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总别追了，金丝雀她是司太太啦》 第1章 金丝雀她逃了 微雨夜，墨家后宅。 庄渺渺揽着墨羽玄的肩，正勾着墨羽玄的唇，温柔地缠绵着。 “阿玄——”庄渺渺带着诱惑的尾音挺身，附到墨羽玄耳边。 “今晚，想要激烈一点的。” 环在腰上的力度一松，感受到纤长的手指解开了她的睡裙，庄渺渺勾起一丝得逞的笑。 “要像，宝宝没了的那晚一样激烈——”庄渺渺故意喘了一口。 下一秒，她就被墨羽玄按着腰推开。 “你非要这样？”逆光而立的墨羽玄垂首看向庄渺渺，眸中尽是暗色。 庄渺渺咬着唇，观察着墨羽玄晦暗的神情，故意去解他的睡袍。 “那是个意外，我以为我们早就达成共识了。”墨羽玄语气疏离，按住庄渺渺不安分的手。 “我们只是不会再有宝宝，又不是不能——”庄渺渺贴着墨羽玄，扭着腰撒娇。 “你拒绝我，是因为要和池小姐订婚了吗？” “我不想再谈这个。”墨羽玄沉着脸把在怀中乱动的庄渺渺推开，转身出了书房。 笑意不达眼底，庄渺渺目送这个永远维持着矜贵自持的男人离开。 借着咬住嘴唇的痛感压制着心底的失落，庄渺渺捞起地上的睡裙，看了眼被巨大落地镜映出的，她因为不安而喘息的模样。 订婚、孩子，这些事已经横亘在他们中间。 墨氏一族是倾川市的老钱，一手遮天，墨羽玄是唯一的继承人。 若不是偶然从保姆口中知道墨羽玄要和倾川的另一门巨富池家联姻，庄渺渺一度以为她和墨羽玄的感情也算童话照进现实。 某次庆功宴，她被男同事纠缠下药，只能求同在席间的墨羽玄帮忙。 但墨羽玄却用和她一夜荒唐形式伸出援手，强势地介入了她的生活。 庄渺渺只想和他做一辈子的陌生人，但墨羽玄不允许她选择忘记和逃避。 只要他想，一到周末，她就必然要被锁在墨宅。 别扭地相处了快一年，墨羽玄是老练的猎手，折磨到她缴械，直到她彻底远离职场，远离外界。 直到，庄渺渺开始不由自主地注视他。 庄渺渺试着和墨羽玄谈心，他们之间不必通过一座囚笼来锚定爱情，他给予她信任，她给予他真心。 墨羽玄只回以坚实的沉默。 他不信她。她越抗拒，越换来他层层加码的手段。 只留庄渺渺在自欺欺人中妥协。 甚至，在敏锐地察觉到她可能有了他们的孩子后，她沉浸于幸福，为未来生出过无数幻想。 这段关系如此扭曲，她清醒得太晚。 她算不上墨羽玄的情人，自称一句金丝雀都是高攀。 刚刚闹得不欢而散，墨羽玄应该是去了前宅。 庄渺渺犹豫着，现在是应该和墨羽玄再谈谈，还是按计划离开。 墨羽玄一向都是来了兴致才会想起她，这次把她锁在墨宅两个多月，还是因为那个没保住的孩子。 如今墨羽玄有了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墨家众人因为他的态度，很少再来后宅。 不自觉地走入花园，在灯火通明的前宅衬映下，庄渺渺一眼就望到了泳池边上交缠的男女。 “我一直在等你。”池曼姝穿着泳衣，踮脚圈着墨羽玄的脖颈，正缠着墨羽玄亲昵。 “今晚有事。”墨羽玄轻声哄着池曼姝，抬手抚上她的腰，“别玩太晚，明天带你回老宅见奶奶。” “嗯~”池曼姝眼中水波流转，看墨羽玄并不拒绝，又试着更进一步，“羽玄哥哥，奶奶看到我们这么生疏会不高兴的。” 指腹摩挲着池曼姝的脸颊，墨羽玄感受了一会这细腻的温柔。 “奶奶更不爱看你恹恹的样子。早些休息。”缓缓把池曼姝推远，墨羽玄在恰当的时机抽身离开。 庄渺渺远远地站了许久。 看来池曼姝非常符合墨羽玄的要求，门当户对，人也明媚张扬，生机傲然。 墨羽玄给予池曼姝的那种自然而然，庄渺渺只在梦里幻想过。 她的自欺欺人又被人从另一面撕开，失望把她淹没到窒息。 墨家的近侍南宫月原本在给池曼姝递浴巾，看到庄渺渺，只静静观察了她一瞬。 感觉到被煞星注视，庄渺渺没有再多留。 看够了，她可以离开，也是时候离开了。 庄渺渺悄悄摸进保姆房，保姆早就睡了，那可以开门禁的手机就在茶几上。 熟练地点开社交软件，庄渺渺给某个关注人发着私信。 【按计划，交易继续。】 删干净手机上遗留的一切，庄渺渺从偏门离开墨宅，把手机扔到花丛边。 细雨密集又无声地落着，山道上灯光朦胧。 一辆宾利从夜色中驶来，停在走了很久的庄渺渺面前。 车门打开，后座上的司弈年歪头看了看她，眼神比夜雨中的灯光明亮。 “渺渺。”司弈年伸手，牵住有些怔愣的庄渺渺，轻唤一声，“上车。” 时隔四年再见到司弈年本人，庄渺渺一时有些物是人非的恍惚。 司弈年也和庄渺渺一个高中，是她的初恋。 但司弈年的继母以庄渺渺母亲是司弈年父亲的白月光作借口，用雷霆手段拆散了他们。 而现在，她在和司弈年重逢前又遇到了墨羽玄。 庄渺渺拘束地坐着，在等司弈年开口，有些忐忑。 司弈年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看出她的不安，抬手为她别了一下碎发。 “我兑现了我的承诺。你——” “我知道，谢谢你愿意帮我。”司弈年目光炽热，庄渺渺没有避开他亲昵的举动，但也没了应对墨羽玄时的那种气势。 “我们回明雨领证。”司弈年没有给庄渺渺回避的机会。 沉默了一路，陷在座椅里的庄渺渺正偏过头装睡。 一声轻笑在耳畔响起，即便觉察到司弈年温热的气息，庄渺渺也不敢睁眼。 毕竟她和他将要走进的是契约婚姻，他们之间的关系越单纯越好。 “你这是刚从后宅过来？” 前宅二楼，许承安盯着墨羽玄不善的脸色问。 倚着宽大的沙发，墨羽玄一言不发，恢复了那副疏离的样子。 许承安顿时了然，多半是后宅那位又刺着了墨羽玄。 墨羽玄和他那不肯轻易示人的小情人之间的事他略有耳闻，作为墨家的私人医生，许承安从专业的角度劝过墨羽玄很多次。 没人知道庄渺渺一直在吃抗抑郁药，也没人知道她怀了孕。 或许庄渺渺暗示过，但墨羽玄并未放在心上，直到那晚。 那孩子月份很小，没有保住是意料之中。 但不能再生育这件事的确出乎所有人，尤其是墨羽玄的意料。 许承安宽慰了许久，再看墨羽玄有些心不在焉，觉得刚刚的话都白说了。 “你们不是夫妻。她只是个女人，而你是墨氏的掌舵人。”彻底没招的许承安在掏心掏肺。 “老太太那边的人近来在集团里跳得狠。关键时刻，你必须先稳住池曼姝，不能让池家倒戈。” “真放不下，就先和她好好聊一聊嘛！物质给够，我相信你的小金丝雀会懂事的。” 许承安和墨羽玄视线相接，又被墨羽玄不带温度的目光看得悻悻地撇撇嘴。 “暂时的嘛。何况她那样，你也不能关她一辈子。”许承安小声嘀咕。 “养着她又如何。”墨羽玄淡淡道。 “你已经为她负责了，听我一句劝，不要陷进去。”许承安贴着墨羽玄坐下。 “呵。”墨羽玄轻笑一声，“她比你想的聪明，已经学会主动了。” “女人而已，金钱、名分和我，她就怕一场空吧。” 第2章 成为司太太 律所里，司弈年靠在庄渺渺身边，看上去心情极好，随意地翻了两下面前的文件。 “庄小姐，按照协议，您需要为司家投资的各类科技项目工作三年。期间您要接受司总关于您工作的一切安排。” 面前的律师向庄渺渺解释着契约的各项条款，询问庄渺渺的意见。 庄渺渺硕士毕业后，在倾川市最好的科技公司做AI研发很多年，参与的都是核心项目，在业界口碑尚可。 司弈年借着司家的势力，创业也选的AI方向。如今司家旗下的科技公司几乎包揽了明雨市这一类下所有的项目，亟需人才。 而这也是庄渺渺仅剩的能拿得出手和司弈年交易的筹码。 “这份协议之前给你看过，还想要改哪里，都可以提。”司弈年语气温柔。 “我手上有一张支票，数额巨大，要算婚前财产。”庄渺渺咬着唇，没有对面前的盟友坦诚支票的来历。 这张2000万的支票，是墨老太太听说她怀孕给的精神损失费。 也是庄渺渺做的另一笔交易。 司弈年像是知道什么，压低声音笑了起来，带得清越的嗓音里有几分幸灾乐祸。 “渺渺，司家不一样。” 无所谓。 庄渺渺在心里对自己说。 驱虎吞狼是她的一厢情愿，凡事必有代价。 比起被墨羽玄关在墨宅做金丝雀，在一纸协议的束缚下，成为司太太是她回归正常生活的捷径。 何况—— 她和司弈年是故人重逢，她相信司弈年无论如何，都会为她保留一分体面。 “除此之外，没有其他问题了。” 从律师手里拿过协议，庄渺渺的目光紧锁着纸面，她握着笔，深吸了口气，签下了名字。 目光在小红本上流连许久，庄渺渺沉默地把它和其他证件收到了一起。 她始终觉得和司弈年相处起来还是有些别扭。 就像现在，司弈年正带着她出席晚宴。 在这种场合，作为司太太，她要接受并配合司弈年表现出来的全部亲密。 庄渺渺按照司弈年的安排，已经到和司家旗下的幻宇科技有合作的明雨市高新科技研究所报到，她负责一个AI项目的研发工作。 “渺渺，等会我为你引荐研究所的领导。”司弈年牵着她穿过宴会大厅的璀璨华灯。 “庄渺渺？”人群里有位女生惊异地叫了声。 “她还能来这里？”另一位女生打量着庄渺渺，又看了看和庄渺渺十指紧扣的司弈年，神色复杂。 庄渺渺知道她们为什么一脸愤慨。 这两位都自称是庄渺渺的高中同学，对她知根知底。 庄渺渺一早就和高中同学断了联系，他们不知道她的求学经历。自进入墨氏集团就职，就一直有人言之凿凿她的背景是虚构。 和她有关的另一个争议，便是有人传言，她在高中就盯上了豪门继承人墨羽玄，编造和墨羽玄的恋情哗众取宠。 义愤填膺的众人各怀心思，庄渺渺知道，他们不是看不惯她，而是觉得凭什么是她。 “我今天已经和刘总举报她的背景有问题了，她还不知道自己要被开除了吧？”一位女生故意朝着庄渺渺的方向咳了两下。 “她本来就是被墨氏集团开除的。”另一位女生补充道。 “疯批一个，到处说自己是豪门太太！”那位女生也呸了一口。 “我要去给刘总敬酒，一会记得把这场好戏也发朋友圈，给大家开开眼！”那位女生没忍住，夸张地笑着。 被墨氏集团开除？庄渺渺闻言笑了，这一切不过是拜墨羽玄所赐。 听到“豪门太太”这句话，司弈年停下脚步，大有深意地扫了一眼那位说话的女生。他勾着嘴角，朝那位女生点了点头。 庄渺渺敏锐地觉察到了司弈年那温柔笑意之下闪过的一丝危险，正想抽回手。 司弈年不动声色地在庄渺渺的指尖将要抽开的刹那向后一握，继续用手掌禁锢着她，带着她慢步走向边上几位衣着考究的人。 正在举杯闲聊的众人看到司弈年，都把目光投过来。有人亲切地喊着：“司总。” “刘总。”司弈年与那位碰过杯，引荐了一下边上的庄渺渺。 “知道，司总的人，这次项目幻宇的技术总监。”刘总显然更圆滑。 “是我的人。”司弈年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我太太。” “她有些小爱好，想开个项目做一下，我负责牵头。她在研究所工作，平时还要承蒙刘总关照。”司弈年主动和刘总碰了碰杯。 众人大吃一惊，刘总则盯了一眼庄渺渺，没有绷住，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庄渺渺听到身后倒抽气的声音，圈上司弈年的臂弯，侧身一看。 那两位原本正耀武扬威朝她走来的女生见情况不对，张着嘴神色复杂地对视一眼，缓缓后退。 庄渺渺挑着眉，朝她们扬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你们倒是完全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正义凛然嘛。”庄渺渺在心底暗想。 “没、没听司总提起过，我——”一转头，庄渺渺只看到震惊得不行的刘总脸上有些挂不住。 “我太太之前不常住在明雨。”司弈年仍旧笑着。 “司家集团会为项目提供一切助力，等渺渺完成现在的项目，我们还会合作二三期。”司弈年悄声提醒刘总。 “荣幸、荣幸。”刘总从某种震惊中回过神来，颤颤巍巍地和司弈年碰杯闲聊。 “表现如何？” 宴会散场，司弈年弯着唇问了一句。 庄渺渺没有回答，司弈年却特意凑近了观察她的反应。 “明天想不想去试婚纱？还是想先确定婚礼的风格？” “你也没必要——”假戏真做四个字还没说出口，庄渺渺莫名有些心虚，没敢看司弈年。 “委屈我们家渺渺再等一段时间？”司弈年皱着眉，眼底有一丝无奈，“董事会那边对股份的划分有些微词。” 不明白司弈年为何叹气，感觉聊的东西超出了协议范围，庄渺渺正要问，却猛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里，一身正装的南宫夜正从另一边走过。 看到这尊煞星，庄渺渺蹙起眉，下意识地想去躲对方的视线。 而司弈年揽住庄渺渺的肩，把她的视线带向他。 “这里是明雨，渺渺。” “你不需要担心任何事。” 感觉到司弈年话里有话，庄渺渺的目光沉了下去。 除了她主动说的那些，司弈年还知道其他的事？ 四下观察了一会，庄渺渺没看到那辆让她心神一震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心里反倒有些失落。 她走了，真的无人在意吗？ “你刚用完司太太这块金字招牌，就不想理我了？嗯？”司弈年歪着头，想要逗一下庄渺渺。 “没有。”习惯性地抬手捶了一下司弈年，庄渺渺刚一笑，便愣住了。 肌肉记忆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和司弈年分开前，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亲密。 但如今—— 她觉得这么做不合适，只想收回手坐正。 司弈年倒是习以为常，吩咐司机开车，却没有放开她的手。 “帮我一下。”司弈年带着她去解西装外套的纽扣。 庄渺渺心神一颤，手指像触电般收拢。 “怎么了？”司弈年缓缓靠过来，眸光澄澈，没有半点明知故问的样子。 帮？司弈年他，竟然也是这么直接。 “协议上没有这一条。”庄渺渺别开视线。 更近一分，轻抵着庄渺渺的额头，司弈年悄声道。 “你开个价，司总给得起。” 第3章 她心事未明 庄渺渺不敢动。 “不习惯。”司弈年叹了口气，主动打破了沉默，“还是休闲些的衣服更舒服。” 指尖传来西装面料细腻的触感，被司弈年带着解开了纽扣的庄渺渺，只感觉透过他的手掌传来的温度超过了她的承受范围。 暗暗使了力想要抽回手，庄渺渺一分神，另一只手也被司弈年捉住。 “嗯，还有领带。”司弈年无比自然地把庄渺渺圈在臂弯里。 “......” 车里空间不窄，但看司弈年实在伸展不开，庄渺渺决定速战速决，不然没法脱身。 抬手解掉领带，被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包裹着，觉得无所适从的她推了推司弈年。 “还有。”恶作剧似的笑了一下，司弈年翻转手腕伸到庄渺渺面前，示意她去解他腕上的手表。 “......” 没敢看司弈年的眼睛，庄渺渺努力了半天也没解开，只听到他压抑不住的低笑。 “这些都不会。司太太，你不及格。”司弈年语气暧昧。 “我确实不会。”庄渺渺的声音低了下去。 她似乎总和他们奢靡的生活格格不入。 心绪起伏，她无端想起了另一件事。 当初司弈年的继母曾私下找到她，说了些让她至今都十分介怀的话。 “你们母女真是好手段，把司家那两父子迷得神魂颠倒。” 那位装扮得体，极具风韵的继母言语如刀，看庄渺渺的眼神却很悲悯。 “小姑娘，你野心勃勃想进司家的门，可你有想过，你到底应该问哪一位司总要名分吗？” 盯着宾利驶远，去而复返的南宫夜站在酒店门口给墨羽玄发消息。 【先生，我在明雨市碰到一位和庄小姐很像的人。是您允许她出来散心了吗？】 墨家老宅的餐桌边，墨羽玄瞥了一眼手机，瞳孔骤然缩紧。 她不在墨宅？！ 不，那女人，又对他用这些手段。 脸色瞬间沉下来，墨羽玄朝墨老太太点了个头便起身：“奶奶，我有些急事要处理。” “羽玄哥哥。”池曼姝挽着墨羽玄的手不放，“怎么了？难得回来看一次奶奶。” “小玄，工作呢，是做不完的。”墨老太太幽幽地说。 “曼姝爸爸这次为我们注资十个亿，”墨老太太故意顿了顿，看向池曼姝，“你呢，要先照顾家人。外人的事，先交给下面的人去忙嘛。” 池曼姝轻快地旋了个身，两只手攀着墨羽玄的手臂，又把他带向餐桌。 眸中风云涌动，墨羽玄把手机递给边上的南宫月。 “阿月，你去。”墨羽玄沉声。 墨老太太是墨老太爷的续弦，墨老太爷去世后，她害怕失权，一直忙着为墨羽玄安排联姻。 尽管墨羽玄和墨老太太这几年也逐渐走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但因为墨老太太持着集团部分股份，他暂时动不了她手下那群集团高管。 表面和气地在老宅待到深夜，墨羽玄一上车就敛了所有温度。 “她人在哪？” 南宫月问了一圈管家保姆，确定庄渺渺的确不在墨宅。 “她怎么出得了墨宅？” 想起庄渺渺那天极为刻意的举动，墨羽玄压着眉峰，言语中带着怒意。 南宫月感觉先生状态不对，垂着头没有应声。 “谁在帮她？”墨羽玄沉声质问。 电话打不通，看了看备注是渺渺的完全空白的聊天窗口，墨羽玄冷笑着按灭了手机。 他倒是忘了，自从庄渺渺入墨宅，他早就断了她和外界的联系。 “阿夜，找到她。”简短地发了一条语音，墨羽玄吩咐，“去明雨。” 车一路飞驰，墨羽玄看着南宫夜发来的视频，目光幽深。 “是谁？”审视着视频里男人的背影，墨羽玄眼底浮起傲然。 “暂时——”正在和南宫月视频，南宫夜观察墨羽玄的反应，话没有说尽。 墨羽玄呵了一声。 一个开卡宴的小开，衣品一般，银灰色头发，留着狼尾，没有一分像正经人。 这女人莫非分不清鱼目和珍珠？ “先生，庄小姐最近心情好了些，门禁应该是找保姆要的。明雨市美食多，她可能——”南宫夜缓缓说道，观察着墨羽玄的反应。 墨羽玄周身的气息沉郁到极点。 为那心动下的一夜荒唐承担了责任，他甚至都没有问庄渺渺的过去。 他可以不问。 庄渺渺对他一直都有些冷淡，甚至不怎么和他说话，也不爱笑。 他接受，只当是女人的小手段。 可她逃了，在她失去孩子，在他还在担心她会不会因此想不开的时候。 