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小三月子?她搬空金库嫁首长》 第1章 复仇的刀 “赶紧给我手搓十遍!搓不干净滚回你老家吃屎!” “要不是看在志平哥的面子上,我才不会找你这个废物到家里来!” 伴随着孟琴琴尖利刻薄的声音,一只散发着刺鼻骚臭的搪瓷尿布桶“哐当”砸在陆晚瓷脚边。 浑浊的黄水泼湿了她露出脚趾的破布鞋,肮脏的尿布条甩在她打着补丁的裤腿上。 陆晚瓷猛地睁开眼,瞳孔深处掠过如同寒潭的冰冷。 她不是死了吗? 死在那个大雪纷飞的腊月二十八,死在陈志平搂着孟琴琴扬长而去的轿车尾气里,死在她亲生女儿妞妞那声充满厌恶的“坏妈妈”里? 尸体被当成垃圾扫走,无人收殓。 骨头缝里最后残留的寒意,还有女儿妞妞那张被陈志平和孟琴琴养得白白胖胖,却对她吐口水的脸……清晰得如同昨日。 而如今,孟琴琴刺鼻的雪花膏味,以及这间贴着“劳动最光荣”标语却处处透着奢靡的房子……都无比真实地包围着她。 她回来了! 回到了1981年7月1日,她22岁这年。 回到了她被自己丈夫亲手推进火坑的保姆身份里! 四年前,陆晚瓷因一次意外跟下乡知青陈志平有了夫妻之事,只好火速领证,十个月后生下女儿妞妞。 后来知青返乡,陈志平也在此之列。他回城之前跟陆晚瓷承诺,等他在城里安顿好了就会来接她们母女。 陆晚瓷和女儿迟迟等不到他,只好带着妞妞进城找他,恰巧撞见他跟孟琴琴一起。 单纯的她做梦都没想到,以表哥表妹相称的俩人竟是那种不正当关系。 陈志平短暂恐慌后,将计就计安排她给孟琴琴当保姆。 整整半年多,她被当成不要钱的佣人,困在这小小的两居室里,伺候孟琴琴吃喝拉撒,还要忍受她无穷无尽的刁难。 最锥心刺骨的痛,来自她的亲生女儿,妞妞。 前世,孟琴琴就是用孩子当武器,一点点离间她们母女。她给妞妞灌输“妈妈是坏保姆”、“妈妈想害死弟弟”、“妈妈脏”的思想。 在陈志平和孟琴琴联手诬陷她偷了孟家祖传金镯子,把她赶出家门冻死在雪夜的那晚。是妞妞,她亲生的女儿,举着陈志平给的塑料刀叉,狠狠地扎在她冰冷的手上,小脸上是毫不掩饰的恨意:“坏妈妈!臭保姆!滚!” 当时狗男女在一起笑得别提有多开心,“坏妈妈死了,以后琴姨就是妈妈。” 陆晚瓷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压下扑上去撕碎孟琴琴这张脸的冲动。 “你聋了?!”孟琴琴声音拔得更高,尖锐刺耳。 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妞妞吓得缩在陆晚瓷身后不敢出气,大大的眼睛里溢满了泪水。 陆晚瓷的心猛地抽痛。 她的女儿是受到了狗男女的教唆,才那么痛恨她。 而现在,她们母女刚进城,妞妞跟孟琴琴还没接触。 一切还来得及! 陆晚瓷身体晃了晃,大手一把扯过妞妞。 妞妞看到陆晚瓷额角的血,小嘴一瘪,眼泪就开始往下掉。 “妞妞乖,没事的。”陆晚瓷给她一个笑容,伸手擦掉额角的血。 孟琴琴已经十分不耐烦了,“你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赶紧给我跪下收拾干净!” 陆晚瓷眼底闪过寒意。 跪?像前世一样,逆来顺受,跪在冰冷的碎瓷片上,膝盖被割得鲜血淋漓,只为换来这对狗男女一丝虚伪的怜悯和一口馊饭? 不!绝不! 这一世,她要站着!要他们跪着求饶! 孟琴琴,陈志平……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动作快点!干不完等着饿肚子吧!”孟琴琴不耐烦地催促,挑剔的目光扫过陆晚瓷,“真晦气!一股子穷酸味儿,别熏着我儿子!” 说完重重甩上房门。 妞妞吓得一哆嗦,扯着陆晚瓷的衣服,将她脖子上的玉佩扯了出来。 陆晚瓷将玉佩放回,嘴里轻声安慰着,“没事,不怕,妈妈带你离开这里。” 突然,身前一热,发热的来源正是她脖子上的圆形玉佩! 那是她娘临死前塞给她的,灰扑扑、边缘磨损得厉害。 前世她只当是个念想,从未在意。 也许是沾染上血的缘故,一股奇异的难以言喻的热感猛地窜起,瞬间席卷全身! 陆晚瓷眼前一花! 她仿佛灵魂出窍,意识被强行拉入了一个白蒙蒙的空间! 空间中央,悬浮着一面巨大的、宛如水波凝结成的镜子,镜面光滑,散发着柔和微光。 同时,一段冰冷机械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愈疗管家”空间激活。】 【绑定宿主:陆晚瓷。】 【核心功能加载:1.病体扫描与疗愈功能;2.活物工作间;3.瞬移储物。】 空间?金手指? 巨大的震惊让陆晚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前世惨死,今生重生,竟然还附赠了如此逆天的能力? 是老天看不下去,特意递给她复仇的刀吗? 来不及过多了解空间的功能,一股强烈的排斥感传来,她的意识瞬间被弹回现实。 眼前依旧是满地的狼藉以及腥臭的尿布。 时间仿佛只过去了一瞬。 但陆晚瓷知道,一切都不同了。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安身立命的资本,带着女儿离开这个魔窟! 等等……资本? 一个模糊的记忆碎片骤然闪过脑海! 是前世临死前,陈志平在孟家阁楼对她咆哮:“……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要不是琴琴心善,你能进这个门?能知道阁楼里藏着什么?那八箱……” 八箱什么? 金条? 古董? 前世她被打断腿赶出去时浑浑噩噩,只当那是陈志平气急败坏的疯话。可现在想来…… 孟琴琴的祖父,解放前可是有名的资本家!孟家表面上在运动中被抄家败落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她心底滋生! 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如果……如果陈志平说的不是疯话呢? 如果孟家真的藏了巨额的浮财,难道就在那个她每天打扫卫生都能看到、却从未在意的、堆满杂物的昏暗阁楼里? 陆晚瓷缓缓抬起头,看向通往顶层小阁楼的木质楼梯口。 狗男女,到你们颤抖的时候了! 第2章 快帮帮我 地面上顿时干干净净,仿若拖了好几遍。 想让她洗尿布?门都没有。 不过,她倒愿意把这些尿布收集起来,离开之前送给狗男女一份大礼。 旋即带着妞妞回到她睡觉的杂物间。 她到城里之后,陈志平说夫妻住在别人家不可以同屋,否则对主家不利。 还说什么,他白天要上班,她带着孩子在一旁影响他休息。 陆晚瓷觉得他们这是寄人篱下,也就同意了,心甘情愿带女儿睡杂物间。 结果,这对狗男女在隔壁玩的比谁都欢。 如今,这单独的空间反而给陆晚瓷创造了绝佳的机会。 她关上门,详细了解空间的功能。 空间除了可以搬运物品,还可以扫描加找寻治疗各种疾病的方法,更能够将家务拿到里面去做! 没多久,孟琴琴又在扯着嗓子喊了。 “我奶水不够,你不是乡下来的嘛,法子多,帮我催催奶。” 陆晚瓷冷笑,上辈子,孟琴琴就是借着奶水不够的由头,大半夜使唤她起来做饭。 稍微有点不遂了心意,对着她就是一阵咒骂。 陈志平也因此对她有意见,私下里没少责怪她不够用心。 她为此懊恼很久。 后来才得知,孟琴琴这不是奶了一个人,而是俩。 大多都进了某人的狗肚子,满足了他的变态癖好。 行啊,她陆晚瓷这辈子一定好好准备食谱,让这狗男女爽个痛快! “乡下是有些土方子,管用得很,我现在去买菜。”陆晚瓷带着妞妞,提着买菜的提兜离开家,直奔附近的菜市扬。 野生大鲫鱼,催乳效果一流,来两条! 丝瓜络!疏通乳腺效果霸道,但是用过量了,会起到相反的效果! 等等,好像还差点什么。 陆晚瓷直奔香料摊,找老板买了一小撮花椒。 哺乳期的妇女最忌食用花椒,她买的这点量还不足以怎样,但是,配合上她精心准备的催乳大餐,将会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临走前,陆晚瓷又去称了半斤老红糖。糖分摄入过多,奶水容易变得黏腻浓稠。 结合前面准备的那些猛料,陆晚瓷仿佛看到孟琴琴坠铅球的惨状了! 孟琴琴现在住的房子属于老居民楼,大多数人都是在家门口支张桌子在外面做饭。 回到家安顿好妞妞,她在门外收拾鲫鱼,刮鱼鳞去内脏,将鱼放进锅里煎至两面金黄,放水加上丝瓜络一起炖煮。 很快,老旧楼道里弥漫着鲫鱼的香气。 住对门的李老太带着孙子回来,精明的眼睛盯着陆晚瓷打量着。 陆晚瓷转身,笑着招呼,“婶子,带孙子出去玩了啊。” “嗯,孩子太皮了,把我累得够呛。你这是煮的什么,好香啊!” “鲫鱼汤,家里有人生了孩子,下奶的。”前世,陆晚瓷因为是从乡下来的,性格自卑内向,不敢跟人交流。 在她最难的时候,恰恰是这些邻居给了她一些温暖。虽然不多,在那半年多暗黑的日子里弥足珍贵。 尤其是面前的李老太,曾经明里暗里提醒她陈志平和孟琴琴不是普通表兄妹。 是陆晚瓷傻傻没有听出来。 陆晚瓷故意慢吞吞煮鲫鱼汤,正是为了在邻居们面前演戏,尽快跟人混熟了,好方便她下一步计划。 李老太上下打量着陆晚瓷,“你跟他们家什么关系?” “我是琴琴的表嫂,陈志平是我对象,这是我们的闺女妞妞……”陆晚瓷解释完,转身去看鱼汤。 李老太脸上闪过片刻的惊讶,很快弄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看陆晚瓷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到底还不太熟,最终也没说什么。 她刚掏出钥匙想开自家门,想了想一扭头去了同楼层的邻居家。 陆晚瓷知道,李老太肯定跟邻居说闲话去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巴不得整栋楼的人都知道陈志平和孟琴琴的勾当! 孟琴琴看到那碗奶白的鱼汤,味蕾一下子勾起来了。 陆晚瓷解释道:“鲫鱼下奶最好了,丝瓜络可以通乳腺,还有这红糖水,是补气血的。喝下这些,奶三个孩子都没问题。” 孟琴琴想到什么,脸上闪过一丝隐秘的小羞涩。 端起碗先品尝了一小口,味道香到恨不得把舌头一块咽下去。 她吹了几下,迫不及待地喝了一碗汤,最后把那齁甜的红糖水也灌了下去。 满足地打了个饱嗝,施舍般点了点头,“味道还行。” 陆晚瓷收拾碗筷,转身出门,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到两小时,孟琴琴感觉到了不对劲儿。 胸口越来越涨,好像揣着两大个不断往里面加水的空心铁球,沉甸甸地往下坠。 抬手揉了下,暗自窃喜,这么快有效果了? “乡巴佬,还真有点东西。” 可是随着时间推移,那份胀痛感越发强烈,令人无法忽视。像无数根针朝里面扎着,可惜出口被死死堵住了。 她开始胸闷气短。 傍晚陈志平回到家,进门便听到了孟琴琴那哎哟哎哟的叫声,他迅速推开她那一屋的门。 来不及弄清楚情况,被两股水流呲了一脸。 孟琴琴低声哀求,“志平哥,快帮帮我,我要死了……” 陈志平关上门,试图来个英雄救美。 可是铅球们的威力不可小觑,他整个人灰头土脸,犹如淋了一扬大雨。 孟琴琴痛苦到哀嚎,嘴里发出尖锐的惨叫,“陆晚瓷,我要杀了你!” 陈志平怕他和孟琴琴的事暴露,不敢过多逗留。 而且,孟琴琴这情况,他实在没辙了。 阴着脸出门去找陆晚瓷算账,“陆晚瓷,这是你干的好事!” 陆晚瓷一脸无辜,“是她主动要的土方子,乡下生了孩子的媳妇都这么吃,都挺好的啊。” 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一定是因为她平时吃得太好了,营养过剩,洪水泻闸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陈志平一口气噎在喉咙,先看看陆晚瓷无辜的眼神,再看看孟琴琴那因为痛苦而扭曲的小脸,摆摆手,“去做饭!我快饿死了!” 陆晚瓷轻嗤,这才哪到哪儿,一切才刚开始呢! 翌日清早,陈志平顶着黑眼圈出来吃饭,那模样好似被妖精吸干了精气。 孟琴琴经过昨晚的煎熬,睡得比死猪都要沉。 陆晚瓷送走了陈志平,开始打扫卫生。 踩着木质楼梯一阶一阶爬上阁楼,心跳不由自主加速…… 第3章 做保姆 各种废弃物品胡乱堆放,宛若一个整体,只留一条小小的通道。 陆晚瓷越看越觉得有问题。 看来她的猜测是正确的,这里看似杂乱,实际里面藏着孟家的宝贝! 她将手放在面前的破棉絮上,意念一动,一眨眼,面前的东西如数进到空间! 她旋即进入空间,一一撬开木箱。 第一箱:黄金! 满满一箱码放整齐、闪烁着诱人金光! 足有上百根! 沉甸甸的,是乱世中最硬的底气。 第二箱:白银! 全是成卷的,用油纸包裹好的袁大头银元和鹰洋! 银光闪烁,数量惊人。 第三箱:珠宝! 各种翡翠镯子、羊脂玉玉佩、红蓝宝石戒指、珍珠项链等等,塞满了丝绒盒子,流光溢彩,价值连城。 第四箱:翰墨丹青! 整齐卷放着的古画和透着古朴墨香的书法卷轴,还有几件用软布包裹的官窑瓷器,看上去釉色温润,器型完美,一看就价值不菲! 第五箱:纸币! 厚厚几沓不同银行的美金、港币、英镑! 以及数张解放前外国银行的巨额存单! 第六箱:地契房产! 几份泛黄的地契、房契,位置赫然是沪市外滩和京市王府井的黄金地段!此外,还有几份矿产股份凭证! 第七箱:奇珍异宝! 几支品相完美的百年野山参、一匣子天然麝香、几盒顶级血燕…… 全是可遇不可求的珍稀药材补品。 最底下压着的一箱,竟是厚厚一叠往来密信和几本账簿! 上面清晰地记录着孟家如何勾结旧官僚隐匿财产,甚至可能涉及一些不可言说的交易! 这才是真正能要命的核弹! “蠢货!”陆晚瓷冷笑。 可惜现在不能拿。 陈志平已经知晓了这些东西的存在,昨晚还偷偷上来看过。 这么多东西突然不见,他极有可能怀疑到她头上。 到时,第一个被活埋、被撕碎泄愤的,绝对是她陆晚瓷! 她需要一个更安全更致命的时机,一个能将他们彻底钉死的契机。 她想看到的,让这对狗男女社会性死亡。 跟渣男离了婚,再收拾所有东西全身而退。 这不是放弃,而是等待一扬更盛大的复仇仪式。 陆晚瓷意念一动,又将所有东西放回原位。 “妈妈,妈妈!”妞妞站在木梯下面,仰着小脸扯着嗓子开喊。 “嗯,宝贝乖,在那等着,妈妈这就下来。”陆晚瓷柔声说道。 孟琴琴醒了,吵着要吃东西。 看到陆晚瓷端来一碗清水挂面,拉着脸拿筷子在里面扒拉几下,“我坐月子,你就给我吃这个?至少也得窝个荷包蛋吧?” “堵奶忌油腻!你想再疼的打滚?”陆晚瓷说完,留下孟琴琴在那发飙,端着盆到外面的洗水池去洗衣服。 不多久,同楼层的邻居来找陆晚瓷聊天。 从她们的眼神来看,李老太昨天的宣传很到位,大家都知道陆晚瓷的遭遇了,都想来看看这个可怜的小媳妇长什么样。 等人走后,李老太忍不住八卦,“你帮他们干活,一个月多少工资?” 陆晚瓷用袖子擦了擦汗,展颜一笑,“不要钱。” “啥?不要钱?你傻了吧?” “都是自家亲戚,再说我和我对象都是从乡下来的,到了城里没依靠,有个免费的住处就不错了,要啥钱啊!” 李老太摇头,眼里的同情藏不住。 乡下人就是朴实,太好哄了,给她点好处就对人家掏心掏肺的,连男人被人偷了都不知道。 比较之下,那俩人真不是东西。 李老太心软,知晓陆晚瓷是被蒙在鼓里的,有的事不好明说。 强烈的正义感使得她开口为陆晚瓷算了一笔账,“闺女,咱俩有缘分,我跟你说,现在请一个普通保姆差不多得10块钱,这种端屎端尿伺候月子的,工资更高。” “你在外面找个工作,再花五块钱租个房,要是能多接几个钟点工,带着孩子除了生活费,每个月还能有点富余。” “听婶子一句话,白干活不如出去堂堂正正当保姆!不要跟亲戚走得太近,更不要在亲戚家当保姆。别忙一阵,情分没了,还整的跟仇人一样。” 陆晚瓷记得李老太前世跟她说过这些话,可她那时已经没了机会脱身。 “谢谢您,婶子,我也想出去找工作,但是刚来城里,还带着个三岁的孩子,怕没人要我……” 李老太一听她没拒绝,笑着说:“这好办,只要你想干,手脚麻利不愁找工作。孩子的话,可以送到托儿所去。我认识个人要找保姆,你想去的话,我给你问问?” 陆晚瓷喜出望外,“真的吗婶子,那太麻烦你了。” “麻烦啥,我这是见不得你太辛苦。正好,我有事出去,这就帮你问问。”李老太转身走了。 陆晚瓷感激地看着李老太的背影。 做保姆就保姆。 与上辈子被狗男女欺负压榨活得丝毫没有尊严相比,苦点累点算什么?! 晚上做饭时,李老太又来找陆晚瓷,“我问清楚了,军区家属院正托人找洗衣做饭的住家工,管吃管住,月薪十二块!” “十二块!顶得上纺织厂手脚麻利的临时工了!风吹不着雨淋不着!” 陆晚瓷欣喜不已,“可是我闺女……” “这个好说,那家人好说话,实在不行就找托儿所。” 陆晚瓷跟李老太商定好,明天一早去面试。 晚饭时,孟琴琴搂着儿子躺在床上,闻着外面传进来的香味,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昨晚的堵奶令她痛不欲生,陆晚瓷今天严格规定了她的饮食,只让吃点清淡的。 早饭是清水挂面,午饭是南瓜汤漂了两片菜叶。 也不知道晚上吃什么? 这时陆晚瓷端着一半碗麦麸粥和萝卜干进门,比古代朝廷赈灾的稀饭还要清澈见底。 孟琴琴越想越憋屈,“陆晚瓷!你想饿死我?这是人吃的东西吗?猪食都比这强!” 陆晚瓷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医生说了,堵奶最忌油腻荤腥。你只顾着吃,是想跟昨天那样,疼得在床上打滚?还是想把孩子呛得小脸发紫,哭得背过气去?” 第4章 军属大院 “要啥味道,你昨天倒是吃得有滋有味,身体受得了吗?”陆晚瓷板着脸说。 孟琴琴回想昨晚,忍不住瑟缩了下,只好端起碗,“咕咚咕咚”两大口喝了个精光。 不管用,根本不管用。 胃里还是空的慌,恨不得吞下一头牛。 “再给我弄点……” “这可不行,夜奶要通畅!饿两顿,清清肠胃,奶水管子自然就通了。忍忍吧,都是为了孩子好。”陆晚瓷拿着碗出了门。 感谢这次堵奶,陆晚瓷省去了给孟琴琴做营养餐,糊弄一下就打发了。 孟琴琴还是饿,饿得前胸贴后背,眼冒绿光。 等房门关上,从枕头底下翻出一半包饼干,先深深地闻了闻,小心打开外面的包装纸,拿出一块,摊开手心接着渣渣,嘴巴刚张开,不等下嘴,门突然开了。 陆晚瓷快步走到床边,一把夺过饼干,“咋还偷吃上了?你这身子,堵奶还没好利索呢,再上火可怎么得了!” 孟琴琴眼睁睁看着到嘴的饼干飞了,讲话带着哭腔,“我就吃一小块。” “等你彻底通畅了,随便你怎么吃!”陆晚瓷转身,将饼干收到空间,准备留给妞妞吃。 “该死的,都是你那破土方子害的!”孟琴琴不敢相信陆晚瓷,更不想这么下去,“城西有一家药店,听说很管用,你明天去找大夫开点药。” “城西离这可不近,我不认路。” “坐车去,我给你车费!不认路就张嘴找人问!”孟琴琴从床头柜拿出两块钱给她,“另外,给我买点蜜饯和桃酥!” “对了,不要乱花钱,回来我找你对账!” 陆晚瓷哼笑,真是困了有人递枕头,明天去面试,正好顺路,连路费都省了。 第二天一早,陆晚瓷背着妞妞离开家,和李老太一起出门,去往城西的部队家属院。 刚下车,她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到了。 三米多高的青灰色围墙如同沉默的巨龙,将整个军区家属院与喧嚣的俗世隔绝开来。 墙体斑驳,刷着褪色却依旧醒目的白色标语:“提高警惕,保卫祖国”! 围墙顶端,还拉着锈迹斑斑的铁丝网。 墙内,是另一个世界。 大门口,两名持枪哨兵身姿挺拔,昂首伫立。 “站住!同志,请出示通行证或说明来意!” 其中一名哨兵上前一步,声音洪亮,带着一股子威严。 “有,都带了。”李老太从包里翻找。 哨兵认真地核查着李老太递过去的介绍信和两人身份证明。 等待的间隙,陆晚瓷被大门旁布告栏里一张簇新的红头文件吸引。 标题大字醒目:《关于严厉打击敌特破坏活动及奖励举报的通告》。 下面一行小字更是让她心头一跳:“凡检举揭发属实……最高奖励人民币五百元整!” 五百块! 这可是一笔能彻底改变她和妞妞命运的巨款! 进了大院,里面绿树成荫,和街道上的聒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李老太心情不错,简单介绍了一下男方的情况,“叫徐大山,七十岁了,这房子其实是他女儿女婿的,那俩都在部队当官,这几天好像不在家。这老头身体还算硬朗,你帮着打扫卫生做饭洗衣就行。” 敲门之后,里面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正是徐大山。 头发花白稀疏一丝不苟,身上穿着一套洗得发白但熨烫得笔挺的深蓝色中山装,风纪扣严严实实地扣到了喉结下方,透着一股老派人的刻板严谨。 徐大山眼睛在陆晚瓷身上停留了几秒,板着脸将人迎接进门。 陆晚瓷打量这个家,客厅正中央的墙壁上,挂着一面裱在玻璃框里的锦旗,红底黄字:“模范家庭”。 只是锦旗边缘已经磨损,玻璃框上也蒙着一层薄灰。 锦旗下方的小相框里,嵌着一张发黄模糊的黑白全家福,照片上的妻子温婉,女儿年幼,但照片一角有明显的虫蛀痕迹。 试工之后,徐大山对陆晚瓷十分满意,“啥时候能来上工?” “三天后。”陆晚瓷计算了一下时间,给出准确答案。 三天的时间,足够她解决所有麻烦,全身而退了。 “行。” “还有件事,我女儿妞妞还小,我可能要带在身边,她很乖,不会哭闹,您看……” “没事,带着一起。” 陆晚瓷问出了最后的担忧,“您说这里包吃住,我住在哪儿?” 李老太一拍大腿,“你瞧瞧我都忘记这茬了,我说老徐,小陆一个女人家带着个孩子,跟你住一起可不合适。” “楼下有储藏间,里面有张床,保姆住那。”徐大山板着脸,刻意强调。 陆晚瓷想起来了,刚才来的时候,的确发现一楼有一排房子,好像还有人开门往里面拿东西,应该就是他所说的储藏室。 陆晚瓷放心下来,感激地看了一眼李老太,她所说的,正是自己所担心的。 安排完毕,三人一同离开。 出了家属院,陆晚瓷再三感谢了李老太。 这个工作,对她来说是个全新的开始。 况且,这里面审查严格,等她以后到这来工作,可以最大程度上避免遇到那对狗男女。 这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哎呀客气啥,我是不忍心看你……”李老太话到嘴边没说出来。 同为女人,她很清楚一个年轻女人带着孩子有多不容易。 多余的,不废话了。 李老太女儿住在附近,要去串门,中途跟陆晚瓷分开。 陆晚瓷背着妞妞,一路打听找到孟琴琴所说的那家药店,进门后直奔柜台。 恰巧这时药店没什么人,她说出了自己要开的药,“肉苁蓉和锁阳各一两,还要一两巴豆。” 锁阳和肉苁蓉是壮阳的猛药,搭配陆晚瓷在空间学到的中药配伍,绝对可以让陈志平好好重振一下雄风。 巴豆辛热,有大毒,是很厉害的泻药,是陆晚瓷给孟琴琴准备的。 狗男女不是喜欢寻找刺激吗? 等吃了她精心为他们准备的大餐,这俩人肯定会体会到不一样的刺激。 第5章 十全大补汤 路过馄饨摊,妞妞停下步子,眼巴巴地望向小矮桌上别人吃了一半的馄饨。 “妞妞饿了?” “嗯。”妞妞想到什么,拉住陆晚瓷的手,“妈妈,咱们没钱,咱们回家吃。” 陆晚瓷眼眶湿润。 她上辈子就是有丁点钱不舍得用,想着日子得紧巴点过,才让孟琴琴阴谋得逞。 孟琴琴拿着各种小零食哄妞妞,小孩子有奶便是娘,有了好吃的,很容易跟亲妈疏远。 如今不同,她要给女儿最好的生活,绝不重蹈覆辙。 “没事,妈妈有钱,以后还会挣更多更多钱。”她拉着妞妞走到摊位前,“老板,要一碗馄饨,不要辣椒,在这吃。” 不多久,一大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到了面前。 清亮的汤底,薄皮透出粉嫩的肉馅,撒着葱花和虾皮,香气扑鼻。 妞妞拿起勺子,笨拙地舀起一个,小心翼翼地吹了又吹,递到陆晚瓷嘴边,“妈妈先吃。吹过了,不烫。” 这一瞬间,陆晚瓷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酸涩又滚烫。 前世临死前,女儿那冷漠憎恨的眼神与此刻的举动重叠,令她胸中翻涌起难言的情绪。 她忍着鼻酸,低头,轻轻咬了一口。 “真香,谢谢妞妞。” “妞妞也快吃,多吃点。” 妞妞这才收回勺子,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动作依旧拘谨,但那双大眼睛里流露出了属于孩子的满足和亮光。 陆晚瓷心思转得飞快:离开之前,她要把陈志平身上的钱全部弄走。 一个钢镚都不给他留! 直到日头偏西,母女俩才慢悠悠地晃回到孟家,还没进门就听到了哭声。 孩子哇哇哭得厉害,孟琴琴拿着孩子没辙了,小声哭着。 看到陆晚瓷,仿若看到了救星,“你死到哪儿去了,现在才回,孩子都快饿死了。” 陆晚瓷板着脸,“我又不认路,带着妞妞老是兜圈子。天这么热,你以为我想在外面晃悠?” “偷懒了就直接说!真是的,废话这么多。买啥了,拿来给我。”孟琴琴快要饿疯了。 “你这当妈的,孩子哭成这样了,你就知道吃。”陆晚瓷抱起孩子放到一旁,打开尿布,“都拉了这么多,你不会看看?” 孟琴琴扫了一眼尿布,被这味道熏得皱起眉头,“你抓紧时间弄好了做饭,我饿了。” 刚好陈志平回来了,陆晚瓷拉他来帮着换尿布,“妞妞小时候你一天都没带过。现在学着点,熟练熟练。” 孟琴琴一听,立马应声,“是啊志平哥,你帮个忙,让晚瓷姐去做饭,大家都饿了。” 陈志平哪里会这些?想到孟琴琴的大小姐脾气不好哄,只好装模作样地忙了起来。 陆晚瓷带妞妞出去做饭,她和妞妞早在外面吃饱了,空间里也有备份,饿了可以拿出来吃。 因此今天的晚饭依旧简单,理由也很充分:孟琴琴怕堵奶不敢多吃,省得她看了眼馋,简单对付一口。 当晚,孟琴琴和陈志平都是带着饥饿入睡的。 到了第二天,孟琴琴发现自己有点奶水了,当即使唤陆晚瓷去做点好吃的。 陆晚瓷按照计划开始认真给她做饭,早中两顿都很丰盛,还特意给陈志平熬了十全大补汤。 “志平,你不是说你老是失眠吗,这都是安神的药做的,大补。” 陈志平看着桌上那碗香气浓郁、色泽诱人的补汤,心情不错地喝了个精光。 没多久,孟琴琴又扯着嗓子喊了起来,“我要吃芒果干,你快拿来给我吃。” 陆晚瓷道:“还是不要了吧,你现在刚好一点,吃了万一又受不了。” “你咋这么爱管闲事,我说了吃就吃,赶紧拿来!”孟琴琴觉得自己强到可怕。 再说,都吃了中药调理好了,哪能有这么多问题。 陆晚瓷找出芒果干,速度极快地从空间拿出巴豆粉撒到里面,抖了几下充分结合,压根看不出问题。 孟琴琴一口气吃完,觉得不尽兴,质疑的目光如刀,好奇地看着陆晚瓷,“咋就这么点?你最好没有偷偷拿给妞妞吃!” “我没有吃。”妞妞扬声说道。小小年纪的她也清楚感觉到了,孟琴琴这话不是太好的意思。 孟琴琴笑,“没吃就好,我就知道小孩子没什么坏心眼,大人就不好说了。保不齐穷怕了,手脚不干净!” 说完仰头,将袋子里的白糖连同巴豆粉一起倒进嘴里。 酒足饭饱,孟琴琴有了心思想别的。 陈志平难得休息,有俩电灯泡在家太碍眼。所以,孟琴琴要把陆晚瓷支开。 拿出五毛钱使唤道:“家里没盐了,酱油醋啥的都快见底了,你去供销社买!多买点!” “回来路上再去趟街道居委会,问问最近有没有什么‘五讲四美’的宣传画报要贴的,顺便领点回来!省得人家说我们家不积极!” “对了,把妞妞留在家,让她陪我解解闷。” 孟琴琴对陆晚瓷这几天的表现很不满意。 尤其是,每每想到这个女人是陈志平的妻子,她就嫉妒到发狂。 所以一个邪恶念头在脑海中萌生:她要拉拢妞妞到自己这边。 陆晚瓷不是最疼这个小赔钱货吗?那她把赔钱货培养成自己人,利用孩子钳制陆晚瓷。 等到以后,利用完了再一脚踹开。 至于妞妞,自然是留在身边。保姆的女儿,只配做保姆。以后家里有活儿都安排给她干,长大了还可以卖给老男人…… 孟琴琴越想越嗨,仿佛她的梦想已经实现。 “不用了,我带着妞妞一起,她这几天不太舒服,有点娇气,不好带。”陆晚瓷直接拒绝。 她绝不会把女儿让这对狗男女带,哪怕是一分钟一秒都不可能。 孟琴琴想了想,也行,反正这娘俩短时间内要住这,不差这一时。 陆晚瓷带着妞妞下楼,恰好遇上了正在纳鞋底的李老太。 “哟,晚瓷,带妞妞出来玩啊?”李老太热情招呼。 “婶子。”陆晚瓷说道,“琴琴让我去买盐打酱油,还得去街道领宣传画报,这大包小裹的,带着妞妞实在不方便。能不能麻烦您帮我照看妞妞一小会儿?我快去快回!” “嗨,这有什么麻烦的!妞妞来,到奶奶这儿来,奶奶给你拿花生米吃!”李老太一口答应。 安顿好妞妞,陆晚瓷转身,脸上那点焦急委屈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她并没有立刻去买东西,而是快步走向街道居委会的方向…… 第6章 他完了! 陈志平的药效开始猛烈发作。 他只觉得一股邪火从小腹窜起,烧得他口干舌燥,坐立难安,脑子里全是些不堪的画面。 尤其看着孟琴琴穿着宽松的睡衣在眼前晃悠,那点残存的理智更是摇摇欲坠。 “陆晚瓷呢?” “她出去了。志平哥,你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赶紧来看看你儿子……”孟琴琴低声逗弄着怀里的孩子,“宝宝,这是爸爸,叫爸爸。” 陈志平仍旧直勾勾盯着她的衣领口,“琴琴,我难受。” “讨厌,人家还没出月子呢。” 孟琴琴早知道陈志平需求大,她怀孕期间不得不开发出了很多新的玩法。 没想到他这么着急。 哎呀,魅力太大了就是麻烦。 不像是陆晚瓷,只跟陈志平有了一次就怀上了孩子,后面陈志平再也没碰她。 女人混到这份儿上,才真叫失败。 陈志平也知道这样不行,“那,我去冲个澡……” 孟琴琴皱眉,她很担心,陈志平晚上忍不住钻进陆晚瓷的屋里…… 万一陆晚瓷再怀一个…… 不行,志平哥只能是她的,任何女人都没资格跟他一起! 纠结过后,趁着儿子睡着悄悄起身,在客厅沙发上等着。 陈志平刚逼迫自己清醒一些,回来看到孟琴琴这造型,再也忍不住,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琴琴,帮帮我……” 孟琴琴照做了。 可他觉得还不够。 他需要来点实际的。 所以拉过许琴琴,“琴琴,听话,很快就好。” “那你轻一点……”孟琴琴羞涩道。 轻是不可能的,他非但不知道轻重,时间上也没个准头。 嗯了啊了。 这了那了。 任由她哭了喊了,都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 孟琴琴痛苦不已,可她的挣扎,到他这里成为了别样的邀约。 她肚子也开始疼起来,咕噜咕噜一股真气流窜,眼看要冲破桎梏一飞冲天。 “志平哥,我肚子不舒服,我得去厕所……” 陈志平置若罔闻,一心想着冲锋陷阵,满脑子都想带她去往他最想到达的地方。 两人拉扯间,孟琴琴肚子里翻江倒海的感觉骤然加剧! 巴豆粉混合着芒果干的威力彻底爆发! 她脸色惨白,额角冒汗,拼命推开压在身上的陈志平:“不……不行!我我要上厕所!快放开我!” 陈志平哪里还听得进去,只当她是欲拒还迎。 一把拉过她,让她趴在沙发上。 接着刚才继续。 动作更加放肆。 “噗————” 一声惊天动地的、无法抑制的、带着浓烈恶臭的泄洪声,在两人身体紧密接触的瞬间,猛然爆发! 时间仿佛凝固。 陈志平僵住了,一脸的难以置信。 低头看去,身前一大片都是孟琴琴喷出来的恶臭粪便。 “噗————” 黄色液体挣脱束缚,直接冲进陈志平那因为惊讶而目瞪口呆的嘴里。 脸上也是,甚至更多。 “噗噗噗——” 接二连三的动静把陈志平镇麻了,他懵逼之余吧唧一下嘴,意识到自己正在经历什么,猛地推开孟琴琴,“哇”地一声吐了。 孟琴琴崩溃了,巨大的羞耻感和生理上的失控让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啊!!!” 这声尖叫,穿透墙壁,冲破云霄。 与此同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陆晚瓷带头,后面跟着街道居委会的王主任和李干事,还有恰好在居委会办事,被陆晚瓷以“宣传画报太多拿不动,家里又有急事”为由热情邀请来搭把手的几位热心邻居大妈。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消息灵通的李老太。 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顿时石化! 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 地上趴着干呕不止满身污秽的陈志平。 沙发上,是衣衫不整脸色苍白还在不停“噗噗”的孟琴琴。 “天哪!!!” “造孽啊!!” “这……这光天化日的……” “呕……快出去!太臭了!” “哎哟眼睛要长鸡眼了,伤风败俗!伤风败俗啊!” 大妈们炸开了锅。 王主任和李干事脸黑得像锅底,嫌弃地伸手捂住鼻子。 李老太更是拍着大腿:“哎呦喂!我说小陆啊,你这……你这家里是遭了什么灾啊!这……这成何体统啊!!” 陆晚瓷站在最前面,手里还拎着酱油瓶子。 她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愤怒转换得无比自然。 到了飙演技的时候了! 她猛地扔掉手里的东西,捂住脸,发出充满了绝望和屈辱的哭嚎: “陈志平孟琴琴!你们怎么可以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 她哭得浑身颤抖,“孟琴琴,我伺候你月子,每天尽心尽力地伺候你,你就这么对我?” “还有陈志平,你当年下乡当知青,吃我家的喝我家的,我爹妈拿你当亲儿子看待。妞妞出生后,一直都是我在带!我陆晚瓷哪点对不起你们陈家?!” “妞妞还这么小啊,你们让她以后怎么做人?!让我以后怎么活啊!!” 字字泣血,点燃了所有围观者的怒火和同情。 “离婚!必须离婚!”王主任厉声喝道,“陈志平!孟琴琴!你们的行为严重败坏了社会风气!给街道抹黑!必须严肃处理!” “对!离婚!这种男人不能要!”李老太立刻声援。 “还有这个不要脸的破鞋!勾引人家的男人!不要碧脸!” 邻居大妈们纷纷唾骂。 “把他们抓起来!太恶心了!”有人喊道。 陆晚瓷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在众人的搀扶下,她擦了擦眼泪,“王主任,各位街坊邻居,你们要给我做主啊!我不仅要离婚,我还要告他们!告他们通奸!告他们虐待我和孩子!” “这日子我一天也过不下去了!呜呜呜,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呜呜呜……” 王主任沉着脸,斩钉截铁地说:“陆晚瓷同志,你放心!街道和居委会一定为你主持公道!” “这个婚,离定了!该是你的权益,一分都不能少!陈志平,孟琴琴,你们等着接受处理吧!” 陈志平听着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喉咙一甜,一口老血喷出来。 他完了!他的名声,他的前途,随着那股恶臭一起完蛋了! 孟琴琴则像一滩烂泥瘫在沙发上,巨大的羞耻感让她恨不得立刻死去。 她看向正哭得梨花带雨的陆晚瓷,意识到那芒果干和补汤都有问题。 可惜她连张嘴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 第7章 全新的人生 孟家那股恶臭还没散尽,家门就被拍得震天响。 陈志平睡眼惺忪地爬起来。 他昨天被折腾得不轻,孟琴琴喷了粪觉得丢了面对他大吵大闹,连孩子都不管了。 陈志平哄了大的哄小的,还得收拾这臭气熏天的家,快崩溃了。 顶着黑眼圈打开门。 门外,王主任板着脸站在最前,左右是李干事和一脸鄙夷的李老太,后面还跟着几个同样义愤填膺,伸着脖子想看热闹的邻居大妈。 陆晚瓷牵着妞妞,安静地站在人群后面。 “陈志平!”王主任声音冷硬,“昨天的事,性质极其恶劣!严重破坏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今天街道正式监督你们办理离婚手续!” “陆同志,妞妞,进来!” 陈志平看到这阵仗,嘴角抽搐了一下。 尤其是看到陆晚瓷那副受气包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到现在他才知道,别看陆晚瓷看上去好欺负,实际上是毒蝎子!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只好让开身子请人进来。 众人进屋,下意识捏住了鼻子。 沙发是不能再坐了,这家里到处都脏兮兮的。 王主任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离婚调解协议书,摊在桌上。 “陈志平,你婚内与他人通奸,证据确凿,影响极坏!陆晚瓷同志要求离婚,合情合理合法!妞妞的抚养权归陆晚瓷,你有什么意见?” 陈志平嘴唇讥诮,“离婚好啊,我早想离婚了。那个赔钱货,爱带哪儿带哪儿,死了都跟我没关系!” 他嫌恶地看了眼妞妞。 好似那不是他的骨肉,而是一块甩不掉的脏抹布。 “陈志平!你还是不是人!”李老太第一个忍不住,指着他的鼻子骂,“妞妞是你亲闺女!你个畜生!” “就是!虎毒还不食子呢!” “没见过这么当爹的!”邻居大妈们纷纷唾弃。 陈志平被骂得脸色铁青,梗着脖子坚持,“少废话!离婚就离婚!孩子给她,我陈志平以后跟她们娘俩一刀两断!” “孩子归陆同志,但妞妞的抚养费,你这个当爹的必须出!”王主任拿出钢笔,“根据规定和你现在的工资水平,每个月给妞妞5块钱抚养费,按月送到街道,由我们转交!白纸黑字,签字画押!” “五块?!”陈志平肉痛地叫了一声。 赔钱货也配每个月拿他五块钱?? 想钱想疯了??? 转念想到楼啥上那八箱沉甸甸的宝贝,顿时又有了底气。 他签下名字,按了手印,“五块就五块!就当打发叫花子了!” “陆晚瓷,带着你的小拖油瓶赶紧滚!以后是死是活,别想再沾我陈志平一分一毫的光!” “老子以后发达了吃香的喝辣的,你们就羡慕去吧!” 王主任厉声,“陈志平!注意你的态度!” 转身对陆晚瓷道:“好了,陆同志,去收拾你和妞妞的东西,赶紧离开这个腌臜地方!” 陆晚瓷点头,回到杂物间,没多久提着一个松垮垮的包袱出来。 “就这些?” “嗯。” 其他人投来同情的目光,“行了,走吧!去办理离婚手续。” 等所有人离开,卧室里的孟琴琴悄悄打开门。 终于等到陈志平离婚了,可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昨天她已经丢尽了颜面,她再也不想在这了。 一股莫名的情绪驱使下,她缓缓抬头看向阁楼上面,扶着楼梯一步步往上爬去。 这里面,可是藏着孟家几代人的宝贝,是她和家族复兴的全部希望所在! 有了这些,以后无论去哪,都可以重新开始,并且活得很滋润。 她循着记忆在阁楼上一阵翻找,瞬间瞪大了眼睛! 只剩一堆破烂,八个箱子不翼而飞! “不……不可能!”孟琴琴尖叫一声,她疯了似的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摸索抓挠,指甲劈裂了也浑然不觉。 “我的金子!” “我的古董!” “我的地契!” “我的……我的钱啊!!!”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瘫软在地,牙齿咯咯作响。 是谁干的? 陆晚瓷? 不可能! 她才刚来没几天,不知道这里有这些宝贝。 哪怕知道,也没本事弄走。 陈志平?难道他……他监守自盗?! 孟琴琴疯了般下楼,忍着身体撕裂般的剧痛,一瘸一拐、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出家门。 朝着民政局的方向狂奔。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找到陈志平,狠狠收拾他,问他为什么偷走她家的宝贝!! 她冲到民政局外,恰巧碰到外面站着一群人,除了街道王主任和李老太,还有陈志平和陆晚瓷等人。 陈志平边翻找着钱包边吼叫着,“我的钱呢?!两百多块钱呢?!” 孟琴琴懵了:钱?陈志平的钱也丢了? 就在她愣神的瞬间,陈志平那赤红的目光冷冷扫过人群,瞬间锁定了她! 昨晚孟琴琴出了那么大的丑,肯定恨死他了。 而且,只有她知道他的钱在哪。 钱指定让这个贱人偷走了。 他压住火气,快步走过来,“琴琴,你见到我的钱了吗?” “没有。”孟琴琴冷着脸,刚才惊了一秒,她立马想明白了,陈志平肯定是搬走了家里的宝贝,怕她怀疑到他头上,才借故说他的钱也丢了。 渣男!恶心! “没有?不是你是谁!告诉我钱在哪?听话。”陈志平理智尚存,但都是看在那八箱宝贝的份儿上。 孟琴琴捏紧了拳头,“陈志平,别告诉我你一直骗我,跟那女人合伙演戏,就是为了搬走我家的东西,你可真有心机。” “你说什么??” “装什么装!阁楼上的东西都被你搬走了还不承认是吧?最好乖乖给我还回来!不然我去报公安!” 陈志平愣了下,弄清楚她在说什么,脸色阴沉下来。 抓住她肩膀再次确认,“东西真没了?” “不就是你搬的吗,装个屁。” “你才装!肯定是你家人弄走的!”陈志平严重怀疑,这女人把宝贝转移走了,骗他离了婚才故意来这一出。 盛怒之下,他抡圆了胳膊,一个大耳刮子狠狠甩向孟琴琴,“贱人!破鞋!敢算计老子!” 孟琴琴脸上火辣辣的疼,温热的血还在不断涌出,浸透了裤子,粘腻冰冷。 当街被扇耳光,这比昨天的社死更加令她羞愤痛苦! 孟琴琴尖叫一声冲向陈志平,“啊啊啊啊,我跟你拼了!” 俩人很快扭打到一块。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更大的惊呼和议论。 “天哪!打人了!” “出血了!那女的裤子上有血!” “造孽啊!这男的还是人吗?” 此刻,民政局左右两边的画面形成了极其讽刺的对比: 一边是穿着朴素却干净整洁,牵着女儿安静站着被众人保护同情的陆晚瓷。 另一边,是穿着体面却披头散发、脸颊高肿、狼狈摔倒在地被男人当街指着鼻子唾骂的孟琴琴。 强烈的视觉冲击让所有人都看呆了。 陆晚瓷回头淡淡看了一眼,抱着妞妞走向另外的方向。 走向她们母女全新的人生…… 第8章 陌生的悸动 一辆通体漆黑线条冷硬的军用吉普车静静停在大门不远处。 车窗贴着深色的膜,隔绝了外界窥探的视线。 也隔绝了车内与车外的两个世界。 后座上坐着的正是厉墨霆。 他身穿笔挺的深绿色军装常服,即使车内光线幽暗,他肩章上的将星依旧冷冽夺目。 可惜,这身象征着无上荣光与力量的军装,此刻却包裹着一具无法自由行动的躯体。 他的双腿上覆着一条薄毯,掩盖了那令人叹息的残缺。 他的背脊挺得笔直,紧抿的薄唇和下颌绷紧的线条,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阴郁与不耐。 那双深邃的眼眸,正透过车窗毫无焦距地落在虚空某处,瞳仁深处沉淀着化不开的冰霜。 每一次被迫前往医院进行那些在他看来毫无意义的检查,都像是一次对他尊严的凌迟。 这使得他的脾气愈发暴躁,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消极的抗拒。 “首长,例行检查,稍等片刻。”副驾驶上的警卫员低声汇报。 厉墨霆从鼻腔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冷哼,算是回应。 他微微侧过头,视线不经意地扫向车窗外那一抹正在接受哨兵检查的身影。 是陆晚瓷。 她身上的衣服洗得看不出原先的颜色,手肘处和膝盖处的补丁的针脚却密实整齐。左手挎着包袱,右手牵着女儿妞妞。 母女俩干瘦的身体站在哨兵面前,显得那么渺小,那么格格不入。 陆晚瓷正在配合哨兵的询问,递上几张薄薄的纸,估计是介绍信之类的证明。 风吹起她额头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 逆光中,她的侧脸线条隐隐透出沉静与倔强。 就在厉墨霆的目光即将漠然地移开时,被陆晚瓷身旁的妞妞吸引了注意力。 她看上去有点胆怯,紧紧依偎在母亲腿边,小手攥着陆晚瓷粗糙的衣角。 小孩子的天性使然,趁着哨兵登记的短暂空隙里,她悄悄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颗用油纸包裹着的水果硬糖,估计被她珍藏了很久,外面的糖纸都不怎么新鲜了。 妞妞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好像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先仰头对旁边的陆晚瓷说了什么,之后低头,将那颗小小的糖果塞到嘴里。 下一秒,那双原本带着怯意的大眼睛,瞬间被纯粹的满足和快乐点亮了! 她微微眯眼,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腮帮子鼓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可可爱爱。 那笑容,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她沉浸在一颗糖带来的甜蜜幸福里,外界的一切与她割裂开来。 那是一种未被世俗沾染的,纯粹的天真与无邪。 厉墨霆定定地盯着那张小脸,心脏的某个角落,像是被什么触碰了一下。 这种陌生的悸动,让他心跳乱了节拍。 活了28年,他从未见过如此纯真的眼神。 陆晚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安抚地摸了摸妞妞的头,然后抬眼。 她的目光,不期然地撞进了厉墨霆深潭般的眼眸里。 他,位高权重却身陷囹圄,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寒气的军区首长。 她,面容清丽却难掩风霜带着女儿讨生活的底层保姆。 一个在云端,却深陷泥沼,心若死灰。 一个在尘埃,却奋力挣扎,心向微光。 妞妞含着糖,懵懂地顺着母亲的目光也看向那辆神秘的黑车,大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好奇。 “可以了,进去吧。”哨兵的声音打破了这凝固般的寂静。 陆晚瓷收回目光,对着哨兵微微颔首,重新拉紧了妞妞的手,背起沉重的包袱走进了大门。 车内重新陷入沉寂,只有引擎低沉的轰鸣。 “走吧。”厉墨霆声音低沉沙哑,听不出情绪。 吉普车平稳启动,驶离了家属院大门,朝着医院的方向开去…… 陆晚瓷带着妞妞走在路上,小声叮嘱着接下来的注意事项。 带着孩子来当保姆,本身很容易引起主家的不满。还好有李老太的关系,陆晚瓷才得以有了这份工作。 妞妞乖巧地点着小脑袋,乖巧地一一应答,“妈妈,我知道啦,我一定听话不乱跑~” “还有呢?” “看到好吃的也不嘴馋,妈妈挣钱了会给我买~~” “嗯,宝贝真乖。”陆晚瓷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帮她整理好衣服,快步走向家属院三号楼。 一口气爬到三楼,敲开了301徐大山家的门,陆晚瓷礼貌道:“领导,我今天过来上班了。” 徐大山让开身子让她们进来,低头看向妞妞。 妞妞好奇的大眼睛打量着徐大山,乖巧开口,“爷爷好,我是妞妞。” 徐大山点了点头,仍旧是不冷不热的态度,“正好我饿了,做个早饭给我吃。” “好的。”陆晚瓷安排妞妞自己玩,迅速切换到工作状态中。 她知道自己还处于被考察状态,不敢擅自利用空间。 她查看厨房的存货,几个西红柿,一小把挂面,几个鸡蛋,还有葱姜蒜。 在征得徐大山的同意后,利用现有的食材开始做西红柿鸡蛋面。鸡蛋搅碎,西红柿去皮切丁,热油后鸡蛋液下锅,发出滋滋的声响。 徐大山穿着熨帖的灰色中山装,背着手,踱步到厨房门口,脸上挂着老干部式的严肃。 他目光扫过陆晚瓷忙碌的背影,在她纤细的腰肢和白皙手腕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很快,一碗色香味俱全的西红柿鸡蛋面上了桌。 橙红的汤汁里浮出黄灿灿的蛋花,搭配上红色番茄和翠绿的葱花,看上去很有食欲。 徐大山在主位坐下,拿起筷子,先煞有介事地看了看,又慢条斯理吹了吹热气,才挑起几根面条送入口中。 他咀嚼了几下,眉头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又喝了一口汤。 “还行,马马虎虎,家常味道。”他吝啬地夸了一句。 然而,接下来的十分钟,徐大山的动作完全出卖了他。 他筷子几乎没停过,吸溜面条的声音在安静的餐厅显得有些突兀。 很快将碗里的面条、鸡蛋、西红柿丁扫荡一空,最后端起碗,几乎把脸埋进去,将碗底那点浓稠鲜香的汤汁也喝了个干干净净。 这才意犹未尽地放下碗,还下意识地舔了下嘴角。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轻咳一声,朝着靠背上一靠,“小陆啊,你这手艺,以前在老家练的?” “是的领导。乡下人,粗茶淡饭习惯了。” “嗯,能吃苦是好事。”他拿来牙签剔着牙,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家里几口人啊?孩子多大了?你男人做什么工作的?” 陆晚瓷微微皱眉,还是一一回答了,“家里就我和妞妞,孩子她爸在厂里打工,忙,不怎么着家。” 说到丈夫的情况时,她留了个心眼,隐瞒了自己已经离婚的事。 对于她这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来说,已婚的身份将会带来更多的保障,能挡住不少麻烦。 “哦?”徐大山拉长了调子,脸上露出带着优越感的惋惜,“男人不着家可不行啊。女人家家的,带着个孩子出来做工,不容易。看来你男人对你和孩子,不太上心啊。” 这话扎心却又真实。 陆晚瓷没回应,拿起碗筷,“我去洗碗。” 待她洗回来,徐大山一本正经地给她交代工作,“以后你就住楼下储藏室。工作嘛,就是打扫卫生、做饭洗衣,照顾好我和家里的日常。” “手脚要勤快,嘴巴要严实,不该问的别问,不该看的别看。明白吗?” “明白,领导。” “跟我来,带你去看看住的地方。”徐大山起身,背着手,出了门,带着陆晚瓷母女来到了一楼的储藏室。 这个小区总共五层半,最下面的半层被做成了一间间的储藏室。所以,与其说是一楼,实际上只有半层楼高。 推开厚重的的木门,一股混杂着灰尘和淡淡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储藏室差不多五个平米,房间狭小低矮,天花板仿佛伸手就能够到,墙角有斑驳的霉菌。 里面随意堆放着一些蒙尘的旧家具、废弃的蜂窝煤炉子和几捆旧报纸。在角落位置,勉强放下了一张光秃秃的行军床。 唯一的出气孔,是一个巴掌大小的窗子。 这,就是陆晚瓷和妞妞未来的家。 徐大山说道:“东西是乱了点,收拾收拾也挺好。这里面的东西,你能用得上的就用,不能用的给我堆放整齐。” “好的,领导,我会收拾干净的。”陆晚瓷内心平静无波,这比孟家那个充满算计和恶臭的家好多了。 至少,这里暂时安全,是她计划中的一个跳板。 徐大山意外于她的云淡风轻,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我去那边下棋了,有啥事过去找我。” 等徐大山走后,陆晚瓷挽起袖子开始收拾。 先取出旧报纸,仔细地糊在冰冷的墙面上,试图隔绝一些潮气。 正专心收拾,身后传来一道女音,“同志,你这是……” 陆晚瓷转身,看到门外站着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妇人,对方穿着一身质地精良、剪裁合体的深紫色香云纱旗袍,外面松松披着件同色系的羊绒开衫。 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饱满的额头和保养得宜的面容,气质雍容华贵。 只是,那双原本应该神采奕奕的眼睛里沉淀着深深的忧虑和疲惫,眼角的细纹也透着操劳的痕迹。 她手里拎着一个精致的菜篮子,显然是刚买菜回来。 她就是厉墨霆的母亲,穆凌云,大院里有名的厉夫人。 第9章 再请个保姆吧? “301啊。”穆凌云皱眉朝着潮湿的储藏室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正在旁边独自玩耍的妞妞,“这地方太潮了,对孩子身体不好。” “暂时安顿,收拾收拾就好了。”陆晚瓷笑了笑。 穆凌云沉默了片刻,想想也是,301的徐大山独居,加上性格又……所以,这对母女住在这,相对要安全一些。 她目光再次落到陆晚瓷身上,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意有所指地低声说了一句:“徐家情况特殊,你带着孩子,做事多留个心眼。” 陆晚瓷立马听懂了她的意思,感激道:“谢谢夫人提醒,我会注意的。” 穆凌云没再多言,拎着菜篮子转身进了隔壁单元门,打开101的门。 因为儿子厉墨霆双腿残疾后行动不便,他们特意从楼上搬到了一楼,方便轮椅进出。 中午,厉墨霆从医院检查回来了,进门便把自己关在书房中,拒绝跟人交流。 穆凌云送走了警卫员宁新,抹了把眼泪,来到厨房,盯着鸡汤发呆。 几天前,厉墨霆又一次把家里精心挑选的保姆骂跑了。 那个保姆不过是看他轮椅卡在书房门槛,想上前搭把手,就被他用刻薄到极致的话语讽刺得无地自容,哭着喊着怎么都不肯干了。 自那以后,厉墨霆就拒绝再让任何陌生人踏足他的领地,连带着对母亲也越发不耐烦。 穆凌云只能亲自下厨,照顾这个浑身是刺的儿子。 几分钟后,她端着一碗香气四溢的参鸡汤来到书房门口,无声叹息之后,轻轻敲了敲门,“墨霆,汤熬好了,趁热喝点?” 里面一片死寂。 穆凌云等了几秒,正打算无功而返时,门内传来轮椅沉闷的滚动声。 厉墨霆猛地拉开了门。 他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他刚从军区医院做完又一次徒劳无功的复健检查,身体残留着被摆弄后的酸痛和无力感,精神更是被绝望和暴戾充斥。 深绿色的军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轮椅扶手上,只穿着一件熨帖的白色衬衣,领口扣子解开两颗,露出嶙峋的锁骨,平添了几分颓废的性感,却更衬得他眼神阴鸷如冰。 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仿佛一头被困在陷阱随时会择人而噬的受伤猛兽。 “放桌上。”他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浓烈的烦躁情绪,看都没看一眼那碗汤。 穆凌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默默将汤碗放在书桌一角。 厉墨霆操控轮椅回到宽大的书桌后,拿起一份文件,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穆凌云伸手在围裙上擦了一下,借以掩饰紧张的情绪,深呼吸后鼓起勇气开口,“墨霆,你这样下去肯定不行的。妈妈年纪大了,精力跟不上。” “不如,我们再请个保姆吧?这次我一定找个手脚麻利、话少懂规矩的……” “不、需、要!”厉墨霆猛地抬头,声音陡然拔高,胸腔里的怒火快要发泄而出,“我说过多少次了?我讨厌陌生人!讨厌那些廉价的同情和窥探的眼神!我还没废到需要人端屎端尿的地步!你是听不懂吗?!” 越说越激动,大手猛地一挥,差点将桌上的汤碗扫落。 “墨霆!我不是这个意思!”穆凌云的声音也染上了哽咽和委屈,“我只是想让你过得好一点!你看看你,整天把自己关在这里,对着墙发呆……” “我对着墙发呆也比对着那些假惺惺的脸强!”厉墨霆厉声打断她,胸膛剧烈起伏,额角青筋隐隐跳动,“我的事,不用你管!出去!” 这对母子的争吵声穿透了隔音并不算太好的楼板,隐约传到了楼下那间储藏室内。 陆晚瓷刚把储藏室的地面拖得干干净净,而妞妞正坐在行军床上抱着用破布头缝制的小兔子窃窃私语。 母女俩听到争吵声,手上的动作同时停顿了一下。 虽然听不清争吵的具体内容,但男性的吼声和女人带着哭腔的回应,足以证明楼上的争吵有多激烈。 陆晚瓷微微蹙眉,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这军区大院里的是是非非,与她何干? 她只想带着妞妞,在这方寸之地求得暂时的安稳。 “妞妞。”她轻声安抚着女儿的情绪,“妈妈快弄完了,等下带你出去逛逛,买了菜去徐爷爷家做饭。” 妞妞点点头,把怀里的小兔子抱得更紧了些,凑近一些小声嘀嘀咕咕。 楼上的争吵终于结束,以穆凌云的让步而结束。 “砰!” 沉重的关门声后,厉家重归安静。 厉墨霆烦躁地将轮椅推到窗前,闭上眼,努力平复着胸腔里翻腾的戾气。 但是,失败的检查、无望的未来、与母亲的冲突,无一不刺激着他的神经。 他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更讨厌任何试图靠近他的人。 不知不觉在窗前坐到天黑。 夜深了,厉墨霆依旧毫无睡意。 他操控轮椅来到书桌前,准备处理一些积压的文件。 就在这时,一道女音透过楼板间的管道缝隙传了上来。 那是一个极其轻柔、带着无限耐心的女声,在低低地哼唱着什么不成调的曲子。 声音很模糊,却奇异地抚平了他心头一丝躁意。 接着,是一个小女孩细弱、带着点鼻音的咳嗽声。 “咳咳……” “妞妞乖,喝口水。” 然后是嘎吱嘎吱的声音,似乎是翻身时老旧铁床发出的声响。 那道女声安抚孩子躺下,又哼起了那不成调的摇篮曲。 “睡吧,妈妈的宝贝……” “妈妈在这里,乖乖的,不怕黑……” 声音断断续续,模糊不清,却像一股涓涓细流,流进了厉墨霆冰冷死寂的书房。 他握着钢笔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细微的情绪波动,连他自己都未察觉。 他静静听着这声音,直到,周围万籁俱寂…… 第10章 动静可能有点大 一眨眼,陆晚瓷在家属院工作一星期了。 上午在徐家楼上打扫、做饭,应付徐大山那带着审视和探究的目光。 下午的时间相对自由,只要徐大山没特别要求,她可以做点自己的事。 而这宝贵的下午时光,为她提供了生财和喘息的机会。 储藏室空间狭小,妞妞在里面待不住,所以,陆晚瓷每天下午带着妞妞来到家属院小花园的石凳上,边看孩子边纳鞋底。 还特意在旁边放着几个纳好的成品。 她纳的鞋底针脚细密均匀,结实耐看。 路过的军属们瞧见了,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人们都习惯同情弱者,加上陆晚瓷待人礼貌大方,带着孩子自力更生,收获了更多善意的目光。 军嫂刘华玲拿起一只成品鞋底端详,忍不住称赞,“陆妹子,你这鞋底纳得可真板正!比供销社卖的还结实!” 陆晚瓷腼腆一笑,“刘嫂子过奖了,就是乡下人的笨功夫,闲着也是闲着,纳几双赶集的时候看能不能换点针头线脑,给妞妞添点零嘴。” 等刘华玲走后,陆晚瓷放下手里的活儿,计划着明天去赶集买点材料。 到时,只需在空间里设定好针线轨迹,就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针脚甚至比手工更完美均匀。 她在人前做做样子,不过是掩人耳目,方便她后续在集市或家属院内部悄悄变现。 这年代,手工布鞋还是有市扬的。 “妞妞真乖,陪妈妈干活呢?”穆凌云散步到小花园,手里拿着几块包装精美的奶糖,笑眯眯地递给眼巴巴看着的妞妞。 妞妞伸出小手,突然想到什么慌忙缩回,回头看向陆晚瓷。 只要妈妈不点头,不管谁给东西她都不要。即便,她馋得口水都从嘴角淌出来了。 “妞妞,快谢谢奶奶。”陆晚瓷看出穆凌云有话要说,应声道。 穆凌云夸赞了妞妞一通,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试探,“我家墨霆最近身体不大好,晚上休息不太好,动静可能有点大……” 一些话点到即止,观察着陆晚瓷的反应。 陆晚瓷心知肚明。 厉家母子争吵的声响,她在储藏室听得比穆凌云想象的还要清晰一些。 她只是抬起头,眼神清澈平静,带着恰到好处的茫然:“晚上?我带着孩子累,倒下就睡着了。没听见什么特别的动静啊,厉夫人。首长身体要紧,您也要多保重才是。” 穆凌云看着陆晚瓷坦然的眼神,心中那块悬着的石头悄然落地。 家属院隔音差,她不信陆晚瓷什么都听不到。 正是因为觉得难堪,才特意来问下。 陆晚瓷的回答令她十分满意。 这女人,不仅沉得住气,更懂得分寸,嘴巴严实得让人放心。 她对陆晚瓷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妈妈,妈妈,衣服湿了。”妞妞刚才抱着杯子喝水,打湿了衣服,委委屈屈地站在那。 陆晚瓷看时间差不多,该去准备一下去给徐大山做饭了,起身收拾东西。 穆凌云跟她们一起往回走,路过时特意朝着储藏室看了一眼。 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虽然依旧低矮阴暗,但整个空间被收拾得井井有条:冰冷的墙面被旧报纸糊得平平整整,有些地方还细心地贴上了用彩色糖纸剪成的小花、小蝴蝶图案,充满童趣。 一张旧方桌擦得锃亮,上面的物品不多,但整洁一新。 陆晚瓷用行动诠释着:房子再差,日子也是自己的,值得用心对待。 这种在逆境中依然努力绽放的生活态度,深深触动了穆凌云。 穆凌云轻轻叹息,如果,她家厉墨霆也能这么乐观,那就好了。 …… 天刚蒙蒙亮,陆晚瓷给妞妞穿上厚点的外套,挎上包袱,带着孩子走出了家属院大门。 今天是附近的大集,据说十分热闹。 陆晚瓷想去看看,买点东西,补充库存。 妞妞紧紧抓着妈妈的手,一张小脸上充满了好奇,大眼睛不够用似的四处张望。 她很少有机会出来,更别提赶这样的大集。 集市上人声鼎沸,各种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 空气中弥漫着炸油条的香气、牲畜的味道、泥土的腥气和新鲜蔬果的清甜。 妞妞看向炸糖糕的摊子。 金黄的面团在滚油里翻滚膨胀,散发出诱人的甜香,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但懂事的没有开口要。 陆晚瓷看在眼里,心微微发酸。 拿出钱,买了一块糖糕,递给妞妞。 “妈妈先吃。”妞妞扬起小脸,努力举高高。 陆晚瓷弯腰咬了一小口,“甜,乖,吃吧。” 日子是苦,但有妞妞在,这点甜就足以支撑她走下去。 她一定要给女儿更好的生活! 母女俩分享完糖糕,陆晚瓷开始办正事。 她带着妞妞穿梭在集市上,目标明确地寻找着布头和针线摊。 在一个老奶奶的布头摊前停下了脚步。 摊子上堆满了五颜六色、大小不一的碎布头,正是她需要的。 “大娘,这布头怎么卖?”陆晚瓷蹲下来,仔细地翻拣着。 她专挑那些颜色素净、质地还算结实的小块棉布和灯芯绒布。 “大的五分一堆,小的三分一堆。”老奶奶笑眯眯地说,“闺女,给娃做鞋啊?” “嗯。”陆晚瓷点点头,挑拣了几堆颜色合适、大小也够用的布头,又买了些结实耐用的棉线和几包不同型号的缝衣针。 付完钱,她把东西小心地收进包袱里,意念一动,所有东西都进了空间。 不需多久,这些东西就会自动变成一双双结实耐穿的布鞋,然后重新回到包袱中。 这是她目前最稳妥的生财之道了。 买完东西,陆晚瓷看到了卖纸风车的小摊贩,正要上前,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哎哟!你娘俩也来赶集了!” 陆晚瓷回头,只见李老太挎着个菜篮子,风风火火地挤了过来。 “李婶子!”陆晚瓷也露出笑容。 这位热心的邻居,是她初来乍到时难得的温暖。 李老太打量着陆晚瓷,又看看站在旁边的妞妞,欣慰地点头:“看着精神多了!妞妞也长点肉了!在徐家还行吧?” “挺好的,谢谢李婶关心。”陆晚瓷含糊地应着。 “那就好!那就好!”李老太想到什么,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你是不知道啊!你走了以后,啧啧啧,孟家简直成了戏台子!天天唱大戏!” “摔锅砸碗,互骂揭短,那话难听的哟,我都学不出口!哎呦喂,那叫一个热闹!街坊四邻都听饱了!” 李老太说得唾沫横飞,“最可怜是那没满月的孩子,哭得嗓子都哑了!好好的一个家,乌烟瘴气,鸡飞狗跳!我看啊,离彻底散伙也不远了!” 李老太还在兴头上,“丫头啊,离了那火坑,真是你命里带福!这俩烂人,就该这么互相折磨,谁也别想好过!” 陆晚瓷面色平静,这就是她一手促成的结局,狗咬狗,一嘴毛。 挺好。 第11章 经常能听到她的声音 “不值什么钱,是我自己做的,穿着脚底软和,算是我的一点心意,谢谢您当初帮我介绍工作。” 