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吗?讨厌鬼》
1. 邻居
窗外,银月高悬。
卧室里,沈柔只翻了个身,抓起床头柜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22:42。
隔壁开party的狂欢声穿透墙壁,音乐轰鸣,笑声刺耳,沈柔只用枕头捂住耳朵也挡不住那恼人的节奏。
已经是第三天了。
隔壁的住户是把房间改成了酒吧吗,夜夜歌舞升平。
沈柔只睡意全无,终于在时针指向23点的时候忍无可忍,起身穿好了衣服,拖着疲惫的身体敲开了隔壁的房门。
门铃被房间里的音乐掩盖掉,沈柔只按了好几次,门才缓缓被人打开。
来之前,她在心里本来已经想好了一套很合理并且充分的说辞,但门打开的那一刻,沈柔只还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嗓子眼儿。
一个蓝发纹着花臂的男人开了门,斜睨着眼将站在门口的沈柔只上下打量了一番,目光里透着些许不友好。
“有事儿?”
沈柔只一时慌了神,说话都有些结巴,“你好,我......我是隔、隔壁的住户,你们这里放的音乐声音太大,打扰我休息了。”
“休息?”花臂男看了眼时间,不可思议道,“不是才11点?”
沈柔只点点头,“已经很晚了。”
花臂男有些不耐烦,“你11点睡觉?”
沈柔只诚实道:“我每天晚上十点准时睡觉。”
花臂男听过,很大声地笑了出来,看着沈柔只问:“你是古人吗?刚穿越过来的?”
他突然提高了音量,把沈柔只吓了一跳。
她想到,楼道里是有监控的,这个花臂大汉肯定不敢对她动手,现在是法治社会,她才是占理的一方。
她挺了挺腰杆,说道:“如果你们继续这样的话,我只能报警了。”
“威胁我?”花臂男丝毫没把她的“威胁”放在心上,还笑着“切”了一声,然后摆出一副不想搭理沈柔只的样子,朝着房间里喊了一句,“程岩——你家邻居来找事儿了,出来解决一下!”
屋子里有不少人,他这一喊,房间里又走出来一个男人,脚步懒懒的,神情比花臂男还要不耐烦。
“谁?邻居?”
花臂男点着头道:“对啊,老程你怎么回事?不是说隔壁没人吗?”
“可能是我妈给租出去了,没告诉我……”
两个人的对话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沈柔只没听清,只站在门口,望着倚靠在墙壁上的男人。
对方穿着黑色夹克,留着一头狼尾,傲慢的目光垂下来,把桀骜不驯写在了脸上。
沈柔只感觉心惊了一下,程岩?
两人说了几句,男人朝她走了过来,花臂男跟在他后面,笑呵呵地提醒了句,“这小丫头片子说要报警,抓咱们,嘿嘿,你说有意思不。”
沈柔只见到是程岩来和她协商这件事,心里松了口气。
因为她和程岩是认识的,她知道程岩并非不明事理之人。
程岩虽然不是柔和那一挂的长相,但和花臂男比起来,总归友善不少。
现在离近了看,他和高中那会儿相比变化不大,一直是这种痞里痞气的气质,高中天天让穿校服的日子,他都会想着法儿地变花样,现在这副酷拽炸的模样,其实早被那双微微下垂的狗狗眼出卖了,沈柔只一点儿也不怕他。
反倒是她变化很大,程岩大概率不会认出她来。
沈柔只淡定地开口,“你是业主吗?”
程岩看向她的眼神里没什么波澜,平静如水的目光居高临下地望过来,“嗯。你住隔壁?”
沈柔只点点头。
程岩问:“吵到你了?”
沈柔只又点点头。
“不好意思,这些是我朋友,我刚回国,所以他们过来给我庆祝一下,我不知道隔壁有人。”程岩人虽冷淡,态度倒是不错。
沈柔只放心下来,“没事,你们小声一点就行了。”
“嗯。”程岩关了门。
对话简短,但有效。
沈柔只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隔壁没再传来恼人的噪音,沈柔只安心地回了卧室,准备睡觉,可辗转反侧,大脑一直在神游。
住在她隔壁的,居然是程岩。
他果然是没认出她来,好在刚才她也都没有说相认的话。
她和程岩,还是保持着陌生人的关系为好。
......
第二天清早,沈柔只按时起床,简单吃了个早饭后,准时到了布袋宠物店上班。
今天店里来了只极脏并且极为不配合治疗的萨摩耶,沈柔只给它洗澡时一不留神还被划伤了手。萨摩耶的主人面露歉意地给她找创可贴,沈柔只摇了摇头,“没关系,我这里有备用的。”
她从自己的小收纳包里找出一个创可贴来贴在伤口上,朝萨摩耶的主人柔和地笑了笑。
面前的这位赵女士大约四十多岁的模样,穿着打扮处处透着优雅精致,言行举止也很有礼貌,她每个月都会带着她的爱宠大米来这里洗一次澡,有时候两次。
她的大米被她养得白白胖胖,毛发锃亮,一看就十分健康,但就是性子淘气,已经被好几家宠物店拉黑了,每次洗澡都像是凶杀现场。
赵女士头疼了很久,直到来了这家布袋宠物之家,大米见到这位叫沈柔只的小姑娘,总算安静了几分,虽然偶尔还是会耍耍小性子,但相较之前已经好多了,赵女士二话不说便在这家店办了会员。
上个月,她还给沈柔只介绍了住处。
就是沈柔只现在住的房子。
房子原本是赵荣兰给她女儿准备的房子,她当时在同一小区买了两间房,对门,一户给女儿,一户给儿子。
但她女儿毕业后非要留在东岛工作,这房子便只能空着。
赵荣兰不想房子一直空着,便计划租出去。
那天她带大米来做造型,正好当时听说沈柔只在找新的房子,便以很实惠的价格租给了沈柔只。
沈柔只很不好意思,说自己可以多给点房租,但赵女士硬是不要那么多钱,她对房租的价格没什么要求,只希望能遇到个靠谱的租户,干干净净的,重点是爱护房间。
今天她带着大米来洗澡的时候,拉着沈柔只聊天时便问了句,“小沈啊,房子住得怎么样?”
“很好。”沈柔只对自己能住到这么好的房子感到万分荣幸,但她不太会表达心里的感激,只笑着说出了两个字。
“那我就放心了。”赵荣兰神秘地笑了笑,开口道,“今天还有好事儿呢。”
“还有?”
赵荣兰顿了顿,笑道:“小沈,听说你还单身呢?”
沈柔只心里咯噔一声。
果然,赵荣兰继续说道:“我儿子最近回国了,他年纪和你差不多大,也单身呢,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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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给你俩介绍介绍?”
“不用了,谢谢赵姐。”沈柔只婉拒。
赵荣兰没泄气,继续说道:“我看你俩挺般配的,你要是能当我女儿多好。我儿子在一家上市公司做项目管理,工作很好的,要不你们俩先加微信聊一聊?”
“真的不用了,赵姐,我最近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这还打算什么啊,缘分到了就开始了。”
沈柔只摇了摇头。
赵荣兰见她态度坚决,便没再勉强,只惋惜地叹了口气,“其实真挺合适的。”
她带着大米离开后,又来了两只小泰迪。
沈柔只这天总共给12只狗狗洗了澡做了造型。
她是偏柔和系的长相,没有攻击性,连小动物们也都很喜欢她,有些倔脾气的小猫小狗在她面前莫名其妙就老实了。
因为她受欢迎,店长上个月还给她加了薪水,沈柔只挺喜欢这份工作的,不累,也不用加班。
下午六点,沈柔只准时下班。
回到家时,她顿了顿脚步,下意识瞥了一眼隔壁的房门。
房门紧闭着,很安静,听不到一点声音。
今天不会有噪音了吧。
她放宽了心,开门进了自己的家。
晚上,沈柔只接了个翻译的外快。她大学学的是英语专业,虽然学校只是个二本,但她英语还不错,平时会在网上做做家教,或者接一些翻译的工作。
等到了十点钟,她结束工作,准时睡觉。次日清早,六点钟,再准时起床。
她几乎都是这个作息。
一周过去,她都没再遇到程岩。晚上隔壁也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
沈柔只几乎都怀疑程岩因为见到她住在隔壁,连夜卷铺盖搬走了。
厌恶她到这种程度吗?
算了,她管那么多干嘛?
反正程岩厌恶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沈柔只安慰着自己,当天比平时晚睡了十五分钟。
次日清早,她出门上班的时候,意外地遇到了同样要出门的程岩。
沈柔只这时才确定他没搬走,还住在这里。
他正在等电梯,沈柔只走过去站到他旁边时,他微微侧目过来瞥了一眼,两人目光触碰的那一刻,沈柔只愣了一下,试图解读着他的眼神。
冷冷淡淡的,似乎是没认出她来。
这样的情况,她似乎也装作不认识比较好,以免程岩知道是她,还得连夜逃走换房子。
虽然要当陌生人,但毕竟是邻居,沈柔只想着,还是打个招呼为好,她沉默了两秒钟后,轻声开口:“你好。”
程岩皱了皱眉,他的表情不太友好,像不太乐意跟人打招呼的社恐。
气氛有些尴尬,沈柔只淡定地做出一个礼貌的微笑。
叮地一声,电梯到了。
程岩先走了进去,按了B1,直接站到最里面的角落。沈柔只跟进去,按了一层,两人呈斜对角站着,心照不宣地在狭窄的电梯间保持着最远的距离。
电梯开始往下,沈柔只默默地将方才的尴尬当成一个经验,心想着下次再遇到程岩就拿起手机假装看不见好了。
不成想这时,对方忽然轻笑了一声。
“你好?”
沈柔只回头,看见程岩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像只被打扰到休息的野兽。
“沈柔只,你可真行。”
2. 偶遇
“你在和我说话吗?”沈柔只转头看着程岩,问了句。
“不然呢?这还有别人?”程岩表情有些烦躁,“沈柔只,你是不认识我了,还是不敢认我?”
显而易见,程岩明明认出了她,眼神却尽是冷漠,跟藏了冰刀似的,让人看一眼就浑身发冷,将人推之千里之外。
他们俩高中时候就是这样,沈柔只经常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或者那件事就会莫名其妙惹到程岩,所以程岩一直很讨厌她。
沈柔只对此表示些许无奈,但也别无他法,毕竟她很难改变自己在程岩心中的形象,此刻,面对时隔多年的重逢,对方上来就对她的这番质问,她似乎都习惯了,没什么反应地淡定道:“我以为你没认出我来。”
程岩无奈地扯了扯嘴角,“所以是想和我装不认识?”
沈柔只实话实说,“有这个打算...来着。”
“......”程岩咬牙切齿,“为什么不想认我?”
“怕你知道后,会连夜搬家。”沈柔只说完,看他一副不理解的模样,还特意解释了一下,“搬家挺麻烦的,我不太喜欢给人惹麻烦。”
程岩耷拉着眼皮,嘴角往上扬了下,轻哼了一声,“确实有这个想法来着。”
“不过没必要。”他补充道,“我怎么可能因为这个就换房子,麻烦死了。”
“确实没必要,是我想多了。”
沈柔只也觉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可笑。
她算什么?
程岩根本就不会把她放在心上。
更别提连夜搬家。
她笑了笑,表情放松了不少。
“听说我不换房子,这么高兴?”程岩撇撇嘴,模样看起来不太满意,“沈柔只,你不会还喜欢我吧?”
“没有。”沈柔只说完,又强调了一遍,“真没有。”
关于这事儿,她一直觉得莫名其妙,因为她从来没喜欢过程岩。程岩却总以为她喜欢他,所以处处躲着她,甚至讨厌她。
电梯总算到了一层。
“我到了,再见。”沈柔只礼貌地告了个别,然后如刑满释放,头也不回地出了电梯。
早纯的天气凉爽,走在路上垂着柔和的风,让人愈发眷恋户外的一草一木。只是还要上班。
沈柔只到了布袋宠物店。
今天宠物店来的客人很少,是个难得的清闲日,沈柔只便找了个角落,继续做昨天没做完的翻译工作。
过了一会儿,同事小蝶说有人来找她。
沈柔只以为是客人,关了电脑出去时,见到一个不认识的男人。
“您好,请问是您在找我吗?”她面带疑惑。
男人见到她,迟疑了两秒,点点头,“你好,我是赵超远,你本人......比照片上要好看些,我还有些不太敢认。”
沈柔只听到这个名字时心脏砰砰跳了两下,一股强烈的窒息感从心里蔓延散开,“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打听到的,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赵超远还算有礼貌。
沈柔只点点头,“现在确实在上班时间。”
“那你几点下班?我等你,正好找个地方吃饭聊一聊我们之间的事。”赵超远说道。
沈柔只想这事儿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早晚要面对,便答应道:“好,晚上5点半,在对面的茉莉咖啡厅吧。”
赵超远答应下来,便先走了。
见他态度和善,也没有要纠缠的意思,沈柔只提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赵超远是她家里人给她找的相亲对象,今年三十二岁,比她大了整整七岁,他有些秃顶,看着比同龄人要老成一些,离过一次婚,但没孩子。
他在松兰县城也就是步梨的老家做木材生意,收入还算不错。沈柔只的母亲陈梅正是因为看中了这一点,才极力想将沈柔只嫁过去,好收一笔不菲的彩礼。
那时沈柔只大雪还没毕业,父亲因为失误丢了工作,家里少了一笔收入,陈梅焦虑得不行,天天去学校找她,喊着让她早点嫁人。
沈柔只不愿意,陈梅便直接在她面前哭,骂她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渐渐地,学校里也开始传言她被家人卖给了一个老男人,还没毕业就要去给人当老婆生孩子。
风言风语愈演愈烈,再加上陈梅时不时就要到学校闹,沈柔只忍无可忍,选择了辍学,离开家只身来到了江北。
她没学历,找不到什么好工作,第一份工作是在一家外贸公司,工作强度很高,但每个月能有一万多块。
沈柔只把赚到的钱留下来一小部分给自己当生活费,其余的全给家里打过去,陈梅才开始消停下来,没再逼她嫁人。
后来,因为一些变故,她从那家公司辞职了,也没法儿再进行这种高强度的工作,便四处兼职,最后在这家布袋宠物店安定了下来,学习给小动物们洗澡剃毛做美容。
也是从换工作那天,沈柔只换了自己的手机号码,切断了和过去的一切联系,不再往家里汇款。
她觉得她已经还清了“债务”,不想再同那个家有任何联系。
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赵超远竟然找了过来。
沈柔只的手机响了一下。
因为出神,她被吓了一跳。
小蝶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担心地问:“阿柔姐,你没事吧?怎么感觉你不太舒服?”
沈柔只笑了笑,“没事,大概是昨天没睡好。”
小蝶说道:“今天店里不忙,要不你早走一会儿,我盯着就行了,店长不会说什么的。”
沈柔只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的好意。
她低头看了眼手机,是一条好友申请,头像是张风景照,没有自我介绍,微信名是两个字母:CY。
是赵超远吗?
沈柔只皱了皱眉,点了退出键。
下班后,沈柔只按时到了茉莉咖啡厅。
赵超远来得比她早,已经入了座,见她来了,朝她招了招手,“喝点什么?”
沈柔只说道:“要一杯柠檬水就行。”
赵超远向服务员要了杯柠檬水,他自己点了杯拿铁。
“不要点别的了?”他问了句。
沈柔只摇了摇头。
赵超远说道:“这算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本应该隆重一些的。”
沈柔只道:“没关系。”
赵超远笑了笑,“也是,以后有的是机会。”
沈柔只皱了皱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之间好像没什么关系。”
赵超远不紧不慢道:“以后会有的,毕竟我们也算定了亲。”
沈柔只瞪大了眼睛,“什么时候定亲了?我之前不是已经说过,没有结婚的意愿吗?”
许是觉得她的表情有些夸张,赵超远不禁笑了一声,“陈姨同我说过了,你不太乐意跟我,我也能理解,你年纪小,总想着去大城市闯一闯,让我给你些时间,听说你前段时间从公司辞职了,现在在宠物店打工,挺辛苦的,不如跟我回松兰县城,等结了婚,你可以不用工作,我赚钱给你花就好。”
沈柔只有点听不下去,她和赵超远之前连面都没见过,只是互换了照片,也不知道陈梅同他都讲了什么,赵超远竟然和她开始谈婚论嫁了起来。
沈柔只保持着冷静,笑了笑道:“不知道我妈是怎么说的,但我觉得,毕竟都二十一世纪了,结婚的事,还是得看当事人的意愿吧。”
赵超远点头,表示尊重她的想法,“确实,所以我说,以后我们也只是定亲,以后多相处相处,也好彼此了解。”
沈柔只觉得他误会了她的意思,她思考片刻,问道:“你想要孩子吗?”
听到她问这个,赵超远脸上泛起笑意,以为沈柔只开始同他讨论未来了,他点点头,说道:“这是自然,我比较喜欢女儿,但一个孩子太孤单了,最好要两个,一儿一女再好不过,你呢?”
沈柔只没立刻回答他,而是从包里掏出来一份文件,递给赵超远。
“我恐怕没有那个福分。”
文件是她的病历报告。
她从小就爱生病,家人一直以为她是体质弱,没当回事,直到今年年初,沈柔只在公司加班时突然晕倒,被送往医院后,才查出她患有先天性的心脏疾病,先天性主动脉瓣二叶畸形伴重度狭窄,情况很严重,手术后也未必能痊愈。
她缓声开口,对赵超远说道:“看得出来,你挺有诚意的,所以我也不想隐瞒,我这个病,手术费就要几十万,而且终身都会受到影响,日常生活也要时刻注意着,不能受累,不能受刺激,生孩子可能更是......”
赵超远看着手里的那张纸,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谢谢你坦诚相告。”
“那我们......”沈柔只抬眼看他。
赵超远移开目光,“沈小姐是敞亮人,那我便也直说了,实不相瞒,我很看重后代这一方面。”
沈柔只无关紧紧皱着,实则心情舒展了些许,点点头道:“理解。”
赵超远道:“既然是这样,那沈小姐记得退一下定亲的彩礼。”
“彩礼?”沈柔只疑惑。
“之前陈姨说要装修店铺,管我要了一半的彩礼,总共三万,”赵超远也从包里掏出一份打印件,“这是转账证明,还有和陈姨签的定亲合约,既然合约履行不了了,那也请沈小姐......”
他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其实我也不是计较那些钱,只是恰逢最近生意上出了点问题,资金短缺。”
沈柔只脸色沉了下来,原来他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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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备而来。
“你的钱,还给你也理所应当,你放心,我会和家里人说,将钱尽快还给你的。”
......
晚上,沈柔只回到家,找出了那个她很久没联系的号码。
电话接通时,陈梅正在跟人打麻将,电话里时不时传来麻将碰撞的声音,听得沈柔只心烦。
“赵超远的彩礼是怎么回事?”沈柔只心里愤懑,电话一接通,便开门见山地同陈梅说道。
“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什么彩礼?碰碰碰!沈柔只,你长本事了是不是,你还要在江北那个破地方待多久?三条!”
陈梅的声音一如往常地尖利刺耳,沈柔只一个字都不想多听。
“我遇见赵超远了,他说你收了他三万块钱的彩礼。”
“这事儿啊,我收他彩礼不是理所应当吗?你什么态度?”
沈柔只强忍怒火,“把钱还回去,我不嫁他。”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没良心?你们先等我一下,”陈梅从麻将座位上离开,再说话时,声音提高了几个度,“我告诉你沈柔只,你最好立刻从江北给我回来,老老实实嫁人过踏实日子,姑娘家家的天天不干正经事,家里白养你了!”
“我再说一遍,把钱还回去。”沈柔只语气强硬。
“怎么和你说不通呢?”陈梅气急,直接甩过来两个字,“没钱!”
“你弟弟读了大学,生活费不能断,你爸那破工作赚的少不说,还经常要走关系往里添钱,全家就靠着我这理发店,哪还有钱?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自私,只想自己过好日子,不为家里人考虑一点半点儿?你要非还钱,自己还去!”
沈柔只听着陈梅在电话里的狂吼,眼泪不自主地在眼眶里打转,这些话她早就已经听腻了,如今只感觉身心俱疲,她握紧了电话,咬牙道:“行,我自己还。”
“陈梅,这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打电话,你口口声声说把我养这么大,可你们到底给了我什么?我欠家里的,早就还清了!我还了这三万块钱,以后不会再同家里有任何联系。”
沈柔只挂断了电话。
窗外不知何时起了风,将窗帘吹成一个鼓囊囊的圆形。
沈柔只抹了把眼泪,感觉眼睛湿哒哒的,被风一吹,十分不舒服。
手机在这时响了一声,又是赵超远的好友申请。
这次她点了通过,然后迅速发了几条消息过去。
“我们以后还是互不打扰为好。”
“钱我会给你的。”
“把卡号发我吧。”
CY:“?”
“骗人精?”
沈柔只眯了眯眼,没想到赵超远在网上说话居然这般直言不讳。
“也不算骗人吧,我也是受害者。”
CY:“?”
又是问号。
沈柔只很厌烦别人什么都不说,只发一个问号。
陈梅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沈柔只心烦意乱,按了拒绝,将她拉进了黑名单,而后将手机关机。
她开着灯,躺在床上,目光呆呆望着天花板。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
她不明白她想好好生活,为什么就这么难。
其实她高考发挥地不错,原本是可以考上江北重点院校的,可陈梅为了让她留在松兰县城,方便帮她弟弟辅导功课,便擅自改了她的志愿,给她改成了本市的一个二本,后来又因为嫁人一事害的她连二本大学的毕业证都没拿到。
沈柔只孤身一人搬到江北,本是想着换个环境重新开始,她拼尽全力去工作,结果查出了心脏病,被公司辞退。
饶是如此,她依旧努力地要去变好。
她每天规律作息,早睡早起,饮食上也格外注意。
可现在,她还是觉得好难受。
似乎再怎么努力都毫无成效,一切都是徒劳罢了。
沈柔只往被子里缩了缩。
想要生活变好,就变好那么一点点就行,为什么那么难呢?
...
当晚,彻夜未眠。
一直到次日清早,沈柔只顶着两只红肿的眼睛起了床。
出门前,她在眼下多打了两层粉底,才勉强将黑眼圈遮住,只是肿肿的眼泡没办法消下去,她便戴了个很大的黑色镜框来遮掩。出门时,又倒霉地碰见了程岩。
程岩不知道在哪里吃了枪药,在她正要张口的时候,移开了目光。
“早。”沈柔只将嗓子里卡着的半句话努力说了出来。
程岩进了电梯,四下望了望,“在和我说话?”
沈柔只不知道他为何这么阴晴不定,“不然呢?这电梯里没别人。”
又是这句话。
程岩突然冷笑一声,“骗人精。”
3. 合约
沈柔只心里一紧,听到骗人精这几个字,瞬间想起昨天赵超云也这么说她,不免觉得委屈,一时伤心事又涌了出来。
“什么意思?”她顶着程岩满脸的冷漠带来的压力,目光直直看了过去。
程岩扯了扯嘴角,语气尽显不满,“之前不是来敲我家门,口口声声说自己每晚十点准时睡觉吗?昨天怎么没有?”
沈柔只惊讶地张了张嘴,他怎么知道她一夜未眠的?
她随即想到了一种可能,她和程岩家里的阳台是相邻的,程岩站在他家的阳台,确实可以看到她房间的灯亮着。
她顿时觉得气愤,“你怎么能窥探我的生活隐私?”
程岩也毫不服输,“谁窥探你隐私了?我才没兴趣!”
电梯门开了,到了一层,程岩便比沈柔只先一步迈出了电梯。
“你不去地下?”
沈柔只好意提醒了他一句。
“管我?”程岩头也不回地说了句,然后大步流星地离开。
沈柔只想不明白他怎么就生气了。
难道是昨晚没睡好?
她叹了口气,慢慢走出电梯,一路走到公交车站等车,等上了公交,她戴上耳机,将自己短暂地隔绝在世间之外,再腾不出心思分给一些让她耗费心力的人。
到了宠物店,她换好衣服,专心投入到工作之中。
上午很快在忙碌中过去,中午吃饭时,赵超远还没有把他的银行卡号发过来。
沈柔只既然已经决定了给他转账过去,就不想拖泥带水。
她再次给赵超云发了微信,“麻烦把银行卡卡号发我一下。”
这次,赵超云直接给她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沈柔只猝不及防,手哆嗦了一下,才点了接通,没想到,电话里传来的是程岩的声音。
“沈柔只,你到底什么意思?”
“想花钱让我走人?”
听得出来,程岩非常暴躁。
沈柔只愣了两秒,还特意退出语音页面,再一次查看了这个微信的信息。
CY,原来是程岩,不是赵超云。
她应该想到的,但因为昨天自己一直被赵超云的事所困扰,所以便先入为主地认错了人。
话说回来,说她是骗人精这种话确实不像赵超云的风格,倒是很“程岩”。
不过,不管是程岩还是赵超云,都是让她头疼的男人。
沈柔只扶了扶额头,所以昨天晚上她就认错了人。
怪不得早上起来程岩一见到她就摆出那副臭脸。
以程岩的臭脾气,没直接骂人就算好的了。
不过,谁让他说话不说清楚,一直发问号的,也是他自己罪有应得。
想到这儿,沈柔只心里的愧疚顿时少了两分。
她调整好了心情,很淡定地解释了句,“我把你认成别人了。”
“认成谁?”程岩追问,似乎是不信她的话。
“和你没有关系。”
“算了,爱谁谁,但你得给我道歉。”程岩蛮横地要求。
“哦,好的,对不起。”沈柔只道歉道得很快,语气也算是真诚,只是听不出一点儿愧疚之意来。
“就这?”
“不然呢?你加我微信,又不自我介绍,我认错人也无可厚非。”沈柔只还发了一个摊手的表情。
程岩总是被她这一副风轻云淡地语气气到,“你得当面和我道歉。”
沈柔只答应道:“那下次再碰到,我再和你说一声。”
程岩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心里说不上来地憋屈。
他简直要被沈柔只的态度气死了,说她不真诚,她又很配合地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可她越是这样,越是让人觉得她其实心里一点儿也不在意这件事。
“对不起”这三个从她口中说出来,似乎和在说“吃了吗”“下次见”这些没区别,只是发音不同。
既然她这副听之任之的态度,程岩便也决定得寸进尺一下,“就今天吧,晚上下班后,你来和我道歉。”
沈柔只皱眉,“下班后?什么意思?”
程岩说道:“你找个方便吃饭的地方。”
“还要吃饭?”沈柔只发起愁来,觉得程岩未免太小题大做。
“怎么?刚刚一直喊着转钱给我,现在连请我吃个饭都不愿意?”
“可我们为什么要一块吃饭?”
“什么为什么!你得向我道歉!就这么定了,你赶紧选一个地方。”
沈柔只叹了口气,“那就茉莉咖啡馆吧。”
免得程岩一直纠缠。
程岩满意地挂了电话。
沈柔只和昨天一样,结束了下午的工作后,赶去了茉莉咖啡馆,这个小小的咖啡馆似乎成了她处理琐事的办公室。
还没进去,一辆停在马路边的黑车朝她鸣笛。
沈柔只看过去,车窗摇下,程岩的脸渐渐露出来。
沈柔只走近了两步,伸了伸脖子看向程岩说道:“你怎么不下车?”
“上车。”程岩道。
沈柔只站在原地没动,“干什么?”
程岩不耐烦地说:“去别的地方。”
“这里不行吗?”
“上车。”程岩重复一遍,似乎沈柔只再犹豫一秒不上车,他就要被饿死在马路边。
沈柔只上了车。
程岩随即发动车子,一路带着她到了一家餐馆。
这家餐馆的装修布置无处不彰显着“高级”两个字,座位间摆满了花花草草,绿意盎然,充满着小资的文艺气息。
原来程岩内心里是名文艺男青年……
进门前,沈柔只喊住程岩,脸上露出些许不悦,“我好像没做特别对不起你的事,不至于在这种地方请你吃饭。”
在这里吃一顿,花销可不小。
程岩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来都来了,走吧,这回先算我的。”
“为什么?”沈柔只压抑着心里的气愤,“算你的也不行。”
很多时候,她其实只是习惯了将心里的情绪隐藏起来,尽量维持表面上的平静,但并不代表她不会伤心,不会生气。
她觉得程岩有些过分了。
程岩见她固执,语气软了下来,“我们不是邻居吗,有些事,总得需要谈一谈。”
“谈什么?”
“先别站在这儿了,进去再说。”程岩拽了下她的胳膊。
沈柔只突然觉得一阵不自在,无奈地迈开脚跟着他走了进去。
坐下后,程岩将菜单递给她,“点菜吧,我没开玩笑,这次我请,怎么说我们也算老同学见面,一块吃个饭都要愁眉苦脸的?”
沈柔只这才意识到她从方才在车上就一直低气压,确实有失礼节。
“那我们AA。”
“开玩笑?我怎么可能和女孩AA?”程岩点了几个菜,见沈柔只迟迟不点,便直接问,“咸的还是辣的?还是甜的?”
沈柔只低头看了眼菜单,价格竟然还好,没她想象中的那么贵,她开口道:“清淡一些的就好。”
“汤?”程岩问,“这个、还有这个行吗?”
沈柔只点头同意。
程岩火速点完了菜,接下来开始进入正题。
“我记得高中时,咱俩同桌,拟过一个同桌相处合约。”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现在既然成了邻居,那总得再定一个邻居相处合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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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柔只不禁笑出了声,“还需要这个么?”
程岩见她总算开心了点,心情莫名跟着放松了些,“有备无患。”他说道。
程岩从兜里掏出一支笔和一张纸,看来早就准备好了。
“第一条就写......邻里之间互帮互助,微信沟通时,注意言辞。”
沈柔只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程岩手下没停,继续写着,“第二,保持楼道的干净卫生,不准堆放垃圾。”
沈柔只同意。
“第三条......每月一起吃饭一次,增进一下感情。”
“增进感情?”
程岩写到这里,沈柔只不免提出异议,“为什么要增进感情?”
程岩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平时多交流,以防有误会。远亲不如近邻嘛。”
沈柔只对这条持保留意见。她还是比较习惯和人保持距离,尤其是程岩,越是交流,麻烦就会越多。
她撇了撇嘴,“怎么都是你写?我也有权利写吧。”
“行吧,第四条给你写。”
“我要写两条。”沈柔只语气强硬。
既然程岩这样,她也不打算同他客气。
“行啊。”程岩看她一副谈判的架势,十分认真,便晃了晃手,示意她自便。
沈柔只拿起笔,很迅速地写下两条。
“第四,非特殊情况,晚上十点以后不许发出噪音。”
“第五,出门若是碰面,要向对方礼貌问好。”
程岩太阳穴跳了跳。
“第六,不得窥探对方隐私。”
程岩嘴角扯了扯,“我什么时候窥探你隐私了?”
“昨天,你没有看我房间里的灯吗?”
程岩嗤了一声,“谁看你房间里的灯,我才没兴趣呢!”
沈柔只后知后觉地想到,程岩应该确实没偷窥她的私生活,只是因为十点以后她给他回了微信,才知道了她晚上失眠的事。
她点点头,“好吧,这只是一条规定,之前没有的话更好,以后更要遵守。”
写完这些,她从上至下浏览一遍,思考片刻,拿起笔将程岩写的第三条用笔勾掉,“这条不要,留下这五条就够了,题目就叫和平共处五项原则。”
她很坚定地认为“每月一起吃饭一次”属实没有必要。
程岩咬了咬牙,刚要开口,目光触到沈柔只右手的食指贴了创可贴,“你手怎么了?”
沈柔只道:“给小狗洗澡的时候不小心被抓伤了。”
“给小狗洗澡?你养狗了?”
“不是,是工作时弄的,我在宠物店上班。”
“哪家?”
“布袋宠物店。”
程岩点了点头,从兜儿里掏出一张名片递过来,“这是我开的酒吧,有空欢迎来光顾。”
沈柔只瞥见名片上写着“上酒”两个字,应该是程岩酒吧的名字,她收下了名片,却摇了摇头说:“恐怕是没什么机会,我不喝酒。”
“放心,来了给你优惠。”
“我从不喝酒。”
“好吧。”程岩觉得话题实在是难以继续,闷头直接喝光了一整杯果汁。
“所以,你要给谁转钱?”他换了个话题,“你欠人钱了?”
沈柔只本就不喜欢聊这件事,对面又是程岩,她只想赶快吃完饭,回去将翻译工作做完,然后早早休息。
她喝了两口汤,抬眼时见程岩在等着她答复。
沈柔只叹了口气,将桌上油墨的未干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上加了加个字,然后往程岩那边推了推,指着上面的她刚写好的最后一条,重复了一遍,“不得窥探或打听对方隐私。”
4. 同学
和程岩告别后,沈柔只终于得到了难得的清净和放松。
晚上她待在卧室,特意拉了窗帘。其实也不是提防程岩,她知道程岩虽然脾气不大好,但并不会有窥探别人隐私的毛病。
沈柔只只是想与外界所有的事物隔绝,切断一切联系,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寻到一丝安宁。
她很享受下班后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光,可以安心专注地做些自己喜欢的事。
做完翻译的工作,手机里一个很久没有动静的群聊出现在了列表的最上方。
松兰高级中学校友群里,发言的是高三三班曾经的班长陆潇,在召集目前在江北的松兰校友聚会,得到了不少同学的积极回应。
沈柔只翻看了一会儿后,默默点了退出。
她并不是很怀念高中的时光。
在她的人生里,高中时光给她留下的印象只有做不完的试卷、解不开的试题,还有永远无法抹去的羞耻。
她想也没想,把手机反扣在桌面,去浴室洗了个澡。
回来时,微信收到了程岩的消息。
CY:“看见校友群的消息了吗?”
沈柔只:“看见了。”
CY:“去?”
“还是不去?”
沈柔只:“不去。”
那边等了一会儿,才回:“我也不去。”
“怪没意思的。”
时间已经是晚上9点50分,沈柔只没再回复,准时上床睡觉。
因为身体的原因,她给自己制定了严格的作息,每天早睡早起,一分钟都不会差,也从不喝酒,不是不想喝,而是不能喝。
她无法确定自己能不能活到攒够手术费用的那一天,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这是她活下去的希望。
因为昨晚没睡好,这一天,沈柔只睡得很快也很沉,其中大概也有她忧心的事情尘埃落定的缘故。
还了赵超远的钱,和家人挑明了态度,和程岩签订了条约。
明天可以重新好好生活了。
…
次日清早,沈柔只起床后,早餐做了碗清汤面。
出门时不出意料地遇到了程岩,她道了句“早安。”
程岩也回应了她同样的话。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沈柔只心情莫名很好,一直到宠物店,脸上都不自觉地带着笑意。
小蝶看出她的开心,凑近了问:“阿柔姐今天心情不错?有什么好事吗?”
沈柔只往后靠了靠,贴着椅背伸了个懒腰,想了想,点头道:“算是吧。”
把坏事解决了,就算是好事。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将店里的物品规整好,仔仔细细将店铺打扫了一遍。
沈柔只给店里的小家伙们一一喂食,有一只性格很温顺的小奶猫在这里待了一个月,终于找到了它的主人。
这小家伙是沈柔只上个月在垃圾桶里捡到的,是只还没满月的小橘猫,沈柔只本来想自己收养,但现阶段她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得不太好,可能分不出余力来照顾小猫。
她要为高额的手术费攒钱,无法腾出太多钱来买好的猫粮。
沈柔只犹豫过后还是选择了放弃,店长同意将小猫放到了店里后,她在网上发布了收养信息,帮它找一个更合适的主人。
很快有一位姓林的女士联系了她,并约定好今天便要来店里接小猫。
下午,林女士到了,巧的是,沈柔只认识她。
“林小雨?”