他绝对不能容忍。 这个女人就从来不记得他的好？ 意外发生后，大家都在尽力弥补。 可凭什么只有她在任性？ 觉得他关心不够，就随意找了个男人摆在和他同等的地位来刺激他？ “阿夜，去上些手段，在我到明雨前答复我。”墨羽玄换了个桀骜的坐姿，“我很好奇，那男人的命能值多少钱。” “先生——”南宫月惊掉下巴，方向盘都差点打歪了。 “渺渺，协议里还有一项，你应该记得。” 别墅的小影院里，司弈年倚着沙发，在带庄渺渺审着投影上的项目文件，顺便过一下技术架构。 “核心技术要严格保密。阿司，我也是从业者，有职业操守。”庄渺渺捧着笔记本坐在沙发另一端。 微微颔首，司弈年轻叹了口气：“你既然在我身边，应该是对那位不再有任何留恋了。” 被话里的深意触动，庄渺渺抬眸：“不会，我——” “其实，”司弈年面对庄渺渺的些许犹豫，选择以微笑打断，“我们才是最坚实的合伙人。” “嗯。”知道开口会破坏气氛，庄渺渺为了让司弈年安心，也噙着笑点头。 她明白司弈年的意思，司家有意把科技方向的商业版图拓展到明雨之外，不出意外，会直直对上在各处投资科技项目的墨氏。 司弈年是在问她要一个承诺。 “我——”庄渺渺的手覆上轻抚着她脸颊的大手。 她想说，她只为司家集团工作，两不相帮。 “我知道，你会坚定地站我，司太太。” 司弈年如深潭一般的眼眸近在咫尺，他的柔情如网，庄渺渺一时没有挣脱。 “嗯，站你。”喃喃回答，庄渺渺奇怪，为何说了违心的话，她却如此平静。 睡得不安稳，早晨恍惚地坐在车里，庄渺渺还在想着工作。 司弈年看出她心不在焉，抬手在她脸上掐了一把，正要开口，车却猛烈地一刹。 司弈年反应极快，直接把庄渺渺压在了怀里。 “阿司——” 惊魂稍定的庄渺渺抬头，透过车窗望出去，她发现，别停他们的，是那辆陡然出现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 庄渺渺心神一震。是墨羽玄？他来得好快。 第4章 墨羽玄来得好快 庄渺渺心里有些堵，昨夜梦里的场景莫名和现在重叠。 在梦里，她因为没有接到墨羽玄的电话，加班到深夜左脚刚踏出公司大门，就被南宫兄弟那两尊煞星押上了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幻影。 后座上的墨羽玄一如既往地沉着脸。 她没说话，墨羽玄也没开口。 她知道去墨宅意味着什么。 墨羽玄没有迁就她的习惯，她求饶没用，只能等他尽兴。 那些与其说是梦，不如说是无端浮起的记忆。 “庄渺渺，出来！”墨羽玄的怒呵传来。 隔着车窗看到那个身影，庄渺渺睁大了眼，快把掌心掐出血来。 “我去处理。”司弈年朝她一笑，开门就要下车。 庄渺渺抬手握住了司弈年：“司太太和你一起去。” 笑由一瞬的惊异到满足，司弈年牵着庄渺渺下车。 司弈年躬身刚站起，墨羽玄伸手便捞，攥住司弈年的衣领，眼角满是怒意。 细看才发现，眼前之人的长相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墨羽玄心底无端生出一丝厌恶。 司弈年勾着一抹冷笑，握着墨羽玄的手腕一甩，生生把墨羽玄逼退一步。 “墨总。”司弈年笑得玩味又不屑。 “我还以为，墨家教出来的人，至少知道什么叫体面。” “庄渺渺，过来。”墨羽玄目光如刀，直看着司弈年身后的庄渺渺，声冷如铁。 庄渺渺垂着眸摇头，心里情绪翻涌。 墨羽玄真的来了，她的心有一瞬充盈起欣喜。 可是，他来找她，是因为愧疚，还是仅仅因为她忤逆他？ “呵。”墨羽玄嗤笑，“为什么要玩这种把戏，你以为他能护住你？” “我不需要他护住我，他是我的丈夫，是我应该站在他身边。”庄渺渺抬头，平静地直视墨羽玄。 丈夫？ 墨羽玄神情松动了一霎，眉峰再度压紧。 红着眼，墨羽玄又攥着司弈年的衣领，低斥道：“你也配替她出头？你只是个被女人利用的工具。” 司弈年不怒反笑，扣着墨羽玄的手腕，朝庄渺渺轻轻摇头。 庄渺渺咬着牙关。 工具？她的确利用了阿司，可阿司那么好—— “墨总何必着急，我和渺渺的婚宴会通知诸位的。”司弈年挑着眉。 墨羽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目光像是要把司弈年撕裂：“你有几条命能陪她演？” “墨总，我和阿司是合法夫妻，我们领证了。”庄渺渺抿着唇，“你冲着我来。” 庄渺渺的话在心上激起巨浪，墨羽玄眸光晃动。 她以婚姻要挟他，是在怪他给不了她名分？ “她刚刚为我失去了一个孩子。”墨羽玄对司弈年扬起下巴，一字一句道。 司弈年反手挡开墨羽玄：“可她现在是我的太太。” “我养过的金丝雀，也能当得了你的太太？”墨羽玄危险地眯了眯眼。 眼里泛起一层薄雾，庄渺渺呼吸急促。 金丝雀。 她还以为这个词只是她自嘲，原来，墨羽玄真的这么想。 原来，她就是不配。 之前配不上墨家，现在，同样配不上司家。 “明雨司家，司弈年。”司弈年深深看了一眼墨羽玄，像是知道了什么，大笑着介绍起自己。 “墨总不认识我？”司弈年笑里带着戏谑，“渺渺从来没有和你提起过我？” “以墨总这样的性格，渺渺和你应该从来没有交过心吧？又怎么会和你提起初恋？”司弈年故意加重了初恋两个字。 司弈年挑衅的笑太过刺眼，被深深刺激到的墨羽玄瞪大了眼。 原来他就是庄渺渺的“过去”。 “你得到她，还要靠趁人之危。”司弈年持着柔和又同情的神情，凑近了，以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反问。 “她，对你有过主动吗？” 拳倏而攥紧，墨羽玄狠狠朝司弈年击来。 司弈年躲过拳峰，反手一击，把墨羽玄逼到劳斯莱斯的车身上。 边上的南宫月握着拳就要冲过来，却被南宫夜拦住了。 牙关一咬，墨羽玄直接丢开了表面的矜贵自持，拽着司弈年缠斗在一起。 脸上混杂着不甘和难以抑制的愤怒，墨羽玄回击着，可身形却不如司弈年稳当，没几下就又被司弈年拉开距离。 “墨总，”司弈年面色依旧，手拂过嘴角，“这里是明雨。” “你如果不愿顾及墨氏的声誉，要凭着和别人太太的艳闻上热搜，那请自便。” 几辆宝马急急地刹停到周围，上面下来一群黑衣墨镜的保镖，眨眼间就包围上来，把司弈年和墨羽玄隔开。 有人躲在保镖身后举着手机拍个不停，南宫兄弟神情紧张，推开众人，直冲到墨羽玄面。 “你威胁我？”墨羽玄怒意正盛，扬起头又向前一步，南宫兄弟却一左一右挡在他身前。 “你今天要是折在这里，倒是能让这个艳闻听起来更——”司弈年整理着衣服，故意拖长了尾音，“曲折动人一些。” “呵。”双手交叠，墨羽玄扭着手腕，深喘了一口，“领教了。” 眉宇间带着鄙夷，墨羽玄扯着冷笑嘲道：“不愧是科技新贵，挑女人也要照着墨家的喜好来。” “哪里。”司弈年反而笑得更开怀。 “大家族的手段我们的确学不来。就比如，用钱羞辱一个女人，支票也要请家里的老太太来签。” “墨总，您的孝心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无端被司弈年用墨老太太补了一刀，墨羽玄瞳孔一震，抿紧了薄唇，以目光拷问着庄渺渺。 “先生。”南宫夜维持着防御的姿势，带着担忧，回头低声喊道。 “劳驾墨总来明雨一趟，请回吧。现在这种情况，凭你身边这两位应付不来。”司弈年笑着丢下话，扯了扯领带。 “庄渺渺，你到底过不过来？”墨羽玄怒喝一声，推开南宫兄弟就要上前，却依旧被南宫夜死死拦住。 “墨总。”庄渺渺站到司弈年身侧，不自觉地握紧了司弈年。 心里的酸涩泛起，她压制着莫名的心痛，声音轻颤。 “很荣幸，终于见到您卸下了高岭之花的伪装。” “墨羽玄，你不过是丢了一个玩物，一只小鸟——” 被金丝雀生涯打断职场历程的不甘在此刻又超过了那阵心痛。 也许她曾经有过一切顺从墨羽玄的念头，但庄渺渺深吸了一口气。 “而我只想要正常的生活。” 司弈年垂眸，对庄渺渺投去赞许的目光。 “荒谬！”墨羽玄感觉心被灼痛，眼中的烈火在熊熊燃烧。 “你从我身边离开，另找一个有钱的男人，”墨羽玄怒道，“有什么区别？” “没有区别，墨总见了那么多虚荣的女人，怎么会不懂？”庄渺渺抬手，抹了一把眼角。 墨羽玄的话比利刃更狠，打破了她的侥幸，洞穿了她的自尊。 但她不想在司弈年面前哭。 司弈年恍然，不舍地松了手，示意庄渺渺先回车上。 “庄渺渺！”墨羽玄急声。 “呵，墨总不懂，也不屑懂。”司弈年启唇轻嘲，带着得胜者的肆意，没有再和墨羽玄纠缠。 眼前二人之间的亲密与默契，司弈年不经意间展示的被偏爱者的从容，令墨羽玄觉得分外刺目。 众人拦着他，可车已经开远。 “嗵！” 人散尽了，挣开南宫夜，墨羽玄的拳狠狠击在了车身上，深舒着气，满是不置信。 那个女人全然否定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他顿觉自己和之前的一切像个笑话。 “司家——”心里钝痛蔓延，墨羽玄狞笑。 “再去查。他们不是觉得墨家的手伸不到明雨来吗？” “我倒是想看看，一个踩上了风口才发家的人，到底拿什么和我争。” 第5章 他纠缠不休 墨羽玄面色如铁地坐在车里。 胸腔里有一团火，正缓慢灼烧着他的心。 钝痛随着心跳起伏，暴躁的情绪无处宣泄，他的拳攥到青筋浮起，一直没有松开。 他把她照顾得细致入微，她还能在他的眼皮底下，勾搭上新的男人。 她站在那个男人的身边，变得无比嚣张。 拒绝他，顶撞他，羞辱他。 甚至转身就走，对他视而不见。 嫉妒和怨恨像两道荆棘，先刺痛他，让他愤怒，又把他的心划得鲜血淋漓。 而就在刚刚，墨老太太来电，说池曼姝和她的父亲池俊远正在老宅做客，让墨羽玄立刻回来，不要怠慢了未婚妻和岳丈。 他当然知道他们的意思。 池家投入巨资和墨家一同开展海外项目，墨氏集团的董事由墨老太太牵头，都盼着这个项目短期内能为墨氏带来巨大收益。 他们轮番催促墨羽玄早日订婚，甚至建议墨羽玄跳过订婚流程，直接结婚。 他们也推动着计划匆匆开展，为墨羽玄安排好了一切，现在，他们只要墨羽玄明天带着池曼姝飞往国外。 项目开幕，作为墨氏掌舵人，墨羽玄没有理由缺席。 可他还没有把她带回去。 猛然睁开眼，好不容易压制些许的烦躁又升腾起来，墨屿玄低沉地呼气。 再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墨羽玄嘴角的笑却带着一丝残忍。 “让阿月去找找她的家人。” “先生？”南宫夜立刻会意，却略显迟疑。 “想办法，让她回来求我。”墨羽玄的语气不容置疑。 之前都是他对她太过纵容，以为把她带在身边，她就能安安静静，全心全意地为他奉献。 现在看来，是他没教好。 她就连主动都不纯粹。 她激怒他，以他的态度借题发挥，指责他是恶人，是他搞砸了一切。 执掌墨氏，得到董事会的全力支持，联姻另一门巨富，在外人眼里，现在的他意气风发，锋芒正盛。 他本就拥有人人羡慕的一切，如今更是站上那些人连目光都难以企及的位置。 但，他偏偏还有驯服不了的东西。 南宫夜面露难色：“先生，庄小姐和家人关系脆弱，加上她的精神状态，您这样做，或许——” “去做。”墨羽玄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到她，顺从为止。” “还有那个男人。” 墨羽玄嘴角缓缓勾起。 “办了他。” 庄渺渺陷在座椅里，右手紧紧掐着左手的手臂，定定地看着车窗外。 “渺渺。” 听到司弈年唤她，庄渺渺又深吸了口气。飞速眨了几下眼睛，调整好呼吸，她才侧过身。 司弈年正关切地望着她，目光柔和。 庄渺渺的视线却聚焦到司弈年的嘴角。 “对不起，阿司。”反应过来的庄渺渺有些无措，拿着车上的小药箱翻找起来。 看着庄渺渺又在刻意躲着他的视线，司弈年眼底情绪翻涌。 “唉。”依旧用着平时那种轻快的语气，司弈年像是不经意地调侃起什么碍眼的东西。 “粗俗。法治社会，还用这么原始暴力的手段。