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机长,太太是真的想离婚了》 第一章 老婆吻过的更香 七月末,黎软结束了从纽约到京都的最后一班航空工作。 她在休息室里换好便装,正要去提交客舱日志,一出门就看见池朗正提着行李箱,站在门外等她。 “软软,你老公又出大新闻了!” 池朗长相清秀,是她的发小,也是客舱机组里少有的“空哥”。 他这一款的帅哥很吃香,不少坐头等舱的富婆们最喜欢这种小白脸。 但很不巧,他对女人不感兴趣。 黎软微怔,没什么反应地推着自己行李往前走,“他降飞失败了?坠机导致缺胳膊少腿了?” 池朗憋笑:“秦机长跟你接吻的时候,没被你毒死吗?” 黎软只是笑,继续往前走。 池朗凑到她耳边小声说:“半个小时前,秦机长飞机一落地,亲自抱着客舱里一个柔弱漂亮的女人紧急就医,我帮你打听过,那个女人叫牧怜云。” 牧怜云。 黎软的笑容一点点凝住,捏着行李箱的指尖紧了紧。 难怪啊。 秦不舟在外一向稳重自持。 除了他那位名义上的白月光养妹,没人能让他如此失控。 池朗还在说:“这事儿在组里都传遍了,大家都怀疑牧怜云就是秦机长那个藏得很深的小娇妻。” “软软,小三都要骑到你头上拉屎了,你还不打算公开结婚的事吗?” 起初是因为都在国航航空部工作的原因,黎软主动要求隐婚。 除了彼此的亲戚朋友知道,同事里就只有池朗知道她跟秦不舟已经结婚三年。 而现在,黎软觉得没必要公开了。 她冷淡道:“随他去吧。” 当初这段婚姻,是她阴差阳错算计了秦不舟,秦不舟被逼无奈才娶她,这些年秦家上下更是没有一个人接纳她。 三年了,就快结束了。 …… 夜晚。 盛夏的虫鸣声,隔着微敞的窗户传进卧室。 黎软半倚在床头,身子侧躺,借着床头台灯看书。 对面床榻骤然一压,一双大掌从后面揽住她纤细的腰,男人慵懒磁性的嗓音欠欠的。 “大晚上看书,会瞎。” 黎软不理会,继续翻书。 秦不舟并不满足于只捏她的小腰,温热的呼吸将她裹紧。 狂冽的吻,从她敏? ?感的耳后,一直吻到她的后颈窝…… 精壮有力的小臂伸过来,一把合上她的书。 “老婆,该交作业了。” “……” 外人都以为秦不舟为人克己复礼。 只有黎软知道,他就是个极度重欲的野兽。 她忍着颈间那阵酥? ?麻感,冷冰冰道:“今晚不想。” 刚说完,秦不舟以压倒性的掌控力,将她强势翻身,抱在怀里亲。 直到将她那吐字冰冷的唇,吻到红润艳丽,秦不舟低喘:“跟你老公还装什么矜持,等会爽了,别出声,我就早点放过你。” “……” 黎软不得不承认,她是喜欢跟秦不舟做的。 至少这方面来说,他们很合拍。 一辈子能找到一个性? ?福和谐的伴侣,还挺不容易。 如果不离婚,是不是也能将就着过下去? 她出神的时候,秦不舟骨节分明的手抚上了她睡裙的蕾? ?丝? ?边。 痒痒的触感,使她思绪回笼。 她拿开他的手,“你先去洗澡。” 秦不舟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往浴室的方向走,“一起洗。” “我洗过了。” “再洗一次。” “……” 几个小时后。 因为黎软的心不在焉,秦不舟像是怎么都不尽兴,也喂不饱,故意多罚她一会。 浴室的水声停了。 秦不舟单手执毛巾,擦拭着湿发,缓缓走出浴室。 水珠淌过他瓷实的胸肌和腹肌,身材精壮完美,那张俊美矜贵的脸上,是‘酒足饭饱’后的散漫神色。 他往床的方向睨了一眼。 却见黎软倚靠在窗前,指尖呷着一根女士烟。 吞云吐雾间,她漂亮的侧脸隐在升腾的雾里,眸色郁郁,心事重重。 她很少抽烟。 只要抽,就说明心里藏了事。 秦不舟眉心微蹙,走过去,伸手拿走黎软手上的烟。 黎软这才回神,侧目看向他。 见他拿了她的烟,是要往自己的嘴边放,她出声制止:“你又不是没有,抽你自己的烟。” 秦不舟挑眉,薄唇勾着玩味:“老婆吻过的,更香。” “……” 黎软其实有一点点心理洁癖。 接吻可以,其他会沾染对方口液的吃食、物品,不能共用。 她抢回那根烟,直接碾灭进烟灰缸里。 “秦不舟,我有点事跟你说。” 她低垂着睫羽,眸色随着碾烟的动作变得黯淡。 “你说。” “我们……” 还没说出口,床头柜的手机响了。 是秦不舟的电话。 黎软往床头柜的方向瞟了一眼,在秦不舟走过去拾起手机时,恰好看到了来电备注。 【怜云】 胸腔里的氧气像一瞬间被抽走,她的脸一寸寸白下去,指尖都掐紧了。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些什么,秦不舟俊脸逐渐严肃,答了句:“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挂断电话,他转身进了衣帽间。 边换衣服,边说:“你先睡,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黎软掐紧的掌心丝丝犯疼。 秦不舟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半夜叫走。 她被这种操作恶心坏了。 她心里难受,也要恶心一下秦不舟。 “这么着急,连听我说一句话的时间都没有,牧怜云难道是得了绝症要死了,非得你这个不会医术的哥哥去守着,她才能回光返照?你上辈子是什么灵丹妙药?” 秦不舟正在系扣,眼神一沉,低声斥责:“黎软,改改你这刻薄的小性子。” 黎软压着火:“改不了,你要是看不惯,就趁早跟我离……” 嘭—— 房门被重重关上,打断了黎软的话。 满室空气中,暧昧过的气息消散,只剩孤寂的冷。 黎软拉开窗帘,看着那辆柯尼塞格的暗红色尾灯消失在夜色中,像是被那尾灯灼红了眼。 这就是她爱了七年的男人。 不管前一刻跟她翻云覆雨时有多动? ?情,下一秒接到牧怜云的电话,就会风雨无阻地赶过去。 隔天清晨。 黎软是在体力透支后昏睡过去的。 醒的时候,她下意识摸了摸旁边的枕头。 枕头冰冷平整,没有躺过的痕迹。 秦不舟一夜都没回来。 手机响了。 狗男人打来的。 她犹豫了几秒,还是接了,手机听筒拿到耳边没有说话。 男人的调侃顺着电流声传来。 “小懒虫,都几点了,还不起床?” 黎软的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 秦不舟永远都是这样。 不管前一晚是不是吵架了,吵得有多凶,他都能当没事人一样,跟她调侃冷骚。 第二章 我们离婚吧 她忍着喉间的酸涩,“嗯”了一声。 秦不舟:“赶紧收拾一下,我现在回栖缘居接你,一起去老宅。” “怎么又要回去?” 她不喜欢秦家庄园那个地方,那里也没人想见到她。 秦不舟:“你执勤连轴转了大半个月,奶奶今早主动打电话来问,于情于理,你休假了都该回去一趟。” 黎软沉默了几秒,才说:“你怎么不跟牧怜云一起回去?你舍得把她晾在医院?” 她语气并不怎么好,还有点阴阳怪气。 秦不舟的嗓音跟着冷下去:“好端端你扯别人做什么,我还有二十分钟到家,快点。” 电话被秦不舟那头主动挂断。 黎软冷笑。 每次一提到牧怜云就翻脸。 他还真是把这个养妹宠到心尖尖上。 不多时,柯尼塞格停在栖缘居别墅门前。 黎软看着这辆昨晚着急开出去见牧怜云的超跑,如今又慢悠悠开回来接她,心里莫名觉得很讽刺。 副驾车窗降下,秦不舟侃笑一声:“公主架子这么大?还要人亲自请上车?” 黎软正要接话,下一秒就见秦不舟下车,绕到副驾,主动替她开车门。 他薄唇轻扯:“请吧,小公主。” 黎软被他塞进车里,被他系上安全带。 直到超跑驶动,她依然有一瞬间的恍惚。 每次牧怜云不在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幻想。 幻想秦不舟是不是至少有一点点喜欢她? 否则,当年被她那样卑劣的睡了,为什么没有像秦家大哥对待爬床女那样,把她折磨疯,反而愿意娶她? 她盯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出神。 秦不舟时不时余光瞟她一眼,眼神很沉。 一路无话。 柯尼塞格抵达秦家庄园的时候,黎软还在出神。 秦不舟瞧见了她眉宇间的郁色,眉心跟着拧紧。 结婚前她很爱笑。 现在好像没怎么看到她笑了。 他低咳一声问:“黎软,你昨晚想跟我说什么?” 黎软恍然,这才注意到车子停在庄园门前,不知停了多久。 她回头,直视秦不舟那双深沉探究的眼,犹豫着掐了掐安全带。 理智使她正色:“我是想说,我们……” 叩叩叩—— 车窗玻璃被人从外面轻轻敲了敲。 敲的是副驾车窗。 黎软降下车窗,看到是牧怜云。 牧怜云就是个泡在药罐里的病秧子,长期的三病五痛,使她的脸色有种极致柔弱的苍白,很能勾起男人的怜爱欲。 “二哥,软姐姐。”她笑得很甜。 秦不舟拧着眉问:“你还生着病,为什么不在医院好好待着?” 黎软心头一片冷然。 原来是怕心肝宝贝身体吃不消,根本没打算带回庄园,才会大发慈悲回栖缘居接她。 可笑,她居然会以为秦不舟心里有她。 真正的爱,应该是他对牧怜云这样,细心关注到牧怜云的所有需求。 牧怜云像是看不到黎软的冷脸,跟秦不舟说:“有二哥记挂着,那点小病很快就能好,听奶奶说二哥和软姐姐今天要回庄园吃饭,我就想过来凑个热闹。” 三人一起走在庄园前院的大草坪上。 黎软原本在秦不舟右边。 走着走着,她悄无声息地插到了秦不舟和牧怜云中间。 秦不舟像是此刻才注意到她,“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黎软看了牧怜云一眼。 当着牧怜云的面,她没有犹豫,掷地有声道:“秦不舟,我们离婚吧。” 三人的脚步不约而同地停住。 牧怜云眼底闪过一丝窃喜,转而又担忧地劝:“软姐姐,离婚这两个字不能随便提的,提多了就容易……成真。” 末尾两个字,牧怜云偷偷去瞧秦不舟的脸色。 黎软也在看秦不舟。 秦不舟俊美的脸庞逐渐阴沉,布满冷霾,盯着黎软,冷漠吐出三个字。 “神经病。” 他收回视线就走,傲人的大长腿率先往别墅的方向走。 “软姐姐,二哥他如果有地方什么做得不对,惹你生气,你就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但是离婚这种事,一定要三思啊。” 牧怜云亲昵地拉起黎软的手,劝着。 黎软面无表情地抽回手,“你是以什么立场,什么身份帮我收拾我的丈夫?” 牧怜云脸色僵了僵。 黎软莞尔,又温柔了声线:“不过,你劝得对,我接受你的建议,不离了,怜云妹妹,叫一声二嫂来听听?” 牧怜云噎住,脸都快绿了。 黎软冷笑一声,绕过她,往别墅走。 中午的饭桌上,气氛和谐温暖。 徐静和秦老太太眼里只有牧怜云,满眼都是喜欢。 徐静:“好孩子,妈特意让厨房给你炖了虫草人参鸡汤,你气弱体虚,要多补补。” 牧怜云拾起勺子,尝了口汤,顿时笑得眉眼弯弯,“真好喝,谢谢妈。” 秦老太太也给她夹鸡腿。 她感动得不行,“谢谢奶奶。” 秦老太太:“听说小怜昨天又进医院了,是不是中暑了?” “不是,就是一点老? ? 毛病犯了。”牧怜云说着,娇羞地低下头,“幸好有二哥在,我好得差不多了。” 徐静和秦老太太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舟二。”徐静给秦不舟使眼色,示意他也给牧怜云夹菜,“别光顾着自己吃啊。” 黎软捏着筷子的手紧了几寸,假装听不懂,低着头,默默扒碗里的米粒。 牧怜云虽然只是秦家太太名义上的养女,连秦氏族谱都没进,但在秦家就是团宠。 而她黎软,是徐静和秦老太太眼里的心机上位女。 以往秦不舟在国航执飞,没回庄园,她都是不配上桌吃饭的。 徐静会让她站着帮牧怜云夹菜,饭后赶她去跟佣人们一起吃。 正想着,一双银筷闯进她低垂的视线。 秦不舟夹了一块肥而不腻的红烧肉,放进她的餐盘里。 “多吃点肉,小腰摸着都瘦了。” 黎软盯着那块肉,莫名其妙。 他是会错意了吗? 徐静明明是让他给牧怜云夹菜。 饭桌上另外三人的脸色都有点微妙。 牧怜云笑着开口:“真羡慕软姐姐可以吃红烧肉,不像我,这种高油脂的食物,是碰都不敢碰的。” 黎软美眸沉了沉。 原来秦不舟是把牧怜云不爱吃的东西夹给她。 第三章 礼物只有使用权 她又把那块肉给秦不舟夹回去,“我的碗不是垃圾桶,不要随随便便往我这儿扔垃圾。” 秦不舟皱眉。 牧怜云立刻维护:“软姐姐,二哥不常给人夹菜的,他是好心……” 黎软打断:“我说今天怎么一进庄园,就闻到一股香气,原来是怜云妹妹泡的碧螺春。” 牧怜云眼圈红了。 秦老太太脸上没了慈爱,只剩嫌恶:“黎软,有你这样跟妹妹说话的吗,好好一顿饭,被你搞得乌烟瘴气。” 气氛变得很凝重。 “够了。”秦不舟将被某人嫌弃的那块红烧肉塞进嘴里咀嚼,目光极沉,“奶奶,吃饭不要聊天,容易噎死。” “……” “……” 老太太压着想罚黎软去跪祠堂的火气,没再说什么。 饭桌上安静了好一阵。 徐静放下筷子,平淡开口:“黎软,吃完了跟我到卧室一趟。” 黎软没什么胃口,随便应付了几口,随徐静一前一后去了楼上。 卧室靠窗的小沙发前。 徐静优雅落座,姿态傲慢,带着不怎么友好的目光打量黎软。 “别忘了你当初是使了什么下三滥的手段,才嫁进秦家,是你耽误了我家舟二和怜云,怎么有脸在饭桌上讽刺怜云是绿茶?” 黎软听着训斥,不搭腔。 当年的事,她是走投无路。 她原本的目标,也另有其人。 听说曾经有女人对秦家大哥爬床失败,最后被逼疯,从京都永远消失。 她畏惧秦氏财阀的权势,根本不敢把坏主意打到秦不舟身上。 但最后,她稀里糊涂的睡了秦不舟。 以为自己死定了,又稀里糊涂的跟秦不舟结了婚。 尽管那件事是意外,但她心里有愧于秦家,她知道那种手段很不光彩。 所以这些年不管徐静和老太太怎么刁难她,她都忍了。 啪地一声。 徐静重重拍桌,“长辈训话你都敢走神?” 黎软:“您继续。” “还记不记得你们刚结婚那阵,我让你签的婚前协议?” “记得。” 徐静嘴角讥讽:“你白白享受了三年少奶奶的锦衣玉食,秦家对你已经仁至义尽,现在三年时间还剩最后两个月,你打算什么时候跟舟二提离婚?” 黎软:“已经提过了。” 徐静眼眸亮了亮,“舟二怎么说?” “他回答了三个字。” 徐静略微思索:“他是不是说,‘没问题’?” 黎软面无表情:“他骂我‘神经病’。” “……” 徐静短暂失语,忽然有点搞不懂自家老? ? 二的态度了。 “估计是你提的场合不对,让他觉得丢脸,他没当回事,你之后再找机会,跟他正式提一次。” 徐静想了想,继续道:“反正他肯定也想离婚,谁都知道他最在意怜云,当年如果不是你闹出那种丑事,他跟怜云早就结婚了。” 黎软点头。 从徐静的卧室出来,黎软没有逗留,径直走出了庄园别墅。 露天停车库里的那辆柯尼塞格已经不见了。 司机开着一辆商务宾利停到黎软面前。 “二少奶奶,二少爷那边有点紧急航空公务,已经先走了,他让我送您回栖缘居。” 黎软出来的时候,有注意到牧怜云也已经不在庄园。 “紧急公务?”她讪笑一声,忍下心头的酸涩,“真是个不走心的借口,是不是因为柯尼塞格只坐得下一个副驾,所以他要带牧怜云先离开。” 她这个老婆的需求,永远排在他那位白月光养妹的后面。 “二少奶奶,这……” 司机尴尬地笑了笑。 黎软整片胸腔都憋闷难受,但她没有把火气撒给无辜的司机,拉开后座车门坐进去。 回了栖缘居,黎软找出两个大行李箱。 开始收拾行李。 她已经跟秦不舟正式提出离婚,不管秦不舟是什么态度,她要搬出去住。 保姆唐婶就站在衣帽间门口守着,盯她像盯贼一样。 “少奶奶,那些顶奢珠宝首饰都是秦家的东西,您平时的使用次数,我都有登记的,是不能带走的。” 黎软放下首饰盒,拾起手边那款LV限量版水桶包,“这是我去年生日,秦不舟送的礼物,他送给我的东西总可以带走吧?” 唐婶瘪了瘪嘴:“虽然是送,但花的也是秦家的钱,别忘了您签过婚前协议,离了婚,您不能带走秦家的任何一分钱。” “我真是长见识了,秦家人送礼物,只送使用权。” 黎软呵然冷笑,又问:“这是徐静的意思?还是秦不舟的意思?” 唐婶:“是太太的意思,但少爷也是默许的。” 秦不舟默许? 看来他早就算计着等离婚的时候,没有财产纠纷,能快速跟她断干净。 黎软原本炙热的心,被这冰凉的真相淋得湿透。 这三年,秦不舟不过是觉得跟她在性方面合拍,娶她当免费的床? ? ?伴。 原本的两个大行李箱,最后只装了一个,甚至那一个箱子都没装满。 黎软只拿了自己的化妆品、护肤品,几件应季和换季的衣服。 连不少性感睡裙和维密内衣都是秦不舟买的,唐婶盯得紧,抠门到连这种贴身衣物都不让她拿。 她将自己签了字的离婚协议放在床头柜上。 临走前最后跟唐婶说了一句:“等秦不舟回来,让他尽快挑出时间,跟我去民政局。” 黎软向航空公司那边提交了申请员工宿舍的材料,但审核、排期还要等上好几天。 这几天恐怕只能住酒店,但她上个月工资一到账,就拿去缴母亲在康复中心的治疗费了。 现在卡里只剩三百块钱。 她只能给池朗打电话:“阿朗,你能借我点钱吗?” 池朗惊讶:“秦机长都不上交工资的吗?而且你不是……秦氏财阀的少奶奶吗,怎么会缺钱?” 说到秦氏财阀那几个字,池朗说得很小声。 航空公司的其他同事们并不知道秦不舟就是秦氏的二公子。 黎软语气颓丧:“我们有签婚前协议,财产不共用,就连他送的礼物,离了婚我都是要还回去的。” “什么?!”池朗大跌眼镜,“秦机长居然抠门到这种程度?连礼物都要还?秦家莫非是靠离婚逼女方还彩礼钱发家致富的?主打一个零成本回收?” 黎软忍笑,把话题扯回来:“你先借我两千,我从家里搬出来了,想订个酒店暂时住着,下个月发了工资还你。” “借钱肯定没问题啊,但你手头本来就不宽裕,没必要花这个钱去住酒店,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到我那儿去将就几天,我把小卧室收拾出来给你住。” 黎软:“不太方便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咱们可是闺蜜,而且我不喜欢女人啊,比起你,我可能对你家秦机长更感兴趣一点。” 第四章 把粉底蹭花了 天色已经逐渐晚了,黎软按池朗发来的地址,打车过去。 小公寓门前,来开门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 男人小麦肤色,肌肉健壮,身材高大魁梧。 黎软呆滞,还以为找错了门牌号。 直到池朗从男人身后探出头,单手叉腰,另一只手亲密地揽着男人的肩。 “小软软,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男朋友林拓,是个健身教练。” 他说着,捏了捏林拓的肱二头肌,“瞧瞧,是不是比秦机长有料多了?” “……” 比起这种壮得像金刚一样的男人,黎软更喜欢秦不舟那种身材。 每一寸薄肌练得恰到好处,宽肩窄腰小翘腚。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她局促地笑了笑,跟林拓打招呼:“你好。” 林拓笑着点头,还算和善,主动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帮她拿进小卧室。 池朗看出她的不自在,“你放心住下,我跟我家Honey都是单向性取向,对你这种……不感兴趣。” 生理上,他们不一样。 心理上,他们是‘姐妹’。 黎软确实因为这番话放松了不少。 池朗将小臂轻轻搭在她的肩头上,小声问:“哎,你是因为那个牧怜云,跟秦机长吵架了,才搬出来的吗?” 黎软摇头:“我们要离婚了。” “不会真是因为牧怜云吧?” 算是,也不完全是。 当年和秦不舟的一夜荒唐,不知怎么就被新闻媒体大肆播报,虽然秦氏公关部应对得很快,但还是闹得京都上流圈子里人尽皆知。 没多久,徐静就找上她,让她签婚前协议,定下三年后离婚的要求。 她那时并不知道秦不舟心里有个白月光养妹。 为了证明真心,证明她不是为了钱算计秦不舟,签得很果断。 现在想想,有点后悔。 不属于她的男人,终究留不住。 但要是谈妥了条件,分上一笔离婚费。 钱是实打实属于她的啊。 “软软,”池朗叹气,以为她还在为受情伤而难过,拍拍她的肩头,“离就离吧,男人多得是。” 林拓从小卧室出来,也附和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遍地跑,黎小姐这么优秀,以后随便挑男人。” 这些安慰的话从男人口中说出来,显得特别有信服力。 黎软忍笑点头。 三人一起围在茶几上吃小火锅,熟络得很快。 隔天。 池朗有早上的航班工作,凌晨五点就起床了。 小卧室的门是开着的。 池朗路过时,歪着身子往里面瞧了一眼,却发现黎软早就起床,连工作服都换好了,正在化妆。 他疑惑:“小软软,你不是休假了吗?” “Megan的奶奶去世了,想请几天假,我跟她调了个班。” 黎软快速扑上散粉,收好化妆盒,提着行李箱起身。 池朗盯着她干净利落的动作,更疑惑了:“我记得你七月的执勤时间已经到上限了吧?” “没有,还可以再飞几趟国际短途,休假没什么意思,不如去搞钱。” 池朗盯着她姣好的面容,无声叹息。 据他所知,黎软几乎每个月都工作到执勤上限,真的是拿命在赚钱。 他接过她的行李箱,“给我五分钟收拾一下,等会我开车,你起太早了,到车上再睡会。” 黎软点头。 两天后。 黎软没想到,从栖缘居搬出来后,再次见到秦不舟,是在曼谷国际机场的会议室里。 推开玻璃门,她一眼就看到坐在会议室主位的秦不舟。 男人穿着深色机长制服,墨色短发干净利落,帅气凛然。 真是不巧。 虽然她跟秦不舟都在同一个国航航空部工作,但机组跟客舱组之间的配置并不固定,因为涉及到人员休假、各种调度情况,都是随机排班。 这个七月,还是第一次跟秦不舟排到同一班飞机。 黎软进来的时候,秦不舟的目光几乎是同时落到她身上。 男人冷淡的眸子微微眯起,气场极强。 黎软拉开椅子坐下,假装感受不到某人那道逼仄的视线。 “本次航班共260名乘客,其中有12名婴儿需要特别关注,两名头等舱的素食旅客需要准备特殊餐食,普通餐食本次准备了泰式简餐……” 黎软口齿流畅,汇报客舱的情况。 坐秦不舟对面的副驾驶陆杰,朝另一名副驾驶杨松疯狂使眼色,示意他看秦不舟。 秦不舟面庞冷峻,视线就这么直勾勾地落在黎软的脸上。 仿佛要将她灼穿,往她身上烙下深深的痕印。 杨松跟陆杰对视一眼,彼此的眼神都很疑惑。 秦机长从来婚戒不离手,似乎跟家里的小娇妻恩爱得很。 但这会看黎乘务长时的眼神,太有侵略性。 该不会……看上黎软了吧? 航前准备会结束。 黎软脚底抹油,快速开溜。 前往飞机客舱的玻璃甬道里,身后的脚步声愈来愈近。 黎软踩着高跟鞋,不自觉走得更快些。 男人小跑两步,大掌攥住了她的细腕,嗓音低沉而强势:“跑什么,我是洪水猛兽?还是黎乘务长做了亏心事,害怕见到我?” 黎软回身,挑了挑下巴:“秦机长想多了,我是想快点回到客舱。” 咔哒——咔哒—— 安静窄小的玻璃甬道里,只有两个人,秦不舟靠近的脚步声那样清晰而笃定。 黎软屏住呼吸,抑住心脏的慌乱狂跳。 她挣脱秦不舟的手,四处张望,但凡玻璃甬道传来别的动静,她都会像惊弓之鸟一般。 秦不舟淡定如斯,缓缓弯下腰,贴近她耳畔。 温热的鼻息故意撩动她耳旁的碎发,极轻的气声说: “床头柜上的离婚协议,什么意思?” 黎软满脸高冷,后退一步,气息疏离。 “字面意思,我该怎么跟智商低下的秦机长,解释字面意思是什么意思?” “……” 秦不舟脸色阴沉得厉害。 但他也知道这里不是聊天的地方,惩罚似的揪了下黎软的脸蛋,落下一句:“我在京都机场地库等你。”便绕开黎软,先行上飞机。 他揪得不疼,还有点嗔怪和暧昧,但黎软非常生气。 “王八蛋,把我粉底蹭花了!” 第五章 白天反骨难训,夜晚腰软钩人 “秦机长,客舱已关闭舱门,乘客们就坐完毕,行李架锁闭,全体机组人员到位,请求推出。” 起飞前十五分钟,秦不舟在飞机驾驶舱里,听着从内部对讲机里传来了黎软的声音。 不同于刚刚骂他蹭花粉底的女人怒音。 黎软此刻的声线温柔知性,像一股清泉淌过心尖。 秦不舟愣了两秒,才按下内线接通,平静沉稳地回答:“塔台已允许推出,地面牵引车就绪,客舱注意保持广播静默。” 黎软:“收到。” 飞机成功升空,约莫一个小时,内线又响了。 “秦机长,客舱服务已启动,有乘客反映空调过冷,已上调至25度,是否会影响机身平衡。” 秦不舟稳重答:“不影响,客舱温度可以在22度到26度区间调整。” “收到。” 两边副驾驶位的飞行员,互看一眼,都在偷笑。 陆杰笑着道:“这位黎乘务长的声音真好听啊,听得我耳朵都快酥了。” 另一侧的杨松接话:“你别被她的声音骗了,她可不是像她名字那样的软妹,之前在航空学院读大二时,她就是出了名的高冷女神。” 陆杰:“她私底下特别冷吗?对另一半也这样?那岂不是古板又无趣?” 秦不舟听着,始终沉默不语。 古板无趣么? 只有他知道,夜晚的黎软有多腰软钩人。 像冬日的冰雪融化在他的掌心,汇成一滩柔柔清水。 不过,除去那种时刻,白天的黎软反骨难训。 这几天特别不乖,直接留下离婚协议离家出走。 秦不舟的眸色逐渐变得深沉冷峻。 陆杰问:“机长,你觉得这个黎软怎么样?” 秦不舟语气淡漠。 “还行。” 陆杰和杨松默默观察他,见他一本正经的表情,说得挺勉强,像是客套话。 难道他们猜错了,机长对黎软根本没想法? 杨松瞧了瞧秦不舟左手无名指处的婚戒,笑着圆场:“咱们机长家里藏了小娇妻,自然是嫂子最好,谁都比不上嫂子。” 秦不舟没应声,像是默认。 内线是开着的。 黎软原以为是驾驶舱那边有什么吩咐,没想到会听见这样一番对话。 她记得池朗说过。 航空部不少同事都以为牧怜云就是秦不舟的老婆。 杨松口中的“嫂子最好,谁都比不上嫂子”,说的是牧怜云。 秦不舟没有反驳。 呵,她这个古板无趣的免费床? ? 伴,就是彻头彻尾的小丑。 四个多小时,飞机抵达京都国际机场。 “秦机长,本次航班无突发医疗事件,经济舱后部有乘客反映小桌板松动的情况,已记录到客舱日志。” 女人熟悉的声音通过内线传来,秦不舟愣了愣。 黎软的语气很冷淡,像藏着情绪。 这个情绪明显是针对他的。 他眉心蹙起,按下了内线对讲机按钮:“收到,机务会跟进检修,本次飞行顺利,辛苦黎乘务长。” 末尾最后一句,带着一点点试探。 那头,黎软的声线更冷了:“航后会提交客舱报告,再见。” 秦不舟眉心蹙得更紧了。 连机长都不喊了? 对讲机彻底断线,陆杰直打了个哆嗦,“天呐,不亏是高冷女神,一旦冷漠起来,每个字都像冰刀子,能冻死人。” 杨松也说:“太有个性了,真不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才能征服黎软这种女人?” 秦不舟黑着脸,单手扯了扯领带,头也不回地离开飞机驾驶舱。 …… 黎软在休息室里换好便装。 这次回到京都,她的执勤时长就到上限了,七月末的最后三天,强制休假,等到八月才能继续用工作麻痹自己。 她推着行李箱走在机场地库里,手机响了,池朗打来的。 “软软,你是不是执勤结束了?” “对。” “那你在机场坐一会,我和林拓开车过来接你。” “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打个车就行。” “那好吧,你注意安全,我外卖点了烤肉生包,晚上咱们在家烤肉吃。” 挂断电话,黎软转身往电梯间的方向走。 这一层地库都是私家车,露天站台那边更好打出租车。 没走两步,她的胳膊被人从身后攥住。 一道熟悉低沉的声线传来。 “自家的车就在前面,你掉头是要去哪儿?” 黎软回眸,直视秦不舟那双深褐色瞳眸。 “如果秦机长是跟我谈办离婚手续的事,我很乐意聊聊,如果不是,那就免谈,我约了朋友晚上吃烤肉,就先——哎?你干嘛!” 话没说完,秦不舟直接弯腰,将她扛到肩上,单手护着她乱动的双腿,另一只手拎起她的行李箱就走。 “秦不舟!你放我下去!被人看见怎么办!” 男人哼笑一声,“你再吼大点声,我保证整个地库都能听见你的回音。” “……” 这个姿势,脑袋是朝下的,胸腔有点憋。 黎软忍着难受,不一会,又是一阵天旋地转,她被秦不舟塞进宾利后座。 秦不舟紧挨着她落座,沉声吩咐前排司机:“老徐,回栖缘居。” “好的少爷。” 宾利缓缓驶动,黎软忍过了那阵眩晕感,立刻就要去开车门。 秦不舟预判了她的反应,直接将她拦腰抱到自己腿上,大掌擒住她两只不安分的手腕。 黎软挣扎,手腕被禁锢得有点疼,窝了一肚子火,“你有病吧!” “带离家出走的老婆回家,算我有病?” 黎软据理力争:“谁离家出走了,是离婚分居。” 秦不舟一手攥着她手腕,一手握住她的细腰,让她就这么侧坐在自己腿上。 “黎乘务长,离婚不是谈恋爱分手,不是你单方面通知一声,就可以结束婚姻关系,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黎软耐着性子道:“那份离婚协议书我已经签字,你只需要签个字,我们就可以约时间去民……” 秦不舟打断:“我撕了。” 第六章 外头有狗了? 黎软懵了一秒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那份离婚协议……他撕了? “为什么撕了?” 他难道就不想给他心心念念的白月光养妹一个名分吗? 他应该也盼着赶紧离婚才对。 四目相对,秦不舟挑起一边的眉头,语气欠欠的:“你的字太丑,我看不惯丑东西。” 这个理由,既荒谬,又挑衅。 黎软火冒三丈。 “你是真的有病,徐静生你的时候,是不是把你的脑子跟脐带一起剪了?” 秦不舟非但没生气,还啧声打量起她的红唇:“这么会骂,嘴上抹了毒蜂蜜?” “……” 黎软不想理他了。 他总是这样,漫不经心的调侃几句,把她的怒火和委屈,都变成了他眼中的无理取闹。 宾利驶出地库。 盛夏的阳光透过车窗投射进来,能清晰看见秦不舟深谙的眸色。 他指腹轻轻摩挲黎软腰间的衣料:“最近住在哪儿?” 黎软别开眼不看他,也不回答。 秦不舟落在她腰上的手,轻轻掐了下,气息凌厉,像是警告、威胁。 “不说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查。” 黎软脸色变了变。 国航机长,不过是秦二公子摆在明面上的得体工作,黎软知道他手上有多家高级会所的控股,掌握着整个京圈豪门的情报网。 听说这里面还有一些大财阀家更阴暗的事,黎软没见过,却也畏惧。 一旦让秦不舟自己查出来她住在池朗家里,一怒之下,怕是会伤害池朗他们。 她平静了语气,实话实说:“我向航空部申请了员工宿舍,等审批的这些天,住在池朗的小公寓。” “池朗?”秦不舟回忆,好半天才想起这个名字,“你那个同在客舱机组的发小?” 黎软“嗯”了声。 秦不舟俊美的脸庞逐渐阴鸷,火气几乎快压不住。 “黎软,你跑去其他男人的家里,跟对方同吃同住?” 他下颌线紧绷,沉声磨牙:“你当我这个老公是死的么?” 黎软纠正:“不是单独住。” 秦不舟:“还有他女朋友?” 黎软想了想,点头:“算是吧,他俩住一间房,我住另一间。” 其实就在池朗家住了一晚上。 另外两天,黎软都在执勤,飞去了国外,住公司安排的住宿。 她想了想,又说:“我还有行李在池朗家,而且我约了他们晚上一起吃烤肉,能不能让徐叔靠边停,让我下车。” 秦不舟的脸色勉强好看了点,“地址,我陪你去拿行李。” 黎软:“行李不是重点,重点是烤肉。” 她已经答应了池朗,不能放别人鸽子。 秦不舟哂笑一声,摸出兜里的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唐婶,我老婆今晚想吃烤肉,记得做丰盛点。” “……” 黎软好一阵无语,“秦不舟,你太不讲理了。” 秦不舟放下手机,指腹顺着她细软的腰线,游走到她的后腰窝,轻轻打圈,深褐色凤眸里欲色蛊人。 “老婆,我真不讲理的时候,你是没机会控诉的。” 他这个眼神,黎软莫名想到一些不能播的画面。 她强迫自己正色,把那些黄色废料抛出脑子。 “如果上次回庄园时我说的话,不能引起你的重视,那我再认真重复一遍。” 她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秦不舟,我要跟你离婚。” 男人低垂的睫毛盖住眸底的晦暗。 “来真的?” “嗯。” “理由。” 黎软想了想,给出一个两边都体面的答案:“夫妻感情破裂。” 秦不舟嗤笑一声,只觉得她的话格外可笑。 沉寂了半晌,他的眼神愈发阴戾:“外头有狗了?” 黎软的火气蹭蹭往头顶烧。 “有狗的是你吧。” 还是一条养在身边掩耳盗铃的千年绿茶狗。 秦不舟轻嗤:“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你在我身上找到狗毛了?闻到我身上有别的狗味了?” 黎软沉默。 她大概能猜到,现在的秦不舟应该还顾忌着名义上的关系,没有跟牧怜云发生实质性接触。 牧怜云目前的病秧子身体,也不支持他们私底下太出格。 也正因为这样,这些年,黎软所有的委屈、难过、痛苦,都变成了泼妇的无理取闹。 她明明知道秦不舟有多在意这个养妹,所有人都知道。 结婚纪念? 日,她亲自下厨做了烛光晚餐,秦不舟却在医院守了牧怜云一整天,甚至给牧怜云也准备了一份纪念? 日礼物。 除夕夜,她跟秦不舟大吵一架,秦不舟彻夜未归,跑去山顶陪牧怜云看烟花。 类似的事情,三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 每每黎软被搞得情绪崩溃,歇斯底里的时候,所有人又都站出来指责她。 说秦不舟和牧怜云只是养兄妹。 说她小气善妒,连妹妹的醋也要吃。 最后她里外不是人。 她是真的快被这畸形的三角关系,搞得精神崩溃。 满腔的火气无处宣泄,只剩下无力。 她垂下长睫,盖住眸底名为脆弱的水光,忍着声线不抖:“秦不舟,我真的不想再跟你过下去了。” 秦不舟眼眸深邃晦暗。 车内沉默了两三分钟,秦不舟周遭的气息逐渐变得冷冽。 “别忘了我们当初是因为什么才结婚,秦家不是你想进就进,想走就能走的。” 黎软脸色白了白。 “当年的事,我有苦衷,而且……”她噎了噎,有点心虚,“是意外。” 末尾两个字,使秦不舟的瞳仁越发森冷,布满阴霾,车里全是他带来的低气压。 他修长指骨掐住黎软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逼她跟自己对视。 “我不管你有什么苦衷,当年是你先招惹我,没收够利息之前,休想摆脱我。” 那件事情上,黎软对秦不舟是歉疚的。 可是,她从来没有因此逼迫秦不舟娶她。 她情愿秦不舟像秦家大哥对爬床女那样,把她赶出京都。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边跟她纵欲忘情,一边又放不下牧怜云,默默深爱着。 黎软是真的恼了。 这些天在徐静面前受的气,在唐婶面前受的气,以及牧怜云这根始终插在她喉咙里的刺,都让她压抑太久。 那刺咽下去太疼了,她不想再咽了,想拔? 出来还给秦不舟。 她盯着男人俊美却冷冽的面庞,红唇相讥:“我不过是睡了你一次,这三年,你讨要了多少次?不够还利息?” “你把她放在心尖尖上,却跟我夜夜纵? 情狂欢,就没有想过对不起她?” “秦不舟,你贱不贱呐?” 秦不舟掐着她下巴的指骨添了几分力道。 震惊过后,眸底是风雨欲来般可怕的深红,“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第七章 老婆骂得真好听 前排开车的徐叔,额头都已经开始冒汗了。 天呐!要是换个人敢这样骂二公子,恐怕这会尸体都凉透了! 他听了全程,二公子暴怒之下,不会也把他灭口吧? 徐叔想把后排挡板升起来,但又怕骤然响起的动静引起秦不舟的注意,把怒火转移到他身上。 他大气都不敢出,只恨自己为什么不在车底。 对比徐叔的恐慌,从来没见过秦不舟阴暗面的黎软,不知而无畏。 她梗着脖子,故意一字一句咬重强调:“秦不舟,我说你真……” ‘贱’字还没说出口,秦不舟扣住她的后脑勺,对着她那毒舌得让人心口疼的红唇,深深吻下去。 徐叔松了口气,这才默默帮忙升起挡板。 后排气息升温。 带着惩罚意味的吻,不给黎软一点喘息。 吻得她脸颊泛起缺氧的红,连周遭的空气都变得稀薄。 秦不舟察觉到她的挣扎变小了,在她唇瓣上咬了一口,尝到了一丝腥甜,才肯放过她。 他低哑欲极的气声,嗤笑着:“这三年明明是你赚了,我如果想找你讨利息,就该只顾自己爽,每回都把你折腾哭。” “……” 黎软咬着犯疼的下唇,噎住了。 那方面来说,秦不舟确实从来没把她弄疼过。 秦不舟又吻了她一下,很轻,带着安抚:“是不是大姨妈快来了,情绪控制不住焦躁?骂了我一顿,心里舒服点没?要是不够解气,再多骂几句?” “……” 黎软突然眼圈酸涩得厉害。 委屈感一波一波的倒上来,眼泪不受控制。 她都骂得那么恶劣了,秦不舟为什么不狠狠扇她一巴掌,那样她就可以彻底死心。 他偏偏要那么温柔的哄着。 黎软最受不了这一套。 会甜言蜜语、糖衣炮弹的渣男,最是蛊惑人心。 让她清醒着沉沦,让她明知道那糖一口咬下去后,是痛不欲生的毒药,还是会想不惜一切的尝一尝。 除了那个男人,除去牧怜云在的时候,秦不舟真的是对她最有耐心最温柔的男人了。 “乖,不闹了好不好?” 秦不舟指腹粗糙,怕把老婆软嫩的小脸蛋刮疼,取来纸巾,小心翼翼的替她擦泪。 时不时又亲亲她,哄得很有耐心。 黎软靠在他的胸膛上,坐在他的腿上,一会哭个不停,一会又想起他跟牧怜云那点破事,忍不住抄起拳头锤他几下。 他都照单全收,跟没脾气似的。 约莫十多分钟,黎软哭累了、打累了,窝在他怀里蔫蔫的。 秦不舟帮她捋脸颊上的碎发,嗓音带着轻哄,却又不失严厉。 “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朝你老公发泄,但是黎软,不准再提离婚,听到没?” 黎软睁开被泪珠打湿成一簇一簇的睫毛。 发泄过后,只剩理智。 她不能被秦不舟这个大渣男给骗了。 表面对她好,背地里却一直在财产上跟她划分清楚,他防着她呢。 不肯离,是不是还有什么没从她身上得到? 她试探问:“你到底要怎样才肯离婚?” 这次,她清楚地看到,秦不舟的眼神一点点沉下去,气息比刚才更冷了。 “非离不可?” 夫妻之间不是只有性。 那方面合拍,并不能让他们一辈子走下去。 三年结婚协议还剩两个月期限。 秦家没有人喜欢她。 牧怜云永远是横在她喉间的刺。 秦不舟也不像表面那么坦诚。 黎软点头:“嗯,非离不可。” 秦不舟眼神阴鸷,半晌,薄唇噙了丝讽笑。 那笑,像是自嘲,又像是嘲黎软。 “好,可以离,但我有个条件。” 黎软心头冷然。 果然是还有什么没从她身上得到,才不肯离婚的。 “什么条件?” 秦不舟语气轻飘飘:“你必须生下秦家的血脉才能离。” 黎软瞳孔微颤:“你疯了?!” 秦不舟面色不虞:“这是你当初招惹我的代价,也是我向你讨要的利息。” 黎软不能理解。 都要离婚了,为什么还要她给他生个孩子? 是牧怜云不孕不育吗? 越想,黎软越觉得当年的结婚细思极恐。 是不是牧怜云不能生,秦不舟才顺势选她当延续家族香火的工具人? 秦不舟单手掐着她的小腰,嘴角勾起一丝邪气:“考虑得怎么样?” 黎软气得手抖:“绝不可能!” 在她的认知里,新生命应该诞生在一个有爱氛围的家庭。 她自己都饱受当年父母离异的痛苦童年,绝不可能为了离婚,给秦不舟生孩子,更不可能把孩子留给秦家。 秦不舟哼笑,啧声惋惜。 “那没办法,既然谈不拢,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了。” 他解开领带,三两下缠了黎软的细腕,举过头顶,按在车窗玻璃上。 这个动作,黎软立刻懂了。 “秦不舟!你敢!” 男人单手解扣,快速褪下深色丝薄衬衣,用衬衣盖住她的眼睛。 俯身吻住她喋喋不休的唇。 不再忍耐。 “不是非离不可么,我这是在帮你早点达成心愿。” “你这个混蛋!禽兽!满脑子都是雕的死人渣!” 黎软又骂又哭。 秦不舟额头抵着她,低喘,不肯停下,笑得又骚又欠。 “老婆骂得真好听。” “……” 豪车缓缓停驶在栖缘居门前。 商务宾利是单向防窥玻璃,挡板更是隔绝了画面及大部分声音。 但徐叔能感觉到车身隐隐传来的颤动,极有眼力见地下车离开。 “少爷回来啦。” 唐婶听见车子引擎声,眼巴巴跑出来迎接。 徐叔拦住她,不让她靠近那辆车,“少爷生气了,正罚少奶奶呢,别去触霉头,给我拿瓶水吧,我快渴死了。” 唐婶不知道是哪种‘罚’,但只要秦不舟恼了黎软,她就幸灾乐祸,回了别墅去给徐叔拿水。 …… 一个多小时,黎软嗓子骂哑了,累得睡过去。 秦不舟拿衬衣裹住她娇小的身子,就这么赤着上身,将她抱下车。 男人肩头的鲜红牙印,后背的几道抓痕,使他才像是被摧残的那个。 黎软醒的时候,还是晚上。 浴室里有水声,秦不舟在洗澡。 她身上的裙子已经换成了睡裙,肌肤是清爽的,香香的,显然秦不舟已经帮她洗过澡了。 想起此刻可能还在公寓等她吃烤肉的池朗和林拓,她拿出手机,打字。 【抱歉了阿朗,我有点事先回家了,下次请你和林拓吃饭】 放下手机,黎软打开床头柜抽屉,拿出里面的白色小药瓶。 取出一粒避孕药,努力吞咽。 知道这个婚姻早晚要结束,她从一开始就没想过给秦不舟生孩子。 “背着我吃什么独食呢?” 带着调侃的低沉嗓音从旁边响起,秦不舟不知是什么时候从浴室出来的。 黎软吓得手一抖。 “啪嗒——” 药瓶从掌心脱落,掉到地上,滚到了秦不舟的脚边。 秦不舟唇角含笑,弯腰去捡。 第八章 老婆,我只会兴奋 手指刚碰到瓶身,黎软已经跑过来,率先捡起药瓶,手指恰好挡住字符。 秦不舟眸光一抹暗涌转瞬即逝,脸上依然带着笑,声音却有几分冷意。 “这是什么药?” “没什么。” 黎软有种干坏事被抓包的囧然,不敢看他,转身走到衣帽架前,将药瓶放进包包最里面的夹层,“最近肠胃有点不舒服,就让医生开了点药。” 秦不舟思路清晰,“胃药而已,我不能看看?” 黎软语气冷漠:“我不喜欢别人碰我的东西。” “我是别人?” “这世上除了我自己,所有人都是别人。” 这话说得极其凉薄,偏偏又挺有道理,叫人没法反驳。 秦不舟沉着脸朝她走过去。 凌厉的气息靠近,她下意识往后躲,直退到落地窗前,退无可退。 秦不舟将她抵到玻璃上,吻她红唇,强势得不容置喙。 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她的唇瓣,声线哑得蛊人:“药是你的,你是我的。” “……” 黎软发现,在性这方面,她的身体被秦不舟吃得死死的。 尽管她清醒的知道,男人在想做这件事时,所有甜言蜜语都走肾,不走心。 但七年的爱意,还是让她的心被狠狠触动了下。 空气中,暧昧发酵。 秦不舟从她的唇,吻到她的脖颈、锁骨…… 擦枪走火之际,秦不舟反常地停下动作,“今晚先放过你。” 他余光在看衣帽架上黎软的包,讳莫深思,不沾情欲。 清晨,天刚蒙蒙亮。 黎软感受到一丝异样,是被做…醒的。 车上那一个小时,根本不能满足这头野兽。 说昨晚放过她,当真就只限于昨晚。 秦不舟炙热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将她抱得很紧,恨不能揉进身体里。 低喘声撩拨着她的耳珠。 她半回头,盯着秦不舟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没睡够,有起床气。 “狗东西,大夏天也能发、、情?” 秦不舟低低轻笑,兴致更浓。 “老婆,被你骂,我只会……兴……奋。” “……” 黎软拿他的厚脸皮一点办法都没有,细声磨牙:“死变态。” 她双手揪紧了枕头,忍耐着不给一点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 随着一声低吟,秦不舟吻她耳垂,沙哑的声线很是温柔:“老婆辛苦了。” 黎软不理,一动不动。 像个失去思想、满眼麻木的漂亮布娃娃。 秦不舟取来湿巾帮她清理,浴室的门关上,接着响起水声。 她又睡了过去。 昏沉间,她被床边窸窸窣窣的动静弄醒。 秦不舟已经穿戴整齐,正在系皮带。 见她醒了,秦不舟从衣帽架上的外套夹层里,取出一个小黑金色礼物袋子,塞进她手里。 “别生气了,我的赔罪。” 黎软没打开,甚至看都不看一眼,当垃圾一般扔到地上。 “只有使用权的礼物,我不稀罕。” 秦不舟凝眉:“既然送给你了,自然是你的东西,不光有使用权,还有支配权。” 黎软这才看了他一眼,更冷淡了,“以前都没发觉,原来你这么会装。” 在她面前装好人。 背地里却让唐婶提醒她守本分,不要妄想觊觎秦家的任何一分钱。 秦不舟弯腰将礼物袋子捡起来,“平常不是最喜欢拆礼物么,真不打开看看?说不定你会很喜欢。” 黎软侧躺着,闭上了眼,拿他当空气。 他将礼物袋子放到床头柜上。 “累了就多睡会,我要去一趟秦氏财团,如果想我了,就给我打电话。” 秦不舟虽然没在秦氏任职,秦氏如今的首席执行官是他大哥秦晟之,但他手上持有秦氏20%的股份,定期的股东决策大会也会参加。 并且黎软有听说,但凡秦氏有拿不下的红色项目批文,都是秦不舟去解决的。 他看似低调,实际手上的权势比秦晟之还大。 之前黎软对他的一切充满好奇,现在黎软不想知道了,只想离婚。 一想到他要她生孩子才能离,黎软气不打一处来,踹了他大腿一脚。 秦不舟反应极快,一把握住她的脚踝,俯身吻了下她的小腿。 她更气了,踹他胸膛,“滚!” 秦不舟没再说什么,只是笑,离开了卧室。 随着豪车引擎声远去,黎软翻来覆去睡不着。 礼物袋子就放在床头柜上,很难忽视。 秦不舟说对了,她确实很喜欢拆礼物,很喜欢那种未知的惊喜感。 忍了又忍,黎软还是坐起来,拆掉礼物袋子,里面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黑金首饰盒。 打开,一条蓝色水晶项链映入黎软眼帘。 黎软知道这条项链的来历,是宝格丽顶级设计师制作的珠宝,取名水晶之星。 这条项链独一无二,价值连城,还有一条姊妹款,叫宝石之月。 秦不舟是怎么知道她一直很喜欢这条项链的? “虽然只有使用权,但能短暂的使用一下,好像也不亏。” 她摘下项链,兴致勃勃地试戴起来,又给水晶之星疯狂拍照。 手机点进微信朋友圈,第一条正好是牧怜云发的。 【虽然是个很平常的日子,但收到了最重要的人送的小礼物,感恩有你[爱心][爱心]】 配图是一张照片。 首饰盒里的月牙型宝石项链熠熠生辉,照片右上角露出了男人的西装袖口。 黎软一眼就认出来,那袖口是秦不舟常穿的机长制服。 牧怜云秀的那条项链,正是姊妹款,宝石之月。 浑身血液都好似一点点变凉,方才打开礼物时有多惊喜,此刻的她就有多像个小丑。 不过是能得到几次项链的使用权,就沾沾自喜,黎软真觉得自己挺犯贱的。 这条朋友圈下面,还有一个共同好友的点赞和评论。 是航空部客舱机组的一位乘务员,叫唐朵朵。 估计是上次牧怜云一下飞机就发病,被秦不舟紧急送医的那件事,唐朵朵趁机加了牧怜云的微信。 以为牧怜云是秦不舟的老婆,唐朵朵在朋友圈里疯狂舔她。 【哇!好漂亮!肯定是秦机长送的吧,秦机长这么宠妻,牧小姐好幸福哇[羡慕]】 第九章 你被开除了 黎软点开牧怜云的朋友圈,自虐一般往上翻了翻。 全部都是关于秦不舟的。 【又住院了,幸好有你陪着[委屈][哭泣]】 【除夕夜的烟花,好美,但他说烟花下的我,更美[害羞]】 【特别的纪? 念日,收到特别的人送的特别礼物[超开心]】 【每年生日都是最开心的一天,因为能收到一份最用心的礼物】 【半夜做噩梦了,好怕自己会心悸猝死,还好他来了,他说,要守护我一辈子】 【……】 看着看着,黎软的视线有些模糊,水雾迷了眼。 心口疼得无以复加。 每次总会被秦不舟做…完后的细心呵护打动,生出一些秦不舟是喜欢她的妄想。 她早该认清的,她不过是秦不舟想用来延续家族香火的工具人。 秦不舟心情好的时候,就当小宠物哄一哄。 可是,宠物惹急了是会反咬人的。 她将水晶之星塞回首饰盒里,毫不犹豫地扔进垃圾桶。 正要重新躺下,一道刻薄抱怨的中年女人声音,从走廊外传进来。 “少奶奶,你也太能睡了,都中午了还不起床,早餐都凉了,我到底是给你留着还是倒掉啊。” 唐婶进来的时候没敲门,唰地一下打开卧室门。 跟黎软相比,她更像栖缘居的女主人。 注意到床头柜上被拆封的礼物袋子,唐婶阴阳怪气道:“哟,少爷又送礼物了,少奶奶运气真好啊,用那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都能飞进凤凰窝享受三年。” 黎软脸色冷淡。 唐婶径直走到床前,拾起礼物袋子打量,到处找了一圈,才从垃圾桶里看到被黎软扔掉的首饰盒。 “少奶奶,这可都是秦家的钱,你就算不喜欢,也不能扔啊。” 唐婶埋怨着:“还好被我及时发现,要是弄丢了,你离婚的时候还得欠秦家一笔债!” 她打开首饰盒,确认珠宝完好,直接拿走。 “我去登记,既然这条项链你不喜欢,那我就收起来了。” 黎软已经习惯了唐婶这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她从来都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格,但是为了秦不舟,她对秦家所有人忍容了三年,当了三年的受气包。 既然不管做什么,秦家人都不会接纳她,那她不想忍了。 如果这个婚离不成,谁他妈都别想好过。 她翻身下床,一路下楼来到保姆间门前。 唐婶正在笔记本上写字,给珠宝登记。 房间朴素简洁,床尾的橱柜上,却堆叠着各种昂贵奢华的首饰盒。 足足叠了四五层,里面全部装着不菲的珠宝。 但凡是黎软佩戴超过三次的珠宝,就会被唐婶全部收到她自己的房间里,不准黎软再用。 黎软半倚着门框,轻笑一声。 “唐凤仙,我这个少奶奶,哪有你这个狗仗人势的保姆当得滋润。” 唐婶停下写字,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你叫我什么?” 一向任由她挖苦的软包子黎软。 居然用这么冷的语气喊她全名? 她很不高兴,“少奶奶,我虽然只是个保姆,但毕竟比你年长,你这样喊我,太没有教养了。” 黎软:“你配让我对你有教养?” 唐婶翻了个白眼,“我文化水平不高,说话不太好听,但我都是为了秦家好,少奶奶这都要跟我计较,也忒小气了。” 黎软煞有其事地点头:“我确实很小气,所以从今以后,我不想再看到你。” 唐婶:“少奶奶什么意思?” “是我说得太委婉了吗?”黎软微笑,“我说,你被开除了。” 她轻柔好听的嗓音,说着极有杀伤力的话。 把唐婶听愣了。 通知完,黎软不屑再给她一个眼神,转身往楼上走。 唐婶追出来。 “少奶奶,我可是秦家的老佣人,我在秦家做工的时间,比你的年纪还长,而且,我来栖缘居照顾你们,是太太请我来的。” “喊你一声少奶奶,你就真把自己当头蒜了?你有什么资格开除我啊?” 黎软站在旋转楼梯之上,漠然转身,眼神俯视。 唐婶怯了一下,莫名感觉她身上有种跟少爷相似的气场。 “原来我在秦家,连开除一个保姆的资格都没有啊。” 黎软的语气有点自嘲。 唐婶抬起下巴,得意的哼了一声,“我是太太的人,连少爷都一直对我很尊重,少奶奶,你要安分一点,秦家才能有你一口饭吃。” 黎软没跟她争辩,半举手机给她看。 手机上赫然是跟秦不舟的通话界面。 黎软打开免提,当着她的面跟秦不舟说:“听见没,当你老婆还不如当秦家的佣人。” “秦不舟,我今天就是想开除她,你的意见呢?” 唐婶脸色变了变。 “少爷,你听我解释……” 听筒那头,男人沉稳冷冽的声线打断,“唐婶,立刻收拾东西离开栖缘居。” 唐婶脸上臊得慌,“少爷你不能这么对我。” 黎软已经挂断了电话,不屑再跟她多说,继续往楼上走。 说到底只是一个保姆,黎软有信心秦不舟会站在自己这边。 但若是换成牧怜云,秦不舟的选择就不一定了。 唐婶的行李足足收拾了四个大行李箱,装了一下午。 行李箱堆在客厅空地上,唐婶不甘心,怎么都不肯走,非要等秦不舟回来。 傍晚七点,红霞染了半边天。 电子门锁传来声响。 秦不舟回来了。 唐婶的瞌睡立刻醒了,跑到玄关处就开始哔哔。 “少爷,我可以为我白天的那些话向少奶奶道歉,我年轻时就在秦家做工,一辈子都奉献给了秦家,求求你,别开除我。” 秦不舟只是睨了她一眼,看不出情绪,换好鞋往沙发的方向走,摸出兜里的烟盒。 唐婶很有眼力见,立刻拿来打火机为他点烟,继续说: “我兢兢业业了一辈子,说话做事从来都是很守本分的,今天实在是被少奶奶气着了,才会口不择言的,少爷就原谅我这次吧。” 秦不舟淡定地吞云吐雾:“到底怎么回事?” 唐婶告状:“我今早去喊少奶奶起床,我是担心她不吃早饭对身体不好,我是关心她啊,但她不知道怎么了,跟吃了炮仗似的,冲我一顿怼,拿我当撒气桶,我实在委屈……” 院子传来引擎声时,卧室的黎软听见了。 黎软下楼的时候,正好听见了唐婶这一番颠倒黑白的控诉。 她自嘲地笑了笑。 白天明明在电话里亲耳听到唐婶骂她,回来还愿意耐心听唐婶解释。 看来对她的信任,还不如一个保姆。 得,唐婶走不成了。 是她太高估自己。 这个憋屈的二少奶奶,连发落一个佣人都要看秦不舟的心情,真是笑话。 旋转楼梯上的人影消失,唐婶正好控诉完。 “……少爷,我知道我有错,但毕竟是少奶奶怼我在先,我既然愿意跟少奶奶道歉,就别赶我走了,行吗?” 秦不舟嗤笑了声:“我的老婆我最了解,她所有的坏脾气都发泄给了我,对别人,她温良礼貌,包容理性,她不会平白无故拿你撒气。” 他捻灭烟头,语气凌厉起来:“你再撒谎,我就让保镖把你扔出去。” 第十章 老婆惩罚我好不好? 唐婶呆滞。 在她的视角里,她没有撒谎。 黎软就是无缘无故朝她发火啊。 这几年她对黎软颐指气使惯了,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 但是,被秦不舟愠怒时的强大气场压制着,她只能拼命回忆。 “我知道了!” 她想起什么,激动起来。 “估计是因为我看到她扔少爷送的礼物,毕竟是少爷花心思挑选的,我就替少爷鸣不平,说了几句,把礼物收起来了,她这火气是针对少爷,迁怒给我的啊,我冤啊!” 秦不舟蹙眉,捕捉到关键词:“你把礼物收起来?” “是啊。”唐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平时少奶奶的珠宝首饰,都是我在管理。” 秦不舟脸色愈发沉了,“我送给她的东西,她不喜欢,想扔便扔,你有什么资格替她管理。” “是太太吩咐我管的啊,我以为少爷一直都知道……” 秦不舟没听她说话,起身往保姆间走去。 唐婶跟着追过去。 推开半掩的门,秦不舟微惊。 收拾得空荡的小房间,橱柜上层层叠叠的昂贵首饰盒,格外惹眼、突兀。 小书桌上放着笔记本,秦不舟走过去,翻开查看。 全是珠宝登记,黎软佩戴超过三次的,就会被没收。 就连婚戒,唐婶都没放过。 他记得他以前问过黎软,为什么突然不戴婚戒了。 黎软说客舱工作需要低调,婚戒戴着太招摇。 他还问过黎软,为什么有些礼物摆在梳妆台上,过一段时间就不见了。 黎软说戴过几次就不喜欢了,所以收起来眼不见为净。 一切早就有迹可循。 难怪早上她会说只有使用权的礼物,她不稀罕。 “少爷……” 唐婶怯弱地唤了一声。 秦不舟此刻的脸色太可怕,让她脊背发凉。 “栖缘居的保姆是请来照顾女主人,不是管理女主人。” 唰地一声,秦不舟将笔记本上写过字的纸页全部撕下,扔到唐婶身上,“滚,我永远不想再看到你。” 唐婶慌了,“都是太太吩咐的啊,我执行命令而已,我没错啊少爷,你不能开除我,我是太太的人!” 秦不舟语气极冷,逻辑清晰:“你仗着能管理她的东西,这些年恐怕没少借机打压她,在她面前趾高气昂、尖酸刻薄。” 唐婶脸都白了,吓跪了,“少爷我错了!我以后都改!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啊!” “她能忍你这么久,我忍不了,你是要自己滚,还是我让保镖进来帮你滚?” …… 黎软倚在床头玩微信小游戏羊了个羊,视频全看一遍都无法通关,搞得她胸口窝火。 有沉稳的脚步声从走廊外传来。 知道是谁进来了,她侧过身,背对着门口,继续玩游戏。 脚步声一直走到梳妆台的位置,停住,什么东西被搁到架子上,依次摆齐。 黎软没回头,玩得心不在焉。 身后床榻一压,秦不舟靠过来。 修长指骨挡住了她的手机屏幕,她定睛一看,秦不舟手上捏着她的婚戒。 她这才回头,发现那些被没收的首饰全被秦不舟拿回来了。 男人深邃的褐色眸子盛满温柔歉意:“我已经处理了唐婶,我保证京都以后没人敢聘用她,她只能滚回农村老家挖土。” 黎软微挑眉:“你舍得?” 秦不舟失笑,牵起她的手,将婚戒套进她的无名指里,“她又不是我老婆,有什么舍不得。” 本来以为唐婶走不成了,没想到秦不舟这么严厉的发落了她,黎软心里挺爽的。 秦不舟低声嘱咐:“以后不会再有人干涉你佩戴哪款珠宝,你也不用忍气吞声,谁惹你不痛快,你就像收拾我一样,修理回去。” 黎软莫名其妙,打量他:“这又是演哪出?” 秦不舟亲吻她手背,“唐婶没收珠宝的事,我居然到今天才知情,老婆惩罚我好不好?” 心头的某一片阴霾,随着这番话散去。 黎软反问:“怎么罚?” 秦不舟欺身,握住她双腿,挂到自己腰上,吻她的唇,周遭欲色渐起。 黎软:“……” 这特么到底是惩罚,还是奖励呢? 卧室里开了空调,暧昧悄然升温。 秦不舟掌心游走到她裙底,忽然摸到一阵湿润。 抬手一看,是血。 一瞬间,什么情欲都没了。 秦不舟坐起身,盯着手上的血,“你大姨妈提前了?” 黎软捂住小腹,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一丝丝镇痛。 不是月事,是避孕药的副作用。 因为跟秦不舟的航班执勤时间不一致,他们聚少离多,聚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履行夫妻义务。 短效避孕药要长期服用,她不确定什么时间跟秦不舟啪啪,一直偷偷服用的是紧急避孕药,副作用挺大的。 腹痛一阵阵倒上来,黎软蜷缩成一团,默默忍耐着。 秦不舟将手洗干净,替她找来干净的衣裤和卫生巾,示意她换上,转身下了楼。 不多时,秦不舟端着一晚红糖水进来。 黎软只喝了一口,眉头拧得死紧,“红糖放多了,太甜了。” 秦不舟:“保姆辞了,只能将就着喝。” “……” 总不能告诉他,她没有来大姨妈,是避孕药的缘故吧,黎软选择将那碗红糖水一口闷。 暖意直达心尖,四肢百骸都泛起丝丝缕缕的甜,黎软悄悄抬眼去瞄秦不舟。 秦不舟正在认真帮她揉小腹。 抛开牧怜云的事不提,秦不舟人帅、多金、有权有势,跟她那方面合拍,时常细心体贴,算得上是个好老公。 如果这婚离不成,她是不是能对牧怜云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就着过下去? 轰隆—— 正想着,天边一声惊雷打断了她的思路。 电闪雷鸣之间,大雨倾泻而下。 夏季多雷雨,黎软想起什么,脸一白。 她记得,那个女人很怕打雷。 她再次看秦不舟,秦不舟的神色也变了。 男人理了理卷起的袖口,立刻起身,“我忽然想起有点事,要出去处理一下……” 黎软跟着坐起来,“你是要去看牧怜云吗?” 秦不舟手上动作顿了顿,没说话。 沉默即是默认。 黎软心头的暖意,像被这突如其来的大雨浇散,只剩彻骨的冷。 她平静地问:“她怕打雷,我痛经难受,你只能选择照顾一个,秦不舟,你要选谁?” 第十一章 他很讨厌她 秦不舟面庞冷峻,因她的话,陷入长时间沉默。 轰隆隆—— 又是一声振聋发聩的雷声。 秦不舟看了看窗外,神色严肃,解释道:“怜云她对雷雨天有非常严重的心理阴影,严重到可能会窒息休克,我必须过去看看。” 黎软听笑了,“你又不是医生,你去顶什么用?阎王要她三更死,你还能留她到五更?” 秦不舟有些震惊她会这样说。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冷血。” 他转身就要走。 黎软心口被刺了一下,小腹的疼痛细细密密地攀上全身。 是她太冷血吗? 牧怜云用一个病秧子的谎言,不管装病多少次,秦不舟都要信。 黎软不敢想,这个白月光在他心里究竟美好到什么程度,让他义无反顾的相信、守护。 “秦不舟,”黎软叫住他,“如果我不准你去呢。” 他不接话,抬脚就往外走,很坚决。 “你今天踏出栖缘居,我们之间就彻底结束,我绝不原谅你。” 男人颀长的身影僵住。 窗外雨声淅沥,屋内气氛沉闷。 秦不舟回头,见她捂着小腹,脸色苍白得失了血色,明显在强忍着身体不适。 他叹息一声,终究妥协,“好,我不去,留下来陪你。” 黎软只是看着他,三年里多少次选择去找牧怜云,抛下她。 这次真的愿意选择她? 她不信秦不舟了,也不信自己。 秦不舟躺到她身边,让她枕在自己臂弯里睡。 她注意到他没换睡衣,忍了忍,没问出口。 深夜寂静。 雷雨声太吵了,黎软根本睡不着,闭着眼睛假寐。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黎软眉头蹙了蹙,没睁眼。 旁边床铺一轻,秦不舟翻身下床,走到窗边,铃声只响了两秒,就被秦不舟快速接起。 尽管雨声很吵,黎软还是隐隐约约听到他电话那头有女人的哭声。 哭了将近一分钟。 秦不舟听了很久才低沉地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电话挂断,他微微弯腰,借着昏暗光线看黎软的睡颜,轻轻唤了一声,“软软?” 黎软呼吸均匀,没反应。 秦不舟帮她掖了掖被子,低吻她的额头,而后快速离开了栖缘居。 超跑的引擎声消失在雷雨夜里。 黎软始终没有睁眼,双手掐紧了枕套。 一滴晶莹的泪淌过眼角,溜进发丝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翌日。 黎软是熬痛到体力透支睡过去的,醒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半,七月的最后一天。 她几乎是习惯性抚摸旁边枕头。 秦不舟又是一夜未归。 她伸手去摸床头柜的手机,却摸到一张便利贴。 秦不舟的字迹。 【厨房里给你温着早餐,醒了记得吃】 狗男人早上回来过? 黎软洗漱好下楼,打开厨房的锅盖。 是南瓜粥和芝士华夫饼,明显不是秦不舟的手艺,是从外面买回来装盘。 黎软发现,这次的事好似在她意料之中,心口没那么疼了。 那份深埋七年、已经生根发芽的爱意,正在被一点点拔出来,伤口鲜血淋漓,却愈合得很快。 这是好事。 她独自坐在餐厅前吃早餐,顺便给池朗回消息。 【我今天有空,中午请你和林拓吃午饭怎么样?】 池朗:【林拓没空,周末健身俱乐部人多,他走不开】 黎软:【那下次】 池朗:【别啊,请我就行啊,我吃过就代表他也吃过】 黎软:【行,几点】 那头显示正在输入,池朗迟疑了两分钟才回:【要不就现在?小软软陪我逛会街呗,我想给林拓买条皮带,你帮我参考参考】 两人约好见面的商圈,黎软画了个淡妆,火速出门。 半个小时后,黎软被带进一家奢侈品店。 池朗选了一条五位数的皮带,黎软忍不住凑到他身边小声道:“好小子,这个林拓你是真爱啊,居然舍得花两个月工资给他买礼物。” “他上次送了我一条领带,也是名牌,比这个还贵,我总不能回礼太掉价吧?” 黎软不搭话了。 出手就是名牌,这个林拓,不是富二代就是骗子。 以他目前住在池朗的小公寓同居来看,是骗子的可能性更大。 黎软提醒池朗留心一点。 池朗沉浸在热恋中,应得随意,没当回事,又把话题扯回黎软身上。 “上次不是说要跟秦机长离婚吗,怎么又搬回去了,不想离了?” 一提起某个狗男人,黎软就蔫了,“出了点变数,没离成。” “嗐……” 池朗正要劝她,一道带着点痞气调调的男人声音从店门口传来。 “黎软,居然会在这里遇见你。” 池朗抬头看去,男人满身名牌,气质不俗,他小声问黎软:“这谁啊?” “秦不舟的好哥们,霍竞,霍家四少。” 池朗立刻脸上带笑,主动伸手:“原来是霍四少啊,久仰久仰……” 黎软贴近他耳边,低声:“他很讨厌我。” “……” 池朗刚伸出去的手,又默默缩了回来,看霍竞的眼神充满防备。 霍竞将两人来回打量,亲近都看在眼里,冷讽嗤笑: “黎软,你还真是死性不改,侥幸嫁给舟二就该从此夹着尾巴过活,怎么敢给舟二带绿帽,你果然是个水性杨花、朝秦暮楚的贱货。” 黎软没什么反应。 秦不舟在豪门圈里的那群好友,除了那个还在国外的男人,其他人没一个人拿正眼看她。 他们跟秦家人一样,喜欢牧怜云,讨厌她。 池朗先炸了:“你他妈骂谁是贱货呢,我跟黎软是铁闺蜜,纯友谊,豪门世家子弟怎么就养出你这么个嘴臭没教养的玩意。” 霍竞手揣兜,满脸桀骜不屑:“黎软你告诉他,我有骂错吗?下药爬床的小表子,用下三滥的手段拆散了怜云和舟二,可不就是贱货么。” 池朗并不了解黎软和秦不舟结婚的原因,但他相信自家闺蜜。 “妈的,小爷今天就教教你怎么说人话!” 池朗抄起衣袖,小青梅被人骂这么脏,忍不了一点。 黎软拉住他衣角,阻止他。 “软软你别拦我,让我干他丫的!” 黎软小声提醒:“你打不过他,他跆拳道黑带。” “……” 池朗瞬间萎了。 第十二章 三个亿金屋藏娇 霍竞从头到尾纹丝不动,像看见了一对小丑,讥笑一声。 “你的审美是越来越差了,有舟二那样的老公,却看得上这种弱鸡小白脸。” 轮到自己被讽刺,池朗淡定多了。 黎软将池朗拉到身后,语气严肃:“你骂我可以,不可以羞辱我朋友。” 霍竞不以为然:“实话也算羞辱?” “霍四少喜欢牧怜云,直到现在都不敢跟她表白,是怕捅破窗户纸,以后连舔狗都没得做了吗?”黎软岔开话题。 霍竞眸色一深,不说话了。 “你舔了她三年,每次看见我,都要辱骂我几句为她出气,果然,当狗的只会冲人无能狂吠,真是可怜。” “黎!软!” 霍竞气得咬牙切齿。 感觉到周围导购员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他怒喝一声,“看什么!” 旁边人全都躲得远远的,生怕触了这位豪门四少的霉头。 池朗跟黎软说悄悄话,音量却不小:“我就说怎么会有人一大早就这么嘴臭,原来是小三的舔狗啊,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霍竞强调:“怜云不是小三,我也不是舔狗,我不过是看不惯黎软这个贱货,替舟二打抱不平。” 黎软哼笑一声:“没想到你不光不敢告白,连喜欢都不敢承认,真是个孬种。” 霍竞目露凶光。 想到什么,他又笑了,嘴角勾起的讽刺弧度很深:“我没你那么龌龊,喜欢就用龌龊的手段,得到了还是狗改不了吃屎,又勾搭上新男人。” “不过,你真以为你得到了舟二?舟二心里永远都只有怜云,听说过御林那边的紫宸别院吗,四皇室历史脉络,京都最奢华的地段,价值三个亿的别墅,舟二买给怜云住的。” 黎软陷入沉默。 御林那片区域的房子,不是光有钱就能买的,还得有权势。 秦不舟竟为牧怜云购置紫宸别院,金屋藏娇? 霍竞生怕错过她脸上的表情变化,语气痞痞的。 “我记得你跟舟二现在住的婚房,不过是舟二名下最便宜的一套房产,三五百万罢了,紫宸别院到底有多清雅奢华,你怕是见都没见过吧?” “有时间可以去瞧瞧,瞧清楚你跟怜云的差距到底有多大,玩物而已,你也配跟怜云争。” 霍竞有看到黎软的脸色白了几寸,心里的恶气狠狠出了一口,冷哼一声离开。 池朗扶住黎软,怕她想不开,“他妈的,秦机长太混账了,三个亿的别院居然买给小三住,他是不是眼瞎啊。” 黎软不太想讨论秦不舟,“确定要这条皮带吗?那就快去结账吧,我想去吃点东西。” “好,你等我。” 池朗刷卡付款,带她去了奶茶店。 “喝点小甜水,心情美美哒,喏,给你点的茉莉奶绿。” 池朗将奶茶插上吸管递给她,见她明显心情不好,没有再多问秦不舟的事情。 下午两点半,黎软兴致缺缺的跟池朗告了别,打车回栖缘居。 车上,她昏昏欲睡。 微信消息提示音响了。 牧怜云发来的消息。 【软姐姐,二哥喝醉了,听说你休假在家,可以帮忙送一套男士衣裤过来吗】 黎软莫名其妙。 喝醉了酒为什么要换衣服? 牧怜云是故意不把原因说完整,让她自己猜? 她快速打字:【地址】 牧怜云发了个定位过来,附上门牌号。 正好就是御林那套紫宸别院的详细地址。 黎软捏着手机的指尖紧了紧,没再回复,先是回家一趟,而后带着装有干净衣裤的袋子去了紫宸别院。 从栖缘居到紫宸别院,只有二十分钟车程。 那是一栋清幽雅致的住处,很适合牧怜云那种病秧子养病。 鹅卵石小路绕着蜿蜒的半亩鱼池,池边的假山是选用的百年老料。不远处种有三色花田,春有海棠、夏植兰草、秋养金桂,全是极其稀有名贵的品种。 连不远处秋千架的木料,都能感觉出不便宜。 光是别墅前院,每一处细节设计都是不菲的造价,清雅的居室设计,处处透露着贵气奢华。 当真是金屋藏娇啊。 黎软看得胸腔有点闷,忍耐着走到别墅门前,按了按门铃。 不过两分钟,电子锁滋啦一声。 门从里面打开。 来开门的是牧怜云,一头黑色长发披在左肩,一件男士款的白色丝质衬衣堪堪遮住大腿,领口两颗扣子敞开,露出纤白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胸口。 黎软看得眉头皱起。 牧怜云笑:“软姐姐来得真快。” 黎软沉声反问:“这栋房子一直是你住着?”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牧怜云嘴角的笑漾开。 黎软打量她那一身纯欲钩人的装扮,平静的眸色下暗藏汹涌。 “紫宸别院,是秦不舟名下的房产?” 牧怜云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我一个落魄的芭蕾舞者,如今的无业游民,软姐姐觉得我买不买得起这么贵的别墅?” 她买不起,自然是秦不舟买的。 她好似在嘲讽黎软的明知故问。 “辛苦软姐姐跑一趟。”她主动接过黎软手里的袋子,“要不要进来坐会,喝杯茶?二哥在楼上休息,还没醒呢。” 末尾那句话,太引人遐想。 身上的男士衬衣,发梢微湿的水迹,以及要黎软特意带来的干净衣裤,都似牧怜云的无声挑衅。 赤裸裸地告诉黎软。 她来之前,牧怜云跟秦不舟很可能发生了什么。 “我以为你们至少是知道廉耻的。” 黎软冷笑,心口堵得窒息,“你们真让我觉得恶心。” 顾忌着名义上的关系,那层窗户纸三年都未曾捅破。 还有不到两个月,她迟早会跟秦不舟离婚。 他们就这么迫不及待睡在一起,偏偏要在最后的时间里,给她最大的难堪? 牧怜云像是此刻才察觉到衬衣没扣好,将领口两颗扣子系上。 “软姐姐说话好奇怪,我怎么听不懂。” 她笑得人畜无害,“软姐姐是不是误会了,怎么看起来好生气的样子。” 她转身快步走到茶几前,给黎软倒了杯水,“消消气,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 黎软快被她这副永远茶言茶语的模样恶心得想吐。 内心有个邪恶的小人,撺掇她接过这杯水,泼到死绿茶脸上。 但她刚伸出手,没等碰到杯子,牧怜云突然“哎呀!”一声。 整个人跟没站稳似的,柔柔弱弱往地上跌。 “啪嚓——!!” 一声尖锐巨响。 杯子里的水撒了牧怜云一身。 玻璃碎裂飞溅,碰巧割伤了牧怜云的小腿,血珠醒目。 “黎软!你在干什么!” 一声男人的怒喝,黎软抬头朝楼梯间望去。 第十三章 心是偏的 呵止声是霍竞。 从楼梯间的方向看门口,牧怜云是背对着,摔倒像是被黎软推的。 除了霍竞,还有戚家嫡孙戚砚、牧怜云的闺蜜池棠池鸢那对双胞胎姐妹花,全都从楼梯间下来。 每个人看到黎软时,脸上都流露出或多或少的厌恶愤怒。 “怜云,伤到哪儿了?” 霍竞将牧怜云扶起来,紧张检查她的伤。 “阿竞,我的小腿…好疼……”牧怜云抽噎着,一双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 霍竞凶恶地瞪了黎软一眼,顾不上兴师问罪,将牧怜云抱到沙发上,让池棠去拿医药箱。 “贱人!你还敢欺负怜云!”池鸢怒冲冲地走到黎软跟前,扬起手就想给她一巴掌。 黎软攥住对方的手腕,“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欺负她,她自己摔了也能赖到我头上?” “就算我真想教训她,你池鸢又算什么东西。” 她甩开池鸢的手。 池鸢踉跄一步,被戚砚扶住肩膀,气得小脸扭曲:“啊啊啊贱人!你为什么不去死啊!” 戚砚虽然也不喜欢黎软,但比较理性,“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黎软看向沙发前柔弱疼痛得欲泣欲泪的牧怜云,“我也想知道,怜云妹妹是怎么在自家的大理石地砖上平地摔,好厉害的杂技。” 所有目光跟着看向牧怜云。 霍竞捏着棉签替牧怜云上药,声音轻柔:“怜云别怕,实话实说,不管是谁,只要敢欺负你,我扒她一层皮。” “我……”牧怜云咬着下唇,“我刚才不小心把酒撒到二哥身上,就想让软姐姐送一套二哥的衣裤过来,但软姐姐好像误会了什么。” “阿棠。”她把装着男士衣裤的袋子递给池棠,“辛苦你给二哥送上去。” 池棠接过袋子,上楼时路过黎软身边,嫌恶至极地瞪了她一眼。 牧怜云看着黎软,继续解释:“今天我在家办了个小派对,二哥说你不喜欢跟我们这群人接触,所以我就没有邀请你,都是我的错,软姐姐别生气了。” 她欲言又止,很是委曲求全,跟其他人说:“我没什么大碍,跟软姐姐没关系,就当是我自己平地摔了吧。” 黎软冷笑一声。 有句话说得好,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她是个直性子,看不惯就直接怼。 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牧怜云这种,能随时随地施展柔弱茶艺。 她不吃牧怜云这套,但在场其他人都很受用,看牧怜云的眼神越发心疼怜惜。 池鸢:“怜云你就是太善良,她都这样欺负你了,你还维护她,好端端的怎么可能平地摔啊,分明就是她推你。” 霍竞站起身,凌厉面向黎软:“跟怜云认错道歉,否则,别怪我不顾跟舟二的兄弟情分,对女人动手。” 黎软面无表情,缓步走到茶几前,冷漠直视牧怜云。 “我算是看明白了,从我进门开始,你就在算计我,你故意穿成这样,故意领口松垮,故意不解释你在别墅办派对,让我误以为你跟秦不舟睡了,一气之下对你动手,你就可以站在弱势的一方,让所有人审判我,更加讨厌我。” “你见我迟迟没动手,又听见霍竞这群猪下楼,才自导自演这一场平地摔。” 黎软说着,哼笑一声:“我简直要怀疑我才是你的真爱,为了整我,为了在秦不舟的好友圈子里孤立我,这么煞费苦心。” “软姐姐,你真是冤枉我了。” 牧怜云掌心遮着胸口湿透的地方,双眼通红可怜,“我夏天最喜欢穿宽松轻薄的衬衫,所以平时在家都这样穿的,没有刻意要你误会什么。” 霍竞立刻道:“我相信怜云,她不是你,你满肚子心机算计,龌龊又下贱。” 黎软不屑继续争辩。 这群人的心是偏的。 说再多也没人信她。 “那就报警吧,我连她手中的杯子都没碰到,总不能隔空推她,孰是孰非让警察来评判。” 牧怜云脸色僵了僵,“都是自家人,报警岂不是让别人看笑话,算了,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软姐姐不用道歉了。” 池鸢维护:“这样一点小事,我家怜云不想跟你计较,你有必要闹到警局?不就是让你道个歉,有这么难?” 黎软:“既然不难,那池二小姐先跟我道个歉,说三声姑奶奶我错了。” “你欺人太甚!”池鸢怼不赢黎软那张极其厉害的嘴,脸都气红了。 霍竞走到黎软跟前,一米八八的身高俯视黎软,无形给她压迫力。 “道歉,求得怜云原谅,否则你会知道后果。” 他绝不是开玩笑。 欺负牧怜云就是触怒他的逆鳞。 十年跆拳道的手劲,他哪怕只是扇黎软一个巴掌,都能把黎软当场扇晕过去。 “吵什么。” 僵持严峻的气氛下,秦不舟缓步走下楼,修长指骨慢条斯理地系扣,将大厅众人扫视一眼。 池棠跟他在身后。 池鸢眼眸一亮,拥有最大话语权的人来了,黎软休想再狡辩。 她接话道:“舟爷,是黎软在闹,她好恶毒,怜云好心给她倒水,她却推怜云,还把水泼到怜云身上,害得怜云小腿被碎玻璃割伤,我们只是想让她给怜云道歉而已。” 秦不舟面庞沉静,先是看了眼牧怜云小腿处的伤,而后看向黎软,平静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她说的是真的?” 黎软垂着身侧的双手,掐紧得阵阵发颤,神色淡漠,不肯露出一丝脆弱。 “我没有,你信他们还是信我?” 霍竞:“当然是信我们,我们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你在欺负怜云,还能合起伙来冤枉你?” 他又跟秦不舟说:“舟二,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绝对不止让她道歉这么简单。” 秦不舟睨了眼由始至终都冷静理性、没怎么吵嚷的戚砚。 戚砚秒懂,接话:“确实是黎软欺负了怜云妹妹。” 秦不舟重新看向黎软,神情严肃:“跟怜云道歉。” 第十四章 当年的目标不是你 听到末尾那几个字,黎软的身子几不可察地晃了晃,脸色陡然惨白一片。 她眼圈里盛满不争气的水光,却偏要扯出一个极淡的笑。 那笑不达眼底,透着几分发涩的倔强。 “秦不舟,你的心也是偏的。” 秦不舟盯着她,眉头深深蹙起,沉默。 牧怜云嘴角勾了勾,很快切换成担忧模样,“要不……还是算了吧。” 霍竞:“不行,她必须跟你道歉。” 黎软将其他几人脸上的幸灾乐祸看在眼里,视线定格在牧怜云身上,牧怜云悄悄冲她扬眉挑衅。 “好。”她心口发冷,声线更冷,“我道歉。” 她弯腰,拾起茶几上的茶壶,倒了杯水,双手举杯敬牧怜云。 牧怜云笑着伸手来接。 哗啦一下! 当着所有人的面,黎软将那杯水全泼到牧怜云脸上。 牧怜云惊叫一声,花容失色。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吓一大跳。 “看清楚,这才是我泼的,我没那么善良,我要泼就泼脸。” “现在我道歉,对不起怜云妹妹,我不应该泼你,我应该从进门开始就泼你。” 牧怜云委屈得快哭了。 黎软转身就走,被霍竞攥住手腕不让走。 霍竞怒火中烧,抄起拳头:“黎!软!你他妈的!” 拳头没等落到黎软脸上,就先被秦不舟捏住胳膊。 秦不舟沉声命令:“放手。” 霍竞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又实在咽不下那口气。 “舟二,你管不好你老婆,老子替你管!” 秦不舟脸色彻底阴鸷下去,捏霍竞胳膊的手重了几分,指骨青筋突起。 “我不会再说第三遍,松开她。” “……” 霍竞创立的企业,是靠着秦不舟才被并入霍氏旗下。 豪门圈不少人都嘲笑他是个‘野路子’,嫌弃他幼年被拐卖弄丢,被霍家找回时在地下拳馆当打手的那些黑历史。 只有秦不舟这群人拿他当兄弟。 真惹怒了秦不舟,他刚创办的赛车俱乐部项目就得黄。 他终究怂了,松开黎软的手腕。 黎软替自己揉了揉骨头快疼碎掉的手腕,反手就扇了他一耳光。 “霍竞,我忍你很久了,要当舔狗就好好舔你的主人,不要冲我喷口水!” 骂完,黎软头也不回地开溜。 她心头还是发怵的,打了人,万一秦不舟拉不住霍竞,霍竞一怒之下,一拳把她揍进ICU。 直到跑出紫宸别院,她还能听见别墅里传来霍竞的爆喝。 “草!” 一声国粹,霍竞原本硬朗英俊的脸庞都快气扭曲了。 戚砚及时地抱住他,才让他不至于盛怒之下掀翻整个茶几。 挨了耳光受了气,还不能打回去,面子里子都被黎软干碎了。 霍竞气疯了,指着挨了打的左脸,跟秦不舟输出:“你看看她,嚣张跋扈,都他妈是你惯的!” 秦不舟深敛眸,点烟,吞云吐雾间,一言不发。 霍竞:“你还没看出来吗,黎软就是个淫乱恶毒的贱人,她今早才被我撞见陪小白脸去买皮带,两个人卿卿我我,你头上都快绿得冒光了!” 秦不舟呷烟的手一顿,眸色深了几分。 霍竞还在输出:“别忘了她当年下药爬床的目标,最开始根本不是你,而是裴……” 烟头唰地扔到霍竞脸上。 霍竞一怔,紧接着秦不舟的拳头就砸到他的右脸。 他没防备,被揍得跌到地上,嘴角登时青了一块,渗出血丝。 秦不舟居高临下地睥睨他,皮鞋踩住他的膝盖,眼底深处汹涌的戾气盛极,气场骇人。 “再多说一句,我废了你狗腿。” “……” 霍竞顿时蔫了,还有点懊恼。 他怎么就被黎软那个贱人气懵了呢。 不该提裴叙白的。 客厅里气氛凝重,极强的低气压搞得谁都不敢说话。 最后还是戚砚上前当和事佬。 “好了舟二,都是自家兄弟,老四性子急躁,嘴上没个把门,他第一次被女人扇脸,是气昏头了才会口不择言,你别往心里去。” 秦不舟收回脚,语气恢复如常:“你是不是新开了一家赛车俱乐部,我入股,投一个亿。” 这明显是打了一拳给颗甜枣。 但是这枣,霍竞爱吃。 霍竞从地上爬起来,满脸笑嘻嘻,“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认老子这个兄弟的。” 一场闹剧,以哥俩互相给台阶下结束。 只有牧怜云的脸上有些挂不住。 怎么吵着吵着,没人关注到她,也忘了黎软欺负她的事。 她轻轻抽噎两声,额前碎发湿得滴水,脸色惨白如纸,衬得她愈发我见犹怜。 “阿竞,我替软姐姐那一巴掌向你道歉,你别跟她计较,她应该是生我的气才会对你动手,是我对不住你。” 众人这才想起刚才黎软的事。 气氛又沉闷下去。 霍竞绕过茶几,走到牧怜云脚边蹲下,笑着哄:“你没错,倒是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 牧怜云轻轻摇头:“我受点委屈没什么的。” 霍竞实在不忍她这副卑微的样子,跟秦不舟说:“舟二,我承认我嘴臭,黎软扇我我认了,但怜云是无辜的,她生着病,这么娇弱,还要受黎软的欺负、冤枉,她好歹是你名义上的妹妹,你真不打算管了?” 戚砚难得赞同道:“确实该好好约束一下了,黎软这性子,再惯下去,万一哪天心情不好,怕是整个秦家都能被她掀个窟窿。” 其他人纷纷看向秦不舟,等他给句准话,比如回去好好收拾黎软一顿。 秦不舟沉默半晌,不接霍竞戚砚的话,转而看向牧怜云,严肃深沉地问:“刚才所有人都在楼上,黎软真的推你了吗?” 牧怜云被质问得脸色更白了,委屈巴巴地咬唇:“二哥,你不信我?” 秦不舟薄唇紧抿,不接话。 霍竞立刻帮腔:“舟二,怜云的为人,我们大家都是清楚的,她怎么可能故意陷害黎软。至于黎软的为人,我们就更清楚了,她就是看我们都对怜云好,她心里嫉妒扭曲,她当年就敢下药,还有什么出格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见秦不舟没反应,牧怜云抽泣着打断:“算了阿竞,别说了。” 秦不舟双手插兜,讳莫沉思,叫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半晌,他才说:“拿我副卡,去挑你喜欢的礼物。” 牧怜云软糯糯应了一声:“谢谢二哥。” 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秦不舟信了她,补偿她,却一字不提为她惩罚黎软。 他的心,确实是偏的。 第十五章 冷战 回栖缘居的网约车上,黎软还在揉手腕。 霍竞不愧打黑拳多年,手劲大,攥得她手腕青了一圈,轻轻动一下都疼。 不过她回敬了霍竞一巴掌,不亏。 手机铃声响了。 黎软摸出包里的手机,看清来电备注,眉心皱起烦闷。 徐静不常主动给她打电话,但凡打来,准没好事。 电话接通,黎软体面尊敬地唤了声:“妈。” 徐静语气高傲,夹杂着一丝不耐,“唐凤仙回老宅哭诉你撺掇舟二开除她,有没有这回事?” 黎软心头冷然。 果然猜对了,为唐婶的事来的。 她心平气和地答:“我恐怕还没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左右秦不舟的决定。” 这话让徐静的心气顺了不少,“你有自知之明就好,不过,我了解我儿子,他从来不会苛责家里的老佣人,就算是他决定开除唐凤仙,原因也一定跟你有关。” 才见识了秦不舟用来金屋藏娇的紫宸别院,黎软心口闷闷的,没什么太多精力应付徐静。 “妈,具体原因您去质问秦不舟吧。” 不给徐静继续兴师问罪的机会,黎软直接挂断电话,揉了揉疲惫的眉心。 牧怜云的朋友圈更新了。 黎软习惯性点进去。 【告别七月的最后一天,派对狂欢,虽然过程发生了点不愉快,但收到了他诚意满满的小补偿,还是很开心~】 九宫格配图,别院后园的睡莲小池、长桌上的昂贵法餐、跟闺蜜们的贴贴图,以及秦不舟腕上戴朗格名表、捏着高脚杯的手臂特写图。 最中间的图,是放在玻璃小茶几上的名牌小包。 宝格丽春夏新款定制版的镶钻白珍珠包,七位数的奢侈品。 那个包应该就是牧怜云口中的小补偿。 黎软将手机息屏不再看,打开车窗,感受着夏日的热风扑面而来,呼吸一阵阵生冷发疼。 两个多小时后。 黎软是被楼下大门的敲门声吵醒的。 醒的时候,她才惊觉自己在躺椅上玩着手机小游戏睡着了。 草丛间蝉鸣声不断,已经是晚上八点。 叩叩叩—— 敲门声还在响,大有一副不开门就敲到底的架势。 黎软随手搭了件丝绸披肩,不紧不慢地下楼。 别墅大门外站着两个陌生的中年女人,见到黎软,脸上堆满殷切的笑。 “二少奶奶,我叫陶兰,她叫刘姝,我们都是秦家庄园干了几十年的老佣人。” 黎软隐有不好的预感:“有事?” 陶兰:“太太得知栖缘居现在没有保姆伺候了,特意派了我俩过来,吩咐我俩以后好好打理二少爷和二少奶奶的生活起居。” 黎软不接话。 刚赶走一个唐凤仙,徐静立刻就派了两个老佣人过来拿捏她。 看面相就不是个好相处的,到底是来摆谱的,还是来当保姆的? 她半倚着门框,单手抓着门把手,拦住两人想进别墅的路。 “如果我不同意这个安排呢?” 两个中年女人互看一眼,暴露强势本性,“少奶奶,这是太太的决定,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陶兰抓住黎软的胳膊,想拿走她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推行李箱进别墅。 但黎软不肯松手,陶兰眯了眯眼,眼神发狠了几分。 “我们都是干粗活的人,力气不小,少奶奶要是执意不让开,我弄疼了你,可别怪我。” 上门第一天就有要暗戳戳教训她的意思,给她下马威呢。 黎软正要怼回去,不远处传来秦不舟低沉冷冽的声音。 “栖缘居比不得秦家庄园,这里的女主人只有一个,太太的话在这里不管用。” 陶兰赶紧放开黎软,回头,对秦不舟恭恭敬敬鞠躬:“少爷。” 秦不舟步伐沉稳地走近,目光跟黎软相撞。 只对视了一眼,黎软眸色冰冷似刀,嘭地一声重重关上大门,事不关己地回卧室去了。 秦不舟盯着连他都排外的那扇大门,脸色黑沉得快跟夜色融为一体。 陶兰细声细气地解释:“少爷,我们是太太从老宅调过来的老佣人,您放心,我们一定能照顾好少奶奶。” 秦不舟没给好脸色:“栖缘居不需要老宅调人过来,我会亲自物色合适的保姆,回去告诉我妈,她管好她自己,手不要伸太长。” “少爷……” “滚。” 陶兰还想再争取一下,但看秦不舟明显心情不好,不敢触他霉头,默默带着行李离开。 秦不舟输入电子门密码。 跟开锁声音同时响起的,是他的短信提示音。 一条从M国发来的国际短信。 裴叙白:【秦二,我准备下周回国就职,不知道有没有荣幸坐上你执飞的客机】 秦不舟点出输入法,言简意赅地回复:【可以安排】 没两分钟,裴叙白那边又说:【三年没见,你和软软还好吗】 秦不舟盯着软软那两个字,深褐色眸子沉了几分。 迟迟没得到他回复,裴叙白好似有点急切。 【当年走得匆忙,软软她……是不是还在怨我】 秦不舟捏着手机,修长指骨紧了又紧。 玄关处只开了昏黄的吊柜示廊灯,他极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晦暗不明的阴影。 他一个字都没回,将这几条短信拖进回收站,删除。 凌晨四点半,天还没亮。 黎软被闹钟吵醒。 八月的第一天,航空部给她排了早班的飞机。 她支起身子坐起来,旁边床铺空空如也。 昨晚秦不舟处理完徐静送来的佣人,一整夜都没进过卧室,估计宿在了书房。 可笑,她憋了一肚子的火没发泄,秦不舟反倒因为她泼牧怜云的事,生她的气了? 这是要跟她冷战? 也好,冷淡到他主动提出离婚,她就不用担心要给他生孩子了。 她翻身下床,快速洗漱,换上空姐制服,长发挽起,坐在梳妆台前化妆。 走廊传来脚步声。 黎软回头。 秦不舟也起床了,进来时连余光都没瞟她一眼,当她是空气,直接拐进了衣帽间。 看来他也有早班的执飞任务。 十分钟,黎软画了个淡妆。 衣帽间里时不时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秦不舟还没换好衣服出来。 黎软有些等不及了,执勤的行李箱还没开始收拾。 “秦不舟,你是头太大塞不进衣服里吗。” 她走到衣帽间门口,看清里面的情况,愣住。 秦不舟早就换好机长制服,收拾好自己的黑色行李箱。 他蹲在她的白色行李箱前,在帮她收拾这趟执勤要穿的便装。 手里拿着一红一黑两套维密性感内衣裤,正在纠结要替她打包哪一套。 第十六章 我那个死鬼老公 虽然是夫妻,但被男人拿着那种私密衣服打量,黎软脸上臊得慌。 “你神经病啊,谁家好人执勤出差带这种内衣。” 她夺走秦不舟手上的两套维密,忽然觉得黑色那套有点眼熟,之前穿过一回。 那次秦不舟兴趣浓厚,拉着她玩了…… 手铐。 卧室一次、浴室一次、深夜又在小阳台一次……彼此才尽兴。 一些颜色到不能播的荒唐画面,在脑子里回放。 太羞耻了。 黎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秦不舟刚刚也许不是在纠结,而是……回味? “你果然变态。” 她低骂。 曾经那方面越是合拍,越是像一记沉痛的巴掌扇到她脸上。 好似他们永远只有身体上的契合,他跟牧怜云才是心灵上的真正伴侣。 她将维密内衣塞回抽屉,找了两套纯棉的打包。 秦不舟也不走,就坐在旁边看着她收拾。 不笑时,他神色肃穆冷骇,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黎软装好行李箱,他才起身,一手执起黑白两个行李箱,一手穿过黎软的指缝,扣住她的手。 黎软微怔。 这架势,是要跟她一起坐车去机场? 她觉得好笑:“秦二公子的冷战,只有七个小时时效?” 秦不舟没像之前那样骚话连篇的哄着,脸色很沉,显然心里还压着某些事,在生闷气。 他不咸不淡地回了句:“是你先跟我说话。” 黎软收回被他扣住的手,气息变得疏冷。 “我也真是,干嘛跟狗讲话,毕竟畜生听不懂人话。” 秦不舟抓住她的胳膊,不让她走,深褐色凤眸压抑着某些晦暗情绪,整个人阴沉沉的。 “你在别扭什么,非要说话这么难听?” 黎软跟他对视,嘴角扯出一点冷。 “我就是说话难听,就是讨人嫌,比不得你的怜云妹妹温柔似水,人见人爱,你要是受不了,就早点跟我离婚。” 秦不舟懂了,“还在生昨天紫宸别院的气?” 黎软不说话。 秦不舟也来了几分火气,“我还不够纵容你?你跑去闹事,打了霍竞,欺负怜云,骂了所有人,我没有惩罚你,你倒是先作上了。” “我作?” 黎软眼圈红了。 被气的。 凭什么她受了冤枉就该忍气吞声。 她不想忍,她还击,就要受到惩罚? 罪魁祸首却因此得到所有人的怜惜,秦不舟更是生怕心肝宝贝委屈,眼巴巴奉上小礼物作为补偿。 没有人在乎她黎软委不委屈。 “你秦二公子主动递来的台阶,我就应该感恩戴德,赶紧顺坡下,不然就是我矫情,我作?” 秦不舟不答。 但他沉静深邃的神情,显然是这样认为的。 黎软哼笑一声,眼圈浮起些许雾气。 “秦不舟,我当年怎么就把你这个死渣男给睡了,被你困在这个婚姻的囚笼里,被你一点点逼成泼妇。” 歇斯底里的样子,她自己都觉得厌恶。 秦不舟睫毛颤了颤,眼里有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后悔当年嫁给我?” “对。” 黎软秒答。 她深呼吸,别开目光,平复情绪后,语气理智了些:“你如果还算个男人,就尽快跟我离婚吧。” 白色行李箱还被秦不舟攥在手里,她伸手去抢,没成功,对方拳头捏得死紧。 “还给我。” 秦不舟松了手,却是一脚把她的箱子踹出去几米远。 嘭地一声。 箱子撞到墙角,横摔在地上。 剧烈的响动打破了凌晨的平静,宣泄着他滔天狂冽的怒火。 秦不舟高高在上地睥睨她,语气阴戾至极,“我这条狗,听不懂你黎大小姐的人话。” “……” 直到乘坐出租车抵达京都机场,黎软仍然觉得有点头痛。 吵架真是一件损耗气力、伤神经的事。 天空下起绵绵细雨。 黎软没有打伞,抬头望天。 整片天幕阴沉沉的,跟她的心情一般。 “看来今天的飞机,要因为天气延误了。” 她喃喃,推着行李箱进入机场,边走边查看最近一周的排班表。 今天一共两趟飞机,从京都到莫斯科的来回。 她又点开机组人员名单,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眉心蹙起。 八月的第一班飞机,又是秦不舟执飞。 太不凑巧了。 她收敛心头的异样,前往飞机客舱做起飞前的检查工作。 “……根据气象数据,起飞时间京都将小雨转大雨,预计延迟一个小时起飞,升空后整体航路平稳,但在经过贝加尔湖空域时可能遭遇轻微颠簸,黎组,到时需要调整餐食发放时段。” 机场会议室里,秦不舟语气沉稳,调出气象数据投影,一丝不苟地安排着。 说完,他深沉冷暗的目光落到黎软身上。 黎软正在出神。 “黎乘务长,客舱的检查情况怎么样?” 他冷淡随意地问。 黎软低垂着长睫盯桌面,还在出神。 副驾驶飞行员杨松毕竟跟黎软是同一个学院毕业,相对熟络一点,主动碰了碰黎软的胳膊。 “黎组,秦机长让你汇报呢。” 黎软思绪回笼,腾地站起来,翻开面前的笔记本。 正要汇报,秦不舟先一步凉幽幽地开口:“陆杰,黎乘务长在航前会上状态消极,频繁开小差,影响会议进程,一会报告给航空部进行处罚。” “啊?”陆杰都懵了,跟旁边同样懵逼的杨松对视一眼。 秦机长平时对待机组同事们挺和善的。 今天怎么好像火气很重,突然对黎软这么严厉? 陆杰笑着打哈哈:“机长,反正今天的起飞时间也要延迟,咱们可以慢慢开会,黎组可能是家里遇到事了,才会心绪不宁,要不就算了吧?” 秦不舟的脸色比窗外的天气还要阴郁。 明显是不乐意放过黎软的。 杨松给黎软使眼色:“黎组,快跟机长认个错。” 黎软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秦不舟摆明是故意找茬,借着公职理由,想要她先认错服软。 狗男人,想得挺美。 她嘴角绽出一抹明艳乖张的笑:“开小差是我不对,航后我会自行提交检讨到航空部,我也确实是家里遇到事了,早上出发前,跟我那个死鬼老公吵了一架。” 秦不舟面色一凝。 陆杰和杨松满脸写着八卦。 陆杰:“黎组长得这么漂亮,人也优秀,挑男人的眼光一定很高吧,下次航空部团建的时候,把你老公带给我们看看呗。” 黎软盯着秦不舟,皮笑肉不笑道:“第一次结婚没什么经验,我眼瞎,挑了个渣男。” 秦不舟眯眸,眉心的皱痕很深。 第十七章 当面一耳光 陆杰:“男人最了解男人,渣男一辈子都死性不改,现在离婚这么普遍,以黎组的条件不愁找不到更好的,何必把大好青春浪费在一个渣男身上。” 黎软眉目弯弯,笑得更明媚:“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打算离婚了。” 陆杰给她竖大拇指,“不愧是黎组,够清醒。” 杨松也说:“恭喜啊,要脱离苦海了。” 秦不舟心口堵着一团郁气,啪地将本子扔到会议桌上,死亡凝视陆杰和杨松:“航前准备会不是给你们闲聊的地方,你们也想写检讨?” 两人疯狂摇头。 陆杰做了个给嘴巴上封条的动作。 秦不舟又看向黎软,冷骇的眼神里藏着化不开的寒冰。 “不要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无人在意你的婚姻近况。” 黎软十分赞同地点头:“同样的话,也还给秦机长。” 秦不舟脸色更沉了。 黎软不再看他,开始一本正经地汇报客舱情况。 陆杰和杨松将两人之间的暗自较劲看在眼里,看得一头问号。 航前准备会结束,黎软第一个开溜。 机场广播已经在播报所有航班延误一小时,黎软打算去休息室待会。 等秦不舟三人收拾完从会议室出来,走廊上早就没了黎软的人影。 陆杰八卦地小声问:“机长,你今天脸色好臭,不会也跟家里小娇妻吵架了吧?” 秦不舟黑沉着俊脸,剜了陆杰一眼:“看来你对我的私生活很感兴趣,那就航后提交两千字检讨给我。” “别啊,我错了!我再也不八卦了!” 休息室里,三五个空姐在闲聊。 黎软推门进去。 几个空姐立刻笑着喊她:“软姐早。” 黎软点头回应,走到餐饮区给自己倒咖啡。 一阵高跟鞋脚步声走到她身后,女人声音很轻,说出的话却很尖锐。 “黎软,我真没想到啊,你居然是个小三。” 黎软回头看了一眼。 是客舱组的空乘,唐朵朵。 她有印象,这个唐朵朵上次还在牧怜云的朋友圈里疯狂舔。 “你是小三当多了,看谁都以为跟你一样?” 唐朵朵以为戳中了她,语气理所当然:“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表面冰清玉洁,私底下淫荡至极。” 黎软尝了口咖啡,当身旁的狗叫是空气。 唐朵朵:“黎软你老实交代,上个月你评了最美空乘的荣誉,还升职为乘务组长,是不是就是靠当小三走的后门?” 她是恨的,怨的。 原本最美空乘的最有利竞争者是她,为此她付出身体,作为代价。 以为评选势在必行,谁知最后却公布黎软当选,害得她的付出打了水漂。 她不信航空部给的评选理由,说什么黎软是应急措施得当,抢救回一个差点缺氧窒息的小孩,对方父母向航空部特别表彰了黎软。 空乘每个月要遇到多少应急事件,凭什么就黎软能升职。 她一定是走了某个高管的后门。 唐朵朵越想越气,小声磨牙:“你猜,如果我把这些事举报给航空部,你会受到什么处分?” 黎软品着咖啡,面无表情,“随你便。” 她越是淡然处之,唐朵朵越是生气。 “你这是在装腔作势,掩饰你的心虚?” 黎软挑眉:“你因为落选而气急败坏的样子,真像个小丑。” “……” 唐朵朵咬牙切齿:“别以为你傍上哪个高管当了小三,就可以有恃无恐。” “知道牧怜云吗?秦氏财阀家的养女,听说秦家非常宠爱她,咱们这个航空部的最大投资方就是秦氏,你那个高管权利再大,能大过秦氏?” “你猜,如果我把你的事告诉牧小姐,让牧小姐去举报,航空部是信你还是信秦家人?会不会立刻把你严肃处理?” 黎软一边听着,一边往储物柜的方向走。 唐朵朵追着在她耳边念叨:“不怕告诉你,秦机长是秦氏财阀家的二公子,牧小姐就是他老婆,我跟他老婆关系很好,我会很快抢回属于我的荣誉,你完了黎软!” 黎软盯她,几度忍俊不禁,最后还是没憋住,噗呲一下笑出声。 “我怎么不知道我跟你这种讨人嫌的家伙关系很好?” 唐朵朵听得莫名其妙:“胡说八道什么呢,你又不是秦机长的老婆,还是说,你怕了?已经慌得话都说不清楚了?” 黎软煞有其事的点头:“嗯,我好害怕,你快去告我吧。” 她嘴上说着害怕,但唐朵朵分明看到她眼里的笑意是嘲笑。 “别得意,你马上就会身败名裂!” 黎软不再理会她。 这种狗越搭理她,她越来劲。 黎软找到自己的储物柜,输入密码。 柜子里放着她候机常看的几本书,以及一条休息用的薄毯。 有个小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取出来一看。 是一根使用过的女士香烟。 烟头还有余温,是今早的。 黎软的神色立刻变得严峻。 空乘执勤前是禁止吸烟的,她从来没在机场抽过烟。 这不是她的东西。 有人动了她的柜子。 她正思索,手腕忽然被唐朵朵一把抓住。 唐朵朵高喊:“大家快看!黎乘务长知法犯法,在执勤状态下抽烟!” “不是我的烟!” 黎软挣脱唐朵朵的手。 唐朵朵像是早有预料,先一步拿走她手里的烟头,举给休息室的其他人看。 “从你柜子里拿出来的,当然是你的东西!我看得清清楚楚,你休想狡辩!” 唐朵朵朝她重重一哼,举着那根女士烟跑出休息室,就站在走廊上大喊。 “快来看啊!黎乘务长违规抽烟!” 尖细的嗓音很快吵得旁边几个休息室的同事全跑过来看热闹。 走廊上很快围了不少人。 休息室里的几位空姐也自发性聚成一团,盯着黎软窃窃私语。 动静闹得太大了。 秦不舟、陆杰、杨松几人也从楼上休息室下来。 唐朵朵知道秦不舟的身份,兴奋地跑到他跟前说: “秦机长,咱们航空部严令禁烟,空乘人员不得在工作期间的机场任何区域抽烟,黎软身为组长,带头犯错,我提议向航空部申请开除黎软,恶劣行为永久拉进航空部黑名单!” 秦不舟脸色凝重,紧抿着薄唇不做声。 陆杰:“会不会有什么误会?黎软不像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 唐朵朵:“你又不是她老公,你了解她?依我看,就是她烟瘾太大,心存侥幸,私底下八成犯事过好多回了,只是这次碰巧被我抓了现行,她这种人,必须严肃处理!” 黎软从休息室里出来。 所有目光立刻聚焦到她身上,或看戏,或幸灾乐祸。 秦不舟眉头紧皱,语气严肃:“黎软,是不是你?” 黎软无视他,朝唐朵朵走过去。 “啪!”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重重扇了唐朵朵一耳光。 第十八章 老婆,该我吃了 唐朵朵捂着脸,震惊得瞪圆了眼。 “黎软,你敢打我?” 她冲上去就要开撕,“贱人!我杀了你!” 黎软一手揪住她的头发,一手按住她抓狂的爪子,三两下就让她没有还手之力。 旁边有人看不下去了,帮腔:“黎软你太过分了,不仅违规抽烟,还打人!” 黎软解释:“我说了,我没有抽烟,那根烟是有人恶意放进我的柜子里。” 她擒着唐朵朵,力道重了几分,“而且,我合理怀疑那个陷害我的人,就是唐朵朵,因为在我打开柜子前,她正好叫嚣着说,要我马上身败名裂。” 周围讨论的声音此起彼伏。 不少人因为黎软的话,产生了动摇。 黎软不是新人,而是在航空部摸爬滚打好几年的资深空乘。 明知道航空部严令禁烟,就算真抽烟,不该藏着掖着点,怎么敢在休息室里抽,不是摆明了让人抓现行吗。 陆杰站队:“我相信黎软,她一定是被陷害的,唐朵朵,你还不说实话吗,为什么要扬言毁了黎软?” 唐朵朵被黎软压制着,像拎小鸡似的,气得尖叫了好几声。 她怒瞪陆杰:“你有证据证明是我陷害黎软吗?如果没有,你凭什么相信她?凭直觉?凭你暗恋她?” 末尾那句话惹得不少人都八卦地看向陆杰。 陆杰心里一咯噔。 旁边,秦不舟看他的眼神十分锐利。 他慌忙澄清:“没有!我发誓我对黎乘务长只有欣赏,没有暗恋,相信她完全是因为相信她的人品,她做不出来这种事。” 唐朵朵:“她怎么做不出来,这根烟就是我从她手上抢过来的,烟头还有余温呢,谁能陷害她啊!” 两边各执一词,局势有些僵住。 唐朵朵知道秦不舟才是这里最大的话语权,冲他喊:“秦机长,你说话啊,难道你也要凭莫须有的直觉,包庇黎软吗?” 秦不舟神色凝重,平缓疏离地质问黎软:“你主张唐朵朵陷害你,有证据吗?你说这根烟不是你抽的,有证据吗?” 黎软松开了唐朵朵,思绪冷静不少。 内部休息室没有监控,唐朵朵刚才那番话是在她耳边悄悄说的,没有人能作证。 她垂下睫羽:“我没有证据。” 唐朵朵冷哼,得意起来:“你没有证据,但我有啊,刚才休息室里的几位同事都是人证,她们亲眼看见我从你手上拿的烟头,更是在场所有人都看见你打我,还污蔑我陷害你,黎软,小心我告你诽谤!” 黎软不想跟她做无意义的争辩,想找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抬眼看秦不舟,眼圈有些红,带着几分祈求。 “给我三天时间,如果我不能拿出证据证明清白,我接受航空部的一切处罚。” 四目相对。 秦不舟面庞冷峻,铁面无私道:“杨松,将此事立刻上报航空部,黎软禁飞一周,等待调查,今天飞莫斯科的客舱组更换乘务长。” 黎软脸色颓白了几分。 禁飞一周,等待调查? 秦不舟这是不准她亲自去找证据,要她等着接受航空部处分? 她忍着喉间的抖:“如果此刻站在这里受冤枉的是牧怜云,公允无私的机长大人,您还会这样决断吗?” 秦不舟眉心皱了皱,抿唇不言。 旁边,议论的声音更大了。 航空部上下本来就在传牧怜云就是秦不舟藏在家里的小娇妻。 此刻黎软的话,像是证实了那两人确实关系亲近。 不过,黎软跟秦不舟又是什么关系? 怎么这话听起来像质问,又有点心酸呢? 陆杰看了看黎软,又看了看秦不舟,总觉得他家机长一遇到黎软的事,就态度怪怪的。 唐朵朵也感受到两人之间有微妙的气氛涌动。 担心是黎软得知秦不舟的真实身份,企图勾引秦不舟,她赶紧招呼着把人群都散了。 “都别围着了,去忙各自的事情吧,相信要不了多久,航空部会严厉处置黎软,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绝不会让我们这些兢兢业业遵守规则的人寒心。” 不多时,走廊恢复平静。 秦不舟没有回答那个问题,看了看腕表,沉默着转身离开。 走廊上很快只剩黎软和唐朵朵。 唐朵朵替秦不舟回答了:“人家牧小姐是秦机长的老婆,秦机长最是宠妻,当然不舍得她受这样的委屈。” “至于你,你算什么东西,连牧小姐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黎软冷冷剜了她一眼。 “耳光还没挨够?” 唐朵朵捂脸,知道打不过她,很是屈辱。 “你给我等着,这一耳光我记住了,早晚会还回来的。” 黎软推着行李箱离开了机场。 来时急匆匆,此刻却迷茫得感觉时间格外漫长。 她没有打出租车,选择转乘公交。 耳边传来飞机起飞时的轰鸣声。 很快,黎软看到那架由秦不舟执飞、开往莫斯科的客机升空。 搭在前座椅上的指尖掐紧得泛白,她不甘心回去等处分结果。 她联系了几位平时跟她关系不错的同事,但对方都怕惹火上身,不愿帮她。 池朗此刻还在伦敦,那边有时差,这会正是伦敦的凌晨。 再怎么也得等池朗从伦敦回来再说。 晚上。 秦不舟回到栖缘居时,整栋别墅都没有开灯,死气沉沉的。 他快步上楼,走进卧室。 直到看见一抹倩影背对着门边倚在窗边的躺椅上,才松了一口气。 黎软并没有睡着,睫羽低垂着,盯着小阳台的某个角落出神。 整个人都蔫蔫的,空气中飘散着她带来的低落气息。 秦不舟绕到她身前,让她的视线里只有他,嗓音磁性温柔:“吃晚饭了没?” “吃了。” 虽然心情很差,但黎软还是会好好吃饭。 她不能生病,要挣很多很多钱,替母亲缴康复中心的费用。 秦不舟嘴角勾起一丝满意的弧度,俯身,轻轻吻了下她的唇。 “宝宝好乖。” 黎软很想喊他滚,但没什么力气。 她做不到吵架后立刻忘掉那件事。 但秦不舟可以,几个小时后就能当之前的矛盾不存在,继续跟她嬉皮笑脸。 秦不舟将她打横抱到床上。 他欺身而上,指骨帮她捋顺发丝,有意无意地轻轻摩挲她的耳廓,眼神深谙,藏着一头蠢蠢欲动的兽。 “老婆,你吃饱了,是不是该我吃了?” 第十九章 来、抽、我 黎软的火气蹭地一下直冲天灵盖,膝盖抬起,狠狠踢他大腿。 “狗东西,再发、骚,把你送去兽医站绝育!” 秦不舟低低轻笑,语气带着几分讽。 “不是见人就提想离婚吗,不给老公交作业,你的肚子就不会有动静,也就只能被困在这座婚姻牢笼,跟我两看相厌到死。” 黎软盯着他,忽然觉得她直到现在,才真正看清秦不舟。 他真的从未爱过她,她对他而言只有性,是他为秦家传宗接代的工具。 她眼神冷漠,不染情欲,“秦不舟,你真让人讨厌。” 秦不舟非但不生气,还吻她的唇,深褐色凤眸笑得钩人。 “那怎么办,你离不了婚,一辈子都只能看我这个讨厌鬼。” “……” 黎软是真的压了一肚子的憋屈火气。 偏秦不舟还笑得没心没肺,欠淦。 心头的邪恶小人压制了理智,她果断翻身,将秦不舟反压在身下。 皮筋三两下系了长发,她红唇勾起,笑得极致魅惑,似穿肠的毒药。 “好啊,你别动,我来交作业。” 她解开秦不舟的领带,三两下缠住他手腕,狠狠系了个死结。 秦不舟当真就不反抗,眉目含笑,宠溺地看着她。 每次做这种事情的时候,他的眼神总是最动情的。 黎软眸色一冷,快速褪下他的衬衫,直接盖住他的眼睛。 上次他在车上怎么对她,黎软如法炮制。 不过,她没那么温柔。 瓷实的胸肌腹肌,在白炽灯下蒙了一层欲色冷白。 咔嚓—— 黎软解开他腰间的金扣,利落抽出。 紧接着。 “嗖啪——!” 利落的风声,划破夜晚的寂静。 “老婆。” 秦不舟闷哼,胸腔重重起伏,咬了咬薄唇:“疼。” 不疼揍你干嘛。 黎软语气冷血:“受着。” 秦不舟没再发出一点声音,任她发泄。 只剩发泄。 他指骨攥紧,手臂青筋蜿蜒而上,却纹丝不动,昭示着他强大的自控力和忍耐力。 窗外又淅沥沥下起了雨。 微敞的窗户缝时不时传出一些细碎的动静。 黎软打累了,胳膊都酸了。 方才满脑子都是最近受冤枉时,秦不舟那不偏帮的冷淡嘴脸。 此刻理智回笼了一点,她低眸一瞧,呼吸一窒。 