会这么精准。” 吴克雄点点头,将羊皮纸凑到灯上点燃,看着它化为灰烬:“这事不要声张,镇北关若是乱了,虎烽口就是第一个遭殃的。” 张牧羊猛地站起身子:“属下请求派人潜入关内查探,或许能找出下毒之人。” 吴克雄皱眉道:“这事儿有些麻烦,现在镇北关已经封锁了,禁止任何人进出……你们想要混进关内,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怎么办?” “我来想办法!这几天你好好休息,把脸稍微弄一下,暂时不要叫张牧羊了,叫……张牧。” “是。” 张牧羊把脸涂抹了一下,换上皮甲,回到了营房中。 苏樱和张小北等人在营房中坐立不安的,一个个都急坏了。 当看到张牧羊回来了,他们全都迎了上来,问道:“牧羊哥,你怎么样?” “我没事了,往后我叫张牧。” 张牧羊让苏樱给他的脸上涂抹膏药,暂时是要隐瞒身份了,连镇北关都有奸细,更别说是虎烽口了。万一,他没有死的消息传出去,很有可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苏樱问道:“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任何隐瞒。 张牧羊没有隐瞒,将遭遇狼群、被猎户所救的经过一一道来。 那姑娘! 唉,真是没的说,那可是救命之恩啊! 张牧羊连连摇头,连连叹息。 狗剩叫道:“牧羊哥……哦,牧哥,你应该好好感谢人家啊?” “感谢是得感谢,你们说我该怎么感谢?” “给钱!” “钱太俗了。” “给首饰呢?” “更俗。” 张牧羊摇着头,这根本就不行。 苏樱冷笑一声:“我倒是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娶了她!” 张牧羊一愣:“这哪能行?这不是趁人之危吗?” “你让她过来,我看看。” “那……好吧,你可别欺负人家。” 这娘们儿! 她怎么跟自己肚子里的蛔虫似的,什么都知道呢! 张牧羊把王翼、王大动等人整编到了队伍中,只可惜……他现在只是什长,没法儿直接统领他们。 至于白芷? 张牧羊还是挺心疼这个丫头,说是趁人之危也好,说是增加体魄也罢,他还是想娶她。这毕竟是白老爹临终前的遗愿,你说他怎么能不答应呢。 不过,张牧羊还是有点儿不太好意思,讪笑道:“白芷,我老婆想见见你。” “你……老婆?”白芷怔了一怔。 “对,我有四个老婆,现在我的第二个老婆也在军中呢,她想跟你聊聊。不过,她这人的脾气比较臭,要有个心理准备。” “牧羊哥放心,我是不会跟她一般见识的。” 白芷看似柔柔弱弱的,却没有丝毫惬意,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营房中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 这可真不是什么好事儿。 张小北和狗剩等几个人互望了一眼对方,全都跑了出去,等会儿别溅自己一身血。 苏樱冷声道:“夫君,你也出去吧。” “这个……” “牧羊哥,我没事的,你出去吧。” “好吧!苏樱,你千万不要乱来。” 张牧羊也知道,自己在这儿只能说让气氛更尴尬,就转身走了出去。 苏樱指尖摩挲着刀柄,眯眼道:“白姑娘,你救他时……可知他是军官?” 白芷坦然回望:“他也救了我一命。” 苏樱冷笑道:“你知道吗?他现在已经有四房夫人了,没有我们答应,你休想踏进张家的门。” “哦?你在威胁我吗?” “是又怎么样?” 苏樱往前一步,半截箭镞直接抵在了白芷的脖颈上。 白芷的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平静道:“你不敢杀我。” “我不敢?” “你敢碰我一下,我就毒死你!” “什么?” 苏樱没想到白芷会这么狠,两个人竟然僵在这儿了。 白芷轻轻挪开了箭镞,轻声道:“苏姐姐,你不用担心,我是不会嫁给牧羊哥的,我们白家祖训有三不嫁:不为妾、不嫁权贵、不配莽夫。” 苏樱瞳孔一缩:“你是……” “我爷爷是北燕御医白神通,三年前被害死了,我和我爹爹逃到王家屯,一直隐匿到现在。” “白神医?他还给我爹看过病呢。” 苏樱一把攥住了白芷的手,郑重道:“我叫苏樱,在大梁军中化名张英。往后,咱们就是亲姐妹了,谁敢欺负你,姐姐一刀宰了他。” 白芷微微一笑,眼中终于泛起一丝暖意。 第36章 炼骨境才配碰我! 这俩人,不会真闹得不可开交吧? 张牧羊在营房门口来回挪动着脚步,心中急躁得不行。 可是营房里静悄悄的,连点儿争执的声音都没有,越是这样,他的心里就越没底。 一个是将门之女,性子烈得像出鞘的刀。 一个是刚没了亲人的柔弱姑娘,看着就让人担心。 苏樱那脾气,还不得把白芷给欺负哭了? “不行,得进去看看。” 张牧羊咬咬牙,猛地推开了营房的门。 眼前的景象,顿时让他愣住了。 苏樱盘腿坐在大炕上,脸上泛着笑容,神情放松。 白芷站在她的身前,手里拿着个小巧的瓷盒,用指尖蘸着些深色的膏体,细细地往苏樱脸颊上抹,看起来是那么和谐,轻声道:“这里得深一点,才像大梁人的颧骨。” “嗯。”苏樱乖乖地答应着,笑道:“你这手艺可比军中画师强多了。” “爹以前教过我,说行医的人得懂些易容,免得被仇家认出来。” 两人有说有笑,哪里有半分剑拔弩张的样子?倒像是相处了多年的姐妹。 难道……谈妥了? 张牧羊心底涌上一股狂喜,这么说,今晚就能洞房提升体魄了? 他强压着嘴角的笑意,故意板起脸:“你们这是……” “谈好了呀。”苏樱笑盈盈地道。 “真的?”张牧羊眼睛一亮。 “对。” 白芷也点了点头。 张牧羊搓了搓手,笑得像只偷腥的猫:“那可太好了!既然谈妥了,今天晚上,那你们俩谁跟我入洞房呀?” 什么? 白芷的脸腾下就红了,羞窘道:“牧羊哥,你……你说什么呢?” “你们不是说谈好了吗?” “嘿嘿,我们是谈好的当姐妹!” 苏樱狡黠地眨眨眼:“谁跟你说要洞房了?” 啊? 敢涮自己? 张牧羊摸摸鼻子,就把目光落到了苏樱的身上,总不能一点指望都没有。 苏樱挑了挑眉:“夫君,你的修为还是太低了。不过是炼肉境初期,连我的三招都接不住,还想入洞房?” “那你想怎么样?” “等你突破到炼骨境,能打赢我了,不用你说,我自会……” 没有往下说。 但是,苏樱眼神中的挑衅,让张牧羊看得明明白白。 炼骨境? 他现在才炼肉境初期,距离炼骨境还相差两个境界。 嘿嘿…… 不知道去青楼,行不行呢? 跟一个女人睡一次,就能提升一次体魄。 也不用多,他就找十个、找一百个……这简直是太逆天了!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就像野草似的疯长,他正想得入神,却被苏樱的咳嗽声打断。 “你想什么呢?脸都红了。” 苏樱斜了他一眼:“是不是在打什么歪主意?” 哪能呢! 张牧羊老脸一红,连忙岔开话题:“对于萧烈将军的事情,你们怎么看?” 药已下,待发作? 萧烈是靖边将军,炼血境的强者,一般人根本就不可能给他下毒。 现在,他们得想办法进镇北关查探一下,或许能找出下毒之人。 一个懂医术、懂毒术。 一个懂北燕语,还是炼骨境武者。 这样的两个人简直就是绝配! 关键是怎么混进去呢? 镇北关戒备森严,他们连城都进不去,就更别说是靠近萧烈的营帐了。 白芷倒是不管那些,问道:“牧羊哥,你还是多想想你自己吧?你现在可是张牧,这样走出去,一下子就穿帮了。” “那怎么办?” “我来帮你做个简单的易容。” “行。” 不到半个时辰,张牧羊对着铜镜,差点认不出自己,他的脸上有着硬茬胡须,眉眼间透着股北地人的彪悍,跟之前简直是判若两人! 白芷笑道:“怎么样,你还满意吗?” “哈哈,太满意了。” “你们说,你们是喜欢现在的我,还是之前的我?我……” 呜呜…… 突然,营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号角声。 这是十万火急的信号! 张牧羊和苏樱对视一眼,同时冲出营房。 校场上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一大群人,靖边军的兵卒们都穿着甲胄,手里握着兵器,脸上满是疑惑。 “怎么回事?是不是血狼骑又打过来了?” “不能吧?他们不是刚被打退吗?” “要是再来,咱们这点人怕是扛不住啊……” 议论声此起彼伏,每个人的心头都压上了一块石头。 张牧羊也握紧了腰间的寒翎刀,目光紧盯着隘口的方向,难道北燕人又耍了什么花招? “安静!安静!” 吴克雄大步走上校场中央的高台,高声道:“大家别慌!不是敌袭,是镇北关的特使来了!” 人群瞬间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高台上。 很快,一个锦袍中年人带着亲兵走入,手中捧着明黄色卷轴,声音洪亮:“奉萧将军令,宣读捷报!北燕铁骑久攻镇北关不下,已于今日黎明时分撤军!” 哗! 校场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兵卒们互相拥抱,有的甚至激动得流下了眼泪,连日来的紧张和疲惫,瞬间烟消云散。 张牧羊也暗暗松了口气,可心里却隐隐觉得不对劲,北燕人怎么会这么轻易撤军? 难道和萧烈中毒有关? 那就更不对了,他们应该疯狂进攻才对! 特使笑了笑,继续宣读:“虎烽口营将吴克雄,率部死守虎烽口,斩杀两千余血狼骑,战功卓著!特升吴克雄为偏将军,所部所有将士官升一级,即刻调防镇北关!” “将军威武!” “将军威武!” 欢呼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响亮了。 吴克雄激动得满脸通红,抱拳高喝:“末将谢萧将军栽培!” 那特使笑道:“行了,你准备准备,明天一早拔营去镇北关。” “末将遵命!” 吴克雄答应着,对着校场上的兵卒们喊道:“弟兄们!今晚加餐!酒肉管够!” “好!” 兵卒们的呐喊声,震得天地仿佛都在颤动。 张牧羊看着身边兴奋的人群,又看了看苏樱和不远处的白芷,眉头却悄悄皱了起来。 调防镇北关,确实是个混进去的好机会。 可是,他总觉得,这平静的背后藏着更大的风暴。 走下高台。 张牧羊凑到了吴克雄的身边,低声道:“营将大人,咱们走了……虎烽口怎么办?” 吴克雄警惕道:“你谁呀?这种事情你能乱说的吗?” “嘿嘿,我是张牧啊!” “啊?你小子……别想那么多了,萧将军自有安排。” 吴克雄拍了拍张牧羊的肩膀,笑骂道:“咱们的铠甲一件顶一件,魏文通的玄铁铠留给你了,这是你的都伯令牌,收好了!” 【叮!】 【宿主晋升都伯,体魄+1,当前体魄4.0→5.0】 【力量:+50%】 【炼肉境中期,力量(1500斤,相当于是炼骨境初期)】 哈哈! 苏樱,看你这回往哪里逃! 张牧羊盯着苏樱,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苏樱心里突然发毛……这家伙,怎么笑得有点儿不怀好意呢? 哼,就像你能打过我似的! 第37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镇北关的城墙在风雪中巍峨耸立,一块块青灰色的巨石上布满刀痕箭孔,城门上方的“镇北关”三个大字已被风霜侵蚀得模糊不清,却依旧透着一股震慑北境的肃杀之气。 城门下,几个营将聚在一起,四周挤满了从各地调来的援军,甲胄歪斜,衣衫染血,一个个面带疲惫,连咳嗽声都透着虚弱。 唉! 整整十万铁骑压境,双方杀得天昏地暗,连镇北关的上万兵卒,都伤亡了有好几千人,可想而知有多惨烈。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可是真正到了这一步,又有几人能坦然面对? 这些营将们聚集在城门口,心中不胜唏嘘。 就在这时,不知是谁突然喊了一声:“有敌情!” 城门口瞬间乱作一团。 轰! 沉重的城门轰然落下,震得地面都微微发颤。 这些兵卒们纷纷抄起兵器,城墙上的守军更是拉弓满月,箭簇齐刷刷地对准了远方。 风雪中,一队骑兵疾驰而来,马蹄扬起的雪雾遮天蔽日,远远望去如同一道黑色洪流,裹挟着凛冽的气势,冲了过来。 城楼上的营将厉声喝道:“来者何人?再往前一步,格杀勿论!” 越来越近。 那一队骑兵打着的,竟是大梁的旗号! 城门口的营将们面面相觑,满脸都是难以置信。 北疆啥时候有骑兵了? 难道是北静王派来的援军? 就这么稍微愣神的刹那,这一队骑兵已经冲到城下。 吴克雄猛地勒住马缰,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嘶,前蹄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简直是威风八面。 哈哈! 吴克雄朗声大笑,拱了拱手:“诸位,别来无恙啊?看来我来得还不算晚?” “老吴?!” 几个营将揉了揉眼睛,满脸难以置信:“你……你们四方县仅仅有五百兵卒,怎么弄来了一个骑兵营?” 吴克雄拍了拍腰间的副将令牌,故意叹声道:“唉,这都不算什么。” “副,副将?” 这几个营将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谁不知道四方县是北疆十六州里最穷的地方?当初他们来支援镇北关时,兵卒们连像样的盔甲都凑不齐,有的还穿着草鞋,冻得直打哆嗦。 可是如今呢? 一个个身着镶边皮甲,里面裹着厚实的棉衣,脚上是保暖的棉靴,胯下战马膘肥体壮,一眼望去竟有五百多匹,整整齐齐地列成方阵,比他们这些州府调来的援军还要气派。 时间仿佛停滞了几息! 几个营将反应过来,连忙单膝跪地,拱手道:“末将见过副将大人!” 吴克雄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翻身下马,快步将几个营将扶了起来:“哎呀,快起来快起来,都是老兄弟,客气什么?” “老吴,你们虎烽口没打仗吗?怎么瞧着一个人都没少呢?” “确实没怎么打。” 吴克雄咂咂嘴,轻描淡写地道:“我们也就是跟五千血狼骑干了一场,杀了对方将近两千,顺带烧了他们的粮草。” 哗——!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血狼骑可是北燕最精锐的部队,个个勇猛善战,以一当十,寻常队伍遇上他们,能保住小命就不错了,吴克雄的五百人竟然能杀对方两千? 这牛皮吹得也太离谱了! 一个叫做方元庆的营将,嗤笑道:“副将大人,这话您自己信吗?” “不信?这些战马又是哪儿来的?” “不信?我怎么当上的副将?” “不信……随便你们了,我现在就去拜见萧将军。” 吴克雄装完这波逼,大手一挥:“走,咱们进城!” 方元庆冷笑道:“我劝你还是别折腾了,萧将军生病了,不见任何人。” “生病了?什么病?”吴克雄的心中一凛,脸上却不动声色。 “谁知道呢。” “那更要见了!” 吴克雄高声道:“咱们都是来支援镇北关的,总得让将军看看咱们的心意!” 这话,一下子说到了众人的心坎里去了。 谁不想在靖边将军萧烈面前露个脸?可萧将军一直闭门不出,他们也没办法。现在有吴克雄挑头,就算见不到,也不算失礼。 “好!我们听副将大人的!” “走,一起去将军府!” 一时间,气氛变得热烈起来。 五百骑兵在前开路,后面跟着几千步兵,浩浩荡荡地往将军府走去。 街道两旁的老百姓听到动静,纷纷涌了出来,看到那队装备齐整的骑兵,个个惊喜交加。 “快看!这是咱们靖边军的骑兵!” “这是北静王派来的援军吧?太气派了!” “有了骑兵,就不怕燕贼了!” 议论声中充满了敬畏与期待,不少人还朝着队伍挥手。 吴克雄骑在马上,挺胸抬头,享受着这份从未有过的荣光。 陈秀成、刘云召等几个营将跟在他身边,张牧羊、田冲等都伯紧随其后,个个昂首挺胸,那股子精气神,把周围的兵卒都比了下去。 可到了将军府前,所有人都被拦了下来。 府门前聚集着大批兵卒,刀出鞘、箭上弦,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仿佛只要有人再往前一步,就会立刻引爆一场厮杀。 一个副将拔刀出鞘,厉声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周崇? 吴克雄翻身跳下马,高声道:“周副将……” 萧烈麾下有四位副将:王师北、周崇、赵立东、马致远。 之前,吴克雄和陈秀成来到镇北关,就是王师北把他们派去虎烽口的。至于其他三个副将,他是只闻其名,从未打过交道,心里向来带着几分敬畏。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也是副将,与周崇平起平坐。 吴克雄往前走了几步,高高地举起手,让队伍停了下来,双手抱拳道:“我是副将吴克雄,来拜见萧将军的。” 方元庆和其他的几个营将,一起单膝跪地:“末将等前来拜见萧将军!” 周崇冷声道:“萧将军身体不适,不见任何人。” “那其他副将呢?我见见他们也行。” “王师北和马致远有军务在身,赵立东壮烈牺牲了,你现在顶替的就是他的位置。” “什么?” 吴克雄心头一沉。 连副将都战死了,可见镇北关的战况有多惨烈。 不过,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沉声道:“周副将,我们队伍里有位医术高明的军医,或许能给萧将军看看。” 啪啪! 吴克雄拍了拍手。 白芷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一身素衣,手里提着个药箱,静静地站在吴克雄身边,眼神清澈而坚定。 谁料,周崇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不必了!萧将军说了,这几日会抽空见你们,你们都下去休息吧。” “好。” 吴克雄没有再坚持,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和张牧羊对视了一眼。仅仅一个眼神,二人就都觉察出来了,这位老将军恐怕不是生病那么简单,甚至……很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 队伍缓缓离开将军府。 张牧羊骑马跟在吴克雄身边,压低声音道:“营将大人,今晚我摸进将军府去看看?” “什么?你疯了?” 吴克雄吓了一跳:“那可是将军府,守卫森严,稍有不慎就会丧命!”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张牧羊握紧了手中的寒翎刀,眼神锐利如鹰:“我倒要看看,那北燕狼王究竟在耍什么花样!” 第38章 今夜,刀破将军府! 镇北关说是关隘,实则是一座雄峙北疆的城池。 青石板街道蜿蜒伸展,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幌子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有北地草原的狐裘貂皮,也有南方来的茶叶、绸缎……最热闹的要数沿街的酒肆,里面不断传来北地汉子粗犷的划拳声,夹杂着胡姬婉转的琵琶小调。 明明是常年与北燕、戎族厮杀的前线,这里却繁华得像个太平年景的商贸重镇。 “这地方,可比四方县热闹多了。” 张小北扒着马鞍,眼睛瞪得溜圆:“连胡人都在这儿做生意?” 带队的是个面无表情的营将,名叫范虎,是副将周崇麾下的人,冷笑道:“关隘守的是疆土,不是生计。北燕人要咱们的茶叶、盐巴、粟米,咱们要他们的皮毛,各取所需罢了。” 张牧羊问道:“范营将,这般通商,不怕落人口实吗?” 谁说? 谁敢说? 范虎嗤笑道:“打仗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缺的东西?打仗能抢,贸易能换,没什么不同的,赚钱才是第一位。” “范营将说得是,北疆苦寒,有些东西确实得靠交易。” 吴克雄呵呵地打圆场,给张牧羊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别再多问。 真的是这样吗? 张牧羊微微眯起眼睛。 镇北关的繁华透着一股诡异的平衡,仿佛交战双方早已心照不宣,一边在战场上拼杀,一边在市集里讨价还价。这里面牵扯的,恐怕不止是生意那么简单,朝廷、靖边军、北静王……每一方都像藏在暗处的棋手,落子无声,却搅动着北疆的风云。 既然如此,他能不能在这盘棋局中,也为自己谋得一席之地? “到了,这就是你们的营地。” 范虎勒住马,指着一条幽深的巷子,里面是连片的民居,院墙斑驳脱落,木门上贴着褪色的春联,还堆着过冬的柴火,应该是被临时征做了军营。 田冲咧嘴笑道:“不错啊,够宽敞,咱们五百人住这儿,松快得很。” “五百?” 范虎冷笑道:“这里要住三千多人,各州府县的援军都在这儿落脚,这是北疆的规矩,新来的就得学会吃苦。” 什么? 这些将士们顿时炸开了锅。 三千多人挤在这片民居里,比四方县的营地还要拥挤。不少人低声抱怨,脸上的兴奋劲儿瞬间散了大半。 张牧羊心中冷笑,看来范虎对他们这些“外来户”并不欢迎,摆明了就是有意刁难。 吴克雄厉声道:“吵什么?咱们是来打仗的,不是来享福的!赶紧找地方安顿,谁要是敢闹事,军法处置!” “是!” 将士们不敢再抱怨,纷纷卸下行囊,涌进各个院落。 范虎盯着那五百多匹战马看了看,眼里闪过一丝贪婪,却没说什么,翻身上马离去。 陈秀成皱眉道:“营将大人,这个范虎眼神不善,怕是盯上咱们的战马了。” “咋的?他还能明抢啊?”吴克雄才不在乎,笑道:“你们先安顿,找时间我做东,咱们几个喝一杯。” “该我们请大人才是。” “我请!” 吴克雄摆摆手:“咱们都是从四方县出来的,又一起守卫镇北关,少不了要互相照应。” 张牧羊带着自己的部下走进巷子深处的一个院落。按编制,一个都伯麾下有五十人,挤在这院子里虽显局促,但至少有屋檐遮雪,比露天扎营强多了。 张家村和王家屯的人都安顿在这里,张小北、狗剩、苏樱等人因战功升了什长,王翼和王大动却暂时屈居伍长。 “翼哥,委屈你了,等过阵子我再给你请功。” “这样最好!太高调,容易惹麻烦。” 张牧羊点点头。 王翼毕竟是北静王旧部,若是身份暴露,不知会引来多少猜忌。 “牧羊,你对大梁和北疆的局势,怕是还不清楚。三年前那一战,大梁折了二十万精兵,元气大伤。如今的梁文帝,早就没了当年的锐气,整日躲在后宫,朝政全被奸臣把持。” “北静王就更不是用说了,朝廷苛捐杂税,军饷粮草屡屡拖欠,他早就心怀不满。北疆十六州兵强马壮,他缺的,只是一个独立的契机。” 张牧羊的心猛地一跳:“你是说……萧烈将军?!” 王翼沉声道:“萧将军在北疆的威望太高,只要有他在,北静王就不敢轻举妄动。” 张牧羊瞬间明白了,北静王想要除掉萧烈,又不想落人口实,最好的选择是借北燕之手。那封“药已下,待发作”的密信,背后恐怕藏着更肮脏的交易……北静王与北燕,或许早已暗中勾结,甚至葬送整个靖边军。 难怪范虎对与北燕通商习以为常,难怪萧将军生病得如此蹊跷,一切线索串起来,都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王翼震惊地看着张牧羊,自己当年在北静王麾下待了五年,才看清这些弯弯绕绕,可张牧羊不过是个从四方县出来的都伯,竟一语道破关键。 王翼点点头,眼神中多了几分认可:“你能想到这一层,我就放心了。记住,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咱们必须尽快建立自己的班底,才有立足之地。” 自己的班底? 张牧羊目光灼灼,用力拍了拍王翼的肩膀,转身回了屋子。 按照军中规矩,都伯单独住一间小屋,五个什长住一间,十个伍长一间,普通兵卒则挤在大房间里。他推开门时,白芷正蹲在地上擦桌子,苏樱坐在炕边,手里拿着燕翎刀,细细擦拭着刀鞘上的血迹。 张牧羊解开内甲,将三棱军刺抽出来,用布细细擦拭。飞虎爪也摊在桌上,他检查着绳索的磨损,可惜钢针已经用完了,得抽空回一趟张家村。 一想到杨文秀、杨文娟和韩丽,他的心里就暖暖的。 “都伯大人,晚上有行动?”苏樱突然凑过来,眼里闪着兴奋的光。 “没有。”张牧羊头也不抬。 “骗人。”苏樱戳了戳他的胳膊:“你擦飞虎爪干什么?肯定是要夜探将军府!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 张牧羊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将军府守卫森严,太危险。” 苏樱突然抱住他的胳膊,轻轻摇晃着:“夫君,让人家跟你去嘛。你要是答应,晚上……我在你这儿睡。” 张牧羊喉结滚动了一下,但还是板起脸:“我说不行就不行。” “那……我和白芷妹妹一起陪你睡呢?” “苏姐姐!你、你别胡说……”白芷瞬间涨红了脸。 “你别把她带坏了,不过,白芷确实得在这儿睡。” 毕竟她是军医,四周全都是一群糙汉子,你说让她跟谁睡?要是别人问起来,张牧羊就说白芷是自己的老婆,这样也能给她减少一些麻烦。 白芷小声道:“那……我睡炕梢,苏姐姐睡中间。” “我没意见!”苏樱倒是满口答应了。 “行,那你就跟我一起去,但是不得擅自主张,白天……你把飞虎爪再好好练练。” “遵命!” 苏樱学着张牧羊的样子,啪地打了个军礼。 白芷看着他们,嘴角也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 炉火噼啪作响,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墙上,晃晃悠悠,竟有了几分家的暖意。 萧烈将军究竟是生是死? 狼王的密信背后,藏着怎样的阴谋? 北静王与北燕之间,又达成了怎样的交易? 张牧羊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握紧了寒翎刀。 今晚,他必须闯一闯。 无论等待他的是什么,都该有个水落石出了。 第39章 叛徒竟在身边! 夜色如墨,镇北关的积雪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仿佛铺了一层寒霜。 张牧羊潜伏在将军府外的老槐树上,他的手指捻了捻飞虎爪的绳索。这玩意儿,早就让韩丽提前淬了油,甩出去时不会发出半点声响。 苏樱蹲在他身旁的枝桠上,呼吸压得极轻,一双眼眸在黑暗中亮得惊人。 张牧羊低声道:“记住,咱们只找萧将军,千万不要节外生枝。” 苏樱点点头,眼里中有些跃跃欲试:“放心,我是不会拖后腿的。” “嗖——!” 钢爪划破夜空,带着锐利的破风声,精准扣住将军府的飞檐。绳索绷紧的瞬间,二人如灵猫般借力一荡,轻盈翻过高墙,无声落入庭院。 将军府内,一片死寂。 飞檐翘角层层叠叠,回廊曲折如迷宫,在月光下投下错综复杂的阴影。五步一哨,十步一岗,巡逻的亲兵提着灯笼缓步走过,昏黄的火光在窗纸上投下晃动的影子。 “往那边走。” 张牧羊压低声音,指了指西北角。 那里灯火最亮,守卫也最森严,十有八九是萧烈的住处。 两人猫着腰,借着假山和花丛的掩护,如鬼魅般穿行。可是,刚刚绕过一处月门,一个熟悉的身影突然闯入视线…… 副将周崇! “他来这儿做什么?” 苏樱皱眉,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张牧羊轻嘘了一声,二人悄无声息地跟上去,贴在药房的窗棂外。 窗纸破了个小洞,正好能窥见里面的情形。 药房内,油灯忽明忽暗。 周崇背对着窗户,正和一个白胡子郎中低声说着什么:“今晚最后一次喂药,明日一早,你从后门走,会有人接应你去北境。” 郎中接过一封信,双手止不住地发抖:“副、副将大人,这要是被发现了……” “怕什么?” 周崇冷笑一声,低声道:“等事了,镇北关都是咱们的,谁还会追究一个死人?你把这封信交给静王,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了。” 张牧羊和苏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怒。 果然是周崇在搞鬼! 没等他们细想,郎中已经揣好信封,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从药房里出来。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刺鼻中又有几分甜腻。 内院门口的守卫比别处多了一倍,个个腰佩长刀,眼神警惕。 一个亲兵喝道:“什么人?” “我……我是给萧将军送药的。”郎中举起药碗,声音有几分颤抖。 “进去吧。” 那亲兵验过腰牌和汤药,这才侧身让开。 张牧羊和苏樱混在廊柱的阴影里,像壁虎似的贴着墙根溜了进去。内院比外院更安静,只有风吹过松针的簌簌声,院中的积雪没被踩过,看来是极少有人能靠近。 郎中在正房门口停下,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将军,该喝药了。” 苏樱突然拽了拽张牧羊的衣袖,指了指院角的柴房,那里堆着不少干燥的秸秆,她是想放火制造混乱,让张牧羊趁机浑水摸鱼。 这哪能行呢? 张牧羊眼神一凛,瞬间做出决断…… “倏!” 他猛地如猎豹般窜出,寒翎刀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冷芒,直接架在了郎中脖子上。 郎中吓得失声尖叫,手里的药碗哐当落地,黑色的药汁溅在青石板上,迸溅得四处都是。 “有刺客!” 亲兵的怒吼声,瞬间划破夜空。 四周的灯笼同时亮起,数十名亲兵拔刀围了上来,刀锋在灯光下闪着寒光,将张牧羊和苏樱团团围住。 “我不是刺客!” 张牧羊扔掉刀,高举双手:“我要见萧将军!” 苏樱一脚将郎中踹倒在地,燕翎刀抵住他的咽喉,与张牧羊背靠背站着,形成一个严密的防御圈。双方剑拔弩张,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连风吹过的声音都变得刺耳。 “住手!” 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回廊尽头传来。 这是一个身着曜威铠的中年汉子,面容刚毅,眼神锐利,正是萧烈麾下的四副将之一的王师北。 “王副将!” 守卫们纷纷收刀行礼。 王师北的目光扫过满地的药汁,又落在被制服的郎中身上,挑眉道:“怎么回事?” 张牧羊单膝跪地:“副将大人,这郎中身上有封信,您一看便知。” 郎中吓得战战兢兢,不住地发抖。 苏樱弯腰,从郎中怀里搜出那封信,交给了王师北。 王师北展开信纸,借着廊下的灯笼光细看。 不过片刻,他的脸色就变得铁青,信上只有寥寥数语,却字字如刀:“北静王殿下:三日后东门换防,病虎可烹,勿虑。周崇!” 病虎? 自然是指萧烈! 王师北猛地抬头,眼神像要吃人:“周崇这个吃里扒外的畜生,果然是他!” 周围的亲兵们听到这话,个个面露震惊。 谁都没有想到,与萧将军出生入死多年的周副将,竟会是北静王的人!一旦萧将军遇害,北静王就会以平叛为名接管镇北关,暗中放北燕铁骑入关,趁机在北疆自立为王。 这一招借刀杀人,简直毒辣到了极点! “在场所有人,不得离开半步!” 王师北厉声喝道,眼神如刀:“谁敢走漏风声,株连九族!” 亲兵们纷纷单膝跪地:“遵命!” 王师北看了眼张牧羊和苏樱,沉声道:“你们两个,跟我来。” 几个人来到了厢房,这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八仙桌和几把椅子,墙上挂着一幅《北疆要塞图》,图上密密麻麻地标注着红色的箭头,显然是近期的布防。 王师北关上房门,目光如炬地盯着两人:“说吧,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卑职是四方县援军都伯张牧,这是我的亲兵张英。” “我们在虎烽口时,听吴副将说萧将军病得蹊跷,又截获了北燕狼王的密信,说‘药已下,待发作’,便猜测将军中了毒。我们不敢打草惊蛇,只能夜探将军府。” 吴克雄? 王师北和吴克雄的关系不错,当初就是他将吴克雄给安排到虎烽口的。只不过,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虎烽口让五千血狼骑给盯上了。 王师北问道:“虎烽口之战,你们都参与了吧?跟我说说。” 没有任何隐瞒。 张牧羊简明扼要地说了虎烽口之战,从凿冰设伏到火烧粮草,从斩杀赫连绝到截获密信,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又交出了那一封“药已下,待发作”的密信。 “副将大人,我们冒死前来探查,没想到真的撞见周崇的阴谋。” “你们很不错。”王师北沉默片刻,脸色愈发凝重:“此事关系重大,千万不能传出去,否则会引起大乱。” “卑职明白!” 张牧羊抬头,目光诚恳:“卑职认识一位军医,医术高明,或许能救将军。” 王师北盯着张牧羊看了又看的,终于是点了点头:“赵鹰!” 吱呀! 房门应声而开。 一个身着黑衣的精瘦汉子闪身进来,单膝跪地:“属下在。” “你亲自带他们去接人,速去速回。” “是。” 赵鹰是王师北的亲卫,身手利落得像一道闪电。他给张牧羊和苏樱换上亲兵的服饰,还带了六个亲兵,借着夜色掩护,大摇大摆地走出将军府,来到了巷子。 白芷正坐在油灯下捣药,见张牧羊突然回来,还带着几个陌生的亲兵,吓了一跳:“怎么了?” “来不及解释,跟我们走。” 张牧羊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跑。 再次回到将军府时,内院的气氛已经凝重到了极点。 王师北守在正房门口,见他们回来,立刻侧身让开:“快进去。”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药味。 萧烈躺在床上,脸色青得像块淤青的铁,嘴唇发紫,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中。床头柜上摆着几个空药碗,里面残留的药渣散发着和之前那碗毒药相似的气味。 白芷放下药箱,快步走到床边,手指轻轻搭上萧烈的手腕。 不过片刻,她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失声道:“这是……是狼心散!” 第40章 三日后,血洗东门! “狼心散?” 王师北的脸色骤然阴沉,问道:“那是什么毒?” 北地狼心淬七毒,入髓蚀骨无声息。 白芷一边说,一边打开药箱,这种药无色无味,初发时像风寒,一旦药性彻底发作,神仙难救。 张牧羊的心急剧下沉:“那就没有解药吗?” 白芷从药箱底层摸出一个油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株通体雪白的药草,伞盖边缘的血色纹路,恰似白老爹临终时攥出的指痕,在昏暗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目。 张牧羊的瞳孔骤然收缩。 雪原上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那个风雪交加的早上,白老爹染血的双手,还有那句被北风撕碎的遗言:“我……壮士,我把女儿就托付给你了,这药……” 原来,老爹拼死护住的,竟是救命的解药。 房间里顿时忙碌起来。 白芷利落的生火煎药,雪灵芝被切成薄片,放进陶罐里,又加入了几味辅助的药材,细细熬煮。药香渐渐弥漫开来,与之前那股诡异的甜香不同,这香味清冽而温润,让人精神一振。 半个时辰后,药熬好了。 白芷小心翼翼地舀出一碗,端了出来。 “验药。” 王师北的横刀突然抵住张牧羊的咽喉,刀锋的寒意刺得皮肤生疼。 屋内十余名亲兵同时握紧了刀柄,空气瞬间凝固。 咕咚…… 张牧羊仰头将褐黄色药汁一饮而尽。 药液入喉的刹那,像吞下一团滚烫的炭火,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他的额角立刻渗出细密的汗珠,却强撑着没吭声,只是冲王师北扬了扬空碗。 王师北盯着张牧羊看了一炷香的时间,见他呼吸平稳,脸色如常,这才亲自舀了一碗药,小心翼翼地扶起萧烈,将药汁一点点灌进他嘴里。 “所有人都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 “是。” 亲兵们齐刷刷地拔刀出鞘,守在门外,连大气都不敢喘。 房间里只剩下油灯跳动的光晕,和萧烈微弱的呼吸声。 可是,就在药汁刚刚灌完的刹那,萧烈的身体突然剧烈地绷直,七窍竟同时渗出了黑血! “不好!” 王师北怒吼一声,猛地拔刀指向白芷,怒斥道:“你们敢害将军!” 锵!锵! 一把把战刀出鞘,瞬间杀气弥漫。 “等等!” 张牧羊横身挡在白芷面前,目光紧紧盯着床上的萧烈:“这是排毒!” 咳咳! 萧烈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漆黑的污血从嘴里呕出,溅在雪白的床褥上,触目惊心。紧接着,他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虽然布满血丝,却透着一股慑人的锐气,仿佛沉睡的猛虎骤然苏醒。 “这毒……够劲儿。” 萧烈的嗓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嘴角却勾起一抹笑意。 王师北又惊又喜,连忙收刀:“将军!您醒了!” 张牧羊、苏樱和白芷,一起单膝跪地:“属下张牧、张英、白芷,见过萧将军。” “多亏了这位小姑娘。” 萧烈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白芷染血的腕间,那里有个小小的药囊印记,是白家独有的标记,问道:“白家的丫头?白神通是你什么人?” “我爷爷。”白芷的声音低了下去,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难怪了。” 萧烈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怀念:“你祖父当年可是北疆的活菩萨,多少将士的命都是他救的。可惜三年前……不过他的医术传给了你,好得很,好得很啊!” 王师北拱手道:“萧将军,他们都是从虎烽口过来的,打了场漂亮仗。” 哦? 萧烈看了眼张牧和苏樱,问道:“我听说虎烽口大捷,你跟说说细节……” 张牧羊没有隐瞒,从凿冰设伏开始,到火攻血狼骑,再到用巨石砸毁敌军阵型,最后火烧粮草、斩杀赫连绝和赫连峰,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他说得平静,听得人却热血沸腾……尤其是听到火烧粮草的时候,连萧烈都忍不住拍案叫绝。 “好!好一个张牧!” 萧烈大笑道:“北燕人欺我大梁太久,就该这么打!” 张牧羊抱拳道:“这都是吴营将领导有方……” “他的那两下子,我还不清楚吗?” 萧烈摆了摆手,话锋突然一转,“若你是狼王赫连勃勃,现在最怕什么?” 张牧羊几乎没有犹豫:“怕将军没死,更怕……将军装死。” “哈哈!” 萧烈朗声大笑,笑得都咳嗽了起来:“说得好!我就是要让他们以为我死了,看看谁会跳出来!” 至于周崇? 萧烈喘了口气,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这事千万不要跟任何人说。” “是。” 张牧羊三人刚走出房门,就被王师北拦住,带到了偏厅。 关上门。 突然,王师北一把扣住张牧羊的手腕,眼神锐利如刀:“你腰间那把刀……是北燕的燕翎刀?” 张牧羊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刚要解释,却见王师北从袖中滑出半块青铜兵符,塞进他手里。兵符上刻着“靖边”二字,边缘已经磨损,显然有些年头了。 “这是我的亲兵营信物。” 王师北的声音压得极低,眼神却异常郑重:“三日后东门换防,周崇肯定会动手,到时候就看你了,你可以调三百靖边营死士,配合你行动。” 张牧羊握紧兵符,心跳骤然加速:“副将大人的意思是……” “周崇敢动萧将军,背后肯定不止北静王一个人。现在军中不知道还有多少叛徒,更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我们。可你不一样,三日后,各州府的援军会轮换东门防务,我想让你们四方县的人接管东门……你敢不敢?” 东门是镇北关最薄弱的环节,也是最容易出乱子的地方。一旦接手,就意味着要直面可能来自内部和外部的双重背叛,稍有不慎就是万劫不复。 但这也是机会,一个在萧烈面前立下大功,真正在北疆站稳脚跟的机会。 张牧羊握紧兵符,目光灼灼地道:“敢!” “好小子!” 王师北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让他站不稳,笑道:“我会陪着你一起去,好好干,北疆的未来就落在你们这些年轻人肩上了。” 【叮!】 【解锁“死士统领”成就,战力+1】 走出将军府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张牧羊摸了摸怀中的青铜兵符,掌心竟全是汗。 他知道,自己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三日后的东门换防,将是一场没有硝烟的厮杀。 周崇、北静王、北燕……所有的阴谋与算计,都将在那一天见分晓。 张牧羊握紧寒翎刀,嘿嘿道:“苏樱,白芷,咱们……回去睡觉!一起睡!” 苏樱翻了个白眼,白芷的脸蛋儿却红了。 第41章 士不可杀,更不可辱! “张都伯!” “张都伯!” 张牧羊带着苏樱和白芷回到营地时,四方县的兵卒们正挤在狭小的院落里操练。 刀刃划破空气的锐响与马蹄踏雪的闷响交织在一起,这些老兵带着新兵,练得额头冒汗。见到张牧羊,所有人都停下动作,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敬佩。 虎烽口之役,让这个年轻的都伯成了他们心中的英雄。 要不是他率二十个老兵夜袭血狼骑营地,恐怕没有几个人能活着站在这里。 “都好好练着。”张牧羊挥了挥手,笑道:“多流点汗,战场上就能少流点血。” “遵命!” 兵卒们齐声应和,操练得更加卖力了。 苏樱突然抄起一把战刀,又丢给了张牧羊一把,高声道:“接招!” 张牧羊朗声一笑,接刀迎上。 当当当! 两人以快打快,刀刃相击迸出的火星溅在青石板上,震得积雪簌簌落下。 这是什么刀法? 所有人都看呆了,一个个停下动作,目不转睛地看着。 最震惊的莫过于苏樱! 她是炼骨境武者,而张牧羊不过刚入都伯境,怎么会如此厉害?在力量上,她竟占不到丝毫便宜,可谓旗鼓相当。 嘿嘿! 张牧羊上去一刀,挡住了苏樱的攻势,脚步往前跨了一大步,低声道:“别忘了咱俩的约定啊?你要是输了,今晚可得跟我洞房。” “哼,你赢了再说。” 苏樱脸蛋儿微红,对着张牧羊就狠狠一刀劈了上去。 张牧羊往旁边一躲,横刀扫向了苏樱的脖颈,低喝道:“叠浪斩!” 当! 苏樱挡下了第一击。 可张牧羊的攻势却如汹涌浪涛,第二刀接踵而至。 力量翻涌,宛若浪潮叠加,至少三千斤之力! 轰! 这就像是遭受到了回回炮的轰炸似的,直接将苏樱的战刀给磕飞了。 苏樱蹬蹬蹬倒退了几步。 张牧羊欺身而上,横身将战刀架在了苏樱的脖颈上,微笑道:“你输了!” “好刀法!” 在场的这些将士们,全都一起鼓掌,喊叫了起来。 苏樱眼眸闪动,震惊道:“这是什么刀法?” “想学?今晚来我房里,我慢慢教你。” “你……好!” 苏樱脸蛋儿微红,但还是使劲儿点了点头。 早饭是糙米干饭,配白菜土豆汤。 兵卒们捧着粗瓷碗蹲在墙根,见惯了战场生死的他们,一眼就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每次吃干饭,准是要打仗了。但是没人抱怨,他们呼噜呼噜扒拉着饭,偶尔有人抬头看看天,好像要下雪了。 张牧羊和苏樱、白芷回到房间补觉。 在日落黄昏的时候,副将吴克雄过来了,喊道:“走,咱们现在去酒馆。” “好。” 陈秀成、刘云召等几个营将早已等在门外,一行人换上便装,浩浩荡荡地往街上走。 镇北关的街道比四方县宽敞许多,商铺林立,偶尔能看到北燕商人裹着狐裘匆匆走过,与巡逻的兵卒擦肩而过时,彼此就像是没有看到一般,没有任何戒备。 张牧羊问道:“副将大人,咱们能在城里随便逛吗?” “当然可以!只要不出城,训练和打仗以外的时间都行,不过戌时宵禁,违反了要挨军棍的。” “明白了。” 张牧羊点点头,心里却盘算着:正好找机会溜出去,给韩丽她们带点东西回去。 不一会儿,一行人就到了酒馆,店里暖烘烘的,弥漫着羊肉和烈酒的香气,大半食客都是兵卒,划拳声、笑骂声此起彼伏。 吴克雄问道:“咱们这儿还有雅间吗?” 伙计问道:“你们几位?” “八个人。” “正好周营将有事不来,有一间空着。” “那太好了。” 吴克雄和陈秀成、张牧羊等人来到了雅间中,这儿的环境真不错,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眼就能看到夕阳下的街道,积雪被染成金红色,别有一番景致。 陈秀成大手一挥:“水盆羊肉、酱牛肉……有什么好菜,尽管上!” “对了,再来四壶酒。” 刘云召咧嘴笑着,反正是副将大人花钱,当然不能客气了。 一道道菜肴,很快就端上桌了。 酒过三巡,吴克雄端起酒杯,红光满面地看向张牧羊:“来,弟兄们都敬张牧一杯!要不是这小子,咱们早死在虎烽口了,哪能有今天的官衔?” “对,对,咱们都敬张都伯。” “别……” 张牧羊有些受宠若惊:“这都是副将大人领导有方,我并没有做什么。” 吴克雄笑骂道:“少来,干了!” “干了!” 几个人仰脖,将杯中酒给干了下去。 刘云召道:“副将大人,我们来敬你一杯……” 什么副将? 一般情况下,副将手底下最少有三千兵卒。 可吴克雄,他的这个副将不过是名副其实,从四方县出来的时候有五百兵卒,现在还不足五百了,等于是挂着副将的职,实则还是营将的人数。 吴克雄问道:“你们说咱们怎么才能多招点兵?现在这点儿人,挂着副将的名头,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张牧羊道:“咱们的群众基础在四方县,还是回去征兵才行,关键是……军饷得到位。” “军饷的事儿我来想办法,你找时间跑一趟。” “遵命!” 这是张牧羊巴不得的事情,有日子没见到韩丽和杨文秀、杨文娟了,还真的挺想她们。 这样一边看着风景,一边聊天,实在是太惬意了。 倏地…… 从楼下传来了咚咚的脚步声,一个大嗓门儿喊道:“哪个不长眼的占了老子的雅间?给老子滚出来!” 一个身材魁梧的青年大步走进来,身上的玄光铠擦得锃亮,腰间挂着战刀,满脸桀骜之气。跟在他身后的几个队正也都冷笑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本来是没什么事儿。 可是,他们竟然径直走到吴克雄等人的桌前,用刀柄敲了敲桌子,蛮横道:“我们要在这儿吃,你们让开!” 呵呵! 吴克雄眉头一皱:“没看见我们正在吃吗?” “我可是周崇副将麾下的营将周通,你算什么东西?” “营将?” 刘云召嗤笑道:“我们这位可是副将大人!” 副将? 哈哈! 周通和其他的几个队正互望了一眼对方,全都放声大笑了起来。 整个靖边军,只有一个主将萧烈,四个副将王师北、周崇、赵立东、马致远。不过,在和北燕铁骑大战中,赵立东壮烈牺牲了,现在仅剩下三个副将。 周通不屑道:“我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冒出来了一个副将呢?我问你,你有曜威铠吗?” “没有。”吴克雄的脸色瞬间涨红了。 “哼,连曜威铠都没有,也敢称副将?” 周通叱喝道:“你们现在就滚出去,把桌子让给我们,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这话戳中了吴克雄的痛处,他的手底下仅仅有五百人,更别提象征身份的曜威铠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怒道:“你想怎么着?想打一架?” “打!” “打啊!” 周围这些吃饭的人,都是靖边军的将士,一个个都喊叫了起来,甚至是连酒馆的伙计都在旁边看热闹了,没有任何来劝架的意思。 打就打! 周通撸起袖子:“你说怎么打?是单挑还是群殴?” “这儿是酒馆,别耽误人家做生意。这样,咱们各出一人,打赢了留下吃饭,输了滚蛋……你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输了可别后悔!” “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吐沫一个钉,咱们下楼。” 一行人呼啦啦地来到楼下。 吴克雄回头看向张牧羊,眼神里带着信任:“张牧,你上!” 张牧羊上前一步,双手抱拳,声音沉稳:“四方县援军都伯张牧,请指教!” 援军? 都伯? 周通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大笑道:“吴克雄,你就派这么个小喽啰来送死?” 他身后的队正们也跟着哄笑起来,看向张牧羊的眼神充满了轻蔑,一个从偏远县城来的援军都伯,能有什么本事? 简直不自量力! 第42章 逛青楼 都伯怎么了? 张牧羊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寒翎刀。 这场架不止为了一张桌子,更是为了四方县五百弟兄的脸面,为了吴克雄能在镇北关站稳脚跟。 “来吧。” 张牧羊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 杀鸡焉用牛刀? 一个叫做黄强的队正站了出来,傲然道:“营将大人,让末将收拾这小子。” 呵呵! 周通盯着吴克雄,嘴角勾起嘲讽的笑:“咱们挂点儿彩头,不知道副将大人敢不敢?” 吴克雄哼道:“有何不敢!” 周通喊道:“我来开盘口,两个人都是一赔一,要押的快来!” “我押黄强五两。” “我押黄强三两。” “我押……” 在场的这些靖边军将士,还有周围看热闹的客人,几乎是全都押黄强胜出。 黄强? 那可是炼骨境中期的武者,力量足有一千六百斤。而张牧羊,不过是从四方县来的援军都伯,有这样赚钱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了。 没多久的工夫,在场就押了黄强一百多两银子。 至于张牧羊,一人没有! 周通嗤笑道:“副将大人,你们就这么寒酸吗?没人押赌注啊?” “我押二十两!” “我押五两!” 吴克雄和陈秀成、刘云召等几个人也都纷纷押出了银两,一起放到了桌子上。 堆成了两堆。 周通在地上画了个圆圈儿,谁败了或者是退出圈儿了,就输了。 “怎么样?可以开始了吗?” “等一下。” 张牧羊从怀中摸出来了一百两银子,重重放在桌上,咬牙道:“我押我自己一百两。” 谁都没有想到,张牧羊会这么狠。 在靖边军中,兵卒月俸五百文,伍长一两,什长三两,都伯是五两,队正是十两。 这些钱是张牧羊率二十老兵夜袭血狼营,挣来的赏银,他全都押上了。 吴克雄和陈秀成等人暗吸一口凉气,不由得为张牧羊捏了把汗。 哈哈! 这不就稳赚不赔了么! 周通目光扫过张牧羊的寒翎刀,呵呵道:“刀剑无眼,咱们用木刀好了。” “我没意见。” 黄强抓了把木刀,盯上了张牧羊。 这下,张牧羊想不同意都不行了,不得不也抓了一把木刀,喝道:“来吧。” “预备!” “一!二!三……开始!” 随着周通的声音,黄强往前跨了一大步,狠狠一刀劈了下来。 势大力沉,毫无留手。 一点儿没有因为张牧羊是都伯,黄强就有所轻视。 可是,张牧羊竟然一动没动,好像是吓傻了似的。 刘云召暗叫不妙,喊道:“快躲啊!” 越来越近。 就在木刀快要劈中,还没有劈中的刹那。 张牧羊一个闪电般的侧身,躲过黄强的攻势,而他的木刀……往黄强脚下一磕。 本来在前冲的黄强,顿时重心不稳了,往前踉跄几步,一下子摔出了圆圈。 张牧羊收刀抱拳:“承让了。” 赢了? 张牧羊赢了? 所有人都傻了眼,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之外。 “哈哈!” 吴克雄大步走过去,大笑道:“周营将,愿赌服输,给我四十两!” 陈秀成笑道:“给我十两!” 跟着张牧羊过来的几个营将和队正,全都赢了双倍。 周通的脸涨成猪肝色,怒道:“这局不算,再来一局!” 吴克雄冷笑道:“怎么就不算了?” “他是投机取巧,根本就没有打。” “根据规则,出圈就是输了……” “营将大人,我押了一百两,请给我二百两。” 张牧羊可不客气,目光灼灼地盯着周通。 周通咽不下这口气,猛地拔刀指向张牧羊:“你敢不敢跟我打一场?打赢了,钱全给你!” “不赌,我现在只要回我的二百两,营将大人不会没有钱吧?” “你……” 二百两啊! 现在,押黄强胜出的人有一百多两,这些刚好是够赔吴克雄和陈秀成、刘云召等人的,那周通就得白白赔张牧羊二百两。 这笔钱,搁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都不是一笔小数目。 周通阴沉着脸,一字一顿道:“你要是跟我打一场,我就把钱给你。” 吴克雄怒道:“周通,你输不起吗?” 张牧羊道:“行,我跟你打,不过……我现在累了,咱们明天打!” “明天午时三刻,校场见!”周通冷笑道:“你来了,我就给你二百两。你要是输了,留下你那把破刀。” “可以。”张牧羊点头:“你要是输了,我要你的流光铠。” “一言为定!” 周通狠狠地瞪了张牧羊一眼,和黄强等人悻悻离去。 这么多人看着呢。 周通作为营将,张牧羊当然不怕他耍赖。 不过…… 都伯来挑战营将? 这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在场的这些人都议论纷纷,没有一人看好张牧羊,甚至是连吴克雄和陈秀成等人也是一样。 营将? 那可是炼脉境武者,哪怕周通是炼脉境初期,也有两千多斤的力量,万一他是炼脉境巅峰呢?张牧羊绝对没有任何胜算的可能。 吴克雄气恼地道:“张牧,你太胡闹了,这……你怎么能答应他呢?” “我不答应,他不给我钱。” “他敢不给!你……不行,你明天不能去!” “对,你不能去。” 陈秀成和刘云召等人纷纷过来劝说,态度非常坚决,哪怕是丢了面子,又能怎么样?别的不说,周通把时间定在了午时三刻,就是没揣着什么好心眼子。 他,就是奔着杀了张牧羊去的。 张牧羊笑道:“行,我不去了,咱们继续喝酒吧?” “好!” 这些人都狠狠地捞了一笔,全都跑到楼上去喝酒了。 一直到亥时。 张牧羊看着吴克雄和陈秀成等人,满脸的坏笑:“副将大人,你赢了二十两银子呢,不请我们去青楼玩一玩啊?” “青楼?”吴克雄怔了一怔。 “我觉得可以!” “对,对,张都伯的这个建议真是太好了……” 男人嘛! 陈秀成和刘云召等人全都来了精神。 哈哈! 吴克雄笑骂道:“奶奶个熊的,老子今天就豁出去了,陪你们好好玩玩。” 张牧羊算是看明白了,什么古代、现代的?男人只要是提出来找乐子,全都是一样的。 嘿嘿! 这样,他是不是可以多找几个女人,提升体魄了? 第43章 我要睡十个! 镇北关最热闹的地方,莫过于青楼。 张牧羊穿越到大梁已经有一个多月了,却是第一次来这种风月场所。作为一个现代人,他对这般地方早就已经心驰神往,如今终于得了机会。 青楼上上下下有三层,古色古香,飞檐翘角,雕花的门窗透着雅致情调。 门口站着几位浓妆艳抹的女子,正朝着过往行人频频招手:“客官,进来坐坐嘛?客官……” 她们极尽妩媚,可惜路人大多匆匆走过,目不斜视……谁都清楚,这里的开销绝非寻常。 “嘿嘿,终于可以开开眼界了。” 张牧羊心里嘀咕着,脚下还是有些犹豫。 谁知吴克雄、陈秀成、刘云召几人却像是熟门熟路,一路谈笑风生,大步流星往里走,高声喊道:“哈哈哈,叫你们老鸨出来!” “哎呦!这不是吴爷嘛!您可有些日子没来啦!” 老鸨子体态丰腴扭着腰肢迎了上来,金簪子在鬓边晃得人眼晕,笑得花枝乱颤:“快,里面请,里面请!” 张牧羊有些发懵,没想到吴克雄会是这里的常客。 哈哈! 吴克雄顺手在她屁股上拍了一巴掌,大笑道:“老子现在调任镇北关,有的是银子,把你们这儿最俏的姑娘都叫出来!” 这下子,张牧羊反倒成了最拘谨的那个。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群莺莺燕燕已涌了上来,如胶似漆地缠住了吴克雄、陈秀成等人,恨不得将他们连皮带肉都吞下去。 陈秀成高声道:“我要睡一个!” “我也要睡一个!” “我要睡十个!” 吴克雄更是豪气干云,张牧羊恍惚间仿佛听见叶问在喊:“我要打十个!” 这得花多少钱? 张牧羊暗自盘算。 在现代社会,一个高端会所,一般都得大几千甚至是上万了,怕是这儿也不便宜。 两个姑娘也粘到了他的身上。 张牧羊清了清嗓子,问道:“咱们这儿……怎么算钱?” “哟,小爷是头一回来?” 老鸨的指尖轻轻点在他胸口,笑道:“摸摸一百文,睡觉三百,过夜五百,酒水另算。” 这么便宜? 这倒是大大出乎了张牧羊的意料之外,睡觉!当然要睡觉! 刚才,吴克雄狠狠地捞了二十两银子,一两相当于是一千文,就算全包下来也花不了多少。 老鸨子吃吃笑道:“小爷,我们这儿的头牌绾绾,一晚上要十两银子,还得排队呢!” “这么厉害?我能见见她吗?” “见不着了,她已被北燕商人给包下喽。” 那可是摇钱树! 老鸨子问道:“我们这儿什么样的姑娘都有,你喜欢什么样儿的?” “这个……” 张牧羊看着这些姑娘们,还真不知道怎么选了。 十个是不可能! 就这么大会儿的工夫,吴克雄已经搂着两个姑娘上楼去了,大笑道:“你们随便选,反正都算在老子的账上。” “那我们可就不客气了。” 陈秀成和刘云召等人,也都搂着姑娘上楼去了。 张牧羊的心里却泛起了嘀咕,这些姑娘美艳归美艳,可是风尘味太重。镇北关就这么一家青楼,可想而知有多少人过来。毕竟,古代没有现代社会的那些保险措施,万一中招了怎么办? 他左右看了看,目光忽然落在角落,那儿有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在低头擦桌子。她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露出一段纤细白皙的脖颈,与周遭的香艳靡丽格格不入。 这样的,应该干净些。 张牧羊伸手一指:“呶,就她了。” “啊?” 老鸨愣了愣,干笑道:“这位爷好眼光!她叫萍儿,可是我们这儿的福星呢!” 福星? 陈秀成在楼梯口喊:“张兄弟别犯傻!看她那样就是个雏儿,碰了要倒大霉的!” “五百文,五百文就可以。”老鸨子顿时急了。 “这个……”张牧羊沉吟了一下。 “三百文!三百文您带走!” 难道在这大梁,未经人事的姑娘反而不值钱? 张牧羊还不知道,这里的客人认为碰了雏儿会招来霉运。因此像萍儿这样的,别说是三百文,哪怕一百文,老鸨也肯出手。 “行。” 张牧羊朝萍儿扬了扬下巴:“就你了。” 老鸨喜出望外:“萍儿!你的福气来了,还不快带客官进房!” “是。” 萍儿脸上浮起一抹羞怯而欣喜的红晕,不敢直视张牧羊,只低头引着他走上楼,进了一间狭小的房间。房间内的摆设非常简陋,只有一张旧木床,墙角堆着杂物,连桌椅都没有,可见她平日过得并不容易。 地上放着一盆清水,毛巾搭在盆沿。 萍儿蹲下身子清洗。 屋内连一道帘子都没有,张牧羊有些窘迫,连忙别过脸去。 “爷,您也洗洗吧?” “好。” “我来伺候您……” 这谁受得了? 张牧羊僵站着,萍儿却已经上前为他宽衣解带了,动作轻柔,简直就是帝王一般的享受,难怪皇帝要设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该洗的洗了,该发生的也发生了。 (此处省略一万字) 床单上落下点点玫红。 张牧羊却顾不得回味,连忙唤出系统界面: 【姓名:张牧羊】 【修为:炼肉境中期】 【当前妻子数量:3(杨文秀、杨文娟、韩丽)】 【体魄:5.0】 【力量:+50%,1500斤(加成1500斤,相当于炼骨境初期)】 【寒翎刀嗜血成长:28/100】 【杀神道熟练度:40/100】 没有任何变化。 怎么会这样? 娶妻就变强系统,不是说娶妻越多越变强吗? 张牧羊嘟囔着,转身就要往出走。 噗通! 突然,萍儿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跪在地上,泪如雨下:“爷儿,我知道您是好人!求您替我赎身吧!我愿做牛做马,一辈子伺候您!” “这个……” “爷儿,我是被我家人卖到这儿了,仅三两银子,您……只要出五两就能给我赎身了。” 五两? 这些钱对于现在的张牧羊来说,倒是不多,但是他可不想把钱花在无关之人的身上。 萍儿急忙道:“我能种田种地,缝缝补补,洗洗涮涮,还会做饭……” “……好吧。” 张牧羊终究心软了。 毕竟是他占了人家的第一次,她要是再跟了别的男人,心里总会犯膈应。 “带我去见老鸨子。” “是。” 萍儿爬了起来,脸上不禁喜极而泣。 张牧羊承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能看到她脱离苦海,心中还是有些高兴。 第44章 正宫来查岗了! 这么快就结束了? 老鸨满面堆笑,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嘴上却故作惋惜:“客官,您这是三百文……” “这姑娘,我要了。”张牧羊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三两银子,我替她赎身!” “赎身?” 老鸨子摇了摇头,叹声道:“萍儿可是我们这儿的福星!自打她来了,客人都多了不少。十两,少一个子儿都不行!” 哼! 谁不知道北燕十万铁骑压境,镇北关危在旦夕?一旦城破,这些脂粉堆里的美人,恐怕都要被燕贼掳去当玩物,到时候别说银子,连命都保不住! 张牧羊的手指摩挲着腰间寒翎刀的刀柄,冷笑道:“我最多出四两!” “我买她时就花了三两!这些年来,吃穿用度,教她规矩,哪一样不花钱?” “我可是把她当亲闺女养的!” “看在吴营将的面子上,我忍痛再让一点……九两!” 老鸨子咬着牙,脸上的肥肉都跟着抽搐。 营将? 张牧羊冷哼一声:“难道你不知道吗?我们营将大人在虎烽口大破血狼骑,军功赫赫,现在已经提升副将了。” 话音未落,吴克雄恰好搂着两位姑娘从楼上下来,喝道:“没错!老鸨,既是我张兄弟看中的人,你就再给让一让。” 那老鸨子眼前一亮,问道:“吴爷,您当真的高升副将了?” “那是当然,明日午时三刻校场点兵,你去了就能看到我了。” “哎呀,我哪能不相信吴爷呢。” 副将? 这在镇北关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这要是抱住了吴克雄的大粗腿,往后那些兵痞,还敢来青楼闹事吗? 那老鸨子眼珠一转,顿时笑了:“既然是吴副将和张爷开口……三两!我就当结个善缘,连这些年的饭钱都贴给您了!” “不必。” 张牧羊摇了摇头,将一锭五两的银子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掷地有声:“我出五两,你现在就拿卖身契过来!从今往后,她就是我的女人了。” “好嘞!好嘞!” 老鸨喜笑颜开,脸上的褶子挤作一团,连忙拿来了卖身契。 张牧羊接过那张轻飘飘,却重如性命的纸,看也没看,双手一错…… 嗤啦! 卖身契应声而碎,化作片片蝴蝶,纷扬落下。 张牧羊高声道:“萍儿,你自由了。往后,没人敢再欺辱你。” 萍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谢谢,谢谢爷赎我……” 叮! 一声清脆的系统提示音骤然在他脑海中炸响: 【体魄:精锐士卒×1】 【当前妻子数量:4(杨文秀、杨文娟、韩丽、李萍儿)】 【当前状态:体力 5.0→6.0】 【幸运+1(来自李萍儿)】 【修为:炼肉境后期】 【力量:1200斤(加成50%,1800斤,相当于炼骨境中期)】 一股澎湃的力量感瞬间涌遍全身,四肢百骸仿佛被重新淬炼,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爆发力。 张牧羊心头猛地一震,终于是明白了:原来刚才系统没有反应,并不是无效了,而是因为萍儿还没有真正属于他! 现在帮她赎身,毁掉卖身契,名分落定,才得到了“娶妻就变强”系统的认可。 周围的姑娘们看着这一幕,眼中无不流露出深深的羡慕,甚至是嫉妒。 为什么就没有人给她们赎身,带她们脱离苦海呢? 老鸨子哼道:“萍儿这是命好,遇到了贵人,你们就别瞎想了。” “我眼下还要行军打仗,不便带她同行。” 张牧羊再次取出三两银子放在桌上,沉声道:“萍儿暂且还住这儿,但你要保证,不得虐待她,这些是她的伙食费用。” 那是自然! 老鸨一把抓过银子揣入怀中,笑容谄媚:“您放心,萍儿就像我亲女儿一样,我定会好好照料,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张牧羊点点头,将萍儿扶到一旁,劝慰了一番。 营房中都是男人,她一个女孩子过去不太方便,而且……要是让那些将士们知道了,他把女眷带进了军营,那就是要违反军纪的,后果不堪设想。 暂时,她还是住在青楼,不用再接客了,这绝对是最好的安排。 等他忙完这段时间,就带她回家。 李萍儿吓得脸色苍白,再次跪在了地上,惶恐道:“爷!您……您是不是不要我了?我能干活,我会洗衣服、会做饭……” “你别乱想,我既然花了六两银子赎你,哪能不要你呢?你尽管放心在这儿等我。” “我……行,那我就等爷儿了。” “哼!” 张牧羊突然冷哼一声,目光如刀锋般扫向老鸨和周围的这些人。 锵! 寒翎刀骤然出鞘! 张牧羊手起刀落,一刀斩断了桌案的一角,切口平滑如镜,仿佛被精心打磨过似的。更骇人的是,那切口处竟然凝结出一层寒霜,森森寒气弥漫开来,让整个大厅中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分。 嘶…… 这一幕,顿时把所有人给震慑到了。 张牧羊持刀而立,冰冷的目光最终锁定在老鸨身上。 老鸨吓得面无人色,浑身颤抖如筛糠,颤声道:“张爷您尽管放心……我,我一定把萍儿当菩萨供起来,绝不……绝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张牧羊这才还刀入鞘。 他转身看向萍儿,眼神瞬间变得温柔,又取出二两碎银塞入她手中:“这些银子你拿着,想买什么就买,别苦着自己,等我回来接你。” 萍儿紧紧攥着银子,泪水再次夺眶而出。 吴克雄拍了拍张牧羊的肩膀:“行了,天色已晚,我们该回营了。” 张牧羊点点头,最后看了萍儿一眼,和吴克雄、陈秀成、刘云召等人回营地了。 小屋烧得很暖和。 苏樱和白芷睡在炕梢,似乎早已进入梦乡。 张牧羊生怕会惊醒她们,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悄悄地爬到了炕头被窝中。 被窝很暖和。 他刚刚舒展了一下身体,却突然感到身边一动。 苏樱一个翻身,悄无声息地钻入了他的被窝之中,带着一丝清冷的香气贴近他。 “嗯?你不是和吴副将喝酒去了吗?”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怎么身上,会有一股胭脂俗粉气呢?” “咳咳,我们……” “你们去了青楼,是不是?” “怎么可能呢,你想多了。” “来!” 苏樱突然撑起身子,跨坐在张牧羊身上,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冷声道:“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与我洞房吗?好,我今日便应了你,就现在……” 轰! 张牧羊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他刚刚才和李萍儿一番云雨,还没有过去一炷香的时间,现在竟又要……能行吗? 可是,苏樱才不管那么多,已经开始动手解他的衣带了。 第45章 连破两境! 女人的直觉,总是敏锐得可怕。 当时,张牧羊和吴克雄等人去青楼鬼混,说白了……他就是想提升自己的体魄。毕竟周通是营将,而他仅仅是都伯,两个人的实力相差得太多太多了。 谁能想到,苏樱会突然提出来洞房呢? 他,刚刚和李萍儿完事儿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还能行吗? 张牧羊心里实在是没底,低声道:“苏樱,我身上都是臭汗,脏得很,我去洗洗。” “我帮你。” “不,不用!” 张牧羊吓了一跳,连忙拒绝。 这要是让她洗的话,万一看出什么端倪来呢。 张牧羊赶紧找来水盆,躲在墙角轻轻擦拭。 苏樱坐在炕上,一双明眸亮得吓人,仿佛能洞察一切似的,冷声道:“你在那儿磨蹭也没有用,今晚上你是逃不掉的。” “逃什么!”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在这种事情上掉链子? 张牧羊将心一横,爬到炕上。 结果…… 还没等躺下,他就被苏樱给推倒了。 不愧是将门之女! 她和火热的韩丽、温顺的杨文秀、羞怯的杨文娟,都不太一样。她的性格独立,行事全都凭着自己的心意,更是带着一种天生的强势和主动,仿佛她才是今夜的主导者。 肌肤相触的瞬间,两人都浑身一颤。 呃…… 苏樱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哼,连忙咬住嘴唇,紧张地看向炕梢的白芷。 白芷呼吸均匀,似乎早就已经熟睡了。 幸好没有丢脸。 张牧羊挺奇怪,低声问道:“苏樱,这是你的第一次,你怎么会懂得这些呢?” “不会看书学吗?” 苏樱脸颊瞬间绯红,羞恼地捶了他一下,翻身钻进了被窝中。 就在此时—— 叮! 那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在他的脑海中轰然响起: 【体魄:精锐士卒×2】 【当前妻子数量:5(杨文秀、杨文娟、韩丽、李萍儿、苏樱)】 【当前状态:体力 6.0→8.0】 【武术+1(源自苏樱家传刀法)】 【修为:炼肉境后期→炼骨境初期→炼骨境中期!】 【力量:1600斤(加成50%,2400斤,相当于炼脉境中期)】 咔嚓! 一声极细微却清晰无比的脆响,从他的骨骼深处传来。 仿佛冰封的河面骤然破裂! 每一寸骨骼,都在被一股磅礴的力量疯狂冲刷、重塑,酸麻和撕裂的痛楚,从骨髓中蔓延开来,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张牧羊咬紧牙关,全力引导着体内如洪流奔涌的气血,猛烈冲击着炼骨境的壁垒!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带着哭腔的呼唤将他惊醒:“牧羊哥……” 张牧羊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天色都已经放亮了。 白芷站在炕边,眼圈泛黑,眼中布满血丝,脸上满是焦急和忧虑之色。 “牧羊哥,你终于醒了。” 白芷抹了抹眼角,问道:“你和苏姐姐……你们怎么了?就这样坐了一整夜,怎么都叫不醒,吓死我了。” 苏樱? 张牧羊看了眼苏樱,她竟也盘膝坐在身旁,周身萦绕着淡淡的血气,体内筋骨传来密集如爆豆般的清脆鸣响。 她,竟然也在借助这股力量突破! 嘶…… 张牧羊心中震惊不已。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和一个炼骨境修为的妻子洞房,竟然会有这么大的收获,不仅自己连续突破两境,竟然也带动了苏樱的晋升! 他用力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汹涌澎湃的力量,笑道:“别担心,我们没事,只是在修炼上有所突破。” “那就好。” 白芷的脸蛋儿微红,小声道:“我……我出去拿点儿柴火。” 说罢,她几乎是逃也似的低头跑了出去。 房间很小。 他和苏樱折腾了那么久,白芷就在旁边,又怎么可能会睡得着?她只是不敢动弹,默默装睡,等到后来连身子都僵硬了。 忍了又忍,她终于悄悄转过身,偷偷睁开眼,就见到张牧羊和苏樱盘膝坐在炕上,周身气息涌动,显然进入了深层次的修炼状态。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直到天色大亮,二人都没有任何醒转的迹象,着实是把她给吓坏了。 啪! 突然,一声轻微的脆响从苏樱体内传出,如堤坝决口。 刹那间,她的奇经八脉被气血势如破竹般贯通,剧烈的冲击痛感瞬间变得无比舒畅,如江河奔流入海,浩浩荡荡。 苏樱缓缓睁开双眼,目光灼灼,一瞬不瞬地盯着张牧羊。 “老婆,你……突破了?” “夫君!” 苏樱飞身扑入到了张牧羊的怀中,激动得泪水都流淌了下来:“我突破了!我突破到炼脉境了!炼脉境啊!” 张牧羊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笑道:“怎么样,现在知道跟我洞房的好处了吧?” “人家还想要……”苏樱将脸埋在他颈间,小声嘟囔。 “别闹,白芷快回来了。” “我不管。” 这丫头可算是尝到了个中滋味,再次将张牧羊推倒在了床上。 就在这时—— 啪啪! 敲门声急促响起。 白芷冲了进来,喊道:“牧羊哥,苏姐姐,你们……啊?你们快收拾一下,吴副将来了。” 没有任何停留。 白芷转身跑了出去,牢牢挡在房门口。 吴克雄? 这么早,他来干什么? 张牧羊和苏樱迅速整理好衣衫,走了出来,拱手行礼:“副将大人。” “你们两个大男人,一大清早的关在屋里搞什么名堂?要不是昨天晚上一起去逛窑子,老子都要怀疑你有断袖之癖了。” 吴克雄嘟囔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小包,丢给张牧羊,没好气地道:“呶,拿着!你小子真是活腻了,竟敢挑战营将?老子好不容易才弄到这么一包炼血散,只能是帮你到这儿了。” “多谢副将大人。” “谢个屁!打不过就认输,保命要紧,听见没?” “是。” “行了,老子不耽误你时间了,赶紧修炼,一会儿校场就点兵了。” 吴克雄摆摆手,转身大步离去。 挑战营将? 苏樱和白芷听得目瞪口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张牧羊就把和周通立下战约的事情,跟她们说了说。 “你……你简直是疯了!” “那是营将!炼脉境高手!你只是炼骨境,如何去挑战他?” “我现在是炼脉境,我替你去!” 苏樱又气又急,攥紧了拳头。 炼脉境又怎么了? 张牧羊微笑道:“难道你忘了,昨天你可是败在我的手中了,难道对我就这么没有信心吗?” “可是……” “这一战,我必须亲自去。” 张牧羊缓缓握紧腰间的寒翎刀,眼神中战意如火,一字一顿道:“周通的首级,我一定要亲手斩下!” 第46章 一刀断头! “收刀!” “出刀!” 凛冽的晨风中,张牧羊和苏樱在院中修炼杀神道刀法。 寒翎刀划破空气,带起一连串残影,刀芒吞吐间隐隐有风雷之声。 现在,张牧羊已经突破至炼骨境中期,加上系统50%的力量加成,单凭较力,他自信已不逊于任何一个炼脉境武者。不过,周通是沙场老将,作战经验极其丰富,张牧羊不敢有丝毫怠慢,每一刀都力求完美,将新获得的力量与刀法彻底融合。 就在这时—— “牧哥!牧哥!” 张小北疾奔而来,声音急促:“吴副将校场点兵,令我等即刻集合,不得有误!” 明白! 张牧羊闻声,手腕一翻,寒翎刀精准入鞘。 他抓起一旁早已备好的玄铁铠,利落披挂上身,铠甲是由百炼熟铁片锻造而成,通体乌黑,心口处镶嵌着一面狰狞的铜制兽面护心镜,獠牙外突,仿佛欲择人而噬,平添几分凶悍之气。 院外,以吴克雄和陈秀成、刘云召为首的四方县援军士卒,早已列队完毕,纷纷翻身上马。 “走!” 吴克雄低喝一声,数十骑如离弦之箭,冲出院落,朝着镇北关校场疾驰而去。 校场上早已旌旗如林,迎风猎猎作响。 上万靖边军将士披坚执锐,刀矛如麦穗般密集林立,冲天的肃杀之气,压得人喘不过气。 点将台上,王师北、周崇、马致远三位靖边军副将端坐中央,面色沉凝。下方依次列坐着各营营将,人人脸色凝重,周身散发着久经沙场的铁血气息。 整个校场鸦雀无声,弥漫着大战将至的压抑。 嘚嘚嘚…… 一阵急促而陌生的马蹄声,打破了死寂的沉默。 靖边军什么时候有成建制的骑兵了? 几乎是本能反应,场下的靖边军士卒瞬间紧张起来。 前排刀盾手立刻竖盾,后排长枪兵压低枪尖,弓弩手更是下意识地搭箭上弦,所有目光都死死盯向马蹄声传来的方向,阵形微调,如临大敌。 渐渐地,蹄声越来越近,如闷雷滚地。 一个执勤营将喝道:“来者何人?速速止步!擅闯校场者格杀勿论!” “四方县援军副将,吴克雄!前来报到!” 吴克雄的声音如洪钟般响起。 五百铁骑如同一股黑色的钢铁洪流,轰然涌入校场!沉重的铁甲与铿锵的马蹄声交织在一起,震得地面微微颤动,那股一往无前的剽悍气势,瞬间镇住了全场! 点将台上的将领们纷纷动容起身,就连一向以沉稳著称的王师北副将,眼中也闪过一抹精光。 “吴副将?” 王师北喝道:“请上台叙话!” 吴克雄翻身下马,目光锐利如鹰,拱手道:“王副将!为何不见萧将军主持点兵?” “这个……萧将军偶感风寒,身体不适,近日军务暂由本将代为主持。” “风寒?” 吴克雄看了眼周崇,故意问道:“末将上次率军抵达镇北关时,便未见萧将军,不知他老人家如今可安好?我等援军将领,甚是挂念。” “萧将军一切安好,不劳吴副将挂心。” 王师北沉声道:“今日召集各部,只因北燕大军压境,战机紧迫。我意将各州援军与靖边军重新整合,统一号令,以便协同作战,诸位可有异议?” “末将赞同!” “末将赞同!” 几位副将和营将纷纷出声表态。 就在这一刻…… “启禀副将大人!” 周通突然出列,抱拳向台上行礼,朗声道:“末将日前与四方县援军都伯张牧有约,于今日校场比武切磋!正值各军汇聚,何不以此助兴,也好让我靖边军儿郎,看看援军兄弟们的风采!” “此议甚好!既能鼓舞士气,亦可显我军威!” 周崇当即出声附和,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阴鸷。 周通根本就不等王师北和马致远表态,已然大步流星走到校场中央,肩膀上扛着战刀,姿态嚣张无比,暴喝道:“张牧!约战在此,可敢一战?!” “有何不敢!” 张牧羊毫无惧色,一步步走向场中。 什么? 一个都伯,竟要挑战营将? 马致远不知道张牧羊是谁,王师北却瞳孔微缩,他隐约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张牧羊绝非鲁莽之辈,现在挑战周通必肯定有他的道理,只不过是自己有些看不透。 吴克雄振臂高呼:“张牧,放手一战!别给咱们四方县爷们丢脸!” “张牧必胜!” “张牧必胜!” 王翼、王大动、张小北等四方县士卒齐声呐喊,声浪震天,气势上竟一时压过了靖边军。 哈哈! 周通大笑道:“单单只是比武有什么意思?张牧,你可敢与老子签下生死状,放手一搏,既分高下,也立决生死?!” “少废话,你把那两百两银子给我。” “哼!给你又如何?只怕你没命花!” 周通不屑地嗤笑着,从怀中掏出一包银子,随手丢到了地上,冷声道:“你要是赢了,老子的这身玄光铠就是你的!反之,你若输了,就把你手上那柄刀给老子留下!” “可以!”张牧羊斩钉截铁。 军中文书立刻奉上生死状。 两人毫不犹豫,按下手印。 咚!咚!咚! 战鼓声隆隆响起,沉重而肃杀,瞬间揪紧了所有人的心。 上万道目光聚焦于校场中央的两人身上,空气仿佛都已凝固。 王翼悄无声息地弯弓搭箭,箭镞隐藏在袖袍之下,目光死死地锁定住了周通。 一旦张牧羊有什么危险,他就立即一箭射过去。 至于后果? 去他妈的军法,他才不在乎。 苏樱也紧紧握住燕翎刀柄,周身气息凝聚,如同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准备冲上去救人。 谁能胜出? 一个是营将,炼脉境武者。 一个是都伯,炼肉境武者。 这几乎是没有任何悬念了。 “你能接我三刀,算我输!” 周通暴喝一声,脚步猛地蹬地,身形如猛虎出闸,手中战刀撕裂空气,带着凄厉的破风声,直劈张牧羊面门! 势大力沉,誓要一招毙敌! 张牧羊没有硬接,而是身形一晃,巧妙地侧步后退,避其锋芒。 哈哈! 只会躲闪的鼠辈吗? 周通得意狂笑,得势不饶人,刀势愈发凶猛狠辣,一刀快过一刀,逼得张牧羊连连后退,看似险象环生。 殊不知,张牧羊是退而不乱,眼神冷静如冰,暗暗盯着周通的发力方式和刀路破绽。 就在周通一刀招式用老,新力未生之际—— 张牧羊眼中精光爆射! 就是现在! 他脚下步伐陡然一变,速度瞬间飙升,如鬼魅般欺身而进,瞬间拉近了与周通的距离! “叠浪斩!” 一声低吼,寒翎刀骤然出鞘! 这一次,他悄然将《杀神道》的发力技巧与杀意融入其中,刀势如同海啸掀起的惊涛骇浪,一重接着一重,力量层层叠加,悍然迎向周通。 不自量力! 那不过是他故意露出的破绽而已! 周通的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甚至都懒得变招,只是凭借炼脉境的修为和丰富的经验,反手一刀格挡而上,想着将张牧羊的寒翎刀给磕飞了,再顺势前冲,一刀将张牧羊斩杀。 谁想到…… 铛!!! 两刀猛烈碰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 周通只觉得刀身上传来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震得他手臂发麻,气血翻腾,竟不由自主地“蹬蹬蹬”连退三步! 怎么可能?! 周通失声惊呼,脸上满是难以置信和震惊。 他一个炼脉境武者,竟在正面力量碰撞中被一个都伯逼退?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周通彻底爆发,体内气血疯狂运转,炼脉境的修为提升到极致,刀身之上甚至隐隐泛起毫芒。他凝聚全身力量,使出十成功力,怒吼着迎向张牧羊紧随而至的第二刀! 他要用绝对的实力,将对方连人带刀劈成两半! 谁会赢? 这一刻,校场上万兵卒竟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全场落针可闻,只有战鼓声在不断轰鸣。 轰!!! 这一刀,声音比之前更加狂暴,仿佛平地惊雷! 周通脸上的狰狞瞬间化为骇然,他感觉到一股远比第一刀恐怖数倍的沛然巨力,如同真正的惊涛骇浪般汹涌而来,完全超出了他的承受极限! 咔嚓——! 一声清脆刺耳的断裂声响起! 在周通惊恐万状的目光中,他手中那柄百炼精钢战刀,竟应声而断! 寒翎刀去不变,夹杂着森然杀意,在空中划出一道死亡的弧线,直取周通咽喉。 “住手!!!” 周崇惊得魂飞魄散,猛地站起身欲要阻止,但一切都太快了! 他的喝止声才刚刚出口—— 噗嗤! 寒翎刀割裂血肉的闷声响起。 血光迸溅! 周通的人头冲天而起,脖颈断裂处鲜血如喷泉般狂涌而出,染红了张牧羊胸前的兽面纹。 无头的尸身晃了晃,重重栽倒在地。 整个校场,一片死寂。 第47章 看我将计就计 周通……死了?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如同凝固一般,全都聚焦在那个傲立场中的张牧羊身上,眼神中满是震惊、骇然和难以置信。 一个区区都伯,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斩杀了一位营将? 炼肉境、炼骨境、炼脉境! 双方相差了整整两个大境界,这……怎么可能呢? 哪怕是活生生地发生在了他们的面前,他们都不敢相信是真的。 血水,缓缓被寒翎刀吞噬。 张牧羊双手抱拳,单膝跪地:“禀各位副将大人,属下学艺不精,一时失手,误杀周营将……甘受军法处置。” 周崇脸色惨白如纸,双目死死地盯着张牧羊,嘴唇已经咬出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绝对的死寂! 那可是一个刚刚以雷霆手段,斩杀炼脉境的猛人! 谁敢质疑? “哈哈哈!” 吴克雄可不管那么多,大步走过去,用力拍了拍张牧羊的肩膀,大笑道:““干得漂亮!真他娘的解气!老子带的兵就是厉害!” 点将台上,王师北心中已然明了。 周崇私通北燕,毒害萧烈将军,眼下动不得周崇,那张牧羊就斩杀其亲弟周通,无异于断其一臂,正是最凌厉的警告与报复! 这一手,够狠辣,够决绝! 王师北内心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他万万没想到,张牧羊的实力竟如此强横,让他担任区区都伯,实在是屈才了。 可惜…… 这才刚刚提拔,只能说暂时等等了。 王师北深深看了张牧羊一眼,声音传遍校场:“此战,双方自愿签订生死状,公平切磋,死伤勿论!何来处罚之说?依战前约定,周通所遗玄光铠,归张牧所有!”” “末将谢过王副将!”张牧羊再次抱拳,随即道:“末将请求即刻换上铠甲,以御强敌!” “准了!” 王师北一挥手,几名士卒立刻上前,动作利落地将周通身上那件闪耀着玄青色光泽的铠甲卸下,郑重交到张牧羊手中。 苏樱与张小北迅速上前,协助张牧羊披甲。 玄光铠由精锻钢铸造而成,甲身呈现凛冽的玄青色,结构精密,重量却比想象中轻便。最引人注目的是其胸前与后背镶嵌的三面圆形护心镜,镜面打磨得光滑如镜,浑身透着一股经战场千锤百炼而成的肃杀之气。 张牧羊披甲而立,玄光熠熠,寒翎在腰,气势陡然攀升,宛如一尊自沙场走出的青年战神。 这一幕,无疑是在周崇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又狠狠撒了一把盐,更是将他最后的脸面也踩在了脚下。 周崇深呼吸了几口气,声音沙哑:“王副将!刚接到斥候急报,北燕铁骑先锋已大兵压境,距我镇北关已不足三十里!军情如火,应即刻部署防务!” “周副将有何高见?” “东城门外地势相对平坦,城墙防御也较为薄弱。我建议,即刻派遣吴副将所部四方县援军,前出至东城外十里处的虎丘营地驻扎,倚仗其骑兵之利,既可加固城防,也能随时出击,袭扰敌军侧翼,使之不能全力攻城!” 虎丘营地! 在场不少将领心中顿时一凛。 那地方他们再熟悉不过,坐落于一处低矮土丘之上,四周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根本就是一座孤悬于外的死地。一旦被北燕铁骑合围,顷刻间便是全军覆没的下场,连撤退都极其困难。 不过,在虎丘营地的后方就是老龙岭,有天险阻隔。 守与不守,对于整个关城防线而言,对于虎丘营地本身,都没有任何意义。 这是很明显的借刀杀人之计! 马致远摇头道:“吴副将部下是地方援军,装备、训练都跟靖边军精锐比不了。驻守此等绝地,是否太过于冒险了?此事还需商榷。” “马副将说的不错,但是……前段时间,吴副将镇守虎烽口,以少胜多,杀退五千血狼骑,战功赫赫,足见其部战力彪悍,绝非寻常地方军可比!我相信他们定能守住虎丘营地,挫敌锐气!” 周崇看了眼吴克雄,沉声道:“吴副将尽管放心!我东城门三千靖边军精锐,必与你部遥相呼应,随时准备策应支援,绝不会让你部陷入孤军奋战之境地!” 这番话说的非常漂亮,让人根本就没法儿反驳。 王师北略作沉吟,目光落到了吴克雄的身上,沉声道:“吴副将,虎丘营地乃是东线屏障……重中之重,你能否守住?” 吴克雄猛地踏前一步,双手抱拳,没有丝毫犹豫:“末将遵命!将士在,虎丘在!将士亡,虎丘……一样会在!” 其声铿锵,其志如铁,回荡于校场之上,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让人禁不住热血沸腾。 王师北重重拱手,肃然道:“那就辛苦吴副将和四方县的弟兄们了!镇北关安危,系于诸位!我等必同心协力,杀退燕贼!” “杀退燕贼!” “杀退燕贼!” 上万靖边军,还有各地州府县的援军,纷纷挥舞战刀,嘶声呐喊,声浪震天。 军议既定,各部迅速行动。 王师北率三千精锐镇守压力最大的北门。 马致远率三千精锐守卫西门。 各地援军作为战略预备队,在城内严阵以待,随时支援各处。 整个镇北关瞬间笼罩在大战将至的沉重阴影之下,空气都仿佛充满了硝烟的味道。 “张牧……” 王师北叫住了张牧羊,两个人走到了没人的地方,低声道:“现在,一切都在计划中……但是北燕的具体进攻时间,咱们一无所知,太过被动……你,可有法子?” 张牧羊没有立即回答,目光瞥向了不远处的吴克雄。 嘿嘿! 吴克雄咧嘴一笑,摊手道:“嘿嘿,老子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不知道。” “王副将,这事儿怕是有些难办。” “少装糊涂!虎烽口夜袭烧粮,将军府深入查探……哪一桩不是胆大包天?你就说你想要什么好处吧?” 这可是掉脑袋的活儿! 张牧羊伸出了两根手指:“二百两,我豁出命了,今晚儿就设法潜入北燕军营地附近,密切监视其动向,务必探明其主攻方向与时间。” “一定能完成任务?” “一定!” “好!二百就二百!老子个人掏腰包也会给你。” 王师北倒是痛快,面容一整,担忧道:“那你们四方县援军呢?你们镇守虎丘营地,恐怕是九死一生。” “我们不会死守虎丘。” 张牧羊声音压得更低,眼中闪烁着智慧与锐利的光芒。 这一切都是为了迷惑周崇的! 一旦北燕铁骑攻打上来,四方县援军稍作抵抗,便会依计立即后撤,全部退入老龙岭。在崇山峻岭中,没有了战马的燕贼,根本就不足为虑,他们唯一的路线……就是转而全力攻打东门。 等到时候…… 张牧羊目光灼灼,斩钉截铁地道:“届时,我部会从山中侧击,萧将军率主力从东门杀出……咱们里应外合,必能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王师北听得眼中精光爆射! 这确实是一步险棋,一步将整个东线乃至镇北关命运都押上的险棋! 但是,正如张牧羊所言,面对北燕十万铁骑的泰山压顶之势,他们别无选择,唯有行险一搏! “保重!” 王师北将一封密信,塞给了吴克雄,重重拍了拍吴克雄和张牧羊的肩膀,沉声道:“萧将军有令,若此战能成,击退北燕铁骑,你们四方援军,当记首功!” 吴克雄咧嘴笑道:“首功不首功倒是没什么,难道你们不应该请我们喝一顿儿吗?” “请!必须请!老子亲自给你们斟酒!” “哈哈,那您就提前把好酒好菜备好!等着我们凯旋的消息!” 笑声爽朗,却掩不住那份沉重的决绝。 这一战,就算是赢……恐怕靖边军也要大伤元气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战死沙场。 第48章 留一手 这封信的内容是什么? 一直到没人的地方,吴克雄才将信给打开:虎丘营地守将樊忠,乃随萧将军征战多年之老将,绝对可信。营地内藏有密道,直通老龙岭腹地……务必保重,盼全军凯旋。 “哈哈!好!” 吴克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忍不住低笑出声,将密信交给了张牧羊。 这无疑是绝境中的一条生路! 张牧羊迅速扫过,心中顿时安定不少,笑道:“走,咱们去虎丘营地。” “出发!” 吴克雄不再犹豫,翻身上马,率领五百铁骑,跟随副将周崇及其麾下营将范虎等靖边军将士,一路行至东城门。 相比较北城和西城,东城的地势平坦,极利于大规模骑兵冲锋。但是,东城墙高壁厚,护城河既深且宽,即便现在是严冬时节,河中没有水,但是……这道巨大的天然沟壑,也不是北燕铁骑能够轻易逾越的屏障。 更别说,在东城外十里还有虎丘营地了。 因此,历来北燕大军的主攻方向,多放在北门与西门。 “吴副将,虎丘营地就托付给你们了。”周崇拱手了拱手,语气凝重,眼底深处却闪过一丝阴冷。 “分内之事。”吴克雄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开——城——门——!” 伴随着守城军官的嘶哑号令,沉重的城门在刺耳的嘎吱声中缓缓大开。 吴克雄不再多看周崇一眼,与陈秀成、刘云召等将领交换了一个眼神,一夹马腹,率先冲出城门。五百铁骑如一股黑色铁流,紧随其后,奔腾而去,卷起漫天飞雪。 哼! 城楼之上,周崇负手而立,望着那支逐渐远去的骑兵,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狞笑。 计划早已商定。 一旦北燕狼王赫连勃勃的大军压境,他便将里应外合,打开城门,迎“友军”入关!等到那时候,哪怕上万靖边军全都冲上来,一样挡不住北燕铁骑践踏。 站在周崇身旁的一位青年男子,面容俊朗,气质阴柔冰冷,微笑道:“周副将放心,北静王有令,等拔除靖边军这颗钉子,你就是镇北关的主将。” 周崇神色激动,连忙躬身道:“多谢魏公子!请转告静王,周崇定不负栽培,愿为王爷效死!” 魏公子? 他就是魏嵩的亲儿子魏无忌,号称北疆年轻一代第一高手! 单单只是这一点,就看出来北静王的决心了,不管付出任何代价,也要坑杀了上万靖边军来迎接狼王。等到那时候,他就可以拥兵自立,至于北燕铁骑?随便他跟朝廷怎么打,他都可以坐享渔翁之利。 至于朝廷? 军饷拖欠,赋税沉重,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在北静王看来,他不过是顺势而为。只是……想到那位曾并肩作战多年的萧烈,他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可惜了,大梁一代战神,却不懂识时务。 嘚嘚嘚!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五百铁骑很快就来到了虎丘营地。 这……就是一座被遗忘在茫茫雪原上的孤寂土堡,低矮的土墙,简陋的工事,无险可依,无障可凭,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平坦旷野。 一旦被敌军合围,这里便是绝地! 还指望着周崇会派援军过来? 张牧羊可是刚刚斩杀了他的亲弟弟周通,几乎是没有任何可能! 营地中,仅有一百余名靖边军士卒驻守。他们早已听到动静,全员警戒在土墙之上,弓弩紧绷,眼神警惕地注视着这支到来的骑兵。 吴克雄高举起调兵令牌和公文。 城头上,一名身着老旧铠甲、面容坚毅的中年将领仔细查验后,高声下令:“开营门!” 沉重的木栅门被推开。 那中年将领快步走下城墙,来到吴克雄马前,单膝跪地,抱拳道:“虎丘营地队正樊忠,参见副将大人!” “樊队正请起,不必多礼。”吴克雄翻身下马,亲手将樊忠扶起。 一行人来到营地中军帐。 帐内陈设极为简陋,但比起四方县的营地,还是要好多了。 所有人都退下。 吴克雄只是留下了陈秀成和张牧羊,这才将密信交给了樊忠。 樊忠仔细看过,眼神一凝,抱拳道:“吴副将放心!虎丘营地一百零三名弟兄,皆是跟随萧将军多年的老兵,历经百战!从此刻起,我等悉听副将号令,誓与虎丘共存亡!” “好!都是好兄弟!”吴克雄重重点头,沉声道:“军情紧急,樊队正,即刻带我们去查看密道。” “遵命!请随我来。” 知己知彼,更要知己之退路。 吴克雄和陈秀成,张牧羊,还有王翼、张小北、苏樱、狗剩,这些都是值得信任的亲兵! 樊忠走到一处坐落在角落的营房,非常偏僻,非常普通,丝毫不引人注意。 推开木门,里面并非居住之所,而是一条向下延伸、幽深整齐的石阶! 这些人点燃火把,鱼贯而入。 通道内干燥清爽,甚至隐隐有一丝地热带来的暖意,与外面的酷寒截然不同。 在曲折的通道中行进了约莫十几里,终于到了出口。 这里是老龙岭的一处隐蔽山洞,洞口早就已经让积雪给掩埋,他们从洞口中爬出来,已经来到了老龙岭的一处斜坡上。居高临下俯瞰,整个虎丘营地乃至周围的大片平原,尽收眼底。 樊忠指着四周的地形,低声道:“吴副将,张都伯请看,这里看似天然形成,实则是一处隐蔽的防御工事,每一块巨石,每一片树林都是掩体,旁边的洞穴中,还储存了足量的粮食和清洌的山泉,足以支撑我们长期据守。” “好!” “太好了。” 这就等于是给了吴克雄和张牧羊等人吃了一颗定心丸。 吴克雄问道:“张牧,你觉得咱们应该怎么打这一仗?” 张牧羊目光扫过山下孤零零的营地,又望向远方的镇北关,双方形成掎角之势。 “死守虎丘!尽可能地拖住敌军,为镇北关分担压力。我们多坚守一刻,关内就多一刻准备时间。若事不可为,或镇北关有变,我们便退入老龙岭,再袭扰或者是援救!” “正合我意!”吴克雄赞道。 “属下有个建议。” 王翼往前走了两步,拱手道:“老龙岭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北燕骑兵在此毫无用武之地。我军撤退时,可在虎丘营地内外遍洒火油、埋设陷阱,待敌军涌入,便来个火烧连营,既能大量杀伤敌军,亦可阻其追击。待退入山中,可分兵两路,一路据险固守,吸引更多敌军来攻。一路凭借地利,不断袭扰其侧翼和补给,让其不得安宁!” 哈哈! 吴克雄看了看王翼,不过是一个伍长,笑道:“张牧,行啊?你手下的一个伍长,竟有如此见地和胆魄!” “那是当然,就是……官职低了点儿。” “王翼听令!现提拔你为副都伯,协助张都伯部署防务与撤退事宜!” 吴克雄一眼就看出来了王翼不是一般人,现在他是副将,提拔一个人根本就不算什么。 王翼单膝跪地:“末将谢副将大人提拔!定不负所托!” “起来吧。”吴克雄拍了拍张牧羊的肩膀,声音压得极低:“牧羊,接下来的重头戏……就看你们今晚的了,务必……小心!” “明白!” 张牧羊郑重点头。 返回虎丘营地后,张牧羊立刻召集人手,把王翼和苏樱、王大动、张小北、狗剩都叫过来了:“今夜子时,你们随我潜入北燕军营附近,探查虚实,怎么样?” 王大动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叫道:“去,我去!” 这家伙跟王翼不一样。 对于当不当官,王翼根本就不在乎,他却恨不得马上就混个营将和队正来当当。 “好!都是好样的!”张牧羊沉声道:“各自检查装备,天黑后在此集合。” “是。” 几个人都散去了。 苏樱却盯着张牧羊,看得他直发毛,问道:“干什么?” “现在距离天黑还有段时间,咱俩要不要再试试?我感觉……我快突破了。” “这……” 这种事情,哪个男人会拒绝呢? 张牧羊深吸一口气,环顾左右,低声道:“……好!来我营帐!” 第49章 北燕郡主现身了 对于这种事情,哪个男人会去拒绝? 可惜…… 痛快倒是痛快了,但是又有些失望。 系统的提示音并未如期待般响起,两人的修为也没有任何变化。 苏樱一拳头捶在了张牧羊的胸膛上,哼道:“喂,你怎么……好像不行了呢?” “不行?刚才也不知道是谁,声音都快把房盖掀翻了。” “哼,不管了,我晚上跟你一起去北燕前锋营。” 苏樱俏脸微红,拉过被子睡觉去了。 这娘们儿! 张牧羊心里琢磨着,现在看来,还是得再多找老婆洞房才行啊! 杨文秀、杨文娟、韩丽、苏樱、李萍儿……根本就不够。 不管那么多了。 现在距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张牧羊取出吴克雄赠予的那包炼血散,仰头服下。 药力化开,体内气血顿时如同烧开的沸水般翻涌奔腾! 全身骨骼发出噼啪如爆豆般的清脆声响,筋肉皮膜进一步凝练,泛着隐隐如玉的光泽。一股远比之前更磅礴的力量在四肢百骸间流转,将他的修为彻底巩固在了炼骨境中期,甚至隐隐触摸到了后期的门槛。 夜色如墨,寒风如刀。 六人检查好装备:每人背负干粮袋、牛肉干,腰间挎着战刀,身后背着强弓与箭囊,全副武装。 王翼、苏樱、王大动、张小北、狗剩纷纷翻身上马,目光全都落到了张牧羊的身上。 吴克雄亲自前来送行,神色凝重,重重拍了拍张牧羊的肩膀,沉声道:“记住……任务第二,性命第一!你们六个,必须一个不少,全都给我活着回来!” “放心,头儿!等我们好消息!” “走吧。” 吴克雄拍了拍马屁股,几个人很快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跟之前一样,六个人骑了六匹马,还带了六匹马,这样来回换骑,至少不会让战马那么累。 西北风怒号着,刮在脸上如同冰冷的刀片切割,疼痛刺骨。 三十里路程,在风雪交加中显得格外漫长。 终于,在前方无尽的黑暗里,就看到前方营地中点燃了一堆堆篝火,在风雪中摇曳,格外醒目。 “下马!换装!” 张牧羊迅速下马,将马匹拴在隐蔽处。 每人都换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雪橇,套上白色伪装服和披风。 瞬间,六人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速度更快,更方便,更隐蔽。 张牧羊的心中升起一阵异样,这种感觉怎么有点儿像是杨子荣深入林海雪原,智取威虎山呢? 嗖嗖嗖! 六道白影,悄无声息地逼近北燕前锋营地。 营地依山而建,背靠陡峭崖壁,面朝开阔雪原缓坡。山壁挡住了最猛烈的北风,缓坡利于骑兵机动,又避免了洼地积雪压垮营帐。开阔的视野,让哨兵能在风雪中最大限度地监控四周。布局严谨,堪称教科书式的扎营典范。 营内,战马被排列成紧密的环形阵,马头朝外,身披厚毡,宛如一道活动的壁垒。 防风油灯在营地关键节点闪烁,光线昏黄,在风雪中明明灭灭。 最深处,靠近山壁的位置,一座明显比其他营帐更大、用圆木加固了基座的中军大帐巍然矗立。 可是…… 周围竟然没有任何北燕铁骑的痕迹,整个营地甚至显得有些过于安静了。 这个前锋将领很不简单! 王翼眉头紧锁,压低声音道:“这应该是故意放松警惕,引诱不知情的人来自投罗网。” “陷阱?不至于吧?你是不是太小心了?”张小北有些不服。 “不信?你跟我来,我们摸过去看看。” “行!” 王翼和张小北如同雪狐般匍匐前进,消失在黑暗中。 没多久,二人就回来了。 张小北脸色发白,心有余悸地骂道:“妈的!四周暗处拉满了绊索,连着铃铛!咱们刚才要是直接摸进去,肯定得触发警报,恐怕就麻烦了。” “什么?那……那咱们怎么办?”王大动急了。 “唉,咱们要是能从山壁上走就好了,直接从他们头顶过去……”狗剩在那儿嘟囔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张牧羊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射向那面几乎垂直的漆黑崖壁! 对! 从上而下! 张牧羊重重一巴掌拍在狗剩肩膀上,大笑道:“哈哈,你小子行啊?咱们这次要是能完成任务,我给你立首功!” “啊?”狗剩疼得龇牙咧嘴,一脸茫然:“牧哥,我……我说啥了?” “你们在这儿接应我,我摸到山壁上去看看。” “什么?!” 狗剩和张小北等人都吓了一跳。 那崖壁光滑如镜,覆盖着冰雪,几乎无处着手,如何攀爬上去?又如何攀爬下来? 王翼沉声道:“牧哥,让大动跟你去!他是我们中攀爬的好手,掏鸟窝摸山崖如履平地,这点应该难不住他。” 嘿嘿! 王大动咧嘴笑道:“牧哥,交给我,没问题!” 苏樱也睁大了眼眸,目光灼灼地看着张牧羊,满是期待。 张牧羊点点头:“行,张英懂北燕语,你也跟我们一起去。” “是!”苏樱顿时笑靥如花。 三人划着雪橇,迅速绕向山壁一侧,消失在了暴风雪中。 王翼和张小北、狗剩也没闲着,马上布置了一些绊马索和绳套儿之类的,万一败露了,敌人追上来,也干扰一下。 王大动不愧是在山林中长大的孩子,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竟真如猿猴般灵巧。他利用岩石缝隙和顽强生长的灌木,在前引路,张牧羊和苏樱紧随其后。 耗费了近一个时辰,三人有惊无险地成功登顶! 取出飞虎爪,牢牢固定在一棵扎根岩石的粗壮大树上。 张牧羊将绳索在身上绕了两圈,低喝道:“大动,你在山顶警戒接应。” “牧哥放心!” “等我消息……” 张牧羊深吸一口气,抓住绳索,悄无声息地向崖下滑降。 苏樱紧张地往下张望着。 越降越低,整个营地的布局逐渐清晰地落入视线中。 这一刻,张牧羊的头皮瞬间发麻,惊出一身冷汗! 每一匹的战马后面,都躲藏了一个北燕骑兵。营地内也是一样堆满了积雪,而积雪中也隐隐可见人影轮廓! 整个营地,看似空虚,实则伏兵处处,杀机四伏! 这根本就是一个张开了口袋,等待猎物闯入的死亡陷阱! 幸好! 幸好没有从正面强闯! 张牧羊稳住心神,这样看了一阵,这才翻身落到一处阴暗的地方,用力晃动绳索。 苏樱早就已经等不及了,立刻抓住绳索,动作轻盈而迅捷地滑了下来。 张牧羊一把接住她,将她拉入崖底的阴影中,低声道:“整个营地防御得犹如是铜墙铁壁一般,咱们靠近中军大帐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那怎么办?咱们总不能白来一趟……咦?” 苏樱目光一凝,扯了扯张牧羊的衣袖,低声道:“嘘!你看那边!” 顺着苏樱所指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一个装饰华丽的宽大营帐中,走出一行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个女人,她身披华贵的白色裘皮大氅,头戴雪貂皮帽,颈间围着火狐围脖,脚踩着鹿皮靴,容貌美艳,身上散发着一种草原儿女特有的野性气质。 在她的身边,跟着两名低眉顺眼的婢女,还有十几个气息沉稳的亲兵! 那些隐藏在暗处的伏兵竟然纷纷现身,跪倒在雪地中,齐声低呼:“参见郡主殿下!” “赫连公子可在帐中?”郡主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回郡主,赫连公子正在帐内。” “嗯,你们都退下吧。”郡主挥了挥手,姿态高傲。 “是!” 所有伏兵全都迅速退去。 十个亲兵也驱散了中军大帐周围的守卫,划出了一片禁区。 郡主带着两名婢女,径直走向中军大帐。 机会来了! 张牧羊看了眼苏樱,两个人来到了营帐的后面靠近山壁的偏僻处,用刀在底部轻轻划开一道寸许长的口子,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张牧羊取出一根空心竹筒,缓缓从切口处伸了进去。 顿时! 整个营帐内都落入了视线中…… 第50章 十万危急时刻! 夜黑如墨,风雪怒号。 张牧羊如同一头蛰伏的猎豹,一动不动地趴在山壁下的阴影中,眼睛紧贴着竹筒,死死盯住帐篷内的动静。 一旁的苏樱心急如焚,却什么也看不到,忍不住拽了拽张牧羊的衣角。 张牧羊笑了笑,将手中的竹筒递给了她。 而他自己则抽出寒翎刀,小心翼翼地在旁边又划开一道极细小的口子,再次将另一根竹筒缓缓伸了进去。 帐外是冰天雪地,帐内却温暖如春,俨然是两个世界。 营帐支架用的是坚硬的榆木,深深打入冻土,稳如磐石。帐篷外层覆盖着厚实的双层防风兽皮,内层则衬着柔软的羊毛毡,极大地隔绝了严寒。中央的火盆烧得正旺,跳跃的火焰驱散寒冷,上方悬挂的铁壶正煮着滚烫的烈酒,弥漫在了空气中。 一名青年男子赤着上身,盘膝坐在火盆旁。 他的脖颈上戴着一颗硕大狰狞的狼牙,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眼神锐利如鹰,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 他,就是北燕狼王赫连勃勃的嫡子……赫连春水! 这时,那位郡主走了进来。 她脱去了白色裘皮大氅和雪貂皮帽,露出一身剪裁合体的劲装,完美勾勒出她浮凸有致的曲线。她双腿修长,身高目测至少有一米七五,脸庞轮廓分明,鼻梁高挺,浑身散发着高贵和野性的魅力。 “郡主……”赫连春水站起了身子。 “杀害赫连绝和赫连峰的人,找到了。”郡主毫无拘束地坐到火盆旁,自顾自倒了一碗滚烫的烈酒。 “是谁?”赫连春水脸色瞬间冷凝如冰。 “他叫张牧羊,四方县援军中的……一个什长。” “什长?!” 赫连春水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一个炼皮境的什长,力量不过五六百斤……他怎么可能杀得了赫连峰,甚至是赫连绝?!”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一样! 两者实力相差太过于悬殊,根本就不可能。 “但事实如此!” “不过,你也不必想着亲手报仇了。北静王麾下的幕僚魏嵩,已派人前往虎烽口,将张牧羊给斩杀了。 郡主抿了一口酒,肃然道:“现在,咱们当务之急是联合戎族,一举踏平镇北关!” 戎族? 赫连春水脸色骤然变得难看无比,甚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难道陛下真的答应了大可汗的条件,要将你……许配给戎族的汗子了吗?!” 戎族,一个传承悠远、以狼为图腾的强大草原民族。 传说其始祖为“狼母所生九子”,后繁衍为九大部落,组成松散的部落联盟。联盟最高首领为赤狼部的大可汗,由各部推举产生,战时统率联军,平日则各部自治。 单单只是这一点,就看出燕帝南下的决心了,他要再次联合戎族,踏破镇北关! 可以! 戎族大可汗倒是答应了,但是他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要燕帝把最宠爱的郡主嫁给汗子! 只有两国通婚了,结为姻亲,联盟才能稳固。 可是,北燕上下皆知,燕帝为了拉拢狼王,早已私下将郡主许配给了战功赫赫的赫连春水。现在大可汗提出这样的条件来,燕帝想不答应都不行。 你说,赫连春水又怎么能不愤怒? 郡主冷冽道:“戎族不过是我们北燕南下的垫脚石罢了,暂且利用他们攻打镇北关,待他们与靖边军两败俱伤之时……便是我们一举吞并戎族各部之日!” “真的?” “当然!” 戎族大可汗为了激励各部,已发下了可汗令:九大部落,谁先攻下镇北关,关内所有金银、粮草、人口、美女,尽归其部落所有! 此令一出,戎族九部早已眼红疯狂! 现在,距离镇北关最近的玄熊部和赤狐部,已然出动,明天早上就能赶过来与前锋营会合。等到那时候,他们将作为主力,和前锋营一起猛攻虎丘营地。 而狼王将亲率北燕铁骑精锐,直扑镇北关! 赫连春水紧握拳头,问道:“现在……镇北关内已经都安排好了吗?” “放心,周崇副将早就已经是我们的人,一切尽在掌握中,更别说……城内还有不少咱们北燕的人。” “那……戎族的汗子呢?” 郡主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他会跟随玄熊部和赤狐部一起冲锋……我们会‘尽力’保护他,但战场上刀剑无眼,要是发生了什么意外,就怪不得我们了。” 哈哈! 好计策! 赫连春水放声大笑,心中阴霾一扫而空,倒满两碗酒,将其中一碗递给了郡主:“那就预祝我们踏破镇北关,凯旋而归!也预祝郡主……计划成功!” “干!” 郡主豪爽地仰头,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 嘶…… 躲藏在暗处的苏樱听得脸色剧变,咬牙道:“没想到狼王如此狠毒,竟要引戎族为前锋,还要过河拆桥!玄熊部和赤狐部明日清晨即到!” 张牧羊的心头一沉,问道:“这两个部落,大概会来多少人?” “戎族部落都不一样,玄熊部是大部,约有八九万人,赤狐部较小,仅仅有两三万人……既然作为攻打镇北关的主力先锋,哪怕不是倾巢而出,两个部落至少也会派出上万精锐骑兵!” “什么?” 上万戎族骑兵! 再加上北燕本部的铁骑! 这个消息对于镇北关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灭顶之灾! 苏樱看向张牧羊,急道:“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 “不能再听了,咱们必须立刻把消息送回去!撤!” “好。” 再听下去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了。 两个人抓着绳索,悄无声息地攀上崖顶。 王大动躲藏在了一处雪洞中,见到两人身影,立刻迎了上来:“牧哥,樱姐,怎么样?探听到什么了吗?” “情况万分紧急,路上说!快下山与王翼他们会合!”张牧羊语气急促,不容置疑。 “是!” 三人不敢耽搁,一路连滚带爬地下山了,这才踩上雪橇,疾驰了回来。 张牧羊看着围拢过来的同伴们,脸上露出一抹苦涩而沉重的笑容:“大事不好了……我们探听到一个确切消息,戎族的玄熊部和赤狐部大军,最快明日清晨便会抵达,与北燕前锋营会合,一同进攻虎丘营地!” “什么?戎……戎族?!” “他们怎么来了?!” 王翼、张小北、狗剩如遭雷击,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和绝望。 这个消息,太过于骇人听闻了。 本来,应对北燕大军就已经极其艰难,现在又有玄熊部和赤狐部的上万精锐骑兵…… 镇北关,还有一丝胜算吗? 所有人的心都坠入了万丈冰窟。 恐怕…… 谁都别想活命了。 第51章 疯了!五百干一万! 镇北关有上万靖边军。 可是,之前跟北燕十万铁骑的连番血战,已经让靖边军伤亡了两千多人,更是折损了副将赵立东。现在从各地州府县驰援过来的兵马,也不过是几千人,但是良莠不齐,跟靖边军的精锐肯定比不了。 说句难听点的话,这就是一群临时拼凑起来的杂牌军。 就这么点力量,要面对北燕近十万铁骑,再加上戎族玄熊、赤狐两部至少上万骑兵…… 这仗,还怎么打? 哪怕是大罗金仙过来,恐怕也没有回天之力。 镇北关完了。 北静王将趁着这个机会,拥兵自立。 北燕铁骑将踏破雄关,长驱直入,肆虐大梁腹地。 早在三年前,大梁二十万精锐便已葬送边关,国力元气大伤,如今根本无力阻挡北燕与戎族的联军。 国破,山河必碎。 所有大梁子民,都将沦亡于异族的铁蹄之下。 挡不住! 根本就挡不住! 苏樱、张小北、狗剩、王大动等人面色剧变,如同被抽走了魂魄般僵立在风雪中,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尽的冰冷与绝望。 连一向沉稳多智的王翼,也深感束手无策,眉头拧成了死结。 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狗剩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颤声道:“牧哥,要是镇北关破了,咱们……咱们张家村,是不是也完了?” “是啊!牧哥,咱们现在怎么办?”王大动也六神无主。 “别慌!”张牧羊目光扫过几人,眼神异常坚定,缓缓道:“天无绝人之路!我倒是想到一计,或许……能搏出一线生机!” “什么计策?!”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张牧羊的身上,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张牧羊目光锐利,一字一顿道:“咱们可以打一个……信息差!” 甭管什么男人,一旦牵涉到女人,都有可能会昏了头。 现在,燕帝为了拉拢戎族,将郡主许配给了戎族的汗子。而郡主……她和赫连春水真心相爱,这件事情整个北燕上下的人都知道,相信汗子也肯定知道。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 这两个人之间早已势同水火! 只要稍加挑拨,让他们见面就打起来,也绝非不可能! 王大动忍不住插嘴,疑惑道:“牧哥,你说得是有道理……可是,玄熊部和赤狐部是来配合北燕前锋营作战的,他们怎么可能会自己先打起来?” 哼! 张牧羊冷笑了一声,问道:“翼哥,这儿是什么地方?” 王翼立刻反应过来:“黑风崖!” “咱们就趁着玄熊部和赤狐部即将抵达黑风崖,却还没与前锋营汇合的刹那,假冒成北燕前锋营的人,主动出击,狠狠干他们一下,再把他们引到黑风崖来!” “等到那时候,戎族肯定咽不下这口气,会来追杀我们,就会很自然地与北燕前锋营在黑风崖遭遇了……一场大火拼,就在所难免了!” “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一片死寂! 只剩下了呜咽的西北风,夹杂着暴风雪在怒号着。 张小北和王大动、狗剩全都惊得目瞪口呆,连嘴巴都合不拢了,结结巴巴地道:“牧哥,这……能行?” “只要谋划周密,行动果断,绝对有机会!”张牧羊语气无比肯定。 “可以!就这么干!” 王翼一拳头捶在张牧羊的胸口,笑道:“这要是干成了,让戎族和北燕狗咬狗……那镇北关的危局,可就真有转机了!” 苏樱的美眸中也绽放出异彩,看着张牧羊的眼神里,第一次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惊叹与崇拜! 这个男人……冷静、果决、胆大包天! 在此绝境之下,竟能想出如此剑走偏锋的奇谋! 怎么看,怎么顺眼! 张牧羊低喝道:“行了,都别高兴太早!时间紧迫,成败在此一举……立即行动!” 计划既定,众人立刻分头行动。 张小北和狗剩抓着张牧羊的都伯令牌,以最快速度返回虎丘营地,将令牌和紧急军情呈交吴克雄,请他即刻率领五百铁骑,全部换上之前缴获的北燕盔甲,火速赶往黑风崖西北二十里处会合。 张牧羊和王翼、王大动、苏樱三人,立即翻身上马,朝着西北方向,那就是戎族部落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换马不换人,连续狂奔了两个多时辰。 终于,在风雪弥漫的地平线上,出现了连绵的火光! “来了!” 四人心中一凛,立即寻找隐蔽处躲藏起来。 只见一队队骑兵,正顶着风雪艰难前行。 这些戎族骑兵的装备极其简陋,许多人只用破布包裹着头颅,身上连件像样的棉袄都没有,仅仅裹着粗糙的兽皮,却人人悍不畏死,极其残暴,充满着野性。 他们的生存环境,远比土地肥沃、物产丰饶的大梁艰苦,甚至连北燕都比不上。大部分部落不事农耕,全靠游牧为生。每到冬天,粮食匮乏,只能宰杀牲畜,或用皮毛与北燕、大梁边境贸易,换取微少的粮食和食盐,生活异常困苦。 正是这样,他们对大梁的富庶充满了贪婪与渴望。 一旦攻破镇北关,就意味着数不尽的金银、粮食、女人和奴隶! 大可汗的许诺,足以让他们疯狂! 有多少铁骑? 看不到,但是一个个火把在风雪中绵延不绝,根本看不到尽头! 张牧羊和苏樱等人的心头,如同被一块千斤巨石死死压住,沉甸甸的,几乎透不过气来。 咕噜! 王大动艰难地咽了口唾沫,问道:“牧哥,你……你说咱们的计划,真的能成吗?” “能不能成,都必须成!”张牧羊目光死死盯着远处的火龙,斩钉截铁地道:“我们没有其他选择!”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盯着!死死地盯着!摸清他们的行军速度和规律!” 在这荒郊野岭、风雪交加的鬼天气里,玄熊部和赤狐部的戎族骑兵们做梦也想不到,暗处有好几双眼睛,正如同猎豹般死死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们动,张牧羊就跟着动。 这样观察了一阵,张牧羊低喝道:“走!我们去找最适合伏击的地点,跟吴副将会合!” “你们去!我留在这里继续盯着,随时留意他们的动向!” 王大主动请缨留下监视。 张牧羊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与王翼、苏樱转身,再次策马奔向黑风崖方向。 终于,他们在黑风崖延伸出的一处余脉上,找到了一处小山丘。 四处散布着一些耐寒的灌木丛,便于隐藏。 没有说话。 三人立即开始忙碌起来了,利用地形和灌木丛设置简易的绊马索和陷坑。 天寒地冻,土地坚硬如铁,挖掘起来极其困难。 幸好,张牧羊的寒翎刀锋利无匹,随着熟练度的增加,人与刀之间的默契和刀的锋锐似乎都在增长。他运足上千斤气力,以刀为铲,疯狂地在地上挖掘着一个个仅容马蹄陷入的小坑。 坑不用大,但是数量多,分布广,遍布周围区域。 忙碌了将近一个多时辰后—— 嘚嘚嘚! 一阵急促而压抑的马蹄声传来。 吴克雄亲自率领着陈秀成、刘云召等四方县五百援军赶到了,每个人都穿着北燕铁骑的盔甲,远远望去,与真正的北燕前锋营一模一样。 吴克雄甚至忘了张牧羊“隐藏”的身份,刚一跳下马就激动地抓住他,嗓音都变了:“张牧羊!你……你说的是真的?戎族的玄熊部和赤狐部的人真的来了?” “千真万确,我们亲眼所见!” “完了!这下全完了!” 现在谁还在乎张牧羊是谁呀? 吴克雄和陈秀成、刘云召等人听到林小北和狗剩带来消息的时候,都已经睡觉了,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天,都要塌了! 这就看出吴克雄对张牧羊的信任了,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仅仅一炷香的时间就把所有人都集合起来,一路狂奔了过来。 吴克雄深呼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废话不多说了!你就告诉我们,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张牧羊狠狠道:“咱们万万不能让他们合兵一处,说什么也得干他们一票,把水搅浑!” “干?怎么干?” 吴克雄几乎是在低吼,指着身后的五百骑:“咱们就这五百号人,去干人家上万人?” 这他妈的! 还不如直接拔刀自尽算了,反倒更是来得痛快。 第52章 史上最作死挑衅! 疯了! 这绝对是疯了! 五百人,去主动攻击上万戎族精锐骑兵? 这怎么可能?! 吴克雄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脑门,气得他想骂娘,又想哭,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瞪着张牧羊,几乎是吼了出来:“张牧羊!我……我他妈不是怕死!可咱们就五百号人!怎么干人家上万人?啊?!” “是啊!” 刘云召的脸上闪过了一抹恐惧之色,声音发颤:“戎族人……那是出了名的残暴嗜血,咱们这点人冲上去,都不够给他们塞牙缝的!” 不能打! 绝对不能打! 陈秀成和其他几个营将、队正也都是脸色发白,连连摇头。 他们只是从四方县来的地方军,拿着每月五百文的军饷,凭什么要去干这种玩命的活儿啊?谁都不想有钱赚没命花,更别说……他们还没有钱赚了。 恐慌的气息如同瘟疫一般,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士气瞬间跌至冰点,甚至有人感觉双腿发软,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刀了。 这一战,跟虎烽口还不一样。 在虎烽口,他们至少占据天时地利人和,有冰窟、有巨石、有火箭,可以凭险据守。 可是现在呢?放眼四周,除了白茫茫的雪原,就只有脚下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山丘。一旦上万铁骑如同潮水般涌来,他们瞬间就会被碾得粉碎! “干什么?” 张牧羊扫视着人群,暴喝道:“老子也不想打!但是……我们还有退路吗?一旦让玄熊部、赤狐部和北燕前锋营会合,镇北关和虎丘营地顷刻间就会化为齑粉!我们,我们的家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 不过,现在还有机会! 有信息差! 有汗子和赫连春水之间的夺妻之恨! 有茫茫夜色作为掩护! 更重要的是,他们有着一颗不惧生死、保卫家园的拳拳之心!” 张牧羊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高:“我们不是去跟他们硬碰硬!我们是去捅马蜂窝!干一票就跑!只要成功把戎族人引到黑风崖的前锋营地去,让他们和北燕前锋营狗咬狗,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他一边说,一边疯狂地给吴克雄使眼色。 操! 现在是赶鸭子上架,不上也得上了。 吴克雄心里暗骂一声,把心一横,脸上挤出凶狠的表情,慷慨激昂地吼道:“他娘的!戎族怎么了?还不是两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谁他妈不是站着撒尿的爷们?怕个卵!跟老子干了!” “干了!” 听到不是死拼,而是打了就跑,还有陷阱掩护,士兵们的士气终于恢复了一些,稀稀拉拉地有人跟着喊了起来。 张牧羊趁热打铁,擦掉了脸上的伪装,喝道:“兄弟们!我是张牧羊!” 啊? 张牧羊没死? 所有人都震惊和激动了起来,那可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张牧羊大声道:“咱们都是四方县出来的老乡!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们?难道你们忘了,咱们是怎么在吴副将的带领下,在虎烽口杀退五千血狼骑的吗?难道你们忘了,我是怎么一把火烧了敌军粮草的吗?” 对啊! 想起之前的辉煌战绩,士兵们的眼神亮了一些,士气明显回升。 吴克雄狠狠瞪了张牧羊一眼,大笑道:“我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萧将军根本就没有病,那只是诱敌之计!我已经派人通知了萧将军,他会派五千靖边军精锐来接应咱们!而且……此战过后,每人赏银二两!” 士气再度攀升! 嘿嘿! 张牧羊咧嘴一笑,又添了一把火:“等完事儿了,再回到镇北关,吴副将会亲自找到萧将军,让萧将军花钱请兄弟们去逛窑子。” “行!这事儿老子包了!” 吴克雄几乎是咬着牙喊出这句话,心里已经把张牧羊骂了无数遍。 这小子真是逮着他往死里坑啊! 哈哈! 这话一出,原本紧张压抑的气氛顿时被驱散了不少,士兵们哄笑起来,士气瞬间暴涨到了极点。 就在这时—— 嗖嗖! 王大动划着雪橇疾驰过来,单膝跪地:“禀副将大人!玄熊部和赤狐部已经过来了……还不到五里地。” “走!上去看看!” 一行人迅速爬上小山丘,举目远望。 只见远方风雪中,一条由无数火把组成的火龙正在缓慢移动,绵延数十里,根本看不到尽头,压迫感扑面而来,让人都要窒息了。 没有退路了! 吴克雄深吸一口气,看向张牧羊:“你就说,咱们怎么干吧?” 张牧羊迅速下达指令: 兵分两路! 一路由陈秀成率领二百人,将一些战马牵到黑风崖下隐蔽处,准备好火箭,等待信号。 一路由吴克雄、张牧羊亲自率领,带王翼、苏樱等三百人,脚绑雪橇,跟对方干一票之后,就立即滑雪往回跑,这样不至于掉入陷坑中。 当戎族追兵被引至黑风崖下,陈秀成部就立即对北燕前锋营地发射火箭,一旦前锋营地的人冲出来,所有人……一起跑路。 时间紧迫,根本就不容许反对,或者是思考了。 陈秀成带着二百人悄然隐没在黑暗中。 吴克雄和张牧羊率领三百人,牵着战马,踩着雪橇,迎着那望不到尽头的火龙,走了过去。 对于雪橇的事情。 在从虎烽口回来的时候,张牧羊就让每个人去练习了,速度极快。 远处的戎族大军大多身着粗糙兽皮,皮肤黝黑粗糙,眼神凶狠,浑身散发着原始的野性。 传闻中,他们在极端缺粮的冬天,甚至会做出易子而食的惨剧,其凶残程度远超常人想象。那些女人宁可自杀,都不愿意去当俘虏,远比想象中还更要凄惨。 越来越近,压迫感也越来越强。 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仿佛都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张牧羊深吸一口气,低喝道:“上马!走出去!” “走!” 三百骑翻身上马,在张牧羊和吴吴克雄的带领下,排成稀疏的阵型,主动迎向了那无边无际的戎族大军。 “来者止步!” 戎族前锋发出粗野的呼喝。 队伍停了下来,无数道凶狠的目光,聚焦在这支突然出现的小股北燕骑兵身上。 苏樱用熟练的北燕语,沙哑地喊道:“请问……汗子殿下可在军中?” 一个身着锦袍、身材异常粗壮魁梧的青年在亲卫簇拥下越众而出,神态倨傲,厉声道:“我就是戎族汗子!你们是什么人?” 苏樱高声道:“我们是北燕前锋营赫连公子麾下的人,赫连公子让我们给您带句话……” “什么话?快说!” 汗子有些不耐烦了。 苏樱稍微犹豫了一下,骂道:“赫连公子说……操你娘的!滚回你的戎族狗窝去吧,郡主早就被我们赫连公子睡烂了,岂是你这种茹毛饮血的畜生,所能觊觎的?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第53章 你真他娘的是个天才! “什么?!你……你说什么?!” “哇呀呀呀!” 这句恶毒至极的挑衅,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戎族汗子最敏感、最不容亵渎的尊严之上! 汗子瞬间暴怒,脸色涨成了猪肝色,额头青筋暴起,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就是现在! 张牧羊眼中寒光一闪,低喝道:“放箭!” 嗖!嗖! 早已隐藏在暗处的王翼和狗剩,几乎是同时射出了两支冷箭! 狗剩是神箭手。 至于王翼就更是不用说了,他的箭术比狗剩还更要厉害。 事发太过于突然,让人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汗子到底是部落勇士,生死关头竟爆发出惊人的敏捷,一个狼狈的侧身翻滚,硬生生避开了直取咽喉的一箭! 噗嗤! 另一支箭狠狠擦过他的臂膀,带起一蓬血花! 伤势不重,但是……这种巨大的羞辱和突如其来的攻击,彻底点燃了汗子的滔天怒火! “啊!!杀!给我杀了这群背信弃义的北燕狗!一个不留!” 汗子如同受伤的野兽,疯狂地咆哮着。 杀! 这些戎族人也被彻底激怒,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对着张牧羊和吴克雄等人就杀了过来。 三百人一起放箭。 仅仅一轮。 吴克雄喊叫道:“快跑!” 所有人调转马头,拼命往回狂奔。 等快要到陷坑和绊马索的地方,他们纷纷翻身下马。一个个脚下早就绑好了雪橇,用力一撑,飞速地在雪地上滑行起来! 陷坑只有马蹄大小,对于雪橇来说,根本就没有什么用。 可是…… 那些疯狂追赶的戎族人就不行了,等待他们的是噩梦! 噗通!噗通! 马蹄不断踩入那些只有碗口大小的深坑中,瞬间失去平衡,惨嘶着连人带马翻滚在地。绊马索更是撂倒了一波又一波冲上来的骑手,骑兵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飞,重重砸在地面上。 眨眼间,就有数十骑人仰马翻,队形大乱。 但是戎族人实在太多,还是有很多骑兵绕过或踏着同伴的身体,继续疯狂追击。 这一切,都被潜伏在黑风崖上的陈秀成尽收眼底。 时机已到! 陈秀成弯弓搭箭,箭镞上燃烧着熊熊火焰,怒吼道:“放火箭!给老子往死里射!烧光他们!” 嗖嗖嗖! 二百支点燃的火箭如同复仇的火雨,骤然划破漆黑的夜空,带着凄厉的呼啸声,纷纷扬扬地射向北燕前锋营的营地! 这些人还用刚学的、半生不熟的戎族语和北燕语,混杂着拼命呐喊: “赫连春水!拿命来!” “郡主是我们戎族汗子的女人,老子杀光你们!” “杀光北燕狗!” 火箭落下,顿时点燃了数顶帐篷和堆放的草料,火借风势,迅速蔓延! 那些在北燕营地外围雪地里埋伏了半夜、早已冻得半死的前锋营士兵,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和极其恶毒的辱骂彻底激怒了! 赫连春水第一个冲出营帐,看到营地火起,听到对方竟敢如此侮辱自己和郡主,顿时气得双目赤红,怒吼道:“这是戎族的畜生偷袭!给我杀!杀光他们!” “等等!情况不对!这可能是诡计!” 郡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儿,可惜她的声音瞬间被淹没在了震天的喊杀声中。 这些北燕铁骑嘶吼着冲出营地,扑向刚刚冲到山崖下的戎族先锋! 一方认定对方是卑鄙的偷袭者,还侮辱主帅,罪该万死。 一方认定对方是伏击并射伤汗子的无耻小人。 双方都憋着一肚子火气,都认为自己是被害者。 在这个漆黑的雪夜,在黑风崖下,两支军队就这样毫无花巧、凶狠地撞在了一起。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咒骂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战马嘶鸣声瞬间响彻云霄,将风雪声都压了下去! “走!快走!” 吴克雄、张牧羊和从山崖上撤下的陈秀成等人迅速汇合。 有马的骑马。 没马的划雪橇,一个个都玩儿命了,头也不回地逃离战场。 一口气狂奔出数里之地,直到喊杀声渐渐远去,这些人才放缓速度,心有余悸地回头张望。 只见黑风崖下,已经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戎族和北燕的士兵完全混战在一起,厮杀得难解难分。 成功了? 他们真的……成功了? 吴克雄、陈秀成、刘云召等人互相对视,一个个脸色煞白,呼吸急促,心脏狂跳,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嘿! 嘿嘿! 这些兵卒们想笑又不敢出声,但是都攥着拳头,眼神中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兴奋。 吴克雄狠狠一拍张牧羊的肩膀,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牧羊!你小子真他娘的是个天才!这一招驱虎吞狼之计,干得太漂亮了!” “这都是副将大人领导有方,决策英明!” “滚蛋!少拍马屁!” 吴克雄笑骂着,问道:“现在怎么办?咱们是撤回营地,还是……就在这儿看热闹?” 张牧羊目光投向远处混乱的战场,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副将大人,我觉得,咱们应该再加一把火,扩大战果。” “怎么扩大?” “现在双方已经杀红了眼,不死不休。咱们要是偷偷地混进北燕前锋营,把他们的粮草彻底烧个精光,你说会怎么样?” “哈哈!” 吴克雄大笑道:“那他们就算打到天边去,这血海深仇也解不开了!” 不止如此! 张牧羊低声道:“王翼和狗剩射向汗子的那两箭,箭头上抹了药……不会立刻致命,但是只有我这儿有解药,戎族汗子想活命,到时候就得来求我们。” “你的意思是……”吴克雄瞬间明白了张牧羊的意思,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现在,倒是很期待狼王赫连勃勃亲率大军赶来了。” 张牧羊冷声道:“这次,我要北燕铁骑损兵折将,元气大伤!” 计划既定。 张牧羊立刻点了王翼、苏樱、王大动等几个人,再次朝着已陷入一片混乱的北燕前锋营潜去。 嘚嘚嘚! 几人骑着战马,身上穿着标准的北燕骑兵盔甲,在前锋营地中竟如入无人之境! 苏樱一边策马狂奔,一边用纯正的北燕语,声嘶力竭地大喊:“快!快去前线救援赫连公子!戎族蛮子发疯了!公子被围了!” “走,快去救公子!” 营地里残留的北燕铁骑,顿时心急如焚,纷纷上马朝着主战场冲去。 防线,瞬间空虚! 张牧羊等几个人几乎是一路毫无阻碍,冲向营地最深处的粮草重地! “站住!你们是哪个营的?粮草重地,不得擅闯!”仅剩的一些守卫警觉地拦了上来。 “我们是你戎族爷爷!” 苏樱叱喝一声,根本不给对方反应时间,刀光一闪,将那守卫劈翻在地! 张牧羊低吼:“放箭!” 王翼和王大动等人早已准备就绪,瞬间点燃火箭。 嗖!嗖!嗖! 数支火箭精准地射向堆砌如山的粮草垛和旁边的草料场! 轰——! 火焰猛地窜起,迅速蔓延,顷刻间便将北燕军的大片粮草吞噬。 “走!四处点火!” 几人分散开来,将手中的火把奋力投向沿途的帐篷、物资堆。 一时间,整个北燕营地都浓烟滚滚,火光冲天,混乱到了极点。 任务完成! 张牧羊和王翼等人毫不迟疑,策马朝着双方交战最激烈的方向冲去。 苏樱嘶哑着喊道:“赫连公子!大事不好了,戎族奸细烧了我们的粮草!” “粮草!” “我们的粮草全完了,是戎族的这些畜生干的!” 一声声凄厉的呼喊,如同丧钟,敲在每个北燕士兵的心头! 赫连春水看了眼漫天火光的前锋营,顿时目眦欲裂! “戎——族——!” 赫连春水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双目赤红:“不死不休!给我杀!杀光这群卑鄙无耻的蛮子!!” 杀!杀!杀! 每一个北燕士兵都陷入了彻底的疯狂和愤怒,纷纷发起了同归于尽般的冲锋! 血肉横飞,劈杀得更是惨烈了。 第54章 抢!抢!抢! 看电影是一种什么感觉? 不知道! 吴克雄和陈秀成等人,甚至是都不知道电影是什么东西。 但是…… 他们全都屏息凝神,躲藏在了暗处,看着戎族和北燕铁骑在那儿杀得天昏地暗,说不出的痛快和激动。 张牧羊坐在一块岩石上,心里琢磨着,要是有瓶可乐,或者是爆米花就好了。 苏樱静静地站在他的身边,看看战场,又看看张牧羊,心中涌动着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 想想第一次见到张牧羊的时候。 那时的他骨瘦如柴,面色蜡黄,站在风中不住地咳嗽,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而她,之所以选择跟张牧羊在一起,那就是想着他可能都活不过当晚,那她就可以趁机逃脱掉了。 谁能想到,就是这个看似命不久矣的男人,在与杨文娟洞房之后,竟脱胎换骨了一样,不仅三拳两脚打跑了恶霸张黑子,更是一步步展现出惊人的潜力。 杀燕贼! 斩伍长! 修为一路飙升,甚至连炼脉境的营将周通,都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那可是炼脉境武者啊! 苏樱越是看他,越是觉得看不透。 这个男人身上有种难以言喻的神秘气质,冷静、果决、胆大心细,甚至……有些狡猾,却偏偏散发着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那些天马行空却又精准狠辣的计谋,他究竟是如何想出来的? 突然,她就感到手心一暖,竟然是张牧羊悄悄握住了她的手。 “这么盯着我看什么?不会是……又想要了吧?”张牧羊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戏谑。 “对,我就是想要了!” 苏樱俏脸微红,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问道:“我的都伯大人,你还有什么惊天妙计啊?” 嘿嘿! 张牧羊咧嘴一笑,正色道:“副将大人,你们先率领大队人马撤回虎丘营地,严加戒备。我带一小队人摸过去再看看情况……” “牧羊,你说,咱们要不要想办法,把戎族的粮草也给烧了?彻底绝了他们的念想!” “这个……怕是不可能。” 张牧羊摇了摇头,冷静分析道:“戎族上万骑兵,粮草就是他们的命根子,此刻必然严防死守。咱们这点儿人过去,无异于飞蛾扑火,千万不能把自己搭进去。” 吴克雄觉得有些可惜,但还是点了点头:“好!那你们千万小心!事不可为,立即撤回!” “明白!” 这种深入敌后的侦察任务,自然少不了精通戎族和北燕语言的苏樱。 当下,张牧羊和苏樱带着都伯五十人部,划着雪橇,脚下雪橇一动,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下山坡,再次逼近黑风崖。 他们在半山腰找到一处背风的岩石凹陷处,巧妙地隐藏起来。 从这里俯瞰,山下战场的惨烈景象尽收眼底。 现在,厮杀已进入白热化。 北燕前锋营装备精良,个个战力强悍,是真正的精锐。但戎族战士人数占优,天性嗜血残暴,双方都已杀红了眼,完全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赫连春水和戎族汗子皆身先士卒,两人身上早已溅满鲜血,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雪地上尸横遍野,殷红的鲜血浸染了皑皑白雪,触目惊心。 张牧羊微微皱眉,这样的情况对于他们来说当然是好事,不过……想要烧掉戎族的粮草,将是比登天。 “呜呜……”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而急促的号角声从北燕营地中响起,传遍战场。 这是北燕鸣金收兵的信号! 吹响号角的,正是那位北燕郡主! “这女人……果然不简单。” 张牧羊目光锐利,紧紧盯住那道身影。 她的身材高挑,在混乱的战场上,更是平添了一份高贵和野性的魅力。这要是能娶她洞房,或许能给系统带来意想不到的加成呢! 军令如山! 赫连春水心有不甘,但还是连续劈出几刀,嘶声大吼:“撤退!全军撤退!” “撤!快撤!” 所有北燕骑兵,掉头撤退。 走? 往哪儿走? 戎族汗子挥刀怒吼:“给我追!杀光他们!” 一方溃退,一方穷追。 双方在草原上,疯狂追逐起来。 片刻之后,黑风崖下只剩下满地狼藉的尸骸,还有一些伤者发出痛楚的叫声。 一群戎族人赶了过来。 一个身材粗犷,神色凶悍的青年,喊道:“快!打扫战场!看看北燕营地里还有什么好东西,全都搬走!” “是。” 这些戎族士兵毫不留情,见到北燕伤兵,直接一刀斩杀。 现在前锋营地还是一片混乱。 剩下的一些北燕骑兵在那儿救火,现在见到戎族人冲上来了,纷纷掉头逃窜。 张牧羊和苏樱等人将粮草烧毁了大半,但是在北燕铁骑的抢救下,还有一些粮草,顿时让玄熊部疯抢了起来。 “住手!” 突然,一声娇叱响起! 一名身披赤红狐皮大氅、露出了胳膊和大腿的女子,骑着一匹神骏白马疾驰而来。她容颜娇媚,眼神却锐利如刀,正是赤狐部的少族长……赤媚儿! “乌蛮!你什么意思?” 赤媚儿马鞭一指,冷声道:“这些粮草,理应我们赤狐部也有一份!” 哈哈! 玄熊部的少族长乌蛮狂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回道:“赤媚儿,草原的规矩:谁抢到就是谁的!你们赤狐部有本事,自己也来抢啊!” “你真以为我们赤狐部怕了你们?” “不然呢?” 玄熊部是大部,有八九万人。 赤狐部仅仅有两三万人,还大多都是老弱妇孺,跟玄熊部根本就没法儿比。 乌蛮挥了挥手,大批玄熊部战士立刻围拢上来,一个个脸色凶狠,根本就没有将赤狐部的人放在眼中。 嘿嘿! 乌蛮上下打量着赤媚儿火辣的身材,目光放肆,笑道:“赤媚儿,要不你嫁给我算了!咱们玄熊部和赤狐部合并一处,这些粮草……我全都送给你当聘礼,如何?” “哦?此话当真?”赤媚儿挑眉。 “千真万确!” “行啊!” 赤媚儿嫣然一笑,翻身下马,脚踩着狐皮靴,一步步向乌蛮走了过去。她胳膊上纹着赤色狐火图腾,在雪光映衬下仿佛在熊熊燃烧,狐皮斗篷的毛领扫过雪地,留下串串旖旎的脚印。 等到了乌蛮的面前,她笑容骤然一冷,猛地抽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弯刀,抵在了乌蛮的脖颈上,冷声道:“现在,这些粮草都是我赤狐部的了,谁要是敢动一下,我就杀了他。” “你敢!” 玄熊部战士顿时哗然,弯刀出鞘,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乌蛮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甚至于……他早就知道赤媚儿会对自己动手,“蛮夷狐媚”的名号可不是吹嘘出来的。 可是,那又能怎么样? 乌蛮冷笑道:“赤媚儿,你动我一下试试?信不信明天太阳升起之前,赤狐部就被夷为平地?” “你……” “报!” 突然,一个戎族骑兵策马狂奔过来,声音沙哑急促地喊道:“前方十里外发现一处北燕隐蔽营地,里面堆满了粮草!汗子有令,谁抢到就是谁的。” 粮草? 这对于熬过漫长寒冬、资源匮乏的戎族各部来说,甚至比金银和女人还更重要。 嗷呜! 乌蛮再也顾不得和赤媚儿对峙,发出一声兴奋的嘶嚎:“玄熊部的勇士们!跟我走!抢粮草去!” “赤狐部!跟上!” 赤媚儿的眼眸中闪过了一抹迟疑,但还是翻身上马,率领部下紧随而去。 谁都没有注意到,那个前来报信的戎族骑兵,嘴角悄然勾起一抹计谋得逞的冷笑。 她,赫然是伪装后的苏樱! 眨眼之间,战场就变得空空荡荡的了,只剩下寥寥一些玄熊部战士在看守着。 “成了!” 苏樱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低声道:“大鱼都被引走了!” 张牧羊笑道:“好!现在轮到我们了。” 不过,这一次,他们的目标不再是烧毁。 张牧羊低喝道:“咱们去抢劫戎族的粮草,尽可能地搬走,搬不走的……就地寻找隐蔽处掩埋,做好标记!” 这些粮食对于北燕和戎族是命脉,对于张牧羊来说,那就是他的根基!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场大雪中的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55章 我送粮草当聘礼! 现在,北燕前锋营地的粮草堆放处,仅剩下几十名玄熊部战士在看守。 机不可失! 张牧羊没有任何犹豫,猛地一挥手,低喝道:“围上去!速战速决!” 五十个精锐脚踏雪橇,如同无声的雪原幽灵,从四面八方骤然合围! “放箭!” 王翼一声令下,密集的箭矢如同骤雨般激射而出! 那些玄熊部战士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纷纷中箭倒地。 “杀!” 所有人如同离弦之箭,疾冲而上,刀光闪动,不断劈斩而下。 仅仅几个呼吸,战斗就完美结束。 倒不是说玄熊部战士不行,而是偷袭来得太过突然、太过迅猛!他们做梦都没有想到,在北燕前锋营都逃窜了之后,还会有一支奇兵从天而降,直取他们的命脉。 狗剩看着堆积如山的粮草袋,激动得声音发颤:“牧哥!咱们……咱们真的得手了!” “此地不宜久留!快!能带走的全部带走。”张牧羊目光锐利,迅速下令:“立即撤退!” “是!” 队伍立刻行动起来。 有人驾起装载粮草的马车,有人警惕地环视四周担任警戒,更有人手持树枝,不断清扫车辙印记,尽可能抹去队伍撤离的痕迹。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就在张牧羊等人离开前锋营地没多久,身后就骤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身披赤红狐皮大氅,在雪地中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格外醒目。 她,正是赤媚儿! 所有人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四周是一望无际的平坦雪原,根本无险可守,无处可避。 王翼和张小北等人纷纷弯弓搭箭,眼中闪过决绝之色:“张都伯!咱们跟他们拼了!” “拼?拿什么拼!我们这点人,硬拼就是送死!”张牧羊异常冷静。 “那怎么办?咱们好不容易到手的粮草……” 王大动急得眼珠子都红了。 这些粮食对他们而言,甚至比性命还更要重要! 张小北咬牙道:“那咱们就放火烧了,绝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 “不用!”张牧羊目光闪烁,瞬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愕然的决定,十分果断道:“放弃粮草!全体撤退!” “什么?!” “放弃?!” 这些人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付出了巨大风险才抢到手的粮草,就这么轻易放弃了? “执行命令!”张牧羊语气不容置疑,喝道:“放心,我有办法让他们乖乖把吃下去的,连本带利都吐出来!撤!” “走!” 不甘心啊! 