我——” “嘶——”司弈年闷哼。 “你别动！”庄渺渺倏而抬头，“我帮你清理。” 司弈年的眼眸瞬间亮起。眉峰不自觉地上挑，他低下头，配合着庄渺渺的动作。 “渺渺，你感觉怎么样？”声音有些含糊，司弈年征求着庄渺渺的意见。 “今天是要请假，还是去研究所？” 用蘸着生理盐水的棉球擦过司弈年的嘴角，庄渺渺不再回避，目光渐渐变得坚定。 “去研究所。今早要开例会，我们必须对齐开发进度。”她吸着气，缓缓开口。 墨屿玄刚刚的那些话在她的心上又划开了巨大的裂口，尖锐的疼痛一时间消失不了。 但以她对墨屿玄的了解，以后这样面对面的冲突只多不少。 她不能退，不能再去牺牲她已经重新回归正常的生活。 抿着唇，没注意手上的力度，庄渺渺的动作带得司弈年又闷哼了一声。 “啊！”庄渺渺被这声闷哼惊到，猛地撤开了棉球。 “是我太没经验了。”带着愧疚抬头，庄渺渺的唇越抿越紧。 司弈年原本无奈地笑着，庄渺渺委屈的表情落入眼里，他转而换另一种方式去宽慰她。 他抬着庄渺渺的手腕靠近，声音因为不敢再做大动作而低沉，提醒她继续。 “司太太，一回生二回熟，做事情不能碰到困难就逃避。”司弈年假意埋怨，却倾身过去方便她清理。 “嗯。”这下，庄渺渺连回应都带着小心翼翼，动作更是轻柔。 倚在中控上，司弈年几乎和庄渺渺贴在一起，这个距离里满是她起伏的呼吸。 维持着姿势，痛感依旧随着她的动作一阵一阵传来，但他觉得这一切都值得。 把庄渺渺安然送到研究所，司弈年看着办公室宽大落地窗外一览无遗江心岛的风景微微出神。 助理在一旁轻声汇报墨家的动向，司弈年听了，不禁哑然失笑。 “呵。” 倾川墨家和池家联姻是板上钉钉的事。 但那个所谓投资巨大，班底阵容强盛的项目，存在明显的硬伤。 这两家纵横商场日久，却一反常态，只做了小范围试水，就直接把大规模项目做往海外，还对风险熟视无睹，异常狂热又急切地推动项目上马。 “大家族的行事作风真是大胆。”司弈年摇头。 助理继续补充，墨羽玄已经在返回倾川的路上。 但墨羽玄如今异常针对庄小姐，已经定位到了她工作的研究所，并且还在试图打通研究所的领导层。 “让他来。”司弈年笑了笑。 助理递上文件，研究所原本还计划推动的几个科技项目，目前都在招投标阶段。 “司总，这几个项目仍旧按照计划，推到墨羽玄那边吗？”助理问道。 “本来就是特意给他留的，他不来，这出戏要怎么演？”司弈年声音慵懒。 “让方成明去。熟人组的局，也够收那位墨总半条命。” 方家是明雨实力不容小觑的家族，方氏集团的总裁方成明和墨羽玄父亲私交甚笃，和墨氏也有生意上的往来，做鱼饵再合适不过。 笑意压都压不住，司弈年斜倚着扶手撑着下巴，不得不用拇指轻压着嘴角，以免牵动伤口。 会议室外，结束了阶段汇报，同事顺路和庄渺渺提醒一句。 “渺渺姐，我们先回去了，模型的训练结果出来了我们再一起看看。” 幻宇科技团队里的同事大多开明爽朗，一同共事，让庄渺渺从工作中恢复了一些活力。 “好，下班之前我们再过一遍——”庄渺渺话音未落，又被打进来的电话打断。 沉默地坐在会议室外的休息区，庄渺渺盯着手机，笑意不再。 刚开了两个小时的会，她就挂断了40多个电话。 今天的电话密集如雨，严重扰乱了她的工作。 一开始，她还以为是幻宇在其他地域办公的同事有急事找她，但出了会议室一接，才发现是各路妖魔鬼怪。 他们自称庄渺渺的远亲近邻，每一个都无比热情地关心起庄渺渺的工作，打听她什么时候结的婚，并且都赤裸地提到了钱。 庄渺渺仿佛是待宰的肥羊，没得到好处的众人阴阳怪气，接连数落她。 “和你们没关系，如果没有其他事，我要去忙了。”庄渺渺冷漠地按灭了手机。 她一出墨宅就换了号码，这一切来得无端诡异。 “难道是他。”庄渺渺喃喃。 那个她不愿再提及的名字，即便开口不言，只是想，心口的隐痛都让她瞬间皱眉。 “嗡嗡。” 手机又是一响，庄渺渺烦躁地拿起。 陌生的号码发来两张图片，庄渺渺点开，心毫无来由地一震。 一张是她的睡颜，看背景，是她在墨宅的卧室。 而另一张更清晰，是来自锦月市中心医院的住院缴费单，住院人一栏，赫然写着她外婆的名字。 第6章 她疲惫不已 瞬间意识到了所有事，庄渺渺咬着牙，浑身战栗。 锦月是庄渺渺的老家，她独自一人来倾川打拼。 她心里真正在意的亲人只有爸爸和外婆，他们都还在老家生活。 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但会以他们威胁她的，就只有他。 “你想做什么？” 手指有些发抖，庄渺渺缓缓打出字，给那个陌生号码回复。 一股莫名涌起的情绪剧烈冲撞在庄渺渺的胸腔里，她紧抿的唇颤动了几下，终于把那种感觉压了下去。 眼里带上一层薄雾，庄渺渺脚步有些虚浮，在洗手间缓了很久， 庄渺渺坐回工位，死命看了一个小时的代码，摸排了一下出现的问题。 她有些木然地抬头，看向顶上的灯光。 那种如被深海包围，快要溺死的脱力感终于稍缓。 周围的同事在笑着聊工作，清脆的键盘声响个不停，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渺渺，怎么没有回消息？今天要加班吗？】司弈年的消息在笔记本上闪动。 【要加班，在等模型的训练结果。】庄渺渺回到。 手机被她彻底静音，倒扣在边上。 那持续不断的电话和消息依旧闪动，她不想分心。 【好，我等你。】司弈年加了个微笑的表情。 【阿司，我——】 手指按下，把敲出的字飞速删除，庄渺渺无声地轻叹。 墨家老宅里，墨老太太瞧瞧左手的牵着池俊远，又看看右手牵着的池曼姝。 “俊远啊，你管管曼姝！”墨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 “一说这项目由小玄带着曼姝做，她呀——”墨老太太哎哟了一声，“都开心成什么样了！” “爸爸，奶奶就是爱看我们小辈不好意思的样子！”池曼姝的笑明艳动人。 拢了拢头发，优雅地端过茶杯，池曼姝带着毫不掩饰的欣喜。 