林小雨是她的高中同学,两人在高一的时候被分到了一个班,当时关系不错,后来林小雨读了文科,沈柔只读的理科,两人联系就少了,没想到居然能在江北碰面。
“肉肉?”林小雨惊喜喊了声她高中时的绰号,往前走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你怎么在这里啊?”
沈柔只笑了笑,“我在这里工作。”
“那小桃的信息是你发的?”
小桃是沈柔只给小奶猫起的名字。
沈柔只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么巧。”
两人聊了几句,沈柔只帮林小雨办完领养流程,两人互换了联系方式,临走前,林小雨忽然问她:“肉肉,这周日的聚会你要不要来?”
“我就不去了。”沈柔只道。
林小雨叹了口气,神情失落道:“为什么呀?你那天有别的事吗?要是没有,咱俩一块去呗。”
沈柔只不喜欢聚餐的场合,但又难以拒绝林小雨的盛情邀请,一时有些为难。
林小雨见她在纠结,脸上忽然浮起神秘的笑容,凑到沈柔只耳边悄悄说道:“听说去的人还有宋锦程哦,而且我听说,他现在是单身。”
沈柔只忽然脸红了起来,“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小雨恨其不争地说:“你当年不是喜欢他吗?现在这么漂亮,想把他追到手绰绰有余吧。”
沈柔只摇摇头,“我早就没那个心思了。”
林小雨拽了拽她的胳膊,“就算没有,去见一见也挺好的。”
林小雨语气很是真诚,又拿宋锦程作为诱惑,沈柔只鬼使神差地点了头,“行,一块去。”
林小雨开心地欢呼一声:“那你记得在群里报名,咱们周日见。”
她朝沈柔只挥了挥手,然后带着小桃离开了。
沈柔只在群里填了报名信息,她查看了一下周日聚餐的地址,距离她家不近,不过倒是有直达的公交车,车程在一小时左右,还算能接受。
她刚报完名,就收到了程岩的消息。
CY:“?”
又是她讨厌的问号。
沈柔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回了个问号。
CY:“怎么又去了?”
沈柔只:“改主意了。”
CY:“善变。”
沈柔只回了一个表情,含义是“那又如何?”
自从加了程岩微信,程岩就和在她手机上按了监视器一般,随时关注她的动态。
酒吧老板不需要工作吗?估计他的酒吧白天没什么客人吧。
沈柔只怀疑他上班时随时随地都在摸鱼,抱着手机不撒手。
沈柔只报完名后,扫了群里的二维码,加了“松兰人在江北”群聊,里面都是参加周末聚餐的同学。
她刚进群没多久,就看到一个熟悉的头像紧随其后也加了群聊,程岩也进来了。
她给程岩发了微信过去问:“你也去吗?”
程岩:“我也改注意了。”
沈柔只忽然就想给他回一个“学人精”三个字,但打完字三思过后还是删除了,现在她和程岩的关系算是刚缓和了些,她就不干火上浇油的事了。
程岩:“明天一块,和我拼车。”
沈柔只觉得奇怪,“你不是有车吗?”
程岩:“是,坐我车,完了你A我一下油费就行。”
沈柔只:“我可以坐公交。”
程岩:“麻烦不麻烦?”
“不是说好了,邻居之间友好相处?就这么定了。”
沈柔只觉得头疼,她明明已经计划好了的。
但话说回来,程岩邀请她一块拼车,难道他也缺钱吗?
很有这个可能。
估计他开酒吧前期要投入不少费用,现在生意惨淡,导致资金短缺也说不定。
她不是很了解程岩的家境,倒是知道他身上有一堆少爷的臭毛病,傲娇,脾气大,阴晴不定。
沈柔只想了一会儿,还是给程岩发了一条中肯的建议,“你可以和我一起坐公交,987路直达。”
......
为了筹备周末的聚会,班长陆潇还特意在群里提前收集了大家的信息,方便了解每个人的需求,说是到时候方便组织一些有意思的小游戏。
沈柔只好奇地打开文档,见最开始是一些基本的信息,包括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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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菜系、忌口等等,还特意标注了:此文档保密,请放心填写。
忌口有什么可保密的?沈柔只觉得奇怪,填到最后才明白。
前面她认真填好了信息,拉到最后一条时,整个人犹豫了。
是个选填的内容,题目是:
【写下你想对某个人说的话】
沈柔只脑子里想到了宋锦程。
其实她和宋锦程也谈不上熟悉,在她枯燥的高中生涯,和宋锦程的交集算是那段时光里唯一的慰藉。
那是高二的元旦,班里准备在元旦晚会上出一个节目,表演舞台剧《小王子》。
开演前三天,原本饰演玫瑰花的女生突然崴了脚无法上场,男主宋锦程便推荐了沈柔只顶上。
沈柔只受宠若惊,不解宋锦程为何推荐了她,宋锦程当时说,因为她身上有玫瑰花的味道。
其实那是护手霜的味道,是陈梅见她的手经常冻得干裂,特意买给她的。
陈梅很少给她买东西,那是极少中的一次,所以尽管过了这么多年,沈柔只仍对当时的情景记忆犹新,想起那段时光,玫瑰花香伴随着少有的温暖便会一同涌来。
这些会偶尔让她觉得——其实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被爱的小孩。
...
《小王子》里有句话是:“人总是在接近幸福时倍感幸福,却在幸福进行时患得患失。等待的过程比结果更让人兴奋。”
沈柔只深深体会到了这个感觉,她竟然有点期待周末的同学聚会。
是因为生活忽然有了变化,增加了些仪式感,还是因为林小雨会时不时来找她聊天,问问她周末的穿搭建议,让她感觉生活多了新朋友。
还是因为宋锦程?
都很久没见了,再见到面,还能像当初那样嬉笑畅谈吗?
沈柔只在心里暗暗期待着。
周末这日,沈柔只按时起了床,梳洗打扮一番后,想起她之前给程岩发的消息,程岩好像一直没回。
沈柔只想了想要不要再问他一次,若是他也坐公交,要等他一起吗?
算了,不回消息,说明他大概是不愿意坐公交去。
而她也不需要拼他的车。
这回她没在门口碰见程岩,他若是开车前往,可以节省半小时的时间,用不着这么早出门,和她的时间自然也没有重叠。
沈柔只按了电梯,只有她一个人的电梯好像宽敞了不少。
她一路走到公交车站,站台边有个穿着黑色卫衣的男生倚在那低着头玩手机,一顶黑色鸭舌帽扣在脑袋上,虽看不清脸,但看身材外形很是出色。
沈柔只顿觉神清气爽,遇到帅哥让她心情格外地好,走过去的时候不自觉哼起了小曲。
帅哥正背对着她跟人打电话,沈柔只走近了,隐约地捕捉到几句只言片语。
“早,刚起?”
“......”
“吃的鸡蛋,面包不爱吃......”
“磨叽。”
“知道了,回头给你买。”
听着似乎有起床气。
车流声中,沈柔只戴上耳机,边听音乐边等车。
马路对面有人在排队,队伍很长,已经快排队了转角。
这么早就开始排队,沈柔只有些好奇是哪家新店开业了,这么受欢迎。正要在手机上查一下,987路公交车便来了。
沈柔只上了车,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帅哥和她等的是同一班公交,他走进来,直接坐在了沈柔只旁边的空座上。
虽然是帅哥,但沈柔只微微社恐,不习惯和人太近距离地接触,尤其是现在这种在几排座位都空着的情况下一屁股坐在了沈柔只旁边的男人。
沈柔只警惕地转头看了他一眼,整个人一惊,程岩?
程岩坐下后依旧比她高出一头,此刻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沈柔只,嘴角往上扬了扬,同她说道:“沈柔只,你没和我问好,罚你下次请我吃饭。”
5. 玫瑰
沈柔只现在非常后悔自己刚才没注意公交站台的帅哥居然是程岩。
现在仔细端详,他把留的长发剪掉了,后面的狼尾不见了,刘海也短了些,清楚地露出一双细长好看的眼睛,整个人看起来更清爽利落,外形的改变让他从前张扬的气质也收敛了不少,再加上他刚才又戴了帽子,背对着她,沈柔只这才没认出来。
还有就是沈柔只没想到他会来坐公交。
面对他此刻的质问,沈柔只淡定地理了下思路,理直气壮地问:“你是我领导吗?既然不是,为什么要我和你问好?”
程岩不满的目光看过来,“不是签了条约吗?”
沈柔只反问道:“那为什么不是你没有主动和我问好?”
程岩冷哼一声,“我刚刚同你打招呼了。”
沈柔只不明所以,“什么时候?你好像一直在打电话。”
“打电话的时候不能跟你问好?”
程岩还挺不讲理的,谁会想到他会打电话的时候中间插一句和她说的话?更何况她刚才连人都没认出来。
现在听程岩这样说,沈柔只便仔细回忆了一下,因为街边车流声不小,她真的没听清几句,而且也没刻意去听,想了想,他在打电话时,好像确实和人说了一声“早”。
“‘早,刚起’,是这句吗?”她问程岩。
程岩嘴角扯出一个坏笑,“不是,是后面那句。”
“哪句?”
“磨叽。”程岩笑着回答。
沈柔只:“......”懒得理他。
“我没有和你约定时间吧,又没有约定时间,你也不算在等我,何来的磨叽?”沈柔只说完,忽然反应过来,“难道你在等我吗?”
“怎么可能?”程岩否认,语气里带了些警告的意思,“你可别多想。”
沈柔只笑了笑,让他宽心,“放心吧,我没多想。”
“那就好。”程岩摆出一副放下心来的模样。
沈柔只转头看向窗外,忽然想到刚才排长队的那家店是什么店,她打算在微博上看看有没有人发相关的帖子,点开【附近】,很快找到了,是一家新开的面包店,很奇妙地,她还刷到了刚才乘坐的公交车站。
有网友发了帖子:【谁懂啊,本来是要加班的,一大早出来,在等公交的时候居然碰到了一个帅哥,顿时心情大好有没有!】
沈柔只深有同感,心想着这不就是她刚才的心情吗?(在知道是程岩之前)
她顺手点了个赞,点开照片才发现博主拍的帅哥背影就是程岩。
?
但这条微博的发帖时间是在一个小时前。
程岩那么早在公交车站干嘛呢?
“你什么时候到公交站的?”沈柔只转头问他。
“刚到没一会儿啊。”程岩懒洋洋地说。
沈柔只毫不留情地戳穿他的谎言,“可是有人在一小时前拍的照片里有你。”
“出来锻炼的。”程岩说到一半,忽然改了主意。
“算了,”他的目光忽然变得深情起来,收了玩笑的嘴角,表情十分认真,“沈柔只,我在等你。”
沈柔只与他目光相碰,一种奇妙的情绪渐渐晕染开来,两人对视了几秒钟,沈柔只忽然笑了一声,鬼才信呢!
她更相信前者。
更何况他连她的消息都没回,傻子才信他会来这里等。
“我在微信上问你,见你没回我,以为你不来呢。”沈柔只说道。
程岩听过,气势弱了一半,他昨天忙着处理一个喝醉闹事的客人,确实是忘了回复。
他一时心虚,大脑匆忙旋转间很快找了个新话题,“你喷香水了?”说完还靠近了嗅了嗅,“玫瑰味的?”
沈柔只也没遮掩,点头道:“去正式的场合,当然要打扮一下。”
“你喜欢玫瑰?”
“哪个女孩子不喜欢玫瑰?”
“那你喜欢什么颜色的?”程岩追问。
“嗯......”沈柔只刚要开口说自己喜欢绿色的,又觉得不对,程岩干嘛打听这些?是在和她闲聊吗?
依着他的性格,对她应该是能少说一句就少说一句。
现在他这样追问,只有一种可能,沈柔只随口问了句,“你是在追女孩吗?”
程岩愣了片刻,否认道:“当然没有!”
见他反应这么强烈,沈柔只心里了然。
竟然被她猜中了。
追人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何必这样遮遮掩掩的。
她抬头望向程岩,一副看破一切的表情,嘴上却没有选择戳破,给程岩留下了最后一丝颜面,“好吧,不过你要是有了想追的女生,可以随时来找我,身为女生,我可以告诉你女生都喜欢什么。”
程岩这回没掩饰,装作不在意地点了下头,“行。”
沈柔只突然有些好奇,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细想一下程岩平时虽然喜欢摆臭脸,但会不会在自己女朋友面前变得温柔小意呢?其实他总体来说条件还蛮不错的,被他看中的女生肯定也是位很优秀的人。
“所以喜欢什么?”程岩很突兀地又问了一句。
“哪方面?约会还是送礼物?”
“都和我说说。”程岩还挺贪心。
沈柔只叹了口气,想来程岩这个直男对女生的了解定是少之甚少,如此,她发发善心,给程岩些建议,也算是功德一件吧。
她细细道来:“红玫瑰代表热情与爱情,粉色玫瑰代表感激与甜蜜,白色玫瑰代理纯洁与真诚,绿色的玫瑰花最少见,也因为少见,所以寓意着永不消逝的爱,代表着爱、憧憬和青春。”
“行,记下了。”
程岩听得很认真,还特意记在了备忘录里。
沈柔只侧目看到他认真记录的样子,似乎比从前他上课听讲做笔记时还要认真,一瞬间,沈柔只突然很羡慕那名女生。
她想,被人这样关心着,肯定是件很幸福的事。
...
虽然路上堵了会儿车,但没耽误多少时间,到福和饭庄的时间刚刚好。
林小雨正站在饭店的门口等沈柔只,见到她是和程岩一块来的,还忍不住八卦了一下。
“怎么回事啊?这是有情况?”林小雨眨着一双闪亮的大眼睛,笑眯眯地看过来。
沈柔只解释道:“我们恰巧住同一个小区,在公交站碰上了,就正好一块过来。”
两人手挽着手一块往里走,程岩在后面跟着走了一段便不见了人,沈柔只回头时,没找到他的身影。
沈柔只松了口气,猜测程岩他八成是因为林小雨的反应,想跟她保持距离,以防进了包厢后还被人八卦。
林小雨见程岩走了,便没再收敛话题,声音也放开了些,“肉肉你竟然和程岩住同一个小区!”
其实沈柔只小名叫肉肉,但林小雨觉得肉肉更可爱叫起来更顺口,便一直这么喊。
林小雨兴致高昂地继续问着,“那是不是同一栋楼,同一层,同一间......”林小雨说到一半,瞧见沈柔只眉头紧锁苦大仇深的模样,笑着摆了摆手,“好了,开玩笑了,不过能住一个小区,还很是有缘啊。”
沈柔只叹了一句,“我看八成是虐缘,这算是冤家路窄吧。”
林小雨不以为然,“但我总觉得程岩挺喜欢你的,起码没你说的那么讨厌你,高中的时候,我就觉得程岩喜欢你,而且说实话,我倒是觉得和宋锦程相比,你和程岩更般配些。”
沈柔只笑着摇了摇头,“不要有这种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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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林小雨不死心地问:“你真不想和他试试吗?”
“不想,而且想也没用,”沈柔只道,“他有喜欢的人。”
林小雨听到这个瞬间泄了气,“什么!他竟然敢有喜欢的人!”
沈柔只笑出了声,“这是什么逻辑?程岩虽然可恶,但也有恋爱自由的!”
林小雨退而求其次,“好吧,真是可惜了,那今天我就全心全意撮合你和宋锦程。”
“不用,真的不用。”沈柔只脸红了一个度,“其实我对宋锦程......也没那个想法,而且我不会追求人。”
她这次来确实是因为宋锦程,但也只是想见个面,重新联系一下高中时候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人,能当个普通朋友就很好了。
“不会追人我可以教你啊,肉肉,喜欢就要勇敢大胆地去追!”林小雨拍了拍沈柔只的肩膀,语气激昂地鼓励道。
“真的不用。”沈柔只轻轻叹了口气。
喜欢就去追。
她也一向觉得追求人没有什么丢人的。
可现在轮到自己,她想她一辈子都不会踏出那一步。
因为生活在深渊里的人,怎么可以再把别人也拽到深渊里呢?
“我记得我们的房间应该是叫绿洲。”林小雨放慢了脚步,挨个看着房门上挂的牌子找对应的包间。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绿洲是吗?在最里面,我可以带你们过去。”
林小雨转过身,看见说话的人很是惊喜,“宋锦程?你不记得我了?”
宋锦程看着她张了张口,最终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林小雨也没为难他,毕竟当初他们两人也不算有什么交情,林小雨能关注宋锦程全是因为沈柔只。
“我叫林小雨,你不记得也没关系,你还记得她吗?”
林小雨一把将沈柔只拉了过来。
沈柔只猝不及防地被人推到宋锦程面前,还没做好准备,只抬眼时见到宋锦程疑惑的表情,那张熟悉又有些陌生的面孔忽然近距离出现在她面前,她大脑瞬间短路,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只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估计笑的很难看,沈柔只心里一片苦楚,没想到宋锦程看了她几秒钟,竟然喊出了她的名字,“沈柔只?”
沈柔只受宠若惊,急忙点头,“你还记得我啊?”
宋锦程笑了笑,“怎么可能不记得?”
林小雨虽然有撮合两人的心思,但也见不得她那副没出息的模样,将沈柔只又往回拉了拉,“我们先去包间吧。”
宋锦程点头,“好,走这边。”
他往前走了一步,又回头对着沈柔只笑了笑,“不好意思,刚才没认出来,因为实在是没想到你变得这么漂亮了。”
“啊,没有。”沈柔只垂着眼走路。
林小雨拉了拉她的手,朝她抛过去一个媚眼,用唇语祝贺道:“有戏哦。”
沈柔只有些后悔来了,若是林小雨一会儿真做出什么“惊天骇人”的事情,她真的无力招架。
果然,林小雨下一秒就按捺不住地说道:“我们好久不见了,要不要加一下微信?”
宋锦程道:“可以啊。”
林小雨喊沈柔只,“肉肉,来呀。”
“哦。”沈柔只应了一声,她刚掏出手机,电话就响了起来,是程岩打来的。
“不好意思,我先接个电话。”沈柔只往边上靠了一步,按了接通键,里面传来程岩不耐烦的声音,“咱在哪个包间?”
“绿洲,群里有发。”
“有发过吗?没看到。”程岩拉着长音啊了一声,他昨天错过了很多条消息。
“绿洲在哪?我找不着。”
“在二楼最里面。”沈柔只还没说完,就听到程岩很不客气地说了三个字,“来接我。”
6. 独一无二
程岩其实上了二楼,他不仅到了二楼,还看见了沈柔只和宋锦程他们,不知怎的,他一时气不过那几人谈笑风生的样子,便又跑回了楼下,身体比脑子先一步行动,随手就给沈柔只拨了电话过去。
接话接通,一番说完话,才察觉自己语气有些不妥,程岩调整了下语气和措辞,又重新说了一遍,“哦,这饭馆里面弯弯绕绕的,我找不着路,你能不能来一楼接我一下?”
“你去哪了?”沈柔只询问他的位置。
程岩轻飘飘地回答:“上了个洗手间,你们人就不见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柔只听着电话里程岩的声音可怜兮兮的,她吐了口气,算了,接一下也没什么的,几步路的事儿。
她和宋锦程还有林小雨说了一声,下楼去找了程岩。
程岩就在楼梯口等着她,沈柔只后知后觉地觉得不对劲儿,程岩有可能是故意折腾她,不然为什么不问服务员,方才她就应该直接挂了电话。
沈柔只在脑子里想象着这种情景,表面上依旧和气,说到底她也不会真的挂电话,邻居之间没必要这样。
程岩见到她,长腿一跨了楼梯,箭步走到沈柔只身边,“我见这地方服务员都还挺忙的,我这人不太喜欢麻烦别人,只好叫你了。”
又说:“你来接我一下,不麻烦吧。”
还挺客气的。
沈柔只叹了口气,“还行,不远。”
她带着程岩上了楼,往绿洲包间的方向走去。
方才她在门口看到了包间里面,到的人不少,一会儿她要和程岩一起进去吗?
这么多人看着,程岩应该不喜欢和她一块走进去吧。
“好多人都到了。”沈柔只开口提醒他,希望他能理解她话里的含义。
程岩加快脚步,“哦,那我们也快点过去吧。”
沈柔只怔愣了一瞬,觉得自己过于敏感了些,她将心放宽,快步跟过去。
进门后,林小雨朝她招了招手,她给沈柔只留了空位,招呼她过去坐。
“刚刚程岩叫你?”林小雨悄悄在她耳边问。
沈柔只叹了口气,“是。”
林小雨笑了笑,忍住了想要说的话,她心生惭愧,一边觉得自己这样不太义气,一边又总是忍不住想看沈柔只和程岩在一块。
奈何沈柔只对程岩没那方面的心思,她也不好说太多。
“放心吧,”林小雨拍了拍沈柔只的肩膀,让她心安,“我加上宋锦程的微信了,后面我把他推给你。”
沈柔只点了点头,感激道:“没事,不急。”
这时又有人到场,打断了他们的对话。包间里人越来越多,沈柔只还见到了好几个高中与她同班的同学,从前她觉得自己的高中时代过得不是很快乐,没什么可怀念的,但现在再见到这些同学,意外有种很奇妙的感觉。
那段时光虽然破碎,似乎到处都存在着瑕疵,但在她的生命长河里,却依旧是独一无二的。
大家见到面后都很友好,有不少同学过来主动打招呼,沈柔只发现自己之前的担心十分多余,她在人群中完全不会无所适从,或许林小雨说的是对的,她应该做出一些改变,试着去接触接受一些新的生活轨迹,当她打开心扉,面前的会是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等人陆续到齐了,班长陆潇便张罗着开始点菜。
程岩的位置和沈柔只刚好呈对角线,这个位置看上去隔了最远的距离,但实则沈柔只一抬头,很容易与他目光相碰。
沈柔只将目光往旁边挪了挪,去看旁边的宋锦程。
宋锦程察觉到她的目光,朝她示意地点了下头,这次沈柔只没再躲避,而是回之以一个微笑。
大家真的都很友好,唯独程岩,沈柔只总觉得他眼里带了点凶光。
让人捉摸不透的男人......
沈柔只垂下眼,和林小雨一起看传到她这里的菜单。
两人各点了一道菜,便将菜单继续传了下去。
沈柔只点的是红糖糍粑,她想吃这一口好久了。但饭吃到快一半,糍粑也没端上来,大概是被服务员忘记了,沈柔只也没想着再要,总归少了一道菜也不会让大家饿肚子。
沈柔只默默吃着别的菜,突然有人说话。
“不是还有一份红糖糍粑没上?”是程岩的声音。
“有人点这个了吗?”陆潇问道。
程岩抿了抿嘴,“没有吗?我记得点了吧,我今天就想吃这口儿。”
林小雨回过神来,拍了拍沈柔只,“哦对,肉肉,你点了这个吧!一直没上诶!”
沈柔只点点头,说道:“是我点的,我看大家都快吃饱了,就没再提。”
这时服务员也走了过来,连连道歉,“不好意思,我漏记了这道菜,我马上去催一下后厨。”
“没关系。”沈柔只觉得吃不吃也不是很重要,而且大家好像并没有很想吃的样子。
等服务员走了,林小雨拍了拍她的肩膀,凑到她耳边笑嘻嘻地说:“程岩还帮你记着你的菜呢。”
沈柔只看了眼程岩,他正在仔仔细细地包着烤鸭,黄瓜丝葱丝一概不落。
“他应该……就是馋了吧。”她说了句。
林小雨:“……”
后厨这次效率很快,没过一会儿,服务员便把一大盘红糖糍粑端了上来,还冒着热气。
沈柔只咬了一口,甜香酥脆。
好久都没吃到这么正宗美味的糍粑了。
还多亏了程岩。
不过程岩好像只吃了一块,是不满意?
刚才还说自己就想吃这个来着。
沈柔只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一只在时不时看程岩,干嘛要关注他吃了几块糍粑呢?
她转头看了眼宋锦城,宋锦城也在吃糍粑,好像她点的菜还挺受欢迎的。沈柔只莫名有点开心。
大家边聊边吃,到了后半程,气氛愈发融洽。
陆潇突然开口,“接下来我们安排了一个非常有趣的环节哦,叫‘真心话’,但不是大家平时玩的那个真心话大冒险哦。”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他,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沈柔只也跟着抬眼,见到陆潇神神秘秘地冲大家笑了笑,兴奋地说道,“之前在群里发给大家的问卷大家都填了吧,还记不记得最后一个问题?”
沈柔只听了一耳朵,注意力全在转到眼前的红糖糍粑上面,她夹了一块放进嘴里,香甜的红糖浸入舌尖,香甜酥脆又不腻,味道十分正宗,她忍不住又夹了一块。
“对啦,就是写下你想对某个人说的话。”陆潇神情亢奋地说着,“其实这是我们公司最新推出的一款聚会APP的内测版小程序,现在系统会随机抽取一个人写的内容,由大家来根据内容猜这句话是谁对谁说的。”
沈柔只嗓子一噎,嘴里的糍粑忽然就不香了。
“猜出来了会怎么样?”身边的林小雨高喊着问。
“设计这个环节的目的主要是因为大家猜的过程其实是对咱们学生时代的回忆。”陆潇说话时很骄傲,“大家在猜的时候,如果觉得这个人写的不好,很难猜或者写的话很敷衍,我们的APP可以随机生成惩罚措施。”
“猜不出来,如果当事人不愿意出面的话,就过了,如果愿意承认,就由当事人给大家讲一下这段话背后的故事。”陆潇说完,邀功似的眯了眯眼,“这环节我设计的是不是还不错?”
沈柔只觉得他像一名推销员,在卖力地向大家推广他的新产品。
林小雨凑过来,低声说道:“陆潇这人还听有心的,这环节挺有意思,是不是,肉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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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还行吧。”沈柔只掀了掀眼皮,专心喝着碗里的汤。其实她并不想参加这一趴。
她脸上云淡风轻,内里其实要炸了,只求不要抽到自己写的那句,或者万一不幸被抽到了,也没人猜出来。
“那我们来抽第一个。”陆潇手机里显示的页面似乎和其他人的不一样,可以看到很多信息。
“你能看到我们大家都写了什么吗?”有人发问。
“不能,没人能看到,但我的角色是游戏主持人,可以控制抽签,现在我来给大家读一读第一个人的。”他手指点了点,认真地看着屏幕。
沈柔只有些紧张,等着陆潇读题目都这段时间似乎变得十分漫长,一分一秒都被放大显化。
不过应该不至于被抽到第一个,先看看第一轮怎么样,离高中毕业都过了这么久,说不定大家早就忘了之前都发生过什么,更何况还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
“有了,”陆潇看着手机屏幕,一字一顿地读出被抽到的第一条留言,“你对我是独一无二的。这个……似乎很有故事啊。”他捏着下巴开始琢磨起来。
沈柔只不急不缓地将嘴里的汤咽下,心里默默地“祝贺”自己。
中奖了。
还真是......
不幸。
*
“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是《小王子》里的经典台词。
这句话是那天晚上沈柔只想了半天最终决定写下来的。
故事和宋锦程有关。
高二时他们一起排练的舞台剧《小王子》中,玫瑰花对小王子说:“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我对你来说也是独一无二的。”在他们的舞台剧中,小王子也会对玫瑰说这句话。
排练的间隙,宋锦程偶尔会来找沈柔只对台词,每次说到这句,沈柔只都会暗暗地脸红,她经常一脸淡定,其实心里早已翻江倒海。
...
游戏第一轮,大家似乎还没搞清楚游戏规则。几分钟过去都没有人说话,只有小声商量的声音。
周围越是平静,沈柔只心里越是热浪起伏,她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这句话宋锦程会猜出来吗?
她甚至不敢再去看宋锦程的眼睛。这根本不是什么回忆过去,二是她的大型社死现场。
周围寂静了一会儿。
大家似乎对这句话有些摸不着头绪,陆潇见状,试着活跃气氛,调动大家参与起来,“这句话还挺有意思的,看起来像是表白的话哦。”
“胖子,该不会是你写给我的吧,”忽然有男生开口,是他们高中的数学课代表张成,他看着旁边坐着的刘俊鹏,外号刘胖儿,嫌弃地说道:“你那会儿老是抄我的数学作业,为此天天喊着爱我,我现在想想都觉得恶心死了!”
张成说完,嫌弃地抖了抖胳膊。
刘俊鹏给了他一个白眼:“谁写给你了?!我自然是写给我女神了!”
现场一片哗然,大家都笑得合不拢嘴。
沈柔只也跟着挤出一个笑容,但她能想象的出自己现在笑的肯定比哭的还难看。
她根本就笑不出来!
宋锦程为什么一直没说话?他坐在不远处,一脸淡然地在笑刘俊鹏,神情里看不出什么异常,似乎对这句话并不感冒。
宋锦程忘了吗?
沈柔只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
她觉得庆幸的同时,又隐隐失落。
宋锦程演过很多很多场话剧舞台剧,不像她,快乐的经历唯独有那么一次。在她心里很宝贵的时光,可能在宋锦程心里就像是浩瀚宇宙中根本就不重要的一颗小行星。
这样也好,她不用再丢人一次了。
之所以说“再”,是因为高中时她已经狠狠丢人过了一次。
7. 情书
不堪回首的记忆不受控制地袭来,就和那年冬天的寒风一样,毫不留情地将人刺伤。
那是高二放寒假的前夕,《小王子》话剧演出结束后,沈柔只给宋锦城写了一封信,在那个时候,应该算情书。
直到现在沈柔只也无法得知自己当时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勇气,可能因为那天下了雪,沈柔只想在初雪的日子做点什么,其中七分都是凭着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心气。但她现在已然明了,当时的自己就是痴心妄想。
那天她把信夹在了课本里,脑子里无数次地想象着放学后要以什么方式和宋锦城见面,又如何把信交给他。
但所有的想法都被语文老师扼杀在了摇篮里。
最后一节课,她在翻书的时候,书里的信件不小心掉落在了地上,粉色的信封十分显眼,沈柔只以最快的速度弯腰去捡,却还是慢人一步。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的高跟鞋。
一只大手比她先一步捡走了信。
“包得还挺好看,写给谁的?”语文老师的眼神像是在审视犯人。
班里响起一阵哄笑。
“喂喂喂,你瞅瞅,那是不是情书?你猜是谁啊?”
“该不会是隔壁班的刘胖?”
“哈哈哈……”
“被她喜欢的人可真倒霉啊。”
嘲讽,质疑,取笑…如巨浪涌来,沈柔只清楚地听到了每一句议论的声音。
她原本应该习惯了的。
她上学时经常生病请假,和同学们的关系都不太亲近。
再加上自从那次她在英语课上当众晕倒抽搐后,班里的同学似乎被她吓到了,将她视为怪物一般不敢靠近。没有人愿意和她当同桌,生怕一不小心碰到她会摊上大事,直到程岩转学过来,不得不坐在她身旁的空位。
很多人会暗戳戳地喊她沈病号,平日里沈柔只尽量会屏蔽这些不好的言语,但此刻,她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地自容,只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被她喜欢的人可真倒霉……”这句话不断在耳边重复,像是一只驱赶不开的蚊子。
原来她这么差劲。
原来她不配去喜欢别人。
宋锦城也这么想吗?他要是收到了她写给他的情书,会不会也觉得自己很倒霉,想赶紧躲开?
沈柔只不敢去验证,她不会将这封情书送出去了。
抬眼时,她敏锐地捕捉到了语文老师眼中的鄙夷。
“沈柔只,昨天班会上我都说什么了?”语文老师面色阴冷。
沈柔只低声说道:“不允许使用手机,要穿校服,保持着装干净整洁。”
语文老师不满地吼了句,“我是在问你这些吗?”
沈柔只垂下眼,蚊声回答:“不允许早恋。”
“记得听清楚啊,那还明知故犯!”语文老师训斥道,“沈柔只,你因为生病请假本来课业就落下不少,现在还花心思搞这些有的没的,这么爱写,要不把信打开给大家念一下,大家帮你打个分怎么样?”
“老师……”沈柔只局促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眼睁睁地看着语文老师开始拆信件,她感觉自己要完了,现在就是世界末日吧。
沈柔只赴死一般咬了咬嘴唇,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声高呼。
“老师——!”
程岩把校服随意地披在了肩上,一只手抱着篮球一手拎着水杯站在门口,瞪大眼睛望着这边,片刻后,他皱了皱眉头,满脸惊恐地跑了过来,直接夺过了语文老师手里的信。
“老师,你干嘛偷拿我的信!”程岩一脸不满。
语文老师愣了愣。
沈柔只也不明所以,怔愣着说不出话。
“你的信?”语文老师不可置信。
“对啊。”程岩将信揣进了兜里,“是我给我妈写的,我妈要生日了,这是我给我妈的生日礼物,老师,这是个人隐私,不方便你们阅读。”
同学发出一阵笑声,甚至有人起哄。
“程岩,你搞啥呢!还给你妈写信,肉麻不肉麻?”
程岩白了他一眼,傲娇道:“怎么了?这叫孝顺!”
语文老师看了他一眼,其中带着质疑和无奈,终归拿他没办法,便将信件一事作罢,转而道:“程岩,这上课铃都响了多久了你才进来!”
程岩一脸笑嘻嘻地道歉,“特殊情况,下次不会啦。”
“你天天都有特殊情况。”语文老师见他态度良好,便没再与他计较。
沈柔只松了口气,默默坐下。
她其实挺羡慕程岩的。
成绩好,性格好,或者外形好,只要占了一条,就很容易得到周围人都宽容吧。
可她一条都不沾。
难怪被人讨厌。
从那以后,沈柔只在心里深深牢记,每个人都或多或少地厌恶她,她不该去靠近。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获得别人的喜欢。她身形瘦小,留着像男孩子一样的短发,经常生病,功课一塌糊涂,没人愿意和她这样的人做朋友,她也没有勇气去交朋友。
最后那节语文课,沈柔只全程都在走神。
她悄悄看了程岩几眼,程岩这节课听得格外认真,一直在专心记笔记。
“程岩,把信还给我。”她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小心地碰了碰程岩。
程岩斜睨了她一眼,脸上带了点坏笑,对她说道:“先上课。”
沈柔只看着程岩将她的信收进了自己包里,并没有还给她,一直到放学,都没有归还的意思。
程岩在放学铃声响起之前就收拾好了书包,铃声一响,老师那句“下课”声音还没落地,他就背起书包走人了。
“程岩——”沈柔只在后面喊了他一声,又怕引人注意不敢太大声。
程岩似乎没听到,脚下踩了风火轮一般消失在教室后门。
沈柔只快速收拾好书包追了出去,一直到校门口的公交车站旁,沈柔只才赶上程岩。
“程岩,把信还给我。”她重复着这句话。
程岩转过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还?信在我这里,不是物归原主吗?”
沈柔只也不知道程岩到底吃了什么才长这么高的,她要一直仰着脖子看他,此刻这种高度上的差距让她深深感到自己的弱势,“谢谢你刚才替我解围,但信是我的,应该还给我吧。”
程岩皱了皱眉,“不是写给我的?”
