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夜热吻》 第1章 第一次实操，你多担待。 夜深，四季酒店。 总统套房内，一双人影纠缠在落地窗前，腿被男人抬起时，云霜轻蹙着眉娇呼。 “嘶，疼。” 极浅的一声，跟猫儿嘤咛似的。 梁确修长手指握紧她细软的腰身。 唇角勾起浅薄弧度，男人音色清哑低沉。 道歉道得很不走心—— “不好意思，我第一次实操，你多担待。” - 翌日，天光大亮。 云霜是被敲门声给吵醒的。 察觉到身侧男人掀被下床了，她并未做理会，将被子往脑袋上一盖，继续眯眼补觉。 昨夜，和男人熬的大夜，跟跑马拉松相差无几。 浑身的酸痛，让她腾不出多余的心思来思考是谁大早上在敲门。 可她没刻意去想，某道尖锐的声音却让她不得不竖起耳朵。 “确哥，怎么会是你在这里！？” 男人嘲弄轻笑，“关你什么事？” 云霜从被子里露出半只耳朵。 她本以为，会听到江舒楹的委屈撒娇。 却不曾料想到，外头还响起了其他人的声音。 “你这是什么态度，阿楹是你未婚妻，她难道没有关心你的资格吗？” 这道声音，云霜并不陌生，是梁确父亲。 连他都来了。 可见，江舒楹这次，是想把她往死里整了。 说起来，昨夜她和梁确的荒唐，并非意外。 而是江舒楹精心策划的一场局。 一个月前，她和梁确在一场酒会上相遇，自那以后，两人有了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一周前。 江舒楹，也就是她父亲再婚的继女。 碰巧撞见她和梁确共进晚餐后，因为心生妒忌，便精心策划了这场局。 本来，不出意外的话，今天她会躺在某位油腻大叔的床上。 而江舒楹则会带着梁确的家人，来抓她云霜的奸，趁机，给她冠上“不知检点，水性杨花”的帽子，让她这辈子都没机会嫁入梁家。 只是不巧呢，昨晚碰巧就出了意外。 男主角成了她江舒楹名义上的“未婚夫”。 梁确和他爹不对付，并不是什么秘密。 男人懒散的话出口，能气死人。 “我未婚妻现在在床上躺着呢，眼前这位歪脖子歪脸的，算我哪门子的未婚妻？” 这话一出，场面针落可闻。 江舒楹红着眼眶，是最受不住刺激的。 径直越过梁确，朝着屋内冲时，嘴里愤懑的话不断，“我倒是要看看是哪个贱人！” 作为她口中的“贱人”，云霜已经从被子里坐了起来，待到江舒楹冲进来，两人眼神对望时，她甚至还很友善地冲她露出一排小巧的白牙。 “好久不见。” 江舒楹瞳眸骤缩。 “居然真的是你这个贱人！云霜，确哥可是我未婚夫，你还要不要脸！” 饶有兴致地欣赏了会儿她歇斯底里的模样，云霜心情极好地勾唇。 “江小姐，我需要纠正一下，梁确是我男朋友，可不是你未婚夫。” 被她这不要脸的言论给气到爆炸。 江舒楹二话不说，趁其不备，抬手就往她脸上招呼过去。 “啪”一声巨响，让进来的男人目露寒意。 “我的人，也是你能动的？” 男人声线阴森恐怖。 江舒楹转身看去，见梁确正用一种凶狠的目光看着自己。 瞬即，她打了个寒颤。 眼眶湿润，她轻咬下唇，“确哥，我……” 梁确没什么耐心，“滚出去！” 两分钟后，卧室里，只剩下两人，男人沉着的眸落在云霜脸上，“疼吗？” 云霜弯腰去捞自己的衣裙，她神色平静。 “这巴掌，我会讨回来的。” 衣裙捞起，两根肩带已经断掉。 她觑男人一眼，男人很快会意，捡起自己的衬衫，他丢了过去，“先穿我的。” 瞥见他光裸的上半身，“那你呢？” “浴袍。” 五分钟后，两人从卧室里出来。 云霜以为等待自己的，就只有梁确的父亲，却没想到，客厅沙发上还有其他人。 不光梁确父亲来了，他母亲也来了。 更甚的，还有江舒楹亲妈楚明珠，包括，自己那位生物学上的父亲云肃华。 红唇勾笑，来的可真不少。 见两人一人穿浴袍，一人裙子外面套着男人的衬衫，梁母皱眉，“你们这成何体统！” 梁确闻言眯起眼，亲昵将身旁的云霜搂进怀里坐下，眉梢轻挑，他不紧不慢道： “我和我女朋友开房睡觉，正常得很，有什么不成体统的？” 视线在他们丰富多彩的脸上一一略过后，他嗤笑，“倒是你们，为老不尊，上赶着来凑热闹，才叫成何体统吧。” 梁母气得胸口起伏，“你！” 梁父板着一张脸，“你怎么和你母亲说话呢。” 梁确身体懒洋洋后靠，“就正常说话呗。” “……” 整个京北的人都知道，梁家公子性格散漫，怪异，混不吝，桀骜不驯，阴晴不定。 这样的人，就连父母都无可奈何。 心知奈何不了他。 一旁，云肃华只能绷着脸训斥他怀里的云霜，“云霜，这就是你妈教给你的礼义廉耻吗？” 见他居然还有脸提自己的母亲，云霜平白滞了两秒。 抬眸看去，盯着男人那张气质儒雅的脸，她粲然一笑。 “云教授说的什么话，我听不懂。” 她的笑里藏刀，是云肃华第一回见。 诧异之际，他大腿上紧攥的拳头控制不住地发抖，痛心疾首盯着她，他蓦地大吼一声。 “阿确是阿楹的未婚夫，你坐在他怀里算怎么回事，云霜，人要脸，树要皮，你怎么能去做插足人家感情的小三！” 他如此气愤，云霜倒是淡定。 和他身旁风情万种的女人对视一眼后，她笑，“小三？” “真是个好词呢，我这不是学你现任妻子么。” 话落，女人面色陡然变得不自在。 云肃华更是气得暴走向前来拉拽她，“你楚阿姨可是你的长辈，你怎么敢如此出言不逊！” “既然你母亲教不好你，那我不介意尽我当父亲的责任。” 说着，他凌厉的巴掌就要落下。 但预料之中的疼痛并未袭来。 云霜睁眼看去，搂抱着自己的男人腾出一只手接住了他的巴掌，他声音冷得令人胆寒。 “云霜是我女朋友，你动一个试试。” 第2章 主动引诱，让其沦为裙下臣。 有梁确强硬护着，别说云肃华了，就连梁家夫妇，都没再多说什么。 后面，在梁确轻飘飘的三言两语下，他们全被气走了。 云霜下午有台手术，也没多待。 临走前，男人抬手掐了下她的脸。 “云小姐，合作愉快。” - 打车回尚美的路上，云霜简单给自己化了一个妆去除脸上显目的巴掌印。 十年不见，江舒楹这手劲倒是不曾变过。 将镜子收回包里，云霜盯着窗外的车流，思绪翻涌。 她和江舒楹的矛盾，源于高中。 她们俩的家庭，其实算是处在不同的阶层。 江舒楹父亲未去世之前，是京北市的市长，母亲经商拥有自己的公司，属于是有权还有钱的家庭；而她家，父母未离婚之前，她爸是大学哲学教授，她妈是有编制的入殓师，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小康家庭。 按理说，两人在同一所学校读书的几率会很小，但偏偏，在她们16岁那年，两人在同一所公立学校里上学。 如今，云霜已经记不太清江舒楹对自己的敌意是为何来了。 有可能是班主任的一次夸赞，也可能是文艺晚会上被老师选中去参加比赛，还有可能是班上竞选班花她入选…… 总之，各种江舒楹在意的事情堆积在一起。 让她恨上了她。 开始，江舒楹只是作弄她，弄丢她的试卷。 到后面，她伙同自己的小伙伴给她下安眠药，对着她不省人事的她扇巴掌，扒衣服，用刀划肉。 也是在江舒楹给她下安眠药那次，她亲爹云肃华才和江舒楹的母亲楚明珠勾搭上的。 被江舒楹的小团体下安眠药，他们趁着她陷入昏迷，扒她衣服拍照，用小刀往她后背划，清醒过来后，云霜将这件事告诉了父母。 她从小生活在一个较为幸福的家庭里，父慈母爱，当知道她在学校里被人给欺负了，父母也都第一时间去学校向老师反映情况。 老师得知后，很快也通知了江舒楹的家长。 当时，江舒楹家里只有她妈来了。 那时的楚明珠，语气很温柔地道歉，还让江舒楹写下保证书，将这件事解决的妥妥当当。 只是，她和她妈压根就没想到，一场校园暴力的背后，会那么狗血。 谁能想得到呢，她爸爸和江舒楹的妈妈居然是初恋情人，两人的重逢，外加上后面江舒楹的市长父亲意外身亡，初恋两人很快便死灰复燃了。 至今回想，云霜都觉得恶心至极。 在她妈撕心裂肺为她讨要公道时，她爸爸和霸凌她人的妈妈再次看对眼，共浴爱河。 “姑娘，到了。” 司机的一声提醒，云霜缓过神来。 道谢下车后，她深吸一口气。 暂时将这些陈年往事暂时抛之脑后。 - 她现在就职一家整容医院。 今天下午的这场手术，患者因为面部恶性肿瘤切掉了半张脸的骨头，现在她只要出门，都会戴口罩，内心极度自卑，缺乏安全感，终于，在今年，她攒够了钱，来医院做修复手术。 手术进行了两个多小时，非常的顺利。 出手术室的那瞬，云霜脚步轻快。 想到手术的修复功能能让患者变得自信，弥补后天的意外，她内心就有种说不出来的幸福。 当然，这也是她从事这个职业的初衷。 而这份初衷，她只是从另一个方面延续了她妈妈的心愿。 她妈司醉蓝女士是一名入殓师。专门为逝者提供遗体整容，清洁修复，通过技术的手段使逝者恢复安宁体面的状态去到另外一个新世界。 她妈非常热爱自己的职业，也很享受这份工作带给她的满足感，幸福感。 但因为江舒楹家里司机的“车技不精”，导致她妈在她高考结束的那天，遭遇了一场“意外”车祸。 这场车祸，不仅让她爸妈离了婚。 更让她妈双腿落下终身残疾。 就连她妈那双引以为傲的手，也因为被车轮碾压过，导致她这辈子再也无法从事精细的活。 如今过去了十年，按理说时间能抚平伤痕，但这件事，依旧是云霜心里的一根刺。 而为了能拔掉这根刺，她潜伏了十多年。 而今，终于让她找到了机会—— 梁确。 一个权势滔天又危险的男人。 不仅如此，他还是江舒楹倾慕多年，做梦都想嫁的男人，同样，是楚明珠忌惮，需要讨好的后辈。 这样一个男人，她主动引诱，让其沦为自己的裙下臣，再心甘情愿成为自己手中最快的那把刀，简直是再适合不过了。 - 翌日，云霜没被安排手术，是坐诊的一天。 到了办公室，助理小蝶看着手里的记录本道：“云医生，你今天有一位svip患者。” “svip？”云霜滑动着鼠标挑眉，“我怎么不知道我们医院还开设了svip的通道。” 小蝶讪笑，“这是特设，这位患者叫江舒楹。” 听到熟悉的名字，云霜右眼跳了一下。 果然呢，江舒楹开始沉不住气了。 三分钟后，一身名牌的江舒楹进了办公室。 待人坐下后，云霜秉持着工作态度，淡声问：“你想做哪方面的项目？” 江舒楹皮笑肉不笑，“你觉得我该做什么？” 她这么一问，云霜倒是细细打量起她来了，平心而论，江舒楹长得不丑，特别是她在微调之后，整个人的精致感直线上升了。 巴掌脸，双眼皮，大眼睛，挺鼻红唇。 没什么大毛病。 是很模板化的美女。 好看是好看，但没什么记忆点。 身体前倾，云霜手摸着下巴，精益求精起来，“你这双眼皮拉的太宽了，得做个宽改窄的修复手术，卧蝉填充挺假的，哪个医院做的，这技术不行啊，欸，我刚怎么没发现你这鼻子里的假体有点歪啊，不要担心鼻头挛缩，尽早取了少受罪，这下巴垫得倒是不错，但后面，你不怕后缩……” 云霜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似要将她整张脸都评价一遍，江舒楹气得双眼通红。 “够了！” 云霜嘴角噙着一抹淡笑，视线定格在她‘高耸’的部位，“怎么能够了呢，我们医院最近有隆胸活动，你要是有这个需要，我可以……” 话未说完，江舒楹气急败坏，“云霜，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今天来找你的目的，你最是心知肚明，你少在这里给我阴阳怪气！” 云霜收起嘴角的笑，“现在是我的工作时间，如果你要咨询私事，烦请自觉离开。” 江舒楹抱手，一脸的得意，“就在刚才，尚美已经成了我的医院，云霜，我劝你在跟自己老板说话的时候，最好注意点。” 她收购的这个行为，倒是也在云霜的意料当中，眼睫垂下，她嘴角的笑意不明。 “挺好的。” 江舒楹冷嗤，一贯的高高在上。 “我就知道你会羡慕我。” “云霜，就算你爬上了确哥的床又怎样，我们两家有联姻，他到时，要娶的还不是我，我今天来，就是要奉劝你一句，趁早断了攀附确哥的心，不然，小心你的饭碗保不住。” 在这点上，江舒楹倒是个行动派。 当天下午，云霜就被主任约谈了。 到底是自己看好的好苗子，主任委婉问： “院长下达了你停职的通知，小云啊，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云霜安然接受这个结果。 道别主任后，她换了衣服，直接离开医院。 怕这么早回家，司醉蓝会担心，她在公园里晃荡一圈，一直天黑了，这才回家。 只是，她刚进门，就听到了“嘭”一声重物坠地的声音，瞬即，她连鞋都来不及换—— “妈！” 第3章 怪可怜的，跟我走吧。 待到云霜冲进屋内，看到的画面，是头发半白的女人跌倒在地。 一旁，侧倒在地上的轮椅，两个轮子还在打滑转，发出刺耳的声响。 见司醉蓝企图爬起来，云霜心疼死了。 眸色含忧，她一脸紧张地上前去检查她的手和胳膊，“妈，你有没有受伤？” 话刚问出，地上的女人猛地抬头。 一双眼通红，几乎是近乎癫狂地瞪着她，“你是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去报仇的！” 闻言，云霜检查她胳膊肘的手骤然顿住。 果不其然，云肃华那王八蛋又来骚扰她妈了。 但她没给自己太多时间露馅。 垂眸一瞬，很快便整理好心情。 唇瓣轻动，她继续去扶她。 “妈，你说什么呢，我答应你的事，怎么会不作数，来，我们先起来，好不……” 话未来得及说完，耳边一阵凌厉的风晃过。 紧接着，是“啪”一声巨响。 脸被扇偏那刻，云霜眸中闪过不可思议。 短短几秒里，她的脸是麻，心却是毫无波澜，她甚至很冷静地去揉司醉蓝的手。 “妈，你疼不疼？” 只是，她才刚碰上司醉蓝的手，就被她毫不犹豫地甩开，女人气得胸脯起伏，话也是嘶哑地吼出来的，“你为什么要作践自己，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不要去招惹，不要去招惹他们！” “你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不听话！！” “云霜，霜霜，你以前不这样的，你以前很乖的，你为什么……咳咳，你为什么要这么执拗！” 为什么这么执拗？ 云霜眸中噙着一层水雾同她对视。 紧绷的唇有苦难言。 她不答，司醉蓝的火气越大。 容貌姣好却不复年轻的脸蛋近乎狰狞，蜿蜒着伤疤的一双手也在不停地往她肩上推搡。 “你回答啊！你回答我啊！” 屋内动静极大，楼梯间，司青颖老远就听到声音了，三步做两步地往楼上赶。 抵达屋内，瞧见地板上红了眼的一双母女，她那双美眸骤然放大。 “姐，霜霜，你们这是干嘛啊！” 她边说，边要去扶司醉蓝。 她想扶，但司醉蓝却不愿给她这个机会。 司醉蓝狠狠瞪着云霜，苍夷的心在滴血，“我不许你再去招惹他们，你听到了没有！” 云霜视线僵直下垂，并不作答。 等了几秒没等到答案，司醉蓝红着眼，颤抖着唇，扬手又要往她脸上扇。 这回，好在有司青颖在场，及时阻止了。 今年刚四十岁的司青颖蹙眉大喊。 “姐，你这是做什么，霜霜可是你亲闺女，从小到大，你什么时候对她动过手，别犯糊涂！” 司青颖这话，瞬间让云霜红了眼眶。 是啊，从小到大，司醉蓝疼她爱她都来不及，什么时候对她动手过。 可刚才那巴掌呼下来，却是那般的毫不留情。 她心里有数。 这回，她把她给气惨了。 不然，她不会气到扇她巴掌。 可这件事，她既然做了，就不会回头。 眼睫轻煽，云霜缓缓抬头看向眼前愤怒至极的女人，轻声道：“妈，你误会了。” “我和梁确是真心相爱的，并不是因为云肃华和那对母女，我才和他在一起的。” 这话说出口，司醉蓝气得眼眶里红血丝遍布，司青颖则是一脸诧异和不知所措。 司醉蓝捶腿，“你是不是想我死！” 司青颖一边阻止，一边慌张地问云霜，“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梁确在一起，外界不是在传梁家和江家在商议联姻事宜吗？” 这种时候，云霜去哪还有心思回答司青颖的话，只是一个劲地劝司醉蓝。 “妈，你别这样。” “我的人生，我会负责的。” “我真的没想去招惹那些恶人。” 可就算她说再多，换来的，只有司醉蓝嘶哑破声的一声吼，“滚！滚出去！！你给我滚！！！” “我不想看到你，出去！滚出去！！” 早上出门前，司醉蓝还在交代自己上班要带伞，还一遍又一遍地念叨着她每天早上必须得喝一杯牛奶，可不过短短十几个小时，她就恨不得和她断绝关系，面对此种情形，云霜心口骤疼。 她企图倾身过去抱抱她。 可才刚有动作，跌倒在地，双腿毫无知觉的司醉蓝，二话不说就往自己脸上扇巴掌。 她瞪着眼，咬着牙威胁。 “你滚不滚！” 她扇自己巴掌，云霜最多是委屈。 可现在，她自己扇自己，云霜心疼的同时，更多是无措。 在小姨司青颖的眼神示意下，她落寞地从地上爬起来，沙哑发抖的声线里带着某种妥协。 “好，妈，我滚，你别再伤害自己。” 司醉蓝手指着门口，“滚！” 司青颖给云霜使眼色，“霜霜，你先出去，你妈妈这边，我今晚会留在这照顾，你别担心。” 最后离开时，云霜不舍地看了司醉蓝一眼又一眼，司青颖注意到，她眼眶下含有心疼泪痕。 出了单元楼，云霜整个人的状态都是心不在焉的，仰头看着自家屋内溢出的灯光，她眼眶热了又热，对不起，妈妈，我想保护你，如果我们之间，一定要有人牺牲，我希望是我为你撑起一片天。 抬步向前，走了还没两步，口袋里的手机响起特别提示音，【我在你家小区门口，出来。】 信息是梁确发来的。 男人在这个时候发来信息，云霜清楚，他那边八成又是睡不着觉了，需要个陪睡。 三分钟后，云霜抵达小区门口。 抬眼看去，赫然停着一辆劳斯莱斯。 不想遇到熟人，云霜麻溜上车。 上车后，话还没来得及说一句，下巴就被男人修长有力的手指给抬起了。 车内顶光灯下，她脸上的巴掌印格外显目。 男人懒洋洋挑了下眉，“谁打的？” 云霜一脸平静，“我妈。” 梁确唇角勾起浅薄弧度，“啧”一声后，他嗤笑做评，“心真狠。” 云霜，“……” 车子还未启动，男人将手收回，恣意散漫地往椅背里靠，一脸玩味地睨着她，“你现在无家可归了，怪可怜的，跟我走吧。” 这话，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不到两秒，这辆贵车远离老破小小区。 车身匀速向前时，男人懒洋洋的声音继续响起，“我听人说，你被停职了。” 云霜没作声。 见状，梁确脸上玩味神情愈深。 轻扯衬衫领口时，他舌尖轻抵一侧脸颊，“要我打个招呼吗？” “不用。”云霜视线不离手机屏幕。 她现在出来已经快十分钟了，但司醉蓝一个电话都没打来，这是以往不曾有的。 男人挑眉，“不用？” 云霜偏头看他，吁了口气说，“我本来就打算辞职，不需要再多此一举。” 第4章 这么会撩人，负责么？ 梁确嗤笑，“你倒是直白。”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云霜顺势和他打商量，“我都这么直白了，梁少要不要也考虑对我直白一些？” 闻言，男人眉梢轻挑，神情耐人寻味。 “怎么个直白法？” “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我只接受有来有回。” 早就听说这位梁家公子不吃亏，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还真是如此。 纤细指尖轻点手机屏幕，她点开录音。 “江舒楹是你未婚妻吗？” 听到这个名字，男人语气略有几分烦躁，“我什么时候承认过她是我未婚妻？” 云霜蹙眉，“那到底是不是？” 自己话里的厌烦都表现那般明显了，她竟然一问再问，这么不上道的人，梁确还真是第一回见。 不过，倒是也算有趣。 唇角上扬，他给出肯定回答，“不是。” 意料之中的答案。 云霜又问，“那我们俩，是什么关系？” 她这一问，梁确立马反应过来她的企图，视线下滑，定格在她反扣在腿上的手机。 嘶，跟他玩心眼，未免太嫩了点。 修长的手伸出，没给云霜可逃的机会，梁确二话不说捏住她伶仃细腕。 瞥到录音还在录着，男人声音陡然变冷。 “问到你想听的后，你是打算将这份录音卖给媒体，还是想用这份录音去给江舒楹难受？” 他力道不小，虎口紧扣着她的手腕，云霜不免觉得疼，但她面不改色，始终气定神闲。 红唇漾动，“当然是后者。” 闻言，梁确幽邃的眸深看了她两眼，而后，确定她没其他多余的心思后，这才撤手。 “女朋友？未婚妻？你选一个。” 梁确的女朋友和梁确的未婚妻，不论哪个名号，在这京北城里，都足够震天响了，但真要让她选，云霜也没准备客气。 “我选未婚妻。” 她的选择，梁确并不意外。 把玩着掌心里的打火机，他轻笑一声，“还有什么其他想问的吗？” “没有。”她递出话，“现在该你问了。” 随着她话落下，身侧男人打量的眼神毫不避讳地落在她身上，“为什么故意接近我？” 云霜，“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梁确轻挑眉梢，来了点兴致，“假话？” 云霜想都不想，“我对你一见钟情。” 嚯。 都一见钟情上了。 啧，确实有够假的。 但梁确还是愉悦地笑了，“这话中听，我暂且就当真话听了。” 自己的目的，云霜倒是也没想藏着掖着。 汲了口气，她坦诚相告，“江舒楹母女俩欺负我和我妈，欺负了十几年，我们的每一次示弱妥协，换来的是她们的变本加厉，这种日子，我过够了，所以，我需要借你的势，让她们付出代价。” 说这些话时，云霜满眼的恨意。 透过她那双明亮的大眼，不知因何缘故，梁确仿若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片刻后，梁确没过多问她有何计划，只是噙着一抹不走心的笑问： “行啊，合约未婚妻你有兴趣吗？” “多久？” 男人坐得慵懒随性，修长手指抵着下巴，眼梢眉尾染着股蔫坏的笑。 “你怎么不问问合约未婚妻该尽的义务？” 云霜直面迎上他打趣的目光，语气平静，“都睡过了，我还怕什么。” 听到这话，梁确眼角略抖，“……行。” 车子最终行至一家高级会所。 临到下车时，男人交代，“你先进去做妆发，待会儿陪我参加一场晚宴。” 云霜留心多问了一句，“什么类型的晚宴？” 男人手肘支颐在窗边，喉间轻笑，带着某种嘲弄，“赵老先生和赵老太太的金婚，据说，云肃华和楚明珠也会去祝贺。” 俩二婚出轨的，居然去参加人家金婚？ 倏地，云霜笑出声，“真不要脸。” 梁确，“……” 专业的妆发造型团队，话少动作快。 短短半个小时，云霜那张肿红受伤的脸便焕然一新，一袭午夜蓝长裙，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她光是站在镜前，就很美好。 蓝裙冷脸，清冷感十足。 一旁，化妆师不免惊叹，“云小姐，能把蓝色穿出这种味道的人，你还是第一个。” 助理也说，“云小姐，你真的好适合蓝色啊。” 两人的话里没有吹捧，只有真心实意的赞叹，云霜礼貌勾唇笑，“谢谢。” 结果这一笑，立马让化妆师的嘴成O型。 绝了，怎么有人能不笑时清冷动人，笑时又妩媚风情呢，真的好反差哦，更爱了。 晚宴定在晚上八点，云霜没敢耽误，妆发完成后，便抓紧时间上车。 司机将车门拉开，云霜提裙正要进去，猝不及防地和车内戴上银框眼镜工作的男人对视上。 梁确在看人时，一向漫不经心，但这会儿在同云霜对视的两三秒里，他眸中闪过惊艳。 喉结轻滚，他笑得浪荡又妖孽。 “很漂亮。” 这三字入耳时，云霜正坐稳，循着身旁炙热的目光看去，她眼波轻撩，漾着媚笑。 “你的了。” 心跳陡然停顿，梁确唇角勾起浅薄弧度，“这么会撩人，负责么？” 云霜笑意满满，“你猜。” “……” 车内陷入短暂安静，云霜继续翻看手机。 和下车前一样，手机里并未有司醉蓝打来的电话，当然，也没有半条消息。 倒是小姨司青颖关心的信息不少。 【小姨】：霜霜，你现在还好吗？ 【小姨】：晚上外头不安全，你记得快些找家酒店住下。 【小姨】：你别生你妈的气，她不是故意打你的，你走后，她一个劲地掉眼泪。 【小姨】：她怪自己没能力护住你，你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她不希望你把路给走岔了。 【小姨】：上一辈的爱恨情仇，她不想你负重前行，云肃华和江家那对母女，真的不值得你摊上自己一辈子，听小姨一句劝，和梁确断了，他不是什么大善人，但凡牵扯到梁江两家利益，他不会向着你的。 【小姨】：我们是小老百姓，和他们斗，斗不赢的，答应小姨，及时收手，好不好？ 看到最后两条，云霜情绪不免低沉。 她当然知道最坏的结果，但不赌一把，怎么知道是否有翻盘的机会。 第5章 阿确是我未婚夫。 晚宴定在梁氏旗下的斯格威酒店。 这次，赵家两位老人的金婚。 现场来了不少媒体记者。 人手一个话筒，一台相机，都想记录两位老人相互扶持走过的五十年美好。 云霜挽着梁确的胳膊，刚入场，就被鼻子贼灵的记者围上来问，“梁少，今天是您好友爷爷奶奶的金婚宴，请问，您有什么话要祝福的吗？” “生同衾，死同穴。” 男人混不吝的声音响起，记者面上表情微僵，呃，他怎么觉得这句祝福有点阴阳？ 正想追问，梁确却没给他机会。 一直目送男人牵着女人的手离去，记者这才后知后觉地呢喃。 “咦，他身旁那位漂亮美人是谁，我以前怎么没见过……” 正嘀咕着，同公司新人的记者挤了过来问：“李老师，圈内不是在传梁江两家要联姻吗，怎么江小姐没和梁少一起出席？” “还有，他身旁的女人是谁啊？” 新人记者的疑问很多，可身为前辈的记者也不是百科全书啊。 他还满腹疑问呢。 最后，直接用一句“不清楚”打发。 别说他俩满肚子不解。 现场，只要是有名有姓的，瞧见梁确身旁的生面孔，皆是惊讶。 赵家两位老人的金婚晚宴，他不带未婚妻来，反而领着一个没名没姓的女人出场，这不是妥妥的打两家长辈的脸么。 大家心里不约而同这般想着。 随之，朝人群里的楚明珠和云肃华看去。 果然，夫妻俩面如锅底。 察觉到四面八方看戏的目光，妆容精致的楚明珠强忍着怒火，挤出一丝笑。 咬牙切齿问身旁男人。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你去警告司醉蓝了吗，为什么云霜会随阿确出现在这个晚宴上？！” 云肃华汗流浃背，“我也……也不清楚啊。” 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楚明珠美目里闪过一丝嫌弃，真是个废物！ 另一边，梁父梁母得知梁确大张旗鼓带着云霜出席了，两人怒形于色。 找到服务员，梁齐贤冷声交代。 “让梁确过来见我。” 服务员低眉顺眼，“好的。” 梁齐贤派人来喊自己，在梁确的意料之中。 离去前，他扫了眼桌上的酒，不禁想到前晚荒唐，下一秒，随口交代云霜。 “别乱喝东西，等我回来。” “好。” 梁确在时，周围看热闹的人只敢缩在一处窃窃私语，这会儿，见人离去后，乌泱泱的一群贵妇围上来，为首的旗袍美妇耐不住好奇问： “你和梁少是什么关系？” 今晚，梁确带她来参加这个晚宴，为的就是让她在豪门圈里露脸。 云霜没浪费这个机会。 唇角弯弯，她回答，“阿确是我未婚夫。” 一声“未婚夫”直接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有人不信，发出质疑，“可这段时间，不是都在说梁家和江家好事将近吗？” 云霜嘴角的笑不变，声音很是温和。 “小道消息当不得真的，我和阿确已经谈了好几年了，马上就要进入婚姻的殿堂了，多谢各位夫人关心，到时请大家喝喜酒。” 刚才的“未婚夫”，就足够让她们惊讶的了，现在的“即将步入婚姻殿堂”，更是让她们瞠目结舌。 这这这……是认真的吗？ 有人还想问，云霜却歉意一笑。 “不好意思，我想先去一趟卫生间，回聊。” 人有三急，大家好奇归好奇，但都还是挺有教养地让出一条路让她离开。 随着云霜的离开，贵妇们的八卦之欲燃起，七嘴八舌的讨论就没断过。 与此同时，卫生间那侧走廊，云霜人都还没进女厕，就被男人薄怒的声音喊住。 “站住！” 云霜微偏头，瞥见并不陌生的脸，她讥笑，“云教授，有何请教啊？” 她的一声“云教授”，让云肃华胸口气的起起伏伏，“云霜，你上次的丢人现眼还不够吗？” “非要闹到人尽皆知，你才舒服吗？” 盯着男人那张气急败坏的脸，云霜心情很好地地轻挑了下眉。 “也就一般般的舒服吧。” 她歪了歪头。 笑靥如花，“如果你现在能被气到心梗，或许，我的舒服程度能有质的飞升。” 倏地被咒，云肃华眼露惊愕。 “你——” “逆女！” 话落，高举的巴掌就要落下。 这回，云霜做好了回击的准备。 只是不巧，某位男人又出来英雄救美了。 梁确声音慢吞吞响起，阴凉刺骨。 “活腻歪了，我的人你也敢动？云先生，你怕不是软饭吃多了？” 这话响起，让云肃华那即将落下的巴掌及时刹车，见状，云霜不得不喟叹一句。 权势地位真是个好东西啊。 光是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震慑到人。 云肃华没料到梁确会骤然出现，手尴尬地停在半空时，他略有几分不自在地偏头看去。 “阿确，我……” 不待男人讲话说完，就被梁确皱眉打断，“阿确？喊这么亲热，我和你很熟吗？” 云肃华活了几十年，因着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向来都是被人尊重的。 可他“教授”的身份，在梁确这里，这些天来，就不曾受到过一丝优待。 老脸一红。 他讪笑，“阿确，你这说的哪里话，梁江两家的联姻事宜都已经着手在办了，我是阿楹的继父，自然而然的，也就是你继父。” “我们迟早也会是一家人的。”云肃华煞有其事，“你说不熟，岂不是见外了。 闻言，梁确半分面子也不给，懒洋洋挑眉那一下，讥诮讽刺的话不带丝毫留情。 “谁他妈和你是一家人。” 森冷的声线出来，径直让云肃华神情愣住。 无视掉他的错愕，梁确向前两步，长臂一伸，直接将身形纤瘦单薄的云霜往怀里一捞。 眼睫微垂，他刻意打情骂俏般‘训斥’。 “平时在我跟前，不是还挺拽的，怎么在这老头面前这么窝囊，怎么的，你只会窝里横啊？” 不过瞬间，云肃华脸色泛白。 云霜则是勾唇笑了，真不愧是京北城里第一混不吝，这男人真好用。 不过三言两语，就让云肃华高挺了几十年的腰杆子骤然垮了下去。 还挺爽。 第6章 第一反应，他要睡她。 宴会大厅。 楚明珠见云肃华面色煞白，失魂落魄地回来，艳丽妆容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打听清楚了没？” 云肃华一脸落寞，压根不敢抬眼，生怕看到四面八方看戏的眼神。 声音压得很小道：“阿确对云霜，不像是……一时兴起，刚我警告提醒的话还没彻底说完，他就来了，他对我……压根不带任何客气。” 闻言，楚明珠就差翻白眼了。 她嗤，“梁确那人，对亲爹亲妈都不带客气的，更遑论你。” 云肃华，“……” 眼看着不远处那双男女挽臂嫣笑，楚明珠手里端着的高脚杯，差点就要活生生给捏断了。 她脸色难看，再次问：“你不是说云霜最在意司醉蓝的感受吗，为什么你打电话警告了司醉蓝，云霜还会敢这样招摇地跟着梁确出来？” 云肃华抿唇，“……我不清楚。” 刚云霜出现在宴会厅时，楚明珠问，云肃华就说不清楚，这他们父女俩都碰过面了，他还是不清楚，人废到他这种程度，楚明珠无力吐槽。 另一边，云霜上完卫生间，同梁确出来后，她的感谢没藏着掖着。 “梁先生，刚才，很感谢。” 一声“梁先生”让男人偏头，漆眸微眯，他哂笑，“刚不是和那些夫人们亲热喊我‘阿确’，还大言不惭说我俩即将进入婚姻的殿堂嘛，现在怎么喊‘梁先生’，喊得这么见外和客气了？” 男人这显然是在“讨债”，同他那双黑眸对上，云霜很上道，身体往他手臂上靠过去不少。 她粲然一笑，“那以后，我喊你‘阿确’？” 她讨好的小举动太明显了，梁确笑意渐浓。 “行啊。” 两人正聊着时，倏地，一道“喇叭”声大响。 “哇塞，这就是嫂子吧！” 来人身形高大，一头张扬金发外加上一身粉色西装着身，敢如此招摇过市的，只一眼，云霜就明白了他的身份—— 赵盛。 今晚金婚宴主角赵老先生和赵老太太，最为偏爱的小孙子，也是梁确为数不多的好友。 面对他的打趣，云霜大方回应。 “你好，云霜。” 赵盛伸出手，嘴角噙着玩味的笑，“你好，我是赵盛，比你家梁确要更帅一点的帅哥。” 云霜回握他的手，“帅哥，你好。” 早先听到“云霜”这个名字时，赵盛以为，是那种坚毅小白花类型的女人。 现在几句话下来，他改观了，这哪里是小白花啊，简直就是皎皎明月。 而且，不只是一味清冷的月光，性格很是落落大方，和他家阿确站在一块儿，还挺……般配。 下一秒，赵盛冲梁确挤眉弄眼。 “阿确，你好福气啊。” 梁确轻啜一口红酒，淡笑不语。 三人间的互动，看似只有短短几句话，却让人群里吃瓜群众展开了一系列的讨论。 “这盛少和梁少可是铁哥们，他都认下云霜做嫂子了，那梁江两家的联姻，岂不是假的。” “都把人带到赵家两位老人的金婚宴上来了，想必，梁少不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 “刚人家云霜都说了，她和梁少的婚期将近，看来，两人感情是真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要考虑下继不继续投资江家那个项目了。” “有道理，谁也不想做亏本的买卖。” “本来我这边也有意入股的，可梁江两家都不再是联姻关系了，没有梁家兜底，投资江家度假村酒店的项目，多少还是有风险的。” “……” 今晚来参宴的，都是京北城里有头有脸的人，越是身处高位，就越是会权衡利弊。 梁江两家要是不能强强合作，那么，由江家投标竞选成功的那块地，便不能将它发展成一处生意火爆的旅游胜地酒店。 大家都是人精，既然没钱挣，那他们也就没必要去凑这个热闹了。 周围人的话，接二连三落入两家大人的耳朵里。 楚明珠找到梁母温华黎，“阿黎，这件事，你们梁家，是不是该给我们江家一个解释。” 儿子犯逆，温华黎有心无力。 她冷淡觑了眼身旁的丈夫，淡声问：“这件事，你怎么看？” 梁齐贤一脸沉肃，直接拍板定下。 “阿确和阿楹的婚事，该提上日程了，我看这周五就不错，六月六，正好能让两个孩子定下来。” 他这话一出，楚明珠总算得以松口气。 但想到梁确那个桀骜不驯的性子，她不免担心，“你们确定他会答应？” 梁齐贤沉声，“愿不愿意，他说了不算。” * 两位老人的金婚宴，梁确只带着云霜露了个面后，便不顾寻常礼节，早早离场。 出了宴会厅，云霜第一时间摸出手机。 可这回，还是和她刚进去前一样，司醉蓝依旧没给她打电话和发消息。 察觉到她情绪黯然，身侧男人乜她一眼。 “在等谁的消息？” 自己家里的事，云霜不想多说，很快将手机收回手包，她情绪不高，语气淡淡。 “没谁。” 梁确当然看出她在撒谎，但两人仅是合作关系，多问就是越界。 西子湾。 随着梁确进了他家，云霜还没问要换什么鞋，男人就从鞋柜里给她找了双小粉拖鞋。 “新的，你以后穿这双。” 粉色缎面的毛毛拖鞋，乍然入眼，还挺仙，脱下脚上踩着的高跟鞋，她随口一问： “你特意准备的？” 男人换好鞋进去后，习惯性进门就洗手。 洗完手出来，他眉梢轻挑，声线带那么点揶揄味道。 “你想听什么答案？” 都是熟男熟女，彼此的一句话，便能品出万般味道，云霜抿唇，索性闭嘴。 他这套房，应该常居，四周，能瞧得见生活痕迹，前几次见面，都是在酒店，这还是云霜第一次来梁确这么私人的地方。 云霜恪守着合作方的本分，没敢乱动。 换好鞋后，她进入正题问：“你现在要去洗澡吗？” 男人正在倒水，轻“嗯”了声。 半杯水下去，他下巴轻抬，朝她示意左侧卧室。 “里面有你的换洗衣物，待会儿你留在主卧洗，我去侧卧。” 她也洗？ 当下，云霜的第一反应是—— 他要睡她。 第7章 出来，哄我睡觉。 睡不睡的，云霜没太大感觉。 昨晚两人初夜，他技术不错，服务也好，完事后，还知道给她洗澡，云霜往好的想，如果两人只是纯睡，也是他为她服务。 她躺着就行，也不亏。 怀着这层想法，她坦然接受他的安排。 既是合作，那必然得要互惠互利。 他给了她想要的。 那她，自然也能给出甜头。 男人很快消失在视野里，云霜也没墨迹，抬步去到主卧后，她进衣帽间找衣服。 一眼看去，女装贴着男装，整整齐齐排成一行，暧昧感陡升。 对此，云霜心情倒是没太大起伏。 只觉得梁确这人混蛋归混蛋，心倒是细。 随便从里面选了条睡裙，她没再张望，很快便进了浴室。 近乎一个小时后，云霜头发吹到半干出来。 本以为，这会儿卧室的床上，该有男人的身影，却没料想，大床上空无一人。 正讶异着，掌心的手机嗡动一声。 【梁确】：出来，哄我睡觉。 云霜没耽误，抬步出去，一眼便瞧见他穿着灰色睡衣躺在客厅黑色沙发上。 男人阖眼，双手交叠放在肚上，脸色略显倦意。 一时间，云霜摸不准他的这个“哄”是何意。 许久没听到声响，男人懒散抬眸，声线磁沉，“杵着做什么，过来。” “……” 去到他身旁，云霜盯着只能容纳得了他一人的沙发，略有几分委婉问：“你在沙发上睡吗？” 梁确重新闭眼，“嗯。” 正所谓巧妇难做无米之炊。 就这么一张只能容纳一人的沙发，这空间条件实在有限，云霜站着，怪无措的。 呃…… 以她对他那晚如狼似虎的了解，两人要是真在这张沙发上滚，怕是会影响他发挥。 想得深了些，她不免出神。 这时，男人散漫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随便给我讲个什么故事，等我睡着后，你自己上卧室里睡去。” 啊？ 云霜惊得眼睛都大了不少。 原来“哄睡”是这个意思嘛。 但她也并未惊讶太久，能不身体力行地陪睡，说句实话，她乐得自在。 坐在他身旁后，她有条不紊地翻出之前收藏过的‘哄小孩的睡前故事’。 梁确愿意和她合作，就是因为她的声音。 他有很严重失眠，要想睡个好觉，必须得吃安眠药，才得以休息。 一个多月前，他恰巧刷到云霜的视频账号，视频里，她在科普轮廓整形，一些专业术语被她讲述得很生动，但他却听得睡着了。 自那以后，他就开始注意她了，借着酒会，两人认识，一来二往的约吃饭，关系逐渐暧昧。 打破“暧昧”这个口子，则是云霜被人下药，而他恰巧充当了她的解药。 她需要报仇，他则需要个好睡眠。 一拍即合，挺好。 耳边，女人声音自带清冷感，“从小，小灰狼就有一个坏习惯，那就是晚上迟迟不肯入睡，他总是觉得夜晚是一片神奇的世界……” “所以，每当夜幕降临，小灰狼就不想睡觉，而是想要探索这个美妙的世界。” “有一天晚上，小灰狼趁着爸爸妈妈熟睡的时候，轻手轻脚地溜出了家门。” 边讲，云霜边去注意男人的呼吸状态。 见他还未彻底地放松下来，她再接再厉，“小灰狼走进了森林深处，周围的树木和花草，在月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小灰狼遇到了一只友好的松鼠，松鼠告诉小灰狼，夜晚是动物们休息的时间……” “……” “小灰狼回到了家里，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整个故事讲完，耗时五分钟。 听着耳边男人平稳的呼吸声，云霜轻手轻脚地起身，打算就此离开。 但她一只脚才刚抬起，男人懒洋洋的声音就紧随其后，“故事很幼稚。” “云小姐，你哄小孩呢？” “……” 云霜咽下紧张的唾沫，垂眸盯着沙发上男人五官深邃的脸，“你没睡着？” 梁确骤然睁眸，“你身上太香了。” “……” 她的沉默落在梁确眼里，莫名有种呆萌感。 下一秒，他戏谑一笑。 “太香了，容易让我胡思乱想。” 云霜愕住，“我用的是你的沐浴露。” “是吗？”男人挑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我用得这么甜腻。” “……” 他没睡着，故事便得继续。 但这次，梁确提出，不要“哄小孩”故事，他想听点成年人该听的。 成年人该听的？ 云霜有被为难到。 上网翻找了一圈，发现所谓的成年人该听的，就只有剩下“哄男友睡觉的小故事”。 还算是较为符合他要求的。 率先浏览了一遍，云霜脸红了又黄。 最终，在男人的催促下，她清了清嗓子。 “在一个很漆黑的夜晚，两块钢化玻璃跑去了天台，他们从边缘一起相拥而下，在最后一刻，他们说：我们一起碎吧！” 短小故事讲完，云霜红着脸想，他们这还不如直接滚个床单，累得睡着来得实在。 她七想八想，男人倒是淡定。 “还不错，继续。” 云霜不动声色翻了个白眼。 之后，继续红着脸当没有感情的工具人念小故事，“有一天，小猪买了一个馍，特意让老板多加辣，可是在回家的路上，馍掉到了土地上，小猪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辣馍喜欢泥。” 闭眼的男人轻笑，“那么喜欢你？” 云霜汲了口气，“你还睡吗？” “嗯。” 有求于人，尽管云霜嫌他‘事精’，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讲各种哄人睡觉的小故事。 十个故事讲完，男人终于呼吸绵长。 确定人是真的睡着后，她折返回到卧室。 陌生的环境，很难入眠。 躺在床上，云霜再次点开和司醉蓝的聊天对话框，从傍晚出来到现在，仍旧半条信息都没有。 她知道，司醉蓝正在气头上，她不给自己发信息，再正常不过了。 她知道归知道，但心里还是好难过。 眼眶逐渐酸涩时，手机嗡动一声，闺蜜许枝发来信息，【阿霜，你太冲动了。】 【枝枝】：就算你搭上了梁确这根线，可你俩毕竟没有感情基础，如若江家那边跟他达成为某种合作，你能保证他不会帮着江家来对付你吗？ 第8章 嘴这么甜，想挨亲？ 许枝的话，不无道理。 云霜当然考虑过有这种可能。 但她一头扎进去，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她只能赌。 赌梁确对家里联姻安排的抵触，赌他在之后的相处里，对自己产生好感。 * 两天后，云霜去尚美办理离职手续时，被楚明珠约到了咖啡馆。 女人一如十年前那样，精致妆容的脸上，是藏匿不住的鄙夷。 她轻抿一口黑咖，开门见山。 “开个价吧。” 云霜装傻，“什么价？” 楚明珠冷笑，“离开梁确的价格。” “办不到。” 料到她不会轻易答应，楚明珠一脸愠怒，将杯子重重放在杯盘上，她咬牙提醒。 “云小姐，我劝你想明白再回答，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你那坐在轮椅上的妈考虑这下半生该怎么过！” 这不是提醒，而是威胁。 “轮椅”两字，更是异常的刺耳。 盯着对面那张精致怒容，云霜放在膝盖上的手已然攥紧成拳，但面上，她并不表现丝毫。 唇角弯笑，“楚女士，你大可以试试，只是不知道，你是否能承受得住梁确的怒火。” 威胁反被恐吓。 楚明珠错愕的同时，是恼羞成怒。 “云霜，阿确和你不过是逢场作戏，你难不成以为，他会为了你，和我们江家作对吗？” 云霜歪了歪头，故作有恃无恐。 “那要不然呢。” 四目相对，楚明珠在她眼里看到了挑衅。 也是这一刻，她才明白，眼前的云霜，早已不是十年前那个脆弱的小女孩。 如今的她，早已长出锋利的爪牙，她开始会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为自己寻到一棵大树庇佑。 事情最终聊崩。 和楚明珠分开后，云霜本欲去趟小姨家，却在等车期间，被梁确的母亲找上。 重回咖啡店，温婉端庄的女人开口第一句话就是—— “云小姐，明天，我儿子会和江舒楹订婚，我希望你能有自知之明，主动离开我儿子。” 对面不威自怒，但云霜并未表现丝毫的怯懦，相反，她莞尔一笑，语气平静。 “梁确明天订婚这事，他本人知道吗？” 被反问，温华黎面色陡然一沉，“云小姐，我来告诉你这件事，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言下之意，别给脸不要脸。 云霜笑着，仍旧不为所动。 见状，温华黎的眉心越蹙越紧，沉默了两秒后，她从包里掏出一张支票。 推到云霜身前，冷漠道：“这里是一千万，够你这辈子不愁吃不愁穿了。” 云霜轻挑了下眼尾，一言不发。 落在温华黎眼里，就是嫌少，一时间，她看云霜的眼神愈发不悦。 “云小姐，做人不要太贪心，一千万不少了，你只需从此离开我儿子，就能拿到，说句难听的，这是你当医生一辈子都拿不到的钱。” 云霜置若罔闻，垂眸盯着桌面上那张薄薄支票，她倏地一笑。 “没想到，梁确在您心里只值一千万呢。” 温华黎瞳眸骤缩，“你！” 云霜浅浅一笑，“梁确在您心里不值钱，但在我这里却是无价之宝。” “温女士，您请回吧，我和他的感情不售卖。” 温华黎自诩自己处理外头贪财的女人，多少算是游刃有余了，但她没想到，碰到云霜，竟有了人生中的滑铁卢。 油盐不进！ 怒气上涌，温华黎胸口被气得起起伏伏。 “云霜，你该有自知之明，梁家不是你能攀得上的，就算你留在我儿子身边，也就只能做他见不得光的情人。” “既如此，何不趁着自己年轻，为自己寻一条光明大道呢。” 云霜笑得无懈可击，情话张口就来。 “梁确就是我的光明大道。” 温华黎最后是被气走的。 厉害的角色，她见过不少，但云霜这种玩视而不见软刀子的，她还是头回见。 云霜不简单，这让她愈坚信，此人留不得。 待人离去后，云霜第一时间给梁确发去信息。 【云霜】：梁先生，听说你明天要和江舒楹订婚，真假？ 这会儿的梁确，正跟赵盛在蒋随的酒庄挑酒，嫌打字麻烦，他懒洋洋姿态去了条语音。 “扯什么鬼？” 收到回复，云霜唇角上扬，继续敲字，【刚才，你母亲想用一千万买我离开你。】 【梁确】：你答应了？ 【云霜】：我跟她说，你是我的无价之宝。 这话，是云霜刻意发过去的。 她现在正式向江舒楹母女宣战了，几乎是背水一战，而这一战，关键在梁确这。 只有他对自己上心，为自己所用，她才能真的扭转局势，让他们受到该有的惩罚。 所以，钓一钓，撩一撩，还是很有必要的。 事实证明，这一招，挺奏效。 “嘴这么甜，想挨亲？” 男人这条语音，是带着含混的笑意发来的。 寻常女人听了，大概率会脸红心跳。 但云霜自始至终都是面无表情，故意隔了五分钟，她才回了一个亲亲的表情。 地下酒庄，赵盛听完梁确那话，直摸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咦咦咦，肉麻死了。” 大背头的蒋随听到，也是一脸嫌弃。 “这么想亲人家，你还搁我这挑什么酒啊，直接滚蛋亲你那霜宝贝去。” 面对两人调侃，梁确直接一人一脚。 被踹后，蒋随开始认真脸，“阿确，我听阿盛说你是因为她能让你睡着觉，才提出交往的，你就不怕有朝一日，你真对她上心了？” 手机在手里旋转把玩，男人五官深邃的脸上，神情耐人寻味。 “各取所需罢了。” * 云霜本来要去小姨家的行程，最终被京北协和整形医院一通电话给打乱了。 在他们这个行业里，稍有点名气技术的医生离职，消息很快就会漫天飞。 一个下午，她已经接了好几通电话。 最终，还是选择了协和这家公立医院。 原因简单。 短时间内，江舒楹的手伸不了这么长。 和HR的曹主任聊完，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夕阳正好，橘黄和橙红在天际相得益彰，好久没看过这样的美景了，云霜摸出手机，正打算记录下这一幕，手机铃声骤响。 电话是表妹杨绿夏打来的。 女生带着哭腔，“姐，你快来医院吧，你家着火了，我妈和你妈都受伤了，人到现在，都还是昏迷不醒的状态。” 第9章 梁先生，我们就此结束吧。 云霜完全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赶到医院的，只知道表妹一把扑抱住自己时，她差点跌倒。 表妹泣不成声，“姐，你说怎么会这样呢，好端端的，你家怎么就着火了，就算着火了，我妈去了，也不会把她和大姨锁在房子里啊……” 听到这些话，云霜双眸蓦地一寒。 她和她妈在那房子里住了十年，十年都不曾出过意外，结果，楚明珠上午才来找自己，傍晚，她妈就出事了。 如此明显的示威，只要不是眼瞎，都能看明白。 等小姨夫杨武缴完费回来，云霜刚从主治医生那了解到两位长辈的伤势。 两人都缺氧中毒了，且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烧伤，情况是较为严重的。 见女儿和外甥女都红着眼坐在重症监护室外的塑料长椅上，杨武上前两步，轻声安慰。 “小霜，夏夏，你俩别太担心，你们的妈妈吉人自有天相，她们不会有事的。” 云霜轻点了下头。 红着眼看向魁梧的男人，哑声道谢，“小姨夫，辛苦了。” 杨武摆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说话期间，云霜想起靠在自己肩上的表妹这两天就要高考了，忙将她推了起来。 “夏夏，你后天就高考，可不能耽误了，我送你回学校。” 云霜要拉她起来，杨绿夏却红着眼一脸坚持，“我妈还没醒来，我不走。” “等小姨醒来，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的。” “姐，我后天才高考，不会耽误的。” 知道杨绿夏是个执拗的性子，云霜轻吸了口气，没再坚持，只是拍着她的手劝。 “那你答应我，等小姨醒来了，你要第一时间回学校。” 杨绿夏立马点头，“好。” 重症监护室还不能进人，等待期间，云霜冷着脸，故意给梁确去了条信息。 【云霜】：梁先生，我们就此结束吧，你不是我能高攀得起的人。 消息发出，对方秒回，【？】 盯着聊天对话框里那个显眼的问号，云霜深吸一口气，面无表情摁灭屏幕。 江家向她出招，梁确也该派上用场了。 许久没等到她的回复，男人按捺不住打来电话，云霜没丝毫犹豫，点了拒接。 接连被挂了三个电话，远在酒庄的梁确眉宇紧锁，微凉的眼神也有些许不耐。 下一秒，给助理拨了个电话。 “宋帆，查一下云霜的位置。” 宋帆效率极高。 十分钟不到，便拨来了汇报电话。 “梁总，云小姐现在人在京北第一人民医院，她母亲和小姨因家中着火，陷入昏迷，身上多处烧伤，两人都躺在重症监护室。” 听完，梁确面色凌厉了几分，“着火？” “是否人为，我这边还在查。”宋帆毕恭毕敬，“梁总，今晚八点前，我会给您结果。” 结束通话后，梁确把玩着掌心银色的打火机，人陷入沉思。 不出意外，云霜家里这场火，是人为导致的。 想到上午云霜给自己发来的信息，他唇角绷成直线，翻出八百年不联系一回的微信。 【梁确】：你动我的人了？ 没多久，温华黎打来电话，女人的声音很不屑，“她这么快就跟你打小报告了。” 梁确没什么耐心，“是还是不是。” 温华黎恼，“梁确，我是你母亲！” “所以呢？” “你该端正你跟我说话的态度！” 温华黎命令口吻，“你爸帮你把日子看好了，明天六月六，你和阿楹订婚。” 已经不是第一天领略他们的强势了，可再次面对时，他还是会觉得恶心窒息。 握紧掌心把玩的打火机，梁确挑动薄唇，眼里全是羁傲和嘲讽。 “谁定下来的，谁去订这个婚。” 不想再听啰嗦，落下这话后，他直接挂断。 卡在晚上八点整，宋帆再次打来电话。 “梁总，查到了，云小姐母亲家的失火，并非意外，而是有人蓄意纵火，是江家的手笔。” 得知真相，梁确眼里全是讥讽。 “还真是按捺不住啊。” 宋帆，“梁总，要将人交给警局吗？” 江家在公安系统有人，真要将纵火犯交给警局了，黑的也能让他们说成白的。 他才不会这么便宜他们。 指尖轻揉眉骨，梁确笑得匪气，“安排一下，今晚，我要在梁家老宅看到一场烟花秀，是该让他们一家三口切身体会一把什么叫做笼中困兽。”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才是他的风格。 宋帆会意，“好的，梁总。” 八点十分，温华黎收到梁确发来的信息。 得知他愿意在今晚坐下来好好跟江家谈联姻之事，她第一时间给丈夫和楚明珠打去电话。 江家。 当江舒楹知道梁确愿意跟自己联姻时，她一把掀掉面膜，赶紧重新梳妆打扮。 一旁，楚明珠喟叹，“阿楹，你看，听妈的准没错，像阿确这样的人，凡事肯定先以家族利益为重的，他对云霜，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你犯不着和她那样低贱之人生气。” 江舒楹沉浸在喜悦之中，冲楚明珠撒娇一笑，“妈，谢谢你。” 楚明珠一脸慈爱，“你好，妈便好，日后，你还得再加把劲，努力让阿确对你上心。” 江舒楹信心满满，“妈，您放心吧，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后面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看了眼门口。 小声地问：“妈，云霜家着火的事，应该查不到我们头上来吧？” “放心，老李做事很干净。” 有了她这话，江舒楹放心了不少。 对着镜子检查妆容时，她眼里的得意愈发明显了，“云霜想和我抢男人，也不看看自己够不够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简直痴心妄想！” 楚明珠抱手冷笑，“本来就只是想把她们母女俩逐出京北，谁能想得到她们自寻死路，既如此，可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江舒楹附和，“活该，谁让她们犯贱在先。” 晚九点整，梁家老宅露天花园。 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梁确懒模懒样地陷坐在椅子里，一手夹着根燃了一半的烟，一手则在键盘上敲打着。 五秒后，守在医院里的云霜收到了他发来的信息，【今晚请你看场关门打狗的大戏。】 第10章 不是得先哄好你么。 起初，云霜不解何意。 直到半个小时后，他一条两分钟的视频发来。 点开视频，她这边还未看清画面，手机里就率先传出撕心裂肺的叫喊声—— “啊啊啊救命啊！” “确哥，你不能这么对我！” “救命啊，我的手，阿黎，救我！” 三道声音，分别来自云肃华，江舒楹，楚明珠。 忽略掉三人痛苦的声音，云霜这才注意到视频里，一家三口被锁在笼子里。 铁笼在火舌中逐渐蜷曲变形，锁住他们的铁链也被烧得通红。 火光中，三人扭曲的脸格外精彩。 云肃华双手费劲地去拽锁着的铁链，企图挣脱被困的命运，但一切都是徒劳的，他完好的肌肤在滚烫的贴脸灼烧下，瞬间被烫得皮开肉绽。 在他身旁，是一身性感红裙的江舒楹。 一眼看去，她那一头精致的大波浪卷，此刻已经被火星给燎成焦了。 脸上完美无暇的妆容，也在她惊恐的眼神下，显得异常的滑稽。 凄厉的尖叫声更是被浓烟呛成破碎的呜咽。 “呜呜呜，梁确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相较于云肃华的奋力，江舒楹的无助，楚明珠显然要沉得住气一些。 她将江舒楹护在怀里不受伤害。 圆睁着眼，愤恨瞪着镜头，“梁确，你难不成真以为自己在这京北能一手遮天不成？” “今晚，我和我女儿要是在梁家有个好歹，有的是人找你们梁家算账！” 楚明珠这话出来，男人并未有丝毫的忌惮。 他散漫地吸了口烟，吐出烟雾那瞬，整个人恣意又慵懒，“是么，那你可以试试看。” 云霜听出了一种“你能把老子如何”的气势，典型的混不吝。 楚明珠显然也是气极了。 她瞪着一双眼，但到最后，也就只能咬着牙说了个“你”字，完全不能拿梁确怎样。 镜头未拍摄到之地，她还听到了梁确母亲训斥的声音。 “梁确，这里是梁家，不是你能混账的地方！你赶紧给我停下来！” “你再不停下来，会闹出人命的！” “要是让你爷爷知道了，我看你怎么收场！” 镜头晃动，男人嗤笑，语气懒洋洋，“你别去打搅他老人家不就得了。” 视频播到最后结束，那边像是掐准了时间似的发来一条语音。 “心里有舒服点吗？” 云霜绷着脸回，“不够。” 这还远远不够。 男人回复得很快，“行，我再加点料。” 没多久，又一条视频弹了出来，有身形高大的保镖往火笼子里泼了点汽油。 汽油一泼，现场的火势愈发的失控。 蹿起来的那丈余高，瞬间成了脱缰的野兽。 开始往人身上疯走。 三人的尖叫声也更尖锐了。 这也真切地让云霜明白了什么叫做火上浇油。 梁确的行为很疯。 完全不拿人命当回事。 看着江舒楹他们的惨状，云霜心里是畅快的，可同样，也被梁确这不把人当回事的手段给吓到。 江舒楹母女在京北城里，算是有权有势的代表了，他想弄他们，都能如此肆无忌惮。 那往后，要是自己哪里惹着他不开心了，那他想捏死她，岂不是更轻而易举。 想到这，云霜的心不免忐忑。 指尖在对话框里敲字，敲了又删，删了又敲，【你对他们这么狠，不怕他们日后报复？】 男人带着笑意的语音发来。 “这不是得先哄好你么。” 听到这话，云霜内心毫无波澜。 像梁确这种公子哥说的话，听一耳朵就算了，要是真当真了，最后，苦的是自己。 翌日下午。 司青颖醒了过来。 在她从重症监护室转往普通病房时，云霜和杨绿夏第一时间赶往。 看到母亲脸色苍白，一脸虚弱地躺在床上，杨绿夏的眼泪想憋都没憋住。 她一把扑过去，“妈，呜呜呜你吓死我了。” 司青颖身上的烫伤全在手臂上，被女儿这么搂着，她只能冲云霜挤眉弄眼。 “霜霜，快把这丫头拽开！” 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将杨绿夏拉开后，云霜关心地问：“小姨，你现在有哪里是不舒服的吗？” 司青颖摇头。 “我现在还好。”接着，一脸凝重道：“霜霜，你家这次着火，并非意外。” 云霜呼吸慢了一拍，“怎么说。” “我敲门，没人来开门，我打你妈电话，也没人接，后面，我只好自己输密码进去。” “进去后，我就看到你妈倒在了地上，空中还散着很浓的煤气味……” “我第一时间打急救电话，但电话还没打出去呢，就被什么东西给砸晕了。” “等我醒来，人就在重症监护室了。” “医生说我手上的烧伤要好生护理着，这样能避免留疤，可我分明就记得我到你家时，你家里是没着火的。”说到最后，司青颖脸色格外难看。 下一秒，她抓紧云霜的手，带着惧意问：“霜霜，你说这件事，会不会和那个姓楚的有关？” 从知道她们出事起，云霜就心中有数了。 但这事，她并不打算告诉司青颖。 一是不想让她太过担心，二是怕影响他们平静的生活。 往她手背上轻拍两下，云霜安慰，“小姨，你先别胡思乱想，刚才你说的情况，我这边会联系警察，具体的，等他们那边来处理。” 司青颖动了动唇，欲言又止。 可在和云霜对视后，又点了下头。 “好，都听你的。” 她愿意听从，一旁的杨绿夏却不干了。 明媚漂亮的巴掌脸上，全是愤然。 “妈，我觉得你的话有道理，肯定是那个姓楚的小三干的，自从她和那个姓云的勾搭上后，她对我小姨和我姐使的阴谋诡计还少吗？” “这杀人的事，她又不是第一次做！” 霎时，云霜和司青颖同时陷入沉默。 两人都想起了司醉蓝车祸的事。 那次，她们心知肚明是楚明珠授意司机那么做的，可奈何他们无权无势，在那司机将事故认下来后，他们找理说的地都没有。 见两人沉默，杨绿夏愤怒提醒。 “妈，姐，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报警如果有用，那么十年前，那个司机就不该是坐了一年牢就出狱了。” “要我说，事情就该闹得越大越好！” 第11章 一场有计划的谋杀。 杨绿夏的话，不无道理。 如果他们继续一味地忍气吞声，那么，像这样的‘意外’，在往后的日子里，只多不少。 许是察觉到她的动容，小姑娘立马上前挽她的手，摩拳擦掌地说：“姐，我是玩互联网的，闹大这事，就交给我来做吧。” 云霜瞥她一眼，提醒，“你明天高考。” 杨绿夏扁嘴，“那咋了。” 对她而言，高考和她平时做模拟试卷没区别。 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弯了弯唇。 “高考这个节点，正好有噱头，我们得发动群众的力量，正所谓人多力量大，这件事情要是有足够多的人关注，楚小三之后就不敢轻举妄动了，这样起码能保证我们的人身安全。” 不可否认，杨绿夏的话很对。 但云霜也有自己的考量，她抿唇纠结，“这样的话，会把你们牵扯进来。” “可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啊。” 杨绿夏晃了晃她的手，“姐，你和大姨的事就是我们的事，只有你们的生活恢复了本该有的平静，我和我爸妈才会放心。” 司青颖也说，“霜霜，你别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扛，我们是你的家人，你得试着依赖我们。” “这次，我同意夏夏的话，待会儿你们就去拍视频，报警，再赶到高考前发布出去。” “只要有人关注，我相信，楚明珠那边，短时间内不敢再出手。” 她们都这么说了，云霜没法拒绝。 两人赶到小区拍摄时，她还特意喊了许枝。 许枝是记者，她的敏锐度肯定高于她们。 抵达小区。 三人先是去查了监控。 可到底是老破小小区，监控坏掉，没修是常有的事，什么都没查出来。 后面，她们又去问询了四周邻居。 邻居们倒是热心，把知道的都说了。 但拿到手的消息也很局限。 都说没看到这栋楼有陌生面孔，也没听到她家有什么动静。 只有个邻居说停车的时候，发现她家的窗户里有黑色浓烟传出来，后面打了119救火。 她特意多问了句，“当时你们到我家门口的时候，我家的门是关着的吗？” 邻居点头，“是啊，关着的啊。” 云霜和杨绿夏对视一眼，这完全和司青颖当时进门后并未关门对不上。 看来，这是一场有计划的谋杀。 把谋杀制造成意外的，简直是楚明珠无疑了。 忍着恨意，云霜平静地回到烧得面目全非的家中，在她打开手机录制视频时，许枝那边，特意去看了家里的各处窗户。 “霜霜，你家没装防盗网啊。” 云霜心咯噔跳了下，呼吸也有些紊乱，“当时我妈买下这套房时，我已经17岁了，家里都是大人，便没考虑到要装防盗网。” 边说，她脸色愈发的凝重。 当时，她妈考虑到的是美观。 可谁能想得到，十年后，因为缺了那一道防盗网，竟给了楚明珠可乘之机。 四目相对，许枝大胆猜测，“不出意外，那人是从窗户里潜进来的。” 杨绿夏不解，“但一个大活人从外面窗户堂而皇之地潜入，他就不怕正对面的住户看到？” 云霜眉心郁结，“看这屋子烧毁程度，这把火起码烧了有三四个小时。” “根据小姨那边说，她是下午两点多来的我家，那么，那个放火之人，大约是在大家都午休的时候潜入的我家，这片又是学区房，大中午的，估计没太有人注意窗外动向。” 她的推测，是合理的。 许枝提议，“我们现在就报警！” “那人进小区，肯定要经过大门，我们可以让警方找到可疑人物。” “好。”云霜顿了两秒，“但保险起见，我们得让这件事情先在网上发酵起来。” 有些事，不是她不信警察。 而是楚明珠的手伸太长，关系网太广了。 十年前，她妈出了那么严重的车祸，落了个终身残疾，警方都只是判罚那司机一年牢狱之灾。 现在她们家里着火，她们心知肚明是蓄意谋杀，可到了警方那里，指不定又是什么意外火灾。 “好！姐，我现在就剪视频。” 许枝，“我现在写待会要上传的稿子。” 云霜眼中畜着一层厚厚的泪，“谢谢你们。” “自家人，见外什么。”许枝剥了个大白兔奶糖往云霜嘴里塞。 杨绿夏则是过来抱了抱她，“没事的姐，都会过去的，正所谓邪不压正。” 奶糖的甜香涌入唇齿，慢慢地抚平了云霜心底的疮痍痛楚，她牵唇。 “嗯，都会过去的。” 傍晚时分，云霜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司醉蓝醒过来了。 赶到医院病房。 头发半白的女人半陷在病床上，嘴唇泛着没有血色的淡紫，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她原本微阖的眼猛地睁开，通红的眼睛里全是担心泪水。 身体前倾，司醉蓝不顾输液管，手忙脚乱地去掀被子，“霜霜……” “妈！”眼看着她要跌下来，云霜赶紧上前。 将人按回床上后，她着急道：“你这还打着针呢，别乱动，待会儿要是……” 不待她把话说完，司醉蓝颤巍巍地抓紧她的手，“霜霜，你有没有事？” 云霜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妈，我没事，我好着呢。” 可司醉蓝却不信。 将她前前后后检查了一个遍，确定她身上没有任何伤口后，这才松了口气。 松过气后，她神情忽变得冷淡下来。 甩开云霜的手，她看她的眼神似是有尖针刺在云霜的皮肤上，“我是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不要去招惹他们，现在你也看到了，我们是斗不过他们的，不仅斗不过，还会引来杀身之祸！” “妈……”云霜小声唤她。 有些事，她一直没敢和司醉蓝说。 她会故意接近梁确，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她发现司醉蓝服用的抗抑郁药物，被楚明珠收买的医生调换成了激素类药物。 而激素类的药物要是长期服用，会影响神经递质平衡，加重抑郁症患者更重的郁抑情绪。 这些年来，云霜都有很听司醉蓝的话，从不主动去招惹楚明珠母女。 可她不主动招惹，对方却一而再而三地不想让他们好过。 最开始，她上大学的时候，江舒楹找人造谣她，抹黑她，让校方顶着压力不得不劝退她，如若不是导师力保，她大学毕业证都拿不到。 后面，她实习，实习期还未结束，就被江舒楹的关系给挤掉名额。 之后，毕业找工作，也因为江舒楹的从中作梗，处处碰壁。 这些，她都能忍。 可他们算计到她妈头上来，她又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第12章 他会娶你吗？ 司醉蓝躺在病床上黯然神伤。 云霜哄了好久，都没能将人给哄好。 母女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云霜懂她难过的点，她这是自责自己没能力护住她。 小心翼翼地趴在她手边，云霜轻声道：“妈，你别不理我，其实你心里很清楚，就算我不去主动招惹他们，他们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折磨我们。” “妈，楚明珠母女俩就是纯纯有病，她们欺负我们欺负惯了，我们一味地示弱，只会让她们更加兴奋，往后，也愈发变本加厉。” “既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试着反抗？” “这也是您从小教过我的，被人欺负了，一定要勇敢地说不。” “就算打不过，也得明辨是非，不能向错误方妥协，不然，别人只会以为我们好欺负。” “不仅如此，他们还会认为他们做的事是正确的，往后，只会再度施行。” 云霜说的这些，让司醉蓝眼睫微颤。 “不一样……”司醉蓝尾音发颤，“霜霜，现在和小时候不一样了。” “你面对的不是小时候闹矛盾的小朋友。” “那时，妈妈还四肢健全，能为你出头，可如今，你要面对的，是一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虎豹，而我，已经成了你的……累赘。” “霜霜，妈妈护不住你了。” 闻声，云霜眼泪决堤，她不停地摇头。 恳求口吻，“妈，你别这么说，你从来就不是我的累赘，这些年来，我们相依为命，你是我的精神支柱啊。” 听着耳边的抽泣声，司醉蓝的心宛如刀割。 抬手，轻轻摸着床边的发颤的脑袋，她哽咽问：“霜霜，我们换个城市生活，好不好？” 云霜咬着下唇，“可谁又能保证我们换了城市生活，他们就会罢休呢。” 十年前，司醉蓝被撞的那个暑假，他们被外公接到了老家。 那时，他们想过要远离是非之地，可结果呢，楚明珠母女俩就像是赶不走的苍蝇。 在司醉蓝养病的那段日子里，时不时就有地痞流氓找上门来说收账。 面对那群无赖，报警都不管用。 不想影响外公平静养老的生活。 后面，她们只好重回京北。 京北的治安比乡下好太多了，最起码，不会再有人寻到门上来找麻烦。 就这样，她们留在了京北。 没有了明目张胆的武力威胁，但潜藏在暗处的迫害却少不了。 就如司醉蓝看病，永远都挂不上专家的号。 就算挂上了稍有名气的医生，到最后也是会被医院系统挤掉。 这事，云霜心里是有恨的。 她无数次地想过，如果司醉蓝有接受到好的治疗，那她的腿，是不是就不会被宣判死刑。 牵紧司醉蓝那未受伤的那只手，云霜重重吸了一口气。 “妈，你信我一回，好不好？” 司醉蓝面色陡沉，“你那是以身犯险，梁确那种人，楚明珠都得罪不起，更何况是我们，你好好的一个姑娘家，为什么一定要把路给走窄了！” 云霜心中清楚她这是怕自己吃亏。 但为让她安心，她决定撒个弥天大谎。 “妈，他很喜欢我。” 司醉蓝不为所动，“那他会娶你吗？” “……” 云霜的沉默，换来司醉蓝的语重心长。 “霜霜，你也清楚梁家那样的家庭，不是我们能够高攀得起的，就算你说梁确喜欢你是真的，可男人的喜欢又能维持多久呢。” “本来我不想提你爸，打击你的爱情观，但事实就是如此，男人的喜欢，是没有保质期的。” “更别说，他们豪门世家，最看重的是利益，你想借着梁确对你的喜欢来对付楚明珠母女，可你是否想过，梁确为了利益，也能帮着楚明珠来对付你呢。” 司醉蓝的话，句句在理。 这几天，这样类似的话，小姨说过，许枝也说过。 云霜并非傻白甜，哪里会不知道那些都是摆在她面前的事实。 可她这人，不撞南墙不回头。 路是她选的，她既走出了这第一步，怎么的，也得赌一把。 赌这条路即便不顺畅，她也能走到底。 轻抿了抿唇，她认真看着司醉蓝，坚定道：“妈，他信他不是那种人。” 她私下调查过的，梁确和家里的关系很不好，他虽然快奔三了，但做事依旧是我行我素，且对家里安排做的事，有极强的逆反心理。 江舒楹就是他父母给他安排的联姻对象，他不喜安排，自是不可能接受。 再说，他那严重的失眠症状，目前只有她的声音能为他缓解。 光是这点，短期内，他就不可能会对自己产生厌倦情绪。 而这段时间，她也会利用好梁确的资源，尽快地收集楚明珠母女在商场上的各种不良经营，包括他那个生物学上的父亲在学校受贿的证据。 她要让他们名誉尽失！ 云霜要一条道走到黑，司醉蓝劝不动，最终只能从其他方向突破。 “既然你说梁确喜欢你，那你过几天，把他请到医院来见见我。” “……”云霜傻愣住了。 将她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司醉蓝故意问：“怎么，他喜欢你是假的？” 云霜忙道：“就是觉得太快了。” “快什么？”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家长。” 司醉蓝不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空气倏地陷入某种诡异沉默，好在，一通电话及时拯救了云霜。 电话是梁确的助理宋帆打来的，“云小姐，关于你母亲受伤之事，我这边收集到了一些线索，你看，你方便给我一个邮箱地址吗？” 云霜忙不迭，“方便。” 五分钟后，云霜的邮箱里多了一封邮件。 点开，是三条视频。 第13章 我男朋友提供的。 三条视频的内容都很直白。 第一条，是一辆面包车进了小区，进小区后，模糊地拍到车子停在她家后面那栋楼房下。 第二条，一名穿着黄色工作服，戴着口罩的男人吊着安全绳悬挂在高空，他手里还拿着伸缩杆，假意在那试擦玻璃，四处张望会儿后，脚踩在她家阳台窗沿，随后，灵巧地推窗而入。 第三条，一辆面包车驶出了小区。 从进到出，中间空隔了三个小时。 这是很完整的一个作案过程。 云霜好奇是怎么拿到监控录像的。 宋帆解释，“云小姐，得知您家着火后，梁先生第一时间派我去查明来龙去脉，查询的过程里，我们发现您家对面楼有户人家在阳台装了监控，交涉一番后，对方愿意让我们拷贝。” 这份监控录像来得太及时了，云霜很感激。 宋帆语气恭敬，“您客气了。” 她这边刚结束通话，走廊尽头，许枝和杨绿夏正往这边赶。 “阿霜，阿姨现在情况怎么样？” 云霜点头，“还行。” 杨绿夏迫不及待，“那我现在进去看看大姨。” 但刚走两步，就被云霜给喊住，“先等一下，我这边有三个视频，你们看一下。” 看完，杨绿夏炸了，“靠，还真让枝枝姐说对了，这纵火犯还真是从窗子里进去的啊！” 许枝，“证据确凿，现在报警吗？” 云霜抿唇思考了两秒，果断道： “先网络发酵。” “好。” * 当晚八点整。 杨绿夏各个社交平台‘夏天绿了’的账号，同一时间发布了一篇小作文。 八点二分，许枝的记者号转发，且配上词条#触目惊心！男子破窗入室纵火，高三生求助# 许枝在业内有不少朋友，她这一转发，业界朋友们纷纷献上关心。 不到五分钟，杨绿夏这篇小作文顶上了热搜第一。 杨绿夏的小作文，先是介绍自己是一名即将要高考的高三生，紧接着说在高考前夕，家人遇害，虽然已经脱离了危险期，但实在害怕家人继续被不法分子盯上，这才勇敢在网上发文救助。 她的互联网账号，平时就拍一些vlog分享学习方法和生活日常，是同龄粉丝们的特别关注。 现在得知她在高考前面临这样的事，不少网友冲锋陷阵。 【太缺德了吧，哪个高三生能受得住家人在高考时突遭无妄之灾，查！相关部门一定要追查到底！】 【入室纵火的人渣根本不配为人，必须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心疼学姐，学姐可是京大的苗子，要是敢耽误我学姐的发挥，相关部门都有责任！】 【@京北警局，出来干活！】 【必须彻查清楚，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 …… 也有一部分人持观望态度，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然了，也有人在评论区里阴阳怪气，说杨绿夏是为博眼球不择手段。 这两种情况，云霜她们有提前预料过。 所以，等到了九点整，杨绿夏的账号实名上传了一条长达十分钟的视频。 里面，还包括了宋帆给她们收集到的证据。 强有力的证据甩出，评论区直接沦陷，网友们的讨论皆在讨伐行凶者。 事情闹得很大，好几条微博热搜都和‘入室纵火’有关，杨绿夏很快被京北警局联系上。 告知地址后，警局的人赶来医院。 司醉蓝和司青颖作为受害当事人，光是做笔录，就做了一个小时。 因为提前通过气，云霜让她们如实说就好，最开始，司醉蓝不愿意，她怕这件事闹大了，楚明珠那边的报复会更肆无忌惮。 但在他们的劝说下，她还是妥协了。 她已经怕了十年了，再怕下去，只怕是没命怕，这样也好，将事暴露在公众面前，数双眼睛盯着，多少还是能震慑下楚明珠的。 出了病房，带队的张警官问杨绿夏，“监控录像是哪里来的？” 云霜淡声替她答，“我男朋友提供的。” 张警官深看了眼她，“你男朋友是谁？” “梁确。” 短短两字，空气静了一瞬。 做笔录的警员手顿住，语气略有几分惊讶，“哪个梁确？” “梁氏集团的梁确。” 话落，云霜有注意到张警官蹙眉了。 但她装作没看见，依旧是淡淡地语气拜托，“麻烦你们尽快找到纵火者。” 张警官不冷不淡，“等我们消息就好。” 而后，提要求，“这件事已经引起了网民的热议关注，造成了不良的社会影响，请你们这边尽快删除。” 听到这话，站云霜身旁的许枝抱手嗤笑，“不良社会影响？张警官，这话从何说起啊。” 男人唇线紧绷，正欲说完，云霜率先截胡。 “张警官，我们发布的内容真实，未侵犯他人隐私，不涉及敏感信息且不影响案件的侦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公民是有权公开相关视频的吧。” 这话说出，张警官哑口无言。 随后，许枝补充，“作为公民，我们有权守护社会的安全，我们将视频发出去，也是想为了给广大公民们提个醒，以后装修房子，一定要给家里装防盗网，这样能避免很多意外。” 云霜，“同样，我们这也是在协助警方办案，如果有网民看到和纵火之人体型相似的人，他们好及时向你们公安报案。”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张警官的脸拉得老长。 最终，一言不发地离去。 待人走后，许枝冷笑，“他还真当咱们是法盲啊，我们发出的视频既不存在虚假信息，也没影响案件侦查，违背公序良俗，涉及隐私和机密，他凭什么要求我们删除视频！” 杨绿夏小鸡啄米式点头。 云霜也深表认同。 同时，心里对张警官的身份存疑。 他或许是楚明珠的人？ 确实，云霜并未猜错，张警官离开医院后，第一时间给楚明珠去了通电话。 听到云霜那边不愿删除视频，躺在私人医院里接受治疗的楚明珠，气得双眸猩红。 “你们是怎么办事的？” “楚总，视频发酵很快，网民的讨论度很高，说实话，这个时候要是撤了视频，只会适得其反。”张警官顿了两秒，“另外，刚才云霜说，纵火者行凶的监控录像，是梁先生提供给她的。” 张警官试探性地问：“您看，这件事，我们是不是得按正常的流程处理？” 第14章 梁确很在乎你。 所谓的正常流程处理，就是她这边得把人交出去，指尖掐进掌心，楚明珠愤懑不平。 可在她目光扫过自己腿上的狰狞可怖的烧伤时，她又不得不暂时先妥协。 沉了口气，她闭眼，咬牙切齿。 “嗯。” * 晚上守着司醉蓝睡着后，云霜给梁确去了条信息，【监控录像的事，谢谢你。】 消息发出，石沉大海。 周末两天，皆未得到回复。 云霜倒是也没刻意等他的回复，但他一直没回，她也有些摸不准他是何意。 难道他这是默认两人关系结束？ 这两天，云霜都在医院照顾司醉蓝。 到了周一，司醉蓝说什么也不愿意她再待在医院，不停催着她上班去。 来到新的医院工作，不少工作流程是需要重新熟悉的，云霜没再继续坚持，乖乖上班去了。 上午，云霜被护士带着熟悉环境。 到了下午，才真正的坐诊服务。 她这边刚为一位求美者设计完一份变美方案，抽空喝水时，接到张警官打来的电话。 “云小姐，纵火犯抓到了。” 闻声，云霜手一紧，面色凝重，“他有交代为什么要纵火吗？” “还在审问。”张警官沉声，“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一声，凶手已经抓获，不会再对你们造成任何威胁，我们会依法办案，还你们一个公道。” 公道？ 云霜并未对此抱有期待。 果不其然，下一秒，对面又说，“凶手我们已经抓到了，还希望你们家属这边，尽量少回复网友评论，一切后续结果，我们都会向大众交代。”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云霜哪能听不懂，嘴角无声勾起嘲讽弧度，她淡声。 “嗯，麻烦张警官了。” 刚结束通话，敲门声响起，紧接着一位肤白貌美，戴着大黑墨镜的女人踩着翩然的步伐进来。 “云医生？” 云霜整理好情绪，“请坐。” 女人坐下，摘掉墨镜后，露出漂亮的桃花眼，盯着云霜温淡的脸，她嘴角噙了点似有若无的笑意，“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听到这话，云霜滚动鼠标的手一顿。 抬眸看去，“什么意思？” 郁禾唇角上扬，慵懒道：“就是觉得梁确还挺有眼光的，你身上这气质，还真不是一般的世家千金能够比的。” 不清楚她的身份，云霜未多言，按兵不动静看着她。 她不搭腔，郁禾也不生气。 身体后靠，她语气慢悠悠，“我还真是第一次见他这么在乎一个女人。” 云霜细眉微拧。 “你知不知道他为了给你出口气了，大张旗鼓在梁家放火烧楚明珠一家三口？” “……” 见她沉默，却并不意外的样子，郁禾玩味地挑了下眉，接着道，“那你知道他因为这件事，差点被他爷爷给打死吗？” 这回，云霜的眼睫闪了下。 回想那天看到的画面，郁禾轻啧一声。 “梁确那人骨头硬，但在他爷爷面前，也是难得温顺的，他放火烧楚明珠他们，当时，他爷爷让他道歉认个错，可他竟然死活不愿意。” “甚至大言不惭说楚明珠他们死不足惜。” “他爷爷只好对他动了家法，他就跪在地上，硬生生扛了一百鞭子。” 郁禾口吻很平淡，云霜听不出她是否有夸大事情，但情绪却有所波动。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郁禾哂笑，“谁知道是死是活呢。” 离去前，郁禾撩了撩自己的大波浪卷，笑意盈盈道：“云医生，你在梁确心里的地位不一般呐。” “……” 待人离去后，云霜给梁确打去电话。 电话是通的，但没人接。 接连打了三个，都是一样的效果。 没办法，她只好尝试着去联系他助理，宋帆接电话倒是快，“云小姐。” “宋特助，你知道梁确在哪里吗？” “上周五，梁先生让我将他送回家后，我就再也联系不上他了。” “你是把他送到西子湾去了吗？” “是的。” * 下班后，云霜直接打车去了西子湾。 到了所在楼层，她按门铃按了有个五分钟，都没等到人来开门，索性按了指纹进去。 门开，扑面而来的是极浓郁的血腥味。 云霜下意识地顿住脚步，心也跟着不受控制地往下沉，当下，喉咙就跟裹了一团棉花似的，她试探性地喊，“梁确，你在家吗？” 回复她的，只有满室的寂静。 踩着那双粉色缎面的毛绒拖鞋向前，云霜顺着浓郁血腥味的，向着卧室方向过去。 刚到门口，一眼便看到趴在床中央的男人。 紧跟其后，映入眼帘的，是男人背上纵横交错，触目惊心的鞭痕。 云霜呼吸一紧，赶紧上前。 “梁确。”她试探性地推了推他的手臂，触及他的皮肤，滚烫得无比吓人。 男人丝毫没反应。 离他离得近了，他的脸在他背后血肉模糊的衬托下，显得愈发的脆弱苍白。 云霜目光落在他后背不曾处理过的鞭伤，细眉紧蹙，再次尝试着喊他。 “梁确，你醒醒——” “梁确，梁确……” 一声接着一声，昏迷之中的人似乎有所感应，但他只是紧锁着眉，痛苦呢喃。 “不去……我不去医院，不去……” 云霜再次扫过他背后可怖的伤口，以及他高烧滚烫而逐渐蔓红的肌肤。 抿了抿唇，她决定先给他物理降温，就他这情况，再这么烧下去，人指不定会烧傻。 接下来的时间，云霜先是给他物理降温，又是给他处理后背的伤口，折腾到半夜，本以为能松一口气，谁知，他体温反反复复，再度高热。 这个时间点，她这边叫不来私人医生，只好打扰宋帆。 男人得知梁确高烧不退，立马应下。 十几分钟后，他带了一位年轻的医生过来。 年轻医生姓陈，叫陈邈。 给梁确量过体温后，他面色沉沉，“高烧四十二度了，必须赶紧静脉输液。” 期间，他盯着梁确那处理过的后背，语气略有几分不悦，“宋帆，你是怎么照顾他的！” 身为梁确的总助，自然也包括要照顾他的生活，宋帆理亏，垂着头道歉。 “这事是我的失责。” 陈邈没好气地哼了声，之后看向云霜，眼神打量，“你是云霜？” 第15章 你亲一口就不疼了。 云霜点头。 陈邈好奇，“听说你的声音能让阿确睡个好觉，你学过心理？” “没有。” 听到否定的答案，陈邈倏地自嘲一笑。 “也是，看了那么多个心理医生都不见成效，他这失眠的症状，又哪里是学了心理的人，三言两语和他聊聊天就能治好的。” “……” 挂好吊水瓶，陈邈问梁确背后的伤是怎么回事，宋帆支吾说了全过程。 待他说完，男人看向云霜的眼神里，夹染了不少怨气。 后面收拾好医药箱，他没好气瞪了云霜一眼，“他既然是因为你受的伤，那你今晚就好好守着他把吊水给挂完。” 云霜倒是平静，“好。” 送走了陈邈后，宋帆折返回来，见云霜在收拾医用药品，他面含愧疚，“云小姐，您去休息吧，梁先生这边，我守着就好。” “这事因我而起，还是我守着吧。” 云霜看了眼输液管，见输液的速度有些快，她拨弄了两下滑轮，“我也是医生，他下半夜要是有什么突发情况，我也更了解一些。” “宋特助，你先回去休息吧。” 宋帆唇瓣轻动，盯着趴睡在床上的男人，他欲言又止，挣扎了数秒后，他到底还是说了。 “云小姐，其实最初，梁老先生没准备下狠手的，是老先生想让梁先生跟您断了，梁先生不愿意，梁老先生这才气的下狠手。” “云小姐，虽然您和梁先生并未在一起多久，但我看得出来，梁先生挺在意你的。” 下午郁禾刚说梁确在乎她，这会儿宋帆又说梁确在意她，这一个两个的，都不清楚她和梁确之间的交易，也真是够傻白甜的。 但也不能不回答。 云霜浅勾唇，“我知道了，谢谢你。” 等到宋帆走了，整个屋子静得可怕。 梁确的烧未退，云霜不敢休息，眼都不眨一下地守着他床边。 空守着，避不可免会无聊。 无聊之时，她想到郁禾和宋帆的话，眼睫轻闪了下。 她和梁确认识才不过一个多月，两人正儿八经地相处，更是不超过24个小时。 如今，他确实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但她可不会天真地以为这是他“在乎”她。 他这顶多是在告诉她，她选他作为合作伙伴，没选错人。 静静盯着男人轮廓分明的俊脸，云霜眸底滋生出赞赏情绪，“梁确，你干得很漂亮。” 她很满意。 指尖轻抚过他紧紧蹙着的浓眉，云霜心口突然跳入一个计划—— 梁确为她受伤。 这事，似乎挺该大肆宣扬一下的。 翌日，天蒙蒙亮，梁确的高烧退了后，她这才敢安然地趴在他手边睡下。 一宿没闭眼。 刚躺下没两分钟，她就陷入梦乡。 而就在她睡后不久，床上男人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盯着手边温净的小脸，他愣了半晌。 欲起身，背后的伤却带动着撕裂般的疼。 瞬间，额头冷汗直冒，呼吸不稳，唇抿成直线，缓了一阵后，他没再挣扎，继续躺回。 这一睡，两人临近中午才醒。 梁确比云霜先醒，导致云霜刚一睁眼，近在咫尺的，就是男人放大的俊脸。 他鼻尖几乎贴近她的额头，两人靠得太近了，云霜都能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洒在自己脸上。 是清冽，但又极富侵占欲的气息。 这一刻，云霜的心跳漏了半拍，屏住呼吸，她下意识地后缩，杏眸里透着一丝惊讶。 “你……你醒了？” 男人唇角上扬，“嗯。” 两人有了一个安全距离后，云霜心跳的频率恢复正常。 盯着他含笑的眼睛，她关心问了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头晕吗？” “不晕。” 梁确曲着腿，手撑着床沿，刚打算起身，但才支起半边身子，炙热的痛感顺着脊椎一路窜上后颈，带着让人麻痹性的酸麻。 绕是梁确这种耐疼极强的人，原本要挺直的脊背仍旧不受控制地瑟缩了下。 他垂眸，敛去眸底晦暗不明的情绪。 想忍住，却还是轻“嘶”了声。 听到痛呼声，云霜立马凑上前。 “你慢点！” 男人苍白的唇瓣被牙齿咬出深印，云霜小心翼翼地扶着他下来，“很疼？” 强忍着背后的不适，梁确抬眸，黑眸揶揄地扫过她的唇，故作轻松道： “你亲我一口，说不准就不疼了？” 闻声，云霜稍愣。 可看着眼前男人透着病态白的脸，她不含半分羞涩，往他没什么血色的唇上落下蜻蜓点水一吻。 唇上的柔软，一触即离。 梁确散漫挑眉，尾音很轻评价。 “你这诚意不够啊。” “……”云霜没搭腔，一直将人扶到了盥洗室，才不咸不淡提醒，“还没刷牙。” 盯着女人柔软的发定，梁确一时觉得好笑，故意逗她。 “你这意思是，刷完牙再来亲？” “……” 洗漱完，云霜给梁确的后背重新换药。 她手法轻柔，但掀纱布时，痛意还是遍布梁确全身，察觉他睫毛颤抖，云霜为转移他注意力，问，“你怎么就不知道服个软？” 这话换来男人嗤笑，“服软有用？” “我听人说，你爷爷很宠你。” 梁确是梁老爷子一手带大的，他宠倒是真宠，但爱之深责之切，这话也不假。 更何况，他这回做事，确实狂。 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梁确反问，“你妈妈情况怎么样了？” 云霜上药的手轻顿，“还在养伤。” “监控录像的事，谢谢你帮忙。” “顺手的事。”梁确偏头看她一眼，挑眉，饶有兴致地问：“合作还继续吗？” 云霜对上他又深又黑的眸，没答。 下一秒，直接用行动证明。 当她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扣住他的后颈时，梁确眼底闪过片刻的怔愣。 但当她清浅气息的吻落下时，他微张唇，开始反客为主。 他的反吻，同他这人一样，带着股狠劲。 还带着不容退让的执拗，似乎她不将唇瓣张开，他就会一直不罢休。 最终，云霜在适当的时候，选择投降，任由着他攻城略地。 一吻毕，男人爱不释手地捏着她的脖颈软肉玩，期间，还暗哑着嗓在她耳边落下一句话—— 第16章 搬来和我住，嗯？ 搬来和我住，嗯？ 乍听到这话，云霜脑子‘嗡’了声。 她猜到他是因为自己的失眠症，所以，才想让她跟他同居，但哄他睡这事，她认为，光是打电话和视频就能解决，用不着一起住。 所以，稍顿了几秒后，她拒绝了。 且不说两个成年男女长期处在一个空间，容易产生多余的情感，光是她妈那一关，就过不了。 男人倒是也没强求，但情绪明显不虞。 云霜装没看见。 她太明白现在的梁确对她有多浓郁的兴趣，但这份兴趣能够维持多久，是她需要考量的。 所以，太容易让他得到，他反倒不珍惜。 * 接下来的这周，云霜忙得不可开交。 她既要去医院看望司醉蓝，还要去西子湾照顾梁确，同时，还得忙着家里重新装修的事。 短短一周，她肉眼可见地消瘦不少。 司醉蓝看得心疼，“霜霜，我这边有护工照顾，你不用天天往这边跑，你本来就瘦，现在这脸上更是没几两肉了。” 云霜将剥好的香蕉递过去，牵唇笑。 “这样更好看，不是吗？” 司醉蓝故作生气，“哪里好看，好好的鹅蛋脸，都快变成锥子脸了。” “人家那叫瓜子脸。”云霜纠正。 司醉蓝不予争辩。 吃完一根香蕉后，她盯着细致给自己擦手的女儿，状似无意道： “明天是周末，他不上班吧？” 她嘴里的“他”，不言而喻，云霜捏着温热毛巾的手一顿，垂眸，敛去细微慌乱。 她小声，“他最近不太方便。” 一听这话，司醉蓝立马将自己的手抽回。 起初温柔的神情，也在顷刻间变得冷淡，“我看他不是最近不方便，只是不方便和我见面。” 听着她带着嘲意的声音，云霜不知作何回应。 说实话，她也觉得梁确那样性子的人，不会屈尊纡贵来医院见她妈。 他们只是合作关系，只需维持平衡就好，让其中一方去见另一方家长，挺僭越的。 安静半分钟后，云霜轻声，“妈，你误会了，他是真的不方便。” 司醉蓝没好气，“哪里不方便？” “他受伤了。” “……” 见她不信，云霜只好将梁确放火烧楚明珠三人的事如实相告。 她以为，说完这话，司醉蓝会暂时打消要跟梁确见面的心思。 谁知，她脸色难看。 反而要见梁确的心更加迫切了。 离开医院，去往西子湾的路上，云霜全程心不在焉，待会儿，她该怎么和梁确提这事呢。 本来，两人的合作就只是她提供哄睡服务，他则给她未婚妻的身份，来抵挡楚明珠他们的明目张胆的迫害，也算是给了她一张挡箭牌。 可一周前，她为了让司醉蓝安心，脑子不清醒扯了个梁确很喜欢她的谎。 这个谎禁不起推敲。 要是两人真见上面了，关于梁确喜欢她这件事，必然是一眼假。 而司醉蓝一旦知道她和梁确没感情，那往后，她少不了逼着她放弃报仇。 正想着，她人已进了梁确家。 听到声，趴在沙发上的男人头都没抬一下，只随口问了句，“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 换好鞋，云霜去洗手。 擦净手出来，她来到沙发区域。 “去医院陪我妈聊了会儿天。” 男人轻嗯了声，之后继续心无旁骛工作。 坐在他不远处，云霜多次投以目光，腹稿也打了一波又一波，可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直到男人抬眸，锁住她犹疑的眸。 这一周，他背后的鞭伤，在云霜精心照顾下，如今，已经好转不少。 现在自己行动，已经没任何问题了。 眼看着他从沙发上坐起来，云霜一紧张，话也是胡乱问出口的。 “你要不要吃夜宵？” 梁确指尖碰了下下巴，薄唇轻挑，“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接点。” 云霜莫名囧然。 被男人浑黑眼神盯着，她不自在地别开视线。 因为心虚，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我妈对我们这段关系很不看好，为让她放心，我对她撒了谎。” 她难得有这样窘迫的时候，梁确一时觉得新鲜，眉梢挑动，喉间溢出轻笑。 “什么谎？” “……”对面目光炙热，云霜很有心理负担，“我跟她说，你……你很喜欢我。” 刚开始，梁确确实很好奇撒了什么谎。 结果，就这。 