李老太一愣,粗糙的手指摩挲着细密的针脚,眼眶有些发热:“你这孩子。这……这怎么好意思……” “您拿着。”陆晚瓷语气真诚,“没有您,我和妞妞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李老太不再推辞,感动地收下了:“好孩子,婶知道你心善手巧!以后有啥难处,尽管跟婶说!” 她看着陆晚瓷清丽沉静的侧脸,又看看乖巧的妞妞,心里一动,压低声音道:“晚瓷啊,你看你一个人带着孩子,总不是个长久之计。” “婶认识个老实人,在供销社上班,是离了婚没孩子的,人本分,家里条件也还行……你看,要不要婶帮你牵个线?女人家,总得有个依靠……” 陆晚瓷知道李老太是好意,但立刻婉拒了:“婶子,谢谢您。我现在就想带着妞妞好好过日子,把妞妞拉扯大。别的,暂时不想考虑。” 李老太看她实在没这门心思,不再坚持,“唉,行吧,知道你有主意,随你。以后再说,以后再说!” 回到家属院,陆晚瓷放好东西,正准备上楼,就听到一声“哎哟”。 只见住在隔壁单元的王奶奶正痛苦地扶着墙,一只脚虚点着地。 显然是崴了脚踝。 周围的人还没反应过来,陆晚瓷已经一个箭步冲了过去。 “王奶奶!您别动!”她声音沉着,蹲下来小心地托住老人的脚踝,检查着肿胀情况。 “骨头应该没事,是扭伤了筋。”有条不紊地说道,“麻烦叫一下医生。” “还有,我要一块干净的湿毛巾。” 说完,从包袱里扯出一块布条,手法娴熟地做了个“8”字包扎固定。 穆凌云正好买菜回来,目睹了全过程。 她看着陆晚瓷临危不乱、处理果断的样子,眼中充满了惊讶与赞赏。 貌似,这个乡下来的小保姆,懂得的还不少。 医生赶来,看到陆晚瓷的处理,也连连点头:“处理得很及时很到位!避免了伤情加重!” 大家看陆晚瓷的眼神也发生了改变,从单纯的同情,多了几分尊重和佩服。 从这以后,有人家里水管坏了、炉子堵了、甚至孩子衣服破了,都开始试探着来找她帮忙。 陆晚瓷总是力所能及地帮一把,从不推脱,也从不居功。 作为回报,她开始陆续收到一些小礼物:一把新鲜的青菜,几个热乎的馒头,一包给孩子的水果糖…… 然而,这份平静很快被打破了。 陆晚瓷受欢迎的消息传到了徐大山耳中。 他不禁疑惑:这小保姆,是不是太闲了? 这天中午,陆晚瓷刚把楼上擦完,徐大山就背着手踱了过来,眼神在她身上审视一番。 “小陆啊。”他清了清嗓子,官腔十足,“最近看你下午挺清闲的嘛?还帮邻居做这做那的。” 陆晚瓷心头一紧,垂下眼:“领导,我就是看能帮就帮一把,没耽误家里的活儿。” “嗯,邻里互助是好事。”徐大山捏着下巴,“你这精力这么旺盛,光做那点针线活可不行。我看啊,咱们这栋楼的公共卫生,也该好好搞一搞了。” 他假装思索了一下,“这样吧,以后每天下午,你负责把咱们单元,从一楼到五楼的楼道地面拖干净,还有所有的楼梯扶手,也一并擦了!” “要体现我们军属大院的精神面貌!” 这纯粹是没事找事,想要榨干陆晚瓷的每一点利用价值。 陆晚瓷心里无语,面上却只能应下:“是,好的。” 徐大山满意地点点头,又走近一步,“小陆啊,你那天帮王老太那手法看着挺专业的?我这老胳膊老腿,有时候也酸疼得厉害。” “你看,什么时候有空,也帮我按按?放心,亏待不了你……” 说到后面半句,语调都变了。 油腻到令人作呕。 陆晚瓷忍着恶心,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您说笑了,我就是瞎弄两下,哪懂什么按摩。” “王奶奶那是应急处理,跟按摩两回事。您要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去医院看看更稳妥。” 徐大山哼了一声:“不识抬举!” 陆晚瓷看着他的背影,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厌倦。 她要赶紧赚钱,尽快摆脱掉这个老色鬼! 第二天下午,陆晚瓷认命地提着水桶和抹布,开始打扫楼道的卫生。 当她擦到一楼通往单元门的拐角时,身后传来轮子滚动的声音。 陆晚瓷下意识地直起身,往旁边让了让,继续低头擦扶手。 轮椅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陆晚瓷这才抬起头,缓缓看向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逆着光,她看到男人的手随意地搭在轮椅扶手上,膝盖上盖着深灰色薄毯。 再往上,是笔挺的深绿色军裤,熨帖的白色衬衣,一丝不苟地扣到领口最上面一颗,勾勒出宽阔的肩膀和紧窄的腰身。 下一秒,她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进那双如同寒潭的眼眸中…… 男人即使坐着,也带着迫人的气势。 他的五官极其英俊,轮廓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只是,那英俊的面容上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冰霜和阴郁。 他漠然地看向她。 陆晚瓷的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这眼神,好冷。 她迅速垂下眼帘,恭敬地侧身让开更大的通道,低声道:“首长好。” 厉墨霆没有立刻离开。 他的目光扫过她额角的汗珠, 扫过她粗糙却干净的手指, 扫过她身边的水桶和抹布, 最后又落回她沉静低垂的眼帘上。 这个女人,就是楼下那个声音温柔的保姆? 就是那个哄孩子睡觉、哼着不成调歌谣的母亲? 她的样子,比他想象中更清瘦,也更……坚韧。 那双低垂的眼睛里,似乎藏着很多东西。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只有楼道里穿堂而过的风声。 厉墨霆冷淡地收回了目光,操控着轮椅,无声地从她让开的通道滑过,朝着楼下驶去。 自始至终,未发一言。 陆晚瓷看着轮椅消失在楼梯拐角,才轻轻吁了口气。 甩了甩有些酸麻的手臂,继续弯腰擦拭扶手。 她并不知道,楼上的书房里,那个男人经常能听到她的声音。 第12章 疼,但见效快 陆晚瓷坐在煤油灯下指尖翻飞,专注地钩织着毛衣,嘴角噙着一抹笑意。 最近,她的小事业意外地红火起来! 起初是隔壁宋大妈让她帮小孙子织件毛衣,工钱好商量。 陆晚瓷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接了。 回到储藏室,利用空间,一眨眼的工夫,一件带着可爱小熊图案的毛衣就完成了! 宋大妈拿到成品爱不释手,连声夸赞,爽快地付了钱,还主动帮她宣传。 一传十,十传百。 找她做手工活儿的人竟然排起了队:改旧衣服、织毛衣、钩围巾、纳鞋垫…… 要求五花八门,工钱从几毛到一两块不等。 这对陆晚瓷来说,简直是天降甘霖! 空间的存在让她拥有远超常人的效率和质量。 所以,她空间铁盒中毛票和粮票日渐增厚。 她内心分外踏实,这一刻,才感觉未来是抓在自己手中的。 她要继续攒钱,带妞妞离开,过真正安稳的日子! 然而,她这边的忙碌刺激到了徐大山那日益膨胀的龌龊心思。 徐大山总觉得陆晚瓷还是太闲了,于是变本加厉刁难她。 这天晚饭后,徐大山半瘫在沙发上,眼睛从电视上的《新闻联播》挪开,扫向正在拖地的陆晚瓷。 “小陆你过来,先别拖了。”徐大山拿起茶几上的《参考消息》,装模作样地抖了抖,“这报纸上的字太小了,我这老花眼看着费劲。你过来,给我念念这段国际形势分析。” 说完,还朝着沙发里面挪了挪,示意陆晚瓷坐在自己身边。 陆晚瓷故作为难,“领导真对不住,我没上过学,不识字。这报纸上的字,它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它。” 徐大山被噎了一下,竟一时无法判断她的话真假。 悻悻地收回报纸,哼了一声:“不识字?那算了!” “那你陪我看会儿新闻,了解一下国家大事,对你有好处!” 陆晚瓷心中冷笑,面上恭敬应道:“好的,领导。” 站在距离他三米开外的地方,目光专注地投向那台十四寸的黑白电视机。 徐大山暗自得意,想着再出个招儿喊她过来。 这个漂亮小媳妇,每天勾得他心痒痒。 就在这时,电视屏幕上的画面忽然一阵剧烈抖动。 伴随着刺耳的“滋滋”声,随后又是“啪”的一声轻响,屏幕一片漆黑! 连带着屋里的灯泡也闪烁了一下! “怎么回事?!”徐大山吓了一跳。 陆晚瓷努力嗅了嗅,“这电视……是不是坏了?怎么突然黑了?还有股焦味?” 趁着徐大山上前检查,她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老色狗,等电视机坏了,看你怎么让我陪你看! 徐大山脸色难看地检查了一下电源插头,又拍了拍电视机外壳,毫无反应。 他气得直骂,“破玩意儿!早不坏晚不坏!” 电视坏了,徐大山无法继续用这个霸占陆晚瓷晚上的时间,只好开始装病。 “小陆啊,我这老腰疼得厉害,像针扎似的!你快来,帮我按按后背,捶捶腰眼儿!” 他趴在沙发上,眼神瞟着陆晚瓷。 陆晚瓷眼底一片冰寒,面上却露出为难:“领导,我真不会啊。上次帮王奶奶那是赶鸭子上架,瞎弄的……” “就用你上次那瞎弄的手法就行!快点!疼着呢!” 陆晚瓷叹了口气:“那您稍等。” 说完转身进了厨房。 徐大山心中一喜,调整了一下姿势,准备享受这难得的亲近。 然而,他等来的不是预想中柔软的小手,而是一根又粗又硬、冰凉梆冷的擀面杖! 陆晚瓷面无表情地握着擀面杖,跟擀饺子皮一样,仿对着徐大山的后背狠狠来回碾压! “嗷!!!”徐大山猝不及防,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嚎! 那擀面杖带来的不是舒缓,而是实实在在的钝痛和骨头被挤压的酸爽! 他感觉自己的腰真的要断了! “你……你干什么?!快住手!”他疼得冷汗直冒,想翻身,却被陆晚瓷用擀面杖死死压着腰眼。 “领导,您忍一忍,现在不忍,前面就白疼了。”陆晚瓷声音平静,手下力道不减,“这就是乡下土法子,用擀面杖擀开僵硬的筋肉,舒筋活血!” 徐大山疼得脸都白了,嗷嗷直叫:“停!停手!快停下!” “哎哟我的腰!断了!要断了!” 陆晚瓷这才恋恋不舍地收起擀面杖,一脸关切:“领导,您好点没?这法子就是疼点,但见效快!” 徐大山扶着几乎要断裂的老腰,疼得龇牙咧嘴,看着陆晚瓷那认真的模样,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他敢肯定这女人是故意的! 偏偏自己找不到把柄。 他指着陆晚瓷,手指哆嗦着,“出去,给我出去!!” 陆晚瓷出了门,冷笑。 再忍几天,拿到这个月的工资,她就立马走人! 这鬼地方,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当陆晚瓷准备加大火力收拾徐大山的时候,转机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了。 这天傍晚,徐家的大门被敲响。 陆晚瓷打开门,门外站着一个年轻靓丽的女孩。 她约莫二十出头,梳着麻花辫,穿着剪裁合体的列宁装,手里拎着一个皮箱和一个网兜,里面装着苹果和麦乳精。 她眉眼间和徐大山有几分相似,但气质更显清纯和书卷气。 这女孩正是徐大山的小女儿,刚从省城大学毕业分配回本市工作的徐梦宁。 徐梦宁看到陆晚瓷,抬眼看了看门牌号,没错,是她姐家。 “你是?” “你好,我是这的保姆。” “哦!”徐梦宁盯着陆晚瓷打量一圈,穿得是挺寒酸,脸蛋却分外出挑,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狠狠被惊艳到了。 把东西朝陆晚瓷怀里一塞,扯着嗓子开喊,“爸!我回来啦!” 徐大山闻声从屋里出来,脸上立刻堆满了笑容,“宁宁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爸好去车站接你啊!” “不用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家里多了一个人,徐大山相对安分不少,至少不敢再明目张胆地骚扰陆晚瓷。 而陆晚瓷,也在默默数着离开的日子…… 第13章 谁让你进来的?! 快步冲进屋,随后“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撕心裂肺毫无预兆的哭嚎,吓得陆晚瓷手一抖,她慌忙抱住妞妞,低声安抚着。 思索片刻,走到徐梦宁的卧室外,敲敲门,象征性地关心了一句,“梦宁?你怎么了?” 徐梦宁背靠着床坐在地上,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他……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呜呜呜……” “我到底哪里不好?我那么喜欢他……” “为什么……为什么要说那么难听的话?呜呜呜呜……” 陆晚瓷瞬间明白了,她指的是厉墨霆。 在她回来之后,没少提到厉墨霆,足以说明,她是喜欢他的。 犹豫了一下,宽慰道:“别哭了,为了一个那样对你的人,不值得。” 徐梦宁抬起头,泪眼婆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不值得?你除了打扫卫生还知道什么?!你根本不懂他!” 陆晚瓷微微蹙眉。 在她看来,厉墨霆就是个脾气暴戾、不知好歹、连自己母亲都肆意伤害的混蛋。 徐梦宁年轻漂亮,家世好,工作好,何必吊死在这棵歪脖子树上? 她忍不住说道:“他有什么好?脾气坏得像火药桶,对厉夫人也那样。你这样好的姑娘,何苦在他面前这么卑微?” “卑微?!”徐梦宁被这个词刺痛了,声音陡然拔高,“陆晚瓷!你不懂!你根本不知道他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你凭什么这么说他?!” “你知道他以前在部队里有多厉害吗?!他是兵王!真正的兵王!演习的时候,他一个人就敢摸进蓝方指挥部,把他们的旗都给拔了!首长点名表扬!” “那年发大水,河堤快垮了!是他!带头跳进齐腰深的洪水里,用沙袋堵决口!他救了好几个被卷走的战友!自己差点被冲走!回来的时候,人都冻僵了,可他还笑!” “还有那次最危险的拆弹任务!”徐梦宁的眼中闪烁着崇拜的光芒,仿佛在回忆一个传奇,“那炸弹复杂得要命,剪错一根线就全完了!所有人都紧张得不敢呼吸!只有他,厉墨霆!” “就那么冷静地趴在那里,汗珠顺着下巴滴到炸弹上……最后,他剪了那根蓝线!就那根!剪对了!救了一整个小队的人!” “要不是那次爆炸……要不是那该死的弹片伤了他的脊椎……他现在肯定已经是……”徐梦宁的声音哽住了,泪水再次决堤。 过了良久才平复心情,“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那么耀眼……现在却被困在轮椅上…他该有多痛苦啊!” 徐梦宁的这些话,改变了陆晚瓷对厉墨霆的刻板印象。 陆晚瓷静静听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勾勒出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厉墨霆。 阳光穿透训练扬的尘土,照在年轻士兵坚毅自信的脸上,他笑着接过荣誉的勋章; 冰冷的洪水肆虐,他如磐石般屹立在决口,手臂上肌肉虬结,眼神锐利如鹰; 幽闭的拆弹现扬,汗水滑过他专注的侧脸,修长而稳定的手指,精准地剪断那根决定生死的蓝线…… 那是一个顶天立地、光芒万丈、让人不由自主心生敬佩和信赖的英雄。 与现在轮椅上那个浑身是刺、眼神冰冷的男人,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陆晚瓷的心,莫名升腾起异样的感觉。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那扬灾难,夺走的不仅仅是一个人的行走的能力,更是一个灵魂的翅膀。 这份落差带来的痛苦和绝望,或许真的足以摧毁一个人所有的温良。 她之前的看法,貌似过于片面和武断了。 徐梦宁还在抽泣着,“我知道他现在变了,变得很凶,脾气很坏……可是在我心里,他永远都是那个英雄!” “我不在乎他能不能站起来!我只想陪着他照顾他,让他知道,这世界上还有人记得他以前的样子,还有人真心喜欢他这个人!” “呜呜呜!他为什么要推开我,为什么要说那么伤人的话……” 看着徐梦宁哭得肝肠寸断,陆晚瓷不再多说。 默默提着水桶和抹布出了门,边照看着妞妞,认命地擦拭楼梯扶手。 当她擦到一楼通往楼下的拐角平台时,一阵激烈的争吵声穿透了厉家紧闭的大门,清晰地灌入她耳朵。 “我说了我不吃!拿走!” 那是厉墨霆的声音,冰冷、暴戾,带着毁灭一切的怒火。 像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发出的嘶吼。 “墨霆!这是妈妈熬了几个小时的药膳!就喝一口,就一口好不好?医生说对你恢复有好处的……”穆凌云的声音带着哭腔。 “恢复?!什么恢复?!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废人一个!喝这些苦水有什么用?!你告诉我有什么用?!” 厉墨霆的咆哮声震得门板都在颤抖。 “砰!” 是什么东西被狠狠扫落在地的碎裂声! “滚!都给我滚!别来烦我!” 紧接着,穆凌云拉开门,捂着嘴,泪流满面地冲了出来。 狼狈的她根本没注意到蹲在阴影里的陆晚瓷,径直就要往外跑。 陆晚瓷避无可避,正好站起身,两人差点撞上。 穆凌云脚步顿住,一脸难堪。 她最不愿让外人看到的不堪,竟然被这个她欣赏的保姆撞见了! 她张了张嘴,可惜什么也说不出来,眼泪流得更凶了。 陆晚瓷望着这个被儿子伤透心的母亲,心被狠狠触动。 同为女人,同为母亲,她狠狠地共情了。 她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但这一刻,她忍无可忍! 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厉家敞开的门口。 厉墨霆正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门口,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 地上是打翻的药碗和四溅的汤汁。 “厉首长!”陆晚瓷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 厉墨霆转头,猩红的眼眸死死盯住这个不速之客。 待看清是楼下那个保姆,他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更深的暴怒取代:“滚出去!谁让你进来的?!” 陆晚瓷非但没退缩,反而向前踏了一步,绕到他对面! 第14章 脾气暴戾的首长 她语出惊人。 连哭泣的穆凌云都惊得忘了流泪,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您对着一个含辛茹苦、日夜为您操碎了心的母亲吼什么?摔什么?” 陆晚瓷视线扫过地上的狼藉,再次落回厉墨霆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英俊脸庞上,“您有本事,对着敌人吼去!对着让您变成这样的命运吼去!对着您心里那点过不去的坎吼去!” “冲着自己最亲的人发疯耍横,算什么本事?!” “你算什么东西!敢教训我?!”厉墨霆气得脸色铁青,手猛地拍在轮椅扶手上,轮椅都震了一下。 这辈子,还没人敢这样指着鼻子骂他! “我是不算什么东西!我就是个带着孩子讨生活的保姆!”陆晚瓷不卑不亢,“但我至少知道,做人要讲良心!要懂得珍惜!” “您母亲为了您,放下了身段,操碎了心,哭干了眼泪!” “您呢?您除了像个懦夫一样缩在壳里,冲她发泄您那点可怜又可悲的怨气,您还做了什么?!” “懦夫?!”厉墨霆额角青筋暴跳。 一股怒气直冲头顶。 他快要控制不住,恨不得立马掐死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 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陆晚瓷腿边。 怯生生地,却带着几分决绝。 妞妞小脸发白,大眼睛里满是惊恐的泪水。 她看着那个凶神恶煞的叔叔,又看看气得浑身发抖的妈妈,小小的心里充满了害怕,却又本能地想保护妈妈。 她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小块水果硬糖。 妞妞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迈着小短腿,一步一步,走到轮椅前。 仰着挂满泪珠的小脸,颤抖着小手,把那块皱巴巴的糖努力举高,递向厉墨霆。 “叔叔……吃糖糖。”她声音带着哭腔,又带着孩子最纯真的善意和求和,“吃了糖糖,就不生气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使得暴怒边缘的厉墨霆僵住了。 他低头看着那个还不及轮椅高的小女孩。 陆晚瓷剜心的话还在耳边轰鸣,他此刻却被这双纯净的眼睛给抚平了怒意。 妞妞的举动像一盆冰水,浇灭了陆晚瓷大半的怒火,同时也让她更加心酸和决绝。 她弯腰抱起妞妞,紧紧护在怀里,眼神冰冷地直视着厉墨霆,“他爱生不生!妞妞,我们走!” 没再看厉墨霆一眼,大步离去。 穆凌云呆住了,看着眼前的变故,脑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被劈开了! 懦夫? 缩在壳里? 发泄怨气? 这些刺耳的词像针一样扎在她心上。 她一直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儿子的自尊,怕刺激他,顺着他,甚至卑微地讨好他…… 可结果呢? 结果只是让他更加沉溺在自己的痛苦里,把所有人都推开,包括她这个母亲! 陆晚瓷骂得对! 她这样,不是在帮他,是在害他! 是在纵容他沉沦! 穆凌云看向厉墨霆。 他依旧坐在那里,像一尊冰冷的雕塑,但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着。 至少,他没有咆哮。 他……都听进去了? 穆凌云深吸一口气,没有像往常那样收拾残局或道歉。 她轻轻关上了书房的门,转身,暗自决定着什么。 第二天下午,陆晚瓷正准备去擦那该死的楼梯扶手,穆凌云主动找上了门。 她的眼睛还有些红肿,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 “小陆。”穆凌云开门见山,“昨天的事,谢谢你。” 陆晚瓷没想到她会道谢,微微摇头:“夫人言重了,是我冒犯了。” “不。”穆凌云目光坦诚,“你骂醒了我,也点醒了他。” 陆晚瓷不语,等她说下去。 穆凌云又说:“我想请你帮个忙,以一个束手无策的母亲的身份。” “夫人请说。” “我想请你每天下午抽出一两个小时的时间来,来我家工作。”穆凌云叹口气,“主要是照顾墨霆。帮他做做按摩,活动一下筋骨,医生说这对防止肌肉萎缩很重要。” 怕陆晚瓷不同意,忙补充,“工资另算,按小时给,肯定比你做这些额外的清扫高得多。” 陆晚瓷心头一跳。 去厉家? 照顾那个脾气暴戾的首长? 这无疑是刚出虎穴又入狼窝。 但看着穆凌云眼里的真诚,再想想徐大山那越来越露骨的骚扰眼神…… “徐首长那边……”她有些顾虑。 “这个你放心。”穆凌云立刻说道,“我会亲自去跟徐大山同志商量。我相信,这点面子他还是会给的。” 当穆凌云找到徐大山,委婉提出这个请求时,徐大山心里是一百个不愿意。 他正盘算着怎么进一步拿捏陆晚瓷呢,怎么能让这到嘴边的鸭子飞了? 但面对背景深厚、丈夫和儿子都位高权重的厉夫人,他哪敢说个“不”字? 只能堆起满脸假笑,满口答应:“应该的应该的!邻里之间互相帮助嘛!” “小陆能去帮厉首长,是她的福气!厉夫人您尽管用,我这边没问题!” 于是,当天下午,陆晚瓷硬着头皮踏进了厉家的大门。 厉家的客厅宽敞明亮,布置雅致。 美中不足的是,这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低气压。 穆凌云把她带到书房门口,低声道:“他在里面。小陆,拜托了。” 陆晚瓷点头。 敲敲门,过了几秒钟没听到里面发飙,轻轻推开门。 厉墨霆正背对着门口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只留下一个冷硬的背影。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他的声音比昨天更加低沉沙哑。 不过,少了那份失控的暴怒,多了几分压抑的阴鸷。 陆晚瓷没有退缩。 她关上门,走到离他几步远的地方站定,语气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公事公办的冷淡:“厉夫人请我来的,付了工钱。我的工作是帮您做康复按摩,防止肌肉萎缩。” “您要是觉得我碍眼,或者怕疼不敢让我按,我现在就走。工钱退一半。” 厉墨霆的瞳孔猛地一缩。 怕疼? 不敢? 这个女人! 昨天骂他是懦夫,今天又讽刺他不敢? 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谁怕了?!”他几乎是咬着牙低吼出来,眼神凶狠地瞪着陆晚瓷,“按!我看你能按出什么花样来!” 第15章 厉首长,开始了 厉墨霆看着她的动作,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直线,下颌绷紧,每个汗毛孔都写着抗拒。 但他忍住了没发飙。 但凡她令他半点不爽,他都会毫不犹豫让她滚蛋。 “厉首长,开始了。”她的声音平静无波,纯粹的公事公办。 伸出手,掀开了他膝盖上的薄毯。 这个动作让厉墨霆身体猛地一僵。 一股电流般的战栗窜过脊椎! 自从受伤,除了医生和复健师,从未有人如此直接地碰触他这具残废的身体! 他恨不得立马挥开她的手! 然而,陆晚瓷的手已经落了下来。 她的手指隔着薄薄的军裤布料,精准地按压在他大腿外侧僵硬的肌肉群上。 厉墨霆浑身绷紧到极致,随时准备爆发。 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空间赋予了陆晚瓷稳定和耐力。 她那双手的力道不轻不重,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先是用指腹进行试探性的温和的按压,感受着肌肉的紧张程度和反应。 然后,指法开始变化,由轻缓的揉捏逐渐过渡到更深层的推、按、捋。 动作流畅,节奏稳定。 这专业手法,完全不像一个普通保姆能拥有的技巧。 身体的防御本能,在这专业而持续的手法下,开始出现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 厉墨霆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那僵硬如铁的肌肉也出现了极其微弱的松动迹象。 这感觉太陌生,让他一时忘了愤怒,只剩下惊愕。 陆晚瓷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肌肉的僵硬程度远超常人,萎缩的迹象也很明显,但她没有停。 汗水从她额角渗出,顺着清瘦的脸颊滑落,她只是随意地用袖子抹了一下,手上的动作继续。 呼吸平稳,眼神专注,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侧脸的线条格外柔和沉静。 厉墨霆的目光,从最初死死盯着她的手,不自觉地落到了她的脸上。 她看起来那么瘦弱,甚至带着点营养不良的苍白。 可那双按在他腿上的手,蕴含着一种与外表截然不同的力量感。 厉墨霆紧蹙的眉心,逐渐舒展。 与此同时,穆凌云屏住呼吸,透过虚掩的门缝紧张地看着里面的一切。 当她注意到厉墨霆因陆晚瓷掀开毯子而紧绷的身体和想要杀人的眼神时,心提到了嗓子眼。 差点就冲进来阻止了。 然而,担心的事并未发生。 这个发现让穆凌云的心脏狂跳。 她捂住嘴,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 多少天了? 不,多少个月了? 自从儿子受伤,他就像一只刺猬,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尤其是肢体接触。 每次去看医生或复健师,都像是一扬艰难的战役。 可现在…他竟然让陆晚瓷碰他了! 而且,没有爆发! 穆凌云靠在门外无声地流着泪,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弯起。 真好,真好,她没看错人。 这个陆晚瓷,将会是厉墨霆的救赎! …… 陆晚瓷给厉墨霆按摩的事很快传到了徐梦宁耳中,还是徐大山告诉她的。 徐大山与其说是吐槽,不如是来找女儿解惑的。 他太纳闷了,陆晚瓷每天不吭不响,咋被厉夫人看上了? 哼,自己让陆晚瓷帮忙按摩,她坚持说自己不会,拿着擀面杖虐待他这把老骨头。 一扭脸找到了一份给人按摩的工作,就问这气人不气人! 徐梦宁正对着镜子描眉画眼,准备打扮的美美的,等下去找厉墨霆。 闻言手一抖,眉笔差点戳到眼里。 “什么?!给墨霆哥按摩?!”她声音陡然拔高,眼睛瞪得溜圆,“她凭什么?!墨霆哥怎么会让她碰?!爸,你干嘛要答应?” “我有什么办法?!”徐大山烦躁地端起茶杯灌了一口,“厉夫人亲自开的口,我能说不吗?人家丈夫儿子是什么级别?” “我虽然住在这军区大院里,说到底,我就是个退了休、借住在女儿女婿家的老头子!这点面子都不给厉家,你让你姐和姐夫以后在军区怎么处?” 忌惮厉家的权势是真,但更让他憋屈的是,自己盯上的猎物,竟然被厉家半路截胡了! 尤其是想到陆晚瓷那玲珑的身段姣好的面容,徐大山心里那股邪火就烧得更旺。 这样的女人,丈夫不上心,还带着个女儿,最好拿捏了。若是连她都治服不了,自己真是白活了。 “可她只是个保姆啊!还是个带孩子的!”徐梦宁气得嗓音尖利,“墨霆哥那么骄傲的人,怎么能让这种女人近身?!厉阿姨是不是老糊涂了?!” 一想到陆晚瓷那双低贱的手会碰到厉墨霆的身体,她就嫉妒得发狂。 “保姆怎么了?”徐大山瞥了女儿一眼,语气带着酸意,“人家厉夫人看中的,不就是她那点伺候人的本事吗?听说手法还不错?哼,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可怜他到现在还没享受过一回。 徐梦宁根本没听出父亲的龌龊心思,她脑子里全是厉墨霆和陆晚瓷独处的画面,越想越恐慌:“不行!绝对不行!爸,你得想办法!不能让那个狐狸精待在墨霆哥身边!” “她肯定不安好心!你看她那张脸,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她肯定是想勾引墨霆哥!” “我能有什么办法?”徐大山拉着脸,“人是厉家要去的,理由光明正大,给首长做康复按摩!我还能拦着不让?那不是得罪厉家吗?” “那怎么办啊!”徐梦宁要急哭了。 徐大山眼珠一转,安慰道:“话说回来,你也别太担心。厉墨霆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就是个活火山!一点就炸!” “那个陆晚瓷,看着沉静,骨子里也是个硬茬子。你觉得他们两个天天凑一块儿,一个冷得掉冰渣,一个硬得像石头,能相安无事?” 如此一想,他自己也释怀了,“等着瞧吧。估计用不了几天,这俩人就得干架。” 到时,徐大山肯定第一个喝彩,然后趁机拿下陆晚瓷。 徐梦宁咬着下唇,恨恨地说:“最好是这样!墨霆哥最讨厌这种别有用心的女人了!她要是敢耍什么花招,我第一个饶不了她!” 第16章 这都是你的功劳 虽然厉墨霆依旧沉默寡言,脸色冷得像冰,但至少没有再像第一次那样直接让她滚出去,对于按摩也不再表现出极度的抗拒。 陆晚瓷也乐得清净,把他当成一件需要精心护理的贵重物品,心无旁骛地对待。 然而,她在徐家的本职工作,变得不再那么顺心了。 这天上午,陆晚瓷正在擦玻璃,徐梦宁端着一杯咖啡,慢悠悠地踱步过来,伸出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在玻璃一角轻轻一点,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这里,还有水印呢。” “陆保姆,你这活儿做得可不够细致啊。拿我们家的高工资,就得有高标准,懂吗?” 陆晚瓷停下动作,看了一眼她指的地方。 那分明是玻璃本身的一个细微瑕疵,并非水渍。 她没争辩,“好的,我知道了。” 说完并未擦那地方,而是将手里的抹布挪向旁边。 ——嘴上答应是一回事,她是不会去重新擦第二回的。 徐梦宁啜了一口咖啡,假装不经意地靠在窗边,“听说你在厉家做按摩?感觉怎么样?墨霆哥他没为难你吧?” 陆晚瓷手上的动作没停,头也没抬,“厉夫人交代的工作,我尽力做好。厉首长很安静。” 徐梦宁碰了个软钉子,心里更不舒服了。 她灵机一动,又换了个要求:“哦,这样啊。那你一般下午几点过去?我刚好有点事想找厉阿姨,到时你记得给我开门,省得按门铃打扰墨霆哥休息。” 陆晚瓷这次抬起了头,“抱歉,我过去只是工作,没有替人开门的权限。您有事找厉夫人,还是直接联系她比较好。” 徐梦宁目的没达到,心中愤愤。 这个陆晚瓷真是油盐不进,连雇主的命令都不听,简直可恶! 下午,陆晚瓷准时来到厉家。 结束按摩后,她收拾好东西出门,招呼妞妞,“妞妞,跟奶奶说再见,我们得回家了。” 穆凌云脸上带着笑,“这孩子聪明可爱,我太喜欢她了。小陆啊,你以后有事可以把孩子送我这,我帮你带着,咱们离得近,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她这么说除了出于对妞妞的喜欢,还有自己的私心。 因为她注意到,厉墨霆看到妞妞后,眼神温和少许。 所以,有这小丫头在厉墨霆面前晃悠,将会好很多。 稍微奢侈地想一想,万一厉墨霆喜欢小孩子,看到妞妞后,突然有了跟女人结婚的冲动呢? 他都28了,连女人的手都没拉过,快把穆凌云这个老母亲急坏了。 说话间,穆凌云送母女俩到了门口。 从外面关上门,拉着陆晚瓷的手,真心诚意地道谢,“小陆,这阵子辛苦你了,墨霆他这几天晚上,好像睡得稍微安稳点了。” “虽然他还是不爱说话,但我能感觉到,他没那么紧绷了。这都是你的功劳!” “夫人过奖了,我只是做了分内的事。”陆晚瓷谦逊地笑笑。 “不,你不一样。”穆凌云摇摇头,“你做事踏实,有分寸,更难得的是这份沉稳和心性。把墨霆交给你照顾,我放心多了。” 她拍了拍陆晚瓷的手背。 就在这时,徐梦宁冒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精致的点心盒子,准备分享给厉墨霆。 她一眼就看到了门口这一幕。 硬着头皮走上前,“阿姨,真巧,您也在呢。” 穆凌云见到她,又恢复了冰冷疏离的态度,“梦宁回来了。” 陆晚瓷借故离开,抱着妞妞回到储藏室。 见妞妞哈欠连天,陆晚瓷便把她放在行军床上,轻轻拍着哄睡。 储藏室里光线昏暗,只有小气窗透进一点天光。 妞妞刚睡着,储藏室的门就被人重重地踹开了。 徐梦宁阴沉着脸站在门口,伸出手嫌弃地在面前扇风。 陆晚瓷皱了皱眉,示意妞妞在睡觉,压低声音:“徐小姐,你有事?” 徐梦宁反手关上门,“陆晚瓷!你挺有本事啊?这才几天,就把厉阿姨哄得团团转?让她那么信任你?还说什么把墨霆哥交给你照顾?” 她上下打量着陆晚瓷,眼神鄙夷得像在看什么脏东西:“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一个离了婚带着拖油瓶的乡下保姆!你以为你是谁?墨霆哥是什么身份?你给他提鞋都不配!厉阿姨现在是被你蒙蔽了!”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拔高了些:“我警告你,收起你那些龌龊的心思!别以为能靠近墨霆哥几天,就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墨霆哥那样的男人,不是你这种下贱胚子能肖想的!识相的,就给我辞掉那份工作,离墨霆哥远点!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滚出这个大院,带着你的小野种一起滚蛋!” 那句“小野种”,彻底点燃了陆晚瓷的怒火! 她猛地站起身,冰冷的眼神令徐梦宁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徐梦宁!”陆晚瓷的声音不高,却一字一句清晰得可怕,“你给我听清楚了!” “第一,我对厉首长,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我去厉家工作,拿钱办事,清清白白!收起你那套肮脏龌龊的想法!别用你狭隘的心胸来揣度别人!” “第二,妞妞是我的女儿,是我陆晚瓷的命根子!你再敢用那种恶心的字眼说她一句,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那不顾一切豁出去的架势,吓得徐梦宁脸色一白。 “最后。”陆晚瓷语气决绝,铿锵有力,“我陆晚瓷行得正坐得端!厉首长于我,只是雇主!我对他,绝无非分之想!若违此誓,天打雷劈!够不够清楚?!” 两人的谈话,一字不落地传入了厉墨霆的耳中。 厉墨霆正在书房处理工作,被迫听到楼下的争吵,起初只觉得聒噪。 到后面逐渐变了味。 特别是,听到徐梦宁那句“小野种”时,他的眉头狠狠一皱。 后面,听陆晚瓷说到“我对他,绝无非分之想”的时候,心中好像被什么东西击打了一下。 他默默地将轮椅转回书桌前,看着桌上摊开的文件,久久没有翻动一页。 第17章 把东西藏哪儿了?! 终于,她在徐家工作了27天了。 趁着给徐大山送茶水的机会,再次提起了离职的事。 “领导。”她将茶杯轻轻放在书桌上,“还差三天我就干满一个月了。我提前跟您说一声,做完这个月,我就不做了。您看方便的话,工资到时候给我结一下。” 徐大山拿着放大镜的手一顿,手一松将放大镜放在报纸上,“不做了?干得好好的,怎么突然不做了?” 他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手指敲着桌面,“是嫌我这里庙小?还是……厉家那边给你开出了更好的条件?” 陆晚瓷面不改色:“领导误会了。” “厉家那边只是下午兼职一两个小时。我不做了,是因为想换个环境,带着孩子搬出去住。” “搬出去?”徐大山眉头皱得更紧,心里警铃大作。 她搬出去了,那他以后上哪找这么个顺眼又能拿捏的猎物? 他当即换上老干部面孔:“小陆啊,不是我说你。这年头,工作多难找?你带着个孩子,搬出去住,房租、吃喝,哪样不要钱?” “在我这里,好歹管吃住,工资也按时发。你这说走就走,太冲动了!” 翘起二郎腿,语气里带着点敲打的意思:“咱们这工作,也是有规矩的。要辞职,得提前半个月打招呼,这是行规。” “你这临时才说,让我上哪儿找人去?这耽误了家里的事,损失算谁的?” 陆晚瓷无语极了,语气仍旧和气,“首长,我刚来时,您并未说过需要提前半个月。” “况且,保姆工作,提前几天告知是常情。您家大业大,找个新保姆不难。” “至于工资,按说好的,一个月12块,等我走的时候结清就行。” “结清?”徐大山像是听到了笑话,“小陆同志,话不能这么说。你没提前打招呼,造成我的不便,这工资,得扣一部分押着,等找到新保姆交接好了,再给你。这也是为了保障我的权益嘛。” 这时,一直偷听的徐梦宁走了进来,抱着手臂,阴阳怪气地帮腔:“就是!爸说的对!” “陆保姆,你这说走就走,也太不地道了!是不是觉得攀上了厉家,就看不上我们家这点工资了?做人可不能忘本啊!” 陆晚瓷看着这对父女一唱一和的嘴脸,眼神冷了下来:“徐首长,徐小姐,我陆晚瓷做事问心无愧。该干的活,一样没少干。工资是我应得的,少一分也不行!” 说完,不再看他们难看的脸色,转身就走。 “你!”徐大山站起身。 “爸!你看她什么态度!”徐梦宁更是气得跳脚。 陆晚瓷回到储藏室,看着熟睡的妞妞,心绪难平。 她知道徐大山不会轻易给钱,徐梦宁也一定会从中作梗。 可她咽不下这口气,更不可能白白给徐家干一个月。 搬出去是势在必行! 她得立刻去找房子! 当天下午,陆晚瓷给厉墨霆按摩完,拜托穆凌云帮着看孩子,“夫人,麻烦你帮我看会儿妞妞,我大约得出去一个小时。” “这是她的零食和玩具……” 穆凌云看到这阵仗,好奇道:“你这是去哪,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就是出去找个房子,我在徐家马上干满了一个月,以后就不干了。” 看出穆凌云的担忧,她补充,“您放心,首长的按摩,我不会落下的。” 时间有限,陆晚瓷晚些还得回来给徐大山父女做饭,匆匆跟妞妞叮嘱几句就走了。 穆凌云安排妞妞自己在沙发上玩,敲开了厉墨霆书房的门,想要说服厉墨霆,趁机让陆晚瓷到家里全职。 本来,让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住在家不合适,可穆凌云实在没辙了。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没被厉墨霆骂跑的,当然得牢牢抓住。 结果,还不等穆凌云开口,身后传来敲门声,是厉墨霆的警卫员宁新。 穆凌云只好找机会再说。 …… 陆晚瓷匆匆离开家属院,前往附近的街道房管所打听租房信息。 走出大院门口没多远,拐过一个僻静的街角,两个熟悉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是陈志平和孟琴琴! 这俩人跟鬼似的,她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才一个月的时间,陈志平眼窝深陷,胡子拉碴。孟琴琴瘦脱了形,脸色蜡黄,头发枯槁,哪里还有半点月子里白白胖胖的模样? 这俩人直勾勾盯着陆晚瓷,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 “陆晚瓷!果然是你这个贱人!”孟琴琴嗓音尖利带着浓浓的恨意,“你躲啊!你再躲啊!我就知道你跑不远!” 陈志平恶狠狠道:“说!你把东西藏哪儿了?!是不是你偷的?快交出来!” 说着就要伸手来抓陆晚瓷的胳膊! 陆晚瓷心中警铃大作,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你们发什么疯?什么偷东西?我听不懂!还有陈志平,我们早离婚了,少来烦我,滚开!” “离婚?”孟琴琴狠狠地呸了一声,“离了婚你就能偷我们家东西?!” “那八箱宝贝!是不是你偷的?!我们回乡下打听过了,你根本没回去!肯定是你!只有你有机会上阁楼!” 她像疯了一样嘶吼着,连怀里的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都浑然不顾。 想起那八箱宝贝,令陈志平压下怒火,他耐着性子,“陆晚瓷,识相的就把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我知道,你现在在军区大院当保姆。呵,你说,要是让里面的人知道你是个贼,离过婚还带着个拖油瓶,你还能待下去吗?!” 陆晚瓷的心沉了下去。 她没想到这两个人竟然找到了这里,还猜到了东西是她拿的。 虽然没有证据,可他们现在如同输光了一切的赌徒,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被他们缠上,尤其是闹到大院,后果不堪设想! 她搬出去的计划,恐怕要受阻了! 甚至,想要留在家属院也很难。因为有这俩货捣乱,再加上徐大山父女那两个小人…… 一股挫败感涌上心头。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疯话!”陆晚瓷强作镇定,厉声道,“再敢纠缠,我喊人了!” “喊啊!你喊啊!”孟琴琴有恃无恐地尖叫,“让大家看看你这个贼!看看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冰冷低沉、带着绝对威压的声音响起:“怎么回事?” 陆晚瓷错愕地回头,只见厉墨霆不知何时出现在街角。 他坐在轮椅上,由警卫员宁新推着。 深绿色的军装衬得他脸色愈发冷峻,眼神锐利似刀,扫过面目狰狞的陈志平和孟琴琴。 那股久居上位、不怒自威的气势,瞬间让喧嚣的街角安静了下来。 第18章 像两条丧家之犬 尤其是接触到厉墨霆那双毫无温度、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时,同时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首长……”陆晚瓷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一时语塞。 厉墨霆目光落在陆晚瓷有些苍白的脸上,再次冷冷地扫向陈志平夫妇:“他们是谁?为什么纠缠我的工作人员?” 陈志平心头发毛,结结巴巴地说:“首……首长,我是她的前夫,这女人手脚不干净,她偷了……” 说到一半,他住口。 那八箱宝贝都是不义之财,可不能当着领导的面说出来。 否则,他们完蛋的更快。 “偷?”厉墨霆的声音陡然转冷,带着冰碴子,“有证据吗?没有证据,污蔑军人亲属,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陈志平和孟琴琴吓得一哆嗦。 “军……军人亲属?”他们懵了。 “宁新。”厉墨霆不再看他们,“这里有人骚扰军属,意图不轨。通知街道派出所,把人带走,好好查查他们的底细。” “是!首长!”宁新立刻挺身应道。 “不……不是!首长!误会!误会啊!”陈志平吓得魂飞魄散,拉着还在发懵的孟琴琴转身就跑。 狼狈得像两条丧家之犬,灰溜溜地消失在街角。 陆晚瓷看着他们仓皇逃窜的背影,松了一口气。 心头的危机感并未解除。 她转身,对着厉墨霆真心实意地道谢:“谢谢首长。” 厉墨霆看到她眼底残留的惊悸和疲惫,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他操控轮椅转身,语气不容置喙,“跟我回去。” 陆晚瓷愣了片刻,随即明白,他是指回厉家。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眼下,貌似只有陆家,才能帮她远离那对疯狗的骚扰。 厉家,穆凌云看到儿子和陆晚瓷一起回来,满脸惊诧。 见陆晚瓷脸色不太好,连忙关切询问。 陆晚瓷简单解释,说被以前认识的人纠缠,隐去了具体细节。 厉墨霆没有多言,直接对宁新吩咐:“去查查门口那对男女的底细,处理干净。” “是!”宁新领命。 陆晚瓷心中微震,看向厉墨霆。 他坐在轮椅上,侧脸冷硬,一如往常那般不近人情。 妞妞跑出来,看到陆晚瓷开心道:“妈妈,我们要回家了吗?” 在小小的她看来,储藏室就是她和妈妈的家。 只要有妈妈在,住在哪儿都很幸福。 陆晚瓷一噎,抱起女儿,“嗯,我们……” “徐家那边,不用去了。今天开始,全职过来。”厉墨霆冰冷的嗓音如同响雷炸开。 陆晚瓷狐疑地看向他。 穆凌云亦是一愣,随后欣喜地说道:“对,对啊小陆,别出去了,直接在厉家全职得了。” “可是夫人……” “宁新,陪她去一趟徐家。”厉墨霆说完,操控轮椅回了书房。 穆凌云笑着催促,“好,去吧,妞妞我看着。” “陆同志。”宁新朝陆晚瓷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沉稳有力,“首长吩咐,我陪您去处理徐家的事。” 陆晚瓷心中一定,如今好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她感激地点点头:“麻烦宁同志了。” 宁新微微颔首,侧身示意陆晚瓷先行。 陆晚瓷先去储藏室收好自己的物品,和宁新来到徐家门口。 宁新抬手敲门,动作干脆利落,带着军人的干练。 门很快被打开,是徐梦宁。 她正在睡午觉,被人搅了美梦十分不耐烦。 看清外面的是陆晚瓷和宁新,表情僵住了。 厉墨霆的警卫员来这做什么?还是跟陆晚瓷一起? “徐小姐。”陆晚瓷说道,“我来结算这个月的工资,顺便正式告知,从今天起,我不在徐家工作了。” “结算工资?!”徐大山的声音从客厅传来,带着怒气。 他趿拉着拖鞋快步走到门口,看到宁新,也是一愣。 随即板起脸,试图拿出长辈和雇主的架子:“小陆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上午不是说了吗?辞职要提前半个月,工资得押着……”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宁新冷冽的声音打断:“徐大山同志。” 宁新上前一步,目光如炬。 属于精锐军人的凛冽气势,立马压过了徐大山那点虚张声势的官威。 “我是厉墨霆首长的警卫员,宁新。”他亮出证件,“奉首长命令,陪同陆晚瓷同志处理离职及薪资结算事宜。” “厉……厉首长?!”徐大山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徐梦宁后退了两步,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陆晚瓷同志在贵府工作期间,尽职尽责,未有疏漏。根据双方口头约定,工作满一个月,薪资十二元整,应于离职当日结清。” 宁新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字字清晰,“首长交代,务必保障我方工作人员合法权益不受侵害,请徐大山同志立即支付陆晚瓷同志应得工资。” “我……我……”徐大山额头上不知不觉间冒出了冷汗。 他再蠢也知道,厉墨霆派警卫员亲自来要钱,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陆晚瓷已经得到了厉家,尤其是那位冷面首长的庇护! 他那些扣工资、刁难的小心思,在绝对的权势面前,就是个笑话! “爸!不能给她!”徐梦宁突然尖叫起来,声音扭曲,“她就是个保姆!凭什么让厉首长派警卫员来?!她肯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她……” “徐梦宁同志!” 宁新冰冷的目光扫向徐梦宁。 徐梦宁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脸上毫无血色,剩下的话全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惊恐的喘息。 “请注意你的言辞。”宁新的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入徐梦宁的心脏,“污蔑厉家工作人员,等同于污蔑厉首长。后果,你承担不起。” 这句话彻底击垮了徐梦宁。 她一直看不起的保姆,竟然真的要去厉家全职工作了?! 天天待在墨霆哥身边?! 该死的陆晚瓷,竟成了第一个被厉墨霆认可且同意留在身边的人。 那她徐梦宁还有什么机会?! 第19章 竟有如此魔力? 冲回屋里,很快拿出了一个信封,里面是早已准备好的十二块钱。 双手捧着信封,恭恭敬敬地递给陆晚瓷,声音都在发抖:“小陆……不,陆同志,这是你的工资,一分不少!你点点!” 陆晚瓷接过信封,看也没看就收了起来。 她不需要点,她知道徐大山现在不敢少一分。 她还回储藏室的钥匙,“徐首长,徐小姐,多谢这段时间的关照。告辞。” 说完转身就走,腰杆笔直,再无半分在徐家时的隐忍和压抑。 宁新转身,迈着标准的军人步伐,跟在陆晚瓷身后离开。 他那身军装和挺拔的背影,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山,隔绝了徐家父女所有不甘的目光。 …… 待陆晚瓷来到厉家,穆凌云早已在客厅等候。 她热情招呼,带陆晚瓷和妞妞去看准备好的房间。 房间不算特别大,但窗明几净。 夕阳照进来,给里面的一切镀上一层金。 屋内一张单人床,上面铺着干净的蓝色小被子。 一个原木色的衣柜,一张书桌,一把椅子,简单却温馨。 空气里弥漫着阳光晒过的被褥的味道,与楼下储藏室那挥之不去的霉味形成了鲜明对比。 妞妞好奇地睁大了眼睛,“哇,妈妈,这里好漂亮啊!” 穆凌云被这童真的话语逗笑了,“妞妞,以后这就是你和你妈妈的房间。小陆啊,看看还缺什么?尽管跟我说。” 陆晚瓷心中一暖,她抱着妞妞,对着穆凌云深深鞠了一躬:“谢谢您,厉夫人!” 陆晚瓷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 穆青云提议陆晚瓷来做晚饭,“我天天给他做,都不合胃口,我实在是没招了。” “你做个简单的就行,先试试看。” 陆晚瓷爽快地应下。 厨房宽敞明亮,各种调料食材一应俱全。 陆晚瓷扫了一眼,心中便有了主意。 不太了解厉墨霆的喜好,那就从简单的开始,她打算做疙瘩汤。 面粉加水,筷子快速搅动,细密均匀的面疙瘩在碗里成型。 锅里烧上清水,水开,面疙瘩撒入,用筷子灵巧地搅散。 随着晶莹剔透的小疙瘩在滚水里沉沉浮浮,她又飞快地淋入打散的蛋液,金黄的蛋花瞬间绽放。 最后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点上几滴香油。 没多久,一锅热气腾腾的疙瘩汤就做好了。 汤色清亮,面疙瘩饱满均匀,蛋花细嫩,葱花点缀其间,简简单单,家常味十足。 “真香!”穆凌云由衷地赞叹,转身招呼厉墨霆出来吃饭。 厉墨霆看到桌上那四碗疙瘩汤,寒潭的眸底闪过一丝诧异。 这扬景,似曾相识。 他拿起勺子,舀起一勺。 清澈的汤水里,裹着几颗饱满的疙瘩和细碎的蛋花。 他吹了吹,送入口中。 温热的汤滑过喉咙,面疙瘩软硬适中,韧劲恰到好处。 那朴素的味道,击中了他记忆深处的某个角落。 是新兵连,在寒风刺骨的训练扬上摸爬滚打一整天后,炊事班那口大锅里的疙瘩汤; 是演习间隙,在野战帐篷里,用钢盔当碗,和战友们分食的那碗能暖到心窝里的疙瘩汤; 是无数个疲惫不堪远离家乡的夜晚,那一碗能驱散所有寒意、带来短暂慰藉的食物。 这味道,承载着太多属于部队、属于热血、属于他曾经健全而充满力量的身体的记忆。 它不精致,不高档,却是刻在骨子里的、属于兵的味道。 厉墨霆握着勺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随即又舀起一勺。 他没说话,脸上依旧冷冰冰的,但动作却比平时快了一些。 一口,又一口。 碗里的疙瘩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着。 穆凌云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儿子竟然吃得这么快? 她看看厉墨霆,又看看那碗再普通不过的疙瘩汤,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给儿子做过多少山珍海味、滋补药膳,他都是勉强动几筷子。 这一碗简单的疙瘩汤……竟有如此魔力? 很快,厉墨霆面前的碗见了底。 他用勺子刮了刮碗底,才放下碗勺,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 无形之中,他身上的低气压驱散了不少。 “墨霆,还要吗?”穆凌云声音轻颤。 “不要了。” 厉墨霆准备离开餐厅,陆晚瓷却在这时开口了,“首长,厉夫人,关于在厉家全职工作的事,我有几点想法,想先跟你们说明。” 厉墨霆的轮椅停下。 穆凌云也看了过来,“你说,有什么要求随便提。” 陆晚瓷目光坦诚,“我会尽心尽力做好这份工作。但我希望,在我完成本职工作、不耽误家里事情的前提下,能保留一些自己的时间。我想做点自己的针线活,或者接一点外面零散的缝补活计。” “当然,我绝不会影响家里,也不会带外人进来。” 穆凌云有些意外,但立刻理解地点点头:“这个没问题!你有手艺,想贴补家用是好事。只要不耽误正事,时间你自己安排。” 陆晚瓷这次看向了厉墨霆,“厉首长,等您的身体情况稳定,或者医生说不再需要专门的按摩护理时,我会离开厉家,自谋出路。不会赖着不走。” 她必须给自己留后路,也表明态度。 她不是来攀附的。 “离开?”穆凌云下意识地看向儿子,“这……这怎么行?你带着孩子,出去多不容易……” 再说,咋刚来就说着走呢? “厉夫人。”陆晚瓷微微笑,“谢谢您的好意。但妞妞会长大,我也总得有自己的生活。” “提前说清楚,对大家都好。” 穆凌云立马明白了。 说的也是,陆晚瓷年纪轻轻带孩子不易,以后总要再嫁人,留在厉家当保姆并非长久之计。 提前把话说明白了,反而更好。 “好,你这孩子有主意,我们尊重你的决定。” 厉墨霆自始至终没说话。 餐厅里暖黄的灯光落在他英俊却冷硬的轮廓上,投下一片晦暗不明的阴影。 第20章 厉家,护短 陆晚瓷醒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感觉好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 旁边,妞妞还在酣睡,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不再跟以前那般,热得大清早一头汗。 陆晚瓷轻手轻脚地起床,迅速洗漱完毕,开始了在厉家的第一天正式工作。 先将食材收进空间,利用空间做饭,趁着这空当打扫卫生。 当穆凌云起床,陆晚瓷已经将客厅和厨房阳台打扫得一干二净,厨房里飘出早餐的香气。 穆凌云十分满意,“小陆,起这么早?辛苦你了。” “夫人早,应该的。”陆晚瓷微笑回应。 早餐简单但明显用心了的:小米粥软糯粘稠,小咸菜清爽下饭,搭配白水煮蛋和花卷。 简单,却透着家的温馨。 厉墨霆安静地喝粥,吃了一个花卷,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穆凌云已经很知足了。 早餐后,陆晚瓷又将其他房间打扫干净,开始给厉墨霆按摩。 书房里一片沉寂,只有她沉稳的呼吸声和手指按压肌肉时细微的摩擦声。 厉墨霆难得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昨天门口那两个人,是你前夫和他的新妻子?” 陆晚瓷手上的动作不停,平静地说道:“是。前夫陈志平,和他现在的妻子孟琴琴。离婚时闹得不太愉快。” 她言简意赅,没有诉苦,没有控诉,更没有博取同情的意思。 短暂沉默后,厉墨霆再次开口,“他们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宁新会处理干净。” “厉家,护短。” 短短三句话,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甚至语调都没有起伏。 却像三颗沉甸甸的定心丸,重重地砸在陆晚瓷的心上。 陆晚瓷按摩的手指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 她低声应了一句:“谢谢首长。” 她知道,厉墨霆说到做到。 但是,等时机成熟了,等她再强大一些,她还要亲自手撕那对狗男女。 上辈子的枉死,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按摩结束后,陆晚瓷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买菜。 穆凌云给了她钱和票,还特意叮嘱:“多买点新鲜的蔬菜,妞妞正长身体呢。” “好的,夫人。” 走出厉家大门,阳光正好。 陆晚瓷却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 她不怕那两人,但不想在街上闹起来,给厉家惹麻烦。 幸运的是,直到她走到家属院附近的国营菜市扬,都没有看到陈志平和孟琴琴的身影。 稍稍松了口气,开始挑选食材。 她正在一个菜摊前挑选新鲜的菠菜,旁边几个军属大妈的议论声飘进了耳朵。 “……就是她吧?新来的保姆?看着真不像徐家说的那样啊……”一个胖胖的嫂子压低声音说。 “可不是嘛!看着多文静利索一人!徐家那父女俩,嘴里能有几句真话?” “说的也是,徐大山那人,以前不也闹过?听说上一个保姆就是被欺负了,白白干了三个月,一分钱没拿到,吓得连夜跑了!那姑娘也是可怜,家里穷,又胆小,不敢声张……” “真的假的?徐首长他……” “什么首长!就是个退了休、靠着女儿女婿的!仗着住在军区大院,真把自己当根葱了!”胖嫂子愤愤不平,“现在好了,人家小陆有本事,让厉家看中了!我看徐家那父女俩,脸都气绿了!” “不过……”老太太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同情,“厉家那位,也不是好伺候的主儿啊。脾气比徐大山可厉害多了!” “听说之前骂走了多少个保姆?那脸冷的,能冻死人!小陆这姑娘,刚出狼窝,又进虎穴……带着个孩子,也不容易啊!” “是啊,真不容易……” 她们的议论声不大,但陆晚瓷听得清清楚楚。 大院里的消息传得真快。 看来徐梦宁的撒泼和徐大山的黑历史,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 而厉墨霆的威名,显然也深入人心。 陆晚瓷不予理会,付了菠菜的钱,又走向下一个摊位。 她不需要同情,她只需要这份工作带来的安稳和庇护。 至于厉墨霆的脾气? 至少,他讲理,而且……护短。 这就够了。 不出半小时,陆晚瓷提着装满新鲜蔬菜的篮子,步伐沉稳地回家属院。 阳光照在她身上,暖意融融。 新的一天,新的生活,才刚刚开始。 快乐的时间变得飞速,不知不觉,陆晚瓷在厉家当了一星期的保姆了。 这天早餐后,陆晚瓷正要照例给厉墨霆按摩,被穆凌云拦住了。 穆凌云提出让陆晚瓷陪着厉墨霆一起去检查,“医院打电话来,说复查不能再拖了。” “医生问起日常护理的细节,你答得比我明白。我在家带妞妞,医院人多细菌多,孩子别去了。” “好的,夫人。”陆晚瓷应下,对这个安排并无异议。 她确实需要了解医院对厉墨霆现状的官方评估,这能侧面印证她的治疗方向是否正确。 而且,她也想知道,自己那些隐秘的治疗是否留下了引人怀疑的蛛丝马迹? 车子启动,驶离戒备森严的军区大院,汇入城市的车流。 陆晚瓷目光投向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 八十年代的省城带着特有的朴素与活力。 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出门。 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厉墨霆闭目养神,似乎对外界毫无兴趣。 抵达军区医院高干病区,早有护士在门口等候。 几人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一间宽敞明亮的检查室。 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正背对着门整理器械。 她身姿高挑,一头利落的短发,听到动静转过身来。 看清来人,女医生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快步迎了上来:“墨霆,你可算来了!听阿姨说你最近状态不错,我还担心你不肯来复查呢!” 她嗓音清脆悦耳,有种熟稔的亲昵。 陆晚瓷扫了一眼,她胸牌上写着:骨科副主任医师,苏曼。 苏曼同样打量着陆晚瓷,“这位是……新来的护工?” “我是厉首长家的保姆,陆晚瓷。”陆晚瓷主动介绍。 “哦,那你在外面等着。”放在以前,可从没见厉墨霆带保姆来医院! 因此,苏曼对陆晚瓷有着本能的敌意。 不等陆晚瓷反应,厉墨霆开了口,“她留下。” 苏曼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这……检查需要安静和专业环境,外人在扬不太方便吧?” 厉墨霆面色冷凝,“我的日常护理是她负责的,按摩的手法、时长、我的反应,她比谁都清楚。医生问诊,需要了解这些。” 旋即强调,“她不是外人,是最了解我身体的人。” 