沈柔只不明白程岩为什么会有这种破天荒的想法。
“不是。”她摇了摇头。
程岩笑了一声,“别不好意思了。”
沈柔只想着该怎么解释才能让程岩相信,旁边突然有道白光闪了一下。
沈柔只吓了一跳,转头看见程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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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党陈宇轩不知从哪跳了出来。
“程岩!你俩人干嘛呢!该不会背着我谈恋爱了?”陈宇轩看向沈柔只,满脸看破一切的表情,“沈柔只,你这情书该不会是给我家程岩写的吧?”
“去!都说了信是我写给我妈的!”程岩给了他一拳。
“语文老师信了,我可不信!”陈宇轩皱了皱眉,又觉得奇怪,“程岩,你不是说最讨厌你同桌了吗?说她总打扰你背诗,还把你豆浆打翻了洒你一身之类的。”
“闭嘴!”程岩打断他,满脸凶恶地瞪了陈宇轩一眼。
陈宇轩一脸不在意的模样,“告诉她呗,省的她总给你写情书,癞蛤蟆想——”他只说了一半,吐了吐舌头,将余下的话咽了回去。
沈柔只憋红了脸,她忍无可忍,少有地发了火,朝着陈宇轩大声喊道:“我没给他写情书!也不喜欢他!”
说完,她眼泪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沈柔只觉得自己非常差劲,直接转身走了。
身后程岩不知道和陈宇轩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他追了上来。
“喂,沈柔只——”
程岩跑过来,一把拽住她,气喘吁吁道:“刚才陈宇轩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信还给你就是了。”
沈柔只接过信来,没说话。
那封信被她紧紧攥在手中,变得皱巴巴的。
她眼圈还红红的,脸上的泪水没擦干,冷风吹过来,把脸上的余温都带走了,凉得要命。
“真不是给我写的?”程岩又问了句,“我其实没那么讨厌你。”
沈柔只抹了把眼泪,“随你,我的信你没看吧。”
她吸了吸鼻子,将信收了起来,脸上很快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程岩望着她的脸,忽然皱起了眉,她好像并不在意他是否讨厌她,只是一心想着要回信。
程岩心里一阵烦躁,半眯着眼嗤了一声,“喜欢我不用写这些乱七八糟的,直接告诉我就行了,这种肉麻的东西我都懒得看。”
“不喜欢。”沈柔只强调了句。
程岩脸色瞬间一黑,似乎有什么话想说却卡在了嗓子里,过了会儿,他咬咬牙,握着拳头道:“沈柔只,你最好别喜欢我。”
*
那天过后,沈柔只和程岩之间的关系似乎开始变得微妙。
程岩明明是帮忙解围,结果这事儿却成了两人之间的过节。除了非必要的交流,两人互相都没怎么说过话。
程岩开始喊她讨厌鬼。
他说:“最讨厌你这种麻烦的人了。”
沈柔只不太赞同。
程岩觉得她麻烦,无非是两件事:一是因为从前他给她讲题,她总是听不懂;其二则是程岩总是把他早餐里他不喜欢喝的那份豆浆丢给她喝,但她也不喜欢喝。
这些麻烦并不是她主动造成的吧。
虽说心里这样想,但这次,沈柔只没反驳程岩,她还记得自己欠着程岩一个人情。她打算主动破冰,第二天,她给程岩带了杯牛奶,没想到程岩以为她在讨好他,又跟她强调了一遍,“你可别喜欢我,讨厌鬼。”
虽然态度不好,但两人总算是破冰了。
沈柔只松了口气,又觉得哭笑不得,迟疑片刻,伸出手指以发誓的姿势认真地向他保证,“我不会的。”
……
她不会再喜欢任何人。
……
8. 密码
时隔多年,沈柔只已经想不起来她当时都在信里写了些什么,唯一记得的一句话是,就只有:“你对我是独一无二的。”
因为宋锦城是当时为数不多不讨厌她,甚至推举她并愿意和她共事的人。
当时的沈柔只想要抓住这一丝温暖,却失败了。
现在她不再渴求别人的关注和喜欢,只是想将当时没有说出的话说出来。
但貌似又是个不合时宜的场合。
此刻的窘迫不比当年语文老师要读信时的窘迫少。
“这句话这么神秘吗?居然没人猜的出来!”陆潇见无人回答,露出一脸愁容,“写这句话的人要不要出来承认一下,然后分享分享你的故事呢?”
“好吧,看来当事人不是很愿意,那我们只能跳到下一个了。”
沈柔只微微松开了拳,才发现自己掌心出了一层细汗。
宋锦城好像真的不知道这句话是和他有关的。
那除了宋锦城,在场的人应该不会有人猜到吧。
当时参演这个话剧的,倒是还有程岩。
她记得当时程岩套着一个绿色的厚厚的树形外套,在里面演一棵猴面包树。
沈柔只现在想起程岩当时的造型,还是很想偷偷地笑话他一下。
林小雨注意到她的表情,用胳膊碰了碰她,“肉肉,你在笑什么?你是不是猜到了?”
沈柔只这才意识到自己因为想到程岩扮演的猴面包树,心里轻松了不少,她一边想笑,一边暗暗觉得有点对不起程岩。
“没有啊。”沈柔只摇了摇头,假装毫不知情。
看来大家应该猜不出来这句话是她写的了。
她松了口气,忽然有人喊了句,“等等,我突然想到这是不是《小王子》里的台词啊?”
沈柔只心情犹如坐过山车,又悬在了最高处。
“好像是啊!”陈宇轩拍了拍手,“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猜到是谁写的了!咱们现场就有当时参加演出的同学吧!”
沈柔只顿时感到天塌了下来,她计划着找个借口提前溜走。
但她没想到,陈宇轩的指向目标居然是程岩。“哈哈哈是不是你啊程岩!被我猜到了吧!”陈宇轩兴致高昂地指着程岩大声喊。
在他的带领下,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了程岩。
程岩正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喝着鸡汤,突然成为了事件的焦点,他眉头一皱,表情倒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还是一如既往的淡定,挂着点漫不经心。
他转头看了眼陈宇轩,挑了挑眉,过了会儿才风轻云淡地开口:“看我干嘛?是我写的,怎么样?”
沈柔只愣了愣,感觉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程岩为什么要承认?
对于陈宇轩的猜测目标是程岩这件事她并不觉得奇怪,她在班里一向是小透明,大概陈宇轩都不记得她当时参演了这个舞台剧。
可程岩呢?为什么要承认?
程岩看过了她当年的信了吗?
他知道这句话是她写的,又见她不想被猜出来,所以站出来承认。
所以,程岩再一次帮她解了围。就像当年他认领那封不属于他的信件一样。
同样的事件竟然在此刻重演。
她忽然想到,程岩为什么要帮她?
当时为什么?
现在又是为什么?
高中时候的她没想那么多,现在,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程岩在帮她。
他不讨厌她了?
又或者说,程岩只是恰巧写了和她一模一样的话。
刚才他那么顺其自然地就承认了,实在看不出有在假装的迹象。
就像陈宇轩所说的,程岩参演了《小王子》,猴面包树也有自己的独一无二。
沈柔只想了几种可能,最终依旧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原因。
罢了,等聚会结束后,问问程岩便是。
反正她和程岩之间的尴尬比比皆是,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了。
“所以,岩哥,谁对你是独一无二的啊?”陈宇轩有几分起哄的意思。
程岩拿了只大鸡腿塞进他嘴里,“不该问的别问。”
“这可不行!都被我们猜出来了,不说就得接受惩罚!”陈宇轩小嘴叭叭说个不停,抱怨程岩这番操作像是给大家看了本烂尾小说,伏笔连连挖了好多坑,结尾却草草了事。
“行吧。”程岩一副来者不拒全盘接收的模样,“什么惩罚啊?”
“我来抽了啊。”陆潇呵呵笑了两声。
最终程岩抽到的惩罚是:选择在场的一位异性,对视三十秒。
陆潇好意提醒,“第一轮就这么劲爆吗?岩哥,和人对视很容易产生化学反应哦,你可要谨慎选择,别陷进去了。”
陈宇轩拍手道:“我们岩哥可不怕这个,以岩哥的魅力,对方才是陷进去的那个哈哈哈。”
大家跟着哈哈笑了两声,期待着程岩会选谁。
程岩目光扫了一圈,最终落在沈柔只身上,“选我当年的同桌吧,别人都不方便。”
一时好多目光都落在了沈柔只身上。
有人低声的讨论。
“这是谁?”
“沈柔只?我怎么不太记得咱们学校有这么好看的?”
宋锦城看向程岩,提醒道:“程岩,你可要小心了,小柔可和当年不一样,现在摇身一变成大美女了。”
沈柔只闻言,脸色不禁红了半边。
程岩不屑地笑了笑,“她在我眼里一直都一样。”
说着,他站起身,走过来对沈柔只说道:“过来吧。”
沈柔只抬眼望了他一下,并没有起身,她抿了抿嘴,进行着最后的挣扎,“你不能选别人吗?”
程岩些许得意,“怎么?不敢?沈柔只,你不会还喜欢我,所以才不敢和我对视吧?”
沈柔只道:“没有啊,我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程岩被她这副云淡风轻的表情搞得心里发堵,他咬牙切齿地说了句,“没有最好!”
两人相向而坐。计时开始。
沈柔只看着程岩的眼睛有些出神。
他的眼形生的很好看,细长的桃花眼在眼尾处微微下垂,给整张脸的凌厉之气添了几分柔和。
他的眼睛很亮,黑白分明,沈柔只想起自己从前自学的中医知识,判断程岩的身体应该很健康。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
不知是什么刺到了程岩,他在某一个时刻突移开眼。
旁边一阵唏嘘声。
“岩哥,怎么回事,这才14秒啊。”
陈宇轩哀叹着说道:“老宋都提醒过你了,沈同学现在是大美女,你看看,你顶不住了吧。”
“不怪岩哥,这谁看了不迷糊啊。”
“……”
沈柔只一时茫然,这些夸赞她的人里有很多也曾是上学时嘲笑她的人。
或许她不该计较这些少年时代的事,但现在,他们也并非有多么了解她,仅仅是因为她外形的变化,就能让周围的人这般相待吗?
这些年她续起了长发,也学了化妆和穿搭,和高中时那个留着一头短发又瘦又土的假小子确实判若两人。
但现在她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委实配不上这些称赞,沈柔只目光垂下来,一时有些脸红。
一些男生们还在笑话程岩,程岩气不过,将矛头转向陆潇,“你带的酒是不是有问题?头晕死了。”
陆潇大喊着冤枉,高声替自己辩解,“岩哥,你怀疑我带假酒?我哪能那么损!”
陈宇轩摇着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叹息道:“唉,岩哥你就认了吧,你连一半的时间都没挺过去,这酒你不喝谁喝?”
“喝就喝呗,多大点事儿啊!”程岩愿赌服输,自觉地将自己的酒杯填满,一饮而尽。
沈柔只坐回了自己的座位,林小雨一脸旗开得胜的模样,兴奋地把她拉过来,在她耳边悄声地祝贺:“肉肉,你快把程岩迷死了。”
沈柔只怀疑程岩真的喝了假酒,她整理了下散落到额前的碎发,低声说道:“他喝醉了才那样的吧。”
林小雨耸了耸肩,“喝醉了才能展现出一个人的真实状态啊。”
沈柔只对林小雨总是说这些荒唐的话表示奇怪,不理解但尊重。大概多多少少受到了林小雨的影响,她现在脑子里还想着程岩那双漂亮又健康的眼睛。
“真心话”环节结束之后还有几个小游戏,奇怪的是,程岩因为心不在焉,输了不少轮,整个人直接喝到晕菜。
沈柔只没想到程岩作为一名酒吧老板,酒量却差到爆,聚会结束时,他整个人已经完全处于一种又懵又傻的状态,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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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的站都站不稳。
可怜了沈柔只这么瘦一个人,还要负责把他扶回家去。
程岩这么大一只伏在她肩膀上,沈柔只被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没走两步就累得满头大汗。
原本她是想坐公交来回,但现在带着程岩这个超大号拖油瓶,坐公交完全不可能。
沈柔只咬紧牙关一路把程岩拖到马路边,打了个出租车回去。
晚上江北的主要城市道路基本都逃不掉拥堵的宿命,出租车在宽阔的大道上龟速行驶,花了整整两个小时才到了蓝河湾小区,最终沈柔只的账单是201.2元。
沈柔只付款的时候来不及心疼,她还有更艰巨的任务,把程岩搬上楼。
好在程岩下车后状态比之前好了不少,勉强能自己站稳走路,他喝完酒后有一点好,不哭也不闹,非常听话,沈柔只让他向左转,他绝不会向右,偶尔转错了还会笑呵呵地望着沈柔只。
没了平时那张臭脸,他眼角那颗痣都显得乖巧了几分。沈柔只看他顺眼了不少,虽然扶着他上楼有点累,但也少了很多怨言,更何况程岩喝的是帮她挡下的酒。
“到你家门口了,你输下密码。”沈柔只把程岩板板正正地带到了家门口。
“谢谢。”程岩这个时候很懂礼貌。
他伸出一根手指头,在密码锁的数字键上比划了半天,迷迷糊糊按了几个数字。
输密码期间,沈柔只还特意背过了身去,好保护他的隐私。
“密码错误——”
程岩听着提示音愣了愣,又伸手按了一遍,刚才的提示声音再次传来,“密码错误——”
程岩眯了眯眼,实在是看不清上面的数字到底在哪个位置,上面全是叠影,他一伸手过去,数字还会乱跳。
程岩眯了眯眼,转身去求助沈柔只,“你帮我输一下。”
沈柔只抿了抿嘴,“不好吧。”
程岩长长地吐了口气,“再输错就锁了。”
沈柔只答应道:“好吧,那你先告诉我,后面记得改密码。”
“xx0305。”程岩报了一串数字。
沈柔只记下数字去按密码。
她顿了顿,因为这串数字是她的生日。
沈柔只看了眼程岩,开口问:“这串数字是什么意思?”
“啊?”程岩疑惑,似乎没理解沈柔只都意思。
“密码是什么意思?”沈柔只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
“密码……哪个密码?密码是xx0305……”程岩晕晕乎乎地回答。
“这串数字是生日吗?”沈柔只继续问。
“就是密码啊,嘿嘿。”程岩傻笑着看过来,活脱脱像一个听话但却愚笨到让人恼火的傻子。
沈柔只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将话咽下。
先罢了,大概是巧合,以他现在这个状态,定也问不出什么来。
程岩打了个酒嗝,浓浓的酒气扑过来,沈柔只往后撤了半步,抬头正对上程岩看过来的眼神,其中似乎带着惊诧,又掺杂了惭愧和失落,一条人站在那手足无措,可怜巴巴的。沈柔只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胳膊,算作安抚,程岩才心满意足。
沈柔只没空跟他闹,时间不早了,她得早点将程岩送回屋,她弯下腰,伸手去按密码,不曾想在按最后一个数字时,程岩突然脚底打滑,一个没站稳朝她扑了过来,沈柔只猝不及防,身子移动的时候手指也跟着滑了一下。
“密码错误,已锁定,请稍后再试——”
提示音略显刺耳了些。
沈柔只浑身血液凝滞了片刻,看向程岩,“你家锁锁定多长时间?”
程岩顿了顿,“半小时。”
“这么久?”沈柔只头疼,有些怀疑程岩在胡言乱语。
两人对视着,沉默了一会儿。
“两个选择,去我家,或者在这里等。”沈柔只很是无奈。
程岩没说话,他身子摇摇晃晃,有些站不稳。
“算了。”沈柔只到底不忍心将一个喝醉的人扔在楼道,她将程岩的身体扶正,暂时带到自己房间里寄存一会儿。
程岩没抗拒跟她回家,很听话地自己转身,抬脚,大大方方进了房门。沈柔只将他扶到沙发上,转身去厨房给他倒了杯温水,回来时,程岩已经自行在沙发上躺好睡着了。
9. 初吻
沈柔只听着程岩呼吸均匀睡得很熟,便没再叫醒他,她去拿了一床干净的被子帮他盖好,自己也洗漱,回了房间休息。
沈柔只将卧室的房门关好,坐下来时,忽感有些头晕,应该是搬程岩的时候累到了。
她就着白开水吞下两粒药片,坐着缓了好一会儿才稍微觉得舒缓了些。
边坐着,沈柔只边回忆今天发生的事,她看了眼今天的账单,又想起自己少得可怜的存款余额,心底有些绝望,她大概率这辈子都不会攒够手术费的钱了。
时间已经是夜里10点30分,沈柔只毫无睡意,一些计划被破坏之后,她突然就想破罐破摔,不想再遵循那套早睡早起的破规矩。
人生苦短,何不及时行乐?
如果人生真的还剩五三年可活,她何必还要守着这些无趣的规则?
可若真是这样,她余下的日子要做些什么呢?
沈柔只忽然想到了宋锦程,心里顿时生出几分旖旎的情绪。很奇妙的,就像是冥冥中产生了神奇链接,手机在这时收到了一条好友请求,添加人备注:宋锦程。
沈柔只点击了通过。
宋锦程依然和高中时候一样,为人处事热情友好,还没等沈柔只打字说什么,就先发了消息过来打招呼。
“你好啊阿柔,忘了加你微信,幸好从林小雨那里要到了。”
“今天聚餐时人太多,没来得及跟你多聊聊天,以后常联系。”
虽然是官方的客气话,但沈柔只还是很开心能加到他的微信。
当晚,她和宋锦程聊了聊各自的近况,一直到夜里十一点,宋锦程给她发来了“晚安”两个字,沈柔只放下手机,内心却平静如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悸动。
这个时间,林小雨也还没睡,似乎是掐着时间点过来打听情况。
“肉肉!怎么样?还在聊吗?宋锦程可是主动来问我要的你的联系方式哦!”
沈柔只回:“刚刚聊了一会儿。”
林小雨发了个激动的表情,“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心跳加速?非常想谈恋爱?”
沈柔只回想了一下,感觉方才的聊天就像是和正常的朋友交谈一样,没什么特别的,“还好,就正常聊天。”
“有没有约着下次见面?”林小雨问。
沈柔只说道:“他只说以后常联系。”
“这么官方啊!不过你们刚加上微信,也不能太心急,我觉得宋锦程对你好像还蛮有意思的,期待哦,没准下次他就来约你出去了,然后就是和大帅哥牵手、接吻......”
林小雨半夜三更情绪十分激动,似乎被约会的人是她。
沈柔只无语地笑了笑,在林小雨的感染下,她不自禁地脑补了一下谈恋爱的场景,她会和宋锦程手牵手吗?
好像有点奇怪。
沈柔只母胎单身久了,没尝过恋爱的滋味,单是想想,就觉得别扭。
“小雨,谈恋爱到底是什么感觉?”她问。
林小雨觉得打字太过麻烦,直接发了一长串语音过来。“谈恋爱简直就是妙不可言,见不到的时候,你会每时每刻都想要见到他,见到后,便想靠近他,摸一摸他,牵牵手,总是想与他离得更近一些,两个人就算是在大街上压马路其他什么也不干也会觉得很有意思。反正一句两句说不清楚,你自己去体验吧!好好把握住宋锦程这个绝佳机会哦。”
沈柔只将她的语音认真听完,不能理解她话里说的那种感觉。
她呆呆地躺了一会儿,没睡觉,而是起身坐到了书桌前,将新买来的许久没用的笔记本打开,在上面写下一行字:遗愿清单。
1、谈一场不管结果的恋爱;
2、买一块自己喜欢的蛋糕来吃;
3、爬到山顶上看日出;
4、待定...
她将自己想做的从前却一直没去做的事情一一列了出来,暂时就想到了这么几条,后面如果想到新的,再随时更新。
这里面的事,有些可能很难办到,比如第一条,有些却是很容易就做到的小事,就像二和三,因为要注意饮食,所以想吃甜品时也只能努力克制;因为不可过度劳累,她很少进行强度稍大的户外活动。
但现在她觉得,既然都快死了,干嘛还要那么死板?
索性快乐至上,随心而来。
她又想起林小雨的话,所以牵手还有接吻到底是什么感觉?若等到她死的那一天,连男人的手都没碰过,是不是真的亏大了?
沈柔只拿起笔,一笔一划在遗愿清单的第一条后面加了个括弧,备注:牵手、接吻。
一时心里有些波澜。
合上笔记本,正要上床睡觉时,客厅突然传来“砰”地一声。
沈柔只又从床上爬起来,开门前去查看,原来是程岩睡觉不老实,滚到了地上。
她走到沙发旁边,见程岩很长的一条人正躺在沙发和茶几之间的缝隙里,
今天注定无法早睡。
沈柔只耐着性子过去拉程岩。
她将茶几往外挪了挪,给自己腾出一个空间,抬脚跨过去,抓住程岩的胳膊将他往沙发上拽。
又是一项艰巨的工程,拉一个躺着的人比站着的人要难上一百倍,沈柔只累得呼哧带喘,打算直接将程岩喊醒,让他自己起来算了,嘴还没长开,忽然脚下不知被哪里绊了一下,她顿时就泄了力,没拉住程岩,还被他带着直接往地上扑了下去,整个人直接栽到了程岩身上。
沈柔只咳了两声,用胳膊将身体支撑起来,抬头时,她的嘴唇鬼使神差地碰到了程岩的嘴唇。
就那样轻轻擦过。
沈柔只心里如一道闪电劈过,感觉浑身的毛孔都被打开了。
她在原地愣住,恰巧在这时,程岩不合时宜地睁开了眼睛。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沈柔只大脑一片空白,时间似乎在这一刻静止下来。
她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乖点,躺好。”程岩低低开口,声音里还带着酒后的嘶哑。
他伸出一条手臂将沈柔只环住,就像抱着陪伴入睡的玩具熊一样将沈柔只往怀里拥了拥,然后闭了眼,安心入眠。
他的怀抱坚实且温暖,沈柔只感受到他坚实的臂膀,竟然忘记了挣脱。
她的右耳贴在程岩的胸前,听到他的心脏稳定有节奏地跳着,肯定是一颗十分健康的心脏。
这种富有节奏感的韵律竟然让她觉得很是安心,这就是沉醉在温柔乡不愿离开的感觉吗?
沈柔只贪心地在程岩胸前趴了一会儿,等程岩睡熟,手上的力气松开,她轻轻起了身,这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
她好像占了程岩一些便宜。
沈柔只不敢再多留,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紧紧关上了房门。
待平静下来时,她翻开了自己刚刚写的遗愿清单,盯着上面的“接吻”二字怔愣地看了一会儿。
所以,接吻这一条这么容易就实现了吗?
就这?还是和程岩?
刚才她明明心跳得厉害,几乎感觉要从嗓子眼里蹦了出来,但却不似之前犯病时的那种难受窒息,只是一种很紧张很复杂的感觉。
好像......还不错。
...
次日清早,程岩醒的时候,沈柔只正在做早餐。
她对于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还残存着几分心虚,所以早餐多做了一份,就算程岩看不上,也能以备不时之需,聊表几分宽慰予他。
等程岩走过来,她整个人做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捧着刚出锅的清汤面,淡定地问道:“醒了?要吃早饭吗?”
程岩还处于蒙圈的状态,他双手抱肘环顾四周一圈,疑惑的神情里掺杂着警惕。
“沈柔只,怎么个事儿?”他刚起床的嗓音带着些哑。
沈柔只风轻云淡道:“昨天你喝醉了,我带你回来的。”
程岩皱眉,“那我为什么在你家?”
“要不你自己好好想想呢?”沈柔只实则有些紧张,她问这句话,也是想试探一下程岩对昨天的事情到底还记得多少。
好在看程岩五官紧紧皱在一起的模样,应该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也确实如此,程岩现在还有些脑仁疼,他顿了顿,做出一副防备的姿态,“你没有趁人之危占我便宜吧?”
“怎么会?”沈柔只摇了摇头。她想了想,那只是个意外,至于后面她多躺了一会儿的事,也是程岩主动的,当时程岩的表情看起来也蛮享受,应该不算是她轻薄了程岩吧。
沈柔只一边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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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假装自己很忙的样子,一边问程岩,“对了,昨天那句话,真的是你写的吗?”
“哪句?”程岩明知故问。
沈柔只停下来,转身说道:“你对我是独一无二的。”
程岩笑了笑,“你不信?”
“你为什么写这句?”
“就是想起来了,好像在哪里见过……”程岩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
“不是你写的,对吧。”沈柔只看他的表情就猜到了,“你是不是看过我当年的那封信了。”
程岩也认真起来,“所以,那封信是写给谁的?”
他其实心里想到了一个人,但不想问出来。
沈柔只对他窥探别人隐私的行为感到气愤,直接回了四个字,“无可奉告。”
“那个——我当时不是故意看的,”程岩有些心虚,“那昨天晚上,就当是我道歉了。”
“没事,看了就看了吧,都是年少无知时期写着玩的。”沈柔只无所谓地说。
“年少无知时是写着玩的,那现在呢?这次也是玩笑吗?”程岩忽然神情认真。
“怀念过去罢了。”沈柔只将面放在桌上,淡定地转移了话题,“还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我知道了你家的密码,所以你可能需要换一下了。”
“什么意思?”程岩太阳穴突突了两下。
“本来是想把你送到你家的,你喝醉了手不稳,输了好几次密码都没输对,就让我帮你输,”沈柔只强调道,“是你主动把密码告诉我的。”
“那我怎么在你家?”程岩面露不满。
“因为我输密码时,你打扰到我了。”沈柔只不慌不忙地陈述事实。
程岩扯了扯嘴角,倒全成他的不是了。
他走到厨房,弯腰看了看沈柔只做好的面,把椅子往外一拉,一屁股坐了下来。
“这是给我的吗?”程岩问。
沈柔只点了点头,“不嫌弃的话就吃点吧。”
程岩拿起筷子吃了一大口,“还不错,就是有点清淡了,有醋吗?”
“我习惯吃得清淡一些。”沈柔只说着,给他找了醋过来,又追问道:“所以你家的密码为什么是xx0305?”
“怎么了?”
沈柔只道:“是我生日。”
程岩拿醋的手一抖,“哦,你生日?”
他皱了皱眉,醋倒多了。
程岩将面拌了拌,说道:“别误会,巧了,我妹妹和你同一天生日。”
“你妹妹和我同一年吗?”
程岩笑了笑,“嗯,我比你大一岁,你也应该管我叫哥。”
沈柔只自然不会开口叫他哥,她点了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虽然不太理解为什么要用妹妹的生日当自己家门的密码,但还是没有多问。
大概程岩是个妹控。
程岩将面吃完,便回了自己家去。
他洗了把脸,将自己好好捯饬了一番后,出门去了酒吧上班。
车从停车场开出来,程岩路过小区门口的公交车站,从这里往对面看去,对面新开了一家甜品店。
程岩想起来,这家甜品店开业搞营销,吸引了不少客人,昨天赶上周日,还排起了队来。
净搞些这种忽悠人的手段。
也就只有没脑子的人会去排队买这种东西。
他记得沈柔只昨天好像也想去来着。
这小丫头。程岩不屑地切了一声。
不知为何,他一想起沈柔只,总觉得不太对,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重要的东西,脑子里时不时会涌出一些不可说的画面。昨天晚上他喝醉了酒,都梦到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捏了捏自己红热的耳根,心绪烦躁难压,一个电话给程瑶拨了过去。
“几号回家?”
“下个月2号啊,不是早就和你们说了吗,你到时候准时来机场接我啊,迟到了小心我揍你!”
“行,2号我去接你,你先来一趟我家。”
“干嘛?”
“给你过生日。”
“喂,程岩,你是不是记错日期了!我生日是下个月!而且我回去是看望病人的,过什么生日!”
“下个月我没空,提前给你过了,省得你闹。”
程岩说完,挂了电话。
10. 遗弃
程岩走后,沈柔只不再去想方才的尴尬,自己不紧不慢地吃完了早饭,之后出门上班。
这几日生活还是如常,上班时给毛孩子们洗洗澡喂喂食,下班后她便窝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完成自己接的一些翻译私活儿。
她和程岩的上班时间应该是撞上了,经常在早上出门时遇到,沈柔只一开始还担心尴尬,但这几日倒也习惯了,两人互相打个招呼,便各自相安无事。
为数不多的小变化是这几日宋锦程一直在时不时地发消息给她,分享一些自己的日常,顺便打听她这边的一些消息,沈柔只一一回答,总是觉得像是在面试。
还有就是——她下周要过生日了。
回想一下,这么多年她好像没怎么正式庆祝过生日。因为她和弟弟的生日只差了一周,从前在家父母都会把他们两人的生日合在一块过。时间基本都定在弟弟生日那天。
这次她打算好好完成自己的遗愿清单,在生日时买一块蛋糕给自己。上次公交站对面排长队的地方是一家新开的甜品店,她打算就选这家。
这日一早,沈柔只照常到了布袋宠物之家,宋锦程给她发来了“早安”两个字,沈柔只打卡式地回了同样的话。
按照之前的流程,宋锦程下次会在中午再给她发消息,分享丰盛的午饭,但这次,手机很快又响了一声。
“晚上下班后,一起吃个饭?”
沈柔只说不上来是什么心情。她一边对宋锦程竟然会主动约她吃饭感到惊讶,一边又不太适应这种问候。
宋锦程为什么要约她吃饭呢?这算是约会吗?
可她其实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好,恐怕被让他失望。
她又觉得自己应该是想多了,吃个饭而已,正常的朋友之间的相处。
更何况,就算是约会又如何?单身男女约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想谈恋爱这一条,是她自己写在遗愿清单上的。
她脑子里鬼使神差地想起了昨天和程岩接吻后的悸动,原来这就是亲密接触的魔力。
谈恋爱的感觉好像真的不太一样……死之前,总要体验一把。
沈柔只决定赴约。
...
这一天,沈柔只的状态有些魂不守舍,感觉时间过得很快,一不留神就到了下午,沈柔只给寄养在这里的小猫小狗喂了食物。
手机时不时就会多出来几条消息,都是宋锦程发过来的和她分享的一些日常。
宋锦程现在在一家发展势头很好的互联网公司上班,从他发来的这些照片就能看出来,公司的环境非常高大上。
沈柔只在心里羡慕了一会儿,起身投入工作。
今天程岩也凑过来问了她些问题,大概是要给妹妹过生日,问她附近有没有好的蛋糕店。沈柔只推测着程岩的消费水平,给他推荐了公交站对面新开的网红店。
程岩说了谢谢后,又要和她A昨天打车回来的车费。
过了好几天了,他才想起来。
沈柔只想了想,回道:“不用了,就当是那天你帮了我的酬谢费。”
程岩没再回应。
临近下班时,小蝶一脸愁容地跑了过来找她求助。
“小柔姐,阿呆好像状态不是很好。”小蝶说,“早上还好好的,刚才它把吃的东西全都吐了,现在看着精神也不大好。”
阿呆是客人寄养在这里的狗,当时客人说只寄养三天,交了押金还付了三天的生活费,但第二天,沈柔只就发现阿呆状态不对,看症状像是犬瘟,她当时给阿呆的主人打电话过去,电话一直关机,店里便先垫付了医药费,现在一周过去,始终没有联系到那位客人。
沈柔只担心阿呆可能是因为生病被弃养了。
“阿呆不是吃过药打过针了吗,为什么又严重了?”小蝶满脸愁容,说话都带了哭腔,“小柔姐,怎么办?我不想看着阿呆死。”
“放心吧,我先送它去医院,小蝶,你看好店里面,再试着联系一下阿呆的主人,紧急联系人也打电话试试,做好记录,联系到了后了立刻告诉我。”
小蝶点了点头。
沈柔只交代好这些,带着阿呆去了附近最近的宠物医院。
阿呆的症状比较严重,还出现了便血的症状,只能住院进行输液治疗,它只有三个月大,很没有安全感,见沈柔只要走,还一直抓栏杆,焦虑地大叫,沈柔只看着它小小的一只,心里一阵心疼,便一直在旁边守着它。
忙完各种手续,她才想起晚上和宋锦程约了饭,她当即给宋锦程发消息解释这边的情况。
宋锦程表示理解。
“没关系,我也正好在加班,你在哪家医院,我可以过去找你。”
沈柔只说道:“不用了,你工作挺累的吧,早点回去休息吧,不用担心我这边。”
“不累,我还是去找你吧。”宋锦程坚持道。
沈柔只给他发了地址过去,大约一小时后,宋锦程到了。
沈柔只见到他,一时有些过意不去,“不好意思,原本约好了的,是不是麻烦你了?”
宋锦程笑道:“哪会?这小狗怎么了?”
沈柔只叹了口气,“是细小,挺可怜的,它才三个月大。”
宋锦程问:“还没联系到它的主人?”
沈柔只摇了摇头。
“所以......”宋锦程显然也猜到了,“它是被弃养了?”
沈柔只说道:“还不能完全确定。”
宋锦程见她情绪不高,便提议说道:“肚子饿吗?是不是还没吃晚饭,要不我们在医院附近找家店凑合一口?”
沈柔只没什么胃口,原想婉拒,但又想到宋锦程可能是一下班就赶了过来没有吃饭,她不吃总不能也连累人家饿着,便点了点头。
两人一块在医院对面找了家小餐馆,店面很小,菜单里也只是一些家常菜,但店里人不少,老板也十分热情。
去的时候正好有一个空位,沈柔只坐下了,宋锦程坐到她对面,点了几个菜后,不好意思地说:“实在抱歉,没想到第一次吃饭是在这种场合,下次我再找一家环境好些的地方。”
沈柔只听他这样说,心里更觉得愧疚,“没关系,这里挺好的,而且这次是意外情况,还因为我这边的事情打扰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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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我才应该说抱歉。”
宋锦程笑了笑,“刚才来的时候,那边有条银杏大道还挺美的,晚上我们去散散步?”
沈柔只心里担心着阿呆,它是只很没安全感的小狗,一会儿要是醒了找不到她,肯定又要着急了。
“下次吧,我还是想多陪阿呆一会儿。”
宋锦程皱了皱眉,“那我呢?”
沈柔只笑着问:“你也病了吗?”
宋锦程长长叹了口气,悲伤地说:“唉,原来我还不如一只狗。”
虽然能听得出宋锦程是在开玩笑,但沈柔只还是认真解释了句,“不是的,是因为阿呆病得很严重,它只有三个月大,很没有安全感,若是再一闹影响了治疗,可能有生命危险。”
宋锦程收了笑容,“那后面呢?治疗费用谁出?它后面出院后,谁来养它?”
“店里先垫付了,后续肯定会向主人追偿的。如果认定为弃养的话,后面可能会送去动物收容所,或是找新的主人。”
宋锦程叹了口气,面色严肃起来,“阿柔,其实你没必要这么做,阿呆毕竟是只狗,还是别人弃养的。”
沈柔只愣了愣,“所以......你是觉得我做这些都没有必要?”
宋锦程语气委婉了些,“我只是见你这么累,有些心疼。”
沈柔只不傻,他能听出来这只是宋锦程在找理由,她坚决地说:“弃养宠物本来就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它的主人不管它了,但我不能不管它。”
宋锦程面露不悦,“阿呆才三个月,还得了细小,光是治疗就要高额的费用,宠物毕竟是宠物,它的作用是给人提供情绪价值,如果成了累赘,那便也......”
他说到这里,见沈柔只脸色不好,还是咽下了后面的话。
沈柔只听出了他话语里的意思,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问道:“如果是你的亲人生病了,你也会不管不顾吗?”