原本光洁完美的胸肌、腹肌上,布满深红的伤痕,惨兮兮的。 黎软有些手抖。 然而,某个狗男人深深喘息着,喉间时不时溢出极轻的哼吟。 嘴角勾起的弧度,竟还在笑。 他怎么好像…… 爽到了? 黎软不爽,非常不爽。 用这种方式收拾秦不舟,似乎是正中下怀。 眸子一点点暗下去,她忽然就失去所有兴趣和气力。 “累了,作业下次再交。” 她起身坐到床沿边,摸出床头柜抽屉里的女士烟,取出一根。 秦不舟跟着坐起来,用嘴解开手腕上的死结。 看她又要抽烟,秦不舟眉头皱起。 白天才因为烟的事受处分,怎么就不长记性? 打火机蹭蹭两下,没等点燃那根烟,黎软的手被秦不舟按住。 男人极致俊美的脸庞笑得玩味,声线又骚又蛊:“老婆,别抽烟,来、抽、我。” 黎软眸子一冷,甩开他的手。 “死变态,没兴趣奖励你。” 秦不舟轻哂:“词穷了?就没点新鲜的词汇骂我?” “是啊,我已经无法用人类语言形容你的不要脸。” 秦不舟直接夺走她手上的烟,掰断,扔垃圾桶,语气正经起来。 “你以为我喜欢挨揍,我不过是知道你今天心情不好,受了委屈,所以让你欺负一下罢了。” “……” 黎软眼圈红了。 胸腔像被堵了一团湿重的棉花。 心一塞一塞的疼。 他一直都看得见她的委屈,却不会为她出头。 他明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却从来不想着解决问题,只会嬉皮笑脸、欲盖弥彰的哄。 溃烂的伤口,就算他撒上止疼药,不疼了,但伤口永远都存在,不会愈合,甚至烂得越来越严重。 黎软忍着喉咙里的哽咽酸涩,“秦不舟,我是真的想离婚了,除了给你生孩子,你换个别的条件,我一定尽力完成。” 秦不舟的脸色随着她这番话一点点沉下去,语气阴戾。 “你非要在这种时候,提这么扫兴的话?” 黎软沉默,又打开抽屉,去拿烟盒。 秦不舟气息阴沉,一把抢过来,将她的烟一根根掰断,烟盒撕碎,砸进垃圾桶里。 又掐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看自己,一字一句阴恻恻道:“真在外头养狗了?是那个陪你去买皮带的狗东西?” 她尝试挣脱。 秦不舟掐她下巴的力道重了几分,“回答我。” 黎软不卑不亢,跟他对视。 “别把我想得跟你一样滥情,床上爱得死去活来,下了床,心里又装着另一个女人,死心塌地的守护着,你比霍竞那个舔狗还要舔,真让我恶心。” 秦不舟眉头皱得能夹死蚂蚁,“你怎么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说话是要讲凭证的。” 黎软冷笑:“谁不知道你跟牧怜云那点事,还需要什么凭证?” 秦不舟怔了几秒,语气加重了几分:“怜云只是我妹妹。” 呵。 半夜抛下老婆,在牧怜云的病床头守一整个通宵,这是对妹妹? 结婚纪? 念日还给牧怜云送礼物,这是对妹妹? 承诺要一辈子守护,默默放在心尖上最重要的位置,生怕她受一丁点委屈不公,这他妈叫做只是妹妹? 黎软无语笑了,一把打掉他掐自己下巴的手。 “你姓秦,她姓牧,你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她更是连秦氏族谱都没上,秦不舟,到底是妹妹,还是情妹妹,你心里真的没点数吗?” 秦不舟怔怔看着她,似是有些震惊她会这样说,面庞冷郁骇人,“你简直不可理喻。” 把心里话都说出来,黎软舒服多了。 “既然只是妹妹,那我问你,如果我跟牧怜云同时掉进水里,你只能救一个,你会救谁?” 问出这话,黎软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 自古以来的婆媳问题,竟然在这里变成了嫂子和妹妹。 她这个老婆,被放在了所谓‘妹妹’的天平另一端。 第二十章 老婆给我上药 如果真的只是妹妹,老婆和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妹,孰轻孰重,应该很好选才对。 但秦不舟很久都没有回答。 猜到他选不了,黎软心里只剩麻木,“你的迟疑,就是答案,还要继续自欺欺人吗?” 秦不舟叹息,缓缓蹲在她脚边,又轻轻揪了下她的脸颊,语气有些无奈。 “能问出这种问题,小公主还真是一点都没长大,幼稚死了。” 回答不出来就顾左右而言他,黎软笑得讽刺。 秦不舟握住她的指尖,正色回答:“放心,我不会让你假设的这种情况发生。” 她不理,满脸冷淡。 “好了,你吵也吵了,打也打了,就让这些事翻篇。” 秦不舟抓着她的手指,放到自己的腹肌上,让她抚摸那一道道红痕。 “挺疼的,老婆给我上点药?” 黎软指尖用力,狠狠按了按他的伤,“疼着吧。” 她不再看他,起身往浴室走,去洗澡。 秦不舟嘶了声,望着那道仿佛性冷淡的背影,眸色极其幽怨。 出气筒利用完就扔,无情无义的女人。 深夜。 卧室里开着空调。 凉风徐徐,黎软却觉得有点闷热。 思绪一点点醒来,她才惊觉热的源头是秦不舟。 狗男人手长脚长,像只八爪鱼,将她整个人缠在他怀里。 后背贴着他的胸腔、腹肌,就像是贴着一块烧红的火炉,快要将她燃尽。 她默默拿走秦不舟放在自己腰上的胳膊,一脚踹过去,把狗男人踹得平躺。 凉意从后背袭遍全身,舒适不少。 黎软闭上眼,正要继续睡觉,狗男人又搭了条手臂过来,就落在她腰间。 “秦不舟。” 没反应,狗男人呼吸平缓均匀。 黎软有些心烦意乱。 她极度厌恶秦不舟的态度。 他无视她心里真正的痛苦,总以为说几句骚话,哄一哄,再不济买点小礼物,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最开始这一套对她是受用的。 她总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 可当失望和绝望日积月累,填满整片胸腔,她消化不下了。 既然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问题源头的那个男人。 床头柜上,黎软的手机响了几声。 是池朗发来的消息。 此刻是伦敦的下午时间,池朗已经得知她因为违规抽烟被航空部禁飞的事,吧啦吧啦给她发了一堆。 她再次弄走秦不舟的胳膊,翻身下床,去楼下客房睡。 秦不舟双目紧闭,还在熟睡中。 直到清浅的脚步声彻底消失,秦不舟缓缓睁开了眼,盯着微敞的卧室门,墨色瞳仁深邃晦暗。 …… 翌日一早。 黎软在池朗的陪同下去往机场监控室。 一路上,池朗碎碎念。 “怪我,如果昨天没出勤就好了,我一定能帮你反击回去,那个唐朵朵一直嫉妒你,这事绝对跟她脱不了关系。” 黎软拍拍他的肩:“怪谁也怪不到你头上,就算你在场,也阻止不了秦不舟的处分决定。” 事发突然,她没有证据,秦不舟要铁面无私的处理她,是本分。 她理解他的做法,但心里做不到完全不介意。 池朗也很愤然:“秦机长也是,出了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帮你,不会保护老婆的男人,还算什么男人。” 黎软心口刺刺的。 他是有保护欲的,只不过他心里的第一顺位永远是那个所谓的养妹。 “阿朗,我不太想聊他。” “好,咱们不说这些了,说说你的调查思路吧。” 黎软想了想:“我发现那根烟的时候,还有余热,说明在我进休息室前半个小时左右,有人打开了我的柜子,也就是早上五点半到六点。” 池朗:“这个时间段会去休息室的空乘很少,好查。” 黎软点了点头,“先看看监控再说。” 当时唐朵朵是在她之后进休息室的,如果唐朵朵半个小时前就进过一次休息室,那调查方向就简单了。 因为被禁飞,黎软的工作牌被没收了,没办法查监控,只能由池朗带着进去。 监控室工作人员领着他们走到一台设备前,“已经把昨天整个上午的休息室走廊监控调出来了,需要查什么,你们自己翻吧。” 池朗跟那人握手:“麻烦了。” 黎软已经有明确时间段的思路,监控查起来挺轻松。 但是,随着走廊监控拍到黎软跟唐朵朵先后进入休息室,都没有特别的异常。 池朗把在黎软之前进休息室的那几个空乘名字全部记下来。 “阿朗,你看。” 黎软操作监控视频倒退,指着时间显示。 监控时间从5点38分,直接跳到了5点43分。 中间为什么会缺失五分钟? 缺失的五分钟里是谁去了休息室? 池朗英俊的脸庞瞬间严肃下来,问那位监控管理员:“兄弟,今天还有人来查过休息室走廊的监控吗?” 那人想了想:“除了你们,今天就只有秦机长和一位姓霍的先生,半个多小时前来过一趟,不过我不清楚他们查了哪些监控。” 秦不舟和霍竞。 黎软脸色有些白。 池朗还想细问,黎软拉他,“走吧阿朗。” “咱们不查了?还什么都没查出来呢!” 黎软自嘲地笑笑:“已经不用查了。” 从监控室出来,黎软怅然出神,池朗愤愤不平。 “软软,执勤中违规抽烟,这可不是小事,你说不定要被降职,难道你就这样认栽了?” “我不认,但监控室已经没有我们想要的东西,待在那里没有意义。” 池朗叹气,面露为难,欲言又止:“软软你……是不是觉得那可疑的五分钟,是被秦机长删除的?” 黎软不说话,但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 池朗:“秦机长应该做不出来这种事吧,你被降职对他没有好处。” 黎软条理清晰道:“能让他出手,只有一种可能性,这件事会牵连到牧怜云。” 池朗秒懂:“他在为牧怜云善后?唐朵朵已经跟牧怜云狼狈为奸了?” 以唐朵朵舔牧怜云朋友圈的程度,估计已经成了泥腿子。 黎软:“昨天唐朵朵一上来就骂我是小三,她并不知道我丈夫是谁,应该是有人故意诱导她来整我。” 池朗听着就来气。 “他妈的,牧怜云是小三,唐朵朵也是小三,难怪她俩臭味相投,屎气熏天,太贱了,居然把脏水都泼给你。” 第二十一章 她霸占主卧 黎软有些沮丧,垂着脑袋闷闷不乐。 池朗越骂越气:“上次秦机长抱牧怜云就医时被不少同事拍了照片,我看过照片,那个小三弱不禁风,像风一吹就会倒似的,真的会有人喜欢这种看起来就性无能的干瘪女人吗?” 黎软自嘲一笑:“柔弱是她最好的保护色,也许很多男人就喜欢这种能满足保护欲的小女人吧。” “那你也适当柔弱一下啊。” 黎软摇头,“我学不会。” 她没有牧怜云那么好运,有秦不舟这样有权有势的哥哥放在心上护着。 小时候的经历,让她只学会靠谁都不如靠自己,受了欺负,要自己想办法还击。 要强大,要挣钱,要保护好妈妈。 池朗也想到了她小时候的一些经历,叹息一声,又开始骂: “秦机长真应该去看看眼科,娶了这么漂亮优秀的老婆,是怎么眼瞎看上那个小三的啊,长得就是一张死绿茶脸,我哪怕多看她一眼,前半辈子喝的所有绿茶都要吐出来了。” 去往休息室的通道拐角处,黎软、池朗跟秦不舟、陆杰正好打了个照面。 秦不舟脸色沉得像是会吃人。 池朗一咯噔,心虚地咧嘴笑:“秦机长,陆副驾,好巧啊。” 陆杰礼貌地点头回应。 秦不舟语气凉幽幽的:“我听力不错,你刚刚好像在骂我眼瞎?” 池朗笑着打哈哈:“误会,我有口音,我骂得是秦一藏,我闺蜜的那个傻叉、二货兼缺心眼的老公。” 秦不舟的注意力并未在他身上停留多久,盯着黎软问:“不是说了让黎组回家等待调查,怎么自己过来了?” 那不叫等待调查,那是要她认栽等着下达最终处罚结果。 黎软跟秦不舟对视,面无表情地反问:“霍竞来过机场,你们去监控室干什么?” 旁边,陆杰愣住。 黎软除了认识机长的老婆牧怜云,还有别的共同好友? 怎么感觉他俩的关系很不一般? 秦不舟的目光在池朗和黎软之间来回打量,将两人明显的亲近看在眼里,态度疏冷:“旅客隐私,无可奉告。” “好一个无可奉告。” 黎软语气极冷,对狗男人彻底没了期待,拉着池朗的胳膊,绕过两人离开。 秦不舟回头,盯着池朗的胳膊,眸子深谙地眯了眯。 直到两边彻底看不见对方的身影,池朗默默安抚自己的小心脏。 “软软你看见秦机长刚才盯我的那个眼神没,好吓人!” 黎软:“以后还是少在背后骂人,被听见了,你多尴尬。” 池朗听劝地点头:“下次注意。”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空乘休息室。 以往休息室里的其他空乘看见她,都会喊一声软姐,不怎么熟悉的就喊黎组。 但今天,几个空乘完全不理睬她,甚至在她经过之后,小声地讨论她。 池朗气得很,故意大声道:“一群拜高踩低的小人,等洗清了冤屈,我看你们又是什么嘴脸。” 黎软没理会。 不重要的人,怎么看待她都无所谓。 她径直走到自己的储物柜前,试图找出一点蛛丝马迹。 所有工作人员的储物柜都是有特定编号,以及编号组成的特殊密码,密码无法自行修改。 只要是有心想整她,按编号推算出她柜门密码的成功率很大。 既然碰过她的柜子,应该会在柜门上留下指纹。 黎软深思着说:“阿朗,我想报警。” 如果秦不舟愿意帮她,其实可以动用秦家关系帮她做指纹采集,送去专业机构鉴定。 但秦不舟已经选择帮牧怜云善后,肯定不会帮她调查。 她只能通过报警来申请指纹采集鉴定。 池朗表情严峻:“我们有明确的怀疑对象,报警肯定是最快的调查方式,但……” 他为难,欲言又止道:“上头应该不会允许我们报警把事情闹大。” 到时候就算黎软证明了清白,恐怕也在航空部待不下去了,说不定会被直接降职去做地勤。 池朗想了想又说:“林拓还是有点人脉,我回去问问他,如果我们能收集到指纹,他应该能帮忙送去鉴定。” 黎软:“那太感谢了,但是……我手上没那么多钱。” “咱俩还提钱啊?”池朗拍她肩头,知道她不喜欢欠人情,又说,“我手头有一点存款,先借你,等你发了工资再还我呗。” “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表达我的感谢了。” 池朗挑眉:“不知道怎么说,那就用美食来表达吧。” “好,等这件事处理完,不管成功与否,我请你和林拓吃大餐。” “那我有口福了。” 说着,池朗正色起来:“对了软软,唐朵朵目前肯定不会轻易见我们,我们要怎么拿到她的指纹。” 黎软认真思索了会:“我貌似收到过通知,过几天就是航空部的团建,对不对?” “对!” 想到什么,黎软的眼眸又熄了光,“我被禁飞了,这次的团建应该去不了。” “能去的,上头允许我们带家属,你陪我去,我看谁敢撵你。” “好,不知道这次团建,上头会怎么安排,咱们到时候见机行事。” 池朗点头。 …… 调查也不算毫无收获。 黎软看着池朗上了执勤的客机,才独自离开了机场。 今天的事让她好厌恶秦不舟。 他可以不帮她,但她接受不了他帮着牧怜云、唐朵朵害她。 她不想回栖缘居,但等坐上出租车才发现,她除了婚房,别无去处。 母亲在康复中心治疗腿疾,父亲那个家从来都没有她的位置。 心里想挣到钱的欲望越来越强烈。 除了挣母亲的治疗费,还要挣房子。 能拥有完全只属于自己的小家,才算有退路和底气。 …… 夜晚,秦不舟结束了一整天的执飞工作。 还没进栖缘居的院子,远远就看到主卧亮着灯。 他松了口气。 还好,黎软在家,没有离家出走。 他快步上楼,主卧的门紧闭着,拧了两下门把手,打不开。 门从里面反锁了。 第二十二章 宝宝,你身体比嘴诚实 秦不舟耐着性子道:“老婆,开门。” 卧室里传来黎软冷漠好听的嗓音:“从今晚开始,秦二公子去睡书房吧,或者你要去紫宸别院给你的好妹妹陪? 睡也行,请便。” 秦不舟继续敲门,一字一句阴恻恻问:“你要跟我分房?” “你可以这样认为。” “我不同意。” 屋内,黎软美腿交叠,慵懒地坐在床边修理指甲,“是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 “不可理喻。”秦不舟语气沉了几分,“主卧的床有我的一份,你凭什么全部霸占,开门。” “就凭我早到家,先占有这间房。” 简直不讲道理。 “是我平时太纵容你了?黎软,你任性胡闹也要有个限度。”秦不舟压着邪火,命令,“三分钟,把门打开。” 嘭地一声。 类似指甲剪的金属小玩意被砸到门上,发出巨响。 “滚!” “……” 三分钟后,外头的脚步声隐去,走廊恢复安静。 秦不舟似乎去了楼上书房。 黎软熄灯睡觉。 刚躺下,闭上眼,窗户外的小阳台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以为是小鸟扑腾起飞时惊动了树枝,黎软没放在心上。 又过了两分钟,阳台外的动静丝毫没有要消停的意思。 黎软腾地一下坐起来,意识到什么,预感不妙, 她翻身下床,没开灯,小跑到窗户前,一把拉开窗帘。 落地窗不知是什么时候被完全打开了,一道高大颀长的黑影背对着月色。 “秦……!” 他居然像贼一样,爬窗进来! 没有说话的机会,她的唇被对方精准地吻住。 秦不舟将她抱起,让她双腿被迫悬空,只能挂在他的腰上。 天旋地转之间,她被秦不舟抵到丝薄窗帘后的墙上,抵死亲吻。 她挣扎,又被擒住双腕举过头顶。 那吻来得极其凶狠,无声宣泄着某人的怒意与压抑。 黎软有些招架不住,耳边全是交织急促的呼吸声。 她找准时机,狠狠一口咬上去。 “嘶……” 秦不舟察觉到痛意,终于结束了那带着惩罚意味的吻。 他舌尖轻舔唇角,尝到一丝腥甜,粗粝的指腹掐起黎软小巧的下巴,“越发不乖了。” 黎软很不喜欢这句话。 像在抱怨一只由他饲养的小猫,伸出爪子挠了他。 “不顺从你,就是我不乖。”她哼笑,“你想驯化我,做梦。” 秦不舟贴近,鼻尖轻蹭她耳垂:“可是老婆,我顺从你,你不让我走正门,我就走窗户。” “……” 黎软又气又恼,“我是让你滚!” 秦不舟当真思考了下,语气认真:“这个姿势不太会,要不老婆示范一下?” 卧室里没开灯,光线昏暗,黎软只能依稀看见他的轮廓,但听他说出的话,也能猜到他此刻是怎样得意冷骚的表情。 “无赖,无耻!” 她咬牙切齿地骂。 秦不舟胸膛紧紧抵着她,想到什么,嗓音低沉下去:“你跟那个姓池的,是不是走得太近了点,你挽他胳膊,还给他买皮带。” 黎软:“我管不了你跟哪个情妹妹亲近,你也没有资格干涉我交朋友的权利。” 这句话说完,她清晰地感受到来自秦不舟身上的冷冽气息。 是危险的信号。 “秦不舟,你不准……” 她预判到他想做什么,却没有机会阻止。 身上冰冰凉凉的丝绸睡裙被剥掉,秦不舟埋头在她脖颈间轻轻咬了一下,压抑着磁性郁燥的嗓音。 “软软,我今天心情很差,那团火是你挑起来的,一会就算你哭着求饶,我也不会放过你。” “王八蛋!” 秦不舟吻住她的唇,将她那些喋喋不休的谩骂堵回去。 他吻得很有技巧,不给她咬他嘴唇的机会。 黎软双手被擒,双脚腾空。 狗男人一旦爆发兽性,她毫无招架之力,只能任其施为。 心里的恨意烧得热烈,身体却不受控的沉溺,一点点坠入深渊。 月光洒进屋内,将丝薄窗帘后的两道影子拉得长长窄窄,像晕染到地上的水墨画,浸透了暧昧的湿意。 不知过了多久,秦不舟深喘着,停下所有动作,笑得极蛊。 “宝宝,你的身体比你的嘴诚实多了。” 黎软有些脱力,鼻尖浸了汗珠,双腿发软发抖,用气声说:“放开我。” 秦不舟松开对她手腕的桎梏,正在帮她穿裤子,一巴掌携着风,毫不留情地扇在他的脸上。 耳光声沉闷。 黎软已经没多少力气,打得不重,却很决绝。 秦不舟脊背僵住,怔了好几秒,将她放下,声线跟着沉下去:“你到底在气什么?” 黎软眼圈里续起水雾,眼神却倔强,一字一句磨牙问:“白天你跟霍竞去监控室,是不是拷走了一段休息室走廊的监控视频?” 秦不舟没有掩饰:“是。” 轻飘飘的一个字,落进黎软耳里犹如千斤重,沉得她胸腔快憋闷窒息。 “我究竟做错什么了,你要为了她,毁我?” 三年的夫妻情分,跟他的白月光养妹比起来,屁都不是。 秦不舟答得沉稳:“烟的事,我会去查,你不要管,安心休息一段时间,等结果。” “你要我等着被航空部开除,通报批评,身败名裂?” 秦不舟看着她的眼睛,眸色认真:“如果你丢了工作,我养你,你一辈子不工作,我养你一辈子。” 呵。 黎软发现,人无语到极致的时候,真的会笑出声。 “原来你存了这种心思。” 趁机让她回家当全职太太,从此失去自我主体,以他为重心,做依附他而活的菟丝花,被他困在这座婚姻囚笼里。 “秦不舟,我不是刚进社会的小姑娘,‘我养你’这三个字,不会让我感动得痛哭流涕,只会让我恶心,无比恶心。” 他花三个亿为牧怜云打造金屋还不够,现在还想养她。 她承认她很爱他,爱了整整七年。 但她还是她,是黎软,她不会因为爱上任何人而失去自我。 第二十三章 有本事秀个结婚证 她缓缓滑坐在地,胳膊抱住膝盖,态度变得冷漠:“滚出去。” “黎软……” “滚呐!”她仰头盯秦不舟,眼里是陌生的恨意,“你非要让我歇斯底里,把我逼死为止吗?” 这话说得很重,秦不舟有些莫名其妙,更搞不清楚她为什么是这样的态度,为什么对‘我养你’那三个字这么抵触。 一整天发生的事,让他也心气不顺,耐着性子哄上好一阵,反挨了一耳光。 他压着火道:“那你好好冷静。”转身打开卧室门,头也不回地去了书房。 黎软并没有坐在地上伤感太久。 她现在满脑子都是找证据证明清白,那根烟不是她的,她不认输。 她收拾好心情起身,拧开避孕药瓶子,吞咽一颗。 把门和窗都从里面锁死,才去了浴室清理自己。 浑身的酸软疲累使她很快睡过去。 隔天清晨,她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敲的是卧室门,不是秦不舟,是一道陌生的中年女人声音。 “太太,您睡醒了吗?” 太太? 黎软起身去开门。 中年女人一看见她,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系着围腰,一身棉麻质地的衣裤,给人很纯朴的第一印象。 “你是……?”黎软问。 “俺是先生在家政服务中心亲自挑选的住家保姆,俺叫王桂芬。” “你好。” 黎软礼貌颔首。 这人看面相倒是个老实本分的,就是不知道相处之后会怎么样。 黎软问:“秦不舟怎么跟你说的?” “除了一日三餐和打扫卫生,先生说,一切以太太您的需求为先。” 黎软揣起手,半倚着门框,饶有意思地问:“那如果我跟秦不舟发生意见分歧,你先听谁的?” 王桂芬微微鞠躬:“先生说,以太太的吩咐为首要任务,所以俺听太太的。” 黎软听笑了。 一边说都听她的,一边句句前缀都是“先生说”。 “秦不舟人呢?” “先生一大早就出门了,早餐俺已经做好了,太太打算什么时候吃?” “我洗漱完就下去。” “好嘞。” 禁飞宅家的日子,对黎软来说,漫长又无趣。 两天后。 秦不舟执飞去了多哈,听说那边连日降雨,航班延误,导致他两天回不了京都。 临睡前,黎软接到池朗的电话。 “软软,这次航空部将团建活动地址定在了山顶避暑大别墅,要求明天早上九点半抵达,具体位置我发到你微信了,记得预留出门时间。” “好。” 黎软应了一声,点开地图,查看路程时间。 “对了软软。”池朗语气里藏着郁闷,“我打听到明天牧怜云也会去,以……秦机长的亲属身份参加。” 黎软怔了怔,无所谓一笑:“她一贯喜欢哪儿都插一脚,不用理她。” …… 隔天。 黎软掐着点抵达山顶大别墅。 池朗早早等在门外,一见她下车,立刻跑过来,满脸忿忿。 “软软,你是没看见那个小三有多嚣张,她挽着秦机长的胳膊出现,唐朵朵那几个人围着她拍彩虹屁,真是够贱的。” 黎软没什么表情,注意力在他胸前架着左胳膊的医用三角绷带上。 “你受伤了?” 池朗“嗐”了一声,浑不在乎道:“前天不小心摔了一跤,骨折了。” 黎软:“伤得这么严重,你应该待在医院好好养伤的,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今天不该来参加团建的。” “就是伤了手而已,腿又没事,我能跑能跳的,干嘛不能来啊,你的正事要紧。” 黎软有注意到他脸颊处有淤青痕迹。 不像摔的,更像是被打的。 “走吧,咱们赶紧进去。”池朗伸出右手来拉她。 她反握住他的胳膊,想搀扶他,没怎么用力,却听见他“嘶”了一声,连带着肩头都瑟缩了下。 右边胳膊也有伤? 黎软一肚子狐疑,不顾他打哈哈,强行撩起他的袖口查看。 小臂上好几条淤紫的伤痕,看着都疼。 那伤看起来倒像是被鞭子一类的东西,抽的。 黎软皱着眉问:“你确定这也是摔的?” 池朗尴尬地嘿嘿笑。 总不能告诉黎软,他是深夜结束了执勤,回家路上被人套麻袋、拿皮带暴揍成这样的吧。 好丢脸。 他难得腼腆小声道:“一点小爱好,这都被你发现了。” “……” 黎软短暂无语。 人家情侣之间的私事,她不太好过问,毕竟秦不舟在那方面……也玩得挺花。 “你跟林拓还是要注意身体,别玩太过火。” “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池朗心里是暖的。 这事被林拓知道后,林拓挺生气的,报了警,但一直没查到什么蛛丝马迹。 林拓又花高价买了一个私家侦探去查,一副势要揪出对方,替他狠狠报复回去的架势。 山顶大别墅建在竹林深处。 外面高温酷暑,这里倒是格外凉爽,偶尔吹来的风微微带点暖意。 黎软跟池朗一起进去。 这次团建没有制定主题活动,以自由放松为主。 有人组团在星空KTV室里霸麦,有人去了棋牌室搓麻将,还有人打台球、玩游戏机房等等,好不热闹。 黎软跟池朗去了餐厅小吧台。 唐朵朵、牧怜云正跟几个女员工一起品着鸡尾酒聊天。 一走近,就听见唐朵朵正在吹捧牧怜云。 “牧小姐人美心善,又嫁个了好老公,真是好幸福,好羡慕啊。” 旁边人附和:“是啊是啊,驾驶机组那边在准备中午的露天烧烤,我们想吃烤战斧牛排,别墅冰箱里没有,结果牧小姐跟秦机长撒个娇,秦机长立刻下山去买,当真是好宠妻呢。” “秦机长平时沉稳有礼,不苟言笑,私底下应该是个很温柔克制的暖男吧?” 黎软默默听着。 狗男人心情好的时候,确实挺温柔的,但克制,这个词压根和秦不舟不沾边。 牧怜云笑得温婉,并未反驳这群人默认她是秦不舟老婆的说法,“他……确实待我挺好的。” 黎软麻木地站在不远处听着。 池朗先炸了,大嗓门吸引了小吧台前的所有目光。 “某些人真是恬不知耻,我真想代她爹妈问一句,她是不是生下来就没有脸啊?” 唐朵朵盯着他身侧的黎软,瞬间垮下脸,“被禁飞了还屁颠屁颠跟过来团建,真不知道是谁不要脸呢。” 池朗拉着黎软走过去,边走边骂:“秦机长可以带亲属,我当然也可以带,黎软今天不是航空部员工,是客人,你态度给我放尊重点。” 他又将苗头对准牧怜云:“你说你是秦机长的老婆,那我还是秦机长三叔的表姑家的二姨生的表弟呢,有本事秀个结婚证看看啊。” 第二十四章 黎软的老公是谁啊 牧怜云脸上的笑僵了僵。 她不认识池朗,但池朗的敌意特别强烈。 “你好,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她又看了看黎软,意有所指,“是谁跟你说过什么关于我的事吗?你为什么好像很讨厌我?” 唐朵朵立刻接话:“那肯定是黎软在他面前造谣你啊,她把池朗这个没脑子的当枪使呢,看你嫁得好,生活幸福美满,得了红眼病呗。” “啊呸!”吵架这方面,池朗的战斗力不是盖的,“我家软软才不像你们这群长舌妇,整天唧唧歪歪传别人的闲话,她不会在背后编排谁。” 她看谁不爽,从来都是当面怼。 池朗又看向牧怜云:“我这双眼睛自带雷达扫荡,专门识别绿茶,谈不上讨厌你,就是对绿茶小三有生理性反感,呕!” 牧怜云脸上有点挂不住。 脸皮薄的,跟池朗这种脸皮厚的比起来,还没开怼,自己就能把脸气得爆红。 池朗:“问你呢,有结婚证照片没有,秀一个看看。” 牧怜云哪里拿得出来那种东西。 用不着她主动想办法搪塞过去,唐朵朵已经开口:“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给你看。” 池朗:“不是挺爱显摆的,真有结婚证,恐怕朋友圈早就秀烂了,承认吧小三女士,不然迟早有一天会被拆穿,到时候你被打脸的样子一定很好看。” 几个女员工不吱声了,也觉得有点不对劲。 牧怜云好像确实没有亲口承认过一句是秦不舟老婆的话。 唐朵朵此刻也沉默了。 她自从添加了牧怜云的微信,将牧怜云所有的朋友圈都刷了一遍,日常被秦不舟宠爱的一点一滴,牧怜云都会分享出来,但确实没有秀过结婚证。 什么情况? 池朗说得那样清楚笃定,一口一个小三女士,难不成秦不舟的老婆真不是牧怜云? 唐朵朵跟着看向牧怜云。 被几道疑惑的目光注视着,牧怜云柔弱的面庞很是淡定,“他不喜欢高调,不想影响到工作。” 说到末尾,她侧目朝黎软望去。 黎软像是局外人,全程吃瓜,神色漫不经心。 “你简直……” 池朗有被气到,正要怼,唐朵朵赶在他前头开口。 “按照你的说法,不秀结婚证就是小三,那黎软不也一直声称已婚,牧小姐以亲属的身份陪秦机长团建,她当然是秦机长的老婆,倒是黎软,几年的同事交情,航空部里有谁见过她老公?是她老公长得太丑,拿不出手,还是说,她根本就是个小三?” 唐朵朵高抬下巴,说得很大声很得意。 她刚刚差点就被套进池朗的逻辑里。 牧怜云怎么可能不是秦机长的老婆,难不成黎软才是? 真可笑。 池朗:“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明明软软才是秦……” 黎软拉了下他的手腕,阻止他说下去。 航空部不允许同机组人员恋爱,怕影响工作判断,甚至开后门。 如果公开婚姻关系,黎软很快就会被调离岗位,调到跟秦不舟工作没有交集的岗位。 等将来离了婚,她也许会彻底公开婚姻情况。 牧怜云应该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默认别人把她当成秦不舟的老婆。 黎软才不会让她当得这么自在。 黎软盯着她,似笑非笑道:“我老公是丑是帅,是胖是瘦,牧小姐最清楚,不如由牧小姐来告诉她们,我老公是谁。” 这话使那几个不知情的女员工非常震惊,纷纷去问牧怜云。 “牧小姐跟黎组认识?” “连老公都见过,这岂止是认识,应该挺熟的。” “牧小姐,快满足我的好奇心吧,黎组的老公到底是谁啊?” 牧怜云脸色僵了僵,沉默下去。 唐朵朵想起她抓到黎软抽烟那天,黎软质问秦不舟的那句话。 他们三人之间好像关系匪浅? 凭什么她需要百般讨好牧怜云,黎软同样普通的身份背景,却能一开始就认识秦不舟、牧怜云这样的豪门子弟。 唐朵朵压下心头的嫉妒,打断女员工们的八卦:“喊什么黎组啊,她马上就要从航空部滚蛋了。” 牧怜云扶额,“我体力很差,聊了这么久,已经有点犯困了,我去休息一下,你们聊。” 唐朵朵殷勤地去扶她,像伺候着大小姐似的。 黎软走过去,趁机抓了下唐朵朵的手,拿开,“我跟牧小姐比较熟,我送她上去。” 唐朵朵不甘,看了牧怜云一眼,见牧怜云点头同意,只好作罢。 池朗见黎软成功拿到指纹,由衷地笑了。 …… 黎软扶着牧怜云走到别墅电梯前,背对她取下大拇指上的透明指纹采集套,放进医用袋里密封好,塞到包包最里层。 牧怜云好奇她在捣鼓什么。 凑过来看的时候,黎软已经重新合上包包拉链。 叮—— 电梯到了。 黎软懒得继续虚与委蛇,面色冷淡,“你自己上去吧。” 牧怜云拉住她,此刻才亲近软糯地喊她:“软姐姐,哪有送一半就走的道理。” “我对这里不了解,不知道路。” “我比你早到一会,几层楼都转了一圈,我知道该怎么走。”牧怜云说着,揉了揉太阳穴,“刚刚多喝了几口鸡尾酒,这会脑袋晕晕的,你不扶我了,我怕我会摔倒。” “好,我送你上去,万一你又摔了,岂不是又要赖到我头上。” 黎软低眸,瞧她短裙下的那双修长美腿。 “你这双腿长期摔倒,中看不中用,还不如捐了,以后让秦不舟给你买一副轮椅。” 牧怜云的笑僵在脸上,很快就想起什么,“我记得软姐姐的母亲就是双腿瘫痪,已经在康复中心治疗好几年了?” 黎软面色一沉,不接话了。 牧怜云却笑得格外灿烂:“阿姨好可怜,改天我一定亲自去拜访阿姨。” 黎软攥着她的胳膊,攥得很紧,眼神冷若冰霜:“你敢伤害我妈,我不会放过你。” “软姐姐想什么呢,我哪有那么恶毒。” 她进入电梯,按了去顶楼的按钮。 黎软随着她穿过走廊,视野逐渐开阔。 别墅顶层居然是一整个露天游泳馆。 阳光透过竹林缝隙,倾洒在淡蓝色水面上,映进黎软漂亮精致的眼眸里。 黎软秀眉蹙起:“不是要休息吗?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牧怜云蹲下身,指尖轻抚水面,笑容甜美灿烂,说出的话却有些病态。 第二十五章 平静的疯子 “我10岁开始学游泳,13岁拿了市里少年游泳比赛的冠军,他们都夸我一进水里就像条小美人鱼,但自从伤了身子,我已经很多年不敢玩水,怕诱发旧疾,会死。” 黎软没那么多耐心听她闲聊,转身就要走。 “还能逼逼叨叨这么多句,看来是不累,那你自便吧。” “软姐姐。” 牧怜云喊住她,缓缓起身。 纤柔的身子晃了晃,当真是风一吹就要倒似的。 黎软半回头。 牧怜云平淡的脸色仿佛在跟她讨论今天中午吃什么,却每个字都令人心惊。 “如果二哥知道软姐姐把我推到水里,害我差点死掉,会是什么反应?” 黎软难以理解地盯着她,“你是真的有病,还病得不轻,该转到精神科去看看。” 居然拿自己羸弱的身体当筹码,黎软简直无法用人类正常的脑子去理解她。 牧怜云只是笑,笑容一如既往的甜美,人畜无害。 黎软却觉得后背发凉,仰头四处张望。 牧怜云:“不用找了,这里没有监控。” 她就站在淡蓝色水岸旁,风轻轻吹动她的发丝,使她好似随着那风摇摇欲坠,不知道哪一刻就会失足跌进水里。 黎软注视着她,是冷静的,理智的。 “推一个病弱的人下水,这不是玩闹,是谋杀,到时候就算你想大事化小,我也会报警,不是只有监控能证明我的清白。” 牧怜云笑得更灿烂,“比如软姐姐包里的小型录音器吗?” 黎软一怔,捏着包包的指尖紧了紧。 来之前她确实做了万全的准备,除了指纹套还带了录音器,怕万一用得上。 上次被牧怜云陷害过,这次她有防备,从跟牧怜云独处开始,就打开了录音器。 不过,牧怜云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软姐姐,这种小把戏在我面前不管用的。” 牧怜云淡定的从身后拿出那枚小型录音器,把玩两下后,扔进了水里。 顶层的风大了些,墨色发丝拂过她的脸,衬得她越发脸色苍白得没有血色,隐隐透着几分阴冷。 “我想要的东西,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一定要得到,如果得不到,我宁愿去死。” “……” 以往的那些挑拨离间、茶言茶语,黎软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小打小闹,不爽当场怼回去就算了。 直到此刻,她才真正认识到牧怜云。 柔弱、病态、偏执。 平静的疯子最可怕。 牧怜云仍然在笑。 笑意不达眼底,明亮的瞳仁里全是厌世和淡淡死感,身子柔弱无骨般往水里倒。 像一片轻盈的枯叶往水里飘。 黎软呼吸一窒。 航空部每个月都会训练空乘的应急反应,黎软救过不少突发疾病而濒死的人。 几乎是本能反应,出手拉住了她。 却反被她抓紧胳膊,往水里拽。 几秒之间。 “哗啦——!!” 水花剧烈腾起。 黎软不会游泳,恐惧、无措淹没了她的五感,她只能大声呼救,疯狂挣扎试图自救。 动静很快引来了不少人。 那些人好像呼喊着什么机长、什么老婆之类的。 水珠模糊了黎软的视线。 她隐约瞧见一道熟悉的身影朝这边狂奔,下意识呼唤:“秦……救我!救……” 紧接着,那道身影毫不犹豫地跳进水里。 却不是奔向她的。 活命的本能使她自己在扑腾中摸到了游泳池的边缘,有人紧紧拉了她一把,将她捞出来。 是池朗。 池朗吓得说话都哆嗦:“软软,你有没有事?!你别吓我!” 黎软呛了几口水,视线逐渐恢复清明。 就看到几米远的位置,所有人都在关心牧怜云的死活,她只能看到秦不舟的背影。 秦不舟由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抱着昏死过去的牧怜云狂奔离开。 呛进口鼻的水好似渗入心脏。 使那颗心酸胀刺痛,撕扯着整片胸腔,撕扯着七年来刻入骨血的爱意。 那晚随口提的落水问题,秦不舟终于给了答案。 随着秦不舟、牧怜云一走,不少人跟着离开。 顶层游泳馆内只剩下冷清的几个人。 只有池朗在关心黎软。 唐朵朵冲过来,指着黎软骂:“黎软你好恶毒啊!牧小姐身体娇弱,还带着病,是真的会死人的,你怎么能推她下水啊!” 黎软笑了。 笑得肩头跟着颤动,眼圈却红得一塌糊涂。 池朗心疼得跟着红了眼,“软软……” 唐朵朵被她那冷得渗人的笑唬住:“你在笑什么?” 黎软抬眼,眼神讽刺,声线吃力:“人命关天呢,快报警抓我。” “……” 唐朵朵短暂愣住。 意识到自己的气势弱了,她嗓门大起来:“虚张声势,你以为我不敢,等着吃牢饭吧!” 等唐朵朵气哼哼走了,池朗才轻声细语的问:“软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软没什么力气解释,把密封好的指纹采集袋交给池朗。 池朗看出她身心俱疲,没再多问,只想多塞给她一点安全感。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相信你的人品,无条件站在你这边,就算这事真的闹大也不怕,林拓能找到不错的律师。” 黎软没有应声,缓缓闭上了眼。 …… 直到晚上,秦不舟才回了栖缘居。 保姆站在别墅玄关处接他,为他挂外套。 他问:“太太怎么样了?” 保姆摇了摇头:“不好,从回来以后就把自己关在卧室,一句话也不说,晚饭也不吃。” 秦不舟沉思几秒:“我去看看。” …… 黎软睡着了。 做了好多梦。 醒的时候,是被勺子搅动瓷碗的清脆碰撞声吵醒的。 睁眼时,秦不舟就坐在床边,端着一碗姜汤,耐心地搅拌吹凉。 他唇角浅笑,略带调侃:“又把门窗反锁了,这么热的天,还不开空调,真不怕把自己闷死、蒸熟?” 黎软盯着他,不说话。 “是不是在想,门窗都锁了,我是怎么进来的?” 他俯身贴近,语气半带神秘:“小傻子,我有主卧的钥匙。” 黎软面无表情,盯了他很久。 又是这样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糊弄。 几句不走心的哄。 她虚哑的气声问:“打算什么时候让警察把我带走?” 第二十六章 他没信过她 秦不舟收敛笑容,恢复沉稳,将那碗姜汤搁到床头柜上。 “我已经替你安抚了怜云,这件事到此为止。” 黎软听笑了。 这么说来,她还应该感恩戴德,感激涕零? 她连多余的眼神都懒得给秦不舟,翻身背对。 “抱歉。”秦不舟嗓音轻柔而真诚,“前几天才承诺说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今天就食言了。” 他想起白天赶到顶层时的情形,心口莫名揪了一下。 当时太混乱,不少人指着水里离得更远的女人,惊慌失措地呼唤他“秦机长你老婆落水了!” 他顾不得多想,立刻跳进水里把人救起来。 等回到岸上,才发现不是黎软。 是牧怜云。 “我并不知道另一个落水的人是你,是到了医院,知道事情经过后,才知道你也落水……” 再多解释,此刻都显得有点苍白,他认真道:“以后不会了。” 黎软倚着床头,坐起来。 “你所知的事情经过,是怎样的?” 秦不舟眉心蹙了蹙,脸色也沉下去,薄唇抿紧。 看他这个表情,黎软就懂了,“你相信是我推牧怜云下水?” 秦不舟沉默。 不信就不会说替她安抚了牧怜云。 黎软冷笑:“既然信,为什么不把我这个恶毒女人抓起来?不把我送进监狱,替你的好妹妹出气?” 秦不舟脸色越发冷沉,始终沉默。 “你的好妹妹差点被我弄死,你要是能为爱冲锋,不顾一切替心上人讨回公道,我还能敬你是条汉子,但你两边安抚讨好,既要又要,简直是虚伪至极。” 秦不舟下颌角紧绷,压抑薄怒,“黎软,适可而止,怜云永远是我妹妹,她也算你妹妹,不要再针对她。” 黎软反应了几秒,读懂他话里的意思。 “你觉得是我误会你们的关系,嫉妒她,才推她下水的?” 秦不舟不说话,是默认的意思。 黎软一字一顿道:“是她主动把我带到顶层游泳馆,当着我的面跳进水里,我出于救人的本能,伸手拉她,被她拽下水的……” 包里的小型录音器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牧怜云顺走,扔进水里。 早知道该买个贵的,防水的。 她叙述完整经过,希望秦不舟能用脑子好好判断。 秦不舟眯了眯冷眸,语气跟着冷下去:“她哪怕溺水被及时救上来,光是惊厥一下,都能引发旧疾,这是要命的事,你说她会自己跳下去?” 黎软:“如果我想害她,我为什么自己也落水,我站在岸边看着她死不就好了。” 秦不舟:“你落水的位置是浅水区边缘,哪怕站在水里,都只会没过脖子,怜云落在深水区,但凡救慢一点,她很可能直接在水里发病,当场死亡。” 黎软双手掐紧,不接话了。 她听懂了。 推人的力度大,所以秦不舟怀疑牧怜云被她推进深水区,而她为了洗脱嫌疑,是自己跟着跳进水里,专门挑了不会溺死的浅水区边缘。 她声线哽了几分,“可是秦不舟,我根本……” 根本不会游泳。 哪怕是浅水区,对于一个不会游泳的人来说,骤然落水,也是很可能会溺死的。 话还没说出口,秦不舟的手机响了。 他秒接。 不知道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他眉目严峻,“好,我现在过来。” 挂断电话,他跟黎软解释:“是医院打来的电话,怜云发高烧了,昏迷不醒。” 黎软别过头,没像之前一样挽留,“滚吧。” 秦不舟非但没滚,还走回来,俯身在她唇上轻轻吻一下,作为安抚。 “这次的事,下不为例,记得把姜汤喝了。” 黎软气息冷淡,没给任何反应。 直到颀长身影快走到门口,黎软抄起床头柜的姜汤碗,重重砸向门边。 啪嚓—— 瓷碗摔在门框上,几滴姜液飞溅到秦不舟的裤腿上。 秦不舟脚步微顿,没有回头,大步离开。 …… 之后两天,秦不舟没回栖缘居。 黎软能猜到他肯定在医院陪着牧怜云,没有主动给他打电话问候过。 秦不舟最开始还给她发消息,带着哄的文字,问她吃饭没有,在干什么,跟她道晚安。 一直没得到她的回复,就没再发了。 被禁飞的最后一天,下午的时候,池朗打来电话。 “软软,指纹鉴定结果出来了,那根烟果然是唐朵朵塞到你柜子里的,我今天一拿到结果,立刻就送去航空部,大群里已经对此事进行了通报,唐朵朵被停职查办了!” 黎软松了口气,脸上总算带了点笑:“多亏了你和林拓,想吃什么大餐,我去订桌。” “最近排班太满了,等过段时间咱仨好好庆祝一下。”池朗想了想,说出自己的怀疑,“不过软软,我觉得这事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 “我把整理好的证据资料交上去,不过三两分钟,航空部就公布了对唐朵朵的处分,你不觉得上头审核得太快了吗?” 黎软陷入思考,没说话。 池朗继续理逻辑:“我总觉得这事跟我交上去的证据资料无关,航空部像是专门卡着你禁飞结束的时间点公布真相。” 黎软:“这些天我没有接到任何领导审查问询我的电话,监控视频被删除,航空部似乎根本就没有派人来调查我。” 池朗更懵了:“难不成是咱们运气好,领导正好看到了我的资料,当即就拍板处罚了唐朵朵?” “也许吧。” 这种事,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池朗也说:“嗐,管他呢,反正是大喜事,你可以回来正常工作了。” “都是你跟林拓的功劳……” “再提感谢的话,可就见外了啊。”池朗想起什么,正色问,“落水的事……需要帮忙吗?” “不用,牧怜云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他们没有报警,选择小事化了。” 池朗松了口气,“那就好。” 提起这事,黎软心口始终有些堵,问他:“如果我说,我没有推牧怜云下水,是她自己跳进去的,你信吗?” “我信。” 他几乎秒答。 黎软又道:“她体弱,溺水的危险性很高,死亡率也高,她怎么可能冒着生命危险来陷害我,你不觉得我在说谎吗?” “确实有点奇怪。” 池朗沉吟了几秒,很快就想通了。 “万一是她自己不想活了呢,现在这个畸形社会,什么奇葩偏激的人格没有,也不算太奇怪。” 黎软:“你就这么相信我?” “那当然,这么多年的交情,我还能不了解你。” 黎软觉得好讽刺。 池朗虽然是她的发小,但中间她因为家庭原因,跟他分开很多年,直到都进了同一个航空部工作,才再次熟络起来。 而秦不舟,她交付身心的丈夫,三年的同床共枕,他一次都没信过她。 第二十七章 重逢 禁飞一结束,黎软就向上头申请了重新排班。 之前提交了申请员工宿舍的材料,直到现在都没有任何消息回复,黎软觉得奇怪,但没有深究。 没两天,她重新进入工作狂的状态。 前段时间小声蛐蛐她的那些空乘,又恢复从前的热情,一口一个软姐,喊得亲近极了。 周六,黎软有一班从华盛顿直飞京都的国际长途。 凌晨起飞,如果飞行顺利,大概13个小时左右回到京都。 雨珠将机场会议室的玻璃窗分割成小块菱形,夜晚灯火的映照下,五彩晶莹。 黎软抱着平板和笔记本,推开玻璃门。 会议室的白炽灯有些刺眼,秦不舟坐在主位上,正指着气象报告,跟陆杰、杨松两位副驾驶讨论此次的飞行路线。 秦不舟嗓音沉稳:“预测起飞后,华盛顿未来两小时有雷暴情况,高空急流速度增加到120节,备降机场联系了吗……” 黎软已经快一周没见到他。 三个男人聚在一起讨论时,秦不舟帅得格外突出,五官精致深邃,棱角分明,俊美贵气,整个人都像在灯下发光。 以往黎软很迷他认真工作时的样子,现在却面无表情,安安静静地拉开座椅坐下。 约莫五分钟,陆杰第一个注意到她。 “终于有机会当面恭喜黎组洗清冤屈了。”陆杰很热情,“欢迎回归。” 杨松也跟着说:“欢迎黎组回归。” 黎软莞尔,淡淡颔首:“谢谢。” 秦不舟没有抬头看一眼黎软,钢笔在气象资料上做记号,眸色专注沉稳。 陆杰又说:“好些天没看见黎组,怎么感觉越来越漂亮了,是成功离了婚,人逢喜事精神爽?” “还没离。”黎软笑着打趣,“不过,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 秦不舟捏着钢笔的手一顿,这才抬头,视线落到黎软的脸上。 淡妆下,那张脸清丽脱俗,笑起来时美得不可方物。 秦不舟却眼眸一沉,侧头,冷冷扫了陆杰一眼,“话这么多,又想写检讨?” 陆杰轻打了下自己的嘴巴,“我错了!” 话题很快回到正事上。 黎软平缓好听的嗓音汇报着整个客舱情况,从始至终没看过秦不舟一眼。 不同于七月那次的航前准备会,秦不舟锐利的视线一直锁在黎软身上,这次他也没看黎软。 他一直低着头,郁沉的目光盯着面前的气象报告。 陆杰来回打量两人,总觉得这两人的气氛很怪。 明明互相是认识的,此刻都气息疏离,像是陌生人。 陆杰莫名有种小夫妻吵了架,故意互相冷淡对方,在闹别扭的感觉。 靠! 这俩都结了婚,有各自的老公老婆,他怎么会冒出这种荒谬的想法?! 他懊恼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 动静引得正在汇报的黎软噤了声。 另外两人的视线跟着看向陆杰。 陆杰尴尬地咧嘴笑:“有蚊子飞到我脸上,黎组继续。” “……乘客里有三位坐轮椅的特殊旅客,本次是长途飞行,颠簸不可避免,已通知负责该区域的空乘遇紧急情况时,重点关注特殊旅客,客舱所有应急设备检查了三遍,没有问题。” 黎软快速说完,放下笔记本,终于看向秦不舟,语气冷漠:“秦机长还有什么问题吗?” 秦不舟低眸,指骨有一搭没一搭的轻扣桌面。 沉思了近一分钟,他才开口:“黎组的手机是出问题了么?” 黎软:? 陆杰和杨松:??? 迟迟没有等到黎软回答,秦不舟幽暗的眸子抬起,跟她对视,语出惊人。 “为什么几天不回信息?” 陆杰和杨松瞪圆了眼,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大瓜。 黎软语气更冷了:“这个问题和本次工作行程无关,秦机长对我的汇报如果没有异议,那我先回客舱了。” 秦不舟下颌线紧了几分,声线幽幽的:“你能回答陆杰的无关问题,不能回答我的?” 黎软冷了他一眼,利落地收拾好平板和笔记本,起身就走。 秦不舟盯着那道高冷得不近人情的女人背影,气息愈发冷冽下去。 陆杰和杨松面面相觑,不敢吱声。 半个小时后,飞机升空。 黎软本次飞行主要负责商务舱区域的乘客,刚处理完这边乘客的需求,回到空乘专属座位,对讲机便响了。 是负责头等舱的空乘赵梦。 黎软接通:“怎么了?” 赵梦小声说:“软姐,我这边遇到一位有点难缠的客人,他非要指定您过去服务,我怎么都劝不动,他态度很坚决,人长得挺帅,就是不知道脾气怎么会这么怪。” 头等舱客人的要求是要尽力满足的。 黎软:“别发牢骚了,我现在过来,你跟我暂时换岗。” “收到。” 黎软解开安全带,起身进入头等舱的舱门。 赵梦跟她在门口短暂交汇,眼神指了指亮着座位灯的方向,“喏,就是那位。” 黎软点头应下,走过去,按灭了头顶的座位灯,优雅礼貌地微微鞠躬:“您好,请问有什么……” 话音卡在喉咙里,她目光撞进男人那双温润的桃花眼里。 熟悉的俊朗面孔,跟三年前没有丝毫的改变。 黎软怔在原地。 男人嘴角的笑扩大,喊得很轻:“软软,好久不见。” 黎软合握在胸前的手掐了掐,生疏地笑了笑:“裴少。” 这个称呼,裴叙白僵住。 他尴尬地哂笑一声,恢复云淡风轻的从容:“回国能坐上你和秦二执勤的飞机,是我收到最棒的回国礼物。” 黎软再一次鞠躬,头更低了:“为裴少服务,是我的荣幸。” 裴叙白:“那就……辛苦软软替我拿一瓶波尔多红酒。” “好的,您稍等。” 她举止得宜,落落大方,挑不出一点错。 可越是这样,越是拉远了他们之间的距离感。 裴叙白看着她离开,苦笑了声。 一直走到裴叙白看不到的地方,黎软才缓缓松了口气。 三年没见,天知道她看到裴叙白的那一刻,有多心虚。 当年,母亲突然瘫痪,她需要一大笔钱让母亲进行手术。 无奈之下,她只能跪求已经离异多年的那位豪门父亲出救命钱。 父亲要求她与张氏豪门那位名声极差的小少爷商业联姻,她拒绝,父亲就让她自己挑选联姻家族,还强行塞给她一包药。 他用母亲的性命威胁她不惜一切手段,尽快用婚姻为黎氏创造出价值,才肯替母亲的手术出钱。 她原本的目标,就是裴叙白。 第二十八章 你亲自喂的水,格外甜 裴叙白是裴氏医药集团的少东家,身份显贵。 她知道自己配不上裴叙白,更没想过逼裴叙白娶她,只想求他跟她名义上订个婚,维持一段时间,等她拿到母亲的手术钱,就想办法解除婚约。 裴叙白性情温和,心地善良,是最有可能帮助她的人。 她主动约了裴叙白共进晚餐。 但是最后,裴叙白失约没来。 后来她才知道,裴叙白出国读研了,断了跟她的所有联系方式。 她没有考虑过下药,却不知道父亲早在她的酒里做了手脚。 阴差阳错之下,她把无辜中药的秦不舟给睡了…… 她至今都想不明白,当年怎么就在餐厅里跟秦不舟扯上了关系。 下药爬床的事,京都上流圈子里人尽皆知。 裴叙白恐怕也已经听说过了。 黎软不在乎霍竞那群人怎么看待她,但她会在意裴叙白,会觉得没脸见他。 因为裴叙白是她结婚前,对她最好最善意绅士的男人。 不过,三年时间,事过境迁。 如今裴叙白深造归来,下一步估计就要接手家族的医药产业,站到金字塔顶上。 而她黎软,注定要跟秦不舟离婚,变回普通人身份。 她跟裴叙白以后,不会有过多深交。 想到这些,黎软压下异样的心虚,端着醒好的波尔多红酒和高脚杯,回到座位前。 裴叙白先一步开口:“要两个杯子。” 黎软愣了愣。 裴叙白笑着解释:“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邀请软软坐下来,陪我小酌两杯?” “抱歉裴少,空乘人员执勤中是不能饮酒的。” 裴叙白面带歉意:“是我疏忽了,那……就坐下来聊聊,可以吗?” 靠前两个位置的座位灯亮了。 黎软趁势为他倒上酒,深鞠躬:“非常抱歉,我正在执行工作,请您慢用。” 不等裴叙白回答什么,黎软转身就走,去往亮灯的独立座舱。 女人在她过来时,先偏过头看她,笑容甜美:“软姐姐,好巧。” 光是听声音,黎软就认出对方。 一点都不巧,一班飞机这么多熟人。 她面带微笑:“牧小姐身体还没有痊愈,就跑到M国来旅游,身体还吃得消吗?” 牧怜云单手托腮,答得认真:“托软姐姐的福,暂时死不了,不过我这身体,活一天少一天,所以及时行乐嘛。” “那就不打扰牧小姐休息,祝您这趟乘坐愉快。” 刚要走,牧怜云叫住她:“有点冷,给我拿条薄毯。” 黎软回身颔首:“好的。” 薄毯双手递给牧怜云,牧怜云却眼神示意黎软亲自为她盖上。 黎软没有扭捏,掀开薄毯,俯身帮她把毯子搭在腿上。 回到空乘专座没两分钟,乘客的呼叫铃又亮了,是牧怜云的座位舱号。 黎软耐着性子,再次过去接待。 牧怜云笑着吩咐:“给我倒一杯温水,我需要吃药。” 等水杯放到牧怜云桌上,她漂亮却苍白的脸蛋笑意更深,“我手疼,你喂我喝。” “……” 黎软有察觉到她是故意让自己一直忙活。 如果不是那天在游泳馆见识到牧怜云的另一面,黎软可能还以为她只是个骄纵蠢坏的小绿茶。 她微微弯腰,平视牧怜云,极小声地道:“你再这样针对我,我真的要怀疑你爱的人不是秦不舟,而是我了。” 牧怜云噗呲一笑,饶有意思地点了点头:“软姐姐工作的时候这么有魅力,谁不爱。” 末尾,她往后两个头等舱位的方向挑眉。 黎软蹲下来,跟着莞尔,“你该庆幸这是在我执勤的飞机上。” 但凡换个场合,这杯水都不会是喂进她嘴里,而是倒在她头上。 “尊敬的乘客,我喂您喝水,小心噎着。” 牧怜云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服务,抿了抿唇,点评道:“软姐姐亲自喂的水,好像格外甜一些呢。” 黎软笑得敷衍:“能让您满意,是我的荣幸。” 之后的半个小时,拿眼罩、帮点餐、煮咖啡……黎软来回跑了十多个回合。 裴叙白看着她进进出出的忙碌身影,眉心微微皱起。 飞行了近一个半小时。 牧怜云服用的药物里似乎有嗜睡的副作用,体力透支地睡了过去。 黎软终于能歇下来,替自己揉了揉酸胀的小脚,用对讲机跟商务舱的赵梦沟通换回岗位。 在舱门处短暂交接时,赵梦小声询问:“怎么样软姐?难缠吗?” 黎软摇头:“还好,不过7号座舱的女乘客身体很差,有旧疾未愈,按特殊旅客处理,你多关注她的情况。” 免得她又在飞机上发病。 “明白。” 黎软回到商务舱的专座,终于能闭上眼休息一会。 京都时间凌晨两点。 黎软手中的对讲机响起驾驶舱的主动连线。 秦不舟磁性沉稳的嗓音通过电流声传来。 “黎软,前方即将遭遇雷暴边缘的强气流,通知下去,立刻停下所有客舱服务,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全体机组人员五分钟内返回座位。” 他的语气严肃极了。 黎软都没注意他是喊自己全名,莫名很亲近。 她将秦不舟的话快速转达通知给全客舱区域的空乘,广播提醒乘客停止走动,又把冷饮推车固定好,确认卫生间没有人。 做好一切应急准备,她才回到座位,系好安全卡扣。 没两分钟,机身突然剧烈颠簸起来。 整个飞机倾斜严重,客舱里响起嘈杂的声音,有人恐慌尖叫,有孩子被吓哭。 “请大家保持坐姿,不要离开座位,请不要惊慌,机组会保证大家的安全。” 黎软再次打开广播,温柔轻熟的嗓音安抚着乘客。 “啊!我的岁岁!” 商务舱内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呼,还有金属碰撞声。 黎软猛地回头,看到一个穿着黄色公主裙的五岁小女孩,安全卡扣竟然是松开的。 机身剧烈的颠簸,是她被甩飞出座位,在过道上翻滚! 小女孩的妈妈被吓得失声尖叫,几乎是本能反应的要解开安全带去救孩子。 “不要乱动!不要碰安全带!” 黎软大声制止,顾不得多想,松开自己的安全带,朝着孩子扑过去。 第二十九章 看着老婆被人公主抱 “咚”地一下,她感受到自己的膝盖重重磕到地上。 机身突然向右倾斜。 失重感袭来的刹那,她蜷起身体护住小女孩,额头却撞上行李架横杆。 眼前骤然一黑,脑袋也有一瞬间的晕眩。 一股热流顺着她的额头,淌进发丝间。 脚踝也传来撕裂般的剧痛。 小女孩被吓得满脸惨白,大哭不止。 “别怕……” 黎软安抚着,忍痛匍匐到空乘专座,用安全带把小女孩跟自己系在一起。 剧痛叫嚣着每一根神经,她感觉到胸闷,有点喘不过来气。 怀里的小女孩害怕得发抖,还在哭,哭得直咳嗽。 怕她惊厥到缺氧,黎软取下自己的吸氧面罩,给她戴上,“用力呼吸,放心,你现在很安全,颠簸也会很快过去,机长叔叔很专业的,我们不会有事。” 小女孩吸了氧,情绪渐渐平复下来,窝在她怀里抽噎。 剧烈的晃动持续了将近十分钟,机身才终于恢复平衡。 对讲机又响了。 秦不舟:“前方二十分钟可能进入小湍流区,预计持续时间长,黎软,目前客舱的情况怎么样?” 黎软忍着脑袋的昏沉感:“稍等。” 黎软连线了客舱全部区域的空乘。 “经济后舱无人员受伤。” “中舱无乘客受伤,有儿童乘客受惊啼哭,正在安抚情绪。” “……” 赵梦的声音特别焦急:“软姐,头等舱7号舱位的特殊乘客受惊,引发心悸恐慌症,情况危急!” 赵梦急得声音都是哭腔:“怎么办啊软姐,她好像随时都会撅过去!” 黎软冷静安排:“别慌,先引导她吸氧,如果她不慎晕厥,立刻对她进行心脏复苏,我会马上把情况汇报给驾驶舱,等进一步指示。” “好的。” 黎软再次连线驾驶舱,直截了当道:“牧怜云发病了,情况很危险。” 飞机驾驶舱内,三个男人同时表情严峻。 秦不舟没有立刻回应黎软,而是连线了航空管制:“CA986有乘客出现生命危险,申请紧急备降温尼伯机场。” “批准,航空管制将为你提供雷达引导,CA986下降到FL260……” 秦不舟握着操纵杆,匀速冷静地操纵降飞,又说:“请求地面紧急救援待命。” “收到,已通知救援。” 跟黎软连线的内部对讲机还未挂断. 秦不舟迟迟没有听到她那头传来声音,眉心皱了皱,“黎软?” 对讲机里静谧了几秒,“我在。” 电流声极好的掩盖了黎软声音里的虚弱感,显得格外轻柔。 秦不舟的注意力没在她身上,“通知全体机组人员和乘客,准备在温尼伯机场降落。” “收到。” 二十分钟,飞机落地温尼伯机场。 直到飞机停止滑行,黎软才解开安全卡扣,一瘸一拐的将小女孩送到她妈妈身边。 女人不停感谢,将小女孩抱在怀里,检查有没有受伤,又是担心又是责备。 女人身侧的男人面露不耐,“都叫你把孩子看好。”又骂小女孩,“安全扣不是玩具,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自己解开。” 小女孩呜咽大哭。 黎软:“小孩子受到惊吓很容易产生心理阴影,请以安抚为主,等她心情平复后,再跟她理性讲道理。” 男人瞥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我需要你教我怎么管孩子?” 身为父亲的权力被人挑战,他故意当着黎软的面,抬脚轻踹了小女孩一脚。 黎软秀眉皱了皱,不再多说什么。 男人骂骂咧咧地拉着老婆女儿下飞机。 黎软踉跄了下,勉强扶着座椅靠背,一抬眼,就看到玻璃甬道里,秦不舟抱着牧怜云狂奔。 只要是牧怜云的事,秦不舟总是这么上心,连背影都透着焦急。 同商务舱的空乘何苗苗走过来,搀扶她的胳膊,“软姐,你受伤了,还好吗?” 黎软勉强扯出一丝笑:“一点小伤,今天辛苦了,你快下机去休息。” 何苗苗看她脸色不太好,“要不,软姐先去处理一下伤吧,客舱的善后工作让我来吧。” “我没事。” 看她坚持,何苗苗没再说什么,转身下机。 客舱里已经没有人,黎软认真检查每个座位,在笔记本上记录着情况。 忽然,她头重脚轻,整个人失控的往后倒去。 以为会重重摔到地上,却摔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软软?” 是男人的声音。 黎软睁开眼,模糊的视线看到那双近在咫尺的桃花眼,“裴……” “先别说话了,我送你去医院。” 裴叙白弯腰,将她打横抱起。 另一边。 牧怜云正在被地面的紧急救援人员施救。 秦不舟站在外头等候。 路过他身边的两名空乘赵梦和何苗苗,讨论着刚才的惊险情况。 何苗苗:“你是没看见刚才商务舱的惊险情况,颠簸途中,有个小女孩把安全带解开了,整个人是直接飞出座位的,还好软姐反应快,扑过去一把抱住小朋友,小朋友才没有没受伤。” 赵梦:“那软姐没事吧?” 何苗苗:“这么惊险的情况,怎么可能没事,我看软姐受伤不轻呢,还坚持留下来检查客舱情况,难怪她能当组长,真的是又敬业又拼命。” 秦不舟听着,脸色变得凝重。 有救援人员出来,他流利的英语问:“情况怎么样?” “基本稳定了,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她的身体情况真的很差,我还是建议送到医院去,再做个全面检查。” 秦不舟想了想,还是决定留下来,“辛苦你们替她叫一辆救护车送去医院,费用我出。” “没问题。” 处理好牧怜云,秦不舟一路小跑,返回机舱。 玻璃甬道里,一抹急匆匆的身影迎面朝这边走来。 裴叙白怀里抱着黎软。 黎软双手环着对方的脖子,脑袋靠着对方的胸膛,有些亲密。 画面莫名扎眼。 秦不舟俊眉拢起,脸色沉得厉害。 “叙白。” 他喊了一声,两三步走过去,抬手就要把黎软抱到自己怀里,“我来。” 黎软窝在裴叙白怀里,连一个眼神都没给秦不舟,环着裴叙白脖子的双手紧了紧。 是抵触秦不舟抱她的意思。 那个怀抱才抱过牧怜云,她不稀罕。 裴叙白感觉到她的抗拒,帮着解释:“软软的脚踝伤得不轻,不确定会不会是骨裂,还是我抱着吧,减少挪动,免得给她造成二次伤害。” 说完,他像是没看见秦不舟的脸色有多黑,直接绕过对方,头也不回地离开。 第三十章 秦机长双标 医院里,护士正在为黎软额头上的伤包扎。 裴叙白去拿检查结果。 回到病房的时候,他松了口气,坐到黎软床边。 “万幸你的脚踝只是外伤看着吓人,没有伤到骨头,但撞到头,有点轻微脑震荡,现在还感觉头晕吗?” “好一点了。” 小护士替她处理好额头的伤,开始处理脚踝。 脚踝处全是血,生理盐水冲洗着,刺痛感渗进皮肉里。 黎软小脸皱巴着,忍得满头薄汗,没在裴叙白面前嘶气。 裴叙白温柔的英语跟对方说:“要不让我来吧?” 小护士看了他一眼,“No, you don''t uand!” 他失笑:“我懂,我的博士学位证是在华盛顿大学医学院读的。” 小护士愣了愣,以为他是来秀专业和文凭的,没好气的把棉签塞到他手里,“You e!” 黎软忍俊不禁。 没想到裴叙白还有这么幼稚较真的一面。 裴叙白扔了棉签,用镊子夹取一团棉球,沾取双氧水,擦拭她脚踝的血迹。 他的动作熟练专业,也很轻柔,黎软一点都没感觉到疼。 被其他男人这样近距离杵着看自己的脚,黎软有点不好意思。 空气中湿闷的气氛变得微妙了几分。 黎软缩了缩脚:“要不还是把护士叫回来吧,这种小伤,哪里敢劳烦裴少亲自来。” 裴叙白小声道:“我刚刚那番话好像把人得罪了,她应该不乐意回来。” “……” 裴叙白一边给她上药,一边自顾自聊起天来。 “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夜御,你被几个醉酒的公子哥欺负,受了伤,也是我给你上的药。” “记得,不管事情过去多久,我依然很感谢裴少。” 那时候她还在读大学,兼职去夜御高级会所当侍应生挣学费。 她只负责送酒,但那几个公子哥对她见色起意,借着酒劲要强上。 那天不光是她初次认识裴叙白,也是第一次见到秦不舟…… 她垂眸,瞳仁失焦,思绪陷入回忆。 病房外。 秦不舟在门口站了两分钟,将屋里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手上拎着刚买来的甜品袋,黄油酥皮和草莓冰淇淋小蛋糕。 他就这样站着,一动不动,脸色阴郁,浑身透着冷戾的气息,连路过他身边的医护人员都不自觉走快点。 在夜御初遇的那天,明明是他出手,替黎软教训那几个纨绔公子。 也是他,亲手把黎软交给裴叙白,让裴叙白带去检查伤势,甚至医药费都是他付的。 怎么功劳全成了裴叙白的? 黎软就只感谢裴叙白,只字不提他。 真是救了个小白眼狼。 秦不舟紧绷着下颌,阴沉着俊脸,将手中的甜品袋毫不犹豫地扔进垃圾桶。 屋里,裴叙白正在感叹:“那个时候的你青涩稚嫩,现在成熟了,也开始保护别人,但怎么还是傻傻的,始终让自己受伤。” 他的语气莫名透着亲近和熟络,黎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当年裴叙白出国,拉黑了她所有联系方式。 她以为他跟霍竞那群人一样,得知了她下药爬床的事,对她鄙夷不耻,所以才跟她断联。 三年没见,连她都觉得生疏不少。 他却语气如旧,好似什么隔阂都没存在过。 “聊得好热闹,我好像来得不是时候。” 病房门开了,慵懒调侃的声音传进来。 黎软侧目,看见进来的人是秦不舟,脸瞬间垮下去,视线瞥向窗外。 秦不舟没有错过黎软那不乐意看到自己的表情,下颌线绷得更紧了,又在裴叙白回头看他时,嘴角扯了点笑。 “秦二,我记得你是跟我们一起来医院的,怎么才过来?” 秦不舟正要说,黎软先一步开口:“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先去看他的好妹妹了。” 裴叙白跟着问:“牧小姐怎么样了?” “做了全身检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他直挺挺地站在一旁看着裴叙白上药,就这么背着手,黑着脸,事不关己,像是来走个过场。 黎软感受到他带进来的低气压,语气不怎么好:“你的好妹妹身娇体弱,你还是赶紧回去守着她吧,免得她一会又要发病,我这里用不着这么多人。” 秦不舟眉心蹙起。 赶走他这个老公,要留下裴叙白这个旧情人? 秦不舟冷哂一声,阴阳怪气道:“看来是我打扰到你们叙旧了。” “没有,我们随便闲聊了两句。”裴叙白低着头,认真给黎软包扎。 明知道自己多余,某人也压根不欢迎自己,秦不舟却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他就杵在旁边,像一尊冷冰冰的雕塑。 直到裴叙白将黎软的伤包扎好,他再次开口:“从温伯尼转乘回京都的飞机安排在两个小时后,转机费用由机场全包,叙白,你该去机场了。” 裴叙白微怔:“我不急,第一次来温伯尼,玩两天再回去也行。” 秦不舟没由来道:“黎软也会乘这班飞机回去。” 裴叙白秒改口:“那还是一起回去吧,路上也热闹点。” 秦不舟黑了脸,指腹摩挲着婚戒的纹路,气息阴沉着。 裴叙白注意到他的动作,像是此刻才想起他和黎软已经结婚的事,自觉找借口起身。 “你们先聊,我去缴费。” 等病房门重新关上,秦不舟才凑过来,弯腰碰了碰黎软脚踝处的绷带。 “还疼不疼?” 黎软挪了挪位置,不让他碰,也不理他。 “跟外人聊得挺起劲,跟你老公一句话也不想说?” 黎软看窗外,当他是空气。 他在床沿边坐下,也来了火气,低斥:“黎软,别忘了你现在是有丈夫的人,你跟其他男人应该保持一点距离,你受了伤,在飞机上就应该告诉我,而不是告诉其他男人,让别人抱你来医院。” “准你抱别的女人,不准别的男人抱我?”黎软满脸讽刺,“双标真是被秦机长玩得明明白白。” 秦不舟:“这不一样。” 黎软语气加重,一字一顿:“这确实不一样,叙白好歹是医生,他抱患者就医,有什么不对,你占有欲倒是挺强,类似的事情在你身上发生过多少回,你怎么不觉得男女有别,应该跟牧怜云保持距离?” 第三十一章 “来,吻我” 秦不舟再次强调:“怜云是我妹妹。” 黎软听着就烦,每次都用这几个字来敷衍她。 不光秦不舟,所有人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一句妹妹,把她黎软当傻子哄。 越想,越气不打一处来,黎软拿没受伤的脚去踹他。 “滚去守着你那个妹妹吧,她恐怕要在温伯尼医院住上好几天,你好好陪着,过你们的二人世界。” “真是越说越过分。”秦不舟一把攥住她乱踹的小腿。 他解释:“我不是从怜云病房那边过来的,我是去给你买甜品了。” “是么?”黎软毫不留情的拆穿:“那秦二公子买的甜品呢?” 秦不舟下意识看了看周围,忽然想起进门时把甜品扔垃圾桶了。 “我确实买了,来的路上弄丢了,下次双倍补给你。” 黎软呵然冷笑。 不管他到底买没买,她早就不在乎了。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秦不舟的态度让她非常失望。 那颗冷透的心,根本不是一份甜品能够捂热的。 “我不想管你跟牧怜云的事,你也别太干涉我,反正这个婚是一定要离,在这之前,咱们各玩各的。” 秦不舟冷哼一声,掐起她的下巴。 “他一回来,假惺惺的嘘寒问暖两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贴到他身上?” 黎软莫名其妙。 他们之间的婚姻问题,他扯裴叙白干什么? “叙白是正人君子,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看见牧怜云就走不动路,一副不值钱的样子贴上去当舔狗。” 秦不舟怒意横生:“他是正人君子,你呢,你对他就没有一点心思?” 黎软跟他对视:“我跟他是朋友。” 曾经的朋友。 三年没见,黎软自认为现在已经不算朋友。 秦不舟薄唇挑起一丝讽笑,声音沉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朋友?想下药爬床的朋友?” 黎软狠狠一怔,呼吸都紧了几寸,“你……” 他竟然都知道,知道她当年的目标其实是裴叙白?!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秦不舟铁青着脸,没有回答。 黎软脸色有些白。 提及旧事,她心里是抱歉的。 张了张唇想解释,又觉得没什么好解释,情绪反而很平静。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跟我离婚吧,是我对不起秦家在先,我不会纠缠,会净身出户。” 秦不舟冷笑:“为了他,愿意给我生孩子了?” 黎软秒答:“我永远不会给你生孩子。” 孩子绝不会是她为了离婚的筹码。 秦不舟嘴角勾着冷到极致的讽刺:“永远不给我生,你想跟谁生?” 她别开视线,不看他,也不接话。 秦不舟抬起她的下巴,让她跟自己对视,阴恻恻的。 “从前我就是对你太好,惯得你以为秦家二公子是没有脾气的。” “既然哄着你,你不乐意,那以后就等着被我折磨,等我什么时候把你玩腻,我们就离婚。” 黎软的下巴被他捏着,松开时他力道很重,甩得她扑倒在床沿边,脸色越发惨白。 秦不舟眼尾微红,深褐色瞳眸里只剩凉薄,裹着满身逼仄冷骇的气息,头也不回地离开。 嘭地一声。 病房门被摔得重重关上。 水雾漫上眼眶,鼻尖酸涩委屈得厉害,黎软趴在床沿边,哭得小声。 她一直都有听说,秦不舟对视为敌人的人手段极其狠辣,从不手软。 现在他知道了当年的真相,不想在她面前继续伪装好老公了。 她的下场,恐怕会比当年爬秦大哥床的那个女人更凄惨。 “也好。” 黎软一把抹去眼泪,很快收拾好低落情绪。 就让他折磨好了。 他心里牵挂着牧怜云,想必也玩不了她多久,很快就会腻。 十个多小时。 京都国际机场。 黎软、秦不舟、裴叙白和牧怜云是一起回来的。 黎软受了工伤,航空部给她包了商务舱机票返航,另外三人是坐的头等舱。 通道里,黎软独自推着行李箱,一瘸一拐走着。 裴叙白快步追上她,想帮她提行李。 手还没碰到黎软,视线里突然插进一抹身影,像一堵高大的人墙挡在他们中间。 秦不舟先一步抓住黎软的手腕,往前拽了拽,语气不耐:“走这么慢,你是蜗牛吗?” 黎软心口刺了一下,忍受着,没应声。 裴叙白:“秦二,她受伤了,你温柔一点。” 他越是这样说,秦不舟越是拽着黎软走快点。 “她自己都不把受伤当回事,何况伤的是腿,又不是嘴,走不动不会撒个娇喊老公抱?轮得到我怜香惜玉?” 末尾那句话有点指桑骂槐,裴叙白闭了嘴。 牧怜云走在最后头,像是被遗忘了。 她虚弱地扶了扶额:“二哥,走慢点行吗,我头有点晕……” 通道里正好响起航空广播,盖住了她柔弱的声线。 秦不舟连背影都好似携着无法宣泄的火气,注意力全在一瘸一拐的黎软身上。 嫌她走得太慢,秦不舟一把将她扛到肩上,单手推着自己和黎软的两个行李箱,大步流星,走得飞快。 他像是全然忘了身后还有两个人的存在,一心扛黎软回家。 裴叙白有些担心地看着那道越走越远的背影,停下脚步,等牧怜云走过来才问:“秦二不知道在发什么火,像是会欺负黎软,他平时一直对黎软这样不耐烦吗?” 牧怜云眨巴眼睛,一脸单纯,“二哥他……应该不会欺负软姐姐吧,他平时都挺温柔细心的。” “温柔细心那是对待你,我问的是他对黎软。” 连在M国待了三年的裴叙白,都知道秦不舟对自己好。 牧怜云脸色好看不少,随口道:“人家私底下的事,我哪里清楚,不过,他们最近好像在谈离婚。” 离婚? 裴叙白眉头深深蹙起,陷入沉思。 …… 黎软是被扛回栖缘居,被扔到主卧的大床上。 席梦思软床没有摔疼她,但她额头上本来就有伤,摔得有些发晕想吐。 没等缓过那阵不适,秦不舟欺身而上,薄唇凑过来,停在她唇角上方几寸的位置,嗓音低哑阴沉:“来,吻我。” 第三十二章 小公主脾气大,难训 黎软没想到他这么急不可耐,一点都不顾念她现在是个病号。 秦不舟大掌托起她的后脖子,眸色很冷,大发慈悲道:“你主动一点,把我哄好,或许能少受点折磨。” 黎软脑子晕得很,脚踝也阵阵刺痛。 哪有心情做那种事。 “我想休息,要不明天……” “不行。” 秦不舟将她整个人翻过来。 一巴掌拍在她身后的挺翘。 力道不重。 但响得黎软脸热,耳朵都红透了。 “这是要折磨你,轮得到你来挑日子?” “……” 秦不舟倾身,从后面吻住她那像被烫红的耳垂,剥掉她的裤子。 她将脸瓮进枕头里,默默承受着。 头昏脑涨之间,整个人好像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思绪一旦游离,身体就不由自己控制。 她开始主动迎合秦不舟,天鹅颈仰起,薄汗滑过锁骨,激出好几声哼吟。 秦不舟看着她的样子,笑得很爽。 两个多小时。 黎软在头痛欲裂和情涩的漩涡中来回挣扎,当真是痛苦折磨。 她实在受不住了。 “秦不舟,我…真的不太舒服……” 秦不舟停下动作,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怜爱地用指腹抚去她眼角激出来的泪花。 想到什么,他的眼神又变得凉薄,随意地扯过夏凉被,盖住她的身躯。 语气略带嘲讽。 “赶紧把身体养好,不然我怕你以后会经常承受不住我的折磨。” 他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了她几眼,转头去浴室洗漱。 黎软听见浴室里传来的水声,脑子浑浑噩噩,浑身的酸软疲累使她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秦不舟拍着脸颊拍醒的。 秦不舟理着袖口,语气依然低沉冷漠:“我要出去一趟,晚饭不回来吃,我让王妈给你炖了鸡汤,必须喝,不然我会让你三天都别想下床。” “……” 她别过脸不看他,也不应声。 秦不舟不满意她的态度,掐起她有点消瘦的下巴,“还看不清你现在的定位?摆什么公主架子,你要跟我说‘老公慢走’。” 黎软是有起床气的。 理智还未完全清醒的时候,起床气是压不下去的。 她嫌恶地拍开秦不舟的手,哑着嗓子:“滚。” 秦不舟有些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背,被黎软拍红了一块,气笑了。 他将手拿到鼻尖处轻嗅,上面仿佛还残留着老婆指尖的温度和馨香。 “小公主脾气真大,”他哼笑着,没发火,“来日方长,我有的是耐心。” 说完,他离开了栖缘居。 黎软还是觉得头晕。 轻微脑震荡必须多休息,才能恢复得快。 正要重新躺进被窝里,她忽地发现自己还是光溜溜的状态。 薄被盖住了浑身暧昧的草莓痕。 这是第一次做…完后,秦不舟没有帮她洗澡、或者清理某处。 鼻尖莫名有些酸楚,她捏住鼻子,克制自己不去想秦不舟的事,一瘸一拐地下床。 她先是打开包里的避孕药服用一颗,然后去了浴室洗漱。 …… 因为脑震荡的缘故,黎软两天都没什么精神,除了吃饭,基本都在补觉。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这次服用紧急避孕药后,身体没有出现副作用。 工伤休假的第三天,手机接到陌生来电。 接通后,对面却是裴叙白的声音。 她狐疑:“你怎么知道我现在的手机号码?” 裴叙白轻笑:“我们之间的共同好友这么多,想问你的手机号还不简单。” “也对。”黎软坐在窗边躺椅上,扶额,“我好像把脑子摔傻了。” “软软在我眼里一直都傻乎乎的。”好像说错话了,裴叙白赶紧解释,“不是贬义词,是想说……觉得你很可爱。” 再聊下去,就有点越界了。 黎软转移话题问:“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阿竞阿砚他们张罗着要给我办个接风宴,其实就是朋友们小聚一下,软软,你会来吗?” 黎软反问:“你这算主动邀请我吗?” “是的。”裴叙白没有拐弯抹角,“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能来。” “……”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黎软要是拒绝,倒显得她小肚鸡肠,不拿对方当朋友。 她询问了时间和地点,换了条浅色长裙,又画了个淡妆,自己打车出了门。 夜御高级会所。 黎软还没走到门边,就听见包厢里喧闹的起哄声。 “交杯!交杯!” “舟二,愿赌服输啊!” “反正黎软不在,大家都是向着你和怜云的,绝不会乱说,快点啊,交杯酒!” “……” 黎软推开那扇门,热辣的音乐、朋友们的起哄,吵得能炸翻耳朵。 她一眼就看见沙发区中间的秦不舟,和牧怜云坐在一起。 两人手上都端着酒杯,牧怜云正一脸娇羞,无端流转着暧昧的气氛。 如果不是她突然闯进来,他们估计已经喝完交杯酒。 原本热闹的气氛戛然而止,不少人面露不喜,抱怨她的打岔。 “她怎么来了?好像没叫她啊……” “不会是来捉奸的吧?” “一杯交杯酒,玩玩而已,没这么小气吧。” “……” 黎软抬脚走进去,站在沙发区对面的空地前,跟秦不舟对视。 “谁让你来了。”秦不舟放下高脚杯,脸色不耐,“伤好了么,就急着跑出来蹦跶。” 黎软抿着红唇不答。 脚踝只是扭伤,休息几天就不疼了。 但这里显然没有人欢迎她,秦不舟估计也觉得她打搅了他的好事。 “我走错地方了,你们继续。” 她转身就要走,从后面进来的裴叙白握住她的手腕,“是我邀请她来的,这个酒会是替我接风洗尘,我难道没有资格邀请谁?” 有人赔笑:“裴少哪里的话,今晚你才是主角。” 戚砚:“既然都到齐了,那就快入座吧,大家正在抽卡牌,玩真心话大冒险。” 秦不舟一言不发,视线落到裴叙白握黎软手腕的手,凤眸冷冽地眯了眯。 第三十三章 表白一个字,罚一小时 裴叙白转头问黎软:“我去门口接你了,怎么没看到你?” “可能正好走岔开了。”黎软将手中的礼物递给他,笑容温婉,“裴少,欢迎回国。” “谢谢。” 裴叙白认真把礼物收起来,拉着黎软往沙发区中间走。 旁边人自觉挪位置给他们。 黎软坐在了秦不舟的右边,她的右边是裴叙白,而秦不舟的左边是牧怜云。 众人看着这尴尬的落位顺序,互相使眼神。 一切尽在不言中。 新的一轮抽卡开始。 好巧不巧,黎软抽到了那张倒霉蛋卡。 霍竞顿时来了兴趣,一副要狠狠整治她一番的架势,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啊?” 如果选大冒险,霍竞可能会出点子把她往死里整。 何况她跟这群人关系不好,也放不开。 但要是真心话,霍竞这瘪犊子什么尴尬的旧话题都能扯出来…… 权衡再三,她道:“我选大冒险。” “好啊,你是真不怕死啊。” 霍竞眼珠一转,正要出题整她,她先一步开口:“有规则说是由你出题吗?” 霍竞板起脸,痞里痞气:“老子就要给你出题。” “不好意思,丑拒。” 黎软说得毫不留情。 霍竞差点暴走,被戚砚捂了嘴才没开骂。 黎软指着桌上的小卡:“我选择自己抽惩罚,可以吗?” 其他人都不敢说话。 秦不舟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霍竞被强行不让说话。 最后是牧怜云笑着解围:“卡片里的惩罚都挺小儿科的,大家就说轮流出题,但软姐姐刚来,不清楚规则,这一轮就按软姐姐的想法来吧。” 黎软偏头看了她一眼。 瞧瞧这话说得多有水平,既凸显了她自己的大度,又讽刺了她黎软的没礼貌。 但黎软才不在乎这群人会不会多讨厌自己一点,从牌堆里抽了一张惩罚卡。 戚砚主动接过,站起来念:“给手机通话记录里的最后一个通话的人打电话表白。” 果然还算简单。 黎软摸出手机,看清通话记录里排在首位的电话号码是裴叙白的,整个人表情僵住。 “干什么遮遮掩掩的,最后一个通话记录不会是你在外头的小三吧?” 霍竞瞥见她脸上的为难,来了兴致,一把夺过她的手机,大声地念: “哟,还是个没备注的号码,158666……” 他怔住,觉得这个号码有点眼熟,拿出自己的手机输入一遍,“卧槽!这是老白的号码?” 一时所有目光全都看向裴叙白。 秦不舟面无表情,牧怜云坐在他左边,一眼就看到他看似随意搭在腿上的手,缓缓攥成了拳。 裴叙白笑着解释:“大概是因为我刚刚才打电话邀请黎软过来,没想到这么巧。” 霍竞满脸玩味:“既然人在场,那就不用打电话了,黎软,你就现场给老白表白吧。” “……” 黎软咬了咬唇角,不作声。 霍竞还在火上浇油:“快点啊,你不是早就想过这样干了吗。” 他说完,包厢里只剩音乐声,没人敢搭话。 戚砚在桌下拉了拉他的裤子,提醒他看秦不舟的脸色。 上回在秦不舟和黎软身上吃了亏,挨了一巴掌和一拳头,霍竞一直想报复回来。 借着酒劲故意道:“舟二应该不至于吃醋吧,玩游戏而已,假的嘛。” 秦不舟拾起酒杯,轻抿一口,语气散漫,毫不在意:“随便玩。” 既然他都无所谓,黎软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转头面向裴叙白,声音轻而温柔:“裴少……” 话还没说出口,她的腰忽然被一双手搂住。 秦不舟当着众人的面,凑到她耳边,极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表白一个字,回家多罚一个小时。” “……” 黎软秒懂。 他的‘罚’,通常都是让她站着做…。 撑墙壁、撑落地窗、撑阳台栏杆…… 虽然说得小声,但牧怜云就在旁边,隐约听见几个字。 是夫妻之间很骚的话。 原本黎软不来,今晚会是她和秦不舟的暧昧高光。 她压下心头的难堪,因为病痛,脸色常年白得没有血色,我见犹怜。 “软姐姐毕竟是已婚人士,玩这种游戏好像不太合适,要不软姐姐自罚三杯吧?” 她都主动替黎软解围,霍竞没再起哄:“怜云心善,她既然要救你,那就算了吧,赶紧干三杯,玩下一轮。” 黎软有点不爽。 好像不管怎么选,她都只能被人推着选。 表白就要回家被秦不舟折磨,喝酒就要承牧怜云的人情。 现场一时有点僵住。 裴叙白开口了:“黎软她才受了伤,喝这么多酒身体受不住的,舟二。” 末尾,他给秦不舟递眼色。 是要秦不舟英雄救美,替自家老婆喝酒的意思。 秦不舟脸庞阴郁,冷冰冰道:“她自找的。” 连他都这么说,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纷纷起哄让黎软罚酒。 “不做惩罚可以选择喝酒,但三杯可不够啊,要喝五杯。” “五杯你看不起谁呢,谁不知道曾经航空院的黎大校花酒量惊人,是会所陪酒练出来的,起码十杯起步!” “罚酒!罚酒!” “十杯!十杯!” 起哄声不断。 裴叙白严肃着脸,死盯秦不舟。 不给老婆挡酒,老婆被嘲讽以前是陪酒女,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既然不喜欢,当年为什么要那样做? 包厢里的男男女女还在起哄。 黎软找来干净杯子,给自己倒满。 秦不舟当众下她面子,像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到她脸上,她干脆摆烂喝酒。 喝醉了好,等会撒酒疯打死他和牧怜云这对狗男女。 她正要将那杯酒一饮而尽,旁边突然一双手伸过来,抢走她的酒杯。 是裴叙白。 “黎软多年前被灌酒伤过胃,她现在喝不了这么多酒,今晚毕竟是我的主场,我替她。” 说完,他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接着是第二杯、第三杯……第十杯。 黎软惊讶,仰头望他。 三年没见,他居然还记得这些…… 周围全是欢呼声,喝彩声。 大家都在偷偷瞧秦不舟的表情,看热闹不嫌事大。 旧情人当着现任老公的面替黎软挡酒,好精彩,爱看,多来。 第三十四章 要他当众说出离婚 整整十杯酒,一口气喝完还是有点上头的。 裴叙白身体摇晃了下,被黎软及时扶住胳膊。 所有人都在夸赞,只有秦不舟皮笑肉不笑,在讽刺:“喝死了没,死了拉出去埋了。” 喝彩声一瞬间止住,只有戚砚忍俊不禁。 裴叙白眼神都迷离了几分,摆了摆手:“我没事,很清醒。” 黎软有些担心:“真的还好吗?你喝得太急了,要不去楼上开间房,休息会?” 秦不舟沉着脸点烟。 “啪嗒——” 他将烟盒打火机扔到桌上,“继续,下一轮。” 黎软只好扶裴叙白坐下,开始新一轮的抽卡。 这一轮的倒霉蛋是裴叙白。 戚砚:“老白选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裴叙白单手托腮,面庞已经浮起一层酒晕,跟平时温润儒雅的模样有些反差,“真心话吧。” 霍竞接过话茬:“你老实交代,这几年在国外交了多少个女朋友?” 裴叙白想也不想地答:“一个都没有。” 秦不舟难得接话:“心中无女人,拔剑自然神,装得清心寡欲,你这是要把自己奉献给医药事业?” 黎软:“?” 她在华盛顿机场会议室说的话,秦不舟拿来讽刺裴叙白干什么? 霍竞:“我才不信你心里没女人呢,三年都不谈恋爱,是不是因为还惦记着谁?” 黎软听出霍竞是在趁裴叙白醉酒套话。 “这是第二个问题,要问也要等下一轮。” 规则确实如此,众人没说什么,打算简单放过裴叙白。 谁知裴叙白自己回答了:“是。” 不知道是谁关了音乐,包厢里忽然鸦雀无声,静得可怕。 还隐隐透着某人带来的冷意。 裴叙白半醉,沉浸在情绪里,自顾自继续道:“我念念不忘,后悔不已……” 周围安静得落针可闻。 黎软盯着裴叙白伤情的模样,有些狐疑。 哪家的名媛小姐这么厉害,能让裴叙白出国三年都忘不掉? 而且以裴家的身份地位,裴叙白想娶谁娶不到? 她思索的时候,忽然发现周围有点不对劲。 除了秦不舟,所有目光齐刷刷盯着她。 她直起脊背,往沙发后靠了靠。 那些人依然盯她。 好古怪。 她又不是让裴叙白念念不忘的女人,这些人为什么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气氛实在诡异,她找了个借口,“你们先玩,我去一趟洗手间。” 等她一走,戚砚靠过去,拍了拍裴叙白的肩,“放下吧,你这次回来,裴爷爷肯定会给你挑一个门当户对的女人联姻。” 裴叙白俊脸醺红,脑袋耷拉着,眸色黯然:“她过得好,我就认了,可她偏偏……过得不好。” 众人又都扭头去看秦不舟。 秦不舟像没听他们在聊什么,慵懒品酒。 霍竞故意喊他:“舟二,咱们都多少年的兄弟了,你也帮着劝劝老白吧。” 秦不舟放下酒杯,呷了口烟。 吞云吐雾间,他说出来的话像裹了毒:“家里偌大的医药产业等着你去继承,你却在为一个女人爱而不得,痛苦纠结,没用的东西,一头撞死算了。” 裴叙白:“……” 众人:“……” 洗手间的水龙头开着,水声哗啦啦的。 黎软回想着刚才在包房里的事,认真洗手。 一道高跟鞋脚步声走到她身侧。 她抬眸,从镜子里看到是牧怜云,正侧倚在一旁的柱子前。 她不想理,摸出包里的粉饼补妆。 身后,女人带着讽刺的娇柔嗓音开口:“你现在应该很得意吧,抢走了我的高光,把一晚上所有人的视线焦点全集中在你的身上。” “他们的凝视是什么很宝贵的东西吗?”黎软讽刺回去,“你连死都不怕,怎么还会在意这么虚无的东西?” “是啊。”牧怜云语气怅然,“我不怕死,所以只要是我想要的东西,就算死也要拿到。” 神经病。 人都死了,得到还有什么意义? 让活着的人给她烧到阴间去享用? 黎软由衷地劝:“找个时间去精神病院看看吧妹妹。” 她转身往洗手间外走。 路过牧怜云身边时,牧怜云道:“还记得我们上次落水的事吗?” 黎软停住脚,半回头看她。 她笑得灿烂极了:“其实我骗了你,所有人眼中的小美人鱼,怎么可能因为一点旧疾就怕水,我是自己游到深水区的,我也没有你们想的那么病弱,我还要谢谢你,因为这件事,二哥把财团2%的股份送给我做补偿。” 黎软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掐紧,“搞那么一出,你就是想要股份?” 牧怜云摇头,单纯无害地眨巴睫毛:“股份只是我辛苦演戏的报酬,我就是想看姐姐拼命解释,却始终不被所有人信任的样子,想看姐姐被身边人的成见一点点逼疯。” 她笑了几声,先行离开洗手间,回去包房。 黎软站在原地,胸腔怒火凝聚,蹭蹭往头顶烧。 落水的事,如果不是她想活着的欲望太强烈,说不定真的被淹死,牧怜云却是想拿这件事肆意玩弄她的情绪。 以为牧怜云真的病弱,她才忍着。 却没想到什么病弱怕水都是假的。 神经病倒是挺像那么回事,但也不是牧怜云屡次陷害她的借口。 她一忍再忍,忍无可忍。 包房里,气氛恢复融洽热闹。 黎软推门进去,目标明确,拾起桌上的整瓶红酒。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慢悠悠地淋到牧怜云头上。 牧怜云柔弱地抱紧双臂,像是不敢反抗,红着眼睛瑟瑟发抖。 “黎软!你他妈发什么疯!” 那瓶酒淋到一半,霍竞才反应过来,咒骂着,一把夺走黎软的酒,狠狠摔到墙角。 音乐骤停。 酒瓶摔碎的响动尖锐骇人,墙壁上暗红色酒渍像血一样诡异。 霍竞将外套脱下,给牧怜云搭上,又拿来纸巾替她擦脸上的酒渍,快心疼死了。 牧怜云哭诉着:“软姐姐,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对我?” 黎软直接了当道:“我这人不喜欢玩阴的,有气当场就撒,以后你再搞栽赃陷害,我会让你当场下不来台。” 牧怜云越发委屈了,哭得声音都在抖:“我栽赃陷害你什么了……” 周围,牧怜云的闺蜜们正在安慰她的情绪,其他人都怒瞪黎软,是憎恶的眼神。 “他妈的,哪次不是你害怜云,还敢在这里倒打一耙。”霍竞怒极了,“舟二!我对她忍无可忍,你到底管不管!” 秦不舟俊脸严肃,低斥黎软:“真是胡闹,给怜云道歉。” 黎软早就不指望他会站在自己这边一次。 被所有锐利目光注视着,她不卑不亢,一字一句道:“可以,但是秦不舟,我要你当着他们的面,说离婚。” 第三十五章 亲自教训,疯吻她 末尾两个字,使包厢里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 牧怜云眼眸一亮,霍竞满脸讽刺嘲弄。 戚砚在看秦不舟。 裴叙白在看黎软。 气氛忽然沉闷得快凝结冰点。 秦不舟薄唇紧抿,目光冷冽,一言不发。 霍竞添油加醋:“舟二答应她,她敢在这种场合说这种话,你就让她知道代价,让她知道一旦没了秦二少奶奶这个头衔,她连屁都不是。” 这种场合被妻子提出离婚,实在太伤男人自尊。 秦不舟这样的天之骄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好,我们离婚。” 每一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语气狠厉至极。 黎软一瞬间心气舒畅了。 但心口又好似缺了一块什么,痒痒挠挠的。 她扭头看向牧怜云,微微颔首:“抱歉,我的行为冲动了点,不过你也听见了,秦不舟会跟我离婚,你既然千方百计想要得到他,那就给你好了,反正……” 末尾,她红唇讽刺地勾了勾:“你喜欢挑我玩剩下的。” 一时间,包厢里的气氛更严峻。 牧怜云像是觉得羞辱,脸都涨红了。 霍竞:“贱人,你这哪里是道歉,分明是挑衅!” 秦不舟绕过高脚桌,走到黎软面前,气息阴沉沉的,攥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外拽。 “真是越来越嘴不饶人。”他语气严厉,又拽了她一下,“回家。” 黎软尝试挣脱,被拽得踉跄了几步。 “舟二……” 裴叙白正要出声阻止秦不舟带黎软离开,忽然听见旁边传来一阵骚动。 “怜云?” “怜云!!” “舟二,怜云晕倒了!”霍竞扶着脸色惨白、陷入昏迷的牧怜云,冲秦不舟喊,“你别管那个死女人了,怜云更要紧啊!” 类似的情况,黎软已经见识过好多回,心里冷然。 “赶紧抱你的好妹妹去医院吧,迟了阎王可能就把她收走了。” 秦不舟果然松开了她的手腕,往牧怜云跟前走。 裴叙白靠过来,小声问:“软软还好吗?” 黎软点头。 两人短暂的小互动并没有逃过秦不舟的眼睛。 秦不舟下颌角绷紧,眼神沉得骇人。 头一次没急着跑到牧怜云身边,而是走过来,做了个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举动。 他弯腰,一把将黎软扛到肩上,转身就往包厢外走,强势又霸道。 走出去几步,又想起什么,回头说:“霍竞,立刻送怜云去医院,我稍后过来。” 接着,在所有人震惊的注视下,扛着黎软大步离开。 “放我下去!” 黎软很讨厌这个姿势,脑袋朝下,很不舒服。 而且秦不舟前脚才同意离婚,后脚不去哄装晕的牧怜云,扛她干什么。 “你脑子抽什么风,快点放我下去!” 秦不舟憋了一肚子无名火,大掌抬起,往她屁股上揍了一巴掌。 这次是真揍,声儿大,还有点疼。 黎软从脸到脖颈都爆红得能滴血,更多的是感觉到羞愤,“秦!不!舟!” 这可是在外面! “王八蛋!渣男!你家暴!” 秦不舟无视她的谩骂,环住她乱动的双腿,任由她捏着拳头疯狂捶打他的后背、腰、腚。 似要将那一巴掌的仇十倍报复回来。 叮—— 电梯到了。 黎软被带到地下车库。 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扔进车座后排。 车里昏暗无光,她挣扎着要坐起来,却被秦不舟欺身压住,精准地吻了唇。 他的吻疯狂、暴躁、不给一点喘息。 带着惩罚的意味,将一晚上所有的不满全宣泄在唇齿间。 吸进胸腔里的空气越发稀薄,黎软感觉快被吻窒息了,秦不舟才肯放过她,结束这个吻。 黑暗中,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清晰听见他粗重的喘息。 “有病!你和牧怜云都有病!” “你俩天生一对,就该锁死,别来嚯嚯我!” 话落,逼仄的气息再度压下,秦不舟继续吻她。 吻得比刚才更狠,几乎算得上是咬。 直到听见黎软吃痛发抖的哼唧声,秦不舟才终于停止惩罚,打开了内置车灯,严肃凝视着她涨红的脸问: “如果不想明天嘴肿得说不出话,就继续骂。” “……” 黎软悻悻闭了嘴,瞪他的眼神依然愤懑。 他坐到一旁,一本正经地整理起衣领,稳重命令:“今晚你闹得太过,等会跟我一起去怜云面前认个错。” “做梦。” 这是原则问题,黎软绝不妥协。 “这世上,就没有受害者向加害者认错的道理!” 秦不舟莫名其妙地睨她,“你非要把事情作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她听笑了。 秦不舟还是这样,永远都不会去思考她到底想要什么,什么原因导致她这样当众对牧怜云。 只会觉得她在无理取闹,矫情做作。 她跟他对视,美眸倔强坚毅:“要我跟她认错,下辈子都不可能。” 这次只是淋红酒,她已经很收敛愤怒了。 再有下次,就凭差点溺水死掉的账,她也一定狠狠赏牧怜云几个巴掌。 秦不舟冷笑摇头:“就你这臭脾气,离了婚,迟早被人报复玩死。” “我的命运,不劳秦二公子操心。” 秦不舟低声磨牙:“不识好人心。” 黎软给了他一记白眼,取来纸巾,擦拭嘴上晕花的口红渍。 思绪理智不少,她恢复平静的语气:“什么时候跟我去民政局,走一趟离婚流程?” 秦不舟幽幽眯眸,紧抿唇角。 还未回答,一通电话先打过来。 看清来电备注是霍竞,秦不舟当着黎软的面接通。 “舟二,怜云这次是真的委屈惨了,从醒来就一直哭,这事毕竟是黎软引起的,你要不然把她带过来吧,让她给怜云认错。” 秦不舟看了黎软一眼。 后者正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眼神死倔,一看就是个犟种。 “我已经亲自教训过她,她意识到错误,以后会收敛,怜云那里你先照看着,我一会过来。” 电话挂断,黎软指着自己微肿的唇角,冷漠戏谑:“你的好妹妹如果知道你指的教训,是像狗一样啃我一顿,应该会气死吧?” 秦不舟薄怒皱眉,伸手掐她脸颊,“牙尖嘴利,得理不饶,没理更不饶,你什么时候才能让人省点心?” 第三十六章 白月光求而不得 脸颊被掐得有点疼,黎软拍开他的手。 他俊脸沉稳,矜然地整理起衬衣,“我现在去替你善后,你乖乖跟徐叔回栖缘居。” 黎软挑眉冷讽:“你指的善后,是要用嘴还是用身体去补偿牧怜云?” 秦不舟犀利敛眸,大掌托起她的后颈,再次吻上来。 微醺的酒香交织着暧昧的气息。 短暂吻完,秦不舟抵着她的额头,手掌握着她的后颈,低声恐吓:“乖一点,我耐心有限,否则你会知道后果。” 车门关上,她看着那道高大颀长的身影走回电梯间,消失在视线里。 失望都是一次次叠加的。 从落水那次,秦不舟不相信她开始,她对他已经没有任何期望了。 没两分钟,主驾车门打开。 徐叔一边坐进来,一边跟黎软打招呼。 “少奶奶晚上好,少爷让我先送您回家。” “不用了。”黎软说,“我还有点事,等忙完,我会自己打车回去。” “可是少爷说……” 没给他说完的机会,黎软下了车。 从夜御高级会所一楼出去,对面是江岸。 丛林间全是蝉鸣声,下过几场雨的京都夜晚没那么闷热了。 江风拂过脸颊,很凉爽。 黎软单手托腮,手肘杵在岸边栏杆上,欣赏江对面的灯火阑珊。 肩头骤然一沉,一件男士外套搭到她身上。 “这两天降温,晚上江边还是挺冷的,别感冒了。” 这温润熟悉的嗓音,黎软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来人是裴叙白。 她问:“酒局散了?” “嗯。”裴叙白点头,“一下走了四个人,大家觉得没趣,就提前散场了。” “抱歉,搞砸了你的接风宴。” 裴叙白无所谓地笑笑:“不过就是朋友之间的小聚,哪有什么搞不搞砸的。” 他左右张望了下,见周围没有其他人的身影,问:“舟二呢?” “去看他的好妹妹了。” 裴叙白叹息着劝:“你不要跟牧小姐杠上,很容易吃亏。” “已经杠上了。” 也确实在牧怜云手上吃了亏。 是她之前自不量力,明知道秦不舟有多重视这个白月光养妹,还总是不甘心,逼着秦不舟二选一。 最后的结果,活该自己苦酒自酌,伤得鲜血淋漓。 “以后不会了,为一个男人争得头破血流,最不值得,明明还有大把的事情等着我去做。” 她说着,摸出名牌小包里的女士烟。 正在翻找打火机,裴叙白从裤兜里摸出自己的打火机,递过来。 “谢了。” 幽蓝色火焰点燃烟头,黎软恣意慵懒地呷了一口。 烟雾从她指尖升腾,她盯着对面江景,余光却注意到裴叙白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身上。 气氛静谧了几秒,她主动开口,笑得自嘲:“裴少应该很少看到女孩子抽烟吧?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裴叙白笑。 黎软自顾自继续道:“当初我爸给我取这个名字,是希望我能软糯听话,乖乖做他维护黎氏利益的工具,但很可惜,我这人比较反骨,他的希望落空了。” 裴叙白盯着她漂亮的侧颜,嘴角勾起的弧度很温柔。 “我没有觉得你抽烟的样子很坏。”相反,他觉得很…… 性感。 比起三年前的青涩稚嫩,现在的黎软身上添了一种轻熟的魅力,一颦一笑都撩人于无形。 黎软扭头,饶有意思地打量他,“裴少现在都会专门哄女孩子开心了,这三年在国外真的没谈恋爱吗?” 裴叙白反问:“你很希望我谈了恋爱吗?” 黎软不太明白他这样问的意思,实话实说:“我只是觉得,像裴少这么优秀帅气、温柔绅士的男人,应该有很多女孩子喜欢。” 他一看就桃花运很好,真能在国外禁欲三年? “她们的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喜欢她们。” 黎软听得惊叹。 他那个心上人好厉害啊,居然能把他钓三年。 黎软越来越好奇那个女孩子是谁了。 江风吹动着她额前的碎发,远处的灯火将她的发丝镀了一层光晕。 裴叙白定定地瞧着眼前黎软这极美的一幕,桃花眼里盛满星星点点的光,很快又随着睫毛垂下,熄了光。 “软软,我一直都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黎软不解。 他语气黯然:“当年你遇到难处,我却在那个时候一声不吭,选择出国留学,没能帮上你一点忙,真的很抱歉。” 黎软:“我理解你的选择,不用道歉,你没有做错什么。” 裴叙白帮她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他选择留学深造,回来后好顺利继承家业,这个选择没有错,换做黎软也会优先选事业。 只是黎软一直想不明白,那个时候他为什么要把她所有的联系方式删除,像是刻意要跟她划清界限,连朋友都不做了。 但她没有追问,太尴尬。 吹了半个小时的江风,她渐渐感觉有点冷,默默搂紧胳膊。 裴叙白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主动道:“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黎软掐灭烟头,点头同意。 裴叙白的车就停在路边,一辆银灰色保时捷918。 随着豪车引擎声响起,保时捷逐渐消失在这片区。 不远处,徐叔坐在宾利车里,默默看着保时捷消失的街道方向,脸色凝重极了。 他摸出手机,给秦不舟打电话。 “少爷,少奶奶上了裴少的车。” 半个多小时,保时捷稳稳停在栖缘居楼下。 黎软解开安全扣,“谢谢裴少送我回来,麻烦了。” “软软,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的。” 黎软礼貌地笑了笑,去开车门,却听见裴叙白又问: “舟二他……对你好不好?” 黎软的手搭在车门把手上,指尖僵了僵。 裴叙白大概猜到了答案,叹息:“你不明白牧怜云对舟二的特殊性,只要她想,舟二可以把天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她。” 黎软说出心中疑惑:“秦不舟既然这么爱她,为什么不早点娶她?” 反而跟她结婚,白白拖着牧怜云等三年。 “或许,每个男人心里总有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吧。” 末尾,裴叙白深深地望着她,那双温情的桃花眼里藏着某些复杂的情绪。 然而他们没注意的是,别墅客厅里的灯一直开着。 第三十七章 出差三天躲三天 黎软笑笑:“我很不喜欢这句话,甚至,这句话让我觉得全天下的男人都很恶心。” 裴叙白惊了一下。 她继续道:“什么时候对婚姻的忠诚,变成了男人的加分项?凭什么男人心里可以藏白月光,就像情场浪子终回头是件值得歌颂赞美的事?” “既然那么爱,就该想办法破除万难,自己没本事跟心爱的女人在一起,就把压力给到另一个无辜的女人,这是无能懦夫的表现。” 裴叙白听得好一阵愣住,脑子都吓清醒了。 “对不起软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告诉你,牧怜云对舟二来说是个非常特别且重要的存在,你不要跟她发生正面冲突,这会对你很不利。” 黎软也就是随口说说,并不想把对某个狗男人的火气发泄到无辜的裴叙白身上。 “我知道了,谢谢。” 她将披在身上的外套还给裴叙白,拉开车门下车。 裴叙白降下车窗,饱含歉意道:“今晚是我用词不当,改天请软软吃饭赔罪,可以吗?” 黎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笑着跟他挥手:“裴少慢走。” 有些疲倦,黎软揉着眉心进别墅,都没注意客厅的灯开着,一道气息极冷的身影坐在沙发上。 她余光都没往旁边沙发瞟一下,径直往旋转楼梯的方向走。 “站住。” 男人低沉压抑的嗓音喊住她。 她回头,看向沙发上的秦不舟,有些惊讶:“你怎么比我先到家?” 他不应该在医院通宵守着牧怜云吗? 秦不舟不答,气息比屋里的冷气还要冷,“江边谈心,玩得开不开心?” 全是阴阳怪气,听起来刺刺的。 “犯法吗?” 秦不舟眯着冷眸,不接话。 黎软哼笑:“既然不犯法,你一个马上要下岗的前夫,有什么资格干预我跟谁交朋友,你现在要做的是,明天跟我签离婚协议,三天之内跟我去民政局。” 秦不舟语气阴恻恻的:“我不需要你教我做事。” 黎软懒得再跟他多费唇舌,留下一句:“我会尽快搬离这里。”转身上楼。 隔天。 黎软睡醒的时候,别墅里已经没有秦不舟的身影。 王妈在厨房里做早饭。 黎软走过去问:“秦不舟呢?” “先生天不亮就出门了,好像是有早班执飞,还收拾了好大一箱行李,说可能三天都回不了国。” 黎软有些无语。 这么巧? 她拿出手机,主动给秦不舟发了条消息:【回来了告诉我一声】 对面没有回复。 黎软今天是下午执勤飞东京的往返两趟航班,本来想利用上午的空档时间,把新的离婚协议拟出来,让秦不舟把字签了。 谁知道他一执飞就要去三天。 但上午时间,她也没闲着,去了趟航空部管理办公室。 “你好,我是国航专飞国际航班的乘务长黎软。”她将工作牌递给对方,“我想问一下,我半个多月前申请的员工宿舍,什么时候能批下来?” 女职员看了她一眼,在键盘上快速打字,帮她查询情况。 “这个申请很早就被驳回了,你没收到信息通知吗?” 驳回? 黎软莫名其妙:“什么原因驳回?” “不清楚。” 离开管理办公室,黎软有些沮丧。 一早就被驳回,她却没有收到任何通知,不用动脑子想都能猜到是秦不舟搞的鬼。 她这辈子恐怕都住不上员工宿舍。 只能等这个月工资发了,去外面租个房子。 秦氏财团,总裁办公室。 秦晟之忙着签署一份份文件,余光时不时瞟对面会客沙发一眼。 某个好弟弟把他最爱的君子兰给掐断了。 “舟二!”秦晟之放下钢笔,快步走过去,试图解救那盆君子兰,“这可是我办公室的风水。” 君子兰死得透透的,只能再买一盆。 秦晟之瞥见他不怎么好的脸色,叹气:“在我这待了一上午,是跟黎软吵架了?被赶出家门了?” 他眉心烦躁地拧了拧,沉默。 “吵个架都能输,你28年的秦家饭白吃了。”秦晟之拽他胳膊,“赶紧滚回去再吵一架。” “没吵架。” 秦不舟摩挲腕表,低垂的眸子晦暗不明,“这两天没有执飞任务,太闲了,我来监督大哥办公。” “……” 秦晟之很烦他:“你盯着我干什么,去盯你老婆。” 末尾那句话,使秦不舟的脸色更加阴沉。 憋闷了好一阵,他才问:“大哥,大嫂有没有找你闹过离婚?” “闹过两次,有时候真搞不懂这些女人的脑回路,一点小事就像是天要塌了,哭着吼着日子不过了。” 秦不舟长长叹息,满脸写着烦闷。 “弟妹找你闹离婚了?”秦晟之以过来人的角度道,“大哥教你,夫妻之间没有矛盾是在床上解决不了的,如果有,说明你技术不行。” “……” 秦晟之:“你大嫂自从怀了孕,情绪反而稳定不少,再没提过分开这类字眼。” 秦不舟眯了眯眸,若有所思。 秦晟之补充:“最重要的一点,随便她闹,千万别气头上答应她。” “……” 秦不舟的脸色忽然变得很难看。 秦晟之秒懂:“难怪跑到我这儿躲着,原来是一时嘴爽,现在下不来台了。” 秦不舟不回应,慵懒躺进沙发里,一副要赖在这儿不走的架势。 秦晟之收敛玩闹的语气,坐到他身侧,语重心长的问: “我听妈说起过,你跟黎软的婚姻只是为了不影响秦氏声誉做出的一场交易,你们彼此没有感情,现在黎软自愿提出离婚,这不是件好事吗?” …… “尊敬的旅客,欢迎您乘坐CA833,我是本次航班的乘务长,请您系好安全带,将手机关机或调成飞行模式,我们的飞机很快就要起飞了……” 客舱广播里传来黎软温柔低缓的嗓音,中、英、日三个语种全部播报了一遍。 刚挂断广播连线,黎软面前的乘客灯就亮了。 她找到对应头等座舱号。 