他哂笑，“就这也值得你心虚成这个样子？” “……” 梁确继续，“我可还记得你当时在金婚宴上，对那群太太们胡诌我们谈了好几年的恋爱，还说我们马上就要进入婚姻殿堂，那个时候，我也没见着你不好意思啊，怎么现在……” 云霜无法解释向最亲的人撒这样的谎，内心有多紧张。 轻抿了下唇后，又说了句，“我妈想见你。” 这话说完，云霜一颗心七上八下。 她给自己打了预防针，梁确极可能不会同意，可谁知，男人眼都没眨一下。 “行啊。” 短短两字，让云霜躁动不安的血液骤然僵住，她瞳眸睁大，难以置信问： “你都不用考虑一下？” 梁确笑着反问，“需要考虑什么？” 考虑什么？ 云霜觉得还挺多的。 在她的观念里，只有两人的关系足够的确定了，才会到见家长那一步。 当然，这话她没说出口。 因为她很清楚两人的关系本来就是假的。 但让她比较诧异的是，他居然半句多余的话都没问，就答应去见他妈。 这周两人住在同一屋檐下，他受着严重的伤，却从未对工作懈怠过。 他这么忙，还愿意腾出时间。 云霜心有动容，“谢谢你。” “不客气。”梁确喝了口水，故意道：“到时，我会告诉你妈，我是如何多么喜欢你的。” 被开这样的玩笑，云霜白皙脸蛋爆红。 正尴尬着不知如何是好，一通电话拯救了她。 可接通还没半分钟，她唇瓣就抿的死死的，一点血色也没有。 眸光更是顿时凝成冷霜，她觉得荒唐。 ”张警官，你觉得这合理吗？“ 对面，男声沉肃，语气带着一丝压迫，“云小姐，你得相信警局办案。” 这话听的云霜好一阵恶心。 第17章 可你不会娶她，不是吗？ 这回，她连情绪都懒得藏。 “你说纵火之人是双重人格，精神有问题，在纵火之时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所以才实施的纵火，导致无法进行判罚。” “如果以精神不正常为由，对犯罪之人不施加惩罚，那么，国家立法做什么？” “难道我们受害者要白白担下这倒霉事？” 一旁，梁确听到她这话，眉心很快跟着一蹙，不得不说，这楚明珠手段了得。 云霜最后生气挂断了电话。 她有想过纵火那人，会担下所有的罪责，将楚明珠择的干干净净出去。 但她从未想过，对方会钻这样的空子，别说楚明珠了，就连纵火那人，都无需承担任何刑罚。 太可笑了。 她捏紧手机，人都气笑了。 梁确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温水。 乌黑眼睫垂下，他面色平淡，“喝点水缓缓，这事，得先确定纵火那人的实际病情。” 关于精神病判刑这事，维权是十分艰难的。 以目前情况来看，就算最终纵火之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那楚明珠他们，依旧还是会逍遥法外。 隔天，云霜回家监工重新装修时，和许枝说了这事，听完，许枝怒了。 “靠，这他妈还是人吗？” 众所周知，精神病患者犯罪，脖子上都有挂块牌——免死金牌。 和这类人争出个是非来，是极艰难的。 见云霜愁眉不展，她不免担心，“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云霜摇头，“还没头绪。” 许枝试探问，“梁确那边，能帮忙吗？” 云霜无声扯唇，眸底是浅淡的嘲讽。 梁确都能查到纵火之人和楚明珠有关，那么，他手里多少是有些证据的。 可他昨晚并未提及，后面只一心忙着自己的工作，显然，这件事的后续发展，他不打算管。 云霜倒是也能理解。 这楚明珠背后是江家，最近这两年来，梁家不少项目都得政府批，而江家，有不少说得上话的人，他能私下替她教训他们，却不能将楚明珠做的丑事公之于众。 毕竟，这样可就是与江家为敌了。 吃力不讨好。 梁确当然会以利益为先。 她的沉默，让许枝明了。 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她小声安慰，“霜霜，不着急，来日方长，楚明珠要真那么好对付，这么多年，你和阿姨也不会……” 掩掉不好情绪，云霜轻点头。 “嗯，没事。” 这第一局，她和楚明珠，算是打了个平手。 话说到这，云霜忽想起另外一件事来，“枝枝，我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什么？” “你想办法帮我把梁确因为护我，不惜违抗一手养大他的爷爷定下的婚事，甚至为了我受伤的消息流露出去。” “你想做什么？” 云霜轻笑，“为自己求张平安符。” ＊ 又过了一周，司醉蓝终于能够出院。 梁确那边，也赶在她出院前，和她见了一面。 他这刚到病房，司醉蓝就给床边妹妹一个眼神，很快，云霜就被司青颖给连拉带拽地带走了。 待到病房里只剩下两人，司醉蓝这才开始细细打量起坐在对面的男人。 俊美的脸蛋，颀长的身姿，从容不迫的气质，简直是年轻有资本的代表。 司醉蓝不免在心里叹气。 不怪女儿会喜欢他。 他确实有被喜欢的资本。 梁确是谈完合作赶过来的，今天他一身纯手工定制的黑衣黑裤，散漫姿态坐在椅子上，双腿交叠，见对方打量自己，他也仅是松弛勾唇笑。 “阿姨，最近事忙，还请见谅。” 他的客气话，司醉蓝并未放在心上。 挺直背脊，她开门见山，“梁先生，我提出要见你一面，是想求你和我女儿就此分开。” “你们是两个世界的人，既然最终不能走到一起，何必中间再纠缠。” 来的路上，梁确就有料想过她会说些什么。 果不其然。 对上司醉蓝认真又恳求的眸光，梁确勾唇轻笑，“阿姨，我喜欢您女儿，我需要她。” 闻声，司醉蓝拧眉，一针见血问：“可你不会娶她，不是吗？” 在司醉蓝看来，女儿已经不小了，她现在谈恋爱，就该谈一段彼此都考虑未来的。 如果梁确的未来注定没有女儿，那早点断干净，对彼此来说，都是好事一桩。 司醉蓝这样说，就是想最大程度上逼退梁确。 毕竟，众所周知，身处在豪门大家，长辈之命，媒妁之言。 他的婚事，从来不是自己能做主的。 可她未曾想到，男人仅是淡淡一笑。 “阿姨，云霜或许忘了告诉你，她现在在外，都是以我未婚妻自称的，至于结婚么，结了都能离，在我看来，婚姻并非保障。” 司醉蓝面色难看，“婚姻确实并非保障，但这也是一种态度。” 显然，梁确没态度。 聊到最后，不欢而散。 起初，她以为可以让他知难而退。 但没想到，这人刀枪不入，就连她刻意问的“婚姻”，他也是轻飘飘一句喜欢揭过。 看似句句有回应，实则答非所问。 司醉蓝有预感，女儿一定会在他身上栽跟头。 家里烧损严重，云霜只好把司醉蓝送到小姨家暂住。 去的路上，司醉蓝再度语重心长道：“霜霜，你和梁确断了吧，刚在医院，我故意问他将来会不会和你结婚，他避重就轻。” “似乎从未想过这件事。” 听完，云霜心里毫无波澜。 合作关系，谁会想不开考虑到结婚啊。 可见司醉蓝一脸愁，她还是拉着她的手劝，“妈，我和他才哪里到哪里啊，说结婚实在是太早了，我现在不是也才28岁么，我这才刚谈恋爱，也不一定就要奔着结婚去啊。” “胡说！”司醉蓝多少有着老一辈观念，“这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不是耍流氓么！” 司醉蓝反握住她的手，“而且霜霜，你已经不小了，你是时候考虑一下自己的人生大事，找个自己聊得来的男人，组建自己的小家，千万不要因为我和那个人的事，影响了你的后半生。” 这番话，听得云霜好一阵眼热。 第18章 铤而走险成为梁确女人。 云霜让司醉蓝暂住小姨家。 有小姨的照顾，她也能更安心地工作。 可谁知，住了还没两天呢，司醉蓝就再次差点遭遇车祸。 等云霜知道这件事时，杨绿夏那边已经生气往网上曝了上次家中闯入纵火犯被抓的后续。 入室纵火之事，本就引起了社会各方的关注。 这回，杨绿夏再度上网发言，网民的讨论更是热火朝天。 【原来精神病犯罪就不算犯罪啊，那等哪天我看世界不爽了，我也出去发疯发疯】 【疯狗咬人都知道要打死，这种入室杀人的，居然还不判罚，真可笑】 【支持死刑，请死刑立即执行，枪毙示众】 【这个人不死，以后还会作案】 【感觉博主的家人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入室纵火偏找你家，这出院没两天，博主大姨的轮椅又突然失灵，这两件事怎么看都是在制造意外死亡啊，好可怕，但愿只是我多想了】 …… 得知司醉蓝轮椅失灵，差点被大货车给撞到，云霜第一时间请假。 等她赶到小姨家时，还听到司醉蓝在交代，“这件事你们别和霜霜说。” “这单纯就是个意外，要是说了，她指不定会胡思乱想，到时……” 杨绿夏红着眼反驳，“小姨，这绝不是意外！” 司青颖也说，“就是，姐，我不过就是转了个身，你就被推走了，再等我找到你时，你人就已经在大马路上，轮椅失灵，差点被来往的货车给……总之，这不可能是意外！” 司青颖泣不成声，很是自责，“姐，你要是出了事，我该怎么和霜霜交代啊。” “阿颖，这事和你无关。” 司醉蓝擦去司青颖眼角的泪。 云霜站在门外，等到她们情绪好转，这才推门进去。 见到她匆忙赶来，连医生服都没脱，司醉蓝惊讶，“霜霜，你怎么这个点就回来了？” 云霜半蹲在她身前，红着眼问：“妈，你难道还想瞒着我不成？” 司醉蓝嗫嚅着唇，“我……” 云霜将她从上到下都检查了一遍，确定她没受伤后，这才安心地抱紧她。 “还好，妈，还好你没事。” “妈好着呢，刚就是个意外。” 是不是意外的，云霜心中有数。 午饭过后，杨绿夏将她拉到她房间去说了来龙去脉，云霜声音闷哑，“四周都没监控吗？” “没有。”杨绿夏咬牙切齿，“但我敢肯定，这次的事和上回一样，都是人为的。” 既是人为，那肯定和楚明珠有关。 云霜有些没辙了。 司醉蓝一人在家，不安全，现在，司醉蓝跟着小姨一起住，依旧不安全。 看来，楚明珠他们已经见缝插针了。 她这边也得赶快找个应对之法出来。 晚上，云霜去到西子湾，梁确正洗完澡出来，见她面色难看，他也猜到是因为什么。 边擦着湿发，边朝着沙发区域走。 他语气平缓地问：“如果你担心你妈的安全问题，可以将她送到梁氏旗下的疗养院。” 云霜讶异，“梁氏旗下的疗养院？” 男人点头，“嗯，那边依山傍水，环境清幽，也专门设置了康复区，那里，都是专业人员照顾，安保系统也好，旁人要想伸手进去，没这个可能，你要是想，可以将你妈送到那里去。” 待他说完，云霜心动了。 她既决定和楚明珠他们斗到底，那这事就绝不可能这么快结束。 这才刚开始呢，他们就两次拿着她妈的命来威胁，这一次两次，是侥幸死里逃生了，可谁能知道后面的四五六次，是不是还能这么幸运。 云霜不敢赌。 所以，在对上男人漆黑慵懒的目光时，她上前一步，接过他手中的毛巾，亲自替他擦头发。 “好。” 梁确抛出了庇护之所，隔天云霜去和司醉蓝说这件事时，她却百般不愿。 “霜霜，我不想你因为我欠他人情。” 云霜解释，“没欠他人情，我们是正常缴费入院的，只是恰好选择了梁氏旗下的青山疗养院。” “妈，我平时工作忙，医院随叫随到，照顾不上你，你一个人常年闷在家里，也怪无聊的，到了疗养院，你能交到新朋友，也能接受更好的康复治疗，我和小姨他们，也会时不时的去看你。” 听她这么说，司醉蓝有些动容。 她拉着云霜的手问，“霜霜，是不是妈妈去了疗养院，你就更能放心了？” 云霜点头，“嗯，那边安保系统很好。” “还有医生护士看顾着你，你但凡怎么了，他们都会第一时间通知我。” 自从腿残疾了后，司醉蓝内心深处，总觉得自己是女儿的累赘。 她是打心里的不想成为她的拖累，想了想，她觉得疗养院确实是自己最好的去处。 起码这样，她生活的重心无需再围着自己转。 手在她脸上轻抚过，司醉蓝红着眼应下，“好，妈听你的。” 当天下午，云霜就去给司醉蓝办理了入住手续。 办的是长期疗养。 暂定是一个季度，光是缴费就缴了12万。 司醉蓝心疼钱，云霜拉着她的手熟悉环境，笑着安抚，“挣钱就是要花的。” “妈，你就在这边安心住下，等我手边事情都处理得差不多了，我就来接你回家。” 闻声，司醉蓝脚步停住。 她略有几分严肃地问云霜，“霜霜，你和妈说句实话，你是不是还要继续和楚明珠他们斗？” 云霜不愿直面回答。 眼尖瞧见司醉蓝衣服上有根线头时，顺手揪掉，“妈，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他们不找事，我是不会去没事找事的。” 司醉蓝深看着她，欲言又止。 云霜不想听她说那些“斗不过”之类的话，及时转移话题，“妈，你看那片湖泊上，还有天鹅呢。” * 夜深。 私人医院里。 得知网上舆论一边倒向云霜，二次制造司醉蓝意外死亡的事失手，且司醉蓝被云霜送往梁氏旗下的疗养院时，楚明珠母女内心对她们的恨更重了。 江舒楹攥紧拳道：“妈，我们必须想个法子让确哥厌恶云霜。” 楚明珠眯眼，心头忽滑过一计。 “梁家好面子，阿楹，你要想成为梁确的女人，必须铤而走险。” 见有戏，江舒楹眼睛立马亮了。 “妈，怎么个铤而走险法？” 第19章 男人体力太好了，怕了怕了。 铤而走险之法，就是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梁确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 到那时，就算梁确再怎么抗拒这门婚事，梁老爷子为了体面，绑也会把他绑到婚礼上来。 虽然这只是楚明珠的计划，但江舒楹却已经无比雀跃那天的到来。 梁确那么帅，身材那么好，床上应该…… 越想，她的心跳就越快。 见女儿面上布满红霞，楚明珠偷偷和她说了件事。 “阿楹，你和梁确联姻的事，这是两家早先就说好了的，但为防国外那个变数回来，我们得赶紧实施，不然，只会便宜了那人……“ 想到那个女人，江舒楹从鼻息里‘哼’出一声，“就她，也配肖想确哥？“ “她和云霜那个贱人一样，都是下等货色！” 楚明珠拉过她的手，轻叹了口气，“配不配的，不是我们说了算。” “她救过梁确的命，保住了梁家的血脉，别说梁确了，就连梁老爷子，也是高看她一眼的。” 在梁家，能压得住梁确的，就只有梁老爷子。 如果连梁老爷子都高看一眼那人的话，那对她来说，便是多了一层危机。 江舒楹咬紧下唇，默默地想，要是那个女人能和云霜狗咬狗就好了。 这样，她也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月底了。 周末，云霜受邀参加了行业学术大会。 这是行业内重要的活动，不仅汇聚了大量的业内人士，还邀请了不少投资商。 云霜和同部门的赵婧在餐区吃甜品时，老远就看到身形优越的梁确被众星捧月围着。 赵婧调侃，“众所周知梁公子向来不参加这种会，可别是特意为你来的吧。” 云霜不怎么放在心上。 只说，“也许吧。” 昨晚，是她和梁确有过肌肤之亲以来，第一次没回西子湾住。 原因简单，男人体力太好了。 赶上周末，他必定会不眠不休，为了能睡个好觉，她只好躲在医院宿舍待了一宿。 今早手机开机，全是他打来的未接来电。 他今天会出席这次的行业讨论大会，云霜大胆猜测，他大概率是来抓自己的。 正想着，男人漆黑玩味的眸光，隔着老远，就锁定了她。 被看猎物的眼神盯着，云霜略有几分不自在地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 察觉到她的变化，赵婧打趣。 “你俩咋跟狼和兔子似的。” 云霜在心里吐槽，梁确可不就是头饿狼么。 两人误睡的那一夜，说实话，他带给她的体验感不错，够带劲，是个会伺候人的。 可连着一个月不带停的，她哪里扛得住。 怕了，怕了。 不想被梁确给揪走，云霜挽着赵婧的手催促，“院长不是让我们找陆学长谈一下马面女孩的治疗方案么，我们现在就过去和他聊一聊吧。” “咱不能明天上班再讨论吗？” 云霜可不管，拉着她就走。 梁确不过是接了赵盛递过来的一杯酒，再抬眼时，只瞧见云霜提着裙摆逃跑的背影。 呷了口红酒，他低笑，“你以为你躲得掉？” 他声音很轻，赵盛只来得及听到他嘀咕，但没听清内容，他追问了一句。 “你嘀咕啥呢？” 梁确漫不经心睇他一眼。 “我说你今天穿挺帅。” 女人被人夸，心情会变好，男人也不例外。 在赵盛这里，梁确的审美是在线的。 他既夸自己，那自己今天这一身的温柔紫是搭配得很合理的。 小摸了一把自己的金发，他臭屁挑眉。 “那可不，爷可是被星探追着要请进娱乐圈的人，没点审美，还怎么……” 话未来得及说完，一道柔柔的女声忽地插进来—— “确哥，好久不见。” 声线虽柔，但带着让人起鸡皮疙瘩的嗲。 赵盛扭身看去，见江舒楹盛装出席，当下，他眉眼间滑过一层反感，“好久不见什么？” “上回阿确给你的教训还不够吗？” 闻声，江舒楹面上的笑一瞬破功。 她知道赵盛一向不喜欢她，但当众让她难堪，还是第一回。 强忍着骂人的冲动，她黯然垂眸，委屈道：“阿盛，你别这样说，我从来就没怪过确哥。” 赵盛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 “少跟我套近乎，阿盛是你能喊的吗？” “还有，谁让你别怪阿确了？” “就没见过你这样的恋爱脑，阿确都放火烧你了，你本来就该怪他啊。” “我真无语，都不知道你到底在装什么！” 赵盛是直性子。 喜欢和不喜欢都是放在明面上的。 当年，他还小的时候，撞见过楚明珠撩拨他父亲，这事他一直记着，他厌恶楚明珠，自然连带着她女儿也一起讨厌了。 江舒楹活了二十几年，一直都被人高捧着，哪里受过这种气啊，很快，眼眶就红了。 但赵盛却不惯着她，“你要是真想哭，就上厕所去，少在这吵我耳朵！” 正要哭的江舒楹，“……” 本来，梁确还嫌赵盛聒噪的。 但这会儿，他爽了。 无视江舒楹投来的委屈目光，梁确抬步，明确地朝着云霜刚离去的方向去。 她昨晚没回来，他一宿没睡，这会儿困得慌。 得将人给逮回来了。 他走，赵盛跟个小尾巴似的在后跟着。 “干嘛去？” 梁确心情很好，“逮兔子。” 赵盛“嘁”一声，“我看是逮媳妇吧。” 他们还未远去，两人对话，江舒楹在后面听得一清二楚，瞬即，恨意想藏都藏不住。 指尖掐进掌心，她咬紧牙关。 云霜，我绝不会放过你！ 待到梁确找到云霜时，她正和一位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相谈甚欢。 虽然隔着远，但也不难察觉男帅女美，两人间那和谐的氛围，更是极容易让人误会。 顺着他目光看去，赵盛低骂一声。 “靠，他们怎么会认识！” 梁确嘴角勾起凉薄弧度，“谁知道呢。” 见着他面上挂着阴恻恻的笑，赵盛知道他动怒了，手中杯子碰了下他的杯沿，他宽慰，“可能就是个巧合，毕竟他们是一个圈子的。” 梁确抿了口酒去火气。 喉结滚动，他哂笑，“何止是一个圈子的，现在怕都是同事了。” 赵盛闭麦。 啧，谁家醋罐子打翻了。 第20章 你要围观我和我女朋友接吻？ 和陆西衡简单聊了下治疗方案后，云霜去了躺卫生间。 正要洗手，就见镜子里多了一个人。 是许久未见的江舒楹。 今日，她不像往常一样穿得紧身性感，一反常态地走起了淑女风。 粉色的抹胸长裙，只露出她白皙精致的锁骨。 此刻，她正抱着手，趾高气昂地瞪着她。 “云霜，你还真是好心机啊，都能哄得确哥对我们动手。” 云霜莞尔。 顺手抽了张纸擦手，只当她是在夸她了。 转身，将江舒楹从上到下打量一番，她勾唇，“半个多月未见，江小姐好像消瘦不少呢。” 江舒楹哪能听不出她的嘲讽。 精致的眉紧蹙，她强压下怒火，假装不在意道：“你得意什么，就算确哥对你有几分兴趣，可到最后，他要娶的，还不是另有她人。” “这个她人，应该不是你吧。” “你……！” 江舒楹脸被气得通红，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和她揪打一团。 可想到今晚的场合，进进出出那么多人，她和云霜打架，丢脸的只会是自己。 深吸一口气，她挤出一丝看透所有的笑。 “你别以为确哥现在向着你，就是爱你。” “实话和你说了吧，他现在向着你，不过就是一时兴趣，你啊，还是太天真，他要是真爱一个人，肯定不是玩弄心态。” 云霜不懂她为什么要来说这些不痛不痒的话。 但不管梁确心里是否藏着白月光。 总归，那人不会是她江舒楹。 心里想着，话便也就不自觉地说出口了。 这话就是一根刺，激得江舒楹不顾形象，张牙舞爪就要去挠她的脸。 她发疯，云霜自是不会傻乎乎站着。 侧身躲开后，她犀利扫她一眼。 冷声警告，“你尽管抓，你这手要是不要了，我不介意让梁确给你剁了。” 江舒楹刚经历一场被火烧，大腿上的烧伤到现在还没彻底地愈合。 深痛的教训刻在骨子里。 当下，她自是没那个胆子敢放肆。 弱弱放下手，她下巴微抬，狐假虎威道：“哼，我今天心情好，懒得跟你计较。” 云霜无声扯唇笑。 谁不跟谁计较还不一定呢。 不愿跟她待在一个空间里，云霜抬步，打算直接出去，身后江舒楹却又按捺不住了。 “云霜，好好珍惜现在的风平浪静吧，我保证，你学生时代的黑暗马上就又要降临了。” 她提到学生时代，云霜不可避免想到那阵难捱日子，窒息感袭来，她攥紧拳头。 本想就此离去，但情绪实难控制，她倏地扭过身，趁其不备，二话不说往她脸上扇了一巴掌。 “啪——” 江舒楹防不胜防，脸直接被扇偏。 等她反应过来，云霜已经伸出手指指着她骂了，“你霸凌还霸出优越感了？” “江舒楹，我早已经不是十年前的云霜了，你不会还以为我会任由着你欺负吧。” “今天我把话给你撂在这，你和你妈要是再敢动小动作，我一定百倍千倍地奉还！” 脸上火辣辣的疼，让江舒楹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她企图动唇骂回去，可云霜动作极快，指着她的鼻子警告完后，眨眼功夫，人就消失不见了。 捂着脸待在原地，江舒楹又气又恼。 完全忘记自己刚才想骂什么。 没消一会儿，女卫生间里传出崩溃的尖叫声。 “啊啊啊啊——” “云霜，你这个贱人！” 从女厕出来，云霜迎面撞上男人结实的胸膛。 未来得及退后道歉，男人有力的臂膀先一步勾住她的腰身。 “进步挺大啊，都知道趁其不备了。” 男人声调慵懒，一听，就是梁确。 感受着腰间掌心的滚烫，云霜咬唇。 莫名有种自投罗网的感觉。 她尝试着挣扎两下。 但男人的臂膀宛如铜墙铁壁，她越是挣扎，他反而捆得越紧。 垂眸，盯着她蔓粉的耳尖，梁确眉骨微挑，低声笑，“现在知道害怕了？” “昨晚躲我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后果？” 云霜沉默。 可再怎么沉默，也不管用。 男人直接将她捞去了休息室。 霸道将脑袋搁在她腿上后，他命令道：“一宿没睡了，快点哄我睡。” 盯着男人轮廓感极深的脸，云霜腹诽，奔三的男人，还要人哄着才能睡，羞不羞！ 梁确当然不知羞，并且对哄睡服务提出高要求。 “我头有点疼，你帮我揉揉太阳穴。” “……” “工作了一晚，脖子也酸了，帮我捏捏。” “……” “腿也是，血液似乎不太……” 云霜听不下去了。 拧眉打断，“我看你似乎也不怎么困。” 闻声，男人缓缓睁眸，黑眸灼灼看着她，“你昨晚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云霜挪开目光，“加班。” “你这个谎，撒得很劣质。” “……” 气氛凝滞了一下。 就在云霜在心里打草稿该怎么和他委婉说一下床事频率时，休息室的门忽被推开。 突如其来的动静，让两人同时看过去。 入目的男人一身灰西装，身高腿长，面容英俊，周身气质温润。 他眼底噙着淡淡的笑，“不好意思，打扰了。” 虽然他们并未做什么，但云霜还是觉得有几分尴尬，可梁确却未有此情绪。 他一副主人做派起身，笑不达眼底。 “是挺打扰的，你知不知道你影响我和我女朋友说私房话了。” 云霜，“……” 陆西衡轻轻一笑，“哥，你又说笑了。” 哥？ 云霜惊疑。 见她这么诧异，梁确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你这么惊讶做什么？” 云霜眨眼，“你和陆学长是兄弟？” 梁确挑眉，“陆学长？” 见两人旁若无人地说话，陆西衡上前两步解释，“我和云霜是同一个学校毕业的，当初带我的导师，后来也带了她。” 陆西衡学习好，初中那会儿就开始跳级，他虽然比云霜小一岁，但却是云霜名副其实的学长。 梁确眼神暗了暗，“谁问你了？” 两人自小就这么相处，陆西衡并不与他计较。 只是冲云霜笑，“我还以为你和我哥在一起只是传闻，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云霜讪笑。 正在她为难如何应对现下场面时，梁确忽捏住她的下巴，余光寡冷地扫了眼陆西衡。 “我和我女朋友要接吻了，你是想围观吗？” 第21章 今夜，他疯的可怕。 梁确做事向来不按套路出牌，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话。 如果有的选，云霜都恨不得钻洞里去。 他这人说话就不能含蓄点？ 好在陆西衡性格好，并不计较梁确的冒犯。 男人眸底滑过浅浅笑意，道了声“抱歉”后，便自觉转身出去。 待门被关严实后，云霜挥手，‘啪’一下打掉梁确捏着自己下巴的手。 在他轻掀耷拉着的眼皮时，她控诉。 “你刚为什么要那样？” 她力道不重，并未有什么杀伤力。 但她这质问，却听得梁确心里好一阵烦躁，薄冷的唇倏地上扬，他眼神很深地看着她。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 “……”云霜皱眉，“我哪里激动了？” 陆西衡是她的上级领导。 这在医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刚那样，弄得她以后见着陆西衡会很尴尬的。 但显然，男人并未从她的立场去考虑这些。 他双腿交叠，眉眼间透着一股懒意。 反问，“你哪里不激动？” “云霜，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和你亲近，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刚你表现的那么抗拒，怎么，就这么怕他知道我们的关系？” 他这都扯到哪和哪了？ 云霜眼睛都忍不住瞪大了些，“我怎么就害怕他知道我们的关系了？” 两人目光相接，梁确眸底浮动着森寒戾气。 声音也逐渐冷厉，“你既然选了我做你的靠山，就给我离他远点！” 这话是警告。 听得云霜心尖莫名一颤。 后面，重回热闹的会场，她向赵盛打听，才知道兄弟俩感情一向不好。 陆西衡是梁确姑姑的儿子。 因父母意外身亡，从小就被梁老夫人带在身边养着，如果说梁确是阴辟孤冷，心狠手辣的恶狼，那么陆西衡就是会讨人欢心的小甜豆。 一个人人避之，一个人见人爱。 两人从小就被对比着长大。 能称得上是死对头了。 许是看她顺眼，赵盛多说了一句，“你别看陆西衡那小子看着温润如玉，实际上就是只笑面狐狸，阿确小时候没少在他那吃亏，你少跟他有来往，不然，你在阿确那里吃不了兜着走。” 云霜确实是吃不了兜着走，当晚，她随梁确回西子湾，人差点没被他折腾死。 他往常只是体力好。 但今夜，却是疯的可怕。 捆着她的双臂，掐着她的腰，他伏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问：“云霜，你会背叛我吗？” 床边暖黄的灯光，映在云霜的眼里，现出残影。 她只来得及控制即将要溢出的娇-吟，哪里腾得出心思来琢磨他口中的“背叛”是何意。 但“背叛”二字，总归不是什么好词。 红着眼尾，感受着背后的滚烫，她哑声回应。 “不会……嗯，我不会。” 男人很有耐心地磨她，“不会什么？” “不会……啊……不会背叛你。” 得到满意的答案，梁确眉眼间笼罩的阴鸷戾气散去不少。 有力的臂膀捆着身前女人细软的腰身，严丝合缝，他低声，“你最好说到做到。” 云霜带着哭腔应了声。 大概是知晓她适应不了，后续，梁确的强势有所收敛，给足了她缓和的时间。 云霜太累了，也太困了。 还没过零点，就睡了过去。 窗外月光顺着风吹起的窗帘泄了进来，照亮了地板上凌乱的睡裙和皱成一团的领带。 空中还残留着温软的余韵。 梁确侧身看着女人透红的脸蛋，身体无意识靠近，凑上前往她润盈的唇上啄了一口。 许是被搅好梦，她皱了皱鼻。 见状，梁确嘴角噙着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宠溺笑，“小没良心的。” “你倒是睡得香。” 他伸手，故意捏着她的鼻子，“你睡着了，我怎么办，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对我有哄睡服务？” 被夺去呼吸，云霜的脸很快憋红，求生的欲望，让她不得不张嘴大呼吸。 达到目的，梁确喉结轻滚，胸口闷出一声笑，“算了，我大人大量，懒得和你计较。” 话刚落下，一旁手机嗡动了两声。 是宋帆打来的电话。 去到阳台，他咬着烟接通。 此刻，他面上半点温情痕迹都没有，仅剩下阴森肃冷，“查的怎么样了？” “陆先生是一个月前回的京北。” 点烟的动作一顿，梁确不悦蹙眉，“你养的人都是饭桶？他都回国一个月了，你的人居然都没上报！都是干什么吃的？” 宋帆自知自己工作没做到位，认错态度很是良好，“抱歉，梁先生，这件事情是我的失误。” 事情已经发生，再追究已经没有意义了，梁确着重问：“查清他回国后，有去见过那个女人吗？” “目前还没有，我这边查了他这一个月的动向，他除了待在医院就是公寓。” 梁确冷笑，“他越是按兵不动，就越有鬼，继续盯着，但凡他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汇报。” 宋帆，“好的。” 电话挂断，梁确指尖夹着那支燃了半截的烟，眼眸微眯，避不可免想起十八岁那年和陆西衡对峙的事。 那时，他质问他为什么要把那个女人介绍给梁齐贤认识。 至今，他都还记得那天的陆西衡，穿了一件白衬衫，他穿得那么干净，可说出口的话，却是那么的病态偏执—— “因为我见不得你好！尽管你不被你父母所喜爱，可你有一个那么爱你的弟弟，每次你情绪不好，他就巴巴的抱着你的大腿，乖乖地陪在你身边，可我呢，我什么都没有！” “你弟弟不是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吗，那我就让他清醒一下，你们那所谓幸福美满的家庭，只是个虚假的躯壳！” “男人偷腥，就跟狗改不了吃屎一样，我就是要摧毁梁齐贤在他心中高大的形象！” “梁确，你给我记住了，我没有的，你也不准有，如果你有，我一定会抢走！” 疯子。 陆西衡就是个心里阴暗的疯子。 是他的癫狂，害死他弟弟。 目光沉寂似冰地盯着远处，梁确眼窝泛酸，短短一会儿，手背上青色的脉络很是明显。 陆西衡，你怎么还敢回来！ 第22章 今晚做吗？ 翌日，云霜是拖着残躯去上的班。 好在是周一，并未给她排手术，不然，就她这状态，也太不专业了。 刚到办公室不久，就收到梁确发来的信息，【今晚我来接你下班。】 【云霜】：我和我妹约好了要去看我妈。 回复完，那边隔了半个小时才回。 【梁确】：回来睡吗？ 云霜思考了两秒，【今晚做吗？】 【梁确】：你有想法？ 云霜咬牙腹诽，她有个屁的想法。 【云霜】：不做就回来睡。 【梁确】：嗯。 没等她明白这个“嗯”是何意，办公室的门被敲响，清冽男声随之响起。 “云医生，现在有空吗？” 云霜抬眸，看到戴着银边框眼镜，穿着白大褂，笑容如沐春风的陆西衡。 因着昨天那事，她现在看到他，心情一时难以描述，将手机收起，她起身。 “有的。” “和你聊一下马面女孩严莉的手术方案。” 涉及工作，云霜立马抛掉那些多余情绪。 “好。” 马面女孩这个案例，现在医美界都在关注，这是一场风险极高的“换脸”手术，病变的部位触及脑干，稍有差池，便可能危及生命。 会议室十几位医生共同讨论，陆西衡提出，要云霜和他一起完成这场手术。 当下他提出，立马有人反对。 “这很考验医生专业的面部重建能力，云医生太年轻了，陆主任，你的这个提议，我认为太草率。” “就是，云医生虽然在尚美做了几场漂亮的手术出了名，可她到底才工作两年多，按照工作经验来说，我认为夏主任更适合。” 尽管云霜认为自己有这个能力参与完成，但这两位医生的话，她也觉得有道理。 单是她的工作的年限，就极可能不被家属所认可，更别说夏主任的上手术台的次数，累计的经验确实比她要更多。 可陆西衡却还是力挺她。 “我知道大家在考虑工作经验，但还有个事，大家忽略了，那就是手术的时长。” 陆西衡看向夏主任的方向。 “夏主任有腰伤，平时一台两个小时的手术，就已经很有压力了，现在，严莉这场手术保守时长有九个小时，我担心夏主任不能胜任。” 这话一说，会议室里陷入安静。 夏主任的腰伤，在协和已经不是秘密了。 当时，她刚完成一场手术，就被外面一位情绪激动的家属推了一把，不小心撞到了尖锐的铁杆，自此，这腰伤如影随形地伴着她。 这事，算得上是夏主任的伤心事了。 可现在，陆西衡翻出来说，不免叫人…… 夏主任前阵子刚过四十岁的生日，她这个年纪，算是正中年，但光看脸的话，也就才三十。 面对多双眼睛注视，她浅弯了下唇。 “陆主任考虑得很周到，严莉的手术，不仅考验面部重建能力，更考验医生的耐力，我受过伤，确实无法胜任。” 她这一说，室内更安静了。 有些和她关系好的医生，更是暗戳戳白了云霜一眼。 有些事，明明可以私下说，可她偏偏让陆西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夏主任难堪，什么人啊！ 周遭不友善的眼神明晃晃，云霜当然感受到了，但她除了沉默，什么也做不了。 说完那话后，夏主任的目光在室内巡视一圈，像是找了好久，才看到云霜。 她笑得友善，“云医生，你可以和陆主任一起完成这场手术吗？” 对上她含笑的眼睛，云霜轻吸了口气，坚定道：“我可以的。” 这场手术很有挑战，她想争取。 “那好……” 未等夏主任把话说完，坐在云霜对面一位冷棕色短发的医生发言，“夏主任，我想争取一下。” 说话的女人叫林熙，和云霜同岁。 从实习起就待在协和了。 听赵婧说，夏主任还是林熙的师姐，这些年在协和，夏主任没少提拔她。 且不管两人关系如何，在云霜看来，光是论能力，林熙确实也是个强劲的对手。 有了她的突然发言，场面再度陷入某种尴尬。 夏主任不想被人说“偏心”，眼神看向陆西衡，决定将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他。 “你怎么想？” 陆西衡轻扶了下眼镜，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 “这简单，林医生和云医生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比拼一场。” “这周院里有公益救助项目，你们二位可以选择病患，到时，我们内部人员根据你们的综合表现，进行投票决定谁和我一起进行严莉的手术。” 这个决定，合理到让人无法发出质疑声。 云霜没什么情绪地点头，“可以。” 林熙也“嗯”了声，“我接受。” 出了会议室后，赵婧用胳膊撞了撞云霜，冲她眨眼，“你觉得你胜算大吗？” 事情未到最后，云霜不敢下定义。 “不知道。” 赵婧哼声，“少谦虚了，我赌你肯定赢。” 就是有这么巧，林熙和夏主任刚出会议室，就听到了这话，顿时，林熙脸难看得要命。 待去到夏主任的办公室，林熙情绪再也藏不住了，板着一张脸吐槽。 “这云霜以为自己是谁，居然公然在那么多医生面前让夏姐你难堪！” “她才来协和一个月，她怎么敢！” “就算夏姐你有腰伤又怎样，我可以在旁给你顶上啊，用得着她么！” 夏主任给她倒了一杯水，笑着打趣，“分明是小陆提出的，你怎么不去怪他？” 听出了她在开自己玩笑，林熙嗔怒。 “夏姐！” “好啦。”夏主任拉过她的手，“用不着和她计较那么多，既然小陆提出了投票选出和他共同手术之人，你只管赢过她就好。” 林熙对自己的能力，还是很有信心的，她仰了下下巴，自信道：“那我肯定赢。” 夏主任起身，从桌上拿起一个橘子剥，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暗芒，“就算你没有表现得比她优秀也没关系，这协和里，喜欢你的人占多数。” “那是。” 林熙的社交能力没得说的。 在协和整形外科，那几乎是开心果的角色，没人是不喜欢她的。 但别说，还真有人不喜欢。 上完卫生间后，赵婧和云霜咬耳朵。 “林熙是小人，陆主任那边虽说是看你们的综合表现和能力来投票决定，但我敢说，咱们科，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会投给她。” 第23章 她不仅针对我，还勾引陆西衡！ 林熙的社交能力，在当天下午就展现了出来。 她给整个科室的人都点了下午茶。 还亲自送了一份到云霜手上，不管她背后有多讨厌她，明面上，还是一副虚心友好的样子。 “云医生，不好意思哦，上午在会议室，我没有要质疑你能力的意思，就是单纯觉得严莉的手术很有挑战性，我想尝试一下。” “尝试”这个词很刺耳，云霜有些反感地蹙眉。 病人上了手术台，那相当是把自己的命交给了医生，医生就该付出百分之一百的认真去对待，现下，她嘴里的“尝试”，简直是犯了从医者的大忌。 没接她递过来的奶茶，云霜抿唇，正欲动唇，有人嘴快她一步。 “林医生，你知不知道你这话放网上去，是要遭网暴的。” 说话的是赵婧。这会儿，她正一边咬着吸管吸珍珠，一边勾唇笑着警告。 听到赵婧的声音，林熙第一反应是要反驳。 可回想自己刚才的用词，确有几分不妥。 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慌乱。 下一秒，她压下脾气，极快地认错。 “瞧我这嘴快的，那可是手术台，作为医生，我们必须要有敬畏心和担当！” “严谨和坚定，才是我们该要做的。” 但就算她反应够快说了这话，赵婧也没放过她。 挖了一勺盒子里的甜品。 她故意玩笑口吻，“林医生，虽然你请我吃了下午茶，但你和云医生的比拼，我依旧还是会公平公正地做出选择再投票的哦~” 此话一出，那些坐在椅子上享受下午茶的医生们，嘴上动作都停住了。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手足无措。 呃，那他们是吃还是不吃啊。 林熙更是被赵婧以着玩笑口吻，说出内心最真实话的态度，给弄得骑虎难下。 偏偏赵婧关系硬，她是院长的亲闺女。 林熙就算是再怎么看不惯她，也不能甩脸色给她看，极其艰难地挤出一抹笑，她哎呀一声。 “赵医生，你这叫什么话啊。” “我这请大家喝下午茶，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单纯就是想要团结一下同事关系罢了。” 见大家吃东西的动作都有所犹疑。 她立马笑呵呵地招呼。 “大家继续吃啊，我这可不是贿赂，到时你们投票，尽管看我和云医生的表现来决定就好。” 众人讪笑。 赵婧则是又幽幽说了句，“是啊，各位医生可千万不要被这点小恩小惠给贿赂了，严莉的手术是场大手术，万一林医生坚持不下来，中途出现了什么岔子，咱们投了她的票，可都是要负责的。” 谁也担不起医疗事故的责任。 被赵婧这么一说，大家都有些犹豫了。 虽说林熙平时对他们大方，但这次的手术，到底很考验能力和耐力。 能力上，光是看她和云霜之前处理过的手术案例，说句实话，还是云霜更胜一筹的。 再一个就是耐力。 林熙被家里宠着长大，娇滴滴的，平时不愿意拧瓶盖，都得撒娇求助同事。 一时间，大家都有些质疑她是否能在手术室里坚持九个小时。 严莉这个案例特殊，她选择来他们协和做手术，那便是相信协和的技术。 别说整个医疗专业圈在关注她的手术。 就连慈善公益，媒体舆论，社会大众都对此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这场手术，要是完成得好，不仅医生个人出名，就连协和这块招牌，也稳居医美圈老大位置。 反之，要是出现医疗事故，那除了医生被骂外，整个协和也会跟着倒霉，协和都倒霉了，他们这些靠业绩吃饭的医生，岂不是也要跟着遭殃。 大家都不是圣人，作为旁观者，他们可以利她，但也不会蠢到丢掉自己的饭碗。 这时，一位胖医生站出来表明立场。 “我们肯定看两位的表现再投票啊。” 有了她的发言，余下的人，也都在权衡利弊过后，认认真真地发表意见。 “就是就是，这次和陆主任一起直播做这场手术的医生，可代表了我们协和，没人想砸自家招牌，我们肯定会集体选出最优秀的那一位。” 这话让赵婧爽了。 可林熙的脸色却难看到不行。 回到办公室后，林熙气得将沙发上的抱枕砸到墙上去。 “啊啊啊——” 一通咆哮过后，她手机铃声响起。 正心烦着呢，林熙本不想接，可看来电备注是“阿楹”，她立马将不好的情绪敛起。 “阿楹。” “熙熙啊，最近还好吗？”江舒楹口吻亲昵。 闻声，林熙面露惊讶。 她父亲是楚氏行政部的总经理，因此，她从小就认识江舒楹，江舒楹是权利的象征，一直以来，林熙就很热衷做她的小跟班，但奈何大小姐嫌她家是普通的工薪家庭，向来不怎么搭理她。 如今她主动打电话，还态度亲热，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 当下，她受宠若惊，“我挺好的啊，阿楹，我们很久没见了，你呢，你最近还好吗？” 在她看来，江舒楹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她的日子自是过得好，哪曾想，电话那头叹了口气。 “我最近还挺不舒心的。” 林熙紧张，“怎么会呢？” “怎么不会。”江舒楹又叹了口气，“你们整形外科，最近是不是来了个叫云霜的医生？” 光是听到云霜的名字，林熙就咬紧牙关。 “是有这么个人。” 从话筒里听出了她的不喜，江舒楹难过道：“我们太久没聚了，你可能并不清楚，她插足我和确哥的感情，成了我们之间的小三。” “什么！” 林熙震惊地站了起来。 “她居然这么不要脸！” 江舒楹假意脆弱地哭出声来，“熙熙，我今天给你打这通电话，就是想告诉你，千万要小心云霜，她这个人心思很多，要是让她知道我们认识，她肯定会想尽一切办法对付你的。“ 结合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林熙面色陡冷。 “不出意外的话，她肯定是知道我们认识了，不然，她不会平白无故地针对我！” 江舒楹故意倒吸一口凉气，“什么，她都已经针对上你了？” 想到上午会议室，陆西衡对云霜的力挺。 林熙攥紧拳头，又说了一句。 “她不仅针对我，还勾引陆西衡！” 第24章 只要是你的，我都会争。 云霜勾引陆西衡！ 这点，是江舒楹没想到的。 昨晚，她确实是在大会上看到了陆西衡，但她并未看到两人有互动。 云霜居然还跟他搭上了关系，挺难以置信的。 不过，这也算是犯了梁确的大忌。 兄弟俩不和，已经不是秘密。 她之前还听说，陆西衡会出国，是梁确强制性向家里要求的。 知道林熙从小就爱慕陆西衡，江舒楹深吸一口气，将计就计挑拨道： “之前曼曼和我说，云霜有心理疾病，恨不得所有男人都围着她转，我还不相信，现在我总算是看明白了，她的有病是真的。“ 她口中的曼曼叫杨蔓。 两人曾经在学校里，一起霸凌过云霜。 人确实是有这么个人，但这话却是她临时胡诌出来的。 听到这话，林熙对云霜的厌恶更上一层楼。 她满眼恨意，“这个贱人！” 勾搭上了梁确不说，现在还盯上了他表弟，世界上怎会有如此不要脸的女人！ 江舒楹打这通电话，就是故意想让林熙在工作期间给云霜使绊子的。 现在，云霜去了公立医院，梁确那边又刚给过她警告，让她不敢再光明正大搞针对，但她不好去做的事，不代表没人愿意帮着去做。 又故意在林熙耳边阴阳怪气了一番云霜的不要脸后，江舒楹丢了个甜枣出来—— “熙熙，周末你要是有空，就陪我去逛街吧，只要是你看上的，我全给你拿下！” 林熙的大方和会来事，是通过给同事们点杯奶茶，点份外卖，来建立的好人缘。 江舒楹的大方，则是在心情好时，给身边的小姐妹丢一个几十万的稀有皮包包。 想到周末同她逛街，能收到礼物，林熙愤怒的心情有所好转。 她向江舒楹许诺，“阿楹，云霜那个贱人敢抢你未婚夫，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电话挂断，江舒楹看着坐在对面的好友，笑靥如花道：“曼曼，果然还是你高啊，给我出谋划策，使用借刀杀人这一招。” 杨曼玩着食指上戒指，嘴角笑意轻蔑。 “这才只是个开始。” 像云霜那种下等人想攀高枝，她决不允许！ 了解林熙那个不饶人的性子，知道接下来云霜会有不少苦吃后，江舒楹心情油然好转。 慢悠悠品着咖啡，她朝着杨曼看去，关心问了句，“云霜身边那个叫许枝的，是不是也回国了，你觉得她这次回来，会不会继续缠上蒋随？” 听到“许枝”这个名字，杨曼不耐烦皱眉。 “就她，也配？” 江舒楹认可点头，“就算她有这个心思，我估计蒋伯母也会第一时间出来解决掉的。” 杨曼勾唇笑，“那是自然。” 其实，压根不用她们之间的谁出手，光是当年许枝的背叛，蒋随就不可能原谅她。 所以，她没必要杞人忧天。 “不说她了，聊聊云霜吧。” “她蓄意接近梁确，显然是有备而来，光靠着林熙在工作上给她弄出点麻烦来，这都只是小打小闹，压根就伤不到她，如果想彻底将她驱逐出这个圈子，我们得另想办法。“ 江舒楹托腮，信任地看着杨曼，“曼曼，你是不是想出什么好法子了？” 杨曼挑眉，悠哉道：“云霜最在意的就是她的家人，我们可以从这上面下手。” 云霜的软肋确实是她的亲人。 可大腿上还未好的伤疤却给江舒楹一种无端的恐惧，她摇头，“不妥，上回我妈就是动了云霜她妈，结果我们一家人被确哥关在笼子里烧。” 这代价太惨痛了。 至今，她都还心有余悸。 可杨曼却坚持，“上回，是你们太过冲动，没有计划好一切。” “这次，你听我的，保管万无一失。” 杨曼的聪颖在自己之上，江舒楹好奇。 “怎么万无一失？” 杨曼得意一笑，“你应该听说过被卖到深山里的那些女人下场吧。” 闻言，江舒楹眼底闪过一丝什么。 “你的意思是……” 两人眼神对上，杨曼轻笑。 “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 “对云霜来说，不仅只有她妈重要，她小姨一家，包括她那个好朋友许枝，他们都是她在乎的人，你说，要是她那个妹妹被人贩子给拐走了，她会不会着急到失去理智，孤身一人前往？” 江舒楹不假思索，“那肯定啊。” “且不说这十年来，她们母女俩，受到她小姨一家的诸多关照，光是这次的网络舆论，她那个妹妹就出了不少力。” 说到最后，江舒楹的兴奋感想压都压不住，她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杨曼。 ”曼曼，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军师啊。” 杨曼但笑不语。 她这么出力，自然也有自己的私心。 蒋随是她的未婚夫，她是决不允许许枝再次插进他们的关系里来的。 要想许枝不好过，她当然得先搞垮她身边妄图挤进这个圈子里的云霜。 * 傍晚，云霜和杨绿夏去青山疗养院看司醉蓝时，梁确在办公室里接到了梁老爷子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老爷子的声音沉肃，“养了这么久，伤早该养好了吧。” 梁确一派闲适地转动着指尖的钢笔玩。 语气是一贯的懒散。 “命大没死，您老是不是很失望？” 梁老爷子虽然已经习惯了他说话呛死人的态度，但听到耳里，还是气梗了下。 “既然没死，那今晚记得滚回家吃饭！” 说完，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立马挂断电话。 将手机丢到一旁，梁确默默算了下日子，确实，是有阵子没回去陪老头吃饭了。 没再加班。 他随手捞起外套，驱车回了梁家。 原以为老爷子给他打电话，只是单纯想他了，直到他看到庭院里站着的颀长背影。 瞬间，心头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他妈的，真晦气。 他嫌晦气，陆西衡却笑着上前，“哥，我等你好久了，你再不回来，外婆都要饿死了。” 梁确懒得搭理他。 就在他迈着大步朝屋内走去时，陆西衡再度出声，“哥，我没想到你会和云霜在一起。” 这回，梁确脚步顿住。 短短几秒，他身后的男人发出暗哑低笑声。 “哥，你最清楚我了，只要是属于你的，不管是人，还是物，我都挺想争一争的。” 第25章 黑心肝。 变态。 梁确转身，冷睇他一眼。 “陆西衡，你有病就找个医生看看，别一天到晚像只阴暗爬行的蛆一样盯着我。” 被说有病，陆西衡半点愤怒的情绪都没有。 他云淡风轻道：“哥，你不是最清楚的吗，我的药是你，只有你过得不痛快，我的病才能好。” “恶心！”梁确眼神冰寒。 陆西衡想，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他早不知道被梁确给暗杀了多少回。 但他不以为意，面上依旧是一副温润模样。 “哥，长辈们都在饭厅里等着呢，我们赶紧过去吧，去迟了，他们怕是又要误会了。” “……” 确实如陆西衡所说，刚进屋，隔着老远，梁确便见着餐桌上的四人张望着门口方向。 那担心的神情，生怕两人会打起来。 梁确无声冷笑。 这个家，还真尽是虚伪啊。 进去后，他谁也没喊，没有丝毫表情坐下，相较他的不懂事，陆西衡可就有礼貌多了。 他不仅笑着喊人，还送礼。 “外公，您爱收藏茶具，这是我特意为您淘的，材质挺温润的，您用着肯定顺手。” “外婆，您喜欢翡翠，这对帝王玉翡翠，我可托人打听了许久才拿到的，您戴戴看。” “舅舅，您平时不是喜欢品鉴字画嘛，当时我看这山水的沉稳劲，觉得和您的气质很像，立马就给拍了下来，您看喜不喜欢。” “舅母，我知道您很欣赏妏黎，这套彩宝套装，是我向她预定了很久，她才亲自设计的。” 陆西衡送礼送到了人的心坎上。 梁老太太向来偏爱他，慈祥开怀的笑就没断过，“你这孩子，从小就贴心。” “你送给你外公和舅舅舅母就够了，何苦费劲还给我老婆子送一份。” 陆西衡神情温和，“外婆，您说的是哪里话，我少了谁，也不能少了你的啊。” 这话一说，梁老太太笑得更欢了。 之后，梁齐贤和温华黎也对他送的礼物表示了感谢，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梁老爷子，把玩着那套茶具时，脸上也多了几分笑。 同一张餐桌上，他们四人，欢声笑语，梁确在旁冷眼旁观，嘴角嘲弄的弧度就没变过。 似是才刚想起还有他这么个人，陆西衡倏地“哎”了声，而后，赶紧给他推去一个药瓶。 “哥，这是给你带的礼物。” “我听说这些年来，你的睡眠状态一直没好，临到回国时，我特意找朋友调制出了这一瓶药，希望它能够缓解你日夜不能眠的症状。” 说这些话时，陆西衡的语气十分的诚恳。 于旁人看来，他非常的体贴。 但只有梁确知道，这人是怎样的黑心肝。 他为什么会失眠，是谁造成的失眠，他陆西衡难道不是最清楚的吗？ 现在来这装什么好人！ 没那个功夫配合他的表演，梁确淡晲他一眼，而后，一秒犹豫都没有，捞过药瓶拧开，二话不说直接倒进就近的鲫鱼汤里。 短短几秒，“咚咚咚”的细微声不曾停歇。 起初温馨和谐的氛围，也因此变得沉闷。 梁齐贤怒目圆睁，拍桌而起，“混账东西，你这是在做什么！？” 梁确用餐巾擦了擦手，一副嫌弃沾染了什么病菌的模样，“我也没听说过你患了眼盲症啊。” 父子俩对峙，梁齐贤从未占过上风。 现下，他又气又急，想逞一逞父亲的威风，可才刚有所动作，就被梁老爷子沉肃的声音打断。 “坐下！” 他的话，梁齐贤不敢不听。 憋着一股气坐下后，他恶狠狠瞪着梁确。 “你看看你自己，有哪一点比得上西衡，他回国都知道给我们带份礼物，可你逢年过节的，别说礼物，就连一句祝福，我们也没得到过！” “我把你生下来，难道是生来气自己的吗？” 听他说这些嫌弃奚落的话，梁确眼都没眨一下，有时候习惯了，也就麻木了。 等梁齐贤说完，陆西衡立马安抚。 “舅舅，您别这么说我哥。”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陪伴在你们身边，光是陪伴这一点，就是我比不上的。” 他不说还好。 一说，梁齐贤的火气更重了。 他阴阳怪气，“呵，陪伴？他陪了个什么？” “如果不是他当年要死要活，自残威胁，你哪里用得着出国，如果可以重选，我恨不得滚到国外的是他，陪在我们身边的是你！” 随着他最后一个字落下，梁确胸口某些情绪一度发酵，眸光也逐渐变得冷厉。 好好的一顿饭被弄成这样，梁老爷子看得心累，重重敲了下拐杖。 他声音凉到让人胆寒，“梁齐贤，我请你记住，梁确是你儿子，是你唯一的儿子！” 梁齐贤不屑，“我也可以没有他这个儿子。” 虽说早已习惯他对自己的凉薄和不在乎，可现下，梁确还是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他心道：高啊。 陆西衡的手段果然高明！ 这一招借刀杀人，挑拨离间，用得实在漂亮。 不愿让人探知情绪，梁确从兜里摸出一根烟，“哒”一声脆响，香烟点燃，尼古丁的味道入肺，烟雾缭绕时，他恣意慵懒地嘲弄轻笑。 毫不犹豫道：“我也可以没有父亲。” 梁齐贤双目赤红，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你你你说什么？” 梁确咧嘴挑眉，“怎么，你不仅眼瞎，还耳聋啊？要不要我送你上残疾人医院？” 这回，梁齐贤是彻底忍不住了。 他感觉自己的父权被推翻了，猛地起身，朝着梁确的方向去时，就要像小时候那般动手。 可未实施，脑门就先被茶杯砸了个洞。 痛感袭来，梁齐贤不可思议地望向梁老爷子的方向，“爸……” 梁老爷子坐得笔直，神色愠怒，“你看看你还有个做父亲的样子吗？” 梁齐贤顶嘴，“分明是他先……” “闭嘴！”梁老爷子眉峰皱得很深，“给我滚回去安静坐着，坐不住，就跪到外头去！” 家里大大小小的事，都是梁老爷子做主。 就算梁齐贤内心有万般不爽，面对着他的怒威，他也只得乖乖地坐回去。 安排完了梁齐贤，梁老爷子目光沉沉地看向梁确，声线自带威严感。 “阿确，你弟弟也是好心，你不能平白浪费了他对你的一番心意。”他顿了两秒，又说，“你糟蹋了东西，总归不好，向他道歉。” 第26章 想我了？ 道歉？ 要他向陆西衡道歉？ 梁确冷笑出声，淡漠的眸光扫过对面男人，冷薄的唇轻动，“你觉得你配吗？” 一如往常，有长辈在时，陆西衡永远都是一副好脾气，不与斤斤计较的模样。 他浅浅一笑，“哥，你用不着道歉。” 他又看向梁老爷子，“外公，不打紧，我哥脾气一直都这样，我都习惯了，您别怪他。” 这副带着茶感的大方，着实把梁确给看笑了，“说话一套一套的，蛇皮袋都没你能装。” 陆西衡好言相劝，“哥，你别惹外公生气。” 梁老爷子确实生气了，脸沉得和墨水有的一比，但他没出声，说话的是梁老太太。 她不悦地看着梁确，语气责怪。 “阿确，你身为哥哥，可你看看你，去哪里有点做哥哥的模样！” “小时候，西衡让着你，不跟你计较，现在你都这么大了，难道还要弟弟让着你？” 梁确懒懒一笑，“谁稀罕。” 梁老太太气急，“你！” 眼看着三人连连败下阵来，一直没有出声的温华黎语气冷硬道：“梁确，今晚是给你弟弟的接风宴，这好好的一顿饭，你别扫兴！” 在梁确看来，老爷子为了平衡，可以斥责他；老太太偏爱陆西衡，可以责怪他；梁齐贤不要脸，厌恶他，可以看他不爽，针对他。 但是作为他的母亲，和他一样是受害者，如今，她怎么能跟他站在对立面？ 指尖猩红一点，烟继续在燃，梁确面无表情地盯着温华黎，没有情绪地问： “你觉得我扫兴？” 温华黎皱眉，“好好的气氛被你搅成这样，你做得还不够扫兴吗？” 如果她不说这话，梁确或许还会自欺欺人。 但现在……呵，他何苦呢。 垂下眼睫，他缓缓起身，毫不犹豫。 “我走。” 刚转身，身后传来虚情假意的呼喊。 “哥……” 梁确眼眸暗了暗，“陆西衡，你要是再这样犯贱，我不介意拧下你的头当皮球踢。” 话落，他继续抬步向前。 这时，一道肃冷的声音突然响起，“你要么向西衡道歉，要么，去祠堂跪三个小时！” 梁确选了到祠堂跪着。 盯着前方列祖列宗的牌位，他脊背挺得笔直，像春日里暴雨怎么也淋不倒的青竹。 期间，温华黎来劝他，“你何必跟他拗气。” 梁确目不斜视，嘴角勾起嘲弄的笑。 “您是不是忘记阿栖的死和谁有关？梁齐贤又是为什么而出轨？” 他的连续两问，问得温华黎面色煞白。 梁栖，是她最爱的儿子。 也是她和梁齐贤在相爱那年生下来的孩子。 从她怀上他，到后面他出生，上幼稚园，有关他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她和梁齐贤共同操办的。 他是他和梁齐贤相爱的结晶。 但也随着他的意外离世，她和梁齐贤的感情，就此从密不可分变得形影单只。 眨眼功夫，十年过去，每每想起小儿子，温华黎的心都处在一个滞痛状态。 她那样阳光，乖巧，可爱的孩子，怎么最终就落得个那样的下场。 眼角的泪无声落下，母子俩沉默半晌，温华黎在吸了一口气后，才出声。 “当年阿栖出事，警方查了，是个意外，怪不到陆西衡头上，相反，我还得感谢他，是他让我看清了梁齐贤的真实面目，如果不是看清了梁齐贤是怎样一个伪君子，我也不会找到如今的幸福。” 她口中的幸福，不过是和梁齐贤一样出轨。 一个在外有自己新家庭，一个和自己的秘书不清不楚。 光是听着，梁确就觉得可笑。 没有错过他嘴角的嘲弄弧度，温华黎又恢复到了日常状态里的冷傲。 “你爷爷的身体已经大不如从前了，等他过世，他手中的权会转移到你奶奶那，而你奶奶向来是更喜欢陆西衡的，所以，和陆西衡和平相处，对你百利无一害，这事，我劝你想清楚。” “往后，别再针对他了。”说完，也没等梁确回复，就踩着端庄的步伐离去。 待人走了，梁确哂笑。 “是我针对他吗？” 一直以来，分明是陆西衡像只狗一样追着他咬，他不论是反击，还是躲，最终的结果都注定了，除非他死，否则，无法摆脱他。 陆西衡是变态，是疯子，他心里有病。 他认为他跟他是同类人。 当年，陆西衡亲眼目睹了母亲因知道父亲在外养了小三，在车内和他大吵了起来，这一吵，一场意外车祸，直接夺走了他们的生命。 自那以后，他成了没有父母的孩子。 而梁确，看似有父母，但实际上，和没有差不多，在陆西衡看来，他们都是孤儿。 所以，自陆西衡住进梁家起，就把他当做知己，他们吃喝住行，全都一起，彼此没有秘密。 直到梁齐贤和温华黎有了感情，生下梁栖。 他们有了小儿子后，对梁确更加的漠视了。 陆西衡很满意这种现状。 在他看来，只有这样，他和梁确的感情才会更加的牢固。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梁栖会那么喜欢缠着梁确，他就像是一个小太阳，只要是看到了梁确，立马就围着他转，一口一个哥哥，哄得梁确脸上渐渐有了笑脸，性格也不再那么孤僻阴暗。 起初独属于他们俩单独相处的时间，逐渐被梁栖给霸占了去。 陆西衡心里哪能平衡。 于是，他策划了后续的所有。 梁齐贤出轨了。 梁栖死了。 梁确病了。 他始终认为梁确不配拥有亲人的爱，朋友的牵挂，他觉得他的结局，就该和他一样，深陷黑暗。 甚至，他不希望梁确的光芒盖过自己。 所以，他伪装了一个大家都喜欢的人设，在人前，他永远是懂事的，温和有礼的模样，而所有的黑暗面，他只暴露在梁确面前。 晚上九点，云霜回到西子湾没看到梁确，给他打了通电话，“你今晚还回来吗？” 彼时，梁确还在祠堂里跪着。 听着电话那头温软的声音，狂躁不安的心口逐渐变得平和，他唇角上勾，声线散漫。 “想我了？” 第27章 别丢下我，阿慈。 云霜沉默一瞬。 他俩这个关系，说想，未免太假了些。 但考虑到梁确的性格就是如此，她轻轻一笑，顺了他的意，“想啊，你什么时候回来？” 心里想的却是，你最好别回来。 跪了两个多小时，梁确背脊仍旧端得板板正正，听到电话里女人那声温软的“想”，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眉梢轻挑，他胸口闷出一声笑。 “你先睡，我晚些才能回来。” 云霜想到他的失眠症，“那你怎么睡？” 梁确笑着调侃，“这么关心我啊？” “……” 蓦地，余光瞥到身侧多了一道高大影子，他嘴角的笑有所收敛，“嗯，先这样，睡吧。” 将手机揣回兜里，梁确闭目养神，决定无视身后之人。 他静下来，陆西衡反倒是觉得怪无趣的。 迈着松懒的步伐坐到离他不远的位置上后，他故意道：“这么多年过去，我以为除了她，你不会再注意其他人了，现在看来，你和普通男人没什么两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和你父亲一个样。” 梁确最厌恶别人拿他和梁齐贤对比，眼皮猛地一掀，他一脸阴鸷地看向右手边。 四目相对，梁确质问，“你到底想怎样。” 陆西衡双腿优雅的交叠，手肘支在腿上，修长的指尖往太阳穴之处轻点了两下。 他笑得温和无害，“我还能怎样，当然是和以前一样，见不得你日子过得太舒畅啊。” “……” 见他一副恨不得弄死自己的模样，陆西衡心情大好，“我听说你的失眠症，在云霜的帮助下，有所缓解，啧，这样看来，怪不得你这么在意她。” 说完这话，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眼眸轻眯，来了一丝兴致。 “你说，要是她不再为你提供哄睡服务，你的病会不会更严重啊？” 同这样的杂碎坏种，梁确无话可说。 双眸阖上，他再次无视他的存在。 一个人的独角戏，到底是太没滋没味了些，陆西衡略有几分可惜地叹了口气后，起身，整理了下衬衫上的褶皱，他缓缓抬步远去。 来日方长，他无需急于一时。 直到人彻底远去，梁确这才睁眼。 目光掠过眼前的牌位，他的唇抿成一条直线。 梁家的列祖列宗，你们要是真长眼，就赶紧让陆西衡早日醒悟。 * 云霜睡到半夜，被吵醒了。 隔着一扇房门，她都听到客厅里各种乒啉乓啷的声音，迷糊转醒，她披了件披肩出去。 刚喊了声“梁确”，就被眼前的画面给震到瞳孔放大，两个男人纠缠倒在沙发上。 准确来说，是梁确压在赵盛身上。 男人抬眼见着她，立马求助大喊—— “云霜！云霜！快来把你男人拉起来！” 闻着空中刺鼻的酒味，云霜皱眉上前，盯着醉成一滩烂泥的男人，“他这喝了多少酒？” 赵盛跟她合力将梁确往外推，他叹气，“差不多小十瓶吧，明明是我心情不好，喊他出来喝酒，谁知道喝酒喝得那么凶的，反而是他。” 十瓶！ 这什么概念。 云霜内心震惊了下。 紧接着问：“他为什么心情不好？” 晚上那会儿两人通电话的时候，他还有心情同她调侃，也不像是心情不好的样子啊。 赵盛终于逃脱了梁确的魔爪。 从沙发里坐起来后，他一脸不爽，“能让他心情这么烂的，我看，八成是陆西衡那孙子。” 陆西衡？ 知道云霜现在和陆西衡在同一家医院上班，赵盛揉着自己胳膊的手顿了两秒。 之后，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看，带着试探，“我上回和你说的话，你还记着吧？” 梁确醉得不省人事。 被谁拉着，他就往谁身上倒。 两人本就有体型差，这会儿他倒在自己身上，云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堪堪将人扶住。 没反应过来赵盛的意思，她轻“啊”了声。 为了兄弟，赵盛不厌其烦道：“你平时没事少去搭理那姓陆的，他那人阴险狡诈，为了给阿确找不痛快，他极有可能会不怀好意接近你。” 他连续两次说兄弟俩关系不好，云霜不免好奇，“他们关系真的有这么恶劣吗？” 赵盛毫不客气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灌完半杯的水，他撇唇，“哪里只能用恶劣来形容。” “陆西衡恨不得阿确死。” 闻言，云霜心口一跳，正要往深去问，靠她肩上的男人忽地弯腰呕吐起来。 “呕——” 污秽物弄脏了赵盛程亮的皮鞋。 瞬间，男人声线尖锐，“梁确！” 处在醉酒当中的男人当然没理会他的这声吼。 倒是云霜，被惊的耳朵疼，她一边抽纸给梁确擦嘴角，一边提醒，“你小声点。” “我……”赵盛手指着自己瞪眼。 他小声点？ 这可是他新定制的皮鞋啊！ 最后，赵盛气哄哄地走了。 之前，许枝出国的前一晚，喝醉了酒，是云霜照顾的她，现在，是她第二回伺候醉酒之人，虽不至于手忙脚乱，但也没到游刃有余的程度。 一直折腾到半夜三点多，她才将简单洗漱好的男人弄到床上去。 这期间，他只穿了条内裤。 在男人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时，云霜目光定定地看着他通红的双膝上。 一个大胆猜测涌入心头。 他这是跪了？ 她轻抿了下唇，去外面把医药箱拿了进来。 简单给他膝盖上的肿红处理了下。 刚处理完，脑袋埋在被里的男人痛苦低喃，“云霜，你离……离他远点……” “你……你不能背叛我……你别走……” “有病……滚——滚远点……” 他声音很小，声线极其地压抑痛苦，如果不是云霜凑到他嘴边听，压根就听不真切。 未来得及多想，男人忽地拽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怕她跑掉。 他指尖带着酒后的灼热，呼吸喷洒在她手腕内侧，带着含糊的沙哑。 “你别丢下我……别……阿慈……” 阿慈？ 云霜瞳眸漾出少见的震惊和好奇。 阿慈是谁？ 本想借着他醉酒，打探一下的，谁知，她刚要开口问，男人紧拽着她手腕的手忽地卸力。 盯着床上呼吸绵长的梁确，云霜不可思议地眨眼，就……这么睡过去了？ 第28章 某些人太窝囊，我替她说。 翌日，等梁确醒来，已经是午间了。 他头疼欲裂，掀开被子后，赤着脚刚要去卫生间洗漱，赵盛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阿确，你还活着吧？” “嗯。” 听着电话那头的沙哑声，赵盛哈哈大笑，“要不说你和蒋随是亲兄弟呢。” “你醉酒，他也醉酒。” “你喝醉酒，好歹有我这个保障，他小子醉酒，直接把人给爆头了。” 梁确拧眉，“怎么回事？” 赵盛笑，“英雄救美呗。” 就蒋随那硬邦性子，梁确可不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点了外放，他打水漱口。 “你正经点。” “嘁。”赵盛不爽，“我是那种不正经的人嘛，我说的都是实话好吧，他英雄救美爆了人家的头，现在人还在局子里蹲着呢。” “我这临时要出个差，人就交给你去保释了。” 听他口吻不像撒谎，梁确含糊应了句。 昨晚在祠堂跪了三小时，刚从卧室走到卫生间的这一路，两条腿并未有任何酸痛。 这是往常未有过的，他不免多问了句。 “昨晚你送我回来的？” “那可不。”赵盛顿了两秒，“说到这我就生气，你知不知道你昨晚酒品有多烂！我刚定制上脚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新鞋，就被你给糟蹋了！” “也不知道后面云霜是怎么照顾你的，你家现在情况还好吧，没到处都是你的呕吐物吧？” 鼻端轻动，涌入的气息皆是一阵清爽的淡香。 那种醉酒后的酸味，全然没有。 看来，昨晚云霜都处理干净了，不仅如此，他的双膝也被她上过药了。 * 云霜急匆匆赶到警局时，正巧碰上了梁确。 男人被几位穿着警服的男人恭敬地围着说话，他眼皮恹恹地耷拉着，漫不经心的听着。 一副提不起劲的模样。 抬眼看到她时，倒是牵了下唇。 “你来警局做什么？” “保释。” 闻声，男人黑眸闪过一丝什么，继而，给了身侧警察一个眼神，“帮她办一下。” 午饭还没来得及吃，云霜就接到了许枝打来的电话，她说她去娱乐场所调查一起色情交易时被非礼了，气急之下，砸伤了人。 对方伤挺重，她这边需要人去保释。 许枝在京北就她这么个朋友，云霜自是二话不说就来了。 有梁确发话，办理保释办得很顺利，待她见到许枝，想把人带走，却并不怎么顺利。 两人手挽着手刚要走，和许枝关在同一间屋子里的那个硬朗帅气男人，目光如豺狼一般紧锁着许枝的后背，他声音极冷。 “就这么走了？” 许枝身形一颤。 云霜挽着她的手，能感觉到她的害怕。 不清楚她为什么会对男人有如此大的恐惧，她轻抿唇下唇，打算替她回话。 但未来得及实施，梁确迈着懒散的步子进来了，他视线不着痕迹地落在许枝和蒋随身上，随后，冲云霜轻挑了下眉。 “一起吃个午饭？” 云霜动唇，欲拒绝，男人先一步打断。 “我朋友帮了你朋友，还因为她断了一只手，这说什么，你朋友也该对他道个谢吧。” 云霜没说话，只是眼神询问许枝。 四目相对，云霜从许枝的瞳眸里看到了闪躲，当下，她没什么犹豫便要回绝。 可许枝却突然拽了下她的衣袖，声音很小。 “那……就一起吃顿饭。” 一直以来，许枝的性格都是比较明艳大方的，今天这种怯懦，倒是第一回见。 劳斯莱斯的后座，云霜拉紧她冰凉的手指，担心地问：“枝枝，你是不是受什么惊吓了？” 许枝眼神里明显闪过一丝慌乱，但她咬着苍白的唇强撑着，“没……没事。” 她说没事，副驾驶上的男人却冷笑出声。 “我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云霜讶然。 听男人这口吻，他和许枝，难道是认识？ 被云霜用询问的眼神看着，许枝略有几分不自在地闭上了眼，“霜霜，我想先眯会儿。” “好，到了我叫你。”云霜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去往餐厅的这一路，云霜有注意到坐在副驾驶上的硬朗男人，视线就不曾离开过内视镜，他全程盯着假寐的许枝，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这下，云霜彻底的确定了。 两人认识。 更或者可以说，两人曾经还有过一段。 吃饭地点在疑云小筑，是家古色古香的酒楼。 梁确开了间包厢。 四人刚就座，就有穿着旗袍，笑容甜美的服务员进来推荐点餐，“四位，我们家所有的菜品都有椒麻感，偏辣，请问四位有忌口吗？” 云霜和许枝都摇头，梁确也说没有。 然而蒋随却一副别人欠他几百万的样子，凶得很，“有人吃不得辣，多上几道不辣的菜。” 旗袍小姐姐虽怂他身上的凌厉感，但还是贴心地问：“先生，您是不能吃辣，对吗？” 蒋随冷笑，瞥了眼不敢与自己对视的女人，“某些人太窝囊，我替她说。” 随着他这话出口，场面倏地安静。 “窝囊”两字实属刺耳。 起初许枝还闪躲着，但这话，不知道哪里激到她了，瞬间，她不服输的脾气起来了。 “人的口味都是会变的，以前吃不惯的，不代表现在吃不惯！” 她骨子里的犟，突然就爆发了。 云霜以为，就对面男人一脸凶相的样子，许枝语调这么暴躁，他八成会不爽怼回来。 可出奇意外的是，男人一脸平静，身上那股子狂野看谁都不爽的气息反而还消散了不少。 大概是想证明自己能吃得了辣，许枝毫不犹豫点了上十个辣菜。 点完，她还特意对旗袍小姐姐说，“我要爆辣的，能多辣就给我放多辣！” 旗袍小姐姐不确定她是否在拗气，笑得无懈可击，“小姐，您确定吗？” 许枝中气十足，“百分百确定。” 这时，梁确突然蹦出来一句。 “这里还有骨折伤患，应该要少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吧。” 许枝眼都不眨，“吃不了就滚啊。” 这声“滚”，让本就紧张的气氛变得愈发僵持了，云霜抬眼看去，发现对面硬朗帅气的男人已经面如墨色了，那模样，似乎下一秒就会冲过来，将许枝给暴打一顿。 一个字——凶！ 第29章 他叫蒋随，是我前男友。 云霜不免有些坐立难安。 许枝却跟没事人一样，给她倒了一杯茶水，“霜霜，你今天敞开了吃，我请客！” 刚菜单上来时，云霜扫了眼价格，那可都不是便宜货，嗫嚅着唇，她想提醒。 可有人比她更快。 只是那语气，非常的阴阳怪气—— “这里一瓶矿泉水都要卖一百块，别说一盘菜了，刚才你大手一挥，点了快二十个菜，这七七八八加上服务费，上万块是跑不了了。” “你全身上下加起来不到三百块，大白天做梦想吃霸王餐，不怕被老板给轰出去？” 这话，十分的欠。 许枝红着眼圈，立马给瞪了过去。 她手抓着茶壶的力道，都不自觉地收紧。 “关你……” 话没说完，被男人打断，“怎么不关我的事，你要是被轰出去了，我多丢脸。” 许枝回以冷笑，“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就是一陌生人，我碍着你了？” “陌生人”三字对蒋随的杀伤力极大。 他盯着许枝，那双凌厉又黝黑的眸像是一滩化不开的浓墨，似是要将她卷进漩涡。 对上他的目光，许枝短暂的不知所措。 可说出口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压根就收不回来，更何况，她也没说错什么。 他们俩现在本来就是陌生人，她就算是在外面丢人现眼了，跟他也没关系。 最终，这顿饭吃得非常压抑。 气氛不好，云霜也没多问，低着头扒饭时，人差点没被这重辣口味的菜给辣死。 偷偷地觑一眼身旁的姐妹，和对面的男人，两人斗气似的，吃得那叫一个心平气和。 中途，梁确出去了一趟，等他回来，桌面上多了几道下饭的素菜。 云霜光怼着那几道菜吃，草草吃完饭后，许枝拉着她去把饭钱给付了。 梁确身体懒靠在椅子上，抽空瞥了眼身旁一言不发的男人，他懒洋洋勾唇笑。 “你舔一口自己的嘴试试看。” 蒋随沉默。 梁确又说，“这么多年了，你怎么没被自己给毒死呢？” “……” 许枝那边付完款后，又进来了一趟。 她放了张银行卡在蒋随的身前，语气不卑不亢，“这里面有五万块钱，算我给你出的医药费，昨晚晚上的事情，谢谢你仗义相助。” 说完，也不给蒋随说话的机会，拉着云霜就往外走。 许枝步伐飞快，蒋随这边才一个抬眼，她人就已经出了包厢，盯着那扇古香古色的包厢门，他下颚紧绷，牙齿都快把内瓣膜给咬碎了。 梁确缓缓起身，嘴角勾着一抹玩味的笑。 “看来，她是真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纠缠了。” “……”两秒后，蒋随猛地抬眼，“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 出了凝云小筑，姐妹俩去了家咖啡馆，没了其他人，云霜直接问：“你和那个男人……” 许枝面色苍白一瞬，随后如实告知。 “他叫蒋随，是我前男友。” “我和他是在大二那年在一起的，当时，他和家里人置气，对我隐瞒了身份，我只当他就是个普普通通大学生，因为不想我家里人知道这件事，我和他开始了地下恋情。” “你知道的，这件事，我连你也没告诉……” 这么说来，云霜回忆，发现确有其事。 她和许枝是室友，大二那阵子，许枝早出晚归，每天脸上都挂着笑，如今看来，倒是对上了，她那个状态，分明就是谈恋爱了。 云霜好奇，“那后来，你们怎么分手了？” “因为他母亲找上门来了，她告诉了我他的身份，她儿子是蒋家唯一的继承人，他未来的妻子，该是门当户对的名媛大小姐，我这种家庭出生的，只会拖他后腿，后面，她给了我两个选择。” “要么，我继续留在蒋随身边，当他外头的女人，一直到他腻乎为止，要么，我拿着一千万出国，为自己挣一个前程。” 许枝吸了吸鼻子，“我那个时候，被家里逼得紧，知道我要开始工作了，他们甚至不惜自作主张压着我和无良媒体签署十年的合同。” “那个家，我待不下去，更别说我还亲眼见到有女人抱他，他没推开，我对他的信任感就是在那个时候崩塌的，所以，我选了一千万出国了。” 听完全过程，云霜抱了抱她，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枝枝，没事的。” 想到蒋随那个偏执的性子，许枝带着哭腔，“霜霜，我真的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的牵扯了，他恨我甩了他，这往后，必然是少不了报复的。” 她这一哭，哭得云霜也跟着不好受。 后面，等到许枝的情绪有所好转，云霜关怀地问：“枝枝，那你现在还喜欢他吗？” 许枝咬着下唇，表情逐渐木然。 “我不知道。” 平心而论，和蒋随在一起的那三年，是她活了这么多年来，过得最开心的日子。 从小到大，她父母给她灌输的观念是，你一个女孩，迟早都要嫁人的，我给你一口饭吃，你就该感恩戴德，你凭什么要求我们给你好日子过。 他们不曾珍视过她。 她不被重视，可他给足她被尊重的安全感。 他在意她的感受，支持她的选择，认可她的价值，是他让她知道，许枝是值得被爱的。 她并非父母口中的赔钱货，她也可以被人爱。 短短三年，他重新养了一遍她。 可他们却在彼此最相爱的那年分开了。 还是她提出的分手。 当时她提出分手，蒋随还只当她在开玩笑，直到她出国了，换掉了所有的联系方式，他找不到她了，这才接受现实。 许枝吸了吸鼻子，心脏口隐隐发痛，“霜霜，后来他有去国外找过我的，但碰巧同专业一个男生高调向我表白，被他给看到了。” “为了遵守和他母亲的约定，我假装答应了男生的表白，当时……蒋随整个人都疯了，他差点把那个男生给打残。” “后来在医院，他问我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我说没有，我还说……我和他在一起，就只是为了他的钱。” “他如遭雷劈，失望至极。” “开始质问我收了他母亲一千万就不要他了，难道他还比不上那一千万吗，我告诉他，就是他看到的那样，他愣在原地很久。” “离开的时候，他肿红着一双眼警告我，要是我敢回国，他一定弄死我。” 第30章 手术对决。 和许枝分开后，云霜回到医院，好久过去，她人还是一个心不在焉的状态。 她在想，今晚要不要向梁确打探一番。 现在的蒋随，对许枝到底是怎么个想法。 这都过去好几年了，他不该还记着仇吧。 正想着，有人敲门，赵婧端着一盘小水果，探头进来，“有空不啦？” 云霜莞尔，“进来吧。” 赵婧毫不客气往她对面一坐，将水果盘往两人中间一放，笑嘻嘻地问：“明天就是你和林熙直播打擂台了，咋样，紧张吗？” “还好。” “不紧张就行。”赵婧叉了一块儿西瓜到嘴里，“反正你正常心态应对就好。” “这次，林熙选的唇腭裂修复手术和你的难治愈性烧伤修复手术，对你的应急处理和组织修复策略的要求更高，你整体技术挑战相对更大。” 云霜喝了一口水，“没事，我只管将事情做好，至于其他的，交由大家来评判。” 赵婧第一次知道云霜，是在两年前的一次学术交流会上。 当时，云霜作为尚美的医生代表发言。 她长得温温柔柔，看着蛮好相处的，但说出来的话，却是铿锵有力，让人找不到点来质疑。 那时她就想，这个朋友，她交定了。 这两年来，云霜的能力在医美界，那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她不止一次想把她挖到协和来，但奈何云霜的合同未到期，尚美那边也不愿意放人。 直到一个多月前，云霜离开尚美的消息传出，她这边立马通知HR的曹主任抢人。 好在，人给抢着了。 现在两人已经工作了一段时间，半个多月前，还共同完成了一场手术，赵婧觉得跟她还挺契合的，她就喜欢云霜这种能力强但话不多的性格。 离开时，她特意多交代，“今晚早点睡。” 晚上下班，云霜还惦记着要问梁确有关蒋随的事，哪曾想，他出差去了。 翌日，两台手术都定在上午十点整。 进手术室前，云霜撞见了穿着无菌病服的林熙，隔着口罩，她只见着对方得意的双眸。 “你的这位病患，情况可比你想象中的要严重，你当时选她，我能理解你想挑战高难度，让自己得到更多的赞美之声。” “但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一旦你在这场手术中出现了什么岔子，你可就无缘和陆主任做同台手术了。” 选了难治愈烧伤修复手术，云霜有自己的考量。 患者是一位38岁的家庭妇女，她长期遭受丈夫的暴力，在她终于鼓起勇气反击后，他的丈夫处心积虑策划了一场谋杀。 谋杀的后果是她虽然还活着，但她那张脸，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了。 面部烧毁的烫伤，导致她在日常生活中遭受各种非议，就连找一份洗碗工的工作都极其艰难。 她没有钱做手术，只能求助社会公益。 虽说现在已经登记在协和的公益救助项目里，但由于她的手术很考验医生的应急处理。 所以，很多医生都会权衡利弊不选。 没人选，那么这位患者就只能日复一日的等待，日复一日经受被人指点面目全非的痛苦。 那种滋味必然不好受。既能伸出援助之手，云霜自是会毫不犹豫。 面对林熙这话，云霜情绪淡淡，“多谢林医生关心，另祝你今天这出手术顺利。” 林熙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这下子，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云霜能撬走的江舒楹的未婚夫了。 就她这道行，江舒楹那大小姐脾气和她撞上了，还不得气的张牙舞爪。 心怀不甘地咽下这口不服气，林熙阴阳怪气，“同样的话，我也送给你，云医生，祝你今天这场手术顺利，精准操作，平安顺遂！” 云霜弯唇笑，“多谢。” 林熙，“……”她这人是什么钝感力，难道听不出她在阴阳怪气？ 在两人都进了手术室后，全网直播也打开了。 会议室里，有人开启话题，“你们说，林医生和云医生，她们俩谁会处理得更好。” 赵婧毫不犹豫，“肯定我家霜儿啊。” 胖医生“咦”了声，“云医生选的病患情况可不怎么好搞，赵医生，你咋这么确定？” 赵婧抱手，笑得格外灿烂。 “云医生靠谱啊，她这人向来人狠话不说，从不打没准备的仗。” 见她这么坚定地站队云霜，也有人发表不同意见，“我看林医生也不错，她这次选的病患，挑战虽然没有那么大，但它的难度集中在精细的解剖重建，严莉那个手术不就是……” 会议室里的讨论就没断过，陆西衡端坐在显示屏前的正中间，轻拧了下眉。 “大家都安静些。” 这话不轻不重，却让说话的医生们都老老实实地安静下来了。 众人看向屏幕。 手术室内的无影灯在镜头下泛着冷白的光，两边的医生绿色手术服被高清镜头拉得极为清晰，她们动作不慌不忙，旁边的助手也配合极到位。 随着时间分秒过去，里面会时不时传出声音。 “左侧鼻翼基底分离完毕，准备分层缝合。” “现在进行皮瓣血管吻合，大家注意看显微镜下的对应角度……” 两边的手术进程都很顺利。 观看直播的网友们，也都纷纷发表弹幕。 【真不愧是协和的院花，林医生就是有实力】 【林医生辛苦了，为患者祈福】 【大家有没有发现这位云医生手稳的像机器】 【我记得这位云医生是尚美的吧，怎么跳槽了，我攒钱还想找云医生垫鼻子呢，现在看来，只能上协和预约号了】 【楼上那位，垫鼻子找林医生啊，林医生可是全能选手，就是号比较难预约】 【是啊是啊，我们林医生可是硬实力】 评论区被网友们聊得不亦乐乎，林熙那边的手术也开始进入尾声。 大家原以为一切都会进展顺利，可高清镜头却捕捉到了林熙皱眉的动作。 下一秒，镜头下放。 缝合线不知何时勾住了腭部粘膜下的小血管，鲜血瞬间漫过刚对齐的组织边缘。 会议室内，一众医生面色严肃起身。 手术室内，林熙声音压得很低，“止血钳！” 短短几秒，弹幕从夸林熙变成质疑她的能力。 【怎么回事！】 【怎么出血了！】 【手术是发生意外了吗？】 第31章 云霜完胜。 手术中出现轻微血管损伤，属于常见的风险，但是因为直播的缘故，林熙莫名有些慌。 旁边二助医生递上器械的时候，直播镜头里，她不知道是紧张还是怎的，戴手套的手还碰倒了旁边生理盐水瓶，玻璃瓶在器械台边缘磕出轻响声。 声音扰人心绪，林熙不着痕迹瞥了她一眼。 二助医生被她这么一看，立马汗流浃背。 直播间的弹幕也开始疯走。 【怎么会这样？】 【刚才那算是林医生的失误吗？】 【这小男孩怎么办，手术不会失败吧？】 弹幕上的质疑不断，直播公司的主持人立马让直播镜头对准自己。 她笑着安抚，“各位观众，手术中出现轻微血管损伤，属于常见风险，我们正在处理，请大家放心。” 可镜头骗不了人，他们分明看到林熙缝合的手指在微微发颤。 显然，她被刚才的误操给影响了。 由于太过紧张，刚才对齐的唇封因为出血有些移位，林熙不得不拆了两针重新调整。 林熙的不在状态，让直播间的质疑声愈发大了。 【既然没有十足十的把握，怎么还敢直播做手术，这样不是惹人笑话吗！】 【看来上面夸林熙的都是拖】 【就她这种不专业，我双眼皮都不敢找她拉】 【作为患者，谁希望医生在给自己做手术的时候手抖啊，太可怕了】 【强烈建议这位林医生不要再出现在直播里，这种医生，会给我们造成恐慌的】 【换个医生上来吧，姓林的滚下去】 谁也没想到直播间的弹幕突然有如此激愤的情绪，轻微的血管损伤，确实是属于常见的一个风险，后续处理好，压根不会影响患者。 但直播间外那些网友们，可不这么想。 一直到林熙缝合完毕，直播间里让她滚的声音依旧不断。 而云霜那边，她的沉静形象深入人心。 她在处理皮下层时，就像在拆解一件易碎的艺术品，既果敢又温柔。 全程下来，就没出过任何岔子。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千百遍，每个细节都是绝对的专注。 最后一针收尾时，她的动作很轻，镜头微拉远，患者原本狰狞的烧伤瘢痕处，新移植的皮肤已呈现出自然的弧度，颜色与周围几乎一致。 手术顺利完成，云霜直起身，眸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从今往后，患者刘红梅将能开启新生了。 不同于林熙那边的指责声，她们的弹幕全是夸夸—— 【太牛了】 【云医生伟大！患者将迎来属于她的新生了】 【问问，云医生的排单好抢吗？】 【云医生做手术的时候完全是干脆不拖沓啊，协和有福了，有云医生在，这找上门的求美者只会越来越多】 【接下来，云医生将是爆单模式哈哈哈哈】 手术结束后，云霜前往医生更衣室换完了衣服，才去往医生会议室。 在她推门而入时，如雷贯耳的拍掌声响起，二十几位医生全都对她露出赞赏的笑。 “云医生，你这台手术做得太漂亮了！” “云医生，你那个缝合手法绝了！” “云医生，你这水平真是没的说，佩服佩服！” “……” 面对大家毫不吝啬的夸赞，云霜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被赵婧拉到旁边坐下后，她浅浅勾唇，“谢谢大家，我需要学习的地方还很多，希望大家往后不吝赐教。” 云霜向来是谦虚的。 她这么没架子，瞬间收获了不少人的好感。 都是一个医院同个科室的，慕强是刻在骨子里的，有人打听，“云医生你哪个学校毕业的，研究生和博士都哪位老师带的你啊？” 云霜莞尔，“我是京大毕业的，研究生和博士都是文会涛老师带的。” 当“文会涛”三个字出来时，众人全都是瞳孔地震模式。 要知道，他可是医学界顶级的院士。 他的行业地位，可以称得上的国内第一。 能有幸当他的学生，那可是莫高的荣耀啊。 这也从侧面说明了云霜的优秀。 不然，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说不再带弟子的文老，又怎么亲自带云霜读研和读博。 在全场几乎都星星眼看向云霜的时候，林熙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刚才手术室里的失误，加上看到了网友们那些恶意诋毁的评论，她现在眸中翻涌的不甘，让她喉咙好一阵苦涩。 这该死的云霜，果然就是恶意针对她！ 夏主任劝她忍，可云霜都做到这种程度了，叫她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她不服！ 知道云霜是文老的关门弟子后，医生们围着她有说不完的话。 后面，还是陆西衡轻咳一声打断。 “好了，讨论的话可以留到下班后再说，现在，我们先来把票投了。” 陆西衡的突然出声，有人突然“咦”了声，“陆主任，我记得你出国前，好像也被文老带过吧，这么说来，你和云医生，岂不是师兄妹？” 陆西衡颔首，“是这样。” “那云医生还真是低调，她来协和都一个多月了，我竟然都不知道她和陆主任居然还有这样一层关系，这种行事风格，太值得我们学习了！” 很快，大家又七嘴八舌地说起来了。 林熙坐在最边缘化的一个位置，掌心都被自己的指尖给掐出血丝来了。 云霜这个贱人，低调个屁。 现在所有的风头都被她抢了，她怎么好意思。 注意到陆西衡目不转睛，欣赏地看着云霜的方向，林熙眸中的怨恨更重了。 果然，云霜这臭不要脸的，这么张扬，就是想吸引陆西衡的注意力。 太贱了！ 投票是匿名模式。 不过短短五分钟，投票结果就出来了。 陆西衡手中拿着数据，目光在云霜和林熙的脸上分别巡视两秒，“票数结果是19票对5票，此次，和我一起进行严莉手术的，是云霜。” 19票对5票。 同他一起手术的人是云霜。 短短一句话，对林熙的暴击一层接着一层。 她在协和待了这么多年，她给出的好处，同科室的医生都没少占吧。 怎么到她需要他们助力的时候，他们这一个个的都临阵倒戈了呢！ 第32章 都是云霜买的水军。 接受不了这样的落差，同夏主任回到办公室里后，她直接扑进她的怀里大哭特哭。 “夏姐，我不服！凭什么！” “我承认我做手术的时候，是太过紧张太想赢，所以出现了小失误，可那样的小失误再正常不过了，最后我也成功地完成了手术，可……” 林熙在夏主任的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想不通，怎么会有那么多人选云霜。 将在会议室里发生的所有事复盘了一遍，林熙顶着一双通红的眼睛，忿忿不平道：“肯定是因为云霜说自己是文老的关门弟子，大家对文老有滤镜，所以，才会把票投给她的。” 夏主任和林熙关系好，不仅因为两人是学姐学妹关系，更多的，是她老公是林熙父亲的部下，为了老公能够高升，她自然会更多关照林熙。 现在，她发脾气不爽最终投票结果，她也只是耐心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你这话倒也没说错，虽然你手术过程里出现了小失误，但那并不影响最后的结果。” 她顿了两秒，开导道： “但小熙，那只是一台手术而已，未来，你还会有更多手术，这次，你就当让她好了。” 林熙猛地抬头，“这不止是一场手术！” 夏主任，“……” “这可是能跟阿衡同台合作的机会。” “除此之外，有他坐镇，严莉的手术，肯定不出任何岔子，完成得漂漂亮亮。” “要是这台手术是我和他一起完成的，那我的事业也会更上一层楼。” 话说到这，她满脸恨意，咬着牙不甘道：“可现在，全被云霜给截胡了！” “是她抢了我的机会！” 林熙这是完完全全把自己当做一个受害者了。 夏雯坐上协和整形外科主任位置的这些年来，当然也是有自己独立的判断的。 有一说一，今天两人直播手术的投票结果，她没有任何的意见。 从各方面来说，云霜确实比林熙要更优秀。 她一丝不苟，沉静，谦虚，这些，都是作为医生的好品质。 但林熙，太急于求成了，而且性子也急躁。 她相信严莉的手术，她也能完成。 但是否能够心平气和，心无旁骛地完成，就得画上一个问号了。 所以，如今，是最好的结果。 但林熙情绪崩溃，她也是需要安慰的。 在夏主任的办公室里待了接近一个小时，林熙这才肿红着一双眼出来。 刚出来，她就见到陆西衡正一脸温柔地给云霜递过去一杯咖啡，云霜先是拒绝，后不知道陆西衡说了什么，她笑着接了过去。 看到这一幕，林熙二话不说先拍照留下证据。 真是臭不要脸。 勾搭了梁确不说，现在还在医院和陆西衡有说有笑，脚踏两条船也算是让她玩明白了。 找江舒楹要到梁确的电话号码后，她立马匿名发去短信，【梁少，温馨提示，云霜和陆西衡在医院里如此亲密已经不是一回两回了。】 知道她匿名发了照片和信息给梁确后，当晚，江舒楹就约了林熙吃饭。 私人餐厅里，江舒楹见林熙双眼红肿，一脸担心地问：“熙熙，你还好吗？” 林熙紧咬下唇，眼泪决提，委屈得很。 “阿楹，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有多丢脸！” 