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才21岁，还没结束国外的学业，就得到了参与大型金融项目的经验加持，一旦深造归国，和哥哥平分秋色不在话下。 要是能先控制池家的一半资产，再和墨羽玄联姻，牢牢坐稳墨太太的位置，那会是怎样的生活，她都不敢想象。 “奶奶，项目就要开始了，我一定会好好帮助羽玄哥哥的。”池曼姝依依不舍地回握住墨老太太的手，扑到了墨老太太怀中。 “要很久不能见面，我舍不得奶奶。” 墨羽玄从灯光下稳步走来，身姿挺拔，那身黑色西装质感极好，衬着他举手投足间的清贵。 他在客厅的沙发前站定，朝座上的池俊远微微颔首，目光没有在墨老太太和池曼姝身上多作停留，只微微抬了抬嘴角，言语间有些疏离。 “曼姝还要兼顾学业，确实辛苦。等开幕仪式完毕，我就会回来照顾奶奶。” 池曼姝一时有些微怔。 他这句话，难道是在不着痕迹地拒绝她？ 让她独自留在国外，是又要把她推远？ 她不明白，为什么墨羽玄迟迟不愿和她更进一步，只维持表面上的亲密。 从他眼里，她明明见过那种惊艳且欣赏的神情。 墨老太太面色微沉，深深看了墨羽玄一眼。 “小玄，你啊，别总是顾着奶奶。这次让你和曼姝一起去，就是要你兼顾家庭。” “海外那么好的风光，你得带着曼姝去看看。” “是啊，羽玄哥哥，你两国往返会非常辛苦。”池曼姝有些委屈，却不动声色地笑着。 池俊远倒是伸着手指，点着墨羽玄一笑：“羽玄，这个项目呢，大家都是冲着你来的。没有你坐镇，它开不起来，也跑不下去。” 墨羽玄直视着池俊远，话锋却让池俊远笑意渐收。 “我的确很忙，会委屈曼姝。听说池总也经常和太太两地分居，您应该能理解。” 径直坐到沙发上，墨羽玄继续开口，让座上众人一惊。 “董事会既然相信我能掌控全局，那就该毫无保留，各位，也不必事事过问。” 夜色寂静，研究所门口路灯亮起。 庄渺渺举着手机，脚步十分缓慢。 她接着电话，平和的爸爸一反常态，忧心忡忡地来问她生活上的事，隐晦地责备她对家里缺少关心。 委屈如鲠在喉，庄渺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抬眸向前，看到司弈年身影的那一瞬，她的心忽然有了片刻沉静。 “怎么了，渺渺？” 对上那双眼眸，司弈年敏锐地捕捉到庄渺渺脸上的茫然失措，立刻牵住了她的手。 “我，我在和爸爸打电话。”庄渺渺勉强扯了扯嘴角，声音很轻。 “嗯。”司弈年站到她身旁，静静等待她结束这个通话。 “爸爸，我——”对面不再唉声叹气，庄渺渺酝酿了一瞬情绪，正要回复。 两个小小的身影从远处一路打闹，嬉笑着经过庄渺渺身边，刹不住脚的小男孩直直撞到了庄渺渺身上。 庄渺渺本要说的话变成一句短促的惊呼，手机差点滑落。 司弈年原本握着她的手顷刻间扣到了她的腰上，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去接她要掉下的手机。 庄渺渺没来得及看清，那个小男孩飞速丢下一句“对不起”，和另一个孩子分头钻到停靠着的车的间隙里，一眨眼就不见了。 有几张像是照片的纸片四下散落，像是那个孩子不小心落下的。 庄渺渺和司弈年目光相接。 “我来。”司弈年朝庄渺渺笑笑，带着疑虑附身去拾。 触到那些照片的司弈年动作停滞，手背紧绷，顿了许久，才一张张地把那些照片叠在手中。 他的反应让庄渺渺的心又沉了下去。 等司弈年起身，庄渺渺看清了那些照片，瞬间如坠冰窟。 照片上都是她。 坐在花园里发呆的她；睡眼朦胧在厨房找牛奶的她；甚至还有睡得全无防备的她。 那些照片，是拍摄者赤裸又无声的目光，他精准地锁定着毫无察觉的庄渺渺。 并且，都在墨宅。 “！” 庄渺渺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 “渺渺。”司弈年左手把那些照片一扣，右手轻抚上庄渺渺的手臂。 “废纸而已，别怕。” 庄渺渺举起手机，飞快地说：“爸爸，你别着急，我知道，我马上回去。” 解释自己现在正在忙，晚些再和爸爸谈，她便挂断了电话。 “我不怕。”庄渺渺呼出一口气，闷哼一声。 她让墨羽玄冲她来，墨羽玄便来。 甚至要专程到司弈年面前，做这些诛心之举。 还有她的家人。 庄渺渺把掌心掐得生疼，垂着头没有直视司弈年。 “阿司，我遇到了些事情，我想——”她话里带着请求，声音却低了下去。 从墨羽玄的刻意中，她确认，外婆正在住院，情况危急，爸爸分外焦虑。 如果是钱的问题，她当然可以解决。 但那发来住院缴费单的陌生人暗示她，外婆的主治医生是他们的人。 这些是针对她的麻烦，都在协议之外，她本没有立场去求司弈年再帮忙。 “我知道。”司弈年了然，只用轻笑回应她，“渺渺，我在这里。” 第7章 不能让爸爸错认了他 车在夜间的高速上飞驰，驶向锦月。 明天是周末，庄渺渺却觉得，一切来得太快，也太过凑巧。 她很爱外婆，只希望老人家平安。 以她的家庭情况，绝不会因为外婆病重，短短几天就捉襟见肘。 但这次，就连爸爸的态度都很奇怪。他对外婆的病缄口不言，却催促庄渺渺赶紧回家一趟。 迎着司弈年的目光，庄渺渺没有再踟蹰，简短地说了一遍今天遇到的事情。 “渺渺，谢谢你能信任我。”司弈年安静地听着，只握着她的手。 他没笑，目光却坚定且温柔。 “司家在锦月也有很多熟人。中心医院那边我已经联系了院长，专家组刚刚又去了病房会诊。” “叔叔也有人在照顾。” “至于那位，”司弈年语气沉稳，听不出一丝怒意，“只会用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不用在意。” 他的指腹在庄渺渺的掌心摩挲，轻缓地为她带去慰藉。 “现在，我们站在一起。渺渺，你不需要逞强，也不需要独自面对。” 庄渺渺没有说话，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才恰当。 