是个梳着背头、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男人盯着她打量,眼睛投射出锐利的色光,语气赞许。 “她还真没有骗我,你果然好漂亮。” 黎软面色一凝。 有谁跟这个男人说起过她? 第三十八章 他不敢离 她保持距离,礼貌地问:“您好,我们认识吗?” 男人朝她抛媚眼:“很快就认识了,毕竟我是为了见你一面,专门转乘这班飞机。” 她心头警惕了几分,面上维持着体面的微笑:“请您有需求的时候再呼唤我。” 男人立刻道:“那就给我倒杯黑咖啡吧,加冰不加糖。” “您稍等。” 咖啡端到男人面前,男人趁机抚摸黎软的手背,试探性揩油,眼神越发色意露骨。 黎软忍住把咖啡泼到对方脸上的冲动,收回了手,笑容得宜。 “你在这里上班,一个月工资多少?”男人小声道,“你到我这来,我一个月给你开这个数。” 他伸出五根手指。 黎软直接无视,打官腔:“飞机即将起飞,可能会有轻微颠簸和推背感,您如果还有需求,请十分钟后再按亮服务铃。” 男人盯着黎软的背影,已然将她锁定为猎物名单。 “挺有个性,征服起来一定很爽……” 黎软去了洗手间,将双手里里外外洗了三遍,又回了空乘专座,查了男人的登机信息。 男人叫孙有财。 能坐得起头等舱,那一身西装革履也不便宜,八成是个生意人。 方才递咖啡时,黎软有注意到他袖子下藏着青黑色纹身,估计来头不小。 是谁把她介绍给孙有财了? 还是说,那话是孙有财为了搭讪随口说的? 保险起见,黎软跟商务后舱的何苗苗更换了负责区域。 三个半小时的飞机,风平浪静。 等黎软提交完客舱报告,推着行李箱准备离开机场,又在通道口见到了孙有财。 距离下机时间已经过去大半个小时,孙有财居然还没离开,显然是刻意等她。 她转身,想走另一个通道,孙有财追上来,拦住她。 “美女,咱们找个地方喝点,聊两句?” 黎软冷淡:“没空。” 孙有财垮下脸,没了耐心:“我就不跟你绕弯子了,你尽快辞职吧,来光源信贷部做我的贴身秘书,我可以给你开八万一个月。” 什么贴身秘书能这么赚钱,恐怕是陪床的那种。 黎软听得泛恶心:“没兴趣。” 孙有财拦着不让她走,“我劝你想清楚,我看中的女人,没有得不到的。” 男人嘴角挂着淫笑,盯着她时,眼里全是贪婪。 黎软忍无可忍,高跟鞋抬起,狠狠踩了他一脚。 “啊!!” 孙有财痛得失声尖叫,五官扭曲,抱着腿不停跳脚。 黎软趁机绕过他,一溜烟跑没影了。 “臭娘们。” 骂过之后,孙有财又笑了,“真辣,我喜欢。” 他拨通一个号码,跟那头的女人说:“你的推荐我很满意,如果你能帮我得到她,你的欠款利息我给你全部免掉。” 回去的路上,黎软心不在焉。 裴叙白打电话来约她吃饭。 她提了一句:“裴少听说过光源信贷部的孙有财吗?” “有印象,这人是夜御的常客,靠借高利贷、混黑发了财,他老婆挺凶悍,但架不住孙有财喜欢采野花,背地里找了不少情人,被他老婆发现后,这些女人最后的下场要么是被逼进精神病院,要么意外身亡。” 黎软听得有点愤怒。 这位孙太太如果真有能耐,就该阉了孙有财,解决罪恶源头,而不是只会为难女人。 裴叙白的语气变得严肃:“软软,你惹上那个人渣了?” “我就随口问问。” 裴叙白根本不信,“这对夫妻俩都不是什么善茬,无论被哪个盯上,你的处境会很危险。” 黎软领他的情:“谢谢裴少,我会小心一点。” 之后的两三天,孙有财没有再出现过。 以为对方勾搭她就是一时兴起,或许又找到新的目标,不会再来骚扰,黎软很快投入到工作中,淡忘这件事。 【回国没有?在哪儿?】 又结束了一天的执勤,她走在回休息室的通道里,给秦不舟发消息。 狗男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一条消息没回复过。 池朗凑过来看:“跟谁聊天呢?怎么还聊生气了?” 黎软问他:“你这两天有见过秦不舟吗?” “没有。”池朗好奇,“秦机长怎么了?” “他执飞去了国外,本来已经跟他谈好了离婚,尽快去拿证,结果四天都没见到他。” 池朗嘴角抽了抽,“我虽然没见到秦机长,但我昨天下午在咖啡馆遇见了陆杰,他们这两天好像没有执飞任务。” 机组驾驶舱是固定搭配,陆杰没有执飞,就代表秦不舟也没有执飞。 黎软黑了脸。 池朗思索着:“我怎么觉得秦机长在躲你,他不会是不敢离吧?” “不可能。” 他当着那么多朋友的面,亲口承认离婚。 就算是为了维护男人的面子和尊严,他硬着头皮也会跟她去民政局办证。 还是说,是因为没有同意给他生个孩子,没能榨干她在秦家最后的价值,所以他不甘心? 撒谎骗她是事实,她必须去找秦不舟问清楚。 她转身,迎面却看见一个贵妇打扮的陌生中年女人,气势汹汹的朝他们走过来。 “找你的?”她问池朗。 池朗一脸懵:“我没印象了。” 平时想勾搭他的富婆姐姐不少,他凭借高情商糊弄过去,连姐姐的脸都没看清。 中年女人走到两人跟前,二话不说,扬手就扇了黎软一耳光。 啪地一声脆响,打得极狠。 黎软踉跄了两步,脸颊火辣辣的疼。 中年女人出手太突然,连池朗都没反应过来,等他想冲到前面保护黎软时,女人已经抓住黎软的头发,把她连拖带拽,拉到休息室门口。 “这就是你们国航空乘的素质!仗着有几分姿色,勾引我老公!你今天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让你以后在航空公司抬不起头!” 黎软头皮都被扯痛了,尝试挣脱。 奈何对方力气大得惊人,像是有几分身手,黎软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 池朗想帮忙,被中年女人带来的保镖拦住,只能喊:“再不放开她,我报警了!” “好啊!你快点报警!看看警察是抓我,还是抓这个勾引我老公的小三贱货!” 池朗:“你老公谁啊?” “孙有财!” 黎软一怔,立刻意识到这件事不简单。 孙有财骚扰她的事才过去三天。 当时孙有财在机场通道里堵她,只有她跟孙有财在场。 他老婆居然这么快就知道这件事,还说得斩钉截铁,把她钉死在小三耻辱柱上。 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第三十九章 一巴掌赔一百万 黎软出神的时候,孙太太抓着她的头发,用力往后一拽。 女人身材微胖,气场极强,两只眼睛冒着凶光,是要将她撕碎的狠劲。 “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蒲红是谁,半年前也有个空姐勾引我老公,后来被公司辞退,没有其他公司敢聘用她,连她的亲人朋友都嫌弃远离她,最后她从天台跳下去以死谢罪,我才勉为其难放过继续追究她的那些家人。” 蒲红咬牙切齿,继续道:“我最近心情不好,谁叫你正好撞枪口上,现在跪下来磕头,发誓再也不纠缠我老公,我可以考虑放过你。” 周围很快围满了同事。 距离上次黎软被诬陷抽烟的事,已经过去半个月,这次又被人抓着喊小三。 同事们看黎软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窃窃私语。 有之前跟唐朵朵交好的女同事,故意大声说:“会不会是你搞错了,黎软是有老公的人,怎么可能去勾引你老公?” 蒲红听了更气愤:“结了婚还敢跟我老公搞,贱人!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被打、被薅头发、被辱骂,黎软却在笑。 蒲红的火气烧得更烈,“看来你很得意啊,我倒要看看,你等会还笑不笑得出来。” 黎软不理会她的谩骂,看向池朗:“报警。” 蒲红怔了怔。 黎软趁机摆脱她的手,后退几步拉开距离,理了理被薅乱的头发,直视她道: “你很清楚你老公是什么德行,也应该能猜到是他在骚扰我,你不去修理你老公,只会找我的茬,是觉得我好欺负?” “你没有证据,空口白牙就骂我小三,现在我帮你报警,我还会把手机交给警察查证,我连你老公的联系方式都没有,怎么勾引他?” 蒲红气得五官扭曲:“你在飞机上,用身体勾引他!” 黎软:“那我再向警方申请调取飞机上的监控,如果我有任何勾引你老公的行为,我引咎辞职,任由你处置,但如果是你老公对我性骚扰,你道歉,拘留三天,为你今天的闹事和那一巴掌付出代价。” 蒲红一愣,莫名被黎软的气场威慑住。 她确实知道孙有财是个什么烂德行。 但黎软这种女人,长得太漂亮就是原罪。 走一趟警局又能如何,谁敢拘留她,之后她照样有一千种办法弄死黎软这种祸水。 “好啊,我们去警局好好说道说道。” 警局。 池朗陪着黎软在里间做笔录。 蒲红坐在外头被教育,态度依然很嚣张:“仅凭飞机上那一段监控说明不了什么,谁知道她有没有背着监控勾搭我老公。” 警察叔叔听不下去了:“你只是怀疑,没有证据,就跑到人家工作的地方去闹,还动手打人,你这是寻衅滋事懂不懂。” “我打人是我不对,但她难道就没错吗?” 蒲红振振有词:“长着一张妖精脸,天天化妆还穿丝袜,不就是故意勾引男人犯罪,你看她现在身边都还跟着一个舔狗,我打她一巴掌都是轻的!” 警察叔叔都无语了。 蒲红嗓音贼大,池朗就站在里间门口,听得清清楚楚,气得跑出来跟她对骂: “化妆和裸色丝袜,那是航空局对空乘的仪容仪表规定,你心脏,看什么都觉得脏!” “还有啊,你老公那肥头猪脑的样子,也就你能看得上,别说我家软软,就连我,多看两眼都要——呕!” 他像模像样地干呕了两声。 蒲红脸都气绿了,“我老公虽然不帅,但他有钱啊,像黎软这种骚浪贱货不就是冲着有钱人来的,想山鸡变凤凰!” “我呸!” 池朗忍不了了,“黎软的老公是秦氏财阀家的二公子,你老公再有钱,能比秦家有钱?她已经有那样高富帅的老公,会看上你老公那个土鳖?” 蒲红惊愕,不太信:“她老公既然是京圈豪门,她为什么当一个小小的空姐?” 池朗短暂沉默。 他想起黎软说跟秦不舟财产不共用的事,甚至离了婚连礼物都要还回去。 虽然秦家好像不怎么尊重她这个二少奶奶,但不管怎么说,婚还没离,她现在就是秦不舟的合法妻子。 “豪门太太有一个光鲜体面的工作不是很正常?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整天闲着没事干,到处抓小三。” 蒲红半信半疑,气焰消了不少。 万一池朗的话是真的,那她可就闯大祸了。 不管是蒲家还是孙家,都惹不起秦氏财阀。 黎软那边做完笔录了。 警察将他们安排到调解室,面对面谈和。 黎软原以为还要跟蒲红再费一番唇舌,没想到蒲红的态度直接来了个180度大转变,冲她笑得和和气气。 “黎小姐,之前的事是我不对,我应该把事情弄清楚再说,是我冤枉了你,我跟你道歉。” 黎软有些懵,看了看身侧的池朗。 池朗下巴抬得极高,扬眉吐气了似的。 黎软小声问:“秦不舟的身份,你都跟她说了?” “我如果不说,这泼妇不会罢休,她蒲家好像是混黑的,等你走出警局,才是她真正报复的开始。” 两人交头接耳的时候,蒲红隐约听到几个字。 等两人聊完,重新看向她时,她和善问:“黎小姐的婆家真的是秦氏财阀?” 黎软点头。 蒲红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提的包包,是爱马仕的鳄鱼皮白金包。 七位数的奢侈品。 要想买这个包,还得先配货,买一堆同等价值的商品。 如果不是老公家里有钱,凭黎软当空乘那点工资,这辈子都买不起。 蒲红的笑容快漾到耳根。 打人时有多嚣张,她这会就有多谄媚。 “今天的事,是我对不住黎小姐,能不能别告诉秦二公子?也别让我拘留三天,我已经意识到错误,打人是我不对,我可以赔偿,赔五万。” 她想了想,又改口:“不!我赔十万!黎小姐给我一份和解书,好不好?” 池朗揣起手,冷哼一声:“我家软软的脸蛋金贵着呢,十万哪里够,必须赔一百万。” 蒲红垮起一张苦瓜脸,欲哭无泪。 “这年头经济下行,谁都不好混,我是做贷款的,借出去的钱现在很难收回来,我手头是真的没有这么多现金啊……” 一巴掌让赔一百万,确实有点过分敲诈。 脸颊那点伤,回去冰敷就能好,赔个十万差不多了,黎软倒是没亏什么。 正好她也缺这笔钱去租房子。 “好,我给你和解书,但你也要答应我两个条件。” 第四十章 秦不舟在躲她 蒲红松了口气:“行,只要我能办到,别说两个,十个条件都行。” 黎软没有跟她嬉皮笑脸,正色道:“第一,我跟秦氏财阀的关系你要保密,我不想让这层身份影响到我的工作,第二,管好你老公,他到处勾三搭四,是他品性低劣,你不要只会找同性的茬。” “好,我答应你。” 黎软手写了一份和解书,将彼此谈的条件和赔偿款都写进去。 池朗替黎软把手机收款码递过去:“赶紧扫。” 十万刚转到黎软的账上,调解室的门开了。 孙有财姗姗来迟。 “老婆,你没事吧?” 蒲红看到他就来气,抬手就是两耳光。 啪啪两声,对亲老公下手也一点没留情。 打人的动静把黎软和池朗都震慑了下。 孙有财捂着脸哀嚎,又被蒲红揪住耳朵,指着那张和解书骂:“看看,都是你干的好事!再管不住下半身,我就告诉我爸,让他找人把你那玩意给剪了!” “疼疼疼!老婆消消气!” 孙有财怂得很,指着黎软控诉:“真不是我的错啊,都是她勾引我的,我的心始终是爱你的,我都抵抗住诱惑了,我没跟她发生关系呢!” 蒲红越听越气,当着黎软的面又不好直说什么,只能骂骂咧咧地扯着孙有财的耳朵,离开了警局。 直到走出警局大门,蒲红才道:“你知不知道她是谁,她勾引你?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长什么熊样,她老公是秦氏二公子,她能勾引你?” “什么?!” 孙有财大吃一惊:“这怎么可能!” 蒲红心里也有一点存疑。 按理说她背那么贵的包,秦二公子应该对她挺不错的,她为什么要瞒着这层关系? 她想了想,说:“我会找人查她身份,如果查出来是真的,你死定了!” 孙有财委屈:“老婆我错了!我真错了!再也不敢了!” 蒲红冷哼,带着保镖上车,把孙有财一个人扔在路边不敢。 孙有财赔着笑,朝奔驰远去的方向殷勤挥手。 直到彻底看不见那辆车,他收敛笑容,低声咒骂:“母夜叉,等我弄死了你爸,我看你还能嚣张几天。” 想起黎软的事,他脸色铁青,立刻拨通一个号码,劈头盖脸地骂:“贱人!你居然敢算计老子!这周之内还不上钱,老子要宰你一条腿!” 电话那头的女人吓得不轻,好声好气哄了半天,终于从孙有财口中得知了黎软是秦不舟的老婆。 “这不可能!她在骗你!” 女人斩钉截铁,娓娓道:“秦不舟确实是秦氏二公子不假,但他的老婆是牧怜云,这件事整个航空部的同事都知道,不信的话,你就去打听打听。” 孙有财思考了会,冲她咬牙切齿:“你最好说的是实话,否则我不光要你的腿,我还要你的命!” 彼时,警局调解室里。 池朗在检查黎软脸颊上的红痕,忿忿不平:“那个泼妇打得真狠啊,软软你就是太善良,十万都要少了。” “一巴掌抵我半年工资,不错了,而且我不想跟他们纠缠太久。” 毕竟对方是混黑的,她没必要把人逼得太狠。 万一孙有财夫妇狗急跳墙,非要撕咬她一口,她也讨不到什么便宜。 池朗叹息,看了看表,想起另一件事,给她出主意:“要不现在你给秦机长打电话,让他来接你,正好借这件事,好好问问他,消失四天是怎么回事。” 黎软琢磨了下,觉得可行,摸出手机,拨通秦不舟的号码。 铃声响了将近一分钟,被系统自动挂断。 秦不舟没接。 池朗不甘心,又找来警察叔叔帮忙打给秦不舟。 这回,铃声只响了两三秒,电话就被秦不舟接起。 这个结果,黎软和池朗同时黑了脸。 警察叔叔没有细说,只说让秦不舟来警局接老婆,她被人打了。 十多分钟。 柯尼塞格从路口尽头飞速驶来,引擎声格外炸街。 秦不舟下车,脚步显得有些急躁,连袖口乱了都顾不上整理。 他小跑着,往警局里进去,刚好在门口撞见一同走出来的黎软和池朗。 看到黎软没事的瞬间,他收敛脸上的那抹急色,悠闲淡定地整理起袖子。 池朗朝他翻了个大白眼,小声吐槽:“装货。” 又在黎软耳边道:“软软你们聊,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黎软点头。 池朗走的时候,秦不舟还在理袖口。 路过秦不舟身边时,池朗傲娇地高抬下巴,冲他重重一哼。 “……” 秦不舟是直男,眉头皱成了川字,完全不能理解池朗的矫揉做派。 “有我这样的老公,你居然还能审美降级成这样,这充满性缩力的小白脸,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黎软微挑眉。 性缩力有什么影响吗? 毕竟池朗是躺着的那个。 但她不想泄露朋友的隐私,只说:“请不要诋毁我的朋友。” 秦不舟沉下脸,对于她维护外人的行为,眸色幽怨了几分。 注意到她左边脸颊的几道红痕,他眉心皱得更紧:“谁打的?” 黎软无视他的问题,反问:“你最近在忙什么?四天不回消息,电话也不接。” 秦不舟垂下睫毛,语气有点不耐:“忙着执飞。” “我最近在咖啡馆遇到陆杰,他这几天没有执飞的排班,那秦机长飞哪儿去了?飞到紫宸别苑的温柔乡里了?” 被这样直白的拆穿谎言,秦不舟脸不红心不跳地改口:“忙财团的事。” “哦,原来在财团大厦。”黎软冷笑,“那我打电话问问大哥,你都在财团忙些什么,竟然忙得连签一份离婚协议的时间都没有。” 秦不舟沉闷的气声答:“财团机密,你问这么多干什么,想窃取了拿去卖给秦氏的竞争对手?” “……” 黎软没好气地冷了他一眼。 他也没有得寸进尺,放轻了语气,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谁打的?” 黎软脱口而出:“牧怜云打的。” 刚说完,她看到秦不舟的脸色逐渐冷下去,语气半带责怪:“黎软你够了。” 黎软没再说什么,讽刺地笑了笑。 他对这个白月光养妹,还真是十足信任,一丝怀疑都没有。 “走吧,回家再说。” 秦不舟说着,去牵她的手,被她躲开。 一路无话。 车里气氛沉闷,两人各揣心事。 柯尼塞格抵达栖缘居,黎软先一步下车,掉头就走。 秦不舟很快追上来,在她准备上楼的时候,攥住了她的胳膊。 “先上药。” 黎软冷冷甩开他的手,“不劳秦二公子瞎操心。” “……” 黎软回了主卧,进入衣帽间,打开行李箱就开始收拾衣服。 秦不舟悄然跟过来,半倚在衣帽间门口,气息阴沉,目光冷冽地注视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空气中弥漫着他带来的寒意,使人很难忽视他的存在。 黎软从行李箱夹层里取出一份拟好的离婚协议,走到他跟前,将文件拍到他的胸膛上。 “签字,别叫我看不起你。” 第四十一章 她才是外人 文件被秦不舟攥在手里,手背青筋突起,离婚协议书五个大字使他的眼尾染上几分猩红。 “好,你不要后悔。” 黎软没什么好脸色,转身回去继续收拾行李,“快签,别废话了。” 秦不舟下颌角紧了紧,摸出手机,设置了一个两分钟后响铃的闹钟。 将手机不动声色地揣回裤兜,他的眼神恢复往日的淡定从容,指骨懒散地翻阅起离婚协议。 因为彼此之间没有孩子,协议内容很简单,只有财产分割。 “净身出户?”他冷嗤一声,“黎大小姐原来是到秦家做慈善的?被我睡了三年,还以为你会狠狠宰我一笔离婚费,至少分走一半的财产。” 黎软叠衣服的手一顿。 如果不是因为跟徐静签过婚前协议,黎软也许真的会跟秦不舟谈一笔离婚费。 毕竟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但既然注定拿不到秦家的钱,她也看得开。 “床上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我又不吃亏,再说了,外头那些男公关是要收费的,我能白嫖秦二公子三年,是我赚了。” “……” 秦不舟黑了脸。 黎软:“既然这场婚姻你我都没亏,那很公平,和平离婚是我们最好的结局。” 秦不舟语气极沉:“被你白嫖三年,我没亏?” “都说了是你情我愿,何况,秦二公子也很爽的,不是吗?” “……” 黎软侧目,见他半天都没有动作:“杵着干什么,秦不舟,你不会是不敢签吧?” “离婚对我没有任何损失,我有什么不敢。” 他哼笑,摘下黎软在文件上贴心夹着的那只钢笔,翻开协议最后一页。 女方那一栏早已落款。 ‘黎软’那两个字写得潇洒张扬,不似一般女孩子的字迹娟秀。 秦不舟又哼笑一声:“你的字还是这么丑。” 黎软的耐心快磨没了,一字一顿磨牙道:“签、字!” 修长指骨拧开钢笔笔盖,笔尖抵在男方那一栏,秦不舟认真地一笔一划着。 “铃铃——” 兜里的铃声突兀响起,打断了秦不舟的签字动作。 他合上笔盖,摸出手机,关掉闹钟。 当着黎软的面,他将手机听筒拿到耳朵旁。 深褐色凤眸逐渐变得严肃深沉,像是听到了什么要紧的事。 “好,我马上过来。” 他将离婚协议随手放到衣帽间门口的橱柜上,落下一句:“我有急事要出门,下次再签。” 他转身就走,大长腿带着小跑,背影迅速消失。 变故发生得太快,黎软莫名其妙,追到门外,朝那抹急匆匆下楼的身影喊:“你奔丧啊?签个字又浪费不了你一分钟,有必要这么急?” 没有回应,秦不舟又在接电话,似乎根本没听到她说什么。 很快,外头超跑的引擎声传来。 黎软有些无奈,转身返回衣帽间,拾起那份离婚协议查看。 最后一页男方落款处,才写完一个‘秦’字。 写得歪七倒八,一笔一划像极了小学生写字。 “就这,还好意思骂我字丑。” 她吐槽着,拿手机给秦不舟发了条消息,【今晚还回来吗】 那头没有回复。 看秦不舟刚才焦急离开的样子,八成是牧怜云又发病了。 应该是不会回来的。 她没再继续收拾行李,拐进了浴室洗澡。 现在还没有找到合适的租房,出去住也是住酒店,反正秦不舟不回来,她多住几晚,能省则省。 又过了两天,秦不舟依然是信息不回、电话不接、也不回家。 黎软特意去找了陆杰,这次是真有执飞任务。 执勤连轴转了十天,黎软休假两天。 休息时间她也没闲着。 上午,她去离机场比较近的几个小区看了租房,大多都是小公寓,租金贵,水电和物业费更贵。 下午,她买了一束白玫瑰和母亲爱吃的蓝莓慕斯,去了康复中心。 “黎小姐,您的母亲苏女士,上周已经从普通病房转到了VIP单人康复病房,我带您过去吧。” 黎软皱眉。 黎建白会有这么好心,主动给母亲花钱,转到昂贵高级的病房住着? 她问:“谁交的住院费?” “是一位年轻女士。” 不是黎建白。 黎软更狐疑了,跟着护士前往VIP病房。 病房门推开,她的视线落到房间里的另外两抹身影上,眉心深深蹙起。 牧怜云坐在母亲轮椅旁边的矮凳上,正在聊天,有说有笑。 秦不舟站在母亲轮椅的另一侧,安安静静地听着两个女人聊天。 画面竟然格外和谐。 他们像和睦的一家三口。 黎软进来的时候,里面的三人都没有注意她。 直到护士小姐姐开口:“苏女士,您女儿来看您啦。” 苏慧兰扭头,苍老的眼睛里绽出惊喜,朝黎软的方向伸手,“宝贝!” “妈~”黎软笑得软糯,将白玫瑰递给妈妈,又俯身,跟妈妈亲密地贴贴脸颊,视线正好能看到旁边的牧怜云。 牧怜云也在看她,还冲她笑。 她直起腰,问牧怜云:“你们怎么来了?” 牧怜云:“知道软姐姐工作忙,我就想替软姐姐来看望伯母,二哥担心我的身体,就跟我一起来了。” 说到秦不舟时,她脸上露出一丝丝娇羞。 苏慧兰正在欣赏女儿买的鲜花,没看到她的表情变化,黎软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黎软又看了眼秦不舟。 后者站得笔直,身姿挺拔,抿唇不言,像是默认了牧怜云的话。 黎软收回视线,继续问牧怜云:“你好像很闲呢,还有空经常替我看望我妈?” 牧怜云叹息:“是,我的身体情况使我不能出去工作,多年前的一场意外,更是让我永远都不能再穿上芭蕾舞鞋,我感觉自己跟伯母同病相怜,伯母的痛苦我也能感同身受,所以我把伯母当成亲妈一样对待,想好好陪伴她。” 黎软表情严峻,一个字都不信。 苏慧兰却很受感动,放下白玫瑰,握住牧怜云的手,“好孩子,你也是个苦命人。” 牧怜云红了眼圈,“伯母要是不嫌弃的话,以后我天天都来陪您,我还可以帮您按腿,疏通经络,说不定您能早点康复呢。” “你有心了。” 黎软站在一旁。 莫名觉得那个画面有点扎眼。 母亲和牧怜云惺惺相惜,像一对感情极好的亲母女。 而她黎软,像个外人。 第四十二章 鸭界扛把子 牧怜云替苏慧兰揉着腿,随意地聊起天来:“伯母,这件病房还住得习惯吗?” “挺好的,就是房间太大,有点冷清,不过有你们经常过来看我,又不觉得冷了。” 牧怜云微笑着,继续说:“还有什么需要,您一定告诉我和二哥,软姐姐工作上难免有心气不顺,跟二哥拌了几句嘴,所以才没跟我们一起过来,您千万别生她的气。” 黎软面色一凝。 这小病秧子是来挑拨离间的? 苏慧兰并不知道黎软跟秦不舟正在谈离婚的事,一直以为他们夫妻恩爱,感情稳定。 骤然听牧怜云提及,她才想起,黎软已经很久没跟秦不舟一起来看望她了。 她问:“软软,你跟秦二吵架了?” “我们……” 黎软垂下眼,犹豫要不要把决定离婚的事,跟母亲实话实说。 没等她再次开口,秦不舟揽住她的腰肢,将她往自己身边一带。 “妈,不算吵架,软软跟我拌嘴而已。” 秦不舟趁机告状:“她最近总是看不惯我,火气大得很,怎么哄都哄不住。” 黎软:“……” 她瞪了秦不舟一眼,扭头又朝妈妈莞尔甜笑。 苏慧兰语重心长地劝:“任何人的相处都难免有摩擦,夫妻之间要相互包容体谅,秦二这孩子挺能包容你,但你也别把所有坏脾气都发泄给他,时间一长,谁都受不了当情绪垃圾桶。” 秦不舟故意捏了捏黎软腰间的软肉,“老婆听见没?咱妈多了解我们。” “……”黎软忍耐着,嘴角的笑容漾开,“知道了妈,我会改的。” 秦不舟盯着她的侧颜。 见她憋屈着火气,又不得不在母上大人面前保持微笑,他俊眉微挑,心情舒畅。 “老婆真乖。” 当着苏慧兰和牧怜云的面,秦不舟低头,轻轻吻了下黎软的脸颊。 黎软看了他一眼,嘴角是笑着的,眼神骂得很脏。 他又凑近黎软耳边,小声说了句:“妈现在正是治疗腿疾的关键期,让她保持心情愉悦很重要,别让她为你的婚姻问题犯愁,离婚的事,等她的腿康复后再谈。” “……” 黎软嘴角弯笑,低声磨牙:“秦不舟,当年诸葛亮草船上借的东西,原来是你啊。” 秦不舟眉目松散,丰神俊朗。 “老婆过奖。” “……” 这一幕落在旁人眼里,像极了打情骂俏,恩爱极了。 苏慧兰看得很满意,笑得合不拢嘴。 牧怜云苍白的小脸上表情如常,藏在裙下的双手紧掐掌心,刚做的镶钻美甲都快掐断了。 苏慧兰:“看到你们感情稳定,我就放心了。” 黎软趁机拿开秦不舟在她腰上不安分的手。 病房里的气氛恢复和谐。 牧怜云给苏慧兰按摩双腿。 黎软陪着苏慧兰一起品尝蓝莓慕斯。 秦不舟在旁边安静地削水果。 陪了一下午,牧怜云率先向几人道别,秦不舟跟着一起离开。 只剩母女两人的时候,苏慧兰温柔慈爱地问:“宝贝,你跟秦二怎么回事?” 黎软装傻,懵懵地眨眼:“我们挺好的,妈怎么突然这样问。” 苏慧兰轻轻勾了下她的鼻尖:“傻丫头,你是我生的,我还能不了解你,你性格直爽,刚才看秦二的时候,心里估计骂了一堆脏话呢。” 她嘴角抽了抽。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妈的眼睛。” “所以你跟秦二到底怎么了?” 黎软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瞒下离婚的事,让母亲安心养病。 “可能是大姨妈快来了,最近克制不住情绪焦躁,看见他就烦。” 苏慧兰拍拍她的手背安抚,想起什么,又问:“那位牧小姐,跟秦二是什么关系?” 黎软怔了怔、 母亲一向观察敏锐,这么发现了什么吗? 走廊上。 牧怜云揉着酸疼的手腕,走得很慢。 秦不舟放缓了脚步,注意到她的动作,“你身体不好,受不得劳累,没必要经常往这边跑。” 牧怜云红着眼圈,声音柔柔的:“我是真的心疼伯母,反正我是闲人一个,也算替软姐姐多敬孝。” 秦不舟脸庞冷峻,并不赞同她的做法:“你就是太善良……” 过分的善良等于愚蠢。 牧怜云默默点头听着,很是受教。 余光注意到不远处,一抹身影从病房出来,牧怜云转身凑近秦不舟,踮起脚,手搭上他的肩头。 “二哥,你这里脏了,沾了灰。” 黎软刚走出病房,偏头就看见两人亲近的一幕。 从她的视角,只能看到秦不舟的背影。 两人像在走廊上接吻。 黎软的眼神变得冷漠,转身从另一个方向的通道离开。 这边。 牧怜云才帮忙擦了两下,秦不舟的肩膀往旁边挪了挪,避开她的手,语气淡漠:“我自己来。” 牧怜云极有分寸地后退两步,“已经擦干净了。” 秦不舟没再说什么,率先往电梯的方向走。 晚上,秦不舟终于回了栖缘居。 保姆王桂芬立刻迎上来。 秦不舟在玄关处换鞋,随口问:“王妈,太太呢?” 王妈摇头:“太太还没回来。” 想起什么,她忙说:“太太给俺打过电话,说晚上不回来吃饭,约了朋友一起聚会。” 朋友还是男性朋友? 秦不舟重新换鞋,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夜市烧烤摊。 裴叙白是第一次在这种小摊贩上吃晚餐,显得有些局促。 相比之下,黎软、池朗和林拓对这里很熟络。 “今晚由我请客,谁都不准跟我抢着买单!”黎软壕气挥手,喊来老板点菜。 什么龙虾、鲍鱼、生蚝,黎软各点了麻辣和蒜蓉两种口味。 又点了爆炒螺丝、辣子鸡、爆辣烤鱼和一打啤酒。 啤酒是最先上桌的,她率先满上,双手举杯。 “今天这顿饭,一来是要感谢阿朗和林拓上次的帮忙,没有你们,我可能已经被赶出航空部,二来算是我给裴少的赔罪,抱歉上次搞砸了你的接风宴,我先干为敬。” 她将杯中啤酒一饮而尽。 池朗和林拓跟着干了整杯。 裴叙白没喝,“软软,你别喝这么急,很容易醉。” “没事,啤酒度数低,不会醉人的。” “……” 裴叙白欲言又止。 想说这种摊贩的烧烤不卫生,吃多了对身体不好,但又怕坏了他们的兴致,最终还是把话噎了回去。 两份小龙虾很快被端上桌,鲜香四溢。 黎软几人戴上手套,开始剥虾。 裴叙白纹丝不动。 黎软:“裴少不吃?” 裴叙白笑笑:“我还不饿,你们先吃。” 包里的手机响了,黎软的。 她手上沾了油,拿着龙虾,不方便接电话。 只有裴叙白手上干干净净,主动帮她拿手机。 来电备注是【28熟男鸭界扛把子】。 “……” 裴叙白认识这个号码,是秦不舟的。 第四十三章 黎软想要小奶狗 这备注也太…… 他耳尖有些红,盯着黎软的手机屏幕好一阵呆滞。 黎软注意到他的异常,却忘了自己前段时间报复性地给秦不舟取了个羞耻备注的事,“谁啊?” 裴叙白遮了遮屏幕:“舟二。” 黎软笑容顿消,冷了一句:“挂了吧。”转身再次笑颜如花,跟池朗碰杯。 夜市热闹的烟火气,与裴叙白那一身矜贵衣着并不相容。 铃声还在响,手机在裴叙白掌心不停震动,很快又归于平静。 第二个电话又打过来。 还是秦不舟。 大有一副不接就一直打到底的架势。 以秦不舟在京都的势力,他如果想知道黎软的具体位置,不接电话是瞒不住他的。 裴叙白犹豫了下,还是决定替黎软接了。 “舟二,有事吗?” 电话那头,秦不舟没有出声。 像是没反应过来接通后会是男人的声音。 “喂?”裴叙白又喊了一声。 夜市里喧闹,裴叙白以为是自己听不清那头的声音,起身走到小巷角落。 他边走边陈述:“我们这会在第九街的夜市烧烤摊,你有什么事吗?” 那头,男人的声线低沉阴冷:“你跟她,单独?” “不是,还有软软的另外两个朋友,她今晚心情很……” 秦不舟并不想跟他废话,打断:“把电话给她。” “好,你等一会,别挂。” 裴叙白转身走回去,将手机听筒贴在黎软的耳朵上,问得很轻柔:“软软,舟二有话跟你说。” 周围太吵了。 黎软啤酒喝得急,这会脑袋晕乎乎的,对着听筒那头就开始输出:“听不见,你是哑巴吗?哦,你不是哑巴,你那个嘴巴会到处乱亲,可怕得很。” 秦不舟:“……” 裴叙白也尴尬地笑了声,帮着打开免提,跟秦不舟说:“她可能有点喝醉了,你别跟她计较。” 秦不舟压着火气,“嗯”了声。 裴叙白将手机重新拿到黎软面前,“现在能听见了,舟二你说。” 男人嗓音幽幽的:“几点回家?” 黎软又干了一罐啤酒,脑中无端浮现秦不舟在医院跟牧怜云接吻的画面。 “不回,我没有跟预备役前夫继续同居的习惯。” 那头,秦不舟的声线更冷了,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黎软,你是不是忘了白天在医院答应我的事。” 离婚,等苏慧兰腿疾好了再谈。 黎软嘴角挂着冷,直接无视他,转头跟池朗聊起天来,“阿朗,你认识的男人多不多?” 池朗之前交往过的男朋友都能凑两桌麻将。 比起黎软,他才是玩男人的情场高手。 但林拓在旁边,他有点心虚牵出自己的感情史,嘻嘻谄媚:“我家林拓认识的都是身材一级棒的优质男性,小软软想认识什么样的男人?” 黎软把玩着龙虾钳:“要八块腹肌小奶狗,嘴甜好亲,要撒着娇喊姐姐。” 池朗憋笑。 裴叙白举着开了免提的手机,默默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林拓当真认真思考了下,“简单,明儿我就帮你物色,推荐十个八个给你认识。” 他说着,将自己剥好的整盘龙虾肉端到池朗跟前。 池朗无声用眼神表达对亲亲男友的感谢,扭头故意大声说:“这才对嘛,男人就是要多试几个,才知道哪一款最适合自己!” 像是故意说给电话那头的秦不舟。 秦不舟一言不发,直接把电话给掐了。 隔着屏幕,裴叙白都猜到秦不舟的怒意,劝黎软:“软软,你们毕竟还没离婚,你刚刚那样气他,他真的会生气。” 黎软浑不在意:“秦二公子生来矜贵,天之骄子,他生气是什么很了不得的事?所有人都必须哄着他的情绪?” “我不是这个意思。” 裴叙白是担心,惹怒秦不舟,对她没有好处。 “嗐,不提那个扫兴的家伙,来裴少,坐下——啊!” 黎软吓得惊叫。 有人从背后环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腾空。 她回头,目光撞进秦不舟冷峻的侧颜。 裴叙白:“舟二来了。” 挂断电话不过两三分钟,来得这么快,八成一早就在过来的路上。 秦不舟下颌线紧绷着,不搭话。 夜市招牌的霓虹灯照不透他脸上的阴沉。 他沉默着替黎软剥掉手套,取来纸巾替她擦手。 黎软挣扎,被他抓得手腕疼。 纤长的指尖一根根擦拭干净,他弯腰,作势就要把黎软扛走。 裴叙白阻止:“她才喝了酒,你这样会压到她腹部,她会不舒服,会想吐。” 秦不舟的动作滞涩了一秒,胳膊转而穿过黎软的膝弯,将人打横抱起,转身就往外头走。 “王八蛋!放我下去!” 黎软抗拒这个怀抱。 这个怀抱长期这样抱牧怜云,让她觉得恶心。 裴叙白:“舟二……” 秦不舟脚步一顿,半回头盯他,语气极冷:“裴少这么喜欢管别人夫妻的闲事?” 裴叙白不再说什么:“抱歉。” 秦不舟冷哂一声,抱着黎软大步离开。 “裴少对我家软软,很不一般啊。”池朗盯着裴叙白问。 裴叙白气息黯然,坐回去,直视池朗的打量,“你家?” “昂!我是软软最亲最亲的铁闺蜜!” “……” 男女之间哪来什么纯友谊。 除非那男人是弯的。 裴叙白将池朗和林拓的亲密看在眼里,脸色恢复淡定儒雅。 池朗又说:“裴少跟我们不是一路人,而我们跟软软才是一路人。” 裴叙白听懂了,池朗不希望他跟黎软走得太近。 “为什么这样说?” 池朗拿着小龙虾,指了指他的衣服,“您这几十万的衬衫西裤跟这夜市几十块的烧烤格格不入,而且,你也不愿意融入,从上菜到现在,你一口没吃,何必强行融入自己鄙夷不屑的圈子。” 裴叙白陷入沉默。 池朗和林拓不再搭理他,专心享受美食,撒狗粮。 裴叙白垂着头,瞳眸怅然失焦,余光却瞟到凳子上的名牌包包。 他回神,拾起包包,往秦不舟刚才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 黎软被抱进宾利后座。 秦不舟欺身压过来,取了湿巾替她擦嘴,接着掐起她的下巴,不由分说地狠狠吻上来。 他吻得很霸道。 像发怒的野兽在重新标记自己的领地。 黎软恼怒至极,瞅准机会狠咬他一口。 趁他重新直起腰,她反手扇了他一耳光。 “你发什么情!?在医院还没亲够?是牧怜云满足不了你吗?” 第四十四章 把脸递给老婆打 秦不舟偏着脑袋,嘴角抿了抿。 满腔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他眼尾深红,再次掐起黎软的下巴,沉声磨牙: “我倒是想问你,秦二少奶奶,大晚上跟三个男人一起吃饭,还要找十个八个嘴甜好亲的小奶狗,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老公放在眼里?” 黎软下意识瞅了瞅他的头顶。 一点都不绿。 倒是她,头上那顶绿帽子焊得死死的,圈内人尽皆知。 她冷笑:“你是在吃醋么?” 车里沉寂了一会。 秦不舟松开她的下巴,“我会为你这种蠢女人吃醋?我不过是看在三年夫妻的情分上,好心提醒你,远离外面那群豺狼虎豹,免得将来被啃得骨头渣都不剩。” 其实黎软说出那句话时,自己也觉得很可笑。 秦不舟满心满眼都是牧怜云,怎么可能为她吃醋。 不过是占有欲作祟。 他拥有过的女人,哪怕是毁掉,也不想让别的男人拥有。 黎软偏头看向车窗外的路灯,“外面的男人是豺狼虎豹,你秦不舟也没好到哪去,甚至,你还不如他们呢。” “……” 秦不舟盯着她的眼睛。 路灯的光折射进她的眼睛里,她的眼神却是颓败的。 明明有光,却似无光。 灰暗麻木,了无生机。 秦不舟的心口蓦地疼了一下。 她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结婚前,她从来不会露出这么伤情的眼神…… “老婆。”秦不舟轻柔了语气,“是不是喝醉了,想起什么烦心事?” 黎软侧目,嘴角勾起讽:“你就是我最大的烦心事,只要把你解决掉,我未来一片光明。” “……” 秦不舟越发狐疑,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叩叩叩—— 有人从外面敲了敲车窗玻璃。 秦不舟扭头,看到是裴叙白,脸色霎时冷下去。 黎软有些醉了,酒精上头,她半阖眼,睡意渐渐席卷。 忽地,她被秦不舟抱起来,被迫坐到他腿上,跟他面对面。 秦不舟掐着她的腰,深谙的眸子里暗藏危险,“解决我,奔向那个所谓的‘光明’?” 他握着她的后颈。 “如果被他看到你跟我在车上做…,你说那道光还会不会照在你身上?” 黎软:? 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叩叩叩—— 又是敲车窗的声音。 黎软扭头去看,被秦不舟掐着下巴扳正脸颊,薄唇再次吻上来。 很快,秦不舟用行动证明了他想干什么。 他一边吻着她,一边握着她的腰,晃…… 晃的幅度还挺大。 连车身都跟着颤动起来。 裴叙白抬起的手正要继续敲车窗,忽然意识到什么,指骨僵住,脸色难看了几分。 单向防窥玻璃,秦不舟在车里注视着他的神情变化。 裴叙白却看不到车里的情况,但车子在颤,太引人遐想…… 下一秒,秦不舟故意降下三分之一的车窗,让他看个清楚,看个仔细。 黎软脸上浮现酒晕,被吻得肌肤更添了几分粉,是致命的诱人。 秦不舟深喘着,眼神迷离,很是动情。 “……” 裴叙白哪里会想到撞见这么香艳暧昧的一幕,喉结滚了滚,默默低下头不再看。 “嗯哼……老婆停一下,我们被叙白看着呢。”秦不舟像是此刻才注意到裴叙白,停止晃动。 黎软后知后觉地扭头,正好跟裴叙白来了个对视。 “……” 这种时候被撞见,简直不要太尴尬,她下意识想解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们没……” 秦不舟扣着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脑袋按到自己肩头。 他偏头看裴叙白,气息仍有点起伏低喘,嘴角挑着戏谑:“你专程找过来,原来是喜欢看别人夫妻俩活色生香?” 裴叙白:“……” 秦不舟嘴角的笑容扩大:“真没想到你有这种癖好,当兄弟的哪能不成全,下次我录几个视频,送给你天天欣赏。” 裴叙白:“………” 黎软:??!! 她疯狂挣扎,却被秦不舟按着后脑勺,直不起腰,动弹不得。 秦不舟看了怀里的女人一眼,故作惋惜:“看来录不了,我老婆害羞。” 裴叙白脸色不太好,堵唇咳了两声。 连夜晚拂过的风,都带着尴尬的气息。 “抱歉,我无意撞破什么,黎软的包忘了拿,我只是想给她送过来。” 秦不舟这才完全降下车窗,接过他手上的包。 等了一会,裴叙白还没离开,秦不舟吻着黎软的耳垂,沉了语气:“真想看我给你现场直播?” 裴叙白后退两步。 他看着宾利的车窗缓缓升上去,还是没忍住,说了句:“舟二,你别欺负她。” 车窗还未完全关闭,又被重新降下。 “看清楚,谁欺负谁。”秦不舟将脸偏向车窗外,微抬下颌,给裴叙白看他被咬肿的唇角。 “……” 裴叙白没再说什么,识趣地转身离开。 等人走了,黎软才终于得到自由。 她怒火中烧,扬起手,又想给秦不舟一耳光。 巴掌声没能响起。 手腕被秦不舟攥住,深褐色凤眸里翻涌起血色戾意:“就这么怕被他看见?恼羞成怒了?” 黎软鼻尖酸得厉害,眼圈也红得一塌糊涂,强忍喉间哽咽:“秦不舟,你太过分了!” 她挣开他的桎梏,翻身坐到旁边,蜷缩成一团,扒拉着车门边,跟他离了一条楚河汉界。 真的太过分,怎么可以故意演出那种私密事,给他们共同的朋友观看。 这跟当众折辱她的尊严有什么区别。 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见裴叙白。 也许是酒精上头。 这些天苦苦压抑的委屈难过,突然爆发,一股脑地涌上来。 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面颊。 她不想展示自己的脆弱,把自己缩起来,脸埋进胳膊里,无声抽噎。 纤瘦的肩头一耸一耸的。 “……” 把老婆惹哭了,秦不舟胸腔里像缠满了一团凌乱的麻线。 扯不清,扯得难受。 “别哭了。” 他轻了语气,“不给你打就哭鼻子,小公主果然脾气大。” 黎软沉浸在情绪里,不搭理他。 他弯腰,主动把脸凑过去,“来,给你打。” 第四十五章 喜欢跟猪脑讲话 黎软听他说话就来气,停止了抽噎,果断扬起手。 秦不舟闭上眼,当真一点都不躲。 街道的路灯照在他俊美的脸上,映得他皮肤冷白,左脸浅浅的红痕反而显眼了点。 他还真像被欺负的那样。 黎软越看他那张脸,越觉得心气不顺。 他主动求打,她反而没兴趣打他了。 高跟鞋抬起,踹了他小腿一脚,“离我远点。” 秦不舟薄唇挑笑。 没挨揍,他似乎心情很好,“看来老婆还是心疼我的。” 黎软咬牙切齿:“我是怕把你给打爽!” 他笑容漾开,挑了挑眉峰,不否认这个可能性。 “现在跟我回家?” 他问。 黎软没拒绝。 有秦不舟来搅局,今晚这顿饭怕是不能安心吃下去的,她这会也没什么脸面去见裴叙白。 她摸出手机,给池朗转了五百块,让他帮忙结下账。 又打开跟裴叙白的聊天窗口,打算给他道个歉。 但她点出输入法,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难道要说今晚不是他看到那么恶俗,她跟秦不舟没做? 可也只是今晚没做,他们在这台宾利后座上做过很多次,夫妻之间的私密事,好像没办法解释清楚。 她琢磨的时候,秦不舟凑过来,一把夺走她的手机。 “还给我!” 微信没给备注,但秦不舟一眼就认出那个头像是裴叙白,眼神霎时阴郁下去。 “就这么怕他误会,上赶着解释?” 黎软一肚子火气:“那种事让彼此的朋友看见,你都不觉得丢人吗?” 秦不舟阴恻恻咬着后槽牙:“他一回来,你就觉得跟我做…很丢脸?你想跟谁做?” “……” 黎软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 她那话的意思明明对事不对人。 “我真是,干嘛跟你这个猪脑讲话。” 她将脸瞥向窗外,离得远远的,不再搭理秦不舟。 秦不舟靠着另外一边的车窗,也没有要靠近她的意思,揣起手,气息阴沉着。 车里静谧了几分钟。 等徐叔抽完烟回来,一打开主驾车门,就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车里阴冷的低气压,配上22度的冷风空调,差点没把他冻死。 他小心翼翼坐上车,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了身后两位活阎王。 不多时,宾利抵达栖缘居门口。 黎软抓起包包就要下车,忽地想起手机还在秦不舟那里,没好气地道:“把手机还给我。” 秦不舟冷瞥她:“这是你求人的态度?” “你抢我东西,还要我求你?” 简直倒反天罡。 秦不舟直接不搭理她了,率先打开车门下车,大长腿走路带风,头也不回地往别墅进去。 黎软小跑着追上去,“手机还我,听不懂人话是不是?” 秦不舟低睨她,薄唇勾着冷,一字一顿地讽刺道:“这么喜欢跟猪脑讲话?” “……” 黎软噎住了。 每次秦不舟不要脸起来,她都挺没辙的。 秦不舟重重一哼,压着火气往楼上走,直接进了书房,嘭地一声重重关上门。 深夜,趁秦不舟去了浴室洗澡,黎软溜进书房,终于拿回手机。 又是三天。 黎软回归工作,秦不舟也几乎是昼出夜归。 两人基本没见面。 不用吵架的日子,黎软乐得自在,推着行李箱走出机场大厅。 路边有出租车停着等载客。 她把行李箱放进出租车后备箱,拉开后排车门坐进去。 还没坐稳,司机一脚油门驶动车子,飞速驶离机场。 黎软看向驾驶位,司机戴着墨镜和棒球帽,时不时透过后视镜观察她。 不对劲。 她明明都还没说自己要去哪儿。 司机却像是早有目的地。 她立刻警惕起来,“我忽然想起有东西忘了拿,停车。” 男人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前开,时速还不低。 黎软包里有应急锤。 她当着男人的面拿出来,紧紧握在手里:“再不停车,我跳窗了。” 男人瞥了她一眼,车子时速放缓了不少,却依然没有要停车的意思。 “黎小姐别误会,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个跑腿的,负责把你带到地方而已。” 他知道她的名字,看来已经在机场外头蹲点她几天了。 她观察车窗外的路牌,“你要带我去哪儿?” 男人不应声了。 黎软抄起应急锤,作势就要砸窗。 男人见状,立刻道:“去夜御,有人想跟你做个生意。” 她又不是商界人士,跟她能做什么生意? 男人没有错过她脸上的警惕和不信,解释:“以我这个时速,你要是跳窗,不死也残。你是秦氏财阀家的少奶奶,我们谁敢把你怎么样,是真的跟你谈生意。” 竟然还知道她是秦家二少奶奶? 那个要跟她谈生意的人,到底是谁? 尽管男人说得很诚恳,像是实话,黎软还是没完全放下戒备心。 手机屏幕亮了,一条微信消息弹出来。 裴叙白发来了。 【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算是我为上次说错话的赔罪】 被男人盯着,黎软没有多说,悄悄发了四个字。 【我在夜御】 半个小时的车程,男人二十分钟就抵达了夜御的地下车库。 四个黑西装的保镖早已等候多时,主动帮黎软开车门,恭恭敬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们似乎真的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 “你们老板是男是女?” 保镖:“您马上就会知道。” 她满腹狐疑,在四人的簇拥指引下进电梯,看到保镖刷卡按了去往六楼的按钮。 夜御高级会所是分会员等级制的。 一二层提供给普通人,三四五层提供给社会精英人士,全是品质商务包厢。 六层往上都是专供有权有势的大佬们,豪华钻石包厢,还有很多私人订制服务,必须有VIP卡才能上去。 以往秦不舟、霍竞他们办聚会,都在第九层楼。 保镖替她推开包房的门。 嫌她走得慢,一把将她推进去。 她踉跄着往前跌,扶着高脚桌才站稳。 沙发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坐姿懒散,一左一右各有一名美女陪酒。 黎软盯着中年男人,面无表情:“孙有财,你费尽心思把我带到这里来,想干什么?” 第四十六章 跪下,取悦我 孙有财身边的两名美女,识趣地起身离开。 包房里顿时只有黎软和孙有财。 黎软警惕地站在高脚桌后,跟孙有财隔了两米远。 孙有财锐利贪婪的目光紧锁着她,搓了搓手:“不是说了嘛,我想跟你做个生意。” 啪嗒一声,他掏出约莫五六万的钞票,扔到桌上。 “你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这些钱就是你的。” 黎软皱眉。 放高利贷的老板最是精明狠辣,他会做这么简单又亏本的买卖? “什么问题?” 孙有财严肃着脸:“秦不舟是不是秦氏财阀的二公子?” “是。” “那你到底是不是他老婆?” 黎软沉默了几秒,“是。” 孙有财身体前倾,眼神危险了几分,“那牧怜云又是他的谁?” 黎软沉默的时间更长了,“他名义上的养妹。” 孙有财眼神一狠,抄起红酒瓶砸过去。 “啪嚓——!” 黎软反应极快地躲开,酒瓶砸在她身后的墙上,声音炸裂开来。 “贱人!明明牧怜云才是秦不舟的老婆!你还想骗我!上次害我挨了两耳光,这笔账怎么算?” 黎软淡定:“你从哪儿得出这个结论?” “牧怜云是秦不舟的老婆,这个事实,你航空部的同事都知道,随便问问就是真相。”他眯眸,“再说了,你如果真是秦家少奶奶,这么光鲜的身份,怎么可能藏着掖着。” 黎软听笑了,“连这点信息都能弄错,还以为你们混黑的有多厉害。” “臭娘们,老子不会再相信你。” 他手指戳桌上的钞票,“我给你两个选择,收了这些钱,以后自愿当我的情妇,随叫随到,之前的事我既往不咎,或者,我让保镖进来,教你服从。” 要么拿钱,要么他用强。 黎软捏着包包,短暂沉默。 本来以为上次的事以十万赔偿费了结,没想到孙有财没死心,一直在调查她。 关键这蠢货还不肯多动点手段,仔细调查,光凭航空部同事的话就下了定论。 孙有财淫笑:“考虑得怎么样?” 黎软:“还有一种选择,你发誓再也不玩女人,带着你老婆滚出京都,从此以后低调生活,或许还算条活路。” 孙有财忍俊不禁,一度以为自己吃醉了酒,听岔了。 “演少奶奶演上瘾了?真把自己当人物了?” 孙有财起身,绕过桌子,肆意笑话她:“你看得清自己现在的处境吗?该你求我给活路!” 不笑的时候,黎软绝美的脸上有着不食烟火的高冷,生人勿进。 孙有财眼睛都在发光,“漂亮!越看越漂亮!我是真舍不得弄伤你,你乖乖从了我,我会温柔点的。” 他朝黎软伸出咸猪手。 “死人渣!癞蛤? 蟆想吃天鹅肉!” 几乎是几秒之间,黎软出手迅速,掏出包里的防狼喷雾,对着孙有财的脸狂喷。 趁他尖叫着捂眼睛,黎软把腿就跑。 门从外面打开,四个保镖气势汹汹地闯进来。 黎软被逼得后退。 孙有财气疯了:“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老子按住她!” 黎软还想反抗,但四个保镖人高马大。 防狼喷雾只能对付一两个,架不住这么多身强力壮的男人围攻,她被反剪了双手,动弹不得。 孙有财掐起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强行灌了她一杯酒。 “臭婊子,还敢反抗,老子今天玩死你!” 黎软渐渐感觉到一股热燥。 那酒有问题! 孙有财已经在解皮带。 她轻柔了声音,放低姿态:“孙总我错了,我服了,我都听你的。” 孙有财眯眼:“真服假服?” “真服了……” 见她眼神逐渐涣散,身子也软了下来,估计耍不了花招,孙有财使眼色让保镖松开她。 他岔着腿,叉起腰,往她跟前一站。 “跪下,取悦我,让我看看你被教训得有多服气。” “好……” 黎软揉着手腕,膝盖象征性地弯了弯。 她咬着舌头,用疼痛让自己清醒一点,高跟鞋迅速抬起,牟足劲,狠狠一脚踹向孙有财的腿间。 “我服你妈!” “啊!!”孙有财凄厉惨叫,顿时痛到跪倒在地。 黎软还想跑,被保镖轻而易举地抓住。 孙有财满脸惨白,语气变得毒辣:“给我打断她的腿,扇一百个耳光!” 两个保镖架住黎软。 一个保镖去拿角落里的钢棍。 另一个保镖站到黎软跟前,扬起了手—— “嘭——!!” 一声巨响,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黎软的意识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昏沉,想看看发生了什么变故,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周围声音嘈杂,谁进来了? 保镖忽然松开了对她的桎梏,她整个人脱力的往地上跌。 却跌进一个宽阔的胸膛。 “软软!醒醒!” 有人在掐她人中。 思绪短暂地清醒了下,她终于听清那道熟悉的声音是谁。 “裴叙白?” “嗯,是我。” 她说在夜御,裴叙白立刻赶了过来。 没查到她订的包房号,裴叙白觉得不对劲,让人查了监控,发现她被四个保镖带到六楼,赶紧带着夜御的安保过来找她。 没想到会撞见这么惊心动魄的一幕。 裴叙白都不敢想,他要是晚来一步,黎软会被欺负成什么样。 孙有财还在叫嚣:“你他妈谁啊!敢坏老子的好事!动老子的女人!” “你的女人?”裴叙白一贯温润,还是第一次对人露出杀意。 “呜…难受……” 黎软捂着心率失速的胸口,不安分地动弹着。 比起收拾这个该死的男人,黎软更要紧。 裴叙白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就往外走。 夜御的安保问他:“裴少,这几个人要怎么处理?” 他想了想:“如实告诉舟二,他的场子出了这种事情,他自己收拾吧。” 黎软隐约听见几个关于秦不舟的字眼,迷蒙地眨了眨眼。 她并不知道夜御幕后的老板就是秦不舟。 意识逐渐游离,她眼前出现好多个秦不舟的重影,气得直骂。 “秦不舟?那个死混蛋王八蛋鹌鹑蛋我送他全家完蛋!” “……” 电梯门打开。 裴叙白抱着不停乱动的黎软,怎么都没想到,会刚好撞见秦不舟走出电梯。 秦不舟手揣裤兜,脸色阴沉冷骇,显然听见了黎软的那一番激情谩骂。 裴叙白忙道:“舟二你来得正好,刚才……” 秦不舟打断:“不算正好,听说我眼皮底下出了一对无耻的奸夫淫妇,我特意赶过来看看,伸张正义。” 裴叙白:? 第四十七章 撞见她渴求裴叙白 夜御的总代理十分钟前给秦不舟打了电话,说裴叙白单独到夜御来找黎软。 秦不舟确实是专程找过来的。 裴叙白猜到他是误会了,一本正经地解释:“孙有财把软软骗到这里来,给她吃脏东西,想强了她,遭到软软的反抗就想对她使用暴力,我如果去晚了,软软这会估计已经被打得半死不活了。” 秦不舟深蹙起眉。 注意到黎软的状态确实不正常,滔天的怒火肆意席卷他的神经,“该死的!” 裴叙白冷静安排:“你先去处理一下孙有财吧,那个人渣被软软打了,估计这会还在对软软说些不干不净的话,我毕竟是医生,软软这里先交给我。” “好。”秦不舟把自己的房卡交给他,夜御整个顶层的套房都是秦不舟的私人休息区域。 知道自己是误会了,秦不舟是感激他的,“今晚的事谢了。” 两人错开,秦不舟回了605包房。 隔得老远,都能听见孙有财的怒吼。 “黎软!我草泥马个臭婊子!” “老子要废了你!给老子滚回来!” 夜御的安保控制着605的人,酒精和剧痛麻痹了孙有财的理智。 秦不舟进来的时候,孙有财被他身上凌厉的气场震慑了一下。 “你谁啊?” 秦不舟走过去,眼底布满红丝,杀意滚烫:“你想睡我老婆,不知道我是谁?” 孙有财怔了怔:“你就是那个贱人的老公?” 秦不舟眼神更冷,俯身揪起孙有财的衣领,拳头狠厉地砸到他脸上。 一拳又一拳。 孙有财被打得鼻青脸肿,口吐鲜血,依然很不服气:“你知不知道老子是谁!你敢打我,我让你全家吃不了兜着走!” 秦不舟起身,满是低气压和血腥气中,他执起一旁地上的钢棍,声音冷得像索命的阎王。 “孙有财,蒲家的赘婿,这些年趁蒲老爷子病危,抢了蒲氏不少信贷公司,干了不少恶事。” 孙有财肿着一张猪头脸,阴狠瞪他:“既然知道,还快放了老子,老子给你一百万,把你老婆送到我床上,这些事可以一笔勾销,否则我会让你后悔惹上蒲家和孙家!” “是么。”秦不舟挥起钢棍,重重砸到孙有财的小腿上。 咔嚓一声,是骨裂的声音。 孙有财惨叫声凄厉,痛到满地打滚。 “我知道蒲家是混黑的,道上有点人脉,但对秦氏来说,碾死蒲家就像碾死蚂蚁。” 话落,又是一棍,砸在孙有财的膝盖上。 “我被她气得再狠,也舍不得伤她一根头发,孙有财,我要你拿整个蒲家和孙家来赔!” 孙有财听到关键词,瞳孔颤抖惊恐:“你……你是秦不舟?!” 这么年轻,只能是秦家那位连黑道都畏惧的二公子。 一瞬间,孙有财的肠子都悔青了,仍是不甘心道:“黎软怎么可能是你老婆呢,你老婆明明应该是牧……” 极狠地一棍砸断了孙有财另外一条腿,孙有财痛到失声。 他完了,全都完了。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张女人面孔,他匍匐到秦不舟脚边,不停磕头:“舟爷我错了!求您放过我吧,是有个女人专门把黎软的资料介绍给我的,她跟黎软好像有仇,故意利用我报复黎软,我也是被人蒙蔽的啊!” 秦不舟手中的钢管杵着他的额头,“那个女人是谁?” …… 夜御顶楼。 黎软被放在套房的大床上,整个人思绪都是混乱的,不安分地扒拉自己身上本就轻薄的布料。 裴叙白让人送来葡萄糖水,喂给黎软喝下。 黎软短暂地清醒了点,看清了面前的男人,“裴少……” 差点被凌辱的惊险情况还历历在目,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骤然得救,庆幸和委屈使她情绪塌陷,哭得肩膀颤抖,眼睛都红透了。 裴叙白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这么无助的一面,以往她总是装得比任何人都坚强冷淡。 他细声细气地哄:“别怕,你已经没事了,也不用再害怕那个孙有财,他很快就会付出惨痛百倍的代价。” 黎软吸了吸鼻腔水汽,点头。 “你吃了脏东西,葡萄糖水只能让你暂时好受一点,恐怕还是得去趟医院,做个检查,然后输液,你再忍耐一下,我现在就抱你去医院。” 黎软点头。 裴叙白弯腰凑近她,手掌刚触碰到她的后颈,她的眼神再度迷离,喉间溢出诱人的哼吟,灼烫的指尖握住他的胳膊。 “帮帮我……我要死了……” “……” 一双湿漉漉的水眸渴求地望着裴叙白。 黎软已然分不清面前的人是谁,分不清自己在做什么。 细软的腰肢不安地扭动着,连衣裙的领口被她自己撕开,露出性感精致的锁骨和大片雪白。 裴叙白脚下像灌了铅,喉结干痒地滑动着,克制自己不去看此刻的黎软有多钩人纯欲。 怎么办? 黎软的情况太烈,恐怕忍不到进医院。 赶紧把舟二喊过来帮忙解决一下? 想到这,他安抚黎软:“软软你再坚持一下,我去叫舟二。” 失去理智和意识的黎软根本就不让他走,他推拒着她的欲缠、渴望,她的手攀上来一次,他就阻止一次。 一转身,却看见秦不舟就站在套房门口。 将黎软纠缠他的那一幕看得清清楚楚。 偏黎软还在湿着眼睛望他,声音更是软得像一滩水:“别走,帮我……” 秦不舟伫立在门口,下颌线紧绷,额角青筋直爆。 当着老公的面,求另一个男人帮她? 比起刚才听说孙有财想强黎软时,他脸上直观的暴怒,此刻的他,狂风骤雨都压抑在胸腔里,等待一场可怕的爆发。 “舟二你来了!” 裴叙白后退几步,跟黎软分开距离,“这里就交给你,我先走了。” 他耳尖红得能滴血,绕过秦不舟,想到什么,又停下脚步,多嘱咐了句:“那种东西很伤身体,结束以后,尽快抽时间带她去医院做个检查。” 说完,他僵直着脊背,连走带小跑。 背影几乎是落荒而逃。 秦不舟气息冷冽,反手关门,一步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审视床上眼角挂着泪、急着撕烂自己衣服的黎软。 第四十八章 他哑声:老婆我们和好 他双手紧攥成拳,面对黎软如钩人尤物的这一幕,站得纹丝不动。 “居然想睡别的男人。”他脸庞冷硬着,微微弯腰,一字一句地磨牙:“黎软,你是不是在装?” 故意借着药劲儿,趁机睡了裴叙白。 毕竟,她三年前就想这么做了。 黎软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水雾模糊的视线隐约看见他站在旁边,像脱水的鱼儿找到大海,指尖攀上他的西裤腿。 “帮我,帮我好不好?” 秦不舟低睨她,声线很沉,不惹情欲:“想我怎么帮?” “跟我、做……” 深褐色凤眸里怒意烧得滚烫,秦不舟冷冰冰地拂掉她的手:“看清楚我是谁,我可不是你的叙白哥哥。” 黎软不管不顾,一头扎进他胸腔,指尖缠绕他的领带,死命往下拽。 拽得野蛮又没章法。 拽不掉,黎软红红的眼尾挂着泪珠,又委屈又急。 秦不舟深深呼吸,拳头攥得死紧。 他的自控力在黎软面前不堪一击,假装感受不到身体的异样,闭上眼睛,清心寡欲似的。 黎软急得不停哼哼,红唇亲他喉结,使劲浑身解数。 她就像个妖精,轻而易举地偷了灯芯。 秦不舟胸腔剧烈起伏着,一把攥住她乱摸的手腕,咬字清晰发狠:“是你自作自受,别想我帮你,我会在浴缸里放满冷水,把你扔进去泡死你……” 狠话还没放完,黎软吻住他的薄唇,吻得毫无章法,充满急切渴求。 越是吻得没有技巧,越是能勾起男人心头压抑已久的兽。 “……” 秦不舟不自觉松了抓她手腕的力道。 她趁机挣脱,又在尝试解开他的领带,还是解不开,快哭了。 “真笨。” 秦不舟骂着,不经意似的解了领带,让她轻轻松松拿走。 她一把将他扑倒,领带缠了他的双腕。 他不怎么走心地挣扎了几下,最终抵抗失败,沦为待捕的猎物。 夜晚的细雨落在窗玻璃上,水珠晶莹剔透,掩盖了屋内细碎好听的声音。 几个小时后。 秦不舟抱着总算安分熟睡的黎软进了浴室。 满身紫红的草莓痕,以及腕上的红痕,昭示着他方才‘被迫’经历了怎样一番狂野的虐待。 浴缸里本该盛满的冷水,变成了温热的水。 扔,变成温柔地放进水里。 秦不舟左膝杵地,蹲着帮黎软清洗身体,动作娴熟。 瞥见黎软的眉心微微蹙着,睡得并不安稳,他粗粝的指腹轻轻替她抚平,眼神不像之前那样冷戾,柔得像化开的蜜。 他俯身,低吻黎软的额头,沙哑磁性的嗓音呢喃: “老婆。” “我们和好,行不行?” 黎软睫毛颤了颤,在暖意舒适的包裹下,思绪一点点清醒。 她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到秦不舟的脸上,盯了他好一阵,露出疑惑的神情。 “怎么是你?” 简短的四个字,秦不舟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下去,咬牙切齿:“不是我,你以为是谁?裴叙白?” 黎软没回应,揉了揉太阳穴,尝试回忆之前发生的事。 秦不舟气息恢复疏冷,唇角小弧度地扯了下:“黎软,你真是好样的。” 嘭地一声,他一拳砸在旁边墙上。 响动吓得黎软一抖。 他的火气更是让黎软莫名其妙。 思绪很乱,她分不清发生了什么,看着秦不舟满身的暧昧痕迹,脑子更乱了。 “你先出去,我自己洗。” 秦不舟起身就走,没有犹豫。 浴室的门被他摔得重重关上,宣泄着他的震怒。 半个小时后,凌晨一点。 黎软裹着浴袍扶着墙,缓缓走出浴室。 腿和腰的酸软,提醒着她刚刚发生了什么荒唐事。 她坐到床边,找出自己的包包,从里头夹层摸出药片,吞一颗避孕药。 套房卧室里只开了床头台灯,光线昏暗,她吃完药才发现秦不舟一直倚在窗边,观看了她吃药的全过程。 她忍着心虚,默默将小药瓶塞回包里。 秦不舟冷笑着调侃:“你这是把胃药当补药吃呢?” 黎软不看他,平稳的声线解释:“这次不是胃药,维生素而已。” “是么,维生素?” 秦不舟薄唇勾起,笑得越发讽刺。 黎软莫名觉得后背一阵阴凉,担心引起他的怀疑,转移话题问:“今天的事,是孙有财干的,他一周前就盯上我了。” “嗯。” 秦不舟的声音听不出起伏,走过来,在床尾落座,跟黎软隔了一米距离。 “唐朵朵借了孙有财一百万的高利贷,到了期限还不起,孙有财提出肉偿抵债,唐朵朵拒绝,把你的资料推给孙有财,用你抵利息。” 居然是唐朵朵。 黎软没想到,唐朵朵都被航空部开除了,还能这么不安分的针对她。 “今晚,谢谢你。” 她由衷道。 秦不舟别过俊脸,不屑地哼了一声,不搭理她。 她偏头,视线落到他垂在腿侧的手上。 不知道是不是刚才砸墙的缘故,他指关节隐隐透着血迹。 “秦不舟,我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你了。” 他以前不这么情绪化。 现在怎么好像越来越阴晴不定,发火特别频繁。 秦不舟这才回头,跟她对视,眼神极冷:“我倒是越来越能看透你了。” 她:“?” 气氛怪怪的。 秦不舟犀利地紧盯着她,似要将她灼穿,往她身上灼十个八个洞。 她被盯着不自在,避开对视,再次转移话题:“孙有财和唐朵朵,要不要报警,交给警方处理?” 秦不舟面无表情:“这件事你不用管,我会处理。” 黎软深思了会,想起另外一个人,“我怀疑这件事还跟牧怜云有关,你要不要也查查她?” 唐朵朵早就成为牧怜云的狗腿子,有没有可能这件事有牧怜云的授意? 刚说完,她看到秦不舟眉心皱起,语气不耐:“你什么时候才能放下对她的敌意?” 黎软:“我有说一定是她?怀疑而已,你有必要一提起她就跳脚?” 秦不舟思路清晰:“这件事跟怜云八竿子打不着,你的怀疑毫无根据,更没有证据。” “……” 黎软的火气也上来了。 既然这么心疼这个养妹,把人护得跟宝贝眼珠子似的,连一丝丝的怀疑都不允许。 那为什么不赶紧跟她离婚,娶了牧怜云? 越想越气,她抄起枕头砸过去。 第四十九章 谁超雄谁家暴 秦不舟没躲,被枕头砸了个正着,俊脸铁青着,一把将那个枕头从窗户扔出去。 黎软惊了一下,更生气了,“出去!你个超雄家暴男!别在我面前发羊癫疯!” “……” 秦不舟眉头拧得死紧,一把将浴袍褪到半臂间,给她看自己腹肌胸肌上的紫红草莓痕。 “看清楚,谁超雄?” 黎软:“……” 他又指了指自己的脸,虽然早没了巴掌印,但痛感仿佛还记得。 “谁家暴谁?” 黎软梗着脖子辩护:“你虽然没打我脸,但也打过我。” 秦不舟哼笑,眼神逐渐变得有点意味深长:“就打了一下屁、股,也算?” “……” 想起上次在夜御走廊上,周围还有经过的路人,头顶还有监控,秦不舟用扛小孩的姿势…… 她不要面子的嘛? 黎软缩进被子里,翻身背对,不想搭理某个狗男人,“你出去。” 秦不舟将浴袍重新穿好,气息冷淡,没好气地嘱咐:“明天自己抽空去医院做个检查。” 他起身往门边走。 “等一下。” 黎软叫住他,坐起来,一本正经地说事:“那个唐朵朵,你找到人后,可不可以把她交给我?” 一码归一码,虽然看不惯秦不舟无条件信任牧怜云,但理智来说,她没有证据,说的话确实没可信度。 冷静下来后,她决定自己想办法找证据。 秦不舟半回眸,语调讽刺:“我凭什么听你的?” 黎软没有硬刚,态度软了一点:“我很少主动找你讨要什么,这次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行不行?” 秦不舟轻哂:“你黎大小姐的人情,很值钱么?” “……” 黎软的自尊心被扎了下。 秦不舟没再多说,头也不回地离开。 最近发生了太多事,黎软感觉自己成长不少,难得服软一次,被狗男人冷漠无情的拒绝了,她也没有难受太久。 算了,另想办法吧。 隔天。 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到套房大床上。 黎软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 迷迷糊糊间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 “少奶奶,我是秦氏财团总裁办的程刚,也是舟爷的私人助理,我们已经抓到唐朵朵,并把她带到夜御的秘密房间,舟爷说由您来审问,您想什么时候见唐朵朵?” 黎软的瞌睡一下子清醒了。 接着,脑子里冒出好多个疑惑。 夜御居然有可以私下审讯人的秘密房间?秦不舟又为什么有这个权限使用? “少奶奶,您在听吗?” 程刚的声音打断她的思路,她正色道:“我现在就过来。” 她起身下床,进了浴室快速洗漱。 等要换回自己的衣服时,她才发现昨晚穿的裙子被撕坏了。 “狗东西,你就应该改名叫秦兽。” 中药后脑子会断片,她全然忘了裙子是自己撕的。 床头柜上放着香奈儿的购物袋,她打开,是一套纯白色小香风裙装,还有纯棉的内衣裤。 是全新的,吊牌没剪,尺码也正确。 “还算有点良心。” 黎软换好衣服走出套房。 程刚已经在顶层电梯口等候她,领着她去了那间所谓的秘密房间。 吱吖—— 满室黑暗中,门打开的声音,使蜷缩在角落的女人尖叫,声线抖得不像话。 “我错了!求你们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针对黎软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灯打开,强光使唐朵朵捂住眼睛,瑟瑟发抖。 有高跟鞋的脚步声走近,她适应了光线,抬头一看。 目光跟黎软交汇的一瞬间,她的脸逐渐狰狞扭曲起来。 “黎软!都是你把我害成这样!你这个贱人怎么就这么好命,能嫁进秦氏当少奶奶!” 她又嫉妒又恨,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里全是不甘心。 黎软面无表情地低睨她:“你确定是我把你害成这样?” “就是你!如果你早点说是秦不舟的老婆,我根本就不会针对你,也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 黎软:“我承认过,是你自己不信。” “……” 唐朵朵想起来了。 她冤枉黎软抽烟那天,炫耀跟秦不舟的老婆关系好,黎软说了句“我怎么不知道我跟你这种讨人嫌的家伙关系很好?” “我…我哪知道你那天说的是实话……” 黎软不屑跟她争辩,循循善诱:“你有没有想过,到底是谁一直给你引导错误的认知?” 唐朵朵沉默了。 黎软继续:“我储物柜里的烟,还有这次孙有财的事,都只是因为你看不惯我,想报复我吗?有没有谁撺掇你这样做?” “是牧怜云!” 唐朵朵想起来了,很激动:“是她故意让我以为她是秦不舟的老婆,她还主动请我喝咖啡,以为你是小三的事也是她给我说的八卦,都是她让我这么干的,我就是个被利用的狗腿子,你可以放过我吗?” 黎软沉吟了半晌,冷静道:“你有证据吗?” 唐朵朵蔫了:“没有。” “那没办法,没有证据我凭什么相信你。” 黎软转身就走。 “我!我可以跟牧怜云对质!” 黎软停住脚。 唐朵朵爬到她脚边,昔日的得意嚣张不复存在,“给我一次机会!” “好。”黎软从包包里拿出一枚小型监听器,递过去,“一天时间,你自己去找她,如果能拿到证据,你的事我不计较,还会替你还清债务。” 唐朵朵眼眸亮了亮。 …… 当晚,紫宸别院的门铃响了。 牧怜云通过门口监控,看到是个戴着口罩、鬼鬼祟祟的女人,没有开门。 “你是谁?” 女人摘下口罩:“是我,唐朵朵。” 牧怜云是警惕的:“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我托关系调查的。”唐朵朵拍门,“孙有财那边已经成功得手,黎软那个贱女人完蛋了,但我没想到孙有财这个人渣居然反悔了,不肯抵消我的高利贷,牧小姐,我快走投无路了,您能借我点钱吗?” 她说完,牧怜云迟迟没有回应。 等了近两分钟,门终于开了。 第五十章 承认动心 唐朵朵一喜,上前两步想进屋,牧怜云抓着门把手,只把门打开了一条缝。 “就在这里说,你要借多少?” 唐朵朵将手默默揣进衣兜里,不动声色地打开小型监听器的按钮。 与此同时。 黎软刚洗完澡准备躺下,就听见手机远程监听的APP传来女人的声音。 “牧小姐,我这也是替您办事,怎么也该有点报酬吧,你就给我一百万,怎么样?” 牧怜云嗤笑一声,嗓音轻柔却极致冷漠:“我让你做什么了?” “往黎软储物柜里放烟,把黎软推荐给孙有财,让孙有财侵犯她,这不都是你的主意,你不能对我过河拆桥吧。” 牧怜云条理清晰:“你有证据吗?” “利用孙有财侵犯黎软,是上次我们在书店里你亲口跟我说的,我可以去调监控,你不承认也没用。” 牧怜云从始至终都淡定如斯,笑得灿烂:“你确定书店那天的偶遇,我有跟你说这些?” 唐朵朵愣住。 想起那天的情形,她脸色白了白。 当时,她跟牧怜云吐槽被黎软害得失去工作,还不起高利贷的事,牧怜云正在翻看一本叫心理学犯罪的书,指着写‘借刀杀人’的那页纸,跟她畅聊起来。 牧怜云的确没有明说要把那招算计用在黎软身上,全是暗示。 唐朵朵震惊地看着她,一股阴凉爬上脊背。 “你好深的心机,你一直在诱导我,让我替你去害黎软,到头来你的手干干净净。” 甚至第一次喝咖啡,牧怜云也没有明说小三就是黎软,是通过叙述一些外貌特征,让她主动把目标锁定黎软,让她开始怨恨黎软抢了她最美空乘的荣誉。 烟的事,也是借那天咖啡厅有人抽烟,呛到了牧怜云,牧怜云问起她航空部禁烟的事…… 从头到尾都是引导。 牧怜云仍在笑,柔弱漂亮的脸蛋无害极了:“这些都是你的猜想,我没有让你去害黎软,我也没有理由害她,你如果要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我会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 “你!” 牧怜云打断她:“你刚刚说那个什么孙有财的事,如果是真的,我劝你赶快去自首。” 落下最后一句话,大门关上,反锁。 不管唐朵朵再怎么大力拍门,牧怜云都没再理她。 唐朵朵沮丧离开,给黎软打去电话。 “我……我没成功,她太阴险了。” 黎软叹息:“嗯,我听到了。” 她听了全程,有些惊叹牧怜云说话时的滴水不漏。 唐朵朵:“你会怎么处置我?” 黎软:“把你交给警方。” “别啊!”唐朵朵急了,“你再给我三天时间,我会想办法找到牧怜云唆使我的证据,我一定能找到的,求求你相信我吧!” 黎软沉默了半晌:“最后一次机会。” “谢谢!” 内心有什么十分坚定,唐朵朵回头看了眼紫宸别院,气呼呼地走了。 她浑然不知,此刻别院三楼的窗帘后,牧怜云注视着她通完电话离开的背影。 牧怜云摸出手机,也打了一通电话。 接通的瞬间,她委屈抽噎的哭腔传进男人耳里。 霍竞心疼极了,问得温声细语:“怎么了怜云?谁欺负你了?” …… 栖缘居卧室。 黎软叹了口气,牧怜云果真段高不低,是个难缠的对手。 她照常执勤,下班早的时候,就去附近逛逛有没有合适的租房。 跟唐朵朵约定的第三天到了。 黎软主动联系唐朵朵,电话打不通,关机状态。 趁机跑路了? 还是出什么事了? 她把跟唐朵朵失联的事情告诉了程刚,拜托程刚去找人。 下午的时候,苏慧兰给她打了一通电话。 以往母亲都怕打扰到自己工作,很少主动联系她,实在想她了,最多发几条消息。 黎软狐疑地接通电话,那头率先问:“在哪儿?” 母亲的语气怪怪的,带了点质问的调调。 黎软愣了几秒才答:“在京都机场附近,刚下班不久。” “现在过来一趟,有点事问你。” 黎软越发觉得古怪。 母亲那边是发生了什么吗? 她没有耽搁,打车去了康复中心。 VIP病房的门推开。 房间里气氛凝重,苏慧兰坐在病床上,身侧坐着牧怜云。 看见黎软进来,牧怜云挽着苏慧兰的胳膊劝:“伯母,身体要紧,千万别气坏自己,先听听软姐姐怎么说,说不定软姐姐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黎软蹙眉,总觉得牧怜云没憋什么好屁,缓缓走到病床边。 苏慧兰抄起几张照片,扔到黎软身上,“你糊涂啊,秦二算是个不错的丈夫,你怎么可以出轨,对方还是……秦二的好哥们!” 照片掉到地上,黎软弯腰捡起来,一张张翻看。 几张夜市烧烤摊的照片,她跟裴叙白有说有笑。 还有在夜御的走廊上,裴叙白抱她的照片。 全是刻意找的角度拍摄,烧烤摊那几张没拍池朗和林拓,像是她跟裴叙白单独约会。 走廊那几张更是借位,像是裴叙白低头吻她。 牧怜云劝:“伯母,您可能不知道,软姐姐其实喜欢裴少好多年了,曾经想嫁的人也是裴少,年少感情最是悸动人心,您就别怪她了吧。” 黎软瞪她:“你闭嘴。” 牧怜云红了眼眶,满脸歉意:“对不起软姐姐,我实在没办法帮你继续瞒着了,你就跟伯母说实情吧,我想伯母会原谅你的。” 黎软不爽地啧了一声。 小病秧子看似帮她说话,实则句句都是添油加醋,踩在母亲的原则上。 苏慧兰按住被气得痛心的胸口,严厉发问:“黎软,你现在竟然学会你爸那套滥情寡心的做派,我这些年就是这么教你的吗?” 黎软:“妈,你别生气,听我解释。” 苏慧兰深呼吸:“说。” 黎软想了想,还是决定跟母亲从头说实话,不再隐瞒什么。 “我承认我对裴叙白动过心思,但是……” 话没说完,她看到牧怜云惊讶捂嘴,盯着她身后喊:“二哥,你、你都听到了?!” 黎软回头,秦不舟站在门边,唇线绷直,眸子深邃幽冷地注视着她。 第五十一章 怀疑看不透 他像是完全不在意,声音不带情绪:“怎么不继续说了?” “……” 当着他的面,黎软有点难以启齿三年前爬床的事,只好变换思路,把重点转移到照片上。 “这一组夜市的照片,除了裴叙白,还有我另外两个朋友,那天晚上秦不舟也在,不过是单纯吃饭而已。” 她举起那几张照片,给秦不舟看。 秦不舟面无表情,不应声。 黎软继续:“至于这组在夜御的照片……那天我受伤了,是碰巧遇见裴少。” 差点被下药强上的事,她没说,怕母亲听了心惊。 “我相信裴少的人品,不会趁机对我做什么,拍摄者完全是恶意通过借位污蔑我和裴少的关系,不信的话,我可以去调夜御那天晚上的走廊监控。” 她再次看向苏慧兰:“妈,这些照片是谁给你的?” 苏慧兰意识到什么,神情肃穆,扭头盯身侧的牧怜云:“是从牧小姐包里掉出来的。” 黎软趁机道:“看不出来,牧小姐这么关注我,还派了私家侦探监视偷拍我。” 秦不舟眉头紧皱,脸色跟着变得凝重。 牧怜云满脸无辜:“不是我,这些照片是有人用快递的形式发到我家门口,搞得我这几天都很焦虑,不知道是该告诉二哥,还是帮软姐姐隐瞒,我没想到会碰巧被伯母看到。” 见屋里的三个人都陷入沉默,没人表态相信她,她继续解释: “如果真是我故意为之,这么低级的小伎俩,岂不是很容易就会被发现,我这么做,对我没有好处。” 苏慧兰和秦不舟的脸色都缓和不少。 似乎是信了。 黎软:“你的意思是说,你碰巧收到这些照片,碰巧放进包里随身携带,碰巧从包里掉出来,被我妈看见,最后碰巧让我解释的时候,被秦不舟撞见。” 她很是认可地点头:“真是好一招离间呢。” 话虽这样说,黎软其实也觉得有点奇怪。 牧怜云不像这么不警惕的人,前几次陷害,她都赢得很彻底。 今天的伎俩确实拙劣,她到底想干什么? 苏慧兰的胳膊还被牧怜云挽着,她冷淡抽回手,语气也变得疏离:“姑娘,人心要正。” 牧怜云红了眼圈。 苏慧兰像是没看到她脸上的委屈,“我有女儿,我的女儿很孝顺很乖巧,有她定期来看望我就够了,牧小姐除了自己的母亲,还有养母,以后就去那边尽孝道吧,别再来了。” 病房白炽灯下,她的眼泪像珍珠似的,苍白的脸色越发我见犹怜。 “我真的没有……为什么你们不相信我?” 她捂心口,情绪激动起来。 站起来时忽然失去力气和意识,整个人无意识的往后倒。 秦不舟反应迅速,上前将她护在怀里。 “二哥……” 她哭得委屈,胸腔喘不上来气,一头栽进秦不舟怀里,晕了过去。 秦不舟将她打横抱起,临走前跟苏慧兰解释:“妈,怜云她身体不好,情绪过激就容易引起心悸,我带她去找医生。” 苏慧兰沉着脸:“去吧。” 黎软已经见怪不怪,等秦不舟和牧怜云离开,反手关上病房门。 “宝贝,过来,” 黎软走回去,坐到苏慧兰床边,握住母亲的手。 苏慧兰有些心疼:“这个牧小姐跟秦二似乎……”她没明说,伸手抚摸黎软的脸,“我可怜的女儿,肯定还受了不少委屈吧?” 一招离间计,苏慧兰看得真切。 秦不舟对牧怜云的重视程度,也不像是对待区区名义上的养妹。 黎软笑得乖顺,云淡风轻:“我没事,妈最了解我,我是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她受了委屈,都是要自己讨回来的。 苏慧兰叹息:“你跟秦二这个婚姻,你是不是早就有什么打算了?” 什么都被母亲看穿了,黎软点头:“我打算离婚。” “那……你跟裴叙白?” “我们是朋友,结婚前我对他动过心思,也只是想让他跟我假联姻,我不喜欢他,而他,也有心上人。” 苏慧兰松了口气,拍拍黎软的手背,“妈妈支持你的任何决定,” 楼上,另一间病房。 牧怜云醒的时候,发现秦不舟站在窗边出神,眸色深沉内敛。 “二哥。” 秦不舟的思绪被拉回,转身走回床边,神情依然凝重。 牧怜云:“二哥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秦不舟平静地问:“今天的事,你是故意的?” 牧怜云脸色狠狠一白:“连二哥都开始不相信我了吗?” 秦不舟不说话,拧着眉。 显然是怀疑的。 牧怜云轻扯他的衣袖,眼圈红得跟兔子似的:“难道二哥忘了我为你失去过多少,我们十年兄妹情分,二哥还不够了解我?二哥怎么可以不信任我?” 秦不舟有自己的考量,没多说:“随口一问,你别多心。” 以前,他也以为很了解牧怜云。 最近可能受了黎软的影响,他对牧怜云的观察深了些,忽然觉得有些时候连他都看不透这个病弱可怜的养妹。 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接完了电话,他道:“快到中秋节了,奶奶让我们今晚都回老宅吃饭。” 牧怜云立刻坐起来:“我这会心绪已经平复了,没有大碍,我可以回去。” 秦不舟没应声,思索了片刻,“还早,你多休息,我会让徐叔来接你去老宅。” 牧怜云咬了咬下唇,期盼留恋地望着他:“二哥不想跟我一起?”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 随着那道高大颀长的身影消失在门边,牧怜云的神情变得冷漠,只剩厌世。 …… 一从病房里出来,秦不舟给黎软打电话。 黎软态度疏冷:“有事?” 秦不舟直截了当:“聊聊?” 黎软沉吟了几秒,正好她也有话要跟秦不舟说:“现在吗?” “你在哪儿?” 黎软环顾四周,“医院一楼的绿化小公园,老槐树底下。” “等我五分钟。” 黎软“嗯”了声,把电话挂了,走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会。 耳边是树叶沙沙作响的声音,黎软百无聊赖,翻了翻手机新闻。 一条关于孙有财信贷公司的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 第五十二章 黎软单挑秦家 孙有财被查出各种违规高利贷的行为,并且税务也有问题。 警方还掌握了其他违法犯罪的证据,孙有财和蒲红都被抓了,听说抓到的时候,孙有财双腿都被人打断了,以后只能坐轮椅。 夫妻俩名下的所有公司被宣布破产,所有房产充公。 估计再过一段时间,两人的判决结果就会下来,不是死刑就是无期。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她喃喃,能猜到这些应该都是秦不舟做的。 只要不涉及到牧怜云,秦不舟也是可以为了她把蒲家孙家一锅端的。 情绪像被人拽了一下,是复杂的。 秦不舟替她报复孙有财,还把唐朵朵交给她处置,她心头的厌恶抵消了一点。 但也就一点点。 一段掺了杂质的婚姻,如果不及时断舍离,只会让她陷入无止境的痛苦。 内心有什么再次坚定,她仰头注视面前的老槐树,眸色愈发澄澈而清醒。 长椅旁边骤然一压,是秦不舟坐了下来,跟她隔了一个肩头的距离。 她看了看手机的时间显示。 刚好过五分钟,还挺准时。 “我们还是尽快……” “还记得不得松苍山上的那棵百年老槐树?”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秦不舟望着面前的树,褐色瞳眸深邃幽远,像是陷入什么回忆。 提起松苍山,黎软垮下脸,“嗯”了声。 那是结婚的第二年春天,秦不舟带她去野山林里露营,想顺便玩点刺激的。 深夜,月色朦胧。他们在油菜花田里做了一次,又在老槐树下做了一次。 兴头最盛的时候,她摸到树干上有什么东西。 以为是绳子,但触感滑溜溜的,还会蠕动。 是蛇! 确实很刺激,把她当场吓个半死。 过后,她就对蛇和小树林有了阴影。 那是黑历史,那个过程她一点也不想回忆。 秦不舟能感觉到她兴致不高:“你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黎软垂在身侧的指尖攥了攥,一本正经地说:“我妈已经同意我们离婚,以后不用再瞒着了,今晚回去就跟我签字吧。” 秦不舟垂下眼睫,气息恢复冷冽,语气也很冷。 “我可以结束这段婚姻,但不能由你来提。” 黎软点头:“我理解。” 秦二公子是矜贵骄傲的,习惯了主导一切。 离婚这种事怎么能由老婆来提,搞得他像是被抛弃的。 秦不舟沉声继续:“等我向你讨完债,把你玩腻了,就放过你。” 黎软总觉得他好像砸过来一个大饼。 还是他自己随手画的。 黎软:“当年爬床的事,是我欠你,你要怎么讨债都可以,但我要一个期限。” “不会太久。” 秦不舟秒答,缓了缓又说:“但肯定不是今天。” 黎软疑惑,就见他起身,又朝自己伸手:“奶奶打电话让回老宅吃晚饭,现在赶过去时间差不多。” 黎软的视线落在他的掌心,将自己的手放上去,温热相贴。 他立刻指骨收拢,将她抓得很紧。 像是生怕她下一秒就会反悔不让牵。 半个多小时,豪车抵达秦家庄园。 秦不舟和黎软赶到的时候,牧怜云、大哥大嫂都在。 秦老太太和徐静的注意力都在牧怜云身上,拉着牧怜云的手嘘寒问暖,两个亲少爷反而靠边站。 黎软凑到大嫂江明漪身边,轻声问:“有一段时间没见,大嫂的孕肚都这么明显了,是快要生了吗?” 江明漪笑容温婉:“还早呢,刚六个月。” “孕吐得厉害吗?” 江明漪:“前几个月吐得难受,最近这一个月还好。” 黎软盯着她的孕肚,瞧了好一会。 江明漪是真正的豪门名媛出生,知书达理,优雅沉静。 黎软知道她跟其他秦家人一样,也不怎么喜欢自己,但她不会带着有色眼镜看自己,有问必答。 她是秦家最给黎软尊重感的人。 正想着,黎软的腰被一双大掌握住,秦不舟亲密地凑过来:“老婆这么好奇大嫂的宝宝,不如咱们也生一个?” “……” 黎软给了他一记眼刀。 明明都答应了离婚,还对生孩子这事不死心呢? 她只是太无聊,才找了个唯一愿意跟她搭话的江明漪聊聊天而已。 秦晟之也走过来,说秦不舟,“你跟弟妹也结婚三年了,二人世界也该过够了,打算什么时候备孕?” 秦不舟像是看不到黎软的眼神有多锋利,嘴角勾起温柔:“快了。” “……” 黎软嘴角抽了抽,压着火气与不爽。 总算熬到饭点,随着秦老太太落座主位,其余人依次落座。 身为团宠,秦老太太和徐静一如既往的给牧怜云夹菜,顺带关心了怀着孕的江明漪。 黎软没什么存在感,默默扒饭。 “大嫂。”牧怜云突然出声,喊得轻轻柔柔,“可以帮我盛一碗火腿鸡汤吗?” 那道火腿鸡汤就摆在离江明漪比较近的位置。 黎软皱眉。 佣人也在旁边,她让孕妇为自己服务? 江明漪的孕肚已经六个月,不太方便起身,做弯腰之类的动作,没应声。 秦老太太:“明漪,给妹妹盛汤。” 江明漪看了眼身侧的秦晟之,后者正在看iPad上的财务表报,吃饭都在忙工作。 “好的奶奶。” 佣人帮着将牧怜云的碗递过来,江明漪起身,单手扶着腰,面露难色。 正要伸手去拿汤勺,突然“啪”地一声巨响。 对面黎软将筷子重重搁在桌上。 秦老太太黑了脸:“没教养的东西,吓到孕妇怎么办?” 黎软冷笑:“原来奶奶知道大嫂是个孕妇啊,让家里唯一的孕妇给唯一没进族谱的外人盛汤,我真是开了眼了。” 所有人惊住。 黎软在秦家老宅唯唯诺诺了三年,从来不敢跟长辈大声说话,还是头一回当众顶撞德高望重的老太太。 秦不舟也诧异地看了她好几眼,嘴角却在笑。 黎软只是不想忍了。 忍受三年也没能让老太太和徐静改变成见,还不如摆烂,随性而为,看不惯就怼回去,她至少嘴爽了。 说不定还能让秦不舟加快离婚速度。 她既是帮江明漪出气,也是帮从前饭桌上被牧怜云使唤最多次的自己出气。 秦老太太指她,气得手指直抖:“真是反了!” 黎软站起来,朝老太太竖大拇指:“奶奶您说对了,确实反了,使唤一个行动不便的孕妇服侍自己,某些人简直倒反天罡!” 秦晟之还在看iPad,神色严峻,似乎是财团报表出了什么纰漏。 黎软又把矛头指向他:“还有你,大哥!老婆被欺负你眼瞎了吗,事业比你老婆孩子重要?等哪天大嫂回过神来,去父留子,有你后悔的时候!” 第五十三章 备孕 iPad还握在手里,秦晟之惊骇地盯了黎软好一阵。 三十好几的年纪,他一生下来就是按继承人培养。 从来只有他训斥下属,还是第一次被弟妹指着骂。 他看秦不舟。 “舟二。”管一下你老婆啊。 秦不舟耸了耸肩,眼神无奈:“大哥就知足吧,她已经很收敛了,平时在家骂我,比这个凶多了。” 黎软瞪了他一眼,他识趣闭嘴,单手托腮看黎软骂人。 见秦晟之还不肯放下平板,黎软继续输入:“大哥的报表晚看一个小时,秦氏就会破产是不是?大哥今晚牵大嫂的手,都还没拿平板的时间长呢,连你都不疼自己老婆,只会让别人更糟践她。” 秦晟之拿她没辙了,很是受教地点头。 “弟妹骂得对,我自己的老婆自己疼。” 他放下平板,伸手去扶江明漪坐下。 秦老太太铁青着脸:“黎软,这个家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黎软莞尔:“这个家当然是奶奶您做主,但是您没有做主——” 她尾音拖长,像是想起什么,“哦您做主了,您给这个餐桌上唯一跟秦家没有真正亲属关系的外人做了主。” 秦老太太猛地拍桌:“怜云不是外人,她在我心里跟亲孙女一样,你!才是外人!” 餐厅的气氛沉默了几秒。 就在所有人以为黎软被打压到自尊心,气焰终于消下去,黎软忽然对着正在给她夹鸡腿的秦不舟骂: “你就知道吃,听见奶奶说什么没,你这个亲孙子在她心里都不如一个外人,连带着我这个孙媳妇也不受待见,还不赶紧反省一下,你做了什么让奶奶这么讨厌!” “……” “……” 秦老太太捂胸口,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秦晟之还是第一次看见弟媳妇真性情的这一面,莫名觉得她比从前软弱的模样有趣多了,偷偷憋笑。 黎软没有错过他的表情变化,继续输出他:“大哥你还笑得出来,身为秦家长孙,你生下来就是尊贵的继承人,你老婆肚子里更是下一任继承人,” “你才是最应该反省的,按理说大嫂怀孕应该受到国宝级重视的待遇,为什么会沦落到在场有这么多人,要一个孕妇扶着孕肚替人盛汤?” “说到底都是你的问题!” 秦晟之脸庞严峻肃穆,“弟妹说得是,大家不重视我老婆,说明是不够重视我。既然如此,以后这个秦家庄园,我和明漪还是少回来吧。” 秦老太太差点没气得撅过去。 徐静赶紧替她抚背顺气,训秦晟之:“阿晟,你怎么也跟着黎软瞎胡闹,我和奶奶怎么就不重视明漪这一胎,不过是因为怜云身子不好,才多关心她一点。” 黎软接话:“她什么时候身子好过?动不动就被救护车拉走,哭两声都能晕过去,这不还活得好好的,哪个大场面她都能往上凑。” 徐静也来了火气:“黎软!你这话未免太刻薄了点!” 黎软本意是想说牧怜云很有可能是装病,但徐静他们显然对牧怜云的病秧子身体深信不疑。 餐桌上越吵越凶。 身为话题中心人物的牧怜云终于出声,一边委屈可怜地掉着小珍珠,一边哽咽抽噎。 “妈,软姐姐,你们别吵了,都是我的错……” 她哭得更凶了:“大嫂对不起,我不是故意使唤你的,我只是看到那道火腿鸡汤离你比较近,刚刚听到妈问你孕期情况,你说挺好的,我就以为盛一碗汤没什么。” 江明漪脸色有些难看。 她很想说除了这次,平时使唤她做事的次数也不少吧。 但从小的淑女教养,让她当着长辈的面说不出来过分指责的话。 不过,黎软替她发声了:“你也眼瞎是吗,两侧的佣人都是专门负责夹菜的,你看不见?还是说,你觉得这个家里,大嫂比佣人更好欺负?” 牧怜云欲泣欲泪:“我真的是无心的,软姐姐一定要把我想得这么不堪吗?” 秦晟之沉着脸,气息不善,去牵老婆起身,不怎么恭敬地说了句:“奶奶,妈,我跟明漪吃饱了,夜路不安全,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完也不等秦老太太和徐静说话,走得果断。 江明漪被牵着离开,临走时回头,深深看了黎软一眼。 今晚,这个以往最软弱可欺的弟妹,让她惊讶、赞叹。 站起来替她出头的样子,像个英雄。 使她第一次正视这个以最不堪的方式嫁进秦家的弟妹。 黎软性子直爽,底子善良却又睚眦必报。 这样好的女孩子,当年怎么可能用下三滥的手段上位。 江明漪总觉得,那件事好像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餐厅里走了两个人,瞬间冷清不少,只剩满室的低气压。 秦老太太不停抚胸口,刚才当着秦晟之的面她容忍了,此刻所有的震怒爆发出来。 “混账东西,来人!”她布满皱纹的眼狠厉地眯了眯,喊来了管家和保镖,“把二少奶奶带去祠堂,打……” “奶奶。” 秦不舟打断,单手搂过黎软的肩头,尊敬又不失气节地朝老太太微笑。 “黎软今晚当众顶撞长辈,确实该打,我回去一定好好罚她,奶奶您身体不好,就别操心这些事了。” 老太太咽不下那口气:“不行,你回去要怎么教育她,那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我罚她,是长辈的训诫,不能混为一谈。” 黎软张了张唇,正要回怼,秦不舟抓着她肩膀的指骨骤然收拢,收到她疑惑的眼神凝视,手掌又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胳膊。 “奶奶,黎软今晚的放肆行为,是我允许的。” 跟老人讲话时,秦不舟语调慢条斯理,极具耐心:“我们最近在备孕,软软的肚子已经有动静,奶奶确定要为了这么一桩小事,伤害您未来的小曾孙?” 秦老太太一噎,浑浊老成的眸子将黎软盯了好几眼,“真的?” 秦不舟:“当然是真的,软软的大姨妈延迟半个月了,我们打算再过两周就去医院做检查。” 餐桌上,几人神色各异。 徐静严肃着脸,一直在审视黎软。 牧怜云擦去眼泪,笑着祝福:“那就提前恭喜二哥和软姐姐了。” 黎软是狐疑的。 秦不舟怎么知道她大姨妈已经延迟半个月?还说得那么清楚笃定? 难不成她真有可能怀上了? 第五十四章 老婆都不想要他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这个家法看来是打不成了。 秦老太太憋了一肚子火,无处宣泄,连带着没了食欲,长吁短叹地回了房间。 秦不舟起身,亲自给黎软盛了一碗火腿鸡汤,弯唇打趣:“尝尝今晚的罪魁祸首,你可是差点因为它挨了条子,要多吃一点。” 黎软看了他一眼,眼神带讽。 罪魁祸首明明是牧怜云,他一句话倒是把白月光养妹摘得干干净净。 黎软拾起汤勺,尝了一口。 味道不错。 她凑近秦不舟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问:“我大姨妈一向不准,你是怎么知道我延迟半个月了?” 秦不舟唇角的弧度渐深:“我随口胡诌的。” “……” 黎软默默松了口气。 也对,她每次跟秦不舟做完都没忘记吃避孕药,甚至就在三天前,她刚吃完一次。 最近避孕药服用得频繁,能怀上就有鬼了。 餐厅恢复安静,只剩碗筷的清脆响动。 徐静注意到他俩在亲密地说悄悄话,叹息着放下了筷子,“舟二,吃得差不多了吧,你跟妈来一趟。” 她明显有话要说,秦不舟取来纸巾擦嘴,跟着她去了后花园。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餐桌上只剩黎软和牧怜云。 黎软把佣人支走,单独问牧怜云:“你今晚为什么要故意向大嫂发难?” 牧怜云吃得优雅,因为哭过,眼圈还红红的,嘴角却勾起了讽笑,神情有些割裂。 “她是孕妇,但她怀的又不是我的孩子,我有什么责任额外照顾她?” 黎软盯着她那张极致柔弱、也极致冷漠的脸。 “你就这么喜欢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 黎软猜到了,她就是不爽大嫂因为怀孕抢了徐静和老太太一半的关注。 她对周围所有人的视线,似乎有特别强烈的占有欲。 “心理学说,人的心里越缺失什么,就越是在意什么,牧怜云,你一个外姓人成了秦家的团宠,却还是很自卑吗?” 牧怜云喝汤的手一顿。 低垂的睫毛盖住了她的眼睛,使黎软看不到她的表情,而她也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人都走光了,跟她单独用饭,黎软挺倒胃口的,随便硬塞了两口,起身离开。 庄园一层的洗手间,跟通往后花园的那道门离得很近。 黎软洗完手,水声一停,就隐约听见花园里传来徐静的声音。 “你瞧瞧她,无礼又粗鄙,当众跟长辈抬杠,没教养、下作,骨子里就是烂的,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孙子,我都怕遗传了她的毛病,你们最好不要备孕,她生的孩子我不认。” 这似乎骂的是她? 秦不舟语气懒散:“爸不回国,妈是不是太寂寞无聊,把注意力都转移到儿子身上了?那也该多管管大哥大嫂,以后我的事,妈还是少插手。” “你以为我想管,还不是为了你和怜云的人生大事担心。”徐静长长叹气,又问,“你打算什么时候跟黎软离婚?” 听到关键词,黎软轻了脚步贴墙根,默默听仔细一点。 秦不舟沉默半晌。 “快了。” 他的回答是经过思考的,看来他这回确实是愿意离的,黎软放心不少,悄然离开。 后花园里,徐静也松了口气,“那就好。” 她轻拍儿子的肩头,语重心长:“别忘了你当年欠怜云一条命,任何人像她这样常年被病痛折磨着,都难免改变心态,她敏感缺爱,你要多爱护她一点。” 秦不舟皱眉,沉下脸:“我已经够护她。” 甚至因为这份沉重的责任,他连婚姻都出了问题,现在老婆都不想要他了。 …… 黎软独自出了庄园。 这片区域都是别墅,打不到车,只能问问徐叔能不能先送她回栖缘居。 手机响了,秦不舟那个私人助理程刚打来了。 黎软秒接:“找到唐朵朵了?” “是的少奶奶,她……”程刚语气沉重,“她死了,我们的人找到她时,她就死在出租屋的浴缸里,已经联系警方,初步怀疑是割腕自杀。” 黎软怔了好一会,思绪忽然杂乱起来。 这个结果太突然了。 “唐朵朵那么怕死,被逼到绝境都愿意哀求我放她生路,她怎么可能自杀。” 程刚:“失业、巨额高利贷造成的生活困境,她最近的遭遇很符合自杀条件,现场也没有留下别的蛛丝马迹。” 越是这样,黎软越觉得唐朵朵不是自杀。 “能不能请你们的人再仔细查查,比如调取附近的监控、走访她周围的邻居。” “这个……恐怕要先过问舟爷的意见。” 必须秦不舟点头,他们才能继续往下查。 程刚又说:“我还是建议少奶奶别再深究,这件事做得很干净,对方来头不小,最后多半会以自杀结案。” 唐朵朵刚找了牧怜云摊牌,这才几天,就被发现在浴缸里自杀,死得太突然、太凑巧了。 “她的死,会不会是……” “软姐姐,谁死了?” 牧怜云娇柔甜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黎软挂断电话,回身跟她对视:“那晚跟你见过面后,唐朵朵死了。” 牧怜云惊讶捂嘴:“天呐!” 她的动作让黎软觉得浮夸,甚至她的眼神有些嘲讽。 黎软半举手机界面给她看,“现在这里只有你我,我也没有录音,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她是不是你杀的?” 牧怜云面带微笑,人畜无害:“不是。” 黎软短暂沉思,锁定了另一个目标:“那就是霍竞。” 秦不舟既然把人交给她,就应该不会再另外派人对唐朵朵动手,那就还有霍竞那个2号舔狗,再加上霍竞之前在地下黑市打黑拳的经历,黎软觉得这种事他干得出来。 牧怜云多看了她两眼,有点欣赏她清晰迅速的逻辑思维,挑眉反问:“唐朵朵害过软姐姐,她死了,软姐姐不应该觉得痛快吗?怎么还替她打抱不平?” 谈话间,秦不舟找了过来。 黎软终止聊天,瞟了秦不舟一眼,自嘲地笑了笑:“这次我可没欺负你的好妹妹。” 知道秦不舟八成是来找牧怜云的,要送好妹妹回紫宸别院。 黎软十分识趣,打算去找徐叔。 经过秦不舟身边时,秦不舟却牵住她的手,十指扣住,语气自然又随意:“老婆,我们该回家了。” 第五十五章 宝宝,张开 柯尼塞格抵达栖缘居楼下的时候,黎软难得没有立刻下车,双眼目视前方,出神了。 秦不舟率先解开安全带。 没听见旁边有动静,他单手搭着方向盘,懒洋洋地偏头:“老婆想兜夜风了?” 黎软思绪回笼,淡淡地怼:“不想,万一风灌进你这本就不灵光的脑子里,到时候猪脑过载了还要摊上我。” 秦不舟也不恼,盯着她的眼睛:“那你在想什么?” 她正色:“离婚的事,你必须给我一个期限,一个准确的期限。” 没有具体日期的承诺,都是耍流氓,画大饼。 秦不舟舌尖顶腮,压着一股不爽,“你脑子倒是挺灵光,光用来算计我。” 黎软不回应,双手抓着安全带,大有一副得不到期限就不下车的架势。 男人修长冷白的指骨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方向盘,沉思了好几分钟。 “一个月。” 他再次扭头看黎软,强调:“你当年给我下药,害我不得不用婚姻来掩盖这件丑事,最后一个月,我要把你欠我的都讨回来,在这之后,你我恩怨两清,以后婚嫁自由,各不相干。” 黎软算了算日子。 下个月的今天,刚好是她跟秦不舟结婚三周年纪? 念日。 也好,算是给这段婚姻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行,就这么说定了,你要是敢耍我……” 话没说完,秦不舟掐起她的下巴,倾身凑过来,褐色凤眸深邃浩瀚,暗藏欲色。 “从今晚开始,我正式向你讨利息。”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黎软的耳朵上,他语气里带了点狠劲:“我不会再顾忌你的感受,我会让你疼,让你哭。” 黎软攥着裙边的手指微紧。 彻底爆发兽性的秦不舟会是什么样? 会被玩坏吗? 心头有些发怵,黎软别过下巴,梗着脖子道:“那就要看秦二公子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来自男人那方面的实力被挑衅,秦不舟冷酷地哼笑了声:“现在,回房间把自己洗干净。” 浴室的水声持续了一个多小时。 黎软洗得很慢,对即将面临的报复欲有点未知的恐惧。 一直以来,秦不舟在那方面都很绅士。 他极度重欲,却从未弄疼她,就连那次她轻微脑震荡,秦不舟说要狠狠折磨她,最后也没让她啪完后感觉到某处疼。 ——“老婆真像一把精致诱人的锁,只有我的钥匙能打开,也只有我能窥探你冰山下的热烈。” 水珠哗啦啦淌过肌肤,某人之前做…的骚话毫无预兆地窜入耳里。 黎软莫名感觉血液逆流,有点头晕脑胀。 靠,她的身体居然在兴奋吗?! 难道她才是有什么奇怪XP的那个?? 叩叩叩—— 秦不舟敲了敲浴室门,磁性嗓音有些不耐:“还没洗好?” “我……我好像有点头晕……” 秦不舟长叹一声气:“笨蛋,你已经洗了两个小时,花洒没停过,再洗就缺氧了。” “……” 原来是缺氧才头晕的。 黎软关了花洒,系上浴巾,打开了浴室门。 卧室的冷空调和浴室的热气交汇,她不自觉瑟缩了下。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晕黄的床头台灯,她看到秦不舟坐在床边,修长指骨勾着一抹银光…… 手铐。 银质链身轻微碰撞,发出细碎连绵的清脆响动。 带着几分金属特有的震颤。 在安静的深夜里格外清晰,像禁制的低语。 秦不舟抬眸注视她,嘴角勾起玩味:“鉴于老婆最近太不听话,先罚你站阳台两个小时,没意见吧?” 她屏住呼吸,一言不发地往阳台走。 秦不舟低低轻笑,摸出兜里的手机,设置了两个小时的倒计时,拎着那道清脆银声,跟着去了阳台。 …… 黎软一觉沉睡到大中午。 醒的时候,她是翻身疼醒的。 腰酸,小腿更是酸软。 只有那处是干爽的,没肿,也没什么痛感。 手腕有一圈淡淡的红痕,鼻尖嗅一嗅,隐约有一股药香。 昨晚的一些荒唐画面窜入脑海—— 夏夜的尾巴带着湿闷的热意,男人手背青筋突起,攥着阳台栏杆,指腹摩挲出细密汗珠。 耳边是清脆的金属声,秦不舟薄唇轻抿她的耳垂,声线哑得蛊人:“宝宝,张开……” “……” 黎软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将那些颜色画面甩出脑子。 三年的那方面合拍,使她的身体好似已经被秦不舟调教出兴奋的按钮…… “管他的,反正我又不亏。” 至少秦不舟有颜有身材,技术过关。 最重要的是,跟外头那些男公关相比,现在睡他不花钱。 她收敛思绪,忍着胳膊的酸软查看手机上的执勤排班。 下午五点有一趟飞马尼拉的航班任务。 服用一颗避孕药后,黎软在家吃了午饭,早早地收拾好行李箱前往机场。 候机时,她在休息室里遇到了同一时间要飞去首尔的池朗。 “什么?!唐朵朵居然……” 角落里,黎软一把捂住池朗的嘴,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其他空乘听见动静,朝这边看了几眼。 池朗心里的震惊情绪渐渐平复下去,低了声音问:“这确实死得蹊跷,孙有财夫妇俩被抓,公司都破产了,唐朵朵欠孙有财的债务自然也就消了,这种情况下她怎么可能自杀。” 何况她还带着三天内揭穿牧怜云真面目的任务呢。 黎软冷静道:“我也不信,所以想来问问你,林拓有没有认识的私家侦探,帮我查一查唐朵朵的死因。” “嗐,有是有,就是能力一般,上次我骨折那事……”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池朗及时闭了嘴。 但还是引起了黎软的怀疑:“什么意思?你骨折那事不是意外,另有隐情?” 池朗糊弄地笑了笑:“就是意外,而且我年轻,恢复得快,早就痊愈了。” 见黎软表情严肃,他连忙转移话题:“我现在就给林拓打电话,让他多联系几个侦探查,效率应该会高一点。” 黎软给出调查方向:“除了唐朵朵,重点查查霍竞,我比较怀疑他。” 四个多小时。 飞机落地马尼拉机场。 黎软怎么都没想到,她会在这里遭遇最恐怖的一次台风天。 第五十六章 我来给你陪葬 马尼拉的天空,乌云堆叠翻涌,狂风裹挟着恐怖的呼啸声,肆意掠过整个城市。 黎软待在航空部安排的酒店房间里,蜷缩在角落,拿棉被罩住了头,防止吊灯在剧烈摇晃下掉落,砸到她的头。 酒店人员派人特别加固了每间客房的窗户,但黎软能清楚看到窗玻璃在强烈的风压下不停震颤,濒临碎裂。 池朗看到了台风新闻,一直在陪她聊天,减少她的不安恐惧。 【软软,问你个脑筋急转弯,蒜兄弟家有三个儿子,大蒜、中蒜、小蒜,你猜猜它们之中谁会最先谈恋爱?】 黎软听着外头的呼啸,蜷在被子里打字:【不知道】 池朗:【是中蒜】 黎软懵:【为什么?】 池朗发来一条语音消息:“因为,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 “……” 他五音不全、却极其陶醉的歌喉,把黎软听笑了,心情没那么紧张了。 电话响了,池朗打过来的。 黎软接通,听见他吊儿郎当的声线:“小软软,给我这波唱功打几分啊?” “101分,多一分让你骄傲一下。” “嘿嘿,现在还害怕吗?” 黎软心头暖暖的:“好多了,真没想到啊,这种时刻居然是你陪我。” 池朗听出她语气里的一丝惆怅:“秦机长没给你打过电话吗?” 黎软沉默。 裴叙白、以及航空部不少同事都给她发了关心安抚的短信。 就连大群里的领导,都纷纷艾特她们这些被困在马尼拉的员工,言语关切。 唯独秦不舟。 以往总是天天发“在干嘛”“吃饭没”“什么时候回家”,黎软被他的消息轰炸吵烦,偶尔高冷地回复一两个字。 但是这次,聊天窗口安安静静。 秦不舟一条消息都没有发过。 心脏像被针扎了一下。 黎软无所谓地笑了笑:“他的关心不重要,他、也不重要了。” 一股更强的风压袭来。 吊灯剧烈摇晃,外头时不时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动。 信号突然中断,黎软尝试继续给池朗发消息,发过去就是一个大大的感叹号。 困境面前,终究是要靠自己撑过去的。 黎软把自己蒙进被子里,假装感受不到屋外肆虐的狂风。 她在房间角落独自撑了三天三夜,期间酒店的工作人员来过一次,送了饼干、面包、矿泉水作为物资。 嘭—— 一声振聋发聩的响动,有什么金属物在狂风席卷下重重撞击到她的窗玻璃。 