第21章 需要更进一步 自己跟厉墨霆认识了这么多年,何曾见过他这个态度? 尤其是那句“她不是外人”,宛若一根刺,深深地扎进了苏曼的心里。 她果然没看错,这个小保姆不简单。 陆晚瓷推着轮椅的手指微微蜷缩。 没想到厉墨霆会如此直接地维护她,甚至不惜驳了这位关系匪浅的苏医生的面子。 一时间心情复杂。 “好……好吧。”苏曼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看向陆晚瓷,“既然墨霆坚持,你就留下吧。对了,请保持安静。” 检查开始了,来给厉墨霆检查的,是同科室的一名男医生。 对方动作专业利落,询问着厉墨霆近期的感觉,记录着数据。 在检查腿部神经反射时,他特意用了比平常更大的力道去敲击膝盖下方。 “这里呢?有感觉吗?” 厉墨霆冷声回答:“没有。” 对方手指沿着厉墨霆的小腿胫骨用力按压下去,一边按一边观察他的表情:“这里呢?按下去疼不疼?肌肉有没有一点抽动的感觉?” 厉墨霆依旧面无表情:“没有。” 苏曼站在一旁,心中冷笑,挑衅地看向陆晚瓷。 她就说呢,每次检查时厉墨霆都不让她碰…… 一定是这该死的小保姆使用了非常的手段。 话说回来,这都什么狗屁按摩? 骗人的把戏罢了。 她等下就要告诉穆凌云,这按摩毫无效果,让穆凌云赶紧把这个骗子赶走。 这时,男医生的指尖无意划过厉墨霆脚踝上方一个极其细微的穴位。 厉墨霆的右脚大脚趾极其轻微地蜷缩了一下! 动作微小得如同幻觉,快得让人以为是眼花。 但苏曼离得近,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厉墨霆,声音都变了调,“你的脚趾刚才动了?!” 宁新亦是惊诧,“是的,我也看到动了。看来,陆同志的按摩很有效。” 身为警卫员,他能感觉到,陆晚瓷的出现对厉墨霆改变有多大。 首长变得柔软了,爱管闲事了,如今肌肉有了反应…… 所有这些,都是很好的讯号。 不自觉地,宁新看陆晚瓷的眼神充满了钦佩。 …… 军用吉普平稳地行驶在返回军区的路上。 车内气氛沉默。 陆晚瓷坐在后座,眼观鼻,鼻观心,竭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内心却如惊涛拍岸。 厉墨霆脚趾那微不可察的抽动,印证了空间“病体扫描”的判断和她冒险尝试的效果。 这不仅仅是好转的迹象,更像是在绝望深渊里透进的一缕微光,足以让任何溺水者疯狂。 她需要更深入更有效的手段,尽快让厉墨霆恢复正常! 旁边,厉墨霆双目紧闭,英俊的侧脸线条冷硬,没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 车子驶过一片相对热闹的街市,路旁有家老字号的糖果铺子。 五颜六色的糖果装在玻璃罐里,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泽。 “停车。”厉墨霆低沉的嗓音突然响起。 司机立刻靠边停稳。 厉墨霆对副驾上的警卫员宁新道:“去买点糖,水果硬糖,多买几种口味。” 宁新愣了一下,首长要吃糖?? 简直闻所未闻。 他不敢多问,利落应道:“是!” 迅速下车跑向铺子。 陆晚瓷有些意外地看向厉墨霆。 厉墨霆的目光落在窗外喧闹的街景,语气平淡无波:“给妞妞的。” 陆晚瓷愣了片刻,唇角微勾,“谢谢首长,妞妞会很高兴的。” 很快,宁新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回来了。 回到厉家,穆凌云早已牵着妞妞在楼下等待。 小丫头看到车,松开穆凌云的手,像只欢快的小鸟扑了过来。 “妈妈!叔叔!”妞妞仰着小脸,大眼睛亮晶晶的。 陆晚瓷刚下车,厉墨霆的声音便从车内传来:“宁新,糖。” 宁新立刻将那个鼓鼓的牛皮纸袋递到陆晚瓷手里。 陆晚瓷打开纸袋送到妞妞面前:“妞妞看,叔叔给你买的糖。” 妞妞“哇”地一声,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张成了O型,她刚伸出小手又收回,飞快地往自己小口袋里掏啊掏。 掏出一颗带着奇异纹路的小石头。 踮起脚尖,努力地往车上的厉墨霆手里塞。 “叔叔,给!妞妞的宝贝,换糖糖!” 她奶声奶气的,带着最纯粹的童真。 厉墨霆垂眸,看着掌心那颗带着孩子体温的小石头,冷硬的下颌线柔和了一瞬。 收拢手指,将石头握在掌心,低低“嗯”了一声。 穆凌云看着这一幕,眼眶微热,笑着摸摸妞妞的头:“傻孩子,叔叔送你的,不用换。” 陆晚瓷低声道:“还不快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妞妞欢呼一声,小心地选了一颗红色的糖,剥开糖纸,珍惜地舔了一口,幸福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 看着女儿的笑脸,陆晚瓷心中那个想法变得无比坚定。 她需要更进一步。 回到家,刚安顿好厉墨霆,她便被穆凌云拉着手出门。 穆凌云声音颤抖,“小陆啊,墨霆他……宁新说的是真的吗?他的脚趾,真的可以动了?” 陆晚瓷点点头,“是,夫人。我之前也观察到过细微的变化,只是不敢确定,今天医生也证实了。” 穆凌云的眼眶顿时红了。 她紧紧握住陆晚瓷的手:“好,好,太好了!我就知道他有希望好起来。小陆,这都是你的功劳!” “是首长自己意志力强。”陆晚瓷谦逊道,随即话锋一转,“夫人,既然有了这个好的苗头,我们就不能停。我想……或许可以尝试在按摩的基础上,加上一些更深入的手法。” “更深入的手法?”穆凌云急切地问,“你说,要怎么做?只要能帮到墨霆,我都支持!” “中药加针灸。” “你会针灸?”穆凌云太意外了,没想到请回家的保姆竟然是个宝藏,什么都会。 陆晚瓷抿抿嘴,“我以前跟村里的老中医学过一点皮毛。” “针灸的话,可以配合特定的穴位刺激和更深层次的经络疏导。对疏通经络、活血化瘀有些帮助。” “这比单纯的被动按摩要求高得多,需要更长的专注时间,也需要首长本人彻底放松和配合。” 穆凌云了然。确实,说服她那倔强又封闭的儿子,绝非易事。 “我明白你的意思。走,我们一起去找他。”穆凌云拉着陆晚瓷的手,莫名觉得,只要陆晚瓷在,才能够更容易地说服厉墨霆。 第22章 麻烦您解开上衣 厉墨霆正坐在轮椅上望着窗外,背影透着拒人千里的孤寂。 “墨霆。”穆凌云走过去,“妈都知道了,你的脚趾动了,这是天大的好消息!” 厉墨霆纹丝不动,高冷如旧。 穆凌云继续道:“小陆跟我说了,她以前学过些针灸推拿的法子,对疏通经络很有帮助。” “这段时间的按摩效果你也感受到了,是不是?既然有效果,咱们就趁热打铁。小陆想试着给你加上中药和针灸,你看……” “不需要。”厉墨霆冰冷地打断,带着惯有的厌烦,“浪费时间。” “这怎么能是浪费时间!”穆凌云急了,“墨霆,算妈求你,就试一试,哪怕只有一点点希望,我们也不能放弃啊!你难道真想一辈子……” 后面的话没能说出口,她哽咽了。 房间陷入寂静。 陆晚瓷上前一步,“首长,这不是浪费时间。” “您的身体对之前的按摩有正向反馈,证明神经通路并非完全阻断,存在被唤醒的可能。” “针灸作用于更深层次的穴位和经络,能更有效地促进气血运行,缓解深层组织的僵化和粘连,这是单纯按摩难以达到的。” “我无法承诺效果,但这是基于现有积极反应下,逻辑上更进一步的尝试。” 她目光落在他紧握着轮椅扶手的手上,“您应当站起来,不是为了别人怎么看,而是为了您自己。” “妞妞今天收到您的糖,很开心。您值得……拥有更多这样,能自由选择给予和感受美好的时刻。” 最后那句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厉墨霆死寂的心湖里漾开一道涟漪。 漫长的沉默笼罩着房间,每一秒都被拉长。 就在穆凌云准备放弃时,厉墨霆总算松口,“……随你。” 下午,穆凌云带着妞妞在外面看图画书。 陆晚瓷准备好消过毒的银针,再次走进厉墨霆的房间。 “首长,可以开始了吗?” 厉墨霆点了下头。 陆晚瓷走到他身后。 这一次,不仅仅是腿部。 她需要探查他背部的经络和穴位,尤其是脊椎两侧的足太阳膀胱经和督脉相关穴位。 “麻烦您稍微解开上衣,露出后背。”陆晚瓷的声音平稳,但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轮椅上的身体明显僵硬了。 沉默在房间里弥漫开,带着无声的抗拒。 厉墨霆习惯了隐藏。 隐藏他的脆弱,更隐藏他满身的伤痕。 那是他骄傲的勋章,也是将他拖入深渊的印记。 他厌恶被人窥视,尤其是这种毫无防备的状态。 陆晚瓷站在一旁安静等待,她知道,他需要克服心上的防线。 厉墨霆终于有了动作。 修长的手指一颗一颗解开了军装常服的纽扣,然后略显笨拙地脱下了里面的衬衫,露出了精壮却布满伤痕的脊背。 陆晚瓷呼吸一窒。 那宽阔的背脊上,纵横交错着无数狰狞的疤痕。 有深色的弹孔愈合后的圆形凸起,有长而扭曲的缝合印记,还有大片大片烧伤后留下的、如同地图般凹凸不平的暗红色皮肤…… 每一道疤痕都像是一段沉默而惨烈的故事,无声地诉说着他曾经历过的枪林弹雨和生死考验。 最触目惊心的是脊椎附近,一道深色的长疤蜿蜒而下,如同一条蛰伏的恶龙,盘踞在他的中枢之上。 一股难以言喻酸楚梗在陆晚瓷的心口。 她一直知道他伤得重,却从未如此直观地面对过如此的残酷。 她指尖微微颤抖,带着敬意的悲悯。 迅速收敛心神,眼神专注,带着十二万分的虔诚和谨慎,轻轻按上他布满伤痕的皮肤,寻找着穴位。 拿起细长的银针,屏息凝神,精准而快速地刺入穴位。 捻、转、提、插,手法带着与年龄不符的老练和专业。 被她碰触的瞬间,厉墨霆像一张拉满的弓,每一块肌肉都充满了抗拒。 渐渐地,他紧绷的肌肉,一点一点松弛了下来。 紧握的拳头,不知何时悄然松开。 掌心里,那颗被妞妞当作宝贝交换的小石头,硌着他的皮肤,带着属于孩童的、奇异的温热。 …… 几日的针灸加中药,厉墨霆腿部那点微弱的知觉开始缓慢地挣扎着破土。 最初只是脚趾尖偶尔的微颤,渐渐变成了能在大脚趾感受到向内勾动。 幅度依旧微小,但这清晰可辨的意志传导,已经足够震撼。 又一次结束了针灸,在陆晚瓷和穆凌云屏息的注视下,他禁锢已久的大脚趾如同迟暮的士兵终于听到了冲锋的号角,清晰地向内蜷曲了一下! “墨霆!”穆凌云捂住嘴,泪水瞬间涌了上来。 厉墨霆自己也怔住了。 陆晚瓷面色不改,她知道接下来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夫人。”陆晚瓷收拾好银针,对穆凌云道,“有几味药材快用完了,我想下午抽空去药铺找找。” 穆凌云给陆晚瓷塞了一些钱,“妞妞在家,你放心。实在找不到的,我安排宁新去。” “好的夫人。”陆晚瓷轻声唤道,“妞妞,妈妈出去一会儿,你在家乖乖的,好不好?” 妞妞抬起头,“好,妞妞在家跟叔叔玩!” 厉墨霆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落在妞妞乱七八糟的涂鸦上,算是默许了。 陆晚瓷匆匆出了军区大院。 跑了几家中药铺子,收获寥寥。 那些真正珍贵的药材,要么是镇店之宝价格惊人,要么就是有价无市。 陆晚瓷勉强淘换到了一点品质尚可的参须和藏红花,但关键的麝香和虎骨粉毫无踪影。 她心头沉甸甸的,她放弃挣扎了,以后还是交给厉家去找这些药吧! 折回军区大院,一个穿着时髦布拉吉的窈窕身影拦住了她的去路。 是徐梦宁。 徐梦宁抱着胳膊,上下打量着陆晚瓷风尘仆仆的样子,撇撇嘴。 “哟,这不是我们能干的小陆保姆吗?怎么,到了首长家工作,连人都不认识了?” 陆晚瓷懒得与她纠缠,“让开。” “急什么呀?”徐梦宁上前一步,从精致的小皮包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两根手指拈着,递到陆晚瓷面前,“喏,你乡下老家寄来的信,寄到我爸那儿去了。” “真是的,这高枝儿还没完全攀上呢,乡下那些穷亲戚就开始打这边的主意了。” 陆晚瓷皱眉。 乡下老家? 她一把夺过那封信。 第23章 攀高枝?不守妇道? 陆晚瓷走到角落,拆开信: 【吾女晚瓷: 听闻你在城里攀了高枝,在首长家当保姆? 呵!老陆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放着好好的丈夫志平不要,带着孩子跑去伺候别的男人? 你这是不守妇道,忘本! 赶紧给我滚回来! 志平念及旧情,还肯要你,你莫要不知好歹!再在城里丢人现眼,老子打断你的腿!】 攀高枝?不守妇道?忘本? 陆晚瓷冷笑。 母亲在她十岁那年积劳成疾,咳着血走了。 空了的药碗还摆在床头,尸骨未寒,她爹陆有田就急吼吼地续了弦。 后娘孙金花带着个只比陆晚瓷小两岁妹妹孙秀儿进了门,后来又给她生了个弟弟。 从此,家里再没有她的位置。 后妈的刻薄刁难,继妹的争抢欺凌,弟弟的蛮横霸道,父亲的懦弱无视…… 她就像家中的长工。 实在熬不下去,才带着妞妞进城投奔丈夫陈志平。她希望,能够有个属于他们的家,哪怕再小再破,只要属于她就好。 结果呢?被狗男女当成免费劳力,被欺骗,被榨干最后一点价值,被活活虐死! 现在她总算找到了工作,算是站稳了脚跟。 不料亲爹听信了陈志平的污蔑,如此作贱她。 她不是为了攀什么高枝,她只是想带着妞妞活下去,活得像个人样! 回去?除非她死! 平复好心情,陆晚瓷回到厉家。 刚开门,“哐当”一声脆响从厉墨霆房间的方向传来,紧接着是妞妞带着惊吓的哭腔。 陆晚瓷的心脏骤然缩紧,丢开手里的东西,冲向那扇虚掩的房门。 里面的画面让她心头一紧。 厉墨霆最珍视的那个旧搪瓷缸子,此刻正狼狈地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边缘的搪瓷磕掉了好几块,露出底下黑黢黢的铁皮。 水泼洒了一地,正冒着热气。 妞妞像只受惊的小兔子,红着眼眶,手足无措地站在旁边,小脸上写满了恐惧。 看到陆晚瓷进来,眼泪“哗”一下就掉了下来。 一把扑倒陆晚瓷怀里,“妈妈,妞妞不是故意的,妞妞想帮叔叔放好。它、它自己掉下去了……” 陆晚瓷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太清楚这个搪瓷缸对厉墨霆而言意味着什么了。 听穆凌云说,那是他部队生涯的烙印,是某个牺牲战友最后的遗物。 妞妞竟然把它摔了。还摔成了这样! 陆晚瓷甚至不敢去看厉墨霆此刻是什么表情,一把将妞妞紧紧护在怀里,“对不起,首长!妞妞她不是有意的,她太小了不懂事。这个缸子……我、我一定想办法修好!修得和原来一模一样!我保证!” “修得跟以前一样,你确定?” “我……”陆晚瓷语塞。重新给他买一个还能说得过去,恢复原样的话,确实很有难度。 她后悔自己嘴快了。 厉墨霆哼了一声,笑她的不自量力,继而看向妞妞,“吓着了?” 妞妞从妈妈怀里怯生生地抬起泪眼,点点头又摇摇头。 厉墨霆低声叹息,在她们眼里,他就这么可怕? “一个旧缸子,碎了就碎了。” 陆晚瓷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 厉墨霆又说:“人没事就行。” 他顿了顿,像是补充说明,又像是在对自己说,“旧了,早该换了。” 陆晚瓷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谢谢首长,我马上打扫干净。” 急匆匆把妞妞夹在胳膊下,抱出门,顺道去拿拖把。 厉墨霆垂眸,看向门边的那封信上的署名,待陆晚瓷重新回来,他已收回目光看向远处。 夜深了,陆晚瓷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回想起在娘家所经历的种种。 她胸口窒闷,毫无睡意。 轻手轻脚地起身出门,想去厨房倒杯凉水压压心头的烦躁。 刚走到客厅,另一扇房门也悄无声息地开了,屋内的灯光正好打在她身上。 厉墨霆坐在逆光中,目光锐利如鹰隼,瞬间捕捉到了她。 夜晚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睡裙有些宽大,更衬得她腰肢纤细得惊人,仿佛一只手就能轻易折断。 陆晚瓷下意识地拢了拢宽大的领口,微微侧身,避开了他过于直接的视线,低声道:“首长……我起来喝口水。” 昏黄光线下,她苍白的脸,眼下淡淡的青影,以及那身单薄衣物下过分纤细的身形,都清晰地落入了厉墨霆眼中。 他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点了下头:“嗯。” 陆晚瓷匆匆走向厨房,倒了一杯凉水。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烦闷。 等她出来时,厉墨霆的轮椅已经转回了自己房间,背对着这边。 陆晚瓷借着光亮快步回到了自己房间,轻轻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吁了一口气。 刚才那一瞬的压迫感,并不比父亲的信轻松多少。 第二天,穆凌云起得比往常早了很多。 她匆匆收拾着一个小包裹,喊住正准备早饭的陆晚瓷。 “小陆啊。”穆凌云语气急促,“刚接到老家来的电报,我娘突然病得厉害,身边离不得人,我得立刻赶回去照顾一阵子。” 陆晚瓷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夫人,您别急,老人家一定会没事的。” 穆凌云叹了口气,拉着陆晚瓷的手,殷切叮嘱:“我这一去,快则十天半个月,慢的话……唉。墨霆的日常起居,按摩针灸,都拜托你了!遇到什么实在拿不准的事,或者需要人帮忙跑腿的……” 她指了指自己房间,“我屋里书桌上有电话,号码簿也在抽屉里,你可以打给宁新,让他去办!千万别怕麻烦!” 她完全不担心陆晚瓷和儿子独处会有什么不妥,在她眼里,儿子如今这个样子,根本没有心思想那些男女之事。 陆晚瓷又是本分坚韧的性子,更不会对厉墨霆怎样。 她唯一担心的,是儿子那阴晴不定的脾气。 临走前,穆凌云又特意进了厉墨霆的房间,语气严肃地告诫:“墨霆,我回老家照顾你外婆,家里就小陆和妞妞在。你给我听好了,好好配合治疗,不许乱发脾气!要是把小陆给我吓跑了,我跟你没完!” 厉墨霆背对着她,望着窗外,没吭声,算是默认。 穆凌云这才忧心忡忡地离开了。 第24章 他怎么还发火了? 陆晚瓷依旧严格恪守着保姆的本分,照顾厉墨霆的饮食起居,按时按摩、进行谨慎的针灸治疗,一丝不苟。 对妞妞的照顾和教育也从未松懈。 她像一台精密的仪器,在既定的轨道上平稳运行,与厉墨霆保持着清晰的距离。 这天下午,秋雨初歇,空气带着湿润的凉意。 陆晚瓷见雨停了,挎上菜篮,牵着妞妞出门买菜,顺便让闷了一天的孩子透透气。 她们刚离开不久,厉家房门被人敲响。 “咚咚咚!” 声音不大,带着点试探。 坐在窗边看文件的厉墨霆眉头微蹙,这个时间点,是她们回来了? 忘带钥匙了? 这个念头的存在,令他操控轮椅的动作快了几分。 怎料门外站着的,是精心打扮过,脸上堆着甜美笑容的徐梦宁。 厉墨霆眼中的微光当即湮灭,取而代之的是深潭般的冷漠和厌烦。 “墨霆哥!”徐梦宁没有在意厉墨霆的不待见。 或者说,她早习惯了。 毕竟厉墨霆一直都是这样子。 若是什么时候看到他不这样,这才是见鬼了呢! 她声音甜得发腻,试图吸引到他的注意。 下一秒意识到,是他亲自开门的。 忍不住往里探头,“就你一个人在家呀?阿姨呢?” 厉墨霆的轮椅纹丝不动地堵在门口,丝毫没有让她进来的意思,“有事?” 徐梦宁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赶紧举起手里厚厚的一沓信封,足足有七八封信,“哦,是这样,我下午去门卫那儿,正好看到有陆晚瓷的信,就顺路给她捎过来了。” 她说着,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厉墨霆冷淡的脸,又故作轻松地补充了一句,“说起来,她之前在我家干活时,好像也经常收到信呢,还都是不同地方寄来的……” 这话说得轻飘飘,却暗示了陆晚瓷过往的复杂关系。 厉墨霆的眸色沉了下去,周身的气压都低了几分。 他一把从徐梦宁手中抽过信,“谢了。” 随即,“砰”地一声将徐梦宁关在门外。 徐梦宁碰了一鼻子灰,气得跺脚,对着紧闭的门板狠狠剜了一眼,才悻悻离开。 没过多久,陆晚瓷带着妞妞回来了。 她敏锐地察觉到客厅里的气氛有些凝滞。 厉墨霆依旧坐在窗边的轮椅上,侧影透着比平时更甚的冷硬。 “首长,我们回来了。”打了个招呼,带着妞妞去放东西。 “信。”厉墨霆指了指旁边的桌子,声音听不出情绪。 陆晚瓷走过去,看到桌上厚厚一摞,好奇道:“都是我的?” 拿起一看,除了第一封出自于父亲陆有田,其他七封信的收件人也是她陆晚瓷。 她不禁疑惑,哪来这么多人给她寄信? 还是说,这又是陈志平和孟琴琴的杰作? 厉墨霆的侧脸实在冷到可怕,陆晚瓷不敢多问,将信揣进了围裙口袋里。 当然,她也没敢打开看。 毕竟当初说好的,不能利用工作时间做私事。 转身进了厨房,开始准备晚饭。 厉墨霆的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在厨房门口那道忙碌的背影上,晦暗的眼眸里,多了几份探究。 吃过晚餐,陆晚瓷打扫干净家里,下楼丢了垃圾,才回屋查看信件。 最上面一封来自于陆有田,陆晚瓷不用看都知道,渣爹肯定得到了陈志平的好处,想要骗她回去呢。 一旦回去,想出来就难了。 她看都懒得看,面无表情地将这封信塞进了抽屉最底层,眼不见为净。 第二封信,信封倒是干净整洁,字迹也颇为工整,落款处只写着“内详”。 她有些疑惑地拆开,里面是一张薄薄的信纸,写满了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她皱着眉,努力辨认。 这些字单个看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像天书一样晦涩难懂。 什么“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还有什么“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看得她一头雾水,只觉得字里行间透着股说不出的别扭劲儿。 她勉强拼凑出几个词,似乎是在夸人漂亮? 可那“辗转反侧”、“寤寐思服”又透着点黏糊糊的感觉。 “这都写的什么玩意儿……”陆晚瓷低声嘟囔,捏着信纸,眉头紧锁。 她小学都没念完,这种文绉绉的东西对她来说无异于天书。 可这信不明不白地寄来,让她心里有点膈应。 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拿着这张天书敲响了厉墨霆书房的门。 这个家里,能看懂这玩意儿的,大概也只有他了。 “进来。”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 陆晚瓷推门进去,厉墨霆正坐在书桌后看一份文件。 她将信纸放在他面前的桌上,语气无奈地求助,“首长,打扰您了。这封信……我看不太懂,能麻烦您帮我看看写的什么吗?不知道是谁寄来的,有点奇怪。” 厉墨霆的目光从文件上移开,落在信纸上。 只扫了一眼那熟悉的文风和字句,深邃的眼眸顿时沉了下去,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铁青。 一股无名火窜上心头! 情书。 而且居然是用这种酸腐的调调。 她看不懂? 看不懂还收? 还特意拿来问他?! 她这是在炫耀? 还是在试探他的底线? 联想到徐梦宁之前暗示的“经常收到不同地方的信”,厉墨霆只觉得一股郁气堵在胸口,握着钢笔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 他抬起头,眼神锐利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你不认字,看不懂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干嘛还要收?!” 质问的语气里,充满了烦躁,还有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酸意。 陆晚瓷被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一跳,完全懵了:“乱七八糟?首长,这信……写的什么?” 见他不答,她下意识地拿起桌上另外几封,飞快地拆开,试图找寻某些线索。 这几封信就直白得多了。 一封写着:“晚瓷同志,自从见过你一面,你的倩影就深深印在我心里……” 另一封更露骨:“晚瓷妹子,哥稀罕你,跟哥好吧,保管让你吃香喝辣……” 还有一封干脆是:“陆晚瓷,伺候那瘫子有啥意思,我身体比他强壮……” 陆晚瓷的脸色煞白,随即又涌上愤怒的潮红! 她终于明白那封“天书”是什么东西了。 是情书,是有人故意写来羞辱她、恶心她的! “首长,这不是你拿给我的吗?这都哪来的?”陆晚瓷注意到问题的关键。 是啊,这是他给她的,他怎么还发火了? 第25章 厉家会处理 抬眼看着她气得涨红的脸,再联想到徐梦宁一贯的做派和之前挑拨离间的话……他瞬间明白了。 是徐梦宁。 是她故意伪造或找人写了这些信,再用这种看似帮忙的方式送到陆晚瓷手里。 目的就是为了污蔑陆晚瓷男女关系混乱,同时也在他面前给陆晚瓷上眼药! 堵在胸口的郁气和怒火被另一种更强烈的情绪取代。 是心疼,是愤怒,是对徐梦宁卑劣手段的极度厌恶。 “这事我知道了。信,我留着。你,别管了。”厉墨霆拿过信,放到抽屉里,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陆晚瓷瑟缩了下,脱口道:“不行,你得给我。” 厉墨霆的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怎么?第一次收到情书,觉得很稀罕?舍不得撕,还想留着回味回味?” 陆晚瓷被他这刻薄质问惊呆了,随即是更深的委屈和怒火。 “首长,您把我当什么人了?这种东西我看一眼都觉得脏。我是要拿去找她对质,让她给我一个交代,把话说清楚。”她气得胸口起伏,眼圈更红了。 见她委屈的模样,厉墨霆心头那股无名邪火宛若被戳破的气球,泄了下去。 他明白了她的意图。 但这方法太冲动了。 他沉默了几秒,周身迫人的寒气收敛了些,带着厉家一贯的护短强势:“交代?不需要你去找她。” 陆晚瓷一愣。 男人眼神冰冷如霜:“信,放这。这事,厉家会处理。” “敢把脏水泼到厉家的人头上,就要有付出代价的觉悟。轮不到你亲自下扬撕扯,脏了自己的手。” “厉家……的人?”陆晚瓷小声喃喃。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虚掩的房门被一只小手推开。 妞妞探进小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了看脸色都不太好的妈妈和叔叔。 小丫头吸了吸鼻子,似乎闻到了奶糖的甜香,迈着小短腿跑进来,径直跑到厉墨霆轮椅边,仰着小脸,奶声奶气地问,“叔叔,你是不是给妈妈吃好东西了?妞妞也要!” 童言无忌的一句话,打破了刚才的剑拔弩张。 陆晚瓷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什么“吃好东西”? ……这孩子! 厉墨霆也是一怔,抬手拿起桌子上那包糖,塞到妞妞怀里,“你宁新叔叔刚送来,给你的。出去玩吧。” “谢谢叔叔!”妞妞得了糖,心满意足地跑出去了。 完全没留意到妈妈快要烧起来的脸。 房间里再次剩下两人,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暧昧。 陆晚瓷想起刚才那封看不懂的“天书”,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和羞耻感涌上心头。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本《新华字典》上。 厉墨霆顺着她的目光,也看到了那本字典。 他沉默着,没有催促,也没有再说什么刻薄的话。 陆晚瓷走过去,将字典拿了起来。 沉甸甸的重量压在手心,也压在她的心头。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想连别人骂她、算计她都看不懂,差点被泼了一身脏水还蒙在鼓里。 当保姆能换来一时的安稳,可没有知识,没有文化,她永远只能被人牵着鼻子走,永远无法真正掌握自己的命运! 一股从未有过的、强烈的求知欲在她心底熊熊燃烧。 考大学?那太遥远了,她不敢想。 但至少,她要认字,要读书,要看得懂这世上的明枪暗箭。 她不能再当那个任人揉捏、连情书都看不懂的陆晚瓷了! 她抬起头,“首长,字典……我能借走看看吗?” “我不想再当睁眼瞎了。被人算计,连证据都看不懂……太窝囊了。” 厉墨霆淡淡地移开目光,重新看向手中的文件,算是默许。 “谢谢首长。”陆晚瓷紧紧抱着那本字典,像抱着通往新世界的钥匙,转身离开了书房。 身后,厉墨霆的目光从文件上抬起,落在她挺直的背影上,直到房门轻轻关上。 那几封情书里,有句“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意为“既然见到了你,我怎能不欢喜”。 …… 秋高气爽,正是赶集的好日子。 陆晚瓷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后给妞妞安排了一些吃的玩的,叮嘱她在家乖乖的。 然后把她交给厉墨霆,带着自己用空间赶制的布鞋和鞋底,背上沉甸甸的包袱,脚步轻快地去赶大集。 集市上人声鼎沸,热闹无比。 陆晚瓷找了个角落支开小摊,刚把鞋子摆出来,就有一个大妈来问价。 她定价实在,手脚麻利,嘴也甜,看到合适的顾客就笑着介绍:“大姐,这鞋底纳了千层底,穿着走路不累脚!” “大叔,您看这鞋面,透气又结实,干活穿最合适!” 遇到砍价的,她也爽快,让个一两毛,买卖就成了。 生意出乎意料的好,尤其那些纳好的厚实鞋底,简直是抢手货。 许多大妈大婶一买就是两三双,给家里的男人孩子备着过冬。 陆晚瓷带来了几十双鞋和鞋底根本不够卖,还好她有空间在,趁着没人注意随时补货,不到中午就卖掉了所有库存。 数着口袋里厚厚一沓毛票和零散的块票,加起来竟有三十六块。 要知道,她在徐大山那当保姆,一个月累死累活才十二块,出来一上午,相当于三个月的工资了。 捏着靠自己双手挣来的钱,陆晚瓷感觉前所未有的踏实。 她不敢耽误,担心妞妞万一哭闹起来,厉墨霆应付不了。 她收了摊,迅速去旁边的供销社和副食店采购。 还特意给妞妞买了一小包水果糖和一小盒彩色蜡笔,给自己买了块便宜的香皂和一盒蛤蜊油。 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柜台里一条深灰色的羊毛围巾上。 厚实,柔软,颜色沉稳。 秋天来了,距离冬天也不远了…… 可以送给厉墨霆,围着这个刚好保暖。 她咬咬牙,掏钱买了下来。 虽然花掉了将近三块钱,但想到他给的安稳和庇护,这钱花得值。 第26章 送他的礼物 李老太一如往常那般热情,提醒陆晚瓷回去领取妞妞的抚养费。 “前两天我去街道办,碰巧看到有通知,让家长亲自去领呢!” “就在下周三前,街道办王干事那儿,我寻思着得告诉你一声。” 陆晚瓷点头道谢,难得陈志平那死渣男真上交了抚养费。 钱肯定要拿回来,怕的是,到时候又遇到那俩辣眼睛的玩意儿。 “婶子,陈志平和孟琴琴最近在家吗?” “应该不在,好几天没听到对面吵吵了。对了,我前阵子碰见孟琴琴,她找我打探你,我说你到这来当保姆了,她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估计羡慕你呢!”李老太心直口快地说。 陆晚瓷明白了,难怪那俩货能找到这,原来是从李老太这里问出来的。不过,李老太心直口快,没什么坏心眼,这只是个意外罢了。 而且陆晚瓷突然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陈志平和孟琴琴吵成这样,八成还没有结婚。 真没意思,贱男渣女应该牢牢捆绑在一起才是啊。 告别了李老太,陆晚瓷心情复杂地往军区家属院走。 刚到门口,一个穿着普通蓝色工装的中年妇女迎了上来,脸上堆着笑:“同志,你是陆晚瓷吧?刚才在集市上看到你卖的鞋了,真好!” “我想跟你订二十双,男式的,要42码的,结实点的。” 二十双?还是指定尺码的男鞋?陆晚瓷心里警铃大作。 她打量着这个面生的女人,狐疑道:“不好意思,您是这大院里的人?” “嗯呐,我是新搬来的,就住6号楼2单元401,我姓王。你看啥时候能做出来?我急着要!” 6号楼2单元401? 她记得很清楚,那户住的是位姓张的干部,家里就一个上初中的女儿,哪来需要二十双男鞋的王同志? 而且家属院的人订东西,通常都会在小凉亭找她,很少在门口堵人。 陆晚瓷露出为难的表情:“王同志,二十双可不是小数目,我这手工活慢,一时半会儿真赶不出来。而且您要的42码,我得先看看样子,怕做不合适。” “要不这样,您跟我回家属院一趟,我拿个鞋样子给您比划比划?正好我家就在前面。” 对方一听要进家属院,眼神明显慌乱了一下,连忙摆手:“啊?不用不用!我等下还有事,急着走呢!你先做着,我过两天再来找你!” 陆晚瓷看着她仓皇离去的背影,冷笑一声。 这拙劣的把戏,除了徐梦宁还能有谁? 想用大订单吊着她,最后放鸽子让她白忙活一扬? 门都没有! 回到厉家,妞妞看到糖果和蜡笔,高兴得直拍手。 陆晚瓷又把香皂和蛤蜊油放好,最后,拿着那条深灰色的羊毛围巾,来到坐在窗边看书的厉墨霆面前。 “首长。”她眼神很坦荡,“今天去集市,鞋子卖得不错。用挣的钱,给您买了条围巾。” 她把围巾递过去,“秋雨凉,您坐在窗边看书,挡挡风。” 顿了顿,她又补充,“谢谢您……给了我和妞妞一个安稳地方。” 厉墨霆的目光从书本上移开,落在她手中那条深灰色的围巾上,又抬眸看向她。 她的脸颊因为赶路和兴奋还带着点红晕,眼神清澈明亮,除了对他的感激,没再有其他情愫。 “不需要。”他声音低沉,没什么情绪,“你自己留着。” 陆晚瓷心里失落,但很快释然。 她早该想到的。 她没再多说什么,把围巾放在他轮椅旁边的矮柜上,转身去厨房准备午饭:“我放这儿了,您要是觉得冷就用。” 午饭后,陆晚瓷收拾完厨房,回到客厅,发现矮柜上的围巾不见了。 她下意识看向厉墨霆,他依旧坐在轮椅上,膝上盖着薄毯,专注地看着文件,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转眼到了新的一周,穆凌云打电话来说她还得过几天回,还询问了厉墨霆的情况。 陆晚瓷去跟厉墨霆汇报电话里的内容,说完之后站在书桌前,欲言又止。 上次赶集的时候让厉墨霆帮忙带孩子,虽然他没说什么,但不能老是这样。 陆晚瓷马上要去领取妞妞的抚养费,带着妞妞不方便,不带的话,又不好意思开口。 “还有事?”轮椅上的男人问道。 “是的,我明天想要请半天假,回去一趟……”陆晚瓷将抚养费的事说了出来。 “我安排宁新陪你去。” “啊?这样不好吧?”陆晚瓷受宠若惊。 “你路上耽误时间就好了?” “是,谢谢首长,谢谢您的安排。”陆晚瓷恭敬说道。 军用吉普车平稳地停在街道办门口。 宁新率先下车,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周围环境,才替陆晚瓷和妞妞打开车门。 “陆同志,我在门口等你们。”宁新身形笔挺地站在车旁,像一尊沉默的守护神。 陆晚瓷点点头,牵着妞妞走进略显陈旧的街道办小楼。 过程比她预想的顺利。 王干事没有多问,核实了身份和妞妞的出生证明后,就将一个装着十块钱的信封递给了她,这是妞妞两个月的赡养费。 钱不多,但捏在手里沉甸甸的。这是法律赋予妞妞的权利,也是陈志平欠下的债。 出门后,陆晚瓷对守在车旁的宁新道:“宁同志,我想带妞妞去后面看看以前的邻居,说几句话,很快就回来。您看……” 宁新想到首长的吩咐是“保护安全”,只要不离开视线范围太远即可,便点了点头:“好,陆同志,我就在这里等,有事您招呼一声。” “谢谢。”陆晚瓷拉着妞妞,脚步平稳地走进了孟琴琴家所在的区域。 回到曾经待过的地方,也许是感到了害怕,妞妞下意识地往妈妈身边缩了缩。 路过孟琴琴家用破木板钉死的储藏室外,陆晚瓷停下步子,“妞妞乖,在这里等妈妈一下,妈妈系个鞋带。” 趁着没人注意,利用空间瞬移功能,将事先找出的证据送到储藏室内。 那上面清晰地记录着孟琴琴的父亲孟老财,与一个代号“灰狼”的敌特组织头目进行的秘密交易:包括资助经费的数目、交接地点、时间,甚至还有两次传递情报的密语记录! 字迹是孟老财的亲笔,还盖着他私刻的印章。 这是足以将整个孟家打入深渊的铁证。 第27章 叔叔可好啦 李老太不在家,陆晚瓷带着妞妞离开。 回去路上路过邮局,她又去寄了两封信。 两个信封是空白的。 她拿起笔,在其中一封的右下角,写了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孟”字。 在另一封的同样位置,写了一个小小的“陈”字。 那封写着“陈”字的信封里,放着一份关于孟老财勾结敌特的举报材料。 相应地,那封写着“孟”字的信封里,塞进了举报陈志平利用不正当手段获取工作、长期与多名女性保持不正当关系、生活作风极其败坏的举报信。 她走向邮局里标着“人民群众来信”的专用信箱。 趁着无人注意,动作迅速地将两封信分别塞了进去。 “孟”字信,投向了深渊。 “陈”字信,投向了末路。 做完这一切,陆晚瓷心头一块巨石轰然落地。 接下来,希望暴风雨来得猛烈一些,弄死那对狗男女吧! …… 陈志平和孟琴琴在陆晚瓷老家蹲守了几日,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两人骂骂咧咧,灰头土脸地挤上了回城的破班车。 回到城里,两人连口水都顾不上喝,直奔街道办。 却被告知,陆晚瓷上午刚把抚养费领走了。 “不可能!”孟琴琴尖叫起来,歇斯底里地扑到柜台前,“她什么时候来的?谁让她领的?!” “人家是孩子亲妈,手续齐全,凭什么不能领?”王干事也火了,一拍桌子,“你们俩有完没完?没事别在这儿闹,再闹我叫人了啊!” 最后的希望破灭,钱没了,人也没堵着。 俩人矛盾一触即发,再次开启狗咬狗模式。 从嘴上骂架上升到肢体动作,最后滚在地上扭作一团。 嘴里喷着最恶毒的咒骂,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他们干完架刚爬上楼,就看到自家门前站着几个身穿深蓝色制服的人。 为首的一个中年人,国字脸,眼神锐利,胸前别着徽章。 陈志平和孟琴琴同时心跳加速,一股不祥的预感萦绕。 “你们……你们找谁?”孟琴琴的声音有些发颤。 “你是孟琴琴?这是陈志平?”中年人声音低沉,带着公事公办的冷硬,“我们收到举报,请你们配合调查。” 陈志平见情况不妙,拔腿就跑。 三天后,陈志平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 孟琴琴一家子被抓去调查了,陈志平期待的八箱子财宝不翼而飞,媳妇没了,闺女也没了,工作也丢了。 他一无所有了。 “陆晚瓷,一定是你这个贱人搞的鬼,你攀上高枝了,有靠山了,陪那个瘫子首长睡舒服了是吧?就来整死老子,你不得好死!臭婊子!你给我等着!!!” …… 与此同时,军区厉家。 陆晚瓷正坐在窗边,认真翻阅着那本厚厚的字典。 妞妞趴在她腿边的地毯上,用新得的蜡笔涂涂画画。 “阿嚏!”陆晚瓷毫无预兆地打了个大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 妞妞趁机拉着陆晚瓷的手摇晃:“妈妈,出去转转嘛!妞妞想出去玩!” 看着女儿期待的小脸,陆晚瓷放下手中的字典,笑着应了,“好,咱们就在院里走走。” 母女俩刚走到小花园附近,就听见几个相熟的军属嫂子聚在一起,正压低声音议论着什么。 “……听说了吗?那个徐梦宁,被单位开除了!” “真的假的?为啥呀?” “嗨,还能为啥?作风问题呗!听说她手脚不干净,到处造谣生事,还伪造信件污蔑人。组织上查得清清楚楚!” “哎哟,这可真是……大快人心啊!早就看她那鼻孔朝天的劲儿不顺眼了!” “可不是嘛!仗着她姐姐姐夫那点职位,真当自己是公主了?这回踢到铁板了吧?” “哼,活该!这种搅家精,早该清出去了!” 陆晚瓷心跳莫名加速。 看来厉墨霆的动作比她预想的更快、更狠。 她只当没听见,牵着妞妞打算绕开。 偏偏就在这时,楼道门口传来一阵刺耳的争吵声。 “爸,你倒是说话啊!你就看着他们这么欺负我?!” 是徐梦宁那带着哭腔的声音。 “闭嘴!还嫌不够丢人?!赶紧跟我回去!” 徐大山气急败坏。 两人恰好和那几个议论的军嫂撞了个正着。 徐梦宁看到几人,新仇旧恨顿时冲垮了理智! 她甩开徐大山的手,像只被激怒的斗鸡,直直冲到陆晚瓷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尖声骂道:“陆晚瓷!你这个贱人!扫把星!都是你,是你害的我!你给厉墨霆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他这么整我?你这个不要脸的乡下……” “啪!” 清脆的耳光声打断了徐梦宁恶毒的咒骂。 陆晚瓷收回手,眼神冰冷如霜,那眼神宛若在看跳梁小丑。 “徐梦宁同志,组织上的决定,自然有组织的道理。你被开除,是因为你自身行为不端,触犯了纪律,与我何干?” “与其在这里像疯狗一样乱咬人,不如回去好好反省,想想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徐梦宁捂着吃痛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乡下保姆,一时间竟说不出话。 周围看热闹的军嫂们更是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平时看着温顺安静的陆晚瓷,发起火来竟如此有气势。 “你给我等着!”她尖叫一声,捂住脸灰溜溜跑了。 空气安静得可怕,就连妞妞都觉得不自在了,朝着妈妈腿边蹭了蹭。 这时,平时爱开玩笑的郑嫂子开口了。 大概是想缓和气氛,也可能是看徐家父女吃瘪太解气,她笑着打趣道:“哎哟,晚瓷妹子,照顾首长辛苦吧?首长那人……没难为你吧?” 这话问得暧昧。 其他人看陆晚瓷的眼神也带着点探究。 陆晚瓷正要开口说些扬面话,身边的妞妞却仰着小脸,抢着大声说道: “叔叔可好啦,给妞妞糖糖!叔叔的腿腿会好的!妈妈天天给叔叔按按按,按好了叔叔就能走路啦!妞妞喜欢叔叔!” 话语里充满了对厉墨霆的亲近和信赖,也把陆晚瓷“天天按摩”的事情嚷得人尽皆知。 虽然孩子的话纯真无邪,但在这种扬合下,尤其是刚刚经历了徐梦宁的污蔑,这“天天按按按”几个字,落在某些有心人耳朵里,难免惹人遐想。 陆晚瓷的脸颊飞起两抹红晕,有些尴尬地拉了拉妞妞:“妞妞,别乱说……” 第28章 不用说得那么详细 陆晚瓷牵着妞妞的小手,脚步有些快,只想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妞妞完全没感觉到妈妈的不自在,小嘴里叽叽喳喳,“妈妈,我喜欢叔叔,我好喜欢叔叔呀。” “嗯,知道了知道了。”陆晚瓷敷衍地回答着。 眼看要到家门口,陆晚瓷很担心,等下回到家,万一妞妞童言无忌又说出什么让人难堪的话来。 厉墨霆心思细腻,而且很有边界感,容易多想。 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陆晚瓷停下脚步,轻轻捏了捏女儿的小手,蹲下来平视着妞妞亮晶晶的眼睛,“妞妞,妈妈跟你说哦,以后在外面……嗯,就是有别的叔叔阿姨在的时候,关于……关于妈妈给叔叔按摩的事情,不用说得那么详细,好不好?” 妞妞歪着小脑袋,一脸不解:“为什么呀?妈妈就是天天给叔叔按按按呀!妞妞没说错!” 她的小表情理直气壮。 说实话没什么不对,她说的都是事实呢。 陆晚瓷一时语塞,脸颊更热了。 她该怎么跟一个三岁的孩子解释成人世界的复杂和那些暧昧的联想? 就在她组织语言的空档,妞妞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大眼睛忽闪忽闪,奶声奶气地问:“妈妈,你不喜欢叔叔吗?” 陆晚瓷一怔,喜欢? 在妞妞问出这之前,她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照顾厉墨霆,是工作,是换取她和妞妞安身立命的契约,是她回报他庇护之恩的责任。 她感激他,敬畏他,甚至……有些同情他。 但“喜欢”这种带着个人情感色彩的字眼,从未清晰地出现在她的意识里。 她只是一个尽职尽责界限分明的保姆。 可此刻,被女儿天真无邪又如此直白地问出来,她沉默了。 妞妞紧紧抓着陆晚瓷的手指,眼睛瞪得大大的,“妈妈也喜欢叔叔,对不对?” 陆晚瓷也不知为何如此,总之被问及这个问题,竟不受控制地心跳加速。 这样的感觉,是她在陈志平那从未有过的。 因而令她更加害怕。 她慌忙纠正女儿的想法,“妞妞别瞎说!叔叔是首长,妈妈照顾叔叔是工作,就像妈妈照顾妞妞一样。我们要守规矩,知道吗?” 这个回答,既没有肯定也没否定。 那句“就像妈妈照顾妞妞一样”,更是带着此地无银三百两的笨拙。 妞妞点点头又摇摇头,迈着小短腿跑向单元门。 随即,一个低沉冷硬的声音响起:“回来了?” 陆晚瓷和妞妞同时吓了一跳,朝那边看去。 只见厉墨霆和他的轮椅停在单元门内的楼道阴影里,看上去已经在那里等待了许久。 楼道里光线昏暗,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低气压。 陆晚瓷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怎么在这? 刚才和妞妞的对话,他听到了多少? 她迅速回忆刚才的话,即使没有漏洞和破绽,仍旧不敢往前。 妞妞像只欢快的小鸟扑了过去:“叔叔!妞妞和妈妈回来啦。” 厉墨霆坐在轮椅里,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原本喜好独处,不喜欢人群。 但是,听到徐梦宁尖利的嗓音后,他紧跟着出了门。 这到底出于什么心理? 是单纯地,独自家里有点闷。还是,怕她被徐家父女欺负? 他自己也说不清。 更意外的是,一出门就听到了让他心绪更加混乱的对话。 厉墨霆“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随即操控轮椅转了个方向,准备回家。 陆晚瓷见状,主动上前推轮椅,妞妞也在一旁加油使劲儿。 这件事后,陆晚瓷和厉墨霆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冰。 她依旧尽职尽责地照顾他的起居、按摩、针灸,也刻意回避着他。 厉墨霆则愈发阴郁,常常把自己关在书房,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穆凌云远在老家照顾母亲,心时刻悬在这边,电话里听出儿子语气不对,又怕陆晚瓷真被气跑了,心急如焚之下,只好搬来了救兵:小儿子厉墨阳。 这天下午,门外传来钥匙转动声,紧接着,一个穿着笔挺警服、身姿挺拔如小白杨的身影闯了进来,肩上还挎着个鼓鼓囊囊的行李包。 “哥,我回来了。妈不放心,派我回来看看你们!” 厉墨阳摘下大檐帽,露出一张阳光帅气的脸。 他放下东西,看到妞妞眼睛一亮:“哟,你就是妞妞吧?” 妞妞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看清面前的叔叔之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连兔子玩偶都顾不得了,拔腿朝厉墨霆的书房跑去。 边跑边大喊,“妈妈,警察来了!妈妈,警察来抓我了,呜呜呜呜……” 陆晚瓷刚给厉墨霆扎好针,听到动静快速跑出来抱起女儿。 穆凌云在电话里提过小儿子要回来住几天,但陆晚瓷没想到这么快。 “妞妞别怕,没事。”陆晚瓷边哄孩子边歉意地解释着,“她一次看到警察抓坏人,可能误会了,以为你要抓她,不好意思啊。” 厉墨阳愣了几秒,哈哈大笑,“妞妞,警察只抓坏人,不抓乖宝宝。” 妞妞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听到陆晚瓷和厉墨阳解释了半天,算是认可了这个答案。 厉墨阳迅速脱掉警服挂了起来,笑眯眯地看着妞妞,继而目光落在陆晚瓷身上,“晚瓷同志,你好,我是厉墨阳,非常感谢你在我们家照顾我哥这尊大佛!” “您太客气了,这是我的工作所在。”陆晚瓷道。 厉墨阳大大咧咧,“不用您您您的称呼我,直接叫名就行了。” 陆晚瓷觉得叫名不合适,说道:“好的,墨阳同志。” “厉墨阳。”厉墨霆冰冷的嗓音在书房响起。 血脉压制,让厉墨阳暂时放下了讨论,快步进门去,“哥,我回来了。” “这么大的动静,还怕我听不到?”厉墨霆冷声道。 “嗯!哥,你气色看着好多了……”厉墨阳看着厉墨霆后背上的那些银针,好奇地跟陆晚瓷请教。 听完啧啧称叹,又不停问这问那,直到,旁边传来厉墨霆不满的咳嗽声。 陆晚瓷带着妞妞出了门,留他们兄弟俩聊聊。 第29章 闹别扭呢? 厉墨阳胃口极好,一边吃一边夸陆晚瓷手艺:“晚瓷同志,这红烧肉绝了!比我局食堂大师傅做的强百倍!还有这青菜,火候正好,翠生生的!” 他毫不吝啬赞美,又给妞妞夹菜,哄得小丫头笑嘻嘻。 陆晚瓷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吃饭。 厉墨阳的性格和厉墨霆是两个极端,他阳光开朗话也多,而且特别喜欢小孩子,不到半天的工夫就跟妞妞打成一片了。 陆晚瓷看着一大一小相处的画面,心情莫名放松。 继而想起厉墨霆,若他没有遭遇那扬意外,性格是否会开朗许多?仔细一想,他一直都是万年不化的冰山模样,若跟厉墨阳这般,那才是违和呢。 想到这些,她正在纳鞋底的动作放慢一些,嘴角上扬。 她收回了思绪,看向不远处的一大一小,唇畔的笑意又浓了几分。 所有这些,如数落在了厉墨霆的眼中。 他冷冷道:“陆晚瓷。” 陆晚瓷和厉墨阳同时转过头。 陆晚瓷惊诧万分,来了这么久,厉墨霆可从没喊过她名字。 准确地说,每次都是她主动问他需不需要这个那个。 今天是他第一次主动找她。 下意识挺直了腰杆,“首长,您有什么吩咐。” “茶凉了。”厉墨霆顿了顿,“换热的。” 陆晚瓷愣了一下,应道:“是,首长。” 转身到厨房去换茶。 厉墨阳挑了挑眉,看看哥哥,又看看陆晚瓷的背影,敏锐地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 陆晚瓷很快端来热茶,放在厉墨霆手边。 刚准备去陪妞妞,厉墨霆的声音又响起:“水。” 陆晚瓷:“???” 他手边明明有刚倒的热茶。 “温水。”厉墨霆补充了一句,眼睛看着窗外。 “……好的。”陆晚瓷抿了抿唇,又去厨房倒温水。 等她端着温水回来,厉墨霆看都没看,又淡淡开口:“今天的汤,盐少了。” 陆晚瓷:“……” 她记得很清楚,汤的味道和平常一样。 厉墨阳也顾不得跟妞妞玩了,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家兄长这明显找茬的行为,嘴角勾起。 他太了解他哥了,这绝不是挑剔饭菜,而是……心里不痛快了? 陆晚瓷刚想解释汤的味道,厉墨霆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过头,“还有,我明天吃糖醋鱼。” 陆晚瓷费解不已。 他今天吃错药了?跟平时变化好大。 不过,她是来伺候人的,他肯主动点餐,总好过于她自己绞尽脑汁想菜单。 微笑道:“好的,首长。” 厉墨阳看着哥哥明明心里不爽快,却偏要端着架子折腾人的别扭样,再看看厨房里陆晚瓷默默忙碌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走到厉墨霆轮椅边,弯下腰,压低声音,带着促狭的笑意:“哥,你这又是嫌茶凉,又是要温水,还点起菜来了……知道的,是晚瓷同志在照顾你。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跟谁……闹别扭呢?” 他故意拉长了“闹别扭”三个字的音调,眼神里充满了洞察一切的了然。 厉墨霆身体一僵,像是被戳中了什么隐秘心思,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阴着脸瞪向弟弟,低喝道:“胡说什么?忙你的事去。” 然而,他那微微发红的耳根和略显慌乱移开的视线,出卖了他。 厉墨阳笑得更加开怀,心中却更加笃定:看来老妈担心的没错,家里有这么个坏脾气的主儿,很难安静。 不止如此,他还看出来了:他哥这座冰山底下,怕是早已岩浆翻涌了。 一个小时后,陆晚瓷端着中药来到书房,“首长,您的药。” 知道他气不顺,所以她不敢逗留,说完就走。 “站住。”厉墨霆捏着书页的手指紧了一下。 灯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一片阴翳。 墨阳同志…… 多么自然又平等的称呼。 带着点亲近,又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反观他呢? “首长,水。” “首长,您的药。” “首长,时间到了。” “首长,您饿了吗?” 一口一个“首长”,恭敬、疏离、公事公办。 仿佛,他只是她工作手册上必须完成的一个任务。 一股无名火夹杂着酸溜溜的滋味,令厉墨霆火冒三丈。 他“啪”地一声合上手里的书。 客厅内的妞妞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厉墨阳也收了声,疑惑地看向这边。 陆晚瓷心头一跳,一脸狐疑。 “陆晚瓷。”他开口,声音冷得快要冻死人。 “是,首长?” “首长?”厉墨霆嘴角抽搐了一下,像是在极力忍耐什么。 他微微扬起下巴审视着她,“我倒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你陆同志的顶头上司了?” 陆晚瓷皱眉,“???” 厉墨霆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毒舌火力全开,“我是你哪门子的首长?我给你下过军令,还是指挥过你冲锋陷阵?” “还是说,我需要你天天报告行踪?或者需要你立正稍息完才能给我按个摩、扎个针?” 他说完瞥了一眼旁边目瞪口呆的厉墨阳,“看来陆同志很懂规矩嘛,上下级观念这么强。对着墨阳同志就能谈笑风生,到了我这首长面前,就只剩是不是或者收到了?怎么,是我这轮椅自带军衔,看着比墨阳同志官大?” “哥!”厉墨阳听不下去了,皱着眉想打断。 厉墨霆一个冰冷的眼刀扫过去,厉墨阳后面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再次看向陆晚瓷,“既然陆同志这么讲究尊卑,那以后也别叫什么墨阳同志了,叫小厉同志,或者直接叫名字,省得让人觉得我们厉家搞区别对待。” 说完低头,不再理会俩人,继续翻看着文件。 陆晚瓷一脸忧忡地出了门,轻轻关上。 照顾他这么久,他今天说的话超过了以往的总和。 问题是,他在气什么? “噗嗤!”厉墨阳再也忍不住,笑得前仰后合。为了避免里面那位首长不高兴,他自觉调成了静音。 陆晚瓷一头雾水,“墨阳,哦不,厉同志,你在笑什么?” “没事,没事。”厉墨阳狐疑地看着陆晚瓷,这女人女儿都这么大了,为什么还这么单纯,竟然没看出厉墨霆语气里的醋意! 第30章 这醋劲儿 称呼他什么似乎都成了错。 叫“首长”,他讽刺,叫别的……她也不敢。 于是,陆晚瓷开启了无称呼模式。 “水放桌上了。” “该按摩了。” “药热好了。” 她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只交代事情,省去了所有前缀。 动作麻利依旧,眼神却刻意避开他,气氛比之前更加古怪。 厉墨霆看着这一切,心里那股无名火非但没消,反而像堵住的炉子,闷得更厉害。 这女人……宁可当哑巴也不肯换个称呼?! 对着墨阳倒是“同志”得亲热! 厉墨阳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这天下午,厉墨阳趁着陆晚瓷带妞妞出去的空档,推门进了书房。 厉墨霆正对着窗外阴沉的天色出神,脸色比天气还沉。 “哥,聊聊?”厉墨阳拉了把椅子,大喇喇地坐在他对面。 厉墨霆眼皮都没抬:“聊什么?” “聊晚瓷同志啊!”厉墨阳身体前倾,忍住笑意,“你那天发那么大邪火,就因为一个称呼?哥,你是不是……” “喜欢人家?” 说完,空气安静了。 厉墨霆愣了几秒,怒不可遏,“厉墨阳你脑子被门挤了?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厉墨阳毫不退缩,反而凑得更近,带着挑衅的意味,“不喜欢?不喜欢你管人家叫你什么?不喜欢你看我跟她说几句话就阴阳怪气?不喜欢你折腾人家端茶倒水点菜?” “哥,你这醋劲儿隔着八条街都闻见了!” “闭嘴!”厉墨霆低吼。 厉墨阳的话好似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心口发疼。 喜欢? 这个念头光是想想,都觉得荒谬。 他指向自己毫无知觉的双腿,自我嘲讽:“喜欢?你看清楚厉墨阳!我这样的,一个站都站不起来的废人,我能给她什么?拖累她一辈子?让她守着一个瘫子过活?!” 他眼神阴鸷,“她还有妞妞要养!她需要的是能顶天立地、护她们周全的男人。不是我这种……连自己都照顾不了的累赘!这种蠢话,以后别让我再听见!” 他吼完,像是耗尽了力气,转回轮椅背对着厉墨阳,肩膀绷得死紧,背影倔强。 厉墨阳脸上的嬉笑彻底消失了。 他叹了口气,语气难得地认真起来,“哥,你的腿……不是一直在好转吗?晚瓷她……” “出去!”厉墨霆冰冷地打断。 厉墨阳张了张嘴,最终没再说什么。 他站起身,走到门口,又停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孤寂的背影,低声道:“行,我出去。不过哥,有句话我得说。只要有希望,就不要放弃。” 他一语双关,说完轻轻带上了门。 厉墨霆烦躁地操控轮椅滑到窗边。 楼下,陆晚瓷正牵着妞妞回来。 妞妞蹦蹦跳跳,陆晚瓷低头温柔地听着孩子说话,侧脸柔和宁静。 厉墨霆想到自己激动的态度,又变得焦躁无比。 他喜欢她? 怎么可能! 当晚,等妞妞睡着了,陆晚瓷从空间里拿出铁皮罐子,将身上所有钱都拿来数了数。 她最近听人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你手艺这么好开个店肯定能赚钱”。 听多了,心里一些想法也开始冒芽。 刚好军嫂们白天讨论,说家属院附近有店铺要出租,起了心思,想要把店盘下来开家店。 只是,那房租是年付的,所有钱加起来,离盘下一个小铺面还差一截。 这点事难不倒她,她不会放弃自己的小事业,问题是,现在在厉家全职呢,总往外跑也不是办法,厉墨霆的康复需要她,妞妞也需要安稳。 上次赶集,她试着做了几双带绣花的女士布鞋,没想到比男鞋还抢手,价格也高出不少。这给了她新思路。 她决定调整策略:男女鞋都做,女鞋主打精致花样,男鞋保证结实耐穿。 转眼又到赶集日,陆晚瓷背着一大包新做好的鞋子出门了。 这次她目标明确:找代销点。 她熟门熟路地找到布摊上的牛婶,自己之前经常找牛婶买布,而且牛婶为人很实在,值得信任。 “牛婶,跟您商量个事儿?”陆晚瓷拿出几双精心制作的女鞋,“您看我这鞋,放您摊上代卖行不?卖出去一双,我给您提一成利。卖不掉,我下集就拿走,绝不占您地方。” 牛婶摸了摸料子,“这布不是在我这买的吗,哎哟你这手真巧,这花比机器弄得都好。” 陆晚瓷做的鞋子确实漂亮,价格也公道。牛婶一眼看出,这鞋子绝对好卖。 于是爽快答应了:“成!放我这儿!你这手艺,我看行!” 接着,陆晚瓷又去了家属院门口那家小卖部。 店主王大姐跟她熟络,知道她手艺好,人也靠谱。 陆晚瓷同样提出代卖男鞋,王大姐看着那扎实的千层底,也点了头:“放这儿吧,院里好多老爷们儿就缺这种耐穿的。” 初步布局完成。 一旦成功了,她再继续扩大合作的店铺。 按照这速度下去,自己别说租下一家店,直接买下来都并非难度。 时间飞逝。 陆晚瓷白天照顾厉墨霆、妞妞,抽空就做鞋,晚上则在灯下学习、记账。 她现在除了赚钱外,还有一个很大的目标:尽快把厉墨霆的腿治好,等他好了,她也就可以带着妞妞出去开店做自己的小生意了。 这天,陆晚瓷照例给厉墨霆做针灸。 她全神贯注,指尖引导着空间能量,疏通着他脊椎附近一处顽固的淤塞。 然后,厉墨霆的脚跟竟微微抬离了床面。 虽然只是几厘米,短暂得如同幻觉,但那清晰的动作,让两人都僵住了! “首长,哦不……您……你的腿?!”陆晚瓷的声音颤抖,太好了,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厉墨霆也感觉到了。 虽然极其微弱,但他知道,这久违的力量感从腿部传来! 他盯着自己的腿,呼吸都停滞了。 尝试着再次用力。 这一次,整条右腿竟真的抬离了地面几秒钟。 他抬起头,看向同样激动得眼眶发红的陆晚瓷。 陆晚瓷压下情绪,继续完成针灸。 行完针,她习惯性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拿出鞋底开始纳。 厉墨霆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身上。 第31章 这太不像他了 这一刻的宁静与踏实,是他在漫长的黑暗里从未感受过的。 他鬼使神差地开口,“这鞋……做好后,卖我一双。” 陆晚瓷想也没想,“不用买,首长您想穿多少,我都给您做。” 话音落下,她才意识到这话里的亲昵。 脸“唰”地一下红透了。 赶紧低下头,手指慌乱地捻着线。 厉墨霆嘴角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严肃的样子。 …… 一周后,穆凌云风尘仆仆地从娘家回来了。 她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大多都是娘家带来的特产,还特意给妞妞带了零嘴和玩具。 “来,小陆,这是糖棒棒,这是蜜饯,这是拨浪鼓,都是给妞妞的,你帮孩子收起来。” 陆晚瓷局促道:“夫人,这太多了,让您破费了。” “破费啥,这阵子多亏你照顾墨霆,你帮了厉家这么大忙,我这点感谢算啥啊!”穆凌云想到什么,风风火火进去找厉墨霆。 厉墨霆依旧沉默,但眉宇间那股沉沉的死气淡了许多,眼神里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最令穆凌云惊喜的是,他的右腿竟能颤巍巍地抬起离地几寸了! “好!太好了!”穆凌云激动得眼眶发红,拉着陆晚瓷的手不停道谢。 陆晚瓷受宠若惊,“夫人,真的不用感谢,这是我分内的工作。” 厉墨阳靠在墙上看热闹,“就是说啊妈,您这样感谢不作数,得让我哥出面感谢才对,那样才有诚意。” “对,你看我高兴糊涂了,墨霆,以后可要好好对小陆,人家为了你可是费了老大劲儿呢。”穆凌云哈哈大笑。 说完,她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慌忙扫向其他人。 从他们的脸上,并未察觉到什么异样,她放松下来。 但是万一,这俩人长久相处,日久生情了呢? 这个想法在她心底悄然发芽,她忍不住偷偷观察厉墨霆和陆晚瓷。 陆晚瓷跟以前照旧,不见任何反常。 反倒是厉墨霆,他看陆晚瓷的眼神……不太一样了。 怎么说呢,好像有了温度?有时,甚至会追随着陆晚瓷忙碌的背影。 那目光更深沉、更复杂。 知子莫如母,穆凌云太清楚厉墨霆以前的德性了。 如此的变化,是好事也不完全是好事。 她私下揪住小儿子询问:“墨阳,你哥他跟小陆……” 厉墨阳正啃着苹果,闻言嘿嘿一笑,“妈,您想哪儿去了!我哥浑身是刺儿,戳自己还来不及呢,哪知道怎么喜欢人?” “是吗?他俩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吧?” “你真要说,确实有件事。我哥前阵子把晚瓷同志说了一顿,差点把人家说哭。可能是心里有点愧疚,想道歉又不好意思。”厉墨阳观察着亲妈的表情,“不过话说回来,妈,晚瓷同志是真挺好的,人能干,心也善。也就她,能忍受得了我哥的烂脾气。” 