可是,赤狐部的人越来越近,仿佛是已经感受到了一股杀气扑面而来了。 这些人气得直跺脚,终于是策马跑掉了。 几乎是前脚和后脚。 他们刚走,赤媚儿和那些赤狐部的人就赶到了。 粮草? 赤媚儿细长的眉毛微微挑起。 其实,早在那个戎族骑兵前来报信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黑风崖已经有前锋营地了,前方十里外怎么可能还会有隐蔽营地,还堆满了粮草?况且,汗子去追杀赫连春水等人了,也不可能说“谁抢到就是谁的”命令。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应该是团结赤狐部和玄熊部,而不是要挑起他们的内讧。 所以,她将计就计,假意追出一段距离后,便立刻带人杀了回来。 当然她也有自己的算计: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发生,那他们就灭掉了营地上玄熊部的人,夺下这批关乎部落存亡的粮草! 天寒地冻,大雪封山。 赤狐部已有不少老弱冻饿而死,为了活下去,她可以不择任何手段。 “少族长,要追击靖边军吗?”一名部下问道。 “不必。”赤媚儿果断摇头:“乌蛮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咱们必须尽快处理这些粮草,立刻驱车,前往黑风崖方向寻找隐蔽处掩埋!” “是!” 在这片茫茫雪原上,只有黑风崖复杂的地形,才有可能安全地隐藏这批粮草,而不被暴怒的玄熊部轻易找到。 停下! 张牧羊率领队伍撤出一段安全距离后,突然勒住马缰,挥手止住了队伍。 呵呵! 张牧羊回头望着赤狐部车队远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回去?”王大动有些发懵,问道:“张都伯,回去干什么?粮草都没了!” “没了?那我就去把它们要回来。” “要回来?怎么要?” “用嘴要!”张牧羊语气笃定,转头道:“苏樱,你跟我一起去。” “什么?” 所有人都惊呆了! 对方可是赤狐部! 他们五十人还要避其锋芒,现在只有两个人回去,这跟送死没什么两样。 王大动和张小北等人立刻挺身而出:“牧羊哥,我们跟你一起去!” “胡闹!我们是去谈判,不是去打仗!人多反而坏事。” “可是……” “放心。” 张牧羊眼神锐利:“他们不敢动手,也未必想动手。” 在这些人担忧而又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张牧羊和苏樱调转马头,竟然真的朝着赤狐部车队的方向追去了。 王翼微微挑眉,低喝道:“全体都有,脚踏雪橇,悄悄尾随跟上!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暴露!随时准备接应!” “是!” 队伍再次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行回去。 嘚嘚嘚! 马蹄声再次响起,打破了雪原的寂静。 张牧羊也怕赤狐部的人会放箭,低呼道:“苏樱,你喊话表明身份和来意。” 苏樱立即用流利的戎族语,高声喊道:“赤媚儿,我们是大梁靖边军!请勿放箭,我们有要事相商!” 靖边军? 赤媚儿扬起手,示意车队继续前进,让一些战士张弓搭箭,警惕地指向越来越近的两人。 很快,张牧羊与苏樱便来到近前。 赤媚儿冷笑道:“你们好算计,就是你们假传军情,引走乌蛮,好趁机抢夺粮草的吧?” “不错!” 张牧羊通过苏樱的翻译,坦然承认:“也是我们放箭射伤汗子,并火烧北燕营,最终挑起了你们与北燕军的血战。” 什么?! 赤媚儿心中剧震! 她只是想到了其一,却万万没想到其二、其三。 原来从汗子中箭到两军火拼,所有一切背后,竟然都是有一只手在暗中操控! 这是何等可怕的算计,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赤媚儿强行压下心中的惊骇,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们现在回来,究竟想怎么样?” 张牧羊不慌不忙:“你说,留守的玄熊部战士死了,粮草不见了,等乌蛮回来,他会相信你的解释吗?你觉得盛怒之下的玄熊部,会放过你们势单力薄的赤狐部吗?” 赤媚儿脸色微变,这正是她最担心的事情。 张牧羊继续道:“不过,你要是把大半粮草交给我们靖边军,这个黑锅由我们来背,你们赤狐部自然就可以置身事外了。” “不可能!”赤媚儿断然拒绝:“这些粮草关乎我部族人性命,绝无可能拱手相让!” “别急,咱们还有更好的合作方案,还记得汗子中的那一箭吗?箭头上淬了特殊的药物,普天之下,只有我们靖边军有解药。” “此话当真?”赤媚儿眼中精光一闪。 “千真万确。” 张牧羊笃定道:“如果你答应合作,我们可以提供解药,帮你救治汗子。等到时候,我们可以把汗子的性命当做筹码,向戎族大可汗索要更多粮草。我们可以将其中的一部分粮草,作为合作的诚意,转赠给你们赤狐部,你看呢?” 赤媚儿沉默了。 这批粮草对部落至关重要,但对方所说的更具诱惑力,也更稳妥。 张牧羊看着她犹豫的神情,郑重道:“如果少族长觉得风险太大,我还有一个提议:你现在就可以派五十人,押送所有粮草回赤狐部,我们来伪装抢走粮草,那样你就能跟玄熊部解释了。” “什么?” 赤媚儿彻底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盯着张牧羊:“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张牧羊微微一笑,目光直视着赤媚儿那双妩媚而又野性的眼睛,一字一顿道:“很简单。” “第一,我看中你的能力和你的部落,我希望与你,与赤狐部,建立长期深入的合作。” “第二……” 他顿了顿,语不惊人死不休地笑道:“我更是看中了你这个人,我张牧羊,想娶你赤媚儿为妻!这些粮草权当作是聘礼了。” 第56章 玩弄于股掌之间 娶妻? 第一次见面,就敢如此大胆直白地提出娶妻? 整个戎族九大部落,觊觎赤媚儿美貌与地位的人,比草原上的雄鹰还要多,何时轮到一个陌生的大梁……都伯??? 一名部将顿时勃然大怒,鄙夷道:“狂妄的大梁贱民!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娶我们少族长?” 张牧羊目光冷冽,扫了过去:“你是何人?” “我乃赤狐部狐将,铁藜!”他身披黑底赤纹的狐皮大氅,头盔上装饰着醒目的狐尾翎羽,显得威武而凶悍。 “区区一个狐将,还不够资格在我面前吠叫。” “你……” “赤媚儿,你不必立刻答应我,但你记住,你注定是我的妻子,逃不掉的。” 张牧羊看了一眼已经逐渐远去的运粮队,低呼道:“没时间了,你马上派五十人火速护送粮草赶回赤狐部,再让你的人帮我将营地里的马料装袋,充作粮草。” 赤媚儿没有立即动作,而是用那双妩媚而又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张牧羊,冷笑道:“你知道吗?戎族九大部落的汗子、少族长,想娶我的人能排到雪山脚下。他们要是知道你敢这样说话,必定会将你碎尸万段。” “你看我像是会怕的样子吗?”张牧羊毫无惧色,反而迎着她的目光,自信满满。 “好!” 赤媚儿似乎被他的胆色激起了几分兴趣,一字一顿地道:“你要是能帮我赤狐部粮食危机,再替我解决了其他八大部落的麻烦……我赤媚儿就嫁给你!” 这条件,简直是比登天还难! 可是,张牧羊没有丝毫犹豫,目光灼灼地道:“我答应你!但是在此之前,你不能嫁给任何人。” “我也答应你。”赤媚儿回答得干脆利落。 “一言为定!” 啪!啪! 两人击掌为誓! 赤媚儿当即策马回去,安排五十个战士,押送着粮草赶回赤狐部,千万不要声张。 张牧羊也让狗剩带了两个人,以最快速度赶回虎丘营地,向吴克雄汇报情况。 一些赤狐部战士将北燕前锋营地里的那些草料、豆粕等等尽数装袋,堆放到马车上。 远远望去,鼓鼓囊囊的麻袋堆砌如山,与真正的粮草车队几乎无异。 一切准备就绪,没有丝毫停顿。 张牧羊和苏樱立即率领部下,押解着这几辆装满草料的马车,仓皇地向着虎丘营地的方向逃窜。 赤媚儿率领赤狐部战士,在营地四周来回搜索,制造混乱和假象。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大地开始震颤。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咆哮与马蹄声,乌蛮率领着玄熊部战士,赶了回来。 “赤媚儿!” 乌蛮双眼赤红,如同暴怒的野兽,怒吼道:“你这个卑鄙的贱人!竟敢杀我玄熊部战士,抢夺粮草?!” “乌蛮,你休要血口喷人!” 赤媚儿冷声道:“我是察觉那个传信的戎族骑兵有问题,就带人回来查看,结果……我们就看到遍地尸体,粮草不见了。” 哈哈! 这简直就是哄三岁孩子的把戏! 乌蛮根本不信,咬牙道:“我现在给你最后一个机会,立刻交出粮草,否则,我玄熊部铁骑今日便踏平你们赤狐部!”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赤媚儿毫无惧色,冷笑道:“你要是不信,大可立刻搜查!现在,对方应该还没有逃出去多远,咱们四处找找再说,要是找不到随便你怎么样。” “好!我就搜给你看!” 乌蛮恶狠狠地挥手:“给我搜!仔细搜!” 玄熊部与赤狐部的骑兵顿时散开,四处搜寻起来。 很快,一名赤狐部骑兵“恰好”发现了地上那些被刻意处理过、却又依稀可辨的车辙印记,高声喊道:“少族长,这里有车辙印,是往南边去了!” “追!” 赤媚儿毫不犹豫,立刻下令。 乌蛮也顾不上多想,大吼道:“玄熊部的勇士,跟我追!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嘚嘚嘚! 大队骑兵风驰电掣,沿着车辙印紧追不舍。 尽管张牧羊等人做了一些伪装,但是在经验丰富的戎族战士眼中,还是能看出痕迹。 没多久的功夫。 他们就看到了前方逃窜的靖边军和那几辆沉重的马车,怒斥道:“大梁贱民,还我粮草!” 这么一喊不打紧,张牧羊和王翼等人逃窜得更快了。 可是…… 一边是轻装骑兵,一边是需要照顾马车的队伍,速度差距显而易见。 追兵越来越近! 王翼和林小北等人拉弓满月,回箭射击。 王翼、张小北等人纷纷回身,拉弓放箭,试图阻挡追兵。可是,零星的箭矢射过去,根本就没什么用,反倒有几名靖边军被对方的箭法射中,惨叫着跌落马下。 张牧羊猛地举起一支火把,怒吼道:“统统给我停下!再往前一步,我立刻烧了所有粮草!” “停!停下!” 这一句话,比千军万马还要管用! 乌蛮挥着手,让队伍停了下来,喊道:“别!别烧!有话好说!只要你不烧粮草,一切好商量!” 张牧羊怒道:“你们射伤了我的兄弟,给一百两银子汤药费来!否则,我现在就点火!” “什么?一百两银子?”乌蛮简直气笑了,但是又不敢发作。 “给不给?”张牧羊手中的火把又靠近了马车几分。 “给!给!” 乌蛮生怕他真动手,连忙和其他战士凑了一百两碎银子,派了一名骑兵送过去。 这哪能行呢? 赤媚儿冷声道:“乌蛮,你就这么信他?万一他拿了银子,反手还是烧了粮草,我们岂不是人财两空?不如直接冲杀过去,将他们尽数斩杀!” “不行!万一逼急了,他真的点了火怎么办?” “可是……” “行了,你不要管了。” 终于有人过去,将银两交给了张牧羊。 乌蛮喊道:“怎么样,银子给你了,你现在可以把粮草还给我们了吧?” “你们退后!全部退后!我怎么知道你们拿到粮草后,会不会立刻翻脸追杀我们?” “你……好,我们退后。” 乌蛮恨得咬牙切齿,但为了粮草,只得命令大军缓缓向后退去。 眼看追兵退出一段距离,张牧羊猛地将火把掷向马料车,厉声道:“动手!烧!” 早已准备就绪的王翼、张小北等人,立刻将手中的火把纷纷投向马车! 轰! 早就已经洒了麻油的草料,顿时熊熊烈焰起来。 “走!快走!”张牧羊和王翼等人玩儿命逃窜,不敢有任何停留。 “啊!我的粮草!!!” 乌蛮眼睁睁看着粮草被烧,瞬间目眦欲裂,气血上涌,发出绝望而疯狂的咆哮! 没了。 什么都没了。 乌蛮哪能咽下这口气,怒吼道:“追!给我追!我要将这些大梁贱民碎尸万段!一个不留!” 所有玄熊部战士都红着眼睛,疯狂催动战马,追了上去。 赤媚儿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挥手跟上,但是赤狐部战士很明显慢了半拍。 一场疯狂的追逐战在雪原上再次上演,卷起漫天雪尘。 张牧羊等人已经拼尽全力,但是在骑术上,还是不如这些自幼在马背上长大的戎族战士。 越来越近。 箭矢不时从身边掠过。 历经一个多时辰的亡命奔逃,疲惫不堪的众人,终于看到了虎丘营地那低矮却坚实的土墙。 现在,吴克雄、陈秀成率领的四方县援军,还有虎丘营地队正樊忠等一百靖边军,早就已经在城墙上严阵以待! 弓弩齐备,刀枪林立,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城门敞开着。 张牧羊、苏樱等人如同旋风般冲入城内! 轰隆! 几乎在他们进入的瞬间,沉重的城门再次死死关闭! “放箭!” 吴克雄站在城头,怒吼着下达命令。 霎时间,箭矢如同飞蝗般从天而降,密集地射向追至城下的玄熊部与赤狐部骑兵。 噗嗤!噗嗤! 顿时有数十个冲得太快的戎族骑兵中箭,惨叫着跌落马下。 可是,乌蛮根本不管这些,他挥舞着战刀,疯狂嘶吼:“攻!给我攻破这座破营地!杀光他们!” 赤媚儿却勒住战马,冷声道:“乌蛮,攻打靖边军关隘,需要听从汗子号令!你如今擅自进攻,是想造反吗?” 乌蛮咆哮道:“他们烧了我们的粮草!” “粮草固然重要,但军纪如山!” 赤媚儿丝毫不给面子,厉声道:“我赤狐部只听汗子号令,而非你乌蛮!赤狐部听令!全军撤退!” 所有赤狐部战士,全部撤退! 乌蛮气得几乎吐血,但他早已被愤怒冲昏头脑,看着近在咫尺的虎丘营地,看着城头上那些可恶的靖边军,嘶吼道:“好!你们滚吧!玄熊部的勇士们,随我踏平此地!杀!” “杀!” 玄熊部战士,立即对虎丘营地发起了疯狂的进攻! 惨烈的攻防战,瞬间爆发! 第57章 就这?两千人不够烧啊! “冲啊——!” 凛冽的寒风中,两千余名玄熊部战士如同狂暴的兽群,嘶吼着冲向虎丘营地低矮的土墙。震天的喊杀声撼动了大地,连墙头的积雪都被簌簌震落,仿佛天地都为之色变了。 六百对两千! 这是一场兵力悬殊到让人绝望的攻防战。 营地队正樊忠死死攥紧了手中的弓,他身旁的百余位老兵已列成箭阵,饱经风霜的脸上看不到丝毫慌乱,只有一种冰冷的麻木和决绝。 至于四方县援军? 说句心里话,樊忠最初并没有对他们抱有多大的期望,不过是一群缺乏实战经验的地方杂牌军,能在如此恐怖的攻势下不瞬间崩溃,已属万幸。 然而…… 他一眼扫过去,五百人竟无一人退缩,更无一人手脚发软。他们同样迅速弯弓搭箭,眼神专注,动作沉稳,临战姿态竟与身旁的老兵们不相上下! 嗖嗖嗖! 几轮密集的箭雨如同死亡的飞蝗,带着凄厉的破空声,从墙头倾泻而下。冲在最前方的玄熊部战士顿时人仰马翻,惨叫着倒下一片,洁白的雪地被迅速染上触目惊心的殷红。 但敌人实在太多了,如潮水一般。 他们悍不畏死,顶着不断落下的箭矢,还是冲到了城墙之下。 虎丘营地的防御工事太过于简陋,低矮的土墙,无险可依,无障可凭,甚至是连一道像样儿的护城河都没有。 一架架云梯架上了墙头。 这些玄熊部战士如同嗜血的蚂蚁,嚎叫着开始向上攀爬! “挡住!绝不能让他们上来!” 吴克雄声嘶力竭地怒吼着,他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脚边那一排排密封的陶土酒坛,里面装满了粘稠漆黑、散发着刺鼻气味的麻油。 这,是张牧羊的手笔! 刚刚抵达虎丘营地的时候,张牧羊就坚持要求准备这些东西。当时吴克雄还觉得多此一举,如今却成了守军眼中唯一的希望。 墙头上,守军拼死抵抗。 有人不断探身放箭,有人怒吼着奋力推开云梯。 土墙之下,戎族士兵越聚越多,惨叫、哀嚎、怒吼声交织在一起,震耳欲聋。 远处,赤媚儿斜倚在马背上,嘴角泛着一抹冰冷的讥笑。 攻下来?那赤狐部自然就可以白白地占便宜。 攻不下来?对于赤狐部也没有任何的影响。 她更想看看,那个口出狂言要娶她的张牧羊,究竟有多少斤两,配不配得上那份惊人的狂妄! 终于,一个玄熊部百夫长冒着如雨的箭矢,第一个成功攀上墙头!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快如鬼魅的身影疾掠而至! 张牧羊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手中寒翎刀划出一道冰冷刺骨的弧线。 刀光一闪! 那个百夫长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惊骇,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被一刀劈落城下! “就是现在!” 张牧羊声嘶力竭地暴喝:“倒麻油!” 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所有靖边军和四方县兵卒都抓起身边的酒坛,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城墙下密密麻麻的敌军砸了去去! 啪嚓!啪嚓!啪嚓! 陶坛碎裂的声响瞬间不绝于耳,几乎连成一片! 有的直接砸在玄熊部战士的头盔上,有的在人群中摔得粉碎。 粘稠刺鼻的麻油四处飞溅,瞬间浸透了城墙根部的土地、云梯,以及下方所有敌军的身躯! “点火!”吴克雄睚眦欲裂,用尽所有力气怒吼! “嗖嗖嗖……” 早已准备好的、浸满了油脂的火把,纷纷从墙头被奋力投下! 轰——!!! 烈焰如同沉睡的火龙骤然苏醒,沿着泼洒了麻油的城墙猛烈炸裂、疯狂蔓延! 眨眼之间,城墙下方化为一片翻腾的火海! 上百个玄熊部战士,瞬间被烈焰吞噬! 他们的兽皮甲胄在高温中急剧卷曲、燃烧,毛发和皮肉被烧焦的恶臭随风弥漫,令人作呕。火海中的人影扭曲、翻滚,发出阵阵凄厉惨嚎,宛若人间炼狱一般。 就连久经沙场的樊忠,握弓的手也控制不住地猛地一颤。 吴克雄更是张大了嘴巴,被这炼狱般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他们何曾见过如此惨烈、如此高效的守城战法? 乌蛮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数百个族人在火中化为焦炭,铁钳般的手指深深掐进了掌心。 赤媚儿脸上的笑容骤然凝固,瞳孔骤缩,心底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幸好,她没有让赤狐部战士参与攻城,否则眼前这片火海,就是赤狐族人的埋骨之地! “放箭!” 张牧羊反应极快,叱喝道:“压制他们!不能让他们靠近一步。” 王翼和狗剩等人纷纷弯弓搭箭,不断地射出去一支支箭矢。 顿时,玄熊部的人又有大批伤亡。 “撤……撤退!” 乌蛮嘶哑地嘶吼,牛号声呜咽着划破战场。 这些玄熊部战士如遭大赦一般,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地向后溃退。 张牧羊朝着溃退的乌蛮,比划了一个极尽鄙夷的手势,大笑道:“乌蛮!你们玄熊部的勇士就这点能耐?有种再来啊!” “你……”乌蛮气得几乎吐血,怒吼道:“大梁贱民!你给我等着!我乌蛮对天发誓,必踏平你这破营地,将你碎尸万段,熬油点灯!” “唬谁呢?还是滚吧。” “玄熊部?不如叫黑熊部,都是一群黑瞎子!” 吴克雄、陈秀成等人纷纷起哄,墙头上响起一片嘲弄的喊声。 乌蛮的脸都涨成了猪肝色,眼珠子都红了。 赤媚儿走了过来,冷声道:“乌蛮,咱们现在再攻打下去,怕是会伤亡惨重。我建议立即收兵,与汗子主力会合后再做定夺。” “走!” 乌蛮胸口剧烈起伏,死死瞪着虎丘营地,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走!” 他猛地调转马头,带着残兵败将,心有不甘地朝着黑风崖方向退去。 战场终于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火焰的噼啪声,混合着焦臭与血腥的气味,让人闻之作呕。 虎丘营地的守军们定定地看着,还有些不太敢相信,他们真的击退了戎族人的攻势。 吴克雄走到张牧羊身边,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骂道:“他娘的!牧羊,老子今天算是服了,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呢?” 麻油火攻,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要不是张牧羊坚持准备这些玩意儿,这土墙怕是真要破了! 张牧羊笑了笑:“副将大人,可以叫弟兄们好好休息了,没事儿了。” “没事?” 樊忠走了过来,郑重抱拳道:“张都伯,今日要不是你料敌在先,指挥若定,我虎丘营地危矣!老夫代麾下儿郎,谢过了!” 不过…… 玄熊部损兵折将,乌蛮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当务之急是立刻清点伤亡,补充箭矢,加固工事,救治伤员,万万不敢休息。 “没错!” 吴克雄神色一肃:“所有人听令!动作要快!能动的都动起来,把能用的箭矢都捡回来,把没烧完的云梯拖上来拆了当滚木!快!” 这可是关系到虎丘营地的生死存亡。 守军们立刻打起精神,拖着疲惫的身体忙碌起来。 没有人抱怨,因为他们都知道,下一波攻击随时都有可能到来,而且只会更加猛烈。 张牧羊的嘴角却泛起了一抹笑容:“副将大人,敢不敢打个赌?我想……戎族人快来求咱们了。” “他们?来求咱们?”吴克雄和樊忠都是一愣,感到难以置信。 “对!”张牧羊点点头。 “赌什么?” “赌……去逛窑子,谁输谁请客。” “哈哈!” 吴克雄笑骂道:“老子跟你赌了,我就不信这次会输。” 第58章 来了,他们来求人了! 黑风崖下,残雪映着零星火光。 乌蛮和赤媚儿等人赶回来了,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是真的。 整整两千多玄熊部战士,非但没能攻下一座仅有几百人驻守的简陋土城,反而还损兵折将,这个结果让他们实在是难以接受。 等待了约莫一个时辰,远方终于传来了沉闷如雷的马蹄声,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汗子亲自率领着玄熊部和赤狐部的主力大军,浩浩荡荡地得胜归来。 他们一路追击北燕溃军数十里,杀得赫连春水与郡主丢盔弃甲,狼狈如丧家之犬。要不是担心孤军深入遭遇北燕主力,这群杀红了眼的戎族勇士几乎要一路追杀至北燕都城之下了。 大军得胜而归,旌旗招展,气势如虹。 “汗子!”赤媚儿与乌蛮连忙迎上去。 “你们这是怎么了?”汗子勒住缰绳,目光扫过众人狼狈的模样。 “汗子,是这样的……” 本来,他们在这儿守着前锋营的粮草了,谁想到让靖边军过来抢走了粮草,更是杀了守卫粮草的玄熊部战士。 这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乌蛮和赤媚儿当场就追杀了过去。 谁想到,那些靖边军竟然烧毁粮草,逃到了虎丘营地。 结果…… 双方在虎丘营地大战。 对方竟然丢下来了一个个酒坛子,点燃了大火,烧死烧伤五六百个玄熊部战士。 本来,他们想一鼓作气攻下虎丘营地的,但是惦念汗子安危,才不得已撤回与大部队会合。 汗子冷笑道:“区区一个虎丘营地几百残兵,也敢如此猖狂,伤我勇士?传令下去!全军集结,即刻随我踏平那座土围子,用所有梁狗的人头,祭奠我族勇士的亡魂!” “踏平虎丘!” “杀光梁狗!” 被彻底煽动起来的戎族战士们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咆哮,战意沸腾到了顶点! 汗子满意地看着麾下高昂的士气,挥臂向前,准备下达总攻的命令! 然而—— 他的手臂刚刚举起,还没等喊出“出发”,突然脸色猛地一白,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闷哼,仿佛有一只无形的鬼手骤然攥紧了他的心脏! 他的身躯剧烈地一晃,眼前瞬间漆黑,仿佛所有力气都被瞬间抽空。 在周围所有将领和战士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他们这位战无不胜、刚刚还发出雷霆之怒的汗子,竟然就像一根被砍断的木桩一样,直挺挺地从马背上栽倒下去。 嘭! 一声沉重的闷响! 汗子重重地摔在冰冷的雪地上,溅起一片雪沫,当即不省人事。 “汗子!” “汗子,你怎么了?!” “快!快救汗子!” 这突如其来的惊天变故,宛如一道晴天霹雳,狠狠劈在了所有戎族战士的头顶。 刹那间,刚刚还汹涌澎湃、战意冲天的士气瞬间冻结、崩塌。 所有喊杀声、咆哮声戛然而止。 整个主力大军,陷入了一片死寂般的混乱和前所未有的恐慌中。 嘶! 赤媚儿倒吸了一口冷气,心底寒意骤升。 眼前的一切,竟与那张牧羊所说的分毫不差! 那个男人……他的算计竟然如此恐怖,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闻讯赶来的赤狼部老巫师,手持狼骨杖,急忙俯身检查。 他翻开汗子的眼皮,又仔细查看了肩头的伤口,眉头紧紧锁住,沉声道:“汗子不是旧伤复发……这是中毒了!” “中毒?” “这怎么可能?!” “是谁?竟敢对汗子下毒!” 乌蛮和周围的将领们都难以置信,又惊又怒。 赤媚儿高举火把,凑近汗子肩头的伤口。在火光的照耀下,清晰地看到肩膀上的那处箭伤,周围已经一片乌黑,肿胀不堪,一条青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沿着手臂缓缓向心脏方向蔓延,看上去触目惊心! 乌蛮失声道:“怎么会这样?这是什么毒?” 赤媚儿心下了然,怒道:“难道你们忘了吗?当时北燕骑兵偷袭汗子,冷箭伤人,他们肯定早在箭头上涂抹了剧毒!” “对!对!一定是这样!” “是北燕狗干的!” 赤狐部狐将铁藜立刻出声附和,将罪名牢牢钉死在北燕身上。 现在说别的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关键是如何解毒,再拖延下去,汗子怕是会有生命危险。 可是,他们总不能去找赫连春水吧?双方刚刚发生过一场激战,他们甚至是追杀对方数十里,北燕前锋营伤亡惨重,这样去了等于是自投罗网,对方会毫不犹豫地将他们碎尸万段。 乌蛮急得团团转:“那你们说现在怎么办?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咱们只能眼睁睁看着汗子出事吗?” 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一股绝望的气氛开始蔓延。 “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沉寂。 赤媚儿?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赤狼部狼将赤骁激动道:“少族长有何良策?快请说!” 赤媚儿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般,说道:“我听说,大梁虎丘营地有一位手段通天的神医,尤其擅长解毒……或许,他能救汗子。” “什么?虎丘营地?” 所有人都怔住了。 不可能! 乌蛮第一个跳出来反对,咬牙切齿地道:“我与虎丘营地仇深似海,不共戴天!让我去求他们?不如杀了我!” 赤媚儿嗤笑道:“是你的脸面重要,还是汗子的性命重要?要是汗子有个三长两短,你我谁能担待得起?整个联盟谁又能担待得起?!” “我……”乌蛮顿时语塞,脸色涨得通红。 “巫师大人,各位将领!” 赤媚儿双手抱拳,一副深明大义、慨然赴死的模样:“为了汗子性命,为了部落联盟,我赤媚儿愿以身涉险,亲自前往虎丘营地,恳请那位神医仗义出手!” 老巫师沉吟片刻,看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汗子,终于沉重地点了点头:“时间紧迫,不能再耽搁了……传令!全军开拔,火速赶往虎丘营地!” “是。” 军令如山! 甭管都有什么想法,大军还是立刻行动起来,如潮水般向着虎丘营地涌去。 现在,虎丘营地的靖边军已经将战场给清理出来了,斩杀玄熊部战士四百二十七人,还有两百二十二人重伤无法移动,已全部处决,一个不留。 可惜…… 胜利是要付出代价的。 四方县援军和樊忠麾下的一百靖边军,也阵亡了二十二人,还有五十多人不同程度受伤,不能不让人心痛。 嘚嘚嘚! 地面,突然开始剧烈地震动起来,远比之前更加猛烈、更加密集! 来了! 戎族人来了! 吴克雄、樊忠、张牧羊等人心中一惊,迅速冲上墙头。 只见远处,无数火把骤然亮起,如同地狱中涌出的无尽鬼火,连绵不绝,几乎照亮了半边夜空!火光下,是黑压压、望不到尽头的戎族大军,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 完了! 所有人的心都瞬间沉到了谷底。 戎族的主力大军真的来了,看这声势,至少是有上万精锐。 营地内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连空气都凝固了。 每个人都握紧了手中的兵器,准备迎接最后的血战。 可是,他们的心里都明白,面对如此规模的敌军,他们怕是没有任何活命的可能了。 吴克雄脸色苍白,骂道:“张牧羊!你不是说他们会来求咱们吗?你看看!这他娘像是来求人的架势吗?我看是来碾平我们的!” 张牧羊却神色镇定,笑道:“别急!副将大人,你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准备好银子请兄弟们逛窑子吧。” “逛个屁!” 吴克雄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不再理会张牧羊,高高举起手臂,用尽全身力气嘶声怒吼,声音传遍城墙:“全军听令!准备战斗……” 锵!锵!锵! 城墙上顿时响起一片刀剑出鞘的声音,所有弓箭手都将弓弦拉满,顿时剑拔弩张。 可是,那片恐怖的火焰之潮,在距离营地约五百米的地方,竟然齐刷刷地停了下来。火把在风中呼呼燃烧,映照着一张张模糊而狰狞的面孔,双方陷入了诡异的对峙。 就在这片让人窒息的死寂中—— 哒哒哒! 只见一个身着赤红色狐皮大氅的女人,骑着白色战马,不紧不慢地向城墙驶来。 一直到城墙下。 她拱着手,高声道:“我乃戎族赤狐部少族长赤媚儿,有要事求见虎丘营地守将,还请现身一叙!” 第59章 这逼装的,我给满分! 赤媚儿? 戎族赤狐部的少族长,她孤身一人来到城下,想要干什么? 城墙上的守军全都绷紧了神经,一张张弓拉得满满的,箭镞在火把下闪烁着寒光,死死地盯着那道红色的身影,不敢有丝毫松懈。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氛围,仿佛一根弦绷到了极致,随时都可能断裂。 张牧羊却笑了:“吴副将,我说什么来着?求咱们的人来了,快去开城门迎接吧。” “开城门?你疯了?!” 吴克雄吓了一跳,低吼道:“万一对方是诡计,城门打开,戎族大军趁机冲进来怎么办?” 张牧羊耸耸肩:“就算关着城门,咱们这点儿人也挡不住上万虎狼之师呀?与其困守待毙,还不如赌一把了。” “那……那也不行!太冒险了!” “好吧!” 张牧羊不再坚持,提议道:“那你们用箩筐把我放下去,这样总行吧?我一个人下去会会她,总不能让人家一个女子在下面干等着。” 这倒是个相对稳妥的办法! 吴克雄还是有些担忧:“万一他们趁机发难,你……” “放心吧,她不敢。” 张牧羊微微一笑,眼神中透着不容置疑的自信:“相信我,这场博弈,我们已经占了先机。” 很快,一个结实的箩筐从城墙上缓缓放下。 所有守军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个逐渐下降的身影。 张牧羊坐入筐中,王翼、张小北等人缓缓将他送到地面。整个过程,城上城下数万道目光聚焦于此,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 踏在坚实的雪地上,张牧羊整了整衣甲,昂首挺胸,朗声喝道:“赤媚儿!我便是虎丘营的主事之人!你有何事,上前说话!” 他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清晰地传遍双方阵前,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势。 这个男人! 他的身形匀称,脸形刚毅,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令人难以捉摸的光芒。 赤媚儿骑在马上,盯着步步走来的张牧羊,目光复杂。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翻身下马迎了上去。 二人在双方无数目光的注视下,在两军阵前的空地上相遇,宛如棋盘上对弈的双方主帅。 “汗子毒发了。” 赤媚儿压低声音,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悸:“一切……都如你所料,他现在昏迷不醒,情况很危险。” 张牧羊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轻笑道:“怎么样?现在有没有更爱我一点?” 赤媚儿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冷声道:“等你先帮我解决了赤狐部的粮食危机,再摆平了其他八大部落的麻烦再说大话不迟,现在……还是先想想怎么保住你的小命吧。” “放心!你的男人,从不会让你失望。” 张牧羊忽然提高音量,故作惊诧地大声道:“什么?汗子中毒了?哎呀呀,北燕贼子竟如此歹毒!在箭头上淬毒,实乃小人行径,我这就带我徒儿前去看看!” 徒儿? 在张牧羊的示意下,城墙上的王翼和苏樱等人,又将一个箩筐放了下来。 这是一个身着素白棉袍、脚踩软底靴的少女,她的肌肤白皙,容貌清丽脱俗,气质文静温婉,与身旁野性如火、衣着艳丽的赤媚儿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白芷盈盈一拜:“民女白芷见过少族长。” 赤媚儿不由得多看了白芷几眼,眼中掠过一丝诧异,才道:“有劳张神医,白姑娘,请随我来。” 张牧羊和白芷,跟着赤媚儿,一步步走向戎族大军的阵营。 每向前一步,压力就倍增一分。 无数戎族战士如同盯着猎物的饿狼,凶狠、怀疑、仇恨的目光,几乎要将他们二人洞穿,杀气弥漫在空气中,令人窒息。 白芷何曾见过这等阵仗? 她只是一个医女,平日里接触的都是求医问药的病患,何曾面对过如此多的刀枪和充满敌意的目光?她的心跳如擂鼓,手心里全是冷汗,纤细的手指微微颤抖,又是紧张又是害怕。 张牧羊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恐惧,轻轻握紧了她的手,一股温暖而坚定的力量传来,低声道:“别怕,有我在。” 白芷脸蛋微红,心中稍安,终究没有抽回手。 “梁狗!是你?!” 一声暴吼如同炸雷般响起,打破了现场的沉寂! 乌蛮猛地从人群中冲出,双目赤红地瞪着张牧羊,怒吼道:“你竟敢送上门来?老子现在活剥了你的皮,为我死去的族人报仇!” 说的什么玩意儿? 张牧羊听不懂戎族语,但从对方狰狞的表情和激动的肢体语言,也能猜出个大概。 不过,白家祖父是北燕御医,经常在草原走动,白芷倒是精通戎族和北燕语。 她脸色一白,连忙低声为张牧羊翻译。 张牧羊停下脚步,冷笑道:“赤媚儿,看来贵部并无诚意,汗子想必也无大碍。既如此,张某告辞了,我们还是不蹚这浑水为好。” “张神医请留步,切勿与他一般见识!” 赤媚儿狠狠瞪了乌蛮一眼,呵斥道:“退下!耽误了汗子诊治,你担待得起吗?” 哼! 乌蛮悻悻退下,目光还是如同毒蛇般盯着张牧羊,充满了怨毒之色。 现场的气氛更加微妙。 终于,三人来到了汗子的身边。 那里已经围了不少人,个个面色凝重。 赤狼部的老巫师和狼将赤骁等人连忙围了上来,急道:“张神医,快!快请看看我们汗子!他到底是怎么了?” 张牧羊点点头,俯下身,装模作样地仔细检查起来。 他翻开汗子的眼皮查看瞳孔,又小心地看了看舌苔,最后重点检查了那处乌黑肿胀、一条青黑色细线正缓缓向上蔓延的伤口。 他的动作非常专业,连白芷都看得暗暗惊奇。 突然…… 张牧羊像是发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失声道:“这是失传已久的北燕宫廷秘毒……黄泉碧落蚀骨万魂散!” 什么散? 所有人都愣住了,面面相觑。 这名字听着有些拗口,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阴森,仿佛只要沾上就会永世不得超生。 赤媚儿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连白芷都怔住了,她熟读医书,也是第一次听说如此古怪又骇人的毒名。 老巫师忧心忡忡地问道:“张神医,此毒……究竟有何厉害之处?为何老夫从未听闻?” 张牧羊面色沉痛,连连摇头叹息:“此毒歹毒无比!其性极烈,能蚀人筋骨,腐人五脏,中者如遭万蚁噬心,千刀剐骨,痛苦难以名状,最终在极度煎熬中油尽灯枯……正所谓‘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说的就是中毒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天地虽大却无容身之处!” 顿了一顿! 张牧羊看了眼这些戎族将士,叹声道:“我真是不明白,北燕与汗子有何等深仇大恨,竟要下此堪比凌迟的绝户之毒!这分明是不留丝毫余地,要让汗子受尽折磨而亡啊!” 什么?! 蚀骨腐脏? 千刀万剐? 巫师和赤骁,还有其他将士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仿佛已经亲眼看到汗子凄惨死去、受尽折磨的模样。不少人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一旦大可汗怪罪下来,那他们都有可能会掉脑袋。 “张神医,您……您能解此毒吗?” “这个……” 张牧羊面露难色,沉吟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们这儿……谁能真正做主?此事关系重大,我需要和能做主的人商议。” 第60章 签血契! 谁能做主? 赤骁站了出来,厉声道:“我是赤狼部狼将,汗子亲卫统领!这位是我们赤狼部最受尊敬的老巫师兀术大人!我们可以共同代表汗子做主!” 张牧羊使了个眼色,示意借一步说话。 赤骁和巫师兀术会意,三人走到一旁稍远点的地方,停下脚步。 张牧羊眉头紧锁,叹声道:“不瞒二位,汗子所中之毒,我的确有家传秘法可以一试,但是……这个毒太过阴狠霸道,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彻底拔除。我怕……还没等我彻底治愈了汗子,北燕铁骑就已经将我们虎丘营地给踏平了。” 北燕十万铁骑,现在都已经在路上了,随时都有可能兵临城下,踏破虎丘营地。 赤骁和巫师兀术互望了一眼对方,问道:“张神医,那你的意思呢?” “很简单!” “我需要保障!需要时间!需要承诺!一个能让我安心救治汗子的承诺!” “当时我们去北燕前锋营……呃,探查军情时,亲眼看到你们戎族勇士和北燕前锋营杀得难分难解,双方已经结下了梁子,怕是难以化解了。北燕如此狠毒,连汗子都敢下此毒手,难道你们还指望能与他们和平共处吗?” “我要你们戎族,在大梁与北燕决战之时,在北燕大军的背后狠狠捅上一刀!” 什么? 赤骁和巫师兀术都惊呆了,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条件何止是苛刻,简直是石破天惊,远远超出了他们之前所有的预期! 北燕十万铁骑,装备精良,个个骁勇善战,岂是那么好惹的? 戎族倒是有九大部落,人口众多,能骑善射者也不少,但是……他们不和睦啊! 每个部落的族长都揣着自己的心思,各有各的算盘,跟一盘散沙一样,否则戎族人也不至于连年被北燕欺辱挤压,不断往贫瘠的草原深处迁徙了。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老巫师兀术眉头紧锁,皱纹更深了:“不是我们不答应,可是……我们这次过来的玄熊部和赤狐部,只有一万精兵,我们赤狼部有三千战士,这些人跟北燕十万铁骑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无异是以卵击石。” 呵呵! 说是十万铁骑,难道说狼王赫连勃勃麾下真的有十万吗? 前段时间,双方决战于镇北关,靖边军折损了上千人,可北燕铁骑一样尸横遍野,伤亡惨重!这十万之数,不过是吹嘘出来,吓唬人而已! 飞鸟尽,良弓藏。 狡兔死,走狗烹。 当今的天下大势,戎族和北燕、大梁,某种程度上正处于一种微妙的三足鼎立之势。 一旦戎族真的倾尽全力协助北燕,踏破镇北关,以北燕的狼子野心和赫连勃勃的枭雄手段,他回过头来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戎族各部逐个击破,吞并草场,奴役戎族。 但是大梁不一样! 张牧羊沉声道:“我们世代居于中原,农耕为主,只是想要镇守好镇北关,保境安民,绝对没有北上一步,侵占你们草原牧场之心。” “这次,咱们要是能联手重创北燕铁骑主力,就算戎族人暂时没法儿一口吞掉北燕,至少也能极大地削弱他们的实力,让他们无力再来欺凌压迫戎族各部……” “此举,于你们,是解亡族之危;于我们,是解破关之难;于汗子,是获重生之机!乃三全其美之上策!利弊得失,还请二位深思!” 一条条,一项项,利害关系被张牧羊剖析得清清楚楚。 巫师兀术和赤骁都陷入了沉默中。 他们又何尝不明白张牧羊说的这些道理? 北燕的威胁和野心确实存在,如芒在背,如鲠在喉。 可是,这事儿牵涉实在太大了,不仅关乎眼前汗子的性命,更关乎到整个戎族未来走向和无数族人的生死存亡,他们也不敢擅自做主。 看着二人犹豫不决、难以决断的样子,张牧羊心中冷笑,知道不下猛药,难以奏效。 张牧羊叹声道:“既然二位做不了这个主,无法为汗子的性命和戎族的未来担当,那便算了,就当我张某人今日多管闲事,白跑一趟。” “唉,人家北燕都用这等绝毒来取你们汗子的性命了,你们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继续给人家当枪……哦,当箭使,真是可悲可叹!也罢!” “行,那我回去了,你们尽管来攻打虎丘营地便是!大不了鱼死网破!即便你们最终能踏平我们虎丘营地,我张牧羊也敢保证,必定让你们付出惨重代价,啃下你们几块肉来!” 没有任何犹豫。 张牧羊一把攥住白芷的手腕,语气果断:“我们走!看来这里并不需要我们的帮助。” “等等!”老巫师兀术猛地抬头,急声喊道。 “怎么?谈不拢就要用强?” 张牧羊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身,手已经悄然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身体微微紧绷,进入了戒备状态。他侧过头,目光冰冷地扫视着对方,语气危险而低沉:“难道,你们还想在此地杀了我们两个医官吗?” 整个现场的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仿佛充满了火药味,只需要一点点火星,就会彻底爆发。 所有戎族战士的手也都按在了武器上,目光齐刷刷地投向巫师和赤骁,等待着他们的指令。 赤媚儿的心也提了起来,屏息凝神地看着这千钧一发的局面。 “这两个梁狗自己送上门来找死,还跟他们客气什么?” “我来杀了他们!为死去的族人报仇!” 玄熊部少族长乌蛮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杀意和怒火,暴喝一声,挥舞着一柄沉重的长刀,如同狂暴的黑熊般,对着张牧羊的后心就猛扑了上来。 张牧羊拔刀出鞘,寒翎刀在空中划过一道冷冽的弧光。 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之声爆响! 张牧羊身形稳如磐石,竟然硬生生挥刀挡住了乌蛮这势大力沉、志在必得的一击! 两人的力量通过刀身猛烈碰撞,竟然拼了个旗鼓相当,毫不相让。 乌蛮有些吃惊,他是天生神力,更是炼脉境武者,竟然一刀不能将张牧羊斩杀?他身着玄铁铠,不过是都伯而已! 这一幕,不仅仅是乌蛮,就连赤狼部巫师和狼将赤骁等人将领们,也都吃了一惊。 “我要宰了你!” 乌蛮暴喝着,再次凝聚力量,更猛烈的刀势就要劈杀而上。 倏地…… 一道赤红色的身影如鬼魅般横身插入两人之间,弯刀斜挑开了乌蛮的长刀。 赤媚儿叱喝道:“乌蛮!你想要干什么?明着是杀张神医……恐怕,我看你是想要趁机断绝汗子最后的生路,要了汗子的命吧?!” 此话一出,犹如惊雷炸响! 所有人都脸色剧变,尤其是赤狼部的战士,看着乌蛮的眼神瞬间充满了怀疑和警惕! 是啊,杀了唯一能解毒的张牧羊,汗子还能有活路吗? 乌蛮脸色涨得通红,怒道:“赤媚儿,你不要血口喷人,我……” “所有人都退下!” 狼将赤骁魁梧的身躯横身上来,如同一堵墙般挡在了张牧羊身前,厉声道:“谁敢再对张神医无礼,视同谋害汗子,格杀勿论!” “狼将大人,他……”乌蛮还想争辩。 “我让你退下!” 赤骁的眼神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杀意:“这是命令!难道,你想要我们赤狼卫的刀锋饮血吗?” 乌蛮狠狠瞪了张牧羊一眼,终于悻悻地后退,但是眼中的怨毒丝毫没减。 赤骁看了眼巫师,终于是冲着张牧羊点了点头,双手抱拳:“张神医,方才多有得罪!情势所迫,还请见谅!你的条件……我们答应了!还请即刻施展妙手,为我们汗子解毒,一切都以救治汗子为重!” 张牧羊问道:“你确定?你能代表汗子,代表此次南下的戎族联军,做出这个承诺?此事关乎重大,绝非儿戏。” 赤骁与巫师兀术互望一眼对方,重重点头:“确定!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一切后果,由我赤骁与兀术巫师共同承担!请张神医放手施为!” “好,那我现在就给汗子解毒。” “等等!” 就在这时—— 一直静静站在张牧羊身后,看似柔弱温婉的白芷,突然往前一步,眼眸毫不畏惧地迎上狼将赤骁,缓缓道:“狼将大人,我们并非不相信您的承诺,但是……口说无凭,我希望能依照草原上最古老、最神圣的规矩,签订不可违背的契约……「狼火血誓」!” 狼火血誓?! 瞬间,所有戎族人,上至将领,下至普通战士,脸上的血色顷刻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敬畏和震惊之色。 空气再次凝固了。 第61章 演戏演全套 狼火血誓!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所有戎族战士的心中炸响。 这是北方草原上最古老、最神圣,也最令人恐惧的契约仪式! 其威慑力源自一个血淋淋的传说…… 当年,戎族有十大部落,白戎部与赤狼部曾立下此誓,后来白戎部背信弃义,结果天降神罚:牧场突发蝗灾,牧草被啃食殆尽,牛羊成群暴毙。当他们试图翻越圣山逃亡时,又遭遇千年不遇的雪崩,整个部落被彻底埋葬于冰雪之下,无一人生还。 如此惨烈的下场,谁能不惧? 所有戎族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中充满了敬畏与恐惧,就连一直蠢蠢欲动的乌蛮,也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不敢再轻举妄动。 巫师兀术和狼将赤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惊骇和忌惮。 本来,他们是打算等张牧羊帮着汗子解完毒,便寻机翻脸,甚至反咬一口。 大梁的富庶土地是他们一直窥觊的目标,岂能说放弃就放弃?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文静柔弱的女医官,心思竟然如此缜密,一开口便直击要害,祭出了最致命、最无法违背的契约形式! 张牧羊顿时恍然大悟,心中对白芷的机智赞叹不已,叹息道:“唉,我看汗子毒气攻心,脸色愈发青黑,呼吸也越来越微弱,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这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戎族首领们的犹豫。 “我们签!” “我们愿立狼火血誓!” 巫师兀术咬了咬牙,高声喝道:“来人!请圣鼎!” 四名赤狼部战士神情肃穆,抬着一尊古朴沉重的青铜方鼎走上前来,郑重地放置在雪地上。 鼎内燃烧着赤狼部传承的“狼魂圣火”,火焰呈幽蓝色,跳跃不定。据说是用历代战死勇士的指骨、雪狼的油脂以及圣山火山灰混合秘制而成,散发着原始而神秘的气息。 巫师兀术与张牧羊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用匕首划破左臂,将鲜血滴入圣鼎之中。 呼——! 血液滴入的瞬间,幽蓝的火焰猛地窜高,爆发出无数如同狼嚎形状的火星,升腾的烟雾竟在空中隐隐凝聚成一头咆哮的巨狼形态,持续数息方才缓缓消散。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戎族战士,无不心生敬畏,齐刷刷地单膝跪地,低下头颅,脸上充满敬畏与凝重。 仪式完成! 巫师兀术急切道:“现在,可以帮我们汗子解毒了吗?” “当然。” 这事儿简单至极。 这毒本就是白芷根据祖父留下的北燕宫廷秘方调制而成,解起来自然得心应手。但是为了取信于人,整个过程必须做得极其麻烦、棘手才行。 张牧羊前世是特种军医,这是他的专业! 白芷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里面整齐摆放着毫针、圆利针、锋利刀片、药瓶、药杵等物,她熟练地递上工具,配合着张牧羊的表演。 “徒儿,看好了,为师是如何施为的。” 张牧羊一副严师模样,取出两根三棱状的圆利针,手法娴熟地刺入汗子伤口周围的几处穴位,这样做是为了封锁毒血流通,防止进一步侵蚀心脉。 接着,他将一把薄如柳叶的刀片,在狼魂圣火上反复灼烧消毒,看准位置,猛地划开汗子肩头那乌黑肿胀的伤口! 嗤…… 一股浓黑、散发着腥臭气味的毒血,顿时迸溅而出。 等到黑血流尽,逐渐转为鲜红色,张牧羊立即洒上特制的解毒药粉。 这么厉害? 白芷看着张牧羊的眼神中,都有了几分崇敬之色,不禁看得呆住了。 张牧羊道:“徒儿,包扎伤口。” “啊?是……” 白芷才反应过来,连忙用白布小心翼翼地包扎好伤口。 最后,张牧羊又取出一颗丹丸,喂入汗子口中,这才站起身子。 巫师兀术紧张道:“张医官,我们汗子……怎么样了?” “暂时已无性命之忧,不过此毒太过阴狠霸道,已伤及心脉根本。需每七日进行一次针灸、放血、服药,连续七七四十九天,方能将余毒彻底拔除,恢复如初。” “什么?四十九天?” “这都是快的了。” 张牧羊看了眼巫师兀术和狼将赤骁,拱了拱手:“那我们就回去了。” 巫师兀术道:“多谢张医官救命之恩,我送你们。” 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张牧羊停下脚步,微笑道:“巫师大人,狼将大人,既然你我双方已是盟友,我总不能让你们戎族人白白损兵折将,我有一计,不仅可以重创北燕铁骑,更能让你们戎族将士将损失降至最低,甚至……还能从中获利。” “什么计策?”兀术和赤骁顿时来了兴趣。 “此地眼杂,不便细说。” 张牧羊扫了眼四周,迅速将一封早已准备好的密信塞入巫师兀术手中,低声道:“等我们进城,你们一看便知,只需依计行事即可!” 说完,他不再停留,与白芷快步走到城墙下,坐上了箩筐。 王翼和林小北、苏樱等人早就已经紧张得不行,连忙将二人给拽了上来。 至于吴克雄和樊忠等人,一个个剑拔弩张的,盯着那些戎族人,生怕他们会突然发动攻势。 所幸…… 一切都比较顺利,没有任何危险。 不过,张牧羊却低喝道:“副将大人!立即传令,全军最高戒备!戎族大军马上就要发动攻势了!” “什么?你们……你们不是谈妥了吗?” “正是因为我们谈妥了,他们才必须发动攻势,我等会儿再跟你们说。” “好!” 吴克雄自然是信任张牧羊,,立刻低吼道:“全军听令,戎族人要攻城了!滚木礌石准备!弓箭手上弦!死守城墙!” 刹那间,刚刚稍有松懈的虎丘营地再次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信的内容是什么? 巫师兀术一直目送着张牧羊和白芷上了城墙,连忙打开了那封密信。 信上笔迹有些潦草: 戎族并非铁板一块,在场这些人中指不定谁会是北燕的细作,所以,等我们上了城墙,你们就立即发动佯攻,就说是汗子已经解毒了,绝不能咽下虎丘营地杀伤勇士这口恶气,誓要踏平此城复仇! 这样做,是在向可能存在的北燕眼线表明:戎族人已经和大梁结下死仇,绝无合作可能。 一旦狼王带着北燕十万铁骑赶过来,势必会和戎族人谈判和解。 巫师大人和狼将可以趁机跟北燕人索要粮草,北燕定会应允。等到双方开战,只需等待张牧羊的烟花信号,便可突然倒戈,在北燕军的腹部狠狠捅上一刀,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这样里应外合,必可重创北燕十万铁骑! 嘶…… 看完密信,巫师兀术和狼将赤骁不禁再次倒吸一口凉气,背后竟惊出一身冷汗。 此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区区一个都伯,竟能将人心、局势算计到如此深远的地步! 每一步都精准狠辣,将敌人乃至盟友的反应,都纳入棋局之中。 其智近妖!恐怖如斯! 赤骁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震撼,问道:“巫师大人,您看……” “打!就依他之计!” “明白!” 赤骁高举弯刀,指向虎丘城墙,用尽全身力气,怒吼道:“勇士们!汗子毒患已除!这些卑鄙的梁狗杀害我玄熊部数百勇士,此仇不共戴天!今日,我等必踏平虎丘营地,用他们的血,洗刷我们的耻辱!” 哈哈! 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乌蛮,顿时精神大振,暴喝道:“玄熊部的勇士!随我冲!踏平虎丘!杀光梁狗!” “杀!杀!杀!” 在将领们的驱使下,戎族战士们爆发出震天吼声,如同潮水般冲向虎丘营地。 第62章 刀尖上跳舞! 来了? 真的攻上来了! 大地在铁蹄下剧烈震颤,黑压压的戎族战士如同决堤的潮水,再次向着低矮的土墙发起了汹涌的冲击。 这一次,声势比之前更加骇人! 吴克雄目眦欲裂,嘶声怒吼:“放箭!全力放箭!挡住他们!” 嗖嗖嗖! 一支支箭矢如同疾风骤雨般倾泻而下,冲在最前方的戎族战士顿时人仰马翻,惨叫着倒下一片。 可是,那些戎族战士毫无惧意,踏着同伴的尸体,疯狂地涌到城墙之下。 一架架云梯再次被重重地架上墙头! 无数面目狰狞的戎族战士口中发出怪叫,手脚并用地向上攀爬。 城上城下,箭矢对射,刀光闪烁,几乎在一个照面间,攻防战就进入了白热化的血腥阶段! 残肢断臂横飞,鲜血染红了墙头积雪,惨烈程度远超之前。 完了! 吴克雄和樊忠看着城下仿佛无穷无尽的戎族大军,一颗心彻底沉入了谷底。看来,虎丘营地是守不住了,他们必须得做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放弃营地,全军撤入密道,退守老龙岭。 张牧羊都杀红了眼,手中寒翎刀连连劈砍,怒吼道:“顶住!都给老子顶住!人在营地在!人不在,营地也得在!” 吴克雄苦笑道:“牧羊!别逞强了!守不住了!必须马上撤!” “再等一下!就一下!”张牧羊语气异常坚决。 “可是……” 呜呜!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就在无数戎族战士即将攀上墙头、守军快要崩溃的刹那,一阵急促而悠长的牛角号声,突然从戎族大军后方传来了。 鸣金收兵?! 这突如其来的号令,让所有攻城的戎族战士都为之一愣,瞬间僵住了。 明明再加一把劲就能攻上去了,怎么却退兵了呢? 可是,军令如山,甭管他们有多么不甘心,还是拖着伤员和尸体撤了回来。 “巫师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乌蛮第一个冲到巫师兀术面前,脸色阴沉,咆哮道:“我们眼看就要攻破虎丘营地了,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下令撤退?!” 巫师兀术面无表情,冷声道:“冲上去?就算冲上去,你们玄熊部的战士就不会出现新的伤亡了吗?难道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那……那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乌蛮气得浑身发抖。 “哼!” 巫师兀术冷哼一声,眼神扫过所有将士,高声道:“我问你们,我们的真正敌人是谁?是镇北关的靖边军吗?是这座小小的虎丘营地吗?” “不!真正要踏破镇北关、想要侵占我们草原的,是北燕铁骑!” “我们戎族不过是他们利用的刀,凭什么要我们流尽鲜血,去为北燕人铺路?” 一字一顿! 比重锤还更要厉害,不断敲打这些人的心。 乌蛮还是有些不甘心:“可是……” “没有可是!” 兀术打断他,喝道:“我们的当务之急,不是跟梁军死磕,而是想办法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北燕十万铁骑,那才是悬在我们头顶真正的利刃!” 十万铁骑! 这四个字如同巨石,重重砸在每个戎族将领的心头,瞬间压下了他们所有的愤怒和不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窒息感和恐惧。 狼将赤骁沉声道:“巫师大人所言极是,我是被仇恨冲昏头脑了!传令下去,所有部落立即撤军!全军移师黑木崖,构筑防线,准备迎击北燕铁骑!” “遵命!” 玄熊部和赤狐部的战士高声答应着,尽管心有不甘,但是大敌当前,还是撤退了。 不过,赤媚儿却看了看城墙上的张牧羊,总感觉这事儿不像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这个男人! 恐怕又是他的手笔,他指不定还揣着什么心思,她反倒是有些期待了。 人群终于是撤退了,只留下大片狼藉的尸体和破损的器械。 城墙上的吴克雄和樊忠等人都懵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明明是可以踏破虎丘营地的,戎族人怎么在最后关头突然撤退了?这完全不合常理! “清剿战场。”吴克雄下令了,这才把目光落到了张牧羊的身上,问道:“快说!你小子到底跟那些戎蛮子谈了什么?他们怎么突然撤兵了?” “其实也没什么,” 张牧羊笑了笑,将解毒、谈判、立下狼火血誓以及最后那份密信的内容,简明扼要地跟吴克雄和樊忠、王翼、陈秀成等核心将领说了一遍。 最后,他冷笑道:“狼王赫连勃勃不是傻子,在大举进攻镇北关的关键时刻,他绝不敢再节外生枝,与戎族彻底撕破脸。所以,他必然会极力安抚、拉拢戎族,我们正好利用这一点……” 嘶——! 吴克雄、樊忠等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彻底被震惊了。 北燕十万铁骑,戎族上万精兵……这足以碾碎一切的庞大力量,竟然被这个年轻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而他凭借的,仅仅是虎丘营地这五百多人! 这简直是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惊险万分,他却走得稳稳当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一阵死寂般的沉默。 吴克雄上下打量着张牧羊,仿佛第一次认识他,喃喃道:“你小子真是从张家村出来的?” “当然!可能就是平时杂书看得多了点。” “放屁!” 吴克雄手指着旁边的陈秀成,骂道:“他还是探花郎呢,也没见他玩出你这种把戏!” 陈秀成无奈地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无辜躺枪。 樊忠更是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张牧羊,他追随萧烈将军镇守北疆多年,经历大小战阵无数,战略从来都是稳扎稳打,固守待援。何曾见过如此天马行空、胆大包天,却又环环相扣的算计?更诡异的是,戎族人居然还配合了! 这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樊忠深吸一口气,问道:“张都伯,你……真有把握戎族人会在关键时刻反水,背后捅北燕一刀?” “大几率会!” “第一,汗子中了剧毒,性命捏在我们手里。一旦出了事,巫师兀术和狼将赤骁、乌蛮、赤媚儿等人都脱不了干系,很可能都得掉脑袋!” “第二,如果你是狼王赫连勃勃,攻破镇北关后,下一步是继续南下,还是扫平了卧榻之患?戎族和北燕积怨由来已久,戎族人不能不防备。” “第三,退一步说,就算是戎族人和北燕铁骑再次联手了,情况也不会比现在更坏。毕竟他们之前就联手了,而且……我还有后手。” 吴克雄问道:“后手?什么后手?” “不急,还没到亮底牌的时候,现在所有人抓紧时间休整!”张牧羊卖了个关子,喝道:“王翼!王大动!”” “在!” “你们二人,立刻划雪橇出城,远远地盯着戎族大军的动向,有任何异动,立刻回报!” “是!” 王翼和王大动领命,立即准备去了。 连续的高强度神经紧绷和厮杀,张牧羊也感到一阵深深的疲惫袭来,几乎是强撑着才没倒下。 哪怕是马儿,还得有吃草料的时候呢。 张牧羊看了眼同样面带倦色的苏樱,故意板起脸喝道:“张英!你也累了吧?走,跟我回营房休息!” “是……” 苏樱脸蛋儿微红,又哪里不明白他的那点儿心思。 不过,她还是非常痛快地答应着,跟着他一起进营房去了。 一进营房,张牧羊反手关上门,便想将苏樱拉入怀中。 “不行!” 苏樱却异常坚决地攥紧了自己的衣襟,一双美眸紧紧盯着他,问道:“你先别想别的!告诉我,你说的那个后手,到底是什么?” “不说就不给呗?” “是。” “行,那我睡觉去了。” 张牧羊翻身倒在了土炕上。 这哪能行呢? 苏樱心痒难耐,扑上去拉住他:“不行!不说清楚不准睡,吊人胃口最可恶了!” “我,我也想知道。” 一个轻柔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白芷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站在门边,一双清澈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张牧羊。 张牧羊上下打量着白芷,嘿嘿道:“行,你要是答应做我老婆,我就告诉你俩……” “答应他!快答应他!” 苏樱抓住了白芷的手。 白芷的脸蛋腾下就红到了耳根,羞得说不出话来了。 第63章 兄弟们个个都当官了 戎族与北燕,真的有可能再度联手吗? 当然有可能! 天下大势,合纵连横,从来只取决于利益。一旦双方高层再次会面,只需简单对质,汗子中毒事件的真相,极有可能就会水落石出。到那时,所有的算计都将暴露在阳光之下。 苏樱心中一凛,急声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要是他们再度联手,我们就危险了。” 呵呵! 张牧羊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目光落到一旁静立的白芷身上。 白芷神色清冷,语气十分笃定:“放心,给汗子下的毒,是我爷爷秘制的宫廷秘药,北燕人就算是能解……他们也没有那个时间,所以戎族人还想让他们的汗子活命,就必须乖乖跟我们合作,别无选择。” “不错!这是阳谋!” “即便他们内心有所怀疑,甚至暗中与北燕接触试探,他们也绝对不敢拿汗子的性命去冒险。这个风险,他们承担不起。” 张牧羊眼中闪过一抹冷厉的寒光,冷声道:“退一万步讲,如果戎族真的愚蠢到再次选择与北燕合作,背弃盟约……那我们就一不做二不休,想办法潜入北燕大营,找机会宰了赫连春水!彻底断绝他们和谈的可能!” 此计不可谓不毒辣! 本来,燕帝已经公开将郡主许配给汗子了,可赫连春水非得在中间横插一杠,这对于汗子和整个戎族来说,都是一种莫大的羞辱。 搁在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和民族身上,都不能轻易咽下这口气! 更别说,汗子还是因为赫连春水中的毒箭了。 这是不死不休的血仇! 张牧羊要做的,只不过是再添一把干柴,将双方之间本就难以调和的恩怨最大化、公开化,让他们再无转圜余地。 当然了,以目前的情况,双方再次合作的可能微乎其微,但是……张牧羊不能不提前做准备,目光灼灼地道:“靠山山会倒,靠水水会流!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咱们只有建立起自己人马,才是最可靠的保障!” “枪杆子是什么?”苏樱有些发懵。 “呃,就是……刀剑!” 张牧羊讪笑了两声,问道:“我们现在急需更多的人,更忠诚的班底。现在是时候回一趟张家村了,那里是我们的根,你们……愿意跟我一起回去吗?” 这简直是废话!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更何况她嫁的是张牧羊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苏樱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道:“我是你的妻子,自然是你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哪怕是有一天要与整个天下为敌呢,我苏樱也绝不后退半步!” 张牧羊心中感动,又看向白芷:“白芷,你呢?这一路可能并不太平。” 白芷紧咬着嘴唇,点头道:“我父亲临终前,就已经把我托付给你了。你是我在这个世上的唯一依靠,我自然也是跟着你。” “好!太好了!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 三人从营房中出来,就找到了吴克雄。 现在,吴克雄正和陈秀成、樊忠等几位军中核心将领围坐在一起,商讨军情,每个人的眉头都紧紧锁着,帐内气氛压抑,北燕与戎族的双重威胁,像两座大山般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连呼吸都带着几分凝重。 “牧羊?” 吴克雄等几人全都站了起来,问道:“你不是去休息了吗?怎么又过来了?” 张牧羊抱拳行礼,神色肃然道:“副将大人,我刚才仔细思量良久,我们的人手还是太少了,面对北燕和戎族任何一方的全力进攻,我们都难以持久支撑。当务之急,是必须立即征兵,扩充我们的实力!” “征兵?”吴克雄一怔。 “对!”张牧羊语气坚定:“我请求即刻返回四方县,尽力征召新兵!即便新兵不能立即形成战力,也应尽早开始训练,以备不时之需!”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是眼下大战一触即发,你这一走,军中……” 吴克雄没有再往下说,但意思很明显:没有张牧羊这个主心骨在,他和樊忠等人心里实在没底。 张牧羊笑道:“副将大人放心,我们快去快回,最多两三日必返!北燕铁骑集结、行军也需要时间,不可能在这两三天内就发动总攻,这正是我们扩充实力的窗口期。” “好!就依你所言!” 吴克雄看着张牧羊自信的眼神,猛地一咬牙,站直身体,高声道:“张牧羊听令!” 张牧羊立刻单膝跪地:“属下在!” “此次你斡旋于北燕、戎族之间,智勇双全,立下不世奇功!本将现在擢升你为队正!统辖百人!其余此次有功的张家村子弟,皆官升一级!所有军饷赏赐,待战事结束,本将一并上报朝廷,为尔等请功!” “谢副将大人栽培!属下必当竭尽全力,不负厚望!” 张牧羊抱拳领命,声音铿锵有力。 这样的提拔速度,在等级森严的军队中堪称火箭蹿升,但也无人不服,因为每一份功勋都是实打实用命拼来的。 消息传出,张小北和狗剩等一众张家村的子弟也都兴奋地赶了过来。 他们如今也个个鸟枪换炮,纷纷提升当了伍长和什长、都伯……这才多久的时间?他们就从新兵蛋子,一跃成为了军中的基层骨干,这是他们过去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个个脸上都洋溢着激动与自豪。 吴克雄更是命人取来五百两银子,郑重地交到张牧羊手中:“牧羊,这些银子,作为你的募兵专项资金,务必用在刀刃上!咱们四方县援军的未来,能否壮大,就靠你了!” “属下必不辱使命!”张牧羊接过沉甸甸的银两,感觉肩上的责任又重了几分。 “快去快回!军中需要你!”吴克雄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 张牧羊身着从周通那里缴获的玄光铠,日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 张小北、狗剩等人也换上了崭新的玄铁铠、鳞纹铠……得益于之前的胜仗,军中铠甲兵器倒是不缺。 一行人全副武装,一人双马,如同一股钢铁旋风般冲出虎丘营地,很快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嘚嘚嘚! 马歇人不歇,一路换乘疾驰。 在天色蒙蒙亮时,他们终于抵达了四方县城下。 城墙上的守军远远见到这样一队盔明甲亮、杀气腾腾、奔驰如风的骑兵疾驰而来,吓得脸色剧变,以为是北燕或者戎族的精锐突袭,慌忙关闭城门。 城下的百姓们更是惊慌失措,如同受惊的鸟雀般四处奔逃,哭喊声一片。 张牧羊等人连夜赶路,身上、眉毛、胡须都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如同雪人一般,根本看不清面容,也难怪守军认不出。 “我是四方县队正张牧羊!速开城门!”张牧羊勒住战马,运足中气,朝着城头暴喝。 “张牧羊?” 守军闻声,仔细辨认才认出来,顿时激动起来:“是张队正,是咱们的英雄回来了!快开城门!快开城门!” 四方县,如今谁人不知张牧羊? 从虎烽口以少胜多,大破血狼骑,再到虎丘营地屡出奇谋……一份份捷报早已传遍县城。 上至官吏,下至黎民百姓,几乎无人不知张牧羊的大名! 这一切,才仅仅过去一个多月。 那个曾经骨瘦如柴、病怏怏的青年,竟然已官至统兵百人的队正,成为了军中实权人物。 而他身后的那些同乡子弟,也个个脱胎换骨,成了军官,再无一个新兵模样,俨然一支精锐小队。 消息像风一样迅速传开。 当张牧羊一行人策马缓缓入城时,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停下来,驻足观望,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崇拜、羡慕与深深的敬畏。 张牧羊不断向两旁挥手致意,感受着那一道道炽热的目光,心中感慨万千。 这种感觉……好像有点儿像领导视察工作呢? 就差喊一声“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第64章 万民跪送! 四方县? 只能是说一句,回家的感觉真好。 终于。 张牧羊在一家熟悉的米店前翻身下马,笑道:“老板,给我来一些上好的粟米和糙米,分量足一些。” “我们也都买一些。” “对,对,我们都买一些。” 现在他们有了军饷,腰包鼓了,好不容易回家乡一趟,自然想多买些粮食带回村中。 村中的条件还是太艰苦了,尤其是在这个严寒的冬天,土地封冻,无法进山挖野菜、打猎。村民们别说是吃上糙米饭,能每天喝上一顿稀粥就已经是天大的奢侈,饿死人的事情时有发生。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掌柜的很是痛快,亲自和伙计一起帮忙称重,将一袋袋糙米和粟米放到了这些人的背篓和马背上。 张牧羊问道:“老板,你看一共多少钱?我一起给你结算。” “不要钱!不要钱!”掌柜的连连摆手。 “这哪能行呢?你们都是小本生意,起早贪黑不容易。” “真的不要钱!” 掌柜的情绪激动:“张队正,您和将士们在前线为我们拼命,流血牺牲,我们才能在这后方安心做生意过日子啊!这些粮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您务必收下!” 掌柜的态度坚决,说什么也不肯收钱。 张牧羊心下感动,却又不想让百姓吃亏,无奈之下,只得趁其不备,悄悄将十几两银子塞进了柜台角落的米缸里,这才带着众人离开米店,打算再去集市上买些肉食和糖果糕点带给村里的孩子们。 谁知刚走出店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到了。 店门外,不知何时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闻讯赶来的百姓! 人山人海,将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甚至连四方县的县令都闻讯赶来,激动地拨开人群迎上前,拱手道:“张队正!果然是你们!本官已在家中备下薄酒,请各位军爷务必赏光,喝一杯水酒再走!” 那可是本县的父母官,一县之尊! 现在,他竟然如此谦逊、甚至带着几分恭敬地对待一个平民出身的军官,这对张牧羊和张小北等人来说,简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张牧羊连忙拱手回礼:“县令大人厚爱,我等心领!但军情紧急,我们必须立刻赶回张家村,一刻不敢耽搁,实在无法赴宴,还望大人海涵。” “一顿便饭,耽搁不了多久……” “北疆战事吃紧,恕难从命。待我等得胜归来,必与大人痛饮!” “好!既然如此,本官也不强留!” 县令也是个爽快人,回头喝道:“拿酒来!本官要亲自为勇士们饯行!” 衙役立刻端上一碗空碗。 县令亲自为每个人斟满,然后高举酒碗,朗声道:“本官代表四方县父老,敬所有保家卫国、不畏生死的勇士一杯!干!” “敬大人!干!”张牧羊豪气干云,仰头一饮而尽。 “干!” 张小北、狗剩等人也纷纷激动地饮尽碗中酒。 然而,当他们准备上马离开时,却被眼前更加宏大、更加感人的场面深深震撼到了。 长长的街道上,闻讯赶来的百姓更多了。 摩肩接踵,人头攒动。 他们手中捧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的端着酒坛,有的提着腊肉,有的捧着刚出锅的馒头,有的拿着攒下的鸡蛋……他们都拿出了家中最好的、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蜂拥着递过来。 “军爷,收下吧!” “军爷,一点心意,请一定收下!” “军爷,拿着路上吃!” 百姓们纷纷喊着,眼神真挚而热切。 张牧羊和苏樱、白芷等人看着这一幕,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涌上心头,鼻子发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所有的辛苦,所有的流血牺牲,在这一刻仿都值得了。 但他们不能收,真的不能收,百姓的日子过得同样清苦。 张牧羊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抱拳道:“各位乡亲父老!镇守边疆,保家卫国,是我等军人的职责所在!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护民平安,分内之事!你们的心意,我们领了,但东西绝不能收!” “我们向你们保证,绝不让北燕贼子和戎族蛮人,跨过镇北关南侵一步!这是我们每一个靖边军对你们的承诺!只要我们还站着,就绝不会让战火烧到我们的家园!” “收下吧!你们不收,我们就不起来!” “对!不收就不起来!” 噗通!噗通! 不知是谁带头,百姓们竟然纷纷跪了下来,双手高高举起手中的物品。 张牧羊端坐马上,望着眼前黑压压跪倒一片的父老乡亲,喉头哽咽,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任何话都显得苍白无力。 一位衣衫褴褛、满头白发的老婆婆,颤巍巍地走到张牧羊马前,将几个还温热的鸡蛋塞进他手里,颤声道:“孩子,拿着,一定要拿着。我孙子当年就是守北疆没的,我瞧见你,就跟瞧见我孙子一样……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平平安安的。” “婆婆……” 张牧羊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瞬间夺眶而出。 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在老婆婆面前,激动道:“老人家!从今往后,我张牧羊就是您的亲孙子!我们靖边军所有人,都是您的孩子!” “我们都是!” 张小北、狗剩等人也纷纷下马,跪倒在地。 老婆婆紧紧抓住张牧羊的手,哽咽道:“既然都是奶奶的孩子,那奶奶给孙子几个鸡蛋,你能不收吗?” “收!我们收下!”张牧羊重重点头,泪水滴落在雪地上。 “还有我们的呢?” “我们的也都收下吧!” 百姓们见到这样的情景,更加激动地涌了上来,纷纷将手中的东西递过来。 收,还是不收? 张牧羊心潮澎湃,猛地站起身,高声道:“乡亲们,你们的心意,我们收下了!但我们不能白收!我们此次回来,是要招募新兵,扩充军队,更好地保卫家园!你们要是真想支持我们,那就让家中的好儿郎,报名参军吧!与我们一同,守土卫疆!” “参军!我要参军!” “我也要参军!算我一个!” “还有我!” 张牧羊的话如同一把烈火,瞬间点燃了现场所有青年人的热血,现场顿时群情激昂,沸腾起来。 谁留下来负责征兵呢? 张牧羊看向张小北和狗剩等人,每个人都眼神期盼、热切,恨不得立刻飞回张家村,看望久别的亲人,让谁留下他都于心不忍。 “我留下!” 苏樱率先拱手,主动请缨:“张队正,我身为都伯,留下来主持征兵事宜,最为合适!” 白芷也轻声道:“我也陪张英都伯一起留下,或许能帮上些忙,记录名册。” “我也留下!” “算我一个!” 当即,又有几名张家村出身的伍长站了出来,态度坚决。 张牧羊心中感动,重重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好!好兄弟!那就辛苦你们了!这些银两你们留下,凡是报名参军者,通过初步筛选,立即预支一两安家费!” “是!队正放心!绝不辜负重托!” 苏樱和白芷等人抱拳领命,眼神坚定。 张牧羊、张小北、狗剩等人终于得以脱身,他们坚决没有收百姓们的任何东西,以军情紧急、需轻装赶路为由,在百姓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策马冲出了县城。 韩丽还好吗? 杨文秀、杨文娟怎么样了? 一想到即将见到日夜牵挂的家人,张牧羊的心也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催马加鞭,向着张家村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65章 有喜了 终于要回到张家村了! 一转眼,离开家已经有半个多月了,仿佛比过去十几年还要漫长,也不知家中怎么样了。 嘚嘚嘚!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张家村往日的宁静。 骑兵? 是骑兵? 村头斜坡上负责放哨的村民心中一惊,脸色骤变。 边境战事吃紧,任何不明骑兵的出现都足以让人心惊胆战。 咣!咣!咣! 那村民毫不犹豫地敲响了铜锣! 老族长和村民们纷纷从家中惊慌地跑了出来,不少青壮年已经抄起了猎弓、柴刀,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如临大敌。 “出什么事了?“ “是不是戎族人打过来了?“ “快,快把老人和孩子藏起来!“ 村民们惊慌失措地议论着,一个个面色凝重。 张牧羊一马当先,率领着张小北、狗剩等二十余名骑兵疾驰而至。 当他们走近时,放哨的村民终于看清了来人的面容。 “张牧羊?” “牧羊哥回来了!牧羊哥回来了!” 等走进了。 那放哨的人的紧张,瞬间化为了狂喜,一边敲打铜锣,一边疯狂地往村中奔跑,声音都变调了:“回来了!牧羊他们都回来了!还当了大官啦!” 什么? 张牧羊回来了? 老族长和村民们又惊又喜,纷纷涌向村口。 当他们看到张牧羊等人身披锃亮的铠甲,骑着高头大马,威风凛凛的模样时,一个个都惊呆了。 张牧羊一勒缰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高声道:“老族长,我们回来了!” “回来好,回来好啊!” 老族长激动得声音发颤,布满皱纹的手紧紧抓住张牧羊的胳膊,上下打量着这个曾经病怏怏的年轻人。 如今的张牧羊身姿挺拔,面色红润,眉宇间透着英气,一身玄光铠在阳光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俨然一副将军气派。 老族长惊呼道:“老天爷,咱们张家村真是出了真龙了!你们……你们这是都当官了?” 张牧羊微微一笑,朗声道:“托老族长的福,我现在是队正,统辖百人!” “我是都伯!” “我是什长!” “我是伍长!” 张小北和狗剩等人纷纷报上官职,脸上无比荣耀。 全村一起出去的二十九个青年,竟然全都当了军官!这才一个多月的时间啊!这简直是祖宗坟头冒了青烟,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村民们顿时沸腾起来,纷纷围上前来,打量着这些青年。 他们的家人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拉着他们的手,摸着他们身上的铠甲,又是笑又是哭。 这才是真正的衣锦还乡,光宗耀祖! 人群中,有几个村民焦急地张望了半天,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哭着道:“牧羊,我们家铁柱呢?怎么没看见他?” “是啊,我们家大牛也没回来,他们……是不是出事了?” “没有!大家放心,绝对没有出事!” 张牧羊跟他们说了一下征兵的事,笑道:“他们现在可是征兵官,任务重着呢!明后天,我们就过去把他们换回来,让他们也回家看看!” “真的没事吗?” “没事。” “那就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几个村民这才破涕为笑,长长松了口气。 夫君? 杨文秀和杨文娟也跑了过来,看到张牧羊,再也抑制不住情绪,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娇躯不住地颤抖。 这些日子,她们无时无刻不在担惊受怕,生怕传来什么噩耗。 张牧羊将姐妹二人紧紧搂住,笑道:“好了好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咱们回家说。” “嗯,回家。”杨文秀抹着眼角的泪珠,用力点头。 “这些天,韩姐姐和韩老爹一直在山洞里忙着打铁,还不知道你回来呢,我这就去叫他们!” “不用。” 杨娟要跑过去,却让张牧羊给拽住了。 等会儿,他要亲自过去,把韩丽给接回来。 张牧羊拿出五两银子交给老族长,笑道:“老族长,麻烦您安排一下,买两头肥猪,今晚咱们全村一起做杀猪菜,好好热闹热闹!” “妥嘞!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老族长接过银子,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立刻招呼几个后生去张罗。 整个张家村顿时像过年一样沸腾起来,充满了欢声笑语,比任何节日都要热闹。 张牧羊一手拉着一个媳妇,回到家中。 家里还是老样子,收拾得干干净净。他特意看了看米缸,里面竟是满的。显然,他不在家的这些日子,姐妹俩省吃俭用,舍不得多吃一口。 张牧羊看得一阵心疼,故意板起脸道:“这怎么能行?我告诉你们,往后不许再这样省了!等我下次回来,你们每人必须给我胖上几斤,听见没?” “啊?”姐妹俩都愣住了。 “啊什么啊!”张牧羊伸手,故作凶狠状:“快过来让我摸摸,看瘦了没!” “夫君,这,这还是白天呢。” 杨文秀顿时羞得满脸通红。 杨文娟吓了一跳,像受惊的小兔子似的躲开了。 张牧羊才不管这些,哈哈一笑,伸手将杨文秀搂进怀里,手掌自然地探入她的衣襟。 可是,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愣。 咦? 似乎……有些不一样的变化呢? 张牧羊稍微怔了一怔,笑道:“来,尝尝我给你们带的糕点,还有刚炸的油糕,可香了。” 他从行囊中取出在县城买的点心和油糕。 糕点软乎乎的,香糯可口。 油糕炸得金黄酥脆,外焦里嫩,里面还有豆馅儿,这都是往常吃都吃不到的。 杨文娟拿起了一块油糕,轻轻咬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姐,真的很好吃,你快尝尝……” “呕!” 突然,杨文秀忍不住,当即干呕了起来。 张牧羊连忙拍了拍她的后背,关切地问道:“文秀,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杨文娟急忙道:“夫君,姐姐她……最近不知怎么了,总是吃不下东西,也没精神,还经常这样干呕……是不是病了?” 什么? 张牧羊一愣,顿时想到了什么,让杨文秀坐下,深吸一口气,伸出三根手指,稳稳地搭在了她的手腕寸关尺上,屏息凝神,仔细感受着指下的脉搏跳动。 他,可是特种军医,精通中西医,这点事儿当然难不倒他。 脉搏跳动流利顺畅,圆滑有力,如同玉珠在盘中滚动…… 这是典型的滑脉! 杨文秀和杨文娟有些发懵,问道:“夫君,什么是滑脉?” 哈哈! 张牧羊猛地抬起头,一把将杨文秀抱起来转了个圈,大笑道:“滑脉,就是喜脉啊!文秀,你有喜了!我要当爹了!” 什么? 杨文秀瞬间呆住了,随即被巨大的狂喜淹没,激动道:“夫君,这是真的吗?” “当然了!文娟,你过来坐下,也让夫君给你把把脉。” “嗯。” 杨文娟有些紧张地伸出手。 张牧羊仔细感受了片刻,笑道:“你的脉象平稳有力,是常脉,还没怀上呢。” “啊?” 杨文娟的脸上明显掠过一丝失望。 嘿嘿! 张牧羊趴在她的耳边,坏笑道:“没事,这两天夫君多努力努力,保证让你也尽快怀上……” “夫君……” 杨文娟的脸蛋儿红到了耳朵根,羞窘得不行,心中……却还是无比期待。 在这个时代,能为夫君开枝散叶,传承香火,是一种莫大的荣耀! 杨文秀担忧道:“夫君,苏樱姐姐呢?怎么没看到她跟你一起回来?” “她在县城忙着征兵的事呢。” “哦哦,没事就好。” “行了,你们姐妹俩先歇着,吃点东西,我去后山接韩丽回来!” 张牧羊从家中出来,翻身上马,一路疾驰向后山。 当当!当当当! 离山洞老远,就能听到那熟悉而富有节奏的打铁声,铿锵有力。 张牧羊心中激动,一直跑到了山洞口,喊道:“韩丽,韩丽……” “夫君?” 韩丽刚将一把锻打好的燕刀淬入泉水中,“嗤啦”一声,青烟弥漫。 不过,她什么都顾不上了,三步并作两步跑了从来,用尽全身力气紧紧地搂抱住张牧羊的脖子,更是热烈亲着他,激动道:“夫君,你怎么回来了?我好想你。” 张牧羊感受着怀中人儿的温暖,笑道:“肯定是你想我想得太厉害,让我感应到了,所以我说什么也得快马加鞭赶回来啊!” “我……咱俩回家。” “好。” 张牧羊跟韩老爹打个招呼:“老爹……” 韩老爹摆了摆手,笑道:“去吧去吧!” 嘿嘿! 韩丽拉着他的手就走,一刻都等不及了。 第66章 小别胜新婚 小别胜新婚! 管他还是黑天,还是白天呢。 张牧羊和韩丽一回到家中,便迫不及待地相拥着翻滚到了炕上。 杨文秀和杨文娟看得面红耳赤,羞窘得不行,互望一眼,极有默契地躲出去了。 “夫君……”韩丽如同八爪鱼般紧紧缠绕上来,热情似火。 “等等!” 张牧羊却有些担忧,连忙帮着韩丽把把脉,脉相平稳,倒也没什么事儿。 韩丽喘息着问道:“怎么了?” “我是看你有没有喜,暂时没有,咱们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做了。” “做什么?” “做你想做的事情。” 一番激烈的鏖战,好一会儿才偃旗息鼓。 不过,两个人蜷缩在温暖的被窝中,韩丽还是紧紧缠绕着张牧羊,满心满眼都是不舍。 杨文秀和杨文娟估摸着时间,也红着脸回来了,安静地坐在炕边。 韩丽慵懒地靠在张牧羊胸前,问道:“夫君,你快跟我们说说,这次去北疆的事儿,一定很惊险吧?” “何止是惊险,简直是精彩极了!” 从镇守虎烽口,五百援军硬撼五千血狼骑的惨烈,到冰窟、火攻、巨石的种种险招,最后和苏樱一起火烧血狼骑营的粮草,还有戎族和北燕前锋营……听得三女时而惊呼,时而屏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明知道张牧羊没有什么事儿,活生生地在她们的面前,她们还是有些后怕。 “你……”韩丽忽然坐直身子,盯着张牧羊,高声道:“你站起来,让我们看看!” “什么?” “快站起来,让我们仔细看看你!” 不仅是她,杨文秀和杨文娟也目光灼灼地看了过来,眼中充满了担忧与坚持。 这……还没穿衣服呢? 张牧羊有些尴尬,但是拗不过她们,只能是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三女立刻凑上前,仔仔细细、一寸一寸地检查他的身体。只见古铜色的皮肤上,果然添了几道淡淡的疤痕,所幸都已愈合,并无大碍。 直到此刻,三女悬着的心才算是放下,叮嘱道:“夫君,往后打仗……你可一定要千万小心啊!” “我知道,我现在可是快要当爹的人了,惜命得很!” 张牧羊大笑着,心中隐隐地有些期待。 娶妻就变强系统,每娶一个老婆,就增加一个精锐兵卒的体魄。 那……生一个子嗣呢? 这样传宗接代,相信系统也会给奖励吧? 张牧羊翻看着系统界面: 【姓名:张牧羊】 【修为:炼骨境中期】 【当前妻子数量:5(杨文秀、杨文娟、韩丽、苏樱、李萍儿)】 【体力:8.0】 【力量:1600斤(加成50%,2400斤,相当于炼脉境中期)】 【寒翎刀嗜血成长:45/100】 【杀神道熟练度:62/100】 韩丽依偎在他的怀中,轻声道:“夫君,你这次……能在家待多久?” “只有三天。”张牧羊叹了口气。 “啊?才三天啊!” 韩丽难掩失望之情。 她看了看杨文秀和杨文娟,轻笑道:“杨姐姐,村里不是在准备杀猪菜吗?咱们是不是该去帮帮忙?看看什么时候能开席?” 哼! 杨文秀又哪里不明白她的那点儿心思,笑道:“行,我们现在就去帮忙,什么时候天黑了什么时候回来。” “啊?要那么久吗?”杨文娟一时没反应过来。 “走吧。” 杨文秀拽着杨文娟出去了,也不知道跟她嘀咕了些什么,杨文娟的脸蛋儿腾下红到了耳朵尖。 屋内,韩丽那具火热的身子再次紧紧贴了上来,仿佛要将张牧羊彻底融化。 这女人……热情得让人难以招架。 也幸亏张牧羊体力远超常人,否则还真未必吃得消。 8.0的体力,相当于八个精锐士卒的总和! 直到韩丽终于心满意足、慵懒地瘫软在炕上,才轻声道:“夫君,你说……我什么时候能怀上孩子?” “这个……应该很快的。” “我要这三天就怀上。” “行,行。” 这种事情,哪个男人会去拒绝? 更何况,这还很有可能关系到系统的进一步成长呢! 夫君! 韩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猛地翻身坐起,兴奋地道,“走,你跟我再去后山一趟!” “干什么?” “你跟我来就知道了!” 两个人翻身上马,又一路跑回到了后山的山洞。 张牧羊拎出来了两坛好酒,塞给了韩铁匠,笑道:“老爹,你尝尝北疆烈酒。” 这是靖边军特酿的烧刀子,入口如吞烈火,后劲极大,寻常人花钱都买不到。 对于好酒的韩铁匠来说,比什么金银珠宝都喜欢。 哈哈! 韩铁匠大笑着:“算你小子有孝心,我没有白费工夫,来……你穿上这个试试看。” 这是一件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的软甲! 整整半个多月。 韩铁匠和韩丽除了打造军刀,绝大部分心血都花在了这件软甲上。 软甲内衬缝制了数十个巧妙隐藏的口袋,可放置淬毒钢针、三棱军刺、飞虎爪等暗器工具,极为便捷。而胸口、背心等要害部位更是进行了加厚处理,甭管多锋利的刀剑,多尖锐的箭矢,想一击就洞穿它?都没那么容易! 这等于多了一条命! 张牧羊接过这沉甸甸、凝聚着心血与关怀的软甲,心中感动莫名:“谢谢韩老爹!” “咱们都是一家人,还客气什么。” “哼,这可是我帮着爹一起精心打造的,你要谢,也该先谢我!”韩丽撇了撇嘴。 “谢!必须重谢!” 张牧羊笑着凑到韩丽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韩丽顿时眉飞色舞,娇嗔地捶了他一下,脸上尽是亲昵与欢喜。 韩老爹笑了笑,沉声道:“牧羊,你跟我过来。” 张牧羊答应着,跟着韩老爹来到了山洞的深处。 在一处极不起眼的石壁旁,韩铁匠摸索着推开一块伪装的石板,后面赫然露出一间隐蔽的石室! 石室不大,但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数十把新锻造好的燕刀,刀身线条流畅,刃口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森森寒芒,一看便知是吹毛断发的利器! 韩铁匠低声道:“你看看这些刀怎么样?老子可是把压箱底的手艺都拿出来了,至于怎么处置……就看你的了。” 私藏、打造军械,在民间是杀头的大罪! 张牧羊脸色凝重,缓缓摇了摇头:“咱们一把不卖。” “不卖?那费这么大工夫打这么多刀干什么?” “咱们自己用!”张牧羊语气斩钉截铁。 “什么?自己用?!” 韩铁匠和跟进来的韩丽闻言,脸色瞬间都变了,神情变得无比凝重:“你的意思是……” 不错! 张牧羊重重点头。 这一趟镇北关之行,让他彻底看透了。 什么靖边军、戎族、北燕、乃至北静王,各方势力盘根错节,无不危险重重。 即便有萧烈将军这样的忠勇之将又如何?对朝廷而言,不过是镇守边关的一颗棋子,连军饷粮草都不能按时保障! 外有戎族、北燕虎视眈眈,内有北静王勾结外敌、图谋自立。 乱世将至,想要活下去,保护想保护的人,就必须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 张牧羊沉声道:“老爹,丽儿,往后可能还要辛苦你们,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们怕不怕?” “哈哈!怕什么?”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老子活了这么大岁数,早就看透了!干他娘的!” 韩老爹放声大笑,压根儿就没有放在心上。 韩丽也紧紧握住张牧羊的手,目光坚定无比:“夫君,不管你做什么决定,走到哪一步,我们姐妹几个,都一定站在你这边!” “好!” 张牧羊目光灼灼,哪怕是为了家人,他也要在这乱世中,坚定地活下去…… 第67章 小人物的野望 夜色深沉,寒风凛冽。 张家村的祠堂前,宽敞的空地上,点燃了一堆堆篝火,发出阵阵噼里啪啦的声响,驱散了寒气。 四周摆开了一张张简陋的木桌,中央架着一口口大锅。锅里炖着整整两头猪肉,混合着白菜、粉条、土豆,咕嘟咕嘟地翻滚着,散发出令人垂涎的浓郁香气。 几乎全村老少都聚集过来了,围坐在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大声说笑着。 孩子们更是欢天喜地。 张牧羊给他们带回了鞭炮和烟花,这些小家伙们早就迫不及待地跑到远处空地上燃放玩耍,不断传来阵阵欢笑声,就跟过年了一样。 “来!咱们一起,敬张队正一碗!”老族长颤巍巍地站起身,高举酒碗。 “对!敬张队正!” “敬牧羊哥!” 村民们纷纷起身端碗,一个个情绪激动。 他们心里清楚,要不是张牧羊,张家村不知道会沦落到什么地步。村里的这些后生,还想当官儿?恐怕早就已经战死沙场,连尸骨都找不到了。 至于那点可怜的阵亡抚恤? 朝廷也会下发,但经过层层盘剥,最终能到村民手中的,怕是连买副薄棺都不够。 “干了!” 张牧羊豪气干云,仰头将碗中辛辣的烈酒一饮而尽。 老族长抹了把嘴,问道:“牧羊啊,你跟大家伙儿说说,北疆那边的情况到底咋样?戎族和北燕铁骑真的联手了?萧将军真的中毒了?咱们镇北关……还能守住吗?” 这些问题,如同重锤一样,重重敲在每个人心上。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张牧羊身上,满是紧张和忧虑。 张牧羊放下酒碗,沉声道:“大家放心!镇北关,一定能守住!咱们靖边军的兄弟,绝不是吃素的!不过……朝廷内忧外患,奸臣当道,宦官专权,大江南北早已民不聊生。咱们不能指望别人,必须自己早做打算!” “怎么打算?” “征兵!练武!把我们自己变得强大!” 张牧羊声音铿锵:“只有握在自己手中的力量,才是真正的依靠。” 老族长重重点头,表态道:“牧羊,你说得对!你就放手去干,咱们张家村都听你的!” 张牧羊取出二百两银子,交到老族长手中,沉声道:“从明日起,村里的所有后生们,全部参加训练!教官……我已经有人选了。” 他的目光投向一旁默默喝酒的韩铁匠。 韩铁匠是靖边军老兵,对行军布阵、基础操练极为熟悉,是不二人选。 韩铁匠却放下酒碗,摇了摇头,坦诚道:“牧羊,训练我能抓,就是怕耽误了后生们,练不出真本事。” “老爹,您放心,我有这个。” 张牧羊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两本精心编写的小册子《靖边军新兵保命指南》和《靖边军实战手册》。 册子图文并茂,文字浅显,将现代特种训练的精华与靖边军的传统操典完美融合,涵盖了体能、格斗、侦察、协同、野外生存等方方面面,堪称一本实用的军事宝典! 本来,吴克雄是想让张牧羊推广到各营的,可惜连番征战,他根本就没有时间。 韩铁匠接过册子,就着篝火翻看了几页,脸上顿时露出震惊之色,猛地抬头:“牧羊,这……这是从哪儿弄来的?如此精妙实用的操典,我从未见过!” “我自己琢磨着画的。” “什么?” 韩铁匠看向张牧羊的眼神,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与深深的敬重,他紧紧攥着册子,沉声道:“好!有这东西在手,我就是豁出去这条老命,也一定给你练出一支精兵来。” 张牧羊点点头,又看向杨文秀和杨文娟:“文秀,文娟,后勤保障就交给你们了。弟兄们训练辛苦,伙食一定要跟上,吃饱吃好才有力气!银两方面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 二女郑重点头:“明白!” 韩丽笑道:“打造兵器、修补铠甲的事儿,交给我和爹,保证供应得上!” “好!”张牧羊再次端起酒碗,环视众人,高声道,“我敬大家!乱世将至,愿我们张家村上下齐心,都能好好活下去!” “好好活下去!” 所有村民热血沸腾,齐声响应,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没有再说什么,但是……一股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和凝聚力,已经弥漫在每个村民的心中。当晚,就有数十名后生报名受训,成为韩铁匠麾下的第一批队员。 至于四方县招募的新兵,张牧羊暂时不打算动用。 私练乡兵,打造军械,一旦泄露,那可是株连九族之罪。 晚上。 张牧羊左拥右抱,自然免不了一番缠绵。 只是苦了有孕在身的杨文秀,她只能躺在炕头,听着旁边的动静,默默忍受着这份煎熬。 天刚蒙蒙亮。 林小北和狗剩等人都已经爬起来,在院中练刀了。 张牧羊笑着,将那些后生们也召集过来了,亲自指导,进行了两天高强度的突击训练。 次日清晨,张小北和狗剩带人前往县城,替换在那征兵的苏樱和白芷。 黄昏时分,苏樱和白芷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回了张家村。 “姐姐……” 白芷很是文静,眨巴着大眼睛,一口一个姐姐地叫着,跟她们打招呼。 看人家长的。 细皮嫩肉的,这脸蛋儿……捏一把都能攥出水来。 韩丽拉着白芷的手,越看越喜欢,笑道:“好妹妹,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千万别拘束。” 白芷红着脸点头:“嗯,我不会的。” 韩丽眼珠一转,笑道:“那正好,今晚你就跟夫君睡一起,我们在旁边看着就行。” “啊?这……这怎么行!” 白芷吓得脸色都变了,连连摆手:“我和牧羊哥……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韩丽问道:“那你是想嫁给别人?” 白芷脸更红了,小声道:“没,没有。” “咱们夫君要模样有模样,要本事有本事,文武双全,医术还高明,这样的男人去哪找?而且,我们几个相处得跟亲姐妹似的,夫君对我们也没有任何架子。” “对,对。” 苏樱和杨文秀、杨文娟也都纷纷上前来劝说。 这下,白芷更是羞窘得不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张牧羊笑道:“你们干什么,就知道在这儿瞎起哄。” “夫君……” “睡觉,我跟你们说个事儿。” 本来,张牧羊是要躺在炕头的,可是杨文秀有喜了,在张牧羊的强烈命令下,她才算是倒在了炕头。 张牧羊第二个、韩丽第三个、杨文娟第四个、苏樱第五个、白芷第六个…… 那么一张大土炕。 满满地睡了六个人,一个个只能是侧着身子睡,根本就没法儿动弹。 张牧羊搂着韩丽,把李萍儿的事儿跟她们说了说,那也是一个苦命的女孩子。只不过,现在战事吃紧的,等再去镇北关,就把她给带回来。 “行!” 她们倒是没有反对。 苏樱却悄悄用手指捅了捅身边的白芷,低声道:“白芷妹妹,你真不再考虑考虑?跟我们夫君在一起,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白芷把脸埋进被子,只露出红透的耳尖,再也不敢吱声了。 第68章 虎丘营地出事了! 她们真是太坏了! 白芷整个人蜷缩在被子里,背对着苏樱,连脑袋都不敢露出来,羞得无以复加。 油灯早已吹熄。 房间内渐渐响起均匀的呼吸声,似乎她们都已经睡着了。 不过,张牧羊紧紧地搂着韩丽,手早就不老实了,只不过没敢乱动。 现在还等什么? 明天张牧羊就要回虎丘营地报到了,韩丽还想着像杨文秀那样,怀上呢。 屋内,顿时传来了阵阵的压抑和喘息声,整个晚上几乎就没有停下来过。 一觉大天亮。 白芷顶着黑眼圈,脸蛋儿羞窘,都不敢去看张牧羊了。 张牧羊笑着,大声道:“都别愣着了,咱们一起包饺子。” “太好了!” 杨文娟早就念叨着吃饺子了,连忙道:“对,吃饱了,好上路。” 上路?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瘆人呢! 张牧羊的心头,阴阴地笼罩上了一层不祥的念头。 整整两头猪。 老族长特意给留出了几块最好的猪肉。 女人们立刻忙碌起来,切白菜、剁肉馅、和面擀皮……白芷也默默过来,融入了这个大家庭中。 很快,热气腾腾的饺子便出了锅。 张牧羊与苏樱、白芷、杨文娟、韩老爹等人围坐一桌,吃着饺子,唠着家常,气氛很热闹。可惜,没有电视和投影仪,要不然给她们放一场电影,该有多好。 这种事情,也就只能是想想了。 一直到正午时分。 张牧羊终于是翻身上马,挥手和老族长、韩铁匠等人一一告别。 韩丽和杨文秀、杨文娟等人不免又痛哭了一场,不知道下次还什么时候能再见面,刀剑无眼,但愿张牧羊不会出事。 嘚嘚嘚!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张牧羊带着苏樱、白芷等一行人,很快抵达四方县城。 城墙上的守军远远望见,立即高声通报:“是张队正!张队正回来了!” 现在张牧羊,那可是四方县无人不晓的大英雄! 城门大开。 守城兵卒分列两侧,一个个挺直腰板,向张牧羊等人行着最庄重的注目礼。 街道上的百姓们也纷纷停下脚步,驻足观望,眼中充满了激动与敬畏。 张牧羊没有任何停顿,一路跑到了四方县营地,就见到这儿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一大群新兵。在张小北和狗剩等几个老兵的训练下,他们喊着口号,踩着不太整齐,但也有些模样的正步,进行着基础操练。 “队正!” 见到张牧羊到来,张小北立刻高声喝令。 所有新兵全部停下动作,昂首挺胸,目光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张牧羊策马缓缓从队列前走过,目光扫过每一张或紧张、或激动、或稚嫩的面孔,高声道:“从今天起,你们就是四方县营地的新兵了,很有可能明天就奔赴战场,我现在只问你们一句……你们害怕吗?” “不怕!”新兵们用尽力气嘶吼,声音震天。 “你们敢不敢举起战刀,砍下戎族和北燕贼寇的头颅?” “敢!” “好!我相信你们!你们都是好样的,一定能成为合格的靖边军将士!” 张牧羊将《靖边军新兵保命指南》和《靖边军实战手册》的副本交给张小北,问道:“小北,现在招募了多少人?” 张小北嘿嘿一笑:“牧羊哥,你猜猜?” “少卖关子!快说!”张牧羊笑骂道。 “报名人数有两千二百多人,我们根据年龄、体格、耐力等等层层筛选,目前合格者,整整一千人!” “一千人?!” 张牧羊倒吸一口凉气,震惊道:“这……怎么这么多人?我们的军饷和粮草根本就不够啊!” 张小北笑道:“县令大人全力支持,特批了一千两白银专项用于招募和训练新兵!” 张牧羊顿时了然。 如今前线战事吃紧,镇北关危如累卵。 一旦关破,他一个小小县令,在北燕铁蹄下根本就不堪一击。但是,他的手中要是握着一支上千兵卒的队伍就不一样了,可助守城防,也能在必要时成为和各方谈判的资本。 县令是下了血本,给自己买一张护身符。 张牧羊重重拍了拍张小北的肩膀,语气严肃而深沉:“小北,你和狗剩,还有几个老兄弟,必须留下来!” “啊?牧羊哥,我要跟你去征战沙场……” “征战个屁!是你一个人杀得多,还是练好这一千个兄弟一起杀得多?” 张牧羊打断他,目光如炬:“你的任务比上前线更重要,我要你把他们,彻底训练成我们四方营的自己人,练成一支能打硬仗的铁军!这是命令!” 张小北挺直着胸膛,高声道:“是!保证完成任务!” 张牧羊又看了眼苏樱。 苏樱冷声道:“你少打我的主意,我绝不会留在这儿练兵。没有我在你身边,谁给你当翻译?谁帮你应付那些戎族和北燕的家伙?” 白芷在一旁轻声补刀:“其实,我也可以……” “你闭嘴!”苏樱瞪了白芷一眼,哼道:“你要是再帮着他说话,信不信我今晚就把你俩塞一个屋里洞房?” “我什么也没说。” 白芷抿着嘴,不吱声了。 张牧羊笑了笑:“行了,这事儿就交给小北和狗剩了,咱们即刻出发,前往虎丘营地。” “是!” 这些人翻身上马,一起奔腾了出去。 可是…… 当他们走出四方县营地,眼前景象却让他们不得不勒住马缰。 县令竟然亲自带领着无数百姓,聚集在这儿,人们挎着满篮的馒头、捧着糙米面干粮、端着自家酿的米酒,将道路完全堵死了,眼神恳切而坚定。 “张队正!收下吧!你们不吃饱,怎么有力气打蛮子!” “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务必收下!” “你不收下,我们就不让路。” 张牧羊望着那一张张淳朴而真挚的面孔,心中热流涌动,抱拳道:“好!我张牧羊和全体将士,谢过父老乡亲!这份情谊,我们铭记在心!” 将士们纷纷下马,将沉甸甸的干粮袋装满,将这份深情厚意背在身上。 人群这才缓缓让开一条通道,目送着队伍离去。 嘚嘚嘚! 这些人冒着风雪,一路赶往了虎丘营地。 距离营地越来越近。 凛冽的风中,似乎隐隐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喧嚣! 那不再是单调的风雪声,而是……隐约可闻的兵器碰撞声、呐喊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 张牧羊与苏樱猛地对视一眼,心中同时咯噔了一下! 完了。 难道,虎丘营地已经被攻陷了?! 第69章 血狱领域!开! 完了! 虎丘营地……已经沦陷了? 张牧羊与苏樱互望了一眼对方,都从对方眼神中,看到了深深的担忧与惊骇。 风中传来的厮杀声和惨叫声,绝不会错! “快!” “全速前进!” 张牧羊厉喝一声,所有人猛夹马腹,如同离弦之箭,朝着虎丘营地南城门疯狂冲去。 城墙上只有十来个守军,个个神情紧张如惊弓之鸟,看到骑兵冲来,不由分说便是一阵箭雨射来! 当! 张牧羊挥刀精准地劈落一支射向面门的箭矢,高声怒吼:“我是张牧羊!我们回来了!快开城门!” “是张队正!” “快!快开城门!” 嘎吱吱——! 沉重的城门被迅速拉开一道缝隙。 张牧羊跑了进来,问道:“营地情况如何?” 一名守军指着北方,声音嘶哑:“张队正!三千血狼骑正在猛攻北门!攻势太猛,眼看……眼看就要守不住了!” “去北门!” 张牧羊毫不犹豫,一行人朝着喊杀声最激烈的北门方向疾驰而去。 越靠近北门,空气中的血腥味就越发浓重,不断传来阵阵喊杀声和惨叫声。 轰!轰!轰! 沉重的撞击声如同擂鼓,震得人心发颤。 血狼骑正在用巨大的撞木,疯狂冲击着摇摇欲坠的城门。 城墙上,更是化为了血腥的绞肉场。 吴克雄和陈秀成、樊忠等人,正在和血狼骑拼命搏杀,双方人马混杂在一起,都快要分辨不出来谁是谁了。 每一秒都有人被劈翻,或者是从城头跌落,战况极其惨烈。 杀! 张牧羊与苏樱等人翻身下马,沿着楼梯怒吼着冲上城墙,战刀毫不犹豫地劈向敌人。 “吴副将!援军到了!”张牧羊高声呐喊,声音穿透战场的喧嚣。 “援军到了!” 这简单的四个字,却比任何战鼓都更能激励人心。 原本已显疲态的守军顿时精神一振,士气暴涨,纷纷嘶吼着发起反击:“杀!杀退他们!” 噗嗤! 吴克雄一刀斩落一名血狼骑的头颅,溅了一身血,看到张牧羊,豪迈大笑道:“哈哈!你小子回来得正是时候!咱们兄弟一起,杀光这群燕狗!” “好!” 张牧羊应了一声,将杀神道刀法发挥到极致。 遇到落单的人,就一刀斩杀。 遇到三五成群的人,他就立即甩手射出淬毒钢针,精准命中敌人要害。 苏樱跟在他的身边,他射中一个,她就迅速上前补刀解决一个,配合十分默契。 在殊死搏杀下,城墙上的血狼骑终于被击退了。 可是…… 城楼下撞击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猛烈,城门随时都有可能被彻底撞碎。 吴克雄扶着墙垛,喘息着道:“你们这趟回四方县……怎么样?” “招募了一千二百新兵,我把张小北和狗剩留在了四方县,来训练他们呢。” “这么多?好,干得漂亮。” 吴克雄眼中闪过一抹喜色,笑道:“我跟你说…… 嗖! 突然,一支冷箭如同毒蛇般,从混乱的战场中悄然而至,正正射中了吴克雄的胸口! 吴克雄疼得闷哼一声,仰面摔翻了出去。 张牧羊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吴副将……” “我……别管我!” 吴克雄脸色惨白,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猛地传来! 北城门,终于在持续不断的猛烈撞击下,轰然破碎! 木屑纷飞中,无数双眼血红、状若疯狂的血狼骑,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嘶吼着涌入营地! 完了! 城破了! 张牧羊嘶声怒吼:“撤退!快撤退!” 樊忠和陈秀成等人立即指挥部队,且战且退,试图撤向仓房密道。 可是,这些血狼骑的铁蹄哪是那么容易摆脱的?他们仗着人多马快,不断将落后的四方县援军和靖边军士卒砍翻在地,伤亡极其惨重。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全军覆灭了。 张牧羊将受伤的吴克雄交给陈秀成,翻身上马,喝道:“陈营将!你带吴副将和兄弟们立即撤入地道!我来断后!” “不行!太危险了!” “快走!再不走就真来不及了!” 张牧羊高举寒翎刀,嘶吼道:“弟兄们!给我挡住燕狗!” 他和苏樱,还有那些四方县援军,竟然向着汹涌而来的血狼骑,发起了反冲锋! 王翼、王大动等弓箭手则迅速占据街道两侧的屋顶,不断放箭狙杀追兵。 杀!杀!杀! 张牧羊就跟疯了似的,脑海中只剩下劈砍的本能。 寒翎刀饱饮鲜血,发出阵阵嗡鸣。 他的身上早就已经鲜血浸透了,根本就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 “张牧羊!” “就是他杀了赫连绝和赫连峰大人!” “杀了他!为大人报仇!” 血狼骑中有人认出了他,顿时更多的敌人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疯狂地向他涌来! 四方县子弟不断倒下,手臂早已挥砍得麻木。 苏樱喊道:“牧羊!撤退!快撤啊!” “你们快走,我马上跟上来。” 张牧羊嘶吼着,但四面八方全都是敌人,几乎是把四周全都封死了。 难道,真的要命丧于此了吗? 就在这一刻! 叮! 一声清脆的系统提示音,如同天籁般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饮血进度:100/100】 【解锁特性:血狱领域】 【下一阶段:饮二百人血,解锁特性「血狱狂怒」】 轰——!!! 一股难以形容的恐怖力量,瞬间在张牧羊体内炸开! 在他的四周瞬间弥漫出来了阵阵血色雾气,脚下的土地也仿佛被鲜血浸染了,变得暗红粘稠。 张牧羊的双眼迸发出骇人的血红色光芒,一股令人窒息的杀戮威压笼罩四方! “四方县的儿郎们!随我……杀!!!” 张牧羊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怒吼。 在这一刻,他仿佛化身为这片血色领域的主宰!方圆十丈之内,所有敌人的位置、动作、甚至他们的恐惧,都清晰地映射在他的感知中,如同一个完美的杀戮机器! 领域之内,所有残存的四方县士卒惊愕地发现,一股强大的力量涌入身体,疲惫一扫而空,速度、力量、反应骤然提升。 至于那些冲入领域的血狼骑,却仿佛陷入了泥沼,呼吸困难,动作迟滞,无边的恐惧扼住了他们的心脏,士气瞬间崩溃。 此消彼长! 一场单方面的屠杀,骤然上演! 血狼骑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纷纷倒下,残肢断臂横飞,现场顷刻间就化为一片血肉模糊的修罗地狱。 可是,血狱领域对于精神的消耗极其巨大。 张牧羊感到意识逐渐模糊,头痛欲裂,喊道:“撤……撤退。” 幸存下来的将士们不敢恋战,立即转身,朝着仓库密道的方向狂奔。 王翼和王大动等几个弓箭手,悄悄点燃了火把,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 终于…… 血狼骑的主力全都冲进了四方营地。 越来越近。 王翼喊道:“放箭!” 嗖嗖嗖!一支支火箭激射了出去。 现在的虎丘营地四周,早就已经洒了麻油,顿时熊熊燃烧起来。 这些血狼骑瞬间陷入了火海中,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嚎,乱作一团。 王翼和王大动等人立即从房顶跳下来,一头扎进了密道中。 张牧羊几乎是凭借着最后一点本能冲入密道,在黑暗中踉跄前行。 刚刚冲出通往老龙岭的出口…… 噗通! 他就眼前一黑,再也支撑不住,一头从马背上栽下来,重重地摔在雪地上,昏迷了过去。 第70章 从队正到代副将 “杀!杀了这些燕狗!” “撤退!你们快撤退!我来断后!” 张牧羊疯狂地挥舞着战刀,想要挡住潮水般涌来的血狼骑。 苏樱凄厉地喊道:“牧羊,你快走!” 嗖! 一支冰冷的箭矢破空而来,精准地贯穿了苏樱的头颅! 她伸出手,似乎想最后抓住什么,却终究无力地栽落马下。 “啊!苏樱——!!!” 张牧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猛地睁开了眼睛! 剧烈的喘息着,冷汗浸透了衣衫。 眼前是低矮的土墙,身下是铺着干草的简陋木床。 没有血狼骑,没有战场,只有从窗外透进的微弱阳光。 “牧羊哥?你……你醒了?!” 白芷从外面快步跑进来,扑到床边,紧紧抱住他,声音哽咽:“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咳咳! 张牧羊剧烈地咳嗽了几声:“你再……再这样抱着,我可能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啊!对不起!” 白芷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连忙站起身子,脸蛋微红:“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这一刻,苏樱也跑了进来,激动道:“牧羊,你醒了?” 她还活着! 那就是一个噩梦! 张牧羊长长松了口气,感到喉咙干得冒烟,虚弱地道:“水……给我点水。” 白芷连忙端来一碗温水,小心地喂他喝下。 张牧羊的精神恢复了不少,问道:“虎丘营地怎么样了?” 苏樱神色一黯,低声道:“没了,虎丘营地已经没了。” “什么?那……吴副将呢?” “吴副将中了一箭,伤势严重,但是已经脱离危险了。” “还好,还好……” 张牧羊稍微安心,挣扎着想要起身:“扶我出去看看。” 在苏樱和白芷的搀扶下,张牧羊忍着身体的虚弱和酸痛,一步步挪出了营房。 现在,他们是身处于老龙岭的隐蔽秘营之中。 四周依着山势修建了简单的防御工事,看似粗糙,却暗藏玄机,易守难攻。 站在高处,可以远远望见虎丘营地的方向。 白芷告诉他,他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 王翼和王大动出去探查情况了,还没有回来,暂时不知道血狼骑的伤亡情况,但是……虎丘营地已经彻底化为了一片废墟,覆盖在了大雪之下,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死寂。 更远处,隐约可见北燕大军的营寨连绵,如同盘踞的巨兽,正在围攻镇北关。即便是离得这么远,隐约还能听到阵阵惨叫和厮杀声,战况极其惨烈。 可惜距离太远,根本不知道镇北关的具体情况,这等于是两眼一抹黑啊! 张牧羊深呼吸了几口气:“走,咱们去看看吴副将。” “好。”苏樱搀扶着张牧羊,白芷静静地跟在身边。 “张队正!” “张队正!” 所有兵卒见到张牧羊,全都肃然而立,纷纷站立行礼,眼神中充满了敬畏和感激。 每个人都清楚,三天前的那场血战是何等绝望。在三千血狼骑的疯狂攻势下,四方县援军和靖边军伤亡惨重,士气濒临崩溃,全军覆没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是张牧羊和苏樱等人的及时归来,如同给垂死的病人注入了一剂强心针,让守军重新燃起斗志,一度击退了城墙上的敌人。在城门告破、最危险的时刻,更是张牧羊身先士卒,发起反冲锋,才为他们争取到了宝贵的撤退时间。 否则,在场的每一个人,谁都别想活命。 张牧羊拍着兵卒们的肩膀,心情无比沉重,问道:“张英,咱们……还剩多少弟兄?” “阵亡……二百三十二人,重伤失去战斗力的,不下百人。” “幸亏有白芷妹妹全力救治,否则伤亡人数,更是不堪设想。”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张牧羊早已料到伤亡惨重,却没想到数目会如此触目惊心。 更让他心痛的是,一同出来的十九个张家村子弟,此役竟阵亡了三人! 这是第一次有家乡的兄弟永远离开! 而他们,才刚刚从家中归来…… 现实就是如此残酷。 张牧羊只觉得胸口堵得发慌,无比自责:“是我……没有保护好乡亲们啊!” “这不怪你。” 苏樱立刻打断他,苦涩地道:“面对三千血狼骑的精锐,我们能突围出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战争……怎么可能不死人?” 唉! 张牧羊沉重地叹了口气,在两人的搀扶下,终于来到了一处较大的营房前。 苏樱高声道:“报告!张牧羊队正求见!” “牧羊?” 陈秀成和樊忠、刘云召等几个人全都跑了出来,一个个满脸胡须,双眼布满了血丝,看得出来,连日来他们承受了太多的压力,连觉都没睡好。 陈秀成问道:“牧羊,你怎么样?” “我……没事了。” 张牧羊摇了摇头:“我去看看吴副将。” 营房内,吴克雄躺在干草铺上,脸色惨白如纸,不时发出剧烈的咳嗽。 那一箭力道极大! 幸好,吴克雄身着护心镜,又是炼髓境初期的武者,筋骨远比常人强韧,才算是逃过一劫。不过,他还得静养一段时间,至于什么时候起来,谁也说不准。 “副将大人!”张牧羊单膝跪地。 “滚起来,咳咳……” 吴克雄笑骂了一声:“还是年轻好啊!你小子都活蹦乱跳了,老子……还在这儿躺着呢。” 张牧羊把三根手指搭在了吴克雄的手腕上,脉象虚弱紊乱,但是根基未损,笑道:“副将大人洪福齐天,前途无量,我还等着您高升将军,好多提拔我呢。” 将军? 谁敢去想? 眼下,他们能不能度过这个劫难,还两说着。 吴克雄喝道:“陈秀成,樊忠……你们把所有的将领都叫过来。” “是。” 很快,营将、队正、都伯等等将领,全都聚集在了营房内。 吴克雄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沉声道:“我现在宣布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关系到咱们四方县援军和靖边军的生死……张牧羊!” 张牧羊双手抱拳:“属下在。” 吴克雄肃然道:“我现在身体抱恙,暂时是不能指挥部队了,现在……我把副将令牌交给张牧羊,所有人都听从张牧羊的指挥,你们可有异议?” “末将没有异议!” “没有异议!” “没有异议!” 陈秀成和樊忠等人纷纷拱手,异口同声表示支持。 事实上,即便在吴克雄主持军务时,重大决策也是跟张牧羊商议而定。如今,不过是将这个“商议”环节省略掉了,直接由张牧羊决定罢了。 历经虎烽口阻击战、黑风崖驱虎吞狼、虎丘血战断后……一次又一次的战斗,张牧羊早已用他的胆识、谋略和担当折服了所有人,他们心服口服! 张牧羊却吓了一跳,连忙推辞:“副将大人!此事万万不可,我怕不行……” “男人,怎么能不行呢?” “可是……” “报——!!!” 从门口传来了守卫的声音,高声道:“启禀各位将军!都伯王翼、什长王大动侦察归来!有十万火急军情禀报!!” 第71章 我不装了,我摊牌了 十万火急的军情? 张牧羊心中一凛,立刻道:“快让他们进来!” 王翼和王大动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他们浑身脏乱不堪,衣衫褴褛,凝固的血迹和泥泞混杂在一起,脸上手上尽是骇人的冻疮,嘴唇干裂出血,仿佛刚刚从地狱爬出来,惨不忍睹。 不过,他们的眼睛却异常明亮,看到张牧羊,又惊又喜:“张队正!你……你醒了?!” “什么队正?”一旁的苏樱撇撇嘴,带着一丝骄傲地哼道:“他现在是代副将了,执掌全军!” “啊?代……代副将?!” 王翼和王大动都大吃了一惊。 不过,现在不是说那些事情的时候。 张牧羊给二人倒了两碗水:“辛苦了!快说,外面情况到底如何?” 两人咚咚几口将水灌下,用袖子抹了抹嘴,大笑道:“哈哈!萧将军太厉害了!一举坑杀了北燕上万精锐铁骑!咱们打了个大胜仗!” “什么?快说说!”帐内所有将领精神一振。 “这事儿,说起来还得多谢张代副将!” 大家私底下怎么称呼都行,可现在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当然得称呼官职,这是规矩。 王冲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 就在张牧羊和苏樱等人离开虎丘营地、返回四方县的第二天夜里,北燕上万精锐果然如预料般,用厚布包裹马蹄,悄无声息地潜行至镇北关东城门外。 凌晨时分,最黑暗的时刻。 城墙上的周崇,发出了信号:火把点燃、熄灭……连续明灭三次! 城门缓缓打开。 上万北燕精锐铁骑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涌入城中。 城外的狼王赫连勃勃和北燕主力大军紧紧盯着,只待城内展开杀戮,制造混乱,便全军压上,一举夺关! 果然,东城内很快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和凄厉的惨叫! “哈哈!天佑大燕!儿郎们,随我踏破镇北关!” 赫连勃勃狂喜,高举战刀,发出总攻命令! “踏破镇北关!” “踏破镇北关!” 北燕主力铁骑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如同决堤的钢铁洪流,向着洞开的东城门发起了疯狂冲锋,大地都在铁蹄下剧烈颤抖。 可是,就在他们即将冲入城门的那一刻—— 城墙上突然冒出来无数靖边军弓箭手,密集的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 冲在最前面的北燕骑兵顿时人仰马翻! 赫连勃勃心中一惊,但箭已离弦,容不得多想,只能怒吼着催促:“冲!不要停!给我冲进去!” 轰隆!!! 一声巨响! 那扇看似洞开的厚重城门,竟在此刻轰然落下,死死关闭,将这些北燕主力完全挡在了城外! 与此同时,城墙上的守军将一个个装满麻油的陶罐奋力砸下!陶罐在人群中碎裂,粘稠的麻油溅了北燕骑兵一身一地。 “放火!” 随着城头一声令下,无数火把被扔了下来。 轰——! 烈焰瞬间腾起,整个东城墙下化作一片火海。 成百上千的北燕铁骑连同战马被烈火吞噬,发出凄厉绝望的惨嚎。 撤退? 后面的部队不知前方情况,仍在往前冲,与前方惊慌后撤的部队猛烈冲撞在一起,阵型瞬间大乱! 城墙上箭矢还在毫不留情地倾泻,城下的北燕军全都成了一个个活靶子。 赫连勃勃眼睁睁看着这些铁骑在火海箭雨中成片倒下,目眦欲裂,嘶声怒吼:“撤退!全军撤退!!” 北燕铁骑训练有素,在付出惨重代价后,终于勉强稳住阵脚,狼狈后撤。 可是,他们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那冲入城中的上万先锋铁骑,刚一进城,脚下的地面突然塌陷。 巨大的陷马坑赫然出现,坑底布满削尖并淬毒的竹签。 冲锋的骑兵根本停不下来,连人带马惨叫着跌入深坑,瞬间被穿透,死状极其惨烈。 一些侥幸绕过陷坑的骑兵还想向内冲,却发现内城的闸门早已落下,他们被彻底困在了瓮城中。 在瓮城四周城墙上,站满了密密麻麻的靖边军弓箭手,冰冷的箭镞对准了他们。 这一刻,站在城头督战的周崇彻底懵了,结结巴巴地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很想知道吗?” 一个冰冷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更是有一把战刀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周崇僵硬地转头,看到身边一名兵卒缓缓摘下了头盔,露出一张他绝不想在此刻看到的脸,他的眼神冷冽如刀,不是靖边军主将萧烈又是谁?! “萧……萧将军?!你,你不是……”周崇如坠冰窟,浑身冰凉,舌头都打结了。 “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萧烈冷笑一声,不再废话,手起刀落! 噗嗤! 周崇的人头飞起,被萧烈一把抓在手中! 萧烈将滴血的人头高高举起,运足中气,声震四野:“叛将周崇,勾结北燕,证据确凿,现已伏诛!其余将士,不知者不罪!随我杀敌!敢有附逆作乱者,诛灭九族!戴罪立功者,既往不咎!” “萧将军?” “萧将军没事!” “杀燕贼!” 主将无恙,叛徒伏诛! 靖边军士气瞬间暴涨至顶点! 接下来的战斗,没有任何悬念。 被困在瓮城中的上万北燕先锋,还有跌入陷坑的死伤者,在四面八方的箭雨覆盖下,被彻底歼灭,无一幸免! 城外的赫连勃勃眼睁睁看着先锋全军覆没,自己又损兵折将,气得几乎吐血,立刻下令打造云梯、冲车、投石机,发动疯狂攻城。 不过,现在的镇北关内患已除,上下同心。 萧烈指挥若定,亲率靖边军督战,靖边军仗着坚城箭利,一次次击退北燕军的猛攻。双方陷入惨烈的攻防拉锯战,别看北燕的兵力占据着绝对优势,但是想要在短时间内攻破镇北关,难如登天! 现场一片死寂! 只能听到帐外呼啸的风声,和帐内粗重的呼吸声。 坑杀、毒签、火油罐,这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所有将领的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张牧羊身上。 吴克雄甚至激动得忘了胸口箭伤,猛地坐直了身子,瞪圆了眼睛盯着张牧羊,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小子!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萧将军没事?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们计划好的?!” “是。”张牧羊摸了摸鼻子,想不承认也不行了。 “你……你个瘪犊子!”吴克雄又气又喜,笑骂道:“你怎么不早跟老子通个气?害得老子真以为真要完蛋了,差点把遗书都写好了。” “副将大人息怒,此事关系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也是怕隔墙有耳,走漏风声。” 众人恍然大悟,心中对张牧羊的敬佩又深了一层。 张牧羊笑了笑,问道:“戎族那边呢?他们和北燕谈得怎么样?有什么动静?” 嘿嘿! 王翼和王大动互相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更加精彩的表情,咧嘴笑道:“戎族那边?那就更热闹了……” 第72章 一切尽在预料中 戎族? 就在张牧羊与苏樱等人返回四方县征兵的同时,王翼与王大动也悄悄潜回到了黑风崖附近,密切监视着戎族大营的动向。 当天黎明时分,大地震颤! 赫连勃勃和赫连春水、郡主以及北燕十万铁骑主力,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浩浩荡荡涌至黑风崖前! 来了! 终于还是来了! 戎族营地里,这些戎族将领们,一个个吓得脸上都变了颜色。他们只有玄熊部和赤狐部的上万人,跟十万铁骑打起来,无疑是以卵击石。 “都冷静点!” 巫师兀术冷笑道:“现在,北燕铁骑一心想着踏破镇北关,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在这个关键时刻,跟咱们戎族树敌?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乌蛮问道:“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所有人严阵以待,弓上弦,刀出鞘!如果北燕真敢动手,咱们就依托黑风崖地势,跟他们决一死战。” “是!” 现在说别的什么都没有用了。 毕竟,他们将三千北燕前锋营都给灭掉了,这个血仇能不能化解,谁的心里都没底。 赤媚儿冷哼一声,厉声道:“赤狐部战士听令!准备迎敌!让北燕人看看我们的骨气!” “是!” “乌蛮,你们玄熊部不会怕了吧?” “我会怕?!” 乌蛮顿时怒吼了:“玄熊部的勇士们,让他们看看谁才是草原上的雄鹰!” 两个部落的战士,全都埋伏起来,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嘚嘚嘚! 一阵清晰的马蹄声传来。 出乎意料的是,来的并非大军,只有狼王赫连勃勃与十余名亲兵护卫。 赫连勃勃在百米外勒住战马,高声道:“北燕赫连勃勃,求见兀术大人!” “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准动手!” 巫师兀术和狼将赤骁互望了一眼对方,心中皆是一凛,随即涌起巨大的狂喜。 果然,一切尽在张牧羊的预料之中! 如果赫连勃勃真想开战,来的就是十万铁骑的冲锋了,而不是这区区十余人。他亲自前来,只意味着一个目的,那就是……谈判! 底气瞬间足了起来! 巫师兀术的腰杆挺得笔直,与狼将赤骁带着几名精锐护卫,策马迎了上去。 双方在阵前相遇。 巫师兀术在马背上微微拱手,不卑不亢:“戎族巫师兀术,见过狼王大人。” 赫连勃勃同样抱拳,脸上竟挤出一丝歉意,叹道:“巫师大人,唉……这事闹的!咱们本是盟友,怎么会自相残杀起来呢?这事儿是我北燕前锋营行事不当,冲撞了贵部,我赫连勃勃在此致歉,还望巫师大人和各位头领海涵,千万别往心里去。” 道歉了? 威震北疆的狼王赫连勃勃,竟然亲自道歉了? 狼将赤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对张牧羊那神鬼莫测的算计,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生出了一丝敬畏与恐惧。 巫师兀术心中狂喜,面上却故作沉重,摇头道:“狼王大人言重了!此事我戎族儿郎也太过冲动,下手没了分寸……” “哈哈!过去的事就不提了!”赫连勃勃大手一挥,显得极为大度:“咱们就此揭过这一篇,当务之急,是商议如何一举踏平镇北关!你我双方,仍需精诚合作啊!” “这个……” 巫师兀术苦笑了一声:“我是十分愿意配合狼王大人的行动,可是我们玄熊部和赤狐部的战士们,都心中愤恨,他们说各部落已经没有吃的了,非要狼王大人提供万担粮食,否则这仗是没法儿打了。” 什么? 万担粮食? 一担粮食是一百斤,那就是一百万斤粮食! 跟着赫连勃勃一起过来的几个亲兵,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一个万夫长怒道:“兀术!你不要狮子大开口!万担粮食……我们这次出征都没有那么多粮食。” “唉,我也知道这不可能!可是,那些莽夫不听啊!一个个叫嚷着,说没粮就不打仗。” “罢了罢了!狼王大人,联盟之事就此作罢吧,我这就让他们滚回草原去,免得在此丢人现眼,坏了狼王的大事!” 巫师兀术很是苦恼地摇了摇头。 赫连勃勃叹声道:“巫师大人,这事儿不怪你,但是……大敌当前,我们应该同心协力,一起来攻打镇北关。一旦攻破,关内所有金银、土地、美女、粮草……我北燕分文不取,尽数归你们戎族所有!如何?” “果真?!”兀术眼睛一亮,显得十分心动。 “本王一言九鼎!” “好!多谢狼王大人厚爱!我这就再去劝劝那帮混账东西!还请狼王稍候片刻!” “好说。” 巫师兀术拱了拱手,和赤骁骑马往回走。 那万夫长低声道:“狼王大人,戎族奸诈,我看他们就是想坑咱们。” 赫连勃勃瞥了他一眼,冷笑道:“急什么?打仗,本就是一笔生意,不过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罢了,咱们等等,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 果然,没过多久,兀术和赤骁又回来了,他们满脸悲愤之色,嘴上更是骂骂咧咧的。 乌蛮和赤媚儿简直不识抬举! 兀术好话都说尽了,可他们就是不听,还说什么打仗肯定会死人,万一……他们玄熊部和赤狐部的人死没了,还有谁往回运粮食?所以,他们说没有万担粮食,那也得有三千担,否则免谈! 赫连勃勃苦笑道:“巫师大人,不是本王吝啬,实在是军中所携粮草有限。这样,本王最多能凑出一千担粮草,助贵部渡过难关。” 呵呵! 一千担? 区区十万斤粮?够谁吃? 他们才不相信北燕十万铁骑出征,每人只带一斤米? 这怎么可能呢! 巫师兀术苦笑道:“那你就给我们一千担米算了,有了这些粮食,我就是绑,也要把他们都绑去攻打镇北关! “五百担!” “八百担,再少……这掉脑袋的买卖,就真没人肯干了!” “好!八百担就八百担!但愿巫师大人莫要再让本王失望!” 双方讨价还价,终于是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很快,一辆辆马车就赶过来了,车上装着一袋袋的糙米。 巫师兀术和赤骁内心一阵狂喜,但是脸上却不敢流露出丝毫来,马上过去,亲自将马车赶回到了黑风崖。 粮食? 乌蛮、赤媚儿以及所有戎族战士看到那些粮车,眼睛都直了! 这东西在冬天,是能救命的! 整整八百担! 玄熊部二百担,赤狐部二百担,出力最大的赤狼部独得四百担。 这简直是天降横财,无人有异议。 不过,这些戎族人还是怕夜长梦多,当即就叫人赶着马车,押送粮食火速返回各自部落。 巫师兀术笑道:“这可是北燕人送给咱们的,咱们快去跟狼王表个态。” “谢谢狼王大人。” 乌蛮、赤媚儿等人全都过来了,一个个双手抱拳。 赫连勃勃摆了摆手,笑道:“咱们是盟友,大家就不要客气了,现在……咱们该让镇北关的靖边军,尝尝我们联军的厉害了!” “打!必须打!” 戎族人回答得非常痛快。 现在,赫连勃勃和北燕铁骑损兵折将,一切就看戎族人的了。 有点儿意思! 赫连勃勃这老狐狸,倒是舍得下本钱! 张牧羊问道:“王翼,你能联系上戎族人吧?” “能!我们有约定的暗号。” “好,咱们今天晚上就去找戎族人谈谈,总不能白白拿了粮食不干活,该到他们在背后捅刀子了。” 第73章 对,就是我干的 北燕十万铁骑,黑云压城! 在叛将周崇的里应外合下,狼王赫连勃勃本以为踏破镇北关,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谁想到,萧烈中的毒竟然让张牧羊和白芷给解了,更是以雷霆手段斩杀周崇,将计就计,布下天罗地网,一举坑杀了上万北燕精锐! 如此惨重的损失,犹如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赫连勃勃的脸上。 这位纵横北疆的狼王,何时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眼下,破局的关键在于戎族! 八百担粮食,总不能白给了,却一点儿活也不干。 赫连勃勃不止一次催促巫师兀术,命他即刻指挥戎族大军,攻打镇北关。 打! 一定打! 巫师兀术满口答应着,只是现在汗子中毒了,暂时没法儿行动。 现在,赫连勃勃和北燕铁骑已经对他很是不满了,再这样拖延下去,怕是会有什么变故。 怎么办? 虎丘营地整整烧死了三千血狼骑,仅仅有上百人逃脱出来,可谓是伤亡惨重。可是,虎丘营地也化为了一片废墟,四方县援军和一百靖边军守兵,全部阵亡。 那张牧羊呢? 怕是,现在也没法儿活命了。 狼将赤骁忧心忡忡地道:“这都快七天了,咱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汗子出事吧?实在不行,咱们去找赫连勃勃,跟他们要解药吧?” 哼! 巫师兀术猛地睁开半闭的双眼,眸中锐光一闪,冷笑道:“事到如今,你竟还以为汗子所中之毒,是出自北燕之手?” “什么?您的意思是……”赤骁闻言,脸色骤变。 “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当初放冷箭的,极有可能就是张牧羊!” “啊?!这……” 如果真的是那样,此子就不是可怕那么简单了,其心机之深、算计之远,堪称恐怖! 在戎族即将抵达黑风崖,和北燕前锋营会合的时候,张牧羊放箭射伤了汗子,从而挑起了戎族和北燕的厮杀。 整整三千前锋营! 戎族人将他们给杀得片甲不留,这就等于是结下死仇了。 等到镇守黑风崖,坑骗北燕粮草……一步一步,环环相扣,竟然全在他的算计之中! 赤骁只觉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结结巴巴地道:“巫师大人,这……这怎么可能?” “我也没有确凿证据!” 兀术沉声道:“但是,你不妨想想,如果真是北燕人下的毒,赫连勃勃连八百担粮食都舍得拿出来安抚我们,为何偏偏只字不提解毒的事情?在这个关键时刻,他理应比我们更怕汗子出事才对!” 有道理! 绝对有道理! 赤骁猛地抬头,死死盯着兀术,失声道:“照此说来,那萧烈诈死、坑杀上万北燕军、稳住镇北关防线……这一切,难道也都是早已计划好的?” “恐怕正是如此!” 大坑套小坑,小坑套老坑,坑中还有水,水中还有钉,北燕铁骑冲进去就没影儿。 这般鬼神莫测的手段,让人想想都不寒而栗。 巫师兀术甚至产生了一个更可怕的念头:“你说,镇北关那惊天逆转的大手笔,会不会……也出自张牧羊之手?” “别!您可别吓我!”赤骁连连摆手,脸色惨白如纸。 “我也只是胡乱猜测罢了,但愿不是真的。” 兀术摇了摇头,甩开这个恐怖至极的想法:“当务之急,咱们还是想想如何应对赫连勃勃的催促,以及……如何为汗子解毒吧。” 太难了! 狼将赤骁皱着眉头,没有任何头绪。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亲卫的通报声:“报告!有十万火急情报!” “进来!” 一名亲卫快步走入,单膝跪地,双手高高举起一支箭矢,箭杆上绑着一小卷羊皮纸:“报告大人!这是靖边军射来的信箭!” 信箭? 巫师兀术心中一凛,上前一把抓过箭矢,解下羊皮纸迅速展开。 内容非常简单:「巫师大人,有要事相商。贵部营地守卫森严,请至老地方一见。」 没有署名。 但在末尾,清晰地画了一个简笔的羊头图案。 张牧羊! 这是他们之间约定的独门暗号,绝无分号! 狼将赤骁凑过来一看,顿时失声惊呼:“他……他没死?!” 巫师兀术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冷笑道:“他要是那么容易就死了,反倒不是他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你在这儿坐镇大营,严密封锁消息,我亲自去会会他,看看他究竟是人是鬼!” “是!您多加小心!” 巫师兀术只带了十余名心腹亲卫,借着夜色掩护,悄然离开大营,朝着黑风崖半山腰那处约定的隐蔽地点行去。 刚到地方,便见两人从岩石后的阴影中大步走出,不是张牧羊和苏樱又是谁? “巫师大人,别来无恙啊?”张牧羊拱手笑道,仿佛是久别重逢的老友。 “张队正,果然是守承诺之人,你还不给我们汗子解毒!” “当然!” 张牧羊毫不迟疑,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倒出一颗褐色药丸递给兀术:“此药带回,以温水化开喂汗子服下,可再保七日无恙。” 兀术将药丸放入怀中,忽然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刀,死死盯住张牧羊:“张队正,我问你……当初在黑风崖下,放冷箭伤我汗子的,是不是你们?” 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 苏樱的手悄然按在了刀柄上。 张牧羊却笑了,非常坦然道:“不错,正是在下所为。” 他竟然……承认了! 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承认了! 锵!锵锵! 兀术身后的十余名亲卫顿时大怒,弯刀齐齐出鞘,凛冽的杀气顿时锁定了张牧羊二人。只需兀术一个眼神,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将眼前这两人乱刀分尸! 可是,张牧羊根本就不在乎,笑道:“巫师兀术,咱们现在是拴在一根绳上的盟友,没必要这样动刀动枪,伤了和气吧?没有当初那一箭,你们又怎么能摆脱北燕控制,又怎么能白白得到八百担粮食呢?” “照你这么说,我倒还要谢谢你了?!”兀术语气冰冷。 “谢就不必了,我张牧羊做好事是从来不留名的。” “少废话!” 巫师兀术怒道:“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拿下,交给赫连勃勃发落?” 呵呵! 张牧羊轻笑一声,随意地拍了拍手掌。 霎时间,四周的雪地、岩石后,悄无声息地冒出数十名身披白色伪装披风的靖边军战士,一个个张弓搭箭,冰冷的箭镞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精准地瞄准了兀术和那些亲卫。 只需一声令下,便能将戎族人射成刺猬! 剑拔弩张,生死一线! 兀术忽然放声大笑:“哈哈!好!好一个张队正!果然是从不吃亏只占便宜的主儿!” “彼此彼此,不过……” 张牧羊拍了拍腰间的令牌,笑道:“我现在已经不是队正了。” 这是……代副将? 兀术目光一凝,落在那个令牌上,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如此年轻的代副将,足以统御上千兵马。 难道说,靖边军的副将出了意外?一想到化为废墟的虎丘营地,这事儿极有可能! 张牧羊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嗤笑道:“怎么?巫师大人莫非真以为,我们虎丘营地的兄弟,就那么轻易地被北燕狼崽子们一锅端了吧?” “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在血狼骑冲进虎丘营地的那一刻,我们就在营地内遍布麻油,再一把火点燃了,而全体将士……早就已经通过密道,安全撤离了。” “什么?!你们……你们虎丘营地守军没事?”兀术再次震惊。 “当然没事!” 张牧羊神色凛然,冷声道:“我们不仅没事,还在养精蓄锐,随时给予北燕铁骑致命一击!” 这还怎么玩儿? 他只是算到了一二,可人家还有三四呢。 