她从被窝里探出头,小心凑到窗边查看。 窗玻璃左下方,磕了一道细小的裂痕。 黎软盯着那道裂痕,全身发凉,脸色惨白。 完了,玻璃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人心惶惶的台风天,全面禁行,失去信号后酒店前台联系不上,没人能给她换房。 她的小命恐怕要交代在这里了。 天色昏暗混沌,一股可怕的气息笼罩着。 黎软反而冷静下来,默默打开手机录音功能,记录自己的遗言。 “池朗,当你打开这条录音,我可能已经不在了,我的工资卡密码是……卡里还有蒲红上次赔偿的十万块,我妈住在荣兴康复中心,866VIP病房,你有空替我去见她一面,你告诉她我真的好爱好爱她,我下辈子还要做她的女儿……” 越说到后头,黎软声音都哽咽了。 叩叩—— 叩叩叩——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她结束了遗言录制,从被窝里钻出来,凑到门边。 “谁?” 门外没有回应,只有持续传来的敲门声。 此时已经入夜,工作人员上次送物资的时候说了,短时间内不会再来。 是不是有人趁乱抢劫?图谋不轨? 敲门声没断,她粗了声音吼:“别敲了!老娘没钱没房产,年龄四十八,体重二百八,性欲旺盛但不孕不育,感染二十八种高危HPV……” 外头传来长长一声叹息,那人再度沉稳地敲了两下门:“是我。” 黎软怔住。 好像出幻觉了,耳边居然出现了秦不舟的声音。 门外,男人低醇熟悉的嗓音唤她:“老婆,开门。” 她掐了掐胳膊软肉,确认脑子是清醒的。 似乎……真的是秦不舟的声音。 她左腿抵死门板,将门打开一条缝,眯着眼睛探走廊。 走廊灯照下,男人戴着黑色口罩和帽子,一身黑色休闲卫衣,手上拎着什么东西。 身形像秦不舟,但穿衣风格不像。 见她在门缝里打量自己,男人没有破门硬闯,而是摘下口罩和帽子,露出一张极致俊美的脸庞。 四目相对。 黎软陷入长时间呆滞。 秦不舟牵起她的手进入房间,反手关上门,在她震惊错愕的目光中,半举起另一只手上的两个甜品盒子给她看。 “你最喜欢的黄油酥皮、草莓蛋糕,但是来的路上风太大,甜品被吹跑了,就剩盒子了。” “……” 上次在温伯尼医院说要补给她的甜品,秦不舟居然还记着。 黎软看着他那头略微凌乱的短发,胸腔忽然有些泛酸,一揪一揪的,五味杂陈。 “这里已经停止所有交通运行,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秦不舟眉眼微翘,语气又拽又混不着调:“游过来的,厉不厉害?” “……” 这种时刻他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黎软凶他:“你是不是脑子有泡,明知道这里有多危险,为什么还要跑过来?” 难怪他从她被困台风天开始,几天都没给她发过消息,原来一直在通过别的运输途径赶路。 秦不舟冷哼一声,嘴上仍是不饶:“万一你死在这里,一个人走黄泉路多寂寞,我过来给你陪葬。” “……” 异国他乡,还能看见一个熟悉的人,黎软眼圈有些热。 外头呼啸的风一刻没停,黎软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情绪,板着脸推他胸膛。 “你走,别待在我这里。” 秦不舟被推得后退两步,不爽地啧了声:“干嘛?屋里藏男人了?怕被我捉奸?” “……” 他总是几句话就能勾起她的火气。 黎软坚持把他推出门外,“我房里的窗玻璃裂了,你赶紧……唔!” 甜品盒子落地,秦不舟强势揽住她的腰,低头吻住她的唇。 第五十七章 睡梦中挨了耳光 黎软被吻得大脑空白了一秒。 窗外狂风肆虐,她很快清醒过来,推开秦不舟的胸膛,凶他:“你有病啊,你想死,我可不想跟你一起死,出去!” 秦不舟非但不走,还牵起她的手,往窗边走,检查那一整面紧闭锁死的落地窗。 “哪里裂了?” 黎软指着左下角:“这里。” 秦不舟蹲身查看,噗呲一下笑了:“玻璃是专门加固过的,抗性很好,这一点点小裂痕不会导致整块玻璃碎裂,放心好了,你的小命阎王暂时还不想收。” 黎软是信他的。 她是第一次出国执勤遇到台风天,完全零经验。 秦不舟起身,再次揽住她的腰,将她往自己怀里带,难得露出认真的神色。 “四天时间,我跨越三千公里,一步步站到你面前,风大就停,风小才走,刚刚就在楼下,一颗椰子树弯折朝我袭来,几颗椰子球差点砸到我头上,幸好,你没事。” “……” 黎软听着都觉得心惊,这会才注意到他膝盖以下的裤腿全是湿的。 一路上的惊险恐怕还不止这点。 “你来马尼拉,是专门来找我的吗?” “不然?” “……” 她的眼睛红了。 秦不舟盯着她,没有错过她眼圈里逐渐泛起的水光,薄唇抿起笑:“真信了?看来我以后有转行进娱乐圈的潜质。” 她脸一僵:“你跟我胡说八道的?” “嗯。”秦不舟不以为然地扬了扬眉头,“我不过是碰巧执飞来马尼拉罢了。” “……” 方才的一丢丢感动,霎那间不翼而飞。 黎软嫌弃地拿开他的手:“离我远一点,别把你的神经病传染给我。” 他反手抓住黎软的胳膊,将她往床的方向一带,跟她双双跌到床上。 翻身之间,他欺身压住她,再次吻住她的唇。 吻得小心翼翼,像对待稀世珍宝,劫后逢生的庆幸与感动全部诉说在唇齿间。 黎软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与平时不同。 浸湿的裤腿是真的。 被风吹跑的甜品盒子也是真的。 但狗男人的嘴里没一句是真的。 周遭的空气变得绵软而温热,暧昧悄然发酵,酝酿着某种即将冲破的情愫。 黎软被吻得有些昏沉,身子轻飘飘的发软。 秦不舟呼吸渐重,指骨悄然探到了她的腰间,钩住了她的腰带…… “铃铃铃——” 擦枪走火之际,一道响震天的电话铃声打破了空气里的微妙。 手机被秦不舟揣在裤兜里。 铃声带着震动,震醒了黎软的头脑:“我的手机都没信号,你怎么还有?” 他眉梢轻佻,语调拉长而慢:“当然是因为,我长得高。” 黎软磨牙:“就你长得高,你是个天线巨婴。” 嘴里没一句正经,好想打死他。 秦不舟的手机是经过特别改造的,信号接收力很强,他黏着黎软不肯挪到旁边,左手手肘撑着床,另一只手去摸兜里的手机。 看清来电备注后,他眸色逐渐严肃,坐直了身体。 黎软瞟了一眼他的手机,正好也看到了备注,心头升起的一丝丝情欲褪得干干净净。 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秦不舟语气沉了几分:“下雷阵雨了?” 他看了眼京都的天气显示,确实正在进行很强烈的雷阵雨,而且持续时间还长。 “别哭了,我在国外,就是插双翅膀也飞不回来,我让霍竞过来陪你。” 挂断电话,他操作手机屏幕给霍竞发消息。 等忙完,他才注意到身侧女人气息疏离冷淡,偏头看着窗外黑压压的台风天。 他凑过去,鼻尖蹭她脸颊:“老婆,我们继续?” 黎软冷冰冰的,眼神麻木失焦:“我挺好奇,你平时都是怎么陪牧怜云度过雷雨天的?用嘴陪?还是像现在抱我这样,抱着她?” 秦不舟胳膊僵了僵,气声低沉:“你非要在二人世界的时候,提不相干的人吗?” 黎软冷笑,嘴角弯着极致的嘲讽。 “结婚三年,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的好妹妹是不相干的人啊?” 偏偏为了这个所谓不相干的人,秦不舟多少次不分场合的抛下她,去陪牧怜云。 如果不是这次距离太远,又正在遭遇台风天,出行不便,秦不舟恐怕早就跑回去找牧怜云了吧。 可笑她刚刚还因为秦不舟的突然出现,产生了片刻的感动与动摇。 估计他真是碰巧执飞到马尼拉,被安排在其他酒店入住。 是二弟寂寞了,才屁颠屁颠跑过来找她纾解。 黎软顿时像生吞了苍蝇一样恶心,疯狂用手背擦嘴。 秦不舟盯着她明显嫌弃自己的动作,眉头拧得死紧,连眼尾都绷得发紧。 “懒得听你胡搅蛮缠。” 他起身,理了理衣领,冷厉着背影往门外走。 黎软盯着他讽刺:“秦二公子这是准备游回去看心肝宝贝了?” 他脊骨一僵,没回头,阴恻恻磨牙:“老子去买草莓蛋糕。” “……” 随着“嘭”地一声巨响,整间房再次恢复死寂。 黎软翻身下床,回到角落,继续用棉被把自己裹起来。 秦不舟总是话不着调,谁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 狗男人是靠不住的,还得自己熬过去。 黎软双手合十,虔诚祈祷:“这窒息的天气,快点过去吧……” 脑子渐渐感到昏沉。 黎软头重脚轻,浑身发冷,蜷缩着晕了过去。 昏迷中,她好似又回到了儿时某个炙热的夏天。 “还当自己是黎家大小姐呢?听说你爸搂着新老婆生儿子的时候,你妈正蹲在菜市场啃冷馒头,怎么不把这事也写进作文里,把卖惨贯彻到底?” 冰冷的拖把水从她的头顶浇下。 白衬衫上被人用颜料写下‘野种’两个字。 女孩将口香糖吐到她头发上,笑得像个恶魔:“有本事再去告我啊,我倒要看看遭殃的是谁,我等着看你妈跪下来求我不要开除你啊。” 记忆太真实了。 整片胸腔翻涌起强烈的恨意,黎软恨红了眼,尖叫着,嘶吼着,冲上去掐住那人的脖子。 一如当年一样扬起了手,狠狠甩了对方一记耳光。 “啪!” 耳光声清脆响亮,还伴随着男人一声闷哼。 秦不舟偏着脑袋,半晌都没能从震惊错愕中回神。 黎软发烧了,他听不清她叽里咕噜在说些什么,刚凑过来,一记火辣辣的巴掌就结结实实地砸到他脸上。 第五十八章 最后的相处 其实黎软那一巴掌挥起的时候,思绪就醒过来了。 但记忆太过深刻,她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是真的牟足了劲去对抗。 巴掌打到肉上,触感真实,直到听见了秦不舟的闷哼声,她的思绪才彻底清醒过来。 “我……”她懵懵眨眼,“做噩梦了。” 秦不舟哼笑:“真够凶的,你梦里的鬼都打不赢你吧?” “……” 秦不舟替自己揉脸,细细品味着那一巴掌的力道,不怒反笑:“蛮疼的,看来你体力恢复得不错。” 他摘下黎软额头上的退烧贴,用测温枪试了试她的体温。 “还行,转低烧了。” 黎软微惊:“我什么时候发烧的?!” 秦不舟挑眉打趣:“真不知道你前四天是怎么过的,我如果不来,你这脑子怕是要烧傻。” “……” 看在他救了自己的份上,黎软这次没怼他。 她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房间的装潢变了。 门窗虽然紧闭着,但外头呼啸的风依然清晰可闻,说明他们还在马尼拉。 她问:“你找酒店前台换房间了?” 秦不舟点头,正色说:“你住的那间房,玻璃有裂痕,始终是个安全隐患,而且房间太小,我干脆换成了总统套房。” 他起身,去了配套的开放式厨房,从冰箱里取出甜品盒子。 “你还没完全退烧,只能吃一点点,解个馋。” 黎软看着他把甜品盒子放到床头柜上,有些犯嘀咕:“这鬼天气,外面商铺都闭店停业了,你怎么买到的?” 他不以为然:“有钱就行。” “……” 他取出草莓小蛋糕,舀了一勺递到黎软嘴边。 黎软接过勺子,自己吃。 秦不舟继续说:“我还买了很多应急食物、药品和水,这里很快就要迎来最强风压,非必要情况不再离开套房。” 黎软听着,默默吃小蛋糕。 蛋糕松软绵密,奶油上淋了草莓酱,酸酸甜甜很开胃。 甜品像是能让人暂时忘却烦恼,她不自觉多吃了两口。 第三口后,秦不舟强制回收了她的勺子,轻喟一声:“听说这次马尼拉的台风要持续一个月。” “怎么可能……” 黎软不信,拾起手机查看,还是没信号,没网络。 秦不舟点开自己手机,半举起给她看:“航空部出了通知,给你们这批空乘放了带薪假。” 说着,他又点出新闻界面,“现在信了吗?” 黎软接过他的手机翻看,气象台确实是这样播报的,但持续一个月只是预计,随时都可能有变数。 她思考的时候,秦不舟凑过来,语气闲闲的:“一听说要跟我这个讨厌鬼待一个月,激动得说不出话了?” “……” 黎软咬牙切齿:“我激动得想揍死你。” 男人左边脸颊泛着浅浅红痕,才挨了揍,嘴角却在笑。 笑得很欠。 注意到黎软递来的眼刀,他唇线拉直,恢复了一本正经。 “就当这没人打扰的最后一个月,是给这段婚姻画上一个还算和谐的句号,等台风结束,我们回去就签字离婚。” 黎软沉默了。 独处一个月…… 秦不舟岂不是要把她索取榨干?! 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带这么多避孕药,秦不舟一直想让她给他生个孩子,肯定是不乐意戴套的…… “考虑得怎么样?”一张俊美的脸庞凑到她眼跟前。 她伸出食指,将秦不舟的脑袋戳远点:“我再想想,现在有点饿了。” 秦不舟转身就去了外头的厨房。 确认他看不到卧室的情况,黎软从行李箱中找到自己的包包,拧开小药瓶数了数。 只剩下五颗药。 她琢磨着,将药瓶重新藏好,躺回了床上。 发烧使她脑子始终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香气窜入鼻腔,她缓缓睁开了眼。 秦不舟端着煮好的两碗番茄空心意面进来,帮她竖起枕头,支好小桌板,银叉塞进她手里。 “将就着吃,目前就这点条件。” 黎软不挑食,塞了一大口进嘴里,慢慢咀嚼。 番茄酱汁的味道很浓郁,味道还行。 应该是预制菜,热一热就能吃,秦不舟的厨艺煮不出来。 黎软吃着饭,时不时看他一眼,见他吃得慢条斯理,举手投足都优雅贵气。 “你再偷看我,我真的要怀疑你是不是想吃我。” “……” 说起这茬,黎软正色起来:“我发烧应该是对这里水土不服,之后可能还要出现各种不适的症状,身体的负担会让我没心思做那种事……” 秦不舟打断:“不用绕弯子,直说。” “我的意思是,被迫待在一起的这一个月,我们约法三章,不同床,不同房。” 秦不舟淡定吃饭,斟字酌句地说:“不同房可以,不同床不行。” “……” 这跟男人只蹭、不进的谎话有什么区别。 简直是脱了裤子放屁。 黎软冷下眼神:“我就知道,你是个只会用下半身思考的禽兽。” 秦不舟眼眸漆黑,语气严肃认真:“分房睡,我怕你半夜死过去,第二天尸体都硬了。” “……”黎软无语,“虽然水土不服,但我也不至于这么脆弱。”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秦不舟很坚决,“放心,你一生病就像条死鱼一样,我还不至于对这样的你饥不择食,真有想法的话,早在你发烧昏迷不醒的时候,就把你办了。” 吃完饭,秦不舟自觉去洗碗。 黎软躺在床上,玩手机里的单机小游戏。 没两分钟,秦不舟拿着新的退烧贴进来,给她额头贴,转身去了小书房,过了一会,又端了杯温水进来,放在她触手可及的位置。 期间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过。 黎软注视着他进进出出的身影,忽然觉得此刻才像夫妻之间真正平淡自然的相处生活。 第五十九章 秦不舟怕鬼 雨丝夹杂着狂风,噼里啪啦打在窗玻璃上。 平静的生活像被按了快进。 黎软不知不觉就在马尼拉度过了五天。 不用工作、不用啪啪、不能上网的日子实在无聊,黎软感觉自己没病都要闲出病来了。 临睡前,秦不舟打开了总统房整面墙的投影仪,找了一部高分惊悚片,打算狠狠吓唬她一顿。 影片开始前,他慵懒倚进沙发背里,慢悠悠地挑眉:“一会如果害怕,就躲进老公怀里。” “你想得挺美。” 黎软懒得给他一个眼神。 她是不怕看鬼片的,甚至还可以边看边跟朋友讨论哪个鬼长得更好看。 小时候的一些经历,让她觉得有些人比鬼更可怕。 随着剧情推进,影片渐渐来到高? 潮。 昏暗摇曳的灯光下,镜头里的老旧木地板每走一步都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吖声。 镜头外时不时还有一两声黑猫幽怨的叫声。 主角被困在窒息的恐惧之中,眼瞅着就要发现真相。 黎软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莫名感觉到手臂被人攥得发紧,扭头一看,是秦不舟。 甚至,他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凑过来的,连腹部都快贴上她的手臂。 她嗤笑一声:“你是不是害怕?” 秦不舟下颌线冷硬,神色淡定,“就这种程度,这部片子好意思被称为最恐怖的惊悚片?” 黎软看到他喉结动了动,额头上浸了一层薄汗,懒得拆穿。 整个总统套房所有灯光都开着,屋里亮得像白昼,确实很难沉浸到恐怖氛围里。 正说着,随着恐怖音效推进,主角躺在床上,感觉到被窝里有异动,小心翼翼地掀开自己身下的被子。 一张血淋淋的人脸出现在她的被窝里面,死死凝视着她。 镜头里,主角声嘶力竭地尖叫。 镜头外,秦不舟快将黎软的胳膊掐断了。 黎软尝试摆脱他的磨爪,没成功,火气涌上来了。 注意到她的凝视,秦不舟脸上的慌乱一瞬间消失不见,镇定自若地点评道:“这主角真是,不就是个女鬼,一惊一乍,吓我一跳。” 她饶有意思地挑起秀眉:“是被主角的尖叫声吓到的?” “当然。”秦不舟反过来安慰她,“放心,惊恐片完全是靠背景音制造氛围,靠一些突然闪出的画面吓人,都是假的,没什么好害怕的。” 黎软看到他额间的薄汗浸了一层又一层,这会全身上下也就这张嘴最硬。 “是么?” 她讽笑了声,总裁套房的灯丝突然咔滋一声。 前一秒屋里才亮得像装了太阳,下一秒全部灯丝熄灭,整间房被黑暗吞噬。 “啊!艹——” 认识秦不舟这么久以来,黎软第一次听到他失控尖叫,灯丝熄灭的瞬间,他缩进她怀里,脊背都在发颤。 黎软都惊呆了。 这是她第一次跟秦不舟一起看惊悚片。 国航第一男神的秦机长,在外稳重自持了大半辈子,居然怕鬼。 堂堂秦二公子,原来并不是无所畏惧。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憋住,笑出了声。 秦不舟抱着她的胳膊一怔。 黑暗无光的环境下,她看不到他的神情,却能感受到来自他身上的冷冽气息。 “黎软,整我有意思么。”他磨牙低斥,“把灯打开。” 黎软笑得更大声:“不是我关的。” 连投影仪都断了,她哪有分身术,同时关掉这么多电源。 秦不舟摸出手机,查看了新闻。 原来是马尼拉实行全面断电,预计两天后恢复供电。 电影看不成了,只能睡觉。 黎软觉得身上好像黏了一块牛皮糖。 秦不舟抱着她,情绪好似还没从鬼片里走出来,呼吸很重。 她试图挣脱,“我快不能呼吸了。” 秦不舟松了点力道,仍是不肯撒手。 静谧的黑暗中,她渐渐感觉到身后的一丝异样。 意识到什么,她咬牙切齿地骂:“秦不舟你果然是个大变态!都害怕成这样了,居然还有心思想那种事!” 这些天他们虽然同床共枕,但中间隔了枕头,互不干扰。 秦不舟已经很久没这么抱着她睡,神经是紧绷的,身体却不受控的…… 黎软:“别忘了我们的约法三章,你要是这点定力都没有,我永远都不会再相信你的任何鬼话。” 良久,身后传来男人一声沉重的叹息。 “不碰你,我自己……解决。” “……” 过于寂静的深夜,男人粗重的喘息声、以及一些细微响动都清晰地传进黎软耳里。 黎软一动也不敢动,屏住呼吸,双手揪紧了枕头。 她知道秦不舟在干什么。 耳根悄然深红发烫,时间被拉得很长很长,她做梦都没想到,马上就要离婚了,还能撞见秦不舟那个飞机…… 窗外又下起了雨,狂风呼啸,树叶沙沙作响。 不知煎熬了多久,随着男人低哑的一声哼吟。 一切趋于平静。 秦不舟凑过来,轻轻吻了下她灼烫的耳垂,“辛苦了。” “……” 黎软没好气地:“不辛苦,命苦。” 就这样度过了大半个月,黎软一直很关注马尼拉的天气,每天都用秦不舟的手机看新闻。 风停了。 雨歇了。 黎软长长地吁了口气。 21天,台风终于结束了。 秦不舟睡醒的时候,是被房间里窸窸窣窣的动静弄醒的。 黎软在收拾行李箱。 注意到他投过来的目光,黎软说:“赶紧起来,订最早班的飞机,咱们离开这个是非地。” 秦不舟单手托腮,慵懒地侧躺在床,“只是暂时停了,也许还有回流。” “那就更应该快点走。” 秦不舟不慌不忙道:“外头都被淹了,现在哪儿都走不了。” 黎软怔了怔,快速走到窗边,唰地一下拉开窗帘。 外头已然看不出街道本来的模样,连椰子树都被水浸了一大半。 黎软整片胸腔都揪紧了,一双手从后面揽住她的腰肢。 秦不舟将下巴懒懒地搁在她的肩头,极轻的声音问:“这么急着想回去,是还想离婚吗?” 第六十章 分居 黎软几乎没有犹豫,态度坚定,“嗯,想。” 搂在她腰间的手僵了僵,缓缓收了回去,秦不舟转身就走。 黎软回头看他,“去哪儿?” “给你做饭。” “……” 留在马尼拉的第25天,最后两桶泡面吃完了。 秦不舟戴上口罩帽子,全副武装,临走前嘱咐黎软:“外头不安全,你不要出门,等我回来。” 黎软点头。 随着总统套房的门关上,黎软默默盯着手机上的时间显示。 秦不舟离开的五分钟,她打开了门。 早在四天前,台风天就已经结束了,怎么可能到现在都还没解决水淹的问题。 她合理怀疑秦不舟是故意把她困在马尼拉。 楼下,酒店的清洁工推着清洁车,正要去打扫下一间客房。 黎软走安全通道经过的时候,看到清洁车上的一张擦布掉了。 她快步走过去,主动帮清洁阿姨捡起来。 清洁阿姨冲她友好地笑笑:“Thank you,beautiful lady!” 黎软原本还担心她会说自己听不懂的菲律宾方言,没想到她懂英语,赶紧用英语问:“您好,我想问问这里什么时候能结束禁行?” 清洁阿姨“嗐”了一声:“您没看新闻吗?三天前就已经取消禁制,所有飞机、轮船、汽车早就正常通行了。” 黎软手指微微一紧,情绪像被什么东西拽了一把。 秦不舟果然在骗她。 他为什么把她困在这里?为什么不让她回国? 早点回国,然后去把离婚手续办了不好吗? 这些日子的朝夕相处,黎软好不容易才对他产生的一点点依赖感,消弭殆尽。 秦不舟把她困在一张欺骗的巨网里,而她却不知道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她跟清洁阿姨道了声谢谢,默默回了总统套房,将行李箱快速收拾好。 她没有任何留言,赶在秦不舟回来之前,打车去了机场。 六个小时后,飞机抵达京都国际机场。 黎软沉默地推着行李箱,穿过熟悉的机场通道。 “软软!” 旁边传来男人温润熟悉的喊声。 黎软侧目,看见裴叙白朝自己跑过来,眼神是喜悦的。 他将她上下打量,激动都掩在那双桃花眼里,“失联这么多天,还好你没事。” 黎软有些讶异:“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国?” 他笑了笑。 跟她失去联系的这些天,裴叙白不仅每天都在关注新闻,还派人查航班。只要马尼拉飞京都的旅客名单里出现她的名字,就要立刻来告诉他。 万幸是让他等到了。 但他没有多说,解释得随意:“是碰巧,我有个朋友也被困在马尼拉,也是今天的航班,让我接他,没想到会先接到你。” 不等黎软说什么,他主动接过黎软手里的行李箱,“走吧,我送你回家。” “啊?”黎软看了看身后,不断有旅客从通道口出来,“不等你的朋友吗?” “他那班飞机延班了,今天估计回不来,不妨事。” 这么巧? 黎软没多想,跟着去了地下车库。 裴叙白今天开的是一辆奔驰大G,黎软下意识想坐后排,觉得不妥,有点不尊重人,像把裴叙白当司机。 最后打开副驾车门坐进去。 裴叙白将她的犹豫和抉择看在眼里,嘴角的笑容快漾到耳根。 “是直接回栖缘居吗?” “不。” 她不确定秦不舟把她困在马尼拉,是不是故意拖延离婚时间,是不是根本不打算离婚,不打算放过她。 如果起诉离婚,他们隐婚的事瞒不住。 她不仅要被航空部调离岗位,秦家恐怕也不会允许她把离婚的事情闹上法庭。 那就先分居吧。 裴叙白没问原因,只问目的地:“那你想去哪里?” “我不知道我还能去哪里……”黎软被问得有些迷茫,想了想说,“要不,裴少把我随便拉到附近酒店吧,哪个酒店都可以。” 裴叙白感觉到她是在抗拒秦不舟,声音温柔:“我有点饿,要不然我们先去吃饭?” “也行。” 裴叙白带她去了一家高级料理店。 吃了将近一个月的预制菜、面包和饼干,此刻一碗热腾腾的豚骨拉面,黎软吃得整个胃都暖暖的。 裴叙白给她递纸巾,“慢点吃,小心噎。” 她接过纸巾,默默擦嘴,吃得斯文了点。 裴叙白没怎么动筷,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她脸上:“软软是不是缺房子了?” “嗯,去马尼拉之前,我一直在找租房。” 话题短暂终止,裴叙白垂着头,手机藏在桌下,悄悄发着什么消息。 准备好一切,他才再次抬头:“正好我有个朋友准备出租一套小? 平层,吃完饭我带你去看看?” “平层可不便宜,哪个位置?” “五环外,离机场毕竟近,价格不是很贵,而且他急着处理好房子出国,租金在原本的市场价基础上又降了两成。” 黎软没想到还有好事,果断放下了筷子,“我吃饱了,我们现在就去看看吧。” 那是一个很高档的绿化小区,小? 平层一梯两户,是一百多平方的大两居室,精装修,拎包入住。 裴叙白一边带她看房,一边给她介绍房子的情况。 “我这个朋友是去国外发展业务的,估计要去几年,你想租多久都行。” 黎软:“环境很好,价格的话……” 裴叙白伸出手,竖起五根手指头,“一年这个数,而且这个房子被他提前预交了三年物业费,他这人怕麻烦,懒得细细计算,物业费就当赠送的,你可以在这里住得很舒心。” 黎软从来不相信天降大饼,内心保留一丝警惕:“这么好的房子,租得这么便宜,该不会……” 风水不好? 死过人,是凶宅? 裴叙白忍笑:“他不差钱,是真的急租,昨天才打算租的,还没有租客来看过,你是第一个。软软就算不相信他,也该相信我,如果这房子有什么问题,我也不会带你来看。” “那好吧,我手上的资金不多,先租一年可以吗?” 黎软还挺喜欢这里,大两居室,正好等母亲将来腿治好了,可以搬进来一起住。 “应该没问题,我帮你问问他。” 裴叙白摸出手机发消息,黎软盯着他问:“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想搬出来住?” 他莞尔:“就算结了婚,也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作为朋友,你的一切决定我都支持。” 黎软抿唇笑:“裴少还跟以前一样,热心又善良。” 裴叙白手上敲击着输入法,给她答复:“他同意了,明天会派人过来跟你签合同,你要是愿意,今晚就可以直接住进来,电子门密码我一会发给你。” “太感谢你了裴少。” 裴叙白:“朋友之间没必要这么客气,你也别总是裴少裴少的喊,怪生分的。” “那就……谢谢叙白。” 深夜,黎软辗转难眠。 换了住处,她有点睡不着。 手机消息提示音响了。 秦不舟发来的。 第六十一章 是有人推她 28熟男鸭界扛把子:【在哪儿?】 这备注有点醒目,黎软果断改成‘预备役前夫’,反手将狗男人的全部账号拉进了黑名单。 池朗和不少航空部同事、领导都在关心她失联后的安全问题,她一一回复。 实在睡不着,她随便打开一个短剧。 谁知道越看越上瘾,熬了个通宵,一晚上刷了六个短剧。 补觉睡到下午,黎软去了康复中心。 入秋了,京东的几场雨散去了热气,天气变得很凉爽。 黎软推着苏慧兰的轮椅,在医院楼下的小公园里散步。 “妈,我这都安安全全的回来了,你怎么还是不放心,要不我再转两圈给你看看?” 苏慧兰摩挲她的手,眼底是盖不住的心疼,“失联这么多天,肯定受了不少罪,你都瘦了。” “没瘦,我真的还好。” 脑海里无意中闪过秦不舟的脸,黎软的心情有些复杂。 这趟被困马尼拉,如果没有秦不舟,她独自一人,不知道会怎样担惊受怕的度过那个台风天。 秦不舟骗了她,却也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了她安全感。 这段婚姻关系,还是不要闹得太僵。 好聚好散吧。 她把秦不舟的账号放出黑名单,主动给他发了条消息。 【回京都了吗?】 预备役前夫:【嗯,你在哪儿?】 黎软短暂沉默,没回答这个问题。 【我今晚会回栖缘居,能拜托王妈把我的东西提前收拾打包,放在门口吗?】 过了两分钟,秦不舟那边才回复:【自己滚回来收拾,谁知道你要捡走哪些垃圾】 “……” 果然狗男人是不该给好脸色的。 她又把秦不舟拉黑了。 苏慧兰能感受到她的情绪变化,拍了拍她的手背,仿佛无声诉说着‘别怕,万事有妈在’。 她蹲身,替苏慧兰捏腿,“妈,护士说你最近的复健做得很好,我这个力度,腿能有感觉吗?” 苏慧兰认真感受了下:“有一点点感觉。” “太好了!”黎软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等妈妈的腿痊愈,就可以搬过来跟我一起住,咱们还跟从前一样,过母女的二人世界。” 苏慧兰揉她脑袋:“傻孩子,妈妈老了,终究陪不了你一辈子,往后的路还得靠你自己。” “谁说的,妈妈一定会长命百岁。” 不远处的公园广场上,陆陆续续摆起了不少小摊贩。 鸡蛋仔的香味飘过来,黎软看到苏慧兰咽了咽口水,“妈是不是想吃鸡蛋仔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竟然有点嘴馋。” 前些日子得知黎软被困在马尼拉,苏慧兰吃不好睡不着,现在黎软平安回来,她的腿也开始有知觉,胃口跟着好起来了。 黎软:“我记得小时候我最爱吃冰淇淋鸡蛋仔,妈妈干了一天零工,回来时还会记得给我带一份,现在该我去买来给妈妈吃。” “要不还是算了吧?” “没事,妈稍等我一会。” 黎软转身跑过去,小广场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一份鸡蛋仔要等十几分钟,她就站在摊贩前,朝不远处槐树下的苏慧兰甜笑招手。 苏慧兰笑得很慈爱。 电话响了,黎软摸出包里的手机。 池朗打来的。 “好家伙,你昨天回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好准备准备去迎接你啊。” 黎软忍俊不禁:“我们这种机场老油条,哪里需要人接,还好没告诉你,你要是给我整个什么欢迎仪式的牌子接机,那我得当场社死。” 两人闲聊了几句,黎软想起正事:“对了,唐朵朵的事查得怎么样了?有眉目了吗?” 一提起这事,池朗就叹气:“霍竞那边没查到什么异常,出租屋那边倒是有邻居说,唐朵朵出事那天见过一个脸生的男人出现。” 黎软眸子一亮:“有查到那个男人的身份吗?” “没有,我就说林拓找的人不靠谱吧,不过这事也是真难查,唯一的线索就是邻居阿姨的口供,老式楼房没有监控,也不能证明邻居阿姨说的那个人就是伤害唐朵朵的人。” 池朗说着,长吁短叹:“而且这事很早就自杀结案,唐朵朵的尸体都被她的亲人拉去火葬场烧了,软软,这事真的没法再继续查了。” 鸡蛋仔做好了,黎软赶紧跟池朗说:“我知道了,我会考虑的,先不说了。” 她付了钱,拿着两份新鲜出炉的鸡蛋仔离开。 一转身,却发现不远处的老槐树下空无一人。 “妈?” “妈!” 心慌感莫名上涌,黎软大脑一片空白,赶紧四处寻找起来。 坐着轮椅是很显眼的,妈妈行动不便,没等到她回来,是不会到处乱跑的…… 黎软不敢继续往下想了,心慌加剧,双手抖得厉害。 不远处的紫藤架下聚集着人群。 有人举着手机拍照,有人围观着小声议论。 黎软拨开人群,看到了令她窒息的一幕。 几十步台阶之下,轮椅侧摔进花坛里。 苏慧兰仰躺在地,后脑勺渗出大片鲜血,脸色惨白,奄奄一息。 “妈!!” 黎软冲下? 台阶,将苏慧兰搂进怀里,双手染的鲜血刺红了她的眼。 她忍着快塌陷的情绪,打电话联系了救护车。 半个小时后。 裴叙白急匆匆赶到清和医院。 手术室外的走廊上,一抹纤瘦的身影蜷缩在墙根。 黎软眼睛红肿得厉害,情绪却异常平静。 裴叙白看得心口发紧,默默走过去,蹲到她身前,低声说:“软软,伯母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医院会全力救治,她会没事的。” 黎软抬眸看他,眉头皱了皱:“这么短的时间,你怎么知道?” “说来也巧,这里是裴家的医院,也是我回京都后即将正式接手的第一家医院。” 裴叙白扶着她的胳膊起身,将她带到等候椅上坐。 这是裴叙白第一次看到她这副样子,起身时她的膝盖都在抖,明明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不轻,又强撑起精神力让自己必须冷静。 他温柔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黎软长睫微垂,气息恹恹的,眸子晦暗无光。 “怪我,我不应该让她在树下等我,应该带她一起去……” 她盯着地面喃喃。 自责、愧疚、痛苦的情绪入潮水般涌来,快将她整个人淹没。 裴叙白轻拍她的肩头安抚:“这不怪你,伯母坐轮椅行动不便,你让她原地等你没什么问题,伯母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她不会到处乱跑。” 黎软眉心蹙得更紧,秒懂裴叙白的意思:“你也怀疑……?” “嗯。”裴叙白严峻着脸点头,“那么高的楼梯,伯母必然知道远离,不会平白无故摔下去,肯定是有人推她。” 第六十二章 又挨揍,他怒了一下 黎软原本也有所怀疑,听裴叙白这么分析,心里的怀疑愈演愈烈。 “我妈跟康复中心的病患、医护人员的关系都还不错,她这辈子几乎都不与人结仇的……” 她话音顿住,脑海里忽然浮现一张柔弱娇美的女人面孔。 牧怜云就是个疯子。 上次在她母亲面前使离间计不成,难保不会记恨上她母亲。 仗着有秦不舟护着,牧怜云什么癫狂的事情做不出来。 黎软立刻起身:“我现在就去公园的监控室看看。” 去晚了,说不定监控视频又要被人动手脚。 裴叙白:“我陪你?” “不用,我妈的手术情况还未知,你是医生,你比较有经验,你留在这里比我有用。” 裴叙白给了她一个放宽心的眼神,“尽管去查,伯母这里有我,有什么情况我会立刻给你打电话。” “好。” 黎软顾不得感谢,跑出医院。 天色已经渐渐晚了,黎软坐在监控室里,工作人员陪她观看了所有的监控录像。 整个事发过程不过十分钟,因为黎软有明确的时间段,查起来很快。 监控里的槐树下,黎软清晰地看到母亲是自己推着轮椅离开的。 她像是发现了什么熟人,朝着那人的方向追过去,表情却是严肃的。 出事的紫藤架是才安置不久,台阶上正好是监控视角,黎软只能看到母亲从楼梯上痛苦滚落,重伤倒地。 如此直观的监控下,心脏像被人扎入一柄锥子,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停一下。” 黎软按住颤抖的手臂,指着紫藤架出口另一个方向的监控,“放大。” 工作人员熟练操作。 苏慧兰跌下楼梯的两分钟后,一抹雍容高挑的女人背影快步离开了现场。 工作人员问:“这个女人确实跟你母亲出事的时间点最接近,你认识她吗?” 黎软掐紧得掌心泛白,几乎从牙齿缝里挤出来两个字:“认识。” 她怀疑过牧怜云,甚至在看到母亲发现熟人时的表情,想过会不会是母亲之前哪个闹矛盾绝交的朋友,就是没有想过会是她。 是徐静,秦不舟的亲妈。 母亲为什么会在看到熟人后,是严肃的表情,黎软忽然有了猜测。 是不是徐静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被母亲发现,徐静要杀人灭口? 工作人员谨慎道:“这几段监控只能提供怀疑对象,不能作为证据的。” 黎软思路清晰:“没关系,我先报警。” 警方会查母亲轮椅上的所有指纹、印记。 如果真的是徐静,这件事她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医院。 脚步声渐近,裴叙白抬头,一眼就看到黎软漂亮的脸上是藏不住的疲惫感,眼眶里布满红丝,气息低落。 他问:“查得怎么样了?” 黎软没直说:“已经有怀疑对象,我报警了,等警方的调查结果。” 裴叙白拉她衣袖,让她坐下说。 “我妈怎么样了?” 裴叙白:“还在抢救,但是软软,没有快速出结果,说不定是好结果。” 黎软沉默着点头,来时看到的那些监控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眼圈红得厉害,她把所有的崩溃情绪都咽进喉咙深处,紧绷着心头的那根弦,一刻不敢松懈。 一双矜贵的深色皮鞋闯进她的视线。 直到秦不舟走到面前,她才后知后觉地抬起眼,目光顺着对方的西裤腿往上,定格在那张俊美却阴沉至极的脸庞上。 “舟二。” 裴叙白自觉起身,给秦不舟让位置。 秦不舟没坐,站定在黎软跟前,绷着下颌角,低睨她。 “出了事情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为什么拉黑我?我这个老公,居然要通过外人的电话,才能知道自己的老婆在哪里,你不觉得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黎软凝视他,眼神沉寂得如一汪死水,麻木得仿佛是没有情绪的机器。 秦不舟怔了几秒,缓缓蹲身,柔和了语气问:“为什么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我?” 人家夫妻之间的事,裴叙白不好插手,自觉走远一点,给他们留交流的空间。 秦不舟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正色解释:“马尼拉的事,不是有意瞒着不让你回国……” 黎软终于出声,打断:“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想离婚,为什么还要把我留在马尼拉?” ‘有多想离婚’那几个字落进秦不舟的耳里,格外尖锐。 他俊脸一点点沉下去,语气也冷了几分:“你为了谁想离婚,你以为我不知道?一回来就迫不及待搬出去,跟他单独约会吃饭,连岳母的事都第一时间告诉他,” 越说到后面,秦不舟阴恻恻磨牙,一字一句咬重。 “黎软你记住,只要一天没拿到离婚证,你生是秦家的人,死是秦家的鬼,收起你对某人的觊觎,这辈子都休想。” 黎软听笑了。 她跟裴叙白清清白白,从来没有逾越的举动。 反倒是秦不舟和牧怜云,一个给予百分百的信任和守护,一个全身心的爱慕和依赖。 但凡她说点关于牧怜云不好的话,他都会立刻跳脚。 他有什么资格怀疑她跟裴叙白。 更没有资格质问她。 黎软眼神冷若冰霜:“什么一个月期限,是你诓我的?你是不是根本没打算离?” 秦不舟站直,手揣裤兜,脸庞冷硬严峻,索性承认:“是,我没想离,三年婚姻你想结束便结束?你凭什么以为我会这么简简单单放过你?” 黎软听得心头空了一拍。 他果然是在耍她。 怒意与悲愤在胸腔肆意翻涌,黎软恨红了眼,站起身,怒甩了他一耳光。 耳光声清脆响亮,在走廊上显得突兀。 秦不舟头微偏,眼尾跟着红了。 以往挨老婆揍都是在私底下,他忍了。 这次是当着裴叙白的面。 他舌尖舔牙,攥住黎软的手腕,重重按到墙上:“动不动扇脸,真是把你宠坏了,惯得你不分场合的对我动手,黎软,惹怒我的后果你承受得住么?” 第六十三章 心疼老婆,送饭饭 黎软通红的眼睛瞪他,眸底续起了一圈水光,却倔气得不肯在他面前露出一丁点脆弱。 眼见黎软可能要吃亏,裴叙白赶紧走回来,“舟二你怎么回事,黎软的母亲还在手术室生死未卜,她现在的情绪本来就很不稳定,你跟她置什么气。” 秦不舟眼底的火气一瞬间熄了,眸色裹了几分复杂,攥着黎软的手松了力道。 裴叙白趁机分开两人,拉走秦不舟。 黎软跌坐回椅子上,望着手术室亮起的红灯,眼圈像是被那灯灼红得厉害。 走廊尽头。 裴叙白拍秦不舟的胳膊,“你但凡心疼她一点,都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跟她吵架。” 见秦不舟的神色恢复平时的稳重平静,他继续道:“现在没什么比她母亲的命更重要,若是伯母挺过来还好,但凡最后不是好消息,你也得跟着完蛋。” 秦不舟垂着眼睫,深思后点头:“你说得对,是我上头了。” 老婆情绪最不稳定的时候,他应该安慰着,陪伴着。 这个时候吵架,就是把老婆往外推,给某人可乘之机。 裴叙白叹息,转身瞭望窗外。 天色很晚了,外头灯火通明,到处都是繁华的高楼大厦。 他心里憋了一番话,已经憋了很久很久,实在忍不住想问秦不舟要一个答案。 “舟二,当年的事,我其实一直有个疑惑。” 听到当年两个字,秦不舟唇线扯直,眉角松散了几分,眼尾泄出冷意。 “你并不是那么不警惕的人,当年明明知道黎软的计划,为什么还会被她下药得逞?” 秦不舟眼神深邃,一言不发。 裴叙白在他跟前缓缓踱步,继续问:“你哥也遭遇过女人下药爬床,秦氏公关处理一流,怎么轮到你,事情就严重到秦家必须要靠你牺牲婚姻来保全名声,舟二你到底……” 到底是喜欢黎软,还是喜欢牧怜云? 秦不舟冷嗤了声:“咸吃萝卜淡操心,这么爱管我家的家事,你家医药产业不继承了?要转行去当居委会大妈?” “……” 秦不舟懒得给多余的眼神,转身离开。 裴叙白站在原地,将那道颀长背影盯了好一会,若有所思。 十三个小时,手术室的顶灯终于熄了。 黎软守了个通宵,熬得双眼通红。 手术室的门打开的一瞬间,她立刻起身,腿都麻了,裴叙白绅士地扶了她一把。 “医生,我妈怎么样?” “暂时脱离生命危险,先转入重症监护室观察。” 黎软刚要松口气,又听医生说:“颅内血块堵了神经,家属要有心理准备,就算彻底脱离生命危险,患者恐怕也很难苏醒……” 脑子里嗡的一声,只剩空白。 黎软抓住医生的胳膊,几度失声:“很难苏醒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妈会成为植物人?” 医生惋惜地点了点头。 黎软心头一震,情绪像被按了暂停键,四肢都发麻发冷。 裴叙白怕她摔倒,一直扶着她,轻声安抚:“软软先不要太难过,只要能脱离生命危险就是好消息,医学上有不少植物人成功苏醒的案例,之后咱们可以慢慢治疗,只要不放弃就有希望。” “你说得对。”黎软呢喃,“我不放弃,我绝对不会放弃。” 秦不舟站在不远处,将医生的话听在耳里,也将黎软苍白强撑的状态看在眼里。 他摸出手机,打着电话离开了医院:“去查查国内外所有可以治愈植物人的医学专家。” 凌晨两点。 黎软还守在ICU外,隔着玻璃看病床上插满管子的苏慧兰。 走廊一片寂静。 裴叙白打着哈欠走出电梯,一转头就看到黎软一个人坐在走廊里,身影单薄,周遭的空气都是孤寂苦涩的。 他走过去,极轻的声音哄:“伯母如果醒着,肯定也不愿意看到你熬垮自己的身体,去休息吧,万一明早起来,伯母已经醒了呢?” 黎软扬起脸看他:“有这个可能性吗?” “当然。”他笑得温润,“医学上没什么不可能。” “好吧……” 刚起身,黎软一扭头,就看见秦不舟朝这边走过来。 他没了几个小时前的冷厉气息,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半举起手提袋里的饭盒给她看。 “让王妈给你炖了莲藕百合排骨汤,炒了几个家常菜,路上还给你买了蓝莓小慕斯。” 他说着,将手提袋放到等候椅上,拉着黎软的手腕重新坐下。 “一晚上没吃饭,你不心疼自己,我还心疼我老婆呢,必须全部吃光。” 黎软面无表情。 渣男总是这么擅长伪装和演戏。 明明几个小时才吵得很凶,此刻他脸上半点看不到之前暴怒可怕的模样,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黎软越发恶心他这层伪装了。 见他准备把饭盒一个个打开,她冷冰冰出声:“知道了,你走吧。” 秦不舟动作一顿。 黎软脸色极冷,态度坚决。 裴叙白叹息着给台阶下:“舟二,你明早是不是还有公务?” 心知她现在不想看到自己,秦不舟也不想待在这里讨她嫌,直起腰,手重新揣进裤兜里。 “还有什么想吃的,就给我打电话,我明天再给你送。” 淡淡落下最后一句,他起身离开。 等那抹高大身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黎软抄起手提袋,连同里面的饭盒,全部摔进垃圾桶。 裴叙白看呆了,没想到她这么果决。 一连两天,秦不舟每天都会来一趟,送完餐盒就走。 无一例外最后都喂给了垃圾桶。 秦不舟很快就发现黎软一口没吃,气得再也不送了。 苏慧兰没出重症监护室的第三天,裴叙白得知了警局那边的消息,急匆匆赶来。 “软软,你的怀疑对象居然是秦太太,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黎软:“她是秦不舟的亲妈,你虽然是我的朋友,但跟秦不舟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哥们,如果我告诉你,你会帮他劝我,还是帮我劝他?” 裴叙白沉默了。 这个问题很难抉择。 一边是兄弟,一边是…… 黎软猜到他会犹豫,也没打算问他要答案,头脑清晰道:“你突然问我这件事,是警方那边出结果了?” 第六十四章 急着过来护妻 裴叙白凝重着脸,点头:“徐伯母昨天就已经离开警局了。” 黎软怔了怔。 她报的案,为什么没人给她打电话告知一下调查进展? “你是特意去帮我问的吗?” 裴叙白再次点头:“我看你这几天都心绪不宁,如果能快点调查出幕后黑手,或许能让你心里有一丝慰藉,所以就派人去警局问了问。” “你知道徐静被放的具体情况?” 裴叙白:“轮椅上没有徐伯母的指纹,她没有推你母亲,仅凭一段她路过的监控视频,证据不足。” 之前看的监控视频在脑子里回放,黎软道:“不,她一定知情,她当时离开得很急,她当了一辈子富太太,享受的是优雅恬淡的慢节奏生活,如果不是心虚,只是路过,她绝不会着急脱离现场。” “软软,这些只是你的猜测,没有证据。” 黎软沉默了。 裴叙白脸色严峻,欲言又止:“再者说,她是秦家太太,就算这件事真的跟她有关系,也很难追究她的责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他说得很隐晦,但黎软听懂了。 秦家是如今权势最盛的大财阀世家,手上横跨黑白军政商。 她有证据都不一定能拿徐静怎么办,没证据只会更被动。 要放弃吗? 要像唐朵朵的事一样,把怀疑埋进心底,不再追查? 黎软抬眼,看向病床上的苏慧兰。 明明前几天才笑着跟她说腿有知觉了,以为未来会越来越好的母亲,现在却紧闭双眼躺在里面,被宣判成为植物人再也无法苏醒。 这个结果她不认。 她就想要一个真相。 电话响了。 黎软摸出手机,看清屏幕上显示的备注,眉心紧了紧。 徐静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主动给她打电话。 她接通,听到那头一贯不耐的声音说:“今晚回老宅吃饭,记得早点来,别摆架子让全家人等你。” “嗯。” 电话那头,徐静恼她:“你这是什么态度?对长辈的基本尊重都没有……” 黎软直接挂断电话,那些喋喋不休的指责数落戛然而止。 裴叙白就站在她身边,隐约能听到一些电话内容,双手揣进白大褂里,“去吧,这里不用担心,我今晚值班审查,会一直戴在医院。” “谢了。” 裴叙白笑容如沐春风:“又说谢,怎么还是跟我这么生分?” 黎软独自打车回了秦家庄园。 牧怜云难得没来凑热闹,秦不舟也不在。 大哥大嫂坐在大厅侧面沙发,被老太太和徐静询问孕期近况。 瞥见黎软进门,老太太的脸当即垮了下去,朝她重重一哼,“目无尊长的东西,越发没规矩,不知道整天瞎忙些什么,比你哥哥嫂嫂还来得晚。” 黎软还没说话,就听老太太命令:“先去祠堂跪一个小时,反省清楚了再过来吃饭。” 江明漪知道自己没话语权,胳膊推了推秦晟之。 秦晟之帮腔道:“奶奶,舟二如果知道你趁他不在,欺负他老婆,怕是要找你闹腾的。” 老太太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满是严厉:“他闹也没用,就算他在场,我也会这样做,长辈教训子孙,天经地义。” 话音刚落,黎软感觉自己的左边肩头骤然一重,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搭到了她的肩上。 是晚一步赶来的秦不舟。 秦不舟还穿着深色机长制服,似乎是收到消息后,一下飞机就急着过来,甚至来不及换一身便装。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呢?聊得好热闹。” 他语调轻快,略带调侃。 几双眼睛齐刷刷看向秦老太太。 老太太板着脸,不搭腔。 秦不舟又将视线扫向一旁的秦晟之:“大哥是不是欺负我家软软了?怎么大家都坐着,就是不让我家软软坐?” 秦晟之笑:“我倒是想逗逗弟妹,但是怕你把我办公室拆了。” 秦不舟也笑:“不至于这么狠,最多把你布置的那些风水都搬走,送给我老婆把玩。” “好小子,再动我办公室的风水你死定了。” 话题就这么被轻飘飘带过去,老太太也没再提想罚跪黎软的事。 一顿饭吃得还算和谐。 上次大闹饭桌的黎软,这次出奇的安静,甚至第一个搁筷。 “妈,我有一个玉镯子之前落在老宅了,佣人说你帮我收起来了,方便陪我去取一下吗?” 徐静跟她隔桌对视,看出她有话想问:“跟我过来。”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三楼的小阳台。 徐静慵懒躺进躺椅里,拾起一旁的苏绣团扇把玩:“是为你那个妈来的吧?” 黎软心口紧了紧,双手紧紧攥起,一字一句地咬重:“我妈出事那天,就是因为看见你出现在那个公园,也是你让她摔下楼梯,对不对?” “你这是在质问我?”徐静? 坐直身体,犀利眯眸,“你敢报警抓我,已经是大逆不道,现在还敢当面质问我?” “如果你没做,还怕我问?” 徐静将她上下打量,丝毫不掩饰对她的强烈不喜,“难怪你这么没教养,原来是你妈没教好你。” 黎软强忍怒意,双手掐得更紧。 “我妈比你有教养,她从来不会像你一样刻薄偏见任何人,更不会打着教豪门规矩的由头,处处刁难儿媳妇。” “我的教养是给该受到尊重的人,秦太太这种杀人凶手,配吗?” 徐静听笑了:“连警局都没有给我扣上这么一顶帽子,你怎么敢的。” 黎软:“我就是想知道一个真相,我妈摔下楼梯,到底是不是你?!” 徐静站起来跟她对视,眼里全是轻蔑不屑。 “是我你能怎样?不是我你又能怎样?黎软,你一个马上被赶出秦家的弃妇,就该夹紧尾巴滚回去过你的蝼蚁生活。” 徐静走出去两步,又停住脚,冷酷凉薄道:“你妈的事,要怪就怪她命不好。” 黎软望着她悠闲离开的背影,恨得眼尾发红。 攥紧的双手因愤怒到极点,而阵阵发颤。 “太太。” 黎软喊了她一声,“你确实命好,但往后,请你祈祷,你会一直这样命好、到死。” 徐静脚步顿了顿,没回头,消失在这层楼。 “老婆?” 熟悉的低醇嗓音唤回了黎软仇恨的思绪。 秦不舟不知是什么时候走到她跟前的。 他伸出指腹,替她擦去眼尾的一点点湿,忍俊不禁:“跟咱妈聊什么了,把你感动成这样?” 第六十五章 断绝母子关系 “感动?” 黎软唇角牵起极浅的弧度,扯出一抹锋利讽刺的冷笑。 秦不舟盯着她的眼睛,发现她这会看自己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冰冷,莫名心头发紧。 “今晚跟我回家住?” 他岔开话题,主动去牵黎软的手。 没等碰到黎软的手指,黎软越过他,率先下楼。 半个小时后,豪车抵达栖缘居门前。 一路上,黎软一言不发。 车刚停稳,她便下车,径直往别墅里走。 秦不舟总觉得她气息怪怪的,像心头压抑着什么事,默默跟在她身后进家门。 黎软直接回了主卧衣帽间,掏出两个大行李箱,沉默的开始收拾行李。 秦不舟半倚在门边看着,眸色沉了几分。 难怪今晚这么乖的跟他回家,原来是回来打包行李的。 本来前几天就说要回来一趟,收拾行李,结果那天苏慧兰正好出事,回家的事耽搁了好多天,没想到她还记着呢。 秦不舟冷傲揣起手,胸腔有些堵。 黎软动作麻溜,不到十分钟就收拾好第一个行李箱。 秦不舟看着她把自己的衣服全部拿出来,叠放在小沙发上,一件件整理打包,眸色认真而高冷,身上散发着一股请勿靠近的寒气。 余光瞥到不远处的梳妆台,秦不舟走过去,将她那些首饰盒打开查看。 她最爱的几款项链和耳环没收,连她最喜欢的几款名牌包,都安安静静摆在柜子里。 看来不是真心想搬走。 小公主还在跟他赌气呢。 秦不舟微挑眉,阴霾一扫,重新倚回衣帽间门前,姿态慵懒了几分。 黎软快速装好两个行李箱,拎起推杆。 她只拿了自己花钱买的衣服鞋子,但凡是秦不舟送的,碰都没碰。 正要越过秦不舟离开,胳膊被秦不舟轻轻握住。 男人磁性的嗓音软和得不像话:“好了,别置气了,在马尼拉的事是我不对,岳母进手术室那天晚上不该跟你吵架,但你打也打了,气也该消了。” 黎软垂下长卷的睫毛,默不作声。 秦不舟从她手机夺走行李箱,另一只手将她揽到怀里哄: “实在生气,我给你买个包做赔罪?你不是一直想要爱马仕的那款凯莉包,我去给你定制一款镶蓝钻的,怎么样?” 私人定制的凯莉包很贵,并且只有SO级别的高端VIP客户才有资格。 黎软能感受到他给台阶的诚意,却可笑他现在还以为他们之间的矛盾,只是一些小问题。 “秦不舟,在你眼里,我是一个很肤浅虚荣的女人吧?你随便几句甜言蜜语就能哄好,再不然就送点礼物,往贵了砸钱。” 直到现在,他都从未正视过她心里真正的痛苦。 也从未深究,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她现在只想远离他。 秦不舟道:“女孩子都喜欢漂亮的东西,我不觉得这是虚荣。你老公有钱,可以给你买最漂亮最昂贵的首饰包包,这是我的优势,我给老婆花钱,哄老婆开心,这有什么不对吗?” 他似乎乐在其中。 黎软盯着他,冷嗤一声:“你对牧怜云也是这样说的?” 他沉下脸,有些不耐:“她又不是我老婆,你老提她干什么?” 黎软懒得跟他做无谓的争执,只想拿回自己的行李箱。 秦不舟将箱子藏到身后,挑眉道:“看来一个凯莉包不能让老婆息怒,那就两个,一个镶蓝钻,一个镶红钻。” 黎软面无表情。 “不是所有问题都可以砸钱来解决。” 秦不舟不解:“那你告诉我,我们之间有什么问题严重到不能解决,必须分开?” 徐静很有可能就是害母亲的凶手。 跟这件事比起来,秦不舟和牧怜云之间的那点破事,都显得没那么要紧了。 黎软思考了半晌,提出一个折中的方式。 “我们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继续这段婚姻,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好。”秦不舟拉着她的胳膊不撒手,“不管老婆有什么要求,我都会满足。” “话别说太满。”她语调微嘲。 缓了缓,她字字清晰道:“我的条件是,你跟徐静断绝母子关系。” 秦不舟俊朗的脸庞一僵,缓缓松开了拉她胳膊的手。 沉思了几秒,他问:“她今晚骂你什么了,你跟我说,我去替你理论。” 黎软不搭话,眼神坚决。 那个表情,是非要他断绝关系不可的意思。 他莫名其妙:“断绝关系这四个字,你说出口都不觉得荒谬么?” 黎软知道他不可能答应。 她在他心中连那个白月光养妹都比不过,又怎么可能胜过那个生他养他的母亲。 她不指望他的答案,帮他做出选择,语气平淡:“选徐静,毕竟妈妈只有一个,老婆没了还能再娶。” 秦不舟窝火,凝视她:“你简直胡搅蛮缠,不可理喻。” 黎软沉默地拿回自己的行李箱,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秦不舟没追,有点被她提的条件气到。 夜色中,黎软推着行李箱,独自步行离开这片别墅区,去外头公路边打车。 她纤瘦的背影被路灯拉得长长窄窄,气息清冷又倔强。 秦不舟手肘杵在阳台栏杆上,默默注视着,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他眼前,黎软都没有回头,更没有不舍。 胸口像被生锈的铁环紧紧箍住,每一次呼吸都牵动着一丝钝痛。 秦不舟在阳台上站了很久,也思考了很久。 一直以来,黎软都对徐静很尊重,每次回老宅都乖得像鹌鹑,自从上次在饭桌上当众怼了老太太,最近越来越反常。 以往虽然经常闹一些小脾气,但不会像今晚这样,提出让他断绝母子关系这么蛮不讲理的要求。 他若有所思,摸出手机,拨通程刚的电话:“去查查我妈最近在忙什么。” …… 黎软将行李搬进了租的平层里,没时间收拾整理,她带了几件换洗的衣物回了清河医院。 医院为住进ICU的病患家属专门提供了陪护房,就设立在ICU隔壁。 早上,黎软被航空部领导发来的消息吵醒。 【什么时候回来执勤?】 机场那边,黎软已经请了四五天的假。 但母亲还没出ICU,她不太放心,默默打字。 【我还想再请几天年假,等我妈病情稳定下来,转正常病房就回去工作,可以吗?】 以往黎软在航空部每个月都是工作到执勤上限,休息次数最少,积攒的年假天数不少。 领导虽然有点不高兴,还是同意了她的申请。 没一会,有小护士来敲门。 “黎小姐,您母亲的手术费、住院费记得去楼下缴纳一下。” “马上去,谢谢。” 黎软简单洗漱了下,捏着工资卡去了一楼缴费台。 “二十万?!” 看清缴费单上的总金额,她抿了抿干涩的唇角,倒吸一口凉气。 第六十六章 缺钱找老公要 医护人员解释:“是的,除了手术费,因为您母亲情况严重,生命体征还不稳定,ICU里有给您母亲使用ECMO,这一项技术比较昂贵,使用费大概是两万元一天。” 黎软面色凝重,指尖将工资卡捏得很紧。 蒲红之前给的十万补偿费,有一半都拿去租房了。 前面被困在马尼拉太久,没有执勤就只有基本薪资,她上个月工资也不多,根本没办法一下子拿出二十万。 手头实在拮据,她问:“我可不可以先缴六万块?剩下的我半个月之内缴清?” 医护人员:“黎小姐,ECMO的使用费是每天计算的,等你下周再来,需要缴纳的费用会更高。” 黎软面色一白。 对方又道:“医院可以给您宽限到48小时之内结清,您快去筹钱吧。” 黎软垂下头,气息沮丧。 正纠结要不要先问池朗借一点,一抹穿着白大褂的身影闯进她的视线。 裴叙白站到她身侧,递出一张卡,交给医护人员,“刷我的,再给苏慧兰患者预交两百万住院费。” 黎软还没缓过神,医护人员已经快速办理完成。 裴叙白将小票塞进她手里,唇角随和地勾了勾:“朋友之间就该互相帮助,伯母的治疗费用我先垫付着,到时候我去管舟二要。” 她有些难以启齿,但是不得不说:“我跟秦不舟有婚前协议,财产不共用,他没有义务替我承担我妈的治疗费,这些钱是我欠裴少的,我一会给你打个欠条。” 裴叙白是震惊的,甚至都没注意黎软又喊他裴少。 清俊儒雅的脸庞表情凝重,他沉默了好一会,才问:“你最近是不是特别缺钱?” 黎软的脑袋垂得更低了,盯着自己的脚尖。 裴叙白从衣服内衬里取出一张空白支票,又从左胸前的名片旁取下笔,快速填写好,递给黎软。 “一千万够不够?” 黎软瞳孔微颤。 豪门公子哥都这么随意且壕气的吗? 她没接。 裴叙白知道她心气高,白送肯定不要,“是借,你可以慢慢还。” “……” 凭她的那点工资,还两百多万已经很困难,再欠裴叙白一千万,把她卖了都还不起。 她掀唇,正要拒绝,那张支票被一双大掌先一步夺过去。 秦不舟刚进医院,就撞见黎软向裴叙白借钱这一幕,此刻脸色黑沉得能滴墨。 他打量那张支票。 当着两人的面,他神情冷淡,动作随意,将支票三两下撕烂,塞回给裴叙白。 开口是跟黎软说的:“缺钱不知道找老公要?” 他弯腰凑近黎软,压着火气磨牙道:“你老公有的是钱,你找一个外人借,搞得好像我虐待了你,黎软,你这不是打我的脸么?” 黎软唇角紧抿,不搭腔。 裴叙白先接话:“舟二,这就是你的不对,结了婚还跟老婆把财产划分得这么清楚。” 他实在替黎软气愤,继续道:“堂堂秦家二少奶奶,连给母亲缴纳医药费的钱都没有,说出去也不怕让人笑话你秦家,你这个老公是不是当得太不称职了。” 秦不舟还在看黎软:“老婆你说,我什么时候对你花钱吝啬过?” 黎软始终沉默,只给了他一个嘲弄的眼神。 他送礼物确实大方,但那都是只有使用权的礼物,依然属于秦家的财产。 等离了婚,始终是要找她还回去的。 他们母子俩,一个演精明,一个扮大方,把她当傻子玩弄。 秦不舟被她那个眼神刺到,扳正她的双肩,让她直视自己,严肃命令:“不准管任何人借钱,男的不行,女的也不行,以后都刷我的副卡。” 他摸出钱夹,翻找,却没找到那张黑卡副卡。 想起什么,他脸色僵了僵,缓和了语气:“那张卡暂时不在我身上,过两天再给你送过来。” 黎软:“我不需要,我也不会使用你的钱。” 她现在花了秦不舟多少钱,将来徐静必然是要连本带利讨回去的。 秦不舟板着脸,冷哂一声:“不想花你老公的钱,要专门管外人借钱?黎软,你是在故意激怒我?” 黎软不屑给他多余的眼神,“我没兴趣跟你吵架,你以后少往我这边跑。”转身往楼上ICU病房走。 秦不舟深深地盯了那道身影一眼,摸出手机,边问裴叙白:“刚才你给我老婆垫付了多少,我转你。” 裴叙白微微挑眉:“二百五十万。” 秦不舟闲闲睨他:“裴少东家真是个奸商,才垫付了几分钟,要多收我三十万的利息。” “你听到了还问我。” 秦不舟下颌角绷着,牙酸得很:“谁让你最不老实,就给你转二百五十万,你适合这个数字。” “……” 裴叙白本意是想借这个数字骂骂他的。 “转到你卡里了,债务两清,不准再去找我老婆要。” 裴叙白忍笑:“两头要债,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想起刚才副卡那事,他又问:“你的黑卡副卡是不是给牧怜云了?” 秦不舟点头。 上次黎软去紫宸别院闹事,他把副卡给牧怜云拿去挑礼物了。 牧怜云似乎是忘了还给他,但也没有乱刷他的副卡。 “我会尽快再去办理一张新的副卡,给黎软。” 裴叙白听得有些无语:“我该说你什么好?” 哪个女人能容忍丈夫把钱交给另一个女人随便花? 哪怕是亲妹妹,都会心里不舒服,何况牧怜云只是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养妹。 秦不舟没什么好脸色:“裴少爷如果太闲,可以去尝尝太平洋海水的咸淡,给自己多找点事做,少管别人夫妻的家务事。” 有护士跑过来呼喊裴叙白去看看303床的病人情况。 裴叙白临走前,冲秦不舟恨铁不成钢道:“你再这样下去,将来迟早要后悔莫及。” 第六十七章 怀宝宝了 面对他的忠告,秦不舟不以为然。 后悔? 他做事从来都是深思熟虑。 就算结果跟预料的出现偏差,他也会想办法拉回正轨。 后悔这个词,不存在他的字典里。 正要去楼上ICU室瞧一瞧,秦不舟的手机响了,程刚打来的。 “舟爷,秦太太近一周的行程已经调查清楚,您岳母摔伤那天,秦太太也在康复中心附近的那个小公园……您岳母摔伤的事,很可能跟秦太太有关。” 周围嘈杂的声音仿佛一瞬间静止,秦不舟脑海里全是黎软最近看他的眼神。 难怪她对他越来越冷淡。 她那是在看仇人的儿子…… 秦不舟的心口蓦地疼了一下,“继续查。” 程刚犹豫:“真的还要追查吗?万一……那可是您母亲……” 秦不舟语气坚定:“查。” 挂断了跟程刚的电话,秦不舟直接离开医院,亲自驾车回了秦家庄园一趟。 彼时,徐静正在做清晨SPA。 秦不舟携着冷冽的气息进入水疗室,“全部出去。” 没两分钟,佣人和美容师灰溜溜离开,帮着关上了水疗室的门。 徐静摘下脸上的面膜,古里古怪地看着他:“你小子难得大早上回来一趟,什么事这么急?” 秦不舟走到她跟前,沉声:“黎软的母亲摔下楼,是不是你?” 徐静别过眼不看他,有些不悦:“她跟你告状了?你信她还是信你妈?” “她什么都没说,是我派人查了你最近的行程。” 徐静脸色白了几分,难以置信:“你查我?还跑来质问我?” “如果问心无愧,还怕我质问?” “……” 儿子居然说了跟黎软差不多的话。 徐静闷不做声,拾起一旁的镜子,替自己的脸按摩精华液。 秦不舟太了解她。 避而不答,是她心虚的表现。 苏慧兰受伤的事,果真跟她有关。 秦不舟眼神极沉,语气带着薄怒:“那是她亲妈,我的亲岳母,你这样做,是在彻底把她往外推。你非要看着你儿子变成孤家寡人,将来没老婆要才肯罢休?” 徐静:“你怎么可能没人要,京都想嫁给你的世家名媛多了去了,娶了黎软那种没教养、心机重的野女人,才是耽误你三年,让我想想都痛心。” 徐静拍拍他的胳膊,由衷地劝:“你们本来就要离婚了,现在黎软因为这件事铁了心想离,不再死缠烂打,不是挺好?” 秦不舟脸庞铁青:“别人都是儿子坑娘,你倒好,快把我坑死。” “我这怎么能是坑你呢。” 秦不舟下颌线冷硬,“妈,您最好祈祷我什么都查不出来。” 悻悻落下这句话,他走得果决。 徐静脸色很不好看,察觉出他是真的生气了。 清和医院。 黎软坐在ICU室外面的走廊上剥橘子皮。 隔着玻璃,她时不时瞟一眼里面病房上昏迷不醒的母亲。 穿着无菌服的医护人员从ICU室里出来,径直走到黎软面前,摘下无菌口罩,把检测单递给她看。 “您母亲的生命体征已经基本稳定,您现在可以换上隔? 离衣进去探视了,不过不能待太久,最多三十分钟。” 黎软是欣喜的。 “我现在就去换……”刚起身,她忽然感觉一阵头重脚轻。 天旋地转之间,视线渐渐陷入黑暗。 彻底昏迷过去之前,她好像听到医护人员在大声呼唤她的名字。 脑子浑浑噩噩。 等思绪一点点清醒过来时,黎软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裴叙白就坐在她旁边,那双桃花眼饱含担忧,隐隐藏着一抹复杂之色。 “我这是怎么了?” 她尝试支起身子坐起来,左手手背刺痛了下,才发现自己手上挂了吊针。 裴叙白:“都跟你说了,要把自己的身体放在首位,一早上没吃饭,你低血糖了。” 原来是这样导致晕倒,黎软脸上微囧:“给你们添麻烦了。” 裴叙白叹息:“你是不是最近都没有好好吃饭,越来越消瘦,我给你配了点营养液,还有这个,从食堂给你打包的小米粥。” 黎软看着那粥就犯愁,“心领了,我没什么胃口。” “没胃口也要吃,你现在必须保重自己,养好身体。”越说,裴叙白神色越发复杂,“就算不为自己,你也要为肚子里的宝宝考虑。” “什……什么?” 黎软右手掐紧被单,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宝宝?” 裴叙白一字一句认真道:“软软,你怀上了。” 最后几个字犹如一道惊雷,劈得黎软脑子里的一根筋弦死死绷紧。 她攥着被单的手,紧得指尖泛白,脸色跟着苍白了几寸。 思绪却是清醒的,“这不可能!” 她每次跟秦不舟做完都在时效内服用了紧急避孕药,之后去马尼拉那25天,秦不舟没碰过她。 怎么可能突然怀上宝宝…… 裴叙白从白大褂衣兜都取出一张检查单,“你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黎软接过,视线定格在底部的检查结论上。 宫内早孕,约8周4天。 “8周…4天……” 她喃喃,默默倒推时间。 应该是轻微脑震荡那次,从温伯尼回来后,秦不舟说要惩罚她…… 怎么会在那个时候怀上,她记得她明明事后吃了避孕药的。 越想越觉得事情不对劲,她掀开被单就要下床,裴叙白赶紧拦住她,“在输液呢,别乱动,你要拿什么,我帮你。” “麻烦了,我想要我的包,米白色那个香奈儿,放在ICU陪护房的床头柜上。” “你躺好,我去帮你拿。” 裴叙白动作迅速,两分钟就帮她把包拿来了。 她翻开包包最里层,取出里面的白色小药瓶,仔细检查底部的生产日期。 还在保质期内。 如果避孕药没过期,那就有可能是…… 药本身就有问题? 她拧开瓶盖,取出一粒观察,没觉得跟平时服用的药粒有什么区别。 裴叙白注视着她的所有动作,很是不解:“你这是在干什么?” 黎软回神,将药瓶重新拧好,塞进裴叙白手里,“裴少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 “帮我检验一下这个药的药物成分。” 第六十八章 避孕药换维生素 虽然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但她主动请求帮忙,裴叙白不会拒绝。 “好,我会尽快帮你查清楚。” 他将小药瓶塞进衣兜里。 正起身要出去,黎软攥住他的衣袖,“有关这个宝宝的事,可以先不要告诉秦不舟吗?” 裴叙白愣住,没说话。 黎软解释:“这件事发生得太突然,我完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另外,我还有很多疑惑没能得到解答,我想等药瓶的成分结果出来再说。” “都听你的。” 病房里很快只剩黎软一个人。 她轻轻抚摸小腹,完全没想到自己正在悄然孕育一个新生命,心里百味杂陈。 隔天。 池朗休假,带着果篮和鲜花来医院看黎软。 两人坐在ICU外的等候椅上聊天。 “苏阿姨的情况怎么样了?” 黎软:“挺好的,医生说再观察一天,如果体征持续稳定,就可以转入正常病房。” “那真是太好了,正好,我也有个好消息要带给你。” 池朗一脸神秘,掏出手机,给某人打去一通国际视频电话,“当当当~看看这是谁,惊不惊喜?” 视频接通,女人一头齐肩短发,涂着烈焰大红唇,一身黑色皮衣飒气十足。 黎软看了好几眼,才认出对方,美眸亮了亮:“这是……莹莹?!” 池朗满脸兴奋:“她是不是变化超大?我差点没认出来!” 黎软忙不迭点头,眼眶都湿了,对视频电话那头的女人道:“莹莹,我好想你。” 韩梦莹也是她的闺蜜,因为她,跟池朗结识。 两年前,韩梦莹出国为韩氏集团打拼国外市场,起先他们还经常互通电话,后来因为互相都太忙、时差等问题,联系渐渐少了。 从前的韩梦莹,是家里精心教导出来的名门淑女。 如今的韩梦莹,御姐范十足,完全像换了个人。 韩梦莹对着镜头啵啵:“木马木马~我也想你们,这边的业务处理得差不多了,本小姐很快就要光荣回国了,你们记得来接我嗷!” 池朗:“那当然,我跟软软到时候给你拉横幅,让整个机场都知道韩大小姐回归!” 黎软在一旁露出了笑容。 尽管她脸上盛满开心,韩梦莹还是眼尖地注意到她眼神里的一丝疲态。 “软软,秦不舟这两年对你好不好?他要是敢欺负你,等本小姐回国,帮你把他揍成猪头!” 黎软嘴角僵了僵。 池朗也在看黎软的脸色,不知道该不该把黎软准备离婚的事告诉韩梦莹。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走近。 黎软抬头,看到是裴叙白来了,他手里还攥着一份报告单。 她立刻正色:“裴医生要跟我聊聊母亲的病情,你跟莹莹先聊着。” 两人一前一后地去了医院的玻璃长廊。 裴叙白将手中的检验单递给她看,“你给我的药片,是维生素B2。” “维生素?!” 黎软快将那张纸页攥烂了。 秦不舟是什么时候发现她在偷偷吃避孕药的? 不仅如此,他竟然在那么早的时间里,把她的避孕药全部换成了维生素?! 难怪那次她撒谎说是吃维生素,秦不舟当时表情很古怪,很是嘲讽。 他在嘲讽她被耍得团团转,确实吃的是维生素,她却一无所知,还自以为隐瞒得很好。 难怪秦晟之问他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宝宝,秦不舟说在备孕。 不是玩笑话,他早有预谋。 他从未放弃让她给他生孩子的想法。 他好深的心机城府。 “软软!?怎么突然脸色这么难看?”裴叙白扶住黎软的胳膊。 手中的检验单已经被她捏成一张皱巴巴的废纸。 她心头恨意滚烫,恨得眼眶都红了。 裴叙白:“你现在怀着孕,月份太小,还不稳定,切勿情绪过激,大喜大悲。” 黎软闭上眼,深呼吸,等心绪平复后才说:“能不能麻烦你悄悄帮我约个妇产科医生,我想打掉这个孩子。” “啊?” 裴叙白惊住,不太理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能感觉到她的选择是下了莫大的决心。 “软软,这么大的事情,舟二如果想查,是瞒不住的,你真的不打算告诉他?” 身为孩子的父亲,又是合法夫妻,秦不舟有知情权。 黎软垂眸,眼神冰冷决绝:“我会亲自告诉他。” 她又跟裴叙白说:“在这之前,我做检查、见医生、约人流的事,能不能帮我瞒住他。” “可以,患者的情况医院有责任保密。” 下午的时候,秦不舟来过一趟。 还没走到ICU室,就被裴叙白拦住了。 以为黎软还在生气,不乐意见自己,徐静的事也让秦不舟没想好该怎么面对她。 他留下买给黎软的小甜点,让裴叙白转交。 才待了两分钟,就又离开了医院。 黎软下午在做更详细的孕检。 科室里,女医生查看她的检查单,神情严峻:“姑娘,预约人流的事,你要三思。” “为什么这么说?” 女医生:“你是不是长期作息不规律,还经常异常出血,痛经也很强烈?” “嗯。” 黎软点头。 作为飞国际航班的空乘,她需要经常凌晨起床,并且倒时差,长期服用紧急避孕药,让她的月事很不准时。 女医生指着单子上的一项结果,娓娓道来: “你有巧克力囊肿,这个病会导致你极难受孕,你能怀上这一胎,是极其幸运的事。如果打掉,等你将来再想要宝宝的时候,会非常难,也就是会……不孕。” 黎软怔了怔,反问:“难道生下来就不影响以后的生育能力了?” “妊娠对于巧克力囊肿来说,本身就是最好的治疗方式。反之,人流手术存在一定风险,会对母体造成伤害,极有可能会加重你的巧囊病情。” 医生的话让她有些犹豫,但还是坚持:“我真的不想要这个孩子。” 她不希望这个孩子是因算计得来。 她怎么可以为伤害苏慧兰的仇人儿子生宝宝,这让她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苏慧兰。 女医生:“可以冒昧问下你的婚姻状况吗?” “我正打算离婚。” 医生懂了:“母亲是这个世上最有资格决定孩子去留的人,但为了你自己的身体考虑,我还是建议你三思……” 从科室出来,黎软捏着成功预约人流手术的单子,一阵心乱如麻。 第六十九章 老婆真的不要他 手术约在第二天早上九点。 刚知道这个宝宝的存在,就要永远道别,不知为什么,黎软心里还是很舍不得。 它虽然是秦不舟的骨肉,但也是她黎软的孩子,是苏慧兰的亲外孙。 如果打掉,将来真的再也没有子女福,苏慧兰会怪她吗? 可如果生下来,她也觉得对不起苏慧兰。 她抚上小腹,越想,心越乱。 时间像流沙一样,溜得飞快,尽管一夜难眠,还是很快来到手术时间。 黎软躺进运转床上,被推进手术室里。 手术室沉重的大门逐渐关上—— …… 黎软再次醒来,是在单人病房的床上。 “终于醒了,还挺能睡啊,小懒猪。” 略带调侃低醇的声线从旁边传来。 黎软睁开眼,一眼就看到坐在旁边的秦不舟。 她心头一咯噔,又见秦不舟递来一个纯白色礼盒。 “爱马仕定制品至少要等上几个月,怕老婆等不急,先买了这个。”他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给她看。 是宝格丽那款镶钻白珍珠小包。 黎软盯着那个包,眉心皱了皱。 她记得这款包牧怜云在旁边炫耀过。 秦不舟给好妹妹送了个大的,给她送了个小的? 瞥见她脸上没有一点惊喜,秦不舟将包塞回礼盒,放回床头柜:“不喜欢么?没关系,我还买了很多小礼物,总有合你心意的。” 黎软这才扭头看了看两边床头柜,堆满了礼物盒。 还有一束雅致漂亮的香槟玫瑰。 她眉头皱得更紧了。 突然这么殷勤,是裴叙白已经把她怀孕的事告诉秦不舟了? 她沉着冷静地问:“你什么意思?” 秦不舟握住她的指尖,眼含歉意:“补三周年结婚纪? 念日礼物。” 黎软想起来了。 母亲摔下楼梯的第二天,就是她跟秦不舟的三周年纪? 念日。 她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第一年纪? 念日,她亲自下厨,精心准备了烛光晚餐,秦不舟一口没吃。 牧怜云发病了,秦不舟在牧怜云的病床前守了一夜。 第二年,秦不舟跟牧怜云去了巴黎旅游,因时差关系,只给她发来一句晚到的“老婆,纪? 念日快乐。” 这是唯一没有牧怜云捣乱的一年,他们却都淡忘这个日子。 事后补来的礼物,已经换不回她刚结婚那阵对这段感情的憧憬。 看来他们之间,早就注定要走到这一步。 秦不舟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轻柔的语气解释:“我没忘,那天还给你带了小甜品,但那个时候你沉浸在岳母出事的低落情绪里……” 那天刚好也是之前约定的离婚期限,他不想黎软又提离婚,所以干脆没提纪? 念日的事。 “这些礼物,应该都是你喜欢的款式类型,拆拆看?” 黎软出声打断:“我怀孕了。” 没有任何前缀掩饰一下,她突然的直白,把秦不舟听愣了。 反应了好几秒,男人那双深褐色凤眸亮着微光,绽出一抹惊喜,“真的?” 他牵起黎软的双手,嘴角的欢喜藏不住。 “看来老婆以后也要享受到秦家的国宝级待遇。” 黎软面无表情,秦不舟俯身亲吻她的手背,低哄:“老婆,我们以后不吵架了,好好过日子,好不好?” 想起什么,他垂下眼,意有所指道:“其他的事,我会去解决,你只需要安心养胎。” 黎软平静地睨着他,吐字冷如寒冰:“我已经打掉了。” 秦不舟整个人僵住,缓缓松开她的手。 她继续陈述:“今天早上刚做完手术。” 男人眼睫一颤,冷硬的下颌角逐渐绷紧。 黎软看到他眼尾红了,收回去的手紧紧握成拳头,似乎将某种情绪忍了又忍。 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凝滞。 沉默了半晌,秦不舟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就这么恨我?宁愿做人流伤害自己的身体,也不愿生下你跟我的孩子?” 黎软注视着他越来越红的眼尾,自己的眼睛也跟着红了一圈,是恨得眼圈发紧。 “你把我的避孕药换成维生素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想过一旦意外怀上,我拒绝要这个孩子,身体会受到伤害?” 秦不舟:“你那个药副作用太多,很伤身,我换成维生素就是不想你继续伤害自己。” 黎软语气加重:“你明知道我抗拒给你生宝宝,避孕药伤身,你重欲的时候,为什么不戴套?” “……” 秦不舟一噎,喉结轻轻滑动。 黎软不想再听他狡辩:“渣男的理由总是这么多。” 秦不舟掀唇,欲言又止。 大哥说,大嫂自从怀孕后再也没闹过离婚,他以为他们之间如果也能有个孩子,黎软会为了孩子愿意要他。 没想到她的心这么硬,宁愿不要孩子,也不要他。 他垂下长睫,掩住眸底的一抹深红。 低哑的气声说:“抱歉,是我自以为是了。” 黎软侧身,打开床头柜抽屉,取出上次秦不舟没签完的那份离婚协议,递过去。 秦不舟坐在床沿边,坐得笔直僵硬,没接。 “想清楚,一旦离婚,你再也享受不了豪门太太的锦衣玉食,”他猩红的眸狠厉地眯了眯,“你那么喜欢拆礼物,以后再也拆不出昂贵喜爱的珠宝首饰,不觉得遗憾?” 黎软轻笑:“那些不过是平淡生活里的调味剂,你觉得我真的在乎那些东西吗?” 秦不舟哑了声。 她连他们的宝宝都不要,何况是那些身外之物。 “秦不舟,我们这段婚姻走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走到头了。” 黎软看着他,忍着喉间的抖,眼神恳切:“舟爷,您放过软软吧。” “……” 结婚三年,她性子要强,除了在床上,其他时候从不服软。 可今天她说,您放过软软…… 秦不舟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心口抽疼。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她这段时间不是在赌气。 她抛下所有,斩断纽带,铁了心要离。 身为伤害她母亲的仇人儿子,他还有什么资格把她困在身边? 秦不舟呼吸发紧,面色冷峻,紧攥的手一寸寸松开,接过她手中的离婚协议和钢笔。 这次没有耍任何花招,他笔锋苍劲有力,快速流畅的在那个‘秦’字后面,写下‘不舟’两个字。 第七十章 跟老婆撒娇 目光落在‘净身出户’那几个字上,他沉稳道:“看在三年夫妻情分上,离婚我给你一千零九十九万作为补偿,外加栖缘居那套婚房,也划到你个人名下。” 黎软刚才用那样的语气恳求他放过自己,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得太绝,让他记恨上。 她自知现在不够实力,无法应对秦不舟的报复,和平离婚是最好的结果。 但她没想要秦不舟给什么补偿,就算给了,一旦让徐静知道,恐怕也会要她还回去。 不过…… 为什么补偿费是1099万? 心口蓦地空了一拍。 这是她跟秦不舟从领证那天到今天的婚姻时间,1099天。 喉间涩涩的,黎软咽下心头的一丝异样,语气冷静:“我既然决定净身出户,就没打算要你的钱。” 秦不舟慢条斯理地盖上笔帽,“如果你是不想更改协议,觉得麻烦,可以不用担心。” 他音色稳重,继续说:“协议条款不变,等拿证那天,这笔补偿会单独走你的私人账户,我既然说要给,承诺就一定作数。” 这样的话,只要秦不舟不说,徐静就不会知道她收了离婚费。 黎软现在正是缺钱的时候。 有钱不要王八蛋。 “补偿费可以,婚房就算了,我不会再住那栋房子。” 离了婚就该彻底断舍离,把那种承载回忆的地方留着,会乱心…… 秦不舟:“你不要,我要,那就按市场价折算,到时候一并转到你卡上。” 黎软张了张唇,话到嘴边又噎了回去,别过视线看窗外,只剩一句生硬的话:“这些是你非要给的,我不会跟你说谢谢。” “不需要你谢。” 秦不舟将签好字的离婚协议还给她,理了理袖口起身,“刚做完手术,你好好休息,等你身体养好,就联系程刚,我们约时间去民政局。” 他抬脚就走,只给黎软留下一道冷傲的背影。 黎软翻开离婚协议最后一页。 男人前后两次签字,字迹完全不同。 ‘秦’字歪七倒八,奇丑无比,‘不舟’两个字却线条流畅,大气漂亮。 这三个字搭在一起,有些割裂。 黎软抚摸小腹,眸色逐渐黯淡下去。 早上被推进手术室,临到最后一刻,她还是犹豫了。 毕竟也是她的宝宝,或许还会是她此生唯一的骨肉,她做不到完全不在乎。 她选择终止手术,留下了这个孩子。 “宝宝,真不知道留下你是对是错……” 她喃喃。 “妈妈不会让你成为他延续香火、交代给祖宗的工具。” 离婚以后,秦不舟还可以娶很多老婆,生很多宝宝。 而这个宝宝,只是她的宝宝,跟秦家没有任何关系。 在这之前,她不能让秦不舟知道宝宝还在,如果暴露,狗男人恐怕不肯离了。 叩叩叩—— 黎软正琢磨着怎么瞒住秦不舟,裴叙白敲门进来,手里提着一碗打包的紫米南瓜粥。 “你现在缺营养,脾胃差,多喝点易消化的粥,对身体好。” 裴叙白说着,走到了黎软跟前,两边床头柜上的东西都堆满了,他那碗粥完全没有位置能放。 “舟二来过?”他笑着问,“看来你们和好了?” 黎软将手中的离婚协议举给他看,“我们马上要分开了。” 裴叙白怔住,对这个结果出乎意料。 “你没跟他说怀宝宝的事?” “说了。”黎软又道,“我说打掉了。” “……” 裴叙白叹气:“软软,我有点看不懂你了。” 黎软娓娓道来:“他当初之所以愿意跟我结婚,就是为了让我给他生孩子,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不择手段,把我的避孕药换成了维生素。” “……” 提起当年的事,裴叙白脸上浮现几分愧疚和悔意。 “裴少,我不想让我的孩子沦为工具。” 何况秦不舟迟早会再娶妻生子,不管他娶牧怜云还是娶别人,对方恐怕都很难容下她的宝宝。 她言辞真诚:“作为朋友,我恳求你帮帮我,帮我隐瞒这个宝宝还在的事实。” “……” 对她,裴叙白问心有愧。 总觉得她如今陷入的婚姻困境,是自己当年那个错误抉择导致的…… “好,你取消手术的事,会在病历档案上删除记录,我再为你建一份秘密病历,你可以放心定期孕检,但要记住,只能去裴氏旗下的医院。” 秦氏虽然不涉足医药产业,但旗下也有几家大医院的最高控股。 离了裴氏医药这道门,裴叙白就没有那么大的权限能瞒住了。 不仅如此,裴叙白还担心另外一件事:“软软,妊娠的过程漫长艰辛,等你月份大了,孕肚显现,始终瞒不住的。” 黎软眼神坚定:“我会在那之前,离开京都。” …… 之后,秦不舟两天都没再来医院,托程刚给黎软送了一些补血养气的营养品。 黎软应付着收下,询问了秦不舟的空档时间,才得知秦不舟又执飞去国外了。 深夜,孕期变得嗜睡的黎软被手机铃声吵醒。 是个陌生来电。 她不接,翻身继续睡觉。 对方像有什么要紧事,电话挂断一通又来一通,一副她不接就要打到底的架势。 黎软憋着一股无名火,接通了。 那头传来戚砚的声音。 “黎软,舟二喝醉了,闹腾得厉害。” 黎软莫名其妙:“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号码?” “在舟二手机里找的。”戚砚继续说,“他状态很不好,你能不能过来夜御一趟,把他接回家?” 黎软瞌睡醒了,思路清晰:“程刚不是说他执飞去了国外,怎么在夜御?” “额……今晚刚回来的,他真的醉得不轻,不信你听——” 听筒那头静置了一会。 酒意给秦不舟的嗓音添了几分威士忌般的醇厚,戚砚将电话递到他耳边时,他语气不耐,吐字清晰:“谁?” 戚砚小声:“黎软。” 黎软静静听着。 秦不舟当场来了波变脸,醉得闷哼,低哑着声线朝电话里黏黏糊糊:“老婆,我头疼……” 第七十一章 发烧酗酒黏老婆 黎软还没说话,就听见戚砚那头传来旁边人的喧哗起哄。 “完了完了,舟爷怕不是被丘比特箭射中后,直接酒精过敏了吧?” “舟爷不会私底下对黎软也这样吧?天呐,舟爷竟然是这样的舟爷,一整个老婆黏黏精。” 黎软听见霍竞说了句:“都别胡说,舟二喝醉了,他心里最爱谁,你们还不清楚?再瞎闹,仔细舟二醒了扒你们的皮。” 秦不舟心里自然是最爱牧怜云的。 黎软感觉霍竞那话就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可笑他不会还以为她会为秦不舟和牧怜云的事吃醋难过吧。 “老婆……” 电话那头,男人的声线被酒精蒙上一层醉意,磁性得蛊人。 黎软面无表情:“又玩大冒险输了?” 戚砚接过电话,“没玩,舟二今晚真的喝醉了,他已经很久没这样醉过,哥们几个都不知道拿他怎么办,夜御九楼,你要不要过来?” 秦不舟的这几个哥们,除了温润儒雅的裴叙白,其他人黎软一个都不喜欢。 她最讨厌霍竞,戚砚虽然不怎么针对她,比较冷漠理性,但戚家嫡孙的尊贵身份,让他说话的语气里,总有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明明是询问,却带着命令的腔调。 黎软还未回答,电话那头持续传来秦不舟醉酒的声线。 “头疼,老婆……” 戚砚哂笑了声:“你都听见了,我们确实拿他没办法。” 黎软冷冰冰道:“头疼就让他去医生,喊老婆治不了病。要是单纯发春了就送到紫宸别院,我要睡觉,别再给我打电话。” 说完最后一句话,黎软直接挂断电话,不给戚砚回答什么的机会,把他的号码一并拉黑。 以往秦不舟喝了酒都是让她去接,她把人带回栖缘居,亲自煮解酒汤,通宵照顾他。 “这样的累活,你倒是心疼好妹妹,从来不让她干。” 心尖尖上的白月光,自然是拿来疼爱、呵护的,秦不舟哪里舍得让牧怜云苦着累着,只会拿她黎软当冤大头。 她心头一片冷然,重新躺下睡觉。 为了让流产手术真实一点,裴叙白给她开了三天的住院。 单人病房,比ICU陪护房的床板睡着稍微舒服一点。 躺回被窝没几分钟,黎软很快再次熟睡。 迷迷糊糊间,她被走廊上的喧闹声吵醒,思绪还不清醒,隐约听见外头有戚砚的声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谁知下一秒,她病房的门被推开。 顶灯打开,戚砚扶着俊脸醺红、重心不稳的秦不舟进来。 在她懵圈的目光中,戚砚把人扔到陪护小床上,转身就要走。 “你什么意思?”黎软出声叫住他,“不是让你把人送去紫宸别院,你怎么送到我这儿来了?” 戚砚一本正经:“你是他老婆,自然是你在哪儿,他就在哪儿,哪有把人送到妹妹家的道理,太不合规矩了。” 黎软听笑了:“他跟牧怜云什么时候有过规矩。” 现在她面前上演养兄妹避嫌,以前牧怜云哪次发病,秦不舟不是在床头守一整夜? 黎软没给好脸色:“把他带走,不然我就把他扔出去。” 戚砚像是完全没在听她说什么,自顾自道:“人我已经安全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我先回了。” “站住!” 回应她的是关门声。 “……” 睡眠被打断两次,黎软此刻睡意全无,只剩烦躁。 “秦不舟?” 男人横躺在陪护小床上,醉得一动不动,像是已经睡了过去,没有任何反应。 以前的朋友酒局,秦不舟从来不会醉成这样。 黎软翻身下床,刚凑近一点点,浓烈的酒气窜入鼻腔,直冲天灵盖,她顿时脸色发白,跑到小厕所干呕。 “秦不舟,我当年结婚怎么就没跟你算算八字,你肯定克我!” 再次回到病房,她捂了口鼻,抬脚踹了踹男人的小腿,“臭死了,起来,你自己滚出去,或者我喊护士们把你扔出去。” 秦不舟没反应。 黎软走到床头,正要按下呼叫铃,腰肢忽然被人一把搂住。 “松开!” 秦不舟将脑袋贴在她腰侧,胳膊将她缠得很紧。 她挣扎,语气都慌乱了:“你勒到我肚子了!松手!” 秦不舟松了一点点力道,扳正她的身体,将脑袋轻轻杵在她的腹部,“老婆,我难受……” 这个姿势使黎软一怔。 她差点就以为秦不舟是故意的,以为他知道她肚子里的宝宝还在。 “真的难受,老婆,你疼疼我……” 低哑迷蒙的声线在酒精作用下,添了几分湿黏的委屈调调。 他红透的眼圈,配着顺毛下的墨黑短发,像撒娇讨糖的可怜小狗。 黎软注意到他的状态不对劲,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烫得惊人,好像发烧了。 “秦不舟,醒醒,滚起来去看病。” 发烧加醉酒,秦不舟意识混沌,根本不搭理她。 没办法,黎软只好按响呼叫铃,喊来护士给秦不舟查体温。 小护士握着测温枪在秦不舟额头上按了一下,“39.8度,高烧还喝这么多酒,真是个狠人呐,快把他扶到病床上去。” 黎软帮着搭把手,两个人费了好大劲才把人弄到床上。 小护士:“我去叫值班医生过来看看,他这个情况怕是要挂水。” “麻烦了。” 像是怕黎软跑了,秦不舟病得昏沉,身体不适使他眉宇间一直蹙着,像凝聚着淡淡愁绪,依然抓着黎软的手腕不撒手。 黎软:“床位让给你,医药费你明天醒了自己结。” 她尝试掰开秦不舟的指骨,对方像是把一身的牛劲都汇聚到手上,完全掰不动。 实在无奈,黎软只能给牧怜云打电话。 牧怜云来得挺快,不过25分钟就抵达了医院。 但她只站在床位,站得规规矩矩,“软姐姐,你跟二哥才是夫妻,我单独留下来照顾二哥,这不太合适吧?” 黎软没给什么好脸色:“在我面前装什么矜持,之前你半夜叫走他多少次,你故意把他缠在你身边的时候,怎么没觉得不合适?” 牧怜云:“我从未逼迫二哥为我做什么,都是他自愿的。再者说,我身体不好,若是照顾二哥把自己累病,反倒惹二哥内疚。” 不是故意扭捏,黎软能感觉到她就是来走个过场。 那些言情小说里的那些绿茶女士,不都争着抢着要在男人面前刷好感、负罪感、愧疚感。 秦不舟生病是最有机可乘的,牧怜云居然不想留下来照顾他吗? 第七十二章 她也叫阮阮 黎软打量她,莫名觉得她才是最冷漠的那个。 她好像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爱秦不舟…… 黎软有些想不通,如果不爱,那牧怜云之前为了博秦不舟关注,陷害她的那些破事又算怎么回事? 她想不通,便问了:“牧怜云,你真的喜欢秦不舟吗?” 女孩笑颜弯弯,柔弱清纯:“我当然喜欢二哥,我还喜欢软姐姐,喜欢奶奶,喜欢妈妈……所有人我都喜欢。” 黎软嗤笑一声:“行,你博爱。” 对秦不舟的爱慕之心或许是真的,但牧怜云显然更爱自己。 黎软继续说:“他照顾过你那么多次,不管是不是他自愿,你也该感恩,现在他生病,该到你报答他的时候了。” 提到‘报答’两个字时,牧怜云的眼神阴冷了一瞬,在黎软抬头看她时,又恢复了无害的笑颜。 “好吧,我愿意留下来照顾二哥。” 黎软转头跟秦不舟说:“听到没,我帮你把你的好妹妹请来了,现在我要去睡觉了,你撒手。” 秦不舟睫羽颤了颤,像是昏迷中都不安稳,眉心皱痕很深。 没挂吊针的那只手,将黎软拽得死死的。 “软软……” 他虚声呢喃。 这一声软软,黎软和牧怜云都听见了。 牧怜云尴尬地笑笑:“软姐姐别介意,二哥跟我相处数十年,他以前不舒服的时候,就喜欢喊我名字。” 黎软诧异扭头跟她对视:“你说他是在喊你?” “嗯。”牧怜云点头,姿态乖乖顺顺,“我其实还有一个小名,叫阮阮。自从二哥和你结了婚,这个小名跟你重音,我怕二哥喊错人,就没再让人叫过这个小名。” “……” 黎软的脸色一寸寸白下去。 秦不舟嘴里的软软,是阮阮? 这些年他生病难受时挂念的、依赖的人,从来都不是她黎软,而是他的阮阮,牧怜云? 那些在床上动情时、吻着她耳垂喊的软软,也是喊牧怜云? 三年合拍的夫妻生活,竟然是把她当成了牧怜云的床上替身? 越想,黎软生理性犯恶心,捂住嘴,止不住的干呕。 “软姐姐没事吧?” 牧怜云绕过床尾,凑过来。 “你不要碰我。”她拒绝牧怜云的触碰,看向自己被秦不舟缠握的手腕,“你让他放开我。” 三年来,连床上的那一丝温存都是假的。 秦不舟怎么可以这样玩弄她,她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她也有自尊心。 他可以不爱,可以不娶。 可他偏偏要娶,然后日日夜夜都把她当成牧怜云的替身泄欲。 黎软太恶心了,恨不得趁他病一巴掌扇死他。 牧怜云站到黎软身前,挡住秦不舟能看到她的视线,微微弯腰跟秦不舟说:“二哥,是我,快松手吧,你弄疼阮阮了。” 秦不舟迷迷糊糊间听见一道不一样的声线,颤着睫毛,半眯起眼。 注意到面前的人是牧怜云,他气息一沉,果断收回了攥着对方的手,别过头不再出声。 得了自由,黎软头也不回地跑出病房。 等黎软走了,牧怜云弯腰凑近秦不舟,在他耳边小声却清晰地说:“二哥,黎软被你气走了呢。” 隔天。 黎软先去看了苏慧兰,又去秦不舟。 秦不舟已经清醒了,仍在输液。 黎软推门进来的时候,牧怜云正在给秦不舟支小桌板,准备帮他早餐布菜。 秦不舟瞥了门边一眼,语气有些幽怨:“现在才来,黎大小姐是来看我死没死的?” 黎软煞有其事地点头:“把身体作得这么狠都没死,你挺难杀。” 秦不舟下颌线冷硬,声线低沉,咬牙切齿:“特意过来一趟,就是为了说风凉话,嘲讽我一顿?” “我没这么闲。”黎软神情冷漠,“我是来问你,什么时候跟我去民政局?输完液就去?” 回应她的是秦不舟沉闷的咳嗽声。 牧怜云问:“软姐姐,你们去民政局干什么?” 黎软像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盯她:“结婚人士去那里还能干什么,当然是去离婚。” 牧怜云眼眸瞪大,捂嘴惊讶:“天呐!你们真要离啊?” 黎软冷勾唇:“嘴角遮严实一点,别让我看到你偷笑出声。” “……” 秦不舟脸色铁青,咳上好一阵,才压抑着低沉嗓音道:“没有心的女人,你看不到我在住院?离婚协议都签了,我还能赖着你不离?真以为我秦不舟非你不可?” 黎软觉得可笑。 他连翻云覆雨的时候,都喊着好妹妹的小名,她有自知之明,怎么可能觉得他会非她不可。 尽快离婚也算成全了他们这对苦命鸳鸯。 “等你出院,记得联系我。” 冷冰冰落下这句话,黎软转身就走,一秒都不带留恋。 牧怜云把早餐一一摆在小桌板上,双手把筷子递给秦不舟。 “二哥,你这次真的要跟软姐姐离婚?” 秦不舟垂眸,接过筷子,沉沉地“嗯”了一声。 像是觉得惋惜,牧怜云叹气,扭头看向窗外,嘴角缓缓勾了一点弧度。 …… 苏慧兰已经成功转入普通病房,医生说醒不过来的可能性很大。 但黎软不想放弃,每天都上网查让植物人苏醒的资料。 她请了个护工照看苏慧兰,自己很快回归到工作状态。 周三。 黎软结束了从纽约回京都的航班行程。 去往休息室的通道里,池朗兴奋地跟她说着:“软软,今晚林拓的健身俱乐部在办活动,咱们去给他捧捧场,晚上再到夜市小酌两杯?” 黎软:“捧场可以,小酌就算了,我戒了。” 他大惊:“什么情况啊你?!千杯不醉的酒桌女神,居然要戒酒,你该不会……”他视线下移,看向黎软的腹部。 第七十三章 回来分家产 黎软面不改色:“我妈才做完手术,我怕酒精会熏到她。” “还有这种说法?”池朗懵,但也没有往深了想。 黎软只是笑,拿着自己的便装,拐进了换衣室,关门前探出头跟池朗说:“我要先去医院一趟,等会你把健身俱乐部的地址发我。” “好嘞,晚点见。” 黎软先回了一趟澜庭,那是她在裴叙白朋友那里租到的平层绿化小区,打包了几套苏慧兰的换洗衣服,去了医院。 苏慧兰没有任何要苏醒的征兆,黎软不厌其烦,每天都在她耳边将半个小时的童话故事。 医生说这样或许能唤醒患者的部分意志。 下午四点,黎软去了一趟秦不舟的病房。 病床收拾得干干净净,床上早就没了人影。 黎软拉住小护士问:“你好,请问这一床的病人呢?” “昨天就出院了。” 黎软嘴角僵了僵。 昨天就出院,却不打电话告诉她,秦不舟到底想不想离婚? 她憋着火,给程刚打电话。 程刚秒接,恭敬地喊了声:“二少奶奶。” 黎软:“他人呢?说好的出院联系我去民政局,又在打什么算盘?” 电话那头,程刚看了眼霸占自己工位、姿态闲散慵懒的秦不舟,欲哭无泪,只能叹气:“舟爷有紧急航空任务,所以没来得及联系您,等他回国,我一定第一时间把他的行程空档告诉您。” 动不动就是在执飞,黎软现在不上套了。 “行,他在执飞是吧,那我现在问问陆杰和杨松,他们是在国外,还是在休假。” “额……” 程刚没招了,瞟了眼坐在自己椅子上的秦不舟。 后者凌厉眯眸,给了他一个眼神,他只好改口:“不好意思啊少奶奶,是我搞错了,舟爷在财团呢,刚到的,有个很棘手的新项目需要舟爷帮着把关。” “是么。”黎软冷笑,“那我现在过来财团找他,顺便问问大哥,事业脑的他一直把秦氏管理得游刃有余,有什么项目是他搞不定的,要交给秦不舟这个专业不对口的。” “……” 让国航机长亲自把关金融项目,确实好像有点滑稽。 程刚意识到撒错谎了,又看了秦不舟一眼,拱手求救。 秦不舟接过电话,声色沉稳:“你现在在哪里?” “清河医院住院部。” “好,等我半个小时,我来接你。” 他话音落下,黎软那头就把电话挂了,连多余的客套都懒得。 半个多小时。 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古斯特缓缓停在医院门口。 黎软盯着那辆车,愣了好一会,直到后排车窗降下,露出秦不舟冷峻矜贵的脸,她才走过去。 “你不是说这个牌子的车,只适合大哥那种怀旧派的总裁,怎么又自己用上了?” 秦不舟懒洋洋地偏头看她:“毕竟是优雅中的经典,偶尔用用,体验感也不错。” 算他有钱任性,黎软没说什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显示。 “现在四点半,赶过去应该还来得及把证办了。”她说着,弯腰坐进后排,跟开车的徐叔说,“去民政局,徐叔麻烦开快一点。” 徐叔没敢应声,透过后视镜偷偷瞄了一眼秦不舟的表情,默默踩油门,驶离这片区。 秦不舟戏谑:“黎大小姐架子真大,很快就跟秦家没什么关系了,还使唤我的司机。” 黎软懒得搭理他的冷嘲热讽,瞥过头看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离他八丈远。 豪车驶在内环快速上。 黎软看着车窗外的指路标牌,脸色逐渐凝重。 “这路线,好像不是去民政局吧?”倒像是去…… 秦不舟嗤笑了声:“我什么时候说过今天要去民政局?” “……” 黎软脸色更冷:“你耍我?” 不去民政局,他大老远跑过来接她干什么。 “别激动,没耍你,来接你回岳父家而已。”秦不舟挑眉,“爸让我们今晚回黎家吃饭,说有急事,他没给你打电话?看来爸更疼我这个女婿?” 黎软眉心一沉。 她早就把黎建白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了,不知道黎建白从哪里搞到了秦不舟的电话号码。 回去一趟也好,该告诉黎建白她离婚了,以后不要再想从秦家捞好处。 天边红霞渐起。 黎建白和老婆林凤霞、小儿子黎子昂,早早等在黎家别墅门前。 秦不舟一下车,黎建白立刻迎了上来:“贤婿,女儿,可算是把你们盼回来了,凤霞今晚亲自下厨,全是你们爱吃的。” 秦不舟面带微笑,对待岳父一家还算客气。 相比之下,黎软从一进门就板着脸,气息森冷勿进。 偏偏有些不长眼的,假装看不懂她的脸色。 黎建白把秦不舟迎进别墅的时候,黎子昂凑到黎软身边,少年笑得眉眼弯弯:“姐姐,好久没见你,我一直都很想你。” “是么?”黎软嘴角勾起冷,“那你都是怎么想念我的?” “额……”黎子昂哑了声。 等自家父亲和秦不舟走远了,他才凑近黎软耳边,很不客气地小声恐吓:“少在我面前摆架子,你这辈子也就这点价值能提供给黎家,但我不一样,我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将来黎家的一切都是我的。” 黎软:“唯一的男丁,黎总知道你在外面有多废物吗?” “你!” 多看他一眼都嫌恶,黎软率先进别墅。 林凤霞拍了拍儿子的背,安抚:“别忘了咱们还要指望着她呢,你跟她置什么气,忍忍,等将来她没用了,咱们有的是报复她的机会。” 一行人陆陆续续进入饭厅。 黎建白所有的注意力都给了秦不舟,夹菜倒酒,好不殷勤。 秦不舟喝下他递来的第三杯酒,“都是一家人,爸有什么难处,直说就是。” 黎建白面露难色,好一阵长吁短叹:“实在是公司项目资金出了问题,否则我无论如何也开不了这个口,拉不下这张老脸。” 黎软:“看来你那面子挺不值钱,这么难以启齿,不还是舔着脸开口了?” 黎建白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臊得慌。 林凤霞帮腔:“怎么能这么说你爸呢,他有难处,你也该帮衬一点啊,毕竟你也是黎家的一份子。” 黎软搁下筷子:“我虽然姓黎,但我有必要提醒你们一下,我八岁父母离异,我的抚养权是判给我妈的,如果你们觉得我是黎家的一份子,那黎家的家产怎么不想着分我一份?” 第七十四章 她开始讨厌烟味了 黎子昂:“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凭什么……” 他话没说完,被林凤霞一把捂了嘴。 林凤霞连连给秦不舟赔笑:“黎软毕竟也是黎家的孩子,我虽然是后妈,但舟爷放心,我不会亏待她的。” 黎建白连声道是,直到此刻才想起给黎软夹菜。 秦不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跟着放下筷子:“爸的项目还差多少资金?” 黎建白伸出一根食指,“一个亿,如果贤婿能给这个项目投资,我保证稳赚不赔。” 秦不舟沉思了会:“可以,但我有一个要求置换。” 商人之间,利益置换再正常不过,黎建白也不指望他会爽快答应白送钱给黎家。 “没问题,什么要求都可以。” 秦不舟重新拾起筷子,淡定夹了一颗花生米,“黎氏集团的股份,转20%到黎软名下。” 这话一出,整个饭厅陷入死寂。 黎子昂率先出声:“我不同意!” 黎家的钱将来都是他的,凭什么要白白分给黎软。 黎建白沉默了。 20%的股份不少,黎软会成为黎氏的大股东,若是她将来有意争家产,小儿子怕是抢不过她。 黎软是第二个出声反对的。 “我不需要什么股份,不过,这事我总觉得不太靠谱。” 她扭头看黎建白,又说:“爸的项目如果能赚钱,还怕找不到投资人?那些大佬又不是傻子,只有亏本的买卖才不做,爸难道是想把秦不舟当冤大头?” 黎建白没想到她一下就猜中自己是想让秦不舟给黎氏填窟窿,忙道:“瞧你说的,我怎么可能坑自己的女婿。” 黎软:“爸应该也不想别人觉得你只会靠女儿女婿走后门,实际没什么本事吧?” 黎建白一口牙快咬碎了:“我就随口一提,不会强迫贤婿,我黎氏的项目从来不缺投资人。” 他要打肿脸充胖子,黎软就让他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跟秦不舟说: “听见没,我爸有实力,不缺投资,男人五十一枝花,正是要奋斗闯荡的年纪,你不要随便投钱侮辱他,阻碍他展示实力。” 秦不舟忍俊不禁,将黎软嗔怪的模样看了好几眼:“都听老婆的。” 一顿饭,黎建白夫妇俩吃得憋屈极了。 黎建白更是脸色铁青,敢怒不敢言。 天色逐渐黑透,夫妇俩将黎软和秦不舟亲自送到门口。 没拿到钱,黎建白并不甘心就这样放他们离开,“软软,我前两天收拾出一件你母亲当年陪嫁的旧物,就放在书房,你随我去取一下?” 母亲的陪嫁,都是外婆当年精心准备的。 黎软想了想,跟秦不舟说:“你先走吧,我晚点自己打车。” 黎建白率先往屋里走,听见她的话,回头盯了她一眼,犀利老成的眸眯起。 两人一前一后去了书房。 刚站定,黎软就问:“我妈的陪嫁呢。” 黎建白从书架上取出一个首饰盒,打开,是一串镶金的红玉玛瑙手串,精致漂亮。 黎软伸手去接,黎建白却不肯把东西交给她,反而质问: “你为什么在饭桌上噎我,不让秦不舟给我投钱,黎软,你就这么见不得自己的父亲好?” 黎软面色冷淡:“这些年你在秦家捞了不少好处,也该知足了。” “你才嫁进去三年,胳膊肘就朝外拐了?秦家那么富裕,钱多得花不完,接济你父亲一点怎么了?” 黎软直截了当道:“我跟秦不舟要离婚了。” “什么?!” 黎建白其实有猜到黎软和秦不舟的夫妻感情出了问题,明明该一起回家,黎软却让秦不舟先走,秦不舟也没作声。 但他以为两人只是吵架了,没想到是闹离婚。 他怒不可遏,扬手就扇了黎软一个耳光,“谁准你离婚的!” 黎软没想到他会直接动手,被扇得站不稳,往旁边踉跄。 脸颊火辣辣的疼,她余光瞟到一旁被黎建白精心护养的发财小金桔,毫不犹豫的,直接掀翻。 啪嚓一声巨响,装小金桔树的青花瓷器摔得四分五裂。 “逆女!你竟敢破我财运!” 黎建白快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她的手愤怒得直抖。 她重新站直,将额前碎发别到耳后,“抱歉,对挨打没什么准备,手上一慌,把黎总的宝贝树给连累了。” “……” 黎建白一口老血哽在喉间。 从小这个女儿就极其叛逆,不受控制,他很快冷静下来。 黎软要来硬的,他必须比她更硬,让她不得不服从。 “你要是敢离婚,你妈现在享受到的医疗资源,我将全部收回。” 黎软呵然冷笑:“看来你是真不关心我妈的死活,她早就不在康复中心养病,我现在没有依靠你的任何资源,还以为你能威胁到我?” 黎建白脸色一僵,走回书架前,拾起装着玛瑙手串的首饰盒。 “那你妈的陪嫁,你也不想要了?” 黎软满脸云淡风轻:“身外之物罢了,我妈如果知道你拿这个威胁我就范,恐怕也是不乐意找回的。” 黎建白脸色更难看了。 黎软继续说:“当年为了我妈的救命钱,我只能任你算计,意外跟秦不舟绑定了一场错误婚姻,以后,你休想用任何东西威胁我。” 听她这样说,黎建白反而变得冷静,眼睛眯起凉薄算计。 “你的那些照片,也不在乎了?” 黎软眉心凝住。 一些噩梦般的回忆涌入脑海,她僵在原地,手脚冰凉。 黎建白:“你要是敢离婚,我就把你以前那些不堪的照片全部举报给航空部,或者发给记者媒体……” 沉默良久,黎软垂在身侧的双手缓缓掐紧。 “你简直不是人。” …… 从黎家别墅出来,黎软看到那辆古斯特还没走,隐隐有烟雾从敞开的车窗缝里飘出来。 她站定在车旁,“你怎么还没走?” 秦不舟降下车窗,指骨呷着烟,淡定地吞云吐雾:“毕竟还没拿证,我要是扔下你自己走,他们会怀疑你我感情出了问题。” 黎软:“用不着遮遮掩掩,离婚的事,我已经告诉黎建白,以后黎家的事你不要管。” 秦不舟帮着打开她那边的车门,“上车再说。” 黎软纹丝不动:“你先把烟掐了,我闻不惯。” “黎大小姐,咱俩都要离婚了,你跟我装什么单纯小白兔?”秦不舟哂笑。 以往一有烦恼就烟不离手的女人,居然跟他说闻不惯烟味? 第七十五章 为她揍老丈人 黎软没有扭捏,答得仿佛像在陈述别人的事情:“我刚流产,是最虚弱的时候,医生说最近要少接触二手烟。” 秦不舟呷着烟的指尖僵住。 黎软看不到的时候,他快速瞥过头,掩住眸底的一抹自责,迅速掐了烟头,让徐叔打开车载空气净化功能。 过了两分钟,他轻咳一声,沉着面色道:“别磨蹭了,坐进来。” 黎软抬脚坐进去。 车里的内置小灯将她的肌肤映得雪白,使左脸的巴掌印更加醒目骇人。 方才她站在车外,逆着光,秦不舟看不清她。 此刻她坐进来,秦不舟一眼就注意到她脸上的那道红痕,眉头蹙起,语气阴戾了几分:“谁打的?” 黎软没应声。 刚才是黎建白把黎软单独叫去书房的,谁动的手,显而易见。 “他为什么打你?”