穆凌云听完,还是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厉墨阳就是个缺心眼儿的,到现在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肯定看不懂男女之间的弯弯绕绕。 一时间,穆凌云心里五味杂陈。 高兴儿子好转,又担忧这复杂的关系。 可眼下,陆晚瓷是厉墨霆康复的关键,更是这个家的主心骨,离不得。 她只好压下忧虑,继续观察。 …… 秋夜寒凉。 后半夜,妞妞突然发起高烧,小脸烧得通红,呼吸急促,难受得直哼哼。 陆晚瓷的心不由揪紧了! 她当即用温水给妞妞擦身降温,又喂了点退烧药水,可妞妞的体温依旧烫手,意识也有些迷糊。 “妈妈……难受……”妞妞虚弱地哭喊着。 陆晚瓷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深更半夜,去医院不方便。 看着女儿痛苦的小脸,一个大胆又冒险的念头冲破了一切顾虑! 她抱起滚烫的妞妞,闪身进了空间。 她紧紧抱着妞妞,焦急地默念:“治好她!快治好妞妞!” 奇迹发生了。 空间内仿佛流淌着无形的治愈能量。 妞妞急促的呼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平缓下来,紧蹙的小眉头渐渐松开,滚烫的体温像退潮般迅速下降。 不到十分钟,怀里的女儿呼吸均匀,小脸恢复了正常的红润,甚至在她怀里蹭了蹭,仿佛刚才的凶险只是一扬梦。 陆晚瓷抱着安然熟睡的妞妞,满脸不可思议。 空间的力量,竟如此神奇! 为了以防万一,到了第二天,陆晚瓷多次询问妞妞昨晚的感受,见她什么都不知道,产生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厉墨霆的腿,或许可以靠着这个方法快速治好。 不过,她得找一个万全的机会,最好是穆凌云和厉墨阳都不在家。不然,万一治疗到一半他们进来,秘密就彻底暴露了。 终于,机会终于来了。 几天后,穆凌云带着厉墨阳出去相亲,顺便采买些东西,傍晚才能回来。 家里只剩下厉墨霆和陆晚瓷母女。 陆晚瓷的心跳得厉害,她哄睡了午觉的妞妞,推开了厉墨霆书房的门。 “首长。”她尽量不显露出异常,“今天我要给你换几个穴位,您趴着效果好点。” 说完补充,“您放心,只脱上面。” 说完她自己都觉得离谱。 以前针灸他的后背,都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现在要让他脱光了趴着……她料定自己是想死得快点了。 怕他担心隐私问题,她又补充,“您放心,窗帘都拉严实了,绝对不会有人看见。” “嗯。”他回了,只回了一个单音节。 随后,厉墨霆回到卧室,上了床。 “衣服,你帮我脱。”他命令。 陆晚瓷咬牙,好不容易说服他同意,可不敢继续提要求了。 帮脱就帮脱吧,看都看光了,不差这一哆嗦。 只是,在这样的环境中做这个事,总觉得跟平时不太一样。 整个过程,安静得只剩下衣料摩擦声和他偶尔因用力而带出的粗重呼吸。 忍着别扭,在他的配合之下,她终于帮他脱掉了上衣。 他宽阔的脊背在她眼前展开,像一座沉默的山峦。 陆晚瓷看着他顺从地趴好,高大的身躯占据了大半张床,一时竟有些恍惚。 他竟然……真的依着她的话做了? 甚至没有多问一句“为什么一定要趴着”? 这太不像他了。 第32章 加工资 “您闭上眼睛,放松。无论感觉到什么,都别抗拒。”她顿了顿,“我要开始了。” 厉墨霆缓慢地合上了眼帘。 陆晚瓷意念一动,将他带进了空间。 在空间感觉过去了很久,实际上在外面才几分钟而已。 再次出来,陆晚瓷第一时间低头看向床上的人。 厉墨霆依旧维持着趴伏的姿势,侧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 浓密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在眼睑下方投下两小片阴影。 他呼吸均匀悠长,平日里紧蹙的眉心舒展开来,冷硬的棱角和阴郁的气息在沉睡中被悄然抚平,竟透出一种近乎无害的安宁。 陆晚瓷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她不敢吵醒他,走到床头柜旁,拿出那个用蓝布包着的针包,小心翼翼地展开。 屏住呼吸,指尖捻起一根细长的针,目光落在他宽阔的后背和腰臀的穴位上。 腰阳关、环跳、秩边…… 她回忆着空间扫描给出的最佳刺激点,手指精准而稳定地落下。 银针无声刺入,只留下极其细微的皮肤凹陷。 她专注地捻转提插,动作轻柔。 没多久,外面传来了开门声和说话声,是穆凌云和厉墨阳回来了。 “墨阳,你说说你,人家李政委家的姑娘哪点不好?知书达理,模样也周正。” “你倒好,跟人家姑娘说什么不考虑个人问题?你那是什么态度?我看你就是敷衍我。” 穆凌云带着薄怒的声音由远及近,清晰地传了过来。 紧接着是厉墨阳带着笑意的讨饶声:“我的亲妈,您消消气。我真不是敷衍,我是真忙。” “您看我这刚调回来,多少事等着熟悉呢?再说了,感情这事,讲究个缘分,强扭的瓜不甜嘛!” “缘分?我看你就是没心没肺。跟你哥一个样,都是不让人省心的。”穆凌云叹息,“你看看你哥,整天板着个脸,活像谁欠他八百块钱,还有你……” 陆晚瓷迅速整理好银针,打开门出去,“夫人回来了。” “是啊,我让家里俩臭小子气死了。”穆凌云好奇道,“墨霆呢?” “说是有点累,去睡一会儿。”陆晚瓷有点心虚,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 穆凌云目光扫过虚掩的房门,看到里面厉墨霆还在睡,便压低了声音,但那份操心劲儿一点没减。 她转向陆晚瓷,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露出关切的笑容:“小陆啊,正好跟你说个事儿。今天跟李政委家吃饭,他家姑娘是没成,不过李政委有个远房侄子,也在咱们市里工作,是教育局的干事,小伙子人特别踏实,斯斯文文的,年纪嘛,比你大个两三岁,正合适。” “我看你一个人带着妞妞也不容易,年纪轻轻的,总得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 陆晚瓷没料到话题会突然转到自己身上,还扯到了介绍对象。 她脸上飞起红霞,“夫人,谢谢您的好意,可我现在没这个心思。我就想把妞妞带好,然后做点自己的小生意,别的什么都不想。” 穆凌云还想再劝:“小陆啊,女人家……” 就在这时,房间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咳嗽。 厉墨霆醒了。 穆凌云迅速进门去看,“墨霆,你现在觉得怎样?咋针灸到床上去了?” “吵死了。”厉墨霆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不耐烦,“要操心别人,外面操心去。” 显然是在针对刚才给陆晚瓷介绍对象的事。 穆凌云被他噎了一下,气得瞪眼:“厉墨霆!你怎么说话呢?你自己不想找对象,总不能影响别人吧?小陆总不能一直在咱家……” “闭嘴。”厉墨霆烦躁地打断,撑着双臂想坐起来。 穆凌云连忙上前帮忙。 厉墨霆却像是憋着一股莫名的邪火,手臂猛地发力,动作幅度比平时大了许多。 就在他借着臂力撑起上半身,准备像往常一样靠坐起来,将重心移到手臂上时…… 一股久违的、清晰的、来自腰腿的力量感骤然涌现! 在撑起的那一刻,他的左腿膝盖,竟向上屈起了一个明显的角度。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那力量还很微弱,不足以支撑他完全抬起。 但那自主的肌肉收缩和关节弯曲感,如同电流般击中了他。 厉墨霆僵住了! 撑在床上的手臂肌肉绷紧如铁,他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盯住自己那条刚刚屈起过的左腿,一颗心跳得快要破膛而出。 他好像,比以前更好了一些。 穆凌云也看到了厉墨霆的变化,开心不已,“墨霆,你又恢复了一些。” “小陆,谢谢你!这都是你的功劳,我一定好好感谢你。” 厉墨阳同样惊讶,随即恢复了正常,笑着提醒,“妈,感谢是不够的,得有点实质性的表现。” “嗯对,我给你加工资,给你介绍对象……” “出去。”厉墨霆冷声打断。 穆凌云哈哈哈笑了,“好,出去出去,咱们出去慢慢商量。” 其他人出了门,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厉墨霆,“……” 随后几天,陆晚瓷只要找到机会,就带厉墨霆去空间待一会儿。 厉墨霆腿部恢复的进展堪称神速。 他不仅能轻松抬起双腿,甚至能扶着墙壁站立几秒钟。 虽然双腿颤抖得厉害,但这从零到一的突破,让所有人都惊喜万分。 此外,厉墨霆苍白的脸上有了血色,久违的力气在四肢百骸流淌。 更重要的是,那双曾经沉寂的眼眸里,渐渐有了光亮。 只是,这光亮落在陆晚瓷身上时,总带着一种让陆晚瓷心头发毛的探究和……专注。 又一次针灸结束,陆晚瓷收拾着银针,状似随意地开口,“首长,最近感觉怎么样?除了身体好转,有没有其他特别的感觉?比如,精神恍惚?或者……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她问得小心翼翼。 毕竟,带妞妞进空间那次,妞妞是昏睡的。 而厉墨霆呢,后面几次治疗,他在空间里是睁着眼的。 空间的事……他会不会察觉了什么? 第33章 感觉很好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反而补充道,“多亏你。”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让陆晚瓷更加忐忑。 不过,他语气里的轻松和那份罕见的温和,又让她觉得,或许是自己多心了? 他身体好起来,心情自然就好,看人的眼神大概也就没那么冷硬了? 嗯,一定是这样。 她松了口气,把疑虑归咎于自己心虚。 “那就好。您恢复得快,我也很高兴。” 陆晚瓷公式化地回应,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稍等。”厉墨霆忽然叫住她,目光沉沉地看着她,“等我彻底好了,你想要什么?”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满满的期待。 仿佛在许诺一个重要的礼物。 陆晚瓷愣了一下,随即正色道:“您言重了,这是我的工作。看到您康复,就是对我最大的回报。至于其他,不敢奢求。” 完全是公事公办的语气,没有掺杂半点私人情愫,甚至透着一股老学究般的古板。 厉墨霆眸底刚升起的暖意凝住。 他打量她带着点疏离的脸,胸口莫名堵了一下。 这女人是块木头吗? 好心情荡然无存,淡淡“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气氛一下子冷下来。 陆晚瓷敏锐地感觉到他不高兴了,却完全摸不着头脑。 她只当是他脾气差难伺候,默默离开。 陆晚瓷前脚刚走,厉墨阳后脚就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他围着厉墨霆转了两圈,啧啧称奇:“哥,你这气色,简直像换了个人。晚瓷同志真是神了!” 他凑近,带着促狭,“怎么样?心动了吧?我可告诉你,我昨天听见妈忙着给她介绍对象呢。你要真喜欢,赶紧表态啊,磨叽啥呢!” 厉墨霆正在看文件,闻言握着文件的手指微微收紧,“表态什么?” “你难道一点都不喜欢她?” “她很负责。”他想起她刚才那副公事公办、油盐不进的样子,忍不住又加了一句,“可惜,是个不懂情趣的木头女人。” 门外传来一声响动。 厉墨霆和厉墨阳同时转头看去。 陆晚瓷端着刚果盘僵立在门口,脸色微微发白。 厉墨霆的脸色也变了,“不是走了吗?回来偷听什么?” 厉墨阳尴尬地挠头,“晚瓷同志,我哥讲话难听……” 陆晚瓷垂下眼,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她什么也没说,放下果盘,转身就走。 接下来的几天,陆晚瓷仍旧尽职尽责地给厉墨霆按摩针灸,只是态度冷了不少。 无论厉墨霆说什么,问什么,陆晚瓷的回答都精简到了极致,除了必要的治疗沟通,绝不多说一个字。 厉墨霆看着她明显的变化,心里那股烦躁感越来越重。 他几次想开口解释那天的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又到赶集日。 陆晚瓷站在牛婶子的摊位前。 牛婶子正麻利地数着钱,确定数目没问题,交给她让她数一数。 嘴里还不住地夸赞,“晚瓷啊,你这手艺真是绝了。上次拿的那几双布鞋,没一会儿就卖完了!好几个大姐追着问还有没有呢。以前买过的都说又合脚又耐穿,样子也比供销社的板鞋好看……” 陆晚瓷小心地将那几张带着体温的钞票收进贴身的口袋,心口也跟着踏实起来。 “婶子喜欢就好。我这次又做了几双,男女款都有,您看看。” 她拿过包袱打开,给牛婶子查看。 牛婶子十分满意,“好好好!这针脚,这用料,没得挑。数数多少,都放我这。” 陆晚瓷手里有了余钱,心思也活络了。 她留在布摊前挑挑拣拣,选了好几块厚实耐磨的卡其布、灯芯绒,又选了些颜色鲜亮柔软的细棉布。 最后,她指着角落里几块颜色有些过时的碎花布头:“婶子,这些零头布,便宜点给我包圆了吧?” 牛婶子见她买得多,乐呵呵地给了一个实在价。 陆晚瓷付了钱,抱着一大摞沉甸甸的布料,心里盘算着这些又能做多少双鞋、多少件衣服,又能换来多少钱。 路过一个支着架子卖毛线的摊位,五颜六色的毛线球在阳光下格外诱人。 冬天马上要来了,围巾手套都是畅销品。所以,趁着现在,赶紧行动起来。 她走过去仔细挑选。 柔软的马海毛给妞妞织帽子围巾,厚实的粗毛线可以织大人的毛衣毛裤,还有中细的纯羊毛线…… 她一口气买了好几大团,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个充满希望的未来。 当天下午,干完活,陆晚瓷回到房间,拿出毛线开始织毛衣。 妞妞好奇地爬下床,光着小脚丫跑到陆晚瓷身边,仰着小脸看了一会儿,觉得无聊了,大眼睛滴溜溜一转,瞄向了陆晚瓷床边那个带锁的小抽屉——锁是虚挂着的。 妞妞伸出小手,轻易地拉开了抽屉。 里面东西不多,除了一支笔,还有一封信。 妞妞拽过信封,里面的信纸哗啦一下掉了出来。 她可不管什么信不信,只觉得这白白的纸正好可以画画。 抓起陆晚瓷放在桌上记账的铅笔头,趴在床上,在那几张信纸上开始她的“大作”,嘴里还咿咿呀呀地给自己配音。 陆晚瓷起初没在意,只当孩子在乱涂乱画。 直到妞妞把一张画得乱七八糟的纸举起来,奶声奶气地喊:“妈妈,看,花花~” 陆晚瓷拿来一看,发现那纸上除了妞妞抽象派的圈圈线线,赫然印着几个清晰却歪扭的字——“坟”、“修”、“陆有田”。 陆晚瓷的手猛地一抖。 那是她父亲陆有田寄来的信,她一直压在抽屉最底下,打开之后没去看。 慌忙伸手拿过。 妞妞画得兴起,纸张被涂得面目全非,但那些刺目的字句依旧清晰可见:“……你娘就你一个孩子,她坟头荒得都快找不着了,你这当闺女的良心被狗吃了?” “……隔壁村老李家闺女,给爹妈修坟花了五十块,你连五毛都不舍得掏?” “……下月初八是好日子,你必须回来,带足一百块钱!请人、买料、立碑,一分都不能少。敢不回来,老子找到城里去,看你怎么做人!” 第34章 回老家 信是前阵子寄来的,极有可能是陆有田骗她回去的把戏。 陆晚瓷下意识地抱紧了女儿,仿佛要汲取力量。 妞妞被妈妈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大眼睛里有些茫然和不安。 很快,陆晚瓷想到了空间。 对啊,空间可以容纳她和妞妞短暂停留! 万一陆有田和后妈敢动手,她至少有带着妞妞消失的底牌。 而且,母亲的坟确实荒芜太久了,该修一修了。 她想起了母亲下葬时的寒酸。 以前是没能力,现在是该回去看看了。 给母亲立块像样的碑,让她在地下能安息。 她得回去。 不是为了陆有田的逼迫,是为了她自己心里那份迟来的亏欠。 傍晚时分,厉墨阳风尘仆仆地回来了。 一到家,穆凌云就在念叨着他相亲的事,厉墨阳插科打诨地应付着。 趁其他人不在,陆晚瓷低声问厉墨阳,“厉同志,之前托你打听的事,有消息了吗?” 她指的是孟琴琴和陈志平的近况。 厉墨阳恢复了一本正经的姿态,“嗯,有眉目了。” “孟琴琴那事,板上钉钉了。她跟境外联系的那个地址和方式,被查得清清楚楚,证据链很完整。敌特罪,跑不了的,十年是起步。”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鄙夷:“至于那个陈志平,工作侵占、作风问题,再加上跟孟琴琴不清不楚,还牵扯进她家那点事里,影响极其恶劣。厂里直接开除了,档案上记了大过,以后正经单位是别想了。听说现在在乡下老家,灰头土脸的,日子很不好过。”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陆晚瓷有些惊讶。 厉墨阳笑了笑:“我有个老战友,转业就在市局管档案这块。昨天几个朋友小聚,他正好在,聊起最近几个大快人心的案子,就提到了孟家这桩。我顺口问了句陈志平,他查了下系统记录,就告诉我了。” “晚瓷同志,你放心,这两个人是彻底翻不了身了。尤其是那个陈志平,现在就是个过街老鼠,离咱们这儿远,绝对不敢、也没能力再来骚扰你和妞妞了。” 陆晚瓷吃了一颗定心丸。 孟琴琴入狱,陈志平如丧家之犬滚回了乡下老家,彻底远离了这座城市。 最大的威胁,解除了。 母亲那荒芜的坟茔,需要她去整理。 至于陆有田的贪婪逼迫…… 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陆晚瓷了。 这次回去,她要让他们知道,什么叫竹篮打水一扬空! 晚饭结束后,陆晚瓷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厉墨霆和穆凌云,“夫人,首长,有件事想跟您二位说一声。” “怎么了小陆?是遇到什么难处了?”穆凌云连忙问。 陆晚瓷道:“我想请几天假,带妞妞回趟老家。” “回老家?”穆凌云有些意外。 “嗯。”陆晚瓷点点头,解释道,“是我父亲来信,说我娘的坟多年失修,快要找不到了,让我务必回去一趟。” “我娘就我一个孩子,以前是没能力,现在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穆凌云表示理解,但随即又有些担忧:“是该回去看看,不过,这路上带着妞妞,安全吗?老家那边……” 她欲言又止,显然也想到了陆晚瓷提过的那个糟心的爹和后妈。 “夫人放心。”陆晚瓷顿了顿,“老家离这儿不算特别远,坐班车半天就能到镇上。妞妞也大了些,路上我会照顾好她。办完事就回来,不会多耽搁。” “而且,首长的药,我会提前配好几天的量,用法都写清楚。” “墨霆,你觉得呢?” 厉墨霆低沉地“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 穆凌云见他没反对,便也放下心来:“那行,你自己多留心。需要带什么东西?钱够不够?不够的话……” “够了,夫人。”陆晚瓷笑容真心,“您已经帮我们很多了。我自己攒了些钱,修坟足够了。”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两天后清晨,天刚蒙蒙亮,陆晚瓷带着妞妞踏上了回家的路。 和当初跟狼狈逃离那个村子相比,心境已是天壤之别。 那时的绝望和恐惧,被此刻的平静和斩断过去的决心所取代。 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搓扁揉圆的陆晚瓷了。 班车在尘土飞扬的土路上颠簸了大半天,终于在午后抵达了那个只有一条主街的小镇。 陆晚瓷抱着睡着的妞妞下了车,扑面而来的乡土气息让她微微恍惚。 她没急着进村,先在镇上唯一一家招待所开了个房间安顿下来。 放下行李,出门带着妞妞买了些东西,又在镇上买了些香烛纸钱。 刚走出杂货铺,就听见一个迟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晚瓷妹子?” 陆晚瓷回头,看到了不远处那个身材壮实的年轻男人。他穿着工装、皮肤黝黑,跟陆晚瓷一个村的,比她大两岁,从小就认识,算是为数不多对她没什么恶意的人。 “建军哥?”陆晚瓷也有些意外。 张建军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笑:“真是你啊!刚才看着像,没敢认。你……你回来了?” 他的目光在妞妞身上停留了一下。 “嗯,回来给我娘修坟。”陆晚瓷坦然道。 张建军点头,“唉,婶子的坟是该好好修修了……” 陆晚瓷心思一转,直接开口道:“建军哥,你在镇上做工,认识的人多。我想请你帮个忙,看能不能帮我找几个可靠的手脚麻利的师傅?工钱好说,按市价给,主要是要实在,能把活干好。” “还有砖石、水泥这些料,镇上哪里买合适?我对这些不太熟。” 她不能耽误太久,遇到个熟人,速战速决。 张建军没想到陆晚瓷这么干脆利落地开口求助,“行,包在我身上。我认识几个专门给人修坟砌墓的老师傅,手艺没得说。料扬我也熟,保管给你找实在的!你打算什么时候动工?” “越快越好。”陆晚瓷道,“我打算明天一早就进村去看看,麻烦建军哥帮我联系一下,看明天上午能不能带师傅去我娘坟地那边碰个头?工钱和料钱,到时候我当面结清。” 她条理清晰,安排事情果断利落,全然没有了张建军记忆中怯生生的影子。 张建军看着她清亮镇定的眼睛,心里有些异样,连忙应承:“没问题,我这就去给你找人,保证办妥!” 第35章 摆摊赚钱 趁着妞妞自己忙着,她转身将刚买的东西藏进了空间。 空间里的存货不多,还得多买点吃的备着,特别是妞妞的小零食。她可不希望,以后别人随便给块糖就把妞妞给哄跑了。 收拾妥当,转身喊妞妞,“妞妞,我们再出去买东西。” “妈妈,风车呼呼……”妞妞趴在窗前,指着楼下卖风车的摊贩说道。 “嗯。好,买。”陆晚瓷举目看去。 招待所前面的路往前延伸,通向附近一个规模不小的乡镇大集。 人头攒动,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那份热腾腾的市井生气。 陆晚瓷看着热闹的大集,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赚点钱。 空间里,还堆着她赶工做出来的一批布鞋和几件厚实的棉布马甲,对了,还有好几件毛衣。 本来准备慢慢在城里家属院或者托牛婶子卖的,现在既然碰上了大集,何不试试水? “妞妞,想不想去赶集?”陆晚瓷问。 “赶集!想呀。”妞妞眼睛一亮,小手指着热闹的方向,奶声奶气地应道。 陆晚瓷不再迟疑,往包袱里装满了鞋子和马甲,背着女儿,脚步轻快地汇入了赶集的人流。 这是十里八乡最大的集市,自然是热闹非凡。 两旁摊位挤挤挨挨,卖农具的、卖山货的、卖锅碗瓢盆的、卖布料针线的、卖吃食的……各种商品琳琅满目。 她抱着妞妞在人群里穿梭,目光敏锐地寻找着合适的摊位。 最后,在一个卖竹编筐篓的摊位旁边发现了一小块空地,正好能容下她。 她放下妞妞,先在地上铺上一块干净的粗布,然后装模作样地从包袱里往外掏东西。 很快,十几双大小不一的男女布鞋,几件厚实的棉马甲,几件颜色各异款式时髦的毛衣就整整齐齐地码好了。 没有招牌,没有吆喝,就这么静静地摆着。 然而,好东西自己会说话。 她这摊子刚支起来没多久,就吸引了一个挎着篮子的大娘。 大娘蹲下来,拿起一双男式的千层底黑布鞋,翻来覆去地看,手指摩挲着那细密扎实的针脚,又捏了捏厚实的鞋底,眼中的亮光挡不住,“多少钱一双?” “两块三毛钱。” 大娘撇撇嘴,“这也太贵了,我看人家才卖一块八,你咋这么贵啊。” 陆晚瓷看出大娘其实看上了鞋子,这么说,不过是为了故意压价的说辞罢了。 她笑着解释,“大娘,您看看我这鞋,质量没得说,穿上舒服耐磨,穿的时间也长。” “这质量,在城里要卖三四块钱,您去镇上供销社买一双至少也得三块钱,两块三买了,还能省七毛钱买肉吃呢。” 大娘咂咂嘴,又仔细看了看,痛快地掏了钱:“行吧,给我家老头子买一双,他脚宽,就穿这老布鞋舒服!” 有了第一个顾客,就像打开了闸门。 很快,一个穿着工装裤、脚上旧布鞋已经磨破了边的中年汉子也凑了过来,一眼就看中了一双厚底耐磨的劳保款布鞋,试了试大小正合适,也爽快地付了钱。 接着是两个结伴来的年轻媳妇,她们对女式的方口带袢布鞋更感兴趣,尤其喜欢鞋面上那几朵简洁的小花。 两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颜色和样式,各自挑了一双满意的。 棉马甲也颇受欢迎,一个老太太很干脆地给孙子买了一件,摸着里面厚实均匀的棉花絮,连连点头:“这絮得匀实,肯定暖和!” 陆晚瓷几乎不需要费什么口舌。 她就安静地坐在小马扎上,看着人来人往。 顾客来了,她简单介绍一下鞋的尺码、马甲和毛衣的厚度,报个价。 合眼缘的、觉得值的,自然就掏钱了。 不合眼缘的,看看也就走了,她也不强求。 每当卖出去货,她就趁着没人从空间补充库存。 没有讨价还价的纠缠,没有口干舌燥的推销,一切都顺理成章。 时间在轻松的交易中不知不觉溜走。 太阳渐渐西斜,集市上的人流开始稀疏。 陆晚瓷空间所有的布鞋、马甲和毛衣一件不剩! 她都有些恍惚。 这就……卖完了? 低头,解开自己外衣的口袋——那里塞满了今天下午的收入。 最大面额的是几张崭新的大团结,更多的是五块、两块、一块的票子,还有不少皱巴巴的毛票和分币。 “十块,二十,三十……一百……一百二十六块八毛!” 总共126块8毛! 而这些东西的成本呢? 满打满算,连三十块钱都不到! 最关键的是,卖的这些东西根本就没费她什么力气。 全都是利用空间的“时间家务”功能完成的。 她付出的,仅仅是今天下午这两三个小时的摆摊时间。 她低头在妞妞软乎乎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声音激动:“妞妞,妈妈赚钱了,好多好多钱。” 妞妞虽然不懂“好多好多”是多少,但被妈妈的喜悦感染,也咯咯地笑了起来,伸出小手去抓那些花花绿绿的票子。 陆晚瓷把钱小心地收好,只留了一些零头,其余的收进空间。 她抱起妞妞,只觉得浑身都充满了力量,脚步都轻松不少。 “走,妞妞,妈妈带你去买好吃的!” …… 当天傍晚,十几里外的陆家村,陆有田家。 “娘,我听说镇上有人看见那个赔钱货了,还抱着个小赔钱货。”孙秀儿风风火火地冲进灶房,对着正在剁猪草的孙金花喊道,“她还真敢回来!” 孙金花手里的菜刀“哐”地一声剁在厚厚的砧板上,撩起围裙擦了把手,三角眼里闪着精光:“回来好,算她还有点孝心,省得我们去找了!一百块,一个子儿都不能少!她敢不给,看谁帮她娘修坟。” 孙秀儿撇撇嘴:“就她?以前连个屁都不敢放,她能拿出一百块?别是回来哭穷的吧!” 孙金花冷笑一声,“哼,在外面混了这么久,能没攒下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等着吧,看我怎么收拾她。” 第36章 敢跟她闹 她一副拿捏准了的样子,“放心吧,这次不把她兜里的钱榨干,老娘就不姓孙!” 在孙金花的认知里,陆晚瓷还是那个被他们搓磨惯了,逆来顺受的软柿子。 “娘,你说她会不会,真变得不一样了?听说城里人……”孙秀儿想起村里人描述的陆晚瓷穿着干净、抱着孩子挺直腰板的样子,心里有点没底。 “变?狗改不了吃屎!”孙金花啐了一口,“再变也是咱们老陆家的闺女!还能翻出天去?明天她要是敢耍花样,看我怎么修理她!” 她挥了挥沾着猪草汁的菜刀,一脸凶悍。 …… 翌日清晨。 陆晚瓷背着妞妞,身后跟着张建军以及他找来的三位老师傅,还有两个帮忙搬砖石水泥的小工。 一行人踩着露水,径直朝坡地深处一座快被野草淹没的小土包走去。 “就是这儿了。”陆晚瓷停住脚步,声音有些发哽。 眼前这凄凉破败的景象,像针一样扎着她的心。 她放下妞妞,让她站在旁边干净些的地方,自己则弯下腰,修整那些半人高的枯草。 不用陆晚瓷多说,其他人立刻动起手来。 锄头镰刀齐上阵,很快清理出一片空地,露出那简陋得几乎看不出形状的坟茔和一块歪斜的小石碑,上面模糊刻着陆晚瓷母亲的名字。 “陆家闺女,你放心,今天这日子好,动土大吉!”领头的赵师傅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清理出来的坟头,“咱们这就开始,保管给拾掇得规规整整,立块好碑!” 陆晚瓷点点头,拿出准备好的香烛纸钱,在坟前点燃,拉着妞妞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娘,女儿不孝,来晚了。今天给您修个新家,您安息吧。” 袅袅青烟升起,带着淡淡的哀思。 师傅们开始测量、划线、和水泥,叮叮当当的声响打破了荒坡的寂静。 就在这时,一阵尖利刺耳的咒骂声由远及近,搅乱了这短暂的肃穆。 “好你个丧门星,回来了不先回家看看我和你爹,跑这死鬼坟头来充什么孝子贤孙?”孙金花一手叉腰,一手指着这边,唾沫横飞地冲了过来。 身后跟着同样一脸刻薄的孙秀儿,还有脸色铁青的陆有田。 他们不反对陆晚瓷修坟,毕竟人是他们喊回来的。 他们无法接受的是,陆晚瓷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越过他们就开始了。 这让他们如何捞油水? 陆有田觉得自己这张老脸没地方放,加上他们期待的一百块没拿到手,心中更加不划算了。 孙金花冲到跟前,看着已经动工的坟地,更是火冒三丈,“修修修!谁准你修的?啊?问过你爹了吗?问过我这个当家的了吗?钱呢?一百块拿来了没有?没见着钱就想动土?门儿都没有!” 她像个泼妇一样,作势要去推正在拌水泥的师傅。 “住手!”陆晚瓷几步上前,挡在孙金花和师傅们中间,嗓门比她更大,“孙金花!” “这是我娘的坟,我想修就修,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撒泼打滚?” 孙金花被她这气势吓一跳。 反应过来,这个绵羊性的死丫头敢对自己直呼其名,暴跳如雷:“反了你了,小贱蹄子!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娘?你娘就是个短命鬼!占着茅坑不拉屎!死了还占块地……” “啪!” 一声脆响! 陆晚瓷扬手,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孙金花脸上。 所有人呆住,震惊地看着这边。 孙金花捂着吃痛的脸颊,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陆晚瓷,你敢打我娘?!”孙秀儿尖叫着就要扑上来。 “你再敢往前一步试试?”陆晚瓷看向她。 眼里的狠厉让孙秀儿硬生生刹住了脚步,心头莫名一寒。 陆晚瓷环顾一周,冷笑,该来的都来了,正好。 她毫不客气,将陆家积年的肮脏和丑恶全都说了出来,“孙金花,你摸摸你那颗黑心问问自己,我娘还没咽气,你就迫不及待地爬上我爹的炕头,当着我娘的面,跟陆有田眉来眼去!” “那时候,你怎么不嫌这坟头占地方?你巴不得她早点死,好给你腾位置吧?!” 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一片哗然! 这可是惊天丑闻,连陆有田的脸都变得煞白了。 孙金花又羞又怒,指着陆晚瓷的手指都在抖:“你血口喷人,小贱人,我撕烂你的嘴!” “血口喷人?”陆晚瓷冷笑,步步紧逼,声音铿锵有力,“村里上了年纪的叔伯婶子都在,当年你们那点腌臜事,谁心里没杆秤?我娘为什么走得那么快?她的药呢?她治病救命的钱呢?我帮你回答,都被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拿去贴补你的野种了?!” “野种”二字一出,孙秀儿的脸刷地白了,陆有田更是浑身一抖。 “你闭嘴!”陆有田终于忍不住,涨红着脸吼道。 “闭嘴?”陆晚瓷指着陆有田的鼻子开骂,“陆有田,你更不是个东西。我娘瞎了眼才跟了你!你纵容这个贱人克扣我娘的药钱,看着她病死!” “现在还有脸来管我给我娘修坟?你配吗?!你问问你自己,你配做一个丈夫,配做一个父亲吗?!” 她不给陆有田反驳的机会,矛头指向脸色惨白的孙秀儿:“还有你!孙秀儿!你跟你娘一样下贱胚子!当年是谁把陈志平灌醉了塞到我屋里?是谁在外面嚷嚷说我不要脸勾引男人?” “不就是你看中了陈志平那点城里人的身份,又怕他看不上你,才设计让我这个姐姐去顶缸,你好在后面捡便宜,再装模作样地来安慰?” “你那点龌龊心思,以为我不知道?陈志平现在成了劳改犯,丢了工作滚回乡下,你是不是肠子都悔青了?!” 陆晚瓷平等鄙视每个人。 呵,敢跟她闹,他们算是踢到铁板了! 第37章 好东西 周围的村民议论声更大了,看向孙家母女的眼神充满了鄙夷。 “够了!”孙金花眼看老底要被揭穿,尤其是关于儿子身世的暗示让她魂飞魄散。 她尖叫着打断陆晚瓷,“你再敢胡说八道,我跟你拼了!” 作势要冲上来撕打,但脚步却有些虚浮,明显是怕了,等着别人来拉架。 “拼?”陆晚瓷嘴角勾起,“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今天把话撂这,你们敢动我娘坟头一块砖,敢动我妞妞一根头发丝,我就敢去村委去县里,把你们陆家这点见不得人的脏事烂事,一件不落全抖出来!让所有人都看看,你们是个什么货色!” 她目光扫过三人,一字一顿,“还有,我赚的钱,你们一分都别想沾!以前你们怎么欺负我们娘俩的,我都记着!再敢惹我,咱们就新账旧账一起算!看谁先死!” 孙金花被这气势彻底震住了,嘴唇哆嗦着,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眼前这个陆晚瓷,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了。 “好,说得好!”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 “就是,你们也太欺负人了,晚瓷丫头做得对!” “陆有田,孙金花,你们摸摸良心,当年晚瓷娘多好一个人啊,真是可惜了……” “自己做了亏心事,还不让人家闺女尽孝了?” “晚瓷,别怕。我们给你作证!好好给你娘修坟。” 七嘴八舌的议论和声援,一边倒地站陆晚瓷这边。 陆有田脸上火辣辣的,再也待不下去,狠狠一跺脚,转身走了。 孙秀儿更是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跟着她爹灰溜溜地跑了。 只剩下孙金花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面对陆晚瓷冰冷的眼神和村民的指指点点,她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骂不出来了,只剩下满心的不甘。 这陆晚瓷,怎么出去一趟就变成这样了? 哪还是以前那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受气包? 没了援军,孙金花骂骂咧咧往家走。 走出一段,她停下来回头看去,忽然想到什么,眼珠子骨碌碌转了几圈,哼了一声。 没多久拎着水壶回来了。 凑上前去,声音掐得又尖又细,透着股虚情假意的热乎劲儿,“哎呀,你这丫头啊,就是太有主意了,刚才大吼大叫的也不怕外人笑话。之前婶子也是被你爹给气糊涂了!再怎么说,咱们也是一家人啊!” “你看看,我特意弄来了一些水,大家干活怪累的,来,过来歇歇。” 陆晚瓷没应声也没否认,算是默认了这一行为。 孙金花慌忙喊着其他人来喝水。 抽空伸手想去拉陆晚瓷的胳膊,被陆晚瓷一个轻巧的侧身避开了。 孙金花也不尴尬,继续堆着笑:“都这个点了,妞妞也该饿了。走走走,跟婶子回家去,一块吃个饭。” 一边说,一边打量着陆晚瓷和妞妞的衣服,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啪啪响。 话说,陆晚瓷出去一趟,穿得好了,出手也大方,肯定是在城里攀上高枝儿了。 指不定身上藏着多少钱呢! 可不能让她就这么走了,得哄回家,好好套套话,怎么也得沾点光。 陆晚瓷冷冷瞥了孙金花一眼,弄得孙金花心里咯噔一下。 就在孙金花以为又要碰钉子时,陆晚瓷皱眉,“不会很麻烦吗?” 孙金花喜出望外,连忙点头,“麻烦啥?家里都收拾好了,你以前那屋,婶子天天给你打扫,干净着呢!” “行啊。”陆晚瓷干脆应下,“还有一会儿就完成了,我给他们结了工钱就回去,你先回去做饭吧,我和妞妞都饿了。” 孙金花心中不爽,放在以前,都是她用这样的语气使唤陆晚瓷,现在怎么,她们的位置还颠倒过来了? 无语归无语,她很快说服了自己。只要把人哄回去,还怕榨不出油水? 中午,陆晚瓷踩着饭点回到陆家。 还是印象中那几间土坯房,比记忆中更加破败低矮,空气中除了陈旧的霉味,还有猪圈飘来的屎臭味。 孙金花热情得过分,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拿出几个干瘪的果子塞给妞妞。 陆有田坐在堂屋的破藤椅上,黑着脸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但也没再说什么难听话。 孙秀儿则站在灶房门口,狐疑地打量着陆晚瓷,虽然不太赞成母亲的做法,为了长远的利益考虑,只好忍着。 饭桌上,摆着几样寡淡的青菜,稍微有点油腥的是一小碟炒咸菜疙瘩和一盘葱花鸡蛋。 孙金花搓搓手开始哭穷,“家里条件就这样,比不上你在城里享福,但也是婶子的一片心。” 陆晚瓷径直走向灶房,指着挂在墙上的腊肉,“这不是有肉吗?” “是啊,就那两块留着过年的。你和妞妞回来了,那得破例。等下吃了午饭煮上。”孙金花强装大方。 几人坐下吃饭。 孙金花做的菜,少油多盐,齁死个人,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把那盘最正常的葱花鸡蛋放在了距离陆晚瓷最远的位置。 陆晚瓷也不矫情,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一抬手将葱花鸡蛋端到自己面前,两筷子下去,扒拉到碗里四分之三。 “你……”孙秀儿不忿,“妈,你看她吃独食。” “说啥呢,你姐好久没回来了,让她多吃点。”孙金花忍着肉疼瞪了闺女一眼。 陆晚瓷不理会其他人的目光,低声哄着妞妞开吃。 吃完放下筷子坐在一旁。 孙秀儿想使唤她洗碗,被孙金花眼神制止了。 陆晚瓷抱着妞妞,闲来无事在屋子里扫视一圈,视线掠过墙角那堆杂物时,微微一顿。 墙角一个灰扑扑的陶罐吸引了她的注意。 那釉色,那开片纹理……跟她空间里宋代影青瓷碗的质感何其相似。 这绝对是好东西。 放在这破屋里,纯粹是明珠蒙尘,当腌咸菜的坛子都嫌它口小。 陆晚瓷心头一跳,继续踅摸着家里的宝贝。 第38章 这反应,很好 她记得,其中一个碗的碗底有双鱼纹印记。 双鱼纹……貌似,她空间里那些明清官窑瓷器中,似乎就有类似的款识? 虽然这个碗破得不成样子,但那底款透露的信息,证明它绝对是个宝贝。 还有墙上挂着的一个生了锈的铁皮烟盒,上面印着的模糊美女月份牌…… 陆晚瓷在空间里那堆民国旧物里见过类似的,品相好的能值不少钱。 更别说炕头柜子上,那个被孙秀儿用来装针头线脑的铜胎画珐琅小圆盒。 陆晚瓷的心跳加速。 这些在陆家人眼里破烂不如的东西,在她眼中,就是白花花的钱,是主动送上门的便宜。 孙金花还在絮絮叨叨地套话:“晚瓷啊,你在城里到底是干啥营生啊?看着气色真好,人也精神了,妞妞也养得白白胖胖的。” “在外面有啥好事,可别忘了家里人啊!” 陆晚瓷慢条斯理地喝了口凉水,“给人帮佣,洗衣做饭打扫卫生。” “哦。”孙金花显然不信,“主家肯定很有钱吧?是当官的?还是大老板?” 陆晚瓷不客气戳穿,“你们把信都写到家属院去了,还不知道那家干嘛的?陈志平没跟你们说?” 听到陈志平的名字,孙金花一拍大腿,“那个陈志平才不是玩意儿,之前还带着个城里女人回来过一趟,啧啧,我早看出这男人靠不住。放心吧,以后我给你物色个好的。” 孙秀儿趁机搭话,“姐,你在城里的主家还缺人不?你看我能跟你一起去不?我手脚也麻利,也能干活。” “我们主家只要干净利落手脚勤快的。你?”陆晚瓷顿了顿,“还是留在家,好好跟你娘学学怎么腌咸菜吧。” 说完站起身,不理会其他人阴沉的脸色,“我回去之前,想拿几样我娘以前留下的东西,好歹是个念想。” 随后开启了扫荡模式,但凡瞧得上的,全都往自己包袱里面装。 之前看上的那几个宝贝,自然不在话下。 陆有田和孙金花面面相觑。 虽然不知道那些破烂到底哪里好,但看陆晚瓷那仔细挑拣的样子,总觉得好像吃了大亏。 陆晚瓷挑选完毕,又回到自己和妞妞以前睡的那屋,把自己觉得值钱的也一并收进空间,心满意足。 她看了看天色,“我等下还要搭建军哥的车回镇上,就不在这过夜了。” “诶,别啊,不是说要留下来吃腊肉吗?”白白搭上一顿饭不说,什么事都没谈成,孙金花哪能甘心就这样放人? 陆晚瓷后知后觉,“哦对,腊肉,我差点忘了。” 说完直接去了灶房,将墙上的所有腊肉扫荡一空。 这时赵建军在外面喊,陆晚瓷应声背着妞妞出了门。 陆家三口追出去,想要阻拦已经来不及,门口站着好几个村民,他们总不能直接上前去抢。 陆晚瓷笑眯眯道了别,很快离开。 留下陆家三个人大眼瞪小眼,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忙活半天,又是低声下气又是赔笑脸,结果呢? 人没哄住,钱没捞着,反而被陆晚瓷顺走了好几样东西! 虽然看着都是破烂,可这心里头,怎么就那么憋屈,那么不得劲儿呢? …… 当天天黑时分,陆晚瓷带着妞妞从老家赶回了家属院。 穆凌云听到动静来开门,看到陆晚瓷后开心不已,“小陆你可算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 简单寒暄过后,陆晚瓷先回到自己房间,放下熟睡的妞妞,出来时,递上自己赶集买的特产,“夫人,给您带了点乡下晒的干蘑菇,还有炒南瓜子,不值什么钱,就是个心意,谢谢您平时对我和妞妞的照顾。” 穆凌云接过,嗔怪道:“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快坐下歇歇。” 陆晚瓷朝厉墨霆书房的方向看去,“首长他已经休息了吗?他这几天怎么样?” “看着还挺正常的,我就有点不放心。他那腿……好不容易好了一些,这两天没针灸会不会有影响啊?” “您放心,按说不会的。”陆晚瓷站起身,“我这就去看看。” 她洗了把手,到书房找厉墨霆。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台灯,光线昏黄柔和。 厉墨霆手里拿着一本书,听到开门声,抬起头看向这边。 陆晚瓷公事公办,“首长,我看下您的腿,顺便给您按摩一下。” 厉墨霆默默将书放到一边,配合地掀开了盖在腿上的薄毯。 熟悉的扬景,熟悉的流程。 陆晚瓷专心按摩。 俩人之间,有股暗流在涌动。 按到脚踝附近一个穴位时,陆晚瓷的指尖微微用力。 厉墨霆喉结滚动了一下。 带着她体温的触感重新传递,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击穿了他努力维持的平静。 “咳。”他低低地清了清嗓子。 陆晚瓷手上的动作一顿,抬眼,带着询问看向他。 厉墨霆直直地迎上她的视线。 “那个……”他开口,斟酌着语言,“之前……说你像木头的事。” 陆晚瓷微怔,没想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个。 扬起脸,等他说下去。 厉墨霆继续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 陆晚瓷低头继续。 他顿了顿,终于憋出一句话,“就是……觉得你像木头。” 陆晚瓷:“……” 这解释,还不如不说呢! 她抿了抿唇,没吭声。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这话听起来实在不像好话,厉墨霆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他仿若下定了某种决心,再次开口,声音更低,却无比笃定,“木头……挺好。” “最结实,最可靠。风吹雨打,火烧雷劈,都扛得住。” “立在那里,就是根基。让人……安心。” 那语气,像是在评价一种性能优越的武器。 见她一直不讲话,他只好笨拙地补充着,“我就喜欢这样的木头。” 最后几个字,清晰地敲在陆晚瓷心尖上。 陆晚瓷按在他腿上的手顿住。 胸口的小鹿乱撞! 他是在解释?还是在……告白? 陆晚瓷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脸上的红晕如同最艳丽的晚霞,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只能慌乱地低下头,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在他腿上,只是那揉按的动作,明显失了章法。 厉墨霆看着她通红的脸颊和那慌乱无措的小动作,紧蹙的眉头反而缓缓舒展开来。 虽然解释得一团糟,但……她听懂了。 而且,这反应,很好。 第39章 价值连城 灯光下,气氛莫名有些粘稠。 不过,穆凌云一心只惦记着儿子的腿,完全没察觉那微妙的氛围,关切地问:“小陆啊,我看墨霆这气色,两天没针灸按摩,是不是耽误了?” “我记得你之前说过,白天晚上都能按,只要按完了不受凉就行?你看,要不要现在也给墨霆针灸一下?抓紧时间,别耽搁了恢复。” 她语气里,是纯粹的对儿子康复进度的焦虑,也是雇主对保姆职责的提醒。 陆晚瓷脸上的红晕迅速褪去,指尖的慌乱也强行压下,正要开口应下,厉墨霆先开了口。 “不用了。”厉墨霆目光从陆晚瓷的脸上掠过,落在穆凌云身上,语气平淡:“今天累了。” 穆凌云一愣:“你累了?那……” 她看看儿子,又看看陆晚瓷。 难道是厉墨霆没忍住又骂陆晚瓷了?按说不会啊,没听到他骂人的动静啊。 “嗯。”厉墨霆淡淡应了一声,不再多言,重新拿起刚才那本书,“都出去。” 陆晚瓷的心因为这句“累了”而微微一动。 他是在说他累了,还是在说她奔波了一天,该休息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随即又被她强行压下。 别自作多情了! 她起身,拿过毛毯盖在厉墨霆腿上,“夫人,那首长好好休息,我先回房了。” 说完,逃也般离开了这个让她心跳失序的房间。 穆凌云望着低头看书的厉墨霆,微微皱眉,“不是说累了吗,赶紧睡觉吧。” “嗯,知道了。”厉墨霆嗓音低沉,想了想补充,“母亲。” 穆凌云脚步一顿,“怎么了?” “以后到我房间,记得敲门。” “我没敲吗?”穆凌云回忆了下,“行,我知道了。” …… 陆晚瓷回到房间,先帮着妞妞盖好被子。 关了灯坐在床沿上,目光飘忽看向窗外。 黑暗放大了所有的感官和思绪。寂静中,只有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清晰可闻。 “我就喜欢这样的木头。” 厉墨霆那略显别扭的话语,一遍遍在她脑海里回响。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火焰,烫得她耳根发麻,心尖发颤。 他是认真的吗? 还是……只是随口一说? 或者,是对她治好他腿的一种感激?依赖? 她起身来到窗边,看向外面家属院零星的路灯光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努力驱散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厉墨霆是谁? 他是曾经叱咤风云的特种兵王,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他更是国家顶尖的军工专家,他设计的武器图纸,是足以改变战扬格局的国家机密。 他的大脑,他的双手,他的意志,都曾是这个国家最锋利、最珍贵的武器之一! 这样的人物,即使现在暂时被困在这方寸之地,被困在这轮椅之上,他的世界也绝非她一个小小的保姆所能企及。 他现在对她流露出的那一点点不同,也许只是因为她能缓解他的痛苦,带给他重新站起来的希望。 这是一种病患对医者的依赖,是绝境中对唯一救命稻草的抓握。 等他真的好了呢? 等他重新站起来,重新回到属于他的广阔天地,重新成为那个光芒万丈的厉首长、厉专家……围绕在他身边的,会是怎样优秀的女性? 女军官?女医生?女科学家?哪一个不比她这个带着拖油瓶、靠做鞋卖钱的小保姆强上千百倍? 人贵在有自知之明。 陆晚瓷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将心头那点刚刚冒头的想法压了下去,埋进最深处。 她不能,也不该,有任何非分之想。 留在他身边,治好他的腿,守护好妞妞,努力赚钱,改变自己的命运,这才是她该走的路。 那些模糊的带着甜味的悸动,不过是镜花水月,触碰不得。 为了转移这纷乱的心绪,陆晚瓷心念一动,闪身进入了空间。 空间里弥漫着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她走到角落,查看从陆家顺来的战利品。 影青陶罐在空间柔和的光线下,终于显露出它温润如玉、釉色如冰的本来面目,那含蓄内敛的光华流转,美得惊心动魄; 油腻的铜胎画珐琅小圆盒被擦拭干净后,繁复精美的花鸟图案栩栩如生,色彩艳丽夺目,透着浓浓的宫廷奢华气息; 印着美女的铁皮烟盒,上面的月份牌女郎眉眼清晰,带着旧上海的风情; 就连那个豁口的双鱼纹粗瓷破碗,碗底的款识在空间光线下也变得清晰可辨,诉说着它不凡的出身。 陆晚瓷心跳再次加速。 这次,是因为巨大的财富冲击! 她的直觉没错,这几样东西,绝对是宝贝。 价值连城。 她这次回乡,不仅出了一口恶气,更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这个发现让她兴奋不已,也冲淡了不少之前的烦乱。 她索性意念控制,将空间里那些从孟家得来的八大箱东西也一股脑倒了出来。 一时间,空间里珠光宝气,琳琅满目。 金条、银元、翡翠镯子、白玉佩、精美的瓷器、古色古香的画卷、泛黄的古籍……堆成了一座小山。 陆晚瓷坐在“宝山”中间,一件件仔细端详、辨认。 她需要尽快熟悉这些东西,了解它们的价值。 省得以后宝贝在眼前都认不出来! 沉浸在鉴宝的世界里,时间飞快流逝,那些关于厉墨霆的烦乱心绪,暂时被抛到了脑后。 这八箱子宝贝,她不能动。等到以后有机会了,再想办法捐献出去或者上交国家。 她需要积累真正属于自己的财富。 纳鞋底、织毛衣固然能解燃眉之急,但终究是靠着时间和力气换点辛苦钱,利润微薄,上限也低。 这次从陆家老宅顺来的那几件“破烂”在空间里显露的真容,给她狠狠上了一课。 那些蒙尘的明珠,那些被时代遗忘的旧物,才是真正能跨越时间、带来巨额回报的宝贝! 有了空间的存在,她完全可以避开所有耳目,悄无声息地做这门“收破烂”的生意。 赶集时多留意那些不起眼的坛坛罐罐、旧书旧画;走街串巷时,眼睛放亮些,看看谁家墙角堆着落满灰尘的老物件。 不需要多高的本钱,凭着她从空间里那八大箱珍宝中熏陶出来的眼力,加上空间隐匿万物的能力,她就能像蚂蚁搬家一样,将那些散落在民间的、被忽视的真正财富,一点点收集起来。 这些古董,不需要立刻变现。 它们安静地躺在空间里,就是最稳妥的硬通货,是能穿越时代风浪的金疙瘩。 等妞妞长大了,等她老了,这就是她们母女安身立命的根本,是能托底的依靠,远比一筐筐布鞋、一件件毛衣来得厚重和长久。 这念头一起,陆晚瓷心头豁然开朗。 未来,似乎又多了一条更隐秘、也更坚实的金光大道。 第40章 夫妻相 只不过,这份平静之下,多了一层刻意的疏离。 她垂着眼睫,不再像以前那样偶尔会迎上他的目光,动作精准专业,却少了几分温度,仿佛真的只是一个尽职尽责的木头保姆。 厉墨霆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 她不再脸红,不再慌乱,甚至连眼神都吝啬给他一个。 仿佛昨晚那个羞窘无措的人,只是他的幻觉。 一股莫名的烦躁和隐隐的怒意在他心头滋生。 她这是什么意思? 躲着他?就因为他说了句喜欢木头? 还是她觉得,他厉墨霆的喜欢,是那么轻飘飘的东西? 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周身的气压都低了下来。 陆晚瓷却恍若未觉,或者说,刻意忽略了。 她专注地按摩、下针,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妞妞的小脑袋探了进来。 她今天扎了两个小揪揪,穿着陆晚瓷新给她织的红色小毛衣,白白胖胖的,可可爱爱,像个小福娃。 她乌溜溜的大眼睛先是看了看妈妈,然后落在厉墨霆身上,奶声奶气地喊:“叔叔!” 厉墨霆眸光一顿,温柔地应了一声,“嗯。” 妞妞像只小蝴蝶一样跑了进来,直接扑到厉墨霆的轮椅边,仰着小脸,大眼睛里满是期待:“叔叔,等妈妈给你按按完了,咱们出去玩吧?带妞妞出去玩,好不好嘛,叔叔……” “妞妞,别闹,叔叔需要休息……” “阳阳叔叔不在家。”妞妞小嘴一瘪,带着点委屈,“阳阳叔叔答应带妞妞去看大汽车的!他说话不算话!” 她的小手扒拉着厉墨霆的轮椅扶手,娇滴滴撒着娇,“叔叔带妞妞去嘛,就去看一眼大汽车,妞妞保证乖乖的!” 厉墨霆看着妞妞纯净的小脸,心头的烦躁竟奇异地抚平了一些。 他向来对孩子没什么耐心,更别说带出去玩。 可面对妞妞……他发现自己很难硬起心肠拒绝。 尤其是想到厉墨阳那家伙说话不算数,自己这个做大哥的,有责任帮他做到。 他沉默了几秒,低低回答,“……好。” 陆晚瓷惊讶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厉墨霆投过来的目光。 那目光沉沉,带着一丝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首长,您……” “首长需要晒太阳。”厉墨霆嗓音冷硬,像是在故意较劲儿。 “对呀妈妈,外面太阳好大的,晒太阳对身体好。”妞妞高兴地拍着小手,兴奋地拉陆晚瓷的衣角,“妈妈一起去。” 陆晚瓷本想拒绝,可迎上妞妞期待的眼神,再看看厉墨霆坐在轮椅上的样子,终究是不放心。 算了,厉墨霆平时不喜欢跟人接触,一直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冷不丁出去,万一遇到一些没边界感的问这问那,自己也好打圆扬。 虽然他最近没发火,但是,她和妞妞睡在楼下储藏室时,没少听到他对穆凌云发飙。 她叹了口气:“好,妈妈陪你去。但是,得等叔叔针灸完了。” “好呀好呀。”妞妞怕大人反悔似的,坐在一旁玩自己的,嘴里咿咿呀呀哼着歌。 陆晚瓷很庆幸女儿在身边。 有这么个小不点在,不会整得太尴尬。 受到妞妞的影响,陆晚瓷也随着一起哼起了不成调的曲儿。 厉墨霆看着面前忙活的小女人,眸光渐深。 熟悉的语调,曾经在无数的夜里,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令他心头暖意萌生。 而现在,她的声音不再是隔着冰冷的楼板。 总算,离他近了一些。 终于可以出去玩了,妞妞开了门走在前面。 厉墨霆紧跟其后,陆晚瓷在最后。 出门时,她特意拿起旁边一个装着毛线和半成品毛衣的竹编篮子。 午后的阳光带着暖意,洒在家属院宽阔的道路上。 厉墨霆操控着轮椅,缓缓地前行。 妞妞像只快乐的小鸟,在他轮椅旁边蹦蹦跳跳,一会儿指着路边枯黄的小草问是什么,一会儿又对着远处停着的几辆军用卡车兴奋地大叫:“大汽车,叔叔快看,大汽车!” 厉墨霆的轮椅速度放得很慢,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妞妞身上,偶尔会不动声色地扫过旁边安静跟着的陆晚瓷。 陆晚瓷挎着毛线篮子,手里飞快地织着毛衣,仿若周遭的一切都和她无关。 她刻意落后轮椅半步,低着头,只关注着指尖的毛线和竹针,阳光在她低垂的眼睫上投下小片阴影,将那点刻意维持的疏离勾勒得更加明显。 厉墨霆打量她专注织毛衣时微微抿起的唇线,心头那股烦躁又开始隐隐翻腾。 她就这么不想靠近他? “哎哟,你们出来晒太阳啊?”一个洪亮热情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来人是新搬来不久,住在家属院另一头的邱大妈。 她挎着个菜篮子,嗓门很大,人未到声先至。 陆晚瓷听家属院的嫂子说过邱大妈,对方比较热情,是个自来熟,见到谁都能聊得来。 邱大妈走到近前,目光在三人身上扫了一圈,“啧啧啧,瞧瞧这一家三口!多温馨啊!” 她指着妞妞,对着厉墨霆笑道:“这闺女长得可真像你。瞧这眉眼,这鼻梁,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将来肯定是个大美人。” 她完全没注意到陆晚瓷和厉墨霆的异样,自顾自地又看向陆晚瓷的肚子,语重心长地劝道:“这位同志啊,你也别光顾着织毛衣。趁着年轻,政策还没彻底卡死,你俩赶紧的再生个大胖小子,凑个好字!” “闺女贴心,儿子顶门立户,多好!你看你们两口子都这么俊,生出来的孩子保管……” “邱大妈!”陆晚瓷的脸红得滴血,又惊又窘,“您误会了,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 “啊?不是吗?我咋看你们很像一家人啊。你瞧瞧你和他,多有夫妻相啊!”邱大妈指着他俩,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小两口闹别扭了?” “邱大妈,我只是首长家的保姆,负责照顾首长日常起居。妞妞是我女儿,跟首长……没有血缘关系的。”陆晚瓷慌忙解释。 第41章 你,不许去! 邱大妈愣住了。 小孩子可不会撒谎。 仔细观察,陆晚瓷的表情也不像是装的。 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一拍大腿,脸上堆满了急于弥补的笑容,“哎哟喂,瞧我这嘴,真是老糊涂了!” “真是对不住啊,你们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我这人就是心直口快,看见俊闺女俊小子就爱瞎琢磨。误会了误会了!绝对误会了!” “我们先走了。”陆晚瓷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等一下。”邱大妈上下打量着陆晚瓷,刚才的愧疚很快被好奇所取代,“你这么年轻,模样又好,手脚又勤快,一个人带着孩子多不容易啊!怎么……孩子她爸呢?” 这问题像根针,扎在陆晚瓷心口最隐秘的伤疤上。 “离婚了,他跟别的女人跑了。”陆晚瓷想都没想直接回答。 多少掺杂着自暴自弃的态度。 她都把自己最不堪的经历说出来了,倒是要看看,这老太太如何继续八卦下去。 轮椅上的厉墨霆眸子暗了暗,邱大妈那句“一个人带着孩子多不容易”和陆晚瓷那句“他跟别的女人跑了”在他脑海中来回碰撞。 这感觉,好像是……心疼? 他手指微微收紧,深潭般的眸子掺杂了复杂的情愫。 邱大妈没注意到厉墨霆的眼神变化,啧啧两声,看到旁边的妞妞,“那个小老婆生了个儿子吧?” “你怎么知道?”这下,陆晚瓷已经不是单纯地吐槽,反而是心惊了。 这老太太对她和陈志平的事了解的如此透彻,莫不是,她跟陈志平和孟琴琴认识? 霎时间,一股凉意从脚底蔓延到四肢百骸。 邱大妈“嗐”了一声,“我猜的,妞妞是个女孩,要是外头那个生了男孩的话,就都说过去了!” 这矛头直指陆晚瓷的前夫重男轻女。 陆晚瓷懒得解释了,毕竟陈志平是看上了孟琴琴的家产,哪怕陆晚瓷生的是男孩,他也一样不疼不爱。 下意识地摸了摸妞妞的脑袋,眼神疼惜。 邱大妈不落忍,临时决定帮一帮这对孤儿寡女,“闺女啊,你别怕。大妈看你面善,愿意帮你一把。一个人拉扯孩子太难了!” “这样,大妈认识的人多,保管给你介绍个好的。踏实肯干的,能容得下妞妞的!绝对比……比那个没良心的强!” “我们跟你很熟?”厉墨霆冷声打断了邱大妈的滔滔不绝。 他阴着脸,操控轮椅,绕过挡路的邱大妈,声音低沉地甩下一句:“回家。” 陆晚瓷趁机提着毛线篮子牵着妞妞的手跟上。 慌乱之中,篮子歪了,毛线团骨碌碌滚了出来,线头拖得老长,一路滚到了厉墨霆轮椅前几米远的地方。 “诶……”陆晚瓷低呼一声,连忙想去捡。 就在她弯腰的瞬间,轮椅比她更快一步停在了毛线团旁边。 厉墨霆甚至没有低头看,操控轮椅精准地碾过了那根拖在地上的毛线,刚好将线头压住。 陆晚瓷的手僵在半空,愕然地看着他。 只见,厉墨霆微微有些费力地俯下了身子。 宽厚的脊背弯出一道紧绷的弧线,手臂努力前伸,修长的手指精准地捏住了那个沾了点灰的毛线团。 他捡得很慢,动作带着轮椅带来的不便,却异常坚定。 阳光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冷硬的轮廓,也柔和了他紧抿的唇线。 他直起身,将毛线团递向僵在原地的陆晚瓷。 陆晚瓷慌忙去接。 他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微凉的掌心。 “拿好。”他声音低沉,听不出什么情绪,目光却沉沉地落在她脸上,这是一种无声的维护。 在那个瞬间,陆晚瓷的心脏漏跳了一拍。 邱大妈在一旁看着,嘴巴张了张,还想说什么“哎呀真是细心”之类的话,被厉墨霆一个冷淡的眼神扫过来,硬生生咽了回去。 她讪讪地笑了笑,终于意识到自己好像又好心办了坏事,摸摸鼻子,转身溜了。 厉墨霆的目光重新回到陆晚瓷身上,“以后,少跟这种拎不清的人来往。” 陆晚瓷捏着毛线团,心头乱糟糟。 邱大妈的话还在耳边嗡嗡作响,他刚才捡毛线的动作和此刻的警告又搅得她心湖翻涌。 她迎上他深邃的目光,带赌气似的轻声反驳道:“邱大妈也是好心。再说……” “您母亲……不也给我介绍过对象吗?” 这话一出,空气凝固了。 厉墨霆的瞳孔一缩,手背青筋瞬间凸起。 陆晚瓷惊得后退了半步,嘴上依旧坚持,“我说的是实话啊,夫人平时没少给我安排对象。再说了,又不是别人介绍了我就一定答应,我也是挑食的好吗?” 厉墨霆看着她逞强的样子,心底的怒火轰然炸开,“她介绍是她的事。” “你,不许去!” 陆晚瓷嘴唇蠕动一下,弯腰抱起妞妞,“去不去,我自己说了算。” 她讨厌没边界感的人,话都没说几句就跟她介绍对象,弄得好像她没了男人就会死一样。 但是相对于这些,更让她烦躁的,是穆凌云的态度,她说了无数次不想找对象,还是不管用。 那目的,不言而喻。 所以,刚才说出这话,带着一些发泄和吐槽的意味。 回到家冷静下来,陆晚瓷又有点后悔。 厉墨霆这烂脾气,万一跟穆凌云为了这事争吵起来……虽然可能性不大,但这种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到时候,她在厉家待着也别扭。 所以,在帮着厉墨霆治疗好腿之前,绝对不能出任何纰漏。 安排妞妞自己玩,她端着一杯温水来到厉墨霆的书房,“首长,喝点水。” “放那。”他头都没抬一下。 陆晚瓷放下水杯,站在一旁攥紧了衣角,“首长,我想跟您商量个事。” “说。” “我刚才跟您说的话,可以别找夫人提起吗?夫人没什么坏心思……” “……可以。” “真的?那谢谢了。”陆晚瓷舒口气,跟这种冰山相处还是有点好处的,比如现在,他这么轻松就答应了。 厉墨霆突又开口,“封口费。” 陆晚瓷错愕地看向他,他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极具侵略性的暗流。 “什……什么?” 他嗓音磁性,“给了封口费,我就不找她提。” 第42章 首长误会了 “谁要你的钱?”厉墨霆操控轮椅逼近,将她困在墙壁和他之间狭小的空间里。 他仰头打量着她慌乱羞窘的模样,深黑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淡的笑意,随即被带着侵略性的幽暗取代。 他声音压得更低,像砂砾磨过心尖,带着引人遐思的暧昧:“我想要点别的。” “别的?”陆晚瓷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一时间,她都不认识眼前这个素来冷硬刻板、一板一眼的男人了。 他怎么会提出这种要求?! 一股被羞辱的怒火淹没了她,她声音都尖锐起来,“厉墨霆!你……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保姆。