巫师兀术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沉声道:“说别的没用,现在……赫连勃勃催逼甚紧,命我戎族即刻攻打镇北关,你看怎么办?” 攻打,不行! 不攻打,也不行! 这事儿都把巫师兀术和狼将赤骁给愁坏了,完全是一个无解之局! 张牧羊微微一笑,凑到兀术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话。 兀术听着听着,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哈哈!妙啊!此计……真的能行?” “当然!” “好,好,这事儿就按照你说的办了。” “从即刻起,我便扮作巫师大人麾下一名亲兵,混入戎族大营,全力配合此次行动。” 那还说啥了! 巫师兀术的心中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即派兵去攻打镇北关了。 第74章 狼王,你又中计了 当亲兵! 张牧羊这样做,一方面是将自己作为人质留在戎族大营,来安抚巫师兀术,表示合作的诚意。另一方面,也是亲临一线,随时掌控局势,防止出现什么意外。 白芷也从人群中出来了,给张牧羊和苏樱做了简单的易容,让他们更符合戎族战士的粗犷面貌。 本来,张牧羊是不想让苏樱以身涉险的,但她是个精通双语的翻译,只得让她同行。 巫师兀术让两名心腹亲兵脱下戎族皮甲,交给二人换上,笑道:“那就辛苦张队正……哦,瞧我这记性,是张代副将。” “分内之事,何谈辛苦。” 张牧羊笑了笑,让王翼、王大动等人都撤回去,他和苏樱跟着巫师兀术回到了戎族大营。 走进营帐中。 赤骁两步冲了上来,低呼道:“巫师大人,情况如何?靖边军那边……” “呶!” 巫师兀术伸手指了指张牧羊。 张牧羊双手抱拳:“张牧羊见过狼将大人。” “张牧羊?” 赤骁瞳孔骤缩,猛地按住了刀柄,帐内气氛顿时绷紧了。 巫师兀术伸手挡住了,把这一次跟张牧羊见面的事儿说了说,这让赤骁的内心惊骇无比,尽管早就已经猜测了,但证实这一切都是张牧羊的手笔,他还是感到难以置信! 此人! 要是盟友,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可要是敌人……其智近妖,算计深远,简直是心腹大患,足以让人寝食难安! 沉默片刻。 赤骁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复杂的心绪,缓缓伸出手:“张代副将,既然如此……祝我们此番合作,旗开得胜!” “必当旗开得胜!” 张牧羊用力握了握他的手,随即与苏樱走出大帐,被安排在旁边一座帐篷里休息。 帐外有亲兵严密看守,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帐内,火盆中燃烧着干牛粪,散发着特有的气味,但也驱散了严寒。 行军在外,也顾不得许多了。 张牧羊似乎全然不将身处敌营放在心上,倒在铺着的羊毛毡上,倒头就睡。 苏樱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想那么多干什么? 张牧羊伸手将她搂在怀中,手很自然地顺着她的腋下,伸了进去。 苏樱身体微微一僵,随即放松下来,没有反抗,也没有拒绝。 每天都这样搂着睡,要是突然间少了这只霸道又温暖的手,她反而会觉得少了些什么,难以入睡。 可是,在中军大帐中,巫师兀术和赤骁却丝毫没有睡意。 赤骁问道:“巫师大人,你觉得……张牧羊的计划能行吗?” “我觉得可以!” “你说他是怎么想的呢?反正打死我也想不出来。” “唉!” 巫师兀术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本来,有萧烈镇守镇北关,他们就没法儿南下一步。现在又多了一个张牧羊,这人……简直是比萧烈还更要可怕。毕竟萧烈做事还是有迹可循,可是张牧羊,完全不按套路出牌,神鬼莫测,让人防不胜防。 此子不除,后患无穷。 赤骁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冷声道:“事成之后,咱们不如……” “你以为我不想吗?现在,汗子的性命还捏在他的手里,那颗药丸只能保七日……我们敢动他吗?” “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一直受他钳制?” “看看吧,我现在也有些头大。” 巫师兀术揉着发胀的太阳穴,自从遇见这张牧羊,戎族和北燕,好像都成了他手中的棋子,被他牵着鼻子走。最可怕的是,他很多时候打的都是明牌,让你明知是计,却又不得不依计而行! 算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 巫师兀术和赤骁每天焦头烂额的,今天晚上终于可以睡一个踏实觉了。 天刚蒙蒙亮。 帐外便传来亲卫的通报声:“报——!狼王赫连勃勃率众求见!” “见!” 兀术与赤骁对视一眼,立刻整理衣甲,出门迎接。 来的不仅是赫连勃勃,还有赫连春水和北燕郡主,显然是来者不善。 巫师兀术拱手道:“狼王大人这么早就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哼!” 赫连勃勃懒得虚与委蛇,直接冷声道:“巫师大人,八百担粮食,我北燕已如数奉上!你们戎族,何时出兵攻打镇北关?” “这个……”巫师兀术有些为难。 “你看看我儿子赫连春水,还有郡主……在你们戎族的偷袭下,我们三千前锋营将士血染黑风崖,他们二人也身受箭伤!今日,你必须给我一个明确的说法和交代!” “狼王息怒,这确实是一场天大的误会。” 唉! 巫师兀术看了眼赤骁,咬牙道:“还请诸位稍候片刻,我和狼将再最后商议一下出兵细节。” “我只给你们半炷香的时间!” “是,是。” 兀术和赤骁皱着眉头,转身走进大帐。 哈哈! 二人憋不住地想笑,多亏张牧羊送来了妙计,否则……他们还真不知道来怎么对付赫连勃勃了。 两人故意拖延了片刻,甚至还喝了一碗奶酒,这才忧心忡忡地走出大帐。 赫连勃勃冷笑道:“你们商量得怎么样了?” 巫师兀术仿佛豁出去了,咬牙道:“我们即刻出兵,攻打镇北关!狼王大人说打哪个城门,我们就打哪个城门!” “东城地势相对平坦,便于进攻,就交给你们戎族了,我们去攻打城坚墙厚的北门!” “谨遵狼王之命!”兀术高声应下,喝道:“赤骁!你即刻集结玄熊部、赤狐部所有战士,兵发镇北关东门!” “是!” 赤骁领命,很快便将戎族大军集结完毕。 赫连勃勃见时机已到,扬刀喝道:“今日大雾弥漫,正是天赐良机!全军出发!” “所有人包裹马蹄,悄声前进!踏破镇北关!” “踏破镇北关!” “踏破镇北关!” 乌蛮、赤媚儿等戎族将领带头呼喊,上万戎族战士挥舞弯刀,朝着镇北关东门冲去。 郡主微微挑眉:“他们这次……答应得也太痛快了吧?” 呵呵! 赫连春水冷笑道:“他们还有选择的余地吗?要是再敢推三阻四,父王必挥师先灭了他们!” “行了,现在他们能攻打镇北关的东门,对于咱们来说是好事,所有铁骑都严阵以待。一旦东城打起来,把靖边军主力都吸引过去,咱们就马上攻打北门。”赫连勃勃冷静下了命令,可是总有些心神不宁的。 “是。” 赫连春水与郡主领命,立刻前去安排。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 所有北燕铁骑都部署在了北城的五里地之外,就这么静静地等待着。 “杀啊!” 终于,一声声惨叫和厮杀声,从东城门传来了。 就是现在! 赫连勃勃拔出了燕刀,嘶声怒吼,“全军听令!给我杀——!踏平北门!” 蓄势已久的数万北燕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流,对着看似寂静的镇北关北城门,发起了疯狂的冲锋! 铁蹄轰鸣,大地震颤! 越来越近。 郡主低喝道:“赫连春水,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呢?太安静了。” “怕什么?冲过去!” “可是……” 就在北燕铁骑即将冲到城下的那一刻…… 突然,北城城墙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靖边军士兵!一张张强弓硬弩早已准备就绪! 副将王师北目光冰冷,挥刀怒吼:“放箭——!” 嗖嗖嗖! 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骤雨,铺天盖地般倾泻而下! “啊!” “有埋伏!” 冲在最前面的北燕骑兵顿时人仰马翻,惨叫着跌落马下,阵型瞬间大乱! 赫连勃勃惊怒交加,嘶声力竭地大吼道:“不要乱!冲锋!继续冲锋!” 这下,北燕铁骑攻势更是凶猛了。 王师北厉声道:“放火箭!” 又一波箭雨袭来! 但是,这一次箭镞之上都燃烧着火焰! 有的火箭射入了人群中,更多的是落在了城墙下的空地上。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火箭落在积雪上,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轰”地一下,瞬间引燃了地面。不过眨眼之间,北城门前方圆数百丈的区域,全都化作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靖边军竟然早就在城外撒满了麻油,更是用薄雪给覆盖了。 偏偏天色大雾,谁都没有注意到脚下。 完了。 赫连勃勃勒住了战马,眼睁睁看着无数精锐铁骑身陷火海中,挣扎着,惨叫着,惨烈无比。 他只觉胸口剧痛,气血疯狂上涌,猛地一张口—— 噗! 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 整个人眼前一黑,直挺挺地从马背上栽落下去! “狼王!” “父王!” 周围的亲兵和赫连春水惊骇欲绝,慌忙上前抢救。 镇北关北城之下,已然化为一片烈焰地狱。 第75章 郡主起疑了 数万北燕铁骑,葬身于一片滔天火海之中。 眼前惨绝人寰的景象,不仅让赫连勃勃急火攻心,当场吐血昏迷,也让赫连春水与郡主目瞪口呆,眼中满是痛苦、懊悔与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样? 明明戎族大军已经按照原定计划,在东城门发起了猛烈攻势,理应吸引了靖边军的主力才对,为什么北门方向还会有如此多的伏兵? 难道靖边军又有援军抵达了? 那为什么他们布置在大梁的探马和细作,没有收到任何风声呢? 这完全不合常理! 看着昏迷不醒的父王,看着惊慌失措、士气崩溃的大军,赫连春水强忍悲愤,咬牙嘶吼:“撤退!全军撤退!快!” 呜呜! 凄凉的牛角号声仓促响起,早已魂飞魄散的北燕铁骑如蒙大赦,纷纷丢盔弃甲,仓皇逃窜,彻底沦为了溃兵,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杀——!” “剿灭燕贼!一个不留!” 就在此时,镇北关北门洞开! 靖边军主将萧烈身先士卒,亲率养精蓄锐已久的精锐骑兵,如猛虎出闸,从关内冲杀而出,对着溃逃的北燕军发起了迅猛无情的追击! 马蹄声如雷,喊杀声震天! 现在的北燕军已经完全丧失斗志,根本无法组织起任何有效的抵抗或断后,只能任凭靖边军肆意砍杀。 箭矢呼啸,刀光闪烁,溃兵不断被斩杀、射落马下,甚至有人连战马都丢弃,只顾亡命奔逃。 就连赫连春水与郡主,也在亲兵的拼命护卫下,才狼狈不堪地逃到黑风崖。 赫连春水声嘶力竭地怒吼:“结阵!快结阵!准备迎敌!” 可是,萧烈率领的靖边军追至崖前便停下了脚步,并没有强行进攻,只是冷冷地遥望片刻,便果断下令撤退,从容不迫地返回关前清理战场,收缴堆积如山的战利品和军械。 咳咳…… 一阵剧烈而虚弱的咳嗽声中。 赫连勃勃悠悠醒来,面色惨白如纸,虚弱地问道:“春水……我们的损失如何?” “父王!您醒了!”赫连春水连忙上前搀扶,脸上满是痛楚,哽咽道:“伤亡极其惨重。” “清点!立刻清点人数!” “是。” 赫连勃勃和那些将领,马上去清点人数。 结果让人窒息! 五千精锐血狼骑,历经虎烽口、虎丘营地的连番恶战,如今仅剩下寥寥数百骑,几乎全军覆没。 至于十万铁骑,竟折损过半,只剩下五万余人。 更可怕的是,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他们竟未能踏破镇北关半步! 噗! 赫连勃勃气血翻涌,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实在无法接受这残酷的现实。 郡主劝道:“狼王大人请保重身体,胜败乃兵家常事,我会如实禀明父皇,绝非您一人之过。” “可是,我有何颜面去面对北燕父老!有何颜面去见陛下!” 赫连勃勃声音沙哑,眼神中满是绝望和不甘。 英雄末路,莫过于此。 北燕朝廷并非铁板一块。 燕帝虽然倚重他,但是国师蒙赤一派却一直与他明争暗斗,势同水火。这次南征,燕帝是力排众议,将全国精锐交予他手,本是让他立下不世战功,彻底压制蒙赤一派、巩固权位的大好机会。 在所有人看来,这应该是一场势如破竹、轻而易举的胜利。 谁能想到,现实如此残酷,他们竟然一败涂地! 整整五万多铁骑葬身边关,国师蒙赤及其党羽势必会借此机会,对他发动最猛烈的攻击和清算,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报——!”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守卫急报:“狼王大人!戎族巫师兀术与狼将赤骁在营外求见!” 赫连春水顿时怒火中烧:“他们还敢来?!这些背信弃义的小人,我出去杀了他们……” “回来!”赫连勃勃强打精神,喝止道:“绝不能让他们看出我军虚实!越是这种时候,越要镇定!请他们进来! “父王!” “快去!” “……是。” 赫连春水强压着心头怒火,转身将巫师兀术与狼将赤骁引入了大帐。 二人单膝行礼,语气关切:“听闻狼王身体不适,特地前来探望,您没事吧?” “本王无碍!”赫连勃勃摆摆手,目光锐利地盯着二人,直接问道:“你们攻打东城,战况如何?为何靖边军主力会出现在北门?” “这个……”兀术面露难色。 “说!本王要听实话!” “是这样的。” 巫师兀术没有任何隐瞒,把这趟去攻打东城门的事情,跟赫连勃勃说了说。 本来,他们是在拼命攻城了,双方互有伤亡。 谁想到…… 在这个关键时刻,靖边军城头上竟然突然挂起了免战牌,并且派来了使者,高举白旗,说是奉萧将军之命,前来和戎族和解谈判的。 这怎么可能? 兀术和赤骁当时坚决拒绝了,声称要与北燕共进退。 可是,那使者说了:如果戎族愿意即刻退军,不再参与攻城,大梁愿奉上一万两白银作为补偿! 一万两白银啊! 没办法。 兀术是真不想收,但是……戎族各部今年遭了白灾,牛羊冻死无数,为了苟延残喘的老人,为了嗷嗷待哺的孩子,他只能咬牙忍辱答应了。不过,他和赤骁当时就想好了权宜之计,打算拿到银两缓解部族危机,回头再去跟靖边军算账! 什么? 赫连春水暴怒:“咱们双方是同盟,为了一万银两……你们就背弃盟约,临阵退缩,将我北燕数万大军置于死地?!你们戎族的信誉,就值一万两吗?!” “唉,我们戎族太穷了,这点儿银两对于北燕来说的,当然不算什么,可是对于我们戎族来说,这就是救命的啊!” “那你们现在就去攻打镇北关。” “你们北燕十万铁骑都没能攻打下来,我们戎族这点人,怕是不行啊?要不咱们再一次出兵?你们说让我们攻打哪个城门,我们就去攻打哪个城门。” “你……” 那还不是一样么! 赫连春水气得脸色铁青,狠狠地道:“跟我们玩儿这套?信不信我现在就让你们走不出这个大营!” 帐内,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巫师兀术和狼将赤骁脸色也瞬间阴冷下来,毫无惧色,冷笑道:“世子,这是何意?莫非想在此地动手?现在,我们戎族的上万人都聚集在黑风崖四周,他们要是一炷香看不到我们回去,就立即对北燕发动攻势,世子要是想两败俱伤,让亲者痛仇者快,尽管试试!” “你敢威胁我们?” “不敢!我们只是为了自保,北燕势大,但也不要欺人太甚!” “够了!” 赫连勃勃猛地出声,挥了挥手:“咱们都是盟友,何必为了些许误会伤了和气?既然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请巫师和狼将下去休息吧。” “是,狼王陛下深明大义,我等告退。” 兀术与赤骁拱了拱手,看似恭敬,实则姿态倨傲地退出了大帐。 赫连春水只能干瞪眼,毫无办法。 打?现在北燕铁骑士气低落,就算是胜了,也将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最后恐怕真剩不下多少人了。 不打?这口恶气实在难以下咽!憋屈至极! 赫连勃勃疲惫地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良久才缓缓道:“传令下去,全军收拾行装,掩埋遗体,轻装简从,准备……撤军。” “撤军?!父王,我们就这么算了?” “不然呢?这次,该轮到北静王出力了,只要他能想办法除掉萧烈,或者从内部瓦解镇北关……这座雄关,迟早还是我们的囊中之物!我们需要时间恢复元气。” “狼王陛下,世子,我打算先行一步,潜回镇北关去探查一下消息。我总觉得,这件事情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萧烈用兵……似乎与以往风格颇有不同。” 郡主微微挑眉,转身离去了。 萧烈? 郡主心中冷笑,她深入研究过萧烈的所有战例,此人用兵稳健有余,奇谋不足。而这次镇北关的一系列战斗,环环相扣,狠辣刁钻,尤其是最后那场火攻,简直是将北燕心理算计到了骨子里。 这不像萧烈的手笔,怕是指挥这场战役、将北燕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另有其人! 她必须要弄清楚,这个隐藏在萧烈身后的可怕对手,究竟是谁! 第76章 你想当女王吗? 哈哈! 痛快! 真他娘的痛快! 巫师兀术和狼将赤骁从北燕大营中昂首阔步地走出来,感觉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走路也有劲儿了,一气爬上黑风崖都不费劲! 这么多年来,在北燕持续不断的欺压和掠夺之下,戎族人苟且偷生,被迫不断向更贫瘠苦寒的草原深处迁徙,受尽了屈辱。 今日,终于亲眼看到不可一世的狼王赫连勃勃,吃下如此大亏,怎能不让人心花怒放,扬眉吐气? 二人回到戎族营地,直奔张牧羊所在的营帐,兴冲冲地道:“张副将!你真是神了!一切果然都在你的预料之中!赫连勃勃那老小子,差点没气死过去!” 赤骁咧嘴笑道:“没说的!我赤骁算是彻底服了!今晚必须喝一杯,咱们不醉不归!” “不急。”张牧羊微微一笑,眼神中闪烁着更深邃的光芒:“眼下这点战果,还算不上什么。我觉得……咱们或许可以再扩大一些。” “扩大战果?怎么扩大?” “既然北燕伤了元气,没法儿再打仗了,他们再留在镇北关外驻扎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反而有被戎族和靖边军偷袭的风险。你们说,如果他们在撤退的半路上,突然遭到伏击……会怎么样?” 陈秀成、刘云召等虎丘营地的靖边军残部,早已奉命悄然出发,潜伏在了北燕可能的撤退路线上,就等着出手了。 不过…… 他们仅仅有几百人,怕是很难给予北燕铁骑造成重大伤亡。要是戎族人能帮忙出手就好了,当然了,张牧羊肯定不会让戎族人白白出手,现在北燕还有那么多的粮草和战马、装备呢,这些可都是好东西。 张牧羊目光灼灼地看着二人,抛出了无法拒绝的条件:“我们靖边军保证什么都不要,所有战利品,尽归戎族所有!” “这个……” “你们放心,你们只要躲藏在暗处放箭就行,不用露头。冲锋陷阵、吸引火力的活儿,交给我们靖边军来做,你们看怎么样?”” “好!” 巫师兀术和狼将赤骁互望了一眼对方,满口答应了下来。 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反正就是躲藏在暗处放冷箭,又有张牧羊和靖边军的人在那儿喊叫着,谁都不会怀疑到戎族人的头上。而北燕的那些物资,对于资源匮乏的戎族来说,诱惑太大了。 双方一拍即合! 计划既定,双方立刻行动。 张牧羊与陈秀成等靖边军将领,赤骁则与乌蛮、赤媚儿召集了五千精锐战士。所有人用厚布包裹马蹄,给马嘴套上笼头,悄无声息地绕道急行,赶往北方一处险要之地……老鹰嘴。 此处山势陡峭,道路狭窄,是北燕大军返回燕都的必经之路,堪称绝佳的伏击地点。 兀术派出了大量暗哨,严密监视着北燕大营的一举一动。 一更天! 二更天! 突然,暗哨疾驰来报,说是北燕铁骑已经悄悄地开拔,往燕都撤退了。 来了! 果然是来了! 此子对于人心的把握,对于局势的预料,简直达到了算无遗策的地步! 兀术心中骇然,更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即下令:“放信号!” 嗖嗖! 一簇簇特制的烟花,猛地蹿上夜空。 远处,一直密切观察的王翼和王大动看到信号,立即脚踏雪橇,如离弦之箭般滑向老鹰嘴。 燕军也看到了这突如其来的烟花。 呸! 赫连春水更是吐了口唾沫,他们打了败仗,戎族人还放烟花庆祝呢?等着!待他们恢复元气,第一个踏平的就是戎族! 可是,谁能想到,这会是信号呢? 整整五万余铁骑。 一个个蔫头耷拉脑袋,士气低落,他们骑在战马上,就这样晃晃荡荡地往回走。 一直赶在黎明时分,终于是抵达了老鹰嘴。 一! 二! 三! 山崖之上,张牧羊与赤骁对视点头,同时挥手! 轰隆隆!轰隆隆! 早已准备好的、堆积在悬崖边的无数巨石和滚木,被猛地推下悬崖! 刹那间,地动山摇,天崩地裂。 巨大的石块沿着陡峭的山壁疯狂翻滚、弹跳,以雷霆万钧之势,狠狠地砸入下方毫无防备的北燕行军队伍中! “啊!有埋伏!山上有埋伏!” “快跑啊!” “救命……” 这些北燕铁骑都快要成惊弓之鸟了,顿时吓得四处逃窜。 越是这样,被巨石砸死砸伤的人就越多。 赫连勃勃睁开了眼睛,问道:“这……发生什么事情了?” “狼王大人,山崖上有埋伏,滚木礌石,我们……我们损失惨重!” “这是……撤退,撤退,咱们绕路回燕都。” “狼王大人,绕道要多走很远……” “这是命令!快撤!” 赫连勃勃几乎是在嘶吼。 凄凉的牛角号再次响起,却更像是催命符。 北燕军慌忙后撤,但是山道狭窄,前军与后军拥挤在一起,瞬间乱成一锅粥。 “放箭!” 张牧羊看准时机,一声令下! 埋伏在两侧山崖的戎族战士与靖边军同时现身,冰冷的箭矢如同疾风骤雨般倾泻而下! 山道下的北燕军彻底成了活靶子,不断有人中箭落马,或者是被受惊的战马踩踏致死,伤亡惨重,惨不忍睹。 可惜,北燕人还是从老鹰嘴撤了出去,绕路走了。 这要是再往里走的话,张牧羊就把山道的另一头给封死了,狠狠地射杀一通。 唉! 张牧羊略带遗憾地咂咂嘴:“可惜了,没能把他们全堵死在里头。” “这还不够?” 赤骁摇了摇头,幸亏是没有让狼王赫连勃勃听到,否则……还不把他给气死过去才怪。 冲! 清剿战场! 所有人都从山崖上下来,没死的斩杀,死了的……那就不管了,反正这是北燕地盘。至于那些无主的战马、散落的兵甲、粮草……则成了戎族战士眼中最珍贵的战利品。 对于缺乏优质铁器和战马的戎族来说,这批装备足以让各部实力提升一个档次! 痛快! 这些人兴冲冲地往黑风崖走。 在路上。 赤媚儿微微挑眉,这一连串的事件,从镇北关东门撤军,到老鹰嘴的精准伏击,一切都太过巧合,太过顺利,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幕后精确地推动着一切。 嘚嘚嘚…… 一个戎族兵卒鞭马过来了,咧嘴笑道:“赤媚儿少族长,您真是越来越明艳动人了。” “找死!” 赤媚儿勃然大怒。 一个普通兵卒也敢调戏她? 她挥舞手中马鞭,毫不犹豫地横扫过去! 谁想到,那兵卒竟然一把抓住了鞭捎,还是顺势轻轻拽了一下。 赤媚儿一愣,这身手绝非普通兵卒! 那兵卒趁机压低声音,声音带着一丝熟悉的痞气:“怎么,还没过门,就想着谋杀亲夫了? 这个声音?! 赤媚儿浑身一震,猛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低呼:“张……张牧羊?你疯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张牧羊微笑道:“要是没有我,你们能从北燕那儿坑来八百担粮食吗?你们能在镇北关的东门撤军吗?你们能偷袭燕军,抢来这么多战马和装备吗?我的少族长!” 嘶! 赤媚儿倒吸一口凉气,只觉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冲头顶,美眸圆睁,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男人,声音都有些发颤:“你……这一切,从开始到现在,真的全都是你在幕后操纵?连兀术巫师和赤骁狼将,也都是你的棋子?” “你说呢?” “这……” 赤媚儿深呼吸了几口气,她早就怀疑巫师兀术和狼将赤骁,只不过做梦都没有想到张牧羊会如此大胆,竟然敢混进戎族的队伍中,亲临指挥! 这份胆识和算计,太可怕了! 赤媚儿冷声道:“你想怎么样?总不能过来,就是为了跟我炫耀你的功绩吧?” “当然不是炫耀,我是来给你送一份更大聘礼的!” 张牧羊眼眸深邃,微笑道:“戎族九大部落,赤狼部和玄熊部都是大部落,至于你们赤狐部就不用说了,你想不想挑起他们鹬蚌相争,而你……将坐收渔翁之利,成为草原上真正的女王?” 赤媚儿眼神骤然锐利如刀,心脏却不争气地加速跳动:“你什么意思?怎么挑?” 张牧羊看着她近在咫尺、带着野性美的脸庞,忽然痞气地一笑,低声道:“简单……你让我亲一下,我就告诉你。” 第77章 想杀我?你慢了一步 草原女王? 这四个字,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赤媚儿的心中激起了层层涟漪。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一双野性而妩媚的眼睛紧紧盯着张牧羊,既怀疑又忍不住期待:“你……真能做到?” “当然!”张牧羊回答得斩钉截铁,自信满满。 “你……”赤媚儿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决心:“好!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我就……亲你一下。” “成交。” 两人故意放慢马速,渐渐脱离了大部队,来到一处僻静背风的土丘后。 赤媚儿脸上浮现出柔媚的笑意,声音甜得发腻:“你……把眼睛闭上。” 嘿嘿! 张牧羊很听话地闭上双眼,甚至还撅起了嘴,一副期待的模样。 可是,没有等来亲吻,反而是脖颈传来一阵冰冷的触感,赤媚儿的弯刀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上! “说!否则,我现在就宰了你!” “干什么?谋杀亲夫啊?” 张牧羊并未惊慌,反而带着几分戏谑。 赤媚儿冷哼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在画大饼?万一我亲了,你转头不认账呢?” “亲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至于么?” 张牧羊撇了撇嘴,甚至连看都没看那一把弯刀,转身就走了,哼道:“好心当做驴肝肺,既然你不同意就算了,我去跟乌蛮谈,我想他会亲我。” 噗嗤! 赤媚儿当即就笑了,抱着张牧羊,在他的脸上用力亲了一口,哼道:“这下总行了吧?快说!” 呃! 怎么跟猪八戒吃人参果似的,还没尝到什么味儿呢,就结束了。 张牧羊有些意犹未尽,咧嘴笑道:“我问你,这次你们戎族攻打东门,靖边军是怎么让你们退兵的?” 赤媚儿道:“说是给了一万两白银啊!” “那就是了,你去撺掇乌蛮,跟巫师兀术和狼将赤骁要。” “这……怎么可能?那些银两不是假的,只是为了演戏给北燕看吗?” “谁说是假的?你亲眼看到箱子里是空的了吗?当时东门岌岌可危,靖边军生怕你们真的打进去,怎么可能用假银子冒险?实际上,这些银两都让赤狼部给吞掉了。” “什么?” 赤媚儿狠狠吃了一惊,仔细回想当时情景:确实只看到一个个沉重的木箱,兀术和赤骁说什么以免动摇军心,并没有当场开箱验看,便直接运走了。 一股被欺骗和利用的怒火,瞬间涌上心头。 赤媚儿怒道:“这一趟来攻打镇北关,都是我们赤狐部和玄熊部的人,巫师兀术竟敢在背后私吞银两,简直不可容忍!”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现在就去找乌蛮!这事儿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赤媚儿翻身上马,就要往前追赶。 急什么? 张牧羊一把拽住了马缰绳,笑道:“刚才是骗你的,根本没有一万两白银。” 赤媚儿猛地勒住马,死死盯着张牧羊,怒极反笑:“张牧羊!你嘴里到底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你这样的人,还想当我的夫君?” “呵呵!我随口一说你就信了,你说……那个脑子里长肌肉的乌蛮,他会不信吗?” “你不要着急,等我和虎丘营地的兄弟们回虎丘营地了,你再去找乌蛮,这样……巫师兀术就没法儿找我来对证了,随便你怎么挑拨,乌蛮要是能忍住就怪了。” 犊子! 赤媚儿瞟了张牧羊一眼,眼神复杂,哼道:“走吧,咱们回去吧。” 两人并辔而行。 赤媚儿沉默了一下,幽幽道:“你这次回镇北关去了,咱们什么时候能再见面?” “你随时都可以来镇北关找我。” “恐怕不行!”赤媚儿摇摇头,语气带着一丝落寞:“我是赤狐部的少族长,部落生存艰难,我不能轻易离开。” “那我去赤狐部找你,你给我一份地图就行。” “真的?” 赤媚儿眼睛一亮,闪过一丝惊喜。 她当即从贴身的怀中,取出一份陈旧羊皮卷,郑重地交给张牧羊。羊皮卷上还带着她的体温,不仅精确标注了戎族九大部落的方位、领地范围,甚至还有一些隐秘的地下河、泉眼和水源的清晰标记,其价值无可估量。 张牧羊郑重接过,揣入怀中。 随即,他也从腰间解下那把特制的三棱军刺,递给赤媚儿。 射出去! 收回来! 连续刷了几次,看得赤媚儿如痴如醉,这简直就是防身暗杀的绝世神器! “你……这个真是送给我的?” “当然。” 张牧羊郑重道:“这个三棱军刺喂了剧毒,我把解药也一并给你,你一定会要勤加练习,保护好自己,我可不想下次见到你的时候,少点什么零件。” “哼!瞧不起谁呢!” 赤媚儿嘴上不服,却一把抓过三棱军刺和解药,爱不释手地把玩起来,很快就掌握了诀窍。 这宝贝,关键时刻真能救命! 赤媚儿心中欢喜,双脚一磕马镫,咯咯笑道:“来呀?你要是能追上我,老娘今晚就陪你睡!” “真的?” 张牧羊精神一振,立刻挥鞭猛追。 可惜,终究是空欢喜一场。 赤媚儿的骑术精湛无比,宛如与战马融为一体。 无论张牧羊如何催促,双方反而越拉越远,根本追不上。 不过,一行人很快回到了黑风崖戎族大营。 张牧羊拱手道:“巫师大人,此次能与贵部联手,共抗北燕,实乃大快人心!如今北燕之围已解,我等也该返回镇北关向萧将军复命了。” “哈哈!全赖张副将神机妙算!”兀术笑着回应,目光却有些闪烁。 “这是汗子的解药,只要一次就能彻底清除余毒,就是……咱们这次在老鹰嘴伏击燕人,我们虎丘营地的弟兄们也出力不少,损失颇大,如今急需战马补充……您看,能不能匀给我们五百匹战马?” 张牧羊的态度非常诚恳,双手将解药给奉上了。 兀术与身旁的赤骁交换了一个眼神,顿时面露难色:“唉,张副将,不是我们吝啬,实在是我们各部也战马紧缺,五百匹……恐怕难以筹措啊。” “三百匹呢?” “这个……还是为难。” “一百匹?这样总行了吧?你总不能让我们白忙活。” “好吧!” 兀术故作沉吟,咬牙道:“就看在张副将和虎丘营地勇士的面子上,一百匹就一百匹!” 张牧羊脸上露出笑容:“多谢巫师大人!咱们喝一杯,庆祝一下吧?我们明天早上就返回镇北关。” 理应如此! 巫师兀术当即叫人点燃了一具具篝火,更是将切下来了一块块马肉,放在篝火上烘烤,很快就传来了滋啦滋啦的声响,空气中都弥漫着肉香味儿。 张牧羊、王翼等人与戎族将领们开怀畅饮,气氛看似热烈融洽。 酒过数巡。 张牧羊和苏樱等人是真的累坏了,又喝了那么多酒,全都回到帐篷中休息去了。 眼看张牧羊等人进入帐篷,兀术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杀机。 他与赤骁对视一眼,眼中寒光闪烁。 机会啊! 此子智计近乎妖孽,今日不除,日后必成戎族心腹大患! 兀术猛地一挥手! 早已埋伏在四周的三千赤狼部精锐战士,如同鬼魅般无声涌出,将张牧羊等人休息的几顶帐篷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刀出鞘,箭上弦! 这样静静等了一阵。 兀术眼神狠厉,缓缓举起手,深吸一口气:“杀!一个不留!” 所有人一起冲了上去。 可是…… 帐篷中空荡荡的,竟然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怎么回事? 有战士翻出了一张纸条,连忙呈给兀术:多谢巫师大人美酒佳肴盛情款待!虎丘军务繁忙,不便久留,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没有署名。 但在末尾,清晰地画了一个简笔的羊头图案。 张牧羊? 他竟然早就料到了,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时候走的? 兀术和赤骁望着空荡荡的帐篷,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内心深处涌起的不仅是挫败,更有一种深深的忌惮和恐惧! 第78章 眼泪,是最好的武器 没了? 单单只是张牧羊自己逃掉,或许还不足为惧,毕竟一人之力有限。 但是,那些来自虎丘营地的靖边军,竟然也一同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也太可怕了。 这怎么可能呢?! 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巫师兀术与狼将赤骁面面相觑,心头涌起了深深的忌惮和恐惧。 这究竟是一个何等可怕的对手! 智近于妖,用兵如神! 有这样的人镇守镇北关,运筹帷幄,他们这辈子……怕是都难以南下一步了。 张牧羊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一切看似不可思议的撤离,自然离不开赤媚儿的安排和掩护。 原来,早在张牧羊与苏樱等人踏入营帐的那一刻起,赤媚儿便已安排他们换上赤狐部的盔甲。 一行人悄无声息自帐后潜出,借着夜色与地形的掩护,迅速撤离黑风崖。 直至彻底脱离险境,他们才将盔甲归还给赤狐部战士。 张牧羊双手抱拳,深深地看了眼赤媚儿,这才和苏樱等人挥鞭策马,很快便消失在茫茫草原之中。 赤媚儿目送着他们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身影,才轻轻吁出一口气。 她不再犹豫,下令赤狐部立即撤回草原深处的赤狐部落,只留下了一百个亲兵,来到了玄熊部营地。 “乌蛮,你睡没睡呢?我是赤媚儿。” “赤媚儿?”乌蛮喝得醉醺醺的,亲自出来迎接了,嘿嘿道:“我正念叨着你呢,你就过来了。” “少说废话!我有要紧事与你商量!” 赤媚儿面无表情,大步走进了帐篷中。 乌蛮问道:“什么事情?你该不是答应嫁给我了吧?” 哼! 赤媚儿冷笑道:“我问你,这次咱们戎族联军去攻打镇北关东门,最后关头,靖边军是用什么条件让我们退兵的?” “说是给了一万两白银啊!” “那你亲眼见到这批银子了吗?” “这个……” 乌蛮顿时语塞。 事实上,当初他和赤媚儿一样,只是亲眼看着一个个木箱子让巫师兀术和狼将赤骁的亲兵给押回去了,如果说是假的……里面没有银子,他们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严密看守呢?逻辑上,根本就说不通。 其实! 靖边军真的给了一万两白银,只不过是让巫师兀术给暗中吞掉了。 越说越是激动,越说越是气恼。 赤媚儿咬牙道:“当时,北燕给了戎族八百担粮食,咱们两部仅仅分到了四百担,而人家赤狼部自己就分了四百担,凭什么?我就问你一句话,这次攻打镇北关和北燕,到底是谁冲锋在前?是谁死伤最重?是我们!是玄熊部和赤狐部!” 乌蛮重重点头:“没错!是我们!” “可不就是么!” “行,即便是这样,我也忍了。可是那一万两白银……我们两部至少也该各分三千两吧?现在呢?我们连一枚铜钱都没见到!” 嘶! 三千两白银? 乌蛮倒吸了一口冷气,那能买多少粮食、多少装备啊? 可惜,全部落入了赤狼部的口袋! “他娘的!”乌蛮猛地站起身子:“我这就去找他们问个清楚!” “你可行了。” 赤媚儿一把拽住了乌蛮,叹声道:“唉,人家赤狼部是九大部落最大的部落,兵多将广,又是汗族,地位尊崇,岂是你我所能轻易招惹的?其实,我……” 赤媚儿低着头,双手揪着衣襟儿,眼泪都要下来了。 这可把乌蛮看的,心都揪起来了,问道:“媚儿,你怎么了?有话好好说!” 赤媚儿终于是没忍住,哭了:“我赤媚儿,再不济也是赤狐部的少族长,我是想着嫁给你,跟玄熊部联姻的。可是,前段时间,赤狼部可汗亲自派人去我们赤狐部提亲了,逼我嫁给汗子做妾。谁不知道他已经娶了北燕郡主?如今还要如此羞辱我……我,我宁可一死!” 轰! 这番话如同惊雷,在乌蛮的耳边炸响! 他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猛地抓住赤媚儿的手,怒道:“此话当真?赤狼部大汗真敢如此欺辱于你,逼你为妾?” “这事儿关乎到我们女儿家的名节和部落的尊严,我有必要骗你吗?” “我愿在此立下狼火血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我……” 这还说什么? 乌蛮打断了赤媚儿的话,双眼赤红:“赤狼部欺人太甚,我乌蛮在此对天起誓,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算了! 赤媚儿摇着头:“你打不过他们的,在他们眼里,我们连狗都不如,我们……还是认命吧。” 乌蛮怒道:“不行!怎么可能算了?你不要管,这事儿我非要找他们讨一个说法。” “你觉得你去了,他们会承认吗?” “他们想不承认都不行!” “那……你去吧,但是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要流露出任何的愤怒和不满,明白吗?我怀疑,巫师兀术肯定会说没有,甚至是打开箱子给我们看,要么空荡荡的,要么是一箱石头。” “行,我答应你。” 乌蛮从营帐中出来,就立即去找巫师兀术了。 有守卫报告,巫师兀术让人进来。 乌蛮大步走了进去,问道:“巫师大人,我想问问,靖边军给咱们一万两白银了吗?” “白银?哈哈,那不是咱们和靖边军演戏,故意给燕人看的吗?” “那我能看看箱子吗?” “当然可以。” 巫师兀术根本就没有去想那么多,带着乌蛮来到了一处营帐中,里面果然是堆着一个个木头箱子。不过,在打开了之后,里面就是一块块石头,根本就没有银两。 果然! 果然是跟赤媚儿预料的一模一样。 乌蛮挠挠脑袋,笑道:“那是我想多了,咱们什么时候开拔啊?” “等天亮就走。” “行,那我们回去准备了。” 乌蛮拱了拱手,回到了营帐中,整张脸瞬间阴沉如水。 赤媚儿问道:“怎么样?你看到银两了吗?” 哼! 怎么可能呢? 乌蛮咬着牙,冷厉道:“敢耍我们玄熊部?我这次就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你……你想干什么?” “我要召集五千玄熊部战士,把赤狼部的人给灭了。” “什么?” 赤媚儿吓得脸色都变了。 这怎么可能呢? 别看赤狼部只有三千人,但个顶个都是精锐,一旦双方打起来,玄熊部势必会伤亡惨重不可。而且,要是有赤狼部的人逃脱掉了,返回到大本营,赤狼部肯定不会放过玄熊部。 唉! 赤媚儿幽幽道:“罢了,也许我命中注定要嫁给汗子为妾,受人羞辱……” “绝无可能!” “这……你说我昨天晚上,怎么就让赤狐部都撤回去了呢?要不然,我们赤狐部就和你们玄熊部一起,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这样,你等我,我马上派亲兵追上去,让赤狐部的战士都赶回来支援。” “不用了。” 这样一来一去,就错过了最佳偷袭时间了。 乌蛮狠狠地道:“你真当我们玄熊部是吃素的呢?我要让这些赤狼部的人,一个都别想活着回去。等到时候,我就说是北燕的人干的,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这个主意倒是不错,可还是太危险了。” “你不要管了。” 现在的乌蛮已经彻底冲昏了头脑,当即将所有玄熊部将领召集起来了,说了一万两白银的事情。至于他和赤媚儿的事,当然不会往出宣扬,毕竟草原上的女人对于名节最是看中。 一万两? 这就像是在油锅中滴入了几滴水,所有人都炸了。 干了! 所有将领都激动起来了,纷纷去召集部下,说是要开拔。 殊不知…… 他们都拔出了弯刀,如同决堤的洪流,从四面八方疯狂地冲进了毫无防备、大部分还在睡梦中的赤狼部营地! 第79章 一箭,汗子殒命! “杀——!!!” 玄熊部的战士们,如潮水般涌向赤狼大营。 赤狼部的人刚刚饱餐酣睡,帐中鼾声四起,根本就没有想到会有人偷袭。 哪怕是巫师兀术和狼将赤骁,他们都没有任何的警觉。毕竟,双方都是戎族部落的人,刚刚一起联手对抗北燕和大梁,好不容易打了胜仗,怎么会突然之间反目成仇、刀兵相向呢? 没有预警,没有谈判。 惨叫声骤然炸响,刹那间撕裂了寂静的草原之夜。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赤骁到底是将军,反应极快,一把抓起枕边弯刀,赤着上身就从帐篷中冲了出来。 可是,眼前的一幕让他肝胆欲裂:营地里火光四起,人影交错,那些玄熊部战士正在疯狂砍杀他的部下!他还没等弄明白怎么回事,几支箭矢就激射了过来。 他也顾不得什么脸面不脸面了,顺势在地上翻滚。 可是,乌蛮已经冲到了,狠狠一刀劈了下来,暴喝道:“取赤骁首级者,赏百羊、十马!官升三级!” “乌蛮?”赤骁挡住这一刀,嘶声吼道:“你疯了吗?为什么要偷袭我们赤狼部?” “干什么?你心里清楚,今日便是你赤狼部覆灭之日!” “杀!” 十几个玄熊部的亲兵围拢上来,长矛如林,弯刀如雪,远处还有一些弓箭手,拉弓满月,随时都有可能激射出来。 不过是一瞬间,赤骁就陷入绝境,身上添了几道伤口。 至于他的赤狼部战士,就更不是用说了,有的还在睡梦中就被斩杀了,有的被箭矢射杀……这番场景,简直就是人间地狱,鲜血染红了雪地,惨叫声不绝于耳。 巫师兀术看得睚眦欲裂,嘶吼道:“快!保护汗子!撤退!” 他弯腰将仍在昏迷中的汗子,负于背上,在亲兵的簇拥下拼死突围。 可是,四面八方全都是玄熊部战士,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 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生命的代价。 杀! 杀! 巫师兀术双眼血红,不断挥舞着骨杖,亲兵接连倒下,血水把盔甲都染红了。 这一切,都被远立于高坡之上的赤媚儿,落入眼中。 她悄然自地上拾起一支玄熊部的箭,搭弓、瞄准…… “嗖!” 箭矢离弦,直射兀术背影! 巫师兀术好不容易冲出去了重围,鞭马逃窜。 噗! 一声轻微的闷响。 箭矢正正地将汗子的背心贯穿! 汗子的身体猛地一颤,连吭都没有吭一声,当场气绝身亡。 可惜,巫师兀术光顾着逃命了,根本就不知道。 这样一口气跑出去了二十多里地,直到听不到身后的喊杀声,巫师兀术才敢稍稍缓下速度,身边仅剩下十几个伤痕累累的亲兵,个个狼狈不堪。 完了! 赤狼部,什么时候遭遇过如此惨败? 倏地…… 前方黑暗中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骑兵朝着他们冲了过来。 巫师兀术和那些亲兵吓得脸色都变了,他们这点儿人,万万挡不住对方的攻势了。 越来越近。 巫师兀术终于是看清楚了,最前面的一人骑着白马,身披赤红狐皮大氅、露出了胳膊和大腿,她可不正是赤狐部少族长赤媚儿。 不过是刹那间,赤狐部就将巫师兀术等人围拢住了。 赤媚儿惊诧道:“巫师大人!你们这是怎么了,遭遇燕贼了?” 巫师兀术咬牙道:“我们遭到了玄熊部的偷袭,伤亡极其惨重……你们怎么在这儿呢?” 什么? 玄熊部? 赤媚儿很是震惊和愤怒:“现在已经打完仗了,我们赤狐部主力早就已经按照计划返回草原部落。我带着这些亲兵没什么事儿,就慢悠悠往回走,顺便巡查一下周边。谁想到就听到了一阵混乱的马蹄声,还以为是北燕溃兵呢,就过来看看……” “乌蛮怎么能做出如此丧心病狂、背信弃义的事情来呢?简直是我们戎族的耻辱! 赤媚儿挑着眉,问道:“对了,汗子怎么样了?” 汗子? 哎呀! 巫师兀术猛然惊醒,慌忙解下汗子,却发现一支箭矢正中后心,早就已经气绝多时了。 轰! 如遭雷击! 巫师兀术发出一声凄厉的悲呼,老泪纵横:“汗子!” 赤媚儿抓着箭矢,失声道:“这是玄熊部的箭……乌蛮!他竟然连汗子都敢杀害!” “乌蛮!” 巫师兀术双目赤红,嘴唇都咬出血了,一字一顿道:“此仇不报,我兀术誓不为人!赤狼部与玄熊部,从此不共戴天!不死不休!” 嘚嘚嘚! 远处传来了一阵阵的马蹄声,应该是玄熊部的人追上来了。 赤媚儿急道:“巫师大人,你快走?我们挡住追兵!” “可你们才百余人……” “不必多言!乌蛮既杀汗子,便是整个戎族的敌人!快走!再晚就来不及了!” “保重!赤狐部的恩情,我兀术和赤狼部永世不忘!” 巫师兀术不再犹豫,深深看了一眼赤媚儿,双手抱拳,悲吼道:“走!我们回部落!” 所有人都翻身上马,朝着草原深处,拼命逃窜。 赤媚儿看他们跑远了,这才对着追兵冲了过去。 果然是玄熊部的人。 熊将问道:“赤媚儿少族长,你怎么会在这儿呢?” “我看到巫师兀术逃脱,就率部追击,可惜……还是被他逃了。” “咱们不能让他们跑了,追。” “追。” 没有一起。 双方跑着跑着,就分散了。 一个赤狐部战士问道:“少族长,咱们……现在怎么办?” 赤媚儿扫了眼黑风崖的方向,叹声道:“唉,人家玄熊部和赤狼部打架,咱们就别掺和了,马上撤回赤狐部。” “是。” 这些赤狐部的人,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是赤媚儿从中挑唆的。 不过,在临走之前,赤媚儿叫了两个信得过的女战士,让她们马上跑一趟虎丘营地,把这个消息告诉给张牧羊,这才赶往草原部落。 这一夜,黑风崖下杀得天昏地暗,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等到天色放亮,只剩下狼将赤骁和上百个赤狼部战士,在那儿拼命抵抗。 四周全都是玄熊部的人,逃是逃不掉了。 乌蛮冷笑道:“赤骁,你还不投降吗?跪下,我或许可以考虑给你一个痛快!” 赤骁浑身浴血,以刀撑地,嘶声道:“乌蛮!你这个疯子!蠢货!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要偷袭我们赤狼部营地,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乌蛮哼道:“还要装傻?说!那一万两白银到底被你们藏到哪儿了? “什么白银?那箱子里明明就是石头!那是……” “不说是吧?” 猛地一刀! 乌蛮斩杀了一个受伤的赤狼部战士,冷笑道:“我再问你一遍,说不说?” “我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 “说不说?” “说不说?” 每问一句,便劈翻一人。 赤骁看着自己的部下一个个倒下,彻底崩溃了,怒吼道:“乌蛮,是男人就与我一对一决生死!欺凌俘虏,你就是个屠夫!懦夫!” “你现在已经是阶下之囚,你够格吗?” “你……” “放箭!全部射杀!” 嗖嗖嗖! 一支支箭矢,射入了人群中。 赤骁挥刀格挡,可又怎么可能挡得住,终于身中数箭,重重倒在血泊之中。 至此,赤狼部三千精锐,全部丧命于黑风崖下。 乌蛮盘算好了,没有一万白银,还有那些战马和装备呢,价值绝对不菲。 “赤媚儿?” 乌蛮忽然想起什么,四下张望,却没有看到那道赤狐貂氅的身影。 不过,有人上来禀告,说她在追杀巫师兀术。 嘿嘿! 这次回去,就去赤狐部提亲。 他却从来没有想过,从这一刻起,他已经将玄熊部推向了不可挽回的深渊! 第80章 少了一个妻子 现在的玄熊部和赤狼部,怎么样了? 张牧羊不知道,但是也能想象得到,鱼饵已经丢下去了,只要他们是狼,就几乎没有不上钩的道理。 马蹄声碎,踏破积雪。 一行人终于赶回了虎丘营地。 眼前景象,让所有人心头一沉:曾经的边关要塞,如今已沦为一片焦土。低矮的土墙多处坍塌,城门破碎不堪,营房尽数焚毁,只剩残垣断壁沉默地矗立在积雪之中。 樊忠静静地看着,最终化作一声长叹:“虎丘营地……完了。” “樊队正,不必过于悲观。” 张牧羊沉声道:“经此一役,北燕十万铁骑折损过半,戎族内部又起纷争,短时间内不可能再进犯镇北关了。只要人在,我们就可以重建一个更坚固的虎丘营地!” “但愿如此罢。” “走,咱们回老龙岭。” 张牧羊拍了拍樊忠的肩膀,留了几个人在这儿驻守着,一旦有什么突发情况就立即放烟花。 没有任何停留。 一行人回到了老龙岭,立即跟吴克雄汇报情况。 赢了? 吴克雄都不敢去相信,北燕整整是十万铁骑,还有上万戎族精锐,结果……靖边军几乎是在没有什么伤亡的情况下,就将他们给击退了,简直就是奇迹。 张牧羊将副将令牌交给了吴克雄,咧嘴一笑:“吴副将,要不您再多躺几天?这副将的活儿,我替您干得还挺顺手。” “滚犊子!你小子咒老子是不是? 吴克雄抓起枕边的战刀,对着张牧羊就打了过去。 张牧羊往旁边一跳,笑道:“不敢不敢,属下睡觉去喽……” 他是真的累了。 连日厮杀、奔袭、谋划,就没有踏踏实实睡过一个觉。 白芷早就已经烧好了热炕,营房内暖乎乎的。 张牧羊和苏樱甚至是连衣服都没有脱,爬到土炕上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一直到次日的黄昏时分,张牧羊才悠悠醒来。 他瘫在炕上不愿起身,连手指都懒得动一下,望着屋顶发呆。 这要是有个手机,或者是平板电脑就好了。 斗地主? 刷视频? 听歌? 可惜,什么都没有。 这个时代唯一的娱乐活动,恐怕就是……造人了。 张牧羊只能是瘫在床上,看着棚顶,在那儿发呆。 苏樱早就醒来了,一边说笑着一边和白芷走了进来:“我跟你说,你跟那个浑蛋一点儿也不亏,他的活儿可好了。” “什么活儿?” “你说呢?” 苏樱低声嘀咕了几句,顿时惹得白芷面红耳赤,连耳根儿都红了。 唉! 这丫头真是越发大胆了,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或许这就是少女与女人的区别吧? 张牧羊翻身坐了起来,故意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咯咯! 苏樱猛地一把将白芷推到了张牧羊的怀中,笑道:“我才不说,让白芷自己跟你说吧。” 张牧羊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伸手抱住了白芷,呵斥道:“苏樱,没你这么闹的。” “少废话,你就说你喜欢不喜欢吧?” “喜欢!当然喜欢!” “你们……欺负人!” 白芷的脸蛋儿就更红了,手忙脚乱地站起身子,紧张道:“我……我去给伤员换药,不跟你们聊了。” 张牧羊跳到地上,笑道:“反正我也没啥事儿,我陪你一起去。” 老鹰嘴一战,虎丘营地的人只是阵亡了五个人,却有二十几个人受伤,全都是山谷下的北燕铁骑,放箭给射伤的。 “张副将!”这些伤兵们挣扎着还要站起来。 “行了,都老实躺着!老子现在还是队正,你们可别乱喊。” 张牧羊笑骂了一声,让白芷给打下手。 清创、消毒、缝合、包扎…… 他的动作娴熟流畅,手法精准高效,尤其是清创和缝合技术,远超这个时代的普通军医,看得一旁的苏樱与白芷目瞪口呆。 她们从未见过如此利落、如此有效的疗伤方式,仿佛经过了千锤百炼似的。 白芷怔怔地看着张牧羊专注的侧脸,眼神中更是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惊讶和崇拜。 苏樱捅了她一下,低声道:“怎么样?今天晚上就给你俩洞房啊?” “苏姐姐不要胡说。” “谁胡说了?你是不知道,那家伙可早就盼着呢。” “报——!” 突然,帐外传来了守卫的声音。 张牧羊喝道:“进来!” 那守卫双手抱拳,激动道:“禀告张队正,有两个赤狐部的戎族女战士过来了,说是有十分紧急的事情跟你说。” “什么?赤狐部的人?她们来虎丘营地了?” “是。” “好,我过去看看。” 张牧羊走出来,就见到两个身材高挑,身上裹着狐狸皮的女战士站在门口,她们竟然长得一模一样,脚上连鞋子都没有,露着胳膊和大腿,腰间挎着弯刀,看着很是狂野。 张牧羊问道:“你们……有事儿?” “禀告张副将!” 那两个女战士眼眸中满是炙热,单膝跪地,说着非常流利的大梁语:“我们奉少族长之命,跟您汇报黑风崖的情况……” 当下,她们把玄熊部全歼了三千赤狼部精锐的事儿,一五一十地全都说了出来。 狼将赤骁战死。 汗子被一箭射杀。 唯一可惜的是巫师兀术逃掉了。 张牧羊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这事儿……赤媚儿干得比他想象中的更要漂亮。一旦兀术逃回到赤狼部,你说,大汗能放过玄熊部吗?至于赤狐部,她还帮着兀术挡住了追兵,反而还能得到赤狼部的重用。 这女人真是厉害! 就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和她再次见面。 张牧羊笑道:“行,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吃点东西,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返回草原吧。” “我们不回去了。” “不回去?” “是!我们少族长说了,让我们留下来侍奉张副将,等你去草原的时候,还能给你带路。” 侍奉? 张牧羊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一颗心顿时就蠢蠢欲动了起来,问道:“你们是孪生姐妹吗?叫什么名字?” “我叫阿朵,她叫阿娜。” “我们父亲是草原商人,经常往来于大梁和戎族各部之间做生意。我们小时候也跟着学了一些大梁话。可是有一次……我们的部落被青鬃部偷袭了,杀了所有人,并且掳走了我们姐妹,准备卖为奴隶。” “幸好在半路上,遇到了赤狐部的少族长,把我们解救下来,从那以后我们就成了少族长的亲卫,请张副将收留我们。” 二女跪在地上,眼神中有些紧张,生怕遭到了张牧羊的拒绝。 这个…… 张牧羊有些犹豫。 轰! 他的体内猛地震颤,就感到经脉好像是被一股无形之力阻塞,气血也骤然凝滞! 这是怎么了? 他的心中一动,立即调出了系统面板。 【姓名:张牧羊】 【修为:炼骨境初期】 【当前妻子数量:4(杨文秀、杨文娟、韩丽、苏樱)】 【体力:7.0】 【力量:1200斤(加成50%,1800斤)】 【寒翎刀嗜血成长:52/100】 【杀神道熟练度:66/100】 什么情况? 他的修为怎么倒退了?! 然后,他就看到了极其骇然的一幕:他的妻子数量中,竟然少了一人! 李萍儿的名字,消失了! 难道……她出事了?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张牧羊的心脏! 第81章 闯下大祸了 李萍儿,她怎么会出事呢? 张牧羊心头如坠冰窟,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那个瘦弱、怯懦的身影。 那是个命苦如纸的女人。 仅仅三两银子,便被家人卖入青楼,干着最卑贱、最辛苦的粗活,看不到任何希望。 要不是张牧羊为她赎身,她这辈子就彻底完了。 当时,他临危受命离开镇北关前往虎丘营地,形势危急,生怕带着李萍儿会让她遭遇不测,特意将她留在镇北关,甚至还私下塞给老鸨十两银子,千叮万嘱让她好好照顾李萍儿,等他得胜归来就接她离开。 可是,谁能想到……人算不如天算。 这才仅仅半个多月的时间,二人就可能已经天人永隔了! 系统名单上名字的消失,几乎是最坏的噩耗。 张牧羊拳头攥得咯咯作响,眼中寒意凛冽,周身杀气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阿朵和阿娜吓坏了,跪在地上,颤声道:“张副将,我们……我们做错什么了吗?如果留在你的身边,让你为难的话,我们……我们就回草原部落去。” “与你们无关。” 张牧羊强压下翻涌的情绪,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我并非嫌弃你们,只是……眼下的局势波谲云诡,留在我身边太过危险,我是怕会连累了你们。” “我们不怕危险!”二女异口同声,目光坚决。 “好!既然如此,那你们就留下来吧!” “谢谢张副将。” 阿朵和阿娜感激涕零,连眼泪都流淌下来了。 草原生活太过于艰苦和残酷了,尤其是在漫长的冬天……天寒地冻,物资匮乏,饿死冻死者比比皆是。 你以为她们不想穿鞋子、不想有温暖的棉衣吗? 那是没有! 至少跟在张牧羊的身边,哪怕危机四伏,也远比冻死、饿死于荒芜的草原,或者被其他部落掳去为奴要强上百倍! 张牧羊让白芷将她们给带下去了,换一身衣服和鞋子。她们的穿着这么暴露,哪能行呢?他当然也喜欢看,但是也仅限于自己看,而不是让别人也看。 终于,房间中没有别人了。 张牧羊脸色冷峻,沉声道:“苏樱,你去跟王翼说一声,召集队伍,咱们回镇北关。” “什么?回镇北关?” “对,咱们打了这么大的胜仗,哪有不去向主将汇报、请功的道理? “是!” 苏樱答应着,立即去召集队伍了。 张牧羊也整理了一下衣甲,深吸一口气,将眼中的杀机和悲愤深深隐藏起来,快步来到了中军大帐外,高声道:“属下张牧羊,求见吴副将!” “进来!” 吴克雄在地上来回活动着筋骨,已经能走路了。 张牧羊两步冲进来,单膝跪地:“吴副将,咱们这次打了大胜仗,是不是应该回一趟镇北关,向萧将军当面汇报战况,同时……也为兄弟们请功呢?” 吴克雄皱眉道:“眼下虎丘营地已成废墟,咱们在这个时候离开,是不是不太好?” “吴副将,修葺营地非一日之功,而且需要大量建材人力,这并不是咱们擅长的。虎丘营地什么都没有,兄弟们也得回去好好休整一下,更何况,咱们只是四方县援军,不是虎丘营地的驻军!” “也对!” 吴克雄笑了笑,当即将樊忠叫过来,说了一声。 从即日开始,还是樊忠和靖边军来驻守虎丘营地。 樊忠顿时傻了眼:“吴副将,这……现在虎丘营地已经成了废墟,我们守不守都没有用了呀?” “你们就暂时驻守老龙岭,等我们回去跟萧将军汇报情况,看他如何定夺下一步部署!” “是,末将遵命!” 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谁都挑不出任何的毛病来。 当下,吴克雄和陈秀成、刘云召,还有田冲、张牧羊、苏樱、王翼等人全都翻身上马,赶往了镇北关。 想想当初。 他们从四方县出来的时候,有五百人,仅有一百老兵,其余的四百人全都是新兵蛋子。 可是如今呢? 经过虎烽口阻击战、虎丘营地守卫战、老鹰嘴伏击战……这一系列血与火的淬炼下,这些兵卒全都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了! 一个个骑着战马,眼神冷冽,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气和杀伐气,个顶个都是精兵! 可惜…… 连续几场恶战打起来,折损数十弟兄,不能不让人心痛。 这些都是他亲手从四方县带出来的兵,却再也无法回归乡土了。 陈秀成沉声道:“吴副将,打仗没有不死人的,咱们仅仅五百人,杀退了五千血狼骑,还有北燕铁骑,这都已经是将伤亡降到最低了。” “是啊,这都是多亏了牧羊,否则……简直不堪设想。” 刘云召叹息了一声。 这点,吴克雄等人的心里都明白,要是没有张牧羊出谋划策,他们早在虎烽口就已经让血狼骑给彻底踏平了,哪还有今天。 哈哈! 吴克雄大笑道:“马革裹尸,本就是我辈宿命!去他娘的,咱们走!” 张牧羊嘿嘿道:“吴副将,你别忘记答应兄弟们的话,要请大家去逛窑子的。” “你小子……行,老子说话算数!” “弟兄们可都听着了,还不快谢谢吴营将。” “我听见了!” “对对,我也听见了。” “哈哈!” 所有人都哄笑起来,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纵马奔向镇北关。 谁都没有注意到,张牧羊脸上的笑容稍纵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冰冷刺骨的杀机!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东城门。 有骑兵? 城墙上的那些靖边军兵卒们,全部紧张起来,一个个弯弓搭箭,将箭矢对准了城墙下的众人。 吴克雄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只是冲着陈秀成摆了摆手。 陈秀成高声道:“城上的弟兄不要放箭!是自己人!吴克雄副将回来了!” 谁? 吴克雄? 那可是在虎丘营地,整整坑杀了三千血狼骑的人。 副将马致远连忙走上城墙,大笑道:“哈哈,真是老吴啊?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去开城门。” 等一会儿? 为什么要等一会儿? 张牧羊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估摸着有一炷香的时间,城门终于缓缓开启。 吴克雄和张牧羊等人骑马走了过去。 嗖嗖! 一束束烟花蹿腾到了半空中,伴随着的就是一阵鞭炮的声音。 主将萧烈、副将王师北、副将马致远,还有一些营将全部出城来迎接了,跟在他们身边的是上万靖边军,分列在道路两边,盔明甲亮,刀枪如林,一个个都崇敬地看着他们,眼神无比敬畏。 吴克雄翻身下马,抱拳行礼:“末将吴克雄,参见萧将军!” 萧烈已经六十多岁了,有着花白的胡须,但是体形健硕,身着紫电铠,头戴凤翅盔,腰悬玉带扣,甲片边缘用金丝细细镶嵌,护心镜也是纯金打造,雕刻着狰狞兽首,给人一种十分威武霸气、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萧烈大步上前扶起吴克雄,声若洪钟:“哈哈,吴副将,你们四方县援军厉害呀?仅仅几百人,就坑杀了对方三千血狼骑,更是在老鹰嘴伏击……老夫定要上表朝廷,为你们请功!今晚,咱们必须好好喝一杯,不醉不归!” “这都是萧将军领导有方,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行了,行了,咱们之间还客套什么?你的功劳,谁也抢不走!” 萧烈扫过人群,一眼就看到了张牧羊,脸色凝重,低声道:“老吴,你怎么把张牧羊也带来了?你知道么,他……闯下大祸了!” 第82章 不死不休! “闯祸?” 吴克雄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怎么可能呢! 要说别人闯祸,他信。 可是张牧羊? 他刚刚立下赫赫战功,几乎以一己之力扭转了整个镇北关战局。要是没有他,现在的镇北关怕是早就已经被燕戎联军的铁蹄踏破,他们这些人哪还能站在这里说话?连想都不要去想。 吴克雄强压着心头瞬间窜起的怒火,沉声道:“萧将军,此话从何说起?张牧羊……他闯了什么祸?” “这一点,吴副将应该比我更清楚,他杀了魏风和魏都伯。” “什么?” 吴克雄脸色骤然剧变,心脏猛地一沉。 当时在虎烽口的时候,北静王魏嵩的心腹宦官何坤手持密令:指控张牧羊勾结燕贼、出卖城防图,令其就地正法。当时情势危急,他用重金贿赂何坤,并且找一个死刑犯调包,才算是救了张牧羊一命。 事后,吴克雄还将张牧羊的名字改成了张牧,就是不想太过于招摇了。 可是…… 这一战太过于辉煌,张牧羊的名字如同燎原之火,响彻整个北疆,再也遮掩不住。 麻烦,终究还是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 何坤去而复返,这一次,他身边还多了一个人……魏嵩之子,号称“北疆年轻一代第一高手”的魏无忌。他们的目的很明确:诛杀细作张牧羊,绝不姑息! 至于功劳? 呵呵! 有证据吗? 在虎烽口、虎丘营地,杀退了五千血狼骑的人,是四方县援军。 在老鹰领伏击北燕铁骑的人,一样是四方县援军。 在镇北关击退燕戎联军的,是主将萧烈。 这一切,与张牧羊有何相干? 更致命的是,何坤还拿来了一封密信:说是周崇背叛,勾结北燕铁骑,那都是张牧羊从中联系的。 铁证如山。 连萧烈也没有什么办法,他不过是靖边军主将,但是……在何坤和魏无忌的背后,可是坐拥十六州的北静王,哪怕是萧烈跟人家也比不了。 这也是为什么,萧烈不让吴克雄和四方县援军来镇北关的真正原因! 嘶…… 吴克雄倒吸了一口冷气,咬牙道:“那张牧羊怎么办?难道……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被交出去?” “交什么?”萧烈眼神锐利,冷笑道:“张牧羊不是战死了吗?” “战死……对,对,战死了。” 吴克雄马上反应过来了,低声道:“末将这就去处理!” 萧烈点点头,随即朗声下令:“进城!” 吴克雄迅速退后,语气急促而凝重:“牧羊,你马上换上普通的兵卒皮甲,快。” “怎么了?” “是这样的……” 吴克雄快速跟张牧羊说了魏风、魏都伯,还有宦官何坤、魏无忌的事儿。 现在,人家都找上门来了,萧烈也没有什么办法,本想着拖一天是一天,没想到……张牧羊自己送上门来了。 逃是逃不掉了,就说他战死了,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吴克雄沉声道:“牧羊,只能是暂时委屈你一下了。” “不委屈。” 张牧羊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回头扎进了队伍中。 这次归来,还有一些棺椁,都是战死沙场的四方县援军兵卒,吴克雄是要将他们运回到故土的。 很快,张牧羊换好了装束,白芷将他的脸都做了简单的易容。 吴克雄点点头,跟陈秀成和刘云召等几个营将说张牧羊战死了,他们再传给队正、都伯……这样一级一级地传下去,很快所有兵卒就都知道了。 咬死了! 甭管谁问都是一样,张牧羊就是战死了,就在第二个棺椁中。 果然…… 队伍刚刚前行没多久,就被一队人马拦住了去路。 站在最前面的,正是那一身华贵锦衣、面色白净的宦官何坤。他脚蹬软靴,头戴暖帽,神态倨傲。身边簇拥着数十名精锐甲士,人人胸甲之上皆绣着一个醒目的“静”字,眼神冷冽,气息彪悍,显然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 这倒也没有什么。 在何坤的身边还站着一个面容俊朗,气质阴柔冰冷的青年,手中把玩着一把仅有巴掌大的小刀。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儿,他的身上就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就是魏无忌! 何坤尖声道:“萧将军,来的人可是四方县援军?” “不错!” “张牧羊呢?让他滚出来!” “嗯?” 萧烈扫了眼吴克雄,问道:“吴副将,你部可有一个叫张牧羊的人?” 有! 吴克雄点点头,悲痛道:“但是……他在老鹰嘴伏击北燕铁骑时,英勇奋战,身中数箭,不幸坠落山崖,遭敌军战马践踏,已然壮烈殉国了!” “死了?”何坤冷笑道:“那他的尸体呢?” “这……入殓已久,恐惊扰了公公。” “打开!” “这个……” 吴克雄有些为难。 王翼和王大动、苏樱等人全都围拢了个上来,悲愤道:“张牧羊是我们四方县人,他在老鹰嘴战死了,难道……你们还要亵渎他的尸体吗?” 何坤叫道:“我让你们让开!” 萧烈摆了摆手。 吴克雄喝道:“打开!” 王翼和王大动心中悲痛,缓缓推开了第二具棺椁的盖子。 果然…… 棺椁内,一具穿着普通士卒皮甲的尸体静静躺着,早已冻得僵硬。他的身上箭创累累,面部更是因剧烈的撞击和踩踏而破损严重,难以辨认。 何坤捂着鼻子,草草扫了两眼,问道:“他就是张牧羊?” “对,他就是张牧羊,你看……他的腰牌还在这儿。” “队正!张牧羊!” 腰牌上写得清清楚楚。 呵呵! 一直默不作声的魏无忌,问道:“吴副将,之前在虎烽口,何公公亲自去问斩张牧羊……当时不是已经斩杀了吗?怎么他又出现在镇北关了呢?这件事,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压力,如同实质般倾轧下来! 吴克雄的冷汗都下来了,苦笑道:“当时,张牧羊逃掉了,末将不敢违抗何公公的命令,又恐无法交差,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找了一个面相相似的死囚,代替他受了那一刀。何公公当时……当时也是知晓的。” 何坤脸色一变,尖声道:“好你个吴克雄!竟敢欺瞒咱家!” “这样呀?” 魏无忌扫视着人群,阴柔地笑道:“张牧羊,青楼有一个叫做李萍儿的姑娘是真不错,她伺候了我麾下十几号人,整整一宿……可惜身子骨太弱,没能挺过去,你想不想给她报仇啊?” 轰!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比刀子还更要厉害,深深地刺入了张牧羊的心脏。 “呃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从喉咙深处迸发! 吴克雄心中狂叫不好,伸手就想阻拦,却抓了一个空! 一道身影,猛地从人群中踏出! 张牧羊双目赤红,浑身颤抖,手指死死指向魏无忌,嘴唇都咬出了血:“李萍儿是我妹妹!你说的……可是真的?” “对,是真的,你又是谁呀?” “我叫李钊!” “好啊!” 魏无忌轻笑道:“我听说张牧羊斩杀了魏风那个垃圾,想必有几分本事。我也给你一个机会……三日后,镇北关练武场,你敢不敢与我一战?你要是答应的话,我就把李萍儿的尸体还给你。” “不可!” 萧烈和吴克雄、王翼等人齐声劝阻。 可是,张牧羊只是死死地盯着魏无忌,没有任何犹豫,声音响彻全场:“我答应!咱们签生死状!不!死!不!休!” 第83章 魏无忌,你的死期到了! 男子汉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 有所忍,有所不忍! 当时,张牧羊就想着蒙混过去算了,随便何坤怎么奚落,他都不吭声。 谁想到,魏无忌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像一把淬了剧毒的利剑,瞬间刺穿了他所有的伪装和防线。 李萍儿死了! 那个苦命、怯懦、将他视为唯一依靠的女人,竟然惨遭毒手! 要是还能忍着,那他还配当人吗?甚至连武道都将蒙尘,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精进一步! 三日之约! 魏无忌轻蔑地笑了笑,对着张牧羊做了一个极其侮辱的抹喉手势,随即转身,在那些静字营甲士的簇拥下扬长而去,留下一个傲慢无比的背影。 现场,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牧羊身上,眼神复杂,有悲痛,有懊恼,有同情,更有难以言喻的愤懑! 没有张牧羊,靖边军何来镇北关大捷?只怕他们早已是燕戎铁蹄下的亡魂!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是细作呢。 这简直是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 王师北可以是,吴克雄可以是,马致远可以是,甚至主将萧烈都可以是!只有张牧羊……在场的每一个靖边军士卒,都愿以项上人头担保他的清白! 可是,根本就没有用。 一切的道理、清白、战功,在绝对的权势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因为,对方背后站着的是北静王,是大梁王朝权势最煊赫的藩王之一! 他说你是细作,你就是细作,不是也是。 他说你不是细作,你就不是,是也不是。 这便是权势! 这便是足以颠倒黑白、碾压一切公理和规则的至高权力! 唉! 萧烈重重地拍了下张牧羊的肩膀,脸上满是无奈与苦涩:“你……太冲动了!他那样说,就是在故意激你出来!” “我知道,但是他害死了我的女人!” “可是……” “萧将军,不要再说了,三日后,我必斩魏无忌于刀下!” 话说得容易。 可是,人家魏无忌是北疆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别看只有二十多岁,却已经突破到了炼髓境初期的境界,身负三千斤巨力,实力堪比军中资深副将! 而张牧羊呢? 不过炼骨境初期,仅有一千二百斤力量。 炼骨境、炼脉境、炼髓境,中间隔着整整两个大境界,每一境之间的差距都如同鸿沟! 怎么打? 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甚至……只不过一个照面,魏无忌就能要了张牧羊的性命。 “牧羊!”吴克雄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争这一时意气,枉送性命?这不值得!” “你现在就走!” 萧烈当机立断,沉声道:“我派人送你,你立刻秘密离开镇北关,回四方县,回张家村,或者是去其他任何地方躲藏起来,隐姓埋名!等这阵风头过了,我们再从长计议!” 哈哈! 张牧羊发出一声悲怆至极的大笑,笑声中尽是决绝:“我张牧羊要是逃掉了,那我还是个男人吗?我对得起死去的萍儿吗?你们谁都不要再说了,咱们现在就回营地。” 一股沉重悲壮的气氛,如同阴云般笼罩了所有人,甚至彻底冲散了胜利带来的喜悦。 四方县援军默默地返回营地。 “牧羊哥!” 王翼和王大动等人全都挺身而立,目光灼灼地凝视着张牧羊,眼神中充满了决绝。 只要一句话。 他们不惜粉身碎骨,也要杀了魏无忌! 张牧羊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厉声道:“都想干什么?全都给我退下!” “牧羊哥……” “退下!谁要是敢乱来,军法处置!” 张牧羊深吸一口气,大步走进房间中。 苏樱和白芷、还有阿朵、阿娜都跟着一起进来了。 苏樱紧攥着拳头,冷声道:“夫君,你就说怎么做吧?我都听你的!大不了咱们杀出镇北关!” “对,我们都听你的!” “阿朵,阿娜!” 张牧羊把目光落到了二女的身上。 阿朵文静内敛,阿娜热情狂野。 现在,她们都已经换上了白芷准备的大梁女子衣裙,但还是掩饰不住浮凸有致、充满野性魅力的曲线轮廓,看着就不禁让人怦然心动。 只不过,现在的张牧羊心中毫无杂念,只是盯着她们,问道:“你们,可愿做我的妻子?” 什么? 四女都愣住了,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这个。 阿朵和阿娜更是瞬间瞪大了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种事情,我不会勉强你们,看你们自己的心意!” “愿意!我们愿意!” 阿朵和阿娜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当即跪倒在地,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在她们的心中,自己就是卑微的奴婢,能嫁给张牧羊这般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是她们做梦都不敢想的福分。 张牧羊嗯了一声,沉声道:“苏樱,白芷,你们出去吧?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进来。” “是。”二人转身退了出去。 “王大动!” 张牧羊又朝门外喊了一声。 王大动立刻推门进来:“牧羊哥,什么事?” 张牧羊低声道:“你立刻想办法,悄悄去查李萍儿的事情!我要知道她是怎么出事的,是谁告的密,每一个细节我都要知道!记住,千万要隐蔽,不要打草惊蛇,明白吗?” 王大动重重点头:“放心,包在我身上!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去吧!” 王大动也领命退了出去,轻轻带上门。 这回,房间中就只剩下张牧羊和阿朵、阿娜了。 时间紧迫,强敌当前,也顾不上什么温情脉脉、循序渐进。 张牧羊伸手,将阿娜搂在怀中,一起翻滚到了土炕上。 就在此时—— 叮! 那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在他的脑海中轰然响起: 【体魄:精锐士卒×1】 【当前妻子数量:5(杨文秀、杨文娟、韩丽、苏樱、阿娜)】 【当前状态:体力 7.0→8.0】 【心灵感应+1(阿娜)】 【修为:炼骨境初期→炼骨境中期】 【力量:1600斤(加成50%,2400斤,相当于炼脉境中期)】 破! 张牧羊丹田内的气血,仿佛被猛地点燃、沸腾! 一股滚烫磅礴却又无比精纯的力量洪流,瞬间直冲四肢百骸,如春风化雨般,渗入每一道骨缝,滋养着每一寸骨骼。 咔嚓!咔嚓! 一声声清脆的鸣响,从脊椎龙骨传来,接着是肋骨、臂骨、腿骨、指骨……全身二百零六块骨骼仿佛被无形之手重新锻造的精钢,发出一连串此起彼伏、如同爆豆般的清脆鸣响! 力量! 前所未有的力量感充斥全身! 他甚至感觉,哪怕是一块坚硬的青石放在手中,他都能轻松捏碎,在指间化为齑粉! 这就是炼骨境中期吗? 张牧羊翻身跳到地上,随意活动了一下手脚,关节处发出噼啪的轻响,只觉得体内力量澎湃汹涌,恨不得现在就去找到魏无忌,一刀将其斩杀! “夫君?” “您……突破到炼骨境中期了?” 阿娜没有任何的娇羞,眼眸火辣辣地看着张牧羊,满是崇拜和敬畏。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张牧羊身上散发出的气息,瞬间强大了数倍! 连一旁静静站着的阿朵,眼神中也少了几分羞涩,多了几分期待和好奇。 心灵感应? 这可能是这对儿孪生姐妹,特有的能力吧? 张牧羊心中一动,默默想到了吃烤羊,问道:“阿娜,你猜我晚上想吃什么?” “烤羊!” “真的吗?” 张牧羊又默默想到了再来一次。 嗯…… 阿娜的脸蛋儿微红:“夫君,我愿意服侍你,可是……你不用歇歇吗?” 哈哈! 果然有效!这简直就是秘密武器啊! 在关键时刻,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随随便就可以通过意念跟她们取得联系,就是不知道这个感应的有效距离能有多远。 魏无忌! 你等着!你的死期到了! 张牧羊信心倍增,大步冲出了房间,叱喝道:“王翼,过来!陪我过过招!” 第84章 全面碾压 过两招? 王翼,那可是曾经在北静王麾下效力过的神箭手,更是凭战功晋升过的营将!无论是战场经验还是个人武力,都绝非寻常之辈。 多年前,梁文帝雄心勃勃,亲率二十万大军御驾亲征,攻打北燕,意图一举平定边患。 结果……却中了北燕诱敌深入之计,遭遇惨败,损兵折将,导致大梁元气大伤,从此转入战略守势。而当时手握重兵的北静王,就在旁边看着,没有出兵,否则早就将北燕给打败了。 王翼看不惯北静王拥兵自重、罔顾国家大义的这些行为,心灰意冷之下,才离开军营,隐姓埋名回到了老家王家屯,当了一个猎户。 至于张牧羊? 他不过是炼骨境,还想跟自己拼杀? 王翼握着战刀,眼神锐利,喝道:“牧羊,你确定……要跟我打一场?” “当然,尽管放手来战!” “好,那你小心了!我是炼脉境中期的武者,有2500斤的力量!” “吃我一刀!” 张牧羊脚步猛地前冲,手中寒翎刀划破空气,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狠狠一刀劈了上来! 速度极快! 王翼没有任何犹豫,挥刀格挡! 当! 一声沉闷的金铁交鸣之声爆响! 王翼只觉得刀身上传来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力,虎口剧震,手臂发麻,脚下竟然后退了半步! 张牧羊却纹丝不动! 怎么可能? 对方,不过是炼骨境中期,仅仅1600斤啊! 张牧羊笑道:“你这个炼脉境中期……好像也不行啊?再来!” 王翼也激起了好胜之心,低喝一声,猛地主动冲上来,刀法变得迅猛凌厉,不再留手。 张牧羊丝毫不怯,挥刀迎上,完全是硬碰硬的打法,力量对轰! 当当当! 一连串儿密集如雨点的闷响,在场中炸开,火星不断在双刀碰撞处四射! 两道身影缠斗在一起,刀光闪烁,令人眼花缭乱。 所有四方县援军都被惊动了,纷纷跑出来围观,一个个眼神炙热无比。 不过,双方旗鼓相当,短时间内根本分不出来胜负! 王翼越打越是心惊,后退两步,沉声道:“停!牧羊,你现在确实挺厉害,但是跟魏无忌比起来,恐怕还是差得太多了!” 他,之前就是北静王麾下的营将,自然是对魏无忌比较了解。 魏无忌的师父,是大梁江湖上曾经凶名最盛的一个大魔头……血刀老魔! 一把血刀,纵横大梁都鲜逢敌手,其凶残和实力令人闻风丧胆。 只不过,后来因为他树敌太多,嗜杀成性,才不得不躲藏到了北静王府,当了一名隐藏的客卿武师。不过,他只有几个徒弟,魏无忌不过是其中之一,别看只是炼髓境初期,但是他已经深得血刀真传,一旦拼杀起来,杀气弥漫,根本不是一般人所能抵挡的。 哪怕王翼? 他在魏无忌的手底下,可能连三招都抗不过! 张牧羊眼中闪过一抹更加炽热的光芒,微笑道:“这样吗?听起来确实很厉害,那你再等等我!” “干什么?” “我要让你亲眼看看,你能不能抗住我三招!” 张牧羊转身回到了房间中,在阿朵惊讶的目光中,他搂着她,再次扑倒在了土炕上。 时间紧迫,他必须利用一切可能快速提升实力! 叮! 那熟悉的系统提示音,果然没有让他失望,再次在他的脑海中轰然响起: 【体魄:精锐士卒×1】 【当前妻子数量:6(杨文秀、杨文娟、韩丽、苏樱、阿朵、阿娜)】 【当前状态:体力 8.0→9.0】 【心灵感应+2(阿朵、阿娜)】 【修为:炼骨境中期→炼骨境后期】 【力量:2000斤(加成50%,3000斤,相当于炼脉境巅峰期,无限接近于炼髓境)】 轰! 他的筋骨再次发出了更为剧烈的爆鸣声,仿佛体内有雷霆炸响! 这一次的突破,远比上一次更加猛烈和痛苦! 全身骨骼、经脉仿佛被强行撕裂又重组,剧痛欲裂,血水不受控制地从他的眼睛、嘴角、耳朵、鼻孔渗了出来!甚至从全身的毛孔穴位中,都爆发出来了淡淡的血雾!整个人看起来如同一个血人,恐怖至极! 张牧羊闷哼一声,盘膝坐在土炕上,死死咬着牙齿,额头青筋暴起,承受着这非人的痛苦。他引导着体内狂暴的气血,冲击着炼骨境后期的壁垒,甚至……触摸到了下一境界的门槛! 阿朵和阿娜都吓到了,她们知道张牧羊在突破,但是……没想到会连续突破。 这样不会出事吧? 二人立即跑出来,急声道:“苏姐姐,白芷姐姐,你们快去看看夫君!他……他的样子好可怕!” “怎么了?”苏樱的心中咯噔了一下。 “他浑身是血,好像在突破,但情况很不对劲!” “走!” 苏樱和白芷跑了进来,就看到张牧羊满身血污,气息狂暴,样子简直恐怖至极,仿佛下一秒就要爆体而亡! 怎么会这样? 苏樱沉声道:“大家都不要乱动,夫君……这应该是在进行一种极其凶险的强行突破,看样子是要突破到炼骨境后期了,甚至有可能在冲击炼脉境!咱们千万不要打扰他,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四个女人只能提心吊胆地守在旁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心中默默祈祷。 渐渐地,张牧羊体内骨骼的嗡鸣声终于是停下来了,但是……她们看不到的是,张牧羊体内的经脉根根寸断,又在磅礴气血的疯狂滋润下,不断修复,重组……破而后立! 这个过程整整持续了两个时辰,那狂暴的气息才终于渐渐平息下来。 噗通! 张牧羊再也支撑不住,直接一头栽倒在了土炕上,双眼紧闭,陷入了深度昏迷,气息变得十分微弱。 四个女人都吓了一跳,连忙凑了上去。 白芷深呼吸了几口气,伸出三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搭在了张牧羊的手腕脉门上。脉相极其急促,节奏快得吓人,仿佛万马奔腾,但又蕴含着一种奇异的生机。 谁都没招。 这只能是看他自己的意志和造化了。 四女就守在炕边儿,寸步不离,心中满是焦虑和期盼。 一直到第二天的黄昏时分。 终于…… 张牧羊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发出一声微弱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有些迷茫,随即迅速恢复了清明,甚至比以前更加深邃凌厉! “夫君,你……你醒了?”四女同时扑到炕边,惊喜交加。 “我是睡了多久?” 张牧羊翻身坐起来,问道:“怎么样?到没到三天的约战期限?” 苏樱道:“没到,你和魏无忌的约战是在明天的午时三刻。” “那还好。” 张牧羊松了口气,这才有机会仔细感受身体的变化,脸上随即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之色! 他竟然一举突破到了炼脉境初期的境界! 可能是因为连续突破的缘故,导致系统面板延迟显示了,但力量是实打实的! 炼脉境初期和炼骨境巅峰的基础力量是一样的,都是2000斤,但是……境界完全不同,对力量的掌控、爆发力、以及最重要的……耐力,都有着天壤之别! 可以这么说。 一个经验丰富的炼脉境初期武者,完全可以轻松斩杀一个空有力量的炼骨境巅峰武者,更是有着极其强悍的持久作战能力! 谁都想不到,现在张牧羊的持续作战能力,相当于九个精锐士卒的总和! 这意味着什么? 比如说,一个精锐士卒在战场上高强度拼杀一个时辰,就筋疲力尽,失去了战斗力。可是张牧羊,他可以连续疯狂拼杀九个时辰,力量都几乎不会衰竭,生生不息! 这才是真正的可怕之处! 张牧羊感受着体内奔腾的力量,猛地抓起炕边的寒翎刀,大笑道:“哈哈!走,看我三招之内劈翻了王翼!” “走。” 四女目光灼灼,全都跟着走了出来。 张牧羊横身站在营地的空地上,叱喝道:“王翼!出来一战!” 哦? 王翼走了过来,当他看到站在空地上的张牧羊,瞳孔骤然收缩! 这……怎么可能? 仅仅一天一夜,张牧羊不仅从炼骨境初期提升到了中期,现在的气息……难道说,他已经奇迹般地提升到了炼脉境?! 这修炼速度,简直闻所未闻,不敢想象! 哈哈! 王翼豪气干云,大笑着,对着张牧羊就猛冲了上来,刀势比昨天更加凶猛! 张牧羊眼中精光一闪,猛地往前跨了一大步,不闪不避,挥动寒翎刀,迎着王翼的刀锋就硬劈了过去! 这是最纯粹的力量! 当! 一声比昨天更加震耳欲聋的爆响! 王翼只觉得一股完全无法抗拒的沛然巨力,从刀身上传来! 虎口震裂,血水渗出,整条右臂都麻木了。 他蹬蹬蹬连续倒退了七八步,才勉强稳住身形,手中的战刀剧烈震颤,险些脱手而出。 怎么可能? 这力量,绝对超过了三千斤! 就这么一愣神的工夫,张牧羊已经再次冲上来,第二刀瞬间就到了面前。 王牙咬紧牙关,凝聚全身力量,横刀来格挡,准备硬抗这一击。 谁想到,张牧羊这个老阴比,这气势汹汹的一刀竟然是虚招!他的身体顺势贴近,一记迅捷无比的侧踹,直接将王翼给踹飞了。 还没等王翼挣扎着爬起来。 寒翎刀已经抵在了他的脖颈上,锋利的刀尖刺破皮肤,传来一丝刺痛。 张牧羊伸手将他给拽起来,笑道:“你输了!看来……你连我两招都没抗住。” 寂静!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 随即—— 所有人都爆发出来了震天的欢呼声和呐喊声! 太强了! 简直是碾压! 现在,谁还敢说魏无忌必胜?他们对张牧羊有着前所未有的信心! 这一刻,王大动也急匆匆地赶了回来,低声道:“牧羊哥,我打探清楚关于李萍儿的事情了……” 第85章 血溅青楼 李萍儿? 这个苦命的女人! 她的身影再次浮现在张牧羊的脑海中,让他的心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痛得几乎窒息。 本来,她在青楼过着的是最卑微、最下贱的生活,是张牧羊的出现,如同一道光照进了她绝望的生命。他为她赎了身,将她从泥沼中被拉出来,顿时成了青楼里所有女人羡慕和嫉妒的对象。 她不用再干粗活,不用再挨打受骂,每天好吃好喝的,还有人伺候着。 她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期盼着张牧羊,能快点儿回来接她。 可是…… 她没有等来张牧羊,而是等来了几个纨绔子弟。 他们来到青楼寻欢作乐,一眼就看到了刚刚从外面买针线回来的李萍儿。 现在,她穿着一件张牧羊给她买的新衣服,头发也学着良家女子般盘了起来。因为饮食好了,她的脸蛋儿也有了肉,皮肤也白皙了些,看起来清秀可人,别有一番风韵,顿时惹得这几个纨绔心痒难耐。 哈哈! 他们立即嬉皮笑脸地围拢了上去,言语轻佻,非要她陪着喝酒,甚至提出过夜。 这哪能行呢? 李萍儿严词拒绝,她现在已经是自由身了,不再是青楼姑娘。 可是,他们根本就不管这些,甚至是连老鸨都过来劝说,也就是陪着喝杯酒,该给钱还是给钱,不会亏待她。不过,李萍儿还是拒绝了,情急之下,更是说出了自己的男人是正在前线打仗的张牧羊,想让他们有所顾忌。 张牧羊? 张牧羊又怎么了?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队正,还是从四方县来的。 现在,张牧羊去驻守最危险的虎丘营地,能不能活着回来都还两说着,说不定早就死在北燕铁骑的刀下了。 那几个纨绔子弟借着酒劲儿,顿时大声嚷嚷了起来,言语极尽侮辱。 没人在乎。 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这些话全都落入了庞兴的耳中,他是魏无忌的心腹手下,恰好也在青楼喝酒作乐。 这可是一个表功的好机会! 庞兴回去就跟魏无忌汇报了情况。 张牧羊? 那个坏了王爷好事的人? 魏无忌狞笑着,正愁没机会找茬,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乐子!他当即就带了十几个如狼似虎的静字营甲士,气势汹汹地来到了青楼,指名点姓就要李萍儿来陪酒。 陪不陪? 魏无忌根本不给对方犹豫的机会,为了立威,他一刀就将一张实木桌子给劈得粉碎,甚至将青石砖铺就的地面,都斩裂开了一道深深的沟壑! 顿时,所有人都被这恐怖的武力震慑住了,鸦雀无声。 那老鸨战战兢兢的,陪笑道:“我们……我们萍儿姑娘,她现在是自由身,她的男人是张牧羊。” “张牧羊又怎么了?不过蝼蚁而已!” 咣当! 魏无忌将一锭黄澄澄的金元宝,随手丢到了旁边的桌子上,语气冰冷:“你让她下来,陪老子喝酒,这锭金子就是你的了。不陪……老子现在就把这栋破楼给拆了!说到做到!” 嘿嘿! 跟着他一起过来的那十几个人,嘴角都带着狞笑,眼神凶狠,看着就非常不好惹。 那老鸨也是见钱眼开,又惧怕对方的权势和武力,只好硬着头皮,好说歹说,连哄带骗地将李萍儿给叫了下来,几乎是把她推到了魏无忌面前,让她无论如何陪几位爷儿喝几杯。 一杯! 又一杯! 魏无忌等人不断地劝酒、灌酒,言语戏弄。 李萍儿一个弱女子,哪有这方面的经验?性格怯懦,不敢强硬拒绝,没多久就被灌得意识模糊,醉得不省人事。 哈哈! 魏无忌残忍地大笑着,将她像扛货物一样扛在肩膀上,径直进入了二楼的房间中,并让人守住了门口。 谁也不知道房间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每个人都听到了一声声的惨叫。 等到天快亮了,魏无忌等人心满意足地离开后,老鸨才战战兢兢地打开房门……就见到李萍儿以一种极其屈辱的姿势倒在血泊中,早已气绝身亡,死状无比凄惨,令人不忍直视。 这话…… 王大动紧攥着拳头,嘴唇都咬出血了,声音哽咽,实在没法儿说出那段最残忍的细节。 没有嘶吼,没有咆哮。 张牧羊只是静静地听着,脸色阴沉得可怕,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沉默了一会儿。 张牧羊终于缓缓开口,声音沙哑:“那几个最开始挑事的纨绔子弟……是谁?” “打听到了。” 王大动咬牙道:“一个是关内最大皮货行老板的儿子,一个是刘记典当铺的少东家,还有两个是本地乡绅的儿子。对了,那个魏无忌的狗腿子庞兴,现在……就在青楼里喝酒呢!好像就是在等我们!” “走,咱们过去看看。”张牧羊的语气平静得让人害怕。 “是。” 王翼、王大动等十几个王家屯的兄弟,毫不犹豫,一起跟着张牧羊走了出去。 他们知道,今晚要见血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可能是因为刚刚打败了燕戎联军的缘故,现在的镇北关非常热闹,每一家店铺都张灯结彩,尤其是酒肆和青楼,更是挂着大红灯笼,离老远就能听到里面传出的阵阵喧闹声。 在青楼门口,站着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笑道:“几位客官,里面请,进来坐坐……” “你们认识我吗?”张牧羊停下脚步,目光冰冷地扫过她们。 “当然认识了,爷儿不就是……啊?张……张队正?!” 嘶! 几个女人吓得顿时倒吸了冷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变得煞白无比,全都跪在了地上。 张牧羊将她们拽了起来,冷声道:“起来说话,我不为难你们。” “张爷,萍儿是我们的好姐妹,我们也不希望她出事,那天……我们也没办法啊!” “张爷,现在里面……对方已经在酒楼中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您上门来呢!您快走吧,千万别中了他们的奸计!” “是啊,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几个女人不住地劝说着,在她们的眼中,张牧羊可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天罗地网? 张牧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弧度:“那我更要去闯一闯了!” 轰! 张牧羊上去一脚,将大门给踹了个稀巴烂,大步往里面走,高声道:“老鸨呢!给我滚出来!” 这股霸道无比、毫不掩饰的腾腾杀气! 顿时,大厅内所有的喧闹声、乐曲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都惊骇地落在了这道如同杀神般的身影上! 张牧羊? 现在镇北关谁不认识这张脸? 那些客人们都察觉出有些不太对劲儿了,一个个全都站起身子,躲到了一边去。 只有正中间的一张桌子,一个衣着华贵、面色倨傲的青年,还旁若无人地坐在那儿自斟自饮,嘴角带着一抹戏谑的冷笑。 在他的身边,还围着几个同样穿着绫罗绸缎、却一脸谄媚的纨绔子弟,他们就是皮货行和典当铺老板的儿子。在镇北关吃喝玩乐、欺男霸女惯了,现在能巴结上北静王府的人,他们自然不愿放过这个机会。 那老鸨连滚带爬地从楼上跑了下来,脸色惨白,挤出生硬的笑容:“张……张队长,您怎么来了?这……这都是误会……” “滚!” 张牧羊看都没看她一眼,反手一巴掌,直接将这老鸨扇得旋转着飞了出去,撞翻了一张桌子,昏死过去。 一步,一步。 张牧羊走到了庞兴的桌前,双眼锐利如刀,冷声道:“你就是庞兴?” 第86章 郡主,你暴露了 来了! 果然是来了! 庞兴放下酒杯,皮笑肉不笑地道:“张队正,你不是让乱箭射杀,又被马蹄踩烂了脸吗?怎么现在又活过来了?命挺硬啊!” “可不是么!说起来,还得谢谢张队正呢,你的那个相好……李萍儿的滋味儿是真不错啊!” “哈哈!可惜啊,还没玩尽兴就死了!” 几个纨绔都放肆地大笑了起来,完全没意识到死神的降临。 一群畜生! 张牧羊的胸膛剧烈起伏,嘶吼道:“我们在前线浴血厮杀,镇守边关,难道就是为了保护你们这些人渣吗?!啊?!” “切!我们让你去镇守了吗?” “就是,你们这些臭当兵的,老子们已经交税了,你们保护老子就是天经地义!” 一个纨绔子弟站起身子,借着酒劲,竟然不知死活地用手指着张牧羊的鼻子,不屑道:“你算老几啊?在这儿指手画脚的?给我滚出去!” 没有任何预兆! 张牧羊猛地拔刀出鞘,寒翎刀在灯光下划出一道寒芒。 噗嗤! 那个纨绔子弟的脖颈直接被一刀斩断! 他的脑袋瞬间飞到了半空中,脸上满是惊愕和难以置信,完全没有想到对方真敢动手。 他甚至看到自己的身体,还直挺挺地站着,脖颈中猛地喷溅出来了一股鲜血,越来越远,越来越远……最终,这颗脑袋滚落在了地板上,却又让张牧羊一脚踩在脚下。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啊……杀人了!!” “快跑啊!” 现场的这些客人、姑娘们愣了愣,顿时发出了一声声尖叫,四处疯狂逃窜,场面彻底失控! 庞兴却站起身子,嘴角泛起了一抹阴谋得逞的狞笑,叱喝道:“张牧羊!你身为朝廷命官,军中队正,却在青楼滥杀无辜百姓,你该当何罪?!还不快束手就擒!” “何止是百姓!” “你们这些猪狗不如的畜生,也都该死!我要用你们的鲜血,来祭奠萍儿的在天之灵!” 张牧羊声音冰冷,一步步逼近庞兴。 庞兴吓得倒退了两步,色厉内荏地叫道:“你敢?我乃北静王府……” 可惜,张牧羊没有给他任何机会! 他心中的滔天怒火和杀意,化作了最简单、最直接、最暴烈的动作——挥刀! 劈向庞兴! 刀势快如闪电,狠辣决绝。 庞兴就像是早就知道似的,顺势在地上翻滚,嘶吼道:“来人,张牧羊要造反了,射杀了他!” 一切,仿佛都是早已排练好的剧本。 二楼的内窗和房门在同一时间猛地打开,从里面冲出来了几十个全身披挂、杀气腾腾的静字营甲士!他们一个个站在回廊中,动作整齐划一,弯弓搭箭,对着张牧羊和王翼等人就激射了过来。 嗖嗖嗖! 箭矢如同疾风骤雨般落下,覆盖了整个大厅。 不过,王翼和王大动等人早就有所防备,一个个踢翻了身前的酒桌,身子顶着厚重的桌面,全都躲藏到了下面去,形成了简易的掩体。 噗噗! 箭矢射在了桌面上,一点事儿都没有。 而张牧羊…… 他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庞兴!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庞兴,跟着在地上翻滚,狠狠一脚踹在了庞兴的小腹上。 庞兴仰面倒翻出去,撞翻了一扇门,狼狈地滚落到了房间中。 张牧羊顺势而上,怒道:“庞兴,今天就是你的死期!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谁死还指不定呢!” 在这个房间中,竟然还躲藏了好几个静字营甲士,他们挥刀就劈了上来。 杀! 张牧羊没有任何退却,从腰间摸出来了二十几根银针,叱喝道:“暴雨梨花!” 距离太近,又是骤然袭击。 那几个静字营甲士根本来不及反应,每人身上都被数根银针贯穿! 张牧羊猛地退后了几步,撞翻桌子,挡在了身前。 可是,那几个静字营甲士还是冲了上来,不住地挥刀劈砍在桌面上。 一秒! 两秒! 三秒! …… 张牧羊默默数了几个数,估摸着毒性发作了,他一脚将桌子给踹了出去,双手抓着寒翎刀,怒吼道:“杀神道刀法!” 这一刻,他将所有的愤怒、悲痛、力量都灌注到了刀法之中! 一刀快似一刀! 一刀狠似一刀! 不过是分分钟的刹那。 几个静字营甲士全都被他斩杀在地,张牧羊也冲到了庞兴的近前。 怎么可能? 他,不就是一个炼骨境的队正吗? 庞兴吓得脸色剧变,不过,他也是炼脉境初期的武者,有着整整两千斤的基础力量。 哼! 庞兴单手抓刀,狞笑道:“你来呀?正好省得无忌公子麻烦了……” 他试图用言语来拖延时间,或者激怒张牧羊。 可是,张牧羊根本不吃这一套,往前跨了一大步,地面仿佛都震动了一下,寒翎刀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兜头劈下! 简单粗暴! 庞兴咬紧牙关,凝聚全身力量,横刀格挡了上去。 嘭! 一声如同金钟破碎般的闷响! 庞兴就感到一股完全无法抗拒的、排山倒海般的巨力从刀身上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那柄精钢战刀竟然被硬生生劈飞了出去,当啷一声砸在墙上! 而他自己,也抵挡不住这股恐怖的力量,生生地倒退了七八步,最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失声道:“这……怎么可能?你是……” “我是你爹!” 张牧羊根本懒得废话,上去就是一刀! 刀光闪过! 庞兴甚至连惨叫都没能发出,整个人就被从中劈成了两半,内脏和血水猛地喷溅出来,泼洒到了墙壁上,至少有三尺高,场面血腥无比。 这么大会儿的功夫,大厅中的战斗更加激烈了。 王翼和王大动等人,已经跟二楼回廊上的那些静字营甲士,隔着楼梯和护栏拼杀了起来。 那些静字营甲士在楼上,占据着有利位置,居高临下不断放箭。 王翼在楼下,在不断激射过来的箭矢压制下,想要冲上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不过,他们的箭术精准,每每射出去一支箭矢,就有一个静字营甲士中箭。 双方,就这么僵持住了。 张牧羊左右看了看房间,干脆不再走门,深吸一口气,运足力量,猛地一脚狠狠踹在了房间的墙壁上! 那可是整整三千斤的力量! 轰隆! 那面砖木结构的墙壁,竟然让他生生地踹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砖石飞溅! 一面墙壁! 又一面墙壁! 张牧羊如同人形凶兽,连续踹过去,终于是来到了楼梯底下的一个杂物间。 没有任何犹豫。 他直接从窗口翻出去,迅速攀爬到了二楼,翻窗跳进了房间中。 刚刚到门口和内窗,就看到那些静字营甲士在回廊中,还在弯弓搭箭。 张牧羊猛地冲了出去,一脚将面前的一个静字营甲士给踹飞了,惨叫着摔下楼去。 “杀!” 他对着回廊中的静字营甲士,冲了过去。 双方距离太近。 这些静字营甲士也不敢放箭了,生怕会伤到自己人,他们都从腰间拔出战刀,一起扑向了张牧羊。 机会来了。 王翼和王大动等人全都精神大振,立刻甩掉了作为掩体的桌面,有的顺着楼梯往上冲,有的直接弯弓搭箭,对着回廊中的静字营甲士射了过去。 双方瞬间短兵相接,剑拔弩张,瞬间陷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这些静字营甲士确实都是北静王精心训练出来的死士,个个悍不畏死,战斗力相当厉害。 可是,他们跟张牧羊比起来,还是不够看的。 张牧羊如同虎入羊群,刀光过处,一个又一个静字营甲士被斩杀于刀下,回廊上血流成河。 有一个甲士抽冷子,狠狠一刀,捅向了张牧羊的背心。 “牧羊小心!” 王翼眼疾手快,一箭爆射了出去。 噗嗤! 箭矢精准地命中了那名甲士的咽喉!他身体一僵,手中的刀当啷落地,人晃了晃,直接从楼上摔了下来,当场毙命。 哈哈! 张牧羊大笑着,劈杀了最后一个负隅顽抗的甲士,喝道:“痛快!咱们走!” “壮士留步……” 一群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的青楼姑娘从房间中跑了出来。最前面的一个姑娘,花容月貌,气质非凡,身上有着一股难以掩饰的、与生俱来的华贵之气,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她盈盈一拜,轻声道:“壮士,你杀了这么多北静王府的人,这么一走了之……要是北静王追查起来,我们这些在场的人,恐怕都难逃一死,我们就完了。” 张牧羊瞳孔微缩,问道:“你是何人?” “这可是我们青楼的头牌绾绾姑娘!”旁边一个吓得脸色发白的姑娘,语气中还带着一丝炫耀,仿佛想用头牌的名头来镇住场面。 “绾绾?” 张牧羊心中剧震。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燕戎联军能将镇北关的布防、换岗、粮草等底细摸得如此清清楚楚。 她,根本不是什么青楼头牌! 她是……北燕郡主! 第87章 把天捅破了 北燕郡主! 原来这个化名绾绾、艳动镇北关的青楼头牌,竟然就是她! 之前,张牧羊就听说过她,一晚上要十两银子,还得提前预约排队呢! 可谓是千金难买一笑。 只不过,她一直被人长期包下来了,一般人想要见她一面都难如登天。 谁能想到,这个看似只知风月的头牌花魁,竟然会是潜伏在镇北关的北燕细作呢?她利用青楼这个鱼龙混杂、信息汇聚的风月场所,将镇北关的城防布置、换岗时间、粮草储备等等核心机密,全都摸得一清二楚,再通过秘密渠道源源不断地汇报给北燕。 幸亏张牧羊挑起了戎族和北燕的争斗,让他们互相消耗,否则……镇北关十有八九必破! 当时在北燕的前锋营地,张牧羊躲藏在暗处,通过竹筒将帐内情形,尤其是绾绾和赫连春水的对话看得清清楚楚。不过,绾绾却不知道张牧羊已经认出她了,这可能是他目前最大的优势和底牌。 这就有的玩儿了。 张牧羊心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脸上却不动声色,故作沉吟地道:“绾绾姑娘,那你觉得……我现在应该怎么办?带着你们这么多女人,目标太大,恐怕很难逃脱。” 绾绾很是柔弱无助:“队正大人,您肯定有办法,求求您带我们走吧?我们留在这儿,一旦让北静王府的人追查起来,我们这些弱女子……谁都别想活命。” “队正大人……” “求求您了!” 那些姑娘们早就吓得魂不附体,全都跪在了地上,哭着哀求:“求求队正大人带我们走吧?您让我们做什么都行,我们愿意伺候军爷们,只求一条活路……” 张牧羊问道:“你们去我们兵营,当杂役可以吗?洗衣做饭,伺候伤员,就是会很辛苦。” “可以!我们可以!” “行,那你们就简单收拾一下,跟我走吧。” “谢谢队正大人。” 绾绾也混在人群中跟着道谢,眼神深处却闪过一丝计划得逞的冷笑。 走? 往哪儿走? 老鸨冲了过来,尖叫道:“她们都是我们青楼花钱买来的,卖身契还在我手里!她们生是青楼的人,死是青楼的鬼!谁都别想走!你们杀了这么多人,就等着官府……呃!” 她的话还没说完! 张牧羊眼中寒光一闪,没有任何犹豫,上去一刀抹了她的脖颈。 老鸨的嘶吼声戛然而止,双手捂着喷血的脖子,难以置信地瞪着张牧羊,缓缓软倒在地,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张牧羊厉声道:“传令!镇北关青楼勾结燕贼,证据确凿!现已查抄!全部封锁!任何人不得出入!” “是!” 王大动立即领命,跑去跟吴克雄汇报情况。 其他的兵卒们也都行动起来,有的守住了前后门口,禁止任何人出入。 王翼和其他的兵卒,搜查整个青楼。 楼上、楼下,一片忙碌。 当王翼搜查到一楼最里面的时候,隐约听到了一阵极其压抑、细微而又充满痛苦的呜咽声。 他心中一凛,循着声音找过去,是在最角落、最偏僻的一个房间传来的。房门紧锁,里面黑漆漆的,连点儿灯光都没有,却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熏天的味道。 王翼没有任何迟疑,一脚狠狠踹开了房门! 他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微弱的光亮驱散了黑暗,终于看清楚了里面的情形…… 这里,简直比猪窝还不如! 阴暗潮湿,地上只有一些腐烂发霉的稻草,空气中弥漫着屎尿和伤口溃烂的混合臭味。 一个骨瘦如柴、几乎看不出人形的女人,她的衣衫褴褛,双手被绳索高高吊在了房梁上,只有双脚的脚尖勉强能够着地,整个人以一种极其痛苦的姿势悬挂着,奄奄一息。 王翼看得怒火中烧,上去一刀斩断了绳索。 噗通! 那女人摔落在了冰冷的稻草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她艰难地抬起头,眼神满是警惕和绝望,用尽最后力气嘶哑道:“你……你不要过来,我宁可死……也绝不会去接客。” “姑娘,你不要怕,我不是青楼的人。”王翼连忙表明身份,声音尽量放柔和。 “那……那你是什么人?” “我是靖边军都伯王翼!青楼的人勾结北燕贼寇,已经被我们杀了,你现在安全了。” “杀,杀了?” 那女人还不太敢相信,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王翼上前搀扶住了她的胳膊,她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 当看到青楼大厅中,四处散落着的尸体,还有墙壁、地板上迸溅着的斑斑血迹时,她顿时愣住了,随即失声痛哭起来,那哭声充满了无尽的委屈、痛苦和一丝解脱。 绾绾眼神动了动,主动找来了几件干净的衣服,给她披上。 王翼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关在那里?” 那女人眼神还是有些戒备,只是呜呜地哭,就是不说话。 “她叫做田兰。” 旁边有认识她的姑娘,苦笑道:“她是几个月前被卖进来的,性子刚烈,说什么也不肯接客,老鸨就用尽各种办法折磨她,打她、饿她……最后就把她关在那个小黑屋里,什么时候答应接客了,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她们中,有不少姑娘都经历过或见过类似的折磨,简直太惨无人道了。 王翼心中不忍,叫人立刻找来几个馒头,递给了田兰:“你……饿坏了吧?吃点儿东西吧?” “……”田兰看着馒头,吞咽着口水,却不敢接。 “没事!吃吧,没人再敢欺负你了。” “谢谢军爷!” 田兰这才一把抓过馒头,生怕被抢走一样,大口大口地、近乎疯狂地往嘴巴里面塞,噎得直伸脖子。 王翼看得更是难受,连忙叫人拿来了水,小心地递给她。 这一刻…… 外面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和甲胄碰撞声。 吴克雄和刘云召、陈秀成等四方县援军,全都火速赶过来了!他们甚至直接下令,把周围的几条街道全部封锁,严禁任何闲杂人等靠近一步。 这是怎么回事? 吴克雄大步走进青楼,当看到遍地狼藉,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还有那些静字营甲士的服饰时,脸色瞬间就变了,失声道:“张牧羊!你小子搞什么名堂?怎么杀了这么多人?还有静字营的人?!” 张牧羊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禀告吴副将!末将查实,北静王府麾下庞兴等人,暗中勾结北燕贼寇,出卖军情,罪证确凿!现已被我等当场斩杀!请副将大人明鉴!” “什么?勾结燕贼?你……你可有证据?” “有!铁证如山!” 张牧羊似乎早有准备,真的从怀中摸出来一份证据,就是之前……他和苏樱在丛林中,截杀那四个北燕信使时,从他们身上搜出来的那封《镇北关城防图》,有狼王的特殊火漆印记,而地图的角落,还有一个模糊但依稀可辨的、属于北静王府的独特秘印。 这就是从庞兴身上搜出的! 绾绾瞳孔微微收缩,难怪北燕铁骑一直没能接到最后一份关键的城防图,派出的信使也杳无音信,敢情早就被张牧羊给截杀了! 这个混蛋! 她看着张牧羊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冰冷的杀意和深深的忌惮。 现在,整个镇北关都在疯传着虎烽口、虎丘营地、黑风崖、老鹰嘴……这一场场不可思议的胜利,都是张牧羊暗中策划的,他真的能那么厉害? 吴克雄脸色无比凝重,双眼死死地盯着张牧羊,仿佛是要将他给彻底看穿似的,缓缓道:“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张牧羊站起身子,高声道:“依末将之见,应立即彻底清剿贼窝!所有财物,一并抄没,拉回军营,充作军饷,犒劳将士!” “那……这些姑娘呢?” “她们也都是苦命人,想嫁人的,我们可以给她们找可靠的兵卒。不想嫁人的,可以留在军中充当杂役,或者是营妓,总好过流落街头或被追责处死。” “你们可愿意?” 吴克雄扫视着这些女人们。 她们全部翻身跪在地上:“我们愿意!谢谢副将大人!谢谢队正大人!” 绾绾低着头,嘴角却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 “好!”吴克雄喝道:“马上清点财物,清理现场!然后……撒上麻油,快!手脚都利索点!” “是。” 所有兵卒都忙碌起来了。 这儿不愧是镇北关最大的销金窟,真不是一般的有钱!金银首饰、珠宝玉器、铜钱细软,还有一些古玩字画……整整装满了十台马车! 这笔横财,足够四方县援军舒舒服服过上好一阵子了。 张牧羊回头看了一眼,随手从兵卒手中抓过火把,随手扔了进去! 呼!呼呼! 瞬间,火焰蹿腾而起,很快就将整个青楼给吞噬了,火光映红了镇北关的夜空。 什么尸体、什么血迹……统统都将在这场大火中化为灰烬,什么证据都不会剩下。哪怕北静王府派人来追查,也只能找到一具具烧焦的尸体,以及一个“青楼不慎失火,殃及池鱼”的结论。 不过,吴克雄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喜悦,反而变得更加凝重,他一把将张牧羊拉到无人处,低声道:“牧羊!你知道这家青楼的幕后老板是谁吗?你小子……这次是把天给捅破了!” 第88章 倒打一耙 幕后老板? 是谁? 张牧羊也想知道,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吴克雄,等待着他的答案。 吴克雄脸色极其难看,低声道:“我告诉你,青楼的幕后老板,就是镇北关的知府马敬之!而他儿子……你就更了解了,就是咱们靖边军的副将马致远!你说,你怎么可能会是他们的对手?这次,你真是惹下大麻烦了!” 知府? 副将? 张牧羊的心中骤然一沉,他知道镇北关内部有问题,但没想到竟然已经让人家渗透成筛子了! 镇北关! 武官最高长官就是主将萧烈,官拜靖边将军,总揽一切军务。 文官最高长官就是知府马敬之,掌管民政、赋税、治安等,二人是互相协作又互相制衡的关系。 张牧羊眼神锐利,沉声道:“吴副将,你说……他们父子,能不能是北静王的人?” “什么?这话……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讲!” “我没有乱讲!” 谁能想到,堂堂知府马敬之,竟然是青楼的幕后老板?他完全可以利用官职之便,为青楼提供保护伞,并且以青楼作为掩护,大肆敛财、搜集情报、结交各方人物。 而他的儿子马致远?身为靖边军副将,手握兵权,一样可以利用职务之便,为情报传递提供军事通道和便利,或利用军队的影响力来给他老子的生意保驾护航,清除障碍。 一文一武。 这样的两个人,几乎控制了镇北关的军政要害部门,源源不断地为北静王敛财和搜集边境军情! “不能吧?”吴克雄也害怕了,都不敢再往下去想了。 “极有可能!” 张牧羊冷笑道:“我一直不太明白,萧将军的饮食起居森严,周崇是怎么给他下毒的呢?我现在怀疑,周崇也不过是马敬之手底下的一枚棋子,而真正能轻易接近萧将军、有机会下药的人?你说能是谁?” 嘶! 吴克雄脸色惨变,骇然道:“是……是马敬之?!只有他宴请萧将军,萧将军才不会防备……我的天!那咱们现在怎么办?你不止是把天给捅破了,你这是捅了个看不见底的大窟窿啊!” “我想想。” 张牧羊来回挪动着脚步,很是果断地道:“咱们马上去找萧烈将军,把今晚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向他汇报一下……就说是得到了他的授意和命令!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这……这能行吗?” “他想不答应都不行!” 张牧羊斩钉截铁地道:“现在,我们是在替他清除内患,是在救镇北关。如果马家父子真是内奸,萧将军就是他们下一个目标,他必须得和我们绑在一起!更何况,我们手里有证据,还缴获了这么多财物,于公于私,他都得保我们!” 当下,张牧羊让王翼和王大动等人,押着两车金银细软,还有绾绾、田兰等青楼姑娘们,立刻悄悄赶回四方县援军的营地。而他和吴克雄、陈秀成、刘云召等人,押着其他的八辆马车,直奔将军府。 这么多人,这么多车! 将军府门口的守卫顿时紧张起来了,一个个拔刀出鞘,叱喝道:“站住!什么人?” 吴克雄高声道:“我乃副将吴克雄!有十万火急、关乎镇北关存亡的重大军情,必须立刻面禀萧将军!速去通报!” “请吴副将稍等。” 那守卫转身跑了进去。 没多久的功夫,守卫就跑了出来,让他们进去。 整整八辆马车。 全都装满了金银首饰、珠宝玉器、铜钱细软,挨排摆放在了院中。 萧烈看到这一幕,也吃了一惊,问道:“吴副将,这……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从哪儿弄来这么多东西?” “禀告萧将军!” 吴克雄和张牧羊等人全都单膝跪地,把庞兴和青楼的事情说了说……他们是得到了可靠情报,去青楼抓捕细作庞兴。谁想到,庞兴和那些静字营甲士仗着自己是北静王府的人,坚决抵抗。 双方发生了激烈的拼杀! 终于,他们将庞兴和那些静字营甲士都给斩杀了。不过,这些人在临死前,竟然想要毁灭证据,放火点燃了青楼,张牧羊等人奋力抢救,才算是抢出来了这些金银细软。 什么? 萧烈失声道:“庞兴是细作?” “不错!” 吴克雄将《镇北关城防图》,交了上去,这就是在庞兴的身上搜出来的。 萧烈翻看着地图,脸色无比凝重。 地图上,镇北关的每一处防御工事、兵力部署、换岗时间、粮草仓库位置等等,全都标注得极其详细。如果在燕戎联军大举进攻之前,这份城防图落入敌方手中,镇北关必破无疑。 不过,萧烈有些不太明白,怎么都打完仗了,这份城防图才冒出来? 吴克雄沉声道:“禀告萧将军,我们怀疑知府马敬之和副将马致远也都是北静王的人……” “你可有证据?” “没有!” “那你乱讲什么?这话再也不许提起。” 萧烈呵斥了一声。 不过,他却皱着眉头,想起来了一件事情:当时,北燕联军南下,形势万分危急。在这个紧要时刻,他的饮食起居都有专人照料,一般人想要给他下毒,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知府马敬之说是要过大寿,给他送来了请帖,他不能不去。 等再回来。 没多久,他就毒发病倒了。 现在看来,这个下毒之人很有可能就是马敬之,因为副将周崇根本就没有这个机会。 吴克雄失声道:“那可不就对了么。” “可是,如果马家父子真的是北静王的人,当时北燕铁骑来攻打镇北关,为什么没有选择从马致远负责守卫的西门下手呢?双方里应外合,岂不是更容易成功?” “这个……” 吴克雄顿时就被问住了,他根本就解释不了。 张牧羊却冷笑了一声,这事儿非常简单。 镇北关是天下雄关,对于北燕和戎族来说是南下的必经之路,至关重要。 但对于北静王来说,同样重要!甚至更重要!” 北静王巴不得靖边军和北燕戎族联军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那样,他就可以毫不费力地出来收拾残局,顺利接管镇北关,甚至整个北疆防务。 至于马致远和他麾下的将士,北静王当然不希望他们出现重大伤亡,那样就会削弱他将来接管后的实力了。因此,他宁可选择更复杂、更冒险的东门计划,也要保住西门马致远这支力量。 这完全符合北静王的利益! 嘶! 萧烈和吴克雄互望着对方,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有可能! 绝对有可能! 这个推测,完美地解释了为什么西门没有成为突破口,一切都说得通了! 吴克雄深呼吸了一口气,问道:“萧将军,咱们现在怎么办?” “你们今晚的行动,留下什么证据或把柄了吗? “没有,一把火全都烧没了。” “那就好办了,你们杀了北燕细作,我要重重有赏,至于这些金银细软……全部充军!” “是!末将遵命!” 有萧烈给撑腰了,自然没什么好怕的。 吴克雄和张牧羊高声答应。 呵呵! 萧烈冷笑道:“走,咱们现在就去问问魏无忌,怎么北静王府的人会成了北燕细作呢?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说!” 这一招,叫做反客为主,倒打一耙! 第89章 气到吐血 欺负你张牧羊?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队正而已! 魏无忌是炼髓境初期的武者,更是北疆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实力,他都没有将张牧羊放在心上。所谓的三日之约,在他看来就是一场碾压的游戏,他甚至都懒得为此多做准备。 可是现在,他却感到有些心烦意燥,很难像往常一样静下心,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似的。 突然…… 有护卫敲响了房门,高声道:“禀告无忌公子,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汇报。” “滚进来!” “无忌公子,大事不好了。” 一个护卫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紧张道:“庞兴和那些静字营甲士去青楼,结果……全让张牧羊带人给杀了,他们还放了一把火,把青楼也给烧了。” 什么? 魏无忌一把揪住了那护卫的脖领子,怒道:“怎么可能?庞兴可是炼脉境初期的武者,身边还有十几名精锐甲士!张牧羊他凭什么?” “千真万确!小的不敢谎报!据说,张牧羊还带了一些四方县援军,就在青楼大堂,大庭广众之下,跟庞兴和静字营甲士们拼杀了起来,然后……”护卫吓得浑身发抖。 “混账东西!” 魏无忌一把将那护卫摔在地上,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怒道:“简直无法无天了!敢杀我北静王府的人?来人!立刻召集所有将士!” “是。” 一声令下! 很快,府邸院中就集结了几十个静字营甲士,一个个全身披挂,腰挎战刀,眼神冷冽。 魏无忌目光扫过众人,冷声道:“就在刚才,张牧羊和那帮四方县的泥腿子,竟然公然围攻青楼,杀了庞兴和咱们十几个兄弟!此乃奇耻大辱!咱们绝对不能放过他们!现在就去四方县营地,找张牧羊讨个说法!血债血偿!” “是!血债血偿!” “出发!” 这些人全都翻身上马,气势汹汹地冲出了府邸。 可是,这才刚刚走出去没几步,就见到前方火把通明,黑压压地冲过来一支庞大的队伍,至少是有几百骑!盔甲鲜明,刀枪如林,完全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 这是什么情况? 靖边军骑兵? 他们想干什么? 魏无忌等人下意识地勒住马缰,刚刚拔出战刀,对方已经如同潮水般迅速冲了上来,训练有素地展开阵型! 最前面的一排,是手持厚重盾牌和长矛的刀盾手,瞬间组成了一道钢铁防线! 在他们的身后和两翼,则是一个个眼神冰冷的弓箭手,弯弓搭箭。 只要一声令下,他们这点儿人就得被射成筛子! 绝对的实力碾压! 魏无忌心中一惊,喝问道:“萧将军!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萧烈身着紫电铠,胡须翘起,浑身都散发着一股久经沙场的暴烈气息,厉声道:“全体所有,预备……” 唰! 所有靖边军将士动作整齐划一,刀出鞘,箭上弦。 现场气氛更是紧张到了极点,大有一触即发、血流成河之势! 这下,就连魏无忌的额头上都渗出了冷汗,心里也有些害怕了。 毕竟他们才几十个人,跟眼前这些身经百战的靖边军比起来,还真是不够看的。 魏无忌咬牙道:“你们想怎么样?我们可是北静王府的人。” “北静王殿下自然是尊贵的!但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问你,庞兴是你的人吗?” “是。” “那就没错了!” 萧烈高声道:“就在刚刚,靖边军得到了密报,证实庞兴乃是潜伏已久的北燕细作!” 这怎么可能呢? 魏无忌不信,萧烈更不信,就让张牧羊带了一些兵卒去青楼问问庞兴。 谁想到,庞兴非但拒不配合,还张口辱骂朝廷命官,污蔑靖边军。即便是这样,张牧羊还是好言相劝,结果……庞兴可能是做贼心虚,竟然恼羞成怒,率先对张牧羊等人动手了,想要杀人灭口。 在这样实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双方发生了剧烈的冲突。 终于,张牧羊等人在被迫反击的情况下,将庞兴及其党羽全部歼灭,并且在清理现场的时候,从庞兴的怀中搜出来了一份通敌的铁证! 萧烈当场亮出了那一份《镇北关城防图》,厉声道:“魏无忌,你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这……这怎么可能呢?这绝对是诬陷!”魏无忌内心惊骇无比,这图……不是让燕人带回去了吗?怎么落入了萧烈手中呢。 “我也不愿意相信,但是现在一切证据确凿,不容我们不相信。” 萧烈厉声道:“现在,为了证明北静王府的清白,为了彻底清查北燕细作,请魏公子配合我们!我们要立即搜查这处府邸,看还有没有其他勾结北燕的证据!” 放肆! 魏无忌怒道:“这一处府邸,是北静王在镇北关的私人府邸,谁敢搜查?” “我们是奉了朝廷命令,彻查任何和北燕勾结之人!皇命大于天!难道说,魏公子是心怀有鬼,不敢让我们搜吗?” “当然没有!我北静王府对朝廷忠心耿耿!” “那就请让开,否则休怪本将军不客气,以妨碍军务、包庇细作论处!” 萧烈挥了挥手,叱喝道:“来人,给我搜!” 魏无忌横身挡了上来,怒道:“我看谁敢!” 跟着他的那些静字营甲士,也都纷纷拔刀出鞘,双方就这么剑拔弩张地对峙上了,火药味越来越浓,谁也不退让一步! 萧烈眼神冰冷,一字一顿地道:“魏无忌,你退不退?” “不退!你有种就下令,杀光我们!我看你怎么跟北静王交代!怎么跟朝廷交代!” “好,这可是你说的……” 萧烈脸上浮现出狠厉之色,高高举起了右手,声音响彻夜空:“全军听令!预备!一!二!” 只要他的手落下,万箭齐发,局势就将控制不住了。毕竟,萧烈也没有确凿证据,搜出来的,和有证据再来搜,那可是两码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倏地…… 从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喊叫:“住手!统统住手!萧将军息怒!” 嘚嘚嘚! 一辆马车在几名衙役的护卫下,飞快地跑了过来。 车还没停稳,一个穿着四品文官服饰、帽翅都跑歪了的男子就跳下车,气喘吁吁地道:“我……我是知府马敬之!萧将军,魏公子,这……这是怎么回事?何必动刀动枪呢,大家都是自己人啊!” “知府大人来得正好!” 萧烈把庞兴、城防图等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说了一下:此事关乎镇北关安危,非同小可,他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马敬之拱手道:“萧将军,咱们借一步说话。” “知府大人请讲。”萧烈跟他走到了一边去。 “萧将军,我非常能理解您的心情和职责所在,可是,魏无忌不一样,他的父亲魏嵩是北静王麾下的头号幕僚,这一处宅院更是北静王私人府邸,哪能说搜查就搜查呢?万一搜不出什么,或者有所冲撞,王爷震怒之下……你我都担待不起啊!” “知府大人,那可是北燕细作,朝廷早有明令……一旦抓到立即处决!” “是,是,我明白。” 可是,这样明目张胆地搜查,那就等于是公然打北静王的脸面了。 马敬之提议道:“萧将军,您看这样行不行?你给本官一个面子,今天的事情暂且到此为止,双方各退一步。本官以知府的名义,向您保证,我会立即亲自派人来严密搜查北静王府邸的每一个角落!绝不容许有一个细作漏网!” 一旦发现任何可疑之处,他就立即向萧将军汇报,再由萧将军来定夺处理。 这样既查了案子,又顾全了王爷的颜面,绝对是两全其美之事。 “那……好吧,既然知府大人亲自出面担保,这个面子本将军不能不给,希望马大人能秉公处理,不要让朝廷失望!” “多谢萧将军深明大义!下官一定严查!” 马敬之如释重负,连忙拱手。 萧烈挥了挥手,所有靖边军的将士,全军撤退。 可是,魏无忌愣在原地,怎么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呢? 明明是庞兴和那些静字营甲士,让四方县援军给杀了,明明是自己去找他们算账的,可是现在……怎么反而变成是对方饶过自己了呢? 偏偏,他又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这种憋屈的感觉,气得他一口鲜血都涌了上来。 魏无忌生生吞咽了下去,咬着牙,嘶吼道:“张牧羊!明日午时!校场决战!咱们不见不散!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你!” 第90章 将军,接我一刀! 怎么变成这样了? 魏无忌站在原地,脸色铁青,一直看着萧烈和靖边军的兵卒彻底消失在街道尽头,这才缓缓收回目光,胸中的怒火和憋屈,像是要炸开了似的。 马敬之喝退了所有人,低声道:“无忌公子,这……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那一份《镇北关城防图》,怎么会落入了萧烈的手中呢? “我哪知道啊!” 魏无忌也是一头雾水,骂道:“庞兴这个废物,死有余辜!” 这件事情是机密中的机密! 当时,那四个北燕信使是假扮商人,从北燕来镇北关,还是马敬之亲自将他们安排进来的,更是亲眼看着他们前往大梁幽州。一直没有任何消息,马敬之以为他们早就已经回到了北燕,要不然……燕戎联军怎么会来攻打镇北关呢。 现在才知道,这份图竟然落入了萧烈手中。 这等于是在他们心脏上插了一把刀! 魏无忌皱眉道:“我还是不太明白,就算地图落入了萧烈手中,他们也不应该在庞兴的身上搜到啊?时间对不上,逻辑上也说不通……” 哼! 那不过是萧烈和张牧羊斩杀庞兴、找的一个借口而已! 马敬之摇了摇头:“现在纠结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萧烈和张牧羊明显是串通好了要对付我们!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现在,你们已经让萧烈给盯上了,还是尽快离开镇北关吧?回去禀告王爷,请示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走是得走,但是……” 魏无忌眼中涌起疯狂的杀意:“明天午时,我必须在校场上亲手杀了张牧羊再走!” 这个浑蛋! 不仅仅是杀了魏风和魏都伯,更是一次又一次地破坏他们的好事,如今更是直接杀了他的人,烧了青楼,还反过来倒打一耙。 至于什么虎烽口、虎丘营地、黑风崖、老鹰嘴等等战役就是不用说了,不过是一个队正,他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呢?别的不说,萧烈竟然在北城门外,洒下了大片的麻油,连马敬之和魏无忌、马致远等人都给瞒过了,想想都可怕。 马敬之皱眉道:“可是夜长梦多,万一……” “你不要再说了,不杀他难解我心头之恨!” “好,既然如此,那本官就等着张牧羊血溅校场了。 “那是必须的!明年的明日,就是他的忌日!” 魏无忌看了眼马致远,问道:“马副将,能不能拜托你,陪我过两招?” 马致远笑道:“我怎么可能是无忌公子的对手呢?” “马副将过谦了,谁不知道您是沙场宿将?我只是想确保明日万无一失,熟悉一下手感,还请马副将不吝赐教。” “好,那我就献丑了,领教无忌公子的高招。” 两个人走到了府邸的院落中。 魏无忌握着血刀,刀身隐隐泛着血光,煞气逼人。 马致远也拔出了自己的战刀,气势沉稳。 双方对峙而立,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二人都是炼髓境的武者。 不过,魏无忌是炼髓境初期,基础力量约三千斤。而马致远……他是靖边军老兵,虽然说他是靠父亲马敬之的关系上位,那也是从最底层一刀一刀拼杀出来的,是实打实的炼髓境中期武者,基础力量达到了四千斤! 怎么打? 双方整整相差了一千斤。 不过,马致远却不敢有丝毫大意,叱喝道:“无忌公子,请!” “小心!” 魏无忌往前猛地跨了一大步,血刀带着一股腥风,狠狠地劈向了马致远! 刀未到。 但是,一股凛冽、狂暴、仿佛凝聚了无数亡魂的杀气已经先一步笼罩了上来,让人如同置身于尸山血海的战场,心神遭受巨大冲击。 好可怕的杀气! 也就是马致远这种心志坚定、久经战阵的老将,还能勉强稳住心神。要是搁在一般武者身上,怕是早就已经心神失守,瘫软在地,连挣扎和反抗的余地都没有了。 “杀!” 马致远暴喝了一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驱散那股侵蚀心神的杀气,他凝聚力量,迎着血刀悍然劈了上去! 刀势沉稳大气! 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戈交鸣的闷响! 马致远竟然感到手臂发麻,身形微晃,丝毫没有占到便宜! 怎么可能? 马致远脸色剧变,失声道:“无忌公子,你不过是炼髓境初期,怎么……怎么会有如此强悍的力量?这绝对不止三千斤!” “哈哈!马副将果然厉害,感觉出来了?” 魏无忌放声大笑,很是得意和狂傲:“这可是我师尊秘传的绝学……叠浪斩!” 当时,魏嵩将《镇北关城防图》交给了北燕信使,还偷偷地将一本偶然得来的古籍《破阵经》私藏其中,没有上报。这本《破阵经》中记载有两大杀招,一种是注重绝对力量爆发的“蛮牛式”,一种是讲究力量叠加技巧的“叠浪斩”。 关键是在于“裂石崩山劲”的运用! 可惜,连血刀老魔也没能领悟其中的诀窍,只是琢磨出了一套简化版的“叠浪斩”,传给了魏无忌。 真正的叠浪斩,据说能连续三刀劈在同一位置,第二刀威力是第一刀的二倍,第三刀威力能暴增到第一刀的五倍!堪称恐怖! 魏无忌没能达到这样的境界,但是第二刀能达到第一刀的1.5倍左右,第三刀能达到二倍! 这就已经是非常非常厉害了! 至于张牧羊?他不过是一个队正,又怎么可能会是魏无忌的对手? 他有百分百的信心,明日校场之上,一刀就能将张牧羊斩杀! 哈哈! 马致远压下心中的震惊,大笑道:“难怪无忌公子能被誉为北疆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果然名不虚传!有此绝技,明日斩杀张牧羊,必将跟屠狗一样轻松!” “那是当然!” 魏无忌没有丝毫谦逊,不是他狂傲,人家也确实是有狂傲的本钱。他有信心,即便对上炼髓境后期,凭借叠浪斩也有一战之力! 那张牧羊呢? “明日午时!校场决战!咱们不见不散!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你!” 魏无忌的这一声嘶吼,就像是阴云一样,瞬间笼罩住了所有靖边军兵卒。 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几乎没有一人看好张牧羊。 哪怕是十个张牧羊绑在一起,也打不过一个魏无忌,这根本就是在送死。 萧烈沉声道:“牧羊,你听我一句劝,今晚就走吧!我安排心腹送你连夜逃离镇北关!” “是啊,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你没有必要跟魏无忌置气,白白送了性命。” “你小子平时挺精明的,怎么这时候犯倔?那魏无忌就是个变态,你打不过他的!” 王师北和吴克雄等人都纷纷上来劝说。 张牧羊笑了,问道:“萧将军,咱们靖边军,现在还缺不缺军饷?” “当然缺了,朝廷的饷银时有拖欠……不过,你这次从青楼拉来了那八车金银细软,倒是解了燃眉之急,够兄弟们饱饱地吃上几顿饭,更换些装备了。” “那够干什么?咱们可以狠狠地捞一笔,让北静王出一次血?” “什么?” 萧烈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嘿嘿! 张牧羊低声道:“我的意思是,咱们可以私下开盘,就赌我和魏无忌明天的胜负。赌注嘛……弄得越大越好,吸引那些有钱的军官、甚至城里的富商都来下注,咱们趁机捞一笔。” 嘶!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吴克雄瞪大了眼睛,骂道:“你小子是不是疯了?你让我们押你赢,那不等于把钱往水里扔吗?” 萧烈也紧紧盯着张牧羊,看了又看的,沉声道:“你就那么有信心?” 张牧羊摇了摇头:“没有。” “你……你们都回去吧,我跟张牧羊好好聊聊。” 萧烈感觉张牧羊似乎隐藏着什么,亲自将他带回到了将军府,全部戒严,任何人不得靠近一步。 院落中。 萧烈拔出了战刀,喝道:“来!小子,用你全部的实力攻我试试!让老子看看你的底气到底从何而来!” 太好了! 张牧羊之所以激将萧烈,就是想看看自己连续突破后的实力,到底到了何种程度。如果连萧烈一招都接不住,或者差距太大……去他娘的,他百分百跑路! 面子值几个钱? 明明打不过人家,还非得上去逞能,那不是自己作死么。 他敢打,那是因为他有底气! 张牧羊拔出了寒翎刀,沉声道:“萧将军,那我得罪了!” “这是……北燕总督苏护的燕翎刀?” “你小子!来!” 萧烈一眼就认出来了,单手握刀,浑身散发出来了一股凌人的气势,如同山岳般沉重,又如瀚海般磅礴,强大的压迫感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炼血境! 距离那传说中的炼气境,也仅有一步之遥! 传闻,他已将自身精血淬炼至极致,力量收放自如时最高可达六千五百斤。曾经一人独守城门,生生震退北燕三千铁骑的亡命冲锋,威名赫赫,连北燕狼王赫连勃勃见了都要忌惮三分! 张牧羊却没有任何惧怕,体内力量奔腾,对着萧烈就猛冲了过去,大喝道:“吃我一刀!” 第91章 玩个大的 “吃我一刀!” 将军又怎么样? 他随手就有六千多斤之力,又怎么样? 反正,萧烈绝不可能对自己痛下杀手,这简直是一个天赐的练招靶子! 这一刀! 张牧羊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气势,刀锋撕裂空气,狠狠地劈向了萧烈。 萧烈连看都没看,手腕轻翻,战刀顺势格挡了上去。 当! 一声沉闷巨响如重锤夯击冻土,震得周遭亲兵耳鼓嗡鸣,气血翻腾。 萧烈站在那儿纹丝未动,甚至是连眼皮都没有撩一下,哼道:“不错,仅仅炼脉境初就能有三千斤之力……可惜,还是不够看的。” “再接我一刀!” 张牧羊眼底厉色一闪,毫无迟疑。 寒翎刀回旋,带起一道更为凌厉的弧光,再度劈斩! 他的右臂肌肉瞬间贲张,青筋如虬龙般在皮肤下蜿蜒游走,全身气血轰然爆发! 嗤! 不过如此! 萧烈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就在两把刀相互碰撞的刹那,一股排山倒海的磅礴巨力猛然涌来,竟硬生生与他拼了个旗鼓相当! 甚至于,萧烈持刀的手腕微微一沉,虎口传来一阵清晰的麻痹感! 怎么可能? 萧烈双眼死死地盯着张牧羊,眼神中首次浮现出难以置信的惊骇,厉声道:“你……你怎么可能爆发出五千多斤的力量?!” 叠浪斩! 这是张牧羊压箱底的绝技。 每施展一次,便会耗尽全身精气神,事后就跟虚脱了似的,一般得在炕上躺两三天才能恢复过来。 可是,他别无选择! 魏无忌! 那可是害死李萍儿的凶手,无论付出何等代价,他都要将魏无忌斩于刀下,以祭亡灵! 单单只是炼脉境初期还远远不够,他必须再进一步,只能……委屈白芷一次了。 一旦突破,所有体力、气血都将恢复至巅峰,他将以全盛之姿迎战魏无忌! 张牧羊挑了挑眉毛,脸上露出一抹狡黠笑容:“萧将军,哪个男人没有点儿小秘密呢?你看,咱们现在可以下赌注了吗?” 哼! 故弄玄虚! 萧烈收刀而立,沉声道:“你知道血刀有多厉害吗?一旦施展开来,四周杀气弥漫,能侵蚀心神,根本不是你所能抵挡的。” “我会让他连出刀的机会都没有,就将他给斩杀了。”张牧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你不吹牛能死啊?” 萧烈怒极反笑。 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张牧羊敢这样跟他说话。 毕竟,张牧羊不仅救过他的命,更是救过整个靖边军兵卒的命,要是搁在一般人的身上,萧烈早就一刀将他给斩杀了,哪里会在这儿跟他废话! 萧烈探手入怀,取出一块温润木牌丢给张牧羊,冷声道:“拿去吧!这是御赐的‘菩提护心牌’,以西天菩提主干雕成,能镇邪念,守灵台……” 木牌呈现琥珀般的金黄色,表面天然生成玄奥的佛经纹路。一股清洌檀香缓缓散发,沁入肺腑,顿令人神智清明,杂念尽消。 御赐之物! 绝对是稀世珍宝! 张牧羊连忙将木牌揣进怀里,单膝跪地:“多谢将军厚赐!” “起来说话!”萧烈上前两步,目光如炬:“我问你……明日斩杀魏无忌,你究竟有几分把握?” “十足!”张牧羊斩钉截铁,毫无犹豫。 “可惜,你现在仅仅是炼脉境初期,还是太低了点儿。” “将军放心,明日决战之前,我必突破至炼脉境中期!” “你……” 萧烈再次强忍着一刀劈了这个混小子的冲动,从腰间解下一个包袱丢过去:“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你要是输了……我定斩不饶!” 这是什么? 张牧羊打开包袱一看,瞳孔骤然收缩,里面赫然是十几包的炼血散! 这玩意儿对于武者来说,实在是太过贵重,有价无市! 张牧羊紧紧攥住布包,声音铿锵有力:“将军放心!此战,我必斩魏无忌!” “行了,少废话,快滚回去吧!” “是。” 话是这么说。 萧烈还是有些放心不下,生怕张牧羊回去路上出什么意外,那可是耽误了靖边军的赚钱大计。当下,他让王师北亲自带了一批靖边军精锐,一路护送张牧羊回营地,这才返回来将军府。 夜深人静,将军府内却灯火通明。 萧烈将王师北和马致远,还有靖边军的那些营将、队正等等全都给召集过来了,问道:“这次,张牧羊和魏无忌校场决战,你们怎么看?” “这……恕末将直言,此战几乎毫无悬念,魏无忌必胜无疑!” “是啊,张牧羊太不自量力了,这简直是白白送死。” “唉,劝也劝过了,没办法啊。” 这些人纷纷摇头叹息,没有一人看好张牧羊。 萧烈眼神锐利如刀,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沉声道:“既然你们都认定张牧羊必输无疑,那咱们不妨就开个盘口,让所有北疆人都来下注!” 什么?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王师北失声道:“将军,这……万万不可啊!要是所有人都押魏无忌胜,我军岂不是要赔得倾家荡产?” “无妨。” 萧烈嘴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容:“我会亲自去找魏无忌谈一谈,让他故意输给张牧羊,这样咱们就能赢下所有赌注了。”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帐中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 呵呵! 只要价钱到位,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 萧烈咧嘴笑道:“我到时候分给魏无忌三分之二的银两,他没有拒绝的道理!” “可是将军……” “行了,不要再说了!”萧烈大手一挥,不容置疑地命令道:“你们立即把开盘的消息散播出去,闹得越大越好!本将军现在就去找魏无忌,一定能说服他。” “遵命!” 人家是主将,自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王师北和吴克雄等人高声答应着,全部撤了出去。 一时间,营房内只剩下萧烈自己了。 他的眼神中闪过了一抹狠厉之色,这回……有的玩了! 第92章 魏无忌,你拿什么跟我斗? 将军府开盘了? 轰! 这消息如同野火燎原,瞬间燃爆了整个镇北关! 所有商铺老板、衙署官员、甚至是一些军中兵卒,全都闻风而动,一个个双眼放光,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机会,岂能错过? 他们当即就跑到了将军府来打听情况。 果然,府门前早已一字排开十数张长桌,场面浩大。 王师北亲自坐镇,率领上千名全副武装的靖边军士维持秩序,收受银钱、签署押票,并郑重加盖那枚象征着权威的“靖边将军”虎头大印。 哇! 人群彻底疯狂了,争抢着涌上前押注。 霎时间…… 银两和金锭就像不要钱的石头一样,被胡乱丢进桌旁一个个硕大的箩筐里。 一筐堆满了,立即换上新的。 这边忙得热火朝天,萧烈本人却来到北静王的私人府邸。 靖边将军? 守卫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进去通报。 呵呵! 魏无忌早就已经从马致远那儿得到了消息,他慢悠悠地喝了一杯茶,这才缓步走出来,远远便拱手笑道:“哎呀,这是什么风把萧将军吹来了?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魏公子,咱们之间就不必客套了!”萧烈爽朗一笑,凑近几步,低声道:“我这趟过来,是专程给你送钱来了!” “送钱?送什么钱?” “这样,这样……” 萧烈把赌注的事儿跟魏无忌说了说,现在几乎是整个镇北关的人,都认为魏无忌能轻松斩杀了张牧羊,这就给了他们可乘之机,只要魏无忌故意输了张牧羊,那些赌注就是他们的了。 输? 怎么可能! 魏无忌佯怒道:“我魏无忌,岂是那种弄虚作假之人?此事关乎一个武者的尊严,请恕我万难从命!” “你知道现在押了多少银两吗?在我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有八千多两了,等到明天……那将是一笔天文数字,只要你点头,事后三分之二银两奉上!” “三分之二?”魏无忌的心脏猛地一跳,眼中贪婪之光一闪而过:“此话……当真?” “我萧烈愿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食言!” “好!” 