秦不舟压抑薄怒。 黎软:“他有病。” 秦不舟眯了眯眸,眼尾像是被她脸上那道红痕跟着染红,语气却很平常:“你妈的陪嫁,拿到了吗?” 黎软又不说话了。 秦不舟舌尖顶腮,强压不爽。 很好,东西没拿到,还挨了打。 秦不舟阴沉着脸,小声训她:“你就站着让他打?你平时在我面前的凶劲儿呢?只会冲着我窝里横?” “……” 黎建白打了她,她把黎建白的发财树摔死了。 商人最重视财运,破他财运比杀了他还难受。 这波,她不亏。 秦不舟掐住她的下巴,“问你呢,怎么不打回去?” “狗咬我,我就要咬它一口?”黎软拿开他的手,“黎建白就是个人渣,我打他,脏我自己的手。” 有血缘关系在,她动手就是不孝,说不定还要被黎建白拿来大做文章。 她摔他发财树,是诛心。 如果将来黎建白真敢把她的照片公布出去,她就报警,大不了鱼死网破,跟他不死不休。 这个婚她离定了,谁都休想威胁她。 秦不舟听不到她在想什么,却因为她最后那句话,心情不错。 他薄唇挑起戏谑:“这么说来,你最近老是喜欢对我动手,倒成了我的荣幸?我脸干净?” 黎软无语,冲他扬眉挑衅:“你要是字母附体,觉得我把你打爽了,可以跟我补一句谢谢主人,我很乐意。” “……”秦不舟磨牙。 靠! 老婆娇凶的样子好可爱! 黎软冷了他一眼,扭头跟徐叔说:“开车吧。” 徐叔正要踩油门,秦不舟摸着衣兜:“等一下,我有东西落在黎家,等我五分钟。” “……” 黎软想骂他事精,但他似乎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不见了,快速下车,大长腿朝着黎家别墅一路小跑。 别墅里,黎建白端坐客厅,正在跟老婆讨论下一步计划,必须让秦不舟出钱帮黎家填窟窿。 没想到秦不舟自己回来了。 黎建白赶紧迎上去,“贤婿怎么又回来了?是对我的项目感兴趣?” 秦不舟面庞冷冽:“有东西忘了拿。” “什么东西?重要吗?我和凤霞帮你一起找找?” 秦不舟凝视他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没有任何预兆地抬起手。 重重一拳抡到他脸上。 黎建白摔倒在地,被那一拳磕破了嘴角,渗了点血,脸颊青了一块。 整个人当场懵了。 林凤霞大叫着跑过来扶:“哎哟!女婿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家建白好歹是长辈,还是你的岳父,你怎么可以对他动手?” 秦不舟双手揣兜,居高临下地审视这对夫妇,吐字冰冷:“我就快没老婆了,哪来的岳父?” 黎建白心头一咯噔,又把黎软骂了几遍。 他赔着小心:“贤婿放心,离婚的事我会跟我女儿好好沟通,我绝对不同意她离婚。” “你一把年纪了,该退休退休,该创业创业,子女的事少掺和。” “是是是,我知道了。” 秦不舟微微弯腰,眼神狠厉:“就算我跟黎软将来真的离婚,她也永远是我前妻,我秦不舟的人容不得任何人对她动手,亲生父亲也不行,懂吗?” 黎建白连连点头。 “今晚是我冲动,以后再也不打她了。” 秦不舟这才直起腰,环视四周,“我岳母大人的陪嫁品在哪儿,拿来。” 黎建白给林凤霞使眼色,让她去书房把玛瑙手串拿来,给秦不舟奉上。 拿到玛瑙手串,秦不舟随口道了句谢,连多余的眼神都不屑给这对夫妇,走得头也不回。 黎建白被老婆扶起身,殷勤挥手:“贤婿慢走。” 等人完全消失在夜色中,林凤霞才说:“都要离婚了,还为她出头,看来秦不舟心里还是在乎黎软的,你这个女儿挺有本事啊。” 末尾,她的语气有点酸。 贱人生的贱种,当年怎么就这么好命,攀上了秦家的少爷,当真是山鸡变凤凰。 黎建白脸色难看,重重一哼:“再有本事,不为黎家付出,都是没用的东西。” 林凤霞略微思考,心头有了一计:“老公,既然秦不舟对她还有情,如果她陷入债务危机,秦不舟肯定不会不管。” “你的意思是……?” 林凤霞凑近他耳边,小声陈述计划。 “不行。” 一码归一码,他虽然威胁黎软,但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除非彻底撕破脸皮,他不会做得那么绝。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一旦秦不舟离婚后不管她的死活,这笔债有可能会逼死她。” 他只是想让黎软乖乖听话,不想要她的命。 林凤霞眼泪说来就来,顿时哭得声泪俱下:“难道你想看着我们的儿子被逼死吗?只要替他还完这次的债务,子昂肯定不会再去赌了,他是黎家未来的希望啊,黎软作为姐姐,不该为弟弟牺牲一下吗?” 向秦不舟索要的那一个亿投资,实际里面的三千万都是替黎子昂还赌债,另外七千万拿去填黎氏的资金空缺。 黎建白犹豫了。 林凤霞软了语气:“秦不舟肯定不会不管黎软,你放心好了,秦家这么有钱,轻轻松松就替她还了。” 她一番软硬兼施,黎建白松了口。 第七十六章 少爷不开窍啊 黎软在车座上等得快睡着了,秦不舟终于不慌不忙地回到车上。 男人手揣在衣兜里,薄唇弯笑,一脸神秘:“不好奇我回去拿什么东西了?” 黎软侧倚着椅背,没什么兴致,“你明天有没有空跟我去民政局?” 秦不舟正要从衣兜里拿出那串玛瑙手串,听见黎软的话,又将首饰盒重新揣好,冷下脸。 “你就这么想跟我划清界限?” 黎软不遮掩,点头:“早点解决,对大家都好。” 秦不舟嘴角抿直,偏头看窗外,“明天不行,我要去海市一趟,大概两天。” “你哪儿那么多出差项目。” 黎软不太信了,总觉得狗男人没憋什么好屁,又在故意推脱。 秦不舟哼笑:“除了是国航机长,我手里还有多家会所、娱乐公司等等的最大控股或者全资,我很忙的,不然你以为光凭机长那点死工资,供得起你那一柜的名牌包包和珠宝首饰?” “……” 黎软挺烦的,心情都写在脸上。 秦不舟:“如果不信,你可以陪我一起出差,亲自监督我有没有说假话。” “没兴趣。” 她知道秦不舟的身份不止机长那么简单,会所里面的门道也很多。 马上就要离婚了,她可不想知道秦家太多秘密,免得惹祸上身。 秦不舟微微俯身,凑近她耳边,喟叹:“其实我也很想离,但行程表排得太满,最近一周实在腾不出时间,等我有空档,一定联系你。” 她这才扭头瞅他一眼,“真话?” 秦不舟抿唇,心口堵得很,“嗯,如果我不想离,就不会同意签下离婚协议。” 这场婚姻,不论是开始还是结束,主动权从来都不在黎软手里。 黎软清楚的知道,一旦秦不舟不肯离,她就算上诉法院也没用。 她吹捧着:“秦二公子一言九鼎,说离就给离。” “少给我戴高帽。”秦不舟冷哼,“我秦不舟,想要什么女人得不到,我拿得起,就放得下。” 话是这样说,他揣进兜里的手将首饰盒攥得死紧。 黎软的手机响了一声。 池朗发来的消息。 阿朗:【活动快开场了,你到哪儿了?】 黎软一怔,差点忘了晚上跟池朗林拓还有约,连忙跟徐叔报地址:“徐叔我要去这里,如果不方便的话,等出了别墅区,把我拉到附近的地铁站就行。” 徐叔不敢应声,看了秦不舟一眼。 秦不舟夺过她的手机,将她要去的地点念了出来:“劲界健身馆,好啊黎软,还没领离婚证呢,这么快就开始物色下家了?” “帮朋友捧场而已。”黎软把手机抢回来,塞进包包里。 秦不舟:“健身馆的小白脸都是一群花架子,中看不中用,睡了我三年,你怎么还审美降级了,不会真看得上这些健美鸭吧?” 黎软懒得跟他废话,显得他们关系很好似的。 她看向驾驶位,“快走吧徐叔,我赶时间。” 秦不舟憋了一肚子无名火无处宣泄,板着脸,揣起手:“按她说的做。” 因为错开了下班高峰期,赶过去不堵车,黎软刚好赶上活动的开场时间。 “谢了徐叔。” 她急匆匆道谢,拎着包包下车。 “你谢他不谢我?” 秦不舟牙酸得很。 黎软没听见他说什么,早就跑进了健身馆里,没影了。 他取出首饰盒,指腹摩挲纹路。 徐叔看出了他的犹豫,主动给台阶下:“您要不要现在追上去看看,等少奶奶把里头那些小白脸看了个遍,您再出现,把东西拿给她,她肯定感动。” 听徐叔这样说,秦不舟反而将首饰盒揣回兜里,摸出烟盒点燃一根,不解气似的咬了咬烟。 语气满不在乎:“是该适当放手了,让她出去野一野,发现外头的低质量男人有多普信,还是老公最好。” 徐叔嘴角抽了抽,腹诽:您这样就挺普信的。 少奶奶长得漂亮高挑,又那么优秀,根本不缺男人追。 等她野完,外头花花世界迷人眼,心可就再也回不来了。 秦不舟不以为然,掏出那个首饰盒把玩,“先不给,让她惦记着。” 徐叔透过后视镜看着,无声摇头叹息。 少爷从小金尊玉贵养着,要什么有什么,娇惯着长大,从来没有体会过失去的痛苦。 少奶奶明显铁了心要离婚,他却还那么理想化。 什么时候才能开窍啊! 周六的时候,韩梦莹回国了。 池朗准备了欢迎横幅,让黎软拿鲜花和小旗帜,两人齐齐等在VIP出站口。 韩梦莹一头短发清爽利落,灰色小西装将她衬得十分干练。 “梦莹梦莹,闪耀全场,心之所向,光芒万丈!欢迎我们的梦莹女王回归!” 池朗挥动横幅,喊得超大声。 引得旁边不少接机的人围观,还以为是什么新晋女明星回国。 黎软捂脸,为自己有这么中二病的朋友而感到社死。 她更加庆幸上次从马尼拉回来没提前告诉池朗。 池朗要是拿出这一套来搞她,她真的能当场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这一套欢迎仪式,韩梦莹却十分受用,走到两人面前,摘下墨镜,跟池朗互相发出土拨鼠般的尖叫。 “啊!想鼠我了小朗朗!小软软!” 池朗摆出绅士手,“恭迎大小姐回国!” 韩梦莹天鹅颈微扬,将手轻轻搭在池朗的小臂上,“小朗子,你应该说恭迎熹妃回宫。” 黎软:“……” 周围越来越多看二币的眼神,黎软扶额:“你俩够了,快走吧,我饿了。” 她把红玫瑰塞进韩梦莹怀里,牵着韩梦莹的手就溜。 池朗开车,两个女孩落座后排。 韩梦莹:“我跟你们说,纽约的男人们,基本上都有个不为人知的癖好……” 她滔滔不绝地讲述起在国外的经历,在朋友面前,保留了她最单纯直率的一面。 两年前,韩梦莹跟家族定下赌约,只要她能在三年内为韩氏打通国外市场,家族就把韩氏的继承权交给她。 池朗:“太牛逼了我的韩大小姐,你这波实力拉满,你的那些弟弟妹妹们拿什么跟你争,韩氏就是你的囊中之物。” 韩梦莹:“五天后,我父亲会为我举办一场庆功宴,到时候会宣布我成为韩氏继承人,我给你俩搞张邀请函,这是我人生最辉煌的时刻,必须有你俩的见证。” 黎软:“就算你不说,我跟池朗乔装打扮也要混进去,再给你拍很多很多美照。” 韩梦莹给她一个熊抱,“爱死你啦!” 三人抵达SKP商圈。 刚要去楼上的米其林餐厅,迎面就遇见出来购物的牧怜云和池棠池鸢那对姐妹花。 第七十七章 黎软暴打好妹妹 池棠池鸢两姐妹看黎软的目光很锐利,厌恶都写在脸上。 黎软直接无视,当对面三人是空气。 韩梦莹翻了个白眼:“一回国就撞上三坨Shit,我的眼睛脏了。” 池鸢炸了:“你骂谁呢!你才是屎!你全家都是屎!” 韩梦莹淡定冷哼:“我指名道姓了吗?你怎么这么喜欢对号入座?” 池鸢:“姓韩的,是你们先挑事的!” 韩梦莹撸袖子:“别以为我人在国外,就不知道你们仨合起伙来欺负我家软软,来啊!今天新仇旧账一起算!” 黎软赶紧拦住她,转移话题:“莹莹我饿了,咱们先去吃饭吧。” 池家也是京圈豪门,牧怜云更是秦家的团宠,韩梦莹不管跟谁杠上,被人告到韩家,韩家肯定不会保她,说不定还会丢了她准继承人的位置。 韩梦莹很给黎软面子:“看在你的份上,这笔账以后再算,咱们走。” 正要绕过三人离开,牧怜云出声了:“软姐姐,你们要去吃什么?正好我们也饿了,一起呗?” 池棠池鸢不太乐意。 但姐妹俩以牧怜云为首,不好驳了牧怜云的面子,只能瞪黎软三人,眼神恐吓她们不准同行。 韩梦莹也不乐意:“谁要跟你们一起。” 牧怜云笑得热情温柔:“韩姐姐刚回国,软姐姐要跟二哥离婚了,这顿我来请吧,算是我为韩姐姐接风,也表达我对软姐姐的不舍。” 黎软和秦不舟要离婚了,韩梦莹是在场唯一不知情的。 她看了眼黎软,确认了离婚是事实。 牧怜云摸出包里的副卡,嘴角始终挂着笑:“走吧,吃饭去。” 池鸢趁机说:“黎软你看到没,怜云手里的副卡是舟爷送的,这样的卡,你嫁进秦家三年都没见过吧?” 池棠:“她身材不错,舟爷把她当免费的玩玩而已,现在舟爷玩腻了,该她给怜云让位了。” 池朗原本因为性别不同,一直没好意思插话,现在忍不住了。 “这年头,小三和小三的泥腿子都这么会蹬鼻子上脸的?” 池鸢:“怜云跟舟爷几乎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他们很早就两情相悦,小三明明是黎软这个贱人。” 池朗:“这就有意思了,青梅竹马这么多年都不娶,偏娶我家软软?” 池鸢噎住。 韩梦莹的注意力在那张副卡上。 有钱不给老婆花,秦不舟简直就是个王八蛋。 她问黎软:“软软,这你能忍的?” 黎软刚刚没说话,是出神了。 她记得上次在医院,秦不舟不准她管裴叙白借钱,说要把副卡给她,结果想起副卡不在身上。 原来是早早把副卡给了好妹妹。 她盯着牧怜云说:“我跟秦不舟还没离,婚姻关系续存期间,他给你花的钱也有我的一份,辛苦你回去理一份清单,把钱还回来。” 牧怜云面色一僵。 池鸢惊呆了:“这点钱你都要,你丢不丢人啊?何况怜云是舟爷名义上的妹妹,她用自家哥哥的钱怎么了?” 黎软:“刚才自诩青梅竹马,是真爱,现在又成妹妹了?这两个身份,你们倒是玩得挺转。” 池朗和韩梦莹揣起手,齐齐朝对面三人冷哼,像极了左右护法。 池棠毕竟是姐姐,相对冷静得多:“副卡是舟爷给的,钱是他自愿给怜云花的,看来上流圈子的规矩你还是一点不懂,你敢当众要回去,就是不给你男人留面子,舟爷如果知道,会不会立刻把你赶出秦家?” 赶出秦家? 那可太棒了。 黎软巴不得秦不舟现在立刻马上飞奔过来,拉她去民政局办离婚证,把她扫地出门。 她指商圈门口:“你快去告诉他,麻溜的,打车去。” 池棠:“……” 黎软:“不管钱多钱少,只要有属于我的一份,就得给我还回来,我要回自己的钱不丢人。” 池棠池鸢脸色变了。 牧怜云很淡定,甚至还在微笑:“软姐姐,据我所知,你跟二哥签了婚前协议,他的钱,你好像管不了吧?” 黎软沉默。 秦不舟连婚前协议的事都告诉牧怜云了。 他果然是一开始就把这场婚姻算计好了,一直在她面前演大方。 韩梦莹当场爆发了:“他妈的,这里一群女人,你跟谁演老绿茶呢,一坨臭狗屎,也就秦不舟那个瞎了眼的看得上,你俩渣男贱女就该锁死,干嘛来祸害我家软软!” 她抄起手,朝牧怜云冲过去,“贱货!我今天先打死你!回头再打死秦不舟!” 池棠池鸢一左一右挽紧了牧怜云的胳膊。 真要干架,她俩心里还是发憷的。 黎软那边带个男人,而她们这边,牧怜云是病秧子,战斗力为负。 池鸢只能喊:“韩梦莹你敢动手试试!怜云要是伤了,你整个韩家都得完蛋!” 韩梦莹扬起的手停在半途中,被黎软攥住了。 韩梦莹回头:“连你也要拦我?!” 黎软“嗯”了一声:“犯不着让你动手,我来——啪!” 末尾两个字落下的瞬间,她反手一巴掌抽到牧怜云脸上,半点不带犹豫。 韩梦莹不可以打牧怜云,韩家会受牵连,她即将上任的准继承人身份也会泡汤。 但黎软可以。 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甚至她巴不得因此激怒秦不舟,赶紧跟她把婚离了。 或许这真能是个离婚的好法子,秦不舟护牧怜云跟护犊子似的,她把牧怜云打了,秦不舟这能忍住不跟她离? 耳光声清脆极了。 池棠池鸢愣了好几秒,直到看见牧怜云本就虚白的脸颊夸张的红起了指痕。 池鸢:“黎软你怎么敢伤怜云!舟爷一定不会放过你!” 她不提秦不舟还好。 她一提,黎软觉得这一巴掌还不够。 黎软揉手腕,“阿朗,莹莹,帮我把这俩蚊子拉远一点,吵得很。” 池朗和韩梦莹立刻冲过去,把那对姐妹花架到旁边。 牧怜云挨了一巴掌,小身板已经有些摇摇欲坠。 “还跟我装病呢。”黎软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往她脸蛋上又甩了两巴掌,“上次在夜御淋你红酒的时候我就说过,别再惹我,我一定会让你当场下不来台。” 这几巴掌,算是还了牧怜云当初陷害她落水的仇。 她已经想抽她很久了。 手痒得很。 她一手拽着牧怜云的头发,一手往人脸上左右开弓,又是连续好几个巴掌。 池棠看着牧怜云两边脸颊的惨样,几乎已经可以预见黎软的下场,笑出了声:“黎软,你完了!” 第七十八章 罚跪石子路 那个米其林餐厅,黎软终究没能吃上。 她刚打完人,带着韩梦莹和池朗离开没两分钟,就被警方带走。 池棠报警了。 牧怜云被扇得当场晕死过去,池棠想告她故意伤害。 连带着韩梦莹和池朗也进了局子。 池朗没打人,做完笔录就可以走了。 韩梦莹松开池鸢时,没忍住踹了她一脚,结果跟黎软一起蹲了临时羁押室。 黎软自责:“对不起啊莹莹,你刚回来就让你进局子。” 韩梦莹:“我踹的人,你道什么歉,我这倒是小问题,那一脚总不会把池鸢踹骨折,最多赔点钱了事。” 她皱眉,担忧地看着黎软:“牧怜云那个小身板,会不会被你扇死啊?她要是有个好歹,秦不舟和秦家肯定不会放过你。” 原本她也只是想打一巴掌,帮黎软教训一下那个死绿茶。 没想到黎软战斗力那么猛,上去就是连环抽耳光,把她都看爽了。 黎软淡定:“放心,她就是一只打不死的蟑螂,她装病的。” 韩梦莹还是担心:“她多半要搞个什么伤情鉴定,到时候真告你故意伤害怎么办?” 黎软思路清晰:“她不会,秦家要脸,她再怎么说也是徐静名义上的养女,我打她算是家事,秦家不会把事情闹大。” 韩梦莹:“难怪你要亲自上手揍她,原来打人的时候你就算清楚后果了。” 黎软只是笑。 韩梦莹打量起她来:“小软软,我觉得你这脑子转得挺快,是做生意的料,航空工作虽然体面,但不挣钱啊,你不如辞了来韩氏跟我一起干吧?” 黎软想也不想地摇头:“不了,我不喜欢应酬的场合。” 她现在肚子里还揣着一个,谈生意那种烟酒混杂的场合不适合她养胎。 不多时,池朗做完笔录了。 池朗:“你俩赶紧给家里打电话来捞人,再捱一会天都黑了,你们晚饭还没吃呢。” 黎软:“我俩不会在警局过夜的,你快回去,不然林拓该担心了。” 池朗临走前帮她们把警察叔叔叫来,警局可以帮她们联系家里。 韩梦莹拒绝了。 她踹那一脚大不了赔个五千块完事,没必要打电话让韩家来捞,免得她那群弟弟妹妹知道了,又要阴阳怪气好一阵。 黎软让警局帮忙给秦不舟打电话。 但没打通,关机了。 韩梦莹:“这个狗!关键时刻找不到人,一点都不靠谱!我要骂死他祖宗八代!不包括你哈,你都要离婚了,马上就不是秦家人了。” 黎软忍俊不禁,半点不急。 秦不舟电话关机,说不定是在飞机上,他的好妹妹被她打了,他不得眼巴巴跑回来守在病床头嘘寒问暖。 约莫半个小时。 羁押室的门开了。 “韩梦莹,有人保释。” 黎软跟韩梦莹互看一眼,都懵的。 韩梦莹指自己:“确定是我吗?我没打电话啊?” 警察叔叔:“是你,对方说是你男朋友。” 韩梦莹脸色一白:“……” 黎软比她激动:“好家伙,在纽约又交了新男朋友?怎么也不告诉我跟池朗?” 韩梦莹凝重:“我只谈过一段恋爱,那个是……前男友。” 黎软想起来了。 韩梦莹当年玩了一桩地下恋,后来为了搞事业选择出国,跟那个男人闹崩,一气之下把对方甩了。 这件事池朗不知道,但黎软知道。 那个男人是戚砚,秦不舟的好哥们。 这也是为什么戚砚虽然也讨厌她黎软,却从来不跟着霍竞骂她,完全是看在韩梦莹的面子上。 被韩梦莹甩了后,戚砚更讨厌她了。 这个男人是那个圈子里的定盘星,从不说假话,理性自持,所以之前牧怜云陷害她的时候,秦不舟总是要向戚砚确认一遍,只要他说,秦不舟就信。 如今前男友主动找上门,来者不善。 黎软拽了拽韩梦莹的袖口:“你小心一点。” 韩梦莹严峻着脸点头,被警察叔叔领着走出羁押室,去往大厅。 男人在等候椅上坐得笔直。 看到韩梦莹朝自己走过来,他起身,嘴角似笑非笑地勾了勾。 眼下的那颗黑色小痣,衬得那双狐狸眼更加讳莫深沉。 “好久不见,我的前、女、友。” “……” 韩梦莹离开没多久,羁押室的门又开了。 “黎软,有人保释。” 秦不舟这么快就回京都了? 黎软独自走出警局门口,一身黑西装的男人转过身,“二少奶奶,请跟我回老宅,太太和老太太有话问你。” 是管家秦大昌。 黎软不动:“秦不舟人呢?” “少爷在海市,听到你和怜云小姐的事,已经在赶回来的路上。” 果然在飞机上。 “请吧二少奶奶。” 虽然每一句都是‘请’为前缀,但他的态度和语气并不恭顺。 黎软随他坐进库里南后座。 二十分钟,豪车抵达秦家庄园。 漫天红霞下,那栋欧式大庄园奢华精美得像一幅画,黎软却只觉得这里充满压抑。 管家将她领到前院侧边的鹅卵石小径上,指了指地面。 “老太太说了,怜云小姐醒过来之前,二少奶奶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一下今天都犯了什么错。” 这条鹅卵石小径,黎软太熟悉了。 之前趁秦不舟不在,她被徐静以教豪门规矩为由罚过两次,只跪了半个小时,膝盖就疼得站不稳。 今天这架势,不跪上几个小时,老太太恐怕不会消气。 这是想把她这双腿跪废? “二少奶奶,请你端正悔过的态度,跪下。” 黎软板板正正地站着:“我没有犯错,为什么要悔过?” 管家:“你打伤了怜云小姐。” 黎软:“秦不舟是她二哥,我就是她二嫂,都说长嫂如母,我教训她一下,哪里错了?” 管家噎了下,态度变得强硬:“二少奶奶跟我诡辩没用,这是老太太的吩咐,你要是自己不肯跪,我只能请人来帮你。” 第七十九章 黎软拆了秦家庄园 他说着,朝不远处伫立的三个佣人招手。 三人立刻小跑过来。 等人跑到跟前,黎软眉头皱起。 两个身材高大、负责花园除草的男佣人,中间是一张熟悉的中年女人脸,唐凤仙。 黎软盯着唐凤仙:“你居然还在秦家庄园。” 唐凤仙满脸幸灾乐祸:“太太心善,念着我毕竟在秦家做工几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瞒着二少爷把我留下了。” 开除她的事情过去那么久,秦不舟说把人赶回老家挖土去了,黎软都快忘记这个人。 唐凤仙记仇,徐静是故意安排她过来给自己添堵的? 看来今天的事不能轻易善了。 唐凤仙背在身后的手拿出一条黑皮锃亮的鞭子,故意举起来给黎软看,语气阴狠。 “二少奶奶,你害我差点丢了饭碗,这次终于落到我手上,咱们好好算账。” 她手里那条鞭子是秦家的家法,威慑力十足,黎软还是有些发憷的,手下意识抚了抚小腹。 三人步步紧逼,气势渗人。 黎软:“离我远点,我自己会跪。” 唐凤仙停步,就站在距离她半米远的位置,把玩手里的鞭子,满脸幸灾乐祸,小人得志。 像是要监督她罚跪,如果她跪姿不标准,鞭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咬到她身上。 黎软语气重了几分:“你就算再想打我,也必须等秦不舟回来,所以,滚远点。” 唐凤仙怔了怔。 上次秦不舟为了黎软把她开除,似乎还是挺重视她的,万一她把黎软打了…… 想到这,唐凤仙耐着性子后退几步,嘲讽:“我倒要看看,二少爷回来是护你,还是护怜云小姐,赶紧跪吧,跪石子可疼了,有你好受的。” 黎软垂眸盯地面。 鹅卵石凹凸不平,真要跪了,肚子里的宝宝可能保不住。 既然他们要这么狠,那秦家人一个也别想好过! 她琢磨着,眼神极冷,膝盖默默弯了一点。 唐凤仙看她终于肯跪,得意地哼笑一声。 却没想到,黎软弯膝是预备姿势。 下一秒,她直接跑路。 管家和唐凤仙立在风中。 谁都没想到黎软敢跑,反应了几秒才去追。 管家:“二少奶奶!你这是忤逆!是在激怒老太太!” 唐凤仙:“站住!再敢跑我真动鞭子了!” 黎软出不了庄园大门,外头有安保守着。 她拐进了旁边的温室花园。 管家和唐凤仙追过来的时候,黎软抱起了一盆红玉珠,作势就要往地上摔。 唐凤仙大惊失色:“快放下!这可是太太最喜欢的花,十个你都抵不上护养这一盆花的价格,你敢摔就死定了!” “原来是徐静喜欢的啊?” 听她这样说,黎软反而不犹豫了,美眸弯起兴奋,重重将红玉珠砸到几人脚边。 啪嚓——!! 一声清脆巨响,花盆摔得四分五裂,红玉珠的小果子滚了一地。 管家和唐凤仙被飞溅过来的碎瓷和泥土,吓得跳脚。 唐凤仙歇斯底里:“太太一定会抽死你的!黎软你死定了!” 管家使唤两个男佣人:“还愣着干什么,抓住二少奶奶!” 黎软转身就跑,边跑边砸。 唐凤仙气急了,一边追,一边抄起鞭子抽她。 嗖啪!嗖啪! 黎软身段灵活,鞭子甩过来的时候,她轻松侧身、或者弯腰躲开。 鞭子全抽在那些名贵的花种上。 哗啦啦——!! 鞭尾扫倒了一整排的小玫瑰,瓷器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黎软又跑进了旁边的多肉植物园,唐凤仙和两个男佣人不依不饶地追过去。 只有管家留在原地,望着一地的凌乱狼藉,脸都吓青了,“疯了疯了!二少奶奶疯了!” 这么多名贵花种都摔死了,那一地的不是狼藉,是钱呐。 太太和老太太知道了会杀了他的!! 局面快不受控制,管家赶紧调来十个保镖,非抓住黎软不可。 …… 秦不舟火急火燎下了飞机,赶回秦家庄园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 管家擦着额间的汗,气喘吁吁,一路小跑着过来迎接。 等秦不舟下车,管家立刻诉苦:“二少爷,二少奶奶闯大祸了!” 他把黎软一整晚的拆家行为全盘托出。 除了砸温室花园、多肉植物园,黎软还抄水管当武器,打伤了一群佣人,连池塘里的鱼都被她误伤,全抽死,翻了鱼肚皮。 就连音乐喷泉池旁的两个昂贵雕塑,都摔烂了。 管家讲述时欲哭无泪。 天知道二少奶奶那么纤瘦的身板,从前也很温柔软弱,疯癫起来的战斗力这么猛。 秦不舟听得脸色凝重:“她现在在哪儿?” “关到地下室杂物间去了。” 秦不舟眉心拧得死紧,语气阴戾:“你们打她了?” 管家皱着一张苦瓜脸:“我们哪敢啊,我们甚至都没把二少奶奶捆起来,只是关着而已。” 倒不是他们不想打黎软,是不敢。 真要跟黎软较死劲,这个疯婆娘能把整个秦家庄园都拆了。 后来是管家再三保证不打她了,也不让她罚跪,只让她去地下室里待着等秦不舟回来,黎软才肯罢休。 管家继续说:“老太太气得差点高血压犯了,太太要您明天就去跟二少奶奶离婚,今晚就把二少奶奶赶出去……” 秦不舟没心思听这些,往地下室的方向走:“我先去看看黎软。” 管家拦住他:“老太太说了,怜云小姐受了大委屈,您回来要先去安抚一下怜云小姐,再跟老太太商讨如何处置二少奶奶。” 他不理,继续往地下室走。 管家:“杂物间的门已经上了锁,钥匙在老太太那里。” 秦不舟这才停步。 管家继续:“您还是先去看看怜云小姐吧,二少奶奶这里您放心交给我,我只让保镖在外头守着,二少奶奶今晚的行为实在过激,您让她先冷静一会也好。” 秦不舟在回来的路上,已经把整个事情经过搞清楚。 原本打了牧怜云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他给牧怜云一点补偿。 但黎软大闹庄园,拆家似的把徐静和老太太的心爱之物全弄坏了,就算他有心护着,过了徐静和老太太这一关,秦家族老那边恐怕也要审判黎软。 秦不舟严峻着脸,沉重叹息。 罢了。 左右不过是挨顿揍。 他不再往地下室走,转身去往楼上。 第八十章 是我离不开她 牧怜云已经醒了。 秦不舟进入房间的时候,她半倚在床头,正在输液,精神状态还不错。 “二哥。” 一看见秦不舟,牧怜云眼眶红了,委屈地瘪着嘴,欲泣欲泪。 秦不舟手揣兜,气息疏冷,站定在她床边:“今天的事,不打算给我一个解释?” 牧怜云眉心虚弱地拢了拢:“二哥想要我给什么解释?” 秦不舟也不拐弯抹角:“黎软打你,起因是那张副卡。” “嗯。”牧怜云大方承认,“我就是想请软姐姐和韩姐姐吃饭,没注意拿了哪张卡,被池鸢瞧出是你的副卡,对软姐姐说了一些不太好听的话。” 秦不舟脸色更沉了。 牧怜云:“我解释这些不是想推脱什么,这件事确实因我而起,软姐姐打我,我不怪她的。” 秦不舟逻辑清晰:“我没找你讨那张卡,是因为你很规矩,没有乱花,可你偏偏要在今天当着黎软的面拿出来,难道不是故意刺激她?甚至,你还知道她签过婚前协议,我妈告诉你的?” 牧怜云咬着唇角委屈,轻轻拽秦不舟的袖口。 “二哥,我们数十年的感情,你真的不相信我吗?” 秦不舟避开她的触碰,“十年感情,我把你当成亲妹妹,你救过我的命,变成如今羸弱的身子也是因为我,所以保护你是我的责任,我一直以为你单纯善良,最近我才发现,我从未认识真正的你。” 这次的事发生在商场,因为有监控,秦不舟了解得清清楚楚。 牧怜云看似没做什么,但事情是她挑起的,池鸢池棠跟她交好,如果不是她告诉,这两人怎么会知道那张黑卡副卡是谁的? 她挑事,黎软闯祸,她受委屈,黎软被骂,她得到补偿。 这套流程有点熟悉…… 之前好多次黎软欺负她,似乎都是这个走向,但没有监控,这也只是他的猜想。 “二哥。” 晶莹的泪珠滑落面颊,牧怜云脸上的红肿未消,看起来格外凄惨可怜,哭得声线都在抖:“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 秦不舟脸庞冷峻,别过视线不再看她:“你适可而止,类似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发生。” 牧怜云啜泣得更伤心了,不再被信任使她情绪塌陷。 “臭小子,她被伤得那么惨,她有什么错,你不哄哄她就算了,你还在这断上案了。” 秦老太太刚到,对于秦不舟对待牧怜云的态度很不满意。 秦不舟站得笔挺,任由老太太戳胸膛,不搭腔。 老太太:“就算副卡的事,你觉得怜云也有错,之后黎软大闹庄园,总没人逼她闹,她就是个没规矩、没教养、忤逆不孝的东西!” 不想打扰到牧怜云养伤,老太太瞪了秦不舟一眼:“你跟我出来说。” 祖孙俩走到长廊上,周围寂静。 老太太沉声发话:“我秦家容不下她,你必须跟她离婚。” 秦不舟:“嗯,我们会离。” 老太太的脸色这才缓和了点,想起黎软,又是一肚子火气,跟他吐槽起来: “你瞧瞧她今天那泼辣劲,哪有半点名媛闺秀的样子,不就是让她在外面跪着反省,她倒好,差点把家拆了,我一想到你面对这样一个疯妇,委曲求全三年,我就痛心……” 秦不舟听到关键,眉头皱起:“你们让她跪外面?” 他语气加重:“外面是青石板,硬得很,跪着很疼的,她是我老婆,你孙媳,你们拿那道封建的做派来折磨她?” 老太太短暂哑了声。 不是跪青石板,是跪鹅卵石,是准备再抽上几鞭子。 但老太太没敢说,秦不舟听了怕是要跟她急眼。 秦不舟压着薄怒:“我不是说了,等我回来再处理。” 老太太也来了火气:“她犯了这么大的错,身为长辈难道不能教训她?她忤逆顽劣,不训诫如何能教乖?” 秦不舟:“她前段时间刚流产,身体正虚弱,你们居然要罚她跪?” 老太太怔了一下。 “她流产?”老太太气势没那么足了,“她怎么不说呢……” 秦不舟眼圈都红了,紧咬牙:“你们有给过她说的机会?” “……” 老太太自知这事做得不好,缓和了语气:“反正你们尽快离婚,以后她不再是秦家人,奶奶也罚不着她。” 她拍了拍秦不舟的肩头:“你也别怪奶奶心狠,奶奶是太心疼你和怜云了。” 秦不舟别过眼叹气,沉默。 老太太:“如果不是她,你跟怜云早就结婚,她用那样下三滥的手段嫁给你,平白耽误你和怜云三年,奶奶是真的想想都恨得牙痒呐!” 老太太又来气了:“她这次祸闯得太大,就算她刚流产,也不能抵消,只罚二十家法,算我对她的最后一点仁慈。” “奶奶,你好像搞错了一件事。” 秦不舟严峻着脸:“我只把牧怜云当妹妹,我如果喜欢她,早就娶了。” 老太太微惊:“所以你……你喜欢……” 他眸色认真,虽未明说,却是承认的意思。 “可是,她当年做出那种事,你怎么还能……” 秦不舟轻笑了声:“所以我说奶奶你搞错了,你孙子怎么可能是那么不警惕的人。她当年没有给我下药,是我,我给自己下的药,甚至这件事能被新闻媒体大肆播报,也是我。” “什么?!” 老太太往后跌了一步,那双布满皱纹的眼,满是惊涛骇浪。 秦不舟薄唇勾了勾,笑得有些颓败自嘲。 “从始至终,算计的人是我,卑劣的人是我,妄图用身体引诱她的人更是我,我用这个谎言,贪婪的把她骗在身边三年,” “奶奶,从来都不是她离不开我,”他眼尾通红,声线哽了几分,“是我离不开她。” “……” 老太太伸手扶住栏杆,“我需要消化一下……” 她一直以为秦不舟跟牧怜云两情相悦,被黎软用卑劣的手段拆散。 这个认知,使她见到黎软的第一眼起,就下意识排斥讨厌黎软。 也是这个原因,她这些年越发怜惜疼爱牧怜云。 甚至故意纵容徐静把黎软当佣人使唤,给黎软立规矩,让黎软服侍牧怜云吃饭,她以为这样是在替秦不舟出气…… 秦不舟深深呼吸,眼底的雾光散去。 “我说这些,是希望奶奶不要再针对她。她今天闯了大祸,该罚,身为她的丈夫,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面庞沉峻,语气冷而坚决:“这顿家法,我替她受。” 老太太又是一惊:“舟二……” 秦不舟沉默转身,背脊挺直,颀长的身姿走得急切,像是急着领完家法去见谁。 第八十一章 受家法,不原谅 晚上八点半。 秦晟之和江明漪听说了黎软大闹庄园的事,匆匆赶来。 秦晟之扶着老婆的腰,护着老婆的孕肚,还被老婆嫌弃。 “你走快一点啊,腿这么长怎么比我一个孕妇还磨蹭,出了这么大的事,妈和奶奶真的会打死黎软,我们再不快点,只能替她收尸了!” 秦晟之郁闷:“我是怕你摔了。” 佣人们正在清扫庄园里的杂乱,到处都是水渍,秦晟之是真怕她一脚踩滑。 江明漪:“你不是扶着我的嘛,不会摔的,快一点。” 秦晟之无奈叹息:“她闯祸自然有舟二护着,你怎么突然这么关心她?” “她护过我一次,她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坐视不理。她在饭桌上那样替我怼奶奶,奶奶很记仇的,肯定不会轻饶她。” 秦晟之:“奶奶慈眉善目的,从不跟晚辈计较。” 江明漪很来气:“不计较是对你和舟二。” 甚至老太太对牧怜云那个外人,都比对她和黎软这俩孙媳妇更包容。 那老太太就是个思想顽固的老古板。 但这些话,她没说,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在老公面前,这样编排老公的亲奶奶。 两人穿过前院草坪,管家收到消息,小跑过来接他们。 管家诚惶诚恐:“这么晚了,大少奶奶您还怀着孕,怎么突然过来了?” 江明漪忙问:“弟妹的情况怎么样了?” “关在地下室杂物间呢,老太太和二少爷刚商议完对二少奶奶的处置方式。” 江明漪心快提到嗓子眼来了:“奶奶要怎么处置她?” “罚二十鞭家法,逐出秦家。二少爷已经同意太太、老太太的要求,尽快跟二少奶奶离婚。” “什么!”江明漪听得呼吸一紧,扭头质问秦晟之,“你不是说舟二会护着她,怎么她又要挨打又要被赶出家门,他就是这样护的?” 秦晟之感觉有一口大锅砸到了自己头上。 这不关他的事啊。 他又不是舟二肚子里的蛔虫,他怎么知道舟二怎么想的。 他快速思考解决办法:“我去找奶奶说说情,离婚的事,应该还有转圜的余地。” 江明漪推他胳膊:“你快去啊,不用扶着我了。” 秦晟之三两步上了楼。 他一走,江明漪继续问:“家法执行了吗?” 管家:“正在执行。” “快带我去!” 祠堂外,鞭子到肉的呼啸声凌厉骇人,隐隐混着一道沉重的闷哼声。 江明漪赶到的时候,里头刚打完了最后两鞭。 男人跪坐在蒲团上,单手撑地,满头薄汗,深深喘息着,后背的白色衬衣上浸了好几道血痕。 挨打的是秦不舟,不是黎软。 江明漪松了口气,扶着孕肚走到男人侧面:“还好吗?” 秦不舟抬眼看她,喉结滚了滚,咽下一口又一口火烧火燎的痛楚,嗓音有些哑:“大嫂怎么来了?” 江明漪没回答,观察他的状态。 “自家子孙都罚这么狠,”江明漪由衷感叹,“还好打的不是弟妹。” 这要换成黎软,不得被打死? 秦不舟轻扯嘴角:“是我让他们不准放水。” 只有这样,黎软这次闯的祸才可以被彻底揭过,谁也不能再拿这件事情找黎软的茬。 江明漪连连叹了好几口气:“你肯替她受过,看来心里还是有她的,那又为什么要同意离婚?这个节骨眼上向她提离婚,你跟抛弃她有什么区别?” 秦不舟自嘲地勾起笑,连呼吸都是疼的,“她闹这一出,就是想逼我赶紧离婚。” “是弟妹想离?”江明漪惊了惊,又问,“那你……不打算挽回了吗?” “挽回不了。” 他沙哑的嗓音很轻,仿佛失去所有挣扎的力气。 “大嫂,她把孩子流掉了。” 江明漪瞳眸猛颤,心跟着一揪。 秦不舟垂着睫毛,掩住眼尾的深红和水光。 以往宽阔硬朗的肩膀,此刻虚弱无助地轻颤着。 “她是真的不要我了。” 之前他一直以为黎软在使小性子。 直到最近他才意识到,黎软想离婚的决心有多强烈,还有紫宸别院的闹事、团建的落水……可能都另有隐情。 因为那几次都没有监控,所有人指认黎软,他信了,他帮她善后,自以为是在包容她的小脾气。 可如果她没有做那些事,如果她是被冤枉的怎么办…… 一想到这些,后背的疼痛好似渗进心脏,将那颗心撕扯得鲜血淋漓,痛不欲生。 那是他用尽心机也要娶到的姑娘啊。 他恨不得把天上最美的星星都摘下来送给她。 他怎么可以让她受了那么多委屈。 黎软不会原谅他了。 这段强求来的婚姻,终究是被他毁了。 …… 地下室杂物间黑暗无光。 空气稀薄,有些闷热。 黎软蜷缩在墙角,难以适应地呼吸着。 一个多小时的疯跑、打砸,使她渐渐感觉到身体超负荷般的疲累虚脱。 时间像被按下暂停,一分一秒都流逝得很慢。 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不知道秦不舟回来没有? 她扇了牧怜云那么多巴掌,秦不舟会不会想替牧怜云报复回来?会不会也扇她几十个巴掌? 心绪杂乱时,外头传来门锁的响动。 黎软不自觉把肩头缩起,双手抱膝,把腹部护在最安全的位置。 门打开,走廊的光亮透进来,将男人的影子拉着长长窄窄。 啪嗒一下,顶灯打开。 骤然的强光使黎软抬手遮住眼睛。 沉重的脚步声靠近,男人矜贵的深色皮鞋走到她面前,单膝杵地蹲下,指骨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 “久等了,是不是吓坏了?” 低哑磁性的音色,使黎软的心跟着沉下去。 她放下挡住视线的手,顺便把秦不舟摸她头发的手弄开。 男人俊美深邃的脸庞上有水珠,额前有几缕碎发半湿,像是来之前洗了把脸。 一件黑色丝薄衬衣,松着领口的两颗扣子,敞着若隐若现的性感锁骨,脖颈间隐有细汗。 黎软眉心皱了皱。 这是刚用身体安抚完牧怜云,洗了澡过来的? 她心头嫌恶,语气极冷:“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什么时候去离婚?” 秦不舟避而不答,去牵她的手:“让我看看,受伤没有?” 她窝火,躲开他的触碰。 反手就给了他一耳光。 打得不响,也不重,黎软已经没剩多少气力。 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被打脸,是个男人应该都受不了。 黎软就是要激怒他。 不光打,她还要骂:“秦不舟你就是个孬种、装货。我都把你的好妹妹打成猪头了,你安抚完她,又来跟我演什么好老公,你要还算是个男人,明天一早跟我去把离婚证办了。” 第八十二章 我护我老婆 骂完,她看到秦不舟的眼圈渐渐红了,眉峰跟着蹙起。 以为他会大发雷霆,谁知他再次开口时,声音都哑了:“打这么轻,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 黎软古怪地盯着他瞧。 这样都不生气,他什么属性的? 黎软强调:“我把你的好妹妹扇成猪头了。” “嗯。”秦不舟喉间极轻地应了一声,“我知道。” 黎软:“我还把你妈、你奶奶最喜欢的花种、多肉、金鱼、雕塑,全部砸了。” “我也知道。” 黎软:“我刚刚也扇了你一巴掌。” “嗯,老婆心疼我,没打疼。” “……” 秦不舟握住她的手腕,翻开她的手心,仔细检查她有没有受伤。 黎软莫名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秦不舟,你属抖M的?” 男人不接话了,撩开她的衣袖,果然看到她小臂上有两道淤青,面庞阴沉下去:“这是谁打的?” 黎软瞅了眼手臂的伤,也懵了。 她记得唐凤仙根本不会甩鞭子,抽得杂乱无章,愣是一下没抽中她。 应该是她用水管打人的时候,不小心自己抽的。 那根水管太长,她刚开始用着不太顺手。 原本还不觉得疼,此刻被秦不舟提起,她忽然感觉全身都疼了起来,尤其是肚子…… 她脸色逐渐惨白,双手捂住小腹。 “秦不舟,我……有点痛……” 秦不舟呼吸发闷,顾不得继续追问是谁对她动手,将她打横抱起,往外走,“我们去医院。” “不,不去医院。” 一旦去医院检查,孩子还在的事就瞒不住了。 “我想见裴叙白。” 秦不舟脊背一颤,抱着她的手臂僵了僵,气息隐隐泛酸。 黎软坚持:“他也是医生,他可以替我看病,我想见他。” 秦不舟始终沉默,抱着她离开秦家庄园,正要将她抱进车里,她挣扎起来。 “我不跟你走,放开我。” “……”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混着后背的鞭伤,疼得泛滥。 秦不舟妥协,软着语气哄:“不去医院,回栖缘居,我会打电话让裴叙白过来。” 黎软揪住他的衣领,“你要是敢骗我,”敢偷偷带我去医院,“我不会放过你。” “不会骗你,说到做到。” 得到他的承诺,黎软松懈下那口气,眼前忽然一片模糊,脑袋重重倒进他怀里,晕了过去。 “黎软!” 徐叔听到动静,赶紧下车,帮着打开后排车座。 等他们回到栖缘居,裴叙白那辆保时捷就停在别墅门口,早已等候多时。 来的路上,秦不舟已经打电话跟他说了大概情况。 他帮着开车门,有条不紊道:“快抱去卧室,把人平放。” 秦不舟抱着黎软快速上楼。 裴叙白给黎软做基础检查的时候,秦不舟就在旁边站着,气息凝重。 “她没事。”裴叙白放下听诊器,“是体力消耗过大,累晕过去了,睡一觉就好。” 秦不舟问:“她捂肚子,说疼。” 裴叙白想了想,找借口:“她的身体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平时适当运动就好,千万不要再这样剧烈运动。” 目前月份太小,胚胎发育不稳定,再剧烈运动几次,很可能真的流产。 秦不舟走到床边,将黎软的袖子挽起来几节,“你再看看她这淤青。” 裴叙白:“没事,不严重,冷敷就行。” 秦不舟皱眉:“用药不是好得更快?” 裴叙白噎了一下。 不想引起怀疑,他平稳的声色答:“她最近的身体情况不适合用那些激素类、活血化瘀的药膏。” 维生素K软膏倒是可以用,但黎软现在体力耗尽,身体正虚。 保险起见,裴叙白不建议用药。 眼见秦不舟眉头皱得更深,裴叙白转移话题:“她真的没什么大碍,倒是你,伤到哪儿了?怎么一身的血腥气?” 秦不舟鼻尖浸了薄汗,神色却淡定,完全像个没事人。 如果不是裴叙白对血腥味敏感,估计也发现不了他受伤。 “我没事,挨了几下家法。” 他语气浑不在意。 裴叙白一手提医药箱,一手拽他胳膊:“走,去书房上药。” 秦不舟没扭捏。 两人一起去了书房。 裴叙白帮忙上药的时候,秦不舟在打电话。 “秦大昌,你口口声声跟我说没打她,她身上的伤痕哪来的?” 管家吓懵了,赶忙撇清关系:“应该是唐凤仙,二少奶奶一路狂奔打砸,她拿着鞭子去追,她也只是想吓唬一下二少奶奶,是不小心的……” 秦不舟冷笑,语气狠厉:“我记得她儿子在海市读大学,明天把人带过来,当着她的面抽上几十鞭子,也叫她好好体验一下被吓唬的滋味。” “是。” 打一通电话的时间,裴叙白已经熟练迅速的帮他上完药,纱布包扎伤口。 “舟二,今晚的事,谢谢你能这么护她。”裴叙白已经知道了大概的事情经过,是由衷感谢。 秦不舟听着不爽,听着别扭,没好气的半回眸睨他:“我护我老婆,轮得到你谢?” 裴叙白垂下眼,心情是复杂的。 出于一些私心,他盼着他们赶紧离婚。 可黎软怀孕了,如果想瞒着秦家和秦不舟把孩子生下来、养大,还有一场长期的硬仗要打。 如果秦不舟能及时醒悟,以后把重心都转移到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身上,黎软未尝不能得到一段幸福的婚姻。 他有私心,但他更希望黎软幸福。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裴叙白还是问了:“舟二,你真的会跟黎软离婚吗?” 第八十三章 黎软学会茶言茶语 秦不舟看他的眼神越发不爽,啧了声。 “这么关心我的事,看来还是太闲,改天我亲自去拜访裴爷爷,问问你的联姻对象物色得怎么样。” 末了,秦不舟又补充一句:“我们就算离一百次婚,你也没份儿。” “……” 裴叙白嘴角微抽,有点气。 拿他当兄弟,好心好意想帮忙缓和一下他跟黎软的婚姻关系。 结果这瘪犊子玩意嘴里没一句好听话,不开窍,活该没老婆要,活该被离婚。 “等着孤独终老吧你!” 裴叙白将手上剩余纱布扔到他身上,三两下收拾好医疗箱就走。 “去哪?”秦不舟问。 裴叙白:“回家,明早再过来。” 隔天。 黎软一觉睡到大中午。 手臂一阵冰冰凉凉,很舒服。 她睁开眼,看到是裴叙白坐在自己床边,拿着凉毛巾帮她敷手臂上的淤青。 裴叙白低问:“是我手劲太重,把你弄醒了?” 黎软摇头:“饿醒的。” 裴叙白会心一笑:“舟二让保姆给你炖了山药乌鸡汤,很适合你养……身体,起来喝点?” 他不提还好,他一提,黎软想起了某个狗男人。 “秦不舟呢?” “在书房。” 黎软翻身就要下床,“我去找他。” 现在才中午,收拾一下出门,完全来得及去民政局。 裴叙白出声拦她:“他发烧了,也昏睡了一上午,估计这会还没醒。” 黎软凝眉,直泛嘀咕:“他又病了?他怎么突然体质变得这么弱?” 以往身体强悍、一年到头都不见得感冒两回的男人,最近经常发烧。 “他……”裴叙白短暂失语。 伤口没及时处理,浸了汗液,是感染了才导致发烧的。 但昨晚秦不舟特别交代过,挨家法的事不让告诉黎软,不然就跟他绝交。 他想了想,转移话题道:“你母亲摔下楼梯的事,警方那边有进展吗?” 说起这茬,黎软气息低落下去,摇了摇头。 “我打电话问过,说还在调查中,一旦锁定新的嫌疑人,会跟我联系。” 裴叙白又问:“那……你怎么打算?还是想离婚吗?” 黎软不犹豫,点头,“必须离。” 但她有点搞不清秦不舟的态度。 狗东西一边说也想离婚,一边却对去民政局推三阻四。 这次她打了牧怜云,差点拆了秦家庄园,闹出这么大的乱子。 徐静和老太太竟然没对她做出什么惩罚? 秦不舟也不提什么时候去离婚…… 是闹得还不够吗?秦不舟还没意识到要把她这个祸患早点赶出秦家? 是不是该再添几把火? 心里默默敲定了主意,黎软下床,边走边跟裴叙白说:“裴少要不要也来一碗乌鸡汤?” 裴叙白怔了怔,旁敲侧击道:“你要不要亲自给舟二送一碗到书房去?” 实在是觉得秦不舟挨了打,又感染发烧,一个人在书房熬着,怪可怜的。 黎软:“也好,喝了汤说不定能退烧,下午就能爬起来跟我去民政局。” “……”裴叙白提醒,“这两天是周末。” 民政局周末不上班。 黎软嘴角一撇:“等他醒了,让王妈给他送汤吧,我下午还有事。” …… 后背像被滚油泼过,疼得火烧火燎。 秦不舟昏昏沉沉睡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书房里只有他一个人。 满室孤寂清冷。 他支起身子坐起来,给自己量体温。 确认退烧了才走出书房,下楼,主卧的床铺平平整整,黎软不在,裴叙白也不在。 王妈在客厅里擦桌子。 他走过去问:“太太呢?” “太太出门了,好像是去秦家庄园,裴先生也跟着去了。” 秦不舟眉峰蹙起,神色变得严峻,边往别墅外走,边给管家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他极沉的声线训:“秦大昌,黎软昨晚的事已经翻篇,奶奶又把她喊回去干什么!” 管家语气很苦:“二少爷,这次是二少奶奶主动回来的,老太太身体不适没见她,太太在招待客人,没有刁难她。” 不亲自看着,秦不舟还是不放心,让徐叔开快点。 秦家庄园。 大厅里很热闹。 徐静? 坐在主位,跟另一位姿态雍容的富太太卫娜聊天,不忘跟一旁主动帮忙煮茶的黎软介绍:“黎软,这位是舟二他爸的亲姑妈,你该唤她一声三姑奶奶。” 黎软动作优雅地煮着茶,抬眸冲卫娜温婉一笑:“三姑奶奶好,您的皮肤保养得真好,看起来比我妈还年轻呢。” “是么。”卫娜摸脸,笑得合不拢嘴,“我比阿静大整整十岁呢。” 徐静脸上的笑容隐有一丝龟裂。 裴叙白没什么存在感地坐在一旁,视线都在黎软身上,搞不懂她为什么非要回来老宅,还讨好似的帮煮茶。 卫娜察觉到徐静不高兴了,拍着她的手背夸:“瞧瞧你这个儿媳妇,多孝顺,举手投足优雅得体,嘴巴还甜,这都是你调教有方啊。” 徐静下巴微抬:“她都嫁进来三年了,就算再蠢笨,这点豪门规矩也该学会了。” 卫娜:“哪里笨了,我看挺聪明的。” 茶煮好了,黎软先给徐静倒了一杯,双手递过去,面带微笑:“妈,喝茶。” 徐静盯了她一眼。 虽然总觉得她今天的殷勤怪怪的,但徐静没多想,以为她是知道自己昨晚犯了大事,特意来弥补的。 徐静伸手去接茶杯。 “哎呀!对不起,我太笨了!” 刚要碰到那杯茶,黎软将一整杯茶水‘不小心’洒在了徐静的手背上。 茶水热烫,徐静疼得差点失去表情管理,怒斥她:“没用的东西,笨手笨脚的,连一杯茶都端不稳,秦家要你有什么用?” 卫娜赶紧取来湿巾,帮徐静擦手背。 黎软唯唯诺诺地站着,语气有点难过:“原来秦家娶我进门的目的……就是端茶递水吗?” 她脑袋垂得更低,快哭了:“我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妈妈要把我赶出家门吗?” 裴叙白在旁边都惊呆了。 认识黎软七年,第一次见她演绿茶。 虽然演技有点生疏,但真的好可爱啊。 黎软是掐着自己胳膊,硬挤出来的红眼眶。 她琢磨着平时牧怜云的那套茶言茶语,委屈哝哝道:“对不起妈妈,我真是太蠢笨了~” 徐静又气又疼,瞧着她那死出,咬牙切齿:“我算是知道你今天来干嘛的,你存心来报复我的,想给我添堵是吧?” 黎软怂了肩,轻轻发抖。 卫娜帮腔:“好了阿静,她也不是故意的。” “她就是故意的!”徐静怒,“煮了那么久茶,她早就习惯那个温度,怎么可能端不稳茶杯,真是家门不幸,娶进她这么个祸害!” “凶我老婆干嘛!” 一声阴戾磁性的男人嗓音从门边传来。 第八十四章 搬回老宅当祸害 秦不舟匆匆赶来庄园,一进门就看到徐静在凶黎软,黎软被凶得要掉小珍珠了。 他快步走到黎软身边,将人护到怀里,问得温柔:“这是怎么了?” 黎软咬了咬下唇:“老公,我把妈妈烫伤了……” 徐静将烫红的手背举起来给秦不舟看,强调:“她故意烫我!” 那一声温温柔柔的老公,听得秦不舟心口荡漾了下。 他轻瞥了眼徐静的手,又牵起黎软的手查看。 黎软十根手指都被茶水烫得红红的。 他眉头逐渐拧紧:“家里的佣人都死绝了?非要我老婆给你们煮茶喝?” “……” 徐静噎了一下,指着黎软的手气得直抖:“是她自己要帮忙!” 秦不舟逻辑清晰:“难道你平时没这样使唤过她?你肯定使唤过,你还训斥过,她才会犯一点点小错就怕成这样。” “……” 徐静更噎了。 意识到重点被秦不舟转移了,她道:“你眼里就只有你老婆吗!现在是你妈被烫伤了!” 一直没插话的裴叙白凑过来,检查了下她的手伤,“不严重,涂点药膏就能好,我可以帮徐伯母处理一下伤。” 徐静不理,继续数落黎软:“她昨天闯出那样的大祸,你觉得她会怕?她就是故意烫伤我,故意给我找不痛快!你再纵容她,不施以惩戒,她哪天能把你妈杀了!” 替她那个成植物人的亲妈报复。 秦不舟沉默了。 裴叙白想帮腔,但涉及到秦家家事,他不太好开口。 卫娜将几人的表情来回打量,在吃瓜。 沉重严肃的气氛下,黎软开口了。 “呜呜,都是我的错,我把妈妈烫伤了,我该罚的,我现在就去外面跪石子。” 秦不舟胳膊环住她的肩,不让她离开,眉心拧得死紧:“什么跪石子?” 她指了指窗户外:“就池塘旁边的那条鹅卵石小径。” 秦不舟后知后觉明白点什么,满腔怒火,冲徐静:“原来你们昨天是想让她跪外面的鹅卵石,你们是魔鬼吗,竟然要对我老婆动这种酷刑?” 徐静脸色有点难看:“我说什么了吗?难道不是她自己说要去跪吗?” 秦不舟:“如果不是你们之前这样折磨过她,她怎么会知道那条鹅卵石小径不光可以散步,还可以罚跪?” “……” 徐静表情僵住。 秦不舟太了解她,被说中了,她在心虚。 居然真的不是跪青石板,是跪鹅卵石。 滔天的怒意快烧穿他的胸腔,他抄起茶壶,狠狠砸到空地上,“都别喝了!” 啪嚓——! 一声巨响,茶具四分五裂。 茶水溅了一地,还散着热气。 见情况不对劲,卫娜客套了几句,赶紧开溜。 整个大厅,随着茶壶摔碎,气氛变得更严峻。 知道儿子这是真生气了,徐静气势弱下去,实在心疼茶具,小声:“臭小子,这可是宋代的古董……” 秦不舟听到了,厉声:“以后谁再让我老婆煮茶,家里的茶具我见一套摔一套。” 他又喊来管家,命令:“今晚之前,把外头那条鹅卵石小径给我拆了,全部铺成草坪。” 徐静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裴叙白给台阶下:“伯母,医药箱在哪儿?我陪你去卧室处理一下烫伤吧?” 徐静手疼,窝了一肚子的火还不能发泄,气得不理秦不舟了,领着裴叙白去楼上。 佣人们快速将地上的痕迹清理干净。 大厅很快恢复整洁。 秦不舟扶黎软坐下,压抑着发闷的呼吸问:“那条鹅卵石小径,你真的……跪过吗?” 黎软面无表情:“以前你妈教规矩,跪过两次。” “……” 秦不舟垂眸盯她发红的指尖,胸腔里像被塞满湿重的棉絮,闷得窒息。 后背的伤也刺痛得像针扎。 那股裹着浓烈愧疚的痛意,从心口漫上眼圈,他闭了闭眼,生生咽回喉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黎软盯着他的脸,只觉得烦躁:“秦不舟,你在装什么啊?” “……” 他但凡有一点点在乎她,徐静和老太太磋磨她的时候,都会忌惮几分。 她们敢这样对她,不就是因为知道他心里只有牧怜云,爱而不得,替他鸣不平,所以故意折磨她出气。 变相来说,以前在秦家的苦难,难道不算是他默许的吗。 从前黎软爱他,又觉得自己是用那种不光彩的手段嫁进来的,心里低秦家人一等,那些磋磨她都忍受着。 她想证明自己不是贪图名利的心机女,是真的爱秦不舟。 但是现在,她只想离婚。 上次徐静说,要怪就怪她母亲命不好,既然如此,秦不舟一日不跟她离,徐静休想有一日好命。 她起身就要走,手腕被秦不舟拉住。 秦不舟仰头看她:“老婆,我们回家好不好?以后再也不进秦家庄园。” “我不。” 黎软甩掉他的手,嘴角挑起焉坏:“成功拿到离婚证之前,我要搬回老宅住。” 秦不舟心头一咯噔。 “别闹了好吗,乖宝,软宝,老婆。” 他轻扯黎软的衣摆,低哄:“我知道你心里有气,回家撒给我,我买一块鹅卵石垫子回去跪给你看?” 黎软才不会上他的当。 这狗玩意八成是属字母的,越蹂躏,他越爽。 她无视示好,“你不想我搬过来扰你妈、你奶的清净也行,我们下周一早上九点,民政局见?” 秦不舟下颌角微僵,别开视线,“我下周一要执飞去巴黎,顺便在那边处理一点国际业务,大概要去五天。” 黎软冷下脸。 看来还是闹得不够大,不能引起秦不舟的重视。 什么国际业务,比处理她这个秦家祸害还重要? 她收敛冷意,转瞬笑得眉眼弯弯,娇哝哝道:“老公,妈妈和奶奶都骂我不孝,我有好好反省过,之前确实是我做得不够好,我要搬过来跟妈妈、奶奶一起住,当个孝顺贤惠的好儿媳。” “……” 不就是学绿茶说话,她会学得很好。 第八十五章 我伺候妈妈起床 庄园晚饭的餐桌上很冷清。 只有黎软、秦不舟和裴叙白三个人。 老太太高血压犯了,在自己床上用饭。 牧怜云也在房间养伤。 徐静还记得黎软说她比卫娜老的事,不肯下楼吃晚餐,只吃苹果、喝蜂蜜水美容养颜。 没法搞事情,黎软吃得心不在焉。 秦不舟一直在给她夹菜。 “尝尝这个石斑鱼,味道很鲜美。” “烟熏鹿筋,口感弹韧。” “再来碗松茸鸡汤?” 黎软烦不胜烦,搁了筷子,“我不喜欢别人把我的碗当垃圾桶,夹走。” 秦不舟一僵:“你太瘦了,应该多吃一点补补。” 黎软冷盯他,用他之前说的话噎他,“你在教我做事?” 秦不舟:“……” 夫妻俩气氛有点僵,裴叙白坐在对面,温和帮腔:“软软,你现在正是缺营养的时候,是该多吃点,补好身体,以后还要切忌过量运动。” 裴叙白一提醒,黎软想起了肚子里还揣着一个。 就算她没什么胃口,不想吃,宝宝也要吃。 秦不舟不爽地啧了声,睨桌对面的裴叙白,拿黎软的话噎回去:“吃你的,我老婆需要你教着做事?” “医生的话还是要听的。”但黎软不吃他用公筷夹来的菜,将他刚才夹的菜全部扔掉,挨个重新给自己夹,又让佣人给自己盛一碗松茸鸡汤。 秦不舟:“……” 老婆的喜恶简直不要太明显。 秦不舟猛灌自己一口鸡汤,咽进喉咙里的汤汁全是酸苦的滋味。 饭桌上无话。 黎软琢磨着明天该怎么搞事情,率先吃饱了上楼。 只剩两个男人的时候,秦不舟将佣人支走,气息不怎么友善,“吃完饭,自己麻溜滚蛋,你有手有脚的,我就不让司机送了。” 裴叙白一语惊人:“我刚来的时候,伯母就热情邀请我留宿,说只要我喜欢,想在秦家住多久都行,我同意了。” 秦不舟刚塞进嘴里的米饭噎得很。 徐静真是……专坑亲儿子。 就快把他老婆弄没了,又把情敌留下来给他添堵。 他沉着脸,语气不善:“你同意我不同意,你要再这么闲,我亲自去替你物色几个联姻对象,介绍给裴爷爷。” “……” 裴叙白很气:“我留宿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 秦不舟挑眉冷笑:“老子不搞基。” “……” 裴叙白:“我也不搞。” 气氛突然微妙了几分。 裴叙白放下筷子,一本正经地说事:“舟二,我拿你当兄弟,是不想看你真的离婚,才想留下来,帮你缓和跟黎软的关系,你把我当什么了?” 秦不舟半信半疑:“你会这么好心?” 是帮忙缓和关系,还是想让他认清现实,看清老婆对他和对旧爱的态度差别有多大? 裴叙白凝重着脸,真生气了:“几十年的交情,这兄弟还做不做了?” 如果不是因为黎软怀孕,他才不会多管闲事。 他不想拆掉这桩婚姻,是因为不想看黎软自己都饱受父母离异的痛苦,又让肚子里的新生命将来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 秦不舟听不到他内心所想,恢复淡定,继续夹菜吃饭:“行,我信。” 吃完饭,裴叙白主动拿了医药箱:“去客房,我给你换药?” …… 孕期的身体总是特别容易疲乏,黎软坐在沙发上,看着书就睡着了。 直到被人抱到床上,男人胳膊环住了她的腰,掌心搭在了她的小腹上。 她惊醒,倏地从床上坐起来。 “出去,我不跟你一起睡。” 秦不舟胳膊一僵,跟着坐起来,语气里裹着淡淡的吃味:“我们一起睡了多少个夜晚,现在你才搬出去多久,就腻烦了?” “随便你怎么想,反正我不想跟你睡一张床。” 秦不舟:“我们现在还是夫妻,这是我们共同的房间,你不让我睡,我还能睡哪儿?” 他叹息,语气变得很轻柔:“裴叙白跟我说过,你最近的身体情况不能同房,我会很克制,只是抱着你睡。” “不行。” 抱着会勒到肚子。 而且,她现在不乐意跟他同床共枕。 她翻身就要下床,“你要睡这里,那我就睡沙发。” 秦不舟握住她的胳膊,妥协:“你睡床吧,我去睡沙发。” 黎软才不跟他谦让,默默拖走被他压住的被角,把自己盖好,躺下睡觉。 凌晨四点。 闹钟响起的第一秒,黎软就醒了,反手将闹钟关掉。 房间里有个狗男人,她睡不着。 一想到等会要搞事情,就更兴奋了。 她坐起来,瞥了眼不远处。 秦不舟老老实实去睡了沙发,是趴着睡的。 黎软秀眉皱了皱,小声吐槽:“睡姿越来越丑了。” 她取来衣帽架上的丝绸睡袍外套披上,静悄悄地出了门。 一路来到徐静的门前,她用力拍门。 “妈妈,该起床吃早饭了!” 叩叩叩—— 拍第二遍的时候,徐静终于醒了,眯着睡眼打开了门:“你又发什么神经?” 黎软笑得眉眼弯弯:“妈妈,我来伺候你起床,吃早饭呀。” “……” 徐静满头问号,眯着瞌睡按亮了手机屏幕。 看清时间显示,她顿时瞌睡都气醒了,“现在才凌晨四点十分,吃哪门子的早饭,宵夜还差不多,滚,别来烦我。” 嘭地一声,她将门重重关上。 黎软并不气馁,继续大力拍门:“妈妈!该起床了!” 深夜寂静,拍门的声音实在刺耳。 徐静忍无可忍,再次打开门,咬牙切齿:“黎!软!” 黎软笑容甜美:“从今天开始,我会加倍努力,争取早日得到妈妈和奶奶认可,成为秦家孝顺贤惠的好儿媳。妈妈,快点让我伺候你起床吧,完事了我还要去喊奶奶起床,可有得忙呢。” 徐静又气又困又拿她没什么办法:“你果然是来折磨我的。” “妈妈说的什么话,我明明是来伺候妈妈的。” “……” 顾念着秦不舟在家,徐静忍了又忍:“你到底要怎样才肯不来打扰我?” 黎软嘴角带着笑,语气却是严肃的:“如果你把我妈摔下楼梯的真相告诉我,我可以不来烦你。” 第八十六章 黎软要毒死秦家人 徐静怔住,表情跟着变得严肃凝重。 “我说过,是你妈命不好,怪不得别人。” 黎软也不生气:“确实比不得妈妈你命好,豪宅住着,山珍海味吃着,还有儿媳妇伺候着。” 徐静变换了思路,挑眉使唤道:“我平时美容觉要睡到八点半,你这么想伺候我,那就八点半再来。” “不能呢。”黎软一本正经,“我七点有执勤工作,要早点去机场报道,所以只能这个时间点喊大家起床。” 徐静再次黑起脸,“那你继续拍门,手拍肿了别说我虐待你。” 嘭地一声,房门再次关上。 黎软不懈,再次扬起了手。 还没拍响门板,手腕被人从后面握住。 “老婆,你怎么起这么早?跑这里来干什么?” 秦不舟睡得并不安稳,黎软离开没多久他就醒了。 发现床上没人,他一路出来找,循着拍门的噪音找到黎软。 黎软声音温柔好听:“伺候妈妈起床吃早饭啊,妈妈说过,伺候公婆是豪门媳妇应该学会的规矩。” 秦不舟听着就来气,重重一脚踹门板:“开门!” 门从里面打开。 徐静正要控诉,秦不舟赶在她前头输出:“你这是从哪里学来的糟粕,要我老婆凌晨四点起来候着伺候你?” 徐静冤枉极了:“我没让她候着,她自己要来的,她存心折磨我呢,你看不出来吗?” 秦不舟低沉嗓音溢出齿缝:“你敢说之前趁我不在庄园,你没这样欺负过她?没让她提前几个小时起来候着你起床?” “……” 徐静哑了声。 这事她确实干过,如今只能吃哑巴亏。 秦不舟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自己说中了,火气更甚,忍着满腔怒意,温声安抚黎软:“老婆再去睡会,这里交给我,我亲自伺候咱妈。” 他自愿代劳,黎软很乐意,转身,“那我去喊奶奶起床。” 秦不舟:“都交给我,你乖乖回去睡觉。” 黎软眉心微微一扬:“那就辛苦老公咯。” 她转身就走,没回卧室,又去了厨房,打算亲自下厨给秦家人做爱心早餐。 秦不舟压着困意,低声磨牙:“徐女士,起床,吃早饭。” “……” 臭小子居然不喊妈了,徐静好气好气:“她胡闹,你也跟着她胡闹?现在是凌晨四点!” 秦不舟严肃:“不让我老婆睡,都他妈别睡了。” “……” 凌晨四点半。 京都万籁俱寂。 秦家庄园却灯火通明。 所有人都被秦不舟喊起床。 餐厅里,老太太唉声叹气。 徐静窝一肚子火,已经气饱了。 裴叙白是客人,虽然没他什么事,但秦不舟一向讲究兄弟有难同当,也没放过他。 就连还在养伤的牧怜云都没能幸免,裹着薄被,被佣人直接抬到了餐椅上,不停眯瞌睡。 秦不舟骨节分明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像个铁面无私的监督员:“醒醒,都打起精神来,坐要有坐相,这才是豪门规矩。” “……” “……” 气氛有些萎靡。 秦不舟顶着后背的伤熬夜,熬得眼眶里全是红血丝,整个人却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 没几分钟,黎软端着亲自准备的早餐出来。 秦不舟立刻起身去牵她,轻哄:“老婆辛苦了,快来坐。” 黎软摇头,规规矩矩站在一旁:“我不能坐,我要伺候长辈和怜云妹妹用餐,妈妈说了,这也是豪门规矩。” “……” 老太太心里堵,脸上更是臊得慌,当着裴叙白这个客人的面,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叹气。 秦不舟黑沉着俊脸,怒视徐静:“真把自己当老太后了?家里这么多佣人不够你使唤?要我老婆亲自伺候你们用餐,一个个都手残废了是吧?” 这话除了骂徐静,也把除裴叙白外的所有人骂了。 徐静感觉没心脏病都要被气出心脏病了。 偏偏她还没法反驳,她确实这样干了,如果怼回去,这臭小子只会更来劲。 她青着脸,梗着脖子跟黎软服软:“是妈以前做得不对,以后不会再使唤你了,你快坐下吧。” 黎软摇头,坚持:“我不能坐的。” 徐静耐心告捷:“黎软!” “凶什么!”秦不舟护着黎软的肩,转头跟老婆说话时,声音温柔得不像话,“你想站,我陪你站。她们喜欢让人伺候,我亲自喂到她们嘴里。” “……” “……” 徐静和老太太脸色很难看。 黎软多看了秦不舟一眼,嘴角挂起冷。 难怪这么殷勤,原来是想借机亲自投喂牧怜云,搁这秀恩爱呢。 厨房传来叮地一声,黎软转身又进了厨房,将一份份早餐端上桌,秦不舟也来帮忙。 太有水平的菜,黎软不会做,就整了个烤吐司和现磨豆浆。 吐司放进机器里自己烤,豆浆加水也倒进机器里自己磨煮。 这两个菜很难弄得难吃。 但徐静盯着面前那杯豆浆,眉心皱成川字:“这豆浆怎么是这个颜色?” 黎软笑容灿烂:“知道妈妈、奶奶和怜云妹妹的胃都不好,我往里面加了点养胃好帮手。” 徐静:“说人话。” 黎软:“我放了铝碳酸镁。” 徐静、老太太、牧怜云三脸懵逼。 裴叙白毕竟是医生,一听就懂了黎软的意思,“这个药算是植物人常用的胃粘膜保护剂,药物里的成分遇到豆浆里的蛋白质,会产生刺激性物质,过量服用的话还可能导致……” 他没说完,但已经足够几人完全脑补。 每个人都盯着那杯豆浆,头皮发麻。 连秦不舟都脸色凝重起来。 只有牧怜云,嘴角勾起几分意味深长的玩味,看向黎软时,眼睛都在泛光。 黎软笑着补充:“我也不知道我放的量,算不算过量,反正我妈成植物人这些天,被注射过多少铝碳酸镁,我就一次性放了多少。” “!!” 徐静脸都绿了,彻底爆发:“黎软!你是要为了你那个妈,把我们全部毒死?!” 她怒拍桌,看向秦不舟:“都是你宠出来的祸害!老娘忍无可忍了,就算你今天要跟我断绝关系,我也必须把这个祸害除了!” 她冲不远处的管家吼:“秦大昌,报警!我秦家教不好她,以后让监狱教她重新做人!” “是是是。”管家摸出手机。 “谁敢!” 秦不舟一声呵斥,管家又把手机颤颤巍巍地揣回了兜里。 徐静怒:“逆子!你非要看着她把全家人逼死吗!” 秦不舟面庞冷峻,端起那杯毒豆浆,毫不犹豫,一口喝完。 啪嗒一声,他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请家法吧,这条命,我还给秦家。” 第八十七章 喜欢她的精神状态 徐静一下子噎住了。 儿子前天才挨过家法,身上的伤还没好,哪里经得起再挨一顿。 看样子,臭小子是铁了心要把黎软护到底。 徐静只能退而求其次。 “不报警也行,明天是周一,你们早上就去把离婚办了,由管家监督着去,必须办,以后这个疯妇不准再踏进我秦家一步!” 黎软挑了挑眉。 求之不得。 秦不舟垂下眸子:“软软明天有执勤,离婚哪天都能办,为了这事耽误她的工作不合适。” 黎软:“我没关系的,可以请假。” “……” 秦不舟短暂失语,又道:“我今天就要执飞去巴黎,还要去办事,明天回不来。” 徐静态度坚决:“你也请假,晚两天再忙公务也不迟,这个婚必须离,你要是不肯离,我只能把她送去监狱,没得商量。” 秦不舟面色一沉,不搭腔了。 眼看他局势处于下风,裴叙白出声关切:“舟二,你烧退了吗?是不是还头晕?怎么看起来脸色很差?” 秦不舟跟他对视一眼,听懂了他的意思,身子忽然虚浮了下,整个人无力的往旁边倒。 黎软没什么防备。 秦不舟朝自己倒过来的时候,她几乎是本能反应,伸手扶住了他的肩,使他顺势倒进了自己怀里。 本以为她会承受不住秦不舟的体重,跟他一起摔到地上,没想到还挺轻的。 意识到什么,她脸色一冷。 狗东西,装晕呢。 她眼神嫌恶,脱了手,将人扔到一边。 秦不舟又往另一边倒,被裴叙白及时扶住,像模像样地替他掐人中:“舟二?!” “儿子!” 徐静大惊失色,绕过餐桌去看秦不舟的情况,见人昏迷不醒,怒指黎软:“你果然在豆浆里下了毒!秦大昌,报警!” 她又命令两侧候着的佣人:“把她给我关到地下室去,警察来之前,谁都不准放她出来!” 裴叙白赶忙出声:“不是中毒,舟二是烧没退,又急火攻心,他……气晕的。” 徐静根本不信:“你不要再替黎软打掩护,我儿子一向身体强健,怎么可能说晕就晕,一定是中毒了。黎软这个疯婆娘敢给全家人下毒,简直无法无天,她必须被关起来,等着接受制裁。” 裴叙白:“……” 他原本使眼色只是想让秦不舟演一下苦肉计,这狗犊子玩意居然装晕,现在情势更糟了。 徐静还在发号施令:“马上立刻!把人给我押到地下室去!” “够了!” 一直没出声的秦老太太出声制止闹剧,长叹一声气:“真是作孽。” 徐静指黎软:“妈,她就是我秦家的孽!” “还嫌不够丢人?这些事要是传出去,难道秦家脸上光彩吗?” 徐静气焰消了不少。 秦老太太捂心口,深深呼吸着,沉稳地发号施令:“叙白这孩子是留学回来的医学教授,他既然说舟二没中毒,就一定没中毒,黎软八成是开玩笑的,不必太在意……” 黎软接话:“我真放了铝碳酸镁。” 只不过没放那么多量,不致死,最多腹痛闹肚子。 真毒死了这一家子,怕是要赔命的,黎软还等着苏慧兰能苏醒过来,还要养肚子里的小宝宝,才不会跟他们同归于尽。 “你闭嘴!”老太太厉色,瞪了她一眼。 又气又觉得亏欠她,老太太再次叹气:“离婚的事,是你们小两口自己的事,要不要离,由你们自己决定。” 老太太又看向徐静、牧怜云:“阿静不是要睡美容觉,赶紧回去补觉。怜云的伤是不是好得差不多了,也该干嘛干嘛。” 看裴叙白时,她语气慈和了几分:“你是舟二的朋友,也是秦家的客人,就自便吧。” 裴叙白朝老太太鞠躬颔首。 老太太由管家扶着起身,临走前最后宣判:“今天的事,到此为止,下不为例。” 说到末尾,她严肃地盯了黎软一眼,是警告:“以后谁再搞得家宅不宁,我一定严惩不贷。” 黎软莫名其妙。 老太太今天怎么回事? 以往那么讨厌她,今天居然帮她说话,还不打算插手干预她跟秦不舟离婚的事了,像被夺了舍。 老太太上了楼。 发落不了黎软,徐静心里有些堵。 但老太太都发话了,她只能作罢,重重哼了一声,也往楼上走。 “妈。”黎软笑容甜甜,喊住她,“等我今晚下班回来,再为您亲自下厨。” 徐静脚步一顿,脸色难看极了,厉声吩咐佣人们:“从现在开始,把厨房给我盯紧了,不准二少奶奶再进厨房!” “是。” 随着两位长辈的离开,黎软冷下脸,有点郁闷。 一回头,就看到牧怜云端起那杯豆浆,递到嘴边尝了一小口。 黎软不由得多看她几眼:“你倒是个不怕死的。” 牧怜云嘴角勾起兴奋,“我喜欢姐姐现在的精神状态。” 神经病。 黎软心里吐槽了句,没给她什么好脸色,盯了她身后的两位佣人一眼:“送怜云小姐回房间,她既然喜欢,把这一桌子早餐都给她送上去。” “好的。” 佣人们立刻行动起来。 黎软又道:“豆浆就算了,吐司都给她。” 毕竟是加了料的,牧怜云体质差,万一真吃出毛病,她真得进监狱了。 一旁,裴叙白还在掐秦不舟的人中,小声唤:“舟二,醒醒,别睡着了……” 秦不舟像是一口气才提上来,幽幽转醒,伸手揪住了黎软的裙摆。 “老婆,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她们都走了?” 黎软低眸睨他,皮笑肉不笑地呵然一声:“秦不舟,你很好。” 本来明天就可以去把婚离了,被秦不舟这么一搅和,老太太也像是中了邪,竟然不干预了。 恐怕秦不舟从巴黎出差回来前这几天,是离不成了。 黎软心情极差,转身就走,回卧室。 秦不舟跟上来,揽住了她的腰:“老婆是不是要去准备执勤了,我送你去机场?” 黎软嘴角的笑快漾到耳根,伸手掐住他的腰侧软肉,用力拧了一圈,眼眸逐渐转冷,“滚。” 秦不舟嘶了一声,腰侧的刺痛好似蔓延到腹部。 整片腹腔突然延绵地疼了起来。 他霎时疼得直冒冷汗,只能扶着栏杆,眼睁睁看着黎软上楼远去。 裴叙白走到他身侧,投来一记赞叹的眼神:“明知道豆浆被加了料还敢喝。” 如果不是知道牧怜云才是他心里的白月光,裴叙白都要怀疑他是喜欢黎软的。 那英勇喝豆浆的样子,像极了纯爱勇士。 裴叙白拍拍他的胳膊,语重心长:“快去厕所吧,那会是你今天的归宿。” 第八十八章 她不吃醋了 连续两天搞事,徐静见到黎软都绕着走,一句话都不跟她说。 管家生怕黎软又作妖,都把她的需求排在第一位,好声好气伺候着。 黎软第一次在秦家庄园感受到当少奶奶的清闲。 秦不舟出差去了两天,黎软就在秦家庄园安分了两天。 周三,韩家的庆功宴。 水晶吊灯光芒璀璨。 整个意大利宫廷风格的宴会厅显得金碧辉煌,奢华无比。 黎软穿了件白丝绒长裙,平底鞋,画了个淡妆,整个人看起来清理脱俗。 池朗是一件黑色燕尾服,站在她身侧时,像公主身边最忠诚的骑士。 两人递交了邀请函,一起迈进宴会厅。 正要去找韩梦莹,迎面就遇到正在跟其他名媛小姐攀谈的池棠池鸢两姐妹。 当着那些名媛的面,池鸢故意大声说:“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一个即将被赶出秦家的下堂妇,也敢到这种场合来丢人现眼。” 有人八卦问:“下堂妇?什么情况啊?” 池鸢:“某人把我家怜云打了,我家怜云可是舟爷心尖尖上的人物,当天就赶飞机回了京都,要休了黎软,替怜云出气。” “居然还有这种事,她真把自己当少奶奶了,怎么敢打牧小姐的……” 她们讨论的声音一点不小,黎软和池朗听得清清楚楚。 池朗气得不行:“这都什么年代了,这群人说话怎么这么封建,还休来休去的,要休也是软软休了秦机长。” 越想越气,他立刻就要去找池鸢算账:“软软你等着,我去跟那群长舌妇好好说道说道。” 黎软拦住他,眉目清冷:“不必理会,一群狗吠而已。” 刚嫁给秦不舟那阵,她随秦不舟参加的第一个宴会,就被牧怜云的这群闺蜜奚落。 那时候她听了心里很难受,回去还跟秦不舟大吵一架,后来就很少跟秦不舟一起出席这些上流圈子的场合,秦不舟也跟她心照不宣,没再主动邀请她陪同出席过。 但是今晚,她是为韩梦莹而来。 那群人怎么说她都无所谓,她很快就不再是这个圈层的人。 正想着,池鸢那边的一群名媛小姐们传来骚动。 “快看!是舟爷、霍四少和戚少!” “听说裴少也回国了,怎么今天没一起来?” 这几个男人是京都数一数二的优秀公子哥,长得又帅,走在一起就是一道风景线,尤其秦不舟的身高颜值最为突出,戚砚次之。 黎软听见那个熟悉的称呼,蹙起眉。 秦不舟不是去巴黎出差了么? 狗东西又骗她? 她侧目望去,秦不舟一袭深灰色戗驳领西装,英挺的鼻梁,优越的五官,整个人矜贵卓然。 牧怜云和戚砚一左一右站在他身侧,牧怜云的另一边是霍竞。 四人是一起入场的。 一进来就引得不少商界大佬端着香槟上前问候。 黎软收回视线不再看,池鸢却凑过来,故意在她耳边说:“看到没有,只有怜云才配站在舟爷身边,成为他的女伴,他们数十年的感情,不是你插足三年就能比的。” 耳边的蚊子实在太烦人。 黎软拉住准备开骂的池朗,轻飘飘回:“你也就会耍点嘴皮子功夫,有本事就让秦不舟赶紧跟我离婚,娶了你的好闺蜜。” 池鸢咬牙冷哼:“你少得意,迟早的事。” 黎软懒得再理他,拉着池朗离开。 池朗看着手机聊天窗,跟黎软汇报:“莹莹说她在休息室里补妆,一会就过来找我们,让我们先吃些甜点。” 甜品总是能让人心情好起来,黎软早就饿了,指了指不远处,“我要吃那个蓝莓口味的。” 两人一起去了甜品台。 刚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小蓝莓,黎软的腰被人从身后揽住。 男人贴近她耳后,温和的呼吸、磁性的嗓音撩拨她的耳珠,“老婆,才两天没见,你怎么好像又胖了一点?” 黎软心头一咯噔,拿开他的手。 秦不舟又搂住她的肩,似笑非笑地跟池朗道:“池大空乘喜欢听别人夫妻俩说悄悄话?” “……” 池朗自觉道:“你们先聊,我去旁边那个甜品台看看。” 黎软扫了一圈周围,都像是避嫌似的,离她跟秦不舟有点远。 她冷冰冰问:“不是去巴黎了吗,怎么提前回来了?” 不等秦不舟回答,她自顾自讽道:“哦,是又拿出差当借口骗我,以为我不会出现在韩家举办的庆功宴上,所以带情妹妹来恩爱的?” 秦不舟嘴角一撇:“没骗你,真去了巴黎。” 他又看了看不远处牧怜云和霍竞的方向,“怜云不是我的女伴。” 黎软态度冷淡:“其实你想带牧怜云出席这种宴会,跟我说就是,不用藏着掖着,我不介意的。” 秦不舟听得心口闷了一下。 不介意,说明老婆心里根本没有他,所以不存在吃醋。 秦不舟下颌线微僵,胸腔压抑难受。 之前以为黎软误会他跟牧怜云的关系,才会多次欺负牧怜云,他觉得黎软闹得太过,有点生她的气。 现在黎软完全不在乎他跟牧怜云之间有点什么事,他更难受了。 “她真不是我女伴。”秦不舟牵住她的手,“我是被戚砚花钱拉来撑场面的。” 黎软面无表情:“你会缺那点钱?” 当然缺。 他要挣好多好多钱,给老婆买包包买首饰,给老婆尽情挥霍。 “谁会嫌钱多?”他认真解释起来,“你也知道,韩梦莹是戚砚的前女友,两年前被韩梦莹甩了,上次在警局重逢,戚砚没忍住说了些冷嘲热讽的话,气得韩梦莹狠狠踩了他一脚,他今天是来找韩梦莹道歉的。” 黎软冷下脸。 戚砚居然拿话讽刺莹莹? 都分手两年了,见面就当刺头,真是一点风度都没有。 黎软给出中肯评价:“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被骂了,秦不舟却眼眸一亮,“老婆说得对,老婆以后对别的男人也要这样说。” 尤其裴叙白,不是什么好东西。 第八十九章 姑奶奶不待了 没两分钟,韩梦莹补完妆找过来了。 “软软!” 她从老远跑过来,挽住了黎软的胳膊。 黎软将她打量一番,眼神有些惊叹,“简直美呆了,我的女王。” 韩梦莹一身绸缎红裙,配上张扬的大红唇和浓妆,飒气满满。 秦不舟在看黎软,有韩梦莹的浓妆衬托,显得她妆容淡雅,气质脱俗。 如果说韩梦莹像一朵妖艳夺目的红玫瑰,那黎软就像是一抹皎洁的白月光,清冷高贵,遗世独立。 秦不舟也由衷赞许:“嗯,很美。” 韩梦莹这才注意到他,喉间“切”了一声,故意笑着说:“听说舟爷要跟我家软软离婚了,恭喜啊,等你们拿证那天,我一定给软软办个盛大的单身回归party。” 秦不舟勾起的嘴角又耷拉下去。 韩梦莹才不管他高不高兴:“希望舟爷今晚玩得开心,软软我就先领走了。” 两人刚走,戚砚就端着红酒杯凑了过来,目光始终落在那抹红裙身影上。 秦不舟瞥了他一眼,不爽:“人走了你才慢吞吞过来,我算是知道你当年为什么被甩。” 早两分钟过来拉走韩梦莹,老婆还能跟他多说上几句话。 戚砚淡定闲闲:“不急,庆功宴还没开场,这时候凑过去,我怕她在最快乐的时候扇我。” 韩梦莹那边,正在跟黎软、池朗干杯。 池朗:“提前恭喜我们韩大女王拿到韩氏继承权,以后多多罩着我啊。” 韩梦莹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好说好说,都是自家姐妹。” 黎软拿的是果汁,轻声问:“莹莹紧张吗?” “有点。”韩梦莹长吁一口气,“我终于靠自己的能力获得家族认可了,我这会既紧张又兴奋。” 她问黎软:“真不打算来韩氏跟我一起干吗?我真觉得软软是个经商的好苗子,有我带着,少走五年弯路哦。” 黎软轻轻勾了下她的鼻尖:“你啊,先在韩氏好好站稳脚跟吧,别总想着给我搞特权走后门,小心被人抓你小辫子。” 韩梦莹不以为然:“堂堂韩氏继承人,即将上任的首席执行官,塞个人的权利还是有的啊,谁敢说我不对。” 宴会厅灯光骤暗,音乐随之变幻。 两束聚光灯落在台上的韩老爷子身上。 庆功宴开场了。 一番打官腔后,韩老爷子看向韩梦莹的方向:“……本次庆功宴是为我韩家刚回国的大小姐韩梦莹举办,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她对韩氏打开国际市场的付出和努力……” 一束聚光灯落在韩梦莹身上,韩梦莹踩着红毯,一步步走上看台,走到韩老爷子身边。 周围全是夸赞韩梦莹有多优秀的声音。 韩老爷子还在说:“……借今天这个机会,我要宣布我韩家的继承人,以及由继承人上任韩氏新的首席执行官。” 韩梦莹天鹅颈微抬,望着底下黎软和池朗的方向,眼圈微微泛红。 这梦寐以求的一刻,她等了两年,终于实现了。 韩老爷子:“我韩家的继承人就是……我最小的孙子,韩泽洋。” 聚光灯打在韩老爷子的另一侧。 韩泽洋早已站上台,等候多时。 随着韩老爷子话音落下,他缓缓走到韩老爷子身边,接过韩老爷子递来的执行权文书,一份份快速签署。 签完,他不忘冲另一侧的韩梦莹笑:“谢谢大姐姐替我打开了国外市场,我接手韩氏以后,一定不会辜负姐姐的期望。” 韩梦莹仍处于震惊中,脸色一寸寸白下去:“爷爷明明答应了和我的对赌……” 韩泽洋不屑,小声:“答应了又如何,你将来毕竟是要嫁人的,大姐姐再有本事,韩家家业也不可能落到你一个女人手里。” 底下掌声雷动。 韩老爷子接着说:“另外,我韩家名下的百货公司将交给我的大孙女韩梦莹打理,她刚回国,对国内的情势还不熟悉,百货公司就送给她练手,赔了也没关系。” 不少宾客都在夸赞韩老爷子,夸他对孙子孙女一视同仁,谁都没有薄待。 一份接手百货公司的协议,由工作人员递到韩梦莹面前。 韩梦莹纹丝不动,将底下的宾客环视一眼,看到了那些不明真相的人投来的羡慕、赞赏,看到了韩家人的讥笑、嘲讽、幸灾乐祸。 也看到了黎软和池朗担忧心疼她的神色,以及那个男人…… 戚砚跟秦不舟站在一起,站在厅里最远处,视线被光影晃得有些模糊,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但能猜到,他应该也在笑话她吧。 笑话她当年为了事业甩了他,一个人前往国外为韩氏打拼市场,结果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过得到了一个小小的百货公司…… “梦莹。”韩老爷子有些不悦,小声提醒,“签字,不要失态,丢了韩家的脸面。” 韩泽洋也说:“快签吧大姐姐,虽然你迟早要出嫁,但爷爷能把百货公司给你,已经足够宠爱你,不要再肖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韩梦莹将爷爷和弟弟的嘴脸看在眼里,红唇抿起一丝讽笑。 底下,池朗快要暴走了:“他妈的!居然出尔反尔,我们家莹莹都快被欺负哭了,太过分了,我忍不了了!” 黎软拦住他:“别闹,这里不是你能胡来的地方,我相信莹莹会有她自己的想法。” 孤身去纽约打拼两年,韩梦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任由韩家重男轻女、随便拿捏的小女孩。 聚光灯下,韩梦莹接过那份协议。 看都没多看一眼,当着所有人的面,将文件撕成碎纸。 “不好意思爷爷,我们当年的对赌条约,是我如果在三年内替韩氏拿下国外市场,您将宣布我成为韩氏继承人和首席执行官,但我没想到您竟然不打算信守承诺,那我可不敢再信您了,说不定您什么时候又反悔,再把百货公司要回去。” 她又面向底下那群宾客:“各位合作方、投资人、业界大佬们,商人最重视诚信,以后还要不要跟这样的韩氏合作,可要想清楚了。” 整个宴会厅全是窃窃私语的声音。 韩老爷子脸色铁青,捂着心口大喘气:“孽障!你怎么敢的!” 韩泽洋赶紧上前搀扶老爷子,也骂:“韩梦莹!你是疯了吗!不就是一个继承人的位子,你把爷爷气成这样,还敢当众造谣损害家族利益,你就不怕爷爷把你逐出家门吗!” 韩梦莹弯了弯红唇,将撕碎的废纸往天上一抛。 “我造谣?那你敢告我吗?” “逐出家门?”她最后看了韩老爷子一眼,“这样的韩家,姑奶奶不待也罢!” 第九十章 老公有超能力 整个宴会厅因为韩梦莹的离场,乱成一团。 韩老爷子气得高血压飙升,当场晕了过去,韩泽洋留下来招待剩下的宾客。 韩家在京都上流圈子里立足极稳,公关团队一流,迅速出面帮着韩泽洋控场,没让今晚的闹剧传出酒店。 但还是有不少大佬受了韩梦莹那番话的影响,先行离场。 “莹莹!” 黎软拍了拍一位红裙女人的肩头。 对方转过身,却并不是韩梦莹。 “抱歉,我认错人了。” 池朗找过来,不停翻看手机,急得直跺脚:“怎么办软软,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她性子那么要强,肯定是悄悄躲起来哭了。” 黎软冷静思考:“我们分头行动吧,你再去酒店比较僻静的角落到处找找,我去楼上的几个休息室看看。” “好。” 两人分开。 因为着急,黎软不小心踩到了裙摆,差点撞到其他宾客身上。 一双大掌握住了她的胳膊,将她扯进自己怀里。 “看来我还是不够高,就站在旁边,老婆都看不见,还要往别的男人怀里送。” 男人酸溜溜的熟悉嗓音从头顶传来。 黎软不用抬头也知道是谁,懒得给他一个眼神,转身就要走,“别妨碍我找人。” 秦不舟不肯松开她的胳膊,“不用找了,戚砚已经找到韩梦莹。” 黎软这才抬眼:“她在哪儿?” 秦不舟神秘兮兮地勾唇:“老婆要跟我走么?” 黎软不搭腔,任由他牵着离开宴会厅,去往地下车库。 见他拉着自己去往那辆熟悉的宾利车,黎软意识到不对劲:“秦不舟你又骗我,我是要见莹莹。” 秦不舟啧了声,一本正经:“有戚砚陪着,她很安全,她特意邀请你们参加这个庆功宴,结果却让你们看到她那么丢脸的一面,她的自尊心需要冷静一下。” 黎软沉默了。 秦不舟弯腰凑近她耳边,“跟我上车,我们聊聊。” 以为他终于要聊离婚的事,黎软跟着坐进宾利后排。 却见他拿出一个印有爱马仕logo的黑金色礼盒,“打开看看?” 黎软不动。 秦不舟替她拆了盒子,是上次说要给她定制的那款镶蓝钻的凯莉包。 “从巴黎总部拿回来的,惊不惊喜?” “……” 黎软秀眉微蹙:“你这趟要去巴黎办的事,就是拿这个包?” 秦不舟薄唇勾起,随意一哼:“顺便而已。” 等礼物从巴黎发货、过海关审核、再由国内快递公司派送,一套流程下来,至少要耽误十多天。 不如他自己飞一趟巴黎,亲自过一趟海关带回来,省时。 黎软打量那个包,意识到不对劲:“半个月前你才说要买这个包,爱马仕的定制品少则等几个月,多则等上一年半载,你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拿到货?” 秦不舟优越的下颌角微抬。 他早在几个月前就定制了这款镶蓝钻的凯莉包,本来是想给黎软一个惊喜。 结果那天黎软要从栖缘居搬走,他没忍住把惊喜说出来。 谁知黎软还是要走,狠心决绝。 他嘴角的笑意扩大,调侃:“当然是因为……你老公有钞能力。” “……” 黎软面无表情,把凯莉包扔还给他。 秦不舟又给她塞怀里:“不把包包打开检查一下?” 说不定还有惊喜。 苏慧兰的陪嫁品,那串镶金的红玉玛瑙手串,被秦不舟偷偷藏在包包最里面的夹层。 黎软的心思并不在包包上,思索着:“你能提前回来,看来是巴黎那边的业务已经处理好了。” 秦不舟脸庞一僵,有种不好的预感。 黎软:“时间不早了,我们回老宅吧,今晚我会好好监督你,等明天早上九点,我们就去民政局。” “我……” 秦不舟张了张唇,正要答,黎软直接堵死了他的路:“我已经预约好办理时间,明天最多十分钟,不会耽误太久,更不会影响到你的工作,你休想再找任何借口。” 秦不舟低沉磨牙:“你这脑子,怎么装的都是算计我的豆腐渣。” 黎软懒得跟他怼,收回目光,看向前排驾驶位:“徐叔,开车,回老宅。” “等一下。” 秦不舟出声制止。 黎软朝他投去一记眼刀,就见他捂了腹部,眉头快拧成麻花,问他:“你又怎么了?” 秦不舟深深呼吸:“还不是你那杯豆浆惹的祸。” “……” 怕他又耍什么花样,黎软一路陪他回宴会厅,看着他进了洗手间,就站在洗手间外头等他。 宴席已经散场,宾客们陆陆续续离场,走廊经过的人越来越少。 等了将近十分钟,还不见秦不舟出来。 黎软摸出手机给他发消息:【你是掉进粪坑里了?】 【是屁股太大,卡在马桶上拔不出来了?】 “软姐姐。” 正要继续吐槽秦不舟,旁边一道柔弱的声音喊住她。 牧怜云微笑:“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两人一起去了酒店顶楼的天台。 夜晚的风吹动两个女孩的发丝,气氛有些僵持。 黎软率先开口:“你想说什么?” 牧怜云:“我就是想知道,软姐姐是不是真的想跟二哥离婚?” 最近身边的人都在问黎软这个问题。 黎软还没回答,牧怜云自顾自又说:“但二哥似乎……不想离呢。” 黎软跟她对视,快速思忱,主动抛出橄榄枝: “牧怜云,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想办法让秦不舟跟我离婚,我会尽快离开京都,永远不再打扰你们之间的感情。” 她笑:“姐姐这是要彻底退出,把二哥让给我的意思?” 黎软点头,却见她笑容更欢,话锋一转—— 第九十一章 捅他一刀 “软姐姐,我好像从来没有说过我想嫁给二哥吧?” 牧怜云捂嘴讥笑:“我要是想,哪里还轮得到你。” 黎软沉默了。 她知道牧怜云说的是实话。 秦不舟把牧怜云看得那么重要,是放在心尖尖上的白月光,牧怜云要是愿意嫁,自然轮不到秦不舟被迫中药后娶了她。 牧怜云享受着秦不舟全部的好,又若即若离的钓着他,让他因为得不到而心里永远惦记着。 这方面来说,黎软自愧不如。 牧怜云比她看得通透,从没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 不像她当年,以为暗恋成真,更被秦不舟新婚时的温柔表面唬住,一发不可收拾地坠入情网。 “是我自不量力了。”黎软转身,“交易的事,就当我没提过吧。” 正要离开天台,牧怜云柔柔的声线裹着风传进她耳里。 “我可以帮你离婚,但我不需要你把二哥让给我。” 黎软停住脚,回头:“你想要我给你提供什么?” “我想要……” 牧怜云脸上挂着无辜纯净的笑容,凑近她耳边,说出口的话却令人心惊:“要你亲手捅二哥一刀。” 黎软瞳眸一怔。 夜风好似钻进衣角缝隙,爬上脊背,凉飕飕的。 她跟牧怜云对视,确认对方不是在开玩笑,却不能理解:“你不是喜欢他吗?” “是啊。”牧怜云无害眨眼,“这不矛盾吧。” 这还不矛盾吗? 喜欢他就要捅他? 黎软看不懂她想要什么:“你果然是个疯子。” “别急么。”牧怜云从包包里取出一份调查文件,递给黎软,“软姐姐先看完这个,再决定要不要跟我做这个交易。” 黎软接过。 看清上面的内容,她眼圈逐渐泛红,攥烂了纸页,久久失神。 等黎软再回到洗手间时,秦不舟已经完事,就站在走廊上,正准备打电话给她。 “老婆,去哪儿了?” 黎软垂着眼,神情有些漠然:“回家吧。” 她不等秦不舟,先一步转身往外走。 秦不舟追上来,将西装外套褪下,搭到她的肩头上,“昼夜温差大,怎么也不带个小披肩出来,把我老婆冷着了怎么办。” 西装刚搭上去,就被她一把扯下,毫不犹豫地扔到地上。 黎软没有看他,只说了一个字:“脏。” “……” 秦不舟有察觉到她的情绪很差,只以为是等他等太久,不耐烦了。 叹息一声,捡起地上的西装跟上她。 车上一路无话。 宾利抵达秦家庄园。 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卧室,深夜的脚步声那样清晰而沉闷,压抑着风暴来临的前兆。 秦不舟将西装松松垮垮地半搭在肩头,另一只手插在西裤兜里,透着几分懒散不羁。 他只跟着黎软走到卧室门口,像是刻意送她回来,“那个……软宝早点休息,我还要转场去参加一个酒会,是关于霍竞赛车俱乐部的比赛,很重要。” 黎软知道他这一走,今晚是不会回来的。 明天早上去民政局的行程又要泡汤。 她喊住他:“我想问你几句话,问完你就可以走。” 秦不舟略微迟疑:“行。” 黎软走到沙发前坐下,拾起茶几上的水果刀和甜橙,开始削皮。 秦不舟坐到她身侧:“我来吧,小公主要是伤到手,怕是又要哭鼻子了。” 她往旁边挪了一寸,不肯把水果刀给他,低垂的眼尾浮起猩红:“秦不舟,你是不是一直在调查我妈摔下楼梯的事?” 秦不舟怔了怔,眉头皱起:“你怎么知道?” 黎软语气加重:“回答我是,或不是。” “是。” 黎软埋头削橙子,速度快了几分。 秦不舟实在怕她削到手,温和的语气解释道:“那天确实不是我妈推的岳母,但我不否认我妈知情。” 黎软:“那你有没有查到是谁伤害我妈?” “没有,现场证据不足。”这事说来奇怪,事发时应该还有第三个人,监控也查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是么。” 黎软轻飘飘地讽了句。 到底是证据不足,还是证据都被他销毁了? 前几天秦不舟在徐静面前维护她,替她怼徐静,她差点就信了。 可笑,这对母子在她面前演戏呢。 苏慧兰是她的原则,任何人敢伤害母亲,她都绝不原谅。 秦不舟看到她捏着刀的手在抖,握住了她的手腕,语气带着沉重的负罪感:“我妈富贵了一辈子,她只是有些骄纵,她没什么坏心思,你再给我一点时间……” 他一定让徐静说出事实真相。 “你心里有怨气,都撒给我,别再折腾家里的长辈。” 橙子只削到一半,那把水果刀抵到了秦不舟的胸膛上。 秦不舟这才看到了她的眼睛,红红的,氤氲着一层水光,裹着某些强烈的情绪。 “真感人,我是不是该夸秦二公子好孝顺?” 嘴上说着感人,她脸上全是冰冷的讽刺。 “秦不舟,我们要么离婚,要么我今晚丧偶,你选?” 他看了眼抵在自己胸膛上的水果刀,刀尖泛着寒芒。 明明还没刺进肌肤,心脏却刺痛得快要难以呼吸。 他反手就可以把刀打掉,但他纹丝不动,任由黎软拿刀抵着他,薄唇勾了勾:“老婆真想我死,为什么不对准心脏?这样我死得最快。” 黎软恨意莹然地瞪着他:“你耍我那么久,我凭什么让你死得那么痛快,我要折磨你,让你一点点把血流干再死。” 曾经七年的爱意有多浓烈,在看到牧怜云的那份调查文件后,恨意像泛滥的洪水,快淹没了她整个人。 秦不舟仍在笑:“老婆捅的时候小心一点,别伤到手。” 他云淡风轻的语气,仿佛黎软只是在捅着玩。 黎软眼神发狠,手指用了点力,刀尖刺入一点点,有血珠染上了白衬衣。 “黎软你在对我儿子干什么!” 卧室的门开着,徐静和牧怜云经过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第九十二章 不再是秦家人 秦不舟反应迅速,西装搭在胸膛上,掩住那一抹刺眼的红。 黎软也将刀收在身后,气息依然很冷。 “怎么?年轻人的情趣你也要管?” 秦不舟的语气吊儿郎当。 徐静:“你还帮她遮掩,我都看到了,她手上拿的是刀!” 前两天给全家人下毒,今天又拿刀对着她儿子。 不可饶恕。 黎软绝对不能再留在秦家。 秦不舟坐起来,揽住黎软的肩,“所以说你们这些老家伙思想落后,这只是夫妻之间的一点小刺激,生活的调味剂罢了,这么紧张干什么。” 再让他说下去,怕是真要谋杀变情趣了。 徐静看向黎软,厉声:“你来说,你拿刀干什么?” 黎软不回答这个问题,起身走过去,垂在身侧的手依然攥着那把水果刀,掌心攥得泛白。 “太太,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到底是谁伤害我妈?” 徐静被她渗人的气势唬得后退一步,紧挨着旁边的牧怜云。 看着刀尖上的一缕血迹,徐静明白过来。 “原来还是为了你那个妈,你故意伤我儿子。她不过是成为植物人,你就要搅得我秦家上下鸡犬不宁吗?” 黎软恨得眼尾深红:“你该庆幸她还活着,她要是死了,你们都别想活。” 徐静冷哼:“笑话,她的命才值几个钱,你也敢拿来威胁我?” “妈!”秦不舟怒,“闭嘴!” 黎软眼神更冷:“你再说一遍。” 徐静也在气头上,语气加重:“她就不该成了植物人,吊着那一口气就是在浪费资源浪费钱,还平白给了你作孽的借口,来祸害我秦家,伤害我儿子!” “她瘫了那么多年,苟延残喘活着也是痛苦,她早就该死了!” 那一字一句的尖锐刻薄,都是点燃黎软恨意的火种。 黎软没有暴怒,没有嘶吼。 声音平静得可怕。 “你才该死。” 齿缝里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她抄起手里的水果刀,眼中杀意果决,毫不犹豫地捅向徐静。 “啊!儿子!” “二哥!” 几秒之间,一道宽阔的身影挡在徐静和黎软中间。 黎软感觉到手上湿黏,浓烈的血腥味窜入鼻腔。 她扬起脸,看到秦不舟俊美的脸庞一寸寸惨白,胸腔起伏两下,痛苦地呛出一口血。 那把水果刀插在了他左边胸腔,鲜血汩汩漫出来,刺目极了。 黎软松了握着刀柄的手,后退两步,指尖颤抖得厉害。 徐静心疼疯了:“黎软!我儿子要是有事,我饶不了你!” 她命令牧怜云:“快叫救护车!报警!我要她这辈子吃牢饭吃到死!” 秦不舟带血的手按住牧怜云的手机,虚弱喘息:“不准报警。” 徐静:“黎软疯了!为了她那个该死的妈想杀我,还捅伤你!你还要护着她?” 秦不舟盯她,一字一顿阴戾咬牙:“这不都拜你所赐。” “……” 落下那句话,秦不舟的脸庞逐渐白得失去血色,彻底昏死过去。 徐静赶紧喊来保镖,让人将秦不舟快速送去医院,留下两人,怒指黎软:“把她给我送去警局。” 牧怜云:“妈,等二哥醒了,要是知道你把软姐姐送警局,肯定会跟你生嫌隙的。” 徐静犹豫了。 儿子最近本就因为黎软,跟她把关系闹得很僵。 牧怜云出主意:“不如先把软姐姐关到地下室吧。” 徐静满脸痛心疾首:“按你说的办。” 黎软没有反抗,任由保镖将她带去地下室杂物间。 她坐回熟悉的角落,将自己蜷缩起来。 门还没落锁,牧怜云走了进来。 她像个纵观全局的操控者,站姿悠闲从容,嘴角挂着满意的笑。 “姐姐做得很好。” 黎软眉心蹙了蹙。 牧怜云留下一包湿巾,是给黎软擦手上的血用的,声音低了几分:“姐姐会很快心想事成的。” 她给黎软留了灯。 外头很快传来锁门的声音。 黎软周遭都是挥之不去的浓重血腥味,摊开掌心一看,也全是血。 秦不舟的血。 血腥味太难闻,激得她阵阵干呕,慌忙拿湿巾去擦。 那血却像渗进了皮肤里,怎么都擦不干净。 她刚刚真的捅了秦不舟一刀。 她刚刚……真的动了杀心。 一直以来,她都克制自己保持冷静理智,这是第一次情绪失控。 这种失控感,让她后怕。 秦不舟,会死吗…… 浑浑噩噩间熬到第二天早上,地下室的门打开。 管家秦大昌领着律师进来,朝黎软微微鞠躬:“二少奶奶,由于二少爷行动不便,还未清醒,将由金律师代理少爷的身份,跟你一起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 黎软看了看那位金律师。 牧怜云的方法果真有用。 原来是她之前还不够疯么? “走吧二少奶奶。”管家提醒。 半个小时,豪车抵达民政局。 黎软什么都不用做,全程由金律师向工作人员说明情况、提交资料。 工作人员快速敲击键盘,打印好一份文件交给黎软:“已经进行了离婚登记,等三十天冷静期结束,必须由秦先生和你亲自来一趟民政局,领离婚证。” 黎软懵了:“还要再等三十天?” 金律师:“是的少奶奶,政策很早之前就改了,你不知道吗?” “……” 她第一次结婚离婚,哪里知道这些。 当年父亲母亲离婚挺干脆利落的,谁知道轮到她,还有冷静期这种说法。 金律师:“你放心,只要三十天后你和少爷再来一趟,就可以彻底解除婚姻关系。” 两人一起走出民政局。 黎软呼吸发紧,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秦不舟到时候不肯来,这个婚姻是不是还得继续拖下去?” 金律师笑笑:“少爷会来的。” 黎软多看了他一眼。 这么笃定? 金律师:“这世上,应该没有人会把捅自己刀子的另一半,继续留在身边吧。” 也对。 谁不惜命。 她想了想又问:“秦不舟他……情况怎么样了?” 金律师没回答这个问题,看了看路边那辆劳斯莱斯,认真阐述: “太太说了,虽然离婚生效要再等三十天,但少奶奶从此刻开始就不再是秦家人,以后不能再坐秦家的车,也不能再踏进秦家庄园。” 黎软应了一声:“我会自己打车走。” 金律师继续:“少奶奶记得履行婚前协议,属于秦家的每一分财产都不能带走,太太会尽快安排人整理财务清单,请少奶奶自觉归还。” 第九十三章 产前综合征 黎软心不在焉地回了清和医院。 护工正在为苏慧兰进行肌肉按摩。 黎软坐到床边,亲自帮苏慧兰按摩右手,轻轻诉说:“妈,我今天去民政局了,再过一个月,我就可以跟秦不舟再无瓜葛。” 她俯身,吻了下苏慧兰的额头:“妈妈快点醒过来吧,到时候我们离开京都,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小县城居住,只有你和我,好不好?” 她抚小腹。 还有这个小不点,到时候她们祖孙三人一起生活。 病房的门开了,护工看了眼门边,尊敬地喊了声:“裴医生。” 裴叙白“嗯”了声,嗓音温和:“你先出去休息会吧。” 护工自觉离开。 裴叙白走到黎软身边,神色有些复杂:“软软,我听说昨晚你把……是真的吗?” 黎软没有隐瞒:“真的。” 刀尖没入秦不舟胸膛的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鲜血顺着伤口咕咕冒出来。 黎软仿佛又闻到了那股刺鼻的血腥味,捂住嘴,干呕起来。 裴叙白连忙替她拍背顺气,摸出白大褂衣兜里的一粒薄荷糖,撕开包装纸,喂到她嘴里。 “无糖的,适当食用一点,可以缓解你的孕反。” 黎软眼眶通红,抓住了他的手臂,声音带着几分无措哽咽:“裴少,我好像病了。” “我昨天竟然真的失控到想杀了徐静,秦不舟替徐静挡了,我亲眼看见那把刀刺进他的左边胸腔,那是心脏的位置……” 罪恶感快将她淹没。 她明明清醒的知道,推母亲下楼的另有其人,跟徐静同归于尽没有意义,但她昨晚就是控制不了,那一秒是真的想让徐静去死。 太可怕了,她觉得会这样失控的自己太可怕…… 裴叙白拉来椅子,坐到她面前,温柔平视她,安抚她。 “这不是你的错,这段时间发生太多事,伯母受伤的事对你打击很大,怀孕带来的孕激素飙升,也会对你的心理和生理造成负担,你应该是患上产前综合征了。” 他轻拍她的胳膊:“还好,你自己发现得早,以后可以有意识的多调解情绪,减少浮躁冲动,多想想肚子里的孩子。” 黎软点头,又不安:“如果我再失控怎么办?” 裴叙白想了想:“如果担心自己无法控制,那就养只宠物吧。” 黎软:“能有用吗?” “养宠物是一种自然的情绪调节剂,心情不好的时候摸一摸,能帮助缓解压力,稳定情绪。” 黎软认真琢磨了下:“好,我会考虑。” 裴叙白又说:“舟二没事,你那一刀没有捅到心脏,他伤得不严重。” 他垂下眼底的自责后悔,无声叹息。 怪他,光考虑黎软肚子里宝宝的问题,忘了苏慧兰受伤的事跟徐静脱不了关系。 一旦苏慧兰一直不醒,或者更糟糕…… 黎软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秦不舟。 他想强行撮合他们和好,就是在逼着黎软把情况变得更糟糕。 离婚,分开,或许是对她跟秦不舟最好的选择。 越想,他心头越发懊恼。 如果当年他没有那样做,黎软是不是就不会嫁给舟二…… …… 秦不舟醒的时候,模糊的视线里乌压压一大片。 等瞳孔逐渐聚焦,他才看清面前那一大片,全是人。 除了秦老太太、徐静、牧怜云、秦晟之江明漪夫妇来了,家里的几个婶婶姑奶奶、三叔公四叔公也全都来了。 秦不舟吃力地环视病房一圈。 唯独没有那道身影。 “儿子,你怎么这个表情,是不是伤口疼?” 徐静凑过来。 秦不舟心烦意乱,深深闭上了眼:“都出去。” 秦晟之稳重帮腔:“舟二才刚醒,这么多人围着,他会缺氧的,三叔公四叔公……你们先回去吧。” 病房里陆陆续续走了不少人。 老太太一直长吁短叹,顾念着她身体不好,秦晟之也叫管家把她送回去。 等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秦不舟才问:“我老婆呢,你们把她弄哪儿去了?” 秦晟之和江明漪互看一眼,皆是叹气。 徐静脸色很不好看:“你眼里就只有你老婆?她这一刀差点就捅到你心脏,你知不知道家里人有多担心你?” 秦不舟虚弱地支起身体坐起来,语气强硬:“她这一刀是要捅你的,徐女士,这是你欠的债。” “……” 又喊徐女士,徐静快气死了:“是,她要捅我,所以说她大逆不道,忤逆不孝,这种人简直该千刀万剐。” 秦不舟据理力争:“都说母慈子才孝,她嫁进秦家三年,你是怎么对她的,你自己心里有数,凭什么要她以德报怨孝顺你,” “躺在医院昏迷不醒的人,更是她的亲妈,你怎么能说那么难听的话,” “别说她想捅你,你要不是我妈,我都想捅你。” “……” 徐静不搭腔了。 昨晚的事情经过,秦晟之夫妇是听徐静说的,只知道是黎软发了狂,拿刀要杀人,不知其中细节。 江明漪:“我就知道,弟妹是那么理智聪慧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就发狂,妈,您到底是说了多过分的话啊?” 秦不舟阴郁着脸,薄唇更添了几分白:“她咒我岳母去死。” 连秦晟之都听不下去了:“妈,你怎么能说这么恶毒的话,这事你可不占理,应该向弟妹道歉。” 徐静自知理亏,气势弱了下去。 “我知道我那些话是有点过分,但我当时是看到黎软拿刀对着舟二,我气急了才那样说的。” 说着说着,她又来了底气:“我是有错,但这也不是黎软捅人的理由。我要是报警,警察会因为我那几句话就把我抓起来吗?他们会抓恶意伤人的黎软!” “……” 她这话占据了法律制高点,一屋子人全沉默了。 不管怎么说,黎软拿刀的行为确实太过激了。 秦不舟面色不虞,质问徐静:“你把我老婆弄哪儿去了?” 徐静:“我知道自己那些话说得不对,我这次已经够轻饶她,只是怕她又发狂,关了一晚上,今天早上就让金律师代理你,去跟她办理了离婚手续,以后她不再是秦家人。” 牧怜云安安静静地坐在一旁削水果。 秦不舟、秦晟之、江明漪都是一惊。 第九十四章 互相扎兄弟的心 秦不舟张了张唇,刚要说话,胸膛的刀伤骤然一痛,痛得他脸色惨白。 秦晟之忙坐到他床边,拍拍他的肩膀安抚,替他质问徐静:“离婚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能趁舟二昏迷,替他做这个决定。” 徐静一针见血:“等他醒了,他会肯离?” 秦晟之看了秦不舟一眼。 秦不舟内心显然是不愿离的。 江明漪也说:“妈,连奶奶都不再干预舟二的婚姻,你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个婚姻是舟二和黎软之间的问题,你过多干涉,只会把事情搞得越来越糟。” 徐静厉色:“这里轮得到你来修理我?” 江明漪咬了咬唇,低下了头。 秦晟之走到老婆身旁,扶住老婆的孕肚:“她是秦氏财团未来的女主人,她肚子里更是秦家的下一任继承人,妈自己做错了事,我老婆凭什么不能说?” 徐静呼吸不畅,气得捂心口:“你们一个个,都娶了老婆忘了老娘是吧?” 秦晟之扶老婆到一旁坐,不接话了。 秦不舟缓过那阵强烈的刺痛,眼神裹着低沉压抑的戾气: “徐女士,把你的精力给一直待在国外不肯回来的父亲身上,你再干预我的事,我们之间母子情分总有一天要走到头。” 徐静脸色一青:“臭小子,你拿断绝关系来威胁你老娘?” 秦不舟闭上眼,别过头不再理她,气息阴沉。 徐静又看向秦晟之:“你弟弟为了一个女人,不要亲娘。他不能理解妈妈的苦心,你呢?你也不替妈妈说几句?” 秦晟之脸庞稳重,牵着江明漪起身:“妈自找的。” 他轻飘飘落下这句就走。 徐静眼圈红了。 两个儿子都不理解她。 难道真的是她做错了? 她痛心地踉跄一步,被牧怜云扶住,牧怜云满眼担忧:“妈,别太难过了,二哥才刚醒,还在气头上呢,他迟早会明白,您纵然有错,也只是太爱他了。” 徐静那颗快被两个儿子掰碎疼痛的心,又被牧怜云一点点黏合起来。 她拍了拍牧怜云的手背,声音有些委屈:“还好,我还有怜云,我的乖女儿最懂我。” 虽然牧怜云不是亲生的,但那又有什么关系。 女儿果然比儿子贴心。 牧怜云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徐静:“妈,吃水果。” 徐静一看到水果,就想起黎软手里的那把水果刀,又是一阵心烦意乱。 “我不吃,给舟二吧。” 牧怜云又凑到秦不舟床边:“二哥,吃水果。” 秦不舟沉着脸,语气阴恻恻的:“徐女士本事大,都能替我离婚了,干脆以后也替我吃饭算了。” 徐静:“臭小子,黎软前几天下毒,昨天又拿刀伤你,妈妈怎么能让这么危险的女人待在你身边,你真就一点感受不到妈妈的苦心吗?” 秦不舟忍痛坐起来,严厉盯着她。 “这些事的导火索,都是因为我岳母摔下楼梯。