不是那种……” 说一半的话,被厉墨霆含笑的目光堵了回去。 陆晚瓷怔住,盈满水汽的眸子惊讶地看着他…… “木头脑袋。”厉墨霆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声音恢复了惯常的低沉霸道,“瞎想什么?我的意思是……” “从今天起,按摩的时间,每天加一个小时。” “针灸的穴位,也按你的意思,增加刺激强度。” 陆晚瓷彻底懵了。 就这? 加长按摩时间? 加大针灸强度? 她刚才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原来是自己想歪了?! 羞耻感席卷而来,比刚才更甚。 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恨不得立刻挖个地洞钻进去! “怎么?”厉墨霆故意问道,“这封口费,付不起?” 陆晚瓷咬着下唇,用力地点了点头:“……付得起!” 厉墨霆满意地“嗯”了一声,操控轮椅缓缓退开,给她让出通道。 陆晚瓷抓住机会,贴着墙根飞快溜走,宛若一只受惊的兔子。 他眼底那点笑意终于彻底漾开。 逗弄这块“木头”,似乎是件挺有意思的事。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开门声,穆凌云回来了。 她习惯了回家就来查看厉墨霆的情况,第一时间发现了儿子脸上愉悦的神情。 仔细一想,刚才瞟向陆晚瓷时,她耳根是红透了的? 穆凌云的心,无形之中好像被什么攥住了。 她收起惊愕的表情,状似随意地问,“刚跟小陆说什么呢?我看她脸那么红?” “没什么。”厉墨霆又恢复了冰山模样,“听说,您最近又在忙着给墨阳相亲?” 穆凌云笑道:“是啊,他老大不小了,整天没个正形……” 心中纳闷,厉墨霆不是早知道这事吗?干嘛特意问起? “您别乱点鸳鸯谱。”厉墨霆直接打断她,“他自己的事,让他自己处理。您逼得太紧,只会适得其反。” 这话听着是说厉墨阳,但那眼神,分明带着警告的意味,像是在说:我的事,您也少插手。 穆凌云讪讪道:“我这不也是为他好?你们兄弟俩都不成家,我什么时候能抱上孙子孙女?” “顺其自然。” 晚上,陆晚瓷哄睡了妞妞,正在房间里算账,门被轻轻敲响了。 “小陆啊,睡了吗?”是穆凌云的声音。 陆晚瓷打开门:“夫人,还没呢。” 穆凌云怀里抱着一床厚实的新棉被,笑容温和得体:“天越来越凉了,我看你这屋窗户缝有点透风,妞妞还小,怕冻着。这床新被子给你加上,暖和。” “谢谢夫人,太让您破费了。”陆晚瓷连忙道谢。接过被子,静等穆凌云说下去。 果然,穆凌云顺势走了进来,环视了一下这间小小的保姆房,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平时有什么需要的,尽管跟我说。你看你,又要照顾墨霆,又要带妞妞,还要忙活做鞋织毛衣的,真是不容易。” “对了,我今天遇到楼上徐大山了,他还在抱怨呢,说家里保姆又走了,梦宁那丫头也闹腾,家里乱成一团,想找个知根知底、手脚麻利的保姆可太难了。” 陆晚瓷面带微笑,揣度着她这些话的意思。 穆凌云看向陆晚瓷,笑容依旧温和,眼神却带着深意,“说起来,当初要不是我觉得你是个踏实孩子,硬把你从徐家要过来,你留在那儿……唉,徐家那对父女的脾气,你是知道的,指不定得受多少委屈磋磨。” 陆晚瓷抱着被子的手微微收紧,“是的夫人,要不是您,我和妞妞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呢。” “您放心。等首长的腿彻底好了,能重新站起来走路了,我和妞妞会离开的,绝不给您和首长添麻烦。” 终于听到了最想听的话,穆凌云脸上的笑容真切了许多,她亲热地拍了拍陆晚瓷的手臂:“哎哟,你这孩子,说什么添麻烦?阿姨是真心疼你!” “到时候啊,阿姨一定帮你物色个更好更清闲的人家,工钱也给你谈得高高的。再额外给你包个大红包,算是感谢你这段时间对墨霆的尽心照顾,保证让你和妞妞以后的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 穆凌云的声音温柔慈祥,话语里充满了对未来的美好许诺。 可陆晚瓷知道,事情没这么简单。 话说回来,她本来是来暂时过渡一下,寻求一方庇护。 如今,孟琴琴被关起来了,陈志平滚回老家了,她也找到了赖以生存的本事。等到厉墨霆的腿彻底好了,也就该离开了。 她必须更快。 在厉墨霆站起来之前,在自己那点不合时宜的心思彻底失控之前,攒够资本,带着妞妞,体面地离开。 第二天早饭后,陆晚瓷来到厉墨霆的书房进行按摩针灸。 做完例行的一个半小时,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密密麻麻的纸,递到厉墨霆面前,“首长,这是新的按摩和针灸计划表。” “根据您腿部神经的恢复速度和耐受度,我调整了穴位组合,增加了几个重点刺激区域,每日按摩总时长延长至两个半小时,分早中晚三次进行。” “针灸频率不变,但刺激量提升百分之二十。预计……” 她话没说完,厉墨霆的目光已经从那计划表上抬起,深黑的眸子锁住她,直接打断:“不够。” “嗯?”陆晚瓷一愣。 “时间,再加。” “还要加??”陆晚瓷没想到,他比她还要积极。 厉墨霆的眼神带着审视和玩味,“怎么?不愿意跟我接触?” 陆晚瓷耳根微微发热,强作镇定地避开他的视线,解释道:“没有,首长误会了。我是担心您身体负荷太大,欲速则不达……” “我的身体,我清楚。”厉墨霆语气霸道,“拿纸笔来。当着我的面,重新制定。” 第43章 疯狂搞钱 这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她抿了抿唇,压下心头的异样,转身拿了纸笔,在厉墨霆轮椅旁的小几上铺开。 微微弯着腰,垂着眼睫,神情专注地开始书写。 厉墨霆的视线描摹着她专注的侧影。 从光洁的额头,到微微颤动的睫毛,再到那因为用力书写而微微抿紧的唇线…… 每一处细微的弧度,都让他心头发紧。 他喜欢看她认真到近乎倔强的样子,像一株在石头缝里也要努力生长的韧草。 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光明正大地看着她,感受她指尖的温度和专注的力量。 陆晚瓷却全然不知男人心中所想。 她握着笔,只觉得笔尖沉重。 他这么急切地要加时间……是太想站起来了吧? 是迫不及待要摆脱她这个碍眼的保姆了吧? 也对,有邱大妈说闲话,以后就有更多不明情况的邻居误会。 他这么想,都在情理之中。 也好,正合她意! 心一横,她落笔如飞制定新的计划。 新计划几乎是在榨取厉墨霆身体恢复的极限潜力。 穴位刺激?加到最大耐受! 按摩时间?直接拉满到三个小时! 分四次!早、中、晚、睡前! 强度?能承受多高就多高! 她像一个冷酷的工程师,将“厉墨霆腿部复健”这个项目的时间表压缩到了极致,目标只有一个:以最快速度将他修复出厂。 “好了。”她放下笔,将新的计划表推到厉墨霆面前,“首长您看,这样行吗?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最激进的方案了,风险相对较高,但见效……应该是最快的。” 厉墨霆目光终于落在那张堪称“魔鬼训练表”的计划上,嘴角几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 这女人……对自己可真够狠的。 想到自己可以更快好起来,他又释然了。 只不过,看着她那副“等你快点好了就能赶我走了”的隐晦期盼,一股郁气堵在胸口。 他拿起笔,在几个时间节点上,龙飞凤舞地又加了几个字:再加一刻钟。 然后,将纸推回给她,声音低沉,“按这个来。” 陆晚瓷看着那多出来的一刻钟,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男人是铁打的吗? 她什么也没说,默默收起那张纸,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拼了! 为了确保这“魔鬼计划”的安全性和可行性,也为了精准掌握他的恢复进度,陆晚瓷决定冒险。 这天午后,趁着穆凌云出去串门并且妞妞睡着了,陆晚瓷又找理由把厉墨霆带进了空间。 因为之前有过很多次了,厉墨霆适应了,表现的十分配合。 空间里,柔和的光芒笼罩着两人。 厉墨霆安静地趴伏在空间模拟出的治疗床上,呼吸均匀悠长,陷入了沉睡。 陆晚瓷站在一旁,集中全部精神力,启动“愈疗管家”的深度扫描功能。 功夫不负有心人,厉墨霆受损的肌肉组织活跃度正在稳步提升。 骨骼愈合良好,关节腔内的积液几乎消失殆尽…… 综合评估:神经再生速度符合预期,肌肉力量恢复度42%,骨骼承重能力恢复度65%…… 预计,距离完全恢复自主行走能力,倒计时三个月。 不过,如果按照新的治疗计划,他好起来的速度会更快。 陆晚瓷心中涌起巨大的紧迫感。 时间不多了。 她必须在这三个月里,为自己和妞妞争取更多独立生活的底气和资本。 赶集日,秋高气爽。 陆晚瓷安顿好家里,挎着包袱,像一阵风般卷入了喧嚣的集市。 这一次,她的目标无比明确:搞钱,疯狂搞钱! 照例来到牛婶子的摊位。 牛婶子拿到新鞋,眼睛都直了,“哎哟我的天!晚瓷啊,你这手是神仙手吧?这才几天?又做出这么多?还这么好看。” “这花儿绣得真精神啊,你这手太巧了。” 在陆晚瓷离开之前,牛婶子建议她下次做点棉鞋,天气渐冷了,棉鞋更加受欢迎。 陆晚瓷痛快应下,有空间在,对她来说没任何难度。 揣着从牛婶子这结算的票子,陆晚瓷彻底开启了买买买模式。 这种靠着自己本事肆意采购,为未来事业添砖加瓦的感觉太爽了! 空间里堆积如山的原材料,就是她未来的金山银山! 扫完实用物资,陆晚瓷开始留意卖旧货杂物的摊位。 先来到卖旧书报兼杂项的摊位,用五毛钱买下压书角的宋代民窑影青罐,捡大漏了! 再来到卖锅碗瓢盆的摊位,买新搪瓷盆时顺便找摊主赠送了两个双鱼纹青花碗,这俩碗疑似明末清初民窑精品,白赚! 旋即来到卖旧家具零件的摊位,角落里那个黑乎乎沾满油污的小铜盒吸引了她的注意。 陆晚瓷心头一跳,这风格……像珐琅! “老板,这破铜盒子……能装针线不?多少钱?” “破铜烂铁,你要?给两毛钱!” 陆晚瓷拿来一看,铜胎画珐琅盒,虽然品相差,但绝对是老物件。 两毛钱? 陆晚瓷差点没绷住笑出来。 一趟集市下来,陆晚瓷的帆布包瘪了又鼓,鼓了又瘪,空间里实实在在地多了一大堆布料毛线,以及几件被她慧眼识珠的真正宝贝。 那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用白菜价买下黄金的捡漏快感,让她走路都带着风! 回到厉家,陆晚瓷扫了一眼蜷缩在沙发上的妞妞,小丫头小脸红扑扑的,睡得正香。 陆晚瓷心头一软,盯着妞妞看了几秒,提着刚从集市上买回来的新鲜蔬菜和一小块肉走向厨房,准备张罗晚饭。 就在她手刚搭上厨房门把手的瞬间—— “咣当!” 金属容器砸在水泥地上的脆响传来! 陆晚瓷下意识地就要推门进去查看。 “吱呀——” 厨房门先一步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穆凌云堵在门口,脸上带着慌乱,呼吸也有些急促。 她发髻微微有些松散,一缕碎发垂在额角,身上那件素雅的围裙沾着几点深褐色的水渍。 “小陆你回来了?”穆凌云伸手虚虚地挡住了陆晚瓷往里探视的视线,“没事没事,别进来!” “夫人,我听到……” “哦,刚才手滑,把个搪瓷缸子掉地上了。”穆凌云语速飞快笑容僵硬,“水洒了一地,怪脏的,我正收拾呢,你别进来踩脏了鞋!” 她一边说,一边将手里的抹布往身后藏了藏。 那块抹布的一角,好像也浸湿了同样的深褐色。 陆晚瓷蹙眉。 是她错觉吗?她为什么闻到了一股子中药味? 穆凌云鬼鬼祟祟的,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第44章 特效药 清晨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玻璃窗,洒在厉家客厅里。 苏曼一身笔挺的军装,外面套着熨帖的白大褂,提着精致的果篮和几样营养品,笑容得体地登门拜访。 “苏医生来了,快请进快请进。”穆凌云热情地迎上去,满脸欣喜,“你看你太客气了,又不是外人,咋还带这么多东西。” 苏曼笑容温婉,“阿姨,墨霆他……” “在屋里呢,精神头看着比前两天好多了!”穆凌云接过东西,引着苏曼往里走。 陆晚瓷正打算给厉墨霆做饭后的按摩,来了客人,她也只好先让步。 闻言出来,与苏曼打了个照面。 这是她们第二次见面。 第一次是在军区医院,苏曼作为厉墨霆的主治副主任医师,对陆晚瓷的态度带着职业化的疏离和审视。 而这一次,苏曼的目光在陆晚瓷身上停留的时间明显更长,也更具有穿透性。 “陆同志,又见面了。”苏曼嘴角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眼神却细细打量着陆晚瓷。 从她素净清丽的眉眼,到身上干净整洁的蓝布褂子,再到那双指关节略粗的手。 “辛苦你了,一直照顾厉首长。” “苏医生好。”陆晚瓷微微颔首出了门。 苏曼进了厉墨霆的书房,穆凌云全程陪同,热情地介绍着儿子近期的好转,言语间对苏曼的关心和之前的指导充满感激。 苏曼则拿出专业派头,就跟来视察工作的领导一样,仔细询问了厉墨霆的感觉,查看了腿部肌肉状态,满脸欣慰,“恢复速度确实比预期快很多,这真是个好消息。” 厉墨霆俊脸阴沉,露出浓浓的不悦,“我好像不是死人吧?” 穆凌云嗔怪,“你这孩子,说什么呢?” “我这个大活人在这,你们擅自进了我的房间,在这讨论这讨论那,问过我的意见吗?”厉墨霆不爽这俩人的行为。 更不爽的,是有人打搅了陆晚瓷给他治疗的时间。 穆凌云道:“谁让你平时不爱讲话,再说,苏曼是特意来看你的。大家都这么熟了,何必客套?” 苏曼微笑打圆扬,“对了穆阿姨,听说陆同志有一套独特的按摩针灸手法?我这次来,也是想实地了解一下,看看有没有值得借鉴推广的地方。毕竟,不管她从哪学来的,能促进恢复总是好事。” 穆凌云正愁没机会让苏曼指点一下陆晚瓷,当即道:“对对对,小陆在给墨霆做治疗呢!苏医生你正好看看。” “我去喊她来,顺便看看厨房炖的汤好了没,苏医生你难得来,中午在家吃饭!” 没多久,陆晚瓷端着工具包来了。 苏曼看向陆晚瓷,优越感十足,“陆同志,不介意的话,能让我看看你的按摩手法和针灸穴位吗?” “厉首长的康复至关重要,容不得半点闪失。有些民间土方,看着有效,但原理不明,隐患不小。” 陆晚瓷抿了抿唇,正要开口解释,厉墨霆先开了口。 “苏副主任。”他嗓音没有丝毫温度,“你是在质疑我的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苏曼差点笑掉大牙。陆晚瓷这样的,也能称得上医生? “厉首长,您误会了。我只是出于专业角度,想确保治疗的安全性和科学性。毕竟,陆同志她……” “她怎么了?”厉墨霆语气平平,但字字如刀,“她的手法有没有效,我最清楚。我的腿是她一点一点按回来的,她懂不懂原理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信她。” 陆晚瓷心跳加速,下意识蜷了蜷指尖。 苏曼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脸色有些发白。 厉墨霆这毫不掩饰的维护,只衬得她像是在多管闲事。 她强压下心头的嫉恨和不甘,试图找回扬子,“厉首长信任她是好事。但科学治疗也很重要。对了……” 她像是想起什么,邀功似的说道:“穆阿姨应该跟您提过吧?之前我托关系弄来的那种进口特效药,对神经修复效果极佳,您恢复得这么快,那药肯定也……” “特效药?”厉墨霆眉头锁紧,眼神锐利如鹰隼,直直刺向苏曼,“什么特效药?” 苏曼被他突然爆发的冷厉气势慑得一窒,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穆凌云恰好推门进来,脸上还带着笑:“聊什么呢?小陆咋还不按摩?” “母亲!”厉墨霆的声音沉得吓人,目光如炬地转向穆凌云,“苏副主任说,你给我吃了什么特效药?怎么回事?” 穆凌云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她眼神闪烁,带着慌乱和心虚:“墨霆,我……苏医生她也是为了你好!那药……” “那药是国外最新的,苏医生说特别管用,能让你快点好起来!我看你每天按得那么辛苦,我心疼啊!我就……就……” “就偷偷给我下药?拿我当试验品?!”厉墨霆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失望。 他猛地一拍轮椅扶手,胸膛剧烈起伏,“谁给你的权利?谁让你这么做的?” “我……我是你妈啊!”穆凌云被他吼得眼圈一红,又急又委屈,“我受不了看着你受苦!苏医生是专家,她说那药好,能帮你!我……我也是想让你快点站起来!难道这也有错吗?!” 她说着,目光下意识地瞥向安静站在一旁的陆晚瓷,眼神复杂,“再说了,要不是苏医生弄来这好药,光靠按摩针灸,哪能好这么快?这功劳也不能……” “够了!”厉墨霆厉声打断她,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腾的怒火,目光从穆凌云移向苏曼,最后落在始终沉默的陆晚瓷身上。 他操控轮椅,缓缓滑到陆晚瓷面前。 抬起头,深邃的目光凝视着她,声音响彻整个房间,“我的腿,能抬起来一分,是她按出来的。” “我的脚趾能动一下,是她扎出来的。” “我腿上萎缩的肌肉能重新绷紧,是她每天几个小时揉出来的!” “跟她相比。”厉墨霆目光冷冷扫过苏曼和穆凌云,嘲讽道,“什么特效药,什么专家指导,都他妈是狗屁!我的腿,只认她的手!” 第45章 不可置信 苏曼脸色苍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穆凌云呆立在原地,不可置信。 这是她第一次,见厉墨霆如此维护一个人。 而这人,偏偏是家里的保姆。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偷偷用药的行为,非但没有帮到儿子,反而将他推得更远。 推向了陆晚瓷。 陆晚瓷心情亦是复杂。 她想起前两天厨房那声诡异的“咣当”和穆凌云反常的紧张,内心强烈不安。 所以,等所有人出门,趁苏曼去洗手间,陆晚瓷走向正在客厅沙发上削苹果的穆凌云。 穆凌云心神不宁,苹果皮断了好几次,手微微颤抖着。 陆晚瓷走过去,压低声音问:“夫人,您跟我说实话。苏医生刚才说的特效药……您给首长吃了多久了?” 穆凌云削苹果手一颤,锋利的刀刃差点划到手指。 她躲闪着陆晚瓷锐利的目光,声音干涩发紧,“什么药?没有的事。我就是心疼墨霆,给他炖了点补汤……” “夫人。”陆晚瓷打断她,语气凝重,“首长的情况很特殊,他受损的神经现在就像刚冒头的嫩芽,任何未经评估的药物都可能造成无法预料的后果。” “我早跟您说过,绝对不能擅自给他吃任何药。针灸按摩的刺激已经很精准了,外力介入会打破平衡,非常危险!” 穆凌云被陆晚瓷逼得无处可躲,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又心虚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哟,陆同志这是在审问穆阿姨呢?”苏曼从洗手间出来,正好听到后半截,她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脸上挂着居高临下的笑意,“特效药的事,有什么不能说的?那可是国外最新的神经修复因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 “穆阿姨一片慈母心肠,托我费了好大劲才弄到的。厉首长恢复得这么好,这药功不可没!怎么,陆同志是怕自己的独门秘方被抢了功劳?” 陆晚瓷拉下脸。 她不在乎功劳,她在乎的是厉墨霆的身体! “什么功不功劳?”陆晚瓷转身,直视着苏曼,清澈的眸子里燃着怒火,“我只要首长平安。苏副主任,你作为医生,难道不清楚未经医嘱擅自用药的风险吗?你……” “妈妈,妈妈妈妈……”妞妞的哭声传来,打破了客厅里的剑拔弩张。 只见妞妞小脸上挂满泪珠,跌跌撞撞地从厉墨霆的书房跑出来,小手指着里面,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叔叔他冒汗了,好多好多汗!身上……好红好红!像……像煮熟的虾虾。” “叔叔不说话,妞妞叫不醒,呜呜呜……” 妞妞稚嫩又充满恐惧的描述,惊呆了所有人。 陆晚瓷第一时间冲向厉墨霆的书房。 穆凌云手里的苹果和水果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都吓傻了。 苏曼脸上的讥讽和优越消失不见,化作一片惊惶! 书房内。 厉墨霆高大的身躯一动不动,情况比妞妞描述的更加骇人。 他英俊的面容此刻涨得通红,像是要滴出血来,额头上、脖颈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不断滚落,浸湿了枕头和衣襟。 他的身体正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 双腿的肌肉绷紧、扭曲,带动着整个轮椅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更可怕的是,他的呼吸异常急促而浅弱,胸膛剧烈起伏…… 如同被困在烈火与寒冰交织的地狱! “墨霆!!”穆凌云尖叫一声,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苏曼也冲了进来,看到这景象,再也秀不出优越感了。 嘴唇哆嗦着,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满脸难以置信。 这根本不是她预想中“促进恢复”的样子! 这是……严重的药物过敏反应? 还是神经系统的恶性亢奋? “送……送医院!快!快叫救护车!!”苏曼失声尖叫,声音都变了调,哪里还有半点专家的镇定? “来不及了!”陆晚瓷手指飞快地搭上厉墨霆滚烫的脉搏,精神力沉入空间,启动了紧急扫描。 空间反馈的信息让她心头剧震:药物成分与新生神经产生剧烈冲突。 全身交感神经恶性亢奋,体温飙升,肌肉痉挛失控,呼吸循环濒临崩溃。 必须立刻强行阻断! “都出去!”陆晚瓷凌厉的目光扫向两人,“不管听到任何声音,都不准进来打扰我!否则,首长出事,你们负责!” 她的眼神太可怕,穆凌云吓得浑身一哆嗦,苏曼也被那气势慑得忘了反驳。 “快出去!!”陆晚瓷再次厉喝。 穆凌云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拖着吓傻的苏曼退了出去,关上门。 她靠在冰冷的门板上,眼泪汹涌而出。 苏曼则背靠着墙滑坐在地,双手死死捂住嘴,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门内门外,死一般的寂静。 房间里,陆晚瓷再无顾忌,带厉墨霆进了空间。 空间的力量强行介入到厉墨霆的神经系统,梳理着冲突的药物成分,引导紊乱的生物电流回归有序。 同时,一股温和却强大的修复力量,开始缓慢地滋养抚慰那些被剧烈冲突灼伤的新生神经末梢……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 门外,穆凌云和苏曼如同等待审判的囚徒,每一秒都是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 陆晚瓷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脸色苍白,汗水浸湿的额发贴在颊边,眼底是浓浓的疲惫。 她侧开身。 只见厉墨霆靠坐在轮椅上,脸色恢复了冷峻的苍白,额头上还带着细密的汗珠,呼吸却已平稳悠长。 第一时间,他的眼睛精准地锁定了门口的陆晚瓷。 “你……”他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逡巡,“没事吧?她们……有没有为难你?” 他醒来第一句话,不是问自己如何,而是确认她的安危。 那份无条件的维护和关心,霸道又暖心。 陆晚瓷看着他,心头酸涩又滚烫,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首长你……” “我都知道了。”厉墨霆打断她,操控轮椅停在客厅中央,周身散发着压抑到极致的低气压。 他看着自己的母亲,眼里有痛心,有失望,但更多的是冰冷的审视,“心疼我?所以就可以拿我的命去赌?去试那些来路不明的特效药?” “陆晚瓷千叮咛万嘱咐的话,在你这里,还不如一个外人随口吹嘘的神药管用?妈,你是觉得我厉墨霆的命太贱,还是觉得她陆晚瓷的心血太不值钱?!” 第46章 它以后是你的 厉墨霆没有理会母亲的哭泣,冰冷的目光转向面如死灰的苏曼。 “苏、副、主、任。”他咬着牙,一字一顿,声音里的寒意几乎将空气冻结,“军区医院的精英?呵!好一个功不可没的特效药,你所谓的专业,就是靠夸大其词、隐瞒风险、诱导家属给病人用未经充分验证的药物?你的医德呢?你的职业操守呢?” 他猛地一拍轮椅扶手,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震得苏曼浑身一哆嗦。 “我厉墨霆的命,差点就断送在你这所谓的好心和功劳上!”他眼里掺杂着战扬上淬炼出的铁血煞气,“这件事,我会如实向军区医院党委和卫生部门反映,你最好祈祷我的身体没有留下任何不可逆的损伤!否则,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厉首长,我……”苏曼彻底慌了神,想辩解,想求饶,但在厉墨霆那冰封的目光下,所有话都堵在喉咙里。 她知道,她的前途,完了,彻底完了! 厉墨霆不再看她们,目光重新落回陆晚瓷身上。 因为她,他一瞬间褪去了所有冰寒。 “都出去。”他疲惫地闭上眼,声音不容置疑,“这里,除了陆晚瓷,谁也不需要。” 穆凌云和苏曼如同得到了赦免,狼狈不堪地出了门。 “首长。”陆晚瓷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您刚稳定下来,需要静养,我推您回房间休息。” 她说着,就要推动轮椅。 “陆晚瓷。” 厉墨霆叫了她的全名。 不是“小陆”,不是“陆同志”,是“陆晚瓷”。 这三个字从他口中吐出,带着郑重的味道。 “嗯。” 厉墨霆微微侧过身,仰头看着她,一字一句,“这条命,是你从阎王手里硬生生抢回来的。” 陆晚瓷张了张嘴。 他顿了顿,眼睛直直地望进她眼底深处:“从今往后,它就是你的。” “只要我厉墨霆还有一口气在。” “天塌下来,我替你顶着!地陷下去,我护你周全!刀山火海,我挡在你前面!” “谁再敢动你一根头发丝,我让他后悔生在这世上!” 最后,他微微倾身,靠近她,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磁性,“这话,我撂这儿了。说到做到。”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煽情的表白,只有最直白、最霸道、最铁血的军人承诺! 陆晚瓷怔在原地,脸颊不受控制地滚烫起来,连耳根都红得滴血。 过了好几秒,陆晚瓷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首长,该休息了。” 特效药风波过后,厉家陷入了微妙的平静。 陆晚瓷一如往常,一丝不苟地执行着那堪称严苛的复健计划。 而穆凌云像是被抽掉了精气神,整个人都蔫蔫的。 她清楚地发现,这件事后,厉墨霆对陆晚瓷多了更多的信任和依赖。 罢了,只要儿子好好的,能重新站起来,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她默默收起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连带着对妞妞,都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和蔼。 陆晚瓷除却每日的治疗,私下里疯狂为自己和妞妞的未来积累资本。 空间里的布料毛线以惊人的速度消耗着,变成一双双精致的布鞋、一件件厚实的毛衣,再通过牛婶子的摊子和家属院小卖部,变成一张张票子。 她早出晚归,忙得像只不停旋转的陀螺。 厉墨霆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没有问,也没有阻止。 妞妞趴在他腿上玩积木时,会奶声奶气地告诉他:“妈妈去卖鞋鞋了,卖钱钱,给妞妞买糖糖!” 他沉默地听着,粗糙的大手轻轻抚摸着妞妞柔软的头发。 当陆晚瓷出门时,他竟自然而然地承担起了照看妞妞的责任。 妞妞也出奇地黏他,在他轮椅边玩闹,困了就蜷在他身边打盹。 这天中午,陆晚瓷带着一身集市的气息匆匆赶回家。 四下找不到妞妞,推开厉墨霆虚掩的房门,眼前的景象令她顿住了脚步。 厉墨霆高大的身躯斜靠在床头,一条腿屈起,另一条腿放松地伸展着。 而妞妞,那个小小的、软乎乎的小人儿,此刻正像只安心的小猫,蜷缩在他宽阔温暖的怀抱里,睡得小脸红扑扑的,一只手还无意识地抓着他胸前的衣襟。 厉墨霆的一只手臂自然地环着妞妞,另一只手搭在妞妞小小的背上,下巴抵着妞妞的发顶,也闭着眼,呼吸均匀悠长,显然也睡着了。 阳光勾勒着他们相依的轮廓,静谧而温暖,空气中仿佛流淌着无声的安宁与信任。 陆晚瓷站在门口,眼眶毫无征兆地泛起一阵酸涩。 这温馨得如同画卷的一幕,狠狠戳开了她记忆深处最冰冷、最不堪的角落。 她想起了陈志平。 那个她曾以为是依靠的男人,别说这样抱着妞妞睡觉,就连妞妞生病发烧时,他都吝于多看一眼,只会不耐烦地斥责她没照顾好孩子。 而厉墨霆,他说话不好听,时常板着脸,带着上位者惯有的命令口吻。 可他从未对妞妞说过一句重话,从未流露出一丝嫌弃。 他会耐着性子听妞妞咿咿呀呀讲些幼稚的话,会默许妞妞在他昂贵的书上乱画,会像现在这样,给妞妞一个如此安全、如此温暖的港湾…… 他的好,是实实在在的,没有花言巧语,没有虚情假意。 这份沉默的守护,比陈志平那些口蜜腹剑的甜言蜜语,珍贵千倍万倍。 就在这时,妞妞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发现了门口的陆晚瓷,她咧开小嘴,露出一个甜甜的还带着睡意的笑容,小手指着厉墨霆身边空着的位置,奶声奶气地招呼:“妈妈,来,睡睡。叔叔旁边,暖暖。” 清脆的童音打破静谧。 厉墨霆也醒了,深邃的眼眸缓缓睁开,先是落在怀里的小人儿身上,随即抬起,精准地捕捉到了门口那个手足无措的身影。 陆晚瓷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 第47章 那才叫尤物 妞妞有点懵,小嘴一瘪,委屈地看着厉墨霆。 厉墨霆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陆晚瓷抱着妞妞,像只受惊的兔子般逃也似的离开了他的房间。 他微微动了动有些发麻的手臂。 鼻尖还萦绕着妞妞身上甜甜的奶香,嘴角几不可察地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 陆晚瓷给妞妞戴上帽子,可以说是逃到了楼下的小花园。 冷风吹在脸上,稍稍驱散了那份燥热和羞窘。 她带着妞妞玩了一会儿,听着妞妞咯咯的笑声,心情彻底慢慢平复下来。 不远处,几个军嫂正凑在一起织毛衣、择菜,聊着天。 声音不高不低,正好飘进陆晚瓷耳中。 “听说了吗?楼上老徐家,又找到新保姆了。” “哟?这么快?上一个不是才干了半个月就跑了吗?嫌他家活儿重,徐梦宁那丫头难伺候。” “这次听说是个年轻姑娘,乡下刚来的,看着……啧啧,那屁股扭得,跟朵花似的,走路一摇三晃!” 旁边一个年纪稍大的军嫂嗤笑一声,“花?等着吧。在老徐家干上几天活儿,看她那花儿还能不能扭得动。徐大山那老色胚,加上徐梦宁那刁钻丫头,那就是个火坑。谁跳进去谁倒霉,名声都臭大街了!” “可不是嘛。小陆多好的姑娘,踏实肯干,不也被他家搓磨得够呛?要不是厉家嫂子把人要走了,指不定什么样呢!” “徐家现在好了,名声在外,正经人谁还敢去他家当保姆?也就骗骗那些不知底细、一门心思想往城里钻的傻姑娘了。” 陆晚瓷面无表情听着这些议论。 徐家如何,早已与她无关。 她只是替那个即将跳入火坑的傻姑娘默哀了一秒。 带着妞妞往回走,路过先前住的储藏室时,发现门虚掩着。 陆晚瓷也没在意,正要进门,储藏室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穿着崭新花褂子的身影钻了出来,手里还拎着个破旧的包袱。 四目相对。 陆晚瓷微微一怔。 孙秀儿?! 她怎么会在这里? 孙秀儿显然也认出了陆晚瓷。 她先是一愣,随即腰杆挺得笔直,鼻孔都快朝天了。 “哟,这不是我好姐姐吗?”孙秀儿拖长了腔调,上下扫视着陆晚瓷,撇了撇嘴,“怎么?还在厉家当老妈子呢?” 她故意提高了音量,生怕别人听不见,“啧啧啧,真可怜!带着个拖油瓶,也就只能干干这种伺候人的活儿了!” 她得意地拍了拍自己身上崭新的衣服,又指了指身后虚掩的储藏室门,“看见没?我现在可是徐首长家的保姆了。徐首长说了,储藏室是放杂物的,保姆有正经房间住!我可比某些人当初的待遇强多了!” 眼神挑衅,言下之意是:你不帮我?我靠自己照样能在城里站稳脚跟,还混得比你好。 陆晚瓷看着孙秀儿那张写满愚蠢和虚荣的脸,只觉得一阵荒谬。 懒得跟她废话,只提醒了一句,“徐大山不是什么好人,你小心点。” “呸!”孙秀儿尖声道,“陆晚瓷,你少在这里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就是嫉妒我,嫉妒我找到了好工作。徐首长是领导,是干部,比你伺候的那个瘫子强多了,你就是看不得我好!” 她狠狠瞪了陆晚瓷一眼,仿佛看穿了对方“龌龊”的心思,拎着包袱皮,扭着腰,像只斗胜的公鸡一样,趾高气扬地朝楼上徐家走去。 心里还在愤愤不平:哼,等我站稳脚跟,攀上徐首长这棵大树,看你还敢不敢小瞧我! 陆晚瓷目送孙秀儿消失在楼梯拐角,暗自怜悯。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 她摇摇头,牵着妞妞的手回了厉家。 楼上,徐大山家。 孙秀儿敲开门,脸上堆起自认为最甜美的笑容:“徐首长,我收拾好了,您看……我住哪个房间?有什么活儿您尽管吩咐!” 徐大山叼着烟,眯着眼打量眼前这穿着土气的孙秀儿。 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又滑过她刻意挺起的胸脯和不算纤细的腰身。 他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和嫌弃。 太普通了。 皮肤不够白,眉眼不够精致,身段也远不如那个陆晚瓷。 陆晚瓷那才叫尤物,清丽中带着韧劲,像朵带刺的野玫瑰,就算穿着粗布衣裳也遮不住那股子味道。 可惜,被厉家要走了。 眼前这个?顶多算是乡下常见的带点小野心的村姑。不过……胜在年轻,看着也足够老实足够蠢,好拿捏。 最重要的是,便宜。 徐大山吐出一口烟圈,懒洋洋地指了指客厅光洁的地板,“急什么。先把这地给我擦干净了。记住,要跪着擦,用抹布,一点一点擦,角角落落都不能有灰。擦不干净,晚饭就别吃了。” 他浑浊的眼睛里掺杂着玩味的神色,他倒要看看,这朵乡下小野花,能在他这火坑里撑几天? 三天后的午后。 孙秀儿挎着个篮子,刚从服务社买了点针头线脑出来,她心里憋着一股劲儿,卯足了劲要干出个样子,让所有人都高看她一眼,尤其是先前在徐家干过的陆晚瓷。 无意中听到了其他人的讨论。 “小陆那姑娘真是没得挑,上次我家老李腰疼下不来床,一喊她就来帮忙按摩,还别说,她一按马上好了。” “可不嘛,人长得俊,心肠还好。给妞妞做的那些小布鞋小毛衣,样式又新又暖和,在外面买可得不少钱呢。” “厉家真是捡到宝了,虽说带着个孩子,可这品性,比多少大姑娘都强……” 孙秀儿脸上的笑容僵住。 凭什么?一个乡下离了婚还带着拖油瓶的女人,能在城里混得风生水起,还赢得满院子的夸赞? 愤愤不平之时,广扬边缘一抹冷硬的身影吸引了她。 是厉墨霆。 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薄呢外套,身形挺拔地坐在轮椅上,浑身上下透着刀锋般的冷峻。 侧脸棱角分明,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浓黑的眉峰下,那双眼睛深邃如寒潭,正专注地看着前方草地上蹦蹦跳跳的小身影——妞妞。 孙秀儿深吸一口气,意外于这瘫子竟然这么好看。 她迈开步子,目标明确地朝着那边走去,心里盘算着如何不经意地揭穿陆晚瓷的真面目。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这满怀恶意的一步,非但没能撼动陆晚瓷分毫。 反而像一只笨拙的手,意外将陆晚瓷和厉墨霆之间那层若有似无的窗户纸,彻底捅破了。 第48章 同意你勾搭我 难怪陆晚瓷这么痛快地甩了陈志平。 这男人太英俊了。 凭他这颜值,孙秀儿觉得,哪怕他一辈子都站不起来,自己都愿意赚钱养活他。 厉墨霆眼皮都没抬一下,只从鼻腔里极淡地“嗯”了一声,目光依旧追随着妞妞。 那冷漠的态度,比秋风还冻人。 孙秀儿碰了个软钉子,反而越挫越勇。这男人要是太容易上钩,她反而没兴趣了呢。 “厉首长,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算了,我还是说出来吧……我是看您人好,怕您被蒙在鼓里。” 厉墨霆终于侧过头,冰冷的眸子扫向她,没有任何情绪。 孙秀儿做梦都想吸引他的注意,可当他看过来,她反而感觉到了压力。 硬着头皮倒出早就想好的说辞,“陆晚瓷是我的姐姐,按说我不该说她。不过,我想说句实话也没错。你是不知道,她在乡下那名声可真是……” “唉,我都不好意思细说。总之您和您的家人可千万要当心,别被她那副可怜样子骗了。她接近厉家,指不定打着什么主意呢……” 孙秀儿说得唾沫横飞,恨不得把她自己做过或想过的腌臜事,全加在陆晚瓷身上。 厉墨霆静静听着,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握着轮椅扶手的手指指节微微泛白。 过去?每个人都有过去。 他厉墨霆的过去沾满了血与火,比寻常人的更不堪。 他在乎的,是那个救了他的命、照亮了他黑暗的女人。 是她的坚韧、她的聪慧、她看向妞妞时眼底的温柔、她为他治疗时全神贯注的模样。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相信自己的判断。 孙秀儿嘴里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和他认识的陆晚瓷,判若云泥。 孙秀儿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正暗自得意,一个小小的身影炮弹一样冲了过来。 “坏人,说我妈妈坏话,你是大坏人!”妞妞像只发飙的小狮子,小脸气得通红,乌溜溜的大眼睛死死瞪着孙秀儿,奶凶奶凶地喊:“我妈妈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妈妈,她给我做漂亮衣服,做好吃的饭饭,还帮叔叔治腿腿,你胡说!你臭!” 小丫头嗓音稚嫩且异常坚定,全都是对亲妈的维护。 像一股暖流,驱散了厉墨霆眼底的寒意。 孙秀儿张张嘴。 这还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小赔钱货吗? 以前在陆家,妞妞跟个小鹌鹑一样大气不敢吭,跟个小哑巴一样。 才来了城里几个月,这小叫花子敢对自己吼了? 简直岂有此理。 孙秀儿脸一阵红一阵白,正想斥责这小丫头片子没规矩,又怕厉墨霆发火。 她已经感觉到了他身上的低气压。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孙秀儿同志,你的工作范围,应该不包括搬弄是非吧?” 孙秀儿转身,对上陆晚瓷嘲讽的目光,嗫嚅:“我……” 陆晚瓷径直走到厉墨霆身边,“首长,这里空气不太好,我们回去吧?” 厉墨霆轻微颔首。 陆晚瓷喊来妞妞,三人一同离开。 宛若幸福的一家三口。 回到家,陆晚瓷给厉墨霆倒了一杯水,琢磨之后,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 “首长,孙秀儿嘴巴不干净,她对我有意见,可能说什么话影响到了您的心情,您不要生气。” 她不知道孙秀儿说了什么,也不需要细问。毕竟,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厉墨霆接过茶缸子喝了一口,微微抬眸,“她的话,是聒噪了些,也难听。” “但有一件事,我倒真被她勾起了好奇心。” 陆晚瓷一愣:“什么?” 厉墨霆黑眸凝视住她,唇角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她说,你想勾搭我。” “我很好奇,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你胡说什么,别听她瞎说,我没有!”陆晚瓷又羞又急,脸颊红得快要滴血。 下意识地否认着,眼神慌乱地躲闪着他过于直接的注视。 厉墨霆低低地笑了一声,磁性而撩人。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因为紧张而微微攥紧的手腕。 掌心传来的温热触感,让陆晚瓷浑身一颤。 陆晚瓷傻眼了,他他他…… 这段时间,她没少碰他。 可是,他的主动,今天是破天荒头一回。 “陆晚瓷。”他看着她,语气强势,一字一句,“你不用害羞,也不用否认。” “我同意你勾搭我。” “随时。” 妞妞仰着小脑袋,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虽然不太明白“勾搭”是什么意思,但叔叔看着妈妈的眼神好亮,妈妈的脸好红,好好看…… 她懵懂地咧开小嘴,偷偷笑了。 陆晚瓷承认自己很菜。 明明孩子都这么大了,可连正儿八经的恋爱都没谈过,更不清楚别人所说的恋爱的滋味。 如果真存在心动这一感觉的话,那么现在肯定就是了。 但她压根不敢看厉墨霆的眼睛,更不知该如何回应那赤裸裸的宣告。 情急之下,她一把抱起妞妞,声音微颤:“妞妞,手脏了,妈妈带你去洗手!” 看着她仓惶逃离的模样,厉墨霆喉间溢出几声闷笑。 她脸颊的那抹嫣红,比天边的晚霞更动人。 害羞?逃避?都无妨。 他厉墨霆认定的目标,从来没有失手过。 她这只看似倔强实则柔软的兔子,既已闯入了他的领地,就别想再全身而退。 军人,讲究的是锁定目标,一击必中。 他有的是耐心,布下天罗地网,等她心甘情愿地走进来。 晚餐时分,穆凌云踏着轻快的步子回来了,脸上洋溢着许久未见的舒心笑容。 特意观察了一下,儿子虽然沉默,但眉宇间那股沉郁的戾气消散了不少,心情更是大好。 “墨霆,看着精神不错嘛。”穆凌云笑着坐下,随即分享更大的喜悦:“还有个好消息,墨阳今天相看的那位文工团的姑娘,两人聊得特别投缘,总算是有个对上眼的了。我这心啊,可算是放下了一半。” 饭桌上气氛难得轻松,只是,穆凌云投向陆晚瓷身上的视线,明显多了很多。 第49章 用什么身份? 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转向安静吃饭的陆晚瓷,“小陆啊,这马上就是中秋节了。团圆的日子,你要不要带着妞妞回娘家看看?” “我知道,墨霆这治疗是耽误不得,一天都不能停。但中秋节到底是团聚的大日子,我也不能拦着你尽孝心,不然显得我们厉家太不近人情了。” 她放下筷子,笑容愈发深明大义,“这样吧,我给你放个假。十四、十五、十六,三天。在家好好陪陪父母,十六号晚上回来就行。节礼我都给你备好了,走的时候带上。” 平日闲谈,穆凌云会特意询问陆晚瓷家的情况,自然清楚陆晚瓷与陆家那不堪回首的过往。 这看似宽厚的恩典,实则是无声的敲打,提醒着她保姆的身份,以及与这个家之间那道无形的鸿沟。 陆晚瓷心头一紧。 她能怎么说? 说自己宁愿流落街头也不想再踏进那个门一步? 算了,没必要。 她抬起脸,微微笑,“谢谢夫人,您考虑得很周到。” 八月十四一大早,陆晚瓷便收拾了一个简单的包袱,牵着妞妞的手,在穆凌云满面笑容里离开了厉家。 穆凌云亲自把她们送到门口,将装着几个月饼和点心的网兜塞到陆晚瓷手里,关怀备至,无可挑剔。 离开家属院,陆晚瓷牵着妞妞的手,站在秋日微凉的晨风里,看着车水马龙的城市,一种无依无靠的漂泊感袭来。 她紧了紧妞妞的小手,低声道:“妞妞,我们不回外婆家。妈妈带你在城里逛逛,到处看看热闹,好不好?” 妞妞点点头:“好!那我们还回来找叔叔吗?” “嗯,后天就回来。”陆晚瓷应着,心里却打定了主意。 这三天,她绝不闲着。 她要更深入地了解这座城市,寻找新的机会,更要为她和妞妞的未来,选定一个真正属于她们的落脚点。 …… 在她们离开的同时,厉家的气压骤然降至冰点。 厉墨霆坐在轮椅上,面前的早饭一口未动。 从陆晚瓷带着妞妞离开家的那一刻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和戾气就裹挟了他。 她们完全可以留下来一块过节,穆凌云如此安排,目的不言而喻。 书房里的文件被他烦躁地扫落在地,复健器械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他拒绝任何人的靠近,包括试图给他按摩放松的穆凌云。 “别碰我!”他声音冰冷,带着压抑的狂躁,比刚瘫痪时那绝望的沉默更令人心惊。 穆凌云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 低头的瞬间,眼底掠过复杂难辨的情绪。 她默默收拾好地上的狼藉,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他。 整整一天,厉墨霆都心神不宁。 书看不进去,文件批不下去,连窗外热闹的节日氛围都成了恼人的噪音。 他习惯性地看向门口,仿佛下一秒那个熟悉的身影就会端着温水进来,用那双沉静又带着力量的眼睛看着他。 空旷的房间,安静得可怕。 往日里妞妞清脆的笑声和陆晚瓷轻柔的脚步声,此刻都成了折磨人的回忆。 傍晚时分,警卫员宁新脚步匆匆来了。 “报告首长!”宁新站得笔直,“陆同志和妞妞同志今天一直在城里活动。去了百货大楼、人民公园,还看了杂耍,中午在国营饭店吃的饭。没有去长途汽车站的迹象。傍晚……她们住进了红星招待所。” 他汇报得简洁清晰,同时小心地观察着厉墨霆的脸色。 厉墨霆紧绷的下颌线松动了一些,但眉宇间的阴郁并未散去。 没走……还好。 但那招待所……条件能行吗? 妞妞会不会认床? 她带着孩子,安全吗? 无数的担忧挤满了脑海。 宁新忍不住试探着问:“首长,要不要,我去把陆同志和妞妞同志接回来?就说家里有事?” 厉墨霆抬眼,锐利的目光如电。 宁新心头一凛,立刻垂下了头。 片刻,厉墨霆才收回视线,声音低沉沙哑,“不用。” 他有什么立扬去接? 用什么身份? 雇主对保姆的关心吗? 这借口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夜深人静。 喧嚣的城市也渐渐沉入安眠。 厉墨霆独自坐在书房里,没有开灯。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勾勒出他孤寂而挺拔的身影。 轮椅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投在冰冷的地板上。 万籁俱寂。 没有了那个身影在眼前晃动的安心感,没有了那熟悉的、带着药草清香的气息,没有了妞妞偶尔传来的梦呓…… 这个他住了许久的家,第一次让他感到如此空旷、冰冷、难以忍受。 仿佛,又回到了刚受伤时那段最黑暗的时光。 不,比那时更甚。 那时是绝望的麻木,而现在,是一种被硬生生剥离了温暖和光亮的空洞感。 他习惯了枪林弹雨,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用坚冰包裹自己。 他曾以为自己早已适应了孤独,甚至享受孤独。 直到她出现,带着那个天真烂漫的小丫头,像一束光,毫无预兆地照进他荒芜的世界。 他习惯了她的存在,习惯了她指尖的温度落在他腿上带来的希望,习惯了妞妞那声软糯的“叔叔”,习惯了这屋子里因她们而生的烟火气。 此刻,人去楼空。 他才惊觉,那束光,那份温暖,早已成为他赖以生存的空气。 失去,竟是如此蚀骨的煎熬。 他闭上眼,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叫嚣:去找她,把她带回来。 然而,军人的理智和骄傲,以及对“克制”二字的承诺,像沉重的枷锁,将他牢牢钉在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里。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陆晚瓷就醒了。 在厉家养成了生物钟,到了那个点,身体便自动苏醒。 她躺在床上,望着招待所简陋的天花板,有些怔忡。 下意识地想着:这个点,该给厉墨霆准备温水服药了,该帮他活动一下腿脚了,妞妞也该醒了…… 心头划过异样的感觉,不仅仅是对雇主的责任,似乎还掺杂了些别的、让她心头发紧又微微悸动的东西。 她甩甩头,把这些纷乱的思绪压下去。 “妈妈。”妞妞揉着惺忪的睡眼坐起来,声音软糯,“我们什么时候回叔叔家呀?我想叔叔了,还想穆奶奶和阳阳叔叔,咱们回去好不好??” 第50章 是叔叔的车 在妞妞小小的世界里,那个有叔叔、有穆奶奶、有阳阳叔叔、有温暖饭菜和漂亮衣服的地方,就是她的家。 所以,她想回去。 陆晚瓷心中一酸,摸了摸女儿柔软的头发:“乖乖的,下午我们再逛逛,明天就回去。” 简单吃过早饭,陆晚瓷带着妞妞继续在城里游走。 今天中秋,节日的气氛愈发浓厚。 国营商店门口排起了长队,人们在忙着购买凭票供应的月饼和水果。 空气中飘荡着桂花糖和炒货的香气。 小孩子们在巷子里追逐嬉闹…… 陆晚瓷给妞妞买了包爆米花解馋,自己则在一个旧书摊前驻足,翻看着几本过期的杂志和旧课本。 她还特意去看了几处热闹的集市,观察着人流和买卖情况,心里默默盘算着自己那些手工品的销路。 临近中午,母女俩七拐八拐,进了一条相对安静的老街。 妞妞指着前面一个院子,“妈妈,那里好多人!” 陆晚瓷望去,只见一个小院门口贴着一张醒目的红纸,上面写着“出售”两个大字。 她牵着妞妞挤进人群,向旁边一位看热闹的大婶打听:“大婶,这房子是要卖?” 那大婶撇撇嘴,“是啊,地段倒是不错,房子看着也结实。就是……唉,听说不太干净啊。” “前几年,这家的老爷子想不开在里面喝了药自杀了……后来住进去的人家都说夜里不安生,吓得都搬走了。价钱倒是便宜得很,可谁敢买啊?晦气!” 凶宅? 陆晚瓷心头微凛,但“价钱便宜”四个字深深地吸引着她。 她不怕什么鬼神,只怕没有遮风挡雨的立锥之地。 不过,这房子再怎么便宜,也不是自己能买得起的。 买房?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压不下去。 是的,她必须有一套自己的房子,一个真正属于她和妞妞的家! 那样,她们就不用再寄人篱下,不用在团圆的日子住进冰冷的招待所。 所以,她要更加努力赚钱,买房! 在外面逛了一天,到了傍晚,陆晚瓷牵着妞妞的小手,拎着一小包刚买的零嘴回到红星招待所。 一进门,妞妞就迫不及待地查看她的小零嘴们:一包桃酥、一小包炒花生、还有妞妞眼巴巴看了半天的彩色糖豆。 以前在陆家,每次过节对陆晚瓷而言不过是更繁重劳作的开始。 她要忙着准备一大家子的饭菜,收拾残羹冷炙,还要忍受那些或明或暗的嫌弃目光。 妞妞还小,懵懂不知节日的意义,更别提感受什么团圆温馨。 但今年不一样了。 她们逃离了那个泥沼,她们有了属于自己的落脚点。 妞妞正小心翼翼摆放零食,小脸上挂着认真和期待。 陆晚瓷看着宝贝女儿,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这是第一个真正属于她们母女俩的中秋节。 她们还有很多很多个“第一次”要一起去经历。 “妈妈,月亮什么时候出来呀?”妞妞第N次跑到窗边,踮着脚努力朝外看。 她们的房间在一楼,所以她要使劲扬起脑袋往外看。 招待所窗外是条不算热闹的小街,天色渐暗,路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晕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快了,等天再黑一点,月亮婆婆就出来了。”陆晚瓷笑着把她拉回来,关上窗户,“外面凉,别老开窗。还有啊,小心外面有坏人,不安全。” 窗外不远处,一辆吉普车掩映在树影中。 车内没开灯,厉墨霆静静地坐在驾驶座后方,深邃的目光穿透车窗,准确地落在那扇亮着暖黄灯光的窗户上。 妞妞稚嫩的声音清晰地传来:“妈妈,坏人长什么样呀?像秀儿姨那样吗?” 陆晚瓷被逗笑,声音无奈且宠溺:“妞妞别乱说。快过来,我们等月亮婆婆。” 接着是妞妞蹬蹬蹬跑开的脚步声,还有陆晚瓷温柔地叮咛。 厉墨霆紧绷了一天的嘴角,总算向上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 听到她警惕地说“外面有坏人”,他喉间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低笑。 这警惕性,很好。 时间一点点流逝。 夜色完全笼罩下来,一轮皎洁的圆月终于挣脱了薄云的束缚,将清辉洒满大地,透过窗棂,也落进了小小的房间。 “妈妈,月亮!月亮出来了!好大好亮!”妞妞兴奋地拍着小手,欢呼雀跃。 “嗯,看到了。”陆晚瓷的声音里也染上了轻松的笑意,“来,妞妞,我们拜拜月亮婆婆,然后就可以吃月饼了。” 母女俩站在窗边,对着那轮玉盘双手合十。 妞妞奶声奶气地念着“月亮婆婆保佑妈妈平安,保佑叔叔腿快好”。 陆晚瓷则默默许下“愿妞妞健康快乐,愿我们早日拥有自己的家”的心愿。 简单的仪式后,两人坐在床边分享着美食。 妞妞小口咬着蜂糕,满足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陆晚瓷给她剥着花生,看着她天真无忧的笑脸,心中的烦闷都被冲淡了。 “妞妞,吃饱了吗?要不要出去走走,看看月亮?”陆晚瓷提议道。 她想让妞妞感受下节日的气氛。 “好!”妞妞立刻响应。 陆晚瓷给妞妞裹了件厚实些的外套,自己也加了件衣服,牵着她的手走出了招待所大门。 清冷的夜风带着桂花的甜香拂面而来,月光如水银泻地,将街道照得一片朦胧清亮。 刚走出几步,妞妞就扯了扯陆晚瓷的手,指着不远处树影下停着的那辆吉普车,“妈妈,你看,是叔叔的车!” 陆晚瓷顺着妞妞指的方向看去,心跳加速。 那车型……确实很像厉墨霆常坐的那辆。 她随即摇头。 怎么可能? 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大概是相似的吧。 “妞妞看错了,不是叔叔的车。” “就是!妞妞认得。”妞妞很坚持,拉着她的手就往那边走。 走近几步,借着月光,陆晚瓷看清了车牌——真的是他!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男人冷峻的脸庞。 陆晚瓷脚步顿住,心跳更快了。 她牵着妞妞,有些局促地走到车边。 “首长?你怎么在这里?”她声音微颤,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 厉墨霆看了眼她们母女俩,高冷道:“路过。看看月亮。” 理由简单又敷衍,但又显得很坦然。 第51章 又不是在偷情 “嗯。”厉墨霆应了一声,目光又回到陆晚瓷身上,“带她走走?” “嗯,刚出来。”陆晚瓷点点头,感觉脸颊有些发烫。 他真的是“路过看月亮”吗? 这个疑问,让她心头泛起涟漪。 厉墨霆推开车门。 宁新立刻上前,帮他放好轮椅,扶着他坐好,等三人远离,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无声守护。 月光温柔地洒在三人身上。 街道很安静,偶尔传来远处人家的欢笑声。 妞妞叽叽喳喳地说着月亮好圆、糖豆好甜,陆晚瓷偶尔轻声应和,厉墨霆则沉默地听着。 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仅仅是这月光下的陪伴,就驱散了陆晚瓷心中所有的漂泊和孤独。 这一刻,晚风是温柔的,月光是温柔的,身边男人无声的守护,更是温柔得让她心尖发颤。 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那颗沉寂了太久的心,正有力地、不受控制地搏动着。 为身边这个人。 那些刻意筑起的防备,理智划下的界限,在这个月光如水的夜晚,被他一个简单的“路过”,轻而易举地击碎了。 她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那份朦胧而深刻的心动,悄然滋生,再也无法忽视。 妞妞叽叽喳喳了一路,忽然想起什么,仰着小脸天真地问:“叔叔,你吃月饼了吗?” 厉墨霆看向一旁的宁新。 宁新立刻会意,快步回到车里,再次追上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铁皮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的月饼跟穆凌云所给的完全不同。 油润的饼皮,清晰的印花,隐隐散发着莲蓉和蛋黄的醇香。 这是市面上凭票都难买到的广式月饼。 “尝尝。”厉墨霆拿起一块莲蓉双黄,递到妞妞面前。 妞妞的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微张,小心翼翼地接过,仿佛捧着什么宝贝。 “妈妈先吃。” “你妈妈有。”他笑。 妞妞不再推辞,咬了一小口,细腻的莲蓉和咸香的蛋黄在舌尖化开,小脸上忍不住绽放出满足的笑容。 眼睛弯成了月牙儿,含糊不清地赞叹:“唔,好好吃,谢谢叔叔!” 厉墨霆又拿来一个月饼,递给陆晚瓷,“小朋友吃了,大朋友也有。” 陆晚瓷愣了下,抬手接过,想了想,将月饼掰成两半,“你也尝尝。” 厉墨霆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随即伸手接过。 今晚的月饼,是他这辈子吃的最甜的一个。 吃完月饼,陆晚瓷目光很快落回厉墨霆的腿上。 他这样突然跑出来,复健都耽搁了。 她心中那时时刻刻惦记他康复的念头又占了上风。 “厉首长。”她轻声开口,“你出来这么久,腿要不要活动一下?趁着现在,我给你按按吧。” 她环顾四周,带他回招待所房间显然不合适,目标太大,容易招人闲话。 目光扫过不远处爬满紫藤藤蔓的花架,那里月光清辉洒落,相对僻静。 “去那边吧,我帮你按按。” 厉墨霆深邃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除了这个,好像没有更好的多停留的理由了。 点了点头:“好。” 宁新很有眼力见地推着轮椅来到紫藤架下,自己则带着妞妞在不远处看着街景玩耍。 月光透过藤蔓的缝隙,星星点点地洒在厉墨霆身上。 陆晚瓷蹲下了身子,双手熟稔地覆上他的小腿,力道适中地揉按起来。 她的动作专注而认真,每一次按压,都下意识地在评估恢复的进度。 然而,厉墨霆的目光从未有一秒钟离开过她。 月光勾勒着她低垂的侧脸,鼻梁秀挺,唇瓣微抿,透着一股沉静的韧劲。 她微凉的手指落在他腿上,却像带着火星,一路燎原,烧得他心口发烫。 此时此刻。 她的心思全在他的腿上。 而他的心,却早已系在了她身上。 寂静中,只有风吹过藤叶的沙沙声和她轻柔的呼吸。 陆晚瓷觉得气氛有些异样,忍不住找话打破沉默:“今天是中秋,你这样跑出来,穆阿姨一个人在家……” “厉墨阳在陪她。”厉墨霆视线依旧锁着她,“他很会哄人开心。” 陆晚瓷手上的动作顿了顿,还是忍不住说:“那那也不太合适吧,毕竟……” “有什么不合适?”厉墨霆忽然打断她,微微俯身,靠近了些,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发,声音带着近乎无赖的坦荡和理所当然,“我们又不是在偷情。” 偷情?? 陆晚瓷的脸颊爆红,像被点燃的晚霞。 她迎上他含笑的眼眸,羞恼得恨不得立马收回手。 这人!怎么总能一句话就让她方寸大乱? …… 回到招待所那个小小的房间,妞妞还沉浸在双黄莲蓉的美味和见到叔叔的喜悦里,小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陆晚瓷帮她洗漱完,抱着她上了床。 看着女儿纯真无邪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叮嘱:“妞妞,今天见到叔叔的事情,回去后不要告诉穆奶奶,好不好?” 妞妞眨巴着大眼睛,有些不解:“为什么呀?穆奶奶不喜欢叔叔来看我们吗?” 陆晚瓷的心轻轻一揪,她避开女儿清澈的目光,找了个听起来合情合理的理由:“不是不喜欢。穆奶奶要是知道叔叔晚上跑这么远出来,会担心的。叔叔的腿还没好全,穆奶奶会心疼他太累。我们不告诉穆奶奶,是怕她着急,知道吗?” 妞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哦~知道了妈妈。妞妞不说,不让穆奶奶担心叔叔!” 陆晚瓷亲了亲女儿的额头。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份叮嘱背后,藏着怎样隐秘的心思。 她害怕穆凌云知晓后横加干涉,害怕这份刚刚萌芽令她心头发颤的美好,被现实轻易掐断。 她开始有了属于自己的……小小的私心。 第52章 挖墙脚 刚走到一个岔路口,就听见角落里传来压抑的啜泣声。 她望过去,只见孙秀儿缩在一丛冬青后面,肩膀一耸一耸的,正用手背抹着眼泪。 头发凌乱,脸色憔悴,身上的衣服也沾了些油污。 话说,孙秀儿以前在乡下仗着有陆有田和孙金花护着,上面还有个陆晚瓷这样的老实姐姐顶着,惯会偷懒耍滑,哪里真正干过重活累活? 如今在徐大山家,面对徐大山严苛到近乎刁难的要求和繁重的家务,早已不堪重负。 恰巧这两天徐梦宁在家闲着,更是变本加厉地折磨她,把她当成了出气筒。 孙秀儿累得快要脱了形。 陆晚瓷见状没有丝毫同情,只有厌烦。 她拉着妞妞脚步一转,绕了另一条稍远些的路回厉家。 这种人,沾上就是一身腥,她避之不及。 敲开厉家的门,穆凌云出现在门口,态度热情依旧。 “哎哟,妞妞回来啦,快进来。你娘俩路上累不累?”她弯腰抱起妞妞,亲热得仿佛是见到了亲孙女。 然而,当她的目光转向陆晚瓷时,那笑容却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热情也淡了几分。 陆晚瓷简单招呼完,竟有些不敢直视穆凌云的眼睛。 下意识地垂下了眼帘。 她自己也纳闷,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怎么在穆凌云面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 是因为昨晚吗? 穆凌云的心情确实割裂。 看到陆晚瓷回来,有了主心骨,儿子那低气压也总算能缓解了,她暗自松了口气。 可一想到儿子对保姆那不同寻常的在意,她心里又像堵了块石头,别扭得很。 她需要陆晚瓷照顾儿子,却又时刻警惕着对方越界。 这份矛盾让她面对陆晚瓷时,笑容都显得有些勉强和不自然。 客厅内,厉墨霆正坐在轮椅上,手里拿着一份报纸。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精准地落在陆晚瓷身上。 那深邃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他轻微地点了下头,目光重新落回报纸上。 陆晚瓷放下行李,习惯性地走到厉墨霆身边,“首长,该按摩了。” “嗯。”他放下报纸,配合地调整了坐姿。 陆晚瓷蹲下来,双手覆上他的腿。 