魏无忌咬牙道:“那我就信萧将军一次,明天跟张牧羊拼了几招之后,就故意输给他。” 哈哈! 痛快! 萧烈大喜过望,又寒暄两句,就回去继续操持他的“大业”了。 至于魏无忌,他的嘴角闪过了一抹冷笑,跟身边的侍卫喝道:“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立刻、马上,去给我凑足一万两现银!去找刘记典当铺的刘老板,让他出面,将这一万两……全部押我魏无忌胜!” 他要让靖边军,赔得倾家荡产,底裤不留!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刘记典当铺的少东家、关内最大皮货行老板佟掌柜的儿子,还有两个是本地乡绅的儿子,全都命丧在了青楼中,让张牧羊和四方县援军给杀了,他们早就已经对张牧羊恨之入骨。 至于北燕细作? 他们才不相信萧烈和张牧羊等人说的话,不过是借口而已。 只不过萧烈是靖边军主将,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现在,魏无忌找到了他们的头上,他们可算是有了主心骨,一个个全都跪在了地上。 押! 必须押! 押上全部身家性命! 当然,这一切自然不能以北静王府的名义进行。他们是以“民间自发”的形式下注,任谁也挑不出毛病来。不仅魏无忌出了一万两,刘老板、佟掌柜以及那两位乡绅也咬牙凑出了两万两巨款! 整整三万两。 一旦魏无忌斩杀了张牧羊,萧烈怎么赔? 没有银两,那他就得抵押战刀、铠甲、战马、弓箭等等武器装备,等到再打仗……哈哈!那靖边军就得光着屁股上阵杀敌了,那将是何等的丢人现眼! 这一夜,注定无人入眠。 张牧羊回到营地,这里也非常热闹,点燃了一具具篝火。 绾绾和那些青楼的姑娘们,有的怀抱琵琶轻弹,有的低声哼唱着幽怨小调,没有一人有睡意,空气中弥漫着担忧与焦虑。 陈秀成和刘云召等人一见张牧羊回来,立刻围拢上来,焦急道:“牧羊!你……你怎么真答应和魏无忌决战了?现在全城都在赌你输啊!” “唉!现在事情彻底闹大了,骑虎难下,你想反悔都不行了!” “怎么办?咱们还是去跟萧将军说说,看怎么能把这场生死战,取消了吧?” 这些人议论纷纷。 这下,就连张牧羊都有些害怕了,苦笑道:“我刚才去找萧将军,就是问问萧将军能不能取消了。可是,萧将军怒了,说我不自量力,我们就争吵了起来。结果……他一怒之下,才开了盘口。” 完了! 这下没有退路了。 张牧羊耷拉着脑袋,却把目光落到了白芷的身上,苦笑道:“白芷,我明天可能就要被杀了,你能当我老婆,给我们张家留个后吗?” “牧羊哥!你……你千万不要胡说!你一定会没事的!” “你也不希望他出事,对不对?” 苏樱早就看出来了,张牧羊……每多娶一个老婆,好像是就更厉害一分,郑重道:“白芷妹妹,现在……能救他的,或许只有你了。” 苏樱、阿朵、阿娜都把目光落到了白芷的身上。 白芷的脸蛋儿瞬间红到了耳朵根,她想起父亲临终前的托付,想起张牧羊精湛的医术,想起他在虎烽口、虎丘营地、黑风崖创下的一个个传奇…… 眼前这个男人,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小声道:“我……我愿意。” 真的? 张牧羊上前一把将白芷给抱了起来,大笑道:“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老婆了。” “别喊,那么多人看着呢。” “怕什么!” 张牧羊才不在乎,抱着她走进了房间中。 叮! 那道熟悉的、宛如天籁的系统提示音,果然从未让他失望,再次在他的脑海深处轰然响起: 【体魄:精锐士卒×1】 【当前妻子数量:7(杨文秀、杨文娟、韩丽、苏樱、阿朵、阿娜、白芷)】 【当前状态:体力 9.0→10.0】 【医术+1(白芷)】 【修为:炼脉境初期→炼脉境中期】 【力量:2500斤(加成50%,3750斤,相当于炼髓境初期)】 咔咔! 一股熟悉的、经脉被狂暴力量撕裂又重塑的痛苦再次袭来! 张牧羊咬紧牙关,顾不上其他,立即盘膝坐在土炕上,全力引导体内翻江倒海般的气血。 成败在此一举,就看能否扛过这临阵前的最后突破了!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时间在痛苦煎熬中缓缓流逝。 一直到天色大亮,张牧羊猛地睁开双眼,眸中寒光爆射,犹如实质! 他成功将修为稳固在了炼脉境中期,只觉得全身上下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绝对是巅峰状态。 张牧羊翻身跳到地上,放声大笑道:“走!咱们现在就去校场,会一会魏无忌!” 第93章 十八万两的赌注 哈哈! 张牧羊感受着体内奔腾咆哮、前所未有的澎湃力量,状态已然调整至最巅峰! 他,能打过魏无忌吗? 对方,可是北疆年轻一代的第一高手,凶名赫赫! 当他从营房中走出来,就见到院中已经聚集了黑压压的一大群人,气氛肃杀而凝重。 吴克雄和陈秀成、刘云召等人,还有五百靖边军兵卒,个个身着锃亮铠甲,腰挎战刀,背负弓箭,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俨然一副要奔赴战场的模样! 至于苏樱和白芷、阿朵、阿娜,绾绾,还有那些青楼的姑娘们,更是不用说了。她们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张牧羊身上,眼神中交织着无尽的担忧、紧张,还有一丝微弱的期盼。 杀了魏无忌? 恐怕在场没有几个人看好。 只有苏樱和王翼等几个人,眼神炙热,用力地朝他点了点头。 吴克雄笑骂道:“混小子,磨磨蹭蹭的,你今天可是要去玩命的!” “没事,杀一个魏无忌……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 “哈哈!好!不管输赢,有这份气魄就行!不愧是我们四方县出来的爷们儿!” “那是当然。” 张牧羊翻身跃上战马,缰绳一抖,声震四野:“兄弟们!我们走!” 走! 所有人都齐声呐喊,声浪冲天,动作整齐划一,宛如一体,展现出惊人的纪律性。 绾绾微微挑眉,上前盈盈一礼,声音柔媚却带着坚定:“张队正,能带我们一同前去吗?我等……也想亲眼目睹队正大人今日之风采。” “请队正大人,带我们一起去!”这些姑娘们全都跪在了地上。 “哈哈,那咱们就一起走。”张牧羊大手一挥,豪气干云。 “谢谢队正大人。” 姑娘们顿时喜笑颜开,纷纷登上马车,随着这支杀气腾腾的队伍,一路驶向校场。 现在的镇北关,街道上空荡荡的,几乎是没有什么人,就连一家家店铺都关门了。 因为…… 全镇北关的人,几乎都齐聚在了城西校场! 当张牧羊和吴克雄等人走过去,尽管说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了。 人山人海,摩肩接踵! 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黑压压的人头,喧声鼎沸,其规模之浩大,堪比盛典! 张牧羊笑了笑,有时间要不要组织一场足球赛……哦,这年代应该叫蹴鞠,或者是篮球赛、台球之类的呢?他肯定横扫一片。 “张牧羊来了!” 不知是谁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嗓子。 轰!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张牧羊!” “张牧羊!” “张牧羊!” 无数人疯狂地呼喊着他的名字,声浪一浪高过一浪。 这场面,宛如巨星驾临,狂热无比,就差没人举起手机拍照录像了。 不过,张牧羊的身边有四方县兵卒们守卫着,任何一人都甭想靠近。 “让开!” “让开!” 人群终于是让开了一条道路。 四方县援军骑着战马,齐刷刷地走了过去。 反正,现在押赌注已经结束了。 萧烈也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了,大步走了过来,喝道:“张牧羊,给老子滚过来!” 张牧羊快步上前,单膝跪地:“末将张牧羊,参见将军!” “起来说话!” 萧烈一把攥住张牧羊的手,手上猛然发力! 张牧羊心领神会,当即运力抵抗。 一千斤! 两千斤! 三千斤! 萧烈不断地增加力量,可张牧羊面色如常,身形稳如磐石,没有丝毫动摇! 哈哈! 这个狗日的家伙! 他竟然真的在一夜之间,从炼脉境初期突破到了炼脉境中期? 这怎么可能?! 不过,萧烈才懒得去管那些事情,眼神中抑制不住的兴奋,低声道:“你猜,现在押了多少银两?” “八万两?” “不止!” “十万两?” “再猜!” “呃……萧将军,您就别卖关子了,到底是多少?” “整整十八万两白银!” 萧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连他自己都没想到,镇北关这个连年征战之地,竟能凑出如此巨款! 当然了,还有不少是关内,还有北燕和戎族的商人,他们也都押了不少钱。这还只是一天的时间呢,现在的萧烈都有些后悔了,要是提前三天开盘口,怕是二十八万两都挡不住。 张牧羊问道:“十八万两,都是押魏无忌胜出的吗?” “那倒也不是,有几百两是押你赢,也不知道是哪个不开眼的蠢货!” “哦,那个蠢货……就是我本人。”张牧羊摸了摸鼻子。 “你小子……” 萧烈笑骂了一声,当然不会放在心上,扫视着在场的人群,声如惊雷:“张牧羊!你是我靖边军队正,在镇北关大捷中立下赫赫战功!今日……你若能在魏无忌刀下不死,本将军便擢升你为营将!” 张牧羊再次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末将一定不辜负将军厚望!” “好!去吧!” “是!” 张牧羊转身,大步走向校场中央。 魏无忌傲然而立,早就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的肩膀上扛着血刀,眼神睥睨四方,周身散发着一股浓烈如实质的杀气,气势逼人,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哼! 魏无忌手指着张牧羊,暴喝道:“张牧羊!三招之内,我必取你狗命!” 张牧羊毫不退让,冷笑道:“巧了!这句话,也正是我要对你说的!” 什么? 这家伙……简直狂妄到了极点。 不错! 他是北疆所有人眼中的大英雄,我们都支持你胜出。可是,这根本就不可能呀?所以,我们精神上支持你,但银子嘛……我们还是押魏无忌胜出,毕竟谁也不想白白打水漂。 哈哈! 魏无忌放声大笑:“好!好得很!那咱们就别费嘴皮子了,让我亲眼见识一下张队正的厉害。” “请!” 张牧羊摆开架势,手握寒翎刀,对着魏无忌就冲了过去。 他……竟然还敢主动攻击? 简直不知死活! 宦官何坤和那些静字营甲士,全都冷笑不已。 至于吴克雄和王师北等靖边军的人,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张牧羊能扛住几招?但愿……他只要不丢性命就好。 哼! 魏无忌眼中寒光爆射,血刀猛地出鞘! 瞬间,一股夹杂着血腥味的恐怖杀气,席卷而出,如同实质般笼罩向张牧羊! “给我去死!” 魏无忌叱喝一声,迎着寒翎刀劈了过去。 第94章 三招斩杀 一个是炼脉境初期、北疆年轻一代公认的第一高手魏无忌! 一个是区区炼骨境的队正张牧羊! 这怎么打? 在几乎所有人看来,这场对决都没有任何悬念。 一些北疆百姓甚至捂住了眼睛,不忍去看接下来的惨状了。 当——! 一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的金铁交鸣轰然炸响! 巨大的声浪冲击着每个人的耳膜,连脚下的地面仿佛都随之剧烈震动了一下。 结果,让人大跌眼镜…… 魏无忌的全力一击,整整三千斤的力量……竟然被张牧羊硬生生抗住了。 甚至,魏无忌还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怖力量,如决堤洪水般逆冲而上! 怎么可能? 魏无忌脸色骤变,不由自主地倒退一步,惊骇道:“你……” “怎么?这就怕了?”张牧羊持刀而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 “怕?老子是怕你扛不住第二刀!” 魏无忌恼羞成怒,猛地往前跨出一大步,地面砖石碎裂,怒吼道:“叠浪斩!” 1.5倍力量爆发! 堪堪四千五百斤的恐怖力道,谁能扛得住? 魏无忌仿佛已经看到张牧羊被一刀劈飞,筋断骨折、大口咳血的画面。 可是…… 就在他出刀的瞬间,他的耳中竟清晰地听到了一声同样的暴喝:“叠浪斩!” 这声音,竟然是来自张牧羊,他同样挥刀迎上,刀势惊人! 是幻觉?还是回音? 魏无忌已经顾不上去想那么多了,血刀与寒翎刀再次毫无花俏的悍然对撞! 轰! 一声比之前猛烈十倍的巨响,宛若惊雷落地! 魏无忌只感到一股排山倒海、完全无法抗衡的磅礴巨力汹涌而来,比第一刀更猛、更烈、更狂暴! 他的基础力量是三千斤,叠浪斩第二刀增幅1.5倍,达到四千五百斤! 张牧羊呢? 他的基础力量是两千五百斤,但有50%的神秘加成,便是三千七百五十斤!而他施展的,才是源自《破阵经》的正宗叠浪斩,第二刀威力直接翻倍,逼近七千斤! 这简直是云泥之别! 昨天晚上,萧烈可是真真地感受到了,否则才不可能开出惊天盘口! “啊——!” 魏无忌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那柄视若生命的血刀再也把握不住,脱手飞出,旋转着飞向半空。 至于他自己,更是如同被巨象撞上,蹬蹬蹬连退十数步,身形踉跄,根本无法稳住! 张牧羊一样倒退两步,便稳住身形,如猎豹般再次扑上。 两人之间,相距不足五米。 一股铺天盖地、远比血刀杀气浓烈百倍的死亡气息,彻底将魏无忌笼罩。 完了! 他生平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怎么办?! 在这一刻,魏无忌在恐慌的同时,竟然还能保持一丝冷静,从腰间摸出来了那把从不离身的小刀,对着张牧羊就激射了过去。 速度奇快无比,角度刁钻狠毒。 魏无忌怒斥道:“你……给我去死!” 当! 张牧羊竟然一刀将小刀给劈飞了,但他的攻势也稍微滞了一滞。 就是现在! 魏无忌猛地纵身跃起,将右臂袖口对准了张牧羊。 那里,藏了一支喂了剧毒的小箭,见血封喉。 可是! 还没等他的手指扣动扳机,就见张牧羊猛地一扬手,厉声喝道:“暴雨梨花!” 二十根闪着寒光的钢针,如同疾风骤雨般劈头盖脸激射而来。 距离太近了,根本无处可躲! 噗噗噗! 一根不少,全部钉入了魏无忌的身体,其中一根更是精准地射穿了他扣动弩机的手腕。 “嗖!” 那支致命的毒箭失了准头,歪歪斜斜地射向了半空。 没等魏无忌反应过来,张牧羊已经跨过最后几步距离,手中寒翎刀化作一道冰冷决绝的弧光! 杀神道刀法! 迅如闪电! 狠辣绝伦! 如同流星划破苍穹,一闪即逝!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魏无忌定定地站在校场中央,双眼圆瞪,瞳孔中充满了极致的惊骇与难以置信,就那样死死地瞪着张牧羊。 静! 死一般的寂静! 现场数万人仿佛集体忘记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场中二人。 谁……赢了? 不知道。 从开始到结束,不过呼吸之间,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张牧羊走过去,随手扒拉了魏无忌一下,淡淡道:“我说你扛不住三招吧?输了就输了,别在这儿耍酷摆造型了。” 噗通! 随着他的动作,魏无忌的身体竟然从中一分为二,轰然栽倒在地,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大地。 张牧羊耸了耸肩膀,高高举起手中的寒翎刀,高声道:“我赢了!” “赢了?” “张牧羊……赢了?” “他……他竟然真的三招就斩杀了魏无忌?!这不可能吧?!” 在场的这些人还是有些不太相信,一个个张大着嘴巴,就跟做梦一样。 不过,吴克雄和王师北,还有陈秀成、刘云召等四方县援军,还有靖边军的人,已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声:“张牧羊!张牧羊!” 嘶…… 北燕郡主绾绾眼眸凝视着张牧羊,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不过是一个队正,他怎么可能斩杀炼髓境的营将级武者呢?偏偏此人还诡计多端,冰窟、火攻、巨石、偷袭……各种手段层出不穷,让人防不胜防。 此人必是北燕心腹大患,绝不可留! 苏樱、白芷、阿朵、阿娜,还有那些青楼姑娘们,更是激动得热泪盈眶,跳着脚疯狂呐喊,眼神中充满了骄傲与兴奋。 “张牧羊!你……你竟敢杀害魏公子?!” 宦官何坤吓得魂飞魄散,猛地站起身,尖声叫道:“来人!给我将他拿下!就地正法!” 那些静字营甲士们如梦初醒,纷纷拔刀出鞘,疯狂冲向校场中的张牧羊。 岂有此理! 四方县援军,还能让人欺负了? 甚至吴克雄都没有下命令,五百兵卒就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一起冲上去,将那些静字营甲士给团团包围住了,一个个剑拔弩张,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何坤气得浑身发抖,怒斥道:“吴克雄!你想干什么?想造反吗?!” 吴克雄毫不退让,冷笑道:“何公公,这话该是我问你才对吧?校场决斗,双方签下生死状,愿赌服输!你们想干什么?” “魏公子何等尊贵?张牧羊不过一个队正,以下犯上,其罪当诛!” “呵呵,照你这么说,要是魏公子杀了张牧羊,就是天经地义?张牧羊死了就是白死?” “那是当然,一介贱民怎么能跟魏公子比?” “可惜……贱民没死,倒是你们高高在上的魏公子死了。” “你……” 何坤被噎得脸色铁青,手指着吴克雄,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住手! 萧烈一声怒喝,声如洪钟,镇住全场。 他的目光冰冷地看向何坤,暴喝道:“何大人!谁告诉你张牧羊还是队正?张牧羊!” “末将在!”张牧羊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动作干净利落。 “张牧羊在虎烽口、虎丘营地、黑风崖、老鹰嘴等诸多战役中,屡建奇功,力挽狂澜!今日,更于校场之上,凭实力斩杀北疆年轻一代第一高手,扬我军威!在此,本将军正式擢升张牧羊,为靖边军营将!” “谢将军提拔!末将定当竭尽全力,不负重任!” 张牧羊朗声回应,站起身来。 萧烈亲自走上前,将代表着营将权威的令牌,郑重地交到了张牧羊手中。 【叮!】 【宿主晋升营将,体魄+1,当前体魄10.0→11.0】 【速度:+50%】 一时间,全场震撼! 短暂的寂静。 现场爆发出来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张营将!” “张营将!” “张营将!” 声浪一浪高过一浪,彻底淹没了何坤和那些静字营甲士,谁还会在乎他们? 不过,萧烈的心头却是陡然一沉。 赢了场面,赢了银两,赢了军心。 但如此一来,靖边军与北静王之间的梁子,怕是再也无法化解,不死不休了。 第95章 最后的告别 怎么可能呢? 魏无忌……怎么会死在张牧羊的手中? 宦官何坤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脑海中反复盘旋着这个念头,还是难以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可是,四周都是虎视眈眈的靖边军,他纵有万般不甘、千般怨恨,也是一样无可奈何。 唉! 萧烈缓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沉痛,叹声道:“何大人,谁都不愿发生这样的事情,还请您……节哀顺变,多多保重身体。” “你……罢了!”何坤强压下翻涌的怨毒,咬牙道:“还请萧将军给我准备一具上好的棺椁,咱家要即刻护送魏公子灵柩回府,让他入土为安。” “那是自然,早已备好。” 很快,一辆马车拉着一具厚重的楠木棺椁驶来。 几名静字营甲士面色悲戚,小心翼翼地将魏无忌分为两段的尸身收敛拼合,连同那柄血迹斑斑的血刀,一并放入棺椁之中。 何坤猛地转头,怨毒无比地瞪了张牧羊一眼,这才和静字营甲士翻身上马,在北疆百姓毫不掩饰的嘘声和鄙夷中,灰溜溜地离开了镇北关。 整整十八万两白银啊! 哈哈! 萧烈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等到所有的老百姓都离开了校场,他当即下令:靖边军上下,从将军到兵卒,全部补发军饷!每名普通兵卒奖励一两现银!伍长、什长、队正等军官,依级别赏赐二两、五两、十两……不等! 霎时间,全军沸腾! 每个人的腰包都肉眼可见地鼓了起来! 萧烈站在点将台上,高声道:“怎么样?兄弟们,现在高兴了吗?!” “高兴!” “谢将军赏赐!” 声浪震天,士气如虹! “现在,我正式宣布!”萧烈声音再提:“所有靖边军将士,轮流放假三天!其他各州府县援军,若愿留在镇北关,我们举双手欢迎!若愿返回家乡,每支队伍,赠送五千两程仪!” “谢萧将军!” 所有援军再次齐声呐喊,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这真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胜仗! 整个北疆都沉浸在一片欢腾喜悦之中,甚至有不少人家燃起了烟花爆竹,比过年还要热闹高兴。 当晚,萧烈大摆庆功宴,将伍长以上的所有将领悉数召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气氛非常热闹。 吴克雄满面红光,举杯起身:“来!兄弟们!咱们一起敬萧将军!” 众人轰然响应,齐齐端杯。 萧烈笑骂道:“干什么?想合起伙来把老子灌趴下啊?行!是爷们儿的,一起干了!” “干了!” 一边吃喝着,一边谈论着一场场惨烈战役。 想起那些永远倒下的兄弟,一个个唏嘘不已。 萧烈早已下令:不管朝廷抚恤何时到位,靖边军先行拨付!每位阵亡将士家属,抚恤金二十两! 在这边关苦寒之地,绝对是一笔能让人活下去的厚赏了。 酒过三巡,萧烈端着酒杯,走到了吴克雄和张牧羊这一桌。 他拍了拍吴克雄的肩膀,问道:“老吴,牧羊……说说吧,你们四方县援军,是打算留在镇北关,还是回四方县啊?” “这个……”吴克雄拱手,诚恳道:“萧将军,镇北关有您坐镇,固若金汤。我们……想回四方县,为将军训练新兵,以备不时之需。” “行!” 萧烈点点头,又将目光落在了张牧羊的身上:“你呢?你小子现在可是营将了,有什么打算?” 张牧羊老老实实地道:“将军,我是吴副将带出来的兵,他去哪儿,我就跟着去哪儿。” “你小子!” 说句实在话,萧烈骂归骂,但对张牧羊是打心眼里喜欢。 在这个年轻人身上,有一种军人独有的、难以言喻的特质……敏锐、果决、重情义又不失狡黠。反正萧烈也说不太清楚,但是……他能够感觉得出来,搁在一般的兵卒身上,绝对不可能有。 萧烈再次端起酒杯,朗声道:“都静一静,老子告诉你们两个天大的好消息!” 顺价,全场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在黑风崖,玄熊部的乌蛮带着五千战士,偷袭了赤狼部营地,将赤狼部三千精锐全部歼灭了,甚至是连狼将赤骁和汗子都惨死在了乌蛮的手中,唯一可惜的是让巫师兀术逃掉了。 巫师兀术回到了赤狼部,将事情禀告给大汗。 大汗勃然大怒,当即就带着赤狼部,去围剿玄熊部了。 谁想到…… 玄熊部竟然联合了黄羊部和金雕部,早就严阵以待了。 幸好赤狼部斥候,先一步发现了情况不对劲儿,不过赤狼部没有退兵,反而派出前锋去挑衅。终于,玄熊部和黄羊部、金雕部都忍不住了,派出大军来攻杀赤狼部。 双方发生了短暂的交锋。 赤狼部见扛不住了,就率众撤退。 结果,等到赤狼部和黄羊部、金雕部追上来,就见到漫山遍野都是骑兵,他们……是大汗召集过来的白牦部、青鬃部、黑齿部,早就埋伏在这儿了,一起发起了攻势。 双方拼得天昏地暗。 现在,赤狼部和黄羊部、金雕部都已经败退了,但对方还在不断地围杀着。 可以说,现在的戎族除了苍羚部和赤狐部没有参与进来,已经完全陷入了一片混战中。至于谁输谁赢?对于大梁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至少在最近的几年,甚至是十几年,戎族再也不可能南下,侵犯大梁疆土! 至于北燕? 北燕十万铁骑,伤亡过半。 三千血狼骑,全部覆灭,仅剩下了二三百骑,根本就不算什么了。 狼王赫连勃勃回去之后,一病不起,遭到了北燕从上到下的诋毁和谩骂,声望尽毁。而国师蒙赤却趁势崛起,掌控军权,连燕帝都不放在眼里。 这样看来,北燕内乱也是迟早之事。 哈哈! 萧烈仰天大笑,笑着笑着,虎目之中也闪起了泪光。 苦苦守卫镇北关几十年啊!连年征战,枕戈待旦,今日……终于是可以安定下来了! 不容易! 太不容易了! 不知道有多少靖边兵卒,鲜血洒在了这片土地中,否则萧烈说什么也不可能放这些援军归乡。 不用打仗了? 这对于每一个士兵,每一个百姓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天大喜事! 越说越是激动。 萧烈端起酒杯,眼中含泪,暴喝道:“来!是爷们儿的,全都给老子端起碗来!” 全场将士轰然起立,肃然端碗。 “这一碗酒!敬所有战死在这镇北关的英魂!没有他们抛头颅、洒热血,就没有咱们今天的太平!” “敬英魂!” 所有人齐声嘶吼,声震屋瓦! 随即郑重地将碗中酒,泼洒在地,祭奠亡魂。 “行了!” 萧烈一抹眼角,笑骂道:“每个人都给老子放开量喝!谁他娘的没喝趴下,就给老子去刷全军的便桶!” 哈哈! 这些人身心彻底放松,全都放开怀抱,痛饮起来! 一直喝。 喝多了,倒下便睡。 当张牧羊挣扎着从宿醉中醒来,都已经是次日的未时了。 土炕上、地上,到处都是酣睡的将领。 张牧羊揉了揉肿胀的太阳穴,踉跄着走到院中,就见萧烈独自一人,正仔细地给一匹神骏的黑马梳理鬃毛,添加草料。 “萧将军,你还亲自喂马呀?” “马,才是咱们军人最忠诚的兄弟,人会背叛你,但马……永远不会!” 萧烈走过来,沉声道:“你杀了魏无忌,北静王绝不会善罢甘休,你自己多加小心。” 张牧羊心中一凛,郑重点头:“多谢将军提醒,末将记住了。” “甭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你要是没地方去了,就回镇北关来。咱们这儿天高皇帝远,老子就是王法,没人能动得了你!” “是!将军,镇北关内尚有马敬之、马致远父子,您也一定要多加小心。” “他们?” 萧烈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冷笑,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他早就已经暗中派人盯着他们了,要是敢有任何异动,那就宰了他们。 算了! 不说那些扫兴的事! 萧烈将那匹通体乌黑发亮,只有四蹄雪白的战马,交给了张牧羊,笑骂道:“老子也没什么好东西送你,这匹马叫做雪里站,跟老子南征北战多年,是匹通人性的好马!现在……它是你的了!” 这如何使得? 张牧羊吓了一跳,连忙推辞:“萧将军万万不可!这是您的坐骑,我怎能……” “少他娘废话!”萧烈一瞪眼,骂道:“是咱们靖边军的男人就别磨叽!老子给你,你就给老子收下!” “是!谢……谢将军厚赐!” 张牧羊不再矫情,双手微微颤抖地接过了缰绳。 可是,就在这一刹那…… 不知为什么,张牧羊的心头猛地一跳,一股莫名的不安感悄然弥漫开来。 仿佛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第96章 兄弟们,回家了! 不可能! 一定是自己多心了。 张牧羊摇了摇头,将心头那丝不安强行压下。 如今戎族内乱,北燕自顾不暇,根本无力南下。至于北静王?镇北关有上万靖边军,上下同心,兵强马壮,更有萧烈这等擎天巨柱坐镇,谁能撼动? 更何况,现在的萧烈手握十八万两巨额白银,足以购置大量粮草军备,靖边军的实力必将更上一层楼,何惧之有? 张牧羊笑了笑,翻身上马,对萧烈拱手道:“萧将军,山高水长,咱们……就此别过!” 唏律律——! 谁知那战马竟一声嘶鸣,猛地人立而起,一下将张牧羊给掀翻下去了。 哈哈! 萧烈大笑,上前疼爱地抚摸了几下马鬃,笑骂道:“老伙计,你的脾气还不小!记住喽,现在他是你的新主人了,跟着他,亏待不了你!” 战马仿佛听懂了似的,再次低鸣几声,却亲昵地用脑袋在萧烈身上蹭了蹭,显得依依不舍。 “行了!别磨磨唧唧跟个娘们儿似的!” 萧烈重重一拍马鞍,声若洪钟:“上马!” 张牧羊再次稳坐马背,双手抱拳,郑重道:“萧将军,万望保重!” “干什么?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老子还没死呢!快给老子滚蛋!” “是!” 张牧羊轻磕马镫,战马向前小跑几步,却又一次回头望向萧烈,凝视片刻,终于是绝尘而去。 萧烈如同一尊雕像一般伫立在原地,一直望着一人一马彻底消失在街道尽头,才缓缓转过身子。 但愿…… 你我还有把酒言欢之日! 萧烈回营房去了,张牧羊也一路跑回到了营地,就见到吴克雄和陈秀成、刘云召等人已经将四方县援军全都召集起来了,一个个身着铠甲,静静挺身而立,就在等着他了。 这是……萧将军的战马? 所有人都眼神炙热,羡慕不已。 吴克雄笑骂道:“你小子行啊,连萧将军的战马都弄来了?” “嘿嘿,我也不想要,可萧将军他非塞给我,盛情难却啊!” “滚蛋,少在那儿得了便宜还卖乖,气我们是吧?” 吴克雄骂了一声,正色道:“行了,我们马上就要回四方县了,你跟不跟我们一起走?” 走! 当然走了! 张牧羊看了看,就见苏樱和白芷、阿朵、阿娜也都骑着战马,还有绾绾和几个青楼的姑娘们。至于其他姑娘……现在四方平定,镇北关的青楼也在重建中,她们还是愿意留下来。 这当然没有问题! 张牧羊看向绾绾,问道:“绾绾姑娘,你们真的不留下吗?” 绾绾轻叹一声,声音幽婉:“我们早已厌倦了那种迎来送往、乌烟瘴气的日子,只盼能换个活法儿,寻一处安宁,还请张营将收留。” “当然欢迎!” 张牧羊满口答应,他还巴不得绾绾留下来呢,倒是想看看这个娘们儿能弄出什么花样儿来。 还有最重要一点…… 苏樱不过是总督苏护之女,两个人洞房了之后,他可是连续升了两级。 那绾绾呢? 她可是北燕郡主啊! 身份显赫,地位尊崇,哪个男人能不动心? 只不过,她在北疆的威望极高,有不少富贾、王公贵族都是她的拥趸者,没人敢对她乱来。 张牧羊收敛心神,笑道:“吴副将,都收拾妥当了?” “万事俱备!” “好,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回家!回四方县喽!”张牧羊振臂一呼。 “哈哈!回家!” 从出来到回去,整整两个多月了,历经生死,谁人不想家? 现在他们凯旋而归,要人有人,要银两有银两,回去就可以鸟枪换炮了。 张牧羊一眼就看到了王翼,在他的战马前方……竟然还端坐着一个女人,正是田兰。 如今的田兰换上了一件干净的素色棉袄,连日来的汤肉滋补,让她身体恢复极快,脸蛋儿丰润了些,身上也有了肉,很是有几分动人的姿色。 张牧羊跑了过去,挤眉弄眼地道:“翼哥,你们这……是咋回事儿啊?” 王翼哼道:“什么咋回事?田兰姑娘不会骑马,我顺路捎她一程。” “这样啊?咱们有马车,田兰姑娘可以和其他人一起坐马车嘛,更舒服些。” “不用!田兰……她想看看沿途风景。” “真的假的?” 张牧羊撇着嘴,问道:“翼哥,你是不是相中人家田兰姑娘了?” 哪有! 王翼竟然老脸一红,咬死不承认。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 张牧羊顿时摆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男女授受不亲,人家田兰姑娘还没有嫁人呢,你们这样子共乘一骑,像什么话?要我说……还是让田兰姑娘和白芷,或者是阿朵、阿娜一起吧?省得别人说闲话。” 这…… 王翼有些犹豫。 白芷看了张牧羊一眼,顿时心领神会,轻笑道:“翼哥,咱们都是王家屯的,难道你还怕我照顾不好田兰姑娘啊?” “信!当然信!” 两匹马都停下来了。 王翼小心翼翼地将田兰抱到白芷的马上。 田兰低着头,脸蛋羞得通红,连大气都不敢喘。 没别人了。 张牧羊低声道:“说说,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人家了?” “是!”王翼沉默片刻,终于重重点头。 “这是好事啊!” 北燕铁骑血洗了王家屯,更是杀了王翼的妻子和儿子,这件事情对王翼的打击很大,心中更是一直郁郁寡欢。 张牧羊看得明白,要想真正走出伤痛,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用一段新的温暖感情来填补。 田兰温柔善良,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张牧羊笑道:“等回了四方县,咱们就风风光光地把你和田兰的婚事办了!” “啊?这……人家姑娘还不一定同意呢。” “嘿嘿,包在我身上!” 张牧羊打马跑到苏樱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苏樱眼睛顿时亮了,比她自己的事还来劲。 这丫头! 现在,四方县援军都知道了她和张牧羊的事情,她自然也就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了,是苏护之女又能怎么样?谁敢说,张牧羊是细作?那是百分百不可能的事情。 如今,她已经恢复了女儿身,立刻兴冲冲地策马跑到白芷和田兰身边。 苏樱故作神秘,低声道:“白芷,你知道吗?听说翼哥在四方县有个未婚妻,回去就要成亲了呢!” “啊?”没等白芷接话,田兰就忍不住惊呼出声,脸色微微发白:“王翼他……他有未婚妻?我怎么从没听他说起过?” “他没有跟你说吗?” “没有。” 田兰摇了摇头,脸上很明显地变了颜色。 咯咯! 苏樱笑道:“田兰,你跟我们说实话,你喜不喜欢王翼?” 田兰下意识地摇头:“没……没有。” “没有?那你想不想知道,他在四方县的那个未婚妻……叫什么名字?” “叫什么?”田兰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她姓田,单名一个兰字!”苏樱一字一顿,笑靥如花。 “田兰?” 田兰念叨了一下,猛然反应过来,那不就是自己吗? 她的脸蛋儿腾下红到了耳朵根,滚烫得厉害。 苏樱问道:“田姑娘,你到底喜不喜欢王翼啊?要是不喜欢,我这就去告诉他,让他死了这条心,别单相思了。” “我……愿意。” “什么?你的声太小了,我没听清。” “我愿意!” 田兰紧咬着嘴唇,终于是答应了。 成了! 张牧羊看了看王翼,又看了看田兰,大笑道:“哈哈,大家快走啊?咱们早点回四方县,去喝翼哥和田兰姑娘的喜酒啊!” 哈哈! 所有人都大笑起来,跑得更快了。 第97章 婚礼进行时 终于回家了! 现在的四方县城门大开,车水马龙,往来商贩络绎不绝,一派繁荣景象。 当看到一队队骑兵风尘仆仆疾驰而来,城墙上的守军非但没有紧张戒备,反而兴奋地探出了身子。 镇北关大捷! 这个捷报早已传遍朝廷,更像是长了翅膀一般,飞遍大梁每一片土地。在这个当口,能有如此规模的骑兵来到四方县,除了凯旋的四方县援军,还能有谁? 街道上的百姓纷纷驻足观望,翘首以盼。 张小北、狗剩以及营地里的新兵们得到消息,一路狂奔到城门口,手脚并用地爬上墙头张望。 不过,城门还是关闭了。 万一……是敌人伪装的呢? 渐渐地,队伍轮廓清晰起来,冲在最前面的,赫然是副将吴克雄! 在他身边,张牧羊、陈秀成、刘云召等将士,一个个盔明甲亮,杀气犹存,整个队伍宛如一股不可阻挡的铁血洪流,连地面都随之微微震颤! “是!是咱们的人!是吴副将他们回来了!快开城门!” “开城门!迎接英雄回家!” 一声声激动的呼喊中,沉重城门被缓缓推开,完全敞开。 城内百姓蜂拥而出,激动地呼喊:“吴副将!吴副将!” 哈哈! 回来了! 终于活着回来了! 吴克雄翻身下马,对着迎接的父老乡亲们拱手还礼,高声道:“乡亲们,我们回来了,我们在镇北关打了大胜仗!如今边关暂安,咱们……终于可以团聚了!” 人群瞬间沸腾! 队伍中有不少四方县本地子弟,他们的亲人哭喊着从人群中挤出来,扑上去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丈夫、父亲,激动得热泪盈眶,语无伦次。 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 话虽如此,谁人不惜命?哪个父母愿白发人送黑发人? 别说二十两,就算是二百两、二千两的抚恤,也换不回亲人的性命! 吴克雄大手一挥,笑道:“到家了,大家都别拘束了!我宣布,所有归来将士放假七天,愿意干啥干啥!七天之后,全部回营地报到!” “是!谢将军!” 所有将士齐声呐喊,脸上都乐开了花。 不过,他们并没有立刻散去,而是迫不及待地冲向了集市,如今怀里揣着沉甸甸的赏银,自然要疯狂采购一番! 猪肉、粟米、糙米,拼命往背篓里塞。 布匹、胭脂水粉、新鞋,看见什么买什么。 别的不说,单单只是张家村出来的这帮后生们,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挂满了包裹,连马背都驮满了大大小小的袋子,恨不得将整个集市都搬回村去。 吴克雄却是去了新兵营地,命令所有新兵停止日常训练,从即日起只做一件事……扩建营地! 之前营地仅能容纳五百余人,如今又招募了一千新兵,岂能住下? 一声令下,新兵们立刻投入热火朝天的建设中,不仅如此,四方县的许多百姓也都闻讯赶来,自发地帮忙,怕是有上万人,有采石的、有和泥的、有拖土坯的、有生火做饭的……营地几乎一天一个模样,如同被气吹起来一般飞速扩张。 不过,张牧羊却懒得去管这些琐事。 他叫上王翼、王大动等所有王家屯的兄弟,一同返回张家村。 至于绾绾,她非要跟着过来,张牧羊也没有拒绝。 不过一个女人,他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嘚嘚嘚! 马蹄声疾,一行人终于赶回了日思夜想的张家村。 张小北和狗剩早已先一步回村报信,老族长率领全村男女老少,全都赶到村口迎接。 一次回来一个样! 伍长、什长、都伯、队正……如今竟已是堂堂营将! 张牧羊身披玄光铠,腰挎寒翎刀,骑在高头大马上,当真是威风凛凛,气度非凡。 杨文秀、杨文娟、韩丽三女立刻迎了上来,眼中满是期盼与思念:“夫君,你……这次回来,能待多久?” “不走了!”张牧羊笑道。 “哇!真的?”三女顿时惊喜万分。 “对!” 去他娘的七天报到! 张牧羊才懒得理会,反正在哪儿都是练兵。 军营枯燥,哪里比得上在张家村逍遥自在?他早就已经私下跟吴克雄打了招呼,吴克雄瞪着眼睛,骂了他一通,但还是点头同意了,谁让他喜欢张牧羊呢。 和上次一样,张牧羊塞给老族长二十两银子,让他买六头大肥猪,全部宰杀!晚上不仅要全村大吃大喝,更要为王翼和田兰举办婚事! 那可是天大的喜事! 老族长乐得合不拢嘴,立刻带着村民们忙碌起来。 至于房子? 根本不是问题。 上次张牧羊和苏樱等人回来留下的银两,老族长和村民们早已动手,在村里新建了十间宽敞的土坯房,土炕都烧得干透,热乎乎地等着人住呢。 张牧羊的那栋旧茅草房太小了,老族长又特意叫人,在旁边新起了三间坐北朝南的大新房。推门进来就是锅台,东西两屋各有一铺靠南的大炕,睡上十几个人都绰绰有余。 张牧羊亲自挑了一间最宽敞明亮的房子,笑道:“翼哥,嫂子,你们看这新房……还满意吗?” “满意!太满意了!”王翼激动得一拳头捶在张牧羊胸口,声音有些哽咽:“啥也不说了!兄弟,是你让我又有了个家!” “哈哈!嫂子,你喜欢吗?” “喜,喜欢。”田兰脸蛋红得像熟透的苹果,羞得头都快埋到胸口里了。 当下,全村人都忙碌起来! 贴喜字、剪窗花……这种精细活儿,丝毫难不倒张牧羊。 只见他手起剪刀落,红纸翻飞间,栩栩如生的鸳鸯、喜字便呈现出来,把众人都惊艳得目瞪口呆。 这么厉害? 连一旁的绾绾都看得美眸圆睁,完全没料到,张牧羊这等冲锋陷阵的粗犷汉子,竟还有如此心灵手巧、细腻的一面。 爆竹、火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凡是张牧羊能想到的喜庆物件,全都备齐了。 正午吉时已过,便将婚礼定在黄昏。 在噼里啪啦的爆竹声和孩子们的欢笑声中,王翼骑着高头大马,胸前戴着硕大的红花,在王家屯兄弟们的簇拥下,热热闹闹地前来迎亲。 苏樱、白芷、杨文娟、阿朵、阿娜、韩丽等女眷早已笑嘻嘻地堵在门口:“红包!没有红包不让进!” 王翼早有准备,笑着将一个个红包丢过去。 每个红包里,只有一枚铜钱,讨个彩头。 咯咯咯! 在一阵哄笑和嬉闹声中,王翼在张小北和狗剩、王大动等伴郎团的掩护下,终于冲进了新房。 田兰静静地坐在炕沿,身着大红袄,头顶一块鲜艳的红盖头。 还有这样的结婚仪式? 村民们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新奇又热闹的场面,感觉比县城里大户人家办事还有趣。 张牧羊高声起哄:“还愣着干啥呢?新郎官,快掀红盖头啊!” 王翼深吸一口气,走上前,用微微颤抖的双手,轻轻掀开了盖头。 田兰的脸蛋儿略施粉黛,容颜娇美,羞怯地低着头,嘴角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张牧羊放声大笑:“哈哈!礼成!送入洞房!” 众人顿时跟着起哄笑闹。 不过,张牧羊把他们都撵了出来,笑骂道:“去去去!别耽误翼哥正事!走,咱们去祠堂门口,猪肉管够,酒水管饱,不醉不归!” “走啊!” 所有人欢呼着,涌向祠堂前的空地。 苏樱却悄悄凑到张牧羊身边,轻声道:“夫君,这样的婚礼真好……什么时候,你也给我们办一个?” 一旁的白芷、韩丽、杨文秀、杨文娟、阿朵、阿娜闻言,全都眼巴巴地望了过来。 张牧羊嘿嘿道:“急什么?等你们一个个都怀上老子的种,老子保证风风光光,给你们每人办一个!” “当真?”众女眼睛一亮。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张牧羊笑着,目光却不经意地瞥向了不远处静立观望的绾绾,什么时候把这个北燕郡主和赤媚儿一起娶过门,那才叫一个圆满! 第98章 此子,绝不可留! 一口口冒着热气的大铁锅,支在了祠堂门口的空地上。 这儿摆放了一张张桌子,还点燃了一堆堆篝火。 现在,都快要开春了,冰雪融化,已经感受不到那么刺骨的寒意。 这些人围坐在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老族长喝得满面红光,兴冲冲地道:“牧羊,快!给大伙儿讲讲,你们这回是怎么把那些燕戎崽子打得屁滚尿流的?” “嘿嘿,老族长,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 张牧羊笑了笑,扫了眼静静坐在一旁的绾绾。 从虎丘营地阻击战开始,把黑风崖、老鹰嘴战役都说了一下,尤其是黑风崖……他们一边假冒北燕的人偷袭戎族人,一边又去偷袭北燕前锋营,结果双方拼杀得你死我活。 最后,戎族人将三千前锋营全都给消灭了,算是让双方结下了梁子。 至于戎族佯攻东门,整整坑杀了北燕数万铁骑,再挑起玄熊部和赤狼部的内讧……一样一样,事无巨细。表面上,张牧羊是说给老族长和那些村民们听个热闹,实际上是说给绾绾听的。 怎……怎么会是这样?! 绾绾端着酒碗的手微微颤抖,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翻涌不止! 如果不是张牧羊说起来,她现在都弄不清楚,为什么北燕十万铁骑会败得如此惨烈。 而所有一切,竟然全是眼前这个看似惫懒的男人一手策划!他将北燕、戎族玩弄于股掌之间,手段刁钻狠辣,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简直是防不胜防! 此人不除,北燕永无宁日! 必须杀了他! 一股冰冷的杀意在她心底蔓延。 大梁有如此人物,北燕何以立足? 想到生死未卜的赫连春水,想到焦头烂额的父皇,绾绾双眸不禁泛红,眼角隐隐渗出泪光。 “绾绾姑娘?” 张牧羊端着一碗酒走了过来,问道:“一个人来我们这穷乡僻壤的张家村,还习惯吗?” 绾绾猛地回神,慌忙低下头:“习,习惯。” “咦?你眼睛怎么红了?是不是……想家了?” “是……有点。” 绾绾抹了抹眼角,强挤出一丝笑容,端起碗:“张营将真乃不世出的英雄,我敬你一碗。” 张牧羊哈哈一笑:“英雄?我可不想当什么英雄,还不如当个狗熊呢!” “哦?为何?” “当英雄就得征战沙场,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当狗熊多好,每天老婆孩子热炕头,逍遥自在!” “这……” 绾绾一时语塞。 在这动荡乱世,怕是每个女人最期盼的事情了。 绾绾仰脖将碗中酒给干了下去,笑道:“反正在我的眼中,你就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行!” 张牧羊显得很是受用,环视四周,笑道:“绾绾姑娘,你看今晚月色这么好,大家这么高兴……你来弹唱一曲,给大家助助兴如何?” 当然没问题! 绾绾没有推辞,双手抱着琵琶,纤指轻拨:“我今独抱琵琶望,尽把哀音诉,叹息别故乡……” 弦音顿起,如泣如诉,正是那曲凄婉的《昭君出塞》。 每一个音符,都仿佛是她内心深处的一声哀鸣,诉说着对命运弄人的不甘与无奈。 那婉转凄凉的曲调,时而低回,似在回忆北燕故土的宁静与繁华;时而激越,又似在倾泻面对仇敌与困境的悲愤与挣扎。 这古老的悲歌,将她内心的千般愁绪、万般无奈,化作绕梁不绝的音律,在夜空中弥漫开来。 周围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了,默默放下了酒碗。 一曲终了。 全场寂然,只剩篝火燃烧的噼啪声。 苏樱想起了生死未卜的父亲。 杨文秀、杨文娟忆起离散的家人。 白芷念及亡故的亲人。 阿朵、阿娜想起自身飘零的身世…… 在这乱世之中,谁还没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呢? 哈哈! 这是干啥呢? 张牧羊爽朗的笑声打破了沉寂:“今儿个是大喜的日子,咱得高兴!绾绾姑娘,来点欢快的!” “我不太会欢快的曲子,不知张营将……能否为大家唱一首?” “我?行啊!” 张牧羊满口答应,站起身来,挥舞着手臂喊道:“来!兄弟们,给点掌声!” 哗哗哗! 掌声顿时如雷鸣般响起! 苏樱、韩丽、杨文娟等人更是卖力鼓掌,只不过眼神中多半是鼓励和调侃,她们才不相信一个大男人能唱出什么来。 张牧羊咧嘴一笑,猛地开口……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 “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大梁要让四方——来贺!” 这歌声! 嘹亮、雄浑、慷慨激昂! 如战鼓擂响,似号角长鸣,瞬间点燃了每个人胸中的热血! 堂堂大梁,要让四方来贺!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蕴含着无与伦比的霸气与豪情,将所有人都震撼得无以复加! 静! 死一般的寂静! 连篝火都仿佛忘记了燃烧。 绾绾怔怔地看着那个放声高歌的男人,心中五味杂陈,复杂难言。 武功、谋略、医术、剪纸……如今,连歌声都如此震撼人心?世上怎会有如此完美的男人?既生瑜,何生亮啊! 张牧羊挠了挠头,咧嘴笑道:“干啥呢?我就算是有点儿五音不全,你们也不至于这样吧?看来我下次真不能开口了。” “夫君!”苏樱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怎么了?” “呜呜……” 苏樱猛地扑上来,如同一个脆弱的小女孩,一头扎进张牧羊怀里,激动得热泪盈眶:“你唱得真是太好了!我就跟做梦一样……” 白芷、杨文秀等几个女人也是眼圈通红,站在那儿边抹眼泪边笑。 嘿嘿! 这算什么! 张牧羊也是借着酒劲儿,豪气干云地道:“老子有本事的地方多着呢!吟诗作对,也不在话下!”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吟诵:“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他将一首《沁园春·雪》,无耻地据为己有,慷慨激昂地背诵了一遍。 哇! 再次惊艳全场! 苏樱激动地紧紧抱住他的胳膊:“夫君!我爱死你了!” “哈哈!行了,你们喝酒吧,我回去睡觉了。” 张牧羊挑了挑眉毛,白芷和杨文秀、杨文娟、韩丽等人全都跑过去,跟在了他的身边,一起回家去了。 老族长和村民们才不在乎这些,该吃吃,该喝喝。 只有绾绾…… 她手中的酒碗早已冰凉,一颗心却再也无法保持镇定。 怎么才能将情报送出去? 越是跟张牧羊接触,她就越是感到一种彻骨的寒意和……恐惧! 这个男人,简直恐怖到了极致! 第99章 波斯美女 日子一天天过去。 张牧羊、王翼、苏樱等人彻底沉醉于这宁静的乡村生活。 平静、安逸,远离了战场的厮杀与喧嚣,这种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简直太惬意了。 王翼! 那可是北静王府的正牌营将! 由他来操练新兵,绝对是如鱼得水,专业对口。 张牧羊笑道:“翼哥,走,咱们去看看村里新兵蛋子们练得咋样了。” “好!” 一行人来到后山的一片训练场。 五十名精壮青年。 韩老爹亲自指挥他们训练,高声道:“全体集合!立正!稍息……请张营将指示。” 张牧羊微笑道:“甭整那些虚的!来吧,把你们练的本事,都给我们亮亮!” “是!” “预备……开始!” 一声令下,五十人如猛虎出山,迅速分成五组,立即行动起来! 只见场地上设置了绳索、攀梯、深坑、低桩网等各式各样的障碍设施,更有扛原木、举石锁等力量训练,这些人动作迅捷,口号震天,气势惊人! 王翼只看了一眼,就狠狠吃了一惊,失声道:“牧羊,这……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高效的训练方法!” “你觉得怎么样?” “厉害!太厉害了!看似杂乱,实则每一项都针对实战,锤炼体能、意志与协同!” “嘿嘿,这都是张营将自己琢磨出来,画成册子让俺们照练的!” 韩老爹笑着,将那两本小册子递给了王翼。 一本是《靖边军新兵保命指南》,另一本是《靖边军实战手册》。 嘶! 王翼只是翻看了几页,内心就掀起了惊涛骇浪! 册子图文并茂,文字浅显易懂,却将一种他闻所未闻的训练理念与靖边军的传统操典完美融合,涵盖了体能、格斗、侦察、小队协同、野外生存等方方面面,堪称一本极其实用的军事宝典! 王翼一页页仔细翻看,完全沉浸其中,久久难以自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郑重地将册子合上,目光灼灼地看着张牧羊,由衷地叹服:“牧羊,我现在是……彻底服了!你简直就是个军事奇才!” “我也就是瞎琢磨罢了!往后,这帮小子就全都交给你了!” “行!包在我身上!” 从这一天起,王翼当起了总教官,不仅训练新兵,连张牧羊、苏樱、白芷等人也都饶有兴致地加入了训练队伍。 村民们更是自发围观,甚至有人跟着比划,训练场每天都热火朝天。 绾绾站在一旁,看得美眸圆睁,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这种超越时代的特种训练,简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一个念头在她心中闪过。 她快步走到张牧羊面前,问道:“张营将,我……可以参加训练吗?” “当然可以!”张牧羊爽快答应,眼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谢谢营将大人!” 绾绾心中暗喜,等到她全都学会了,回去就可以训练北燕铁骑了。 时间如流水,悄然逝去。 冰雪消融,树叶发芽,转眼已到春耕时节。 种什么呢? 往年,村民都是种植产量极低的粟米和麻,加之沉重的苛捐杂税,百姓很难填饱肚子。只得靠妇女织布,男人上山砍柴、捕鱼、打猎来勉强贴补。 这样下去肯定不行。 张牧羊让村民们把土地翻耕出来,暂不播种,他得去想想办法。 当下,他叫上王大动、苏樱等几人,赶着马车来到了四方县。 现在的四方县比以往更加热闹,集市内各种吃的、玩的、杂货琳琅满目,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单单只是这份热闹,就足以看出和平对于百姓有多么重要。 要是搁在以往,每个人都提心吊胆,生怕燕戎联军打来,哪还有这份闲心赶来赶集? “张营将!” “张营将!” 这些老百姓都认识他,纷纷打招呼。 张牧羊笑着点头,牵着马车往前走。 突然…… 他们见到前方街口围了一大群人,一个身材异常高大、深目高鼻的外国人正在那儿叽里呱啦地大声说着什么,周围还站着十几个端着洋枪神的护卫。 这是怎么了? 张牧羊分开人群走过去,只见那外国人的大车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洋货:西洋钟、珍珠、香料、葡萄酒、胡椒……还有许多充满异域风情的精美器皿,活脱脱一个移动的异国杂货铺。 旁边一位金发碧眼、穿着暴露绸缎、露着雪白肚脐的异域美女,正努力地用生硬的大梁话帮着推销:“你们看可以,别都围着……耽误我们做生意。” 这本来也没什么,关键是周围的人只看不买,眼神还多半黏在那美女身上。 那美女就有些来气了。 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摇着折扇,笑道:“小娘子,你们这儿……什么都卖吗?” “对,你想买什么?” “我想买你!本少爷有的是钱,还没玩儿过你这种大洋马呢,开个价吧?” “放肆!” 那美女脸色一寒,一把抓住公子哥儿的手指,用力一拧! 啊…… 公子哥儿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怒吼道:“敢在四方县撒野?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来人!快来人啊!” 呼啦一下! 一群县衙官兵从四周围拢上来,纷纷拔刀出鞘! 那些外国护卫也毫不示弱,立即端起枪,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干什么呢?” 张牧羊皱眉走上前,喝道:“都把刀收起来!像什么样子!” 那公子哥儿疼得龇牙咧嘴,叫嚣道:“你谁呀?一个臭当兵的,敢来管老子的闲事?” “请你说话放尊重些。” “尊重?我爹是四方县县令!我就不尊重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那公子哥儿压根没把张牧羊放在眼里。 可是,他身后的官兵却吓得脸色煞白,连连跟他使眼色。 哼! 那公子哥儿恼羞成怒,竟对着张牧羊扑了上来:“一起上,给我剁了这个多管闲事的!” “我看谁敢动!” 张牧羊眼神一厉,飞起一脚直接将那公子哥儿踹翻在地! 那些官兵愣是没一个人敢动弹,慌忙去搀扶自家少爷。 “操!你们这群废物!给我上啊!” “少爷!别喊了,他是张牧羊!” “张牧羊又怎么……谁?张……张牧羊?!” 那公子哥儿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双腿一软,瘫在地上。 滚吧! 张牧羊懒得跟他一般见识,只是摆了摆手。 那公子哥儿如遭大赦一般,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张牧羊这才将目光投向那车琳琅满目的洋货,笑道:“你们这些东西,倒是挺新奇,怎么卖?” 那异域美女松了口气,拱手道:“谢谢你仗义出手,我叫席琳,如果你喜欢……我可以给你优惠。” “喜欢!” “这个西洋钟、珍珠、香料……”席琳用生硬的大梁话说着,但是她的词语匮乏,急得不行。 “呵呵。” 张牧羊笑了笑,用非常流利标准的英语问道:“We talk in English,is that ok?” 席琳一脸茫然:“什么?” “那这样呢?”张牧羊瞬间切换成另一种语言,流畅无比,正是地地道道的波斯语! 想当年他在血狼特种大队,常年境外作战,精通多国语言乃是必修课。 哇! 席琳顿时眼眸放光,惊喜万分,激动道:“天呐!你懂波斯语?太好了!你喜欢什么?我一定给你最优惠的价格!” 张牧羊笑着点头,一样样看过去。 突然,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车辕边,几筐翠绿的秧苗上! 这是……红薯苗? 张牧羊顿时激动起来了:“你们这儿有多少?我要!全要了!” 第100章 兵权,绝不能交! 红薯! 这玩意儿的产量,在这个时代堪称逆天! 寻常粟米,一亩地最多产个一二百斤。 可是红薯呢?亩产轻轻松松能达到两千到四千斤!产量翻了何止十倍! 这意味着同样一块贫瘠的山地,种粟米只能让人在死亡线上挣扎,而种红薯……却能让人吃饱肚子,甚至还有富余! 更何况红薯生长周期短,春荒时抢种下去,秋末就能收获,简直是老天爷赏给穷苦人的救命粮。 张牧羊激动道:“要!这些红薯苗我全要了!还有吗?” “就这些了,都给你!” 席琳也非常高兴。 他们只是听说四方县有集市,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遇到这样一个识货又豪爽的大主顾。 可惜…… 这个时代没有手机,否则留个电话或者加个微信,就方便多了。 张牧羊毫不犹豫地掏出一百两银子,将西洋钟、绸缎、波斯织锦、香料等各样都买了一些,而那些红薯苗和配套的薄膜,更是被他视若珍宝。 有了这些,回去就能立即抢种了。 嘿嘿! 双方对这桩买卖,都非常满意。 席琳热情地问道:“你再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 张牧羊目光扫过那些护卫的腰间,心中一动:“我能看看,你们的洋枪吗?” “当然可以!” 席琳取过一杆制作精良的燧发枪,递给张牧羊,叮嘱道:“千万小心,不要乱碰,容易走火。” 哈哈! 张牧羊心中暗笑,他可是玩枪的祖宗!这种前装燧发枪,跟现代武器没法比,射速慢、装填繁琐,唯一优势就是比弓箭射程远些,威力大点。但在这个冷兵器时代,它依然是不折不扣的稀罕货和大杀器! 他手法熟练地摆弄了几下,检查枪机、瞄具,动作流畅得让席琳都暗暗吃惊。 “怎么样?你们的洋枪卖吗?” “我们什么都卖,就是这枪比较贵,要二十两银子一杆。” “十两!你有多少我要多少!外加配套的弹药。” “这……我这儿只有三十杆,三百两!” “成交!” 双方都爽快答应了。 张牧羊问道:“我们……下次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们?” “我们每年的三月、六月、十月,都会在楼兰国做十天贸易。” “行,我有时间的话一定去。” “我……这个送给你!” 席琳将一块怀表,送给了张牧羊,背面竟然是指南针。 这可是宝贝! 张牧羊大喜,连声道:“多谢。” 楼兰国? 那是位处于大梁最西部的一个西域小国,遍地荒原、戈壁、沙漠,很难行走。 怕是很难有机会去了。 张牧羊笑了笑,挥手道:“大动!苏樱!别愣着了,收拾东西,咱们马上回村!” “啊?哦,好!” 王大动和苏樱等人这才如梦初醒,张大嘴巴看着张牧羊,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怪物。 刚才,他和那波斯美女叽里呱啦聊得热火朝天,他们却一个字都没听懂! 苏樱忍不住将张牧羊拽到一边,低声道:“你……你明明是从张家村出来的,什么时候学会这种鸟语的?” “我自学的。” “自学?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那么好忽悠吗?” “那些珍珠、玛瑙项链多漂亮,你再不去挑,可就让别人挑走了。” “对呀!” 苏樱也顾不上追问了,连忙跑回去挑选首饰。 趁着这工夫,张牧羊策马赶往四方县营地。 如今的营地规模扩大数倍,营房整齐划一,操练声震天,气象一新。 “张营将!”所有兵卒见到他,都纷纷恭敬行礼。 “好!” 张牧羊点头回应,一路来到中军营房外,高声道:“报告!张牧羊求见!” “张牧羊?” 营房内的吴克雄、陈秀成、刘云召正在商量着军事会议,全都惊喜地跑了出来。 吴克雄上前就当胸给了他一拳,笑骂道:“你小子!还知道来看看我们?还以为你在张家村乐不思蜀了呢!” 嘿嘿! 张牧羊笑了笑,扫了眼操场上龙精虎猛的兵卒,赞道:“吴副将治军有方啊!我看这些兄弟,个顶个都能以一当百!” 滚蛋! 以一当百?你咋不说当千呢? 吴克雄骂了一声,问道:“你成天龟缩在张家村,怎么样了?” “托吴副将的福,我们都挺好的。”张牧羊笑了笑,问道:“有没有萧将军的消息?” “有!这可是大喜事!” 前些日子萧将军派人传来捷报:萧烈于镇北关大捷,战功赫赫,特旨册封为上将军! 张牧羊问道:“没了?” “没了啊!”吴克雄一愣。 “没说拨点赏银,或者粮草军械之类的吗?” “没有,不过……” 吴克雄脸色略显尴尬,低声道:“文帝说,皇太后要修建后花园,希望……希望镇北关能再‘进献’些银两。” 什么?! 张牧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分钱不给,还要从那十八万两军饷里抠钱? 张牧羊早就知道梁文帝昏庸无道,奸臣当道,却没想到……比他想象中的还更要荒诞,简直是可笑至极。那十八万两白银,那可是靖边军的兵卒,用血肉换来的,却还要给朝廷上贡。 至于什么上将军? 不过是虚名而已,顶个屁用! 要是张牧羊的话,他宁可多要一两实实在在的银子,至少还能让兄弟们多吃一顿肉! 吴克雄看出他的愤懑,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别琢磨这个了,现在真正该担忧的是北燕。” “北燕又怎么了?” “国师蒙赤和狼王赫连勃勃斗得势同水火,内乱不休。朝廷已经下旨了,命靖边军主动出击,趁机一举吞并北燕,以报当年二十万大军被坑杀之仇!” “什么?” 张牧羊张牧羊猛地瞪圆了眼睛,如同听到了最荒谬的天方夜谭,失声道:“靖边军……已经主动出击了?” “是!皇命难违,萧将军也不敢不从啊!” “完了!” 张牧羊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一颗心急剧下沉。 千算万算,还是失算了。 当时在离开镇北关的时候,张牧羊的心头就升起了一阵不祥的念头,但是他也没有放在心上。现在燕戎联军新败,戎族内乱,北燕内讧,北静王也翻不起什么大浪,形势一片大好。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在这种大优势的情况下,主动出击,劳师远征……这简直是自寻死路! 朝廷的那帮蠢货,根本不懂战争。 哪怕再稍微等一等,等到蒙赤和赫连勃勃拼个两败俱伤,再出兵坐收渔利也行啊! 张牧羊急道:“那……镇北关呢,现在是谁在守卫?” “有王师北镇守着,关城暂时无忧!” “这……唉!” 张牧羊重重一跺脚,忧心忡忡地道:“吴副将,咱们的好日子怕是到头了。你信我一句,立即全县设防,尤其是要严防北静王和朝廷的人,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派人通知我!” 吴克雄的脸色也瞬间凝重起来:“你小子,别吓唬我,没那么严重吧?” 刘云召也觉得张牧羊有些小题大做了,附和道:“就是,怎么说都是大梁自己人,咱们又刚刚立下大功,难道朝廷还会派兵来打咱们不成?” “打倒是不会,万一来架空你们,夺取兵权的呢?” “这个……”吴克雄等人顿时语塞,面面相觑。 “记住我的话!” 张牧羊语气无比严肃:“无论如何,兵权绝不能交!那是咱们安身立命的根本!真到了那一步……大不了就反他娘的!” 来时心情愉悦,归时心事重重。 张牧羊的心情瞬间从高峰跌入了谷底。 他只能暗暗祈祷,但愿……只是自己多想了。 第101章 最后的火种 有那么严重吗? 吴克雄和陈秀成、刘云召、田冲面面相觑,心中皆是一震。 本来,朝廷册封萧烈为上将军,他们还挺高兴的呢。现在让张牧羊这么一分析,就跟大祸临头了似的,他们的脸色剧变,甚至是都有些喘不过气来了。 一阵令人压抑的沉默。 田冲拍了拍张牧羊的肩膀,咳咳道:“牧羊,别……别闹了,咱们兄弟好不容易见一面,走,喝酒去!” “不喝了。” 张牧羊哪里还有心思喝酒,双眼盯着吴克雄,沉声道:“吴副将,咱们在一起也算是出生入死过了,你说我有骗你的必要吗?你一定要把我的话放在心里!告辞!” 时间紧迫。 现在的张牧羊,一分钟一秒钟都不想耽搁,他要马上赶回到张家村去。 “等等!” 吴克雄猛地叫住了他,脸上露出一抹复杂的笑容:“牧羊,你别着急,我跟你说个事儿……” 之前,四方县营地仅仅是有五百兵卒,等到后来张小北和狗剩又征兵了一千人,现在足足有一千五百人。哪怕是扩建了兵营,还是有些挤得慌,看着就闹心。 呵呵! 吴克雄笑骂道:“你小子倒好,就知道躲在张家村享清福,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这样……你回去的时候,把上次跟咱们从镇北关回来的那几百个老兵,全都带回张家村去!省得他们在这儿,老子看着碍眼!” 此言一出,陈秀成、刘云召、田冲三人瞬间全都明白了! 吴克雄哪里是嫌弃? 他分明是听进了张牧羊的话,这是在……托孤! 他是在为四方县援军保留最后的火种! 要是搁在以往,当然没有什么。可是经历了镇北关之战,他们都亲眼见证了张牧羊神鬼莫测的手段,将北燕和戎族玩弄于股掌之间,他的判断,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万一…… 朝廷真的来人夺权呢? 难道他们辛苦培养的兄弟,攒下的家底,就要白白为他人做嫁衣? 吴克雄绝不甘心! 这些百战余生的老兵,都是他的心头肉啊! 张牧羊盯着吴克雄看了半晌,咧嘴笑道:“行,我答应你!不过……这么多人,吃喝拉撒,训练装备,可是要花不少银子。” “我给你两千两现银!还有粮草、马料、盐巴、军需装备……”吴克雄大手一挥,斩钉截铁:“你马上能装走的,全都装车拉走!立刻!马上!” “末将遵命!” 张牧羊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竟有些哽咽,眼眶隐隐发红。 狗东西! 这是干什么呢? 吴克雄一把将他拽起来,笑骂道:“老子还没死呢,轮得到你来给我哭丧?” “吴副将,如果……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四方县待不下去了,你一定要来张家村找我!” “知道了,啰嗦!” 吴克雄摆了摆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朝廷的方向,深深叹了口气:“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些了。我一家老小都在四方县,我是走不了了。但是……你把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吴锋带走吧?那混小子,成天就知道瞎混,你替我好好管教管教他。” 吴锋? 二十二岁! 倒不是说成天吃喝玩乐,他是四方县官府的捕头,破过不少案子,也算年轻有为。 吴克雄命令下去,叫五百个精锐老兵马上集合,并且将一车车的粮食、马料、盐巴、弩箭、铁甲等等全都给装车了,反正能装走的都装走,装不走的就拆开了装走,俨然是一副不过了的架势。 他是副将! 军令如山,陈秀成等人立即执行,毫不迟疑。 整个四方县营地,顿时陷入紧张和忙碌之中。 在等待的工夫,吴锋也骑着战马过来了,不耐烦地道:“爹!你急吼吼叫我回来干什么?我正查一桩要紧案子呢!” “查个屁!” 吴克雄瞪了他一眼,指着张牧羊道:“你不是整天嚷嚷着想见张营将吗?呶,他就是张牧羊!” 啊? 张牧羊? 吴锋盯着张牧羊看了又看的,双手抱拳行礼,激动道:“四方县捕头吴锋,见过张营将!” 张牧羊笑道:“我跟你爹是过命的兄弟,咱们之间不用这么客套。” “那……我叫您张叔?” “咳咳,不用,咱们各论各的。” 张牧羊笑着摆手,越看他越是喜欢,问道:“功夫练得怎么样?现在是什么境界了?” 吴锋目光灼灼,眼神中都带着崇拜:“我跟张营将比不了,我……只是炼骨境巅峰。” “那你想不想突破到炼脉境,甚至是更高啊?想的话,就跟我回张家村吧?我亲自指点你。” “真的?!” 吴锋瞬间将什么捕头、案子全抛到了九霄云外。 张牧羊是谁? 那可是三刀斩杀了北疆年轻一代第一高手魏无忌,是所有年轻人眼中的偶像! 能跟在他的身边,简直是梦寐以求的机会! 吴锋激动得连连点头,恨不得立刻出发。 吴克雄心中明白,这是张牧羊在给自己吃一颗定心丸,有张牧羊照看吴锋,他自然是百分百放心。 “行!那你们就都给我滚蛋!少在老子眼前晃悠,看着就烦!” “嘿嘿,那……我们就告辞了。” 张牧羊深深地看了吴克雄一眼,又跟陈秀成、刘云召、田冲郑重抱拳告别,随即带着那五百精锐老兵,还有浩浩荡荡的马车,过去跟苏樱、王大动等人会合了。 嘶! 当苏樱、王大动等人看到这突然多出来的庞大队伍时,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彻底傻了眼,完全被眼前的景象惊骇到了。 走的时候还是一个人,怎么回来就……拉回来一支军队和无数物资? 张牧羊笑道:“别愣着了!往后,他们就在咱们张家村驻扎了,跟咱们的新兵一起训练。” “哈哈,那可太好了!” 王大动大笑着。 现在张牧羊是营将,王翼和苏樱是队正,王大动和张小北、狗剩等都升任了都伯,正愁手下无兵呢。 这等于是天降神兵! 一行人立即兴高采烈地押送着车队,朝张家村方向赶去。 不过,苏樱却察觉出有些不太对劲儿了,问道:“夫君,你突然带回这么多人和物资……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张牧羊点了点头:“咱们回去说。” 等回到张家村。 张牧羊把王翼、苏樱、韩老爹、王大动、张小北等几个嫡系全都叫过来了,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当听说萧烈主动出击去围剿北燕,所有人的脸上都变了颜色。 这个主意简直是愚蠢至极! 王翼却是盯着张牧羊,问道:“牧羊,你就说怎么做吧?我们都听你的。” “咱们现在把张家村打造成一个城堡,实在不行……就反他娘的了。” “反了!” 所有人都连连点头,没有一人退缩! 第102章 进可攻,退可守 现在,张家村突然多了这么多人,顿时就住不下了。 不过现在已经开春儿了,天气转暖,倒也不必过于担心受冻。 张牧羊当即决定:就住后山的山洞! 山洞里面非常宽敞,更有地下泉水潺潺流淌,深不见底,还没有人走到头儿呢。别说是住五百人,哪怕是住五千人都不是问题,而且洞中冬暖夏凉,最是适合不过了。 眼下唯一要做的,就是赶制一批简易的板铺,铺上干燥的稻草,就能解决住宿问题。 至于那一车车至关重要的粮食、马料、盐巴、弩箭等物资,张牧羊没有任何犹豫,直接下令全部运进山洞深处妥善藏匿。 张牧羊叫上王翼,仔细勘察周围的山势与地形。 结果,越看心情越是沉重。 想要在此地打持久战,几乎是不可能的。 张家村三面平地,背部靠山,哪怕是他们将城墙修建得跟镇北关那样,怕也挡不住疯狂攻势。 退一步说,他们也不可能打造成那样。 没有时间。 没有那么多的石头。 最最让张牧羊担忧和害怕的,是怕牵连了张家村的无辜百姓,还有五百精锐老兵的家人呢?一旦开战了,对方要是屠村怎么办?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场景。 王翼面色凝重,沉声道:“你所担忧的,极有可能发生,咱们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 “你说,咱们把最后的营地建在山洞前方呢?” “这儿地势险峻,对方的骑兵根本就派不上用场。如果步兵的话,咱们凭借着滚木礌石、箭矢,就能挡住他们,想要攻上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唯一的麻烦就是粮草,一旦让对方围困住,咱们就等于是陷入了绝地中,迟早有粮草耗尽的那一天。” 说是这么说,该做还是要做的。 王翼皱眉道:“我觉得……咱们应该提前把张家村的人给分散了,让他们全都撤走,咱们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行。” 张牧羊跟老族长商量了一下。 老族长笑了,这也叫事儿?周围十里八村,大多都认识,他只要喊一嗓子,让大家分散到其他的村子中,躲藏起来,完全不是问题,张牧羊尽管放心大胆地干,他们是绝对不会拖后腿的。 “好!”张牧羊心中感动,重重点头:“老族长,那就辛苦乡亲们了,咱们即刻加固工事,修建防御墙!” “没问题!包在咱们身上!” 一时间,整个张家村陷入了热火朝天的忙碌中! 有人搬运石木,修建防御工事。 有人刻苦操练。 有人忙着抢种庄稼…… 张牧羊还特意请老族长在大山深处,找了一处极为隐蔽的角落,开垦出一块土地,将那些珍贵的红薯苗小心翼翼地种下,并覆盖上薄膜。他亲自挑选了几位经验丰富、嘴严可靠的乡亲,在这儿搭建窝棚,二十四时辰轮流看守,严防牲畜或人为破坏。 老族长看着那嫩绿的苗苗,问道:“牧羊,这到底是啥玩意儿,这么金贵?” “它叫做红薯,亩产……大概在两千到四千斤。” “什么?” 我滴乖乖! 老族长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活了大半辈子了,一般粟米的亩产量也不过是一二百斤,现在……这么多,那怎么吃得完啊!他们终于不会再饿肚子了。 王翼沉声道:“牧羊,你说咱们用不用再征兵?王家屯周边村寨我熟悉,能招来不少好猎手。” 老族长道:“咱们张家村周边也有不少后生想当兵吃粮,只要招呼一声,肯定有人来。” “不用!兵在精而不在多,咱们又不是要起兵造反?事情还没到那个一步,咱们尽量别把更多的乡亲牵扯进来。” “行,我们都听你的。” “这样……” 张牧羊道:“翼哥,你把王大动和几个手脚最麻利、胆子最大的王家屯猎户叫来。咱们得去这山洞最深处探一探,看看它究竟通往何处,必须做到心中有数,万一……也好有条退路。” 这当然没有问题! 张牧羊把吴锋交给苏樱了,让苏樱传授他杀神道刀法,他和王翼、王大动,还有几个兵卒,高举着一个个火把,一起走进了山洞中。 越往里走,越是宽敞,地面干燥。 这样走了有五六里地,突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丢一块石头过去,久久没有传来声音。 怎么办? 难道说,这里就成为绝路了吗? 王翼让张牧羊和王大动高举火把,他点燃了一支火箭,运足臂力,猛地向对岸射去! 噗! 箭矢精准地钉在对面一块巨岩上,顿时把周围给照亮了。 估摸着有十几米远的样子,就能到深坑的对面了,不知道前方是什么样子。 这次,王翼在破甲箭的箭矢尾部牢牢系上一根长绳,再次弯弓,用尽全力将箭矢射向对岸! 叮! 箭矢深深凿入岩石。 王翼用力拽了拽,低声道:“大动,你的身子最轻巧,这活儿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 王大动就跟灵猿似的,手脚并用,三两下就攀爬到了对面,并将绳索牢牢系在了一根巨石上。 张牧羊和王翼等人也都攀爬过去,继续往前走。 结果…… 越走越远,越走越深,地势起伏不定,时而会攀过峡谷,时而会淌过暗河,反正就是无穷无尽似的。 张牧羊怀表看了看怀表,他们已经连续走了四个多小时,至少有几十里路,前方还是一片深邃的黑暗。 真是邪门儿了! 突然,张牧羊想起现代社会刷短视频的时候,常看到探险博主说的一句话:“山洞的尽头,就是熬硝佬”。 难道是真的? 不管了!就不信走不到头! 众人背着干粮和水袋,凭借一股韧劲,继续向前探索。 整整走了三天三夜! 就在干粮即将耗尽之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抹微弱的光亮! 他们连忙跑了过去,就见到对面出口竟然是在一片断崖上,下方估摸着有二十米的左右的高度。四周丛林茂密,鸟语花香,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可惜,没有北斗定位,要不然直接打开手机地图,自然就什么都明白了。 王大动问道:“牧羊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下去!咱们必须弄清楚这是什么地方,做到万无一失!” “是。” 再次系牢一根绳索,一直垂了下去。 张牧羊和王大动等人都攀爬下来,在丛林中不断地摸索着往前走。 突然…… 王翼猛地停下脚步,手指透过林木缝隙,低声喝道:“你们看!那里……有一座关隘!” “这是虎烽口?” 张牧羊只是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么说,他们竟然穿过山脉,从地底直接越过了镇北关,来到了关外? 前方,就是一望无际的茫茫草原。 哈哈! 张牧羊目光灼灼,大笑道:“天助我也!我盘算好了,咱们大不了就逃往大草原!” 王大动问道:“去草原?那里可是戎族的地方,咱们找谁呀?” 张牧羊咧嘴一笑,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去找我老婆啊!” “你老婆?谁呀?” “赤媚儿!” 第103章 这,就是天威! 赤媚儿? 她不是戎族赤狐部的少族长吗?怎么成了张牧羊的老婆了? 王翼和王大动等人心中疑惑,但也没有多问,笑道:“牧羊哥,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简单!” “既然现在有了这条退路,咱们就要把它彻底打通,马上召集人手,沿着咱们走过的路线,把沿途所有的深沟、暗河,全都搭上坚固的木桥,确保畅通无阻!” “对了……咱们再把战马给迁过来,就躲藏在丛林中,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也方便撤退。” 那还说啥了! 有了张牧羊明确的指令,王翼和王大动等人顿时感觉有了方向,心中大定。 一时间,整个张家村都高速运转起来! 不过,还是有人心存侥幸,觉得张牧羊是小题大做,完全就没有必要的事情。怎么说他们都是大梁子民,难道说……朝廷不去打北燕和戎族,却来打他们,哪有这样的道理? 呵呵! 张牧羊也懒得去解释,他也希望自己是想多了,但是……万一呢? 在这乱世,多留一个心眼,多备一条后路,总归没有错! 当下,他让张小北带了几个机灵点儿的兵卒,假扮成老百姓,火速赶往镇北关,狗剩则去了四方县。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 盯紧! 死死地盯紧! 一旦两地有任何异动,必须第一时间赶回来报信! 没办法,谁让没有手机联系呢? 现在,他只能是用这种最原始的法子了,消息……才是第一位! 架桥、铺路,修城墙…… 日子在一种表面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一天天过去。 防御城墙越修越高,越修越坚固。 韩老爹带着一群铁匠,日夜不停地赶工,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几乎从未停歇,一件件兵器、一副副护甲被打造出来。 绾绾也完全融入了这种高强度的特种训练,她身着紧身劲装,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完美曲线,尤其是一双修长笔直的美腿,更是惹人注目,让不少兵卒看得面红耳赤。 但所有人都清楚,这朵带刺的玫瑰,绝非寻常人能够招惹的。 只有张牧羊,看着她训练的身影,嘴角时常泛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越是带刺的玫瑰,征服起来才越有滋味,不是吗? 唯一让他感到由衷欣慰的是…… 杨文秀、韩丽、杨文娟,竟然相继怀有身孕了,小腹都已经微微隆起。 这可把苏樱给急坏了,地没少耕,田没少种,怎么自己一直没怀上呢? 白芷忙于照料伤患和孕妇,阿朵和阿娜已经完全适应了中原的生活,时而参加训练,时而陪伴杨文秀等人,皮肤变得白嫩细腻,少了几分草原的野性,多了几分中原女子的柔美。 张牧羊更是没闲着,经常举着火把,钻入山洞深处,左瞧瞧,右看看,仿佛在寻找什么宝藏。 王翼忍不住问道:“牧羊,你整天在洞里转悠,到底在找什么呢?” “硝土!”张牧羊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硝土?那是什么东西?” “嘿嘿!” 张牧羊召集了几百个兵卒,叮嘱了他们一声:“找!全都给我仔细找!找一种灰白色、浅黄色,或者带着白色霉斑一样的土壤,摸起来松松软软,有点细腻,带点结晶感……” 他甚至传授了终极检验法,要是不能确定,就用指尖沾一点,用舌尖尝一尝,味道苦涩、清凉,还带点刺舌咸味的,就是了! 张牧羊目光扫过众人,高声许诺:“谁要是能找到这样的硝土,老子赏他十两现银!” 哇!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兵卒们顿时热情高涨,举着火把,四散在洞穴各处,仔细搜寻。 仅仅三天,就有兵卒兴奋地跑过来,说是找到硝土了! 张牧羊立刻赶去,就见到洞壁上结着一层厚厚如冰霜般的优质硝土! 哈哈! 天助我也! 张牧羊当场赏了十两银子,让其他人继续寻找。 一硝,二磺,三木炭! 硫磺可去县城购买,木炭自己就能烧制。 只要将这硝土提纯,熬煮出相对纯净的硝石,他就能制作出跨越时代的杀戮利器……黑火药! 有了它,任凭对方千军万马,也无所畏惧。 至于如何熬硝? 这对于来自现代血狼特种大队的张牧羊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 他亲自指挥,在暗河边找了一块平地,支起一个个大木桶。桶底侧面凿孔,插入中空竹管,用布塞住,桶内底层铺上厚厚稻草作为过滤层,这才将采集来的、避开杂质的纯净硝土,倒入桶中,用力夯实。 烧开一锅锅热水,缓缓浇淋在硝土上,让热水慢慢渗透整个土层。 关键时刻…… 拔掉桶底的塞子,硝水就从竹管中缓缓流出,用另一个桶接住。 这个过程反复多次,直到流出的水色变浅,便将废土倒掉,填入新土。 这一刻,将硝水倒入大铁锅中,大火猛煮,不停搅拌。 当液体熬得极其浓稠时,迅速将硝浆倒入陶钵中,静置冷却一夜。 第二天,陶钵内壁就凝结出了一层白色、针状或絮状的结晶……这便是相对纯净的火硝了。 再经过反复提纯,能得到纯度更高的牙硝! 全程七天,张牧羊寸步不离,亲自指导每一个关键步骤。 当第一批硝石成功提炼出来,张牧羊将它们敲碎、晾干,小心翼翼地装入干燥的陶罐中密封保存时,吼叫道:“成功了!我终于成功了!” 这么多天没着家。 苏樱找了过来,问道:“夫君,你这些天神神秘秘的,到底在鼓捣什么呢?” “黑火药!” “黑火药?那是什么?” “嘿嘿,你再给我一天时间!我让你亲眼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天威!” 硫磺早已买回,木炭也已备好。 张牧羊禁止任何人靠近,自己躲在一个偏僻的房间内,鼓捣了整整一天。 最终,他捧着一个密封的陶罐,走了出来。 王翼、苏樱等人早就已经在远处等候多时了,问道:“这是什么?” “你们就等着看戏就好!” 张牧羊神秘一笑,捧着陶罐走向采石场。 现在,村民们正费劲地用传统方法开采石料,效率极低。 张牧羊让老族长将所有村民、兵卒,包括绾绾在内,全都召集过来,让他们站得远的。 他站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前,高声道:“大家看好了!今天,我便引天神降威,劈开这块顽石!” “什么?引天神发威?” “对!就是天威!” 在无数道怀疑、好奇、期待的目光注视下,张牧羊小心翼翼地将陶罐塞进岩石缝隙,然后点燃了一根长长的引信,快步跑了回来,大喊道:“趴下!所有人都趴下!” 这些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但还是趴在了地上。 张牧羊盯着那滋滋燃烧的火花,心中默数:“一!二……” 轰! 一声前所未有的、震耳欲聋的巨响,猛然炸开,恍若九天惊雷落地! 大地剧烈震动。 只见那块坚硬无比的巨大岩石,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碎石如雨点般四处飞溅!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恐怖景象,惊得目瞪口呆,魂飞魄散! 绾绾更是猛地瞪大了美眸,瞳孔收缩,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之色。 怎么可能?! 他,他竟然真的能引动了天神发威?! 第104章 噩耗!萧烈战死! 天威? 那真的是天神降下的神威吗? 所有人都被那震耳欲聋的巨响和恐怖威力,吓得脸色惨白,魂不附体,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有苏樱眼眸放光,激动道:“夫君!这……这真是你引发的天威?” “那是当然!” “你……真是太帅了!” 苏樱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与崇拜,猛地扑上去,紧紧抱住了张牧羊。 至于其他人,看着张牧羊的眼神彻底变了,有恐惧、有崇拜、有敬畏……更多的人是跪在了地上,不住地瑟瑟发抖,这已经完全超越了他们所能理解的范畴,简直恐怖至极。 张牧羊微笑道:“行了,现在有石头了,大家伙儿都忙碌起来吧。” “是。” “绾绾姑娘,你看我请来的天威如何?” “非常厉害!” 绾绾目光灼灼地盯着张牧羊,仿佛是要将他给看穿的。 可是,张牧羊完全是一副云淡风轻、深不可测的模样,让人根本就看不透。 张牧羊满意地点点头,故作叹息:“连绾绾姑娘都认为厉害,那定然是极厉害的,但愿这等手段,永远不要用在战争上才好。不过,谁敢来攻打我们张家村,我就引天雷……劈了他!” 嘶! 这么轻飘飘却杀气凛然的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旋即,一阵巨大的欢呼和兴奋声浪冲天而起! 这还有什么好怕的? 哪怕对方是千军万马,一道神雷下去,一样全都灰飞烟灭。 瞬间,所有人的士气暴涨到了顶点。 张牧羊笑了笑,转身离去。 只留下目瞪口呆的绾绾,站在原地,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紧张、忐忑与……恐惧。 这个妖孽! 越是接触,就越是感到他的恐怖。 时光飞逝,一晃就过去了两个月,时节已至六月。 地里的红薯苗早已茁壮成长,绿意盎然。 城墙又高又坚实,一个个墙垛和高耸的瞭望塔屹立在山腰,视野极佳,能望出极远。 山洞内的深沟暗河,都已铺上宽敞稳固的木桥。出口断崖处也搭建了便于上下的“之”字形缓台,人员可以轻松通行,甚至连一批批战马也都秘密转移到崖下,隐藏在了丛林深处。 虎烽口的驻军。 他们从来不会出来,只会在营地死守。 萧烈在朝廷的旨意下,对北燕展开主动出击。 戎族还在内讧中,所以崖下密林非常安全,几乎不会有人过来。 老族长望着这一切,还是有些不确定:“牧羊,你说……真的会有人来攻打咱们张家村吗?” “我也不知道,但是多留一个心眼儿总是没有错。” “话是这么说,可是……” “来人了!” 突然,瞭望塔上传来了兵卒声嘶力竭的呐喊。 张牧羊和王翼等人心中一凛,迅速冲到墙垛处,极目远眺。 只见远方地平线上,几个骑马的身影,正以拼命的速度朝着村子方向狂奔而来。 越来越近! 张牧羊瞳孔收缩,终于看清楚了,失声道:“是……是张小北和狗剩!快!快下去接应!” 一行人迅速冲出城墙,飞奔至村口。 呜呜…… 张小北满身血污,铠甲破裂,连头盔都不见了。 他几乎是滚鞍下马,踉跄着扑上前几步,再也支撑不住,失声痛哭:“牧羊哥!完了!出……出大事了!” “怎么了?”张牧羊的心猛地沉到谷底,一把将他拽起:“快说!到底怎么了?” “萧将军……他,他战死沙场了!”张小北已经泣不成声,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这句话。 “什么?” 轰!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如同一道最残酷的九天惊雷,狠狠地劈在了张牧羊的头顶! 他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形剧烈摇晃,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雪里站仿佛也听懂了噩耗,发出一阵阵悲怆的嘶鸣,在原地焦躁地踏着步子,哀悼它的旧主。 王翼连忙扶住了他,问道:“牧羊……” “我没事。” 张牧羊猛地推开王翼,牙关紧咬,几乎渗出血丝,嘶吼道:“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给我一字不落地说清楚!”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 萧烈带着上万靖边军,主动出击北燕,势如破竹一般。 孤军深入,乃是军中大忌,萧烈主张稳扎稳打。 可是,随行的将军梁勇,他是北静王的族弟,竟手持朝廷令牌,强行夺走了指挥权。 他声称得到密报:北燕国师蒙赤与狼王赫连勃勃正率双方主力于古伦河边决战,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古伦河水都被染红了。 这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梁勇强行下令:全军出击,一举歼灭两败俱伤的燕军! 萧烈极力劝阻,怀疑这是北燕的诱敌之计。 但是梁勇一意孤行,亲率上万靖边军主力冲杀了过去。 结果…… 一切正如萧烈所料! 蒙赤与赫连勃勃的不和,完全是假象。 这是他们精心策划,演给大梁看的一场大戏。 当靖边军冲到了古伦河边,等待他们的是早已挖好的无数陷坑、绊马索!冲在前面的将士顿时人仰马翻,乱成一团! 更可怕的是,那些原本躺在地上“装死”的北燕士兵,瞬间暴起,射出密集的箭雨! 靖边军阵脚大乱,损失惨重! 梁勇瞬间慌了神,还想冲锋,萧烈却当机立断,下令全军撤退。 可惜…… 还是晚了一步。 四面八方,骤然涌现出无数北燕铁骑,黑压压一片,足足有六万之众,将这一万靖边军团团包围在了古伦河边! 一面是翻滚着的河水,三面是铁骑合围,靖边军顿时陷入了绝境中。 无路可退,只有死战。 萧烈血染征袍,嘶声怒吼,率领残部向燕军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北燕铁骑在箭雨覆盖后,也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双方瞬间爆发了极其惨烈的血战。 整整三天三夜! 古伦河边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萧烈浑身是伤,终于带着仅剩的几百残兵,撕开一道口子,拼命逃往镇北关。 北燕铁骑紧追不舍,一路追杀。 等萧烈进入城中,身边仅剩下了几百靖边军,其他人……全部葬身异乡。 萧烈悲痛欲绝,仰天痛哭,他对不起麾下儿郎啊! 可是,这还不是最终的结局。 就在北燕数万铁骑兵临城下,猛攻镇北关之际,副将马致远竟然偷偷打开城门,将北燕铁骑放了进来。城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留守的靖边军猝不及防,瞬间溃散。 萧烈将军独身一人,死守城门甬道,浴血奋战,最终……壮烈战死!以身殉国! 什么? 张牧羊目眦欲裂,一把揪住张小北的衣领,眼睛都红了:“那……那其他人呢?!” “没了,全没了。” “只有王师北和几百个靖边军逃掉了,但是下落不明。” “现在,镇北关已经完全落入了北燕的手中!” 字字泣血,句句含悲! 越说越是悲痛! 越说越是愤怒! 这还不算…… 狗剩咬牙道:“北静王拿着朝廷手谕,亲派将军梁师道过来,接管四方县的所有兵卒,说是……要即刻发兵,夺回镇北关!” “你说什么?这是真的?” “千真万确!我们来的时候,吴副将和陈营将、刘营将他们……已经被逼着,带兵奔赴镇北关了!” “这他妈的!” 张牧羊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愤怒到极点的咆哮! 这哪里是去夺关? 这分明是送死! 北静王是要将靖边军最后一点骨血,也彻底葬送掉,一个不留! 第105章 一个不留 萧烈……死了? 别看两个人相处时间并不长,但是那份亦师亦友、肝胆相照的情谊,早已超越简单的上下级关系。 他,更是将自己视若生命的战马都赠予了张牧羊! 张牧羊紧攥双拳,指甲深陷掌心,扫视了一眼在场的这些人。 没人说话。 所有人都默默地看着他,眼神中满是悲痛和愤恨。 王翼踏前一步,沉声道:“牧羊,你下命令吧!我们……都听你的!” “张营将,你下命令吧!” “好!” 张牧羊深吸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隼:“咱们现在,必须做几件事!” “第一,即刻出发,赶往镇北关方向,务必拦住吴副将他们!绝不能让他们跟着梁师道去送死!” “第二,想尽一切办法,抢回萧将军的尸骸,让他入土为安!” “第三,杀了叛贼马敬之、马致远父子,为萧将军报仇雪恨!” “第四,找到王师北将军和他的残部!” 难吗? 每一件都难如登天! 绾绾却是微微挑眉,她完全没有想到,在如此巨大的悲痛和突如其来的噩耗冲击下,张牧羊竟能迅速恢复冷静,并制定出一条条行动计划,实在是太可怕了。 王大动咬牙道:“牧羊哥,咱们什么时候走?” “马上出发!” 张牧羊让王翼率领大部分兵卒坚守张家村,他只是带了王大动和十几个最精锐的兵卒。 这十几人,绝非普通兵卒! 他们是张牧羊从四方县老兵、王家屯猎手、张家村后生中,百里挑一,一个一个严格筛选出来的,并按照现代特种兵的训练模式进行残酷训练,精通刺杀、伪装、侦察、野外生存等各种技能。 他们统一配备了燕翎刀,身上藏着折叠弩、弓箭、飞虎爪等特制工具,个个都是以一当百的精英! 这支小队的存在,甚至连绾绾都不知道。 唯一遗憾的就是人数太少,仅有三十五人。 张牧羊还给他们起了一个名字……血狼小队! 他自任队长,王翼、苏樱是副队长,王大动、张小北、狗剩等人是小队长。 王翼重重点头,沉声道:“好!村里交给我!你们一定要多加小心!” “走!” 张牧羊翻身上马。 绾绾上前一步,低声道:“张营将,你们想要混进镇北关……或许,我可以帮忙。” “哦?” “我在镇北关有可靠的眼线,每日进出关卡送货,不易引起怀疑。” “好!那你跟我们一起去!” 这个女人,心思难测! 答应归答应,张牧羊暗中对苏樱使了个眼色,让她盯紧了绾绾,一旦有任何异常举动,立即汇报,必要时……可先斩后奏! 苏樱微微点头,她早就防着这个女人了,休想逃出她的手心。 一行十八骑如同离弦之箭,从张家村疾驰而出! 不过,他们没有前往四方县城,而是选择了一条隐蔽的近路,直扑镇北关。 嘚嘚嘚…… 没有了冬季的暴风雪,褪去厚重棉袄,轻装疾驰,速度更快。 连续狂奔五个时辰! 人马皆疲,终于抵达了镇北关外围区域。 一行人找了一处隐蔽的树林停下,仔细观察。 四周一片寂静,看来四方县援军还没有赶过来。 张牧羊暗暗松了口气,低声道:“咱们往四方县来的方向迎过去,大家都打起精神,保持警惕!” “明白!” 一行人再次上马,放缓速度,一边前行,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 没走多久—— 前方隐约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 “有情况!隐蔽!” 张牧羊低喝一声,这些人迅速散开,躲藏在了道旁的丛林中。 没多久的功夫,就见到十几骑跑了过来。 田冲? 张牧羊一眼就认出来了,立即跳出来,低喝道:“田队正!” “吁——!” 田冲吓了一跳,连忙勒住战马,吃惊道:“张营将?你不是应该在张家村吗?怎么会在这里?” 当初,张牧羊刚刚到四方县营地的时候,还是一个普通兵卒,田冲是什长。现在,田冲升任队正了,可张牧羊已经是战功赫赫的营将。不过,田冲看着他的眼神,满是崇敬与敬畏。 那可是一刀一刀,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军功! 别说是北疆,就算是放眼整个大梁,又有几人能有如此战绩? 张牧羊简单说明来意,问道:“四方县援军,真的跟梁师道来攻打镇北关了?” “可不是么!” 说起这个事儿来就气人! 可是,梁师道是将军,手中更是有着朝廷秘旨,吴克雄和陈秀成等人也没有办法,谁让他们是大梁手底下的兵呢?现在,镇北关已经落入了北燕的手中,他们去攻打人家,几乎是没有任何活路的可能。 更别说,北静王早就已经跟北燕穿了一条裤子,否则马致远也不至于偷偷打开城门,把燕贼放进来了。 张牧羊怒道:“我看,北静王是要葬送了所有靖边军,等他清除了障碍,就能自立称王了!” 田冲急道:“牧羊,你想个法子,咱们现在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兄弟们去送死啊!” “你们是前锋?” “是!” “很简单!” 张牧羊眼中寒光一闪,做了个干净利落的抹脖子动作:“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干了他娘的!” 田冲吓得一哆嗦,失声道:“这……这能行吗?那可是朝廷钦命的将军!” “怎么不行?难道白白送死就行?记住!咱们这不是违抗军令,而是……讨伐逆贼!” “什么意思?” 这思路…… 田冲完全跟不上节奏。 张牧羊冷声道:“我问你,北静王是不是一直想造反?” “是!” “那不就行了!他现在还没公开造反,咱们就逼他现出原形!” 张牧羊声音冰冷:“无论如何,咱们都是站在道义的一方!” 这…… 哈哈! 明白了! 田冲愣了片刻,咧嘴露出狠厉的笑容:“那咱们就杀回去,剁了梁师道那个狗东西?” 张牧羊重重点头,他们当即混入田冲的队伍,调头往回跑。 没过多久,就追上了四方县援军的大部队。 整整一千兵马,军容整肃,杀气腾腾,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肃杀之气。 梁师道的身材粗壮,有着络腮胡须,骂道:“狗东西,老子让你去前面探路,你们怎么回来了?” 田冲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惊慌道:“禀告梁将军!属下在前方……发现了大批北燕铁骑!” “什么?有多少人?” “黑压压的一大片,根本数不清!我们怕暴露行踪,就赶紧回来报信了!” “停止前进!全军停止前进!” 梁师道急忙下令。 吴克雄和陈秀成、刘云召等人也看到了混在队伍中的张牧羊。 张牧羊却冲着他们摇了摇头。 呵呵! 吴克雄顿时心领神会,连忙招呼周围的营将、队正:“快!大家都过来,听梁将军指示!” “是!” 这些将士纷纷围拢过来。 张牧羊和王翼、苏樱、王大动等人也混了进来,悄悄靠近梁师道。 就是现在! 张牧羊眼中杀机暴涨,暴喝道:“暴雨梨花!” 咻咻咻! 二十根淬毒的钢针,如同索命的毒蜂,对着梁师道激射了过去。 几乎在同一时间! 王翼和苏樱、王大动等人手中的折叠弩,也瞬间抬起! 一支支弩箭射向了梁师道…… 第106章 我们是王师! 明知道对方要杀你,难道非要等刀子架到脖子上才反抗吗? 没有退路了! 管他梁师道是什么狗屁将军! 距离如此之近,速度如此之快,梁师道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 噗噗噗! 一根根淬毒的钢针,一支支夺命的弩箭,大半都精准地射入了梁师道的身体! 梁师道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有刺客……” 随着他的喊声,那些跟着梁师道一起过来的静字营甲士,一起出刀。 他们快。 可是,四方县的援军更快。 “杀——!” 吴克雄眼中凶光毕露,狠狠一刀,直接劈在了梁师道的背上! 陈秀成、刘云召、田冲等人如同猛虎下山,纷纷出手,瞬间将那些静字营甲士团团包围! 刀光闪烁,血光迸溅! 不过呼吸之间,二十几个静字营甲士就全部倒在血泊中,当场毙命。 梁师道嘶吼道:“你……吴克雄,我乃朝廷钦封的营将!你……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造反?! 这两个字,如同千斤重锤,狠狠砸在吴克雄和所有将士的心头! 这样的滔天罪名,谁敢承担? 一时间,吴克雄、陈秀成等人脸色发白,僵在原地,都说不出话来了。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恐惧。 “反什么反?!” 张牧羊猛地踏前一步,高举寒翎刀,叱喝道:“是北静王反了!他自立为王,我们是在讨伐逆贼!” 什么?! 北静王反了?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吴克雄一脸茫然,下意识地问道:“牧羊,我……我怎么不知道呢” “就在昨天!朝廷八百里加急密旨!”张牧羊一边说,一边拼命对吴克雄挤眼睛,义正词严地暴喝道:“如今朝廷已下圣旨,命天下各路兵马,共讨逆贼北静王!” 操! 这是要把大家彻底绑上战车,没有回头路了! 吴克雄瞬间会意,把心一横,也高高举起战刀,厉声道:“没错!我等奉旨,围剿北静王!” “围剿北静王!” “围剿北静王!” 有了主将带头,底下将士们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齐声呐喊,声震四野! 这下,轮到梁师道傻眼了,失声道:“不可能!静王大人……他怎么可能会反了?” “怎么不可能?是不是他跟你密谋,先假借朝廷之名葬送我们四方县援军,扫清障碍,他再公然称王?” “是……啊不是!你休要血口喷人!我杀了你!” 梁师道情急之下说漏了嘴,顿时恼羞成怒,挣扎着想去拔刀。 可是…… 毒素已经发作,他的全身麻痹,根本动弹不了。 张牧羊眼中寒光一闪,上前一步,手起刀落! 唰! 寒翎刀精准地抹过了梁师道的脖颈! 张牧羊一把揪住他的头发,将那颗血淋淋的首级高高举起,怒吼道:“杀了梁师道,只是开始!下一个,杀了北静王!” “杀了北静王!” “杀了北静王!” 群情激愤! 所有将士的呐喊声一浪高过一浪! 在张牧羊的引导下,他们瞬间从叛军变成了王师,牢牢占据了道德制高点! 吴克雄、陈秀成,甚至连一旁的绾绾,全都看得目瞪口呆。 他简直就是一个颠倒黑白的鬼才! 明明是陷入绝境的死局,竟被张牧羊三言两语,硬生生给盘活了? 这混小子……要是不去干传销,真是屈才了! 吴克雄强压心中震撼,双手向下压了压,高声道:“全军听令!原地休息!” 他一把将张牧羊拽到没人的地方,骂道:“狗东西!你想害死我们啊?咱们这么干,朝廷要是不认账,派兵来围剿咱们怎么办?” “北静王反了,咱们杀了他的族弟梁师道,这是大功一件!” “放屁!你说反了就反了?兄弟们信,可朝廷会信吗?” “嘿嘿!” 张牧羊阴恻恻地笑道:“那咱们就想办法,让朝廷相信不就行了?” 吴克雄瞪眼道:“行了!别卖关子了!快说,到底咋整?” 张牧羊凑到吴克雄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吴克雄听着听着,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一拍大腿:“这样……也行?!” 当时,他咋就没想到呢? 当听到萧烈的噩耗。 当听说梁师道和静字营甲士来接管四方县援军,去攻打镇北关,他和陈秀成等人都懵了,明知道去送死,可实在是没有别的什么法子。 可是张牧羊呢? 吴克雄踢了他一脚,扫视着人群,高声道:“现在北静王已经反了,我将派出十八路兵卒,马上奔赴全国各地,每过一处州县都给老子大声喊……北静王反了!北静王反了!” “是!” 当下,就有十八个精悍骑兵,在马背上插上缴获的“梁”字旗,朝着不同方向疾驰而去! 吴克雄喝道:“刘云召!” “末将在!” “我命你带上梁师道的首级,率一队精锐,火速赶往都城面圣!务必将北静王造反、我等截杀其党羽梁师道的消息,禀明圣上!” “末将遵命!” 这可是面圣报功的大好机会! 刘云召不敢怠慢,一行人轻装简从,一人双马,马歇人不歇,朝着都城方向绝尘而去。 这回,只剩下吴克雄和陈秀成、田冲等将士,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了。 吴克雄问道:“张营将,你看咱们现在怎么办?” “第一,潜入镇北关,诛杀叛贼马敬之、马致远父子,抢回萧将军的遗骸,厚礼安葬!” “这个应该!” “第二,尽快找到王师北将军和他的残部。” “这……茫茫大地,上哪儿去找?” “我知道他们在什么地方。” 张牧羊神秘一笑。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连王翼、王大动、苏樱等都凑了过来,眼巴巴地看着他。 张牧羊自信满满地道:“我要没有猜错的话,他现在应该是在……老龙岭!” 老龙岭? 那里是虎丘营地的大后方,山势陡峭险峻,在崇山峻岭间隐藏着一道极其坚固的城墙和防线,易守难攻,更储存着不少粮草,堪称铜墙铁壁! 当时,四方县援军在虎丘营地,坑杀了三千血狼骑,就躲到老龙岭去了,对那儿再熟悉不过了。 哈哈! 吴克雄一巴掌拍在了张牧羊的肩膀上,大笑道:“有你的,不错!他肯定是躲藏到老龙岭去了。” “现在的老龙岭不仅是有王师北和他的残部,还有樊忠和他的一百靖边军呢!” “对,对。” 这么一说,吴克雄顿时就觉得豁然开朗了。 不过,现在的镇北关有几万北燕铁骑,他们想要混进去杀人、抢尸,简直是痴人说梦! 张牧羊沉声道:“事在人为!吴副将,这事儿……可能就看你的了。” “看我干什么?我怎么感觉,不像是什么好事呢?” “你就这样……这样……” 张牧羊再次凑到吴克雄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话。 操! 吴克雄猛地跳了起来,脸色煞白,骂道:“张牧羊!你他妈是想害死老子吗?这……这可是掉脑袋的活儿!不行!绝对不行!” 张牧羊劝道:“那也总比你们去镇北关,白白送死的好吧?老龙岭的险要,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只要守住那里,天王老子来了也打不上去!” “可是……” “吴副将!” 张牧羊猛地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郑重道:“咱们能否诛杀叛贼,抢回萧将军遗骸,告慰他的在天之灵……就看你的了。” 第107章 生死只在一念间 诛杀叛贼? 抢回萧将军遗骸? 这个千斤重担,怎么就全都压到自己肩上了? 吴克雄只觉得压力山大,他自问担不起如此重任。 可是,陈秀成和田冲,还有上千名四方县将士的目光,全都落到了他的身上,眼神中满是期盼与信任,让他不忍,也无法拒绝。 萧烈! 那可是大梁北疆的擎天巨柱! 现在他的轰然倒塌,等于是硬生生折断了大梁的一根脊梁,必须得有人站出来,撑起这片天! 张牧羊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沉声道:“吴副将,这件事……非你不可!只有你才行! 滚犊子! 少给老子戴高帽! 吴克雄骂了张牧羊一声,问道:“万一……我是说万一,王师北他没在老龙岭怎么办?” “我会先派人去老龙岭打探清楚,与王副将取得联系,制定好万全之策再行动。” “行。” 吴克雄稍稍松了口气,至少,不用像无头苍蝇一样去送死了。 当下,四方县援军在山林中找了一处隐蔽之地,安营扎寨。 张牧羊立即派出王大动,带着两名血狼小队成员,快马加鞭,直奔老龙岭方向而去。 至于张牧羊? 他和苏樱、还有绾绾等人,借着夜色掩护,悄悄摸到了镇北关外围,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混进去。 眼前的景象,顿时让他们心头一沉! 城墙上,一队队北燕兵卒来回巡逻,戒备森严。城楼下,守军严格盘查每一个过往行人,防守得密不透风。想要混进去,简直是难如登天! 张牧羊皱着眉头:“绾绾姑娘,看来……这次真要仰仗你了。” “好说。” 绾绾表面平静,心中却在冷笑:这一次进城,就让张牧羊死无葬身之地! 没有了他。 大梁还有什么好怕的? 北燕铁骑将大举南下,如入无人之境! 当下,绾绾和张牧羊都换上了一身粗布农家衣裳,来到了城郊一处看似普通的农户院外。 啪啪啪!啪啪! 三长两短。 绾绾很有节奏地敲响了院门。 片刻后,院门终于打开了。 一个农户打扮的中年男子探出头来,警惕地打量着他们:“请问,你们有什么事情吗?” 绾绾笑道:“我们想过来买些木柴,你家里有吗?” “有,咱们进来说话。” “好。” 这儿的院中堆放着一捆捆的木柴,很是整洁的样子。 张牧羊默不作声,跟着绾绾走了进去。 关上房门。 那人翻身跪在地上,恭敬道:“属下拜见绾绾小姐。” 绾绾冷声道:“起来说话!你跟我说说,现在北燕城内的情况怎么样了?” “现在,北燕已经完全占领了镇北关,至于知府马敬之、副将马致远都没有任何变动,他们手底下的兵都是静字营的兵卒,有五百人。” “我想要进城,你看什么时候可以?” “明晚戌时,小的会往城里送一批柴火,小姐可藏在柴火中混进去。” “可以!明晚此时,我们再来。” “是。” 绾绾和张牧羊悄然返回营地。 营地设在距离镇北关十几里外的一处隐秘山坳,极难被发现。 天气暖和,连篝火都省了,这样还可以避免暴露目标。 有人站岗放哨,有人躲藏在帐篷内睡觉。 吴克雄和陈秀成、田冲等人却没有任何睡觉的心思,低声道:“牧羊,你再跟我们说一说详细的计划……” “等王大动回来,消息确认了再说。” “可是……” “你们的任务更艰巨,更需要养精蓄锐,还是快去休息吧。” 张牧羊才不管那么多,搂着苏樱进帐篷睡觉去了。 黎明时分。 一阵急促而沉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尽管说马蹄上已经裹了厚布,但是趴在地上,耳贴地面的哨兵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有情况!”营地内的四方县兵卒瞬间惊醒,纷纷翻身跃起,握紧战刀,神情戒备地盯着前方! “不要放箭,我是王大动。” 王大动一路跑过来。 张牧羊和吴克雄等人全都围拢了上去,问道:“现在,老龙岭的情况怎么样?” 王大动喝了几口水,激动道:“一切……一切果然如牧羊哥所料!王师北副将和樊忠队正他们,全都守在老龙岭,差不多有五百多个弟兄!” 这,就是靖边军最后的骨血了! 王师北已经发下话来了,为了给萧将军报仇,他们随时都可以攻打镇北关,来策应张牧羊。 张牧羊冷笑道:“那还等什么?你再去一趟老龙岭,告诉王副将,我们定于今晚戌时,佯攻镇北关!他们只需坚守老龙岭,做好接应我们的准备即可!” “是。” 王大动毫不迟疑,换了两匹战马,再次绝尘而去。 等! 所有人都躲藏起来,静静等待夜幕的降临。 戌时,终于到了! 吴克雄和陈秀成等四方县援军,猛地对镇北关发起了偷袭。 嗖嗖嗖! 密集的箭矢射向城楼!几个守在城门下的北燕哨兵应声而倒。 他们甚至架起了数架云梯,做出强攻的架势。 可惜,双方兵力悬殊太大。 城墙上的北燕守军立即还以颜色,箭如雨下,不断有四方县兵卒中箭,从云梯上摔落。 “撤!” “撤退!” 这样意思一下就行了,吴克雄可不想把四方县援军给葬送了。 当下,他和陈秀成等人立即往老龙岭方向,仓皇逃窜。 镇北关城门大开。 至少有上万北燕铁骑,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蹄声如雷,朝着溃逃的四方县援军疯狂追去,城外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趁着这个机会,张牧羊和绾绾、苏樱的脸上都抹了锅底灰,躲藏在了柴火中,四周和头顶都堆满了捆扎结实的木柴,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绽。 唯一就是藏的人太少了。 不过,他们是去暗杀,又不是真刀真枪对着干,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马车晃悠晃悠地往镇北关走。 越来越近。 绾绾都已经听到了阵阵的马蹄声,还有北燕兵卒的喊叫和叱喝。 等进了城门,她立即就从柴火堆中跑出去,大声喊叫,让张牧羊死无葬身之地。 可是…… 就在马车即将接受盘查,驶到城门的刹那! 突然,绾绾感到腰间一紧,一把匕首死死抵住了她的背心要害。 张牧羊凑到了她的耳边,低声道:“绾绾郡主,你最好是别乱动,我认识你,但我手里的这把匕首……可不认识你!” 第108章 苏家旧部来了 绾绾郡主? 短短四个字,如同冰锥般刺入绾绾的心口! 在这一瞬间,她如坠冰窖,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一切都明白了。 她本来是想着将张牧羊和苏樱诱入镇北关,一举铲除的。万万没想到,张牧羊早已识破她的身份,竟来了个将计就计,反将她置于绝境! 喊人吗? 一旦招来北燕兵卒,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杀了张牧羊,但是张牧羊肯定能一刀要了她的命。 这个奸诈的混蛋! 她自认已经足够小心谨慎,结果还是着了他的道! 关键是…… 一直到现在,绾绾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露出的马脚。 这么大会儿的工夫,马车已顺利通过盘查,驶入了镇北关内,沿着街道缓缓前行。 很快,马车来到了一处偏僻的人家,停在了院内。 马夫低声道:“小姐,到地方了。” 呵呵! 张牧羊的匕首抵着绾绾的背心,笑道:“别叫小姐了,这位可是尊贵的北燕郡主,你们别喊错了身份。” 什么? 郡主? 院中瞬间涌出七八个身手矫健的男子,将张牧羊团团围住,刀锋出鞘,杀气腾腾! 可是,张牧羊根本就不在乎,冷笑道:“还不快放下武器?你们敢动一下,我就让她血溅五步!” “你快放了我们郡主!” “绾绾郡主,你说呢?” 张牧羊手中的匕首微微用力,刀尖刺破了绾绾的衣衫。 大江大浪都闯过来了,没想到在这阴沟里翻了船! 绾绾脸色铁青,咬牙道:“都……都把武器放下!” 当啷!当啷! 一把把战刀,丢到了地上。 绾绾哼道:“张牧羊,你现在深陷镇北关,甭想再逃出去了。” 张牧羊笑道:“我逃什么?有尊贵的郡主殿下在手,我自然要你们北燕人……恭恭敬敬地把我们送出去。” “你……” “好了,废话少说。”张牧羊扫视院内的这些人,问道:“你们都是什么来路?报上名来。” “你就是张牧羊?” 一个脸上有一道疤痕的男人,眼神冷冽,冷声道:“我是燕帝麾下的二等近身侍卫高飞扬,你要是敢伤郡主一根汗毛,我必将你碎尸万段!” 二等近身侍卫? 这相当于大梁的四品武官了。 张牧羊不慌不忙,从怀中掏出一颗乌黑的药丸,闪电般塞入绾绾口中,厉声道:“现在,我命令你们所有人,立刻换上北燕侍卫铠甲!然后,随我去马家府邸,拜会马敬之。” 什么药? 辛辣,腥臭,恶心得让人想吐。 可是,药丸入口即化,瞬间顺着绾绾的喉咙,流入到了她的身体中。 高飞扬怒道:“张牧羊,你……你给我们郡主吃了什么?” 张牧羊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我想,你们应该都听说过它的名号,这就是北燕宫廷早已失传的秘毒……黄泉碧落蚀骨万魂散!” “什么?” 听过! 他们确实听过这个恐怖的名字! 这种药歹毒无比,药性极烈,能侵蚀筋骨,腐蚀五脏!中毒者会如遭万蚁噬心,千刀剐骨,痛苦难以名状,最终在极度煎熬中油尽灯枯……正所谓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说的就是中毒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惨状! 据说,这种毒药是北燕御医白神医穷尽心血所研制的,只不过……白神医因为没能治愈了太后的病症,被处死了,自然也就没有了解药。 绾绾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怒道:“不可能!此毒早已失传,你怎么可能会有?” “很简单,因为……白芷就是白神医的亲孙女!” “什么?” 绾绾更是浑身剧震,如遭雷击! 她当然知道白芷医术高超,张家村的伤患、孕妇都由她照料。但她做梦都没想到,这个看似温婉的女子,竟是白神医的后人! 张牧羊笑道:“郡主别害怕,只要我们杀了马敬之父子,安然离开镇北关,自然会给你解药。”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 “随便,那咱们也可以赌一把,你看是你死,还是我死。” “你……” “好!” 高飞扬咬牙道:“我们都听你的吩咐,要是郡主有任何闪失,我等必将你千刀万剐!” 张牧羊耸了耸肩膀,笑道:“那是当然!要是郡主出了事,我随便你们处置。” 哼! 高飞扬冷哼一声,当下和其他人都换上了侍卫铠甲。 一个个眼神冷漠,腰间挎着燕翎刀,一看就是精锐高手。 就在这时—— 苏樱突然拔出燕翎刀,架在了高飞扬的脖颈上,冷声道:“你,跟我进房间!” “干什么?” “少废话!走!” 苏樱眼神阴冷,拽着高飞扬走进了房间中。 关上房门。 苏樱猛地抹掉了脸上的锅底灰,声音颤抖,低声道:“高千户!真……真的是你吗?你看我是谁?” “大……大小姐?!” 高飞扬浑身剧震,难以置信地瞪着苏樱的脸,激动道:“你……你还活着?这怎么可能呢!”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当年,高飞扬就是总督苏护麾下的一个千户,苏家满门抄斩,高飞扬也下落不明了。没想到,他竟然成了燕帝身边的近身侍卫,脸上更是有了一道疤痕。 高飞扬上下打量着苏樱,就跟做梦一样。 苏樱激动道:“我……当年事发时,我恰好不在府中,侥幸逃过一劫。”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大小姐,我们这几个兄弟都是苏总督旧部,忍辱负重混到狗皇帝身边,就是为了找机会宰了他,替苏总督和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高飞扬眼中瞬间爆发出浓烈的杀意,低声道:“现在既然找到了大小姐,我们还怕什么?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现在就杀了北燕郡主!” 这个倒是不急。 现在,绾绾在他们的手中还有用,她和张牧羊来镇北关,是为了杀马敬之和马致远。 对了! 苏樱问道:“萧烈将军的遗骸,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吗?我们必须抢回去。” “遗骸在将军府!国师蒙赤已下令,三天后将遗骸运往燕都,献给燕帝。” “这样吗?等我去跟张牧羊说说,再想办法。” “好!一切听大小姐吩咐!” 二人从房间中走出来。 苏樱脸色冷漠,冷声道:“张牧羊,我也给他喂了剧毒!他要是敢有异动,就叫他们一起毒发身亡!” 高飞扬配合地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张牧羊眼神微微有些异样,但还是点点头:“行了,咱们现在就去找马敬之,还望郡主殿下……好好配合我们。” “哼!” 绾绾坐在马车上,苏樱假扮成了她的侍女,将一把匕首抵在了她的背心上,这样等于是上了双保险。 在路上。 高飞扬跟其他的几个侍卫低声通气,告知了苏樱的真实身份。 只可惜,苏樱没法儿跟张牧羊私下里说话,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切尽在掌控中。 终于,一行人来到了戒备森严的马家府邸门前。 高飞扬上前,重重地敲响了那扇朱漆大门…… 第109章 一石二鸟的毒计 啪啪啪! 深夜的敲门声显得格外刺耳。 马家府邸的护卫警惕地盯着高飞扬等人,厉声道:“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这里是知府大人的府邸吗?” “滚开!” 高飞扬上去一脚,直接将那护卫踹了个跟头,叱喝道:“北燕郡主殿下驾到!还不快让马敬之滚出来迎接!” 郡主?! 那护卫吓得一激灵,连滚带爬地冲进府内通报。 没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音传来。 马敬之和马致远全都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当看到北燕朝廷近身侍卫的甲胄,他们的脸上全都变了颜色,连忙跪在了地上:“知府马敬之、副将马致远,参见大人。” “起来说话!” “是,是。” 马敬之和马致远战战兢兢地爬起来,问道:“请问大人……郡主殿下在哪儿呢?” 哼! 高飞扬侧身让开,手指向马车:“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位便是郡主殿下!” “什么?这……这不是青楼的头牌……” “放肆!” 高飞扬怒斥一声,手中马鞭狠狠抽在马敬之身上:“那是郡主殿下为掩人耳目的身份!尔等梁狗,竟敢口出污言!” 马敬之疼得一哆嗦,和马致远再次跪在地上,毕恭毕敬道:“下官(末将)有眼无珠,参见郡主殿下!” 绾绾坐在马车中,冷声道:“你们知道吗?刚才吴克雄和四方县援军来攻打镇北关了……” 马致远连忙道:“听说了。” “既然听说,还敢在此高枕无忧?你们立刻点齐兵马,给我追!” “这……此事乃北燕军务,我们……” “放肆!难道你们就不守卫镇北关的人吗?” “是,是!末将遵命!马上出兵!” 马致远见郡主发怒,不敢争辩,高声道:“来人!静字营全体集合!” 一声令下,五百个静字营甲士迅速在院中集结列队!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 从街道的四面八方骤然传来了一阵密集如雷、迅猛无比的马蹄声! 来得太快!太猛! 甚至是快到张牧羊都来不及做出反应! 难道……身份暴露了? 不过是眨眼之间! 只见一队队彪悍的北燕铁骑,如同潮水般涌来,瞬间将整个马家府邸围得水泄不通! 一个北燕将领,高举燕刀,声若雷霆般叱喝道:“镇北关知府马敬之、副将马致远!尔等竟敢暗中勾结,杀害狼王赫连勃勃、赫连春水及麾下将士……给我杀!为狼王报仇!” “杀——!” 这些北燕铁骑不由分说,立即对马府展开了疯狂的进攻! 成千上万的精锐骑兵,如何抵挡? 不过是瞬间,院门就被撞开、劈碎了。 北燕铁骑如同虎入羊群,冲入院落,见人就砍! 一时间,血肉横飞,惨叫连连! 马敬之吓得魂飞魄散,面无人色,嘶声喊道:“冤枉!我们没有……” “三更半夜集结兵马,还敢狡辩?杀无赦!” 那北燕将领根本不听解释,战刀一挥! 屠杀,在府邸中疯狂上演! 这…… 张牧羊紧锁眉头,心中暗叫一声:“不好!” 绾绾更是脸色惨白如纸,娇躯微颤,完全无法相信听到的消息。 狼王赫连勃勃死了? 赫连春水……也死了? 这怎么可能?! 苏樱和高飞扬同样满脸震惊与茫然,都把目光落到了张牧羊的身上。 张牧羊当机立断,猛地一巴掌将绾绾打晕,将她藏在了马车暗格中,低喝道:“大事不好了,咱们即刻出城。” “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肯定是国师蒙赤的毒计!杀人嫁祸!” 一山不容二虎! 不管之前,国师蒙赤和狼王赫连勃勃是不是在演戏,二人不和睦的事情,早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北燕国。现在,他们终于是攻破了镇北关,蒙赤就找机会,或者是下药,或者还什么手段,将赫连勃勃和赫连春水,还有他们的麾下将士全都给杀了。 这样,蒙赤就真正地成了燕帝之下第一人! 不过,要是有人兴师问罪呢? 马敬之和马致远是北静王的人,又在镇北关,自然是最好的替罪羔羊! 现在,他们将马家人都给杀光了,那可就是死无对证了,更是给狼王赫连勃勃报仇雪恨,让那些支持赫连勃勃的人,也挑不出任何毛病来,甚至有可能会转过头来支持他。 那张牧羊还在这儿干什么? 万一人家蒙赤杀红了眼,连他们也不放过呢? 走! 必须马上走! 关键是,还不能暴露了绾绾的身份,否则……她怕是都走不掉了。 高飞扬和苏樱听得脸色发白,不敢再有丝毫迟疑,叱喝道:“快!我们走!” “呵呵……往哪儿走啊?” 一名身材魁梧的北燕万户,横身拦住了去路,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张牧羊等人,叱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深夜在此?” 高飞扬立刻亮出腰牌,厉声道:“我乃燕帝陛下二等近身侍卫高飞扬!奉命前来马府查探消息!你是何人?竟敢阻拦!” “我是国师蒙赤行座下弟子八赫巴!” 那万户报上名号,阴鸷的目光在几人身上扫过,最后死死盯住了低着头的苏樱。 他越看越是疑惑,喝道:“你!抬起头来!我看你……有几分面熟呢?” 苏樱哑着嗓子,低声道:“民女……是高侍卫的内人,随夫君前来镇北关。” “真的吗?”八赫巴抓过一支火把,凑上前想要看得更仔细。 “哼!” 高飞扬猛地横跨一步,挡在苏樱身前,冷声道:“八赫巴!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想欺辱本侍卫的家眷?” 锵!锵!锵! 张牧羊和其余侍卫见状,瞬间拔刀出鞘,刀锋直指八赫巴,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再怎么说,他们也是燕帝的近身侍卫,地位超然! 八赫巴脸色变了变,忽然大笑道:“哈哈,高侍卫莫怪!我就是随口一问,不必介意!你们快走吧,此地凶险,别伤及无辜。” “告辞!” 高飞扬冷哼一声,喝道:“我们走!” 张牧羊立即催动马车,朝着南城门方向快速驶去。 八赫巴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眉头紧锁。 他可以百分百确定,自己一定见过那个女人,但一时之间,竟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突然…… 一个清晰的身影闪过他的脑海,那是……北燕总督苏护之女苏樱! 她怎么会在这里? 和燕帝的近身侍卫在一起? 八赫巴顾不上去想那么多了,猛地招手,叱喝道:“来人!给我追!一个都不准放走!” 一队精锐北燕骑兵立刻应声而出,朝着高飞扬和张牧羊等人逃离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110章 欢迎来到我的主场 国师蒙赤,比想象中的还更要狠毒! 刚刚攻占了镇北关,他就迫不及待地利用兵力优势,把狼王赫连勃勃和赫连春水等人全都给杀了,更是嫁祸给了马敬之和马致远,其行动之果决狠辣,简直令人防不胜防! 早知道这样,张牧羊就不混进来了,因为……马敬之和马致远,不过是蒙赤早就选好的替死鬼罢了! 走! 快走! 再不走就要来不及了。 张牧羊亲自驾驭马车,将马鞭抡得呼呼作响,拼命抽打马匹。 高飞扬、苏樱和几名侍卫也深知情况万分危急,纷纷猛夹马腹,全力奔驰。 嘚嘚嘚!嘚嘚嘚! 一行人如同丧家之犬,一路跑到了南城门下。 “站住!” 城门守卫当即拦住了他们的去路,叱喝道:“你们是什么人?敢深夜闯关!” 高飞扬亮出了令牌,叱喝道:“我等乃陛下近身侍卫!有十万火急军情,需即刻面圣禀报!速开城门!” “你们要回燕都?那为什么不走北门,而是走南门呢?” “刚才,知府马敬之和副将马致远带人害死了狼王赫连勃勃和赫连春水等人,现在他们逃往北门了,那儿有暗道。现在,万户八赫巴已经带人去追杀他们了,北门混乱不堪!军情如火,岂容耽搁?还不快开城门!” “这个……” “再敢延误,你有几个脑袋够砍?!” 高飞扬扬起了燕刀,眼神狠戾如狼! 那守将吓得一哆嗦,连忙挥手:“开……快开城门!” 沉重的城门被缓缓推开一条缝隙。 就在这时…… 八赫巴率领精锐骑兵已追至身后,声嘶力竭地怒吼:“不要开城门!他们是奸细!拦住他们!” “快走!” 张牧羊目眦欲裂,用尽全身力气猛抽一鞭。 马车猛地加速,如同离弦之箭般,从门缝中硬生生挤了出去。 高飞扬和侍卫们紧随其后,策马狂奔而出。 啊? 城上城下的北燕守军全都愣住了。 八赫巴气得暴跳如雷,怒吼道:“放箭!快放箭!他们是梁军细作!” 城墙上的弓箭手这才反应过来,慌忙张弓搭箭。 嗖嗖嗖…… 密集的箭雨倾泻而下! 几名落在后面的侍卫,瞬间被射成刺猬,惨叫着摔落马下。 张牧羊和高飞扬头也不敢回,只能拼命鞭打战马。 这是在跟死神赛跑。 马车目标太大,速度也慢! 张牧羊当机立断,吼道:“苏樱!放弃马车!带上绾绾,骑马走!” “是。” 苏樱毫不迟疑,将绾绾从暗格内拽出来,翻身跳上了战马。 张牧羊也跳上了一匹马,嘶喊道:“快!全速前进!” 仅仅剩下了几个人,不住地往前逃窜。 可惜,八赫巴和那一队精锐骑兵,还是追了上来,紧咬着不放。 操! 张牧羊都要骂娘了,他的骑术是真的不行。 这次出来,不想暴露目标,就没有骑雪里站,而是一匹普通的战马。 人家都是越跑越快。 张牧羊却是越跑越慢,再这样下去非得让对方追上不可。 苏樱喊道:“夫君……” “别管我!你们快走!” “好,你……小心!” 苏樱狠下心来,跑得更快了。 高飞扬问道:“小姐,咱们这是往哪儿去啊?” 苏樱喝道:“前方有我们的人,快走。” 现在,只剩下张牧羊一人,落在最后。 眼看追兵已至身后一箭之地,箭矢不断从耳边呼啸而过! 不能再沿着大路跑了! 张牧羊猛地一拉缰绳,调转方向,一头扎进了路旁茂密的丛林之中! 月光透过枝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林内光线昏暗,地面遍布乱石和盘根错节的树根。没跑出多远,战马前蹄便被树根绊住! “唏律律——”战马一声哀鸣,连人带马狠狠摔了出去! “嘭!” 张牧羊的身体重重撞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剧痛钻心! 他强忍疼痛,挣扎着爬起来,连战马也顾不上了,深一脚浅一脚地在丛林中逃窜了起来。 他的速度快。 那些北燕铁骑也不慢,不过,他们也没法儿在丛林中骑马,只好纷纷下马,对着张牧羊逃窜的方向追了过去。 呵呵! 张牧羊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既然甩不掉,那就把你们都留下吧! 城中你称霸,山中我为王! 论起丛林战,他是祖宗! 要知道,张牧羊现在的体力高达10.0,相当于十个精锐士卒的体力总和!即便是全力狂奔,也如同百米冲刺般迅捷,且耐力悠长,几乎感觉不到疲惫! 他深吸一口气,转身便向丛林深处窜去,身形如猎豹般敏捷。 终于…… 越来越远,他把那些精锐铁骑给甩掉了。 张牧羊找到一处灌木丛生的隐蔽洼地,点燃火折子,借助怀表上的指南针辨别方向。 目前位置,在吴克雄营地东北方向,大约还有十里路程。 他反而不急了。 眼中闪过猎人般的光芒。 既然你们穷追不舍,那就让你们尝尝……什么叫恐惧! 他拔出寒翎刀,迅速在原地布置起各种简易却致命的陷阱——绊索、弹射尖木桩、伪装坑……随后,悄无声息地爬上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隐匿起来。 一切就绪! 张牧羊扯着嗓子,惨叫道:“救命啊!救救我,我跑不动了……”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林中格外刺耳,惊起一片飞鸟,传出去老远。 至少是有三十燕兵,他们互相打着戒备的手势,小心翼翼地朝着声源方向摸进。 呜呜…… 张牧羊还在那儿哭喊着:“我的腿断了,救命,我逃不掉了……” 越来越近。 有几个燕兵想着立功,快步跑了过去。 叮! 突然,一声闷响! 一根被压弯的坚韧树枝猛地弹起!绑在上面的七八根拇指粗细、前端削尖的木箭,如同毒蛇般激射而出! 噗噗噗! 那几个北燕兵卒猝不及防,被木箭贯穿胸膛或咽喉,当场毙命! “有埋伏!小心!” 其他的燕兵骇然失色,顿时变得谨慎起来,弓着身子,一步步向前摸索。 可是,张牧羊早已如灵猫般从树上滑下,借助树木和阴影的掩护,悄然绕到了他们的侧翼。 当一个落单的北燕兵卒东张西望的时候,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他身后闪现。 寒光一闪! 噗嗤! 那个北燕兵卒的脑袋瞬间搬家,鲜血喷溅,甚至都没有来得及发出声音。 张牧羊毫不停留,手腕一抖…… 当即又有几个燕兵被射翻了,发出了惨叫声。 附近的北燕兵卒急忙围拢了过来。 可是,张牧羊早就已经跑没影儿了,如同一个冷酷的幽灵,在丛林中神出鬼没,专门猎杀那些脱离队伍的落单者。 一刀! 一针! 或者一个简单的陷阱! 每一次出手,必有一条性命被收割! 他本就是来自现代的特种兵王者! 在这片黑暗的丛林中,他便是绝对的主宰,如同《第一滴血》中的兰博一般,将这些追兵拖入了血腥的死亡游戏…… 第111章 反杀从这里开始 三十来个北燕铁骑! 要是在开阔的草原上,他们结阵冲锋,绝对是一股令人胆寒的力量。 可是,这里是黑暗茂密的丛林,视线受阻,敌暗我明,他们只能听到同伴接连不断的凄厉惨叫,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摸不到。 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一点点缠绕上每个人的心头。 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减少。 到最后,只剩下五六个人背靠背围在一起,浑身颤抖,再也不敢向前挪动半步。 “走,咱们还是回去向万户大人禀报吧?这……这根本不是人,是鬼!” “对,对!快走!” 几个人惊恐地对视一眼,再也顾不得其他,转身就往回跑。 走? 既然来了,还想轻易离开? 张牧羊如同丛林中的幽灵,借助地形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快速迂回,抢先一步堵在了他们的必经之路上。 脚步声越来越近。 就是现在…… 张牧羊如猎豹般猛然窜出,刀光一闪。 噗嗤! 一名燕兵的头颅瞬间飞起! 张牧羊持刀而立,冷笑道:“来都来了,就把命都留下吧。” “他在那儿!杀了他!” 剩下的几名燕兵终于看到了敌人,眼神凶残,挥刀疯狂扑了上来。 可惜…… 他们面对的是张牧羊,那可是三刀斩杀了北疆年轻一代第一高手魏无忌的狠人! 杀神道刀法! 刀光如匹练,又快又狠! 每一刀划过,必卷起一片血雨!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最后几名燕兵也悉数倒地,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三十个北燕精锐,全军覆没! 哼! 张牧羊冷笑着,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疾奔而去。 没多久,他终于是看到了三十匹战马,全都系在了一棵棵大树上,旁边只剩下几个负责看守的燕兵,正围坐在一起,低声交谈着什么。 说什么? 听不懂! 张牧羊也没有必要去听懂,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冲了过去。 等到近前,他们才察觉出来。 可惜…… 晚了! 张牧羊如虎入羊群,刀光连闪,这几个燕兵甚至连燕刀都来不及完全拔出,便已成了刀下亡魂。 这样还不错,至少还弄了这么多战马。 他一个人,根本就牵不走,又看了看指南针的方向,只能是尽快与苏樱等人会合。 吴克雄和陈秀成率领四方县援军主力,为了吸引北燕铁骑,早已按计划撤往易守难攻的老龙岭。 现在,驻扎在营地的只有张小北、狗剩率领的几十名张家村后生和王家屯猎手。他们个个都是经历过虎烽口、虎丘营地、黑风崖等血战的老兵,作战经验丰富。 但是,他们要面对的,是八赫巴亲自率领的上百名北燕精锐铁骑! 他们能挡得住吗? 张牧羊心中焦急,脚下更快。 还没靠近营地,远远地就听到了震天的喊杀声和兵刃碰撞的惨烈声响! 不好! 战斗已经打响了。 张牧羊心中一紧,借助丛林掩护,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 只见张小北、苏樱、高飞扬等人,已然退守到了一处陡峭的山峰上,凭借地利,不断弯弓搭箭,阻击试图攻山的北燕兵卒。 山脚下,北燕兵卒全都分散开来,从不同方向往上仰攻。 战况极其惨烈。 山坡上已经横七竖八躺了不少北燕兵卒的尸体,但同样也有张家村和王家屯的弟兄倒在了血泊中。 敌众我寡,苏樱等人完全是凭借山势苦苦支撑,一旦被对方突破防线,后果不堪设想! 张牧羊冷静看了看,心中已有计较。 他迅速从一具北燕尸体上剥下铠甲和头盔,换上燕刀,伪装成北燕兵卒的模样,低着头,混入了攻山的队伍中。 “冲!” “给我冲!” 八赫巴挥舞着燕刀,不断地喊叫着。 燕兵们呐喊着向上冲锋,要不是苏樱和张小北等人的箭术精准,他们早就冲上去了。 张牧羊混在人群中,慢慢接近目标。 突然—— 他猛地从侧后方出手,左手捂住一名燕兵的嘴,右手的燕刀狠狠地从要害捅了进去。 一声闷哼,那名燕兵软软倒地。 张牧羊动作不停,如法炮制! 一个! 两个! …… 那些燕兵注意力全在山峰上,根本没想到死神会从自己身后出现。 眨眼间,张牧羊就悄无声息地连续解决了二十余人! 就在他准备对下一个目标下手时—— 突然,耳边传来了一个燕兵叽里呱啦地乱喊着。 喊的是什么? 张牧羊也不知道,猛地将燕刀甩手丢了出去,贯穿了他的胸膛。 可惜…… 他还是暴露了! 至少是有十来个燕兵,对着他围拢了上来。 嘿嘿! 张牧羊毫不畏惧,反手从腰间拔出了寒翎刀,这点人,他还没放在眼里。 只要不是遭遇对方箭手的围攻,就没什么好怕的。 “杀!” 张牧羊大喝一声,竟然迎着这些燕兵冲了上去。 十倍于常人的体力! 炼脉境中期的境界,却拥有堪比炼髓境初期的3750斤巨力! 这是何等恐怖的战力? 这些普通燕兵,随手一刀劈出来,也不过是几百斤,双方实力相差太过于悬殊了。 如虎入羊群! 张牧羊不断斩杀,所向披靡,如同一台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在敌群中来回冲杀! 他的口中还不断发出挑衅的怒吼:“来啊!你们这些杂碎,都上来啊!” 殊不知…… 他是怕对方见势不妙,撤退后用箭雨覆盖他,只有跟敌人纠缠在一起,才能让对方的弓箭失去作用! 一时间,山坡上惨叫声、喊杀声响成一片。 八赫巴和那些燕兵们全都围拢了上来,将张牧羊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双方拼杀得异常惨烈。 “牧羊哥?”张小北一眼就看到了,激动道:“他陷入了重重包围中,咱们快去救他。” “怎么救?” 苏樱心急如焚,头脑却异常冷静:“我们这点人冲下去,就是送死,非但救不了他,还会让防线崩溃!” 狗剩急道:“那怎么办?难道……咱们就眼睁睁看着牧羊哥被困死吗?” “他连魏无忌都能杀,没那么容易死!”苏樱银牙紧咬,决然道:“放箭!瞄准山下的人群,给我射!” “这……会误伤牧羊哥的!”这些人犹豫不决。 “相信他的本事!放箭!这是最好的支援!” “是!放箭!” 张小北、狗剩等人不再迟疑,纷纷张弓搭箭! 嗖嗖嗖! 密集的箭矢如同飞蝗般射向山下密集的人群。 这对于聚集在一起的北燕兵卒来说,简直就是活靶子。 顿时,惨叫声四起,不断有燕兵中箭倒地。 这还怎么打? 八赫巴气得都要吐血了,他们在这儿围攻张牧羊,一时半会儿还不能将他给杀了,反倒是让对方给射杀了不少。 不杀张牧羊? 他们又没法儿一下子攻破山峰! 再这样拖延下去,他们这些人怕是都要交代在这儿了。 “散开!” “全都给我散开!” 八赫巴目眦欲裂,怒吼着分开人群,一刀携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张牧羊当头劈下! 第112章 惊天之谋 八赫巴! 国师蒙赤座下亲传弟子,炼脉境巅峰修为,放在大梁军中,那是实打实的营将级别! 一刀下去,有着将近三千斤的恐怖力量。 谁能挡得住? 只要杀了张牧羊,山上的那些残兵根本就不足为惧,他就可以率军一鼓作气,踏平山头了。 可惜…… 他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点……他面对的,可是三刀斩杀魏无忌的煞星! 三千斤! 很强吗? 张牧羊目露凶光,竟然不闪不避,迎着八赫巴的刀锋劈了上去,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莽牛式!” 这一声怒吼,宛若惊雷炸响! 张牧羊全身气血沸腾,整个人如同彻底狂暴的蛮荒巨牛! 寒翎刀带着一股摧枯拉朽、一往无前的气势,后发先至,狠狠劈向八赫巴! 区区炼脉境中期,也敢硬撼? 八赫巴嗤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 轰! 两刀相撞的瞬间,八赫巴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感受到了一股排山倒海、完全无法抗衡的狂暴力量,沿着刀身汹涌而来!他那三千斤的力量,在这股巨力面前,竟显得如此渺小可笑! 咔嚓——! 一声刺耳的脆响!燕刀竟被硬生生劈断! 寒翎刀的刀势几乎未有丝毫衰减,顺势而下,在他胸前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血槽! 噗! 鲜血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 不……不可能! 八赫巴踉跄倒退数步,低头看着自己恐怖的伤口,又抬头死死盯着张牧羊,眼中满是惊骇:“你……你怎么会有如此力量?” “这个问题,你去阴曹地府问魏无忌吧!” 张牧羊得势不饶人,一步踏前,寒翎刀再次扬起,誓要将其立毙刀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有几个北燕兵卒冲上来,用身体挡在了八赫巴身前! 噗! 刀光闪过,一名北燕兵卒直接被拦腰斩断! 可惜,其他人都围拢了上来,将张牧羊给团团包围住了。 “撤退!” 八赫巴强忍剧痛,嘶声喊道:“快撤退!” 有一个北燕兵卒抱住了八赫巴,翻身跳到了马上。 其他人也都让张牧羊给杀怕破了胆,纷纷上马,拼命逃窜。 赢了? 我们赢了? 山坡上,苏樱一直紧握双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战场,心早已提到了嗓子眼,激动道:“追!全军追击!一个不留!” “杀啊!” 张小北和狗剩等人都憋了一口气,如同猛虎下山般从山坡上冲杀下来! 兵败如山倒! 剩下的几十个北燕兵卒,早就已经没有了任何斗志,有的跳上马逃跑,有的……来不及上马,他们就跑进了丛林中,跟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 张牧羊和苏樱、张小北等人骑着马,一路追杀,放箭。 终于…… 一直快要到镇北关了,他们才算是悻悻地停下来。 而对方,只剩下了仅仅五六骑,简直是惨烈到了极点。 张牧羊勒住马缰,关切道:“苏樱,你没事吧?” “我没事……” 苏樱第一次感到害怕,上前紧紧地抱住了张牧羊。 张牧羊拍了拍她的后背,笑道:“行了,咱们得快回去,局势有变,情况紧急。” “好。” 没有立即往回走。 张牧羊带人过去,将丛林中的三十匹战马给牵了出来,这才回到了营地。 现在,狗剩和一些兵卒已经将战场给清理出来了,只要是有对方的残兵,当即斩杀,至于那些兵器和铠甲、战马全都留了下来,这都是稀罕货,可以装备自己。 营地一角,绾绾被捆得结结实实,嘴里塞着破布,瘫在地上。 只有一双充满怨恨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张牧羊。 张牧羊蹲下身,扯掉她嘴里的破布,笑道:“郡主殿下,睡醒了?” “张牧羊!放了我!我要回镇北关!我要查清楚,狼王和赫连春水是不是真的……”绾绾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你怎么查?” “我自有办法混进去!” “蠢货!” 张牧羊毫不客气地骂道:“现在的镇北关就是龙潭虎穴!蒙赤连马敬之父子都杀了灭口,会让你轻易查到真相?你回去就是自投罗网!到时候,他或许不会杀你,但很有可能会逼你嫁给他座下的弟子,比如八赫巴,彻底将你父皇架空!” 绾绾冷声道:“这是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管我。” “你以为我愿意管你?老子就是觉得,你这样回去送死,毫无价值!” “不过,你要是叫我一声夫君,我倒是可以帮你。” 夫君? 怎么可能? 反正,现在身份已经暴露了。 绾绾已经懒得去跟张牧羊演戏了,眼神怨毒地道:“我们北燕整整十万铁骑,至少是大半葬送在了镇北关,都是你害死的,我恨不得生吞了你的血肉,喝了你的血……” 呵呵! 张牧羊冷笑道:“我问你一句话,镇北关是我大梁疆土,还是你北燕的?” “自……自然是大梁的,那又怎样?” “既然是我们家!我们好好待在家里,你们北燕铁骑凭什么来烧杀抢掠,辱我姐妹?难道我们就该伸着脖子让你们砍?我告诉你,这叫活该!是你们自作自受!我们不过是自卫反击!” “那黑风崖和老鹰嘴呢?那可是我们北燕地界!” “切!” 张牧羊嗤笑了一声:“那是老子主动出击,把威胁扼杀在摇篮里!难道等你们养好伤再来打我们?” 绾绾咬牙切齿:“随便你说什么,我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你现在还是多担心担心你自己,还有你那个父皇吧!