林熙轻拍了下她的后背，柔声安慰，“别难过了，我都听说了，本来你今天的手术，就只是出了点小意外，但在云霜买的那些水军下，他们开始无厘头攻击你，熙熙，你的委屈，我都知道。” 林熙本来还在难过的哭着，结果，在听到江舒楹这话后，整个情绪都发生了大变化。 她的抽泣声止住，瞳眸骤缩，声线拔高。 “什么！？” “你的意思是，直播间那些攻击我的网友，都是云霜买的水军？” 江舒楹故作惊讶，“你还不知道吗？” “我怎么会知道。”林熙气得脸都红了，“我原以为云霜只是故意用文老来搏关注，谁知道她这个人竟然已经不要脸到这种程度了！” “买水军来黑我，亏她想得出来！” “这个贱人，果然是无所不用，太恶心了！” 见她已经上当，江舒楹立马从包包里拿出手机，“熙熙，你看，这是我私聊其中一位骂你的网友，我试探性地问他骂你能拿多少钱，他立马甩了一个号码给我，我去搜，发现正是云霜的微信。” 林熙不信邪去搜。 不搜不知道，一搜果不其然是云霜。 当下，她身体气得不可抑制地发抖。 这医院里的勾心斗角，她经历过不少，可像云霜这种手段这么黑的，她还是第一次见识到。 内心的愤懑得不到疏解，林熙拉紧江舒楹的手，迫不及待地问： “阿楹，你上次和我说，云霜得了一种心理疾病，恨不得所有男人都围着她转，只要是男人，她就想上去横插一脚，她抢你未婚夫的事，是不是早已经不是第一回了？” 被这么问，江舒楹立马垂眸黯然神伤。 她那副委屈娇弱的模样，看得林熙好心疼。 忍着怒气，林熙劝道：“阿楹，你只管告诉我，我一定到医院里揭穿云霜的真实面目，她已经祸害了梁确，可绝不能再让她去嚯嚯陆西衡！” 江舒楹看林熙的眼神复杂，轻轻舒了口气后，她小声，“那你不能让别人知道是我告诉你的。” “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绝不拖累你！” 有了她这话，江舒楹可就放心了。 她在喝了一口水后，缓缓道：“我听说云霜之前在大学的时候，男女关系很乱，她家里条件不好，所以，为了钱，她两百钱就能跟男的进宾馆，还有人说，她那个毕业论文，是盗用室友的。” 听到这些，林熙眼露厌恶。 她讽笑，“没想到云霜看着一副清冷温柔样，私下里竟然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连毕业论文都盗用室友的，果然贱啊。” 江舒楹附和轻哼，“是啊，据说她为了拿到她那个室友的毕业论文，不惜送上门给她那位室友的导师睡，最后被那位导师的妻子发现，追到她寝室里扇了她好几巴掌……” 第33章 她不可能是你们嘴里的那种人。 从江舒楹那知道云霜在大学那么多不要脸的行径后，为了核实，林熙还特意去调查了一番。 没查时，她对这件事的相信程度只占百分之六十，等到查完，发现确有其事后，那相信程度直接蹭蹭蹭上升到了百分之一百了。 手中拿捏着云霜的把柄，隔天上班时，她整个心情焕然一新。 本来她还怨恨科室医生的投票都偏向云霜，说是一群白眼狼也不为过。 但她今天心情好，大手豪爽一挥，又请了全科室吃下午茶。 有个跟她很要好的医生，接到点心时，拍她马屁，“熙熙就是性格好，昨天的投票都被那么背刺了，结果今天，还是给大家点下午茶。” “要我说，熙熙就是人美心善，不像某人。” 随着她这话出口，那些接过果茶，正要喝的医生们，脸色都好一阵尴尬。 那他们是喝还是不喝？ 林熙倒是表现得极为大方，笑吟吟地招呼，“大家喝呀，昨天的事，我不怪大家，是我自己技不如人，大家做出那样的选择，既是对医院负责，更是对患者负责，我输得心服口服。” 胖医生是个钝感力极强的，听林熙这么说，立马放心地开始吸奶茶了。 期间，不忘夸，“林医生，你心中有数就好，昨天我们投票，就是从医院和患者的角度出发的，严莉的手术，全国都在关注，这事只准成功，不能失败，云医生的水平确实更高，比你更适合。” 林熙那么说，只是想面子上过得去，留一个大方不予计较的形象在大家印象里。 哪知，居然有人这么不上道踩她一脚。 当下，她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但正巧这个时候，云霜过来休闲区域打水。 她不得不压下满腔怒火，一副贴心模样拿着小甜品过去。 “云医生，累了吧，来份甜品吧。” “谢谢，我最近在控糖。” 林熙扁嘴，“林医生，你不会还在怪我和你抢严莉那台手术吧。” 她这话，怪让人想入非非的。 打完水后，云霜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两秒，笑着接话，“抢？林医生用错词了吧，我们这是良性竞争，切磋罢了，用不着上升到抢字上。” 林熙没想到她看着一副任人揉圆搓扁，好欺负的模样，这说出口的话，却是如此带刺。 虽说心里极度不爽她，但为了摆脱接下来要做事情的嫌疑，她还是佯装大方。 “是啊，云医生说得对。” 等到了周五，开会决定了严莉的手术定在下周一，陆西衡特意交代一齐手术的几位医生。 “大家这两天休息好，争取将最好的状态留给周一严莉的那台手术。” 大家齐声，“好。” 出了会议室，赵婧立马抱住云霜的胳膊，“饿死我了，咱们今天中午吃点好的去呗。” 云霜莞尔，“行啊，中午我请客。” 赵婧玩笑口吻，“那我得狠狠宰你一顿。” 两人说这话时，碰巧路过林熙的办公室。 见她们笑得那么开心，林熙恶狠狠地捏紧手中的a4纸，不一会儿，她红唇上扬，勾起一个耐人寻味的笑，“云霜，我待会儿就让你笑不出来！” 林熙说到做到。 等到云霜和赵婧吃完饭回来时，整个科室，应该说整个医院，看云霜的眼神都变了。 出去吃饭前，他们见到她，都还笑着打招呼，现在完全是审视，厌恶，指点…… 更有人直接当着她的面阴阳怪气起来。 “我原本以为某人真像表面上那样清冷，谁知道背地里玩得那么花，为了两百块钱就能出卖自己的身体，我也是涨见识了。” “真是丢我们女人的脸！” “还说自己的老师是文老呢，我看她八成是在撒谎，要真是文老，怎么不见他对外说过这件事。” “就是就是，文老收徒可是极看重人品的，就她这种私生活混乱，还偷窃室友论文，勾引室友导师的人，文老怎么可能会收她为徒！” “真是吹牛都不打草稿的。” “……” 周围的话一句接着一句传进耳里。 顿时，云霜双腿就像是灌铅了似的，粘在原地怎么也抬不起。 握着包带的手猛地收紧，指尖泛白，过往那些不好的记忆倏地涌入大脑。 贱人。垃圾。恶心。婊子。小偷。 一切不好的词汇，全被他们贴在了自己身上。 那段黑暗时光，她原以为都过去了，可时隔近十年的时间，污言秽语还是倾盆而下。 鼻尖泛起酸意，她眼前好一阵发黑。 耳边，是赵婧维护她的声音，“你们胡说八道什么呢，医院是你们造谣的地方吗？” 可她的维护，也是杯水车薪。 “赵医生，你还不知道吗，整个医院的人都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邮件里，云霜当年在大学里做的那些事，全都写得清清楚楚，她那个室友还实名录制了视频控诉云霜的恶行。” “人家举着身份证录制的还有假，云霜私生活混乱，那是她个人的事，我们暂且可以不说，可她偷别人的毕业论文，这事，无法原谅吧。” “赵医生，我劝你还是少跟这种人来往，她可没表面上看的那么单纯。” 大家七嘴八舌说个不停，但赵婧还是紧紧挽着云霜的手，选择维护，“你们少在这听风是风，听雨是雨，多有点自己的判断吧，别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恶语伤人！” “我以我的名义为云霜担保，她不可能是你们嘴里说的那种人。” 闻声，云霜的头晕目眩好转了不少，她呐呐看着赵婧爽利的侧脸，心口蓦地一暖。 这群人说话难听，赵婧不想云霜被他们伤害，牵着她的手就要进电梯。 这时，夏主任沉着一张脸出现在楼梯口，“云霜，来我办公室一趟。” 见她被夏主任找，四周的窃窃私语再度响起。 “都被夏主任找了，我看这事八成是真的。” “还好在严莉手术前爆出了这件事，不然，简直无法想象要是让网友们知道她品性如此低劣，咱们医院得遭受怎样的无妄之灾。”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啊。” 听到围在一块儿的人还感慨上了，赵婧火都不知道哪来的，扳着一张脸就是训斥。 “舌头不要可以割了！” 第34章 清者自清。 夏主任的办公室。 让云霜坐下后，她开门见山，“现在公司讨论的那件事，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刚在楼下的时候，周遭医生们的议论，让她如坠冰窖。 上楼的这会儿空隙，她已经平复了不少。 现在被夏主任这么问，她迎上她询问的眼神，坦荡应对，“清者自清，我没什么好解释的。” 夏主任拧眉，不悦抬眸。 “你知不知道一个医生的清誉有多重要？这不仅会毁了你自己，更会连带着影响医院。” 云霜当然是知道的。 她知道，背后害她的人更知道。 喉咙忽然有些干，她不太自在地抿唇。 “夏主任，你从医多年，该知道自证陷阱，现在，不管我怎么解释他们看到的那些都是假的，但他们也还是会认为我在狡辩。” 理确实是这么个理，可想到院方那揉不进沙子的态度，她轻叹了口气。 “你冷处理，更改变不了什么，你要知道，医美行业，向来处在风口浪尖，内部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外面的记者会编造成什么样，流言蜚语，跟雪花片一样，会把人逼上绝路的。” 听出了夏主任的好意，云霜心口熨过一旺暖流，“夏主任，谢谢你对我说这些。” “这种谣言，比起我自己去澄清，相信让院方去调查清楚，还我清白，可信度会更高。” 当年在学校里，这些谣言到处乱飞，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让人信以为真。 她走在校园里，不是被女生指指点点骂，就是被男生不怀好意的塞房卡。 由于各种举报信塞满校长办公室，校方挨不住压力，干脆把她当成脏水，对她做出了开除处理。 他们认为，只有将她这盆脏水泼出去了，学校就干净了。 当时，她崩溃的同时又觉得很可笑。 学校平息风波的办法不是找出真相，反倒是认为舍弃她，学校就能恢复到以往的风平浪静。 那时，她一度以为自己完蛋了。 但好在文老出面了，他不仅为她保研，还为她收集一切证据反击。 文老的人脉调查出，学校论坛里那些关于她私生活混乱的帖子，都是恶意造谣，包括她偷窃室友的毕业论文，勾引室友的导师，更是无中生有。 而这背后，全是她那位所谓的受害者室友在背后推波助澜。 真正私生活混乱，和不同男人出入酒店的主人公，是那位室友。 偷盗毕业论文，更是她那位室友倒打一耙。 那份优秀的毕业论文，本就出自云霜之手，是那位室友觊觎她的成果，想借着共同导师的手演一出狸猫换太子。 调查到的结果确实是出自这位室友的手，可云霜心中清楚，背后真正针对她的，是江舒楹。 当年，文老手中已经收集了一切证据，他们都已经决定将一切公诸于众。 但奈何她那位室友的父亲是校方大领导，且他和文老的妻子还有点亲戚关系。 在室友父亲的哭诉下，文老和她不得不咽下这口憋闷气。 后来的处理结果，自然是校方出面澄清论坛上所谓的传言是假的。 偷窃室友的毕业论文的事，更是由那位室友出面讲明是误会。 有了校方出面，谣言就此消停。 云霜也算是度过了一个较为安稳的校园生活。 当时，不想让文老为难，她与那位室友有过约定，这件事就烂在彼此的肚子里了。 可如今倒是可笑，她居然再次倒打一耙。 此刻，她提出让医院去调查，就是心里清楚当年之事，纯属于无稽之谈。 可她到底还是低估了对方的不要脸。 当天下午三点多，她被院长约谈了。 和赵婧有着三分像的儒雅男人，缓缓向她推来iPad，“云医生，你看一下，这是你那位室友上传到网上的求助视频。” 点了播放键，画面逐渐动态化。 穿着医院病服的憔悴女人，双眼近乎无神地对着镜头哭诉—— “大家好，我叫陆思婉，是京北协和整形医院云霜的大学室友。” “现在，我要在这里揭穿她的真实面目。” “她这个人，压根不配当医生！” “当年，她偷盗了我熬了无数个日夜准备的毕业论文被曝光后，她不仅没有知错就改，反而还变本加厉地用她小姨夫家是开跆拳道馆的来威胁我。” “说我要是不配合她，承认这件事只是个误会，那么，她就让她小姨夫来弄死我。” “我当时还是个学生，实在是太害怕了，于是，只好乖乖地配合她。” “这些年来，这件事就像是压在我身上的石头，逼得我患上了严重的郁抑症，如今，我终于鼓起勇气想为自己求个公道。” “云霜，请你向我道歉，承认当年的错误。” 随着视频播放完，那些如潮的评论紧接着也映入了云霜的眼帘。 【云霜，我认识啊，两百就能睡的】 【我和云霜是同一届的，当年的事我有所耳闻，本来陆思婉出来澄清，我还以为偷盗论文的事，就只是个误会，没想到真相是这样】 【这样恶心的人居然能当医生，她也配？】 【强烈建议所有的医院都把云霜拉进黑名单】 【这已经不是品德问题了，而是犯法】 【喂妖妖零嘛，我要报警】 映入眸底的话，像针一样扎进来。 眼中覆上一层薄薄的雾时，铺天盖地的评论像潮水，先是漫过她的脚踝，接着没过她的胸口。 在她呼吸不过来时，院长给她推过来一杯温水，“云医生，当年的事，我这边有去调查，当时，是文老出面和校方交涉后，事情才得以澄清的，你这边，现在能联系得上文老吗？” 院长这话，就像是给了云霜一根救命稻草。 对啊，老师。 老师手里有证据能证明她的清白。 当下，她手忙脚乱地掏手机，给文老打去电话，一秒，两秒，她握紧手机，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心就跟悬在悬崖边上。 她内心不停期盼着。 接啊。 老师，接电话啊。 可随着电话里传出“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时，那种溺亡感再度腾升。 第35章 谁都联系不上。 网友们对云霜的同仇敌忾，让院方不得不先暂停她的工作。 文老的电话打不通，云霜找到他家里去。 却被文老的邻居告知，老两口旅游去了。 云霜觉得不对劲，以她对文老的了解，他就算是去旅游了，也不是不接电话的性子。 而且，怎么可能会这么巧。 这陆思婉刚在网上搞这么一出，文老就出差联系不上，这事，怎么看都怪怪的。 当年，是文老收集到了所有证据。 后面，陆思婉那边怕她心有不甘私自将证据发布出去，便跟她约定好，那些证据，如果她这边坚决不销毁，那么，就算是要留，也只能交由文老保管，她是绝不能私自拥有的。 云霜现在很担心。 担心文老夫妻俩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这几个小时里，她既联系不上文老，也联系不上他夫人。 夫妻俩膝下无子，久久联系不上他们本人后，云霜就跟没头的苍蝇一样，压根不知如何是好。 她还能找谁？ 正想着，脑中灵光一闪。 对啊，还有陆西衡呢。 陆西衡是文老收的第一位学生。 虽然他还没成年，就被家里送到国外去了，但他和文老的联系依旧很紧密。 云霜被文老收为关门弟子后，他在给她授课时，还会以视频的方式让陆西衡听课。 对文老来说，陆西衡就是他半个儿子。 她想，他们的行踪，他或许会知道。 可打去电话，得到的答案却不尽人意，陆西衡对文老去旅游的消息一无所知。 两人隔着视频学习认识好几年了，云霜清楚他对两位老人的敬重。 当下，直接和他说明，“学长，我担心老师和师母出事了。” “网上我被实名举报的事，相信你也听说了，当年是老师亲自调查为我澄清的，他手中有所有的证据，所以，我觉得他和师母在这个时候联系不上，极有可能出什么意外了。” 听完，电话那头男声稍沉，“你别太担心，我这边派人去找找看。” 这个时候，云霜只想文老夫妇平安无事。 想着多一人帮忙，便多一分希望，她随后就联系了出差中的梁确。 可也是奇了怪了，信息一条接着一条发送，电话一通接着一通打过去，硬是石沉大海。 正苦恼费解着，许枝打来电话。 刚接通，对方就是好一阵国粹，“我靠她个陆思婉，这不要脸的我见得多了，像她这种倒打一耙不要脸的，我还真是第一回见。” “当年的事，分明她一手策划诬陷你，泼你脏水，现在怎么有脸来扮可怜受害者！” “霜霜，你不要被网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脏话给影响了，知道这件事后的第一时间，我就到陆思婉的评论区揭穿了她的真实面目，大学的时候，我们能拆穿她的阴谋，现在，依旧可以。” 许枝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这些话深深治愈了云霜的孤立无援，“枝枝，谢谢你啊。” “我们之间用不着说这些话。”许枝交代，“当年你在学校里遭人污蔑的事，阿姨并不知道，现在，事都闹到网上了，你千万要……” 许枝要说的那些，云霜懂。 也正巧这个时候，杨绿夏那边发来消息。 匆匆和许枝结束通话后，她立马回复。 【夏夏，你和小姨不用担心我，我挺好的，没受到什么影响，就是我妈那边，这两天得麻烦你们过去陪着，千万不要让她知道这件事】 杨绿夏很懂事，【姐，大姨这边你不用担心，你只管去处理你的事情就好】 云霜这边联系不上文老，医院那边便不能拿出反击证据，及时向大众澄清事情的真伪。 由于医院冷处理的态度，网友那边的怒火越来越重，最先被围攻和遭殃的是常年在网上活跃的许枝和杨绿夏。 两人吃互联网这碗饭，前阵子才刚在网上求助“入室纵火”，闹得人尽皆知。 现在大家都知道云霜和她们俩是什么关系，全都喷屎模式了。 【人家为什么入室纵火偏偏烧你家，我看他就是为民除害，这云霜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连朝夕相处了五年的室友的毕业论文都偷盗，这么恶劣的行为，就不配为人】 【这么没有道德的人怎么配当医生啊】 【强烈建议协和辞退，永不录用云霜】 【希望警方能够介入调查】 【三观不正的医生，就不该出现在社会上】 两人评论区骂声一片，见她们没有出面回复，开始转战协和医院视频号的评论区。 受不住这样的压力，最终院方决定，要取消下周一云霜的手术。 陆西衡收到这个消息，眉间不悦。 “我不同意。” 副院长冷哼一声，语气不容置喙，“现在不是你同不同意的时候，周一严莉那场手术，全国都在关注，那场手术，可是要以直播形式完成的。” “现在云霜被她室友实名举报，她的那些校友也纷纷出来说当年确有其事，她的形象已经挽回不了了，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她要是出现在手术室里，我看我们协和也就彻底完蛋了！” 陆西衡捏紧手中钢笔，冷声。 “她来协和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她的能力，我们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整个协和，没有谁比她更适合和我一起完成这场手术了，卢院，我敢说，只有我和她一起完成严莉的手术，风险才能降到最低。” 在他这话说完后，整个会议室针落可闻。 严莉的手术，事关他们是否能一举得名，成为整个京北求美者的最优选。 卢院有些犹豫，思考了两分钟后，他还是坚持，“不行，我们赌不起，更何况，你也没法保证云霜能在手术的时候不出岔子。” 这话，陆西衡无法辩驳。 机器都会出错，更遑论人。 最后，卢院拍板，“我看林熙也不错，周一的手术，就由她和你一起完成。” 听到这话，陆西衡的眉拧得更紧了。 当天晚上，某家私人会所。 林熙在收到医院的通知后，整个人高兴得双颊通红，“阿楹，谢谢你告诉我云霜那些不堪的事，下周一，我就要和阿衡一起完成那场手术了。” 第36章 严莉拒绝做手术。 此刻，江舒楹正翻动着网络上对云霜的各种辱骂，他们骂得越凶，她笑得越欢。 这会儿听到林熙的话，她暂且把手机搁下。 勾唇一笑，“是吗，那恭喜你了。” 林熙沉浸在自己的开心里，压根没注意到江舒楹的敷衍，乐不可支道： “这次的事，多亏了陆思婉出来实名举报了，不然，医院也不会如此重视。” “阿楹，真是谢谢你帮忙牵线啊。” 江舒楹给她倒了一杯红酒。 故作谦虚道：“你这哪里的话，我们是好姐妹，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未婚夫被云霜抢了，总不可能再眼睁睁看着你心仪之人也被她给觊觎了去吧。” “觊觎”两字，听得林熙一阵不爽。 “阿楹，云霜那个贱人就是个狐媚子，我听同事说，院长给他们开会时，提出不要云霜参与周一的手术，结果，阿衡居然护着她！” 江舒楹就势拍了拍她的手安慰。 “放心，再过不久，等你们医院将云霜给辞退了，她就碍不着你的眼了。” 想到那一天即将到来，林熙嘴角的笑愈发灿烂，“行，我等着。” 这晚，两人的心情极好，浑身舒畅愉悦。 可对云霜来说，却又是一团乌云笼罩。 文老还是没联系上。 梁确那边到现在也没回信。 她尝试着报警找人，警方出警从文老邻居口中得知夫妻俩去旅游了，便跟她说，让她等消息就好，并未给出一个确切的时间能把人找到。 整体都是敷衍之态。 她认识的人里，只有梁确权势滔天。 可偏偏她既联系不上他，也联系不上他助理。 网上舆论对她越来越不利。 这又恰巧赶上了周末两天，今晚过后，网上的骂声只会越来越高。 说半点影响都不受，那肯定是假的。 在半夜的时候，她给陆思婉发了条私信。 【当年学校里的谣言，你我最是清楚其中真相，陆思婉，你要是再这样无中生有，胡搅蛮缠，我不介意发出当年真相，撕开你的真实面目】 云霜发私信，是想警告她就此收手。 可陆思婉转手就截屏往网上发，卖惨哭诉。 网友现在就是她的枪。 在陆思婉各种惺惺作态下，全都代入了陆思婉，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样开始围剿云霜。 各种难听的话接踵而来。 云霜这边试图为自己解释，可没人听她的声音，集体认为她在狡辩。 就这样一直被追着骂到了隔天下午。 严莉注册微博，为云霜发声了。 但她的发声微乎其微。 她在注册的微博上说了很多云霜的优秀品质，以及对自己的关照，可所有人都来骂她蠢，还有人问她发这条微博，云霜那边给了多少钱。 事情的热度居高不下，转眼间便到周一了。 手术时间定在上午十点。 但九点多护士去检查严莉的喝水情况时，她却囔着要出院，手术不做了。 护士招架不住，立马喊来陆西衡。 见严莉气势汹汹就要走时，他连忙将人拦住，“严莉，你等这场手术等了三年，现在终于能做了，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严莉在医院住了一个月，对陆西衡非常认识，她不愿和小护士交流，却愿对他说句真话。 “因为给我做手术的不是云医生。” 想到网上对云霜攻击的话，她止不住的哽咽，“云医生是个好医生，她绝对不是网上说的那样，她是那么的温柔，对我那么好，她怎么可能会那样，那些肯定都是别人对她的诬陷！” “我认识的医生里，我就只相信你和云医生，其他医生想动我的脸，我对他们没有信任。” 在她说最后一句话时，林熙刚好进来。 当下，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 但为了手术能够顺利进行，还是耐着性子安抚，“严莉，你得为自己负责啊，今天你的这场手术，全国上下都在关注，你应该不想……” 严莉哭着打断她，“如果不是云医生给我做手术，那今天这手术，我是不会做的。” 她身旁，父母都劝她不要任性。 可她却摇头，不停后退。 “云医生是个好医生，谁也不能质疑她的医术，可现在网上却各种说她庸医的。” “这对她的伤害太大了！” “当初我还不知道能做手术的时候，不管是学校里，还是网上，都有人偷偷地拍我，把我的照片发到网上去嘲笑。” “是云医生在网络上发现了我，不辞辛苦找到我，告诉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并不是怪兽，我可以变得更好，能正常融入大家。” “我到有勇气来做手术，全是她在指路。” “上周知道定下来给我做手术的医生是她后，你们都不知道我有多开心。” “可这才短短两天，怎么就……” 严莉泣不成声，语气里全是对云霜的惋惜。 最后，她质问，“你们医院如果连自己的医生都保护不好，还怎么能保护得好病患！” 她不愿意做手术，把几位院长给吸引了来。 卢院得知她只认云霜时，苦口婆心就没断过，“严莉，云医生的事现在在网络上很敏感，这个时候，她实在不适合给你做手术。” “网上对她的言论极难听，我也是怕她状态不好，到时影响了你的手术……” 卢院这样说，严莉直接笑出声来，“云医生状态不好，你们医院也是有责任的。” “但凡在云医生被污蔑的时候，你们医院有发布条声明保护她，那她状态也不会不好。” 卢院近五十岁的年纪了，这向来都是他挑别人的刺。 哪曾想得到有朝一日，竟被一个患者质疑他作为医院管理人员的行事方式。 一口气悬在喉咙管不上不下。 卢院动了动唇，想说点什么。 可话到嘴边，又顾忌着四周看热闹的其他病患，最终还是选择将不畅的气给压下去。 院长是最后赶来的，知道严莉非云霜不可后，他敛眉思考了几秒。 没多久，落下决定道：“联系下云霜，让她赶在十点前到医院做手术。” 闻言，卢院面色惊慌。 “院长，这是绝对不行的！” 林熙也说，“院长，你得为医院考虑啊！” 目光沉沉扫过两人，院长不威自怒，“到底是你们是院长，还是我是院长！” 第37章 云霜鼓起勇气。 被通知来医院给严莉做手术时，云霜刚睡下不久，迷迷糊糊知道这个消息，她难以置信。 直到她赶到医院，被严莉拉着手哭，她才渐渐有了实感。 “云医生，你还好吗？” 云霜见不得有人在自己跟前哭，温柔地抹去她眼角的泪。 她轻声安慰她，“我没事，别哭了，眼睛哭肿了可就不好看了。” 严莉生了一张奇形怪状的脸。 往日里，她是极害怕有人说她这张脸的。 可云霜这样安慰她，她却没有任何抗拒。 因为是云霜为她重新定义了漂亮。 虽然她的脸型非常的恐怖，但她的眼睛很漂亮，云霜跟她说，要是她再自信一点，她的眼睛从灰蒙蒙变得亮晶晶，那就会更漂亮了。 听她这么一说，她立马就止了泪。 “好，我不哭，不哭。” 在严莉身后，院长关心地问：“云医生，严莉的手术非要你做不可，你的身体能扛得住吗？” 现在的网络，乌烟瘴气的，但凡出现点什么遭人欺负的事，网友们直接网络升堂。 院长现在最担心的，是云霜的情绪被影响。 严莉的手术，他们定方案的时候，保守估计都得进行十个小时。 这个时限，很考验人的耐力。 如果在这起网络批判并未发生前，云霜或许会毫不犹豫地应下来。 但现在，她两天两夜都没怎么睡过一个好觉，为了严莉的手术能够万无一失，她抿了抿唇，实话实说道：“我并不确定。” 随后，她拉着严莉的手，劝抚道：“严莉，我这两天没怎么休息好，你的这台手术，我不能保证能否坚持到最后，这样，协和还有其他的医生，他们也很优秀，能够……” 严莉懂她话里的意思。 可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截断了，“云医生，没关系的，我的手术可以延后，等你什么时候休息够了，恢复精力了，我们再来……” 这回，轮到严莉话还没说完，就被卢院十分激动的打断，“延后！？你凭什么说延后！” “你知不知道你这场手术，全国上下都在关注，而且是以直播的形式，这中间，我们协和花了多少人力物力做前期的准备，你现在轻飘飘说手术延后，你是医生吗？你凭什么这么决定！” 卢院处在自己的情绪中，说出的话很尖锐。 严莉先是听得一愣一愣的，后面一想，觉得不太对劲，当下就反驳了，“我是病患，做不做手术，我难道还没有发言权？” 闻言，卢院面色铁青，“你……” 得知严莉不想在今天做手术了，急得上火的，自是不止卢院一人。 其他人也是一脸焦灼。 林熙指尖掐在掌心里，脑中灵光一闪，二话不说就开始出谋划策。 “卢院，要不然这样，给严莉做手术的医生标注是云霜，进手术室给她做手术则由我来完成。” “云霜现在状态不太好，实在是不适合上手术台，而我这两天，可是足足养精蓄锐了。” 她一脸殷切看着严莉，“请相信我，我一定会跟陆主任配合好，让你这场手术尽善尽美。” “你不是担心云医生被舆论围攻吗？如果今天你这出手术，我以着她的名义为你做好了，那她所得的光环能有利为她破除舆论危机的。” 在林熙这么说后，卢院和其他几位副院对了个眼神，瞬间，几人都起了心思。 有那么点犹豫不决。 然而，赵婧却鄙夷地笑出声来，“林熙，你不觉得自己这话很荒唐吗？” 林熙猛地转身看去，“怎么就荒唐了？” 赵婧冷嗤，“你发挥得好算云霜的，那你要是发挥不好呢？” 林熙红唇紧抿，倏地沉默。 赵婧又说，“更何况，协和压根就没有这样的先例，冒名为患者做手术，这既是对患者的不负责，更是对直播间观众的欺骗！” 说完，她看向自己的院长父亲，询问道：“赵院长，您觉得我这话在理吗？” 院长向来是刚正不阿的，这不管从哪个角度出发，他都绝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神色一冷，他沉声，“小赵说得对，协和从开办到现在，都从未发生过如此荒唐的事，以前没有，现在更是不会允许！” 老大发话，卢院不敢不从。 可这时间眼看着就要到十点了，他心慌慌啊，实在没忍住，他小声嘟哝了句。 “那这可该怎么办……” 整个病房里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 时间分秒过去，云霜犹豫许久，试探性地问：“院长，严莉的手术能延后吗？” “那么多人都在那等着，延后不得。” 云霜抿唇思索一番，最终下定决定道：“你们看这样行不行，严莉这台手术，分为两人来完成，前期，我来处理，后期……” 她视线落在林熙脸上一瞬，之后停在赵婧身上，“赵医生，你是协和缝合的一把手，之后那半程，你来完成，可以吗？” 又有和云霜合作的机会了，赵婧眼睛立马变得亮晶晶，“可以啊，我没问题的啊。” 开心之余，她不忘询问严莉的意见。 “严莉，你能接受我和云医生一起给你完成你的手术吗？” 在医院住的这一个月来，严莉除了对云霜很信任外，对她这位好朋友，也是极有好感的。 没有过多犹豫，她点头，“接受。” 短短两字，让屋内很多人都松了口气。 而唯一不满意这件事的，只有林熙。 她甚至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发出质疑。 “我不同意，就算这场手术中间换人交替完成，最优选难道不是我吗？” 人群里有明白人回她，“可问题是人家患者不想你给她做手术啊。” 甚至还有其他科室里看不惯林熙的医生蹦出一句，“林医生你上次做那样一出简单的小手术，都出现了事故，严莉这台手术非同小可，其实你不上场做，对你自己也是一种保护。” 这人说话半点面子都不给。 林熙的脸色当场就拉了下来。 时间紧，任务重。 没人在这样的紧张时刻腾出时间安慰她，注意力全在云霜身上。 见着此番此景，林熙内心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她云霜上次不是买水军到直播间骂她，整她心态嘛，那这次，她全还给她好了！ 第38章 梁确冷呵一声，气笑了。 在严莉那边跟着护士们去准备时，陆西衡专门留出时间关心云霜的状态。 云霜回了句还好后，就迫不及待问他文老的事。 过去两天多了，陆西衡托人去寻老两口，可硬是半点蛛丝马迹也没寻到。 结合这次网上发生的事，他不难知道云霜是被做局了，而小两口也因此被波及。 心绪莫名难平，他嗓音略沉安慰，“还在找，有消息我肯定第一时间告诉你。” 云霜眼睫有些湿，人陷入深深自责情绪。 “老师和师娘肯定是因为我，才联系不上的。” 她自己面对那些流言蜚语倒是没什么关系，但两位老人的安危，却叫她抓心挠肺。 可千万，千万不要有事啊。 她低着头垂着眸站在自己身前，陆西衡喉结滚动，莫名觉得这样的她，很让人心疼。 手不自觉伸出，欲图揉揉她的脑袋安慰，云霜口袋里的手机却率先一步响了。 在她掏出，陆西衡借着身高优势，看清了来电是梁确。 当下，他眼眸不着痕迹地轻眯。 云霜却像是找到了什么救命稻草，半秒都不带犹豫地就接通了，语气还非常的激动。 “梁确！” 两人离得近，陆西衡不费力便听到电话那边男人慵懒的声线传来，“这几天有点事被困住了，你发那么多消息，打那么多电话，发生什么事了？” 云霜没多留心他被什么事困住了，捡着重要的说，“我联系不上我老师和师母，我怕他们出事，你这边能帮着我找一下人吗？” 男人答应得爽快，“叫什么？” 云霜立马报了两人名字。 随后，梁确将两人名字告诉宋帆。 解决完了她的事，仰靠在座椅里的梁确倏地冷笑，“云霜，你是不是忘记答应过我什么？” 云霜一脸费解，“什么？” 不待那边再说话，站在她身前的陆西衡忽然出声提醒，“你还有三分钟的电话时间，抓抓紧，手术就快开始了。” “好。” 手术重要，云霜没敢再多耽误，认真对梁确道了一声谢，说了再见，她就挂了电话。 正如陆西衡能隔着电话听到梁确的声音，梁确那边，自然也是一样的。 知道云霜此刻正和陆西衡在一起时，他起初还闭着的双眸，立马睁开了。 当下这刻，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像是有人掀开了他的天灵盖，血液随之澎涌而出，他几乎就要咬牙切齿了，可云霜那边，却将电话挂断。 听着耳边忙音，他冷呵一声，气笑了。 这就是她求人的态度，说完要他办的事后，就是这么二话不说就挂电话？ 一口气憋在心口久久不散，内心好一阵憋闷。 正不爽着，前排副驾驶的宋帆忽然一脸惊慌地说，“梁先生，我们不在京北的这些天，云小姐被网暴了，现在网上铺天盖地全是骂她的。” 闻声，梁确眉心一敛。 接过宋帆递来的平板后，他一目十行扫过事情的来龙去脉。 看完，他的表情愈发冷峻。 宋帆接着说，“我刚看到云小姐今天会和陆西衡共同完成一场疑难手术，目前网民们知道云小姐出现在手术室时，现在弹幕上全是攻击的话。” 梁确想也没想，“处理干净。” 宋帆会意，“我现在就处理。” 他的处理，自然是不可能只去联系直播公司控评，更多的是去查清楚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 进手术室那瞬，说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 云霜可以暂时忽略外界的骂声，但她控制不了自己的体力，十个小时，腾出五个小时给赵婧，剩下的，她能顺利交接吗？ 她为自己打了一个问号。 但这个问号，在看到躺在手术床上严莉时，她能明确划掉，继而画上完整的句号。 她可以的。 是她亲自找到的严莉，更是她百般劝说她要尝试着鼓起勇气来做手术。 她那么的相信自己，并指明了只要自己给她做手术她才愿意，这份信任，给足了云霜勇气。 她的身体她做主，她一定可以的。 打麻醉前，严莉拉住云霜的手，冲她轻轻一笑，“姐姐，你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就算最后我的手术失败了，我还是会感谢你找到我，并对我说了那样一番鼓励的话。” “如果不是你劝我，我当时可能就因为网暴轻生了，是你给了我选择的机会。” “所以，放手去做，我不怕。” 眼下，数十台直播仪器怼着他们拍，严莉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一番话，只要不是傻的，都清楚她的意图所在，她这是要为云霜正名啊。 手术室里发生的一切，直播间里全看得见。 尽管梁确那边让宋帆去网上处理那些苍蝇发言，但耐不住林熙和江舒楹那边安排的水军。 水军是有专业的团队的，这个账号被禁言了，另外的账号立马蜂拥而上。 【姐妹你脑子被驴给踢了吗？云霜这种下三滥的医生，也配你违心替她澄清？】 【看来协和真是个黑心医院，这种热度也要，请问云霜是救过院长的命吗？】 【真是理解不了偌大一个医院，居然连个像样的医生都推不出来】 【云霜你今天最好不是在拿人命没开玩笑】 【姐妹们，集体举报协和的直播间吧】 【医生没有医德，人品堪忧，居然还让她上这样的手术台，这不是隔着网线在和我们battle】 诸如此类的发言数不胜数。 协和长期合作的直播公司想尽一切法子屏蔽他们的发言，可对方来势汹汹，就跟蝗虫似的，怎么赶都赶不走。 骂声一片接着一片，协和的医生们在会议室观看直播时，全都是蔫头耷脑的。 有个和林熙关系很好的小护士盯着评论区，突然说了句，“云霜的风评实在是太差了，这样下去，协和以后去哪还有生意啊，几位院长，要不你们还是考虑一下把云霜给换下来吧。” 赵婧最烦蠢人了，她抱手冷笑。 “怎么换？” 小护士天真，“反正严莉都打了麻醉，这个时候把云霜换下来，让云医生进去，她就算是再不情愿，也由不得她了。” 第39章 小心被绿。 身为医者，居然能说出如此之话，院长投去凉飕目光，“你上岗没经过培训吗？” 对上院长的眼神，小护士的面色霎时惨白。 她嗫嚅着唇，想解释，院长却先一步道：“出去，找曹主任办理离职手续。” 他们协和不需要这种护士。 护士是整个医院的零部件，她们在医院的运转中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 但凡她们中有谁出了岔子，那都是损了整个协和一锅好粥。 必须得及时止损！ 这也算是给大家一个警示，医院明文规定的规章制度，绝不允许被人破坏！ 小护士得到这个如遭雷劈的消息，整个人都慌了，“院长，您不能……” 显示屏上，手术室的手术已经在进行中了。 院长看都没看她一眼，“出去！” 整个协和的人都知道院长是个说一不二的性格，求助不成后，小护士立马抓救命稻草似的去抓林熙的手，“林医生你帮帮我啊……” 众目睽睽之下，林熙不想让大家知道刚才小护士说那些话，是被自己授意的，立马哄着人往外走，“倩倩，来，我们先出去。” 没人关注两人出去说什么，所有的注意力全在显示屏上的手术过程。 无影灯的光束聚焦在手术台上，将严莉拉长的下颌轮廓照得分明。 她颧骨下方凸起的骨骼已经被挤压到口腔神经，下唇因长期咬合异常而微微肿胀，淡粉色的唇瓣上还留着术前镇定剂带来的浅淡苍白。 云霜站在手术台左侧，指尖捏着手术镊轻轻拨开她的颊侧的软组织。 声音透过口罩传出，“骨膜剥离子，注意避开面动脉分支。” 她的目光始终没离开创口。 睫毛在灯光的照射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陆西衡立刻递过器械。 他知道严莉面部神经密集，稍有偏差就可能影响咬合功能，掌心稳稳托住云霜的手腕辅助定位。 “右侧下颌角有增生骨赘。” 他声音压得很低，“我用超声骨刀处理外层，你准备分离深层神经。” 超声骨刀启动时发出细微的嗡鸣，严莉的心率监护仪忽然跳快了两拍。 云霜的动作顿了一瞬，随即放缓剥离速度。 同陆西衡对了一个眼神后，她弯腰，凑到严莉耳边，声音轻柔地说，“严莉，放轻松，手术结束后，你就能开始新生活了，加油。” 许是她的话起到了作用，此刻女孩的下颌线条已恢复柔和，呼吸也随着监护仪的“滴滴”声，渐渐趋于平稳。 两人配合的极好，直播间弹幕的评论，虽然还是有很多骂声，但也有不少是在夸赞云霜的。 【这云霜还是有几把刷子的，稳的一批】 【按说云霜还是有能力的，严莉这样的手术她都能做，又怎么会去偷窃室友的论文】 【往后，陆主任就是我的crush了】 【我听我协和的朋友说，两人师出同门，这一起上手术台，一个温润如玉，一个清冷温柔，原谅我的嗑糖瘾犯了，这波糖我是真要嗑】 有人嗑，就有人骂。 林熙在安抚好小护士后，看到直播间有人嗑云霜和陆西衡的CP时，她恼得不行，立马截屏给梁确发过去—— 【梁少，云霜和陆西衡之间的事可不是空穴来风，我这边还是劝你小心被绿】 林熙是匿名发的短信，且用的还是能够有效避免被查的电话卡。 所以，她丝毫不怕被查到。 一下没忍住，又多发了一条。 【梁少，像云霜这种贱人，压根配不上你，为了不闹出笑话，你还是趁早甩了她吧】 梁确这边刚下高速。 本来两宿没合眼，他大脑昏沉，迫需听云霜的声音来入睡。 谁知他刚播放云霜特意给他录制的睡眠小故事，手机忽地嗡动两声。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不免心烦意乱。 不悦掀眸一看，瞥到又是那个匿名账号发来的消息时，他唇角忽勾起一个讥诮弧度。 想挑拨离间他和云霜。 呵，想屁吃呢。 没半点好脸色地回了一个“滚”字后，他立马将人拉入黑名单。 他无心去追究背后之人是谁。 就算云霜和陆西衡真有事，也该他自己出马，何须他人在这说三道四。 指尖有一搭没一搭地转动着手机玩，他懒声问：“云霜那个手术进行得怎么样？” 宋帆，“很顺利。” “还有多久结束？” “上面显示还有七个小时。” “嗯。”梁确手上动作稍停，“那直接去医院。” 闻声，宋帆十分惊讶，但也没说什么。 这两天来，云霜因为联系不上文老夫妇加上网上那些难听言论，几乎没怎么合眼过。 她原以为自己因为睡眠问题，难以坚持，可随着时间分秒过去，她反倒是越来越精神了。 在她那边快进行五个小时时，院长见自家女儿还在会议室津津有味盯着显示屏，不免催促着。 “还不去准备？” 赵婧勾唇笑，“云霜这状态，可以继续。” 在手术开始之前，两人商量过的，如果云霜的状态真到了坚持不下去的那一步，那么她这边会提前过去。 可这会儿云霜双眼亮晶晶的，没丝毫疲态，状态好到可以说是很亢奋了。 对他们整形医生来说，为患者做手术，不仅是为患者修复容貌，更是为患者修复生活。 这种情感层面的价值反馈，会让职业很有满足感，自然而然的，也就陷入亢奋和激动。 不过，赵婧话虽那么应着，但还是很有职业操守地去做准备了。 手术台上什么意外都可能发生，她及时在手术室的隔间候着，多少能够以备不时之需。 云霜今天的状态确实好。 一直以来，她做的每一台手术，都秉承着是最后一台手术来做的。 所以，每次都尽可能尽善尽美。 在倒计时的电子表只剩下四个多小时时，陆西衡微抬眼，低声问对面云霜，“还能继续？” 云霜眼都没抬，十分专注手上动作。 “嗯，可以继续。” 两人间这简短的互动，不知怎的，被那群看多了恋爱电视剧的网友们给扑捉到，立马又在弹幕上开启了嗑糖模式。 【哇塞，好配啊】 【磕到了磕到了，心暖呼呼的】 梁确这个时候已经抵达协和了，睡不着，他索性一边处理工作，一边盯云霜那边的直播。 就是有这么巧，他随便一瞥，就见着有人嗑云霜和陆西衡的。 幽邃黑眸一沉，倏尔，他嗤笑。 “他配吗？” 第40章 云霜晕倒了。 他乍然出声，把副驾驶的宋帆吓了个激灵。 猛地偏头看去，“梁先生，你说什么？” 梁确舌尖抵了下一侧脸颊，神情玩味儿，口吻嘲弄，“你觉得云霜和陆西衡配吗？” 宋帆正襟危坐，“云小姐是您女朋友，要配也是和您配。” 言下之意，和陆西衡就没有配不配那一说。 听到这个回答，梁确缓缓勾唇。 心情似乎挺不错的样子。 手术继续进行着，协和会议室观看直播的那些医生们，连坐好几个小时，不免腰酸背痛。 有人起来缓解疲劳，有人点外卖补充能量。 期间，也有一小部分人在八卦。 “你们说云霜那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胖医生文小敏在上次云霜和林熙的对决中，被她的技术折服，现在已经成了她的小迷妹了。 这会儿同事们八卦，她毫不犹豫道： “肯定是假的。” “现在这个时代，P图啊，合成音频啊，水军啊，都是技术，我觉得云医生是被诬陷了。” 有人不服，“可她那室友可是实名举报了，如果这事无中生有，她敢这么大胆？” 文小敏咬了一口汉堡，“她为什么要那样做我不清楚，但我知道的是云医生的技术，在咱们协和，可以称得上是前几。” “实力这么强的一个人，你们觉得她用得着去偷窃别人的毕业论文吗？” 有人觉得有道理，也有人觉得她强词夺理。 一时间，会议室的一角闹哄哄的。 而与此同时，远在江家的江舒楹得知网上那些对云霜追着骂的评论开始呈流失模式时，她心有不甘，立马联系了青山疗养院的人。 被她买通的护士接到电话时，语气有些慌乱，“江小姐，前两天司醉蓝才刚犯病，目前实在是不适合再给她吃药了。” 之后，她还小声补充，“而且，疗养院每个月就会安排一次体检，那药的作用大，我担心被检查出来，江小姐，这可不是长久之计啊。” 江舒楹虽然憋不下这口气，但还留了些理智。 上回，她就是让梁确抓住了把柄，所以才会被那样折磨。 抿了抿唇，她认真思考一番，最终决定，目前阶段，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此刻，云霜正在经受网暴。 再过一阵子，等到了云霜她那个妹妹快开学了，他们这边再将人送到山沟沟里去。 她就不信到那个时候，梁确还会在乎云霜！ 心里的计划近乎完美，江舒楹不悦的神情终于是有所好转了。 挂断和青山那边的电话后，她给杨蔓去了通电话，“蔓蔓，你那边还能留他们多久？” “最多两天。” 这个时间，太紧张了。 江舒楹有些担心，“可以再多留下他们吗？” “这已经是极限了。” 杨蔓声音略有几分严肃，“现在已经困了他们三天了，在那个洞下，既没有信号，也没有足够的吃食，再多留，我这边怕是得给他们去收尸了。” 杨蔓口中的他们指的是文老夫妇，以及和他们一齐报了旅游团的一些中老年人。 这次，江舒楹决定借着林熙的手重现当年之事，就是因为提前知道文老那边有报旅游团，而且好巧不巧，他们去游玩的地方是杨家的地盘。 其中一站叫做岩石谷。 那里最出名的是晚上的石头，不仅会发光，还会变色，是不少人的打卡点。 那里确实叫人稀罕，但也有不好的，抵达那里除了需坐缆车，谷底还没有信号。 就是这没信号，让江舒楹他们钻了空子。 得知只剩下两天，江舒楹有些按捺不住了。 文老手中有证据，等他那边出来知道网上的事，那以她对他护犊子的了解，他绝对会第一时间为云霜澄清的。 看来，她这两天得抓抓紧，必须得让协和辞退云霜，此外，还得让网友们加大攻击力度。 光是只有云霜被骂，那哪里够啊。 她妈，她小姨一家，也必须得遭骂！ 在对付云霜的这件事情上，江舒楹的执行力向来很强，当下就安排了人将云霜小姨家的地址给曝光了。 不理智的网友多的是，云霜在手术室里争分夺秒做着手术时，她小姨夫家的跆拳道馆被拆了。 报警之后，那些恶意搞破坏的网友虽被擒住，但他们嘴里的话，却是难听至极。 “报应！姓杨的，这是你该得的报应！” “你当年帮着你外甥女作恶，现在的一切都是你该得的，你们全家都会不得好死的！” 杨家老太太还健在，听到这样恶毒的诅咒时，当下受刺激，当场就昏了过去。 闹剧并未到此为止，之后短短的几个小时里，杨家一家三口所住的房子摆满了花圈，还有人往他们门上泼红油漆。 杨绿夏的手机更是被陌生电话给打爆。 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子让司青颖憔悴了好多，病房外，她拉着杨绿夏的手问：“当年你姐在大学经历的那些不好的事，是不是就是……” 她甚至没有勇气说完。 她活了几十年，暂且无法经受得住网暴，更何况当年的云霜只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姑娘。 这事，她压根没向他们透露半分，一个人扛了下来，可想而知，她那段时间有多难。 知道杨家出事了，许枝那边第一时间过来帮忙，司青颖问杨绿夏这事时，她就在边上。 如今，瞒是瞒不住了。 她深吸了口气道：“当年霜霜临近毕业经历的就是这件事，那时，是她老师为她查明一切，还了她清白。” “那她老师现在在哪？” 许枝叹气，“联系不上。” 短短四字，让司青颖母女俩陷入深深的无力。 她们还能为云霜做些什么呢？ 手术从上午十点开始，一直进行到晚上七点多，未到十个小时，他们就完美结束了这场手术。 手术除了刚开始的心率不稳外，后续的所有，堪称完美。 手术结束后，直播还未结束，陆西衡看着对面额头冒汗的云霜，发自内心夸赞。 “云霜，你真的很优秀。” “谢……” “谢谢”两字还未说全，云霜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第41章 你爱的另有其人，何必缠着云霜呢 云霜这一晕，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隔天晚上九点多醒来时，她脑袋昏昏沉沉，口干舌燥的。 盯着雪白的天花板，心口好一阵茫然。 这是哪里？ 正挣扎着要起来时，意识被手边温热触感给唤醒，低头看去，右手被男人紧紧地攥着。 他趴在她手边，手臂垫在枕下，额前碎发垂了下来，遮住了锋利的眉眼。 周身破天荒浸着一股柔和气息。 云霜眨眼，好一阵讶然。 这个时间点，梁确怎么会在这？ 稍稍回忆，她记起自己是因为给严莉做手术，生抗了近十个小时，最后结束时，因体力不支，最终倒在手术室里。 抬眼看往窗外，黑沉沉的一片。 显然夜深了。 被他紧攥着的手略有几分发麻，云霜轻抽了口气，尝试着活动一下。 结果她刚动，就被男人更加攥紧了些，期间，还伴随着他痛苦的呢喃。 “别走……阿瓷，别走！” 闻声，云霜身体一僵，脑袋嗡了一瞬。 又是阿瓷，阿瓷到底是谁？ 正想着，起初还睡着的男人，不知怎的，倏地睁开了眼。 四目相对，男人眼神冷锐警觉，近乎审视般看着她，过了几秒，他这才恢复到往常的懒散玩味。 “醒了？” 云霜压下心里的好奇，嗓音发哑，“嗯。” “我睡了多久？” 男人姿态闲适地往椅背上靠，漫不经心地笑，“也就一天一夜吧。” 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他促狭道：“云医生，你这台手术一做，可算是出名了。” 云霜没懂他这话里的深意，身体前倾，紧张担忧的口吻问：“我托你帮忙找我老师和师母，现在有他们消息了吗？” 这醒来就问，梁确鼻息里嗤出一声，长臂一伸，摸到一旁柜上的手机，懒懒递给她。 “瞧瞧吧，现在网上铺天盖地都是你老师。” 他这话模棱两可的，云霜听得心惊胆颤，生怕两位老人家出了什么事。 慌乱解锁屏幕，点开微博，一长串的微博热搜皆和文老有关。 #医学界泰斗院士文会涛先生为爱徒正名＃ ＃文会涛直播# #文会涛怒斥品行不端关系户# #院士直播驳斥弟子诬蔑传言# #不要被流言蜚语影响冤枉一个好医生# 看到这些词条时，云霜的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很显然，老师回来了。 忍着眼眶惊喜的泪水，她点开其中一媒体的录屏。 视频里，年过花甲的老人，穿着一件朴素的衣衫，面色不甚好地举着身份证极其痛心道： “云霜是我所收学生里，最有天赋，也是最努力的，时隔六年，她再次经受无端的诬蔑，作为老师，我有必要站出来为她澄清。” “当年不论是造谣云霜为了钱，和多位男子同染，还是偷盗室友的毕业论文，皆是这位叫陆思婉的女士一手策划的栽赃陷害。” “当年之事，由于我和云霜的心软，我们并未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只是澄清了云霜和多位男子有染属无中生有，至于偷盗室友论文，只对外称是误会一场，实际上，真的偷盗室友论文之人是陆思婉，她自导自演，演了一出贼喊捉贼。” “待会儿我会将所有的证据放到微博上，各位，还请睁大眼睛，明辨是非。” 视频到此结束，云霜心砰砰砰地跳，怎么也没想到，一觉醒来，天亮了。 床边，梁确见她一副想哭的模样，没忍住调侃，“事情解决妥当了，应该笑吧。” 云霜猛地抬眸看他，“我老师和师母还好吗？你是怎么找到的他们？” 听她这么一问，梁确眼神闪烁了两秒。 之后，缓声道来，“你老师和师母报了个旅游团，在游玩期间，因为去打卡某个项目，被困在没有信号的谷底，这才导致你联系不上人。” “两位老人到底是年纪大了，被找到时，你师母晕倒住院了，至于你老师，在听说了你的事后，强撑着股劲，开直播为你澄清后，也倒下了，两人这会儿还躺在病房里输着液呢。” 得知文老夫妻俩在医院输液，云霜神情一慌，迫不及待就要掀被起来。 不待梁确阻止，一道敲门声响起。 “进。”梁确瞥去一眼。 门外之人进来得很快，随着男人温润无害的脸映入瞳眸，梁确嫌弃地蹙眉。 陆西衡自是注意到了他的神情变化，但他仍旧面不改色地对云霜说，“老师想见你。” 协和整形医院和协和第一人民医院，毗邻而居，云霜赶过去，不过短短五分钟。 梁确一路陪着，待她进了两位老人的病房，他止步在门口，并未进去打扰。 寻到窗边透气时，某位惹人厌的上赶着过来，男声带着笑意，“你应该看到我和她一起合作完成的那起手术吧，不得不说，云霜非常的有灵气，往后，我们该会是很好的搭档。” “据说，网友们还为我们组了CP。” 这话听得好一阵刺耳，梁确冷笑。 “你不觉得自己很恶心吗？” 陆西衡情绪不见起伏，“那恶心到你了吗？” 似乎他的话要是能把他给恶心到，对他而言，也是很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梁确眼底逐渐泛起冷色，“离我远点！” “哥，你这么生气做什么？”陆西衡不仅没离远点，反而半点脸都不要，还往他身旁过来了点。 梁确，“……” 要不是医院走廊提示着“禁止喧哗”，那他这会儿，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揍他一顿。 看来，陆西衡出国的这十年，别的没学会，这不要脸的功夫倒是见长。 两人眼神交汇，无声较量着。 陆西衡看懂了梁确眼中恨不得杀了自己的情绪，他轻轻叹了口气，故作不解道：“你爱的另有其人，何必缠着云霜呢？” 梁确反问，“你不喜欢她，又何必因为要恶心我，而故意和她产生这么多交集？” “你这话可就错了，云霜那么优秀，工作上和我那么契合，我欣赏她，难道有错了？” 察觉梁确眸中掠过暗芒，陆西衡不怕死地继续道：“更何况，我确实有几分喜欢她。” 第42章 司醉蓝忘记了云霜。 “确实是有几分喜欢她”这话听得梁确心里好一阵不适，锋锐的眸光扫过去，他像是看垃圾一样看陆西衡，“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像狗？” 陆西衡无所谓地耸肩，“如何呢？” 梁确无话可说，彻底没招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还真是恰恰好和他适配。 病房里，两位老人看到云霜进来，神情间皆是好一阵心疼，师母陆灵秀拉住她的手连连道歉。 “小霜啊，当年的事，怪师母，是师母不好。” 云霜摇头，帮她抹去眼角的泪，“师母，这事和你们无关，怪我运气不好。” 被江舒楹那只恶虫给盯上了。 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紧忙问两人现在的身体状况，“师母，你和老师现在还好吗？”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文老摆手，“没事，输液之后好多了。” 文夫人也说，“小霜，你别光忙着担心我们的身体，倒是你，你晕倒在手术室，现在还好吗？” 云霜立马点头，“挺好的，都恢复了。” 想到两人被困谷底，她多问了几句，“师母，你和老师怎么那么突然被困谷底？” 说到这事，文夫人就叹气。 “这也是运气背，我们大家伙是坐缆车下去的，一起等到了晚上，看到了那些发光的石头景观，心满意足想回去时，谁也没想到缆车会坏。” “谷底又太深了，不通信号，联系不上人，最后就只能硬生生在下面困了几天。” 云霜拧眉，“那工作人员不找你们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 “当时管理缆车的两个工作人员，在我们这个旅游团下去后，因为顶撞了某位豪门子弟，被开除了。” “他们没继续在自己的工作岗位，景区又没人及时上岗，自然而然地便把我们给忘了。” 听完，云霜的心千斤重。 这她还有什么可不明白的，就是赤裸裸被做局了呗，往重了去说，这就是谋杀。 见她这么关注这件事，表情也逐渐凝重，文老担忧地问：“小霜，你是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事情还未有强有力的证据能够证明，云霜不想让他们担心后怕，浅浅勾唇一笑。 “没有，我就是问问。” 她虽这样说，但文老心里却另有它想。 看来，这回云霜遇上的事不小。 他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这回能不能扛得下来。 待云霜离去后，文老喊了陆西衡进来说话。 师徒十年了，对陆西衡，文老就当对自家孩子一样，说话什么的，都很直接。 “西衡啊，小霜这边，你得多照顾着点。” 陆西衡替他倒了一杯水，闻声宽慰道：“您就放心吧，我心中有数的。” 隔天，云霜去青山疗养院探望司醉蓝时，小姨和杨绿夏正在陪她说话。 网上传得沸沸扬扬的事，司醉蓝因为不常看手机，被瞒着，暂且不知。 三人对视一眼后，云霜走过去，屈膝半弯在她面前，温柔轻喊一声，“妈。” 起初，司醉蓝还被杨绿夏逗得哈哈笑。 这会儿耳边突响起一声“妈”时，她怔愣了两秒才看向云霜。 眼神迷茫，声线也有几分不自在。 “你……你是在喊我吗？” 这话宛如一道惊雷，劈得云霜差点失去思考的能力。 她强行牵唇，“妈，你、你说什么呢？我是霜霜啊，云霜啊。” 司青颖和杨绿夏也是目瞪口呆，印象里，司醉蓝也不是爱开玩笑的性子啊。 这怎么…… 司醉蓝看着眼前这张清丽的小脸，眼眶莫名湿润酸涩。 脑中有两根筋在拉扯着，心口莫名不太舒畅。 霜霜，好熟悉的名字。 可无论她怎么拼凑这个名字的脸，就是不能完整地拼凑出。 正犯愁时，身旁的司青颖一脸痛心道：“姐，这可是你唯一的闺女啊。” “你不能忘了她啊，这样的玩笑可不兴开。” 唯一的闺女。 短短五字，让司醉蓝的大脑走马观花地晃过好些画面。 医院，婴儿哭声，拨浪鼓……小霜。 猛地惊醒，司醉蓝紧紧地拉着云霜的手，红着的眼眶很快掉下泪珠。 “记得记得，我的霜霜。”司醉蓝哽咽道：“霜霜，对不起啊，妈妈最近老是忘事。” 按理说，老年痴呆，多数患者是在六十岁后才开始发病的。 司醉蓝现在才五十岁出头的年纪，不应该啊。 虽说她记起自己了，但云霜那刻悬在半空的心却依旧难以安定。 当时，她就和司醉蓝商量去医院做个检查。 连自己女儿长什么样都能忘，司醉蓝心中愧疚得不行。 几乎是云霜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到了医院，司醉蓝进去做体格检查时，云霜十分细致地问司青颖这两天司醉蓝的状况。 “我担心你的事被你妈知道，就几乎没主动在她面前提起过你。” 话说到这，司青颖表情有些奇怪，“我和夏夏这边是故意没提起你，可这几天来，你妈也是奇怪得很啊，竟然没有提起过你。” 闻言，云霜心里生出后怕情绪。 母女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她对司醉蓝非常的了解，她和司青颖聊天，不可能不提及她，她的性格，应该是满嘴不离她才对。 杏眸短滞了两秒，指尖掐进掌心，云霜立马联系了医院专门看护司醉蓝的护士。 稳住情绪，她语调很冷静地问： “小胡，这几天有除了我小姨和妹妹以外的人来看过我妈吗？” 电话里女声温柔动听，“没有的，云小姐，除了您小姨和妹妹，以及您那位朋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人来医院看望过您母亲了。” 云霜多问了句，“我哪位朋友？” “许枝小姐。” “你方便跟我描述一下她的外形长相吗？” “她身高和您差不多，头发齐肩，有刘海，发色是脏橘色，肤色很白，大眼睛，瓜子脸。” 这描述倒是很许枝。 排除了是有人冒充，她没敢打草惊蛇，道了声谢后，挂断电话。 就在她挂断电话，决定找青山疗养院查监控时，那边的小护士先一步给江舒楹通风报信了。 第43章 老规矩，先给点甜头。 知道云霜那边开始警惕后，江舒楹立马联系人去抹除一切痕迹。 她安排的人干活速度快，还没等医院那边出司醉蓝的诊断结果，她这边就已经处理妥当了。 脸上刚挂上愉悦的笑，杨蔓的电话打来。 她声音是少有的焦灼，“阿楹，这几天，我不仅被梁确查了，还被陆西衡给盯上了。” “梁确那边，他能看在我是蒋随未婚妻的份上，不找我麻烦。” “可陆西衡，和文家夫妇关系匪浅，他也不知道哪里找的人，把李蒙和那两个工作人员都给弄走了，刚才，他还联系我，要约我喝咖啡。” 这“喝咖啡”，相当于是一场鸿门宴。 听她这么一说，江舒楹心也有些慌了，“那蔓蔓，你答应了吗？” “这个时候要是不答应，岂不更显得我心里有鬼么，你放心，事情没有过我的手，他现在就算是找我追究，也寻不出证据来。” 有这话，江舒楹放心不少。 医院。 司醉蓝的检查结果在两个小时后出来。 做了神经心理学评估和脑部CT，皆是没问题。 可既没问题，那她怎么会突然间完全记不得她，云霜心口闷得紧，“那我妈为什么会突然一瞬间忘记了我是谁，医生，这……” 医生也是头回见这种情况。 温声安抚了一阵后，他说，“这可能是上年纪了，偶然一下岔了，忘记也是常有的事。” 听到这个回答，云霜的心非但没有平稳，反而愈发的不安了。 见她面色苍白凝重，司青颖轻拍了拍她的肩安慰，“霜霜，不要太紧张，咱们就按照医生说的，以后多给你妈做做脑力训练。” “……这回，可能就是个意外。” 就只是个意外吗？ 云霜在心里画了个问号。 但不管怎样，她目前还不能慌。 在外面请大家吃了顿午饭，回到青山疗养院后，云霜进入了极为警惕的状态。 她先是把司醉蓝住的屋子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个遍，没发现可疑之处后，后面又检查了她日常吃的药…… 检查过后，没有任何的破绽。 趁着护士小胡不在，云霜拉着她的手问：“妈，您最近有没有发现哪里不太对劲？” 司醉蓝茫然摇头。 “没有啊，这里挺好的，我没事的时候，就让小胡推我出去看人做手工……” 说着说着，她停顿了一瞬。 同云霜眼神交汇上后，她突然笑了。 “护士毕竟不是每时每刻都在我们身边，院里一周前为我们装了智能系统，这平时啊，我想要做点什么不方便的，说一下指令就好。” 云霜眼神在那所谓的智能系统上扫过，应答得很漫不经心，“确实是会更方便。” 之前，云霜刚开始工作的时候，怕司醉蓝一个人在家出什么事，有想过要在家安装一套智能系统，但司醉蓝嫌贵，死活不愿她这个安排。 上回家里被恶意纵火了，她后怕的同时还有几分后悔，想着要是安装了智能系统，那安防检测肯定会第一时间推送报警信息。 下午，云霜去找相关负责人查了监控。 也是奇怪了，看了一整个下午的监控，硬是半点问题也没看出来。 司醉蓝的一切动向都非常正常，并未被什么可疑之人接触过，她的房间，除了小胡有进进出出外，也就只剩下装那些智能系统的人。 云霜琢磨来琢磨去，最终向经理申请了换护士照顾司醉蓝。 经理不解，“胡护士哪里做得不好吗？” “没有不好，小胡护士人很沉静负责，就是我妈年纪大了，太安静总是不好，陈经理，你能为我妈安排一位性格较为活泼的护士吗？” 这个要求合乎情理，陈经理应下，“好，那我这边安排一下。” “麻烦了。” 虽说云霜已经收到医院那边让她复工的消息，但她没急着回去，而是想再陪陪司醉蓝。 一直到天黑，云霜还黏着她不走。 司醉蓝只好故意板着脸撵人，“你今天都请一天假了，你这工作，休息最重要，明儿还得上班呢，可不能大晚上的还不回去。” 云霜像往常一样撒娇，“妈，你就让我再陪陪你嘛，我们再一起说说小时候的事。” “不说了不说了。”司醉蓝摆手，“你周末来，妈妈再和你说。” “太晚回去不安全，现在赶紧走。” 别看司醉蓝这人看着温柔，实际某些事上也强势着呢。 云霜今晚撒娇撞到铁板了，最终只能苦唧唧一步三回头。 司醉蓝目送女儿背影消失后，脸上温柔的笑颜也随之消散。 夜风吹过她的发，她心脏口蓦地钻心疼。 不对劲。 她怎么可能连自己的女儿都忘掉。 云肃华和楚明珠那两个贱人，她那么恨他们，都没忘掉，云霜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她怎么反而会忘掉她的存在。 这太不合理了。 怕今天这种情况再次发生，司醉蓝推着轮椅，去到书桌边，往本子上记录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最后，加大字体写下一句—— 霜霜，云霜，我最爱的女儿，不能忘！ 云霜回到西子湾时，梁确正在洗澡。 给自己倒了杯水喝后，她静坐在沙发上沉思，不知是不是这几天她遭受了铺天盖地的网曝，疑心病作怪，总感觉司醉蓝的情况没那么简单。 想得太入神了，待梁确洗完澡出来，她都不知道。 直到身旁沙发深陷，她才回神。 男人将手中的毛巾丢她怀里，语调懒洋洋地支配着，“给我擦头发。” 有事要求人，云霜乖巧得很。 边轻柔地帮她擦头发，她边小声打听，“我老师和师母被困谷底，这中间有没有什么……” 她的话，点到为止。 本来，梁确还闭着眼睛假寐。 这会儿听到她的打探，他身体大喇喇往沙发里深陷，嘴角噙着抹坏笑。 “老规矩，先给点甜头。” 云霜眼睫轻闪，秒会意，立马凑上前往他唇上碾着停留了好几秒。 许是嫌弃她的技术不够娴熟，男人托住她的后颈，倏地轻叱，继而将反客为主发挥到极致。 第44章 杨家的杨蔓，认识吗？ 一通缠绵，近乎十分钟才结束。 云霜靠在他肩头，气都喘不顺，却不忘惦记着文老夫妇的事。 “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梁确在和她接吻过后，有个小癖好，那就是很喜欢摸她的脑袋。 一下又一下的，就像是在摸什么小猫小狗。 见她这么迫不及待，他不免失笑，故意逗她，“这么着急？” 云霜一本正经，“人命关天。” 短短四字，让梁确的手顿了两秒。 继而，他神色也认真了不少，“文老夫妇这事，确实不是简单的意外，他们这次去看的那处景观，是杨家的产业。” 云霜不明所以，“杨家？” “杨家的杨蔓，你认识吗？” 闻声，云霜瞳眸骤缩了一下 这何止是认识，她和江舒楹给她带来的恐惧，她这辈子都忘不掉。 察觉她身体僵硬，梁确缓缓拉开和她的距离。 目光相接，见她唇色泛白，整个人的状态不对劲，他语气不免软和，“怎么了？” 云霜抽了下鼻子，“没事。” “你这模样，可不像是没事的。”她明显不想说，梁确也没强求，只是说，“这杨蔓从小就和江舒楹认识，两人的关系很好。” “江舒楹拿你当眼中钉肉中刺的，你老师和师母在杨家的地盘出事，这很难不让人想多。” 云霜胸口起伏，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你没想多，这肯定是她们商量好的天衣无缝计划。” 如果说江舒楹的坏，是明面上的蠢着坏。 那么杨蔓，则是有心机地阴着来。 当年，她高中那会儿，受到最大的伤害，给她留下最大阴影的，就是杨蔓给江舒楹出主意，被她锁在厕所里，然后往里面丢了几条蛇。 那时，她吓得直接失声。 几条蛇向她扑来时的那种恐惧，至今弥存。 在她指尖掐进掌心时，耳边，男人又说了一句，“杨蔓是蒋随家里安排的未婚妻。” 云霜心咯噔一跳，怀疑自己听错了。 “谁？” “蒋随。” 得知这个消息，云霜细眉轻拧，趁着这个机会，索性多问了一句。 “蒋随现在对许枝，是怎么个想法？” 轻啜着红酒的梁确听到这么一句，嘴角的笑更艳丽了几分，他挑眉。 “你希望他有什么想法？” 云霜没被他的调侃影响。 冷着小脸说，“我不希望他有什么想法。” 特别是在知道他未婚妻是杨蔓时，她更不希望蒋随再和许枝有什么交集。 不然，因她对杨蔓那个坏心眼的了解，要是蒋随和许枝再有什么牵扯，那么她势必会想尽阴招。 如今，许枝的生活才刚恢复平静不久，她实在不想她再陷入心力交瘁的情绪中。 云霜没忘追着问：“有证据能证明那些工作人员是授杨蔓的意才做的吗？” 梁确轻啧一声，“没有确凿证据。” 云霜垂眸，小声嘀咕，“也是，杨蔓那人做事，将来是不留把柄的。” 面对这样的劲敌，云霜心里的不安更重了一层。 隔天，云霜回协和上班，刚进办公室，就见屋里摆满了各种花，礼物以及小零食。 在她不明所以时，赵婧边啃煎饼果子边进来，“不用太惊讶，这些都是他们对你的歉意？” “歉意？” 赵婧将一些礼物盒子往一旁推了又推，为自己折腾出一个空位坐。 她笑着说，“文老出马为你正名澄清，让你那个室友受到惩罚被警察带走，你又在手术室里表现得那么好，这前程大好，说不准以后大家就在你手底下讨生活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那人家肯定也怕你给小鞋穿。” 这些听的云霜一个头两个大。 她叹了口气，“没必要吧。” 赵婧双眼亮晶晶，“肯定有必要啊，当时他们对你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他们该道歉！” 云霜瞥了眼茶几上，桌子上，沙发上的各种盒子，狠吸一口气，“我是觉得伤害已经造成，他们在事后再来做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赵婧秒懂她意思。 嚼完最后一口煎饼，她说，“这同事哪管在哪，都爱吃瓜，也都等着看好戏。” 云霜起初以为自己能够理解，但亲身经历过他们的谩骂，她开始难以理解了。 真相未明，他们的骂声便那么迫不及待来了，怪心寒的。 说句实话，眼前这些礼物，都不及他们一句诚心道歉来得实在。 喊了一位关系不错的护士进来，云霜没半分犹豫，直接让她将屋内的东西一一退还。 在张晓雅将云霜办公室里的礼物一一往外搬时，林熙抱手出现。 她语气带了那么丝挑拨离间，“云医生，不带你这样不待见人的啊。” “这些礼物都是大家对你的心意，你这全都退回去了，这不是在打大家的脸么。” 随着她这话出口，果不其然，四周医生护士们脸色立马垮了下来。 她对自己的敌意，云霜已经不是第一天领会了。 现在还想借机挑事，她没让她得逞，抬步出去，她轻轻一笑，嗓音柔和。 无害道：“林医生说的哪里话，大家都是同事，我不收只是不想大家破费，这心意我都收到了的，这以后，我们该怎么相处就怎么相处。” 她这话找不出毛病。 林熙人还处在气头上，不免多呛了两句。 “你也就话说得好听，我看你这心里啊，指不定怎么记恨我们大家。” 赵婧本想让云霜自己处理这件事，但赵婧这话，实在叫她这暴脾气憋不住了。 她冷笑，“你们自己做了亏心事，别说霜儿脾气好，没记恨你们，就算记恨，也是该的吧。” 林熙不以为意，“什么叫都是该的？” 赵婧，“几天前，你们是怎样一副嘴脸，这医院可都是有摄像头的，需要我去调出来吗？” 本来大家的情绪还被林熙带着走，结果赵婧这一通说，纷纷都垂下了自己眼。 确实，是他们不占理在先。 无意和林熙发生争执，云霜将礼物退还后，就回了办公室处理工作。 整个上午，去严莉的病房看了下她的情况，又看诊了几位求美者，就这么过去了。 中午，赵婧来找她一起去吃饭，她还未来得及脱下工作服，办公室里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第45章 那你出轨也是意外了？ 这位不速之客是云肃华。 男人戴着金丝边框眼镜，西装革履，人模狗样，面色温和地问： “小霜，能一起吃个午饭吗？” 云霜想也不想就拒绝，换来的却是男人的笑里藏刀，“真要拒绝吗？” 那模样，就好像她要是不答应，他非得掀了这里，在医院大闹一场。 不想被人看热闹，同赵婧说了声抱歉后，便冷着脸，随他一起去了一家餐厅。 餐厅里，在服务员上完餐后，云肃华脸上温润的笑意荡然无存。 他语调气愤，“你到底想闹到什么时候？” 云霜听得好一阵莫名，“你又犯什么病？” 自从他和司醉蓝离婚后，这云霜对自己压根就没有半点女儿样，云肃华气得心口疼。 没忍住伸出手指着她，“你妈就是这样教你跟长辈说话的？！” 云霜眉眼间一片清冷，“你没资格提我妈。” “你……！” “找我什么事，直接说吧。”云霜身体后靠，懒得跟他废话。 云肃华这才想起正事。 面色陡沉，看她的眼神也不悦起来。 “上回，你让梁确用火烧我们，这件事，我暂且不和你计较，这次，你又在梁确耳边挑拨离间，说阿楹害你。” “你一天天的，就不能消停点？” 该说不说，这话真让人听得直发笑。 消停？ 到底是谁在不消停？ 见她面无表情，云肃华沉肃着脸，又说，“云霜，我是你父亲，你何必让我不好过呢！” 听到这话，云霜实在是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了，“我为什么要让你好过？” 随后，嘴角的笑，一寸寸地敛回去。 “你对我和我妈的背叛，落井下石，以及各种助纣为虐，那一桩桩一件件的，你哪里来的脸要求我念及这所谓的父女之情。” 随着云霜这些话说完，云肃华面沉心梗。 他企图反驳，想说自己都是有苦衷的。 可云霜没给他这个机会，字字句句，皆是恨不得抽他的筋，扒他的皮。 “因为你的缘故，我妈身体落了个残疾，精神状态更是被你折磨的紧绷，这些的连续反应，还害得她失去了最爱的工作，你对我妈造成了无法磨灭的伤害，你凭什么觉得你还是我父亲！” 云肃华没有丝毫的检讨，他理所当然地扶了扶眼镜，轻飘飘道：“那些都只是意外。” 云霜冷呵一声，“那你出轨也是意外了？” “出轨”两字刺耳，让云肃华眉心一蹙，他是个体面人，听不得这样的污言秽语。 眉眼下垂，他轻斥，“你注意场合！” “你都敢做，还怕被人知道？”见他害怕，云霜抱手挑眉，反而来了兴趣。 故意说，“我真的很好奇，要是你吃软饭，出轨，抛妻弃女的事情闹到学校里，你大学教授的职位，会不会被撤掉啊。” 无需多想，被撤是必然的。 学校最怕的可就是舆论了。 不论是“吃软饭”，“出轨”，还是“抛妻弃女”，这些可都从侧面说明了作为教授，云肃华这个人的人品和道德都不太行。 而在高校任职，学校最忌讳的就是老师有污点。 眼看着他的脸一阵白一阵青的，云霜的心情油然好转。 之后，也不顾他脸色有多难看，心口有多憋闷，自顾自优雅用起餐来。 看她吃得这么欢，云肃华沉声警告，“江家可不是好惹的。” “你今天上午让梁确泼了阿楹一脸水，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受了那么重的委屈，他们不敢去找梁确讨要说法，可不代表不会拿你和你妈开刀。” 闻声，云霜拿着刀叉的手蓦地一顿。 真是怪讽刺的呢。 江舒楹被梁确泼了水，错还在她云霜了？ 也是让她看了个透心凉，江舒楹只是被泼了水，云肃华这个做人继父的，就担忧到这个份上，甚至不惜来威胁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亲女儿。 那当初，她在学校里经受那些流言蜚语和辱骂时，不知他这个所谓的父亲在何处。 要知道，他当时就在京大任职。 睁眼瞎能做到他那个份上，也是头一份了。 抬眸瞥去一眼，云霜没带半分父女情反讥，“你让他们最好试试看，但凡他们敢动我妈，我就敢让梁确废了江家。” 云肃华冷哼，“口气倒是不小。” “云霜，你别看梁确现在喜欢你喜欢得紧，但男人的心向来不会只放在一个人身上，你现在是能借着他的手耀武扬威，可等到将来他抛弃你了，你看你还能怎么耀武扬威！” 在云肃华两句话落下后不久，他搁放在桌上的手机接连嗡动了好几下。 云霜随意撇去一眼，见着备注是“小乖”，头像是个可爱的卡通人物。 光是那个备注，就看得云霜想笑。 她倒是没想到楚明珠和云肃华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喊得这样的亲热。 真怪不得是真爱。 食欲骤地跌入谷底。 她突然就很后悔跟他来吃这顿饭。 放下刀叉，起身就要离去，却被云肃华着急喊住，“刚我跟你说的话，你放在心上。” 云霜笑而不答。 感受到她眸光的冰霜，云肃华头一次觉得女儿如此陌生。 时隔十年，她那乖巧温顺的女儿早已长出锋利的爪子了。 也是这刻，他发觉两人的父女之情，早就荡然无存了。 当天下午，云霜接到警局电话，说是陆思婉想求得她的谅解，希望她能答应见一面。 虽说云霜心中早已知晓她实名举报，是受到了谁的指使，但还是请假去了一趟。 探监室里。 见到满脸沧桑的陆思婉，云霜的态度极为冷淡，“我以为当年，你是真心悔过的，没想到你会这么不记打。” 这话不知哪里戳到了女人，她突然面目狰狞。 “云霜，你别以为你赢了！就你这副假清纯样，在我身后，有千千万万个人讨厌你，我倒了之后，有的是人想弄死你。” 云霜情绪不见起伏，就势问：“哦，所以那千千万万个人里，也有江舒楹？” “没错！她……” 陆思婉应答得斩钉截铁。 可后面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将话给咽了回去，她怒目圆睁，“你少在这里诈我，我压根就不认识什么江舒楹！” 云霜无声冷笑。 认不认识的，不是很显而易见吗？ 第46章 阿确，你这不会是要来真的吧？ 陆思婉被她这冷笑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 非常不自在地将发丝挽到耳后，她咽下紧张的唾沫，开始转移话题。 “你知道为什么当年我的那位导师，那么愿意配合我偷盗你的论文，甚至随我一同将所有的脏水都泼到你头上吗？” 当年之事，云霜印象深刻。 当下，她毫不犹豫说，“不是很显然吗，你和你导师有了某种不正当关系。” 被这样说，陆思婉有些被气得牙痒痒的。 但还是尽力忍下了，她很勉强地勾了勾唇，“我确实和某位导师有不正当关系，但不是他，他只是一个挡箭牌。” 云霜拧眉，不解何意。 见她皱眉，陆思婉眼里闪过一丝快感。 身体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她发自内心地扯了下唇，“你要不要猜猜看。” 思绪翩飞，云霜抿唇，“你想表达什么？” 陆思婉心情很好地说，“我就是想告诉你，在你最痛苦最黑暗的时候，有一只你最熟悉的手，毫不犹豫且毫不心软地将你推入了万丈深渊。” 当她话说到这时，云霜的脑海里忽然涌现一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庞。 虽觉得不太可能，可心跳加速却骗不了人。 受情绪波动影响，她喉咙一梗，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陆思婉笑得恶毒，“其实你心中该有数不是，一直以来，不管何时，你云霜都是被丢弃的那一个，像你这种人，连最为亲近之人都不爱你，你活该被人踩，被人欺负！” 她这话看着没里头，但云霜却听懂了。 听懂后，她眼前好一阵发黑。 她从未想过，在她最痛苦的那段时间，推她入万丈深渊的，有一只手是她曾经最崇拜之人。 出了警局后，云霜立马联系了许枝，“枝枝，你能让你认识的私家侦探帮我查个人吗？” “查谁？” “云肃华。” 在陆思婉的那番暗示下，云霜懂她想杀人剜心，她所有的情绪积攒在一块儿，确实有痛心和不可思议，但失望之后，更多的，是激动。 她正愁拿不到云肃华的犯错证据呢，现在有人送上门来，简直是天助她也。 机会难得，她绝不能放弃。 出轨导致的离婚。 离婚后，她妈和她发生的一些悲剧，她十分清楚，这些，都是一个巴掌拍不响的。 她恨楚明珠母女，但更恨的是云肃华。 是他的不坚定和背叛，毁了她妈一生安稳。 她忍辱负重十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揭穿他的真实面目。 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就该下地狱！ 等私家侦探回信息的日子过得很快。 接下来的这两天，云霜医院和疗养院两边跑，就只有到了晚上，才回西子湾睡个觉。 梁确周末两天休息，白天见不着人，晚上就会将云霜折腾得厉害，他埋怨。 “你就是这么和我谈恋爱的？” “谈恋爱”三字听得云霜心脏跳得很快，但她也就只听听而已，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他们的开始，早就已经是明码标价的各取所需。 被磨得实在厉害，她咬着他的肩求饶。 “……那你说，该怎么谈？” 耳边，男人发出闷笑，“男朋友不止是用来睡的，更是得多陪，多陪，感情才能深。” 他说“深”，行动上也不含糊。 瞬间，她指尖全掐进他的肉里，思绪也逐渐被他的话给带跑了。 合作关系，还谈感情？ 呵，当她是什么天真小女孩呢。 夜深，云霜趴在床上喘气恢复，身旁，男人见她大汗淋漓，开口带着几分慵懒的颗粒感。 “明天，我家老太太过寿，陪我去？” 云霜气喘吁吁，声音有些柔媚，“明天我要陪我妈，能不去吗？” 她问出这话后，男人低头咬了根烟，神色倦懒，声线也懒洋洋的，“行啊。” 就是没她陪在身边逗闷解趣，那破生日宴，该是会无聊至极。 啧，可惜了。 翌日。 晚上八点整，四季酒店。 梁家老太太的生日宴，高朋满座，富丽堂皇，排场十足，奢华无比，欢声笑语。 在宾客们借机和圈内朋友谈着生意时，楼上某间休息室里，江舒楹脸上神情既期待又紧张。 “妈，几天前，确哥才刚刚恼了我，对我放下那些狠话，你觉得，他今晚真的会……” 楚明珠抬手安抚，“放心，这药效很强，这再有自制力的男人，也扛不住的。” “到时，妈保管你心想事成。” 想到即将不久会发生的事，江舒楹脸颊瞬间绯红，整个人都浸着一股娇羞之意。 怕事情出现岔子，楚明珠再三交代。 “梁确防备心向来极强，自从上次那事后，他对吃喝更是多留了个心眼，这水一定得是他身边最为亲近之人给的，他才会喝。” “嗯。”江舒楹点头，“我和蔓蔓说好了，她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借着蒋随的手，把加了料的酒，给确哥喝下的。” “你只需盯着他把酒喝下就好，其他的交给妈，媒体那边，我都打好招呼了的。” “好。” 母女俩商议过后，状似无事人一样离开了休息室，但她们却没料想过，卫生间里有人。 待到休息室里彻底静了下来后，穿着白衬衫的陆西衡缓缓从卫生间里出来。 耳边回荡着母女俩刚才的计划，他嘴角悄然勾起一抹幽凉的笑。 有趣。 这看来，都无需他出手，云霜就会主动和梁确闹掰。 楼下的宴会厅里，宾客三三两两聚着聊天。 梁确寻了处无人的角落，懒洋洋陷靠在里面补觉，赵盛找他找了许久，才发现他在这犯懒。 “阿确，你奶过七十大寿，你作为她唯一的孙子，不过去帮忙招呼着宾客？” 被人扰了好觉，梁确眼都没掀一下，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直接一脚踹过去。 赵盛够敏捷的，三两下就给躲开了。 被踹了，他也不生气。 反而笑眯眯地往他身旁坐，“今儿个，怎么没带你那小心肝来气气家里那几位？” 听出他的调侃，梁确睁眸，嫌弃瞥去一眼。 “你就这么闲？” 赵盛“嘁”了声，“哪里闲了，我这还不是想着前两天，你替你那小女友出头嘛。” 吃瓜乃是人之常情，这还是赵盛第二回见他这么对一个人上心，不免多问了句。 “阿确，你这不会是要来真的吧？” 第47章 十年了，她快回来了。 梁确点燃一根烟，神色淡淡。 “什么真的假的？” 赵盛笑着用手肘推他，“你少跟我装。” 没等赵盛调侃完，蒋随那边端了两杯酒过来，一杯自己喝，另外一杯，给了梁确。 “聊什么呢？” 赵盛身体后仰，笑得暧昧，“还能聊什么，当然是聊阿确藏在家里那位美娇娇呗。” 蒋随坐在两人对面的沙发上，听到“美娇娇”这个词时，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美娇娇？之前不是说哄睡师？” 他俩算是从小和梁确一起长大的，虽说梁确的童年时光全被各种学习和培训给占了去，但他心里那位，他们都挺有数的。 梁确这阵子确实是维护云霜，不惜和家里老爷子撕破脸，可等国外那位回来了，他这胳膊肘往哪里拐，还是挺显而易见的。 听到“哄睡师”三字，梁确眼睫都没动一下。 他仅是有几分不耐烦地嗤一声。 “赵盛闲，你也跟着闲？” 蒋随不以为意，反而嘴角勾起，“我是想提醒你，十年了，她快回来了。” 闻言，梁确眉峰紧蹙，不耐烦极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蒋随好心道：“我是想提醒你，别到时候伤了人的心。” “你指谁？” 蒋随挑眉，“你说呢？” 梁确抿唇，思绪逐渐翻飞。 正在心里计量着云霜在自己这里的分量时，身后，某道熟悉又讨人厌的声音骤然响起。 “我倒是没想过，哥你居然还想着要脚踏两只船。”陆西衡轻啧一声，“看来，那句老话说得还是挺对的，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父亲……” 不待陆西衡把话说完，梁确猛地从沙发上起来，三下做两，像是一只敏捷的豹子，倏地冲到一脸无害的男人身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口。 他双眸通红，低声警告，“我是不是说过，别拿我和他相提并论！” 见他怒了，陆西衡半分忐忑都没有，反而很享受这个状态，“那又怎样？” “找死！” 梁确咬牙，拳头就要砸下去了。 这时，赵盛和蒋随纷纷跑了出来阻止。 “阿确，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别上了他的当！” 和陆西衡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梁确当然清楚他这是在故意激怒他，可在梁齐贤这件事情上，他还真就每每中招。 那个人渣，怎么配和他比较。 眸底一片猩红，梁确不着痕迹地轻吸一口气，手上动作微松，刚要放开他，梁老太太不知听了什么信，忽然就朝这边奔了过来。 “梁确，你在做什么！”梁老太太厉喝一声。 她十分迅速地推开他，挡在陆西衡身前，护犊子似的，“众目睽睽之下，你想对你弟弟做什么？” 梁老太太对陆西衡的偏爱向来如此，梁确心口不是滋味，半句话都不想说。 倒是赵盛，为他打抱不平。 “梁奶奶，不带您这样偏心的吧。”他不爽地瞥一眼绿茶一样的陆西衡，冷着语气说，“您都不问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就直接给阿确定罪了。” “这一个是您孙子，一个是您外孙，怎么的，这外孙该跟您更亲点吗？” 围观的宾客越来越多，梁老太太被他这话反问得略有几分下不来台。 她板着脸道：“还需要怎么问，我都亲眼看到了，西衡什么都没做，他就拽住他的衣领，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要伸拳揍他！” 蒋随慢悠悠道：“谁说眼见就一定为实了？” 梁老太太皱眉，不悦看他。 “你什么意思？” 蒋随挑眉，狭长的黑眸带着嘲讽之意扫过陆西衡，“我的意思是，您这外孙，就是一泡茶高手，我们阿确单纯，少不了被他算计。” 梁老太太又不傻，自是听出了他话里的挤兑。 松垮的眼皮垂着，她警告，“蒋随，你别忘了这里是谁的场子。” “小时候，你跟着赵盛伙同梁确欺负我家西衡的事，我不提，不代表我忘了，你今晚要是再僭越，那从今往后，我的生日宴不会欢迎你。” 她这不提，梁确他们仨，可能会慢慢淡忘当年那件事。 可现在，他们不得不在心里回忆一遍。 当年，梁确弟弟梁栖出了意外车祸后，梁齐贤那个懦夫，怪梁确这个当人哥哥的不看顾好，将一切的罪推到了他身上。 那会儿，梁确被梁老太太一气之下罚跪祠堂三天三夜。 在整个梁家，除了梁老爷子对梁确是有几分真心外，梁确的亲缘关系里，只有弟弟梁栖对他是真的好，那么年轻的生命骤然离世，他是自责的。 内心深处，梁确有责怪自己那天，为什么没牵紧弟弟的手。 所以梁老太太让他跪，他半分抱怨也没有。 梁确是心甘情愿跪的。 可谁又能料想，陆西衡这人表面看着风光霁月，实际上内心却阴暗如毒蝎。 他在明知道梁确怕软体动物，且两天一夜都没吃饭的状态下，还放了几条蛇进祠堂整蛊他。 那时，梁确被蠕动的蛇吓晕了。 如若不是赵盛和蒋随突然来找他，他当时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梁确受了难，赵盛和蒋随哪里能袖手旁观。 两人二话不说，一鼓作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只是，陆西衡放去恐吓梁确的蛇，是有毒的，而他们，放到他房间的是无毒的。 可管它有毒没毒，这事最后被梁老太太给知道后，她发了雷霆之怒，直接对病床上的梁确动用了家法。 也是在她动用了家法后，梁确遭人绑架，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折磨。 梁确不想在今天找事，可梁老太太的话实在难听，他便也就没必要尊老爱幼了。 眼皮一掀，他嘴角牵起一抹凉薄笑。 “你的场子？” “四季酒店是我的产业，你在我的地盘过生，你还想赶我兄弟滚蛋，不觉得很可笑？” 听到这话，梁老太太双眸蓦地瞪大，简直不敢相信他会对自己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伸出手指，她颤巍巍地指着梁确，声线尖锐，“我、我可是你奶奶！” 梁确也不怕被人笑话，反讥。 “你什么时候把我当过孙子对待？” 梁家可是京北最大的豪门，在梁老太太七十大寿上，发生这样的事，瞬即，议论不断。 第48章 梁确被人使了下作手段。 “还以为梁老夫人偏心外孙的事是假的，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也是怪稀奇的，这谁家老人，不是更看重自己的亲孙子啊，像梁老夫人这胳膊肘往外拐的，倒是头回见。” “但也不对啊，要是真那么宠外孙，也不会一送就把人送国外十年。” “欸我跟你说，这中间可有故事了……” 一个身材偏丰腴的贵妇刚说这话，四周吃瓜的宾客全都竖起耳朵。 可不待他们听一个过程，一道偏沉肃的男声打断了这四周的窃窃私语。 “好好的生日宴，像话吗？” 梁老爷子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梁确，发号施令，“阿确，今天是你奶奶过寿，向她道歉！” 在梁确的心里，梁老爷子一直都是梁家较为公正的人，可事关梁老太太，他就会突然化身恋爱脑，不管梁老太太是对是错，他都会一味的维护。 可没错，为什么要认。 梁确置若罔闻。 很快，场面陷入某种尴尬僵持，这时，陆西衡终于不再扮演哑巴了。 他扶着梁老太太，语气温润，“外婆，您别和我哥一般计较，他也不是故意要气你的。” “是我不好，惹着他生气了。” 话说到这，他故意顿了两秒，垂眸黯然道：“早知我的回国会让他情绪这么不好，那我就不该因为思念您和外公，导致……” 他欲言又止，似是独自一人咽下了所有委屈。 茶的简直不要太明显。 可偏偏，梁老太太就吃这一套。 陆西衡肤色白皙，这会儿眼皮一红，又是垂着眼睫一副自责模样，格外的叫人怜惜。 梁老太太本来就很心疼他独自一人在国外十年的日子，这会儿他这样，她对他的心疼更是藏都藏不住了，“西衡，你不要什么事都怪到自己身上。” 安抚完他后，她恶狠狠瞪向梁确。 “你看，又是因为你，闹得大家都不愉快。” 这话就像是一根尖锐的刺，狠狠扎穿了梁确的心。 面上，他表现得毫不在意，可心口，却无端缺了一块。 江舒楹在看到梁确喝下了蒋随递过去的酒后，便目不转睛地关注着他这边的情况了。 在见着他被陆西衡刁难时，她迫不及待就想要上前为他说话，可想到两天前他对自己放下的那些狠话，又有些犹豫了。 他现在心情这么不好，她还是少上赶着去找骂吧。 最后这出闹剧，结束在梁老太太的“宽宏大量，不予计较”。 这讽刺的赵盛没忍住破口大骂，“这憋孙真他妈不要脸，人怎么就坏到他那种程度。” “阿确，我都要觉得他是因为对你爱而不得，才生出这些怨恨出来。” 有些口干舌燥，赵盛捞起桌上的红酒，一下喝了大半口。 等缓过劲了，他手搭在梁确肩膀上轻拍了两下，“给哥等着，我迟早让陆西衡吃瘪。” 