事到如今,你还不肯说句实话?” “……” 徐静僵住。 秦不舟冷冽质问:“苏慧兰为什么会摔下楼梯,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说。” …… 黎软从医院出来后,独自去了一趟宠物市场。 她挺喜欢狗的,但她现在要先顾着肚子里的宝宝,还有医院的妈妈,狗要天天遛弯,她没有那么多精力养狗。 在市场溜达了一圈,黎软买了一只金渐层母猫。 小家伙浑身金灿灿,长得圆滚滚,像个大鸡腿子,看着就有食欲。 黎软带着小家伙回了澜庭,她从裴叙白朋友那里租的平层小区房。 另一间卧室空置着,黎软干脆拿来当小家伙的猫房。 “你长得这么肥美,以后就叫你鸡腿好了。” 她给小家伙添了猫粮和凉白开,那毛茸茸的小脑袋摸起来当真是治愈极了。 “小鸡腿,以后你陪妈妈一起祈祷奶奶早点醒过来,好不好?” 手机响了。 韩梦莹打来的。 黎软连忙接通:“莹莹你终于舍得联系我了,还好吗?” 韩梦莹有些难以启齿,语气藏不住心头的郁闷:“宝儿,能出来陪我喝点酒吗?” …… 晚上的时候,戚砚、裴叙白、霍竞一起来了医院,看望秦不舟。 霍竞痞着嘴角,一进门就开始吐槽: “早跟你说过,黎软脾气大得很,你不好好管着,她迟早要闯大祸,结果你看这事儿闹得,都被我和戚砚当初说中了吧,” “幸好你们马上就要离了,果然还是怜云最好啊。” 秦不舟正烦着,听见他唧唧歪歪,更烦了,抄起病床头的汤盅砸过去:“你赛车比赛投资,不想要了是吧?” 霍竞稳稳接住汤盅,抱在怀里,秒怂:“错了错了!哥们这不是心疼你受伤么。” 秦不舟将目光落到裴叙白身上,语气平和了几分:“她还好吗?” 裴叙白秒懂他在问谁:“挺好的,上午被你妈压着去民政局办了离婚,之后就去看了苏伯母……” “……” 秦不舟感觉胸腔的伤疼了一下。 明明一整天有那么多空闲时间,却不来看看他。 戚砚今晚很沉默,脸色跟秦不舟如出一辙的难看,像极了一对难兄难弟。 裴叙白碰了下他的肩:“阿砚也说几句?” 戚砚回神,一眼就看到秦不舟铁青的脸色。 “舟二心情不好,你和霍竞去买点啤酒过来,哥几个陪他喝点,解解愁。” 裴叙白眉头皱起:“他身上有伤,你让他喝酒?” 戚砚:“他不喝,他看着我们喝就行了。” 秦不舟:“……” 裴叙白跟霍竞离开了病房。 秦不舟盯着戚砚问:“你跟韩梦莹又怎么了?” 他一眼就看出戚砚是自己心情不好,拿他当借口,想借酒浇愁。 戚砚坐到他床边,眉心拧起苦恼:“昨晚她很难过,把自己关在休息室里,喝了很多酒,她醉了,我们……” 秦不舟:“睡了?” “嗯。”戚砚叹气,眉心拧得更紧,一讲出来就更愁了。 秦不舟不以为然:“多大点事,毕竟是前女友,又不是没睡过。” 戚砚烦的就是这个:“是睡过,但以前是恋爱关系,合法入睡。现在都分手两年了,她还睡我,还不想负责,跟我说只是酒后冲动,让我忘掉。她还把我当鸭子,拿钱打发我。” 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秦不舟心里痛快不少,拍拍他的胳膊:“看你也这么惨,我就放心了。” “……” 以为能得到兄弟安慰,结果兄弟拿他当安慰。 戚砚不甘示弱:“那还是比不得你惨,你被老婆扎一刀,还被老婆和妈离了婚。” 第九十五章 笑容只会转移 秦不舟下颌线冷硬,眯了眯眸,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很好,来跟我比惨的?” 戚砚的气焰消了不少:“不是,感觉你应该比那两个单身狗有经验,来找你帮忙出出主意。” 秦不舟翘起嘴角哼笑,脸色冷得快凝结冰霜:“我比你惨,不帮。” “……” 真就比惨大会是吧,幼不幼稚啊。 毕竟有求于人,戚砚服软:“还是我更惨,我当年可是被韩梦莹甩的,是她先追的我,又甩我,谁能有我惨?” 秦不舟的脸色这才回暖一点,仍是板着语气:“不白帮。” 戚砚秒懂:“我家的古董行前日刚淘了个紫檀木镶宝石八宝盒,真货,特别精致,你拿去送给黎软,她保准高兴,女孩子都喜欢这些稀奇的小玩意。” 秦不舟正襟危坐,双手交叠搭在被子上,认真地思忱片刻。 “你们昨晚应该是在酒店睡的吧?写一些黑通稿发给新闻媒体,把事情闹大,另一边尽快做做家里人的思想工作,让戚家上门提亲。” “哈?” 戚砚听得给他竖大拇指:“你这手段够狠辣。” 办法倒是可行,但是…… 戚砚面色凝重:“我没打算要跟她结婚,只是想恢复恋爱关系,等她爱我爱到无法自拔,再把她狠狠甩了,让她也体验一下我当年的感受。” 堂堂戚家嫡孙,他生下来便是千娇万宠。 那么多人想做他女朋友,韩梦莹有这个荣幸就该珍惜,但这死女人,把他甩了。 戚砚第一次吃这样的哑巴亏,势必是要报复回去的。 秦不舟懒散轻啧:“你至于跟一个女孩子计较?” 戚砚:“你没被甩过,你不懂。” 说什么报复,明显是不甘心,爱而不得,又放不下骨子里的傲娇矜贵。 但这种感情问题,秦不舟也不多说,帮着出主意:“那就先订婚,反正取消婚约相对离婚来说,简单太多了。” 订婚倒是可行,但…… 戚砚脸色越发难看:“一旦让韩梦莹知道是我给她做局,她会杀了我的。” 秦不舟淡定:“打是亲骂是爱。” 戚砚看了看他胸腔的绷带:“你老婆倒是爱你爱得够深,这种福气我消受不了。” 某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胸腔的绷带像是勋章,他刻意解开两颗纽扣,让戚砚盯着看个够,漫不经心道:“实在不行,你藏好一点,不让她知道不就行了。”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干了坏事,早晚藏不住的。”戚砚打量他,隐约猜到点什么,“舟二,你当年不会就是用这一套手段,才娶了黎软吧?” 秦不舟不屑轻嗤:“我像这种人?” “挺像的。” 戚砚煞有其事地点头。 但他知道秦不舟心里只有牧怜云,就算当年是蓄谋已久,也不该是对黎软。 手机响了。 戚砚的电话。 看清来电备注是【前女友】,戚砚故意将屏幕给秦不舟看,炫耀:“看来用不着我花心思,要对我负责了。” 秦不舟黑着俊脸。 分手两年,韩梦莹都能主动给戚砚打电话。 他住进医院一天了,黎软半句问候都没有。 病房里隐隐透着一股酸气,戚砚假装感受不到,抬着下颌线接通了电话:“想清楚了?想怎么负……” 话还没说完,就被电话那头打断:“王八蛋,姑奶奶说你是渣男都是侮辱了‘渣’这个字,毕竟渣滓还有被回收的价值,而你就喜欢吃屎,吃那坨陈年绿茶老屎。” 女人的声音带着醉意,劈头盖脸的一番骂把戚砚整懵了。 秦不舟揣起手,看戏似的,挑眉勾唇:“对你负责来的?” 戚砚胸腔一堵,凝着脸冲电话里低斥:“韩梦莹,你大晚上冲我发什么狗疯?” 电话那头,女人“咦?”了一声。 沉寂几秒后,是另一个温柔好听的女人嗓音:“抱歉戚少,莹莹喝醉了,她不是骂你,她……说要替我打电话骂秦不舟,不知道怎么就拨成了你的号码。” “骂舟二的?” “嗯。” 戚砚扭头看了秦不舟一眼,后者脸色黑沉得能泼墨。 笑容不会消失。 只会转移到戚砚脸上。 生怕秦不舟没听见电话里黎软的声音,戚砚故意打开免提:“我就说,我怎么就成渣男了,我也不喜欢吃屎,原来是骂舟二的,那还挺贴切。” “……” 秦不舟眯眸,后槽牙紧了紧。 电话那头,黎软:“抱歉了戚少,我就先不打扰了。” 戚砚赶在她挂断前忙问:“你们在哪儿喝酒?” “鎏金夜阙。” 戚砚不由得又看秦不舟一眼。 鎏金夜阙也是秦不舟名下的高级会所,只不过专门服务女顾客,会提供各种类型的男公关陪玩。 是秦家专门用来打探上流富太太圈里情报的地方。 戚砚一挂断电话就怼秦不舟:“黎软居然带着阿莹去那种地方,难怪不对我负责,心思全花在那群妖艳贱货身上。” 秦不舟毫不示弱:“我老婆一向满意我的技术,从来不去鎏金夜阙那种地方,分明是韩梦莹拉她去的,你该反省一下自己,昨晚是不是没能让韩大小姐满意。” “……” 这话杀伤力挺强的,戚砚严肃着脸,回怼:“你技术好,黎软怎么还是要跟你离婚?” “……” 是兄弟就要两肋插刀,不然兄弟插我两刀。 戚砚站起身,理了理衣领,“我今晚就不跟你们喝酒了,先走了。” “等会。” 秦不舟叫住他,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小护士很快赶来。 秦不舟:“去告诉值班医生,我要办出院。” 小护士都懵逼了:“不好意思,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办出院手续的相关系统已经关闭了。” 秦不舟耐着性子:“把值班医生叫来,他会知道该怎么做。” 小护士是个新来的实习生,并不知道这是秦家控股的医院,但这间病房是VIP豪华单间,能住的人毕竟非富即贵,说不定真有深夜出院的特权。 她没有多想,按秦不舟说的去办。 戚砚:“你伤口还没好,怎么能到处乱跑,万一开裂了怎么办,你还要不要命了?” “死不了。” 秦不舟浑不在意,翻身下床,拾起衣帽架上的衬衣外套,麻利地换下病号服。 戚砚:“你想要去哪儿?” “鎏金夜阙。” 戚砚细细打量他每一个动作透露出来的急切,没忍住问:“舟二,你跟黎软都要离婚了,你怎么还……你该不会是,已经爱上黎软了吧?” 第九十六章 老婆,再也不见 秦不舟系好衬衣纽扣,答得轻飘飘:“找捅我刀子的人兴师问罪。” 戚砚摇头失笑,看破不说破:“我俩都走了,老白和阿竞怎么办?” 秦不舟:“两个成年男人,你管他们怎么办。” “……” 五分钟,秦不舟办完了出院手续。 鎏金夜阙。 韩梦莹喝得双颊酡红,抱着红酒瓶一会笑,一会哭。 “软软,老东西停着我的卡,除非我同意家里安排的商业联姻,否则他就要我在外头喝西北风。” 黎软一惊:“你所有的卡都被韩老爷子停了?那你今晚这顿酒钱怎么办?” 这里一晚上的酒钱,可以抵她一个月工资。 她想了想又道:“咱俩不会被压在这里刷碗吧?” 韩梦莹眯着迷蒙的眼,咯咯直笑,神秘兮兮地搂住黎软的脖子:“出国打拼两年,姑奶奶也不是吃素的,早给自己存了一张卡。” 她摸出手机和卡包,要给黎软看她的存款,“小软软,我偷偷存了好大一笔,等你离了婚,我养你呀。” “乖,咱别把卡拿出来,财不外露知道吗。” 韩梦莹搂着黎软的脖子,又说:“我还要跟你说个秘密,我昨晚跟戚……呕!” 喝太多了,她干呕一声。 黎软连忙拿来垃圾桶,帮她接着呕吐物。 阵阵作呕的声音,惹得黎软喉咙一痒,被刺激得孕反,跑进包房的小卫生间里吐。 戚砚和秦不舟赶到的时候,包房里的情形诡异极了。 韩梦莹抱着垃圾桶狂吐。 黎软在厕所里抱着洗手池狂吐。 只有她们两人,没点任何男公关。 戚砚和秦不舟的脸色都好看不少,一人管一个。 水龙头开着,水流冰冰凉凉,黎软吐得喉咙里火辣辣的难受,晚饭白吃了。 一双大掌轻轻搭到她的后背,帮她顺气。 外头呕声停了,黎软还以为是韩梦莹,没什么反应。 直到男人低沉熟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才流产不久,就敢这样酗酒,你对你的身体就这么不负责?” 黎软脊背一僵,猛地站直身体,回头。 秦不舟俊美的脸上没有笑容,阴沉沉地盯着她。 她避开跟他对视:“我滴酒没沾。” 他打量她:“那怎么吐成这样?” 黎软心头一咯噔,吐得脑子有些发晕,她下意识诚实回答。 秦不舟应该不会怀疑她是孕吐吧? 她面不改色地改口:“小酌了两杯。” “……” 她瞅了瞅他左边胸腔的位置,外套和衬衣掩盖了纱布。 “这么快伤就好了?” 洗手间灯光昏暗,映得秦不舟眸色漆黑,隐隐透着几分幽怨。 “我死不死的,你在意过么?” “……” 黎软本来还有点歉疚,看他这么快出院,还能跟她怼,看来是没什么大碍。 “算我没问。” 她绕过秦不舟,走出卫生间。 秦不舟:“……” 哄哄他就能好,非得跟他这么冷淡? 沙发上空空如也,黎软忙问:“莹莹呢?” “戚砚带走了。”秦不舟预判了她要质问的话,先一步继续说,“他们昨晚就待在一起,有戚砚在,那个醉鬼不会出事。” 管她的朋友叫醉鬼,黎软冷了他一眼。 秦不舟想牵她的手,“老婆,你现在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那一声“老婆”,黎软听着有些刺耳了。 也罢。 有些事躲不过去,总要说清楚的。 她转过身,视线落在他冷峻的脸上,主动邀请:“秦不舟,我们去外面街道散散步吧?” 街边店铺的霓虹招牌闪烁着,入秋的空气浮起凉丝丝的气息。 两道轻而浅的脚步声散步在人行道上,白日的喧嚣褪去,只剩夜晚的静谧和谐。 约莫走了五分钟,打火机蹭蹭的声音打破两人之间的平静。 秦不舟摸出烟盒,点了一根,缭绕的青白色烟雾隐去了他眸子里的淡淡情愫。 黎软眉头皱起:“能不抽吗,我不想吸二手烟。” 秦不舟下意识将烟头拿远一点,尽量不熏到黎软,仍是语气冷硬:“我只听我老婆的,你是么?” 黎软转身就走:“各回各家吧。” “别。”秦不舟拽住她的胳膊,黑色皮鞋踩灭烟头,无奈叹息,“不抽了。” 黎软站定,一本正经开始说事:“徐静跟害我妈的事有关联,昨晚那一刀就算你替她还了债,只要她不会为难我和我妈,我跟她以后相安。” “好。” 黎软话锋一转:“但是,在没抓到真凶之前,我不会放弃从她嘴里套话。” 秦不舟再度点头:“理解。” 黎软:“除去今天,我们的离婚冷静期还有29天,我希望这期间我们不要再有交集,各自安好,等时间一到,我再联系你去民政局领离婚证。” 秦不舟不应声了。 他生得高大,站在树荫下,逆着光,黎软看不清他的神色。 却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并不友善,有些阴冷。 黎软心平气和道:“虽然我们分开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过得好,我祝福你和心上人早日修成正果,白头到老。” 秦不舟呼吸沉重,始终一言不发。 黎软又问:“舟爷,我们是和平分开的,对吗?” 这段时间把秦家上下闹得挺狠,黎软还是畏惧秦不舟手上的权势,万一闹崩了,他不做人,吃亏的还是她。 秦不舟终于应了一声:“嗯。” 极轻的音节听不出他的喜怒。 黎软冲他微笑,往路边走:“不用送我,我自己打车回去。” 秦不舟跟着走了两步,揣在裤兜里的手攥得死紧,忍住了牵她手的冲动。 一辆空载的出租车驶来,稳稳停在黎软面前。 黎软拉开车门,正要坐进去,就听见身后的男人说:“老婆,再见。” 那道声音很轻,像风一吹就能散,收到黎软投来的眼神,秦不舟又补了句:“如你所愿,再也不见。” 黎软想了想,也嘱咐了句:“我觉得牧怜云的心理有点病态,你如果真的为她好,就抽空带她去看看医生吧。” 秦不舟静了两秒:“我会考虑。” 黎软收回视线,不再逗留,冷静而决绝:“再也不见。” 第九十七章 离开是她的损失 “各自安好,再也不见?” “想得挺美……” 深夜寂静。 栖缘居书房里传来男人醉意磁性的喃喃。 秦不舟失眠了。 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黎软说“再也不见”时,那张绝美的脸上神色坚定果决。 他实在睡不着,挑了瓶路易十三,独自在书房借酒浇愁。 一瓶洋酒快见了底,脑子里没了杂念,只剩黎软软。 更想老婆了…… “和心上人修成正果,白头到老?” “心上人都跑了,只剩孤独终老了。” 保姆王桂芬打着哈欠,起夜上厕所。 感受到三楼的灯光亮着,还时不时传来一道迷蒙的吐槽声,她小心翼翼上了楼。 “哎哟先生!您不是身上有伤吗,怎么能喝这么多酒!” 王桂芬进书房,帮他把茶几上的酒瓶收拾了。 秦不舟仰躺在沙发上,单手扶额,嗓音在酒精作用下变得低醇缓慢:“王妈,黎软要跟我各自安好,从此当陌生人。” 王桂芬叹息着劝:“先生,太太走了就是缘分到头了,但春去秋来,日子还在继续。” 她顿了顿,看向窗外:“明天太阳还会照常升起,这世上,没有谁是缺了谁活不成的。” 秦不舟双眸麻木地望着天花板,因她的话,脑子清醒不少。 “黎软没了秦不舟,可以活得很好。” 他低哑的气声呢喃:“可是,秦不舟不能没有黎软,会死……” 王妈:“……” 看来醉得不轻,都犯中二病了。 她张了张嘴,正要继续劝,又见秦不舟坐起来,醺红的俊脸满是理智克制,自顾自道:“我会让她知道,离开我,是她的损失。” 王妈嘴角抽了抽。 虽然跟黎软相处得并不深,但王妈能观察到,黎软是个冷静清醒的女人,她一直很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离婚,要后悔的人绝对不是黎软。 王妈:“我给您拿条毯子,您早点睡吧,不然左右脑都开始打架了。” 隔天。 微风吹动书房的轻纱,阳光透进来,晃醒了秦不舟。 他抬手遮光,睫毛微掀,怔怔盯着指缝里的那一缕光。 太阳确实照常升起了。 酒醒了大半,他收敛浑噩的思绪,回主卧浴室洗了个澡。 衣帽间里,女士名牌包包的玻璃柜摆了整整两个。 维密的情趣内衣安安静静挂在柜子里,每一件都带着曾经温存的回忆。 就连梳妆台的首饰盒、婚戒,一样不落,黎软什么都没带走。 秦不舟穿着浴袍,怔愣了很久,压着齿缝里的酸苦。 “还说没有小心机,故意把这些东西留在这里,是要我日日睹物思她?” 他摸出手机,打开【老婆宝宝香软软】的那个微信置顶,编辑输入法。 【不是要彻底划清界限,你的这些包包首饰,留在家里给我添堵的?】 不合适,有点凶。 全部退格删除。 【什么时候来把你的东西处理掉,我看了心烦……】 更凶了,还有点刻意。 删除。 【吃早饭没?】昨晚说好再也不见,今天就嘘寒问暖,显得他很不值钱,删掉。 秦不舟坐在衣帽间里的皮质小沙发上,来回编辑了十几条,都觉得不好。 输入【在吗】时,指腹不小心按到了弹出来的表情包,一张小猫歪头的卖萌表情包,竟直接发送过去。 秦不舟一怔,登时坐直,想要撤回。 一个大红色的感叹号先弹出来。 下方伴随着一排小字,【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了】 “……” 秦不舟胸腔的刀伤又疼起来,又痒又闷。 这么快又把他拉黑,她倒是无情。 余光瞥到玻璃柜里一抹眼熟的蓝色包,秦不舟抬头,定睛看去,是那晚送给黎软的镶蓝钻凯莉包。 那个包当时被黎软带回了秦家庄园,之后因为在黎软手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眉心微蹙,唤来了王妈。 “太太这两天回来过?” “没有。” 秦不舟指凯莉包:“这是谁拿过来的?” “是您母亲派人送过来的,还给了我一张清单,让我照着检查有没有东西遗漏。” 秦不舟面色严峻:“清单给我看看。” 王妈快速回了保姆间,找到那张清单递给秦不舟看。 看着清单上密密麻麻的奢侈品陈列,连婚戒都登记在内,秦不舟脸庞彻底阴沉下去,单子紧紧攥在指尖。 上次他还以为黎软什么喜欢的奢侈品都没搬走,是还在跟他耍小性子。 原来一直是母亲在中间干涉。 …… 从鎏金夜阙回来后,黎软的日子过得很舒心。 秦不舟当真三天都没来烦她,就算同在一个机场上班,也没跟她碰面。 黎软照常执勤、去医院看望母亲、回澜庭撸小猫,三点一线。 周四,黎软刚结束塞班飞京都的航班,一下飞机将手机开机,群消息就响个不停。 【阿朗】:前几天就听你说今天是苏阿姨的生日,咱们在病房给阿姨办一个呗。 【阿朗】:就咱几个小聚一下,说不定阿姨嫌我们太吵,就醒过来了呢。 【莹莹】:啊对对对,@软到京都了吗?我们先去阿姨病房等你吗? 母亲已经很多年没有好好过生日,每次黎软提议大办,苏慧兰都拒绝了。 说太花钱,生日每年都过,没必要太折腾。 这次母亲的生日,黎软想替她热闹一下,去去病气。 黎软一手提行李箱,一手操作手机输入法。 三五个高大粗犷的男人走到黎软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黎软立刻察觉到对方气势汹汹,流里流气,来者不善。 她指了指前后通道里的两个监控摄像头:“监控室有工作人员实时监控,我是机场机场工作人员,有什么事我劝你们好好说。” 领头的男人梳着背头、花衬衫,气质有些痞。 男人看了看顶上的监控,和善地笑了笑:“你就是黎软吧?” 黎软面无表情:“有话直说。” 男人拿出一份单据,半举起给黎软看:“这是你欠我们唐总的高利贷,只要你按时还钱,我们不会为难你。” 黎软凝眉:“欠了多少?” “两次借款,本金? 三千万。” 黎软毫不犹豫:“不是我借的,你们找错人了。” 男人指了指单据右下角的签字复印件:“这是你签的字吧,跟我赖账可不管用,美女,你要是早点还钱,咱们还能好好说,争取不搞暴力收债。” 第九十八章 最爱她的人 黎软紧盯着那个签名:“是我的字迹不假,但这不是我借的钱,笔迹是可以模仿的,你们借贷都不需要本人亲自到场吗?” “每个欠了债的人都说不是自己借的。”男人不屑哼笑,“想赖账,哪有这么容易。” 看来说不通,黎软逆思维道:“我没有借贷,你们却一口咬定是我借的,那我是不是可以怀疑你们跟真正借贷的人串通好,是故意对我搞诈骗?” 她举起手机:“你刚刚说的话,我都录音了,你们再纠缠我,我就报警。” 领头的男人看了身侧的保镖一眼,眼神有询问的意思。 迟疑了半晌,他才说:“你用不着拿警方威胁我,我们虽然是高利贷,但协议是合法的,字也是你签的,我今天就是来提醒你别忘了还钱,一周内必须先把利息还上,否则……” 威胁的话他没明说,嘴角挂着痞极的冷笑,几个保镖适时上前一步,威慑力十足。 混高利贷的,都是些心狠手辣的人。 迟迟不还钱,能让欠债人断手断脚,名声狼藉,如果模样不错的,可以还会被迫做一些身体交易。 黎软望着那群人远去的背影,脸色肃穆。 她的字迹这么多年没变过,小时候是黎建白亲自教的书法,能模仿她签字的人不多。 她连忙把黎建白的电话从手机黑名单里放出来,拨过去。 电话那头是温柔的客服女声提示她对方不在服务区。 黎建白也把她拉黑了。 手机又响了,池朗打来的。 黎软收敛思绪,打算等明天执勤结束,就亲自去找一趟黎建白。 等她坐地铁抵达清河医院时,天色已经黑了。 刚走到病房门外,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热闹。 韩梦莹买了个双层小蛋糕,还定了豪华海鲜大餐,点了啤酒和果饮。 黎软一推开门,就闻到蒜蓉虾的香气。 “软软快来!香得我都要流哈喇子了,你说苏阿姨会不会被海鲜香醒?”池朗上前,拉着她胳膊往里走。 她煞有其事道:“你这些邪门的办法说不定真有用,那就派你一会吃饭的时候,留一只眼睛盯我妈,万一她手指动了,你第一时间喊我。” 池朗:“那你算找对人了,两只眼睛各自盯梢是哥们我的绝活。” 三个人吃不完韩梦莹带来的大餐,黎软顺带捎上了一直勤勤恳恳的护工阿姨,以及今晚刚好留院值班的裴叙白。 五人举杯,一起朝病床的方向敬了敬,异口同声道: “祝苏慧兰女士45岁生日快乐!” 他们热热闹闹的,病床上的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明明还活着,却像已经死去一般的安详。 黎软看得有些眼热,眼睛湿了一圈。 池朗第一个关注到她的情绪,掏出随身携带的蓝牙小音箱,播放起生日快乐歌,鼓动着大家一起唱。 病房里的气氛温馨而欢快。 叩叩—— 一道敲门声突兀响起。 韩梦莹:“应该是我点的果切外卖到了,我去拿。” 黎软拦住她:“我去吧,我离门边比较近。” 打开门,黎建白身形魁梧,手里提着几箱保养品,朝黎软笑得慈爱。 黎软眼神一冷:“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黎建白语气温柔:“今天是你妈的生日,我特意来看看她。” 他到时候来得正好,省得黎软明天专门跑一趟黎家。 黎软看了眼身后病房里的欢声笑语,带着黎建白去了走廊尽头。 她气息疏离:“你已经十几年不曾想起我妈的生日,今晚过来有什么目的,直说吧。” 黎建白知道女儿是个直性子,也不拐弯抹角了:“你跟秦不舟最近还好吗?应该没再闹离婚了吧?” 闹了,闹得秦家庄园鸡犬不宁。 黎软冷淡:“我们已经离婚了。” 再有二十几天领个证,就彻底结束。 听她这样说,黎建白也不装慈父了,板着脸训:“离了婚你就成二手货,将来还能找到比秦家更好的婆家?当个有人伺候的少奶奶不好吗,非要没苦硬吃,有你好受的。” 黎软:“这三年我在秦家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关心过吗?现在惺惺作态不觉得恶心吗?你不就是觉得以后不能借这层姻亲关系,找秦家讨要好处,你不甘心罢了,装什么装?” 被这样直白的拆穿,黎建白脸上有些挂不住。 “老子是你爹!老子说什么都是为了你好!” 黎软呵然冷笑。 踩中尾巴就跳脚,她这个所谓的父亲,这些年还真是一点没变。 她冷冷质问:“我正要问你呢,高利贷公司突然找到我,说有人借我的名义借了三千万,是不是你干的?” 黎建白比她还惊讶:“三千万?!你怎么欠这么多钱?” 黎软静静看着他演。 “听爸一句劝,秦不舟这孩子心里是有你的,你跟他服个软,这三千万他轻轻松松就能帮你还了。” 黎软恍然大悟:“原来你们把这笔债栽给我,是打秦不舟的主意啊。” 黎建白苦口婆心:“爸都是为了你好,离婚对你一个女孩子来说只有坏处,这事你跟秦不舟撒撒娇,就过去了。” 黎软的眼神冷得能凝结冰霜,一字一句慎重强调:“谁借的钱,谁自己还,一周后如果放贷公司再找上我,我会直接报警,告你和放贷公司串通一气,诈骗我。” “告我?”黎建白不屑,“又不是我借的钱,你就算告我,也得你还!” 黎软:“不承认没关系,只要做了就有证据,到时候我们等着看。” 她油盐不进,黎建白有些窝火:“你这孩子,只要哄好秦不舟,欠多少个三千万都不成问题,你非要没苦硬吃,把事情做绝,就别怪我不顾父女情谊。” “父女情谊?” 黎软听得有些可笑:“你以我的名义借贷三千万,你有考虑过我会面对的处境吗?” 黎建白仍是那句话:“好女儿,你把秦不舟拿捏住,这一切都不是问题。” “父亲。”黎软没由来道,“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水果吗?知不知道我过生日时,是喜欢先拆礼物还是先吃蛋糕?” 黎建白别过视线,不看她:“你突然问这些干什么。” 黎软:“这些我妈都知道,有她在,西瓜最甜的那一块和红烧肉的最后一块永远都是留给我的。我们虽然日子清贫,但她从来不让我洗碗做饭。她说就算离开了黎家,我也永远是她的小公主……” 黎建白噎得慌,有些焦躁地来回踱步。 黎软眼圈有些湿:“你根本不爱我,但我妈爱我。你把黎子昂看得金贵,我同样也是我妈妈最疼爱的心肝宝贝。”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如果醒着,知道你仗着父亲的身份这样欺负我,肯定要跟你拼命。” 妈妈是这个世上最爱她的人。 她可以不要老公,但不可以没有妈妈。 “……” 黎建白听得有些感触,长叹一口气。 黎软:“你如果还有一点良知,如果真的顾念父女情分,就自己把那笔钱还上,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 第九十九章 都是不速之客 黎建白垂下头,陷入长时间沉默。 跟苏慧兰结婚九年,黎建白是真心爱过她的。 女儿养到了八岁,他跟苏慧兰离了婚。 第二年他就娶了新老婆,生了个儿子,之后他的重心都在公司和栽培儿子上,跟女儿之间的感情纽带越来越淡。 今晚被黎软谈起往事,他恍然想起,他也是疼爱过这个女儿的。 黎软刚出生那几年,他天天下班回家都让小丫头骑到他的肩上吹泡泡。 黎软半夜发高烧,他亲自抱小丫头去医院挂急诊。 黎软的书法是他一笔一画教的。 他拿着小丫头写的‘父亲’那张宣纸去公司,逢人就拿出来夸。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越来越不待见苏慧兰母女俩? 黎建白背着手站着,肩膀不知不觉间垮了半截。 他想起来了。 是从母亲和奶奶要求他和苏慧兰生个儿子,但苏慧兰伤了身体变得难孕开始,他们就经常爆发争吵。 面对公司琐事的焦头烂额,母亲和奶奶整天的盘问,想到将来家业无人继承的危机,他压力太大了。 他对苏慧兰越来越不耐烦,他们吵架的频率从经常变成了每天。 最后,他主动提出离婚,并且不要女儿的抚养权。 陈旧的记忆被唤醒,黎建白心里是有些亏欠这个女儿的。 但最近公司的危机和儿子的赌债压得他快喘不过气,他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思考如何在女儿面前当好一个父亲。 他始终垂着眼,不敢看黎软:“你就当,帮爸最后一次,听爸一句劝,别跟秦不舟闹了,” “豪门哪来的真情,他在外头有多少情人都不要紧,你只要能把他的钱牢牢握在手里,就可以这辈子衣食无忧,欠多少个三千万都不过是动动手指头的事,” “你现在太年轻,容易意气用事,你将来迟早会明白,钱和权,还是最重要的。” 黎软脸色冷冰冰。 她跟他讲感情、讲责任。 黎建白跟她讲利益。 她认同钱的重要性,但秦不舟的心和钱,都不在她这里。 不爱她的人,任她如何努力都是没用的。 她争过,也伤过,撞遍南墙总是要回头的。 “你走吧。”黎软冷漠道,“我说服不了你,你也说服不了我,咱们话不投机半句多,希望下次见面不是在警局。” 黎建白叹息,沉默着走到黎软跟前,将带来的补品搁到了黎软脚边,转身离开。 黎软在走廊上站了会,吹了吹冷风,眼底的雾光便散去。 不管怎么说,今天是妈妈的生日,要开开心心。 正要抬脚往病房的方向走,腿被黎建白带来的保健品绊了下。 她不犹豫,抄起那些垃圾玩意,直接扔进垃圾桶。 一转身,一个温暖柔软的拥抱忽然向她袭来。 她吓得一怔,嗅到了韩梦莹发丝间的淡淡山茶花香,心一瞬间放松下去。 “你怎么过来了?”她问。 韩梦莹的声音带着些许哭腔:“我点的果切已经送到了,见你一直没回来,就出来找你了。” “软软。”韩梦莹轻唤了一声,语气轻快了些许:“好想跟你结拜成姐妹啊。” 当年她跟黎软是通过裴叙白的聚会认识的。 因为同样出生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黎软懂她,她们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但实际上,黎软的童年经历比她惨多了。 除了和母亲相依为命,韩梦莹从池朗那里听说黎软还经历过非常严重的霸凌,当时黎软还手了,被对方恶人先告状,最后闹到退学。 而她韩梦莹,只是从小比弟弟们资源少,被教育事事让着弟弟们,但至少不愁吃喝,没受过太多磋磨。 黎软小时候有个渣爹就算了,怎么长大了还要遇到渣男老公。 老天真是不开眼。 黎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噗呲一笑:“你这么想让我叫姐姐?我没问题啊,但是韩家允许再多我这么个干女儿吗?” 韩梦莹嘴角瘪了瘪:“我那些所谓的亲人,正琢磨着怎么给老头子吹耳边风,把我赶出韩家呢。” 黎软正色起来:“那你有想好怎么应对了吗?” 韩梦莹一哼,天鹅颈优雅微抬:“他们想把我赶走,随便他们,不过我已经不是两年前的韩梦莹,我打拼下来的国外市场,如果没有我接手,韩泽洋那个草包根本搞不定,我等着他们过来求我回家。” 黎软默默给她竖大拇指:“不愧是我家韩女王,够霸气。” “对了软软。”韩梦莹又问,“我刚刚好像听到你们在说什么欠款?你需要借钱吗,我有啊!” 她说着就要掏银行卡。 黎软忙将她的手按下去,“别,那是黎家借的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我一毛钱都不会替他们还。” “说得对,好事不想着你,坏事尽往你身上推,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当爹的?” 黎软:“不提这些,我又饿了,咱们再回去吃点蛋糕。” 两人手挽手,边聊边回病房,笑容灿烂。 病房的气氛有些僵。 黎软推开门,一股子凝重气息扑面而来。 一抹不速之客坐在她离开前的位置上,颀长身姿正襟危坐,使她笑容凝在脸上。 她问秦不舟:“你怎么来了?” 秦不舟的目光遥遥跟她对上,薄唇张合了下,咽下些许幽怨,别扭道:“今天是我岳母大人的生日,这两个男人都能来,我不能来?” 黎软秀眉皱起,语气不怎么友善:“我妈不需要你为她庆生。” “怎么就不需要,她亲口跟你说了?她出事之前,明明很喜欢我这个女婿。” 黎软垂着身侧的双手捏紧,眼尾红了一寸:“秦不舟,不要胡搅蛮缠,今天这里不欢迎你,出去。” 他不提还好,他一提,黎软就想到苏慧兰变成植物人的事,跟徐静脱不了关系,虽然她捅了秦不舟一刀,算他母债子偿。 但仇人的儿子,怎么可以来参加她母亲的生日聚会。 池朗和韩梦莹都板着脸,是一致对外撵人的意思。 秦不舟一直盯着黎软,没有错过她眼里的仇视厌恶,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你不是说那些事已经两两相抵,怎么又跟我计较起来了?” 黎软:“那晚我们还说了再也不见,这才一周,你打脸是不是太快了?” 第一百章 追妻找不到门 秦不舟淡定如斯,脸都不要:“是说过,但这四个字本身就没法做到,再过不久我们就要去民政局拿证,总不能那天蒙着面去吧。” 黎软盯他,眼神冰冷:“你这样做,是在消耗我对你为数不多的信任。” 秦不舟一噎,手上还拎着各种昂贵的补品和给黎软买的礼物。 池朗和裴叙白像是猜到黎软会不欢迎他,从他一进病房,气氛就怪怪的。 也没人敢像主人家一样接过他手上的礼品,怕被他一番阴阳毒舌。 黎软不再看他,往旁边挪了两步,让开出去的路:“我今天真的不想见到你,也不想在我妈面前跟你吵架,你如果还做个人,就出去。” 先是黎建白,再是秦不舟。 两个男人带着不同的目的,拎着差不多的礼品,专挑母亲生日这天来烦她。 黎软心情挺复杂的。 她看着秦不舟,莫名有种他就是黎建白的翻版,而她,在走母亲当年离异带娃的老路。 她下意识抚上小腹。 她的宝宝,将来会不会成为她和母亲的下一个翻版? 如果会是这样,她还有必要把宝宝带到这个世界来受苦吗? 原本决定要留下宝宝的心,忽然不确定了…… 裴叙白第一时间注意到她神色的异常和抚摸小腹的举动。 受孕激素影响,她正在不受控的内耗焦虑。 裴叙白立刻起身,拽住秦不舟的胳膊就往外走:“舟二,你跟我出来一趟。” 秦不舟沉着脸,纹丝不动。 犟种。 都是犟种。 裴叙白用口型小声说:“她最近情绪不好,你不要刺激她,我们聊聊。” 秦不舟又看了黎软一眼,也从她的神态小动作里发现她的情绪反常。 他没再说什么,放下带来的礼品,任由裴叙白拽着出了病房。 病房门关上的瞬间,黎软没有迟疑,像扔黎建白带来的那堆垃圾一样,将秦不舟买的礼品全部扔掉。 韩梦莹和池朗惊了惊。 这才意识到她冷静的面容下,藏着多么浓烈的厌恶和极度理智的坚决。 …… 裴叙白拉着秦不舟去了旁边寂静无人的玻璃长廊。 裴叙白一本正经地找借口:“流产后的状态其实跟产后的状态差不多,身体没恢复前,都容易产生抑郁、焦虑、暴躁、多疑多思等种种情绪,能及时调节便罢,如果调节不好,会变成心理疾病。” 他循循善诱:“你如果不想害她生病痛苦,就别招惹她,多顺着她。” 秦不舟从小也是被哄大的。 还是第一次这么绞尽脑汁和耐心去哄一个女孩子。 他垂下长长的睫毛,脸庞有些颓败。 “我还不够顺着她?我打不还手,骂不还口,温声细语的哄着,花尽心思的买各种礼物,她始终不肯给我一个好脸色。” 他睨裴叙白,眸色冷冽了几分:“我说这些不是跟她计较的意思,我欠她的,我该受着。但你现在让我别再招惹她,你什么意思?” 裴叙白一怔。 还未开口,秦不舟严肃讨伐他:“上次你说想促成我跟黎软和好,可你现在又在干什么,我岳母的生日她邀请你,你一字不跟我提,你到底存了什么心思,你心里清楚。” 裴叙白不遮掩:“我之前确实想过促成你们和好,但最近我改变想法了,你们还是分开最好。” 秦不舟不紧不慢地攥起他的白大褂衣领,眼神冷戾骇人。 一字一顿的狠:“轮得到你对我的婚姻指手画脚?” 裴叙白:“舟二,你是喜欢黎软的吧?不然凭你的性子,当年怎么可能被迫娶一个不爱的女人。” 秦不舟不接话,森冷眯眸。 “可是你们中间隔了你的白月光养妹,还有徐静参与苏慧兰受伤一事,这不是普通的婆媳矛盾,你们之间真的不合适继续强行绑定这个婚姻。” 秦不舟眉头皱得死紧:“什么狗屁白月光,你们背着我瞎整些什么鬼称呼,是不是在黎软面前也这样给我乱扣帽子?” 裴叙白:“你问问阿砚阿竞,或者别的圈内好友,谁不是这样认为的?谁不知道牧怜云对你的重要性?” 秦不舟有点心梗:“牧怜云对我重要,是因为我把她当妹妹,我对她从未有过别的想法。” “哦,”裴叙白淡定儒雅地接话:“重要到双手奉上副卡的‘妹妹’?” 他咬重了最后两个字。 “副卡的事是个意外……” 秦不舟话音一顿,迅速意识到他的思路一直在被裴叙白带偏。 他沉默半晌,逻辑清晰:“我承认有我处理不当的责任,我会想办法补救,但这些是我的家务事,你手伸这么长,我倒是想问你,你是不是喜欢黎软?” 裴叙白迟疑了一秒,任由秦不舟攥着衣领,大大方方承认。 “是,我喜欢她。” 他好死不死地补充:“当年就喜欢,现在更喜欢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狠厉的一拳携着风,重重砸到他的脸颊上。 他偏了偏脑袋,脸颊登时青了一块,牙齿磕破了齿间内壁,嘴角渗出血丝。 “你果然贼心不死。”秦不舟盛怒,浑身都透着一股可怕的戾气,阴恻恻磨牙,“可你也配觊觎我老婆?” 秦不舟忍住再给他一拳的冲动,松了他的衣领,“需要我帮你回忆下,你当年干的混账事?” “……” 裴叙白垂下了眼。 秦不舟讽刺冷笑:“她当年那么喜欢你,主动献身要嫁给你,还记得你干了什么吗?嗯?缩头乌龟?” 裴叙白指腹擦去唇角的血迹,跟秦不舟对视,同样露出了讽刺的神色。 他曾经也以为黎软喜欢他。 直到在国外看到朋友发来了黎软和秦不舟的婚纱照。 照片上的黎软正在从旁边偷看秦不舟,表情俏皮可爱,漂亮的眼睛里全是星星点点的光,盛满了温柔爱意,全是对婚姻的热烈憧憬。 她当初明明是深爱着秦不舟,才会嫁进秦家。 这个煞笔玩意,居然一直以为黎软喜欢的是他裴叙白? 但裴叙白不打算告诉他实情,让他慢慢悟去吧。 藏着喜欢让黎软受了那么多委屈,活该老婆不要他,将来追妻都找不到火葬场的门。 第一百零一章 老婆双标,舟二委屈 秦不舟提及当年的事,他心里是有愧疚的。 但那份愧疚只对黎软。 “我承认我那时没看清自己的心,害她以那么卑微的姿态嫁进秦家,是我混账,你揍我一拳,我认了。” 温和如他,此刻看向秦不舟,眼神强硬起来。 “舟二,是你这些年的忽视和对牧怜云、对家里长辈的纵容,让她在秦家受尽委屈,心灰意冷,” “我欠她,但不欠你,你再想动手,我可就不客气了。” 听到他说‘以那么卑微的姿态嫁进秦家’,秦不舟整片胸腔都勒紧了。 “婚纱照是她亲自选的品牌,她婚礼上那件婚纱是我请Vera Wang设计师重工打造,婚戒是5.2克拉的天然蓝钻,” “婚礼那天,她就像个高贵漂亮的小公主,你却说她是卑微的嫁给我?” 裴叙白:“我指的不是外表,是心里。” 他不相信以黎软的人品会给秦不舟下药,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 但黎软是以这个原因嫁进秦家的,秦家人看不上她,她自己也会从心理上低人一等。 秦不舟沉默了。 垂在身侧的手,掐紧了又松,他将复杂的心绪深埋:“我会想办法弥补。” 裴叙白不想给他弥补的机会了。 “听说你们还有二十几天就要度过离婚冷静期,我打算追她。” 末尾那五个字,声色平静,却像一道惊雷,彻底劈开两人之间的火花。 夜晚的医院静谧得仿佛能听见彼此深重压抑的呼吸声,对视时,彼此眼里烧着噼里啪啦的火星子。 秦不舟紧绷着下颌角,脸色冷得像淬了霜,慢悠悠地挽起袖口,皮笑又不笑道:“这么想追我老婆啊?” 话落,他深褐色凤眸眯起狠,拳头带着风声砸了过去。 裴叙白侧头躲过,也不甘示弱,反手就还击。 两人当场在医院的玻璃长廊上扭打起来。 秦不舟是学过散打的,发起狠来,像一头暴怒可怕的雄狮。 裴叙白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很快就落了下风。 “黎小姐不好了!出事了!” 值班小护士急匆匆找到苏慧兰的病房。 “有人把裴医生打了!” 屋里的三人皆是一惊,赶忙跟着小护士去了外科治疗室。 秦不舟和裴叙白隔了两个位置而坐,彼此谁也不看谁,气氛古怪。 裴叙白脸上好几处挂了彩,嘴角都在渗血,一手捂着腹部,一手堵唇咳嗽,护士正在给他脸上的伤上药,被打得好不可怜。 相比之下,秦不舟的状态特别好。 他脸上没什么伤,揣着手,下巴微抬着,眉梢挑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傲。 黎软将两人来回打量,脸色凝重极了。 韩梦莹和池朗面面相觑,两脸懵。 这俩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们,怎么就干起架来了? 黎软走到裴叙白面前,微微弯腰观察他的伤势:“还好吗?” 裴叙白无所谓地笑笑:“没事,皮外伤而已。” 黎软:“他为什么打你?” 虽然伤得重,但裴叙白不想占某人便宜,笑着纠正:“不是他打我,是打架,我没打赢。” 秦不舟撇头看窗外,不屑轻嗤,懒散的眼神仿佛刚才那一架只是随手掸掉了一粒灰。 治疗室门边,池朗嘴角抽了抽。 这叫没打赢? 这明明是输得惨烈。 韩梦莹是第一次听说这俩打架,看热闹不嫌事大,偷偷拿出手机拍照,发给了某个前男友。 黎软又问裴叙白:“那你们为什么打架?” 裴叙白低下了头。 秦不舟也沉默。 黎软猜测:“是因为我吗?” 裴叙白将头垂得更低了。 秦不舟脸色沉了几分,气息冷冽着。 黎软将他俩的反应看在眼里,了然于心。 还真是因为她的事。 她有些内疚,又见小护士撩开了裴叙白的衬衫衣领,胸膛上一片深紫,当真是伤得重。 黎软心头的火气一下子被重新挑起,走到了秦不舟面前。 秦不舟登时坐直脊背,傲娇讨夸:“你老公不会输。” 黎软冷着脸凝视他,扬起手,狠狠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 清脆的耳光声,让治疗室里的另外几人全部愣住了。 气氛瞬间变得严峻。 池朗惊大嘴巴,又默默闭上,大气都不敢喘。 秦不舟偏着头,喉结不断滑动,怔了好几秒才重新抬眼看黎软,眼尾逐渐深红狠厉。 “你为了他打我?” 黎软冷漠跟他对视:“今天是我妈的生日,你非要跑来搅和,还重伤我的朋友,难道不该打?” “他自己弱鸡打不过,怪我?”秦不舟眼圈更红了,隐隐浮起一层雾气,压抑着喉咙里的酸涩,“我也受伤了,你怎么就不关心一下我?” 黎软面无表情:“你自找的。” 秦不舟咬了咬后槽牙:“我伤他,是我该打,他也伤了我,就是我自找的?” 黎软不答。 但她冷冰冰的脸上已经写了答案。 “……” 老婆的双标演都不演。 秦不舟捂胸腔,心脏像被黎软的眼神狠狠扎了下。 脸疼,未愈合的刀伤疼,连带着呼吸都疼得几乎快窒息。 他耷拉着脑袋,极长的睫毛掩住了眼底的水雾。 黎软的注意力已经不在他身上,扶上完药的裴叙白回病房,没再看他一眼。 池朗走到秦不舟面前,叉着腰冲他一哼:“秦机长,出来混是要还的,你当初冤枉我家软软推你的好妹妹落水的时候,就该想到自己也会有不被信任的一天。” 秦不舟下颌线一僵,低垂的眼睫颤了颤。 韩梦莹也凑过来:“什么落水?还有这档子事?” 池朗贴近她耳边,将航空部团建那次的落水事情小声讲了一遍。 韩梦莹听完,脸上只剩愤怒:“该!一巴掌都打轻了!” 她指秦不舟:“姓秦的!我警告你离我家软软远点,再敢害她委屈难过,我可不管你是不是秦家二公子,我花多少钱都要让你付出代价!” 她会花重金去黑市悬赏,揍死秦不舟! 放完狠话,她拉着池朗离开。 池朗临走前不忘再让秦不舟扎心一下:“你是打赢了,但你输了我家软软的心,菜鸡!” “……” 人都走完了,没人关心他到底伤得怎么样。 秦不舟眉心拧着痛,深深闭上眼,脸色逐渐惨白。 护士注意到他状态不对:“先生,您要不要再检查下还有没有哪里受伤?” 秦不舟指骨绕扣,解开了领口的两颗扣子,左边胸腔的绷带浸出了血。 原本刀伤都快愈合了,打架又把伤口崩裂了。 护士连忙去叫值班医生来给他看伤。 第一百零二章 她不是我的白月光 黎软和裴叙白回了苏慧兰的病房。 一进房间,裴叙白就跟她道歉:“对不起啊软软,是我今晚太冲动了。” 一辈子没跟人打过架,第一回就打输了。 裴叙白自觉没脸,也意识到自己的战斗力还保护不了黎软。 打算等有空闲,他就去报个拳击班,练练身手。 黎软扶他到旁边椅子上坐:“该道歉的人是我,是我的事连累你被打。” “你不要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这跟你没关系。” 他和秦不舟喜欢同一个女人,这一架注定是要打的。 只是不该今晚打,裴叙白输得不太服气。 黎软:“可你们打架不就是因为我,秦不舟看你不爽也是因为我。” 秦不舟似乎一直以为她对裴叙白有点非分之想,上次还故意在车里跟她演车震给裴叙白看。 她想了想,认真地继续道:“我会找机会跟他说清楚,我也知道裴少心里早就有喜欢的女孩,如果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我一定帮忙撮合。” 裴叙白脸色一白。 黎软这表情,不像是知道他喜欢她。 他伸手揪住她的衣摆,欲言又止:“软软,其实我……” 病房门打开,池朗和韩梦莹进来了。 裴叙白将话咽了回去,松了黎软的衣摆,手搭在膝上。 韩梦莹跑过来,朝着黎软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我的宝,我居然现在才知道你被牧怜云那个死绿茶陷害落水,气死我了,要不我帮你找人打牧怜云一顿,替你狠狠出口恶气?” 黎软轻点了下她的鼻尖,“不用啦,你忘记上次我在商场暴打牧怜云巴掌的事?落水的仇早就还了。” 韩梦莹嘟嘟囔囔:“那好吧。” 黎软这才垂眸看裴叙白:“裴少刚刚想跟我说什么?” 裴叙白笑笑:“没什么,只是希望你不要自责,我跟舟二早有矛盾,打架不全是因为你。” 黎软点了点头,没太在意他刚刚拉衣摆的反常举动。 韩梦莹却是眯眸打量起裴叙白来,隐约察觉到什么猫腻。 …… 母亲的生日过后,黎软的生活总算又恢复平静。 追债的没来找她,黎建白和秦不舟也没再来她面前碍眼。 一周后。 黎软有金边飞回京都的执勤航班。 坐在去金边国际机场的的士车上,黎软查看本次航班的执勤人员。 看到驾驶舱机组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黎软的心情一下子不那么明媚了。 才安逸了一周,秦不舟还是阴魂不散的跟她排到了同一航班。 她点开同事的微信,默默打字。 航前准备会的会议室里,陆杰正在跟秦不舟闲聊。 陆杰:“机长,听说你前段时间住院了,好了吗?” 秦不舟淡淡睨他一眼:“没好,现在坐在你面前的是鬼。” 陆杰咧嘴笑。 气氛很活跃。 会议室的门微敞着一条缝。 一道高跟鞋的脚步声从走廊上传进来。 秦不舟清了清嗓子,恢复沉稳严肃,点开航空气象报告,脊背坐得僵直。 他突然的正经像是有领导视察,唬得陆杰和杨松跟着正襟危坐。 穿着空乘制服的女人走进会议室,反手关上门,朝三个男人挥挥指尖:“秦机长,陆飞行员,杨飞行员,我是第一次开航前会,如果发挥得不好,你们可别笑话我啊。” 声音并不熟悉,秦不舟拧着眉扭头,目光落到女人脸上。 不是黎软,是何苗苗。 他收回视线,落在桌上的手攥了攥。 陆杰盯着何苗苗问:“怎么是你啊?黎组呢?” “软姐身体不适,让我来帮她开这个航前会。” 杨松紧跟着问:“黎组请假了?我怎么没收到本次航班有人员变动?” 何苗苗:“没请假,我手里的笔记报告还是软姐亲自写的呢,她可能不太适应柬埔寨这边的气候,有点不舒服,说是在休息室里多躺一会就没事了。” 秦不舟黑沉着脸。 哪里是人不舒服,分明是看到他会不舒服。 他喉结滚了滚,嘴里全是苦涩的滋味,胸腔也闷。 何苗苗:“秦机长,我们可以开始会议了吗?” 秦不舟收敛思绪,压着心头异样,将气象报告投屏,一本正经地分析起本次飞行计划。 一个多小时后,飞机从金边机场起飞。 驾驶舱里,秦不舟听着耳机里传来空中管制的声音。 “CA746,确认高度3300米,速度420节,请沿A590航路向京都方向继续飞行。” 秦不舟目视前方,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陆杰注意到他出神,忙唤他:“机长,管制小姐跟你说话呢。” 秦不舟脸色淡定,娴熟推动操纵杆,沉声回应:“CA746收到。” 答完,他按亮了客舱内线:“黎组,客舱目前情况如何?” 何苗苗的声音透过内线的轻微电流声传来:“正在启动餐食推车服务,请问是航路出现颠簸预警了吗?” “没有。”秦不舟眼眸暗了暗,仍是不甘,主动问:“为什么不是黎乘务长接内线?” “额……软姐上厕所去了。” 秦不舟:“等她回到工位,让她给我回连线。” “啊?”何苗苗迟钝地反应了几秒,“哦,好的。” 陆杰和杨松互看一眼,两脸莫名其妙。 机长今天好反常,是黎软又做了什么惹到他了? 过了好几分钟,客舱打来内线。 秦不舟秒接通,如愿以偿地听到那头是女人高冷好听的嗓音。 “秦机长有什么命令?” 那声音极冷,却像一股清泉淌过心尖,秦不舟浑身都舒畅不少。 他道:“黎组,我接下来要说的话,请你认真听。” 黎软跟着正色:“好的,你说。” 陆杰和杨松面面相觑。 飞机在平流层里匀速飞行,万里晴空,前方没有任何异常气流。 机长为什么突然这么慎重严肃的说话? 陆杰和杨松忙竖起耳朵听。 内线静谧了几秒,秦不舟盯着飞行监测仪,声音沉稳而恳切,没由来道:“牧怜云不是我的白月光,是他们乱取的称呼,我并不知情。” 黎软:“……” 陆杰和杨松:“??” 第一百零三章 让她最委屈的是他 随着秦不舟那番话落下,驾驶舱里的气氛微妙了几分。 内线那头沉寂了将近一分钟,迟迟都没有传来黎软的回应。 秦不舟喉结滑动,再次出声:“黎组,你在听么?” “听到了。”黎软的声音没有丝毫情绪起伏,“秦机长确定要说的正事就是这个?” “是。” 黎软的语气彻底疏离生冷:“执飞时间秦机长占用客舱内线谈论自己的私事,你作风有问题,本次飞行结束后我会将刚才的事情如实举报到航空部。” “……” 秦不舟噎得慌。 之前黎软在航前会上出神,他铁面无私,让陆杰上报到航空部,申请处分黎软。 如今轮到他被黎软揪小辫子。 当初欠的,果然是要还清的。 内线被黎软毫不留情的挂断,秦不舟脸色严峻,不太好看。 陆杰和杨松各自坐他两边,不停对视。 忍了又忍,陆杰实在没忍住问出口:“机长,你刚刚说牧小姐不是你白月光,这是什么意思?牧小姐不是你老婆吗?” 秦不舟盯他一眼,眉头皱起:“谁跟你说的?” 他懵:“大家都这么说啊,整个航空部的同事谁不知道牧小姐是你心心念念的小娇妻。” “……” 秦不舟脸色沉得厉害,额角绷起青筋。 陆杰见他脸色怪怪的,直犯嘀咕:“几个月前的大别墅团建,牧小姐不就是以你妻子的身份参加的吗。” 秦不舟心头一怔,不由得想起团建那次的落水。 他赶到顶楼时,所有人都指着深水区的女人说是他老婆落水了,结果救上来的是牧怜云。 当时顾着救人,他没有多想,还以为是局面太混乱,那些人乱喊的。 原来早在那个时候,所有人都以为牧怜云才是他老婆。 如果落水的事,真的不是黎软推牧怜云。 那么,她不仅受到诬陷,还被他不信任,她听着所有人认为另一个女人是自己丈夫的老婆,甚至亲自看着他在曾提过的落水选择上,选了牧怜云。 天,他之前都做了什么。 他自以为在包容黎软的小脾气,替她善后。 实际上他才是那个让她最受委屈的罪魁祸首。 秦不舟喉结不停滚动,才把那股要呛得眼热的哽咽压抑下去。 胸口像被浸了水的棉花堵着,闷得他快要无法呼吸。 陆杰注意到他眼圈红了,一向内敛镇定的情绪,此刻起伏很大。 陆杰更懵了:“机长,你怎么了?” 秦不舟深红着眼尾,一字一顿地慎重纠正:“牧怜云不是我老婆,她是我妹妹。” 末尾,他垂下眼,又补充:“养妹。” “啊?!”陆杰看了杨松一眼。 后者同样震惊。 陆杰盯着秦不舟左手的无名指瞧。 那枚素圈婚戒,秦不舟执飞三年,一次都没摘下来过。 每次被同事问起另一半,他总是傲娇地挑着笑——“我老婆可乖了,十个空乘都不及她漂亮,我才不带给你们看,免得被你们惦记。” 如果牧怜云只是他的妹妹,不是小娇妻,不是白月光,那他又为什么要刻意跟黎软解释? 陆杰小心翼翼地问:“机长,你和……黎组又是什么关系啊?” 秦不舟薄唇紧抿,沉默了。 如果现在把隐婚的事情爆出去,黎软会怪他么? 迟迟没得到他的回答,陆杰默默察言观色,用排除法道:“机长应该……不会是黎组口中的那个渣男老公吧?” “……” 秦不舟眉宇间皱起不爽。 怎么就是渣男了,28年来就耍了点心机讨了这么一个老婆,算起来还是初恋。 他齿缝溢出阴戾:“不是。” 陆杰长长地吁了口气:“那就好……” 秦不舟拧眉侧目,古怪地盯了他一眼:“你好像很关心她的私事?” 杨松恍然大悟,也问陆杰:“上次黎组被冤枉抽烟,你就站出来力挺她,你小子不会真暗恋她吧。” 秦不舟冷眸微敛,气息不那么友善了。 陆杰有点害羞,低下头傻笑:“之前黎组有老公,我虽然对她有好感,但不能拆散人家的婚姻吧。后来听说她要离婚了,嘿嘿,有点想追。” 说到末尾,他耳根子都红了,又一本正经嘱咐秦不舟和杨松:“这是秘密哈,我还不知道黎组对我有没有想法,我要先打探一下,你俩千万别给我捅出去了。” “……” 秦不舟阴郁着脸。 前段时间裴叙白刚跟他宣战,现在又有陆杰这么个搅屎棍。 怎么哪儿都能跳出几个该死的情敌。 秦不舟心烦,阴恻恻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她不喜欢你这种。” 陆杰不服:“你又不是她,你怎么知道她的择偶标准,说不定她被前夫伤透了心,想换个口味的男人玩,就喜欢我这款呢。” 秦不舟一字一顿,强调:“她还没离!她有老公,不是前夫!” “嗐,快了。”陆杰乐呵呵的,“听说已经在进行离婚冷静期了。” “……” 狗东西,背地里打听了这么多,果然是对他老婆早有预谋。 陆杰还在碎碎念:“我其实挺好奇她那个渣男老公长什么样子,娶了这么漂亮又能干的老婆还出轨,八成是对黎组骗婚,有些丑男人就是诡计多端,然后得到了又不珍惜。” 秦·渣·骗婚·丑·不舟:“……” 胸腔堵得很,秦不舟呼吸加重,烦不胜烦:“执飞期间一直聊私人八卦,看来你也想被举报到航空部罚个款?” “别啊,我还等着攒钱娶媳妇呢。”陆杰伸手,给嘴角做了个打叉的动作,“我错了,从现在开始噤声。” 耳边总算没有该死的蚊子嗡嗡飞。 但秦不舟还是不爽,胸腔憋了一口一口深重的闷气。 想攒钱娶他秦不舟的媳妇,想得挺美。 五个小时后,飞机成功抵达京都国际机场。 黎软检查完客舱情况,去提交客舱日志时,顺便交了一份五百字声讨秦不舟的举报信。 休息室里,其他空乘换完便装,离开时纷纷跟她道别。 “软姐再见,我们先走了哈。” 黎软微笑回应:“路上注意安全。” 等她换好便装,休息室里已经没人了。 她整理好行李箱,一手推箱子,一手执手机,正想给池朗发消息,问问他执勤结束了没。 一推开休息室的门,男人高大宽阔的身影立在走廊上,挡住了走廊的光影。 黎软这才抬头。 秦不舟还穿着深色机长制服,没换便装,像是提交完飞行日志就急着跑过来堵她,估计已经在门边站了有一会。 四目相对,他薄唇弯起,连带着眼睛都弯成月牙,笑容纯善讨好,眉目丰神俊朗。 第一百零四章 一茬接一茬 黎软直接无视他,绕过他离开。 他也不拦着,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乖巧得很。 黎软下楼,走在安全通道里,某个狗东西还跟着她,像条小尾巴。 实在烦躁,黎软停步,目光冷凶:“你缠着我没用,举报信我已经提交上去了。” 秦不舟挽唇,好声好气的:“黎组举报得好,我该的。” “……” 黎软格外不耐烦:“离我远点。” 秦不舟非但没远离两步,还凑到她身侧,“聊聊?”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 秦不舟不依不饶:“可是我有很多话想跟你说……” 黎软不再理他,拎着行李箱就走。 他背着手,一身机长制服衬得整个人正气凛然,举止矜然,却继续没皮没脸的当起了小尾巴。 一边跟着她,一边解释:“我是今天才知道机场的同事都把牧怜云认成我的老婆,抱歉给你造成的困扰,我会尽快澄清这件事。” 黎软面无表情的往前走着:“我并不困扰,这没什么大不了。” “……” 她越是云淡风轻,秦不舟越是心里堵。 “牧怜云真不是我的什么白月光,圈内好友那边我也会去澄清。” 黎软不作声,快走几步。 秦不舟仗着身高腿长,三两步又跟上来,跟快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 “还有副卡的事,不是我送给她的,是她拿去后一直没还给我,你前段时间砸庄园,我回来后就收回了她手里的副卡。” 他从衣兜里摸出一张黑卡副卡,指腹摩挲:“她用过的那张我已经剪碎销毁,这是新办的副卡,你……” 黎软突然停步,回头盯他。 他猛地一噤声,乖得很。 面对这些示好,黎软始终脸色冷漠,“秦不舟,我们很快就能度过冷静期,彻底解除婚姻关系,你觉得这些事、这些东西,我还会在乎么?” 秦不舟的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他指骨蜷起,将副卡攥在掌心,换了套说辞:“既然就要分开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一趟栖缘居,把你的那些名牌包包、珠宝首饰都带走。” 黎软红唇挑起讥笑:“那不是我的东西,你留着传给下一任老婆吧。” 她要走,秦不舟这次伸手攥住了她的胳膊,严肃强调:“我送给你的,就是你的私人物品,你有权利带走,尤其是那个镶蓝钻的凯莉包,包包夹层里有……” “够了。”黎软打断,眼神更冷了,“你知道么,我最厌恶的,就是你这副装大度的样子。” 她要是真拿了那些珠宝、包包,到时候徐静就会再讨回去一次。 他们母子俩来回折腾她,存心不想让她好过。 秦不舟不解:“你这样说可就太没道理了,黎软,我什么时候对你吝啬过?你为什么总是给我扣一些奇奇怪怪的帽子?” 黎软挣脱他的手,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 原本说了再也不见,各自安好,秦不舟如果能做到,彼此虽然要散了,但还能留个好印象。 阴魂不散地缠上来,只会惹人厌。 黎软只想趁现在月份还小,多挣些钱,等孕肚显现,就提前安排好母亲转院,搬到小县城去生活。 在这之前,她已经很克制脾气,尽量不跟秦不舟发生过激的争吵,免得闹崩,于她不利。 机场大门就在几米处,她拖着行李箱离开。 刚走到门口,原本的航班广播突然异常中断。 取而代之的,是男人粗声粗气地讨伐。 “各位乘客、机场的工作人员注意了哈!” “这家航空公司的乘务长黎软,欠钱不还装大爷,长着一张妖精脸,欠我三千万巨债装名媛,专门服务头等舱钓凯子!” “这种没诚信的烂货,就算身子卖给我,我都嫌脏,你们千万别被她骗了!” “要是有人认识她,帮我问问,她欠老子的钱打算什么时候还!”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广播一遍遍循环播放这几段话。 机场很快掀起了不小的喧哗声,不少候机的乘客都在讨论黎软是谁。 周围充斥着谩骂鄙夷的声音。 黎软站在机场门口,面色凝重。 原以为放贷公司那群人会先找上她对峙,没想到他们这么狠,竟要直接出手毁了她。 秦不舟快步走到她面前,脸庞严峻,压着眸底明显的怒意,温柔了声音哄:“什么都别听,这几天请个假,就当好好休息,这些事交给我来处理。” 黎软的态度依然疏离:“秦机长,我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应对,不用你管。” 秦不舟拉住她的手腕,语气强硬了几分:“这些混黑的孙子,手段非常脏,他们盯上你便不会罢休,你乖,我的车就在地库,徐叔也在,让他送你回住处,最近不要出门,我会尽快全部处理好。” 黎软心里对放贷公司那群造谣的孙子有气,对秦不舟同样有气。 “秦不舟,我这几年所有的坎坷都是你造成的,你要是真为我好,就离我远一点,不要再来干涉我的事。” 她甩掉秦不舟的手,拖着行李箱转身,非但不离开机场,还直接往广播站的方向走。 秦不舟望着她倔强离去的背影,神色严肃又无奈,摸出手机,拨通一个号码。 他不再压抑薄怒,冲电话那头厉声命令:“立刻关掉广播,查清是谁买通广播站的人在造谣。” 程刚是他的私人助理,他又拨给了程刚,思路清晰:“去查查少奶奶最近欠了哪家的贷,把负责人带到夜御秘密室。” 广播里叫嚣的声音已经停了,恢复成原本的航班播报。 秦不舟正要去追黎软,手机响了。 程刚:“少爷,您快打开直播看看,有人在爆少奶奶的黑料,说手上有少奶奶之前的……果照。” 第一百零五章 给我送证据呢 黎软一路来到广播站。 通道里传来的广播声音已经恢复正常。 广播站走廊上,一个三十好几的高挑女人伫立在原地。 是客舱部经理周佳丽,黎软的直系领导。 周佳丽一直等她走到面前,才道:“广播站竟然出现有人被收买,恶意播报泄愤的私人内容,公司已经派专人开始调查了,黎软,你跟我过来一趟。” 黎软默默跟随周佳丽去了办公室。 不用周佳丽盘问,她自觉道歉:“对不起,因为我的个人私事给航空部造成了不良影响,我会尽快把这件事妥善处理好。” 周佳丽:“你真的借了三千万的高利贷?” 黎软实话实说:“确实写了我的名字,但不是我借的,应该是我家里人搞的鬼。” 周佳丽只捕捉那一个重点信息。 借贷的事是真的。 她脸色变得严厉:“刚才的事已经被人传到网上,你借贷的事是真的,这件事恐怕还会继续发酵,黎软,因为你的私人问题已经严重影响到航空公司所有空乘的声誉。” 黎软低下了头:“抱歉周姐,可以给我几天时间吗,如果我处理不好,我自己引咎辞职。” 周佳丽:“你会有时间处理的,上头已经下达了对你的处罚通知,在事情得到彻底解决之前,你被停职了。” 黎软怔住,脸色有些白:“秦不舟非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 又被停职了。 类似的事情在唐朵朵冤枉她违规抽烟那次,也发生过。 她不肯听秦不舟的话不管,他就要这么快下达处罚? 他这样做,相当于告诉所有同事,她黎软就是私生活淫乱,犯了错误才被处置。 还真是一点翻身的机会都不给她。 周佳丽莫名其妙:“秦机长是飞行部的,你的事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又不能直接对你作出处罚。” 看周佳丽的表情,似乎还不知道秦不舟就是秦氏二公子,而这个航空公司就是由秦氏最大控股的混合所有制企业。 秦不舟不仅仅是机长,他在这里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周佳丽看出她心情很差,安抚她:“快去处理你借贷的问题吧,如果处理得快,我想你应该不会被停职太久的。” 黎软微微颔首,离开了办公室。 刚关上办公室的门,她的手机就响了。 池朗打来的。 “软软,我看到你的事已经上新闻了,你没事吧?” 黎软:“没事,只是被停职了。” “都被停职了还叫没事,你就诓我吧。”池朗忙问,“我现在在机场,你在哪儿?” “我也在机场,在管理层的办公室外面。” “好,我马上过来找你。” 不过几分钟,池朗满头大汗地赶到,身上还穿着空乘制服,应该是刚结束执勤就得知了她的事。 池朗气喘吁吁,面色很凝重:“你看直播了吗?” “什么直播?” 池朗气愤:“有个男人在网上直播爆你的黑料,你快打开看看吧,他说得特别难听。” 黎软打开手机,一眼就看到那个号称要揭露航空空乘黑幕的直播间,热度还挺高的,就挂在主页界面,被源源不断的推送流量。 镜头前爆料的是个男人,很年轻,戴着口罩。 黎软眼神凝住,认出男人是谁。 是她那个即将满18岁的弟弟,黎子昂。 “我跟你们讲啊,那些空姐看着年轻漂亮,背地里都不干净。就这次上新闻的那个空姐黎软,她当初干这个职业,就是为了能勾引那些头等舱的有钱人,想嫁进豪门当凤凰,结果被假富二代骗泡,还拍了果照。” 弹幕里除了跟风骂黎软的,还是有清醒的网友,在质疑他爆料的真实性。 黎子昂:“我说的都是真的,说假话天打雷劈。” 池朗登录了账号,在弹幕里疯狂轰炸他,要他拿出实质性证据,否则举报他造谣。 少年气性大,一把扯下口罩:“这些我当然知情,因为我就是那个空姐的弟弟,同父异母的那种,她跟她妈当年就是因为不检点,被我爸赶出家门的。” “这次她借了三千万的高利贷,追债的天天上门,搞得我们一家人没法生活,我才不得已开这个直播,以后我们家跟她断绝关系,也不会替她还钱,她需要受到教训。” 池朗还在弹幕里说他造黄谣,要告他。 黎子昂:“我没有造谣,我说的都是真的,我手里真有她的果照,是她之前被男人骗泡威胁,对方发到她手机换上,我趁机保存的。” 弹幕上那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声称有图才有真相,非要他把照片发出来看看。 黎子昂虽然年轻,但也不傻:“直播上给你们看那种图片,应该要被封号吧?” 有人给直播间刷了两个跑车。 黎子昂眼睛都亮了:“感谢大哥的跑车啊,既然大家都这么想看,那我就给你们看。” 没想到靠爆料黎软这些破事,还能挣点小费。 黎子昂果断摸出手机,将照片中间雪白的部分用手挡住,只露出女人发丝凌乱的侧脸、胸口和修长美腿。 遮住的部分引人遐想,透过少年的指缝,隐隐可见一些雪白的肌肤。 还真是果照? 池朗整个人都不好了,疯狂在下面打字,大骂他是P图。 镜头里,黎子昂斩钉截铁地强调自己照片的真实性。 镜头外,黎软没什么情绪道:“照片是真的。” 池朗一僵,侧头看她,霎时红了眼眶:“软软……” 黎软云淡风轻地笑笑:“不过不是全果,只是有点衣衫不整,样子……不太好看,也不是被什么假富二代骗泡。” “你还笑。”池朗听得快心疼死了。 黎软:“为什么不笑,这都是真实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我不管是哭还是笑,都要面对。” 她垂下眼,有些感慨:“我忽然有点庆幸我妈还没醒过来了,还好,她看不到这些。” 她可以坦然接受自己曾有一段不堪的过去。 但她接受不了妈妈看到这些,妈妈一定会很伤心,很难过。 如今妈妈什么都不知道,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她可以没有任何顾忌的去处理这件事。 “……” 池朗盯着她,喉间有点哽,眼眶也有点热。 黎软继续:“我还要感谢我这个二笔弟弟,他闹这么一出,倒是给我送证据来了。” 池朗:“你已经想到应对法子了?” “嗯。”黎软最后看了一眼直播画面,将手机关掉,“让他再闹一会吧,他越闹,黎家人越有判头,我们先去找放贷公司。” 第一百零六章 黎软自述经历 秦不舟处理完广播的问题,直接去了趟秦氏财团。 秦晟之刚开完会议回到办公室,屁股还没坐到凳子上,某个糟心玩意就进来了,跟回自己家一样,直接往会客沙发上一坐。 “把公关部的人全部叫来。” 秦晟之瞧着秦不舟满脸盛怒的模样,一阵好笑:“谁又惹你了?” 秦不舟声音阴沉:“有人在网上放大舆论,恶意诋毁我老婆。” 秦晟之了然:“行,我会让公关部处理。” 秦不舟的脸色这才勉强好看一点。 秦晟之将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好奇挑眉:“还叫老婆,还这么关心她,这个婚……还离不离了?” 秦不舟垂下眼,眸色黯淡下去:“离婚的选择权从来不在我手上。” 秦晟之叹息,还是想帮他的。 “我看黎软对我家明漪还不错,等明漪生了,我把黎软叫过来玩,你争取表现一下?” 秦不舟黑着脸:“等大嫂生了,我离婚证都能拿两轮了,尸体都凉透了。” “……” 电话响了,秦不舟摸出兜里手机,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背对着办公桌接听电话。 程刚:“少奶奶欠的是恒信资本的钱,我已经把这笔贷款的负责人请去了夜御。” “很好,我现在过来。”秦不舟命令,“把我老婆继母生的那个弟弟,也请到夜御,年轻人需要好好感受一下什么叫社会的毒打。” “好的。” 秦不舟想了想,又补充,“算了,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做父母的,教出这种满嘴屎的儿子也好不到哪去,把黎建白和他那个小老婆一并请到夜御。” “明白。” 黎软和池朗赶到恒信资本的时候,没见到上次讨债的那个花衬衫背头男。 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小红毛,男人挺年轻的,坐在工位上抖二郎腿,“受到教训了?想还钱了?” 黎软不厌其烦地纠正:“那不是我借的钱,我没有义务承担那三千万。” 小红毛嚼着槟榔,嘴角歪着不屑:“那你还敢主动到这里来挑衅,真当恒信是吃素的?” “我没有挑衅的意思,我是来解决问题的,难道你们就不想收回那笔账?” 小红毛打量她的身材,眼神有些露骨,琢磨着什么,不接话。 池朗立刻注意到他的眼神,挡在了黎软身前。 黎软认真道:“我想请问借钱那天是我本人来这里签署的协议吗?” 小红毛:“当然。” 黎软仰起头,目光汇聚到天花板角落的监控上,“可以让我看看那天的监控视频吗?” 小红毛吐掉槟榔,呸了一声:“你算什么东西啊,也配查我们地盘上的监控。” 他将黎软借贷的协议拿出来,啪地拍在桌上,“还钱,既然你们自己送上门,就别想走了,见不到钱,我保管让你们躺着出去。” 池朗始终把黎软护在身后,护得死死的。 黎软淡定:“我来之前已经报了警,虽然你们私下是高利贷的,无恶不作,但你们这个地方是上报的合法经营场合,你敢在这里对我们动私刑?” “来之前调查了不少嘛。”小红毛不屑,“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们这些道上的。” 他朝不远处的几个男人招手,“哥几个,把这俩货带去暗室。” 他打量完黎软,又打量池朗:“长得都不错,不愧是干空乘的,都扒了,既然还不上钱,就让哥几个先爽爽。” “我看谁敢!”池朗一手护着黎软,一手掏出小型电击器,作出防御姿势。 小红毛戏谑:“这么小,能电倒几个啊?” 黎软默默从包包里掏出一根半米长的高伏电击棍,对空气按了一下开关,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红毛:“……” 看着弱不禁风,不太能打,没想到是两个硬茬。 放贷公司的人跟着掏出长棍,气氛严峻,一触即燃。 “不好了!出事了!” 一个黑西装的保镖进来,快步走到红毛男身边,小声耳语:“俊哥被带走了,对方是秦氏财阀的人。” 红毛男坐直身子,正色起来:“因为什么事啊?” 保镖指了指桌子上签有黎软名字的那份贷款协议,再次耳语:“咱们这次惹到大人物了,听说这个女人是秦家的少奶奶。” “……” 红毛当场来了波变脸,朝黎软笑得谄媚和善:“都是误会,我突然想起那天来借钱的女人,比你老不少,不是要看监控吗,走,咱现在就去看?” 黎软和池朗对视一眼,有些看不懂对方突然的转变,半举着武器,没放下戒备。 红毛凶其他人:“都把棍子放下,咱们是正经公司,干什么打打杀杀的,吓到贵客了。” 其他人放下棍子,散回工位上。 红毛起身,朝黎软微微鞠躬,做了个请的手势:“去监控室?” 黎软纹丝不动,眼神满是警惕。 红毛秒懂:“两位要是不放心,就在这里稍坐片刻,我让人把相关监控视频拷贝出来。” …… 黎子昂直播了不到半个小时。 眼看热度越来越好,一度有上热门的趋势,直播间突然被强制下线,账号也被封了。 秦氏公关部亲自下场处理舆论,删评、封禁、部分恶劣言论追究警告,迅速控场。 眼看事件热度要降下去了,黎软亲自打开了直播。 镜头前,化着工作需要的淡妆的她,清丽脱俗。 她朝镜头微微鞠躬,目光真诚:“很抱歉占用大众资源,但我必须替我们航空公司澄清这些恶意中伤的谣言,” “我所有的空乘同事都是普通且善良的女孩子,航空部管控严格,绝不会出现空乘故意勾引旅客的情况……” 弹幕里有不少人在问果照的事情。 黎软大大方方承认:“确实有照片,但不是我被什么头等舱客人骗泡偷拍的,是我曾经被霸、凌……那些人拍的,其实我有穿衣服,只是被欺负得不太好看。” 她说得很慢,很从容,像在阐述别人的经历。 “那些照片,在销毁原件之前,被我的亲生父亲专门保存了一份,不是用来替我报复施暴者的,是用来威胁我乖乖听话,我弟弟能拿到照片,应该是我父亲给的……” 弹幕里有人不信亲生父亲会干出这种事,觉得她在说谎,开直播就是想火。 有人在骂她的那位父亲不是人。 评论两极分化。 黎软不知道的是,镜头之外,韩梦莹、戚砚、裴叙白、还有航空部的不少同事,都在观看这场直播,听着她叙述那些不堪的经历。 秦不舟也在看。 看的时候,黎建白一家三口就跪在他面前。 第一百零七章 给老婆刷飞机 夜御秘密室里,光线昏暗,天花板装的全彩魔球灯。 那光星星点点,落在秦不舟脸上,照不透他脸庞的阴郁,使他的气息冷得像阎王。 他注视着手机直播画面,阴沉沉咬牙:“女儿有这样沉重的经历,你作为父亲,不护她,还要做伤她最深的那把刀?” “不是的。” 听到黎软那些讲述,黎建白的眼圈也是红的,整个人都像是老了十岁,“我并不知道照片真正的来历……” 那年他接到电话,校长说的是黎软欺凌别人,对方要求黎软道歉、赔偿并退学。 自从离了婚,黎软只会在闯了祸、瞒着不想让苏慧兰担心的事后,才会想起他这个父亲。 他烦不胜烦,也嫌丢人,是让林凤霞去解决的这件事。 照片是林凤霞带回来的,说是黎软学别人当太妹,故意拍一些另类暴露的照片,被另外一群女孩发现照片的事,黎软怕对方去告,才动手殴打对方。 用照片威胁黎软听话,给黎家创造价值的提议,也是林凤霞告诉他的。 黎建白扭头看向那个所谓的枕边人,恍然大悟:“难怪后来我跟女儿的关系越搞越僵,原来都是你在中间搞鬼。” 林凤霞听笑了:“你要是心里真爱惜这个女儿,是我能轻易挑拨的?” 黎建白脸色很难看。 “你眼里就只有利益,我如果不拉黎软下水,儿子欠那么多钱,你恐怕也要把我们母子俩赶出家门吧?” 黎建白恨红了眼:“我如果娶的是个贤妻,绝不会是今天这种境遇,都是你的错,你这个贱人。” 林凤霞还在笑:“苏慧兰倒是挺贤惠,你不还是跟她离了婚,装什么啊?” “……” 对面在吵架,秦不舟在看手机直播界面,边看边给黎软刷飞机礼物。 飞机特效展示在屏幕上,秦不舟欣赏着黎软收到礼物发愣的表情。 本想听听老婆像其他主播那样感谢礼物,奈何黎建白夫妇俩太吵了,他听不清老婆的声音。 他沉下脸:“闭嘴。” 黎建白和林凤霞瞬间噤声。 秦不舟又送了两个飞机,终于如愿以偿的听到老婆Q他。 “这位叫征途的先生,我本次开直播只是想澄清事实,没有要利用直播赚钱的意思,请不要再给我送礼物,这三个飞机,你联系客服退还回去吧。” 还以为能听到老婆夸,秦不舟刚勾起的嘴角,一点点垮下去。 底下有网友在嘲讽: [不想要礼物就关闭礼物通道啊,真是又当又立] [不就是想靠直播走红当网红吗,你们这种女的,我见多了] 秦不舟冷着脸,点出输入法:[老子的钱爱给谁就给谁,你怼主播干什么,有本事来骂我] 他还在继续打字,屏幕上突然又瞟出礼物特效。 【软软的第一闺闺】送给主播十个跑车。 【那年柳絮纯白】送给主播五个真爱玫瑰。 【那年柳絮纯白】送给主播十个真爱玫瑰。 秦不舟一眼就认出那两个id是韩梦莹和裴叙白。 狗东西,他还没死,居然敢给他老婆送真爱玫瑰偷偷表白? 秦不舟憋了好大的火气,直接点出送九十九个真爱永恒,付款的时候,界面卡了一下。 紧接着,付款通道关闭,正中显示了一排小字: [主播已关闭送礼物通道] “靠!” 他才送了三个飞机。 不光裴叙白,连韩梦莹都把他比下去了。 不过他是最先送的,如果不是他,裴叙白和韩梦莹也许根本就想不起来送礼物这茬。 “两个跟风狗。”他压抑薄怒。 黎建白、林凤霞和黎子昂三人搞不懂他怎么突然这么大火气,战战兢兢的。 黎子昂被打得鼻青脸肿,疼得一直捂脸,说不出话。 黎建白和林凤霞毕竟是长辈,秦不舟没有一来就让保镖对两人动手。 黎建白小心赔笑:“贤婿,之前的事都是我被蒙在鼓里,我已经意识到不对,今后会好好补偿软软,我们已经受到教训,你就放了我们吧?” 秦不舟从沙发上坐直,目光扫视三人:“刚刚吵架,这会又护着,你们果然是一类人。” 只送出三个飞机的憋屈劲没能宣泄,秦不舟很不爽,冷冰冰道:“二老是长辈,我就不动手了,不如你们自己打一架,赢的人我送回黎家。” “……” 黎软这边。 礼物功能一关闭,界面总算干净了。 她正色解释完那笔三千万借款的事,拿出了报警回执单,半举起给直播镜头看。 “我已经将手上已经掌握的证据全部移交给了警方,今天这场直播,我说的都是实话,我为自己的每一句话负责。” “也请大家不要因为我的事,对空乘这个职业戴上有色眼镜……” 弹幕里,有人替黎软发声了。 [真的是黎乘务长吗?我记得你,三个月前我们一家从华盛顿回京都,就是坐黎乘务长负责的航班] [那天遭遇气流,我女儿自己解开了安全带,多亏了黎乘务长,我女儿才没有受伤] [我想起来了,我幺儿半年前在飞机上惊厥,心跳骤停,也是黎乘务长及时施救,我家幺儿没有大碍] 黎软看着那些弹幕,忽然觉得心里一阵亲切,笑得温柔:“这些是我应该做的,我相信换做任何一位空乘都会这样做,希望大家信任我们如意航空部……” 一场直播最终在和谐的气氛中落下帷幕。 下播没多久,黎软的手机响个不停,全是朋友、同事发来的安慰消息。 黎软一一回复,又研究起直播软件来,想办法把刚才送礼物那三个人的钱退还回去。 被停职了,追债的也没再找来,黎软难得清闲两天。 秋季天气阴沉。 绵绵细雨下了一整天。 黎软窝在家里,孕期的嗜睡,使她一觉能睡十几个小时,醒了就做点简单的餐食,刷刷短剧、撸撸猫。 独自吃晚饭的时候,池朗打来电话:“软软,你看到工作群里的消息了吗?” “没有。” 自从被停职,来慰问的同事太多,有些懒人直接在工作群里艾特她,搞得大家都在群里对她的事情提问、关心。 她简单回答后,干脆把工作群设置了消息不提示。 此刻被池朗提起,她把通话界面切到后台,打开了工作群:“我没看到有什么通知,是又出什么事了吗?” 池朗:“不是客舱部的工作群,是航空部的工作大群。” 池朗越说越激动:“秦机长突然在群里澄清牧怜云不是他的老婆,现在大家都在追问他的老婆到底是谁呢。” 第一百零八章 舟二当众澄清亲密关系 黎软打开大群,往上翻了翻,果然看到了秦不舟的那条消息。 【我最近才知道有人把牧怜云误以为是我老婆,澄清一下,她只是我母亲的养女,我跟她没有任何越界的关系】 【我和我老婆很恩爱,但这件事给我们造成了不小的困扰,请大家以后不要再提】 黎软读完,目光落到‘恩爱’那两个字上,秀眉蹙起,眼眸很冷。 看热闹的同事不小,纷纷在下面打听。 【地勤服务部-赵宇】:那秦机长的老婆到底是谁啊? 【工程部-董磊】:小娇妻藏得这么深,肯定长得比明星还漂亮,等大团建的时候带给我们掌掌眼呗 【控制中心-AOC袁萌】:秦机长急着辟谣,是怕老婆生气吧?秦机长不会是个妻管严吧?回家跪搓衣板了? 【……】 底下全是讨论她的声音,但秦不舟一条都没再回复。 最后是大群管理员出手,直接将全员禁言,工作群才总算安静下来。 开着免提的通话传来池朗的声音:“软软,你跟秦机长又和好了?” 黎软不再看工作群,答得清醒:“没有。” “那秦机长还特意跑到大群里辟谣干什么?” 黎软语气没有起伏:“可能是闲得蛋疼,要给自己找点麻烦事干。” 池朗噗呲憋笑,又想起正事:“我听说警方去黎家抓人的时候,你父亲一家都离奇消失了,本来以为他们是跑路了,警方都准备出具通缉令了,结果第二天他们自己跑到警局自首。” 黎软塞了一口米饭进嘴里,细细咀嚼,认真听着。 “你是没看见,听说自首的时候,三人全身是伤,鼻青脸肿,好像神经都有点崩溃,求着警方赶紧把他们关起来。” 黎软咽下米饭,笑了:“这倒是挺有意思。” 池朗:“你就不好奇是谁把黎家人整得这么惨?” 黎软的注意力并未在这件事上,答得随意:“是谁都不重要,怪他们恶有恶报。” 想了想,她又道:“也许是讨债公司的人干的吧,毕竟那群混黑的,什么折磨人的招数都干得出来。” “会是这样么?”池朗若有所思。 他总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先是黎家人遭到报复,接着秦不舟澄清牧怜云是老婆的谣言,这两件事真的没有一点关联吗? 但他没想深究。 就算真是秦不舟干的,也不重要,某人不过是得知黎软曾经的遭遇,鳄鱼的心疼罢了。 他说正事:“对了软软,莹莹打算脱离韩家的经济,自己创业,说是今晚在夜御请了几个负责人谈生意,让我们过去给她撑场子,你去吗?” 黎软不解:“我们又不懂她生意上的事,过去不是添乱吗?” “不清楚哎。”池朗思考道,“莹莹在生意场上很有头脑,她邀请我们去,应该有她的道理吧。” 黎软不犹豫:“那就去吧,她让我们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能帮到她就好。” 池朗:“你在澜庭吗,我现在开车过来接你。” …… 两人抵达夜御的时候,韩梦莹亲自到门口来接。 只有她一个人,黎软奇怪:“负责人还没到吗?” 韩梦莹憋笑:“早就谈完了,不过是我看上了两处写字楼,找他们来谈谈租金。” 池朗懵:“那你喊我们过来撑场子?” 韩梦莹走上前,挽住黎软的胳膊,跟她亲密贴贴:“软宝总算摆脱了父亲那一家子吸血虫,咱们不得替她好好庆祝一下?” 池朗立刻想到了亲亲男友:“那我给林拓打个电话,人多更热闹一点。” 韩梦莹也朝黎软挑眉:“要不要把裴叙白也喊来?” 黎软没听出她语气里的弦外之音,一本正经:“裴少也是你的朋友,你想喊就喊啊。” 韩梦莹瘪了瘪嘴,看出来了,是襄王有心神女无梦。 她一手拉一个,带黎软和池朗进电梯,刷卡上了夜御九楼。 “一会想喝点什么?特调白兰地还是草莓伏特加?”韩梦莹问。 黎软忙说:“我最近肠胃不太好,医生说不能喝酒,茶也不行,给我点一杯白开水就行。” “哈?”韩梦莹努了努红唇,“不能喝酒了吗,我家软宝真可怜。” 黎软龇牙,笑得勉强。 她有点纠结要不要现在就把怀宝宝的事告诉池朗和韩梦莹,但她又有点犹豫要不要留下这个宝宝。 医生说三个月以内做流产手术,伤害相对最小…… 她正出神,突然听到韩梦莹“哟”了一声:“还说要不要请他来喝酒呢,没想到他跟他那些狐朋狗友已经喝上了。” 有富二代推开了966包房的门,韩梦莹正好看到裴叙白坐在里面。 秦不舟、霍竞、戚砚、牧怜云和她的小姐妹们都在,里头很热闹。 门合上时,韩梦莹余光瞟到戚砚身边坐了个女人,顿时面色一凝,跟黎软说:“他们好热闹,还玩得挺花,咱们也进去看看?” 黎软正想说不太好,人家没有邀请他们,贸然闯进去挺没礼貌的,但韩梦莹动作极快,已经推开了包房门。 “哟!我来得不巧啊,好像撞破了几位大少爷的艳遇呢。” 包房里的谈笑声停了,全都朝门口看过来。 韩梦莹揣着手往里走,站到了沙发对面,打量秦不舟和牧怜云:“你俩长得真像我闺蜜的渣男老公和他的小三绿茶妹啊。” 说着,她像是不经意瞟了戚砚一眼:“戚大少什么时候找的女朋友,怎么都不介绍一下。” 戚砚黑着脸:“我有没有女朋友,你不知道?” 牧怜云被骂了,霍竞站起来维护:“韩梦莹,你发什么癫,怜云没惹你吧。” 韩梦莹红唇冷讥:“这里最不值钱的就是你,别跟我说话,我怕传染上你的舔狗细菌。” 霍竞怒,正要开骂,被牧怜云拉住。 牧怜云跟着站起来,笑容柔弱温婉:“既然韩大姐姐和软姐姐都来了,那就坐下一起玩吧?” “不了。”韩梦莹优雅捂鼻子,“这里乌烟瘴气的,我才不想得病。” “……” 霍竞怼不赢她,只能把矛头对准黎软:“还不把你这个颠婆闺蜜拉走!” 黎软走到韩梦莹身侧,朝包房里四处张望:“是我的幻觉吗?我刚刚好像听到了狗叫。” 霍竞龇牙咧嘴:“草!” 眼见包房里的气氛有点僵,秦不舟轻咳两声,修长指骨点了点桌面。 霍竞看了看他的脸色,咬着牙坐回沙发。 秦不舟眼神示意池棠关掉音乐,脸色深沉,掷地有声道:“正好今晚大家都在,我正式澄清一件事……” 第一百零九章 他爱她的错觉 见他一副严肃慎重的样子,包房里的气氛跟着变得安静凝重。 他望着跟韩梦莹并肩站在一起的黎软,继续道:“我跟牧怜云只有兄妹……” “怜云?!你哪不舒服?”霍竞的突然出声打断了秦不舟的话。 众人的视线都落到牧怜云身上,牧怜云捂着心口,脸色苍白得厉害,像是下一秒随时昏过去。 “有点晕,呼吸也……难受。”她吐字艰难。 霍竞立刻道:“舟二,别说那么多了,先带怜云去医院看看吧,已经好一段时间没复查过,看是不是复发了。” 秦不舟眉头皱了皱,薄唇紧抿,没应声,不知道在想什么。 黎软已经看惯这种戏码,只要秦不舟说的话不是自己爱听的,牧怜云就要装病。 她已经无所谓秦不舟爱小三妹,还是小四姐,熬过了冷静期,就老死不相往来吧。 包房里烟酒、香水的气味混杂着,黎软现在对这些气息格外敏感,觉得难闻极了。 捂着唇跟韩梦莹说:“莹莹,这里面熏得我想吐,我不太舒服,我们走吧。” 韩梦莹牵起她的手就要离开,再不想看这群人一眼,也不打算客套几句道别的话。 秦不舟绕过长桌,大长腿三两步跨到黎软另一侧,牵住她另一只手,扣住十指:“有几句话问你,找个地方聊聊。” “你的好妹妹都要晕倒了,你还有闲工夫找我聊天。”黎软挣扎了两下,手指被扣得很紧。 她厌烦:“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至始至终都是个薄情寡义的渣男。” 一直以来都把他的情妹妹保护得很好,现在眼看就能离婚了,又天天缠着她,连牧怜云身体不适都不管了。 狗男人就是渣。 她是当着秦不舟所有的圈内好友说的,没给狗男人面子。 但秦不舟没生气,浑不在意身后那群人的表情:“聊几句又不是要吃了你,你在怕什么?” 韩梦莹凑过来,试图替黎软扒拉走秦不舟的胳膊。 “她不想跟你聊,你给我松开她!” 秦不舟的视线没在韩梦莹身上停留,嗓音低沉:“戚砚。” 戚砚立刻走过来,替他拉开韩梦莹:“法律意义来说,人家现在还是夫妻,你不要介入太多。” 一番好说歹说,戚砚把韩梦莹拉走了,两人还是最先离开的。 “舟二,怜云她……” 回应霍竞的,是包房合上的门。 “舟二最近怎么回事,跟中了邪似的,天天围着黎软转。” 霍竞吐槽着,坐回了牧怜云身边,观察她的情况:“还难受吗?” 牧怜云甜软微笑:“好多了,还好有阿竞在。” 霍竞满足了,跟着傻乐。 包房的音乐重新打开,其他富家子弟继续玩乐。 一直沉默的裴叙白,将牧怜云和霍竞的互动看在眼里,小声意味深长道:“你既然喜欢舟二,就多花心思在他身上,让他多多关注你,少去纠缠黎软。” 包房的彩灯映得牧怜云脸上有些病态的白。 趁霍竞的注意力被旁边玩骰子吸引,她唇角勾起一抹玩味:“叙白哥那么喜欢软姐姐,不也没能让她把注意力都转移到你身上。” 她嘴角的笑容扩大:“她从进包房到离开,好像一眼都没看过你呢。” 裴叙白微怔,盯着她那张极致柔弱又笑得单纯无害的脸,面色凝住。 …… 韩梦莹被戚砚拉到了走廊尽头。 注意到女人脸上的不耐,戚砚也蹙起了眉:“咱俩的事都没理清楚,你还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上次睡我的账怎么算?” “怎么算?”韩梦莹揣着手瞪他,“算你五百块技术差,算你犯贱非要在我醉酒的时候招惹我,算你小子走了狗屎运,睡了姑奶奶还不用负责。” “韩梦莹!” 戚砚是真的怒了。 怎么骂他都还好,居然说他技术差? “那天晚上,是谁在第四次的时候说不要?是谁哭唧唧说受不住了?你确定是我技术差?” “……” 韩梦莹瞥过头不看他,梗着脖子道:“我受不住,不就是说明你技术差吗?” “……” 戚砚忽然觉得她说得有点道理,自尊心有点受挫。 “技术问题……暂且不提,我们已经不是男女朋友关系,你睡我的事,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韩梦莹:“我说了,不白睡,给你转五千。” 戚砚咬牙:“我堂堂戚家嫡孙,手上管理着戚氏多家古董行,身价过亿,在你眼里只值五千?” “那就五万吧,不能再多了,鎏金夜阙的鸭王都没你贵。” “……” 这是钱的问题? 戚砚双手揣兜,冷静淡漠地索取道:“本少爷不可能被女人不明不白的睡了,我要名分。” 韩梦莹这才看他。 脑子里无端闪过当年分手时,戚砚红着眼凶狠——“韩梦莹,是你甩我。记住你今天的选择,我会让你哭着回来求我。” 她恍然大悟。 原来是存了报复她的心思。 想起刚刚在包房里看到的画面,韩梦莹就来气,她进去的时候,戚砚身边的女人正要给他喂酒。 想脚踩两条船?想玩她韩梦莹? 做梦。 她没给戚砚好脸色,抬起黑色红底高跟鞋,狠狠踩了他一脚:“本姑奶奶不吃回头草,找你刚刚的小美女要名分去吧。” 她踩完人就跑。 戚砚一阵吃痛,扶着墙嘶气,望着女人溜得极快的背影,细声磨牙:“老子再搭理你,老子就是狗。” …… 黎软被秦不舟带去了顶层天台。 夜御的天台装满了成串的小夜灯,像星光落入凡尘,极美,不远处还有露天吧台,三五个男女在品酒、欣赏京都夜景。 黎软想吐,忍了一路。 夜风将吧台上的酒精味飘过来,她再也忍不住,干呕一声,扑到垃圾桶前狂吐。 秦不舟站在一旁替她扶背顺气,观察她的状态:“生病了?” “嗯。”黎软不看他,有点心虚,“胃不太……舒服。” 秦不舟没有追问,没有怀疑,跑到露天吧台前要了瓶矿泉水,安安静静的等她吐完,将拧开的水递给她:“漱漱口。” 黎软接过,漱完又喝了几口,喉咙舒服多了。 秦不舟又从裤兜里取出纸巾,递来,“擦擦嘴。” 黎软盯着那张纸巾。 这三年,她就是被秦不舟这副细心的模样给骗了。 只要不提牧怜云,秦不舟总会在一些生活小事上,给她一种他好像很爱她的错觉。 第一百一十章 他想拿捏她? 她没要他递来的纸巾,自己从包包里取出一张纸擦嘴,直起腰问:“你要跟我说什么?” 秦不舟垂眸看她,眼里裹杂了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绪,声音很轻:“你曾经的那些经历,为什么从来没跟我提过?” “告诉你有用吗?”黎软冷道,“还是说,如果告诉你,你从一开始就不会选中我这样不堪的女人当你结婚的工具?” 秦不舟蹙眉:“在你眼里,我是那种会落井下石的男人?” 黎软不回答,自顾自走到天台边吹风。 秦不舟跟过来,咬字清晰道:“黎软软,我是你老公,你要是告诉我,我会想办法为你出头。” 黎软冷笑了声,不太信,目光变得讥讽。 “那如果我告诉你,当年欺负我的人是牧怜云,你也会为我出头?” 秦不舟怔了怔。 黎软眼里的讽意更浓。 秦不舟清醒道:“她小你好几岁,也没有跟你在一个初高中上过学,她不可能是当年欺负你的人。” 黎软笑了:“我问的是可能性,你跟我讲逻辑?” 秦不舟懂了,也沉默了。 他垂下眼,像是认真思考了这个问题,正色:“我会,犯了错就该受到教训,如果她真的做了,我不会偏私。” 黎软心头一片冷然。 之前牧怜云多次陷害她,秦不舟当时的做法和此刻的话,完全相反。 她的语气比夜晚的风还冷:“秦不舟,你这样,我只会觉得你在犯贱。” 他突然像是不那么喜欢牧怜云了,这几天澄清牧怜云不是老婆,不是白月光,连牧怜云装病都不在意了。 可他以前明明那么爱牧怜云,甚至把她当成牧怜云的替身,夜夜跟她温存时还喊着阮阮。 黎软一想到他床上喊‘阮阮’时动情的眼神,就觉得恶心。 七年的爱意,使她曾在那一声声‘阮阮’里迷失沉沦,如今全成了扎回心脏的利刃。 “我最近有点厌男,尤其是舟爷这种又蠢又坏又自以为是的渣男,多看一眼都会想吐,您还是离我远点吧,下次我可不保证不会吐你身上,也恶心死你。” 秦不舟莫名其妙:“我又哪句话说错了?” “你站在我面前,就是个错误。” “……” 黎软不再逗留,冷漠转身离开天台。 秦不舟注视着她的背影。 有种错觉,他感觉自己头上被扣了好多好多莫须有的罪名,摘不干净的那种。 “二哥。” 女孩轻轻柔柔的嗓音传来。 秦不舟回神,这才惊觉牧怜云不知是什么时候走到他面前的。 牧怜云双手提包,瘦弱的肩头瑟缩着,站姿乖乖的,眉心皱着一丝丝委屈。 “二哥,我最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惹二哥不高兴?为什么二哥好像刻意在疏远我?” 秦不舟深沉敛眸,没由来问:“上次航空部团建,你和黎软在顶楼游泳馆落水,真的是她推你?” “我不知道。”牧怜云懵懵眨眼。 秦不舟眼眸深邃了几分:“你当时不是这么说的。” “二哥,我好像从来没有说过是软姐姐推我落水。” 秦不舟一怔,低沉的语气加重:“你苏醒后跟我说的第一句话是,让我不要责怪黎软。” 牧怜云面色如常,思路清晰:“我那次差点丧命,被救起来后,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身边人都在说软姐姐推我,我就以为……” 秦不舟冷厉打断:“你落水前是清醒的,到底是被推下去,还是自己失足跌落,你分不清?” 牧怜云深思几秒,人畜无害:“不记得了。” “……” 秦不舟深眯眸,细细审视面前这个他一直以为很单纯的养妹,“十年兄妹交情,我好像从未看清你。” “二哥觉得看不懂我了吗?” 牧怜云弯起甜软的眉眼,语气却有些意味深长:“可我,很懂二哥呢。” …… 网上关于航空部的流言蜚语渐渐少了,但黎软迟迟没有收到领导让回去复职的通知。 她挑了个天气不错的下午,去了趟看守所,申请探视黎建白。 隔着玻璃墙,她看到黎建白戴着手铐出现时,微微惊了惊。 距离上次母亲的生日,才十天没见,黎建白整个人苍老许多,连头发都熬得半白。 显然在看守所里的日子并不好过。 “真没想到,软软还能来看我。”黎建白嘴角勾起满足。 黎软面无表情地泼冷水:“我是来落井下石的,听说黎总的公司被爆出税务问题,金额巨大,还不上的话,怕是要坐十年牢。” 黎建白不生气,还自嘲地笑了笑:“我该的,为了生那个小小年纪染上赌瘾的儿子,抛弃了你妈那么好的女人,都是我的报应。” 黎软不接话了,脸色极冷。 “对不起软软。”黎建白眼圈红了,声音哽咽,“父亲不是不爱你,父亲只是……”被太多的生活压力击垮,忘了曾经有多爱你。 黎软没什么反应:“你是在跟我表演后悔痛哭吗?” “……” 黎建白抹了把脸,释然地笑笑:“是父亲对不住你,下辈子,一定争取做个好父亲。” 黎软才不信什么下辈子。 就算真有下辈子,黎建白这种人也应该堕入畜生道,不配再为人。 她冷静道:“你如果真觉得愧对我,就把我妈的陪嫁还给我。” 黎建白微懵:“慧兰的陪嫁……很早就不在我手上。” 黎软:“你卖了?” 黎建白更懵了:“你和秦不舟回黎家吃饭那晚,他折返回来找我讨要,我就给他了。” 黎软皱眉,面色凝重。 秦不舟竟然那么早就拿到母亲的陪嫁,这些日子在她面前嬉皮笑脸,却从未跟她提过这件事。 黎软心头冷然。 故意藏一手,秦不舟也想用母亲的东西拿捏她? 第一百一十一章 他喜:出冷宫了 正出神,黎建白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软软,父亲这辈子鬼迷心窍,对你做了很多错事,父亲不求你原谅,父亲也知道有些话你不爱听,但父亲还是要说……” 黎软冷着脸打断:“知道我不爱听就别说了,我这人反骨,只要我心里不乐意,你劝一千遍都没用。” 语气倒是恳切,但每句话的前缀都是“父亲”,还不就是想用长辈和血缘拿乔她,让她听话。 黎建白噎了噎,还是叹息着说:“女儿,听父亲一句劝,不要离婚。” “你还敢提这件事。”黎软眉头皱起,脸色登时冷若冰霜,“我被这个错误的婚姻困住三年,走到如今这个进退两难的局面都是因为你。” 黎建白听不懂她指的进退两难是孩子,想解释:“我当年让你选个有钱夫婿,还不是希望你后半辈子过得衣食无忧,顺便……也能帮衬着家里一点。” 黎软只信最后那句话。 她心里是怨的:“当年如果不是你利欲熏心,一心想把我嫁进豪门赚好处,给秦不舟的酒里下药,我又怎么会被迫跟他用婚姻绑定三年。” 药不是她下的,但对所有人来说,她父亲做的事,跟她做的没有区别。 黎建白被她质问得懵了好一阵。 “软软,我……”他眼神真诚,满头问号,“我没有给秦不舟下过药。” 黎软怔住。 黎建白认真解释:“当年我把药给你,让你三天内必须把自己嫁进豪门,否则就不替你妈缴手术费,我把任务安排给你,便没再管了。” 黎软不语,陷入沉思。 怕她不信,黎建白继续:“那可是秦家,京都数一数二的财阀世家,我黎家小门小户的,我哪里可能知道秦不舟的行踪,然后还给他下药。” 越说,他也觉得奇怪:“当年我还夸你有胆识来着,看不上我给你挑的男人,自己挑了个京都最好的,竟还成功了,真飞进金凤凰窝,结果闹半天,竟不是你干的?是你捡了个漏?” 黎软陷入长时间的沉默。 如果当年给秦不舟下药的人,不是黎建白,那会是谁? 真是被她碰巧遇上中药的秦不舟,捡了个漏? 黎软有好多疑惑想要得到求证。 她拾起包包起身,最后跟黎建白说了句:“父亲,这是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等判刑结果下来,就在牢里好好改造吧,珍重。” 黎建白双手扒着玻璃,用力拍打,仍是坚持那几句话:“软软!不要离婚!不要离!秦不舟心里是有你的啊!” 黎软头也不回地离开。 隔音玻璃墙使她放下听筒就听不见黎建白的声音,她一路走出看守所探监室,秋日的阳光不热,却很耀眼。 她主动把秦不舟的电话从黑名单放出来,拨过去。 电话只响了两秒,就被对面快速接起。 男人语调上扬,轻快戏谑着:“真稀奇,我这个黑名单常住户终于得到小公主的赦免了?” 黎软语气平淡:“在京都吗?” 电话那头,秦不舟正在秦氏财团,听程刚汇报霸凌事件的调查结果。 被黎软问起行踪,他先是看了看腕表。 还没到冷静期结束的日子。 “我在财团,软宝已经好久没主动找我,是……想老公了?” “……” 秦不舟只要心情好,说话就喜欢冷骚不着调。 她听得想揍人。 果然狗男人是不配听她好好说话的。 “你有病,你脑子被福尔马林泡过。” “……” 秦不舟语调拉长而慢:“你最近几个月主动找我都是聊离婚,但现在离婚冷静期还没结束,你却反常的主动找我,我只能猜测你是不是想我了,我的逻辑不对么?” 黎软懒得跟他多说,简明扼要道:“我现在打车去栖缘居等你,有点事需要跟你当面聊清楚。” 秦不舟不咸不淡地“嗯”了声。 电话被女人那头挂断,秦不舟盯着手机屏幕上的新备注【黎软不软】,闷闷地低笑了好几声。 程刚就站在他身侧,盯着他突然的发笑,没忍住道:“舟爷,你笑得好不值钱。” “你不懂。”他连眉梢都是上扬的,“我出冷宫了,无罪释放了。” “额……”程刚实话实说,“应该还会再进去的。”无期徒刑。 秦不舟垮下脸,冷睨他一眼。 程刚识趣地低下头,闭上了嘴。 秦不舟将手上霸凌人员的调查资料翻了翻,已经归心似箭,沉稳快速地安排好过几天给黎软准备的惊喜,火速驱车回了栖缘居。 等他到家,黎软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候了十分钟。 保姆王妈给她倒了杯温水,她双手握着水杯,安静规矩地坐在侧面沙发,不像是这里女主人,倒像是客人。 秦不舟进别墅玄关处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 心口莫名被刺了一下,他抬脚走到黎软对面,沉着俊脸,坐另一个侧面沙发。 黎软的注意力并不在他暗暗的较劲上,见他回来,直截了当问: “我今天去见了黎建白,他说把我妈的陪嫁品拿给你了,你可以还给我吗?” 她的语气格外礼貌,也疏离。 秦不舟不爽,后背慵懒倚进沙发背里,摸出兜里的打火机把玩。 之前好多次想把陪嫁品给她,她都不在意,如今又想起来讨要。 秦不舟眼眸深谙,拖着尾音思考了下:“可以给你,但我有个条件。” 黎软面色凝了凝:“什么条件?” “三天后有一场对我很重要的酒会,你作为妻子,陪我出席。” 打火机在他指尖像个趁手的玩物,他眉尾挑着笑。 黎软盯着那个打火机。 她在秦不舟眼里,估计跟那个打火机没什么区别。 而秦不舟果然没让她失望,真的是想用陪嫁品来拿捏她。 “我拒绝。” 她说得斩钉截铁,脸色冷漠如寒冰:“你果然跟黎建白是一类人,都妄想捏我的软肋控制我。” 她起身就要走:“我不会答应你任何条件,如果我妈还醒着,她恐怕也不愿意我为了这些身外物,遭受威胁。” 秦不舟俊脸一白。 玩脱了,忘了老婆是个反骨刺挠的犟种。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没那么混蛋的 他赶忙起身,拉住黎软的手腕,迂回了语气:“陪嫁品给你,不威胁你,但是这场酒会……真的很重要。” 他让程刚去调查当年欺负过黎软的人。 程刚发现,那群人的父母都是社会精英,算是富裕家庭,每个人如今都过得很滋润。 尤其是为首的那个女人,嫁进了豪门,育有一儿一女,夫妻恩爱,子女乖巧。 那样伤害他的软软,毫无愧疚之心,也没得到任何报应,反而幸福美满。 程刚打听到那个女人会参加三天后的那场酒会。 既然老天不给报应,那他秦不舟就是那群人最大的报应。 他要黎软亲眼看着那群欺负过她的人万劫不复。 他更换筹码:“这场酒会我必须携妻子出席,这样吧,报酬一千万,走劳务合同,你只需要那天晚上坚持两个小时,陪我演一演恩爱,就可以拿到这笔报酬。” 黎软不应声。 一千万,不心动是假的。 有这个钱,她可以给母亲找最好的医学专家。 县城消费水平不高,她将来还可以独自把孩子抚养得很好。 眼前的一切困难都和钱挂钩…… 秦不舟也不急着她立刻给答案,拉她重新坐下,吩咐王妈:“去主卧衣帽间,玻璃柜里第三层,拿那个镶蓝钻的爱马仕凯莉包,太太要的东西就放在里面的夹层。” 王妈微微鞠躬:“好的。” 见他这么精准的说出陪嫁品的位置,黎软怔了怔。 她有印象了,之前秦不舟好几次专门提起这个包。 原来他早就有意要把母亲的陪嫁品还给她,故意藏在包包夹层里,想给她惊喜? 王妈很快把凯莉包取来,当着黎软的面,秦不舟将凯莉包打开,取出里面的首饰盒。 首饰盒里赫然就是那串镶金的红玉玛瑙手串。 秦不舟走到黎软跟前,蹲身,牵起她的左手,认真将手串戴到她手腕上。 黎软皮肤白,红玉玛瑙衬得她肌肤更是白得清透。 秦不舟薄唇轻勾,欣赏着:“不愧是老长辈的眼光,岳母大人的陪嫁首饰很衬我老婆。” 黎软自知这事冤枉了他,不接话。 他扬起脸,俊美的脸庞不苟言笑,眸色真挚:“软宝,我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混蛋,你可以试着换一个角度看我。” 黎软别开视线:“我并不想看你。” “……” 秦不舟并不气馁,也并不指望这件小事能让她对自己改观多少。 “三天后的酒会,就这么说定了?我让程刚送合同过来,白纸黑字,当天晚上酒会一结束报酬就到账,绝不抵赖。” “行吧。”黎软的语气不那么针锋相对了,“看在钱的份上。” 秦不舟抿笑,煞有其事地点头:“对,再怎么看我不顺眼,都不能跟钱过不去。” 黎软低头,指腹轻轻摩挲红玉玛瑙,将手串摘下,放回首饰盒里。 秦不舟也坐回旁边沙发,一本正经道:“最近不要拉黑我,酒会那天我会提前联系你,你只需要换上我准备的礼服,让造型师团队做妆发,在我身边当两个小时花瓶。” “好。”黎软想了想,又提议,“不用请造型师团队,别人给我化妆,我不习惯,我自己能处理好,不会给你丢人。” 自从怀孕,她把化妆品全部换成了孕妇可用的款。 别人的化妆品她不放心,而她又不能把怀孕的事说出来。 秦不舟没怀疑,也没多问,薄唇上挑着:“不化也行,老婆天生丽质,素颜已是绝美。” 黎软给了他一记冷眼。 现在听秦不舟说一些甜言蜜语的话,她已经没有当初少女的心动,麻木了。 想起另一件事,她郑重道:“对了秦不舟,黎建白还跟我说了另一件事,我一直以为当年给你下药的人是他,其实不是。” 秦不舟微怔,整个人都往沙发背靠了靠,垂下眼佯装深思。 “当年给我下药的人……不是你么?” 黎软严肃:“不是我,我从未把坏主意打在你身上。” “……” 秦不舟深褐色瞳眸盯着地面,不搭话。 黎软提出猜测:“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查一查,当年给你下药的另有其,那个人到底是什么目的?怎么就阴差阳错变成了你和我?对方计划失败,为何三年都没再采取行动?这些事都应该查清楚。” “……” 秦不舟堵唇轻咳一声,并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随口敷衍道:“知道了。” 黎软蹙眉,强调:“我说,我没有给你下药,没有对你图谋不轨,这件事上我也是受害者,你听清楚了么?” “嗯。”秦不舟这才抬眼看她,眸色正经起来,“我会让人去查。” 天色渐晚,漫天红霞逐渐被黑暗笼罩。 秦不舟主动邀请:“来都来了,要不要顺便留下吃个晚饭?王妈厨艺不错,你之前还挺爱吃的。” “不用了。”黎软将首饰盒收进包包里,起身就要走。 秦不舟跟着起身,想拦,手伸到中途又收了回去,默默揣进裤兜里,“那我送你。” “不用。” “需要的。”秦不舟坚持,“这片别墅区晚上不好打车,而且像你这种漂亮的女孩子,晚上独自坐网约车不安全,我记得之前好像还有新闻来着,对方也是个空姐……” 黎软顿住脚,侧目凝视他:“你真聒噪。” “……” 他薄唇抿了抿,又默默补充了句:“我送你,不仅安全,还不要钱。” 徐叔帮忙把库里的红色法拉利拉法开出来。 秦不舟挑眉道:“我记得你之前就说喜欢法拉利,这次正好这车保养回来了,今晚带你兜兜风?” 黎软盯着那辆车,脸色极冷。 她记得,这辆车是他们第二年结婚纪? 念日的时候,秦不舟带牧怜云去巴黎旅行,这辆车是为牧怜云而买的。 牧怜云还曾发过朋友圈,言语间都是感动。 “我不喜欢。”她答得果断,“牧怜云喜欢的,不管是车、包包,还是男人,我都不要,也都不喜欢。” 第一百一十三章 老婆住旧情人的房产 老婆的厌恶来得莫名其妙,秦不舟很懵。 “我的车,跟别的女人有什么关系?” 黎软看了看那辆拉法,又看了看他,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你们这些财阀世家的子弟,大方都是演给外人看的,其实骨子里抠门得要死。” 三个亿的别墅说送就送,一辆跑车倒是舍不得了。 买给情妹妹的车,却一直是他自己享受着。 或许牧怜云跟她一样不会开车,但这不重要。 她嘴角的讥讽更深:“秦家人的抠门是祖传的吧,我现在都怀疑紫宸别院可能并不在牧怜云名下,她也只有使用权。” 秦不舟眉峰皱起,眼神深邃却茫然:“紫宸别院确实不在她名下,那里宜居养病,所以让她住着,那栋别院其实是……” 黎软懒得听他玛卡巴卡,转身独自往别墅区外走,只留了个果决冷淡的背影给他。 “我自己打车走,不劳舟爷费心。” “……” 秦不舟盯着面前那辆极其漂亮的拉法,不明白这车怎么就突然踩到老婆的雷区了? 好不容易凭借岳母的陪嫁让老婆缓和了一点脸色,啪地一下,风吹就散了。 实在不放心黎软大晚上一个人回家,秦不舟让徐叔换成库里的宾利开出来,自己落座后排,默默跟上黎软离开的脚步。 黎软是边走边在手机软件上打车,刚走到别墅区外头的十字路口,网约车驶来。 没给秦不舟一点献殷情的机会。 约莫四十分钟,网约车停在澜庭小区门口,黎软下车,进入小区,余光没往旁边瞟一下。 等网约车开走,宾利缓缓停驶在网约车刚才的位置。 后排车窗降下,秦不舟盯着面前小区的几栋高楼,眸色很深。 澜庭是近机场最贵最好的小区,豪华高端住宅区,不管房价还是租金都不便宜。 黎软不肯用他的钱。 她当空乘的那点收入,根本不足以支撑她租澜庭这样的房子居住。 秦不舟眉心越拧越紧,深谙的眸色敛起疑心。 正要给程刚打电话让调查,一辆银灰色保时捷918从宾利旁驶过。 保时捷没进小区车库,而是倒了回来,前排车窗跟秦不舟这辆宾利的后排并立。 副驾车窗缓缓降下,露出裴叙白那张温润的脸,他开车戴着金丝眼镜,更添了几分斯文? 贵气,“舟二?” 秦不舟跟着降下车窗,目光落到男人脸上,眼眸阴沉下去。 裴叙白:“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秦不舟阴恻恻磨牙:“该我问你,你怎么也住这里,这里明明离你回国接手的那家医院挺远的。” 