“一只狗而已。”宋锦程觉得她有些小题大做,“亲人是亲人,这是两码事。”
沈柔只也意识到自己可能偏题了,但她从不也永远不会认同宋锦程的那句话,“一只狗而已”,阿呆也是一条生命,它是有感情的,她做不到放任不管。
谈到这里,沈柔只也无心吃饭,简单吃了两口,便放了筷子。
“一会儿我就先回医院了,不用你陪着,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我送你吧。”宋锦程道。
沈柔只摇摇头,“不用了,很近的,几步路就到了。”
宋锦程说道:“我是说,你什么时候回家,我送你回去。”
沈柔只拒绝道:“我等阿呆输完液睡着了就走,时间不能确定,所以你先回去吧,不用担心我。”
宋锦程犹豫了一下,没再坚持。
吃完饭,两人便就此告别。
沈柔只回了医院,阿呆的情况还算稳定,输完液后也没有再闹,乖乖趴在沈柔只旁边,偶尔还会用一双黑漆漆的豆豆眼看着她,沈柔只想,为什么要抛弃它呢?
生病了又不是它的错。
它只是一只孤独的小狗。
11. 新主人
当晚,沈柔只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刚进电梯她就看见程岩迎面走了进来。
程岩穿了一身黑色的运动服,额前的头发湿漉漉的,看样子应该是刚从外面跑完步回来。
“刚下班?”这次程岩先开口问。
“嗯,去跑步了?”沈柔只提起精神和他打了个招呼,心里却想着:当邻居就是不太方便,十次里有九次出门都能遇到。
程岩点点头。
电梯缓缓地向上升,一时两人无话。
快到楼层的时候,程岩才再次开口,“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吗?”
沈柔只犹豫片刻,将今天的事告诉了他,“有只小狗生病了,送它去了医院,但一直联系不到它的主人,我担心它被主人遗弃了。”
她并没有掩饰失落的情绪。
不知道程岩看见她这么无精打采的模样心里会不会暗爽,或者也像宋锦程那样,耸耸肩,然后轻吐出一句“一只狗而已”。
但她没想到,这些都没有,程岩的神情明显严肃了起来,语气十分认真地问她:“有需要帮忙的吗?明天我不上班,要不我陪你去看看它?”
他脸上的关心不像是假的。
沈柔只忽然意识到自己把对宋锦程的怨念带到了程岩身上,她误会程岩了。她想起来上学的时候,程岩还经常给学校旁边的一只流浪狗带火腿肠。
“不用了,”沈柔只想了想,又说道,“如果后面它康复了,仍然联系不到它的主人,你能帮我问问你身边有没有人愿意领养它吗?”
沈柔只说着,拿出手机给程岩看了阿呆的照片,“它很可爱。”
“发给我吧。”程岩说道。
出电梯前,沈柔只将阿呆的照片发给了程岩,并表示了感谢。
...
接下来几天,沈柔只都会比平时早出门一个小时,先去宠物医院看望阿呆,之后再去布袋宠物之家工作。
几日过去,阿呆的病情算是稳定了下来,见到沈柔只后还有精神站起来摇尾巴。
医生说它身体恢复得不错,再观察两天,如果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沈柔只很是开心,将阿呆安抚好后,回了布袋宠物之家。
小蝶见到她的第一件事也是询问阿呆的状况,“阿柔姐,阿呆怎么样?今天下班后,我也想去看看它。”
“早上我去看过了,小家伙非常精神,”沈柔只又问,“它的主人还是不接电话吗?”
“这几天手机一直是关机状态,”小蝶叹了口气,“我还打了紧急联系人的电话,昨天接通了,接电话的是一个男人,说是不认识什么桑小姐,态度特别差,我没说几句他就把电话挂了。”
沈柔只点了点头,“先干活吧,你想去看阿呆的话,今天下班后我们一块去。”
过了这么多天都没联系到人,其实她心里已经不指望什么了,只希望等阿呆好起来出院后,能给它找一个负责人的好主人。
今天来的客人比平日要多些,沈柔只一下午都没闲着,其中当属一只滚成黑煤球的萨摩耶最是难搞,本身就很大块,在洗澡时还喜欢搞些小破坏,弄了沈柔只一身的水。
沈柔只只好换了身衣服。
换完衣服出来,小蝶从前台跑过来找她:“阿柔姐,有人找你。”
“找我?老顾客吗?”
“不是,他也没带小猫小狗来,就说找你有事,”小蝶满脸神秘地笑了笑,凑到沈柔只的耳边小声地说,“是个帅哥,不过还带了名女生。”
“就在休息区那边等你呢。”小蝶说着,指了指。
沈柔只望了望,竟然是程岩,正随意伸着一双大长腿懒懒靠在椅子上。
小蝶补充着道:“和他一块来的女生也很漂亮,不过刚才出门不知道去干嘛了。”
沈柔只哦了一声,她后面还有一只哈奇士要洗,不好让顾客等太久,看程岩的样子大概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事儿,等一会儿应该也没关系。
她走过去和程岩打了个招呼,“你怎么来找我了?”
程岩抬头看了她一眼,“哦,有点事儿,不过不急,你先忙。”
“好。”沈柔只安心回去工作。
从她的工作区其实可以看到程岩坐的位置,沈柔只一边给哈士奇打着泡泡,时不时往程岩坐的方向瞥一眼,程岩就一直坐在那儿,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些什么,直到一名女生进来坐到了他旁边的位置。
女生瘦瘦高高的,黑亮亮的长发几乎到了腰间,从远处就能看出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她手里捧了一束鲜花,还拎了一大包东西,笑盈盈地坐下时,还往程岩边上靠了靠。
她坐下后,程岩便收了手机,两人不知在聊些什么,总之有说有笑,相谈甚欢。
所以这就是程岩之前想要追求的女孩吗?
看两人相处的样子,应该是已经在一起了。
女孩很自然地坐在程岩身边看手机,时不时拍拍程岩,给他看看手机屏幕。谈话间,女孩的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沈柔只的第一个感觉就是:美好。
原来恋爱中女孩的笑容是这样的,一眼就能看到其中的欢喜。
沈柔只收回了目光,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别扭。
程岩找她谈事情就谈事情,为什么要专程过来,还带了女朋友一起?是来炫耀吗?
和她有什么关系?
沈柔只有些分神,想着一会儿该对程岩说一声恭喜。
她收回目光,全神贯注地给这只意外乖巧的哈士奇洗完了澡,将身上清理干净后,去见了程岩。
她一出来,小蝶就凑了过来,换脸欢喜地同她说道:“阿柔姐!找到阿呆的主人了!”
“联系到了?”沈柔只不可思议,她对这件事几乎都不抱希望了,居然有了转机。
小蝶狠狠点头,看向程岩的方向,“就是那位女士。”
沈柔只愣了愣,“我记得阿呆的主人是名短发女生。”
“对,那位女士是桑女士的好朋友,桑女士好像出了点事,所以才拜托那位女士来照顾阿呆,我已经将阿呆生病的事情告诉她了,她说会付给我们医药费的!”
两人说着,坐在程岩身边的女生也走了过来,看着沈柔只笑问道:“你是阿柔姐吗?”
她声音很柔和,眼睛又黑又亮,长长的睫毛覆在眼睫上,笑起来弯成很好看的弧线。
看见这么美好的女孩,沈柔只的心里瞬间柔软了起来,她点了点头,“我是。”
女孩热情地伸出手,自我介绍道:“我叫程瑶,是程岩的妹妹。”
“妹妹?”沈柔只愣了愣。
程岩点点头,“听说你和我哥是高中同学,我早就想见见你了。”
沈柔只笑了笑,“为什么想见我?”
程瑶小声地说:“这是秘密。”
简单聊了几句,程瑶说起了正事,“小柔姐,阿呆现在怎么样了?”
沈柔只说道:“放心吧,我早上去看过了,它状态还不错。”
“真是抱歉,给你们店里添麻烦了,我刚才出去买了束花,还有一袋零食,送给你和小蝶。”
“不用的,这些都是应该的。”沈柔只受宠若惊。
程瑶转身,将桌上的一大束玫瑰花还有零食拎了过来,塞给沈柔只,“是我哥让我去买的,你就收下吧。”
“玫瑰花?”沈柔只垂眸看了看,居然还是绿色的玫瑰。
她最喜欢的颜色。
程瑶眨眨眼,“花是我哥订的,他这个大直男不懂花都是什么含义,阿柔姐你别介意。”
“怎么会,谢谢你的花。”沈柔只将花收下。
她记得店里是有花瓶的,于是想找来插到花瓶里面。
小蝶走过来和她说:“阿柔姐,要不你把花带回家吧,我花粉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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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不太好吧。”沈柔只不太好意思,毕竟这是给店里买的鲜花,她怎么能一人独享,而且还是程岩买的玫瑰花......
“可是我花粉过敏,放在店里我会死的,我要几包零食就好了。”小蝶吐了吐舌头,从袋子里挑了几袋零食。
“好吧,那零食都给你。”沈柔只将一大袋零食全都塞给了小蝶,小蝶犹豫了一下,笑呵呵地收下了。
下班后,几人便一块搭乘程岩的车去了宠物医院看阿呆。
程瑶的性格十分外向,和小蝶一块坐在车后座有说有笑,显得车里气氛十分欢乐,沈柔只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不说话也不会显得尴尬。
听着程瑶说笑,她忽然就生出一种美妙的感觉,甚至觉得有些不真实。
昨天阿呆还是一只被遗弃的小狗,现在竟然突然就多了这么多人一块去看它。而且阿呆的新主人看起来十分负责,一直在向小蝶打听着养狗的注意事项。
沈柔只看着车窗外的风景,心里渐渐放松下来。
“你妹妹的性格和你挺不一样的。”她回过头,淡淡对程岩说了一声。
“是,挺吵的。”程岩语气里透着嫌弃。
沈柔只噗嗤笑了出来。
程岩不明所以,“笑什么?”
沈柔只摇摇头,“没什么。”
她只是觉得程岩嘴硬,口是心非,他连家里门锁都设置成妹妹的生日,一定是非常爱了,怎么可能嫌程瑶吵。
她又问:“阿呆的主人......桑女士怎么了?”
“出了车祸。”程岩说道。
“车祸?很严重吗?”沈柔只没想到是这样的事。
程瑶点了点头。
沈柔只感到难过,为她之前以为阿呆被弃养而对桑女士对责怪感到抱歉。
说到这个,程瑶叹了口气,难过地讲了讲桑雪的情况。
她这次从东岛特意回来,就是来看望桑雪的。
桑雪和她男朋友前段时间分手了,桑雪又觉得不甘心,想要去南城挽回,不料在去机场的路上出了车祸,在医院昏迷了好几天。
醒了之后,桑雪第一时间就是想到阿呆,她这次捡回一条命不容易,需要修养好长一段时间,肯定没有心力再照顾一只小狗了,只好拜托程瑶收养阿呆。
“桑雪的家人呢?不能帮忙养吗?”小蝶问道。
程瑶摇了摇头,“她父母都在国外,她自己一个人在江北也没什么朋友,生病了也只有她表姐去照顾她。”
沈柔只听过,心里觉得落寞。
一个人在江北,也没什么朋友,和她现在的状况如出一辙。
像她这样的人,或许哪天死掉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桑女士还留了一个备用电话,我打过去后,是一个很凶的男人接的。”小蝶语气语气有些委屈。
程瑶咬牙说道:“肯定是她的前男友,我早就觉得那个男人不靠谱,他移情别恋喜欢上了别的女的,对桑桑特别绝情,桑桑居然还给你们留了他的电话,真是没救了!不过话说回来,她也没有其他可以留电话的人了。”
“你别和那个男人一般见识!”程瑶说完,还安慰了下委屈的小蝶。
晚高峰的路上有点堵,他们开了半个小时才开到医院。
沈柔只没想到,今天来看阿呆的不只有他们四个,宋锦程居然也来了。
上次两人发生了点小冲突后,她和宋锦程便没有那么频繁地联系了,但也没有完全断联,宋锦程每隔一两天还是会发些日常给她,沈柔只也会一一回应,但她总觉得两人之间多了一道不可言说的沟壑,没法儿像之前那样轻松自在地交流。
宋锦程见到沈柔只,朝着她挥了挥手,起身走了过来。
沈柔只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来这里看看阿呆,顺便等你。”宋锦程目光注意到一旁的几个人,包括程岩。
12. 坦诚
“程岩?你们怎么在一起?”宋锦城走过来时,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程岩抬了抬眼皮,笑道:“这么巧?你也认识这只小狗?”
宋锦程道:“当然,上次来和阿柔看过它一次。”
程岩皱了皱眉,看了眼沈柔只,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但沈柔只好像在那一刻读懂了,程岩的意思好像是:我们家的阿呆,怎么轮到别人来看了?
宋锦程看了一圈其他人,目光转向沈柔只,“阿柔,要不去那边坐坐,我想和你聊聊。”
“小柔姐,你们去吧,阿呆有我们来照顾就好了。”小蝶有眼力见儿地说。
程瑶看了眼程岩,“哥?”
程岩说道:“累了,我也去坐会儿。”
“哦,”程瑶耸了耸肩,“那我和小蝶在这看着阿呆吧,我要拍几张阿呆的照片发给桑桑,让她不用担心,好安心养病。”
“好吧。”沈柔只有些无奈,但还是答应了宋锦程。
程岩也跟了过来。
长椅一共四个位置,三个人并排着,程岩和他们隔了一个空位,但沈柔只夹在中间,还是感觉非常不自在。
长椅旁边有一个自助贩卖机,宋锦程问沈柔只:“要不要喝水?我去买。”
沈柔只不太口渴,刚要拒绝,听到旁边“啪嗒”一声拧瓶盖的声音,转头时程岩已经长臂伸过来,将水递到了她面前。
“谢谢。”沈柔只接过来喝了一小口。
程岩看向宋锦程:“不好意思,就只有一瓶。”
“没事,我不口渴。”宋锦程道。
程岩点了点头,“你们要聊什么?需要我回避吗?作为老同学,我可否听一听?”
“哦,没什么。”宋锦程扯了扯嘴角。
程岩松了口气,一副安心下来的表情,“那我就在这儿坐着了,你们聊你们的,不用管我。”
宋锦程有些犹豫。
“开玩笑的。”程岩笑了一声,掏出耳机来,戴在了耳朵上。
宋锦程看了看程岩,掩盖掉表情里的无奈。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沈柔只,“上次吃饭的时候,我不该说那样的话,和你道歉。”
“没关系。”沈柔只轻声道。
宋锦程说道:“原想今天过来就和你一块吃个饭的,看起来似乎不太合时宜。”
沈柔只点了点头。
宋锦程又问:“那下次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选一个合适的地方,好好吃个饭聊聊天。”
沈柔只没立刻回应,她想了想,或许确实应该和宋锦程好好聊一聊。
“要不然,这周六?”
“好。”宋锦程见她答应,神情舒展开来,整个人也变得放松,还详细问了沈柔只吃饭的口味。
商定好的时间地点,宋锦程也没再多留。
“那我先告辞了,下次见。”
“嗯,下次见。”沈柔只回应。
宋锦城起身,走之前还和程岩打了个招呼。
程岩见他要走,把耳机拿掉了一只,朝他点头示意作简单告别,之后侧过头来看向沈柔只,他开口问:“你俩什么时候一起吃的饭?”
沈柔只看了眼程岩还戴在耳朵上的那只耳机,怀疑那耳机里面到底有没有声音。
她顿了顿,诚实地开口道:“就前几天。”
说完,又问了句,“你刚刚都听到了?”
程岩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丝毫没有偷听后愧疚的模样,“一两句吧。”
边说着,两人边往病房那边走。
阿呆之前有见过程瑶,过了这么久,再次见面居然还认识她,一只开心地要着尾巴。
沈柔只进去的时候,程瑶和小蝶正围在阿呆旁边,细心地给阿呆喂饭。沈柔只望过去,从前来看阿呆时的落寞与担心一下子便消失不见了,心里只留下欣慰。
她走过去,摸了摸阿呆的头,小声地说:“快点好起来吧。”
阿呆用一双黑色的豆豆眼望着她,眼睛比之前也亮了很多。
“对了,阿柔姐,之前你们垫付的医药费我转给你。”程瑶拿起手机说道。
“不急,阿呆出院之后我把单据一起发给你。”沈柔只说道。
“好。”程瑶欣然道,“那阿呆出院那天我们也过来接它。”
沈柔只点了点头,“真是麻烦你们了。”
程岩笑了一声,“这有什么可麻烦的?”
程瑶点着头附和:“对啊,阿呆是我们的家人,没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她说完,面色里沾了些愁容,转头看着程岩,“哥,你到底答应不答应我啊?我那个合租的室友有洁癖,不同意我养狗,我真没法儿把阿呆带去东岛。”
程瑶晃了晃程岩的胳膊。
程岩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你就会给我找活儿。”
程瑶习惯了他这个态度,也不生气,只是用一双祈求的大眼睛看着他。
程岩别过头,对沈柔只说:“我也有事和你谈。”
“那......要去那边座吗?”沈柔只叹了口气,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来找她谈事情?
“不用,在这儿说就行,我没那么多事儿。”程岩的话外音似乎是说宋锦程比较事儿。
“好吧,什么事?”
“什么时候有空,我去你家学习一下养狗知识。”程岩说完,又补了句,“可以付费。”
沈柔只还没回答,先看到一旁的程瑶眼神都亮了,欣然欢呼道:“哥,你同意了?!”
“不然呢,还能扔马路上?”程岩无奈地抓了把阿呆的小脑袋,“阿呆,给我听好,以后我就是你爸爸,你得听我的。”
虽然是命令的语气,但眼神里尽是温柔。
沈柔只从没见过这般柔软的神色出现在程岩脸上。她心里一软,忽然就觉得真好,她看着开心到吐舌头的阿呆,心里也替它高兴。“现在有这么多人爱你,你再也不是没人要的小狗了。”她在心里悄声地祝福。
*
当晚回到家,沈柔只找了个花瓶,把玫瑰花插/在里面,方方正正地摆放在书桌上。
绿色的玫瑰有种很奇特的美,柔和又充满着生命力,在洁白的瓷瓶中美好地开着。
坐在椅子上,会隐隐闻到玫瑰的香气。
沈柔只拿起手机拍了张照片,记录下今天这个奇特的日子。
她和宋锦城的约会定在周六,刚好是3月5号。
宋锦城应该不知道那天是她的生日,沈柔只也不打算告诉他,怕给人添麻烦。
宋锦城提前选好了一家餐馆,是一家很火的西餐厅,环境和菜品口碑都很不错,看得出他很用心地挑选了一番。
沈柔只虽没有恋爱经验,但并非对这种事一窍不通,她能感觉到宋锦城对她应该是有点意思的,但她不太确定自己是否想与他相处,或许可以先尝试着看看,再彼此了解一下。
5号这日,沈柔只本打算穿那件一直没舍得穿的新长裙,和平时上班穿的衣服风格迥然,淡黄色的裙子很衬她的皮肤,但她平时不太习惯打扮得太精致,在镜子里照了照,想到一会儿还要坐地铁,还是换回了舒适日常的衣服。
出门后,沈柔只先去了小区对面的甜品店预定了一款蛋糕,等晚上会送货到家,然后坐地铁去了和宋锦城约定的西餐厅。
周末商场里人很多,餐厅里几乎座无虚席,好在宋锦城预定好了座位,沈柔只到的时候,宋锦城已经在靠窗的位置上等她了。
位置很不错。
见她来了,宋锦城站起身,朝她招了招手。
“今天真好看。”宋锦城夸赞道。
“谢谢。”沈柔只笑了笑,她今天化的妆本来是要配那条新裙子的,所以妆容比平日里浓了一些。
宋锦城将菜单递给她,还推荐了几道招牌菜,沈柔只从里面挑了一道,等菜端上来,味道确实不错。
两人边吃,边闲聊了几句,宋锦城不经意地提起那天在宠物医院的事,“所以,程岩是要领养阿呆吗?”
沈柔只点点头,“算是,不过阿呆不是被抛弃的,她的主人生病了才联系不上。”
“不管怎样,找到了新主人就是好事儿。”宋锦城道,“你和程岩经常联系?”
“前段时间偶然联系上的,他住我家对面。”沈柔只如实说道。
宋锦城微微皱了下眉,随后笑着感叹了一下,“这么巧。程岩现在也单身吧?”
沈柔只不理解为什么宋锦城的话题一直在围绕着程岩,她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宋锦城,直接开门见山地问:“你好像很在意他?”
宋锦城没否认,“被你看出来了。”
他记得高中时宋锦城和程岩关系没那么亲近,怎么这个时候却……
“你该不会以为程岩喜欢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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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了笑。
“据我观察,是的。”宋锦城见她这么直接,便也没再兜圈子,“所以我有些危机感。”
沈柔只觉得他多虑了,“为什么这么说?”
宋锦城一脸认真,“男人最了解男人了。”
沈柔只暗暗叹了口气,心想着:也不知道程岩和他喜欢的那个女生发展到什么进度了。
“所以,你想和试着和我交往吗?”沈柔只目光看向他。
她问出这句话时,宋锦城愣了愣。
沈柔只之所以现在就想开诚布公地将这个问题展露在两个人面前,是因为上次宋锦城说的话。
她想和宋锦城真诚地聊聊。
他说宠物和亲人不一样,宠物的作用是给人提供情绪价值,如果成为了累赘……
沈柔只想到了自己,她和宋锦城也不是亲人,那她算不算是累赘呢?
她没有和男人相处的经验,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流程。或许她太直接,把对方吓到了,但宋锦城之前的言语里明显就是想要与她进一步发展关系的意思,为什么现在又做出这样一副惊讶的表情。
“是我会错了意吗?”沈柔只见他迟疑,“如果是我理解错了你的意思,还请见谅,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没有。”宋锦城调整了一下状态,“那你愿意吗?”
沈柔只不能确定。
她承认,之前能联系上宋锦城,她确实为之高兴过,期待过。
但她好像不喜欢宋锦城,只是怀念高中时光里那段少有的温暖。
她问过林小雨,林小雨的建议是让她尝试一下,方能看清自己的内心,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有时候接触得多了,自然就会喜欢上。
所以她今天坐在了这里。
沈柔只没回答宋锦城,而是说道:“你还记得吗?高中的时候,我有个外号,叫沈病号。”
宋锦城以为她在回忆往事,笑了笑说:“当时大家都不懂事,就喜欢乱给人起外号。”
沈柔只摇了摇头,“不是乱起的,我……”
很长一段时间,沈柔只都不想面对她有先天性心脏病这件事,她想不通为什么她的生活本来就够糟糕了,还要被病魔选中。
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但今天她来赴约,就是要和宋锦城谈这件事的,她推测宋锦城很在意这件事,所以她不想隐瞒。
“我有先天性的心脏病,做手术可能需要耗费很大一笔费用,所以,我以后可能是一个很大的累赘。”
宋锦城明显一愣。
沈柔只早有预料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也没有介意他迟迟没给出回答。
当对方沉默不语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答案,所以此刻该缓解尴尬的人是她。
“没事,我很理解,这次再见面,我其实是想亲口对你说声感谢。”
宋锦城见她笑得坦然,顿时松了口气,“为什么?”
沈柔只说道:“因为是你推荐的我参与《小王子》的演出,那段经历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
宋锦城后知后觉,“所以聚会上玩游戏的时候,那句话是你写的吗?”
沈柔只承认,“但你似乎都忘了,不过也幸亏你没猜出来,不然,我当时真的就无地自容了。”
“抱歉,我记性一向不太好。”宋锦城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的病严重吗?”
沈柔只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只能说:“还好。”
她现在心情其实挺轻松的,终于把这件事说了出来,虽然得到的答案意料之中,但她已经习惯了。
宋锦城关切地说:“后续有什么需要,可以找我帮忙的,毕竟我们是老同学,好朋友,可以常联系。”
沈柔只点点头。
但这应该是最后一次她和宋锦城单独吃饭了。
吃完饭,她转了一半的饭钱给宋锦城过去,宋锦城推辞了一番后,选择了收下。他和沈柔只一起走到了地铁站,然后两个人向着相反的方向分别上了地铁。
拥挤的车厢里,沈柔只说不上是什么心情。解脱,放松,但还是有些难过。
之前在相亲局上,她已经被人拒绝过了,她不觉得有什么,可这次为什么会难过?因为曾抱有不一样的期待吗?
今天是她的生日,她不应该难过。
她想着,没关系,回去还有小蛋糕。
所以,还好。
13. 生日
和宋锦城交谈的时间比沈柔只预想的要快一些,所以她回来得也早。
沈柔只回到家的第一件事,便是将遗愿清单里那项“谈恋爱”勾掉。
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吗?她就不该肖想这些有的没的。
啪嗒——
眼里有湿润的液体落在了纸上。
拿笔的手有些颤抖,沈柔只用双手抱住自己的胳膊,一遍一遍告诉自己没关系的。
反正她又不喜欢宋锦城。
只是为什么还是这么难过呢?
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被同情,已经不在意了被嫌弃,可花了很长时间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信心再次被击碎,她还是没能做到将眼泪忍回去。
是她太理想化了。
这世上本来就有好多事物是生来就不属于她的,她连触碰的机会都不会有,怎么可以妄想去得到呢?
如果原本就没有期待,应该就不会像现在这般失望吧。
门口传来敲门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打断,沈柔只走去门口,透过猫眼望过去,外面站着一位外卖员,手里拎着蛋糕,沈柔只想起来刚才她收到了蛋糕开始配送的短信,到的还挺快,不过怎么没有打电话?
沈柔只开了门,外卖员很有礼貌地将蛋糕交给她,还说了生日快乐。
陌生人的祝福好像自带神奇的力量,沈柔只心里的难过莫名其妙少了很多。
她接过蛋糕,说了声“谢谢。”
关了门,沈柔只回到客厅,将蛋糕盒子轻轻打开,里面躺着一块精美的小蛋糕,最上层铺着圆圆的哈密瓜球,她切下一块尝了尝,奶油细腻,微甜,奶香里混着一股淡淡的酒酿味道,再配上果香,恰到好处地中和了奶油的甜腻。
味蕾的满足神奇地清走了难过的情绪。
刚吃了一口,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奇怪的是,对方又是一名外卖员,他在电话里十分抱歉地对沈柔只说,他在送蛋糕的路上摔了一跤,蛋糕摔坏了,希望沈柔只不要投诉他。
沈柔只没搞清楚状况,她已经收到蛋糕了啊。
外卖员已经到了门口,沈柔只打开门,看见了她那块被摔得一塌糊涂完全没了造型的蛋糕。
“实在抱歉,我和对面一辆电动车撞上了,您看这蛋糕……”外卖员用一双惊恐又抱歉的眼神看着她。
“确定是我的蛋糕吗?”沈柔只问。
外卖员给沈柔只看了下订单信息,确认无疑,他满脸担心,生怕沈柔只投诉他,沈柔只心软下来,“没关系,给我吧。”
外卖员如释重负,连连向沈柔只道了好几声谢后才离开。
沈柔只提着破碎的蛋糕回了房间,她这才发现,刚才收到的蛋糕款式和她早上订的不一样,但因为两款造型相似,沈柔只没察觉到,还以为只是“图片与实物不符”。
所以是第一个外卖员送错了蛋糕?
她吃了别人的蛋糕吗?
她想打电话过去核实,突然想起第一个外卖员没有给她打电话,一时无法联系上人,沈柔只只好等着,看看有没有人主动来联系她。
没多久,还真有人过来敲门。
沈柔只连忙去开门,门外站着的,是程岩。
“有个蛋糕……外卖员说送错了。”程岩说道。
沈柔只想起来,她和程瑶的生日是同一天,她刚才吃的那个蛋糕,应该是程瑶的。
“嗯嗯。”沈柔只点了点头,“可是我已经吃了。”
“吃了?”
“嗯。”沈柔只解释道,“因为我也点了一块,我以为是我的,就吃了。”
“要不,赔给你吧,不过只能赔钱,因为我的那块蛋糕被摔坏了。”
程岩没说话,沈柔只有些不安,看他的反应,是不想答应吗?
过了会儿,程岩开口道:“没事,不用。”
沈柔只不喜欢白吃别人东西,她会觉得于心不安,坚持道:“还是赔给你吧。”
这时程瑶突然从程岩的身后钻出来,神采奕奕地看向沈柔只问:“阿柔姐,你也今天生日吗?”
“对。”沈柔只被她吓了一跳。
“这么巧!”程瑶笑呵呵地说,“那我们就一起过呗!”
“啊?”沈柔只对她的提议有些猝不及防。
“可不可以嘛,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吃蛋糕啦。”程瑶祈求道。
她说话的声音软软的,眉眼弯起来像只小猫,没有人能拒绝她吧。
沈柔只莫名其妙对点了点头,“好……好的。”
程瑶雀跃地欢呼了一声,“阿柔姐,你家里可以做饭吗?”
沈柔只点点头。
“有酱油嘛?”
沈柔只:“有的。”
程瑶又问:“那可以用一下你家的厨房吗?”
沈柔只:“可以。”
程瑶得到了允许,开心地对程岩道:“哥,你把买的食材都拿到阿柔姐家来吧,咱就在阿柔姐家里做饭。”
她说完,笑着和沈柔只解释:“我哥家里的酱油用完了,刚好不想出去买呢,阿柔姐,我哥做饭的手艺可好了,一会儿你尝尝他做的糖醋小排。”
“可以吗?是不是太麻烦了?”沈柔只一时对接二连三的改变应接不暇。
程瑶道:“有什么麻烦的?本来他就要做的啊,我们还要感谢你把厨房借给我们用呢。哥,你快去拿东西呀。”
程瑶说着,转头催促程岩。
“催什么催,你过来帮忙。”程岩口嫌体正直,说着回家里拎了好几个大包小包,里面全都是食物。
程瑶跟着沈柔只先进了屋,笑眯眯地说道:“阿柔姐,你也可以点菜。”
“我都可以,你们应该都计划好菜单了吧,就按你们的来就好。”沈柔只笑了笑,虽然是在她家,但食材和手艺都由程岩和程瑶提供,她只能算是个蹭吃蹭喝的。
“没关系,我们买了很多食材,都用不完的。”
沈柔只还是没好意思点,“我吃什么都行。”
她把切了的蛋糕拿到了厨房,“我吃了一块,这边都没动过,但就是不完整了。”
“这是……”程瑶注意到那个摔碎了的蛋糕。
“我也定了一个蛋糕,这就是我定的,但外卖员来的路上不小心摔了,蛋糕也碎了。”
沈柔只笑了笑,忽然想到一件事:如果不是外卖员把程瑶的那份蛋糕送错了送到她这里来,那她会在最伤心的时刻收到一个破碎的蛋糕。
估计会更崩溃吧。
程瑶提议道:“这蛋糕就是造型被破坏了,也不是不能吃了,我们把这两个蛋糕拼一起吧,这样就能重新拥有一个完整的蛋糕了!”
沈柔只觉得她的主意很不错,点头道:“好。”
说完,两人一块把破了的蛋糕能用的部分分出来,重新涂抹了奶油,虽然没有最初的样子好看,但却成功拼成了一块完整的蛋糕。
“真好。”沈柔只感叹。
“什么真好?”
沈柔只笑了笑,说道:“和你同一天生日,真好。”
她抬眼,看见独自在厨房忙活的程岩,有阵阵饭菜的香气传来,沈柔只原本不饿,闻到这个味道,肠胃也开始躁动起来。
“没想到你哥还会做饭。”她对程瑶说道。
程瑶狠狠点头,“我哥做饭可好吃了,他之前在国外都是自己做饭的。”
“原来是这样。”沈柔只在心里偷偷笑了笑,觉得此刻的程岩身上有一股极大的反差。
就像是混迹社会多年的□□老大回到家摇身变成了家庭主夫,从大灰狼变成了小奶狗。
“阿柔姐,我哥是不是很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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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程瑶露出一副骄傲的模样。
“嗯。”沈柔只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程瑶压低了声音,忽然朝着她挤眉弄眼,“那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哥?”
“考虑什么?”
“和我哥谈恋爱啊。”程瑶笑嘻嘻道。
沈柔只摇了摇头。
程瑶拧眉,疑惑道:“为什么?”
沈柔只笑了一声,“哪有为什么?”
可能是性格原因,她觉得程瑶像个小孩一样,但其实她们两人是同一天生日,她上学早,程瑶也因为沈柔只和她哥哥是同学,所以一直称呼她为姐姐。
程瑶奇怪道:“没有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谈恋爱?你和我哥不是高中同学吗,现在又是邻居,这就是缘分呀。”
沈柔只没说话,她担心她们的对话被程岩听了去会很尴尬,便想着换个话题。
“对了,我泡了果茶,给你尝尝。”
沈柔只转身去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冰在里面的话梅柠檬茶。
转身时,她看见程岩居然一本正经地穿上了围裙,腰杆挺直地在灶台前,翻炒颠勺动作流利,看着倒是十分专业。
她拿了柠檬茶关好冰箱门准备走时,程岩那边正好一盘菜出锅。
“来尝一下?”
程岩对她发出邀请。
“哦,好的。”沈柔只将手里的柠檬茶暂且放下,拿了双筷子去尝程岩刚炒好的辣椒炒肉。
“味道不错。”她给出中肯的评价。
话虽然简短,但不得不承认,程岩的手艺确实好,这盘菜比她从前在饭店里吃过的味道还要正宗。
“就这些?”程岩对她的评价不太满意。
沈柔只思考了一会儿,又添了一句,“基本可以赶超江北百分之八十的饭店大厨。”
程岩笑了一声,“百分之八十?这数据怎么来的?”
听他追问,沈柔只吸了吸鼻子,淡声道:“随口说的。”
说完,她拿了柠檬茶要走,程岩拦住她,“这什么?”
“话梅柠檬茶。”沈柔只皱了皱眉,“你要吗?”
程岩不乐意道:“我忙活了这么半天,不应该拥有一杯吗?”
“好吧。”沈柔只先给他倒了满满一杯。
程岩勉勉强强接过喝了一口,学着沈柔只刚才的话评价道:“味道不错。”
他还在对方才沈柔只没主动给她倒茶的事情耿耿于怀,“下次主动点儿,有点眼力见儿。”
“哦。”沈柔只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要求,因为她觉得下次程岩再来她家做饭这种事应该不太可能发生了,所以自然她也是没有这个“机会”。
她眯起眼睛笑了笑。程岩一愣,手里随便抓了两个土豆去洗。
“需要帮忙吗?”沈柔只问。
“不用了。”
沈柔只点点头,回去找程瑶。
“帮我再洗几个西红柿。”程岩忽然变卦。
“好的,等一下。”沈柔只先把柠檬茶给程瑶送了回去,然后回来帮程岩。
她从塑料袋里挑了几个形状圆润色泽鲜亮的西红柿,放到水池中认真地冲洗着,水流哗啦啦流下来将泥污冲走的感觉很是治愈,沈柔只不自觉地哼了两句小曲。
程岩听到了,不禁笑了她两声,“这么开心,是不是因为和程瑶的聊天话题很符合心意?”