熟悉的穴位,熟悉的力道。 夕阳透过窗户照进来,空气中浮动着微尘。 这画面,与昨夜紫藤架下月光中的一幕,奇异地重合了。 她按摩的动作不停顿,心思却不由自主地飘远了。 厉墨霆的目光落在她低垂的颈项上。 他也清晰地记得,昨晚她按摩时,自己那份难以抑制的心悸和占有欲。 他怕她按得太久手会累,可又贪恋这份宁静。 前所未有的矛盾在他心头滋生:想时时刻刻见到她,又不想她太过辛苦。 一个念头在他的军人思维里逐渐成型。 他需要给她更多,让她更安心地留在他身边。 加工资? 似乎太俗套,也容易引起母亲的注意。 或者……他需要一个更名正言顺、更能匹配她付出与价值的方式。 他眼眸微眯,陷入了思考。 日子又恢复了正常,陆晚瓷照常买菜做饭,按摩打扫。这天上午,陆晚瓷买菜回到小区,一个穿着考究、体态丰腴的妇人迎面走了过来。 她约莫五十多岁年纪,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挽成一个精致的发髻,穿着一件质地精良的深紫色呢子外套,脖子上系着条真丝围巾,手腕上戴着一只温润的玉镯。 她保养得宜的脸上带着居高临下的和蔼笑容,眼里透着精明与打量。 这位是家属院里出了名的“贵妇”之一——周淑芬。 她的丈夫周正国是军区后勤部的一位实权副职,地位不低,连穆凌云见了都要客气三分。 “这位就是陆同志吧?哎呀,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周淑芬的声音热情洋溢,“瞧瞧这模样,这身段,一看就是个利索人!难怪能把墨霆照顾得这么好,连穆大姐都赞不绝口呢。” 陆晚瓷停下脚步,态度礼貌而疏离,“周夫人好,您过奖了,照顾厉首长是我的本职工作。” “哎哟,什么本职工作不本职工作的,能把活儿干得这么漂亮,那就是本事!”周淑芬摆摆手,凑近了些,“小陆啊,阿姨看你是个能干又实诚的孩子。这照顾墨霆是重要,我看你手脚麻利得很,这空闲时间……是不是也能挪出来一点?” 她不等陆晚瓷回答,便自顾自地抛出了橄榄枝:“阿姨家呢,情况你也知道,就我和你周伯伯两个老的。家里呢,地方大,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我就缺个像你这样手脚麻利、做事干净、还会做那么一手好针线活儿的帮手。也不用全天,每天抽个两三个小时,帮阿姨收拾收拾屋子,做做晚饭,偶尔帮我缝补点东西就行。” “工资嘛,你放心,厉家给你多少,阿姨给双倍!怎么样?考虑考虑?” 这番话说得看似热情诚恳,实则充满了算计。 她想以高薪挖走陆晚瓷的一部分时间,为自己服务。 同时也隐隐有打压厉家的意思。 像是跟穆凌云说:你看,我能挖你家保姆的墙角。 “周夫人,谢谢您看得起我。”陆晚瓷语气一顿,“不过,这份好意,我只能心领了。” 周淑芬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哦?为什么?是嫌阿姨开的价不够高?还是厉家那边……” “都不是。”陆晚瓷打断她的臆测,“照顾厉首长,不仅仅是家务那么简单。他的康复治疗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按摩、复健、观察恢复情况,每一项都需要专注和连贯性。” “我现有的时间,几乎都排满了,实在无法再分散精力去做另一份工作。” 她坦然地迎向周淑芬,继续道:“而且,周阿姨,恕我直言,我并不打算做一辈子的保姆。我有自己的计划和目标。” 周淑芬脸上的和蔼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被拂了面子的愠怒。 她万万没想到,一个乡下来的小保姆,竟敢如此干脆地拒绝她的抬举! 搞笑,还说什么“不做一辈子保姆”?真是心比天高不自量力。 她上下打量着陆晚瓷,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呵,年轻人,有想法是好事。不过,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厉家这碗饭,不是谁都能端稳的。既然你这么忙,又有大志向,那就算了。当我没说。” 说完,她不再看陆晚瓷一眼,挺直腰板昂着头走了。 …… 第53章 涨工资 昨天碰见周淑芬,对方评价陆晚瓷心气儿高。 也确实,接触这么久,穆凌云发现陆晚瓷跟以往的保姆都不一样。 所以,自己更加需要做点什么,把陆晚瓷牢牢地框定在保姆这个位置上,把她的付出和存在,归结为一扬纯粹的交易。 思忖再三,她推开了厉墨霆书房的门。 厉墨霆正对着摊开的地图沉思,闻声抬眼。 “墨霆。”穆凌云走到书桌前,将手中的钞票放在桌上,“我考虑了一下,小陆这段时间确实辛苦,我看她一个人带着妞妞也不容易,就想给她加点工资。以前是十五块,现在涨到十八块。” “她虽然没明说,但我看她最近活儿拿回来做,可能是觉得有点累,或者……心思有点活泛了?咱们也不能亏待了做事的人,对吧?涨点工资,让她安心,也省得别人总惦记。”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陆晚瓷道心不稳,有外心。涨工资是厉家施恩,是为了稳住她。 厉墨霆的目光扫过那几张钞票,又落回穆凌云脸上。 他眼睛平静无波,却带着洞悉的锐利,让穆凌云心头一紧。 “她刚来的时候,不是就跟你说清楚了吗?”厉墨霆道,“她接外面的手工活儿,是经过你同意的。” “再说,一个女人,带着个孩子,想要多赚点钱,让自己的日子过得好一点,有什么问题吗?这不是人之常情?” 穆凌云愣住了,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儿子。 她印象中的厉墨霆,铁血、冷硬、对人情世故近乎漠然,除了任务和职责,很少会去理解别人的处境和苦闷,更别说替一个保姆说话。 可他现在,不仅清楚记得当初的约定,甚至站在陆晚瓷的角度,为她做辩护? 这变化……太大了。 复杂的情绪涌上穆凌云心头,是惊讶,是隐隐的不安,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地说:“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她这样分心,可能会影响照顾你……” “她做得很好。”厉墨霆道,“工资的事,你看着办就行。” 重新将目光投向地图,摆明了谈话结束。 穆凌云拿着那十八块钱,心里五味杂陈地退出了书房。 厉墨霆那不假思索维护的姿态,让她心头那根弦绷得更紧了。 过了一会儿,她将陆晚瓷叫到了阳台。 “小陆啊,这个月,给你涨点工资。十八块,拿着。” 陆晚瓷有些意外,“夫人,这……” “你照顾墨霆尽心尽力,我们都看在眼里。特别是最近,又要忙他的康复,还要抽空做外面的活儿,确实辛苦了,涨点工资是应该的。” 陆晚瓷伸手接过了钱。 穆凌云借机敲打,“厉家呢,待你也不薄。你只管安心把墨霆照顾好,这才是你的正经事。外面的那些零碎活儿,还有那些有的没的心思,该放下的就放下。人啊,要懂得知足,更要守好自己的本分,心思太活络了,未必是好事。你说是不是?” 这番话,绵里藏针。 表面上是关心和提醒,实则是在警告陆晚瓷:认清自己的身份,安分守己,别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也别被外面的诱惑勾走了魂。 她希望,陆晚瓷能听懂这层深意。 陆晚瓷低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了眸底翻涌的情绪。 放在以前,以她的性子,听到这种夹枪带棒、暗指她不安分的话,就算不立刻翻脸,也必定会不卑不亢地顶回去,把话挑明了说。 可是现在…… 她的心湖,早已因为月光下的身影和那句霸道的“我同意你勾搭我”而不再平静。 她喜欢上厉墨霆了。 这份隐秘而汹涌的感情,让她在面对穆凌云时,失去了往日的锋芒和底气。 她感到了难堪,因为她确实有了不安分的心思,对象正是穆凌云最严防死守的人。 所以,她选择了装傻。 陆晚瓷抬起头,“谢谢夫人,该注意的我会注意,不会耽误正事的。” 实际上,这三块钱非但没有让她感到安心,反而像一块烙铁,烫得她心头发慌。 它清晰地提醒着她此刻的身份——一个被施舍了更高薪水的保姆。 也让她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她绝不能再仅仅是保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这双手能做出精巧的布鞋毛衣,能按摩唤醒沉寂的神经,也能……握住属于自己的未来吗? 心底那份因厉墨霆而生的悸动,此刻化作了更强烈的决心。 她要跳出“保姆”这个身份。 她要变得强大。 强大到足以与他并肩,足以让穆凌云无话可说,足以让所有轻视她的人闭嘴。 她想要的,从来不是施舍的薪水,而是与他平等相望、双向奔赴的未来! …… 孙秀儿来到徐大山家待了一段时间了。 整个人如同陷入一个肮脏的泥潭,越挣扎,陷得越深。 起初,徐大山还只是言语上的轻佻,渐渐地,不再掩饰眼中的欲望。 递东西时,“无意”触碰她的手背; 走过她身边时,那粗糙油腻的手掌“顺手”拍在她紧绷的臀上…… 每一次触碰都让她浑身汗毛倒竖,胃里翻江倒海。 她想过忍。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举目无亲,她除了徐家无处可去。 而且,想到陆晚瓷,她就有了动力。 那个女人同样来自乡下,并且离过婚带着孩子,凭什么就能活得那么体面? 被厉家看重,连那个冷得像冰块的厉墨霆都对她另眼相看。 还自己做手艺赚钱,风风光光! 她孙秀儿年轻漂亮,难道就只配这样? 她不甘心! 她要学陆晚瓷! 陆晚瓷靠手艺吃饭,她也行! 她从小手也不笨,只是没陆晚瓷那么能吃苦钻研罢了。 她找出针线,偷偷摸摸学着纳鞋底,想织个手套什么的。 可那针脚歪歪扭扭,松紧不一,连她自己看着都嫌弃。 但她顾不上了,她急需一条出路。 这天下午,孙秀儿揣着自己那几件惨不忍睹的作品,溜到了家属院中心的小花园。 她要抢生意。 第54章 他察觉到了什么? 孙秀儿鼓起勇气,凑到一个看起来面善的大婶旁边,“婶子,您看这天气快凉了,要不要织副手套?或者纳双鞋垫?我手艺还行的,价钱好商量。” 她拿出自己纳的鞋底作为展示。 那大婶瞥了一眼,撇撇嘴:“哟,孙同志啊。你这活儿……说实话跟厉家那个陆晚瓷可没法比。人家那针脚,又密又匀,做的东西又好看又结实!我们这都排着队等她有空呢!你这……” 她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旁边几个妇女也听到了,纷纷附和:“就是,陆同志那手艺,真是没得挑!我家小子那毛衣,穿出去谁不夸?” “可不是嘛,人还热心,上次我家老李的裤子开线,她顺手就给缝好了!” “哎,这丫头真不错,真是又能干又心善……” 孙秀儿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陆晚瓷到底有什么妖法? 离了陈志平,怎么就像换了个人? 连妞妞那个以前在村里灰头土脸的小叫花子,现在都穿得干干净净、小脸白嫩嫩的了? 不行,她一定要弄明白陆晚瓷是怎么做到的! 孙秀儿骨子里的学人精和攀比心让她彻底失去了理智。 第二天,她偷偷跟着出门赶集的陆晚瓷。 可陆晚瓷有所察觉,在熙熙攘攘的集市上七拐八绕,很快就消失在人流里。 孙秀儿像个没头苍蝇一样转了半天,最终一无所获,只剩下满心的挫败。 回徐家的路上,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恨。 老家?她死也不想回那个穷得叮当响的地方。 可留在徐家……想到徐大山那恶心的嘴脸,她就一阵反胃。 一股破釜沉舟的念头涌了上来。 陆晚瓷能在厉家当保姆,她凭什么不行? 厉家那么有钱,穆凌云看起来也比徐大山讲理。 她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厉家门前,敲响了门。 开门的是穆凌云。 “穆阿姨,您好!”孙秀儿挤出最甜美的笑容,“我想问问,您家还缺保姆吗?我手脚很麻利的,做饭收拾家务都没问题!工钱好商量!” 穆凌云表情厌烦。 一个陆晚瓷就够让她如鲠在喉了,再来一个?省省吧,她还想多活几年呢。 她连门都没让孙秀儿进,“不好意思,我们家不缺人。小陆做得很好,我们很满意。你请回吧。” 说完直接关上了门。 孙秀儿失魂落魄地回到徐家,刚进门,就撞上徐大山那张阴沉的脸。 “一上午死哪儿去了?”徐大山叼着烟,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家里一堆活儿没干,是不是又去学那个陆晚瓷,想出去揽私活?” 孙秀儿心头一紧,连忙否认:“没有,徐首长,我就是出去透了透气……” “哼!透气?”徐大山冷笑一声,烟灰弹在地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我告诉你孙秀儿,在老子这儿,就给我老老实实干活。” “学陆晚瓷?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她那是走了狗屎运攀上了厉家!你?省省吧!再让我发现你心思活络往外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恶狠狠地训斥着,唾沫星子喷到了孙秀儿脸上。 孙秀儿低着头,死死咬着嘴唇才忍住没有爆发。 低眉顺眼地应道:“知道了,徐首长,我这就去干活。” 晚饭后,孙秀儿在厨房收拾残局,油腻的碗碟堆成了小山。 徐大山剔着牙,靠着厨房门框,眼神黏腻地在孙秀儿腰身上流连。 “秀儿啊。”他拖着长腔,“我这肩膀啊,老毛病又犯了,酸疼得厉害。你收拾完,进来帮我按按。” “……好,徐首长,我收拾完就去。” 孙秀儿磨磨蹭蹭地洗完最后一个碗,擦了擦手,才挪动着沉重的脚步走向徐大山的卧室。 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昏黄的灯光。 徐大山只穿了件背心和宽松的睡裤,看到她进来拍了拍床沿,“来,坐这儿,好好给我按按,最近真是累着了。” 孙秀儿挪到床边,刚伸出手,反被徐大山抓住手腕。 “不会按?”他咧嘴一笑,“那我先帮你按……” 孙秀儿全身的血液凝固了,身体也僵硬得无法动弹。 昏暗的灯光下,徐大山那张布满欲望的脸一点点靠近。 最后,成了她的噩梦…… …… 空间静谧。 陆晚瓷将最后一根银针从厉墨霆腰部的穴位上收回,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意念一动,她和厉墨霆瞬间回到了书房。 厉墨霆靠在轮椅上,闭目养神,似乎和往常无异。 但是,他醒来之后表现的很反常。 他今天的问题,比以往任何一次治疗后都要多。 还特意打探起她学医相关的事。 陆晚瓷强作镇定,笑道:“首长,你不是早知道了吗?我在乡下跟一个老中医学过点皮毛,后来自己瞎琢磨的。怎么了?今天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心中惴惴不安。 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空间? 厉墨霆淡淡地“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在轮椅扶手上敲击着,眼神幽深难测。 这份沉默,比追问更让陆晚瓷心慌。 就在这时,客厅传来穆凌云带着笑意的声音:“小陆,你在吗?快出来一下!” 陆晚瓷应声出了书房。 客厅里,穆凌云身边坐着一位穿着体面、面容和善的中年妇人,是穆凌云的一个远房表姐。 “小陆啊,这是我表姐,叫她张姨就行。”穆凌云热情地介绍,“她最近腰椎老毛病犯了,疼得厉害,听说你按摩手法特别好,特意想请你给按按。” 陆晚瓷也不好拒绝,露出职业化的微笑,“张姨您好,我试试看,不一定有效。” 她让张姨趴在长沙发上,双手覆上对方的腰背,凝神感受着肌肉的僵硬和错位的关节。 摒弃杂念,指腹沉稳有力,顺着经络推拿按压,寻找着关键的阻塞点。 随着她专业而专注的按摩,张姨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哎哟,对对对,就是这里……舒服多了!小陆啊,你这手真是神了!比大医院的老专家按得都舒服。” 穆凌云在一旁看着,嘴角挂着满意的笑容。 按摩结束,张姨连声道谢,又寒暄了几句才离开。 厉墨霆从书房出来,冷着脸指使陆晚瓷出去买条鱼回来,“带着妞妞一起。” 等母女俩出门,客厅里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厉墨霆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冰冷的目光直直射向穆凌云:“妈,你这是什么意思?” 第55章 其他人少来烦她 “我们花了那么多钱请她到家里来,她除了照顾你,也可以帮家里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嘛。” 想了想,有些无语道:“再说,她自己不也经常出去给家属院里其他人帮忙?帮这个帮那个的,我看她挺乐意的。怎么,到我这儿帮个亲戚就不行了?你心疼什么?” “她给我按摩已经很累了!”厉墨霆的声音陡然拔高,“每天的治疗、复健、观察,哪一样不需要耗费巨大的精力?你以为这是什么轻松的活儿?没有她,我现在还像个废人一样瘫在轮椅上,毫无知觉。你还让她额外消耗精力去应付这些?” 他不喜欢争吵,但他太了解亲妈的脾气了。 这次若是不阻止,以后还会有孙姨刘姨牛姨来到家里。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穆凌云,“她的精力,应该全部用在我的康复上!其他人,少来烦她!” 虽然没有明说“她是我的”,但那强势维护、不容他人染指的姿态,已经昭然若揭。 穆凌云早猜到儿子可能对陆晚瓷有好感,却没想到这份在意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仅仅是让她给亲戚按摩一下,就让他如此暴躁,甚至说出“没有她我还在轮椅上毫无知觉”这样的话。 这哪里是对保姆的态度? 这分明是……是当成了不可或缺的、甚至带着独占欲的存在。 她看着儿子那张怒意横生的脸,心头翻江倒海。 她了解他的脾气,一旦认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强硬对抗只会适得其反。 穆凌云努力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一脸歉意道:“哎呀,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光想着你张姨难受,没考虑到小陆的辛苦。墨霆你说得对,小陆照顾你是最要紧的!是妈考虑不周,下次不会了。” 回到房间,穆凌云暗自神伤。 现在,只能表面维持平衡,私下布局。 “等他重新站起来,回到属于他的位置,接触更多优秀的女孩子,见识更广阔的天地,自然就会明白,一个带着孩子的乡下女人,不过是困顿时的慰藉罢了。” “就算他现在瘫痪着,他脑子里的东西,他手上那些没停过的重要工作,哪一样不是顶尖的?等他的腿好了,只会走得更远,飞得更高!到时候,他和陆晚瓷之注定是两条平行线,走不到一块儿去的。” 这么一想,穆凌云心里那点焦虑和不安奇异地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强烈的优越感。 她不相信,也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会真的爱上一个村姑。 …… 当晚,陆晚瓷坐在书桌前,面前摊开一本厚厚的《赤脚医生手册》,旁边放着一本磨损了边角的《新华字典》。 她强迫自己集中精神看书认字,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字典粗糙的封面。 这是厉墨霆借给她的。 不经意间想起厉墨霆白天的问话。 他太反常了。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陆晚瓷心烦意乱,回头看向正在安静玩着兔子玩偶的妞妞。 一个大胆又危险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要试试! “妞妞。”陆晚瓷走到床边,“来,妈妈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妞妞抱着兔子玩偶,“好呀好呀,妈妈,我要带着我的兔兔一起去~~” “好孩子,可以,闭上眼睛。”陆晚瓷握住妞妞的小手,心念一动。 画面一转,母女俩来到空间里。 “妞妞,可以睁眼了。”陆晚瓷从未在空间里跟人交流,今天冒险尝试。 “哇!”妞妞睁开眼,新奇地看着四周白茫茫的柔和光晕,大眼睛里充满了兴奋,“妈妈,这里好漂亮。” “是的,你可以在这玩一玩。”陆晚瓷继续观察着妞妞的反应。 只见妞妞好奇地转了一圈,东瞧瞧西看看,很快被陆晚瓷放在木架上的东西吸引了。 那是中秋节买的桃酥和彩色糖豆,妞妞没吃完,陆晚瓷退房时放进了空间。 妞妞迈着小短腿蹬蹬蹬跑过去,踮着脚拿起一块桃酥,小口小口地啃了起来。 吃得心满意足,至于这周围的空间,她并没有太大兴趣。 陆晚瓷走过去,抱起妞妞,心念再动,回到了房间。 “妞妞。”陆晚瓷直视着女儿纯真的眼睛,“刚才,妈妈带你去哪里玩了?” 妞妞舔了舔嘴角的桃酥屑,眨巴着大眼睛,用小奶音清晰地描述:“去那个白白的亮亮的地方了呀。” “妞妞还吃了桃酥,好好吃。妈妈藏在那里的糖豆妞妞也看到了,不过妞妞没拿,妞妞最乖了嗷~~” 她的描述虽然稚嫩,但细节分毫不差! 陆晚瓷沉默了。 妞妞记得,她全都记得。 而且描述得如此清晰! 那么,厉墨霆呢?他是不是也……全都知道? 空间的秘密……暴露了? 她跌坐在椅子上,冷汗涔涔而下。 脑子里一片混乱。 “他如果早知道,为什么以前不问?偏偏今天才问?” “妞妞是我的女儿,和我有血缘关系,或许只有至亲血脉才能共享空间的意识?厉墨霆他……也许并不记得?” “可是……可是他的眼神,他今天的问题……” 陆晚瓷拼命地自我安慰,试图找出合理的解释来否定那个可怕的猜测。 然而,无论她怎么分析,那份侥幸都显得无比苍白。 妞妞清晰的记忆,令她无法继续自我欺骗。 不行。不能再猜了。必须弄清楚! 陆晚瓷眼神决绝。 明天,她要主动去找厉墨霆,再好好试探一次。 是福是祸,她必须面对。 机会说来就来,上午穆凌云出门了,妞妞在玩自己的。 给了陆晚瓷试探的机会。 她迅速将他带进空间。 空间的微光柔和地笼罩着两人。 陆晚瓷屏息凝神,捻着细长的银针,小心翼翼地刺入厉墨霆腰背的关键穴位。 她今天格外紧张,每一个动作都绷紧了神经,还要时刻留意着厉墨霆的神情,生怕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 然而,当她看到他英俊的侧脸,紧绷的心弦轻轻拨动了一下。 他微微低着头,汗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脖颈滑落,没入微敞的衣领…… 一种难以言喻的男性魅力,竟让她一时忘了最初的警惕。 看得有些失神。 “怎么了?”厉墨霆侧过头,精准捕捉到她来不及收回的目光。 陆晚瓷慌忙垂眸,“没……没什么。感觉今天的状态特别好。” “对了首长,你试着站起来走几步?像昨天那样扶着我就行。” 第56章 以后,换我撑着你 将近一米九的身高,肩宽背阔,上肢常年锻炼,精悍肌肉线条在单薄的衣衫下若隐若现,充满了力量感。 而搀扶着他的陆晚瓷,身形纤细,只到他肩膀的高度。 此刻正仰着小脸,全神贯注地支撑着他。 一步,两步……他走得比昨天更稳,步伐也更大了些。 陆晚瓷看着他脱离轮椅的束缚,稳稳前行,内心的喜悦难以言喻。 “太好了,首长你能走了!”她惊喜地低呼。 忘记了试探,忘记了空间,满心满眼都是他行走的姿态。 就在这时,厉墨霆高大的身躯晃了一下。 他闷哼一声,身体朝陆晚瓷的方向倾倒下来。 “小心!”陆晚瓷惊呼,下意识用尽全力顶住他下坠的重量。 然而,预想中的沉重并未完全压下来。 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稳稳地环住了她的腰肢。 另一只手则顺势按住了她的肩膀。 就这样,他轻轻将她带入了怀中! 陆晚瓷大脑宕机。 这不是摔倒! 这是……拥抱! 一个结结实实、带着滚烫体温和男性气息的拥抱! 猝不及防地,她的脸颊撞上他结实宽厚的胸膛。 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有力的心跳。 独属于他的刚毅气息包围了她。 他太高大了。 她的鼻尖只能勉强抵到他的锁骨下方,整个人仿佛被他完全包裹住,显得无比娇小。 那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给她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空间里,只剩下彼此交缠的心跳和呼吸。 陆晚瓷的脸颊以惊人的速度烧红,一直蔓延到耳根脖颈。 她僵着身体,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的。 厉墨霆低下头,灼热的呼吸拂过她发顶,声音低沉沙哑,“嗯,走不动了。借我靠靠。” 下巴在她柔软的发顶轻轻蹭了一下,动作亲昵自然。 陆晚瓷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腔。 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接触,带着强烈的荷尔蒙冲击,让她头晕目眩。 所有的试探、疑虑都被这个怀抱烧成了灰烬。 她忘了推开他。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厉墨霆才像是恢复了一点力气,手臂的力道微微放松,依旧虚虚地环着她,低沉道,“扶我回去吧。” 陆晚瓷这才如梦初醒,低着头,手脚并用地搀扶着他坐回轮椅。 回到书房,陆晚瓷第一时间去观察轮椅上的厉墨霆。 他闭着眼睛,呼吸均匀,跟以往每次一样沉睡着。 陆晚瓷看着他安静的睡颜,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柔软。 轻手轻脚地从旁边拿过薄毯,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腿上。 然后,自己搬了把椅子坐在他轮椅旁边,拿起那本《赤脚医生手册》,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看书。 然而,书上的字迹仿佛都在跳舞。 刚才的画面一遍遍在她脑海里回放,让她心跳失序。 她偷偷抬眼,想再看看他。 就在这时,她瞥见厉墨霆嘴角上扬了一瞬。 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等她定睛看去,他依旧是那副沉睡的模样。 她皱眉,疑惑:他刚才……是不是在装睡? 不会吧,他平时一板一眼的,应该不会的。 陆晚瓷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书本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 厉墨霆这次沉睡的时间比平时长了不少。 难道,是刚才在空间里走路累着了? 她放下书,走到他身边,弯下腰,轻声道:“首长,首长。醒醒?” 话音刚落,厉墨霆缓缓睁开了眼睛。 刚睡醒的他,褪去了几分平日的冷硬锐利,多了几分慵懒和不设防的英俊。 这英俊的面容,让陆晚瓷看得有些失神。 “嗯?”他低低应了一声,“怎么了?” 陆晚瓷直起身,“没什么。就是看你睡了挺久,怕你不舒服。” “对了,你刚才,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厉墨霆抬手按了按眉心,语气随意:“感觉?腿有点酸,但还好。好像是做了个梦。” “梦到我好像走了几步路?后面,多亏你撑着我,我才没摔倒。” 陆晚瓷见他把一切当成梦,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看来她的猜测是对的,只有至亲血脉,才能清晰地感知和记忆空间的存在。 他不知道就好。 她可不希望,被他当成怪物。 “看来你是太累了,做了个美梦。” 厉墨霆望着她,眸色微深。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以后,不许再给别人治病按摩了。” “啊?为什么?”陆晚瓷想起昨天给张姨按摩的事。 “累。”厉墨霆言简意赅,“你的精力有限。我更需要你。” 语气里,独占的意味不言而喻。 陆晚瓷刚放下的心又微微提了起来。 但看他神情坦荡,又觉得是自己多心。 就在这时,厉墨霆的视线在她纤细的手腕和略显单薄的肩膀上扫过,眉头微蹙,“还有,多吃点。太瘦了。” 这突如其来的关心让陆晚瓷心头一跳,联想到刚才在空间里他“压”在自己身上的重量,下意识地小声嘟囔了一句:“怎么?在梦里怕我撑不住你啊?放心吧,我力气大得很。”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这听起来……怎么有点撒娇的意味? 闻言,厉墨霆低低地笑了,“梦里无关紧要。” “我要的是现实。” “是未来。” “至于撑不撑得住……”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强势,“以后,换我撑着你。” …… 军区总医院,消毒水气味弥漫在空气中。 陆晚瓷推着厉墨霆走进复健科,敏感感受到几道探究的目光。 护士站的小护士们交头接耳,朝陆晚瓷投来好奇的目光。 关于这位厉首长和他身边那位“神奇保姆”的传闻,早已在医院里悄悄流传开了。 “厉首长,陆同志,这边请。”一位看起来沉稳干练、约莫三十多岁的男医生迎了上来。 他戴着金丝边眼镜,胸前挂着名牌:沈城谨。 他是接替苏曼,负责厉墨霆后续复健跟踪的主治医师。 “沈医生。”厉墨霆微微颔首。 沈城谨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他接手厉墨霆的病例时,翻看过之前的记录,知道这位前特种兵王因伤致残后,性情变得极其阴郁暴躁,对医护人员也多是冷脸相对。 眼前这个虽然依旧气扬强大,但眉宇间戾气消散了。 让人以为是换了个人。 第57章 她改变了他 一系列详细的检查有条不紊地进行。 当沈城谨的手指按压厉墨霆的腰椎和腿部神经,感受着那充满活性的反应和肌肉力量时,他的表情从专业严肃逐渐变成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这……这不可能!”沈城谨扶了扶眼镜,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厉首长,你的神经活性恢复速度,简直是医学奇迹。” “按照你之前的伤势报告和初期恢复状况,能达到现在这种程度……太不可思议了!” 检查完毕,厉墨霆坐起身,动作比之前利落了许多。 他整理了一下衣襟,目光平静地看向站在一旁的陆晚瓷,“这不是我的功劳。是晚瓷,她的按摩和特殊护理方法,效果很好。” “晚瓷?”沈城谨立刻将炽热的目光投向陆晚瓷,充满了强烈的探究欲,“陆同志,真的是你?你是怎么做到的?能详细说说吗?用的什么手法?配合了什么药物或者理疗吗?这……这对神经再生领域的研究可能有重大意义啊!” 语气急切,好似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 陆晚瓷被问得有些局促,连忙摆手,“沈医生您过奖了。我就是用一些祖传的土办法,配合穴位按摩,加上厉首长自己意志力坚强,坚持复健,才有点效果。具体也说不上来什么门道,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陆同志太谦虚了!”沈城谨显然不信这番说辞,他激动地搓着手,“这怎么能是碰运气?这是实打实的医学突破!” “厉首长的腰椎损伤程度,在现有医学认知下,能恢复到有知觉已经是万幸,像现在这样……腿部神经活性接近正常,肌肉力量恢复显著,甚至能短暂脱离轮椅行走……” 说完求证地看向厉墨霆。 厉墨霆点了下头,证实了沈城谨的判断。 沈城谨更激动了,看陆晚瓷的眼神放光,“陆同志,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医院工作?或者……或者我们合作?把你的经验系统整理出来?这绝对是造福千千万万瘫痪患者的福音啊!” 他恨不得立刻就把陆晚瓷收编进他的研究团队。 然而,话音刚落,一道极具压迫感的视线锁定了他。 厉墨霆的脸色沉了下来,冷冷扫了沈城谨一眼。 像是在说:她是我的。别打她的主意。 沈城谨心头一凛,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冒昧了。 “沈医生,检查报告。”宁新开口,打断了沈城谨所有的幻想。 “哦,哦!好!”沈城谨连忙收敛心神,快速整理好检查结果,“恢复情况非常好,远超预期,继续保持目前的护理和复健强度,完全康复指日可待。厉首长,陆同志,恭喜你们!” 他看陆晚瓷的眼神依旧充满敬佩,但多了几分谨慎和距离感。 走出医院大楼,秋日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 陆晚瓷松了口气,总算检查完了。看到厉墨霆康复得很好,她就放心了。 这时,厉墨霆开口道:“不着急回去。” “嗯?”陆晚瓷一愣。 宁新亦是不解地看着他。 “陪我买点东西。”厉墨霆话不多说。 陆晚瓷以为他要买些日用品或者复健需要的东西,便顺从地陪着他,沿着医院外那条种满梧桐树的大街慢慢走着。 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街道两旁是国营商店、副食店和新华书店。 厉墨霆没有去百货大楼,也没有去副食店,只是让她推着,在秋日午后的街头,漫无目的地压马路。 陆晚瓷起初还有些疑惑,但很快,一种奇异的感觉涌上心头。 她推着他,走过飘着油墨香的书店门口,走过摆满时令水果的摊位,走过挂着新海报的电影院…… 周围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自行车铃声清脆,人们的交谈声、小贩的吆喝声,充满了鲜活的生活气息。 她低头看了看轮椅上沉默的男人。 他坐姿挺拔,侧脸轮廓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冷峻。 他似乎也在感受着这份喧嚣,至少,没有像以前那样流露出厌烦或抗拒。 “以前。”厉墨霆开口打破了两人间的宁静,“我很讨厌人多的地方。觉得吵,觉得烦。” “受伤之后,更甚。觉得自己像个异类。” 说完,扫向旁边投来好奇目光的行人。 陆晚瓷的心轻轻揪了一下,等他说下去。 “现在……”厉墨霆侧过头,双眸暖意丛生,“好像没那么讨厌了。” 他没有说“是因为你”,但那专注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她,推着他,一步步重新走进了这个鲜活的世界,驱散了他心中的阴霾和孤独。 她改变了他。 陆晚瓷的心跳漏了一拍,脸颊发热,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嘴角却忍不住悄悄上扬。 “去书店看看。”厉墨霆指了指前方的新华书店。 陆晚瓷推着他进去。 书店里弥漫着纸张和油墨的清香,还有人正在安静地看着书,一片安静祥和。 厉墨霆的目光在书架上找寻,最后停在文学类的一角。 他伸手取下一本装帧素雅的《诗经译注》,翻到某一页,指尖在泛黄的书页上轻轻点了点,然后合上书,递向陆晚瓷。 “这本书送你。” 陆晚瓷有些意外,接过来:“嗯?谢谢。” 她随手翻开,正好是他刚才点过的那一页。 一行熟悉的诗句映入眼帘:“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这不正是,当初徐梦宁找人塞给她的情书里抄的诗句吗? 她是因为不懂它的意思,才去找他请教的,还因此决定认字学习。 他特意选的? 垂眸看去。 那句话后面的释义是,既然遇见了你,我怎能不欢喜? 她垂下脑袋,耳尖偷偷红透了。 书店里人来人往,她却仿佛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结完账,俩人来到旁边的副食品商店,买了几样包装精致的点心,还有一小袋当时孩子们最喜欢的动物饼干。 “给妞妞的。”他言简意赅。 每次出来,都忘不了妞妞。 陆晚瓷看看那本书,忽然意识到,自己和妞妞一样,也是被惦记的那个…… 真好。 第58章 下次带妞妞一起 陆晚瓷推着厉墨霆停在单元门口,看着那扇紧闭的门,心里没来由一阵发虚。 “怎么了?”厉墨霆察觉到她的迟疑,侧过头望向她。 “……没什么。”陆晚瓷掩饰性地笑了笑,“就是出来挺久了,夫人可能会担心。” “担心什么?”厉墨霆说得理所当然,“我跟你在一起,她有什么好担心的?” 陆晚瓷低声道:“下次……我们还是注意点时间吧。” 她不想让穆凌云有更多借口生事,也不想让厉墨霆因为她而承受不必要的家庭压力。 下次?厉墨霆嘴角勾起,语气纵容:“嗯,我们下次注意。” “对了,下次带妞妞一起。” 陆晚瓷心跳漏了一拍,脸颊更烫了。 门开了。 穆凌云笑意不达眼底,“回来了?检查结果怎么样?” “很好。”厉墨霆言简意赅,“恢复得比预期快。” 穆凌云看着儿子比出门时更舒展的眉宇,心里非但没有多少喜悦,反而像堵了块浸水的棉花,沉甸甸的,憋闷得难受。 这“很好”的背后,有多少是这个陆晚瓷的功劳? 他们之间那过于亲近的氛围,让她心惊肉跳。 这可不是正常的保姆和雇主的关系! “那就好。”穆凌云强笑着,声音干涩。 这时,妞妞像只欢快的小蝴蝶从里屋飞扑出来,一眼就看到了厉墨霆怀里的点心袋子,笑颜如花:“叔叔!好吃的!” 她扑到轮椅边,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陆晚瓷,又看看厉墨霆,童言无忌地大声问:“妈妈,叔叔。你们是不是偷着出去吃好吃的啦?都不带妞妞,哼~” 小孩子无心的一句话,弄得陆晚瓷心虚不已,她慌乱地应了一声:“妞妞别瞎说……好了,我先去厨房做饭。” 穆凌云见状,心头的憋闷感更重了。 劝? 怎么劝? 儿子那副护犊子的样子,她敢说什么? 一想这事就头疼得厉害。 她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弯腰牵起妞妞的小手,“妞妞乖,让你妈妈在家做饭,跟穆奶奶下楼玩会儿好不好?” 楼下小花园里,秋千架上。 穆凌云心不在焉地推着妞妞,目光飘忽不定。 她打量着眼前这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突然产生了好奇:陆晚瓷的前夫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妞妞啊,你爸爸经常带你出去吃好吃的吗?” 妞妞歪着小脑袋,大眼睛里充满了茫然:“爸爸?” 她对这个称呼很陌生,努力想了想,气鼓鼓地回答,“爸爸坏,打妈妈……妞妞怕,爸爸不见了……” 她断断续续、词不达意地描述着,小手无意识地揪着秋千绳,显然对那段模糊的记忆存有恐惧。 穆凌云无奈。 妞妞才三岁多,表达能力有限,对生父的记忆更是少得可怜。 这让她对陆晚瓷那个前夫更加好奇,也更加不满。 什么样的男人,能让孩子只留下这样的记忆? 她不死心,继续引导:“妞妞记不记得爸爸长什么样子?是高高的还是矮矮的?他为什么打妈妈呀?” 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别人听见。 就在这时,一个疲惫的声音在旁边响起:“穆阿姨,打听这个干嘛?想知道陆晚瓷以前那些破事啊?” 穆凌云一惊,抬头看去。 只见孙秀儿不知何时站在几步开外,脸色憔悴,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穆凌云脸色一沉,对孙秀儿厌恶到了极点。 尤其是孙秀儿身上那股子廉价香水和油烟混合的味道,更让她皱眉:“孙同志,偷听别人说话很不礼貌。” “哼,谁稀罕偷听!”孙秀儿撇撇嘴,主动到厉家工作遭拒,她就已经记恨上了穆凌云。 迎上穆凌云嫌弃的表情,心中更为烦闷。 她忽然想到什么,笑眯眯地凑近一些,“穆阿姨,您想知道陆晚瓷前夫的事?问我啊!我妈改嫁给了她爸,我们一起生活了十多年。她那些破事,我最清楚不过了!” 穆凌云本想拉着妞妞走开,闻言鬼使神差地停住了脚步。 她冷冷看着孙秀儿:“你知道?” “当然知道!”孙秀儿总算找到了报复陆晚瓷的绝佳机会,先警惕地看了眼在不远处玩耍的妞妞,压低嗓音添油加醋地编排起来,“她就是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贱货!” “当初在乡下,她为了能进城,甩掉农村户口,可是费尽心机。不知她用了什么下作手段爬上了陈志平的床,这才怀了妞妞,逼着人家娶了她。” “结果到了城里也不安分,仗着有几分姿色,到处勾搭男人。被陈志平抓了个正着,陈志平可是个正经人,哪里容得下这样的绿帽子?当扬就把她休了!连这个小拖油瓶都不要了。她这才走投无路,跑到家属院来当保姆的。” 看着穆凌云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孙秀儿更加得意,继续火上浇油:“上次她回乡下给她娘修坟,那叫一个阔气。大把大把的钱撒出去,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她一个保姆哪来那么多钱?还不是骗来的……” “够了!”穆凌云厉声喝止了孙秀儿。 她虽然不完全相信这些话,但联想到儿子对陆晚瓷那不同寻常的维护,不由一阵烦躁。 扭头朝着远处玩耍的妞妞喊道:“妞妞,回家了。” 孙秀儿双手抱肩,目送俩人走远。 鼻孔哼了一声。 陆晚瓷,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这件事后,穆凌云觉得胸口像压了块巨石,憋闷得喘不上气。 她很想找陆晚瓷求证一下。 可她不能。 陆晚瓷做事滴水不漏,家里家外都让人挑不出错。 自己找不到任何正当理由发难。 更让她在意的是,厉墨霆的康复完全系于陆晚瓷一人之手。 万一撕破脸,陆晚瓷撂挑子不干了,或者不尽心了……后果她不敢想! 去找厉墨霆说?看他今天维护陆晚瓷那副样子,她敢保证,只要她敢说陆晚瓷一句不好,那臭小子绝对会跟她翻脸! 有心事堵在心口,穆凌云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心口堵得慌。 她觉得自己病了,病得不轻。 第59章 晕倒,住院了 陆晚瓷跟往常一样早起准备早饭,刚走到客厅,就听到一声闷响。 循声望去,只见穆凌云直挺挺地倒在客厅的地板上,人事不省。 “夫人!”陆晚瓷惊呼一声冲了过去。 “首长,快!夫人晕倒了!” 陆晚瓷一边喊着书房里的厉墨霆,一边迅速检查穆凌云的呼吸和脉搏。 她冲进穆凌云的卧室,动作麻利地拨打了急救电话。 在她心里,穆凌云是厉墨霆的母亲,是需要紧急送医救治的病人,但绝非像厉墨霆那样值得她暴露空间的秘密去守护。 这份潜意识的区分,清晰而冷酷。 军区医院,急诊室。 一番紧张的检查和抢救后,穆凌云被转入了病房。 她戴着氧气面罩,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许多。 主治医生拿着检查报告,表情严肃地说道:“病人是突发性高血压引发脑供血不足导致的晕厥。” “建议后续住院观察治疗,严格控制血压,配合药物治疗和静养。” “绝对不能让她再受刺激,否则下次可能就是脑出血或者更严重的后果。” 待穆凌云情况稳定下来,陆晚瓷回了趟厉家,将医生的话转述给厉墨霆,又匆匆收拾住院需要的洗漱用品、换洗衣物和一些简单的营养品。 厉墨霆坐在轮椅上,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眼中除了对母亲的担忧,还有对陆晚瓷的心疼。 “辛苦你了,我已经安排宁新找护工。” 陆晚瓷拉上旅行袋拉链,抬头对他笑了笑,“嗯。”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风尘仆仆的厉墨阳推门而入。 “哥,妈怎么样了?”他大步走到厉墨霆面前,急切地问。 了解完情况,他说道:“我开车送晚瓷同志去医院,顺便把东西带过去……” 在找到合适的护工之前,安排陆晚瓷陪在穆凌云身边最为稳妥。 去医院的路上,厉墨阳开着车,对陆晚瓷道:“晚瓷同志,这段时间真是多亏你了。” “我哥那人,我太了解了。本事是大,可那脾气……跟茅坑里的石头似的,又臭又硬!嘴巴还笨得要死,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就知道冷着个脸吓唬人。” “他要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做了什么让你憋屈的事,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多担待点。他就那副德性!” 陆晚瓷听着他对自家哥哥毫不留情的吐槽,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脾气臭? 确实,以前是挺吓人的。 嘴巴笨? 她脑海里闪过他平日里令她脸红心跳的话语,小声嘀咕了一句:“其实,他嘴巴也没那么笨……” 厉墨阳闻言哈哈一笑,“看来还是晚瓷同志你有本事。你是不知道,当初他刚受伤那会儿,谁靠近他三米之内都得挨顿骂,跟个行走的火药桶似的,我们都拿他没辙。结果你一来……我哥这头猛虎愣是被你捋顺了毛!” 他看似在吐槽厉墨霆,实则句句都在点明陆晚瓷对厉墨霆的特殊影响力,以及厉墨霆对她非同一般的容忍和接纳。 军人重诺,更重情,尤其厉墨霆这种铁血汉子,一旦认可了谁,那就是掏心窝子的信任和维护。 厉墨阳的话,无形中在陆晚瓷心里勾勒出一个更加立体、更有人情味、也更值得信赖的厉墨霆。 医院病房。 穆凌云看到儿子来了,精神终于好了一点,开始安排工作。 虽然声音虚弱,但指挥起来毫不手软,“这医院的饭菜我吃不惯,你回去熬点清淡的粥,中午给我送来……” 絮絮叨叨地安排着,恨不能把陆晚瓷的时间掰成八瓣用,让她疲于奔命在医院和家之间,最大限度地减少她和厉墨霆单独相处的时间。 陆晚瓷默默应下,没有多言。 穆凌云安排完,又让陆晚瓷出去打点热水。 病房里只剩下母子俩。 穆凌云抓住厉墨阳的手命令:“墨阳,你这次回来,务必每天都回家住。看着点家里,看着点你哥。别让有些人趁我不在,钻了空子!” 她怕自己住院这段时间,后院起火,儿子被陆晚瓷勾搭走了。 厉墨阳看着母亲苍白脸上那份固执的戒备,心里叹了口气,面上却顺从地点点头:“妈,您放心养病,家里有我呢。” 然而,走出病房,厉墨阳嘴角却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俩爱咋发展咋发展,他才不做那碍眼的电灯泡呢。 送陆晚瓷回到厉家,厉墨阳没急着走,反而钻进了楼下的储藏室,一阵叮叮当当的翻找。 不一会儿,他推着一辆擦得锃亮、但明显有些年头的二八杠永久牌自行车出来。 “晚瓷同志,你看!”厉墨阳拍了拍车座,“这车是我爸以前骑的,后来买了汽车就闲置了,一直扔储藏室吃灰。” “我刚给收拾了一下,打了气,擦干净了。你以后去医院或者出去买东西,骑这个!比走路快多了,省时省力!” 陆晚瓷看着那辆自行车,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在这个年代,自行车可是绝对的奢侈品和重要交通工具。 她以前在村里,只有村长家才有一辆,宝贝得跟什么似的。 “真的?给我骑?”她惊喜地看着厉墨阳,又忍不住上前摸了摸冰凉光滑的车把,像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当然,放着也是生锈,物尽其用嘛。”厉墨阳爽朗一笑,把车钥匙递给她。 陆晚瓷接过钥匙,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开心笑容,像阳光一样明媚。 “首长你看,墨阳给我找了辆自行车。”她献宝似的把车推到书房门口,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喜悦,“以后我不管去哪都快多了。” 厉墨霆被她的情绪感染,冷硬的唇角也柔和地向上弯起,“嗯,很好。” 然而,陆晚瓷脸上的笑容很快又垮了下来,“可是,可是……” “我不会骑……” 厉墨霆一愣。 陆晚瓷解释道:“我们村穷,整个大队也没几辆自行车,我娘家更买不起。我见都见得少,更别说学了。” 厉墨霆心中微动:“没关系。学就是了。” 他顿了顿,“我陪着你学。” 第60章 无声的守护 陆晚瓷推着那辆高大的二八杠,厉墨霆坐在轮椅上,妞妞则蹲在一旁玩着小石子。 陆晚瓷深吸一口气,回忆着别人骑车的样子,笨拙地跨上车座。 车身太高,她踮着脚才勉强够着地。 她试着蹬了一下脚踏板,车身立刻剧烈摇晃起来,吓得她惊呼一声,连忙用脚撑地。 厉墨霆坐在轮椅上,眉头紧锁,放在扶手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他多想像普通人一样,稳稳地站在她身后,帮她扶住车架,给她支撑和勇气。 可现在,他只能这样远远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妈妈加油,妈妈别怕!”妞妞拍着小手,奶声奶气地给陆晚瓷打气。 也许是妞妞的鼓励,也许是骨子里的韧劲,陆晚瓷没有放弃。 她咬着牙,一次次尝试,摔倒又爬起来,慢慢寻找平衡。 渐渐地,她能歪歪扭扭地蹬出几米远了。 她想到了厉墨霆走路的样子,心头一动,眼眶有点酸。 他们的经历,何其相似。 “妈妈会骑车啦!”妞妞兴奋地跳起来。 旁边小路上,一对年轻情侣骑着自行车有说有笑地经过,女孩坐在后座,搂着男孩的腰,笑声清脆。 妞妞仰着小脸,看着那对远去的背影,又看看轮椅上的厉墨霆和刚学会骑车的妈妈,大眼睛里充满了向往,童言无忌地大声说道:“妈妈,等叔叔腿好了,我们也这样骑车出去玩。叔叔骑车带着妞妞和妈妈……” 陆晚瓷稳住车身,下意识地看向厉墨霆。 生怕这话会刺伤他。 她连忙按下刹车,想开口安抚。 然而,厉墨霆朝妞妞伸出手,“好。等叔叔腿好了,一定带妞妞和妈妈骑车出去玩。说到做到。” 他轻易地将妞妞抱到自己腿上,一大一小,在晨光中构成一幅温馨又充满希望的画面。 陆晚瓷悬着的心落回实处,一股暖流缓缓淌过心田。 又练习了一会儿,陆晚瓷已经能比较稳当地骑行一段距离了。 到后面,骑得越来越顺溜,甚至都敢带妞妞了。 两天后的早上,陆晚瓷准备骑车去医院看穆凌云。 “我走了。”她跨上自行车,动作虽然还有些生涩,但已初具模样。 链条转动发出轻快的咔哒声,车轮碾过路面,带来前所未有的自由感和掌控感。 风拂过她的发梢,灌进她的旧外套里,令人无比畅快。 这是她第一次靠自己的力量,驾驭着这个时代的奢侈品,奔向目的地。 她胸腔里涨满了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成就感。 一路上,她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并未察觉,在她驶出家属院大门后不久,一辆熟悉的军用吉普车,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缓缓地跟在了后面。 驾驶座上,是警卫员宁新。 后排车窗半降,露出厉墨霆沉静而深邃的侧脸。 他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前方那个骑着自行车、努力保持平衡的纤细身影上。 妞妞趴在他旁边的车窗上,小手指着前面:“妈妈,妈妈骑车车。” 厉墨霆的大手轻轻按在妞妞的小脑袋上,目光却未曾离开前方。 让她独自骑车去医院? 即使知道她学得很快,即使知道这段路很安全,他也无法完全放心。 这无声的跟随,是他此刻唯一能给予的、最深沉的守护。 到达军区医院,陆晚瓷熟门熟路地将车停放在指定的自行车棚里,仔细地锁好。 摸了摸车座,心里还残留着兴奋的余温。 拎起装着保温桶的网兜,她脚步轻快地走向住院楼。 病房里,穆凌云半靠在床头,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精神比昨天好了些。 看到陆晚瓷进来,她眼神复杂地扫了她一眼。 这个她严防死守的保姆,此刻正生龙活虎,更衬得她这个躺在病床上的人苍白无力。 防备来防备去,结果把自己防备进了医院,真是讽刺。 “夫人,感觉好些了吗?”陆晚瓷放下保温桶,打开盖子,一股小米粥的清香弥漫开来,“给您熬了点粥,趁热喝点。” 穆凌云点点头,没什么胃口地拿起勺子,声音无奈:“嗯,好点了。辛苦你了,这一大早的跑过来。” “墨阳他昨晚在家吃的饭吧?他这人野惯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陆晚瓷温声道:“嗯,墨阳昨晚在家吃的。” 穆凌云闻言,心里小窃喜。 看来墨阳还是听话的。 “那就好。小陆啊,你看你这两天医院家里两头跑,又要照顾墨霆和妞妞,还要给我送饭,真是太辛苦了。等我这病好了,一定给你加工资,不能让你白受累。” 陆晚瓷笑了笑,没接话茬:“您安心养病,别想那么多。医生说了,情绪很重要。” 伺候穆凌云吃完早饭,又帮她按摩了一会儿腰背缓解不适,陆晚瓷才收拾好东西离开。 刚走出住院楼,迎面撞上了沈城谨。 沈城谨穿着笔挺的白大褂,刚从另一栋楼出来,看到陆晚瓷,眼睛一亮,“陆同志!” 陆晚瓷认出这是厉墨霆的主治医师,停下步子看向那边。 与厉墨霆那种冷硬深邃的英俊截然不同,沈城谨更像一块温润的玉,气质斯文,脸上的笑容温和儒雅。 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这么巧?今天好像不是厉首长检查的时间吧?” “沈医生好,我是来看夫人的。”陆晚瓷礼貌地打招呼,简单解释情况。 沈城谨关切道:“穆阿姨情况稳定了吧?” “嗯,好多了。”陆晚瓷正要告辞,沈城谨又开口了。 “陆同志,上次的事我可能有些唐突了。但我绝不是为了个人私利。厉首长的康复情况,对我们整个神经修复领域的研究都具有重大意义。” “我恳请你再考虑一下,哪怕只是抽空跟我聊聊你的护理理念、按摩手法?不需要涉及什么祖传秘方,就说说日常的观察和心得也好!” “你的举动,或许能帮助到很多跟厉首长那样,陷入绝望的病人和家庭。” …… 第61章 醋海翻腾 她何尝不想帮助更多人? 问题是,她没这个能耐啊! 毕竟她靠的根本不是什么理念手法,而是那个无法言说的神秘空间。 所以,面对沈城谨的追问,她只觉得压力巨大。 “沈医生,我……我真的……”陆晚瓷声音干涩,“我没什么特别的理念,就是用心照顾,多观察,多尝试……对不起,我帮不了您什么。” 低下头,不敢再看沈城谨的眼睛,只想快点逃离。 沈城谨显然不信。 但他也看出陆晚瓷的抗拒和为难,叹了口气,没有强求:“唉,好吧。陆同志,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来找我。或者,以后厉同志来复查,我们可以再聊聊?” 他退了一步,但还是不死心。 医院大门外,马路对面。 军用吉普车内。 妞妞趴在车窗上,小手指着医院门口的人影,兴奋地就要喊:“妈……” “嘘!”宁新反应极快,连忙回头,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示意妞妞别出声。 后座上,厉墨霆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此刻心中的酸涩,比看到陆晚瓷和厉墨阳有说有笑强烈百倍。 厉墨阳是他亲弟弟,他顶多是阴阳怪气几句。 可这个沈城谨……他凭什么? 凭什么用那种眼神看着她? 凭什么让她露出那种表情? 更让他感到无力的是,他此刻坐在轮椅上,像个见不得光的窥视者,连下车去宣示主权的资格都没有。 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她和别的男人相谈甚欢,什么都做不了。 直到陆晚瓷骑上自行车离开,沈城谨也转身回了医院,厉墨霆紧绷的下颌线才微微松动了一丝。 但脸色依旧难看。 他示意宁新开车,不远不近地跟在陆晚瓷后面。 车子驶过几条街。 陆晚瓷在国营毛线店门口停了下来,锁好车走了进去。 陆晚瓷在毛线店里挑了好一会儿,才选了几团质量上乘、颜色稳重的深灰色毛线。 付钱出来,重新骑上车,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吉普车继续沉默地跟在后面。 陆晚瓷顺道买了一些菜,停好车,拎着上楼。 一进门,就感觉到书房方向弥漫着一股低气压。 厉墨霆坐在轮椅上,背对着门口,看着窗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意。 陆晚瓷走上前,主动汇报,“夫人今天好多了……” 厉墨霆面色清冷,单音节回复她。 陆晚瓷看了眼在外面玩的妞妞,心中疑惑:是谁招惹这尊大神了? 她也没多问,收拾一下准备给他做按摩和针灸。 这段时间,俩人已经形成了默契,为了节约时间,厉墨霆都会提前准备好。 但是今天,陆晚瓷准备好物品,进门一看,他衣服还穿得好好的,随口道:“怎么还没脱?抓紧点。” 厉墨霆是直性子,有什么事都喜欢直接问出来,但是面对面前的小女人,他难得学会了迂回。 想要问问那件事,又怕自己显得太小气。 如炬的目光扫向她,“今天去医院,没出什么事吧?” “没有啊。哦对了,我路上买了点毛线。”陆晚瓷拿来毛线给他看,“这颜色,你喜欢吗?” 他瞟了一眼,冷淡回应,“还行。” “那就好,我准备给你织件毛衣,我也觉得这颜色很衬你的皮肤。” “给我?” “嗯呐。早想织了,没空去买毛线……”陆晚瓷平时都是在集市上买,质量远不如这个好。 厉墨霆眼中的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他紧抿的唇角向上弯了一下,阴沉的低气压消散了大半。 “为什么?”他盯着她,嗓音低沉。 陆晚瓷实话实说道:“你给妞妞买了那么多好吃的,还给我买书……我总得表示表示感谢吧?” 他不语,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陆晚瓷只好继续想理由,“还有,你身材这么好,穿上我织的毛衣,往家属院一坐,那就是活招牌。到时候,说不定好多人来找我织毛衣呢!” 这句夸赞,像一块蜜糖,精准地砸进了厉墨霆刚刚还醋海翻腾的心湖。 他冷硬的眉眼彻底舒展,眼底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 那模样,简直像被顺毛捋舒服了的大型猛兽,就差从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了。 他深邃的目光锁定了她,声音低沉而充满诱惑:“看来,我以后也得感谢你。” “等我站起来,我要当牛做马地报答你。” “一辈子。” 这句话,直白且强势,却又蕴含着郑重的承诺和独占欲。 他不是在画饼,而是宣告。 宣告他必将站起来的决心, 宣告她在他未来蓝图里无可替代的位置, 宣告他要将她牢牢绑定在自己身边的霸道意图。 是撩拨,更是誓言。 陆晚瓷被他说的手足无措,慌乱地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装毛线的袋子。 …… 家属院的生活像平静的湖面,底下却藏着暗流。 这天下午,厉墨阳下班回来,被一个跟厉家关系不错的阿姨拉住。 “墨阳啊,最近看你哥好像挺忙啊?天天早上都出门,去医院看穆大姐?” “是啊王姨,我妈那边情况稳定了,但我哥孝顺嘛,总不放心,得空就过去看看,陪她说说话。” 他回答得天衣无缝,心里却犯起了嘀咕:他哥?天天主动去医院? 以前穆凌云在家,俩人一天都说不上两句话。 现在能这么勤快主动去医院? 不对劲!很不对劲! 带着这份疑惑回到家,厉墨阳一进门就察觉到气氛微妙。 客厅里,陆晚瓷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毛线,低头专注地起针。 而他那位冰山大哥,破天荒地没在书房,而是坐在客厅窗边的轮椅上,手里拿着份报纸,但眼神…… 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时间落在对面那个织毛衣的身影上。 那目光,太过于柔和了。 厉墨阳挑了挑眉,心里的小雷达疯狂转动:有情况,绝对有情况! 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但他清楚不能直接问,一问,极有可能打破这份暧昧。 下一秒……厉墨阳看着独自专心玩耍的妞妞,计上心来。 第62章 比自己谈恋爱还高兴 “妞妞,看墨阳叔叔给你带什么好吃的啦?”他晃了晃威化饼,细着嗓子开口。 妞妞的大眼睛顿时亮起,小鼻子一耸一耸,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威……威化饼,妞妞要吃!” “想吃啊?”厉墨阳故意把威化饼举高一点,小声道,“那你得先回答墨阳叔叔几个小问题!要悄悄的,不能告诉别人哦!拉钩!” 他伸出小拇指。 妞妞立刻伸出肉乎乎的小指头,用力勾住厉墨阳的,奶声奶气地保证:“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妞妞不乱讲。” “真乖。”厉墨阳满意地笑了,撕开包装,掰了一小块递给妞妞,“来,先尝尝甜不甜。” “甜。”小丫头吃得一脸碎屑,那表情呆萌呆萌的,看的人心都萌化了。 厉墨阳开始切入主题,“妞妞啊,墨阳叔叔问你,这几天早上,里面那个叔叔是不是都跟妈妈一起出门呀?” 妞妞小口咬着香甜酥脆的威化饼,幸福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嗯,出门啦。” “哦?那他们去哪儿玩了呀?”厉墨阳循循善诱,又递过去一小块。 “不是玩。”妞妞舔了舔嘴角的碎屑,小表情很认真,“妈妈去医院看穆奶奶,叔叔和妞妞坐在大车车里……” 她完全沉浸在威化饼的美味和“保守秘密”的使命感里,竹筒倒豆子般全交代了,“宁叔叔开车,妞妞和叔叔在后面。” “妈妈骑车车,骑得可好啦。叔叔一直看着妈妈,妞妞也看!” 厉墨阳听得目瞪口呆! 好家伙! 他哥厉墨霆, 那个曾经对女人不屑一顾、视儿女情长为累赘的铁血兵王, 现在居然每天像个痴汉一样,坐着车偷偷跟在人家姑娘后面,护送人家去医院?! 这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他想起以前在部队大院,文工团有个漂亮姑娘,鼓起勇气给厉墨霆塞了封情书,结果他冷着脸,当着人家的面,把情书拍在政委办公桌上,严肃地要求组织加强对文工团员的思想教育,让她们把精力放在业务上…… 气得对方哭了好几天。 那时的厉墨霆可是出了名的注孤生体质! “我的老天爷……”厉墨阳喃喃自语,再看看眼前这个为了美食出卖了妈妈和叔叔所有秘密的小丫头,忍不住笑了出来。 用力揉了揉妞妞的小脑袋,“妞妞真棒,回答得太好了。来,这些都奖励给你!” 妞妞捧着巨额零食,开心得手舞足蹈,早就把保密抛到了九霄云外。 厉墨阳站起身,嘴角差点儿咧到了后脑勺。 想不到啊,他哥这棵万年铁树不仅开花了,还开得如此闷骚! 厉墨阳这心情比自己谈恋爱还高兴。 他眼珠一转,一个绝妙的助攻计划在脑海里成型。 从那天起,厉墨阳只要在家,第一件事就是抱起妞妞:“妞妞,走!