裴叙白注意到他说的是‘也’。 将车停在进小区车库的中央堵着不太好,裴叙白轻飘飘落下一句:“来都来了,上去坐。”率先驶入车库。 宾利车跟上。 两个男人身高差不多,一前一后地进入电梯,除了脚步声,便是死亡般的沉寂。 前不久两人才打了一架。 那一架裴叙白打输了,拳击学成之前,他绝口不提打架的事。 秦不舟赢了,却当众挨了老婆的揍,他也不会提。 二十几年的交情,让彼此的气息很不对付,却又透着没由来的微妙默契。 叮—— 电梯停在18层。 一梯两户,出电梯就是家门口。 电子门锁打开,裴叙白自顾自进家门,开灯,玄关处换鞋,完全像是感受不到身后秦不舟阴冷的气息。 裴叙白走到开放式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又问秦不舟:“你喝点什么?” 秦不舟不回答这个问题,进来前已经理清了逻辑。 “黎软会租这里的房子,是你搞的鬼?” 裴叙白喉结滑动,咽下嘴里的水,不紧不慢解释:“当时她从马尼拉回来,不肯回你们的婚房,要去住酒店,我得知她想租房,就借口澜庭有朋友要便宜出租房产。” 秦不舟面庞冷峻,哂笑一声:“你之前说要帮我们和好,果然都是装的。” 故意把房产便宜租给黎软,不就是给她创造离开他的机会。 “我确实想过帮你。”裴叙白摘下金丝眼镜,轻喟一声,“怪你自己不争气。” “……” 秦不舟双手插兜,立在不远处,整个人都像被阴郁笼罩,泛着低冷的气息。 他想起进门时,对门还有一户,眼神更沉了:“我老婆不会就住对面吧?” 裴叙白按遥控,打开了客厅的一整面浅灰色丝薄窗帘。 走到落地窗前,裴叙白指窗外那栋楼的18层:“是住这对面。” 秦不舟火气上涌:“裴叙白!你偷窥监视我老婆?!” 知道打不赢他,裴叙白双手半举,后退两步保持距离。 “想多了,这是单向防窥玻璃,白天是看不见的,晚上开灯倒是能看见,但黎软晚上从不打开窗帘。” 秦不舟三两步走过来,指骨攥起他的衣领:“了解得这么清楚,还说没有偷窥的心思,是我老婆机智,没给你偷窥的机会。” “……” 这就是个坑,越解释,越被埋得深。 裴叙白换角度解释:“对面18层两户都是我的房产,我要是有什么歪心思,直接住黎软隔壁多好。” 住隔壁,近水楼台先得月。 搬到对面楼,不是多此一举么。 他是好意,想替黎软解决租房问题。 不打扰,只守护。 秦不舟松了指骨,替他抻领,若有所思:“黎软隔壁那户是不是一直空着?” 裴叙白秒懂,垮下脸:“不租。” …… 黎软隔天就收到领导的通知,让她可以回去正常执勤了。 这次借贷的事情解决得挺快,没有发酵得太严重,黎软只被停职三天。 当天航空部只给她安排了一趟京都飞莫斯科的航班。 刚打车到机场,黎软一下车,三五个记者立刻围了上了,话筒怼到她面前。 “你就是黎软吗?” “请问你那天直播上说的话都属实吗?曾经被霸凌确定不是炒作吗?” “……” 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没想到还有记者不死心。 近年来‘霸、凌’这个话题的国民关注度一直很高。 这群人想借她炒热度? 第一百一十四章 舟二自荐当沙包 黎软一句都没有回应,提起行李箱就撒开腿跑。 直到跑进了机场的员工通道,那群记者进不来,只能作罢。 类似的事情还不止。 本次飞行,黎软负责客舱商务后舱。 刚用中英俄三国语言播报完飞机马上起飞的广播,客舱里就有旅客听出了她的声音。 “是前几天开直播的那个空姐吗?” 有人按亮了座舱的呼叫铃。 黎软不得不硬着头皮走过去服务:“您好,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 男人西装革履,像个精英白领,目光在黎软身上梭巡一圈。 “你本人比直播上看着更漂亮。” “谢谢夸奖。”黎软礼貌微笑,帮他关掉了呼叫灯,“请有需要的时候再按灯呼唤我。” 她转身要走,男人又按亮了灯:“你谈恋爱没有?” 见她双手没戴任何戒指,男人以为她单身:“你看看我怎么样?我年薪五十万,怎么说也算小有成就,你跟我在一起,不会让你吃亏的。” 黎软面含疏离又挑不出错的微笑,关掉服务灯。 男人再次打开:“你什么意思啊?很拽吗?你们空乘不就是服务行业,乘客是上帝懂吗?” “轮得到你来给我甩脸色?我要不是看你长得漂亮,以后生儿子外貌基因好,我才看不上你这种十几岁就被人拍果照、肯定早就被玩烂的货色。” 黎软怔在原地,目光冰冷地盯着男人。 男人被她盯得有些发怵:“看什么看?你还敢打我不成?” 黎软垂在身侧的手掐紧。 有那么一瞬间,她脑子里浮现一个邪恶的想法,去倒杯咖啡,泼到这个煞笔脸上,给他洗洗脏嘴。 但这样的话,她工作得丢。 理智压制了内心的邪恶小人,她最终什么都没说,返回了空乘工位。 同商务舱的何苗苗走过来,安慰她:“软姐别跟这些人计较,他们就是看你长得漂亮,得不到就诋毁,不过是裹小脑的自尊心作祟。” 黎软点头,笑笑。 她又不是女明星,那点事互联网记不了多久,再忍耐一段时间,应该就能翻篇了。 客舱里同时亮起五六个乘客座位呼叫灯。 黎软起身就要去服务,被何苗苗拦住:“八成都是冲着你来的,你就别去了,我能应付。” 黎软由衷道:“谢了苗苗。” 何苗苗:“嗐,跟我客气什么。” 有暖心的同事帮着解围,黎软的心情还不算太糟糕。 但飞机刚到莫斯科,旅客下机完毕,她就收到了投诉。 领导打电话把她骂了一顿,罚了款。 一连两天,黎软总在执勤的时候遇到普信男表白,遭到她的无视后,对方就投诉。 黎软下了回京都的飞机,领导周佳丽亲自过来找她。 “你怎么搞的,三天被投诉五次,投诉理由都是说你服务态度傲慢,高冷不搭理人,你再这样的话,我只能把你降职了。” 黎软压着火:“他们对我性骚扰,我没报警,没把咖啡泼他们脸上,已经是顾忌航空部的面子。” 周佳丽:“我调了飞机监控,人家没上手,没摸你没强吻,怎么就性骚扰了。你又不是第一天干空乘,他们不过就是嘴嗨几句,再说了,你那些私生活被曝光了,注定是要遭受些非议的……” “周经理。”黎软冷漠打断她,“我不求你能共情我,但你也是从空乘一步步爬到现在的位置,这行的心酸苦楚你最清楚,能不能不要拿我曾经被伤害的事,来对我进行受害者有罪论。” “……” 周佳丽噎了下,语气缓和不少:“算了,今天的投诉就不罚你款了,你去联系一下那几位旅客,跟对方道个歉,这事就算了。” 那群人骚扰不成就投诉,不就是想逼她服软,她如果打电话道歉,对方可能还会索要她的私人号码,进一步骚扰。 黎软态度坚决:“我不道歉。” 周佳丽:“那你还想怎样?!要是再被投诉一次,你还想不想干了?” 黎软捏了捏拳头,忍了又忍,垂下了眼:“我想请假。” “也好,先给你批五天的假,等事态彻底平息,等我通知再回来上班吧。” 黎软不再说什么,拎着行李箱离开机场通道。 手机还处于关机状态。 她重新开机,未接来电的提示音差点没把手机抖炸。 全是【预备役前夫】的未接来电,打了二十几个。 黎软回拨过去,那头秒接,男人低沉的嗓音压抑怒意,顺着轻微电流声传来:“黎软软,你是不是忘了前几天答应我的事,看看现在几点了。” 这几天被骚扰和投诉的事困扰,黎软确实忘了要陪他参加酒会的事。 但她的心情也很差,差到极点,秦不舟正好撞枪口上:“你凶什么,虽然你给了报酬,但我们是合作关系,你冲我拽什么少爷脾气啊。” “……” 电话那头,男人的气焰瞬间小了不少。 “我没凶你,就是……音量大了点。” 黎软不说话。 秦不舟:“在机场吗?我的车停在地库,你的礼服我也带来了,直接就能换,也没耽误太多时间。” 黎软:“既然没耽误事,那你刚才凶什么。” 秦不舟不爽地啧了声,干脆认了:“行我凶了,你赶紧到地库来,过来抽死我。” “……” 五分钟,黎软坐电梯去了机场地库,熟练地在老位置处找到那辆宾利。 徐叔率先下车,打开后备箱,帮黎软把行李箱放好。 后排车座打开,黎软还没上车,一个精致奢华的白金色礼盒先递到她眼跟前。 秦不舟:“你今晚的行头。” 黎软没接,沉默着落座后排。 豪车驶出机场,一路平稳地进入内环快速路。 车内气氛有点低迷,秦不舟凑过去,观察黎软的脸色:“怎么表情这么臭,谁又惹你了?” 一听见他的声音,黎软就火大:“我最近厌男!真的非常厌男!你别跟我说话,我自己会把情绪调节好。” 她余光落到男人脸上,那张脸当真是极帅的,却也极其不顺眼。 秦不舟没什么眼力见似的,小声振振有词:“心情不好就是要倾诉的,你老公一直都是很好的情绪垃圾桶,如果还排解不掉,必须要拳脚发泄,我也可以是趁手的沙包。” “……” 旁边有一只异种蚊子一直嗡嗡飞,吵得头疼。 黎软皱着眉盯他,脸色冷冰冰,朝他伸手:“皮带给我一下。” 第一百一十五章 舟二怀疑:老婆腰粗了 秦不舟怔了怔,下意识看了看前排的徐叔。 徐叔正在专心开车,两耳不闻后排事。 “现在?”从来没在车上挨过老婆揍,有外人盯着,秦不舟心里还是有点不自在。 “不乐意算了。” 黎软又不是暴力狂,本来就只是被他吵烦了,故意拿话噎他一下。 “……” 秦不舟更噎了。 什么叫不乐意算了,显得他好像真的有奇奇怪怪的属性,真的上赶着找打似的。 他还在看徐叔。 徐叔能从后视镜余光里感受到来自少爷强烈凝视的视线。 天知道他表面淡定,内心有多想爬到车底去。 他什么不想听啊! 秦不舟想了想,命令他:“老徐,耳机戴上,放歌。” 徐叔松了口气:“好的。” 秦不舟按下后排的挡板开关,又将车窗调成深色模式。 整个后排变成密闭而昏暗的小空间。 金属扣的声音咔咔作响,使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秦不舟利落地取下腰带,递过去,昏暗的光线掩盖了他逐渐发烫绯红的耳尖。 “……” 这下换黎软僵住了。 没想到狗男人真敢,让他摘皮带,似乎是正中他下怀。 车里太晦暗,黎软看不清他的神色,却隐隐觉得微妙的气氛中,暗藏抖M的兴奋狂欢。 她才不想让狗男人爽呢。 她没接,平淡道:“不用了,我没有那方面的属性,也不是变态,不需要通过打人来缓解情绪。” 秦不舟不语,默默将皮带系回腰间。 被他这么一搅和,黎软的心情莫名没那么糟糕了,平复不少。 白金色礼盒横在他们座位中间,秦不舟将礼盒往黎软这边轻推了推,正色说事: “还有十多分钟就能到酒店,你就在车上把礼服换上吧,我开了防窥模式,外面什么都看不见。” 黎软好笑地盯了他两眼:“你不是人?” “……” 他义正严词:“你浑身上下哪里有颗痣我都知道,我还需要回避?” 黎软冷着脸,毫不犹豫:“需要。” 他们很快就不是夫妻了,这方面还是需要有空间感的。 秦不舟也不争辩,从旁边小储物柜里取出眼罩,“我不看,你放心换。” 他自顾自戴上眼罩,背过身去。 黎软不可能放心,眼罩戴上也是能摘的,在即将成为前夫的男人面前换衣服,一点安全感都没有。 但她没再要求什么,先是打开礼盒查看。 是一条纯白镶钻的抹胸鱼尾裙,像是怕她晚上会冷,秦不舟还给她配了白色皮草小披肩。 他在生活琐事方面一向细心周到。 黎软已经习惯了他的细心,没太在意。 她的注意力全在那条奢华的鱼尾裙上,修身款型,能把身材凸显得玲珑有致。 放在平常,穿这样的款式没什么问题,但她现在怀着宝宝,孕期快三个月了,小腹已经隐隐有些显怀。 她穿这样的礼服,一定会引起秦不舟的怀疑。 “我不喜欢这条裙子。”她果断道,“有备选吗?” 秦不舟摘下眼罩,回头跟她对视。 没说这条礼服是他前段时间特意请最好的设计师定制的,只淡淡道:“没有备选,就快到酒会现场了,要不将就一下?” “不,我不想将就。”黎软坚持,“我不喜欢的衣服,我不穿。” 知道自家老婆就是个小犟种,秦不舟没多劝,关掉车窗玻璃的深色模式,打开了后排挡板。 徐叔透过后视镜注意到后排的变化,摘下了蓝牙耳机。 秦不舟命令:“先去SKP商圈。” “好的。” 徐叔在就近的内环快速匝道口下道,掉转方向往前商圈。 黎软挑了一家小众高端礼服店,Eclat Couture。 她挑礼服的时候,秦不舟坐在大厅沙发上刷新闻资讯,时不时看看腕表,时不时又往她这边瞟一眼,不怎么凶地轻声催促:“软宝快一点。” 黎软随便指了几件不怎么收腰的礼服,让导购领着去换衣室。 只试了十多分钟,她选了一件黑色抹胸纱裙配黑丝绒长手套,这个颜色显瘦,也不怎么显小腹。 但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秦不舟还是眉心蹙了蹙,察觉到一丝异常。 他薄唇勾起戏谑:“看来你搬出去住的这段时间,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伙食不错嘛,连腰都粗了一圈。” 黎软脸色僵了僵,摆弄身上的纱裙:“是这条裙子比较蓬松,所以有点显胖。” 导购赶紧道:“这位小姐身材真的很好,如果实在介意纱裙的蓬松,也可以试试修身的裙子,我们家款式很多,比如鱼尾裙,小姐穿上一定特别美。” 黎软:“不用了,就这件,我喜欢。” 导购尴尬地笑了笑,找补:“这条裙子衬得小姐肤白冷艳,真像高贵的黑天鹅呢,美极了。” 秦不舟起身,走到黎软跟前,大掌揽住她的后腰,认真量了量她的腰肢。 “真的粗了一圈……” 见他还要继续深究,黎软一把打掉他的手,咬牙切齿:“秦不舟,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永远不要当面说女孩子胖!” “……” 她冷眯眸:“否则我不介意变成章鱼手,一次扇你八下!” “……” 眼见气氛有点僵,导购员立刻打算:“这位先生请到前台付一下款,小姐跟我走吧,我们给您做妆造。” 黎软:“妆容我自己解决,帮我盘个头发就行。” “好的。” 晚上七点半,两人准时抵达酒会所在的云上酒店。 秦不舟率先下车,回头朝车里摆出绅士手。 黎软脸上挂着得宜的微笑,从车门打开的那一刻,眼里只有对走完流程后拿到一千万的渴望。 “乖宝,要挽着你老公。”秦不舟低声提醒。 “……” 黎软现在很讨厌听他说爱称,喊老公老婆。 她嘴角的笑容更甜,缓缓将手搭进秦不舟的臂弯里,无人看到的角度,她指尖用力,拧了拧秦不舟手肘内衬的软肉。 秦不舟嘶了一声,反手扣住她的十指,牵着她进去。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场地不算特别大,来参加的宾客女性偏多,黎软将里面的情况环视了一圈,没找到一张熟面孔。 戚砚、霍竞那群人一个都不在。 黎软狐疑。 这个酒会看起来没有往常的奢华,来的人也都不是什么商界大佬。 秦不舟能在这种地方谈什么生意?还非得携妻子出席? 第一百一十六章 姐姐她好凶哦 她思索的时候,秦不舟也在看周围的人。 注意到周围的名媛小姐、太太脖子上都佩戴了各种珠宝,而他们来时匆忙,忘了给黎软提前准备。 手机恰在这时响起,秦不舟接通电话,脸色变得稳重严肃。 他拿开听筒,凑到黎软耳边说:“你先在这里吃些小甜品,别到处乱跑,我很快回来。” “好。” 黎软巴不得跟他少待一会,立刻转头去甜品台,认真挑选想吃的小甜点。 “软姐姐?” 秦不舟离开没两分钟,一道柔弱熟悉的女声从桌对面传来。 黎软不用抬头就知道是谁来了,没理,专心品尝甜点。 牧怜云绕过甜品长桌,走到她侧身,笑容温良:“真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软姐姐。” 黎软随口答:“陪秦不舟来的,走个过场。” 牧怜云微懵:“二哥怎么可能参加这种小场面。” 黎软唇角抿着奶油,顿住。 牧怜云继续道:“这不过是个普通的红酒交流会,二哥那么忙,以前从来不会参与的,今晚竟有时间精力到这里来走过场?” 黎软面色凝住。 入场的时候她就察觉不对劲,此刻被牧怜云提起,这件事确实处处透着古怪。 饶是她克制自己不要受孕激素影响而阴谋论,却也不得不想。 大张旗鼓搞这一出,秦不舟到底想干什么? 她看不惯秦不舟,牧怜云在她这里也没好多少,她不想跟牧怜云待在一块,绕到旁边,品尝车厘子。 牧怜云跟过来。 察觉到黎软的气息很疏离,很不友善,牧怜云主动示好:“软姐姐其实不用这么防备我,我从来都没有把你当成敌人,顶多算是……” 她没说出那个词汇。 黎软不理,当她是空气。 她自顾自继续说:“等你离了婚,不再是秦家人,或许我们还有机会能成为朋友。” 黎软这才侧目看她,一本正经反驳:“你跟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永远都不会变成朋友。” “这可不一定。”牧怜云语气柔弱,却似笑非笑,“我们的目标,应该是相同的。” 黎软蹙眉,深思这句话的含义。 她有好多个目标。 关于妈妈、关于钱、关于肚子里的宝宝、关于未来。 牧怜云指的是哪个目标? “哟,我没认错吧?你是……黎软?!” 一道突然闯入的尖细女声打断了黎软的思路。 黎软偏头看去,目光落到女人脸上的瞬间,神情变得异常冷漠。 包诗诗,原本是她初中时最好的朋友,后来认识了另外几个女孩,她们之间闹了点小矛盾,包诗诗就带头欺负她,还总是拿她是单亲家庭,成了落魄千金的事来奚落她。 包诗诗用颜料往她的裙子上写朱红色的杂种两个大字。 把嚼完的口香糖黏在她头发上。 洗完拖把的脏水一桶桶往她身上倒。 一群人围观她的狼狈,嬉笑着对着她拍照。 黎软本以为那些经历会随着时间被淡忘。 然而包诗诗这种人,曾经影响她的学业,现在也让她深陷舆论,让她因为那些不堪的照片,被人荡妇羞辱。 那段伤害好似融合进她的生命里,无处不在。 包诗诗将她上下打量,见她身上的礼服不是什么高奢名牌,也没佩戴任何珠宝,嫌弃地捂了捂鼻子,嘴角的讥笑更深。 “黎软你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穷酸样。” 黎软面无表情:“你是从哪里跑出来的蟑螂臭虫?也配跟我说话?” 包诗诗不悦:“我碰巧看过你前几天的直播,你不就是个干空姐的,也配在我面前神气?那天把自己标榜得好清高,结果出现在这种红酒会的场合,还说不是装名媛钓男人?” 黎软:“把你男人的电话推给我一下,我今晚就去钓他。” 包诗诗面露难看:“贱人!” 牧怜云在一旁看戏偷笑,目光里满满都是对黎软平静发疯的欣赏。 包诗诗还在嘲讽:“你能有今天,最应该感谢的人就是我,如果不是我当年拍的那些照片,让你有机会在网上卖惨,你也不能凭借这张脸,几天之间成了网红空姐。” 所谓的网红空姐,带来的全是异性的骚扰、投诉。 “包诗诗,你到今天都不认为当年对朋友的欺凌是错误么?” “我有什么错?那时候大家都还小,心智不成熟,跟你闹着玩罢了。” 黎软冷笑。 一句闹着玩,就可以抹杀当年那件事对她的人生造成的所有负面影响。 黎软脸色冰冷,平静地开始陈述:“我前段时间捅了我老公一刀,不过他命大,没捅死。” 包诗诗怔了怔,盯着她那张美艳却冷血的脸,莫名感到后背凉飕飕。 黎软:“我还故意烫伤我老公的妈,给老公全家人下药,打算毒死他们。” 包诗诗脸一白,吓到后退几步,默默拿出手机想报警。 黎软掐住她的后脖子,阴凉的声音在她耳边道:“当年你对我做过那样恶劣的事,我只是打了你几巴掌,是不是打得太轻了?” 包诗诗瑟缩着脖子,忍着愤懑:“当年你明明把我鼻血都打出来了,牙还崩掉一颗!我为了补那颗牙花了好几万,受了不少罪!” 黎软:“可我被你恶人先告状,搞退学了。” 包诗诗:“是你自己没有父母撑腰,怪得了我么?再说了,你现在不是过得挺好的,空姐的工资应该还不错吧。” 一直看戏的牧怜云,终于出声:“你毁了软姐姐的人生,这么多年却毫无悔意,今晚能来参加这种宴会,看来这些年过得特别滋润,一点都没得到报应。” 包诗诗瞪她:“关你什么事啊!” 牧怜云柔柔弱弱地凑到黎软身后:“软姐姐,她好凶哦,快打她。” 黎软蹙眉,眯了眯冷眸,不由得将她剜上好几眼。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坏了我的事 牧怜云单纯无辜地眨眨眼:“软姐姐看我干什么,我现在是站在你这边的。” 黎软没给什么好脸色。 包诗诗曾经欺凌她。 牧怜云也没好到哪儿去,之前的栽赃陷害,她记忆犹新。 牧怜云这套茶言茶语对秦不舟和霍竞或许受用,对她不管用。 她俩对视的时候,包诗诗挣脱黎软掐自己后脖子的手,后退好几步拉开距离。 如果黎软刚才陈述对老公一家的做法都不是瞎说恐吓,那她现在挺疯癫的。 惹谁都不要惹疯子,惹急了说不定能要命。 “算了,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我也懒得跟你计较,以后见面就当做不认识吧,老同学。” 包诗诗碎碎念吐槽着,火速远离黎软,去到宴会厅另一边,跟其他名媛太太们攀谈起来。 牧怜云问:“姐姐就这样放过她了?” 黎软皮笑肉不笑地盯她:“不然呢,当众狠狠打她一顿,继续给你陷害我的机会?” “软姐姐怎么会这样想我,我没有这么坏的。” 她说的任何一个字,黎软都不信。 她那么喜欢秦不舟,却想捅他一刀,还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了。 黎软绕到另外一个甜品台,拿了块蓝莓酱小蛋糕品尝。 牧怜云又跟了上来,语气抱歉地追在她身后说:“今晚的事,我代二哥跟软姐姐说声抱歉。” 黎软这才看了她一眼。 “这事是二哥做得欠妥当,明知这里有姐姐不想见的人,怎么可以故意带姐姐过来受气。” 黎软其实在包诗诗出现的那一瞬间,也猜到了秦不舟的目的。 当年拍摄的照片,如今成了她洗不干净的肮脏烙印。 秦不舟明知道这个女人是她心头最深的痛苦,却还要在她的心口上故意剜刀子。 大费周章搞这么一出,他成功了,她心里挺不舒服的。 蓝莓酱小蛋糕一点都不好吃。 黎软放下盘子,兴致缺缺。 不多时,秦不舟回到宴会厅。 回来的时候,他手里拿着珠宝盒。 是一套白珍珠项链和耳饰。 跟黎软今晚那身黑色纱裙很搭,他处理好正事就顺便让徐叔回栖缘居取了珠宝。 厅里有小提琴乐手在现场弹奏,音乐悠扬。 秦不舟回到离开前的位置,没看到黎软的身影,又在厅里找了一圈,见到的人是牧怜云。 他的视线并未在牧怜云身上过多停留,摸出兜里的手机,想给黎软打电话。 牧怜云走过来,声音一贯轻柔:“二哥,软姐姐已经走了。” 秦不舟眉心蹙起,不理会,点开黎软的电话,拨过去。 电话那头温柔的客服女声一直提醒他对方正在通话中。 又被拉黑了。 秦不舟憋闷,不过离开了十多分钟,又被打回原样进了冷宫。 他看向牧怜云,隐隐有点怀疑:“你对她说了什么?” 牧怜云失笑:“我还能对她说什么,二哥应该问,你这次做的事情是不是太过分了。” 秦不舟眉心的皱痕更深,薄唇紧抿着,不语。 牧怜云惋惜道:“二哥,你今晚做得太不妥了,虽然软姐姐前段时间大闹秦家庄园,失控之下还差点捅死你,但她只是被逼急了,她不过是想离婚而已,你何必这样报复她,还故意揭她的旧伤疤。” 揭伤疤? 秦不舟猜到什么:“她已经见到包诗诗了?” “嗯。”牧怜云点头。 “你在黎软面前也是这样说的?”秦不舟胸腔更加憋闷,“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坏了我的事。” 牧怜云像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什么,吃惊捂嘴。 “难道二哥把软姐姐带到有包诗诗出现的场合,是要替她当场报复回去,狠狠出口恶气吗?” 秦不舟心口更堵了。 总觉得她语气里带了点明知故问的阴阳怪气。 但她的神情又很是自责慌乱,像是好心办了坏事。 牧怜云:“那现在该怎么办,软姐姐刚刚离开的时候好生气呢,她心里肯定更恨二哥了。” 秦不舟阴沉着脸。 牧怜云出主意:“二哥的解释她肯定不信,要不我找机会跟她说说?” “不用。” 黎软厌恶牧怜云的程度,不比厌恶他的程度低多少,这事只会被越描越黑。 他压着满腔不爽,紧盯牧怜云那张柔弱无害的脸:“你身体不好,最近就不要出门,我会派保镖和秦家医疗团去紫宸别院随时待命。” 牧怜云微愣,秒懂:“因为我坏了二哥的事,二哥是要把我禁足吗?” 秦不舟不否认,语气低沉:“这是为了你的身体着想,少出门,免得你下次发病死外面。” 他越过牧怜云离开,黎软不在,一秒都懒得多待。 牧怜云还站在原地,回头,看了眼他的背影,面颊极致苍白,嘴角却是浅浅地勾了勾笑。 心情不错,她回到甜品台,品尝了下黎软刚刚尝过的那款蓝莓酱小蛋糕。 秦不舟一路走出云上酒店。 电话响了,程刚打来的:“舟爷,新闻媒体那边已经安排好了,还要继续吗?” 秦不舟弯腰坐进宾利后排,沉声:“继续。” 当晚,包诗诗丈夫的公司被爆出行贿、偷税等黑料。 包诗诗也被爆出学历造假、带头霸凌、深夜会面三个男模等等花边新闻。 公司正处于即将上市的状态,新闻一出,不仅上市计划泡汤,还有可能面临司法调查和牢狱之灾。 包诗诗的老公梁鹏,直接找到红酒会来,当众给了包诗诗一耳光。 “贱人!你给我戴过绿帽就算了,这次到底得罪了谁,对方捏着我梁家所有的黑料,一出手就要毁了我。” 包诗诗捂脸,很懵:“老公我什么都没做啊。” 梁鹏:“对方都放话了,说我娶了个好老婆,注定要跟着遭报应。” 包诗诗这会才看到新闻,还没意识到会面临怎样的后果:“什么行贿偷税,这是假的啊,只要我们没做,还怕什么,可以反过来告他们抹黑污蔑啊。” 梁鹏不接话。 看他的表情,包诗诗懂了,整个人都惊恐起来:“梁鹏!你真的做了?!你怎么可以这样!公司的法人是我啊,我会坐牢的!” 梁鹏凉薄地宣判:“离婚,孩子给我,你就到牢里去好好改造吧。” “不!我为你生儿育女,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梁鹏!” 拉扯间,包诗诗被梁鹏推倒在地,男人背影冷漠,走得头也不回。 包诗诗坐在地上,哭得妆都花了,情绪一度崩溃嘶吼。 为什么她的人生会突然变成这样? 到底是谁在背后整她? 不远处,牧怜云半倚在桌前,指尖捏着红酒杯,优雅地轻抿一口,饶有意思地看完了整场戏。 包诗诗注意到她,从地上爬起来。 “是你对不对!你刚刚说我这些年没得到报应,我的报应就来了,我的整个家庭都毁了,你到底是谁啊!黎软跟你什么关系,你要这样帮她整我?!” 第一百一十八章 我把航空部炒了 包诗诗尖叫着,崩溃着,朝牧怜云冲过去。 牧怜云像是看到什么好笑肮脏的东西,笑得轻傲,直接将手上的红酒泼到包诗诗的脸上。 她低喃:“好精彩的一场戏,二哥果然是花了心思,看得我好爽呢。可惜了,软姐姐看不到。” 说着可惜,她眼神里没有半点惋惜之色。 眼尾的笑意褪去,只剩厌世。 夜深了。 宾利缓缓停驶在澜庭小区。 秦不舟下车,去到黎软居住那栋高楼。 没有业主的专属楼层卡,他上不去电梯18层。谎称外卖小哥让给电梯权限,又过于埋汰,可能还要被黎软报警抓私闯民宅。 秦不舟心烦,拨通了裴叙白的电话。 铃声响了几秒,被对面接起。 他直接了当道:“你开个条件,把黎软对面那户平层住宅租给我。” …… 黎软今晚有些累,回家给小猫倒了猫粮,换了干净的饮用水,洗个澡便睡了。 狗男人果然还是待在黑名单里清净,黎软一觉睡到早上,被手机银行APP的撒金币声音吵醒。 这个声音聒噪越悦耳,实在太难以忽视。 以为是发工资了,她的睡意彻底清醒,拾起手机查看。 还没到发工资的日子,是一个私人账户,昨晚给她转了十笔账单。 【您尾号5321的账户收到转账汇款,金额1,000,000.00元,汇款人:秦**】 【附言:昨晚是个误会】 十笔账单,每一笔都是一百万,十句附言消息。 【附言:把我放出黑名单,聊聊】 【附言:在吗?已经睡了吗?】 【附言:那明天见一面,我请乖宝吃饭】 【附言:老婆理理我】 【……】 黎软大致翻了翻,统一归类为没什么内容的垃圾话。 秦不舟总是这样,惹恼了她,又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甜言蜜语的哄。 如今她已经不吃这一套。 她输入金额,给那个账户转回【0.01元】,附言:报酬收到,劳务合作结束,江湖路远,不必再约。 转账成功,她将秦不舟的银行账户一并拉黑。 世界终于彻底清净了。 休假是极其清闲的,但家里有小猫陪着,也不算难熬。 黎软上午宅家陪猫玩,下午去清河医院看望苏慧兰,裴叙白上班的间隙会过来两趟,跟她聊聊天。 红玉玛瑙手串戴在苏慧兰手上,黎软每天都给她讲童话故事绘本,像小时候母亲哄她睡觉那样。 病床上的人儿却始终没有任何反应,除了平缓均匀的呼吸,当真像已经死去一样。 休息到第三天,领导周佳丽终于主动联系了黎软。 电话里,周佳丽言简意赅:“你过来我办公室一趟,聊聊你之后的工作安排。” 一个多小时,黎软抵达机场办公楼。 她隔着办公桌站在周佳丽对面,率先表达想法:“周经理,关于我的舆论应该还没有完全平息,为了不影响机场正常工作,我还可以继续休假。” 周佳丽:“你之前因为你妈生病的事,年假已经用完了,现在的所有请假都是要扣钱的,而且航空部也不可能一直养着不干事的员工。” 黎软:“那我明天回来继续执勤。” “不用了。” 周佳丽垂着眼,没看她,板着脸通知:“这次你的私事给航空部造成不小的负面影响,上头商议后觉得你已经不适合待在国际航班,决定调你去地勤部门,当个安检员。” 黎软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领导,我是京都最好的航空院毕业的优秀空乘,这次的事我已经尽力替公司止损,我手写检讨,被罚了款,我已经接受了处分,航空部竟然还要对我做出降职处理?” 周佳丽叹气,哄着:“只是降下去避避风头,等过几个月再把你调回来就是。国际航班是航空部收益最大的航班,你这样频繁被投诉,已经给航空部带来经济损失和声誉影响,你也得为公司考虑考虑吧。” 黎软冷笑。 塞来的大饼又冷又硬,还真是演都不演。 “我处处为航空部考虑,把机场当家,我一出事,航空部就把我推出去了事,跟个渣男一样。” “……” 周佳丽噎了一下,强势起来:“黎软,服从调配,明天就去地勤处报到吧。” 安检员需要长时间站立,还要频繁弯腰检查进站行李,是个很累的活。 黎软现在怀着孕,平时空乘的倒时差和超长飞行时间,已经让她感到身体长期疲乏,地勤安检员只会让她的身体的负担更重。 除此以外,对黎软而言,收入的降级才是致命。 “周经理,我拒绝这次的工作调配。” 等月份大了,孕肚显怀,她迟早是要离职的。 不过是想再挣几个月的钱,除了母亲医疗上的必要开销,省吃俭用攒些能离开京都的路费。 但现在手上有一千万,不需要她再忍气吞声。 周佳丽语气加重:“你还想不想干了?!” 黎软毫不犹豫:“正式通知你一声,我把航空部炒鱿鱼了。” “你炒航空部?”周佳丽气笑了,“你非要闹得这么不愉快,有没有想过后果,京都的其他航空公司都不会容得下你。” “那就转行好了,离开航空业不会是我的损失,说不定会有我的新机遇。” 她说得云淡风轻,都是钱给的底气,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周佳丽跟出来,语气缓和不少:“我知道,从国际航班降到地勤工作很难让你接受,这样吧,我再给你批三天的假,你好好想清楚,这年头工作难找,你确定要从此放弃航空事业吗?” 顿了顿,周佳丽补充:“我可以承诺你最多去地勤部三个月,到时候我亲自去跟上头推荐,一定把你调回国际航班。” 黎软不回应,坐电梯离开了机场管理办公楼。 快深秋了,外面日头正好,阳光明媚耀眼。 黎软抬头。 万里晴空,干净得没有一朵云,正如她此刻的心情一样。 不,心底还是有一片阴霾的。 离婚证还没拿到。 第一百一十九章 邻居‘女士\’ 从机场出来后,黎软先去了周边商圈的银行。 整整一千万,存在工资卡里不太安全。 她连办了三个银行的储蓄卡,每张卡存三百万进去,只留一百万放工资卡里当做日常开销。 因为存钱的金额数量都是百万级别,每个银行的工作人员都给她的卡升级成钻石卡,服务态度特别好。 离开商圈的时候,黎软手里捏着一把银行卡,心情有点说不出来的明媚。 “原来有钱是这种感觉……” 她喃喃。 虽然一千万对于京都的房价物价来说,不算什么特别有钱。 但对她来说,这笔钱足够她之后带着母亲和肚子里的宝宝,去小县城过富足充实的日子。 处理完那一千万,黎软又回了清和医院。 裴叙白正好带着从国外来的神经科专家给苏慧兰做检查。 黎软在病房外来回踱步,等了约莫十分钟,裴叙白和专家一起走出病房,两人用英语交流了会。 等专家离开,黎软凑过去问:“他怎么说,我妈还有机会苏醒吗?” 裴叙白神色严峻。 看他这个表情,黎软猜到了答案,黯淡地垂下睫毛。 裴叙白叹息着劝:“也不是一点苏醒的可能都没有,只是几率很小,软软,不要灰心。” 黎软笑笑:“我不会放弃,哪怕有一点点机会,我都会尽全力去试。” 她唇角的笑容越发明艳和善,由衷道:“真的很感谢你,也没有放弃治疗我妈妈,还帮她找来国外的专家名医。” “软软……”裴叙白愣了愣,专家不是他找来的。 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不过那位国际专家是受邀来清河医院当讲师的,或许是个医痴,听说了苏慧兰的情况,自愿替她看诊。 大概是碰巧吧。 他没多想,嗓音温和,问黎软:“看你最近往医院跑得挺频繁,航空工作不忙了?” “我打算从航空部离职了。” 具体情况她没有多说,从包包里取出一张银行卡,递过去,“这张卡里有三百万,连本带利,还裴少之前替我妈缴纳的医药费。” 裴叙白微怔:“你哪来这么多钱?” “放心,这钱不偷不抢很干净,是陪秦不舟出席活动,跟他事先谈好的劳务费。” 裴叙白好一阵失笑:“我怎么可能怀疑你的人品。”他又看了看那张卡,“舟二总算干了点人事。” 黎软把卡往他跟前递了递。 他没接。 “软软,你从来不欠我钱的,早在替苏伯母预缴费那天,舟二就已经还过了。” “他还了?”黎软秀眉皱了皱,果断拿出手机。 打算把秦不舟的银行账户从黑名单里弄出来,给他转回去三百万。 裴叙白按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进一步操作。 “你们还没拿到离婚证,于情于理,他还这笔钱都是应该的,而且岳母住院这么大的事,他也该为岳母做些什么。” 黎软垂下眼:“我不想欠他人情。” 裴叙白认真纠正她的思想:“这不是人情,这是他的义务。” 黎软将手机息屏。 也罢,秦不舟应该也不差这点钱。 中午在医院陪在苏慧兰身边用了午餐,黎软有些犯困嗜睡。 有护工在照料着,病房没有她能午睡的地方,她赶地铁回了澜庭。 到家的时候,对面的住户门开着,时不时有工人进进出出搬运东西。 黎软好奇地往对面多瞧了几眼。 她马上就要有邻居了? 一个衣着打扮朴素的中年女人走出来,指挥着那群工人将家具搬到指定位置。 脸生,黎软没见过。 中年女人也在看她,笑容特别质朴和善,主动跟她打招呼:“小姐您好啊,以后就是邻居了,请多关照。” 黎软微微颔首,礼貌周到:“您好。” 以前跟母亲住老式出租屋的时候,母亲就特别会处理邻居之间的和睦关系。 但黎软不太会,笑着附和了句:“多多关照。” 她输入电子门密码,回了家,一躺到床上就来了瞌睡,没两分钟就睡着了。 午觉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对方敲得很温柔,不徐不疾。 黎软揉了揉惺忪睡眼,随手拿了衣帽架上的小披肩搭上,去开门。 是搬到对面的邻居阿姨。 女人手里端着一份车厘子果酱慕斯蛋糕,卖相很一般。 黎软温声问:“您有什么事吗?” “小姐,这是我家先……鲜女士第一次亲手做的小甜品,毕竟以后就您这一个邻居,他让我送来给您尝尝,这是他的一片心意,小姐收下吧。” 黎软怔住:“原来您不是对面的户主啊。” 女人摇头:“我就是个保姆,小姐不用跟我这么客气的,我叫洪梅。” “洪阿姨。”黎软依然礼貌地喊了一声,“你家雇主姓鲜啊?这个姓氏还挺少见的。” “额……” 洪梅面色有点难看,噎了好一阵。 她不小心给老板改了姓,老板应该不会怪她吧? “是,我家女士姓鲜,鲜……秦。” 鲜秦? 好特别的名字。 黎软捂嘴笑。 这个阿姨太老实质朴了,看着特别亲切讨喜,一点心眼子都没有,才搬进来几个小时,她们彼此还不熟悉,就把雇主名字交代了。 将心换心,黎软笑得眉眼弯弯,认真自我介绍:“我叫黎软,25岁,是一名空乘。” 洪梅眼睛都亮了一下:“难怪黎小姐长得这么高挑又漂亮,原来是空姐啊。” 她似乎对空姐这个职业有着美貌优雅的滤镜,看黎软的眼神更柔和了,果断跟她介绍: “我家先……鲜女士今年28,他好像也在航空工作,是一名机长,他长得也很……不错。”帅字被洪梅咽了回去。 这样的介绍跟相亲似的。 “女机长?”黎软听得兴趣颇浓:“你家鲜女士真了不起,我好想见见她啊。” 洪梅噎住了。 意识到自己说太多了,可能会坏了老板的事。 她找补:“也许你们不在一个航空公司,我家鲜女士这两天脸过敏,不太想见人。” “那好吧。” 黎软并不气馁,对这位鲜秦女机长充满好奇:“反正都是邻居了,迟早能见面。麻烦你告诉她,我挺崇拜女机长的,很希望以后能跟她成为朋友。” 第一百二十章 对门是个恋爱脑? “好的,我会转达。”洪梅把手里的小甜品往前递了递,提醒:“黎小姐,蛋糕。” 黎软接了,“谢谢,我会好好品尝。” 房门重新合上,黎软去厨房拿了勺子,认真舀了一勺,喂进嘴里。 奶油口感绵密,糖放得不多,淡淡的甜。 卖相一般,味道还可以,能尝得出是新人第一次做的蛋糕。 黎软特别喜欢吃各种各样的甜品蛋糕,甜而不腻的糖分会使她心情很好。 但做蛋糕这种事,对她这个厨房小白来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能做成这样已经很用心、很有天赋。 她对那位鲜秦女士的好奇感又多了几分。 隔壁。 洪梅走回开放式厨房,厨房里一片凌乱。 男人穿着白色衬衫,袖口一丝不苟地挽到小臂,露出性感有力的腕骨,线条青筋分明。 他身前系着收腰的黑色围裙,跟整个人矜贵冷淡的气质形成强烈的反差感。 平日里凌厉的眉峰上沾了一点面粉,柔和了他冷峻的面庞。 洪梅汇报:“先生,黎小姐已经收了蛋糕,她好像对您很好奇,很想见您一面。” “不见。” 秦不舟拒绝得果断,指尖沾取奶油,塞进嘴里尝了尝,俊眉拢起,自言自语:“是不是淡了点?好像不太甜?” 但这已经是他餐桌上那一堆失败品里,做得最好的一个小蛋糕了。 洪梅站在一旁看着他,能感受到他对黎软的用心,替他担忧:“您让我谎称是女士,会不会不利于您追求黎小姐?” 黎软最近厌男。 如果知道对门邻居是个男人,她一个独居的女孩子,肯定会对隔壁特别警惕,根本不会收他的蛋糕。 秦不舟没说这么多,惜字如金:“她是我老婆。” “啊?!” 洪梅瞳孔瞪圆,狠狠惊了一下。 所以这是年轻人的什么新型夫妻情趣? 秦不舟没什么表情,缓慢陈述:“我们正在离婚冷静期,就快离了。” 洪梅又是一怔。 “先生,我觉得……” 这样瞒着住到老婆对面,还改性别,她觉得不妥。 谎言迟早会有被戳穿的一天,如果这个婚是黎软要离,等发现真相,黎软会不会觉得自己被耍了?那时候黎软怕是会更生气吧? 洪梅觉得夫妻之间应该坦诚一点。 真诚才是永远的必杀技。 但她还没来得及劝,敲门声就响了。 叩叩叩—— 敲得很温柔,一听就是个女孩子在敲门。 秦不舟转身拐了卧室,藏起来。 洪梅前去开门。 门打开的瞬间,最先看到的是黎软漂亮甜糯的笑容,紧接着是黎软递来的几盒蓝莓。 “我不太会做饭,平时都是煮点面条随便应付几口或者点外卖,手艺实在拿不出手,家里这几盒蓝莓还挺甜,替我送给你家鲜女士尝尝吧。” 她说着,目光往门里望了望,看到了开放式厨房的凌乱,更加坚定地送上蓝莓。 礼尚往来,邻居交情才能长久。 洪梅笑着接过:“我家先、女士应该会很喜欢,我替他谢谢您,太客气了。” “都是邻居,应该的。” 黎软转身要走,洪梅叫住她,闲聊似的:“黎小姐长得这么漂亮,肯定有很多男孩子追吧?谈恋爱没有?” “我已经结婚了。”她垂下眼,笑容淡了几分,语气轻松道,“不过快离了。” 洪梅:“那可真的太巧了,我家鲜女士最近也面临离婚的问题。” “是么。” 黎软美眸亮晶晶的,忍不住朝屋里张望,越发想见到这位鲜女士。 “那我跟她应该能有很多共同话题,她现在方便吗,晚上我请她吃饭,聊聊天。” 洪梅握住门把手,不想让她进屋子:“他刚刚做蛋糕太累,已经睡下了。” 黎软知道她们现在还不熟,分寸感还是有的,“好吧,那你记得把蓝莓给她,希望她别嫌弃。” “怎么会嫌弃呢。” 洪梅继续旁敲侧击:“其实我家鲜女士跟黎小姐还是有些不一样的,他是被迫离婚,他内心应该是不想离的,黎小姐可以多给他支支招,他要怎么做才能挽回另一半的心?” 黎软怔愣了下。 这么厉害的女机长,感情上居然是个恋爱脑吗? “这种双方感情的事情,我恐怕帮不了她。” 而且她是主动要求离婚的一方。 离婚对她来说是脱离苦海,她不能理解恋爱脑们要死要活要男人的感受。 洪梅笑容祥和:“帮不了也没事,您的蓝莓对他来说已经是心灵慰藉。” 黎软点点头,再次转身要走。 想到什么,她又看向洪梅,狐疑:“洪阿姨怎么知道我不是被迫离婚?我好像没有提过吧?” 洪梅脸色僵了僵,尴尬地笑了两声,找补:“我是看黎小姐的表情,猜的。” 做保姆的,会察言观色也不奇怪。 黎软没多想,跟洪梅道了别,回了自己家。 对门电子锁落了响,洪梅才长吁一口气:“差点……” 她拿着蓝莓去了卧室。 秦不舟刚才听了全程,严肃嘱咐:“你以后少跟她说这些共性,她很聪明,你说多了她会怀疑的。” “好的。”洪梅又问:“难道您想一直瞒着吗?可作为对门邻居,每天进进出出总会碰面,很容易露馅的。” 秦不舟不说话,沉思着。 视线落到那盒蓝莓上,秦不舟接过,打开。 洪梅:“先生!还没洗!” 秦不舟已经将蓝莓塞进嘴里咀嚼,薄唇勾起浅浅的弧度。 老婆送的蓝莓,好甜。 …… 晚上的时候,黎软在卧室里跟池朗、韩梦莹开多人视频电话。 得知航空部要将她降职到地勤当安检员,池朗气愤极了。 “太过分了!你明明是受害者啊,公司不安抚你,还要降你的职,还一次降这么狠。他妈的,你要离职,老子也不想干了!” 黎软忍俊不禁:“你别闹,工作不是你讲义气的地方,我不需要拿你的前途给我陪葬,你好好干,早点升组长、升经理,才是给我扬眉吐气呢。” 池朗叹息:“我实在气不过嘛,航空部怎么可以这样对你。” 韩梦莹的思路不太一样。 这个处罚确实狠,她更偏向有人蓄意报复。 她道:“软软,这事有没有可能是秦不舟那个二棒槌搞的鬼?” 第一百二十一章 ‘她\’让我觉得熟悉 黎软沉默了几秒,垂着眼:“我不知道。” 想了想,她又道:“就算真的是他,也很正常。” 工作上,他一贯跟她公私分明。 出了问题从来不会帮她,都是严肃处置她。 以前她总会因此觉得难过,可最近,她已经很久没因为秦不舟产生悲伤愤怒的情绪了。 七年的爱意似乎已经抽丝剥茧得差不多了。 黎软忽然意识到,知道秦不舟故意把她喊去包诗诗存在的场合,她也没有太生气。 而是一种彻底失望后的无力感。 她不会再像之前吵架那样,跟秦不舟歇斯底里了。 就这样平静度过到冷静期结束吧,挺好的。 秦不舟的公私分明没有错,他只是不爱她,不会把心偏向她罢了。 黎软释怀地笑了笑:“不重要了,这份工作长期倒时差,遇到长途飞行更是会让身体高强度超负荷,我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 她说着,手掌下意识抚上小腹。 那里正在悄然孕育一个新生命。 大自然真是好奇妙。 池朗:“你能想通就好,之前每个月都要执勤到工作上限,你确实太拼了。” 韩梦莹问:“软软,那你接下来怎么打算的?” 黎软摇头:“还没想好。” 韩梦莹提议:“我记得你之前就说过小时候很喜欢给动漫、影视角色配音,上次坐过你执勤的飞机,广播里你的声音真的好好听啊,你要不要试试转行干配音工作?” “我应该……不行了吧。” 曾经的爱好罢了,她又不是专业学配音的。 池朗也说:“我记得你小时候参加少儿动画配音比赛,还拿了冠军,那个时候我还以为你长大后会从事配音行业,谁知道你居然跟我一样当了空乘。” 黎软笑了笑。 她确实想过就读配音专业。 但她学业上的费用一直是黎建白负责,说是负责,其实是掌控。 黎建白不让她读配音专业,说配音、表演、播音什么的都是不入流的戏子行业,但凡有点文化底蕴的豪门家族,都看不起当戏子的。 他推荐她就读航空院,成为一名空乘,也确实是因为这行经常接触头等舱,比较容易被富二代看上。 韩梦莹:“我最近打算开一个配音工作室,正在接洽一些导演的配音任务,有个叫青蛇的动画电影正在招募配音演员,我觉得你的声音很适合配电影里的白蛇,要不要去试试,我帮你接洽。” 这太突然了,黎软有些不知所措。 “这种配音海选,应该会有很多专业性演员参与,我这种业余还是不要凑热闹了吧。” 韩梦莹“嗐”了一声:“试试呗,选不上也没啥,你就当去玩玩,万一因此唤醒你对配音行业的兴趣呢。” 她和池朗一唱一和,配合默契,成功让黎软松了口,答应去参加配音海选。 隔天一早。 韩梦莹亲自来了澜庭,接黎软去青蛇动画电影的招募现场。 她刚出平层电梯,对门正好打开。 电子门只打开了一条缝,几秒后门又重新关上。 韩梦莹莫名其妙,没当回事,敲响了黎软的房门。 门打开,黎软已经穿戴整齐,淡妆,披肩长发和纯白长裙把韩梦莹看愣了。 “我的宝,你简直就是白蛇本蛇!” 黎软抿唇笑,正要回应,对门再次打开。 洪梅笑嘻嘻,视线全在黎软脸上:“黎小姐早上好。” “洪阿姨早。”黎软也笑着回应。 韩梦莹挽住她的手臂,打量那户奇奇怪怪的对门。 洪梅:“吃早饭了吗?” “还没呢。” 洪梅:“那正好,我烤了一些蔓越莓小面包,我家鲜女士吃不完,让我给黎小姐送一些。” 黎软:“可我正打算出门。” “要出门啊。”洪梅摆摆手,“没关系的,我可以拿食品袋给黎小姐装好,出门的路上吃。” 邻居为人实在是太热情太好礼,黎软有些不好意思:“算了吧,这太麻烦了。” “不麻烦的,都是邻居,互相帮助都是应该的,您别跟我家鲜女士客气。” 洪梅没给黎软再次拒绝的机会,转身去了厨房,快速帮她把蔓越莓小面包装袋,打包好,拎给她。 “您拿好。” 再推脱就显得矫情了,黎软接过:“谢谢,下次我请你家鲜女士吃饭。” 韩梦莹在看手机时间,拉她进电梯:“快走了宝,一会来不及了。” 车库里,那辆大红色卡宴张扬热烈,跟她的主人一样飒气满满。 黎软坐进副驾,打开食品袋,品尝蔓越莓小面包,时不时给开车的韩梦莹投喂一口。 韩梦莹好奇:“软软,你对门邻居什么情况啊?” 黎软没有瞒她:“刚才你见到的那个阿姨,是对门的保姆,说起来缘分确实奇妙,我跟那位邻居女士有很多共同点,她总给我一种特别有吸引力的熟悉感。” “什么共同点啊?”韩梦莹问。 “她跟她老公也处于离婚阶段,她是航空女机长,不过她厨艺比我好,她还会自己做蛋糕。” “女机长啊。”韩梦莹思索,“那确实稀奇,京都的女机长可不多呢,竟被你遇上了,还做了你的对门邻居。” 黎软咀嚼完嘴里的面包,忙点头,谈论起新邻居,满眼都是欣赏。 “她还姓鲜呢,姓氏也少见,这样的事被我遇上了,说明我跟她确实有缘。” “姓鲜?”韩梦莹表情变得严峻,若有所思。 放眼整个京都,女飞行员极少,女机长就更少,这个人还姓鲜。 那可太好查了。 韩梦莹:“我帮你调查她一下吧,既然要做你的邻居,还是知根知底一点比较好。” 黎软想也不想地拒绝:“这不太好吧,才当邻居两天,人家还给我送蛋糕送小面包,我却查人家户口。” “也对。” 韩梦莹作罢。 鲜姓女机长太稀有了,如果是谎言,轻易就能被拆穿。 越是显得好查,越是说明这人身份的可信度很高。 也许是她想多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白蛇 青蛇的配音海选现场很多人。 韩梦莹领着黎软进去,出示了自己的名片,又替黎软拿了号码和白蛇的台词本。 “我把你挂在我的配音工作室名下了,你要是能被选中,我也有分成拿哦,嘿嘿。” 她拉着黎软想找座位坐。 周围都是人,已经没有座位了。 不少人蹲在墙角练台词,还有人对着窗外开嗓,声音很嘈杂。 黎软还是第一次见识这种场面,有点局促。 韩梦莹感受到她的紧张,握了握她冰凉的指尖:“别怕,相信自己,别给太大压力,就当是来玩的。” 黎软确实放松不少,点了点头。 两人正聊着,一抹熟人的身影从楼梯间下来。 韩梦莹侧目望去,正好和戚砚的目光对上。 她迅速别过头躲开视线,假装没看到对方,握着黎软的手紧了紧。 黎软感受到她的心情变化,这才抬头,也看到了戚砚。 戚砚已经迈步走到韩梦莹身侧,目光俯视,居高临下,声音透着点倨傲。 “韩大小姐是知道自己没脸见我,心虚,所以要把脸藏起来么?” 韩梦莹不理,小声吐槽了句:“冤家路窄。” 黎软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莫名有种自己也当了回电灯泡的感觉。 戚砚被无视了,也不恼,拿走黎软手上的台词本查看,挑了挑眉:“来试音的?” 他没太多看黎软,注意力全在韩梦莹身上,慢条斯理地问:“被韩家赶出来,落魄成这样了?就不知道服个软求前男友帮忙吗?” 韩梦莹这才扭头,凶凶地瞪了他一眼:“姑奶奶就算去街上要饭,也不会求你。” 戚砚哼笑一声,打量台词本:“你要试音白蛇?” 他噗呲一下,没憋住:“就你这声音条件,白蛇都能成悍妇了。” “戚砚!” 韩梦莹咬牙切齿。 周围投来不少目光,录音棚那边还在不停叫号。 韩梦莹忍住怒意,将戚砚手上的台词本抢回来,还给黎软,拽着男人的胳膊去了安全通道。 “我警告你,不要在我家软宝面前胡说八道,而且姑奶奶就算没有韩家,也能在京都混出个名堂。” 她天鹅颈微抬,傲气从骨子里透出来。 “你家软宝?”戚砚忍俊不禁,“你问过舟二的意见吗?” 韩梦莹:“他很快就要被黎软开除老公籍了,而我,才是软宝永远的亲亲闺蜜。” 戚砚嘴角轻扯,语气有些酸气:“跟舟二争名分地位,你对她倒是真上心。” 也不见得把心思分给他一点。 前男友就不是人了吗? 他背着手,上身微微前倾,凑近韩梦莹道:“我是这个动画电影的最大资方,有绝对的话语权,你喊一句砚哥哥,撒撒娇,哄得我心情好了,说不定我就把白蛇的配音机会给你。” “呵。”韩梦莹不屑冷笑。 秦不舟是个二棒槌,戚砚就是个大楞子。 她红唇扬起:“戚少真是,天还没黑呢,怎么净说梦话。” …… 还有几个号就到黎软试音了。 她握着台词本,正在默读,一抹纤瘦身影踩着高跟鞋走过来,轻轻唤了她一声。 “软姐姐?” 黎软眉头一皱,不用抬头看,就知道是谁来了。 牧怜云也是一脸惊讶:“我就说我跟软姐姐适合做朋友,真没想到,我们在这里也能遇见。” 黎软面无表情。 确实太巧,巧到她都怀疑牧怜云是不是派人跟踪她,怎么走哪都能遇见。 牧怜云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主动解释:“池棠家是开娱乐公司的,她家的一位新晋小花我很喜欢,让她带我来见见本人,合影签个名什么的,楼上12到22层都是池棠家的,我真是碰巧路过。” 黎软:“我没问你。” 牧怜云也不觉得尴尬,瞅了瞅黎软手上的台词本:“软姐姐是想转行了吗?” “下一位,56号。” 录音棚的门打开,工作人员正好叫到黎软手上的号码。 黎软直接无视牧怜云,拿着台词本走到工作人员面前,将写着号码的纸页交给工作人员,进了录音棚。 “5…6……” 牧怜云还站在原地,默念了一遍黎软的号码,盯着录音棚紧闭的门,病态苍白的唇边勾了勾笑。 …… 韩梦莹从安全通道回来的时候,黎软已经结束试音了。 韩梦莹兴奋:“怎么样?” “还不错。”黎软抿笑,能不能通过试音她不知道,但她体验感很棒,“你说得没错,这趟真该来,太有意思了。” 那种通过声音表达人物,情到深处时,声音仿佛跟人物灵魂共鸣的感觉,黎软太喜欢了。 韩梦莹揉她的脸,比她更兴奋:“我就说你一定没问题,宝,要不要跟我一起开配音工作室啊?” 黎软:“我不过是兴趣爱好,跟专业配音员还是差很远的,我不一定能帮到你什么。” “所有人都是从业余到专业,你要相信自己,你的声音真的很美,你干这一行一定是有天赋的。” 黎软垂下眼,没有因热情盲目答应:“我再想想吧。” 韩梦莹也不逼她立刻做决定,亲密地挽住她的胳膊,“跟人生的三件大事比起来,别的都不重要,走,干饭去。” 黎软:“那另外两件人生大事是什么?” 韩梦莹憋笑,贴近她耳朵小声说:“睡觉,拉屎。” “……” 两个女孩同时笑出了声。 中午的时候,秦不舟执飞刚到大阪机场,离开飞机驾驶舱将手机开机,就接到牧怜云的电话。 牧怜云声音柔弱:“二哥,我这个闲人实在太无聊了,我想尝试一些有趣的兼职。” 秦不舟没什么情绪:“这种事你自己拿主意,不用过问我。” 牧怜云:“可是……我自身条件不足,需要二哥帮我。” “你想要什么?” “青蛇动画电影在招募配音演员,我打听到戚砚是最大资方,我想试试配白蛇一角。” 秦不舟没应声。 “二哥,我很少主动找你讨要什么,这次白蛇的配音,我是真的想尝试。” 她声音温柔,配白蛇这种角色倒是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是一个配音工作,小事。 秦不舟没太在意,随口应下:“知道了。” 挂断电话,他给戚砚发去消息,便将手机息屏,前去提交飞行日志,没再管这件事。 戚砚那边正在亲自试听所有报名白蛇配音的人员音频文件。 一个多小时过去,他眉头紧皱,每听完一个就摇头,脸色越来越严峻。 这个不像她的声音,那个也不像。 金主似乎非常不满意,总导演和副导演、策划在旁边看得汗流浃背。 忽地,戚砚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把这个56号的资料给我看看。” 副导演双手递上黎软的资料表。 戚砚释然地笑了一声。 原来,试音白蛇的不是韩梦莹,是黎软啊。 “算她有自知之明。” 副导演小心问:“戚少,您说谁?” “没事。”戚砚收回思绪,指着黎软的资料问:“她的试音,你们的评价是什么?” 三人面面相觑,总导演实话实说:“她不是专业配音员,声音略有瑕疵,但跟白蛇那种温柔却骨子里坚毅善倔强的感觉很契合,感染力也很强,是个很有天赋的好苗子,我们有打算列为备选,栽培一下。” 平心而论,戚砚也觉得黎软的声音条件很不错。 他敲定:“那就定……” 手机响了一声,戚砚看了一眼,是秦不舟发来的消息。 【你青蛇那个动画电影,把白蛇的配音角色给牧怜云】 第一百二十三章 走了秦不舟的后门 看清这条消息内容的时候,戚砚怔了怔。 旁边,副导演追问:“戚少,您刚才是想说,白蛇一角就定56号黎软吗?” 戚砚轻抬手,制止:“不急。” 他给秦不舟回了通电话。 铃声持续到快自动挂断,才被对方接起。 对方的声音有些磁性懒散:“怎么?” 戚砚坐得笔直,“舟二,你知不知道这次白蛇的配音试镜里有谁,你确定要我直接开后门,把机会送给牧怜云?” 电话那头,秦不舟漫不经心,注意力并不在这件事上:“不重要,不过是个配音角色。” 牧怜云整天闲着没事干,总坏他的事,给她找点活干也好。 他继续道:“一个动画电影赚不了多少钱,白蛇不是那个电影的主角,问题不大,你把角色给她试试,你古董行那个新项目缺的合作方,秦氏补上。” 这个置换的条件,戚砚很难拒绝。 一个动画电影的投资,戚砚不过是想试试水,他古董行那边的收益才是大头。 他单手拿着电话,另一只手捏着黎软的资料,目光落在黎软那两个字上,好一阵感慨:“你对牧怜云是真宠啊。” 秦不舟没应声。 只要不涉及黎软,这点小事他没道理拒绝。 “我这边有点忙,挂了。” 电话里传来嘟声,戚砚将手机放到一旁,还在看黎软的资料表,陷入长时间的衡量。 谁都知道牧怜云对于秦不舟的重要性,黎软来试镜的事,说与不说都不会让秦不舟改变想法。 于公,戚砚觉得黎软是试音人员里最适合演绎白蛇声音的人,正如几个导演所说,是个值得培养的好苗子。 于私,古董行比这个动画电影重要,他跟牧怜云关系更好,私心也是更偏向牧怜云的。 罢了,不过是一个配音角色。 他将黎软的资料表放回文件堆里。 …… 连日来,京都两天大雨,天气变得寒凉。 黎软把夏凉被换成了三斤的蚕丝被。 听着窗外的雨声,她倦懒,不想下床。 如果不是肚子里的宝宝需要营养,不得不吃饭,她可以在温暖柔软的被窝里躺上一整天。 配音海选的结果,工作人员说会三天内给通知。 今天便是第三天,但黎软的手机还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提示。 蓦地,电话响了。 韩梦莹打来了。 电话里她压着气愤,尽量语气平和道:“宝,我在澜庭楼下车库,没权限进不了电梯。” 黎软打开澜庭业主的专属APP,为她远程开门。 没一会,韩梦莹敲响大门。 黎软前去开口,见到一张气鼓鼓的脸,和韩梦莹手上的红烧肉、肉末茄子饭盒形成鲜明反差。 黎软忍笑:“你怎么知道我正好没吃午饭,想着煮个鸡蛋面应付一下,你就给我送好菜来了。” 韩梦莹:“不是我带的,我一出电梯正好遇到隔壁家的保姆要给你送饭盒,我就替她接手了。” 黎软接过红烧肉饭盒,打开,色香味俱全,一看就很美味。 但天天这样承隔壁的人情,黎软怪不好意思的,“你替我谢了没?” “谢了的。”韩梦莹懂她,“知道你不喜欢欠人情,我还给那个阿姨塞了两百块,就当买了这顿饭。” 黎软捏起拇指和食指,给她比心。 韩梦莹继续道:“隔壁家的保姆阿姨,为人是真不错啊,她家鲜女士都不在家,她听说你不太会做饭,不想你又应付午餐,特意给你做的红烧肉。” 黎软将饭盒放到餐桌上,进了厨房蒸米饭,边忙活边说:“嗯,洪阿姨确实人很好,老实淳朴,一看就没什么坏心眼。” 她又补充了句:“她家鲜女士也很好。” 韩梦莹挑眉:“你都没见过那位鲜女士,就觉得她好?” “一种感觉吧。” 黎软拿了两幅碗筷,回到餐桌前。 韩梦莹也没吃午饭,跟回了自己家一样熟络,接过黎软手上的碗筷,打开饭盒品尝起来。 黎软问:“你今天怎么突然想起过来找我?” 不提还好,一提起正事,韩梦莹垮下脸,气愤都写在脸上,红烧肉也不吃了。 “我去替你问了配音海选的结果,咱们落选了。” 黎软淡定,玩笑道:“不是说好就是去玩玩,选不选得上都没关系,你怎么还激起胜负欲了?” 韩梦莹气:“输给别人都没啥,但你知不知道动画电影官方公布的白蛇配音人选是谁,是牧怜云!” 黎软怔住,眉头皱了皱,不说话了。 韩梦莹压着满腔火气,“更气人的是,我在你的报名表上填的我配音工作室的电话,副导演亲自打电话表达了惋惜,夸了你的天赋,还说希望以后有机会跟你合作。” “我觉得这事不对劲,托关系去查了查,发现牧怜云根本没有试音过,是直接走后门被内定的,而导演组原本最中意的白蛇配音人选是你!” 这个原因,黎软倒是不意外,肯定道:“自然是走了秦不舟的后门。” 牧怜云随便撒个娇,秦不舟能把天上的星星给她摘下来。 何况是一个小小的配音角色。 黎软还记得那天在配音现场跟牧怜云的见面。 牧怜云说是碰巧遇见,确实没有报名白蛇的配音海选,却转头故意抢走她的配音机会。 牧怜云是想让她看清,她努力想得到的,她牧怜云只要想抢,就不费吹灰之力,唾手可得? 让她看清,她们在秦不舟心里的地位差距? 饶是黎软自以为不会再被这些事情牵起情绪,然而这次,还是被这波操作恶心到了。 他们既然互相喜欢,就该一辈子锁死。 干什么非得拿她当play里的一环。 韩梦莹还在输出:“就牧怜云那个声音条件,哪里符合白蛇那种怀着孕都要为丈夫水淹金山寺的果敢性格,白蛇能被她配成病秧子蛇。” 黎软面色凝重,垂着眼,夹起一块红烧肉。 肥肉的气味窜入鼻腔,心里忽然感到一阵油腻恶心,胃部跟着翻江倒海。 她放下筷子,扑到洗手池边疯狂? 干呕,呕得脸都白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黎软通知拿证 “软宝?!”韩梦莹吓到了,“你是生病了吗?” “没事。”黎软用水漱口,脸颊苍白,讽刺地笑了笑,“大概是被渣男恶心到了吧。” 怀着孕为丈夫水淹金山寺? 黎软嘴角的讽刺更深。 她确实不符合白蛇。 她会想把秦不舟和牧怜云全部淹了。 救什么救,一起搞死,让他们去阴间做一对恩爱鸳鸯好了。 红烧肉和肉末茄子,黎软都吃不下,闻着就觉得油腻想吐。 她还是煮了个鸡蛋面。 韩梦莹陪她一起吃面。 饭后,黎软洗了一些小番茄,由韩梦莹陪着煲剧,看那部十几年来依然最经典的宫斗剧。 尽管重刷过很多遍,但黎软每次看,依然会有新的感悟。 她咽下嘴里的小番茄,毫不留情地吐槽:“大胖橘和果子狸,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个三心二意,专搞骚操作,拿别的女人当替身怀念亡妻。 一个明知女主是哥哥的女人,还对着嫂子说风流话,混不吝做派。 她总结:“死得好啊,豆沙了。” 黎软的厌男情况好像更严重了。 不光生活中的男人,连电视里的虚拟男角色们,她都觉得厌恶。 从前看偶像剧,会为了男女主角的爱恨纠葛跟着揪心难过,但现在,那种感觉再也找不回来了。 男人除了能贡献一颗精子,还有什么用。 她不需要男人了。 她去父留子。 韩梦莹憋笑,揽住她的肩,跟她贴贴:“对,豆沙了,咱们姐妹独美。” 黎软的电话又响了。 这次是领导周佳丽打来的。 看到备注,黎软才想起周佳丽给她三天时间考虑要不要离职的事。 一接通,周佳丽的语气比上次通电话客气许多:“黎软啊,前几天的事,我替航空部给你道个歉,这次你借贷和照片的事,你确实处理得很好,是公司对你太苛刻了,” “我这几天也没闲着,为你的事跟上头开了好几个会,” “航空部决定不调你去做地勤安检了,只下放到国内航空线,让你历练一下,最多半年,只要你能通过考察,下次晋升就是我的位置了。” 国内航班的航线短,排班密集。 黎软现在被调过去,必然不适应一天之内多次起降导致的气压波动,说不定会频繁流鼻血,她怀着宝宝,身体根本吃不消。 至于那什么半年后晋升成乘务区域经理的话,黎软听都懒得听,统称为领导画的饼。 她道:“周经理,我已经决定好了,我要离职。” 周佳丽长吁短叹:“你们年轻人,做决定就是容易冲动,你在航空部摸爬滚打好几年才晋升成组长,真要逞一时之气,彻底断送自己的前程吗?” 黎软怀着孕,等将来孕期瞒不住,那时如果还没从航空部离职,航空部也会将她下放去别的部门。 她清醒的知道,决定留下这个孩子的那一刻,她的航空事业就到头了。 不过她不觉得惋惜。 放弃是为了更好的将来,除了航空,她更想尝试一下配音行业。 她语气坚定:“周经理,我确定离职。” “……” 劝不动,周佳丽不再说什么,语气冷淡了几分:“那你今天下午就过来办离职手续吧。” 黎软挂断电话,韩梦莹凑到她眼跟前:“你要去机场,我送你呀,正好我晚点也要去配音工作室那边看看装修进度。” 澜庭离机场近,开车过去不过十多分钟。 黎软去机场办公楼走了离职程序,回了休息室打包储物柜里的东西。 东西很少,一个普通纸箱就可以装完。 离开的时候,黎软迎面碰到刚结束一班飞行任务的秦不舟、杨松、陆杰三人。 三人同时注意到黎软手上的打包纸箱。 秦不舟俊眉蹙起,眸色深了几分。 杨松一脸懵。 陆杰率先上前两步问:“黎组这是要离职吗?” 黎软笑容很淡,还算礼貌:“嗯,今天来办离职手续。” 陆杰:“这也太突然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黎软眼里,他们只是普通同事,没有多说,“不想干,便不干了。” 陆杰给她竖大拇指,毫不吝啬夸赞:“真有魄力。” 秦不舟眉头蹙得更深。 老婆从刚才到现在,一眼没看过他,只顾着跟陆杰聊天。 陆杰还在问:“那离开了航空部,黎组之后打算干什么工作?” 黎软当真沉思了下:“还没想好,可能会尝试创业吧。” 陆杰追问:“上次就听黎组说要离婚,现在怎么样了?离了吗?” 秦不舟盯着某个狗犊子的背影,眼神泛起冷。 陆杰莫名觉得后背凉飕飕,缩着肩,搓了搓胳膊。 黎软这才看了秦不舟一眼,笑容明媚起来:“快了,再有一周就能去拿离婚证了。” “那可太好了!”陆杰笑嘻嘻。 感觉到身边三双眼睛的凝视,陆杰龇牙,找补:“黎组马上就要脱离婚姻的苦海,摆脱渣男,我真心替黎组高兴。” 他将手背在身后,紧张得直搓手,鼓足勇气道:“等成功拿证,黎组发个朋友圈告诉大家呗,我请黎组吃饭庆祝一下啊。” 黎软莫名其妙。 她离婚,他请她吃饭庆祝? 秦不舟憋着闷,脸色沉得像是浸在寒冬腊月里的冰湖,随时都能结出霜花似的。 不给黎软回答陆杰邀约的机会,秦不舟大长腿迈近几步,攥住黎软的胳膊,拉着她离开:“黎组,聊两句。” 陆杰和杨松还怔在原地。 望着两人一起离开的背影,陆杰忽然危机感爆棚:“机长什么情况啊,他不会也喜欢黎软吧?!” 杨松:“应该不至于吧,机长跟黎软本来就是朋友。” “怎么不至于!” 陆杰有点慌,他在秦不舟身上感受到了来自情敌的气息。 “不行,我得找机会问问机长,他可是有老婆的人啊,婚戒三年不离手,他现在怎么能出轨喜欢黎软呢!” …… 秦不舟将黎软拉着安静无人的安全通道。 黎软正好也有话跟他说。 没给什么好脸色,她冷漠通知他:“一周之后的上午九点,我们民政局见。” 第一百二十五章 教她的猫叫爸爸 秦不舟沉着脸,没有回应,反问:“你要从航空部离职,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 “我的事为什么要告诉你?”黎软觉得好笑,“你如果真想知道,又需要我告诉吗?” 秦不舟手揣兜,头微低:“我如果一直调查你,你岂不是更生我的气?” 黎软将他上下打量。 深色机长制服从肩到腰,收出流畅利落的线条,金色肩章落在肩头,显得他整个人更加挺拔,配上那张极俊的脸,当真是矜贵卓然,英姿飒爽。 以前黎软跟他吵了架,多看这张脸几眼,火气便消了大半。 如今,只剩厌恶。 她脸色冰冷,语气没有起伏:“你站在我面前,我就觉得生气,除了下周的民政局必要见面,你还是少来碍我眼吧。” 她端着打包箱子,转身就走。 秦不舟跟上来,亦步亦趋走在她身侧,耐心追问:“离开航空部,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黎软目不斜视往前走:“跟你有关系么?” “当然有关系,法律意义来说,我们现在还是夫妻。”末了,他又补充,“就算将来离了婚,你也永远是我前妻。” 黎软秀眉皱起。 连前妻都要管,显得他多博爱似的,果然是个渣男。 黎软烦不胜烦,被他这么一提,更是想起他一句话就断她机遇,把白蛇配音双手奉给牧怜云的事。 “你管好你的情妹妹吧,少来管我。” 胸腔憋闷的火气压抑不住,黎软凶着脸瞪他,直接把手上的打包箱子砸到他身上,“离我远点!” 秦不舟没躲,被砸了个正着,嘶声按了按胸膛。 打包盒掉到地上,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黎软没捡。 反正都是些打发工作间隙里无聊时间的小玩意,不重要,扔了算了。 她头也不回地离开。 “更年期要提前了?你怎么最近火气这么大?” 秦不舟蹲身,耐心帮她把东西全捡起来,重新放进打包盒里。 一抬头,黎软已经走远了,坐上了公交车。 他莫名其妙。 最近貌似没做什么,怎么就惹到她了? 现在的黎软浑身像裹满了刺。 那刺还不扎别人,专门扎他。 …… 回去路上,黎软坐在公交车末排,摸出手机给韩梦莹打电话。 “莹莹,我决定了,入伙你的配音工作室,不过我手上钱不多,就投个三百万,可以吗?” 韩梦莹快高兴死了:“别说三百万,你不投都行啊。” 她把配音工作室的选址写字楼地点发给黎软,让黎软过来瞅瞅装修有没有想改进的地方。 地点离京都商业最中心只偏了三条街,黎软站在写字楼落地窗前,就能看到三条街后的秦氏大厦。 装修已经接近尾声,韩梦莹走到黎软身侧,将手搭到她肩头:“宝,咱们这个工作室的名字,你有什么想法没?” 黎软偏头问:“你还没想好?” “嗯。”韩梦莹闷闷瘪嘴,“现在的名字只是临时的,我总觉得不满意,想改。” 黎软俯瞰窗外的繁华,沉思了会,“拾声记,这个怎么样。” 韩梦莹小声默念了一遍:“这名字不错。” 不管对她还是对黎软,她们都不是这个行业的人,放弃了从前的事业,拾起对配音行业的兴趣。 这个名字同时符合她们两人选择这一行的心境。 韩梦莹:“那以后就叫拾声记了,我明天就去改注册。” 周二的时候,韩梦莹订购的家具到了。 黎软也在植物市场买了不少绿植,一并到货。 但她给家里的猫买了个大型猫爬架,安装师傅正好也是周二当天到。 实在分身乏术,黎软只好敲响了隔壁的门。 来开门的是洪梅。 “洪阿姨,我今天有事要出去,但我买的猫爬架,在上周就预约了今天上门安装,能拜托洪阿姨帮我看着点家里,等安装师傅走了,帮我关个门就是。” 洪梅好奇:“黎小姐家里还养了猫啊。” “一只金渐层,叫鸡腿。” 洪梅笑得和善:“这名字听着真有食欲,小家伙一定长得圆鼓鼓的吧?” “它确实挺贪吃。” 黎软回房间,把小家伙抱出来给洪梅瞧瞧,让小家伙嗅嗅洪梅身上的气味,免得一会太凶人。 “小鸡腿,这是洪阿姨,今天妈妈很忙,要出去一趟,可能会忙到很晚才回来,你要乖乖的。” 妈妈? 洪梅愣了好几秒。 现在的年轻人养宠物,果然都喜欢把毛孩子当亲生子女疼爱。 洪梅不禁回头,看了眼主卧洞开的卧室门。 黎软继续道:“家里的猫粮、水,我都给小鸡腿备好了,洪阿姨只需要帮我盯着师傅安装好猫爬架就行。” “小事,没问题。” 两人加了微信,黎软把猫爬架的照片发个洪梅。 不管是猫女儿,还是肚子里未出生的宝宝,黎软都希望尽最大的努力给它们最好的。 安排好家里这边的事,黎软将小猫送回房间,关好门,拎起包包就要出门。 洪梅端着保温盅出来:“黎小姐,看你最近好像有些上火,心情郁燥,我家鲜女士特别让我煮了点银耳汤,你拿着出门,路上渴了饿了都可以喝点。” 黎软奇怪:“她怎么知道我最近心情郁燥,火气大?” 其实还好,就是看到秦不舟会觉得窝火,烦躁。 洪梅笑笑:“其实是我家鲜女士最近上火,银耳汤煮得挺多,我家鲜女士喝不完,就让给黎小姐送一些尝尝。” 这个理由,比刚才那个合理多了。 黎软没多想,接过汤盅,真诚道谢,火速离开了澜庭小区。 黎软离开后十分钟,一道颀长身影悄然打开了她养猫的房间门。 秦不舟没穿鞋,怕踩脏黎软的地板,光着脚走到小猫跟前。 小家伙没见过他,气息也陌生,登时后背炸毛,凶着眼神冲他哈气。 秦不舟忍俊不禁:“不亏是她养的猫,跟她真像,都这么爱炸毛。” 他蹲下身,板着脸跟小家伙交流:“你不要凶我,你叫她妈妈,就该叫我爸爸,乖,叫声爸爸。” 小家伙竖着毛,继续朝他哈气,似是不认可他爸爸的身份,满眼警惕,凶极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黎软怀疑邻居了 洪梅站在门边看着,憋笑:“先生,它把你当成入侵领地的敌人了,你别靠太近,小心它打你。” 秦不舟不以为然:“它还这么小,打人就是小猫挠罢了。” 洪梅:“有爪子,很容易抓伤的。” 秦不舟表情变得严峻:“黎软都不给它剪指甲的?” 万一抓伤了他老婆怎么办。 他吩咐:“一会预约个宠物美容师上门,给这个猫做个护理。” 洪梅家里养过好几只小猫,比较有经验:“先生最好不要这样做,黎小姐的猫还小,一下子见太多陌生人,还要被陌生人抓着剪指甲,它会应激的,应激严重会死猫。” 秦不舟收回了想尝试跟小家伙亲近的手,“那算了。” 他要是把黎软的猫吓死,黎软真能杀了他。 他盯着满眼警惕的小家伙,一本正经地嘱咐:“小鸡腿,要多向妈妈说爸爸的好话知道吗,爸爸妈妈不离婚,就可以把你宠成世界上最幸福的小猫咪。” 洪梅嘴角直抽:“先生,它就是一只猫而已。”它不能帮你追老婆。 秦不舟鼻尖痒痒的,重重打了个喷嚏,还渐渐感觉到喉咙发紧、发痒,手臂也痒。 他咳嗽了几声,卷起一节衣袖,原本光滑的皮肤上起了一小片的红疹。 洪梅大惊:“哎呀先生,你是不是对猫毛严重过敏啊!” 秦不舟差点忘了,他小时候也喜欢猫,在庄园里养了一只,对着猫一顿亲亲抱抱,当天差点因为过敏休克死掉。 身为猫爸爸,他怎么可以对黎软的宝贝女儿过敏…… 洪梅赶紧扶他离开猫房间。 晚上,黎软回到澜庭,发现家里被打扫过。 除了主卧没进,其他房间都被收拾得很干净。 不用想也能猜到是隔壁洪梅帮忙弄的。 黎软心里感激,不想欠人情,塞了两百块放进车厘子礼盒包装里,带去给了隔壁。 “谢谢洪阿姨帮我打扫屋子,一点水果,算是我的谢礼。” 洪梅笑嘻嘻:“黎小姐太客气了,我家鲜女士说,黎小姐一个人独居,那么大的屋子打扫起来很累,我反正是做惯了这些事的,能帮衬的,就多帮衬点。” 黎软:“也替我谢谢鲜女士,这个车厘子特别甜,希望她会喜欢。” “喜欢喜欢,他一定喜欢。”洪梅双手接过,想到什么,又说,“我家鲜女士最近几天不在家,我闲着也是闲着,黎小姐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过来帮你做做饭。” 黎软:“她执飞去国外了?” 洪梅:“他住院了。” 黎软追问:“她住哪家医院,我去看看她。” “不用了。”洪梅想也不想地拒绝,“他……过敏,身上、脖子上起了红疹,应该不想见人。” “那好吧。” 临睡前,黎软惯例似的跟韩梦莹、池朗煲视频粥。 池朗想起今天的事,就觉得好笑,闲聊起来:“软软,今天我排到秦机长的航班了。” 黎软先是警惕:“他欺负你了?” “那倒没有,我连他面都没见到。”池朗憋笑,“他临时请假,替换了机长,我追问杨松才知道,他居然猫毛过敏进医院了。” 黎软表情变得凝重。 记得她刚嫁进秦家时,徐静就跟她说过,秦不舟对宠物毛发过敏,所以庄园里从来不会出现猫猫狗狗。 他平时根本接触不到猫,怎么突然就过敏了? 隔壁鲜女士也过敏住院了…… 都是28岁,都是机长。 除了性别姓名不同,真会有这么巧合? 池朗看她出神,在视频那头连喊她好几声:“软软,你在想什么?你是在担心秦机长吗?” 黎软回神:“怎么可能。” 心疼男人,只会变得不幸。 她正色,跟韩梦莹道:“莹莹,上次你说想帮我查查隔壁的鲜秦女机长,我仔细想了想,作为邻居,还是知根知底比较好,查查她吧。” “行啊,你那个邻居对你那么殷勤,如果是对你有什么别的目的,那可不得了。”韩梦莹说,“如果查出来她没有问题,就是这么热情善良的人,那你也可以放心跟她交朋友了。” 三人聊了将近两个小时,最后以池朗明天有早班飞机、要早睡的原因,结束了视频。 黎软睡前去隔壁房间看了看猫,抱怀里撸了会。 她现在超级喜欢小猫,秦不舟却对猫毛过敏。 从一开始,就注定他们是不适合在一起的。 冥冥中上天早有预警,但她那时候太爱秦不舟了,根本没看透这些暗示他们注定没缘分的事。 …… 一个月冷静期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黎软这段时间都是数着日历度过。 明天就是约好去民政局的日子,她和韩梦莹的拾声记也即将正式营业,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傍晚,黎软结束了配音培训班的行程。 回澜庭的时候,发现小区门口多了一抹熟悉却烦人的身影。 秦不舟伫立在宾利车旁,单手插兜,另一只手呷着烟,慵懒地吞云吐雾。 见黎软朝这边走过来,他挥手散去面前的烟雾,将烟头踩灭。 黎软走到距离他半米的位置停步,冷道:“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还说没有调查我?” “没调查。”他顺手把某人卖了,“裴叙白告诉我的。” 黎软正在打量他,瞥见他气色不错:“不是猫毛过敏到住院了么,这么快就好了?” 秦不舟挑眉,心情颇好:“看来老婆很关心我,还调查到我过敏住院。” “你别太自恋,”黎软嘴角微抽,依然没给什么好脸色,“我们约好是明早民政局见,你今晚来找我干什么?” 秦不舟站直,一本正经说事:“爸回来了,今晚老宅办了家宴,我们毕竟还没离,严格意义来讲你现在还算秦家人,这样重要的家宴,你应该在场。” 黎软:“徐静上次说了,不准我在踏入秦家庄园一步。” “她说了不算,我是个逆子,从来不听她的话,你作为我老婆,也不必听。” “不去。” 黎软懒得听他油腔滑调,拒绝得果断,转身就往小区里走。 秦不舟拦住她,换了思路游说:“你不是想从她嘴里套出伤害岳母的真凶是谁,你见不到她,怎么套话?” 黎软顿住脚。 确实,等彻底解除婚姻关系,她跟徐静就是两个阶层的人,很难再见面。 秦不舟成竹在胸,继续道:“不会让你白跑一趟,就当是陪我回秦家逢场作戏,最后一次,我给报酬,一千万。” 资本家的嘴脸实在是太可恶,张口闭口都是钱。 黎软冷了他一眼,麻利地掏出手机收款码:“先付钱。” 第一百二十七章 我不喜欢生你的小孩 秦不舟也不含糊,从兜里摸出手机,扫她:“先给你支付五百万,等结束后回到这里,我再给你转剩下的五百万。” “……” 五百万到账,APP撒金币的声音犹如天籁。 资本家傻孩子的钱真好赚。 黎软的心情好一点了,绕过他,率先坐上宾利车。 秦不舟理了理衬衣袖口,跟着上车。 眼见他要坐到自己身边挨着,黎软拿包包挡在中间,隔出一条楚河汉界。 “我最近养了只小猫,这毛衣料子很沾猫毛,你离我远点,我怕你等会过敏死掉,要赖我谋杀。” 秦不舟没有拿走她的包,尊重她想要的距离感,神色淡定,不以为然。 “我提前吃了抗过敏的药,把你身上那点猫毛沾我脸上都没事。” “早有预防?”听他这样说,黎软反而眉头皱起,严肃审视他:“你怎么知道我养了猫?” 秦不舟跟她对视,始终淡定:“我不知道,但我如果不吃抗过敏的药,今天怎么出院?” 他的脸色太平淡,一点说谎的痕迹都找不到。 真是她想多了吗? 她试探问:“全家都知道你对宠物毛发过敏,你这次是怎么接触到猫狗的?” 秦不舟指骨修长,轻轻摸了摸鼻尖:“在机场外被流浪猫扑的。” 这么巧? 怎么那只猫不扑别人,专门扑他这个过敏的? 黎软收回目光,扭头看向车窗外,神色内敛。 恐怕一切都要等韩梦莹那边的调查结果,才能证实她的怀疑是不是真的。 不多时,豪车抵达秦家庄园。 一段时间没回来,庄园前院已经被打理得变了样,精致漂亮又奢华,完全看不出黎软前段时间搞出来的凌乱痕迹。 大厅里,徐静、老太太、牧怜云、秦晟之夫妇都坐在沙发上,正在闲聊。 瞥见秦不舟和黎软进来,徐静含笑的脸瞬间垮了下去,低声质问:“你带她来干什么?” 秦不舟单手揽住黎软的纤肩,毫不客气道:“又不是带她回来见你,是回来见爸的,你要是不乐意,就自己藏到房间里去。” “臭小子,就知道埋汰你老娘。” 徐静窝着火,又拿这个最宠爱的小儿子没什么办法,起身去了厨房,查看厨师们的做饭进度。 老太太的态度还算和善,微笑着招呼两人:“舟二,黎软,过来坐。” 黎软不动声色地摆脱秦不舟搭在肩头的手,走到江明漪的身边,礼貌莞尔:“大嫂,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江明漪笑着牵了牵她的手,声色温婉:“当然。” 秦晟之自觉坐到侧面另一个沙发,跟秦不舟坐一起。 又是好一段时间没见,江明漪的肚子看着越发大了,黎软现在也怀孕了,有心想向她讨教一下经验。 黎软:“肚子很重吧?大嫂平时会有什么不舒服吗?” 江明漪:“还好,就是起坐会有点困难,不能弯腰,睡觉只能侧躺。” 黎软认真听着,又问:“有悄悄查过宝宝是男是女吗?” 江明漪点头,跟她小声耳语:“家里布置的儿童房、买的所有小衣服都是蓝色系。” 黎软听懂了。 继承人要生小继承人,江明漪这未来秦氏女主人的位置坐得稳稳当当。 黎软跟她对视,会心一笑,由衷希望她能跟秦晟之获得幸福。 江明漪好奇闲聊道:“弟妹喜欢男孩女孩?” “我都喜欢。”黎软想也不想地答。 她不打算验宝宝性别,不管肚子里的宝宝是男是女,都是她的心肝宝贝,她都会用心疼爱。 至于给宝宝置办衣物、家具的颜色,不要蓝粉,要黄绿,男孩女孩都能穿。 秦不舟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听着她跟江明漪聊天的全过程。 男人薄唇抿起笑:“老婆对大嫂的宝宝这么好奇,还说不是喜欢小孩子?” 黎软笑容顿消,盯着他面无表情道:“我确实喜欢小孩,但我不喜欢生你秦不舟的小孩。” 话是这样说,她下意识抚上小腹,指尖轻轻揉着,无声安抚。 宝宝不听不听,妈妈胡说八道。 你将来要由妈妈孕育十个月,再从妈妈的肚子里出来。 而秦不舟只是提供了一颗精子。 你是妈妈的宝宝,妈妈唯一的、最爱的小宝宝,你很快就不是他秦不舟的小孩了。 “……” 秦不舟听不见她的腹诽,因她那句话脸色难看了几分,下颌角僵硬着。 想到那个被黎软流掉的孩子,他垂着眼睫,指骨攥了攥,气息郁冷。 黎软是当着大厅所有人的面说的,没给秦不舟面子。 大厅的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微妙。 秦晟之观察自家弟弟的表情,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老太太将黎软的态度看在眼里,不停地长吁短叹,手指摩挲着几颗舍利子,闭上眼感慨:“作孽啊。” 气氛越来越沉闷了。 牧怜云放下手里的茶杯,转移话题道:“奶奶,爸还有多久能到家?” 老太太抬眼看不远处的时钟:“应该快了,大昌去机场接他了。” 这场家宴的主角还没到,沙发上的人百无聊赖。 黎软想玩会手机。 心里这样想着,她也就这么干了,悄悄把手机摸出来,用放在腿上的包包挡着玩。 刚要打开微信小程序游戏猪了个猪,牧怜云柔弱的声线唤她:“听说软姐姐从航空部离职了,以后打算干什么行业?” 黎软烦她,一点没客气:“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让你知道了,好随时抢我的活干?” 牧怜云瘪了瘪苍白的唇:“软姐姐怎么会这么想我……” 黎软嘴角抽了抽,她可不就是这么干的,轻易就能抢走自己努力试音得来的白蛇角色。 手好痒啊,又想抽她嘴巴子了。 人怎么能这么无耻呢,干完坏事后随时随地大小演。 黎软攥了攥掌心。 忍住想给她两巴掌,给秦不舟降龙十八掌的冲动。 黎软笑笑,一本正经:“最近有人想拉我入伙,干器官倒卖的营生,我看怜云妹妹这腰子就不错。” 众人:“……” 明知她是在恐吓,牧怜云还是弱弱嘟囔:“软姐姐,我身体很差,器官都不值钱的。” 黎软嘴角漾到耳根,笑得灿烂:“你不值钱,秦不舟的值钱啊,他全身哪儿都能割,你找个机会把他迷晕,打包送去交易场所,包你大赚一笔,我还可以格外给你算一笔大提成。” 秦不舟:“……” 其他人:“……” 一群秦家人,谁都招架不住黎软热情的胡说八道。 第一百二十八章 双胞胎私生子 明明是个蛮惊悚可怕的提议,牧怜云却被逗得咯咯直笑。 盯着黎软时,她眉眼都弯起甜:“软姐姐开玩笑的样子,真可爱。” 黎软正色:“我没有开玩笑。” 牧怜云连捅让她秦不舟一刀的交易都做得出来,割他个肾什么的,应该也不再话下吧。 她看不懂牧怜云想要什么,甚至隐隐感觉牧怜云对秦不舟有爱也有恨,是一种很复杂的感情。 “老婆。”秦不舟起身走到黎软身边,坐在了她那一侧的沙发扶手上。 他微微倾身,陪她玩笑:“这么赚钱的营生,你自己怎么不赚,你要是给我下迷药,我一定喝。” 黎软冷了他一眼:“心思够深的啊,生怕我祸害了你的好妹妹,要来引我犯罪。” 秦不舟:“?” 老太太:“……”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抚心口,叹了好大一口气。 黎软这才注意到她,有些狐疑。 以往她当众编排牧怜云,老太太早就跟她跳脚了,怎么今晚这么安静? 黎软问:“老太太最近去检查身体没?不会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一晚上全在叹气,你们这些当孙子的,还有没有点孝心了,连这点细节都观察不到?” 老太太憋红了脸,终于出声,咬牙切齿:“不用你关心,我好得很!” “那为什么叹气?”黎软唇角勾起讽,“您的宝贝二孙子马上就能拿到离婚证,摆脱我这个恶毒疯妇,成功迎娶心上人了,您不高兴么?” “……” 老太太心里更堵了。 愧意跟着涌上心头,她总觉得黎软跟舟二的婚姻走到如今这一步,也有她的过错。 如果不是她以为舟二喜欢怜云,这些年刻意疼爱怜云,刁难黎软,黎软如今是不是不会被秦家伤得这么决绝? 她再次叹气,扶额头痛。 黎软正要继续说什么,前院忽然传来管家秦大昌的声音:“太太,老太太,先生回来了。” 正在厨房里的徐静听到动静,优雅地轻别耳发,回到大厅沙发前,眼里满是期待。 几道脚步声迈进大厅,众人循声看去。 秦振一身炭灰色西装,身形挺拔魁梧,眉眼稳重锐利,不笑时他周身裹着一层无形的气场,是长期处于上位者身份的从容淡然。 但他身边,一左一右,牵了两个约莫七八岁的小男孩和小女孩。 两个孩子鼻子嘴巴跟他极像,肤白,眼睛是蔚蓝色,美得像星辰宝石。 面对陌生的环境,两个孩子怯生生地环视周围,小手握紧了秦振的手。 小女孩更是紧张地喊了声:“爹地,我怕……” 秦振弯腰,温柔地将女孩抱起来,语气慈爱:“萝拉不怕,这些都是爹地的亲人。” 沙发前,一屋子人全惊呆了。 死寂一般的气息在每个人之间流转。 黎软对秦振并不熟悉,她和秦不舟结婚的时候,秦振出席了婚礼。 隔天秦振就出差去了国外,一去就是三年未归。 如果不是秦振偶尔会跟秦家人通国际视频电话,黎软都要以为这位秦家家主死在异国他乡了。 出国三年,一回来,居然带回两个七八岁大的孩子,还叫秦振爹地…… 黎软着实被这豪门乱象吃了一惊。 但这种场景,最应该震惊的人自然不是她,她偏头看向徐静。 徐静正在打量那两个孩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她像是好半天才认清眼前这个画面,稳着声线质问:“秦振,这个孩子管你叫爹,你不觉得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秦振不徐不疾地答:“我正要跟大家介绍,弟弟叫罗恩,妹妹叫萝拉,他们是一对双胞胎,我的血脉。” 徐静的眼圈有些红,声线都抖了几分:“这两个孩子至少七八岁,秦振,你对得起我?” 越说,她越心梗:“你几年不回家,现在突然带两个私生子回来,你把我置于何地?” 老太太更头痛了,也说:“阿振,你糊涂,阿静为秦家生了两个儿子,生最后一个女儿的时候难产伤了身子,孩子也跟着夭折……你这不是往她心窝子上插刀子么。” 秦振:“是意外,但他们的母亲是个好女人,这两个孩子我也很喜欢,我知道愧对阿静,所以这次把孩子带回来上户口,进族谱,就写在阿静名下,以后他们也是阿静的亲生孩子,会好好孝顺阿静。” 徐静怒:“是好女人,就不会明知你有家室还跟你上床。我自己有儿子,我不需要你的私生子来孝顺我。” 秦振由始至终情绪稳定,平静陈述: “当年我们的女儿夭折,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过不去那道坎,想要个女儿,现在有了萝拉,不是正合你心意?” “……” 到底是合她心意,还是给她心里添堵的。 徐静态度强硬:“我绝不同意这两个杂种进秦家族谱。” 秦振眼神转冷,压着愠怒:“他们是我的孩子,如果他们是杂种,那你生的这两个又是什么玩意?” 秦晟之和秦不舟:“?” 父母吵架为什么要骂到他们身上? 徐静语气加重:“我是你老婆!秦家的正牌太太!我生的是秦家正儿八经的子嗣!” 老太太不插话了,这事窝心,她头痛得很。 秦晟之和秦不舟也始终沉默,没有对父亲带回私生子的事表态。 黎软完全把自己当旁观者,纯看戏。 没想到回一趟秦家庄园,不仅能白赚一千万,还能看到这么精彩的戏码。 如果没有发生母亲摔下楼梯的事,黎软大概会同情徐静的遭遇。 但此刻,她只觉得痛快。 徐静说都怪妈妈命不好,说妈妈早就该死,活着就是浪费钱浪费社会资源。 如今也该她遭到报应了。 好命太太不好命了呢。 严峻凝重的气氛中。 黎软开口了:“太太,你都能把跟秦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女人认成养女,爸带回来的孩子,身上留着他的血,怎么就不能认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黎软演绿茶爽到了 整个大厅的人都惊了一下,没想到黎软会这样说,语气凉薄又讽刺。 秦不舟就坐在老婆旁边的沙发扶手上,眉心皱了皱:“老婆……长辈的事,我们先别参与。” 黎软避开他的触碰,无视他,朝秦振手边的两个孩子懵懂的样子温柔地笑了笑。 秦振也没想到这个二儿媳妇会最先表态支持他带回私生子。 他看黎软时,眼睛都亮了一下,目光从锐利变得柔和。 “还是软软最懂事,软软说得对,你当年都能认下怜云,这些年把她宠得跟亲生女儿一样,怎么就不能认下萝拉和罗恩了?” 徐静窝火:“这能一样吗!” 当年牧怜云从一场雷雨夜的严重车祸里救出秦不舟,自己却因此伤了身子,久病缠身,父母也在那场车祸中丧生,成了孤儿。 她是为了儿子,也同情牧怜云的遭遇,为报答牧怜云对秦家的恩情,才收做养女的。 但她要是认了秦振带回来的这对私生子。 秦家突然多出一对七八岁大的双胞胎少爷小姐,身上还明显带着异国血统,她以后怎么在富太太圈立足? 那些八卦老女人们,背地里能戳着她的脊梁骨,笑话死她。 这事让她太难堪,她恨红了眼。 “秦振,你要把这两个人挂到我名下,就是在打我的脸!你没有心!三年了!你出国三年了啊,一回来竟然就要这样对我!” 黎软率先接话:“爸怎么没有心,这对孩子长得白净漂亮,可见爸对孩子是花了心思的。倒是太太,把养女当成掌心宠,两个儿媳妇反而成了外人,儿媳妇的妈更被贬得一文不值,甚至都不配呼吸。” 她微顿,眼神极冷,音色却温柔,最后总结:“太太才没有心呢。” “黎!软!” 徐静气急了。 苏慧兰的事又被提及,她像是想到什么,更加难堪,整张脸都涨红得快成茄子色。 恼羞成怒之下,她抄起茶几上的茶杯,朝黎软砸过去:“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你给我滚出秦家!” 茶杯飞过来太突然,黎软来不及躲,抬手去挡。 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秦不舟挡在她前面,茶杯砸到了他的肩头上,又摔到地上。 摔碎的声音尖锐刺耳。 确认了下黎软没受伤,秦不舟将脚边的碎瓷片踢远一点,回身怒视徐静:“爸犯的错,你不砸他,砸我老婆干嘛!” 徐静气笑了:“你们马上就能领离婚证了,还叫老婆呢。” 秦不舟噎了一下。 徐静命令管家:“秦大昌,把黎软给我扔出去,以后秦家庄园的门不准外人随便进。” 管家唯唯诺诺,往前走了几步。 又听秦振沉稳发话:“谁敢动我的好儿媳。” 管家定住了。 主人家吵架,搞得他左右都不好做人。 秦振严肃凝视徐静:“这个家还轮不到你做主。” 黎软挑眉。 原来这就是有家主撑腰的感觉? 她学着牧怜云之前在她面前的绿茶模样,添油加醋地告状: “爸,您离开三年,妈现在都飘了,说自己是丧偶式婚姻,秦家全靠她撑着,她权利大得很,动不动就把我和大嫂当佣人使唤,磋磨我们。” 骤然被提及,江明漪抚着孕肚,没什么存在感地低下了头。 “黎软!”徐静暴怒。 黎软往秦不舟身后藏,像是害怕,瘪着嘴看秦振:“爸你看,妈又凶我,一会估计又要罚我跪了。” 难怪牧怜云沉迷于当绿茶婊。 黎软也有点上瘾,演小茶茶,看对方被气得七窍生烟,好爽啊! 秦振的神色更加严峻,嗓音浑厚,声量跟着大了几分。 “她只是说了几句实话,你凶她干什么,整天在儿媳妇面前拿乔,我看你这个太太是越当越不像话。” 他弯腰,将怀里的女儿温柔地放到地上,沉稳发话:“萝拉和罗恩进族谱的事,我不是跟你商量,是通知你,不管你高不高兴、乐不乐意,这事都必须这么办!” 徐静脸色一白,往后踉跄了几步。 牧怜云扶住她,轻柔劝着:“妈,身体要紧。” 黎软这才注意到牧怜云。 以往最爱成为视角中心的女人,今晚出奇的安静。 黎软没有错过她脸上对秦振的冷漠神色,她一个外人,也不赞同那对私生子进秦家族谱么? 正出神,秦晟之的声音唤回了黎软的思绪。 父亲表了态,秦晟之也终于开口表态:“爸,这件事你不能不在乎妈的感受,如果你想一意孤行,那我坚决反对。” 秦振的情绪恢复了沉稳,深思了一会,目光落到秦不舟身上:“舟二,你的态度呢?” 他又补充了句:“你是要跟你大哥一样,帮你妈反对我,还是跟随你老婆,站在我这边?” “……” 秦不舟薄唇紧抿,蹙着眉。 父母之间的恩怨,怎么就变成他的送命题了? 他还没说话,老太太率先拍大腿:“作孽!真是作孽啊!” 秦家人根据今天的事召开了一场慎重的家庭会议。 一行人转场去了二楼的会议室。 临走时,老太太留下了黎软和江明漪:“明漪怀着孕,不能饿着她,黎软,你陪她一起去餐厅先用晚饭吧。” 本来老太太也要牧怜云去餐厅吃饭,但徐静坚决要把她带进会议室。 徐静一直握着牧怜云的手,就像握住了心灵慰藉。 大厅的喧闹总算恢复沉寂。 晚餐很丰盛,长长的餐桌只有黎软和江明漪对立而坐。 黎软主动起身,给江明漪呈汤,“大嫂,你要是夹什么菜不方便,就喊我,我帮你。” 江明漪盯着她,眉目温婉和善:“谢谢弟妹。” 佣人都被黎软支走,此刻餐厅只有她们妯娌两人。 黎软闲聊似地问:“大嫂,大哥他对你好吗?” “挺好的。” 江明漪答得几乎不怎么思考。 她看了看周围,确认只有她和黎软,才交心道:“我们是商业联姻,我不指望他爱我胜过爱他的事业,他能偶尔抽出一点点时间陪伴我孕检,就够了。” 黎软听得认真,打心里佩服:“大嫂想得很通透。” 不论是牧怜云,还是江明漪,似乎都比她当初的想得通,从来没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 越想,黎软越觉得当年因为深爱秦不舟,一头扎进秦家的自己很傻。 不过她不气馁,任何时候想通,回头都不晚。 桌上美食的香气混杂着,红烧肉和梅菜扣肉的油腻味窜入黎软的鼻腔。 黎软顿时感觉到胃里一片翻江倒海,胃酸上涌,她捂住唇,难耐地干呕一声,小跑去了洗手间。 江明漪筷子上还夹着青菜,望着黎软跑开的背影,她惊住。 第一百三十章 舟二暴露当年 晚上还没吃几口饭,这下更吐干净了。 黎软连胃酸都吐出来了,吐得嗓子火辣辣的疼,她打开洗手台的水龙头,仔细漱口,好几次调整呼吸,状态还好一点了。 一打开洗手间的门,江明漪就站在门外,眼神复杂地看着她。 看得她心头一咯噔。 江明漪小声:“弟妹你……你怀了?” 黎软摇头:“不是,最近犯肠胃病了。” 江明漪叹息一声,语重心长:“我自己都还怀着孕,你是不是孕吐,你觉得我会看不出来吗?你确定要连我都瞒着?” 瞒不住了,江明漪已经是肯定她怀孕的事。 她抚摸小腹,沉默。 江明漪思索了下,又问:“舟二说你前段时间流产,其实你没有把孩子流掉是不是?” “嗯。”黎软索性承认了,握住江明漪的手,恳切道,“大嫂,这只是我的孩子,我求你帮我隐瞒,不要告诉任何人,可以吗?” 江明漪不应声,心头复杂:“所以你还是要离婚?” “嗯。”这一声嗯,黎软很坚定。 江明漪面带焦灼,替秦不舟说情:“其实我觉得舟二没有你想的那么混账,他可能只是不太会表达感情,他对你挺好的,上次你犯了那么大的错,他还替你受……” “大嫂,”黎软打断,“对婚姻忠诚,这是原则问题。我承认秦不舟有时候确实对我还不错,不吵架的时候,私下里还算温柔体贴,但感情这种事,容不得一点瑕疵。” 江明漪怔住,不搭话了。 黎软自嘲地笑了笑,继续道:“他对我的好,只是心情不错时对宠物的施舍,牧怜云才是他心里永远的偏爱。” 江明漪彻底沉默了。 她也不知道秦不舟和牧怜云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有几分真感情。 经历了今晚秦振带回私生子的事,黎软将自己的处境看透了。 她道:“如果我选择为了孩子委曲求全,继续当这个秦家二少奶奶,徐静今天的困境,将来迟早会在我身上重演,他们父子俩如出一辙,都爱出轨。” 她都已经把事情想到未来那一步,江明漪知道劝不动,也不再劝,反握紧她的掌心,想塞给她一点安全感。 “大嫂明白了,是今晚厨师做的菜太油腻,才会引起你肠胃不适。” 黎软由衷勾起唇角:“谢谢大嫂。” 二楼的家庭会议只持续了不到二十分钟。 徐静终究是胳膊拧不过大腿,那对双胞胎进族谱的事,被定在了一周后。 徐静狠狠伤心了一场,晚饭都没吃,把自己关在房间难过。 下楼的时候,只有秦晟之和牧怜云来餐厅吃饭。 江明漪问:“他们呢?” 秦晟之微掀唇,正要答,牧怜云先一步道:“爸说萝拉和罗恩吃不惯中餐,要带他们出去吃饭。奶奶把二哥单独叫走了,好像有事要谈。” 黎软事不关己,一门心思都在吃饭上。 尽管肠胃不舒服,但她刚才都吐干净了,必须得给自己塞几口食物。 牧怜云落座到她身侧,拾起筷子,又像是想起什么,偏头跟她说: “软姐姐,刚才奶奶把二哥叫走的时候,我好像隐约听见他们是谈你和二哥离婚的事,爸也不同意你们离婚,恭喜软姐姐啊,应该不用离开秦家了。” 嘴上说着恭喜,只有黎软知道,牧怜云是在提醒她,她想离婚的愿望要泡汤了。 牧怜云还在说:“软姐姐刚才帮着爸说话,爸现在可稀罕软姐姐了,以后有他撑腰,姐姐也就不用担心继续在秦家受妈妈的磋磨了。” “……” 秦振这人,怎么还恩将仇报。 吃到嘴里的食物忽然味同嚼蜡,黎软冷着脸起身,往楼梯间走。 牧怜云温柔提醒着:“他们在三楼东侧的小阳台哦。” 黎软不发一语,身影消失在楼梯间。 秦晟之有些不爽,一边给老婆夹菜,一边低斥牧怜云:“舟二的婚姻问题,你少介入。” 牧怜云笑得眉眼弯弯:“我明白软姐姐的心意,我这是在帮她呀。” 秦晟之能感觉到秦不舟并不想离,自然是站自家弟弟这边,想帮他挽留这个婚姻。 他严肃说事实:“就算他们真的离婚,舟二也不会娶你。” 虽然秦不舟什么也没跟他说,但根据秦晟之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坚定自己的判断:“舟二要是真想娶你,早就娶了。” 这话说得无情又扎心。 但牧怜云似乎并没有被伤害到,她笑容更甜,连声音都甜腻无害:“我当然知道二哥不会娶我,因为我是妈妈认的养女,大哥二哥的妹妹,我们是一家人呀~” “……” 饶是秦晟之纵横商界多年,自以为看透了人性,此刻却觉得看不懂眼前这个所谓的养妹,更猜不到她到底想要什么。 三楼小阳台。 深秋夜晚的风,冷得刺骨。 秦不舟褪下外套,给老太太搭上,认真替她理衣领。 老太太感受着孙子的孝顺,又是好一阵叹气:“你跟黎软的冷静期是不是快结束了?” “嗯。”秦不舟答得沉闷,“她约我明天就去拿证。” “那你怎么想的?” 秦不舟不说话了。 老太太有些恨铁不成钢:“老婆都要飞了,你还闷葫芦嘴呢?” 秦不舟垂着睫毛,盖住了眼底的晦暗:“她……很坚决。” 老太太毕竟是过来人,早就经历过这些儿女情长的事,比他懂:“到你这个地步,骨气和老婆,只能要一个,你放不下高傲的身段,就注定挽回不了老婆。” “我还不够放下身段?” 不管受老婆多少个白眼,多少句讽刺,他都好声好气舔着脸哄。 老婆脾气越来越暴躁,动不动就摔东西、扇耳光,他跟没脾气似的,照单全收。 做到这种程度还不够? 老太太气,恨铁不成钢地直摇头。 “你啊,不懂感情事,主意又大得很。当年居然敢瞒着所有人,给自己下药,把她骗到秦家来。你但凡早点告诉我,有我帮衬着她一点,事情都不至于发展成今天这种难以收场的局面……” 老太太气得直戳秦不舟的胸腔,余光却瞟到不远处的一抹倩影。 她视线聚焦,看过去。 黎软就站在小阳台门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不知道听到多少。 她眸色里的冰冷,比夜风刮到脸上还要刺骨寒凉。 第一百三十一章 我错了 老太太的嘴突然安静下来,秦不舟察觉到不对劲,顺着老太太的目光回头,和黎软的视线对上。 “老婆……” 黎软听着皱眉厌恶,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瞅见她这副神色,老太太脸上很不好看:“她应该都听见了。” 秦不舟顿时心头堵得慌,郁闷地落下一句:“奶奶您真是,就不该告诉您的,好端端提那件事做什么。”转身去追黎软的脚步。 有雨滴落到老太太脸上。 老太太摊开掌心接雨,望着乌压压的天,长叹一口气,喃喃:“离吧,离了清净。” …… 黎软走出秦家庄园的时候,黑透的天空淅沥沥地下起小雨。 她没有打伞,一个人走在庄园外冷冷清清的绿林公路上。 那雨绵绵,落在身上像割人的软刀子,凌迟一般。 不似大雨猛烈,也许能浇透她心头的怒火。 “黎软!” 黎软是走路,秦不舟是跑。 那双大长腿携着风,很快就追上她,在路灯下拉住了她的手腕。 秦不舟出来的时候追得急,外套还披在老太太身上,雨丝打湿了他衬衣肩头处,穿得很单薄。 有点心虚,他垂着眼没看黎软,很轻的声音询问:“奶奶刚才那些话,你都听见了?” “嗯。” 黎软面无表情,应得很平静。 秦不舟悄悄观察她的神色。 以为她知道当年被下药的真相,会跟他大吵一架,会震怒之下给他几巴掌。 但她都没有。 态度出奇的平淡。 秦不舟还以为这件事暴露后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严重,垂着脑袋,语气乖顺:“我错了。” 黎软收回被他拉着的手腕。 四目相对,她道:“我想知道当年整件事情的始末。” 秦不舟不再隐瞒,真诚解释:“当年看你没等到裴叙白出现,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喝闷酒,我就买通服务员,等我假装跟你偶遇,服务员就把下了药的红酒端过来,再之后发生了什么,你都知道。” 黎软问:“假装偶遇?所以你那天是故意去餐厅找我?” “是。”秦不舟睫毛上沾了雨珠,眸色跟着沉了几分,“我知道你准备跟裴叙白表白,也知道你打算给他下药。” 黎软表情很严峻:“那他知道吗?” “裴叙白也知道。” “……” 黎软懂了。 当年裴叙白是以为她要下药强行跟他绑定关系,把她判定成手段下作的心机女,所以很果断的删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直接去了国外躲她? 雨渐渐下大了些,砸在青石板上哗啦啦的响。 秦不舟伸出双手替黎软挡脑袋遮雨,遮了个寂寞,身上只剩一件衬衣,快湿透了,脱无可脱。 他提议:“再淋下去怕是要感冒的,我让老徐把车开过来,我送你回澜庭?” 生病就是折腾自己,折腾肚子里的小宝宝。 黎软没有拒绝。 几分钟,那辆熟悉的宾利停驶在两人面前。 车上,秦不舟也没闲着,取来备用毛巾给黎软擦头发、擦干身上的水渍,又找出薄毯,给她纤瘦的肩头搭上。 黎软唇角轻轻抿着,气息疏离,没有拒绝他的主动服务。 车里备有冷热两用的车载小冰箱,秦不舟取出一瓶温热的苏打水,拧开瓶盖递给她:“喝点,暖暖胃。” 黎软没什么表情地接过,饮了几口。 秦不舟仍然在观察她,莫名觉得她知道真相后的平静,像是风暴来临前的假象,令人心头没底。 “不管你还想问什么,我都可以解释。”他试探问,“你……不生气的,对不对?” 黎软没回答这个问题,从包包里取出手机,打开收款码对准他。 “付钱。” “……” 这时候还能想着钱,真是个小财迷。 但秦不舟很乐意,爱钱好啊,正好他钱多,挣来就是给老婆花的。 他也不含糊,果断给黎软转了520万过去。 撒金币的系统音传来。 钱款到账。 黎软直到此刻才正式开口,语气变得格外冷冽:“你当年给自己下药,是不是因为牧怜云不能生育,所以你一早就选定我当生孩子的工具?” 秦不舟被她的话惊了一下:“你怎么会这样想?” 黎软别过头看车窗玻璃上的雨丝。 他把她的避孕药换成了维生素,他多次提过想要孩子,甚至要她生下孩子才能离婚。 他的做法,让黎软只能这样猜测。 豪车在雨夜里疾驰。 凛冽的风将车窗玻璃上的雨丝分割成小块菱形,被路灯映出五彩斑斓的剔透美。 落进黎软眼里,却像是一道道再也无法愈合的裂痕。 “你听我说。”秦不舟扳正她的肩膀,一字一顿认真道,“跟任何女人都无关,我那样做,只是因为我想娶你。” 她讪讪冷笑:“你想娶我,就要用这样的手段毁我,秦不舟,你就是个卑劣下作的混蛋。” 三年啊。 他的算计藏得这么深,让她背了三年的骂名。 所有人都指责她黎软是个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贱女人,秦不舟从未想过替她澄清。 她自以为愧对秦家,忍受了三年老太太和徐静的刁难,他朋友们的奚落诋毁,甚至自己也从心里把自己看得低秦家人一等。 到头来,全是秦不舟自导自演。 他看着她像小丑一样,在秦家卑微了三年。 如今,一句轻飘飘的“我错了”,就想抹掉她三年里承受的所有委屈么? 黎软的眼圈红了,鼻尖泛起难耐的酸涩。 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因为秦不舟,产生任何的情绪起伏。 可真的知道了当年下药的真相,她还是觉得好难过,好心酸,为当年那个以为嫁给爱情的自己不值。 傻子啊,怎么就爱上了这样的男人。 “是,我卑劣,我下作,我是个混蛋。”秦不舟的眼尾也是红的,喉结滚了滚,声音有些哽。 他手上还攥着刚才替黎软擦过湿发的毛巾,指骨攥着很紧很紧,情绪压抑了一遍又一遍,才有些自嘲地道:“如果我当年不那么做,你根本就不会选择嫁给我。” 第一百三十二章 你好,老婆 “是。”黎软毫不犹豫地应声,语气决绝冷漠,“如果早知道你是这种人,早知道你会算计我,我死也不会嫁给你。” “……” 黎软眼圈通红,一字一句:“秦不舟,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 知道是这个结果,可听到黎软亲口说出来,还是像一柄锋利的刀子扎进心脏,疼得泛滥。 秦不舟垂下眼睑,盖住了逐渐黯淡的眸色,脸庞一片颓败。 车里的气氛极其凝重低压。 徐叔听得想叹气,又不敢,怕发出声音被秦不舟迁怒到。 宾利一路驶入澜庭车库,稳稳停着黎软那栋楼门前。 从车库直接进电梯,不用淋雨。 黎软向徐叔的体贴道了句谢,临走前最后通知秦不舟:“明早九点民政局,别忘了。” 她拉开车门下车,走得头也不回,连背影都透着决绝。 秦不舟沉默。 等那道身影消失在电梯间,他抿了抿苦涩的唇角,摸出兜里的烟盒。 捏着烟的指尖有些发颤,打火机试了两次都没点燃。 紧绷的心弦,随着点燃那根烟的失败,而被彻底崩断。 他手肘杵在膝上,将脸埋进手掌里,长长叹息,以往宽阔的肩头透着深深的无力和低落。 徐叔能感觉到他在难过,“少爷……”想说什么安慰他,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感情的事最是磨人,怎么劝? 秦不舟低低讽笑一声,自己开了口:“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可笑?” “……” 徐叔不敢搭腔。 秦不舟自顾自:“明知道她深爱那个男人,宁愿下药自毁名节也要嫁他,却还是不死心,将计就计把人骗到手。” 徐叔:“或许少爷应该早点跟少奶奶真诚坦白,表达您的爱意,或许她会谅解。” “只要骗了她,她绝不原谅。” 他要怎么开口解释。 一旦黎软知道真相,早就跟他提离婚了,这段婚姻也许很早之前就会结束。 这是他卑微偷来的三年啊。 …… 黎软到家就洗了个热水澡。 花洒的水珠洒在脸上,肌肤很暖和,眼睛却灼烫得有些疼。 这是最后一次因秦不舟感到难过。 很快,一切都要结束了。 尽管没淋太长时间的雨,但黎软还是觉得头疼。 浑浑噩噩间,她被八点的闹钟吵醒。 紧接着,又响起了敲门声。 黎软披了个薄外套,去开门。 是隔壁邻居的保姆阿姨洪梅。 洪敏双手端着盘子,上面放着淋了草莓果酱的小蛋糕。 黎软皱了皱眉,自从怀疑邻居鲜女士的身份有问题,她就不那么想接受隔壁的好意了。 她婉拒:“不用了洪阿姨,我这两天胃口不好,有点吃不下甜食,还是让你家鲜女士把蛋糕放冰箱,自己留着吃吧。” 洪梅看出她脸色不太好:“黎小姐是不是生病了?” 黎软抬手揉额头,声音有气无力:“有可能。” “那好吧,您多注意休息。” 洪梅不再说什么,她不乐意要蛋糕,便没强行塞给她。 黎软感觉身子有点绵软没力,怀着孕又不敢乱吃感冒药,打算靠免疫力扛过去,进了浴室洗漱。 等她换好出门的裙装,敲门声又响了。 洪梅端着一碗刚熬好的红糖姜汤,笑眯眯地咧嘴:“昨晚下大雨,还降温,黎小姐可能是淋到雨冷着了,喝点姜汤去去寒,身子会舒服很多。” 黎软眉心蹙起:“你怎么知道我淋了雨?” 洪梅面不改色:“猜的。” 黎软心头的怀疑更深了,试探问:“你家鲜女士昨晚也淋雨感冒了?” “他没有,昨天没有执飞任务,他一直宅家没出去过,这是我专门给黎小姐熬的姜汤。” 洪梅长了一张特别老实人的脸,半点不像是说假话。 黎软怀疑自己想多了,快被秦不舟整出被迫害妄想症了。 她接了那碗姜汤,几口喝完。 甜度刚刚好,暖意直达胃部,竟一点也不觉得想吐,整片胸腔都是暖暖的,很舒服。 洪梅高兴得合不拢嘴,又打量到她这么快就换了衣服:“黎小姐这是准备出门吗?” 黎软的语气轻快了几分:“嗯,今天去拿离婚证。” 