沈柔只手里动作停了停,“你都听到了?”她将水龙头关了,转身目测了下厨房到客厅的距离。不算很近,程岩的耳朵真是好使。
“你别介意,我们随便聊聊。”沈柔只解释了句。
程岩一副习惯了的模样,淡然回应,“没事,我这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男人,确实容易被人惦记。”
沈柔只抿了抿嘴,安抚他道:“放心,我不会惦记你的。”
14. 愿望
原本一片火热的厨房似乎瞬间冷了下来,气氛降到了冰点。
许是高中做同桌时习惯了,沈柔只很擅长将与程岩之间的尴尬屏蔽,假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两人僵持没多久,沈柔只便无所谓地朝着程岩笑了笑,谁知程岩的脸更黑了。
沈柔只以为她的保证没有到位,想着是不是要再说些什么,好在这时程瑶走了过来,将两人之间的僵局打破。
程瑶一个人在客厅无聊,便过来帮忙,一进厨房就被香喷喷的饭菜吸引了,完全没注意沈柔只和程岩两人间微妙的僵持。
她悠然地找了副筷子,夹了片辣椒放进嘴里品了品,似乎不太满意,“哥,你今天都菜炒得偏淡啊!”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少吃点盐。”程岩把她手里的筷子夺了过来,斥了一句,“没大没小,等上菜了再吃,去帮我切两个土豆。”
“哦。”程瑶朝他做了个鬼脸。
整个做饭的过程,两人时不时拌两句嘴。沈柔只在旁边听着,令她惊讶的是,几乎每次都是程瑶占据上风,程岩说不过她,只会默默将愤怒化为颠勺的力气,沈柔只都担心他把锅里的菜颠飞。
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和朋友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做饭,然后庆祝生日,就像是家人一样其乐融融。
程瑶见她发呆,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阿柔姐,你发什么呆呢?”
沈柔只回过神来,笑了笑:“没事,就是感觉很神奇,居然能和你们一起过生日。”
程瑶歪了歪头,“怎么了?你以前没和别人一块过过生日吗?”
“也有过,只不过……”
沈柔只迟疑了会儿。
从前她是和弟弟一起过生日,虽然是一家人在一起,但那时她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总像是多余出来的那一个。今天很神奇地,她也不是唯一的寿星,可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地被忽视或是被嫌弃。
沈柔只想到这些,心里涌出几分酸涩,最终笑了笑,说道:“只不过都是和家人,没和朋友一块过。”
“那你今天感觉怎么样?”程瑶忽然化身为记者,做出一本正经采访的模样。
“还不错。”沈柔只说道。
和程岩相比,程瑶非常容易满足,沈柔只虽然只是简短地说了三个字,程瑶就兴高采烈地拉起她的手,“那我们以后每年都一起过。”
沈柔只扑哧笑了出来,“怎么可能每年都能凑在一起?你不是长住东岛吗?”
程瑶好不气馁地说:“我每年都会回家过生日,到时候我们可以凑凑时间,肯定能凑到一块的。”
沈柔只顺着她点头道:“行。”
“程瑶,过来端下菜。”程岩喊她。
“来了。”
程瑶小跑过去,沈柔只也跟着去帮忙。
三个人总共炒了六道菜,餐桌被摆得满满当当,五颜六色的菜肴搭配上中间她们自己半个diy的蛋糕,画面美好丰富,洋溢着浓浓的生活气息。
程瑶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拍照,沈柔只坐了一会儿,也打算拍一张。
她看了眼程岩,礼貌地问道:“我能借用一下你的手艺,拍照发个朋友圈吗?”
程瑶抢着答道:“阿柔姐,拍呗,不用问他。”
程岩一反常态地温顺,居然没反驳,“拍呗,反正每道菜都有你的功劳。”
沈柔只愣了愣,品尝也算功劳吗?
不过得到了默许,她也就能光明正大地拍照了。
程瑶把她刚刚拍的照片给程岩展示,“哥,你看我拍的怎么样?”
“还行,就是感觉少点什么。”程岩认真看了一会儿,“搭配上一束花就好了。”
程瑶点着头,“虽然你平时审美不咋地,但这次说的有点道理。”
沈柔只想起来,她卧室书桌上那束绿色玫瑰。
“有的。”她起身去卧室,将花捧了出来。
程岩眼神扫过来,问了句,“这花……你放在卧室里?”
沈柔只点点头,说道:“我正好很喜欢绿色玫瑰,就把它放卧室了,晚上睡觉还能闻到淡淡的香气,很安心。”
程岩嘴角往上翘了翘,等沈柔只拍完照片,他将蛋糕挪到了她前面,点燃了蜡烛,说道:“许愿吧。”
他这番举动很随意,沈柔只却愣了一顺。
她感觉得到,虽然她和程瑶在一起过生日,但不知道是否是出于礼貌,这两个人明显将她摆在了主角的位置。
沈柔只再了解不过生日上被忽略的感受,她不想程瑶也这般觉得,于是又将蛋糕挪到了程瑶面前,“一起吧。”
程瑶将蛋糕挪到了两人中间,点头道:“好啊。”
沈柔只闭上眼,默默许了愿。程瑶却只做了个双手合十的样子,眼睛都没闭,趁沈柔只合眼的时候朝着程岩挤眉弄眼地笑了一下。
沈柔只睁眼时,正好看到程家兄妹两人在对视,又像是在看她,似乎在密谋什么事,“怎么了?”
她有些脸红,担心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合适。
“没什么。”程瑶朝她眨了眨眼。
“许了什么愿望?”程岩问。
“说出来就不灵了吧。”沈柔只闭口不言。
程岩说道:“说出来才有人帮你实现。”
沈柔只歪了歪头,问他:“你要帮我实现吗?”
程岩愣了一下,沈柔只扑哧一笑,“开个玩笑,毕竟在场的也没有别人了。”
“还有我呀,阿柔姐,你告诉我呗,说不定我能帮你实现呢。”程瑶凑上来问。
“好吧。”沈柔只许的愿望其实很简单,“也没什么,就是希望身体健□□活开心。”
程瑶皱了皱眉,以为沈柔只是在敷衍她,“着算什么啊,也太平常了,阿柔姐不想告诉我,也得想一个听起来真切一点的愿望吧。”
“太平常了吗?”沈柔只眸光暗了暗。
这就是她刚才许的愿望。
大多数人触手可及认为很平常的事,她却求之不得。
她只想要一颗健康的心脏。
*
晚上吃完饭,三人一起将厨房收拾好后,程岩和程瑶没再多留,回了隔壁家里,临走前,还约定了明日一早一起去接阿呆出院。
两人边拌嘴边和沈柔只告了别,同时带走了一片欢声笑语。
屋子里留下沈柔只一个人,竟然显得空落落的。
从前明明一个人习惯了,现在居然又生出落寞孤寂的感觉,沈柔只觉得自己有点没出息。
她望了望餐桌上还摆在那里的玫瑰花,淡淡的绿色开得正好,心里有种莫名的情绪在微微发酵。
这种感觉有点陌生,是什么呢?她说不清楚,但竟然有些回味,想要伸手去抓住,让自己狠狠记住这种感觉,却又似乎转瞬即逝,似乎身处云雾之中,寻觅之后只余下惘然若失。
她在原地怔愣了一会儿,蓦然反应过来时间已经很晚了,还是要早睡早起。
白天和宋锦程的交谈让她产生了暂时的自我放弃的想法,但发泄之后,还是要好好生活,她刚为自己许了愿,要身体健康,快快乐乐地活下去,自己的愿望只能靠自己去努力实现,谁也靠不住。
沈柔只简单洗了漱后,按时入睡。
*
次日清早,八点钟,沈柔只才起床没多久就听到了敲门声。
门一打开,随即映入眼帘便是程瑶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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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瑶:“我哥在你这里吗?”她说着,探了探头往屋子里。
“没有,”沈柔只被她的问题逗笑了,“你哥怎么可能在我这儿?”
程瑶叹了口气,解释说:“他昨天要求我八点前必须起床,结果我起床后发现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给他打电话也不接,不知道去哪了,我就来你这里找找。”
“他也没来我这里。”沈柔只虽然觉得程瑶来她这里找哥哥这件事有点离谱,但也认真回答了,还帮着程瑶思考,“他是不是去上班了?”
程瑶摇摇头,“他说过今天不上班的,我们不是约好一起去接阿呆了吗?”
沈柔只说道:“那应该去健身了吧,他早上会去楼下锻炼。”
“他还会去锻炼?”程瑶对此感到惊讶,她哥以前好像从来没有一大早就出去锻炼过,他是个懒虫!
沈柔只确定道:“会吧,你要找他,可以去……小区南门那个公交车站附近找找,他在那边锻炼。”
“阿柔姐,你对我哥还挺了解的。”程瑶挤进门来,她脚上就踩着拖鞋,也不用换鞋,直接进了屋子,瘫倒在沙发上,“我才不找他呢,他爱去哪去哪吧,一会儿要是去接阿呆迟到了,看我不把他臭骂一顿。”
“你吃早饭了吗?”沈柔只问她。
程瑶摇摇头,“我刚起。”
沈柔只说道:“我正在做早饭,那我给你也做一份出来。”
“好。”程瑶也不客气,开心地点了点头。
因为昨天晚上吃的很饱,沈柔只今天的早饭以简单为主,散发着淡淡谷物香气的燕麦粥配上边缘微微焦黄的煎蛋。
程瑶看得肚子咕咕叫,本来没什么食欲的,这会儿闻到了饭香味忽然饿得厉害,迫不及待地瑶做到桌子前帮忙盛饭,准备开动。
沈柔只刚要坐下和她一起吃,就听到门铃又响了起来。
她起身去开门,门口站着程岩,“我妹在你这儿吗?”
沈柔只叹了口气,这兄妹二人怎么都喜欢来她家找人?不过程岩确实是找对了,她侧了下身,示意程岩进门,“在。”
程瑶听到声音,伸着脖子朝门口高喊:“哥?你回来了?你一大早去干嘛了?”
程岩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地走进来,“给阿呆买了些日常用品,正好你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短缺的。”
沈柔只看着那五颜六色的包装袋,足足有八个,狗粮、零食、软垫、衣服、玩具一应俱全,除了这些,还有一束“花”,是用火腿肠和玩具做成的。
程岩见她对这个感兴趣,说了句,“哦,这是阿呆的出院礼物。”
程瑶跑过来看了看,也觉得新奇,不禁夸赞道:“哥,没想到你还挺有仪式感的。”
“这什么?”她闻到一股奶香味,目光随着香气定格在程瑶手里剩下的一个牛皮纸袋上面。
程岩把袋子给她,“红豆饼,早饭。”
程瑶眼睛瞬间放大,“我最爱吃的!不过我刚喝了燕麦粥,有点吃不下这么多了。”
沈柔只看着精致的红豆饼和自己那锅朴素无华的燕麦粥,觉得自己的早饭着实逊色了些。
“没关系,这些可以放着。”她对程瑶说道。
程瑶摇了摇头,将红豆饼放到一边,“昨天刚吃了蛋糕,今天就想吃点清淡的。”
“不吃算了,本来也不是给你买的。”程岩哼了一声,目光瞥向餐桌上的燕麦粥和煎蛋。
“有我的份儿吗?”他看了眼沈柔只。
沈柔只点点头,她料到程岩可能会过来找程瑶,所以做的时候刻意多放了些。
程岩嘴角一扬,很熟练地坐过去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燕麦粥,“巧了,我也喜欢这一口。”
15. 约会
沈柔只觉得很是神奇,她竟然连续两顿饭都是和程家兄妹一块吃的。对于她这种长年都是一个人吃饭的人来说,这样微小的不起眼的变化也成了少有的体验。
吃完过后,三人便一块前往宠物医院接阿呆出院。
沈柔只原本是要坐后面的,但程瑶说她不喜欢坐在副驾,觉得后面更宽松自在些,于是沈柔只莫名其妙被她推到了副驾坐。
车开起来后,沈柔只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不妥,总觉得像是……
算了,她总是习惯想太多,其实根本没必要。
今天路上没有堵车,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到了医院。
阿呆又成了活泼健康的小狗,见到他们来了,兴奋地扑了过来。
“小家伙,恭喜出院。”程瑶很有仪式感地把玩具花给了阿呆,阿呆一双黑色的豆豆眼亮晶晶的,兴奋到不知所措,只有不停地摇着尾巴。
程岩帮它穿好了新买的牵引绳,动作还挺熟练,看起来像老手,程瑶看着,松了口气,转身对沈柔只说道:“原本我还不放心呢,不过现在有了你在,我哥他肯定能把阿呆养的健健康康的。”
“哪有。”沈柔只笑了笑,她忽然意识到,程岩其实本身就是一个很细心的人,就算没有她帮忙,他也能养好阿呆,“放心吧,我会尽力帮忙的,而且我觉得,程岩真的很用心,很谢谢你们收养阿呆。”
“还要谢谢你照顾它这么久呢。”程瑶说道,“阿柔姐,我要回东岛了,今天下午的飞机,你可以一起来送我吗,把阿呆也带上。”
沈柔只有些猝不及防,“今天就回吗?”
“嗯,”程瑶再次说道,“阿柔姐,来送送我吧。”
沈柔只点了点头。
这小丫头,简直没法儿不答应她的请求。
她要回东岛,沈柔只心里还有些不舍。
和程瑶相处没几天的时间,沈柔只对她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总会不自主地放松下来。
想来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缘故。
大概是她生的时辰更好些,所以比她命好,生在一个幸福完美的家庭。沈柔只有些羡慕程瑶。
飞机在下午六点钟准时起飞,依依不舍地告别了程瑶,沈柔只和程岩一同从机场返回。
车子在机场高速上疾速行驶,阿呆乖乖蜷缩在它的专属座椅上,也不闹,像是困了。沈柔只透过车窗,看完天边的落日,洒下一片橘红色的余晖。
真美。
沈柔只忽然有些感伤。
这么好的落日,她真想多看看。
但她还能活几年呢?
她身上好像绑了一颗不定时的炸弹,不知道会在哪一刻时间变成0,在一瞬间爆炸,将她所有的一切连同整个人都炸毁,灰飞烟灭在这世间。
“晚上一块吃个饭?”程岩突然提议道。
“好。”沈柔只脱口而出。
她莫名其妙就答应了下来,也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去想为什么要一起吃饭。
好像和程岩吃饭这件事变成了理所应当,不再需要什么理由。
因为带着阿呆,他们选了一处宠物友好商场,吃饭的时候,阿呆也拥有一个专属座椅和一份宠物餐。
沈柔只想起她和程岩第一次面对面吃饭时的情景,当时两人还有些针锋对决的意思,都带了谈判的目的,现在倒是轻松自在了不少。尽管程瑶不在场,她和程岩之间的气氛也算是融洽。
应该能算融洽吧。起码沈柔只这样单方面觉得。
但程岩到底是程岩,经常性地语不惊人死不休。
“你和宋锦程在谈恋爱?”他一开口,沈柔只便被酸梅汁呛到连连咳了几声。
“没有啊。”她平静下来,说道。
“那是在暧昧期?你喜欢他那种类型的?”程岩给她递了张纸巾。
沈柔只摇了摇头。
程岩叹了口气,“你之前在聚会上的那句话是写给他的吧,我都知道。”
沈柔只感觉他像个怨念深重的失意人。
沈柔只想了想,说道:“是,他拒绝了我。”
程岩皱了皱眉,“他有什么好的?干嘛喜欢他?”
“不过我也没有喜欢他。”沈柔只乐了乐,“我刚刚开玩笑的,我和宋锦城以后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了。”
“分手了?”程岩疑惑,“这么快?”
沈柔只被他气个够呛,握着拳头愤然道:“没有谈!他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也不是他的意中之人。”
她心里已经了然,就算宋锦城没有因为她的病而拒绝她,她也不会喜欢上他。她对宋锦城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仅仅是同学之谊,再加感念他的举荐之恩。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程岩不自觉地整理了一下衣领。
沈柔只迟疑片刻,低笑了句,“我这种人,喜欢什么类型的不重要。”
“什么意思?”程岩问。
沈柔只摇摇头,“不知道,我没有喜欢过谁。”
程岩嘴角往上扯了扯。
沈柔只看向他问:“你在笑话我没谈过恋爱?”
“没有,”程岩否认,“我也没。”
沈柔只一脸不信,“怎么可能?”在她看来程岩是身边不缺女人的那种。
可她见程岩一脸认真,不像是在开玩笑,姑且信了他,程岩条件好,肯定眼光也高,遇到合适的不太容易。
“你之前追求的那个女生呢?”她问。
程岩疑惑抬头。
沈柔只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状,“别瞒我了,我的好多秘密都被你知道了,你也应该告诉我点秘密吧。你之前不是问过我送女生礼物的事情吗?我那时就猜到了。”
程岩无奈回应,“根本就没有这个人。”
“那你问这些是……”沈柔只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不好意思直接说,所以才编造出这么一个人的,是吗?”
沈柔只看着程岩的眼睛。
程岩被她这样盯着,呼吸骤然停滞,这感觉有些熟悉,好像又回到了那次聚会上他和沈柔只对视的时候,心脏莫名像是被人提了起来。
这次他能坚持几秒呢?
程岩吐了口气,洋装淡定地问:“知道什么了?”
沈柔只一副将眼前事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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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心的模样,不急不慢地开口,“是程瑶吧?你是不知道要送程瑶什么生日礼物,所以才来问我的吧。”
“吃饭吧。”程岩扯了扯嘴角。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沈柔只将方才程岩问她的问题反过来问程岩。
“我啊——”程岩忽然笑了笑,拉着长音沉吟了片刻,他伸手摸着阿呆的脑袋说道,“喜欢呆头呆脑,有点蠢笨的。”
阿呆似乎是听懂了,抗议般的叫了一声,引来了不少目光。
沈柔只猜到了程岩不会老实回答,她将阿呆的座位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无奈感叹了句,“连阿呆都觉得你品味不太行。”
……
两人吃完饭,在周围闲逛了一会儿,这片商区是露天式的,晚上亮起了霓虹灯。有习习凉风扑面而来,很是舒适。
商区中心还有一家大型的宠物用品超市,程岩化身购物狂魔,给阿呆选了很多衣服和玩具。
沈柔只在一旁好意提醒,“你不是已经给阿呆买过这种玩具了吗?”
程岩将玩具放进购物车,说道:“多多益善。”
沈柔只觉得程岩有些朝着溺爱孩子的老父亲方向发展了。
付完款从门店出来,程岩在一家奶茶店旁停了停,垂眼问沈柔只,“喝奶茶吗?”
沈柔只看了看招牌上的图案,摇摇头,“不了,不太健康。”
程岩笑笑:“这么养生?”
沈柔只点点头,她想多看看日出日落,多感受感受这个世界。
“那…柠檬茶?不加糖,应该算健康吧。”程岩询问她的意见。
“可以,我请你喝吧。”沈柔只说道。
程岩把阿呆的牵引绳交给她,“在排队呢,你带阿呆去那边等我吧。”
他转身过去排队。
沈柔只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下,她望了望程岩的背影,忽然意识到,他和高中时不太一样了。
好像程岩没有那么讨厌她,而她也不再排斥和程岩相处。
人与人的关系总是很奇妙。
就像现在,她从来没有想过会和程岩这么和谐自然地一起吃饭逛街。
沈柔只摸了摸阿呆的脑袋,“多亏了你这个大功臣。”
等了一会儿,程岩拿着两杯果茶走了过来,递给沈柔只一杯。
沈柔只接过,说了声,“谢谢。”
他们在这边又走了一会儿,晚上温度降了下来,风也开始变得刺骨,吹的人实在受不住,两人便回了家去。
到了门口,阿呆见沈柔只没有和它进同一扇门,意识到要分别,很不情愿地拽着绳子停在原地。
程岩拿它没辙,一人一狗僵持了一会儿,沈柔只无奈地笑笑,对程岩说道:“刚刚你不是买了火腿肠吗?”
“还是你有办法。”程岩掏出火腿肠,阿呆果然注意力全被吸引过去,乖乖跟了程岩。
沈柔只安心地转身回自己家,刚要开门,程岩在她身后将她喊住。
“沈柔只——”
沈柔只回头看他。
程岩顿了顿,绷紧了神经说道:“明天早上,一起散步吧。”
16. 酒吧
“我是想,从明天开始,我要早起遛阿呆,你先跟我一块,让阿呆也适应一下。”程岩直直地站在门口,补充了句。
“为什么?”沈柔只又开始不理解程岩的一些操作。
程岩咳了声,风轻云淡地说道:“不是要养生吗?早上出门呼吸呼吸新鲜空气,有助于强身健体。而且——你来了,阿呆会很开心的。”
沈柔只怔愣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
“那明天见了。”程岩说罢,带着阿呆回了房间。
沈柔只在门口望了一会儿,脑子里奇奇怪怪不受控制了想了些什么,然后才转身去开门。
门口的地毯有些歪了,沈柔只顺手扶正,换了鞋后,一屁股瘫坐在柔软的沙发上。
她这一天可累坏了,微信的运动步数应该也有一万步了。
坐了一会儿后,她站起身,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果茶来喝,不知是不是幻觉,她觉得水果茶好像少了许多。
昨天给程瑶倒的时候,还有大半杯,现在竟然快要见底了。
沈柔只端着水杯回来,目光流转过方才到过的地方,后知后觉地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她家里好像被人动过。
沙发上坐垫的一角皱了起来,茶几也有些歪了,她不记得程岩或是程瑶在这里坐过,更不会是她自己。
沈柔只心里有些害怕,忙去查看自己的重要物品,倒是一样没少。
她不太确定是不是自己记错了,思来想去,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换了家里的密码,才觉得心里安心了些。
晚上临睡前,程岩还给她发过来了几个阿呆的小视频,沈柔只点开视频,看着阿呆耍了会儿玩具后,蜷缩在窝里睡得十分安稳。
她很快把方才的恐惧忘掉了,关了灯,陷入梦乡。
这一晚倒睡得安稳。
次日清早,沈柔只起床后没多久,程岩便打来了电话。
“起床没?”
“嗯。”
“门口等你。”
“好。”
简单几句后,结束对话。
沈柔只换好了衣服,按照约定出门和程岩一起遛狗。
程岩依旧是那身黑色运动衣,很简单的款式,却在他身上穿出了十足的高级感。
阿呆刚开始还很乖着跟在两人脚边,半步不离,很很快便熟悉了起来,它这小狗体积不大,身上的劲儿倒是十足,好奇地左闻闻右看看,将牵引绳拽得绷直,程岩被它拉着走得比沈柔只要快些,两人一路没什么话,多半程的时间,沈柔只都跟在他斜后方的位置。
绕着小区走了两圈之后,两人一狗都有些累了,阿呆又开始贴在程岩脚边慢慢地走。
沈柔只微微侧目,望了眼程岩。
是从他剪短了头发那时开始?还是从他知道了她的秘密后出手相助那时开始?还是从他收养了阿呆成为一名忠心的铲屎官开始?
沈柔只也想不起是从何时起,程岩身上的戾气好像少了许多,他望向阿呆的目光里透着的老父亲般的担心,给他身上平添了几分柔和且平易近人的气质。
她慢慢走着,也慢慢望着,心里忽然有几分动容,她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昨天晚上从和程岩分别后她就开始思考这件事。
她虽没谈过恋爱,但并不愚笨,这些天程岩做的事,她没办法装作没看见。饶是有些事是巧合,但程岩确确实实地在聚会上帮了她,在喝醉后无意识地抱过她,邀请她和程瑶一起过生日,如今又以阿呆为借口邀请她一起散步。
次数多了,她再迟钝,也能感觉到程岩对她的好意。
她想要喝程岩说些什,程岩却比她先开口。
“一会儿回去,去我家吃饭?”程岩说完,解释了一番,“哦,我买了新的咖啡豆,可以过来尝尝,之前我在你家吃饭,这次算是回礼。”
沈柔只摇了摇头,婉拒道:“不了,我不喝咖啡。”
“哦,行吧,那我自己喝,你喝豆浆。”
“程岩——”沈柔只停住脚步,程岩还在往前走,见她没跟上来,也跟着停住,回头望过来。
“怎么了?”程岩不明所以。
沈柔只抿了抿嘴,开口问道:“你说的那个喜欢的女生,是我吗?”
程岩愣住。
有些许微风迎面吹过来,将凝固的空气吹散。
程岩那双黑亮的眼眸里闪过几分震惊和无措,最终,被镇定和坚毅取代。过了一会儿,他点了点头。
沈柔只没怎么感到惊讶,意料之中的事。
她觉得早上的风有些凉,站在原地双手插在口袋里,垂下眼,慢声说道:“我劝你不要喜欢我。”
不知为何,明明她是拒绝的一方,掌握着十分的主动权,她却不敢去看程岩的眼睛。
空气再次凝固。
阿呆不知道两个人为什么不走了,在原地转了几圈后,摆烂一般地趴在地上等着。
程岩目光变得柔和,忽然笑了笑,“你是在报复我吗?因为我对你说过这些话,所以你现在要原封不动地奉还。”
沈柔只顿了顿,低声说了句:“喜欢我没什么好的。”
程岩皱眉,“好不好我自己知道。”
沈柔只摇了摇头,声音里含里些苦闷,“你不知道。”
“什么意思?”程岩眼中浮起几分凄凉。
日光逐渐旺盛,随着清风在半空波动。
树影晃动,正好打在程岩脸上,沈柔只心下忽然涌出莫大的难过,让她难以开口去说些什么。
她想,如果将之前一样,将自己患有心脏病的事情告诉程岩,这件事便会就此解决了吧。
程岩会礼貌地告诉她,以后以普通邻居的身份相处就好,然后转身告别。
或许他们还会像以前一样履行着邻居间和平共处的基本条约,见面后互相打个招呼,然后不再多言。
又或许条约作废,他们回归成为陌生人。
只需要她告诉程岩她的病。
可是,她难以开口。
是因为她喜欢程岩吗?
如果喜欢,她怎么可以拉他入泥潭?
如果不喜欢,为何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她的病?
沈柔只,你在犹豫什么?
她一时想不明白,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不敢再喜欢任何人。
程岩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感觉她的沉默让他如芒在背,他按捺不住,开口问道:“所以,都是借口,你只是不喜欢我,对吗?”
沈柔只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知道,给我点时间,让我想一想,可以吗?”
她的声音几乎淹没在风里,但程岩听到了,然后点了点头。
*
那日和程岩告别后,一连几日两人都没怎么联系,也很少再遇到,偶尔在电梯里见面,也只是如常地打个招呼,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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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话。
沈柔只这周去医院做了个检查,检查结果不是很理想,医生和她说要尽快手术。
沈柔只回来后,破天荒地没有遵循医嘱,而是去了从未去过的酒吧。
这家酒吧的布置同她之前在电视里看到的很是不同,处处透着清新雅致,沈柔只悠闲地坐着,不知不觉多喝了几杯。
夜幕降临,不知何时,周边的空气逐渐沸腾起来,舞台上一支乐队登场,将气氛渲染到最高点。一时灯光绚烂,声音震耳,她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来了,可她偏偏不想走,就像是要完成一项挑战一样,执拗地要待在这里。
她想如果她的心脏在某一刻忽然炸开,她的生命也算是在最热闹的时刻最结束,届时,酒吧的人会不会更加沸腾。
沈柔只忽然笑了笑,桌上那杯鸡尾酒在灯光的照耀下发着耀眼的色泽,惹得人心神也跟着迷离晃动。
“妞,一个人来喝酒?”身边坐过来一个男人,自来熟地与她碰了下杯。
沈柔只没回答他,男人却没离开,脸上笑容不减,“你喝的这杯尼格罗尼后劲儿很大,跟你稳重柔和的气质不符,不如我给你点一杯试试。”
沈柔只看了他一眼,男人白衬衣西装裤,胸前的有两颗扣子没扣,领口微微敞着,显得没那么商务呆板。
她摇了摇头,礼貌地拒绝道:“没事,不用你破费了。”
男人笑了笑,“为美女点单,怎么能叫破费呢?”
沈柔只头晕得厉害,坚持不下去了,她本是想来体验一下泡在酒吧里的感觉,但来了后并没感觉到有多好,为什么大家都喜欢这种喧闹的地方?她并不觉得解压,只感觉难受。
“我要走了。”她站起身,脚步晃动地往外走。
“我送你吧。”男人拉住她的胳膊。
沈柔只本来就站不稳,被他这么一拽,直接跌了过去,男人顺势扶住她的腰,沈柔只瞬间就清醒了几分,使劲儿推了一把,快步往外着,男人跟了出来,拉住她指着路边的一辆跑车说:“看你站都站不稳了,自己回去多危险,那就是我的车,上车吧,我送你一程。”
“我有车!”沈柔只随即打开手机叫车。
男人乐了,问道:“出租车吗?”
路边一辆车朝着他们这边晃了晃灯,从车上走下来一个男人,沈柔只眯了眯眼,瞧着好像是程岩。
沈柔只下意识朝他走过去。
男人愣了愣,过了会儿,看着程岩笑道:“程老板?原来这是你的妞儿啊。”
说罢,男人挥了挥手告辞。
“不是说不喝酒?”程岩嫌弃地望着沈柔只。
沈柔只酒劲儿有些上来了,一时站不稳,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
“他刚才说,我是你的妞儿。”
她莫名其妙吐出这么一句话,程岩听过一愣,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提这件事,看她淡漠的神情,倒是以为他没听清,所以在转述。
“怎么?喝这么多开始胡言乱语了?”
沈柔只迷迷糊糊的,一只手不小心把程岩的衣领车下去半截,还跟没事人一样不知看着哪一处,神情惘然地问道:“那能不能麻烦你跑一趟,送你的妞回家?”
这句话又客气又露.骨,程岩都不知道她是怎么以这么平淡的语气出说口的。
他愤怒地往上拽了拽自己被扯坏的衣领,一手稳住沈柔只,咬牙切齿地说了句,“上车。”
17. 上山
得到程岩上车的允许,沈柔只并没有抬脚,而是双手搭在了程岩脖子上,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程岩,也不说话。
程岩耳根红得厉害,被沈柔只突如其来的一番操作搞得气急败坏,“沈柔只,你什么意思?”
沈柔只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看到眼前是程岩。
反正是程岩,没事的。
她心安理得地抱了上去,“走不了了,抱我一下。”
程岩胳膊僵住,无奈地说:“我只抱我女朋友。”
沈柔只用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他,“那我先当一晚你的妞儿,也不成吗?”
程岩被她搞得无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沈柔只闭了闭眼,一副下一秒就要睡过去的模样,“不抱也行,你开下车门。”
程岩见她要自己走,身体比脑子先行一步,直接将沈柔只打横抱起,他第一次感受到她的重量,小小的一只,比想象中的轻了不少。
程岩将她方方正正放在了副驾的车座上,沈柔只一坐上去就睡了,程岩将椅子往后放了放,在她腰后垫了个软垫,又系好安全带后,回到自己的驾驶座位,发动车子一路回了蓝河湾小区。
沈柔只睡了一路,到终点了还没醒。
程岩停了车后,转头望了一会儿,脑子里一片空白,竟然忘了自己要做什么。
“沈柔只,下车。”
他试图将沈柔只喊醒。
沈柔只身体动了动,依旧闭着眼。
程岩又喊了她两声,没得到回应,他只好下车,将沈柔只那一侧的车门打开后抱她上去。
他手伸出去碰到她的腰的那一刻,沈柔只缓缓睁开了眼。
两人距离近在咫尺,程岩呼吸一滞,将手缩了回来,风轻云淡道:“到了,下车吧。”
“这是哪儿?”沈柔只皱了皱眉。
程岩叹了口气,“你家楼下。”
“我没说要来这儿。”沈柔只全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程岩耐着性子重复一遍,“这是你家楼下。”
“我没说要回家,”沈柔只也耐心地重复,“师傅,麻烦去岚山公园。”
程岩被“师傅”这个称呼气得差点就一口气背了过去,“你说什么?大晚上去岚山公园干什么?”
“我要去看日出。”沈柔只平静地说。
程岩几乎以为她在开玩笑,又见她冷静又认真的神情,心里不禁打了个哆嗦。
“沈柔只,我没空跟你开玩笑。”
“我没开玩笑,我要去岚山公园看日出,麻烦了。”
还挺客气的。
程岩心里一股火压着发不出来,“你喝这么多,去什么岚山公园,看什么日出?下来,我背你上楼,回家睡觉。”
沈柔只摇了摇头,将程岩的胳膊推开。
她神情落寞地望着前方,忽然一串泪珠从眼里掉了下来。
程岩瞬间慌了,不知所措地从车里找着纸巾,“怎么了?哭什么?”
沈柔只有些委屈,“我只是……想看一次日出,不行吗?”
程岩没法儿了。他握了握拳,认命道:“行。”
沈柔只,真有你的!
他默了一会儿,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对沈柔只开口:“你在这儿等会儿,我上楼拿点东西,很快回来。”
沈柔只点点头,“谢谢师傅。”
程岩:“……”
他转身上了楼,先喂了阿呆,之后找了条毛毯,厚外套,还有户外露营的装备,快速收拾好后,下了楼,回到车里。
沈柔只果然又睡着了,程岩将毛毯盖在她身上,鬼使神差地听了她的话,重新发动车子往岚山公园驶去。
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多,路上几乎没什么车,车里很安静,程岩双手轻放在方向盘上,时而侧目看一眼沈柔只,她睡得很安稳,程岩几乎能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
程岩觉得不是他疯了,就是沈柔只疯了,又或者他俩都疯了,他居然答应一个醉酒的人这么荒唐的要求。
理智告诉他应该回去,把沈柔只好好安顿好,然后回家睡觉休息。但他存了私心,并不想回去。
程岩,你可真行。
他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坚定地继续往前开,最终停在了岚山山脚下的停车场。
从市区到这里开了三个多小时,现在已经将近凌晨四点,再爬到山顶等待日出,时间刚好。
叫醒沈柔只之前,程岩等了一会儿,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在等什么。
可能是在等自己的贪婪消散。
“沈柔只,我们到了。”半晌,他轻声开口。
沈柔只看似睡着了,实则睡得很轻,程岩一喊,她就行了。
“到岚山了吗?”她头脑有些发昏,但还记得自己要到山顶看日出的事儿。
“你往窗外看看。”程岩说道。
沈柔只往车窗外看过去,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她眯了眯眼,借着路灯的光,隐约能看出远处的山林。
真的到岚山了。
是她很遗愿清单里的岚山,是她一直向往看日出的岚山。
但她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大脑和四肢好像脱离了联系,整个人深陷在车座上不想动弹。
“歇会儿再爬吧。”沈柔只耷拉着眼皮。
程岩叹了口气,“再拖一会儿,就看不到日出了。”
沈柔只闭了眼,“很累,走不动。”
程岩从车后座拽过来一件冲锋衣,裹在沈柔只身上,“把衣服穿好。”
他说完,先下了车,从后备箱把背包取了下来,打开车门,见沈柔只只是盖着冲锋衣,没穿在身上,只好无奈地亲自动手帮她穿好衣服。
“你负责背包。”程岩把包塞给她。
沈柔只拍了拍鼓囊囊的背包,紧皱着眉头看程岩,明显非常不满,“为什么要让我背?”
“我背不了。”程岩说道,“真的很想看日出?”
沈柔只认真地点了点头,“一定要看,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下车。”程岩说道。
沈柔只乖乖地下了车,虽然嘴上反抗,但还是把背包背在了身上。
程岩走到她身前,背对着她俯下身子,说了句,“上来吧。”
“你是要背我吗?”沈柔只愣愣地问。
“不然,你能靠自己走上去?”