蒙赤杀了狼王赫连勃勃,北燕再也没有人与之抗衡了,你说他会甘愿当一个国师吗?我要是没有猜错的话,他下一步怕是就要对付燕帝了。” “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蒙赤和北静王联手的话,他们的目标……很可能是同时除掉梁文帝和燕帝!” 嘶! 这个想法太过石破天惊,连张牧羊自己说完都吓了一跳! 绾绾、苏樱、张小北等人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全场一片死寂!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张牧羊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三天后,蒙赤不是要派人将萧将军的遗骸运回燕都吗?我猜,他一定会将赫连勃勃父子的尸体一并送回,以示清白。我们可以在半路下手,把遗骸抢回来!” “怎么抢?”绾绾冷哼一声:“镇北关如今固若金汤,我们根本过不去!” “呵呵!” 张牧羊和苏樱对视一眼,嘴角同时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他们可有密道…… 直通虎烽口的崖下! 第113章 玩大了 事不宜迟! 张牧羊目光锐利如鹰隼,迅速扫过苏樱、张小北等人,沉声道:“所有人听令!立即上马,全速返回张家村!” “是!” “张牧羊!” 一声尖锐的厉喝,打破了短暂的沉寂。 绾绾死死盯着张牧羊:“你不是口口声声要抢回萧烈的遗骸吗?现在不回镇北关,反而要躲回那个穷山沟?你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张牧羊毫不客气,冷笑道:“我现在没工夫跟你解释!就问你一句……走,还是不走?” 那股不容置疑的霸道气势,瞬间笼罩住了绾绾。 绾绾心头一颤,与张牧羊对视了足足三息,终于不甘地冷哼一声:“走就走!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耍出什么花样来!” “上马!出发!” 张牧羊大手一挥,众人纷纷翻身上马,跟着他抄近路,朝着张家村方向疾驰而去。 一路快马加鞭,不敢有丝毫停歇,还是花费了几个时辰。 现在的张家村,早就已经是今非昔比了。 远远望去,后山上一道蜿蜒雄峻的城墙拔地而起,墙体由巨石垒砌,坚固异常!城墙下方,是人工开凿出的陡峭斜坡,别说骑兵,就连步兵想要仰攻,也必将付出惨重代价! 整个张家村,已然变成了一座易守难攻的军事堡垒! 唯一让张牧羊牵挂的,就是村中的百姓。 要是敌军久攻不下,转而屠杀散落在外的村民,那该如何是好? 还有一段距离。 哨塔上的兵卒就已经发现他们,高声喊道:“有人来了!是咱们的人!” “警戒!” 村内顿时响起一阵短促的号角声。 越来越近。 哨塔上的兵卒发出了惊喜的喊声:“是营将!是张营将他们回来了!” 消息迅速传开! 王翼和吴锋马上带人迎了上来,问道:“牧羊,情况怎么样?萧将军他……” “唉!” “每一件事,都堪称石破天惊,足以震动天下!” 张牧羊翻身下马,重重叹了口气,悲痛道:“靖边将军萧烈真的殉国了!” 尽管早有听说了这个消息,但是现在坐实了,王翼等人还是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萧烈,那可是北疆的军魂啊! 北燕国师蒙赤,这个狼子野心的家伙,在攻占镇北关后,竟然暗中下手,杀害了狼王赫连勃勃、赫连春水等人,更是将这个滔天罪行,栽赃嫁祸给了马敬之、马致远父子。 结果,还没等他们去找马家父子算账,蒙赤就派他的弟子八赫巴,带着大队北燕铁骑,血洗了马家府邸!幸好他们见机得快,才算是侥幸杀出了重围! 现场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突然—— 吴锋猛地抓住张牧羊的胳膊,颤声道:“张营将!那我爹和四方县援军怎么样了?他们不是去攻打镇北关了吗?” “他们暂无大碍,已安全退守老龙岭,与王师北、樊忠部汇合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我要去把萧将军的遗骸抢回来!” 根据高飞扬的情报,蒙赤已下令:三日后,将遗骸运往燕都献予燕帝。 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张牧羊低喝道:“王翼,你立刻给我挑选一百个最精锐的弟兄!要机灵、敢拼命、熟悉地形的!” 王翼毫不迟疑,立即点齐一百个兵卒,交给了张牧羊。 张牧羊点点头,沉声道:“吴锋,你精通兵法,张家村的防务暂由你负责。万一……我是说万一情况危急,守不住,就果断带领乡亲们和弟兄们,从密道撤退!” “末将明白!” “我们走!” 张牧羊拍了拍王翼的肩膀,还叮嘱了一声,把秘密武器带上。 一行人骑着战马,直接跑进了山洞中。 这是要干什么? 绾绾心中疑惑,但还是跟了进去。 洞内,深沟和暗河上,都已经架设了宽敞结实的木桥,骑马都不是问题。只不过,有的地方太过于陡峭,只能是牵马往前走了。 绾绾越走越是心惊! 她自认为对张家村的动静了如指掌,却万万没有想到,张牧羊竟然在不声不响间,完成了如此浩大的工程! 这条隐秘的通道,从大梁境内的张家村,一路向北,直通北燕的虎烽口外围。如果北燕早就知道这条密道,又何必在镇北关下尸山血海,白白填进去数万精锐的性命呢? 绾绾心中五味杂陈,有着一种对张牧羊手段的震惊,又有一种无力的挫败感。 整整一天一夜! 前方终于出现一抹微弱的光亮,空气清新,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断崖上,搭建着坚固的“之”字形木梯,旁边还修建了简易的防御工事。 嘶! 绾绾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人都呆住了。 呵呵! 张牧羊笑道:“郡主殿下,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 “扯淡,老子信你就怪了。不过,你现在身中‘黄泉碧落蚀骨万魂散’,最好给我老实点。” “少废话!” 绾绾冷声道:“你不是要去半路拦截吗?我倒要亲眼看看,蒙赤到底会不会把狼王的尸体运回去!” 张牧羊笑了笑,突然道:“郡主,敢不敢跟我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蒙赤会不会运送赫连勃勃的尸体!如果他运了,你就嫁给我。如果没运,我就嫁给你,你看怎么样?” “你……无耻!滚!” 绾绾气得满脸通红! 这个浑蛋,敢情横竖都是他占便宜。 张牧羊笑了笑,问道:“你说,我们在哪里设伏最合适?” “老鹰嘴!那里是通往北燕都城的必经之路,山势极其险要,堪称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果绕行,至少要多走百里,运送尸体的队伍绝不会选择绕路。” “好,咱们就去老鹰嘴!” 再次抵达老鹰嘴,跟冬天还不太一样,就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雄鹰,那突出的鹰嘴部分带着天然的弯钩,陡峭无比,俯瞰着下方的官道。 张牧羊和王翼亲自带队,仔细勘察地形,最终选定了一处最佳的伏击地点,这里不仅视野开阔,能清晰观察到官道上来往情况,而且山坡上遍布大小不一的岩石和茂密的灌木,极易隐藏。 “快!把战马都牵到山坳里藏好!” “所有人,上山!布置滚木礌石!注意隐蔽!” 一百兵卒立刻行动,静静埋伏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几个时辰后…… 张小北急匆匆地跑了回来,满脸惊慌地道:“牧羊哥,大事不好了!” “怎么回事?” “来了!运送遗骸的队伍确实来了!但是……” 张小北咽了口唾沫,失声道:“他们不是几百人的护送队,而是黑压压的一大片,一眼望不到头!起码……起码有几万人!” 什么? 几万人?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在人群中炸响! 张牧羊和王翼、绾绾、高飞扬、苏樱的脸上全都变了颜色。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完了! 蒙赤……他真的反了! 第114章 我就是天威 不就是运送萧烈的尸骸么。 在张牧羊看来,有一百人的队伍就已经很不错了。 可是,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蒙赤竟然动用了数万大军来执行这个护送任务! 这样反常的举动,只能是说明了一个问题,一个足以让整个北疆,乃至天下都为之震动的问题…… 蒙赤要造反了! 他要趁着这次护送的机会,率领大军返回燕都,一举推翻燕帝,自己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宝座! 这个推断胆大包天,却又合情合理! 高飞扬脸色煞白,颤声道:“张营将,你……你确定蒙赤真有这个胆量?这可是诛杀九族的大罪啊!” “他连权倾朝野的狼王赫连勃勃都敢杀,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做的?”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所有人听令!隐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轻举妄动!” 张牧羊深吸一口气,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身边每一张紧张、惶恐的面孔,沉声道:“咱们一百人去偷袭人家几万人,跟作死没什么两样儿。我相信,萧烈将军的在天之灵,也不希望咱们白白葬送性命!他会理解我们的!” 这对于大梁来说,当然是好事! 蒙赤造反,北燕内乱! 不管最终是燕帝胜,还是蒙赤赢,北燕都将元气大伤,陷入长期的内斗之中。他们在短时间内,甚至未来数年,都将再无余力南下侵犯大梁疆土了。 “对!营将说得对!” “嘿嘿,让他们狗咬狗去,咱们看热闹就好!” 这些人顿时就笑了,使劲儿点了点头。 绾绾冷声道:“张牧羊,我倒是有一个法子,或许……能让这场热闹看得更久一些。” “什么法子?” “你马上放了我,让我回燕都禀告父皇,把蒙赤造反的事情跟他说说,让他提前准备。这样,蒙赤想要得手就没那么容易了!双方必然陷入苦战!” 双方打得越久,消耗越大,对大梁就越是有利! 可以说,这就是一笔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不错! 这个主意确实是不错! 张牧羊盯着绾绾看了足足十几秒,突然咧嘴笑了,戏谑道:“你还是别回去了,高飞扬……你是燕帝亲封的二等近身侍卫,身份足够!这个向燕帝示警的重任,就交给你了!” “是!末将万死不辞!”高飞扬双手抱拳。 “郡主殿下,为了取信于燕帝,你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能证明你身份的信物?” “你……” 就知道什么都瞒不过这个狡猾的家伙! 绾绾扯掉了自己脖颈上的狼牙项链,凝重道:“这枚狼牙吊坠,是父皇御赐给我的,天下仅此一枚!他见到此物,就如同见到我本人,一定会相信你们所说的话!” 那狼牙晶莹剔透,隐隐泛着幽光,一看就非凡品。 高飞扬双手接过项链,又叫上了两个近身侍卫,一起骑马回燕都了。 渐渐地,那支庞大的军队越来越近! 黑压压的一片,如同铺天盖地的乌云,缓缓移动过来。形成一股让人窒息的威压。 队伍前方,一面面巨大的“燕”字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显得格外刺眼。 张牧羊猛打手势,让所有人都躲藏起来,动都不要动。 一直等到对方通过老鹰嘴,他们就立即返回张家村。 去他娘的北燕内乱!去他娘的戎族威胁!去他娘的北静王阴谋!去他娘的大梁朝廷! 现在,他只想老老实实地躲在张家村,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过几天安生日子! 谁要敢来打他,他就让对方好看。 越来越近。 他们清楚地看到一辆辆马车上,有着一具具棺椁,一切果然是跟张牧羊猜想的一样,狼王赫连勃勃和赫连春水等人,全都在棺椁中。 运萧烈回去,那是战功。 运赫连勃勃回去,那是借口……不仅能煽动北燕军民对大梁的仇恨,还能凝聚人心,为他接下来的弑君行动铺平道路! 这些站在权力顶峰的人物,每一个都是玩弄阴谋诡计的枭雄,心思之深沉,手段之狠辣,令人不寒而栗! 一队队北燕铁骑走了过去。 张牧羊和苏樱、王翼等人全都屏住了呼吸,连大气都不敢喘息一下。 突然…… 身边传来了一声叱喝,绾绾狠狠推下去了一块巨石,怒斥道:“蒙赤,张牧羊在此!” 轰隆隆! 那块被踹动的巨石,带着一连串的碎石,顺着陡峭的山坡翻滚而下! “不好!快躲开!” “啊!” 惨叫声顿时响起! 巨石和碎石砸入行军的队伍中,当场就有十几个骑兵连人带马被砸成肉泥,更有数十人受伤,阵型瞬间大乱! 张牧羊? 蒙赤猛地勒住马缰,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锁定老鹰嘴上方! 当他看到山坡上隐约晃动的人影时,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滔天的怒火,暴喝道:“全军停止前进!张牧羊在山坡上,给我杀了他!赏金万两,官升三级!” 完了! 张牧羊气得眼前发黑! 千算万算,他万万没想到绾绾会如此疯狂,竟然选择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也要将他暴露! 不过,他瞬间就明白了绾绾的恶毒用心: 第一,挑起他们与蒙赤的厮杀,无论结果如何,都能极大拖延蒙赤大军返回燕都的时间,为燕帝争取宝贵的备战机会。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她对张牧羊恨之入骨!宁可自己死,也要拉着张牧羊垫背!在她看来,能用她的命换张牧羊的命,值了! 这个臭娘们儿! 张牧羊飞身上去,将她给扑倒在地,大喝道:“给我打!” 轰隆隆! 王翼和苏樱、张小北等人一起出手,立刻将身边早已准备好的滚木礌石,疯狂地推下山坡! 一时间,山崩地裂般的巨响不绝于耳,砸得这些北燕铁骑人仰马翻。 没办法,山道太过于狭窄,他们又都骑着马,想要冲上山峰,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没有了滚木礌石。 王翼等人又都弯弓搭箭,对着山道上的这些北燕铁骑,激射了过去。 不过,这些北燕铁骑很快就稳住阵脚,有的往身上攀爬,有的射箭反击,双方顿时陷入了剧烈的厮杀中。 绾绾狂笑道:“张牧羊,今天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臭娘们儿!老子真是给你脸了!” 张牧羊骑在她的身上,对着她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骂道:“来人,把她给我绑起来,我要让她亲眼见识见识,老子是怎么破局的!” 苏樱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当即和阿朵、阿娜冲上来,将她绑了个结结实实。 王翼一箭射翻一个快要爬上来的北燕士兵,喊道:“牧羊,咱们快撤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形势万分危急! 张牧羊的脸上却没有丝毫慌乱,冷笑道:“撤什么?把我们的秘密武器搬上来!” “是!” 王翼叫人将一个个酒坛子,搬了过来,整整六个。 这些酒坛子看起来普普通通,坛口被泥封得严严实实,外面连接着一根根长长的引信。 这就是张牧羊用硝土、硫磺、木炭,经过无数次试验和改进,最终制成的……土地雷! 这玩意儿能有多厉害? 嘿嘿! 张牧羊吹明火折子,点燃了一个土地雷的引信。 嘶嘶…… 火焰燃烧着,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张牧羊,不知道他在搞什么。 张牧羊双手捧着酒坛子,暴喝道:“所有人都趴下,捂住耳朵。”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引信即将燃尽的刹那,张牧羊看准山下敌军最密集的区域,用尽全身力气,将酒坛子狠狠抛了下去! 酒坛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下一秒!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猛然炸开! 土地雷顿时在人群中炸开了,方圆两丈之内的人和战马,瞬间被炸得支离破碎,血肉模糊。至于五丈之内的人,也有不少人被坛子里迸溅出来的碎石、铁钉、铁壳碎片给射伤了,一时间惨叫无数。 懵了! 彻底懵了! 不论是山上的自己人,还是山下的北燕大军,全都被神罚般的恐怖威力,惊得魂飞魄散! 这……这根本不是人力所能及的力量! 蒙赤骑在马上,眼睁睁看着前方瞬间出现的一片血色狼藉,他的脸色第一次变得煞白,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骇! 张牧羊站在山坡上,声音如同滚滚雷霆,传遍整个山谷:“蒙赤!你弑杀狼王,谋害萧将军,人神共愤,已触犯天威!今日,就是你的报应!” 再次点燃第二个土地雷的引信。 他瞅着蒙赤的方向,狠狠投掷下去…… 第115章 问北疆,谁主沉浮 土地雷! 张牧羊眼中寒光迸射,用尽全身力气,对准下方被亲兵簇拥着的蒙赤,狠狠地抛掷过去! 只可惜…… 双方距离太远了,根本就够不到。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土地雷在密集的北燕骑兵队伍中轰然炸开了。 这一次,爆炸点离山壁更近。 刹那间,数十名骑兵连人带马瞬间被撕成碎片,血肉横飞。稍远一些的,也被冲击波掀下马背,或被飞射的破片打得千疮百孔,非死即伤。 更可怕的是,这巨大的爆炸声波,如同巨锤狠狠敲击在山体之上。老鹰嘴陡峭的岩壁被震得簌簌发抖,无数原本就松动的岩石,铺天盖地地滚落下来! “山崩了,快躲开!” “救命啊……” 整整几万精锐铁骑! 他们几乎是把山道都给占满了,连点儿缝隙都没有。 这下可倒好,他们完全成了活靶子,躲都没处躲,只能是眼睁睁看着一块块巨石从天而降,将幸运者砸得筋断骨折,将不幸者连人带马碾成肉泥! 这……这真是人力所能为的吗? 王翼和那些兵卒们,全都被这一幕给惊骇到了,完全合不拢嘴。 苏樱紧握着燕翎刀的手,眼神复杂无比,更有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骄傲。这就是她选择的男人,总能创造出不可能的奇迹。 至于绾绾? 她更是吓得面无血色,原本以为自己的决死一击,能将张牧羊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谁想到,对方竟然掌握着如此恐怖的大杀器。她看着张牧羊的眼神中,有恨意,更是多了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 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嘿嘿! 张牧羊的身边还有四个呢,他抱起一个酒坛子,快速地往蒙赤头上的方向奔跑。 “张牧羊?” 站在蒙赤身边的,还有他座下的一个弟子铁颜,当即弯弓搭箭,对着张牧羊就激射了过去。 嗖! 凄厉的破空声撕裂空气! 这一箭,凝聚了铁颜毕生功力,快、准、狠! 箭簇在日光下反射出一点寒星,如同死神一般,牢牢锁定住了张牧羊。 张牧羊刚刚举起酒坛子,就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了上来。 看不到。 但他还是拼命往旁边躲闪。 可是,箭速太快了! 噗! 箭矢,还是狠狠地钉在了张牧羊的胸口上,将他的铠甲都射穿了。 张牧羊蹬蹬蹬倒退几步,仰面摔倒在了地上。 “夫君!” “牧羊!” “张营将!” 苏樱和王翼、张小北等人看得睚眦欲裂,目眦欲裂,全都不顾一切地跑了过来。 操! 真他娘的疼! 出乎所有人意料,张牧羊竟然骂骂咧咧地,用手撑着地面,挣扎着站了起来。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支箭矢正正地钉在胸前,箭杆还在微微颤动。 他抓住箭杆,猛地用力一拔! 当啷! 箭簇带着一小块变形的铁片,被拔了出来。 幸亏,他的胸口内藏了韩丽给精心制作的护心镜,挡住了箭矢,否则小命儿很有可能就交代在这儿了。 苏樱铺了过来,急道:“夫君,你怎么样?” “没事,死不了。” 呸! 张牧羊吐了口带血的唾沫,骂道:“这帮狗东西,不把他们炸得哭爹喊娘,他们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嘶嘶…… 再次点燃了引信,张牧羊默默数了几秒,狠狠地丢了下去。 一个! 一个! 连续地丢了五个,每丢下去一个,张牧羊就重新换一个地点。 连续的爆炸声,几乎要将老鹰嘴的山谷掀翻! 硝烟弥漫,血肉横飞。 恐慌,如同瘟疫般在数万北燕大军中急速蔓延。 这下,是真把蒙赤和铁颜、八赫巴等北燕铁骑给吓到了,他们根本就冲不上山坡,只能是白白地挨炸,哪怕是再多人都扛不住。 蒙赤怒吼道:“撤退!全军撤退!” 那些北燕铁骑们早就吓坏了,再也顾不得什么阵型和纪律,只想尽快逃离这个死亡山谷。前面的拼命往前冲,想要快速通过老鹰嘴。有的调转马头,向仓皇撤退。 人与人,马与马,互相冲撞、践踏,现场一片混乱。 张牧羊心中悬着的这块巨石终于是落下来了,却还是没舍得扔下最后一个酒坛子,这玩意儿……制造起来太麻烦,那么长时间也仅仅弄出来了六个。 这要是都丢掉了,万一急用呢? 张牧羊抓起一块石头,就砸了下去,喊道:“兄弟们!敌人跑了!给我用石头砸!狠狠地砸!” “打!” 这些人纷纷抓起石头,拼命往下丢。 张牧羊是三千多斤力量、王翼和苏樱都有2500斤左右,哪怕是一个普通的兵卒,也有五百来斤,这些石头从上往下砸落,一样是威力巨大。 顿时,砸死砸伤的无数,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了数不清的北燕兵卒。 不过,对方毕竟人多势众,终于是逃脱了出去。 走! 国师蒙赤做梦都没有想到,他跟狼王赫连勃勃一样,从老鹰嘴逃窜出来,绕路回燕都了。 这里,注定成了他挥之不去的噩梦之地。 张牧羊站直身子,大笑道:“哈哈,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我们赢了!” 王翼和苏樱、张小北等人站在山坡上,全都挥舞着手臂,大声欢呼。 一百人对战几万人? 在张牧羊的五个土地雷下,他们竟然打赢了,简直就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不过,张牧羊不敢有任何大意,低喝道:“张小北,你带上两个人去跟踪对方,看他们是不是真的逃掉了。” “是。” 张小北领命跑出去了。 这样等了一阵,终于是带回来了消息。 蒙赤和铁颜、八赫巴等北燕铁骑,惶惶如丧家之犬一般,都已经跑没影儿了。 好! 张牧羊叫人继续盯着,他们从山坡上下来了,马上清剿现场。 对方,至少是有上千人命丧在了老鹰嘴。 那些燕刀、盔甲、战马等等能拿走的拿走,拿不走的……那就把马肉放在篝火下烘烤,当做干粮带走。 突然…… 耳边传来了王翼的喊声:“牧羊!你快过来看,这边有几具棺椁!” 棺椁? 张牧羊马上奔了过去,将棺椁给打开了,里面赫然是狼王麾下的兵卒,喝道:“彻查每一具棺椁,看有没有萧烈将军和狼王赫连勃勃、赫连春水……” “是。” 这些人答应着,马上翻找了起来。 山道中太过于凌乱,四处都是散落着的尸体和滚木礌石,更是有不少伤势惨重的人,不住地发出阵阵的惨叫声。 没什么好仁慈的,该杀就杀。 现在年景这么不好,连他们自己都缺衣少吃的呢,可不能白白地浪费粮食。 “张营将,这……这好像是萧烈将军的尸骸。”一个兵卒喊道。 “什么?” 张牧羊、王翼、苏樱等人浑身剧震,连忙都跑了出去。只见一具略显简陋、甚至有些破损的薄皮棺木,半掩在几具北燕士兵的尸体和碎石之下,棺盖已经被兵卒推开了一半。 一眼! 只是看了一眼!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瞬间停滞,陷入了巨大的悲痛和愤怒中。 棺木之中,静静地躺着一具已经腐烂的尸身,身上有着数不清的伤口和污血,他的脸上也是脏乱不堪,甚至是连一件铠甲都没有,只是一身粗布衣衫,脚上的鞋子也脱落了,简直是惨不忍睹。 萧烈! 他不仅仅是他们的上司,更是北疆的军魂,是无数将士心中的信仰和支柱! 看到他落得如此下场,谁能不悲愤交加? 王翼第一个忍不住,虎目之中热泪滚滚而下,这个铁打的汉子,哭得像个孩子。 周围的兵卒们也纷纷跪倒在地,压抑的抽泣声响起。 张牧羊死死地盯着棺椁中的遗骸,双眼瞬间布满了血丝,对着棺椁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悲痛道:“萧将军,您安息吧!牧羊……来接您回家了。” 没有要其他人。 张牧羊只身一人扛起了棺椁,一步一步,沉重而坚定地,沿着满是尸骸和碎石的山道,向外走去。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所有人的心坎上。 所有人都默默地跟在身后,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脚步声和偶尔压抑不住的啜泣声在山谷中回荡。 一种无声的肃穆和巨大的悲伤,笼罩着这支小小的队伍。 萧烈死了。 镇北关丢了。 北疆的天,塌了。 每个人的心中都充满了迷茫和悲怆。 未来的路在哪里? 大梁的江山社稷又将如何? 那个曾经让他们感到无比安心和自豪的军神,已经化作了一具冰冷的尸骸。他们感觉心中的信仰,仿佛随着萧烈的离去,轰然崩塌了。 终于走出了老鹰嘴。 张牧羊将棺椁放到了马车上,所有人都跪倒在地,深深地叩下头去。 山河同悲,忠魂归兮。 第116章 决裂!北燕郡主的跪求 去他娘的! 张牧羊猛地站起身子,咬牙道:“收拾东西,咱们回张家村!” “是!” 所有人都高声答应。 可是,却传来了一个尖锐带着哭腔的女声:“张牧羊!求求你!救救我们北燕吧!” 被捆绑着扔在一旁的绾绾,挣扎着抬起头,一双美眸死死地盯着张牧羊,里面满是哀求和一种近乎崩溃的绝望:“父皇肯定挡不住蒙赤那个叛贼的,求求你出兵救我父皇!” “我帮你?” 张牧羊上前,一把揪住了绾绾的脖领子,将她给拽了起来,骂道:“臭娘们儿!你还有脸让我帮你?你知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 在老鹰嘴,他们悄悄地躲着,让蒙赤和那些北燕铁骑过去老鹰嘴就算了。 可是绾绾呢? 这个疯女人,为了那个狗屁的北燕,为了给皇帝老子报信,她竟然推下石头,把他们所有人都暴露在了数万大军的刀口之下! “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那一嗓子,我们死了多少兄弟?啊?!” 张牧羊的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刚刚收敛起来的、覆盖着十几个同伴尸体的麻布,声音嘶哑:“他们本来可以不用死的!可以跟着我回张家村,见到他们的爹娘、老婆、孩子!是你!是你亲手把他们送进了鬼门关!” 绾绾被张牧羊的气势所慑,但她还是迎着张牧羊凶狠目光,咬牙道:“我是北燕的郡主!拓跋绾绾!那是我的国,那是我的家!我的父皇正在被奸臣威胁,你让我怎么办?难道就像一只缩头乌龟一样,眼睁睁看着北燕落入蒙赤那个逆贼手中,看着我的族人陷入水深火热吗?我做不到!” “那是你的事情!跟我张牧羊,跟我的兄弟,跟大梁,没有半个铜板的关系!” 张牧羊猛地松开手,绾绾踉跄着摔倒在地。 锵! 寒光一闪! 张牧羊从腰间拔出了那把锋利的匕首。 绾绾瞳孔骤缩,以为张牧羊盛怒之下要杀了自己,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不过,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反而是斩断了她手脚上捆绑的绳索。 张牧羊冷声道:“滚!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之前,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别再让我看到你!” 去哪儿? 哪怕是绾绾插翅呢,她也不可能一下子就飞到燕都。 更别说,她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在一片荒芜的大草原,遍地都是马匪和野狼,她能不能活着都两说着呢。 噗通! 这位身份尊贵的北燕郡主,竟然双膝一软,直挺挺地跪倒在了张牧羊的面前! “张牧羊,我求你!只要你肯出兵救我父皇,阻止蒙赤……我,我就嫁给你!” “拓跋绾绾,你以为你就那么值钱?值得我用我身后这些兄弟的命去换?” “不!不止是我!” 绾绾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切道,“我愿意发誓!只要你能救我父皇,整个北燕都可以成为你的附庸!到时候,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军队、财富、权力……都可以给你!” 这个条件,不可谓不诱人。 娶妻越多越强系统,妻子的身份越高,能力越强,带给张牧羊的加成就越大。 这当然得是绾绾心甘情愿才行。 可是,张牧羊的心仅仅波动了一瞬,便迅速冷静下来。 他不是一个人! 他是张家村的主心骨,是身后这些兄弟们的依靠。 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成千上万人的生死。 退一步说。 随便蒙赤和燕帝怎么打,那都是狗咬狗,跟他都没有任何关系。 甚至于,他还巴不得他们打得越狠越好呢。 呵呵! 张牧羊冷笑道:“不可能!你想都不要想!” “为什么?权力、地位、美人……你都可以得到!这难道不是你想要的吗?” “不要再啰嗦了!蒙赤是绕路回去的,我现在给你几匹马,水和干粮、战刀、弓箭,你从老鹰嘴的方向跑回去,肯定比他们更早一步回到燕都。至于你能不能说服燕帝早做准备,能不能挡住蒙赤……那就看你自己的本事和你们北燕的造化了。” “张!牧!羊!你真就如此铁石心肠?见死不救?”绾绾死死地盯着张牧羊,嘴唇都咬出血了。 “我为什么要跟你心软,咱俩有什么关系吗?” “好!好!好!” 绾绾翻身上马,咬牙道:“今日之辱,我拓跋绾绾记下了!咱们后会有期!总有一天,我会亲手割下你的脑袋,以雪今日之耻!” 随时恭候! 张牧羊耸了耸肩,根本就不在乎:“不过,在那之前,你还是想想怎么在蒙赤的刀下活下来吧。祝你……好运。” 哼! 绾绾调转马头,向着老鹰嘴的北边方向走去。 苏樱冷声道:“夫君,这种女人……一刀宰了算了。” “不用!她回去跟燕帝汇报情况,让燕帝有个准备,这样他们拼杀得会更惨烈一些。” “那咱们呢,回张家村吗?” “对,回村子,我还要干一件大事,那就是把吴克雄和樊忠等人营救出来。” 现在,蒙赤带着北燕铁骑回燕都了,守卫镇北关的也就没有多少人了,至于围困老龙岭的人?不过是摆摆样子而已。 趁着这个机会,他们要是不把吴克雄和樊忠等人给营救出来,恐怕就没机会了。 毕竟,一千来人呢! 所有人精神一振,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回到了虎烽口外的断崖处。 没有任何停留。 他们又顺着山洞,终于是回到了张家村。 回来了? 吴锋和老族长等人全都围拢了过来,激动不已。 张牧羊弯腰扛起了棺椁,悲痛道:“这是萧将军的尸骸,我们接回来了,找一处背山面水的地方,让萧将军入土为安吧!他老人家守护了北疆一辈子,也该歇歇了。” “萧将军?” 所有人无不悲痛! 这么多年来,萧将军只身一人守卫镇北关,而他的家人……皇帝老儿的嘴上说得好听,给他们优厚的生活,实际上是把他们软禁在了都城,来钳制萧将军。 可是,这样到头来连一副铠甲都没有。 老族长亲自把自己的棺材给拿出来了,韩丽和杨文秀等人更是一起动手,给萧将军缝制了一件崭新的装老衣裳,还有鞋子,张牧羊亲自给换上了。 王翼和张小北、吴锋等所有靖边军兵卒,一起上阵,很快挖掘出来了一个深坑,将棺椁给安葬了。 墓碑! 那是韩铁匠亲自雕刻的,大梁靖边将军萧烈之墓! 葬礼简单却无比庄重。 全村男女老少,只要能走动的,都来到了墓前。 没有喧哗,只有低沉的啜泣和无声的泪水。 “将军,一路走好!” “下辈子,我们还做您的兵!” “我们一定会为您报仇!” 在这些人压抑的哭喊和誓言中,泥土渐渐掩埋了棺椁。 一座新坟,背靠着苍翠的山峦,面朝着潺潺的溪流,静静地矗立起来。那一块墓碑,如同将军不屈的脊梁,傲然挺立。 忙完了这些,都已经是三天之后了。 韩丽和白芷、杨文秀、杨文娟、阿朵、阿娜、还有苏樱,全都围在了张牧羊的身边,一个个眼神中有着期盼,有消停日子,谁愿意去东奔西跑? 可是,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吴克雄和樊忠等人被困在老龙岭,还有王大动,回去送信也困在那儿了。 张牧羊沉声道:“我们去一趟老龙岭就回来。” “夫君,我们在家等你……” “好!” 张牧羊拍了拍韩丽等几个人的肩膀,终于是和苏樱、吴锋,还有两百个兵卒,骑着战马赶往了老龙岭。 没有去镇北关。 他们就是怕惹来看什么麻烦,直接绕道赶了过去。 果然…… 张小北和几个血狼小队的人去前方侦查,对方营地中倒是有着一个个营帐,但是……大多都是空的,在那儿唱空城计呢。 而真正的守卫,还不到五百人。 张牧羊笑骂道:“吴锋,听见没?你老子吴克雄,好歹也是个副将,带着一千多号人,还有老龙岭天险,居然被这四五百号杂兵吓得不敢出来?真是越老越怂了!” 吴锋老脸一红:“这个……我爹确实是怂了,我带人冲杀过去。” “别急!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带上几个人,顺着密道悄悄地摸进去跟他们说一声,咱们里应外合……一举将这伙儿北燕铁骑,都给剿灭了。” “是!” 吴锋和苏樱等人领命,一个个都斗志昂扬! 第117章 低调才是王道 五百北燕兵卒? 张牧羊嘴角泛起一抹冷峭的弧度,这对于见惯了大场面的他来说,眼前的敌人简直如同土鸡瓦狗,不堪一击。 关键是—— 他们的目标,不是击溃,而是彻底吃掉他们,一个都甭想逃脱! 对于虎丘营地,张牧羊可谓是了如指掌。当初他刚刚来到镇北关,就是在这里驻守,并在此地一战成名,坑杀了三千血狼骑,更是从这里发现了通往老龙岭的密道。 事不宜迟,兵贵神速! 张牧羊和张小北,还有几个血狼小队的人,一起悄悄地摸进了虎丘营地。 这儿,早就成一片废墟了。 有的土城墙也修建了,但是随着镇北关失守,所有一切都停了下来。 趁着月色。 张牧羊很快就摸到了虎丘营地的密道口,这儿已经被一片废墟给掩埋了,看不出来任何的异样。不过,张牧羊却知道,这些不过是掩人耳目的,很快就到了密道口。 他刚要伸手掀开石板…… 突然,那块遮掩密道口的石板,竟然被人从里面缓缓推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大梁兵卒左右张望了两下,探头探脑地出来了。 张牧羊心中暗笑,上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冲着他摇了摇头。 嗯? 那兵卒吓得打了个激灵,当看到是张牧羊,眼神中顿时又惊又喜,终于是缓过神来了。 “操!” “外面什么情况啊?你倒是放个屁说句话啊!” 田冲骂骂咧咧的。 那兵卒咧嘴笑了笑:“田队正,没事!外面……外面安静得很,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真他娘的磨叽!那你还不滚开?老子亲自出去看看!” “是,是!” 那兵卒一边答应着,一边手脚并用地从密道里爬了出来,并乖巧地站到一边看笑话了。 田冲连想都没想,就从密道中钻了出来。 可是,他才刚刚探出身子,就有一把刀抵在了他的脖颈上,笑道:“田大队正,别来无恙啊?这大晚上的,不在老龙岭睡觉,跑出来遛弯儿?” “啊?!牧……牧羊?”田冲吓了一跳,猛地激动起来:“我……我不是在做梦吧?你小子……你小子怎么会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张牧羊扯脖领子,将他给拽了起来,问道:“快说说,里面情况怎么样?吴副将、王副将、樊队正,还有弟兄们都还好吗?” 一切都好! 四方县援军被围困在了老龙岭,北燕铁骑围攻了几次,也没能打下来,反而是损兵折将了,于是就在外围安营扎寨,将他们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 这样哪能行呢? 陈秀成就让田冲出来,摸摸对方的情况,实在不行就干了。 谁想到…… 田冲刚刚摸出来,就遇到张牧羊了。 张牧羊笑骂道:“你们可真行!把咱们四方县援军的脸都丢到姥姥家了!亏你们还是身经百战的老兵,被人家几百号人吓得躲在山上不敢露头?” “多少?” “满打满算都不到五百。” “什么?” 这……怎么可能呢? 田冲彻底懵了,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镇北关驻扎着数万北燕铁骑,怎么会只派五百人来围困他们这一千多号人? 这完全不合常理啊! 但是,他知道张牧羊不会拿这个事情开玩笑,咬牙道:“牧羊,你……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 “那我现在就回去禀告吴副将,对北燕营地展开冲锋。” “这就对了!你们从里面往外杀,我们在外面接应。咱们前后夹击,把这五百北燕兵包了饺子,一个都别放跑!” “好!” 有这句话,那还说啥了。 田冲马上赶回去,跟吴克雄、王师北汇报情况了。 卧槽! 只有五百人? 吴克雄和王师北早就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当即召集一千四方县援军,还有驻守在虎丘营地的一百靖边军,立即对着北燕营地发起了攻势。 “杀!” 一声声怒吼! 陈秀成和王大动、田冲等人全都身先士卒,一起冲了上去。 仅仅是有五百人,又怎么可能会扛得住? 这些北燕兵卒只是稍微抵抗了一下,转身就跑。 呵呵! 张牧羊和王翼、苏樱等人早就在这儿严阵以待了,一个个弯弓搭箭,对着这些兵卒就激射了出去。 一支支箭矢如雨点儿一般。 噗噗! 那些北燕兵卒如同被割倒的麦子,纷纷中箭落马,栽倒在地上。 连续几轮箭矢。 张牧羊翻身上马,高举寒翎刀,怒吼道:“兄弟们!随我冲阵!一个不留!” “杀!” 二百精锐骑兵,如同猛虎入羊群,朝着已经彻底崩溃的北燕残兵发起了最后的冲锋! 骑兵斩杀步兵? 这就跟砍瓜切菜一样简单,更别说还有一千四方县援军了。 双方合兵一处,杀得这些北燕兵卒哭爹喊娘。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喧嚣的战场便逐渐沉寂下来。目光所及之处,再也看不到一个站着的北燕兵卒。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鲜血染红了泥土,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浓重血腥味。 哈哈! 吴克雄冲了上来,大笑道:“牧羊!老子就知道,你小子一来,准有好事!” 张牧羊笑道:“吴副将宝刀未老,威风不减当年啊!我们就算不来,等田冲摸清对方底细,您也一样能带着弟兄们杀出来,我们也就是锦上添花,顺便捡点战利品。”” “那是当然。” “你快跟我们说说,你们怎么过来了?” 吴克雄让那些兵卒清剿现场,他和王师北、陈秀成、樊忠等人都凑了过来。 没有任何隐瞒。 张牧羊把蒙赤、马敬之、马致远、还有绾绾等人的事情,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萧烈将军以身殉国。 蒙赤杀了狼王赫连勃勃,嫁祸给马敬之和马致远,将马家府邸都围剿了。 张牧羊和苏樱等人逃出镇北关,在老鹰嘴设下埋伏,终于是抢回来了萧烈将军的遗骸,已经厚葬了。现在,蒙赤带着数万北燕铁骑回燕都去了,势必会和燕帝发生一场激战。 甭管谁输谁赢,北燕势必会遭受到重创,对于大梁来说都是好事。 唯一遗憾的事情,就是镇北关还在北燕的手中。 不过,现在镇北关已经没有多少人驻守了,随时都能抢夺过来。 “萧将军,他真的……” 王师北和樊忠这样的铁打汉子,全都红了眼眶,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靖边军老兵们,更是纷纷垂下头颅,无声地抹着眼泪。 一阵沉默! 田冲打破了僵局,咬牙道:“牧羊,咱们想办法混进镇北关,将这儿抢下来怎么样?” 每个人都目光灼灼! 镇北关,对于每一个靖边军将士来说,都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 那是他们的荣耀,是他们的根,是军魂所在! 只要张牧羊一句话,他们拼命也要将镇北关抢夺回来,那是大梁疆土。 谁想到…… 张牧羊却摇了摇头:“没有必要,咱们满打满算只有两千人,去攻打镇北关?不管能不能打下来,咱们势必会伤亡惨重不可。” 萧将军死了! 就算是攻打镇北关,那也是大梁的事情。 更何况,还有北静王虎视眈眈呢。 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 现在,刘云召带着一些四方县援军,一路赶往燕都,更是将北静王勾结北燕,造反的证据递交给燕帝了,燕帝怎么可能会放过他? 北疆风云再起,低调才是王道…… 第118章 十万危急时刻 一次又一次战役! 在众人眼中,张牧羊早已不再是那个初入军营的新兵蛋子,而是他们真正信服、愿意誓死追随的主心骨和灵魂人物! 现在,萧将军以身殉国了,自然张牧羊说什么就是什么。 吴克雄问道:“牧羊,局势我们都清楚了,道理你也讲透了。多余的话不用再说,你就直接告诉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干?我和四方县援军上下,都听你的!” “对!张营将,我们都听你的!” “你说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陈秀成和刘云召、樊忠、王师北、田冲、王大动……所有将领和周围的兵卒们,纷纷出声附和,声音汇聚成一股坚定的洪流,表达着对张牧羊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支持。 张牧羊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沉声道:“既然兄弟们信得过我,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的想法是,咱们暂时放弃任何主动出击的念头,全军后撤,退回我们的根基之地……四方县,或者更安全的张家村!招兵买马,囤积粮草,一切静观时局的变化,再做决定。” 至于戎族、北燕、北静王,随便他们怎么去狗咬狗了。 毕竟,他们是大梁军队,当然要听从大梁的指挥,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 哈哈! 去他娘的!一切就按照张牧羊说的办! 吴克雄笑骂道:“咱们终于是可以放松一下了,今天晚上大碗喝酒,大块吃肉,不醉不归。” “好!” “不醉不归!” 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可是,张牧羊的一颗心却惴惴不安的:“我觉得,咱们还是尽快回四方县和张家村吧?回去再庆祝也不迟。” “你呀,就是心思太重,考虑得太多了!现在戎族和北燕都内讧,咱们绝对安全。” “就是!牧羊,你也该放松放松了。” 王师北拍了拍张牧羊的肩膀,笑道:“兄弟们好久没在一起聚一聚了,必须好好喝一杯。” 这些人都这么说了,张牧羊也就没有再拒绝。 不过,哨戒不能放松,轮班饮酒,保持警惕! 这就简单了。 现成的北燕营地,留下了不少粮食和辎重,还有那些刚刚在战斗中被杀死的北燕战马。兵卒们兴高采烈地一拥而上,将那些死去的战马拖过来,剥皮去骨,将马肉切成大块大块。 滋啦!滋啦! 一滴滴油滴落在了火堆上,顿时飘散出来了一股肉香味儿。 张牧羊的兴致也上来了,只可惜没有孜然和辣椒面,那就用油盐也行。 他切割下来了一大块马腿,用刀深深地割开了一道道裂口,这才架在了篝火上,一边烤一边旋转着。没多久,肉就烤焦了,他就撒上了咸盐,再烘烤。 等到四面都金黄金黄的了。 张牧羊这才将马腿取下来,丢给了吴克雄和王师北等人,笑道:“你们尝尝……” 吴克雄用刀片了一块,嚼起来外焦里嫩,酥软可口,简直太好吃了。 哈哈! 王师北也忍不住连连称赞:“没想到啊!吃了这么多年肉了,没想到烤羊腿还有这么多的学问。” “好吃就行,今天晚上我来烤。” 张牧羊教其他的兵卒怎么烧烤,现场的气氛非常热闹。 苏樱眼眸放光,笑道:“夫君,你给我们唱首歌吧?就唱上次那个什么马蹄飞扬的。” “什么?牧羊,你还会唱歌?快来一个!” “来一个!” 这些人都跟着起哄。 张牧羊笑道:“行,那我就再唱一遍《精忠报国》!送给所有为国征战、守护家园的将士们!”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 “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大梁要让四方——来贺!” 这歌声! 透着一股金戈铁马的杀伐之气,带着沙场男儿的血性与豪情! 堂堂大梁,要让四方来贺! 简简单单十个字,却仿佛拥有千钧之力,狠狠地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瞬间点燃了所有人胸腔中潜藏的热血与豪情! 苏樱和王翼、王大动等人都听过了,一样是心潮澎湃,难以自已,就更别说是吴克雄和王师北、樊忠等人了,全都端起了酒杯,高声道:“来,咱们堂堂大梁就让四方……来贺!干了!” “干了。” “为了大梁!干了!” 这些人都端起酒碗,仰脖干了下去。 反正有人放哨。 张牧羊和苏樱等人也都彻底地放松了下来,那可真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喝醉了,就钻进营帐中睡觉。 张牧羊也喝多了,搂着苏樱倒在营帐中,就睡着了。 睡梦中…… 他听到了一声声的喊杀声,杨文秀挺着大肚子,和韩丽、杨文娟、白芷等人四处乱逃。 一支支的箭矢,在她们的身边射过去。 更是有不少骑兵冲了上来,而老族长和那些村民们却迎了上去,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杀! 那些骑兵没有丝毫犹豫,挥刀就劈斩了下去。 啊…… 老族长当即栽倒在了血泊中,鲜血喷涌而出。 现场,就跟修罗地狱一样。 那些骑兵们又去攻打后山的城墙,双方发生了激烈的拼杀。 这一刻,张牧羊终于是看清楚了,那些骑兵打着的旗号,竟然是……梁! 大梁的军队? 怎么可能! “不——!!!” 张牧羊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被冷汗浸透了!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炸开!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神中充满了惊骇、愤怒和难以置信! 是梦? 现在已经日上三竿了,苏樱就倒在他的身边,还在酣睡中。 张牧羊挣扎着走出营帐,就见到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个个兵卒,都还在醉酒中,没有醒过来。 这…… 不知道为什么,张牧羊心中的不安更是浓烈了几分,总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似的。 随着他的修为不断精深,他的预知能力也越来越是厉害,范围也越来越广。 难道说,张家村真的出事了? 王翼凑了过来,问道:“牧羊,你怎么了?我看你的脸色有些难看呢?” “我刚才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我梦见张家村……出事了!” “不可能!”王翼这样谨慎的人,也摇了摇头:“现在戎族和北燕内讧,张家村又地处偏远,怎么可能会有人去张家村闹事呢?” “对方打着的是大梁旗号!” “什么?大梁?” 王翼脸色瞬间剧变,失声道:“大梁的军队怎么会攻打张家村?除非……是北静王!牧羊,你说……会不是北静王知道是我们杀了梁师道,截破了他的阴谋,所以派兵报复,去端我们的老巢了?” 北静王? 轰!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如同炸雷一样,在张牧羊的脑海中炸开了,瞬间将他所有的侥幸心理炸得粉碎! 千算万算,怎么偏偏就把这个最阴险、最狠毒、也最有可能的敌人给算漏了?! 是了!一定是他! 张牧羊杀了魏风、魏都伯,还有魏无忌,更是一次次破坏北静王的计划,双方早已结下了不死不休的血海深仇。以北静王的权势和狠辣,在得知梁师道被杀、阴谋败露后,派人去端掉张家村,这简直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了。 这下,张牧羊再也无法保持冷静,咆哮道:“起来!所有人都给我起来!紧急集合!” 吴克雄和王师北等人全都惊醒了,问道:“牧羊,怎么了?” “我怕张家村出事了,我们必须得赶回去。” “没那么严重……” “集合!快集合!” 一声令下! 所有兵卒都爬起来,排成了一队队整齐的队伍。 张牧羊拱手道:“吴副将,王副将,情况紧急,我必须带人先走一步!你们是跟我们一起急行军赶回张家村,还是去四方县?” “这还用问吗?张家村也是我们的根基!你的家人就是我们的家人!咱们一起出来的,当然要一起回去!全体都有,跟紧张营将,目标张家村!” “好!兄弟们的恩情,我张牧羊记下了!” 张牧羊双手抱拳,厉声道:“王大动!张小北!你们各带一队血狼小队精锐,骑快马,先行一步!沿途侦查,有任何情况,立即回报!重点是……探查张家村方向的动静!” “得令!”王大动和张小北高声答应,翻身上马,疾驰了出去。 “出发!” 这些兵卒答应着,有的翻身上马,有的跑步前进。 可是,张牧羊却心急如焚一样,恨不得肋生双翅,立刻飞回张家村。 很快…… 王大动就传来了消息,低喝道:“牧羊哥,大事不好了……前方有数万静字营甲士,正在狂攻镇北关,我看北燕兵卒快要扛不住了。” 什么? 北静王在攻打镇北关? 这个消息,让紧随其后的吴克雄、王师北等人都大吃一惊。 完了! 张牧羊的心咯噔了一下,就像是让人用手给攥着了似的,双眼在瞬间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北静王! 张牧羊在心中发出了一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咆哮:你要是敢伤我张家村一人,我张牧羊在此对天立誓,一定要你北静王府……鸡犬不留,死无葬身之地!!! 第119章 王师的屠刀 现在的张家村怎么样了? 张牧羊和苏樱、王翼、吴锋,以及最为精锐的血狼小队和大部分老兵,全都远在老龙岭,还没有回来。 这点,也是张牧羊失算了。 他算到了北燕的内乱,算到了戎族的威胁,甚至算到了北静王可能的反应,但他终究是人,不是神。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北静王的报复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狠辣,让人连个准备都没有。 当看到一队队的骑兵和步兵冲过来。 城墙上哨塔上的兵卒,立即敲响了铜锣警报,失声道:“有人!大队人马!从南边官道方向过来了!黑压压的一片,全是骑兵和步兵!” “什么?大队人马?” “是牧羊他们回来了吗?” 韩丽和杨文秀、杨文娟、白芷等人纷纷从屋里跑了出来,脸上带着惊疑,也带着一丝期盼。 杨文秀的心头涌起了一阵喜悦:“这么大的声势,肯定是夫君回来了!” 可是,随着队伍的渐渐靠近,那烟尘中的旗帜变得越来越清晰,竟然飘荡着“梁”字! 大梁的军队? 怎么会是大梁的军队? 杨文娟的心突突直跳,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喊道:“不好,他们是来杀咱们的。” “不能吧?” “咱们听文娟的,快撤进城墙。” 韩丽很冷静,招呼着杨文秀和杨文娟、阿朵、阿娜、还有白芷等人,立即往城墙方向撤退。沿途只要遇到村民,就让他们往城墙方向跑。 现在,城墙内只有五百名个靖边军老兵,他们战斗经验丰富,是防守的中坚力量,其余的三百多人,有的是张家村的后生,有的是王家屯的猎户,一个个身手敏捷,熟悉地形,就是缺乏正规军作战的经验。 老族长沉声道:“韩老弟,城墙和里面的人就交给你了。我带着村里的老家伙们,出去会会他们,探探虚实。” “老族长!外面太危险了!”韩老爹急道。 “放心,我们这把老骨头了,死不足惜。” 老族长摆了摆手,脸上露出一抹看透生死的淡然:“我们要弄清楚,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你们在城上见机行事,无论如何都要守住城墙,那就是守住了咱们张家村的根!” 当下,老族长带着几十个村中年纪较大、自愿跟随的老者,迎着对方的军队走了过去。 很快,大军兵临坡下。 为首是一个身披曜威铠的副将,手持长刀,骑在高头大马上,神情倨傲,眼神冰冷地扫视着坡上严阵以待的城墙和坡下这群手无寸铁的老人。 “尔等何人?见到王师,为何不跪?” “回军爷的话,小老是这张家村的族长,不知王师驾临我们这穷乡僻壤,有何贵干?” “族长?” 那副将冷哼一声,用马鞭指着老族长:“本将军乃大梁北静王麾下副将杨雄,奉命来找你们村的张牧羊营将,有要事相商,让他立刻出来见我!” 北静王? 老族长的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连忙道:“张营将带兵出去巡防了,并不在村中。” “不在?老东西!你当本将军是三岁孩童吗?说!张牧羊到底去哪儿了?” “小老儿不知道……” “不知道?我想你会知道的。” 杨雄脸上露出一抹残忍的狞笑:“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话音未落! 锵! 刀光一闪! 站在老族长身边的一个村民,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劈翻在地了,鲜血横飞。 “啊!!!” “杀人了!” 这些村民们发出惊恐的尖叫,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浑身发抖。 老族长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村民,手指着杨雄,悲愤道:“你……我们都是大梁子民,你们是王师,为何……为何要无缘无故杀害我们村民?还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 杨雄甩了甩刀身上的血水,冷哼道:“北静王的话,就是王法!经查,张牧羊勾结北燕,聚众叛乱,其罪当诛九族!尔等张家村村民,皆为同党,一律杀无赦!” “叛乱?” “我们没有啊,冤枉……” 村民们悲愤地呼喊。 可是,杨雄根本就不在乎,猛地举起还在滴血的战刀,叱喝道:“全军听令!张家村村民皆为叛匪,一个不留!” “杀!” 一声令下,等于是打开了地狱之门! 在杨雄身后,整整是五千北静王麾下的精锐……一千骑兵,四千步兵,就跟一群豺狼一般,朝着这些手无寸铁的老人,疯狂地冲杀了过去。 一时间,惨叫连连,血流成河。 怎么会这样? 大梁的军队杀大梁子民? 这一刻,这些平日里老实巴交的村民也爆发出了血性,他们挥舞着锄头、镐把、木棍,嚎叫着冲了上去。 这注定是一场不对等的、单方面的屠杀! 刀光闪烁,血肉横飞! 惨叫声、哭喊声、兵刃砍入骨肉的闷响声,瞬间取代了一切,将这片世外桃源般的土地,化作了血腥的人间炼狱! 城墙上,韩老爹和所有守军都将坡下发生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每一个村民的倒下,每一声凄厉的惨叫,都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们的心上! “爹……” 一个张家村的后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一名骑兵用长矛刺穿,挑飞起来,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怒吼,眼睛瞬间变得血红,就要不顾一切地冲下城墙。 “放开我!我要去救俺爹!” “我跟他们拼了!” “那是我的娘啊!” 城墙上,几乎所有张家村和王家屯的后生们都彻底红了眼,他们紧握着武器,青筋暴起,挣扎着要打开寨门冲下去,却被那些靖边军的老兵们死死地按住了。 韩老爹咬牙道:“不许动!谁也不准开城门!” “韩老爹!你让开!那是我们的亲人啊!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被杀吗?” “下去?你们看看,对方是整整五千装备精良的正规军!我们只有八百人!现在开门冲下去,你们倒是死得痛快了!那她们呢?” “韩丽和杨文秀、文娟、白芷、田兰,还有那么多孩子!她们怎么办?难道等着被这些畜生凌辱、屠杀吗?” “老族长等人明知道是送死,还要冲出去,他们就是在用自己的命,告诉我们,告诉我们这些还有能力守城的人……不要下来!要守住城墙!守住咱们最后的希望!你们现在冲下去,对得起老族长和那些乡亲们用命换来的生机吗?” 韩老爹手中攥着一把燕刀,嘴唇都咬出血了:“我们要忍住,尽可能地杀他们,能多杀一个是一个,给亲人报仇!” 瞬间,这些后生们全都僵住了。 他们看着坡下那些熟悉的身影,在敌人的刀下一个接一个地倒下,却没有一人后退,没有一人向城墙方向逃跑……这些村民是在用生命,为他们争取时间,断绝他们下山的念想! 一种无比悲壮、无比惨烈的情绪,在城墙上弥漫开来。 他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搬运滚木礌石,检查弓弩,擦亮燕刀。 可是—— 坡下的屠杀,还在继续…… 第120章 永不弯曲的脊梁 螳臂当车,简直不知死活! 杨雄骑在马上,看着村民们无畏的抵抗,脸上露出一抹残忍而满足的笑容。 在他看来,如此血腥的屠杀,足以摧垮城墙上那些“泥腿子”的意志,让他们要么崩溃,要么愤怒地冲下来送死。 可是,他失望了。 城墙上,只是最初短暂的骚动,很快就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哼! 真是一群能忍的缩头乌龟! 杨雄狞笑着,暴喝道:“来人,把那些村民们全都拉过来,挨排跪在地上。” 一个挨着一个。 至少是有几十人村民,大多都是老人,他们的身上带着伤,眼神中满是恐惧、悲痛,但更多的是滔天的恨意,一个个跪在了地上,没有一人低头。 杨雄握着刀,叱喝道:“城墙上的废物们!怂包,孬种,你们都给老子睁大狗眼看清楚了,跪在这里的是生你们、养你们的爹娘!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叔伯长辈!” “你们就忍心,像一群怂蛋一样躲在乌龟壳里,眼睁睁看着他们被老子一刀一个,像杀鸡一样宰掉吗?” “是男人的,就滚下来!跟爷爷真刀真枪地干一场!来啊!” 话音落下,他手起刀落! 噗嗤! 杨雄上去一刀,斩杀了一个老人,鲜血喷溅了三尺高。 “啊!” “杨雄,我操你祖宗!” 城墙上,一个后生发出了如同野兽濒死般的、撕心裂肺的怒吼,猛地用头撞向城墙垛口,额头瞬间鲜血淋漓! “哈哈!” “不敢下来?那老子就继续杀,杀到你们胆寒为止!” 一个! 两个! 三个! …… 杨雄每走一步,就挥刀斩杀一个跪着的村民。 每一声刀锋入肉的闷响,每一股冲天而起的血柱,都像是一柄重锤,狠狠地砸在城墙上每一个守军的心脏上!他们的身体在颤抖,灵魂在泣血!无尽的悲愤和屈辱,几乎要将他们的胸膛撑爆! 可是…… 城门还是紧紧地关闭着。 韩老爹和那五百靖边军老兵,如同铁铸的雕像般,死死地挡在门前,一动不动。 谁都不能下去! 下去,就辜负了坡下,那些用生命为他们争取时间和断绝退路的亲人! 下去,城墙内的妇孺都将面临灭顶之灾! 这口气,必须忍! 杨雄终于是忍不住了,怒吼道:“全军听令!步兵方阵,攻城!给老子扫平这座破墙!鸡犬不留!” 四千名北静王麾下的步兵,发出了震天的呐喊,扛着云梯,推着攻城车,对着那道陡峭的斜坡和城墙,发起了凶猛的冲击! 不过是一群乡野村夫组成的乌合之众,攻破它,易如反掌! 越来越近。 城墙上,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怒火和悲愤,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韩老爹怒吼道:“放滚木礌石!” 如同山崩地裂! 早已准备在墙头的一块块需要数人合抱的巨石,一根根粗壮沉重的滚木,被守军们用尽全身力气,沿着陡峭的墙面推了下去! 这些巨石和滚木,沿着光滑的斜坡,以无可阻挡之势,轰然砸落! 那些步兵根本无处可躲,坡道顿时一片狼藉,至少是伤亡了几百人。 “放箭!给老子射死这帮畜生!” 韩老爹再次怒吼! 这些人纷纷弯弓搭箭,每一箭都夹杂着怒火,不断收割大梁兵卒的性命。 一时间,城墙之下,竟成了北静王军队的死亡地带,哀嚎遍野! 杨雄看得血脉贲张,怒吼道:“冲啊!给我冲!” 结果…… 冲上去一批,被撂倒一批。 城墙下的山势光滑,别说骑马了,想要攀爬上去都十分困难。 至于放箭? 他们这样仰射,一支支箭矢都是射在了城墙上,根本就伤不了几个人。 杨雄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扫了眼老族长和剩下的那些村民,一个更恶毒、更卑劣的念头,在他心中滋生。 哼! 杨雄狞笑道:“去!把这帮村民都用绳子捆起来,推到最前面去!让他们当肉盾,给老子开道!” “本将军倒要看看,面对自己的亲人,这些躲在墙后的孬种,手里的箭……还射不射得出来!手上的石头,还砸不砸得下来!” “攻城部队,跟在肉盾后面,给老子压上去!” 这一招,堪称绝户计!歹毒到了极致! 打? 这还怎么打? 韩老爹和那些老兵们全都傻了眼,满腔的怒火都憋在胸口了,愣是发泄不出来。 一步,一步。 被捆绑的村民们在敌军的推搡下,踉跄着向前。 身后的北静王军队,如同隐藏在阴影中的毒蛇,紧随其后,越来越近。 老族长喊道:“韩老弟!张家村的后生们!听着!我们这些老骨头早就活够了,能看到咱们张家村出了牧羊这样的好后生,能看到你们建起这么坚固的城墙,我们……死而无憾!” “不要管我们!放箭!扔石头!绝不能让这些畜生踏进城墙一步!” “守住张家村!守住咱们的根!!” “放箭啊!” 这些村民们全都挣扎着,用尽生命最后的气力,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这怒吼声充满了悲壮,充满了对生的眷恋和对后辈的期望,更充满了与敌人同归于尽的决绝! 哈哈! 好一群不怕死的老东西! 杨雄放声大笑,只要冲到墙下,破城就在眼前! 可是,下一刻发生的一幕,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也让所有北静王的士兵,包括城墙上的守军,全都惊呆了! “哈哈!” “张家村没有孬种!张牧羊会给我们报仇的!” 老族长大笑着,猛地一头撞到了旁边的一块石头上。 嘭!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胆俱裂的巨响! 老族长的脑袋如同熟透的西瓜般,在巨石上轰然崩裂,瞬间迸溅开来! 那些村民们也是一样,有的撞到了石头上,有的撞到了刀剑上,更有人……直接张开嘴,狠狠地咬向押解他们的兵卒。 仅仅是在几个呼吸之间! 这些被当作肉盾的、张家村最后的老人们,用这种无比惨烈、无比刚烈的方式,集体自戕身亡!他们用自己的死,彻底粉碎了杨雄恶毒的计谋,为城墙上的守军,扫清了最后一道心理和物理上的障碍! 整个战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无论是北静王的军队,还是城墙上的守军,都被这震撼灵魂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啊!兄弟们!为老族长报仇!为乡亲们报仇!杀光这群畜生!!!” 韩老爹和城墙上的兵卒,全都发出了呐喊声,把滚木礌石全都推了下来。 太近了! 这突如其来的、毫无征兆的猛烈打击,让对方根本来不及反应! 滚木礌石在密集的人群中轰开了,有的被砸成肉泥,有的被碾断筋骨,斜坡之上,瞬间变得血肉模糊一片。 杨雄怒吼道:“给我冲!谁能踏上城墙,赏金万两!” 冲啊! 这些兵卒们踏着同伴的尸体,嚎叫着冲过了滚木礌石的死亡区,终于冲到了城墙根下! “云梯!架云梯!” “攻城车!撞门!快撞门!” 数十架云梯狠狠地搭上了墙头,沉重的攻城车也被推到了那扇厚重的包铁木门下,士兵们喊着号子,开始用力撞击! “一!二!三!撞!” “咚!!!” 沉闷的撞击声,如同重锤,敲在每一个守军的心上。 滚木礌石已经用尽了! 箭矢也所剩无几! 敌人已经爬上了云梯,冲车在撞击城门! 形势,危在旦夕! 韩老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惊慌,大喝道:“一!二!三!给我狠狠地打!” 每个人捧了一个个酒坛子,对着城墙下就砸了过去。 啪嚓!啪嚓! 酒坛子如同冰雹般落下,砸在敌人的头盔上、肩膀上、地面上,瞬间碎裂! 不是酒,不是黑火药,而是一坛坛的麻油! 瞬间! 地面上,云梯上,士兵们的衣甲上,到处都是滑腻腻、黑乎乎的油渍。 “点火!” 韩老爹发出了最后的、斩钉截铁的命令! 刹那间! 数十支早已准备好的、熊熊燃烧的火把,从城墙上被奋力掷下! 火把,落在了浸满麻油的地面上,落在了沾满油渍的云梯上,落在了那些浑身是油的士兵身上。 轰! 一道冲天的火柱,猛地腾空而起。 城墙之下,瞬间化作一片无边无际、疯狂燃烧的炼狱火海…… 第121章 血债!必须血偿! 城墙上,城墙下,四处都撒满了麻油。 一支支火把丢下来,就像是点燃了一个巨大的火药桶! 轰! 一道冲天的火柱,猛地腾空而起! 不过是呼吸之间,城墙下方圆数十丈的区域,彻底化作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火海! “啊……着火啦!” “救命!救我!” “我的眼睛看不见了!我的衣服全都烧起来了!” 无数的北静王兵卒在火海中翻滚着、挣扎着,变成了一个个疯狂舞动的人形火炬! 至少是有上千人! 麻油燃烧产生的浓烟滚滚而起,遮天蔽日,空气中弥漫开一股令人作呕的、皮肉烧焦的恐怖气味! 云梯在燃烧,攻城车在燃烧,地面在燃烧,人也在燃烧! 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彻底摧毁了北静王军队最后一丝士气。 远处的那些兵卒,惊恐万状地看着眼前这片火海,看着同伴在火中化为焦炭,全都吓得纷纷倒退,竟然没有一人敢靠近一步。 杨雄骑在马上,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片阿鼻地狱般的景象,脸上的狞笑和得意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这个看似普通的张家村,这些看似孱弱的村民,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 城墙上,韩老爹和所有的守军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近乎阴冷的死寂。 他们守住了! 他们用老族长和乡亲们的血,守住了这个孤城。 不过…… 谁都知道,等到火焰燃尽之后,才是真正地大战! 是生是死就是在这一刻! 韩老爹低喝道:“韩丽!白芷!” “在!” “听着!” 韩老爹的目光扫过她们,又扫过身后那些面带惊恐、相互依偎的妇孺和孩子,沉声道:“你们俩立刻带着所有乡亲、女人和孩子,从后山的密道进入山洞,往深处走,能走多远走多远!不要回头!快!” 这是最后的退路,也是为张家村保留最后的一丝血脉。 韩丽瞬间明白了韩老爹的意思。 她的眼圈红了,看着父亲那苍老而坚毅的面容,她知道,这一走,很有可能就是永别了。 她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流淌下来,咬牙道:“咱们走!” 白芷和杨文秀、杨文娟,还有二十个张家村的后生,带着那些乡亲和孩子们,高举着火把,掉头往里面走。 天色暗了下来。 火焰终于是缓缓熄灭了。 城墙下已经烧得光秃秃的了,四处都是散落着的烧焦尸体,还有战马,那些云梯和攻城车也都毁于一旦了,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味道,简直是惨不忍睹。 韩老爹紧攥着燕刀,一字一顿道:“兄弟们!乡亲们的血,不能白流!老族长他们在天上看着我们呢,到决一死战的时候了,咱们绝不让一个畜生,跨过这道城墙!” “誓与城墙共存亡!!” “誓与城墙共存亡!!” 所有人都发出了低吼声。 可是,杨雄和那些北静王的兵卒们,却是吓得肝胆俱裂,士气跌落到了谷底。 这还怎么打? 杨雄死死地盯着城墙,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怪兽,张着血盆大口,就等着他们送上门去了。 滚木礌石、弓箭、火攻…… 他们还有什么可怕的手段? 不知道! 杨雄甚至是都不敢去想,厉声道:“传令下去!所有人到张家村中扎营,咱们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黎明时分,一举踏平城寨!” “明白!” 双方都是一片漆黑。 谁也摸不清楚对方的情况,越是这样,韩老爹等人就越是不敢休息。 毕竟,对方还有三千多人,而他们……现在已经到了弹尽粮绝的地步,没有滚木礌石,没有麻油,只剩下了少量箭矢,只能说兵刃相见了。 韩老爹留下了几个人盯守着,其他人就背靠着城墙,原地休息。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 渐渐地,天空中竟然下起了大雨,越下越大,就跟瓢泼似的。 韩老爹等人一样是躲在城墙下,没有人敢离开。 塔楼上的哨兵,两个人一组,两个人一组,眼睛瞪得跟猫头鹰似的,连眨都不敢眨一下。 谁知道对方会什么时候攻上来? 呵呵! 杨雄反倒是放下心来了,让所有人都躲进各家去休息,一切养精蓄锐。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就一举对城墙发起冲锋。 静! 很静! 除了哗哗的雨声,整个张家村陷入了一片死寂! 为了以防万一,杨雄还是做了安排:他命令一名营将,率领五百精锐,冒着大雨,秘密潜伏到了城墙外围的树林和阴影中,密切监视城墙上的任何动静。同时,在张家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安排了一名都伯,率领五十人组成巡逻队,负责警戒和防止内部骚乱。 这样的安排,犹如是铜墙铁壁一般! 有潜伏哨,有巡逻队,其他兵卒只管安心睡觉恢复体力就是了,不可能有任何意外。 确实! 韩老爹和城墙上的兵卒们,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 张牧羊疯了一样,终于赶回来了。 当时去老龙岭的时候,吴克雄带了一千四方县援军,在诈攻镇北关的时候,伤亡了一百多人。可是,樊忠和他的手下有一百人,王师北带着残兵逃到了老龙岭,手底下也有三百多人,再加上张牧羊的两百人,整整是一千五百人! 更重要的是,他们对于张家村周边的一草一木,实在是太熟悉了! 王大动和张小北,还有十几个血狼小队的人,在暴风雨的掩护下,来到了张家村的外围丛林中,盯着前方。 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说,他们来晚了? 王大动和张小北不敢往下去想,让两个队员去跟张牧羊汇报消息,其他人原地不动,而他俩……却悄悄地摸进了村子。 结果…… 他们刚刚接近村口,眼前的一幕就让他们的血液几乎瞬间冻结! 道路旁,横七竖八地倒伏着几具张家村村民的尸体,全都是被一刀毙命,鲜血早已被雨水给冲淡了,但是他们的惨白脸色和僵硬的姿态,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里发生过何等惨烈的屠杀。 可恶! 张小北王大动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更加小心了,一点一点地向村子中摸索。 这样的暴风雨天气,怎么可能会有人来呢? 反正有一个营的队伍盯着城墙,这一支五十人的都伯队伍,全都躲进了屋子中,有的喝酒,有的睡觉,没有任何的警觉。 张小北和王大动互望了一眼对方,没敢打草惊蛇,全都撤退了回来。 这样又等了一阵,张牧羊和吴克雄、苏樱等人全都赶到了。 “前面什么情况?” “是这样的……” 王大动跟张牧羊说了说:村口的村民尸体,村内分散驻扎、警惕松懈的敌军,至于城墙方向暂时还不太清楚。 张牧羊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还是有一股逆血直冲头顶,让他眼前猛地一黑,险些栽倒在地! 苏樱连忙扶住了他。 张牧羊深呼吸了几口气,猛地站直身子,冷声道:“不管那么多了!王大动,张小北,你们再带几个人,去给我抓两个舌头回来!” “舌头?什么舌头?” “就是活口!敌方兵卒!千万绝不能打草惊蛇!我要知道他们具体的兵力部署、将领位置、以及……城墙那边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明白!” 王大动和张小北再次摸了上去。 张牧羊也没闲着,把那些血狼小队的人全都派出去了,四处探查周围的情况。 很快,一个血狼小队的成员就跑了回来,悲痛道:“张营将!不好了!我们在村子东头发现了一个……一个巨大的深坑!里面……里面……” “里面怎么了?说!” “里面堆满了咱们张家村乡亲们的尸体,全都……全都死了,是被集体屠杀后扔进去的!” “什么?” 噗! 张牧羊的身体摇摇晃晃,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吴克雄和王翼连忙搀扶住了他的身子,急道:“牧羊……” 樊忠和田冲等将士们紧攥着拳头,双眼通红通红的,却没有一人出声,只是默默地看着张牧羊。 “夫君!”苏樱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我……我没事。” 张牧羊摆了摆手,挣扎着站直了身子,声音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走!带我过去……看看。” 第122章 一个都不留! 万人坑吗? 张牧羊一步一步走过去,就见到深坑中横七竖八地躺了几十个人,大多都是村中的老人,穿着熟悉的、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衫,只不过身上都有着一道,甚至是十几道伤口。 雨水混着血水,在坑底汇成暗红色的泥沼。 在场这些人,包括吴克雄、樊忠、王翼、田冲这些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老兵,哪一个手上没沾过血?哪一个没见过生死? 可是,当看到眼前这惨绝人寰的一幕,看到这些手无寸铁、本该安享晚年的老人,如同垃圾般被丢弃在这冰冷的土坑里时……一股无法抑制的滔天怒火,如同火山喷发般从他们心底最深处猛然窜起来,让他们双目赤红,浑身颤抖。 北疆战乱这么多年。 北燕、戎族…… 张家村的这些百姓,生活是贫苦,但他们至少还能捡一条性命,还能守着这片祖辈传下来的土地,期待着有一天能过上好日子。 可是如今呢? 张牧羊和萧烈将军,还有无数靖边军的将士们,在镇北关浴血奋战,好不容易才击退了燕戎联军,北疆终于是安定下来了。可是张家村的村民,没有死在敌人的刀下,却惨遭了自己人……这些大梁兵卒的杀戮! 这算什么? 这他妈的到底算什么? 自己人举起屠刀,砍向自己人? 这种背叛带来的愤怒和悲凉,远比面对外敌时更加刻骨,更加让人难以接受! 张牧羊定定地看了几分钟,猛地跳进了血水泥泞的深坑中,一个又一个翻找着。 突然…… 他的身子猛地僵住了。 他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坑底角落的一具尸体上。 那是一个身形佝偻的老人,穿着跟其他村民一样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衫。 老族长? 他的身上倒是没有什么伤口,可是他的头骨碎裂、塌陷了下去,简直是惨不忍睹。他怒睁着眼睛,有不安、有愤怒、有痛苦、有怅然、有决绝…… 看着这双死不瞑目的眼睛,张牧羊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了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 当时,他魂穿到了“张牧羊”的身上,全身骨瘦如柴,因为长期的饥饿和疾病,虚弱得连从破木板上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随时都有暴毙的可能。 是老族长! 他带着郎中过来,给张牧羊看病,更是塞给了他一个杂粮饼子,还带他把苏樱、杨文秀和杨文娟给领回家当媳妇,让他的体力瞬间恢复并突破,拥有了在这个乱世立足的资本! 可以这么说,没有老族长,就没有现在的张牧羊。 可是…… 老族长死了! 张牧羊跪在地上,手颤抖着轻轻抚上了老族长的眼睛,声音沙哑:“老族长,我回来了,您……安心走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张家村的人,一定会杀了这些畜生,来祭奠您和所有死难乡亲的在天之灵!” “此仇不报,我张牧羊……誓不为人!” 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倾尽了全身的力气,发出了来自灵魂深处的、最恶毒的誓言。 没人说话。 但是,一股无声的、压抑到极致的悲愤和杀意,在每一个人的心中疯狂滋长、凝聚! 吴克雄和王翼、田冲等人全都紧攥着拳头,牙齿都要咬碎了。 可惜…… 不能喊!甚至是都不能出声,他们只能是默默地承受着。这种沉默的愤怒,比任何歇斯底里的咆哮,都更加可怕! 苏樱强忍着泪水,低声道:“夫君,老族长和乡亲们的仇,我们一定要报,但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必须摸清敌情,救出还活着的人,咱们……再回头,风风光光地厚葬老族长和所有乡亲,好吗?” “是啊!” 王翼上前,用力按住张牧羊的肩膀:“血债必须血偿!冷静点!” 张牧羊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猛地抬头:“张小北和王大动,还没有回来吗?” “我们回来了。” 张小北和王大动,还有其他的几个血狼队员,夹着两个北静王兵卒走了过来,如同丢破麻袋一般,将他们重重地丢在地上。 这两个兵卒的手脚都被绑着,嘴巴上更是塞了破抹布,甭想挣扎和出声。 王翼二话不说,直接提起其中一个,拖到了一旁相对隐蔽的树后。 张牧羊直接将寒翎刀,抵在了另一个兵卒的脖颈上,冷声道:“我问,你答!要是敢有半句虚言,或者敢喊出一声……我就让你尝尝凌迟的滋味。” 那兵卒吓得魂飞魄散,眼泪鼻涕一起流了出来,只是拼命点头。 张牧羊拔掉了破抹布,低喝道:“说!你们是哪部分的?带队将领是谁?有多少人?现在的兵力是如何部署的?城墙那边情况如何?” “我们是北静王麾下兵卒,带队的人是副将杨雄……” 没有任何隐瞒。 那兵卒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出来。 当听说,他们还没有攻破城墙,这算是让张牧羊和吴克雄等人暗暗松了口气,这至少意味着,韩老爹他们还活着,韩丽和杨文秀、杨文娟、白芷她们,很可能还安全地待在城墙之内! 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这一刻,王翼也带着那个兵卒回来了,对着张牧羊点了点头,审问到的情报基本一致。 那就好办了! 张牧羊摆了摆手,当即有人上来将那两个兵卒给押了下去,一刀斩杀。 现在,敌情已经基本明朗。 张牧羊和吴克雄、王翼、陈秀成等将领,走到了一处偏僻的地方,点燃了火把。 对方还有三千精锐兵卒! 五百人盯着城墙。 张家村的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各有五十人。 其余的两千三百人,全都遍布在了村子的各户家中。 而副将杨雄,他就是睡在张牧羊的家中。 一个一个。 张牧羊在地面上,用石子全都给摆了出来,冷声道:“对方有三千人,咱们有一千五百人,不就是一个杀两个吗?你们……有没有这个信心?有没有这个胆量?” “有!” “好!” 从现在开始,吴克雄和陈秀成、王翼各带三百人,从南、西、北……三个方向摸进去。每一个村口都有一个都伯小队的五十人,解决他们!然后,以小队为单位,清理所有驻扎在民房中的敌军,逐屋清除,往张牧羊家的方向汇合。 己方人少,但是一个整体。 对方人多,但全都是分散的。 切记! 动作一定要快!要狠!要干净利落!尽可能用匕首、短刀,避免发出大的声响。一旦暴露,引发敌军警觉,整个行动就有可能前功尽弃! 张牧羊带着一百人,从东边也就是村口的方向摸进去。 至于苏樱? 她和张小北、王大动等人,还有其他的五百人,封锁村口要道,防止任何敌人逃窜报信。 一旦有任何一方暴露了,跟大梁兵卒发生了剧烈的拼杀,他们就马上过去驰援。如果全面开战,所有人立即会合一处,杀进城墙跟韩老爹会合。 张牧羊将每一个环节,每一种可能,都交代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明白了吗?要是没有什么疑问,咱们……即刻出发!” “明白!” 吴克雄和陈秀成、王翼双手抱拳,没有任何废话,带人潜入到了黑暗中。 张牧羊看了眼身后的一百个人,猛地挥下了手臂,做出了一个干净利落的、斩尽杀绝的手势…… 一个都不留! 第123章 猎杀时刻 乌云沉甸甸地压在天穹之上,仿佛要将整个张家村都碾碎。 雨水,下得更大了。 就跟泄了闸的洪水似的,不断砸落在地面上,发出阵阵噼啪的声响。 对方会攻城吗? 不知道! 韩老爹和城墙上的兵卒们,只能是眯着眼睛,瘫坐在雨水中打盹。至于哨塔上盯防的兵卒,更是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死死地盯着城墙下的动静。 殊不知…… 张牧羊和吴克雄、陈秀成、王翼等人已经借着雨夜,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悄悄地摸进了村子。 每一支队伍中,都有四个血狼小队的成员,在前方探查。 他们都是受过现代化特种军事训练的,极其擅长伪装、潜伏、暗杀等等,对于摸排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很快,他们就摸到了驻防在一个院落中的都伯小队。 整整五十人! 张牧羊眼神冷冽,和狗剩假扮上了那两个大梁兵卒,戴着头盔,他们故意用雨水和泥土在脸上抹了几把,低着头,大摇大摆地走进了房间中。 屋内,点燃了一盏油灯,光线昏暗。 土炕上、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和衣而卧的兵卒,一个个都打起了呼噜。角落里,有十来个人正围坐在一起,边喝酒边闲聊着,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们。 二人不动声色,凑到了那十来个喝酒的人面前,低声道:“我们俩刚才在隔壁那户没人的空房子里躲雨,你猜怎么着?挪开一个破柜子,底下竟然藏着一个坛子!他娘的,里面白花花的,全是银子! “银子?”十来个人顿时眼前一亮,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骗你们干啥?我们俩就是搬不动,想着大家都是兄弟,才过来叫你们。你们去不去?不去我们就找别人了。” “去!必须去!” 十来个人都喝得醉醺醺的,谁也不敢声张,悄悄地跟着张牧羊和狗剩走了出来。 在哪儿呢? 一行人来到了隔壁的院落中,还没等进屋子,一群人就从四面八方围拢上来。他们动作迅捷、狠辣、无声!一手死死捂住目标的嘴巴,另一只手中的匕首或短刀,狠狠地刺入了对方的后心、肾脏或者脖颈! 不过是呼吸的刹那,十来个人就全都被斩杀了。 张牧羊冷声道:“换上他们的铠甲。” “是。” 十几个人全都回到了房间中,挨个倒在地上的人群中。 一!二!三! 他们的心中默默数了三个数,一起对着两边的人下手了,左手捂嘴,右手抹脖子,动作非常快非常狠辣,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 这下子,就杀了二十几个! 还剩下十几个倒在土炕上的人,还在呼呼地酣睡中。 哼! 这些人全都围拢了上去,一刀一个,全部斩杀,如同杀狗一般。 太快了! 从开始到现在,还不到半炷香。 张牧羊安排了十几个人,将这些人的铠甲全都扒下来,去送给吴克雄和王翼、陈秀成,更是跟他们分享一下他们的暗杀经验,这样能更快,能更减少自身的伤亡。 至于张牧羊? 这回,都没有用其他人。 张牧羊和狗剩,还有四个血狼小队的成员在雨夜的掩护下,迅速往前摸进。 对方人多! 但,他们都是分散的,每个屋子里面只住二三十个人。 这对于张牧羊来说,跟第一次袭杀那个都伯小队是一样的。 唯一麻烦的就是……他们得等到对方有人出来上厕所,否则他们偷偷地摸进去,势必会引起对方的察觉不可。 狗剩皱眉道:“牧羊哥,咱们这得等到什么时候?太耽搁时间了。” “是啊,直接摸进去就杀算了。” “杀了!反正有下雨的声音,哪怕是惨叫也不一定能有人听到。” 这样做当然没有问题。 可是,房间中比较狭窄,本来几十个就已经很拥挤了,他们要是再冲进去,几乎连转身的地方都没有。 万一,己方受到伤亡呢? 哪怕是任何一人,在张牧羊看来,都是不希望发生的事情。 张牧羊身着都伯铠甲,冷声道:“我有法子了……” “什么法子?” “等会儿,我和狗剩冲进去,就说敌人来了,杨副将让他们马上去村口集合。一旦他们冲出房间,在院子里列队……我们埋伏在四周的人,每人认准一个目标,从身后,用刀捅杀!务必一击毙命,不要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机会!明白吗?” “明白!” 所有人都眼神兴奋。 这个法子,比潜入屋内风险小得多,效率肯定更高! 三十来个人在院中列队,其他人则潜伏在四周的阴暗处,以防有人逃脱掉。 张牧羊和狗剩互望了一眼对方,踹门冲了进去,喊叫道:“别睡了,别睡了,敌袭!有敌人摸进村了!杨副将命令,所有人立刻到村口集合,准备迎敌!快!快!快!” “什么?敌袭?” “快!拿兵器!” 有的睡觉了,有的还没睡着。 不过,他们全都手忙脚乱地爬了起来,仓皇地往出跑。 在大雨中,他们就见到一些身着铠甲的大梁兵卒已经排成了整齐的队伍,一个个睡得迷得糊的,谁还去想那么多?他们在张牧羊的指示下,全都站在了那些大梁兵卒的前方。 张牧羊站在队列侧前方,缓缓举起右手。 突然,他的手猛地向下一挥! “预备……杀!!” 那些大梁兵卒纷纷拔出战刀,对着前方的人狠狠地捅了下去。 一个对一个! 谁能想到,身后的人会对自己出手呢? 不过是十几个呼吸的时间,这个院落中驻扎的二十多名北静王兵卒,便被清理得一干二净。至死,他们都不明白,敌人究竟是谁,从哪儿来的。 “清理现场,检查有无活口,迅速前往下一个目标!” “是!” 这一招简直太厉害了,屡试不爽! 第一,张牧羊身着都伯铠甲,浑身上下都是雨水,头上又戴着头盔,脸上脏兮兮的,根本就没有人怀疑。 第二,敌袭和紧急集合的命令,任何士兵都会在第一时间产生恐慌和服从,来不及深思。 第三,时间急促,他们一个个都睡懵逼了,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于是…… 他们只有站在队伍前方,被挨个斩杀的份儿。 渐渐地,张牧羊小队已经清理到了村子中心区域,距离他自家的那座院落,也就是副将杨雄的临时指挥部,已经非常近了! 甚至能隐约看到,自家院子门口,有几个披着蓑衣、抱着长枪,在雨中瑟瑟发抖的哨兵! 浑蛋! 张牧羊紧攥着拳头,眼睛却看了看西、南、北,三个方向,可惜没有任何声音。 吴克雄、陈秀成、王翼他们……是否也进展顺利? 怎么办? 狗剩问道:“牧羊哥,咱们现在是直接摸上去,干了杨雄?还是继续清理周围的屋子,最后再集中力量对付他?” 这是一个关键的选择,张牧羊迅速权衡利弊…… “啊……” 谁想到,一声惨叫从村子南方传了过来。 完了! 有不少大梁兵卒被惊醒,从房间中跑了出来。 “怎么回事?” “南边出事了!” “敌袭!真的敌袭!” 渐渐地,大梁兵卒越聚越多。 张牧羊的心猛地一沉,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第124章 杨雄,你的死期到了! 完了! 难道要全面开战了吗? 张牧羊当然不怕,他有百分百的信心,将对方全都给斩杀了。 可是…… 那样己方势必也会有伤亡不可,这才是他最不想看到的。 张牧羊打了个手势,狗剩等人全都身着大梁兵卒的铠甲,潜伏在了墙根底下。 “没事儿!” “是老子刚才起夜,不小心踩到了野兽夹子,脚都快断了!” 突然,一个粗犷、带着几分痛苦和更多恼怒的声音,从村南方向传来了。 这是……吴克雄? 张牧羊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差点哑然失笑。关键时刻,吴副将的脑子转得倒是快,这一手苦肉计加贼喊捉贼,玩得真是又险又妙! 那些大梁兵卒们骂骂咧咧的,一个个都回屋子去了。 至于杨雄? 他倒在热乎的土炕上,压根儿就没有起来。 怎么可能呢? 城墙上的守军已经是瓮中之鳖,外面又有五百人驻扎,这暴雨滂沱的深夜,怎么可能会有敌人?纯粹是自己吓唬自己。 呼! 张牧羊暗暗松了口气,差点儿让吴克雄给吓死了,低喝道:“走,咱们去南方跟吴副将会合。” “是。” 狗剩和其他人排着整齐的队伍,在张牧羊的带队下,迈着整齐的步伐往南走去。 要是有人问,张牧羊就说去村南巡视。 可惜…… 一个人都没有,他们有惊无险地来到了村南。 突然,前方传来了一个声音,低喝道:“什么人?” “我们是来巡逻的。” “你们快过来集合,村口发现敌情了。” “是……” 张牧羊微微一怔。 这套磕的流程,怎么这么熟呢? 他憋着笑,和狗剩等人走了过去,果然……在院落中排着一队歪歪扭扭的队伍,一个个身着大梁兵卒的铠甲,戴着头盔,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魁梧的营将。 呵呵! 张牧羊一眼就认出来了,低喝道:“吴副将?” “你……”吴克雄吓得打了个激灵,当即就去拔刀了。 “我是张牧羊。”张牧羊往前走了几步。 “哎呀!你小子,想吓死老子吗?” 吴克雄上去就是一拳头,捶在了张牧羊的胸口,咧嘴笑道:“还是你们的速度快啊!” 张牧羊问道:“你们村南的情况,怎么样了?” “我们还在一家一家地清剿,谁想到刚才有个新兵蛋子,下手不够利索……差点儿就出了事。” “没事!还是吴副将厉害,一个野兽夹子把那些大梁兵卒全都给忽悠回去了。” “嘿嘿!” 老子真是太他妈机智了! 吴克雄抹了把脸上的雨水,低喝道:“走,咱们继续往前摸进。” 张牧羊嗯了一声,两支队伍一起往村中摸去。 很快,他们就摸到了一户人家。 还是跟之前一样吗? 张牧羊让吴克雄等人在院中排队,他和狗剩跑了进去,低喝道:“快,刚才村南的惨叫是真的,发现敌情了,杨副将让咱们马上赶过去支援。” “真的?” 房间中的人骂骂咧咧的,全都心不甘情不愿地爬了起来,一起往出跑。 不过,有一个营将盯着张牧羊看了看,问道:“你是哪支队伍的,我之前怎么没有见过你呢?” “怎么没见过呢?我跟你说……” 张牧羊凑过去,狠狠地一刀捅进了他的小腹,低喝道:“杀!” 狗剩猛地拔出刀,对着身边的一个兵卒就劈杀了出去。 打起来了? 吴克雄和其他人在院中听到动静,全都冲了进去。 空间太过狭窄,长枪大刀根本就没有用。双方几乎是人贴人,陷入了最原始、最残酷的贴身肉搏! 幸好,张牧羊和吴克雄等人早有准备,每个人的手中都攥着一把短刀,还有匕首。至于张牧羊?他现在用的三棱军刺是韩老爹又给打造的,用起来了非常方便。 噗噗! 鲜血迸溅得四处都是。 这样持续了一阵,张牧羊和吴克雄终于是将对方二十多人,全都给捅杀了。不过,己方人也有三人死于非命,更是有五人受了轻伤。 相比较而言,这点伤亡几乎是可以忽略不计了。 没有任何停留,他们又去下一个目标。 终于…… 等他们到了村中,就见到陈秀成和王翼也都赶过来了。 每一支队伍都有伤亡,但是他们至少是把村子外围的这些人全都给清理掉了。现在,杨雄的身边顶多是有八百人左右,住在了周围的几间房子里。 而张牧羊? 他们现在还有一千二百多人,在人数上占据了大大的优势。 吴克雄问道:“牧羊,对方缩成一团了,强攻伤亡太大,咱们现在怎么办?” 张牧羊冷声道:“火攻!” “火攻?这大雨天的……能点着吗?” “房间里是干的,上去一群人,用木头把房门给死死地抵住,不让他们出来,然后……砸碎窗户,把一支支火把丢进去。只要他们往出冲,其余人就用弓箭射杀。” “明白!” 吴克雄和陈秀成、张牧羊、王翼,每个人盯着一个院落。 一支支沾满了火油的火把,如同流星般落入了房间中。 呼呼! 房间中顿时就燃烧了起来,所有人都发出了喊叫声:“着火了,着火了,快往出跑啊!” 有的人去撞门,可是房门被木头给死死地抵死了,甭想出来。 有的人跳窗户。 可是,院落的四面八方全都是弓箭手,对着他们就激射了过去。 出来一个射杀一个。 出来两个射杀一双。 躲在房间中更是不行,浓烟滚滚,呛得他们都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怎么会这样? 杨雄怒吼道:“给我冲,所有人一起冲。” “杀啊!” 这些大梁兵卒手持盾牌,拼命地往前冲。 弓箭没有用了。 张牧羊和吴克雄等人全都挥刀冲了上去,大喝道:“杨雄,我是张牧羊,有种过来一战!” 这一嗓子! 中气十足,传出去了很远很远。 在城墙哨塔上的兵卒,看着一处处火光,还有声音,顿时又惊又喜:“韩老爹,咱们的援军来了。” 来了? 韩老爹和那些兵卒们全都站了起来,一个个激动不已,士气瞬间暴涨。 而城墙下。 那五百个盯守的大梁兵卒傻了眼,完全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 突然…… 从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有人喊道:“攻城!快攻城!” “杀!” 那营将高高举起战刀,指挥五百兵卒,对着城墙发起了冲锋。 可是,他们刚刚跑出去没多远,就让骑兵给追上了。 这些骑兵挥舞着战刀,从身后冲上来,一刀一个将他们给劈翻在地。 这是苏樱! 他和张小北、王大动等人从后面突袭了,喊道:“韩老爹,我是苏樱,一起出来前后夹击。” 哈哈! 韩老爹亲自过去打开了城门,带着那些兵卒们一起杀了出来…… 第125章 今日,我反了! 张牧羊? 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营将,就算再勇猛,再能打,又怎么可能接连杀了魏风、魏都伯、魏无忌,甚至连梁师道梁将军都死在了他的手中呢? 梁师道,那可是北静王麾下堂堂的将军!地位尊崇,身边护卫森严! 不过,杨雄已经顾不上去想那么多了,他和身边最后残存的几百个亲兵,被超过一千多个杀气腾腾的敌人,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 四面八方是无数张弓搭箭、眼神冰冷的弓箭手,那闪烁着寒光的箭簇,如同死神的凝视,对准了他们每一个人,想要冲破包围圈,简直比登天还难! “张牧羊!有种过来一战!” “你就是一个藏头露尾的鼠辈!只会用些阴谋诡计,火攻暗算!” “是男人的,就站出来!有种跟你杨雄爷爷真刀真枪,决一死战!” 杨雄怒吼着,声音传得很远很远。 他在赌! 赌村子其他地方的驻军能够听到他的呼喊,迅速赶过来,撕开这道包围圈。 可是…… 他连续呼喊了几声,除了周围火焰燃烧的噼啪声、雨水落地的哗啦声,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张牧羊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冷笑道:“杨雄,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你指望的那些王师……他们来不了了。” “什么?” 杨雄的瞳孔骤然收缩,手指颤抖地指向张牧羊,怒斥道:“你……你把他们怎么样了?你身为大梁子民,竟敢屠戮王师?!这可是诛灭九族的叛逆之罪!滔天大罪!!!” 张牧羊冷声道:“我这样就有罪了?” 杨雄喝道:“那是当然!” “好!那我问你,你身为大梁副将,却去屠杀我张家村手无寸铁、安分守己的百姓,甚至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你告诉我,你这样算不算有罪?该不该千刀万剐?” “你……” 杨雄被张牧羊的气势所慑,一时语塞,叫道:“我……我是奉王命,诛杀反贼!他们助纣为虐,那是死有余辜!” “反贼?你告诉我,谁是反贼?” “你!张牧羊!” 杨雄挺直着胸膛,振振有词道:“你在镇北关勾结北燕,暗害我大梁擎天巨柱……靖边将军萧烈,致使镇北关失守,北疆动荡!此乃叛国投敌、十恶不赦之滔天大罪!我代表大梁王师来讨伐你,匡扶社稷,肃清寰宇!” 他喊得冠冕堂皇,仿佛自己真的是正义的化身! 哈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张牧羊仰天发出了一阵悲愤至极的狂笑,一字一顿道:“好!既然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反贼,说我有罪,那老子今天就如你所愿!”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宣誓般响彻云霄:“我!张!牧!羊!在此宣布……从今日起,反了这昏聩无道、纵容奸佞、屠戮百姓的大梁!我要用你们这些所谓的王师鲜血,用你杨雄的人头,来祭奠我张家村所有死难乡亲的在天之灵!” “你……你敢!!!”杨雄惊得目瞪口呆,浑身冰凉! “我有何不敢?!” 张牧羊用实际行动回答了他! 锵! 寒翎刀骤然出鞘,如同闪电般掠过! 一个大梁兵卒,甚至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被一刀劈翻在地。 “我就杀了,你又能怎么样?” 张牧羊持刀而立,眼神睥睨,如同降临世间的杀神! “反了!真是反了!” “兄弟们!跟他们拼了!杀反贼!” 杨雄喊叫着,还想把身后的兵卒们都号召起来,做最后的挣扎。 可是,回应他们的,是更加狂暴、更加无情的打击! 放箭! 吴克雄和王翼等人早已按捺不住胸中的怒火和杀意,纷纷拉弓满月,一支支箭矢如激射过去。 一连串儿的惨叫声传来。 那些北静王兵卒,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地倒下,鲜血瞬间染红了他们脚下的泥水。 “杀!一个不留!为乡亲们报仇!!!” 吴克雄拔出战刀,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报仇!!!” “杀!!!” 王师北、陈秀成、王翼、樊忠、田冲……所有将领,所有战士,他们的胸中积压了太久的悲愤和仇恨,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一个个挥舞着手中的兵刃,发起了最后的、毁灭性的冲锋! 啊…… 杨雄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嚎叫,怒吼道:“我现在就杀了你……” 张牧羊连动都没动,就这样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中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在看着一个死人。 十步! 五步! 三步! 两人的距离急速拉近! 就在杨雄的战刀即将劈落的刹那—— 张牧羊动了! 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后发先至! 手中的寒翎刀化作一道匹练般的寒光,自下而上,猛地撩起!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声,轰然炸响! 杨雄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般、完全无法抗衡的巨力,顺着刀身猛地传来!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整条手臂又酸又麻,战刀几乎脱手而飞! 噔噔噔! 杨雄连续倒退了四五步,脸上满是惊骇和难以置信! 可是,还没等他喘过气来…… 张牧羊已经冲上来,猛地一记势大力沉的鞭腿,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胸口。 嘭! 一声闷响! 杨雄感觉自己像是被一头狂奔的蛮牛撞中,连惨叫都没能发出,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迸溅起大片浑浊的水花。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一只沾满泥泞却沉重如山的战靴,已经毫不留情地踩在了他的胸口上,巨大的力量让他丝毫动弹不得。 张牧羊居高临下,如同俯视蝼蚁般,语气平静得没有任何人类该有的感情:“杀!杀光所有大梁兵卒!用他们的血,祭旗!” “杀——!!!” 最后的屠杀,开始了。 这还怎么打? 不管是在人数上,士气上等等,完全是一种碾压的态势。 空气中,不断传来阵阵的惨叫声。 杨雄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这些耀武扬威的王师,如同土鸡瓦狗般,被一个个劈翻、捅杀、砍倒!鲜血如同小溪般在雨水中蔓延,将这片土地彻底染成了暗红色。 杨雄完全被惊骇到了,瘫在地上,连点儿反应都没有了。 第126章 那一抹柔情 张牧羊! 他怎么敢? 杨雄双目赤红,死死地瞪着张牧羊,颤声道:“你……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这是在自绝于大梁!北静王不会放过你!朝廷不会放过你!你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我都说了,我在造反,至于后果……” 张牧羊的语气平淡得可怕,脚下微微用力,碾得杨雄胸口几乎断裂,一字一顿道:“就用你们所有人的鲜血,来作为我张牧羊,反出大梁的第一份祭品吧!” 终于。 最后一个大梁兵卒,被王翼一刀斩下了头颅,那具尸身晃了晃,重重地摔倒在地。 现场,除了哗啦啦的雨声,以及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再也听不到任何属于敌人的声音。 战斗结束了。 整整五千北静王麾下的讨伐大军,尽数惨死在了张家村,鲜血混合着雨水,把地面都给染红了。 一片死寂。 张牧羊缓缓抬起了踩在杨雄胸口的脚,双手抱拳,沉声道:“吴副将,王副将,辛苦你们清剿战场了……” “你放心!这儿交给我们!你快去城墙那边看看,韩老爹他们……肯定也等急了!” “好!” 张牧羊不再多言,他叫人将面如死灰、彻底瘫软的杨雄五花大绑,等会儿再来收拾他。随即,他和王翼带上五百骑兵,翻身上马。 “去城墙!” “走!” 马蹄声再次响起,践踏在泥泞和血水上,溅起一片片浑浊的水花。 当他们赶到城墙底下时,这里的战斗也已经接近尾声。 在苏樱和韩老爹率领的内外夹击之下,那五百个负责监视城墙的北静王兵卒,早就已经溃不成军。现在,只剩下零星几个残敌在做着徒劳的抵抗,很快就被吞没了。 “老爹!”张牧羊飞身下马,紧紧握住了他那双布满老茧和血污、冰冷而颤抖的双手。 “牧羊!你们……你们真的回来了!回来了!!” 韩老爹看着张牧羊,一直强撑着的坚强瞬间瓦解,不禁老泪纵横。那些守军们也都围拢了上来,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有着狂喜和激动、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和委屈。 他们以为自己死定了,已经做好了与城墙共存亡的准备。 谁想到,在最后的绝望时刻,希望如同奇迹般降临! “呜呜……” “牧羊!我对不起你,对不起老族长,对不起死去的乡亲们啊!” 韩老爹声音哽咽,满是无尽的自责和痛苦:“我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看着老族长他们被那些畜生……我们却无能为力!只能躲在城里……我们没用!没用啊!!” 他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痛不欲生。 那些守军们也全都跪倒在了泥水之中,面向着村口的方向,放声痛哭,哭声在雨夜中显得格外凄厉和悲怆。 张牧羊的眼圈也红了,他用力扶住几乎要瘫倒的韩老爹,摇了摇头。 “老爹!快起来!兄弟们,都起来!” “这事儿,不怪你们,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你们是张家村的英雄!是功臣!” “这笔血债,我们已经讨回了第一笔!杨雄被活捉,五千敌军尽数覆灭!老族长和乡亲们的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现在,你们告诉我,韩丽,文秀,白芷,田兰……她们怎么样了?” 这是张牧羊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哎呀! 韩老爹猛地一拍脑袋,连忙道:“我怕村子守不住,让她们带着所有妇孺和孩子,从后山密道进山洞深处躲避去了!现在……现在还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我过去看看!” “我也去!” “夫君,我也去!” 王翼和苏樱也都走了过来。 张牧羊点了点头:“好!我们走!” 他点了十几个身手最好的血狼队员,连同王翼、苏樱,一行人再次翻身上马,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那个通往山腹、幽深而黑暗的密道之中。 嘚嘚嘚!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空旷而蜿蜒的山洞中回荡,传出去很远。 连续跑了十几个时辰。 突然…… 一种强烈的不安、慌乱、甚至是绝望的情绪,猛地笼罩住了张牧羊的心神! 这是阿朵和阿娜? 他与她们之间,有着一种极其玄妙的心灵感应。 现在,他清楚地感知到了她们内心深处恐惧和无助。 张牧羊的心瞬间揪紧,连忙停下来,默默地凝聚起心神,朝着感应的方向传递了过去:“阿朵!阿娜!文秀!是我……我是张牧羊!我来了!你们在哪里?” 在山洞的深处,一片绝望的黑暗和死寂中。 韩丽、杨文秀、杨文娟、白芷、阿朵、阿娜、田兰等女人,还有一些孩子们,在十几个负责断后的张家村后生的保护下,全都躲藏在了阴暗处,一个个心中无比的紧张和惶恐。 韩老爹怎么样了? 她们逃到崖下,怎么办? 现在,山洞中传来了阵阵的马蹄声,顿时让她们都有些害怕了,倒不是怕死,而是……在她们的身边还有不少妇孺孩子,这都是张家村的根啊! 跟着她们一起的十几个兵卒,让她们马上往出跑,他们来挡住去路,眼神毅然决然。 就在这生死一线的关头! 阿朵和阿娜的娇躯猛地一颤,她们感受到了那股熟悉、温暖的意念! “夫君?”阿朵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失声惊呼。 “是夫君!他来了!他真的来了!”阿娜也激动得声音发颤,紧紧抓住了姐姐的手。 “什么?牧羊?” “营将来了?” “这……这怎么可能?” 韩丽、杨文秀等人又惊又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这绝境之中,这消息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 杨文娟也用力点了点头,激动道:“是真的!我也感觉到了!没有危险!是……是安全的气息!” 仿佛是回应她们的期盼似的。 从身后那无尽的黑暗甬道中,隐隐约约地传来了张牧羊的喊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韩丽!文秀!文娟!白芷……你们在哪呢?我们来了!我是张牧羊!” “是夫君!真的是夫君!” “牧羊哥……” 这一刻,所有的怀疑都被狂喜所取代! 所有人都发出了劫后余生的、带着哭腔的欢呼! 她们手忙脚乱地,用颤抖的手,将一支支火把给点燃了。 终于,马蹄声越来越近。 一个骑着白马的将领翻身下马,不是她们朝思暮想、苦苦期盼的张牧羊,还能是谁?! “夫君……” 这些女人们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感,哭着,笑着,呼喊着,全都扑了上去。 张牧羊张开双臂,将她们涌入怀中。 阿朵和阿娜更是依偎在张牧羊的身边,流着泪,用她们部落的语言喃喃诉说着什么,仿佛在感谢神灵的庇佑。 王翼看着田兰,一样是紧紧地抱住了。 好一会儿。 张牧羊高声道:“走,咱们回家!” 第127章 老子自己说了算! 一路紧赶慢赶。 当张牧羊、王翼、苏樱等人,带着韩丽、杨文秀等所有妇孺和孩子,牵着马匹,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山洞的时候,都已经是未时了。 持续了一整夜的狂风暴雨,早已停歇。 天空如同被彻底清洗过一般,瓦蓝瓦蓝的,明媚的阳光倾泻下来,照耀着这片饱经摧残的土地,带来了一丝久违的暖意,让人仿佛忘却了昨天晚上的那场惨烈至极的厮杀。 村子,已经变了模样。 现在,吴克雄和王师北、樊忠等人一起,早就已经将整个张家村都清理出来了。 只有张牧羊的那座家宅,已经化作了一片焦黑的废墟,房梁坍塌,只剩下几截残破的土墙倔强地立着。一些张家村的后生们,正默默地在那片废墟上忙碌着,清理着焦木瓦砾,准备着手重建。 村西乱葬岗挖了两个深坑,把那些大梁兵卒和己方的人全都掩埋了。 一副略显简陋、却擦拭得干干净净的松木棺椁,静静地、孤零零地停放在祠堂前方。棺椁前方,摆放着几个村民们临时凑出来的、粗糙的陶碗,里面盛着清水和几样简单的果品。 那是老族长的灵柩。 没有人说话。 幸存的村民们,无论男女老幼,都默默地聚集在祠堂周围。男人们低着头,女人们时不时发出阵阵啜泣声,整个祠堂区域,都笼罩在了一片沉重得几乎让人窒息的悲恸之中。 当看到张牧羊、王翼、苏樱等人,带着所有安全归来的妇孺和孩子出现在村口时,人群顿时出现了一阵骚动。 “回来了!都回来了!” “我的儿啊!” “娘!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村民们纷纷涌了上去,与自己幸存的亲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一个个失声痛哭。 这么多年了。 张家村还是第一次遭遇这样的罹难,实在是惨痛了。 张牧羊的脸色阴沉着,声音嘶哑:“走,咱们……去送老族长最后一程,让他入土为安。” “是。” 所有人都过去了,都默默地、自发地排成了队伍, 张牧羊沉声道:“来几个人抬棺,送老族长上路。” 王翼和张小北、狗剩,一起答应着。 吴克雄却站了出来:“牧羊,老族长不仅是你们张家村的英雄,也是我们所有人心中的英雄!这抬棺……请算我吴克雄一个!” “对,我们来。” 王师北和陈秀成一起站了出来。 张牧羊重重地点头:“好!老族长能有诸位将军抬棺,他在天之灵,也可以欣慰了。” 张牧羊和吴克雄、王师北、陈秀成,分别立于棺椁四角。 “起——棺——!” 随着张牧羊一声低沉而有力的号子,四人同时发力,将那具棺椁稳稳地抬离了地面。 队伍再次缓缓移动,朝着山坡上的墓穴前行。 所有人都默默地跟在后面,低着头,步履沉重。 墓坑,早就已经挖好了。 张牧羊亲自下葬,把棺椁放入了墓坑中。 一锹一锹把土给掩埋上了。 韩老爹亲自雕刻的一个墓碑:老族长之墓! 没有谥号,没有生平,但是在每一个张家村人,却重如山岳! 这些人围成了一圈儿,眼神中无比悲痛和愤怒。 张牧羊冷声道:“杨雄呢?把他给我带上来!” 王翼走过去,像是拖死狗一样,将杨雄粗暴地拖到了坟墓前,狠狠地摔在地上。 张牧羊攥着寒翎刀,一字一顿道:“杨雄,咱们之间的账也该算算了。” 杨雄脸色惨白,色厉内荏地叫道:“你……你想怎么样?” “我要斩断了你的四肢,最后割掉你的脑袋,来祭奠老族长和死去的乡亲们。” “你……你不能这样,我是大梁副将,你……你会遭天谴的!” “天谴?” 张牧羊冷笑道:“如果真有天谴,第一个劈死的,就该是你这种屠戮百姓的畜生!” 话音未落! 刀光骤然闪过!快如闪电!狠辣无情! 噗! 杨雄的左腿,被齐刷刷地斩断,鲜血顿时如喷泉般狂涌而出!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撕心裂肺的惨嚎,从杨雄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张牧羊就像是一架冷酷的杀人机器似的,又连续斩掉了杨雄的四肢,鲜血把地面都染红了。 杨雄跟蛆一样瘫在血泊中,不住地发出阵阵的惨叫声。 张牧羊将刀抵在了杨雄的脖颈上,怒道:“杨雄,当着老族长和所有乡亲的面,你可知罪?” “我……我错了,求求给我一个痛快。” “我问你,北静王去攻占镇北关,他的麾下有多少人?” “十二万。” 杨雄为了活命,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了。 这么多? 北静王坐拥北疆十六州,不断地招兵买马,等待的就是这一天。 本来,他是不想这么快就造反了,可是他勾结北燕和戎族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大梁,震惊朝野。梁文帝龙颜大怒,当即任命护国大将军郭子敬为北伐元帅,亲率二十万精锐中央军,北上讨伐北静王,这支军队被称为北伐军。 郭子敬,和萧烈、陆可法,并列大梁王朝三大上将之一,威震南方蛮夷多年,用兵如神。现在,梁文帝将他调回北伐,可见平定北静王叛乱的决心! 单单只是北疆十六州,又怎么可能挡得住北伐军? 北静王当机立断,迅速出兵,抢占了城坚墙厚、易守难攻的镇北关,这样应该是能和郭子敬掰一掰手腕了。不过,北静王为了报复张牧羊杀死魏无忌、梁师道,破坏计划之仇,就派杨雄过来剿灭张牧羊了。 杨雄痛哭流涕道:“张牧羊,求求你给我一个痛快……” “老族长!” “乡亲们!” “你们睁开眼睛看看吧?今天,我张牧羊就用这个刽子手的脑袋和鲜血,来祭奠你们的亡魂!告慰你们在天之灵!” 手起! 刀落! 人头落地。 张牧羊一把抓住那颗头颅的头发,高高举起,悲痛道:“老族长,你们一路走好,我一定会亲手斩下北静王的狗头,带到你们的坟前,用他的血,彻底洗刷我们今日的仇恨!” “杀了北静王!” “为老族长报仇!” “为死去的乡亲们报仇!” 张家村的后生和王家屯的猎手们,全都挥舞着战刀,喊叫了起来。 可是,吴克雄和王师北等人,却是陷入了一片沉默中。 他们的脸上,满是矛盾、挣扎和深深的忧虑。 张牧羊走了过来,拱手道:“吴副将,我们已经反了,今后……有何打算?” “牧羊,我非常能理解你们的心情,可是……你这样子是反了北静王,还是反了朝廷?” “怎么,我要是说反了朝廷,难道你们也要对我们动手吗?” “说啥呢!” 吴克雄瞪了张牧羊一眼,骂道:“咱们是并肩作战、生死与共的兄弟!我吴克雄是那种人吗?不过,郭子敬是当世名将,用兵之能,不在萧将军之下!他麾下的二十万北伐军,更是大梁最精锐的中央军!” “你们是大梁子民,千万不要一时冲动,走上……那条无法回头的路啊!” 冲动? 什么是冲动? 张牧羊冷笑道:“我张牧羊行事,但求问心无愧!我不会主动去侵占任何人的疆土,更不会去欺凌弱小,但是……从今往后,谁也别想再欺负我张牧羊,欺负到张家村头上!谁敢伸爪子,我就剁了谁的爪子!谁敢动刀兵,我就灭他满门!” “可是,你们才这么点人。” “呵呵!” 现在人少,不等于将来也人少。 唉! 看来,怎么劝说都没有用了。 吴克雄拱了拱手,叹声道:“牧羊,你我是兄弟,一起打过仗,流过血……但愿咱们兄弟,永远没有在战场上刀戈相见的那一天!” “保重!” “你们愿意留在张家村,还是愿意跟我走?” 吴克雄扫了一眼之前留在张家村的五百兵卒:“不管你们怎么选择,我都没有二话。” 一阵沉默。 五百兵卒竟然齐声道:“吴副将,我们愿意留在张家村。” “一群瘪犊子玩意儿!” 吴克雄当然没有生气,笑骂道:“行了,我们走了,有时间来四方县找老子喝酒。” 张牧羊点点头,和王翼、苏樱等人一起将他们送到了村口。 吴克雄和王师北、陈秀成、樊忠、田冲等人都回四方县了。 真的会有刀戈相见的那一天吗? 一方代表着朝廷。 一方代表着反贼。 可是,到底谁是朝廷,谁是反贼呢? 王翼低声道:“牧羊,咱们人手还是太少了,我回王家屯周围的十里八村,多招募一些身手好的猎手和青壮过来,你看怎么样?” “行!” 张牧羊目光灼灼地道:“等你回来……陪我去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第128章 颤抖吧,文人们! 干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句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王翼、苏樱等核心成员的心中,荡开了一圈圈涟漪。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能让经历了连番血战、刚刚安定下来的张牧羊,用上“惊天动地”这四个字? 没有人知道。 张牧羊没有对任何人透露他的计划,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重建家园,积蓄力量。 清理废墟,修葺房屋,加固城墙,开垦荒地……每一天,张家村都呈现出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渐渐地,这片饱受创伤的土地,终于重新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没有了老族长和那些乡亲们,但是……那五百个靖边军老兵都将自己的家人接过来了,这些房子根本就不够住,还得不断地扩建,甚至是比之前还更热闹了。 张牧羊站在城墙上,看着忙碌的村民们,脸上终于是露出了一丝笑容。 韩丽和杨文秀、杨文娟、白芷等人就静静地坐在他的身边。 现在的杨文秀,肚子已经很大了。 苏樱急得不行:“夫君,怎么回事儿?我的肚子,怎么还是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苏樱!”韩丽笑道:“这事儿你可不能怪夫君,不是种子不好,而是地不行。” “地怎么不行了?” “我和文娟也都怀上了。” “什么?” 苏樱盯着韩丽和杨文娟的肚子,看了又看的,叫道:“你们……什么时候的事儿啊?我咋不知道呢?” 咯咯…… 韩丽笑道:“现在算算,应该也有一个多月了吧。” 这也太欺负人了! 苏樱抓着张牧羊的胳膊,急道:“你……别在这儿看着了?今天非得把这块地给耕透了不可!” “这大白天的……” “大白天怎么了?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咳咳!” 这女人! 张牧羊笑了笑,低声道:“走,咱们去看看红薯怎么样了。” 红薯? 那就是从波斯美女席琳那儿,弄来的种子。 一行人来到了山林深处,在一处向阳的偏僻地方,找到了红薯地。 旁边有一个窝棚。 有四个兵卒,二十四小时在这儿守着,禁止任何人和动物靠近。 这玩意儿可金贵着呢! 张牧羊走过来看了看,已经绿油油一片,最多再有两个月就能收获了。 苏樱低声道:“夫君,你之前说的……亩产几千斤的,就是这玩意儿?” “对!” “那可真是太好了,有了这个,咱们就不用饿肚子了。” “那是当然。” 张牧羊又叮嘱了那四个兵卒一番,每个人赏了二两银子,这才回到了张家村。 王翼和王大动也终于是赶回来了,兴冲冲地道:“牧羊,我们回来了。” 张牧羊问道:“怎么样,带回来了多少人?” “你看……” 王翼伸手指了指城墙下。 一眼! 只是一眼! 他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到了! 整整齐齐地站了一队队的年轻人,只不过身子有些单薄,一看就是饿的,但是眼神刚毅,这要是稍加训练,绝对都是战场上的好手。 至少是有八百人! 张牧羊笑道:“行啊,我给你和大动立头功。” “嘿嘿!” “你马上安排下去,咱们今天晚上杀猪,好好犒劳犒劳这些兄弟们。” “好。” 所有人都忙碌起来了。 可是…… 人多了当然是好事,一样是有弊端,那就是张嘴吃饭的人多了。 怎么样才能赚钱呢? 红薯,至少还需要两个多月才能收获。 盐铁,那是朝廷严格控制的物资,私自贩卖是重罪,而且来源也成问题。 经商,没有本钱,也没有合适的门路和商品。 张牧羊站在城墙边,怎么说,他也是一个自信息爆炸的时代,见识远超这个时代的人,难道就想不出一个适合当下条件的生财之道吗? 苏樱苦恼地走了过来,嘟囔着道:“夫君,不行了……” “什么不行了?” “人家……来那个了,把裤子都给弄脏了,烦死了!” “你是说……哎呀!” 张牧羊猛地一把抱住苏樱,用力亲吻了一口,大笑道:“哈哈,有了!有了!苏樱,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有了? 连月事都来了,有什么? 苏樱脸蛋儿微红,怎么感觉夫君的脑袋有点儿不正常了呢。 嘿嘿! 这个时代,尽管说已经有了纸的雏形,但是工艺粗糙,产量极低,成本高昂,根本无法普及。书写主要依赖昂贵的绢帛和羊皮纸,或者笨重的竹简、木牍。而民间百姓如厕,更是普遍使用竹片、木片,极其不便且不卫生。 要是张牧羊,能造出质地优良、价格相对低廉的纸张呢? 这将是何等巨大的市场?! 无论是用于书写,还是作为更高级的卫生用纸,都必将引发轰动! 张牧羊激动得几乎要颤抖起来,立刻行动,雷厉风行。 当天,他就在村中后山一处靠近溪流、相对偏僻且易于防守的地方,圈出了一大块地,作为秘密的造纸作坊。参与此事的人,只有苏樱、白芷、王翼等几个值得信任的人。至于其他人,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作坊百步之内,违令者严惩不贷! 浸泡、蒸煮、捶捣、抄纸、压榨、烘干。 一步,一步。 张牧羊尝试了各种方法,最终确定,在蒸煮环节,加入石灰或者草木灰水,利用其碱性来腐蚀、软化非纤维杂质,是造出洁白、柔韧好纸的核心秘方之一。 这个配比,需要反复试验。 至于纸药,就用杨桃藤、黄蜀葵等植物的汁液,这是让纸浆均匀、纸张纤维细腻的不传之秘。 结果…… 一次次失败,要么纸太厚、要么易碎、要么有杂质,张牧羊通过不断调整石灰比例和纸药,连续半个月的时间,他几乎吃住都在作坊里,没有踏出过一步,终于是造出来了第一批质地均匀、色泽温润的纸张。 成了? 哈哈! 张牧羊大笑不已,急匆匆地跑了出来,喊道:“王翼、苏樱、韩丽……你们快过来。” “怎么了?” “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上厕所都是用木片和竹片刮屁股吧?” “呃……” 这么行事冲动地把人叫过来,却是问这种问题? 杨文秀脸蛋儿微红。 苏樱却不管那么多:“当然是啊!不用那个用什么?难道用手啊?” “你们看!” 张牧羊抽出来了一张纸,交给了苏樱,笑道:“你们觉得,用这个……来擦屁股,行不行?舒不舒服?” 这是什么? 摸起来又柔软,又坚韧,堪比绸缎一样。 苏樱顿时又惊又喜,问道:“这个当然好了,你是从哪儿弄来的?” “这叫做纸!不过,这种纸太过于金贵,咱们要去卖给那些文人、官吏、富商的,你们用毛笔在上面写字试试。” “哦?” 苏樱是北燕总督苏护之女,写字什么自然是难不倒她。 当下,张牧羊亲自将纸张铺在桌子上,更是研磨。 苏樱沾了沾墨汁,在纸上写下了一首诗,字迹娟秀,却又豪放大气。关键是……笔走龙蛇一般,流畅丝滑,比在羊皮纸和竹片上书写,简直不要太好。 当张牧羊将纸扬起来,给大家看一看。 哇! 现场顿时响起了一片无法抑制的震惊,和赞叹的声音。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张纸,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神迹! 这……这到底是什么神仙宝物?竟然能写出如此清晰、流畅、美观的字迹! 比绢帛更便宜! 比竹简更轻便! 比羊皮纸更美观! 这简直是文人梦寐以求的圣物! 张牧羊笑道:“这种纸叫做玉版纸,咱们进军高端市场,一两银子一张。” 什么? 一两银子一张,这……怎么可能呢? 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张牧羊哼道:“我这都是卖便宜了,韩丽……从即日起,你亲自负责,在家中组织最可靠的人手,按照我摸索出的工艺流程,秘密生产这种玉版纸!切记,配方和关键步骤,必须严格保密!” “是,夫君!” 韩丽心中震撼,连忙应承。 张牧羊深吸一口气,激动道:“我现在就动身,亲自去一趟四方县,把纸张卖出去……这将是咱们张家村崛起的第一桶金!” 第129章 狗眼看人低 谁都会卖东西! 但是,怎么样才能把东西卖出高价来?怎么样才能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不差钱的主儿,心甘情愿地掏出远超货物本身价值的银子,甚至还觉得物有所值?这才是重中之重! 张牧羊不一样。 他可是从现代社会过来的,对这种事情自然是门儿清,想要把纸真正地卖出高价来,绝不能像卖大白菜一样在集市上叫卖,那样等于是自降身价。 必须打出品牌效应! 必须营造出稀缺感和尊贵感! 必须让拥有它,成为一种身份和品味的象征! 张牧羊看了眼苏樱,笑道:“这次去四方县卖纸,你跟我一起去,怎么样?” “真的?” 这丫头是闲不住的女人! 整天闷在张家村,她早就想去四方县去逛逛了,买块布,买点好吃的?嘿嘿,这可不是为了自己,人家杨文秀和韩丽、杨文娟都怀孕了,她当然都给她们补补。 张牧羊问道:“你倒是去不去啊?给个痛快话!” “去,当然去了。” 苏樱满口答应,和张牧羊,还有四个血狼小队的队员,一起翻身上马,赶往了四方县。 有日子没过来了。 现在的四方县更是热闹,城墙上有着兵卒守护着,街道上人来人往,各种吆喝声、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处处充满着祥和的气息。 这样安宁的日子多好,何必非要打打杀杀,弄得民不聊生呢? 张牧羊心中感慨,和苏樱一路来到了城下。 “张营将!” “张营将来了!” 城墙上的兵卒,还有来往的百姓们,全都过来打招呼。 张牧羊笑着回应,没有丝毫架子。 可是,苏樱早就已经急得不行了,催促道:“夫君,别磨蹭了,咱们快去找个地方把摊子支起来,去晚了就没有位置了。” “支摊子?” “这事儿你就别管了,做生意,我可是很有天赋的!” 苏樱将马匹交给了守城的兵卒,拽着张牧羊来到了市集中,将一张张纸铺在了绸缎上,大声道:“快来看一看瞧一瞧啊!上好的纸张,洁白如雪,光滑如缎,价格优惠……” 纸? 什么是纸? 不懂! 周围那些赶集的人,偶尔停下来也是跟张牧羊打招呼,却对纸没有任何兴趣。 张牧羊坐在石头上,不禁哑然失笑。 来赶集的人,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他们怎么可能会去买纸?偶尔有停下来,问一问价格的,当听说一两银子一张纸,吓得脸色都变了。 这玩意儿……这么贵? 一斗米要三百文,一两银子换一千文,这些钱够买好几斗米,够全家吃一个月了。 张牧羊也不点破,让那四个血狼队员去打听一下,县城里的私塾、什么诗社之类的,越详细越好。 四个人答应着,马上四散着离开了。 一刻钟! 两刻钟! …… 渐渐地,苏樱也没有了之前的劲头,嘟囔着道:“夫君,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人不识货啊?” 张牧羊笑道:“你去糕点铺卖锄头,能卖得出去吗?” 苏樱道:“当然不行了。” “你去典当行卖年糕,能行吗?” “也不行!” “这不就结了嘛,不是咱们的东西不行,而是……你挑错了卖东西的地方。” “那你说咱们去哪儿?” “等等,马上就有路子了。” 终于…… 四个血狼队员陆陆续续地回来了,四方县有挺多家私塾,比如说王氏家塾、李氏学馆……不过,最大的当属是四方书院,那儿的院长可不简单,曾经是翰林院的大学士,告老还乡之后才筹建的四方书院。 人称翰林公! 这位翰林公在四方县地位超然,极受士林和百姓敬重。不过,他架子挺大,等闲人物想要见他一面,难如登天。 张牧羊眼前一亮,笑道:“好,咱们就去找他。” “今天恐怕不行!” “我们打听到了,今天四方书院正在举办一场规模盛大的诗会,据说连都城的清河县主,那位名动大梁的沈大才女都亲自来了!书院今天戒严,禁止闲杂人等入内。” 清河县主? 张牧羊愣了一愣,问道:“这是什么官职?清河县的县令吗?一个县令之女,能有这么大排场?” 对于大梁的官职爵位,他还不太熟悉。 咯咯…… 苏樱笑道:“想啥呢?人家叫做沈知意,是咱们大梁都城有名的才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更是冠绝京师!至于清河县主,那是皇室宗女的正式封号,地位尊贵,仅次于公主呢!” 这个女人可不简单! 她的父亲是当今梁文帝的堂弟,一位闲散的郡王。她的母亲,更是当朝左丞相的嫡亲妹妹!这位沈大才女,可是真正的金枝玉叶。 这样啊? 张牧羊恍然,一颗心顿时就活泛起来了,眼睛越来越亮! 名动大梁的才女! 皇室宗亲,地位尊贵! 背景深厚,结交的都是顶级权贵圈子! 这……这不就是为玉版纸量身定做的、最完美的代言人和首批用户体验官吗? 哼! 苏樱瞟了眼张牧羊,问道:“我的夫君大人,看你这样子……是不是又动了什么不该动的心思?我警告你,人家可是名花有主的!” “怎么可能?你把我张牧羊想成什么人了?” 张牧羊连忙收敛心神,高声道:“我是在想,这位沈县主既然是名动大梁的才女,定然是识货之人!咱们的玉版纸要是能入了她的法眼,还愁卖不出高价吗?” 这样还差不多! 苏樱还是提醒道:“我跟你说,你可千万不要对她动什么歪心思。我听说,她的未婚夫是大梁三大上将之一陆可法大将军的嫡子陆铮!那陆家是将门世家,权势滔天,陆铮本人也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可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 “管他呢,跟我有什么关系?咱们现在就去四方书院。” “还是别了!” 苏樱和那四个血狼队员都不太同意。 人家是高雅的文人诗会,他们跑去干什么?恐怕连大门都进不去。 张牧羊哼道:“怎么?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一介武夫,粗鄙不堪,不配踏进那文雅之地?” 苏樱摇头:“我们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他们要是不让进,咱们就把门给踹开了。” “可是……” “你们怕了?那我自己去。” “去,去,有什么好怕的。” 苏樱当然受不了这样的激将,她和那四个血狼队员跟着张牧羊,一路来到了四方书院。 不多时,一座古香古色、气势不凡的建筑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高耸的院墙由青砖垒砌,爬满了郁郁葱葱的藤蔓。 两扇厚重的朱漆大门紧闭着,门楣上悬挂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四方书院。院墙内外,种植着不少参天古树,枝繁叶茂。单单只是站在门外,就能感受到一种庄严肃穆、地位超然的氛围。 不过,在门口站着几个身着亮银铠甲的护卫,眼神傲然。 张牧羊却不管那么多,大步走了过去,双手抱拳,非常客气地道:“几位军爷,麻烦你们通禀一声。在下张牧羊,有要事求见翰林公。” 那门口的几个护卫上下打量着张牧羊和苏樱等人,一个个穿着非常朴素的衣服,脚上蹬着沾满尘土的布鞋,身上没有任何能显示身份地位的佩饰,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土包子气息,脸上顿时露出了毫不掩饰的轻蔑和鄙夷。 “你谁呀?哪来的乡巴佬,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翰林公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我告诉你们,今天四方书院戒严,痛快滚远点儿,别在这儿自找没趣!否则,别怪爷爷们的刀枪不长眼睛!” 第130章 惊才绝艳 什么人呢! 这几个身着亮银铠甲、神情倨傲的护卫,张牧羊一眼就看出来了,他们绝非四方县本地的兵卒,更非书院守卫。从他们精良的装备,骄悍的气质上就看出来了,他们十有八九是那位清河县主沈知意从都城带来的亲卫! 纯纯的狗眼看人低! 张牧羊没说什么,可是苏樱忍不住了,上前一步,指着那护卫斥责道:“你……你怎么说话呢?我们是来求见翰林公的,是客!请你说话放尊重点儿!” “尊重?” 那护卫上下打量着苏樱,别看她穿着朴素,但是一样难掩天生丽质和那股子飒爽英气,龌龊地笑道:“想让爷尊重?行啊!那你们倒是报出个响亮的名号来,让爷听听,看看够不够分量!” 苏樱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手指着张牧羊,怒道:“竖起你们的狗耳朵听好了!他就是屡破北燕、戎族联军,威震北疆的靖边军营将……张!牧!羊!” “营将?” “不错!” “哈哈……”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在都城,随随便便一个将领都是副将起步,营将算个屁啊?根本就不值一提。 苏樱气得娇躯微颤,怒道:“这有什么好笑的?你们……你们必须为你们的无礼道歉!” “呦呵,小娘子脾气还挺辣!” “行啊,想要让爷尊重你……除非,你是怡春院里的头牌窑姐儿,把爷伺候舒服了,爷自然对你客客气气,说不定还能赏你几个铜板。” 哈哈! 那几个护卫顿时猥琐的大笑了起来。 苏樱气得浑身发抖,俏脸涨得通红:“你……无耻!下流!” 这一刻…… 一直沉默站在原地的张牧羊,动了! 速度极快! 动作极狠! 他们甚至都没有看清楚他是如何移动的,只觉得眼前一花! 轰! 一声闷响,猛然炸开! 张牧羊一脚踹在了那个护卫的胸口上。 势大力沉! 那护卫惨叫一声,仰面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了紧紧关闭的朱漆大门上。 大门应声而开。 院内,竟然站着一排排、一列列铠甲护卫,至少是有三四十人,一个个眼神锐利,杀气腾腾,全都把目光落到了张牧羊和苏樱等人的身上。 空气,瞬间凝固了。 完了! 这不是捅了马蜂窝吗? 苏樱连忙把手探到腰间,结果什么都没有摸到,因为……他们在进城的时候,就将战刀和战马都交给城墙守卫了,身上没有带任何武器。 啊…… 那护卫摔倒在地上,手捂着胸口,痛苦地叫道:“他们几个硬闯书院,居心叵测,意图……意图行刺县主!绝对不能放过他们!格杀勿论!” 这事儿非同小可! 锵!锵锵! 那些护卫纷纷拔出战刀,对着张牧羊和苏樱等人就冲了上去。 没有武器,怎么打? 张牧羊左右看了看,在门廊旁边的角落里,散乱地放着几根书院用来顶门或者日常杂用的硬木棍棒,他立即抢了一根,横身冲了上去,叱喝道:“你们不要乱来,我们是四方县兵卒,我们……” “杀!” 人家可是清河县主的护卫,杀人如杀鸡一样,才不会将张牧羊放在眼中。 一把把刀,顿时将张牧羊给笼罩住了。 张牧羊还不好痛下杀手。 毕竟,他还指望着让沈知意当他的形象代言人呢,哪能杀了她的人?他连续挥舞着棍棒,跟这些人战在了一处。 苏樱和那四个血狼队员反应也极快,一个个抄起了棍棒,护住了张牧羊的两翼。 这是在战场上,一次次拼杀出来的经验。 攻防有序! 张牧羊将杀神道刀法,还有现代特种兵的散打,全都融入到了一起,棍棒在他的手中,不断出击。 一下一个! 那些护卫竟然连张牧羊的边儿都没有沾到,就被一个个打翻在地了。 不过,对方毕竟人多势众,一旦陷入重重包围中,就麻烦了。 张牧羊没有退,反而往前急冲,暴喝道:“跟紧我。” “是。” 苏樱和那四个血狼队员,紧紧地跟在张牧羊的身边,丝毫不落下。 这下可倒好。 张牧羊如同战神附体,一人一棍,竟然硬生生地堵住了门口,形成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任凭那些护卫如何嚎叫冲击,都无法越过雷池一步! 还不到半炷香的工夫,地面上就横七竖八地躺了一大群,一个个不住地发出痛楚的叫声。这还是张牧羊手下留情了,否则……一顿钢针和三棱军刺,他就能收割了这些护卫的性命。 “来人!” “来人啊!” 这些护卫都让张牧羊给打怕了,扯着嗓子喊叫着。 霎时间,一阵阵脚步声传来。 一个身着铠甲的护卫长,脸色冷峻,大步冲了上来,怒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好大的胆子,敢打伤清河县主的亲兵,这可是诛九族的死罪!” 死罪? 张牧羊冷笑道:“我再说最后一遍,我只是来拜访翰林公的,是你们的人狗眼看人低,屡屡挑衅,我不过是自卫反击而已!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再动手,否则……后果自负!” “放肆!” 那护卫长作势就要冲上去。 突然…… 人群中传来了一声大喝:“住手!快住手!” 吴克雄跑了过来,横身挡在了张牧羊和护卫长的中间,连连摆手道:“误会!天大的误会!大家都是自己人,千万别动手啊!” 那护卫长冷声道:“吴副将,此人打伤县主亲兵数十人,这可是抄家灭门的死罪!难道你要包庇他不成?” 呵呵! 吴克雄干笑两声,问道:“赵副将,你误会了!你可知……他是谁?” “不管他是谁,触犯律法,惊扰县主,都罪无可赦!” “他……就是张!牧!羊! “张牧……谁?” 那护卫长盯着张牧羊,脸上难以置信的震惊和激动,失声道:“你……你就是在虎烽口设伏、虎丘营地坑杀三千血狼骑、老鹰嘴以百人破数万北燕铁骑、从北燕国师蒙赤手中抢回萧将军遗骸的……那个张牧羊?” 呃! 张牧羊没想到自己这么有名气,咳咳道:“是我,我是张牧羊。” “你……你真是张牧羊?” 噗通! 那护卫长竟然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带着哽咽和无比的敬意,激动道:“卑职赵起,原靖边军麾下副将,拜见张营将!!!” 这是干啥呢? 他的腰牌可是副将,官职远在他这个营将之上,怎么能向他行如此大礼? 张牧羊连忙道:“赵副将,快快请起!我张牧羊何德何能,你这可是折煞我了!” “不!你受得起!” 赵起热泪盈眶,声音沙哑:“我……我之前就是萧烈将军的部下!后来因伤调回后方……萧将军于我,恩重如山!如同父兄!” 张牧羊心中感慨万千,用力将他扶住,沉声道:“赵副将言重了!萧将军是我大梁军魂,更是我张牧羊敬重的长辈!迎回他的遗骸,是我分内之事,义不容辞!你快快请起!” 萧烈,他身为靖边将军,那可是大梁的一根擎天巨柱,麾下兵卒无数。 现在轰然倒塌了,不知道有多少将士的心中都悲怆欲绝,其中就包括赵起。这一趟陪着清河县主来四方县,他就听吴克雄说起了镇北关的一场场战役,不用特别的夸大,吴克雄只是就事论事,但是……张牧羊的功绩根本就说不完。 赵起激动道:“张营将,你一定要带我去萧将军的墓前,让我好好祭拜他一番!” 张牧羊连连点头:“这都好说,我亲自带你去。” 紧张的气氛顿时缓和了下来。 现在,内院聚集了不少人,有身着儒衫、头戴方巾的书院学子,有几位看起来气度不凡、应该是书院先生或本地名流的老者。 在这些人簇拥的最前方,亭亭玉立着一道倩影。 那是一个怎么样的女子? 她身着一袭淡雅如烟的白色襦裙,裙摆绣着几枝疏影横斜的墨梅,外罩一件浅碧色的薄纱披帛。青丝如瀑,仅用一支简单的白玉簪子松松挽起,几缕发丝俏皮地垂在颊边。 她的肌肤,白皙胜雪,眉如远山含黛,目似秋水横波,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却自然流露出一股清冷高雅、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一瞬间! 时间仿佛是都定格了。 张牧羊呆呆地站在那儿,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世间,竟真有如此奇女子! 第131章 降维打击 张牧羊? 他就是张牧羊? 沈知意微微挑眉,自从她随着车队抵达四方县,无论是在县衙,还是在街头巷尾的茶馆酒肆,还是在和文人雅士的交谈中,张牧羊就像是无处不在的空气,不断地钻进她的耳朵里,都快要磨出茧子了。 虎烽口、虎丘营地、黑风崖、老鹰嘴……一连串儿的战役,仅仅他一个人,就将燕戎联军给玩弄于股掌之间,到底是何等顶天立地的英雄人物? 说实话,沈知意还是挺期待的。 本来,她打算参加完诗社会,就让吴克雄带她去一趟张家村,亲眼见见张牧羊的。 谁曾想…… 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位传说中的英雄,竟然以这样一种完全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方式,自己闯来了! 没有前呼后拥的仪仗,没有威风凛凛的铠甲。 只有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一双沾着泥土的布鞋,还有一张带着几分清秀,甚至可以说有些文弱书生气的脸庞,跟她想象中的那个浑身浴血、杀气腾腾的猛将形象,实在是相差太远了。 不过,他的眼神一直盯着自己看,连眨都不眨一下! 这成何体统? 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恼之情,瞬间涌上了沈知意的心头。 她身为皇室县主,身份尊贵,才华横溢,容貌倾城,在都城之时,不知有多少王孙公子对她倾慕有加。但是那些人全都恪守礼法,即便心中爱慕,也只是通过诗词歌赋、含蓄暗示来表达,哪有像张牧羊这样,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的。 什么英雄? 不过是个不知礼数、行为孟浪的登徒子罢了! 哼! 沈知意冷哼一声,对张牧羊的一丝好感,瞬间荡然无存。 哈哈! 吴克雄拍了拍张牧羊的肩膀,大笑道:“牧羊,你整天待在张家村,今天怎么想着跑这儿来了呢?” “我说我想你了,你信不信?” “滚蛋!你觉得老子会信你的鬼话吗?快说,到底干啥来了?” “嘿嘿!” 张牧羊咧嘴笑了笑:“实不相瞒,我是来参加诗社会的。” 什么?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吴克雄瞪大着眼珠子,咳咳道:“兄弟,咱们能不能别闹?这可是诗社会,不是比武大会,你来这儿干什么?我是硬着头皮被翰林公邀请过来的,要不……咱俩去喝一杯?” 赵起也是连连点头,拱手道:“张营将,吴副将说得对!我对你可是慕名已久了,咱们必须得找个地方,好好喝一杯,听你讲讲那些打仗的故事!” “喝酒急什么?我觉得吟诗作对的事儿,我也是可以的。” “可以什么?” 一个老人手捻着胡须,冷笑道:“张营将,要说领兵打仗,肯定没人能比得上你,可要是说吟诗作对,我奉劝你还是少沾为妙。” 可不么! 一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儿,嗤笑道:“张营将,不是本公子看不起你。你知道什么叫做五言、七言?什么叫做平仄、对仗、押韵吗?” 不过是一个整天就知道打打杀杀的武夫! 跑这种文雅之地来凑什么热闹? 哼! 那公子哥儿鄙夷地道:“你还是赶紧回去玩你的刀枪棍棒吧!” 张牧羊问道:“你是谁呀?” “我是北疆居士岑森的嫡孙,我叫做岑永,人称四方第一诗人!” “岑森?