洪梅嘴角抽了抽:“离婚还这么开心?” “是啊。”黎软嘴角勾起,“往后每一天都是好日子。” 洪梅心情复杂,想起自家老板刚才还穿着睡衣、系着围裙做蛋糕呢,一点要出门的意图都没有。 她只能祝福:“那就祝黎小姐今天能心想事成。” 九点整。 黎软带好资料,准时抵达民政局。 民政局刚开门,已经有几对小情侣牵着手来领证,彼此眼里浸满爱意,都是对未来婚姻的向往。 黎软看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无端想起三年前和秦不舟来领证的那天—— 也是徐叔开车,将他们送到民政局。 秦不舟手揣兜,姿态高傲又随意,像是来走个过场。 反而是她紧张得不像话,再三向秦不舟询问:“舟爷,您真的确定要跟我结婚吗?” 秦不舟语气散漫:“来都来了,领呗。” 他们一起排队取号,拍结婚照,两个大红章盖在本子上,工作人员递来两本红通通的结婚证。 秦不舟只看了一眼,便揣进西装内衬里放好,偏头凑近她,又轻又撩的在她耳边喊了一声:“你好啊,老婆。” 她当时听得心头小鹿乱撞,满满都是暗恋成真的幸福感。 如今想来,三年里的那些一点一滴,都是扎向她心窝子的刀。 他扮演着完美受害者的角色,肆意玩弄着她的情绪,享受着这场由他精心算计的婚姻游戏。 真是不可饶恕。 一对来离婚的夫妻在民政局门口吵架,两个大嗓门互相控诉着对方在婚姻里的亏欠。 说着说着,女人委屈得哭起来了,满脸辛酸泪。 男人没有心疼,只有不耐烦,转身往民政局里走:“别耽搁,赶紧离了,我真的太累,吵不动了,离婚对你我都好。” 随着那对夫妻进入民政局,黎软收回思绪,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 已经不知不觉等了半个小时,秦不舟没有出现。 正事上他一向准时,从不迟到。 她面色凝重,压着风雨欲来的火气,把狗男人从黑名单里放出来,电话拨过去。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们去离婚 听筒里响铃一分多钟,最终自动挂断,没人接。 之前也是这样,只要一到让秦不舟来民政局的日子,他就开始玩失踪、断联。 黎软已经看惯了他的伎俩,不会再纵容他拖延下去。 今天这个婚,就算是阎王来了,也得给她按着头离! 黎软给秦不舟在秦氏财团的私人助理程刚打去电话。 程刚接得很快,态度很恭顺:“二少奶奶,您有什么吩咐?” 黎软直截了当:“秦不舟在不在?” “额……”程刚沉吟片刻,认真答,“舟爷飞去伦敦了,听说要去那边办点事,一周之后可能回国。” 又去了国外? 黎软不信,“是么,那我打电话问问陆杰和杨松,看他们今天是不是执飞去了伦敦。” 程刚语气丝毫不慌,淡定解释:“航空部那边,舟爷休假了,这次去伦敦是私人行程,那两位飞行员应该不清楚舟爷的行程。” 黎软思路清晰:“他这会已经到伦敦了?他的航班信息发给我一下。” “这……” 程刚噎住了。 从京都飞伦敦好像要近十个小时的长途飞行,秦不舟这会应该到了还是没到啊? 程刚不知道该怎么答,默默看了眼坐在自己工位上玩钢笔的秦不舟。 秦不舟眉心微蹙,摇了摇头。 程刚这才答:“还没到,大概是早上的飞机,这会可能刚起飞。” “起飞了?”黎软冷笑,“起飞前所有人必须将手机调制飞行模式或者关机,可我给你打电话之间,刚打通他的电话。” “额……也许是碰巧,您给我打电话这个时间里舟爷刚起飞。” 程刚那边,秦不舟当着他的面拿出手机,将手机关机。 程刚立刻对着电话里道:“不然您再给舟爷打个电话试试?” “程刚。”黎软严肃喊了一声,“我没兴趣听你敷衍我,他这会应该就在你身边吧?” 刚说秦不舟的电话有信号,程刚马上就说再试一次,十拿九稳她再打一次会打不通。 可见他跟秦不舟互通消息很快,估计正杵在一块。 “……” 程刚噎住:“少奶奶……” 挂断电话前,黎软最后说了句:“我现在过来秦氏财团找他,他要是敢跑,我在秦氏财团见不到人,我就去大哥的办公室里自杀。” “……” “……” 对面两个男人同时无语住。 程刚:“少奶奶,这不至于吧……” 电话被黎软那边挂了。 程刚为难地看着秦不舟:“舟爷,瞒不住了,少奶奶好聪明。” 秦不舟阴沉着脸,不接话。 程刚好声好气地劝:“您要不就别躲了,夫妻之间始终是要相处和面对的,您总不能这样躲少奶奶一辈子。” 秦不舟揉着眉心,嗓音沉闷:“嗯,不躲了。” 黎软的威胁从来都不是玩笑。 她如果来了财团见不到人,肯定会觉得他又在故意耍她,也许真的会偏激之下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秦不舟叹息,起身去电梯间,下楼。 黎软打车赶到秦氏大厦门口时,秦不舟已经等在大厅门口。 等她准备询问前台小姐时,秦不舟直接走过来,拉了拉她的衣袖,“老婆,去三楼休息区谈吧。” 黎软没给他什么好脸色,由他领着去了员工休息区。 正是早上工作的时间点,待在休息区的秦氏员工很少,寥寥几个在打电话谈业务。 秦不舟找了个靠窗的安静角落,问得温柔:“老婆要喝咖啡还是奶茶?” 黎软:“白开水。” 秦不舟亲自倒了两杯白开水端过来,又问:“老婆想跟我聊什么?” 他每句话的前缀都是“老婆”,黎软不爽地蹙起秀眉。 以前她有多喜欢听秦不舟在耳边温柔磁性地喊老婆,现在就有多讨厌他嘴里说出这个称呼。 “我们说好今天早上九点民政局见。”黎软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十点半,你为什么不来?” 秦不舟正襟危坐,掌心搭在膝盖上,指骨紧了紧。 “老婆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黎软耐着性子:“真话。” 秦不舟垂下了眼,搭在膝上的指骨捏得更紧:“不想离……” 黎软冷下脸色,火气一瞬间上来了,忍着怒意咬牙切齿:“这场婚姻游戏还没玩够?” “我从来没有把这场婚姻当成游戏,我……” “够了秦不舟,我不想听。”黎软打断,无端想起那对在民政局门口吵架的夫妻。 女人还愿意跟男人抱怨,说明心里还爱着男人,不愿意离婚。 但那个男人已经不愿意多说,不愿意再争吵出一个输赢,厌烦了无休止的吵闹。 她跟秦不舟的婚姻情况,比那种普通夫妇的恩怨严重多了。 她现在连跟他吵架的欲望都没有。 失望透顶,唯有离婚解脱。 她平静道:“我累了,也不会在你的家人面前继续隐忍,维持这段婚姻只会让你我、让所有秦家人跟着痛苦,不得安宁。” 秦不舟别过眼不看她,沉着俊脸闷闷道:“他们该的。” “……” 还真是个逆子。 黎软没耐心了。 好言好语的劝说行不通,那就发疯吧。 她冷道:“这个婚如果离不成,就丧偶吧。” 秦不舟这才抬眼看她,轻笑一声:“你又想拿刀捅我了?” “不。”黎软眼神严肃坚决,“今天之内拿不到离婚证,我就去跳楼,明天你就会收到我的尸体。” 是一尸两命的尸体。 秦不舟怔了怔,眉峰跟着肃穆了几分:“你拿你自己的命威胁我?” 他搭在膝上的手悄然攥成了拳头,憋闷好一阵,才压抑着,咬着牙发狠:“你凭什么觉得用你的命能威胁到我?” “我没有想要威胁你,我说得出就做得到。”黎软悻悻失笑,嘴角勾起一抹苍凉,“你还不明白吗秦不舟,我宁愿去死,也不要跟你继续维持这段痛苦的婚姻。” 心脏好似被什么利器狠狠刺了一下,生疼得厉害,秦不舟情绪内敛,眼尾微红。 半晌,他自嘲地笑了笑,松了一直紧攥着的指骨。 “好,我们去……离婚。” 第一百三十四章 不想再听到那声老婆 临近中午,秦不舟亲自开车,和黎软去了趟民政局。 豪车抵达民政局门口,缓缓停驶在路边。 黎软解开安全带,下车前深深地看了秦不舟一眼:“你今天开得真慢,跟乌龟似的。” 秦不舟面色僵了僵,辩解:“这不能怪我,内环有点堵车,我总不能抱着车飞过来,而且,慢点好,慢点安全。” 黎软不再说什么。 反正今天一天的时间还很多,只要他肯跟自己过来,这个离婚证无论如何都要拿到。 她率先下车,往民政局里走。 秦不舟晚一步跟上来,一如当年来领证那样,双手揣兜,面色却不如当年的随意散漫,眸色很沉。 黎软提前预约过今天的办理。 这个时间点,其他办理离婚的人已经不多了。 两人只坐了几分钟,便被叫到号。 黎软立刻拿着资料走到工作人员面前,秦不舟不徐不疾,每次都要比她慢半拍上前。 工作人员没接黎软递来的资料:“你们来得太晚了,马上就十二点了,中午午休时间我们办不了。” 黎软窝火,回头瞪了秦不舟一眼,耐着性子解释:“抱歉啊,我们来的路上有点堵车,就耽搁了。” “不管你们有什么原因,我都没办法帮你们办啊,这电脑是公司中央系统统一控制,十二点系统自动关闭,就算我愿意帮你们办,也办不完的。” 黎软忍了又忍:“那我们应该什么时候再来?” 工作人员:“等下午两点过后吧,电脑内网会在那个时候重新开启。” 一个冷静期都熬过来了,也不差这最后几个小时。 走出民政局的时候,秦不舟姿态闲适了几分,歪头凑过来小声说:“看来,这是老天的预兆,说明我们缘分未尽,上天都不想让我们分开。” 黎软没给他什么好脸色:“我只相信事在人为。” 这个婚,非离不可。 见她耽误一上午没离成,脸色不太好看,秦不舟识趣的不再提这事。 他转移话题道:“中午想吃点什么?咱们吃个饭,午休一会,再过来就是。” “随便。” 黎软挑了民政局对面的一家面馆,叫了一碗原汤牛肉面。 秦不舟跟她点了一样的。 饭后,秦不舟带她去了楼上氛围安静的咖啡厅,挑靠窗的位置坐,隔着窗玻璃就可以看到马路对面是民政局的大门。 黎软又只要了一杯白开水,沉默地玩起了微信小程序的游戏,静静等待时间到两点。 秦不舟一直在看她。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得很慢。 咖啡厅里的小广播正在播放音乐,正好放了一首经典的爱情歌,《后来》。 在听到那句“后来我总算学会了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远去,消失在人海”。 秦不舟眉心拢了拢。 “……后来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在。” 他胸腔很堵,叹了一口又一口深重的气,像被那首歌牵起感触,眼尾跟着泛起一缕红。 黎软没什么反应,注意力不在听歌上,玩羊了个羊总是没法通关,本就不太美好的心情更不好了。 秦不舟就在这个时候开口问,磁性低沉的嗓音有些抖:“黎软,这几年我真的对你很不好吗?” 黎软放下手机,面无表情:“你觉得呢?” 秦不舟低垂着眼,极长的睫毛颤了颤,眉峰蹙起沉俊,“我做得不好的地方,你可以告诉我,我会改。” “我没说过么?有用么?”她嘴角冷勾起。 她说,不要去找牧怜云。 她说,不是她推牧怜云落水。 有用吗? 秦不舟脸色沉重,声音很轻很低:“抱歉,我知道这段婚姻让你受了很多委屈,可我……我也是第一次结婚,第一次恋爱,你把不满都告诉我,我真的会改。” “没有意义秦不舟。”黎软冷静而清醒,“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 这辈子,她得到的爱不多。 不论是恋人还是夫妻,她都希望能得到对方独一无二的偏爱。 这种偏爱,秦不舟已经给了牧怜云。 而她,注定是这场失败婚姻里的小丑,是秦不舟退而求其次的游戏工具。 秦不舟语气沉了几分:“到底什么是我给不了,他能给你的?” 他? 哪个他? 黎软觉得他好像脑子不正常,开始说胡话了,干脆不再理他,继续玩手机。 气氛沉闷凝重了十多分钟,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 秦不舟的电话。 黎软嗅到不妙的气息,立刻眼神警惕起来。 秦不舟当着她的面接通电话。 不知那头说了些什么,他的脸色变得越来越严峻。 “黎软,我有点急事必须马上去处理。”他看了看腕表,“现在还早,两个小时内我尽量赶回来。” 黎软冷笑:“这种招数你已经玩过一次,你觉得我还会信么?” 秦不舟眸色认真地跟她对视:“是真的有事。” 他起身就要走,黎软猛拍桌,气场极冷:“今天,不管是牧怜云还是徐静,谁突发恶疾要死掉,你都必须等到两点钟,跟我领完证再回去奔丧。” “……” 秦不舟脸色不太好看:“你这话未免太难听了。” 黎软已经豁出去了:“今天要是见不到离婚证,我还有更难听的话,秦家每一个人都要跟着你遭殃。” 秦不舟胸腔很堵,很不理解:“我不过是离开几个小时,你有必要这么急?” “很急。” 黎软早就看穿了他的伎俩,知道他一旦离开,就不会再回来。 “我就算去死,也不要再听你多喊一天的老婆。” “……” 她的决绝,她的憎恶,秦不舟看得清清楚楚,呼吸有点闷。 他阴沉着脸,又坐了回去,下颌角绷得很紧。 下午两点整,民政局下午档的第一个离婚号,就是黎软和秦不舟。 这次再没有任何意外,工作人员走流程询问:“你们确定要离婚吗?” 秦不舟没应声。 黎软秒答:“确定!” 工作人员将两人分别看了一眼:“都是自愿离婚的吧?有没有受到威胁、欺诈?” 这场婚姻本身就是一场欺诈。 黎软笑得眉眼弯弯:“自愿离的。” 两个大红章盖在离婚证上,声音清晰而笃定,沉得令人心颤。 离婚证递到了黎软手上,宣告着这段婚姻关系的彻底结束。 第一百三十五章 心上人就是眼前人 黎软抚摸离婚证上的纹路,直到此刻,终于由衷地笑了。 秦不舟却是眉头蹙得很紧,脸色黑沉:“怎么离婚证也要弄个大红色……” 黎软笑着答:“因为红色喜庆啊,离婚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 秦不舟不接话了。 胸口闷得慌,他不再看那个红本子,随手揣进兜里。 出来的时候,两人心境对调。 黎软步伐轻快,秦不舟气息凝重。 一直走到路边,秦不舟沉声开口:“我送你回去?” “不用。”黎软拒绝得果断,改口得也快,“拜拜,前夫。” “……” 秦不舟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窝了一肚子的闷气。 多年来的傲气,使他咬着牙发狠:“黎软,这个婚是你非要离的,就算你将来后悔,我也不会再给你机会。” 身侧没有回应。 他扭过头,看到黎软早就走远了,在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像是生怕他反悔似的,一个招呼都不跟打,走得毫不犹豫。 深秋的风刮到脸上,刮得脸颊生疼。 秦不舟坐进车里,将车门甩得重重关上。 …… 晚上的时候,秦不舟接到戚砚的电话。 “舟二,来夜御喝酒。” 秦不舟揉眉心:“烦着的,没空。” 戚砚:“听说你跟黎软已经领了离婚证,怎么烦上了?” 秦不舟胸腔更堵:“你消息倒是灵通,韩梦莹告诉你的?” 戚砚:“嗯,她今晚在夜御替黎软庆祝恢复单身,老白那狗东西也串场到那边去了,听说还给黎软准备了离婚礼物。” 秦不舟从沙发上坐直。 他才刚领证,裴叙白就按捺不住了? 秦不舟声色阴郁:“我现在过来。” 包房里,众人举杯。 韩梦莹带头:“让我们一起恭喜软软终于摆脱婚姻的枷锁,恢复单身,以后跟我一起创业搞钱,走上人生巅峰!” 杯子触碰的声音清脆好听。 池朗、林拓也在,包房里一共四人。 黎软喝的果汁,今晚出门化了一个很精致漂亮的妆容,恢复了从前爱笑的模样。 “谢谢大家的祝福,以后我们常聚啊。” 池朗点了一首《分手快乐》,为黎软倾情献唱,气氛活跃极了。 林拓坐在侧面,也对黎软由衷道:“以黎小姐的条件,离婚就是脱离苦海,以后一定桃花运不断,财源也滚滚来。” 黎软举杯敬他:“财源可以来,桃花运就算了吧。” 才刚离婚,她还没有摆脱厌男的情绪,带母亲和肚子里的宝宝离开京都的事,才是她目前最要紧的计划。 幸好快入冬了,衣服穿得厚,她最近刻意穿得很宽松,遮盖了腰身,还可以再藏一个月。 等孕期五个月的时候再离开。 韩梦莹凑过来,语气似有深意地调侃:“我家软宝的光芒是遮不住的,就算你不想要桃花,但不代表桃花不会主动找上你呀。” 她刚说完,包房的门开了。 进来的人是裴叙白。 他斯文儒雅地站在门边,手背在身后:“软软,听说你跟舟二成功离婚了,恭喜。” 黎软微笑:“谢谢。” 裴叙白:“介意我加入你们的庆祝会吗?” “不介意。”他帮了黎软很多忙,黎软是真心感谢他,“裴少快来坐。” 裴叙白迈步进包房,坐到黎软旁边,将一直藏在身后的礼物拿出来,“软软,离婚礼物。” “哈?” 黎软都惊呆了。 第一次听说离婚还能收礼物。 若是礼物太贵重,她受之有愧,但她要是当众拒绝裴叙白的馈赠,又会让裴叙白很没面子。 韩梦莹坐在黎软另一侧,没有错过她脸上的为难,主动替她接了礼物,玩笑道: “软软如今是我拾声记工作室的首席声优,我就是她的合伙人兼经纪人,避免将来她火爆网络,礼物收到手软,从现在开始,粉丝的礼物都要我先过目,没问题再收。” 她把裴叙白说成粉丝,礼物揣进自己包包里,化解了黎软的尴尬。 黎软转移话题问:“上次在夜御玩真心话大冒险,听裴少说有个出国三年依然念念不忘的心上人,裴少追到她了吗?需不需要我们帮忙做些什么?” 韩梦莹满脸吃瓜,揣着明白打趣:“念念不忘的心上人,好小子,你藏得够深啊!” 裴叙白笑了两声,笑容有些苦涩。 “没追到,她的心思不在我身上。”裴叙白试探问,“软软觉得我该怎么做,才能让她注意到我?” 黎软认真斟酌:“如果她已经心有所属,那我觉得强扭的瓜不甜,裴少可以试着放下,接受新的感情。” “……” 裴叙白脸色? 微僵。 韩梦莹哈哈大笑,快要乐死了:“听见没裴叙白,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多找几颗树吊吊看。” 黎软本来说得很委婉,被韩梦莹这么一翻译,就变得有点阴阳怪气了。 她起身,“裴少,我想跟你单独聊聊,关于我妈的病情。” “好。” 裴叙白跟着起身,和她一起离开包房。 两人一前一后去到走廊拐角处。 裴叙白:“苏伯母的情况还不错,虽然没有要苏醒的征兆,但生命体征很平稳,不会有生命危险。” 黎软有点不好意思,礼貌又疏离地跟他隔了半米距离:“我其实想跟你谈谈我们当年的事。” “当年?” 愧意涌上心头,裴叙白有些心虚得不敢看她,袖口下的手也默默攥起。 黎软正色解释:“当年黎建白逼我尽快找个有钱人嫁了,否则不给我妈出手术费,我无奈之下只能找你……” 她语气急切了几分:“但你放心,我对你没有非分之想,我只是觉得你是个心善的人,应该会愿意帮我,跟我先订婚,让我把黎建白那关应付过去,我没有妄想嫁给你,也没打算用龌龊手段给你下药,” “我不知道你那时候已经有心上人,不知道这样做会给你造成困扰,我很抱歉。” 裴叙白听懂了。 她是在澄清她从来没喜欢过他,只把他当朋友。 裴叙白黯淡讽刺地笑了笑。 人家从未对他动过一点心思,他当年到底在自以为是的高傲什么? 余光瞥见戚砚和秦不舟朝这边走过来,裴叙白鼓足勇气,借这个坦白的好时机,想为自己争取一次。 他真诚地看着黎软。 “可是黎软,我的心上人就是眼前人。” 黎软微懵:“什么?” 他一字一句清晰认真:“我说,我喜欢你。” 戚砚和秦不舟走到他们跟前时,正好听到他最后那句表白—— 第一百三十六章 不要跟他在一起 黎软怔在当场。 裴叙白的表白来得太突然,使她过于震惊,都没注意到身后走过来的秦不舟和戚砚。 “你……你喜欢我?”她荒谬地笑了笑,“这怎么可能……” 裴叙白口中那个惦记三年的心上人,是她? 黎软不禁想起之前裴叙白刚回国的那个酒会,裴叙白说出心上人的时候,包房里除了秦不舟,所有人都在看她。 原来那群人全都知道裴叙白的心意? 可如果是这样,当年裴叙白为什么会在以为她要给他下药强睡的时候,一声不吭地出国,还把她全部联系方式拉黑? “软软我……”裴叙白正要继续解释,肩头被一双大掌拍了拍。 秦不舟指骨用力捏了下他的肩,皮笑肉不笑,低沉的语气略带玩味:“你喜欢我前妻啊?什么时候喜欢的?” 裴叙白盯了身侧的男人一眼。 知道他是在黎软面前故意这样问,裴叙白还是认真回答:“喜欢很多年了,之前看不懂自己的心意,错过了。” 秦不舟冷笑挑眉:“我一离婚,你就懂了?” 裴叙白不说话。 秦不舟继续,问得犀利:“既然喜欢很多年,为什么当年不娶?” 裴叙白彻底沉默,秦不舟是在提醒他当年做过的错误选择。 这样的表白现场太尴尬,黎软绕过几人想离开,“你们聊吧,我回包房了。” 路过秦不舟身旁时,秦不舟握住了她的手腕,薄唇抿起笑:“聊聊?” 黎软反感:“舟二少爷,合格的前夫就应该跟死了一样。” 秦不舟憋闷。 拉着旧情人出来单独聊天,连听他说几句话都不乐意? “我们下午才刚离,还有好多事没扯清楚,你就要无视我么?” 黎软冷淡:“我们之间断得很干净,扯得也很清楚。” 秦不舟低头凑近一点,声量小了点:“财产,你确定扯清楚了?” 黎软眉头皱了皱,提醒:“我是净身出户。” “别忘了之前在医院,你……”那几个字有些难以出口,他将情绪压了又压,“你流产那次,我答应会给你一笔离婚费,还有栖缘居那套房产,一并折现给你。” 黎软没道理给钱不要,但她思路是清晰的:“这件事徐静知道吗?” “你我婚姻的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瞥见黎软不怎么待见他的表情,他耐心回答:“不会让她知道。” 既然如此,这笔离婚费,黎软要了。 不管秦不舟给多给少,她都照单全收。 这是她被骗婚三年应得的补偿费。 她挣脱被秦不舟拽着的手腕,由他领路离开了夜御走廊。 等他们走了,戚砚才靠近裴叙白身边,拍了拍他的胳膊:“你也太心急了,人家下午刚离,你晚上就表白。” “是,我确实急。”裴叙白承认,语气黯然,“可我,忍不住了。” 黎软说三年前根本没想过给他下药强上,不过是以为他心善,想找他帮忙而已。 他意识到自己当年的认知错得离谱。 害黎软阴差阳错和秦不舟结了婚,白白耽误三年青春。 再不为自己争取一下,他也许就真的在发好人卡的朋友席位上焊死了。 戚砚在看秦不舟和黎软离开的方向,虽然早没了人影,但他若有所思:“我怎么觉得舟二像是喜欢黎软的?” 裴叙白是如今朋友圈子里唯一清楚秦不舟对黎软的心意的人。 但他不打算替好兄弟澄清,他气秦不舟破坏他的表白。 拉走黎软单独说话,八成还会跟黎软说他坏话。 他呕着气,随口道:“他不是喜欢牧怜云么。” “也对。”戚砚点头,想起了白蛇配音的事,打消猜疑。 戚砚想当然的圆了秦不舟对前期的种种关注行为:“毕竟结婚三年,哪怕是养成的习惯,也不可能这么快改掉。” …… 秦不舟带黎软走出了夜御,去了对面的江岸。 江岸边的风刮得凶,黎软默默拢紧外套,脖子也缩起来,跟秦不舟保持了一米距离。 秦不舟想把外套脱下来给她,被她拒绝。 “不是要跟我谈财产,谈吧。” 秦不舟正色道:“你不要拉黑我的银行账户,这两天我会把离婚费转到你卡上。” “好。” 秦不舟继续:“你的那些名牌包包、珠宝首饰,是你自己回来拿,还是我让人打包给你送过去?” 黎软莫名其妙,很看不惯他:“我们都离婚了,你还要在我面前演大度?你秦家人送礼物只送使用权,我拿得走么?” 秦不舟脸色沉俊,默默叹息,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 “我知道你跟我妈签过婚前协议,但我并不知道协议上是些什么内容。我送礼物,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你不用担心我妈会派人找你讨要那些东西,她没有权利这样做,我会去解决。” 黎软不接话了,跟他对视。 试图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那些包包首饰,她大概率不会再使用,但如果全部转卖,也会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钱多好养娃,没道理不要。 她道:“那你让人给我打包发快递,送到澜庭的驿站,我自己去签收。” 落下这句话,黎软转身就要走。 秦不舟出声叫住她:“黎软,不要跟裴叙白在一起。” 她停住脚,莫名其妙地回头睨他一眼。 江岸两边的路灯照不到秦不舟的脸上。 他垂着眼,掩住了眸底的某些晦暗情绪。 “他是裴氏一手培养的接班人,从几个兄弟姐妹中脱颖而出的裴少东家,这样的男人,他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善良无私,他当年就辜负过你一次,他的表白,你不要答应。” 黎软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要跟裴叙白在一起。 她一直以为裴叙白有喜欢的人,跟他不管是私底下还是当众相处,都是很有分寸的。 今晚的表白,她也很意外。 她本没打算答应,但不代表秦不舟可以干预她的选择。 她红唇勾起讪笑,极冷:“前夫哥,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 她不再逗留,转身回去夜御。 秦不舟还伫立在原地。 黎软那反应,八成是想答应裴叙白的表白。 心塞得厉害,他脸庞郁沉,摸出手机,给程刚打电话:“去查一下京都所有跟裴家门当户对的适龄名媛。” 第一百三十七章 离婚官宣 隔天。 秦不舟一早就有执飞任务。 去休息室的路上,经过的同事都盯着他窃窃私语。 很奇怪。 秦不舟一边解袖口,一边推开休息室的门,去换机长制服。 系扣的时候,陆杰凑过来,看到秦不舟的婚戒还戴在手上,眼神泛起古怪。 秦不舟注意到,冷着脸睨他:“你想问什么?” 陆杰试探:“机长是不是离婚了?” 秦不舟系扣的手一顿,沉默。 陆杰看他的眼神更古怪了,好一阵啧声:“我是真没想到,机长居然就是黎组口中的渣男老公,哦不,现在应该是前夫了。” 陆杰懊恼地拍了拍脑门。 难怪他之前就觉得秦不舟和黎软之间不对付的气氛怪怪的,没想到真是夫妻啊。 秦不舟眉心拢起,脸色极沉:“谁告诉你的?” 陆杰微微惊讶:“机长不知道吗?黎组昨晚发朋友圈宣告离婚了。” “……” 秦不舟黑了脸。 他都成黑名单的常住户了,他怎么可能知道黎软的朋友圈。 陆杰贴心地拿出手机,打开黎软那条朋友圈给秦不舟看。 【关于我们的故事,离婚是一种结束,也是一种开始,体面告别,各自安好@秦不舟】 这条朋友圈下面全是航空部同事们的点赞评论。 【卧槽软姐!秦机长居然是你老公!!!你俩这地下婚姻藏得够深啊!】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你俩太能藏了,我他妈一点没看出来啊】 【黎组才是秦机长的老婆,那个牧小姐是秦机长的妹妹,上次团建你俩落水,看来这里面有瓜啊】 【软姐是不是受欺负了才离婚的,我们去替你找秦机长讨说法】 评论区太热闹了。 难怪一大早碰面的所有同事都用异样的眼神看他,还扎堆讨论他,原来是黎软官宣离婚了。 秦不舟胸闷,闷得呼吸跟着发紧。 当初为了保住岗位,她提出隐婚。 如今离了,她倒是宣布得痛快。 这条朋友圈底下,陆杰也给黎软点赞评论了,【恭喜啊黎组,离婚快乐】 陆杰似乎慢一拍发现了黎软最后的艾特对方,他连发了三条评论。 【卧槽卧槽!!!】 【黎组的老公是我们机长?!!】 【啊啊啊啊我要死了,真是我们机长啊!!】 秦不舟气息更沉了,冷冷侧目剜了陆杰一眼。 陆杰尴尬地嘿嘿直笑:“之前不知道真相,说了一些冒犯机长的话,机长肯定不会跟我计较的,对吧?” 秦不舟没给什么好脸色。 骂他就算了,当着他的面觊觎他老婆,这不能忍。 他沉稳道:“你跟黎软不适合,少把心思放在她身上。” 这话陆杰有点不服气:“机长都已经是前夫了,还管这些呢,我适不适合黎组不知道,但机长肯定是不适合黎组。” 不然也不会离婚收场。 越说到后面,陆杰声音越小,实在是有点扛不住秦不舟的死亡凝视。 秦不舟将换下来的便装扔进储物柜里,沉闷的声响宣泄着他的愠怒。 他不再看陆杰一眼,转身离开休息室,背影都透着郁沉的不爽。 陆杰半倚在储物柜前,叹息一声。 杨松凑过来:“离婚的又不是你,你叹什么气。” “我替黎组觉得不值。”陆杰说,“黎组的离婚官宣,是最近很火的文案,我记得文案里有一句:‘始于心甘情愿,终于愿赌服输’。” 黎软没写出来,但会选择这个文案,必然是跟这个文案的心境吻合。 陆杰不由得想起黎软之前被冤枉抽烟。 秦机长是她的老公,那天却一点没护短,还让把这件事严肃上报到管理层。 黎软必定是在这场婚姻中伤透了心,才会选择离婚的。 杨松啧啧称奇:“看不出来啊,你小子是真的爱上黎软了,这么会心疼人。” …… 黎软已经离开了航空部。 同事之间的喧嚣暗流,都对准了秦不舟一个人。 上飞机驾驶舱前,秦不舟遇到了工程部的董磊。 董磊将他上下打量:“秦机长,你真是黎乘务长的老公?” 秦不舟板着脸,不回应。 “你俩平时待一个国际航空,经常碰面还能装不熟,演技够可以的啊。” “……” 飞行任务结束。 下机的时候,空乘何苗苗和赵梦站在玻璃甬道里。 见秦不舟经过,何苗苗有些义愤填膺地问: “飞机迫降温伯尼机场那次,软姐受了工伤,秦机长一句也没问过她,抱着那个养妹紧急就医,秦机长是出轨了吧?” “……” 秦不舟脚步顿住,薄唇紧抿,没回应。 何苗苗这样贴脸开大,赵梦吓死了,疯狂扯何苗苗的衣袖,示意她不要说了。 何苗苗扯回袖子:“我就是要说,秦机长抱那个女人离开机场不止一回,肯定是出轨了,秦机长平时都是大家眼里的男神,没想到男人都一个样,渣。” “……” 何苗苗:“要我说,软姐的离婚官宣还是太体面了,一句没提秦机长的不是,要换成我,高低要骂个狗血淋头。” 赵梦拉何苗苗离开:“别说了,走吧,秦机长别生气哈,她最近失恋了,火气大得很。” 何苗苗还想输出,直接被赵梦捂了嘴,手动闭麦,拉走。 秦不舟压抑着胸腔里的闷气,忍了。 黎软在职的时候,跟这个何苗苗关系挺不错的。 看在黎软的面子上。 他黑沉着一张俊脸,去提交飞行日志。 路上又遇到另一位机长怀峰,怀峰拍了拍他的肩膀,打趣:“不是已经离婚了吗,怎么还戴着婚戒呢,秦二,你是被离婚的那个啊?” “……” 秦不舟一言不发,大长腿迈步离开。 一天之内,所有同事都在询问他离婚的事,每句话都像在往他心口扎刀子。 从航空部走一趟,身上千疮百孔,插满了刀。 他气息沉闷,独自回了休息室,准备换下机长制服。 陆杰晚一步进来,正在打电话,嘴角快咧到天上去。 “黎软,听得出我的声音吗?嘿嘿我是陆杰,恭喜离婚啊,终于脱离苦海,这是个好事儿啊,该庆祝,你今天有空不?我请你吃饭呗?” 第一百三十八章 明早就去复婚吧 陆杰说完,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不远处一道冷冽凝视的视线。 他尴尬地咧嘴笑,把听筒拿远一点:“机长你也在啊,好巧啊哈哈。” 秦不舟面无表情。 陆杰作为他的飞行副手,他们平时在一个驾驶舱,一个休息室,会遇见一点也不巧。 秦不舟一边换下制服,一边耐着性子说:“今晚跟我前妻有约?我请客,帮你们互相把关?” “……” 哪有带着人家前夫去约会的啊。 陆杰能感受到秦不舟身上的气息并不友善,站在门边没往里走。 电话那头,黎软似乎也听见了秦不舟的声音。 陆杰听着女人温柔好听的嗓音,眼神逐渐灰暗下去,被挂断了电话。 他颓丧的跟秦不舟说:“黎软拒绝了我的晚饭邀请……” 笑容转移到了秦不舟的脸上。 秦不舟快速系好袖口,走到陆杰身边,安慰似的拍拍陆杰的胳膊:“死心吧,她不会喜欢你的。” 话音刚落,陆杰的手机响了。 是一条微信消息。 看清消息内容,陆杰又高兴了。 “黎软说会找个时间请航空部的一些同事们吃饭,让我和杨松也来。” 他的快乐特别简单,一下子就满足了:“虽然不是单独吃饭,但她给我发消息,不就是怕我因为刚才被拒绝而难过的意思吗,她在乎我的情绪,看来我还是很有机会追到她。” “……” 秦不舟沉下脸,笑容顿消。 一天之内,身上已经快被扎成筛子了。 他抿唇,喉结滚了滚。 嘴里像喝了杯掺了水的杨梅汁,甜味被冲得稀碎,只剩下酸味。 酸得心口瑟缩发紧,越品越不是滋味。 他阴恻恻道:“黎软最近非常厌男,你没机会,梦里追吧你。” “厌男?”陆杰看他的眼神泛起古怪,“机长到底对黎软做过多么恶劣的事,居然都让她对男人有阴影了?” “……” 陆杰为人挺单纯的,阳光开朗,说话很直,压根意识不到他的每一句话都在扎心秦不舟。 秦不舟了解他的性格,跟脑子缺根筋的傻子计较没意义。 他没再说什么,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机场地库里,那辆熟悉的宾利停在老位置上等他。 徐叔率先下车,帮他打开后座车门。 他气息凝重,隐隐泛着幽怨,沉默地坐进车里。 徐叔绕回驾驶位,系好安全带,透过后视镜看他:“少爷,咱们是回栖缘居还是回澜庭?” 秦不舟眸色黯淡,答非所问:“老徐,我之前是不是真的对黎软很过分?” 徐叔:“没有,少爷对前少奶奶挺好的。” 徐叔没有为了哄秦不舟,随口胡诌,说得很认真。 他所知的事,都是秦不舟和黎软在车上的一些交谈。 秦不舟其实对黎软挺耐心的,愿意包容她的坏脾气,她心情不好也愿意当她的出气筒。 被骂得狠了,自己气两秒钟,就开始哄黎软。 一段挺不错的婚姻,却走到离婚收场的地步,惹得徐叔跟着叹息。 秦不舟垂着眼,有在反思:“他们都说,是我让黎软伤透了心,我负了她。” 徐叔再度叹气,欲言又止:“少爷……” 有些话,他身为一个司机,不太好明说。 他觉得,秦不舟和黎软这段婚姻,从一开始的初衷点就是错误的。 算计得来的缘分,也终将被算计反噬。 秦不舟抿着嘴里的苦涩,摸出烟盒,点了一根,收回思绪吩咐:“先回栖缘居。” …… 拾声记装修得差不多了。 黎软这两天开始忙招人的事,每天都是早出晚归。 晚上九点,还没到澜庭小区,先接到秦不舟的助理,程刚的电话。 “少奶奶,您有一批行李打包送到了澜庭小区车库里。” 前头三个字有些刺耳,黎软纠正:“程助,我已经不是你们家少奶奶。” “好吧少……黎小姐。”程刚在电话里继续正色说:“您的行李这会派人在车库给您看管着,您记得去接收。” 黎软问:“我不是跟秦不舟说,让他发同城快递吗?” 程刚:“都是您的名牌包包、珠宝首饰,价值太高,过于贵重,快递驿站都不敢收的,怕有损坏赔偿不起。” “……” 黎软没有邮寄昂贵物品的经验,不知道是这个情况,“好吧,我快到澜庭了。” 出租车驶入澜庭车库。 黎软下车,隔了老远就看到秦不舟倚靠在一堆积成山的纸箱前。 程刚口中的‘派人看管’,就是秦不舟本人亲自看管。 男人矜贵的衣着和那堆纸箱格格不入。 见黎软走过来,秦不舟站直,脊背笔挺,唇角勾起温柔:“回来了。” “……” 他自然闲适的语气,像是终于等到晚归回家的妻子。 黎软秀眉皱了皱,无视他嬉皮笑脸的示好,目光落在那堆纸箱上。 “不过是一些包包、饰品,能装这么多箱子?” 平时东西都摆放在衣帽间里,完全感受不到有这么多。 秦不舟偏头凑近她一点,语气勾着一丝讨赏:“现在知道这三年里,我没亏待过你吧?有时候换个角度想想,老公是不是还挺宠你的?” “……” 婚姻里不是只有物质生活。 刚开始她还可以用这些礼物麻痹自己,时间长了,心头的委屈苦闷得不到理解释放,情绪越积越深,终有一天爆发。 黎软眼神冷下去,睨了秦不舟一眼:“再听到你嘴里喊一句老公老婆,我就化身章鱼手,把你牙给打掉。” 秦不舟半点不怕挨揍,还挑眉道:“前妻女士,你现在想打我,就不是家暴,是故意伤害,要进局子的。” 黎软给了他一记白眼,懒得跟他废话,正在看手机,打算网上下单一位重物搬运工,过来帮自己把这堆纸箱搬进家门。 秦不舟在一旁,不紧不慢地游说着: “没了出气筒和沙包,是不是有些不习惯?” “如果你后悔,我可以勉为其难答应你,明天一早我们就去复婚。” “只要婚姻关系续存,你要请我吃多少个巴掌,都没人能说半句不对。” 旁边有只大蚊子在玛卡巴卡,好吵。 黎软本就因为看到狗男人而不美丽的心情,很烦躁了。 她冷笑着,果断抬起脚,狠狠踩在秦不舟的黑色皮鞋尖上。 秦不舟眉心拧起痛色,喉间轻嘶了声,疼弯了腰,却没躲。 黎软故作惊讶地“哎哟”了声:“车库里光线差,我踩到你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这章没有章节名 话是这样说,黎软并没有收回脚,还狠狠碾了他的脚指头一下。 疼痛都咽回喉咙里,秦不舟紧抿薄唇,眼神略带幽怨。 黎软这才收回脚,红唇讪笑:“我没听清,你刚刚是说,想复婚?” 秦不舟的眼神越发幽怨了,不应声。 黎软:“困了就滚回家睡觉去,别到我面前来做梦。” “……” 黎软收回视线,重新看手机,成功下单一位重物搬运工。 师傅给她打来电话。 “你好,我就住澜庭附近,现在过来可能要十分钟,可以吗?” 黎软:“可以的,我人就在澜庭小区的车库……” 话没说完,秦不舟伸手将她的手机从耳朵旁拿远一点,等她的视线再次回到自己身上,才一本正经道:“请人帮你搬东西多贵,我来搬,我不收费。” 黎软不理他,最后跟电话里说了一句:“师傅你现在过来吧。” 挂断电话,黎软才看向秦不舟,红唇微微张合,讽刺地吐出两个字:“丑拒。” “……” 她在等搬运工过来,秦不舟也不走,默默站在边上陪着。 只要不说话,黎软可以把他当空气无视,打开微信小程序,继续玩羊了个羊。 但秦不舟没什么眼力见,好死不死地凑过来,低问:“听说你要请航空部的同事们吃饭?” 黎软不理,食指操作手机屏幕,认真玩游戏。 秦不舟自顾自继续道:“陆杰那个臭小子,自恋得很,撒点阳光就灿烂,你少跟他说话,免得他以为你对他有想法。” 太吵了,黎软现在才发觉秦不舟这么聒噪。 她面无表情,指着车库外面,冷漠又礼貌:“请滚。” “……” 几天后的周六。 拾声记工作室正式营业。 规模不大,总共就一位前台,一位财务,男女声优加上黎软共四个配音,韩梦莹负责业务部,线上线下外交谈合作。 简简单单一个开业小剪彩仪式,由黎软和韩梦莹共同完成。 小办公室里,韩梦莹跟她八卦:“软宝,我听说秦家昨天为一对有异国血统的龙凤胎办了认亲会,你那个前婆婆当着宾客的面,听私生子女下跪磕头喊妈咪,笑得脸都僵了,还得掏两个大红包,好惨啊。” 这事在黎软意料之中。 秦晟之毕竟还没上位,家主还是秦振,他执意要把私生子女认祖归宗,徐静是奈不何他的。 不过黎软没想到秦振这么重视两个孩子,居然还搞什么认亲会,怪隆重的。 这样的做法,也是半点不给徐静留面子,让整个上流圈子都知道徐静接受了老公的一对私生子。 韩梦莹憋笑:“现在富太太圈子里都在讽刺徐静这位秦太太当得‘贤惠’呢,换到古代去,一定是主母典范,我听说徐静气病了,最近都不出门了。” 黎软听得感慨:“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韩梦莹:“你前夫以前是家里的老幺,现在底下多了一对排行小三小四的弟弟妹妹,不知道能不能习惯?” 黎软语气随意:“应该是习惯的,牧怜云整天二哥二哥的喊,我看他挺受用,挺喜欢底下有一群鸽子精的弟弟妹妹。” 韩梦莹哼了一声,想起秦不舟偏袒牧怜云,抢走黎软白蛇配音的事就来气。 “算了,不提渣男,晦气。”她那一头齐肩短发凑过去贴贴黎软,“我跟软软的美好事业才刚刚开始。” 一上午,工作室挺冷清的。 几位声优都在练嗓,气氛反而热闹起来了。 临近中午,拾声记迎来了第一位线下客人。 前台妹子小蓝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挺兴奋的,“韩总,外面来了一位先生,长得好帅啊,他想跟我们谈配音合作,但要您亲自去谈。” 韩梦莹:“知道了,你把人请进来吧。” 黎软起身:“那我回避一下。” 韩梦莹牵住她的手,忿忿:“你回避什么,你是股东、二老板,又不是员工,就当留下学习一下商务,将来说不定要跟我一起去谈业务呢。” “好吧。” 黎软坐到了会客沙发上。 办公室的玻璃门被推开,男人一身裁剪得体的灰色西装,狐狸眼轻敛,眼角的那颗黑色小痣难以忽视。 是戚砚。 韩梦莹笑容僵住,原本起身要去迎接,看清男人的脸,又坐了回去。 黎软将两人来回打量,感觉到两人之间一股微妙的气氛,莫名觉得自己脑门有些亮,像一颗发光的电灯泡。 她主动道:“你们聊,我还是回避一下。” “不用。”韩梦莹绕过办公桌,拉着黎软坐回会客沙发。 再次看向戚砚时,韩梦莹脸上挂起职业假笑:“戚少真的是来谈业务的?” 戚砚悠闲地轻“嗯”了声,将小办公室环视一圈:“没了韩家的经济支持,如今混成这样,真的不打算求求我帮忙?” 韩梦莹瞬间板下脸:“姑奶奶的新事业刚起步,你如果是来给我送钱……啊不,谈合作,我很欢迎,但你如果是来奚落我一番,请出门右拐,慢走不送。” 戚砚自来熟一般落坐到侧面小沙发。 谈正事时,他一丝不苟:“虽然你这是个没什么经验的小工作室,但我愿意给机会,跟你们合作试试。” 韩梦莹再度挂上职业假笑:“我们工作室的声优都很专业,相信会让戚少满意,不知道戚少提供合作项目是?” “动画电影《青蛇》里的群众戏配音,打包交给你们工作室。” 黎软一直没说话,眉心一凝。 韩梦莹也冷下脸:“你故意的?《青蛇》你是投资的项目,你肯定知道牧怜云抢了软软的白蛇配音角色,说不定这后门就是秦不舟让你给牧怜云开的,你拿这事到我们面前来说,是看我们的笑话?” 戚砚半举右手,严肃澄清:“冤枉,全是舟二的主意,他拿我没法拒绝的条件交换,更大的利益面前,我只能选择给牧怜云走后门。” 此时远在迪拜机场的秦不舟重重打了个喷嚏。 浑然不知又被兄弟狠狠插了一刀。 第一百四十章 我们玩玩而已 韩梦莹听得窝火极了,咬牙切齿:“软软是不是上辈子欠了这个渣男,还有牧怜云,这死绿茶怎么老是喜欢抢你的东西。” 身为当事人的黎软,显得淡定许多,煞有其事地点头附和:“也许吧,大概是我上辈子作孽太多,鲨了他全家。” 戚砚:“……” 饶是韩梦莹,都有些接不住黎软平静的疯话。 心里莫名觉得解气不少,韩梦莹憋笑,牵着黎软的手摩挲她的掌心:“还好你跟秦不舟离婚了,以后牧怜云应该不会再针对你了吧,他俩渣男茶女天生一对,赶紧锁死。” 戚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一侧膝盖轻搭在另一侧腿上,动作轻缓随意,举手投足间尽是慵懒贵气的松弛感。 新办公室,待添置的物品还很多,茶几上空空荡荡,连茶杯和茶盏都没有。 戚砚忍不住道:“我好歹是合作方,真心实意来谈项目,连讨杯茶水都不配?” 黎软:“戚少想喝红茶还是绿茶,或者现磨咖啡,我去弄。” 公事上,黎软一向能放下个人恩怨。 她正要起身,被韩梦莹拉住:“别去。” 骂不到秦不舟,韩梦莹连带着也看不惯戚砚,跟黎软小声蛐蛐: “他是那对渣男茶女的好友,能玩到一块的能是什么好东西,别太给他脸了,他八成是来给咱们找不痛快的。” 戚砚沉下狐狸眼,叹息一声:“韩梦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骂我。” 虽然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悄悄话,但毕竟是前女友,戚砚自认为很了解她。 她看他的眼神,骂得很脏。 戚砚认真撇清关系:“我跟舟二不一样,他是绊脚石,我是财神爷,来送钱的。” 黎软和韩梦莹互看一眼。 姐妹俩的眼神几乎都说了同一句话:有钱不赚王八蛋。 黎软嘴角弯起温婉的笑:“喝红茶吧,红茶香醇,不涩不冲。你们聊,我去泡茶。” 这次韩梦莹没拦黎软。 办公室很快只剩两人。 韩梦莹脸上依然挂着假笑:“戚少真的要把《青蛇》的群众戏配音交给我们拾声记?” 戚砚也不含糊,直入主题:“走高端定制,按市场价每分钟两千。” 韩梦莹抬手,撩开耳边的碎发:“可以。” 戚砚一直盯着她,没有错过她撩耳发的模样。 跟三年前不同,她将原本那头乌黑长卷的头发剪掉,齐肩短发显得干练,一身白色小西装添了几分职业女人的性感。 戚砚敛下狐狸眼,眸色深了几分,语气跟着一沉:“如果韩总愿意回答我一个问题,合同价可以翻两倍。” 韩梦莹挑眉,不犹豫:“你问。” “三年前,如果你早知韩老爷子不会信守承诺,还会为了那个所谓的对赌,跟我分手么?” “……” 办公室里的气氛一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韩梦莹垂下眼,没有看他,噎了好一阵才疏离道:“戚少,这个问题跟我们的合作无关。” “我没有说我一定要问工作相关的问题。”戚砚强调,“这就是我的提问,两倍合同价买你一句真心话。” 韩梦莹垂在裙侧的双手掐了掐大腿。 想到当年分手前戚家人来找她时,跟她说的那些话。 她的语气变得坚定:“我还是会分手,我们本来就是玩玩而已,玩腻了也是要分的,不是么?” …… 等黎软端着泡好的红茶回到办公室,沙发上只剩了韩梦莹一个人。 “戚少呢?”黎软问。 韩梦莹垂着眼,怅然若失:“被我气走了。” “你们吵起来了?” 黎软将红茶托盘放到茶几上,坐到韩梦莹身侧。 这才发现韩梦莹的眼圈隐隐有些发红,似乎有一个人难过了一会。 “莹莹,他又骂你了?” 韩梦莹懒懒将脑袋枕到黎软肩头,半晌又释怀了什么,苦笑着道:“抱歉啊,因为我的个人私事,搞砸了咱们事业的第一单。” 黎软揉她头发,安慰:“如你所说,戚砚本来就没安心来谈合作,你把他赶走了正好。” 韩梦莹哼哼唧唧着,想往黎软怀里钻。 被黎软先一步反应过来,阻止她抱腰,转移话题问:“莹莹,上次你说帮我查查隔壁鲜秦女机长,查得怎么样了?” 韩梦莹注意异常,坐直,正色起来:“京都一共七家航空公司,女飞行员大概两千多人,但飞国内外航班加起来的女机长一共也不超过两百,鲜这个姓实在太稀有了,好查,我暂时还没有查到。” 黎软提出猜想:“隔壁有没有可能在说谎?身份是假的?” 除了性别不同,隔壁女士的年纪、职业、婚姻状况、连过敏都跟秦不舟在差不多的时间。 但她不知道隔壁女士是不是宠物毛发过敏,不知道最近是否跟她一样成功离婚。 她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但又觉得秦不舟搬到自己隔壁住的这个想法很荒谬。 他应该去缠着牧怜云才对。 她出神的时候,韩梦莹拍拍她的手背:“她说谎的目的是什么呢?我看隔壁女士和保姆都对你挺好的,如果想把主意打在你身上,应该早就下手了吧?” 黎软深思,摇头:“我不知道。” 恐怕得回去后找机会跟隔壁聊聊,多打听一下。 韩梦莹:“再等我两天,还有最后两家航空公司就查完了。如果隔壁真是用假身份,想对你不利,我到时候就带着人,帮你去要说法。” 黎软忍笑:“那倒也不必,人家万一真是个女孩子,出于安全考虑才隐藏身份,搞这么大阵仗会吓坏人家的。” 韩梦莹轻点了下她的鼻尖,嗔怪:“你倒是体贴人家啊,不会喜欢上了吧?” 黎软乐死了:“我性取向正常。” 如果隔壁身份是真的,黎软是真的想跟对方做好朋友。 常年高空飞行,黎软遇到过各种气流、雷暴等危险情况,最终都是靠机长的出色操作化险为夷。 她对机长这个职业,有着天然滤镜一般的好感。 女机长在她眼里就更了不起了。 午休时候,黎软的手机响起撒金币的系统音。 秦不舟的那笔离婚费到账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舟二:她不爱我 黎软一下子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点亮手机屏幕查看。 离婚费,秦不舟给她转了7000万。 黎软数着那些零,秀眉一点点蹙起。 她记得在医院那次,秦不舟明明说给她1099万做补偿费,栖缘居那栋婚房的折现,怎么可能值几千万。 “七……”她默念这个数字,指尖不自觉将手机攥紧了点。 从夜御帮解围的初见,她跟秦不舟认识了七年,也爱了他七年。 爱意已终止,但七这个数字,对她来说是特别的。 手机又响了。 这回是微信提示音,一条加好友的提醒。 验证消息:【黎软对吗?我是你的隔壁邻居】 对方头像是个黑长发的女生背影,女生正在仰望晴空。 网名叫影子小姐。 确实很像是女孩子的微信。 黎软点了同意,又点进对方的朋友圈查看。 但对方朋友圈只显示三天的动态,黎软什么都看不见。 微信又响了一声。 鲜秦主动给她打招呼:【你好啊,小邻居】 黎软怔了怔。 脑中无端闪过在民政局领证那天,秦不舟也跟她说了同样一句话——“你好啊,老婆。” 她拍了拍脑门,那某个狗男人那张脸从脑海里扔出去。 大概是受到秦不舟那笔特殊数字的离婚费的影响吧。 她回了个【小猫歪头:你好~】的表情包,接着又问:【鲜女士怎么知道我的微信号?】 影子小姐:【洪阿姨跟你互加了电话,我通过你的手机号找到的】 专门通过手机号加她的微信,是有意要接近她么? 黎软又忍不住阴谋论了。 影子小姐:【听洪阿姨说,你想跟我做朋友,我就来了】 看到这个聊天框,黎软心头的疑虑又打消了一点。 她试探性地打字问:【听说前些天鲜女士过敏住院了,现在好了吗?】 影子小姐:【好了,昨天刚出院】 黎软一愣。 秦不舟早在好几天前就出院了,跟鲜秦的出院时间对不上。 她又问:【鲜女士是因为什么过敏的啊?】 末尾,补了个【小猫歪头好奇】的表情包。 影子小姐:【花粉过敏,每年一到换季,就容易身上起红疹,缺氧到住院】 跟秦不舟的过敏原因也不一样,真是她想多了? 她麻溜地敲击输入法:【戴口罩会好一点吗?】 影子小姐:【会好一些,但稍不注意就容易中招】 影子小姐:【我看到你的朋友圈官宣了离婚,恭喜啊,离婚后还习惯吗?】 黎软几乎不需要太斟酌地打字:【挺好的,特别自在】 对方的微信头像旁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黎软默默等着。 那个正在输入中,消失了又浮现,浮现了又消失。 等了将近两分钟都没收到对方回复。 黎软狐疑。 她那句话说得有什么不妥吗?需要思考这么久? 她主动打字:【听洪阿姨说,鲜女士跟老公也处于离婚阶段?】 这回,对面答得很快:【嗯】 黎软想问离了吗,又不觉得不妥,不太礼貌。 洪梅说过,鲜秦是被谈离婚的那个,她是个恋爱脑。 黎软委婉了问:【你……还好吗?】 影子小姐:【不好,吃不下,睡不着,梦里都想她】 似乎是输入法问题,对方快速纠正了用词。 影子小姐:【想他】 黎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她身边还没有这么恋爱脑的朋友。 池朗是个玩男人的高手,韩梦莹是个男人永远排第二的事业脑。 想了想,黎软直接跳过安慰人,打字问:【你们是因为什么原因要离婚啊?】 她快速补充:【如果这个问题会冒犯到,不回答也可以】 对面还是回答了。 :【他不爱我】 :【他旧情人回来后,就天天跟我闹离婚,我怎么不知道该怎么办】 黎软想说那就离呗,出轨的男人要不得,这是婚姻的原则问题。 但考虑到鲜秦是个恋爱脑,黎软选择用自己的婚姻经历安抚她:【我老公也出轨,男人就这个尿性,不行就换一个男人呗】 这条消息发过去,对方突然吧啦吧啦连发好多条消息过来。 :【……】 :【你怎么知道你老公出轨的】 :【你抓到他现行了?有确凿的证据吗?】 :【他跟别的女人开房过?他身上有别的女人香水味?他衣服上留过口红印?】 这些倒没有。 但秦不舟和牧怜云之间有多两情相悦,这是身边人都知道的事。 黎软简短地回了一个字:【嗯】 那个字云淡风轻,却像一记投入深海的重雷,炸翻了对面的心绪。 此刻远在迪拜机场休息室的秦不舟,拳头都捏硬了。 “嗯什么,黎软软,你都不需要拿证据说话的么?” 出轨的帽子怎么就在他头上焊死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黎软盯着两人的聊天框,始终没有打消怀疑。 不知道为什么,纵使隔着屏幕,这个鲜秦依然给她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而且鲜秦对她老公的事,似乎特别上心。 黎软再次试探:【洪阿姨说你是民航机长,你在京都的哪个航空公司啊?】 那头,秦不舟盯着这条消息,倏地坐直脊背。 坏了,老婆这么聪明,肯定是怀疑身份了。 怪就怪在洪梅给他改的这个姓太特殊,又姓鲜,又得是女机长,全国都找不出第二个。 … 黎软等了两分钟,没见对方回答,心里的怀疑更深。 正要打字追问,对面回了。 影子小姐:【云途航空,一家民营航空小公司,创立不过半年,在京都航空局里排不上号的】 黎软半信半疑。 原来京都不止七家航空公司,难怪韩梦莹查了这么多天,都没查到。 黎软退出聊天框,给韩梦莹发了条消息:【莹莹,重点查查云途航空】 叮咚—— 鲜秦女士又发了条消息过来:【洪阿姨说你是空姐,你在哪个航空公司?】 黎软:【我离职了】 影子小姐:【那好可惜,你后面打算怎么办?转行还是跳槽?要不要来云途航空,我可以帮你走内招】 话题被自然而然地过渡到黎软身上。 黎软:【不用啦谢谢,我打算转行了,跟我的朋友创业】 影子小姐:【哪个行业?】 黎软:【配音】 迪拜机场休息室里,秦不舟盯着聊天窗里的最后两个字,怔住。 这么巧? 黎软也想尝试配音行业? 第一百四十二章 帮老婆代购情侣杯 秦不舟还想问些什么,黎软那边又发了条消息过来。 :【我先忙工作了,下次聊】 他学着黎软喜欢发表情包的样子,发了个小狗点头。 也好,他要赶紧把新身份的事安排一下,顺便也给戚砚打了个电话。 “我记得你上次想涉足配音行业,投资了个动画电影?” 戚砚刚从韩梦莹那里受了气离开,听筒里声线沉沉的:“什么配音行业,我那是国漫。” 只不过动画跟配音息息相关罢了。 说起事业,他又正经解释了句:“这个行业目前还比较薄弱,感觉把内容做好,未来说不定能崛起。” 秦不舟语气懒散:“影视行业利润不高,赚头不大。” 戚砚不太爽:“比起你家的银行,影视行业的利润确实不高,不过,秦氏名下的产业都是你哥在管吧?秦机长一个月工资多少?” 兄弟就是拿来出事扔锅,没事互怼的。 秦不舟也不跟他计较,拍板道:“你后面还要投资制作的动画电影,我全部入股。” 戚砚装起来了:“这又赚不到几个子,票房不好还得亏本,舟二少爷这也看得上?” 秦不舟没多解释,等会还有执飞任务,没太多空闲时间聊电话。 “我入股只有一个要求,之后的所有配音项目,由我最终裁决。” 戚砚想起他上次为了牧怜云的白蛇配音角色,把本来导演组准备拍板的黎软刷下去的事。 戚砚感慨:“真爱啊舟二,为了给她走后门,你要以身入局。你俩都好成这样了,什么时候再婚啊?” 说起这事,秦不舟就心烦。 身为黎软黑名单里的常住户,他现在想跟她多说几句话都困难。 看老婆的态度,显然单身生活还没野够,复婚的事八字没一撇。 秦不舟越想越烦,冷淡落了一句:“你能什么时候追回韩梦莹,我就能什么时候复婚。” 前半句尤其挑衅,戚砚窝火:“谁想追她了,不过是也想甩她一次。” 他后知后觉地注意到秦不舟的后半句话,莫名其妙:“谁问你复婚了?” 听筒里传来一阵嘟声,电话早就被秦不舟那边挂了。 当天下午。 临近下班点,韩梦莹接到一通未知号码的电话。 “韩总你好,我是《青蛇》动画电影的副导演,也是本次合作的负责人。” 韩梦莹心口震了一下:“合作?” “戚少不是说,群众戏全部打包交给你们拾声记工作室安排配音吗?他没跟你说吗?” 韩梦莹想起戚砚临走时那凶狠泛红的眼尾,尴尬地笑了声:“我以为……他反悔了。” 副导演:“戚少说话一言九鼎,不会轻易反悔的,明天下午我们约个地方签合同吧。” 韩梦莹收敛情绪,一丝不苟地记录下这趟行程。 “好的,我来安排吧,我会再电话联系您。” 电话挂断,办公室里恢复沉寂。 黎软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韩梦莹在发呆。 她走到韩梦莹身边,韩梦莹都没察觉。 “在想男人啊?”她双手搭到韩梦莹肩上。 韩梦莹吓得肩头一颤,回神,当着小姐妹的面,她没有掩饰:“嗯。” 黎软忍笑:“想戚砚?” 韩梦莹垂下眼,答非所问:“咱们工作室的第一单合作成了,明天下午,跟《青蛇》的副导演签合同。” 黎软能看出她对戚砚还有感情,当年并非真的无情甩掉,由衷地劝:“你如果还喜欢,就去追回来吧。” 韩梦莹果断摇头。 “我们之间不会有结果。” 戚家想要的媳妇,不是她这种。 黎软憋笑着点了点她的鼻尖。 “傻莹莹,结婚是需要慎重的事,但谈恋爱不用啊,恋爱是浪漫的,活在当下,开心就好。” “不要。” 韩梦莹还是拒绝,思路清晰:“当年把他甩了,他放狠话要我后悔,他现在是故意在我面前刷存在感,不就是想让我回去求着他和好,他估计憋着坏想报复我呢。” 黎软听得啧声:“真是一群诡计多端的男人,难怪他们能玩到一块。” 秦不舟算计多,戚砚估计也没好到哪儿去。 韩梦莹也被逗笑:“算了,不提男人了,《青蛇》的副导演把群众戏的台本发过来了,男男女女需要配出九种不同的声音,你陪我一起看看,给几个声优分一下? 台词角色,明天早上试音。” 下班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 黎软本来想去银行把那七千万转存一下,但银行这个时间点已经关门了。 她扬起脸,将整座城市的景致认真看了几遍。 京都的夜极致繁华,高楼大厦,灯火通明。 这是最后一个月待在这里,等韩梦莹的工作室步入正轨,黎软就打算悄然离开了。 叮铃—— 手机响了一声。 又是隔壁鲜秦女士发来的消息。 影子小姐:[图片] 影子小姐:【迪拜的特色咖啡杯,好看吗?】 是两个黑白间色的猫耳杯,放置在飞机客舱的小桌台上拍摄的,很可爱。 黎软由衷笑了,打字回复:【好漂亮】 自从家里养了只金渐层,黎软现在特别种草小猫咪的周边。 影子小姐:【想要吗?】 看到这句话,黎软有些受宠若惊。 迪拜的物价不低,收邻居姐姐这样贵重的礼物,这个人情很难还。 她忙打字:【不用啦,无功不受禄】 影子小姐:【帮你代购】 “……” 隔着屏幕看不见黎软脸上的尴尬。 她释然地笑笑,继续打字:【好啊,那就谢谢姐姐了】 邻居姐姐和保姆阿姨这段时间都对她挺好的,黎软正愁怎么还人情,代购好,可以给代购费。 影子小姐:【明天有从迪拜回京都的执飞任务,等回了家,我到时候让洪阿姨拿给你】 黎软:【好嘟,谢谢机长姐姐~】 末尾,补了个小猫鞠躬感谢的可爱表情包。 与此同时。 秦不舟人已经在澜庭,躺在沙发上盯手机,茶几上摆着两只情侣款的猫耳咖啡杯。 他盯着黎软最后发的那个小猫表情包,嘴角浅浅勾起一丝弧度。 “好、嘟……”他跟着念了一遍,仿佛能看到老婆眉眼弯弯地念出这两个字,唇角随着轻轻撅起的俏皮模样。 靠! 老婆跟女孩子说话可爱死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软软:老公死了 黎软坐地铁回了澜庭,刚进家门,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江明漪的电话。 一年前的家宴上,她跟江明漪互换电话号码。 在这之后,她们从未联系过,一直在对方的通讯录里坐冷板凳。 这是江明漪第一次主动联系她。 黎软接通,客气莞尔:“大嫂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那头,江明漪声线温和:“最近在忙什么?” 黎软:“跟我闺蜜开了家工作室,忙挣钱呢。” 江明漪:“最近产检过吗?” “没呢。” 她不提,黎软都快忘了这事。 最近去医院的次数少了,隔两三天才去一次,都是去看望母亲。 自从上次裴叙白表白,她不想气氛尴尬,每次都不会在医院待太久,已经好几天没在医院跟裴叙白碰面了。 江明漪语气轻快了几分:“那正好,明天一早我要去做产检,你陪我一起吧?” 黎软问:“那大哥呢?” “最近财团有个项目很棘手,他出差去海市了,本来说让保镖送我去产检,但我想找个人一起说说话。” 江明漪是目前除了裴叙白之外,唯一知道她没有流产,还怀着宝宝的人。 正好都要经历当妈妈那一关,黎软莫名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虽然她已经离婚,跟秦家人没什么关系了,但江明漪愿意主动亲近她,她很乐意跟江明漪交好,答应了一起去产检。 隔天上午。 黎软跟韩梦莹请了半天假,按江明漪发来的地址,前往医院。 是京都最有名的妇产科专院。 黎软早早等在医院门口,看到了从库里南车上下来的江明漪。 江明漪的孕肚已经七个月了,行动越发困难。 黎软连忙上前搀扶她。 她跟保镖和司机说:“你们就在外头吧,弟妹陪我进去就行。” “好的大少奶奶。” 江明漪挽住黎软的手,凑近她耳边小声说:“给你也预约了VIP产检,不用排队,走秦家的账,秦家人的钱不花白不花。” 黎软是担心的:“我就不用了吧,我原本就是来陪你走一趟,聊聊天的。” 裴叙白有交代过,除了裴氏旗下的医院,不能去别的医院孕检,瞒不住秦家。 江明漪拍拍她的手背,让她放宽心。 “你离婚证都拿了,秦家没人会把注意力放在你身上,而且是用我的账号预约的,不会有人发现,秦家人都以为你流产了,谁都不会往这方面想,都以为你是陪我来走个过场。” 除非有人专门来查黎软的产检建档。 但江明漪觉得应该没人会这么无聊,秦不舟更是对黎软流产的事一点怀疑都没有。 江明漪继续游说:“怀孕会对女性造成很多伤害,比如妊娠高血压、妊娠糖尿病、肝内胆汁淤积症等等,所以产检非常有必要,也是帮助你将来更好的身体状态生产,” “京都没有医院比这里的妇产科更权威,软软,你需要对自己的身体好一点。” 黎软是有些动心的。 之前医生说她有不孕症,能怀上这一胎很不容易。 她确实想再检查一下,听听其他医生怎么说。 江明漪看出她脸上的犹豫,笑着拉她进去:“走吧,不着急,可以先陪我查完,慢慢考虑。” 两人不慌不忙地走在医院过道里,边走边闲聊。 江明漪:“你都不知道,自从爸替那两个孩子办了认亲宴,就接回老宅住,老宅最近有多热闹。” 黎软微挑眉:“徐静怄死了没?” “没死,但感觉妈的状态已经要死不活了。” 黎软听着只觉得解气:“她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江明漪:“妈她就是老一辈的婆婆思想,爱给儿媳妇摆谱,注重打压和控制,没把儿媳妇当一家人。” 黎软秒接话:“但她把牧怜云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当成家人,宠得跟太后身边唯一的长公主似的。” 江明漪:“妈之前夭折过一个女儿,估计是把对那个女儿的心灵寄托都转移到牧怜云身上了吧。” 黎软随口玩笑道:“秦振爱出轨,说不定不止这一对私生子,如果牧怜云也是小三生的,那就好玩了,徐静估计真的会怄死。” “你小声些。” 江明漪赶忙捂黎软的嘴:“编排妈还好点,别随便编排爸,他毕竟还是秦家家主。” 黎软受教点头:“知道了,不说他。” 随口一提罢了,黎软压根不会往那方面想。 牧怜云跟秦振平时交流甚少。 以秦振对双胞胎私生子进族谱的做法来看,如果牧怜云也是私生女,当年就不该是秦家养女,而是挂在徐静名下的秦家真小姐。 而且牧怜云跟秦振长得一点都不像,根本不可能。 …… 因为是VIP产检项目,江明漪不到一个小时就检查完了,母子都很健康。 黎软还是跟着做了一遍检查项目。 江明漪陪着进医生办公室。 女医生将两人分别看了一眼,问:“你老公呢?你的有些情况,我想先问问他。” 黎软面无表情,秒答:“死了。” 江明漪:“?” 她叹息:“……” 医生也怔了怔:“抱歉,节哀。” 黎软云淡风轻地笑笑:“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自己的身体情况,您直接问我就好。” 十多分钟后,黎软扶着江明漪一起走出医生办公室。 江明漪正在看黎软的医生结论单。 黎软血糖偏高,有妊娠糖尿病风险,医生让少吃甜食和碳水,一周后再来复查血糖情况。 还伴随着一些其他身体小毛病,医生给开了叶酸,让持续服用一个月看情况。 江明漪盯着单子,表情严峻极了。 “我没事,大嫂别这么紧张。” 她的关心,黎软看在眼里,心头暖暖的。 江明漪:“怀孕是最受累的,你一个人,没人照顾着,我怎么能放心呢。” 黎软想了想:“可能是我不会做饭的原因,伙食搞得太差了,我给自己请个保姆?” 江明漪面色凝重,连叹了好几声气,语重心长道: “软软,你真不打算把怀孕的事告诉舟二吗?” “身为孩子的父亲,他有责任替你分担孕期的辛苦。” “而且我觉得他真的没你想的那么混蛋,说不定知道你怀孕,他会收心,好好对你和孩子。” 第一百四十四章 他喜欢挨打,是变态 “大嫂,”黎软笑着打断她,“把希望寄托在男人身上,就意味着我今后在这段关系里永远被动。” 江明漪怔住,沉默了。 黎软继续:“指望一个不爱我的男人收心,还不如指望公猪会爬树。” “……” 黎软思路是清晰的,也是清醒的:“秦不舟一直都想要个孩子,他如果知道我没有流产,还怀着孕,一定会来抢走我的孩子。” 江明漪的表情跟着严峻起来:“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办?” “下个月我就离开,找个没人认识我的小县城,带着母亲,独自养胎。” 江明漪跟她对视,看到了她眼神里的坚定。 她早有计划和安排,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江明漪知道自己劝不动,也就不再劝了。 江明漪担忧问:“地方想好了吗,打算去哪里?” 黎软张了张唇。 正要说,江明漪赶在她开口前道:“算了别告诉我,一个人悄悄的走,谁也不知道你的目的地,就算将来你怀孕的事暴露,舟二也很难从别人嘴里套出你的位置。” 找个离京都最远的地方。 秦家虽然势大,但权势基本都集中在京圈。 国家很大,只要黎软有心想藏,哪里是那么好找的。 黎软握住了江明漪的手,这番话让她觉得特别暖心,她能感觉到江明漪是真心为她好,为她考虑。 “谢谢大嫂。”她有些遗憾,“可惜了,不能看到小侄儿出生。” 江明漪拍拍她的手背,笑得温柔婉约:“我到时候给你发照片。” 一想起她跟秦不舟的事,江明漪就忍不住叹气,觉得惋惜。 有些话憋在心头难受,江明漪小心翼翼问:“软软,你还认我是大嫂,对吗?” 黎软唇角挽笑,点头:“整个秦家,我只愿意认大嫂。” 江明漪心头更堵了:“既然你认我,有些话我不得不说。” “你说。” “我觉得你和舟二之间缺乏交心的沟通。” “他的心都不在我这里。”黎软忍笑,耐心释怀地解释,“不是每对情侣、夫妻的相处模式都会沟通,我跟他无法交心,无法沟通,这不正说明我们不适合。” 江明漪:“可我觉得,他对你是有感情的,上次你在庄园大闹,奶奶要把你家法处置,是舟二替你承担了所有责难,他让我不要告诉你,但我真的……忍不住了。” “他替我挨家法?” 这事黎软完全不知情。 那次她还奇怪呢。 她把庄园都拆了,事情闹得那么大,老太太和徐静居然没有用长辈身份拿乔,把她往死里整。 只是让她在地下室杂物间待了一会,之后就轻轻放过了她。 “真的。”江明漪肯定道,“我亲眼所见。” 江明漪以为会在黎软脸上看到哪怕一点点对秦不舟的心疼,但是,没有。 非但没有心疼,黎软还在笑,笑得意味深长。 “大嫂你不懂他。” 黎软看看医院走廊周围,经过的人比较少。 她凑到江明漪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他喜欢挨打,他是个变态。” “啊?!” 江明漪嘴角抽了抽,一度陷入怀疑自我。 她想起那晚在祠堂看见秦不舟的模样,被打得那么惨,这叫喜欢挨打吗? 黎软把她说懵了。 沉思了好几秒,她不确定道:“你好像对舟二有很多误解……” “没有误解。”黎软认真得出结论,“他不是为了我挨家法,他是为了满足自己的XP,顺便在我这里装一波好人。” “……” 江明漪努力掰正她的思路:“他要是真想在你面前装好人,就不会一直瞒着你。” 黎软不说话了。 两人走出医院,气氛因秦不舟挨家法的话题变得凝重。 黎软想了很久,才云淡风轻地笑了笑:“他是秦家子孙,秦家人打他能有多狠,不过是做做样子,顺便满足一下自家少爷的特殊癖好。” 江明漪还想说什么,被黎软扶着往医院外走。 黎软岔开话题:“来都来了,中午我请大嫂吃饭呗,大嫂想吃什么?中心街那边有一家粤菜的点心做得很精致,要不要去尝尝?” 江明漪不再说什么,随着黎软的话道:“听你的。” 当事人不愿理清那些藏在行为里的感情,她江明漪作为外人,介入不了。 他只能祈祷秦不舟的脑子能早点开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抓紧挽回老婆孩子。 午饭后,江明漪把黎软送去了拾声记工作室的写字楼楼下。 一进工作室,韩梦莹就从办公室出来,拉着黎软进屋里,紧张兮兮地问:“上午你跟我请假都没说清楚,怎么去医院了?生病了吗?” “没有,陪大嫂去产检了。” “大嫂?”韩梦莹挑眉,“秦晟之的老婆?” 黎软点头:“嗯。” 韩梦莹眼神古怪起来:“看来你们前妯娌间的感情不错嘛。” 黎软笑笑:“结婚那三年我跟她交集挺少的,不过她是秦家唯一尊重我的人,对我有问必答,现在她主动跟我交好,我还挺开心。” 江明漪是京圈真正意义上的名门千金,知书达理,温婉优雅。 她在黎软眼里,是女神级别的人物。 韩梦莹挽紧了黎软的手臂:“下午我要去跟《青蛇》的副导演签合同,陪我呗?” 黎软不应声。 这样大制作的动画电影,肯给新人工作室机会,摆明了是戚砚冲着韩梦莹来的。 下午的签约,戚砚八成会去。 黎软不太想去当电灯泡。 “我下午要早点下班,约了从前在航空部的同事们吃饭。” 吃她的离婚宴。 韩梦莹:“那好吧,我让前台小喻陪我去。” 下午几个小时的声音练习,很快就到了黎软约好的饭点。 她把这次邀请的同事们单独建了一个小群组。 一群小年轻还没聚在一起,群里已经聊得很热闹。 黎软把饭店的位置分享进群里,早早去了饭店预定包房,点好菜单等着。 傍晚,最先到的是杨松和陆杰。 陆杰捧着一束紫色鸢尾花,递过来:“黎组,离婚快乐,愿你今后如鸢尾花的花语那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黎软笑容温柔,双手接过:“谢谢,我很喜欢。” 被她夸一句,陆杰耳朵都红了,嘴角快咧到耳后,轻碰了下杨松的肩,小声嘚瑟:“听见没,黎组说喜欢我。” 杨松:“?” 第一百四十五章 围攻讨伐舟二 自从陆杰坦白喜欢黎软,杨松时常觉得搭档是个傻缺。 他小声提醒:“人家跟你客气呢,说的是喜欢你送的花!” 自我攻略型恋爱脑有毒,剧毒。 黎软不知道他俩在蛐蛐啥,招呼他俩入座。 杨松也举起手中的小礼品袋,礼貌随和道:“一点心意,黎组离婚快乐。” “谢谢。”黎软接过礼品袋,“我都已经从航空部离职,就别叫黎组了,叫我名字就行。” 陆杰立刻道:“那我可以……叫你软软吗?” 他脸上的期待让黎软没法当众拒绝,尴尬地笑了一声:“你开心就好。” 陆杰确实开心,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紧张得直抿唇,烫嘴似的:“软……软软。” 杨松龇牙咧嘴,满脸都是嫌弃。 不一会,何苗苗和赵梦也到了。 何苗苗上来就是一个熊抱,委屈瘪嘴:“软姐,你走了我好不习惯啊,还是喜欢跟你执勤同一班飞机的那种感觉。” 黎软很有分寸地用手挡在身前,没让何苗苗的热情撞到自己的小腹。 又过了几分钟,连空乘制服都没换的池朗,一结束执勤工作,就拉着林拓跑来了。 餐桌前的人已经到齐了,池朗大大方方向众人介绍林拓:“大家晚上好啊,这是我的男朋友。” 黎软淡定招呼林拓入座。 赵梦当即惊呼出声:“卧槽你小子吃得挺好啊!” 实在是林拓那身材太棒了,衬衣根本遮不住他紧实健硕的胸肌轮廓,还有公狗腰,一看就很持久。 池朗自豪,微抬下巴:“那当然。” 陆杰和杨松两个直男的表情不太好,不吭声。 服务员开始陆陆续续上菜。 餐桌上越聊越热闹,赵梦没忍住问:“软姐,你跟秦机长的离婚,是谁提的啊?” 黎软云淡风轻一笑:“我提的。” 众人面面相觑。 何苗苗愤然:“果然是秦机长出轨了,看来我那天还是骂太少了,都怪你,非要把我拉走。”她朝赵梦噘嘴。 赵梦很无辜:“我还不是为了你好,怕秦机长记恨你。” 一谈到秦不舟,餐桌上的气氛怪怪的。 黎软:“我跟秦不舟是和平离婚,希望大家不要因为我的事,影响跟他的工作相处状态。” 何苗苗:“软姐,你就是太心善。” 黎软只是笑。 这不是心善,秦家势大,闹崩了对她没好处,比如那七千万的离婚费,她就拿不到了。 她给秦不舟留了体面,秦不舟的做法也挺体面。 “好了,不提我前夫了,咱们干一个。”黎软率先举起果汁杯起身,“祝我离婚快乐,单身万岁!” 所有人跟着举杯起身,异口同声道:“干杯!离婚快乐,单身万岁!” 包房的门就在这时打开—— 一道颀长矜贵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秦不舟将包房里的动静听得真切,薄唇勾了勾,“真热闹,介不介意多我一个?” “……” 刚才还在欢呼的人们,气氛忽然急转而下,变得有些微妙。 来参加前妻举办的离婚宴,他是真不怕尴尬啊。 赵梦小声问杨松:“秦机长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跟软姐吃饭,你们说的?” 杨松:“不是我。” 陆杰表情有点难看:“我……我就下机的时候提了一嘴,但我没想到机长会来啊。” 赵梦不爽:“忒!就你会坏事!” 诡异的气氛中,秦不舟脸色淡定如斯,一点不觉得尴尬。 黎软疏离地淡笑了声:“来了就是客,秦机长坐吧,我让服务员添双碗筷。” 秦不舟解着袖口,迈步走过来。 黎软左边坐着池朗,右边坐了何苗苗,两人都没有要让位置的想法。 陆杰杨松自觉分开坐,把中间的位置让给秦不舟坐。 本来要干杯的众人,随着秦不舟的到来,沉默下去。 何苗苗正懊恼上次没骂够。 秦不舟自己要上赶着找骂,她毫不客气问:“秦机长,你跟软姐当年是谁追谁啊?” 秦不舟看了黎软一眼,她面色平淡,事不关己一般认真夹菜吃饭。 “算我主动。”他道。 何苗苗来劲了:“你们男人最擅长娶到手就不珍惜了吗?” “……” 气氛更微妙。 池朗默默给何苗苗竖大拇指:好姐妹,你是真敢开腔啊! 黎软也给何苗苗夹菜:“苗苗,吃鸡腿。” 何苗苗冲黎软甜笑:“谢谢软姐~” 转头看秦不舟时,她的笑容又垮下去,继续问:“现在你们都离婚了,秦机长可以告诉我们,你跟那位牧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吗?” 秦不舟没避讳什么,认真答:“兄妹关系。” “切!”池朗最先忍不住,翻了好大一个白眼,“又不是亲的。” 何苗苗:“就算是亲兄妹,哥哥结婚后也该避嫌的吧,可是秦机长跟那位牧小姐搂搂抱抱好几次,大家可都是亲眼看见的呢。” 秦不舟解释:“不存在搂搂抱抱,她身体很差,发病会有生命危险,我只是送她就医。” “哦。”何苗苗毫不留情地拆台,“机场的紧急医护人员都是摆设吗?非要秦机长这位已婚人士送她就医?还是说,秦机长觉得自己腿比较长,脚程比医护人员快?” “……” 何苗苗继续:“我男朋友要是敢当着我的面,跟没有血缘的妹妹搂抱,我上去就是几巴掌,打他不懂避嫌,没有跟异性相处的分寸感。” 秦不舟的心口刺了刺。 他没有觉得难堪,很真诚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是我没有处理好。” 池朗冷笑着不爽:“你没处理好的岂止这点事……” “……” 一场离婚宴,不知怎么就成了秦不舟的讨伐大会。 杨松和陆杰都不敢吭声。 难得见机长被人怼得哑口无言。 气氛怪尴尬的,但又让他们很想看下去,吃瓜吃得起劲。 第一百四十六章 舟二:我免费,不要钱 但同时,他们又挺佩服秦不舟。 不愧秦不舟是当机长的,心脏够强大,被人当着前妻举办的离婚宴上这样数落他的错处,神态都还这么稳得住。 秦不舟一直垂着眼,像在深思池朗和何苗苗刚才的那些话。 他似乎在反思,淡定自若地拾起筷子,夹了一颗玉米粒吃。 人运气不爽的时候,吃颗玉米都哽喉。 秦不舟又放下了筷子,正襟危坐:“还有什么事是觉得我没处理好的,今晚一并说了吧,我不会生气。” 他越是这样说,众人越是面面相觑。 池朗冷哼一声:“干嘛要告诉你,让你偷学了去哄下一任老婆?” 秦不舟:“……” 何苗苗张嘴,正要继续开喷,池朗高情商道:“苗苗你别教他,让他自己慢慢悟去。” 在场只有池朗和黎软知道秦不舟的真实身份。 整个航空部都是秦家的,何苗苗要是真把秦不舟说生气了,被秦不舟记恨上,随便一句话就能让她失业。 黎软也秒懂池朗的意思,主动帮何苗苗倒酒:“大家先吃饭,再聊会菜都冷了,大家高兴就喝点,不高兴也喝点,今晚不醉不归。” 何苗苗单手托腮,盯她的杯子:“软姐怎么不喝酒啊?” 黎软的笑容看不出一点破绽:“最近胃病犯了,喝不了,不过只要你们能喝开心,喝满意,我看着也开心。” 气氛缓和不少,众人开始互相敬酒。 听到黎软说犯胃病,秦不舟眉头皱了皱。 后半程的餐桌上还算和谐,众人都默契的不再提秦不舟和黎软的婚姻问题。 吃得差不多了,黎软借口上厕所,独自去了前台买单。 “您拿好,这是账单。” 黎软接过小票单,正要查看,票单先一步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拿过去。 她顺着对方的手臂抬头看,是秦不舟。 秦不舟今晚被陆杰杨松敬了不少酒,但他喝酒不上脸,眼神里一点醉意都没有,声线磁性低醇:“我来吧。” 黎软没跟他搭话,转身就走,回饭店包房。 他自愿抢着买单,黎软才不跟他争。 回到包房的时候,陆杰跟何苗苗都喝醉了。 两人隔着大圆桌山歌对唱,气氛嗨得不行。 唱着唱着,两人忽然急眼了,绕过圆桌挨着坐,杵在对方脸跟前大声唱,势必要比对方声音大。 其他人纷纷捂了耳朵。 何苗苗崩溃地捂住耳朵摇头:“你吵死了!你跟嚎丧似的,唱这么难听,还敢抢我的歌词。” 陆杰不甘示弱:“你才难听呢,声音尖细得跟母夜叉似的。” 何苗苗气鼓鼓叉腰:“我要是夜叉,我就先叉死你,再叉死我前男友,最后叉死秦机长!” 刚结完账单,走到包房门边的秦不舟:“?” 他不在场都能中枪? 黎软笑着走过去,站到两人中间,当和事佬:“两个醉鬼,是不是没玩尽兴?明天都上班吗?不上的话,咱们转场去KTV唱个爽?” 何苗苗抱住黎软的手臂,脑袋靠在她肩头:“都听软姐的。” 陆杰英俊的脸上酡红一遍,眼神迷茫却愤然:“你叉我干嘛,喜欢我啊?可别!我不喜欢你这款!” “啊呸!”何苗苗来气,“你们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大脑裹了小脑,小脑长在唧唧上!我看你一眼你就挑上了,装什么啊!是你暗恋我吧!” 黎软听到惊人的词汇,刚想捂住何苗苗的嘴,慢了一步。 醉酒的何苗苗战斗力爆表,那嘴跟机关枪似的,几秒就突突完了。 黎软震惊地盯着她:姐妹,真够虎的。 陆杰委屈:“你不要在软软面前抹黑我,我怎么可能暗恋你呀,我明明喜欢……唔!” 一个“软”字的音节卡在喉咙里,秦不舟眼疾手快,卷了一团餐巾纸塞进陆杰嘴里,强行闭麦。 秦不舟沉稳发话:“我看大家都有点醉了,再转场估计就要玩到深夜,几个女孩子太晚回家不安全,今天的聚餐就此结束吧。” 黎软同意。 散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黑压压的天空飘起了雨。 池朗和林拓请了代驾。 杨松打了出租车,负责把醉酒的陆杰先送回家。 黎软本来想亲自打滴滴送何苗苗,赵梦主动揽挑子:“我送苗苗回去吧,软姐今天肯定累坏了,赶紧回去休息吧。” “那你俩注意安全,到家了在小群组里给我发个消息。” “知道啦。”赵梦关上车门。 黎软望着出租车驶离,感受到雨滴落在肩上、头上,渐渐下大了。 雨落在屋檐上、地砖上,啪嗒啪嗒地响。 她抬手替自己遮眼帘,就这么站在雨中等下一辆出租。 出租迟迟没来,一把黑伞遮到了她头上。 她没回头,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秦不舟。 秦不舟道:“我送你回家?” 黎软不理。 他并不气馁,低头凑近黎软耳边,小声哄:“坐我的车,我不要钱。” 黎软冷了他一眼,抱着那束紫色鸢尾花,继续等出租。 秦不舟的视线落到鸢尾花上:“谁送的?” “陆杰。” “……” 秦不舟忽然觉得天上落的雨,都泛起酸气,难闻得很。 他又指着黎软小臂上挎着的几个礼品袋:“那这些是谁送的?” “杨松、何苗苗、赵梦、池朗和林拓。” “……” 除了他秦不舟,每个人来吃饭都给黎软准备了离婚小礼物。 胸腔里像有一团棉花,沾了雨,湿闷得呼吸难受。 秦不舟指骨轻扯她的袖口,语气里藏着不爽和幽怨:“走吧,坐我的车,顺便有几句话想跟你聊聊。” 黎软侧目看他,看到他的伞是偏向她这边的,将她整个人笼罩得严严实实,淋不到一丁点雨。 而他自己的右边肩头已经被雨淋得湿透了。 脑海里无端回想起江明漪说秦不舟替她挨家法的事,黎软平淡了态度:“正好我也有点事想问你。” 第一百四十七章 他坦白救命之恩 宾利车上。 黎软吐得厉害。 秦不舟拿着呕吐袋,耐心替她接着呕吐物,单手伸到她后背,替她扶背顺气。 等她状态缓和一些了,秦不舟才轻声戏谑:“我这个喝酒的都没吐,你怎么喝果汁还能吐得这么厉害。” 黎软心里烦着的。 刚吃饱,胃还没开始消化营养呢,又吐干净了。 她窝火,语气很凶、很郁燥:“都说了我不坐你的车!你身上的酒气很熏人,你真的臭死了!” 她确实是被秦不舟身上的酒气引发的孕吐。 实在是车里环境密闭,气味难以忽视。 秦不舟脸色一僵,默默替她处理了呕吐袋,快速褪下外套,扔进车载小储物箱里藏起来。 又取出一粒薄荷糖塞嘴里,让徐叔打开空气净化功能,才问她:“这样是不是会好一点?” 黎软语气不怎么好地“嗯”了声,喝了点水漱口,也翻出包里之前裴叙白给的缓解孕吐的糖,放进嘴里品尝。 秦不舟见她情绪没那么炸毛了,才轻问:“你犯胃病是什么回事?去医院看过吗?医生怎么说?” 黎软撇头看车窗外:“一点小毛病,几天就能好。” 秦不舟不信:“你上次也是这么说。” “慢性胃炎就是反反复复的,这很正常。”不想引起他的怀疑,黎软转移话题,“你要跟我聊的正事,就是这个?” “不是。”秦不舟垂下眼,思绪果然被她岔开,“你先说吧,你想问我什么?” 公路两边不断倒退的路灯,使车里的光线忽明忽暗。 黎软正在认真瞧他。 光影透进来,她看见他右边的衬衣领子和肩头都是湿的,脖颈上也沾了雨珠。 眼前闪过他那晚出现在地下室杂物间的模样。 半湿的额发,脸上、脖颈上都有水珠。 当时没有细想,以为是秦不舟用身体替她安抚了牧怜云,洗了澡才过来的,她那时被这个认知恶心到了。 如今想来,那些不是水珠,是浸了薄薄一层汗。 当时她大闹完庄园,精疲力竭,根本没太关注秦不舟的状态。 隐约记得,他那晚似乎说话有些吃力,脸色挺白的。 秦家家法,罚得很重吗? 黎软见过那个所谓的家法,是一柄深黑的皮质鞭子,当时唐凤仙拿着鞭子追着她跑,想抽她。 如果执鞭人不放水,随便抽几下,应该就是一顿皮开肉绽。 “在想什么?” 秦不舟一贯磁性的嗓音唤回了她的思绪。 他顺着她的目光,理衣领:“我身上有脏东西?” 黎软收回了视线,睫羽垂着,盯自己的膝盖,试探问:“我把牧怜云打成猪头、拆了秦家庄园那晚,徐静和老太太都没有想什么花样来惩罚我吗?” 秦不舟一怔:“怎么突然问起这事?” “就是突然想起,觉得她们就这么轻轻放过我,很古怪,不能问吗?”黎软侧目,直视他的眼睛。 “当然可以问。” 他避开跟她对视,平淡地解释:“妈和奶奶就是古板了点,她们心肠不坏的,我跟奶奶说了你……你流产的事,奶奶也很惋惜,只是让我们离婚,我同意离,她没有想为难你。” “是这样么?” 黎软一个字都不信。 秦老太婆会有这么善良的时候? 秦不舟肯定道:“是的。” “……” 挨家法的事,黎软能感觉到他是真想瞒着她,没想过演什么苦肉计,在她面前装一波好人。 心,忽然有点乱。 知道他有多深爱牧怜云,黎软不会再自恋到以为他这么做,是因为心里有她。 但她又想不通秦不舟为什么要替她承担罪责,又为什么要瞒着不让她知道。 她看不懂秦不舟想干什么。 秦不舟压根没把这事放心上,在想何苗苗饭桌上的话。 黎软:“我的问题问完了,你想跟我说什么?” 秦不舟抿了抿薄唇,声色认真:“牧怜云两次在机场发病,我只是救人心切,我没有想过会因此传出她是我老婆的流言,也忽视了你作为老婆的感受,何苗苗骂得对,是我的错,我没有处理好,以后不会了。” 黎软面无表情:“正如池朗所说,你没处理好的岂止这点事。” 三年里,他多少次半夜抛下她,去找牧怜云。 牧怜云但凡发个烧、遇到雷雨夜,他哪次不是屁颠屁颠跑过去守着。 纵使他现在的语气很真诚,但他的解释在黎软听来很苍白。 秦不舟:“她之所以身体差成这样,都是因为我,她救过我的命,自己却落下病根,所以我格外照顾她的身体情况,只是出于救命之恩的责任,没有别的感情。” 黎软冷笑一声,红唇戏谑:“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她都被你害成这样,你不娶她怎么说得过去啊。” 不提还好,一提,黎软又想起当年秦不舟给她下药,算计她结婚的事。 她咬牙切齿:“你俩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早就该娶她了,你为什么要犯贱,来招惹我啊!” “……” 秦不舟抿着薄唇,沉默地听她训斥。 黎软骂着骂着,眼眶红了,声音也哽了几分:“我这三年的痛苦和不幸,都是你带来的,我不会原谅你。” “……” 秦不舟喉结滑动,噎得难受,跟着红了眼尾。 眼见两人又吵起来了,气氛有点僵,徐叔默默将手探到挡板开关上,并不想听太多主人家的私事。 黎软吵得火大,看了看外头的路牌,压着怒意质问:“已经过了堵车高峰,按理说,十多分钟也该到澜庭了,徐叔是不是开错路了?” 徐叔又默默把刚放到挡板开关上的手收了回来。 前面两人聊得挺和谐,徐叔是故意开慢点,想给少爷多一点时间跟黎软相处。 谁知道两人会吵起来,不,是秦不舟单方面挨骂。 避免火烧到自己身上,徐叔从容找借口:“雨夜开太快,轮胎容易打滑,您安心坐一会,再有几分钟就到澜庭了。” 车里静谧了几分钟。 宾利一路驶入澜庭车库,停驶在黎软那栋楼的楼下。 黎软果断下车,将车门甩得很用力,宣泄着心头的怒意。 秦不舟跟着下车,小心翼翼扯住了她的袖口:“别生气了,气的是自己的身体,记得看手机,有小礼物收。” “什么玩意?”黎软听不懂他后半句在说什么,甩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刷卡进电梯。 电梯门刚关上,手机响起撒金币的系统音。 黎软点开。 秦不舟又给她转钱了。 转了999999.99元,差一分一百万。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她孕吐,舟二怀疑 钱是最实在的礼物。 黎软觉得有些好笑。 从前她一门心思爱着秦不舟,想证明自己不是算计秦不舟的钱而下药嫁进秦家,秦不舟似乎也跟她心照不宣。 他从不提钱,七八位数的礼物倒是常送。 现在离了婚,他反而爱爆金币了。 不过,他乐意爆多少,她就收多少,钱越多越好跑路。 心情的确因为这笔转账好了不好,黎软抵达18层,没想到隔壁家的保姆洪梅就站在电梯口等她。 洪梅笑得很和善:“黎小姐总算回来啦。” 她双手递上礼品盒:“这是我家鲜女士给您从迪拜代购的杯子。” “谢谢。”黎软双手接过,打开,查看了一番,确实是很可爱精致的猫耳杯。 “洪阿姨,你家鲜女士有没有跟你说这个杯子多少钱?”黎软问。 洪梅:“鲜女士说价格加关税花了525元,个位数就算了吧,您给他转520就行。” “520?”黎软微微挑起一边的眉毛。 看洪梅认真的表情,似乎不知道这个数字转账对于年轻人来说的含义。 黎软没多说,取出手机,点出鲜秦的微信,直接转了整一千块过去。 【谢谢姐姐,猫耳杯收到了,很喜欢】 发完微信,她冲洪梅笑笑:“已经转给她了,我先回去洗洗睡了,洪阿姨也早点休息。” “好,您忙您的。” 澜庭车库里。 秦不舟正要坐回车上,兜里的第二部手机响了。 一打开微信,就是黎软发来的感谢,末尾的小猫笔芯表情包特别可爱。 秦不舟看得心口有点酸。 这样可爱俏皮的小表情包,老婆从未给他发过。 再次打开车门,一束紫色鸢尾花安安静静地躺在座位上,有些扎眼。 黎软又拿忘了东西。 “还是改不掉丢三落四的毛病。”秦不舟嘴角是笑着的,弯腰拾起那束花打量。 能把这花忘了,说明她根本没把陆杰那小子放在心上。 秦不舟心情不错,果断把花扔进旁边的垃圾桶,眼不见为净。 等他再次坐进车里,徐叔问:“少爷,您是要等半个小时上楼,还是回栖缘居休息?” “半个小时后上楼。” “好的。” 车里气氛安静下去。 秦不舟琢磨着怎么措辞给老婆回消息,徐叔也出神了,在想黎软刚才的呕吐情况。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徐叔忍不住道:“少爷,您不觉得少奶奶刚才一上车就开始吐,很奇怪?” 秦不舟透过后视镜,跟他对视一眼,语气跟着严肃起来:“哪里奇怪?” “少奶奶的情况,不像是胃病导致的反胃,倒是跟我老婆之前怀孕的时候,孕吐的情况很像。” 秦不舟对这方面没什么了解:“呕吐还有区别?” 徐叔点头:“有的,情况不一样。” 秦不舟沉默了,垂下眼,陷入思考。 半晌,他语气坚定:“不可能,她不会怀孕。” 徐叔想问他为什么会这样认为,他自顾自解释道:“自从她上次流产,之后就一直跟我分居,根本不让我碰她,她怎么可能怀孕。” 想了想,秦不舟嗓音阴沉:“你是想说,她也许在闹离婚的时候,就把我绿了?” 徐叔惊恐,连连摆头:“少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早就说过主人家的事少管,徐叔懊恼,改口道:“我老婆怀孕都是快十年前的事了,也许是我记错了,看错了,少奶奶不是孕吐。” 秦不舟不说话。 徐叔的猜想倒是让他想起一件事。 上次带黎软去参加红酒会,黎软腰身胖了许多。 她呕吐的情况也不是这一两天了,早在那之前就有吐过,也说是被酒气熏到。 如果事情早在那个时候就有苗头,还有一种情况。 秦不舟:“她有没有可能没流产,还留着我跟她的那个宝宝?” 徐叔不敢说话。 秦不舟的手搭在膝盖上,指骨蜷起,因这个猜想而乱了心。 他记得黎软还说过,喜欢孩子,但不喜欢生他秦不舟的孩子。 黎软满心满眼都是裴叙白,搬出婚房的时候,就裴叙白同住一个小区,她如果真的怀孕,还有没有可能是…… 秦不舟不再往下想了。 两个矛盾的猜想,使他整片胸腔都揪紧,呼吸泛起刺痛。 车里弥漫着他不善的低气压,他面庞沉峻,给程刚打了个电话:“少奶奶之前在裴氏旗下的清河医院做过一次人流手术,你去查一下记录。” 吩咐完,他又给裴叙白打电话。 电话响了快一分钟,才被对方慢悠悠接起。 裴叙白的声线温和懒散:“有事?我今晚不想出来喝酒。” 秦不舟问:“这会在澜庭?” “嗯,刚洗完澡。”裴叙白不解,“你又怎么了?” “等着。” 沉沉落下两个字,秦不舟长腿迈下车,往黎软对面楼的电梯厅过去。 几分钟,裴叙白的家门被敲响。 裴叙白拿着毛巾,擦着半湿的短发去开门。 一打开,就看到秦不舟那张黑沉的俊脸。 神情太臭了,像压着火气。 裴叙白也不怎么爽他,莫名其妙:“黎软隔壁的房子都卖给你了,你大半夜来找我做什么?” 秦不舟轻敛眸,瞳孔阴郁暗沉,压着齿缝里的冷意,一字一顿地质问:“前段时间,你有没有借在她对面,对她有什么不轨的行为?” 裴叙白皱眉:“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秦不舟眼里的阴郁,一瞬间像乌云拨开,只剩晴阳。 晾裴叙白也不敢在他婚内之间,对他老婆做什么。 那就还有第一种可能。 裴叙白擦着湿发,转身进了卧室衣帽间,不再搭理秦不舟,换上睡袍,拾起吹风机开始吹头发。 秦不舟双手揣兜,心情明媚,悠闲迈步,跟着他进屋,就倚在他衣帽间门口。 吹风机的风噪,像阻隔在两人之间的一堵无形的墙。 秦不舟沉默地等待几分钟。 等裴叙白关掉吹风机,周遭恢复安静,他才严肃发问:“黎软之前流产的事,你最清楚,你是不是故意帮她造假骗我?” 裴叙白正要放下吹风机的手一顿。 第一百四十九章 不会让他抢走宝宝 他抬眼,透过镜子跟门边的秦不舟对视。 质问来得突然,但裴叙白是冷静的。 以他跟秦不舟从小一起长大的了解,秦不舟如果已经确定黎软没打胎,还怀着孕,不会耐着性子跟他前摇那么长时间。 更不会先质问他前段时间有没有对黎软意图不轨。 秦不舟在诈他。 他思路清晰,淡定地放下吹风机:“她确实流产了,手术是我们医院从业数十年的妇科圣手梅副院长亲自做的。” 秦不舟下颌角绷紧了:“她腰身粗了,我还看见她孕吐。” 裴叙白始终淡定:“人流手术前,要先服用米非司酮片,那是一种抗孕激素药,这种手术本来对身体的伤害就很大,她术后大量进补,身体很容易在短时间内遭到激素反噬,变胖一点很正常。” “至于孕吐,”他一丝不苟地整理着桌面,没抬眼,“手术后受激素波动,就是会恶心呕吐的,而且我记得她伤了胃,这种呕吐情况只会更严重。” 秦不舟听得眼圈发红,眯了眯眸,语气发狠:“你要是敢骗我……” “我骗你的好处是什么?”裴叙白打断,始终镇定自若,“不管你跟她有没有孩子,都不会影响我喜欢她,何况,我之前真心想过帮你挽回她。” 秦不舟紧抿薄唇,沉默下去。 裴叙白一直垂着眼干手上的事,语气很轻:“人流手术的事,我帮你劝过她。” “她怎么说的?” 裴叙白叹息:“她很坚决。” “……” 十分钟前因为黎软可能没流产的认知,使秦不舟有多高兴,此刻就有多扎心。 裴叙白的话越是轻飘飘,越是对他无异于二次痛苦打击。 但他并没有全信裴叙白的话。 这小子现在是他最大的情敌,心眼多得很。 秦不舟压着冷意:“医学上的事,我没你懂,你道理多,最好都是实情。” 末尾,他冷眯眸,语气严峻了几分:“如果你敢骗我,这二十几年的兄弟交情就断送在你手上。” “……” 裴叙白一怔。 善意的欺骗他一次,有必要闹得这么严重? 裴叙白也来了火气:“最近爷爷天天给我安排相亲,我不去,就拿上吊威胁我,搞得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空闲见黎软,你敢说这些不是你搞的鬼?” 他脸上没了温润,咬牙切齿:“你算计我的时候,怎么不提兄弟交情?” 秦不舟手揣兜,眼神倨傲:“正是因为拿你当兄弟,才想帮你脱单。娶个门当户对的女人商业联姻,彻底继承裴氏所有产业,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目标?” “……” 裴叙白不接话了。 秦不舟眼神凌厉了几分:“收起你对黎软的心思,你当年为了前程放弃她的时候,就已经配不上她。” 冷淡地落下最后一句话,秦不舟转身就走。 裴叙白垂着眼帘,睫毛有些颤。 提及当年,愧疚、自责、后悔,种种复杂情绪将他裹紧,使他痛苦不已。 是他的错误选择,害黎软这些年阴差阳错跟秦不舟绑定在一起。 既然错了,就该改正弥补。 裴叙白想到什么,回到床头柜前拾起手机,给黎软发去一条消息。 …… 黎软昨晚早早就入睡了,一直睡到第二天清晨的闹钟响。 关闹钟的时候,她看到了裴叙白发来的那条微信消息。 【舟二说撞见你孕吐,他怀疑了】 短短几个字,让黎软睡意全无,倏地从床上坐起来。 秦不舟怀疑了? 怀孕的事要瞒不住了么? 她双手紧紧攥着手机,语气复杂地喃喃:“看来离开京都的事,要尽快安排了。” 本来还想跟韩梦莹一起再打拼一段时间的事业,终究是奢望了。 她没有耽搁,立刻开始着手安排苏慧兰转院的事。 当天上午,她在清河医院见了裴叙白。 两人都心照不宣似的,没提前段时间的表白。 裴叙白问:“你还是坚持要走,不打算把实情告诉舟二吗?” “告诉他,然后等着秦家把我关起来养胎,最后抢走我的孩子么?” “……” 裴叙白能感觉到她受孕激素的影响,事情一出变故,她的焦虑情绪很重。 他耐心地劝:“你别把事情想得太坏,也许舟二不会那样做,你们离婚的事,他不还是挺尊重体面的?” 黎软:“他的尊重都是口头答应,其实都是敷衍,他要是真的能体面,离婚的事不会纠缠我这么久,最后我不得不以死相逼,才成功离婚。” “……” 裴叙白沉默了。 黎软一早上神经都是紧绷的:“他一旦知道我怀着他心心念念的孩子,他绝对不会放手。” “软软,你别自乱阵脚,越乱越容易出错。” 黎软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 裴叙白冷静地帮她出注意:“苏伯母转院的事,这两天不能办,舟二昨晚明显没全信我的话,他一定会动用一切手段彻查,这时候转院,无异于自? 爆。” 病房里的氛围变得焦灼。 黎软陷入沉思。 裴叙白继续道:“离开的事不能急,你先慢慢安排,把最终目的地、路线和中间的落脚点都确定好,至于其他事,我去解决,不会让舟二查到蛛丝马迹。” “遭了!” 被他这么一说,黎软忽然想起一件事,神色凝重极了:“我昨天陪大嫂去产检,没受住劝,在大嫂建档的那个医院也产检了一次。” “不要慌,裴氏才是京都医药产业的龙头,秦氏涉及不多,昨天才发生的事,舟二那边不会查得这么快,交给我去处理。” 黎软有些自责:“对不起,你明明跟我说过,不能去裴氏旗下以外的医院产检,我没有做到。” 裴叙白温润勾唇,眼神里没有一点责怪之意:“没关系,就算不是裴氏旗下,应该也有裴氏的控股,交给我。” 末尾那三个字,莫名有着令人心安的魔力。 黎软跟他对视,由衷道:“谢谢你裴叙白,有你在,我就像吃了一粒定心丸,等将来宝宝平安降生,你一定是他唯一的干爹。” “……” 裴叙白嘴角僵硬地扯了扯笑。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不太想当干的…… 第一百五十章 生日惊喜 秦不舟有下午三点的执飞任务,中午就换好机长制服去了机场。 一到休息室放行李,陆杰后脚就跟了进来。 秦不舟回头睨了他一眼:“干什么亏心事了,鬼鬼祟祟的。” 陆杰凑过来,一脸囧然,吞吞吐吐:“我昨晚喝醉了,一觉睡到中午才醒,本来想着要送黎软回家的……” 秦不舟淡定整理袖扣。 陆杰连啧了好几声,懊恼地拍拍自己的额头,又问:“昨晚是谁送黎软回家的啊?” “我。”秦不舟这才侧头跟他目光对上,眼神意味深长,“我们还聊了天?” 陆杰瞬间来了兴趣,好奇:“你们聊什么了?没聊我吧?我昨晚醉酒是不是在黎软面前出洋相了?” 秦不舟勾唇哂笑:“是的,好大一个洋相。” “……” 陆杰整个人都不好了。 怕不够扎心,秦不舟还补充了句:“不信你可以问问杨松,你昨晚撒酒疯跟何苗苗从山歌对唱变成对骂,真丢人。” “………” 陆杰拿头轻轻撞储物柜,又耻辱又懊恼,气自己气得耳朵都红了。 秦不舟云淡风轻,生怕他不够扎心,继续加码:“昨晚我们在回去的车上一直讨论你。” 陆杰眼睛亮了一下:“她说我什么?” “她说她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男人,连你送的鸢尾花都拜托我帮忙扔掉了。”秦不舟平静的语气陈述着,一点撒谎的模样都瞧不出来。 陆杰有被打击到,黯然垂下脑袋。 “怪我,一高兴就昏了头,不该喝那么多酒,在她面前撒酒疯的。” 秦不舟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的肩头:“你就算不撒酒疯,她也不会喜欢你。” “……” “不要再去招惹她了,你的接近只会是骚扰。” 陆杰气息更低落了,垮着英俊的脸,没了以往阳光的劲儿,整个人萎靡而失望。 秦不舟却心情颇好,再度拍拍他的肩,中肯道:“我觉得你和何苗苗倒是挺搭的,你可以试试转换目标,去攻略她。” “呸!”陆杰想也不想的拒绝,“谁要喜欢那种性子彪悍的母夜叉啊。” 秦不舟不屑哼笑一声:“你真以为黎软是温柔女神?她彪悍起来,十个何苗苗都不及,你是招架不住的。” 黎软战斗力强,耳光扇起来啪啪响,疼得很。 破坏力也强,甭管多昂贵的庄园都能拆。 疯起来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路过的狗都能被她怼两句,还会动刀子,戳心窝子那种。 心里虽然想的全都是黎软的缺点,秦不舟嘴角却在笑。 陆杰盯着他出神的模样,嘴角直抽:“机长,你笑得比我还不值钱,婚都离了,你不会还爱吧?” 秦不舟冷下脸,捎上飞机日记走了,轻飘飘落下一句:“走了,航前准备会。” …… 直到第二天傍晚,秦不舟才执飞回到京都。 提交完飞行日志,他将手机开机,好几个未接来电和微信消息。 微信是霍竞发的,他选择先不看,点开程刚的未接来电,驳回去。 程刚那边几乎秒接:“舟爷,少奶奶在清河医院确实有人流手术的病例记录,手术前看了两次医生,应该是确认了身体情况后,选择的流产。” 秦不舟气息很沉,薄唇抿了好一会,才道:“那家医院已经被裴家交到裴叙白手里,裴叙白想替黎软造假一个手术记录,应该很容易。” 程刚:“看来您心里更期待于少奶奶没有流产的结果,既然如此,您直接去问少奶奶,不是更好?” 秦不舟早就想过。 但他能感觉到最近黎软的情绪一直不好。 上次从黎软举办的离婚宴回家,本来是想诚恳认错,不知怎么又把她搞生气了。 万一事实真如他说想,黎软没有流产,还留着他们的孩子,被他找过去一应激,又想打掉怎么办。 “算了,先不惊动她。”秦不舟说,“继续查。” 挂断电话,秦不舟点开霍竞发来的微信消息。 【舟二,你怎么回事呢】 【又飞国外去了?】 【怜云的生日都忘了?】 【生日小派对定来了夜御,记得来啊】 看到最后一条消息,秦不舟才恍然想起,今天是牧怜云的23岁生日。 他打字回:【你们玩尽兴,我就不去了】 一通电话很快打了过来。 霍竞:“怜云生日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缺席呢,你要是真不来,怜云一晚上都不会笑的。” 秦不舟还在想黎软的事,心里烦着:“我确实忘了,也没准备礼物。” 霍竞痞气爽快地“嗐”了一声:“没事,礼物我帮你准备了,你只要人来了就行,夜御老包房,等你哈!” 电话挂了。 秦不舟脸色沉静。 算了,去一趟也好,有些事该跟牧怜云说清楚。 宾利从机场改道去了夜御高级会所。 路上,秦不舟的第二部手机,收到黎软发来的消息。 是一张照片,餐桌上的猫耳杯盛满了牛奶。 【很好用的杯子,我很喜欢】 秦不舟看得嘴角不自觉勾起,连眼角眉梢都挑着满意,最近他也在用这款猫耳杯的情侣款喝水。 他点出输入法,指腹打字:【你喜欢就好,下次我飞别的国家,再给你代购别的特产】 他嘴角又撇了撇,有点酸。 几百万配货定制的凯莉包都不能博老婆一笑,老婆甚至一次都没有背过那个包。 用邻居姐姐的名义代购一个几百块的杯子,老婆用得爱不释手。 真的酸,酸得牙疼,酸那个戴着邻居面具的自己。 想着想着,豪车抵达夜御楼下车库。 徐叔提醒:“少爷,到了。” 秦不舟这才回神,严肃了表情下车。 等他推开老地方包房的门,里面漆黑一片。 没开灯,没人。 他皱起眉,神色严峻起来。 霍竞胆肥了,耍他? 他正转身要离开,包房的魔球灯唰地一下打开,五彩霓虹中整间包房的浪漫布置被照亮。 地上到处铺了玫瑰花瓣,就连墙壁上都有用红玫瑰粘成的爱心形状,精致漂亮。 一群藏在里间厕所的人突然跳出来。 霍竞发出了夸张的语气:“当当当!舟二,满意不?我精心为你和怜云布置的。” 秦不舟将霍竞身后的戚砚、裴叙白等其他人,分别看了一眼,冷哂一声:“又不是我过生日,你给我搞什么惊喜。” 霍竞:“这可是我亲手为你筹办的表白现场。” “神经。”秦不舟气笑了,“谁让你筹办了?我要跟谁表白?” “当然是怜云啊。”霍竞理所当然道,“好不容易等到你跟黎软离婚,怜云等了你这么多年,你是时候给她一个名分了吧。” 第一百五十一章 当众承认爱上黎软 秦不舟黑了脸,目光落到裴叙白身上。 这群人里,裴叙白是最清楚他喜欢黎软的,却不阻止这场闹剧。 霍竞还在说:“为了给怜云一个大惊喜,还特意让池棠池鸢把怜云支走,就等你到场了。” 秦不舟还想说些什么,池棠池鸢带着牧怜云回来了。 一切时间都被霍竞算计得刚刚好。 三个女生看到包房里的精心布置,同时露出惊讶的眼神。 牧怜云:“哇,今晚的包房好特别。” 霍竞立刻道:“怜云,这都是舟二给你准备的生日惊喜,他还有话要跟你说。” 一束玫瑰塞进秦不舟手里。 一屋子玫瑰,这阵仗,傻子也能猜到是表白现场。 牧怜云冲秦不舟甜笑:“谢谢二哥的生日礼物,我很喜欢,也很高兴,二哥要跟我说什么?” 迎着一屋子人期待的眼神,秦不舟将手中的玫瑰花束扔到地上:“这些不是我准备的,不过我确实有话要跟你说。” 他微顿,一字一句慎重道:“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我会一直把你当成亲妹妹。” 除了裴叙白很淡定,在场其他人都变了脸色。 亲妹妹。 也就是说秦不舟从未想过娶牧怜云,他对她是亲情的爱护,没有爱情。 牧怜云眼圈似乎有点红,也跟着苦笑了声:“我明白,你在我心里也会是永远的哥哥。” 霍竞快心疼死了。 本来想在生日这天,帮牧怜云收获幸福,谁知秦不舟不按套路出牌,居然说只是妹妹。 他不服气:“舟二你在开什么玩笑,你怎么可能不喜欢怜云呢,这些年你对她的重视关爱,我们都看在眼里,现在你跟黎软终于离婚,跟怜云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了啊。” 秦不舟语气冷淡:“关爱重视,是出于哥哥的责任,我从未跟任何人说过我喜欢的人是怜云。” 霍竞难以置信:“你不喜欢怜云,那你喜欢谁?!” 戚砚想到什么,神情跟着变得震惊:“舟二,你不会真的在这三年的婚姻相处里,喜欢上黎软了吧?” “不是。”秦不舟淡然。 一群人的神色都松懈了几分,却听秦不舟继续说:“我一直都喜欢她,当年就喜欢,现在也喜欢,如果不是因为喜欢,我不会娶她。” “……” 气氛忽然微妙起来,一群人面面相觑。 戚砚本来受霍竞的任务安排,帮忙手机拍摄下表白的历史性一刻,没想到会意外录下秦不舟承认喜欢黎软的视频。 他惊讶之余不忘将视频点了保存,偷偷发给了韩梦莹一起吃瓜。 霍竞内心又愤怒又震惊又心疼牧怜云,争辩道:“你中邪了么舟二?黎软当年可是想给老白下药,她手段下作也就算了,她的心也不在你身上,你居然说你一直都喜欢她,真是笑死!” 秦不舟阴沉着俊脸,齿缝溢出冷意:“你死一个给我笑笑?” “……” 霍竞不应声了。 秦不舟此刻严肃的表情,都在表明他的立场,他说的是实话,他是真的喜欢黎软。 裴叙白替黎软澄清:“软软不是什么心思龌龊下作的女孩子,你们都误会她了,我也误会她了,她当年根本没想过给我下药,只是想……” 请求跟他假订婚,应付她父亲黎建白。 裴叙白没说完,一提到这件事,心口就莫名揪了一下。 秦不舟黑着脸盯他:“你最清楚我对黎软的心思,还纵容着霍竞乱搞。” “什么?!”霍竞和戚砚异口同声地惊住。 戚砚拍了拍裴叙白的肩头:“老白,你藏得够深啊,明明知道,之前还跟我装。” 裴叙白温和挑眉:“我怎么知道舟二你是不是同时喜欢着黎软和牧怜云?为两个女人动心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秦不舟盯他,不应声,脸色也更沉了。 戚砚啧声感叹:“老白你小子,够腹黑的。” 牧怜云主动替秦不舟澄清:“大家以后不要在乱把我和二哥配对了,我对二哥也只有敬仰和崇拜,没有爱慕。” “怜云啊,你就是太心善,从来不为自己考虑。”霍竞忿忿。 牧怜云一笑置之:“大家换个包房,去吃蛋糕吧。” 表白现场变成闹剧,但成年人的体面让所有人都默契的不再提及。 秦不舟全程只坐着品酒,一言不发,也不跟牧怜云有任何互动。 霍竞在给牧怜云献唱祝福歌,哄她开心。 裴叙白的医院收到个夜间急诊的罕见病病人,早早离开。 戚砚端着酒杯,凑到秦不舟身边坐,小声问:“你刚刚说你现在依然喜欢黎软,那你干嘛还要跟她离婚?” 说起这事,秦不舟眼神黯淡下去:“不离她就要去跳楼,我能怎么办。” “……” 戚砚替他担忧:“舟二,你现在的情况就是离婚容易,复婚难呐,黎软不像是个会轻易回头的。” 秦不舟垂着眼,神色落寞,不接话。 戚砚:“要说我,你当初就不该同意离,既然喜欢,就不要轻易放手,强制爱懂不懂?” 秦不舟侧目跟他对视,极冷地哂笑一声:“你这么懂,韩梦莹甩你的意思,你怎么不搞强制爱?” “……” “这能一样?我……”戚砚梗着脖子道,“我跟她就是玩玩而已,又不是真心的。” 秦不舟平静地盯着他,深邃瞳眸仿佛洞穿一切:“既然不是真心,人家现在回国,你又惦记什么?天天往人家眼跟前凑什么?” “……” 戚砚噎了好一阵:“现在是讨论你和黎软的事,你不要转移话题。” 澜庭。 黎软刚洗完澡,准备入睡。 床头柜的手机响了一声,是韩梦莹转发了一个视频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