“那……麻烦了。”沈柔只表达了感谢,之后毫不客气地趴到了程岩的背上。
“我不沉吧。”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挺沉的。”程岩迈开腿往前走。
“那是你的背包太沉了。”沈柔只愤怒地狡辩。
“一小时多少钱?”她又问。
“什么?”
“一小时多少钱?”沈柔只一字不改地重复了一遍,她觉得自己问的已经够清楚了。
“……”程岩又气又笑,每次都要和他提钱。
他这种服务是用钱能买到的吗?
平时跟他客客气气的,今天又把他当出租车司机,又让他背着上山,倒是一点儿也没犹豫。
原来是要花钱来买心安。
“多少钱?”她执意要问。
“沈柔只,你真的是非常讨厌。”程岩咬牙挤出一句话。
他声音很低,但沈柔只趴在他背上,与他离得很近。
“我听到了,你说我坏话。”沈柔只呼了口气。
“等你酒醒了会忘的。”程岩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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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记得的。”沈柔只皱了皱眉。
“所以多少钱?”沈柔只又回到了这个问题上,看来铁了心要用钱解决掉他。
“一顿饭。”程岩说道。
“我们总是一起吃饭,不太好吧。换一个呢?”沈柔只心平气和地同他商量着。
程岩:“……”
“不换。”
沈柔只见他倔强,只好依了他,“那你喜欢吃什么?”
“上次你和宋锦城吃了什么?”
“牛排。”
“那我也吃这个。”
“太贵了,能便宜点吗?”
“不能。”
“好吧。”
喝醉酒后的沈柔只话比平时多了不少,在他耳边轻声地嘟囔,“程岩,我好累啊。”
程岩撇撇嘴,“谁让你喝那么多酒的。”
“我也不想,我又没有去过酒吧,就想去一次体验一下去酒吧的感觉嘛。”她说着,忽然感觉很委屈。
这世间还有好多好多事可以干吧,如果能活得久一点,她就可以体验更多美好的事物。可她为什么要生病?为什么要在好多事情都没来得及体验时就生病?
算了。
和程岩吃顿饭就吃顿饭吧,以后还能一起吃几顿呢?她就占用他短短的一点时间,不算是拖累吧。
牛排就牛排吧,估计以后也吃不到几次了。
程岩沉默了一会儿,认真地开口说道:“以后再想去酒吧,喊我一起。”
“你也算是和我一起了,爬山也一起了。”沈柔只笑了笑。
“以后你还想做什么?”程岩问。
沈柔只说:“很多很多事。”
“那能不能——”程岩说到一半,似乎听到沈柔只在后面睡着啦,他犹豫了一下,他最终把想说的话咽了下去。
“沈柔只。”
没人回应。
果然睡着了。
罢了。
程岩看了眼时间,离日出还有大概一个小时。
他背着沈柔只往山顶走,速度比平常慢了不少,要成功在日出前赶到山顶,还需要抓紧时间才是。
他简短地休整了一番,加快脚步往山上走。
视野逐渐变得开阔。
山顶上的人不多,三三两两几人结队,都是等日出的人。
周围很安静,偶尔能听到几声鸟叫。
程岩选了个好位置,背靠着一棵大树和一块平整光滑的巨石。
山顶的温度要低很多,风也不小。
恍惚中,沈柔只被一阵凉风彻底刮醒。她感觉头有些痛,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喝了不少酒来着,一时有些后怕。
但她倒是不冷,身上的衣服很是厚实保暖,就是有些陌生。
好像不是她的衣服。
沈柔只抬头,后知后觉地发现程岩正坐在她身边。
他闭着眼,好像在闭目养神。
程岩?
沈柔只怔愣了一会儿,努力回想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醒了?”低沉沙哑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
沈柔只顿时有些慌乱,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眼前的场景,就像是突然穿越到了一个陌生时空。
“我……”她想着该怎么去和程岩解释,或者该以哪种委婉的方式向程岩询问事情的起因与经过。
她不太清楚自己的酒品如何,现在看来,貌似不大好。
不过,事情应该也不至于太复杂,估计是自己喝醉了做了些平时不敢做的事。
她许久都没有想好该怎么开口,好在程岩似乎没有向她讨要说法的意思,只是悠然自得地靠在树下,目光看着远方。
“沈柔只,看那边,日出。”他低声开口。
18. 恩将仇报
天还蒙着一层浅浅的雾气,山峰裹挟着草木的清润掠过发梢。
天边渐渐透出一片粉色的微光,像是被晨雾晕染开的胭脂,很快那片粉色慢慢蔓延开来,染成浓浓的橘色,最后凝成一团暖金,稳稳地托出半轮朝阳。
光线顺着山尖往下淌,给松针镀上细碎的光。等日头完全跃出云海,暖融融的光笼罩着整座山,夜间的寒气被温柔的晨光全然揉散。
“好美啊。”沈柔只情不自禁地念了句。
长这么大,她其实一直没有特意爬到山上看过日出。之所以有这么一个执念,也是因为高中时期,她曾因为生病错过班级的一次春游。
那次的露营每个人都看到了日出,身边的同学兴奋地讨论着山上的美景,她却只能在一边旁听。
其实她也挺幼稚的,过了这么多年的事,还一直在心里惦记着。
“你还记得高一的那次露营吗?你们去看了日出,是不是也和现在一样美?”
“高一?你说那次春游?”程岩回忆了一下,“都不太记得了。”
“你没看日出吗?”
程岩:“我那天在帐篷里睡觉,没起来。”
“好吧。”沈柔只叹了口气,这确实是程岩的作风,“那你现在每天能早起去锻炼,还挺不容易的。”
“嗯。”程岩点了点头,“所以这算是我第一次看日出。”
“第一次?”沈柔只有些吃惊。
程岩说道:“第一次这么正式地看日出。”
很突然地第一次。
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折腾了一晚上,又是开车又是爬山还要背着一个人,走了一晚上,就为了看这么一段日出。
程岩垂下眼,看向沈柔只笑了笑,“托你的福,还挺有意思的。”
“是吗?”沈柔只很敏锐地在他的表情里读出了几个大字——该算账了。
果然,程岩下一句便说道:“好了,日出看完了,现在可以想想昨天晚上都发生什么了。”
“哦。”沈柔只心虚地点点头,“好的。”
也没见有什么行动。
“都记得吧?”程岩追问道。
沈柔只有些头疼,她其实多少记得点,只是感觉脑子里都画面有些杂乱,七零八落的需要点时间将它们拼凑起来,她呆愣了一会儿,回答道:“记得一点儿。”
“记得什么?”程岩早有预料。
沈柔只开口:“记得你说我坏话了。”
程岩:“……”
“就记着这些没用的了。”
他看沈柔只这副呆傻的样子,不知道是真忘了还是装的,估计就算记起来,也打算跟他装傻。
索性开口直接问:“所以昨天为什么要去喝酒?”
程岩的问题帮沈柔只理顺了思绪,回忆确实是从昨天她去酒吧开始变得混乱的。
“就是想去。”她如实回答,去酒吧也是她遗愿清单里的一项,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去体验一下。
“那么多酒店,为什么单单就选了我的酒吧?”
“你的?”沈柔只惊讶,“所以你是那家酒吧的老板?”
程岩无语道:“不然你能有那么幸运遇到我?”
“酒吧那么多,却唯独要去我的酒吧,很难不让人多想。”他目光明明看着远处,沈柔只却感受到一阵灼热的压力感。
沈柔只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至于她为什么选了程岩的酒吧,纯属是巧合,她只是觉得那家酒吧的装饰布局很合她的审美,她从门口路过,仿佛就对她有一种奇妙的吸引力,让她忍不住想走进去。
所以她就去了。
没想到是程岩开的那家。
她记得程岩有给过她名片,上面有写酒吧的名字,好像叫“上酒”,她想起来昨天那家酒吧的招牌,写的很抽象,她就认出来一个“酒”字。
这下真是很难说清了。
程岩定然不会相信她纯属误打误撞进了他的酒吧。
毕竟就像他所说的,城市这么大,这么多家酒吧,为什么偏偏就进了他的。
“如果我说,真的是巧合,你会信吗?”沈柔只真诚地望向他。
“算了,你说是就是吧。”程岩对这件事并不是很在意,他沉默片刻,开口说道,“沈柔只,我就当那件事没发生过,你也一样吧。”
“你说什么?”沈柔只脑子还没完全清醒,没有立刻理解程岩的意思。
程岩的声音很低,带了点难以察觉的落寞,“那天早上散步我和你说的那些话,你就当我没说吧。我们就当什么也都还没发生,你觉得…可以吗?”
他像是在请求她的同意。
“好。”沈柔只点头答应了下来。
似乎是情感战胜了理智,明知自己这样的做法不是很妥当,却依然说了声“好”。
她知道,这样做对程岩是不公平的。
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那些话挑明了就是挑明了,没法儿当作没听过。
她这样做,算是在程岩向她表明心意后不拒绝也不接受的渣女作派吗?
但平心而论,她委实不想和程岩闹掰,如果后面想要继续相处下去,似乎也只能如此。沈柔只心中愧疚,她很少在一件事上摇摆不定,这次却很想逃避,想要拖延。
她发现自己好像对程岩经常心安理得地恩将仇报。
然后还习惯性地对自己说:反正是程岩,没事。
但程岩和别人有什么不同?他也不该平白无故被她这种人连累。
“程岩,我确实需要一些时间。”她看向程岩,缓声地说。
“没关系。”程岩目光低垂着看过来,方才神情里还带了些落寞,不知在哪一时刻消失殆尽,换做平常的那般高傲与自得,“那件事算了,别的事还是要算一算的,昨天的车费,今天早上的上山费,能抵得上一顿饭了吧,上山的路上,你已经答应我了。”
沈柔只脑袋突然爆炸,她突然想起自己是如何哄骗程岩带她来到岚山公园,又如何缠着他带她上山,甚至……
她基本上已经成为板上钉钉的恶人了。
“一顿饭就行了?”沈柔只的第一反应竟然是程岩的要求还挺容易满足的。
程岩听着她轻快的语气,忽然也有点后悔自己的要求未免提的太过容易,“那……”
“好的,什么时候有空?”沈柔只生怕他下一秒就说出什么惊为天人的要求,强行进入下一步。
“现在还不能确定,日后再说。”程岩打算先留着这次机会。
“好吧。”沈柔只点了点头。
日光渐渐明朗,山上依然是清凉的,风势一点也没减弱,迎面刮过来,程岩打了个哆嗦,“要下山吗?还是再坐一会儿?”
沈柔只想着麻烦了程岩一晚上,也不好意思再占用他的时间,“下山吧,折腾一晚上,你肯定累了吧。”
程岩耸了耸肩,“多谢体谅。”
说罢,两人收拾了背包,一起向山下返回。
山路蜿蜒曲折,一路上,沈柔只发现岚山虽然不高,但山路并不好走,弯弯绕绕,走完还是需要挺长时间的。
那她是怎么在喝醉之后一步步走上山的?
等一下,走上山?她怎么完全没有这个记忆?
她脑袋里的画面——好像是靠在一个暖暖的石板上。
!
是程岩背她上的山?
她这个时候才回忆起这段不堪的糗事,原以为是程岩连拉带拽将她捣鼓上山,没想到她喝醉后脸皮厚到了这种程度。
沈柔只光是回忆这这段情景,双颊就不由得变得通红。
程岩目光瞥到她脸色的变化,还以为她是刚酒醒就走路导致的体力不支,还火上浇油地问了句,“需要付费服务吗?”
沈柔只强作镇定地回了一句,“不用了。”
她加快了脚步下山,甚至小跑了几步。
程岩暂时被她甩在身后,摇着头笑了笑,而后快步追了上去。
上山容易下山难。
更何况沈柔只这次的山上地不是一般地容易,一路匆匆忙忙地下山到了停车场,沈柔只才感觉自己两条腿都开始发抖。
车座上还放着她来时盖过的毯子,沈柔只目光在上面停留片刻,心里不由得涌出一股暖流,她坐了上去,动作自然地又将毯子盖在了腿上,毛茸茸的,质地很是柔软。
程岩一上车,她便扭过头,轻声地说了句:“多谢。”
程岩垂了垂眼,说道:“不用。”
车子稳稳发动,往市区方向行驶,沈柔只看了眼时间,如果是工作日,这会儿正是交通的早高峰,好在今天周末,一路上很幸运地没有堵车。
“你今天不上班吧?应该休息吧。”她侧头向程岩问道。
程岩目视着前方,“怎么了?这么迫不及待地想约我?”
沈柔只嗤了一声,又觉得平时多打击打击程岩也没什么错处。
“问问上不上班,就是想约你的意思吗?”
程岩挑了下眉,“那干嘛打听我的行程?”
“随口问的,”沈柔只有些无奈,“就是想着麻烦你一晚上,让你今天好好休息罢了。”
“嗯。”程岩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
沈柔只闭了嘴,没再同他聊些有的没得。
车里回归安静,程岩开了广播,这时开始播放歌曲,轻柔舒缓的音乐环绕四周,带走了空气里的尴尬。
沈柔只舒舒服服地靠在座位上,安静地享受车窗外的风景。
她迷迷糊糊地又小睡了一觉,等再醒过来,已经到了蓝河湾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沈柔只揉了揉眼皮,舒活了一下筋骨,开门下了车。
她身上还穿着程岩的冲锋衣,超大号几乎都快盖到膝盖了,在山上坐了好一会儿,衣服后面沾了不少灰尘,沈柔只便没急着还回去。
“衣服我洗过之后再还给你吧。”
“行。”程岩说道,“你先上去吧,我去买点东西。”
“好的,那再见。”沈柔只与他告别。
她上了楼,打算今天在家躺尸一天。
虽说昨天也算是睡了挺久,但现在还是浑身不舒服,她需要一张柔软的大床。
沈柔只迫不及待地按着密码,忽然听到提示,门锁已被锁定。
她怔愣了一会儿,后知后觉地出了一身冷汗。
有人在她来之前,按过她家的密码?
会是房东阿姨吗?
如果是赵阿姨过来,会和她打招呼的,但她没有收到任何信息。
所以是其他的人?
沈柔只想起上次家里被动过的地毯和少了一半的果茶,手脚有些发冷。
上次她改了密码,所以那个人没有成功。
刚才从电梯下来,她并没有看到什么人经过,她快步走向楼梯间,空无一人。
那人已经走了?
沈柔只站着等了一会儿,等锁定解除,她输入新改的密码,进了屋子后,推了一把椅子将房门顶住。
这次房间并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但她还是没法安心,在网上下单了安全锁和监控器。之后,她将程岩的冲锋衣洗干净,挂在了阳台最显眼的位置。
困意涌上来,沈柔只倒在床上,一觉睡到下午。从回来后她就没有吃东西,这会儿肚子开始咕噜噜地抗议。
她半睡半醒地躺了会儿,起身打算去厨房找些吃的填填肚子。
外面日光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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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这样的作息让她感觉时间有些混乱颠倒,似乎与世界脱节。
晚上估计要失眠了,沈柔只揉了揉太阳穴,强打起精神来,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厨房走。
恍惚中,她似乎听到门外有什么动静。
像是有人站在门口按密码的声音。
沈柔只僵在原地,浑身血液在一瞬间沸腾起来。
她大脑一片空白,目光直直盯着门口,想要走过去却迈不开腿。那人又来了吗?他到底谁?他要进来了吗?那她怎么办?
沈柔只呼吸变得局促,下意识地摸起手机,在通讯录找了串号码拨了过去。
电话瞬间被接通。
“程岩,你能不能过来一下?”
沈柔只的声音有些颤抖。
“什么事儿?”程岩的声音有些哑,也像是刚睡醒。
沈柔只管不了那么多,只一味地求助,“你能不能过来一下?有人好像在我家门外。”
程岩听过,随即说道:“马上。”
电话被挂断。
沈柔只站在原地,这才想起她应该报警。
砰砰砰!
门口传来敲门声。
“沈柔只,开门。”
是程岩的声音。
沈柔只感觉自己的四肢被解冻,呼吸也终于顺畅起来,她走去门口,将原来放在这里的椅子挪开,打开了门。
程岩直直地站在门口,见沈柔只眼眶都是红的,脸上的潮热还没褪去,显然是方才被吓坏了。
“发生什么了?”他问。
“你出来的时候,有看到我家门口有什么人吗?”沈柔只问。
程岩摇摇头,“倒是没看见。”
“楼道里呢?”沈柔只问。
“没人。”
沈柔只皱了皱眉,难道自己是太过紧张,方才幻听了?
“先进来吧。”她侧了侧身,让程岩进门。
她给程岩讲了前几天发现的疑点,又说了刚才的事。
程岩仔细听着,轻轻咳了一声。
“所以,你是怀疑有人想进你家?”
沈柔只点点头,又有些不确定,“也可能是我幻听了。”
毕竟白天她没有见到任何人在周边,刚才程岩过来,也说没有人。或许是她潜意识里害怕,做梦时梦到了。
程岩面色有些差,沈柔只看了他一眼,有些惭愧地问:“你会不会觉得我有点疑神疑鬼?”
程岩皱了下眉,“我只怕你不告诉我这些。”
“我也不太确定。”沈柔只小声道。
程岩面色凝重,“不管确不确定,安全最重要。”
沈柔只点了点头,说道:“麻烦了。”
程岩看着她小心又客气的样子,心里有些来气,“行,既然现在没事了,那我走了。”
“等一下——”沈柔只有些着急,她心里还在害怕,“你能不能再在这里待一会儿?”
程岩扯着嘴角笑了笑,“不是觉得麻烦吗?”
沈柔只商量道:“要不还是……付费?”
程岩:“…….”
他就料到沈柔只会来这一套,他对“付费”两个字都已经免疫了。
他玩笑着假意推脱,“不好意思,不缺钱,也不接这种活儿。”
可能他戏演的太真,沈柔只似乎是信了,一副决然地表情,语气认真地说:“好吧,那我换个人。”
“换一个?换谁?”程岩脸色一黑,难道是宋锦城?
“朋友,同学,或者雇一个人也行吧,网上应该挺多人接这种活儿的,男大学生之类的。”沈柔只脑子一抽,脱口而出了这句话。
程岩气得握拳。
还想找男大学生!
他哪里不如男大学生了!
见程岩脸色比平底锅还黑,沈柔只也崩不住笑了出声,方才心里都愧疚一扫而空,也没那么害怕了。
不过她方才情急之下想出来的这个解决之法似乎也有几分可行性。
程岩看她一副思考的表情,就知道她刚才的提议虽然有几分开玩笑的意思,但此时此刻沈柔只似乎真的在考虑找男大学生!
他气得有些头晕,几滴汗珠从额头上冒了出来,没忍住咳了两声。
沈柔只心思细腻,她记得程岩从进门就时不时咳嗽几声,现在脸色也有些惨白。以程岩以往的段位,应该不至于被她几句话就气成这样。
她走近到程岩面前,扬起手碰了碰他的额头,果然烫的厉害。
“程岩,你好像发烧了。”沈柔只提醒他道。
“我知道。”程岩语气淡淡的,像是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沈柔只看着他,呆呆地问:“不处理吗?”
程岩抹了把汗,“没事,休息一晚上就好了。”
“是不是昨天晚上冻着了?”沈柔只意识到,程岩八成是因为她才着凉的。
程岩咳了两声,瘫软在沙发上仰面朝着天花板长长叹了口气,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没事,不用管我。”
他这会儿的戏演的有些差劲,沈柔只看破不说破,毕竟程岩是个病人。
“要不,你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给你煮点姜汤吧。”
“行,麻烦了。”程岩学着沈柔只的口吻。
沈柔只转身去了厨房,没走几步又折返回来,她看着程岩细细一条人瘫在沙发上,怔愣了片刻。
程岩偏过头望着她,灯光打在脸上,照出半边阴影,他惨白的脸上带了些不明所以。
沈柔只站在原地,或许是脑子进了水,又或者是某一瞬间被什么鬼魂附体,下一秒,她说了自己认为这辈子都不会对程岩说的一句话。
“你今晚别走了吧。”
19. 入住
“我的意思是,等你明天病好了再回去。”沈柔只补了一句。
“我是觉得你生病了,一个人在家不太安全,毕竟你也是因为我才着凉的,放你自己在家,我实在是于心不忍。”
程岩听着她说了一大串,面色平淡如常,没有任何起伏。沈柔只有些怀疑他烧昏了头没听见她的话,正要再说什么,就看见程岩嘴角微微扬起几分。
“怎么保证明天我的病能好?”程岩笑了笑,“如果好不了的话呢?”
沈柔只见他还有力气开玩笑,无奈地叹了口气,“明天我要上班了。”
程岩得寸进尺一般,“没事,我等你下班。”
沈柔只抿了抿嘴,“算了,就当我没说。”
程岩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沈柔只搓了搓出汗的手心。
这是扭头就走?
如此尴尬的吗?
“好吧,我开玩笑的。”她装作无事发生。
“啊?”程岩停了一下,“哦,我去拿点日用品,还有阿呆。”
他看着沈柔只愣愣的表情,笑着安慰了句,“放心,就住一晚。”
程岩出了门,沈柔只站在原地等着他回来。
过了会儿,程岩左手牵着阿呆,右手拎着一个大包进了门。
沈柔只见他这个包不小,里面鼓鼓囊囊的塞满了东西,不禁开口问道:“你就在这里待一个晚上,需要用这么多东西吗?”
程岩蹲下身子,一边慢手慢脚地整理着物品,一边说道:“先放你这儿,以后留着用。”
“以后?”沈柔只心里默默反悔了几秒钟,程岩这办理入住的架势,是要打算在她家长住吗?
程岩看到她警惕的神情,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话没说清楚,他笑了声,“留着给你用的。”
沈柔只懂了,对于刚才的误解有些不好意思。程岩是想着在她家里放一些男士物品,这样便没那么容易被坏人盯上。
“对了,我在你家门口放了一双鞋,行吧?”
“挺好的。”
沈柔只点点头,她很多没想到的地方程岩都想到了。
“你先别忙了,休息会儿吧,我去给你煮些姜汤。”
“行,那这些东西你看着放吧。”程岩将自己今晚要用的几个小瓶子拿出来,然后将其他的物品全部给了沈柔只,里面基本上是一些衣服。
他平时不太爱生病,但一病身上就难受得厉害,来回这一番折腾,也没走几步就感觉有些呼吸不过来,需要坐下歇会儿。
他整个人瘫坐在沙发上,扭头看了眼在厨房忙碌的沈柔只,小小的身影在厨房走来走去,程岩不禁笑了笑,这病来得倒也是时候。
他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觉得无聊,又睁眼开,目光细细打量着,见到茶几上放着一本医书。程岩眯了眯眼,看清上面的字是《如何拥有一颗健康的心脏》。
沈柔只端着热腾腾的姜汤走了过来,程岩顺口问道:“你对中医有兴趣?”
沈柔只一愣,“中医?也没有吧。”
程岩指了指茶几上的中医书,沈柔只顿了顿,“哦,随便买来看看。”
“对了,你大学学的什么专业?”程岩突然想起来这件事。
他记得当初高考完,他们一家就搬到了江北,从此和沈柔只也没有了联系。
后来他试图找过沈柔只点联系方式,但都无果,再后来他出国读书,一年也就回来一次,便更难联系上了,一直到上个月,他才偶然发现,沈柔只住在他家对门。
简直是泼天的幸运。
程岩回想那段荒芜的青春时期,到现在看着沈柔只活生生地站在他面前,一时脑子发热到有些恍惚。
“哦,我学的英语。”沈柔只说道。
“那怎么没继续做下去?”
“我大学没读完,没文凭所以也没什么大公司要我。”沈柔只说完笑了笑,她语气很平淡,程岩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又觉得自己似乎不该问这些。
沈柔只察觉他的停顿,连忙又补了一句,“其实也在做的,我平时会接一些翻译的小单。”
程岩点点头,他喝了口姜汤,有点辣口,但是喝下去浑身都感觉暖暖的,舒服了很多。
“你呢?是怎么当起的酒吧老板?”沈柔只将话题转移到程岩身上。
“大学学的专业不喜欢,毕业后就和朋友一起开了个酒吧。”
“挺好的。”沈柔只和他尬聊了几句,便让他先躺着休息一会儿,她转身去将另一间空着的卧房收拾出来给程岩今天晚上用。
收拾好后,程岩说了声感谢,便早早回屋休息去了。
沈柔只听着房间里很安静,便也放下心来,回到厨房给阿呆做了晚饭,又和它玩了一会儿才去睡觉。
次日清早,沈柔只一醒便看见阿呆卧在她床头,见她醒了,便过来蹭她的脚,沈柔只缓了缓才想起程岩也在她家。
她起身打开门,房间里很安静,程岩的卧室房门紧锁,看样子他还没起床。
沈柔只带着阿呆出去溜达了一圈,回来后做好了早饭,直到上班临走之前,程岩也没起床,沈柔只便给他留了纸条,然后出门上班去了。
程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
阳光透过窗帘照射进来,能映出空气里细小的灰尘,他感觉周身被暖烘烘的空气包裹着,一时恍惚,觉得房间的陈设有些陌生,等大脑清醒过来后,他才想起自己昨天搬到了沈柔只的房间。
好魔幻的经历。
昨天他烧昏了头,都没有反应过来这种莫大的惊喜与幸运降临到了他身上。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晚,但足够让人回味。
起床后,他在房间里转了两圈,看到阳台上有挂着他的衣服。
虽然是为了防备,但程岩还是莫名其妙生出几分骄傲,他心满意足地返回客厅,又在沈柔只的沙发上坐了坐,然后才到厨房,发现了沈柔只留下的纸条。
“早饭在电饭锅里,冰箱里有牛奶,热一下再喝。阿呆遛完了,也吃过饭了,不要再给它。”
她的字很清秀,笔锋比高中时期硬朗了几分。
程岩昨天睡得很好,烧也退了,身体也没昨天那般沉重,今早起来一身轻松,胃口也很好,一闻到饭香气就觉得肚子咕咕叫。
他将便利贴撕了下来,收进衣兜儿里,打开电饭锅,看到里面有几块南瓜和玉米,还有些稀粥。
“还挺健康。”程岩边自言自语,边把饭盛出来,移到餐桌前享用。
阿呆原本在沙发旁睡觉,见程岩坐到餐桌前,它便挪了窝,也换到餐桌下继续睡大觉。
程岩吃着香喷喷的早餐,突然有点想再病两天。
他拿起手机给同事阿飞打了个电话,告诉他今天他不去酒吧了。
总不能白在人家里住一晚吧,总得做点什么报答一下。
所以程岩打算当一天“家庭主夫”,顺便蹲守看看之前在门外的那个人会不会再来。
一直到傍晚都无事发生,程岩收拾了厨房,拖了地,擦了橱柜,打扫完成,便卧在沙发上看看书刷刷手机,一天的时光很快过去,他看了眼时间,沈柔只应该快下班了。
对了,今晚他得搬回去了。
程岩依依不舍地起身,将自己的生活用品收到一起。
阿呆不知跑去了哪里,程岩正认真收拾到时候,听到房间里一阵东西掉落的声音,就猜到阿呆这个小家伙又淘气了。
他喊了它一声,见到阿呆垂着头从沈柔只的房间里跑了出来,看都不敢看程岩一眼。
“阿呆,不许去姐姐房间!”
程岩训了它一句,走近沈柔只房间,把方才被阿呆弄掉的东西捡起来。里面有一个红色的本子。
像是日记本。
程岩没去看,但捡起来的时候,一张纸片从本子中掉落下来,纸的最上面写了几个很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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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的大字:遗愿清单。
程岩目光停留在那几个字上面,整个人怔愣了一会儿,将纸片捡起来重新夹到本子里。
他坐回到沙发上,为了防止阿呆再淘气,程岩给它丢了几次球,让它来回跑几次,消耗消耗精力。
但程岩
看似是在陪阿呆湾求,实际却在神游。
遗愿清单是什么意思?
她想死吗?
遇到了难事?还是抑郁症?
程岩回忆时,忽然意识到沈柔只似乎总是一副淡淡地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对什么都无所谓的神情,还有她过生日那次,他分明注意到她的眼眶红红的,应该是哭过。
他想着这些,心里像是长出了一块大疙瘩,难以抚平。
过了会儿,程岩拿起手机,给沈柔只发了条微信。
“晚上想吃什么?”
沈柔只回得倒是挺快,“都行。”
从前她也经常这样回答,程岩都没觉得有什么,但这次程岩盯着那两个字,很久都没法儿释怀。
程岩:“西红柿炒鸡蛋?再做一个冬瓜丸子汤,如何?”
沈柔只:“挺好的。”
“冰箱里的东西,你看着用。”
程岩去厨房打开冰箱看了一眼,只有一个西红柿和几个打蔫了的辣椒。
他不准备用,转身换了衣服,出门去菜市场买菜。
出门时,他把阿呆也一起带上,顺便遛了狗。
阿呆在路上认识了新的小朋友,两小只玩了一会儿,程岩才带着它离开。
今天外面天气不错,吹来的风不再像以前那样带了冰刀一般,而是多了几分柔情暖意。
生活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离开?
他买完菜回来,拎着一路回到小区,上了电梯,脑子里再次想起沈柔只的那张遗愿清单,难怪上次她吵着要去看日出,原来是因为这个。
除了看日出,还有吃甜品,谈恋爱……
所以是因为这个才和宋锦城约会的?约会不算谈恋爱吧。
那为什么不和他谈?
程岩想着想着,忽然觉得后背发凉。
难道沈柔只是计划着把遗愿清单上的事情都完成之后,就离开吗?
他打了个哆嗦,仔细回忆了一下,清单上似乎只有谈恋爱那一项没有实现,他一时心情复杂,不知是喜是悲。
电梯门开了,程岩还在走神,直到他走出电梯,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个全身黑衣的男人上了电梯,两人擦肩而过。
程岩快速回身将电梯按住,他直直看向电梯里的男子,鸭舌帽遮住了半边脸,但依旧能看清楚他的脸,是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
“打扰了,你刚刚在这一层?”程岩开口问。
年轻男子被他这来势汹汹的气势吓了一跳,目光游离地“啊”了一声,然后点头,不知所云地回了句,“怎么了?”
“你找谁?”程岩问。
年轻男子回过神来,双手插到兜儿里,换做一副强硬的模样,“你谁啊?”
“我是这层的住户,你之前是不是也来过这里?”程岩不急不慢地说道,“1201,对吗?你就是那个按门铃的人,如果不承认,我可以找物业调监控。”
“你住在1201?”年轻男子张了张嘴。
程岩笑了一声,“还真是你。”
他打量了年轻男子一番,看着倒是挺斯文的,不像做出那般流氓之事的人。
“我是来过,但我是来找我姐的。”男子承认到。
程岩皱了皱眉,“你姐?”
“对啊。”年轻男子主动走出了电梯,和程岩一路来到1201的门口。
他吸了吸鼻子,面露愧色地问:“这里住着的不是一位女士吗?”
他看着程岩,忽然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地模样问:“你也住这里?这双鞋是你的吗?你、你你是我姐什么人?!”
20. 病
沈柔只下班回来的时候,家里竟然多了两个男人。
她进门时,这两个人正各自占据沙发的一角相顾无言。
“沈墨迪你怎么来了?”沈柔只张了张嘴,沈墨迪的到来着实让她意外。
“姐,你回来了!”沈墨迪看见她,连忙从沙发上跳了起来,“你果然住这里!”
“什么意思?”沈柔只皱了皱眉,“你怎么找过来的?”
她跟家里的人都断了联系,沈墨迪怎么可能知道她的家庭住址?那家里的其他人也知道了吗?沈柔只想到这里,顿时有些紧张。
“说来也很巧啊,是阿冉发现的。”沈墨迪解释道。
沈柔只疑惑,“阿冉是谁?”
“是我女朋友哈哈。”沈墨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最近在蛋糕店打工,在一个蛋糕订单上看到了你的名字,我看那天就是你的生日,就根据地址找过来了,我还打过你电话,但你都不接,姐,你平时到底什么时候在家啊,我来了好几次,你都不在。”
沈柔只从来不接陌生人的电话号码。
听沈墨迪的叙述,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有些后悔生日那天跑去那家店订蛋糕了,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你来过好几次?那你是不是偷偷进来过?”
沈墨迪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对啊,密码不就是你生日吗?太好猜了,我就进来坐了会儿,反正你家也算是我家啊,不过我没动你东西,就喝了点水果茶,你又好久没回来,我就走了。姐,你改密码了吗?新密码是什么?”
沈柔只有些生气,整张脸冷了下来,抱肘说道:“无可奉告。”
沈墨迪嗓子一噎,“为什么?”
沈柔只毫不客气地说:“这是我家,不是你家,下次来请你敲门。”
“好吧。”沈墨迪蔫蔫地答应。
“你没告诉爸妈吧?”沈柔只问道。
沈墨迪道:“哦,没啊,干嘛告诉他们?”
“那就行,别告诉他们。”沈柔只松了口气,将目光转向程岩,“对了,程岩,你还发烧吗?”
“好多了。”程岩说道。
“姐,这是谁啊?”沈墨迪看着程岩,目光不善。
沈柔只介绍道:“他是我的高中同学,也我现在的邻居,就住在隔壁。”
程岩坐在那,淡定地朝着沈墨迪笑了笑,“你好,我叫程岩。”
沈墨迪皱了皱鼻子,没回话,而是看着沈柔只继续追问:“邻居?那他怎么住在你家里?”
“暂时住一天而已,还不是因为你?”沈柔只想起这件事来就一股气。
“我?”沈墨迪不明所以。
程岩站起来,踱步到沈墨迪身侧,淡淡说了句,“记住了,你姐姐家不是你家,下次别擅自闯到别人家里。”
沈墨迪不服气地握了握拳,“你这是在教训我吗?”
程岩友好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给你讲一些基本的道理罢了。”
沈墨迪试图甩开他,“你是谁啊,我才不听你的!”
程岩抓着他的胳膊没松开,沈墨迪挣脱了两下毫无作用,某个瞬间,他感受到了对方的力量,心里不由得涌出几分惧怕,气势瞬间弱了下去。
程岩放开他,神情依旧是一副友好的样子。
他看向沈柔只,柔和地说道:“这下也算真相大白了,没被坏人盯上总归是好事,你也不用担心了。”
沈柔只点点头。
程岩说的没错,还好不是被坏人盯上。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她问沈墨迪。
沈墨迪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好久没和你联系了,想你了呗!姐,今晚我们一块吃饭吧,要不出去吃?”
沈柔只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他定然有事,她有些不耐烦,直接开口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卖关子。”
“都说了没事,姐,我来江大上学也有段时间了,你都没联系过我呢。”沈墨迪抿了抿嘴,面色有些不悦。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周边的空气都开始凝固,降温。
程岩察觉气氛不太妙,他站在两人中间左右瞧了瞧,试探性地开口缓和气氛:“要不,今晚在家吃吧,我都买好菜了。”
沈墨迪立刻点头:“也行,在家吃也挺好的。姐,我好久没吃你做的菜了。”
他说着,转头看了一眼程岩,“那个——你都买了什么?”