她用另一只手也握住司弈年，与他静静相对，这是此刻她能表达的最深沉的感激。 得到了片刻心安，深沉的困意席卷而来，一整天压抑的情绪让庄渺渺终于支撑不住。 她缓缓闭上了眼。 “到了我会叫你。” 司弈年察觉到她的疲惫，收拢了唇畔的弧度，只轻声在她耳边哄睡。 不知过了多久，庄渺渺从无梦的睡眠里醒转。 周围非常安静。 意识还没有彻底清醒，庄渺渺只一抬眼，便没再从司弈年的脸上移开视线。 车内的灯光温暖明亮，为小憩着的司弈年勾出侧脸温柔的轮廓。 庄渺渺恍惚间还以为现在是她和司弈年从漫展回来的那一晚。 她突然有了机会可以仔细去观察他。 现在的他。 司弈年的侧脸比起恋爱时更瘦削，但下颌线更清晰，显得整个人多了几分锋芒。 但稍微偏一个角度看，司弈年却在沉稳中，还保留着几分少年感。 他此刻睡得毫无防备，眉眼间依旧带着温柔。 那片庄渺渺曾经无比熟悉的薄唇抿着，弧度恰好，和久远的记忆里别无二致。 略显凌乱的几道银灰色短发落在额前，反倒衬出他的随性。 当年司弈年便是顶着这张脸，穿着庄渺渺最喜欢的游戏角色的cos服，硬生生压住了厚重的妆造，把冷傲魔王演得带着几分破碎的柔情，令她彻底沦陷。 放轻呼吸，鬼使神差地，庄渺渺怔怔地抬起左手，伸出食指，轻轻压在了司弈年的唇上。 那触感竟然也和记忆里的重叠。 庄渺渺没注意，司弈年长长的睫毛陡然轻颤，人跟着动了动。 把睡着的人弄醒，被人抓包的偷感让庄渺渺也一惊。 她的食指划过他的唇。 司弈年睁开眼，一秒就彻底清醒。 她的指尖直挠得他的心淌过一道急电。 “......” 庄渺渺躲远了，飞快地侧过脸继续装睡。 “......” 见她不动，司弈年带着一丝埋怨靠回座椅上，喉结滚动，仰头深深喘了一口。 手指缓缓蜷起，他努力去平复呼吸。 闭目养神是他的不对，任由她在自己面前睡得安然也是他的不对。 可她真是厉害。 只那样轻轻地触碰，就差点让他也丢下温柔克制，不管不顾。 他告诫自己，现在绝对不可以。 她才逃离囚笼，还十分脆弱，远没有她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 他绝不做第二个刽子手。 锦月夹在明雨和倾川中间，还有一段距离。 脱下外套，司弈年轻轻盖到了庄渺渺身上，侧向她，再合上眼。 庄渺渺把脸埋在他的外套下，留着一双眼睛悄悄观察，直到确认司弈年睡了，才紧接着闭上眼。 病房外，庄渺渺一眼就看到了爸爸。 “爸爸。”庄渺渺急切地小跑过去。 走廊外站着的两位高大的男人朝司弈年点头致意，等司弈年走近，悄声汇报着情况。 病房里，庄渺渺和庄爸爸守着病床上瘦削的老人一通流泪。 庄渺渺才知道，外婆是癌症晚期，情况危急，被安排晚间手术。 这段时间庄爸爸情绪低落，六神无主，对庄渺渺也有埋怨。 爸爸怨她，工作再忙，也不能一声不响地就结婚，再怎么样，也应该先带男朋友回来见过家人。 但庄爸爸又说，看在那位墨先生出手阔绰，安排人忙前忙后，又联系专家为外婆治疗的份上，也不怪他。 “爸爸知道，他有钱出钱，也算是个好男人。”庄爸爸长叹一口。 庄渺渺瞪着红红的眼，泪瞬间哽在喉咙里。 她知道她家境普通，爸爸向来是个很现实的人。 眼神闪烁了几下，庄渺渺挤出一个笑，慢慢解释道。 她的确要结婚了，但对象是司弈年。 那位墨先生是以前同在锦月市高级中学的同学，比较热心，但她和墨先生不是那种关系。 她理解爸爸会认错，她在倾川工作，而爸爸年纪大了，很难去熟悉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但是请人照顾她的家人，联系院长，安排专家，都是司弈年的功劳，这绝对不能弄混。 “这？”庄爸爸十分迷茫。 前几日围着庄渺渺外婆病床转的陌生人，确实说是受了一位墨先生所托。 司弈年一直倚着门静静地听，看庄爸爸不解，便带着从容的笑进了病房，在庄渺渺身边坐下。 庄爸爸仍然不解。 那些陌生人都说自家女儿嫁给了顶有钱的墨先生，也只有那位手眼通天的先生，可以给庄家人这样的照顾。 “庄叔叔，您还记得我么？”司弈年目光恳切，“渺渺高中的时候很喜欢去漫展，每次都搭我的顺风车。” “啊，是这样啊。”想起了什么，庄爸爸不住地点头。 也许真的是他弄错了。 他觉得女儿长得出挑，工作也很不错，被有钱有权的人看上也不算离谱。 钱能解决很多事，他一个做父亲的深有体会。 照女儿的说法，这位小司家境优越，庄渺渺嫁了他，也是衣食无忧。 想到这里，庄爸爸看向司弈年的目光又多了几分热诚。 至少现在，庄渺渺外婆术后需要高额的康复费用和护理费用，是个无底洞，这位小司有能力向庄家施以援手。 安顿好爸爸，庄渺渺牵着司弈年出了病房。 两个人一起守在手术室外，庄渺渺主动攀着司弈年的手臂。 庄爸爸一直在找机会对司弈年的情况刨根问底，庄渺渺觉得有些尴尬，只想道歉。 “他，很现实。难为你了。” “不怕。”司弈年低低地笑了两声，聊了这么久，他没有一丝不耐烦。 真的没关系么？ 庄渺渺生怕司弈年不适应。 契约婚姻而已，她肯定不会给司弈年难堪，但让司弈年来这种场合受辱，那确实是她太恶劣了。 毕竟，阿司那么好。 “真的么？”庄渺渺偷偷观察着，小声嘀咕。 “他们都说老丈人对女婿会各种挑刺。”司弈年狡黠地看了看，确认周围没人，附到庄渺渺耳边。 “这一关到了我这里为什么这么好过？”他温热的气息让她一颤。 “司太太，你看，你会悄悄帮着司先生作弊——” 低笑带着暧昧的尾音在耳畔缠绕，庄渺渺抵着司弈年的胸膛，一时有些无所适从。 这个怀抱，她曾分外熟悉。 她可以肆无忌惮地扑进去，肆意地索求温暖。 但现在不可以。 她对阿司只是利用。 阿司也不会是她的。 环在她腰上的手轻轻收紧，像是无言的邀请。 “没事的。渺渺，安心。”司弈年轻声呢喃。 反正没有以后，她现在就想依靠那么一下。 没有拒绝心底那刹那的冲动，庄渺渺微眯着眼，圈上了司弈年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