谁是岑森啊?” “正是老夫!” 刚才那个手捻胡须的老人,微微挺直了腰杆,脸上带着文人特有的清高和傲然。 张牧羊失声道:“哎呀!您老人家就是大名鼎鼎的北疆居士啊?可惜……没听过。” 噗! 周围有不少人险些乐出声来,就连沈知意的肩膀都几不可察地微微耸动了一下,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这个张牧羊,他绝对是故意的! 没听过,你搞那么大的反应干什么? 岑永的脸瞬间变成了猪肝色,感觉自己被人当猴耍了。 不过,也有一些文人怒了,手指着张牧羊叱喝道:“竖子狂妄!你竟然连岑老都没有听过?简直孤陋寡闻,粗鄙不堪!” “就凭你也配谈诗论文?赶紧走吧!我们这儿不欢迎你!” “就是!请你速速离开,不要玷污了文雅清净之地!” 一时间,群情激愤,竟是对张牧羊下了逐客令。 吴克雄和赵起的脸色有些难堪,想要出面维护,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毕竟,在这种文人的地盘,他们确实插不上话。 张牧羊却丝毫不生气,笑道:“不就是吟诗作对嘛,在我看来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岑永嗤笑道:“就像你很懂似的,那你来跟我们解释解释,什么是吟诗作对?” “很简单,也就是三个字,有心人!” “三个字?” 哈哈! 在场的所有人都哄笑了起来。 这下,连吴克雄的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低声道:“兄弟,咱们还是走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走? 往哪儿走? 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将张牧羊给踩在脚下的机会,岑永当然不想放过了,他还想在清河县主沈大才女的面前,露两手呢。 岑永冷笑道:“什么是有心人?还请张营将给我们讲一讲……” “就是要有一颗诗心,能从小桥流水里看出情,从一草一木里品出味,心中有波澜,眼里有画面。” “什么?”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瞬间击中了绝大多数文人的内心! 心中有波澜,眼中有画面? 这简直就是吟诗作对的最高境界啊! 这真的是一个只懂打打杀杀的武夫,能说出来的话吗? 就连那位一直转过身子的沈知意,也缓缓地转回了身子,那双清澈如秋水的眸子里,第一次对张牧羊露出了真正的、毫不掩饰的惊讶和探究。 翰林公身材偏瘦,白发苍苍,却有着一种仙风道骨,呵呵道:“妙!妙啊!张营将果然是厉害,你能不能再给我们解释解释呢?” “平仄对仗像节奏,押韵似回响。” “用你的语言,说你眼里的春秋,往往真诚比华丽更重要。” 嘶!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中,细细咀嚼着这几句话的意思,结果……越是品味越是觉得高深莫测! 沈知意的俏脸上,也再也无法保持平静,眼神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 怎么会这样? 岑永当然不能让张牧羊抢了风头,怒道:“少扯那些没用的,你要是真有你吹的那么厉害,那就当场作诗一首,给我们大家听听!” “夫君!”苏樱忍不住了,激动道:“你还记得吗?上次你在张家村,给我们唱那首《精忠报国》的时候,中间不是还吟了一首关于冰雪的词吗?气势磅礴,豪情万丈!快,就吟那一首给他们听听!” 当然! 张牧羊使了个眼色,豪气干云道:“苏樱,我说,你来执笔,将它写下来!” 机会啊! 这样兜兜转转,苏樱瞬间明白了张牧羊的用意。 敢情是在这儿等着呢。 该到玉版纸闪亮登场的时候了…… 第132章 第一桶金 噔噔噔噔! 苏樱当即来到院落中,将一张张玉版纸摊平在了桌子上。 这……这是什么? 翰林公和岑老、沈知意等人全都把目光落到了一张张白纸上,质地均匀,触手柔韧,色泽温润,纤维细腻,几乎没有杂质。 他们都瞪大了眼睛,目光死死地聚焦在了那几张纸上。 这是何物? 竟如此洁白、如此平滑、如此完美! 比他们见过的任何一种书写材料,都要精美无数倍! 一个个全都呆住了,仿佛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 张牧羊亲自给研磨,高声道:“苏樱,你听好了,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一声声! 一句句! 如同敲响古钟,撞击在每个人的心灵深处! 那雄浑的意境,那壮阔的胸怀,那睥睨古今的豪情,那对江山社稷的深沉热爱……完全是一首波澜壮阔的英雄史诗! 苏樱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蘸饱了墨汁,手腕悬空,笔尖轻轻落在了那光滑的纸面上……一种前所未有的、流畅丝滑、仿佛笔走龙蛇般的感觉,瞬间从笔端传来! 没有粗糙羊皮纸的滞涩感,没有笨重竹简的费力。 在这张洁白如玉、平滑如镜的纸张上书写,简直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墨迹迅速被纸张吸收,却又不至于浸染开来,字迹清晰而饱满。 苏樱笔走龙蛇,一气呵成,写下了一首充满豪情的诗词,字迹娟秀中带着一股不让须眉的豪放大气,跃然纸上。 当张牧羊将写满字的纸张轻轻提起,展示在众人面前时…… 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他们的目光,死死地盯在书案上,一张张写满了龙飞凤舞、气势磅礴词句的洁白纸张上,内心深处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双重极致的震撼! 哪怕是沈知意,一样是瞪大了眼眸,眼神中流露出了难以复加的惊骇。 这样足足沉默了好一阵。 张牧羊才抖了抖手中的玉版纸,淡淡道:“怎么样?大家看看这首诗词如何?” 好几张纸。 苏樱和那四个血狼队员,每人拿了一张,就像是模特展示似的,在这些文人骚客的面前,来回走了几圈儿。 有的人是震撼于诗词的磅礴和豪放,有的人是盯上了玉版纸,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完全傻了一样。 张牧羊叹声道:“唉,怎么没人有反应呢?那算了,咱们回去吧。” “是。” 苏樱和那四个血狼队员高声答应着,马上将一张张诗词给收好了,叠放在了一起。 没有丝毫浸墨,好像一下子就干了。 张牧羊没有任何犹豫,抓着就走。 “等!” “等一下! 这就等于是把这些人的魂儿都给抓走了,翰林公和岑老等人全都围拢了上来,结结巴巴地道:“这个……张营将,你能让我们好好看一看吗?” 张牧羊哼道:“看什么?” “我看诗词!” “我看纸!” 这些人全都喊叫了起来。 张牧羊皱了皱眉头:“你们真是麻烦,我还要去跟吴副将和赵副将去喝酒呢。” 吴克雄和赵起连忙道:“不急,我们不急。” “那好吧。” 张牧羊有些不耐烦似的,将一张张诗词摆放在了桌子上。 呼啦啦! 这些人全都围拢了过去,一个个就像是看着宝贝一样,却没人敢碰一碰。 张牧羊抓起了一张纸,使劲儿抖动了几下,更是用力抻了抻。 哎呦! 这可把这些人给心疼的,生怕他会把这张给弄坏了。 可是…… 一点事儿都没有! 纸张刷刷作响,连点儿褶皱都没有。 这么结实? 张牧羊伸到了翰林公面前,微笑道:“翰林公,您老德高望重,摸摸手感怎么样?” “这个……我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 “好。” 翰林公激动无比,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纸张。 周围的人看到了,也连忙伸手摸了摸。 呵呵! 张牧羊走到了沈知意的面前,微笑道:“沈县主,你来看看这张纸怎么样?” 沈知意早就已经按捺不住了,疑惑地接了过去,入手只觉一片柔软、光滑,却又带着一种奇特的韧性,手感竟然堪比最上等的绸缎! 她轻轻拉扯,纸张只是微微变形,没有丝毫破裂。 很轻便,很美观,很坚韧。 沈知意问道:“你这个……这是什么纸?” 现场顿时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 这个问题,也正是他们所有人想要问的问题。 一个个都把目光落到了张牧羊的身上,张牧羊微笑道:“这种纸叫做玉版纸,刚刚上市,还没有流通出来呢。” 吴克雄反应挺快,连忙问道:“张营将,那你是从哪儿弄来的玉版纸啊?” “这是我们张家村独家生产的,别无分号。” “什么?你们……张家村生产的?” 嘶! 所有人都张大着嘴巴,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张家村,这到底是一个什么神奇的地方,怎么能生产出这种玉版纸呢? 沈知意盯着张牧羊,小心问道:“张营将,请问……你们这种玉版纸卖吗?” “怎么?沈县主喜欢吗?” “对,我……我想要买一些!” “卖!卖!” 苏樱早就忍不住,连忙道。 卖什么? 既然沈县主喜欢,送给她不就完了么。 张牧羊十分豪爽,直接将一沓子玉版纸,双手递了过去,高声道:“接纸!” 接旨? 这话听着,怎么透着一种皇帝的威严呢! 哪怕是清冷、高傲的沈知意,也连忙双手接过了玉版纸,激动道:“这……这可如何是好呢?这玉版纸肯定非常珍贵吧?我得给钱。” “我知道你性格,女人要钱了,你也抹不开不给,你要脸。你这么给,你说我不要,就等于瞧不起你。这样,你给一半!我跟你说,你多给我跟你急哈……” “一半是多少钱啊?” “我们的成本是二两银子一张,既然是沈县主喜欢,你就给我一两银子一张算了。” 说着话。 张牧羊的心里也有些紧张,生怕自己会喊高了,把人家给吓跑了。 谁想到,沈知意就跟捡了大便宜似的,竟然无比激动:“这……这么珍贵的玉版纸,我怎么能让你亏本呢?这样,我给你五两银子一张。” “这多不好……” “有什么不好的,我要一百张!” 痛快! 不愧是清河县主,那是真有钱! 甚至于,沈知意还生怕张牧羊会反悔了,当场就叫人给了他五百两银子。 完了! 张牧羊扫了眼其他人的反应,一个个就跟饿狼似的,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卖亏了。 苏樱激动道:“夫君,你还愣着干什么呢?这就不少了。” “什么?你看上人家的金条了?” “不行!你说你咋能要人家的金条呢。” 张牧羊呵斥着苏樱,眼睛却在看着沈知意。 沈知意顿时就急了,连忙道:“我这儿没有金条,有几锭皇上赏赐的金锭,你看可以吗?” 第133章 跪下!求纸! 玉版纸! 一两银子一张? 翰林公和岑老,还有那些文人骚客们,全都盯着张牧羊手中那叠温润如玉的纸张上,一个个眼神炙热无比。 沈知意心头剧震! 从小到大,她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有见过?可是玉版纸不一样,它代表的是一种极致的风雅,一种文人风骨,哪能错过了?她还生怕张牧羊不卖了,让身边侍女马上去取金锭。 呵呵! 张牧羊笑道:“沈县主,你不要这么客气了,我是跟你开玩笑呢。” “张营将,此言何意?” “这一百张玉版纸……” 张牧羊将手中的纸张向前一递,无比洒脱地道:“我分文不取,赠与县主了。” 什么? 所有人俱是一惊! 一百张! 那就是一百两雪花白银! 他就这么轻飘飘地送出去了?这是何等的手笔! 张牧羊话锋一转,微笑道:“不过,在下确有一事,想请沈县主帮忙。” 来了! 沈知意微微挑眉,心中有些不太痛快。 哼! 张牧羊? 他现在不过是一个营将,怕是要让自己跟父亲,或者是舅舅说一声来提携他。毕竟,一个是君王,一个是左丞相,也就说一句话的事儿。 没想到,堂堂的营将竟然会是如此攀龙附凤之人。 不过,沈知意的脸上不露声色,真要是那样,她宁可自己花钱买,也绝不欠下这份人情! “张营将请讲。” “我想让沈县主来当玉版纸的形象代言人。” “什么?代言人?这是什么?” “很简单!就是别人问起来,沈县主说一声用的是玉版纸,这样就行了。你要是答应,以后你的玉版纸,我张牧羊全包了!而且,额外奉上我亲自所作的诗词十首,作为酬谢!”” “啊?” 沈知意彻底怔住了,这么简单? 这对于她来说,简直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没有任何损失,怎么都划算。 沈知意微笑道:“可以,张营将……我答应你!” “那咱们可以签订契约吗?” “契约?” “对,咱们将此约定白纸黑字写下,以免日后口说无凭。” “张牧羊!” 岑永更是忍不住了,怒道:“放肆!沈县主身份尊贵,岂是那种出尔反尔之人,你这就是对她的一种羞辱!” 呵呵! 张牧羊冷笑道:“签订契约就是羞辱了?那我骂你娘,是不是等于掘了你们家的祖坟?” “你……你敢!” “我当然不敢,不过……我现在正式宣布,我们的玉版纸绝不售卖给北疆岑家的任何一人!谁敢私下转卖,便是我张牧羊的死敌!” “谁稀罕似的,这种破玉版纸,白给我都不要……” “跪下!” 岑老猛地一脚踹在岑永的腿弯处,怒斥道:“你敢这样跟张营将说话,你跪下道歉。” 噗通! 岑永猝不及防,结结实实地跪在了地上,急道:“爷爷,我为什么要给他下跪,我……” “老夫让你跪下!你就跪下!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 “可是……” “跪下!” 岑老是真急了,玉版纸……他都眼红得不行了,还想着买个几百张呢。这下可倒好,岑永的一句话,就把张牧羊给得罪死了。 你想想,别人都用上玉版纸了,而他这个北疆居士却没能用上,还不让人笑掉大牙才怪。 不行! 万万不行! 岑老骂道:“你要是不给张营将赔罪,从即日起,你就不再是我岑家子孙,给我滚出家门!” 这…… 岑永顿时傻了眼,还是有些不服气:“张营将,我给你道歉了。” 张牧羊连忙道:“别,别,你是干什么呢?就不用磕头了。” “啊?” “磕头!”岑老又踹了岑永一脚。 “我……对不起了。” 岑永只能是给了磕了一个头。 张牧羊道:“你这是干什么呢?别停,别停……” 呜呜…… 岑永都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怎么说,他也是四方第一诗人,却要跪下来给张营将磕头,这往后还怎么做人啊!可是,这事儿关系到岑家能不能用到玉版纸,他不敢不听话,只能是连连磕头。 终于,张牧羊伸手将他给拽了起来,叹声道:“岑公子哪儿都好,就是太实诚,太讲礼数了!算了算了,我原谅你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岑老大喜:“那……我们岑家能买玉版纸了吗?” “当然可以,不过玉版纸非常稀缺,我们也是限量销售,还请岑老多多见谅。” “无妨,无妨。” 岑老连连摆手,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只要能买到,限量又何妨?总比被彻底封杀要强百倍! 苏樱挑了挑眉毛,故意急道:“夫君,咱们玉版纸仅仅是有两百张,你一次送给沈县主一百张,咱们就不剩什么了。” 啊? 仅仅两百张? 这一句话,比晴天霹雳还更要可怕。 稀缺! 极致的稀缺! 那些文人骚客都盯上了玉版纸,生怕自己会买不到。 沈知意的心中,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如此珍贵无比的玉版纸,张牧羊只是让她帮忙说句话,又算是什么难事。可是自己,竟然还以为人家要算计自己,这是何等惭愧。 沈知意不再犹豫,斩钉截铁地道:“张营将尽管放心,我说话算话,一定竭力宣扬玉版纸。至于银两,我一样会给你,不能让你亏了。” “沈县主能用我们的玉版纸,是我们的荣幸,银两万万不能要!” “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至于你说的十首诗词,那……还是算了吧。” 呵呵! 一介武夫! 他能做出来气势磅礴的《沁园春雪》,沈知意才不相信呢,没准儿他是抄了什么人的。 张牧羊笑道:“沈县主别急,你先听我说一说……” 大梁! 这个时代在历史上根本就没有记载,但是……张牧羊估摸着,应该是相当于唐朝。这样算起来的话,他只要是说唐朝往后的那些诗词,肯定都没有问题。 这就是背诵嘛! 张牧羊看了眼沈知意,微笑道:“沈县主,麻烦你帮我执笔……” “这……好!” 苏樱连忙上去研磨。 沈知意沾了沾墨,笔尖落在了玉版纸上,静静地等待着。 张牧羊高声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这是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流传千古的名句。 仅仅只是开头第一句,就把苏樱给震撼到了,其他所有人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完全沉浸在了张牧羊的诗词中。 当他念到“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更是震撼全场。 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目瞪口呆,完全沉浸在这首词所营造的完美意境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这……这简直是神作,旷古烁今的神作! 沈知意握着毛笔的手,都微微颤抖了。 她猛地抬头,眼神中竟然有了一丝崇拜和期待。 “张营将,果然大才。” “那么,剩下的九首诗词……妾身,洗耳恭听。” 第134章 才女要沦陷了 呵呵! 这些诗词实在是太多了,任何一首都是流传千古的。 张牧羊没有任何犹豫,张嘴就来…… 从《满江红》到《示儿》、《声声慢·寻寻觅觅》、《题西林壁》,一首接着一首,如大河奔流,滔滔不绝,中间甚至是都没有丝毫停滞。 懵了! 所有人都懵了! 翰林公和岑老,还有那些文人骚客们都僵硬地站着,时而热血澎湃,时而悲怆欲绝、时而心旷神怡……他们完全沉浸在了张牧羊的诗词中。 等到九首诗词全都说完了。 现场一片死寂,只剩下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沈知意停下了笔。 九张玉版纸上,墨迹还没有干,每一首都熠熠生辉。她的一双美目在这些诗稿上流连忘返,看了又看,仿佛要将每一个字都刻进心里。 终于…… 沈知意深吸一口气,对着张牧羊盈盈一拜,语气中满是敬畏和崇拜:“张营将文武双全,学究天人,妾身……佩服得五体投地!请受妾身一拜!” “这如何使得,沈县主折煞在下了。” “不!” 沈知意执意拜了下去。 这一趟来四方县,她名义上是来参加所谓的什么诗会,实际上……却是为了躲避一桩让她心烦的婚约。本想出来散散心,却万万没想到,在北疆边陲之地,竟会有如此了得的人物! 现在看来,她是万分庆幸过来了,否则又怎么能见到玉版纸,怎么能听到如此佳作。 呜呜…… 翰林公都要激动得哭了,从怀中摸出来了一份用羊皮纸书写的诗集,感叹道:“老朽一直以来,还觉得自己的这些诗句颇为不错,时常沾沾自喜,现在听到张营将的诗作……惭愧!老朽实在是惭愧啊!” 说着,他竟然双手用力,就要撕了自己那本视若珍宝的诗集! 这是真把张牧羊给吓到了,连忙上前阻止,讪笑道:“翰林公!您这是何必呢!我……我那就是随便说说,当不得真,当不得真啊!您老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啊?你还是随便说说?” 翰林公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随便念念,就念出了十首足以名垂青史的绝唱?那他呕心沥血、字斟句酌写出来的东西,又算什么?垃圾吗? 完了! 更扎心了! 翰林公只觉得胸口发闷,喉头一甜,差点飙出一口老血来。 人比人,气死人啊! 翰林公紧紧抓住了张牧羊的胳膊,激动道:“张营将!你……你有如此惊世之才,岂能埋没于乡野之间?屈才!太屈才了!这样,老夫亲笔修书一封,你马上前往都城,老夫保你一个锦绣前程!” “对!” 沈知意沉声道:“我可以亲笔书信一封,给我父王,或者是舅舅举荐!以张营将之才,入朝拜相,也不是难事!” 别! 张牧羊摆了摆手,一口就拒绝。 天下大事,无不为民。 在哪里不是一样呢? 现在,北静王叛逆造反,雄踞镇北关,北燕和戎族内乱,但是……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再次南下。他要是能在北疆略尽绵薄之力,护一方百姓安宁,这又何尝不是报国呢! 一片寂静! 这是何等的胸襟与气魄? 视功名如粪土,只是想着家国和百姓。 越是这样,沈知意就越是羞愧难当,自己之前,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唉! 吴克雄重重地拍了下张牧羊的肩膀,酸溜溜地道:“牧羊,我……咱俩认识的最早,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一手呢。” “现在也不晚。” “你……” 本来是想说一句“滚蛋”了,可是……这两个字到了嘴边,他是万万说不出口了。 张牧羊心中暗叫了一声惭愧,有点儿对不住苏轼和岳飞、陆游、李清照等人了,这也是为了大业,不得已而为之,希望他们能理解。 算了。 现在,他也顾不上去想那么多了,生怕再说下去就会露怯了,连忙道:“咱们还是说说玉版纸吧?这一百张赠予沈县主了,还有其他的一百张……大家谁想买?我就给大家优惠点,一两银子一张了。等过了今天,我就要恢复原价二两银子一张了。” 岑老第一个站了出来,喊道:“我要一百张。” 呃! 这些人对他一顿鄙夷,总共就剩一百张了,你全要了,那我们喝西北风去? 岑老老脸一红,讪笑道:“那……十张!十张总行了吧?” “翰林公,您想要多少张?” “我也想要一百张。” “你呢?” “我也是……” 在场的这些文人们,真有不差钱儿的。 一方面是可以自己用,一方面……玉版纸拿出去也倍儿有排面,连清河县主都用了,这就是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谁都不想太掉价了。 哪怕是连岑永都凑了上来,想要多买一些。 唉! 张牧羊咬着牙,很是为难的样子:“这样吧!我让大家可以预定!怎么样?” “预定?什么是预定?” “就是现在,大家先交一部分定金,我们登记在册。我们回去加班加点生产,一定尽快将玉版纸亲自送到各位府上。至于没有预定的,以后想买,那就得按二两银子的原价了,而且还不一定有货!” 还可以这样吗? 还能送货上门? 岑永眼前一亮,心中顿时就活泛起来了,问道:“张营将,预定多少张都可以吗?我想预定一万张。” “什么?一万张?你是想转手自己倒腾卖吗?” 张牧羊一眼就看穿了,高声道:“每个人限订一百张,想要预定的,现在马上预付定金十两银子,货到余款付清!我们会登记下来,亲自将玉版纸” “我预定一百张。” “我也预定一百张。” “我也是……” 疯了! 所有人都疯了!生怕慢了一步就订不上了,争先恐后地涌上来,场面十分火爆。 嘿嘿! 岑老和岑永对视一眼,心里乐开了花。 别人家只能订一百张,他们是两个人,能订两百张!赚大了! 四个血狼队员负责收银子,忙得不可开交。 苏樱则坐在桌案前,负责登记名字和数量。 不是张牧羊不想写,而是他的毛笔字实在是不敢恭维,高声道:“我们的玉版纸,还只是普通版,我们还会陆陆续续推出更加奢华尊贵的金鳞纸,还有相对便宜一些的青竹纸,还会有如厕的净君纸、桦柳纸……敬请期待。” 哇! 全场再次哗然! 连如厕的纸都搞出来了? 这张营将的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 沈知意更是睁大了眼眸,满是期待地道:“张营将,你们什么时候回四方县?妾身……想要跟你一起去看看,可以吗?” 第135章 朝廷都烂到根儿了 什么? 沈县主要跟着张牧羊去张家村? 这个消息,比刚才那十首传世诗词扔出来,还更要让人震惊! 沈知意是谁? 那可是郡王的亲侄女,清河县主!更是名动天下、才华横溢的才女!她的身份何等尊贵,平时出入的都是王公府邸、名园盛会,现在她竟然要主动跟着一个边关营将,去那听都没听过的穷乡僻壤?这怎么能行呢。 懵了! 所有人都再次懵了! 岑老第一个不同意,连忙道:“沈县主,三思啊!您身份尊贵,金枝玉叶,那张家村乃是边陲荒僻之地,道路崎岖,民生艰苦,哪里是您能去的地方?万一有所闪失,老朽……老朽万死难辞其咎啊!” “是啊!” 岑永也是一样,劝道:“县主,张家村什么都没有,要吃没吃,要喝没喝,住的更是茅草土房,蚊虫鼠蚁遍地……您这娇贵之躯,怎能受得了?千万去不得啊!” 沈知意冷声道:“这是我的事情,还轮不到你们指手画脚。” “可是……” “怎么?” 一直没说话的张牧羊,终于是开口了。 他心里都已经乐开了花,沈知意主动要去张家村?这可是求之不得的活广告啊!有这位天下闻名的才女站台,他的玉版纸、金鳞纸,还有后续的那些卫生纸……想不火都难! 张牧羊横了岑老和岑永一眼,哼道:“我看,你们俩是不想要玉版纸了吧?行啊,那我现在就宣布,你们岑家的预定资格,取消!” “别!别!张营使!张大人!使不得啊!” 岑老吓得打了个激灵,连忙道:“老朽……老朽不是那个意思!老朽是想说,张家村虽然地处偏僻,但是可以更好地贴近自然,感受天地灵气啊,绝对是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对对! 岑永也是连连点头:“张营将在虎烽口、虎丘营地、黑风崖等战役中,用兵如神,将燕戎联军玩弄于股掌之间!沈县主要是能亲临故地,听张营使现场讲解破敌妙计,那绝对是身临其境,比看任何兵书战策都过瘾啊!” 这爷孙俩变脸比翻书还快! 那些文人骚客看得目瞪口呆,心里鄙视到了极点,但也不敢吭声。 没办法,玉版纸的诱惑力太大了。 沈知意轻笑了一声,问道:“张营将,你要是不怕叨扰,那我就去了。” “不叨扰,不叨扰,沈县主能屈尊降临我们张家村,那是我们张家村的荣幸,欢迎还来不及呢!” “行,那我就不客气了,你们什么时候动身?” “我跟吴副将说几句话,你也收拾收拾,咱们等会儿就出发。” “好。” 沈知意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她不是那种矫情的女人,身边只是跟了四个侍女,至于赵起就更是不用说了,他巴不得去张家村,一方面是听张牧羊讲怎么打破燕戎联军的事儿,一方面……他也想去亲自祭拜壮烈殉国的萧烈将军! 张牧羊跟苏樱说了一声,让她带着四个血狼小队成员,又让赵起给安排了二十个护卫,一起去县城疯狂大采购。 这些人的预定金就有几百两。 那是客气什么? 买!敞开了买! 一头头的生猪、甚至是牛马羊等等,能买的全都买,还有布匹、胭脂水粉、一袋袋沉甸甸的粟米、糙米……还有杨文秀和杨文娟、韩丽等几个孕妇的贴身衣物,如同流水般被采购回来,足足装满了十大车! 什么时候把这笔横财花光,什么时候算完,必须让乡亲们也沾沾喜气! 至于张牧羊…… 他和吴克雄走到了一边的角落,问道:“吴副将,听说郭子敬率北伐军,来围剿北静王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那可是二十万精锐中央军!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梁文帝也是大力支持。 可是…… 就在大军即将开拔之际,右丞相贾道全却突然上书,言辞激烈,强烈反对! 如果二十万精锐中央军都去北伐了,都城防御必然空虚。万一南诏王和平西王、东夷王跟北静王一样,率兵造反呢?那样,即便是有上将陆可法坐镇,怕是都城一样危险。 不过,围剿北静王又不能不去,就让郭子敬率领十万北伐军好了。毕竟己方是中央精锐,沿途再从各州府县召集兵马,相信横扫了北静王的十五万乌合之众,根本不是什么问题。 这番说辞,正好戳中了梁文帝内心最深的恐惧,那就怕丢了他的皇位和安乐窝。 这位优柔寡断的皇帝,竟然……当场准奏了! 郭子敬和陆可法,还有左丞相秦牧之都极力反对。 可惜,根本就没有用。 没办法! 郭子敬只能是答应,召集中央军了。 结果,十万精锐中央军,竟然连装备都凑不齐,简直是让人大跌眼镜。 因为…… 皇太后拿着军饷,去修建后花园了。 什么? 张牧羊听得眼睛都直了,问道:“连朝廷直属的中央军,装备都凑不齐?” “可不就是么!” 吴克雄也是气得不行! 当初,张牧羊和魏无忌单挑,萧烈下了巨额赌注,狠狠地捞了十八万两白银。本来是想用这些钱来充当军饷、购买装备的,可结果呢?朝廷听说了,竟然还来索要白银。 这都已经烂到根儿了。 不过,张牧羊心中的信念,反而更是坚定了。 唉! 吴克雄拍了拍张牧羊的肩膀,问道:“其实……你躲在张家村是对的,有些时候连老子自己都怀疑,我们这帮兄弟在前线拼死拼活,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别这么想,咱们当兵不是为了朝廷,而是为了身后千千万万的百姓!为了不让北燕、戎族的铁蹄,践踏我们的家园,屠戮我们的父母妻儿,更是为了天下苍生啊!” “可是……” “行了,别想那些事情了。”张牧羊摆了摆手,问道:“现在,郭将军和他的十万精锐中央军已经上路了吗?” “对,上路了!” “你听我一句劝……” 张牧羊的脸色凝重,沉声道:“要是郭将军来四方县征兵,让你派人去攻打镇北关,你千万别去。” 吴克雄苦笑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是朝廷将领,军令如山,想不去也不行啊!” “有什么不行的?从今天回去,你就说病重了,整天就在家中躺着,谁来也不理。” “行!我听你的!” “保重,你要是不愿意待在四方县了,就去张家村。” “好。” 两个人已经不是上下级那么简单了,而是肝胆相照的兄弟! 不过,对于郭子敬来围剿北静王,二人都不太看好。 但愿不会出事…… 第136章 这一抱,乱了谁的心 管那么多乱糟事儿呢! 回村子! 张牧羊跟吴克雄告别,他转身回到四方书院门口,眼前不由得一亮。 沈知意和赵起等人早已准备停当。 两辆装载细软的马车,五十名盔明甲亮的精锐亲兵,队伍肃然,透着一股肃杀之气。 可是,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队伍最前方的沈知意! 她没有坐马车,而是骑在一匹白马上,身上不再是之前的华美宫装,而是换上了一套紧身的亮银色铠甲,手中握着一杆银色长枪,头上戴着束发银盔,红缨摇曳,腰间还悬挂着一把长剑。整个人英姿飒爽,与之前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 张牧羊看得眼睛都直了,嘴巴微张,吃惊道:“沈……沈县主,你还会功夫?” 沈知意微微一笑,长枪挽了个漂亮的枪花,谦逊道:“不行,我这几下都是花架子,强身健体而已。” “你可千万别听县主的!” 赵起低声道:“她是文武全才,功夫……师承大梁第一高手宁东来,放眼在整个都城,年轻一辈里,能跟县主过招的,绝不超过一只手。” 这么厉害? 这可真是大大出乎了张牧羊的意料之外。 沈知意跃跃欲试地道:“张营将,要不……咱们过两招,切磋切磋?” “别,我这几下三脚猫的功夫,怎么可能会是沈县主的对手呢,你就别欺负我了。” 张牧羊连连摆手,高声道:“走,咱们即刻出发。” 这些人骑着战马,从四方县城走了出来。 刚刚走出城门,他们就看到一辆辆马车停在道边儿,就等着他们了。 苏樱喊道:“夫君!” 张牧羊点点头,问道:“怎么样,所有一切都采购好了?” “是。” “好!出发!” 一声令下,队伍立即开拔了。 张家村? 不过是一个穷乡僻壤的村子,能怎么样? 跟着队伍一起的,有副将赵起,还有一个营将孙名扬,他看着张牧羊怎么都不顺眼,更是嗤之以鼻。只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不好流露出来。 至于沈知意,她倒是兴致高昂,策马来到了张牧羊的身边,笑道:“张营将,从四方县到你们张家村,大概有多远?” “咱们骑马的话,也要两个多时辰。” “那么远呢?” 沈知意看了眼张牧羊的雪里站,微笑道:“我看你的这一匹马,应该是名驹吧?咱俩比比脚力怎么样?” 哦? 这匹雪里站是萧烈的坐骑,全身通体黑色,只有四蹄是白色的,就像是站在雪地一样,所以叫做雪里站。 可是,沈知意的这匹马呢? 它是通体白色的,连根杂毛都没有,看着就是不简单。 呵呵! 张牧羊笑道:“行啊,那咱们就比一比?” “走!” 反正就是一条路。 沈知意娇叱一声,双腿一磕马镫,那匹白马仿佛一道白色闪电,瞬间就激射了出去,速度快得惊人! 呵呵! 男人,还能在女人面前认怂?尤其还是这么漂亮的女人! 张牧羊叮嘱了苏樱一声,让他们慢点儿,他也跟着追了过去。 这下,孙名扬有些不愿意了,低声道:“赵副将,这怎么能行呢?万一,县主有什么危险怎么办?咱们快追上去。” 赵起嗤笑道:“你能追得上啊?” “我……” “行了,把心放肚子里吧。”赵起看着两人一黑一白的背影,笑道:“我相信张营将的人品!再说了,这光天化日,又是官道,能有什么事?县主可不是一般女子,真要是遇到什么不开眼的毛贼,倒霉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真要是打起来,他俩一起上,都不一定是沈知意的对手。 孙名扬悻悻地哼了一声,终于是没有吭声。 嘚嘚嘚! 沈知意骑着白马,如同一位女武神,在前面纵情驰骋。 张牧羊不断地快马加鞭,都快要跑冒烟了,愣是追不上。 连续跑了将近一个时辰。 沈知意终于是停了下来,笑道:“怎么样?张营将,我看你也不行啊?” “你又没有试过,我怎么就不行了?” “你……” 哼! 沈知意又哪里不知道他在占自己的便宜,不过,眼前的景色真是太美了,远处山峦叠嶂,在雾气中若隐若现,近处是连绵起伏的庄稼地,潺潺流淌的河水。空气中夹杂着青草与泥土的芬芳,耳边还能听到阵阵清脆的鸟鸣。 在都城生活惯了她,什么时候见过如此自然、开阔的景象? 她感觉看什么都新鲜! 张牧羊微笑道:“这算什么?我们张家村比这里好玩儿的地方多了去了,保证让你大开眼界。” “真的?” 沈知意眼前一亮,笑道:“来,张大才子,此情此景,你能不能现在就吟诗一首给我听听?” 张牧羊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 “怎么?你怕江郎才尽了?” “我……这有什么好怕的,你听着!” 两匹马并辔而立,停在河边。 张牧羊看了眼身边的沈知意,银甲红缨,英姿绝伦,却又带着女儿的娇态,心中不由得暗叹:这得是何等英雄的人物,才能配得上如此惊艳的女子?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高声道:“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什么? 沈知意也就是随口说说,没想到张牧羊就更是随口说说了。 嘶! 沈知意看着张牧羊,内心更是惊骇,这首诗仅仅寥寥四十个字,却道尽了乱世之中的家国之痛、离乱之悲,尤其是开篇那句“国破山河在”,何等沉痛!何等有力! 这样喃喃了两声,她看着张牧羊的眼神更是复杂,敬佩道:“国破山河在……好!好诗!张大才子果然厉害,当真是出口成章啊!” “别,别。”越是这样,张牧羊就越是惭愧,讪笑道:“我那不是出口成章,是……出口成脏。” “成脏?” 咯咯…… 沈知意一愣,顿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把张牧羊都看得呆住了。 放肆! 这要是搁在都城,有哪个登徒子敢如此直勾勾地盯着她看,她非一枪过去,给他来个透心凉不可! 可是面对张牧羊呢? 她的心中竟然生不起多少怒气,挥了挥手中的亮银枪,佯怒道:“看什么看?信不信本县主对你不客气! 张牧羊根本就不在乎:“不客气又能怎么样?就像我怕你似的。” “看枪!” 沈知意娇叱了一声,手中亮银枪一抖,枪若游龙,带着破空之声,直刺张牧羊的胸口! 这一枪又快又疾,绝非玩笑! 张牧羊没想到她会来真的,反手抽出寒翎刀,对着长枪横扫了过去,想要挡开。 谁想到…… 沈知意这一枪竟是虚招! 她的枪往下压,挡住寒翎刀,猛地从马鞍上抽出来了一把长剑,对着张牧羊又疾刺了过来。 一招连着一招! 不愧是大梁第一高手的弟子。 不过,张牧羊反应极快,身体向后仰,整个后背都贴在了马背上。 长剑刺空了。 沈知意正要再出招…… 突然,张牧羊飞起一脚踢了过来,她剑柄猛地捣了去过去,迎向他的脚踝。 “你上当了!” 张牧羊踹出的那一脚,竟然也是虚晃! 他借着沈知意防守下盘的瞬间,踩在马鞍上的左脚猛地发力,整个人竟然如同猎豹般腾空跃起,不顾一切扑向了沈知意! 不过是刹那之间! 哪有这样的无赖打法? 沈知意惊呼一声,来不及施展精妙招式,就被张牧羊拦腰抱住,两人一起从马背上翻滚了下去! 噗通! 哎呦! 两人抱作一团,结结实实地摔在了草地上,连续翻滚了出去…… 第137章 我的地盘我做主 干什么? 这是干什么呢? 这一刻,后方的大部队也终于赶到了。 赵起和苏樱、孙名扬等人,远远地就看到前方张牧羊和沈知意打了起来,紧接着便看到张牧羊一个飞扑,竟然将沈知意给扑落马下,两人一起翻滚进了路边的草丛中。 “放肆!” “张牧羊竟然敢对县主行不轨之事!” 孙名扬早就看张牧羊不顺眼了,顿时怒不可遏:“保护县主!” 赵起喝道:“孙名扬!回来!” 可是,孙名扬猛地一夹马腹,战马已经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瞬间就冲到了近前。 刚好张牧羊和沈知意从草丛中,狼狈地站起身子。 孙名扬也不管那么多,挥舞着战刀,对着张牧羊的脑袋就劈了下去。 “狗贼!敢欺辱沈县主?给我去死!” “住手!” 沈知意吓得脸色都变了,失声惊呼! 可是,孙名扬的刀太快了,眼看着刀锋就要落在张牧羊的头上。 在这间不容发之际! 张牧羊反应极快,一把抱住沈知意,顺着略带倾斜的草坡,猛地翻滚下去。 嘭! 一声闷响! 张牧羊的后背重重地撞在一块岩石上,两人翻滚的势头才算是停了下来。 “呃……”张牧羊疼得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额头渗出冷汗。 “张牧羊,你怎么样?没事吧?” 沈知意被他紧紧地护在怀里,倒是没受什么伤,心中又愧疚又焦急。 张牧羊摇了摇头,在沈知意的搀扶下,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从坡底爬了上来。 这一刻,赵起、苏樱等人也赶到了。 苏樱心疼得不行,想要冲上来,却被张牧羊用眼神给制止了。 哼! 苏樱撇了撇嘴,看着沈知意的眼神中带了几分醋意。 孙名扬怒道:“张牧羊!你个以下犯上的逆贼,老子今天非劈了你不可!” “住手!” 沈知意是真的怒了,猛地踏前一步,怒斥道:“你干什么?不问青红皂白,就敢擅自对朝廷命官下杀手?谁给你的胆子!” 什么? 孙名扬吓得脸色都变了,连忙道:“县主,我……属下是看他对您无礼,救人心切啊!” “哼,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这里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属下知罪!请县主恕罪!” 孙名扬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跪倒在地。 哼! 沈知意冷声道:“滚起来吧!念你初犯,暂不追究。要是再有下次,定斩不饶!” “是!是!谢县主不杀之恩!” 孙名扬颤巍巍地爬了起来,低着头。 但是…… 他的眼神中,看着张牧羊就更是不顺眼了,把所有的不忿和委屈,迁怒到了他的身上。 要不是张牧羊欺辱沈知意,他何苦会遭到这份罪? 绝对不能放过他! 张牧羊压根儿就没有将他放在眼中,拱手道:“沈县主,我刚才多有得罪……” “这事儿不怪你,咱们走吧。” “遵命!” 张牧羊双手抱拳,高声道:“咱们走。” 队伍再次启程。 这样一路紧赶慢赶的,终于是来到了张家村。 可是,眼前的景象,却让沈知意和赵起等人都大吃一惊! 这哪里是他们想象中的穷乡僻壤? 只见山坳之中,一栋栋崭新的茅草屋崛地而起,排列得井然有序。青石铺就的道路宽阔平整,四通八达。街道两旁,甚至已经出现了一间间挂着招牌的铺面,只不过还没有正式营业。 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有修建房屋的工匠,有挑着担子的农夫,还有不少孩童在街边嬉戏玩耍,一派繁忙的景象! 更引人注目的是,在村落后方的半山腰上,赫然矗立着一道高大巍峨的城墙!城墙依山而建,蜿蜒起伏,看上去坚固异常。城墙上似乎看不到多少人影,但是哨塔上却有几个兵卒在那儿盯守着。 这规模,这气象……说它是一个繁荣小镇都毫不为过! 五百个靖边军老兵,还有王翼从王家屯周围十里八村招募来的八百个青年,还有家属呢? 现在,张家村总共得有五千多人! 张牧羊让这些家属们都来建设张家村,普通劳力每天10文的工钱,瓦匠和木匠每天15文,这对于贫困的乡亲们来说,都已经是非常不错,非常不错了。 “好地方啊!” 沈知意骑在马上,由衷地发出了一声赞叹,没想到张牧羊不仅在诗词、造纸、经商上有一手,在治理地方、聚拢人心上,也如此有能耐。 呵呵! 孙名扬的嘴角微微上扬,撇出一抹不屑的弧度,阴阳怪气地道:“张营将,我听说……你们张家村的兵卒很厉害,敢不敢跟我们郡王府的亲兵,较量较量?” “别,我们都是一些泥腿子,跟你们肯定比不了。” “怎么,你怕了?” “是,我怕了。” 这种激将法,对张牧羊来说,根本就没有用。 沈知意也勾起了兴趣:“张营将,你就让我们开开眼界吧?” 不行! 张牧羊再次拒绝了:“好端端的比什么比?又不赢房子不赢地的。” 赢钱? 沈知意高声道:“那咱们就带点彩头!这样,一比一,你们要是能赢了我的这些亲兵,我赏你一百两银子!反之,你们要是输了,你就给我一百张玉版纸!怎么样?” “沈县主非要这样?” “不错!” “那……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们出五十亲兵,我们……只出十个兵卒。我们要是赢了,你给我二百两银子。我们要是输了,我给你二百张玉版纸。” 什么? 这话说得,简直就是一种巨大的羞辱和蔑视! 哪怕是连赵起都有些不服气了,这五十个亲兵都是郡王身边的贴身亲卫,个顶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他们打不过张牧羊,难道还打不过那些泥腿子吗? 五个打一个! 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悬念,肯定是必胜无疑了。 赵起盯着张牧羊,目光灼灼地道:“你不上场?” “你我都是高手,都不能上场,至于孙营将嘛,他可以上。” “噗!” 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好嘛! 你们都是高手,那我就是垃圾吗? 骂人都不带吐脏字的,却是句句诛心! “好!好!好!” 孙名扬怒极反笑,咬牙切齿地道:“张牧羊,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张牧羊都懒得用看他,问道:“沈县主,您看呢?” “可以!” “好,请你们跟我来。” 有钱哪有不赚的道理呢? 张牧羊直接带着这些人往后山走。 一路上,所有看到张牧羊的村民,无论是男女老幼,都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纷纷跟他打招呼。 “张营将回来了!” “牧羊哥!” “牧羊,吃饭了没?” 张牧羊笑着,拍了拍一个正在和泥的青年的肩膀,高声道:“小北,别干活了,我带你们赚钱去。” 真的? 张小北顿时又惊又喜,当即就答应着。 结果…… 这么一路走过来,什么脱坯的、挑水的、建房的青年,张牧羊随随便便叫了十个人过来,一起来到了后山,笑道:“你们十个人,跟他们五十个亲兵打一场山地战,你们要是赢了,我每个人奖赏一两银子。” 哇! 那十个青年眼睛瞬间亮了,一个个摩拳擦掌,看向那五十名亲兵的眼神,像在看着一堆行走的银元宝! 第138章 欢迎体验现代战争 十人对五十人! 而且,这十个人都是临时从工地上抓来的壮丁,身上还沾着泥灰,连瓦匠、木匠都上场了。 这已经不是羞辱了,而是把郡王府亲兵的脸按在地上摩擦! 孙名扬狞笑道:“张牧羊,你就说怎么打吧?难道要真刀真枪地干一场吗?打死打残了,可别怪我们下手狠!” “那可不行!万一把你们这五十个亲兵都杀了,我怎么跟沈县主交代?” “噗……” 这话杀伤力太大了! 孙名扬脸色铁青,气得差点儿飙了一口老血。 那五十个亲兵更是气得眼睛喷火,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们可是郡王府的精锐,平日里谁见了都得敬畏三分,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窝囊气? 沈知意和赵起也觉得张牧羊过分了,挑眉道:“张牧羊,那你划个道出来吧。” “很简单!” “所有人都用木刀木剑,弓箭也用去掉箭头的木箭。不过,得在刃口和箭尖上抹上石灰。一旦身上要害部位,比如胸口、脑袋、脖颈等地方,被石灰印记击中,就算阵亡,立即退场。怎么样?一目了然,公平公正。” 这个主意好! 双方不至于有人员伤亡,但是能一眼看出双方战斗情况。 张牧羊挥了挥手,很快就有人拿来了一些木刀木剑,还有木箭,全都丢到了地上,双方都在刃口上涂抹石灰,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 没有盔甲。 一个个都是轻装上阵。 殊不知…… 这个看似乌合之众的十人小队,里面却暗藏玄机,有王翼和吴锋、王大动、张小北、狗剩,还有五个血狼小队成员,那才是真正的身经百战。要是在校场上打起来的话,他们兴许还不行,可要是在丛林中?那简直是如鱼得水,如虎添翼! 张牧羊问道:“怎么样,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好,张家村的十个人马上进入丛林中,隐藏起来。半炷香之后,孙名扬和五十个亲兵进去围剿,以一方全部阵亡为结束,有问题吗?” “没有!” “张家村小队,出发!” 一声令下! 王翼和吴锋等人立即钻入了丛林中,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着点燃的一炷香。 孙名扬和五十个亲兵都攥着木刀,背着弓箭,眼神冷冽。 沈知意冷声道:“对方只有十个人!你们要是胜了,每人赏银五两!要是输了……哼,你们自己掂量着办。” “是。” 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 预备! 三二一!冲! 孙名扬和五十个亲兵跟着冲进了丛林中,这对于他们来说,简直是太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谁想到,这才刚刚进入丛林,就有一支支的箭矢激射了过来。 十支箭! 一个个都精准无比。 有的射中了胸口,有的射中了眉心。 当场,就有五名亲兵阵亡,一脸懵逼和憋屈地退出了战场! 嘶! 赵起和沈知意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才一个照面,连对方人影都没看到,就折损了十分之一? 沈知意怒斥道:“都给我打起精神!用点儿心!别轻敌!” 这下,孙名扬和剩下的亲兵也不敢有丝毫大意了,一边小心往前摸进,一边盯着周围的情况。 可是…… 王翼和吴锋等人成天在这片山林中特训,实在是太熟悉了! 哪里可以藏人,哪里可以设置绊索,哪里是绝佳的射击点,他们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这里,就是他们的主场! 咻咻! 两声短促而奇特的口哨声,在林中响起。 这是张牧羊独创的联络暗号,通过不同长短、频率的哨音,可以传递简单的指令,如分散、集合、埋伏、攻击等,在嘈杂的战场或寂静的潜行中,比人声传递更隐蔽、更高效。 王翼的哨音意思是:化整为零,各自潜伏,自由猎杀! 有的躲藏在了大树上,有的藏在了岩石的缝隙中,有的躲藏在了树洞中…… 孙名扬和那些亲兵们一路摸了过去,却连个人影都没找到。对方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丛林里静得可怕,只剩下他们自己沉重的呼吸和心跳声。 怎么会这样? 这些人还在这儿愣神呢,王翼和吴锋等人从暗中悄悄地摸了出来,左手捂嘴,右手木刀抹脖子。 “你们死了!” 整整十个亲兵啊! 他们甚至是都没明白怎么回事儿呢,就全都栽倒在了地上。 说实话,他们是真咽不下这口气,感到无比的憋屈。 一个亲兵倒在地上,故意发出了一声惨叫:“啊……” “有情况!” 这么一声,顿时把孙名扬等人全都给惊到了,一个个全都飞扑了上来。 哼! 王翼冷笑着,叱喝道:“放箭!” 一支支箭矢激射了过去。 别人不敢说,王翼和狗剩都是神箭手,例无虚发。 噗噗! 顿时,又有几个亲兵中箭了。 不过,这些亲兵也都弯弓搭箭,对着王翼和王大动等人激射了过来。 可是,王翼和吴锋等人没有任何停留,拔腿就跑。 “追!” “绝对不能放跑一个!” 孙名扬和剩下的三十五个亲兵,玩儿命地追了上来。 越追越近。 突然…… 王翼和吴锋等人就像是一脚踩空了似的,全都扑倒在了地上。 哈哈! 这回看他们往哪儿跑! 孙名扬等人大喜,全都扑了上去。 谁想到…… 一根根用树枝藤蔓捆绑制成的简易木排,借助着树木的弹力,从四面八方猛地横扫过来,顿时撞得对方人仰马翻,惨叫连连。 怎么会这样?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王翼和吴锋等人一跃而起,竟然对他们发起了反冲锋。 杀! 一刀刀劈了下去,顿时将一个个亲兵给劈翻了。 有几个亲兵反应挺快,冲了上去。 结果…… 他们在王翼和吴锋等人的手中,竟然支撑不到两个回合,就被一刀给劈翻了,这就像是在收割秋后的庄稼似的,所过之处,一个一个栽倒了下去。 不过是分分钟的工夫。 孙名扬的身边,竟然仅剩下十几个人了,双方人数旗鼓相当。 嘿嘿! 王翼残忍地笑了笑:“你们谁都别想活命了!” “杀!” 孙名扬恼羞成怒,挥舞着木刀,就劈向了王翼。 其他所有人也是一样。 不过是瞬间,双方就陷入了白热化的拼杀中。 可是! 吴锋和王大动、张小北等九个人,三三一组,形成了一个“狼狩阵”。 头狼是由小队中最富经验、判断力最强的老兵担任。不一定是武力最高的,但一定是眼神最毒、最冷静的。负责指挥、锁定目标、发出信号。 爪牙位在左翼,由爆发力强的士兵担任,在头狼下令的瞬间,如狼爪般迅猛扑出,牵制并扰乱敌人,制造杀机。 獠牙位在右翼,由最狠辣、擅长一击致命的士兵担任,在爪牙吸引注意时,如狼牙般直扑要害,完成致命一击。 狼目视,爪牙困,獠牙绝。 这是张牧羊根据现代化特种兵战术理论,研制出来的阵法,还是第一次投入使用,杀伤力极强。甭管对方怎么出刀,己方都会有人挡住,而两翼的人就会伺机攻杀,极其凶残,让人防不胜防。 几乎是眨眼之间,孙名扬身边最后的几名亲兵,也全都被清理干净了。 赵起看得震撼无比,这个阵法……竟然无法可解! 现在,整个战场上,站着的郡王府一方,只剩下孙名扬一人! 王翼提着木刀,一步步走过来,狞笑道:“孙营将,现在……该轮到咱俩了!” 第139章 粉嫩粉嫩大肥羊 怎么可能? 沈知意和赵起全都惊骇到了。 五十个郡王亲兵,竟然让十个泥腿子给打败了? 最最可怕的是,对方竟然没有一人伤亡。 哪怕是亲眼所见,他们也不敢相信是真的。 “来!” 王翼高高地举着木刀,就这样盯上了孙名扬。 孙名扬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怒吼道:“我杀了你!” 呵呵! 王大动和张小北、狗剩等人都在四周看着,嘴角泛起了一抹嘲弄之色。 双方都是营将! 但是,王翼一直跟着张牧羊修炼杀神道刀法和蛮牛式、叠浪斩了。 没有张牧羊那样精深的修为,对付孙名扬还是绰绰有余。 “杀!” 孙名扬脚步往前冲,木刀狠狠地劈向了王翼。 王翼懒得跟他磨叽,反手一撩,挡住了刀势。 没等孙名扬再次出招,他的脚步往前冲,一脚爆踹向了孙名扬的胸口。 这些都是在敌军中,一招一招拼杀出来的经验。 而孙名扬? 他一直在都城了,都没有上过几次战场,怎么比? 孙名扬稍微往后退了一步。 王翼得势不饶人,猛地欺身而上,叱喝道:“蛮牛式!” 一刀怒劈而下! 仿佛是莽牛出角,狠狠地撞向了孙名扬。 孙名扬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咬着牙,竟然迎着冲了上去。 咔嚓! 一声闷响! 孙名扬的木刀,竟然被生生地劈断了,而他自己更是被生生地震退了两步。 唰! 木刀架在了他的脖颈上。 王翼冷笑道:“你输了!” “你……” “承让!” 王翼的木刀在他的脖颈上象征性地一抹,双手抱了抱拳:“咱们走吧。” 两队人从丛林中走了出来。 只不过,脸上的表情有些不太一样。 王翼等人神色自若,仿佛是就像是干了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可是,孙名扬和那五十个亲兵就不一样了,一个个脸色难看,就像是死了亲爹似的。 “你们都给我过来!站好!” 沈知意脸色铁青,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亲自走到那些垂头丧气、如同斗败公鸡般的亲兵面前,一个个仔细检查。 越是检查,她心头越是冰凉。 胸口、脖颈、眉心、后心……每一处沾染石灰的地方,无一例外,全都是足以致命的要害!而且很多伤痕都是在极近的距离内造成的,说明对方是在几乎贴身的搏杀中,轻松准确地命中了这些部位。 这是何等精准狠辣的出手!何等高效致命的战术! 五十亲兵啊! 这种事情,谁敢去想? 而王翼和王大动等人呢,他们的身上几乎是都看不到几处石灰,双方立判高下! 张牧羊搓了搓手,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沈县主,嘿嘿……这个,愿赌服输吧?您看那二百两银子……” “哼!” 沈知意叫人拿来了二百银子,丢给了张牧羊。 张牧羊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当即给每个人分了一两,至于其他剩下的一百九十两,全都让他交给了苏樱。这些银两给村民们当做工资用,该干活干活,七天结算一次工资,概不赊账。 沈知意吃惊道:“你……这些村民们给自己盖房子,你还要给他们工钱?” “当然了,没有工钱,他吃什么穿什么?吃穿都没了,还臭美什么?” “呃!” 话糙理不糙! 为什么会有人造反?这是一个非常浅显易懂的道理。 如果每个老百姓都能吃得饱,穿得暖,他们又怎么可能会造反?现在的朝廷,宦官当道,从上到下只知道吃喝玩乐,苛捐杂税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军饷粮草屡屡拖欠,甚至是连靖边军好不容易弄来的十八万两白银,朝廷都惦记。 你能怪北静王造反吗? 那平西王、南诏王,东夷王呢? 沈知意娇躯一震,这番话就像是一把重锤,狠狠敲击在她的心坎上。 这些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高高在上惯了,很多时候选择性地忽视了。可是如今,张牧羊用最直白的话点破,让她感到一阵心惊和羞愧。看来,这个男人肚里装的东西,远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 一阵沉默。 张牧羊连忙打了个哈哈,笑道:“沈县主,咱们别在这儿站着了,我现在就给你们安排到客栈去。” “你们这儿……还有客栈?” “那是当然!” 反正都是重建。 所有标准,都是按照现代化的城市理念来设计的。 客栈、酒肆、点当铺……现在可能用不上,不等于以后也用不上。 沈知意跟着张牧羊来到了村子的中心,宽敞平坦的青石路,两边的店面已经有几家挂起了幌子。街道上,时不时就能看到一些小孩子蹦蹦跳跳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笑容。 米店? 杂货店? 沈知意推门走进来,就见到店内有着一袋袋的粟米和糙米,还有糠麸。 掌柜的连忙迎了上来,笑道:“老板……” “什么?”沈知意看了看张牧羊,问道:“你……你是这家米店的老板?” “何止是米店,现在村子里这些开起来的店铺,老板都是我。不过嘛……谁要是想做生意,可以来找我租铺面,价格好商量!” 嘿嘿! 张牧羊咧嘴笑道:“沈县主,您要是感兴趣,想租个铺子做点买卖,我可以给您打个折,绝对优惠!” 这家伙! 难怪,自己说是要来张家村,他会这么高兴了。 敢情他是把自己当成大肥羊了。 沈知意粗算了一下,从认识张牧羊的那一刻起,她已经花了多少银子了?这回,她摇着头,坚决什么都不租不买了。 张牧羊问道:“没兴趣?” “没有!” “那……咱们再去逛下一家服装店,里面的东西……保证您没见过!” “我不想看了,我现在只想看看,你们到底是怎么制作出那玉版纸的。” “造纸坊味道大,灰也多,哪是您这金枝玉叶去的地方。” 张牧羊连连摆手,神秘兮兮地道:“您还是先来看看服装店吧,里面的东西,绝对能让您……大开眼界!” 不过,其他人都在四周等着,只有沈知意和她的四个侍女,还有苏樱一起走了进去。 这是什么服装店? 霓裳阁? 在沈知意看来,店内应该是一些长袍、锦袄、罗裙披风之类的。谁想到,架子上挂着一件件用各种柔软绸缎或细棉布制成的……衣服?有着纯白、绯红、淡紫、靛蓝等等颜色,样式极其奇特,两边有细细的带子,中间竟然有两个圆圆的形状,绣着精美的鸳鸯、牡丹或者是简单的云纹。 看起来挺好看,就是给人的感觉怪怪的。 沈知意问道:“张营将,这是什么?” “苏樱,这事儿交给你了。” “明白!” 苏樱顿时就来了精神,凑到了沈知意的耳边,一边低声嘀咕,一边在自己的胸前比划。 什么? 沈知意脸蛋瞬间红得如同熟透的苹果,连耳根和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绯色,狠狠地瞪了张牧羊一眼,又羞又怒,娇叱道:“张牧羊!你……你这个登徒子!你给我出去!立刻!马上!” “末将遵命!” 张牧羊拱了拱手,转身退了出去。 店内只剩下几个女人。 没多大会儿的工夫。 苏樱就兴冲冲地跑了出来,眉飞色舞地道:“夫君,成了!她想要跟你好好谈谈……” 第140章 咱俩一起干 谈? 就不是那么简单了! 当初,张牧羊设计出这些超越时代的小衣,就是为了给杨文秀、苏樱、韩丽等人用的。可是,田兰和其他的女人看到了,也都喜欢得不行,羞答答地跑来问能不能也给她们做一件。 张牧羊一看有市场,干脆就让韩丽牵头,召集了一批手巧的女工,弄了个小型的制衣厂。 现在店里这些,就是第一批试生产的样品。 只不过,村中的人太穷了,想买也没有钱。 可是,沈知意不一样,用现代的话来说,那就是顶级名媛,时尚风向标!她所处的圈子,非富即贵,全是都城最顶尖的千金小姐和王公贵妇。只要她点头,用上这东西,那就是最好的活广告,市场潜力甚至可能比玉版纸还要巨大,还要暴利! 这简直就是一只自己送上门来的、粉嫩粉嫩的大肥羊! 哪怕是像葛优似的呢,他也要逮到了使劲薅,不是他非得找一个坑,而是……实在是没有第二个人了! 张牧羊连忙走进了店中。 沈知意的脸蛋绯红,滚烫滚烫的,她的眼眸死死地瞪着张牧羊。 这个男人! 他脑子里整天都在琢磨些什么东西? 一个能带兵打仗、能作传世诗词、能造玉版纸的营将,居然还能设计出这种让人羞于启齿、却又莫名觉得贴心实用的贴身之物! 真是恨不得一刀砍了他,又有点舍不得! 不过…… 她刚才在苏樱的怂恿下,悄悄地进内室试了试,那种轻便、贴合、毫无束缚的舒适感,简直是舒服极了。这要是出现在都城那些贵妇千金的圈子里,势必会引起一场堪比地震的巨大轰动! 张牧羊让她看得心里直发毛,问道:“沈县主,不知道……您有什么吩咐吗?” 哼! 沈知意冷哼了一声,问道:“这些东西,你怎么卖?” 来了! 重头戏来了! 张牧羊的脸上,露出了职业化的微笑:“这要看材质!普通棉质的,五两银子一件。那些用上好绸缎、并绣有精美花纹的,十两银子一件。” “什么?你怎么能卖这样的价格呢?” “呃……” 讨价还价是很正常的事情嘛。 张牧羊连忙道:“沈县主,您别光看价格,也得看质量和工艺啊!您看这针脚,这裁剪,纯手工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精致秀美,贴合人体工学……呃,就是特别符合女人的身体曲线,舒适度绝对物超所值! “十两!” 沈知意抓起了一个棉质的,高声道:“这个值十两,这个绸缎的……值二十两!” 啊? 人家讲价都是往下讲,哪有往上讲的? 张牧羊有些发懵,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没明白!” 沈知意盯着张牧羊,目光灼灼地道:“咱俩现在就签订一份契约,你的所有小衣……你有多少我要多少,价格就按照你说的价格。” “这……真的?” “不过,你自己不允许对外销售了,所有的货只能供应给我,由我来负责销售!” “呵呵!” 这是想搞独家垄断,区域总代理啊! 两人的关系,瞬间变成了生产商与独家经销商。 不过,单单只是小衣还不行,还得有一个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字,比如说是心衣、云罗裳、胭脂扣之类的,这样更是有一种尊贵和神秘感。 嗯! 沈知意点点头:“咱们就起名叫做云罗裳。” 张牧羊笑了笑,从即日起,每件小衣上都绣上“云罗裳”的标记,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这种事情,用脚趾丫都能想得到,一旦上市势必会引起剧烈的轰动不可。只要有商机,就会有人盯着,这个跟玉版纸还不一样,本身就没有什么含金量,势必会有人模仿不可,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儿。 所以,版权意识很重要! 张牧羊看着沈知意,笑道:“我们张家村生产的每一件小衣都会提供给你,并且打上云罗裳的标记。但是,要是有别的商人也来采购,我们一样会往出销售,当然打的就是别的标记了。如果你想要独家垄断,那价格怕是要很贵。” “多少钱?” “最少这个数……”张牧羊伸出来了一根手指。 “一千两?” “不是!” “一万两?” 沈知意微微挑眉:“你这样可就有些过分了,这东西怎么可能值那么多钱?” 呵呵! 张牧羊冷笑道:“我要十万两!” “什么?你还不如去抢好了,我……别说小衣值不值那么多钱了,我上哪儿去给你弄十万两?” “沈县主别急嘛!你要是觉得不行的话,咱们还可以有其他的合作模式,比如说……咱俩一起干呢?” 一起干?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别扭呢? 谁要跟你一起干?! 沈知意脸蛋儿绯红,瞟了张牧羊一眼,哼道:“怎么一起……合作?” “从现在开始,咱俩一起拥有小衣的生产和销售,甭管赚了多少钱,除去人工和成本,咱俩都二一添作五,对半分,你可能怎么样?” “不行,我是销售大头,我肯定要占七成。” “呵呵,我还掌握技术呢?要是没有我,你一成都拿不到。” “那你就试试,信不信我现在就回都城,马上找人来自己生产?” “那你信不信,我会把这些小衣都推向都城,一两银子一件,甚至五百文一件?咱们看谁先撑不住!” 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两个人的眼中都冒出了火花,谁都不相让。 终于…… 沈知意有些抵挡不住张牧羊的眼神,倒不是说别的,而是……她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异样的味道。 果然是登徒浪子,眼神都这么不老实! 沈知意哼了一声:“行,那咱俩就对半分,不过,我怎么知道赚了多少钱?” “你来负责采购和销售,我只抓生产,这样不就行了吗?” “行!没问题!” 这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甚至是暴利! 哪怕是清河县主,又能怎么样?没有谁会嫌钱多。 当下,双方签订了契约,更是按了手印,算是就这么敲定了。 一人一份。 两个人握着自己手中的契约,都开心地笑了。 张牧羊把手伸了过来,微笑道:“沈县主,那咱们就合作愉快了?” “合作愉快。” 沈知意连连点头。 这对于张牧羊来说,当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这样他就跟沈知意绑在一起了,至于进货……他根本就不用自己花钱,一切都交给沈知意了,随便她进什么。等到卖掉了,他也只管是分银子,其他什么都不用管。 而沈知意呢? 这事儿对于她来说,就更是轻而易举了。 她在都城拥有无与伦比的人脉和影响力,从皇宫内苑到各大王府,再到豪门贵胄,她有绝对的信心,能迅速引领起一股云罗裳的时尚潮流! 想想那白花花的银子,她就忍不住一阵心潮澎湃! 沈知意兴冲冲地道:“走,你现在就带我去看看,这个云罗裳是怎么制作出来的。” 第141章 多了个护身符 说是制衣厂! 实际上,目前也就是一个规模稍大的家庭式作坊。 在村子西头一个干净整洁的大院落里,韩丽领着几十个大姑娘、小媳妇们正忙得热火朝天。她们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摆放着针线、布料和半成品,空气中弥漫着新布的清香和女人们低声说笑的嗡嗡声。 不过…… 张牧羊采用的是流水线作业的管理方式! 有的缝纫、有的拼接、有的刺绣……一道道工序井然有序,如同行云流水。每个人只专注于自己最擅长的那个环节,最后再由熟练工进行整体拼接和质检。 一个完整的云罗裳,就是这样在几十双巧手的协作下诞生的。 还可以这样吗? 沈知意看得暗暗称奇。 张牧羊微笑道:“这样不仅能更快更好地生产,最关键的是……能最大限度地保密。” 每个人只掌握其中一个环节,就算有任何人不想干了,或者被人收买,也很难偷学到完整的制作工艺。除非能把这儿所有的女工都挖走,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厉害! 沈知意看向张牧羊的眼神,不禁又多了几分佩服。 这个男人,心思之缜密,远超她的想象。 这不仅仅是做生意,更像是在排兵布阵! 沈知意问道:“那……玉版纸的作坊呢?” 相比于整洁的制衣作坊,造纸坊就显得杂乱和污染严重得多了。 空气中弥漫着植物纤维和石灰混合的古怪气味,地上满是污水和纸浆残渣,工人们穿着粗布衣服,正在巨大的石臼、水池和烘墙间忙碌。 一切都是最原始的造纸流程,没有任何现代化的机器。 不过,沈知意根本不在乎这些。她的目光完全被那洁白如玉、在工人们手中逐渐成型的纸张所吸引。她在造纸坊里来回看了又看,仔细观察着每一道工序,这才意犹未尽地走了出来。 张牧羊问道:“沈县主,怎么样?你有什么感想吗?” “张营将,咱们也别绕弯子了。玉版纸,还有你说的金鳞纸……咱们也像云罗裳一样,签订独家销售契约吧?你来生产,我来负责销售!” “呵呵,沈县主,你不觉得你的胃口有点儿太大了吗?” “呵呵,张营将,你不觉得没有我,你很难拓展开市场吗?” 沈知意目光灼灼地道:“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再多一个张牧羊也行。” 咯咯…… 苏樱和几个侍女都忍不住掩嘴轻笑。 张牧羊也乐了。 这女人! 哪里还有半点儿高贵、文雅、清高的样子,果然都是财迷! 不过,越是这样,张牧羊心里就越是喜欢和踏实,他巴不得跟沈知意进行深度捆绑呢!只要两人的利益高度一致,那么张家村就等于是多了一道护身符。 谁想动张家村,就得先问问这位背后站着郡王和左丞相的清河县主,同不同意! 怎么算,这笔买卖都划算! 张牧羊叹声道:“唉,可以倒是可以,可是现在……北疆战乱,燕戎联军又虎视眈眈的,我们张家村随时都有覆灭的可能,要是有钱买装备和武器就好了。” 停! 打住! 沈知意又哪里不明白他的心思,挥手制止了,问道:“咱俩就别兜圈子了,你想要多少钱?太多我可是没有。” “两千两!” “你……” 这不是狮子大开口,这简直是扛着四十米大刀出来砍人啊! 张牧羊连忙解释,语气那叫一个诚恳:“沈县主,息怒!您想想,这钱可不是为了我张牧羊,是为了保护咱们共同的产业啊!保护好张家村,就等于是保护好了制衣厂、造纸厂,保护好了您的聚宝盆!这笔投资,绝对物超所值!” “行!两千就两千!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个条件,那就尽快生产,越多越好,我马上回都城一趟,亲自去打开市场!” “妥妥的!” 两个人一拍即合。 张牧羊特意安排苏樱,领着沈知意在山村里面转了又转的。 制衣厂和造纸厂,更是不断地招募人手,实行两班倒,几乎是二十四小时连轴转,全力生产。 至于张牧羊? 张牧羊自己也没闲着,亲自设计监工,打造了一批精美的木盒和锦缎包装,专门用来盛放更加奢华尊贵的金鳞纸。那盒子一打开,金光熠熠,派头十足,一看就是专门为顶级权贵准备的。 至于相对便宜的青竹纸,以及用于如厕的净君纸、桦柳纸,包装就简单多了,主打一个实惠。 他甚至还专门开了两个新的小作坊,简化了几道工序,批量生产这些低端纸张,作为练手和满足不同层次的需求。 不过,张牧羊心里还装着另一件大事,那就是……研究卫生巾! 这个时代的女性,在月事期间只能用草木灰之类的东西,既不卫生,也不方便,更不舒适。 一天! 两天! …… 整整五天的时间! 在经历了无数次失败和改良后,大梁王朝第一条手工制作的卫生巾,终于在他手中诞生了! 它由柔软的旧绸缎和干净棉布层层缝制而成,中间填充了吸水性强、经过消毒处理的柔软絮状物。没有护翼,但是设计了两条相对较宽的棉布安全带,在一定程度上防止侧漏。 嘿嘿! 这玩意儿,应该能行吧? 张牧羊像是做贼一样找到了苏樱,低声道:“你不是来月事了吗?来,你用这个试试。” “这是什么?” “这个就叫做……安期带,我跟你说怎么用。” 当场示范! 张牧羊手把手教她。 苏樱脸蛋儿通红,眼神却是亮得惊人:“夫君,你真是太有才了,这种法子你都能想出来!” “别扯那些没用的,你快去试试,看看效果怎么样,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我怕是试不了了,我已经完事儿了。” “啊?那怎么办?” “咯咯……” 苏樱坏笑了一声,她不行,但是有人行啊! 谁? 那就是…… 苏樱伸手指了指,在摆弄燕翎刀的沈知意,低声道:“就是她了。” 啊? 这种事情,只能是交给苏樱了,否则沈知意还不得一刀劈了他才怪。 苏樱耸了耸肩膀,对着沈知意走了过去。 嘀嘀咕咕! 听不到说的是什么,但是苏樱在那儿比比划划的,沈知意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还不忘记狠狠地瞪了张牧羊一眼。 什么人呢! 作为一个堂堂的营将,不想着领兵打仗,整天研究女人的这些东西,太不要脸了。 沈知意心里把张牧羊骂了个狗血淋头。 不过…… 不知道这个安期带怎么样,云罗裳是真不错,没有丝毫的束缚感,尤其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舒服极了。 在苏樱的极力怂恿和保证下,沈知意内心挣扎了许久,最终还是红着脸,一把夺过那条安期带,像是做贼一样,飞快地钻进了自己的房间。 过了好一阵子。 等到再出来,她的脸蛋儿更是娇艳,叱喝道:“张牧羊!” “末将在,沈县主有何吩咐……”张牧羊连忙跑了过来,还拱了拱手。 “本县主命令你,马上组织人手,生产这个……安期带!越多越好!我三天后启程回都城!” “是!末将遵命!” “你跟我一起去!” 啊? 张牧羊一惊,连忙道:“我……沈县主,我还要守着张家村,万一打仗就麻烦了。” 怕什么! 沈知意将赵起和孙名扬,还有五十亲兵全都留在张家村,看谁敢来闹事! 这一趟,她势必要云罗裳、玉版纸、金鳞纸,安期带等等,一炮打响,狠狠地大捞一笔! 当然了,她还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这个事儿…… 只能是让张牧羊,当一只替罪羊! 第142章 新账旧账一起算 整整三天! 张家村的制衣厂和造纸坊几乎是连轴转,工人们分成两班倒,双手都快干冒烟了! 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缝纫机,全凭一针一线的手工,效率终究有限。即便如此,在韩丽的严格督促和张牧羊的“绩效奖金”刺激下,战况还是挺不错的。 一箱箱的玉版纸、金鳞纸、云罗裳、安期带,全都装到了车上。 不过,张牧羊最放心不下的还是张家村的安危,特意跟沈知意说了一声。 沈知意亲自下令:命四方县副将吴克雄、营将王师北,率领四方县援军,即刻进驻张家村,负责防卫工作! 这个瘪犊子! 吴克雄又哪里不明白,这肯定是张牧羊出的馊主意,他跟着县主去都城吃香喝辣、赚大钱,却让自己给他守着老家?不过,他又不能不答应,当即把王师北和陈秀成、还有田冲等人都给叫过来了,只剩下樊忠和两百个兵卒驻守四方县兵营了。 嘿嘿! 张牧羊拍了拍吴克雄的肩膀,咧嘴笑道:“吴副将,我是不会亏待你的,这一趟去都城,一定去给你弄点儿好酒回来。” “这可是你说的?” “对,我说的!” “行!那老子就在这儿等着你的好酒!要是敢糊弄我,回来有你好看!” 吴克雄这才咧嘴笑了,用力捶了张牧羊一拳。 至于护卫方面,沈知意身份不简单,还是要带一些人手护送才行。 孙名扬和五十个亲兵都留下来了。 张牧羊只是叫上了苏樱和赵起、王翼、王大动,还有张小北、狗剩和三十个血狼小队的人,个顶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行! 沈知意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她可是亲眼看到十个血狼小队的人,就干翻了五十个郡王亲兵。有这样的一些高手,肯定没有问题。 一行人赶着三辆马车,浩浩荡荡地上路了。 至于翰林公和岑老等人预定的玉版纸,等到张家村再生产出来,给他们陆陆续续送上门就行了。至于现在,那是万万不行的,根本就没有那么多。 之所以带上赵起。 那是因为他比较熟悉,从北疆赶往都城的道路,更是熟悉都城官场上的一些事。 一路上,苏樱和沈知意有说有笑,两个人就像是亲姐妹似的。 趁着这个机会…… 赵起策马来到了张牧羊的身边,大声道:“张营将,你……你怎么就答应跟沈县主去都城了呢?”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 赵起的声音压得更低了:“我跟你说,这事儿怕是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沈知意和陆铮已经定下了一纸婚约,她就是不太同意这一桩婚事,才逃出来的。 现在,她却自己回去了,这事儿没有鬼就怪了。 这…… 难道说,沈知意是想把自己当挡箭牌,去吸引陆铮的火力? 陆铮是大梁三大上将之一陆可法的嫡子,更是都城三十万禁军的禁卫长! 真正的天子近臣,权倾朝野! 至于张牧羊,不过是北疆的一个小小营将,在四方县还算是有些名气,要是在都城,连个蝼蚁都谈不上。 赵起苦笑道:“你这就是送死!我劝你还是千万不要进京的好。” 这么严重吗? 张牧羊看着沈知意的背影,问道:“你能不能跟我说说,为什么沈知意不想嫁给陆铮吗?难道说,陆铮没有我帅,没有我身材好吗?” 嗨! 陆铮可不是一般人,他身高八尺,体形健硕匀称,相貌俊朗,走到哪儿都能引起一堆大姑娘小媳妇的尖叫声!至于他自己,更是从禁军的最底层,一步一步爬上来的,根本没怎么依靠陆家的家世。 可以这么说,在都城的年轻一辈中,陆铮要是自称第二,绝对没人敢称第一。 文武双全,家世显赫,本人又争气,简直是完美得不像话! “这么猛?”张牧羊也吓了一跳。 “何止是猛那么简单,他还是沈知意的师兄,都是师承大梁第一高手宁东来,可想而知有多恐怖了。” “那……你能打过他吗?” “我?” 赵起苦笑道:“你可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对手?怕是十个我加起来,都不够他一个人打的!我曾经亲眼见过,他在校场之上一刀就斩杀了一个桀骜不驯、武艺高强的副将!那杀气,那刀法……啧啧!” 什么? 一刀? 卧槽! 张牧羊倒吸了一口冷气,还以为去都城能开个眼界呢,没想到是去送死。 不过,现在是赶鸭子上架,想不上都不行了! 没事! 没事! 张牧羊只能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了,咱们是去做生意的,不招惹陆铮就是了。再说了,他跟沈知意就是很纯洁的男女关系,陆铮是一个堂堂禁卫长,总不至于那么小气,因为生意伙伴就找自己麻烦吧? 不过,张牧羊还是想不太明白,问道:“照你这么说,照你这么说,沈知意和陆铮郎才女貌,门当户对,又是师兄妹,应该非常般配才对啊?她怎么会如此抗拒这门婚事呢? “般配是般配,可是……陆可法是右丞相贾道全的人!” “左右丞相向来是水火不相容,左丞相秦牧之是沈知意的舅舅,你说她又怎么可能会嫁给陆铮呢?” 阶级不同! 阵营不同! 在这种巨大的政治漩涡面前,哪怕两个当事人再相爱,恐怕也难以结合,更何况沈知意对陆铮似乎并无男女之情。 原来是这样。 张牧羊终于是明白了,这就是权力博弈和利益交换! 沈知意,也不过是这盘大棋中的一颗棋子罢了。 算了! 不管那么多了。 张牧羊深吸了一口气,问道:“咱们这样赶路,估计要多少天才能到都城?” “顺利的话,至少半个月!” “啊?那么久?” “这还算是快的了!要是带有大量随行家眷和辎重,怕是要走更久。” 赵起见张牧羊的苦瓜脸,拍着他的肩膀,大笑道:“哈哈,还有你张营将怕的事情?我跟你说,都城中有不少人都是萧烈将军的人,甚至是嫡系部下,我不就是其中之一吗?你能在镇北关大捷中,杀得燕戎联军人仰马翻,就已经得到了军方的支持,没人敢动你。” 军方? 谁? 赵起没有说,张牧羊也没有问。 他拿着随身携带的简陋地图看了看,手指在上面划过,忽然停在了一个地方,问道:“咱们再往前就进入幽州境内了吧?” “不错!按照路线,咱们会穿过幽州,也可以走苍州,那边更近一些……” “不!咱们去幽州!” 张牧羊的眼神中闪过了一抹冷冽之色。 赵起皱眉道:“幽州是北静王的地盘。” “去!” “必须去! 张牧羊清楚地记得…… 杨文秀和杨文娟就是幽州杨家的嫡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是幽州节度副使贪图杨家家产,竟将她们爹娘打入大牢,姐妹俩也被发配北疆为奴,要不是机缘巧合被张牧羊所救并娶为妻子,恐怕早已香消玉殒。 这份血海深仇,张牧羊一直记在心里! 现在,有了这么一个路过幽州的机会,他当然不能错过了。 他倒要亲自去会一会这个无法无天的副节度使,想办法,把自己两位妻子的爹娘,从牢里救出来! 幽州,我张牧羊来了,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第143章 打上门去 北静王! 坐拥北疆十六州,势力庞大,他的大本营就是幽州! 当张牧羊、沈知意等人押送着货物,连续数日,终于抵达幽州城下,顿时被眼前这座雄城给震撼到了。 高达数丈的青黑色城墙,如同一条巨龙盘踞在大地之上,蜿蜒伸向远方,望不到尽头。城墙上,旌旗招展,甲胄鲜明,一列列手持长枪、腰挎战刀的兵卒如同钉子般肃立,眼神锐利地扫视着下方,一股森严、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不由得心生敬畏。 城墙下,一样是有重兵把守,对每一个进出城门的人都进行严苛的盘查。 毕竟,现在北静王率领十五万大军攻占了镇北关,北疆的局势无比紧张。 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细作,潜伏进来? 当车队缓缓行驶到城门下,立即有兵卒围拢了上来,叱喝道:“什么人?站住!接受检查!” 赵起皱了皱眉,正要上前亮明身份。 可是,张牧羊的动作比他更快,上去就是一个大嘴巴子,狠狠抽在了那个队正的脸上,怒斥道:“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车里坐的是清河县主!” “谁?” “清河县主?” 那些兵卒哪里知道是谁? 不过,他们看着张牧羊和赵起、王翼等人,都是副将、营将、副营将,顿时吓破了胆,一个个噤若寒蝉一般,不敢再上前。 那队正又惊又怒,却也不敢发作,连忙躬身道:“请各位大人稍等,小的……小的这就去禀告我们营将大人……” “还不快滚!” “是。” 那队正连滚带爬地跑回城去报信了。 没等多大会儿工夫,就听到城内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骑兵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一个身着玄光铠的营将,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末将幽州城守门营将武定国,参见清河县主!不知县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县主恕罪!” 哼! 沈知意掀开车帘,冷声道:“武营将,你们幽州城的兵,架子不小啊?连本县主的车驾都敢拦?” “县主息怒!是末将管教不严,冲撞了县主凤驾!末将一定严惩!现在……县主可以进城了。” “哼!咱们走!” “是。” 张牧羊和王翼、王大动等人交换了一个眼色。 在车队进城时,他们几乎是横着走,看到哪个守城兵卒站得稍微靠近了些,或者眼神让他们觉得不爽,上去就是一脚踹翻,嘴里还骂骂咧咧。 那些守城兵卒被踹得东倒西歪,一个个憋屈得满脸通红,却连吭都不敢吭一声,只能忍气吞声地爬起来,躲得远远的。 没办法,形势比人强! 现在,北静王率领大军去镇北关了,幽州最大的将领就是武定国了,不过是一个营将。可是对方呢?清河县主就不用说了,赵起是副将,张牧羊是营将,王翼和苏樱是副营将,官职和实力就完全碾压他们。 他们哪里还敢有半分怨言? 不愧是北静王经营多年的老巢! 街道宽阔平整,足以容纳数辆马车并行。街上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叫卖声、吆喝声不绝于耳。街道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旌旗招展,卖什么的都有,一派繁华热闹的景象。 哪怕是作为军事重镇的镇北关,在商业繁荣程度上,也完全无法与幽州相提并论。这里地处北疆中心,物产丰富,商贸发达,绝对是北疆十六州中最繁华富庶的地带之一。 武定国小心翼翼地陪在车队旁边,陪笑道:“县主,末将现在就在城中最好的客栈,给您和各位将军安排住处……” “不用了!我们第一次来幽州,想自己四处转转。” “这……” “怎么?本县主的话,不好使吗?” 沈知意的声音顿时冷了下来。 锵! 几乎是同时,张牧羊的寒翎刀应声出鞘半寸,刀光森冷。 “不敢!末将不敢!” 武定国吓得连连摆手,再不敢多说半个字,连忙躬身道:“县主请自便,末将告退。” 他挥了挥手,带着手下的骑兵悻悻地退了下去。不过,他还是留下了几个机灵的亲兵,换上便装,暗中盯着沈知意一行人的动向,又派人快马加鞭去跟北静王汇报情况。 车队在幽州城宽阔的街道上缓缓行驶,看似漫无目的地闲逛。 沈知意微微蹙眉,低声道:“张牧羊,你在搞什么?” “县主,幽州城繁华热闹,咱们逛逛街,领略一下北疆风光,顺便看看有没有什么商机,不是挺好吗?” “哼!你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你要是不说实话,本县主才没闲工夫陪你在这儿瞎逛,即刻就出城赶路!” “别,别,是这样的……” 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张牧羊当即就把幽州城副节度使李甫林,如何觊觎杨家家产和府邸,设计陷害岳父杨云舟一家,导致二老下狱,杨文秀、杨文娟姐妹被发配北疆为奴的经过,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姑且不说杨文秀和杨文娟是他的妻子,像副节度使这样相中了杨家府邸,就公然陷害,私吞杨家家产,这种人就绝对不能放过。 杨文秀? 杨文娟? 沈知意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在张家村见到的那对温婉秀美、知书达理的姐妹花的身影。没想到她们的身世如此坎坷,一股正义感在她的心中油然而生,冷声道:“走,咱们去吃顿便饭,过后再说。” 一行人走进了一家酒肆,在楼上包间中,点了两桌酒菜。 等到小二上菜的时候。 沈知意轻笑道:“小二哥,你是幽州城本地人吗?” “小人是。” “那我想向你打听个人,你知道……杨云舟杨员外吗?” “杨员外?” 那小二的脸上当即就变了颜色,摇头道:“我……不知道,没听说过这个人。” 呶! 张牧羊将二两银子塞到了他的手中,低声道:“小二哥,你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你跟我们说说具体情况,我们绝不往外说。” “这……” 那小二犹豫了一下,终于是说了出来。 这事儿发生在几个月前。 杨云舟是幽州城相当有名气的大善人,乐善好施,在家门口常年设有一个粥铺,每逢初一十五必定施粥,遇到灾年或者寒冬,更是慷慨解囊,救助了不知多少穷苦百姓,在幽州城百姓中口碑极好。 谁能想到,天降横祸。 幽州副节度使李甫林,不知怎么就相中了杨家的祖宅和家产,竟然设计陷害,编了一个勾结燕贼的罪名,将杨云舟老两口打入死牢,家产全部抄没充公,连两个女儿都被发配到了苦寒的北疆为奴。 这件事在幽州城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百姓们都知道杨员外是冤枉的,私下里也都为杨家人抱不平,感到无比冤屈和愤慨。 可是,李甫林是副节度使,手握重权,在这幽州城一手遮天,他们也是敢怒不敢言。 那小二道:“我能说的都说了,现在可以走了吗?” “你跟我说说,杨家府邸在什么地方?我要替杨家人鸣冤!” “真的?” “对,千真万确!” “那……这钱我不能要。” 那小二将银两又塞还给了张牧羊,咬牙道:“杨府就在后面那条街,叫做二道街,最大的那个、最气派的院落就是。不过……现在的牌匾,已经换成李府了!” 明白了! 张牧羊还是将银两塞给了小二,跟沈知意对视一眼。 沈知意不动声色地道:“急什么?咱们吃饱喝足,再去找他算账。” “好!” 谁都没有再说话,但是心里都憋了一股气。 终于酒足饭饱。 一行人从酒肆中出来,很快就来到了二道街。 果然,街口矗立着一座极为宽敞、气派的府邸,朱漆大门,黄铜门环,高墙大院,院内树木葱茏,飞檐翘角,一看就是富甲之地。只不过,那大门上方悬挂的牌匾,赫然是两个刺眼的鎏金大字……李府! 就是这儿了? 张牧羊连问都没问,上去就是一脚,将大门给踹开了,厉声道:“里面的人听着!都给老子滚出来!” 第144章 一个不留! 谁? 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来李府闹事? 李府的几十个护院家丁,如同被捅了马蜂窝般,纷纷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他们一个个手持钢刀棍棒,凶神恶煞,瞬间就将踹门而入的张牧羊、王翼等人给团团围住了。 “哪里来的狂徒,敢……” 一个护院头目厉声喝骂,可话刚说到一半,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目光惊恐地扫过赵起身上的副将铠甲,张牧羊、王翼等人的营将、副营将服饰,还有他们身后那些血狼队员身上散发出的、百战精锐才有的凛冽杀气! 这……这他妈是一群军中悍将啊! 几十个护院家丁,平日里欺负欺负老百姓还行,面对这群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杀神,顿时吓得腿肚子转筋,手里的刀都快拿不稳了,哪里还敢动弹? 一个个僵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张牧羊冷哼道:“谁是李甫林?让他滚出来见我!” 那护院头目战战兢兢地站出来,躬身道:“回各位将军,我们家老爷……副节度使大人,他没在府中。” “没在?那李甫林的公子呢?你让他出来!本将军有一笔天大的买卖,要跟他谈谈!” “您是说李赫少爷吗?请您稍等,小的这就去请。” 那些护院不敢怠慢了,连忙回去叫人。 大买卖? 什么大买卖? 很快,一个身着华贵锦袍、脚踩软底鹿皮靴、腰间挂着名贵玉佩的公子,在一群家丁的簇拥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来。他的神态倨傲,眼神轻浮,显然平日里在幽州城横惯了。 他随意地拱了拱手:“草民李赫,参见各位将军……” 张牧羊问道:“你父亲是副节度使李甫林?” “正是家父!”李赫挺了挺胸膛,脸上带着一丝得意。 “大胆!” 突然! 没有任何征兆! 张牧羊猛地一声暴喝,身形如电,右脚如出膛的炮弹,狠狠地踹在了李赫的胸口。 嘭! 一声闷响! 李赫惨叫一声,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张牧羊怒斥道:“放肆!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竟敢公然调戏清河县主的贴身侍女?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什么? 调戏侍女? 哪个侍女啊? 李赫愣了一愣,叫道:“我冤枉啊!我连县主侍女的面都没见过……” “救命啊!非礼啊!有人调戏我!” 苏樱反应极快! 她的立刻双手护在胸前,脸上露出惊恐万状的表情,发出了一声凄厉的尖叫。 那演技,堪称影后级别。 懵了! 李府上下的所有人,全都彻底懵了! 不过,躺在地上的李赫,却感觉……这一幕怎么这么熟悉呢? 他平日里在幽州城欺男霸女,强抢民女的时候,不就是经常用这种“莫须有”的罪名,来栽赃陷害,以达到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只不过,现在反过来了! 他成了那个被栽赃陷害的良民!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从李赫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张牧羊厉声道:“李府公子李赫,胆大包天,竟敢调戏清河县主侍女,罪无可赦!李府上下,包庇纵容,同罪!全都杀了,一个不留!” “杀!” 王翼和王大动、张小北,还有那三十个血狼小队成员早就等着了,一起冲了上去。 这怎么比? 李府护院在他们的手底下,竟然连一合之将都没有,就跟砍瓜切菜一般。 啊…… 现场一声声的惨叫! 从前院杀到后院,从后院杀到偏院……从上到下,鸡犬不留! 张牧羊和赵起、苏樱、沈知意等人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在那儿看着。 在这种混乱的世道,谁还没见过杀人呢? 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杀鸡一般。 还不到一炷香的工夫。 王大动快步跑了回来,躬身道:“禀告牧羊哥,李家上下,包括护院、仆役、丫鬟……共计一百二十二口,已全部肃清,无一活口!” “那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我再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把李府所有的金银细软、古董字画、地契房契……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给我搜出来,装箱打包!” “记住!这些都是李甫林这个狗官,搜刮的民脂民膏,是幽州百姓的血汗!我们这是在替天行道,为民除害,这些不义之财,绝对不能给他留下!” “是。” 王大动转身就跑回去了。 不过,他很快又跑了回来,苦笑道:“牧羊哥,我们找到了李家的藏宝库,可是……里面的东西太多了,我们根本搬不完啊!” “这有什么搬不完的?走,咱们过去看看。” 一行人跟着王大动走了过去。 穿过正房,来到后院儿的一处偏房,看着毫不起眼。 可是,王翼竟然在偏房内发现了一个暗室,里面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个个金锭和银锭,如同砌墙一般,堆了足足半人多高! 这还只是金银! 在旁边,还有十几个大箱子,里面装满了玉器、珠宝、瓷器、还有名人字画。 整个暗室,几乎被这些财宝塞得满满登登,连下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这…… 别说是张牧羊和赵起了,哪怕是沈知意都看得目瞪口呆。 她知道地方官贪,却没想到能贪到这个地步。 一个幽州副节度使,竟然能搜刮到如此惊人的财富。 这样的大梁王朝,还能有好了? 从上到下,这都已经烂到根儿了。 王大动吞了口唾沫,问道:“牧羊哥,咱们现在怎么办?” 沈知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神瞬间变得冰冷无比,斩钉截铁地道:“全部带走!一锭银子,一幅字画都不许给他留下!这些都是罪证!” “是。” 这些人立刻行动起来,找来了李府库房里现成的一个个大木箱,将这些金锭、银锭、珠宝玉器,如同搬砖一样,疯狂地往箱子里装。 一箱,两箱,三箱…… 足足装了十大口沉甸甸的大木箱!这还没算那些体积庞大的古董和字画! 这得是多少钱? 根本无法估量! 他们现在根本没时间去清点。 幸好,李府后院就有现成的马车,他们将这些十大箱金银财宝,以及那些珍贵的古董字画,全都搬上了马车,捆扎结实。 至于张牧羊? 他就像是拖死狗一样,抓住了李赫的脚踝,大步往出走。 李赫吓得脸色惨白,色厉内荏地叫道:“我父亲是幽州副节度使李甫林!你们敢杀我们李家人?你们死定了!还不快放了我,否则我爹一定将你们千刀万剐,诛灭九族!” “什么?你爹是李甫林?” “不错!” 怕了! 他们知道怕了! 李赫的胆色顿时多了几分,叫道:“我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现在就把我放了!立刻!马上!” 哼! 张牧羊停下脚步,一脚踩在了他的脑袋上,冷笑道:“你爹是李甫林就没有错,我们就是找他算账。” “什么?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少废话,我问你……李甫林现在什么地方?” “他在南城司。” “行,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南城司是一处官署,紧邻幽州南城墙,甚至有一条密道可直通南门城楼。它不是一个富丽堂皇的建筑,而更像一座加固的军事堡垒,墙壁格外厚实,窗户窄小。院内有马厩,有快马,一旦有什么紧急军情,李甫林能第一时间亲临前线。 这里的氛围更是紧张,日夜都有斥候与传令兵来回出入。 哼! 张牧羊一边拖着李赫的脚踝,一边喊道:“李甫林!你个狗官!给老子滚出来!” “李甫林!” “李甫林!” 所有人都齐声呐喊。 那可是幽州副节度使啊,北静王麾下的实权人物! 一时间,整个幽州城的老百姓都被惊动了,他们纷纷走到街道上,就看到张牧羊像是拖死狗一样,拖拽着李赫,顿时就议论纷纷起来了。 “这是什么人啊?他们怎么敢拖拽李赫啊?” “不知道,人家穿着副将和营将的铠甲,可不是一般人。” “痛快!李家人作恶多端,这就是他们的报应。” “嘘……这话可不能随便乱说,要是让人听到了,可是杀头之罪。” 街道两旁的百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他们的脸上,几乎没有同情,只有压抑已久的痛快和解恨,甚至有不少人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 李家被灭门了? 李赫像狗一样被拖着游街? 早就有暗中盯着的兵卒,将这个消息汇报给了营将武定国。 嘶! 武定国倒吸了一口冷气,失声道:“这……坏了!怕是要幽州大乱啊!” 第145章 站在道德制高点 李甫林! 那可是手握实权的幽州城副节度使,是北静王麾下的核心人物之一! 现在,清河县主一行人,刚刚来到幽州城,二话不说就把他的全家给灭门了,这等于是骑在脖子上拉屎,谁能忍得下这口恶气? 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守门营将武定国感觉自己的天都要塌下来了。 一边是身份尊贵、背景通天的清河县主。 一边是手握兵权、心狠手辣的幽州副节度使。 这双方一旦冲突起来,那就是神仙打架,他这个小鬼要是被卷进去,瞬间就会灰飞烟灭! 他倒是想立即派人快马加鞭,去镇北关向北静王汇报,但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等信使赶到,这边黄花菜都凉了。眼下,唯一能镇住场面的,恐怕就只有幽州节度使史文龙了。 那可是北静王的绝对心腹,官拜副将,是幽州城名义上的最高军事长官! 嘚嘚嘚! 武定国一阵快马加鞭,来到了史府。 “快!快快禀告史大人,就说守门营将武定国有十万火急的军情禀报!” “武营将,可是为了清河县主当街杀人之事?” “不错!” “请跟我来。” 护卫没有任何犹豫,亲自带着武定国走了进来。 这种事情,史文龙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现在,他在房间内来回挪动着脚步,也感到有些棘手。 武定国往前紧走了两步,单膝跪地:“末将武定国,拜见节度使大人。” “武营将请起,不必多礼。” 史文龙亲自将武定国给搀扶了起来,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还客套什么? 这事儿能怪清河县主吗? 要怪,也只能怪李甫林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李赫! 你说你调戏谁不好? 怎么就偏偏有眼无珠,调戏到了清河县主的贴身侍女头上,这不是作死又是什么? 不过,这位清河县主的手段,也确实是够狠,够绝!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灭人满门,李家上下一百多口,说杀就杀,一个活口不留。这份杀伐果断,连史文龙都感到有些心惊。 武定国问道:“节度使大人,关键是……咱们现在怎么办啊?清河县主是郡主之女,更是左丞相的外甥女,背景深不可测,咱们万万招惹不起。至于李副节度使,他现在恐怕已经快疯了!” “算了!无论如何,绝不能让李甫林伤害到清河县主!否则,你我,乃至整个幽州,都承受不起郡王和左丞相的怒火!” “传我将令!立即点齐兵马,随我赶往南城司,务必护得县主周全!” “是!末将遵命!” 武定国不敢怠慢了,马上召集人手。 那沈知意和张牧羊呢? 现在,他们拖着奄奄一息的李赫,如同展示战利品一般,在幽州城的大街上招摇过市,沿途吸引了成千上万的百姓围观,人山人海,水泄不通! “好!杀得好!” “苍天有眼啊!李家这群畜生,终于遭报应了!” “清河县主千岁!” 这些百姓们群情激昂,一个个拍手称快,无不叫好。 不过,他们也隐隐地替清河县主感到担忧,毕竟对方是副节度使,在幽州城无法无天惯了,没人敢招惹。 渐渐地,队伍距离南城司越来越近。 李赫遍体鳞伤,全身上下满是鲜血,连惨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终于! 一队队顶盔贯甲的兵卒,如同潮水般从南城司内涌出,迅速列阵。 刀出鞘,箭上弦,长矛如林,瞬间就将张牧羊等人团团包围,杀气腾腾! 一个身材偏瘦,脸色微有些苍白的中年人,走了过来,怒吼道:“站住,你们放了我儿!” 唰唰! 那些兵卒们或者是出矛,或者是出刀,或者是弯弓搭箭,一个个全都对准了张牧羊和沈知意等人。 张牧羊丝毫不惧,往前跨了一大步,叱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拦截清河县主,难道想造反吗?” “父亲……” 李赫失声惨叫道:“他们……他们杀了咱们李家满门,仅剩下我一个活口。” 轰! 这个消息就像是一道晴天霹雳,生生地劈在了李甫林的脑袋上。 李甫林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 他的双目赤红,死死地盯住了那辆华贵的马车,嘶哑道:“清河县主!我李甫林到底何处得罪了你?你非要下此毒手,灭我李家满门?今日,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哼!” 一声冷哼从马车中传出。 车帘掀开,沈知意缓步走了下来,眼眸扫视了一眼全场,伸手指着那些兵卒,厉声道:“你!你!还有你!你敢对我动手吗?我父王是当今郡主,我舅舅是当朝左丞相,你们谁敢动我一根头发?你敢?你敢?” 她的手指向谁。 谁就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低下头,不敢与她对视! 这种滔天权势,这种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场,都如同一道道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这些底层兵卒的心上。他们握着兵器的手,都微微颤抖了。 哼! 沈知意冷笑道:“李副节度使,还是……你敢啊?” “你……” 李甫林被噎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嘴唇哆嗦着,硬是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他敢吗? 他不敢! 至少,明面上不敢! “至于为何灭你满门?这事儿要是说起来,我倒是想说你一句,你应该好好管教你的儿子,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调戏我的侍女,你说该不该杀?” “结果……我们一路追杀下去,他跑进了一座府邸中,四处喊人来截杀我们。” “我手底下的这些人都是副将、营将、副营将,他们在生命受到威胁,忍无可忍的情况下,迫不得已,只能自卫反击了!” 越说越激动。 沈知意看了眼那些老百姓,厉声道:“我问你们,如果有人这样当街欺辱你们的妻女,还要杀你们灭口,你们能忍吗?”” “不能!” “那我这样自卫出手,有错吗?” “没有!” 本来,这些老百姓们早就看不惯李家人,现在更是振臂高呼起来,声浪震天。 这女人! 太厉害了。 连张牧羊都对沈知意多看了两眼,瞬间就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沈知意冷声道:“李副节度使,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那你也不应该都杀了呀?那些家眷又没有害你?” “你怎么知道没有?连你们府邸的几个老人都举起拐杖,连婴儿都爬过来要咬我,我能怎么办?” “你……” 杀人诛心啊! 李甫林气得浑身发抖,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知道沈知意是在胡说八道,是在强词夺理,但是在眼下这种局面下,他根本就无力反驳。 李甫林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儿子,咬牙道:“好,那都是我们李家人的错,请你放了犬子吧!” “你说放就放,那我多没有面子?本县主受了这么大的惊吓,难道就这么算了?” “那你想怎么样?” “哼!” 沈知意冷冽道:“我刚刚到幽州城,就听说了杨云舟员外乐善好施,是有名的大善人。而某些人却抢占了李家的府邸,我要求你们立即把杨云舟老两口放了,那我就放了李赫。”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李甫林眼神阴毒,但是……那老两口在他的眼中连垃圾都谈不上,跟自己的宝贝儿子更是没法儿比。 行! 他当即挥了挥手,让兵卒去大牢中将杨云舟老两口给放了。 很快,人就被押送过来了。 这才大半年的时间,老两口身体虚弱,骨瘦如柴,身上脏兮兮的,更是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道,眼神中满是恐惧和茫然。 噗通! 二人一起跪在了地上,战战兢兢地道:“草民拜见副节度使大人。” 那可是自己的岳父岳母,没想到他们沦落到如此凄惨境地。 张牧羊紧攥着拳头,心头怒火翻涌,但是他的脸上却不动声色。 李甫林连看都懒得去看他们一眼,冷声道:“人,我已经放了!现在,你们总可以把犬子交还给我了吧?” 急什么! 沈知意哼道:“我们即刻出城,一旦离开了,立即放了他。” “你休想!” 李甫林彻底怒了,猛地高高举起了右手。 锵!锵!锵! 随着他的动作,所有的兵卒同时向前逼近一步,刀剑齐鸣,弓弦拉满。 现在的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 第146章 杀人不用刀 动手? 根本不用张牧羊下令,他身后的王翼、王大动、张小北,还有三十个血狼队员,瞬间就动了起来! 他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组成了一个圆形的防御阵型,所有人背对背,将沈知意和她的四名侍女死死地护在了最中心,兵刃一致对外,眼神锐利如鹰,杀气腾腾,如同一只瞬间炸起尖刺的刺猬! “干什么?想造反吗?!” 沈知意根本就不在乎,大步走了出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蔑视:“来,你们动我一下试试!” 谁敢? 别说是这些兵卒了,哪怕是李甫林,他都不敢真正地下命令。 他比谁都清楚,哪怕沈知意只是少了一根头发,甚至是仅仅受到一点惊吓,那位权势滔天的郡王和左丞相所降下的怒火,就足以将他和他在场的所有手下,全都烧成灰烬,碾为齑粉! 李甫林的脸色铁青,咬牙道:“沈县主,你不要逼我!犬子……那是我们李家最后的骨血了,今天谁想带走他,我就跟谁拼命!” “那你杀了我。” “我……” “住手!全都给我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如同炸雷般的怒吼! 终于…… 幽州节度使史文龙和营将吴定国等人,率领着上千名精锐兵卒,如同神兵天降,急匆匆地赶了过来。 史文龙怒斥道:“李甫林,你想干什么?” “我……” “所有人都给我放下兵器!立刻!马上!” 唰唰! 这些兵卒们全都放下了兵器,心中都暗暗松了口气,他们真不敢对清河县主怎么样。 史文龙作势要单膝跪下,双手抱拳:“末将幽州节度使史文龙,救驾来迟,让县主受惊了!” “别,我可受不起!”沈知意一摆手,根本不接受他的礼,冷声道:“你们幽州城的兵卒真是厉害,都敢对我动刀动枪了,难道……你们北静王麾下,是想要造反不成?” “末将不敢!这都是误会。” “误会?你要是再晚来一步,我们的脑袋就搬家了。” 沈知意挥了挥手,眼神冷冽:“让开!所有人都让开!我们即刻出城。” 张牧羊亲自上去,将杨云舟老两口搀扶了起来,轻声道:“二位老人家,没事了,你们快上车吧。” “啊?这可使不得。”老两口都吓坏了。 “有什么使不得的?让你们上车就上车!哪来那么多废话!” 沈知意才不客气。 在张牧羊和苏樱的搀扶下,终于是将老两口坐到了马车上。 车帘放下,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沈知意翻身上马,手中握着亮银枪,枪尖遥指前方,娇叱道:“还不让开!” 史文龙连忙道:“沈县主,您好不容易来一趟我们幽州城,末将已经在府中备下薄酒,为您接风洗尘,压惊赔罪,还请沈县主赏脸……” “我可不敢在你们幽州城吃饭!万一……有人在酒菜里下毒呢?或者,有人在背后捅刀子呢?本县主还想多活几年!” “不敢,末将万万不敢!” “不敢就让开。” 沈知意才不管那么多,一马当先往前走。 史文龙挥了挥手,人群顿时让开了一条道路,更是将城门都给打开了。 李甫林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嘴唇都快咬出血了,却是连吭都不敢吭一声。 一步,一步。 在众目睽睽之下,队伍终于是走出了幽州城,一路往南走去。 不过,史文龙和李甫林却率领了一队兵卒,远远地跟着,说是护送沈知意,实际上是想把李赫要过来。 哼! 史文龙狠狠地瞪了李甫林一眼,冷声道:“难道你非要把事情闹大吗?要是郡王和左丞相怪罪下来,静王大人还不斩了你的狗头才怪。” “可是,我们全家都被灭门了。” “忍着!” 现在,郭子敬率领了十万大军来讨伐北静王,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呢。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千万要忍着,一旦北伐军落败……呵呵,那北静王将真正地揭竿而起,率兵南下,直捣都城。等到那时候,什么郡王、什么左丞相的,全都让他们跪在地上,一刀一刀斩杀了。 李甫林咬牙道:“是……末将,明白了。” 史文龙嗯了一声,双眼望着前方,高声道:“沈县主!现在你们已经安全出城,可以把李赫公子放了吧?” “当然!” 沈知意回答得很干脆,摆了摆手。 张牧羊随手将李赫给丢到了地上,一行人扬长而去。 驾! 李甫林双腿磕打马镫,快步跑了过去。 李赫瘫在地上,看着很是痛苦的样子。 李甫林问道:“儿子,你怎么了?” “我……没事。” 不过,李赫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是有几个兵卒上来,将他给放到了马背上。 李甫林眼神怨毒地望着车队的背影,却让史文龙给喝住了:“哼!咱们回去!” 后队变前队。 这些兵卒们掉头往回走。 可是,趴在马背上的李赫,状态却越来越不对劲。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脸色由白转青,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 等到了城门口…… 噗! 李赫猛地身子一挺,张口喷出了一大滩漆黑如墨、散发着腥臭气的鲜血! 鲜血溅了他身下的马匹和旁边的兵卒一身! “赫儿!”李甫林吓得魂飞魄散。 李赫的身体猛地从马背上翻滚了下去,嘭地一声摔在地上,双眼翻白,口吐黑血,当场就陷入了昏迷中。 军医连忙跑了过来,帮着李赫检查身体。 好一会儿,军医才抬起头,脸色无比凝重:“大人,李公子的症状怕是中毒了,而且是……剧毒!” “什么?中毒了?” “是。” “噗!” 李赫又是一大口黑血狂喷而出! 他的身体瞬间绷紧了,伸手想要抓住李甫林,嘴唇蠕动,好像是想要说什么。可是,他的手刚刚上伸出来,就重重地落了下去,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气息。 死了? 就这么死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就算是傻子也看明白了。 对方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放过李赫,之前的所谓放人,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 难怪,他们答应得那么痛快,他们竟然早就暗中给李赫下了剧毒。 甚至于……对方都已经计算好了毒发的时间。从他们丢下李赫的地方到幽州城南门,这段距离和耽搁的时间,恰好足够毒素彻底发作,也足够他们的车队远远逃开,脱离追击的范围。 啊…… 李甫林都要疯了,眼珠子都红了,怒吼道:“节度使大人,你千万不要拦着我,我一定要给我们李家上下一百多口人,报仇雪恨。” “可是,对方是骑兵,你怎么追?咱们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骑兵。” “节度使大人!” 李甫林噗通下跪在了史文龙面前,涕泪横流,以头抢地:“求求您!给我一个机会!求求您了!”、 史文龙默默地看着李甫林。 终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冷声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这都是你李甫林的私自行为,与幽州节度府,与静王殿下……都没有任何关系。” “是!末将明白!谢节度使大人!” 李甫林猛地站起身,如同疯狗般冲向军营,将整个幽州城内所有能调动的骑兵,全部集结了起来。 即便如此,也不过是凑了五百骑。 李甫林翻身上马,朝着张牧羊和沈知意逃窜的方向,疯狂地追杀过去…… 第147章 狼狩 沈知意! 李甫林当然知道自己那个儿子是什么德行,欺男霸女、横行乡里的事情没少干。但是,要说他敢去调戏清河县主的贴身侍女……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怀疑的。 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李赫的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李赫真的色胆包天,做出了这等蠢事,沈知意教训他一顿,或者打断他一条腿,李甫林或许为了大局也能忍了。可是,她至于二话不说就灭了李家满门,甚至连最后一点骨血都不放过,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行! 既然你非要让我死,那我也绝不会让你活! 李甫林是真的疯了,带着五百个骑兵,对着沈知意和张牧羊的车队就追了过去。 哪怕是对方跑得再快,又能怎么样? 毕竟是有一辆辆马车呢,就不信他们还能比战马跑得更快。 嘚嘚嘚! 这样一路狂奔,等快要到黄昏时分,终于是看到了前方有两个人。 正是张牧羊和沈知意! 两人似乎正在那儿低声交谈着什么,看上去毫无防备。 这可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给我冲!抓住他们!”李甫林嘶声怒吼。 “杀!”五百骑兵发出震天的喊杀声,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上。 “不好!快走!” 张牧羊吓了一跳,拽着沈知意跑到了旁边的山林中,怒斥道:“李甫林!你想干什么?追杀县主,你想造反吗?” 干什么? 李甫林双目赤红,怒吼道:“我问你,是不是你给我儿子李赫下毒了?” “是!” 张牧羊非常痛快地就承认了,问道:“怎么样?他毒发身亡了吗?死透了吗?” “你……果然是你们!” “李赫鱼肉乡里,作恶多端,死了也活该!你们追上来就是想问这件事情吗?现在我告诉你们了,你们可以滚回去了!” 哇呀呀! 杀了人还卖乖?到底是谁给他的勇气? 可惜……他不认识梁静茹! 李甫林彻底暴走,猛地拔出了战刀,遥指着张牧羊和沈知意,嘶吼道:“杀,给我杀了他们。” 沈知意叱喝道:“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清河县主,我父王是……” “别说了,快走吧!” 一支支箭矢已经激射过来了。 张牧羊抓着沈知意,拔腿就往丛林深处跑。 走? 还想走? 丛林中树木茂密,根本无法骑马。 李甫林和那些骑兵们全都跳下马,立即冲进了丛林中。 张牧羊一边跑,还一边喊叫着,生怕让他们给追丢了似的。 “快!他们就在前面!” “别让他们跑了!”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 嗖嗖嗖! 一支支箭矢激射过来。 张牧羊抱着沈知意,躲到了一棵大树后,喊叫道:“李甫林,你敢来暗杀清河县主,那就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叮! 一支箭正正地射在了树干上,箭尾还不住地颤动着。 沈知意脸蛋儿微红,挣了两下没有挣脱。 张牧羊哼道:“别乱动,乱箭不长眼,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你……那也不至于搂得这么紧啊?” “闭嘴!老实待着!” 张牧羊很是霸道地哼了一声,根本就不管她反抗,还是拒绝。 李甫林高高举起战刀,怒吼道:“上,给我一起上,谁能杀了他们,我赏银百两!” “杀!” 这些兵卒们一起喊叫着冲了上来。 一! 二! 三! 张牧羊默默地数了几个数,暴喝道:“就是现在,给我打!” 倏地…… 苏樱和赵起、王翼、王大动、张小北,还有那三十个血狼队员,全都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 他们早就埋伏在此,等待多时! 所有人动作整齐划一,弯弓、搭箭、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人少又怎么样? 但是,这些人的箭术极其精准,几乎是一箭一个。 噗噗! 顿时有不少兵卒纷纷中箭,栽倒在了血泊中。 李甫林也吓了一跳,连忙躲到了一棵大树后,喊道:“放箭!快放箭!” 这些兵卒一起放箭。 可是,苏樱和赵起等人立即躲藏起来,再次反射。 一轮! 又一轮! 苏樱和赵起等人一点事儿都没有,可是那些兵卒们却是伤亡惨重,这个根本就没法儿比。 “啊——!!!” 李甫林都气完了,怒吼道:“对方只有三十人,咱们还有四百多人,一起冲,谁都不许退后,咱们跟他们近身搏战。” 冲啊! 这些兵卒们玩儿命地往前冲锋。 嗖嗖嗖! 一轮箭矢射完了。 张牧羊第一个拔出了寒翎刀,叱喝道:“狼狩阵!” 三人一组! 九人一个中组。 二十七人一个大组。 狼目视,爪牙困,獠牙绝。 这是张牧羊根据现代化特种兵战术理论,研制出来的阵法,杀伤力极强。甭管对方怎么出刀,己方都会有人挡住,而两翼的人就会伺机攻杀,极其凶残,让人防不胜防。 上一次在丛林中,已经杀过一次了。 现在更是轻车熟路。 二十七个人就像是一架巨型的绞肉机器,对着人群绞杀了过去。 王翼和王大动、张小北形成了刀锋,冲在最前面。 挡? 怎么挡? 对方还有四百多兵卒,但是……他们一直是镇守幽州城了,训练倒是没少训练,却没有参加过真正的实战。 不过是一瞬间,双方就陷入了白热化的拼杀中。 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丛林中比较昏暗,李甫林只看到人影晃动,喊杀震天,根本就不知道前面的战况。己方四百多人,杀对方三十人,还不跟玩一样吗?十一个人对一个,如砍瓜切菜一样简单。 “上!” “给我上!” 李甫林不住地喊叫着,他自己也跟着往前冲。 张牧羊和赵起、苏樱却没有动,他们和三个血狼队员,护在了沈知意的身边。 这可把沈知意给急坏了,眼神中都满是兴奋和战意:“你们干什么?当我是纸糊的呀?我也要上去冲杀!” “不行,你是县主,身份尊贵,我们不能让你以身涉险!” “险个屁!本县主也是宁宗师的弟子!” 沈知意竟然爆出了粗口,脸蛋儿微红,攥着亮银枪就冲了上去。 这女人! 真是个不安分的主! 张牧羊低喝道:“大家盯紧县主!保护好她!” “明白!” 赵起和苏樱等人也都冲了上去,却寸步不离沈知意的身边。 嘿嘿! 沈知意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亲临战场,和敌人性命相搏。 一股难以言喻的刺激和兴奋感充斥着她的全身! 她看准一个正与血狼队员缠斗的兵卒,娇躯一拧,手中亮银枪如同毒蛇出洞,猛地一枪刺了出去! 噗嗤! 枪尖刺穿了那名兵卒的皮甲,透体而过。 鲜血迸溅出来,有几滴甚至溅到了她的脸颊上。可是,她根本就来不及害怕,也顾不上擦拭,一股更强烈的战意涌上心头! “杀!” 沈知意猛地抽出长枪,又冲向了下一个目标…… 第148章 团灭 痛快! 实在是太痛快了! 沈知意还是第一次体验这种从高处往低处冲锋、势如破竹的感觉! 亮银枪随着她的身形不断突进、刺击、横扫,简直没有一合之将。 起初,张牧羊还担心她会出什么意外,和赵起、苏樱等人紧紧护在她的左右,随时准备策应。不过,连续冲杀了一阵,张牧羊才发现自己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还更厉害,更是勇猛。 不愧是大梁第一高手宁东来的亲传弟子! 那陆铮呢? 没有见过面。 但是,张牧羊也能隐隐地感觉到,这绝对是自己来到大梁,所遭遇的最难缠对手,甚至是比魏无忌还要更胜一筹! 终于! 那些兵卒在狼狩阵的降维打击下,彻底崩溃了。 有的命丧当场,有的玩儿命逃窜,有的跪地求饶,瑟瑟发抖…… 没有一人再敢上前阻挡,更没有一人还有拼杀的勇气! 整个战场,呈现出一面倒的碾压态势! 至于李甫林? 他好不容易冲到了近前,却发现身边竟然没有几个兵卒了,而对方如同是一群下山的猛虎,生生地将他扑了上来。 这…… 这怎么可能呢? 四百多人对阵三十多人啊! 怎么会打成这个样子? 李甫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色厉内荏地叫道:“你……你们敢屠杀大梁的官兵!这是谋逆,是死罪,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呵呵! 张牧羊冷笑道:“李甫林!你带着数百官兵,公然追杀、围攻清河县主,这才是大逆不道!这才是真正的不想活了!” “你……”李甫林被怼得哑口无言。 “还不放下武器!” “还不放下武器!” 随着张牧羊的声音,王翼和王大动等人全都怒斥起来,声音震天响。 当啷! 仅剩下的一些兵卒们,吓得丢掉刀剑,一个个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再也没有了任何反抗的念头。 张牧羊冷笑道:“李甫林,你呢?是像个男人一样自尽,还是让我们帮你?” “哼!” 李甫林咬牙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让本官向你们这些逆贼求饶?做梦!” 张牧羊哼道:“你还挺有种啊?” “当然!你敢不敢和我单挑?” “单挑?你还不配!” 跟一个将死之人单挑? 完全没必要! 更是对自己和手下兄弟们生命的不负责! 张牧羊都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挥了挥手。 唰!唰!唰! 王翼、王大动以及周围的血狼队员们,立刻拉弓满月,一支支冰冷的箭矢,齐刷刷地对准了被围在中心的李甫林! 只要张牧羊一声令下,瞬间就能将李甫林射成一只刺猬! “等等!”沈知意还有些意犹未尽,哼道:“就这么一箭射死他,岂不是太便宜了?本县主还没打过瘾呢,正好拿他再练练手!” “呃,沈县主……” “行了,你们不要说了。” 沈知意攥着亮银枪,大步走到了李甫林的近前,叱喝道:“李甫林,本县主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是能打赢我,我就放你离开!” 李甫林眼前一亮:“此话当真?” “当然!本县主一言九鼎!” “好!沈县主,那……末将就得罪了!” 话音未落! 李甫林对着沈知意就冲了上去,一刀劈向了沈知意的脑袋。 这一刀,又快又狠,完全是搏命的打法! 谁想到,沈知意就像是知道他会有这样的动作似的,随手一挑,枪尖就将刀锋给挑开了。与此同时,沈知意横扫长枪,犹如是秋风落叶一般,瞬间就到了李甫林的脖颈。 李甫林知道自己挡不住,只能是连连倒退脚步。 可是…… 甭管他怎么退,枪尖如影随形一般,总是能追上来。 退! 再退! 退无可退! 李甫林的背后,撞在了一棵大树上! 就在他的身体停滞的瞬间…… 噗! 李甫林就感到胸口一阵剧痛,沈知意竟然一枪将他的胸口给刺穿了,甚至是连枪尖都从后背露了出来。 “你……”李甫林伸手指着沈知意。 “不自量力!” 沈知意随手一挥,就将李甫林凌空抛了出去。 李甫林在空中连续翻滚,终于是摔在了地上,当场气绝身亡。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沈知意的枪术给震撼到了,没有一人吭声。 “好!好枪法!” 张牧羊第一个反应过来,双手用力地鼓掌,大声喝彩! 这下,赵起和苏樱等人才从震惊中回过神,纷纷使劲儿鼓掌,叫好声此起彼伏。 “县主威武!” “县主好枪法!” 沈知意的脸蛋儿绯红,心中还是有些得意,但是脸上却没有流露出来:“这都不算什么,不过是收拾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这么厉害,怎么能不算呢?” “沈县主,没想到您不仅是才华横溢的才女,功夫竟然也如此出神入化,简直是文武全才,巾帼不让须眉啊!” “我对你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犹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张牧羊冲上来就是一顿彩虹屁! 这谁能受得了? 连沈知意都被夸得不太好意思了,哼道:“行了,咱们马上清剿战场。” “是!谨遵县主号令!” 张牧羊高声道:“听到了吗?咱们往后一切都听沈县主的指挥,她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琴棋书画更是不在话下,咱们能跟着县主办事,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遵命!” 这些人也都双手抱拳,看着沈知意的眼神中都多了几分敬畏。 现在,他们要去都城,一个活口都不留。 至于那些刀剑、盔甲等等装备,全都找了一个偏僻的地方掩埋了,并且留下了记号。等他们从都城返回时,可以顺路过来取走。 张牧羊抱拳道:“沈县主,战场已经清理完毕,请您示下,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沈知意剜了他一眼,低喝道:“对方在山林口,还留下了十几个人看守马匹,咱们不能放过他们。” 这些战马可是好东西! 一行人答应着,立即从丛林摸了出去。 五百匹战马,全都栓在了大树上。 那十几人聚在一起闲聊着,压根儿就没有放在心上。 己方四百多人,对方只有三十多人,这简直是一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确实是没有悬念。 不过,结果却与他们预想的截然相反。 整整三十人。 只有几个雪狼队员受了轻伤,其余人毫发未损。 这样的战绩,都快赶上神话了。 至于看守的十几个兵卒,那就更是再简单不过了。 张牧羊挥了挥手,这些人一顿弓箭射过去,就将他们解决了。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引起任何大的骚动。 可惜,这里距离张家村太远了,这些战马带不回去,只能是押往都城了。 这一刻…… 张牧羊才将躲藏在隐蔽处的杨云舟夫妇,小心翼翼地搀扶出来,单膝跪在地上,恭敬道:“小婿张牧羊,拜见岳父大人、岳母大人!让二老受惊了!” 什么? 女婿? 岳父岳母? 杨云舟夫妇都吓坏了,战战兢兢地道:“你……你说什么?” 张牧羊搀扶着老两口坐下,语不惊人死不休地道:“我是杨文秀和杨文娟的丈夫,她们现在生活很好,你们不用担心。” 啊? 杨云舟激动得险些晕厥过去,颤声道:“文秀和文娟,她们……还活着吗?” “当然!” “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尽快安排,让你们一家人……团聚! 第149章 礼赠十万军 活着? 文秀和文娟……她们真的还活着? 杨家老两口就跟做梦一样,不敢相信是真的,问道:“对了,军爷……你刚才说你叫什么名字?” “岳父岳母,你们千万别再叫我军爷了,我叫张牧羊,你们叫我牧羊就行。” “那……文秀和文娟在哪儿呢?她们过得好吗?” “别急,咱们慢慢说。” 眼下,李甫林和那五百追兵已经全军覆没,短时间内不可能再有敌人追来。 张牧羊让大家原地休息。 他坐在杨云舟夫妇身边,将如何机缘巧合救下杨文秀、杨文娟姐妹,她们如何在张家村生活,以及姐妹俩如今的情况,全都说了出来。不过,他只说是发配途中将她们救了下来,就是怕老两口担心。 “苍天有眼啊!” 杨云舟用袖子擦拭着纵横的老泪,挣扎着要起身给张牧羊行礼:“谢谢……谢谢牧羊救了我那两个苦命的女儿,救了我们杨家啊!此恩此德,我杨云舟没齿难忘!” 张牧羊连忙道:“咱们是一家人,文秀和文娟是我的妻子,我保护她们,孝敬你们二老,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现在,我们要去都城办点儿事情,我派人把你们护送到张家村,让你们和文秀、文娟团聚,你们看如何?”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不麻烦。” 这一次洗劫了李家府邸,弄了那么多的金银珠宝,总不能全都运到都城去。 当下,张牧羊让张小北带了十个血狼队员,带着杨家老两口和那些车辆,一起回张家村。 哪怕是路上慢点,也绝不能出任何差错! 明白! 张小北拱手,当即带着这些人绕路苍州,回张家村去了。 可惜,那五百匹马没法儿给他们,那样就太招摇了。 心疼啊! 张牧羊是真不舍得送到都城去,那就是肉包子打狗,再也回不来了。 沈知意撇了撇嘴,笑道:“瞧你那点出息!不就是几百匹马吗?等到了都城,我想办法帮你把它们卖掉,换成白花花的银子,这样总行了吧?”” “哼,我能跟你比吗?你是大户人家出身,我这小家小业的,身后还跟着好几千口子人呢。” “行了!咱们这次去都城,把云罗裳和玉版纸的销路给拓展开,你想不赚钱都难了。到时候,别说几千人,就是几万人你也养得起!” “我不管!反正我们张家村几千口人的伙食,全都押在沈大县主身上了,你可得对我们负责!” “呸!谁要对你负责?”沈知意脸颊微红,叱喝道:“走,别磨蹭了!” “走!” 张牧羊挥了挥手,这些人全都翻身上马了。 多了五百匹战马,他们想怎么跑就怎么跑,一点儿不用担心马匹会累了,速度更快了。 一路向南,疾驰而去! 短短两天时间! 他们就已经彻底离开了北疆之地,终于不用再担心,会有北静王的追兵或者埋伏了。 眼前的景色也为之一变,不再是北疆的苍凉与壮阔,而是山清水秀,风光旖旎。 官道变得越发宽阔平整,沿途的村镇也越来越密集、富庶。 一行人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放松一些,速度也放缓下来,颇有点游山玩水的意味。 又连续赶路了五天。 越靠近都城,沿途遇到的行人、商队、车辆就越来越多,官道上熙熙攘攘,非常热闹。路过的那些城镇更是繁华无比,店铺林立,叫卖声不绝于耳,几乎买什么的都有。 张牧羊和沈知意忍了又忍的,互相提醒:到了都城能卖出天价,现在卖了就亏大了! 忍着! 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儿! 嘚嘚嘚……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了过来。 王大动疾呼道:“牧羊哥,前方出现了大批人马。” “什么?知道是什么来路吗?” “看旗号和铠甲制式,应该是北伐军!” “北伐军?” 这都已经过去十多天的时间了,才过来? 王翼和赵起、苏樱等人都把目光落到了张牧羊的身上,沉声道:“咱们还是绕路走吧?北伐军十万人,不是咱们所能招惹的。” “怕什么?”张牧羊才不怕这些,问道:“我问你们,咱们是大梁兵卒吗?” “是。” “咱们造反了吗?” “没有!” “这不就行了!” 心中无所愧,自然就无所怕。 不过,张牧羊咧嘴笑了笑,还是把目光落到了沈知意的身上,问道:“沈县主,你是咱们的头儿,你说咱们怎么走,咱们就怎么走,我们都听你的。” 沈知意沉声道:“郭将军跟萧将军一样,都是真正的忠臣良将!他为人刚正,明辨是非,绝非那种蛮不讲理、纵兵行凶之人,我们没有必要躲。” “那……咱们就去会会这位郭将军?” “去!” 有沈知意的这句话,那还说啥了。 一行人没有任何犹豫,迎着对方的大队人马就走了过去。 果然…… 没多久的工夫,他们就与北伐军的前锋营遭遇了。 呼啦啦! 至少是有数千人,将他们给团团包围住了。 一个副将叱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赵起拱手道:“这位将军,我等乃是沈郡王麾下兵卒,奉命护送清河县主返回都城!” 沈知意身着一袭紧身亮银色铠甲,手中握着一杆银色长枪,头上戴着束发银盔,红缨摇曳,腰间还悬挂着一把长剑,策马过来了,带着一种天生的威仪:“本县主便是沈知意!副将大人,我等欲前往拜会郭将军,可否行个方便?” “可以!当然可以!” 那副将当即让开了一条道路,更是派了几个亲兵,跟着队伍一起往回走。 这样走了几个时辰。 终于,前方出现了大队大队的人马,清一色的墨色制式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黑压压一片,排列着整齐的队形,如同铺天盖地的乌云,缓缓向前移动,散发着一股凛冽杀气,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这就是大梁王朝最精锐的部队之一,黑旗军! 面对如此军威,沈知意率先摆了摆手。 赵起、张牧羊、王翼、苏樱以及所有血狼队员,齐刷刷地翻身下马,牵着缰绳,垂手肃立在道路旁边,一动也不敢动,以示对这支王牌军队的尊敬。 黑旗军迈着整齐划一、沉重无比的步伐,一步,一步地靠近。 那声音仿佛敲击在人的心脏上,连地面都跟着剧烈地震动起来。 他们座下的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股恐怖的肃杀之气,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不停地打着响鼻,蹄子刨着地面。 终于…… 黑旗军走到了近前。 沈知意高声道:“清河县主沈知意,途经此地,特来拜见郭将军!” 哈哈! 人群中,传来了一声洪亮、中气十足的大笑! 一位身着紫色闪电纹铠甲、鬓角斑白却精神矍铄的老将军,在一群副将的簇拥下,骑着战马,瞬间就来到了沈知意等人的面前。 郭子敬! 他的身材并不像萧烈那样魁梧雄壮,反而显得有些偏瘦,脸上也看不到萧烈那种暴烈如火、锋芒毕露的杀气,反而带着几分儒雅之气,眼神深邃而睿智,仿佛一位饱读诗书的学者。 沈知意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礼:“末将沈知意,参见郭将军!” “参见郭将军!” 赵起和张牧羊、王翼等人也全都单膝跪在了地上。 哈哈! 郭子敬连忙上前搀扶起了沈知意,大笑道:“沈丫头,你这可是折煞老夫了!你可是清河县主,金枝玉叶,怎么能对老夫行此大礼呢?应该是老夫给你见礼才对!” “郭爷爷!”沈知意翻身跳了起来,笑道:“在您面前,我永远都是那个小丫头,什么县主不县主的!” “你呀,你知道你逃出都城,惹出什么乱子来了吗?” “管他呢!” 沈知意的神色颇有几分得意:“我听说您要率领大军,北上讨伐叛逆北静王,特意给您带来了一件礼物……” 第150章 我有尚方宝剑了 爷爷? 张牧羊和王翼、苏樱、赵起等人站在一旁,一个个全都傻了眼,面面相觑。 难怪沈知意那么有恃无恐,坚持要迎上来了,原来她跟这位北伐主帅的关系,竟然亲密到了这种地步,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熟悉得多! 郭子敬笑道:“你这丫头,从小到大,向来只有你跟老夫伸手要礼物的份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懂事儿,竟然知道给爷爷送礼物了?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这次可是真的,而且是两件大礼呢!您要是不想要,那我可就收回了!” “要!要!丫头送的礼物,爷爷哪能不要?快拿出来让爷爷瞧瞧!” 郭子敬连忙笑道,眼中充满了慈爱和好奇。 沈知意伸手指了指身后的那五百匹膘肥体壮战马,高声道:“郭爷爷,您看……这些战马怎么样?还入得了您的法眼吗?” 战马? 郭子敬和他身后的那些将领,目光齐刷刷地都投向那些战马。他们都是沙场老将,一眼就看出这些马匹神骏非凡,骨架匀称,肌肉线条流畅,绝对是上好的战马! 不过,这些战马的马鞍或是马臀上,都有着清晰的“静”字烙印,这是北静王的战马! “不错,郭爷爷果然好眼力!我们沿途过来,在幽州城外跟北静王的人打了一场硬仗,这才从他们手里硬生生抢来了这五百匹战马!” “当听说郭爷爷您要率领王师北上,讨伐叛逆,我们就想着,这些好马留在我们手里也是浪费,不如送给郭爷爷,让它们在战场上发挥更大的作用,也好早日平定北疆,还我大梁安宁!” 沈知意的这番话,带着一股铿锵之气,让人听着都热血沸腾。 好! 好! 这可是雪中送炭的好东西! 郭子敬带了十万黑旗军,仅仅是有两万骑兵,其他都是步兵。连年征战,大梁最稀缺的就是战马,即便是自己饲养的,在耐力和爆发力上也远不如北燕和戎族的战马。 有这五百匹精悍的北地战马,绝对能让整体实力提升不少。 郭子敬挥了挥手,有副将兴冲冲地将这些战马给迁走了,编入骑兵序列。 嘿嘿! 沈知意笑道:“郭爷爷,那可是五百匹上好的北地战马啊?我们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弄来的,您……您就没什么奖励表示表示?” “你不是说送给我的礼物吗?还要什么奖励?” “哎呀,郭爷爷!” 沈知意拉着他的胳膊,就开始耍赖了:“像这样精悍的战马,放在市面上,至少是十两银子一匹,而且有价无市,还不一定能买得到!我们为了抢夺这些战马,可是牺牲了不少兵卒呢!您就算是意思一下……给我们五两银子一匹,总行吧?就当是给阵亡将士的抚恤了!” 五两? 哈哈! 郭子敬笑骂道:“就知道你丫头不会这么白白地送给我,五两就五两,我现在就叫军需官把银两给你。” 沈知意笑道:“谢谢郭爷爷,您最大方了!” “少来这套!快说,你的第二件礼物是什么?要是比不上这五百匹战马,看爷爷我怎么收拾你!” “呶!” 沈知意伸手将张牧羊给拽过来,哼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拜见郭爷爷!” 张牧羊不敢怠慢,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末将张牧羊,拜见郭将军!” 谁? 张牧羊? 他的声音不是很大,却像是炸雷一样在人群中炸开了,每个人都把目光望了过来,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好奇、审视,以及一丝难以置信。 郭子敬更是身躯微微一震,眼神如鹰隼般盯着张牧羊,缓缓道:“你……你就是在镇北关大捷中,连续打败燕戎联军的张牧羊?” “禀郭将军,镇北关能守住,全赖萧烈将军平日治军严明、领导有方,将士们用命,上下同心!末将……不过是恰逢其会,跟着兄弟们一起冲锋陷阵而已,实在不敢居功!” 不居功! 不自傲! 还将功劳归于已逝的萧将军和全体将士! 这番回答,不卑不亢,有情有义! “好!” 郭子敬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赞赏光芒,他亲自翻身下马,伸出双手,用力地将张牧羊从地上搀扶了起来,激动道:“老夫更要谢谢你,在那种绝境之下,拼死将萧将军的尸骸,从沦陷的镇北关中抢了出来,让他得以入土为安,魂归故里!我郭子敬,我大梁军中所有敬重萧将军的同袍,都铭记于心!” 说到动情处,这位见惯了生死、鬓发斑白的老将军,眼眶竟然有些微微泛红。 周围的那些副将、营将更是肃然起敬,看向张牧羊的眼神,满是由衷的敬佩! 说起来倒是没有什么,可真正地做起来,又有几人能做到? 镇北关,那可是在人家重重包围之中啊! 不过,郭子敬有些不太明白,张牧羊不在北疆,怎么跑这儿来了? 张牧羊连忙道:“禀告郭将军,我是护送清河县主去都城……” “这样啊?行,那老夫就不拦着你了,希望你早日办完事情,尽快返回北疆,跟老夫一起并肩作战,讨伐北静王那个逆贼!” “是,末将遵命!” “哈哈!” 郭子敬用力拍了拍张牧羊的肩膀,一眼看到了在他身边的“雪里站”,心中更是不胜唏嘘。 物是人非啊! 粗粗算来,上一次跟萧烈把酒言欢,都已经是三年前了。 没想到,现在已经是阴阳两隔,仅剩下这匹战马,人却已经马革裹尸,血染沙场了。 张牧羊高声道:“郭将军,萧将军是以身殉国了,但是他的精神一直都在,我们北疆的每一个兵卒,都必将秉承他老人家的遗志,驱除燕戎,扫平叛逆!终有一日,要让咱们大梁的每一个百姓,都能过上安安稳稳、再无战乱的好日子!” 呵呵! 郭子敬笑了笑,笑容中却是透着一种悲怆和无力感。 安安稳稳? 再无战乱? 谈何容易! 现在的大梁从上到下都已经烂到根儿了,所谓的安稳生活,怕也就是一纸空谈了。这一趟去北疆讨伐北静王,不管最终是输是赢,对于这个千疮百孔的庞大王朝来说,其实……都已经输了。 内讧不休,自断臂膀! 更何况,还有南诏王、平西王、东夷王这些拥兵自重的藩王,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呢? 这棵看似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内部早已被蛀空,到处都是裂缝和窟窿,随时都有轰然倒塌的可能。他们这些老骨头,拼尽全力,怕是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一股巨大的疲惫和悲凉,涌上郭子敬的心头。 郭子敬沉默片刻,忽然从腰间解下了佩剑,交给了张牧羊,凝重道:“牧羊,这把剑叫做破虏!今日,老夫便将它赠予你了!” 一把造型古朴、鞘上刻有云纹的佩剑,看着就不简单。 张牧羊吓了一跳,连忙道:“郭将军,这个破虏剑太贵重了,末将万万不敢接受……” “让你收下就收下!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难道说,我的破虏剑还比不上萧将军的雪里站吗?” “收下!这可是郭爷爷的一份心意。” 沈知意才不客气,伸手将破虏剑给抓过来,交给了张牧羊。 张牧羊翻身跪在地上:“谢谢郭将军赠剑之恩,末将必以此剑,护我河山,荡平寇虏,绝不辜负郭将军厚望!” “行了,别扯那些没用的了,我们得继续北上了。等你回来,咱们去镇北关好好喝一杯。” “末将一定准时赴约!” “开拔!” 郭子敬挥了挥手,黑旗军迈着沉重而整齐的步伐,朝着北方,缓缓开动。 张牧羊、王翼、苏樱、赵起等人,肃立在道路旁,默默地、敬仰地目送着这支承载着帝国命运的王牌军队,渐渐远去,直至消失在北方的地平线上。 良久,众人才缓缓转过身。 锵! 张牧羊拔出了破虏剑,顿时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剑身呈现出一种暗红色的纹理,仿佛有火焰在剑锋流动,甚至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炙热之气。 “好剑啊!” “这当然是好剑!此剑乃是用天外陨铁,由宫廷首席铸剑师耗费三年心血锻造而成,吹毛断发,削铁如泥!” 沈知意拔下一根乌黑长发,轻轻地将发丝搭在了破虏剑的剑锋上,吹了口气。 唰! 那根头发竟然齐刷刷地断成了两截,轻飘飘地坠落下去。 嘶…… 这么厉害? 张牧羊和王翼、苏樱等人张大着嘴巴,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呵呵! 沈知意看着他们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撇了撇嘴:“我告诉你们,这把破虏剑,可不仅仅是一把锋利点的兵器那么简单,它是圣上御赐的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佞臣,咱们整个大梁王朝也只有这么一把。” “什么?尚方宝剑?那是不是我想杀谁就杀谁,不用犯法了?” “那是当然!只要对方确实该杀,或是情况紧急,圣上也不会怪罪!” “好,这把剑太厉害了。” 没想到,仅仅是跟郭子敬见了第一面,他就将这么贵重的宝剑赠送给自己。 这份信任,这份托付,重于泰山! 难道说…… 他对大梁王朝也已经失去信心,他是想借自己这把刀,这把尚方宝剑,去都城替天行道,斩杀几个祸国殃民的国之蛀虫吗? 一股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和豪情壮志,如同熊熊烈火,在他的胸中轰然燃烧起来。 张牧羊目光变得锐利如鹰,盯着都城方向,暴喝道:“走!咱们……即刻去都城!” 第151章 家法大于王法 大梁王朝的都城,究竟是什么样儿的? 连续两日的疾驰! 张牧羊和沈知意、苏樱等一行人终于抵达了这座象征着大梁最高权力的古城! 嘶…… 单单只是在远处张望着,就让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只见远方地平线上,一座巨兽般匍匐的雄城赫然耸立,城墙高大巍峨,仿佛与天际相接,墙体是由巨大的青石垒砌而成,历经风雨沧桑,更是厚重坚固。 城墙上,一排排身着玄甲、披坚执锐的禁卫军如同雕塑般挺身而立,盔缨在风中微动,他们浑身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肃杀气息,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远方。 人站在城墙脚下,会不由自主地感到自身的渺小。 现在,张牧羊是真正地深有感触了: 不来都城不知道自己的官小。 不去苏杭不知道自己钱少。 不到南荒不知道自己胆小。 