蒋随拆台，“你少来，到时候陆西衡真出了点什么事，那梁老太太还不得使劲在阿确身上讨回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好不热闹。 梁确坐回沙发，继续喝刚才那杯没喝完的酒。 一直到一杯香槟喝完，他这才起身。 知道他心情不好，蒋随问：“干什么去？” “后花园吹吹风。” 赵盛立马就要跟上，却被蒋随眼疾手快给拉了回去，“别跟着，让他自己一个人待会儿。” 梁确的动向，江舒楹那边密切关注。 这会儿见梁确独自一人前往酒店花园，她面色绯红，觉得简直是天赐良机，当下，迫不及待招呼收买的服务员跟上。 同一时间，云霜在接到杨绿夏醉酒的电话后，便火急火燎地往四季酒店赶。 路上，她不停地在电话里对杨绿夏说，“夏夏，你现在就待在卫生间里别出来，我这边快到了，别怕，姐马上就到。” 今晚，是杨绿夏他们学校的毕业聚餐。 杨绿夏是跟朋友一起来的，谁知，朋友半道被家里喊回去了，她想着都是本班同学，就一起唱唱歌吃吃饭，不会有什么事。 哪里想得到，她喝的果茶被人动了手脚，换成了高浓度的鸡尾酒。 察觉到自己开始醉后，她立马就要离开。 却被其中一个暗恋自己很久的同学死揪着不让走，还当着全班的面对她高调表白，甚至还威胁她，要是不答应，他会跳楼。 这妥妥的道德绑架，杨绿夏哪里会同意。 可又怕自己的态度太坚决了，男同学真就跳楼了，于是只能和他打迂回战，说想去上个卫生间。 男同学同意了，可却亦步亦趋，生怕她就此溜走了。 现在已经是杨绿夏关门躲在卫生间里的第十几分钟了，外面的男同学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小夏，你好了没？” “小夏，你再不出来，我可就进去了。” 杨绿夏从未喝过这么醉的酒，这会儿人已经晕头转向了。 她无视外面的声音，带着哭腔对云霜说，“姐，我知道的，我不出去，但……我怕他进来，他也喝了酒，看着好吓人。” 云霜从未见她这样慌乱过，不停地安抚，“夏夏，我们不慌，姐还有五分钟就到了。” 杨绿夏从未觉得五分钟如此难熬。 同样不舒服的人，还有梁确。 来到花园后，他寻了处长椅坐下，本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静静心。 哪曾想，这风吹到脸上，反倒是吹得有些醉酒的头晕，心跳也跟着加速。 他酒量不错。 刚在宴会上，也就只是喝了一杯，不存在会头晕心跳紊乱，除非…… 心有猜测后，他立马警惕起身，打算给蒋随打电话。 就在他晃了晃脑袋，企图清醒一下时，左右两边，不知何时冲出两个人。 两人没顾及他的意愿，架着他就要走。 梁确第一反应是挣扎，可手脚半点力都使不上来，小腹下更是有股横冲直撞的火气。 薄唇抿唇直线，他心知肚明，这是被人使了下作手段。 宴会厅里，没了梁确挖苦，赵盛一人喝酒喝得怪没劲的，他轻叹一口气，提议道： “阿确都出去这么久了，要不咱出去看看呗。” 第49章 药效迫人，一夜荒唐（1） 蒋随没任何意见，两人起身后，直接就朝着花园方向去。 然后刚进花园，就见着这一幕了。 赵盛瞪眼，靠，搞啥子！ 暴脾气当场发作。 “你俩干什么呢！”他脚下步伐飞快，不过短短几秒，就追了上去。 两位服务员见他气势汹汹冲上来，知道他不是个好惹的，彼此互对一个眼神后，心虚和恐惧作祟，想也不想就落荒而逃了。 见两人溜得比兔子还快，赵盛淬了一口。 “害人害到我兄弟头上，奶奶的，我会让你俩吃不了兜着走的！” 蒋随见梁确浑身冒虚汗，抓着他半只胳膊，担心不已地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梁确的嘴唇异常地红润，他哑声，“你给我喝的酒被人下了药，我现在浑身软绵无力，那里……也极度不适，去把陈邈给喊来。” 闻声，蒋随锐利的眼眸一眯，下药？ 通知了陈邈后，赵盛和蒋随合力将梁确往电梯方向扛。 四季酒店是梁确名下的产业，这里，有他常住的套房。 等待电梯的几秒里，梁确面上的潮红愈发明显，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度也格外的烫人。 赵盛斜扫蒋随一眼，心慌地一批，“阿随，阿确这情况有点严重啊。” 蒋随在知道梁确是因为自己递出的那杯酒而变得这样时，俊脸始终紧绷着。 这会儿更是一言不发。 “叮——” 电梯门开，赵盛一个抬眼，就见着一张格外熟悉的脸，见到云霜的这瞬，他就跟看到救星似的。 “嫂子！” 云霜的注意力稍稍从电话里回过神来，见着两人搀扶着站都站不稳的梁确，她挺诧异的。 “他这是喝醉了？” 赵盛叹了口气，“这说来话长。” 蒋随倒是言简意赅，“被人下了药。” 云霜怔愣半秒。 梁确这样的身份，还有人敢算计他？ 随后想到今晚是梁老太太的生日宴，她又没有很意外了。 看来，某人这是又故技重施了。 梁家是豪门之首，想必今晚来参宴的宾客，都是非富即贵。 在这样的日子里，谁要是跟梁确有了肌肤之亲，众目睽睽之下，梁家势必都会为了面子，给出一个交代。 在她正想着时，赵盛又说，“虽然陈邈在来的路上了，但以我对这药性的了解，他最好还是……咳咳，那个，你能懂我意思吧。” 话说到最后，赵盛还怪尴尬地挠脸。 都是成年人了，他什么意思，云霜当然懂。 面颊染上不自在的红晕时，她别开盯着梁确的眼，略有几分抱歉地说，“你们还是先等陈医生来了再说，我现在需要去找个人，不太方便。” 她这不方便那还得了。 赵盛可不想自家兄弟憋坏了。 在电梯往上升时，他着急忙慌地问：“你要找谁，我帮你去找？” 云霜面色沉沉，“我妹妹，她现在被人堵在卫生间里。” 赵盛，“知道她现在在哪层楼吗？” 云霜立马报了一个数字。 听到楼层数后，赵盛立马拨了个电话出去。 不过短短几秒，云霜就听到电话里传出争执声，听那断断续续的争吵声，她大概能猜测是有工作人员去跟杨绿夏那位男同学交涉了。 又一声“叮”声，电梯抵达杨绿夏所在楼层。 云霜没顾赵盛的挽留，大步迈出电梯。 见她慌忙出去的背影，赵盛瞥一眼身旁几乎失去自我意识的兄弟，大为震撼地嘀咕一声。 “啊不是，她就真不管阿确了？” 蒋随不着痕迹地眯了眯眼，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云霜对梁确压根不上心。 云霜小跑到这层楼的女卫生间时，杨绿夏那位男同学还在胡搅蛮缠。 “滚开！谁准你们动我的！” “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姓陈，我爸是陈海，和你们家老板可是有合作关系的！” “你们要是再这样撵我，小心你们饭碗不保！” “里面是我女朋友，我在这等我女朋友，你们管得着吗？” 听到这些话，云霜的眉紧锁。 别说杨绿夏怕，她见着男生那张狰狞的脸，以及醉酒的狂妄话语，也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和最旁边的那位工作人员讲明自己的身份后，工作人员立马放行。 见她能进去，陈啸天开始大呼小叫。 “凭什么她能进去！” 工作人员没作任何解释，只是好脾气的劝阻，“陈先生，请您离开，这里是女卫生间。” 陈啸天置若罔闻，脖子伸得跟长颈鹿似的往前探，不停地问：“凭什么她可以进去！” 工作人员，“……” 云霜进卫生间的动作很轻，生怕惊扰了处在惊慌状态下的杨绿夏，敲门的时候，声音也很温柔。 “夏夏，姐来了，你开门，安全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抱着双膝蹲在地上的杨绿夏身体先是一僵，下一秒，慌不择路地开门。 确定是云霜后，她嘴角向下一扁，一把扑进她怀里，紧紧抱着她的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呜呜呜姐……你可算是来了，我……我都要吓死了，怎么会有他那样的王八蛋……” “他喝了点马尿……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他……他仗势欺人！” 她的脸贴在自己的肩头，云霜能明显感觉到她的体温高于正常。 虽有工作人员在外拦着，但那个男同学看着挺癫的，云霜担心他乱来，这里不宜多待，云霜将杨绿夏往自己怀里揽，小声交代着： “待会儿出去，不管那个疯子说什么，你都别搭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杨绿夏虽然很不爽不能将陈啸天给揍一顿，但云霜的话，她向来乖乖听，“好吧。” 两人出去，陈啸天见着面色绯红，双眸水盈盈的杨绿夏时，心痒痒的，下腹更是一紧，那双眼睛就跟狗看到肉似的。 “夏夏，我房都开好了，你快跟我走吧！” 这话非常的无耻，也怪让人恶寒的。 杨绿夏的心想忍，可她的手脚却不允许。 挣脱开云霜扶着自己的手，她趁着几个工作人员控制着陈啸天的手时，二话不说冲过去，对着陈啸天的眼睛，直接哐哐两拳。 “嗷——” 陈啸天发出痛苦尖叫声。 第50章 药效迫人，一夜荒唐（2） 这声尖叫虽然很娘，但还是把杨绿夏给听爽了，她双手叉腰，仰着俏丽的下巴，得意得很。 赵盛前来找云霜，正巧见到这一幕时，默默倒抽一口凉气，小姑娘真狠啊。 杨绿夏其实醉得不轻了，虽说她那两拳精准地揍到了陈啸天的左右眼，但她在揍完后，两条腿就有点不太听使唤的左右摇晃。 云霜心慌一跳，赶紧过去将人扶着。 被揍后，陈啸天的自尊受到了打击，开始破口大骂，“杨绿夏，你个臭*子，我给你脸了？” “敢打我，我一定狠狠把你*！” 话里的脏字，听得人极度不适。 云霜本来脾气还算好的，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实在没忍住，冷着脸上前，抬脚用了最大的力往男人的两膝上踹了一脚。 双眼和双膝接连受到重创，陈啸天眼睛流出痛苦的泪水，“啊——” 他的叫声分外痛苦。 赵盛站在一旁，默默搓了搓自己的肩。 啧，两姐妹的战斗力还挺强啊。 怕自己遭殃，一直等到她们教训完了陈啸天，他这才一脸“谄媚”地上前去。 “嫂子，你这妹妹也给找到了，现在跟我过去帮帮阿确吧，他那药效实在强，陈邈检查完说，必须得人为帮忙……” 光是听到“人为帮忙”四字，云霜面上就透着一层不太正常的红。 抿了抿唇，她语调淡淡，“我得先把我妹妹平安送到家。” 赵盛急得头发丝都蹭蹭起来，“不行啊，嫂子，你现在多耽误一秒，阿确就多痛苦一秒。” 他视线在杨绿下清纯可爱的脸上停留两秒，大脑灵光一闪，忙道： “嫂子，你看要不这样，我在阿确住的房间旁边开一间房，让你妹妹在里面醒酒。” 云霜垂眸，有些犹豫。 杨绿夏喝醉酒的样子，她是见过的。 别看她这会儿看着跟正常人无异，可过会儿，大吵大闹，就跟孙猴子大闹天空似的。 赵盛保证，“嫂子，你就放心吧，我肯定照顾好妹妹，不让她出事。” 云霜看一眼倒在自己身上乖顺的杨绿夏，很委婉对赵盛说，“她醉酒后挺闹腾的。” 赵盛笑，“我看妹妹挺乖的。” 云霜，“……” 假象罢了。 中了那种药，身体和心理有多煎熬，云霜之前也是有过体验的。 她最终把杨绿夏交给了赵盛。 而她，去给梁确救急。 进套房前，陈邈手提着药箱，手扶了扶眼镜，委婉道：“他中的药里，有刻意加了软绵无力的迷药，你待会儿帮他的时候，得……主动点。” 这话听得云霜心脏砰砰砰跳。 红着脸进到房间，找了一会儿，才在浴室里找到躺在冰块里的男人。 男人仰着头靠在浴缸边上，额头上细密的汗水溢出，脖颈和手背上青筋鼓起，喘出的气息异常的粗重和滚烫，看着似乎格外的痛苦。 云霜顾不上害羞，半蹲在浴缸旁后，便伸手开始帮他解衬衫扣子。 可男人虽中了药，但倒是也怪警觉的，察觉到陌生气息扑鼻，立马就攥住了她的手腕。 只是，力道软绵绵的，没什么实质性的威慑。 梁确长睫睁开，迷蒙间看到云霜的脸蛋轮廓，他喉结滚动，哑声询问，“云霜？” 云霜轻“嗯”了一声，继而继续帮他解扣子。 得到肯定的答案，梁确松了手，开始告状似的说，“我被人暗算了，很难受……” “你帮帮我……” 许是中药的缘故，他在说这话时，声线磁性暗哑，落进耳朵里，酥酥麻麻的。 搅的云霜平静无波的心乱颤了好几秒。 一直以来，主动的都是梁确，云霜头一回作为主动的一方，进行得并不顺利。 药效迫人，云霜体力不支，一夜荒唐，最后趴下时，人都要眼冒金星了。 这晚，他们这间套房的动静就没停过，而在他们房间旁边，那动静更是让楼下住户投诉。 赵盛满脸烦躁去开门时，酒店工作人员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画面。 屋内，女孩清亮的声音就没断过。 “来吧，决一死战吧！” “敢惹我杨绿夏，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以为你很厉害吗？我爸可是杨武，他随随便便一脚踹，就能踹你上西天！” “……” 工作人员暂且闭耳不听里面的声音。 而是直勾勾盯着眼前衬衫被撕成烂布条，只穿了一条内裤的赵盛。 未曾想到画面会这么有冲击力，工作人员略有几分含蓄地说，“赵先生，楼下有住户投诉你们这动静太大了，能否请您稍微控制着点。” 赵盛挎着一张批脸，“你以为我不想吗？” 实在是因为他领回一个魔童。 小姑娘看着清甜乖巧的，谁知道这么能闹腾，喝醉个酒，就跟要把天给戳出一个窟窿似的。 太可怕了，他压根招架不住。 两人正说着话时，屋内的杨绿夏不知闻到了什么味，摇摇晃晃地朝这边扑了过来。 “飞~飞哦~我要飞得很高——” 赵盛，“……” 工作人员，“……” 眼看着杨绿夏顶着鸡窝头就要往屋外跑，赵盛重重提了一口气，二话不说先捏住她的后颈。 他也真是拿她没辙了，苦着一张脸问：“姑奶奶，你到底要闹腾到什么时候？” 杨绿夏沉浸在自己情绪中，顶着一张猴屁股脸，笑得极欢，“傻子，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赵盛脸都黑了。 没好气道：“你才是傻子！” 今晚，他们这层楼鸡飞蛋打。 而楼下，梁老太太的生日宴还未结束时，江舒楹就得知了梁确被赵盛和蒋随给带走了。 计划再次落手，她人气的抓狂，在她崩溃不已时，楚明珠在抹除一切蛛丝马迹。 而杨蔓那边，也遭到了蒋随的质问。 面对他的质问，杨蔓一副温柔无害的模样反问，“下药？怎么会呢？” 蒋随眼神犀利地锁着她，“你和江舒楹关系好，她觊觎阿确不是一天两天了，你敢说，这次的事，不是江舒楹做的？” 被这样质疑，杨蔓面色煞白，一副委屈的模样看着他，“阿随，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第51章 贼喊捉贼。 蒋随绷着脸，压根不吃这一套。 最后离去，只寒着声丢下警告，“是不是和你有关，明天就会真相大白。” “等阿确醒来，代价你能不能承受得住，我劝你今晚先考量清楚。” 杨蔓目送他离去的背影，指尖掐进掌心，满腔心碎。 阿随，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把我当你未婚妻看待？ 翌日，待梁确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睁开迷蒙的眼，入目的是女人娇嫩白皙的脸蛋，往下，无数艳丽的梅花红点坠于她颈间。 当下，梁确眼睫轻闪，喉结轻滚，很快，昨夜之事，悉数在脑中回荡。 宴会上的酒。 小花园吹风。 头疼被人强行架走。 赵盛蒋随出现避免意外。 浴缸里女人趴在他肩上的婉转娇呤声。 画面感极强，蓦地，下腹一阵不适，梁确抿唇，口干舌燥地想，这他妈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药，昨晚的他，就那么让云霜给为所欲为了？ 盯着她柔软的侧颜，梁确低叹一口气。 音色暗哑，“昨晚累坏了吧。” 云霜是医生，常年在手术台上，按理说，该有的体力还是有的。 但昨夜，他们熬了多久，梁确虽然是在药效中，但心里多少有点数。 一旁柜上，手机亮屏，来电的嗡动声响起。 梁确不想扰她好梦，第一时间给手机静音，但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只嗡动两声，她便迷迷糊糊转醒。 梁确干脆接通电话，“什么事？” “昨晚架你走的那两个服务员，我们给找到了，审了一宿，两人一口咬定没受人指使，说是想趁着你醉酒，绑走狠狠敲诈一笔。” 他们会说出这样的话，显然是受人指使了。 梁确眉头紧锁，“把江舒楹给绑了。” 云霜睁开眼时，明显地没睡饱，脸往枕头里埋了埋，本欲继续睡个够，可在听到“江舒楹”的名字时，她整个人都清醒了不少。 在梁确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她“唰”地一下坐起身来。 真丝被单滑过她单薄的肩，白莹玉臂映入眼帘，梁确眼眸发热，欲望无丝毫的掩藏。 云霜却恍若未觉，轻声问：“昨晚的事，有证据能证明是江舒楹做的吗？” “没。”淡声回应她过后，梁确暂时摒弃邪念，开始一脸认真对着电话那头的蒋随交代。 “傍晚之前，我要在四季酒店见到她。” 蒋随明白他这是打算自己审，没再多说，应下来后，便立马安排人去绑江舒楹了。 江家别墅。 江舒楹在接到蒋随的电话，说梁确要见她时，她整颗心都在悬崖边上蹦跶。 往常，只要她能寻到机会见梁确一面，她都会非常隆重地打扮一番。 可今天，她全无心情。 拉着楚明珠的手，浑身细胞都在不安的叫嚣着，精致的大眼睛里全是惊恐情绪。 “妈，怎么办啊，确哥突然找我，肯定是发现了什么。” 相较于她的焦躁不安，楚明珠倒是格外的淡定，她压着江舒楹的肩坐在沙发上，柔声道： “不打紧，妈这边都安排妥当了，你只需咬死这件事和你无关，梁确不敢对你怎样的。” 江舒楹呼吸不稳，急得都快掉眼泪了，“可是……可是妈，我还是怕……” 不待她说完，有佣人来敲门，“夫人，小姐，蒋先生那边派人过来了。” 光是听到这话，江舒楹就不免打了个寒颤，她无助地望着楚明珠。 “妈，要不，还是你陪我去吧。” 楚明珠摇头，“今天不行，我约了你云叔叔去谈合作，乖，你自己去，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咬死不认，梁确不会拿你怎样的。” 楚明珠是女强人，是工作狂，她提前安排了工作，江舒楹知道她不会轻易改变计划。 抿了抿唇，她到底还是一人前往。 待她心慌不安地来到四季酒店梁确所住的套房时，怎么也没想到云霜会并排和他坐在一块儿。 而在他们对面，跪着两位满脸是血的服务员。 血腥味刺鼻，江舒楹瞳眸骤缩，脚步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不自觉地想要逃。 可她才刚动，身后的保镖就以绝对的力量碾压将她压到了梁确身前。 江舒楹去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啊，当下就愤怒反抗，“放开我！我是你能动的！” 保镖面无表情，置若罔闻。 这时，梁确终于掀开眼皮，懒扫了她一眼。 “江舒楹，我给你一个坦白的机会。” 闻声，江舒楹心脏咯噔一跳，她心虚了半秒，但很快，就发挥自己那精湛的演技。 “确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确哥，你让他放开我，他弄疼我了。” “确哥，我真的……” 江舒楹哭嚎不止，梁确脸色愈发难看，睇扫过去一眼，他冷声冷调。 “你现在要是如实交代，我可以考虑放你一马，但你要是冥顽不固，你该知道我的手段的。” 他的手段狠厉，江舒楹当然见识过。 可眼下，他的话也让她品出了他手里并没有确凿的证据，既然没有，那她暂时就是安全的。 谨遵楚明珠交代的话，江舒楹继续红着眼睛装傻，“确哥，我真的不懂你到底要我交代什么，上次你在餐厅泼我水后，我就已经很克制自己对你的感情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梁确懒得听她说那些有的没的，只淡淡吐出两个字，“下药。” 江舒楹双眼瞪得像铜铃，“什么！？” “我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出来。” 人的脸皮能厚到这种地步，云霜也是头回见识到了，没忍住，冷嗤了一声。 这一声，不细听，压根就听不见。 偏江舒楹恨透了她，云霜只是浅浅发出一个音，她就跟一只被踩到尾巴的猫，尖锐的叫喊就没断过，“你笑什么！云霜，你给我做局了！” 云霜凉凉一笑，“你该进影视圈的。” 江舒楹大怒，“云霜，你这个贱人，你到底要跟我作对到什么时候？” “我没做过的事情，你全往我身上推，我是什么特别好欺负的人吗？” 云霜没答，倒是梁确薄唇轻动。 “贼喊捉贼。” 第52章 失望了？ 短短四字，让江舒楹伤心欲绝，她一双漂亮的眼睛憋红，“确哥，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梁确懒得跟她废话，直接给了保镖一个眼神。 接收眼神，保镖立马恭敬点头。 随后，压根没顾及江舒楹的意愿，将人锁进了卫生间，“江小姐，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说了，我什么时候放你出来。” 被丢进卫生间时，江舒楹还单纯地以为就是关一下她而已，可等到大门紧锁，耳边传来各种窸窣声时，她心生恐惧，紧张扭头。 下一秒，瞳眸骤缩，发出尖锐叫喊声。 “啊——” 随之，掌心开始大力地拍打着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呜呜呜……” “确哥，你不能这么对我的！” 面对各种爬行动物，江舒楹开始起鸡皮疙瘩，身体更是一个劲地后缩。 可不管她怎么缩，巨大的蟒蛇，软糯的小毛虫，长了无数只脚的蜘蛛，还是闻着味似的朝着她爬行过来。 封闭且静谧的空间里，江舒楹呜呜的哭声就没断过。 她开始还在大声的喊救命，可到后面，发现自己叫得越大声，反而越吸引这些动物。 慢慢地，只敢咬着自己的手臂压抑恐惧。 一门之隔，保镖好心相劝，“江小姐，你早些对梁先生坦白，你早些就能出来。” 江舒楹双眸蓄满泪水，一动不动。 这段时间梁确做出的那些事，让她太明白了，他是个比蟒蛇还要可怕的存在。 她不能说！ 要是坦白，她真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沙发区域，梁确点燃一根烟，恹恹地咬在唇边，“她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更能扛。” 云霜不置可否，“因为在她眼里，你比那些动物还要更可怕。” 闻声，梁确眉梢轻挑，忽地笑出声了。 偏头同她对视，他玩笑口吻，“既然我这么可怕，那她为什么还要费尽心思得到我？” 云霜冷静分析，“大概是比起喜欢你，更喜欢你身后的资产。” 梁确，“……” 半个多小时后，保镖把被蟒蛇围了一圈又一圈的江舒楹给粗鲁地丢了出来。 她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整个人毫无形象地匍匐在地，像是一个破碎的娃娃。 面对这样的她，云霜没有丝毫的心软。 她起身，抬步向前，在她身前蹲下来后，直接一把薅住她的头发，语气很冷。 “我老师和师母是不是你算计的？” 江舒楹眼神涣散，“我不知道，我没有，不是我，我是无辜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她说出的话非常机械。 云霜润泽的唇轻抿，又问：“陆思婉在网上散发那些谣言，是不是受你指使？” 江舒楹一如既往道：“我不知道，我没有，不是我，我是无辜的……” 一样的话术，不难看出，她这是在来之前，被人妥善的交代了，千万不要承认。 同梁确对视一眼，男人漆黑幽邃的眸子微眯，给保镖继续递去一个眼神。 “继续关着，关到她愿意说为止。” 保镖领命就要去拉江舒楹的胳膊，可她却突然从无神的状态变得非常激动。 “我不要！我不要！别关我！” 她动作很快，不过眨眼功夫，就到了窗户边。 在梁确掐灭烟头起身那瞬，她甚至一只脚伸向窗外，脖子粗红，开始威胁——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 梁确冷漠看着，半分劝阻之意都没有，反而还饶有兴致地说，“你的所作所为，早已到了判罚入狱的程度，你跳吧，跳了正好一了百了。” 他会这样说，是江舒楹未曾想过的，难道不是天大地大，生命最大吗？ 就算梁确不喜欢她，不爱她，可他再怎么样，也不能劝她去死吧。 噙满泪水的双眸瞬间变得破碎，她浑身发僵，只觉得天崩地裂。 咬着下唇，委屈极了。 “梁确，我这么喜欢你，我喜欢了你这么多年，这些年来，无论你怎么无视我，我都上赶着给你笑脸，上你跟前刷存在感，可你就算……” “你就算不喜欢我，也不该对我如此狠心吧。” 梁确并未被她口中多年的喜欢给道德绑架，他嘴角扯出一个讥诮的笑，“你的喜欢就是给我下药，不惜伤害无辜之人？” 江舒楹抿唇，喉咙好一阵发堵。 在她走神之际，保镖找准机会，快狠准将人给拦了下来。 “嘭——” 江舒楹跌倒在地板上。 梁确上前两步，声线幽冷。 “你妈确实是有些手段的，能将做过的事抹除干净，但我梁确也不是个蠢的，没去掀地底朝天，是念着你们江家根基。” “这次，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往后，你要是再敢对我，对我身边的人使上不来台的手段，别说你今天跳楼威胁，就算你一头撞死在我面前，我也会上前去踹几脚你到底死没死透。” 他眸色极深，气质冷硬，无端让人心生恐惧。 江舒楹指尖掐进掌心，第一次这么清醒地确认了，她这辈子和梁确将再无可能。 确认这点后，堵得她连人带心，憋屈得慌。 而这个仇，她算在了云霜身上。 这对贱人母女，上梁不正下梁歪，当妈的抢了她妈的初恋，当女儿的，又来抢她的男人。 江舒楹垂眸，不着痕迹地磨牙，心口全是怨恨，云霜，我跟你没完！ 本来她还想着要等杨绿夏开学，再实施将姐妹俩卖到大山里的计划，可现在，都是她逼她的，看来，她的计划得提前了。 江舒楹背后是江家，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下，就算是梁确，也不能拿她怎样。 最多也就是雷声大雨点小，恐吓她一下。 在保镖将浑身软趴趴的江舒楹弄走后，梁确能够明显地察觉到云霜的情绪不高。 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上抬，四目相对，眉骨微抬，嗓音不急不缓，“失望了？” 说不失落，那必然是假的。 “你我心知肚明，最近发生的几件事，皆和江舒楹脱不了干系，难道我们就真拿她没辙吗？” 梁确收回手，笑得邪佞，“可以啊。” 云霜期待看着他，“什么法子？” “找出确凿的证据，让江家无话可说。” 第53章 少女失踪案。 要想找到确凿证据，何其的难。 连梁确这种雷霆手段的人，都没寻到蛛丝马迹，更遑论她。 文老夫妇被困谷底的事，云霜暂且没能为他们讨要到个什么说法。 但私家侦探为她调查到的事，却给她寻到了一个对付云肃华的口子。 原来所谓端方有礼的名校教授，在吃着楚明珠的软饭时，背地里还给自己开小灶养着美娇娇。 多讽刺啊。 典型的凤凰男行为。 但她并不为楚明珠感到惋惜。 一丘之貉，实在活该！ 当年她妈承受的那些背叛之苦，如今，也确实该让楚明珠感同身受一下了。 云霜是个行动派。 有了计划后，立马让私家侦探把拍到的那些照片匿名发送给云肃华。 据私家侦探说，云肃华收到照片后，秒回他要多少钱才肯保守秘密。 云霜对私家侦交代，暂时不用回复。 云肃华做了亏心事，被人发现秘密，犹如被人捏住了命运的咽喉，这种时候就该好好折磨他。 先让他着急一阵吧。 期间，云霜让私家侦探继续收集证据。 她要让云肃华彻底的身败名裂。 许是梁确这次给出的恐吓足够让江舒楹心惊胆战，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她都见到她的人影。 可她的这份安静，却并未让云霜心安。 这日常不作妖，唯一的可能就是憋着股坏劲在筹谋更大的狠招。 和江舒楹打过太多次交道了，她很清楚她是怎样的一个人，于是，不得不防备着。 她不仅自己防，还让疗养院，小姨一家，包括许枝，文老夫妇他们都多留了一个心眼，防的就是江舒楹那边出阴招。 日子一天天地过，转眼间，便到了八月。 八月的第一天刚好是周五，许枝约云霜出去吃饭，吃饭的地点是一家小龙虾店。 云霜到时，许枝已经点了好几斤龙虾上桌了。 见她来了，她又是给她拉凳子，又是给她倒冰啤的，当然，嘴巴也没停过。 “堵车吗？” “怎么现在才过来？” “我刚都吃了起码两斤龙虾了。” 云霜将手上提着的礼物放到许枝身前，回应完她的问题后，她软声，“八月快乐，送你的礼物。” 许枝惊喜，“是什么？” 云霜戴上一次性手套，嘴角笑意涟涟。 “你自己拆开看。” 许枝自是迫不及待，脱掉一次性手套，看到里面精致礼盒的logo时，眼睛都瞪圆了。 “哇！霜霜，你简直送到我心坎上了，呜呜呜这只录音笔太贵了，我还一直在等它打折呢。” 云霜往嘴里丢了一块虾肉，嘴角含笑。 “喜不喜欢？” 许枝小鸡啄米，“喜欢喜欢！” 说着，从身旁也拿出了一个礼盒袋子，她神神秘秘地笑，“要不说咱俩好闺蜜，心有灵犀呢，当当当，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八月礼物。” 互送礼物，给彼此惊喜这件事，从大学两人刚认识起，就一直没断过。 许枝送云霜的礼物是肩颈按摩仪，很适合她快速缓解工作的疲劳。 彼此送出的礼物都很实用。 许枝已经吃了个半饱了，之后，一边爱不释手地倒腾着云霜送的录音笔，一边跟她吐槽。 “你不是让我关注一下尚美嘛。” “我跟你说，自从江舒楹接管这家医美公司后，那内部的管理可不是一般的乱。” “前两天，还闹出了整容贷的事出来，那刚满十八岁的小姑娘，为了想把自己整成自己偶像的模样，不惜借了高昂的利息贷。” “这件事让她家里知道后，去尚美大闹特闹。” “听说，那小姑娘会借贷，全是被接待的护士怂恿的。” 云霜讶异，“闹得大吗？我这边都没听到信。” 许枝轻“啧”一声，“有钱能使鬼推磨呗。” “尚美不仅用钱捂住了家属的嘴，还用钱买通知道些许内部消息的媒体。” “尚美那边扬言，这件事他们要是敢透出半个字眼，江家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你想想，都摆出江家，谁还上赶着去送死啊。” 江家是权势的代表。 确实，无人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云霜本以为这事已经算劲爆的了，谁知，许枝又悄摸摸地对她说，“还有一件事。” “什么？” “少女失踪案。” “？” 到底是在大排档里吃东西，人鱼混杂的，许枝搬着自己的塑料椅，朝云霜那边过去了些。 很小声地说，“很离奇的一件事，失踪的那几位女生据调查，都是在尚美做过项目的。” 闻言，云霜吃东西的动作都顿住了。 她缓缓偏头，细眉轻拧，“这么巧？” “就是这么巧。”许枝喝了一大口啤酒，幽幽道：“这很难不让人多想这中间是不是有事。” “警方查了尚美吗？” 许枝“嘁”一声，“查了又怎样，尚美是被江家罩着的，就算真查出了什么，也会藏着掖着。” 云霜听到这话，心里陡升一阵无力。 “那那些女生怎么办？” “我计划偷偷的查，总会寻到蛛丝马迹的。”许枝托着半张脸，义愤填膺道：“江家势大，但我相信警局里并非全是黑心肝，总会有良心的警察继续找到那些女孩的。” 云霜鼓励地拍了拍她的手，“嗯，会的。” · 周末两天，云霜没有工作，照旧去疗养院陪司醉蓝。 不知是不是她的陪伴起了作用，这半个月来，司醉蓝没再忘记过她。 只是，偶尔在她给她削水果的时候，她会时不时地向她打听梁确的事。 这天，阴雨连绵，雷声轰鸣，云霜给她削苹果，司醉蓝继续打探。 “还和他在一起？” 云霜眼都没抬一下，只轻“嗯”了声。 看着女儿安静的侧颜，她眼眸里闪过愧疚和心疼，问：“你跟他都在一起两个月了，这两个月来，你们的感情有没有……” 司醉蓝问得较为委婉，但云霜还是听懂了。 她抬眼同她对视，极为认真道：“妈，我们挺好的，你担心的那些，并没有发生。” 听到这个回答，司醉蓝非但没有安心，反而更加心事重重。 两个月的时间，他们还在一起，再这么纠缠下去，司醉蓝真的害怕两人越纠缠越深。 第54章 别轻易对男人动心。 苹果削好，切好，装盘叉好，云霜推到她身前，“今天的苹果酸甜口感，你喜欢的，吃吃看。” 司醉蓝叉了一块进嘴里，苹果的口感很脆，确实好吃，吃完，她点头评价。 “嗯，不错。” 这话完后，她一瞬不瞬盯着云霜漂亮水盈的杏眸，担心地问：“这段时间，他们没找你麻烦吧。” “没有，有梁确在，他们不敢。” 司醉蓝忧心忡忡地叹气，“可你和梁确，总归不会一辈子在一起。” 对他们这段感情，司醉蓝并不看好。 她始终认为，女儿会和那样权势滔天的男人在一起，是因为想报复楚明珠他们。 在她看来，她这无异于是同归于尽。 男人的心千变万化，最难琢磨，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他身上，无疑是豪赌。 见云霜没有丝毫想放弃的模样，司醉蓝知道劝是劝不住了，只好拉着她的手交代。 “霜霜，答应妈妈，别轻易对男人动心。” 特别是梁确那种外形优越，心思深沉的男人，和他玩，她玩不过的。 云霜懂司醉蓝对自己的担心，她柔声应下，“妈，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的。” 她不会轻易动心的。 更何况是梁确这种合作伙伴。 · 周一，云霜刚打完上班卡到办公室，就接到了杨绿夏的电话。 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姐，思思贷款在尚美做了鼻子，还没到时间，就被贷款网站追着要还钱，现在人不见了。” 思思全名闻思思，是杨绿夏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云霜知道她，挺明媚的一个小姑娘。 云霜都来不及坐下，就听到这么个消息，当下，她神色凝重了不少。 “报警了没？” 杨绿夏抽噎，“报了。” 云霜安慰，“你先别哭，冷静点，等警方那边的消息。” “姐，我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我听说，在尚美贷款做了手术的女孩，全都是还没到要分期付款的时候，就被贷款网站催款，要是没还上钱，就会莫名其妙地失踪，你说思思会不会……” “不会的，你先别自乱阵脚。” “姐，你在尚美工作了两年多，你能帮我找熟人问一下吗？” 云霜毫不犹豫，“好，我去帮你打听一下。” 结束和她的通话，云霜立马给尚美的王主任去了通电话，“小云啊，找我什么事？” “王主任，今天中午能约您吃个饭吗？” 当年云霜进尚美，就是王主任力荐的，两人在尚美是亦师亦友的关系，她本以为自己这样说，对方会欣然答应，却不料，对方婉拒了。 “小云，你有什么事，就直接在电话里说吧，吃饭我这边不方便。” 云霜没多问缘由，开门见山打听了尚美借贷整容的事，结果王主任斩钉截铁地否认。 “这没有的事，你哪里听来的谣言？” 许枝和杨绿夏都跟她说了这件事，云霜相信，这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她索性挑明，“我有位认识的妹妹在尚美贷款做了项目，因为没有及时还贷，现在消失不见了，王主任，她名字叫闻思思，你有听说过这件事吗？” 那边，王主任想也不想道：“没有！” 随后，她丢下凉凉一句警告，“云霜，这是尚美的事，我劝你不要乱插手。” 说完，便挂了电话。 盯着黑屏的手机，云霜明白，王主任那话，既是警告，也是提醒。 想想也是，现在尚美的管理者是江舒楹。 但云霜没放弃，翻找通讯录，给从进院开始就跟着自己的小蝶去了通电话。 得知她约她吃饭，她迫不及待，“姐，你等着，我现在就来协和找你！” “这狗屁的尚美，我真是一天都呆不下去了！” 听出她话里的深意，云霜诧异。 “你这是要辞职？” 小蝶半点没藏着掖着，“对，我今天来医院就是为了辞职，姐，你都不知道，自从尚美换来个老板，她就跟个疯子一样，压根不把我们当人看。” “你说我们一个护士，最多也就处理一下杂物，可她却想安排我们上手术台，这不闹呢嘛。” 护士上手术台做手术？ 云霜整个表情都震颤了，正如小蝶所说，这还是人干的事吗？ 光是在电话里，小蝶就吐槽了尚美的恶心事不下十件。 可能是觉得在电话里说，她的发挥实在是太有限了，她匆匆丢下一句。 “姐，待会儿见面我再跟你说。” “好。” 云霜有种预感，小蝶的离职不会顺利。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她就收到那边发来的消息，【该死的尚美，压着我的合同不让我走！】 【小蝶】：再这样下去，我真的会报警！ 【小蝶】：姐，咱们中午再见。 【云霜】：好，中午见。 整个上午，云霜一共接待了三位求美者。 其中一位是大学刚毕业的女生。 趁着没人，她很小声地问她，“云医生，咱们协和可以贷款做项目吗？” 闻声，云霜敲键盘的手稍顿，她朝女生清秀的小脸看去，音色淡淡，“没有。” 得知没有，女生觉得怪可惜地轻叹一口气。 “连尚美都有，为什么协和这么大的医院没有呢，我这整张脸做下来，没有个一百万是拿不下的，这一时半会儿的，我去哪拿这么多钱。” 看着女生满脸愁容，云霜将她整张脸再次细致地看了一个遍。 说句实话，女生长得还算漂亮。 皮肤白，眼睛大，鼻子虽然不挺，但和她所有的五官结合在一块儿，完全是恰到好处。 压根就不需要整容来换脸。 可她对自己太苛刻了。 因为想吃娱乐圈那碗饭，想趁着还是个素人的时候，将自己改造得更加完美。 云霜多问了一句，“你以后想从事娱乐圈哪方面的工作。” 女生一脸骄傲，“当然是演戏。” “……”云霜思考了半秒，柔声道：“那我劝你别整容，整容后的脸，随着你年岁的增长，会让你在高清摄像头下，表情会格外的僵硬。” “我管不到老了的时候，我现在就想整得漂漂亮亮地去面试。” “可是……” 云霜还要劝，可女生已经不耐烦了。 她背着包起身，表情有些嫌弃，也有些暴躁，“你这人话怎么这么多，算了算了，反正你们医院也不许贷款做，我还是上隔壁看去吧。” 第55章 和跨国有关，难不成是拐卖？ 尚美贷款整容，已经出现好几起少女莫名消失案了，云霜动唇要劝阻。 可女生却以为她不想错过自己这位客户，话语里尽是挑剔。 “云医生，虽然你很出名，但越出名的医生，这手术费越贵，尚美有同样的技术，既能贷款又更便宜，我为什么不选它呢？” 说完，无视云霜的挽留，直接扬长而去。 望着女生离去的背影，云霜杏眸微凝，下一秒，给许枝去了条微信。 【云霜】：我这边有个客户打算去尚美贷款做项目，这可能会是一个突破点。 许枝回复得很快，【好，我马上去。】 【云霜】：注意安全。 【许枝】：放心吧，我和同事一起。 午间，云霜和小蝶约饭在一家湘菜馆。 扎着丸子头，长相甜美的小蝶快速吃了几口饭后，就迫不及待地向云霜吐苦水。 “姐，你离职简直是一个无敌正确的选择，你都不知道现在的尚美变成什么样了。” “它那压根就不把我们护士当人看，之前吧，我们只需要接待客户就行了，现在，呵，它不仅让我们暗戳戳诱惑客户办理美容贷，还让我们学习怎么在手术台上给客户做手术。” “那个倩倩你还记得吧，她就是我们护士里第一个上手术台给客户拉双眼皮的人，结果那台手术，她因为操作不当把客户的眼角膜给损坏了。” 云霜吃着饭听到这些话，彻底难以下咽。 给小蝶倒了一杯温开水，她纳闷，“现在尚美这么乱，没人管管吗？” 说到这事，小蝶就来气。 “自从尚美被收购后，大家的工资都翻了一倍不止，除此之外，医院那些项目的价格也全都成了行业最低价。” “你也知道的，涨工资哪个打工人不爱啊，医院的医美项目成了行业最低，这对那些求美者来说，更都是会贪小便宜找上门来。” “这样一来，有些人巴不得呢。” “但你是不知道，这工资都是让我们昧着良心赚的……”小蝶猛灌一口水，“他们能挣得不亦乐乎，可我是过不了心里那一关。” “我也爱钱，可这钱怎么的也得挣得干干净净吧，就他们那样的，迟早进局子。” 云霜拧眉，“进局子？” 小蝶点头，“对啊，尚美现在进的那些药品耗材，包括医疗设备和器械，皆是最便宜的。” “我那天听到王主任和副院长在吵架，有些往人脸上注射的药品，甚至还是三无产品。” “光是想想，我就毛骨悚然，这可是会闹出人命的。” 来之前，云霜有料想过尚美内部的管理环境会很差劲，但没想到，居然已经到了恶劣的地步。 咽下惊讶，她进入正题。 小声地问：“尚美暗中推行的美容贷，导致那些女生消失不见，这件事，你知道多少？” 小蝶在尚美跟了云霜两年，两人光是眼神交汇上，她便明白了她内心意图。 虽然她人还在尚美，但她是个有良知的人。 也没藏着掖着，“姐，你是想问这件事是不是和尚美有关吧？” 云霜点头，“能告诉我吗？” “我知道的也不多。”小蝶略有几分可惜的轻叹一口气，“上周五有警察来尚美了解情况，我们都觉得尚美这次要被查个底朝天了，可你猜怎么着，尚美什么事都没有。” “甚至我今天去办理离职，尚美还大张旗鼓地推行出了一款新的美容贷。” “什么新的美容贷？” 小蝶，“这款美容贷是专门为刚成年，刚毕业的学生打造的。” “就是说贷款公司可以为他们提供分期免息贷款，但也有个条件，如果到了分期付款的期限，贷款的人依旧不能按时付款的话，那么贷款公司会为他们提供一份工作，他们可以通过上班还贷。” 云霜可不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更何况这事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她忙追问，“上什么班？” 小蝶，“这种类可多了，有跨国直播，跨国电商，跨国服务员，几乎都和跨国有关系。” 云霜越听越不对劲，不知为何，她心中隐隐浮现一层猜测—— 和跨国有关，难不成是拐卖？ 临到分别时，云霜特意跟小蝶交代，“今天你跟我见过面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说。” 小蝶虽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应下。 回协和的路上，云霜给许枝去了通电话，她言简意赅，“枝枝，我怀疑尚美借着整容项目的幌子，在进行人口贩卖。” “什么！？” “你先别急，这还只是我的猜测。” “那我们现在报警吗？” “……”云霜犹豫了两秒，“现在报警不妥，我刚和我之前的同事见了面，从她的话语里，我能听出警方对尚美做的这些事全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他们极大可能是被收买了。” “现阶段，对方是人是鬼，压根无法辨认。” 云霜的担心在点子上，但许枝还是不免有些焦虑，“那我们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女生跳入火坑吧，现在已经有好几起女孩消失案了，警方不干事，这之后肯定还会有更多女生受害的。” 同为女生，云霜对她们自是怜惜的。 抿了抿唇，思考了几秒后，她说，“我这边先匿名向媒体爆料。” 许枝忙不迭，“我就是记者，我来爆吧。” “不行！”云霜阻止，“江舒楹知道我们俩的关系，你要是出面，她势必会不遗余力对付你。” 正说着，云霜的余光里，忽扫到云肃华和楚明珠的身影。 两人似发生了争执，彼此脸上神情都不甚好看，她还隐约听到云肃华的低斥不满，“你要将我置于何地，要是被熟人知道，我……” 匆忙和许枝结束通话后，她很小心地随着他们进了一家会所。 会所是会员制。 云霜没有会员，压根进不去。 幸运的是，没过几秒，她就见着从外进来的梁确，男人身边全是西装革履的精英，见着她，他眉尾弹动的痕迹一瞬而过。 “你怎么在这？” 云霜无丝毫忸怩，“你能带我进去吗？” 梁确并未问缘由，给了宋帆一个眼神后，二话不说便揽着她的腰往里走。 进去后，云霜四处张望，企图找到云肃华和楚明珠。 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梁确手上的力道收紧了几分，嘴角也跟着提了提。 “找谁呢？” 第56章 你这是求我？ 云霜没隐瞒，“我看到云肃华和楚明珠进来了，他俩好像吵架了。” 这要是往常，她看到也就看到了。 可今天不同，尚美的整容贷，消失的女孩，以及尚美新推出来的分期免息整容贷。 这看似和江舒楹这个新上任的董事长有关，可她清楚地知道，江舒楹这个人虽然很坏，但她没有能力也没有心机做这些。 她背后最可疑的人，也最可能操控这件事的人，是楚明珠。 知道她要找楚明珠，梁确很快便让会所的人把他们的包厢安排在楚明珠的旁边。 进去后，她盯着结实的墙面，很担心听不到隔壁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 梁确领着她到了一面墙前，三两下拨弄开墙上的装饰品。 继而，一个小孔映入眼帘。 瞬间，云霜双眸骤然变大，还能这样？ 梁确没出声，只眼神示意让她踩在椅子上。 云霜照做。 而后，将耳朵竖在墙面的小孔那里。 耳朵刚贴上去，就有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明珠，我那么信任你，你为什么要在我醉酒后，哄着我签下那样的合同？” “你明知道那个李总胸无点墨，还让我为他的书写序，这不是砸我的招牌吗？” “肃华，你先消消气，听我跟你说，这位李总虽然没什么文化水平，但他生意做得大啊，我最近的项目都和医疗有关，有他帮忙……” “可你也不能为了自己，就不顾我的名声！”云肃华仍旧生气。 楚明珠声线柔柔，带着委屈，“肃华，你也得体谅我不是，那么大的公司，就我一个人操劳，我也很累的，我们是夫妻，你总得帮帮我。” “我几时没有帮你，你结交的那些卖弄风雅的老总，我哪次不是替你应酬。” “那些也就算了，我只是听他们吹吹牛逼，强忍着不适附和。”云肃华声线压抑，“可这次这个李总，他可是要印书的，他的那些发家创业史，我看得两眼一黑又一黑，你让我怎么说服自己！” 楚明珠还在劝，“肃华，李总的书不会在国内大肆宣扬的，他是做海外生意的，都是……” 云霜一直站到脚麻，耳朵里接收到的信息总结下来—— 就是楚明珠为了自己的利益，哄骗云肃华为一位做海外医疗，没什么文化水平的李总写了一篇序。 这些信息里，云霜着重注意到了“海外”两字。 被梁确扶着手下了凳子后，她陷入沉思状态，就连嘴巴里被塞了一块抹茶糕点，她都浑然不觉。 一旁，梁确手肘抵在椅子扶手上。 见她无意识地嚼着糕点，像只小仓鼠一样，托着半张脸好整以暇地问： “什么事值得你这么出神？” 云霜置若罔闻，只自顾自地嘟哝。 “楚明珠……做海外医疗的李总……尚美……云肃华，他们之间，到底……” 被无视，梁确索性身体前倾，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随着清脆一声“啪”响，云霜回过神来。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云霜心脏怦然，身体后缩，将两人的距离拉到一个安全距离。 “怎、怎么了？” 被她慌乱的小举动给可爱到，梁确喉结动了动，微痒，“想什么呢？” 云霜直言，“你有听说，用过尚美整容贷的女孩，因为还不上贷款就此消失的事件吗？” “没有。” 他说“没有”，在云霜的意料之中。 毕竟他公务繁忙，注意不到这些小事，还挺正常的。 见她闷声不语，梁确声音里洇出一丝慢条斯理，“这件事怎么了？” 云霜抬眸，认真口吻，“在我离职的时候，尚美被江舒楹给收购了。” “自从尚美被她给收购后，开始出现了美容贷，我怀疑这件事和楚明珠有关。” 梁确身体后仰，懒散陷进椅背里，眼里一片清淡，“你想管这件事？” “这件事不是我想不想管，是如果真是尚美在暗中操作，那他们这是在犯法。” 梁确懒洋洋挑眉问，“既然你怀疑这件事和尚美有关，那为什么不报警呢？” “警察里有他们的人。” 话落，包厢里陷入一阵莫名的安静。 不一会儿，陆续有工作人员进来上菜，云霜想着李总的事，问他这个圈内人简直是再适合不过的了，便开始没话找话说。 “你还没吃午饭？” “嗯。” “怎么现在才吃？” “忙。” “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嗯？” 几句话下来，云霜颊上染红，有点想把自己的舌头咬断，她发现自己是真不会聊天啊。 待到上菜的工作人员全都出去了，梁确动作优雅地给云霜盛了一碗汤。 “喝点。” 云霜想说自己吃过了，但见他还没用午餐，便陪着小口喝起鲫鱼汤来。 半碗汤下去，云霜不免有些撑。 她抬眸，偷偷扫了眼身侧男人，犹豫半晌，到底还是决定向他打听。 “你认识做海外医疗生意的李总吗？” 闻声，梁确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他偏头，乌黑深沉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圈内那么多个李总，你说的是哪个？” “……” 他日理万机的，不清楚倒是也正常。 反正是求他帮忙，云霜索性直接道：“那你能帮我查一下吗？” 她补充，“就查和楚明珠有合作的那个李总。” 四目相接，梁确笑得雅痞。 “你这是求我？” 云霜大方承认，“嗯，求你。” 这半个多月来。 梁确忙着处理工作，国外到处飞。 云霜这边也因为严莉的手术，名声大噪，被安排了不少台手术，还老是去疗养院陪司醉蓝。 就算好不容易有个周末，两人空下来的时间也对不上，独处的时间很少，没有她的陪伴，这也就意味着梁确的睡眠状态堪忧。 黑眸懒散在她清冷的眉眼扫过一圈，他故意道：“今晚早点回家，好好陪陪我？” 两人认识这么久了，云霜哪能不知道“陪”是何意，她非常淡定地点头。 “好。” 她应了“好”，梁确这边速度也很快。 不仅交代宋帆去好好调查和楚明珠有合作往来的李总，还顺带给警局那边去了个电话。 “沈局，近期尚美美容贷，女生无故消失的事，还请您这边多关照。” 第57章 江舒楹等不及了。 梁确会给警局打电话，不在云霜的预想中。 待他挂断电话，她立马很狗腿地给他倒了一杯茶，“我替那些女生谢谢你。” “人还没找到呢。”梁确目光落在她恬静的侧颜上，语气慵懒随意，“你谢早了。” 云霜倒没这么觉得。 以他这个身份，既愿意向警局的人张这个口，那么想必，警方那边多少也会重视起来。 短暂的午间休息过后，云霜折返回医院。 刚进协和的大门，就见着一群护士凑在一块儿窃窃私语。 “真的假的，云霜要重新跳槽回尚美？” “真的，尚美给她开出了比协和高好几倍的聘金，有钱不挣不是傻子么。” “肯定是真的，我中午的时候还看到她和尚美的人一起吃饭了。” “云霜在咱们协和借着严莉那台手术，声名鹊起，现在转眼间又要回尚美，消息在网上那么一放，我听说尚美那边都爆单了。” “这么一说，感觉咱们协和只是她的跳板。” “……” 云霜站在这群人的背后，听到这些无中生有的话，一时没忍住，笑出声了。 “怎么我本人都不知道我要跳槽了？” 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吓得聚在一起讨论的小护士们皆是后背一凉。 额，背后八卦让正主给听到了，该说不说，还是怪尴尬的。 一群人面色涨红，其中一人厚着脸皮说，“云医生，你别怪我们这样讨论，是网上有人放出消息，而且尚美那边的官博也发欢迎你的到来。” 有人接话，“是啊，这很难不让人多想。” 听到她们这样说，云霜的心不安地跳了下。 尚美的官博都出动了？ 结合最近发生的事，她不管怎么看，都觉得这是尚美在给她下套。 待她回到办公室不久后，赵婧风风火火地进来，她向来松弛的脸上露出一丝慌乱。 “云霜，你现在立马登录自己的私人账号澄清一下你即将入职尚美的事。” 见她满头大汗，云霜不免有些紧张。 “发生什么事了？” “尚美被爆有美容贷，这里面还有几位做过项目的女生失踪了，警方现在已经全面开展调查了，这期间，有通过美容贷变美的女生在网上发布言论，说是慕你的名才去贷款做项目的，还有人说，给她做手术做失败了的，就是你疲累操刀。” 云霜觉得很可笑，“慕我哪门子的名？” “我人在协和，还赶去尚美做手术做失败了，这不是乱扯？” 赵婧神情凝重，“据我了解的消息，那些求美者在向尚美的护士咨询时，护士给她们透露出只要他们申请美容贷，就会由你亲自上台给她们做手术，就算没有你，也会有你之前带的徒弟上场。” “还有就是，你中午和尚美那边的人一起吃了午饭，让你即将跳槽尚美的事更加逼真。” “这确实是你的无妄之灾，但你还是需要上网澄清一下，避免……” 不等赵婧把话说完，云霜立马登录软件，打算说清楚。 可奇怪的是，她的账号被限制登录了。 见她反复输入密码，赵婧走到她身旁。 “怎么了？” 云霜脸色难看，“登不上去。” 她尝试着登录其他平台的公开账号，可情况还是一样，不论是她输入密码，还是切换验证码登录，显示的都是限制登陆。 早知道有权有势之人，有一手遮天的本事，如今再次体会，她只觉得浑身入坠冰窖。 指尖紧掐着手机边沿半秒，她飞快做了个决定，“我想申请医院的官方账号开个直播，直接在线上和爆料的网友对峙。” 赵婧，“我去安排。” 五分钟后，云霜出现在了协和的官方直播账号里，由于上回她直播和陆西衡做了严莉的手术，不少人对她的动向都非常的关注。 有营销号将她直播的事情传出去后，很快，直播间陆陆续续进了不少人。 云霜静等到了直播人数变成十万，这才动了动自己领口上夹着的麦克风。 “关于网上造谣我即将离职协和，入职尚美的事，我本人在这里做个回应，纯属于无稽之谈。” 这话说完，弹幕上弹出许多不友善的评论，云霜一一做出回应。 “我之前确实在尚美任职，但离职之后，我和尚美再无瓜葛。” “对，没错，我对尚美美容贷的事情毫不知情。” “网上有人爆料是我给她做了手术，这是造谣，我这边会对她进行起诉。” “尚美未经过我的允许，打着我的名号吸引求美者进行美容贷，这种行为让人不齿，我需要他们公开向我道歉。” “……” 只要是云霜看到的问题，她都一一做出了回应，最后，她在直播间说—— “不存在我和尚美有什么合作，甚至尚美的美容贷，还导致了我妹妹好朋友的失踪，我现在在这里呼吁大家，千万不要为了一时的美丽超前消费，贷款就是陷阱，一旦迈入，将万劫不复。” 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完全是站在了尚美的对立面，抨击了尚美的美容贷行为。 也正是因为她的这番话，让网友们逐渐理智起来，并未被风向带着去责骂云霜。 这把火并未烧到云霜，自然而然地反噬到了尚美自己身上。 不少人在尚美的官博下面留言。 【连续几起女生失踪案，都是因为在尚美贷款做了项目，细思极恐】 【几位女生的失踪，是否和尚美有关？】 【尚美欠大众一个解释，为什么要推行美容贷，尚美从中到底牟取了什么利益？】 【建议严查尚美，不要再让它害人了！】 …… 诸如此类的留言铺天盖地袭来，江舒楹坐在办公室里，隔着纱窗看着楼下乌泱泱的一片来拿一手消息的记者们，她双眸呈喷火状。 没有丝毫的犹豫，她立马给杨蔓去了通电话。 “蔓蔓，我等不及了，今晚就行动吧。” 电话那头，杨蔓倒是有尝试着劝阻，但江舒楹很坚持道：“就今晚，你好好安排一下！” 第58章 杨绿夏独自去了青芜镇。 江舒楹恶狠狠地咬了咬后牙槽，心里恶毒地想着，碍眼的云霜，她恨不得她现在就被丢进山沟沟里，最好是永生永世都出不来。 尽管尚美深陷舆论，但管理层就跟没事人一样，在医生护士们陷入惴惴不安的情绪时，江舒楹仅仅只交代助理发了条邮件下去。 邮件的内容言简意赅。 让大家放心工作，不要被舆论影响，等警方调查清楚了，她会给大家涨薪。 本来这次的事，让有些人萌生出了离职的心思，但“涨薪”两字，又生生控住了他们。 犹豫之下，最终都歇了辞职的心。 整个尚美，只有小蝶一人是坚持的。 在收到邮件不久后，她找去王主任的办公室，几乎是带着恳求的口吻说：“王主任，我是真的不想再和他们同流合污了。” “您帮帮我吧，让HR那边批了我的离职。” 王主任取下扣在白色大褂口袋上的笔，温声细气道：“小蝶，你的合同是三年制，现在提前走，你得考虑自己能不能付得起违约金。” 小蝶自然就是付不起。 想到这事，她就满肚子的火气。 愁眉苦脸地坐在沙发上，她唉声叹气。 “之前别人一年一签，我直接签了三年，还不是因为喜欢当时的工作氛围，喜欢跟霜姐共事么，可现在，霜姐走了，尚美还换了新老板，整个医院都是乌烟瘴气的。” “这种环境，就算是给我再多的钱，我也是坚持不下去的。” 王主任和副院长有些交情，她在那听了些风声，明白小蝶要是在这个时候坚持走，就是得罪人，这最终还不知道要落个什么下场。 她给她倒了一杯茶，柔声劝着。 “小蝶，听我一句劝，就算你真的想走，也等过了阵风头再去申请。” 小蝶不理解，“为什么啊？” 王主任语重心长道：“胳膊拧不过大腿的，我们只是小老百姓，何必跟他们斗气。” 她的话，小蝶听得云里雾里。 看着王主任已经有细纹的脸，她总感觉她知道一些什么，但为了安宁，她又不得不保守秘密。 · 傍晚时分。 云霜接到了杨绿夏打来的电话。 “姐，思思联系我了，我现在去找她，到时候我妈问起来，你就说我跟你在一起。” 听着电话里的呼啸风声，云霜心口莫名不安，她从工作椅上起身，忙不迭问： “你现在在哪呢？” “在……我现在已经出京北了，去……去一个……小……小县城。” 大概是杨绿夏那边信号不太好，话筒里，她传来的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的。 黛眉蹙着，云霜一脸担心，“什么小县城，你怎么能一个人去呢？” “姐……思……说她在……青……芜镇。” “青芜镇？” 这是云霜听都没听过的一个镇。 趁着还在通话，她赶紧又让杨绿夏给自己发了一个定位。 云霜等了很久，才等到杨绿夏那边把定位发过来，但她在发完定位后，电话里就没声了。 回拨电话，直接成了关机模式。 杨绿夏一个小姑娘，单枪匹马地出省去外地一个小镇上接人，真不怪云霜多想，她总觉得这里面有诈。 实在是担心，她先上地图上查了下定位，确定杨绿夏那边的位置后，她第一反应是先报警。 可想到警方和江家的关系，犹豫了几秒，又断了这层心思，后面在脑子里想了想能帮得上忙的人，她给梁确去了个电话，打算找他帮忙。 可怕什么来什么。 关键时候，男人的电话打不通。 之后，连续打了几个，都是未接状态后，她放弃了，赶紧联系许枝。 电话刚打通，那边就说，“霜霜，你有什么话快说，我这边已经摸到那些消失女孩的踪迹了，我和我同事打算去那边一趟。” “去哪里？” “青芜镇。” 听到是同一地点，云霜立马朝办公室外走去，“那你等一下我，我跟你一块儿去。” 待到云霜上了许枝的车，许枝简单将后座的一男一女介绍给她认识。 “霜霜，他们是璐璐和钟峰，我们是一个小组的同事。” 云霜偏头，冲两人莞尔一笑，“你们好。” 两人都很友善冲她笑了笑。 车子朝着高速公路上驶去时，许枝从云霜那知道杨绿夏是自己一个人跑去的青芜镇，一时间，她又担心又生气。 “夏夏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这事，云霜有同感，事情太突然，也太巧合了，云霜留心多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那些消失的女孩在青芜镇的？” “这幸亏你给我通风报信，你上午的时候不是让我注意一下那个女生嘛，我就让璐璐去跟她套近乎，璐璐混进尚美后，在上卫生间的时候，碰巧听到有人打电话，说货什么的在青芜镇。” “还说他们这边又来了一批新货，可以直接走青芜镇的路运往海外。” “我们分析了一下，觉得那人口中的货，就是那些通过美容贷做了项目的女生。” 听完这些话，云霜心头掠过一丝惊疑，“就这么巧听到了？” 璐璐听出了她的不信，立马摸出了包里的录音笔，“我这边有录音。” 通过内视镜和云霜对视，璐璐很快按了播放按钮，紧接着，一道婉转的女声在车厢里响起。 “有人给了警方压力，今天又上尚美来查了，青芜镇那批货，我劝你们快点出手。” “新货不用担心，都是高素质的姑娘，最近风头紧，你们的动作快点，你们能够早点脱手，我们也好更早洗清嫌疑。” “老规矩，新货照旧走青芜镇，嗯，就这样，你那边动作麻利点。” 录音到此结束。 女人的声音很好听，也有些耳熟。 但很奇怪，云霜在脑海里搜寻半天，也没对上号，她扭过身去，问璐璐： “你有看到她长什么样了吗？” 璐璐很可惜地摇头，“没有。” 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突然激动地说： “但是我记得她身上的香水味，是那种有点甜的荔枝香。” 单凭香水味找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在短暂的安静过后，四人陷入低颓的情绪。 第59章 抵达青芜镇。 这一路上，云霜没放弃给梁确打电话，只可惜，无论她怎么打，都打不通。 不清楚他那边在忙什么，她又给他那边发了青芜镇的定位，包括请他帮忙的一些话。 车子行驶了三个多小时，路程才过半，之后，后排的璐璐和钟峰轮番上驾驶位换着开。 吃了点面包填饱肚子后，许枝脑袋枕在云霜肩头，想着到底是去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小声地问：“我们要不要提前联系一下青芜镇的公安啊？” 不待云霜回答，驾驶位上的钟峰阻止。 “千万不要！” “枝枝姐，你想想，在京北那种地方，警局里都有那些人安插的眼线通风报信。” “青芜镇这么贫瘠的地方，而且这还极有可能是他们犯罪藏匿人的窝点，在这种小地方，他们岂不是更会为所欲为。” 璐璐也说，“是啊，怕就怕我们报警了，反而还打草惊蛇了。” 两人的话说得挺有道理。 许枝同云霜对视了一眼，最终歇了这份心。 行吧，那他们自己去打探。 随着车子越朝着青芜镇的方向去，外头的高楼大厦就越少，渐渐地，全成了村落，一望无际的大山，许枝不禁忐忑，“霜霜，你说……” “那些女生不会被卖到深山老林里去了吧。” 副驾驶的璐璐有些怕，“我们这去一趟，不会进去了出不来吧，这看着还挺瘆人的。” 钟峰是刚毕业的大学生，胆子倒是大，“来之前，我们不是和主编共享了位置么，放心，只要她和我们失联，就会第一时间找人来救我们的。” 可他这样说，却并未让璐璐心安。 璐璐反驳，“从京北到这里，要六个多小时的车程，就算是主编飞来救我们，也来不及啊。” 她叹了口气，开始打退堂鼓。 “要不，咱们还是别去了吧，就为了一条新闻把命搁这了，实在是不划算。” 钟峰打转着方向盘，抽空瞥她一眼，“可我们都已经到这了，不去一探究竟，才是划不来吧。” 这个理由压根说服不了璐璐，她闷闷不乐，“你们一定要去吗？” 钟峰第一个举手，“我是肯定要去的。” 许枝身体前倾，“我也要去。” 四个人里，已经有两个是坚定要去的，璐璐将全部希望放在云霜身上。 云霜同她期盼的眼神对上，很是歉意道：“我妹妹在那边，我得去接她。” 她现在其实已经是心急如焚的状态了。 山区里信号不好，她一路打电话，手机都打没电了，但仍旧没联系上杨绿夏。 在这种地方，她甚至不知道杨绿夏只是单纯的联系不上，还是遇到什么意外了。 少数服从多数。 最终，璐璐还是决定跟他们冒一次险。 许枝作为带他俩的前辈，知道璐璐明显是生了恐惧之心，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璐璐，等到了镇子里，我们下去找人，你就在车子里等我们就好。” 璐璐欣然应下，“行，我就留下来看东西。” 说话间，车子已经行驶到山间入口了。 夜间灯光照过去，一块极为显目的舌头上刻着“青芜镇”三个大字。 许枝惊喜，“到了。” 钟峰却有些犯难，“这个镇也太落后了吧，怎么连条水泥马路都不修，这种泥泞的石头路，你们可要做好晕车吐的准备啊。” 之后，车子艰难地在山间蜿蜒曲折的路上行驶时，除了掌握着方向盘的钟峰，其余三人，全都是面白如纸，眉心紧蹙，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状态。 如果不是心里还有信念在支撑着，她们恨不得现在就下车喘口气。 七绕八绕了一个多小时，车子还未抵达杨绿夏发给云霜定位的地点。 一个转弯处，钟峰按完喇叭后，人也蔫巴了，“霜姐，你妹妹是怎么进去的？” 云霜胃里一阵恶心，强忍着不适，回想接到杨绿夏电话时，听到话筒里的呼啸风声，她哑着声猜测，“可能……坐的摩托车。” 钟峰嘀咕，“牛逼。” 璐璐死拽着安全带。 声线涩然，“咱们还有多久到？” 钟峰瞥一眼导航，“差不多还有一个多小时吧。” 璐璐绝望地问：“也就是说咱们差不多要五点才能到霜姐妹妹发的那个定位处？” 钟峰苦着一张脸，“快的话，四点多可以到。” “……” 她请问，这种路，还能怎么快？ 别说璐璐了，就连许枝，都有些后悔单枪匹马来这种地方。 这要是一下进了贼窝，那还得了。 半夜三更的，四下静谧，坐在车里，山间的虫鸣鸟叫声异常的嘹亮。 璐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双手抱着手机打字，很小声也很压抑地抽咽着，“我得给我妈留个言，真要是出了什么事，她还能来给我收个尸。” 钟峰嫌寓意不好，立马呸呸两声。 “少说这种晦气的话。” 后排，云霜不动声色地捏紧衣袖，心脏七上八下地跳着，很是不安。 许枝则是默默摸出手机，指尖在“爸”“妈”“妹”“弟”四个对话框分别停留了几秒，最终往分组的朋友圈里发了条定位朋友圈。 历尽千辛万苦，在天蒙蒙亮的时候，他们的视野里掠进了不少自建房屋。 璐璐那颗紧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抹了一把眼泪，“可算是见到点人气了。” 钟峰停车熄火，扭过头对云霜说，“霜姐，这就是你妹妹发的那个定位。” 云霜轻点了下头，随后打开窗户。 扑面而来的是带着山间晨露的空气。 她探出脑袋，朝着四周看了又看，发现很多住户的家门口都种着灌木丛。 许枝凑到她肩头，“咱们现在下去吗？” “嗯。” 下去之前，四人将自己的手机全带在身上。 除了云霜，他们仨因为职业原因，除了手机外，他们口袋里还有随身携带的录音笔。 包括手上戴着的手表，以及耳朵上戴着的耳钉，全都是有录像功能的。 许枝还特意跟大家对了口供。 待会儿要是有村民问，就说是和朋友一起过来看连珠天象的，其中一位，不小心跟他们走散了。 第60章 被抓。 青芜镇里的人起得早，云霜他们刚下车没多久，就听到吱嘎吱嘎的推门声。 顺着声源看去，一个穿着大红蝴蝶衫的女人手里端了个木盆在泼水。 期间，嘴里还在念叨着他们压根听不懂的乡音。 许枝和云霜对了一个眼神，立马小跑上前去，“阿姨，早上好啊，能问您一件事么？” 见到生面孔，女人露出防备的眼神，木盆放在胸前挡着，眉头高高竖着。 乡音立马切换不太利索的普通话，“你……你们是谁，来这做什么？” 许枝面上是温柔的笑，语气平易近人。 “阿姨，我们是来这边玩的，昨天啊，我们有一位朋友先行过来了，不知道您有没有看到过她。” “找人的？”女人情绪有些抵触。 许枝立马摸出口袋里的手机，翻出相册里和杨绿夏的合照。 她推到女人眼前，“对，找人的，阿姨您看看，这姑娘你有看到过吗？” 尽管许枝表现得很人畜无害，但女人皱着的眉就没放下过，她眯着眼睛看了看，瞳眸缩了下，继而轻点了下头，“见过。” 云霜立马上前，“在哪见过？” 女人狐疑地盯着她，“就昨天傍晚，她坐在胡三汉的摩托车上问路。” 许枝忙不迭，“胡三汉是谁？” 女人，“骑摩的的。” 钟峰借机问：“这里经常有生人来吗？” 女人没回答，看向钟峰的眼神格外的不悦，“关你什么事，你哪里管这么多！” 钟峰，“……” 现在女人是找到杨绿夏的关键，云霜可不希望她生气，赔笑着向女人解释，“阿姨您别怪我朋友这么问，是我们蹲了一晚上都没蹲到网上说的连珠天象，他之前听说有很多人来这边蹲，就想打听一下那些人蹲没蹲到过。” 女人撇嘴，“我不知道什么连珠天象，跟我打听没用。” 云霜冲女人笑笑，接着问，“那阿姨，你能告诉我们那个胡三汉住在哪里吗？我和我朋友失联了，我很担心她，想知道那人把她送哪里去了。” 这回，女人情绪倒是好了不少。 抬手给他们指了指，“看到那个坡坡没有，你们直接上去，向着左手边转两个弯，看到一个两层高的泥巴屋，就是那个胡三汉住的地方。” 听着女人的话，几人心里不免骇然。 这年头，居然还有人住泥巴屋。 但惊讶归惊讶，四人脚上的动作倒是快。 走了很长一段泥巴路后，他们向左的泥泞小道去，又走了很长很长的一段路，重复向左。 在他们累得够呛时，终于看到了一个两层高的泥巴屋。 走了这么久，天色早已大亮。 等他们走到泥巴屋那时，一扇木门突然打开，紧随着，里面走出一个一头卷发的粗壮大汉。 他嘴里叼着一根牙刷，语气不善地冲里面大吼一声，“钱钱钱不给，事又像屁一样多！” “我是个人，不是头牛，作践我啊！” 男人下巴上那颗大痣，让他那张胖脸看起来很有辨识度，钟峰站在最前面，笑着打招呼。 “大哥，请问你认识胡三汉吗？” 闻声，男人挑着眉抬眸，将他们四人上下打量一番后，他取下嘴里的牙刷，就着水吐了一口泡沫，粗着嗓子问：“找我干嘛？” 拿下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擦嘴，他又谨慎地盯着他们的脸，“你们几个外乡人，来我们镇上干嘛？” 璐璐轻笑，“我们是来这边玩的。” 男人嗤一声，“这里有个屁的好玩噻。” 和杨绿夏已经失联一夜了，云霜等不及多打听，直接进入正题问：“大哥，你昨天骑着车带一个女生进镇了，我想问问，你把她送哪里去了。” “我干嘛要告诉你。”胡三汉拉开身后的竹凳子，大喇喇坐在自己家门口。 挺有地痞流氓那副模样的。 许枝毕竟在记者这个行业混了这么多年，各行各业的人见了不少，明白男人这是想要好处，立马怼了下钟峰的胳膊。 “你的烟呢，快给大哥发烟啊。” 待到钟峰给男人点燃烟后，许枝又笑眯眯地说，“哥，我们不白问你，你告诉我们，该意思的，我们都懂。” 这话似是让男人十分满意，他挑了挑眉，吹了一道响亮的口哨。 “行啊，我要这个数。” 男人比了一个“五”字，许枝试探，“五百？” 不知哪里戳中了男人的笑穴，他弯着腰，哈哈哈笑个不停，“五百打发叫花子呢，起码得五万。” 这么狮子大开口。 璐璐眼睛都瞪圆了，“你怎么不去抢？” 嫌她说话难听，男人再次将璐璐从上到下打量一圈，他不大的眼睛眯起，有些恼。 “五万还多？等什么时候出人命了，你就算是给我五百万，五千万，你看看人能不能死而复生！” 出人命。不能死而复生。 随着这样的词落入云霜的耳朵里，她整个身体都僵住了，瞳眸骤缩，她赤红着眼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男人自知说错了话，嘴角抿了抿唇，凳子往屋内一拉，便骂骂咧咧准备关门。 这时，钟峰却一把拉住他的胳膊。 “大哥，你把话说清楚，我们那朋友怎么就要出人命了？” 被拉住了，男人更加生气了。 他气得脸红脖子粗，“你放开我！” 云霜来到他身前，语气带着恳求，“大哥，我给你钱，你告诉我，你到底把她送到哪里去了。” “我不知道！”胡三汉推了钟峰一把，神情很是懊恼，“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 现下情况很明显，他压根就不止是随便说说。 云霜和许枝也上前去拉胡三汉，“大哥，你告诉我们吧，带我们去，我们可以给你钱的。” 正说这话时，忽地，一阵轰鸣声由远及近。 待云霜他们扭身看去，视线里映入好几张凶神恶煞面孔。 璐璐离他们最近，她惊恐瞪眼，拔腿就想跑，可她只来得及尖叫一声，就被一棍子敲晕。 “璐璐！” 许枝大叫一声。 手臂上纹着青龙白蛇的彪悍大汉目光锁定她，给了身旁人一个手势，下一秒，他们想跑，却被那群彪悍大汉猫住老鼠一样，轻松扼住了生命。 第61章 但愿不要命丧于此。 云霜他们全部被抓住敲晕，套麻袋里了。 收到这个令人振奋的消息时，江舒楹起了个大早，和杨蔓约了早餐。 古典奢华的包厢里，除了江舒楹和杨蔓外，还有一位长相甜美的女生。 女生殷勤地给江舒楹和杨蔓各倒一杯茶水后，她笑着庆贺。 “恭喜阿楹姐，蔓姐如愿以偿。” 闻声，江舒楹丢给她一个眼神，骄矜地抬了抬下巴，“这次的事，我给你记一功。” “谢谢阿楹姐。” 女生叫陆思倩，是陆思婉的亲妹妹。 就是她特意在尚美的卫生间里打了那通电话，诱蛊着许枝他们冒险去青芜镇找人。 她用公筷为江舒楹夹了一块虾饺，“其实这次，我主要也是想为我姐姐出一口恶气。” “云霜想我姐姐把牢底坐穿，我又怎么会让她称心如意，现在，她被运到深山老林了，这以后，可有的她苦头吃了。” “苦头”两字，听得江舒楹和杨蔓心情大好。 这回，她们这一石三鸟的计划，可谓是实施得非常顺利。 从今往后，碍她们眼，挡她们路的人就此消失了，光是想想，就叫人心情振奋。 江舒楹和杨蔓碰了下杯，“蔓蔓，这回，我最该感谢的人是你。” “你为了我，真是费心又费力。” 杨蔓红唇上扬，“哪里的话，我这也是为了我自己，许枝不除，我和蒋随永远不能更进一步。” 同是天涯沦落人，江舒楹懂她的心情，吃了一口虾饺后，她倏想起一件事。 “蔓蔓，这次她们三个消失，势必会引起警方大规模的关注，青芜镇这个地点暴露了，会不会影响到你们杨家？” 杨蔓身体后仰，懒懒一笑，“青芜镇不是我们杨家的据点，自然影响不到。” 两人眼神交汇上，江舒楹缓缓吐出几个字。 “那会影响到赵家？” 杨蔓冷笑，“也是时候该让赵家吃吃苦头了。” 江舒楹赞同，“赵盛一直对咱俩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管他知不知道他家里干的那些事，反正能让确哥和蒋随对他产生隔阂就好。” “不止这一个原因。” “还有什么？” “赵家势大，就算真查出来什么，赵家那两位也能应付得过来。”杨蔓笑得愉悦，“总之，这场大火波及不到我们。” 就在她们庆贺这“大快人心”的时候时，同一时间，远在临市的梁确在手术室外守了一晚。 赵盛在旁陪着，见他胡子拉碴的，轻拍着他的肩劝道：“阿确，你守了一夜了，回去休息吧。” 梁确不为所动，漆黑的眸盯着“手术中”三个大字，喉结艰涩滚动。 “没等到她平安出来，我不能走。” 听到这话，赵盛轻轻叹了口气，心道：真是作孽啊，何苦呢。 昨天傍晚，他们兄弟三人聚完餐，正要各回各家时，梁确的手机里弹出了一条置顶微信。 【阿确，我活不下去了，替我照顾好杉杉。】 发信息的人是夏慈。 关于她和梁确的纠缠，那要从十年前说起。 这次她会自杀，据说是因为她国外的丈夫不仅出轨，还对她多次家暴。 她过不下去了，哄骗着丈夫离婚后，便带着女儿逃回了国。 回到熟悉的故乡，又因为撞见了十年前对她行凶的男人，一时情绪受激，郁抑症发作，最终选择割腕一死了之。 收到信息后的第一时间，梁确回拨电话。 接电话的是夏慈的女儿夏杉杉，五岁的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妈妈流了好多血，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妈妈。” 将小姑娘哄好，让她告诉自己地点后，梁确马不停蹄地为她叫了救护车。 又什么都抛之脑后乘坐私人飞机前往临市。 知道劝不了他，赵盛没再多说什么，就只是坐在一旁默默陪伴着。 空下来没事做，他不免开始胡思乱想。 现在夏慈母女回来了，梁确身边除了云霜外，还有一个打不死的小强江舒楹追屁股后跑。 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他默默倒抽一口凉气，这往后，怕是有好戏看了。 正想着，走廊尽头的蒋随大步流星过来，他硬朗的脸色不甚好看。 人还没到跟前，就慌慌张张地问：“阿确，你这边能联系上云霜吗？” 梁确有些疲惫地掀眸，听到这话，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有跟云霜约定过，昨晚会早些回去的，但夏慈这边出了事，他一下子就给忘了。 摸了摸口袋，他边拿手机边问：“怎么了？” 蒋随一脸凝重，忙不迭将手机递给他，“你看，这是许枝发的朋友圈。” 许枝的朋友圈是凌晨发的，内容是极为简短的一句话——但愿不要命丧于此。 定位在青芜镇。 蒋随皱着眉说，“我查了这个地方，就在临氏，是一个很偏僻的镇子，属于是鸟都不拉屎。” “早上看到这条微信的时候，我还特意给她打电话，但是怎么也打不通，打到她单位，他们报社的主编说她跟两个同事出任务去了。” 在蒋随说这些话时，梁确不知为何，右眼皮连续跳了好几下。 他向来不信这些，但手上摁屏幕的动作却明显快了不少，只是，摁了半天，手机仍旧黑屏。 赵盛探过脑袋看，“没电了吧。” “有充电宝吗？” “谁随身带那个啊。”顿了两秒，他嘿嘿一笑，“不过我可以去护士站帮你充电。” 三人到护士站充上电后，梁确一秒都不敢耽误，很快开机，而后，不待他去找通讯录，数条消息“叮叮叮”地在耳边响起。 梁确向上一扫，瞬即，瞳眸骤缩。 所有的信息和未接来电皆来自云霜。 颤抖着手点开微信，满屏都是她的信息。 【云霜】：抱歉，我今晚不能回西子湾了。 【云霜】：我妹妹独自去了青芜镇找她朋友，我现在联系不上她。 【云霜】：实在怕她出事，我只能过去。 【云霜】：这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云霜】：你能帮忙联系一下青芜镇那边的警方吗？ 【云霜】：我和许枝一起去的，她同事有在尚美的卫生间听到有人打电话，说失踪的女生在青芜镇。 【云霜】：定位。 【云霜】：你要是看到信息了，回我一下。 【云霜】：认识的人里，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找谁帮忙。 第62章 希望我们能熬过这一关。 当最后一条信息映入眸底时，梁确心口一阵闷涩，喉间一梗，担心情绪蹿入四肢百骸。 他立马回拨了电话给云霜。 可话筒里的女声很是无情，“您好，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联系上许枝发的那条朋友圈，他眉头紧锁，“立马联系临氏的警方，上青芜镇找人。” 蒋随动作飞快，“我亲自去。” 梁确抬步也要走，这时，赵盛小声地嘟哝，纳闷问：“阿确，你不管夏慈了？” 闻言，梁确身体一僵，右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视野里，穿着白裙子，抱着一个小熊娃娃的小女孩红着眼睛冲他张开双臂。 “叔叔，你别走，我害怕。” 说话的是夏杉杉。 梁确抿唇片刻，最终抬步去的方向一变，他迈步上前，半蹲下身轻轻抱了抱她。 声音低哑，“叔叔不走。” 不远处，赵盛听到这话，轻啧一声，看来，救命恩人远比云霜在他的心中更重要啊。 在梁确陪着夏杉杉继续到手术室门口等着时，赵盛这边也没闲着，给助理打了通电话派遣无人机上青芜镇找人。 刚他可是听说了，杨绿夏单枪匹马去了青芜镇，喝醉酒后，那么疯疯癫癫的一个小丫头，瞧着还怪有趣的，他可不想她就那么死在那。 手术室外。 夏杉杉紧紧地抱着梁确的手臂，她一双漂亮的混血眼睛肿红，“叔叔，我妈妈会不会死掉？” “不会的。”梁确语气坚定。 “可是……可是妈妈流了很多血……” “……” 梁确沉默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夏慈到底流了多少血，从昨晚他赶来，看到夏杉杉满是血的白裙子就能知道。 割腕流了那么多血。 看来，她真是伤透了心，不想再继续活着。 心里头正不是滋味时，夏杉杉拉住他的手，很小声地说，“叔叔，妈妈让我以后跟着你，她说……她说你是她最喜欢的人，你是个好人，我跟着你，以后就不会再被人欺负了……“ “最喜欢的人？” 夏杉杉乖巧地点了点头，“妈妈说，她第一次看到你就喜欢上你了，但是你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都不喜欢她，她不想你……为难，就跟我爸爸结婚了，她说这样，你就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听完，梁确眼睫垂下，眸中汹涌的情绪翻滚。 怪不得夏慈刚到法定年龄就结婚，原来……原因竟然是这样吗？ · 云霜是在颠簸中幽幽转醒的，醒来时，眼前一片黑，她的胃里翻江倒海，想吐的欲望强烈。 她动了动手，打算压一下胸口的不适，却发觉双手双脚全被紧紧地捆绑着。 当下，她的心坠落谷底。 此等境况，让她十分明白自己经历了什么。 绑架。 亦或者说拐卖。 身下重重的颠簸感，不难让她知道身下的车子在继续向前行驶。 至于目的地是哪里，她全然无知。 她试图挣扎，却在车身一个弹起，她整个身子在车厢里胡乱地东撞西撞。 “嘭——” “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听到熟悉的声音，云霜略有几分惊喜，“枝枝！枝枝是你吗？” 许枝感觉自己额头被撞起一个大包了。 痛呼一声后，她眨了眨眼，“霜霜，是我。” 话音刚落，车子不知道又撞到了什么，她俩在后面的车厢里又被迫翻了好几个滚。 云霜倒吸一口凉气，仍不忘关心许枝。 “枝枝，你还好吗？” “我还行。”许枝强忍着痛意问：“霜霜，你怎么样？这杀千刀的，无缘无故绑我们做什么！” “我没事。”云霜顺着许枝发出的声源，扭动着身子朝她的方向过去。 怕被开车的人听到她们的说话，她又可以压着声音说，“枝枝，我们可能被骗了。” “骗？” 艰难挪了许久，就着无尽的黑暗，云霜终于和许枝靠在了一块儿。 她分析，“对方就是料准了我们因为担心失了分寸，也料准了我们怕联系警方打草惊蛇，独身前往，才来了这一遭。” 听完她的分析，许枝小声问：“霜霜，你是不是有怀疑的对象了？” “可能是江舒楹设的局。” “她有这么聪明？” “她不聪明，但她背后的人有脑子。” 虽然在车厢里，但她们的耳边，仍旧有呼啸的风声，明明是八月份的天，她们却觉得有些冷。 粗略判断下，许枝拧眉，“霜霜，我怎么感觉我们还在往山里去。” 夏季，城市闷热，不少人会选择到山间躲凉。 早上刚到青芜镇的时候，她们都没有觉得皮肤有凉意，这会儿却是觉得这风吹得有些冷。 很显然，这是往深山中去。 一时间，山中还有深山的新闻涌入大脑，许枝难免有些慌。 “霜霜，我们该怎么办？” 视野里尽是一片黑，她们被装在袋子里，压根无法探知车外是什么。 云霜让自己的大脑强行冷静下来，她轻声，“我们先按兵不动，看看他们到底要把我们弄到什么地方去，到时候再见机行事。” 而今的情况，也只能这样了。 车子还在继续前行，许枝试探了一个遍，发现车厢里只有她们俩，不免担心起璐璐他们来。 “你说，璐璐和钟峰不会出什么事吧。” 会不会出事，云霜说了不算。 但以她对楚明珠的了解，一旦她选择了下手，那绝对会赶尽杀绝。 璐璐和钟峰是和她一路来的，她要是栽了，他们怕是也没什么好下场。 心中忐忑不已，但她没敢对许枝说，只是安抚道：“现在是法治社会，他们不敢乱来的，你们不是和报社的主编通信息么，和你们失联后，她那边肯定也会安排人来找的。” 远水救不了近火，许枝其实不抱什么希望，她轻叹一口气，“希望我们能熬过这一关。” 云霜无意识地接话，“嗯，希望能熬过去。” 同时，心里也在祈祷着梁确能在看到她的信息后，派人来帮忙。 不知是她内心的期待情绪太强烈了还是怎样，总之，这让远在临氏的梁确心脏倏地快了一拍。 第63章 医生能救她的身，而你能救她的心 心跳的悸动，让他坐立难安。 夏慈有医生抢救，他在这干等着，纯纯是无用功，而失踪在青芜镇的云霜，孤立无援，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压在他身上，这个时候，她指不定遇到了什么苦，什么难。 不再犹豫，他起身给赵盛去了通电话。 “你人呢？” “医院地下车库。” “上来。” “干嘛？”话筒里传来开车门的声音。 梁确声线冷冽，“你上来陪着杉杉，我和蒋随上青芜镇去找人。” 他会改变主意，这倒是件稀奇事。 赵盛本来都要抬脚坐进驾驶位里，听到这话后，又默默将脚给挪了出来，他轻笑一声。 “你认真的吗？”顿了两秒后，他问：“夏慈还在手术室里抢救呢，你不管她了？” “能救她的是医生，不是我。” 赵盛半边身体倚着车门上，颇有几分阴阳怪气道：“那可未必，医生能救她的身，而你能救她的心。”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贫。”梁确不悦。 知道他生气，赵盛没再继续说玩笑话，口吻认真了不少，“我听说夏慈的郁抑症现在很严重，等她醒过来，要是没看到你，指不定又会伤害自己，云霜这边你放心，我会找到她的。” 赵盛这番话说得格外真诚。 可梁确听完，心口却仍旧空落落的。 他抬眸瞥了一眼亮着红灯的“手术中”三个大字，只思考了一秒，就仍旧坚持道： “我去找，你上来看着孩子。” 他会做出这样的选择，说实话，赵盛还挺诧异的，但他没多问，应了声“好”后，就麻溜上楼了。 待到他来到手术室外后，正见梁确半蹲着身子和夏杉杉说话。 “杉杉，你和你阿盛叔叔在这里等着妈妈出来，叔叔这边有重要的事要去处理，等叔叔处理完了，再来这边陪你。” 梁确是出了名的脾气不好，但他现在却能这么有耐心和一个小孩说话，赵盛看着还挺纳罕的。 果然，爱屋及乌。 梁确声音温柔，好声好气地哄着，但夏杉杉却不停地哭闹。 她很依赖梁确，双手抱着他的脖子，很不情愿他走，“叔叔，你别走……你陪我一起等妈妈，好不好，叔叔，别走，我妈妈很想你。” 一个小孩子家家的，知道这么多，赵盛也是长见识了。 怕梁确狠不下心来，他上前几步，稍微用了点力，直接将小姑娘抱了起来。 “好了，你梁叔叔有事，阿盛叔叔陪着你一起等你妈妈。” “……呜呜呜不要！” 夏杉杉不停地在赵盛的怀里扑腾着，“妈妈喜欢的人是梁确叔叔，不是你，你放开我！” “妈妈醒来没看到梁确叔叔，会难过的。” 她这一折腾，赵盛很快出了一身的汗，偏偏梁确杵在那不动，火气猝地旺起，他催促。 “你快走啊！” 梁确抿唇，不太放心的看了两眼哭得嗓子都快哑了的夏杉杉，“照顾好她。” 赵盛不耐烦，“一个小孩而已，放心交给我！” 终于，梁确迈着大步，放心地走了，夏杉杉一双手向着他离去的方向扑腾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梁确叔叔，呜呜呜梁确叔叔。” 赵盛向来嬉皮笑脸，和谁都能打好交道。 上至八十岁老太，下至三岁小孩，就没他聊不好的天，帮夏杉杉轻拍了拍后背顺气后，他安慰，“别哭了，你梁确叔叔是去忙人命关天的大事，阿盛叔叔陪着你，不也是一样么？” 哪知，夏杉杉情绪非常地抵触。 她疯狂地摇头，“不一样！不一样！你是坏叔叔，我妈妈不喜欢你，我妈妈只要梁确叔叔！” 坏叔叔·赵盛，“……” 没想去和一个小孩过多争论，赵盛只是轻叹一口气，“没想到你懂得还挺多。” 夏杉杉继续哭，“呜呜呜我要梁确叔叔。” 赵盛，”……” 嚎得他耳朵疼。 · 青芜镇是临氏一个极为偏远的地方。 为赶时间，梁确和蒋随直接乘坐的私人飞机。 蒋随盯着屏幕里的地图，俊朗的脸上出现了难得的焦灼情绪，“那片地方经常断网，在这么一大片山里找人，无异于是大海捞针。” 梁确心里也担心，但他面上还算平静。 “只要有人看过他们，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的，我们先到云霜发来的定位地点找找看。” 一旁，宋帆汇报，“梁总，我这边派人去查了江舒楹，她这些天都很安分，平时就在公司和家里两边跑，偶尔会和杨蔓小姐聚餐。” 闻言，梁确冷笑，“她要是真安分，就不会出今天这档子事。” 拧开瓶盖，灌了一口水后，他问，“我之前让你查尚美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宋帆，“尚美和海外那家贷款公司并未有直接的利益往来，我查了他们的账，很干净。” “这样一来，就没有证据能够证明那些在尚美做了项目，使用了美容贷而失踪不见的女孩们，是尚美从中做了什么。” “另外，我这边能够确定的是尚美确实有多次向客户科普美容贷，这中间有明显诱导意图。” “其次，尚美那些医疗用品之类的送去检验，都是低劣产品……” 蒋随听了几耳朵他们的话，瞬间明了许枝为什么会和同事去查这个新闻了。 这看似是调查，实际上怕是去救人的。 梁确从舷窗口往下看，腾腾的云雾下方，是似有若无的一层绿。 倏地，他发出讥诮一声笑。 “这楚明珠母女，仗着背后有江家，为非作歹到这种地步，看来是要无法无天了。” 他的这声凉笑，让人不寒而栗，宋帆眼观鼻鼻观心地请示。 “梁总，下面我该怎么做？” 梁确不作犹豫，径直道：“把你调查的东西，先给江家邮一份，就给他们半天的时间，要是他们不出面解决，你将消息递给媒体。” 他做事向来杀伐果断，宋帆没有任何异议。 “好，我现在就去处理。” 宋帆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之后的几分钟里，梁确和蒋随的耳边全是键盘声。 第64章 我说跪下，听不懂吗？ 宋帆的邮件在当天下午一点整被江家大伯接收，他在看了个开头后，立马先拉开抽屉给自己喂了几粒速效救心丸。 他早知道楚明珠不是个省心的，可这干缺德事干到让女儿背锅，却是他不曾料想的。 这不明摆着要江家给他们擦屁股。 将邮件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个遍后，他一口气没喘匀，人差点就直接到地底下见弟弟了。 强撑着股劲没倒下，他边咳嗽边给楚明珠去了通电话。 无视那头的温言软语，他命令口吻。 “带上你女儿，滚回江家！” 早在决定要做这件事起，楚明珠就料想过会有这么一天，现在江家大伯怒气冲冲，她坐在办公室里，却是不慌不忙。 毕竟，谁让她手里有一张王牌呢。 江老太太一共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子江天雄，小儿子江天河，兄弟俩都是政府人员，江天雄甚至是一把手的心腹。 兄弟两人位高权重，但身体却是各有各的不好。 江天河，也就是江舒楹的父亲，积劳成疾，被病痛折磨，早早地就离世了。 江天雄，江舒楹的大伯，年轻时，时间都给了工作，等到他终于成家了，却在某次意外中不甚伤了身体，此生将再无可能有自己的孩子。 导致整个江家，只有江舒楹这根独苗苗。 江舒楹就是楚明珠的底气。 早些年，她借着孕肚，成功嫁入江家，靠着江家兄弟俩在外的权势，开启了自己的事业；十年前，又借着江舒楹软硬皆施，在所有人都觉得她应该为江天河守寡的时候，她选择二婚，嫁给了不被看好的云肃华；现在，她自然能继续靠着江舒楹，让江天雄帮自己处理好那些烂摊子。 待到她和江舒楹回到江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的事了，进去之前，江舒楹有些忐忑。 “妈，真的没事吗？我感觉大伯很生气。” 楚明珠轻摸了下她的头，信心满满道：“放心，不会有事的，要是你大伯大发雷霆，你只管哭就好，你要是哭了，他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话虽如此，但江舒楹还是怕。 一直以来，她这位大伯，对她向来板着脸，不苟言笑的。 到了江家，管家直接将她们领到了江家祠堂。 