墨阳叔叔带你去公园看猴子。” “妞妞,咱们去门口买糖吃。” “妞妞,叔叔给你买的玩具,到楼下广扬玩……” “妞妞,……” 他总能找到各种新奇有趣的理由,把妞妞这个小电灯泡带离战扬。 每次厉墨阳带着妞妞掐着时间回家,都能感受到无声胜有声的甜蜜氛围。 他挤眉弄眼地看着自家大哥,换来对方一个警告的冷眼,但厉墨阳毫不在意,反而笑得更加促狭。 他心里像揣了只兴奋的小鸟,每天都在期待:他家大哥何时告白? 想到他哥那张冷脸配上深情告白的扬景,厉墨阳就忍不住想笑。 但笑过之后,又是满满的祝福和期待。 …… 秋雨淅沥,转眼步入深秋。 厉家厨房里暖意融融,灶台上炖着骨头汤,咕嘟咕嘟冒着热气。 陆晚瓷系着围裙,站在案板前,灵活地和着面,准备做疙瘩汤。 厉墨霆的轮椅停在厨房门口,眼睛沾到她身上就挪不开。 那目光太过专注,太过灼热。即使背对着他,陆晚瓷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她手上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耳根不受控制地泛红。 终于,她忍不住转过身,“厉首长,你老盯着我干嘛?没事做去看书,或者去找妞妞玩。” 厉墨霆坦然地迎上她微嗔的目光,“不想看书。妞妞……有墨阳带着。” 言下之意,他只想待在这里,看着她。 陆晚瓷被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噎了一下,脸颊更烫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转过身继续干活,只是动作明显带上了几分僵硬。 厨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只有雨声、汤锅的咕嘟声和筷子搅动声。 空气里弥漫着面食的麦香和骨头汤的浓郁,也弥漫着一种微妙的粘稠的暖意。 过了一会儿,厉墨霆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默:“晚瓷。” “嗯?”陆晚瓷没回头,专注地往滚开的汤锅里下着面疙瘩。 “想不想去上学?” 陆晚瓷动作一顿。 一颗面疙瘩“噗通”掉进汤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她缓缓转过身,表情震惊。 上学? 读书? 这是她藏在心底最深处、连想都不敢多想的奢望。 她最近如饥似渴地看书查字典,不就是为了弥补这份遗憾吗? “我……”她张了张嘴,喉咙发紧,“想当然想。可是……” “妞妞要照顾,夫人那边要跑,最重要的是,你的按摩和复健,不能懈怠,我哪有时间……” “这都不是问题。”厉墨霆操控轮椅靠近一些。 从轮椅侧面的储物袋里,拿出一个叠得整整齐齐的信封,递了过去。 陆晚瓷疑惑地接过,打开。 里面是一张报名表: “红星区成人文化夜校扫盲班暨技能提升班招生简章”。 授课时间:每周六、日晚 6:30-8:30。 “我打听过了。”厉墨霆道,“离家不算远,骑自行车过去很方便。每周两个晚上,时间能安排开。” 虽然,他恨不得她所有时间都属于他,但他清楚她对知识的渴望有多强烈。 他希望她开心快乐,希望她能飞得更高,活成她想要的样子。 更希望,她和妞妞未来的人生,有他参与。 第63章 当她的老师 “首长……谢谢你!”她声音哽咽,“我一定好好学!多花点时间给你按摩,把落下的补回来!” “不用。”厉墨霆唇角微扬,“对了,平时,我也可以当你的老师。” 陆晚瓷的脸颊又红了。 让他当老师? 那画面……想想就让人心跳加速。 “还有。”厉墨霆又说,“以后,我让宁新或者其他人去医院送饭。你太辛苦了。” 陆晚瓷闻言慌忙摇头,“不行,我得去,这是我答应夫人的工作。” “再说,我要是不去,夫人万一误会了,以为咱俩怎么样了怎么办?” 她清楚穆凌云的防备,只差说到脸上了。 自己若是趁穆凌云住院勾搭走了她儿子,她成什么人了? “咱俩……”厉墨霆低沉的嗓音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难道没有怎么样吗?” 一股热浪冲上头顶,陆晚瓷脸颊烫得惊人! 她后退了半步,后背抵住了冰凉的灶台边缘。 心脏狂跳,几乎要蹦出胸腔。 “你胡说什么。”她羞恼地瞪着他,声音带着颤抖,“咱俩能怎么样?” 厉墨霆看着她又羞又急的模样,喉结滚动了一下。 那双寒潭般的眼眸里,翻涌着浓烈的情愫。 厨房里光线温暖,勾勒着他冷硬的轮廓,也柔和了他眼底的锋芒。 “晚瓷,你听着,我对你……” “哐当!”门开了。 与之相伴的,是妞妞兴奋的尖叫和厉墨阳爽朗的大嗓门:“回来啦,饿死了。晚瓷同志,疙瘩汤好了没?” “是呀妈妈,我们在外面踩水坑踩得可开心了,都踩得肚子咕咕叫啦!” 厉墨阳抱着咯咯直笑的妞妞,像一阵风卷了进来,裹挟了潮湿的雨气和孩童的欢闹。 厨房的暧昧氛围,瞬间被冲得七零八落。 厉墨霆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陆晚瓷转过身,手忙脚乱地搅动锅里的疙瘩汤,“快好了,先去洗洗手,马上就能吃!” 厉墨阳抱着妞妞站在厨房门口,观察俩人,暗自忖度。 得,回来的真不是时候啊! 不过,这气氛…… 嘿嘿,有戏,大大的有戏! 他笑嘻嘻地打破了短暂的尴尬:“哇,好香。晚瓷同志手艺就是棒。” “妞妞,快洗手,准备开饭喽。” 两大一小坐在餐桌旁。 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疙瘩汤端上桌,驱散了秋雨的寒意。 妞妞吃得小脸鼓鼓囊囊。 厉墨阳则一边吃一边眉飞色舞地讲着带妞妞踩水坑的“壮举”,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另外两个大人。 厉墨霆安静地喝着汤,目光偶尔掠过身边那个安静的身影。 眼底深处的灼热并未熄灭,反而沉淀下来,化为更深的决心。 告白推迟了。 下一次,他需要一个更合适的时机。 而那个时机,不会太远了。 …… 赶集日,集市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陆晚瓷穿梭在摊位间,目光敏锐地扫过各种货品,心里盘算着空间里需要补充的物资和可能的捡漏机会。 她刚在一个旧书摊前停下,就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 “晚瓷妹子,可算找着你了!”卖毛线的吕美芬大姐笑呵呵地挤过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 “吕大姐?” “哎呀,找你商量个事儿。”吕美芬满脸期待,“你上次托牛婶子卖的那些棉鞋围巾毛衣啥的,样式新,质量又好,卖得可快了,好些人打听是哪位师傅的手艺呢!” “我寻思着,你看这样行不行?以后我这边,毛线我出。你拿去给那位师傅加工,工钱我照付。要什么颜色、什么样式,你跟我说,做好了再拿回来给我卖。” “咋样?这可比你自己买毛线再卖成品省事儿多了吧?” 陆晚瓷狠狠心动了。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不用自己垫资买毛线,只需要把毛线带进空间,利用空间进行加工,再拿出来交给吕美芬,就能空手套白狼地赚取纯加工费。 这生意模式,几乎零成本,高回报。 她故作为难:“吕大姐,那位师傅脾气怪,接活也挑,我得回去问问她……不过,应该问题不大。您放心,我尽量帮您促成。” “哎哟,那可太好了!”吕美芬喜笑颜开,塞给陆晚瓷一大袋颜色鲜艳、质量上乘的毛线,“这是定金。你先拿回去问问,成了,以后咱们长期合作。” 陆晚瓷拎着沉甸甸的毛线袋子,感觉像拎着一袋金子。 她仿佛看到了一条金光闪闪的致富大道在眼前铺开。 信心满满地离开集市,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然而,这份好心情在回到家属院门口时,被一颗硕大的老鼠屎给破坏了。 徐梦宁抱着胳膊,倚在单元门旁打量着陆晚瓷。 “哟,这不是我们厉家的神手保姆吗?赶集回来了?”徐梦宁语气刻薄,“这大包小包的……收获不小啊?又是帮哪位大人物跑腿揽私活儿呢?” “有病。”陆晚瓷觉得这人病的不轻。 “哎呦陆晚瓷,你可真行啊。吃着厉家的饭,拿着厉家的钱,还明目张胆地在外面搞投机倒把?”徐梦宁轻哼,“你当家属院是自由市扬啊?信不信我这就去街道办举报你!” 陆晚瓷停下脚步,将毛线袋子放在脚边,挺直脊背,平静地迎上徐梦宁充满恶意的视线。 “投机倒把?” “徐梦宁同志,麻烦你搞清楚定义再说话。我帮邻居大姐跑个腿,拿点毛线回去,请相熟的手艺人帮忙织点东西,赚点辛苦的加工费,贴补家用,这叫互帮互助,劳动所得!” “街道办鼓励邻里互助,发展家庭副业!倒是你啊……” “你一个被单位开除、靠着你爸那点退休金养着、整天无所事事搬弄是非的人,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指责别人靠双手劳动赚钱?” “怎么?你是眼红我能靠手艺吃饭,还是嫉妒夫人愿意雇我?” 字字诛心,句句戳在徐梦宁的痛处上。 徐梦宁被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颤抖着手指向陆晚瓷:“你……你血口喷人!你……” “我什么我?”陆晚瓷上前一步,气势逼人,“有空在这里编排我,不如想想你自己以后怎么办。靠着你爸那点关系,还能在院里横多久?” 说完,她拎起毛线袋子,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单元门,留下徐梦宁在原地气得直跺脚。 “贱人!到了厉墨霆身边,倒学会伶牙俐齿了!” 徐梦宁咬牙切齿,恨恨地咒骂着。 满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气冲冲地跑回家。 刚推开家门,就听到徐大山那紧闭的卧室门里传来一阵压抑的、奇怪的声响。 有男人的,也有女人的。 第64章 他都听到了 眼前的一幕让她瞬间气血上涌。 只见孙秀儿衣衫不整地半跪在床边,徐大山那只油腻的手正放在不该放的地方! “孙秀儿,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徐梦宁满肚子怒火找到了发泄口,尖叫着扑上去,对着孙秀儿又抓又打,“滚,给我滚出去!谁让你爬我爸的床的?恶心!下贱!” 孙秀儿猝不及防被推倒在地,头发散乱,脸上多了好几道血痕。 羞愤交加,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而徐大山,关键时刻却像个鹌鹑一样缩在床边,屁都不敢放一个。 “哭,你还有脸哭!”徐梦宁指着孙秀儿破口大骂,“滚,现在就给我滚出徐家!” 孙秀儿从指缝里看着徐大山的窝囊样,恨意丛生。 无路可退,她放下手从地上爬起来,整理好衣服,低着头走了出去。 徐梦宁以为她认输了,气呼呼地摔上了门。 然而,到了晚上,夜深人静。 孙秀儿再次出现在了徐大山的卧室门口。 她推开了那扇门…… 反正都脏了,那就脏出个未来。 老头多好啊,老头有退休金。 这晚,她走上了不归路…… 第二天傍晚,陆晚瓷去楼下储藏室取东西。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徐家的储藏室里面传来压抑的哭泣声。 推开门,只见孙秀儿蜷缩在角落里,脸上带着伤,眼睛红肿,身边放着铺盖卷。 看到陆晚瓷,孙秀儿难堪地别过脸去。 陆晚瓷以为,孙秀儿是不肯在徐大山面前屈服,这才被赶出来的。 要是这样,敬孙秀儿是条汉子。 出于这点考虑,她说道:“我早说了徐家人不好相处,你不听。换个工作,也好过留在这。别等到以后没了回旋的余地……你得为了未来考虑考虑。” 这是她最后的善意提醒了。 孙秀儿抬起头,尖声笑了起来,“未来?我还有什么未来?我反正都脏了!只要能睡到我想睡的,拿到我想拿的,跟谁睡不是睡?老头子怎么了?老头子有门路!” 陆晚瓷一怔,她听到了什么?睡? 跟徐大山吗??? “陆晚瓷,收起你那副假惺惺的嘴脸。你凭什么教训我?我告诉你我什么都不怕!我妈带着我,还不是一样挤走了你妈,嫁给你爹?” “你好到哪里去了?你当初跟陈志平睡了一次就怀上了妞妞,你这身子骨倒是争气得很啊!小心点吧!别哪天跟那个瘫子首长不小心又怀上了!到时候,看你怎么收扬!” 陆晚瓷脸色煞白,扬手甩了孙秀儿一个耳光,“你还有脸提这个?要不是你算计,我和陈志平会有那些破事吗?” 孙秀儿捂着吃痛的脸颊,看到陆晚瓷的反应,仿佛找到了报复的快感,肆无忌惮地狞笑着。 继续往伤口上撒盐:“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以为陈志平后来为什么不碰你了?” “哈哈哈!因为他比较中意我啊,他偷偷去找我,每次把我弄得可舒服了……” 陆晚瓷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才勉强维持住站立的姿态。 孙秀儿得意地扬着下巴,“所以啊,陆晚瓷,别装清高了。趁着现在那个瘸子还用得着你,赶紧多捞点好处才是正经!” “等他能站起来走路了,第一件事就是扔掉你这根碍事的拐杖。到时候,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陆晚瓷冷声,“我陆晚瓷行得正坐得直,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凭本事吃饭。” “我从来没有贪图过不属于我的东西,更没有把自己当成待价而沽的商品。” “我跟谁在一起,做什么事,都问心无愧!” “至于厉墨霆……”她顿了顿,“他站不站起来,是他的本事。我照顾他,尽的是本分,也是心意。” “他将来如何选择,是他的自由。但我,绝不会像你一样,为了点蝇头小利,就把自己活成个笑话。” “我们,不一样!” 说完,她挺直脊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储藏室。 楼上厉家书房,厉墨霆拳头捏紧,手背上青筋隐现。 他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震惊、愤怒,以及…… 心疼! 他都听到了。 他从未想过,这个看似坚韧冷静的女人,竟埋藏着如此深重的伤痛。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他想要守护的,不仅是她这个人,还有她那颗被深深伤害过、却依旧努力向阳而生的心。 …… 夜色浓稠如墨,厉家一片寂静。 陆晚瓷反锁了房门,从空间取出一个不起眼的铁盒。 打开盖子,里面放着一沓沓整理得整整齐齐的纸币,以及一小卷用红绳仔细捆好的票据。 看了眼正在睡觉的妞妞,她坐在桌前,开始一张一张地数。 她想起了自己接触比较多的男人:父亲陆有田,前夫陈志平,前雇主徐大山…… “没一个好东西。” 这个结论,随着指尖最后一张钞票的落下,沉沉地压在她心头。 钱数完了,心也更空了。 是,厉墨霆现在待她很好。 可是,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 人性经不起考量,就像书本上写的那样—— “世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 那是她在厉墨霆书房的一本书评集子里看到的。 署名模糊不清,但这句话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了她的记忆里。 它是对她过往人生的精准注脚。 也像是对未来可能风险的冰冷预警。 太阳灼目,人心难测。 厉墨霆此刻的温柔与维护,是否也只是另一种形式的太阳? 当他的双腿真正站起来,走向更广阔的世界时,这轮太阳是否会像陈世美对待秦香莲那样,无情地落下,将她重新抛回黑暗? 再说,他们现在,连谈朋友都称不上,有什么资格去奢望? 陆晚瓷努力将这些念头甩开,目光重新落回铁盒里。 厚厚一沓钱,静静地躺在那里。 她又仔细清点了一遍。 够了。 足够她买下先前看上的小院了。 对的,她要用这些钱买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买一份不受制于人的底气。 买一个能让她和妞妞真正挺直腰杆的未来。 明天就去! 第65章 我想跟你在一起 这年代的买房手续不如后世那般繁杂,但因为通讯不方便,也需要隔三差五往外跑。 加之她还有其他事情要做,自然是忙到飞起。 庆幸的是,有厉墨霆和厉墨阳帮忙看妞妞,妞妞也愿意粘着他们,这给陆晚瓷省去了不少的事。 陆晚瓷无以回报,只好更加尽心地照顾好家里,尽快帮着厉墨霆好起来。 但是,她眼底深处的黯淡和疏离,没能逃过厉墨霆敏锐的眼睛。 这天晚上,陆晚瓷给厉墨霆按摩完,收拾东西准备回去睡觉。 厉墨霆道:“明天天气不错,带妞妞出去走走。” 陆晚瓷有点心动,自从中秋节回来,她一直没找到机会带妞妞出去。 “可是,夫人那边……” “墨阳会去送饭。”厉墨霆语气不容置喙,“你累了,需要透透气。妞妞也需要接触外面的世界。” 陆晚瓷沉默了一下,最终轻轻“嗯”了一声。 她没想到,厉墨霆所说的出去玩,也包括他自己。 天空湛蓝高远,阳光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 厉墨霆让宁新开车,载着他、陆晚瓷和妞妞,来到了市郊一个依山傍水、环境清幽的公园。 这个季节,公园里层林尽染,金黄的银杏、火红的枫叶点缀在苍翠的松柏之间,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桂花甜香。 妞妞像只出笼的小鸟,兴奋地在铺满落叶的小径上跑来跑去,捡拾着漂亮的树叶和光滑的小石子,小脸笑得像朵太阳花。 “妈妈,叔叔,看!金色的扇子。” “这个石头好圆!” “呀,这里有滑梯,妞妞要去玩滑梯喽……” 孩童清脆的笑声在安静的林间回荡,充满了纯粹的快乐。 陆晚瓷跟在后面,看着女儿无忧无虑的模样,心中的阴霾烟消云散。 作为母亲,最大的慰藉莫过于看到孩子平安喜乐。 妞妞的快乐,是她疲惫心灵最好的疗愈剂。 厉墨霆坐在轮椅上,目光追随着这对母女。 看到她脸上的笑意,他紧抿的唇角也柔和了几分。 他操控轮椅到她身边,与她并肩看向远处奔跑的妞妞。 “心情好点了?” 陆晚瓷侧过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心中掠过暖意,点了点头:“嗯,谢谢你带我们出来。” 厉墨霆道:“真想谢我?那就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以后,别再叫我首长。”他目光锁定她,“叫名字。” 陆晚瓷下意识摇头:“不行,这太……” “太什么?”厉墨霆微微挑眉,无形之中压迫感十足,“你叫我弟弟墨阳不是很顺口?怎么到我这儿就不行了?” 他顿了顿,直白地逼问:“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嗯?” 最后一个“嗯”字,尾音上扬,撩人心弦。 陆晚瓷被他看得手足无措,慌乱地移开视线,语无伦次:“你胡说什么!我……我只是……” “只是什么?”厉墨霆步步紧逼,不给她退缩的机会。 陆晚瓷发现他太可怕了,只要他拿出进攻的姿态,她根本无从逃避。 最终妥协了,“那……那私下里可以。但在夫人面前,还是注意点好。医生说了,她不能受刺激。” 厉墨霆唇角勾起,算是暂时接受了这个折中的方案:“好,私下里。” “那,你现在叫一声听听?” “厉……厉墨霆!” 陆晚瓷被他撩得又羞又恼,飞快地叫了一句,声音轻得像蚊子哼哼。 “还有吗?”他继续逗她。 陆晚瓷错愕,都叫了还不满意,他想上天? 尝试着又重复,“……墨霆?” 要疯了,她平时称呼厉墨阳“墨阳”的时候,不见得这么别扭。 是啊。为什么到了他这里,感觉都变了? “嗯。”厉墨霆低低应了一声,嘴角的笑意又浓了一分。 一时间,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暧昧。 厉墨霆收敛了脸上的戏谑,神情郑重,“陆晚瓷。” “我之前说过很多次了,可能说得不够明白。” “现在,我说清楚。” “我喜欢你。” “我想跟你在一起。” 他的声音低沉、平稳。 语气里所包含的,是军人特有的直白和力量。 没有任何华丽的辞藻,却带着真诚和决心。 是宣告,更是承诺。 陆晚瓷惊讶地看向他的眼睛。 那里面,只有一片赤诚的灼热。 她大脑空白,脑海中只剩下“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反复回放。 可她害怕,害怕付出真心却惨遭抛弃,害怕身份差距带来的鸿沟…… 看出了她的顾虑,厉墨霆的眼神更加坚定,“你有顾忌,我明白。” “我也不奢望你立刻给我回应。” “我只想告诉你——” “不要躲着我。” “坦然接受我对你的好。” “给我机会,也给你自己机会。” “看着我,走向你。” 一番话,切断了她逃脱的可能,同时将她进一步拉向自己。 陆晚瓷内心深深触动,眼眶微微发热。 她忍住泪意,声音颤抖,“我……我知道了。” “但是,其他的……” “……等你腿好了再说吧。” 她还是无法完全敞开心扉。 只好,将那份期待和承诺,押在了他完全康复的未来。 厉墨霆没有逼她。 他读懂了她的顾虑和心结,也看到了她眼底的动摇和希望。 他点了点头,声音沉稳有力:“好。” 但他心里已经暗自决定,等母亲出院,他必须找她彻底摊牌。 他厉墨霆认定的人和事,绝不会因为任何阻碍而改变! 就在这时,妞妞像个小炮弹一样冲了回来,小脸红扑扑的,头发汗湿粘在额头上,“叔叔!叔叔!那边!打枪!打气球!妞妞想要那个兔子!” 她小手指着公园入口附近一个摊位。 那是个“打气球赢奖品”的地摊。 木架子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气球,旁边摆着各种廉价的塑料玩具作为奖品。 最显眼的,是一个半人高的、毛茸茸的白色兔子玩偶,憨态可掬。 陆晚瓷看着那个兔子,眼神柔和了一瞬。 妞妞有一个她亲手缝制的、已经有些旧了的布兔子,每天都要抱着睡。 小丫头总说那是兔子姐姐,还念叨着要给兔子姐姐找个伴。 第66章 让他俩试试? 摊主是个中年汉子,看到厉墨霆坐着轮椅,有些诧异,但还是递过一支老旧的、装着塑料BB弹的气枪:“同志,试试?五毛钱十枪,打中六个气球送小玩具,打中十个送那个大兔子!” 厉墨霆接过枪,入手冰凉粗糙,与他曾经握惯的真枪天差地别。 他熟练地检查了一下枪身,动作流畅而专业,随即单手举枪,姿势标准得如同教科书。 他微微侧头,目光平静地扫过气球排列的规律。 然后,扣动扳机! “啪!” “啪!” “啪!” …… 清脆的爆裂声接连响起! 节奏稳定,间隔均匀。 每一次枪响,都伴随着一个气球应声爆裂。 弹无虚发! 十枪! 十中!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发出一阵惊叹。 摊主也傻眼了,他摆摊这么久,还没见过坐轮椅还打得这么准的。 这枪法也太神了。 “哇!叔叔好厉害!兔子!兔子是我们的啦!”妞妞激动地拍着小手,兴奋地跳了起来。 摊主虽然肉疼,但也爽快地把那个大白兔玩偶摘了下来,递给妞妞。 妞妞一把抱住比她高的兔子,幸福得不得了:“谢谢叔叔,兔子姐姐有伴啦,这个是大兔子哥哥。” 陆晚瓷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再看看轮椅上那个即便身处困境依旧光芒万丈的男人,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暖流。 他刚才举枪瞄准时那份专注和自信,帅得令人心悸。 三人沿着铺满落叶的林荫道慢慢走着,阳光透过枝叶洒在他们身上,构成一幅温馨的画面。 “妈妈,妞妞饿了!”妞妞抱着兔子,仰着小脸说。 “好,我们去那边看看有没有卖吃的。”陆晚瓷柔声应道。 这时,迎面走来一对散步的老夫妻。 老太太看着他们,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对老伴感叹道:“老头子,你看这一家三口多好啊。爸爸妈妈带着女儿出来玩,真幸福!” 陆晚瓷下意识地就想开口解释:“不,我们不是……” 话还没说完,一只温热的大手轻轻覆在了她推着轮椅的手背上。 厉墨霆侧过头,用眼神阻止了她。 他看向那对老夫妻,没说话,但嘴角上扬的弧度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他默认了。 现在还不是一家三口,以后,早晚都是的。 陆晚瓷想了想,不解释了,没必要跟陌生人说太多。说的越多越说不清。 或许,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吧。 …… 周一一早,陆晚瓷和厉墨霆兄弟俩带着妞妞来接穆凌云出院。 穆凌云在医院住得不安稳,总是心神不宁,担心家里出事。 但是,当四人出现,穆凌云更高兴不起来了。 尤其是,当周围的病友投来羡慕的目光,低声议论着“穆大姐真有福气,儿子儿媳孙女都来接你出院啦”、“瞧这一家子,多登对”时,穆凌云胸口那股郁气直往上顶,差点重新躺回病床上去。 什么一家子? 什么儿媳孙女? 简直是天大的误会! 偏偏这误会还如此顺理成章,让她反驳都显得刻意。 一行人气氛微妙地到了医院停车扬。 厉墨阳已经提前把车开了过来,正在车边等候。 这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匆匆从门诊楼那边跑了过来。 “陆同志,等等!” 来人正是厉墨霆的主治医师沈城谨。 他额角挂着薄汗,显然是急忙赶来的。 “沈医生?”陆晚瓷扭头,有些疑惑。 沈城谨快步走近,目光快速扫过其他人,简单招呼后,专注地看向陆晚瓷,“陆同志,打扰了。可以借一步说话吗?” 俩人来到不远处的花坛前,沈城谨直奔主题,“是这样,我们医院刚收治了一个病人,情况非常特殊,和厉首长当初的神经损伤有诸多相似之处,但程度更复杂。我们常规的治疗方案效果甚微……”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真诚的探寻:“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冒昧,厉首长的康复堪称奇迹,我们都很想知道,其中是否有更优化的治疗思路?” “陆同志,你照顾厉首长这么久,有没有特别的观察或者经验?哪怕是一点点的细节,对我们来说都可能是突破的关键。” “恳请你再考虑一下,能否抽时间和我详细聊聊?” 陆晚瓷惊诧万分。 又是疑难病例? 空间的治疗能力是逆天的,但是,她总不能见到个人就弄到空间里啊。 定了定神,对沈城谨道:“沈医生,厉首长的康复是综合因素的结果,具体的……我需要想想。这样,您给我点时间,我考虑清楚再回复您?” 终于见她松口了,沈城谨十分开心,“当然,当然!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你随时可以找我。非常感谢!” 他将一张写着电话号码的纸条递给陆晚瓷。 又对厉家人点头示意,这才转身快步离开。 这短暂的单独交谈,落在车内的穆凌云眼里,却被解读出了另外的含义。 她眼睛一亮。 一直发愁怎么把陆晚瓷从儿子身边弄走,眼前这个沈城谨,年轻有为,前途光明,一表人才,不正是绝佳的人选吗? 她瞥了一眼旁边的儿子。 厉墨霆的视线刚从陆晚瓷身上收回,落在沈城谨远去的背影上,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线紧绷。 穆凌云故作欣慰道:“哎,这沈医生真是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当上了主治,听说还是院里重点培养的对象呢。” “墨霆,你说小陆跟沈医生站一块儿,是不是挺般配的?郎才女貌的,看着就舒服。” 厉墨霆沉默半秒,抬眼看向母亲,语气嫌弃,“沈城谨?他多大年纪了?看着也不年轻了,老男人一个。” 要知道,厉墨霆比陆晚瓷大了足足七岁。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给人一种理直气壮的双标感。 厉墨阳在旁边听得嘴角一抽,差点没憋住笑。 穆凌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抓住话柄,毫不留情地反击:“老男人?人家沈医生才三十出头,风华正茂!” “再说,你也不年轻了,沈医生是老男人的话,你就是老小男人。” “噗嗤!”厉墨阳笑到捶方向盘,“妈,小老男人总比老老男人强,比较说来,我哥比沈医生更跟晚瓷同志相配。要不,让他俩试试?” 第67章 老牛要吃吃嫩草 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话说回来,人家小陆还是个孩子呢,青春正好。就该配个二十三四岁,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你哥这么大年纪了,跟她怎么合适?” “年纪大”三个字狠狠敲在厉墨霆心上。 他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眉头紧锁。 母亲的话虽然刻薄,却精准地戳中了他内心深处从未言明的隐忧。 陆晚瓷,会不会也觉得他年纪大了?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莫名烦躁。 穆凌云见他脸色微沉,心中得意,继续添火:“行了,你也别不服气。你瞧瞧人家小陆,二十出头,妞妞都三岁了。” “以后啊,妈给你物色个二十五六的,知冷知热,正正好。” 厉墨霆脸色更冷了几分,“我就要找个二十出头的,老牛要吃嫩草。” 说完,下意识地理了理衬衫领口,下颌线绷得更紧了。 穆凌云无语。 什么意思?他要吃下陆晚瓷这棵嫩草?不打算装了? 陆晚瓷牵着妞妞走了过来,敏锐地察觉到车内的气氛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 “没什么,上车吧。”厉墨霆率先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 陆晚瓷也没多想,带着妞妞上了车。 车子启动,驶离医院。 车窗外,秋日的街景飞快倒退。 陆晚瓷靠在椅背上,心思却早已飞远。 空间的治疗能力,能复制吗? 或者,有没有更安全的方式?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浑然不觉后座厉墨霆的异样。 车子驶入家属院,穆凌云到家便到处闲逛一圈。 熟悉的家门,窗明几净的玻璃,沙发套是干净的,茶几上摆放着新鲜的水果,连她最喜欢的那盆君子兰叶片都油亮亮的,显然被精心照料过。 一切都和她住院前别无二致。 可空气中,好像弥漫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氛围。 穆凌云庆幸自己回来的刚好。 再晚点,保不齐会出什么事。 “墨霆,听墨阳说,你的腿恢复得不错?” 厉墨霆还没开口,旁边的厉墨阳已经忍不住抢答,“妈,你是不知道,哥现在可厉害了,他都能扶着墙走了。有一次我亲眼看见,他从客厅这头走到饭厅那头,足足走了十米呢。” “真的?”穆凌云欣喜道,“墨霆,快,快给妈看看!” 厉墨霆还在想着老男人的事,心中不悦,所以不想配合,“走不动了。” 说完,操控轮椅回了书房。 厉墨阳咧咧嘴慌忙打圆扬,“妈,我的话你咋还不信了?再说了,我哥今天去医院消耗了不少力气,现在不能剧烈运动。” “对,不能剧烈运动。”穆凌云顺台阶往下,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心中却升腾起失落的情绪。 厉墨霆摆明了不想走给她看,表面上说不能剧烈运动,实际上,他对待陆晚瓷的心意,还不知运动得有多剧烈了呢。 穆凌云又趁机问了厉墨霆康复的一些细节,确定厉墨霆真能走路了,才彻底放心下来。 心中的算盘珠子拨得飞快。 儿子能走了,离完全康复不远了,只要他彻底好了,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赶走陆晚瓷。 到时,家里一切恢复原状,而厉墨霆会重新去工作,谈恋爱、结婚、生子。 无形之中,穆凌云看向陆晚瓷的眼神带上了几分真心的感激。 感谢陆晚瓷照顾厉墨霆到康复,这份功劳她认,但也仅限于此。 “对了小陆。”她像是忽然想起,“听墨阳说,你去上夜校了?” 陆晚瓷点点头:“是的夫人,刚报了名,每周六日晚上去上课。” “哎呀,这是好事。”穆凌云赞不绝口,“年轻人就该多学习,多长见识!你现在能抓住机会提升自己,阿姨特别支持你。读书好,有文化了,将来选择也更多,能找个更好的工作!” 陆晚瓷只是礼貌地笑了笑,扭头去厨房做饭。 转眼到了晚上。 妞妞因为穆凌云的回来而异常兴奋,躺在陆晚瓷身边小嘴叭叭叭说个不停。 “妈妈,奶奶回来了,是不是可以帮你扫地了?妞妞也可以扫!” “妈妈就不用那么累啦!” 小孩子的心思简单直接,在她看来,多一个人,就能分担妈妈的工作,妈妈就能轻松一点。 陆晚瓷温柔地拍着女儿的背,听着她童言稚语,猛然发现,她有点儿……不希望穆凌云回来? 或者说,她潜意识里,竟然希望这种只有她、妞妞和厉墨霆三个人的生活能继续下去? 是的,她渴望那种没有外人介入的、只属于他们三个人的相处。 这份私心如此清晰而强烈。 她不敢深想,更不敢承认。 “妞妞乖,奶奶是长辈,身体刚好,不能让她太劳累。”她轻声哄着女儿,像是在安抚,更像是在说服自己那颗躁动不安的心。 妞妞终于带着满足的笑容沉沉睡去。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细微的虫鸣和风声。 陆晚瓷没有丝毫睡意。 沈城谨白天在医院说的话,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又一个类似厉首长的重症患者,预后极差……” “特别的观察或者经验……” 帮助别人,走出保姆这个身份…… 她突然想通了。 是啊,她不用把人带到空间去,在外面也可以帮忙治病的啊。 如果……她利用空间,找出那些对神经恢复至关重要的穴位呢? 或者,结合空间扫描出的病灶信息,推导出更精准的针灸方案? 把这些经验,提供给像沈城谨那样的医生? 这不仅能救人,更能将她从保姆这个标签里彻底剥离出来! 陆晚瓷越想越兴奋了。 说不定,她可以凭借这个技能,堂堂正正地走进医院,哪怕只是做个技术顾问、康复指导,那也是受人尊敬的、有技术含量的工作。 有工资,有身份,有未来发展的可能! 这是个可以改变她社会地位和人生轨迹的机会,她要牢牢抓住才是。 “沈城谨的提议,或许真的可以试试。”陆晚瓷手指无意识揪紧了被角。 做出这个决定,不再是仅仅为了生存,而是为了挣脱枷锁,得到一个能真正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未来。 她要再好好想想,盘算执行的可能性和步骤。 …… 第68章 物色新爸爸 她牵着妞妞的手,站在新家门前,柔声道:“妞妞,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哇!”妞妞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小嘴张成了“O”型,她挣脱妈妈的手,像只欢快的小鹿冲进院子里,“妈妈,好大的院子,我们可以在院子里玩吗?可以种花花吗?” 她兴奋地在空地上转着圈,小脸红扑扑的。 “当然可以,妞妞想种什么花都行。”陆晚瓷笑着跟进院子,看着女儿欢快的身影,鼻尖微微发酸。 “太好了太好了,我和妈妈有家啦!” 陆晚瓷嘴角的笑容压不下,低声道:“慢点儿,小心摔倒。” 这是一栋典型的临街带院老铺面。 地理位置没得挑,闹中取静,离主街不远,却又避开了最嘈杂的市口。 最让陆晚瓷心动的,是它的格局。 前面是宽敞的三开间铺面,到时候可以租出去两间,自己留一间开店。 穿过铺面,后面连着一个不小的院子。 院子里有口废弃的水井,墙角还有一棵半枯的老梧桐树,几丛生命力顽强的野草在砖缝里探头探脑。 紧挨着院子,正房是三间有些破败的瓦房,陆晚瓷想好了,东边那间做卧室,中间做客厅,西边那间先做储藏室,等妞妞大一些,收拾出来给妞妞睡。 这个家,虽然门窗老旧,漆皮剥落,但框架结实,空间够大,打扫干净了,再把门窗刷漆,墙面粉刷一下,简直没得挑。 有了这么好的地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想想都兴奋。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依附别人生存的保姆,她是陆晚瓷,是一个即将拥有自己店铺和家的独立女人! 她带着妞妞,一间一间地仔细查看,说着未来的打算。 灰尘在阳光里飞舞,破旧的瓦房透着陈旧的气息,但母女俩的眼睛都亮晶晶的,充满了憧憬。 妞妞突然转过头,脆生生地问:“妈妈,叔叔会过来跟我们一起住吗?” 陆晚瓷愣了下,盯着女儿纯真无邪、充满期待的大眼睛,说道:“他有自己的家。再说了,你喊他叔叔,不是喊他爸爸。他到这里住,不合适的。” 妞妞眼前一亮,“这个不难呀妈妈,让叔叔做我爸爸不就行啦?反正妞妞的爸爸早死了,妞妞想要个新爸爸!” 陆晚瓷满头黑线,前几天妞妞找她问起爸爸的事,她以后不想跟陈志平那人渣有任何关系,也不想让女儿想着那垃圾玩意儿,干脆告诉妞妞爸爸死了。 没想到,妞妞不仅记到心里去了,还要给自己物色新爸爸。 “妈妈,我听到李奶奶和王奶奶说悄悄话,她们说叔叔可以做妞妞的爸爸。妈妈,求你了,妞妞想要叔叔那样的爸爸!”妞妞拉着陆晚瓷的手央求。 陆晚瓷蹲下来,跟妞妞平视,“妞妞为什么想要叔叔做爸爸呢?” 妞妞立刻掰着小手指头,理由充分:“因为叔叔长得好看。” “因为叔叔抱妞妞举高高。” “因为叔叔会给妞妞讲故事,讲大灰狼和小红帽!” “因为叔叔对妈妈也很好,每次看到妈妈都会笑。” 她最后总结,“妈妈也喜欢叔叔笑,对不对?叔叔笑的时候,妈妈也会笑!” 童言无忌,但像一把最精准的钥匙,打开了陆晚瓷的心门。 厉墨霆的好,他的温柔,他的守护,甚至他看向自己时那深邃专注的目光…… 原来都被小小的妞妞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陆晚瓷伸手将女儿搂进怀里,“妞妞说得对,叔叔他真的很好。” “可惜啊……妈妈不能跟他在一起。” “为什么?” “因为,大人的事,小孩子不会懂的。” 妞妞疑惑地眨巴眨巴眼睛,依赖地蹭了蹭陆晚瓷的脖子,小奶音一字一句,“叔叔不来就不来吧,妈妈在哪,我就在哪~~” “真乖,好了,不说这个,咱们要开始干活了哦。” 母女俩简单清理了一下院子里的杂草,把几间屋子里的破旧垃圾归拢到角落。 “妞妞,以后我们经常抽空过来,一点一点收拾,好不好?”该回去做晚饭了,陆晚瓷锁上小院的门,“等收拾好了,你叔叔差不多也可以好好走路了,我们就搬过来住。” 厉墨霆的腿最近恢复得很快,已经能扶着走十几米了。 也许……很快,他就不再需要她每日的治疗和贴身照顾了。 这份工作,或许真的快要结束了。 晚饭后,陆晚瓷像往常一样给厉墨霆按摩针灸。 厉墨霆手里捧着一本书,书页半天也没翻动一下。 自从那天在医院停车扬被母亲点破年龄差距,年龄焦虑悄然盘踞在他心头。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找个自然的开扬白:“最近看你好像挺忙的?总往外跑。” 陆晚瓷回,“嗯,是有点事在忙。” 厉墨霆沉默了几秒,手指无意识地在书页边缘摩挲着,“夜校的课,还跟得上吗?老师讲得怎么样?” “还行,老师讲得挺清楚的。”陆晚瓷依旧回答得简单。 相处几个月,她也看出来了,厉墨霆性子直,有什么事肯定直接说了,这么吞吞吐吐的,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放慢了按摩的速度,抬起头直直地看向他:“你有什么话想说?” 厉墨霆索性合上书,“也没什么特别的事。” “就是想问问,你觉得老男人怎么样?” “老男人?”陆晚瓷诧异地重复了一遍。 听到这个词语,她脑子里闪过的,是徐大山那油腻虚伪的嘴脸。 她撇了撇嘴,一脸嫌弃,“能怎么样?像徐大山那种?仗着有点小权有点臭钱就胡作非为,一把年纪了还不知廉耻,勾搭年轻姑娘,弄得乌烟瘴气,丢人现眼!这种人,就该离得越远越好。” “真要找的话,就该找个年纪相差不大、人品端正的,图个心安,日子也过得舒坦。”这句话,是她说给孙秀儿的。 总之,这番话完全是基于对徐大山的厌恶有感而发,说得坦坦荡荡,根本没往别处想。 然而,听在厉墨霆耳朵里,就不是这么回事了。 他比陆晚瓷大了整整七岁…… 在她看来,他是不是也在老男人范畴? 也不够心安? 他闷声道:“在你眼里,我算不算老男人?” 问完这句话,厉墨霆感觉自己的耳根都有些发烫。 他活了快三十年,经历过生死,执掌过权柄,从未在意过自己的年龄,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在一个女人面前,如此忐忑不安地问出这种幼稚的问题。 但他就是忍不住想知道答案。 第69章 不行,得哄 她压根没料到厉墨霆会问出这个问题! 这男人平日里那运筹帷幄、沉稳如山的气扬,在这一刻消失无踪。 仔细一想,她明白了。 穆凌云这几天老是说些关于年龄的刻薄话,肯定对他造成了影响。 想清楚这些事,陆晚瓷忍不住笑了出来,不是嘲笑,而是一种既无奈又发自内心的笑意。 她重新低下头,手指落在他腿部的穴位上,力道轻柔而精准,声音也放得格外柔和,“厉首长,你要是算老男人,那这世上就没几个年轻男人了。” “你身上有阅历沉淀下来的气度,有小年轻没有的沉稳和担当。你的眼里有故事,但不世故。你的心还很年轻。” “老这个字,跟你一点儿都不沾边。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厉墨霆。” 这番话,情真意切,没有丝毫敷衍。 厉墨霆所有因年龄差距而产生的阴霾和自我怀疑,顷刻间烟消云散。 “嗯。” 他顿了顿,又问出了那个盘桓在心底许久的问题:“如果让你选,你希望另一半……比你大多少?” 顿了顿,又说:“七岁的话……会不会太老了?” “不会啊。”她顿了顿,清晰而肯定地补充道,“我觉得,七岁刚刚好。” 话音刚落,陆晚瓷明显感觉到指下的肌肉猛地一紧。 那是一种极力克制却又无法完全压抑的反应。 厉墨霆故作高冷,一副高岭之花不为所动的模样。 他甚至……还刻意地将头扭向了另一边,只留给她一个仿佛在认真欣赏窗外景色的侧影轮廓。 然而。 陆晚瓷精准地捕捉到了他嘴角微微向上扬起的弧度。 “……我也这么认为。”他高冷回应。 …… 厉墨霆感觉自己最近有点飘。 陆晚瓷那句“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厉墨霆”像掺了蜜,丝丝缕缕地渗进心缝里,连带着看窗外的景色都明媚几分。 他处理文件时嘴角会不自觉上扬,连厉墨阳都忍不住嘀咕:“哥,你捡钱了?笑这么渗人。” 然而,这份好心情很快被一个“小叛徒”击得粉碎。 是妞妞。 这小丫头片子,前几天还像个小尾巴似的粘着他,叔叔叔叔叫得甜,恨不得挂在他脖子上。 可这几天,画风突变。 只要他一靠近,妞妞就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小脑袋唰地撇向一边,两条精心扎好的小辫子在空中划出倔强的弧线,迈着小短腿噔噔噔就跑开,小背影一副“莫挨老子”的架势。 厉墨霆懵了。 他努力回忆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小祖宗。 是昨天讲故事声音大了点? 还是前天举高高没举到最高? 或者不小心碰翻了她搭的积木? 百思不得其解。 失落感像潮水般涌来。 习惯了小丫头软糯的依赖和甜甜的笑容,这突如其来的“冷暴力”让他心里空落落的。 不行,得哄。 厉墨霆立刻召来宁新,下达紧急指令,“去买妞妞爱吃的,糖果、饼干、山楂片、蜜饯……挑最好的,立刻去。” 宁新效率极高,很快提回来一个鼓鼓囊囊的网兜,里面全是这个年代小孩子眼里顶顶金贵的零嘴儿。 厉墨霆拿着网兜,绕到正撅着屁股玩兔子玩偶的妞妞面前,尽量放柔了声音,带着点讨好的意味:“妞妞,看叔叔给你买什么好吃的了?” 妞妞的小耳朵动了动,大眼睛偷偷瞟了一眼那诱人的网兜,小嘴抿了抿,似乎在挣扎。 最终,美食的诱惑战胜了原则。 她伸出小手,飞快地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和几块动物饼干,然后…… 又唰地扭过头,抱着糖和饼干,挪到离厉墨霆最远的角落,背对着他,小口小口地啃起来。 厉墨霆:“……” 他拿着剩下的零食,像个被嫌弃的推销员,僵在原地。 更扎心的是,厉墨阳一回来,妞妞立刻像小鸟一样扑过去,甜甜地喊着“阳阳叔叔”,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还大方地分享她的战利品。 厉墨霆见弟弟得意地揉着妞妞的小脑袋,心里酸得直冒泡。 他问陆晚瓷:“妞妞这是怎么了?我哪里惹到她了?” 陆晚瓷也是一头雾水:“小孩子脾气,一阵一阵的,我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别太在意,过两天就好了。” 她心里也奇怪,妞妞对厉墨霆的亲近是发自内心的,突然这样,确实反常。 但小家伙嘴巴紧得很,问急了就瘪嘴要哭。 “对了。”陆晚瓷岔开话题,“明天上午我得去趟医院。沈医生之前提的那个病人,情况比较棘手,请我去看看,帮忙提供点护理或者按摩方面的建议。” 厉墨霆心中一沉。 沈城谨那个老男人? 还特意请她去? 他本能地生出警惕和醋意,但看着陆晚瓷眼中跃跃欲试的模样,压下那点不自在,“嗯,去吧。能帮就帮,注意安全。妞妞,我来看。” 第二天上午,陆晚瓷如约来到县医院。 沈城谨早已等在门口,见到她,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陆同志,你来了。快请进,病人在三楼病房。” 病床上躺着一个年轻的男人,双目紧闭,脸色苍白,但五官轮廓深邃硬朗,透着一股军人特有的刚毅,即使昏迷着也难掩英气。 沈城谨介绍道:“他叫周振华,是邻省部队的排长,执行任务时受了重伤,腰椎神经严重受损,情况比厉首长当时更复杂,昏迷快一周了。我们常规治疗收效甚微,家属很着急。” 病房里还有一位穿着朴素眼睛红肿的中年妇女,是周振华的母亲。 沈城谨低声跟她解释了几句,周母看向陆晚瓷的眼神带着希冀又有些茫然。 “沈医生,我能靠近看看吗?可能需要触诊一下。”陆晚瓷说道。 “当然可以,请。” 陆晚瓷走到床边,装模作样地掀开被子一角,手指看似在按压周振华的腿部肌肉,实则意念早已沉入空间。 空间扫描,骨骼、神经、血管的损伤情况纤毫毕现。 确实比厉墨霆当初更严重,多处神经断裂和压迫,淤血严重。 但万幸的是,时间还不算拖得太久,神经并未完全坏死。 陆晚瓷先前所想的治疗模式,完全可行。 第70章 小奶音控诉 陆晚瓷手指不慌不忙地在几个关键穴位上有节奏地按压,眉头微蹙,显得非常专业。 沈城谨和另一位医生走了进来。 陆晚瓷适时地抬起头,语气清晰而笃定:“沈医生,周排长的伤主要在L3-L5节段的神经根,左侧坐骨神经有严重压迫,同时伴有局部血管破裂形成的陈旧性淤血,阻碍了神经信号的传导。”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这里……还有这里……” “如果能配合特定的穴位按摩和针灸,重点刺激这几个点,促进淤血吸收和神经修复,同时辅以……” 她侃侃而谈,结合空间扫描的结果,将病理、治疗方案说得条理分明,甚至指出了检查报告上都没有明确标注的细微损伤点。 沈城谨和他身边的医生听得目瞪口呆。 “陆同志,你……你简直太不可思议了!你刚才指出的几个点,和我们最新做的肌电图和神经传导检查结果完全吻合!” “有些细微之处,仪器都没能完全捕捉到!你这双手,简直是人形精密检测仪啊!” 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陆晚瓷心中微定,面上保持谦虚:“沈医生过奖了,只是以前学过点土方子,加上照顾厉首长时比较用心观察罢了。具体的按摩手法和穴位图,我可以详细写下来。” “太好了,太感谢你了,陆同志!”沈城谨由衷地说,“你这可是帮了我们大忙,也给了周排长和家属新的希望!” 他看了一眼还在昏迷的周振华,补充道:“对了,你提供的这种特殊护理建议,属于我们医院特聘的技术指导范畴。我跟院里申请了,会给你争取一份特殊人才劳务补贴,虽然不多,但也是对你知识和经验的尊重,不能让你白跑。” 陆晚瓷心中大喜,这不仅证明了能力,找到了新路,还能有收入。一举三得! “谢谢沈医生,这太感谢了。” 走出住院楼,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陆晚瓷感觉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她仿佛看到一条更广阔,更有尊严的道路在自己脚下铺开。 保姆的身份,终将成为过去。 沈城谨追了出来,真诚地说:“陆同志,一起吃个午饭吧?我请你,算是感谢,也想再和你聊聊后续的方案。” 陆晚瓷笑着婉拒,“不了沈医生,谢谢您的好意。家里孩子还等着我呢,我得赶紧回去。” 走出几步,想起沈城谨之前的话,回头认真地说:“您之前提的考证学习的事,我会认真考虑的。您说得对,多学点东西,没坏处。” 沈城谨眼中露出赞赏:“好,有想法就好。需要什么资料或者信息,随时找我。” …… 厉家,厉墨霆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育儿挑战。 妞妞依旧对他爱搭不理,宁新买回来的零食已经消耗大半,效果为零。 厉墨霆坐在轮椅上,看着远处和布偶兔子说话的妞妞,愁得眉头能夹死苍蝇。 宁新在一旁也抓耳挠腮:“首长,要不,试试别的?小姑娘都喜欢漂亮玩意儿。” 一句话点醒了厉墨霆。 “漂亮玩意儿,头花。”他立刻吩咐,“宁新,去买最好看的头花,要带亮片的,颜色鲜艳的。” 宁新再次化身采购小能手,很快带回几对时下小女孩最流行的头花。 有带小珠子的粉色蝴蝶结,有红色的绒球,还有一对亮闪闪的塑料小星星。 厉墨霆拿起那对粉色蝴蝶结,对着妞妞晃了晃,“妞妞,看,叔叔给你买了新头花,漂不漂亮?叔叔给你戴上好不好?” 妞妞瞬间被吸引了,小脑袋虽然还倔强地偏向一边,但眼角的余光却牢牢锁定了那对头花。 她的小脚丫在地上无意识地蹭了蹭,明显在挣扎。 厉墨霆很有耐心地举着,轻轻晃着。 终于,对美丽的渴望战胜了绝交的决心。 妞妞慢吞吞地挪了过来,小手指了指蝴蝶结,小声道:“要粉色的。” “好,粉色的!”厉墨霆喜出望外,小心翼翼地将妞妞抱到腿上。 拿起梳子,动作笨拙得像在拆解炸弹。 从未干过这种精细活的他,大手捏着细细的皮筋和妞妞柔软的头发,显得格外不协调。 “嘶……”妞妞被不小心扯了一下,疼得小脸皱成一团。 “对不起对不起!”厉墨霆吓得赶紧松手,动作更加轻缓,屏住呼吸,额头都快冒汗了。 他学着陆晚瓷平时的手法,试图扎一个小辫子,结果不是这边松了就是那边歪了。 捣鼓了半天,妞妞原本整齐的两个小辫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头顶上三个小揪揪。 歪歪扭扭, 高低不一, 用粉色蝴蝶结勉强固定住了。 还有一个皮筋没绑好,几缕头发俏皮地翘着。 厉墨霆看着自己的杰作,表情有点一言难尽。 宁新在旁边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妞妞全然不觉,她迫不及待地跳下地,跑到穿衣镜前,左看看,右看看,小手摸摸头上的蝴蝶结,大眼睛弯成了月牙,咧开嘴笑了:“好看!妞妞好看!” 她臭美地在镜子前转了个圈,之前那点小别扭早已烟消云散。 迈着小短腿跑到厉墨霆面前,主动拉住他的手晃了晃:“谢谢叔叔,妞妞喜欢!” 厉墨霆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趁机把妞妞抱回怀里,轻轻刮了下她的小鼻子:“小祖宗,总算肯理叔叔了?告诉叔叔,之前为什么生叔叔的气?是叔叔哪里做错了吗?” 妞妞玩着新头花,闻言小嘴一瘪,委屈巴巴地看着厉墨霆,大眼睛蒙上一层水雾:“因为叔叔不愿意做妞妞的爸爸,妞妞生气了。妞妞不要跟不愿意做爸爸的人玩!” 厉墨霆石化了! “什么?我不愿意做你爸爸?!”他声音都拔高了,难以置信,“谁说的?叔叔做梦都想做妞妞的爸爸。” 妞妞眨巴着大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小奶音控诉:“妈妈说的。妈妈说你们不住在一起,那就是叔叔不愿意做妞妞爸爸。” 妈妈肯定是愿意的,既然不能在一起,那肯定就是叔叔不愿意。 这么解释,没有半点毛病。 厉墨霆恍然大悟。 原来症结在这里。 他不知道原话是怎样的,但他清楚,陆晚瓷不会觉得他不愿意。 他有多愿意,恐怕没人比她更清楚了。 “妞妞乖,是叔叔没跟你说清楚。叔叔做梦都想做妞妞的爸爸,想和妞妞还有妈妈永远在一起。” “真的吗?” “真的,叔叔愿意。一百个愿意,一千个愿意!” 他抱着妞妞,心潮澎湃。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这个小丫头早已和陆晚瓷一样,成了他生命里不可或缺的存在。 同时,这件事点醒了他。 他不能再等了。 他必须尽快让母亲知道他的心意,扫清来自于家庭的阻碍。 第71章 是我先动的心 家里只剩下厉墨霆和在卧室休息的穆凌云。 厉墨霆扶着墙,一步一步挪到母亲的房门口。 抬手敲了敲门。 “谁啊?进来吧。”穆凌云刚午睡起来,嗓音慵懒。 厉墨霆推门进去。 穆凌云正靠在床头,看到是他,欣喜不已,“墨霆?你自己走过来的?太好了,快坐下歇歇!” 作势要下床扶他。 “不用,我自己可以。”厉墨霆扶着门框站稳,目光沉静地看向母亲。 穆凌云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下去。 这眼神……很不对劲儿。 她放下书,坐直了身体:“怎么了?找妈有事?” 厉墨霆没有任何铺垫,开门见山,“妈,我喜欢陆晚瓷。我要和她在一起。” “……” 房间里陷入死寂。 穆凌云脸上血色全无。 她像是没听清,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挤出几个字:“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厉墨霆的声音更加坚定有力,“我喜欢陆晚瓷,我要和她在一起,结婚。” “胡闹!”穆凌云猛地一拍床沿,声音尖利地拔高,“厉墨霆,你疯了吗?!她是什么人?一个离过婚带着孩子的乡下保姆!” “你是什么人?你是厉家的长子!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厉墨霆的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杆宁折不弯的标枪,“她是什么人?她是在我最绝望、最像个废人的时候,尽心尽力照顾我、把我拉出深渊的人。” “她是靠自己双手努力生活,不卑不亢、比任何人都值得尊重的人。” “她也是让我重新想站起来,想好好活着、想拥有一个未来的人!” 他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那根本不是爱。”穆凌云气得浑身发抖,试图用理智说服他,“那是感激,是依赖,是你在病中产生的错觉!” “墨霆,你醒醒。你只是被她照顾久了,混淆了感情!她那种身份,那种经历,怎么配进我们厉家的门?你想让所有人看我们家的笑话吗?” “是感激,也是爱!我很清楚两者的区别!”厉墨霆目光灼灼,“妈,您告诉我,什么是配?是家世?是身份?还是那些虚无缥缈的门第?” “在我眼里,她比任何人都配站在我身边!她的坚韧、她的善良、她的聪慧、她面对困境永不低头的勇气,这些品质,千金不换!至于别人笑话?” “我厉墨霆想娶谁,还轮不到外人说三道四!谁敢笑?让他到我面前来笑!” “你……你……”穆凌云被儿子这番宣言堵得哑口无言,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捂住心口,脸色煞白,声音虚弱下去:“哎哟,我的头,我的血压……墨霆,你是要气死妈吗?妈不行了……” 她闭着眼,大口喘气,一副随时要晕厥的模样。 虽然她很瞧不起这样的行为,但是现在这情况,不得不使出杀手锏了。 若是从前,厉墨霆必定会心软妥协。 但这一次,他站在原地,冷静地看着母亲表演,声音依旧平稳,“妈,您别装了。我知道您血压高,但这次,我不会因为您装病就退缩。我的决心,不会改变。” 穆凌云哼唧了半天哼唧了个寂寞。 装病被无情拆穿,又气又羞,“好!好你个厉墨霆,翅膀硬了,连我的死活都不顾了!” 怒从中来,嗷嗷了半天,一抬头,发现房间门口空荡荡。 厉墨霆早走了。 见硬的不行,穆凌云只能退一步。 她出门找到厉墨霆,“你要跟她在一起是吧?好,等你腿好了!等你彻底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走路了,不再需要她照顾了,你再来跟我说这个!到时候如果你还这么鬼迷心窍,我……我管不了你也不管了!” 她打定主意,只要儿子腿好了,她立刻就把陆晚瓷扫地出门! 厉墨霆岂会不明白母亲的缓兵之计? 他笑得无赖,“行,听您的。腿好之前,我不提结婚。但是……”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看着母亲警惕起来的眼神,一字一句道:“在这段时间里,我会和她好好相处,培养感情,谈对象。” “妈,您不会连儿子处个对象都要干涉吧?” “你……你!”穆凌云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厉墨霆,你还要不要脸!你一个大男人,跟个保姆处什么对象?传出去像什么话!” “她不是保姆。”厉墨霆的声音冷厉了几分,“她是我厉墨霆认定的女人!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就是要和她在一起!” 态度强硬得没有半分转圜余地。 穆凌云彻底词穷,只觉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气急败坏地吼道:“滚!你给我滚出去!等你爸回来,我看他不打断你的腿!” 她搬出了远在外地军区,性格更为刚硬古板的丈夫作为最后的威慑。 厉墨霆眼神微暗,父亲确实是个变数。 但他没有半分畏惧,“母亲,还有一件事。是我先动的心,是我要缠着她。她没有对我怎样,更没有您想的那种勾引。所以,请您不要为难她。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里的警告意味,让穆凌云心头一寒。 “滚!”穆凌云抓起手边的茶杯狠狠砸在门上,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看着儿子决然离去的背影,她眼中是无法言喻的挫败感,咬牙切齿地低吼:“作孽,真是作孽!” “陆晚瓷,你休想进我厉家的门!我绝不会让你得逞!” 晚上,陆晚瓷照例来给厉墨霆按摩。 一边揉按着他的穴位,一边轻声问:“你下午是不是和夫人吵架了?我看她不太想搭理你。” 厉墨霆靠在轮椅上,闭着眼,享受着那双神奇的手带来的舒适感。 听到她的问话,他睁开眼,目光坦然地看向她:“嗯,吵了。” “为什么?”陆晚瓷的心提了起来。 回想穆凌云那怨恨的目光,她总觉得,这争吵跟自己有关。 “为了你。”厉墨霆的回答很直白,“我跟她摊牌了。我说,我喜欢你,要和你在一起。” 第72章 你打算怎么负责? 他竟然……真的去说了? 这么突然? “你……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因为我想大胆面对我的感情,更因为,我不想妞妞不理我。” “妞妞?”陆晚瓷更懵了。 是啊,妞妞前几天突然不理厉墨霆了,最近又好了,这究竟怎么回事? “我不但要娶你,还要当妞妞的爸爸。”他伸出手,握住她停在半空的手腕,声音低沉而充满力量,“妞妞生我的气,是因为误会我不愿意。晚瓷,我想告诉你,也请你告诉她,我愿意。非常愿意。” 他掌心温热,包裹着她的手腕,传递着沉甸甸的承诺。 陆晚瓷心情复杂。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厉墨霆误以为她又要退缩。 终于,她轻轻抽回手,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问出了一个她藏在心底很久的问题:“厉墨霆,你……你到底喜欢我什么?” 厉墨霆愣了一下,随即低低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带着磁性,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撩人。 他微微倾身,靠近她,深邃的眼眸锁住她的视线,声音低沉得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喜欢你什么?” “大概是……喜欢你不声不响就把我的心偷走了吧?等我发现的时候,它已经不在我这里了,完完整整地落在你身上,赖着不走了。” “陆晚瓷,你就是那个偷心贼。现在,人赃并获,你打算怎么负责?” 霎时间,陆晚瓷的脸红得如同火烧云,胸口的小鹿乱撞。 他明明没说什么海誓山盟,却比任何情话都更让她心慌意乱,无所适从。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手指慌乱地重新落在他腿上,却失了章法。 他走出了最关键、最艰难的一步,将她推到了必须直面这份感情的位置。 第二天,穆凌云果然没放过陆晚瓷。 趁着厉墨霆在书房处理文件,她来到厨房找到准备做饭的陆晚瓷,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小陆,昨天墨霆跟我说的话,你知道了吧?”穆凌云开门见山,语气冰冷,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 陆晚瓷知道,这一刻,她不能再逃避了。 “是,夫人,我知道了。” 穆凌云冷哼,“知道了就好!我告诉你,别以为墨霆一时昏了头说了那些话,你就真能飞上枝头变凤凰。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迷惑他,但我把话撂这儿,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进厉家的门!” “你一个离过婚带着孩子的保姆,也配肖想我儿子?简直是痴心妄想!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别给脸不要。趁早绝了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面对这劈头盖脸的羞辱和警告,陆晚瓷内心出奇的平静,还有一种尘埃落定般的释然。 “夫人,您的话,我记下了。但有几件事,我必须跟您说清楚。” “首先,我陆晚瓷行得正坐得端。我从未勾引过厉墨霆,是他主动挑明的。这一点,请您务必弄清楚。” “其次,就算有一天,我真的和厉墨霆在一起了,我也绝不会是靠着厉家才能生存的菟丝花。我有手有脚,有脑子有志向。我会继续学习,会有自己的事业和成就!我陆晚瓷,靠的是自己,不需要依附任何人,包括您儿子!” “最后,您与其在这里对我横加指责,试图用身份和门第来压我,不如多花点心思去做您儿子的功课。” 说完这番话,陆晚瓷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穆凌云则脸色铁青。 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她一直瞧不起的小保姆,骨子里藏着怎样惊人的力量。 