不穿越过来,不知道自己的老婆娶得少。 哈哈! 张牧羊大笑道:“都城,我们来了!” 连日来相处,彼此都熟络了。 沈知意有着几分得意道:“怎么样,张营将,看傻眼了吧?是不是从来没来过这么气派的地方?” “没有。” “走,本县主带你们吃好喝好玩好,保证让你们大开眼界!” “是,反正我们就跟沈县主混了。” 张牧羊和苏樱等人笑着,一起簇拥着沈知意,随着熙熙攘攘的人流,往前走。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巨大的城门楼下。 这是……沈县主? 城门下的禁卫又惊又喜,连忙道:“沈县主,您……您回来了?” “我一直就没离开过都城,什么回来不回来的?不会说话就别说!” “县主,您不知道,我们禁卫长一直在四处找您……”” “闭嘴!” 禁卫长,那就是上将陆可法的嫡子陆铮,一个她目前最不想见到的人之一。 沈知意呵斥了一声,冷声道:“咱们走。” 那些禁卫竟然横身拦了上来,苦笑道:“沈县主,您可千万不能走,我们现在就去禀告禁卫长,他马上就过来。” “过来干什么?我看谁敢拦我!” “来人!” 一声令下! 张牧羊和王翼等人全都挺身而出,将沈知意给护在中间,就这么大步往前走。 这可是在天子脚下,都城禁地。 这些禁卫也不敢拔刀,却训练有素地迅速移动,手臂挽着手臂,肩并着肩,一层接着一层,瞬间在城门洞内形成了一道道坚固的、由人体组成的人墙,任何人都甭想轻易跨进一步。 沈知意怒道:“你们让开不让开?” “不让!” “张营将,现在就看你们的了,给我冲进去。” “是。” 张牧羊弯着腰,就像是一头莽撞的公牛,对着人群猛地冲了过去。 哈哈! 不过是一个营将,也敢来冲撞人墙? 在场的这些禁卫,都是从各军精锐中千挑万选出来的佼佼者,个顶个的精兵。随随便便拉出去一人到了边军,至少都是什长,甚至是队正的级别! 单单只是一个人,或许确实挡不住张牧羊的这股蛮力。 那十个人呢? 一百个人呢? 当他们成百人拧成一股绳,将气势和力量凝聚在一起时,任何人都甭想撼动! 可是,他们低估了张牧羊。 张牧羊将力量都集中在了肩膀上,更是用上了裂石崩山劲中的蛮牛式,简直势不可挡! 轰! 这就像是一辆坦克似的,夹杂着一股勇往直前、势不可挡的骇人气势,对着密密麻麻的禁卫人墙,猛地冲撞了过去! 瞬间,人仰马翻! 前方的禁卫纷纷惊叫着、不受控制地向两侧倒飞出去。 原本严丝合缝的人墙,被张牧羊硬生生地撞开了一道巨大的缺口。 再冲! 再撞! 张牧羊脚步不停,一路横扫过去,地上黑压压地躺下了一片,不住地发出痛苦的叫声。 这还是张牧羊留手了,否则他们非得筋骨折断不可。 现场一片死寂。 这样的暴力冲阵,把所有人都给惊呆了。 沈知意和赵起也都暗暗吃惊,不过是一个营将……没想到张牧羊比他们想象中的还更要厉害。难怪,他能闯进镇北关,将萧将军的尸骸给抢出来了。 这等悍勇,一般人恐怕连想都不敢想! “咱们走!” 在都城中,沈知意也不敢骑马了。 一行人全都翻身下马,一路牵着战马往前走。 宽阔平整的青石街道,足以容纳数辆马车并行。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酒楼、茶肆、布庄……鳞次栉比,看得人眼花缭乱。 不过,连日来的奔波和风餐露宿,把他们全都给累坏了,几乎是没有任何停留,一路来到了郡王府。 古香古色的高大门楼,飞檐斗拱,彰显着不凡的气派。朱红色的大门上,镶嵌着碗口大的铜钉,显得庄重而威严。牌匾上是“沈府”两个大字,门口还有两尊汉白玉石狮子,龇牙怒目,给人一种无形的、凌人的压迫感。 这里,就是沈郡王府! 在门口还有两个家丁,当看到了沈知意,他们脸色剧变,失声道:“小姐,您……您回来了?” “怎么?不欢迎吗?” “这……郡主大发雷霆,说是要找到你,非……” “非什么?” 沈知意根本就不在乎,低声道:“我娘亲在家吗?” 那家丁连忙道:“在后院。” “行!你们忙你们的,就当我们没回来过。” “是。” 沈知意将战马和那些货物等等全都交给了家丁,让他们找地方妥善安排好。至于她和张牧羊等人,却像是做贼似的,悄悄往后院摸去。 嘿嘿! 她的娘亲叫做秦红玉,是左丞相秦牧之的亲妹妹! 这位王妃娘娘在闺中的时候,就不喜女红,成天舞刀弄枪,性格爽朗泼辣,极有主见。 当年,倭国偷偷地侵占东夷领土,秦红玉还混迹到了军中,亲赴前线,跟倭国大战了数月之久,立下了不小的战功。 此事后来传开,连梁文帝都曾亲口赞誉:“秦红玉此女,真乃我大梁之巾帼英雄也!” 有这样一位敢作敢当、又极其护短的娘亲给她撑腰,沈知意还有什么好怕的? 只可惜…… 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沈知意刚刚穿越月牙门,踏入通往后院的廊道。 迎面,就撞上了一个正往外走的中年人,两个人打了个面对面。 空气,瞬间就凝固了。 那中年人身着华贵的常服,身材偏瘦,面容清癯,下颌留着三缕长须。他的眼神冷冽而深邃,身上自然而然就流露出一股久居上位的威严之气。 他,就是沈郡王! 论起辈分,他可是当今梁文帝的表弟,是真正的皇亲国戚! 完了! 沈知意的心猛地一沉,瞬间凉了半截! 她背对着张牧羊和苏樱,连连地打着手势,笑道:“父王,咱们……还真巧啊!” 哼! 沈郡王怒斥道:“你好大的胆子,谁让你擅自逃离都城的?” “我是去北疆找翰林公,参加诗社大会了。” “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 沈郡王根本不信,猛地一挥手,厉声道:“来人!给我将她擒下了,关进闺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张牧羊和王翼等人立即冲上去,扣住了沈知意的手臂。 至于苏樱? 她早就已经趁乱,和两个侍女偷偷地跑掉了…… 第152章 娘,我有男人了 “干什么?” “父王,你……你抓我干什么?” 沈知意的脸上,顿时有了几分惊慌和委屈。 哼! 沈郡王冷声道:“你说干什么?私自离京,跑去北疆那等凶险之地,你眼里还有没有王法,还有没有我这个父王?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把她押下去,关进闺房!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救命啊!” “呜呜,娘亲!娘亲你快来啊!父王他要杀我,救命啊……” 一声声! 瞬间传遍了整个郡王府。 这一招,简直是她的杀手锏! 沈郡王吓得脸色惨变,也顾不得什么王爷不王爷的了,伸手就来捂沈知意的嘴,失声道:“别喊!我的小祖宗!你别喊了……” 呜呜…… 沈知意剧烈地挣扎着。 结果,张牧羊和王翼竟然没能抓住,一下子就让她给挣脱了。 沈知意顺着后院的廊道,快步往前跑,喊叫道:““娘亲!娘亲你在哪儿啊!救命啊!父王他要打死我……” 完了! 这下全完了! 沈广良的心猛地一沉,瞬间凉透了! 这要是把夫人给招来了,那还了得? 他伸手指了指赵起和张牧羊等人,怒道:“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一群大男人连一个弱女子都抓不住,本王养你们何用?” 张牧羊苦笑道:“郡王大人息怒,沈县主可不是弱女子……” “闭嘴!”沈郡王怒道:“这事儿要是闹大了,我把你们一个个都给斩了。” “斩谁呀?” “沈广良!你是不是要把我也一起斩了?” 从后院走出来了一个中年美妇,在一队身着戎装、手持刀剑、眼神锐利的女兵簇拥下,气势汹汹地快步走了出来! 这位美妇体态丰腴,保养得极好,却是柳眉倒竖,凤目含威,身上自然流露出一股久居上位、不怒而威的强大气势!只是往那儿一站,仿佛整个院子的温度都降低了几分。 她,正是郡王府的实际掌控者,郡王妃秦红玉! 咳咳! 沈郡王的脸色顿时就变了,哪里还有半分威严的样子,陪笑道:“夫人,你怎么过来了?这点小事,哪敢劳您大驾……” “娘亲!父王要杀我,他还让人把我抓起来,关我禁闭!呜呜……” “哪有,哪有的事儿啊?我就是问问她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 “她去北疆了!我让她去的!怎么,你有意见?” 秦红玉哼道:“沈广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点儿心思,你不就是想着把知意嫁给陆铮吗?我告诉你,这桩婚事我不同意。” 哼! 沈广良挥了挥手,让张牧羊和赵起等人全都退去了,只剩下了几个侍女。 不过,沈知意却伸手将苏樱给拽住了,这是她的亲侍,关键时刻能帮她作证! 沈广良瞪着秦红玉,竟然少有的没有胆怯,沉声道:“夫人,你糊涂啊!现在,朝廷内忧外患,你哥哥左丞相和右丞相贾道全,势同水火,更是党派林立,这样下去,咱们大梁王朝就完了……” 上将陆可法是右丞相贾道全的人。 他之所以要把沈知意嫁给陆铮,一方面是因为二人都是大梁第一高手宁东来的弟子,这是宁东来亲自促成的婚事。一方面是因为和陆家联姻,就能促成左右丞相的和解了,形成统一战线来应对外敌。 北静王反了。 那东夷王和平西王、南诏王呢? 他们现在没反,难道心里就真的没有一点想法吗? 一旦四大藩王全都举起反旗,烽烟四起,大梁就真的完了! 沈广良叹声道:“知意,我知道你对陆铮也有好感,你……为了咱们大梁的江山社稷,就只能是委屈你了。” 这就是一场政治婚姻! 他是想用女儿的终身幸福,来换取政治上的筹码和所谓的大局稳定! 秦红玉冷声道:“你真是太幼稚了,你以为知意嫁给陆铮,左右丞相就能和解了?怎么可能!”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 “你拿自己女儿的终生幸福,来做赌注?反正我不同意!” “你……” 沈广良把目光落到了沈知意的身上,问道:“你呢?你自己是什么看法?” 陆铮! 这个名字,在都城就是一个传奇! 他是大梁三大上将之一陆可法的嫡子,更是都城三十万禁军的禁卫长,大梁第一高手宁东来的亲传弟子。 在都城的年轻一辈中,他要是自称第二,绝对没人敢称第一。 文武双全,家世显赫。 据说,连梁文帝最宠爱的阳平公主,都曾公开表示过对陆铮的倾慕,想要下嫁给他! 这样的完美男人,差什么?放眼整个大梁,都没有一人能与之媲美! 沈广良苦笑道:“知意,你摸着良心说,嫁给这样的男人……委屈你吗?爹觉得,这已经是天底下最好的姻缘了!” 嫁给他吗? 呵呵! 要是在去北疆之前,在父王和师父宁东来的双重压力之下,她或许……真的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毕竟,那时的她,觉得跟陆铮在一起有些无趣,但也找不到反抗的理由和勇气。 可是现在…… 在她认识了张牧羊之后,她才知道,原来人生可以如此丰富多彩,可以有如此多的乐趣和可能! 那一首首足以传诵千古的绝世诗词! 那心怀天下的宏伟壮志! 那在战场上悍勇无匹、在生活中层出不穷的小情调…… 一样一样。 她感觉自己彻底地放松了,什么清河县主?什么大梁第一女才子?不过是一时清誉而已。 至于云罗裳、玉版纸、金鳞纸等等就更是不用说了。 陆铮确实很厉害,很完美。 但是,跟那个有时候痞气十足、有时候又深沉如海、总能带给她惊喜和心跳的张牧羊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不可同日而语! 沈知意摇了摇头,眼神无比坚定:“我是不可能嫁给陆铮的,所谓的江山社稷,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说什么?你……你别忘了,你可是大梁子民!” “大梁子民怎么了?上有圣上,下有左右丞相,有三大上将军,有满朝文武……还轮得到我一个弱女子了?真要是那样,难道我们所有大梁的男人,不该感到蒙羞吗?” 这一番话! 简直是比刀子还更要厉害! 不愧是大梁第一大才女,全都用到老子的头上来了。 沈广良气得浑身发抖,怒吼道:“你……你说别的说什么都没有用,反正你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由不得你任性!” “晚了!” 沈知意盯着沈广良,一字一顿道:“我已经有别的男人了。” 什么? 轰!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堪比五雷轰顶一样! 沈广良的脑袋嗡的一下,两眼发黑,险些摔倒在地上。 哪怕是连秦红玉,脸上也变了颜色,失声道:“这……知意,你说的是真的?” “对,千真万确!” “你说?那个男人是谁?” 沈广良深呼吸了几口气,眼神中都迸射出来了杀机。 报! 突然,一个家丁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跪在地上:“禀告王爷,禁卫军队长陆铮大人,在府门外……求见!” 第153章 我的丈母娘是股东 陆铮来了? 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沈广良脸色非常难看,狠狠地瞪了沈知意一眼,猛地一甩袖袍,大步朝着前院走去。 “谁呀?”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呀?你快说啊!” 秦红玉抓着沈知意的手臂,也一样急了。 沈知意道:“急什么?等我怀上了,我再跟你说。” “沈知意!” 秦红玉这下是真怒了,凤目圆睁,叱喝道:“我是不是给你脸了?再敢跟我打马虎眼,休怪我家法伺候,对你不客气!” 沈知意无奈道:“我……我要是说了,你可不能跟第三人说,尤其是父王!” “我保证不说,但是这人必须得能配上我女儿的才行。” “张牧羊,你听说过吗?” 谁? 张牧羊? 怎么感觉,这个名字这么耳熟呢? 秦红玉喃喃了两声,眼前猛地一亮:“我知道了,你说的那个张牧羊就是在北疆大破燕戎联军,更是将萧将军的尸骸给抢回来的张牧羊?” “不错!就是他!” “还行,这份智谋和勇猛倒是不错。不过……北疆边军出身,常年厮杀,他不会是一个大老粗吧?” “想什么呢?” 沈知意将自己抄录的十首诗词,给秦红玉看了看:“呶,这都是他……随口吟诵,我记录下来的。”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一首! 两首! 三首! 这样一首首读下去,秦红玉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到惊讶,再到震撼,最后彻底变成了难以置信的呆滞! 这…… 秦红玉结结巴巴地道:“这些诗词,都是他做的?” “当然!这都是我亲耳所听,亲手所录!” “那他长得怎么样啊?” “反正也不难看,等你有机会见到他,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嘿嘿! 沈知意挥了挥手,跟苏樱使了个眼色。 苏樱立刻会意,捧着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做工精美的锦盒,快步上前,恭敬地递到了秦红玉面前。 秦红玉问道:“这是什么?” “娘亲,这是我特意从北疆给您带回来的礼物!保证您喜欢! “我看看……” 云罗裳、安期带、还有金鳞纸、玉版纸和净君纸。 这是什么东西? 秦红玉还拎着云罗裳和安期带,看了又看的。 沈知意凑在她的耳边,悄声嘀咕了几句话。 哪怕是秦红玉这般年纪、经历过风浪的贵妇,在听明白这些东西的用途后,也不禁脸颊绯红,心跳加速。不过,她的眼中更多的是惊奇和跃跃欲试。 “这个……好用吗?” “何止是好用那么简单,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么。” “你等我!” 秦红玉也是个爽利性子,转身就走进了内室。 等到再出来,她的脸上顿时流露出来了喜色,连连道:“好用,太好用了。” 沈知意趁热打铁,问道:“你说,我们要是大批量生产这些东西,在都城的贵妇圈里推广开来,能不能狠狠地捞上一笔?” “那还用说吗?快说说,你是怎么想着弄这个的?” “这都是张牧羊研制出来的。” “什么?” 这哪里是什么母女! 二人在一起悄声地嘀咕着,越说越来劲,比闺蜜还更要亲密。 对了! 秦红玉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问道:“你跟我说说,张牧羊是不是跟你一起来都城了?他在什么地方?” “没有!” “你不跟我说实话是吧?那我就不赞成你们的婚事了,你自己想办法去应付沈广良和陆家吧!” “我……行,行,我马上让张牧羊过来,不过,他还不知道我的心思,你可不能随便乱说。” “难道你还是单相思?行!我肯定不说。” 有些事情,躲是躲不过去的。 如果搁在以往,以沈知意的骄傲和矜持,感情的发展绝不可能如此迅猛。 可是现在,形势万分紧急,师父宁东来和父王沈广良都在步步紧逼,非要她嫁给陆铮,她是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不得不兵行险着,先把生米煮成……呃,先把态度摆出来再说。 沈知意扫了一眼不远处,张牧羊和赵起等人都在那儿站着守卫。 她冲苏樱使了个眼色。 苏樱立即跑过去,将张牧羊给叫了过来,并且把刚才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下。 什么? 这不等于是丈母娘见女婿了吗? 张牧羊也没有想到会这样,只能是硬着头皮走了过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末将张牧羊,拜见王妃。” “你就是张牧羊?” 秦红玉眼神冷冽,上下打量着张牧羊。 他的身材匀称,脸形刚毅,线条分明,连日来的奔波让他的下颌生出了硬茬的胡须,透着一股风尘仆仆的沧桑感,不像陆铮那样面白如玉,却有着一种粗犷和豪放。他的眼眸深邃,微微低垂,却沉稳如山,给人一种极不简单感觉。 张牧羊道:“是,末将就是。” “你好大的胆子!” 没有任何征兆。 秦红玉猛地抽出了沈知意腰间的战刀,带着一股凌厉的杀气,对着张牧羊就狠狠地劈了过去。 速度快! 让人防不胜防! 沈知意和苏樱都吓得惊呼了一声,可是,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不过,有了杨文娟的危险预知,这让张牧羊没有任何犹豫,猛地拔剑挡住了战刀。 当! 秦红玉震得手腕发麻,看着张牧羊的眼神一凛,失声道:“这是……破虏剑?怎么会在你的手中?” “禀告夫人,这是郭将军赠予在下的。” “什么?” 这下,是真把秦红玉给震惊到了。 郭子敬的破虏剑,那可是跟他性命一样重要的宝贝,象征着无上的荣耀和信任! 他竟然……送给了这个年轻人? 沈知意撇了撇嘴:“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张牧羊还有萧将军赠予的雪里站呢!” 啊? 秦红玉彻底石化了! 她的眼睛瞪得溜圆,震惊得再也合不拢嘴,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大梁三大上将,每人都有一件视若生命的宝贝! 萧烈的雪里站。 郭子敬的破虏剑。 陆可法的百战刀。 这可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没想到,两样宝贝都落到了张牧羊的手中? 秦红玉目光极其复杂地盯着张牧羊,缓缓道:“小女说的……可都是真的?” “回王妃,确有此事。” “行,你起来吧!” 秦红玉哼了一声,刚才的那一刀不过是试试张牧羊的功夫而已,现在看来还是满意的。 张牧羊连忙爬起来,静静地站在身旁。 哼! 秦红玉冷声道:“我问你,那个什么云罗裳和安期带、玉版纸等等都是你研制出来的?” “回王妃,这些物件是末将提出构想,但与沈县主一同商议、改进,最终才研制出来的,这是我们共同的成果。” “那你们打算怎么卖啊?” “现在还没有想好……” “这样啊?我来帮你们卖吧,以我郡王妃的身份,加上左丞相府的人脉,在都城的贵妇圈里打开销路,想必……不是什么难事。” 真的? 张牧羊又惊又喜:“谢谢王妃。” 谢什么,都是自家人。 秦红玉很是大方地摆了摆手:“不过嘛,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我的条件是……你们这些生意的利润,我要占两成!你们要是答应我,我也就答应你们了。” 呃! 没想到秦红玉在这儿等着呢。 张牧羊和沈知意面面相觑,全都傻了眼,一时间竟不知该怎么回答了。 这位郡王妃,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啊! 第154章 拒婚! 谁能想到? 这位身份尊贵、看似雍容华贵的郡王妃,骨子里竟然是一个精于算计、见钱眼开的奸商! 不是合作,而是光明正大的抢劫! 不过,越是这样,才越是看出来了云罗裳和安期带、玉版纸等等东西,所蕴含的巨大商业价值和市场潜力。 一旦上市,势必就跟抢钱一样。 谁不眼红? 否则秦红玉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盯上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张牧羊和沈知意好不容易生产了这些,又沿途押送过来,当然不能白白便宜了秦红玉。 沈知意想都没想,一口就拒绝了:“不行!娘亲,没有你这样的。” “不同意?” 秦红玉冷笑道:“我看你是非要嫁给陆铮了,你现在就跟我出去,把你和陆铮的这桩婚事定下来!” 沈知意急道:“娘亲……” “少废话,你今天叫什么都没有用!要么给钱,要么嫁人,你自己选!” “夫人,你听我说两句……” 张牧羊咳咳道:“做生意嘛,你不一定非得跟我们做一样的。这样……你要是帮我和沈县主把云罗裳和安期带的生意拓展开了,我教你一门更赚钱的生意,比我们这个还厉害。” 什么生意? 秦红玉不动声色,连沈知意和苏樱都凑了过来,一个个都看着张牧羊。 张牧羊微笑道:“沈县主,麻烦你去拿纸笔来……呃,再顺便找一根干净的鹅毛过来。” “鹅毛?” “对!” “行,你等我。” 沈知意挥了挥手,吩咐下人马上去准备。 很快,纸笔和鹅毛,全都放到了张牧羊的面前。 苏樱亲自上去研磨。 张牧羊也是没有办法,他……不会写毛笔字啊! 现在,只能用这鹅毛沾着墨水,权当作是现代的硬笔来用了。 在三个女人的目光注视下,张牧羊拿起鹅毛笔,蘸饱了墨汁,开始在洁白的玉版纸上,认真地画了起来。 他画的是一些排列整齐的小长方形。 在每个长方形的里面,有的画上了一个个实心的小圆圈,有的端端正正的字写上了一万、二万,有的是一条条小鱼,还有一些画上了中、发、白等字样和特定的图案…… 没多大会儿的工夫。 张牧羊就画了一百多张各式各样、图案奇特的卡片。 这是什么? 画符呢? 秦红玉、沈知意和苏樱都看得目瞪口呆,完全不明白张牧羊在搞什么名堂。 这乱七八糟的图案,跟赚钱的生意有什么关系? 终于…… 张牧羊放下了鹅毛笔,笑道:“我跟你们说,这个东西叫做麻将,这个是条、这个是饼、这个是万,这个是红中、白板、发财……” 比如说一条二条,就可以吃上家的三条。 两个一样的牌,可以碰其他人打出来一样的。 还有杠。 一样一样解释。 几个人听得一头雾水,都快赶上听天书了。 秦红玉嘀咕道:“这也太难了吧?乱七八糟的,这有什么好玩的?” 张牧羊拍着胸膛,高声道:“王妃,您尽管放心,这个东西要是不好玩儿,您就把我的脑袋剁下来,当球……哦,当蹴鞠踢。” “哼!那你就把脖子洗干净吧。” 秦红玉不太相信张牧羊的话,但还是立即吩咐道:“你们马上去找最好的工匠,就按照张营将画的这些图案,用上等的竹片,给我原样雕刻出来!尺寸要统一,做工要精细,越快越好!” 人家是郡王夫人! 谁敢不听话? 一时间,整个内院全都忙碌起来了,至少有好几十名工匠和仆役,找材料的找材料,打磨的打磨,雕刻的雕刻……全力赶制这副神秘的麻将。 “报——!” 突然,一个家丁急匆匆地跑了过来,跪在地上:“夫人,小姐……王爷让你们马上去一趟前院。” 这是要去见陆铮啊?! 躲是躲不过去了! 沈知意看着秦红玉,秦红玉冷声道:“怕什么?咱们拒绝他就是了,难道他还敢在郡王府抢人不成?” “娘亲,那我可就拜托你了。” “王妃,您要是帮忙把这件事情摆平了,我再跟你说几样赚钱的路子。” “行,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秦红玉和沈知意,一路来到了前院。 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站在厅中,如同玉树临风般的男子……陆铮! 不愧是大梁最完美的男人! 陆铮的体形健硕匀称,穿着一身合体的亮银色禁卫铠甲,更衬得他身姿挺拔。他面白如玉,五官俊朗,剑眉星目,腰间挎着一把战刀,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英武、自信而又不失儒雅的气质。 无论是家世、相貌、武功、才华还是地位,他都绝对是一等一的男人!堪称人中龙凤! 当看到沈知意…… 陆铮的眼前一亮,几步抢了过来,单膝跪地:“末将陆铮,参见王妃。” 秦红玉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声道:“行,起来吧。” “谢王妃!” 陆铮站起身子,激动地看着沈知意:“师妹……” 沈知意双手抱拳:“陆师兄,别来无恙。” “师妹,师父他老人家一直念叨着你呢,说你什么时候回来了,一定去他府上看看,他很是挂念你。” “我会去的。” “那个……”陆铮搓了搓手,咳咳道:“师妹,我想跟你单独说说,关于咱俩……” “陆禁卫长!” 秦红玉打断了他的话,冷声道:“陆禁卫长,小女沈知意去北疆参加四方诗会,这才刚回来,我们有一些重要的家事要处理,恕我们就不远送了。” 沈广良狠狠地瞪了秦红玉一眼,笑道:“陆贤侄,你看这事儿弄的……” 可是,陆铮的反应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他深深地看着沈知意,脸上还是带着无可挑剔的笑容:“行,我过来就是看看师妹,那就不打扰郡王和王妃了。” 陆铮笑着,对沈广良和秦红玉拱了拱手,对沈知意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看看! 这是多么有风度、有涵养、懂得进退的男人! 沈广良手指着陆铮的背影,激动道:“你们好好看看,咱们大梁还有比陆铮更出色的男人吗?” “那可未必!” 秦红玉冷声道:“我不管别人家的女儿怎么样,但是咱们家知意,她肯定是要嫁给自己喜欢的男人。” “你说什么?”沈广良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秦红玉,浑身发抖。 “咋的?你还想动手打我吗?” “你……” 沈广良瞪着眼睛,可是人家秦红玉的眼睛比他更大,气势更强。 他顿时就萎了。 唉! 这件事情是那么简单呢? 他们可以把陆铮给糊弄走了,要是陆可法,或者是宁东来过来呢? 等到那时候,怕是就要麻烦大了。 管他呢! 秦红玉才不在乎,她拽着沈知意就急匆匆地回内院了,倒是要看看那个麻将,有没有张牧羊吹得那么神…… 第155章 第一副麻将 麻将? 连续几个时辰的赶工。 用一块块打磨光滑、大小均匀的上等竹片雕刻而成的麻将,终于问世了! 每一张牌都雕刻着清晰的图案和字样,虽然时间仓促,稍微薄了点儿,但在这个时代,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做出这样一副牌,郡王府的工匠手艺已经堪称登峰造极了。 张牧羊拿起一张红中摸了摸,手感温润,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古怪的念头……这怕是历史上的第一副正式麻将吧?就是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改变了历史。不过,现在他已经自身难保了,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 秦红玉早已等得心痒难耐,问道:“张营将,这个麻将……到底怎么玩儿啊?” “王妃,请恕末将冒昧,我可以试着陪你们玩几把吗?咱们边玩边讲解?” “几把?” 秦红玉脸蛋儿微红,哼道:“是玩两局!什么玩几把?说话痛快点!” 啊? 张牧羊是真没想那么多。 幸好,沈知意和苏樱等人的注意力全都落在了麻将上,否则他还不尴尬死才怪。不过,这个郡王妃的性格直爽,不拘小节,有什么说什么,反而让他觉得更值得深交与合作。 沈知意早就已经跃跃欲试了:“来,咱们快坐下吧。” “怎么坐?怎么开始?” “这得四个人才行,咱们按照东南西北落座,首先是洗牌码牌。 当下,四个人都落座了。 张牧羊将所有的牌都牌面朝下扣过去,双手在桌上来回搅动,发出哗啦啦的清脆声响。 秦红玉和沈知意、苏樱也都学着样子,兴奋地跟着洗牌,然后将牌一张张码成整齐的长城。 至于骰子? 临时制作来不及了。 张牧羊把纸团点上1点和6点,2点和5点,3点和4点,轻轻摇晃了几下,丢在了桌子上。 反抓正打! 就是在抓牌的时候,采用逆时针方向,打牌的时候是按照顺时针方向进行。 不过,这是第一次玩儿,为了方便他们更快上手,所有人都是明牌打。 张牧羊将每个人的牌按照条饼万、对子都给划分好,然后第一个人打了一张牌。其他人能不能碰上,碰不上第二个人可以吃牌,如果吃不上就抓牌、打牌,再轮到下一个。 一边打,一边讲解。 她们都是极其聪明之人,没打几圈,就已经基本掌握了其中的要领,开始尝试着自己思考和出牌了。 “我碰!” 秦红玉第一次成功碰牌,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仿佛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随手喜滋滋地打出来一张五万。 嘿嘿! 胡了! 沈知意早就等着这一刻了,兴奋地将自己的牌全都推倒,得意洋洋地道:“怎么样?牧羊,还是我厉害吧?这么快就胡牌了!” “我看看……” 张牧羊凑过去扫了两眼,顿时哭笑不得:“我的县主大人,您再看看……您这是六条、七条,胡的是五条和八条。人家打的是五万,您这胡不了啊!这是诈胡!” “啊?不算,不算。” 沈知意顿时闹了个大红脸,手忙脚乱地又把牌给重新码了起来,耍赖道:“这把不算,咱们重新打!” 张牧羊和秦红玉、苏樱互望了一眼对方,全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起来。 张牧羊故意大声道:“大家都听好了啊,沈县主胡的是五条和八条!都记准了,谁也不许点炮!” “明白!” 秦红玉和苏樱异口同声,憋着笑点头。 哎呀! 沈知意顿时就急了,小脚在桌子底下连续地踢着张牧羊,想让他放水。 可是,张牧羊稳坐如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毫无知觉。 这个家伙! 沈知意是真的有些恼了,气鼓鼓地用力跺了一脚! 谁想到,这一脚没踢到张牧羊,却结结实实地踩在了秦红玉的脚面上。 啊…… 秦红玉叫了一声,怒道:“你们怎么回事儿,打牌就打牌,谁踩我的脚?” “没有,没有……娘亲,我不是故意的。” 沈知意连连摆手,狠狠地剜了张牧羊一眼,催促道:“打牌,快打牌。” 张牧羊心中暗笑,他早就看明白了秦红玉手上的牌……她是四万、六万,单吊五万。他连想都没想,随手就把刚刚摸到的一张五万给打了出去,还故意放在了牌池中最显眼的位置。 可是,秦红玉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下家的苏樱,都要开始抓牌了。 “五万!” “五万,有人胡吗?” 张牧羊抓着五万,还在桌面上敲打了两下。 秦红玉连忙道:“别动,谁都别动,我看看……牧羊,你过来帮我看看,这样胡不胡? 张牧羊走了过去,一样一样地摆了几下,然后指了指四万和六万。 哇! 秦红玉比中了五百万大奖还更要高兴,直接将牌给推倒了,兴冲冲喊道:“我胡了,我胡了,五万!单吊!” 这上哪儿说理去? 她怎么把把胡呢? 张牧羊叫人折断了一根根木棍,当做筹码,跟她们说了说翻番,这下她们更来劲儿了。 一时间,四个人完全沉浸在了麻将中,不知不觉到了亥时。 突然……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了。 沈广良阴沉着脸,怒斥道:“你们干什么?这么晚了,在这儿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成何体统!” “你!” “你是什么人?谁允许你擅闯内院的?” 沈广良伸手指着张牧羊,眼神凌冽,都要杀人了。 毕竟,男女有别,内外有别! 一个大男人,深更半夜跑到内院来,让他的夫人、女儿,还有贴身侍女陪着一起玩儿这种不明所以的东西?这简直是太不像话了,有辱门风! 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张牧羊连忙站起身子,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末将张牧羊,参见郡王。” “张牧羊?”沈广良怔了一怔,怎么感觉好像是在哪儿听过呢? “郡王,他就是在镇北关,打破燕戎联军的张牧羊啊?就是他一路护送知意,回到的都城!” 秦红玉提醒了一下。 哎呀! 沈广良往前紧走了几步,双手将张牧羊给搀扶了起来,激动道:“你……你就是张牧羊?你是不知道,你的名声早就已经传遍大梁了。” 北燕二十万精锐铁骑! 还有戎族勇士呢? 这些人一起来围剿镇北关,早就已经震惊朝野,满朝文武百官都吓坏了。 至于梁文帝,更是乱了方寸,连日早朝,商讨法子。 左丞相秦牧之和上将军郭子敬的意思是马上派兵救援,可是右丞相贾道全和上将军陆可法却是坚持按兵不动,主张求和! 双方在朝堂之上吵得不可开交,几乎要动手。 谁也拿不定主意,整个都城都笼罩在一片悲观绝望之中。 结果…… 就是在这个时候,北疆传来捷报,说是靖边军已经大破了燕戎联军。 从虎烽口之战,到虎丘营地,再到黑风崖、镇北关、老鹰嘴……这一场场惊心动魄的战役打下来,靖边军几乎是以微乎其微的代价,就将不可一世的燕戎联军给杀得丢盔弃甲,狼狈而逃。 这一切都是因为一个人,那就是张牧羊! 可以说,萧烈在战报中,将所有功劳都堆到了张牧羊的身上。 没想到啊没想到! 沈广良做梦都没有想到,张牧羊会亲自来到都城,还是他们郡王府。 哈哈! 沈广良大笑道:“张营将,你怎么不早说呢?走,咱们去痛痛快快地喝一杯。” “喝什么?”秦红玉一把将张牧羊给拉了回来,没好气地瞪了沈广良一眼:“难道你没看到,张营将正在陪我们打麻将吗?” “麻将?什么麻将?” “这样……” 秦红玉让沈广良坐下来,笑道:“牧羊,你来亲自指点沈郡王,让他看看麻将是怎么玩儿的。” 没问题! 张牧羊心中暗喜,他正愁怎么打开高端市场呢! 想要让麻将风靡都城,光靠女人圈还不够,如果能有沈郡王这样的顶级权贵亲自下场体验并认可,那推广起来,绝对是事半功倍! 他仿佛已经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正朝着他汹涌而来了…… 第156章 玩票大的 什么麻将? 这种用竹片刻来刻去的东西,能有什么好玩儿的? 沈广良压根儿就没有放在心上,坐下来,纯粹是给夫人秦红玉和张牧羊一个面子。 可是…… 有些事情,真香定律可能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等迷迷糊糊地跟着打过了两圈儿,沈广良的态度就开始悄然转变。从最初的敷衍,到渐渐凝神,再到眼睛放光,呼吸急促。 忘记了时间,忘记了一切。 不知不觉天色都放亮了,他们……竟然打了一宿,没有丝毫睡意。 再看那副麻将,原本有些毛糙的边角,经过几人反复的摩挲,竟然已经被摸得油光水滑了。 张牧羊一直站在旁边了,笑道:“郡王、王妃,你们觉得这个麻将好玩吗?” “好玩!” “会玩吗?” “会玩!” “没玩过吧?” “废话!” 秦红玉瞪了他一眼,低喝道:“老沈,你说咱们把这个麻将,在都城推广开来,能不能狠狠地赚一笔?” 什么意思? 沈广良愣了愣,问道:“你是说,咱们家成立一个小作坊,专门生产麻将吗?” “什么作坊?要干就干大的,咱们成立一个麻将厂。” “行!行!这个主意好!” 沈广良兴冲冲地道:“这东西这么好玩,一旦传开,肯定有不少人玩儿!绝对能赚钱!” 那就妥了! 那么问题来了,怎样才能一炮而红,轰动整个都城呢? 张牧羊微笑道:“郡王,王妃,末将倒是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快说。” “过段时间就是……对了,就是端午节呀!请郡王和王妃以王府的名义,广发请柬,邀请都城的这些达官贵人、富商巨贾、名媛闺秀、文人墨客,让他们齐聚郡王府,说是举办一个端午酒会。届时,咱们就可以把麻将推广出去了。” 端午酒会倒是明白。 请柬? 这个是什么东西? 秦红玉和沈广良有些发懵。 张牧羊跟他们解释了一下:所谓请柬,就是用最上等的金鳞纸或者玉版纸,制作成精美的折页,上面要印上独特的纹饰,写明邀请人、事由、时间、地点,以及一些优雅的邀请词句。 谁敢不给几分薄面? 这本身就是一种荣耀和地位的象征! 嘶! 秦红玉和沈广良、沈知意、苏樱等人全都听得傻了眼,还可以这样吗? 不过,秦红玉还有一个疑问,既然是酒会……要是没有人过来,或者是来的人太多了怎么办?一桌桌的酒席,根本就不知道摆多少。 呵呵! 那就更简单了! 张牧羊微笑道:“咱们一桌酒席都不摆!” “什么?不摆酒席,那怎么能叫做酒会呢?” “咱们可以采取……自助的模式!” “自助?什么是自助?” 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到了张牧羊的身上。 没办法! 所谓的酒会和自助,对于这些大梁人来说还是太超前了,压根儿就没有人经历过。 张牧羊为了把云罗裳和玉版纸、金鳞纸、麻将给推广出去,也是豁出去了,问道:“郡王大人,我想问问,咱们郡王府有什么比较宽敞的房间,来接待客人吗?” “有!我现在就带你过去看看。” 一行人跟着沈广良,来到了宴会厅。 一般来接待客人,都是在这儿,面积都是不小,雕梁画栋,极为气派。不过,要是容纳几百人的话,怕是也有些难度,万一人数更多呢? 张牧羊摇了摇头:“不行,还是太小了。” “这还小?” “对!” 在沈广良和秦红玉的陪同下,张牧羊在郡王府转了又转的,终于停在了院落的一处草坪上,这儿至少是有两三个足球场一般大小,沿着墙壁的一方,摆放上一溜儿的长桌,桌上是一个个精美的大盆,里面装上精美的菜肴、糕点、水果、饮料之类的。 桌子底下,放上小盘和酒杯。 客人来了之后,谁想吃什么喝什么,就自己去打来吃就行了。 周围安排一些训练有素的侍女,她们的任务就是穿梭在餐桌和客人之间,随时观察,哪样菜品少了就立即添补。或者端着盛满水果、饮料的托盘,主动为客人们提供服务。 这样一来,就完美地解决了大规模宴会的就餐问题。 既不会浪费,又能让客人感到新奇和自由。 当然了,如果进一步推广的话…… 完全可以在都城开一家自助餐厅,所有进来的人,每个人消费二两银子,或者是五两银子,里面吃的喝的玩儿的,肯定能有不少达官贵人,富甲权贵去消费,想不赚钱都难。 如果可以的话,现在就可以训练一支歌舞乐团,在酒会上给大家唱歌跳舞表演。 至于歌曲,完全包在张牧羊的身上。 越说越多,越说越远。 张牧羊见沈广良和秦红玉、沈知意、苏樱都听得目瞪口呆,连忙刹车了,咳咳道:“我现在就说这么多,你们觉得怎么样?” “这……” 懵了! 全都懵了! 在现代社会,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可是他们哪里听到过? 一个个张大着嘴巴,完全被震撼到了,就跟听天书似的。 好半晌。 几个人才缓过神来,一个个看着张牧羊,就跟看着怪物一样,问道:“张牧羊,你……你到底咋想的?” “呃,你们要是觉得不行,咱们还可以想别的法子。” “行啊!太行了!” 几个人顿时激动起来了。 秦红玉高声道:“我现在正式宣布,张牧羊就是咱们这次酒会的总策划,王府上下,包括本王妃和郡王在内,所有人力、物力、财力,全部听从张牧羊的统一指挥和调派!谁敢阳奉阴违,怠慢拖延,家法处置!” “这……王妃,这恐怕不合适吧?我毕竟是个外人,而且官职低微……” “怎么不合适,就这么定了。” 谁还会跟钱过不去呢! 沈广良也是连连点头,大力支持:“牧羊,你就别推辞了!我们都听你的!” 张牧羊也没有客气,说办就办。 现在,距离端午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沈广良负责督造麻将,立刻召集工匠,日夜赶工,越多越好,但是工艺必须精美。 沈县主负责请柬的设计与制作、酒会场地的具体布置,以及招募和训练歌舞乐团。 秦红玉负责联络和邀请宾客,名单要涵盖都城的达官贵人、富商巨贾、文人名士……越有名气越好!以郡王和清河县主的名义双重邀请,相信没人敢不给这个面子! 现在,张牧羊就是感到有些遗憾,这儿距离张家村太远了,不能将云罗裳和玉版纸等等东西,源不断地供应过来,万一断供了怎么办? 在都城弄玉版纸厂,根本就不现实。 不过,云罗裳制衣厂的话,以郡王的权势,应该是不算什么事儿。 张牧羊拍了拍手掌,高声道:“所有人都忙碌起来,快……” 第157章 门票卖了十万两 请柬,究竟应该是什么样儿的? 这可是一个打广告的大好机会! 张牧羊亲自操刀设计,选用了最上等的金鳞纸作为底衬,做成了类似手风琴那样的三折叠精美册页。 封面更是别出心裁,用玉版纸镂空雕刻出“端午雅集”四个清雅飘逸的大字,镶嵌在金鳞纸的封面上。字的旁边,还用极细的银丝,手工勾勒出几丛简雅生动的兰草图案,平添了几分文雅气息。 (打开内页) 亲爱的朋友: 五月端午,夏日初长,榴花照眼。 别人家在江上赛龙舟,咱们关起门来,玩点不一样的! 我们精心准备了一场你绝对没见过的……自助式酒会。 没有固定的席位,没有繁琐的礼节。 吃的、喝的,全都摆在长桌上,您自己随便拿,千万别客气,怎么舒服怎么来! 我们还搞出了几个超级好玩的新东西: 【麻将】:一种全新的智力游戏,保证你一玩就上瘾,比吟诗作对有意思多了。 【云罗裳】:穿上就不想脱下的神仙衣服和配饰,让你成为全场最美丽的女人。 这次不搞老一套,就是为了让大家吃好、喝好、玩好、结交新朋友! 所以,我们全家诚挚地邀请您,务必前来捧场,一起热闹热闹,共度一个与众不同的端午! 派对主题:过一个不一样的端午节 时间:大梁 XXXX年五月初五,下午五点整 地点:清河郡王府·后花园大草坪 邀您共赴:清河郡王沈广良、王妃秦红玉、清河县主沈知意,敬上! (附:麻将玩法精要手册一册,助您先人一步,成为牌桌高手!) 整整两天两夜,郡王府的工匠和侍女们日夜赶工,精心制作出来了1000份请柬,全都叠放在了一起。 这就是请柬吗? 沈广良和秦红玉惊得目瞪口呆,这简直就是一件精美至极的艺术品。 谁能收到,就是对身份的一种认同,怕是没人能舍得拒绝。 一千人,应该差不多了。 当下,郡王府派出了上百家丁,每个人送十份,尽快把这些请柬都送到那些达官贵人、富商巨贾、名媛闺秀、文人墨客的手中。 不管别人怎么问,家丁什么都不能说,等到端午的时候去郡王府自然就知道了。 轰! 这精心策划的请柬,就像是在平静的湖面上,投入了一块千斤巨石! 瞬间,整个都城都沸腾了! 自助式酒会? 麻将? 云罗裳? 这些都是什么呀? 不知道! 谁也不知道! 这种前所未有的神秘感和新鲜感,顿时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 不过,这张请柬真是太漂亮了,这是什么纸?看着高端大气上档次,低调奢华有内涵,摸起来手感圆润,质地坚韧,比他们常用的羊皮纸、竹简不知要高级多少倍! 一时间,整个都城的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着这件事情,更是都在精心研究麻将。 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心,亲自跑到郡王府门口想要打探消息。 可是…… 郡王府上下都戒备森严,任何人都不得靠近一步,更别说打听到什么消息了。 越是这样神秘,就越是勾得人心痒难耐! 那可是郡王、王妃、清河县主一起发出来的邀请。 去! 必须得去! 那些拿到了请柬的人,走到哪儿都四处显摆,巴不得全天下的人不知道,他要去参加自助酒会了。 可那些没有拿到请柬的人? 一个个心里像是猫挠似的,羡慕、嫉妒得不行。 凭什么呀? 论家世、论财富、论才华,我哪里比不上那个谁谁谁? 有的人直接找上门,有的人托关系走后门儿,就为了能弄到一张进入郡王府的请柬。 这下可怎么办?完全供不应求啊! 张牧羊看着这火爆的场面,当机立断:“快!叫工匠们继续日夜赶工,加大制作量!” “新做出来的请柬,不用派送了,直接拿到黑市上去贩卖!” “十两银子一张!” 十两银子? 这几乎是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的开销了。 可惜…… 张牧羊还是远远低估了都城这些顶级权贵和富豪们的消费能力。 人家是真不差钱! 连续赶工、制作,完全不够卖的。 等到临近端午的时候,竟然整整销售出去了一万张请柬,那就是……十万两雪花银! 嘶! 沈郡王和秦红玉、沈知意,甚至是连张牧羊自己,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钱……也未免太好赚了吧? 简直跟白捡的一样! 这笔意外的巨款,也让秦红玉和沈知意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一万人! 这规模远远超出了最初的预期! 她们只能尽可能地扩大酒会场地,将后花园几乎所有能利用的空地都利用起来。 地面就是天然的草地。 四周摆放着一长排一长排铺着红色绸缎的桌子,看上去整齐划一,相当有档次。 那些糕点、菜肴、酒水等等倒是没有问题。 可是,果汁怎么办? 本来张牧羊是想着多收购一些水果,来鲜榨果汁。可是转念一想,那可是上万人啊?那得多少水果、多少果汁?成本太高,也太浪费了。 可惜没有色素和甜味剂、增稠剂等等东西,否则勾兑起来多方便。 不过,他还是想办法用葡萄汁混合低度白酒,勾兑出了颜色诱人、口感独特的葡萄酒,还有苹果酒、橘子酒……这样不管是在颜色,还是口感上来说,都相当不错。 半个月转瞬即逝。 正月初五的白天。 整个郡王府大门紧闭,谢绝一切访客。府内所有人,上到王爷王妃,下到仆役杂工,全都如同上紧了发条的机器,为了晚上的酒会做最后的冲刺和准备。 终于…… 在傍晚时分,所有一切都已就绪。 可是,能有人来吗? 沈广良、秦红玉、沈知意,哪怕是连张牧羊,心中都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沈广良咽了口唾沫,声音有些发干:“咱们……开门吗?万一没人来,或者来得很少,那咱们可就成整个都城的笑柄了。” “开!”秦红玉很是果断:“咱们都到这一步了,岂能临阵退缩?” “对!开门!” 张牧羊和沈知意互望了一眼对方,一起点了点头。 “一!” “二!” “三!” “开门……!” 随着沈广良一声令下,沉重的郡王府大门,终于是被缓缓推开了。 第158章 引爆全场 门! 终于打开了。 沈广良甚至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冠,脸上堆起早就准备好的热情笑容。作为今晚的主人,他可得给这些宾客们留个好印象。 可是…… 当看到门外的景象时,他的脸上笑容瞬间凝固了。 不止是他,站在他身后的张牧羊和秦红玉、沈知意、苏樱,还有那五十名严阵以待的护院,全都傻眼了。 门外,是人山人海。 在王府门前的空地上,黑压压地聚集了数也数不清的人群,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 没有一人大声喧哗,全都静静地站在大门口。 这样的阵势! 沈广良都吓了一跳,站在那儿都忘记说话了。 沈知意反应挺快,高声道:“各位……都是来参加我们郡王府端午酒会的吗?” “是!” “好,谁都不要乱,大家拿着请柬依次往里面走。” 有五十个护院,在门口维持秩序,禁止任何人闹事或者是大声喧哗。 一个一个严格检查! 只有出示了请柬的人,才会被恭敬地请进府内。 一进入王府,早就已经等候多时的侍女们立刻迎了上去。她们都穿着统一的服饰,肩膀上缠绕着红色绸带作为标识,一个个面带得体的微笑,举止优雅。 “贵客请随我来。” 在侍女的引领下,宾客们穿过前庭,走向后花园。 庭院中早已悬挂起无数盏造型各异、明亮却不刺眼的灯笼,将整个郡王府映照得如同白昼,却又增添了几分梦幻般的美感。 这些平日里见多识广的达官贵人、富商巨贾们,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睛都不够用了。 终于…… 他们到了会场,就见到四周的桌子上,摆放着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水果、糕点,还有葡萄酒、苹果酒、橘子酒,在灯笼的光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最里面还搭建了一个高出地面、铺着红毯的巨大台子,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眼前的一切,都太新奇了,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这些在平日里呼风唤雨的大人物们,竟然有些手足无措,拘谨地站在原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动都不敢轻易动一下。 渐渐地,进来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门外街道上的人群仿佛丝毫没有减少,还是人山人海的,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焦急地望向府内。 沈广良拱了拱手:“对不住了各位,关大门!不能再放人进来了!” 轰隆! 郡王府的大门再次缓缓关闭。 门口的五十名护院,如同门神般牢牢守在那里,任何人都甭想靠近一步。 这……这样的场面,简直不敢想象! 沈广良都有些怯场了,低声道:“张牧羊,这场面……我有点撑不住了,你来主持!” “这不太好吧?我身份低微……” “有什么不好的,你可是总指挥,整个酒会都是你策划的,全靠你了!” “是。” 到了这个关头,张牧羊也知道不是谦让的时候。 沈知意和苏樱也都期盼地看着他,冲着他顿了顿拳头,给他加油! 张牧羊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长袍,在所有宾客的注视下,大步走到了舞台上。 台下,黑压压的人群,没有半点儿声音,上万道目光聚焦在他一个人身上。 张牧羊高声道:“各位尊贵的来宾,感谢大家今夜莅临郡王府!我现在正式宣布:郡王府端午酒会……正式开始!下面,请大家欣赏歌曲《大梁少女》。” 顿时,一阵融合了琵琶、古筝、笛子、箫的欢乐乐曲声,骤然响起。 这个旋律节奏明快,带着一种异域的风情,是所有人从未听过的调子。 瞬间就抓住了所有人的耳朵。 倏地,一道红色的身影,如同火焰一般,轻盈地跃上了舞台。 是沈知意! 现在的她,跟往常那个端庄温婉的清河县主,简直判若两人。 她身着一袭红色的云罗裳,那料子轻薄如蝉翼,隐约勾勒出她那曼妙的身姿。下身是红色的长裙,裹了一层紫色的透明纱巾,平添几分神秘与诱惑。 她光着脚丫,脚踝和手腕上都戴着精致的银铃。 最让人瞠目结舌的是她头上的首饰,金银璀璨,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几乎晃花了人眼。 哇! 这是……清河县主? 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珠子,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这装扮,这模样,也太大胆了,太惊世骇俗了! 有伤风化! 绝对的有伤风化! 可是,没有一人出来反对,只是眼睛连眨都不眨地看着,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是那是那圆圆的明月明月,是那潺潺的山泉,是那潺潺的山泉山泉。我像那戴着露珠的花瓣花瓣,甜甜地把你把你依恋依恋……” 叮叮当当! 随着沈知意的舞动,她手脚上的银铃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与乐曲的节奏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一边唱一边跳。 这可是张牧羊亲自指点、编舞的。 不过,他对于舞蹈也不是太懂,脑海中只是对天竺公主的印象非常深刻。不得不说,郡王府的乐队非常厉害,他只是从头到尾哼唱了两遍,这些乐师们就能演奏出来了。 至于沈知意? 张牧羊也是教了几遍,她就会唱了,嗓音清澈婉转,犹如是黄莺啼鸣,好听极了。 谁见过这样的歌舞? 没有! 绝对没有一人! 这些平日里道貌岸然的达官贵人、富商巨贾们,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激动得不行,站在那儿听得、看得心旷神怡,如痴如醉。 整整上万人,愣是没有一人吭声。 这玩意儿就是演唱会嘛! 可惜没有荧光棒,否则台下万人挥舞起来,肯定更加震撼。 终于…… 一曲唱罢! 沈知意从台上走了下来。 可是,在场的这些人还沉浸其中,久久难以自拔。 “好!” 张牧羊大喊了一声,带头鼓掌。 沈广良和秦红玉、赵起、王翼等人也都跟着鼓掌。 这下,在场的这些人才反应过来,跟着拼命地鼓掌。 张牧羊站在台上,让那些侍女们来回穿梭其中,给这些客人们倒葡萄酒、苹果酒、橘子酒,微笑道:“大家鼓掌,欢迎郡王爷,还有王妃来给大家讲两句话。” 哗哗! 掌声雷动! 沈郡王穿着一身锦衣,至于秦红玉……她穿着一件红色的紧身旗袍,把女性的身体曲线轮廓尽情地勾勒了出来,开叉没敢那么高,仅仅是到了膝盖。可即便这样,在灯光的照耀下,还是看得台下不少人心跳加速,面红耳赤。 这是什么衣服,也太好看了。 秦红玉也有些不太习惯,脸上带着一抹淡淡的红晕,这让她更是雍容华贵,风韵十足。 “今天,十分感谢各位宾客能在百忙之中,赏脸参加我们郡王府的端午酒会,客套话我就不多说了,就希望大家今晚能吃好、喝好、玩好!尽兴而归!” “感谢大家!” 沈郡王拍了拍手,笑道:“现在,请大家欣赏时装模特表演。” 模特? 时装表演? 这又是什么新玩意儿? 懵了! 一样一样太过于新潮了,完全不明白。 就在这时,一阵极富节奏感和韵律感的乐曲响了起来。 曲子鼓点鲜明,旋律动感,竟然是张牧羊“创作”的《路灯下的小姑娘》伴奏! 就见到一个身着紧身旗袍的侍女,从后台袅袅娜娜地走了上来。 她走路的姿势跟常人不同,胯部随着音乐的节奏轻轻扭动,腰肢摇曳,脸上带着训练过的、自信而迷人的微笑。 这走路的姿态,这展现衣服的方式,再次让台下众人看直了眼! 这还仅仅是一个开始。 第二位、第三位…… 一个个侍女们鱼贯而出。 有的开叉比较高。 有的还是低胸的领口。 …… 这是真把在场的这些人给看的呆住了,眼睛根本就不够用。 张牧羊微笑道:“现在,是我们郡王府最新设计的服饰……旗袍秀,欢迎姑娘们到台前来!” 十位身着各色旗袍的侍女面带微笑,一字排开,站在了台前。 每一件旗袍都是临时设计、缝纫的,也就是在郡王府,要是在张家村的话连想都不要想。 张牧羊高声道:“各位!你们觉得我们的旗袍,怎么样?喜欢吗?” “喜欢!” 这回都不用人领头了,这些人就都喊叫了起来。 张牧羊道:“好!既然大家喜欢,我们郡王府接受定制!这些旗袍,五十两银子一件!大家喜欢什么款式,都可以找我们郡王府的管事详细洽谈,量体裁衣! 五十两,价格不菲! 但是,对于在场的这些非富即贵的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一时间,现场顿时躁动起来,所有人都纷纷想要预定,下单。 这样哪能行呢? 张牧羊让大家静一静,高声道:“大家都不要急,随时都可以下单。下面,请大家擦亮眼睛,继续欣赏我们下一场的……超级时装秀!” 第159章 打出一套组合拳 超级时装秀,这是什么样儿的? 突然,音乐风格变得更加轻快、活泼,甚至带着一丝俏皮。 在场的这些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一队青春靓丽的侍女,身着更加大胆的服装,闪亮登场! “嚯……” 当她们的身影完全暴露在灯光下的那一刻,整个会场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炸弹,瞬间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帮侍女们的穿着,何止是大胆,简直是……惊世骇俗! 她们的上身,是各种鲜艳颜色的云罗裳制成的紧身短衣,完美勾勒出了少女青春曼妙的曲线。而且,这短衣的下摆竟然在腰线之上,一大片平坦的小腹和肚脐,就那样明晃晃地暴露在了空气中! 这还没完! 她们的下身,穿着同色系的……那裙子短得令人发指。 那两条大长腿在他们的面前晃呀晃的,不断冲击着每一个人的视觉神经。 “啊!” “这……这这这……” “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台下,终于有人忍不住失声惊呼,一些老古板更是痛心疾首。 不过却没有一人反对! 他们全都死死地盯着台上,盯着那些洋溢着青春活力,穿着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装异服,却展现出一种惊人美感的侍女们,连眼睛都不舍得眨一下。 什么礼教规矩,什么非礼勿视,在这一刻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好一会儿。 在这些达官贵人、富甲权贵的恋恋不舍下,这些侍女们终于是退去了。 现场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这些侍女们穿着云罗裳,如同穿花蝴蝶般,端着酒水,笑意盈盈地穿梭在宾客之中。 她们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好的广告。 下单! 疯狂地下单! 这些人就跟疯了似的,不断地找管家下单。 至于云罗裳,也让一些名媛们盯上了。 沈知意亲自下场,跟她们悄声嘀咕着,更舒服、更挺拔……惹得她们面红耳赤,但是眼泛桃花,纷纷点头下单。不过,出乎于沈郡王和秦红玉、沈知意等人意料之外的是,那些达官贵人、富甲权贵们,下单云罗裳更猛,比女人还多。 呵呵! 张牧羊笑了笑,他太了解这些男人的心思了。 女人穿得再好看,最终还不是给男人看的? 他们巴不得自己的女人穿上这些衣服,尽情展示出来,让自己大饱眼福。 至于那些菜肴、糕点之类的,别人连看都不看,心思全都放在了旗袍和云罗裳上。 “有伤风化啊!”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想我泱泱大梁,拥有着几百年的煌煌历史,礼义廉耻乃是立国之本!难道如今要把心思全都放在这种奇装异服、靡靡之音上吗?这样下去,国将不国,家将不家,人将不人啊!”” 几个自命清高的文人墨客聚在一起,一个个痛心疾首。 这帮老东西! 满嘴的道貌岸然,背地里玩得指不定比谁都花花。 既然是这样,也该出杀手锏了! 张牧羊走到台上,高声道:“大家伙儿静一静,静一静,我问你们,你们都知道清河县主吧?” “当然知道!” “刚才,大家都看到了沈大才女的歌曲和舞蹈,现在让她上台来吟诗一首,再现场挥毫作一副书法给大家看看,如何?” “好!” 这句话是深深地说到了这些文人墨客的心坎里,一时间,他们都把目光落到了台上。 在万众期待下,沈知意再次登台了。 现在,她已经换回了一身素雅的长裙,洗去了之前的浓艳,恢复了才女的清丽与端庄。 她面带微笑,朝着台下盈盈一礼:“承蒙各位厚爱,那小女子就献丑了,还请各位方家指正……”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 诗是什么诗?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这正是苏轼的《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当最后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吟诵而出时,台下瞬间响起了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的文人墨客,全都僵在了原地,眼睛瞪得如同铜铃! 这意境!这词句!这胸怀! 寥寥数语,道尽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却又升华出了最美好、最真挚的祝愿,这简直是神来之笔,足以流传千古! 这样沉默了有几分钟,现场爆发出来了雷鸣般的掌声,比之前还更要热烈。 沈知意微微一笑,高声道:“来人,笔墨纸砚伺候!” 有十个侍女快步走上台,每个人的手中都端着一张四四方方的白纸。那白纸质地细腻,洁白如雪,并且已经用精美的木框镶嵌好,显得格外庄重。 十个侍女依次排开,将白纸展示在众人面前。 沈知意挥墨如毫,在十张白纸上,写下了“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的十个大字,字迹娟秀,却又透着一股奔放和豪迈。 “请大家看看,我写得怎么样。” 沈知意挥了挥手。 十个侍女全都走到了台下,在每个人的面前来回展示。 这是给他们看字吗? 这分明是在给他们……看纸! 那纸张洁白平滑,质地坚韧,墨迹清晰,丝毫不晕不散! 人群中有托儿,喊道:“沈县主,这是什么纸啊?我看着这么好看呢?质地坚韧,摸起来手感,比最华丽的绸缎还更要好。” “这位先生好眼力!这个纸叫做玉版纸,你们看看你们的请柬上,封面的‘端午雅集’用的就是玉版纸。挥毫自如,不会浸墨,你们谁来试试?” “我来,我来!” 现场又有一个托儿站了出来,当场写下了一段赞美之词。 果然流畅丝滑,没有任何滞涩之感。 那个托儿喊道:“你们谁再来写着看看。” 那些真正的文人墨客、书法爱好者们,早就心痒难耐了。他们围拢上来,仔细观看,亲手触摸,甚至有人忍不住也提笔尝试。 好东西,自己会说话! 这手感这韧劲,简直是太舒服了。 每个人都忍不住发出了惊呼声,称赞不已。 那个托儿喊道:“沈县主,你们这种玉版纸卖不卖啊?我想买一些。” “这个……实在抱歉,玉版纸制作工艺极其繁复,产量太过于稀缺,我是留着自己用,不卖的。” “沈县主,我是真的喜欢!” “可是……” 沈知意还有些犹豫。 嗨! 沈郡王内心狂喜,脸上还是呵斥道:“今天这么多贵宾能来捧场,那就是对我们郡王府最大的认可!不过是一些纸张,你既然有,怎么能如此小家子气?就当是回馈诸位宾客的厚爱了,你就忍痛割爱吧!” 好吧! 连沈郡王都这么说了,那还能说什么? 沈知意咬了咬牙,终于是答应了,叹声道:“我们的玉版纸做工优良、考究,价格要稍微贵一些,二两银子一张,你们看……” “我要一百张!” “我要两百张!” “我要一千张!” 这就是典型的饥饿营销! 只不过,张牧羊也没有想到,这些都城的达官贵人、富甲权贵们再次让他见识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钞能力。人家……根本就不差钱儿啊! 二两银子一张纸?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看来,价格还开低了。 沈知意摇了摇头,叹声道:“我们的玉版纸比较有限,每个人限量一百张,大家跟之前一样,谁喜欢都可以去跟管家订购。” 限购! 又是限购! 这一招更是刺激了众人的购买欲。 可是,沈知意的组合拳还没打完。 至于这一幅字画? 沈知意拍了拍手掌:“我们郡王府还有一种金鳞纸,更高贵、更华丽,就是你们请柬上的那种金纸,堪比黄金一样,五两银子一张。谁能一次购买一百张,我就把这幅字画送给他。” 静! 死一般的寂静! 但是,这份寂静只维持了不到三秒。 “我!我买一百张金鳞纸!!” “我也买一百张!沈县主的墨宝,我要定了!” “给我!我先说的!” 完了! 人群彻底疯狂了! 什么钱不钱的,那都是身外之物。这可是沈大才女亲笔书写的墨宝,其收藏价值,已经远远超过金鳞纸的本身了。 一时间,抢购的风暴席卷了整个会场。 第160章 靖边军的怒吼! 火了! 真的火了! 沈郡王和秦红玉、沈知意、苏樱等人看着引爆的销售狂潮……不!这不是销售,而是疯抢啊! 旗袍、云罗裳、玉版纸、金鳞纸…… 不管是什么,只要挂上郡王府的牌子,立刻就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管家和负责登记的仆人们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着,喊叫声、催促声、银票挥舞的哗啦声混杂在一起,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钱? 在这一刻,不过是一堆废纸而已。 “好小子!” 沈郡王重重地一巴掌,拍在了张牧羊的肩膀上,由衷地道:“我在都城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买东西是这么疯抢的!服了!本王是真服了!咱们这段时间起早贪黑,他娘的值了!” 不错! 秦红玉看着张牧羊的眼神就更是不一样了,那完全是丈母娘看女婿的眼神,越看越欢喜。 张牧羊微笑道:“我也没有做什么,这都是郡王爷、王妃的功劳,在你们的指挥下,郡王府上下齐心……咱们才能狠狠地赚一笔。” 哈哈!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顿时让沈郡王和秦红玉全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什么人呢? 马屁精! 沈知意白了张牧羊一眼,心中还是说不出的欣喜。 毕竟…… 从离开北疆的那一刻起,她和张牧羊、苏樱就已经在策划这一场销售了。这么长时间,他们终于是见到了成果,又哪能不高兴。 这得是多少两银子? 不知道! 等他们都走了,说什么得好好算一算。 张牧羊微笑道:“郡王爷、王妃,咱们还有麻将没有拿出来呢!” “不急,现在就算是拿出来了,他们也不一定会玩儿。我刚才已经跟都城最大的青楼……百花楼的老板庞士龙商量好了,送给他十套麻将,相信很快就能风靡都城了。” “呵呵!” 哪能白送呢? 这样送了十套麻将,还不让那些达官贵人和富甲权贵们眼红疯了才怪,他们势必都将去青楼消费,那样会给百花楼带来多少经济利益? 这将是一笔天文数字! 更别说,十套麻将多少钱了。 沈郡王心中一动,问道:“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办?” “很简单!” “等会儿,咱们现场抽取一个幸运观众,让庞老板抽到了,这样十套麻将赠送给他,谁也挑不出毛病来。不过,咱们要跟庞老板说好……从这一刻起,郡王府要百花楼百分之二十的利润分成!” 什么? 百分之二十? 沈郡王和秦红玉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怎么可能? 庞士龙可不简单,他的姐姐是梁文帝最宠爱的妃子,在都城横着走都没人敢招惹。 至于百花楼,那就是一个销魂窟,日进斗金。 哪怕是花十套麻将的钱,他也不可能让出百分之二十的利润! 呵呵! 张牧羊冷笑道:“他有钱是有钱,但是……他得能买到算,这是他巴不得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咱们可以让他来当麻将的总代理,要百花楼百分之四十九的利润分成。” “总代理?什么是总代理?” “就是咱们郡王府只负责生产麻将,自己不对外销售,百花楼是唯一能买到、玩到正宗麻将的地方!” “这……这怎么行!” 沈郡王第一个站出来表示拒绝,他好不容易生产出来了那么多的麻将,还指望着狠狠捞一笔呢。 张牧羊却摇了摇头,异常冷静:“钱是赚不完的,咱们有旗袍、有云罗裳,有玉版纸、金鳞纸……陆陆续续还会有更多,比如说是葡萄酒、苹果酒、橘子酒等等,没必要把所有利润都攥在自己手里,那样吃相太难看了,也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同样是做生意。 人家连连亏损,你却赚得盆满钵满,谁能不眼红? 现在,郡王府因为麻将跟庞士龙高度绑在了一起,一旦郡王府有事,庞士龙肯定会第一个跳出来。更别说,麻将不像玉版纸、金鳞纸那样,需要什么工艺,任何人都可以模仿,赚的不过是快钱罢了。 等到麻将泛滥。 那就再跟庞士龙签订葡萄酒和苹果酒、橘子酒的代理,他乐不得的。 一声声! 一句句! 把所有的利弊都分析出来了,一样一样摆在了沈郡王和秦红玉的面前。 二人互望了一眼对方,同时点了点头:“行,牧羊,我们听你的,我们现在就去找庞士龙。” 走了。 很快就兴冲冲地回来了。 双方洽谈得非常愉快,一切都跟张牧羊想象中的一样,庞士龙愿意让出百花楼百分之四十九的利润,来当麻将的总代理。 因为……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精心研究《麻将玩法精要手册》,早就已经熟悉了。 这倒是一个人才! 张牧羊笑了笑,看了眼沈知意:“现在,开胃菜和主菜都上完了,咱们再来一场重头戏吧?” “好!” 沈知意走到台上,高声道:“各位尊贵的来宾!咱们大梁以武立国,崇文尚武!今日,我们有幸请来了一些靖边军兵卒,让他们给大家展示一下功夫,给大家助助酒醒。请大家记住……这只是表演,是假的!千万不要当真!” 这回就不是什么琵琶、琴箫等等乐器了,而是……低沉、雄浑、充满杀伐之气的战鼓声! 咚! 咚咚! 那一声声沉重的鼓点,仿佛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上,瞬间让全场鸦雀无声。 一股肃杀之气迅速弥漫开来。 在激昂的战鼓声中,身着染血靖边军制式铠甲的王翼和王大动,手持战刀,大步走到了舞台。他们眼神锐利,浑身散发着一股战火洗礼过的彪悍气息。 突然…… “杀!” 从舞台四周,猛地窜出二十名身着燕国军队服饰的“燕贼”,他们面目狰狞,手持燕刀,如同饿狼般朝着王翼和王大动扑杀过去! 瞬间,刀光剑影,金铁交鸣! 王翼和王大动背靠背,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毫无惧色,奋力拼杀。 他们的动作刚猛有力,每一次格挡,每一次劈砍,都带着一种狠辣与决绝。没有真正的刀刃入肉,但是那逼真的表演和空气中弥漫血腥气息,让所有观众都仿佛身临其境,感受到了战场的残酷与惨烈。 鼓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急促! 双方的搏杀也进入了白热化,一个又一个燕贼被劈翻、刺倒,惨叫着跌下舞台。但是王翼和王大动身上也伤痕累累,动作变得迟缓,呼吸粗重。 “副营将,你……你快走!”王大动猛地挡住一把劈来的燕刀,嘶声吼道:“快去禀报萧将军!就说……燕贼来了。” “我不走!”王翼目眦欲裂:“我是副营将,要走也是你走。” “快走啊……” 王大动用尽全身力气,一把将王翼推开。 刹那间! 一把把燕刀,刺入了王大动的身体。 王大动怒吼着,狠狠地挥舞着战刀,将那几个燕贼给劈翻了。 “兄弟……” 已经跑开几步的王翼,回头看到这惨烈的一幕,眼眶瞬间崩裂,血泪盈眶。 他发出一声悲愤的咆哮,不但没走,反而如同猛虎般杀了回来。 “杀!” “杀光你们这些燕狗!” “为兄弟报仇!” 王翼就跟疯了似的,在他的亡命搏杀下,剩下的燕贼一个个被斩杀倒地。 最后,舞台上只剩下浑身浴血、拄着战刀的王翼,还有气绝身亡的王大动。 王翼踉跄着走到王大动身边,缓缓跪下,用颤抖的手合上他的眼睛,仰天发出了一声悲怆欲绝的怒吼道:“兄弟!你安心去吧!” “我们靖边军,只要还有一人活着,就一定能镇守住北疆!” “我们大梁……不可辱!”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沉浸在刚才那惨烈悲壮的剧情中无法自拔。 女人失声哭泣。 男人紧攥着拳头,眼圈泛红,全身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即冲上战场杀敌报国。 啪啪! 张牧羊拍了拍手掌,王大动和二十个燕贼,还有悲愤的王翼,全都从地上一跃而起,整齐地站成一排,对着台下观众拱手行礼,齐声高喊:“感谢各位欣赏靖边军的表演!靖边军不可灭!大梁兵卒不可灭!” 沈郡王激动道:“从即日起,我们郡王府每卖出去一件云罗裳,就捐献给北疆靖边军一两银子,每卖出去一张纸,我们就捐出去100文,支持靖边军从我做起,我们一起抗击燕戎联军!” “抗击燕戎联军!” “抗击燕戎联军!” 所有人都挥舞着拳头,失声怒吼着。 不过,人群中却传来了一个带着浓烈杀意的声音,冷冽道:“大胆燕贼,竟然敢混入我大梁都城?杀无赦!” 第161章 谁来一战? 谁? 谁在说话?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齐刷刷地顺着声音望了过去。 都说是演戏了! 那二十个燕贼是血狼队员假扮的,王大动和王翼更是根正苗红的靖边军军官,哪能当真呢? 不过,还没等张牧羊和沈知意说什么,就见到一个衣着华贵、面色倨傲的青年,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厉声道:“演什么戏?这些燕贼混入都城,就是来行刺圣上的!” 嚯! 这顶高帽子扣下来,可不轻! 在场的达官贵人们吓得脸色煞白,不少人下意识地后退脚步,生怕跟燕贼扯上关系。 刚才还热烈无比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沈知意站在台上,挑眉道:“贾亮!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我刚才说得清清楚楚,这是在演戏助兴,你耳朵聋了吗?” “演戏?” “我看这就是你们郡王府的幌子!” “我现在严重怀疑,沈郡王勾结燕贼,意图不轨!而你们……任何一个购买了云罗裳、玉版纸、金鳞纸的人,都是在资敌,都是通敌叛国之人!” 通敌叛国? 这四个字,犹如是晴天霹雳,在每个人头顶炸响! 这可是株连九族的滔天大罪! 刚才还挤破头抢购的人群,瞬间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顿时停了下来。 沈郡王和秦红玉、沈知意全都怒了。 不过,贾亮可不是一般人。 他是大梁王朝右丞相贾道全的次子,都城有名的花花公子,他就是来砸场子的。 跟在贾亮身边的,还有好几个青年,其中之一就是陆铮。 陆铮脸色有几分尴尬,劝道:“贾公子,这是人家郡王府的私事,咱们毕竟是客,还是走吧?” “走?为什么要走?” “我贾亮身为大梁子民,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通敌叛国的行为,什么捐赠靖边军?谁知道,沈郡王赚钱是不是为了资助燕贼,反过来攻打我们大梁?” 一口一个通敌,一口一个叛国。 在场的这些人都看出来了,贾亮就是来大闹酒会的,说啥也不能让云罗裳和玉版纸等等都销售出去。 因为…… 秦红玉是左丞相秦牧之的亲妹妹! 有了这么一层关系,沈郡王自然也是秦牧之的人。至于贾亮就不用说了,他当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左丞相的势力做大,能搅和就搅和,搅和不了也要把通敌的脏水泼上去,决不能让这些东西卖出去! 放肆! 沈郡王怒道:“本王乃是圣上的堂弟,我怎么可能会背叛朝廷,背叛皇兄?” “呵呵,堂弟?” 贾亮阴阳怪气地笑道:“就因为你是皇亲国戚,才有不臣之心!谁知道你暗中有什么狼子野心?” 沈郡王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你……你血口喷人!” 现场的气氛,剑拔弩张,陷入了僵局。 就在这时…… “我相信沈郡王!” 人群中,一个身材肥胖、满脸堆笑的中年人,从人群中缓缓走了出来。 真胖! 笑起来,他脸上的肉都一颤一颤的,看着十分和气。 他就是都城最大青楼百花楼的老板,庞士龙。 谁都没有想到,他会站出来力挺沈郡王。 这一刻,沈郡王和秦红玉不约而同地看了眼站在旁边的张牧羊,眼神中满是震惊与佩服。 神了! 真是神了! 张牧羊竟然算得如此精准! 刚刚才谈妥的麻将总代理协议,现在庞士龙就毫不犹豫地站到了他们这边。这么一个小小的麻将,真的在关键时刻,将他们和庞士龙牢牢绑在了同一辆战车上。 “我也相信沈郡王!” “沈郡王忠君爱国,绝无二心!” “你有证据吗?没有证据就不要胡说。” 有庞士龙带头,那些属于左丞相派系,或者是中间派、早就看不惯右丞相所作所为的官员富商们,纷纷挺身而出,声援沈郡王。 在大梁王朝,谁不知道沈郡王是个闲散王爷?从来不过问政事,每天就知道吃喝玩乐。人家不过是想办法赚点钱,怎么就跟通敌卖国扯上关系了?这脏水泼得也太没水平了。 贾亮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没想到庞士龙会横插一杠,更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跟着站出来。 哼! 贾亮恼羞成怒,手指着台上的王翼和王大动等人,厉声道:“证据?他们就是燕贼!难道你们眼睛都瞎了吗?” “我们是靖边军!” 王翼、王大动,还有二十名血狼队员齐声怒吼,声势震天。 唰唰唰! 动作整齐划一! 他们迅速脱掉了身上北燕铠甲,露出了里面早已穿好的、代表着大梁边军荣耀的靖边军制式铠甲。在灯笼下的照耀下,那染血的战甲和坚毅的面容,满是不容置疑的凛然正气。 呵呵! 果然是奸细! 贾亮冷声道:“难怪你们能混入都城了,敢情你们是穿着靖边军的铠甲,我看你们是找死!” 沈知意怒斥道:“贾亮,你不要血口喷人,在表演之前,我就再三声明,这只是在演戏!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激发起所有人的爱国情怀,让大家更清楚地认识到边关将士的牺牲,更好地支持他们抵御外敌!” “行,行。” 贾亮歪着脑袋,桀桀笑道:“既然是给大家助酒兴,既然是爱国……光演戏有什么意思?你敢不敢真刀真枪地干一把?让咱们都城的老少爷们儿也开开眼界,看看咱们靖边军的真本事?” “你……” “不敢就算了,我就知道郡王府的人都是怂货!” “放肆!有何不敢!” 秦红玉性格刚烈,第一个忍无可忍,踏步而出。 人家都已经骑在脖子上拉屎撒尿了,要是再不挺身应战,郡王府的脸面算是丢尽了,以后在都城将永远抬不起头来。 “好!王妃果然巾帼不让须眉!” 贾亮拍了拍手掌,笑道:“咱们就三局分胜负,我们这边派出去三个人,你们派出来三个人……哦不,是派出来三个靖边军的好汉,哈哈!” 可以! 秦红玉冷声道:“我再说最后一遍,他们是堂堂正正的靖边军将士!”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贾亮无所谓地耸耸肩,目光扫向身边跟着的几个护卫和门客,问道:“第一场,谁愿意替本公子拿下头彩?” “公子,属下愿往!” 一个身材魁梧、眼神锐利如鹰隼的青年,应声而出。他的腰间佩着一柄古朴长剑,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剑,散发着冰冷的杀气。 嘶! 这是右丞相麾下的三大剑手之一,他叫做许商,在都城都能排得上号的高手,下手极其狠辣。 单单只是这一点就看出来了。 这已经不仅仅是切磋那么简单了,而是……要杀人立威! 贾亮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用靖边军的鲜血,来坐实燕贼的罪名,彻底将郡王府踩在脚下! 谁来? 秦红玉看了眼身边的这些家丁,他们又怎么可能会是许商的对手。 倏地…… 王翼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禀郡王爷、王妃!末将靖边军副营将王翼,愿领教对方高招,扬我军威!” “王翼?”沈郡王和秦红玉有些担忧。 “可以!你下手一定要有分寸,千万别……太重了。” 张牧羊拍了拍王翼的肩膀。 谁都看出来了,张牧羊说的是反话,那意思就是不必留手,有机会就斩杀了对方! 王翼点点头,单手握着燕刀,就这么挺身站在了擂台上。 哈哈! 不过是一个副营将,也敢来送死? 许商压根儿就没有将王翼放在心上,纵身跳到舞台上,身法极为漂亮,引得贾亮那边的人一阵喝彩。 锵! 许商长剑出鞘,剑尖遥指王翼,残忍地狞笑道:“三招!三招之内,我就要你……血溅当场!” 第162章 秒杀! 呵呵! 一个是名震都城、右丞相麾下威名赫赫的三大剑手之一,许商。 一个只是名不见经传的边军副营将,王翼。 怎么比? 这根本就不是较量,而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不少人都扭过头去,不忍心去看王翼血溅当场的惨状了。 哪怕是连沈郡王和秦红玉都没有什么信心,不过……他们见张牧羊点了点头,才当场就同意了! 他们可以不相信自己的判断,但绝对相信张牧羊! 沈郡王高声道:“准了!” 三招? 王翼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冷声道:“你有那本事,就放马过来吧。” “好!” “既然你这么急着送死,老子就成全你!” 许商猛地往前跨出一步,身体前倾,整个人仿佛与剑融为一体。 唰! 长剑破空,犹如毒蛇出洞,带着一股尖锐的啸音,瞬间就刺到了王翼的面门! 速度快得只在空气中留下一道残影! 王翼瞳孔微缩,身体微微一侧,同时反手一刀,将长剑给挑开了。 当啷!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王翼看似有些吃力地倒退了一步,手臂微微颤抖。 哈哈! 不过如此! 许商狂笑着,脚步再次跨近,不给王翼任何喘息的机会。 第二剑的角度更刁钻,疾刺王翼的肋下! 更快!更狠! 王翼似乎更加狼狈,挥刀格挡住了,但是脚下踉跄着,噔噔……整整倒退了两步! 沈郡王和秦红玉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暗暗替王翼捏了把汗。 “杀了他!杀了他!” 贾亮和他身边的护卫、门客们,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地呐喊助威。 哈哈! 第三招!惊鸿一剑! 许商气势攀升到顶点,体内副将中期的修为全力爆发,这一剑怕是有超过三千五百斤的力量! 他叱喝一声,身体腾空而起,长剑化作一道惊鸿,在无数灯笼的照耀下,闪过一道让人心悸的寒光,如同流星坠地,直刺王翼的咽喉! 躲? 怎么躲? 只要再退后一步,王翼就得掉下擂台了。 贾亮都要拍手鼓掌了…… 突然! 王翼不退反进!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他竟然像主动送死似的,猛地往前跨出一大步,用自己的身体迎向了剑锋! 当! 在这个间不容发的空隙,他的刀柄竟然重重地砸在了剑脊上,硬生生将剑势给砸偏了。 与此同时,王翼已经冲到了许商的近前,狠狠一脚踹了出去。 太近了! 太快了! 太出乎意料了! 嘭! 一记沉重无比的闷响! 王翼势大力沉的一脚,如同重锤一般,结结实实地踹在了许商的小腹上! 许商疼得闷哼一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移位了,剧痛让他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身体不受控制地踉跄着向后倒退,空门大开。 “三招!” “我就让你血溅当场!” 王翼冷笑着,如影随形一般跟上,一刀杀神道刀法,快若闪电。 那是真正从尸山血海中磨砺出来的,只为杀人的刀法! 许商脸色无比惊恐,想要躲闪和抵挡都来不及了,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刀光越来越近。 噗! 一股鲜血飙射了出来。 许商的身子还站在舞台上,手指着王翼,却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噗通! 许商仰面朝天,直挺挺地摔倒在了舞台上,当场毙命。 静! 很静!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震撼到了。 不愧是靖边军,一个小小的副营将,就将右丞相的三大剑手之一给斩杀了? 这怎么可能? 这些人哪怕是亲眼所见,都不敢相信是真的。不过,明眼人都看出来了,王翼胜在速度快,胜在心理战,真要是两个人硬拼,落败的很有可能就是王翼了。 当然了,功夫高低和杀人是两码事! 王翼的一刀一枪,都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血淋淋经验,简单、直接、有效,又岂是许商所能比拟的? 别说是现在,就算再给许商十次重来的机会,他也只有被斩杀的份儿。 杀人! 王翼有太多的手段了。 “好!” “杀得漂亮!” 沈郡王第一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激动得满脸通红,猛地跳了起来,双手拼命鼓掌。 秦红玉和沈知意、苏樱、庞士龙等人仿佛是才反应过来,跟着爆发出热烈的喝彩和掌声。 现场气氛瞬间暴涨,非常热烈。 可是,贾亮的脸色却跟猪肝似的,难看至极。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本来是想着让许商来一个开门红的,没想到竟然让人家给轻易斩杀了。 哈哈! 沈郡王大笑道:“贾公子,怎么样?这一场,你认输吗?” “我认输了。” “三招,果然是三招啊!不知道第二场,你们派谁上来送死啊?” “你们谁来?” 贾亮扫视着周围的这些护卫和门客,眼神要杀人。 沉寂片刻。 一个身形偏瘦,脸色苍白,眼神阴鹫的青年站了出来,拱手道:“禀公子,属下徐节愿意打第二场。” “徐节?!” “我的天!他是右丞相麾下的第一剑手!” “他……他竟然也来了?他的闪电剑法快如鬼魅,在都城鲜逢敌手啊!” 人群中再次响起一片惊呼,甚至比刚才许商出场时更为震动! 谁来? 沈郡王扫视着周围,却没有一人敢上前。 呵呵! 庞士龙那胖乎乎的身影再次站了出来,拱手笑道:“郡王爷,这第二场……不如让我手底下的石虎来活动活动筋骨,怎么样?” 石虎! 他的身高将近两米,站在那儿就跟铁塔似的,给人一种凌人的压迫感。 他是庞士龙的近身护卫,有着万夫不当之勇。在这个时候派人出来,庞士龙也是有着自己的心思,单单只是麻将又算什么?他要是能将玉版纸和云罗裳的总代理都拿下来呢?那还不赚翻了才怪。 他,要秀肌肉! 沈郡王看向张牧羊,见张牧羊微微点头,这才道:“贾公子,庞老板派石虎出战,可以吗?” “当然可以!” “好!石虎,你要是打赢了,我赏银一百两!” “谢郡王爷!” 石虎拱了拱手,一步一步走到了擂台上。 没有用刀剑,他肩膀上扛着一根碗口粗、丈许长的镔铁长棍,给人一种十分威猛的感觉。 那徐节呢? 他是一把又窄又薄的长剑,身形瘦削,站在魁梧如山的石虎面前,就像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站在了一个成年巨汉面前。 看来,这一场贾亮又要输了。 张牧羊却是神色凛然,他的双眼死死盯住那个看似弱不禁风的徐节,不漏掉对方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他从这个阴鹫的青年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极度危险的气息。 徐节冷笑道:“石虎,我劝你还是换一个人,不要……白白送死。” “就凭你?还不够我一棍子的。” 石虎脚步往前冲,镔铁棍带着一股恶风,对着徐节的脑袋就横扫了过去。 棍风呼啸,气势惊人! 徐节站在原地,竟然动也不动,仿佛是被吓傻了。 作死! 石虎大喝着,攻势更是凶猛。 越来越近。 啪! 突然,徐节一伸手,竟然抓住了镔铁棍,就像是让焊条给焊住了似的,没法儿挪动分毫。 “什么?” “这怎么可能?” 全场哗然! 石虎稍微一愣神的工夫。 徐节猛地往前跨了一步,长剑贴着镔铁棍横扫了过去,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寒光! 啊…… 一声惨叫! 石虎握着镔铁棍的手指,竟然被齐刷刷地斩落了。 这仅仅是开始,也是结束。 下一秒! 徐节抖动手腕,长剑直接刺穿了石虎的喉咙。 石虎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所有的惨叫和动作戛然而止。 徐节面无表情地抽回长剑。 噗通! 石虎那如同铁塔般的身躯,重重地砸在擂台之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第163章 我是张牧羊! 这么厉害? 谁都没有想到! 堂堂百花楼第一护卫,有着万夫不当之勇、身形如同铁塔般的石虎,竟然连一招都没能撑过去,就这么被人像杀鸡一样,一剑秒杀了! 这视觉冲击力实在太强了! 现场一片死寂! 徐节的长剑低垂,只有剑尖上的血滴答滴答落在地面上。 好恐怖!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要窒息了。 不愧是右丞相麾下的第一剑手,比传闻中的还要厉害,还要可怕! “徐节,你敢杀我的人?”庞士龙怒吼着,就要不顾一切地冲上去。 “庞老板,冷静,冷静啊!” 沈郡王一把,拽住了庞士龙的胳膊。 这么多人看着呢。 庞士龙冲上去又能怎么样?打又打不过人家,凭实力……人家是右丞相麾下的人,他也不一定能将徐节怎么样,反倒是落了自己的面子。 唉! 贾亮故意咂咂嘴,装模作样地呵斥道:“徐节,你干什么呢?怎么能动不动就下杀手呢?还一剑就杀了?太不像话了,还不快给庞老板道歉!” “庞老板,对不住了。” 徐节双手抱拳,对着庞士龙随意地拱了拱手,脸上却没有任何歉意,嘲讽道:“是在下一时失手,没控制好力道。” 杀人诛心! 这简直是杀人之后再打脸! 庞士龙气得浑身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你……” 呵呵! 贾亮皮笑肉不笑地道:“沈郡王,这第二局……算我们赢吧?” “你赢了。” “那第三局呢?” 贾亮像是斗胜的公鸡,趾高气扬地扫视着郡王府这边的人群,挑衅道:“你们……还有谁敢上来送死?” 谁敢上? 石虎有着万夫不当之勇,都让人家一剑给秒杀了,其他人上去也一样白扯。 这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己方要是再输了,对方就有可能把王翼和二十个血狼成员,定性为燕贼了,甚至是会影响到云罗裳和玉版纸、金鳞纸的销量。 等于是他们白忙活了一场,全都前功尽弃了。 “我来!” 沈知意手握一杆亮银枪,英姿飒爽,挺身而出。 她,可是大梁第一高手宁东来的弟子! 陆铮脸色骤变,低喝道:“师妹,你不能出手。” “我怎么就不能了?” “哈哈!” 贾亮大笑道:“沈郡王,你们郡王府是没人了吗?竟然要靠一个女人来出头?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你们郡王府上下,怕是要遭到全天下人的嗤笑啊!” “你……” “我来!” 一个平静的声音响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张牧羊按住了沈知意的肩膀,眼睛却看着沈郡王和秦红玉,拱手道:“末将,愿意去跟对方决一死战。” 末将? 沈郡王和秦红玉顿时明白了,他这样说就是不想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 人的名儿,树的影。 现在,大梁上下又有几人不知道张牧羊?一旦让徐节知道了,他势必会心里防范,想要杀他就更难了。 沈郡王脸色凝重,叮嘱道:“你……千万要小心。” “明白!” “准了!” 沈郡王和秦红玉一起点了点头。 张牧羊不再多言,纵身跳上擂台,大步走到了徐节的面前。 一时间,所有人都把目光落到了张牧羊的身上,有的担忧,有的同情,有的嗤笑,有的不屑……反正没有任何一人看好他。 沈知意紧攥着拳头,眼眸死死地盯着台上的那道身影,连眨都不眨一下。 这种毫不掩饰的关切和紧张,是她从未对任何人流露过的。 这…… 陆铮看了看沈知意,又看了看张牧羊,心底猛地涌起了一阵醋意,高声道:“徐节!切磋而已,点到为止,别动不动就杀人,明白吗?” “明白!” 徐节哪里不明白陆铮话中的意思,冷笑道:“来吧,报上名来!我的剑下不斩无名之辈!” 张牧羊冷声道:“等我杀了你,自然会告诉你。” “哈哈!” “我倒是很想看看,你是怎么杀我的。” 徐节攥着那把又窄又薄的长剑,眼神阴冷,就这样死死地盯着张牧羊,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张牧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燕翎刀低垂,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一! 二! 三! 预备……开始! 随着贾亮的喊叫声,徐节抖动手腕,长剑如毒蛇一样,带着尖锐的破空声,直刺张牧羊的咽喉。 速度快到了极致,只剩下了一道残影。 可是…… 张牧羊仿佛是没有看到,燕翎刀一样是对着徐节劈了过去,没有任何花哨,没有任何防御,仿佛是比徐节还要快上一分。 “杀神道刀法?” 陆铮一眼就看出来了,口中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呼。他太熟悉这套刀法了,这是北燕总督苏家最为狠辣、最为迅疾的刀法! 啊? 这是什么打法?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惊骇到了。 徐节的剑能在张牧羊的身上,刺穿一个窟窿,那张牧羊的刀也绝对能将徐节的脑袋砍下来! 以命搏命? 混蛋! 徐节是右丞相麾下第一剑手,前途无量,身份尊贵,岂会跟一个名不经传的营将,换命?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在间不容发的空隙,徐节立即往旁边躲闪。 这下,算是给了张牧羊可乘之机,他竟然再次一刀劈了上来,比之前更快,更狠。 徐节想要出剑反击? 完全就没用! 张牧羊根本就不管不顾,仿佛所有的精神、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了这一刀之上。 他唯一的目标,就是砍下徐节的脑袋。 没办法。 徐节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倒退脚步。 一步,两步,三步…… 渐渐地,徐节竟然退到了擂台边缘,再有一步就要掉下去了。 这一幕跟之前王翼和许商拼杀的时候,有点儿像。 贾亮看得血脉贲张,骂道:“徐节,你搞什么?杀!给我杀了他!”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徐节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猛地咬牙,终于是对着张牧羊出手了。 难道要同归于尽吗? “不要……” 沈郡王和秦红玉、沈知意、苏樱等人全都发出了喊叫声,都不忍心去看了。 终于…… 张牧羊不得不倒退脚步,导致中门打开。 哈哈!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 徐节心头狂喜,脚步前冲,长剑瞬间就将张牧羊给笼罩住了。 就在这刹那间! 张牧羊猛地抖动手腕,三棱军刺如箭矢一样,激射了出去。 瞬间就到了徐节的面前。 暗器? 徐节不得不往旁边躲闪,长剑顺势斜刺张牧羊的肋下。 越来越近。 可是,张牧羊却没有去躲闪。 就在刺中还没有刺中,没有刺中又即将刺中的刹那…… 噗! 突然,三棱军刺又倒卷回来,狠狠地抹过了徐节的脖颈,顿时一股鲜血飙射了出去。 徐节的动作陡然僵住了。 他手中的长剑,距离张牧羊的身体还不到两寸,顿时停滞住了。 “你……” “你不是想知道我是谁吗?” 张牧羊随手一刀,将徐节给劈翻在地,叱喝道:“我告诉你,我叫做……张!牧!羊!” 第164章 跪下道歉! “我叫做张牧羊!” 这一声! 堪比惊雷一样,在每个人的头顶上炸响了。 张牧羊? 他就是张牧羊? 他就是在北疆大破燕戎联军,更是抢回了萧将军尸骸的张牧羊? 轰! 现场仿佛被投入了一颗重磅炸弹,瞬间沸腾了! 所有人都惊得目瞪口呆,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张牧羊,连嘴巴都合不拢了。 “好!!” “好刀法!杀得好!” 沈郡王激动得满面红光,忍不住大声喝彩。 秦红玉和苏樱、王翼等人全都喊叫了起来:“好,好刀法!” “哎呀!” “不愧是张牧羊,那可是北疆第一边卒!” “对,对,我们大梁有这样的边卒,横扫燕戎联军,指日可待啊!” 那些宾客们也彻底疯狂了,他们挥舞着拳头,仿佛斩杀徐节的是他们自己一样。 在这些人眼中,张牧羊就是活着的传奇,是他们的英雄和骄傲。毕竟,他是从最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没有任何背景和架子,就像他们身边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这种草根英雄的形象,让他拥有了无与伦比的亲和力和号召力! 哈哈! 庞士龙更是激动得手舞足蹈,脸上的肥肉乱颤,扯着嗓子喊道:“张牧羊!你他娘的真是太帅了!太给咱们长脸了!” 什么狗屁右丞相麾下第一剑手? 在真正的战场杀神张牧羊面前,还不是跟杀鸡屠狗一样,不堪一击! 贾亮的脸都绿了。 死了? 许商死了,徐节……竟然也死了? 这怎么可能? 他们都右丞相贾道全手底下的三大剑手啊,没想到一下子就没了两个,简直是不敢想象。等到回去,面对父亲的滔天怒火,贾亮都不敢往下去想了。 “牧羊……”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一首首诗词! 云罗裳、玉版纸、麻将…… 现在又一刀斩杀了徐节,沈知意什么也不顾了,猛地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了张牧羊。 什么情况? 在场的这些人看得目瞪口呆! 沈郡王和秦红玉互望了一眼对方,也终于是缓过神来了,难道说……沈知意说的那个男人是张牧羊?不过想想也是,像张牧羊这样顶天立地的男人,又有哪个女人能不动心。 可是,落在陆铮的眼中就截然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难怪沈知意一次又一次地拒绝自己,甚至不惜违抗父命逃婚去北疆了。 敢情,她就是为了去找张牧羊! 这一刻,陆铮紧攥着拳头,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脸色阴冷,眼神中满是杀机。 试问大梁都城,谁不知道沈知意是自己的女人? 可现在,沈知意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投入到了另一个男人的怀抱! 这简直是把他的脸按在地上摩擦,打得啪啪作响! 沈郡王看着贾亮,掩饰不住的笑容:“贾亮,怎么样?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你……” 贾亮脸色惨白如纸,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 呵呵! 陆铮深呼吸了几口气,冷声道:“张牧羊,我问你,你刚才所用的,可是北疆苏家流传的……杀神道刀法?” “不是,那是我师传的‘杀人一刀斩’!” “杀人一刀斩?” 怎么没有听说过? 陆铮怔了一怔,问道:“你师父是何人?” “他老人家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飞天遁地、纵横环宇的陆地神仙……黄老邪!” “谁?黄老邪?” 没有听说过! 不过,听着张牧羊说的那些名号,倒是挺骇人的。 陆铮哼道:“少扯那些没用的,你这个就是杀神道刀法,你……就是燕贼!” 呵呵! 张牧羊冷笑道:“我要是燕贼,我会大破燕戎联军吗?我会抢回萧将军的尸骸吗?” “你……谁知道是真是假?我们远在都城,也不知道北疆的真正战况,我看是萧将军大破燕戎联军,你害死了萧将军吧?” “不错!” 这个黑锅,必须得让张牧羊给背上。 贾亮手指着张牧羊,怒斥道:“大胆燕贼,竟然还想混进都城,来刺杀圣上?我绝对不会放过你!来人,给我把他擒下!” 贾亮已经彻底恼羞成怒,撕破脸皮了! 跟着他一起过来的那些护卫,还有门客们,一起对着台上的张牧羊,就冲了过去。 王翼、王大动怒吼一声,和沈知意、苏樱等人瞬间挡在了张牧羊的身前,刀剑出鞘,杀气腾腾! “干什么?” “这里可是郡王府,不是你们随便能撒野的地方!还不给我住手!” 沈郡王叱喝着,四周顿时围上来了数不清的护卫,将贾亮和陆铮等人给团团包围住了。 贾亮怒斥道:“沈郡王!我们现在是在抓捕燕贼细作!你胆敢阻拦,莫非是想造反不成?” “张牧羊不是燕贼!” “我说是就是,任何一人阻拦,都是通敌叛国之罪!” 这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哪怕是连沈郡王的脸上都变了颜色。 梁文帝本来就是一个心思多疑之人。 现在,北静王造反,他对满朝文武百官更是疑心重重,这要是听说有人通敌叛国,他甚至有可能不问青红皂白,就有可能将对方全家问斩。 伴君如伴虎! 这话可不是开玩笑的! 呵呵! 张牧羊冷笑道:“贾亮,你说我是燕贼?你可有证据?” “等我杀了你,搜出你与燕贼往来的密信,自然就是证据!” “何必那么麻烦?我现在就有证据,证明我不是燕贼!” “你?” 哈哈! 贾亮桀桀笑道:“行啊,那你就亮出来给我们看看,你怎么证明自己?” 咻…… 张牧羊的右手拇指和食指放在口中,发出了一声哨音。 嘚嘚嘚! 顿时,地面震动。 一匹通体乌黑发亮,没有一丝杂毛,四蹄雪白如霜的战马,仿佛是站在雪地中一般,英俊神武。 张牧羊走过去,轻轻抚摸着马鬃,冷叱道:“你们……可认得这是什么马?” “雪里站?” “这是萧烈将军的雪里站?” 现场顿时响起了一片惊呼声。 不少见过世面的武将和老兵,一眼就认出了这匹极具标志性的神驹。 不错! 张牧羊肃然道:“这匹雪里站,就是萧烈将军亲自赠予我的,他让我骑着它,杀尽燕贼,护我大梁。你们说……我张牧羊,怎么可能会是燕贼细作?” 这…… 贾亮和陆铮等人互望着对方,都为之语塞了。 雪里站! 这可是萧烈将军的象征! 它竟然认张牧羊为主,比任何言语都更有说服力! 可是,贾亮当然不能就这么认输了,哼道:“谁知道是不是你害死了萧烈将军,把雪里站抢走了?” “雪里站,我有没有害死萧将军?” “嘶……” 雪里站竟然使劲儿摇了摇头。 张牧羊又问道:“那你……是不是萧将军赠予我的,让你随我一起杀尽燕贼,保卫大梁?” 雪里站嘶叫了两声,点了点头。 神了! 这马竟然通人性了! 哼! 张牧羊冷笑道:“贾亮,连畜生都知道是非黑白,你不会连畜生都不如吧?” “你……你敢骂我是畜生?” “我骂你又怎么样?” 张牧羊往前跨了两步,直接拔剑出鞘,死死地盯着贾亮,一字一顿道:“靖边军不可辱,萧将军不可辱,雪里站不可辱,你……跪下道歉!” 第165章 惊天密谋 跪下道歉? 张牧羊竟然让贾亮跪下来道歉? 疯了! 他是真疯了! 贾亮可是右丞相贾道全的次子,在都城骄横惯了,哪怕是横着走都没人敢招惹。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着张牧羊,眼神中满是惊骇之色。 陆铮微微皱眉,也没有想到张牧羊会如此大胆。 不过,这样也是好事,如果张牧羊真的被愤怒冲昏头脑,敢对贾亮动手,那他就有足够的理由,当场将其格杀!到时候,就算是沈郡王也无话可说! 在贾亮带来的那些护卫和门客中间,有一个看上去引人注目的女孩子。 她的肌肤白嫩如雪,双腿修长笔直,容貌千娇百媚,但眉宇间却比寻常闺秀多了几分英气。现在,她正睁着一双美眸,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着张牧羊,完全被他这石破天惊的举动给震撼到了。 她,可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她是赵玉致! 当朝军方真正泰山北斗、曾辅佐先帝打下江山的赵国公的嫡亲孙女。 都城的人都知道,她喜欢陆铮,是那种为了陆铮可以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的人。可是,赵国公却极其厌恶陆家父子,言辞激烈地禁止赵玉致与陆铮来往。 作为一名军人,就应该敢把热血洒边疆! 可是上将军陆可法呢? 在燕戎联军侵犯北疆的时候,他和右丞相贾道全不是想着怎么抵御外敌,而是想着和谈! 这简直是军人的耻辱! 要不是赵国公早就已经功成身退,不再参与朝政,否则早朝之上,他恐怕早就按捺不住,跟贾道全、陆可法等人打起来了。 而赵玉致,她和沈知意是闺中密友,更是都城名媛圈里极具号召力的领袖人物。 这一幕,把沈郡王都吓了一跳,喝道:“张牧羊,住手,你……千万不能乱来!” “是啊,牧羊,快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秦红玉也上来劝说。 “哼!” 住手? 靖边军不可辱! 萧烈将军不可辱! 雪里站一样不可辱! 现在,贾亮一口一个叛军,一口一个细作的,这不仅仅是对他张牧羊个人的污蔑,更是对无数在北疆抛头颅、洒热血的靖边军将士的亵渎,是对萧烈将军英灵的极大不敬! 张牧羊怒视着贾亮,杀气凛然:“我最后说一遍,我要你跪下道歉!” 哈哈! 贾亮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放声狂笑,脸上满是狰狞和鄙夷:“让我跪下?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就不道歉,你有种……你他妈杀我一个试试?” “你以为我不敢?” “对!你就是不敢!借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 “你看这是什么?” 张牧羊扬起了佩剑。 这把剑的造型古朴大气,剑鞘之上,雕刻着繁复而精美的云纹,一看就不是凡品! 轰! 现场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炸弹,所引起的震动,甚至比刚才雪里站的出现还要强烈! 这是…… 破虏剑? 大梁三大上将,每人都有一件视若生命的宝贝! 萧烈的雪里站。 郭子敬的破虏剑。 陆可法的百战刀。 这可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现在,两样宝贝都同时出现在了张牧羊一人的手中? 贾亮脸色剧变,结结巴巴地道:“你……破虏剑怎么会在你的手中?” “这自然是郭子敬将军,亲手赠予我的!” “什么?你……你认识郭将军?” “何止是认识!” 张牧羊盯着贾亮,一字一顿道:“破虏剑乃是先帝御赐的尚方宝剑,上斩昏君,下斩佞臣……你现在信不信我一剑斩了你?” 你敢? 这句话,贾亮是万万不敢再说出来的。 破虏剑有先斩后奏的权力! 别说他只是丞相之子,就算是他的父亲贾道全站在这里,如果被抓住了确凿的把柄,张牧羊一剑给斩杀了,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还不跪下!”张牧羊再次怒喝,声如雷霆! “你……好!好!张牧羊,算你狠!” 扑通! 贾亮咬牙跪在了地上,眼神中满是屈辱和怨毒:“我给靖边军和萧将军、雪里站道歉,我绝对没有侮辱他们的意思……” 跪了! 他真的跪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谁也没有想到张牧羊会如此厉害,不仅仅一刀斩杀了徐节,更是逼迫得贾亮都跪在了地上。 张牧羊这个名字,从此刻起,将深深烙印在都城每一个人的心里! “滚!” 没有斩杀。 但是,张牧羊一脚将贾亮给踹翻了出去。 贾亮挣扎着爬了起来,眼神怨毒地瞪着张牧羊,咬牙道:“你给我等着,咱们走着瞧。” “呵呵!我告诉你,下次要是再敢犯在我的手中,就没有今天这么好运了!” “咱们走。” 贾亮和陆铮等人转身就走了。 赵玉致看了看张牧羊,站在那儿有些犹豫和挣扎。 陆铮问道:“玉致,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走。” 赵玉致点点头,终于是跟了上来。 现场爆发出来了雷鸣般的掌声,一声声都抽在了贾亮的脸上。 呸! 什么东西! 等走出了郡王府,贾亮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都快要滴出水来了。 谁想到,赵玉致摇了摇头:“太晚了,我得回家了。” “回家?” “是,我爷爷刚才派人来找我了。” 赵玉致转身走了。 可是,在陆铮和贾亮等人离开了之后,她又悄悄地回到了郡王府。 许商死了,徐节死了,这种事情贾亮哪敢去隐瞒? 回到丞相府。 贾亮让陆铮在客厅稍候,自己则去书房找贾道全了。 书房中,灯火通明。 当朝右丞相贾道全和上将军陆可法,这两位权倾朝野的大人物,坐在一起,似乎在密谋着什么。 贾明在门口守着。 贾亮走了过来,悲愤道:“大哥……” “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让人给欺负,我要见父亲。” “好。” 贾明敲了敲房门,终于是和贾亮走了进去。 贾道全冷声道:“说,什么事情?” 噗通! 贾亮直接跪在了地上,颤声道:“父亲!陆叔叔!我……我让人给欺负了,您一定要给我做主啊!” 郡王府不是有端午酒会吗? 当时,贾亮也没有想那么多,他就和陆铮、赵玉致等人赶过去了,谁想到……对方竟然卖起了什么云罗裳、玉版纸,还有金鳞纸等等东西,销售极其火爆,就跟抢钱似的。 这哪能行呢? 谁不知道郡王妃秦红玉,是左丞相秦牧之的妹妹?贾亮当场就想着诬陷一些靖边军的人,说他们是燕贼假扮的。 结果……双方打了起来。 许商死了。 徐节也死了。 什么? 贾道全和陆可法都狠狠地吃了一惊,他们自然是知道许商和徐节的厉害,在都城谁能杀得了他们,谁又敢杀他们?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张牧羊!” “那人是张牧羊!” “他的手中不仅仅有萧烈的雪里站,更是有郭子敬的破虏剑,把剑都架在了我的脖子上,让我给他跪下。呜呜……父亲,你一定要给我报仇啊!” 废物! 贾道全一脚将贾亮给踹翻在地,怒斥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给我滚出去!” “父亲……” “我让你滚,难道你听不懂人话吗?” “是。” 贾亮屈辱至极,转身退了出去。 贾道全和陆可法互望了一眼对方,冷声道:“陆兄,看来……我们的计划必须提前了,不能再等了!” “放心,满城禁军,都在我的掌控之中。” “好!” 贾道全眼神中闪过了一抹杀机:“三天之后,皇族祭祖大典,咱们就杀了昏君,拥小皇子上位,回头就杀了沈郡王夫妇,还有张牧羊……一个不留,全部铲除!” 陆可法点了点头:“明白!” 对了! 贾道全阴恻恻地笑道:“在祭祖仪式上,你让陆铮想办法把赵玉致给睡了,这样就能把赵国公给争取过来了。” 哈哈! 两个人大笑着,就像是两条老狐狸。 第166章 弄假成真 赢了! 彻底地赢了! 哈哈! 没有了陆铮和贾亮等人,郡王府的这些人全都陷入了狂欢中。 张牧羊为了活跃气氛,还亲自上台,唱了一首首让人热血沸腾的歌曲,《霸王别姬》、《精忠报国》、《江山无限》…… 这些歌曲的旋律、歌词,对于在场所有人来说,都是前所未闻的,瞬间点燃了每个人胸中的热血和豪情。 “好!” “此曲只应天上有!” “张将军真乃神人也!” 台下,赵玉致双手捧心,一双美眸瞪得大大的,里面闪烁着小星星,目光彻底被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所俘获,再也挪不开了。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在随着歌声剧烈跳动。 终于,歌曲唱罢。 张牧羊高声道:“感谢各位!今晚酒水管够,大家务必尽兴!同时也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我们郡王府的云罗裳、玉版纸、金鳞纸。对了,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庞老板的百花楼,今天晚上就将举办麻将争霸赛,第一名将获得一千两银子的巨额奖励!” 麻将? 每一张请柬上,都附录《麻将玩法手册》。 这些人都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冲去百花楼。 嘿嘿! 庞士龙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可是又有些不舍得。 等到张牧羊走了下来,庞士龙连忙过来了,问道:“牧羊,你……你怎么能答应他们,奖励一千两呢?” 张牧羊笑道:“谁赢了?” “什么意思?” “根本就没有人知道谁赢了,谁输了,不过是一个噱头而已。等到时候,你随便找个朋友,就说他是第一名,把银两给他,他再还给你就是了。” “哎呀!” 还可以这样吗? 左手倒右手,实际上还是自己的。 可是,那些达官贵人、富甲权贵们就不一样了,他们不差钱儿,但是……万一真的能白白地赚了一千两呢?他们还不疯狂地跑去百花楼消费不可。 麻将只是一方面。 任何一个去了的人,能不点酒水吗?能不点姑娘吗? 这些才是真正的大头! 庞士龙顿时惊为天人一样,连嘴巴都合不拢,连连拱手:“高!实在是高!行,就按你说的办!我全听你的!” 张牧羊笑道:“那我就预祝庞老板,财源广进,日进斗金了!” “哈哈,我现在就回百花楼,等有时间……牧羊一定要去我们百花楼,我请客。” “好说。” “告辞!” 庞士龙又跟沈郡王和秦红玉打了个招呼,带着护卫急匆匆地离开了。 等他回到了百花楼,就见到楼上楼下已经聚满了人,还有不少人络绎不绝地过来。 这人气,不是一般的气人。 至于张牧羊? 他也没有闲着,走到了沈郡王和秦红玉的身边,低声道:“郡王爷、王妃,我有点儿事情要跟你们说……” “你还跟我们说?” 哼! 沈郡王和秦红玉互望了一眼对方,脸色故意阴沉了下来,冷声道:“我问你,你和小女知意,到底是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什么?”张牧羊被问得一愣。 “你还不承认?沈知意,你给我们滚过来。” “父亲,娘亲,有什么事情吗?” “说!” 沈郡王冷声道:“我问你,你死活不肯嫁给陆铮,是不是因为张牧羊?” 沈知意才缓过神来,上前就抱住了张牧羊的胳膊:“对,我这辈子非张牧羊不嫁了。” “真的?” “是!” “行,我们同意了!” “啊?” 沈知意彻底懵了。 本来,她就是想用张牧羊来当挡箭牌的,谁想到……现在的沈郡王和秦红玉看着张牧羊,那可真是越看越喜欢,不管是从赚钱能力,还是头脑,还是功夫等等各方面,他哪方面不比陆铮强?他们现在还害怕张牧羊甩掉他们,单干了。 不行! 万万不行! 他们必须得把张牧羊,跟沈家牢牢绑在一起。 这话,没有错。 现在,不知道有多少达官贵人、富甲权贵们,都虎视眈眈地盯着张牧羊,恨不得把自己的女儿、孙女嫁给他。只要张牧羊点点头,怕是能娶到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张牧羊也傻了眼,咳咳道:“郡王爷、王妃,我……我来找你们不是这个事情?” “那是什么事情?难道说,你觉得我们家知意配不上你吗?” “不是,当然不是!” “那你愿不愿意娶她?” “我愿意!” 这是张牧羊巴不得的事情。 娶妻越多越强! 人家沈知意是郡王的女儿,更是大梁第一高手宁东来的弟子。 他要是娶了沈知意,能获得什么能力? 这种事情,单单只是想想,就够让人热血沸腾的。 “好!太好了!”沈郡王早就已经把强迫沈知意嫁给陆铮的事儿,忘到了脑后,问道:“对了,你刚才说找我们有什么事情?” “是这样的!” 贾亮遭受到了如此屈辱,他怎么可能会咽下这口气? 趁着这个时候…… 张牧羊想悄悄地潜入到丞相府,听听贾道全和贾亮说了些什么,这样他们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沈郡王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但是……丞相府戒备森严,防御得犹如是铜墙铁壁一般,你怎么进去?” “我自然是有法子,实在混不进,我回来就是了。” “行,你稍等。”秦红玉转身走了,等到再回来,将一份密图交给了他,沉声道:“这是右丞相府的建筑布局图和部分岗哨分布的密图,你千万收好,一定要多加小心!” “明白!” 张牧羊点了点头。 秦牧之和贾道全是死对头,秦红玉能弄到丞相府的内部地图,倒也正常。 谁想到…… 从旁边传来了一个声音:“知意,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张营将吧?你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赵玉致? 沈知意看了眼赵玉致,笑道:“牧羊,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闺中密友赵玉致,她是当朝赵国公的嫡亲孙女。” 赵国公? 那位军方的泰山北斗! 张牧羊拱了拱手:“玉致姑娘幸会!” 赵玉致有些激动和羞涩,她从袖中拿出一张洁白的玉版纸和一支小巧的毛笔,递到张牧羊面前,眨着大眼睛,期待地道:“张营将,你……你能给我签个名吗?” 这架势! 张牧羊实在是太熟悉了,活脱脱就是现代追星族见到偶像的样子。 张牧羊笑道:“可以,我……再为你作诗一首吧。” 《鹊桥仙》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不会用毛笔。 张牧羊还是跟着之前一样,用鹅毛沾着墨汁,在玉版纸上写了这么一首诗,还叠成了千纸鹤,一并送给了赵玉致。 这…… 哇! 别说是赵玉致了,就连沈知意和苏樱都被惊艳到了。 明明就是一张纸,张牧羊随便摆弄几下,怎么就成了千纸鹤呢?栩栩如生,简直是太神奇了。 赵玉致激动得脸颊绯红,语无伦次:“谢谢!谢谢张将军!我……我太喜欢了!” 张牧羊微笑道:“玉致姑娘喜欢就好!抱歉,我还有要事在身,恕不能奉陪了。” “啊?这就要走了吗?” “告辞!” 在赵玉致的遗憾眼神中,张牧羊已经快步走了,苏樱和王翼、赵起等二十个血狼小队成员,全都悄悄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第167章 我的队友暴露了 在大庭广众之下…… 许商和徐节,这两位右丞相麾下威名赫赫的剑手,竟然被张牧羊当众斩杀! 这已经不是打脸了,而是把右丞相府的面皮撕下来,丢在地上狠狠践踏。这样的奇耻大辱,一般人都咽不下去,就更别说是贾亮和贾道全了。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现在,因为沈知意的关系,张牧羊已经跟郡王府高度绑在了一起,那就等于是踏上了左丞相秦牧之的这艘船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根本就没有下来的可能。 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再有任何客气? 左丞相的敌人,就是张牧羊的敌人。 对方能有什么手段? 在熟悉都城地形的赵起带领下,一行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很快就潜行到了右丞相府的后院外墙下。 相府的高墙比郡王府更加高大、巍峨。 张牧羊翻看着地图,低声道:“你们在这儿等我,我摸进去看看。” 王翼低声道:“牧羊,我跟你一起进去,也好有个照应。 “好!” “你们千万要小心。”赵起叮嘱道。 “明白!” 张牧羊和王翼对视一眼,默契地点点头。 两个身材血狼队员立即上前,背靠高墙,双腿微屈,双手交叉稳稳地垫在了膝盖上,形成了一个坚实的人梯。 张牧羊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猛地加速前冲,一脚踏在二人交叉的手掌上。 那两个人猛地向上用力,张牧羊腾空而起,直接攀爬到了高大的院墙上。 有样学样。 王翼也是趴在墙头,盯着院内的动静。 赵起看得目瞪口呆,这种法子,谁能想得出来?但愿他们能没事。 二人看了看,翻身跳下墙,弯着腰,向院内摸了过去。 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贾亮、陆铮,还有贾道全,会在什么地方? 内院、前厅、书房……一切皆有可能。 右丞相府实在是太大了,亭台楼阁,回廊水榭,错综复杂。即使有地图,在黑夜中辨别方向也颇为困难。更棘手的是,时不时就有一队队手持兵刃、纪律森严的护卫巡逻而过,灯笼的光晕在黑暗中晃动,带来极大的压迫感。 王翼低声道:“牧羊,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相府太大,咱俩一起行动效率太低,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这样,我去内院,你去前厅和书房等重要地方看看。” “好,一切以口哨声为信号。” “明白!” 王翼弯着腰,摸向了内院。 张牧羊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了,也快步往前院摸进。 一步,一步。 突然…… 前方的回廊转角处,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和低语声。 张牧羊心中一凛,立即闪身躲进一旁茂密的树丛,屏住了呼吸。 有两个丫鬟端着茶盘和糕点走了过来,他立即躲到了一边去。 “夏荷,你听说了吗?咱们二公子今晚在郡王府让人给打了,鼻青脸肿地回来,发了好大的脾气!” “谁呀?这么大胆?” “好像是叫什么羊!不过,我倒是觉得挺解恨,像他那样的畜生,打死也是活该,我姐姐春花……就是让他给活活害死了。” “嘘!” 夏荷轻嘘了一声,低声道:“秋月,这话可不能乱讲,要是传到二公子的耳中,咱们就完了。” 秋月咬了咬嘴唇,眼中含泪,终于是没有再吭声。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张牧羊的心中一动,悄悄地跟了上去。 一路穿廊过院,越往前走,戒备越是森严,明哨暗岗随处可见。 张牧羊凭借着潜伏、伪装和地图的指引,有惊无险地避开了所有巡逻队,最终来到了一处灯火通明、守卫格外森严的独立院落,正是贾道全所在的书房。 两个丫鬟敲门走了进去。 张牧羊没敢靠近,扫视了一下周围,在书房旁边有一棵高大的古树,枝繁叶茂,树冠的一部分阴影恰好笼罩着书房的屋顶。他三两下攀爬上了大树,悄悄落在了瓦顶上。 他的双脚勾住屋檐,这样倒挂着身子。 噗! 窗纸捅破了一个小窟窿,他悄悄地向里面望去。 书房内,陈设奢华,灯火通明。 房间中有两个中年人,相对而坐。 在二人的下手边,还端坐着陆铮,却没有看到贾亮。 “铮儿!” 那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沉声道:“我们跟你说的话,你记住了吗?” 陆铮连忙起身,恭敬地躬身道:“父亲,孩儿记下了。” “行了,你退出去吧。” “是。” 陆铮微微弯腰,转身退了出来。 现在看来,这两个中年人应该就是贾道全和上将陆可法了。 可惜…… 好像是来晚了一步,对方的核心计划已经商议完毕了。 张牧羊心中暗叫可惜,想着就要离开。 突然,贾道全叹声道:“唉,陆兄,现在问题还是有些棘手啊?咱们的手上,能调动的只有两万禁军,可是……城外有十万的黑旗军,皇城有五千龙骧军,咱们杀了狗皇帝倒是简单,怎么安抚黑旗军倒是一个麻烦。” 当时,北疆告急! 郭子敬是想率领二十五万的黑旗军,赶往北疆的。 可是,贾道全和陆可法生怕郭子敬一举将北静王和静字营,给剿灭了,那样他们就断了外援。所以,联合上书,愣是扣下了十万黑旗军。现在可倒好,这十万人就驻扎在都城的二十里外,随时都能来支援都城,反倒是成了一个麻烦。 呵呵! 陆可法眼神冷峻,冷笑道:“丞相大人不用担心,那十万黑旗军都归我指挥,不过还需要赵国公的半块虎符。等到狩猎大典的时候,陆铮强行拿下了赵玉致,就让赵玉致把半块虎符给偷出来,那样十万黑旗军就是咱们的了。” 狩猎大典在都城西北三十里的万兽山。 狗皇帝的身边只有三千龙骧军,根本就不成什么气候。 在两万禁军的攻势下,将一举击溃。 只要杀了狗皇帝,就立即大声宣扬,说左丞相秦牧之和沈郡王聚众造反,大逆不道。 而他们? 就可以趁乱杀了秦牧之和沈郡王,还有那个该死的张牧羊等人,再返回到都城,拥立年幼的小皇子登基……这大梁的天下,就落入他们的掌中了! 越说越兴奋! 二人开始详细推敲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确保万无一失。 陆可法问道:“丞相大人,你跟薛太后说明白了吗?到时候,她会配合咱们吧?” “那是自然!”贾道全桀桀笑道:“那个蠢女人,她敢不听我的?她和她儿子的性命,都捏在我的手中……” “轰!” 张牧羊趴在屋顶,听得心惊肉跳,浑身冰凉。 弑君!栽赃!造反!夺权! 这是一场精心策划、规模空前的巨大阴谋,目标直指皇帝和所有忠臣。 狩猎大典,就是他们动手的时刻,必须尽快把这个消息带回去。 他正准备悄悄撤离…… “来人啊!快来人啊!有刺客!” “在内院!刺客在内院!” 突然,一阵尖锐而慌乱的喊叫声,从相府内院方向传了过来! 霎时间锣声大作,人声鼎沸! 张牧羊心中猛地一沉,立刻翻身趴在了屋脊阴暗处,连动都不敢动。 贾道全和陆可法脸色骤变,连忙跑了出来,喝问道:“怎么回事?” “禀……禀告丞相,上将军!” 一名护卫连滚爬爬地跑过来,单膝跪地,疾呼道:“后院传来消息,巡夜的家丁发现了一个黑衣蒙面的细作,身手极为了得,伤了我们好几个兄弟,现在……正在围捕!” 什么? 贾道全和陆可法互望了一眼对方,冷声道:“全府封锁,禁止任何人出入。” 完了! 张牧羊的心中咯噔了一下,王翼暴露了。 这可怎么办? 人群涌动,不断地冲向了内院。 张牧羊左右看了看,就见到一个护卫急匆匆地朝着院落角落的厕所跑去。 机会! 张牧羊眼中寒光一闪,从屋顶阴影处悄无声息地滑落,左手捂住他的嘴巴,右手猛地拧断了他的脖颈。 人,丢进了粪桶中。 张牧羊迅速换上了护卫的衣服,却没有跑向后院儿,而是库房。 那里,通常是存放重要物资。 看着一队巡逻兵卒,刚刚过去的间隙,他用匕首撬开窗户,翻身钻了进去。 库房内堆放着不少箱子,里面竟然是一罐罐用来照明和守城用的麻油! “天助我也!” 张牧羊心中狂喜,立即吹亮了火折子,点燃了一张纸,丢到了麻油上。 麻油遇火即燃,迅速燃烧了起来。 没有任何停留。 张牧羊翻窗跳了出去,潜伏在了阴暗处。 不过是刹那间,熊熊烈火疯狂蔓延,很快就形成了燎原之势。 “着火了,库房着火了。” “快救火啊!” 整个右丞相府,瞬间陷入了混乱中…… 第168章 她会出卖吗? 呼呼! 火光冲天而起,把大半边天空都给映红了。 整个丞相府彻底乱套了。 张牧羊没有任何停留,快速地摸向了后院儿。 现在,整个后院都戒严了,一队队的兵卒来回搜寻着。 张牧羊也加入到了队伍中,口中却一阵阵发出了三长两短的哨音。 这是血狼队员之间的联络暗号。 通过哨音的长短、急促、高低……就能判断出是说什么话。 连续换了几个地方。 终于! 在靠近一处假山群的时候,从一块巨石的阴暗缝隙中,传来了一声极其微弱的哨音! 张牧羊装作是搜查的样子,迅速闪身钻入假山的缝隙中。 果然,王翼蜷缩在里面,手臂上有一道明显的刀伤,鲜血已经浸湿了衣袖。 张牧羊问道:“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王翼咬着牙,摇了摇头:“我没事,不小心踩翻了一块松动的瓦片,暴露了行踪。你呢?探听到消息了吗?” “探到了,咱们马上撤退。” “你不要管我了,自己走。” “放屁!我张牧羊从来没丢下过自己兄弟!你等我!” 张牧羊转身走过去,看到了几个兵卒,伸手搂住了一个,低声道:“兄弟,别声张!我好像发现那细作的藏身之处了……就咱俩去抓住他,赏银平分,怎么样?” 赏银? 那兵卒眼前一亮,问道:“在哪儿?快带我去!” “你跟我来。” 那兵卒没有任何怀疑,跟着张牧羊走到了假山阴暗处。 咔嚓! 张牧羊拧断了他的脖颈,将他给拽到了王翼的身边,低声道:“你快换上他的衣服。” 王翼三两下换好衣服,两个人把脸上抹了抹,跟着那些兵卒们一起,一边搜索一边往出走。 等走出了内院。 二人撒丫子就往后院儿跑,喊叫道:“救火,快救火啊!” 谁能想到,他们会是奸细? 很快,二人就到了后院儿的高墙下。 张牧羊立即背靠墙壁,双手交叉垫在了膝盖上,低声道:“快!” “你先走。” “少废话,你走了,在墙头上接应我。” “好。” 现在不是磨叽的时候。 王翼咬咬牙,一脚跳上了张牧羊交叉的双手上。 张牧羊猛地用力,将他给掀翻了出去。 王翼稳稳地落在了墙头上,立即趴下身子,把手伸了下来,低喝道:“快!” 张牧羊退后了两步,就要往上窜。 倏地…… 有几支箭矢激射了过来,有人喊道:“刺客!有刺客!” 往上冲的话,张牧羊就得中箭。 不冲的话,他就得落入到重重包围中。 没有任何办法! 张牧羊猛地落下身子,一头翻滚到了一边去。 噗噗! 箭矢射在了墙壁上。 王翼又气又急,低呼道:“牧羊……” “你不用管我,快走!” 张牧羊不敢有任何停留,快速地往前蹿腾着。 王翼倒是想救人,可是一支支箭矢激射了过来,让他根本就没有机会。 大批大批的护卫冲了过来。 再不走,怕是他也走不掉了。 王翼咬咬牙,翻身跳出了墙外,低喝道:“快走。” 赵起问道:“牧羊呢?” “等回去再说。” 这么大会儿的工夫,四周已经有大批的骑兵围拢了上来。 赵起跺跺脚,和王大动等人,一起逃掉了。 什么? 张牧羊陷入了丞相府中? 当王翼回到了郡王府中,跟沈知意、苏樱、沈郡王、秦红玉等人说了事情的经过,所有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担忧中。 丞相府。 防御得犹如是铜墙铁壁一般,哪怕是一只苍蝇都休想飞出来。 完了! 这下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王翼懊悔不已,痛苦道:“这都怪我,把牧羊给拖累了。” 沈郡王沉声道:“我现在就派兵前往丞相府,把牧羊给救出来。” 秦红玉冷声道:“你怎么派兵?” “我……我就说丞相府失火了,我来救火。” “你不觉得,这样的借口太蹩脚了吗?那样非但救不出牧羊,反倒是把你自己给搭进去了。” “那怎么办?难道咱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吗?” 这话,问住了所有人! 越是在这个时候,就越是不能乱。 苏樱沉声道:“咱们要相信牧羊,他……肯定会没事的。” “对!” 沈知意望着丞相府的方向,冷声道:“我沈知意看上的男人,不会那么容易死的。王翼,你马上安排一个身手好的人,在一个时辰之后,翻城墙逃出都城,做出细作逃走的假象。” 王翼一愣:“县主,这是……” “做出细作已经逃出城的假象!迷惑丞相府的人,或许能给牧羊创造一丝机会!” “明白!我这就去办!” 说是这么说,可是每个人都是一样心急如焚。 至于张牧羊…… 他更是陷入了重重的包围中。 整个丞相府上下,都封锁了,更是彻查每一个兵卒。 因为,对方看到了张牧羊,身着兵卒的铠甲。 在便桶和假山缝隙中,也搜到了那两个死去兵卒的尸体。 逃掉了一个,丞相府内肯定还有一个,哪怕是掘地三尺,也要将对方给挖掘出来。 地面上,房顶上,假山上……到处都是手持火把和兵刃的护卫,将整个丞相府照映得如同白昼一般。 逃? 往哪里逃? 张牧羊躲藏在内院中,别说往出逃了,只要稍微露点身影,人家就有可能发现他。 不甘心啊! 他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 他刚刚得知了对方的惊天阴谋,还没有把消息送出去。 突然…… 他看到秋月急匆匆地走了过来,像是在忙什么事情。 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张牧羊猛地窜上去,上前一把捂住了秋月的嘴巴,低声道:“我是张牧羊,我就是暴打了贾亮的人,我能帮你姐姐报仇,你听懂的话,就点点头。 秋月都要吓死了。 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使劲地点了点头。 张牧羊松开了她,问道:“你有没有什么地方,让我躲一躲?” “你……跟我来!” “好。” 有秋月在前头带路。 张牧羊低着头,跟在她的身边,路过了一些巡逻的兵卒,也没有人问她。 终于…… 二人有惊无险地来到了内院仆役居住区的一处偏僻房间。 房间很小,陈设简陋,只有一张简单的床铺和一些生活用品。 这儿就是她和夏荷居住的地方。 秋月低声道:“你就在这儿躲一躲,等风声过去了再走。” “这……怎么躲?” “我这儿很少有人过来,你就在房间中,不用担心。” “好。” “我出去探探风声,顺便跟夏荷通个气,她是我最好的姐妹,信得过。” 秋月转身出去了,并且锁上了房门。 张牧羊的心猛地一沉,如果她叫人过来,自己将必死无疑。可是,自己现在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哪怕是死马,也只能是当活马医治了。 第169章 连破两境 咔哒! 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张牧羊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把小小的铜锁,当然难不住他。 可是,就算是破门而出,又能往哪儿逃? 现在的丞相府,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明哨暗桩遍布各个角落,巡逻队来回走动,几乎没有间隙。连只鸟儿都别想飞出去,更别说他这么一个大活人了。 怎么办? 反正,现在是走不掉了。 张牧羊将地图铺在了桌子上,借着月光,用火折子点燃了油灯,再把被子蒙在脑袋上,一起罩住灯罩,这样一点点查看着地图。 结果…… 根本就没有任何头绪。 三天! 仅仅只有三天的时间! 如果他不能在这之前逃出去,将贾道全和陆可法的惊天阴谋公之于众,提前做好准备……那么等到狩猎大典那天,皇帝遇害,忠良被屠,朝纲颠覆,一切都将无法挽回! 他肩负的,不仅仅是自己的生死,更是无数人的命运,乃至整个大梁的国运! 咔哒! 突然,门外再次传来了开锁声。 张牧羊心中猛地一凛,连忙吹灭了油灯,拔刀出鞘,躲在了门边上。 这是秋月和夏荷回来了,低声道:“张爷,张爷……” “我在这儿呢。” 张牧羊扫了眼门外,没有什么异常,悬着的一颗心才算是落下来,低声道:“你们回来了。” 秋月轻轻嗯了一声。 尽管说,夏荷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还是吓了一跳。 她连忙关上了房门,低声道:“张爷,府里现在到处都是兵卒,挨个房间盘查,说是掘地三尺也要把……把您找出来。” “你们这儿安全吗?” “您就在我们这儿躲着,我们姐妹会轮流在外面盯着,一有风吹草动就通知您。” “我就是怕会连累你们,万一被发现,你们……” “我们不怕!” 贾亮就是一个畜生! 只要让他看上的丫鬟,甚至是大街上看到的女人呢,就没有一个能逃出他的魔爪。秋月的亲姐姐春花,就是被贾亮看上后强行掳走的,仅仅一晚上就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丢出来时已经不成人样,没过两天就含恨而终。 在她们眼中,贾亮就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恶魔! 突然,从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伴随着一声粗鲁的呵斥:“查房!所有人听着,把房门都给老子打开!总管有令,彻查所有房间,一个角落都不许放过!” 完了! 秋月和夏荷都吓得脸色惨变。 房间中太小了,只有一张单人床,连个躲藏的地方都没有。 张牧羊左右看了看,猛地将飞虎爪给弹射出去,钩在了房梁上。而他自己,踩着一把椅子,猛地蹿跳了上去,冲着她们轻嘘了一声。 砰砰! 与此同时,砸门声音就传来了,吓得二女打了个激灵,喊道:“开门!快开门!再不开门老子踹了!” 秋月战战兢兢地打开了房门,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让开!” 几个兵卒凶神恶煞地冲了进来,手中握着长枪,连续几下将被褥挑了个稀巴烂,这才骂骂咧咧地走了。 不过,却有一个伍长停下脚步,捏了把秋月的脸蛋儿,笑道:“秋月,你的皮肤真是越来越水灵了,让我来陪陪你怎么样?” “你……你不要这样!”秋月又羞又怒,慌忙后退。 “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别给脸不要脸。” “伍长大人,我们都是夫人的丫鬟,您要是再这样,我们就告诉夫人了。” 夏荷紧咬着牙,壮着胆子道。 告诉夫人? 那伍长吓了一跳,眼神凶狠地道:“你们敢!” “你看我们敢不敢?” “你……哼,你给我等着。” 那伍长狠狠地瞪了夏荷一眼,悻悻地出去了。 嘭! 二人关上了房门,吓得浑身发抖,互相拥抱着,顿时痛哭了起来。 张牧羊翻身跳了下来,轻声道:“谢谢二位姑娘救命之恩,我一定救你们脱离苦海。” “我们……我们真的可以离开这里吗?” “当然!” 张牧羊举起手掌,高声道:“我张牧羊对天发誓,一定会带你们离开这里,要是有违此誓,让我天诛地灭,不得好死。” 呜呜…… 二人感动得不行,跪在地上:“谢谢,谢谢张爷,可是咱们逃不出去啊。” “咱们一定会有办法的。” “是,是,我们相信张爷。” “睡觉吧!他们检查过一遍了,不会再来了。” 睡? 怎么睡? 仅仅是一张单人床,三个人根本就睡不开。 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中,秋月和夏荷更是不敢跟张牧羊睡在一张床上,紧张道:“我们……我们睡在地上就行。” “这怎么能行呢,万一着凉了呢?你们睡床上,我睡地上就行。” 现在天气已经没有那么冷了。 张牧羊扯过床铺上的草甸子,铺在了地上,他就直接倒在了上面。 秋月和夏荷看着这一幕,眼眶再次湿润了。 她们何曾见过如此顶天立地的男人? 他尊重她们,爱护她们,宁可自己受委屈,也绝不让她们吃苦。这和她们平日里见到的那些视丫鬟如草芥、肆意欺凌的权贵子弟,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她们觉得,为了这样的男人,就算立刻豁出性命也值得! 秋月咬牙道:“张爷,您……您到床上来睡吧。” “这……” “张爷,地上不舒服,您上来吧。” 夏荷脸蛋儿绯红,但是语气很坚定。 张牧羊看着眼前这两个面容姣好、眼神清澈,却又饱受苦难的姑娘,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同时也闪过一个念头……在这个绝境之中,多一分实力,就多一分逃出去的希望! 张牧羊也不再矫情,翻身坐起身子,目光真诚地看着她们,问道:“二位姑娘,我张牧羊有一个非常冒昧的问题……你们,愿意嫁给我为妻吗?” “什么?” “嫁……嫁给您?” 秋月和夏荷彻底惊呆了,她们是身份卑微的丫鬟,而张牧羊是名震北疆的英雄。 这怎么可能? “是!我发誓,一定会好好待你们,绝不负你们!请你们放心。” “愿意!我们愿意!” 巨大的幸福和激动瞬间冲垮了她们的理智,两人几乎是哭着喊了出来,连连点头,能嫁给张牧羊这样的男人,是她们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张牧羊不再犹豫,他站起身子,直接将秋月和夏荷一左一右搂在怀中。 二女又紧张又羞涩,身体微微颤抖,但却没有丝毫抗拒,温顺地依偎在他坚实的怀抱里,一起倒在了床上。 叮! 那道久违的系统提示音,终于是在他的脑海中轰然响起: 【体魄:精锐士卒×2】 【当前妻子数量:9(杨文秀、杨文娟、韩丽、苏樱、阿朵、阿娜、白芷、秋月、夏荷)】 【当前状态:体力 11.0→13.0】 【勤劳+1(秋月)】 【内务+1(夏荷)】 【修为:炼脉境中期→炼髓境初期】 【力量:3500斤(加成50%,5250斤,相当于是将军初期的实力)】 轰! 一股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磅礴、精纯的气血,仿佛决堤的江河,瞬间涌遍他的四肢百骸! 炼脉境相当于是疏通河道,将周身散乱的血气汇聚起来,在经脉中奔腾运行。每打通一处,便觉身体更轻盈,力量更充盈,皮肤发烫,精力旺盛。 可惜,力量终究是浮于表面。 至于炼髓境? 这股奔腾的气血,仿佛是找到了最终的归宿,它们不再满足于在经脉中流淌,而是如同一柄巨锤,狠狠地砸入了全身二百零六块骨骼的最深处。 刹那间,他的骨髓深处传来了剧烈的酸胀感,仿佛沉睡的源头被唤醒。 一股新生之力从骨头核心滋生,力量源泉从流动的江河转向了不竭的深泉,这是一种从表到里的根本性蜕变。 张牧羊盘膝坐在地上,完全沉浸在了修炼中。 不知过了多久。 当他再次缓缓张开眼睛时,窗外已然大亮。 他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寒芒,眼神变得更加深邃、锐利。 炼髓境初期! 将军级别的力量! 尽管说,现在还是身处于龙潭虎穴,但是一股强大的信心,已经在他的心中升腾而起! 第170章 谢谢丞相的猪尿泡! 天色大亮了? 阳光透过窗纸的缝隙,在房间里投下几道斑驳的光柱。 张牧羊从深沉的修炼状态中缓缓苏醒,只觉得神清气爽,体内力量充盈,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 房间里空荡荡的,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秋月和夏荷已经悄悄起身出去了。 他刚刚活动了一下筋骨,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开锁的声音。 夏荷闪身走了进来,反手关上了房门,轻声道:“张爷……” “现在还叫张爷?我可是你们的夫君了。 “夫……夫君!” 夏荷不禁喜极而泣,激动道:“夫君,有好消息!现在丞相府内的戒备松了一些,我听那些护卫们议论,说是昨天晚上,有细作已经翻城墙逃出去了,现在黑旗军正在城外四处追杀呢!” 逃出去了? 张牧羊瞬间就明白了,这怕是苏樱和王翼等人在故布疑阵,在外面策应自己。 “秋月呢?” “她还在打探消息,等会儿就回来。我这儿拿回来了点儿吃的,你快吃口。” 很精致的糕点,就是少了点儿。 这是夫人吃剩下的,让她悄悄地给私藏了起来。 张牧羊的身上就带了干粮,但还是将糕点给三两口吃掉了,轻声道:“辛苦你们了,你和秋月一定要加倍小心,千万不能因为帮我而暴露了自己。” 嘿嘿! 突然,从外面传来了一个男人龌龊的笑声:“秋月,你现在还想往哪儿跑啊?” “伍长大人,您……您不能这样?” “我告诉你,你今天就算是喊破了大天都没有用。” “救命……” 那伍长一把抱起秋月,根本就不顾她的挣扎和反抗,直接撞开房门,扑倒在了床上。 秋月哭喊着。 可是根本就没有用,这样反而更是刺激了那个伍长。 张牧羊反手关上房门,上前一把掐住了那伍长的脖颈,就像是提着小鸡仔一样,将他给生生地提了起来。 根本就没法儿说话。 那伍长手脚乱蹬,张牧羊背对着秋月和夏荷,生生地将他的脖颈给拧断了。 二女吓得脸色惨白,不住地瑟瑟发抖。 张牧羊冷静道:“你们不要怕,想想看,府里有什么地方可以藏匿尸体?咱们必须尽快处理掉!” “后花园靠近假山那边,有一条小河……咱们可以把尸体绑上石头,沉到河底去呢?” “小河?” 这倒是让张牧羊心中一动,问道:“这条小河是活水吗?通向哪里?” 夏荷反应挺快:“是活水!源头在府外西山,流经咱们相府,最后又从东南角的涵洞流出府去,汇入城内的玉带河。但是……河道,有的地段在露天下,有的在山涵洞中,根本没法靠憋气游出去。” “哦?” 张牧羊将怀中的地图再次铺在桌上,手指沿着那条蜿蜒穿过丞相府的景观河道仔细查看。 果然如夏荷所说,这是一条贯穿府邸的活水,大部分河道都在府内视线之下,但是有几段流经假山底部或者建筑下方,形成了天然的隐蔽涵洞。 最关键的是,它确实有一个出口通往府外。 张牧羊眼前一亮,低声道:“我有法子了。” “法子?什么法子?” “你们能不能去厨房,帮我弄到一样东西……猪膀胱!” 膀胱? 夏荷和秋月压根儿就没有听过,有些发懵。 咳咳…… 张牧羊拍了拍脑门,连忙换了一种说法,边比画边解释:“就是……猪尿泡!杀猪的时候取下来的,洗干净了,小孩子可以用来吹气玩的那个!” 这么一说,秋月和夏荷顿时恍然大悟! “尿泡啊!我们认识厨房负责采买和宰杀的李大娘,应该……应该能弄到!” “这事儿就拜托你们了,千万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明白!” 秋月和夏荷连连点头。 她们的夫君要凭借这个东西逃出生天!她们必须成功! 没多久的工夫,她们就回来了,将三个洗得干干净净的猪尿泡,交到了张牧羊的手中。 妥了! 