除了江天雄外，年过八旬的江老太太也在。 看到她们母女俩，两人都没有好脸色。 在楚明珠温温柔柔喊了一声“妈”和“大哥”后，江老太太手中拐杖一敲，丢下极其威严的一句话。 “跪下！” 江舒楹惧怕江天雄的威压，但对这位奶奶，倒是有几分亲近的，她嘴角轻抿，企图撒娇，带着哭腔喊了一句，“奶奶，你干嘛呀？” 平时，江舒楹但凡是和别人小打小闹，江老太太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涉及违法犯罪的人命大事，她不可能拎不清。 凌厉的眸光扫过去，她态度依旧冰凉。 “我说跪下，听不懂吗？” 连江舒楹撒娇都不管用，楚明珠心知这次没那么容易过关，自己先行温顺跪下后，她伸手扯了扯江舒楹的手，“听你奶奶的，跪下。” 江舒楹自是不情愿的。 在她的立场看来，她压根就没做错什么。 但这只是她自己以为的。 在两人跪下后，江天雄拍桌质问，“你们自己来说，都做了哪些丧心病狂的事！” “丧心病狂”四字听得江舒楹不舒服极了。 她梗着脖子，臭着一张脸为自己辩解。 “我没错！” “你没错？”江天雄‘哼’一声，人气笑了，“你没错，会交代下面的人换掉那些合格的医疗产品？你没错，会让员工推荐客户使用美容贷款？你没错，会把云霜骗到青芜镇？” 这些，全是江舒楹做的事，但她全程梗着脖子跟个没事人一样。 甚至还说，“我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好好的姑娘，被楚明珠养成这个鬼样子，江老太太气得直咳嗽。 她的身体前后乱颤，江天雄紧忙关切地上前轻拍着她的后背。 “妈，您还好吧？” 江老太太拿着手帕捂着唇，一双苍老的眼睛里全是红血丝，她痛心疾首。 “坏种啊！我们江家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坏种！你们母女俩是不是要把江家给害死才解恨！” “云霜母女到底怎么你们了，你们要这样追着她们折磨，作孽啊……作孽啊……” 说到最后，江老太太的呼吸声都有些不稳。 江天雄担心她气晕，赶忙给了管家一个眼神，“快，将老夫人扶到房间里休息去。” 尽管江老夫人已经被气得快吐血了，可她还不忘楚明珠母女的事。 临走之时，她紧紧拉着江天雄的手，流着痛苦的泪水道：“儿啊，一定要为她们争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江舒楹这一辈，就只剩下她这一条血脉了，现在，她的路走岔了，他们做长辈的，一定得尽全力帮她。 江天雄懂老母亲的心思，连连应下，“妈，您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有了他这话，江老太太这才终于放心离去。 在江老太太离开后，江天雄就着刚才的话题，发出质问，“妈刚才问的，也是我想要说的，楚明珠，你跟司醉蓝过不去，阿楹你又跟她女儿过不去，她们母女俩到底哪里得罪你们了。” 此时此刻，江天雄说的这些话，落在江舒楹的耳朵里，一句接着一句，全部都是质问。 她抬起下巴，满肚子的火气。 “她们母女俩还不够得罪我和我妈的吗？” 江天雄也是个讲理的，“好，那你倒是说说看，她们到底怎么得罪了你们。” 江舒楹振振有词，“我妈上大学的时候，云霜她妈抢我妈的男朋友，现在等到我和确哥谈婚论嫁的时候，云霜又来抢我的男人。” “她们母女俩轮番做出这样不要脸的事情出来，大伯，您让我们怎么不恨她们！” 没听到理由之前，江天雄还准备洗耳恭听的，听完后，他脸青了又青，只觉得可笑。 四目相对，他沉声反问，“先不管你妈那辈的恩怨情仇，光是你和梁确的事，你张口闭口就是谈婚论嫁，你自己不觉得臊得慌吗？” 第65章 她值得你这样做吗？ 江舒楹瞪眼，“我为什么要觉得臊得慌？” “江家和梁家本来就在商量联姻，我和梁确的婚事板上钉钉，如果不是云霜横插一脚，我和他现在指不定已经结婚了。” 她说话的语气非常的理所当然。 江天雄心口好一阵闷疼，他捂着胸口，脚步连连往后退了两步。 看江舒楹的眼神，满满的失望，只觉得她实在太过不可理喻。 “和梁家的婚事，一直都是你们母女俩和梁确父母的一厢情愿，试问，梁确什么时候答应过？” 关于联姻的事，梁确从未热衷过。 这点，江舒楹无法辩驳。 但她却不肯认输，始终抬着下巴，“婚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梁确父母都同意，他又去哪里有理由能拒绝。” 江天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重重叹了口气，很不愿意接受，“我们江家怎么会教出你这样胡搅蛮缠的人出来！” 这时，楚明珠终于开口了。 “哥，孩子们的事，就让孩子们自己去处理吧，阿楹从小就爱慕梁确，你不能因为女追男，觉得丢脸就斩断他们这段关系。” 这下，江天雄终于明白为什么江舒楹为什么会胡搅蛮缠了，不可理喻了。 简直有其母必有其女。 毁了。 好好一个孩子，就这么被楚明珠给教残了！ 讲道理行不通，江天雄只好表明自己的态度。 “尚美做的那些龌龊事，梁确那边已经收集到了全部证据，此刻，就在我的邮箱里，以前，你们做的那些事，我念着你们是初犯，帮你们擦屁股，可这回，你们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咬紧牙，“我就算是想帮，也有心无力！” 他江天雄坐到如今这个位置，已经有几十年了，这些年来，他兢兢业业，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可却因为摊上了她们母女，几次犯禁。 之前，帮了就帮了。 可这次，真的爱莫能助。 他心累地阖上眼睛，轻吸一口气。 心想，也是时候该给她们一个教训了，不然，以后行事只会更加无法无天。 现在，有他和他母亲在，还能为她们母女俩撑起一片天，可要是某天他们不在了，她们又该怎么为自己所做下的恶事负责呢。 他以为，自己说了这番话后，能够震慑到她们，哪曾想，江舒楹笑眼弯弯。 “大伯，确哥收集到的证据和我有什么关系，尚美又不是我的医美公司。” 江天雄差点气到心梗，“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尚美是不是你的公司，随便查查就知道了。” 见他动气到面色充血，身形摇摇欲坠，楚明珠温声安抚，“大哥，你别这么激动。” “阿楹的话也没说错，她只是经常去光顾尚美的生意，什么时候尚美成她的公司了。” 江天雄连连咳嗦，“你们还要强词夺理到什么时候！？” “尚美最大的股东，以及法人代表，挂着的名字全是江舒楹，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就算你们现在变更，大数据时代，可都有记录的！” 尽管他这样说，江舒楹仍是不为所动。 她虽然还跪在地上，可整个气焰却很嚣张，“大伯，这都什么年代了，您难道还不准世界上出现同名同姓之人吗？” 江天雄震惊，“你什么意思？” 江舒楹轻轻一笑，“字面意思喽。” 江天雄身体一僵。 怪不得母女俩有恃无恐，原来是她们早就做了万全之策。 良久，江天雄都处在一个失神的状态里。 楚明珠适时开口，“大哥，阿楹性子单纯，怎么可能去做那些事，你的担忧实在是多虑了。” 单纯？ 江天雄唇角噙着一抹讽。 但凡江舒楹是真的单纯，他就无需在她上高中和大学的时候，还要暗中帮她解决那些麻烦。 有些事，他不说，不代表他不知情。 可楚明珠却把他当个傻的。 现在，就算尚美最大的股东是“江舒楹”，难不成梁确会因此作罢嘛。 简直是又天真又愚蠢。 不想再和她们再多废口舌，江天雄一脸沉肃。 “既然你们决计不改，那么这之后的事，我不会再管。” 他已经给她们机会了，可她们视而不见，那可就怪不得他之后保持冷漠态度了。 听到这话，江舒楹跟个没事人一样。 “大伯，你就是太操心了，这件事本来就和我没关系啊，真要说，我还是受害者呢。” 她撒娇，“大伯，你不该斥责我的，怎么的，也该安慰一下我吧。” 江天雄阖上了眼睛。 没救了。 · 半天时间转瞬即逝。 当梁确他们抵达青芜镇的镇口时，并未收到江家给出满意的答复。 瞬即，宋帆动作飞快地将收集到的所有证据全都发给了媒体。 蒋随在场目睹时，低声感慨了句，“这事一出，你和江家算是彻底处在对立面了。” 梁确不甚在意，“那又如何。” 梁家的家规，蒋随有所耳闻。 他客观道：“这样一来，你家老爷子估计会气得够呛，你回去指不定要挨一顿打。” 梁确沉默不语，继续迈着步伐向前。 走了一路，仍是荒无人烟，蒋随心中烦闷，缓解焦虑似的，好奇问：“你和云霜不过才认识两个多月，她值得你这样做吗？” “……”梁确停下脚步，侧身，漆黑的眼眸定定看着他，“那你呢，你都被许枝甩了这么多年了，她值得你不辞辛苦，穿着皮鞋上山里找她吗？” 蒋随瞳眸骤缩。 在许枝的事上，他一贯是嘴硬的。 这回，也不例外，僵硬的别开视线，他闷声，“我这是看她可怜。” 梁确看破不说破，没什么情绪地“哦”了声。 两人继续踩着泥泞往前走时，梁确眉头微微皱着，要问云霜值不值得他这么做，他心中没有明确的答案。 但有一点，他很确定。 他不希望她受伤，更不想她死。 恍惚间，耳边倏响起一道惊喜声—— “梁总，那边有住户！” 闻声，梁确扭头看去，确实，隔着一条小河，有不少用木头筑起来的房子。 蒋随迫不及待，“我们过去问问。” 第66章 我给你钱，你有命花吗？ 踩着凹凸不平的大石头，越过溪水抵达有生活痕迹的房屋前，宋帆大声问：“有人吗？” 等待时，趁着天色还没彻底暗下来，梁确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四周。 这里是很朴实的乡镇，给人最为明显的就是穷，他粗略扫了一圈，眼前这栋水泥两层楼高的房屋是四周质量最好的房子，其他的，要么是木头搭建的房屋，要么是塑料棚。 而且，只有这座房屋是有生活的痕迹，其他的房屋，似乎只是什么摆件。 要么灰扑扑，结起蜘蛛网；要么一尘不染。 诡异得很。 视线下滑，一眼望去，地上有很明显两道轮胎印。 他眉峰下压。 不出意外，云霜他们曾到过这里。 等了几秒后，有吱嘎吱嘎的声音响起。 继而，尖细的女声传入耳朵。 “你们找谁？” 宋帆开门见山，“您好，我想向您打听件事。” 穿着大红蝴蝶杉的女人皱眉。 她一脸防备和排斥，“找谁？” 宋帆很客气，“想问问您，昨天和今天，有什么生面孔到这里来过吗？” 女人不带思考回，“我们这里这么穷，都没几户人家，谁会来我们这里。” 梁确凉声揭穿，“既然你们这个地方这么穷，那么想必也是买不起四个轮子的车的，那地上的车轮痕迹怎么解释？” 对上他犀利的眸光，女人手拽着衣摆，眼神闪躲了下，“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梁确和蒋随都是在名利场混迹了这么多年的人，女人如此明显的变化，他们又怎么可能品不出这中间有事。 丢了个眼神给宋帆。 接收到命令后，宋帆虽然面上仍挂着客气的笑，但说出口的话却带着某种警告。 “你们青芜镇的警察马上就会赶到，你现在不说实话，待会儿，他们自会审你。” 很奇怪，一般来说，普通人听到要被警察审问，面容上多少会出现急促不安。 可眼下，女人极为平静。 她不慌不忙道：“就算警察来了，我也还是这句话，我在青芜镇住了几十年了，就从未见着过什么生面孔。” 对警察的到来，毫无恐惧。 显然，中间有猫腻。 不过想想也是。 如果青芜镇是拐卖的窝点，那些人势必会提前将管辖这片地区的警方给提前收买了。 女人嘴硬不肯说实话，可不就是仗着这点么。 来硬的行不通，宋帆转换思路，很快便说，“大姐，我知道您是被人提前下了命令，不告诉我们真相，您看这样好不好，对方出多少，我们这边可以出双倍，甚至十倍的价钱。” 人活一世，就没人不为利的。 女人也不例外。 但她只敢犹豫两秒，两秒过后，她开始赶人，“你们快走吧，我什么都不知道。” 话落，她转身，“啪”一下将门给关上了。 宋帆“欸”一声，想阻止都没来得及。 谈判失败，宋帆略有几分无措地看向梁确。 梁确看着车轮周边的几个浅浅脚印，眸色深浓，嗓音低沉，几乎听不出什么情绪。 “你留在这，继续和她交涉。”随后，他看了眼蒋随，“咱们俩到前面去看看。” 蒋随没意见，抬着步便往前。 只可惜，往前走了几十步，便不再有任何痕迹了，走到一条岔路口，蒋随沉声问： “分开行动吗？” 梁确稍思考了几秒，颔首，选择了左手边的小道，“你注意安全。” “你也一样。” 天空刚才还有余光，就这么一小会儿，便已经暗沉下来。 就着月光，梁确继续朝前走去。 行至一个小坡口，他耳朵里忽钻入接连几道粗犷的男声。 “操，他们这么快就找到这来了？” “躲？我现在还能躲哪里去？” “我不管，反正这件事我没插手，我只负责接昨天那姑娘，今天那几个人，可不管我的事。” “想要我现在走也行，往我账户里打五千万。” “呵，不给？那我可就管不住我的嘴了。” 许是同电话那头的人谈崩了，之后的几秒里，男人嘴里的骂骂咧咧就没断过。 梁确轻手轻脚地将身子掩在半人高的草丛里，再趁着男人挂断电话转身时，倏地加快脚上步伐。 随后，趁其不备，猛地扑了上去。 脖子骤然被锁，胡三汉呼吸不上来，翻了个白眼挣扎，“操……谁他妈……” 梁确没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手臂用力桎梏着他，声线狠厉。 “说，你把人弄哪里去了？” 胡三汉本就是肥胖的体型，平时走路都要喘三喘，到了这会儿，人被死死地勒着脖子，差点没憋气过去。 小命在梁确手里，他没敢造次，老老实实地求饶，“大哥，你……你先放开我，我……” 放开？ 梁确冷笑，他可不是好糊弄的，手上只稍稍松了点力气，给他一个喘息的机会。 “说，你刚电话里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胡三汉重获呼吸，接连咳嗽了好几下，“我，我不懂你什么……” 闻声，梁确眸中尽是阴戾。 既然对方给脸不要脸，他当然不介意让他上鬼门关走上一趟，手臂的力道再次收紧。 这回，男人发出尖叫—— “——等等，我说！我说！” 梁确垂眸，盯着他下巴上那颗大痣，嫌弃抿唇，“你最好说实话。” 通过刚才那通电话，胡三汉知晓他的身份不简单，尽管现在已经到命悬一线的时刻，仍旧不忘为自己谋取好处，他嘿嘿一笑。 “我要是告诉你了，你能给我什么？” 梁确嗤一声，“我给你钱，你有命花吗？” 胡三汉打了个寒颤。 随后，想到今早被抓走的那几人，来了点自信心道：“我有没有命花，我不知道，但你要找的人，能不能活过今晚，我可就不确定了。” 他这是赤裸裸的威胁，梁确哪能听不明白。 眉头紧锁，他懒得跟他废话。 “你报个数。” 胡三汉干这行这么久，头回碰到这样的爽快人，立马眉开眼笑。 “只要你答应给我五千万，并把我送到国外去，我可以现在就带你去找他们。” 五千万对梁确来说，不过是个小数字。 他眼都没眨一下，“可以。” 第67章 别废话，赶紧带我们去找人。 得到肯定的答案，胡三汉双眸骤亮，眼里尽是贪婪，“我要先拿到钱！” 梁确垂眸睨着他一头卷发，讥诮一笑。 “这里连个信号都没有，我怎么把钱给你。” 胡三汉忙不迭，“我的手机有信号，你可以用我的手机操作。” 这镇上屏蔽信号还能这样用，梁确也算是长见识了，唇角勾起冷冽弧度。 “想拿到钱，先带我见到人。” 胡三汉还想跟他周旋，可这时，斜对面出现了蒋随高大的身影。 见梁确挟着一个男人，他加快脚上步伐，到了他们跟前，他压低声线。 “有线索了？” 梁确睇了眼小命在自己手上的男人，音色寒凉，“他说能带我们去找人。” 视野里出现一个长相不凡，浑身矜贵的男人，胡三汉赶紧补充了一句。 “前提是你们给我五千万，并且要保障我的人身安全，将我送出国。“ 蒋随现在只想快点找到许枝，没怎么听他的要求，只不耐烦应了声，“知道了，你少说这么多废话，赶紧带我们去找人！” “你们要想快点找到人，就先放开我。” 胡三汉解释，“他们是被货车给运走的，山里山路难走，很废时间。” “我有船，可以带你们抄近路找到他们。” 他说得一本正经，梁确拧眉，对他的话存疑，“那他们为什么不走近路？” 胡三汉沾沾自喜，“他们哪有这本事。” 不管他说的是真还是假，这个时候，梁确都只能赌一把。 和蒋随对了个晦暗的眼神后，没一会儿，男人就消失进夜色里了。 见蒋随走了，胡三汉不解。 “他怎么走了？” 梁确不答反问，“昨天和今天，具体都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那通电话，胡三汉是彻底和那边闹掰了。 他十分清楚自己现在的财神爷是眼前的男人，也没藏着掖着，直接说：“昨天我接到电话，上镇子外接了个姑娘进来，将人带到家里迷晕后，便有里面的人来接货了。“ “今天早上，我刷牙，有四个外地人找上门找我打听昨天那姑娘，我正跟他们谈着价钱呢，里面的人便乌泱泱地把人给敲晕带走了。” 他这番话算得上是言简意赅了。 听完，梁确提问，“你接的谁的电话？” “我的上线，虎哥。” “见过他吗？” “没有，我们都是电话联系。” “里面的人，你指的是谁？” 胡三汉叹了口气，“其实真正的青芜镇在里面，我们这就只是个烟雾弹，里面的人自然指的是青芜镇的镇民，不过有一小部分不是本地人。” “不是本地人？” “那些人，都是虎哥的属下，主要负责来我这里接货。” “你口中的货，指的是被拐的女孩？” 胡三汉点头，后又解释，“不过她们被拐和我可没任何关系，我就是负责帮他们从镇外把人接到这里来，再等他们里面的人派人来接走。” 他的解释在梁确看来，不过是多此一举，说到底，他干的就是违法犯罪的事。 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后，梁确不再说话，等到蒋随回来后，两人压着胡三汉去开船。 随着他到了一望无际的海面前，蒋随皱眉质疑，“你确定是要带我们去找人？” 胡三汉嘴里叼了根烟，哼哼两声。 “爱信不信吧。”他撇唇，“你再耽误一分钟，我可不能保证她们的清白还在不在，毕竟，那里面乱的很，都是一群饿狼。” 听到这话，梁确和蒋随的面色同时青白状。 待到他们上了船，胡三汉掌着舵问：“你们答应我的话，确定作数的吧？” 蒋随应了声，“嗯。” 想到即将就能拥有一笔巨款，胡三汉心情很好地吹起口哨来。 海面上一望无际，只有船头的灯光照着，要是胡三汉给他们设了个局，他们今天将必死无疑。 梁确压下情绪，淡声问：“为什么会这么爽快答应带我们去找人？” 男人不假思索，“有钱不挣王八蛋。” “你帮他们把人接进来，他们不给钱？” 胡三汉低骂一声，“那群王八蛋，要他们给钱，就跟要他们命一样，我天天冒着蹲监狱的风险帮他们，结果他们半年都不给我结一次账。” 闻言，蒋随很是纳罕，“半年？你帮他们做了多久的事了？” “已经三年了。” 三年。 这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了。 简直是骇人听闻。 蒋随和梁确对了个眼神，两人心中皆是一震。 这件事能进行三年，显然，并不单单只是一个江家就能瞒天过海的。 既然话已经问到这了，蒋随索性继续，“我给你一个亿，但接下来，不管我问你什么，你都必须老老实实地回答。” 五千万，已经是胡三汉敢想的巅峰了。 现在，蒋随张口就是一个亿，他的脸瞬间激动到充血，“我不是在做梦吧？” 他给了自己一耳光。 “啪——” 响亮的巴掌声在海面上格外刺耳。 对他此等行径，梁确和蒋随不做评价，两人问：“你这三年来，帮他们带进来的女孩，都有什么特征？” “首先肯定是很漂亮的，其次，是年轻，高学历。” 年轻，漂亮，高学历的女生。 听到这，两人心间一寒，她们本该拥有明媚的人生，可现在…… 更叫人觉得讽刺的是，这三年来，他们竟从未听说社会新闻有什么失踪案。 可想而知，这上面烂成什么样了。 梁确沉了口气后，问：“那些人从你这把人给接走后，会怎么处理她们？” 胡三汉完全沉浸在一个亿的喜悦中，不管他们怎么问，他都回答得格外诚实。 “送到国外去呗，反正他们手里有很多项目。” “例如？” “帮人生孩子，进行情色服务，帮人打工……” 胡三汉举例了不少。 梁确越听，心越是往深渊谷底跌。 这个时候，蒋随眼眸微眯，抓到漏洞，“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 “为了保命，我手里肯定得攥着点证据啊，所以，我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潜进去偷听。” 蒋随又问：“刚才你为什么说我们去晚了，里面的饿狼会让她们清白不在？” “今早他们被绑走的时候，虎哥接了个电话，里面有两个女人，就是那边送给青芜镇里面的男人解馋的，我隔着近，听到那边说，青芜镇的人可以尽情的玩，要让她们两个受尽折磨。“ 第68章 虚伪。 两个女人。 很明显，说的是云霜和许枝。 在胡三汉这话说完后，梁确和蒋随的心脏不约而同地收缩了下，且同时心中都已经有了很明了的猜测。 对方的目的是折磨云霜和许枝，而在这个世界上，这么和她俩过不去的人，除了江舒楹和杨蔓外，真的很难再猜还有谁了。 一旁，胡三汉还在说话，“真是可惜了，那么漂亮的女人，也不知道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随着这话入耳，梁确五官轮廓凌厉，手背上的青筋也微微凸起。 眼下，他们扑面感受的是微凉的晚风，可晚风却难以吹散他们心中的焦灼。 而远在京北赵家的一处私人会所里，赵老爷子连连往墙上摔了好几个杯子。 他枯瘦的手在桌上重拍，怒声质问。 “你们两家，是不是都想进去！？” 站在他们对面一声不吭，伏小做低的，是杨蔓父母和楚明珠。 傍晚，媒体在曝光尚美的医美流程和产品存在的具体问题后，紧随其后，就又大张旗鼓地曝光了尚美涉嫌和海外犯罪集团合作拐卖妇女。 媒体铺天盖地地宣扬，他这边想压都压不住。 事态愈演愈烈，甚至直接牵出青芜镇。 青芜镇这条线，这几年来，一直是赵老爷子在跟。 如今，上面派人来跟进调查了，一旦顺着蛛丝马迹查到了什么，他赵家第一个不保。 一直等到赵老爷子情绪有所好转，楚明珠这才带着讨好意味地出声。 “赵老，家里孩子不懂事，没事先通知您一声，就做了这事，但请您放心，那边的事，我都处理干净了，就算被上面找到了，青芜镇这事，也就只会是一起简单的绑架案。” “呵，处理干净了，你说的倒是轻松。”赵老精明的双眸一眯，非常生气。 话语刻薄，“你们两家捅出来的篓子，到最后，却要我来帮着擦屁股，真是好没道理！” “我看啊，你们生了那样蠢笨的女儿，还不如在刚出生知道性别的时候，直接掐死算了。” 他这话很不客气。 饶是楚明珠这种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没忍住拧了下眉。 她这人虽然坏事做尽，但女儿，却是她的心头肉，她容不得外人对她评头论足。 可眼下，虽说他们已经安排好了青芜镇的事，可到底梁家和蒋家那关还是难过的。 楚明珠只能压下上顶的脾气。 软着声说，“赵老说得对，是我们做父母的没教育好女儿，让您忧心了。” 赵老眼神凌厉地扫她一眼。 “我是想听这个？” 赵老常年身居高位，身上上位者的气息很强。 蓦地，室内一片静默，连空气都透着压抑。 都是人精，赵老什么意思，他们懂。 杨父上前一步，殷勤道：“赵老，我们已经为您提前置办好了出国的东西，请您放心，我们不会白白请您出面帮忙的。” 男人话说完，赵老阴晴不定的脸这才稍霁。 不紧不慢品了口茶后，他嗤了一声。 说教意味及重，“两个姑娘家，因为争风吃醋，干这种蠢事出来，以我多年的行事风格，是绝不可能去救上赶着犯蠢的人，但看在你们还算懂事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 这口吻，颇有菩萨大发慈悲那味。 楚明珠和杨家父母面上没表露丝毫，但内心对赵老的厌恶却达到了顶峰。 要不是他们接触不到顶端那位，他们才不稀罕在他手底下讨生活。 在确定赵老会出手解决余下的事后，楚明珠他们怕被人发现见面的事，没多久，就先后离开了。 · 发生这样的大事，整个协和上下都在讨论。 前一天，司青颖因为联系不上杨绿夏，便上协和来找云霜。 人没找到，只好报警，通过警察调取出来的监控，发现她随许枝前往青芜镇了。 今晚媒体又这么一爆料，协和立马炸开了锅，有人惋惜，“但愿云医生平安回来。” 也有人说，“那可是拐卖窝点，到了那种地方，我看回来的可能，还蛮悬的。” 赵婧今晚在医院值班，听到这泄气的话，不悦蹙眉，“一天天的瞎讨论，班不上了？” 说话的小护士立马变鹌鹑，恨不得贴着墙走。 就在她恨不得自己离开时，林熙端着一杯咖啡过来，她嘴角的笑很灿烂。 “赵医生，我知道你跟云医生感情好，担心她，但你也没必要把气撒在同事身上。” “我觉得小刘的话也没说错，那青芜镇就是个深山老林，进去了本来就难再出来。” “说句难听的，就算她被救出来又能怎样呢，那种山村，乡气一点也不好，要是被坏了身子，这可是一辈子的阴影啊。” 她故作惋惜地轻叹一口气，“也不知道她回来后，还能不能拿手术刀了。” 前面，赵婧的火气还不大，但这会儿，林熙的嘴巴不停地喷屎，她忍不住了。 猛地转身，她双眸噙着火焰，“林熙，你也是女的，怎么就不知道给自己积点德呢？” 赵婧怒气冲冲，可林熙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她甚至还无辜摊手。 “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被弄到深山老林，无非也就两种结果，要么被折磨凌辱，要么死无全尸。” 赵婧肺都快气炸了。 人怎么能坏到这种程度！ 双拳握紧，她的暴脾气让她想一巴掌扇上去。 可在这时，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倏地出现，男人面色有些疏冷，声线凉薄。 “林医生这么清楚，是亲身体验过吗？” 林熙下意识否认，“我怎么可能……” 话未说完，转身看到陆西衡的那瞬，林熙双眸骤缩，有些闪躲。 为维持自己的好形象，她收起幸灾乐祸的表情，转而温温柔柔的。 “陆主任，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太担心云医生了，难免关心则乱。” 听到她这鬼话，赵婧半点不掩饰冷笑出声。 “虚伪。” 林熙气呼呼瞪眼，当下就想跟她理论一番。 可陆西衡就在眼前，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不好的一面，又硬生生把不好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可就算如此，陆西衡也没多看她一眼。 离开休息区域后，他折返办公室，眉眼沉沉拨了通电话出去。 第69章 见到杨绿夏。 车子从白天行驶到晚上，才停歇。 当车子停稳在某处地方后，云霜和许枝心里的恐慌感更重了。 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对她们而言，是无法预知的。 在两人不安时，耳边传来男人粗犷又带着谄媚的声音，“哥，人给送过来了，您看，是直接送到您那边去吗？” 不知电话那边的男人说了什么，几秒后，外面的男人殷勤应下。 “哥，我做事，您尽管放心。” 之后，便是一道开车厢后门的声音。 云霜和许枝都还没准备好，就被一只粗鲁的手给拽了下来。 把她们拽下来后，男人把她们从袋子里给拎了出来，紧接着解开了她们脚上的绳子。 在男人做这些时，云霜和许枝赶紧看了眼四周的环境。 只可惜天太黑了，她们除了有看到不远处的两道火光外，其他的，就只剩下数不尽的漆黑树影。 在许枝试图起身时，脸上有道刀疤的男人骂骂咧咧，“你他妈最好给我老实点！” 男人动作很粗鲁地拽了许枝一下。 她们被绑了一路，血液流的本就没那么顺畅，他这一拽，许枝的脚扭到了。 疼痛来得猝不及防，她痛呼一声。 云霜立马紧张关怀。 结果两人都换来男人的一脚踹。 “叫什么叫，现在到你们叫的时候吗？” 男人的语气很冲，态度非常恶劣，他如此的凶神恶煞，叫云霜和许枝压根都不敢轻易发问了。 被拽着胳膊推搡走了一段路后，映入眼帘的是由各种石头搭建起的城墙。 顶端的牌匾上还写着“青芜镇”三个大字。 不过短短几秒，城墙里涌出很多穿着浅色短袖的男人，他们个个看着云霜和许枝的眼神，就像饿狼看到猎物似的。 这种被觊觎的眼神，让云霜和许枝感觉自己被剥光了一样。 身后的刀疤男人还在推搡着她们向前，可她们一动不动，生怕就此栽进狼窝。 见她们面露惊恐，耳边响起各种乡音的男声。 “麻哥，这两个送外面去的，还是留给我们玩的？” “这身材带劲啊。” “啧，真水灵，这皮肤白得都能反光了。” “别说，腿真长，老子迫不及待了。” “麻哥，你到底说句话啊，是留给我们享用的吗？” “……” 各种猥琐的话入耳，许枝一下没忍住红了眼眶。 这里太可怕了，简直是地狱。 这时，刀疤男人发话，“今天太晚了，虎哥那边还安排了其他事给你们做，先把她们两个关到棚子里去，等到了明天，你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话说到这，他眯着眼，话语非常的恶寒，“到时，就算被你们玩死，都随你们的便。” 有人笑呵呵，“这就是两个宝贝，我们哪里舍得啊，起码也得让她们给我们留个种吧。” 见男人们这副嘴脸，许枝忍无可忍，“恶心！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这是在犯法！” 她企图用“法律”来警示他们，可换来的只有这群男人的无所畏惧的哈哈大笑，以及刀疤男人兜头而来的巴掌。 “啪——” 当巴掌声响起那刻，整个山谷都有回声。 看着许枝高肿起的脸，云霜小脸一瞬变冷，她凉声提醒，“我们被绑架的事，很快就会有警察来查，我劝你们要是想活命，最好停止作恶。” 同样，这话也没震慑到这群男人。 不仅没震慑到，他们反而还哄堂大笑，“到了我们的地盘，还敢拿警察压我们，可笑，难道不知道我们就是被人从牢底捞出来的吗？” 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很多。 能明显地让他们知道，眼前这群长得奇形怪状的人，曾经都是穷凶极恶之徒。 现在他们敢如此有恃无恐地在外逍遥自在，想必捞他们出来之人，权势大如天。 实在是太让人心底生寒了。 明白不是他们的对手，云霜和许枝对了个眼神，决定先忍辱负重。 两人不再出声后，刀疤男人也没再刻意为难她们，喊了几个男人将她们送去某个地方后，便招呼一群男人到了另外一处商量事。 被几个男人推着往前走时，云霜握紧拳，小声打探，“刚才那人嘴里的虎哥是谁啊？” “他让你们今晚去做什么？” 连续两句话，云霜几乎是颤抖着声问的。 离她最近的是一个秃头男人，见她像只受了惊的兔子似的，脸猛地靠了过去，他露出一口黄牙。 笑得很猥琐，“妹子，你亲我一口呗，亲我就告诉你。” 突然怼过来的丑脸，以及口臭味，吓得云霜连连倒退两步。 看她被吓到，男人得意地吹了个口哨。 “妹子，你今晚就先在这凑合一晚，等明天我们回来，哥带你回家。” 云霜默默屏住呼吸。 许枝更是毫不掩饰地皱鼻。 这男人是不刷牙的吗？ 嘴巴臭得比臭水沟还要更过分。 知道也问不出什么，云霜不想反而激起男人的兴趣，到了后半程，索性老老实实地跟着走。 几个男人最终将她们送到了一个脸色的棚子前，在其中一个男人拿着钥匙开锁的那瞬，许枝其实是动了心思想跑的。 可心思才刚起，身后的男人就推了她一把。 “东张西望什么，滚进去！” 许枝的脚本就扭到了，这会儿被这么一推，痛意遍布四肢百骸。 眼看着她要跌倒，云霜眼疾手快地拉住她。 将人扶稳后，她精致的双眸狠狠瞪向身后男人，“你推什么！” “我们长了脚，又不是不会走。” 可男人不带搭理她的，阴沉着一双眼，手臂一抬，毫不客气也推了她一把。 云霜防不胜防，狠狠地跌了一跤。 “你——” “姐！” 云霜话还未说完，耳畔率先响起杨绿夏又惊又恐的声音。 顾不上和男人计较，她猛地偏头看去，然后就见着浑身脏兮兮的杨绿夏被绑在墙角。 视线再朝四周一看，发现这个外表是个普普通通的蓝棚子里，里面被隔成了一间又一间，类似于牢房的小隔间。 瞬间，凉意渗入四肢百骸。 云霜小心翼翼将许枝扶起来，朝着杨绿夏的方向过去。 等她们到了杨绿夏身前，身后“嘭”的一声响，铁门被紧紧关上了。 “姐，枝枝姐，你们怎么也到这个鬼地方了？”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70章 带梁确爬洞。 扶着许枝坐下后，云霜边帮杨绿夏把手上的绳索解开，边解释，“你枝枝姐是因为听到了被拐女孩下落的消息，本来想暗中打探的，我是放心不下你，正巧就跟她一块儿来了。” 听到这话，杨绿夏又自责又后悔。 “姐，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冒失的。” 事情已经发生，再追究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云霜继续打量四周，发现那些被铁栏杆隔起来的数个笼子里，都有一个蜷缩在角落的女孩。 云霜心口一紧。 立马问：“夏夏，你找到思思了吗？“ 被问到这事，杨绿夏抱着双膝，眼泪啪嗒啪嗒直往下掉，“思思她……” 云霜不安，“她怎么了？” 杨绿夏紧咬着下唇，眼眸里迸发出汹涌的恨意，“思思她，她被那群浑蛋……被他们给折磨的不成样子。” 得知这个结果，云霜半边身子都僵住了。 许枝不认识闻思思，这会儿还挺理智地问：“那意思是说你和她见上面了？” 杨绿夏难过地点头，“我被打晕送到这里时，思思正被他们拖出去，她喊救命……” 杨绿夏掩面哭泣，“我看到她身下流了好多血，姐，我好害怕。” 遇上这种事，别说杨绿夏这个刚高中毕业的孩子，就连云霜也是毛骨悚然。 许枝强忍着脚上的痛，抬手轻拍了下杨绿夏的后背，“夏夏，别哭了，你先告诉我，你被抓来这里，有没有听到些什么。” 杨绿夏抹了一把脸上的泪。 她抬手指了下左右两边的笼子。 压着声说，“我听说关在左边的那些女孩，是要送到国外去的，外面那些男人，不会动她们；而关在右边的，是被他们筛选下来，给在这里面工作的男人白白……糟蹋的。” 话说到最后，杨绿夏的双眸氤氲着水汽。 云霜和许枝顺着她的话左右看了看，可悲的发现，从外形上，女孩们被他们分成了两个等级。 关在左边的，无不是长相漂亮，身材苗条，气质优越的；而右边，虽然长相清秀，但和左边对比，气质显然稍弱一些。 许枝甚至发现右边的女孩里，有明显的致残人士，垂在腿上的手攥拳，她怒骂。 “这群王八蛋，也太无法无天了，他们难道不怕遭天谴！” 这时，左边有位肤色白皙，模样清冷的高挑女生发出一身讽笑。 “天谴？呵，他们要是怕遭天谴，就不会做这种事。” 许枝问：“你被关在这多久了？” “比你们早送来一个晚上。” “那你也是因为做了医美项目，才被骗到这来的？” “什么医美项目？”女生指尖扣着指腹，满心愤愤，“我是在去实验室的路上被迷晕的，等我醒来，就在这个该死的鬼地方了。” “你是哪里人？” “临市本地的。” 听完女生的话，许枝看了云霜一眼。 “霜霜，看来，被拐到这个地方来的女孩，不仅只有在尚美做过手术的那几个。” 有女生哭着说，“我是海市那边的，和临市隔了十万八千里，也被绑到这个地方了。” 许枝，“你是做了什么被绑？” 女生抽泣，“鬼知道啊，我那个时候刚拍完毕业照。” 第一个女生是因为去实验室的路上，第二个是刚拍完毕业照。 很明显，两人都有高学历，是知识分子。 怕猜测有误，许枝又问右边的女生她们是因何缘故被绑。 女生1：“我下班回家，被人敲晕的。” 女生2：“我跟我男朋友来这边旅游，在上卫生间的时候，有个女孩子让我帮忙给她买卫生棉，我帮了她后，然后就被弄到这个地方来了。” 女生3：“我是和家里吵架，晚上找酒店住的时候，被人迷晕了。” …… 这些女生说了这些后，还特别说了自己是在哪个地方被绑的。 听完，能总结她们来自各个地方。 看来，这起拐卖，几乎是全国性的。 不仅仅和尚美有关，那也就代表着这只是江舒楹放出来诱惑她们上当的烟雾弹。 目的，就是想让她们自投罗网，这样就算她们最后成功获救了，也查不到她江舒楹身上。 与此同时，乘船抵达这里的梁确，看着漆黑一片的森林，心里多少有些质疑。 蒋随更是寒着张脸问：“确定是这里？” 那边，胡三汉不知在草垛子里掏什么，他信誓旦旦，“没错，就是这里。” 说话间，他摸出一个黑色塑料袋，打开后，从里面翻出了三件短袖。 “喏，你们俩换上。” 打开手机的手电筒，蒋随照见一件浅灰色的T恤，右边胸口上，还挂着一个英文logo。 看胡三汉开始脱衣服换上，他不解何意，“你这什么意思？” 胡三汉，“在这里面工作的人都这样穿的。” “你们俩长得这么显眼，待会儿到了里面，小心一眼就被抓到了。” 梁确拧眉，“你也在这里工作？” “我去哪里有那个资格啊。”胡三汉嘿嘿一笑，“不过我能时不时来这消费。” “消费？” “就是找妹子睡觉。” “……” 沉默了两秒后，梁确很警惕地问：“你带我们来，里面的人不会怀疑？” 胡三汉又笑，“里面有我兄弟。” “更何况，我也不是第一次带兄弟来，到时候我多给点封口费就行了。” 这下，梁确和蒋随是真没话说了。 衣服丑不拉几，还有陌生男人的汗臭味，虽然很嫌弃不干不净，但为了能够快些把云霜和许枝找到，两人都难得将就地将衣服给套上了。 夜路难行，蒋随一个没注意，穿着皮鞋的脚打滑，人差点滚下山。 胡三汉索性找了根棍子让他们抓着，“你俩跟紧点，我怕太晚引人生疑。” 就这么走了半个小时。 等到他们终于看到房子形状的物体时，胡三汉招呼着他们到一个石墙下搬石头。 蒋随瞥一眼，“搬这玩意儿干什么？” 胡三汉，“当然是从这下面爬进去。” 随着“爬进去”三字从他的嘴里吐出，梁确和蒋随都不约而同地抿唇了。 他们活了二十八年，向来都是过的体体面面的，试问去哪有过这样憋屈的时刻。 有些接受不了，蒋随皱眉问：“你不是有认识的人，让他来接不行？” 胡三汉一脸为兄弟担惊受怕的模样，“他要是敢光明正大接我进去，他可是要掉脑袋的。” 梁确被无语死了。 压根理解不了他的心理，他冷声问：“你平时就一定要钻这个洞进去找姑娘睡觉？”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71章 人傻钱多。 胡三汉傻乐，“我不就贪点财，好点色罢了，钻个洞而已，这有什么要紧的。” 梁确，“……” 蒋随，“……” 懒得再和他废话，梁确朝他伸出掌心。 “你的手机给我。” 他们可许了他一个亿，财主发话了，胡三汉自是非常大方掏出手机递过去。 在梁确拨弄着他手机时，他好心告知了句。 “我知道你们是想给赶来的警察通风报信，但我得提醒你们一下，我们这片地区可是被警察保护着的，他们上面有自己的主子，可不会听你们的，就算是听，也就只是划划水做做戏罢了。” 胡三汉说的情况，在梁确他们的预想中。 这样规模庞大的跨国拐卖，过去了三年，竟从未报道出来过，想必，里面的势力是盘根错节的。 只不过，梁确发定位可不是通知警方来这围剿，而是让赵盛调他们自己的人过来。 另外，他比谁都更清楚，他们早已打草惊蛇了。 现在，这所谓的“青芜镇”拐卖窝点，怕是已经开始在转移了。 如今，他唯一能赌一赌的，是他和蒋随已经先潜入了这处地方。 借着青芜镇里的人还不知道他们已经潜入了，他们或许能从中探知到一些消息。 接下来，不管是他们带着云霜许枝顺利逃离了，还是被发现逮住，他们都得争取时间和这些人周旋，尽量拖到赵盛那边带人赶来。 眼都没抬一下，梁确催促。 “别说废话，快搬！” 胡三汉，“……哦。” 将挡住洞口的石头给搬走时，他没忘问：“你们身上带钱了吗？” “没有。” 听到没有，胡三汉扁嘴，颇有几分哀怨，“没钱怎么打点。” 梁确和蒋随都没说话。 但两双漆黑狭长的眼眸却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所有的意思都明白写在眼睛里。 被两个气场如此强大的男人盯着，胡三汉不免有些腿软，他手扶着墙，唉声叹气。 “真是的，干什么嘛，我一分钱都还没拿到，还得先倒贴。” 目前确实有求于他，梁确不想听他叽叽歪歪，二话不说将手腕上戴着的手表取下来丢他怀里。 胡三汉虽对表没什么了解，但当他触着表壳，能明显地感觉到手里手表的质感厚重而温润，摸着冰冰凉凉的，光是看着就很有贵气感。 一瞬，他双眼放亮，声音有些激动。 “这表得多少钱啊？” 蒋随睇他一眼，口吻轻飘，“百来万吧。” 听到百来万，胡三汉的心脏忽地扑通得厉害。 老天爷啊，这得多少套房子戴在手上啊。 见他抱着手表，眼睛瞪大，满脸惊讶，走不动路的模样，梁确眉心轻蹙，再次提醒。 “快点搬。” 这个洞口堵得有些技巧性的，如果不是本人来指挥着拆搬，很有可能让整面墙都发生巨大声响。 百万的手表就在自己的口袋里，胡三汉现在是彻底的唯命是从了，他摸索着石头有纹理的凹陷，干活干得更加卖力了。 在他搬时，蒋随数着自己手表上的时间。 在五分钟后，石头终于搬尽，空出了一个低矮，只容一人过去的洞口。 胡三汉先行趴下，由于身形问题，他颇有些费劲地爬了进去。 待到他进去后，他在里面很小声地说，“现在时间不早了，你们快进来。” 洞外，两位身形颀长的男人，下颚线都不约而同地紧绷着。 蒋随喉结轻轻滚动，“你先还是我先？” 梁确，“你先。” 蒋随，“……” 救人要紧，蒋随没再多说什么，单脚屈膝跪下后，便学着胡三汉的模样匍匐向前。 等到他顺利过去了，梁确没什么矫情的，极快地爬了过去。 进去后，他们发现这里面竟然还别有洞天。 除了石墙外，还有数不清的蓝色铁棚。 见他们面露疑惑，胡三汉小声解释。 “这里是青芜镇那些男人休息的地方，他们每个人的房间里，都有一个女人，而那些女人，是他们可以轮流留宿的。” 听到这样恶心的话，梁确和蒋随眉心紧锁。 两人欲动唇问点什么，一旁的胡三汉突然学布谷鸟叫。 叫了有个一分钟后，其中一个铁棚的转角里出来一个穿着和他们一样衣服的男人。 男人见着胡三汉身旁站了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那双精明的小眼睛一瞬变得警惕起来。 他眉头紧锁，上前后，一把将胡三汉拉到一旁，压着声不悦地问：“不是跟你说过，一次只能带一个人上来，怎么这回带两个？” 胡三汉跟男人打交道打了三年，最是明白他是怎样一个性格的。 当下，就故作很不经意的抬腕。 他假装很苦恼，“还能为啥，他们给得多呗。” 男人是见过世面的。 当他在夜色中看到胡三汉手腕上那款百达翡丽的表时，没忍住震惊。 “这……他们给你的？” “对啊。”胡三汉挑眉，“一百多万呢。” 胡三汉本意是想让男人赶紧放他们进去，毕竟梁确他们不差钱，可他并不知道今晚的青芜镇有大事在做，所以，这会儿男人警惕心比往常更强。 不大的眼睛再次眯起，他质疑道：“你小子不会是带了不该带的人上来吧。” 胡三汉笑了笑，“哪敢。” 男人，“那为什么你这次带来的男人不仅长相不凡，出手还这么阔绰？” 要知道这一百多万的表，足够他们睡遍这里能睡的所有女人了。 随随便便就能给出一个百万的表，可见其财力有多么的雄厚。 像他们这样的男人，随便勾勾手指就有大把的女人往上贴，何必大老远跑到这个鸟都不拉屎的地方来。 在这个行业里干的这几年，胡三汉早已学会了怎么胡乱掰扯。 这次自然也是不例外。 他手揽着男人的肩膀，神神秘秘道：“他们俩家里联姻管得严，一旦出去找了女人，就得面临净身出户，所以，养小情儿只能来咱们这。” 后面，他还悄咪咪地凑到男人耳边说：“羊驼，他俩人傻钱多，还是我哄着来的。” “这有钱挣，你是我好兄弟，我才想着你的，你可不能拆我的台。” 胡三汉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梁确听清楚。 正所谓演戏演全套，他很是配合地不耐烦地催着，“有没有，没有我们走了。” 他的声音有些大，眼神更是狠厉。 叫羊驼的男人身子莫名一抖，小心翼翼瞥了他一眼后，他低声问胡汉三。 “他们给了你多少？” 第72章 她们得罪了上面呗。 胡汉三对他比了个“一”，羊驼蹙眉。 “两个人才一百万？” 胡汉三乐不可支，“傻子，是一人一千万。” 一人一千万！？ 羊驼的小眼睛都快瞪成铜铃了。 甚至脸都激动红了，还真是款爷啊，出手简直阔绰到可怕。 但羊驼还是多留了个心眼，“就只是睡一晚？” 胡三汉心知羊驼在这里做事是经过无数训练的，要想让他相信，还得继续编故事，他倒是也能信手拈来。 清了清嗓子后，揽着他的肩膀道：“不止，他们来是想留个干净没被碰过的姑娘播种。” “没被碰过的？”羊驼沉默了两秒，随后，几乎是怒目圆睁瞪着胡三汉，“你疯了，那些没被碰过的，可都是大有用处的，轮不到旁人玩。” 胡三汉早猜到他会这么激动。 轻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安慰，“别这么激动嘛，我没打那些人的主意，这不是麻哥从我那边搞了两个女人上来么，我想着她俩就不错，反正也是给兄弟们玩的，还不如先让后面那两位先尝尝鲜。” 闻言，羊驼略有几分犹豫，“可是……” “别可是了，你就说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挣钱。” 羊驼抿唇，这钱他肯定是想挣的。 只是麻哥离去前特意交代了，今晚他们这群人不准动那两个女人，到明晚才能碰。 他一直不给个话，胡三汉板着脸催，“之前可是你自己说的，让我带人过来，咱哥俩一起挣，怎么这会儿你自己还在这倒油。” “亏我那么相信你能在青芜镇说上话，现在看来，你之前都是在吹牛，就这么点小事就把你给难住了，呵呵，白瞎了我的眼。” 本来羊驼就已经很动摇的，现在被这么一激，他咬着牙，二话不说就给应了下来。 “多大点事，你们跟我来。” 使用激将法成功，胡三汉立马朝梁确他们丢了个骄傲的小眼神。 梁确，“……” 蒋随，“……” 当羊驼带着他们往里走时，梁确才发现这里面就是个巨大的迷宫。 每一个蓝色的棚子都长得一模一样，就算他们有刻意去记来的路线，可随着走了个十分钟后，所有的路线全在脑袋里变成毛线团。 期间，羊驼压着声对胡三汉说，“今晚算你幸运的，麻哥他们出去有事了，不然，那两个女人哪里轮得到他们占先机。” “不过用她们俩换两千万，倒是也划得来。” 胡三汉带着心眼追问，“麻哥去有事了？” 发现他打探的意图，羊驼丢了个冷冷的眼风给他，“别把这里的规矩给忘了，不该问的少问。” 瞎打听是这里的忌讳。 胡三汉嘿嘿一笑后，立马把嘴给闭上了。 不问就不问，又能怎。 不过跟在他们身后的两位男人似乎挺急躁的。 财神爷面色不悦，他又只好故意没话找话说，“麻哥把她们绑了后，有没有交代什么？” 羊驼不甚在意，开始回忆，“那俩妹子到时，可把咱兄弟们给看呆了，那脸蛋那身板，送出去都是上乘之品，可你猜咋滴，麻哥说给我们玩。” 他的话说得异常露骨，蒋随跟在后面，后牙槽紧咬，一股冲动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垂在一侧的拳头紧握，脾气几乎就要压抑不住了，脚步猛地上前，他欲要去拽羊驼的后衣领。 但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 当手腕上覆了一只青筋脉络格外分明的手时，他撞上梁确晦暗不明的黑眸。 男人冲他轻摇了下头，示意他别冲动。 蒋随深吸了口气，自我消化了两秒后，这才勉强将脾气给压回去。 但他把脾气往下压，并不代表他就此忍了下来。 特别是后面男人的话越说越恶心—— “麻哥当时放话说，等过了今晚，我们想怎么玩她们都行，就算是玩死了，也没关系。” 这话哪里是人说出来的。 别说蒋随没忍住，梁确一贯引以为傲的自制力都溃不成军。 他妈的，他现在只想把眼前这狗屁玩意儿揍一顿。 许是察觉到他俩情绪不太好，前面的胡三汉急急忙忙止住羊驼的话头。 “兄弟，哥们实在好奇，你说她俩长那么漂亮，麻哥怎么会把她们留给你们，就她俩那样，怎么的也得送外边去吧。” “这你可就不知道了吧。”羊驼神神秘秘道：“这两人啊，得罪了上面呗。” “上面？” “我也是不小心听到麻哥打电话。” “说了啥啊？” “就是说……”话还没说完，羊驼蓦地止住话音，他扭头看胡三汉，面色变得凶狠几分。 “你小子今晚话怎么这么多，那麻哥和人打电话的内容，是能随便向外透露的吗！” 胡三汉，“……” 他嘴上不说，心里却在无尽吐槽，你个憨批，早就透露光光了好吧。 羊驼嘴里的那句“得罪了上面”，愈发让梁确和蒋随心中有了数。 这回的事，江家和杨家都有参与。 这两家在京北城里权势算大的，可现在，在他们之上，还有一只更大的手。 那只大手在操控着这一切。 光是想想，就叫人心生寒意。 这里干的跨国交易，牺牲自己的国人，去牟取不该得的利益，简直该死。 当下，梁确和蒋随心中不约而同地腾升一层心思，待他们出去，必会揪出那背后之人。 就在他们越来越接近关押云霜她们的那处蓝色铁棚处时，棚子里面，那个最初调戏云霜的秃顶男人这会儿正端着一碗水靠近她们。 随着他们脸上挂着猥琐的笑接近，云霜她们被吓得连连后缩。 “你们想干什么！” “干什么？”为首的男人露出一口黄牙，舌头在自己的大拇指上舔了两下，他哈哈哈大笑，“当然是来好好疼你们啊。” 许枝的腿扭了，虽然云霜有护在她身前，但在云霜被另外一个男人拽住双手时，她被另外一个男人见缝插针地抓住了。 “小妞，今晚，你就跟爷逍遥快活吧！” 男人的手上尽是粗茧，许枝小脸煞白，眼睛里悬满了屈辱的泪水，她发出尖锐的挣扎。 “放开！你放开我！” 男人可不管她叫，不顾她死活地拽住她的头发，嘴里还发出得意的笑。 “给老子喝，喝了好好伺候我！” “你要知道，你能伺候老子，是你的福分。” 第73章 和平时的她，简直两模两样。 要不是敌不寡众，许枝真想骂一句“福你妈的分”，在男人掐住她的下颚强迫她喝时，她紧咬着下唇，不为所动。 她是坚决不可能让他们得逞的！ 许枝这边只有一个男人胁迫着她，她能拼命地挣扎。 但云霜那边却足足有三个男人按压着她，她就算是再怎么地奋力挣扎，都是徒劳的。 这房间里拢共有五个男人。 三个强制性地往云霜嘴里灌那碗水。 另外两个，一个拽着许枝的头发，另外一个在调戏杨绿夏。 女人和男人天生在力量上就有悬殊。 她们三个起码有一天一夜没吃过东西了，本就头晕脑旋。 现在被他们五个粗大汉这么一弄，更是体力透支。 云霜压根不是三人的对手，被他们三个死死压着，就算她死活挣扎不愿意喝那碗水，最终也还是被强行掰开了嘴，咽了些下去。 “咳咳……呜呜……放开咳咳……” 生理性的泪水涌出，云霜双眸猩红，整个人透着一股凄惨的美。 她本就生了一张清冷勾人的脸，现在眼中泪水涟涟，更是激起了几个男人的兽心。 秃顶男人骂了一声“操”后，眼露垂涎，压根不顾场合开始解皮带。 “妈的，你哭得这么勾人，是想逼我狠狠*＃” 一些恶心的话从男人嘴里蹦出来。 泪眼模糊间，云霜见着男人旁若无人地解自己的裤腰时，那一瞬，她浑身发抖。 有种自己要掉进深渊的即视感。 不安地深吸一口气，她脑中突然就想到了梁确，眼看着男人朝自己扑过来，她尖叫一声。 “我男朋友是梁确，你要是敢碰我，他一定会让你死无葬尸之地的！” 云霜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很凶。 可落在几个男人眼里，却不过的狐假虎威罢了，他们哄堂大笑，“梁确？” “梁确是谁啊？你用一个我们不知道的人来吓唬我们，妹儿，你要不要这么搞笑。” 云霜接触到的权贵有限。 梁确是她唯一认识，且唯一可以用的底牌。 可现在，很显然这些男人对梁确在京北的威望一无所知，她紧咬着下唇，佯装镇定道：“你们不认识没关系，你们那位麻哥一定是知道的。” “你去把他给找来，就说我要跟他做个交易。” “交易？”男人们脸上挂着轻挑的笑，无穷无尽的嘲讽，“你算哪根葱啊，我家麻哥是你想见就见的嘛，妹子，我劝你乖乖从了我们。” “刚才我们给你吃的那药，除了那档子事，别无解法，你要是识相点，我们待会儿还能温柔些，可你要是一直说些废话，可就别怪我们……” 别怪他们怎样，意思已经很明确在他们猥琐的笑里了。 听着他们猖狂的笑声，云霜心口生寒，身体更是控制不住地抖了两下。 她之前中过药，自是明白此时此刻浑身血液为何躁动不安。 见她眸底生出绝望，几个男人又低低笑了几声，“来吧小妞，哥疼你。” “滚——” 与此同时，羊驼已经带着梁确他们来到此处的大棚子前了。 见着整个棚子唯一的铁门大敞开。 羊驼眉心一跳，紧接着低骂一声，“他们不会按捺不住，今晚就去睡她们了吧。” 随着他的这声嘀咕响起，梁确和蒋随一秒都未多留，抬步就直冲那间敞开的铁门。 脸庞一阵风拂过，羊驼还想说句今晚风怎么这么大，结果眼前就多了两道往铁棚房里冲的身影。 瞬间，他瞠目结舌。 “这这……这怎么回事？” 胡三汉一本正经的解释，“他们给了钱，现在里面那两姑娘可是他们的人了。” “他们可是要那两姑娘给自己生孩子的，你说，他们能允许别人碰他们的人吗？” 羊驼思考了几秒，“不能。” 话落，他再次思考了几秒，又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刚想问，铁棚房里突然传出好几道尖叫声。 听到声音，胡三汉脸上表情不淡定了。 天爷啊，这俩阔爷也太猛了吧。 这可是别人的地盘，在别人的地盘动手，他俩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吧。 也是在棚内传出尖叫声后，羊驼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了。 从那两个男人出现起，就已经是不对劲了！ 他们虽然穿着和他们一样的T恤，可两人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息，压根就不是胡三汉能够接触到的人。 脚底生油，等到他跑到铁棚门口看到屋内的狼藉时，更加确信了。 他妈的，他这是被胡三汉给坑了。 五个男人里已经有三个脱掉裤子的，但在他们还未来得及行不轨之事时，梁确和蒋随面色阴冷地冲了进去，无视男人们震惊和诧异，抬拳踹腿，毫不留情，硬生生让几人裤裆下见血。 此时此刻，五个男人全无幸免，个个都是捂着下半身裤裆连哭叫喊的状态。 羊驼本欲上前嚣张将梁确他们给拿下的，结果看到几个兄弟全都失了兄弟，人差点被吓出尿来。 这这这是可以的吗？ 到嘴的话在嘴边打了一个转，他默默咽了下去，往前的脚甚至还在默默地往后退。 这两个男人动起手来，他压根就不是他们的对手，他得趁机将他们都锁在里面。 他心里是这么想着的，可才刚有动作，就被胡三汉给拉住了。 胡三汉现在已经彻底认清形势了。 为了兄弟不把路给走岔了，他淳淳教诲道：“羊驼，你别再去做那些无用功了。” “我跟你透个底吧，这两位先生已经许诺给我一个亿了，还答应送我出国，咱别再为了那三瓜两枣给他们卖命，我们一起跟着这两位先生吃香喝辣不好吗？” 在胡三汉说这些话时，羊驼见梁确将云霜小心翼翼抱进怀里。 他默默咽下害怕的唾沫，很理智地说：“这天上就不会无缘无故地掉馅饼。” 后面也没忘加上一句自己摸爬滚打多年，看清的事实，“要想挣到钱，就得过刀尖舔血的日子。” 劝不动他，胡三汉也不想再多费口舌了。 他看了眼冷冷清清的外面，小声对梁确说，“梁先生，我们快走吧。” “麻哥他们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回来了，要是被发现了，我们谁也走不了。” 此刻，梁确的手还在探云霜额头上的温度。 她身上很热，一个劲地往他怀里缩，手更是顺着他的衣摆往腹部乱摸一通。 这和平时的她，简直是两模两样。 第74章 挑拨离间。 知道这种地方脏，用的手段自然也是不干不净的，梁确唇角紧绷，凛冽着脸问羊驼。 “解药拿出来。” 羊驼一脸茫然，“什么解药？” 梁确沉声，“你们给她吃的东西的解药。” 他这么一说，羊驼立马回过味来，瞥到地上破碎的碗，他讪讪。 “这……这玩意儿没有解药。” 一声“没有”，让梁确浑身气息愈发了冷冽，不待他再出声，耳边响起数道“救命”声—— “先生，你也帮帮我们吧，我们不想再待在这个鬼地方了，救救我们吧。” 喊“救命”的声音来自关押在云霜她们左右两边的女孩，梁确粗略地扫了一眼，起码有三四十个女生，而且无不是年轻貌美的。 蒋随在将许枝护在怀里后，冲着羊驼斥道：“拿钥匙把她们放出来。” “我……”羊驼一脸的惊恐，“这单间的钥匙只有麻哥才能拿得到，我去哪里有这个资格。” 没有钥匙，那便代表这一时半会儿的，他们带不走她们。 听到这个失落的消息，有女生掩面哭了起来，“我不想被卖到国外去，我才刚毕业啊，我不想我的人生被人操控着……” 女生的话，让人听得心疼。 许枝看了眼扶着自己的蒋随，抿了抿唇后，小声问了句：“能想办法将锁给劈开吗？” “劈什么劈！”胡三汉面上神情略有几分焦躁，“咱们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要真找到东西来劈，那得劈到猴年马月去。” 这是实话。 那所谓的麻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带着人回来，他们要是继续在这停留，只会落个瓮中捉鳖的结果。 见他们还愣在原地，胡三汉又是一声吼。 “还傻站着干嘛，快点跟我走。”见那些被锁在笼子里的女生们又要开始哭了，他快速丢下一句话，“你们放心等着，马上就会有人来救你们。” 有人满怀期待地问：“真的吗？” 被拽着一只手的羊驼则是一片震惊，“除了他们俩外，你还带来其他人来？” 胡三汉本想说“没有”。 可转眼一想，万一羊驼这小子给麻哥他们通风报信，他立马就硬着头皮说：“对啊，京北那边的大部队已经潜入青芜镇各个地方了，我们是打先锋的，这里马上就要被一锅端了。” 说这些话时，胡三汉一本正经，眼都不带眨的，如果不是梁确知道实情，都要被他给忽悠到。 羊驼也确实被他这话给弄得心神不宁，他低声唉声，“那我岂不是得再次蹲号子。” 胡三汉诱惑，“所以我说嘛，你还不如跟着我混，这样起码有将功赎罪的机会。” “我……” 突然间，羊驼扫到地上一个亮着灯光的对讲机，下一秒，他似是梦中惊醒一般，倏地笑出声来，“胡三汉，你别搞笑了，京北来人哈哈哈。” “这简直是我今年听过最可笑的笑话，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京北有大官罩着青芜镇，要是真有人来，麻哥那边怎么可能收不到信息。” “我不可能跟你走的。”他一副看透了的表情盯着胡三汉，“你刚说那些，不就是想利用我带你们走出去，我告诉你们，那是绝不可能的！” 胡三汉确实有抱这层心思。 这被围墙围起来的蓝色铁棚，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 每一个都长一样，他们要想顺利找到出口出去，对他们来说，确实不是一件容易事。 在胡三汉不知如何是好时，靠在梁确怀里的云霜突然不安分地哼哼了两声。 “我难受……” 见她小脸酡红，身上开始冒汗，一旁的许枝急声道：“我们不能再耽误了，得快点出去。” “霜霜现在药效上来了，待会儿那群人要是回来了，后果不堪设想。” 杨绿夏也带着哭腔说，“是啊，我们得赶紧先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我姐现在都有些不清醒了。” 这时，梁确丢了个眼神给蒋随。 兄弟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蒋随扶着许枝坐在地上后，寒着脸上前了两步，当他走到了羊驼的面前，羊驼还以为他这是要来求自己，梗着脖子，故意将姿态摆得高高的。 可他哪里想得到，他扬起来的下巴，反倒是方便了蒋随抬拳狠狠揍过去。 他这一拳的力道不曾收敛。 疼痛遍布整个脑袋，羊驼发出杀猪的尖叫声后，有那么一瞬，他觉得自己的下巴脱臼了。 事实上，他的感觉没错，他在张嘴说话那一瞬，牙齿里全部都是腥甜味。 除此之外，还难以发出一个完整的字音。 蒋随突然的这一下，可把胡三汉给吓惨了。 当下，他非常的庆幸。 还好他被挟持的时候够识相，不然，他这会儿的下场肯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到底是认识了好几年的兄弟，胡三汉不想眼睁睁看着他被打死，缩在一旁的角落里劝。 “羊驼，你别再挣扎了，带我们出去吧，等我出去了，我分你一半的钱。” 羊驼捂着自己的下巴，冷冷一笑。 他强忍着下颚处的痛楚嘲讽，“呵，你个傻子，他们在利用你，你看不出来吗？” “你这次帮了他们又这样，就你这几年来干的那些事，足够你把牢底坐穿的，你以为你带他们出去了，他们就会对你感恩戴德吗？” “我告诉你，不可能！他们只会把你交给警方，这之后，你就得坐一辈子的牢！” 羊驼就是从监狱里出来的。 之前胡三汉和他一起吃饭的时候，有听他聊天说那监狱里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不仅要起早贪黑，还得干活，除此之外，还很容易遭人欺负。 那种日子，纯纯是苦海。 眼下，他的这番话，打破了胡三汉最初对一个亿的美好向往。 是啊，他都替虎哥干了三年的脏事。 这出去后，就算梁确他们给他一个亿，那他的牢狱之灾，怕也是逃不过的吧。 喉结动了动，胡三汉一脸恐惧地看向梁确和蒋随，“你们……会不会像他说的那样，把我交给警方，让我到监狱里坐牢？” 这是必然的。 他犯了罪，就该接受法律的制裁。 梁确没骗他，淡声“嗯”了句。 短短一字，宛如砒霜，让胡三汉七窍流血，耳朵好一阵嗡鸣，人更是差点站不稳。 羊驼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下一秒，开始给胡三汉洗脑，“三汉，你快来我这边，他们自己都承认了他们不怀好意，你别被他们给骗了，相信我，虎哥他们一定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的，你快回归我们青芜镇吧。” 第75章 就这么纵容我姐的嘛？ 胡三汉站着一动不动。 他明明只有一颗脑袋，可他却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撕扯成了两部分。 其中一道声音说，“醒醒吧，别再妄想你能过上逍遥自在的富贵日子了，你早就已经选择自甘堕落了，何必惹人笑话想闯出一条阳光道。” 另一道声音说，“要不赌一把，你要是能帮他们顺利逃出去，多少也能算是将功赎罪吧。” 在他脑袋里两个小人未来得及把这场架给打明白时，耳边，梁确的低沉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跟我们走，该你要受的刑法，国家会判处，到时，你要是能够提供线索助警方破案，你也算是将功赎过，能为自己争取到量刑。” “刚才我们许诺给你的钱，也会一分不少，等到你出来，会全部打到你的账户。” 待梁确客观说完这些话后，羊驼不给胡三汉思考的机会。 一脸着急胸腔发力，很大声地说：“三汉，他这是在给你画大饼，你可千万别信！” “等你进去了，谁知道你还能不能出来！” 梁确，“我会保障你的安全。” 蒋随也适时出声，“你已经帮过我们了，在青芜镇这些人的心里，你已经是叛徒了，你觉得他们会容忍一个叛徒继续帮他们做事吗？” “说句不好听的，你就算是蹲牢房都比待在这边要更安全。” “我们的人已经在路上来了，到时这里只会一锅端，你就算选择站在他们那边，最终的结果也是被抓，既如此，倒不如选条敞亮的路。” 胡三汉不傻，当然懂得为自己权衡利弊。 在梁确和蒋随这番话说完了后，他内心坚定了不少。 这是他唯一暴富的机会了，他自然得为了自己那一个亿努力一把。 在虎哥手下做事的这几年里，他从未参与绑架，只是负责将人从临市用车送到青芜镇，顶多也就是知情不报，协助犯罪。 他干的是司机的活，肯定罪不至死的。 法律判罚，顶多也就个十年二十年。 他现在才三十岁，在监狱里熬个二十年，出来也就五十岁，等到五十岁他能拿到一个亿的钱，那日子还不是爽歪歪。 反正不管怎样，这肯定是比悬着颗心继续干运送的勾当要强得多的。 思考完后，他茫然的眼神一瞬变得坚毅起来。 随后，带着怨恨质意味看向羊驼，“羊驼，你少在这里蛊惑我。” “我胡三汉是不会上你的当的！” “我回归你们青芜镇，无非就是个死，既然都是死，为什么我不能赌一把。” “我劝你还是赶紧带我们出去，不然，真正死无葬身之地的人只有你。” 只有他？ 羊驼突然仰天大笑。 他雪白的牙齿中渗出点点红，小眼睛一眯，直接变成了一条缝。 “就算你们对我动手又如何，反正我死，也会拉你们垫背。”他用眼睛数了数，笑得猖狂。 “毕竟，你们可是有六个人，用我一人命，换你们六个人的死，值！这可太值了！” 聒噪！ 蒋随嫌人一直说废话烦。 暴躁向前两步，毫不留情往他脸上继续揍了两拳，这次的两拳，让羊驼给狼狈摔倒了。 明白羊驼是死了心不会给他们带路的，梁确不想磨蹭，与其在这里僵持着，倒不如他们自己去找出去的路。 将云霜背上后背，他冷声交代，“阿随，用绳子将他绑了，这条路，我们自己出去探。” 蒋随快速快决，将羊驼绑了丢到一个角落里后，他将脚扭了的许枝背起，又看了眼杨绿夏，“你自己能走吧？” 杨绿夏小鸡啄米，“可以的。” 胡三汉那边也很速度，从其中一个男人的裤袋里翻出一把外门的钥匙后，便麻溜地出去了。 离去前，梁确回头扫了一眼被关在笼子里的女孩们，安抚了句。 “会有人来救你们的。” 而后添补，“千万别做傻事。” 有了这句话，不少姑娘，心里多了一丝希望。 对她们而言，如果他们能够顺利的出逃，那么她们，也将有机会重获新生。 待他们都出来后，胡三汉立马锁上铁门。 门“哐”的一声落锁。 胡三汉扭过头，看着视野里数条口子道，陷入了一种无力，“你们还记得来时的路吗？” 蒋随抿了抿唇，没说话。 梁确闭上眼睛，背着云霜换了一个方向，顺着记忆里的路线，他凉声，“先试试这条道。” 话刚说完，身后的云霜很不安分地往他脖子侧边咬了一口。 被她一口咬下去，梁确的心都跟着颤了颤。 他偏头看了眼失去理智的女人，轻声哄道：“乖点，把嘴松开好不好？” 云霜没应话。 却让剩下几人投以目光看过来。 当他们看到云霜牙齿紧紧叼着梁确侧脖上那块软肉时，默默起了点鸡皮疙瘩。 嘶，看着就好疼。 许枝更是悄悄和杨绿夏对了个眼神，之后，是属于两个女生的眼神交流。 “看不出来嘛，这梁确脾气这么好。” “那他这算不算喜欢我姐啊？” “也许吧。” “也许？” 没等杨绿夏打听出个所以然来，已经先他们一步向前的胡三汉发出惊喜声—— “对，就是这儿！这地上有一块儿这样的小石子，来的时候，他硌了一下我的脚。” 寻找出口刻不容缓，梁确虽被云霜咬得额头冒汗，但他仍旧一声不吭，沉着一张脸凭借着记忆继续带着几人七绕八绕。 记不得走了多久，他们来到了一个死胡同。 死胡同毫无出路，胡三汉抓了几把自己的卷发，神情颇有几分急躁，“这可该怎么办。” 梁确倒是淡定，“折回去。” 他来时，有刻意记路，只是在第十几分钟的时候，被羊驼给带晕了，现在，他们只需找清中间那几分钟的路程就好了。 他发话，无人质疑。 待他背着云霜回到前一条岔路口时，他的脖子已经被咬出血了。 杨绿夏在旁有注意到她姐现在就像是一只蚊子，疯狂地喝梁确的血。 脖子处血管密布，她有点怕出事，小声嘀咕了句，“那个，梁总，你要不还是让我姐先松松嘴吧，她这么一直咬下去，你保不准……” 她话里的意思挺好懂的，但梁确却置若罔闻，“不打紧，这样多少能扼住她体内躁动不安的因子，就让她先咬着吧。” 随着他这话出口，杨绿夏心口一惊。 就这么纵容我姐的嘛？ 第76章 你别撩我。 折回上条岔路口后，梁确尽可能凭借着记忆选了一条路。 但很可惜，这回选的路依旧是条死胡同。 一条一条走下来，每一条都得耗费一个二十分钟，二十分钟下来，梁确和蒋随还各背一个人。 没一会儿，两人额头上接连冒汗。 许枝本来都下定决心要和蒋随老死不相往来的，但这回他来救自己，她那颗死寂的心逐渐复苏，见着他额头上冒汗，还用袖子帮他擦了擦。 就这么一个贴心的小举动，让蒋随一直紧绷着的脸稍温和了下。 得，算她还有点良心。 情绪得到缓和后，他建议道：“阿确，咱要不试试分开找出口？” 刚建议，立马得到胡三汉的否决。 “这可不行，咱们要是分开找，到时候可不一定能找得到对方了。” 这话，梁确也是赞同的，他轻抿了下唇，“嗯，听他的，一起找。” 接下来，是十条岔道里的第五次试验了。 他们在这里面已经跟没眼的苍蝇似的撞了好几次墙，拢共下来都快有两个小时了，近两个小时下来，除了一下清醒一下迷瞪的云霜外，剩下的五人，每一个都是累得够呛。 气喘吁吁间，胡三汉还留着股劲爆脏话。 “我真操了，他们自己在这里面生活，难道不迷路吗？” 梁确全程不受影响，因为他发现两侧的蓝棚子略有几分熟悉，像是之前就走过了。 停在原地观察了下棚子上的盖面走向，他沉思几秒，将收入眼底的这些画面全部放进脑袋里绘了一张图后，他嘴角倏地扬起。 “原来是这样。” 胡三汉扭头，不明所以，“怎样？” 梁确边折回走，边说，“出口不在那边，我们重新回到最初的原点。” 胡三汉哀嚎，“最初的原点？” 蒋随，“你是指刚关着她们的那个地方。” 梁确轻“嗯”了一声。 之后，脚上的步子迈得很大。 走了这么久，胡三汉和杨绿夏都有些体力透支了，可他俩一看前面，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一人各背一个姑娘，却是矫健轻松得很。 一瞬，两人的心口又酸又涨。 这对吗？ 明白这里面为何这么布置的诀窍后，梁确压根无需回忆，便顺着蓝棚子的棚盖上微妙折角方向带着大家往前走。 无人说话，彼此的脚步声变得愈发清晰可闻。 如今还在别人的地盘上，他们不可谓不提着颗心，生怕在哪个转角口就和他们迎面碰上。 但他们还算幸运，一直到梁确带着他们走到出口点，都没有遇到那所谓的“麻哥”。 等到了洞口，胡三汉先行趴下往外面钻。 待到他出了洞口，立马朝四周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后，蹲下身子对着里面的人招了招手。 “没人，你们可以放心出来了。” 见着眼前只容许一人通过的洞口，许枝略有几分不敢置信，她问背着自己的男人。 “你们就是从这里钻进来找我们的？” 蒋随明白她什么意思，嘴上很不留情，“是的，几秒后，你也要从这钻出去。” 说这话时，他有刻意咬重“钻”那个字眼。 许枝，“……” 看了眼身旁的杨绿夏，许枝柔声。 “夏夏，你先出去。” 杨绿夏扫了眼她受伤肿红的脚，嗫嚅着唇瓣，“枝枝姐，你受伤了，你先出去。” 许枝轻笑，“都是一样的，夏夏，你先出去，待会儿也好接我不是。” 她这样一说，杨绿夏觉得也是，便不再犹豫了，半蹲下身子后，便利利索索地爬了出去。 杨绿夏之后是许枝。 许枝之后，是梁确背上的云霜。 只是这会儿，她牙齿仍旧紧紧咬着梁确的脖子，咬了这么久，梁确估摸着以后就算脖子上的伤口愈合了，之后也会留下印子。 见状，蒋随轻啧一声，“你倒是宠她。” 梁确没什么表情地瞥他一眼。 蒋随，“……” 到了要逃命的时刻，蒋随可不像梁确那样“怜惜”云霜，他抬手，捏住她的下颚，用力强行让他松嘴。 用的力重了，云霜眯着眼痛哼一声。 瞬即，蒋随感觉到脖子一凉。 未来得及抬眸看过去，梁确不悦的声音先行响起，“你不能轻点？” 蒋随冷呵一声，“这要怎么轻？” 梁确，“……” 把云霜从梁确后背上弄下来挺不简单的。 但凡他手上力道大了些，立马就会换来男人的冷眼，可太轻，又压根掰不开两人。 有那么几秒，蒋随都想撂挑子不干了。 最后，为了赶紧完事，他到底还是狠下心肠将两人给分开了。 将人弄下来后，蒋随大汗淋漓，连摆了两下手，“你自己搞吧，我到外面接。” 说完，也没等梁确回复，就赶忙钻了出去。 待到墙内只留他们俩时，梁确手掐着云霜东晃西晃的软腰，轻声哄道：“你先别闹，等我们出去了，我再帮你解决。” 可这个时候的云霜，几乎没什么意识，她红着一双泪水涟涟的杏眸看着他，好不可怜。 鼻头轻吸那下，就好像梁确欺负了她似的。 见不得她这样，梁确轻叹一口气，喉结轻滚那一下，他用手掌盖住她的眼睛。 声线明显暗哑了几个度。 “你别撩我。” 外面，蒋随等了半天没等到人，弯着腰，手撑着墙往里看，“墨迹啥呢，能不能快点。” 梁确，“……” 他们在里面找出路，耽误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梁确心中有数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没顾云霜粘人，将人打横抱起后，便往洞口里塞，期间，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背后有脚步声。 直到一道粗犷的男声隔着好几堵墙响起，他大脑嗡一声响，整个人都慢了半拍。 反应过来后，他快速将云霜往外推出去，紧接着，他自己也非常迅敏地爬了出去。 出去后，没给蒋随吐槽的机会，他凛冽着一张脸道：“有人在后面追，快走。” 听到这话，胡三汉赶紧搬了几块石头堵洞口。 在他堵着洞口的时候，一个偏头，就见着他们来时的远方正有火燎起。 当下那刻，他目露惊恐，心跌进谷底。 “不好，我的船被他们给发现了！” 第77章 云霜，你就不能消停点？ 船被发现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不能顺利逃离这里。 此时此刻，前有狼，后有虎。 云霜中了药，许枝扭了脚，杨绿夏又是个手无寸鸡的小姑娘，剩下他们三个男人，就算是再怎么的能以一抵十，也打不过麻哥手下那几十号人。 梁确大脑飞速运转，千钧一发间，他冷沉着一张脸做下决定。 “先分开寻一处地方躲起来。” 胡三汉，“好主意！” “这边的山林密集，现在又是大晚上的，他们就算是想把我们找着，也没那么容易。” 但在说完这话后，他有些担心地问：“梁先生，那你们的人什么时候到？” “这晚上我们能躲，可等到白天，他们要是真翻起山来，我们可是极有可能被发现的。” 距离天亮，不到七个小时。 梁确在心里计算一番，没多久就给出了肯定的答案，“可以，天亮之前，他们能到。” 有他这话，胡三汉稍许安心。 之后，他问：“我们怎么分开跑？” 梁确毫不犹豫，“我带着云霜走，你们四个待在一块儿。” 闻言，杨绿夏有些不太放心，小脸踌躇。 “我跟着我姐吧。” 这时，许枝轻轻拽了下她的手，“夏夏，你姐有梁先生照顾就好，你跟着我们。” 杨绿夏没理解“照顾”的深意，小脸皱巴巴的，还在纠结，“可是我姐……” 没等她把话说完，梁确半句话也没留，就背着云霜快步朝着树影深处去了。 瞧着他背着云霜离去的背影。 杨绿夏瞠目结舌。 正要喊住，这边，胡三汉就拽着她跑起来，“妹子，你别管他们了，快跟我们逃命要紧！” 胡三汉是真的着急啊。 因为他太明白那位麻哥的行事风格了。 简直是比虎哥还要狠辣的角色，他稍有一点不顺心不顺意的，就是对身旁的人拳打脚踢。 那样的恶魔，他可不想被他逮住。 分开走后，胡三汉这边因为对山林熟悉，很快便带着蒋随他们七绕八绕，寻了一处安全的地方躲着，而梁确那边，背着一个叼着他肉的云霜，由于选了一条有坡度的小山丘，好几次都差点跌跤。 偏偏，他背上的人，没半点良心。 叼着他脖子上的肉，吸了又吸，伤口都要被她吸秃噜皮了。 夜深了，耳边的虫鸣鸟叫声越发嘹亮。 在云霜黏糊糊地蹭到他喉结上来亲时，梁确倒吸一口凉气，整个胸腔都颤了两颤。 他咬着后槽牙稳了稳心神，骂了声“靠”。 “云霜，你就不能消停点？” 云霜自是不能的。 她现在就跟喝迷糊了的人一样，做什么压根都不带大脑思考的。 只觉得好难受，想找点东西磨磨牙。 还未找到一处隐蔽的地方，梁确虽被身后的人折腾的厉害，但他的脚步压根不敢停。 他躲避身前的各种枝丫妨碍物，持续向前。 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到梁确累的喘不上气来时，终于，他看到了一个虚掩着的地窖。 地窖是用板砖给拢起的，他尝试着伸手去推，发现还真有所松动。 心思一动，这倒是一个藏身的好去处。 半只腿跪在泥泞土地上时，他想把云霜放下来，可她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以为他这是不让她继续亲下去了，撅着嘴，可怜巴巴的。 死活不愿意松开抱着他脖子的手。 心知这个时候跟她讲道理是讲不通的，梁确又低声叹了口气，认命似的任由她抱着自己。 只是一些板砖，轻轻松松便能给卸了下来。 怕里面有藏什么有毒有攻击性的动物，他摸出裤子口袋里的手机。 打开手电筒后，开始边往里走边打量。 在他做这些事时，云霜依旧没死心地踮着脚，抱着他的脖子。 见她踮脚费劲到脸蛋儿都通红了，梁确索性腾出一只手揽在她腰间半抱着她向前。 仔仔细细地将里面瞧了一个遍，确定里面确实没有任何的有毒动物后，他这才放心将那些板砖从里往外归回原位。 等他做完这些，云霜是彻底躁动不安。 她紧紧贴着他，眼泪就跟开了闸的水龙头一样，没一会儿就沾湿了他的前胸。 身上这件别人穿过了的衣服，还带着别人身上的味道，梁确早就想脱掉了，这会儿前胸后背都湿了，他更是嫌弃到一秒都没犹豫就给脱光了。 他裸着上半身，倒是方便了云霜帅耍流氓。 她要不就是亲他一下，要不就是咬一下。 完全是隔靴搔痒样的性质。 梁确都要被她给撩到没边。 被她折磨的这一路，他全靠意志力在克制着，眼下，没了外人，他便无需再忍了。 指尖勾起她小巧精致的下巴，瞬间，她一双水盈盈的杏眸跟小狗似的茫然看着他。 许是觉得他的手很凉快，她侧着脸又往上面贴了贴，嘴巴里还带着哭腔嘀咕着—— “我热……很不舒服……” “你帮我降降温，好不好？” 梁确觉得自己比她更需要降温。 沙哑着声回应了一个“嗯”后，他身体力行地将人抱到自己怀里坐着。 夜色静谧，外面，麻哥带着一大群男人风风火火地搜山，没人知道此刻的地窖里，一双男女干着大汗淋漓的事。 云霜中的药性很长，在梁确有些累了时，她却怎么也要不够。 他不给，她就噘着嘴哭。 梁确被闹得不行，狠狠往她肩上咬了一口。 “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爱撒娇。” 被他咬疼了，云霜娇声喊“疼”，梁确瞬间失笑，“你咬了我几个小时，喝了我那么多血，我都还没喊疼，你倒是娇气。” 也不知道她能不能听懂他的意思，总之，云霜是“哼哼”了两声。 找了两个多小时，半个人影儿都没找到，麻哥气急败坏地往羊驼胸口踹了一脚。 “吃里扒外的东西，为了那么一点蝇头小利，你居然敢引狼入室！” 被他这一脚踹，羊驼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移位了，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扶着下颚，说话很不利索，“麻……麻哥，对不起，我……” 麻哥一脸阴狠地扫他一眼，“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就因为你这一粒老鼠屎，坏了我们整锅粥！” “你知不知道你给我们造成了多大的损失！” 第78章 放火烧山，生死未卜。 羊驼心里不知道损失的确切数字，但光是他们这处地点暴露了，他便能知晓损失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填补回来的。 抿了抿唇，羊驼心里好一阵苦闷。 这事确实怪他，怪他错信了人，等他抓到了胡三汉，一定会让他付出惨痛的代价的。 没等他羊驼发表自己的雄心壮志，麻哥就接了个电话。 接通电话的他，不同于刚才对羊驼时的狂躁狠厉，除去语气是狗腿的外，表情也很谄媚。 “虎哥。” 听到他喊出这个名字，羊驼倒是也见怪不怪了，别看他们这里的负责人是麻哥，实际上上面那位虎哥才是真的有派头。 麻哥都得好声好气供着的人，必定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云霜她们被救走的消息，麻哥如实告诉了虎哥，那边听到这个消息后，连连骂了好几句‘废物’，最后，虎哥凛着声说： “我不管你们怎么找，一定要让那两个女人身败名裂，如果她们是平安健全回到的京北，那就算我有心保你，上面那位也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虎哥的语气格外严肃，待到电话结束后，麻哥脸上出现了难得一见的焦虑。 干他们这行的，每个老大上面都有一个老大。 他的老大是虎哥。 在虎哥下面做事，他秉承着都是鞠躬尽瘁，那虎哥上面的老大，虎哥老大上面的老大…… 他更是得为他们肝脑涂地。 他是被最上面那位老大从死囚犯的监狱里弄出来的，那人于他有救命和再造之恩，他发过誓的，这辈子绝不背叛他，得心甘情愿为他做事。 如今，那边下达了指令要云霜和许枝身败名裂，那他自然是不会让他们失望。 坚定心中这个想法后，他幽幽地扫过身后的兄弟，咬着牙下达一条指令。 “烧山！” 听到这话，他身后那群男人都怔愣住了。 跟在麻哥身边最久的一个男人劝道：“麻哥，三思啊，一旦烧山，省里市里很快就会知道消息，咱们还有那么多货没出呢，这样岂不是……” 麻哥却一脸阴鸷，丝毫不改变自己的主意。 “烧！一定要将那两个女人给找出来，不让她们两个受尽折辱，我就算是死也死不瞑目。” 他态度坚决，男人动唇，想再劝劝，可麻哥一个锋利的眼风扫过来，他只好闭嘴。 事到如今，他们逃是难逃了。 既如此，死前拉几个垫背的，也是好的。 一分钟后，穿着同款短袖的男人们往树上泼汽油，又过了两分钟，麻哥将烟头往里丢。 之后，不过短短一瞬，火光大片大片燎起。 隔着很远的距离，藏在小山丘后的胡三汉他们都看到了这一幕。 明白麻哥他们的意图后，胡三汉心很慌，“他们这是想要我们死啊。” 杨绿夏则是愤懑大骂，“他们也太没道德了吧，一棵树长成有多么的不容易，他们这是要毁了这片森林啊！” 许枝这会儿倒是冷静，“他们违法犯罪的事都做了那么多，道德于他们而言，压根不算什么。” 火势越发的大，杨绿夏担心。 “也不知道我姐现在怎么样了。” 蒋随也担心梁确那边的情况，抿了抿唇后，他朝胡三汉伸出手。 “手机给我。” 胡三汉麻溜从口袋里掏出，递过去时，却发现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当下，四人大眼瞪小眼。 见蒋随一脸失望，许枝安慰，“他们现在大范围地放火烧山，卫星和无人机都会检测到的，相信你的人很快就到。” 有了她的安慰，蒋随的心情好受不少。 浓烟呛人的味道逐渐往鼻端里钻，胡三汉捂着唇鼻建议，“咱们得继续往里走了，再不走，人得被这烟给呛死。” 剩下三人没有任何异议，胡三汉在前带路，他们只管跟上去就好。 与此同时，远在京北的江舒楹和杨蔓得知云霜她们被梁确毫发无伤地救下后，最开始得意扬扬消失不见，与之而来是满目的恨意。 江舒楹更是气得连连摔了好几个杯子，“贱人！云霜那个贱人怎么能那么好命！” “她是小强吗？怎么会怎么都杀不死！” 杨蔓也握紧拳头，狐狸眼里全是汹涌的怒意，“她们姐妹俩还真是好本事啊，竟能勾得阿随他们那么快就找到了她们。” 江舒楹可不想见到云霜平平安安回来，忙不迭问：“蔓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杨蔓看了她一眼，思考了几秒后，她摸出手机，“我先问问情况。” 电话打过去，不到一秒，对面就接通了。 不知对面说了什么，杨蔓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眸更是骤然睁大。 “什么！？” “谁准他们烧山的！” “要是阿随出事了怎么办！” “我不管，我的阿随一定不能受伤！” 杨蔓最后是生气将电话挂断的。 江舒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紧忙问：“蔓蔓，那边说了什么，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杨蔓面色苍白，深吸了口气道，“青芜镇那边的人得知我们要云霜和许枝身败名裂，他们用了烧山这个极端的法子和他们鱼死网破。” 闻言，江舒楹不淡定了。 “这怎么可以！” “确哥也还在山里呢，要是那火伤了他可该怎么是好！” “我是想让云霜死在那，不是确哥啊。” 一时间，两人都很崩溃，后面江舒楹浑身无力地坐在椅子上时，一脸的哀愁，“蔓蔓，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杨蔓没回答，却是默认的。 两人安静的几秒里，江舒楹脑海里忽地出现了一张女人的脸，她咬着牙，将怨恨转移。 “那个夏慈未免也太没用了些，我原以为她能拖着确哥，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 “她躺在手术里半死不活，结果确哥却为了云霜，将她不管不顾。” 后面，她又恶毒祈祷，“既然这么没用，那干脆就死在手术室里好了。” 这天晚上，除了江舒楹她们有接到电话外，在医院值班的陆西衡也接到了通电话。 “老大，梁确带着云霜逃出去了。” 男人抬眼扫向窗外的寂静夜景，淡声问了句，“人现在安全吗？” 电话那头支支吾吾，“不……不是很安全。” 听到这话，陆西衡握着手机的手一紧，他眉心蹙起，“不是很安全是什么意思？” 对方，“下面的人不懂事，放火烧山了，现在两人生死未卜。” 光是“生死未卜”四字，就足够让人多想的。 仅一瞬，陆西衡的眼神变得暗沉起来，声线更是冷若冰霜，“我要见着活着的人，他们俩，但凡有谁出了事，你们全都给他陪葬！” 第79章 围剿！ 陆西衡发出的这话，吓得电话那头的人心惊胆战，连连应下之后，他立马去吩咐下面的人。 凌晨四点多接到虎哥电话时，天已经微亮了，麻哥这边还未找到人，说话的底气很不足，刚要道歉，那边男人粗犷的声音就先行响起。 “梁确和云霜的命留着，他们俩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谁也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才短短几个小时，对方下达的指令发生这么大变化，麻哥人都有些懵了。 “虎哥，发生了什么，怎么变主意了？” 虎哥，“上面的心思，谁能猜得透，你们现在无需再管他们，早点把手上的货给处理了。” 有些事，虎哥没多说，那便轮不到他来问，麻哥心中有数后，很快便应下。 将手机揣回兜里后，他发号施令。 “回镇！” 羊驼捂着下颚过去，“麻哥，我们不找了？” 麻哥瞥一眼烧去很远的火光，表情不咸不淡，“生死有命，他们自求多福吧。” 同一时间，临氏第一人民医院。 赵盛扫一眼转移到普通病房里的苍白脆弱女人，走到窗户边低声斥责。 “干什么吃的！找了这么久还没找到人！” 不知那头的人说了什么，赵盛额头上青筋暴起，“反正我不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等赵盛挂断电话后，一个抱着小熊的小姑娘悄无声息地抱住他的大腿。 “阿盛叔叔，我梁叔叔还不回来吗？” 赵盛半蹲下身，轻轻地揉了下她的脑袋安慰，“快了，在路上呢。” 听到这样的回答，夏杉杉小嘴一扁，眼泪说来就来，“可是我妈妈马上就要醒了，她醒过来要是没看到梁叔叔怎么办？” “她看不到梁叔叔，肯定又会伤害自己的。” 赵盛招架不住女人的眼泪，当然，小女孩的眼泪也是一样。 抬手胡乱帮她抹掉眼泪后，他叹一口，“我不是在这么，我不会让你妈妈伤害自己的。” 女孩子可能真是水做的。 饶是赵盛这么说了后，夏杉杉仍旧不为所动，眼泪该流还是流，就没停歇过。 最后，赵盛没办法，只好说，“你再哭，可就把你妈妈给吵醒了，你想你妈妈醒过来吗？” 闻声，夏杉杉神情有些许慌乱，立马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清晨五点整时，宋帆终于领着赵盛派来之人抵达了青芜镇。 上百号的人持着枪械抵达时，被视野里的骇人场面给惊到瞪眼，大山漫火，数不清多少树木被糟蹋了，虽有无人机在上空灭火，可火势之大，哪里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灭完的。 见此场面，赵盛的助理张宇一脸担忧，“你说，我们还能找得回梁先生和蒋先生吗？” 宋帆抿唇片刻，毫不犹豫道：“能！” 话落，他指挥着身后梁确和蒋随私下培养的自己人，稳声安排，“一半人随着我搜山找人，另外一半人跟着张宇进青芜镇救人。” “切记，一定要注意安全。” 下一秒，一声“是”震天响。 分工明确后，大家有条不紊地行动起来。 梁确和蒋随私下培养的这群人，个个的武力值都能以一抵十。 当一半的人随着张宇进入青芜镇后，他们虽不清楚那些人具体藏匿何处，但他们会推门找。 一间房接着一间房地找，不过十来分钟，他们就找到了那间关着女孩们的大铁棚子。 当他们找到时，麻哥的手下正在推搡着棚内的女孩们上飞机，他们动手没轻没重，女孩不愿进去，他们就拽，拽不动就用脚踹。 见着这一幕，张宇眼神示意。 “围剿！” 他们都是人狠话不多的性格，有了张宇的眼神示意，趁其不备，开了一枪直接让麻哥的手下们宛如惊弓之鸟，乌泱泱地逃窜。 趁着场面混乱，他们这边几十号人一半去救那些被关押的女孩，另外一半则去跟麻哥那边火拼。 他们这边忙得不可开交，外面搜山的宋帆他们也不例外。 山这么大，要想找到人，谈何容易。 短短几个小时，胡三汉那已经带领着蒋随他们逃到了临市和隔壁省的分界线。 四人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休息时，杨绿夏苦闷道：“早知道，就让我姐他们跟我们一起离开了。” 许枝见她脸上沾了不少黑色的烟灰，伸出手，帮她处理干净。 她安慰，“我们四个人在一起，都逃避了他们的视线，想必霜霜他们那边也会没事的，夏夏，你别太……” 话还没说完，杨绿夏的肚子忽地发出响声。 她身子半僵，有些狼狈，也有些尴尬地说，“太久没吃东西了。” 饿的又何止是她。 许枝这会儿也饿得前胸贴后背，只是他们忙于逃命，刚才都忽略了肚子饿这回事。 注意到她有轻抿了下唇，蒋随不紧不慢地瞥了胡三汉一眼，“还要走多久，我们能吃上饭？” 胡三面露苦色，“再走个一天一夜也不见得。” 闻言，杨绿夏整张小脸皱巴巴的。 “咱不会要饿死吧。” 胡三汉，“那不至于，山里有不少野果子。” 杨绿夏担心，“不会有毒吗？” “有没有有毒，我还是知道的。”说着，胡三汉马不停蹄地带着他们去找吃的。 他们倒是也算幸运的，没走多久，胡三汉就看到了好几树的锈毛莓。 而且都呈红色，说明已经成熟了。 胡三汉先摘了一颗往嘴里丢，“快来！” 许枝问，“这是什么？” “锈毛莓。” 杨绿夏小心地绕开枝干上的小毛刺，有些惊喜道：“枝枝姐，这个很像树莓。” “嗯，比树莓小一些。” 蒋随见胡三汉一颗接着一颗往嘴巴里丢，多少有些谨慎，“真的没毒？” 胡三汉肯定地点头，“当然是真的，我小时候跟着我爸妈上山里砍柴，到了这个季节专找这个吃的，甜甜很可口，你要不要也吃点？” 蒋随瞥了一眼盯着锈毛莓咽口水的许枝，本来没这个想法乱吃东西，但还是应下。 摘了一颗到嘴里，味道确实甘甜。 许枝期待地看着他，“感觉怎么样？” “还行。” 这时，杨绿夏扫到一旁地上还有一些红色的小红泡，走过去指着问：“这个也能吃吗？” 第80章 小狗咬的。 胡三汉闻声看去，当即，他大喊阻止—— “那是蛇莓，不可以吃！” 光是听到一个“蛇”字，杨绿夏就心底发毛了。 小跑回到许枝身旁后，她紧紧抱住她的手臂，小口喘气，“吓死了，差点小命不保。” 