程岩没和这个不礼貌的小孩斤斤计较,淡然地把自己买的东西说了一遍。
沈墨迪皱了皱眉,“没一个我爱吃的,算了,凑合凑合吧。”
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一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架势,还毫不客气地指挥道:“鸡翅还行,能不能炸一下?我喜欢吃炸的。”
程岩拎着塑料袋往厨房走,顺便回了他一句:“你姐口味比较清淡,晚上不吃炸的。”
沈墨迪挑了挑眉,“是吗?我姐从来没什么忌口的。”
程岩把食材一一拿出来分类整理,余光瞥了眼客厅的方向,实在看不惯沈墨迪那副翘着二郎腿的模样,提了音调喊了他一声:“沈墨迪——”
“啊?”沈墨迪猝不及防。
“会不会做饭?”程岩问道。
“不会。”
程岩皱了皱眉,“一个大男人连饭都不会做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过来!我教你!”
沈墨迪虽然不情愿,但身体还是先行一步,屁股离开了沙发,双手揣着兜踱步走到了厨房,“我为什么要学这个?”
“把西红柿洗了。”程岩没管他的质疑,按照自己的节奏开始指挥。
沈墨迪站着没动。
程岩停下手里的刀,转过身看着沈墨迪,过了片刻,开口问:“这都不会?”
“谁说不会了?”沈墨迪把双手从兜儿里拿了出来。
“那就洗。”程岩不想和他多废话。
“洗就洗。”沈墨迪不服气地开始洗西红柿。
洗完西红柿又开始洗土豆,然后又给土豆削了皮。
虽然他几乎削掉了大半个土豆,但事实证明,这没什么难的,而且他削得很干净。
沈柔只趁着沈墨迪去摆盘子的空挡,凑到程岩面前,悄声地说:“你居然能使唤得动他干活。”
程岩耸耸肩,“不是应该的吗?”
沈柔只垂了垂眼,“他从没干过活儿。”
程岩说道:“那从现在得抓紧学。”
沈柔只噗嗤笑了出声,她看程岩面色红润,不像昨天那样惨白,精神头也不错,猜测程岩的病已经好了。
她伸手摸了摸程岩的额头,确实不烧了,“原还想再给你煮一些姜汤的,看起来也没必要了。”
程岩虚弱地咳嗽了两声,“好了吗?”
“嗯。”沈柔只点头。
程岩吐了口气,“可我觉得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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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点难受。”
“哪里难受?”沈柔只认真地观察程岩的面色,看起来还行呀?
“应该不烧了,但总是觉得有点乏力,也说不上来哪里不舒服。”程岩又咳了两声。
“没事,应该是还没完全恢复,我还是再给你煮些姜汤好了。”沈柔只说完,立刻转身去做。
“多谢。”程岩笑了笑。
多了一张嘴吃饭,程岩估计着沈墨迪这个大小伙子饭量不小,便多加了两个菜,还是把剩下的鸡翅给他炸了一下。
沈墨迪开心得合不拢嘴,看程岩的眼光里都多了几分崇拜。“哥,这也太香了!”他吸着鼻子闻了半天,生怕少闻一下就会吃亏了似的。
程岩看他乐呵呵的模样,活脱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快吃吧,吃完我送你回学校。”
沈墨迪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只吐出一个:“哦。”
...
晚饭过后,程岩便开车送了沈墨迪回江北大学,沈柔只自己留在家里收拾残羹。
她边洗着晚,边回想吃饭时的情景,程岩和沈墨迪两人相处得好像还蛮不错,沈墨迪莫名很听程岩的话。
还是头一回见到沈墨迪这个小霸王被拿捏。
她心情格外开心。
收拾完厨房,她便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休息了会儿,电视机开着,随便播着某个节目,沈柔只也没认真看,只是当个背景音,让房间里不会显得太落寞。
她看了会儿电视,简单洗漱了一下,时间已经不知不觉到了晚上,程岩应该已经把沈墨迪送到了学校,应该也快回来了。
沈柔只蓦地反应过来,自己在期待什么?程岩回来应该也是回自己家。
她离开客厅,回到卧房准备睡觉。
刚躺下,手机便响了一声。
沈柔只打开,见到是程岩发来的微信。
“睡觉了?”
“还没有。”
程岩:“那能给我开下门吗?”
沈柔只从床上爬起来,穿过客厅,走到门口,打开门,程岩正站在门口。
沈柔只不太确定程岩的意图,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想法,好像内心里充斥着矛盾,“沈墨迪没给你添麻烦吧?”
她先用这个话题开了头。
“没有。”程岩说道,“哦,我的东西都还在你这儿。”
“好,”沈柔只让他进了屋子,“那你慢慢收拾,不急。”
程岩顿了一下,抬脚去收拾东西。
“阿呆,今天咱得回家住了。”他摸了摸蹭上来的阿呆。
阿呆像是听懂了似的,转头就往沈柔只的卧室跑,程岩喊了它一声,“阿呆——”他站起身,去抓阿呆,大概是起身太急,他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怎么了?”沈柔只担心地小跑过来。
“没事,”程岩手扶着墙喘息了一会儿,“头有点晕。”
沈柔只摸了摸他的额头,“怎么又烧起来了?”
“就是有些累,歇会儿就好了。”
“我去给你找些药。”沈柔只将药箱翻了出来,给程岩倒了热水,让他服下退烧药。
“你感觉怎么样?”沈柔只忧心的问。
程岩靠在沙发上摇了摇头。
“要不......”沈柔只张了张口,话还没说完,程岩便抢先点头,声音无奈里掺杂着虚弱:“只能这样了,我再打扰一晚。”
21. 渣女
凌晨1点钟。
沈柔只打开手机看时间的时候,大脑恍惚了一阵。
她很少在半夜里醒来,这次是因为昨晚她吃得比平时吃了许多,水也喝了不少,这会儿很想去上洗手间。
沈柔只拖着还没醒的身体从洗手间出来,她揉了揉眼睛,望了一眼程岩的卧房。
门紧紧关着,有光照过来,在门前的地板上映出半个窗子的形状。
光是从阳台照进来的,沈柔只呆呆地站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朝阳台走去。
今天的月光很亮,站在阳台上,抬头正好看见一轮满月。
洁白的月光洒下来,在漆黑的半空隐隐浮动,笼罩着巨大的灯火绚烂的城市。
沈柔只不由得在这里多停留了一会儿。
她从前害怕夜晚,被漆黑的氛围笼罩着会有一种不安的窒息感,所以就算你有时候晚上起夜,她也都是速战速决后尽快躲回卧房。
昨晚她刚巧忘记拉上阳台的帘子。房间里有另一个人在,虽然门关着,但也比一个人在大房子里要安心很多。
沈柔只在阳台看了一会儿夜景,听到房间里好像有动静,刚转过身,就见到冲过来的程岩。
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程岩打横抱了起来。
“不准跳!”程岩直接将沈柔只抱回了屋子。
他人看起来有些慌张,头发乱蓬蓬的,一看就是刚从床上爬起来的。
沈柔只感觉身体热热的,大脑里一片空白,怔愣了半晌,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她和程岩离得有些过于近了,更何况她还被程岩紧紧抱着。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
沈柔只感觉到一片灼热,垂了下眼皮,努力将加速跳动的心脏缓和下来之后,勉强平静地开口:“程岩,你好像没穿上衣。”
程岩皱了皱眉,“不是好像,就是没穿。”
他哪来的时间穿上衣?再晚几秒钟,沈柔只怕是已经从阳台跳下去了!
“你平时睡觉都不穿上衣吗?”沈柔只继续说道,“要不还是穿上吧。”
程岩有些炸毛,此时此刻沈柔只怎么还有闲心和他聊这个?!
他将沈柔只放下,然后将阳台的门关上,紧紧锁住。
沈柔只想起程岩刚才抱着她时似乎十万火急地说出“不准跳”三个字,又看到他现在这一番操作,大概懂了他为什么这么做。
“你是以为我要跳楼吗?”
程岩顿了一下,没说话。
沈柔只看着他迟疑又担心的表情,感觉有些可爱,她忍不住笑出了声,“你怎么会这样觉得?”
程岩见沈柔只在笑,意识到刚才是自己误会了,心里紧绷的弦总算放松下来,“不好意思,我打扫房间的时候不小心看到了你写的东西。”
“什么?”沈柔只心里一惊。
“那张遗愿清单。”程岩道。
“你看到了那个?”沈柔只感到有些羞耻。
“我是不小心看到的,所以你为什么要写遗愿?”
沈柔只愤愤地看着程岩,她原觉得生气,可当她看出程岩眼里的担心,心里忽然软了下来。
程岩在担心她是吗?
他看到她写的遗愿清单,误以为她在遗愿完成后要寻短见,所以刚才她站在阳台上看夜景时,程岩才以为她要跳楼。
有点可笑,但也有些暖心。
沈柔只沉吟片刻,脸上浮起轻松的笑容,“没有啦,那只是一时兴起写的。”
“一时兴起?”程岩惊讶,依然对沈柔只的回答感到质疑。
沈柔只轻松地说道:“谁能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个会先来,我这叫未雨绸缪,免得给人生留下遗憾。”
“好吧。”程岩姑且相信,又觉得有些无语。
哪有这么未雨绸缪的?
好在,情况比他想象的要好很多,只要不是抑郁症就行。
他垂眸看了眼沈柔只,也觉得自己有些可笑。
也是,这么一个可爱向上,努力生活的小姑娘,怎么可能会那样做?
无论发生什么,她都会勇敢积极的面对吧。就像是一株不起眼却生命力极其顽强的小草一样。
沈柔只目光从程岩的胸前瞥过,脸上不由得泛起红晕,她往后退了一步,程岩察觉到,不好意思地侧过身,“我先去穿件上衣。”
“哦。”沈柔只移开目光。
程岩的身材还蛮好的。
她脑子里浮想联翩,呆呆地等程岩换好衣服,才惊觉自己刚才在犯花痴。
刚才一番折腾,搞得她现在毫无睡意,虽然时间不太合适,在半夜,但她还是想和程岩聊一聊。
“不会打扰到你休息吧?”沈柔只问。
程岩套了件灰色的家居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头发也比刚才顺了一些。
“不会,我不太困。”
沈柔只点点头,在大脑里组织了一下措辞,开口说道:“我这样做是不是很渣女?”
“什么?”
沈柔只静静地开口:“明明知道你对我的心意,还要留你在我家里。对不起,是我的做法有问题,伤害到了你的感情。”
如果说第一晚是她心里愧疚加害怕,愧疚程岩因为她而患上感冒,害怕有人闯入她的房间,可在危机都解除后她依然存在着私心,就是她的不是了。
沈柔只有反思自己的做法,是因为程岩从前总是说讨厌她,在上学时候总是给她造成困扰和麻烦,所以她存了报复程岩的念头,现在这种报复心开始隐隐作祟了吗?
沈柔只不敢去看程岩的眼睛,她知道那双眼睛肯定覆盖着一层失落与惆怅,深邃又漂亮,似乎有摄人心魄的能量。她一去看,定然会被夺了魂,愧疚到心里最深处。
四周一片寂静,程岩迟迟没有回应。
沈柔只没催促,静静地等着他回答。
窗外好像有风的声音,落寞严肃的神情从程岩脸上消失,换做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程岩笑着耸了耸肩,开口道:“如果能让我留在这儿,我宁愿你当渣女。”
夜风有点凉,透过窗户吹进来,程岩转身,一一检查窗户的缝隙,将开着的地方关进,他一边检查,一边开着玩笑说道:“沈柔只,你以为自己有多大能耐?还伤害到我的感情?我哪有那么容易被伤害到?”
“那就好。”沈柔只松了口气。
她看着程岩,忽然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程岩,你的病早好了吧。”
程岩身子僵了一下,脸上浮起一丝尴尬,“没、没吧。”
沈柔只将手背贴到他的额头上试了一下,“温度很正常。”
程岩将他的手轻轻拂下,有些烦躁地警告:“沈柔只,不要总是摸我的额头。”
“不行吗?”沈柔只放下手。
“男女授受不亲。”程岩基本上亮了明牌,毫不掩饰自己的情感,“你这样碰我让我很难平静地应对。”
“所以我们还是不能这样下去,”沈柔只说了声抱歉,“明天你还是先搬回去吧。”
程岩瞳孔暗了暗,往后微微退了一步,“我知道了。”
他转身去回卧房睡觉,临走前看向沈柔只,嘱咐了句,“早点休息吧。”
*
次日清早,沈柔只按惯例起了床,走出卧房,经过程岩的房间,她看到门开着,房间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像是没有人住过一样。
程岩不在。
沈柔只站了片刻,走到客厅,很凸出的一个大行李箱摆在眼前。
看样子是程岩将自己的物品都收拾好了,按照昨晚他们商量好的,他今天要搬回隔壁。
动作还挺迅速的。
沈柔只叹了口气,闻到厨房传来一股香气。
“早啊。”程岩见她醒了,朝她打了个招呼。
他正在做饭,身上还穿着围裙,围在灰色的家居服外面,有些格格不入。
“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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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柔只回应道,然后转身去洗漱,简单整理一下后,沈柔只走去厨房,想问问程岩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但程岩都已经弄好了。
“只剩下一个任务。”程岩说道。
“什么?”
“品尝。”程岩笑了笑。
沈柔只也跟着笑了笑,她只好坐到餐桌,静待上菜。
早饭以简单为主,程岩按照沈柔只的习惯熬了粥,又煎了鸡蛋,很中式的早餐。
沈柔只吃得还不错,她记得第一次吃程岩做的饭还微微有点咸,但这几次都很合她的胃口。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她瞥了一眼客厅的大行李箱。
“哦,那是出差用的。”程岩说道。
沈柔只问:“你要出差吗?临时决定的?”
程岩道:“是很早就要谈的一个项目,不过时间是昨天才定下来的,所以走的有些临时。”
“要去几天?”
“大概一周吧,顺利的话三五天。对了,这两天阿呆能不能拜托你一下?它的狗粮还有平时的一些零食玩具我都准备好了,你也知道放在哪儿。”
“当然。”沈柔只很喜欢阿呆,要不是没有余力,她也很想收养阿呆。
“那就拜托了。”程岩喝着粥,悄悄抬眼看了看沈柔只,过了会儿,他再次开口,“等我回来,一块吃个饭吧。等我回来那天。”
他强调了“等”那个字,似乎还在担心沈柔只会离开。
“你还不相信那个遗愿清单只是一时兴起吗?”沈柔只笑了笑。
“也没有,”程岩抿了抿嘴,“我想了想,这几天我不在,正好你也可以好好思考一下我们之间的事,要不要...试着和我相处。”
沈柔只沉默。
程岩继续道:“一周,够吗?”
“等我回来那天,如果你愿意,就去机场接我吧,如果还没想好,或者不愿意,那就当我没说。”
沈柔只看着程岩认真的模样,心底苦苦笑了一声。真不知道她有什么好的?
“好。”她最终点头。
*
吃过饭后,程岩便走了。
时间很早,两人告别后,沈柔只去小区楼下遛了一圈阿呆,回来后才去上班。除了遛阿呆以外,其余的事都和从前一模一样。
明明毫无变化,沈柔只却觉得有些落寞。
她从前讨厌改变,因为改变就意味着要适应新的未知的生活,未知便会带来不安,可现在,一切如旧,却也让她觉得不安。
自己还真是越来越难伺候。
沈柔只强迫自己抛弃脑子里各种不该有的杂念。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生活里出现了各种变化,还有她自己做了从前从没有做过的事,让她心率受到了点影响,她这两日愈发觉得不适,吃药的频率也比从前高了不少。
沈柔只又去医院做了检查,医生告诉她情况不是很好,建议她尽早手术,不要再拖延时间了。
沈柔只早已听过很多次这样的话语,她盯了会儿手中的体检报告,要不是上面写着“先天性主动脉瓣二叶畸形伴重度狭窄”这一类的字眼,这些天她几乎都忘了自己是个病人了。
走出医院,迎面有和煦的风拂过脸颊,温暖又柔和,沈柔只打算不再拖下去了,等这个月的工资发下来,她差不多可以凑够手术的费用了。
她打算就将手术约在月底,到时候是新生,还是终点,她都坦然接受。
如果手术成功,她要答应程岩提的事吗?
她怎么想到这儿了?沈柔只还是没法儿给出答案,她在克制自己的欲望,她怕自己想要的越多,到时候遗憾和失望就会越多。
或许程岩知道她得了这种病之后,就连夜搬家躲开她了。
但很好的一件事是,她现在觉得,她没那么害怕手术了。
不过,一周后程岩出差回来的那天,她恐怕要爽约了。
她不会去机场接他的。
22. 手术
下班后,沈柔只接到了沈墨迪的电话。
她就猜到这小子有事,而且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才来找她。
沈柔只到家没多久,沈墨迪便也来了,他伸了伸脖子,将屋子四处打量了个遍,露出奇怪的表情,“那个叫程岩的不在?”
沈柔只冷冷地回答:“他出差了,而且以后他不会再住这儿。”
“不住?”沈墨迪撇了撇嘴,“我看不一定。”
他看沈柔只在厨房忙活,便好奇地过来问:“姐,你晚上要做什么饭?我能留下来一起吃吗?食堂的菜我有点吃腻了。”
“煮面,”沈柔只看了他一眼,“那你和我一起做晚饭吧。”
沈墨迪这次答应得爽快,撸起袖子就开始帮忙了,“我来给土豆削皮吧,上次那个叫程岩的教我了,我正好练练手。”
“他叫程岩,不叫那个叫程岩的。”沈柔只真的很想上手捶他两下。
“姐,你这就护上了?不就是个称呼吗?而且他又不在。”
沈柔只严肃道:“不管在不在,你都不许没礼貌。”
“行吧,”沈墨迪耷拉下头,“我以后不这样叫了就是。”
“弄完后去把碗筷摆一下。”沈柔只放缓了语气。沈墨迪虽然被家里宠坏了性子有些骄纵,但平时还挺听她的话的,沈柔只记得之前她被爸妈责骂的时候,沈墨迪还偷偷给她带过吃的安慰她,所以她对沈墨迪不像对陈梅那样厌恶。
晚上七点钟,沈柔只做好了饭,姐弟俩人面对面坐在餐桌前吃面。
沈墨迪吃两口面便会抬眼往沈柔只的方向看两眼,然后再低头吃面,来回几次,沈柔只忍无可忍,直接开口道:“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沈墨迪放下碗筷,笑嘻嘻地说道:“姐,你借我点钱呗。”
沈柔只早有预料是这种情况,“爸妈给你的生活费还不够吗?”
沈墨迪挠挠头,说:“平时的吃穿用度是够的,但我有其他的事,要用一些钱。”
沈柔只问道:“什么事?”
沈墨迪道:“和你说了,你可不能不同意。”
沈柔只严肃起来,“你先说是什么事,要是你拿着钱去做什么违法犯罪的事,我怎么可能同意?”
“怎么可能是违法犯罪的事?姐你怎么那样想我?我想跟同学一起参加学校组织的创新创业项目,开始前需要去北宁集训,需要交报名费。”
“创业?”沈柔只叹了口气,“学校组织的创业项目,应该会有补助金吧。”
“确实是有,但我和同学研究过了,想把这个项目做的更好一些,所以想报名那个集训。”沈墨迪半撒娇半耍无赖地说,“姐,你放心吧,我这不是一时兴起随便搞的创业项目,我们已经做过很充分的市场调研了,而且还有研究生的学长学姐指导我们。”
“就算这样,创业这种事也不是容易的事,成功的几率很小,你才刚上大一,应该把心思花在学习专业课程上面。”
“我知道的,但我还是想试试,。这个项目算是专业课的一种实践,不会耽误学习的。”沈墨迪信心满满。
沈柔只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便试探地问了句,“你要多少钱?”
沈墨迪顿了顿,说道:“一万。”
“怎么要这么多钱?”沈柔只有些惊讶。
沈墨迪不好意思地笑笑,“集训的学费要五千,其他的是项目的启动资金,确实是有点多,但真的全都是项目需要,我不干别的。”沈墨迪信誓旦旦地保证。
沈柔只态度决绝:“我没有那么多钱,而且需要这么多启动资金的创业项目,我不建议你去做。”
沈墨迪有些急,“为什么?人不就是应该多去尝试吗?”
“尝试也要在自己能够承受的风险范围内去尝试,你想过创业失败的话,这么多钱投进去,你有偿还的能力吗?”
“我可以慢慢还的。”
“既然你有偿还能力,那也有赚钱的能力吧,你都上大学了,应该靠自己能力赚钱了,而不是向我借。”
“我还没成年呢,去店里打工人家都不乐意要我。”沈墨迪叹了口气,“姐,咱俩上学都早,你又不不是不知道,这就叫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我也是没办法呀。”
沈柔只同他认真地说道:“我真的没有那么多钱,而且我最近也有需要用到钱的事,没法儿借给你。”
沈墨迪问道:“姐,你有什么事?”
沈柔只想了想,同他如实说道:“我生了病,要治病。”
沈墨迪露出质疑的表情,“可你看起来好好的啊,而且你住这么大房子,肯定也不缺那一万块钱吧。姐,你不想借给我钱也不至于编出这样的理由咒自己吧?算了,你要是不借给我,我找别人去借。”
沈柔只皱起眉头,“你还要找谁?”
沈墨迪笑了笑:“那个追你的男生,他挺有钱的吧。”
沈柔只变了脸色,“你说程岩?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借给喜欢的女孩的弟弟一点钱,不是应该的吗?不然怎么能表明他的诚心?”
沈柔只疾言厉色道:“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刚见他几次就找他借钱?”
沈墨迪握了握拳,执拗道:“管他几次呢?你不借我钱,也别想管我,我自己去找程岩,至于借不借给我,就看他的态度了,我赌他会借给我,这个项目我一定要参加!”
沈柔只被他气得胸口有些疼,沈墨迪见她脸色不好,明显是在生气,便谄媚地给她倒了杯水,笑呵呵地说道:“姐,你就借给我吧,下周报名就要截止了,我舍友他们都报名了,他们下周都回去东宁,到时候宿舍就剩我一个人,多难受啊。”
沈柔只捂着心脏的位置缓和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不想再和他过多周旋。
“好吧,”她长叹了口气,只感觉身体很累,想让沈墨迪赶紧离开,“钱我可以给你,但这是最后一次我给你钱,以后我不会再给你了。”
沈墨迪大喜,兴奋地叫喊道:“太好了,姐,放心吧,等我成功了,以后我给你钱。”
沈柔只自然不信他的鬼话,“还有,没事别再来找我,也不许告诉爸妈我的联系方式和住址。”
沈墨迪点点头,迟疑道:“姐,你真不和家里联系了吗?”
沈柔只摆摆手,“没别的事你就早点回学校吧。”
那样的家,不联系也罢。
……
次日,沈柔只给主治医生发了信息,将手术再推后一个月,等下个月她发了工资再去。
这颗不健康的心脏她都用了二十多年了,再多一个月总归也不会死。如果这期间病情发作,那是她活该,又如果一个月后的手术会失败,那她也可以多活一个月。
沈柔只无法预知未来的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她还是有些后悔将钱借给了沈墨迪。
窗外阴云密布,偶尔传来阵阵闷雷声,似乎要下雨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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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光线很暗,显得有些落寞。
程岩出差离开的第四天,沈柔只又适应回了之前的生活,只是多了个阿呆。
阿呆好像不太愿意吃狗粮,沈柔只便在空闲的时候,用鸡肉胡萝卜红薯南瓜给它做了营养肉丸,阿呆吃得很香,沈柔只便多做了一些,冷冻在冰箱里留着用。
还有两天程岩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他来接阿呆回去的时候,把这些肉丸一并拿给他。
沈柔只想着,忽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在算着程岩回来的日子。
她原还在考虑要不要等程岩回来的那天去机场接他,如果那样做,就等于她答应了程岩的提议,然后,他们会成为恋人吧,像生活中其他出双入对的恋人一样,去逛街、吃饭、看电影,肯定也会吵架,然后要么和好,要么分手。
这样她的遗愿清单上的每一项就都完成了,等一个月过后,她便可以安心去手术。届时,是她先抛弃程岩,还是程岩先离开她呢?
不过这些都是她之前考虑的事。
自从沈墨迪当着她的面说出去找程岩借钱的话后,她便认清了现实,不再去触碰不该有的奢望。
沈柔只将肉丸蒸熟,放到盘子里晾凉,之后下楼拿了个快递,回来时,她发现临走前竟然忘了关门。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阿呆便不在房间了。
沈柔只心叫不好,阿呆应该是在她拿快递的时候跑出了房间。
沈柔只立刻下楼去找,她将整个小区都找遍了,都没找到阿呆,如果它出了小区,那就更难找到了。
有淅淅沥沥的雨点掉下来,但沈柔只还是觉得空气里很闷,她停下来休息了一会儿,见到一个遛狗回来的女生。
沈柔只喊着她问了两句,很幸运的,女生说她看到了阿呆。
“我记得那该在活动中心那边吧,有一只没有主人的小狗跑了过去,不过你快点过去找找吧,听说最近这边有狗贩子,咱们可得小心一点。”
沈柔只听过,心里一惊,立刻跑去活动中心,但那边什么都没有。
她着急坏了,将小区四处找了个遍,都没见到阿呆的影子。
她把阿呆弄丢了吗?
如果阿呆被狗贩子抓到了,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她也没有办法再面对程岩...
天边不断有轰隆声响起,豆大的雨点砸下来,将她淋了个透。
巨大的眩晕与窒息感袭来。
沈柔只忽然感觉眼前一阵漆黑,她拼命呼吸着,却愈发恶心缺氧,甚至没意识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跌在了地上。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身体却不听使唤,意识也渐渐变得模糊。
为什么要这样?
她要完了吗?到此为止了?
沈柔只感受到,这或许就是她生命中的最后一刻。
就让她和阿呆一起死掉好了。
只是没想到这天来得这么快。
她有些不甘心。
如果能多活几天就好了,意识残留的最后一刻,她开始胡思乱想,竟然想到了程岩。
她想站起来,想在程岩回来的那天去机场,在程岩下飞机出来后的第一时间见到他,然后告诉那个讨厌鬼,她要报复他,她要拉他下地狱、入深渊,拉着他和她这个身体不健全的人谈恋爱,然后狠狠嘲笑他,甩掉他,欺骗他的感情。
程岩,如果下辈子还能再见,她要将他对她做过的坏事,一一还回去。
23. 告白
沈柔只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的手术成功了,医生说她可以活到一百岁。出院那天,天很晴朗,门口开了一片片绿色的玫瑰花,似乎在专门对她表示祝贺。
沈柔只觉得身体很轻松,她开心得奔跑,几乎要飞起来。
一开始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跑去哪,过了一会儿才想起,她是要去找程岩。
她要告诉程岩,她答应他了,她要和他在一起。
但是她走了好多地方都没有找到程岩。
沈柔只这才想起程岩出差了,按时间来算,他今天才回来,所以沈柔只又改道去了机场。
她在机场里等了好久,依然没有见到程岩。
沈柔只非常生气,程岩这个骗子,居然戏弄她!
等她回去,要狠狠报复程岩!
她缓缓睁开眼睛,感觉一束白光直射过来,有些晃眼,她眯着眼睛,过了一会儿才看清周遭的景象。
原来她在医院。
思绪一点点回到现实,心脏还是有些不适,所以,还是原来那颗坏掉的心脏,她还没有手术。
她这才想那天她下楼去找阿呆,因为太过着急心脏病发作直接晕倒在了楼下。
她没死?
那阿呆呢?
沈柔只猛然坐起来。
因为起得太猛,身子直起来的时候,眼前蓦地发黑,她换了好一阵,才看到门口有人进来。
是幻觉吗?怎么会是程岩?
“程岩,你不是出差了吗?”沈柔只张了张口,她听到自己的嗓音有些哑,说完便闭了嘴,暗暗清了清嗓子。
程岩看着沈柔只愣了片刻,才想起来关门。他走进来,将手里的东西放在床头的柜子上,给沈柔只倒了杯水。
“出差又不是代表不回来。”程岩淡声开口。
“谢谢。”沈柔只接过水,喝了一口,感觉嗓子得到了滋润,舒服了许多。
“你提前回来了?”
沈柔只大脑刚刚重启,还处于半出神的状态,脑子里想到哪便问到哪儿。
“没有。”程岩声音有些冷。
“啊?”
“今天是7号。”程岩说道,“你昏迷了两天。”
“7号?两天?”沈柔只震惊,“对了,阿呆呢?”
“放心吧,它自己跑回家了,你晕倒那天,还是阿呆发现的你,在你身边大叫,才叫来了周围一个遛弯的大爷帮你叫了救护车。”
沈柔只听得有些出神,“原来如此。”
那她还真是命大。
她笑了笑,“原来是阿呆救了我,真神奇。”
程岩见她醒过来一副平静的样子,就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他心里开心不起来,将一叠诊断病例放在床头柜上,低声说道:“沈柔只,你要不要说一下这是什么。”
沈柔只一怔,拿起病例看了看,抬眼看了一眼程岩,“你知道了?”
程岩移开眼,看样子像是生气了。
“缴费单是全的吗?”沈柔只翻看了一下,“放心吧,我会把医药费转给你的。”
“你是觉得我在给你要医药费吗?”程岩咬了咬牙。
沈柔只摇了摇头,“没有,我知道你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我还是得转给你。”
“等你病好了再说。”程岩道。
“你会连夜搬家吗?”沈柔只淡定地问,“和一个有心脏病的人做邻居,万一邻居哪天忽然死了,多不吉利。”
她总是一脸风轻云淡地问出让人抓狂的问题,程岩强忍着怒火回答道:“这是房东该担心的事。”
沈柔只看着程岩,见他面色不悦,沈柔只有些抱歉,她双眼一弯,忽地笑了笑,“开个玩笑。”
“沈柔只,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程岩往后退了几步,坐到椅子上,身子笔直像个教导主任,“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手术?医生说你的情况十分不好,再不做手术,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为什么把手术推迟了?”
“我......”沈柔只垂下眼,不再去看程岩,“我就是害怕。”
她声音很低,“手术都是有危险的,我害怕手术会失败。”
“这样拖着更危险好吗?”程岩脸色冷得像冰块。
“我知道。”程岩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心里莫名生出一股气,程岩在拽什么拽!
她握了握拳头,语气强硬起来,“你干嘛这么凶!要说我晕倒身体变差,和你也脱不了关系!”
程岩表情僵在脸上,见沈柔只生气了,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不善,“我、我?”
他语气软了下来,“和我有什么关系?”
“就是因为你。”沈柔只也冷下脸来,“出问题的地方就是我生日那天许愿的时候,我许的愿望是身体健康,你非要让我说出来,所以这个愿望才不灵了的。”
程岩嘴角抽了抽,委实没想到沈柔只为了怼他会想出这个理由。
他眸光暗了暗,过了会儿,开口说道:“我说了会帮你实现愿望的,说到做到,我不会让你死的。”
“程岩,你.......”沈柔只张了张口,她在努力从程岩的话语和语气中揣摩程岩的意思。
“我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这件事和我脱不了关系,所以,我会负责到底。”
程岩语气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
沈柔只看着他认真的神情,一股复杂的情绪涌来,她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怔愣了半天,大脑短路了一般脱口问了句,“你的意思是,不会连夜搬家吗?”
“......”程岩扶了扶额。
但沈柔只这个问题确实是认真的。
程岩知道她有心脏病了后,也不会嫌弃她远离她吗?
“我只是开个玩笑,我的病和你无关,你不用这么麻烦。”她解释道。
程岩抬眼,说道:“照顾自己的女朋友怎么能叫麻烦?”
“什么......女朋友?”沈柔只没明白程岩的意思。
程岩皱眉,“难道你要反悔?”
“什么反悔?我从没说过要当你的女朋友。”沈柔只神情有些无辜。
“你不记得你给我打过电话了吗?”程岩耐心地提醒她。
沈柔只一怔,像是被人当头一棒。她昏迷的时候给程岩打过电话?难道她在电话里和程岩表白了?
她一点也不记得。
“你真要反悔?”程岩急了,他掏出手机开始翻找起来,然后指着昨天的一个通话记录给沈柔只展示。
沈柔只抬眼看了看,昨天她还真的给程岩打了电话,只有短短的十几秒,不知道她都说了些什么话,但愿不是什么逆天的鬼话。
不过她不觉得她这是反悔,就算她真的给程岩打过电话,说的也只是梦中的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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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程岩似乎想耍无赖,双手抱枕目光炯炯地盯着她说:“反正你说过的话,我都记住了。”
“我说了什么?”沈柔只弱弱地问。
“当然是要和我在一起啊,你说要和我一辈子在一起。”程岩回忆着他接到沈柔只电话的那天,他正和合作人在谈项目,见到沈柔只突然打电话来,便中断了谈话。
没想到电话刚接通,沈柔只便来了句,“程岩,你这个讨厌鬼,我要当你女朋友,报复你纠缠你一辈子。”
她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程岩站在原地缓了半天,才确定他真的接到了沈柔只的电话。她的话虽然莫名其妙,但程岩听懂了,沈柔只是在向他表白吧。
他心里窃喜,只是后来他给沈柔只发的信息她都没有回,一直到他回到江北,在机场也没有见到沈柔只过来接他,他将电话回拨回去,对面接电话的是一名医生,程岩这才得知真相。
“你在骗人吧。”沈柔只将他的回忆打断,“我不会说那种话的。”
虽然想不起她到底说了什么,但也了解自己在感情方面的迟钝,这么肉麻的话,不可能从她嘴里说出来。
程岩顿时有种被识破谎言的心虚,他虽然将沈柔只的话换了个说法,但意思是一样的没错。
“我说说过就是说过,你自己想想吧,下午钱医生会过来和你商量手术的事,绝对不能再拖延了。”
沈柔只点头同意了,她往四周看了看,这时才注意到,她住的是单人间,这种豪华的病房肯定是程岩安排的,但费用实在让她头疼。她的第一件事还是得先申请换回普通病房。
“程岩,麻烦帮我换到普通病房吧。”
“不行。”程岩拒绝。
“这里太贵了。”沈柔只说道。
程岩指了指椅子上放着的行李箱,“费用我来出,因为我也住这儿。”
“你为什么要住这儿?”沈柔只不可置信,“你是要住在这里照顾我吗?”
程岩笑了笑,点点头。
“那......阿呆怎么办?”
“送到我爸妈家去了,先让他们照顾两天。”
沈柔只愣了愣,程岩这是都准备好了来医院陪她。这么坚决吗?和她想象中的连夜搬家逃跑的程岩简直是两个人。
看来真的是她狭隘了,程岩怎么可能会是那种人?