有了这个,他就能逃出丞相府了。 秋月和夏荷都不太明白,但也只能是连连点头,她们对张牧羊有着一种盲目的信任和崇拜。 房门锁上了。 一直等到天色暗下来了,她们才回来,免不了又是一番紧张、温存的告别。 张牧羊没敢给她们银两,这要是查出来,就百口难辩了。 邦!邦邦! 三更天响起。 她们知道张牧羊要走了,眼角含泪,却紧咬着嘴唇,不敢哭出声来。 张牧羊深深地将她们搂在怀中,郑重道:“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接你们!” “是,我们一定等夫君。” “如果……我是说万一府里追查得太紧,你们感觉有危险,就想办法去百花楼找庞士龙,或者去清河郡王府,提我的名字,他们会保护你们的!” “我们记住了!夫君……你,你一定要小心啊!” “放心吧!” 张牧羊拍了拍二女的肩膀,换上了兵卒的衣服,搂着那个伍长,“醉醺醺”地往前走。 这里距离花园的水池没有多远。 张牧羊抱着伍长就悄悄滑进水中,将一块巨石绑在了尸体上。 至于自己? 他从怀中掏出一根特制的、中空的坚韧芦苇杆,含在口中,另一端露出水面。他整个身体完全没入水中,仅靠这根芦苇管维持呼吸,沿着河道,一点点往东南角的涵洞出口方向游动。 来来往往,倒是有巡逻的人。 可是,谁能想到水底会有人游动呢? 没多久的工夫,张牧羊就到了涵洞口,这儿竟然有一道厚重的铁网,挡住了去路。 呵呵! 这些当然难不倒张牧羊,他拔出了破虏剑,这可是削铁如泥。 唰唰几下,他就将铁网给割开了一道口子,悄悄露出水面,将三个猪尿泡全都吹满了气,系在身上。 这样深吸了一口气。 张牧羊一头扎进了涵洞中,尽量地往前游动。 等到呼吸不顺畅了,他就用猪尿泡倒一口气,再继续往前游动。 一个! 两个! 等到三个猪尿泡中的空气耗尽,张牧羊都有些绝望了。 突然…… 他感觉到前方水流方向一变,似乎变得开阔了些,头顶已经不再是坚硬的岩石!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上猛蹿,终于冲出了水面。 呼呼! 张牧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眼睛却在扫视着周围,四周都静悄悄的,连点儿声音都没有。 出来了! 他终于是逃出来了! 张牧羊不敢在此久留,迅速爬上岸,脱掉身上那套湿透了的、显眼的丞相府护卫服,换上了自己早就用油布包好、藏在怀中的干爽衣物,快步往郡王府的方向走去。 谁想到…… 这样刚刚走了没多远,一队丞相府的外围巡逻兵卒,走了过来。 而身后,竟然也有一队兵卒。 两边都是高大的墙壁。 他…… 竟然没有地方可逃了。 第171章 箭已上弦 完了! 这才刚刚逃出狼穴,又入了虎穴。 对于张牧羊来说,一路拼杀出去,当然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这里是都城,是天子脚下。 一旦当街杀人,尤其是杀了巡夜的兵卒,势必会引来全城戒严和大规模搜捕,到时候别说揭露阴谋了,他自己都将成为钦犯,寸步难行,甚至可能牵连整个郡王府。 可是不动手,他能怎么办? 看来,只能是用飞虎爪,攀着高墙,想办法逃掉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从前方的巡逻队伍中,突然传来了一个故作粗豪的喊声:“王翼!你小子磨蹭什么呢?我们派你穿着便装去搜查细作,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啊?” 王翼? 张牧羊一下子就听出来了,对方是赵起的声音,顿时心领神会,骂骂咧咧地道:“赵副将,别提了!这大晚上的,鬼影子都没看到一个,白溜达一宿!” “嘿嘿!我还以为你穿着这身老百姓的衣服,能更容易引蛇出洞呢,看来也没啥用嘛!”赵起一边说着,一边带着队伍加快脚步迎了上来。 “可不是么。” 张牧羊嘟囔着,对着前方的队伍走了过去。 可是,他身后的那支巡逻队却不干了。 为首的队正厉声喝道:“前面那个,给我站住!你是什么人?” “嚷嚷什么?我是清河郡王府的营将王翼!怎么了?” “我们在奉命搜查细作!” 赵起已经率着兵卒,快步赶了过来。 王翼和王大动、苏樱等人都在人群中,他们在丞相府的外围都已经来回巡视一天了,就是在找机会,看能不能把张牧羊给救出来。没想到,张牧羊自己跑出来了,一个个心中狂喜,激动得差点叫出声来! 王翼更是一个箭步上前,紧紧抓住了张牧羊的胳膊,激动得不行。 幸好是没有什么事。 否则,他这辈子都没法儿原谅自己! 这么大会儿的功夫,后方的那一支队伍已经冲到了近前,厉声道:“我们喊你站住,你听不懂人话啊?” “放肆!” 张牧羊上去就是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了那个队正的脸上,骂道:“瞎了你的狗眼,老子可是营将!你看!” 他,当即就亮出了营将的腰牌! 至于名字,这样黑灯瞎火的,谁能注意? 赵起踏前一步,同样亮出了自己的副将腰牌,冷声道:“老子是郡王府的副将赵起,你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有。” “没有就滚开!” 赵起冷声地叱喝着:“咱们走。” 张牧羊和王翼等人转身就走了。 剩下的那个队正等人,愣是连大气都不敢喘息一下。 队正、营将、副将……中间相差了好几个等级呢,人家杀他如屠狗一般。 没有任何停留。 一行人快步回到了清河郡王府,府内灯火通明的,处处都笼罩着一种紧张的气氛中,甚至是都冲淡了云罗裳和玉版纸、金鳞纸的销售喜悦。 唉! 沈郡王和秦红玉、沈知意的脸上都忧心忡忡的。 丞相府戒备森严,一支支的巡逻队伍,把整个相府防御得犹如是铜墙铁壁一般,张牧羊想要逃出来,简直势必登天。 怎么办? 秦红玉猛地站了起来,怒道:“我现在就带大批人去围剿相府,就说他聚众造反。” 沈郡王皱眉道:“证据呢?你有证据吗?” “没有,但是……这样趁乱,牧羊就逃出来了。” “这样肯定不行,要是右丞相贾道全去陛下那里告状,你怎么办?”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说怎么办?” “我……” 沈郡王的心也是乱糟糟的。 报! 突然,一个家丁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激动道:“禀王爷,夫人,县主,回……回来了,张营将他……他回来了!” “你说什么?”三人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张营将回来了!赵副将、王副营将他们一起,已经进府了,正往这边来呢!” “快!快出去看看!” 沈郡王和秦红玉、沈知意连忙走了过去。 刚刚到院中,就看到赵起、王翼、苏樱等人簇拥着一个身影快步走了过来。 不是张牧羊又是谁? 张牧羊上前一步,单膝跪地行礼:“属下张牧羊,拜见郡王爷、王妃,清河县主!” 哈哈! 沈郡王前往紧走了两步,一把将张牧羊扶起,激动道:“果然是你啊,你快说说你是怎么回来的?” “这事儿说起来就话长了。” “走,进屋说。” 张牧羊知道时间紧迫,简明扼要地将事情的经历叙述了一遍:如何与王翼潜入相府,如何被发现围捕,如何躲入丫鬟秋月、夏荷的房间,如何险象环生,最后又是如何利用猪尿泡和芦苇杆,从水下涵洞奇迹般逃生…… 听着简单,可实际上凶险万分。 这些人没有看到,现在听张牧羊说着都出了一身冷汗。 秦红玉问道:“那两个丫鬟叫什么名字?咱们绝对不能亏待人家。” “她们叫做夏荷和秋月,她们冒险救我,此恩我必报!” “好,我们记下了。” “对了……” 张牧羊让其他人全都撤下去了,只留下了王翼和苏樱等几个信得过的人。 客厅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重。 张牧羊沉声道:“郡王爷,王妃,还有一件关乎生死存亡、甚至动摇国本的大事!过几天,陛下是要去万兽山举行狩猎大典吗?” “不错!一些皇子和王公贵族的儿子,都会在大典上狩猎,也是预示着成年礼。” “问题就是出在这儿!我亲耳听到贾道全和陆可法密谋……他们要在几天后的万兽山狩猎大典上,弑君!栽赃!造反!夺权!” “什么?” 轰! 这个消息,比刚才张牧羊脱险带来的冲击还要猛烈百倍! 沈郡王、秦红玉、沈知意、苏樱、赵起……在场的所有人,全都像是被惊雷给劈中了,一个个僵在原地,脸色煞白,瞳孔放大,脸上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客厅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秦红玉吞了口唾沫,颤声道:“牧羊,你……说的是真的?” “千真万确!此事关乎陛下安危,关乎大梁国运,关乎我们所有人的身家性命,我张牧羊敢以项上人头担保,绝无半句虚言!” “这……” 沈郡王瘫坐在椅子上,冷汗都下来了,喃喃道:“他们……怎么敢啊!” 越想越是恐怖! 这次的狩猎大典,陛下的身边只有三千龙骧军,而对方有两万禁军,这怎么打?一旦发起攻势,三千龙骧军根本就挡不住,势必会被对方给吞掉了不可。而且,对方还要嫁祸到左丞相秦牧之和沈郡王的身上,他们甚至是连翻盘的机会都没有。 沈郡王和秦红玉互望了一眼对方,问道:“牧羊,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 “王爷,王妃,现在形势万分危急,如同箭在弦上。单凭我们郡王府的力量,根本无法与对方抗衡,更无法阻止这场阴谋!” 张牧羊目光灼灼地看向秦红玉:“我认为,我们必须立刻行动起来,马上通知给左丞相,必须与他紧急商议,共同谋划应对之策!” 没错! 秦红玉猛地站起身,当机立断道:“事关江山社稷,刻不容缓,我们现在就去左丞相府,不能再有丝毫耽搁了……” “走!” 沈郡王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立刻起身。 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172章 早有后手 时间紧迫! 从张牧羊逃出丞相府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 现在距离狩猎大典,只剩下最后两天! 为了不引起外界,尤其是右丞相府眼线的猜忌,沈郡王没有一同前往。只有秦红玉,以回娘家探望的名义,乘坐马车前往左丞相府。 这个理由合情合理,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沈知意跟她一起坐在了马车上,像张牧羊和王翼、苏樱等人都假扮成了护卫,跟着赵起,还有二十个血狼队员,赶往了左丞相府。 左丞相府,灯火通明,守卫森严。 “郡王妃回来了。” 丞相府的护卫,立即回去禀告了。 秦红玉才不管那么多,大步走进了府内。 秦牧之的身材高大,不像陆可法那样魁梧,但是身形挺拔如松,脸形刚毅,线条分明,一双眼睛更是锐利如鹰隼,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让人凛然不敢直视。 刚刚到院内。 秦牧之就和几个心腹幕僚迎了出来,双手抱拳:“老臣拜见郡王妃。” “大哥!咱们之间还客套什么。” “礼不可废!” 秦牧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皱眉道:“这么晚了,你回家来干什么?要是让人看到了,难免会多有猜测,引起不必要的风波。” 哼! 秦红玉冷声道:“我回自己娘家,天经地义,难道还要看别人的脸色?” “可是……” “娘亲睡下了吗?我去给她老人家请安。” “没呢。” 秦牧之在前头带路。 秦红玉只是叫上了沈知意和张牧羊,还有王翼,一起跟着走了过去。 等到了内院大厅中。 秦红玉猛地停下脚步,低声道:“大哥,我有十万火急的要事,必须立刻与你单独商议!” “你们都退下,守住四周,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刹那间,大厅内只剩下秦牧之、秦红玉、沈知意、张牧羊和王翼。 秦牧之问道:“什么事情?” 秦红玉伸手一指张牧羊,喝道:“牧羊,还不快拜见左丞相。” 张牧羊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礼:“末将张牧羊,拜见左丞相大人。” “张牧羊?你就是那个……在北疆屡立奇功,抢回萧烈将军尸骸的张牧羊?” “正是末将!” “你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秦牧之微微一愕,脸色凝重道:“难道说,是北疆发生了什么事情吗?还是……” 确有要事! 张牧羊没有任何隐瞒,把刚才在郡王府说的那一番话,又叙述了一遍。 弑君? 造反? 这四个字,每一个都重若千钧,足以掀起滔天血浪,颠覆整个大梁王朝! 秦牧之死死地盯着张牧羊,冷声道:“张牧羊!你可知你在说什么?霍乱朝纲,诬陷当朝丞相和上将军,这可是诛灭九族的滔天大罪!” 张牧羊铿锵有力地道:“末将愿以项上人头担保,绝无一句虚言,还请左丞相明察!” “大哥!牧羊所言句句属实!” “你起来吧!” “谢丞相!” 张牧羊站起身。 秦牧之再也无法保持镇定,来回挪动着脚步,眉头紧锁,也有些乱了方寸。 这个信息太过惊人,堪称核弹级别! 谁能想到,权倾朝野的右丞相和手握重兵的上将军,竟然会干出如此大逆不道、株连九族的事情来?现在,上将军萧烈以身殉国,上将军郭子敬又率领着十五万黑旗军,奔赴北疆了,根本就没有人能跟对方相抗衡。 唯一有可能的,是驻扎在城外二十里处的十万黑旗军! 可是…… 赵国公和陆可法的身上都有半块虎符,必须要合并到一处才能调动黑旗军。 关键是,赵国公的孙女赵玉致痴恋陆铮,只要在狩猎大典上,陆铮耍些小手段或者是用强,赵玉致将没有任何挣扎和反抗的可能,将彻底投靠陆铮。 一旦两块虎符合并…… 十万黑旗军就将听命于陆可法。 到那时,大局已定! 就算是大罗金仙过来,怕是也无力回天了。 秦红玉是急性子,问道:“大哥,你就别来回走了,还是快拿主意啊?要不……咱们去找赵国公,跟他当面说清楚?” “不可!万万不可!” 秦牧之摇了摇头:“赵国公性如烈火,疾恶如仇,却也是一个十分固执的人。咱们没有确凿的证据,这样冒然上门的话,他肯定会以为咱们在挑拨离间,反倒是成全了贾道全和陆可法。” “那……我们去禀告陛下呢?” “陛下?” 秦牧之嘴角泛起一丝苦涩:“陛下生性多疑,如今北静王造反,更是对谁都心存戒备。我们无凭无据,他如何会信?更何况……宫里的薛太后,可是贾道全的人!”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难道就眼睁睁看着对方阴谋得逞,皇帝被杀,忠良被屠,江山易主吗?一旦贾道全和陆可法成功,左丞相府和郡王府,必将首当其冲,被扣上谋逆的罪名,满门抄斩,鸡犬不留! 大厅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张牧羊深吸一口气,再次拱手:“丞相大人,末将有一愚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秦牧之目光投向他。 “丞相大人,您在都城经营多年,能与贾道全、陆可法分庭抗礼,在龙骧军中肯定有可靠之人吧?咱们可以让他来统领这一个三千龙骧军的队伍,凭借地利和战术,或许能扛住两万禁军的突袭。” “什么?” 秦牧之顿时就怒了,脸色阴沉如水。 怎么可能? 三千龙骧军,抵挡两万禁军?无疑是以卵击石! 不过,沈知意却上前一步,高声道:“舅舅,他可是张牧羊,在北疆打败燕戎联军的人,从虎烽口之战、到虎丘营地、黑风崖、老鹰嘴……哪一次不是以少胜多?” 哼! 这能比吗? 秦牧之研究过这一场场战役,别的不说,就说虎烽口之战。 北燕血狼骑有五千人! 己方是四方县援军,仅仅是有五百人! 从双方的兵力、作战素质等等各方面来说,四方县援军都跟血狼骑比不了。 但是…… 当时冰天雪地,凿冰窟、滚巨石、射火箭,才能击溃了血狼骑。 可是,狩猎大典是在万兽山,地势开阔,三千龙骧军没有任何胜算的可能。 秦牧之摇了摇头,一口拒绝了。 张牧羊心中暗叹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毕竟人家是丞相,而自己……不过是一个营将而已。 实在不行,他和王翼、苏樱等人只能是逃回张家村了。 至于云罗裳、玉版纸、金鳞纸等等,哪怕是赚再多钱,也没有性命重要。 在张家村能守就守。 守不了就往北燕,或者是戎族跑,也总比对抗大梁兵卒更好一些。 只不过…… 他看了眼秦红玉和沈知意,心中又有些不忍,他是真不希望她们出事。 哼! 秦红玉紧咬着嘴唇,冷冽道:“大哥,我问你,你有什么好法子吗?” “这个……” “你知道你这么多年,为什么在贾道全的争斗中,渐渐地落入了下风吗?因为你太保守太求稳了,干就干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我相信张牧羊!” “我也相信!” 沈知意也站了出来,义无反顾。 秦红玉果断道:“大哥,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放手一搏,要么……等到两天后,咱们就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儿了。” 唉! 秦牧之重重叹息了一声:“我不是惧怕贾道全和陆可法,我是怕……一旦双方在狩猎大典上兵戎相见,无论胜负都将动摇国本,势必会引起东夷王、平西王、南诏王的窥觊,那样大梁江山就真的完了。” 秦红玉冷笑道:“还想那么远?眼前能不能过去都两说着呢。” 罢了! 罢了! 秦牧之深深地看了张牧羊一眼,沉声道:“你们在此稍候片刻。” 没过多久,一个身着便服,腰杆挺直、步履沉稳、眼神精悍的中年男子,快步走了过来。 秦牧之沉声道:“这位,是龙骧军副将徐长征!绝对可靠!” 呃…… 张牧羊和秦红玉、沈知意、苏樱等人互望了一眼对方。 敢情,右丞相早有准备了! 第173章 万兽围场 这么多年来。 左丞相秦牧之能跟右丞相贾道全相抗衡,肯定是也有自己的过人之处。他并非毫无准备的书生,对于都城的军权,尤其是护卫皇室的龙骧军,早已暗中布局,渗透了自己的力量。 只不过,秦牧之也没有想到陆可法和贾道全会如此胆大包天,竟然敢在狩猎大典之际,公然弑君。不过,他还是提前做了准备,特意让自己的心腹……龙骧军的副将徐长征,来亲自带队,甚至连三千龙骧军都是一个个筛选出来的,全都是信得过之人! 徐长征单膝跪地,拱手道:“末将参见丞相大人。” “不必多礼,快起来。” 徐长征闻言,身体猛地一震。 他的反应比秦牧之还更为激动,目光落在了张牧羊身上,满是震惊、敬佩,甚至是有一丝狂热。 徐长征猛地抱拳,对着张牧羊深深一躬,肃然道:“原来您就是张营将!末将代大梁无数将士,多谢张营将冒死潜入敌阵,抢回萧烈将军的尸骸!此恩此德,我等没齿难忘!” 萧烈! 这位陨落的大梁上将,在军中的威望极高,带出来的将领和士兵遍布大梁各处边军。 徐长征,当年就是萧烈麾下的一名千夫长,受过萧烈的提携和教诲,对萧烈敬若神明。张牧羊抢回萧烈尸骸的壮举,在军方内部早已传为美谈,赢得了无数将士发自内心的尊敬。 张牧羊连忙道:“徐副将千万不要这么说,换做任何一个大梁兵卒,都会这样做。” “不错!” “行了,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牧羊……你再跟徐副将说说。” “是。” 张牧羊简明扼要地把陆可法和贾道全,还有狩猎大典的事儿,叙述了一遍。 什么? 徐长征一样是惊骇不已,脸色剧变。 关键是,这种事情太过于震骇人心了,连想都不敢去想。 张牧羊把计划说了说,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三千龙骧军能挡住两万禁军的冲锋,时间拖延得越久,对于陆可法和贾道全就越是不利。甭管什么虎符不虎符的,救驾如救火,以赵国公的忠勇,一旦得知陛下遇险,他绝对会毫不犹豫地调动黑旗军前来救驾。 一旦,十万黑旗军赶过来,所有危机自然迎刃而解! 嘶! 徐长征倒吸了一口冷气:“张副将,咱们三千龙骧军对抗两万禁卫军,怕是……这个太难了。” 没有直说。 要是搁在别人的身上,徐长征怕是直接要破口大骂了,这根本就是送死。 可是,对方是大梁名将张牧羊啊! 张牧羊沉声道:“徐副将,我明白你的担忧。说实话,我也不想用三千弟兄的性命去赌这一把。但是……我们现在还有别的选择吗?” 徐长征沉默了,把目光落到了秦牧之的身上。 反正,他是秦牧之的人,秦牧之说什么就是什么。 谁想到,秦牧之竟然没有任何犹豫,高声道:“从现在起,一直至狩猎大典结束,关于万兽山的一切防御部署,所有龙骧军将士,包括徐长征在内,全部听从你的指挥!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等于将皇帝和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押在了张牧羊的身上。 张牧羊浑身热血沸腾,抱拳躬身:“末将,必不负丞相重托!” 他不再客气,立刻下达指令: “第一,我要立即出城,去万兽山现场勘察地形地势,看怎么样部署对咱们更有利。” “第二,明日一早,请徐副将以提前布防、确保狩猎大典安全为由,率领三千龙骧军,即刻开赴万兽山驻扎。我们要抢在对方前面,熟悉并掌控场地!” “就这些?” “目前就这些。” “好,准了!” 事不宜迟。 秦牧之低喝道:“我现在亲自派你出城,就说是去找赵国公,商议城防部署。” 一支规模不小的队伍从左丞相府出发,直奔城门。 队伍中,秦牧之身着丞相官服,端坐马上。 张牧羊、王翼、赵起、苏樱、徐长征等人全部换上亲兵服饰,混杂在护卫中。甚至连秦红玉和沈知意都按捺不住,女扮男装,混在了队伍里,想要亲赴现场。 现在城门紧闭,守城的禁军数量明显增多,刀出鞘,弓上弦,气氛肃杀,禁止任何人出入。 城头守将厉声喝道:“来者何人?速速止步!” 秦牧之扬起手中玉牌,厉声道:“睁开你们的眼睛看清楚,老夫乃当朝左丞相秦牧之,有十万火急的军国大事,需立即出城面与赵国公商议!速开城门! “啊?左丞相?” “快!快开城门!” 那些禁卫哪敢怠慢了,当即就打开了城门。 秦牧之和张牧羊等人骑着马,冲了出去。 不过…… 秦牧之是前往黑旗军大营,尽量在不暴露的情况下,与赵国公好好沟通,做好应急准备。 张牧羊和徐长征、王翼、秦红玉、沈知意等人,还有二十个血狼队员,一路赶往了西北三十里的万兽山。 万兽山,占地有上百公顷。 别看名字是万兽,实际上并没有什么凶猛野兽,更像是一个皇家园林式猎场。地势以平缓的丘陵为主,最高的万兽峰也不过两百多米。山上林木茂盛,放养着大量的野鸡、野兔、麋鹿等温顺动物,供皇室和王公贵族们狩猎取乐。 在万兽山的山脚下,有一条玉带河奔腾而过,河水湍急,深不见底,形成了一道天然的水域屏障。 所谓的狩猎大典,就是以整个万兽山为猎场,持续三天。最终以狩猎数量评定名次,由梁文帝亲自赏赐,或是黄金百两,或是良田千亩,对于年轻贵族子弟来说是极大的荣耀。 张牧羊和徐长征等人策马在万兽山区域内缓缓而行,一边观察,一边低声交流。 张牧羊问道:“在狩猎的时候,陛下在什么地方?” “在万兽峰脚下,临河修建有一座万兽行宫,陛下和随行的嫔妃、内侍会在那里居住三日。” “咱们能过去看看吗?” “可以!” 徐长征是龙骧军的副将,更是这一次狩猎大典的大统领,他来这儿巡视,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很快,一行人来到了行宫。 行宫门口有一队百人的龙骧军驻守,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营将。 那营将双手抱拳:“末将高猛,参见徐副将!” “不用多礼!我随便看看,你忙你的去,不用管我们。” “这哪能行呢?我是行宫的守卫,一定要侍奉好徐副将。” “呵呵!” 徐长征也不好再拒绝,带着张牧羊等人来回转了两圈儿。 这座行宫不是很大,背靠着陡峭的万兽峰,前方视野相对开阔,除了一些林木,就是前面那条波涛翻滚的玉带河了。 张牧羊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仔细观察着行宫的每一个角落,比如:宫墙的高度和坚固程度、进出口、制高点、和玉带河的距离……他全都默默记在心里,却没有说一句话。 至于高猛,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们,就跟防贼似的。 一直走出了行宫。 徐长征忍不住了,问道:“张营将,对于行宫和整体的防御,你怎么看?” 张牧羊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道:“徐副将,这位高营将是咱们的人吗?” “高猛是禁军调过来的,背景比较复杂,并非丞相一系。” “这个位置非常关键!如果他是左丞相的人,当我没说,如果不是……我希望赵起能镇守这里,或者是徐副将亲自派一个人过来,我要行宫是铁板一块。” “明白,这事儿就给我好了。明天我军进驻后,我立即以加强行宫守卫、统一指挥为名,调整防务,确保万无一失!” 呵呵! 张牧羊看着翻滚的玉带河,还有万兽峰,目光灼灼…… 谁也不知道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第174章 我要杀了陆铮! 怎么想的? 所有人都看着张牧羊,恨不得把他的脑袋撬开了,好好看看。 这可不是儿戏! 三千对两万,还要主动挑衅,斩杀对方主将? 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有人憋不住了。 苏樱上前一步,直接问道:“张营将,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跟我们说说,你到底打算怎么部署?我们心里也好有个底。” 张牧羊没有回答,而是问出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徐副将,我想问问,按照往年惯例,那些随行的王公贵族、皇子皇孙们,他们都是驻扎在什么地方?” “就在行宫前方的玉带河畔,那里地势平坦开阔,取水也方便。” “哦?那两万禁军呢?” “这个……” 徐长征苦笑道:“陆铮是禁卫长,一切禁军调动都由他负责,具体布防属于机密,我也不得而知。不过,按常理推断,为了护卫陛下和行宫安全,禁军应该会驻扎在行宫的四周要道,形成拱卫之势。” 四周? 张牧羊皱着眉头,问道:“狩猎大典为期三天,除了白天的狩猎,晚上通常都有些什么活动?” “晚上的活动不少,主要是为了助兴,比如:比武切磋、篝火宴饮,还有……追亲!” “追亲是什么?” “这是大梁的一个传统风俗!在狩猎大典的夜晚,要是哪位青年才俊看中了在场的哪位未婚女子,便可以采摘野花相赠。如果那女子接受了花朵,便表示她也心仪对方,那么当晚……男方就有可能被允许进入女方的营帐,共度春宵。” 什么? 没想到看似礼教森严的大梁,在贵族圈层中竟然还有如此开放的风俗! 张牧羊偷偷地瞥了眼沈知意,低声道:“那……往年的狩猎大典,有人给沈县主送花吗?” “没人敢!” “因为……都城上下谁都知道,沈县主是陆铮陆公子内定的女人。” 谁说的? 沈知意盯着张牧羊,一字一顿道:“那是以前!我倒是要看看,今年……有没有人敢给我沈知意送花!” 这等于是明告诉了! 张牧羊笑了笑,问道:“那比武呢?可以随意向任何人挑战吗?” “那肯定是不行了,对方得接招才行。” “呵呵!” 张牧羊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 随即…… 他的眼神骤然阴冷,一股凛冽的杀气弥漫开来,缓缓道:“既然如此,我要在狩猎大典的比武环节,向陆铮发起挑战……我要杀了他!” 什么? 轰! 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堪比惊雷一样,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一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张牧羊,仿佛在看着一个疯子。 开玩笑呢? 陆铮不仅仅是禁卫长,更是大梁第一高手宁东来的亲传弟子,是都城年轻一代的武道第一人! 据说,他早就已经突破到了炼血境初期,相当于将军级别的实力! 被誉为大梁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将军境高手! 而张牧羊呢? 他不过是营将啊,又怎么可能会是陆铮的对手? “不行!绝对不行!”沈知意第一个站了出来,摇头道:“我不同意你跟陆铮比武!” “是啊,张营将,这事儿万万不可。” “牧羊,你不要意气用事。” 徐长征和秦红玉都站出来劝说。 张牧羊沉声道:“我问你们一句话,你们说两万禁军什么时候突袭?” 不知道! 谁也不知道! 可要是杀了陆铮就不一样了,陆可法怎么可能会咽下这口气?他势必会失去理智,不顾一切地对行宫发动疯狂攻势。这样,己方才能掌握主动权,知道战斗会在何时、因何而起,可以提前做好最充分的准备。 而且,两万禁军仓促出击,更容易露出破绽。 三千龙骧军,更有机会挡住对方的攻势,拖延时间。 逻辑清晰,环环相扣! 可是…… 这话说起来是没毛病,万一张牧羊让陆铮给杀了呢? 张牧羊豪气干云地笑道:“怎么?难道你们对我张牧羊,就这么没有信心吗?” “这个……” “张牧羊!” 沈知意手中的亮银枪挽了个枪花,高声道:“你想挑战陆铮,打赢了我再说。” 张牧羊直接拔出了寒翎刀,喝道:“请县主赐教!” 嗖! 沈知意娇叱一声,亮银枪如同毒龙出洞,带着一股尖锐的破空声,疾刺张牧羊的面门。 这一枪,又快又狠,没有丝毫留手。 可是…… 张牧羊竟然不闪不避,单刀斜挑,竟然硬生生地将亮银枪给挑开了。 咦? 沈知意感受到了一股极其磅礴的力量,涌了上来,震得她虎口发麻,失声道:“张牧羊,你……你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这算什么?你觉得我能跟陆铮一较高下吗?” “你再试试!” 沈知意猛地冲上来,亮银枪上下翻飞,如同狂风暴雨,化作漫天枪影,将张牧羊周身要害尽数笼罩,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张牧羊站在那儿,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枪来,就一刀劈出去。 每一刀都挡住了沈知意的攻势,看得在场的这些人心惊胆战。 “行了!” 沈知意将亮银枪插在了地上,郑重道:“我承认我打不过你,不过……你想要杀了陆铮,怕还是不可能,他比我厉害多了。” 张牧羊微笑道:“那我怕是要沈县主帮一个忙了。” “什么忙?” “这样……” 张牧羊凑上前去,趴在沈知意的耳边,悄声嘀咕了几句话。 沈知意的脸蛋儿瞬间红到了耳朵根,滚烫滚烫的,轻啐道:“你……不行,你就是想占我的便宜。” 苏樱看得明白,将沈知意拉到一边,轻声道:“难道你不知道夫君的特殊之处吗?他跟女人那个……就越来越厉害。” “什么?这怎么可能呢?” “你不信,试试不就知道了吗?反正,夫君的生死就全都系在你的身上了,难道你忍心看他后天去送死吗?” “这……” 混蛋! 沈知意芳心乱撞,才不相信张牧羊和苏樱说的话,可要是万一呢?她是真不希望张牧羊会出事。 现在,已经是三更天了。 这些人是不可能回都城了,也不能住行宫,只能是靠着玉带河边驻扎营地。 秦红玉轻声道:“知意,咱们两个睡一个营帐。” “这个……娘亲,我跟苏樱睡一起,俩人还能唠唠嗑。” “行。” 秦红玉深深地看了沈知意一眼,沈知意竟然有些慌慌的,连忙低下了头,逃掉了。 这丫头! 秦红玉是过来人,又哪里不明白这些?不过,她没有去劝阻。 后天,就是决定生死存亡的时刻! 三千龙骧军对抗两万禁军?他们能不能活过狩猎大典还不知道呢。一旦战败,不仅仅是梁文帝,她的哥哥秦牧之,她的丈夫沈郡王,包括她自己和女儿……所有人都将难逃一死,甚至被满门抄斩! 但愿,能躲过这一劫。 营地四周,四个血狼队员分成两组,站岗放哨。 其他人全都进入了营帐中。 张牧羊和赵起、徐长征、王翼,围坐在一起,商量着对策。 徐长征还是不太明白,问道:“牧羊,你哪儿来的信心,能杀退两万禁军呢?你快跟我们说说。” “我有秘密武器。”张牧羊看了眼王翼。 “秘密武器?什么秘密武器?” “等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张牧羊神秘地笑了笑。 这趟来都城,他和王翼还特意带了一些黑火药过来。当时是想着逃命用的,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这一次……就让两万禁军领教领教黑科技的厉害。 “休息吧!” 张牧羊拍了拍赵起和薛起的肩膀,转身钻进了营帐中。 帐内黑漆漆的。 他也没想那么多,这样摸到了床边,伸手搂住了苏樱。 呃! 怎么感觉有点儿不对劲儿呢?好像是更饱满、更结实了一些。 不过,他也没想那么多,一双手顿时就不老实起来了…… 第175章 沈县主献计 夜漫漫,月茫茫。 现在,营帐就驻扎在玉带河边,仿佛是还能听到传来的哗哗流水声。 这种气氛不能不让人心动。 张牧羊翻身爬到了苏樱的身上,耳边顿时传来了一阵异样的声音。 嗯? 这声音不对劲呢。 张牧羊猛地反应过来,动作瞬间僵住! 叮! 那一道系统提示音,在他的脑海中猛地响起: 【体魄:精锐士卒×2】 【当前妻子数量:10(杨文秀、杨文娟、韩丽、苏樱、阿朵、阿娜、白芷、秋月、夏荷、沈知意)】 【当前状态:体力 13.015.0】 【智慧+1(沈知意) 【武功+1(沈知意)】 【修为:炼髓境初期炼髓境中期炼髓境巅峰】 【力量:5000斤(加成50%,7500斤,距离将军的巅峰力量也不过是一步之遥。)】 沈知意? 身下的人……是沈知意? 张牧羊心中剧震,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倒是想将油灯给点燃了。 可是…… 轰! 他的骨髓深处就像是泉眼似的,不住地咕嘟咕嘟往外冒出新生力量,顺着四肢百骸,将他全身二百零六块骨骼从里到外,反复冲刷、淬炼。 骨髓中残留的最后一丝杂质,在这股力量的洗礼下,被彻底涤荡干净。 筋骨更加致密,更加坚固。 如果说之前的力量像是奔腾的江河,那么现在,力量的源头已经彻底沉潜,化作了深不见底、取之不尽的深井。 一个人! 仅仅因为沈知意自己,他就从炼髓境初期,连破两关,飙升到了炼髓境巅峰! 一直到日上三竿。 张牧羊才将炼髓境巅峰的根基彻底巩固,缓缓睁开了眼睛。 营帐内空荡荡的,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人呢? 张牧羊整理好衣衫,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阳光明媚,他微微眯眼,就看到苏樱和沈知意正在旁边的草地上练武。 一个用燕翎刀。 一个用亮银枪。 你来我往,两个人打的有模有样。 论实力和枪法精妙,肯定是沈知意更厉害一些,但是……她的步法有些滞涩,总是在最关键的刹那,动作微微一僵,导致攻势没法儿连贯。 苏樱就要灵活得多了,辗转腾挪,不给她任何近身的机会,双方竟然打的难解难分。 “看枪!” 沈知意娇叱一声,手腕猛地一抖,亮银枪带着一股锐利的尖啸,疾刺苏樱的咽喉! 苏樱早有准备,脚步一滑,身形如同柳絮般向旁边飘开,同时手中燕翎刀自下而上,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疾刺沈知意的肋下。 沈知意不得不倒退脚步,挥舞着亮银枪横扫,想要逼退苏樱。 趁此机会…… 苏樱跳出圈外,兴冲冲地喊道:“夫君!你看,今天不知怎么了,沈县主的身法慢了许多,我竟然能跟她打个平手,没有落下风呢!” “哦?” 张牧羊看了眼沈知意,故意问道:“沈县主,你怎么回事儿?明明是可以冲进的,脚步怎么跟不上呢?” “你……你还说!” 沈知意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脸蛋红到了耳朵根。 这个混蛋,占了天大的便宜,现在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他倒是痛快了,可是……她却浑身酸痛难当,每当跨步的时候,就牵动了痛楚,怎么打? 书上还说什么闺房之乐呢,完全是扯淡! 沈知意哼道:“我问你,你……提升了吗?” “当然!” “来,你劈我一刀试试!让我看看你到底长了多少本事!” “接刀!” 张牧羊随手就是一刀,劈了下来。 沈知意想要看看张牧羊的力量,竟然不闪不避,双手横握亮银枪,准备硬接这一刀! 当! 一声闷响! 沈知意就感觉到一股排山倒海的磅礴巨力,汹涌而上,亮银枪险些脱手而飞。 这还不算! 张牧羊手腕持续发力,从寒翎刀上传来的力量竟然还在不断地往上攀升,如同绵绵不绝的海浪,一点点地压了下来! 这……怎么可能? 沈知意不敢再硬扛了,不得不后退脚步,脸色骤变,失声道:“你……张牧羊,你现在难道是炼血境了?” “不是,境界还是炼髓境,不过……在纯粹的力量上,应该算是摸到将军境的门槛了吧。” “你……你简直是太变态了!” “嘿嘿!” 张牧羊凑近几步,脸上带着一丝坏笑,低声道:“娘子,你看……你现在是清河县主,而我呢,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营将,这身份怕是配不上你吧?要不,你跟咱们舅舅左丞相说一声,提拔我当副将吧?我的修为肯定还能提升?” 什么? 沈知意的眼眸都瞪圆了,结结巴巴地道:“你跟女人那个……能变强,难道升官也一样能让你变强?” “那是当然了,没看你的夫君是谁。” “你……” 这一刻,沈知意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利剑刺穿了心脏,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震惊、是荒谬,还有一丝隐隐的兴奋和期待。 现在,她已经是张牧羊的女人了,当然是希望他越厉害越好。 可是张牧羊提升境界的方式和速度,也太变态了。 从伍长到什长、到都伯……这些倒是没有什么,可是越往上突破越难。现在,沈知意卡在炼髓境巅峰,都好几年了,也没有任何突破到炼血境的迹象。 可惜啊! 师父宁东来最疼爱的弟子是陆铮,否则他要是看到张牧羊的话,还不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不可。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反正,她是没法儿跟张牧羊比了,但是现在张牧羊跟陆铮一较高下,肯定也有一些本钱了。 张牧羊微笑道:“沈县主,等明天晚上的篝火晚会,我给你送花……你可一定要接下来啊?” 哼! 沈知意冷声道:“我跟你说,你送花的人……应该是赵玉致!” “赵玉致?”张牧羊愣了一愣。 “对!就是她,你绝对不能让陆铮得逞!” 沈知意压低声音,沉声道:“你要是能赢得赵玉致的好感,甚至……得到她,那么你不仅能再次提升自身的修为,更重要的是……你很有可能借此,把赵国公和他麾下的十万黑旗军,彻底拉拢到我们这边来!” 张牧羊有些迟疑:“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乎这些?” “可是……” “没有可是!等到时候,我会想办法给你们制造机会的。” “好!” 张牧羊也是豁出去了。 现在形势越来越紧张,绝对不能白白便宜了陆铮! 对于梁文帝倒是没有什么,关键是……这事儿还关系到左丞相陆可法,还有沈郡王、秦红玉、沈知意等等上上下下几千口子人的性命呢。 干了! 第176章 一刀立威 赵玉致? 张牧羊的脑海中,立即浮现出来了那道高挑的身影,什么光彩不光彩的,为了大梁江山,为了几千人的性命,他也是豁出去了。 噗噗! 突然,一阵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如同闷雷般从远处传来。 地面隐隐传来了震动,仿佛有巨兽在靠近。 从不远处,就见到一队身着盔甲的兵卒,跑了过来。 队伍整齐。 这支军队,清一色身着金色铠甲,头戴金盔,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令人不敢直视的璀璨光辉,仿佛天兵天将下凡,气势磅礴,震撼人心。 张牧羊、苏樱、王翼等人望了过去,脸色都微微变了。 沈知意沉声道:“这就是我们大梁最精锐的部队,龙骧军!” 龙骧军! 那可是皇帝最信任的贴身护卫! 其选拔之严格、装备之精良、训练之刻苦,甚至还在黑旗军和驻守都城的禁军之上,他们是大梁王朝武力的象征,也是守护皇权的最后一道壁垒! 徐长征整理了一下衣甲,大步迎了上去,喝道:“全军听令……立正!目标:万寿行宫!开拔!” 唰! 三千龙骧军,动作整齐划一,瞬间停下脚步。 看得出来,这是一支纪律严明的铁军! 张牧羊和苏樱、沈知意、秦红玉等人都跟了上去,朝着万寿行宫走去。 很快,大军就抵达了行宫门外。 营将高猛快步走了过来,脸色微变,拱手道:“徐副将,你……这是何意?” “奉左丞相命令,龙骧军全面接管万寿行宫防务!高营将,请你的人,即刻退出行宫!” “什么?接管行宫?” 高猛皱眉道:“我怎么没有接到这个命令?徐副将,我是奉右丞相调遣驻守于此,没有右丞相的手令,请恕末将难以从命!请您稍候,我马上派人请示右丞相……” 放肆! 徐长征猛地一声怒喝,亮出了盖有左丞相大印的正式调令,厉声道:“高猛,你看清楚了!左丞相、右丞相,都是陛下臣子,共理朝政!难道左丞相的命令,在你眼中就不是命令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就退后!” 徐长征挥了挥手,厉声道:“所有人听令!即刻进入行宫,接管所有防务!任何人胆敢阻挡,杀无赦!” 遵命! 三千龙骧军齐声怒吼,声浪震天! 谁敢阻拦? 高猛的脸色阴沉不定,阴恻恻地笑了笑:“行,那我就把行宫让给徐副将了,末将退下。” “你说什么?” “你敢辱骂本副将?” 徐长征挑着眉毛,脸色骤变,顿时阴沉了下来。 辱骂? 高猛愣了愣,怒道:“我什么时候辱骂你了?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骂了,还不敢承认?你是不是觉得我徐长征好欺负啊?” “我没有……” “来人!” 徐长征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猛地一挥手,厉声道:“高猛以下犯上,给我将他擒下!” 这正是徐长征和张牧羊、赵起、王翼等人早就商量好的计策! 无论如何,绝不能放高猛回去报信,必须找一个正当的理由,将他当场拿下,甚至除掉。否则,一旦让他将龙骧军异常调动的消息,透露给贾道全或者是陆可法,那他们的所有计划都将功亏一篑。 “遵命!” 张牧羊和王翼早就蓄势待发,瞬间扑向了高猛。 高猛看得明白,对方是不打算放过自己了,当即拔刀出鞘,厉声道:“我乃堂堂朝廷营将!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不敢?” 张牧羊上去一刀劈了过去。 不过是营将而已! 高猛当然没有将张牧羊放在心上,甚至于他还想着擒下张牧羊,就有可能逃掉了。 连想都没想,他反手一刀就格挡了上去。 咔嚓一声! 寒翎刀竟然直接将战刀给斩断,刀势不变,生生地劈在了高猛的脑袋上。 嗤…… 一股鲜血飙射而出。 高猛眼珠子瞪得老大,做梦都没有想到,一刀就让人给斩杀了。 张牧羊一脚将高猛给踢飞了,叱喝道:“高猛以下犯上,当斩!” “高猛以下犯上,当斩!” 所有龙骧军都发出了喊声,声音震天。 那一百兵卒吓得脸色惨变,愣是连吭都没有吭一声,就被徐长征收编,打散编入了龙骧军的队伍中。 张牧羊跟徐长征使了个眼色,还有赵起、沈知意、苏樱等人马上赶往了万兽峰。 相比较前面的地势平坦,这里的山势要稍微陡峭一些,上山只有一条崎岖的山路,万兽峰的后方就是悬崖峭壁。峰顶上还有一处道观,院内还有一口天然泉眼,常年流水不止。 最奇特的是,峰顶四周散布着许多巨大的、形态各异的岩石,有的像猛虎蹲踞,有的如巨熊望月,有的似蟠龙升天……千奇百怪,鬼斧神工,让人不得不惊叹大自然的造化神奇。 站在万兽峰的顶端,举目远眺,视野极其开阔。山下奔腾的玉带河,河畔连绵的营地,更远处都城的轮廓,整个狩猎大典几乎都尽收眼底! 徐长征问道:“张营将,你说……咱们怎么抵挡两万禁军?” 沈知意和苏樱等人也都看着张牧羊,这是所有人最关心的一个问题。 张牧羊沉声道:“对于咱们来说,有两大优势……” “第一,咱们占据着天时地利人和,而对方不知道咱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们在暗,他们在明!而且,我们提前控制了万兽峰和行宫这两个关键点,占据了有利地形!” “第二,玉带河的河水湍急、深不见底,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对方想要发动正面强攻,难度极大。他们最有可能的进攻路线,是从行宫两侧,也就是那些王公贵族营地的东西两翼,迂回包抄过来!” 一旦张牧羊下场和陆铮单挑…… 两千龙骧军悄悄地撤退到山道,借助岩石和林木掩护,准备好弓弩滚木,层层设防,节节阻击! 至于徐长征和赵起,他们率领一千龙骧军随时准备出手。 陆可法眼睁睁地看着嫡子被杀,势必会失去理智,指挥禁军冲杀。 在这个时候…… 徐长征和赵起立即保护梁文帝和嫔妃、内侍往万寿行宫撤退,做出誓死守护的假象。而实际上,这些人已经掩护梁文帝撤往了万兽峰。 再往后就简单了! 他们只要死守万兽峰,等待赵国公和十万黑旗军来救援就行了。 嘶! 徐长征和赵起等人互望着对方,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计划听起来环环相扣,似乎可行。 但是…… 三千龙骧军,凭什么挡住两万禁军的攻势? 张牧羊给王翼使了个眼色,微笑道:“就凭这个……” 王翼将一个沉甸甸的粗布口袋,放到了众人的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口袋上。 王翼解开袋口,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个巴掌大小、约两指粗细的圆柱形物体。这东西外壳似乎是硬纸卷成,一头露出一截细细的引线,看起来其貌不扬。 徐长征问道:“张营将,这是什么?” 张牧羊道:“轰天雷!” “轰天雷?” “对,王翼,你给他们看看威力。” “好嘞!” 王翼笑了笑,将轰天雷系在了一支箭矢上,用火折子点燃了轰天雷上的引线。 呲呲…… 引线立刻冒起火花,迅速燃烧起来。 王翼眼神一凛,弯弓、搭箭、瞄准,所有动作一气呵成。 他瞄准的是七八十步外,一棵碗口粗细的大树! 嗖! 箭矢离弦,深深地钉入了树干上。 这有什么? 还没等这些人反应过来,耳听到一声巨响……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在寂静的山林中炸开,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 那棵碗口粗的大树竟然被生生炸碎,激起漫天尘土。 更让人惊骇的是…… 在爆炸的瞬间,无数细小的钢珠、锋利的碎铁片和瓦块,如同暴雨般,向着四周疯狂激射。噗噗噗地打入周围的树干、岩石和地面,留下密密麻麻的孔洞和痕迹。 可以想象,这要是在人群中爆炸,会是何等的血腥和恐怖! 懵了! 所有人都懵了! 徐长征和赵起、沈知意、苏樱,甚至包括早有心理准备的秦红玉等人,有一个算一个,他们全都僵在原地,眼神中满是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种……仿佛看到了鬼神之力的恐惧! 张牧羊微笑道:“徐副将,现在你们觉得三千龙骧军,能挡住两万禁军了吗?” 第177章 夜访百花楼 轰天雷? 这威力,简直恐怖如斯! 别说是秦红玉和沈知意、赵起、徐长征等人了,就连苏樱都是第一次见到,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张牧羊微笑道:“怎么样?你们觉得,咱们的三千龙骧军,还能挡住对方的两万禁军吗?” “能!太能了!”徐长征连连点头,激动道:“这个……牧羊,咱们有多少轰天雷啊?” “时间仓促,我这儿只有一百多个。” “这么点儿?” 徐长征和赵起等人都有些遗憾和担忧, 这还少? 看着是威力巨大,但是制作起来却相当麻烦和危险。 张牧羊叫人从张家村后山的洞穴中,一点点采集含有硝石的土壤,经过反复的过滤、提纯、熬制……才能得到黑火药。最后,再将这些火药与精心准备的钢珠、碎铁片等物,小心翼翼地填充进用厚纸紧密卷成的结实的纸筒中,安装引信,才能制成这种原始手榴弹。 整个过程耗时耗力,成功率还不高。 这么长时间积累下来,他和王翼带着信得过的村民,也仅仅制作出了两百多个。 张牧羊和王翼等人来到都城,带了有一百多个,还没有真正地用在实战中呢。 当下,张牧羊让两千龙骧军不断地演练撤退、潜伏、防御等等,至于其他的一千龙骧军是负责防御万寿行宫,一切必须要快,不能有任何耽搁。 沈知意却是双眼放光,低声道:“张牧羊,你……你说咱们往出销售轰天雷怎么样?一千两银子一个!我敢保证,绝对会被人疯抢。” “你可是堂堂清河县主,什么时候变成小财迷了?” “废话,谁还会跟钱过不去呢?” “一万两一个都不能卖。” 这玩意儿是秘密武器! 只有自己有,才能让敌人恐惧,让己方占据绝对优势。一旦流传出去,对方反过来炸自己呢?那才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连哭都来不及! 嘚嘚嘚! 突然,不远处跑过来了一队骑兵。 这是……左丞相秦牧之过来了? 张牧羊和秦红玉、沈知意等人立即迎了上去,拱手道:“末将张牧羊,参见丞相大人。” “不必多礼。”秦牧之翻身下马,将张牧羊给搀扶了起来,低声道:“你们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丞相,一切就绪!” “好,很好。” 秦牧之连连点头。 张牧羊问道:“丞相大人,您去见赵国公……他那边怎么说?” 秦牧之骂道:“那就是一个老顽固,我好说歹说的,他也不愿意出兵,说什么没有陆可法那半块虎符,他擅自调动黑旗军就是形同造反,简直……简直迂腐至极!” 哼! 张牧羊冷笑道:“这样也好,等明天狩猎大典,陛下真的陷入重围,我看他这个忠勇的赵国公,还能不能坐得住,还能不能死守着那块破虎符!” 指望谁都不如指望自己。 嘿嘿! 张牧羊咧嘴笑道:“丞相大人,您让我全权指挥这次行动,协调龙骧军各部,可我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营将,指挥起来,怕是有些不便啊?您看……” “你小子,在这儿等着我呢?我早有准备了。” 秦牧之从腰间摸出来了一个副将腰牌,丢给了张牧羊,高声道:“张牧羊,本相现在正式提拔你为龙骧军副将,总领万兽山一切防务,所有龙骧军将士,见你如见本相,皆需听你号令!” “多谢丞相大人提拔。” 噗通! 张牧羊心中狂喜,单膝跪地,双手恭敬地接过那枚沉甸甸的副将腰牌! 就在他接过腰牌的刹那…… 【叮!】 【宿主晋升副将,体魄+1,当前体魄15.016.0】 【力量:+10%】 【当前力量5000斤(加成60%,8000斤,相当于是炼血境巅峰)】 巅峰! 这是妥妥的炼血境巅峰! 张牧羊有着百分百的信心,斩杀了陆铮。 秦牧之拍了拍张牧羊的肩膀,沉声道:“牧羊,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你的身上了,本相得立即赶回京城坐镇,稳定朝局,防止贾道全和陆可法狗急跳墙。” “丞相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张牧羊答应则会,问道:“丞相大人,末将冒昧问一个问题,你知道庞士龙是哪一方的人?” 庞士龙? 秦牧之沉声道:“他的姐姐庞嫔妃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跟薛太后不太和睦,双方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至于庞士龙,他在都城左右逢源,倒是没有投靠任何人。” 张牧羊道:“好,我想跟你一起回城,想法儿把庞士龙给拉拢过来。” “这个……怕是有难度啊?” “事在人为,要是有庞嫔妃来当内应,咱们能更顺利一些。” “好!那你就随我一同回城,见机行事!” 张牧羊只是叫了王大动和狗剩,三个人跟着秦牧之一起回城了。 大白天的,百花楼根本就没有开门营业。 三人也不着急,在附近找了一家酒肆,要了些酒菜,一边吃喝闲聊,一边耐心等待。 一直等到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百花楼门口高高悬挂起数盏硕大的红灯笼,将周围映照得一片喜庆。楼下,数十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身着轻薄罗裙的姑娘们,站成一排,莺声燕语,一个个肌肤胜雪,眉眼含情,身上飘散着胭脂水粉香气,看着相当养眼。 这样一比较,镇北关的那些青楼姑娘,跟人家完全不在一个档次上。 嘿嘿! 王大动的眼睛当即就不够用了,低声道:“牧羊哥,咱们今晚……能不能就在这儿过夜啊?” “晚上,城门就宵禁了,你想出都出不去。” “那……我和狗剩能找两个姑娘吗?” “两个?” 张牧羊瞪了他们一眼,哼道:“瞧你们那点出息,两个怎么能够?反正又不用咱们花钱。” 明白! 王大动和狗剩当即就乐了。 张牧羊大步走了过去,冲着门口的护卫,问道:“请问,庞老板在吗?我是……” “张营将?” 那护卫头目竟然一眼就认出了张牧羊,激动道:“上次在沈郡王府的端午酒会,我也跟着庞老板一起去了,亲眼目睹了张营将,一刀斩杀了徐节的风采。” 哈哈! 不过是土鸡瓦狗而已! 张牧羊亮出了自己的腰牌,笑道:“我现在已经升任副将了。” “哎呀!” 那护卫双手抱拳:“小人刘兴,参见副将大人。” “刘兄弟不必客气!麻烦你带我去见庞老板,有要事相商。” “是!副将大人请随我来!” 那护卫不敢怠慢了,亲自在前面带路。 张牧羊和王大动、狗剩,一起跟着走进了百花楼。 这里楼上楼下有五层,非常宽敞,一楼大厅内摆放了不少酒桌。不过,却有些冷冷清清,几乎是看不到多少几个客人。二楼到五楼,是典型的回廊结构,四周是一间间装饰华丽的客房,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麻将声。 刘兴一直带着三人来到了四楼,楼梯口有护卫守卫着,极其森严。 刘兴跟他们打了个招呼,这才来到五楼,轻轻敲了敲门:“老板,张牧羊副将……来了。” 谁? 张牧羊? 庞士龙的身材肥胖,就跟球一样跑了出来,却是愁眉苦脸的:“张老弟,你可算来了,快进来坐!” 张牧羊问道:“庞老板,你这是……出什么大事了吗?怎么愁成这样?” “唉,别提了!” 庞士龙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就跟天塌下来了一样。 第178章 天胡 唉! 庞士龙重重地叹了口气,脸上满是愁苦和愤懑。 他好不容易从沈郡王那儿弄到了麻将的独家生意,凭借着端午酒会的轰动效应,百花楼瞬间火爆全城。 每天来这儿玩麻将的人,络绎不绝。 他还听从张牧羊的建议,弄了一个麻将争霸赛,一等奖……那可是一千两白银! 二等奖是五百辆。 三等奖是一百两。 四到十等奖是十两银子。 当天晚上,百花楼就人挤人,都快要挪不开身子了。一方面,他们都想亲眼见见什么是麻将,一方面……他们也是想赚得白银。 在门口还摆放了一张桌子,一百两银子一副。 结果,来购买的人都快要疯抢了,郡王府的工匠加班加点地生产,也都供应不上。 这就跟抢钱差不多。 可是…… 连续过了几天之后。 庞士龙有些傻眼了,贾亮竟然在街道对面弄了一个麻将馆,他那儿免费提供麻将,随便谁进来玩儿都行。不过,他每一圈儿麻将下来,提成一两银子。 这一招,简直是釜底抽薪,太狠了。 贾亮财大气粗,直接将相连的三家铺面全部打通,楼上楼下全都摆满了麻将桌。几乎是一夜之间,原本涌向百花楼的人潮,哗啦啦全都流向了街对面。 百花楼顿时变得门可罗雀了。 麻将馆? 这倒是让张牧羊愣了一愣,没想到贾亮还有这样的头脑。 庞士龙问道:“牧羊,你说咱们现在怎么办啊?要不要……咱们也把百花楼弄成麻将馆啊?再这样下去,钱可都让他们给赚去了!” 呵呵! 张牧羊笑了笑:“庞老板,咱们去狠狠地赚一笔,你去不去?” “赚他一笔?怎么赚?” “当然是去对面的麻将馆玩了?咱们就这样这样……” “这……能行吗? 庞士龙有些不太相信。 张牧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还不相信我吗?咱们这次非把贾亮赢得裤衩子都不剩不可。” “行!” 庞士龙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当即和张牧羊、王大动、狗剩,还有二十几个护卫,一个个都是身着便装,混进了对方的麻将馆。 嘶! 哪怕是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张牧羊还是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 楼上楼下,摆满了一张张的八仙桌,单单只是大厅中就有二十来张。每一张桌都坐满了人,各种哗啦哗啦,吵吵闹闹的声音,这生意何止是火爆,简直是要爆炸了。 张牧羊问道:“你知道贾亮在哪儿吗?” “不知道,我现在就找人去问问……” “算了!” 那样多浪费时间。 张牧羊扯着嗓子,暴喝道:“贾亮!给老子滚出来,敢不敢出来跟你张爷爷过过招?” 这一嗓子…… 瞬间传遍了整个麻将馆,仿佛是一道道惊雷,在每个人的耳边炸响了,他们全都停下来,把目光落到了张牧羊和庞士龙等人的身上。 有惊讶,有好奇,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来砸场子的! 果然! 从楼上传来了贾亮的声音,怒道:“张牧羊?庞士龙?你们敢来我们麻将馆闹事?” 张牧羊笑道:“我怎么闹事了?我是过来打麻将的,不知道你敢不敢跟我们玩几把?” 麻将? 哈哈! 这玩意儿简直是太好玩了,简直是为了贾亮量身定制的。 从端午酒会回来,贾亮就叫人从百花楼买了几副麻将回来,结果……当天晚上,他就玩儿得滚瓜烂熟,随随便便摸一张牌,就能知道是什么。 于是,他立刻动用家族势力,暗中大批量仿制麻将,并抢在庞士龙反应过来之前,在百花楼对面开了这家规模庞大的麻将馆。 果然是一炮打响! 每天来这儿玩麻将的人,一批接着一批,让他不得不将周围的几家店铺都给抢下来了,一并开了麻将馆。别看每一桌只是抽成一块钱,但是架不住桌子多啊! 一楼就是二十几张。 整整有五层楼呢,楼上的包厢抽成更多一些,有的三两、有的五两,有的……甚至是十两! 一圈儿下来没有多长时间,抽成就进账了。 这样打来打去,那些客人们几乎是没有几个赢钱的,全都让贾亮给抽走了。 而贾亮自己? 他更是每天浸淫在麻将上,牌技突飞猛进,自信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现在,庞士龙和张牧羊竟然要跟自己打麻将?那不是给送钱来了么。 贾亮大笑着,从楼上走了下来,高声道:“让开!让开!” 人群让开了一条道路。 贾亮走到了二人的面前,问道:“说吧,你们想怎么玩儿?” 张牧羊喝道:“咱们就玩儿……一二三两的,你看怎么样?谁输了当场付钱。” “多少?一二三两?哈哈!那都不够磨手指头的呢!你们要是就这点胆量,趁早滚蛋,敢不敢玩儿大点儿?” “那就四五六两的?” “哼!二十、三十、五十两的,你们敢不敢?” 嘶! 在场的这些客人们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们玩儿麻将带翻番的,比如说夹胡、大风、搂宝等等,都有翻番。一个点炮就是五十辆,随随便便几千两怕是都不够输赢的,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玩得起的。 不过,这对于庞士龙来说当然不算什么,怒道:“行,咱们就二十、三十、五十两的。” “那就请吧!” “等等,算我一个……” 陆铮也走了出来,目光灼灼地瞪着张牧羊。 张牧羊耸了耸肩膀,笑道:“正好,就咱们四个了。” 这一家店铺原来是戏班,靠边有一个戏台,贾亮叫人在台上摆放了一张八仙桌,就将麻将倒在了桌子上。 张牧羊和庞士龙做对家,贾亮和陆铮做对家。 不可能拿来那么多银两。 贾亮也确实是有些头脑,竟然用石头雕刻了一个个筹码,一个就是十两、二十两、五十两、一百两、一千两,每个筹码的颜色都不太一样。 张牧羊暗暗称奇。 这家伙,还真是个商业奇才,连筹码都想出来了。 可惜是敌人…… 每个人是五千两的筹码。 当即就洗牌、码牌、掷骰子、打牌……玩儿起来了。 台下,所有的客人都顾不上自己玩了,里三层外三层地将戏台围得水泄不通,一个个伸长脖子,踮起脚尖,紧张地观望着这场豪赌。 三摞、三摞抓完牌。 庞士龙就傻眼了,这都什么牌啊?要多烂就有多烂。 没打两把,贾亮就胡牌了。 胡牌! 再胡牌! 连续几圈儿下来,张牧羊和庞士龙的身上都没有多少筹码了。 贾亮非常得意,大笑道:“哈哈,你们两个也不行啊?这样还敢来我们麻将馆砸场子?” 张牧羊气急了,怒吼道:“你敢不敢,咱们把赌注玩儿大点儿?一百两百五百的! “有何不敢?” “来,咱们继续……” 抓牌! 刚好是轮到庞士龙坐庄,他的心中无比紧张,等到抓完牌了,摆弄了两下,越摆越吃惊。 贾亮不屑道:“庞老板,你这是干什么呢?倒是出牌啊?” 嘿嘿! 庞士龙目光扫过贾亮和陆铮,又看了一眼对他微微点头的张牧羊,猛地深吸一口气,直接将牌都给推倒了,大笑道:“对不住了,贾公子,陆公子!我这是……天!胡!” 第179章 最后的布局 什么? 天胡? 轰! 整个麻将馆,瞬间炸锅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 天胡,指的是庄家刚刚抓完牌,一张没有往出打,就已经胡牌了。 贾亮和陆铮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猛地站起身子,死死地盯着庞士龙推倒的那副牌! 没有任何毛病! 这确确实实是如假包换的天胡! 庞士龙看着二人那如同吃了苍蝇般的表情,心中无比畅快,大笑道:“来来来!快!” “底儿是一百两!天胡是八番!” “你们快来给老子算算,这把……你们每人该给老子多少银子?!” 天胡,每个地方的规定都不一样。 张牧羊在撰写《麻将玩法手册》的时候,没敢搞的那么复杂,就是单吊、夹胡、自摸、大风、搂宝、宝中宝……每个都是翻一番,天胡就是八番,就是这么规定的。 底儿是一百两。 一番是二百,二番是四百,三番是八百……八番就是两万五千六百两! 嘶! 在场的这些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这么多钱? 一斗米要三百文,一两银子换一千文,这能买多少米?都快赶上一笔天文数字了。 张牧羊将筹码丢给了庞士龙,骂道:“你这是什么手气啊?给你。” 庞士龙叫道:“你们两个,痛快的!” “哼,给你就是了。” “给你。” 贾亮和陆铮,手中的筹码根本就不够用,又兑换的筹码丢给了庞士龙。 接下来…… 庞士龙就跟开了挂似的,一百、二百、五百的赌注。 自摸、夹胡,每人四百两。 宝中宝,夹胡,每人一千两。 懵了! 贾亮和陆铮彻底被打懵了! 两人面面相觑,脸上满是茫然和不可思议。 怎么庞士龙的牌能好到这种地步?几乎没打几圈,他就又能胡牌,而且胡的都是大牌! 没多大会儿的工夫,他们就输了四万多两了。 再来! 再来! 一直打到子时,周围的人都瞪大着眼珠子,一个个精神百倍,没有丝毫睡意。 庞士龙兴冲冲地道:“来,来,咱们再继续。” 这还打什么? 完全是三家输,一家赢的局面,再打下去也是白白地给人家送钱。 贾亮将牌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怒道:“不玩儿了。” “怎么?输不起了?贾公子刚才的威风哪儿去了?” “你说什么?” “行了,痛快给钱就是了。” 庞士龙数了数手中的筹码,竟然有八万多两,笑道:“现在,你就给我兑换成银两吧?” 贾亮怒道:“你想什么呢?谁知道你有没有搞什么猫腻?” 哈哈! 庞士龙扫视了一眼台下的人,高声道:“我做什么了?大家伙儿的眼睛都是雪亮的,我只是正常的洗牌、码牌、打牌……你要是输不起就说一声。” “你……” “给他!” 陆铮拍了拍贾亮的肩膀,就让这个死胖子再得意一晚! 等到明天的狩猎大典,他们成功弑君,掌控大局……什么左丞相秦牧之、清河郡王、庞嫔妃,还有眼前这个该死的庞士龙,一个都别想活命。 这些银两,不过是暂时寄存在他那里而已。 到时候,连本带利全都能抢回来! 哼! 贾亮挥了挥手,叫人送上来了一个个金锭,阴恻恻地笑道:“庞老板,这些金锭太沉了,你怎么拿回去啊?” “那是我的事情,不劳贾公子费心了。” 庞士龙拍了拍手掌。 早就潜伏在四周的百花楼护卫们,立刻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动作麻利地将金锭装进厚布口袋里,然后就在贾亮和陆铮杀人般的目光注视下,大摇大摆地扛着金子,穿过人群,走出了麻将馆。 哈哈! 太痛快了! 庞士龙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张牧羊笑道:“看来,这个麻将馆也没什么好玩的呀?我代庞老板正式宣布……谁要是在百花楼玩麻将,包夜的话,我们百花楼的姑娘……一律给打半价!” “半价是什么意思?” “原来包夜是多少两银子?比如说是十两,现在只要五两。” 哇! 这一招正中这些客人们的要害。 男人,哪个不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呢? 他们全都从麻将馆中跑出来,冲进了对面街道的百花楼。 没多大会儿的工夫,楼上楼下就满满登登的了。 庞士龙也有样学样,一楼二楼三楼都是免费打麻将,但是……每一张桌子每圈儿抽成五百文,比对面麻将馆的抽成还低,更是有姑娘在身边陪着,顿时将对面给秒杀了。 至于在楼上的客房中? 那服务就更是到位了,简直就是跟天堂一样。 庞士龙看着,心中还是有些郁闷,这样赚钱太慢了。 张牧羊微笑道:“这还慢?你可以提供美食、住宿、酒水等等,哪样不是钱?” “有道理!太有道理了!” “对了……” 张牧羊低声道:“庞老板,你跟我到楼上的客房来一趟,我有几句非常要紧的话,要单独跟你说。” 现在的庞士龙,对张牧羊已经是百分百的信任和佩服,毫不犹豫地将赢来的金锭分给了张牧羊一半。 张牧羊是怎么让他把把胡牌的? 不知道! 但是他知道,没有张牧羊,他今晚绝无可能如此扬眉吐气,大杀四方。 张牧羊也没有推辞,收下金子,沉声道:“庞老板,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话,关乎你我,乃至无数人的身家性命!你听完之后,绝不能泄露给第二个人!” “我庞士龙对天发誓!要是泄露半句,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好,我问你,明天的狩猎大典,你去不去?” “当然去了,我还想得到陛下的赏赐呢。” “赏赐?” 张牧羊冷笑道:“庞老板,你恐怕还不知道……你,还有你宫里的姐姐庞嫔妃,可能都活不过明天了!” 什么? 庞士龙脸上的肥肉猛地一颤,失声道:“牧羊,你……你可别吓我!” “吓你做什么,我有骗你的必要吗?” 张牧羊不再犹豫,把陆可法和贾道全意图谋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嘶! 庞士龙吓得浑身冰凉,连身子都不住地哆嗦起来了。 弑君! 造反! 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满朝文武。 谁不知道薛太后和庞嫔妃的恩怨,已经到了势同水火的地步? 一旦陛下被害,薛太后掌权,她绝对会第一个拿庞嫔妃和他们庞家开刀。到时候,轻则斩首示众,重则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一个都别想活! 越想越是恐惧! 庞士龙颤声道:“牧羊,那……咱们现在怎么办?难道要跑路吗?” 跑? 往哪儿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张牧羊冷声道:“你什么都不要做,我都已经安排好了。等到时候,你和庞嫔妃、陛下一起逃走的时候,一定要让庞嫔妃多吹吹枕边风,决不能放过薛太后、贾道全和陆可法。” 明白! 不用张牧羊说,他也绝不会放过那些想要他命的人! 现在,他和张牧羊,已经彻底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生死与共了。 “牧羊,我一切都听你的安排!” “呵呵……” 张牧羊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现在的他,反而有些期待明天的狩猎大典,快些到来了。 第180章 狩人 百花楼。 张牧羊和王大动、狗剩在这儿住了一宿。 庞士龙给安排的是最豪华的客房,更是给每个人安排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王大动和狗剩乐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不过,张牧羊却拒绝了。 不是他不喜欢姑娘,而是……连续地突破境界,他必须得再巩固巩固,否则就很有可能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了。 盘膝坐在床上,五心向天,摒弃所有杂念,默默修炼。 不知过了多久。 他隐隐感觉到,在丹田气海的深处,似乎滋生出了一缕极其微弱、却又截然不同的异样气息。这气息带着一丝灼热,一丝灵动,仿佛一颗等待萌发的种子。 这是什么? 不明白! 一直到天色放亮,当他推门走出来,庞士龙和王大动、狗剩早就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低喝道:“牧羊,刚刚得到的消息,陛下和三千龙骧军、两万禁军,还有那些王公贵族、皇子们的大队人马,已经出发前往万寿行宫了!” “那还等什么呢,咱们快走。” “是。” 三个人答应着。 庞士龙还带上来二十几个护卫,一起骑马冲了出去。 有庞嫔妃的关系,更是有着张牧羊的副将腰牌,守城的兵卒不敢阻拦,立即打开城门放行。 嘚嘚嘚! 一路奔跑,等到了万寿行宫,只见河岸两旁已经扎起了一个又一个营地,旌旗招展,人喊马嘶。整个区域都被全副武装的禁军层层戒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严禁任何闲杂人等靠近一步。 离得很远,很远。 张牧羊终于第一次见到了大梁王朝的最高统治者……梁文帝。 梁文帝看上去约莫五十岁年纪,身穿一袭明黄色的龙袍,端坐在一辆由八匹骏马拉动的奢华马车上。他身材偏瘦,脸色带着一种不健康的苍白,眼袋深重,眼神略显浑浊,整个人透着一股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虚弱感。 当年,梁文帝也是一个有着雄才大略之人,一心想着横扫了燕戎联军。可惜,在多年前,他亲率二十万大军去攻打北燕,却全部惨遭坑杀了,几乎是没能活着几个人回来。 这一仗让大梁王朝大伤元气。 梁文帝更是一蹶不振,整天蜷缩在都城,沉浸于酒色之中,彻底一蹶不振了。 坐在梁文帝身边的,是一个年轻貌美、气质雍容的嫔妃。她头戴凤冠,身着宫装,眉眼间自带一股贵气,看着还真有几分母仪天下的风范。 嘿嘿! 庞士龙咧嘴笑道:“那就我姐姐。” 张牧羊点点头,低声道:“咱们过去,跟徐长征他们会合。” “是。” 几个人走过去。 可惜,徐长征率领着三千龙骧军护卫在了梁文帝的四周,戒备极其森严。即便是张牧羊持有副将腰牌,在这种敏感时刻,也一样无法靠近。 满朝文武,旗帜招展。 梁文帝在庞嫔妃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子,对着下方黑压压的人群,高声道:“诸位爱卿!今日,朕于此举行狩猎大典,望诸位能奋勇争先,多多狩猎,扬我国威!朕在此宣布……今日谁能拔得头筹,朕便答应他一个条件!” 预备……开始!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锣鼓声,如同冲锋的号角,瞬间响彻云霄! 一些王公贵族的儿子,还有皇子们,纷纷骑着战马,冲进了万兽山猎场。 张牧羊才懒得去掺和这些事情,没有丝毫兴趣。 可是,沈知意跑了过来,兴冲冲地道:“张牧羊,走啊!咱们也去狩猎!” “啊?我不行……” “不行?” 沈知意瞟了他一眼,哼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说不行呢?快点儿。” 沈郡王低声道:“牧羊,我刚才看到陆铮也去参加狩猎了,万一……他狩猎最多,跟梁文帝说,要娶知意为妻,那就麻烦了。” 陛下钦点! 那就等于是铁板钉钉的事情,谁都没法儿更改了。 这个混蛋! 张牧羊绝不允许沈知意嫁给陆铮,但是他的箭术真的不太行,只能是把王翼和王大动、狗剩、苏樱,还有二十个血狼队员给叫上了。毕竟,这个狩猎大典不是随便谁都能参加的,每一个王公贵族、皇子们,只能带两个侍卫。 沈郡王和秦牧之,他们自然是也有自己的人脉,跟熟识的几个王公贵族说了一声,让他们别去了,由王翼和王大动等人顶替名额,这才算是凑够了人数。 “出发!” 张牧羊和沈知意、王翼等人翻身上马,一起冲进了万兽山。 怎么狩猎算是赢了? 非常简单! 狩猎采取的是积分制。 小型猎物是1分/只,中型猎物是5分/只,大型猎物是20分/只。 最终,以积分多少定胜负。 这样呀? 张牧羊皱着眉头,就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了。 果然,在不远处的密林深处,就见到人影绰绰的,似乎聚集了不少人。 张牧羊悄悄摸了过去,就见到陆铮和贾亮,还有他的大哥贾明,还有一些王公贵族,甚至是皇子们都召集了过来,人数足足有两百多。 陆铮笑道:“所有人都听着,今日你们所获猎物,尽数归于我名下。待我夺魁,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是!谨遵陆公子之命!” 这些人都高声答应着。 贾明的体形健硕,眼神凶悍,看得出来功夫不简单,嘿嘿道:“陆公子,跟我们说说,你要是赢了,打算向陛下提什么条件啊?” “当然是迎娶沈县主了。” “哈哈!那咱们肯定是赢了,出发!” “走!” 整整二百来人啊! 这怎么比? 己方只有二十几个人,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卑鄙。 沈知意也有些慌了,怒道:“牧羊,他们这是作弊!咱们去跟陛下说理去!” “怎么说?你觉得陛下会听咱们的吗?狩猎大典,本身考验的就不完全是个人勇武,也包括了人脉、威望和统率力。他们能召集这么多人,在规则上挑不出任何毛病。” “可是,我绝对不要嫁给陆铮,你快想想办法。” “这个……” 张牧羊皱着眉头,也感到有些棘手。 王大动骂道:“咱们人少,但是个顶个都是好猎手,全都分散开狩猎,回头也将猎物给牧羊就是了。” “对,对。” 别看人少,但是也不一定比对方狩猎少了。 哼! 张牧羊扫视了一眼这些人,冷声道:“那样还是太慢了,太被动了,咱们不仅要狩猎,还要……狩人!” 狩人?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解地看着张牧羊。 张牧羊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狞笑:“从那些已经狩猎到猎物的人手中,把他们的猎物抢过来,再把他们的猎弓都弄断了,让他们没法儿再狩猎,三个人一组,全部都蒙面行动,打完就跑……” “明白!” 每个人都高声答应着,全都摩拳擦掌的,一起冲进了丛林中…… 第181章 最狠的打脸 该狩猎狩猎,该狩人……狩人! 张牧羊没有任何犹豫,猛地一挥手! 二十个血狼队员,瞬间四散开着窜入了丛林中。每个人都戴着头罩,只是露出一双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让人根本无法分辨他们的身份。 三个人一组,形成了一个狼狩阵! 头狼是由小队中最富经验、判断力最强的老兵担任,负责指挥、锁定目标、发出信号。 爪牙冲锋,獠牙掩护。 狼目视,爪牙困,獠牙绝。 一旦得手,或遭遇无法快速解决的抵抗,立即撤退,绝不恋战! 彼此用哨音联系! “上!” 三人一组,三人一组,很快消失不见了。 张牧羊和沈知意、苏樱一组,她俩也都换上了普通兵卒的装束,并且戴上了头罩。只不过,她们的身材太过于火辣,还是掩饰不住曼妙的身材。 顾不上那么多了。 哪怕是让人认出来了,又能怎么样? 三人也跟着冲进来丛林中,一边四处搜索着猎物,一边盯着对方的人。 哈哈! 陆铮压根儿就没有放在心上,他们有两百多人,怎么比?这根本就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他可以百分百的确定,自己是稳稳地胜出了,沈知意必定是他的新娘。 不过,他却没有想到,早就有人盯上他了。 “那儿有只野兔?” “咱们快包围上去。” 有一个王公贵族,盯上了不远处的一只野兔,低声道:“给我射翻了它。” 跟着他的一个护卫,立即弯弓搭箭,对着野兔射击了过去。 噗! 一箭射中! 那野兔连吭都没有吭一声,直接栽倒在了地上。 哈哈! 那公子上去,将野兔给捡了起来,高声道:“咱们得了1分……” 突然…… 一道身影窜了上来,直接将一把匕首抵在了他的脖颈上,冷声道:“放下兔子。” “你……你是什么人?” “少废话!” 那是一个蒙面人,他手指着那两个护卫,叱喝道:“你们放下手中的刀弓,还有身上所有的武器!立刻!马上!” 那公子怒道:“你……你知道我们是谁吗?这可是狩猎大典,你们敢……” “放下!” 那蒙面人根本不跟他废话,直接把匕首往下压了压,血水顿时就渗了出来。 这是要来真的呀? 那两个护卫不敢不听话,当即将猎弓和战刀,全都丢到了地上。 当即,又有两个蒙面人冲上来,将猎弓给折断了,把战刀收起来了,更是把他们的身上搜刮了一下。哪怕是连一个匕首都不放过,清一色全都收缴了。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配合默契,不超过二十息! 完事儿! 那蒙面人一脚将那公子给踹翻在地,和其他的两个蒙面人拔腿就跑。 卧槽!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那公子爬起来,带着护卫就追了上去。 可是,那三个蒙面人的速度极快,三两下就跑没影儿了。 没弓没箭没刀。 还怎么狩猎? 三个人全都傻了眼。 不过,让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种事情在万兽山四处都在上演。 这些王公贵族和皇子们,别提有多憋屈了,却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 陆铮却是意气风发! 他和贾明、贾亮,还有其他的二十几个人聚集在一起,一箭一个,不到两个时辰,他们就猎杀了十几只野鸡、野兔……还有好几只麋鹿和野猪,算是收获颇丰了。 哈哈! 再把其他人都手中的猎物都聚集在一起呢? 陆铮把一个竹哨放到口中,用力吹响了。 这是集结号! 所有人听到声音,都会从四面八方聚集过来,看看猎杀多少了。如果差不多的话,现在陆铮就可以回去,跟梁文帝交账了,绝对是第一名! 咻!咻咻! 哨音响起。 一道道身影赶了过来,大多都是两手空空! 陆铮扫了一眼,微微挑眉,问道:“你们的猎物呢?” “没了。” “没了?怎么会没了?”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群蒙面人,凶神恶煞的,把我们的猎物全都抢走了!” 那公子耷拉着脑袋,很是愤怒。 可不是么! 其他人也都义愤填膺,纷纷叫骂了起来。 那些蒙面人非但是抢走了他们的猎物,更是毁掉了他们的弓箭,甚至是连战刀、匕首都给抢走了,让他们都没法儿再打猎了。 这……怎么可能呢? 贾亮骂道:“你们是不是没有打到猎物,在这儿糊弄我们呢?” “真的打到了。” “是啊,我们有骗你们的必要吗?” “随便,你们爱不信不信!” 本来,这些王公贵族和皇子们就憋了一肚子火气,现在让贾亮这么一说,一个个都忍不住了。 凭什么? 在都城,他们也都是有脸有身份的人,贾亮不是在打他们脸吗? “行了。” 陆铮挥了挥手,冷笑道:“这事儿肯定是有人暗中捣鬼,等我把其他人全都给叫过来。” 咻咻! 哨音一声声,再次响起。 陆陆续续有人过来了,结果也是一样,他们几乎是都没能剩下什么猎物,全都让人给抢走了。而对方之所以没有对陆铮和贾明、贾亮下手,是因为他们人多,又都身手了得。 有点儿意思! 陆铮扫视着四周,高声道:“是什么人藏头露尾,暗中搞这些小动作?敢不敢出来,与陆某一叙?” “陆禁卫长,你们这儿挺热闹啊?这么多人,是在开庆功会吗?” 张牧羊和沈知意、苏樱从一处山头冒了出来。 张牧羊? 陆铮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怒道:“你说,是不是你暗中捣鬼?” “捣什么鬼?” “少跟我扯那些没用的,玩不过就玩不过,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下三滥?” 张牧羊冷笑道:“那你倒是跟我说说,你们两百多人凑在一起,把打到的猎物全都算到你一个人头上,这难道就是正大光明吗?” 少废话! 陆铮怒吼道:“张牧羊,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痛快把抢走的猎物都交出来!否则……我今天就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敢!” 沈知意将亮银枪深深地插进了泥土中,冷冽道:“我就站在这儿!我看你们今天,谁敢动他一根汗毛?” 这一句话,比刀子还更要厉害,深深地刺入了陆铮的心脏。 整个大梁都城,谁不知道陆铮苦恋沈知意?谁不知道连他的师父宁东来都亲自出面做媒?可是现在,他倾心的女人,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如此坚决地维护其他男人。 这简直是把陆铮的脸面,按在地上狠狠地摩擦! 陆铮怒吼道:“给我上,剁了他们,一个不留!” “杀!” 这些王公贵族和皇子们,全都怒了,一起对着山头冲了过去。 第182章 陛下,我要娶她! 杀! 这对于陆铮来说,是一种耻辱。 对于那些养尊处优惯了的王公贵族、皇子们也是一样,谁能受得了这样的冤枉气? “冲啊!” “宰了他们!” 二百多人,一起对着小山头发起了冲锋。 可是…… 张牧羊和沈知意,苏樱却没有丝毫惧意,反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冷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呢?我劝你们最好是别乱来。” “张牧羊,你少在那儿假惺惺的,今天你死定了!” “是吗?” 啪啪! 张牧羊不慌不忙地拍了拍手掌,在他的身边瞬间冒出来了二十几个人,站成了一排。 一个个弯弓搭箭,双臂稳稳地盯着这些人,只要一声令下,这些箭矢激射出去,非把这些王公贵族和皇子们给射成刺猬不可。 “你们还不退下!”沈知意叱喝一声,她手持亮银枪,英姿飒爽,声音中自带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 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不知道该往前冲,还是该退后了。 沈知意冷声道:“诸位,咱们之间没有任何的怨隙,你们何必非得当陆铮的棋子,甚至……赌上自己的性命呢?” 退后! 退后! 六皇子喊了一声,连连摆手。 有一个退的,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这就像是多米诺骨牌一样,顿时土崩瓦解,没有人再敢往前冲一步。 愤怒归愤怒,脸面归脸面。 但是,他们现在手无寸铁,没有必要因为陆铮丢掉自己的性命。 万一对方手一抖,箭矢真的射出来呢? 这种事情,谁也不敢确保! 贾亮怒道:“你们干什么?咱们两百多人,他们只有二十几个人,有什么好怕的?” “陆公子,我们没有猎到猎物,实在没有脸面在此久留,这就回去向父皇复命了。”六皇子拱了拱手。 “是啊,陆公子,我们也先回去了。” “告辞!” 没有任何停留。 这些人全都退出了狩猎场。 呵呵! 陆铮脸色铁青,双眼死死地盯着张牧羊,冷声道:“张牧羊,我倒是小看你了,好手段啊?” “也不行!一般一般,全大梁第三。” “怎么是第三呢?”王大动故意问道。 “萧烈上将,忠勇无双,威震北疆,排第一没人反对吧?郭子敬上将,用兵如神,国之柱石,排第二理所当然吧?我只能是勉勉强强……排个第三了。” “啊?大梁有三大上将,还有陆可法呢?” “他……” 张牧羊摇了摇头,轻蔑地道:“不行!” 陆铮的双眼都要喷火了,怒吼道:“张牧羊,那咱们就对决一场,你们二十人,我们也是二十多人,倒是要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强者。” 打? 怎么打? 贾明和贾亮都吓了一跳,低声道:“陆公子,没有必要跟对方置气。现在,对方居高临下,咱们占不到任何便宜,只会白白折损人手!” “怎么?你觉得这事儿就算了?” “当然不能!等到晚上篝火宴饮的,你提出来跟张牧羊单挑,他敢不迎战。等到时候……你就一刀斩杀他,谁也挑不出毛病,还能在陛下和百官面前,彰显你的武勇!” “好,我就让他再多活几个时辰。” 陆铮狠狠地瞪着张牧羊,冷声道:“咱们走。” 人群顿时撤退了。 耶! 沈知意和苏樱顿时发出了欢呼和尖叫声,声音比刀子还更要刺耳! 陆铮脚步一个踉跄,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不过,他没有任何犹豫,因为……他已经把张牧羊当成了一个死人。 哈哈! 张牧羊大笑道:“咱们也撤退。” 每个人的战马上都绑满了小动物,至于张牧羊……他的雪里站上,更是搭了一条吊睛猛虎。 一行人浩浩荡荡,下山去了。 万兽行宫前,玉带河畔。 梁文帝和庞嫔妃,还有满朝文武正在饮酒作诗,气氛很不错。 终于…… 嘚嘚嘚! 一阵马蹄声传来了,一道道身影从万兽山跑了过来。 狩猎结束了? 所有人都顺着目光望了过去,让人感到奇怪的是,这些王公贵族、皇子们,他们几乎都是空手而归,什么都没有猎到。 怎么回事? 梁文帝脸色阴沉,厉声道:“你们去狩猎这么久,怎么一只都没有猎到?” “禀告陛下,我们的猎物……全都让人给抢走了。” “是啊,对方还折断了我们的弓箭,我们什么都没有了。” 六皇子和其他人全都跪在了地上,一个个战战兢兢的,生怕梁文帝会怪罪下来。 什么? 猎物被抢! 弓箭被毁! 空手而归! 这简直是把大梁皇室和贵族的脸面,丢在地上肆意践踏! 梁文帝冷声道:“是谁?敢如此大胆?” “副将张牧羊!” “张牧羊?” 怎么感觉名字这么熟悉呢? 梁文帝愣了愣,怒吼道:“谁是张牧羊,马上给我押过来!” 陛下! 张牧羊和沈知意、苏樱等人都赶回来了,一起跪在了地上。 贾道全往前走了两步,躬身道:“陛下,张牧羊偷奸取巧,扰乱大典,视朝廷法度如无物!依老臣之见,理应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陛下……” 庞嫔妃低声道:“陛下,张牧羊就是那个在北疆大破燕戎联军,更是抢回了萧烈将军尸骸的英雄。再者说了,咱们只是说狩猎得分多少,没说怎么得,妾身觉得……张牧羊机智过人,不按常理出牌,应该是大功才对!” 哦? 梁文帝盯着张牧羊看了看,问道:“你就是北疆的张牧羊?” “禀陛下,末将正是。” 张牧羊高声道:“在皇恩浩荡下,末将竟然猎杀了一头吊睛白虎,赠予陛下。” 当即有人,将吊睛白虎抬到了梁文帝的面前。 梁文帝笑道:“好!大梁能有你这样的年轻才俊,是社稷之福!你起来吧!朕重重有赏!” “谢陛下隆恩!您之前曾金口玉言,说拔得头筹者,可答应他一个条件!” “哈哈!” 梁文帝大笑道:“行,你说吧!只要是朕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张牧羊扫了眼陆铮,又把目光落到了沈知意的身上,双手抱拳道:“末将和清河县主沈知意身心相爱,望陛下能成全我们。” “谁?清河县主?” “陛下!” 沈知意也毫不犹豫地上前,跟张牧羊并肩跪在一起:“我与张牧羊真心相爱,此生……非他不嫁!望陛下成全!” 这…… 场面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不是说,陆铮要迎娶沈知意的吗?怎么现在又嫁给张牧羊了? 陆可法和贾道全的脸上都变了颜色,一起拱手道:“陛下,万万不可,谁都知道宁大师已经给沈知意和陆铮订了婚约……” “那也要我愿意嫁才算!” “你……” “我同意嫁给张牧羊!” 沈郡王和秦红玉一起站了出来,躬身道:“望陛下应允。” 庞嫔妃低声道:“陛下,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既然张将军与沈县主两情相悦,咱们理应成人之美才对。况且,张将军立下如此大功,陛下赐婚,正可彰显皇恩浩荡。” “好!” 梁文帝高声道:“朕亲自做媒,准了张牧羊和沈知意的婚事。” “谢陛下隆恩。” 张牧羊和沈知意都爬了起来,还不忘记瞟陆铮一眼。 一眼! 就这一眼! 陆铮感觉自己被万箭穿心了一样,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尊严,在这一刻,被践踏得粉碎! 张牧羊! 张牧羊! 我一定要杀了你! 就在今晚! 篝火宴饮之上,必取你性命! 第183章 我的才华也是武器 怎么搞成这样了? 贾道全和陆可法站在人群外围,脸色阴沉得可怕。看着陆铮和贾明、贾亮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两人气得胸口发闷,几乎说不出话来。 陆铮目光灼灼地道:“父亲,贾世伯,你们放心!我已经盘算好了,晚上的篝火宴饮,我会当众向张牧羊发起挑战,在所有人面前,亲手取他性命!” “好。”陆可法点了点头,沉声道:“对了,你一定要想办法把赵玉致给拿下了,不惜任何代价,明白吗?” “明白!” “呵呵……” 贾道全捻着胡须,狞笑道:“你师父宁东来的行者会馆,麾下有不少高手,你找一些过来,咱们今天晚上要大开杀戒,确保万无一失。” 行者会馆? 那是大梁最厉害的一个会馆,馆长就是大梁第一高手宁东来。任何一个馆内的弟子,都是宁东来精挑细选出来的精英,在他的精心训练下,全都是武道高手。 这样的一批人过来,不管是刺杀、突袭等等,都如同是一把利剑,足以撕开任何防御! 当下,陆铮答应着,就骑马回都城了。 可是…… 现在的狩猎大典却是相当热闹,满朝文武百官全都在饮酒作诗。 这是一个崇文尚武的国家,这些文官一直是被武官打压着,现在终于是有了一个扬眉吐气的机会。 哈哈! 太傅周时弼捋着长须,笑道:“陆上将,你们武将之中……难道就没人能出来,与我等切磋一下诗文,助助酒兴吗?” 陆可法脸色铁青,扫视着这些武将,哼道:“你们谁出去,跟他们比划比划!” 谁来? 让他们冲锋陷阵、舞刀弄枪,个顶个都是好手。可让他们吟诗作对、比拼文采……那简直比让他们上阵杀敌还要痛苦百倍! 其他的吏部尚书、礼部尚书、御史大夫等等,全都笑了起来。 呵呵! 这帮混蛋! 笑吧,尽情地笑吧!等到晚上,有你们哭的时候! 倏地…… 人群中传来了一个声音:“陆上将,末将……愿意一试!” 张牧羊? 陆可法心下发冷,脸上还是笑道:“张副将?好!好啊!你可千万要替我们武将同僚,争回这口气!” “我尽量。” 张牧羊往前走了两步,望着太傅、礼部尚书、吏部尚书等人,拱手道:“不知道各位大人,怎么吟诗作对?末将才疏学浅,愿意领教一二。” 简直不自量力! 太傅周时弼呵呵道:“张副将既有此雅兴,不如我们对对联如何?我们出上联,你来对下联。” 糟了! 张牧羊根本就不会对对联,他唯一所倚仗的就是自己的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元曲三百首……一旦对对联,那就穿帮了。 咯咯! 沈知意的眼眸大放异彩,没有谁比她更知道张牧羊的厉害了。 她左右看了看,一眼看到了站在远处的赵玉致,还有那些名媛团的人,连忙走了过去,拉住了赵玉致的手,轻笑道:“玉致,你怎么这么安静呢?” “啊?没,没有什么。” 现在的赵玉致,内心无比慌乱。 本来,她是一直痴恋着陆铮,可是上次在郡王府的端午酒会,让她的一颗心全都系到了张牧羊的身上,越想越乱。偏偏刚才张牧羊还提出来一个条件,要迎娶沈知意,连梁文帝都亲口钦定了,这让她更是羡慕。 唉! 她可是沈知意的闺蜜啊! 沈知意笑道:“等会儿让你看看咱们夫君的厉害。” “沈姐姐,你……你别乱讲,那是你的夫君,可不是我的。” “怎么,难道你不知道吗?我们夫君是一个痴情种子,他早就看上你了。” “别,这话可别乱讲。” 赵玉致摇着头,眼睛却在看着张牧羊,内心更是乱得一批。 越是这样。 沈知意就越是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说什么也不能让赵玉致落到陆铮的手中,毕竟……她是赵国公最疼爱的孙女啊! 呵呵! 张牧羊笑了笑,高声道:“太傅大人,对对联也行,但是……我得来出上联。” “可以!” “那就请大家听好了……” 张牧羊又哪里会对对联,不过,他想起了《唐伯虎点秋香》的电影里面,周星驰和对穿肠对对子的事儿,顿时来了精神,手指着万兽山的景色,高声道:“莺莺燕燕翠翠红红处处融融洽洽!” 什么? 太傅周时弼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礼部尚书、吏部尚书等人,全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了! “这怎么对?” “全是叠字,还要意境相符。” “他……他这肯定是胡编乱造,故意刁难!他自己肯定也对不出来!” 这些人对张牧羊冷嘲热讽的,都认为他是胡编乱造,信口胡说的,根本就不可能有下联。 张牧羊笑道:“有,当然有了,就是你们自己对不上而已。” “牧羊,你说来听听。” 马车上的梁文帝和庞嫔妃、沈郡王、秦红玉,甚至是连陆可法和贾道全等人,全都把目光落到了张牧羊的身上。 张牧羊拱了拱手,高声道:“我的下联是……雨雨风风花花叶叶年年暮暮朝朝!” 嘶! 现场一片寂静! 工整! 绝妙! 意境深远! 梁文帝眼前一亮,赞道:“好对子啊!” “哗!” 现场的这些人全都鼓掌了,尤其是那些武馆们,终于是有人替他们出了一口恶气。 陆可法和贾道全互望了一眼对方,微微皱眉。 不得不说,张牧羊确实是一个人才! 可惜…… 他不能为我所用,只能是斩杀了。 沈知意双眼泛光,激动道:“玉致,你看咱们夫君厉害吗?” “不是……”赵玉致脸颊绯红,眼睛望着张牧羊都挪不开了。 “张副将果然大才!老夫佩服!不知……可否再来一联,让我等再开开眼界?” 太傅周时弼笑了笑,实则是在刁难他。 这还不是手到拈来么! 张牧羊微笑道:“十口心思,思君思国思社稷!” 嘶! 这个对子就厉害了,十口心……那就是思啊,更是表达了忠君爱国、心系社稷的胸怀! 比刚才的对联还更要难对。 满朝文官再次陷入了沉默中。 周时弼看着张牧羊的眼神中,也不容小觑了,拱手道:“张副将,不知道能不能跟我们说说下一联?” 张牧羊看了眼沈知意,深情款款地道:“八目共赏,赏花赏月赏……县主。” 啊? 哈哈! 八目共赏对十口心思,将儿女私情与家国情怀巧妙结合,更是当众表达了对沈知意的爱意! “好!” 梁文帝越看张牧羊越是喜欢,高声道:“好对子,有情有义,忠勇双全!赏金百两!” “谢陛下隆恩。” 张牧羊高声道:“我愿意把这些赏赐,给予龙骧军将士,他们日夜护卫陛下,保卫大梁江山社稷,理应有更优厚的待遇!” 呜呜…… 三千龙骧军看着张牧羊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满是激动。 这一招收买人心,厉害啊! 陆可法和贾道全对视一眼,眼神中更是流露出来的杀机。 此子…… 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更懂得笼络军心! 绝不可留! 必须尽快除掉! 第184章 终极挑衅 夜幕低垂,河水潺潺。 四处点燃了一具具篝火。 有不少人上去,直接将打猎的那些野鸡、野兔等等,全都放到了火堆上烘烤,时不时传来阵阵滋啦滋啦的声响,空气中都飘散着肉香味儿。 这番热闹的场景,让张牧羊恍惚间有种回到了现代,参加公司团建的错觉。 张牧羊亲自下场,展示了一番烤羊肉的绝活儿,把羊扒皮洗干净,用匕首割出来一道道的口子,只是涂抹了盐末,可惜没有辣椒面和孜然。不过,这样最简单的往往是最美味的,对于这些大梁子民来说根本就没有见过。 渐渐地,在篝火的炙烤下,羊皮变得金黄酥脆,羊肉渗出晶莹的油光,散发出难以抗拒的香气。 周围不少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过来,喉结滚动,暗暗吞咽着口水。 张牧羊连续削下几片外焦里嫩、热气腾腾的羊肉,放在精致的银盘中,命人先呈给梁文帝。 当然,有内侍亲自试毒,才恭敬地送到梁文帝面前。 “好吃!外酥里嫩,肥而不腻,这才是人间美味啊!” 梁文帝大笑着,看着张牧羊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张牧羊的心中也有些感叹,应该说……梁文帝也算是一个好皇帝,更是胸怀壮志。可惜,他身处于乱世,恐怕多年前的那一番大战,也是遭身边人的算计和背叛,否则不可能被坑杀了二十万大梁精锐。 张牧羊又削下一盘最好的羊肉,给沈知意了,笑道:“沈县主,你来尝尝。” 沈知意跟张牧羊使了个眼色,低声道:“我陪着玉致去她的帐篷中,你等会儿也过去尝尝。” “好。” 张牧羊心领神会,郑重地点了点头。 人家都把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他又怎么可能会不明白? 为了彻底断绝陆铮的念想,为了拉拢住赵国公,为了江山社稷…… 张牧羊也是豁出去了,坚决不能白白便宜了陆铮! 就在这时…… 王大动凑了过来,低声道:“牧羊哥,陆铮回来了,跟他一起的还有五十个人,一个个眼神精光内敛,看着都是硬茬子,绝对是高手!” 哦? 张牧羊问道:“知道是什么来路吗?” 王大动道:“我问徐长征和赵起了,他们说那些人是行者会馆的弟子。” “行者会馆?” “对,馆主就是大梁第一高手宁东来,这些人都是受到了宁东来的亲手指点,相当厉害。” “哼!” 管那么多! 张牧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等会儿就到追亲环节了,你看上哪个姑娘,就大胆去给人家送花!” “啊?我能行吗?” “怎么不行?你可是我张牧羊麾下的人。” “是。” 王大动凌空翻了个空翻儿,顿时就跑开了。 张牧羊笑了笑,一头钻进了赵玉致的帐篷中。 帐内点亮了昏暗的油灯。 沈知意和赵玉致坐在铺着兽皮的地面上,在那儿悄声嘀咕着什么。 张牧羊微笑道:“怎么样?我烤的羊肉,味道还可以吧?” “太可以了!” “夫君,你跟玉致姑娘聊会儿,我有事情要跟父王说。” 沈知意挑了挑眉毛,转身走了出去。 这回,帐内就剩下了张牧羊和赵玉致,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起来。 赵玉致的脸蛋儿微红,轻声道:“张副将……” 这丫头的身材真是不错,尤其是那两条大长腿,在贴身衣甲的勾勒下,展露无遗,散发着惊人的诱惑力,让张牧羊也不禁有些心跳加速。 卑鄙吗? 无耻吗? 或许吧! 可是,这是为了大梁的江山社稷! 张牧羊深深地吸了口气,猛地冲上去,紧紧地搂抱住了赵玉致。 啊…… 赵玉致娇呼了一声,略微有些挣扎地道:“张副将,你别这样……” 呵呵! 在这方面,张牧羊的经验太丰富了,上下其手,赵玉致的身子瞬间就软了下来,完全溃败在了他的怀中。 在那一刻! 叮! 那道熟悉的、如同天籁般的系统提示音,再次在他的脑海中清脆地响起! 【体魄:精锐士卒×1】 【当前妻子数量:12(杨文秀、杨文娟、韩丽、苏樱、阿朵、阿娜、白芷、秋月、夏荷、沈知意、赵玉致)】 【当前状态:体力 16.017.0】 【敏捷+1(赵玉致)】 【修为:炼髓境巅峰炼血境初期】 【力量:6000斤(加成60%,9600斤】 轰! 他的气血就像是烧开的热水,在体内翻滚着,却怎么也找不到突破口。 就在这时,他的心猛地一横,将所有气血狠狠压向丹田深处! 嗡…… 一声轻响,仿佛是打破了什么枷锁,一股截然不同的,清凉的气息,终于是从沸腾的气血中淬炼出来,如同一缕初生的雾气,在丹田内缓缓盘旋、凝聚。 可惜,他根本就不知道怎么控制。 这一缕气息,瞬间消失在了四肢百骸中,竟然感受不到了。 这是什么? 根据《破阵经》中记载: 上篇《锻力篇》是裂石崩山劲。 下篇《贯气篇》是一种“擂鼓式呼吸”,以身为鼓,引天地为槌,让肌肉发力产生的劲气与天地共鸣,最终练出护体罡气。 难道说,自己炼出气劲来了?那可是炼血境的至高境界! 哪怕是连大梁的三大上将陆可法、郭子敬、萧烈,都没有达到这样的境界。 张牧羊深吸了一口气,竟然感受到了一股极其危险的气息。 陆铮? 张牧羊笑着,将赵玉致搂在怀中,轻声道:“乖乖等我,我等会儿去采摘一些鲜花,来你这儿追亲。” “真的?” “那是当然,你就在帐篷门口等我。” “是。” 赵玉致的脸蛋泛着绯红,眼中满是信任和期待。 刚才,张牧羊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儿,当众向陛下赐婚。而现在呢?他更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来向自己追亲,这简直就是一种莫大的幸福和荣耀。 赵玉致迅速整理好凌乱的衣甲,脸上掩饰不住的幸福,跟着张牧羊一起走了出来。 刚刚掀开帐篷…… 迎面一个身材健硕,相貌英俊的将领走了过来,他的手中捧着一束五颜六色的鲜花,脸上洋溢着笑容。可是,当他看到从帐篷内并肩走出来的张牧羊和赵玉致,那笑容瞬间凝固、破碎! “陆铮?” 张牧羊搂着赵玉致,微笑道:“你来我妻子这儿,有什么事情吗?” 什么? 妻子? 陆铮看着赵玉致满脸娇羞,幸福满足的模样,顿时就什么都明白了。 清河县主沈知意,被张牧羊夺走了。 赵国公的孙女赵玉致,竟然也被张牧羊捷足先登了。 她们…… 本来都应该是属于自己的啊!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愤怒,如火山一般喷发,瞬间冲垮了陆铮所有的理智! 陆铮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张牧羊,咬牙切齿地道:“张牧羊,我要向你发起挑战,你敢不敢迎战?” 第185章 抱歉,我装的 挑战? 嗤…… 张牧羊掏了掏耳朵,仿佛是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你说挑战,我就得屁颠屁颠地应战,想什么呢?万一,我一不小心没收住手,一刀把你给劈了,算谁的?” 嘶! 四周顿时传来了一阵倒吸冷气的声音。 这…… 他在说什么? 斩了陆铮?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陆铮! 那可是大梁第一高手宁东来的首席弟子,年纪轻轻,就已经修炼到了炼血境初期,基础力量高达六千斤。这还不说那些神鬼莫测的宁氏秘传功法,据说能瞬间爆发出更恐怖的力量。 在都城的年轻一辈里,陆铮就是横着走的存在,斩杀个把营将、副将,就跟玩儿似的。 陆铮脸色狰狞,残忍地笑道:“张牧羊,你要是真有本事杀了我,那只能怪我自己学艺不精,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张牧羊摆了摆手:“算了,你答应,陆上将也不会答应,他肯定会找我的麻烦。” “哼!我看你就是不敢,只会躲在女人和丞相背后摇尾乞怜!” “你……有何不敢?走!咱们现在就去陛下面前说个清楚,立下生死状!” “好!” 双方等待的都是这一刻! 陆铮大步走了过去,单膝跪在地上,拱手道:“陛下!今日狩猎大典,群臣欢聚,气氛热烈!末将和张牧羊副将相谈甚欢,约定在此切磋武艺,一则助兴,二则彰显我大梁儿郎勇武之风,恳请陛下恩准!” 哦? 梁文帝顿时来了兴致,问道:“张牧羊,你可愿迎战?” “末将愿意,就是……” “只是什么?你要是不想迎战的话,没人能强迫你。” 梁文帝是真心欣赏张牧羊,文韬武略,更难得有一片忠君爱国之心。 陆铮是什么水平? 那可是宁东来亲手调教出来的杀人机器! 张牧羊也算是英勇,但仅仅是炼髓境,万一陆铮趁机下死手,他岂不是要痛失了一个栋梁之才?只要张牧羊不同意,他立刻就能把这个事儿给按下去。 果然…… 张牧羊摇了摇头,叹声道:“禀告陛下,没人强迫末将,末将确实是有些顾虑……” “你说!” “末将是怕自己手底下没个轻重,一刀斩杀了陆铮,惹来陆上将的不满,甚至是打击报复。” 什么? 懵了! 满朝文武百官全都停下来了,他们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怎么可能? 敢情,张牧羊不是怕打不过,而是怕斩杀了陆铮。 哈哈! 陆可法心中都要骂娘了,大笑道:“张副将尽管放心,你要是真的能斩杀了陆铮,那只能怪他自己技不如人,命该如此!我陆可法对天立誓,要是对你追究报复,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有陆上将这句话,末将就放心了,我要……准备准备!” “可以!” 张牧羊站在空地上,竟然做了第八套广播体操。 第一节,伸展运动。 第二节,扩胸运动。 第三节,踢腿运动。 …… 这都是啥啊?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看着张牧羊,完全是跟看着怪物一样。 陆铮站在他的对面,手中握着一把战刀,就这样冷冷地看着他,完全是已经把他当成了一个死人。 可是,准备准备…… 这话落在了徐长征、赵起、庞士龙、王翼等人的耳中,就截然不是那么那么回事儿了。 这是信号! 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张牧羊的身上。 赵起挥了挥手,两千个龙骧军兵卒悄悄地撤退到了万兽峰,一个个弯弓搭箭,精神高度紧张起来。至于那剩下的一千龙骧军,也互望着对方,随时都可以掩护陛下往万兽行宫撤退。 至于庞士龙和赵玉致等人,全都默默地跟沈知意、沈郡王、秦红玉等人汇合到一处,这样方便撤退。 呵呵! 陆铮冷笑道:“张牧羊,你这得准备到什么时候?” “马上就好了。”张牧羊笑了笑,终于完成了整理运动,问道:“陆铮,咱们是切磋,还是生死决战?” “当然是……生死决战!” 话音刚落。 陆铮手中的战刀已经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化作一道冰冷的银色闪电,直劈张牧羊的面门。 这一刀,狠辣快! 就是要在一招之内将张牧羊立毙当场! 张牧羊吓得脸色都变了,根本就挡不住,不得不倒退脚步。 结果…… 陆铮早就盘算好了似的,竟然跟着前冲,完全是一副不把张牧羊斩杀了,决不罢休的架势。 一个退,一个进。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紧紧地盯着二人的动作,只剩下了篝火噼里啪啦的声音。 没多大会儿的工夫,张牧羊连续退了有十几步,看上去狼狈不堪。 哼! 陆铮对他更是鄙夷,冷笑道:“张牧羊,你还是男人吗?有种,咱俩真刀真枪对着干。” “我不敢,我还是怕你陆上将会找我麻烦。” “我发誓!我一定不会!” 陆可法高高地举起手来,嘴角却泛起了一抹狞笑。 张牧羊眼神一凛,仿佛是垂死挣扎似的:“你欺人太甚,老子跟你拼了!” “哈哈!来!”陆铮大笑着。 “吃我一刀!” 张牧羊终于是不再退了,就跟玩儿命似的,一刀劈向了陆铮。 完了! 彻底完了! 在场的这些文武百官们…… 有的同情、有的痛快、有的惋惜、有的幸灾乐祸。 不过是螳臂当车而已! 甚至有的人都不忍心看下去了,他们或者是闭上眼睛,或者是把脸转到了别处。 哪怕是沈郡王、秦红玉、沈知意、赵玉致等人都害怕了,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 现在,等于是所有人的性命都系在了张牧羊的身上,一旦他落败了,陆可法和贾道全等人率领着两万禁军,很有可能就真的杀了梁文帝,让满朝文武百官都跪下臣服了。 “你,给我去死!” 陆铮一刻都不想再耽搁了,挥舞着战刀,迎着寒翎刀生生地劈斩下去。 6000斤的基础力量! 再加上10%的宁氏秘法加成,那就是6600斤! 谁能挡得住? 杀张牧羊,如杀蝼蚁一样简单。 可是,就在两把刀相互接触的刹那…… 陆铮猛地感受到了一股极其磅礴的力量,浩瀚如渊,让人根本就难以抵挡。 怎么会这样? 陆铮还没等来得及有什么反应,战刀就被磕飞了,寒翎刀急斩而下。 啊…… 陆铮吓得魂飞魄散,仓皇往后倒退脚步,失声道:“不要……” 9600斤! 完全是一种碾压式的存在! 张牧羊要不是为了给赵起和三千龙骧军的撤退,争取时间,他上来一刀就将陆铮给斩杀了。 现在也不晚。 张牧羊往前跨了一大步,一刀石破天惊地斩下。 噗! 一股鲜血飙射到了半空中。 陆铮的身躯竟然被生生地劈成了两半,顿时跟猪肉半子一样,散落在了地上。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张牧羊一脚,将陆铮的半截身子给踢飞了,双手抱刀,高声道:“陆上将,末将一时错手杀了陆铮,你肯定不会生气,对吧?” 第186章 我帮你们反! 死了? 陆铮……真的死了?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撼到了,一个个张大着嘴巴,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可能呢? 那可是禁卫长,大梁第一高手宁东来的首席弟子,炼血境初期的武者啊?在所有人的预想中,这本该是一场毫无悬念的碾压,是陆铮扬名立万的舞台。 可现实,却给了所有人一记响亮的耳光! 不相信! 谁都不相信! 可是现在,张牧羊竟然一脚将陆铮的半边身子给踢飞了,这已经不仅仅是斩杀,更是极致的羞辱,是将陆家的脸面踩在地上,狠狠地践踏。 “铮儿……” 一声凄厉的嘶吼,猛地划破了寂静。 陆可法就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脸色煞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他伸出的手指剧烈颤抖着,指向张牧羊,声音嘶哑道:“你……你敢杀了犬子陆铮?” “是啊!” “唉!我都说了,我怕错手会杀了陆铮,没想到果然是这样,我……陆上将,我对不起你,你刚才可是发誓了,说绝不生气的。” 张牧羊搓着手,嘿嘿道:“陆上将,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陆可法从牙缝里挤出来了两个字:“你说!” “您刚才口口声声说犬子,我想问问,犬子……是狗的儿子意思吗?” “哎呀!要是这样,那我刚才杀的,不过是一条疯狗而已!陆上将您非但不该怪我,还得谢谢我为民除害,为您清理门户才对啊!” 一句一句,一字一字! 这已经不是在说话,而是拿着一把无形的钝刀,对着陆可法血淋淋的心口,反复地切割、捅刺! 杀人诛心! 莫过于此! 噗…… 陆可法再也忍不住,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死死地瞪着张牧羊,发出了野兽般的咆哮:“张牧羊,你……你敢杀我儿子,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给我杀!杀了他!杀光所有人!” “杀!” 两万禁军,一起发动了攻势。 太快! 太迅猛! 满朝文武百官根本就来不及反应,一个个全都吓得堆缩在地上。 贾明急忙奔向了梁文帝,喊叫道:“你们想干什么,要造反吗?保护,保护陛下。” 越来越近。 赵起早就盯紧了,等贾明冲到了近前,猛地一刀劈出去,直接将贾明给劈翻在地了,怒斥道:“右丞相贾道全反了、陆可法反了……龙骧军,快保护陛下去万兽行宫!” 这一幕变化太快了。 梁文帝吓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可是,那一千龙骧军早有准备,马上赶着马车,就往万兽行宫跑,边跑边射箭反击。 这都是啥呀? 陆可法和贾道全完全傻了眼,他们已经够快,可是对方更快,让他们连追都追不上。 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张牧羊和赵起等人就已经逃进了万兽行宫,大门紧闭,一千龙骧军全都爬上了城墙,一个个弯弓搭箭,对着这些禁军展开了攻势。 谁都别想靠近一步。 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梁文帝才透过这口气来,脸色惨白,浑身如同筛糠般抖个不停。 秦牧之拱着手,悲愤道:“陛下!陛下!您都亲眼看到了吧?贾道全和陆可法狼子野心,他们……他们这是要造反啊!” “什么?” 梁文帝震惊不已。 与此同时…… 从城墙下传来了阵阵喊叫声:“左丞相和沈郡王造反,挟持了陛下!” “清君侧,救陛下!” “放了陛下,诛杀国贼!” 一声声,如同巨锤,敲击在行宫每一个人的心上。 沈郡王怒道:“陛下,您明鉴啊!臣等真要是造反,何必拼死保护您突围至此呢?这就是陆可法他们的颠倒黑白,贼喊捉贼!您到城墙上看一眼,一看便知!” 在张牧羊和赵起、秦牧之、沈郡王等人的掩护下,梁文帝战战兢兢地爬到了城墙上,就见到墙下站着密密麻麻的禁军,一个个都刀出鞘、箭上弦,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陆可法和贾道全都骑在战马上,一声声怒斥着。 梁文帝轻咳了两声,高声道:“右丞相、陆上将,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左丞相和沈郡王没有造反,你们不要误会!朕命令你们,马上让所有人撤退!” “陛下!”陆可法怒吼道:“您是不是被秦牧之和沈郡王给胁迫了?如果是,您就眨眨眼,我们一定会把您救出来。” “没有……” “昏君!休要再袒护奸贼!” 人群中,一个青年弯弓搭箭,对着梁文帝就激射了过去。 嗖! 箭若流星,瞬间就到了梁文帝的面前。 张牧羊上去一刀,将箭矢给劈落了,怒道:“你们敢大逆不道,刺杀陛下?” “张牧羊!” 那青年双目赤红,咬牙道:“你敢杀我师弟陆铮?我罗平一定要你的性命。” 张牧羊哼道:“你要我的性命,射杀陛下干什么?” “昏君该死!给我攻下行宫!” “杀啊!” 两万禁军如同疯狂的野兽,推着沉重的攻城车,架起无数云梯,如同潮水一般,向着万兽行宫发起了疯狂的攻势!箭矢如同飞蝗般遮天蔽日地射向城墙,喊杀声、撞击声、惨叫声响成一片,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肃杀之气。 现在,哪怕是傻子都看出来了,陆可法和贾道是真的全造反了。 梁文帝吓得直接瘫在了地上,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哆哆嗦嗦地道:“挡……给朕挡住。” 庞嫔妃和一众内侍太监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哭喊声一片,行宫内乱作一团。 “打!给老子狠狠地打!” 赵起和王翼等人立即反击,双方展开了攻防战。 张牧羊却在死死地盯着罗平,问道:“你们谁知道罗平是谁?” 沈知意哼道:“他是行者会馆的大师兄,甚至是比陆铮还更要厉害。” “呵呵,行者会馆?我看是活到份儿了。” 张牧羊看了眼赵起和王翼,问道:“怎么样,所有的麻油都洒满了吗?” 王翼喝道:“洒满了。” “那还等什么,撤退!” “撤退!” 一声哨音! 一千龙骧军全部从城墙上撤了下来,掩护着梁文帝和庞嫔妃、庞士龙、还有那些内侍们,往后山的万兽峰逃窜。 从始到终,张牧羊压根儿就没想过要死守万兽行宫。 这样做的唯一目的,就是像虎丘营地那样,把对方全都给引诱进来,一把火烧死他们。 现在,整个万兽行宫都已经遍布麻油。 在陆可法和贾道全看来,两万禁军攻打万兽行宫,还不跟玩儿一样吗?他们还要在满朝文武百官面前,保持自己的正义形象,这都是秦牧之和沈郡王挟持了梁文帝,他们是在救驾。可要是放火的话,那意味就变了,所以张牧羊根本就不担心他们会放火。 这就给了他可乘之机。 轰! 一声巨响! 行宫大门在攻城车持续的猛烈撞击下,终于不堪重负,轰然碎裂。 两万禁军如潮水一般冲了进去。 人呢? 行宫内空荡荡的,竟然连个人影儿都没有。 陆可法爬上城墙,怒吼道:“给我搜,坚决不能让对方逃掉……” 嗖嗖嗖! 突然,一支支火箭如雨点儿一般,漫天激射了过来。 有的射中人了,有的落在了地面上。 呼! 那一点点看似微弱的火星,在接触到麻油的瞬间…… 轰! 火苗猛地窜起,以一种肉眼可见的恐怖速度,疯狂蔓延。 不过是眨眼的工夫,整个万兽行宫都陷入了一片火海中,熊熊燃烧了起来。 第187章 欢迎来到火器时代 嗖嗖嗖! 一支支火箭激射过来,万兽行宫瞬间就变成了一片火海。 太猛。 太迅疾。 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 站在城墙上,陆可法看着几千禁军身陷入火海中,剧烈地挣扎着,惨叫着,完全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 空气中,传来了阵阵烧焦的味道。 贾道全和那些文武百官们,全都吓得面无血色,一个个张大着嘴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前的惨状,彻底击溃了他们的心理防线。 幸好,行者会馆的大师兄罗平反应极快,他踩着云梯攀上城墙,一把抓住已经吓傻的陆可法,急吼道:“陆上将!快走!这地方不能待了!” “走,走。” 陆可法手忙脚乱地从云梯上攀爬下来,痛哭道:“诸位同僚!你们都亲眼看到了吧?秦牧之和沈郡王简直是丧心病狂,他们挟持了陛下不说,现在更是纵火焚烧行宫,陛下……他恐怕已经惨遭不测了。” 这…… 真的假的? 百官们面面相觑,心中惊疑不定。 看这火势,陛下要是真在行宫中,确实凶多吉少。 可是,这火到底是谁放的?他们心里也打着鼓,不敢确定。 贾道全扫视着人群,高声道:“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现在陛下蒙难,我等身为臣子,应该尽快拥立新主,稳定江山社稷啊!” 一个早已安排好的文官,立刻出声附和:“丞相大人所言极是!只是……众多皇子中,您认为谁最合适继承大统呢?” “我认为是薛太后之子。” “我赞同!” 陆可法立即同意了。 嘶! 可是,满朝的文武百官们,却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薛太后之子,不过是六岁,这么小怎么当皇帝?不过,他们也不敢说什么,至于那些皇子们更是低着头,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生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呵呵! 贾道全问道:“礼部尚书,我看你一直没吭声,你是不是有什么意见啊?” “没……没有,下官完全赞同!薛太后之子身份尊贵,正合继承大统!” “吏部尚书呢?你同不同意?” “下官也同意,谨遵丞相安排!” “好,很好,我现在郑重宣布,咱们……” 报! 突然,一个营将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单膝跪地,疾呼道:“禀丞相大人,陆上将军,我们在搜查后山时发现陛下的踪迹了,他们……他们全都跑到万兽峰上去了!” “什么?你是说……狗皇帝没死?” “是。” “那秦牧之和沈郡王呢?” “他们也跟在陛下的身边,他们一起上山了。” 简直是胆大包天! 贾道全和陆可法互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还有一丝被戏耍后的狂怒。他们刚才还在演戏说皇帝被烧死了,结果转眼就被打脸! 好! 好一群乱臣贼子! 陆可法脸色铁青,厉声道:“全军听令!秦牧之和沈郡王挟持陛下,逃往万兽峰,所有人给我追,一定要剿灭乱党,救出陛下!” “是。” 刚才在万兽行宫,损失了几千禁军。 现在,至少是还有一万六千多人,他们没有任何犹豫,立即向着万兽峰冲了过去。 山道狭窄。 高不是很高,但是……一旦摔落下去,一样非死即伤。 不过,陆可法仗着己方人多势众,根本就不在乎,一起冲上了山道。 密密麻麻。 每个禁军都身着铠甲,手中攥着战刀,或者是弓箭,玩儿命地往上冲。 静! 很静! 只有风吹过的簌簌声。 “诛杀反贼!” “剿灭乱党!” 这些人喊着口号,惊天动地一样。 贾道全笑道:“陆上将军,万兽峰三面悬崖,只有这一条路上下,咱们只要把出口封死,困也能困死他们!” 哼! 陆可法脸色狰狞,咬牙道:“困死他们太便宜了!我要亲手抓住张牧羊,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以祭我铮儿在天之灵!” “给我冲!” “第一个冲上去的,赏金千两,官升三级!” 越来越近。 突然! 从岩石、树木的后面,冒出来了数不清的龙骧军,他们弯弓搭箭,对着人群就激射了过来。 噗噗噗! 顿时有不少人中箭,有的顺着山道翻滚了下去,有的直接摔下了山崖,现场一片胡乱。 有副将陆大通指挥着,怒吼道:“稳住,给我稳住,大家举起盾牌,往前冲。” 一块块盾牌,从上到下,几乎是把身前都给遮挡住了。 在前方形成了一道坚固的墙壁。 那些箭矢射过来,根本就没有用,全都让盾牌给挡住了。 哈哈! 陆大通是陆家嫡系,陆可法亲手提拔上来的,暴喝道:“秦牧之、沈广良……你们还有什么手段?我劝你们立即放了陛下,我们兴许能饶你们一条狗命。” “放肆!” 梁文帝在秦牧之和沈郡王的搀扶下,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朕没有遭到挟持,你们……你们想干什么?这可是诛杀九族之罪!现在放下武器,朕……朕还可以网开一面!” 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北疆惨败的阴影,多年的沉沦酒色,早已磨灭了他当年的锐气和胆魄。看着山下密密麻麻的叛军,听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尸山血海的北疆战场,那是他一生都无法摆脱的噩梦! 可是,谁在乎呢? 陆大通喊道:“陛下!您不用怕!臣知道您是被奸贼挟持,身不由己,说的都是违心之言!您再忍耐片刻,臣等这就杀上去,诛杀叛贼,救您脱困!” “你们……” 梁文帝气得浑身发抖,喊叫道:“挡住!给朕挡住他们!绝对不能让他们上来!” 挡? 怎么挡? 弓箭根本就没有用,看来只能是用滚木礌石了。 不过,张牧羊一点儿也不着急,躲藏在一处岩石的后面,静静地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渐渐地…… 山道上的禁军越来越多,越来越多,一个挨着一个,几乎是都挤满了。 就是现在! 张牧羊猛地站起身子,高声道:“血狼队员,给我打!” 二十个血狼队员! 他们全都冒出身子,每个人都弯弓搭箭。 不过,他们的箭头上都绑着一颗轰天雷,呲呲地点燃了,一起对着山道射了过去。 躲? 往哪儿躲? 况且,那些禁军根本就不知道轰天雷的威力,还想着用盾牌来抵挡呢。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响起! 厚重的盾牌,在轰天雷恐怖的威力面前,如同纸糊的一般,瞬间被炸得四分五裂。 至于那些禁军就更是不用说了,被炸得血肉模糊一片,残肢断臂横飞,简直就是人间炼狱一样。 傻了! 所有人都傻了! 这……这是什么? 贾道全和陆可法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眼神中满是惊骇之色。 陆大通也不吵吵着往前冲了,一个个跟鹌鹑一样趴在山道上,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梁文帝被吓得浑身发抖,要不是有秦牧之和沈郡王搀扶着,非瘫在地上不可。 就是现在! 反击的时刻到了! 张牧羊高高地举起了寒翎刀,猛地冲了上去,暴喝道:“龙骧军的弟兄们,叛军的盾牌碎了,轮到我们了!随我……杀!!!” 第188章 大梁第一勇士 杀! 张牧羊猛地冲了上去,几步就冲到了山道上,挥刀就劈斩了下去。 噗…… 鲜血喷溅,如杀鸡屠狗一般,将一个禁军给斩杀了。 再挥刀! 再杀! 现在的张牧羊……那可是拥有着9600斤的力量,相当于是十七个精锐兵卒的体力。而对方呢?这些禁军在一轮轰天雷下,一个个吓得浑身发抖,连站都快要站不稳了。 这还怎么打? 这根本就不是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张牧羊如同虎入羊群,几乎是一刀一个,瞬间就有五六个禁军惨死在了他的刀下。 “弟兄们!跟张副将杀下去!宰了这帮反贼!” “杀!保护陛下!诛杀叛军!” 王翼和赵起、徐长征、沈知意、苏樱等人看得热血沸腾,全都嘶吼着冲杀上去。 主将如此悍勇,龙骧军的士气瞬间爆棚! “杀啊!” 所有埋伏在岩石后、树林中的龙骧军士兵,就跟打了鸡血似的,怒吼着冲杀了出来。 一时间,双方在山道上短兵交接,顿时陷入了白热化的惨烈拼杀! 梁文帝躲在一处巨大的岩石后面,看得是心惊肉跳,手指着张牧羊,激动道:“朕原本以为吕布就已经天下无敌了,没想到有人比他还勇猛,这是谁的部将?” “禀陛下,他就是张牧羊!” “张牧羊?好!好!不愧是北疆第一勇士,我看……他应该是大梁第一勇士!” 【叮!】 【宿主勇武,获得当朝天子金口御封“大梁第一勇士”,声望+1,力量+1!】 连张牧羊都没有想到,怎么好端端地还增加了技能数呢? 不过,他现在已经顾不上去想那么多了,完全是冲在了队伍的最前面,将寒翎刀劈杀到了极限。几乎是每一刀会出去,都会卷起一片血花。 一旦对方人多。 他就把手探入腰间,摸出一把银针激射过去。 噗噗噗! 哪怕是铠甲,都没有用,银针直接洞穿了。 仅仅三息之间,对方的身体顿时就中毒麻木了。 沈知意冲上来,一枪将对方的身体给洞穿了,喊道:“张副将,我们来了!” “哈哈!杀!” 张牧羊劈杀得更是凶猛。 沈知意和苏樱护在了他的左右两翼,竟然如推土机一样,从上往下一路碾压了过去。 这还怎么打? 陆可法看得心底发寒,咬牙道:“快,鸣金收兵!收兵!” 呜呜…… 号角响起。 那些早就已经毫无斗志的禁军们,连滚带爬地撤退了。 张牧羊挥了挥手,叫住了其他人,喝道:“所有人听我命令,撤退回峰顶!” “撤!” 现在,赵起和徐长征等人完全是以张牧羊马首是瞻,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上下一条心。 冲得快。 撤得更快。 一行人如同潮水般退去,迅速而有序地撤回到了易守难攻的万兽峰顶。只留下少量精锐哨兵,隐藏在险要处,严密监视着山下叛军的一举一动。 哎呀! 梁文帝激动得手脚乱颤,兴冲冲地道:“张牧羊,你……你真是好本事!天神下凡也不过如此啊!” “陛下洪福齐天,自有上天庇佑。末将和所有龙骧军将士,誓死守卫陛下,只要我等还有一人站着,叛军就休想踏足峰顶一步!” “可是,咱们被围困在这儿,恐怕坚持不了多久啊?” “陛下无需担忧,请随末将来。” 张牧羊亲自带着梁文帝走进了峰顶的破旧道观中。 这儿,早就修缮了一下,房间中有干净的床铺,院中有泉水,还有一袋袋的糙米和大铁锅,甚至还有堆积如山的大白菜,还有一些鸡鸭,完全不用担心吃喝的问题。 吃喝问题,完全不用发愁! 梁文帝又惊又喜,猛地抓住张牧羊的胳膊:“你们……你们这是早有准备啊?!” “陛下圣明!这一切,多亏了左丞相大人和沈郡王高瞻远瞩,深谋远虑!他们生怕有人会在狩猎大典上,对陛下不利,就早早在道观上准备了这些。咱们只要坚持几日,赵国公就会带着黑旗军来救驾了。” “好,好啊!” 梁文帝拍着秦牧之和沈郡王的肩膀,连连称赞,眼眶都有些湿润了。 这小子! 秦牧之和沈郡王、秦红玉等人越看张牧羊就越是顺眼,居功不傲,完全是把功劳推到了他们的身上。其实,他们什么都没做,只是陪着梁文帝东躲西藏了。 秦牧之笑道:“牧羊,眼下局势暂时稳住,你看咱们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丞相大人,现在该着急的不是咱们,而是山下的叛军。大家伙儿该休息休息,该睡觉睡觉,养精蓄锐。咱们以逸待劳,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哈哈,好!听你的!” 道观内,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梁文帝和庞嫔妃倒在床上,身边有内侍服侍着。 秦牧之和沈郡王等人在道观的院落中,扎起了营地,丝毫不耽误休息。 至于张牧羊…… 他转过身子,看了眼王翼和赵起、徐长征等几个将士,低声道:“你们派出去五百龙骧军,守住后山的悬崖。” “你的意思是……” “之前,我四处勘查过,左右两侧的悬崖太过于陡峭,不利于攀爬。可是后山不一样,单单只是禁军倒是没有什么,可是现在对方有五十个行者会馆的人,一个个都是高手,他们很有可能会从后山爬上来,刺杀陛下。” 不错! 徐长征和赵起等人都连连点头。 一旦梁文帝被刺杀了,他们守在万兽峰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贾道全和陆可法就可以名正言顺拥立小皇子登基,统领满朝文武了。等到那时候,哪怕是赵国公带着黑旗军赶过来也没有用,反倒是白白地落入了对方的手中。 张牧羊眼神冷冽:“咱们让对方有来无回。” “明白!” “好了,各自行动,提高警惕!” 张牧羊挥了挥手,所有人都散去了。 反正,进出只有一条山道,有赵起和龙骧军在这儿盯着,禁军甭想冲上来。 至于二十个血狼队员? 张牧羊把他们全都分散到了道观的四周,贴身保护梁文帝,千万不能出任何意外。 等! 现在就等着对方自己送上门来了。 苏樱和沈知意躲藏在一处岩石的后面,在那儿悄声嘀咕着什么。 张牧羊凑了过去,愣是挤到了二人的中间,笑道:“沈县主,等咱们这次平定了叛乱,杀了陆可法和贾道全那两个老贼,重振朝纲……你有没有想过,到时候最想干什么?” 沈知意几乎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我?我要给夫君多生几个孩子!” “啊?”张牧羊一愣。 “像夫君这样英雄了得的人,子孙后代肯定要越多越好,这样才能将你的勇武和智慧传承下去,保我大梁江山永固!” “行,这个愿望我能满足你。” 张牧羊伸手将沈知意给搂在了怀中。 嗨! 苏樱嘟囔着道:“你俩别这样肉麻好不好?气我是不?” 这事儿确实是苏樱的一块心病。 人家韩丽和杨文秀、杨文娟等人都已经怀孕了,粗算一下……杨文秀应该都快要生了。可惜,张牧羊没有陪在身边,不知道她生的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只有苏樱,怎么耕种都没有用,不开花不结果。 可惜…… 在大梁王朝,没有什么CT、B超之类的机器,否则一下子就查出是什么问题了。 张牧羊也将苏樱给搂在了怀中,轻声道:“往后,我多耕几次……” “这可是你说的?” “对,我说的……” 三人还在这儿说着悄悄话。 突然,耳边传来了一声哨音,这是……有情况! 张牧羊猛地站起身,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果然来了!行者会馆的这些杂碎,我要让他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 第189章 抱歉,我从不单挑! 来了! 行者会馆的武者们,真的来了! 五百龙骧军都偷偷地将箭矢,搭在了弓弦上,静静地等待着。 这片区域地势平坦,视野开阔,连一棵能藏身的大树都没有,是绝佳的伏击场地。 张牧羊和沈知意、苏樱都摸了过去,悄悄地躲藏了起来。 果然…… 没多会儿的工夫,就见到有人鬼鬼祟祟地从崖下攀爬了上来。 一个! 两个! 等到第三个人上来,那两个人叮嘱了一声,快速地摸往道观来打探消息了。 越来越近。 等到了近前,王翼和徐长征一起冲了上去,将刀抵在了对方的腰杆上,低喝道:“别动!敢出声就要你的命!” “你们……是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 王翼和徐长征眼神一寒,不再有任何犹豫,捂住对方嘴巴的手臂猛地用力,同时另一只手中的战刀狠狠捅了进去。两名武者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软软地瘫倒在地,被迅速拖拽到旁边的角落隐藏起来。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 渐渐地,陆陆续续上来的人越来越多。 终于,罗平也攀爬上来了,扫视着周围,问道:“咦?那两个去打探消息的人,还没有回来吗?” “没有!”一个武者摇了摇头,皱眉道:“罗师兄,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儿呢?” “什么不对劲儿?” “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心里发毛。” “哼!” 后山都是悬崖峭壁,人迹罕至,谁能想到他们能攀爬上来? 现在已经过子时了。 对方肯定早就已经休息了,或者说……即便是盯守,也是盯着前面的山道。现在,他们只要摸过去,杀了狗皇帝,一切问题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而他们? 全都是改朝换代的大功臣! 罗平挥了挥手,低喝道:“走!谁第一个砍下狗皇帝的脑袋,赏黄金千两!” “杀!” 所有人一起拔出了战刀,悄悄地摸了过来。 一! 二! 三! 突然,张牧羊猛地站起身子,暴喝道:“给老子放箭!” 五百个龙骧军! 他们全都从四面八方冒出了脑袋,对着人群就激射了过去。 五百支箭矢,就像是编织出来了一张巨网,瞬间就将行者会馆的武者们给笼罩住了。 噗噗! 顿时有不少人中箭,栽倒在了血泊中。 “不好!有埋伏!”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他们会知道我们从后山上来?” 这些武者们很不甘心,可是根本就没有用。 在这种覆盖性的箭雨打击下,他们只能是狼狈地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张牧羊大笑道:“哈哈哈!罗平!没想到吧?老子早就料到你们会来这一手!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还不乖乖扔了兵器,跪地投降?” “张牧羊?”罗平睚眦欲裂,怒吼道:“你这个卑鄙小人,只会用这种下三滥手段,算什么英雄好汉?有种咱们单挑,老子三招就能取你狗命!” “单挑?行啊!既然你这么有雅兴,我就给你们一个公平对决的机会!” 张牧羊挥了挥手,喊道:“停止射箭!” 五百龙骧军,终于是全都停下来了。 罗平和那些武者们狼狈地爬起来,一个个都怒目而视,大步走向了张牧羊,咬牙切齿地道:“张牧羊,我们今天就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嘿嘿,放箭!” 张牧羊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高高举起的右手猛地向下一挥! 嗖嗖嗖! 又是一轮箭矢激射了过来。 罗平和那些武者们连续地挥舞着战刀,可是根本就挡不住,还是有人中箭了,栽倒在了地上。 “张牧羊,你个狗东西,你不讲信用!” “快!大家用尸体和伤者当盾牌,冲上去。” 罗平一把抓起了一个伤者,大步往前急冲。 噗噗! 一支支箭矢,激射在了伤者上,倒是没有射中罗平。 这一招够狠! 但是,在这种情况下,也是相当有效。 其他的武者们也都有样学样,抓起了那些死者和伤者挡在了前方。 死者倒是没有什么,可是……那些伤者顿时发出了阵阵的惨叫声:“不能啊,你们不能这样。” 可是,根本就没有用。 越来越近! 他们终于是冲了上来,现在还有三十多人。 张牧羊大喝道:“王翼!王大动!” 王翼和王大动点燃了轰天雷,对着人群就射了过去。 轰! 一声巨响! 有肉盾又能怎么样,全都被炸碎了,漫天血雨。 对方的攻势顿时就瓦解了,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全都趴在了地上。 张牧羊冷笑道:“罗平,你不是要跟我单挑吗?来,站起来,老子再给你一次机会,有种你再往前冲一步试试?” 这…… 这还怎么上? 罗平的心神俱裂,咬牙道:“大家都趴在地面上,撤退,撤退。” 没人敢站起来。 一个个趴在地上,不住地往后爬。 这一招倒是厉害! 箭矢射不到,轰天雷炸不到。 张牧羊喝道:“所有人,前进!” 一步,一步。 所有龙骧军都弯弓搭箭,不断地往前靠近。 不过,双方还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是防止对方会反扑上来。 这是要干什么? 罗平等人有些不太明白,都在默默地盘算着,一旦对方再往前靠近,他们就立即跳起来反杀。 谁想到…… 张牧羊挥了挥手,所有龙骧军全都停了下来,喊道:“投掷手,目标前方空地……丢麻油!” 前排的龙骧军全都半跪在了地上。 后排的龙骧军,从身后拿出一个个黑色的瓦罐,就像是投掷手榴弹一样,将瓦罐朝着罗平等人趴着的地方,狠狠地投掷过去。 嗖嗖嗖! 这些瓦罐落在地上,顿时就摔碎了,麻油散落得四处都是。 完了! 在这一瞬间,罗平和那些武者们惊恐到了极点,他们终于明白张牧羊想干什么了。 这是要把他们活活烧死在这片空地上! “不!不要!” 罗平再也顾不上什么尊严和任务了,颤声道:“沈师妹!沈知意师妹!你在吗?咱们都是同门师兄弟,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啊!” “放过你们?”沈知意冷笑道:“你们勾结叛贼,行刺陛下,这可是诛连九族的大罪!” “沈师妹,我们知道错了,你们要是杀了我们……师尊大人肯定不会放过张牧羊的。” “哼,放过你们,宁东来就能放过我吗?” 张牧羊冷笑着,毕竟,他杀了陆铮啊! 放火箭! 一声令下,无数支火箭对着前方激射了过去。 只是一瞬间,地面迅速燃烧了起来。 罗平和那些武者们,这回想要往后爬都不可能了,怒吼道:“给我冲,咱们跟他们拼了。” 嗖嗖嗖…… 一支支箭矢激射了过去,顿时把他们全都射成了刺猬。 “你……” 罗平手指着张牧羊,还想说点什么,终于是仰面摔倒了下去。 整整五十个行者会馆的武者,竟然没有任何施展功夫的机会,全都丢掉了性命。 不过,张牧羊却一点儿也高兴不起来,他跟宁东来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宁东来? 大梁第一高手? 他要是对自己出手的话,自己能挡得住吗? 第190章 大事不好了! 行者会馆的五十个高手,全军覆灭。 可惜,山脚下的陆可法和贾道全等人,还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 张牧羊站在一处岩石上,望着山脚下散落的一堆堆篝火,还有营帐,嘴角泛起了一抹狞笑。 沈知意问道:“牧羊,你又在琢磨什么?眼神怪吓人的。” “你说,要是陆可法和贾道全听说陛下被成功刺杀了,会怎么办?” “什么?” 沈知意吓了一跳,皱眉道:“你疯了!这种话可不能乱说,这是动摇军心的大罪!” 现在,局势万分紧急! 等到天亮,陆可法和贾道全知道了行者会馆的人都死了,势必会对万兽峰发起疯狂的攻势。 是! 他们能挡住对方的攻势! 可对方人多势众,万一真的突破了防线呢? 张牧羊目光灼灼地道:“你们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要是陛下死了……陆可法和贾道全谁来当皇帝?” 说是推小皇子登基,那不过是一个幌子而已! 真正掌权的人是陆可法和贾道全! 当有敌人的时候,两个人拧成了一股绳。 那当没有敌人了呢? 两个人势必会为了夺权,发起剧烈冲突不可。 等到那时候,对方的两万禁军就不是铁板一块了,而是互相厮杀,给了他们可乘之机。 嘶! 赵起和徐长征都吓了一跳,问道:“牧羊,你的意思是……” “咱们假扮罗平等行者会馆的人,一旦接近贾道全,或者是陆可法,立即射杀了他,嫁祸给另外一个人。” “什么?这个能行吗?” “这样黑灯瞎火的,谁知道谁是谁。否则……等到天亮,咱们就危险了。” 干了! 张牧羊让赵起和徐长征等人,守护好道观,他和王翼、王大动,还有二十个血狼小队成员,全都身着夜行衣,脸上涂抹了泥土和血迹,连沈知意和苏樱都没有带,一个个顺着罗平等人留下的绳索,攀爬了下去。 很快,他们落到了山脚下。 四周竟然还有几个人在这儿盯守着,立即凑了上来,问道:“怎么样?你们刺杀成功了吗?” “成功了。” 张牧羊和王翼等人,一起动手,将几个人全都给斩杀了。 走! 一行人弯着腰,迅速向着山脚下的营帐摸去。 不得不说,禁军确实是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扎营、驻防等等都颇有章法。 张牧羊等人刚刚靠近,耳边就传来了一声叱喝:“站住!什么人?” “我们是行者会馆的人,我们有要事禀告。” “好,跟我们来。” 张牧羊和王翼等人的身上都脏乱不堪,更是沾染着血迹,看着就像是刚刚经历了一场拼杀似的。 那些禁军倒也没有去想那么多。 一个副禁卫长叫做贺永林,他是贾道全的人。 他亲自过来带路,来到了右丞相贾道全的营帐前,高声道:“禀告丞相大人,行者会馆的人回来了。” 哦? 贾道全急匆匆地从营帐中走了了出来,问道:“怎么样?快说!事情……办成了吗?” “回丞相!幸不辱命!罗平师兄已经亲手将狗皇帝斩于道观之中!” “好!好啊!天助我也!哈哈哈!” 就是现在…… 张牧羊和王翼等人一起动手,对着贾道全就扑了上去。 这一幕变化太快了,让人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噗噗! 十几个护卫,不过是一个照面间,就让他们给劈翻了。 贾道全没有什么功夫,吓得脸色惨变,怒吼道:“你们……你们想干什么?我是当朝丞相!你们敢……” 呵呵! 张牧羊将寒翎刀抵在了贾道全的脖颈上,厉声道:“我们现在已经杀了陛下,现在奉陆上将的密令,来告诉你一声,只有陆上将才配当皇帝!至于你,根本就不配!” “你……你说什么?” “走!” 张牧羊抓着贾道全的手臂,大步往出走。 王翼和王大动、狗剩等人全都护在了他的四周,一个个攥着刀,死死地盯着周围的动静。 贺永林怒斥道:“你们……放了丞相大人。” “呵呵,等我们走出去了,自然就放了他。” “退后!都给老子退后!” 王翼和王大动等人在前面开路,那些禁军们重重包围着,却没有一人敢靠近一步。 渐渐地,张牧羊和王翼等人快要逃出禁军的营地范围了。 突然…… 陆可法和陆大通等人冲了过来,怒吼道:“谁敢掳走丞相大人?还不快把人给放了。” “陆上将,我们杀了贾道全,你现在可以称帝了!” “噗!” 没有任何犹豫,张牧羊一刀斩杀了贾道全,更是狠狠一脚将他给踹翻在地了,怒吼道:“看到了吗?这就是跟陆上将军作对的下场!陆上将才是真命天子!顺者昌,逆者……亡!” 贺永林看得血脉贲张,怒吼道:“杀!给我杀了陆可法,为丞相报仇!” 这些禁军们立即冲了上来,对着陆可法和陆大通、张牧羊等人杀了过去。 陆可法怒斥道:“你们想干什么,还不住手……” 可是,谁听他的呀? 两万禁军! 有一些是陆可法的人,一样有一些是贾道全的人,双方顿时陷入了剧烈的拼杀中。 这样,反倒是给了张牧羊和王翼等人逃跑的机会。 一边打一边走。 终于…… 他们杀出了重重包围,撒丫子就是一路逃窜。 等到跑出去老远了,这才停下脚步,清点人数。 二十个血狼小队成员,竟然折损了整整八个人,仅剩下十二个人回来,一个个身上也都挂了彩。 张牧羊心痛不已。 这是血狼小队自成立以来,遭受的最为惨重的一次损失! 可是对方呢? 他们爬上了高处,向远处张望着,双方禁军劈杀得异常惨烈,局势完全控制不住了。 “好!” “打的好!” “随便他们去怎么狗咬狗了,咱们马上撤回去。” 张牧羊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从后山断崖攀爬回了万兽峰。 睡觉! 整整忙了一晚上,都没有休息过。 张牧羊让那些血狼队员该包扎伤口包扎伤口,该休息休息。 沈知意和苏樱都过来了,问道:“牧羊,对方怎么样了?” “我们斩杀了贾道全,现在……陆可法的人马和贾道全的亲兵已经杀红了眼。” “咱们等一等,等他们拼杀得差不多,咱们就一鼓作气将他们全都给剿灭了。” 这样算起来。 赵国公和他的黑旗军来不来,都已经无关紧要了,他们自己,就能把这场叛乱给平了! 张牧羊是真的累了,倒头便睡。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赵起冲了进来,疾呼道:“牧羊,牧羊,大事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