胡三汉科普，“这山里啊，越鲜艳的东西越有毒，不要被它给迷惑了。” 见他们不再吃了，他纳闷，“不再吃点吗？待会儿咱们可得继续赶路。” 杨夏夏讪讪，“我发现我好像也没那么饿。” 知道她们这是惜命，胡三汉也没再说什么，自己一个人吃了两树的锈毛莓后，他继续带着他们赶路，“我们现在得找个地方给手机充电。” 许枝，“你不是说我们就算走一天一夜也见不得能吃上饭吗？” “是啊，所以我们得继续赶路。” “……” 但他们发现他们越是往前走，视野里的植物就越鲜艳，杨绿夏小声嘀咕了声。 “没想到这大山里还有虞美人，真稀奇。” 许枝趴在蒋随背上休息，并未注意，听到后，打起精神抬起头，“哪呢？” 杨绿夏抬手指过去，“那呢。” 开始，许枝真以为是虞美人，还夸了一句，“挺漂亮的。” 可就在这时，蒋随低沉着声道： “那不是虞美人，是罂粟。” 一种是花，一种是制毒原材料，天壤之别。 看着不远处大片的红，杨绿夏颤声。 “你……你确定吗？” “确定。” 在许枝出国的那几年，有段时间蒋随太过颓废，被家里丢到靠近边境警校去磨炼了段时间。 那阵子，正逢边境出事，牺牲了不少警校培养的优秀警察，他的颓靡换来教练的严肃，拎着他的领口给他科普了不少有毒的原植物。 字字句句，刻苦铭心。 眼前的这小片艳丽的大红花，根茎是光滑平整的，而虞美人，根茎是有细微的毛刺和倒刺的，更为明显的，是眼前这片花已经生出果实了。 此处地方有这么大一片，显然，是被人故意种植的，蒋随毫不犹豫道：“我们毁了它。” 胡三汉瞠目结舌，“蒋先生，您认真的吗？” 蒋随将许枝从背上放下来，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认真。 他动手了，许枝和杨绿夏立马跟着动脚。 知道劝不动，没办法，胡三汉只能加入他们。 然后，就在他加入干了一阵活后，他踩在一块大石头上看远方，结果…… 发现坡下的艳丽比这更甚。 瞬间，他跌了下来。 听到声响，三人扭过身去，“怎么了？” 胡三汉手指着坡下，人快麻掉了，“我……我觉得仅凭我们之力，要想将这些处理掉，怕是很难，你们过来看，这下面有一大片。” 跟上面比，不过是沧海一粟。 得知还有，蒋随那张脸黑得更沉了。 他抬步过去，迈脚踩在胡三汉刚踩的那块石头上，待到他看清楚下面那一片的大红花朵时，喉间一梗，一种巨大的愤怒情绪窜遍四肢百骸。 竟有人胆子大到如此地步！ 与此同时，藏在所谓地窖里的梁确也有了新的发现。 一夜过去，云霜所中之药，得到了解决。 待她醒来，发现自己是趴在梁确身上，人微微有那么点羞涩，偏这时，她肚子叫了两声。 男人声线磁哑，“饿了？” 云霜轻轻点头，“嗯。” “我给你找点吃的。” 说这话时，梁确只当这里是外面猎户藏食物的地方，可当他掀开堆积在墙角深处的一面大墙布时，却惊讶地发现里面有数箱瓶罐装白色粉末。 见他赤着上半身站在那些崭新的箱子前一动不动，云霜撑着墙过去，“怎么了？” 梁确捏紧手中透明小瓶，拧开瓶盖放到鼻子前闻了闻。 当他闻到那股似有若无的味道时，眉心紧锁。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怎样的公子哥都有，其中不乏有些为了讨好他，而献出自己觉得稀奇东西的人，这玩意儿，他曾亲眼见人吸过。 正是因为见过，他明白它多有害人。 轻抿了下唇后，他退后两步将箱子给合上，冷沉着声说，“这里不安全，我们得赶紧走。” 不待云霜多问，梁确便朝着洞口方向去。 走到一半，发现云霜久久没跟来，折回去找时，见她扶着墙，行动很不便地往前挪。 看到他回来，她红着脸，眼神闪躲了下。 梁确心知肚明是昨晚两人黏糊的太久了。 这个时候，他倒是也没逗她，而是快步向前，扶住她的腰后，将人打横抱起来。 两人肌肤相触，梁确上半身还没穿衣服，云霜抱着他的脖子，心跳如雷之际，不免发现他脖子侧边有个很深已经结痂的伤口。 心尖一颤，她小声问：“你脖子怎么了？” 梁确冷哼一声，“小狗咬的。” “小狗？” 嘴快问出去时，云霜还未联想到自己身上，直到他垂眸，意味不明地看了自己好一阵儿，她这才回过味来，睁着迷蒙的眼，她磕巴问： “是……我咬的吗？” 梁确懒声懒调，“那要不然呢？” 他这一反问，问得云霜很是心虚。 她这么狠的吗？ 他脖子上那个牙印之重，几乎都要咬下他一块肉下来，非常的触目心惊。 他脚步很稳，云霜没感觉到任何的颠簸，脸埋进他胸膛，她低低道了声歉。 “对不起。”梁确脚步未停，又听到她说，“谢谢你来救我。” 这回，梁确终于出声，“你知道的，我向来不收口头上的感谢。” 云霜没犹豫，“好，听你的。” 不知这话哪里取悦到了他，下一秒，云霜听到他低沉但很愉悦的笑声。 “你最好说到做到。” “嗯。”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洞口。 梁确将云霜放到地上后，小心翼翼地抽了一块板砖下来，就着一个小小的口子，他朝外面看了看，结果发现外头早已不是一片绿。 眼下，茂绿的树木早已不复存在，很明显有一场大火降临，数不清的翠绿树木被烧过后，光秃秃的，甚至有些严重到炭化了。 可见，火势有多大。 昨夜他们寻了这么一处地方避难，倒是幸运地躲过了。 只是不知道蒋随他们那边情况怎样。 第81章 这个时候撩拨我，不怕死啊？ 从洞口里并未看到外面有人后，梁确轻手轻脚又将剩余的砖头给抽了下来。 刚才的粉末让他很清楚此处地方并非农户们的地窖，而是犯罪之人藏毒之所。 而在这个地方，能干出这样事情的，除了青芜镇里那群人外，他再想不出还有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此处地方仍旧是他们的地盘，保不准他们什么时候就会再杀回来。 所以，绝不能逗留！ 将所有的砖头都卸下来后，一个完整的洞口映入眼帘，梁确偏头，朝云霜伸了下手。 “出来。” 云霜将手放在他掌心，顺利出去。 待两人出去后，梁确没忘将那些被烤黑的红砖头一五一十地塞回原处。 云霜看着眼前光秃秃，被烧光叶子的树木，倒吸一口凉气，表情很不敢置信。 “他们这是烧山了。” 梁确情绪不见起伏，只说，“意料之中的事。” 那些人没找到他们，难免会气急败坏，想出极端的法子。 一眼看去，映入视野里的树木几乎无一棵是完好的，云霜担心。 “也不知道枝枝他们那边怎么样了。” 梁确已将所有的砖头塞回原处，见云霜满目忧心时，弯腰将她抱进怀里时，安慰了句。 “胡三汉对山林熟悉，有他带着他们，他们不会出什么大事的。” 他抱她抱得猝不及防。 等云霜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牢牢抱着往山下走。 山林的路并不平坦，更何况这片山还被烧毁过，眼下，黄土地面上有不少的焦炭，梁确一个没留神，皮鞋踩到，两人差点一起滚下山。 好在他反应够快，单手抱她，腾出了一只手撑在半焦的树上。 这一下，两人的心跳都比刚才跳得更快了。 看着他额上的薄汗，云霜抿唇，“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 闻声，男人懒散瞥她一眼，话语里尽是挖苦。 “方便他们又把你给抓回去吗？” “……” 云霜不吭声了。 她现在这个身体状态，随便挪一个步子，都腿软，真要是她自己走，还不知道要走到猴年马月。 可他抱着自己走山路，这也太费劲了。 山路静谧，虫鸣鸟叫声格外清晰，云霜抬起手，不时帮他擦下额上的汗，不时也会同他说话。 她好奇，“你怎么会来找我？” “不然呢。”梁确长这么大，这样狼狈的时刻，这是有生以来第二回，他没什么好气道：“难道要看着自己的女人惨死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他的话虽然没什么好语气，但云霜却还是能读懂他的那份关心，以及他说的那句“自己的女人”。 身处险境，他如神佛一般救她于危难，云霜的心并不是铜墙铁壁，现下，因为他的话，她心跳如擂鼓一般不怎么受控。 尽管刚才已经说过“谢谢”了，但这会儿她仍不厌其烦地说，“梁确，谢谢你来救我。” 男人垂眸，漆黑的瞳眸淡扫一眼她白皙的脸蛋。 语气懒洋洋，“我说过的，我对口头感谢没什么兴趣。” 回想往日他帮过自己，自己所感谢的方式，云霜脸颊一红，抱着他脖颈的一双手臂微使了下力，下一秒，凑到他唇边亲了一下。 很轻的一个吻，像是蜻蜓点水，却足够让梁确脚下一顿。 他定神看了怀里女人好一阵，倏地笑了。 “云霜，你懂不懂事，咱们还在逃命呢，你这个时候撩拨我，不怕死啊？” 云霜沉默看着他。 心说，这难道不是你暗示的吗？ 眼瞧着她害羞的神情逐渐变得恼怒，梁确心情很好地轻挑眉梢。 “这次不算，你回去再好好感谢我。” “……” 两人后面一路，很久都没再说过话。 直到梁确抱着云霜往一条河处走，她这才问：“我们来这里干嘛？” “等人。” “？” “昨晚带我们来的那个男人，手里的手机是能发消息的，我给赵盛那边发了定位，告诉他们能走水路，这是他那边来这的必经之路。” 正说着，两人的视线里映入数辆船只。 云霜眼眸一亮，“他们已经来了。” 梁确嘴角勾了勾，“估计到了有一阵了。” 得知赵盛那边的人来了，两人都放松了不少，被梁确安在一块石头上坐着时，云霜盯着他赤裸且块垒分明的上半身，问：“你衣服呢？” “丢了。” “为什么丢？” “别人穿过的，混迹着各种汗臭味。” 听到这话，云霜眼睛都瞪大了些，很讶异，他的衣服，别人怎么会穿过呢？ 直到后面梁确和她说了其中缘由后，她才知道他为了潜进青芜镇有多憋屈，为了弥补他，她认真保证，“回去我给你买新的。” 梁确勾唇，“你这是要送我礼物？” “……嗯。” 后面，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直到耳边传来阵阵脚步声，以及说话声。 “张助，这还没找到梁先生他们，这可怎么是好啊。” “当然是继续找！将四周的山全给翻一遍！” “那里面那些人怎么办，交给警方吗？” 不等张宇回答，侧边方向传来一道低沉男声—— “张宇。” 张宇猛地抬头看去，惊喜喊，“梁先生！” 之后，几乎是小跑到梁确身前，见他没事，他高兴到头发丝都要竖起来了。 “梁先生，我可算是找到你了。” 他又往他后面看了看，没看到蒋随后，他有些失望，“梁先生，蒋先生没和您在一块儿吗？” “我们分开走的。” 张宇看了身后人一眼，“王成，去通知宋助，就说梁先生已经找到了，让他们继续去找蒋先生。” 王成应下，“好的。” 现在梁确就在跟前，张宇就无需在费心坐船到外面去联系赵盛，他恭敬地问： “梁先生，里面那些人该怎么处理？” 梁确眼神下压，深邃的瞳眸深不见底。 “进去看看。” 虽说现在他们的人已经一网打尽青芜镇的人，可谁又能料到是否会有漏网之鱼，梁确随着张宇往里面走时，没忘继续将云霜抱进怀里。 这只有他们两人时，云霜被抱着，还挺坦然的，可有张宇在，她怪不自在地凑梁确耳边小声说，“你放我下来吧。” 第82章 你抱这么紧，羞不羞？ 梁确自然是没放。 他似是不觉得累，就连审问麻哥和羊驼他们，也是全程抱着她。 审问的过程很不顺利。 过去半个多小时了，麻哥的嘴就跟硬石头一样。 眼看着梁确面色不虞，张宇扯了扯领带，开始发挥自己的作用。 别看张宇长得斯斯文文，但在撬开麻哥的嘴时，手段却极为狠厉。 云霜出于好奇看了一眼了，结果就瞧见张宇活生生切断了麻哥的一根手指。 伴随着麻哥发出尖叫声，云霜错愕到瞳孔微张，躲进梁确的怀中后，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身不放手，身体更是发抖状。 胆这么小。 梁确轻啧一声，看张宇的眼神不满。 “粗鲁，你都吓到我的人了。” 张宇一秒收回脸上的阴沉狠厉，连连对着梁确赔笑，“对不起，云小姐，我尽量温柔点。” 然后，他的温柔就变成了不再是一口气砍下麻哥的手指，而是拿着一把快刀，一刀接着一刀在麻哥的伤口处磨，一直磨到他一根手指断掉。 这于麻哥来说，就是酷刑。 他脸色发白，双眸喷火看着梁确，“你要是想我的命，就直接给我个痛快！” “这么折磨我，算什么君子！” 梁确“嗤”一声，“我要你的命做什么。” 麻哥一脸恶狠狠，“你究竟想怎样！” 四目相对，梁确面上神情认真不少。 “我想知道你们除了拐卖妇女外，还和国外有什么业务往来。” 麻哥一秒都没思考，就说“没有”。 早知他会如此，很快，梁确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瓶子，对着他晃了晃。 “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话落，他明显注意到麻哥眉头紧锁，一脸菜色。 瞬间，梁确懂了。 制毒这事，这位麻哥有所参与。 身体后靠，梁确低笑，“你现在落在我手里，应该清楚自己的处境，我不会让你死的痛快，既如此，何不为了少受点罪，说出实话呢。” 麻哥绷着张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舌尖抵过一侧发痒的后牙槽，梁确冷声，“看来，你是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这话之后，张宇都无需梁确的眼神示意，就很懂事的对着麻哥动手了。 在麻哥发出痛苦的嘶吼声时，梁确好心提醒。 “他可是退役的特种兵出身，卢麻，你确定要硬扛着？” 麻哥本名卢麻，这还是羊驼提供的信息。 眼下，麻哥被凑得无力反抗，羊驼抱着脑袋缩在角落里，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梁确却没放过他，给了手下一个眼神后，羊驼一下子被抓到梁确身前跪着。 男人身子不停地颤抖，梁确用那只沾满泥泞的皮鞋去勾他的下巴，他脸上没什么表情。 “想体验一把断指的快乐吗？” 羊驼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不想。” “那就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羊驼颤颤巍巍，“我就只知道那些女孩的事，其他的，我……我是真的不知道。” 云霜靠在梁确的怀里，能听到羊驼快哭出声来了，但她一点也不觉得他可怜。 这些作恶多端的人，似乎只能以暴制暴，才能真的惩戒他们。 “是真不知道吗？”梁确眸中盛着阴霾。 羊驼听出了这话里的警告，大脑惊慌失措的飞速运转，倏地，他不知记起了个什么节点，忽然很激动地说，“麻哥负责的业务不止我们这里。” 他这么交代，梁确眯眼来了点兴致。 “不止这里？” 羊驼无视身后麻哥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的目光，此刻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赶紧道：“除了青芜镇，麻哥经常带着六子到另一处地方去。” “另一处地方？” 羊驼点头，“对，每次他们都是深夜的时候去，有一回我撞见他们出去，麻哥还凑了我一顿，还警告我说他们出去的事不准告诉别人。“ “那另一处地方在哪？” 羊驼支吾，“我……我没去过，只知道他们每次去都是步行去的，到了隔天早上才回来。” 看他模样，倒是不像在说假话。 梁确漫不经心扫了麻哥一样，笑不达眼底，“还不准备交代吗？” 麻哥嘴硬，“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他是听不懂，张宇却是心领神会梁确是何意。 拿了一套细针装备后，两个身形高大的寸头男人狠抓住麻哥的双手，方便张宇将那些尖针往麻哥的指甲盖里扎。 这种痛，不会致命，却足够激起他浑身细胞的痛感。 “啊——“ “你还不如杀了我！” “啊——” 自张宇实施他的手段后，麻哥尖锐的痛叫声就没止过。 他叫的实在太撕心裂肺了。 云霜的小心脏也跟着一颤一颤的，她死死抱住梁确的腰身，全程不敢偏眼去看。 知道她害怕，他甚至故意说话缓和气氛。 “这么多人，你抱这么紧，羞不羞？” 云霜一声不吭，她有什么可羞的，该羞的是不穿衣服的他。 梁确脸上有过片刻的温和后，再抬眼看向羊驼时，只剩下冷漠。 “带他去把六子喊来。” 张宇颔首，“是。” 张宇领着羊驼出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只见两人回来，梁确蹙眉，“人呢？” 羊驼吸着气说，“关押的那些兄弟里，我没看到六子。” “没看到？” “是，没……没看到，但我记得麻哥吩咐烧山的时候，六子还在。” 梁确看向张宇，张宇立马说，“当时在场的人，我们全都一网打尽了，并没有漏网之鱼。” 羊驼低声回忆，“好像我们回去将那些女人弄上飞机时，六子就不在了。” 麻哥这把嘴撬不开，他们只能寄希望在那位六子身上，可现在，那人却不知所踪。 在场面有些凝固化时，被细针刺着的麻哥忽然发出癫狂笑声。 “哈哈哈哈，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 梁确眉眼沉肃，不咸不淡扫过他。 “聒噪！” 张宇很有眼色命令，“给我堵住他的嘴！” 两个板寸男人刚堵上麻哥的嘴不久后，宋帆的身影从外匆匆地跑了进来。 他一脸惊慌道：“梁先生，蒋先生中枪了！” 第83章 用完就甩？ “中枪”两字，光是听着就很骇人。 许枝和杨绿夏是跟着蒋随走的，得知他受伤了，云霜顾不得眼前的血腥画面，猛地将脑袋从梁确的怀中抬起。 雾蒙蒙的眼睛看过去，全是担心，“枝枝和夏夏呢？她们受没受伤？” 清楚她的担心，宋帆赶紧说，“没有。” “就蒋先生伤了手臂，胡三汉伤了腿，许小姐和杨小姐毫发无伤。” 得知她们没受伤，云霜心安不少。 紧接着问：“他们现在在哪儿，蒋总他们的伤要紧吗？” 正问着，门口跑进来一道纤瘦的身影。 “姐！”杨绿夏哭着扑上前。 “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她想抱云霜，可眼神却突然和梁确对了个正着，男人眼里一片清淡，明明什么都没说，可不知为何，杨绿夏却感到了一股子无形的压迫感。 脚默默往后退了两步，她两颊挂着泪，“姐，我差点就要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见她哭得伤心，云霜问：“发生了什么？” 杨绿夏长到这么大，去哪遇到过刚才那种火拼现场啊，这会儿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见着云霜了，她相当是见到能护着的家长，眼泪开始掉后，便停不下来。 见她哭得连话都说不完整，宋帆只能代劳。 “杨小姐是被吓着了。” 他解释，“我们找到他们时，他们正被人持着枪追杀，蒋先生和胡三汉所中枪伤，是为了护着许小姐和杨小姐。” 等宋帆说完这些，杨绿夏的情绪总算是有所缓和，她抬手抹掉脸上的泪水，抽噎着说： “我们在山里发现了一大片的罂粟花，还发现了一个工厂，当时蒋先生想一探究竟，就带着我们进去了，可没想到那里面有人……” “我们被发现后，他们就想把我们灭口。”杨绿夏看了眼宋帆，“还好宋助理及时赶来，不然，我都要见不着明天的太阳了。” 说完，杨绿夏双手捂着脸，又开始哭。 光是听完，云霜就觉得心惊胆战，更别说杨绿夏亲身经历。 她刚经历这样的事，这会儿心里指不定怎么害怕，云霜挣扎着要从梁确腿上起来，想抱她进怀安慰安慰，可男人一只手按在她腰上，紧紧压着。 似是不想她起身。 云霜不明所以看向他，“我想起来。” 梁确看着她没说话。 云霜轻抿了下唇，继续道：“我想起来。” 她连续两次表达想起来的诉求，终于，男人唇角轻动，拖长语调揶揄，“用完就甩？” 这话，太过让人浮想联翩。 云霜脸皮薄，众目睽睽之下，颊边桃粉。 “你！” 她的局促和羞涩，梁确尽收眼底。 薄唇轻勾，他似大发慈悲一样，懒懒松开了手，“去吧，谁让我大方呢。” 云霜，“……” 他贫归贫，不过总算也是松开了她。 起身后，云霜双腿虽有些不适，但到底也还是能走路的。 去到杨绿夏身前后，径直将人抱进怀里轻哄。 “没事了，都过去了，等我们回了京北就好了。” 回京北就会好？ 梁确无声冷笑，他看未必。 这次因为云霜和许枝，他和蒋随煞费苦心来到这里，捣毁了那些人挣钱的路子，还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这往后，等她们回了京北，怕是会被人当做眼中钉肉中刺。 总归，处境不会有多好。 几人来到蒋随处理伤口的地方时，正好听到他在嘴贱。 “哭哭哭，你又哭，本来就长得丑，再这么哭下去，眼睛都要瞎掉，到时候落个残疾，我看谁还敢娶你。” 他这话一出，许枝的眼泪立马就止住了，当下就红着眼睛怼回去。 “没人娶我关你屁事啊！” 兄弟的心思，梁确最清楚。 他迈步进去，轻“啧”了一声，“还有力气嘴贱，看来，你这伤也不怎么严重。” 胳膊都被射穿一个洞的蒋随，“……” 闻声，许枝立马转身看去。 她本是要去看是不是云霜也来了，结果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男人荷尔蒙爆发的胸肌。 好色之心，人皆有之。 许枝眼睫轻眨，蓦地忘记难过。 小口咽下唾沫。 嘶，好一个男菩萨。 当蒋随瞧见梁确赤裸着上半身出现时，第一反应是去看许枝。 果不其然，女人眼睛都看发光了。 甚至还在小口咽唾沫。 本来他只有伤口疼，现在心脏也不舒服了。 目前他还没有任何立场可以让她守妇德，所以，他的怨气和怒火只能尽数发在梁确身上。 “大白天的，你耍什么流氓！” 他为什么突然发神经，梁确看破不说破，只是笑着挑眉，“我和你这种糙人不一样，我有洁癖，穿不惯别人穿过的臭衣服。” 蒋随也不甘示弱。 “我可没你这种裸身的癖好。” 梁确唇角扬着，嘲笑，“你没料自然不敢有这种癖好。” 此时此刻，蒋随对“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话有了彻底的实感。 而云霜她们，实在没懂两人到底在掐什么。 不过掐归掐，正经起来，两个男人还是很快进入正题的。 梁确摸出口袋里的白色粉末给蒋随看，“这是我在一个地窖里发现的，那里面还有好几十箱。” 盯着眼前的小玻璃瓶，蒋随眉心沉了几许。 “我在两省的交界山出发现了一个工厂，工厂附近，种满了各种制毒原材料。”蒋随敛神，“我怀疑这才是他们真正的业务。” “嗯，我想法和你一样。” 宋帆来时，把陈邈也给喊来了。 这会儿给蒋随处理好伤口后，他冷淡出声，“你们俩这回可是动了他们的蛋糕，等回到京北，够你们操心的了。” 蒋随冷哼，“尽管放马过来。” 盯着他手臂上缠着的绷带，梁确语调很轻地问了句，“伤你的人，抓回来了吗？” 说到这事，蒋随就来气，他脸上肌肉紧绷，浑身萦绕着隐忍的怒气。 “偏就让那孙子给跑了。” 宋帆走了进来，低声道：“梁先生，跑掉的那人，那些人称他为六哥，我估摸着他就是羊驼嘴里的那位六子。” 能提供信息的人溜了，这对他们接下来查背后之人，愈发的困难重重。 第84章 他都交女朋友了啊。 六子逃出后，第一时间给上面的人报信了。 赵老爷子午睡时接到特殊备注的电话时，犯瞌睡的大脑醒了个彻底。 他赶紧从榻上起来，正襟危坐。 低低喊了声，“虎哥。” 听到他的声音，对面电音男声阴冷一笑。 “看你干的好事，我是让你找人合作，不是让你找人来掀我的饭桌。” 此时的赵老爷子并不知道制毒之所已暴露，还颇有些迷茫地问：“虎哥，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了，你是死人吗？”对面很生气，“我问你，杨家和江家知道我们多少事？” 赵老爷子忐忑，难得紧张地捏紧手机。 他小声地说，“他们只知我们这边的妇女跨国交易。” 那头的人不信，“你确定他们没怀疑过？” 赵老爷子肯定，“确定。” 在赵老爷子这话后，对面之人沉默了几秒，几秒后，他说，“青芜镇彻底的废了，梁确的人找他们时，发现了我们的研究地，近期，不太平，必要的时候，将江杨两家推出去做替死鬼。” 听完，赵老爷子双眸近乎皲裂。 他们的研究基地那么的隐蔽，卫星和无人机那关，他们都过了，可现在，竟折在梁确他们身上。 青芜镇和研究基地距离那么远，他们到底是有多能跑。 基地的暴露，赵老爷子太明白其中利害了。 他泛着狠意的眸光一闪，提议道：“虎哥，我们要不要做了梁确。” 静。 安静。 静到针落可闻。 就在赵老爷子以为对方把电话给挂断了时，电音男人的语气是明显的愠怒。 “他的生死，还轮不到你说了算。” 听到这道嗓音，赵老爷子心口一震。 不知为何，他感觉虎哥对梁确的情绪过重。 - 临近傍晚时，梁确他们离开了青芜镇。 与此同时，临市VIP病房里的夏瓷醒了过来。 盯着天花板上的一片白，她眼睫轻闪，好一阵恍惚。 一刀下去，她是彻彻底底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了。 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人攥着，她的第一反应是梁确在守着她。 可等她眼含着泪水看过去时，却发现是女儿趴在床边睡着。 期待落空，她不免失望。 他不是最看重她这条命的吗，怎么这种时刻没守着她。 没看着梁确，她心里头不舒服极了。 正在她阖眼掉泪时，病房的门被推开，赵盛提着买好的披萨回来。 扫一眼病床上的女人，发现她眼角挂着晶莹的泪水时，他松了口气。 “你总算是醒了，你要是再不醒，你女儿可要把我给折磨死。” 他说这话时，并未把夏瓷当做病人。 睁开泪眸，见到十年未曾见过的赵盛，她很勉强地提了下唇，“为什么救我？” 赵盛可不敢揽工，急忙撇清关系。 “你可不是我救的，是阿确开私人飞机过来把你从鬼门关里救回来的。” 夏瓷泫然欲泣，“那他呢？” “这个……”看着她脸颊上楚楚动人的眼泪，赵盛难得不晓得该怎么应答。 以他对他们纠缠的了解，夏瓷心里是爱慕梁确的，如果不是迫于彼此过于悬殊的家世背景，她早就高调示爱了。 但如今，梁确心中的天平显然朝着云霜那边倾斜。 赵盛抓了抓头发，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这时夏杉杉醒了过来，及时救了他一命。 小姑娘揉了揉眼，见着夏瓷醒来后，大眼睛倏地一亮，“妈妈，你终于醒来了！” 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又噘嘴自责。 “妈妈，对不起，我没留住梁确叔叔，你醒来没看到他，很难过吧。” 从赵盛那得不到答案，夏瓷只能寄希望于女儿，她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柔声问： “杉杉，知道你梁确叔叔去哪儿了吗？” 夏杉杉点头，“梁确叔叔说他去忙重要的事了，赵叔叔说他去忙人命关天的大事了。” 闻言，夏瓷猛地朝赵盛的方向看去，苍白的脸上是藏不住的担忧。 “人命关天的大事？” “阿盛，阿确到底出什么事了？” 赵盛本还想着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哪曾想这夏杉杉这么漏油。 一时还没想好措辞，夏瓷反倒是激动要去掀被子。 她这抢救了一夜，才把小命给抢救回来，正是身体虚的时候，她这万一出点什么事，梁确还不得怪他照顾不周啊。 稍抿了下唇后，他赶忙上前阻止。 “你这挂着吊水呢，别乱动，阿确那边没事，你用不着这么激动。“ 夏瓷赤红着一双眼，情绪依旧很激动。 “都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了，怎么会没事！”夏瓷紧紧地攥着赵盛的手，泪眼模糊。 “你告诉我，阿确到底出什么事了？” 赵盛虽并未和夏瓷见过几次，但她的性子，他多少是有几分了解的。 有关梁确的事，于她而言，简直和自己的命有的一比。 深吸一口气，他说，“阿确去山里救人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他现在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去山里救人。 瞬即，夏瓷心咯噔跳了下，挺起的身体一塌，她垂眸，很小声地问：“救谁？” 在夏瓷未回来之前，云霜的身份是梁确的女朋友。 但现在夏瓷离婚回国，这云霜在梁确那里是个什么身份，赵盛就有点拿不定主意了。 不过这次梁确和蒋随独身闯青芜镇救人，他又觉得云霜在梁确心中的地位不低，所以，在犹豫了几秒后，他说，“救他女朋友。” 随着“女朋友”三字在夏瓷耳边炸响，她的脸一下白了好几个度。 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被子，她眸中滑过深痛。 “他都交女朋友了啊。” 见她难过，赵盛心说，他哥们都奔三了，再不谈，难不成还真一辈子为她守身如玉么。 但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说。 真要说出口了，这人还指不定怎么哭呢。 披萨再不吃就凉了，见夏杉杉目不转睛地盯着一旁桌上的披萨盒，赵盛招呼。 “来，杉杉，我们吃披萨喽。” 夏杉杉的第一反应还是看向夏瓷，她软着声音问：“妈妈，我能吃吗？” 这种垃圾食品，夏瓷对夏杉杉有严格的把控，这要是以往，她铁定说不行。 但今天，她太难过了，只心不在焉地轻嗯一声。 不一会儿，病房内散发着浓郁的芝士奶香味。 夏瓷看着女儿吃的欢喜，忽然看向赵盛问：“能跟我说说，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吗？” 第85章 别是在玩什么替身文学吧。 这个“她”，不言而喻是云霜。 夏杉杉吃东西让人很有食欲，见她吃得那么欢，赵盛的馋虫都被勾起了。 正戴上一次性手套，打算跟她一起干掉时，夏瓷乍然开口，倒是弄得他怪不知所措的。 他抬眸，故意“啊”一声，打算装傻。 可夏瓷含着泪水的杏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细看，还给赵盛一种莫名错觉，其实她这双眼，跟云霜倒是有那么几分像。 有此察觉后，他倒抽一口凉气。 小声嘀咕，“操，你可别玩什么替身文学啊。” 他声小语速又快，夏瓷听得不甚真切，只是又问了句，“阿盛，你能和我说说她吗？” 赵盛倒挺想说“不能”的。 可她这憔悴心碎的模样望着他，似是他要是拒绝了，她那眼泪就会怎么止都止不住。 赵盛最烦女人掉眼泪了。 轻叹一口气，他认真描述。 “她优秀，大方，漂亮，性子坚韧，专业方面更是没的说，是个很不错的姑娘。” 赵盛自认为自己说得很中肯。 但夏瓷听到耳里，却觉得云霜的手段好生了得。 这才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就已经得到赵盛的认可。 看来，她此番回来，要想抓牢梁确的心，怕是没那么容易。 光是想到梁确的心里已有其他女人的存在，她的心就很不是滋味，更是后悔当年为什么做下那样的决定。 悬在眸中的泪珠砸下，她开始无声哭泣。 眼瞧着她化身林黛玉，赵盛内心：…… 待到梁确他们顺利回到临市，已经是深夜了。 许枝的脚扭伤了，怕留下什么后遗症，云霜和杨绿夏强制性地压着她看医生。 而梁确这边，他人刚到医院，赵盛就跟找到主心骨一样，语速唰唰唰地诉苦，“你可算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都要emo了。” 梁确瞥他一样，“有那么夸张吗？” 赵盛猛点头，“那可太有了。” 两人在一旁说着云霜听不懂的话，她没甚在意，只对梁确说，“那我先和枝枝去上药。” 梁确颔首，“嗯，我晚点过来找你。” 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你自己也上点药。” 云霜，“……” 瞧见她扶着许枝逃也似的离开，赵盛不明所以，“她咋了？” “你管不着。” 赵盛眨眼，“？” 看到他朝着夏瓷病房的方向走去，蓦地，赵盛打了个寒战，决定离那是非之地远点。 他脚尖打了个转，跟着云霜三人离去的方向去。 云霜扶着许枝在急诊检查脚上的扭伤时，他瞧见杨绿夏浑身脏兮兮地站在窗户打电话，小姑娘眼圈通红，噘着嘴对电话里哭诉。 “爸，妈，我以后再也不冲动了呜呜呜。” “嗯我没事，我姐也没事。” “是梁先生带人去救的我们。” “思思她……”想到闺蜜经历的那些痛苦，杨绿夏捂住嘴，双肩止不住颤抖地哭起来。 那一声声的哭声，极为克制。 叫赵盛倚在一旁看着都忍不住心疼。 口袋往裤兜里摸了摸，他摸出一小包的纸出来。 在杨绿夏压抑着哭声时，一只修长如玉的大掌横在她眼前。 眼泪模糊了视线，杨绿夏愣愣地看过去，当瞧见赵盛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时，她怔了半秒。 “你……” “都哭成小花猫了，擦擦吧。” 可能连赵盛自己都没察觉到，在面对夏瓷的眼泪时，他只觉得烦躁，可这会儿杨绿夏哭，他却会不由自主地想去关心。 女孩子家家的，就不该哭。 漂亮的眼睛里，该流幸福的眼泪。 接过他递来的纸巾，杨绿夏轻吸了下鼻，瓮声瓮气道：“谢谢。” 两人间的这点交流，那边，云霜和许枝并未察觉到。 医生手法很专业地帮许枝处理高肿的脚踝，用的力度稍重，许枝不免皱眉。 云霜适时转移她的注意力问：“我当时人不怎么清醒，我们具体是怎么逃出去的啊？” 问这话，云霜一方面是想转移许枝的注意力，另外一方面，则是确实想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 被她这么一问，许枝必不可免想到云霜叼着梁确脖子上肉，男人对她纵容的画面。 “他们钻洞进来救得我们。” 云霜惊疑，“啊？” 许枝清嗓，“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另外，咱们也是钻洞逃出的青芜镇。” “那我怎么半点印象都没有。” “你有印象才怪。”许枝暧昧一笑，“当时你中药后，完全失去了神志，咬着梁确脖子上那口肉，怎么都不肯松口。” “夏夏怕出事，还提议要不卡着你的下巴让你松嘴，结果梁确见你不舒服，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梁确脖子上的咬痕有多重，云霜亲眼所见。 明白确有其事。 但这话经姐妹的嘴说出来，不知为何，她反而听出了一股吃瓜的味道。 脸颊微烫，她好奇，“那我难道就一直咬着？” “反正在我目睹的状态下，起码是有三个多小时的。” 云霜：“……” 脑中不自觉浮现男人脖侧那块被咬烂的肉，她心脏砰跳了下。 刚才他还提醒她别忘了上药，她看他比自己更需要上药。 同一时间，夏瓷所在病房。 梁确进去时，夏杉杉在一旁的陪护床上睡着了，而夏瓷手里捏着一张照片，看得正入迷。 “这么晚了，还不睡？”梁确轻声。 他进来的悄无声息的，夏瓷并未注意。 这会儿他蓦地出声，她手上动作一顿，下一秒，慌不择已地将照片反压进被子里。 她有心要藏，梁确装作没看到。 拉开她床边的椅子坐下，见她一脸虚弱的模样，他沉声，“你这条命才刚捡回来，这么晚还不休息，难道真想杉杉以后没了妈妈吗？” 他语气稍重，夏瓷知道他这是在怪自己自杀。 泪水滚滚下落，她咬着下唇，没让哭声溢出，垂着脑袋，低声道歉。 “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她的一声道歉，让梁确到嘴的话咽了回去。 目光落在她病态的脸上，梁确轻叹一口气帮她掖了下被子。 低沉的声线在这会儿也温和了不少。 “阿瓷，你永远不用对我说抱歉，当年之事，是我害了你，你而今这么痛苦，我也有责任。” 夏瓷眼睫轻颤，抿着唇一声不吭。 “往后，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了，这样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这话不知哪里触动了夏瓷，她抽噎的哭声溢了出来，浑身更是浸着一股绝望。 “可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阿确，我控制不住，我也不想这样的……” 第86章 他现在不太方便。 她哭声压抑。 把梁确的记忆带到了弟弟离世的那个夏天。 弟弟梁栖是和他一起出的门。 但中途他接电话没留心，让弟弟在撞破梁齐贤出轨后，发生了意外车祸。 这场车祸，让他成了梁家的罪人。 更让他颓废了很久。 精神最不好的那一阵，他遭遇了绑架。 那场绑架，他近乎丧命，是夏瓷用自己救了他。 她当时遭遇的绝望，是他这辈子都难以偿还的。 清楚那一周她经历过什么，梁确的情绪彻底软下来，他怜惜看着她，“你别这么悲观，我会陪着你走出来的，往后，你再有情绪不好，控制不住要去伤害自己时，可以给我打电话。” 夏瓷楚楚看着他，泣不成声，“我找你，你……你会第一时间接我电话吗？” 梁确点头，“会的，我给你设置了专属铃声，只要你找我，我一定会第一时间出现。” 大概是有了他的这份承诺，夏瓷的心情好转了许多，泪光闪动，“阿确，谢谢你啊。” “我们之间，用不着说谢这个字。” 话落，梁确起身给她倒水。 视线随着他走动的步伐看去，待夏瓷眸中映入他脖子上那深深的咬痕时，心里一骇。 大脑忽地轰隆一声。 咬痕是一排很秀气的齿痕。 显然，是女人咬的。 而咬的部位又是男人的脖子，这么暧昧，其实不难猜到是谁。 心口滑过一阵酸涩，她瞧着很不舒服，但声线还是轻柔的关心，“阿确，你先别管我了，先去处理下你自己的伤吧。” 闻声，梁确淡下眸色，不甚在意。 “不打紧。” 夏瓷却很担心，“伤口不及时处理，会留疤的。” 这话打乱了梁确的思绪。 留疤？ 啧，他倒是巴不得。 要真留疤了，倒也能让云霜长个记性。 这回，是他及时赶到。 可下回，可就不一定了。 将倒了温水的水杯递给她，梁确的话不变，“没事，留了就留了，不影响什么。” 留了就留了？ 夏瓷呼吸一滞，倒是没想到他对这咬痕的容忍度这么高。 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她便知道他这人脾气不怎么好。 特别是在经历那年的事后，性格愈发的阴郁，但凡别人敢动他一个手指头，他都会百倍千倍地偿还，可如今，这脖子上的咬痕这么深，这么显然，他竟毫无动怒地预兆。 如此看来，他对那位叫云霜的女人，不仅仅只是玩玩了。 危机感愈发的重了。 夏瓷在小口喝了口水后，红着眼恳求。 “阿确，我不想醒来的时候身边没人，你今晚能在这里陪陪我吗？” 这十年来，梁确习惯对她有求必应。 这回也不例外，“好。” 在梁确答应夏慈今晚在这陪着她时，另外一边，云霜陪着许枝处理好扭伤后，便开始找赵盛问梁确的行踪。 结果赵盛摸着鼻子支吾，“他啊，他……” 云霜，“他怎么了？” 赵盛讪笑，“他现在不太方便。“ 云霜，“？” 被云霜直勾勾的盯着看，赵盛怪不自在的。 在看到蒋随来了后，他极快速的转移话题，“那个，这么晚了，你要不先和你妹妹她们去休息，等阿确那边把事情给处理好了，他自己会来找你的。“ 赵盛说梁确在忙着处理事情，云霜对此并未疑心，只当他和京北警方交涉青芜镇的事了。 只是对赵盛交代，“那你待会儿要是看到他了，记得让他赶紧去处理一下脖子上的伤口。” “脖子上的伤口？” 刚两人见到时，赵盛只顾着诉苦了，压根没去注意梁确身上是否有伤口。 这会儿云霜这样说，激起了他的担心，眼神凌厉起来，“青芜镇那群浑蛋还伤了阿确？” 罪魁祸首云霜眼神闪躲。 “……那个，是我弄伤的。” 赵盛冷寒的神色僵住，“你？” 为何会那般，云霜不好跟他过多说，轻抿了下唇后，她立马寻了个由头开溜。 看着她匆忙离去的背影，赵盛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蒋随一巴掌拍在他肩上，让他回神，“阿盛的人，你这么盯着干啥，也不怕被他给瞧见了，戳瞎你的眼。” 他这话说得让赵盛好一阵心惊肉跳。 手肘往他胸膛上一怼，赵盛龇牙咧嘴。 “你少在这乱造谣，万一阿确真给误会了，我可是小命……” 话还没说完，耳边惊响一道痛哼，赵盛的第一反应是贫他，“你少装。” 可话刚说完，就见着他手捂着左边的肩膀，那处地方还被绷带给包扎着，当即人被吓得不轻。 “我靠，你怎么还受伤了？” 蒋随轻“嘶”一声，“说来话长。” 虽然他说“说来话长”，但还是很简短跟他说了全过程。 听完，赵盛那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奶奶的，这也太猖狂了吧！” 话落，他迫不及待就要给家里老爷子打电话。 正有此意，那边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赵盛秒接，“爷爷。” 赵老爷子应了一声，随之关切地问：“梁确和蒋随那边情况怎么样，人回来了吗？” “回来了。”赵盛看了身旁人一眼，“现在就在我跟前呢。 赵老爷子做戏做到底。 紧接着又问：“人有受伤吗？” “阿随中了一枪。” 赵老爷子又关心地说了好几句让他好好养伤。 终于等到赵老爷子说完，赵盛这边打算让他那边托关系找人肃清下临市警方，为防有人通风报信，谁知，赵老爷子先一步问：“现在他俩回来了，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下一步有什么计划吗？” 被这么问，赵盛愣神好几秒。 “下一步计划？” 赵老爷子状似无意道：“对，看看我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哦。”赵盛没什么心眼回，“到时候我问问阿盛。” 后面，也是毫不客气地说，“不过说到帮忙，爷爷，我记得临市警局一把手是你的学生，警局风气不太行，你得多敲打一下。” 临市警局被怀疑有内鬼，赵老爷子丝毫不意外。 他心里已经盘算着要推哪只替死鬼出去顶罪了，但嘴上却没丝毫推脱就给应答了下来。 第87章 云小姐，您母亲自杀了。 梁确他们将云霜他们平安带回的消息，让江舒楹知道后，她半夜受不甘情绪的影响，在冲动之下给青山疗养院拨了一通电话。 下达命令后，对面恭敬应下，“江小姐，请放心，我一定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虽然江舒楹被楚明珠多次劝阻这种时候不要滋生事端，可她就是憋不下这口气。 凭什么啊！ 云霜她到底凭什么值得梁确闯进深山老林去救她！ 凭什么云霜在那种土匪窝子还能清清白白的出来！ 她不服云霜能有这样被人护着的好命，所以，她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摧毁掉。 凌晨四点多时，云霜刚在医院陪护床上躺下不久，放在一旁充电的手机就嗡动不停。 迷糊着摸过接听，“喂？” 话音刚落，话筒里传来女人的哭声。 “云小姐，您快回来吧，您母亲失足落水，医院下达了病危通知书，情况非常的不好。” 电话是照顾司醉蓝的护士苏晓月打来的。 听到她这话，云霜好一阵头重脚轻，她甚至以为自己在做噩梦。 “苏护士，你开玩笑的吧，这半夜三更的，我妈妈怎么会去水边。” 苏晓月哭得很自责，“云小姐，我没开玩笑，半夜我习惯性去查看您母亲的睡眠状态时，发现她不在房内，调取了监控，才发现她去到湖边……自杀。” “我妈妈不可能自杀！”云霜双眸通红，情绪受激，声音尖锐反驳。 她这一喊，把在同一间病房休息的许枝和杨绿夏都给吵醒了。 被吵醒后，两人面露担心地问： “发生什么事了？” 对上两人关切的眼神，云霜倏地笑出声来，同一时间，眼泪也跟断线了似的往下流，“她说我妈自杀了，现在在医院抢救了，是不是很假，我妈那么爱我，她怎么会舍得抛下我……” 看出了云霜此刻的无助崩溃，许枝赶紧掀开被子，把她手上的手机拿下放耳朵边上问： “你好，你能把情况详细说一下吗？” 那头，苏晓月将来龙去脉重新说了一遍。 听完，许枝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看了一眼眼前失魂落魄找不到主心骨的云霜，沉着声交代，“苏护士，请务必让医生尽力抢救，我们很快赶过来。” 挂断电话，她风风火火对杨绿夏说： “夏夏，你现在去找赵先生，请他帮忙借我们私人飞机一用。” 许枝的面色凝重，说话声线也格外的认真，让杨绿夏猜到事情是真的。 她大姨是真自杀了。 可这刻，她的想法和云霜是一样的。 她大姨那么在乎她姐，怎么可能会自杀！ 边哭边跑出病房去找赵盛时，她整个大脑都是乱糟糟的。 好在幸运的是她刚跑出病房，就在转角处见着两个男人在抽烟。 烟雾缭绕，她眼中又含着泪，不甚看得清他们的表情，只知道边哭边说，“梁先生，赵先生，求你们送我们回京北好不好？” 闻声，两人扭身看过去，见着满脸焦急情绪的杨绿夏，赵盛将烟掐灭，先一步过去。 “你别急，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杨绿夏哽咽，“我大姨自杀了，现在在抢救。” 她大姨？ 梁确锐利狭长的黑眸一眯，心口一跳，瞬间反应过来，“你姐现在情况怎么样？” 杨绿夏还没来得及说，转角处就出现了身形不稳的云霜。 一眼看去，她就像是风中的蒲苇，被吹得七零八散，整个人都处在一个失魂落魄的状态。 赶在她要跌倒的那瞬，梁确快步上前扶住她。 男人声线低沉带着安全感，“别怕，我现在让人送你回去。” 云霜没看他。 垂着睫，声音很轻，“谢谢。” 梁确一个电话打给宋帆，那边安排得很快。 将云霜三人送上飞机时，他将她揽进怀里抱了下，“我这边还有点事走不开，你等着我，我很快回去帮你调查清楚。” 云霜听到关键的“调查”两字，下一秒，她红着眼猛地抬头看他。 “你也觉得我妈妈不是自杀？” 四目相对，梁确温柔将她被风吹凌乱的头发抚平，眼眸深静，“你和你母亲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你们是对方的唯一，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她舍不得轻易离去，留你一人在世孤苦伶仃的。” 坐梁确的私人飞机回程的路上，云霜的脑袋里久久重复着梁确说的那些话。 是啊，她妈答应过她的，会好好活着，除非生老病死，否则，她绝不可能选择自杀离世。 更何况，前半夜的时候，她从小姨那里知道她妈并不知道她被绑架的事。 如此一来，她更找不到她妈自杀的理由。 脑袋胀痛不堪，等她们抵达京北医院，已经是上午了。 苏晓月站在医院门口接她们。 看到云霜苍白的面色时，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对不起”。 云霜轻抿着唇，并未对此做出回应。 这事出在青山疗养院，苏晓月作为司醉蓝的二十四小时护士，是有责任的。 进去电梯后，许枝问：“最近几天，蓝姨心情怎么样？” 苏晓月如实道：“夫人情绪挺好的。” “那有没有什么陌生人接触过她？” “没有，这几天来看她的，只有她妹妹。” 心情没有不好，也没被外人接触过，可却在半夜的时候独自出门前往湖边失足落水。 这怎么看都不对劲。 见眼前几位家属面色惨白，苏晓月又默默补充了一句。 “其实夫人是先在房间里割了腕，后面才去湖边的，所以，我才说她是自杀。” 云霜震惊，“割腕！？” 苏晓月轻点了下头，“嗯，我是看到屋内地板上有斑驳的血迹，才赶紧找人查监控。” 想不开割腕自杀这事，之前楚明珠他们调换司醉蓝药物的时候，她曾在药物的影响下做过一次伤害自己的行为，但在那之后，她虽然有时心情糟糕，但也从未再伤害自己。 云霜身子一软，心口闪过无数猜测。 难道这次，又是楚明珠他们？ 之后，不过两秒，这份猜测就愈发的坚定了。 江舒楹将她故意引到青芜镇去，想就此毁了她，但很可惜，没能成功。 于是，她就把主意打到她妈身上。 只是，有一点让她费解，她到底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让她妈自杀的？ 第88章 你怀疑是江舒楹母女？ 待他们抵达手术室外时，司醉蓝还在抢救。 门外，司青颖和杨武不停地来回走，面上神情苦痛万分。 “爸，妈。” 见着她们回来了，司青颖夫妇是又喜又苦，将杨绿夏里里外外检查了一个遍后，两人去到云霜身前，将她抱进怀里。 司青颖泣不成声，“霜霜，对不起，小姨……小姨没照顾好你妈妈。” 盯着那鲜红的“手术中”三个大字，云霜木着脸回抱了下她，“小姨，怪不到你身上的。” 这样的场景，在十年前云霜刚高中毕业的时候，曾经历过一回。 她以为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往后都不会再有，可这才多久，她就又体验了一回。 全程下来，就一个字。 痛。 痛苦极了。 整个上午，他们一行人都在手术室外焦灼地等着。 同一时间，梁确昼夜不息，一边要处理青芜镇的事，另一边青山疗养院的监控也在跟进。 将司醉蓝半夜独自推着轮椅出去的录像看了一遍又一遍，期间，录像里的转角处，梁确有看到她嘴里在无声念着什么。 瞬即，眸光微顿，他将蒋随喊了过来。 “你不是会唇语，看下她说了什么。” 到底是夜晚，又是转角一瞬而过的画面，蒋随连续看了好几遍，才说，“她在说‘我去死，去死，死了解脱，不能拖累霜霜’。” 说完，蒋随不解地看向梁确。 “她这是被威胁了？” 电脑屏幕上，监控录像还在不停地播放，梁确轻抿了下唇，黑眸幽沉。 “你有没有感觉她这种状态很像被人催眠了？” “催眠？”蒋随讶异。 随后，将监控录像再度看了一遍。 代入“催眠”两字去看后，蒋随瞳孔错愕微张，发现她还真像是被人下达了指令去做什么。 莫名有点诡异，他搓了下自己的胳膊，“你觉得是谁？” “可我记得青山疗养院是你的地盘，在你的地盘上，应该没人敢做出这样的事来吧。” 敢不敢的，就看那人对云霜母女俩有多恨。 知道司醉蓝极有可能是被人给催眠后，梁确这边给青山疗养院的负责人拨了通电话。 这件事，必须得彻查！ 手都伸到他的地方伤人害命了，就算楚明珠母女背后有江家倚仗，他也会将人送进去。 这次的事是江舒楹的单独行动，她先前并未和楚明珠商量。 当楚明珠在得知司醉蓝出事后，本来就在因为青芜镇的事提心吊胆，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回到家找到江舒楹后，她第一次对她疾言厉色。 鲜红的指尖狠狠地指着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自掘坟墓！” 乍然被楚明珠这样凶，江舒楹心里多少有点害怕，指尖掐进掌心，她有些委屈。 “我这不是气不过嘛，云霜平安无事回来，反倒是让我们赔了夫人又折兵，我总得给她点颜色瞧瞧。” “愚蠢！” 楚明珠将手背贴在额头上，气到在心里质问自己为什么会生出江舒楹这种胸无大脑的孩子来。 这尚美的事，才刚摆平不久，她又弄出司醉蓝的事来。 那个贱人确实该死，但绝不是在这个时候！ 知道跟她这个一根筋是讲不明白的，楚明珠也懒得对牛弹琴，轻叹一口气后，她命令口吻—— “这段时间，你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什么事都不许再做了。” 眼看着她要离开自己的房间，江舒楹颇有几分期待地问：“那云霜她妈到底死没死成？” 楚明珠目光凉凉盯着她，“你最好祈祷她没事，不然，云霜会和我们玉石俱焚！” 江舒楹不甚在意地哼声，“那她尽管放马过来，反正我又不怕她。” 楚明珠，“……” - 到了下午，手术室的灯灭了。 医生将司醉蓝抢救成功的消息传出，这才让等在抢救室外的云霜他们才松了口气。 虽然命保住了，但人却很虚弱，还需在重症监护室观察。 司青颖夫妇俩在外等了一夜多，云霜见他们脸色不好，忙催着他们带着杨绿夏赶紧回去休息。 没跟她客气，司青颖应下。 “那好，我晚上来换你。” 云霜牵了下唇，“好。” 等他们走了，云霜又让许枝也回家，但她这人轴，就算此刻脚踝还肿着，仍旧不愿离开。 “我回去也是一个人待着，就待在这陪着你等阿姨转到普通病房吧。” 熬了这么久，云霜腾不出力气来劝。 只轻轻应下，“好。” 两人并排坐在蓝色的椅子上，你累了倒我肩上休息，我累了倒你肩上休息，一直等到临近傍晚，两人才稍稍有了点精神。 “霜霜，阿姨自杀的事，你怎么看？” 云霜眸光一凛，不带犹豫道：“是有人害她，我不信她会丢下我。” 她这么一说，许枝心中立马浮现一个人名。 “你怀疑是江舒楹母女？” 云霜放在腿上的双手握拳，声线泛上冷意和恨意，“除了她们母女，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会这么费尽心思做出这种事。” “可是，阿姨这几天情绪挺好的，也没见过外人，如果是她们在中间使了坏心，这……她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许枝提出疑问，让云霜清醒了几分。 是啊，她们是怎么做到的呢？ 目前，她说是她们做的，都只是她的猜测，可要想为她妈讨要公道，还得有证据。 见她一脸愁云，许枝抱了抱她。 “霜霜，你先别急，阿姨出了这么大的事，疗养院是得负责的，苏护士不是也说了嘛，他们院里现在在查，会给你一个说法。” “还有就是，我们得先等阿姨醒来，看看她是怎么说的。” 许枝说到了关键，云霜轻吁一口气。 “你说得对，我妈的割腕和她自己半夜去湖边栽进去，她是当事人，我得等她醒来问问她当时为什么要那样做。” 将她给劝住了，没让她自乱阵脚，许枝稍稍松了口气。 明白她的良苦用心，云霜朝她感激一笑。 “枝枝，谢谢你啊。” 许枝笑着往她脸上掐了一下，“傻不傻，朋友之间用不着这样。” 两人正说着，云霜放在椅子上的手机跳入一条信息，【放心陪着你母亲，青山疗养院那边我去查，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第89章 你很喜欢她吗？ 梁确发这条微信。 一是为了安慰云霜，不想她刚经历生死，就又要心力交瘁地处理她母亲遇害之事；二是青山疗养院毕竟是他推荐司醉蓝住进去的，如今人在自己的地盘出了事，他有这个责任和义务查清楚。 青山疗养院是梁确的产业，他能帮着去查，查到的东西势必比她的要更多。 云霜发了句“谢谢”过去。 临市医院，夏瓷所在病房里，她见坐在床边的男人指尖不时往手机上敲，略有几分不是滋味地问：“阿确，你一定要这么快回京北吗？” 梁确头都没抬，“你可以今晚跟我一起回去。“ “可是我……” 夏瓷故意欲言又止，“我怕……” 她这般，引得梁确抬头看她。 “你怕什么？” 夏瓷揪着被子，垂着睫抿唇，泫然欲泣的模样，“我怕你母亲他们会赶我走。” 闻言，梁确眸中滑过一层躁闷，语气稍沉道：“你犯不着理会他们，我既答应会照顾好你和杉杉，就不会让他们对你们母女俩指手画脚。” 有了他的这份保证，夏瓷心里不安的情绪消散了些。 但很快，她想到他这急匆匆赶回去是为了云霜，又是好一阵的不适。 过了会儿后，她语气泛酸问： “我听说云小姐那边出了些事，你这么着急要回去，是因为担心她吗？” 夏瓷问出这话时，梁确那边正给云霜发消息。 被她这一问，他指尖动作稍顿。 抬眸，淡沉地眸扫过她清雅的面庞，身体懒懒往椅背上靠，没什么犹豫回了句“是”。 虽说心里早已明了他和云霜之间关系不简单，可当话真的从他嘴里说出口时，她却觉得好难以接受，心口滞痛，她别开和他对视的眸光。 假装不在意地问：“你很喜欢她吗？” 梁确盯着她白皙侧脸，并未直面回复，只是说，“阿瓷，我已经28岁了，是个成年男人，交女朋友是很正常的事。” 随着“女朋友”三字入了夏瓷的耳，她浑身细胞都在不安地叫嚣。 “那我呢？你之前答应我的事算什么？” “……” 空气倏地安静。 数不清具体有多少秒，多少分钟。 总之，在长久未得到梁确的回复时，夏瓷豁然惊醒。 男人不会喜欢咄咄逼人的女人的，更遑论是梁确这种位高权重的男人。 她决不能在他和云霜感情正好的时候，消磨自己在他心中的好感。 抿了抿唇后，她软声道歉，“对不起，我太激动了，我也不想这样，就是……我控制不住自己，除了你和杉杉，在这个世界上，我再无……“ 说到最后，她泣不成声，甚至用左手掐自己右边手臂上的肉。 梁确知道，她这是又犯病了。 眸色深浓扣住她的手，阻止她自伤的行为。 他嗓音低沉，语气带着轻哄。 “我知道你什么意思。” 他弯腰阻止，就着极近的距离，她顺势靠进他怀里，“我并没有要拆散你和云小姐，我只是太害怕了，害怕你因为她，就再也不管我了……” 不待夏瓷将话说完，有人推门而入。 “妈妈——” 顺着声源处看去，两人发现病房门口除了夏杉杉外，还有赵盛。 顿时，夏瓷脸一红，假意勾了下耳垂的发丝，和梁确分开了一些距离。 夏瓷是羞涩脸红，赵盛则是有些尴尬摸鼻。 五分钟后，医院走廊窗户边。 赵盛给自己点了根烟，在深吸一口后，他勾唇瞥了身侧梁确一眼。 “阿确，刚啥情况啊？” 梁确盯着窗外，久一阵没说话。 赵盛便又问，“云霜和夏瓷，你是怎么想的？” 听出他话里的深意，梁确深不见底的黑眸睇他一眼，“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八卦。” 赵盛不甚在意笑笑，“我这是关心你。” 梁确，“……” 他默不作声，反倒更激起了赵盛的好奇心，“别跟我玩沉默是金那套，给个准话呗，不然我都不知道该喊谁嫂子了。” 闻声，梁确眸中一片清淡，面上更是毫无表情。 被他这么一看，赵盛觉得嘴里咬着的烟都变得寡然无味了。 最后，他败下阵来，“行吧，我就多余问，等到时你哭的时候别找我。” “……” 本来梁确计划当晚回京北，但夏瓷那边身体不知因何缘故，开始呕吐不止。 这种情况，让他不得不守着夏瓷继续留院观察。 一直到夏瓷情况好转，他这才抽空出去给云霜打了个电话。 云霜那边刚接通电话时，陆西衡正提着餐盒过来，导致梁确这边还没说话，那边熟悉的男人声音就率先传来，“玉米燕麦粥，先垫一口吧。” “谢谢。” 提着手中袋子去到许枝那，云霜将东西给她，“枝枝，你先吃点缓缓胃。” 许枝接过，朝她弯唇邀请，“你也一天没吃了，咱俩一起吃吧。” 云霜指了指耳边的手机，“我先接个电话。 后又用手对着陆西衡示意了一下先去接个电话，陆西衡笑着点头，“你先聊。” 去到无人的楼梯间，云霜才开口问： “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想着刚才听到了陆西衡的声音，梁确在电话那头慢吞吞点了根烟。 随后，说话语气跟带了啥刺似的。 “没事就不能找你？” 他在电话那头就跟吃了炮仗似的，云霜不明所以，“啊？” 不怪她不解风情，实在她不懂梁确没事找她做什么。 今晚他打这通电话来，她还以为他是想跟她说青山疗养院的事。 她短暂的一声“啊”，让梁确的火气更重了几分，“我们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 “我打个电话找你，你用得着这么意外？” 云霜指尖无意识地扣着手机壳。 梁确的话，让她想反驳，但似乎又不知该从何处开始反驳。 于她而言，两人的关系其实更像是合作。 要真说男女朋友关系，可能就只是两人做了男女朋友之间最亲密无间的事。 云霜之前毫无感情经验，说实话，她现在有点茫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思虑了几秒后，她轻声问：“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第90章 我要是真死了，你得偷着乐吧。 闻言，梁确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倒是也不拧巴，也不自己憋着让云霜猜，而是直接说，“是，我心情不好，所以你给我离陆西衡远点，光是听到他的声音我就烦。“ 这两兄弟的事，云霜多少从赵盛的嘴里听说过一些。 但要让她和陆西衡之间断绝所有的往来，似乎又不是很实际。 她和陆西衡除了有一层师兄妹的关系外，还在同一家医院工作，且在工作上是得时常有交流的。 明白梁确在这点上没什么包容度，她又轻轻说了一句，“你别误会，我和他之间没什么，他刚才就是顺带给我们带了一份晚餐，这只是普通同事之间的关心。” 待她这话说完，那边冷嗤一声，“呵，也就只有你觉得他对你是毫无城府的关心，云霜，我是不是早就提醒过你，离他远点？“ 云霜垂睫，闷声不语。 这两兄弟之间的龃龉，真要往深了解，云霜一无所知。 在这种时刻，说实话，她真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那边的冷声冷气。 大概是嫌她无趣，那边很快将电话挂断。 在云霜这边被挂断电话后，没一会儿，陆西衡便接到了梁确打来的电话。 看到备注那瞬，陆西衡稍显阴柔的眸子一扬，嘴角更是噙上得意的笑，接通，他故意说，“哥，听说你死里逃生了，恭喜你啊。” 梁确周身气质冷漠，声线更是毫不掩饰的冷冽，“我要是真死了，你得偷着乐吧。” 陆西衡唇角的弧度愈发大起来，“怎么会，得知你遇险，我内心可是好一阵的担心呢。” “自己不觉得这话虚假得慌？” 陆西衡笑出声来，“哪里的话，咱们全家都很担心你，特别是秦女士。” 当“秦女士”三个字闯入梁确的耳朵里时，他整个面部轮廓变得愈发的冷硬了。 彼此认识这么多年，他怎会不知陆西衡这是在故意挑衅他。 他口中所谓的秦女士，是他父亲梁齐贤养在外多年的女人。 女人叫秦芷，只比他大两岁。 当年，他弟弟梁栖就是因为撞见了她和梁齐贤行不轨之事，才会出了意外。 多可笑，在他弟弟车祸离世的这年，秦芷给梁齐贤生了一个儿子。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他这回要是真出了什么意外，那秦芷怕是得乐开了花。 只是梁确没懂，这好端端的，陆西衡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说这事。 正想着，身后忽传来一道激动又怯怯的声音。 “大哥！” 梁确绷着脸转身看去，入目的是一个穿着京北西装制服的小学生，小男孩双手紧紧抓着肩上的书包带子，人有些局促地看着他。 “大哥，看到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想什么来什么，此刻需要他垂眸去看之人，正是梁齐贤和秦芷的儿子梁昭。 看到他，梁确会想到已经离世的弟弟，一时间，眉宇皱着，心中划过厌烦情绪。 “你怎么会在这？” 梁昭很积极地说，“我来这边参加奥数比赛，刚刚结束最后一场考试。” 自秦芷成功生下梁齐贤的儿子后，便把梁昭当做自己下辈子享福的摇钱树，所以，这些年来，她对梁昭近乎是苛刻的培养。 这些，他多少有些耳闻。 所以他来临市参加比赛，他没什么可意外。 只是，这小屁孩似乎听不懂他的问题。 他问的是他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没看着他身后有保镖跟着，梁确将手机塞进兜里，随口一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梁昭面上一热，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我偷听了黄叔叔和爸的电话，知道你在这家医院。” 他口中的黄叔叔是保护他安全的保镖。 梁确没理会他的不好意思，又问： “谁送你过来的？” 梁昭更红温了，“我……我自己打车过来的。” 十岁的孩子虽然不算小，但也绝不算大。 更何况是梁昭这种从小娇养，被父母当掌心宝，去哪都有司机和保镖跟着的人，他会独自打车来这里，倒是还挺让梁确诧异的。 “你为什么打车来这？” “我……我就是想确认一下大哥你好不好，有……没有受伤？”这话梁昭说得磕磕绊绊。 一直以来，他都很崇拜梁确，但梁确对他很冷漠，他其实很怕自己这样造成他的反感。 等到梁昭磕磕巴巴说完那话后，梁确静静凝了他好几秒。 被他这么盯着，梁昭肩膀抖了下，眼圈红着，第一反应是鞠躬道歉。 “大哥，对不起，我没经过你的允许就过来，我……我不好，你、你别生气。” 瞧着他这怕自己怕得要死的模样，梁确想笑来着，这居然是两个精明之人能生出的孩子。 啧，挺逗。 不管他来医院找他到底是有何意图，总之人这会儿在自己跟前了，要是真出了点什么好歹，那秦芷怕是又要闹到温华黎那里去。 不想处理她们之间的乱摊子，梁确给宋帆拨了个电话。 “梁昭在医院，你过来一下，把他送回去。” 听到梁确这么吩咐对面，梁昭忙不迭道：“大哥，我可以跟你一起回京北吗？” 梁确挑眉，“理由？” 梁昭婴儿肥的脸再度爆红。 “我……我很久没见到你了，你经历了那么吓人的事情，我怕……怕……” 他一直在说“怕”这个字，梁确耐着性子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说个因为所以然出来。 懒懒打了个哈欠，他也懒得再等。 迈着大步朝着夏瓷病房的方向去，他淡声交代，“你站原地等着，宋帆很快就过来。” “大哥……” 梁昭很不舍地看着梁确离去。 他其实很想再关心一下梁确的，但是他胆小，每次只要和他对上眼神，他心跳就会很快。 懊恼地垂下脑袋，他低声叹气。 “梁昭，你真没用！” 正烦心着，胳膊被人戳了戳，紧随而来的，是女孩脆生生的声音—— “你是梁叔叔的弟弟？” 见着陌生的女孩，梁昭有些防备地退后两步，“你是谁？” 夏杉杉弯唇笑，“我妈妈是梁叔叔未来的老婆，那我应该是梁叔叔未来的女儿。” 他大哥未来的女儿？ 听到这话，梁昭一脸惊恐，一双眼睛更是瞪得像铜铃。 他大哥什么时候有个这么大的女儿了？ 咽下难以置信的唾沫，他哑着声音问：“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第91章 妈妈，我大哥要结婚了。 夏杉杉骄傲抬下巴，“我妈妈叫夏瓷啊。” 夏瓷？ 这个名字，梁昭没听过。 本想问问她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大哥，可他的电话手表响了。 是秦芷打来的电话。 女人一向温柔的声音在此刻格外的焦灼尖锐，声线都止不住的上扬。 “阿昭，你跑哪里去了？！” 梁昭无措地抿抿唇，跟个犯了错的小孩似的，声音很小，“我来找大哥了。” “你去找梁确了？”秦芷很震惊。 随之是愤怒，“他又不待见你，你上赶着去热脸贴他的冷屁股做什么？” “没有，大哥他……他没有。” 秦芷冷笑，“有没有的，我不比你更清楚？” “你给我老实待在原地别动，我现在让小黄过去接你，以后少到梁确跟前去晃悠，不然他那狗脾气，指不定什么时候要了你的命！” 梁昭不懂妈妈为什么要这样说他大哥，一直以来，他大哥虽然对他很冷淡，爱答不理，但也从未做过伤害他的事。 嗫嚅了好几秒，他攥紧拳头，鼓起勇气道：“大哥没有那样，大哥理我了。” “妈妈，你不要把大哥想得那么坏。” 秦芷又是一声冷笑。 话近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没有那么坏？我看你脑袋里装的都是豆腐渣，你们同父异母，将来是要争家产的关系，你觉得他能够容忍你平安长大吗？” 梁昭不理解，很纯真地说，“我没有要和大哥争属于他的东西。” 秦芷被傻呆呆的儿子气到失语。 虽说儿子小，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但作为一个有上进心的母亲，秦芷还是苦口婆心道：“那些东西是你父亲的，不是你大哥的。” 梁昭发出质疑，“可是爸爸的东西是爷爷给的，爷爷还在，那些东西应该是爷爷的才对。” “……” 秦芷沉默了一阵，思考了近一分钟后，回了句，“你说得对，目前梁家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爷爷，但你是梁家的孩子，你拥有继承权，等将来你他爷爷走了，你也能分到你的那一份。” 秦芷越说越起劲，梁昭却突然一盆冷水浇下。 “可是妈妈，爷爷并不喜欢我。” “……” 说完，梁昭等了好一阵，也未等到秦芷的回复。 正在他不知如何是好时，和站在自己身前的夏杉杉眼神对了个正着。 于是，他转过身去跟秦芷分享。 “妈妈，我大哥要结婚了。” 这消息宛如平地惊雷，差点把秦芷给雷焦了，“你说什么！” “大哥似乎还生了个女儿。” “什么？！” 秦芷那边连连惊恐，梁昭这边却思考上了，“妈妈，那我是不是当小叔了？” “你说清楚点？那个女人是谁？” 梁昭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一味问答案，“妈妈，你说这件事是真的吗？” 秦芷在电话那边翻了个白眼，“这事不是你告诉我的？真假你不是最清楚？” 梁昭，“我只是很震惊。” 秦芷，“……” 她的震惊也并不比他少。 “妈妈，但是我这个嫂嫂好像不是大哥去救的那个姐姐。” “不是云霜？” “嗯，这个小孩说她妈妈叫夏瓷。” 听到并不陌生的名字，秦芷更震惊了，“夏瓷回国了！？” “妈妈，你认识她？” 秦芷红唇上扬，“当然，这可是一号人物。” 一号人物？ 梁昭没懂何意，本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但秦芷没给他机会，急匆匆交代。 “行了，你就在医院待着，你黄叔很快会过去接你的。” 交代完，便将电话给挂了。 京北某高档别墅区里，秦芷迫不及待地联系了梁齐贤。 “贤哥，你知道阿确要娶夏瓷的事吗？” 这个时间点，梁齐贤正在外和几个朋友喝酒，听到话筒里秦芷柔柔的声音，他还怀疑自己醉酒了，“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秦芷便又重复了一遍。 后面还故意添补了一句，“据说，他还想认夏瓷的女儿当自己的亲女儿，往后，那夏瓷在外边生的女儿得跟你姓梁了。” 夏瓷和外面不清不楚的男人生的女儿，占这么大的便宜想跟着他们梁家姓？ 梁齐贤顿时气到脸上没了笑，烦躁推开身上香艳的女人，他火冒三丈，怒吼一声。 “他敢！” 消息通知成功，秦芷嘴角愉悦上扬。 感受到梁齐贤的熊熊怒火，她在电话结束之前，还劝慰的口吻关怀了下，“贤哥，你先别生气，看看温女士知不知道这件事？” 她这么一提，梁齐贤那边火速给温华黎打去电话，对方接通，他出口就是气势汹汹的质问。 “这些年来，你究竟是怎么教育儿子的？” 此时此刻，温华黎正在自己的小家中享受着和男友的甜情蜜意。 这好好的心情被梁齐贤突然一通狂躁不安的电话给打搅，温华黎从将江彬腿上起来。 起初温柔的面庞含着几分不耐。 “你发什么神经？” “我发神经？”梁齐贤声线浑厚又尖锐，“你知不知道你儿子要娶夏瓷？” 温华黎心口一跳，精致的眉蹙着，“这不可能，夏瓷已经出国了。” “这有什么不可能，不仅如此，你儿子还要当那个冤大头，让夏瓷的女儿往后随着他姓！” “什么？！”温华黎惊呼。 她的反应，让梁齐贤知晓她对儿子的事一无所知。 做母亲做到她这个份上的，叫梁齐贤没控制住，对她又是一番指责。 他有脸指责自己，温华黎去哪里肯示弱，彼此较劲着，便在电话里开始翻旧账。 这天晚上，两人吵得不可开交。 等到两人冷静下来，他们才想起找梁确问个明白，可偏偏，不论是他们谁给梁确打电话，都是不通状态。 他此番举动，在梁齐贤和温华黎看来，就是赤裸裸的挑衅。 导致隔天大早，夫妻俩回了梁家找梁老爷子做主。 在佣人上完茶下去后，温华黎一口气说了很多话，“爸，您就这么一个孙子，他现在被外头女人给哄骗了，您得管管啊。” “咱们梁家，可不能有那样身家不清楚的女人，对方还带着个拖油瓶，这要是被外面的人知道了，咱梁家岂不是要让人笑掉大牙。” 温华黎说的大部分话，梁齐贤是认可的。 那唯独那句“您就这么一个孙子”，让他呼吸不顺畅，男人眸底起了几分暗芒，斥道： “小昭难道不是爸的孙子？” 第92章 有娶她的打算吗？ 这要是平常，温华黎肯定跟他争论一番，一个小三生的孩子，难道还想入梁家的家谱不成？ 可现在，她更想解决了眼前梁确的问题。 当年那事之后，那夏瓷就缠上了她儿子。 她这边好不容易想了个那样的办法阻止两人在一起，她可不想前功尽弃。 见梁老爷子沉默地喝了口茶，温华黎心急如焚，“爸，您倒是说句话啊？” “那夏瓷是断不能进咱们家的门的，她之前发生过什么，您应该比我更清楚。” 温华黎话说到这时，让梁老爷子喝茶的动作止住了。 如果她没这么说，或许，他现在会联系一下梁确，让他不要冲动。 可现在她提及往事，他心里反而生出了几分愧疚。 当年要不是夏瓷以身相救，现在的梁确能不能活在世，都很难一说。 他们梁家是欠夏瓷一条人命。 这人命恩情，哪里还得清。 所以当初夏瓷绝望之际，梁确对她许下了承诺，“你要是担心害怕往后因为这件事，没人娶你，我娶你就是了。” 因着这声承诺，导致在这十年间，梁确都把自己框在匣子里为夏瓷遮风挡雨。 本以为，他对夏瓷的承诺，结束在夏瓷结婚的那天。 可哪里能想到，夏瓷离婚回国了，身边还带了个女儿。 她恢复了单身，那也就代表着梁确对她许下的承诺持续有效中。 梁老爷子这会儿，心里就像是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一半得为梁家的脸面考虑，另外一半则是心里对夏瓷的一份感恩。 久等不到回答，温华黎丢了个眼神给梁齐贤。 接收成功后，梁齐贤清嗓，“爸，您是怎么想的，总该不会任由着阿确胡来吧？” 放下手中茶杯，梁老爷子朝他犀利看去一眼，“阿确要娶夏瓷这件事，是他亲口所说？” 被问及，梁齐贤一怔。 “那倒不是。” 温华黎焦虑的心在这会儿也明朗了些，她瞥去一眼，“那你是哪里听来的消息？” 这些年来，夫妻俩对彼此在外的小家都是心中有数的。 虽有数，但梁齐贤也知道温华黎对秦芷的恨，为避免某些不必要的争吵，他真假参半道： “是小昭去临市参加比赛，去医院看阿确，碰到了夏瓷女儿，她亲口对小昭说的。” 从梁齐贤说到“小昭”这个名字起，温华黎的眼睛就跟刀子似的扫向他。 心里的冷笑更是不曾止过。 什么小昭跟他说的，她看啊，又是那秦芷在吹耳边风，唯恐天下不乱呢。 梁老爷子倒是没想这些，只是接着问：“夏瓷女儿具体都说了些什么？” “她说她妈妈很快就要和阿确结婚了，还说她以后就是阿确的女儿。” 闻言，梁老爷子沉默了。 温华黎则是情绪再度爆发。 “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夏瓷那女儿今年才五岁，都说童言无忌，我看这些话假不了。” 说完，她猛地看向梁老爷子，恳求道：“爸，您真的得管管啊。” “这报恩的方式那么多，夏瓷想要钱，我们给就是了，但是阿确未来的妻子决不能是一个被那么多男人羞辱过的人，更别说她还生过孩子。” 梁老爷子骨子里多少也是有些传统观念的。 像夏瓷曾经有一段那样的过往，他自是不愿接受她进梁家的门。 只是孙子是个什么性子，他也了解。 但凡他认定的事，别说九头牛了，就算是十头牛，也不一定能拉得回来。 沉了沉眸，他摸起桌上的手机，“先别自乱阵脚，我问问阿确。” 梁老爷子打去电话，梁确接了。 “爷爷。” “还在临市？” “嗯” “事情还没处理完？” 梁确声调很懒，能听得出睡眠不足，“中间出了点事。” “什么事？” 今天的梁老爷子表现得和往日不太一样，梁确懒洋洋一笑，“爷爷，你变性了？” 梁老爷子轻咳，“不能关心一下你？” “行啊。”梁确调侃，“不过我更喜欢爷爷你有话直说。” 孙子这么聪明，梁老爷子也不是第一天见识了，在儿子和儿媳的眼神催促下，他直接问：“你这么久还没回京北，是因为夏瓷的事吗？“ 梁确并不否认，反而玩笑道：“爷爷，您这消息够灵通啊。” 听出他没有生气的意思，梁老爷子继续问：“她离婚回国了，你是怎么想的？” “我该想什么？” 居然是一句反问，梁齐贤和温华黎面面相觑，倒是梁老爷子还算淡定。 直白发问，“有娶她的打算吗？” 那头，梁确安静了好一会儿。 一直到梁老爷子刻意地咳嗽，他那边才出声，只是态度已不像刚才那样有耐心。 “爷爷是不是忘记我现在在和云霜谈恋爱？” 他的一句反问，似答非答。 让梁齐贤夫妇俩好一阵费解，双双将目光看向梁老爷子。 相较于他俩，梁老爷子对梁确，自是更了解的，无视两人直勾勾的眼神，他安然地喝了口水。 “那看来，你这是打算过自己的生活了。” 梁确没应声，只是问： “爷爷，您还有其他事吗？” “既然平安脱险了，那就快些回家，别让我为你操心。” “好。” 两人电话刚结束，温华黎就迫不及待地问：“爸，阿确那是什么意思？” 梁老爷子淡淡睇她一眼。 “你没听出来？” 温华黎抿唇，“我摸不准阿确到底怎么想。” “目前在她心里的人，是云霜，不是夏瓷。” 瞬间，温华黎的表情里透着复杂和扭捏，难道他儿子一定要在这两个女人里面选？ 猜到她心中所想，怕她期间做些什么让梁确反骨的事情出来，梁老爷子沉声敲打了句，“我们目前静观其变就好，别去做弄巧成拙的事。“ 他特意出言交代，温华黎面上虽温顺应下，但心里却有了其他心思。 不论是夏瓷，还是云霜，她都不待见。 她并不认为这两人有资格做她的儿媳妇。 就算她儿子对云霜日渐迷恋，她作为母亲，不去拆散，也就只是因为她能暂且帮她对付和防备着夏瓷。 第93章 难道我又犯病了？ 当天晚上，梁确抵达京北给云霜打电话问位置时，司醉蓝在普通病房醒了过来。 睁开眼睫，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人有些懵。 倒是云霜出去打完电话回来，看到她睁眼醒来，眼睛通红，激动不已。 “妈，你终于醒了！” 云霜跑过去，恨不得把她抱进怀里。 但考虑到她刚醒过来，怕不小心伤了她哪里，只好强行将冲动压下。 看着女儿泛红的眼睛，司醉蓝不明所以，“霜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看了看周围，又问了句，“这是哪里？这不是我在疗养院的房间啊。” 听她这么说，云霜愣了几秒，她妈似乎好像已经忘记自己割腕和半夜去湖边的事了。 喉咙莫名有些发闷，深吸一口气，稍平复了下心情后，云霜拉开椅子坐在床边，轻声问：“妈，你对你之前做过的事都没有印象了吗？” 闻言，司醉蓝一脸疑惑地看着她。 “什么事？” 云霜抿了抿干涩的唇，视线往下，盯着她放在被子上那只被绷带缠绕住的左手。 有些艰涩出声道：“您看看您的手。” 手？ 司醉蓝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结果便意外地瞧见自己手腕被缠了一圈白色绷带。 这个地方受伤，格外叫人敏感。 隐约猜到什么，司醉蓝心跳很快，双眸骤然惊恐，说话都渐渐有些不太利索了。 “霜霜，我……我是不是，是不是又做了……做了伤害自己的事？” 问完，她也没等云霜给出回答，就又自言自语道：“可是不会的，霜霜，我答应过你的，我不会丢下你，难道……难道我又犯病了？” 司醉蓝是不是犯病加，云霜心里多少还是有数的。 自从她发现楚明珠那边对她妈的药动过手脚后，她这边就开始提防着了，在值得信赖医生的调养下，她妈郁抑症的情况已经好转很多了。 像这种做出伤害自己行为的事，如果她是在一个轻度的病情下，是决计不会做的。 更不会自己做了，结果事后毫无印象。 为了能够更为细致地了解其中情况，她拉住司醉蓝的双手，柔声安抚她的情绪。 “妈，您先别慌。” “您好好告诉我，我没去看你的这几天，你有见过什么人吗？接过什么电话？看到过，或者有听到什么不好的事吗？” 在云霜轻柔的语气下，司醉蓝的情绪终于不再焦灼，但她却是瞪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云霜，眼神里透着茫然，无辜和不解。 许久，她轻轻动了动嘴皮，“没有。” “霜霜，我就是和之前一样，白天无聊的时候就看书，给你和夏夏织冬天的毛衣，还有就是和晓月出去逛逛，没什么不一样的啊。” 说到最后，司醉蓝自己都很疑惑。 她最近心情很好啊，并没有遇上什么不开心的事，既如此，她又怎么会……自杀？ 云霜仔细地观察了下司醉蓝的神情，并未发现她有刻意隐瞒什么。 她将这些话缓缓说出来时，完全是一个回忆状态，且说出来的每一个声调，都是轻松平和。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母女俩正百思不得其解时，耳边响起一道敲门声，云霜扭头看去，“请进。” 这个时间点，她以为是小姨又来送晚饭了。 却没料想，让对方进来后，门开映入眼帘的是梁确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明明两人也就只有一天一夜没见，可再次看到西装革履的他，云霜却有恍然如世的感觉。 呼吸有那么一瞬因为他的骤然出现屏住。 她扫过他手里抱着的鲜花和礼盒，面颊微微发热，“你怎么来了？” 相较于她，梁确显然自在更多。 漆黑的眸落到司醉蓝病态却又有几分敌对的脸上，他轻轻一笑，“我来看看阿姨。” 他的态度，非常的谦和，就是日常生活里晚辈看望长辈的一个姿态。 和上回到医院看望司醉蓝，完全是两模两样。 对他此番表现，司醉蓝也略有几分诧异。 但她没表现出来，出于礼貌，她并未让人在门口久站，而是礼貌道：“谢谢，进来坐吧。” 梁确没客气，迈着大步向前，将怀里的康乃馨放到了司醉蓝床头，手里的礼盒则放在地上。 等他转身，云霜打算招呼着给他倒杯水喝时，他手往她身前一伸，嘴角噙着抹淡笑。 “这是你的。” 他递过来的是很小一束，也可以说几乎是由几株组成，是看着很有生命力的风铃花。 从小到大，云霜被人送花的经历不多。 几乎都是家人，朋友，患者，这种男性送她花，且这个人还是梁确。 她还怪觉震撼的。 从她认识梁确的第一天起，她便知道他大方，而对他大方的认知，源于他能帮她出手解决很多大事，甚至两人在一起后，他还给了她一张可以无限额度刷的黑卡，他能对这些事大方，但不会有什么耐心为对方挑选一件礼物。 可眼下，他给她买了一束花。 她久久不接，梁确以为她这是嫌花太少了。 随口解释了一句，“当时抱不下，看着风铃顺眼，就让店里老板打包了几朵。” 居然还有这个原因。 云霜心口一动，发现内心深处的情绪开始不受控制，胡乱地窜动起来。 眼睫轻动，她伸手接过，“谢谢。” 没瞧见她脸上现出什么高兴雀跃的情绪，梁确在心里轻啧一声。 看来，他下次得买一束大到她抱不下的花。 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司醉蓝面上的神情变了又变。 以前，她只觉得梁确对女儿没感情，一时兴起，玩玩心态罢了，可如今，她却在梁确的眼神里看出了他对自己女儿的温柔和喜欢。 而女儿，似乎也打开了心，在慢慢接纳。 面对这种情况，一时间，她竟不知是好是坏。 梁确刚落地京北就来医院，一是为了探望司醉蓝，二则是想当面问问司醉蓝对当晚所做之事是否有印象，如若在她这得到了“没印象”三字，那他这边，可就能明确地知道她是不是被人催眠了。 知道他来意，云霜面色凝重给了他回答。 “我妈不清楚为什么会伤害自己。” 第94章 生生断了她的念想。 毫无印象，那便代表着司醉蓝会做出那样的举动，是被人给催眠了。 可青山疗养院向来纪律严明，外人要想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催眠一个人，几乎没有这个机会。 但眼下，对方却切切实实做到了。 稍微发散一下思维，其实不难猜他是如何达到目的的。 很简单，那边上了高科技。 猜到这一层后，余下的事按着这个方向去查，便很明朗了。 有些事，不适合在司醉蓝面前说。 说了，她指不定怎么担惊受怕。 在病房里坐了一会儿后，梁确和云霜交流了个眼神，没一会儿，两人先后出去。 离病房有段距离后，云霜直接提出猜测，“你怀疑有人利用智能系统，对我妈实施了催眠？” “目前只有这个可能。” 本来科技只是为了方便人们的生活，可现在，却成了一把刽子刀。 听到梁确给出了肯定的答复，云霜心口好一阵闷沉，脸上神情更是一寸寸白了下来。 这个世界简直太可怕了！ 她攥紧拳头，眼里全是愤怒。 “他们这是在犯法！” 梁确脸色冷沉，“嗯，等查出系统后面的人是谁后，我这边会立马让律师发律师函。” 想到上回梁确被下药，怎么查也没查到楚明珠母女身上时，云霜望向他的眼神隐隐有些担忧。 “这次，会不会又让他们侥幸逃脱？” 梁确眉心紧锁，声线幽凉，“我不会再给她们可逃之机。” 新仇旧账，得该算明白了。 但凡让他找到证据，这件事的背后和楚明珠母女有关，他有一万种机会让她们母女蹲大狱。 梁确有能力在拿到证据后，让楚明珠付出相应的代价。 但楚明珠那边，也不是坐以待毙的。 在得知司醉蓝没死成，梁确那边又在彻查青山疗养院的情况时，母女俩第一时间求到了江家大伯那里。 这回，母女俩谁也没有犟嘴使性子。 两人的眼泪一个比一个会流，听完她们所求何事后，江天雄真的差点当场晕死了过去。 喉间都被气到蔓出血腥味。 “你们……你们简直无法无天啊，怎么能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出来！” 见他被气到脚步不稳，连连后退，江舒楹眼泪模糊，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腿。 苦苦哀求道：“大伯，您一定要帮我啊，不然，确哥真的会把我送进监狱的。” 江天雄恨铁不成钢的手指着她，“你要是进了监狱才好，这十年，你干出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你早该进去了。” “江舒楹，你今年28岁了，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以前，我还能欺骗自己你和云霜是小打小闹不懂事，可如今，你怎么敢！” “怎么敢去害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你这是在杀人啊！” “你手上沾满鲜血，难道晚上不怕睡不着觉？” 江天雄一声接着一声的质问砸下来，按照往日江舒楹的脾气，肯定会顶嘴。 但如今，她只会哭，只会示弱。 “大伯，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您就救救我吧，我不想被关进监狱……” 江天雄一脚甩开她，脸色沉如墨水，音色肃冷，“你不想被关进监狱，那我问你，人家云霜的母亲又何尝想过在不清醒的状态下被人害死！” 此时此刻，江天雄始终保持着铁面无私。 这样的他，叫楚明珠瞧着，心里格外的没底。 她轻抿了下唇，也给江天雄跪下了，借着好演技，哭得极为凄惨，“大哥，求求你。” “阿楹是天河留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骨肉，也是你们江家的独苗苗，你真的不能见死不救啊，现在你犹豫的每一秒，都极有可能让阿楹陷入万劫不复的地步，求你赶紧做主救救她。” 又是这样一番说辞。 楚明珠的道德绑架，都要把他耳朵给听出茧子来了，可他却反驳不了。 他们江家，本就人丁不兴，到了江舒楹这一辈，更是少得可怜。 要是她真进去了，就算将来改过自新出来，以他对她脾气和秉性的了解，她绝对有可能会轻生。 别说，江天雄还真不敢冒这个险。 可要让他昧着良心去帮她解决，他又过不了心里那关。 他虽不曾亲眼见过云霜母女是何模样，可单是这些年来楚明珠母女弄出的这些事，他稍代入，却能知道云霜母女过得是何其的艰难。 一次又一次，昧着良心和道德，利用手上的权势去打压她们，他也很痛苦。 满脸崩溃看着眼前江家列祖列宗的排位，江天雄眼含泪水，倏地跪了下来。 年近六十的男人大声痛斥自己，“爸，爷爷，江家的列祖列宗，我辜负了你们想让我发扬光大江家的期待，我不好，让你们失望了！” 闻声，楚明珠眼睛浮出亮光，她知道，江天雄这是再度向她们妥协了。 下一秒，她给了江舒楹一个提示的眼神。 “阿楹，快谢谢你大伯。” “你大伯又救了你一命，往后，你得把他当亲爹一样孝顺，听到了没？” 这个时候，江舒楹还是挺会看眼色的。 忙忙应下，“肯定的，大伯，我向您保证，以后我再也不敢做这些糊涂事了，绝对不会再让您担心了。” 这要是以前，江天雄或许会相信她有改过自新的那一天，可如今，他彻底的看透了。 这江舒楹从根上就坏了。 要想她变好，这辈子怕是都难。 手抵在唇边轻咳，一直咳到肺里不再堵得慌，他这才朝母女俩犀利看去，“要想我帮你摆明，也可以，你先给我拿出诚意来！” 诚意？ 江舒楹眼睛微微瞪大，“大伯，我向您承诺我以后再也不干那些事了，这不算诚意吗？” 江天雄没回答她这话，仅冷冷看着她。 被他这冷漠的眼神一看，江舒楹心生恐惧，肩膀都莫名抖了一下，到底有求于人，她难得乖顺地问：“那您说说看，想要我给怎样的诚意。” 江天雄毫不犹豫道：“我会给你安排一个联姻对象，两家谈妥后，你们要立刻结婚。” “联姻对象！是谁？” “除了梁确外的所有适龄男人，都可能是你的联姻对象。” 听到江天雄这冷漠的话语，江舒楹一瞬就明白了他这是何意。 他这是要生生断了她对梁确的念想啊。 第95章 大伯，我答应联姻！ 从小到大，江舒楹就爱慕梁确，这些年来，她更是一直把他当做自己的理想对象。 虽然他不待见她，但她仍甘之如饴地爱着。 可如今，江天雄要彻底断绝她对他的喜欢，这叫江舒楹怎么接受得了。 所以，她很快便歇斯底底地大喊，“我才不要和确哥以外的人联姻！” 江天雄很残忍道：“那你就去坐牢！” 听到“坐牢”，楚明珠比江舒楹更慌，起初还算亮的眼睛瞬间变得黯淡。 “大哥，你不能这样的，你就算不为阿楹着想，也该为江家着想啊，你难道要看江家落到被人人喊打的地步吗？” 这些话，把江天雄给听笑了。 他并未妥协，而是简短反问，“那又如何呢？” 江舒楹一次又一次刷新他的三观和底线，他又没有不老之身，就算能给她兜底，让那些脏事不被外人知晓，可他又能撑多久。 江家迟早要交到她手里，到时，被人人喊打，压根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这声反问，问得楚明珠浑身汗毛竖起。 知晓此刻不是江舒楹任性的时候，楚明珠神情一肃，紧忙拉了她的手一下。 “阿楹，听到没，赶紧答应你大伯。” 江舒楹带着哭腔“哼”了声，脑袋一片，拗着性子，“我才不，我这辈子非确哥不嫁！” 她这么看不清楚形势，楚明珠都为她发愁。 作为母亲，她从不对江舒楹进行打击教育，所以，就算是知道梁确压根看不上她，她也从不劝她放弃，可是鼓励她勇往直前。 可如今，她要是再不让她看清现实，她这辈子怕是就此废了。 “非他不嫁？”楚明珠双手放在江舒楹肩上，让她正对着自己，眉头紧锁。 “人家压根不喜欢你，你怎么非他不嫁？” “阿楹，听妈一句劝，比梁确好的男人多的是，你何必自己上赶着找虐受。” 江舒楹边流眼泪边摇头。 几乎是泣不成声的状态，“不会了，在这个世界上，不会……不会再有比确哥更好的男人了。” 之后，她哭着向楚明珠求证。 “妈，不是你跟我说的嘛，我们女人，要嫁就嫁这个世界上最优秀，最有权势的男人，一直以来，确哥他就是最好的那一个啊。” 楚明珠苦口婆心，“那不一样。” “阿楹，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活下来，只有活下来，一切才有可能。” 但江舒楹已经听不进任何了。 她低着脑袋，大脑飞速运转，为了让自己不坐牢，想出了一个办法—— “妈，你帮我把那个工程师弄死吧。” 她口不择言，“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他要是死了，就不会供出我了。” 眼下，她就跟魔怔了似的。 