就算是朋友,他也不会在知道朋友生病了后就绝交吧。
“程岩,你还喜欢我吗?”她低声问。
“现在——”程岩站起身,走过来,凑近沈柔只,一字一顿地说道,“非常讨厌。”
沈柔只愣了愣。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程岩躺下,将身体缩回到了被子里,将一半的脸蒙在被子里。
“程岩,谢谢你。”她说话的声音很小,又隔了被子,但房间里没有其他声音,程岩应该听到了。
“我先出去买点午饭。”程岩说完,顿了顿,又补了句,“沈柔只,我不会放弃你的。”
他说完,出了门去。
沈柔只蒙着被子,没太听清程岩说什么,只淅淅沥沥听到几个字,她将那些字组合起来,只感觉程岩方才看她的表情,似乎有些嫉恶如仇般的决绝,就像是死神在审判她,对她冰冷地说:“沈柔只,我不会放过你的。”
沈柔只不禁打了个哆嗦。
24. 家属
下午,沈柔只的主治医生钱云峰来了病房,做了基础检查后,再次建议沈柔只尽快手术。
沈柔只考虑了一下,还是说道:“钱医生,我想还是下个月吧,下个月月初,离现在也不过两周的时间。”
下个月初,等她工资到账,立刻就安排手术。
钱医生摇了摇头,“具体的注意事项和建议我都和你说过了,年轻人自己的身体一定要重视,至于最后你的决定,我不会干涉,你考虑好了告诉我就好。”
沈柔只点点头,“我考虑好了,医生。”
“对了,这位是你的家属吗?”钱云峰看向程岩。
“不是。”沈柔只听到家属这个词,觉得属实荒唐,解释的时候都有些手忙脚乱,“这是我邻居,我们两个是曾经的高中同学。”
“有什么要交代的吗,医生?”程岩站起来,主动问道。
“是你男朋友吧?”钱云峰眯眼笑了笑,一副看破一切的表情。
“不是的。”沈柔只脸一红,摆动着双手慌忙解释。
“就算是也不行。”钱云峰收了笑容。
“什么意思?”程岩不解。
沈柔只也疑惑地望过来。
钱云峰交代道:“做手术的话,还是要家属过来照顾比较好,手术同意书也需要家属签字。”
沈柔只一惊,她倒是没想到这件事,“我自己签可以吗?我可以自己为自己负责的。”
“你这个并非小手术,医院有规定,必须要家属签字。”
“那朋友呢?”沈柔只问。
“不可以,如果出了事,”钱云峰换了个委婉的方式,继续说道,“虽然几率很小,但万一,我是说万一有突发事故,我们无法向你的家属交代。”
沈柔只拧眉,“或者我可以写一份免责说明之类的。”
“不好意思,医院的规定,我们必须按章操作,有家属的签字才能手术,是有什么难处吗?还是家属不方便过来?”钱云峰问道。
沈柔只摇了摇头,“没事,我知道了,谢谢钱医生。”
钱医生顿了顿,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事,他没再多问,又交代了几句注意事项,转身出了门。
程岩看着沈柔只,一直没说话,直到病房里剩下他们两个人,程岩默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和家人吵架了?”
沈柔只摇了摇头,之后又点了点头,是吵架吗?也不能算,实际上比吵架要严重得多,她和家人基本上处于断联的状态。
“推迟手术是这个原因吗?”
“不是。”沈柔只摇头,她一开始也没想到这个问题,但现在似乎更棘手了。她不可能把她爸妈叫过来帮她签字,陈梅不会同意她手术的,她只会在知道她攒了一笔钱后,拿着她的手术费去给沈墨迪买房子。
程岩说道:“依我看,还是给你的家人打个电话为好。”
“不要!”沈柔只高声道,她说完,才注意到自己有些失态她语气放缓了一些,重新组织了语言,“我爸妈没有空过来。”
程岩不解,“什么事比自己女儿的性命还重要?”
沈柔只垂下眼,别过头去,“不用你管,我之后会联系他们的。”
程岩看了她一会儿,语气轻柔地同她商量,“既然这样,沈柔只,我们还是早点手术吧,好不好?”
“不要。”沈柔只垂下眼。
“如果是因为费用问题,我可以——”
“不是!”沈柔只打断他,她已经够麻烦程岩的了,绝对不想连手术费都要求助程岩,过了一会儿,她抬起头,说道,“不是因为这个,是因为我还有没完成的事。”
沈柔只继续慢声说道:“你看到的遗愿清单不是全的,我还有几件想要去做的事,我怕不做会留有遗憾。”
“行。”程岩叹了口气,“我陪你完成。”
沈柔只一愣,轻笑出声,“你都还没问我是什么。”
程岩缓声道:“随便,只要我能帮得上忙。”
沈柔只笑笑,其实她也没想好,只是临时想出来搪塞程岩的理由罢了。
“其实真的不用担心,我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吗,和正常人一样不是吗?就差这两周肯定也没问题的,要不是因为去找阿呆太过紧张,我也不会晕倒。”
“我平时在衣食起居上都很注意的,当时我也是误以为阿呆被抓走了,再加上天气太闷,才晕倒的。”
程岩看了看她,顿悟原来是这样。
他这是才想起来,沈柔只平时雷打不动地作息规律,还有清淡养生的饮食,对了,还有她家里那几本医学健康的书籍。
再结合那张遗愿清单,其实他早就应该想到这里的。
都怪他太过大意。
“程岩,你能不能帮我办一下出院手续,我想还是回家去住,在这里很不方便。”沈柔只请求道。
她的语气十分真诚,让人不忍再拒绝。
最终,程岩点了点头,“但有个要求。”
“什么?”沈柔只看着他的表情,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些紧张。
“我得住你家。”程岩耸了耸肩,语气平常道,“我得保证自己女朋友的健康,住在一起方便照顾你的饮食起居,同时严格把控你的身体健康状况。”
沈柔只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我没同意同居。”
程岩目光看过来,嘴角突然扬起一个坏笑,“那就是同意做我女朋友了?”
“没有!”沈柔只愤愤地握了握拳,“程岩你居然套路我!”
程岩笑了笑,双手抱肘强硬地说:“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当我女朋友,要么马上手术。”
沈柔只早就习惯了他这副架势,从高中时他就这样,应付这种情况,她手到擒来,丝毫没被他的强硬吓退。
“你这是趁人之危,但是我好像还没有差劲到只有你这两个选择的地步,”她说着,掀开杯子下了床,要往外走,“我自己去办出院手续。”
“好好好服了你了,刚才和你开玩笑的。”程岩妥协地将她按回到床上,自己转身去了门,去办出院手续。
...
这日晚上,沈柔只回了家里住。
她比较认床,不习惯住在陌生的地方,还是自己的小卧室睡得舒服。
程岩做了些简单的晚饭,晚上就直接赖在这里和沈柔只一块吃了。
他看了一眼沈柔只审视的目光,边叹气边笑道:“我吃完就回去。”
沈柔只对自己的误会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目光一转,瞥到桌上放着的一个蒸屉,伸手掀开,“这是——”
沈柔只心里一惊。
程岩漫不经心道:“哦,在冰箱里看到的肉丸,我看还不错,就蒸了一下。”
他说着,拿了一个放着酱汁的小碟子推到沈柔只面前,“我尝了一下,就是有点淡,蒸的时候我也没有放其他调料,正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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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清淡饮食,蘸着这个料汁吃应该还不错。”
沈柔只犹豫着,程岩已经自己夹了一个,正要放嘴里,沈柔只叫了他一声,“等一下。”
“怎么了?”程岩已经咬了一口放进嘴里。
“唉,”沈柔只吐了一口气,放弃道,“算了,这样吃也不是不行,我以后再给阿呆做就是了。”
程岩脸色一变,觉得嘴里的食物顿时不香了,“这是?”
“是啊,这是我给阿呆特制的营养狗粮。”沈柔只虽然这样说,但也和程岩一样蘸了蘸酱料,咬了一口肉丸,算是一个陪伴。
结果味道还不错,而且是超级健康的营养餐。
“你这个酱料调的很好。”她夸赞道。
程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实在抱歉,误将你给阿呆做的营养餐给吃了。”
沈柔只也笑了一声,“等阿呆回来了,你去和它说吧。”
两人吃过饭,程岩将碗筷端去厨房洗了,沈柔只原本来帮忙的,但知道她生病了之后,程岩基本上一点活儿都不让她干。
沈柔只挣扎了一下,“我也没那么矫情吧,干这些也不影响身体啊,之前也一直在做的。”
程岩夺过她手里的盘子,“那是以前,你现在身份不一样。”
沈柔只脸一红,“现在是什么身份?”
她还没有答应做程岩的女朋友。
“当然是病人身份。”
程岩直接将她赶去了客厅休息。
沈柔只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程岩忙活的背影,心中有些动容。她和程岩现在的关系挺微妙的,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也是,她自己就是一个矛盾体的结合,一面想要赶程岩离开,心底里却似乎有一个潜意识在呼唤,想让程岩留下来。
她掏出手机,默默给程岩发了一串数字。
程岩将厨房收拾完,回来后自己也准备回隔壁的家去,他看到手机有条新消息,便拿起来看了一眼。
“这是什么?借钱?”程岩没明白那串数字是什么意思,还数了一下,“个十百千万......借这么多?”
“不是!这是我家的密码。”沈柔只笑了笑,“这样你也不用每次来都找我要临时密码了。”
被程岩当面问这个,她情不自禁地脸红起来。
“当然,我也可能会改新的密码。”她补了句。
“多谢。”程岩默默将密码记住,“放心吧,我很注重礼节的。”
沈柔只撇了撇嘴。
......
程岩走后,房间里又恢复了平静。
沈柔只将之前的脏衣服扔到了洗衣机里洗掉,又简单冲了个澡后,准时回到卧室休息。
她躺在柔软的床上,是熟悉的天花板,不是医院里那种刺眼的白色。
有月光从窗帘的缝隙投射进来,窗外是熟悉的夜景,依然万家灯火璀璨,沈柔只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差一点死掉。
之前虽然也有过类似情况,但这好像是她离死亡最近的一次。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心脏愈发地差劲。
沈柔只躺了好久都没睡着,她翻来覆去了一会儿,拿起手机,找出被加入黑名单的那串电话号码,备注显示陈梅,她的母亲。
她将那串电话号码从黑名单里解除掉,默默地看着手机屏幕,犹豫了很久,她将手机反扣在床上,终是没有勇气拨通那串电话号码。
25. 结婚
自从有了沈柔只家里的密码,程岩来去确实方便了许多,不过他也不会擅自闯入,每天很有规律地只在早晚过来做饭,两人一起吃过后,他便会离开,有时也会多待一会儿,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上几句。
沈柔只还在正常上班,程岩原本是让她在家休息的,但沈柔只不愿意,她觉得和小动物待在一起的工作有治愈的效果,而且她保证了不会让自己累到,程岩最终还是尊重了她的想法。
日子就这么平稳地过去了一周。
大概是觉得她现在是病号,程岩对她的态度不同寻常地柔和,沈柔只有时候都会怀疑程岩被夺了舍,骨子里换了一个人,就连她有时候性子上来耍点小脾气,程岩都笑眯眯地全盘接收。
唯一让沈柔只担心的事,便是那张需要家属签字的手术同意书。
离约定的手术时间还有五天,这日晚上,沈柔只终于鼓起勇气,给陈梅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接通,传来的是预料之中的责骂声。
乒乓的麻将碰撞声中夹杂着陈梅的骂声,“真是太阳打西边了!你个死丫头竟然还知道给我打电话,你弟弟说他去江北上学这么多天,你一次都没去找过他,你心里还有没有你弟弟,有没有这个家?”
“妈,你和爸下个月8号之前,能不能来一趟江北?”沈柔只忽略陈梅一如既往的谩骂,直接开口问道。
陈梅的声音很不耐烦,“去江北?白天我要看店,你爸也要工作,哪有空去江北?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儿了?原想着你想待在江北就待在江北吧,正好你弟弟也在那儿,你就帮衬着他点儿。”
陈梅半句话不离沈墨迪,每次都是这样。
“你弟弟”这三个字听得沈柔只耳朵都快起了茧子,她真的很像立刻挂了电话。
“妈,我需要做一个手术,医生说要你们签字。”沈柔只开门见山。
这场对话似乎一直在她说她的你说你的,直到沈柔只说出这句话。
“你说什么?手术?”陈梅那边的麻将碰撞声终于减弱,然后消失,她应该是换了个地方讲话。
沈柔只的耳朵终于得了安宁,她如实将情况讲给陈梅听,“我被诊断得了心脏病,有段时间了,一直没和你们讲,医生说这个病需要手术,钱不需要你们出,但你们能不能过来一趟,帮我签字?”
她说完,静静等着陈梅的回复。
陈梅那边沉默了几秒,虽然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但沈柔只却觉得等待的过程十分漫长,这种心情很复杂,她已经提前降低了自己的预期,但还是按捺不住心里对陈梅抱有的那最后几分期望。
她希望得到的答案是好的。
哪怕几句关心也行。
手机里传来陈梅的一阵叹息,“只只啊,你是不是这两年在江北拼命工作,累坏了身子?”
沈柔只心里一惊,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陈梅竟然真的在关心她吗?
“你听妈的话,回家吧,趁你还年轻,在家这边还可以找个好人家,至于工作,女孩子家家的随便找个活儿干着就行了,总不至于把自己的身体累坏。”
沈柔只刚刚热起来的心又冷了下去,原来是这个意思。
“妈,能不能别提嫁人的事情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我要手术。”
“怎么不能提嫁人的事?这是最要紧的人生大事!再说你去看的医院靠谱吗?动不动就手术,很伤身体的,而且肯定花不少钱吧,这种事怎么能这么草率就决定的?你回家来,咱们多去看几家医院,家里这边的医生也挺好啊,前段时间我和你刘姨打麻将,她还提到有个老中医可神了,连大医院治不好的癌症他都能治好,你回家来,妈带你去找他看看,之后再说手不手术的事儿。”
陈梅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沈柔只都已经听麻了。
早知道会是这样。
“算了,就这样吧。”没等陈梅回复,沈柔只心如死灰地挂了电话。
或许她死了也好,死了就解脱了。
沈柔只将电话丢在一边,整个人蜷缩起来,将头埋在膝盖里,她感觉自己被黑暗包裹着,那是一个永远无法冲破的牢笼,将她永远困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深渊。
她感觉呼吸不上来,窒息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丢了魂魄。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是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沈柔只给程岩拨过去了电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感到在一片恍惚中,听到程岩在喊她。
“沈柔只,说话。沈柔只?”
程岩的声音一直在耳边,像是夜里的一团火把,将沈柔只拉了回来。
她抹了抹眼泪,声音中的呜咽却无法控制,“程岩,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怎么回事?”程岩当即意识到沈柔只的声音不太对劲儿。
沈柔只抽泣着说道:“我爸妈他们不会来江北给我签字的,所以,我不做手术了。”
程岩皱了皱眉,“这是什么话?沈柔只你振作一点!他们不签字还有别人签字,再不行就找别家医院,什么叫不做手术了?你的意思是等死吗?”
“没有人了,我也不去别家医院。”沈柔只自暴自弃,“这种手术,在别的医院大概率也需要家属来签字吧。”
而且,就算换了一家医院做手术,手术成功了,又能怎么样呢?她在江北的这段安宁日子只是暂时的罢了,所有的美好都是假的,只是她闭上眼睛做的一场梦,梦终究是要醒的,然后,她还是会回到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那样的话,还不如死了吧。
“我现在过去你家。”程岩果决地声音传来。
电话被挂断。
很快,沈柔只听到有人进来,伴随着匆忙的脚步声,她抬头看向门口,是程岩,他过来了。
程岩打开门,正正看到沈柔只缩着身体坐在地上,晚上的光线很暗,但他还是清楚地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
“沈柔只——”程岩心里某个地方被狠狠戳了一下,当即小跑过去,情不自禁地将沈柔只抱住,“没事,有我在呢,没事。”
他轻声地安慰。
沈柔只在他轻声的安抚下慢慢地平静下来,她垂下眼,看到程岩肩膀上的衣服洇湿了一片,她应该是在程岩肩膀上哭了很久,而程岩一直在耐心地安慰她。
她竟然这么失态。
沈柔只抬起头看,将身体往后靠了靠。
“对不起。”她感到有些抱歉。
程岩皱了皱眉,“说对不起干什么,所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沈柔只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真的没什么,你别放在心上,人的情绪在半夜里很容易失控,等天亮了就好了。”
她说着,想要站起身。程岩见她又是一副淡淡的死人感,一副将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实际上却自己默默承受一切的模样,一把将她拉住,面色严肃地看向沈柔只,似乎不问出答案绝不罢休。
“沈柔只,到底怎么回事?”
他的眼眸里似乎有流动的银河星光,沈柔只忽然动容,不忍再推开他。
讲出来吧。
告诉程岩也没关系吧。
她吐了口气,做出一副轻松的模样,“我爸妈他们应该不会来江北的,他们要我回去治病,所以我得想其他办法了。”
“或许我也可以去看看我妈口中说的那名老中医,没准真的很神呢,要正能治好了,还能省一大笔钱。”沈柔只笑了笑,将事情讲出来后,果然轻松多了。
“程岩,我想在离开江北之前,再去看一场电影,你陪我,可以吗?”沈柔只觉得自己应该再将遗愿清单上多填几条,“看完电影,再去喝一杯很火的奶茶,然后再去艺术馆逛逛,听说最近有大师画展,下个月就结束了,对了,我还想去——”
“你说的这些,我都可以陪你去,但前提是在你做完手术康复之后。”程岩将她打断。
“可是——”沈柔只皱眉。
“放心吧,我有办法。”程岩定声说道。
“什么?”沈柔只愣住。
“我来帮你签字。”
“你帮我?”沈柔只原在想他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原来只是和她开玩笑,“你怎么帮我签字啊?”她笑了笑。
“结婚。”程岩目光认真地看过来,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柔和深邃的目光落在沈柔只眼神中,垂着双眸轻轻看她,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沈柔只,我们结婚吧。”
.......
大概是情绪驱使,沈柔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鬼使神差地就答应了程岩结婚的提议,等次日早上醒过来才觉得荒唐。
人果然不能在半夜做决定,现在想想,当时陈梅无情的责骂、她自己崩溃的情绪、程岩不厌其烦的温柔的安抚还有黑夜里太过于柔和的月光都有责任,让她对那个美好的怀抱心向往之,然后莫名其妙地点了头。
可是,虽然觉得荒唐,但沈柔只却不想反悔,一点儿都没有。
她慢条斯理地起床收拾好,静静等待着程岩过来。
今天有些阴天,但温度很适宜,打开窗户,有温暖的风吹进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还是一片安静。
程岩难道不来了?沈柔只开始胡思乱想,或者会不会昨天只是她做的一场梦,并不是真实的。
沈柔只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她在期待什么?
她将一早就准备出来的身份证塞进包里,放到她看不见的地方,然后转身过去厨房,若无其事地准备早餐,这才想起她好久都没做早餐了,站在厨房的时候,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干什么。
她瞥了一眼时钟,轻轻吐了一口气,原来才早上七点钟。
这么早,程岩怎么会过来。
她笑了一声,觉得自己从一大早就开始不正常。
沈柔只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最后只倒了一杯温水,回到客厅看书打发时间。
大概是起得太早的原因,沈柔只看着看着又靠在沙发上睡了过去,睡到一半,她似乎听到开门的声音,等醒过来,她看到自己身上多了件毯子,厨房里已经有饭香的气味传来。
“看什么呢?”程岩刚好做完早饭,转身见到沈柔只醒了,正好叫她吃饭,“过来吃饭。”
沈柔只慢腾腾地走过去,目光一直看着程岩。
大概是被她看得不好意思,程岩皱了皱眉,不悦地问了句,“怎么了?昨天晚上的事,我可不是开玩笑的,吃完饭,我们直接去民政局。”
“怎么了?不许你反悔,这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了,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沈柔只没说话,目光还是看着他。
程岩不懂她的表情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感觉心里慌张无措,继续说道:“沈柔只你什么意思,我为了帮你把自己都献出来了,你要是反悔,我这边肯定是不同意的。”
“我觉得咱俩凑合凑合真的可以,其实我家里也一直在催我结婚,我原本是没这个想法的,所以咱俩凑合一下,我妈也不至于总是来烦我,给我介绍一些根本就不认识的相亲对象。这么做也算是一举两得。”
沈柔只叹了口气,她也没说要反悔啊。
她看着程岩,只是觉得他穿围裙的模样还挺好玩的,有种合格老公的样子。
沈柔只噗嗤笑出了声,“我只是觉得,你穿围裙做饭的样子,还挺像有人夫感的。”
程岩嘴角抽了抽,被她看得不好意思,放下碗筷,直接将围裙扯了下来。
沈柔只神情认真起来,看着程岩真诚地说道:“程岩,谢谢你帮我。”
程岩见她这么认真,低垂着眼笑了笑,是他该感谢她吧,谢谢她能答应。
虽然如此,他心里其实一直觉得惭愧,他这算是趁人之危吧,是披着好意帮忙外表的威胁吗?在沈柔只并不喜欢他的情况下,在没有正式的求婚仪式下,他就这样,以这种“卑鄙”的方式让沈柔只嫁给了他,算是一种见不得人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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吧。
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去这样做,他的感情战胜了理智,他就是想要占有,想要得到。
程岩移开目光,甚至不太敢去和她对视。
“这也算是我们之间的合约吧。”沈柔只笑了笑,说道。
虽然知道程岩对她的感情,但谈恋爱和结婚却是意义不同的两件事。程岩想要和她谈恋爱,却并不代表着最后一定要结婚。
沈柔只继续道:“跳过谈恋爱这个彼此了解的过程,直接结婚这种事,还是有风险的,所以,如果后面你反悔了,我们之间的合约可以随时解除。”
程岩愣了愣,这是他该说的话才对。
“可以。”
等沈柔只手术成功了,她还是没有喜欢他,还是讨厌他的话,他定也不会勉强。
两人平静地吃完饭,穿好外套,沈柔只再次检查了一下要带的证件,收拾好后,走到在门口等她的程岩身边。
“我们走吧。”
他们住的地方离民政局不远,步行大概十几分钟,两人决定走路过去,谁知出门还是一片晴天,半路竟然开始下雨。
好在沈柔只出门带了伞,雨不大,可以凑合用一下。
和风细雨中,她和程岩撑着同一把伞,加快了脚步往民政局走。
速战速决。
沈柔只心里想。
今天周一,民政局还有好几对新人过来登记,都是脸上带着笑容的小情侣,牵着手或者挽着胳膊,不像他们两个,像是陌生人,连走路都要保持一段距离。
沈柔只和程岩一路无话,两人平静地将证件交到工作台,顺利地填了表。
砰砰两声,红章盖下。
外面传来一阵震耳的雷声,似乎在昭示着什么,像是在抗争,又像是胜利的号角,噼里啪啦的雨点砸下来,雨势骤然变得很大。
在一片潮湿与热烈的轰鸣声中,她和程岩的合约就此生效。
......
“只只,我发给你的那个男生你觉得怎么样?要不然我们约一天一起去吃个饭吧。”
晚上,林小雨给沈柔只发来微信。
照片是她精挑细选给沈柔只找到的优质男生,是她大学时期认识的羽毛球社的社长。
沈柔只想了想,也给林小雨发了一张照片。
“?”
“这是什么?”林小雨看着沈柔只给她发来的结婚证照片,陷入疑惑。
“结婚证呀。”沈柔只加了个神秘的表情。
林小雨还在状况之外,“我知道这是结婚证!但这是什么意思?谁结婚了?”
“我啦。”沈柔只笑呵呵的。
“!”林小雨震惊了好一会儿,几番确定了这不是玩笑之后,直接语音发来一阵尖叫,“沈柔只!你太不讲义气了!居然瞒着我偷偷闪婚!”
沈柔只将她和程岩的结婚证放到抽屉里,红色封面上“结婚证”三个烫金大字有些灼眼。
里面是她和程岩的合照,红色背景,他们两人穿着白衬衫,脸上挂着奇怪的微笑。
第一张和程岩的合照,居然是被贴在结婚证上的。
万万想不到,她竟然会和程岩结婚。
虽然两人的婚姻只能算是合约,但想想还是觉得神奇且不可思议。
高中时期最讨厌她的人,每次给她讲题都唉声叹气嫌弃她的人,在她装病逃课时将她抓回来补课的人,现在成了为了帮助她奋不顾身和她结婚的人。
她好久没回消息,林小雨直接一通视频电话打了过来,将神游中的沈柔只拉回现实。
“只只!你就别卖关子了,赶紧和我说,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把你拿下了,帅吗?有钱吗?家里条件怎么样,有没有兄弟姐妹?”
林小雨查户口一般盘问起来。
沈柔只笑了笑,让她稍安勿躁,“应该挺有钱的吧,我也不太确定。”
她想了想,程岩的外表无可挑剔,家境大概率也不错,跟了她算是亏大发了。如果抛开感情来讲,程岩的性价比非常高,她算是捡到了宝贝,应该死死抱住程岩的大腿不放才对。
只是,她怎么可以那样做?沈柔只笑了笑。
“其实那个人你认识的。”沈柔只正打算将事情讲给林小雨,门被人打开,是程岩回来了。
林小雨在手机那头听到了声音,顿时兴奋地问:“只只,是你老公回来了吗?”
“不是不是。”沈柔只急忙摇头,但话说回来,从法律意义上来说,程岩确实算她的老公。
可沈柔只一时无法接受这种肉麻的称呼。
“晚上吃什么?”程岩走过来问沈柔只,“在和谁打电话?”
“哦,是林小雨。”沈柔只回答道。
“那你们聊,我去做饭。”程岩说道。
“只只,你老公好贴心啊。”林小雨听到两人的对话,又觉得刚才的音色很熟悉,她愣了愣,不可思议道,“等下,刚才那个声音是程岩吗?”
沈柔只点点头,“是。”
林小雨震惊地半天都没有说出话来。
“我慢慢和你说。”沈柔只怕对话被程岩听到,便拿着手机跑到了卧室,紧紧关上门,然后将事情的经过讲给了林小雨。
林小雨消化了许久才接受这个戏剧性的事件,“只只,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如果需要,我可以去照顾你。”
“放心吧,我现在很好。”
“也是,有程岩照顾你,应该没问题。”林小雨笑了笑,“那既然这样的话,等你手术成功,你们的合约也算是结束了吗?等结束了,你应该还可以认识一下别的男生吧。”
“不用啦。”沈柔只笑着婉拒,“对了,小雨,这件事你能先替我保密吗?”
“当然。”
沈柔只放心下来,但林小雨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她和程岩这样稀里糊涂地结婚,和寻常的夫妻肯定是不同的,有很多事情需要商定。
她和程岩之间,需要有新的和平共处原则。
26. 新婚日
挂了电话,沈柔只回到客厅,看到程岩已经在厨房忙活了起来。
他穿着居家的黑色卫衣,外面系了围裙,看起来确实很贤惠。
沈柔只脑袋里突然想起林小雨的那句话,“你老公回来了。”
将程岩和“老公”这个词连起来,她一时觉得不真实,难以接受,或者说还掺杂了些难为情,但现在这个在厨房里认真做饭的男人,是她法律意义上的老公,如假包换。
一时,沈柔只心里波涛汹涌。
她在远处站了一会儿,将心里复杂的情绪压下去,走到厨房帮忙。
程岩见她走过来,立即说道:“马上好了,你去客厅等着就好,不用帮忙。”
“没事,反正我也无事可做。”沈柔只将袖子挽起来。
程岩看了看她,坚持道:“看会儿书或者电视,随便都行。”
他有点像是这个家的主人,在招待客人。
沈柔只无奈地笑了笑,没再上赶着帮忙,依他所言去了客厅看书。
没过一会儿,饭菜的香气布满了房间,沈柔只走过去,见餐具还有饭菜都已经整整齐齐摆在了桌上,她和程岩的碗筷放在相对的座位上,沈柔只选了个方向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程岩也很快坐过来,“这是结婚后的第一顿饭,尝尝味道怎么样?”
“你的手艺肯定是没问题的。”沈柔只说完,夹了一块藕放在嘴里,脆脆的味道也很鲜美。“很好吃。”她赞赏一句。
她一向吝于赞美言辞,对于这种简短却直接的夸奖,程岩已经十分满足了。
“对了,既然我们已经结婚了,那今天晚上我是不是可以先住在这儿?”程岩说完,见沈柔只没什么表情,察觉自己话语不妥,又立即补充道,“只是为了方便一些,我的意思是,我先住在次卧。”
沈柔只没说话,她还在思考程岩的提议,按理说他们已经领了结婚证,住在同一处合情合理,可她和程岩的婚姻又只能算是合约结婚,她还什么都没有准备好。
“我可能还需要想一想。”沈柔只抱歉地说道,“程岩,你为了帮我,就这样和我稀里糊涂地结婚了,我想我们是不是应该制定一些相处的合约。”
“合约?”程岩愣了愣,随即低笑一句,“也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之间确实应该制定新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了。”
“嗯嗯。”沈柔只起身去拿了纸笔。
“你先写吧,我都同意。”程岩说道。
沈柔只点点头,她其实已经想好了几条,这会儿拿起笔缓缓在纸上写道:
第一,关系暂不公开。
第二,不干涉对方的交际圈。
第三,各自住在各自的房间。
第四,手术结束后,任何一方都可以随时提出终止婚姻。
第五......
沈柔只暂时没想好第五条可以写什么,只把自己想到的写在了上面,然后拿给程岩看,“既然是假的夫妻,那我们就先不公开,以免给对方的生活带来困扰,你觉得怎么样?”
程岩低着头看了会儿,然后点头同意,“我没意见,但沈柔只,我们虽然是合约结婚,但谈恋爱不是吧,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你男朋友?”
“啊?”沈柔只一愣,她确实忘了这件事,要说起来,她总觉得这件事是程岩诓她的,起码在她清醒的时候,她从没说过答应做程岩的女朋友,“这也算数吗?”
“怎么不算数?反正在我这里算数!”程岩坚定道。
“好吧。”沈柔只吐了口气,“那在你那里就算数好了。”
“什么意思?”程岩嘴角抽了抽。
沈柔只扬起嘴角笑了笑,故意逗他一般,“在我这里还有待考究哦。”
程岩表情僵了僵。
玩笑作罢,沈柔只恢复认真的语气,“不过我可以考虑考虑,后面再说吧。”
“第五条我来写。”程岩将签字笔夺过来。
“敞开心扉,尝试相处。”他写了一行字,然后解释道,“不管怎样,我们之后总要在一起相处,所以这和平共处的原则,不能都是彼此划清界限的条约。”
“可以。”沈柔只点点头。
“既然你说要考虑一下要不要和我恋爱,那在你考虑好之前,”程岩面色忽然变得非常认真,他抬眼看着沈柔只,黑色的眸子里映出灯的光亮,“沈柔只,我可不可以追求你?”
沈柔只神情一怔,面色不受控制地染上一层红晕,为了掩饰心里的慌乱,她夹了一片牛肉来吃,然后故作平常地说了一句,“随你。”
可能是因为她从小到大还从没有被人追求过,沈柔只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暗喜,说完,又心血来潮地问了句,“可以请问一下是要怎么追吗?”
“先保密。”程岩神神秘秘的。
沈柔只皱了皱眉,“总得让我先知道个一二。”
“那你想要什么?”程岩认真地征求意见,“或者不喜欢什么?偏向于激进派还是婉约派?”
沈柔只被他的用词逗得笑出了声,“什么激进派婉约派?又不是在写诗。”
她仰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最终说道:“程岩,你帮我来完成遗愿清单吧。”出院之后,她认真思考了一些有关生命的事情,把那张遗愿清单又丰富了一些,都是一些寻常的小事。
“可以是可以,”程岩点头道,“不过我建议你改个名字,将遗愿清单改成愿望清单。”
沈柔只不以为意,“有什么关系,本来就是遗愿清单。”
“给我看看,你的愿望清单。”程岩着重强调了最后四个字,坚持用自己改过的名字。
“吃完饭拿给你,明天就开始怎么样?时间宝贵,万一以后没机会呢?”沈柔只笑了笑。
“明天是哪一项?”程岩忍着不悦说道。他不喜欢沈柔只这样想,但生病的不是他,所以他没办法真正做到和她感同身受,自然也没资格去指责。
沈柔只回忆起自己列的清单,“有去游乐场坐着摩天轮看烟花,白天citywalk晚上逛商场,去南湖公园划船......”
“都这么简单?”
“对啊都是很生活化的小事,不难完成吧。”沈柔只眯眼笑道,“我本来想写蹦极攀岩之类的,但是做不到呀。”
她说完,又提议道:“明天先去划船怎么样?我看天气很好。”
“行。”程岩看着她故作轻松的样子,心里却涌出一丝苦涩。
两人吃完晚饭,各自放松了一会儿。程岩以借书来看为借口在沈柔只的客厅一直赖到晚上九点钟,最终还是回了隔壁的自己家里休息。
沈柔只也回了房间,她躺在床上,脑子却异常清醒。生活似乎还是如常,和以前一样的时间,她躺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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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悉的床上,准时入睡,但这一天似乎被赋予了不同于寻常的意义。
是她和程岩的新婚第一天。
是就像一场幻梦的一天。
...
第二天一早,沈柔只和程岩吃过早餐后,一同去了南湖公园。
周中日的早上,售票处没有什么人,不需要排队,两人很快就坐上了船。
如天气预报说的那样,今天天气确实很好,春风和煦,带着湖面的潮气和凉感迎面而来,
几艘星星点点造型各异的船只漂在湖面,悠然闲适。
他们乘坐的是一搜只能容下两个人的鸭子造型的小船,头上有遮阳的顶棚,两个座椅下都有脚踏,但沈柔只踩了一会儿就累了,她开始偷懒,悄悄地只留程岩一个人去踩。
程岩一早就发现了,只是没有戳破,他偷偷瞄了一眼看风景的沈柔只,心里暗暗笑了一声,还挺惬意。
他把船踩到湖面中央便停了下来。
“程岩,帮我拍张照片吧。”沈柔只说道。
程岩掏出手机,回想着之前在网上搜过的“帮女友拍照攻略”,他找好角度,按照攻略里面说的去拍,果然效果还不错。
沈柔只也比较满意,她看了眼程岩拍的成果,夸奖道:“你还挺有经验的。”
程岩谦虚地说:“勉强学过一些摄影,恭喜你成为我的第一位模特。”
“第一位?不会是昨天现学的吧?”沈柔只露出怀疑的眼神。
程岩否认:“当然不是!”
沈柔只笑笑:“开玩笑嘛,那你再多给我拍几张,到时候我挑一张好看的出来。”
程岩刚刚举起手机,就听见沈柔只又说道:“留着做遗照。”
“不拍了。”程岩似是被浇了一盆冷水。
“为什么?拍几张吧,拜托。”沈柔只都已经摆好了姿势。
“行吧。”程岩受不住她祈求的目光,只好又拍了几张。
沈柔只将照片拿过来看,结果大跌眼镜,程岩给她拍的这些照片都奇丑无比,甚至有一张还在翻白眼。
“所以第一张是意外吗?”她大失所望。
“我倒是这张最好看。”程岩拿过手机,将照片通通删除,只留了沈柔只翻白眼的那张,最好看的第一张也被他删了。
“你干嘛?”沈柔只对他的操作震惊不已。
程岩冷着脸笑了一声,“你要是死了,我就用这个做你的遗照。”
沈柔只愣住,她知道程岩这样说是不想让她死,本应该心存感动的,但奈何程岩的嘴实在太毒,她此时只有一种想要揍人的冲动。
“我用哪个遗照才不让你决定!”她握了握拳。
程岩看着她生气的样子,笑了一声,“我是你老公,自然可以决定。”
说完,还狠狠地补了一句,“不想丑照公开,最好别死。”
“知道了,那也不能把最好看的那张删掉吧。”怪可惜的,沈柔只叹了口气。
“走吧,我们回去吧。”程岩又开始踩脚踏板,将船往岸边开去。
“就回去了?”沈柔只还没有尽兴,这只船他们可以在上面待三个小时,现在不过才两个小时,现在回去还浪费了一小时的费用呢。
虽然沈柔只这样想,但掌握着划船主权的人是程岩,他坚持踩着脚踏板,说了句,“以后又不是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