别说江天雄听得眼睛瞪大，就连楚明珠都面露错愕。 什么时候弄死一个人，在江舒楹这里成了习以为常的事了？ “家门不幸啊！”江天雄仰天长喊。 他们江家，是要彻底的完蛋了。 听出了他话里的绝望，楚明珠跪着过去，仰头看着他哀求，“大哥，阿楹她不懂事，刚才的话，绝对是无心的。” “无心？”江天雄嘴角噙着讥诮弧度，“她能想出那样的处理方式，你作为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你觉得只是无心？” 楚明珠喉间干涩，仰着头看着江天雄面上讽刺的笑，想说点什么。 但话刚到嘴边，就被无情打断。 “无需再为她求情，错了便是错了，多说无益，这份代价，我们整个江家都会为她承担！“ 见着他下定决心的模样，楚明珠周身冰凉刺骨，“大哥，你……” 话还没说完，先一步被截胡。 “大伯，我答应联姻！” “……” 女儿刚才还是那么的抵触，这突然间就答应下来了，怀疑是自己听错了，楚明珠猛地偏头看去，就见女儿此刻的神情是坚定且不甘心的。 “你答应了？” “是，我答应了。”江舒楹忍下泪水。 强颜欢笑道：“妈，你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得先活下去。” 在她这得到明确的回复后，楚明珠赶紧看向江天雄，急切地说，“大哥，你看阿楹都给出诚意了，你这边能不能……” 五分钟的僵持后，江天雄一脸苦痛地落下一句话，“我可以出面解决。” 得到这话，楚明珠那颗慌乱不安的心终于得以平静。 但平静不到一秒，江天雄又说，“这是最后一次，真的是最后一次，往后，你们母女要是再做出此类的事，别说等别人来查证据，我这边会第一个把你们做的那些脏事抖出去。” 说这些话时，江天雄的神情格外严肃。 楚明珠面色发白，心口的惊恐重新回归，她知道，江天雄不仅只是说说。 有了江天雄的出手，梁确那边进展很不顺。 青山疗养院使用的智能系统，通过购买拿下版权的科技公司，他们找到了背后的研发人员，但当晚的那个时间段，他们各自都有不在场的证据。 有人在外聚会，也有人在家睡觉。 在外参与聚会的人，除了有朋友作证外，还有聚会地点处的监控能证明在那个时间段他们并未对着手机指挥什么。 而在家睡觉的，则有家里的监控设备作证。 且宋帆这边将监控视频送去检查，发现他们都并未对监控视频做手脚。 这是唯一符合司醉蓝为何会自我伤害的一个猜测，可进展到第二天上午，深挖出来的结果却告诉他们，这一切只是他们的脑补过甚。 别说云霜接受不了，就连梁确都觉得闹心。 什么都没查到，梁确的性格自是不会允许他坐以待毙。 所以，当天傍晚，他就主动联系了江舒楹。 头回接到他主动打来的电话，江舒楹又惊又喜，当然，还是害怕居多。 “确……确哥，你找我？” “有空吗？” “啊……” “想约你吃个饭。” “约……约我吃饭？” 江舒楹舌头都差点捋不直了。 虽说梁确很厌烦江舒楹，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句话，在此时，似也能套进去。 再怎么烦，也就这一回了。 江舒楹蠢，他约她出来，指不定能套出点什么有用线索。 毕竟，司醉蓝这事，他这边已经是彻底认定就是她做的。 “嗯，约你吃饭，方便吗？” 江舒楹受宠若惊，“现在吗？” 第96章 约江舒楹吃饭。 梁确给了肯定回答。 他会约自己，简直在江舒楹的意料之外，将那份他找自己是为了算账的惊吓抛出脑袋后，她小脸酡红，整个人都是晕乎乎的状态。 她举着手机坐在梳妆台前，一脸娇羞地应下，“可以啊，我有空的。” 本来今晚，江舒楹是要去见江天雄为她安排的相亲对象的。 但梁确这通电话打来后，她彻底将相亲对象忘到烟消云外去了。 打扮得美美的后，她哼着歌，满脸开心地拎着限量版的包包下楼。 楚明珠上楼和她碰了个正着。 见她将自己打扮得这么漂亮，心情还很好的模样，欣慰道：“阿楹，你能想开就好，徐家公子文质彬彬，谈吐不凡，你可以试着跟他多多交流。” 以前，江舒楹什么话都会对楚明珠说。 但现在，她要去见的人是梁确，为防遭到阻止，她决定沉默。 目送身形高挑纤细的女儿慢慢远去，楚明珠满意一笑。 半个多小时后，叁食餐厅。 进去之前，江舒楹给自己打了很久的气。 云霜和司醉蓝接连出事，她怀疑梁确在这个时间点约自己出去，是不是想找自己算账。 因着这层担心，她忐忑，做了很久心里建设，甚至犹豫到底要不要来。 可这毕竟是他头回约自己吃饭，江舒楹便又有些舍不得了。 机会难得，她想赌一把。 赌他只是单纯约自己吃一顿饭。 眼下，见着身形高大，容貌不凡的男人坐在窗边的模样，她愈发觉得自己的选择做对了。 就算梁确今晚是来找她算账的，可证据呢？ 他又没有证据，也不能奈她何。 反倒是两人见面，她能近距离的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平安无事回来了。 踩着雀跃的步伐去到餐桌处，刚喊了声“确哥”，她就见着他脖子有块地方被绷带给贴着。 顿时，她失声，“你受伤了！” 闻声，梁确生理性的烦躁，但在蹙了下眉头后，他面上很快又染上温柔的笑。 “来了，坐吧。” 坐到对面后，江舒楹的眼睛仍目不转睛地盯着梁确的伤口处，她一脸担心地问： “怎么会受伤？” 梁确很不想多说，但她目光殷切，而这又正巧是他能够往后延伸的话题。 眉梢轻挑，他随口道：“在那种枪林弹雨的环境里，怎么可能会不受伤，我这还算好的，阿随那可是半只胳膊都快废掉了。” 枪林弹雨？！ 江舒楹双眸瞪大，从未想过那种穷乡僻壤里还有这种情况发生。 她眼睛瞪这么大，不像作假，梁确淡淡一笑，“你怎么这么惊讶？” “都出现枪了，我当然惊讶。” 捞过桌上的水杯，浅喝一口，梁确试探问：“我还以为你知道呢，毕竟，被拐的那些女孩在青芜镇的消息，还是你和杨蔓刻意传出去的。” 早料想这顿饭不会简单，但梁确这么直白，也是江舒楹始料未及。 起初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放到腿上相扣着，她眼神闪躲，装作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确哥，你是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啊。” 梁确快狠准吐出一个人名。 “陆思倩亲口告诉我的。” 江舒楹，“……” 眼看着她小脸煞白，梁确懒洋洋一笑，“你如果不记得她了，我可以给你复习一下，这陆思倩啊，是上回在网上造谣云霜那个室友的妹妹。” 连陆思倩都给揪出来了，瞬间，江舒楹心脏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她突然很后悔来赴约了。 因为她压根就不清楚他到底查到哪个程度了。 现在他明明白白和她说了陆思倩这个人，江舒楹虽然心里很没底，但还是顺着他这话往下接，“是……是有这么件事，那我……” “那我也是好心的，许枝在找那些失踪的女生，我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顺水人情？”梁确冷笑，“那你是从哪里知道那些女生在青芜镇的？” 被他这么一问，江舒楹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她为什么要给自己挖坑！ 可他追问，她就必须得填好坑。 “就……就我那阵子在尚美做项目，正巧听到有人那么说，就是那个跟我同名同姓的尚美最大持股人，这……这事都播了新闻，确哥，你应该……应该也有听说过的吧。” 梁确当然听说过，更清楚那所谓和她同名同姓的人，只是他们布下的障眼法。 亦或者可以说是她的背锅侠。 但梁确也懒得这个时候揭穿她，只是轻点了下头回应，“嗯，听说过。” 说完，他身体后仰，适当转移话题，“还挺可惜的，我以为你有那里的资源。” 他这话，江舒楹听得云里雾里，身体没忍住前倾了下，“资源？什么资源？” 梁确嘴角上扬，“挣钱的资源。” 江舒楹以为他说的是“跨国拐卖”，没搭腔。 却没想到梁确说，“那边自己种植那些玩意，还自己搞研究，能瞒得过国家，手段倒是挺高明的，别说，背后那人我还真想认识认识。” 种植？ 江舒楹真是越听越糊涂了。 她一个头两个大的模样映入梁确的眸底，让他不自觉地眯眼。 不应该啊，既然她都知道青芜镇那边有跨国拐卖，怎么会不知道制毒？ 怕她这是在楚明珠的交代下刻意装傻，梁确耐心地又试探了一句，“你不知道？” 江舒楹是真茫然，“知道什么？” “青芜镇真正挣钱的路子。” 江舒楹反问，“是什么？” 梁确抿唇，“……” 过了一会儿后，梁确轻捏了下自己的鼻梁。 故意问：“之前我们俩谈联姻的事，你现在还有想法吗？” 闻言，江舒楹几乎是一个石化状态，她是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没等到她的回复，梁确手指并在一起曲着敲了下桌面，“问你呢，怎么不说话？” 江舒楹如梦初醒，咽下紧张又激动的唾沫，她双眼亮晶晶，磕磕绊绊地问：“我……我们联姻的事，还……还会有可能吗？” 梁确牵了下唇，笑得让江舒楹神魂颠倒。 “那要取决于你。” 江舒楹毫不犹豫，“我愿意！” “那你家里也愿意？” “愿意！” 第97章 想活命，就远离他。 当晚回到江家，不待江天雄训斥她为何没去相亲，江舒楹就率先一步告知—— “大伯，咱们家和徐家的联姻还是就此作罢吧，我这边还是想跟确哥再多多接触。” 听到她这话，江天雄心口有被雷给劈了的烧焦感，他手撑着椅侧，双眸震颤。 近乎咬牙切齿地说，“你再给我说一遍。” 江舒楹笑得一脸甜蜜，“就算我说一千遍，一万遍，我也还是这句话，大伯，联姻的事，我不会再考虑徐家，今晚的这顿饭，我和确哥已经彻底谈妥了，之前，是他对我有诸多误会，但现在，我们已经把误会都说开了。” 随着她这番话说出口，别说江天雄一个眼睛两个大，就连楚明珠，也开始不淡定了。 “什么！”她瞪眼，“你今晚去见梁确了？” “对啊，我们还聊得很愉快呢。” 见她一脸少女情动的模样，楚明珠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桌子。 “愉快什么？阿楹，你长点心眼行不行！” “他在这个时候约你见面，这不是明摆着地想对你使用美男计么！” 楚明珠说得明明白白，但江舒楹沉浸在自己思绪中，压根不以为意。 反而还埋怨楚明珠，“妈，你不要用这种最坏的恶意去揣测确哥。” 自己的话，她半点都听不进去，楚明珠气的胸脯好一阵呼吸不过来。 江舒楹却是面色红润，神情雀跃。 不停地说，“他跟我说他这次经历了生死，看清了很多事，还跟我道歉说之前不该对我那么冷漠，我们俩认识这么多年，就算他对我不是一见钟情的感情，也该给我个机会，相互好好了解一番。” 楚明珠紧绷着一张脸，气到失语。 江天雄则冷眼瞧着江舒楹，侄女作死，饶是他有心劝阻，可现在摆在眼前的情况，分明已经书写好了结果，那便是压根劝不动。 江舒楹对梁确的痴迷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现在梁确稍对她主动，她便愈发上头了。 眼下，都已经是无法自拔的地步了。 他为她争取了活命的机会，可她自己却不珍惜，江天雄重叹一口气，不再多言。 转身就要回房。 却被楚明珠急急拉住，“大哥！” 江天雄一脸冷漠，“她已经成年了，该为自己的人生负责，既然她选了这条路，那我们做长辈的，就别过多去插手。” 听出了他这是不想再管的意思，楚明珠心慌气短，“可这是一条死路。” “梁确为人城府之深，你我不会不知，现在他把主意打在阿楹身上，咱家阿楹压根不是他的对手，那必然是一打一个着。” 江天雄何尝不知最后结果。 可他又能奈何。 这些年来，江舒楹何曾真听过他这个大伯的话。 闭上沉痛的双眸，他没给自己心软的机会，毫不犹豫便甩开了楚明珠拽着自己衣袖的手。 “帮她压下催眠的事，是我这个做大伯的，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至于其他，让她自求多福吧。” 话落，他转身离去的背影不带一丝犹豫。 等到江天雄离去后，楚明珠面上还是一片哀容，江舒楹实在不解。 “妈，您干嘛丧着一张脸，我和确哥试着当联姻对象相处，这不是天大的好事么。” 天大的好事？ 楚明珠只觉得头痛欲裂，手撑着额头，她一脸绝望地坐在沙发上。 声音都变得有气无力了。 “阿楹，你要是心里还有我这个妈，就赶紧打消跟梁确在一起的想法。” 江舒楹扁嘴，“为什么？” “你想活命，就必须得远离他。” “……” 母女俩四目相对，江舒楹在楚明珠的眼神里看出来决然，这代表她说出口的话没有改变的余地。 轻咬了下下唇，江舒楹讨好地去拉楚明珠的手，“妈，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能感受得到，确哥并没有想从我这里寻找突破。” 楚明珠冷笑着把自己的手给抽了回来。 她面色冰凉，“不是从你这寻找突破？阿楹，那你怎么解释他之前对你那么厌恶和不耐烦？” 江舒楹，“……” 见她垂眸，神情略有几分不安，楚明珠再接再厉，“他对你冷漠十几年，这突然间对你热情起来，你都不觉得瘆得慌吗？” “傻孩子，他这分明是蜜里藏刀啊。” “等到你稍不注意，掉以轻心的时候，你信不信他会直接在你背后捅上一刀。” 和梁确吃完饭回来，江舒楹还满心愉悦，总觉得水滴石穿，她和梁确终于要修成正果了。 可现在楚明珠点出的每一句话，都让她坠入冰窖。 偏偏这些，她无法反驳。 单就梁确把他们关在笼子里用火烧，就足以证明他对她的毫不心软。 眼看着她眼里生出后怕情绪了，楚明珠将她揽抱进怀里安慰。 “别怕，有妈在，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在明白自己正被梁确引着进她的圈套时，江舒楹眼圈通红，紧咬着牙，默默地掉眼泪。 很快，楚明珠的肩头洇湿一片。 两人放开一些距离后，楚明珠抬手帮她擦去泪水，语调温柔地问：“乖，告诉妈，他约你出去，都跟你说了什么。” 从小到大，江舒楹不管做了什么错事，楚明珠都会帮她处理得干干净净。 对她，江舒楹有种天然的信任。 所以，在楚明珠鼓励的眼神下，她将梁确和她说的每一句话，全都事无巨细地告诉了她。 听完，楚明珠的脸色白了好几个度。 梁确的道行果然还是高啊。 因着查不出青山疗养院被人动手脚的证据，便从青芜镇犯罪的事上展开调查。 一旦江舒楹承认自己参与其中，那他那边同样有法子将她送进去。 只是，有些事情也是让楚明珠费解的，“他说青芜镇真正挣钱的项目另有其他？” 江舒楹点头，“对，他着重说了枪林弹雨这个词，还说那里自己种植，自己搞研究的生意很有赚头，甚至这个挣钱的项目还瞒过了国家。” “说如果我手里有资源的话，让我推荐把他给拉进来，他也想分一杯羹。” 虽然江舒楹并没有明确说到那个项目是什么，但根据她的描述，楚明珠心中已然有数。 第98章 找赵老爷子要说法。 比跨国拐卖利润更高的，除了国家禁品，她再想不出其他。 一番联想后，楚明珠总算是明白跨国妇女只是一个幌子，这也就能说明为什么赵老爷子当时的反应那么激动。 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啊。 从这里，也让她知道这一直以来，赵老爷子一直就没真信任过她和杨家。 放在腿上的双手攥紧成拳，楚明珠眯了眯眼，声线陡然变得阴冷起来。 “阿楹，这样，你听妈的，不管之后梁确怎么向你打探，你都摇头说不知道。” 闻言，江舒楹一脸惊喜，“妈，你这是同意我和确哥的事了？” 楚明珠没有直接打击，只是轻摸着她的头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往后，梁确要是约你出去，你尽管出去就是，就只当是在和他约会，至于其他的，你摇头说不知道就好。” 装傻倒是江舒楹擅长的。 只是对着梁确那张昳丽的脸，她其实也挺怕自己没抗住美色的诱惑。 将她的不安收入眼底，楚明珠笑着安抚，“你本来就什么都不知道，别有心理压力。” “好。” 当晚，楚明珠去了杨家一趟。 杨家书房里，杨家夫妇在听完楚明珠说的那些事后，夫妻俩脸色的变化，一个比一个要精彩。 杨父，“这么说来，我们算被摆了一道？” 楚明珠喝了口茶，“可不是，赵家带着我们做的只有跨国生意，去哪里有贩*。” “如今，梁确那边已经查到这一层了，不出意外，他那边已经将目标锁定咱们两家了，就刚才还约了我家阿楹出去吃饭试探。” 眼看着杨父杨母面露惊恐，楚明珠笑着提醒，“阿楹已经被找上了，你家蔓蔓也得多留个心眼，可千万不要被蒋随给套了话去。” 杨母浅吸一口气，“这个你放心，蔓蔓不是好忽悠的，咱们都不知道青芜镇里头的生意还有这一层，她那边，更是一无所知。” 楚明珠，“如此便好。” 放下茶杯后，她朝两人轻挑了下眉问：“咱们替赵老背了锅，这事，你们两位怎么看？” 杨父冷哼，“自然得去要个说法。” 考虑到赵家的整体实力，杨母叹了口气。 “可赵家不是好惹的，这次的事，到底是咱们两家孩子先牵扯出跨国拐卖的事，在赵老那边，他指不定还会怪咱们误了他的事。” 杨母这话说完后，杨父的怒火被浇灭了不少。 见两人泄了气，楚明珠清了清嗓。 “这一码归一码，现在被架在火上烤的是咱们两家。”她顿了两秒，又说，“咱们从商这些年来，手里多多少少都有些不干净，更别说青芜镇跨国拐卖的事，咱们切实参与其中，这可禁不起查啊。” 合作这么多年，楚明珠的话又说到这个份上，杨家夫妇哪能不懂她这是何意。 她想让赵老爷子保下他们。 她这么提出，他们自是也有相同的想法。 杨家夫妇俩互对了个眼神后，杨母轻轻动了动唇问：“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找赵老？” 楚明珠嘴角上扬，“今晚如何？” 她显然是有备而来，她既提议，两人便也就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当晚，他们找到赵家去时，赵老爷子发了好大一通火，这回的杯子摔碎的更多了。 满头白发的赵老爷子面容狰狞，“找到这里来，你们疯了不成！” 不同于上回的唯唯诺诺，这回，楚明珠和杨家夫妇的腰杆都挺直了不少。 对上赵老爷子不威自怒的双眸，楚明珠笑容明艳，“赵老，若非事出有因，我们坚决不会在这种时候上门打搅。” 赵老爷子重重拍打了下桌子，怒气未消，看向她的眼神格外的锋利。 “什么事出有因？” “我今晚才知道，青芜镇除了有跨国拐卖的业务外，还有自种自产的贩卖……” 楚明珠的话点到为止。 随着她话的最后两字落在“贩卖”上时，她清楚的见着赵老爷子脸色大变。 这时，杨父适时上前道：“赵老，我们也是无心打扰，实在是梁确那边查到我们两家头上了，这我们没做的事，您总该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陷入险境，被他们查个底朝天吧。” 他们的话里，虽并未有哪个词有表露出什么威胁，可话里话外，包括他们面上神情的变化，却都足已直接表明了他们拿着贩*这事威胁。 幽凉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赵老爷子沉声，“你们究竟想怎样？” 楚明珠笑，“只想有条命活着罢了。” 赵老爷子听懂了。 她这是在暗示他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只要他没事，那他们，便不能出事。 将他们推出去当替死鬼的心思就此被断，赵老爷子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将手攥紧成拳。 虽然面上看着还挺风轻云淡的，但心里，却将他们千刀万剐了个遍。 竟敢威胁他，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久等不到回复，杨母心里有些没底，实在没忍住，开始小声试探。 “赵老，您看这事……” 没等她说完话，赵老爷子就不耐烦打断。 “我心中有数，就算梁确那边查出了点什么，我这边也能摆平。” 有了他的许诺，楚明珠和杨家夫妇皆是同一时间松了口气。 如此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在赵老爷子这里得到明确会撑腰的答案后，当晚他们回去时，和来时简直是两个模样。 三人笑容满面出了赵家。 却和刚回家的赵盛碰了个正着。 见到他们，赵盛眉梢轻挑，很是诧异。 楚明珠和杨家这两位，目前阶段和青芜镇的事可脱不了什么干系。 可他们怎么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他家？ 心里头正怀疑着，楚明珠热情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阿盛回来了，听说你爷爷感染风寒，我们两家过来探望一下。” 他爷爷感染风寒了？ 有吗？ 他怎么毫不知情。 虽说有些诧异，但面上功夫，他还是做得很到位，微微颔首，他笑的温和。 “大晚上的，还麻烦楚姨，杨伯父和杨伯母跑这一趟，我替我爷爷谢谢你们的关怀。” 第99章 怀疑赵老爷子参与其中。 等赵盛上书房找到赵老爷子，正见管家在处理地上的碎片。 而他爷爷此刻正撑着自己的脑袋，一副很头疼的模样。 他同往常一样，笑嘻嘻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闲聊似地问：“爷爷，您这是怎么了？” 赵老爷子轻咳一声，“不太舒服。” 闻言，赵盛轻挑眉梢。 “着凉了？” 赵老爷子回答含糊，“可能吧。” 管家处理地上的碎片偶尔会发出声音来，多少有些引人注目。 赵盛身体后仰，好奇问：“爷爷，您今晚怎么发这么大一通火？” 赵老爷子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啊，在品到赵盛话语里的打探后，立马反应过来楚明珠他们离开的时间，和孙子进来的时间，这几乎是一前一后。 撑着脑袋的手放下去捏着鼻梁，赵老爷收起面上烦躁的神情。 缓声道：“没发火，就刚才来几个人，不小心打翻了我这套茶具，我闹心。” 赵盛垂眸看去。 别说，还真是。 地上碎片不算少，而且从那花纹里，他能知道这套茶具是老爷子的心爱之物。 被人打碎，他心情不好倒是情有可原。 但从小在这个圈子里长大，他也不是什么傻白甜。 楚明珠和杨家夫妇的突然出现，还弄坏了他爷爷最爱的一套茶具。 这中间，怎么看都有一出故事。 余下时间，他继续打探，“谁来咱家了？” 赵老爷子没藏着掖着，叹了口气，“楚明珠和杨家那两位。” “他们来咱家干嘛？” 赵老爷子真假半掺，“找我帮忙。” “……”赵盛脸色凝重了不少，“可我记得咱们赵家向来和他们两家没什么利益来往。” 赵老爷子继续演戏，“之前是没有，但往后，可说不准了，这两年多来，楚明珠在江家的支持在，在科技医疗方面的发展可谓是如日中天，今儿个她来找我，就是怕梁确和蒋随查她公司的那些账，所以来找赵家入股，请我出面求求情。” 他们这些人，个个都是非富即贵，手上产业数不胜数。 但真要件件事都是合规程序的，几乎为零。 赵老爷子这么说，赵盛信了个百分之八十。 余下百分之二十，赵盛摊开在明面上说，“爷爷，这个时候您要是插手进来，对咱们家并无益处，您该知道的，这回阿确和阿随发现青芜镇的那些脏事，源头起点在江舒楹那里，而江舒楹背后是谁，您该比我更为清楚。“ 赵老爷子抿唇，眼眸深沉一片。 他当然清楚这个时候，他要是插手进去，极有可能引火上身。 可楚明珠和杨家夫妇都不是好对付的，他们手里现在拿捏了证据能证明青芜镇那边是他在管事，这么一来，这趟浑水，他便不得不淌了。 将他的沉默收入眸底，赵盛指尖轻敲着大腿，逐渐生出疑心。 “爷爷，您觉得青芜镇跨国拐卖的事，和楚明珠他们有关吗？” 赵老爷子手抵在唇上轻咳，“刚才他们两家明确说了青芜镇的事，和他们无关。” 闻言，赵盛幽幽笑了。 状似无意问：“那和您有关吗？” 随着他这话出口，赵老爷子大脑倏地轰隆一声，内心各种情绪交杂在一块儿，稍花费了几秒时间整理好情绪后，他抬眸同赵盛对视。 苍老精明的眼睛带着不走心的笑，“阿盛，赵家不会做违法犯罪之事。” 赵盛跟着他一起笑，“您说的是赵家，那您自己呢，您自己是否存了一份私心？” “……” 赵老爷子未曾想过孙子的话会直逼关键。 可就算如此，他也并未松懈丝毫，而是坚定最初答案，“没有，我没有私心，我能保证这事，和我，和赵家，毫无关联。” 连赵盛都未曾察觉到，在得到赵老爷子这坚定的话语时，他蓦地松了口气。 这次梁确和蒋随顺藤摸瓜揪出的事，牵扯甚大，背后之人，害人害国，死不足惜。 如若这事和他家有关，这往后，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自处了。 松了口气后，他整个身体就跟没骨头似的瘫在椅子上，懒洋洋扬唇笑。 “那最好是这样了。” 赵盛信了赵老爷子的话。 所以回到自己房间里给梁确打电话时，愈发的没什么心理负担了，“阿确，楚明珠和杨家夫妇来我家找我爷爷了。” 接到赵盛电话时，梁确刚靠在云霜肩上进入梦乡，人多少有些被扰好觉的不耐烦。 可听到这话后，他瞌睡醒了个彻底。 身体坐直，他一脸严肃，“什么？” 赵盛便把来龙去脉说了个明白。 听完，梁确捏着云霜的手指玩，嘴角噙着冷然的薄笑，“找上你家了，这件事，你怎么看？” “心里有鬼呗。” “你爷爷应下他们了？” “那倒没有，老爷子说要考虑考虑，他那边会先去查青芜镇的事是否真的和楚明珠他们没牵连，之后，如果真和他们没关，他这边自是会以利益为先，答应保下他们。” 赵盛说完这番话后，梁确许久没出声。 兄弟多年，他的心思，赵盛多少也能猜出一些，“你现在是不是怀疑我爷爷也参与其中？” 梁确没藏着掖着，“多少有点。” 赵盛也不生气，“别说你觉得了，刚才我撞见楚明珠他们来我家了，我心里直接先起了个大大的疙瘩，但我后面也认真问了老爷子，他说不会做有损国家的事，我瞧着他不像撒谎。” “你也说了说了瞧着。”梁确直言，“阿盛，既然局面已经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那看来，你爷爷这边，也得查查了。” 赵盛大大方方，“行啊，查呗。” 这个话题最后结束在梁确这边进了夏慈打来的电话，梁确刚接通，电话里响起的哭声不断。 “梁叔叔，我妈妈把自己关在卫生间不出来，你能不能过来看看，我害怕。” 云霜和他隔得近，导致电话里说了什么，她全都收入耳里。 先是赵盛，再是一个小女孩哭声。 都还没等她问什么，男人就非常迅速地起身，捞起一旁的外套后，半句多余的话也没给她留，便疾步朝着走廊尽头走去。 看着男人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云霜的心口空落落的。 就好像，有些东西，她拼命想抓住，但却跟流沙一样，悄无声息就从指缝间流走。 第100章 保护夏慈，是他的责任。 等梁确赶到夏慈的病房，她已经被护士从卫生间里弄出来了。 只是人高热不退，陷入昏迷。 见她打着吊水，脸上仍是酡红一片，梁确将夏杉杉拉到休息的沙发区域。 半蹲下身同她哭红的眼睛平视，轻声问她，“你妈妈为什么把自己关进卫生间？” 夏杉杉一边用手臂抹眼泪，一边带着哽咽哭腔说，“妈妈，我妈妈她……她看到了手机后，就跑到卫生间里去了，我怎么敲门，她都不理……” 梁确温柔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找到夏慈的手机后，他问：“知道你妈妈手机密码吗？” “970101。” 顺着她说出的每一个数字，梁确输入，在输入的这个过程里，他指尖轻顿了一下。 97年1月1日。 是他的出生日期。 夏慈竟把他的出生日期设置为手机屏保，梁确心口微动，一时间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的这份深情。 他出事的时候，他们从未见过面，可她却凭借着一腔孤勇，为了能够救下他不受侮辱，继而向她的继父以及他继父那群朋友，奉献了自己。 她对他有救命之恩，一直以来，他对她只有感恩之情，并未产生过这之外的情绪。 可她似乎并不是这样。 如果说她是即将坠入悬崖的人，那他便是那根唯一能救她命的绳子。 屏幕很快解锁开，查找了一番后，梁确在短信里看到了好几张尺度很大的照片。 里面正是十年前夏慈经受过的那场凌辱。 此外，还有个国外的号码，给她发了很长一段英文，翻译后的意思是—— 夏，你逃不掉的，我会去你的家乡找你，你带走了我女儿，骗了我这么多年，等我找到你，我一定会弄死你的，亲爱的，等着我的到来吧。 英文短信话语之后，还有夏慈承受家暴面目全非的照片。 这些，显然是对方的挑衅。 看完，梁确的心腔闷堵得厉害，愤怒情绪接连滋生。 夏慈十年前经受的那场凌辱，他就在现场，他能知道那件事对她造成了怎样的伤害。 他欠她的，这辈子都还不完，所以这些年来，只要是她提出想要什么，他都毫不犹豫给。 当年，他们被救出后，是在一块儿养伤，一块儿接受的心理治疗。 可以说，那时两人相依为命。 可温华黎接受不了他为了报恩，负担起夏慈的往后余生，后面不知道和夏慈说了些什么，自那以后，夏慈就对他说想去留学。 他答应了，出资送她出国。 等她出国不到一年，便谈了个男朋友。 通过她的动态，他能看到她过得很幸福。 后来，她告诉他要结婚了，他发自内心地祝福，并以他哥哥的身份送她出嫁。 这些年来，他也会时不时出国看她。 每次两人见面，她除了面上偶尔会露出淡淡的忧伤外，并无任何的不对劲。 可这回接到夏杉杉打来电话说夏慈自杀了，他才知道这些年来，她一直在国外承受着家暴。 她前夫发来的照片里，她身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伤口，新伤旧伤，怎么数都数不清。 光是看到那些伤口，就足以知道她当时有多么的无助。 可她婚后这些年来，他竟对此一无所知。 心中的歉意和愧意如蔓藤一般生根发芽，压得他心脏快要喘不过气来。 这时，夏杉杉轻轻抱了他一下。 很难过对他说，“梁叔叔，我不想看妈妈再挨打了，你保护妈妈，好不好？” 保护夏慈，是他的责任。 梁确想也不想就应下，“好，叔叔答应你。” 在梁确离开很久后，云霜坐在病房外，给梁确发去消息问他还回不回来。 但可惜，一直到下半夜，都是石沉大海的状态。 他久久不回，云霜深吸一口气，最终回了病房。 这次青芜镇的事，让他们谁都没睡个好觉，梁确又有严重的失眠障碍，白天看到他眼底下那么严重的乌青，她看着都怪不是滋味的。 她到底是他救回来了，人得知恩图报，所以在他需要哄睡这事上，她尽可能有求必应。 但他久久不回消息，她也不能一直干等着吧，所以，到底还是顾身让自己先休息好。 梁确来到夏慈病房，这一待直接待到隔天下午，下午夏慈醒来看到他，眸中情绪灰白。 “你又救了我一回。” 听出了她语气里的绝望，梁确看了眼身旁的夏杉杉，轻摸了下她的脑袋。 “杉杉，你自己先去客厅里玩，好不好？” 夏杉杉眼里含着泪，不舍地看了夏慈一眼又一眼，最后，还是乖巧应下。 待到不见夏杉杉的身影后，梁确这才缓缓出声，“阿瓷，我没有立场责怪你不坚强。” “但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你才能去选择往后自己该过怎样的日子。” 夏慈无声流泪，大概是觉得他这话可笑，她哭着哭着反倒是笑出了声。 “希望？”她泪眼模糊地看着梁确，“我看到的只有绝望，我的人生，早就没有未来了。” 她此刻的自暴自弃，叫梁确再也说不出什么安慰她的话。 因为他知道，说再多都是徒劳的。 在这个世界上，压根没有感同身受。 虽说在他十八岁那年，他也像她一样经历了一场巨大无比的黑暗。 但两人的承受和自我和解能力是不一样的。 那时，他处在自己的情绪中，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的。 最后，是他自救，才得以挣脱开痛苦漩涡。 如今的夏慈，厌恶这个世界，多次想一死了之，很像当年的自己。 但也有几分不同。 她厌恶且痛恨这个世界，但她没有自愈的能力，她必须得被人看顾着，陪伴着，鼓舞着，才能拥有继续向上生活的能力。 看她，梁确就像是在看当年的自己。 当年，没人拉他一把，导致他只能拼了命的自救，而今，他有救人的能力，可不想眼睁睁看着夏慈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在自己眼前消失不见。 薄唇轻抿，他听到自己说，“夏慈，我陪着你一起熬过来，好不好？” 熬过来。 听到这话，夏慈的眼睫轻颤，她几番犹豫，才蜷缩着身体，鼓起勇气看向他。 没什么自信心地问：“熬得过来吗？” 第101章 有妈妈在，家就在。 他的心并不在她身上，就算他现在说会陪她熬，可万一云霜介怀她的存在，他还是会如旧吗？ 夏慈可没这个把握去赌。 所以，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要把梁确对他的这份愧疚转换成爱。 她必须得成为他心中最重要的女人。 梁确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自然是不知道她有这样的心思。 在看到她黯然神伤，整个人失去信心的模样，他看得分外揪心，便毫不犹豫给出答案。 “嗯，可以的，能熬过来的。” 夏慈顺势提出，“那我住院的这段时间，你能多来陪陪我吗？” “可以。” “阿确，谢谢你啊。” 到了傍晚，梁确才离开夏慈的病房。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昨晚云霜发来的消息，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着，刚敲了一排字，手机里先跳入了江舒楹发来的信息。 【确哥，今晚有空吃个饭吗？】 见转，梁确手上动作稍顿。 犹疑了两秒后，他退出和云霜的聊天对话框，转而回了江舒楹一个“好”字。 - 司醉蓝所在病房。 在她靠在床边翻看万历十五年，看了有半个多小时，看得眼睛有些累时，抬眼到处看了看，却发现女儿抱着手机的动作未曾变过。 见她心事重重，一副失神的模样，司醉蓝将手中夹好书签的书放在一旁，柔声问： “想什么呢？” 闻声回神，云霜捏着手机的指尖一顿，同司醉蓝关切的眼神交汇上后，她浅浅勾唇笑，“我在想，等您出院了，我就把您接回家住。” 听到这话，司醉蓝略有几分诧异。 “把我从疗养院里接回去？” 云霜顺手从一旁的柜子上拿了一根香蕉剥起来，“对啊，以后由我来照顾您。” 这次发生的事，实在叫她害怕，她不想再发生这样提心吊胆的事了。 司醉蓝明白她这是何用意，只是她如今这个情况，她实在怕耽误她。 医生这个职业，不比其他职业时间来得宽裕。 从事这个职业，时间几乎全奉献给了患者，一旦有了休息时间，就得争分夺秒地休息，这样才会有一个好的状态回归手术台。 如若自己回家和她一起住，她势必会把大量的时间花费在照顾自己身上。 司醉蓝挺怕自己给她拖后腿的。 云霜将剥好的香蕉递过去。 笑盈盈道：“家里已经重新装修过了，还加装了防盗网，没有了之前的那种安全隐患，我亲自照顾您，更安心。” 说完这些，见司醉蓝脸色略有几分踌躇，云霜用湿纸巾擦了擦手，故意道： “当然了，这样一来，肯定没有您在疗养院乐趣多，我外出工作，您就得一人在家了。” 独自在家，对司醉蓝而言，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主要是担心…… 抿了抿唇，她眼神复杂。 “霜霜，我在疗养院待着挺好的，在那边，你只需要周末的时候过来看看我，余下时间可以自己安排，要是回家住，你每天都得顾及着我。” “那不是很好嘛。”云霜眉开眼笑，“有人在家等着我，每天都能被妈妈念叨，被妈妈抱，吃妈妈做的饭菜，很幸福的好吧。” 在云霜这里，有妈妈在，家就在。 这一个多月来，她和梁确住在一起，每天晚上回到那，她并未有家的实感。 于她而言，那里只是一个落脚的酒店。 可和司醉蓝在一起的时候，不管她们住在怎样的环境里，她心里装着的全是幸福感。 被她这么一说，司醉蓝余下那些话全给咽回喉咙了。 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就算她每天很枯燥，无所事事地待在家里，可只要晚上女儿回到家，喊她一声“妈”，她所有的孤独感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母女俩互望了近一分钟后，司醉蓝彻底败下阵来，她长叹一口气，眼角挂着泪答应。 “好，妈跟你回家住。” 和司醉蓝这边交流好了，之后，云霜便要跟梁确那边好好谈一谈。 趁着出门买晚饭，她给梁确拨了个电话，电话铃声快响完时，那头的人才懒洋洋接通。 “喂。” 云霜开门见山，“今晚你回西子湾吗？” “有事？” “嗯，有点事想跟你聊聊。” “行。” 一通电话从接听到结束，全程下来，不到一分钟，云霜站在风口里，不知为何，总感觉今晚的梁确对自己格外的冷漠。 也挺莫名的，心口刺痛了一下。 但也就只一下。 那一下后，她提着买好的晚餐，心里毫无多余的情绪朝着医院方向回去。 与此同时，叁食餐厅。 江舒楹在看到梁确对云霜打来的电话，情绪如此冷淡时，整个人都有些飘飘然了。 手托着半边脸颊，她笑得一脸甜美，“确哥，你现在对云霜，是不是倦了啊？” 闻言，梁确身体后仰，姿态疏懒地将手肘支颐在扶手上，要笑不笑反问： “你很好奇？” 这两天晚上梁确对自己都挺和颜悦色的，这不禁让江舒楹有了撒娇的底气。 她这回双手托着腮帮子，对着梁确撅嘴吃醋道：“那肯定很好奇啊。” “确哥你既然都已经决定要跟我试试看了，在外怎么能有其他女人呢。” 梁确不搭腔。 捏着盛满红酒的高脚杯，往唇边递去。 轻抿了一口，“你也说了是试试看。” 他勾唇，笑得分外冷情，“另外，江小姐，你是以什么身份来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的？” 听出了他话里的不满，江舒楹后脊倏地一颤，那种畏惧的情绪再度从心口深处蔓延开来。 她略有几分不安地轻舔下唇。 干笑道：“确哥，抱歉，我不该犯你的忌讳。” 别说是梁确这种位高权重的男人，就连她那继父，也不喜欢被人探查隐私。 确实，是她心急了些。 这顿饭，吃到最后，江舒楹明显能察觉到梁确对自己冷淡了不少。 她简直要恨死云霜了。 都怪她中途打来电话，不然她也不会那么问。 实在憋不下这口气，在两人出了餐厅后，就着灯光，她故意拍下两人影子牵手的照片。 第102章 为了你，我都出卖色相了。 拍完，她第一时间给云霜发去信息。 等云霜看到时，她正去往西子湾的路上，期间，江舒楹那边还跳入一条短信。 【云霜，你以为确哥还喜欢你吗，我告诉你，他早就对你没兴趣了，这两天晚上，他都在和我共用晚餐，他还跟我说，他要重新考虑我们俩联姻的事，你要是识相不想当那个小丑，那我劝你早点想开点自觉退出。】 云霜专挑重要的信息点看。 梁确主动找江舒楹吃饭？ 这信息量很大，让她不免纳闷。 以她对梁确的了解，他该是极其厌恶江舒楹才是，又怎么可能在发生青芜镇的事后，还去主动约她吃饭。 这中间，到底藏了什么猫腻？ 一路上，云霜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等到她输了指纹进屋，看到屋内一片亮堂后，她眼神搜寻，瞧见男人仰躺在沙发上假寐时，迫不及待换鞋进去。 人刚走到他身旁，男人就跟长了眼睛似的，一个抬手，就将她抱进了怀里。 两人的距离毫无缝隙，云霜除了有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药香味，还有醇香的红酒味。 心中实在好奇，她忍不住问：“这两天晚上，你都和江舒楹在一块儿吃饭？” 闻声，男人身形顿了一下。 随后，轻动嘴皮，懒声懒调发出闷笑声。 “你吃醋了？” “……” 他哪只眼睛看到她吃醋了？ 正要问他为什么要跟江舒楹吃饭，想知道他是不是查到了什么线索时，男人埋在她肩头，抱她抱得更紧了些，声音也更低沉性感了些。 “云霜，为了你，我可是都出卖色相了。” 出卖色相？ 云霜咂舌。 联想到江舒楹发来的那张照片，她眼睛都瞪大了些，“她对你动手动脚了？” 听到这话，梁确嗤了一声，笑音含糊，“对她，用不着到那一步。” “那你们到哪一步了？” 听出她的好奇，梁确手搭在她腰上，微微拉开了下两人的距离。 他困倦的双眸微闪过一抹亮光，往她唇上亲了一口，故意逗她。 “你觉得呢？” 对上他深邃的双眸，云霜打探，“牵手了？” “我的手能给她牵？”梁确发出冷笑，“她想得美，要是真被她牵了，我得剁手。” 闻言，云霜噗嗤笑出声。 “你就这么讨厌她？” 梁确重新把脑袋往她肩膀上放。 闭着眼睛吐槽，“何止讨厌，像她那种坏种，死一万次都不足惜，瘌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自己够不够格。” 听这语气，他对江舒楹的厌恶，已经显而易见了。 盯着他乌黑且茂密的头发，云霜随口一问，“那这两天，你从她嘴里打探到些什么了吗？” “没什么有效信息。”梁确睁开了眼，里头情绪晦暗不明，“估计她妈对她特意交代了，也可能那些事，她妈并未让她参与。” 再次拉开两人的距离。 梁确认真看着云霜白皙的脸蛋。 沉声道：“你母亲在青山疗养院遇害的事，光是去查智能系统，已经查不出什么了，如今能够扳倒她们母女的，只有深查青芜镇的事。” 他的做法，云霜倒是也能理解。 这次，江舒楹那边利用智能系统对她妈进行了催眠，梁确这边第一时间去查，都没查出什么有效信息来，显然，有一只手在暗中将一切都处理干净了，而有如此能力的，必然是江舒楹那位从政在机关工作的大伯。 他们暗害她妈的事，属于私事。 就算她这边再怎么的查，再怎么的闹，只要江舒楹那位大伯在位一天，她都无法奈何江舒楹。 可青芜镇的事不一样，那伤害的是国家的利益。 这事，一旦查到有效证据，就算是江舒楹大伯出面力保，也是无用的。 从这里入手，能够直拿关键。 但真要查出个因为所以然出来，难度也很大。 正好也说到这事了，云霜看着梁确的眼睛，索性道：“今晚我找你，是想跟你说，以后我妈就不住疗养院了，我打算接她回家住。” “接她回家住？”梁确的反应很大，“你的意思是以后不住西子湾了？” 云霜点头，“他们见缝插针地对我妈动手，我现在只有每天和我妈住在一块儿，我才安心。” 见他一脸难以接受的模样，云霜讨好地拉了下他的手，“正好这段时间你需要从江舒楹那里入手查更多信息，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她那边说不定会降低警惕心。” 随着她话落，梁确冷笑了声。 起初爱不释手抱着他的手也冷淡地放了下来，“你倒是挺会为我着想。” 见他阴沉着一张脸，一副很生气的模样，云霜动了动嘴唇，想哄一哄他。 但实在是嘴笨。 话到嘴边，最后变成，“那你答应了？” 她不这么问还好，她这一问，梁确的火气噌噌噌来了，薄唇绷着，他冷冷看着她。 “我哪个字说答应了？” 云霜，“……” 一有事，她就闷着不说话，活生生像个哑巴，梁确冷睨着她，恨不得掰开她的嘴。 两人僵持了好几秒，最后，还是梁确先败下阵来问：“我睡眠不好，你不是不知道，当初在一起就说好了，你要负责我睡觉的问题，现在你回去跟你妈一起住，那我呢，继续天天吃安眠药？” 他话说到最后，云霜听出了一种委屈感。 虽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但她还是就着他提出的这个问题，进行了最好的安排。 “有手机很方便的，你要睡觉的时候，可以给我打电话，或者我们可以打视频。” “呵。” “不行吗？” “行吗？” “……我觉得挺行的。” “……” 时间分秒过去，四目相对良久，云霜见男人冷脸看着她不再说话，她心里多少有些发怵。 最后是横坐在他腿上坐得有些发麻，她挪动了下屁股，小声问了句。 “那你觉得哪里不行？” 她既问了，梁确倒是也诚心回答。 “哪里都不行。” “例如呢？” “我睡觉已经习惯抱着你睡，除此之外，我们还会经历一场睡前运动。”他目光凉凉，说出的话带着刺，“现在你走了，我跟空气做吗？” 第103章 我想和你有个孩子。 梁确说话向来直白，两人虽在一起这么久了，但随着这些话落入耳里，云霜还是面上一热。 红唇轻抿，多少有些不知所措。 关于解决需求这事，她倒是还真没想过。 相对沉默的几秒里，她灵光一闪，想到些什么，索性直接说，“那我们不认识之前，你不也一个人这么过来了。” 早知道她给不出个解决方案来，梁确抬手，狠掐住她细软的腰身。 阴沉着脸，讥讽语气。 “现在被你把胃口养叼了，不行？” 腰被他握在掌心，云霜有种小命也被他捏在手里的即视感。 不喜欢这种掌控感，她尝试着挣扎了下，但男女力量的悬殊，她所做都是徒劳无用功。 始终被他牢牢揽着。 到最后，云霜干脆放弃。 放弃挣扎后，她垂眸，不满嘟哝了一声，“那你也不是要天天做。” 她声音虽小，但耐不住两人距离近。 当这话落进梁确耳里后，他倏地冷嗤一声，“我倒是有这个体力天天喂你，但你这脆皮小身板，能扛得住吗？” 云霜瞪眼，“……” 他俩说的压根不是一回事好吧！ 被她瞪眼看着，梁确再次发出一声冷笑，“瞪什么瞪，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 云霜，“……” 实在不想和他讨论这事谁对谁错，她抿了抿唇，将话题拉回原点同他打商量。 “我是认真的，我只有把我妈接回家照顾，我才能放心，不然，整日提心吊胆，我怕是更没精力去应付江舒楹他们那边出的阴招。” 单手给自己倒了一杯红酒，梁确捏着高脚杯，摇晃着里面醇红的液体，漫不经心啜了一口。 “那你想过我没有？” “嗯？” 同她澄澈迷茫的杏眸交汇上，梁确心口倏地堵得慌，他掀唇问出心里话。 “你在考虑你妈安危的时候，想过我要是见不着你，我会失眠睡不着觉吗？” 云霜轻抿干涩的唇，“我刚说了啊，解决你睡觉的问题，我们可以通电话或者打视频……” 不待她把话说完，就被男人截胡。 “不够！” “？” “我问你，要是我晚上想抱你，想抱着你睡觉，想跟你做×，那你怎么给我解决？” 看着他风雨欲来的黑眸，云霜心慌得很，但还是以司醉蓝为先道： “……你暂时先自己解决吧。” “我自己怎么解决？” “之前怎么解决，现在就怎么解决。” 闻言，梁确气笑了，恶狠狠盯着她问：“所以你打算这段时间，除了上班外，其他时间全回家陪你妈，没有一丝一毫时间给我？” 云霜咽下紧张的唾沫，根据实际情况给出回答，“之后我跟我妈一块儿住的话，我妈知道我工作时间，她会在家盼着我回去的，要是晚回去了，或者她起夜没看到我在房间，她会……担心的。” 越说到最后，云霜越没底气。 医院的工作本就忙，到了下班时间，她自是得回去陪司醉蓝。 这么一算，她还真匀不出半点时间给他。 更别说两人花费几个小时滚床单了。 压着燥火看着她不知所措的双眸，梁确声线冷沉了不少，细听，还能听出里面的埋怨和不爽。 “你见过谁家这样谈恋爱的。” “别人是妈宝男，你倒是好，妈宝女上了是吧，云霜，你是二十八岁，不是十八岁，你可以顾念着你妈，可你也得有自己的生活。” “我们在一起了，我难道不是你生活里的一部分？你难道不需要分出一些时间给我？” 他连续两问，问得云霜心尖一颤。 在青山镇这件事发生之前，她一直认为自己和他，就只是单纯的合作关系。 但在他们一同经历了生死后，她发现，不仅自己对他的情绪变了。 就连他，对她的感情也变了很多。 这会儿，他甚至是以男朋友的身份控诉她对他的不上心。 在梁确说完那些话后，便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似她不给出他满意的回答，他便会有那个耐心将她盯出一个洞来。 无奈之下，云霜别开同他对视的眸光，手指蜷着，磕绊道：“那……那以后我们中午一起吃饭。” 梁确得寸进尺，“只是吃饭？” 不然呢？ 云霜抬眸，很认真地对他解释，“我中午只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才两个小时，这中间还要扣除她来去的时间，梁确在心里算了算，这么下来，两人见面的时间，顶多也就一个半小时。 这和以往两人整晚待在一块儿，压根无法相比。 不过她有腾出时间给他，梁确倒是也没再那么多计较了。 毕竟，得学会享受当下。 今晚，她还能坐在他腿上，靠在他怀里，到明天，他就只能跟空气作伴了。 大掌快狠准地扣住她的后脑勺，他眼神带着侵略性凝着她。 在她有些懵然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他先一步狠狠堵上去。 既然往后都得素着了，那今晚便做个够吧。 这天晚上，梁确肩膀上多了一个牙印。 到了下半夜，云霜又累又困，实在受不住这么折腾，哭出了声。 听着她娇里娇气的哭声，梁确反倒更来劲了，他将人抱在自己身上。 边动边笑着逗她，“分明是你小狗似的咬了我，把我咬疼了，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云霜红着眼看他，声线破碎。 “我……想睡觉。” 感受着她源源不断传给自己的体温，梁确往她唇上亲了一口，一脸愉悦。 “可你那里并不想休息，缠我缠的可紧了。” 他的话意有所指，云霜先是一愣，而后，人羞愤的全身都开始透粉。 一直到天光透亮，云霜都没闭过眼。 她记不得被抱去了多少个地方，只是隐隐瞧见床头柜上新拆开的一盒，到最后一个不剩。 期间，梁确失控时，还漏了些出来。 她想他出去，可他掐着她的腰，更深入了。 在她昏昏沉沉要睡去时，男人亲昵含着她的耳，在她耳边落下暗哑的一句话。 “云霜，如果有了孩子，生下来好不好？” 云霜彻底睡过去了，没回答他这话，所以，她自然也没听到后面梁确说—— “我想和你有个孩子。” 第104章 不止是玩玩，我想和她有以后。 一周后，司醉蓝出院回家。 回家的这天，梁确主动送她们。 坐在后排，司醉蓝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时不时就要抬眼看一眼驾驶位上的梁确。 两家身份不对等，属于是门不当户不对了。 她满心想着的是女儿今年28岁了，谈恋爱还是谈个有未来的比较好，像是梁确这种几代都富得流油的人家，实在不是良配。 她之前在殡仪馆里从事了那么多年，豪门圈里的八卦她也看了不少。 她很怕女儿和梁确真产生了感情，后面梁确又承受不住家庭压力娶了门当户对的人。 到时，还和自家女儿藕断丝连。 如今两人已经有心意相通的苗头了，她其实很想就此阻止两人感情更进一步，但又怕越是阻拦，反而越让两人产生牵绊。 一路忧思回到小区，刚下车，四周邻居就非常热情地同她们打招呼。 司醉蓝坐在轮椅上，温柔地应着话，同她们聊了几句家常。 等到梁确从驾驶位上下来了，那几位和司醉蓝年龄相仿的阿姨们不约而同噤了声。 真是稀罕啊。 在她们这种老破小的小区里，居然还能见着如此气质不凡的男人。 顺着她们的目光看去，司醉蓝脸色不自在，恨不得赶紧上楼，省得应付接下来她们的打听。 但真就怕什么来什么。 她这边才刚别开视线，站在她身前的邻居就问：“阿蓝啊，这位是？” 司醉蓝，“……” 她没回答，那位邻居又看向云霜，眼里的八卦明晃晃。 云霜没应付过这样的场面，当下被这么多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看，短暂失语。 倒是梁确，轻挽袖口后，大大方方迎上各位阿姨的好奇眼神打量。 “阿姨们好，我是霜霜的男朋友。” 看着两人登对的模样，阿姨们自然猜到这一层了，现在他这样承认了，她们少不了夸。 “小伙子，你好福气的嘞，我们和霜霜邻里邻居这么多年，这霜霜可优秀了，你能追到我们霜霜，看来，你也是不得了。” “真是郎才女貌啊。” “果然啊，这美女就得配帅哥。” “阿蓝啊，你这可是有女婿了啊，什么时候请我们吃喜糖啊。” 阿姨们的话，你一句，我一句，一句接着一句，越说越离谱。 不过短短两三分钟，就已经同司醉蓝说到这以后云霜得生几个孩子去了。 和她们邻居这么多年，司醉蓝和云霜自然懂得阿姨们没坏心。 但她们的话，说得她俩怪不自在的，如果可以，真是恨不得赶紧飞回家。 可梁确同她们交流，却是从善如流，一点也不让她们的话落在地上。 他能言善道的，愈发惹得阿姨们的喜欢。 到最后，几位阿姨还抢着要拉他回家吃饭。 面对这等热情，梁确倒是也处理得很好，“阿姨们，下次吧，下次我再带礼物登门拜访，今天霜霜和她妈妈也累了，我先送她们回家。” 说着，他半蹲在司醉蓝身前，一副要背她上去的模样。 见此情况，阿姨们又是好一番夸赞梁确。 司醉蓝却怔住了，她局促地看了眼云霜，却发现她神情也很诧异。 想想也是，梁确出身那般的显赫，这向来，都是别人伺候他，这哪曾他伺候过别人啊。 所以母女俩见他这么谦逊，都挺惊讶的。 她俩震惊，梁确却是催促。 “阿姨，上来啊。” 司醉蓝，“……啊好。” 多年的老居民房，别说有电梯了，就连这楼梯间，都狭小到只容一人通过，这上楼和下楼要是碰上了，还得一方侧身让对方先过。 被他背着往楼上走时，司醉蓝故意问：“梁先生，你以前从没来过这样简陋的地方吧。” 听她喊自己喊得这么客气，梁确脚上动作一顿，但他没让人察觉，口吻也挺自在的。 “阿姨，您是长辈，喊我梁确就好。” 停顿了两秒后，他朝四周打量了一下，诚实道：“这种楼房，我确实第一次来，不过以后，您要是不嫌弃，我会经常过来的。” 这话听得司醉蓝直蹙眉，“你以后经常来？” 梁确轻笑，“阿姨，我和云霜在谈恋爱，我和她，也算是见过父母了，这常来常往的，不是正常的一个恋爱流程？” 此刻，云霜还在楼下整理要提上楼的一些东西。 没她跟在后边，司醉蓝问话也直白了些。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难不成不只是一时兴起？” 梁确认真口吻，“阿姨，这段时间我和云霜一起经历了一些事，那些事让我看清了自己的心，我和她，不止是一时兴起的玩玩，我想和她有以后。” 能从他这种身份的人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倒是怪不简单的。 但司醉蓝的想法并未改变，“你想和霜霜有的以后，你家里也能同意？” 梁确沉声，“这您放心，我能做自己的主。” 在他十八岁那年，经历了一场那样快要撕去他一张皮的颓废后，他便着手开创自己的公司，为的就是未来能有足够的权利做自己的主。 往后，他但凡坚定要做什么，就算梁老爷子出面，也无法改变他的决定。 一周前的那个晚上，他失控漏掉，就已经做好了要留云霜在身边，和她有个未来的打算。 因这梁确这话，司醉蓝后面一直没说话。 等梁确下楼帮云霜把轮椅和大包小包拿上来了后，她这才说了句。 “待会儿在这吃饭吧。” 梁确以为她这是认可自己了，笑着应下。 “好。” 家里没有食材，云霜只好临时去附近的大市场买，她在挑菜时，梁确提着菜篮子跟在她身后。 路过家禽市场时，各种异味扑面而来。 云霜皱鼻的同时看了眼身旁的梁确，果不其然，男人一脸菜色。 难得见他吃瘪，云霜故意慢悠悠问：“梁总，你之前没逛过菜市场吧？” “没有。” “那这第一回逛感觉怎么样？” “不怎样。” 眼看着他眉头越皱越紧，云霜也没再调侃他，轻笑说，“那要不你先回车里吧，我自己买。” 梁确没应声，继续顶着一张臭脸跟着她。 起先几秒，云霜还会劝着让他走。 后面他一声不吭，漆黑的双眸喷火似的看着她，她便也就懒得再多废话了。 在两人挑挑选选挑得正认真时，不远处，陆西衡跟在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身旁，一个不经意的抬眼，直接瞧见了这让人惊颤的一幕。 第105章 我可以跟你合作。 梁确那样的天之骄子，居然会陪着云霜来逛菜市场，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这是说出去，别人会以为诈骗的程度。 如此看来，这随着时间，梁确不仅没腻了云霜，反倒是情根深种了。 狭长的眼眸轻眯，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弧度。 啧，事情还真是变得有趣起来了。 思考不过两秒，他摸出手机，拍下两人同逛菜市场的这一幕。 之后，分别转发给了江舒楹和夏瓷。 正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 有些事，无需他出面，光是江舒楹和夏瓷，就足够让梁确头疼的。 而他，只需静观其变，好好看戏便行了。 收到陆西衡的匿名短信时，江舒楹正和杨蔓在某家网红店打卡。 这一周多来，她几乎每天晚上都能和梁确共享晚餐，这让她这阵子的心情格外的好，导致出来和杨蔓吃饭，脸上的笑异常灿烂。 可当她看到匿名短信时，嘴角的笑戛然而止。 云霜居然还在梁确身边！ 而且，她居然还带梁确去了他们普通人去的菜市场！ 让一个可能连超市都没逛过的人去那种脏乱的地方，江舒楹紧紧地抓着手机边沿，漂亮的大眼睛里全是妒恨。 她云霜怎么敢！ “阿楹，你尝一下这道牛蛙，我觉得还……”话还未说完，就见江舒楹一脸气愤灌了一杯酒。 她情绪乍然变化，杨蔓诧异。 “阿楹，你怎么了？” 江舒楹将手机推过去，语气忿忿不平。 “还不是云霜那个贱人！” 拿起手机，看清照片中的内容后，饶是杨蔓都没忍住倒抽一口凉气。 “阿楹，梁确居然陪云霜去逛菜市场？” 江舒楹抱着双手，唇角向下瘪着，语气很酸，“你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对吧？” “确实。”杨蔓把她手机推了回去，“这梁确是个怎样倨傲的性子，这些年来，我也是有所了解的，那菜市场那么脏乱，哪里是他会去的地方。” 江舒楹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以梁确的身份，想吃什么东西，随手招呼手下人去干就行了，哪里用得着亲自去跑这一趟。 可他不仅去了，看照片里他嘴角上扬的模样，似乎心情还很好，挺乐意的样子。 典型的上位者低头，去屈就云霜的生活。 如此，可见云霜走进了他的心。 杨蔓都这么说了，江舒楹的心就更乱了。 “阿曼，你说我现在还能做什么啊，总不能让我眼睁睁看着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好吧？“ 处理这种事，杨蔓不说经验有多丰富，但好歹见得比江舒楹要多得多。 抽过一旁的湿纸巾擦了下手，她柔声，“你现在什么都不用做。” “什么都不做？”江舒楹瞪眼，很不理解，“那这样下去，确哥那颗心只会更在云霜身上了。” 将纸巾丢到一旁，杨蔓眼尾一翘，“听过一句话么，坐山观虎斗。” 江舒楹秒懂，“你是想让我把夏瓷利用起来。” 杨蔓丢给她一个会心一笑的眼神。 但江舒楹却没什么信心说，“之前呢，我也是这么想的，总觉得夏瓷会是一把好刀。” “可自从她在手术室里抢救，确哥还是义无反顾去青芜镇救云霜，我就有些摸不准夏瓷在确哥心中是何分量了。” 杨蔓，“管她好刀钝刀，总归是一把能伤人的刀就行。” 江舒楹，“怎么说？” 端起手边的红酒，杨蔓笑得温婉。 “阿楹，你得知道，以如今梁确对云霜的痴迷程度，你从他这里下手是没用的，这个阶段，你必须得让云霜知难而退。” 当杨蔓话说完，江舒楹面上仍是一副提不起精神的模样，她长叹一口气。 “让云霜主动知难而退，怕是难于上青天，蔓蔓，你知道的，我和她争斗了这么多年，她早就恨死我了。” “她会勾引确哥，都还是因为知道我喜欢确哥，所以这故意来横插一脚，现在确哥正喜欢着她呢，她怎么可能舍得主动离开。” 杨蔓摇头，“我说的可不是让你出面让她知难而退。” 江舒楹不解，“那是？” 杨蔓笑，“自然是得让云霜亲眼看到梁确是怎么爱护夏瓷的。” “如果她知道自己只是夏瓷未回国之前，梁确打发时间的一个替代品，你觉得以云霜的自尊，还会继续和梁确在一起吗？” 她的话说得很明白。 两人对视，这回，江舒楹脸上终于有了切实的笑。 是啊，她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还能这样呢。 不想浪费时间，很快，她就将自己收到的这张照片转发给了夏瓷。 发完，还在后面附带了一句话—— 【你要是还不有所行动，只怕往后确哥心里再无你的地位，夏瓷，我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病房里，夏瓷看着手机里两个不同电话号码发来的照片，指尖扣着手机屏幕边沿，一直将钢化膜扣出裂痕，这才停手。 她又何尝不知梁确心里现在装了云霜。 可她现在，又能做什么。 向男人卖可怜，卖一次两次，对方会怜惜，可要是次数多了，他也是会厌倦的。 如今，她已是穷途末路了。 和江舒楹比，她比不过她的身世；和云霜比，又比不过梁确对她的满腔心动。 思虑片刻，她紧咬下唇，落下最后决定。 她要借用江舒楹的手，扳倒云霜。 消息发出没多久，江舒楹便接到了夏瓷打来的电话，同杨蔓对了个眼神后，她按了免提。 “夏小姐，有何贵干？” 夏瓷开门见山，“我可以跟你合作。” 江舒楹装傻，“合作？合什么作？” 夏瓷无视她揣着明白装糊涂，直接说自己的要求，“我能帮你得到阿确，但你要答应我，在事成后，你得给我十个亿。” 十个亿？ 绕是江舒楹这种从小就不缺钱花的人，都被这个数字给惊到了，她嗤笑。 “夏小姐，你还真是敢狮子大张口啊。” 夏瓷不卑不亢，“成功嫁入梁家，你得到的不是更多？” 江舒楹原以为夏瓷对梁确是真心的，可现在看来，她不过是个爱财如命，虚情假意的女人。 她平生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人。 这要是平时，她都不屑多余看一眼，但现在夏瓷有用处，她便只好屈尊纡贵了。 纤细指尖卷起胸前的一缕头发玩，她慢悠悠应下，“行啊，那夏小姐，我们就合作愉快了。 第106章 被针对。 周一，云霜恢复上班。 重回岗，少不了被一番八卦。 在她应付不过来时，赵婧从天而降，严厉得像学生时代的教导主任，“到了上班的点不去上班，叽叽喳喳围在这像什么话。” 赵婧有着院长女儿的身份，多少让人心生敬畏。 明白她这是在赶人，没一会儿，围着云霜的那群人全都自觉地散了。 他们一散，云霜也总算是能吸口新鲜空气了。 见状，赵婧将刚买的咖啡递了一杯给她。 关心地问：“那天在你妈病房我不好多问，怎么样，在那边没受伤吧？” 司醉蓝住院的事，协和和她关系好的几个人都过去探望过。 云霜接过纸杯，道了声谢。 随后同她一起前往办公室，“没受伤，我挺好的，心理精神方面也都正常，你不用担心。” 听出她话里的玩笑，赵婧噗嗤一笑。 “那就好，你都不知道当时我知道你去了那个鬼地方心里有……” 话未说完，迎面和穿着白大褂，双手插兜的林熙碰上。 云霜和赵婧向来跟她没什么共同话题，索性连招呼都省了，打算挪步越过她。 哪曾想，女人挡住她们的去路，先阴阳怪气起来，“云医生，你回来后，去做检查了没？” 闻声，云霜脚步顿住，不明所以看着她。 赵婧快人快语，语气不爽反问。 “做什么检查？” 被这么问，林熙就跟被点了笑穴一样，右手抵在唇边笑个不停。 就在赵婧拧眉嫌弃看着她，觉得她有病时，林熙先一步出声了—— “还能是什么检查，妇科检查呗。” “那青芜镇里的男人什么样，那外面可都传开了，搁在古代，那就是土匪窝子，在那里待了几个晚上，还能干净回来不成。” 以前，云霜只觉得林熙不好相与。 可她现在说出口的这话，却足够让她知道，这人不是不好相与，而是纯纯的坏。 神情并未因为她的话而产生情绪波动。 她掂了掂手中咖啡液体的重量，垂眸思忖半秒，在赵婧要为她出头时，她先一步将手中的咖啡往林熙脸上泼。 她的这一泼，泼得猝不及防。 除了当事人林熙未来得及反应过来时，赵婧也是看得一愣一愣。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能忍则忍的云霜吗？ 不过有一说一，泼得也太爽了吧。 飒！ 实在太飒了！ 在赵婧膜拜看着云霜冷若冰霜的脸时，耳边已经响起林熙尖锐的叫喊了。 “云霜，你居然敢泼我！” 面对她的控诉，云霜一脸淡定。 “嗯，泼你怎么了？” 这反问听的林熙瞳眸震颤。 抬起手臂往脸上抹了一把，她双眸跟充了血一样，气势汹汹道：“你居然还有脸问怎么了，你泼了我一脸的咖啡，我要告你故意人身伤害！” 云霜牵唇笑，不紧不慢回应，“好啊，你去告，我顺带也告你人身攻击，毁我名誉。” 林熙瞪眼，“我哪有？” 云霜重复她的话，“对啊，我哪有？” 这下，林熙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一些。 “你！” 云霜对她用手指着自己无动于衷，对前来好奇吃瓜的同事更是无视状态。 仍旧有条不紊道：“林熙，我不知道你是在哪听来的风言风语，但作为一个女性，往大了说，你作为一个人，得有该有的良知，那些被拐卖到青芜镇的妇女，她们是受害者，她们受到的伤害，从来不是你可以奚落嘲笑的理由。” “别说我今天安好地站在这，就算我真在那边出了什么意外，我依旧还是会挺直了身板生活，只因我才是那个受害者，受害者无罪，无需缩着脖子被你嘲笑抬不起头。” 当大家听到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都没等到林熙先贼喊捉贼，便都心中有数刚才发生了什么。 这次云霜被骗到青芜镇，大家虽然很好奇她经历了怎样的风波，想吃瓜里面具体是何情况，但他们从未因为云霜可能被夺去清白而起嘲笑的心思。 可林熙却放在嘴边来说…… 一时间，大家看林熙的眼神都纷纷变了色。 有看不惯林熙作风的医生甚至直接点名道姓。 “林熙医生啊，同为女人，你这嘴巴怎么跟你那屁眼一样憋不住气呢。” 林熙向来是被捧惯了的，现在被如此嘲讽，她顶着一张妆容尽毁的脸，彻底失去了理智。 “你的嘴才喷屎放屁呢！” 对上那些打量自己的目光，她双拳紧握，双眼赤红，逐渐口无遮拦起来。 手指也指着他们，“你们现在帮着云霜，那我倒是要看看，等到她被检测出来得了艾滋病的那一天，你们还敢不敢和她共事！” 她这话简直就是造谣。 别说赵婧忍无可忍，就连和林熙相熟的一些医生也看不过去了。 “林熙，你差不多得了。” “就是，协和谁不知道云霜是梁总亲自去救的，那边都放出消息了，她刚被绑架，就被梁总给救出来，你现在说这种话，也不怕给自己……” 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受了侮辱，林熙脸上无光，失去理智后，已经顾不得什么了。 直接大喊，“我怕什么？” 她恶狠狠盯着云霜，一步接着一步向前，直到怼到云霜身前，她才阴测测一笑。 “倒是你啊，你被那么多人玩了，你敢去做那个检查吗？你敢吗？” 赵婧向来护着云霜，此刻林熙造黄谣造的理所当然，她再也忍不住了，暴脾气往她肩上一推，她怒声斥道：“林熙，你怕不是疯了吧！” “云霜是挖你家祖坟吗？” “你用得着这么针对她？还有，你凭什么让她去做那个检查，你以为你是谁呢？” 被推得连退好几步，林熙心里头的不甘越发重了，她咬牙切齿道：“就凭她在那里待了几天，我怕她对我心生怨怼，偷偷将病毒感染给我。” 赵婧简直无语，“你神经病吧。” 林熙不理她，继续逼问云霜，“你敢吗？” 此刻，林熙就跟只疯狗一样，怼着她不停地咬，真要和她上纲上线，反倒是衬的自己也失了理智，对上她不善的目光，云霜声线清冷。 “赵婧，联系一下神经医院吧。” “林熙疯了，我们作为她的同事，有这个责任和义务将她送去好好检查一番。” 神经医院？ 林熙激动大喊，“你凭什么！？” 第107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云霜嘴角上扬，将这句话还赠给她。 “是啊，你凭什么呢？” 她的这声反问，加上周遭的窃窃私语以及嫌弃的眼神打量，让林熙气到身体抑制不住的发抖。 她很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却跟患上了失语症一般，无论她怎么努力，都说不出反驳的话。 刚回来上班就遇到这样糟心的事，赵婧担心云霜情绪波动，跟着她去到办公室后，问：“你要不要再请假多休息一阵子？” 云霜将包挂在挂杆上，随手取下白大褂套上。 “不用。” 赵婧还是担心，“真不用吗？可你上周请的那些假，也没腾出时间给自己休息啊，你看看你那黑眼圈，粉底和遮瑕都快遮不住了。” 清楚她这是好心关心自己，云霜边整理衣衫边走到她身前，莞尔一笑，“真不用。” 扫了眼敞开的办公室门，她笑道： “今早林熙这么一闹，我要是真请假回去休息了，那她的那些胡言乱语，传着传着，到最后，指不定会让人信以为真。” 但这事还真无需等到她提出请假，事情便被闹到人尽皆知了。 当天上午，云霜被排了一场双眼皮手术，她这边刚做好消毒工作，准备进手术室了，结果患者突然一脸惊恐地从手术室里跑了出来。 没等护士上前安抚，她先大哭起来。 “你们这家黑心医院！” “医生都感染HIV了，你们居然还让她给病患做手术，这么没有医德素养的，考虑过我们的人身安全吗？” “我要告你们，把你们全告进监狱！” 十点多钟，医院人来人往。 她又扯开了嗓子眼大喊大叫，不一会儿，就吸引了大片人的目光注视。 患者指出云霜感染了HVI，虽说是子虚乌有。 但谣言要是真传了出去，到时解释起来，要耗费的人力和物力，将不可计数。 在院工作的，都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见着女人这样，全都很有眼力的上前解释。 可不管他们解释再多，女人就是一口咬定了。 “别再掩饰了，像你们这种黑心医院，我一定要给它曝光！” 话落，她眼神余光扫到有人举着手机在拍，声线愈发尖锐起来—— “大家听我说，这医院有个叫云霜的医生，她一周前在临市的青芜镇里待过，青芜镇的事，想必大家上网都有了解到，他们本院的医生说，她在那里感染了HIV病毒。” “可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还进手术室做手术，这压根就没把我们患者的命当回事啊。” 这大家来医院看病，为的是求美，可不是想莫名其妙就感染了个终身不能痊愈的病回家。 当下，就让人群里的求美者们纷纷发出抗议。 “医院心这么大的吗？” “我们要真出了点什么事，医院负责吗？” “这种医生，还留着做什么，赶紧辞退吧？” “医院的管理人员在哪，赶紧出来给个解释？” “垃圾医院，我要退款！快点给我办理退款！” “……” 十分钟后，云霜被叫到了院长办公室。 赵婧陪她一块儿过来的，等两人进去时，发现林熙正坐在沙发上哭哭啼啼。 一副委屈得不行的模样。 见状，赵婧连面子工程都省了，嫌弃溢于言表，“你还有脸哭，你知不知道你给云霜，给医院惹了多大的麻烦！” 此刻，林熙早已没了早上那会儿的嚣张跋扈，在院长面前，完全是一副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 “赵医生，这件事真的和我没关系。” 赵婧冷笑，“没关系？林熙，你怕不会忘了今早你对云霜说了什么吧？” 这医院到处都是监控，她说过什么，院长要是想查，随便调个监控看就能明白。 林熙并不反驳这事，只是钻空子道： “我早上的时候，确实对云医生的身体状况关心了下，但我并没到患者面前胡说八道，所以这件事，怎么能怪到我头上来呢。” 听完她的诡辩，赵婧真是佩服她的厚脸皮啊。 这事要不是她林熙搞的鬼，她倒立吃屎，朝她翻了个白眼，赵婧“呸”了一声。 “恶心，做作！” 这两个词让林熙的心口刺痛了下。 她这会儿很想回击。 可在院长办公室里，她不敢造次，只一味把自己可怜兮兮的戏份演绎得尽善尽美。 “赵医生，我知道你向来就对我有偏见，但这事关医院，我怎么可能乱传。” 赵婧再次翻了个白眼。 从进来起，云霜便安安静静站着，院长目光落在她身上，沉声问： “云医生，这件事你怎么看？” 闹出这样的事来，医院将要承担怎样的损失，云霜心中有数。 当下，从大局观出发，她冷静道：“我可以去做检查，向全网出具一份健康证明。” 这是目前解决风波最快的法子。 院长是认同的。 赵婧却很不爽，她抱着云霜的胳膊，眼中流露出心疼神情。 “被抓到那种地方，你是受害者，现在却要自证，这对你也太不公平了。” 云霜倒是心平气和，“这是能让造谣者最快闭嘴的法子。” 被内涵的林熙，“……”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当天下午三点。 云霜就挂了协和旁边医院的感染科。 按照流程，走完样本采集后，她还没走出医院，就接到了梁确打来的电话。 男人音色浅淡，“在哪？” “医院。” 那边沉默了两秒，随后说，“原地等着我。” 云霜不明所以，“你找我有事？” 和上回一样，男人怼了她。 “没事就不能找你。” 云霜，“……” 说来也是奇怪，他俩这通电话，因为云霜沉默了几秒后，便没人再出声，可他俩却都没挂电话。 二十几分钟后，云霜坐上了梁确的车。 系安全带时，她注意到他下颌线紧绷着，心情似乎不是很好的模样，便关心问了句。 “你怎么了？” 梁确偏头，冷淡掀眸，漆黑的瞳眸一瞬不瞬看着她，眼里是水都浇不灭的怒火。 “发生了这样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乍然质问，云霜都没来得及反应。 正茫然着，男人语气很不善道：“你是软柿子吗？就那么容易被人揉圆搓扁？” 这下，云霜总算反应过来了。 轻抿略有几分干涩的唇，她自嘲道：“对方阴招不断，我能有什么办法。” 第108章 昨天没见，你没想我？ 这两个多月来，在协和工作经历的那些事，都是不可控的。 她阻止不了对方使坏，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向来注重卫生，又只和梁确一个男人发生过关系，真要做检查，那必是查不出半点毛病的。 这种事，对方跟她玩心眼，不过就是想让她难堪。 但这点难堪，压根压不垮她。 可梁确并不这样认为，他气愤的点在她遇上事，不来找他帮着解决。 看着她的神色深冷，他抿唇，嗓音森冷，“云霜，我不只是个摆设。” “？” “你得学会用我。” “……” “我是你男人，你被人恶意造谣，被人刁难，这些，你得学会跟我说，让我出面帮你解决。” 云霜当然知道他出面，会让事情更快得到解决，可在她的潜意识里，总觉得两人最后是要分开的，所以，除非遇到什么难以解决的大事，否则，她能扛便自己先扛着，怕的就是有天两人不在一块儿了，她没有解决事情的能力。 遇上红灯，车身停下，云霜也从讶然的状态中回神。 指尖无意识捏着衣摆上的线头玩，她浅吸一口气，“梁确，谢谢你啊。” 男人没理她，像是在生闷气。 他这副模样，不免让云霜想起周六那天司醉蓝留他在家吃饭，却刻意刁难让他做菜时，他在厨房手忙脚乱，将干净的家弄得乌烟瘴气，他一言不发，自己生自己的气的样子。 特别是他气到最后，还拨了通电话让宋帆送餐过来。 回想这些，云霜唇角莫名染了一层笑。 他这些天的变化，和他们最开始的相处模式已截然不同。 云霜心里多少明白他在介怀什么。 在他那里，他把她当女朋友处了，但在她这里，仍旧存着自己的那份警惕。 云霜心里有这个认知。 但她却不会因此改变自己想法。 父母感情的破裂，让她看清了人不能将所有的期待压在他人身上，自己必须得有解决事情的能力，不然，长期以往，只会丧失自我。 这次的事，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她不想兴师动众让他出面。 梁确那边面无表情小半天，也没得到女人一声哄，率先没忍住，用余光偷看了眼她。 却瞧见她正笑的没心没肺。 被一幕给气到愕然，他手握着方向盘，脸色愈发的阴沉难看了。 声线骤然拔高，“云霜！” 他的这声喊，让云霜回神，偏头同他对视，她嘴角仍旧弯着，“怎么了？” 后槽牙紧咬，梁确一脸阴鸷。 “你心情很好？” 云霜回的卯不对榫，“你现在会刮鱼鳞了吗？” 随着她这话问出，梁确愣住。 气焰也随之散去不少。 许是回忆起了周六的灾难现场，他面上是少见的尴尬。 “这才过去不到两天，哪里那么快能学会。” 那天，他因为不会刮鱼鳞，被司醉蓝嫌弃—— “男人连一条鱼都处理不好，还怎么能处理得好一段感情，梁总，你养尊处优，我们家的这座小庙怕是容不下你。” 她的这段话，梁确明白是她给自己的下马威。 他从小过的可谓是五指不沾阳春水的生活，而云霜，虽不至于从小就会做这些家务，却在父母离异，母亲残疾后，少不了所有的都得学着干。 司醉蓝心疼女儿，自是不想她同自己这样家世复杂的人在一块儿。 他能理解，也能尊重，但不认同。 他既产生了要和云霜有未来，有个家的打算，便会拼尽一切为他们谋个将来。 司醉蓝不认可他，没关系，他有这个信心让她对自己改观。 所以这进厨房，不管是刮鱼鳞，还是做菜，他都能学，也都能做到最好。 云霜怪好奇的，“所以你现在真有在学？” “不然呢？” 梁确打转方向盘，故意别开目光，“似乎我在学习怎么处理鱼鳞，你还挺诧异的？” 云霜实话实说，“你都嫌餐桌上处理过的鱼腥，更何况是处理一条活生生的鱼。” 她能关注到这点，让梁确神情逐渐缓和下来。 啧，倒是也不算没那么没良心，还能注意到他嫌弃餐桌上的鱼腥。 车子最终停于一家古香古色的餐厅。 下车前，云霜抬腕看时间，惊疑道，“现在才四点不到。” 梁确解开安全带，理所当然道，“你中午放我鸽子了，晚上不得陪我吃个饭？” “可是这……” 男人打断，“别可是了，下车。” 不到晚饭的点，两人来餐厅用餐，四下看去，餐厅里一片空荡，就像是被包场了。 但当餐上桌了，云霜才发现男人压根不动筷，就那么直勾勾盯着自己看。 被他这样盯着，云霜吃得很不自在。 “你不吃吗？” 梁确摇头，慢悠悠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声线低沉问：“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云霜一脸茫然，“说什么？” “好好想想。” “……” 半天过去，云霜仍旧一脸懵，“想不出来。” 给她机会，她不用，梁确漆黑的眸在这刻就像一滩化不开的墨。 放下杯子，他身体向前倾了不少，四目相对，他下颚紧绷，“昨天没见，你不想我？” “啊？”云霜惊到发出短呼。 整个人肉眼可见的不知所措，她都要怀疑眼前这还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梁确了。 这去了一趟青芜镇，他怎么就跟彻底变了个人似的。 对上他情绪直白的双眸，云霜脸上瞬间升温，说话都有些磕绊了。 “我……我昨天都在睡觉。” 梁确，“……” 云霜真不是故意这么说，而是昨天她除了三餐，其他时间都在补觉。 上一周，她经历的那些事，可以说得上是她活到二十八岁，经历的最为惊险的一件事。 后面司醉蓝又出事，她处于身体心理都极为紧绷的一个状态，一直都没能安心休息。 到后面，司醉蓝身体各项指标都正常，能够出院了，她这才松了口气。 回到她们娘俩住了十年的房子里，在那种既有安全感又有熟悉感的环境下，她当然是放任着自己大睡特睡。 至于梁确说的有没有想他，那必然是没有的。 她睡都睡不够，又怎么会花那个时间想他。 只不过，她诚实的后果是—— 男人脸色变冷了。 第109章 梁确，你有点粘人。 云霜放下餐具，身体后靠，眼尾随之轻翘，话语里是藏不住的调侃。 “梁确，你有点粘人。” 男人脸色未曾变化，“所以？” 云霜当然是想说这让她多少有些招架不住，可被他眼都不眨地盯着，她抿过唇后，换了个说法。 “你变化这么大，你自己能接受？” “为什么不？” “……” 云霜没辙了。 这些年来，她虽没谈过恋爱，却见过身边的人谈，像梁确这种恋爱期间粘人的类型，她也见过。 这种类型的发展，到最后，无非就两个结果。 一是前期很有恋爱新鲜感，所以会很粘人，但到后面会慢慢冷漠，甚至会对女方冷暴力分手。 二是他这份粘人的劲，会随着两人在一起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重，如果他内心是缺乏安全感，到后面便会暴露偏执本性，占有欲过重，必须得时刻知道你在干什么，如果你晚回消息，他除了会暴躁外，还可能发疯。 云霜不知道梁确最后会是一还是二，但不管他是前者还是后者，她因为看到过别人恋爱失败过的后续，其实对这两种发展都挺抗拒和排斥的。 所以，她会希望早早从源头上掐断。 让梁确别那么粘人。 就算两人在谈，也得有彼此时间。 她无需时刻想着他，而他，也是一样的。 他有他的工作要去忙，忙自己的就好，没必要分神想她。 大约是她不说话的时间过长，坐她对面的男人倏地冷笑出声，“你不喜欢我粘人？” 云霜，“……” 她没吱声，男人声线更冷了，“我都没要求你粘着我，你还先嫌弃我粘人了。” 云霜嘴唇微张，想说这压根就不是一回事好吧，但梁确并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埋怨不爽的话语就没断过，“云霜，你真的很没良心。” 没良心的云霜一脸懵，“……” 他这定义的也未免太草率了。 她只是昨天没想他，她就没良心了？ 这顿过早的晚饭吃到最后，男人全程抱着手，黑着脸，一副别人欠他几百万的模样。 云霜主动邀他一起用餐，他也依旧冷漠。 妥妥的不高兴。 他不吃，她要是再不吃，那可就妥妥浪费一桌好菜了，于是，顶着他不高兴的压力，她充当没头脑，傻憨憨一个人干饭。 等到最后离开餐厅时，她的胃彻底处在一个重压的状态。 上车后，男人问她，“去哪？” 云霜轻揉了下胃，压根没听出他故意递的台阶，直接道：“现在这情况，我不方便去医院，你送我回家吧。” “哪个家？” “还能哪个家，我和我妈的家啊。” “……” 回去的路上，撞上了下班车流高峰。 车子每行驶五米，就得停下来等个几分钟。 云霜刚才顶着压力吃东西，肚子塞得有些满，此刻，被这种情况弄得反胃极了。 后面开了窗户也缓解不了这股难受劲，偏过头看他，她难受提出。 “要不我下车自己回去吧。” 梁确并未注意到她身体不适，只当她是烦躁堵车，又不想和自己待在一块儿。 眼睫垂下，他情绪晦暗不明，再抬眸，眉眼有愠怒闪过，“跟我多待一会儿就这么委屈你？” 云霜茫然眨眼，“什么？” 手按压着胃的动作未变，她直接说明缘由，“我胃不舒服。” 在她话落下后，梁确这才注意到她手一直捂着胃，他皱眉担心，可说出的话却分外不好听。 “这车都堵这么久了，你是才学会说话？” 云霜，“……” 两分钟后，云霜下了车，听梁确的交代去了马路对面的一条小道上等待他来接。 一路注意着来往的车辆慢走到那条小道，没一会儿，她胃胀得不好受，很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聊之际，她四处乱看，扫到路边整齐排列着的小黄车时，心思一动，觉得自己都不用等梁确来接了，她自己扫个码回去岂不是更快。 有了想法，她立马给梁确发去信息。 【云霜】：我打算自己骑小电驴回去，你不用绕弯过来接我了。 发完，她没耽误，火速扫码。 收到这条信息时，梁确人还困在车流里。 瞬即，他第一时间朝刚才云霜离去的方向看去，隔着车流，他一眼便瞧见马路对面她坐在共享单车上，这会儿正认真戴着安全头盔。 瞧那副样子，简直随时能走了。 不过就是短短一会儿，在她身上，简直半点胃胀不舒服的劲都看不到。 她这样，怎能不让梁确怀疑她下车的动机。 这真的不是在骗他？ 正沉着脸，咬紧牙时，宋帆的电话打来。 “梁先生，网上都在传云小姐感染HIV的消息，您看，要给处理了吗？” 梁确眼神刺着冷，“当然。” 两秒后，又觉得压下消息，反倒会让人好奇，从而传出更为离谱的言辞，又改变了话锋。 “先不急，她那边明天就会拿到检测结果。” “好的。”宋帆恭敬应下，但又敏锐提出极有可能会发生的事，“梁先生，万一云小姐的检测报告被人动了手脚呢？” 从知道云霜被质疑，被造谣患有HIV时，梁确就考虑到这事的发生。 当下，他一脸淡定，不急不缓道：“这不正好给我机会，让我揪出要害云霜的人。” 他们刚从危机四伏的青芜镇回来，这次的事，其实说不准到底是谁在背后筹谋。 但不管是谁，背后之人的目的就是要毁了云霜的职业生涯。 让她失了工作，消失在大众的视野里，之后，那背后之人利用手中权势，再去想办法弄死她，简直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对方心思深沉，可他偏不让他们得逞。 想对云霜下手。 呵，也不看看她是谁罩着的人。 那边，云霜骑着小电驴到小区后，第一时间给梁确报了平安。 退出对话框，她指尖下滑，看到许枝和杨绿夏发来的很多条未读消息。 点进去一看，全是关于她被造谣感染HIV的事。 相较她们的气愤，她倒是淡定。 在三人群聊里拨了一通语音电话后，她十分冷静的说，“我很清楚我的身体状况，就算是他们造假，我也有法子去应对，你们不用担心。” 第110章 ‘阴性\’凭空变‘阳性\’。 许枝气得爆粗口，“霜霜，这不是你能不能应对的事，而是他们造谣侮辱你。” 杨绿夏，“就是啊姐，之前他们在网上造你黄谣，这才过去多久啊，他们又故技重施，简直是恬不知耻！” 云霜当然知道她俩在说谁，但这回的事，还真不一定是江舒楹在背后搞鬼。 在这事上，她的想法和梁确一样。 这背后真正的推手，可能和青芜镇背后的人有联系。 如果真让她猜对了，那这事闹大了，对她来说，倒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将心中猜测同两人说了后，那边，许枝和杨绿夏的情绪这才稍稍有所好转。 事情闹大，于云霜而言，利弊皆有。 弊处是他人的异样眼光，以及信息差造成的一系列问题；好处则是她有曝光量，社会各界都会关注她，这个时候，那些人要想害他，都得先考虑一下。 她能思量出利弊，有人比她看的更清楚。 当陆西衡出差回来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时间给赵老爷子打去电话质问，“你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怎么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 听着电话那边变了音的沉凉男声，赵老爷子心慌意乱，忙道歉，“虎哥，这次的事，是我没管教好下属，让您忧心了。“ 陆西衡不耐，“没用的废物，留着做何用！” 知道他生气，赵老爷子压低声音道歉。 “您放心，我这边会处理干净的，绝不让云霜的事继续发酵。” “你最好别再让我失望！” “不敢。” 电话挂断，赵老爷子出了一头的虚汗，他连灌了两杯茶，才勉强没那么口干舌燥。 这次的事，他心知肚明是犯了‘虎哥’的大禁，青芜镇的事到现在为止，都还是一个很热的点，谁也不知道梁确和上边已经查到哪个程度了。 如若这回云霜被做局推到大众面前，那么青芜镇的事便会继续发酵。 她只在青芜镇待了两个晚上，就感染了HVI，那么可想而知，那里面的环境有多么的恶劣。 国家是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存在的。 这事要是真闹大了，上头的人只会大查特查。 整理好心惊胆战的情绪后，他给协和那边拨了个电话，“赶紧给我止住你的小心思！” 那边女人不解，“可我这边都安排好了，连替死鬼都有了，您为什么……” 赵老爷子揉了揉太阳穴，语气冷漠，“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照做就行！” 在他这里，女人自是没什么发言权的，心有不甘应下后，她坐在转椅里，眸子情绪千变万化，但最终还是听话地取消了接下来的所有事。 翌日，云霜收到信息，她的检测报告是阴性。 得知这个消息，她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这个结果，只需往网上一放，云霜被造谣的事，将迎刃而解。 但院长还是为此安排了一场记者会，打算为协和，也为云霜正名。 对此安排，云霜并未抗拒。 她想的是也许能借着这个机会，让社会各界多多关注青芜镇被拐妇女的事。 如果说青芜镇背后之人身居高位，权势滔天，光凭借着他们几人之力无法抗衡，那社会人士施压，国家出面，终归会给他们一个说法的吧。 云霜是抱着这种想法接受记者采访的。 可她算好了一切应答的话，却没想过对方会给她出一个烟雾弹—— 当天下午来的都是行业资深记者。 他们受邀参与，是得到协和的消息说云霜的身体检测报告并未有问题，所以来做这个采访，打算以此深挖出“假HIV”的背后之事。 所以到场后，他们先走了个流程，让协和出具云霜的是否感染的检测报告。 却没料想，放映在大屏幕上的检测报告上清楚地写着“阳性”两个大字。 看到那两个大字时，在场所有人，包括云霜在内，都惊了又惊。 怎么会如此呢？ 记者的敏锐度，让他们纷纷举起自己的话筒对着云霜。 “云医生，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检测报告是阳性吗？” “云医生，你在青芜镇到底经历了什么事？” “云医生，你为什么会感染HIV病毒？” “云医生，难道传闻是真的吗？” “云医生，你在感染HIV病毒的情况下还给患者做手术，请问你是出于什么心理呢？” “……” 一声接着一声的“云医生”，把云霜给喊懵了。 当下第一时间，她摸出手机，快速登录了做测试结果的医院公众号，开始查找自己的检查报告。 可也真是见鬼了。 一个小时前，她收到的检测报告还是‘阴性’，可现在，那个‘阴’字被多加了一横。 简直诡异到让人怀疑人生。 现场躁动不堪，院长上台来到她身旁，压低声音问她，“云医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轻汲一口气，云霜极快速地处理好自己的情绪，较为淡定道：“被做局了。” 院长听她这么说，倒是也没很意外，只是皱着眉问：“想好解决的法子了吗？” 云霜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 “嗯，我可以处理好。”看了眼记者席空缺的那个位置，她说，“只是现在还需要等个人。” 在协和工作的这两个多月来，云霜的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院长是极为满意的，更别说自家女儿老是在耳边夸她。 眼下，虽说四下哗然，但他仍旧很信任她，“好，那我们先安抚好记者情绪。” 院长在这个行业里待了这么多年，此次的记者又都是他亲自请来的，多少都有几分交情。 有他的出面，现场没一会儿便安静下来了。 云霜接过一旁同事递过来的话筒，一脸清冷地看着台下个个神情激动的记者们。 她缓缓道：“各位，我知道你们现在情绪很激动，觉得自己被忽悠了。” “但我想说，我的惊讶不亚于你们。” “就在一个小时前，我收到第一人民医院公众号的推送及短信提示，我的检测报告明明白白显示着是‘阴性’，可却在现在，我手机里的检测报告平白变成了‘阳性’。” 有记者发问，“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吗？” 第111章 聪明反被聪明误。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吗？ 某家会馆里，江舒楹听着协和直播间里记者问出的话，瞬间笑得花枝乱颤。 “哈哈哈我倒是要看看云霜怎么应对。” 一旁，杨蔓继续给自己倒了一杯玫瑰花茶，唇角的笑很淡，“阿楹，你怎么想出的这一招？” 江舒之一脸得意，“还真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林熙联系的我。” 杨蔓讶异，“林熙？” “对，昨天她告诉我，协和里有人故意跟病患说了云霜感染HIV的事，我一听，觉得这就是个大好机会啊，后面知道云霜要去第一人民医院做检查，便想出了这么个计划。” 话说到这，她还故意叹了口气，“也是怪他们协和自己作死啊，为了澄清，还特意请了记者过来直播，啧，完全是自掘坟墓的做派。” 听她把话说完，不知为何，杨蔓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太对劲。 她慢悠悠喝了一口玫瑰花茶，柔声问：“阿楹，那林熙有没有和你说，协和到底是谁故意和病患说云霜感染HIV的事的啊？” 江舒楹抿唇回忆，“这倒没有。” 到底是谁在背后做的，对江舒楹而言，压根不重要。 她在意的是要看到云霜吃瘪，被人喊打。 当然，她更期待看到梁确知道云霜患有HIV之后的那种厌恶。 不再去理会杨蔓的沉思神情，她一心放在iPad的直播上。 面对记者尖锐的提问，云霜并未有半分的怯弱和忧心，反而是一派淡定姿态。 “很简单。” 有人不理解，“怎么个简单法？” 云霜笑问：“这位记者先生，我想问问你，对你而言，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谁？” 记者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耐着性子回答，“那自然是我的家人和朋友。” 云霜又问，“那如果你感染了HIV，那你会想让自己的痛苦也让他们感同身受一回吗？” 记者连连皱眉，“这怎么可能！” 也是在男记者大喊“这怎么可能”后，大家会意云霜怎么个证明法，没多久，周遭便开始不断地窃窃私语。 云霜给了他们时间讨论。 待到他们声音渐渐小了下来，这才握着话筒，继续说道：“除此极端方法能证明我所说的是真的外，我这边还有录屏，截图的证据。” “一个小时前，我收到医院推送的结果是‘阴性’，且在第一时间联系了本院赵院长，给他打了电话，发了截图。” 院长立马站了出来，“没错，云医生发给我的截图上显示着她的检测报告是‘阴性’。” 有人质疑，“但光是截图没什么说服力，这种都可以伪造的。” 云霜一脸坦然，“我接受专业人员来查我手机里录屏和截图的真实性。” 她一副不急不躁的模样，显然是没撒谎，愈发让底下记者琢磨不明白这中间到底是咋回事。 在他们绞尽脑汁想着这里头的事时，云霜清冷声线继续，“这事，我需要第一人民医院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只去你们医院做过一次检查，但你们那边的系统却给我刷新了两次结果，我不理解是你们内部的工作人员的失误，还是什么其他原因。” 她这么要求，完全是合情合理。 有记者索性提出，“这第一人民医院就在协和的旁边，离得也不远，我们要不过去采访下？” 有头当这个出头鸟，余下记者，自是也欣然跟从。 但在他们要离开之前，云霜喊住了他们，“各位，请听我再多说几句。” “此次的记者会是以直播的形式进行的，目的是想要向各位患者进行一个澄清。” “近期有关于我“感染HIV且未出具健康证明就开展手术”的传言，不仅对大家造成困扰，也影响了医疗秩序，在此我以个人名义郑重澄清： 我本人从未确诊过HIV。 也无任何HIV感染相关病史。 从医以来，我始终严格遵守国家《医师执业注册管理办法》及医院感染控制规定，每年均按要求完成包括传染病筛查在内的全面健康体检，所有体检结果均符合临床执业标准。 另传闻是说我因为在青芜镇这个拐卖点被抓，在里面待了两夜，身体被辱，所以才患上了HIV，这点，我想说，纯属是无稽之谈。 我却被抓，但还算幸运，并未让那些不法分子得逞，所以不存在我被辱，所以导致感染。 但传闻中那种情况，却也是可能存在的。 有很多女性不幸被抓，在里面经历了重重痛楚，可能健康的身体在日复一日的磋磨中，不幸感染，但错不在她们，而在那些被拐分子。 在此，我呼吁社会大众多多为这件事发声，为那些遭到不公待遇的女性求个公道。” 这番话说完，全场安全，每个人的情绪或多或少都会有些伤怀和惋惜。 青芜镇的跨国拐卖，如今救出来的人有45位女性，这些女性，有年轻漂亮的，有高智商高学历的，还有智残聋哑的…… 她们本来都会璀璨的未来，却因为被拐，人生中出现了一个暗点。 余下的时光，谁也无法预知他们得花费多久的时间，才能走出来。 他们在现场的人，处在以后低沉的情绪里，而在观看直播的网友，也全都激愤发言。 ：都什么年代了，我们身边居然还混着小日子，简直不配为人！ ：为了钱，丧尽天良，还帮着国外的人来害我们本国的人，简直良心被狗吃了！ ：这么喜欢搞跨国拐卖，怎么不把自己先卖了，垃圾，败类，迟早遭天谴！ ：国家出来啊，出来彻查！ ：这事发生到现在，水花越来越小，都在干什么吃的，这就是资本维护资本吗？ ：说清楚，那尚美和青芜镇拐卖到底什么关系，这中间到底存在什么利益输送！ ：尚美的江舒楹到底是不是那个江家的江舒楹啊？uu们，快破案，我这真滴很好奇！ …… 网友们的发言，慢慢地就跟破案似的。 就连江舒楹本人都没想到，这件事到最后反而还牵扯出了她自己。 第112章 希望一切只是我的猜测。 傍晚六点，赵老爷子的私人会所里。 楚明珠领着一脸抗拒的江舒楹进去后，先是轻声细语喊了一声“赵老”， 而后，转身，冲江舒楹满目凌厉道了一声“跪下”。 这次这声“跪下”，不同在江家她让跪着向江天雄求情那般，此回，是赤裸裸的训斥。 这样严肃的楚明珠，实打实是江舒楹第一回。 当下被唬到，她眼中蓄满泪，乖巧照做。 待到她跪下了，楚明珠悄悄看了眼赵老爷子的神态变化，见他仍旧板着一张脸，她讨好上前，亲自为他斟茶。 “孩子不懂事，赵老，您多担待。” 话落，楚明珠还未将那杯茶亲自递到赵老爷子手里，就率先被他抬手“啪”的一下打掉。 老爷子怒目圆睁，“马上就三十岁的人了，你跟我说她是孩子？” 楚明珠活了大半辈子，去哪里受过这种气，眼下被他这么一甩，被甩得手上，脸上皆是水。 当下那刻，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而不待她回神，赵老爷子不善的话语再次不断传来，“楚明珠，你养的好女儿到底还要毁我多少事，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背后的损失，你们赔得起吗！？” 青芜镇的跨国拐卖只是开盘小菜，那背后的产业才是挣钱大菜。 楚明珠当然清楚青芜镇要是被深查，那么，这避不可免会牵扯出更多的一些事。 所以，这回才会特意带江舒楹过来认错。 眼下，她虽被轻视侮辱，但仍旧弯着腰，重新为他倒了一杯茶。 双手递过去后，她脸上仍旧挂着笑。 “赵老，您先消消气，错在我这边，您的损失，我这边必定会处理得让您满意的。” 有了她这话，赵老爷子的脸色总算是没那么难看了，但他对跪在地上一抽一哒的江舒楹依旧是看得不顺眼，“你还有脸哭，你母亲这么聪明，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拖后腿的！” 江舒楹抬手抹泪，哭得更伤心了些。 见此情况，赵老爷子愈发不悦了。 “天天恋爱脑，一头撞到梁家那小子身上，天下男人难道死绝了，你为了他，做出这么多错事来，活生生要害死我们不成？” 赵老爷子一句接着一句，毫不留情。 一个外人，对自己如此呵斥，江舒楹的自尊心过不去。 红着眼眶，好几次要起身。 却被楚明珠给的暗示眼神硬生生压下。 想想也是，连她妈都要忍辱负重恭维着的人，她又怎么能轻易得罪了。 继续憋屈跪着时，赵老爷子继续攻击，“楚总，你之后要是再管不住你这个女儿，那我不建议送你一个笼子和一副手链将她关起来。” 江舒楹，“！！！” 赵老爷子这话妥妥地让楚明珠把江舒楹当狗看顾了，她自是听出来了，也听得心里极其不舒服，可她却只能忍耐着。 也给江舒楹眼神让她憋着。 此刻赵老爷子已然是有松口的迹象了，忍得到这一时，便能压下老爷子心口的怒火。 上了他这条能挣钱的船，说句实话，楚明珠还挺舍不得就此作罢的。 成功接收眼神，江舒楹在愤怒瞪眼过后，最终咬着唇妥协了下来。 算了，跪都跪了，还怕他这几句讥讽吗。 余下时光，她依旧跪着，楚明珠那边则在给赵老爷子合同看好处。 谈了有半个小时，跪到江舒楹腿有些麻时，两人终于在彼此的利益上达成一致。 一瘸一拐出了会所，江舒楹没忍住抱怨。 “妈，她不过是一个比大伯要厉害一些的老头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忌惮他？” 两人正下台阶，怕她踩空跌倒，楚明珠扶着她，语气多少有些咬牙切齿。 “他比你大伯，厉害的可不是一星半点。” 江舒楹满眼不可思议，“他都退休了，还有那么大权利？” 楚明珠看着不远处的桂花，嘴角的笑很凉。 “他虽然退位了，但不代表他没有自己的势力。”停顿了两秒后，楚明珠拉紧她的手交代，“阿楹，往后，你可不许再这么任性了。” 吃了这次挨骂跪地的教训，江舒楹抿唇，多少长了一些记性。 “妈，我知道的，以后我要再做什么事，都一定会和你提前打好招呼的。” 想到赵老爷子泼她水，她还挺心疼看着花掉的妆容，“妈，今晚委屈你了。” 楚明珠温柔地摸了下她的头，“说什么胡话呢，妈生下你，是为了让你来这个世界上享福的，可不是让别人给你委屈受得。” “所以，就算妈委屈，你也委屈不得。” 闻言，江舒楹眼圈倏地红了。 待两人远去，坐上了来时的一辆假照车，赵盛这才开了车窗。 这几天，他一直在跟着自己老头子。 跟了几天，他不是在跟好友钓鱼，就是喝茶。 他还以为是自己过分疑心了，直到今晚，他蹲到老爷子来了私人会所见了楚明珠母女，他这才彻底明白事情并不简单。 而且这中间最叫人可疑的是江舒楹正常走路进去的，可出来时，却一瘸一拐的。 这短短半个多小时里发生了什么，只需稍微动动脑，便能清楚这期间发生的所有。 青芜镇背后的产业链实在黑暗，赵盛在这个时候，并未动隐测之心，而是十分迅速给梁确拨了一通电话。 “今晚，我爷爷和楚明珠母女见了面。” 话说出后，那边停顿了许久，才沉声问：“你现在开始怀疑你爷爷了？” “啪”一声脆响，赵盛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隔着烟雾缭绕，他眼神中的情绪不甚分明，只淡淡道了一句，“我希望一切只是我的猜测。” 这种时刻，梁确心知自己说再多都是无用的，结束通话之前，只说，“谢谢。” 他谢谢他相信他。 与此同时的协和，云霜收到了第一人民医院检验科医生的道歉。 对方言辞恳切，说在检测结果录入时出现了差错，所以才造成这样一个结果。 同在医疗界，云霜清楚会有这种情况出现，但她这次的事，可不认为这单单只是个巧合。 所以对方的道歉，她不接受。 第113章 怀疑云霜不是云肃华女儿。 对方道歉，是因为他做错了事，给她带来了困扰，影响到她的生活和名誉。 所以，这歉他道的不亏。 但她接不接受这份歉意，则由她自己选择。 当晚回家，云霜都没来得及换鞋，就和司醉蓝蓄着泪水的担忧眼神撞上。 只是一眼，云霜便懂她这份担忧为何而来。 换好鞋，洗干净手后，她坐在司醉蓝对面，将青芜镇遇险，包括这次闹出误诊的事，全都和她言简意赅说了一遍。 听完，司醉蓝面色煞白，许久都没缓过来。 最后是云霜拉了下她的手，她这才回神，颤抖着唇问：“那你之前怎么不跟妈妈说，我……” 云霜懂她这会儿不知所措的点，柔软的掌心在她手背上轻拍，浅浅勾唇一笑。 “我不想让你为我担心。” 司醉蓝黯然神伤，“可是你这样瞒着我，我只会更觉得自己拖你后腿。” 算算时间，女儿在青芜镇刚脱险，人还没缓过劲来时，她这边就不知道犯什么病自杀了。 当时，女儿只怕是心力交瘁了，却还要接收到这样一个噩耗。 后面，她成功抢救回来，女儿又日夜照顾她，半点精力和休息时间都没分给自己。 光是想想，她心里就很不是滋味。 作为母亲，她真的很失败。 不仅没有托举女儿的能力，反而还要一直让她为自己担忧，成为她的负担。 司醉蓝黯然垂眸。 见状，云霜立马感受到她不好的情绪，微微起身，她伸手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语气嗡嗡的，“妈，你是我的精神支柱。” “在我这里，你一直是那个带着我向前赶路的人，又怎么会拖我后腿呢。” 她的这番话，让司醉蓝得到了稍许慰藉，但她内心的那层自责，却并未因此消散。 抬手回抱云霜的这一刻，她眼角有泪水滑落，此时，她真的很后悔认识云肃华那个人渣。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缘故，这些厄运，云霜压根无需经历。 眼底滑过痛意，司醉蓝不自觉想心里话说了出来，“霜霜，你说，你要不是我的女儿，是不是就不用受这些苦了？” 闻言，云霜心尖一颤，身体也跟着紧绷。 拉开同司醉蓝的距离，她盯着她那双长出细纹的漂亮眼睛，既心疼又生气。 轻抿着唇，她一脸严肃。 “妈，我不许你说这样的话！能够成为你的女儿，我很幸运，也很幸福，如果给我再次选择的机会，我依旧会毫不犹豫选你做妈妈。” 她这话，让人心头生暖，一时没忍住，司醉蓝的眼泪就跟没关闸门似的。 眼泪模糊间，云霜那张清冷又不失乖巧可爱的脸，在泪水中成了一个模糊小影。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在云霜身上，她看不出半点云肃华的影子。 就好像，这个女儿跟他毫无关系的样子。 随着想法生出，司醉蓝往下流的眼泪顿了下，这倒是叫她记起了一件往事。 当初她会怀上云霜，是酒后意外。 那时，云肃华刚考上研究生不久。 某天，他寝室聚餐，由于他那五个室友都带女朋友过去，他便让她那天也过去一起聚聚。 她答应了。 却在那天晚上被他室友灌了好多酒。 那夜的醉酒，她以为云肃华会将她安全送到家，却没想到他带她去开了房。 进房后，她隐约记得他出去了一趟，再进来，身上有淡淡的香水味。 就这样，两人稀里糊涂过了一夜，由于没做安全措施，一个月后，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知道这个消息，她又惊又喜。 自己消化好，做好决定要不要留下后，她才去找云肃华，告诉他这个消息。 至今，她仍记得云肃华知道消息时那不可思议的模样。 当时，她只当他是被吓到了，弱化了所有他的细微表情，而是一味地提出要跟他结婚。 提出后，却没第一时间得到肯定回复。 当这些事再次回想起时，她内心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她当时怎么就那么傻呢。 明明那个时候，云肃华就不是个有担当的男人，她为什么会爱得死去活来呢？ 过去这么多年，爱不爱的，她早就放下了，无需再为此多费神。 这会儿，让她怀疑的是云霜和云肃华是不是真的父女关系。 当天晚上云肃华回来后的香水味。 知道她怀孕后，云肃华那个震惊的表情。 明明是父女，可她却在云霜脸上感受不到有云肃华的半分遗传。 以及这些年来，云肃华对云霜，并未表现过丝毫的关心，永远都是一个正经模样。 疑点尽数浮现在脑海里，司醉蓝真的不得不多想，可越想，越觉得细思极恐。 如果云霜不是她和云肃华的孩子，那又会是她和谁的孩子呢？ - 翌日中午，云霜赴约吃饭。 同梁确见到面后，饭菜还未上桌，她从包里掏出一盒泡芙，问他，“吃不吃？” 男人懒散坐在椅子上，情绪很淡。 “不吃。” 他不吃云霜也没多在意，反正她自己这会儿饿得慌，迫不及待往自己嘴里塞。 咬了一大口，正嚼着时，男人清冷的声线响起，“昨天那事，你的处理方式是打算让自己血混到你朋友或者你家人的身上？” 云霜点头，“血液传播，最快捷证明的方式。” 话刚落，便换来男人的一声轻啧。 云霜不明所以看向他，“怎么了？” 男人目光幽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其实你有一个更为便捷，更有说服力的方式能证明？” 云霜眨眼，多少有些好奇，“是什么？” 犀利的目光紧锁她莹润饱满的嘴唇，梁确喉结一滚，慵懒道：“当着他们的面和我蛇吻。” 舌……舌吻！？ 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他敢说，云霜都有些不敢听。 停下咬泡芙的动作，她喝水掩饰了不自在。 过了会儿，见男人的视线仍旧停在自己的唇瓣上，她别开视线，没话找话说。 “你认真的？” “不然呢？”男人挑眉，理所当然道：“我早说了，我这个身份，我这个人，你随便用。” 云霜，“……” 这话她怎么听的怪怪的呢？ 他并未理会她的沉默，只自顾自把话说完，“当时那个情况，我出现在那里跟你接个吻，任谁都会相信你没有感染HIV。” “包括还能很有效的气死江舒楹。” 听到这个名字，云霜条件反射看过去，眼睛里的情绪既激动又带着恨意，声线也拨高了不少。 “你查到证据了？” 第114章 你难道没想过要和我结婚？ 梁确轻“嗯”了一声。 “医院那边篡改数据，是她动的手，但你有可能感染HIV这个消息，不是她放出去的。” 上次的“造黄谣”事件后，云霜心中多少有数林熙和江舒楹的关系。 如果这回这个消息不是云霜那边放出去的，那在协和，还有谁这么恨她？ 正费解着时，饭菜上桌，对面男人给她夹了一块牛肉，“先吃饭，我这边会继续查的。” 云霜点头。 期间，两人边吃饭，边时不时说话。 “青芜镇那边的事，你从江舒楹嘴里打探到有什么漏洞的地方吗？” 梁确摇头，“她知道不多，探不出什么。” 听到这话，云霜略觉得有几分可惜。 看来，楚明珠把她保护得挺好的，都没让她参与那些脏事。 从江舒楹这挖不出什么有效信息，那便只能从楚明珠那边着手了。 可她对那个女人有所了解，并不是什么善茬，她做事向来谨慎，不会轻易留漏洞让别人查的。 见她提不起劲，梁确话锋一转，“但我这边已经摸了个大概，只是需要时间。” 倏地，云霜一双黯淡无光的杏眸变得亮晶晶。 “真的？” 梁确懒洋洋勾唇笑，“真的假不了。” 云霜追问，“等到你收集到楚明珠她们犯罪的证据，是不是能将她们送进去？” “如果有切实的证据，就算江家想保她，也绝无可能将她捞出来。”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对云霜来说，是高兴到能放烟花的程度。 只有楚明珠她们被关起来了，她才会真的放心让司醉蓝出去正常到处闲逛。 现在，她们没进去，就是一个隐形炸弹。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们就会发癫做出一些让人猝不及防的事来。 实在是太期待那天的到来，云霜用公筷给梁确夹了一筷子的炒笋，笑里带着讨好，“那你加油，我等着看楚明珠和江舒楹她们进监狱的那天。” 两人在一块儿这么久，像今天这种主动给他夹菜的行为，以往，倒是不曾发生过。 梁确不免挑眉，故意逗她：“这么殷勤啊，那万一我没做到，你岂不是会很失望？” 闻言，云霜手还真顿了下。 不过很快，她便恢复如常，对他是十足十的信任，“你肯定可以的！” 没人不喜欢这种被人坚定相信，梁确也不例外，唇角往下压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压下。 在云霜察觉到正要说时，男人先一步出声，“这周方便去你家吗？” 话题转变太快，云霜没反应过来。 见她一脸懵，梁确故作淡定道：“我最近厨艺见长，可以做饭给你和阿姨吃。” 光是听到“厨艺见长”四个字，云霜错愕到瞳孔微张，这才几天啊，他就从那个把厨房弄菜灾难现场的人变成了“厨艺见长”？ 云霜怀疑他对这个词有误解。 便试探着问：“那你现在都会做什么菜？” 被问到这个，男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自信起来，“红烧鲫鱼，蒜蓉鱼片，清蒸鲈鱼，香辣鱼块，糖醋鱼元宝。” 他一共说了五道菜，每道都和鱼相关，云霜听得那叫一个一愣一愣的。 捏着筷子的指尖顿了顿，“只有鱼吗？” 男人嘴角勾着懒散的笑为她盛了一碗汤。 “你妈妈不是喜欢吃鱼？” 云霜讶异，“你从哪里看出来的？” “她那天不是让我处理鱼吗？” “……”四目相对，云霜沉默了几秒，最终轻汲了口气说，“那你误会了，其实我妈最讨厌鱼了，只是因为我喜欢吃，我们家才做鱼。” 故意学了五个和鱼有关菜的梁确，“……” 有那么一瞬，他怀疑人生，那这一周，他晚上勤勤恳恳的报班学习算什么。 本来他还计划着多做司醉蓝喜欢吃的，让她改观对自己不好的印象。 如今看来，白学了。 能从他的表情里感知到他低沉情绪。 云霜轻抿了下唇，给了他一个大致方向。 “我妈口味和我截然相反，喜欢吃那种清淡的家常小菜，像蒜蓉生菜啊，莴笋炒肉啊，菌菇小炒啊，还有西兰花炒香菇，她蛮喜欢菇类的。” 在她说这些话时，男人直勾勾盯着她看。 被他看得直咽唾沫，云霜紧张。 “怎么了？” 哪知男人一脸阴沉不好惹样，却问出最窝囊的话，“还有吗？除了菜，你妈妈还喜欢什么？” 虽说云霜已经知道他这么做的意图了，但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地问：“你这是要讨好我妈妈？” 男人眸色深浓，直白道：“讨好未来丈母娘，这不是每个女婿该做到位的？” 云霜这会儿是真呆住了。 她以为他只是想跟自己认真谈一段恋爱，等到了腻了，自然而然就心照不宣分开。 可现在，他跟她说“丈母娘”“女婿”这样的词汇，怎么跟她想的完全是两模两样呢？ 她的吃惊和诧异全在脸上，梁确想忽视都难，眉心一皱，冷不丁发问： “你难道没想过要跟我结婚？” 结婚！ 云霜瞳孔接连放大，这她去哪想过啊。 她的震惊藏都藏不住，最开始的几秒里，他胸腔堵得慌，但在两人都安静不说话的这两分钟里，他所有的情绪都收回去了。 将一旁的餐后甜品推到她手边后，他淡瞥过去一眼，口吻却是极为认真的。 “那从现在起，你可以考虑一下这件事了。” 一直到这顿饭吃完，云霜都处在一个晕乎乎的状态里。 回到医院上班，也有些心不在焉。 也是这次梁确的打直球，导致接下来的这一周，他对她释放出的信号愈发明显了。 中午到饭点，就会到她办公室亲自接她去吃饭，每天送给她们科室的下午茶雷打不动，他甚至特意给她的那些老邻居们送了不少礼物。 他太猛烈了，云霜招架不住，只好求助许枝。 电话那头，女人声音很是悦耳，“要我说啊，就试试呗，不是他，也会是别人。” “霜霜，青芜镇那事后，我才开始真觉得你俩有戏，之前，在我这里，梁确和那群豪门公子哥没什么区别，就是图个新鲜，新鲜劲过了，可能也就这样了，但他当时出现在那里，对你的那股子纵容劲，完全就没考虑到自己会有什么生命危险。” 云霜知道她指的是她咬梁确脖子这事。 第115章 有康复的可能。 说来也是奇怪，过去大半个月了，她咬梁确的那块地方早就已经结痂脱皮了。 按理说，他只要按时涂那个祛疤药，就不会留下什么印子，可奇怪就奇怪在昨天两人在地下车库接吻时，他脖子上的牙印还很明显。 这导致她每每看到那个牙印，就会想到许枝和自己说梁确纵容自己咬他那事。 如今她再提，愈发加重了她的印象。 那头，许枝一针见血问：“霜霜，你就告诉我，你喜不喜欢他吧？” 她喜不喜欢梁确？ 这个问题，云霜深想了一番，发现和他在一起的某些时候，自己那颗心确实会不受控的乱跳。 喜欢他，应该是有的。 特别是在青芜镇经历了那样的生死后，她那颗严防死守的心，确实有所软化。 久等不到回答，许枝催促，“喜不喜欢嘛？” “喜欢。” 说完，云霜的耳根悄无声息染上一抹红。 很快，对面发出暧昧的笑声，“既然喜欢，那就勇敢些，毕竟，咱们可都是经历过生死的人。” “都差点死掉的人，何惧再失去什么呢，爱情这玩意儿，管它酸甜苦辣咸，你不试试，你怎么知道是何滋味。” 总感觉她这话里有话。 云霜换了个坐姿靠在沙发里，试探问：“青芜镇回来后，你和蒋随还有联系吗？” “嗯。”许枝也不藏着掖着，“昨天他跟我说，他和杨蔓解除婚约了。” “你们这是要重新在一起？” 只剩下一盏灯的办公楼里，许枝坐在转椅上，神情有些迷茫，也有些哀伤，“霜霜，我和他这情况跟你和梁确的性质不一样。” 蒋家的情况，云霜不太了解，“怎么不一样？” “梁确那人，他如果决定要娶你，是不会因为家人的不情愿就作罢的，但蒋随不是那样的人，他性格虽然也有些桀骜不驯，但他很在乎他家人的感受，除了家人的感受外，他还得顾着家族荣耀。” “我的家庭情况，你也是知道的，所以这些年来，我一直想有个属于自己的家。” “我很明白自己对蒋随的感情，我不止想和他谈恋爱，霜霜，我想嫁给他。” 许枝说到这时，语调有些哽咽了，“但他的家庭，不可能接受我。” 而蒋随，又是一个在乎他家里人感受的人，所以，她怕自己在跟他感情最浓的时候，被他放弃。 听她说完这些话，云霜沉默了许久。 最后，她指尖扣着手机壳，反问她，“可是你刚不是劝我试试嘛，酸甜苦辣咸，你只有试试了，你才知道是何滋味，你自己怎么就不试试给自己一次机会呢？“ 许枝苦笑，“因为那些滋味，我全都尝过了。” 大二那年和蒋随在一起，他们热恋期甜蜜，也在平淡期发生过争吵，也很小心眼吃过彼此的醋，甚至，后面被羞辱离开他时，她难过，她痛哭，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行尸走肉。 过去七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就自我愈合了。 却在和他重逢时，她的心死灰复燃了。 当时，她便知道自己完了。 所以这几个月来，他时不时的出现，她会在心里警告自己，不许动心，不许迷恋，他的靠近，只是为了报复她，她一旦接纳，便会万劫不复。 这晚，两人挂断电话后，云霜失眠了。 她一方面想着要怎样才能帮到许枝，另一方面，则想着他和梁确的事。 因为谈恋爱和结婚完全是两回事。 正睡不着时，梁确发来信息，【睡了吗？】 云霜瞄一眼屏幕顶上的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 也是这会儿，她突然想起自己今晚忘记给他讲故事了，以为他那边是失眠了，很自觉地给他打去电话，“抱歉，我忘记哄你睡觉了。” 听着她懊恼的软绵声音，梁确靠在床头，薄唇上勾，心情很是愉悦。 “现在哄也不迟。” 云霜立马从床上爬起，‘啪“一下把灯开了，“那你今晚想听什么故事？” “今晚不听故事。”看了眼时间，梁确嘴角的笑收敛，他语气沉了不少，“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我吵醒你了？” “跟你没关系，我刚才和枝枝打了电话，聊了挺久。” 听到原因是许枝，梁确不免有些吃味。 “到底谁才是你男朋友，怎么不见你跟我打电话聊到这么晚的。” “……” 云霜掀被下床的动作一顿。 得，又来了。 但她假装听不懂，转移话题问：“今晚不听故事，那你想听什么？” 其实有件事，梁确一直没告诉云霜，那就是他的失眠症神奇的好了，现在，就算两人睡前不通电话，他也能自己睡着。 但他没说，为了就是想和她每天电话煲。 不然，以他对她的了解，她和他聊不了几句就会挂电话。 放在腿上的iPad发出的亮光，清楚地将男人清晰的下颚线照了个彻底。 他指尖滑动着刚收到的邮件，嘴角上扬，“今晚不想听故事，我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的。” 现在云霜唯一能想到的好消息，是他那边已经掌握到了楚明珠他们犯罪的全部证据。 事实上，她也这么问出口了。 但男人给了她否定的答案。 “那是什么？”云霜既失望又好奇。 “我联系上M国的约翰医生了，他愿意来京北替你妈妈治疗。” 闻言，云霜呼吸一滞，整个人都愣住了，睫羽轻颤，她难以置信。 “你……你说什么？” 梁确笑着说，“前阵子你妈妈在医院住院时，我特意让骨科和神经科的医生重新检查了下她的手和腿，他们告诉我，是有康复的可能的。” “有……康复的可能？” “嗯，但由于你妈妈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国内医生并不能打包票能治好你妈妈的手和腿，所以，他们向我推荐了国外这位约翰医生。“ 云霜知道M国的约翰医生。 当年司醉蓝出车祸，被告知终身残疾时，她到处去打听过有哪些权威的骨科和神经科的医生，打听的途中，知道了这位M国的约翰医生。 但这位约翰先生在国外，没有人脉，是联系不上他的。 这些年来，她有尝试着去联系，但发到他工作室的邮件却石沉大海。 可现在，梁确让这份不可能变成了可能，胸口的情绪一度发酵，真真是应了那句话—— 喜极而泣。 她手捂着唇，哽咽着道谢。 “梁确，谢谢你啊。” 第116章 够不够爱她。 电话那头，梁确低笑，“不客气。” 后又趁火打劫。 “那这周，我能去你家做饭吗？” 云霜压根不思考，就点了头。 声线活泼得就像小麻雀。 “可以！我要吃火锅！“ 两人这段时间的约饭，对她的一些习惯，梁确多少摸清楚了。 她吃火锅，要么是心情非常好，要么是心情非常糟糕。 而此刻，显然是心情极好。 以前，他并不觉得情绪可以感染。 可此刻，听到她那边这么活泼欣喜的声音，他心里就跟被暖流填满了似的。 为了周六能够在司醉蓝面前发挥好，周五这天，他把赵盛和蒋随请到了家里排练。 赵盛到了后，先跑厨房看了眼食材。 见案台上没有鱼之类的食材后，他抱手靠在墙上，重重松了口气，“还好没有鱼，不然我这会儿能直接开飞机躲国外去。” 这时，蒋随拎着两瓶酒也到了。 听他这么说，他看热闹不嫌事大。 “有这么夸张吗？阿盛上次做的那些鱼看着色香味俱全，怎么就委屈你了？” 对他这种拱火行为，赵盛斜了他一眼，阴阳怪气道：“你也就是手臂上有伤，才能逃过了这一劫，不然你试试连续一周天天吃鱼的日子。” 在阴阳这块儿，蒋随的嘴皮子自然也是厉害得紧。 将两瓶酒放到桌上后，他溜达着去找醒酒瓶，故意道：“都说好兄弟得为彼此两肋插刀，你这还没插刀呢，屁话就这么多，我很怀疑你对阿确的感情啊。” 听到这话，赵盛眼睛都瞪大了，也不抱手了，这会儿掐着腰，气得够呛。 “蒋随，你怎么又挑拨离间！？” “挑拨离间？”蒋随嘴角勾着一抹无辜的笑，“有吗？” 两人的嘴仗，梁确全程没参与，只专注自己的手头上的活。 偶尔，两人掐得不相上下时，他会被迫做裁判，例如—— 蒋随，“阿确，咱们仨就他一单身狗，你说，他是不是得先紧着我们？” 梁确手上切莴笋的动作不停，懒着声回应，“确实，就他一人单身，得先付出。” 他俩仗着有对象，就打到一块儿去了，赵盛气呼呼，“不就是个女朋友嘛，瞧把你俩能的，搞得我没人要似的。” 蒋随挑眉，“那你倒是带个过来啊。” 赵盛吃瘪，“……” 见状，蒋随将手搭在赵盛的肩头，语重心长道：“先紧着我们吧，等我们圆满，自然会帮着张罗的。” 赵盛，“……” 不知为什么，他脑海里忽然浮现杨绿夏那张脸。 但他只让她在自己脑海里停留了两秒，两秒后，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禽兽”。 他们这可是十岁的年龄差啊，他怎么敢的！ 生怕秘密被人知道，他难得没再和蒋随犟下去。 一桌子的荤素上桌后，赵盛开始试菜工作，一口接着一口，没有挑剔，全是夸赞。 “阿确，不是我说，就你这手艺，就算你被赶出家门了，你也能靠摆小摊养活云霜。” 夸完他后，他也没忘拉踩对面吃得正欢的蒋随。 “不像某人，啥也不会，到时候只能带着老婆去讨饭。” 被内涵的蒋随，“……” 丢去一个不善眼神，他嗤一声。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 本来，赵盛真就只想玩笑一下，但回过味来，又不免为两个兄弟担心。 索性认真些问：“你们俩，现在恋爱谈得正快乐呢，可咱们这样的家庭，你们想过以后吗？” 他这一问，梁确和蒋随手上的动作皆是一僵。 见他们这样，赵盛便知道他俩是考虑过这一层的，只是，到现在为止，还未想到两全其美的法子应对。 “阿确，你现在卖着力的讨好你未来丈母娘，可你别忘了，夏瓷母女回国了，她那个情绪状态，真的会允许你娶云霜吗？” 梁确，“……” 看他沉默，赵盛又看向蒋随。 “阿随，你这边是解除了和杨蔓的婚约，那你家里那边呢，当年，你母亲用一千万送走了许枝，如今呢，她又会出什么新招呢，你想过要怎么平衡她和你家里人的关系吗？” 蒋随，“……” 兄弟多年，赵盛对他俩现在的状况很了解。 他们俩都有意结婚，但生在他们这样的家庭，婚姻从来不是他们一个人的事，接下来，会有很多不可控的因素等着他们。 他现在提出的，都还只是目前他们遇到的难题，这往后，还会更难。 会数不清的明枪暗箭阻止他们的感情。 完全是防不胜防。 好好的一顿试菜饭，因为赵盛指明了现实问题，余下时间，谁也没再动过筷。 目光虚浮盯着还冒着热气的那盘菌菇小炒，梁确沉脸，率先做出回应。 “夏瓷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能给她的，只有经济上的帮助，至于感情，我给了云霜，不可能分出给她。” 赵盛轻笑，“但你得知道，救命之恩最难还，她道德绑架你，你难道能坐视不管吗？” 以他对梁确的了解，自然是不会。 可就是因为他的“不会”，在将来，会成为他和云霜之间最大的阻碍。 感情是两个人的事，绝对不允许插入第三个人，一旦有第三个人出现，那么，会容易滋生很多消极情绪和矛盾。 赵盛的话说得很有道理，梁确轻抿了下唇，逐渐陷入沉思。 点出了他的问题后，赵盛也没忘蒋随。 “你这边，我也有去了解了一下许枝的家庭，她的成长环境，一直是个被父母家人忽略的状态，于她而言，遇到你，和你相爱，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一件事，你对她来说，可能就是全部了，她会很渴望和你有个家，可她要的婚姻，你能给她吗？” 这话，一针见血。 瞬间就让蒋随脸上毫无血色。 从青芜镇回来后，他借着自己手臂上的伤，频频和她见面，出现在她的生活里，给出各种和好的暗示，但她始终是退却状态。 他知道，这是她没安全感的表现，可同样，他也知道，她这份安全感不足，原因在他。 他爱她，却不能不顾及家里的感受。 和杨蔓解除婚约，已经让他和家里人的关系降到冰点了，甚至让他妈住进ICU，这种时候，他做不到再提出要跟许枝结婚。 不过短短两个多小时，起初还意气风发的两个男人，变成如今垂头丧气的模样。 赵盛又心疼又想笑。 叹了口气后，他给两人留下最后的问题，“其实你俩得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够不够爱她。” 第117章 缺点是她不够喜欢我。 够爱，便会有为她冲锋陷阵的勇气；不够爱，但凡他们遇到个阻碍，便会从大局考虑放弃她。 如果是后者，赵盛是真觉得没必要。 何必呢。 他跟云霜，许枝，虽然没有特别多的交集，但也清楚两人都是很好的姑娘。 她们人很好，这些年，却都过得很不幸。 爱情对她们来说，该是铠甲，而不是刺向她们，击垮她们的利剑。 不爱，就别打扰。 不够爱，就别给希望。 这些年来，赵盛虽没谈过恋爱，但很多事，作为局外人看得格外清。 他的这两个兄弟，底色都是善良的，也都是重情感的，他现在将问题提出来，就是他不希望他们将来后悔。 这天晚上，赵盛提出的这些现实问题，直接把俩心高气傲的男人整emo了。 最后，蒋随带来的那两瓶酒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喝到最后微醺时，蒋随怼了怼梁确的胳膊，哑着声问：“你爱不爱云霜？” 梁确靠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头顶上细碎的灯光，脑袋里全是云霜各种表情的脸。 倏地，他笑出声来。 “你们信不信宿命这个东西？” 蒋随喝得脸有些红，醉醺醺地问：“怎么说？” “青芜镇之前，我只知道自己有点被她吸引，有点喜欢她，但在知道她遇险后，我头一次产生腿脚发软的状态，当下第一时间，我脑子里想的，是要去救她，那一刻，我完全忘记了夏瓷的存在。” “直到杉杉出现，我才有了点理智，我还欠着夏瓷一条命。” “她生死未卜躺在手术室里，没有亲人守着，当时我有了愧疚感，强行让自己留了下来。” “可后面，我心里空落落的，我发现我压根做不到只留在医院等消息。” “去找她，包括到最后找到她，背着她出逃的那一路上，我发现，我这辈子真就非她不可了，我人生中那抹亮色，只能是她，我只要她。” 蒋随不懂，“那你喜欢她什么？” “全部。” 蒋随笑，“全部？她难道没有缺点吗？” 被这么问时，梁确眼睫垂下，或多或少有些失落，“缺点是她不够喜欢我。” 他很清楚的知道，对云霜来说，母亲，亲人，朋友，永远都是排在他前面的。 而在他这里，她早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成为了他的第一顺位。 当听到梁确说云霜不够喜欢他时，蒋随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情绪突然就低沉了下来。 他继续灌了自己一杯酒，眼尾泛红，“我也觉得许枝不够喜欢我。” 在两人一副难兄难弟相互倾述时，赵盛一边录着视频一边问，“那她们的不够喜欢，会影响你们的喜欢吗？” 梁确抬眸，语气坚决，“不会。” 这当然不会影响他继续喜欢云霜，他只会自己生闷气，而云霜那个呆子，很多时候都察觉不到，通常情况都是他自己先把自己给哄好了。 蒋随那边，则是在思考了几秒后，才回答，“会影响，我害怕被她再次丢下。” 知道两人这会儿都有些醉了，说出的话，都是平时绝对问不出的答案，借此机会，赵盛再接再厉问：“那你们幻想过和她们的婚礼吗？” 这回，两个男人异口同声，“想过。” 得到这样的回复，赵盛不着痕迹地“啧”了声，他倒是才知道自己这俩兄弟是闷骚属性的。 “那想过要和她生几个孩子吗？” 梁确，“生一个。” 蒋随，“生两个。” 赵盛又是轻啧了声，心说，你们倒挺敢想。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未来的某天，她们突然就不爱你们了，在她们想离婚的情况下，你们会放手吗？” 梁确，“不放！” 蒋随，“想都别想！她只能爱我！” 鼻端里，尽数是刺鼻的酒味，赵盛再次啧一声，他俩兄弟可真行啊，还有强制爱的发展呢。 “那要是未来她们爱上了别的男人呢？” 梁确，“让他消失！” 蒋随，“做掉他！” 这次两人的回答，除了语气狠厉外，就连那眸底的情绪也很阴鸷。 似乎这会儿真有那么个男人存在似。 见此行为，赵盛有些后怕地往身前塞了个抱枕。 得，也是让他发现他们的病娇属性了。 今晚问的已经足够多了。 再问下去，今晚他们都别休息了。 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后，他结束视频录制。 翌日，周六，傍晚六点，梁确准时出现在云霜家里。 这次前来，他除了有给司醉蓝带了几箱的绝版旧书做礼物外，还自带了菜品。 他态度谦逊，礼貌问好，但司醉蓝对他仍旧是不咸不淡。 不过梁确也没什么内耗情绪，到了家里后，就眼里有活的进厨房了。 云霜跟在他身后，见他带了火锅料，有些惊喜，“你今天真打算弄火锅吃？” 梁确认真洗着手里的姬松耳，薄唇轻勾，声线懒洋洋的，“我向来信守承诺。” 明明这是很正常的一句话，但云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突然莫名很想笑。 自己偷偷笑了下后，她往客厅瞄了一眼，没瞧见司醉蓝的件身影后，踮脚凑到梁确的耳边很小声说了句，“约翰医生的事，我还没跟我妈说，待会儿吃饭的时候，你亲口告诉她。” 耳畔处的气息温热，让梁确那块皮肤有些发痒，手上顿住，他喉结轻滚，偏头和她对视，神情玩味儿，“这算不算你给我故意表现的机会？” 两人近在咫尺，但凡谁向前一下，彼此的嘴唇就会贴在一处。 被他漆黑幽邃的瞳眸紧紧锁着，云霜莫名一慌，心跳如擂鼓之际，她别开眼，企图后退，却被男人先一步揽着腰肢。 继而，是霸道气息侵略。 司醉蓝只是进房找了一个新的围裙出来，却没想到刚出卧室，就撞见厨房里暧昧的一幕。 两人吻得忘我，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到来。 她也没扫兴，默默又回去了。 云霜记不得两人亲了多久，只是被他吮得有些痛时，往他肩上捶了两下。 停下后，两人额头相抵，彼此呼吸都有些重。 云霜红着脸埋怨，“我嘴巴都肿了。” 笑声从嗓子眼里溢出，梁确哑声。 ”亲不够。“ 第118章 你爱上了他，非他不可吗？ 两人很久没有肌肤之亲了。 他想要的远不止于此。 彼此间离得这么近，他的身体变化，云霜感受了个彻底，愈贴近，她脸越红。 到最后，她身子开始止不住地后缩。 “你注意点，我妈还在家。” 梁确将人捞回怀里，额头同她相抵，故意逗她，“不在家就可以了？” 云霜恼怒瞪他，“变态！” 她这一骂，把梁确给骂爽了，喉结轻滚，他再次凑过去亲她，蜻蜓点水的吻后，他含住她的耳垂，小声说，“想去你房间，睡你……的床。” 云霜脸爆红。 她甚至觉得最后两个字是他临时加的。 实在是气急了，她没留情，直接跺了他一脚。 她这一脚可不心软，用了十足十的劲，梁确手上动作稍松，他轻嘶一声，“谋杀亲夫啊。” 云霜本来人都逃离他的怀抱了，结果因为他这话，又赶忙转身瞪他。 “你别胡说八道。” 见她假装威慑瞪眼，梁确只觉得可爱，就像是小猫在装老虎，很有趣。 腰抵着料理台，他朝她挑眉，轻轻一笑。 “我哪胡说了，我们本就产生了世界上最深的连接，都这样了，你难道还不准备给我个名分？” 云霜有注意到他在说“连接”两字时，视线下滑，还故意落在她肚子往下上。 简直是太太太意有所指了。 羞耻心一瞬全涌上脸，她握紧拳头，说出自己认为最狠的话—— “你要再这样乱说话，以后我不会再准你来我家的！” 她不准他来，可他又不是自己没长脚。 不过为了给她面子，梁确眉梢一扬，还是假装受到震慑的模样，用手对着自己的嘴巴做了个拉拉链的模样。 见他终于老实了，云霜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厨房就彻底交给梁确了，为了接吻过后的嘴肿不明显，她回房间给自己涂了个口红。 没过多久，司醉蓝轻敲她房门。 “霜霜，来妈妈这里一下。” 云霜赶紧加快手上动作，冲着门口方向应声，“好，马上就来！” 半分钟后，司醉蓝房间。 在瞧见女儿欲盖弥彰涂着口红的嘴唇时，司醉蓝目光只停留了一秒，便别开了，她从纸盒里找出几本书，对云霜说，“这些太贵重了。” 云霜看着书籍封面，以及内页里的作者签名，呼吸微滞，也觉得确实贵重。 这是一本已经卖到绝版，且不再重印的珍藏绝版书。 如果放到市面上，一本得卖到上万。 偏偏有价无市。 能看得出来，梁确掏这些书，是费了心思的。 不过，她既已经做好了要和梁确真正在一起的打算，便必须得把心态放平些。 这些都是梁确对她妈妈的心意，她没必要推拒，手轻搭在司醉蓝手背上轻拍了两下。 她笑意柔柔，“妈，这是梁确特意找来送您的，您就收着吧。” 当云霜说出这话后，司醉蓝多少品出了其中深意，呼吸屏了片刻，她缓缓动唇，“霜霜，你跟妈说句实话，你是不是打算和梁确……” 话到最后，她欲言又止。 但母女俩的心灵感应，让她秒懂。 红着脸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她口吻认真道：“妈，我打算和他试试。” 四目相对，司醉蓝浅浅吸了口气，脸色严肃了些，语气微沉，“这种试，是哪种程度的试？” 云霜直言，“他想和我结婚。” 随着“结婚”两字落入耳里，司醉蓝手中拿着的那本书“啪”一下落在地板上。 发出的声音过于尖锐，引来厨房的梁确，男人迈着大步出现，“怎么了？” 云霜忙捡起地上那本书，“没事。” 看着几步远的梁确，司醉蓝缓了几秒，终于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抿了抿干涩的唇，她哑声对他说，“没事，就是书掉了，你继续去忙吧，辛苦了。” 听到她这客气的口吻，梁确视线在母女俩间来回扫，确定没什么事后，这才轻点头重回厨房。 待脚步声远离后，司醉蓝紧紧拉着云霜的手，眼圈红了个彻底，语气震惊。 “结婚？怎么就到结婚这一步了？” “那你呢，霜霜，你告诉妈，你是怎么想的？” “你已经爱上了他，非他不可吗？” 司醉蓝向来是温和的性子，可眼下的连续三问，把云霜问得心尖一颤。 起初还算淡定的情绪，也因为她这些话，被问得心脏突突突乱跳。 “妈，我……”云霜看着司醉蓝微红的眼尾，突然有些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其实并未切实想过要和梁确结婚。 只是近期两人感情的升温，会让她有想法去和他试着谈一段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 久等不到她的回答，司醉蓝一脸担心看着她。 “你是不是都还没想好？” 云霜抿唇，认真道：“妈，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我也喜欢他，只是结婚这事，我还未深思熟虑地想过，毕竟，结婚不是两个人的事。” 而是两个家庭要去考虑的。 而且，她非常清楚她们家和梁确家的差距，像他们那种上流社会的人，是不可能接纳她的。 正是因为考虑到这点，目前，她并未真的去想过会和他结婚的事。 司醉蓝会意，深吸了口气，“你没有想，是因为你觉得他的家庭不会接纳你？” 云霜点头，“嗯，有这个因素。” 眼睫垂下，司醉蓝深思了几秒后，她轻轻抱了她一下，“好，妈知道了。” 她只需清楚女儿的心意就好。 至于其他，她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帮她摆平。 作为过来人，对于“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这话，是不怎么认可的。 正是因为她是过来人，且切身经历过，所以她敢说，这并不是两个家庭的事，而在于男女双方坚不坚定，有没有那个能力为对方托底的决心。 如果双方确定非对方不可了，那么，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生死，不存在有其他东西能阻隔他们在一起。 晚七点半，饭菜上桌，火锅就位，梁确将司醉蓝爱吃的那几道菜推到她面前。 刚要介绍，就被她率先一步喊了名字。 “方便跟我来房间一下吗？” 刚扶起筷子打算吃火锅的云霜听到这话，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过去，“妈，饭菜都上桌了，要不吃饭完说？” 第119章 往梁确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但司醉蓝态度很坚决。 梁确倒是没什么特别大的反应，司醉蓝提出后，他便大大方方应了下来。 进房前，司醉蓝见云霜眼巴巴看着他们，杏眸里的担心藏都藏不住，故意沉声说：“你先吃，不用管我们，我只是需要问他几个问题。” 就在刚才，云霜向他坦白了梁确有想法要和她结婚，这个时候，她将人喊进去问话，她或多或少能猜到她要问什么。 眉心轻拧，她软着声撒娇，“妈……” 司醉蓝面不改色，“听话！” 话落，两人进房，为防云霜偷听，司醉蓝还特意让梁确锁了门。 看着视野里紧闭的房门，云霜或多或少有些坐立不安，她几次想起身，可面前的火锅却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辣香味更是直往鼻端里冲。 听觉和嗅觉接连被攻破，短短几分钟，倒是勾得她饥肠辘辘。 咽了口唾沫，她又望了眼紧闭的房门，很快，在心里自我安慰，梁确那么宠辱不惊，想必她妈问他的问题，他肯定也能从善如流吧。 瞄一眼咕噜冒泡的火锅，海带结都被煮的发软了，就这么想着后，她很自觉地扶筷。 就在云霜开始大快朵颐时，房内的气氛却是格外的肃冷。 司醉蓝问：“爱瞬息万变，你凭什么能保证在霜霜还爱着你时，你也依旧还爱她？” 梁确坐在她对面的一张椅子上，被这么问到时，他轻轻一笑，抬眸和她对视。 “阿姨，您这个问题，我也送给您，爱就是瞬息万变的，您凭什么能保证在我爱云霜的时候，她也会像我爱她那样爱着我。” 随着问题被抛回来，司醉蓝冷淡表情皲裂。 梁确又说，“阿姨，鞋子合不合适，只有我们自己知道，爱的时限，就算我现在告诉你答案，可谁也料不准未来会发生什么。” “云霜是您的女儿，您爱她，疼她，说句实话，就算我不是梁家的孩子，您对我，依旧会挑剔，会担心，因为在您看来，在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谁会像您爱云霜那样去疼爱她。” “那么，对云霜来说，她对您的爱，也是一样的，在这个世界上，她最爱的人是您，那么，在她心里，我又能排到第几位呢。” 他一口气说了许多，司醉蓝起初强硬问答案的态度逐渐松动。 是啊，爱这个东西是相互的。 她一心为女儿考虑，可忘记了梁确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在一段感情关系里，他也是需要爱的那个人，作为母亲，她也不能保证自己的女儿对他的爱会不会持续，又怎么能拿这事来要求他。 这个问题被说服后，她索性就着他最后那话，问：“那在你心里，霜霜能排在第几位？” 梁确没有丝毫犹豫，“第一位。” 司醉蓝皱眉，对此存疑，“据我所知，你还有父母，爷爷奶奶，朋友。” 梁确轻“嗯”一声，依旧是坚持的状态，“但在我这里，云霜就是第一位。” “理由呢？” “我自小是被当继承人培养的，我的童年时光，父母是缺席的，奶奶则是偏心外孙，爷爷算是家里对我关心的那个，但也夹杂着利益，朋友也有他们各自的生活，所以，在我这里，只有云霜。” 司醉蓝追问，“如果有比霜霜更好是人，更适合你的人出现，你又该怎么选？” 梁确长睫覆下，发出闷笑。 “阿姨，我已经做了选择，我只要云霜，我认定她了，这辈子，只会是她。” 司醉蓝，“即使你家里阻拦，即使他们收回你所有权利，即使你一无所有？” 梁确点头，“当然。” 司醉蓝抿唇，“为什么这么肯定认定她？” “嘭——” 余音还未彻底散去，司醉蓝刚想张口问外面发生了什么，男人高大的身影率先离开视线。 那快如闪电的背影从眼前飘过后的那一瞬，司醉蓝突然就知道了答案。 这个她一直认为和女儿不合适的男人，行动大于嘴皮子功夫。 发动着轮椅出了房间的门，司醉蓝一眼看去，满室狼藉，好几个云霜喜欢的娃娃全被剪碎了，眼下，雪白的棉絮混迹在干净的地板上。 而她本人则青蛙姿势趴在地上，双手展开抱着地板，嘴里一个劲的傻笑。 “好舒服的羽毛啊，好软，好软。” 她就跟喝醉了酒似的，胳膊被摔红了，也不曾错觉，半蹲在她身旁的梁确见此情况，凑到她嘴边去闻了闻，没闻到酒味，他一脸讶异。 “云霜，你怎么了？” 云霜旁若无人的在地板上蹭了蹭，她笑弯了眼睛，用很童真的口吻说，“我是豌豆公主，我在睡觉啊，我的床真的好舒服哦~” 尾音甚至还带了小波浪。 没喝酒，却说胡话。 司醉蓝本来还欣慰梁确的行动够快，但这会儿，被吓的心脏都差点跳出来了。 车轮在地板上摩擦，她惊慌上前。 “霜霜，你……” 然而，不待她把话说完，云霜手肘撑在地板上，托着半张脸看他，有些懵态眨眼。 “咦，你是谁？” 梁确喉结滚动，“你不记得我了？” “不记得呀！”她声线欢快，然后开始打量他，不知看到了什么，她眼睛还不停地往他身后去探，到后面，索性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去扑他。 梁确没设防。 被她这么一扑，整个后背往地板上贴。 又是一声重响，司醉蓝听的心惊胆颤，嗫嚅着唇，她刚要出声，云霜忽又一惊一乍。 “你藏什么？你别藏啊！” 看着坐在自己身上，不停摸自己屁股，想扒自己裤子的云霜，梁确一脸懵，“我藏什么了？” 云霜气红了眼，“尾巴啊！” “哪里来的尾巴？” “你长出来的尾巴啊，你这样会憋坏它的，你快放它出来喘口气啊！” 说到最后，云霜气急，很生气往梁确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响亮的巴掌声充斥在客厅里，司醉蓝在几步远处，听的脸都红了。 如此陌生的女儿，她倒是第一回见。 第120章 可爱鬼。 别说她被吓到了，就连梁确也被她这骚扰人的行为给弄的浑身不畅快。 双手扣着她的肩，打算制止她这种过分行为时，余光忽扫到餐桌上冒着白雾的火锅。 蓦地，眼睫轻颤，脑子也跟着警铃大作。 莫不是吃菌子中毒了？ 脑里刚冒出想法，他嘴上动作也快，“阿姨，你看看云霜的碗筷用没用过？” 司醉蓝坐在轮椅上，基本能和餐桌平视。 一眼看去，刚才堆在盘子里的一些菌菇全都空空了，再看她的碗筷，都被红油给沾染了。 心下一慌，她脸色苍白，急慌慌道：“她这是中毒了，快点送医院去！” 司醉蓝话落，梁确已经把云霜给抱起了，但她非常的不配合，哭天喊地地拽他头发。 “剪刀！我要剪刀！给我剪刀！” 她的不配合，让梁确抱着也费劲，只能停在原地和她打商量，“要剪刀做什么？” 云霜仰着一张微红的脸看他，笑得娇媚，“我要给你裤子剪一个洞，让你的尾巴透透气。” 梁确，“……” 他答应不了一点。 抬步，就要强制性将她给带到医院治疗。 可他刚有所行动，她那两条腿就跟安了弹簧似的，别说配合了，那一弹一弹的，就差一脚踹飞他的脸。 此时此刻，云霜的所有行为，就像是幼稚园不乖的小朋友撒波打滚。 对待这种小朋友，强硬是硬碰硬，只能温和哄她，司醉蓝深谙这个道理，在抿了抿唇后，对无可奈何的梁确说，“你要不先把裤子脱给她？” 梁确，“……” 所以，真就不管他死活了呗？ 一个要剪洞，一个要他脱裤子，梁确还有什么办法呢，只能照做无疑。 在他那边脱裤子时，司醉蓝赶忙去浴室给他找了一条崭新的浴巾。 围上浴巾，梁确匆匆抱着云霜出门，但没过多久，又折返交代，“阿姨，您安心在家等着，云霜这边我回照顾好。” 又想到那一锅的菌子，他脸色不是很自在，“……那菌类的东西，您就不用再吃了，至于其他，您要是相信，就放心吃。” 司醉蓝满心惦念着女儿，连连摆手，“我知道的，你快带她去医院！” 梁确沉声应下，“好。” 待两人离去后，司醉蓝看着满室的狼藉，深深叹了口气，“这都叫什么事……” 去医院的这一路上，梁确头回理会到了什么叫做心累，他一边得注意着来往车辆，一边又得注意着她使用剪刀会不会一不小心把自己伤到。 操心了一路，终于抵达医院。 医生检查过后，判定是菌子中毒。 由于中毒时间较断，治疗第一步是催吐，后面输液清除毒素。 一通风风火火下来，被来往的护士盯着下半身看时，梁确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下半身还围着浴巾。 他活了28年，这脸，算是在今天丢光了。 绷着半张脸摸出手机，他先是给司醉蓝报了平安，后又打电话给赵盛让他送条裤子来医院。 接到电话时，赵盛还以为自己被诈骗了。 直到听清楚来龙去脉，他在电话里无情嘲笑，“哈哈哈阿确你居然也有今天！” 不过嘲笑归嘲笑，该做的也不少。 将裤子送到后，他坐在病房里的沙发上等着，等到梁确换完裤子出来，他挑眉揶揄。 “你也是个人才，这献殷勤还把自己女人给弄中毒了，今天得亏不是你未来丈母娘中毒了，不然，这老婆别想娶了。” 梁确瞥了眼病床上恬静睡着的女人，面色不甚好，“现在也够悬。” 闻到瓜的味道，赵盛身体前倾。 “咋啦，你丈母娘不满意你？” 梁确沉默走到他坐下。 他的一声不吭，让赵盛抓心挠肺，“说说看，到底咋啦，说不定我能帮你解忧。” “你说要是云霜她妈妈不同意我们在一起，云霜会听她妈妈的话，还是会选我？” 赵盛轻啧，嘴角勾着一抹玩味儿的笑，想也不想就说，“答案简单得很，你只需回忆一下你们当初为什么会在一起，不就得了。” 他们为什么会在一起？ 当然是因为她妈妈。 想到这残忍的答案，梁确脊背微僵，心口莫名不太舒畅。 感受到他情绪的变化，赵盛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智者不入爱河，你傻，你就受着吧。” 梁确，“……” 翌日，云霜醒来知道自己干的那些蠢事，羞的恨不得把自己塞被子里闷死。 最后被梁确解救出来时，男人还轻捏着她的脸逗她，“不用害羞，很可爱。” 都能脑补到自己昨晚是什么德行，云霜盯着乱糟糟的头发冲他吼，“可爱个鬼！” 梁确凑过去，往她唇上印了个吻。 “嗯，是可爱鬼。” 云霜，“……” 简单洗漱后，云霜趁着梁确去了外面打电话，特意给司醉蓝打了通电话报平安。 怕自己知道的那些囧行为，梁确有夸大其实的可能，她臊红着脸重新问了遍。 哪知，得到的回答一模一样。 她化身豌豆公主，把梁确当大灰狼对待，拼了命的要剪他裤子，掏他尾巴，还…… 打他屁股，扒他裤子。 最最最主要的是，她做这些的时候，司醉蓝亲眼目睹。 这羞的云霜都想原地离世了，她简直无法想象自己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出来。 医生那边建议她留院观察几天，考虑到司醉蓝一人待在家里会孤单，云霜给司青颖去了通电话，拜托她有空过去看看司醉蓝后，她再次将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脑袋。 太丢人了。 让这段记忆赶紧从她脑袋里消失吧！ 只是闷了不到一分钟，就又被男人给拎了出来，四目相对，男人眸底是促狭的笑。 “可爱鬼是想憋死自己，变成憋死鬼吗？” 云霜，“……” 见她气鼓鼓瞪着自己，梁确揉了揉她炸毛的头发，企图帮她抚平，笑音含糊。 “好了，不逗你了，吃早饭吧。” 被他逗了这么久，云霜也是有脾气的，余光瞥到早餐是鸡汤炖馄饨后，她也故意阴阳怪气。 “我吃了这个早餐，会不会待会儿也中毒？” 提出她的不爽，梁确气笑了，停下手上动作，他抬手往她脸上轻捏了下，“你自己没煮熟就给吃了，现在还怪我头上了？” 第121章 打算给他们做个亲子鉴定。 云霜突然就无话可说，确实是她把没‘煮熟’的菌子给吃了，而且还吃了不少。 归根结底，怪就怪在她馋。 · 中午，司青颖提着做好的午饭来看司醉蓝。 由于云霜只在电话里零碎说了几句，给司醉蓝盛汤喝时，她忙不及问：“霜霜怎么就中毒了？” 司醉蓝叹气，“梁确来家里做饭，弄了火锅，当时，我把人喊房间去说话，就留霜霜一个人在外吃，哪曾想她把没熟的菌子给吃了。” 听完，司青颖很是震惊，“姐，你都让他来家里做饭了？这不像你的风格啊。” 司醉蓝又叹了口气。 “能怎么办，耐不住霜霜喜欢。” 云霜会喜欢上梁确，司青颖倒是也不意外。 毕竟杨绿夏这回顺利被救回来，就是梁确亲自去救的她们。 年轻男女，本就天天待一块儿，遇上这么惊险的事，他出现英雄救美，感情会发酵，也实属正常。 但自家姐姐会同意，却不在她的预想中。 听说过梁确和江舒楹的婚事，司青颖在把手中汤碗递过去时，试探问，“姐，那他俩在一起的事情，会不会又会引得云肃华那边打电话骚扰？” 听到让人心烦的名字，司醉蓝不悦皱眉。 看着眼前滚滚冒着热气的汤碗，她抿唇犹豫了片刻，这才小声问：“阿颖，在霜霜身上，你有看到过云肃华身上的影子吗？” 突然被这样问，司青颖瞳眸骤缩。 “姐，你怎么会这么……问？” 司醉蓝直勾勾看着她，坚持要一个答案，“你觉得他们父女俩像吗？” 见她面色如此凝重，司青颖倒是真回忆了下，但记忆中那两张脸一番对比下来，还真是毫无相像的地方，包括两人性格，也是截然不同。 亲生父女，却没有一丝相像之地，这实在太诡异了。 司青颖抿了抿干涩的唇，望着同自己有几分像的那张脸，喉咙发涩。 “他俩，还真不怎么像。” 得到这样一个回答，司醉蓝眼眶在一瞬变红，她唇角勾出一个苦涩的笑。 “果然，连你也这么觉得。” 她的语气和神态都很强颜欢笑，司青颖不解地将椅子往她那边挪了挪，“姐，到底咋回事？” 司醉蓝定定地看着对面墙上的镜子，指尖往掌心里轻掐了下，“我怀疑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嘭——” 一声震响，司青颖手中的汤勺掉落在地。 她眼睛被吓得瞪大，呼吸也变得不顺畅起来，语气更是急慌慌。 “姐，你说什么胡话呢！” “这些年来，你就只跟云肃华一个人谈过，霜霜怎么会不是他的女儿呢？” “而且，如果霜霜不是他女儿，当年他又怎么会答应跟你结婚。” 前几天，司醉蓝刚复盘过，这会儿反应倒是蛮平静的，“我没有说胡话，当年我醉酒，我怀疑那晚回来的人不是云肃华。” 这话过于惊骇。 司青颖愣了小半天都没再说话。 咽下难以置信的唾沫，她嘴唇不免有些发干，“怎么会呢？你不是说隔天躺在你身旁的，就是……是云肃华的吗？” 这点，司醉蓝还真没法解释。 但云肃华那晚出去后，再回来，身上带着的男士香水味，又是做不了假的。 包括这些年过去，云霜身上半点云肃华的外貌和性格特征都没对上。 在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孩子跟自己的父亲长得不像的呢。 这怎么说怎么诡异。 司醉蓝把当晚的那份细节全告诉了司青颖。 听完，司青颖也开始怀疑了，“也是，就算云肃华再怎么的不是人，对待自己的亲骨肉，总不至于这么多年来都这么冷漠。” 说完，司青颖又问，“姐，那你打算怎么办？” 在开始怀疑这件事时，司醉蓝就想好了下一步要怎么做，现在在妹妹面前，她也是直接相告。 “我打算让他们做个亲子鉴定。” 司醉蓝提出了自己的计划，可迫于现实因素，司青颖却很担忧，“可这些年来，你们都没有往来，这要怎样，我们才能拿到他的毛发去做检验。” 她这一说，切切实实把司醉蓝给难住了。 司青颖说得对，十年前她和云肃华办理离婚后，那便是两人最后一次见面。 这些年来，云肃华除了在江舒楹和梁确的事上发来警告后，便再无其他联系。 现在，怕是她主动提出见一面，他那边都会想都不想就拒绝。 既然连面都见不上，那么，想拿到他身上的东西去做亲子鉴定，怕是难于上青天。 就在姐妹俩正为难着时，司青颖的手机里跳出一条杨绿夏发来的短信。 看到女儿短信，司青颖眼睛一亮，继而开心对司醉蓝说，“这两天夏夏就要去京大上学了，云肃华不是在京大任职嘛，我们可以借着夏夏的手拿到云肃华的毛发，或者他喝过水的杯子，吃过饭的筷子，这些都是可以送去医院检测的。” 如今看来，也就这条道行得通。 姐妹俩稍稍整合了下计划后，司醉蓝沉声应下，“好，那我们就这么给定下了。” · 隔天中午，云霜和梁确刚用完午饭不久，赵婧和陆西衡抱着花，带着水果过来探病。 在赵婧打趣云霜近期多厄运，要不要去迷信驱一驱身边的小鬼时，两个身形高大，容貌不凡的男人已经不着痕迹嫌弃，敌对上了。 在陆西衡身上吃过亏，梁确清楚他是怎样一个小人，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他时不时出现在云霜的身边，这藏了什么坏心，他一眼洞悉。 看出他的防备和不悦，陆西衡自动屏蔽，反而一副好同事好师兄的模样去往病床方向。 “霜霜，这次你菌子中毒，可得长记性了，以后这类食物慎吃，前几天，老师和师母还念叨着你呢，说让你什么时候跟我一块儿过去吃饭。” 霜霜？ 长记性？ 慎吃？ 一起过去吃饭？ 短短一段话，他说出这么多梁确不爱听的词，男人站在不远处，冷冷盯着他，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陆西衡早都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他目光的凉飕飕，云霜看了个正着，赵婧也察觉到了。 唯独陆西衡，跟个没事人一样。 第122章 还能因为什么，喜欢你呗。 两分钟后，两个男人出去。 在他们出去后不久，赵婧惊得那叫一个眼睛瞪得像铜铃，拉开云霜床边的椅子坐下，她口吻很是不可思议，“他们俩居然是表兄弟，这也……” 这些年陆西衡都在国外，他和梁确的关系，国内自是没多少人知道。 云霜倒是也理解赵婧的震惊，但此时此刻，她更关心外面是何情况。 想到梁确那暴脾气，她在心里默默祈祷，两人可千万不要在医院打起来啊。 可人真就怕什么来什么。 梁确把陆西衡给喊出去后，门才刚合上，他的拳风就怼了过去。 一拳下去，实打实打肿了陆西衡的嘴角。 过往的护士看到这一幕，想上前劝解，但都没来得及出声，就被身旁人压低声拦住。 “那可是梁家那位太子爷，他现在脸色那么不好，你这会儿上去，岂不是找死！” “啊他就是梁确啊，在病房里是？” “他女朋友吧，就是隔壁协和的云霜，半个月前和咱们医院发生……” 在稍年长的护士给年轻的护士科普时，“嘭”一声重响，梁确又揍了陆西衡一拳，大约是陆西衡没站稳，人跌到了蓝色长椅上。 他很狼狈，可抬手擦血去看梁确时，眼底却是兴奋的笑，“哥，你似乎忘了，你把我打得越狠，霜霜指不定越心疼。” 又喊霜霜？ 梁确黑眸一凛，杀意闪过，上前两步，挥拳的动作就要继续。 这时，陆西衡再次笑出声来。 话语里的挑衅肆无忌惮，“哥，你该最清楚不过了，我可擅长示弱了。” 短短一句话，让梁确停住了脚步。 下颚线紧绷，他看陆西衡就像是在看什么死物。 两人认识了这么多年，陆西衡是怎么个绿茶玩意，他又怎会不清楚。 他之前几乎都能挑拨离间得了他和爷爷的关系，现在，更何况陆西衡和云霜还有着同门情谊。 有那么一瞬，梁确心中是不安的。 这种小人，揍他一顿，只能泄当下之愤。 可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抿抿唇，梁确并未被他激怒，而是伸出一根食指警告，“你尽管试试看，看是你的三言两语奏效，还是我和她的感情更坚固。” 闻言，陆西衡擦嘴角血的动作顿住，蓦地，他笑出声来，看梁确就像是在看笑话。 “你和云霜的感情坚固？” “哈哈哈哈哥，我倒是没想过你这么恋爱脑，有趣，甚是有趣。” 缓缓从长椅上起身，陆西衡目光和梁确平视，褐色的眸里全是病态的笑。 “如此，倒是愈发让我期待未来某天，我和云霜在一起，而你，我的好哥哥，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同上同下，好不甜蜜。” 梁确刚才能控制住自己的怒火，可这会儿，却无法忍受得了他的污言秽语。 简直是瘌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 “嘭——” “啪——” 眼睁睁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最后彻底揪打在一团，且没有要停下来的趋势，两个护士你看我，我看你，推着推车在一旁，不知所措极了。 还是云霜在病房里听到声响，出来阻止，才让两人停手。 和刚才陆西衡自己说的那样，在看到云霜时，他一脸温柔，嘴角还挂着无害的笑。 那茶言茶语，可谓是张口就来，“没关系，我和我哥从小就这样，都习惯了。” 云霜抿唇，“……” 梁确则是一脸阴鸷地盯着陆西衡，恨不得一脚把他的脑袋给踹下来。 死装男，又给他来这一套。 单按两人外面的伤势做比较，显然是陆西衡的面部的创伤面更大。 但云霜的视线并未在他身上停留多久，而是细细观察了下梁确，在看到他的手指骨节通红一片时，她主动伸手过去牵住。 “疼吗？” 从紧握着的拳头被她柔柔牵住时，梁确那颗封闭又紧张的心蓦地柔了下来。 果然，云霜和梁家那些人不一样。 她不会一味地去维护受伤更严重的陆西衡，而是更会在意他的感受，会担心他疼不疼。 她此番行为，也把陆西衡看得一愣一愣。 被赵婧扶着时，他面上的震惊藏都藏不住。 因为自始至终，云霜都没关心过他，只是一味轻揉着梁确泛红破皮的骨节。 到最后，她才同赵婧对了个眼神，拜托道，“阿婧，你带陆主任去上下药吧。” 同陆西衡对视，云霜口吻依旧，“陆主任，抱歉啊，我男朋友脾气不太好，你多担待，尽量别说一些莫名的话来刺激他。” 闻声，陆西衡欲言又止。 可云霜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就拉着梁确的手转身折返了病房。 瞧见这一幕，陆西衡眸底一片阴霾。 难不成，青芜镇还真让两人感情发酵升温了？ 回到病房，云霜十分强势地把梁确按在沙发上坐着，后又找到医药箱，坐在他身旁，为他处理指骨上的擦伤。 边用棉签蘸着碘伏时，她边吐槽，“你这被他一点就炸的脾气，能不能改改。” 梁确盯着她白皙侧脸，闻言挑眉，好整以暇问：“你怎么知道我一点就炸？” 云霜撇唇，“反正我认识的梁确没有狂躁症。” 男人低笑，“就这么信任我？” “我只是觉得你笨，既然在他身上吃了那么多亏，为什么每次他一激怒，你就又上当呢？” 被人说“笨”，这还是第一回，但不知为何，梁确有种乐在其中的滋味，他喉咙里溢出一声闷笑，“这些你怎么会知道？” “有回你喝醉酒，是赵盛送你回来的，他和我多说了几句。” 这事，梁确倒是有几分印象。 他还记得那晚，把她折腾得挺狠。 但有一点他不明白，“你和陆西衡认识的时间比我要长，你们还是同一个老师，又在一家医院工作了这么久，我和他之间，你为什么向着我？” 他的明知故问，让云霜手上动作一顿。 缓缓抬睫，和他幽邃的黑眸对上后，她倏地起了玩心，莞尔一笑，给他丢了个直球。 “还能因为什么，喜欢你呗。” 话落，云霜正要观察着男人暗爽的表情，哪知，他更直接，二话不说就凑过来含住了她的唇。 第123章 可她的郁抑症，是因你而起。 一直以来，云霜都没对他说过“喜欢”之类的词，导致很多时候，在梁确看来，他们之间，他的单向箭头延伸很长。 可现在，她嘴角挂着蔫坏的笑说出这话，却让他有种守着云开见月明的感觉。 他们就是坚固，哪里是陆西衡那个绿茶阴暗男想搞鬼就能搞鬼的了的。 这么一想，他整个心情都愉悦了。 · 第一人民医院急诊。 夏慈离开去买晚饭前，摸了摸夏杉杉的脑袋交代，“你就在这等妈妈。” 夏杉杉听话点头，“妈妈注意安全。” 在夏慈离开不久，夏杉杉抱着怀里的小熊，跪在蓝色长椅上看窗外的花园。 看着盛开的桂花在清风的吹拂下簌簌落下，夏杉杉眨了眨眼，伸出手隔着窗户玻璃去碰了碰，期间，却看到一道熟悉的修长身影。 男人手持电话，眉眼肃冷，说话的语气很不好惹的模样。 但夏杉杉却眼露亮光，惊喜大喊—— “梁叔叔！” 医院的玻璃不怎么隔音，夏杉杉声音又大，梁确在小花园里正交代着宋帆要去办妥的事，听到有人呼喊，他顺着声源处看去，便同夏杉杉眼神对了个正着。 又简单交代了几句，他挂断电话，离开花园，朝着急诊方向走去。 知道他是来找自己，夏杉杉在吸了吸鼻子后，抱着小熊跑向急诊入口。 在稳当抱住梁确的大腿后，她又喜又气，小嘴不停地说，“梁叔叔，你怎么在医院？” “梁叔叔，你最近怎么都不来看我和妈妈？” 她连问两句，梁确只揉了下她的脑袋，朝四处看了看，没看到有夏慈的身影后，他问：“你怎么一个人在这，你妈妈呢？” “我鼻炎犯了，呼吸不过来，刚打完吊水，妈妈去给我买晚饭了。” 她这么个小孩在医院没人看顾，梁确在思忖了几秒后，决定陪她一起等夏慈回来。 待两人坐在蓝色长椅上等着时，夏杉杉还在不停地说：“梁叔叔，我很想你的，但我要给你打电话，妈妈却不让，梁叔叔，你怎么都不来看看我？” 梁确嘴角噙着淡笑，“叔叔忙。” 近期这段时间，他除了有忙着去处理公司的事和私下调查青芜镇外，还有一方面的原因是他不想给夏慈任何的希望和期待。 恩情和爱情，在他这里，绝不会混为一谈。 听到他说忙，夏杉杉明显有些不太开心。 “可是叔叔，你之前就算是再忙，也会出国来看我和妈妈，现在我们的距离更近了，你怎么反而还腾不出时间。” 她低着脑袋，一副难过的样子，“我一直都想去游乐园玩大摆锤，但妈妈恐高，我一直没去成，梁叔叔你之前答应过我的，说会陪我一起去，现在都不作数了吗？” 答应过的事，梁确自然不会言而无信。 “好，叔叔下次就带你去。” 夏杉杉打破砂锅问到底，“下次是什么时候？” “你什么时候想去，可以给叔叔打电话。” 话落，不远处传来高跟鞋落地的声响，女声惊讶，“阿确，你怎么在这？” 梁确抬眸看去，就见夏慈同一个外形清俊的男人并肩站着。 男人同他对视，轻笑着打招呼。 “阿确，好久不见。” 梁确起身，嘴角上扬，“是很久没见了，怎么回来了也没提前说一句。” 谢晖边将手中提着的小蛋糕递给夏杉杉，边回，“就临时回来的，没来得及说。” 在谢晖未出国之前，他，赵盛，蒋随，他们四个经常一块儿玩。 但后面随着他出国，四人多年不在一处，这关系便也就没最初那般好了。 三人站着聊了一会儿后，谢晖提出，“阿确，方便出来一下吗，我有点事想跟你单独说一下。” 两分钟，医院后花园。 坐在凉亭里的石凳上，谢晖关心问：“这么多年过去，你的睡眠障碍治得怎么样了？” 提到“失眠”，梁确满脑子都是云霜那张脸，想到她这会儿还在楼上气鼓鼓，他嘴角的笑愈发愉悦了，“治得挺好的，现在无需外界药物支持，就能自觉进入睡眠状态。” 谢晖除了是夏慈的心理医生外，之前还为梁确诊断过他的睡眠障碍。 当年他弟弟遭遇车祸，他自己又经历绑架，谢晖最清楚梁确当初的病情有多严重。 那时，他帮他治疗，想尽了一切法子，都是徒劳无功的。 这十年间来，更是没听过他病情有好转过的情况，可如今，他却告诉自己他的睡眠障碍治好了。 谢晖好奇，“哪位医生治好的？” 梁确大大方方，“我女朋友。” 他找了女朋友的事，谢晖知道。 但程度都已经到了能帮他把多年的病给治好，这倒是怪让人吃惊的。 想到那晚夏慈靠在自己怀里哭得那样脆弱，谢晖喉结克制地滚了滚。 “那你当年答应阿瓷的事还作数吗？” 闻言，梁确眉心一蹙，自从夏慈母女回国后，这话，已经不止一人问过他了。 最初，他自己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心思全放在云霜身上了，导致他犹疑做不下决心。 现在，他心思已经定了，便不会再拿着那份恩情来禁锢自己最真实的想法。 四目相对，梁确口吻认真且严肃。 “我不爱她，就算我履行当年之言，我们硬绑在一块儿也不会幸福，她救我一命，我能给她的，只有经济和生活上的帮助，至于我的感情，已经给了另外一个女人，收不回来了。” 谢晖听懂了他的深意。 可想到夏慈那个执拗性子，又不免担心。 “我知道你选择遵从内心感受，但你别忘了阿瓷的郁抑症，她要是情绪发作，那之后发生的所有，都将是不可控的。” 梁确抿唇，“我不会改变我的选择。” “她现在回国了，完全可以开启属于她自己的生活，我不能因为她的病，一味纵容，退让，这样只会让我和我爱的人距离越来越远。” 他说的是实话，可谢晖却一针见血指出—— “可她的郁抑症，是因你而起。” 第124章 拿到云肃华喝过咖啡的杯子。 这话就像是道德绑架，偏偏梁确没法反驳。 云霜等到梁确买完饭回来，发现他整个情绪都低沉了不少。 在他给自己递来筷子时，她仰着脸看他。 “你怎么了？” 出去前，不还是暗爽又蔫坏的快乐小狗么，怎么回来一趟，直接变得耷眉丧气了。 和夏慈之间的纠缠，终归不是什么好事，对上云霜关心的眼眸，他浅浅牵了下唇。 “没事，吃饭吧。” 云霜想问是真的没事嘛，但见他没有想说的意图，最终还是默默停了这层心思。 在医院住的这几天，除了这天晚上梁确的情绪不怎么对劲外，其他时候，能粘云霜多久就粘多久，晚上睡觉也要挤在一张床上。 偶尔，被挤得不行，她会警告。 “这里是医院！” 男人这个时候声音会格外的闷哑，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揉着胸前，“我不做什么。” 云霜信他个鬼。 通常会直接一脚踹他去卫生间。 被踹疼了时，梁确会发出闷笑声，“云霜，本事见长啊，都敢对我张牙舞爪了。” 现在云霜把他当男朋友，又不是什么合作伙伴，自然是敢得很。 杏眸娇俏一瞪，立马让男人心甘情愿进卫生间解决需求。 周三，云霜被准许出院。 出院这天，梁确那脸臭得就跟别人欠他几十个亿一样。 最开始，云霜还哄一哄。 到后面，哄了也不听，索性回家的这一路上闭眼睡觉，也懒得继续搭理他。 她闭眼假寐，睡得那叫一个舒服。 梁确作了半天，见她不再哄自己，压了压火，到头来，只好自己消化。 两人到家，司醉蓝已经把饭菜都给准备好了。 梁确也被留下吃饭。 这顿饭，是这么久以来，三人吃的最为和谐的一顿。 吃完，梁确主动提出要洗碗，司醉蓝也没阻拦，就任由着小情侣在厨房里黏黏糊糊。 一顿饭的碗，梁确硬是拉着云霜洗了一个多小时，他存的什么心思，云霜哪能不懂。 后面被腻乎地厉害了，她淡觑他一眼提醒。 “你下午不是还有会？” 听出了她在赶人，梁确水冲盘子的动作僵住，偏头看去，他严肃脸。 “你都不想和我多待一会儿？” “想啊。” “那你现在还催我。” “我不是怕耽误你正事么。” “和你在一块儿也是我的正事。” “……” 恋爱中上头的男人，云霜第一回见。 梁确的黏糊劲，有时也会让云霜诧异，他居然是传闻中那个嚣张跋扈，阴晴不定的梁确。 但不管梁确再怎么拖延时间，最后还是被云霜用一个吻给哄着送去了上班。 这阵子发生了太多的事，云霜请的假过多了，再这么下去，医院又得有人作妖。 她今天下午得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才好精神抖擞回归岗位。 在她的生活逐渐步入正轨时，杨绿夏那边，在入学的一周后，也寻到了机会约云肃华喝咖啡。 学校外的某家咖啡馆。 云肃华看着对面笑靥如花的女孩，皱着的眉能夹死一只苍蝇。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杨绿夏翻看着菜单，强忍着恶心，维持着表面的甜美道：“云教授，就算你和我大姨离了婚，但你还是我姨夫啊，外甥女找姨夫聊聊天，叙叙旧，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十年都没来往的人，这个时候出现，云肃华抱手，保持着足够的警惕。 “我不认为我和你有什么好说的。” 杨绿夏置若罔闻，自顾自道：“姨夫，你想喝什么，黑咖还是拿铁？” 云肃华什么都不想喝，只想弄明白杨绿夏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可服务员已经过来了，在外人面前，云肃华碍于面子，不好发作什么，压下情绪，又是一副彬彬有礼，温润如玉的男人形象。 “一杯黑咖啡，谢谢。” 杨绿夏托着下巴，“我要一杯抹茶丝绒拿铁。” 待到服务员离去，云肃华恢复冷漠，开始猜测，“是不是司醉蓝让你来的？” “我大姨？”杨绿夏噗嗤一笑，“姨夫，你怎么会这样认为？” 云肃华眯眼，被她的笑给激怒，再次出声，已经能明显的感知到他在咬牙切齿。 “那是谁？云霜吗？” 他不提云霜还好，他这一提云霜，杨绿夏就一肚子的火气。 就连脸上硬凹出的甜笑也带着寒意。 “其实我特想问问，像您这种优秀成熟有魅力的教授，都会多年对亲生女儿不管不顾的吗？” 听出她话里的敌意，云肃华牙关紧咬，放在膝上的手也在不知不觉间握紧。 “你什么意思？” 服务员已经把咖啡端了上来。 杨绿夏道了声谢谢后，语气轻飘飘。 “还能什么意思，就字面意思啊。” 工作了这么多年，云肃华最看重的就是自己这张面皮，深怕杨绿夏去学校里胡说八道影响自己形象，在服务员离开后，他小声警告。 “你最好不要乱说。” 杨绿夏觉得很可笑。 挑眉反问回去，“我乱说什么？” 云肃华，“……” 在男人一副吃瘪模样瞪着自己时，杨绿夏扬了扬自己手里的糖包，笑吟吟地问：“云教授，你的黑咖啡苦，要不要加点糖，省得你心也苦。” 这话刺耳，听得云肃华脸黑了一个度。 他拒绝了杨绿夏递过来的糖包，直接抿了一口了黑咖。 入口那瞬，苦涩味侵入四肢百骸，不好受极了。 见目的达成，杨绿夏心情很好的勾了下唇。 后面，不论云肃华怎么软硬皆施，她都不搭理他，只一味品着自己点的这杯抹茶丝绒拿铁。 半天过去，她一声不吭，云肃华嘴皮子都要磨破了。 说得口干舌燥的，他又喝了两口手边的黑咖。 见也问不出什么，云肃华也懒得再费口舌，带着厌烦情绪扫了一眼杨绿夏后，便离开了咖啡馆。 人还未远去，杨绿夏并未赶紧把云肃华喝过的咖啡杯给收起来，而是在位置上玩了半个多小时的游戏，这才悠哉悠哉招呼服务员过来装袋。 将被云肃华碰过的咖啡杯交给自家老妈时，杨绿夏还是感到不可思议。 “妈，你也觉得我姐不是姓云的女儿吗？” 第125章 你和云肃华没有血缘关系。 司青颖抿唇，情绪复杂，“不好说。” 短短三字，是否都在其中。 当天，司青颖去到司醉蓝那边拿到云霜的头发后，便将两样东西送去了医院机构检测。 之后的这一周，云霜日子依旧过得安适，司醉蓝姐妹俩，包括杨绿夏在内，却处在心事重重的一个情绪状态里。 终于熬到了周五这天，司青颖去医院拿检测报告，在她看到最后的鉴定意见时，那刻，她竟形容不出来自己是何感受。 一路心情复杂地找到司醉蓝，司青颖脸色凝重，“姐，你自己看吧。” 等了一周，司醉蓝早就按捺不住结果了。 可当结果就在眼前时，她却有些胆怯了。 见她久久不接过去，司青颖轻轻动了动唇，“姐，要不要我直接和你说结果？” 司醉蓝抿了抿唇，犹疑了两秒后，到底还是自己鼓起勇气接了过去。 快速翻页，径直翻到最后的鉴定意见—— 根据本次DNA检测结果，在排除同卵多双胞胎，近亲及外源干扰等特殊情况下，排除A与B存在生物学关系。 当那两排字映入眼帘时，司醉蓝眼睛缓慢地眨了两眨。 像是怀疑自己看错了，她哑声问：“阿颖，霜霜和云肃华毫无血缘关系，对吗？” 司青颖目光停留在亲子鉴定书上好几秒，再三确认后，轻点了下头。 “是的，结果显示，他们并非父女关系。” 闻言，司醉蓝苦涩笑出了声，笑到最后，她眼角的泪也不受控的滚滚下流。 “那我们家霜霜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 能从她嘶哑的声线里听出崩溃和无力，司青颖上前两步，将人抱进怀里安慰。 “姐，没事的没事的。” 司醉蓝却哭着摇头，“阿颖，我觉得我好傻，我当年怎么就爱上了云肃华那个浑蛋，那晚我醉酒，跟我过了一夜的，可能压根就不是他，这件事，他肯定也是知道的，不然当时我告诉他我怀孕了，他不可能那么惊讶……” 此时此刻，司醉蓝的大脑格外的清醒。 司青颖却以为她这是受了刺激，所以才这般，掌心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轻声软语劝着，“姐，你先别急，云肃华总不可能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事情说不定不是你想的那样。” 司醉蓝冷笑着把脸上的泪水擦去。 她语气十分的坚定，“就是我想的那样。” 说完，她眸中噙着恨意，面部表情也逐渐狰狞，“那个浑蛋，就是个利己主义，那时，他指不定就是把我推出去讨好谁！” 听到这话，司青颖好一阵没回过神来。 因为以她对云肃华道貌岸然的了解，当时他读研，还真有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舔了舔干涩的唇，司青颖想到另外一事。 “那姐，这件事，你要告诉霜霜吗？” 司醉蓝攥紧拳头，眼睫轻颤，犹豫了几番后，她咬着牙说，“她有权知道。” 晚上，等到云霜下班回到家，进门就见司醉蓝背对着她在阳台看日落。 灿橙的光亮照在她的侧脸上，本该是一派祥和美好的，却无端衬的她有几分哀伤感。 看着她落寞的背影，云霜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被细针给扎了一下，轻手轻脚向前走去，她弯腰俯身，将司醉蓝小心翼翼抱住。 “妈，想什么呢？” 司醉蓝确实想事想得过于出神了，就连云霜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曾察觉。 直到她抱住自己，温柔又软绵的声线在耳边响起，她这才从过往那些痛苦回忆里回过神来。 “没想什么。”司醉蓝轻拍了下她的手，将人拉到自己身前来，“妈想给你看个东西。” 云霜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怪好奇地问： “什么东西啊？” 司青颖从医院领回来的那份亲子鉴定，就在一旁的桌子上，司醉蓝伸手就能拿到。 将牛皮纸袋拿在手里后，司醉蓝缓缓推了过去，“这个，你打开看看。” 云霜照做。 转动着白色线圈，抽出里面的纸张。 在“亲子鉴定书”几个黑色字体映入眼帘时，云霜那颗心莫名往上提了下。 她不知所措地看了眼司醉蓝。 想求助她这是何意，可司醉蓝却眼神示意让她自己看。 在她眼神的鼓励下，云霜强忍着心悸打开了这份亲子鉴定书。 这份检测书里并未有双方的姓名，全用A和B给代替了。 翻看到最后的结果A与B并非生物学父女关系时，云霜愣了两秒，十分不解问：“妈，这是什么意思？谁和谁不是父女关系啊？” 四目相对，司醉蓝红着眼眶，压着哽咽，沉声回，“你和云肃华。” “……” 见她怔住，司醉蓝补充，“霜霜，你和云肃华没有血缘关系。” 听到这样一个消息，云霜形容不出自己的心情，只是哑着声问：“为什么会这样？” “当年你是在我醉酒的情况下怀上的，那次，云肃华把我带到了酒店里，隔天醒来，我看到躺在我身旁的男人是他，便以为是和他发生了关系，关于这点，他一直以来也否认过。” “但最近，我在你脸上看不出一丝属于他的基因，这不免让我回忆起当年的事来。” “那天晚上，他将我送到房间里后，出去了一趟，再回来，身上突然就多了一股男士香水味。” “我当时醉得厉害，并未多想，在昏昏沉沉的情况下，就……” 将当年之事同云霜细说了一番后，司醉蓝重重吸了口气。 不知为何，她反而觉得有几分庆幸，“这样也好，往后，他那边要是再搞什么幺蛾子出来，你也无需再顾及他有着你父亲这个身份在。” 同样感到庆幸的还有云霜。 云肃华那样的烂人不是她父亲，对她的人生来说，简直是少了一个耻辱的存在。 还挺好的。 将那份亲子鉴定书放到一旁，云霜紧紧拉着司醉蓝的手，笑着说，“妈，这样挺好的。” “往后，就我们俩好好过，过去那些不开心的事，我们都忘掉，好不好？” 发生了这样的事，女儿到底是和谁生的，身为她的母亲，她竟一无所知。 这点上，司醉蓝多少有些愧疚。 可在听到云霜这话后，她突然就释怀了。 对啊，未来的日子里，她们母女俩好好过就成，何必再去管那个只提供了一个精子的男人。 第126章 我劝你考虑清楚。 隔天周六，云霜休假在家。 她没想到昨天才刚知道自己和云肃华无丝毫血缘关系，今天就收到私家侦探发来的邮件。 看完邮件里的照片，云霜打去电话确认。 “真的怀孕了？” 对方，“我很确定，被云肃华藏在公寓里的女学生已经怀孕五个月了，除了这个女生外，他在另外一处地方也租了个房子养了个嫩妹。” 听到这样的信息，云霜直犯恶心。 开了点窗户，让风吹进来缓和情绪，她淡声问：“和上回的那个美娇娇不是同一个？” 对方肯定语气，“不是。” “这次公寓怀孕的这个，是他带的研究生，叫戴茜茜，我这边有调查到，他们保持这种关系已经有一年多了。” “被他租房养的那个嫩妹，叫温怡，今年刚大三，也是他的学生，两人是最近打得火热。” 云霜回到电脑桌边，滚动着鼠标继续翻看私家侦探那边发来的照片，嗤笑一声。 “他倒是会老牛吃嫩草。” 这点，私家侦探很赞同，吐槽不断，“谁说不是呢，都五十几岁的老男人了，身上多少有股老人味吧，也不知道这些女的是咋想的。” 还能怎么想，云肃华是京大哲学系的教授，他手中可是有着保研名额的。 如果云霜猜得不错的话，那个叫戴茜茜的女生愿意给云肃华生孩子，八成就是跟他谈妥了名额的事，不然，不会这么巧是云肃华手下的研究生。 而那位叫温怡的，不是被云肃华哄骗了，就是看中了云肃华的资源。 毕竟他可是京大哲学系的教授，他开一场座谈会，可是有很多豪门老总来捧场的。 借着云肃华这层关系向上爬，也是一种机遇。 将相应的酬劳给私家侦探发过去后，云霜将邮箱里的资料重新整合了一番，再次以匿名的方式发给了云肃华。 和上次一样，刚发不久，那边就火急火燎问她要多少钱才肯保守秘密。 上次，云霜是借着私家侦探的手发的，也没真计划将云肃华怎样，给了他一个缓冲的准备时间，但这次，她是打定主意要让他付出代价。 【楚明珠和做海外医疗的李总到底有何往来，你帮我调查清楚，你要是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那我可以考虑要不要替你保守秘密。】 云肃华那边秒回，【你到底是谁？】 【你无需知道我是谁，只需拿到他们合作往来的合同就好，不然，你这谦谦君子的教授形象马上就会掉马，云教授，我劝你考虑清楚。】 这话发去后，对面沉默了许久，在云霜等的略有几分不耐烦时，那边终于憋屈回了一条。 【我尽量。】 云霜秒回，【我只给你一周的时间。】 看到“一周”两字，云肃华直感窒息。 一直以来，他都做到了足够的谨慎，就连楚明珠这个枕边人，都对他这些事一无所知。 所以，这发来邮件的背后之人，到底是谁？他的目的究竟为何？ 想这事，他想了整整一天，都毫无头绪。 最终，迫于各种现实因素，他选择听从对方的话去拿到楚明珠和李总的具体合作往来的消息。 等到晚上，云肃华回到别墅。 刚进大厅，就见楚明珠正在哄小声抽泣的江舒楹，“别难过了，就让她再得意一阵，不是还有夏慈吗？我就不信夏慈不急。” 江舒楹带着哭腔反驳，“可她就是不急啊，这都过去一个月了，夏慈那个废物，愣是半点行动都没有，妈，我是真的好慌啊。” “就现在确哥对云霜那个上头的架势，我都害怕他一时冲动带着云霜去领证了。” “妈，我真的觉得我该做些什么。” 听出她的蠢蠢欲动，楚明珠极不赞同，板着脸告诫，“阿楹，那件事还没彻底平息下来，这阵子，你绝对不能意气用事！” ”不然，你这边要是露出了什么尾巴让梁确给逮着了，你和他，这辈子可就真没可能了。” 想到楚明珠口中的那层可能，江舒楹把脸埋进沙发里，哭得更加崩溃了。 她哭得伤心，楚明珠这个母亲的，看着也揪心，正要哄一哄，余光忽地瞥到站在不远处的云肃华，在看到他后，细眉一拧，出声不怎么客气。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云肃华喉结滚动，“在忙一个课题。” 楚明珠对他工作上的事向来不上心，他这么解释了下后，她也就敷衍性的嗯嗯两声。 这会儿江舒楹闹情绪，云肃华不想掺和，抬步就要上楼。 可没走几步，就被楚明珠给喊住了。 “有件事，你得去点一下云霜。” 闻言，云肃华偏头看过去，“什么？” 楚明珠起身，踩着高跟朝着他的方向过去。 “你最清楚不过了，梁确最开始是阿楹的未婚夫，是云霜横插一脚，才让他们两个闹到这番田地，可如今，你看看，她那个插足别人感情的过得那么滋润，而我们家阿楹，天天以泪洗脸，你这个做继父的，看着难道不心疼吗？” 心疼？ 说句实话，云肃华可不认为有什么好心疼的。 和楚明珠在一起的这十年来，这江舒楹做的妖就没断过，不仅如此，还因为她的存在，楚明珠始终不愿意给他生个孩子。 要真说心里话，他这会儿巴不得她多难过些。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嘴角挤出一丝笑，“我待会儿就打个电话过去。” 楚明珠强势，“别待会儿了，就现在吧。” “……”夫妻俩眼神对上，云肃华明白楚明珠是认真的，虽说他现在不怎么情愿，但还是掏出了手机用副卡给云霜打去电话。 云霜只拉黑了云肃华的之前的电话号码，这会儿他用副卡打来的电话，她因为不知道对方是谁，随手点了接听。 “你好，哪位？” 待她接通后，云肃华蓄了一天的气都在这会儿发泄了，“云霜，你还有没有一点礼义廉耻，亏你是我女儿，真是半点脸都不要啊，你妈平时都是这么教你去破坏人家的感情的吗？” 他的这通咆哮，听得云霜直皱眉，红唇轻动，她话语里带着嫌弃。 “脑子有病就上医院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