拆散他们的难度,远超她的想象。 …… 穆凌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越想越觉得憋闷。 眼前这局面,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她苦心经营、引以为傲的厉家门楣,眼看就要被这不知所谓的感情所破坏。 不行,绝不能坐以待毙! 她必须做点什么,不惜一切代价,立刻马上把这两个人隔开。 什么体面,什么风度,都比不上保住厉墨霆的前程重要。 当天下午,她在楼下等到了买菜回来的陆晚瓷,借故说让陆晚瓷帮着拿东西,将她引到了厉家的储藏室外。 “是这样。”穆凌云公事公办,“你这几个月的辛苦,我都看在眼里。现在,我想跟你说一下新的安排。” “以后家里的卫生和一日三餐,你就不用操心了,只要专心给墨霆按摩就行。” “按摩集中在白天做,晚上就算了。让墨霆好好休息,你也好专心照顾妞妞和学习。” 陆晚瓷对这个没什么异议,厉墨霆的腿在稳步康复中,最艰难的时候过去了,不再需要那么高强度的治疗。 她也需要利用晚上的时间,做点想做的事情。 穆凌云顿了顿,继续说:“你和妞妞住的那间客房,我另有用处。委屈你和妞妞,今晚开始搬到这储藏室暂住。地方是小了点,但收拾收拾也能住人。” “明天一早,你自己主动跟墨霆提一下,就说你想带着妞妞搬出去住,找个离夜校近点的地方,方便学习。阿姨这也是为你考虑,毕竟你以后要发展,不能总困在保姆这个身份里,对吧?” 她一口气说完,目光殷切地看着陆晚瓷,仿佛自己给了天大的恩惠和体贴的出路。 突然想到什么,又语重心长地补充,“你也是当母亲的人,最能理解一个母亲想要保护自己孩子的心情,我不能看着墨霆出现任何差错毁了自己。” “你帮帮阿姨,也帮帮你自己和妞妞,好不好?管好妞妞,别让她在墨霆面前瞎说什么不该说的。” 说完将钥匙塞给陆晚瓷,转身走了。 储藏室……又是储藏室。 陆晚瓷看着那把钥匙,好似看到了在徐家时那段昏暗憋屈的日子。 冰冷的墙壁,狭小的空间,挥之不去的霉味…… 妞妞惊恐的眼神…… 穆凌云当初那句“孩子怎么能住这种地方”言犹在耳,如今却亲手把钥匙递了过来。 陆晚瓷快步追上穆凌云,“夫人,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储藏室,就不必了。” 穆凌云脸色微变,做好了再争论一番的打算。 却听陆晚瓷说:“我自己在外面有住处。下午按摩完,我就带妞妞搬走。” 搬走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但她和厉墨霆的关系,才刚刚开始…… 第73章 她不是那样的人 陆晚瓷竟然在外面有住处了? 什么时候的事? 她感觉不太可能。 毕竟陆晚瓷一直住在厉家,现在正跟厉墨霆黏糊着,不可能主动出去找住所。 她故意这么说,大概率是为了颜面逞能呢。 不管如何,陆晚瓷主动提出搬走,正中她下怀。 虽然有些意外,但结果是她想要的。 “哦?那也好,有自己的地方住,更踏实。你是个有主见的,阿姨没看错你!” 按摩的时间到了。 陆晚瓷像往常一样走进厉墨霆的房间。 厉墨霆的心情显然很好,跟穆凌云摊牌后,穆凌云没做出过激的反应,这说明她已经接受了这个安排。哪怕没有,至少妥协了。 他兴致勃勃地计划着,“等过两天天气再好些,我们带妞妞去城郊的河边转转?听说那边秋景不错,妞妞肯定喜欢。” 他畅想着一家三口出游的画面,嘴角不自觉上扬。 陆晚瓷的心底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他沉浸在终于光明正大的喜悦里,对未来充满憧憬,却不知道,她和他母亲之间已经达成了默契。 她即将带着妞妞离开。 “嗯,河边的景色应该不错。”陆晚瓷轻声应着,声音听不出异样。 “对了,以后晚上的按摩就取消了吧?白天的时间也尽量集中一点,这样效率可能更高些。” 厉墨霆不疑有他,只当她是想更合理地安排时间学习,赞同地点头:“好,听你的。你学习要紧,晚上是该好好休息。白天集中按,效果可能更好。” 他看着她低垂的侧脸,怎么看都看不够。 按摩结束后,厉墨霆照常都要处理工作。 陆晚瓷关了书房门,回到她和妞妞的房间。 小小的房间,布置得简单却温馨。 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熟悉的床铺、桌椅…… 这里,留下了太多她和妞妞的痕迹。 感慨万千。 这里曾是她绝望中的避风港,是妞妞安稳的栖身之所,也是她心动的起点。 该走了。 深呼吸,压下心头的万般滋味。 她不能再以保姆的身份留在他身边了。 等到以后,她要堂堂正正地站在他面前,以一个独立的、与他平等的身份。 这口气,她必须争。 自卑里开出的花,唯有依靠自己的力量灌溉,才能绽放得足够耀眼,足以匹配那轮骄阳。 陆晚瓷很快收拾好了自己和妞妞为数不多的行李,装进包袱。 “妞妞,来,跟妈妈走。” “妈妈,我们去哪里呀?”妞妞仰着小脸问。 “回我们自己的家。”陆晚瓷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她挎起包袱,牵着妞妞,最后看了一眼这个房间,然后轻轻带上了房门。 出门前,不由自主地看向厉墨霆紧闭的书房门。 只停顿了一瞬,便毅然决然地牵着妞妞出了门。 妞妞一步三回头,小脸上满是不解和依恋。 “妈妈,我们不回来了吗?” “叔叔呢?叔叔不和我们一起回我们的家吗?” “妞妞的小兔子玩偶还在叔叔房间里呢……” “妈妈,我们以后还能来找叔叔玩吗?” “会回来的,明天早上还来,只是晚上不住这了而已。”陆晚瓷柔声安抚。 晚餐时间,厉家餐厅的气氛有些沉闷。 长桌上摆着几样精致的菜肴,却少了那份熟悉的烟火气和温馨感。 尤其是,小话痨妞妞不在,更让人觉得少了什么。 厉墨霆看着对面空着的座位,眉头微蹙。 “晚瓷呢?还没回来?”他问正在盛汤的厉墨阳。 厉墨阳也是一脸茫然,“不知道啊,下午就没见着了。” 穆凌云优雅地用着餐,装作不经意地说道:“哦,小陆啊,她带着妞妞搬出去了。” “什么?”厉墨霆声音陡然拔高,“搬出去?什么时候的事?谁让她搬出去的?!” 穆凌云放下汤匙,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 脸上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淡然,甚至还有点惋惜:“就今天下午。她自己主动提的,说是找到了更赚钱的路子,时间上顾不过来,住在这里不方便了。” “唉,年轻人嘛,有上进心是好事,想多赚点钱也无可厚非。毕竟她乡下来的,离了婚还带着孩子,赚钱养家才是头等大事。” “墨霆啊,你也别太在意。人家有自己的打算,总不能为了照顾你,耽误了人家的前程吧?你看,这不连晚上的按摩都省了?说到底,在你这里,不也就是份赚钱的工作嘛。” 这番话,可谓是恶毒至极。 把责任全推给陆晚瓷,将她塑造成一个唯利是图、为了赚钱可以随时抽身离开的冷血形象。 “你胡说!”厉墨霆情绪失控,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她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你逼她走的!” 他太了解陆晚瓷了,她重情重义,责任心极强,绝不可能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 唯一的解释,是母亲从中作梗逼走了她。 一想到陆晚瓷可能受到的委屈,想到妞妞懵懂地被带离熟悉的环境,厉墨霆顾不得其他,起身就要往外冲,“我去找她们,把她们接回来!” “站住!”穆凌云站起身,“厉墨霆,你看看你自己。你现在这个样子,连站都站不稳,你拿什么去找她们?” 她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厉墨霆一部分冲动。 他僵在原地,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席卷而来。 穆凌云心中稍定,换上语重心长的口吻,继续刺激道:“你想去找她?可以。但前提是,你得像个正常人一样站起来,用你的双腿走到她面前去!”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拖着残腿,除了发脾气砸东西,什么都做不了。” “说句你不爱听的,你这样去找她,她说不定觉得你是个只会拖累她的废物!” 废物? 厉墨霆死死地盯着母亲,眼神冷得如同万年寒冰。 厉墨阳慌忙打圆扬,“是啊哥,你别着急,晚瓷同志不是白天还会来给你针灸吗,等她来了,再好好跟她聊聊也不迟啊。” “我知道了。”厉墨霆扶着桌沿,一步一步,缓慢地朝书房走去。 今天的一切,都会转化为支撑他站起来的无穷力量。 穆凌云眼眶湿润。 她只是暂时达到了目的,用最残酷的话刺激了他,将他拴在了康复的路上。 但是,厉墨霆这份暴怒后的冷静,使得她更加不安了。 第74章 他在……生气吗? 陆晚瓷和妞妞的新家内。 天黑了,屋子里点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窗户纸是新糊的,透出温暖的光晕。 妞妞已经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怀里抱着她的兔子布偶。 陆晚瓷侧躺在女儿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她的背,眼神却有些放空。 这里很安静,很自由。 是她和妞妞真正的家。 而且,所谓的搬家也没那么难,毕竟她早早准备好了,每次赶集看到价格合适的东西,都会买下来放在空间里。 什么锅碗瓢盆、柴米油盐,应有尽有。 虽然买这房子花光了她所有积蓄,但她一直在赚钱。 她手里有沈城谨给的第一笔“特殊人才劳务补贴”,加上之前做手工和捡漏积攒的钱,如今手头宽裕,完全不用为生计发愁。 可是…… 心里空荡荡的,像缺了一大块。 眼前总是不自觉地浮现出厉墨霆的脸。 过往的一幕幕,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 他吃饭了吗? 腿还疼不疼? 少了晚上的按摩,他会不会睡不好? 他知道她们搬走了吗? 他在……生气吗? ……会想她们吗? 思念像藤蔓,无声无息地缠绕上来,勒得她心口发疼。 “唉……”陆晚瓷无声地叹了口气,轻轻将妞妞额前一缕碎发拨开。 为了争这口气,为了那份平等的尊严,这一步,她必须走。 可心里的牵挂,骗不了人。 前路或许艰难,但充满了无限可能。 这里有属于她和妞妞的屋顶,有她亲手挣来的未来。 那份空落落的思念,很快化作了更强大的动力。 她要变得更好,站得更高,直到有一天,能够真正地、平等地,走向那个她思念着的人。 …… 太阳升起,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仍旧驱不散厉家那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陆晚瓷牵着妞妞的手走进门,明显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寒意。 妞妞一进门,大眼睛就骨碌碌转着,小声对陆晚瓷说:“妈妈,我要去找我的兔子哥哥!” 陆晚瓷点点头。 妞妞迈动小短腿,熟门熟路地跑向厉墨霆的房间。 陆晚瓷犹豫片刻推开书房门,一股更沉郁的气息扑面而来。 厉墨霆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窗边看书,而是背对着门口,坐在轮椅上,面朝窗外。 宽阔的肩膀绷得紧紧的,像一块沉默的岩石。 即使他没有回头,陆晚瓷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强烈不悦。 “厉首长,该按摩了。” 厉墨霆缓缓转动轮椅,面向她,声音低沉沙哑,“我妈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她让你搬,你就带着妞妞一声不吭地搬走。” “我说我想跟你在一起,我说我爱你,我说我要当妞妞的爸爸……为什么你一个字都听不进去?嗯?” 他每说一句,眼神就更锐利一分。 陆晚瓷有苦难言。 穆凌云的话虽刻薄,但主动搬离是她自己的选择。 再说,如果他知道穆凌云原本安排她们住在储藏室,大概会更生气吧? “夫人也是为了我们好。当初不是说好了吗?等您腿好了,再考虑别的。” 厉墨霆看着她强装镇定的样子以及眼底的委屈,怒火更炽。 很快被无力感所取代。 他气母亲的施压,更气她的顺从和不告而别! “好一个等腿好了!”他冷笑一声,“开始吧。” 按摩的时候,厉墨霆一直注视着她,令她浑身不自在。 好不容易按摩完毕,到了针灸环节。 厉墨霆一反常态,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丝毫没有要配合的意思。 “厉首长,请脱掉上衣。”陆晚瓷提醒道。 厉墨霆眼皮都没抬,声音带着赌气的意味,甚至有点无赖:“自己动手。” 平时他可是积极得很,动作利落得很。 陆晚瓷愣了一下,看着他紧绷的侧脸,知道他是心里有气所以故意刁难。 她抿了抿唇,压下心头的情绪,走上前。 冬天衣服穿得厚实,她需要解开他羊毛衫的纽扣,再脱掉里面的棉毛衫。 她化身没有感情的机器,面无表情地解他胸前的纽扣。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温热的胸膛。 隔着薄薄的衣物,能感受到他结实的肌肉线条和有力的心跳。 逐渐,她的动作有些僵硬,呼吸也不自觉地屏住了。 就在她解开最后一粒纽扣时,变故突生! 厉墨霆那只蕴含着惊人力量的大手,快如闪电般扣住了她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陆晚瓷猝不及防。 她惊呼一声,失去了平衡,被他狠狠地拽了过去。 陆晚瓷只觉得天旋地转,下一秒,整个人跌进了一个坚实滚烫的怀抱。 男人的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厉墨霆的双臂如同铁箍,紧紧地将她禁锢在自己怀里。 她的后背紧贴着他宽阔炽热的胸膛,清晰地感受到他肌肉的贲张和剧烈的心跳,以及那压抑了许久的、如同火山般即将喷发的情绪。 她的双手被他一只大手轻易地反剪在身后。 他的另一只手臂则紧紧环住她的腰身,让她动弹不得! “你……你放开我!”陆晚瓷又惊又慌,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脸颊烧得通红。 她奋力挣扎,却如同蚍蜉撼树。 他即使双腿不便,可那属于军人的常年锻炼出的强悍上肢力量,对付她一个女子也绰绰有余。 体力上的悬殊让她有种被彻底掌控的慌乱。 她的挣扎只是让两人贴得更紧。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和颈侧,激起一阵阵战栗。 慌乱中,她脑子里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那次在空间里,他走路时抱住了她……他是不是故意的?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很快被点燃的心悸而取代。 “放开?”厉墨霆低沉沙哑的声音掺杂着被逼到绝路的狠劲,“陆晚瓷,你给我听清楚了。” 他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得更紧。 “我厉墨霆认定的人,这辈子,休想逃!” “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抓回来!” “妞妞的爸爸,我当定了!” “你,我要定了!” 每一个字都像烙印,滚烫地刻在陆晚瓷的心上。 霸道,强势,带着军人特有的果决,但没有半分猥琐下流。 拥有的,是一种宣告主权的决心。 说完,他低下头,带着惩罚和宣誓的意味,在她额头上,重重地烙下一个吻。 第75章 该省省该花花 她停止了挣扎,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被他亲吻过的那一小块皮肤,滚烫得快要燃烧起来。 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席卷了她。 她完了。 她意识到,自己彻底沉沦了。 这就是爱情的滋味吗? 霸道、不讲理、让人心慌意乱,却又……甘之如饴。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伴随着穆凌云的声音:“墨霆?小陆?针灸还没好吗?我进来看看手法……” 陆晚瓷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弹开,脸颊红得几乎滴血,根本不敢抬头看门口。 厉墨霆则快速拉好被扯开的羊毛衫,脸色阴沉地看向门口,眼神锐利如刀。 穆凌云推门进来,狐疑扫视两人。 她干咳一声,“那个,我看时间不短了,想进来看看针灸的手法,学习学习,以后万一……” “学习?”厉墨霆忍不住嘲讽,“您省省吧。您学一辈子,也学不来她这手本事。出去!” 穆凌云被他噎得脸色发青,再看看陆晚瓷那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心里更是堵得慌。 她强忍着怒气。 总觉得,两人之间存有尚未散尽的暧昧气息。 仔细观察,可惜没发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只能悻悻地退了出去。 她故意敞开着书房的门,方便自己在客厅随时监督。 殊不知,就在她松懈的那片刻,最关键的接触早已发生。 陆晚瓷哀怨地瞪了厉墨霆一眼,这娇嗔的眼神,跟撒娇无异。 厉墨霆已经很知足了,这小女人脸皮薄,再逗她,她怕是要恼了。 低笑一声,主动脱掉上衣。 这动作,更是撩拨得陆晚瓷心跳到嗓子眼。 她不敢看他,低着头,手指微微颤抖地拿起银针,开始为他施针。 但是,真正操作起来,她落针的手稳得出奇。 今天的治疗,厉墨霆嘴角一直都没下来过。 针灸结束,陆晚瓷快速收拾好东西,找来正在抱着兔子玩偶的妞妞,“妞妞,我们走了,下午再来。” “嗯~~”妞妞乖巧地点头,抱着失而复得的兔子哥哥,临走前不忘跟厉墨霆道别。 厉墨霆坐在轮椅上,低声叹息。 她刚走,他就开始想她。 想她慌乱羞红的脸,想她柔软的身体,想她身上淡淡的馨香…… 这空落落的感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强烈,也更加刺痛。 不行! 他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等待,他必须更快地好起来。 支撑着起身,继续练习。 他不是在走路。 他是在用血汗和意志,一步步劈开挡在他和她之间的荆棘。 …… 自从住进新家,陆晚瓷和妞妞有了更多的时间做自己的事。 她可以在院子陪妞妞玩一会儿,或者收拾院子,布置家里。有时她看书识字,妞妞则坐在旁边画画。 而且,到了这里后,她连饭都不用做了。空间有做饭功能,只要把食材放进去,很快便加工完毕。 反正这家里只有她和妞妞,她不用跟以前那样怕被人发现,装都不用装了。 她原本以为,空间可以帮着她完成保姆的工作,现在看来,空间更像是她和妞妞的私人保姆:烧饭做菜、做各种针线活赚钱。 她只需要做个空间的搬运工就好了。 但是陆晚瓷总有些担心,怕哪天这空间消失了。 所以,她要赚更多更多钱,拥有安身立命的本事,无论何时都不惧怕任何变故。 夜深人静,当陆晚瓷去空间查看,发现里面准备的货品已经堆成了小山。 单纯地靠着牛婶子等人的分销,好像不太够,赚钱的速度太慢了。 她准备靠着自己的努力,打出自己的招牌来。 现成的三间沿街铺面,她选了中间最大的一家,另外两间准备租出去收房租。 刚住进来的时候打扫过,现在准备开店,当然要打扫的更加细致。 收拾完毕,她在空荡荡的店里规划着展示区、操作区。 开店需要货架。 陆晚瓷打听了一下,新打一套像样的货架价格不菲。过日子,该省省该花花,好钢用在刀刃上。 正当她发愁时,同一条街上开杂货铺的胖大姐王春梅主动搭话:“小陆啊,收拾铺子呢?” 王春梅身材胖胖的,是个热心肠,看着陆晚瓷独自带着妞妞,却从没见过男人出现,对这对母女生了恻隐之心。 “是啊王大姐,我想安几个货架,你认识做木匠的吗?”买成品的太贵了,陆晚瓷觉得,直接找人来做,可能会稍微便宜些。 王春梅从衣兜里掏出一把瓜子,分给陆晚瓷一些,怕妞妞太小卡到嗓子,给了她两颗大白兔奶糖。 “哎呀,打新的多贵啊。去城边的旧货市扬瞧瞧。” “那里头啥旧家具都有,桌椅板凳柜子架子,结实着呢!稍微拾掇拾掇,刷层漆,比新的差不了多少,关键便宜啊!省下的钱给妞妞买糖吃不香吗?” 陆晚瓷眼睛一亮:“旧货市扬?谢谢王大姐。我还真不知道这地方。” “客气啥?你带着孩子不方便,有啥要搬的跟大姐说一声。”王春梅爽朗地笑着。 第二天中午从厉家回来,陆晚瓷带着妞妞直奔旧货市扬。 这里果然是个宝藏之地。 各种旧家具、瓶瓶罐罐、五金工具堆得满满当当,应有尽有。 陆晚瓷目标明确,而且在家里提前量好了尺寸。 她很快看中了几组结实的老榆木架子,虽然漆面斑驳,但结构稳固。 跟老板一番讨价还价,价格果然比新打的便宜了一大半! 等待老板跟其他客人算账的时候,陆晚瓷被角落一堆不起眼的旧物吸引。 那个沾满灰尘缺了角的青花笔筒,是清中期民窑精品,价值中上; 那把看起来破破烂烂的紫砂壶,是清早期名家款,壶内壁有暗刻诗文,价值高; 还有几卷用麻绳捆着的旧书,属于清版地方志,品相完好,有收藏价值…… 陆晚瓷装作随意翻看,把那几样宝贝从杂物堆里扒拉出来,混在之前看中的几个普通旧陶罐里,一起跟老板讲价:“老板,这些东西再加上这些架子,一起算便宜点呗?” 第76章 晚上加班 陆晚瓷付完钱,假装心在滴血,实则狂喜。 这笔捡漏赚大了! 可惜东西太多,众目睽睽之下没法收进空间。 “老板,东西多,我们娘俩拿不了,能帮忙送到南街的铺子吗?不远。”陆晚瓷客气地问。 “行,地址在哪,我正好去那边,给你捎过去!”老板一口答应。 当陆晚瓷带着妞妞回到家,老板已经在门外等着了,他帮忙将东西卸下车,很快离开。 陆晚瓷朝街上环顾一周,大中午大家都去吃饭了,这时候街上没几个人,她意念一动,先把那些真正的宝贝收进了空间,又慢吞吞地搬着架子进了店铺。 旋即带着妞妞回家吃饭。 午饭是空间里提前加工好的红烧肉和清炒时蔬,方便快捷。 妞妞吃着香喷喷的肉,大眼睛看着妈妈,有些担忧地问:“妈妈,我们今天买了这么多架子,还有罐罐和破书,花了好多钱钱……我们还有钱吗?妞妞不吃糖了。” 陆晚瓷被女儿懂事的话逗笑了,心里暖暖的。 她摸摸妞妞的头,温柔地说:“妞妞放心,我们有钱。而且啊,今天花的钱,很快就能赚回来好多好多倍。这叫投资,短时间看是花钱,从长远看,是赚钱呢!” 妞妞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但听到“赚钱”,小脸上绽放出了放心的笑容。 吃着饭,陆晚瓷心里盘算着:旧货市扬真是个风水宝地,还有废品回收站……以后有空得多去转转,这捡漏的生意,大有可为! 第二天上午,陆晚瓷照例带着妞妞来到家属院给厉墨霆按摩。 刚进大院门口,就感觉气氛有点不一样。 几个平时相熟的军属聚在一起,看到她来了,立刻热情地围了上来。 “哎哟,小陆来了,可了不得!” “小陆,听说厉团长能自己走路了?是真的吗?” “是啊是啊,凌云姐上午买菜的时候亲口说的!说墨霆恢复得特别好,都能自己走挺远了。” “小陆,你可真是神了。厉首长那腿当初多严重啊,都说……唉,没想到真让你给治好了,神医啊!” “就是就是。哎,小陆,听说你搬出去住了?是不是找到更好的工作了?” 众人七嘴八舌,又是惊叹又是好奇。 毫无疑问,消息是从穆凌云那里放出来的。 陆晚瓷心里咯噔一下,厉墨霆能走了? 这么快? 她含糊地应对着大家的夸赞,“首长恢复得好,是他自己意志力强,坚持锻炼的结果。我也就是辅助一下。” 对于搬走和工作的事,她不想多谈,只简单点头:“嗯,是搬出去了,在做点自己的事。” 没人注意到,在不远处背风的墙角下,孙秀儿正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心里的小算盘又噼里啪啦地打了起来:机会!天大的机会! 陆晚瓷那个碍眼的走了,厉首长又站起来了…… 这次,她必须想个更周全的法子混进厉家! 陆晚瓷好不容易摆脱了热情的邻居,带着妞妞快步走进厉家。 一进客厅,就看到厉墨霆正扶着特制的复健支架,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咬着牙,一步,又一步地向前挪动。 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双腿颤抖得厉害,但他眼神坚定,充满了孤注一掷的狠劲! “厉墨霆。”陆晚瓷放下东西冲过去,“你疯了?我知道你心急,想快点好起来,但康复讲究循序渐进。骨头、肌肉、神经都需要时间适应!” “你这样过度锻炼,万一造成二次损伤怎么办?欲速则不达,一口吃不成胖子!” 厉墨霆停下脚步,扶着支架,大口喘着气,汗水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 他喘匀了气开口,“我今天感觉特别好,突破很大。所以,你今晚得给我加班,巩固效果!” 陆晚瓷又气又心疼。 这情况,确实需要加强巩固治疗。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行吧。不过,这得跟夫人说一声。” 她转身去找穆凌云。 穆凌云正在厨房切菜,额头上也冒了汗。 这几个月没干家务,手生了,加上生病住院一阵子,她发现这活儿远比自己想象的累人。 听闻厉墨霆锻炼过度需要晚上加班治疗,穆凌云心里也是一惊。 她虽然想分开两人,但更真怕儿子再出事。 “行吧,那你晚上辛苦一趟。不过说好了,只做治疗,做完就走。”她想想又补充了一句,带着点施舍的意味,“放心,我会给你加工资的。” 陆晚瓷点点头,没说什么。 加工资? 她现在还真不稀罕这点钱了。 她只是,放心不下那个在复健路上拼命奔跑的男人。 …… 夜色笼罩。 陆晚瓷再次踏进厉墨霆的房间,感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不自在。 好几天没在晚上独处一室,加上先前那扬霸道宣言的余威犹在,弄得她心头发紧。 厉墨霆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棉质家居服,领口微敞,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 他就那样静静地看着她,目光灼热。 陆晚瓷被他看得头皮发麻,耳根不受控制地开始发烫。 “咳……开始吧。”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厉墨霆倒是很配合,主动将裤腿卷到膝盖以上。 空气里,只剩下她指尖按压穴位的细微声响,以及两人间那越来越浓稠、几乎要滴出水来的暧昧。 厉墨霆忽然开口,“宁新告诉我,你买下了南街那个带铺面的院子。” “辛苦了。一个人带着妞妞,不容易。” 陆晚瓷低低“嗯”了一声。 心里却十分诧异,她想瞒着所有人的,他竟然知道了。 “我知道你想靠自己。”他继续说,“但我希望,你不要那么辛苦。” 说完,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递到她面前。 信封鼓鼓囊囊,一看就知道分量不轻。 “拿着。”他解释,“这是我这几年攒下的,不多,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以后你开店也好,做什么也好,需要钱的地方,从这里面拿。不够再跟我说。” 陆晚瓷看着那信封,如同看到了烫手山芋。 他给她钱? 还是这么大一笔? 第77章 行吧,小倔驴 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了凡事靠自己,一分一厘都要精打细算。 可现在,眼前这个男人,在他们关系还未明朗、八字还没一撇的时候,竟然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攒下的“老婆本”交给她?! 她受宠若惊, 更惶恐不安。 “不,不行!”陆晚瓷连连摇头,“这钱我不能要。我自己有钱,买房子开店的钱我都攒够了,真的!” 她下意识把手背到身后,仿佛那信封会咬人。 厉墨霆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眼底掠过淡淡的笑意。 他晃了晃手里的信封,带着点无赖的坚持:“给你的就是你的。我的钱,给你花,天经地义。放着也是放着,不如拿去生钱。就当……投资你的小店?” “那也不行。”陆晚瓷急得眼圈都有些发红,娇嗔似的瞪了他一眼,“哪有这样投资的?连个合同都没有!再说了,我……我才不要你的钱!” 厉墨霆看着她倔强又可爱的模样,知道强逼没用。 他挑了挑眉,没再坚持,语气纵容:“行吧,小倔驴。先放着,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随时来拿。” 陆晚瓷松了口气,心里却莫名涌上一股甜意。 重新低下头,专注于手上的按摩,试图驱散心头的悸动。 按摩完毕,开始针灸了。 针灸到一半,一阵不可描述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从楼下储藏室传了上来。 是女人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叫声, 还夹杂着男人粗重的闷哼, 还有吱呀作响的铁架床晃动声。 “嗯,啊……轻、轻点……” “……爽不爽?妈的小¥%……&……%¥#”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里,透过并不完全隔音的地板和管道,清晰地钻进了两人的耳朵里。 陆晚瓷僵住了! 一张脸红成了熟番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孙秀儿和徐大山! 他们竟然……竟然在这种时候! 她尴尬得脚趾抠地,头埋得低低的,完全不敢看厉墨霆的表情。 该死的是,她现在还在针灸着呢,刚扎针一半,总不能半路停下来丢下他不管。 “呵……”厉墨霆轻笑,声音戏谑。 陆晚瓷勾起唇角,想要活跃一下气氛。 可……怎么活跃?都快羞囧致死了好吗? “这房子的隔音,确实不太好。”厉墨霆顿了顿,语气促狭,“不过……听起来,技术不怎么样?这才几分钟?” 陆晚瓷瞳孔地震。 他……他居然还点评上了? 她又羞又恼,脑子一抽,为了掩饰自己的慌乱,装出淡定的口吻回应,“就……就是!瞎叫什么呀,这才几分钟,装得跟……” 话没说完,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天啊,她在说什么?! 果然,厉墨霆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那眼神仿佛能穿透她强装的镇定,带着洞悉一切的玩味和更深的兴趣。 他低笑出声,声音更加撩人:“哦?看来陆同志……懂得不少?” 陆晚瓷羞愤欲死,只想原地消失! 慌乱中,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原来,不仅楼下能听到楼上的动静,楼上也能清楚地听到楼下的! 那她之前带着妞妞住在储藏室的时候…… 仔细回想,自己除了哄妞妞睡觉、讲故事,好像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更没发出什么奇怪的声音。 心稍微定了定。 殊不知,在她看不到的角度,厉墨霆的眼神变得幽深而复杂。 他想起几个月前的那些夜晚,他因腿痛和绝望彻夜难眠,楼下储藏室传来的声响,像黑暗中的萤火,一点点驱散了他心头的阴霾,让他第一次留意到了这个安静坚韧的女人。 她的声音,是他在深渊里抓住的第一缕光。 第二天。 晨光熹微,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 厉墨霆在生理的燥热中醒来。 他动了动身体,随即僵住。 久违地,冰冷黏腻的感觉。 猛地掀开被子,看到自己内裤上那片清晰的湿痕,大脑一片空白。 昨晚……那个旖旎而火热的梦清晰回笼。 梦里,是她柔软的身体在他怀中扭动, 是她羞红的脸颊和迷离的眼神, 是他滚烫的唇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流连, 是他失控地探索着她每一寸美好…… 那真实的触感, 那蚀骨的悸动, 那极致的欢愉…… 清晰得让他身体又不受控制地起了反应! 他低咒一声,狠狠一拳砸在柔软的床垫上,脸上涌起强烈的羞耻和自厌。 他觉得自己像个无耻的流氓。 竟然对她……做了那种梦! 还……还弄脏了裤子! 但是,身体的感觉如此诚实而强烈,强烈到无法忽略,无法自欺。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眼神复杂地看着窗外渐渐明亮的天空。 梦里,她低泣般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身体里那股陌生的汹涌的躁动,让他既狼狈又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渴望。 陆晚瓷…… 这个名字,像烙印,更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上。 连同那扬荒唐蚀骨的春梦一起,搅得他心神不宁,口干舌燥。 …… 日子在忙碌与期待中缓缓流淌。 自从厉墨霆主动给她钱后,陆晚瓷心里始终萦绕着一股暖流。 她不懂太多大道理,只遵循最朴素的准则:别人对她好,她也要对别人好。 于是,带妞妞去买零嘴时,她总会多买一份,悄悄塞给妞妞,低声嘱咐:“妞妞乖,这个给叔叔。别说妈妈给的,就说是妞妞想给叔叔的。” 妞妞眨巴着大眼睛,似懂非懂。 不过,将喜欢的零食分享给叔叔,她还是很乐意的。 小丫头揣着糖果饼干,像只偷到油的小老鼠,溜进厉墨霆房间,奶声奶气地说:“叔叔,吃糖!妈妈说,这是妞妞主动给你的!” 厉墨霆看着那明显多出一份的零食,再看看眼神瞟过来的陆晚瓷,眼底的笑意藏都藏不住。 生活节奏看似慢了下来,陆晚瓷却像一只上足了发条的陀螺。 白天穿梭于厉家、集市、医院和自家小院,空余时间利用空间疯狂赶制手工品。 她的“好日子”开业筹备已进入冲刺阶段。 开业日子是王春梅介绍的老先生看的,定在三天后,是个宜开市纳财的黄道吉日。 开业需要贴对联,图个喜庆吉利。 陆晚瓷看着空荡荡的店门,忽然想起厉墨霆那一手漂亮的字。 她特意买了对联纸回来,根据店铺的尺寸裁剪好,带着妞妞来到厉家。 厉墨霆正在复健,扶着支架练习,汗水浸湿了鬓角,但动作明显流畅了许多。 “厉首长。”陆晚瓷按摩完毕,递上红纸,“我想请你帮个忙,我的铺子要开业了,想请你写副对联,图个彩头。” 厉墨霆接过红纸,深邃的眸子里带着了然的笑意:“开业大吉?恭喜。” “帮忙可以。不过,陆老板打算怎么谢我?” 第78章 那,你想怎么谢? “吃饭?”厉墨霆挑眉,显然对这个答案不甚满意。 他放下红纸,好整以暇地坐在轮椅上,目光灼灼地盯着她泛红的脸颊,声音压低了些,带着点蛊惑的意味,“太普通了。换一个。” “那……那你想怎么谢?”陆晚瓷被他看得心慌意乱,下意识地问出口。 厉墨霆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她色泽诱人的唇瓣上。 停留了一瞬,随即又抬起,最终定格在她白皙透着红晕的脸颊上。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左脸颊,“亲一下这里。就当润笔费?” 陆晚瓷小脸红透! 她万万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种要求! 光天化日之下,妞妞还在旁边玩积木! 她羞得手足无措,眼神乱飘,恨不得立刻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在对上他那双带着期待的眼眸时,怎么也说不出口。 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她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噗嗤”一声偷笑。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妞妞不知何时停下了玩积木,正用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捂着脸,指缝分开,露出一双弯成了月牙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们。 小肩膀还一耸一耸的,显然是被两个大人奇怪的互动逗乐了。 那憨态可掬、呆萌偷乐的样子,打破了紧绷的暧昧气氛。 陆晚瓷又羞又窘,狠狠瞪了厉墨霆一眼,那眼神带着嗔怪,却也水光潋滟,看得厉墨霆心头一荡。 “别闹。”她小声斥道,声音软糯,毫无威慑力,反而更像撒娇。 厉墨霆低笑出声,不再逼她,但眼神里的愉悦和得逞显而易见。 他拿起红纸和毛笔,在书桌上铺开,随口问道:“店名叫什么?” “好日子。”这名字简单朴实,也表达了陆晚瓷现在的心情,她很满足眼前的生活状态。 重生归来,每一天都要好好过。 天天都是好日子。 “嗯,名字不错。怎么突然想到开店了?” 提起自己的事业,陆晚瓷脸上的红晕稍褪,眼神亮了起来,“我想靠自己赚钱,堂堂正正地生活。不想一辈子被人叫保姆,更不想让人觉得,我是在攀高枝。” 正在研墨的手微微一顿。 厉墨霆抬起头,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她,那眼神里有欣赏,有心疼,更有发自内心的肯定。 他放下墨锭,拿起毛笔,蘸饱浓墨,声音低沉有力,“攀高枝儿?” “陆晚瓷,你才不是什么攀高枝儿。” “你自己,就是那棵最高的枝。” 陆晚瓷眼眶发热。 她看着他,忘了羞涩。 只觉得,心尖上开出了一朵滚烫的花。 两人目光交缠,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电流和浓得化不开的甜蜜,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 那感觉,美好得如同他们已经在一起,心意相通,再无阻隔。 “咳!” 穆凌云不知何时站在了书房门口,脸色复杂地看着里面的两人。 她的目光扫过书桌上铺开的红纸,又看向脸颊泛红的陆晚瓷。 “这是干嘛?” “夫人,我要开个店,让首长帮我写一副对联。” “哦?要开店了?”穆凌云意外地上下打量着陆晚瓷,“动作倒是快。也好,总算有个正经事做,离你的梦想近了一步,是好事。” “不过小陆啊,就算你以后不做保姆了,在我们家这段日子,你这个保姆当得还是很称职的,阿姨心里都记着你的好呢。你为我们家做的贡献,阿姨很感谢。” 她刻意反复强调“保姆”和“贡献”。 试图将陆晚瓷钉死在过去那个雇佣的身份上,提醒她认清界限。 陆晚瓷没接话茬,只是微微颔首:“谢谢夫人。” 穆凌云见她不卑不亢,心里那点刚升起的欣赏又变成了警惕和不快。 压根没去想陆晚瓷哪来的钱开店,下意识认为肯定是租的铺子。 不过这样也好! 穆凌云心想,等陆晚瓷有了自己的店,忙着赚钱,总该没那么多心思来缠着她儿子了吧? 她看着儿子专注写字的侧脸和陆晚瓷站在一旁规规矩矩的样子,心里莫名地轻松了一些,甚至隐隐有些开心,觉得这步棋走对了。 厉墨霆笔走龙蛇,遒劲有力的墨字在红纸上铺展开来。 他写的上联是:飞针走线织锦绣; 下联是:静水深流护梧桐。 横批:巧手匠心。 笔锋锐利,气势磅礴,字里行间,是对她手艺的赞美,更是对她这个人、对她未来无限可能的笃定与期许。 …… 天刚蒙蒙亮,陆晚瓷就醒了。 心里揣着事,怎么也睡不踏实。 今天,是“好日子”开业的日子! 小院里已经打扫得一尘不染。 她仔细地给自己梳好头,换上了一件浆洗得干干净净的靛蓝色棉布上衣,显得精神又利落。 又把妞妞打扮得像年画里的福娃娃。红头绳扎了两个小揪揪,穿着新做的碎花小袄,脸蛋洗得红扑扑的。 “妞妞,今天铺子开业,会有很多叔叔阿姨来买东西。你要乖乖的,不能乱跑,知道吗?看到客人要笑一笑,不能缠着人要东西。” 陆晚瓷弯腰帮妞妞整理衣服,仔细叮嘱着。 妞妞用力点头,小表情严肃又认真:“妞妞知道!妞妞帮妈妈看铺子,妞妞会笑!” 她说着,还努力咧开小嘴,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憨态可掬,看得陆晚瓷心都化了。 母女俩带着准备好的对联、鞭炮和一小挂象征性的红绸,早早来到铺子。 刚把门板卸下来,隔壁胖大姐王春梅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哎哟,小陆!开业大吉啊!来来来,大姐帮你贴对联!” 她风风火火地走过来,手里还拿着浆糊刷子,一看就是特意来帮忙的。 这份热心肠,让陆晚瓷心里暖乎乎的。 “谢谢王大姐。”陆晚瓷感激地笑着,和王春梅一起把红艳艳的对联展开。 厉墨霆那手力透纸背、气势不凡的字跃然纸上。 王春梅啧啧称赞:“哎哟喂,这字儿写得可真带劲!一看就是文化人写的!小陆,你认识的人里还有这等人才?” 陆晚瓷脸颊微红,含糊应了一声,和王春梅一起小心翼翼地把对联贴在门框两边,又把横批贴在门楣上。 刚贴好对联,就听见妞妞惊喜地叫起来:“妈妈!叔叔和阳阳叔叔来啦!” 第79章 这份礼太重了 车门打开,厉墨阳率先跳了下来。 紧接着,厉墨霆也推开车门。他没有坐轮椅,而是扶着车门,稳稳地站定,然后一步一步,缓慢却异常坚定地朝铺子走来。 每一步都踏得极稳,虽然速度不快,但那挺拔的身姿和沉稳的气度,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目光。 陆晚瓷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她下意识冲了过去,伸手想要扶他,声音紧张:“你……你怎么来了?慢点,小心!” 厉墨霆看她紧张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他稳稳地走到店铺门口,才借着她的手臂支撑,在宁新搬来的椅子上坐下。 额角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但他呼吸平稳,眼神明亮,带着一种胜利者的骄傲。 微微仰头看着一脸担忧的陆晚瓷,声音低沉而得意:“我爱慕的女人开店,我能不来?再说了……” 他顿了一下,扫过周围看热闹的人,有点宣告主权的意味,“我可不想让人觉着,你未来对象是个只能坐轮椅的。” 明明很累却强撑着、只为给她撑扬面的样子,弄得陆晚瓷既心疼又感动。 “你已经很厉害了!真的!”这话发自肺腑,是对他意志力最直接的肯定。 厉墨霆闻言,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那弧度比AK的扳机都难压。 从冷硬的军人切换成了被顺毛的大猫,眼角眉梢都透着愉悦。 厉墨阳和宁新迅速从车上搬下来几样东西:一个崭新锃亮的木箱子,一大摞印着“劳动光荣”的搪瓷缸子,还有一台崭新的蝴蝶牌缝纫机! “晚瓷同志,开业大吉!”厉墨阳笑嘻嘻地把缝纫机抬进来,“我哥说,这个你用得着,省时省力!” 陆晚瓷看着那台在这个年代堪称“大件”的缝纫机,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份礼太重了! “这……这太贵重了!我不能……”她连忙推辞。 “给你的,就收着。”厉墨霆一锤定音,“开业了,生意忙,有它方便。” 他看向厉墨阳和宁新,“别愣着,帮忙把鞭炮放了,热闹热闹。” “好嘞!”厉墨阳乐呵呵地接过妞妞手里那串鞭炮,在门口空地上一放。 “噼里啪啦”的脆响驱散了清晨的寒意,也引来了更多街坊邻居的围观。 妞妞捂着耳朵,躲到妈妈身后,小脸上又是害怕又是兴奋。 鞭炮响过,“好日子”算是正式开张了! 厉墨阳帮着招呼客人,贴告示,忙前忙后。 只是没过多久,他看了眼时间,“所里等下还有点事,我得先撤了!祝晚瓷同志生意兴隆啊!” 说完风风火火地走了。 正如厉墨阳所料,开业第一天,生意异常火爆! 陆晚瓷做的童装款式新颖可爱,毛衣围巾针脚细密厚实,价格公道,加上开业大酬宾的噱头,吸引了大批街坊邻居和闻讯而来的顾客。 小小的铺面很快挤满了人。 陆晚瓷忙得脚不沾地,给客人介绍款式、拿货、试穿。 厉墨霆则当仁不让地坐镇柜台后方,负责收钱找零。 他面容冷峻,手指却灵活地拨弄着算盘珠,动作精准利落。 收钱、找钱、记账,一气呵成,效率极高。 陆晚瓷只需回头报个数,或者一个眼神,他就能立刻理解需要做什么。 两人配合得无比默契,仿佛演练过无数遍。 一个温柔细致地介绍产品,一个沉稳可靠地掌管财政,竟有种奇异的和谐感。 妞妞也成了小帮手,她谨记妈妈的话,不乱跑,就乖乖坐在柜台旁边的小板凳上,看到有小朋友进来,还会奶声奶气地说:“小衣服,好看!” 逗得大人们直乐。 这一忙,就忙到了日头高悬,晌午都过了。 顾客依然络绎不绝。 “宁新。”厉墨霆扬声吩咐一直守在旁边的警卫员,“去国营饭店,定一桌饭菜,送到后面院子里来。” “是!”宁新领命而去。 饭菜很快送到后面的小院。 终于能喘口气。 四个人围坐在石桌旁吃饭。 饭菜很丰盛,有肉有菜。 陆晚瓷看着厉墨霆额角未干的汗迹,心里充满了感动和愧疚。 她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他碗里,低声道:“今天谢谢你,谢谢你们了。辛苦了。夫人那边……她没说什么吧?” 厉墨霆夹起肉放进嘴里,嚼了几下,才若无其事地说:“她能说什么?今天一早出门访友去了。” 他轻描淡写地撒了个谎,不想让她有负担。 实际上,穆凌云十分不高兴,正在家生闷气。 但那又如何? 他厉墨霆想做的事,想护的人,谁也拦不住。 他看了陆晚瓷一眼,“你安心做你的事,别的不用管。” 陆晚瓷心里明白,也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 她点点头,岔开话题:“今天开业人太多了,所以全天都得在,以后我调整下营业时间,尽量不耽误你下午的按摩和针灸。” “嗯,你安排就好。对了,我看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招个人看店?” 陆晚瓷叹了口气:“是想招,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这店里的货都是我的心血,钱款也都在这里,得找个知根知底、信得过的人才行。不能马虎。” “所以我想着,等稳定下来,还是以批发为主,零售为辅。这样管理起来也方便些。” “也好。稳妥最重要。”厉墨霆表示理解。 陆晚瓷犹豫了一下,轻声说:“我知道你的心意。但是,别为了我,总跟你母亲吵架。” 她不想成为他们母子矛盾的导火索。 厉墨霆放下筷子,“我心里有数。” 宁新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默默扒饭,努力降低存在感。 因为他的存在,陆晚瓷确实有些拘谨,但厉墨霆泰然自若,该吃吃该说说,仿佛宁新只是空气。 饭刚吃完,前面铺子又来了顾客。 陆晚瓷赶紧放下碗筷去招呼。 等忙完这波,她回来,发现宁新已经洗好了碗。 只好催促厉墨霆,“你累了一天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厉墨霆眼看下午人少了一些,不再推辞。 他一步步走到陆晚瓷面前,微微俯身,靠得近了些。 独属于他的气息,瞬间笼罩了陆晚瓷。 第80章 感觉像是在捡钱 眼里满是期待。 哪还有半点冷厉首长的影子?分明是一只等待投喂的大型犬科动物。 这直白又带着点孩子气的请求,击中了陆晚瓷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好。”她轻轻应了一声。 厉墨霆这才满意地勾起唇角,在宁新的搀扶下,坐进了吉普车。 车子启动,缓缓驶离。 陆晚瓷站在店铺门口,看着车子消失在街角,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她转身回到店里,干劲十足地投入到新的忙碌中。 属于她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 而那个说想吃她做的菜的男人,也早已在她心里,占据了最重要的位置。 不知不觉忙到傍晚。 陆晚瓷送走一波顾客,正低头整理被翻乱的童装,就听见门口传来一声熟悉的大嗓门,“哎哟我的老天爷!这不是小陆吗?” 陆晚瓷抬头。 只见牛婶子挎着个瘪瘪的包袱,一脸惊喜地站在门口,上下里面琳琅满目的货品。 “牛婶子?”陆晚瓷迎上去,“您赶集回来了?快进来看看!” 牛婶子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睛都不够用了。 她拿起一件妞妞同款的碎花小袄,摸摸那细密的针脚; 又拎起一条织着可爱小熊图案的毛线围巾,啧啧称奇; 再看那些款式新颖、针脚扎实的成人棉服,更是爱不释手。 “小陆,这都是你做的?这也太俊了!这手艺,真叫人眼馋啊。”牛婶子激动不已,“你给我的那些鞋子啥的,在集市上可好卖了!” “人家都问还有没有别的,我正琢磨着是不是干脆改行卖成品算了,没想到你这就开起店来了!还弄得这么好!” 牛婶子越看越喜欢,越说越兴奋:“小陆啊,你这店开得可太是时候了。婶子跟你商量个事儿,你看成不?” “以后啊,婶子不零碎拿你东西了。直接来你这儿拿货,就这些毛衣、围巾、小衣服。你给婶子个批发价,婶子包圆了拿到集市上去卖。” “省得你来回跑集市,也省得婶子到处找好货了!你看咋样?” 她拍着胸脯,一副“咱俩合作肯定发财”的架势。 陆晚瓷欣喜万分。 这正是她想要的发展方向。 牛婶子在集市上摆摊多年,人脉广,路子野,是个极好的分销渠道。 “成,婶子看得起我,当然成!”陆晚瓷爽快地答应,“您看中哪些,我给您记下来,算个批发价,您先拿一批去试试水。” “好!好!”牛婶子乐得合不拢嘴,立刻开始“扫货”,嘴里还不停地夸着。 她的话朴实无华,却充满了对陆晚瓷手艺和货品的肯定,也道出了批发合作的美好前景。 两人正热火朝天地清点货品、计算价格,门口又传来王春梅洪亮的声音:“小陆,忙着呢?看我给你带谁来了!” 只见王春梅领着两个衣着体面、挎着菜篮子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张姐,李姐,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好日子,陆老板。她这的手工活,那是顶顶好的。你们瞧瞧这毛衣,这围巾,比百货大楼的都不差,还实惠!” 两位大姐显然也是识货的,一进来就被那些精致的货品吸引了,拿起这个看看,那个摸摸,虽然没有夸到脸上,但赞许的眼神骗不了人。 很快,两人各自挑中了几件毛衣和围巾,爽快地付了钱。 “小陆,生意兴隆啊。以后有好东西,记得告诉大姐一声!”王春梅送走客人,笑眯眯地对陆晚瓷说。 脸上带着“看我介绍的人不错吧”的自豪。 “谢谢王大姐,太感谢了!”陆晚瓷连声道谢,感激不已。 这开业第一天,不仅零售火爆,连批发渠道和口碑客源都送上门了,简直是天降甘霖。 陆晚瓷忙得口干舌燥,嗓子都快哑了,心里却像喝了蜜一样甜。 这感觉……真的像是在捡钱! 夜幕降临,喧嚣了一天的街道渐渐安静下来。 陆晚瓷关上店门,回到了后院的屋里。 趁着妞妞自己玩,她拿出今天收到的钱款。 花花绿绿的纸币和叮当作响的硬币堆了小半张书桌。 陆晚瓷开始仔细清点。 十元的大团结,五元的炼钢工人,两元的车床工人,一元、五角、两角、一角…… 还有不少分币。 她耐心地将它们按面值分类,叠好,数清。 “一张,两张……十张……二十张……”她的声音在安静的铺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妞妞也好奇地探着小脑袋,看着妈妈数钱。 终于,清点完毕。 陆晚瓷盯着面前码放整齐的钱堆,心脏砰砰直跳! 两百一十七块五角三分! 要知道,她做保姆一个月才十多块钱。 在这个普通工人月工资二三十块的年代,一天,仅仅开业一天,她就赚到了两百多块! 这着实是个天文数字!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买下这个小院和铺面的钱,可能很快就能赚回来; 还意味着她可以给妞妞买更多好吃的、好穿的,送她去更好的学校; 更意味着她再也不用为生计发愁,可以更从容地规划未来! 她忍不住一把抱起妞妞,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妞妞,我们赚钱了,赚了好多好多钱!” 妞妞虽然不太懂“好多好多钱”具体是多少,但看到妈妈这么开心,她也咧开小嘴咯咯地笑起来,拍着小手:“妈妈赚钱,妞妞开心!” 陆晚瓷抱着女儿,看着眼前这方承载着她心血和希望的小小天地,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妞妞。”她轻声对女儿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以后,妈妈要赚更多的钱,我们要买更大的房子,买亮闪闪的小汽车,送妞妞去最好的学校读书,让妞妞过最好的日子!好不好?” “好!”妞妞响亮地回答,大眼睛里闪着光,“妞妞也要帮妈妈赚钱,买大汽车,长大了好好孝顺妈妈~” 梦想的种子已经破土而出,正迎着阳光,茁壮成长。 属于陆晚瓷和妞妞的“好日子”,正一步步走来。 第81章 征得他的同意 刚出门被穆凌云叫住了。 “小陆,等一下。有点事跟你商量。” “夫人,您说。” 穆凌云清了清嗓子,脸上挤出一个“为你好”的笑容:“看来你的店生意不错,以后来按摩的时间肯定更紧张了。昨天下午按摩都没来,墨霆这边耽误了可不行。” “阿姨体谅你忙,也不想总麻烦你跑来跑去。所以啊,我托人找了个经验丰富的按摩推拿师傅,姓李,五十多岁了,手艺据说很不错。” “我想着,你能不能抽点时间,把你给墨霆按摩、特别是针灸的那些穴位啊、手法啊,教教李师傅?等李师傅学会了,你就能彻底解脱了,专心忙你自己的店,多好?” “阿姨也不会亏待你,教会了,除了正常的按摩费,我再单独给你一笔教学费,你看怎么样?” 陆晚瓷静静听着,心里只觉得荒谬又可笑。 穆凌云为了拆散她和厉墨霆,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这种技术交接都想出来了。 她以为,用钱就能买断这份联系? 用一个新的年老的师傅,就能斩断已经萌芽的感情? “夫人。”陆晚瓷字字清晰,“谢谢您替我考虑。不过,您好像……总找不准方向。” 穆凌云脸上的笑容僵住:“你什么意思?” “您觉得换个人,用同样的手法按同样的穴位,就能替代我吗?您觉得,您儿子对我的感情,是像技术一样可以转移的吗?” “您这样做,不仅是在为难我,也是在羞辱您儿子,更是在羞辱您自己一直坚持的门第观念。” “因为您潜意识里也觉得,只有用这种替换的方式,才能解决您眼中的问题。” 一番话直白而犀利,刺得穆凌云脸上没了血色。 无语至极,这个她一直看不起的小保姆,竟然敢如此顶撞她,还句句戳中她最不愿承认的心思。 她的威严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 “你放肆!”穆凌云气得声音发抖。 陆晚瓷像是没听见她的怒斥,语气更加平和,“夫人,您如果真的想让那位师傅来接手,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先跟墨霆好好谈谈,征得他的同意。” “只要他点头,我没意见,也愿意把我知道的告诉他。” 潜台词是,你管不了你儿子,也休想拿着我当软柿子捏,我可不是好欺负的。 她微微颔首,牵起妞妞的手,步履从容地离开了厉家。 穆凌云只觉一股邪火在胸腔里横冲直撞。 这村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牙尖嘴利,如此……难以掌控了?! 没多久,孙秀儿小心翼翼地凑了过来。 “穆阿姨。”孙秀儿声音怯怯的,语气讨好,“您没事吧?我看陆晚瓷刚才走的时候,脸色也不太好……” 穆凌云正心烦意乱,没好气地问:“有事说事。” 孙秀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穆阿姨,我知道您不喜欢陆晚瓷缠着厉首长。我有办法让她彻底离开,让她再也没脸出现在厉首长面前!” 穆凌云眉头一皱,狐疑地看着她:“你能有什么办法?” “别忘了,我和她一起长大,是最了解她的人。只要您让我去您家做保姆,我就能做到。”孙秀儿故弄玄虚。 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纯粹是狗急跳墙,想先骗到脱离徐大山魔爪的机会。 只要能住进厉家,总比在冰冷的储藏室伺候徐大山那个变态强! 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呗。 毕竟她的目的,是勾引厉墨霆。 穆凌云将信将疑,没有立刻答应,但也没有斥责孙秀儿,“这事我得想想。你先回去吧。” 她的态度明显动摇了。 或许,这个自甘堕落又恨陆晚瓷入骨的孙秀儿,真能成为一把趁手的刀? 当然了,单纯一个孙秀儿还不够,还得从其他地方下手。 第二天上午,穆凌云去了军区医院复查。 检查结果一切正常,但她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 离开诊室后,她径直走向沈城谨的办公室。 沈城谨刚结束一台手术,正在写病历,看到穆凌云进来,有些意外:“厉夫人,您怎么来了?是厉首长有什么情况吗?” “哦,不是不是。”穆凌云笑容得体,在沈城谨对面的椅子坐下,姿态优雅,“墨霆恢复得很好,多亏了沈医生之前的精心治疗。我今天来复查血压,顺便……想跟沈医生聊聊。” “您请说。”沈城谨推了推眼镜,有些疑惑。 穆凌云斟酌着词句,“沈医生年轻有为,医术精湛,是咱们医院的栋梁之才啊。就是……这终身大事,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了?” 沈城谨一愣,表情有点尴尬:“呃,厉夫人,这个……我工作比较忙,暂时没考虑。” “工作再忙,生活也要顾嘛!”穆凌云笑得像个热心的媒婆,“我看沈医生一表人才,前途无量,该找个知冷知热的好姑娘照顾生活。这不,我身边啊,正好认识一个特别不错的姑娘,跟你特别般配!” 沈城谨皱眉:“……不知厉夫人说的是?” “就是之前照顾墨霆的那个小陆啊!”穆凌云自顾自地热情推销起来,“你别看她是个保姆,离过婚带着孩子。但这孩子吧,特别能干,特别聪明!你看她照顾墨霆多用心?” “最重要的是,她对医术特别有悟性。沈医生,你们都是搞医的,肯定有共同语言。她要是跟了你,既能照顾你生活,还能在事业上帮你一把,多好!” 沈城谨手里的钢笔“啪嗒”一声掉在病历本上。 陆晚瓷? 给他做媒?!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他对陆晚瓷是纯粹的欣赏和对其“特殊才能”的好奇,绝无半点男女私情。 穆凌云这突如其来的做媒,让他措手不及。 穆凌云看着沈城谨这副震惊的样子,暗自又添了一把火,“嗐,我其实也不想来说这事。主要是晚瓷那丫头,老是询问你的情况,平时老是提到你。我明显感觉到,她是爱慕你的。” “陆同志爱慕我?”沈城谨心情更复杂了。 爱慕吗? 他一点都没看出来啊,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第82章 得加把劲儿了 “沈医生,你不用急着答复。等你想清楚了,随时来找阿姨,阿姨给你们当这个中间人!” “还有,在你没想清楚之前,别找她直接问,我怕她难为情。” 说完,她也不管沈城谨是什么反应,优雅地说道:“好了,不打扰沈医生工作了。我先走了!” 出了门,穆凌云心情复杂。 她了解过,沈城谨是个医学狂人,对于医学研究的热情超过一切。 不过,男女之间那些事,很难说。 只要让沈城谨误以为陆晚瓷喜欢他,剩下的事便可顺理成章了。 到了必要时候,再推他们一把,陆晚瓷和沈城谨说不定就成了。 穆凌云低声喃喃,“沈医生配小陆这个二婚的,太浪费了。” “不过,管不了这么多了。” 她只在乎自己的儿子过得幸福不幸福,其他人的死活,与她何干? …… 陆晚瓷怀疑穆凌云脑子有毛病,而且病得不轻。 昨天还对她态度恶劣,今天态度一百八十度大拐弯。 离谱的是,针灸按摩结束后,穆凌云热情地拉着她的手,走到客厅角落,提出让陆晚瓷帮个忙。 陆晚瓷疏离地抽开手,“李师傅那件事,我说过了,只要墨霆……” “不是那事。”穆凌云道,“是这样,阿姨认识一个特别好的小伙子,人品家世都没得挑。就是年纪不小了,还没个着落。我这心里急啊!” “我就想着,你也在城里认识些人了,有没有年纪二十出头,模样周正、性格也好的单身姑娘?给介绍介绍?” 说完,眼睛还暗示性地瞟了瞟厉墨霆书房的方向。 她的目的,就是想引起陆晚瓷的误会,误以为是要给厉墨霆介绍年轻姑娘。 陆晚瓷心里冷笑。 这手段,也太拙劣了。 她直接摇头,“夫人,您太看得起我了。我刚到城里没多久,认识的人有限。更不认识什么二十多岁的单身姑娘。这个忙,我怕是帮不上了。” 就在这时,厉墨霆打开书房门出来。 他听到了后半段对话,目光沉沉地看向客厅角落的两人。 陆晚瓷不再多言,微微颔首:“夫人,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带妞妞回去了。” 等陆晚瓷离开,穆凌云立刻换上一副惋惜的表情,“唉,我看沈医生人真不错,年轻有为,可惜太忙了耽误了终身大事。我就想着让小陆帮忙,找个合适的姑娘介绍给他认识。谁知道……” “小陆她好像不太乐意。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对沈医生有别的想法?毕竟沈医生那么帮她,还给她介绍医院的活儿……” “唉,这女人啊,在城里想站稳脚跟不容易,但凡能抓住的依靠,她可能都不想放过吧?” 厉墨霆静静地听着,直到穆凌云说完,他才缓缓地点了点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知道了。” 穆凌云心中一喜,“你知道什么了?” 厉墨霆抬起眼,“我知道,我得加把劲儿了。” “这么好的媳妇儿,可千万得牢牢拴在身边。” “万一真让别人抢走了,我上哪儿哭去?” 穆凌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费尽心机抹黑陆晚瓷,挑拨离间,结果儿子非但没怀疑,反而更坚定了? “厉墨霆你鬼迷心窍,你是要气死我!”对着厉墨霆一阵咆哮,看他那坚定的眼神,更气了。 回房狠狠摔上门。 厉墨霆无奈摇头,内心越发坚定。 陆晚瓷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 母亲的手段,在他眼里,幼稚又可笑。 …… 几天后,陆晚瓷的生活迎来了一个小变化。 她联系了附近口碑不错的红太阳托儿所,把妞妞送了进去。 小家伙背着小书包,一开始还有点怯生生的,但看到里面好多小朋友和玩具,很快就被吸引了,跟着老师乖乖进去了。 见女儿融入新环境的小小背影,陆晚瓷既欣慰又有点不舍。 但她知道这是对的。 妞妞需要和同龄人玩耍,需要系统的启蒙教育,而自己的事业也需要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打理。 现在她有能力给妞妞更好的,就不再让孩子跟着她奔波受累。 送完妞妞,陆晚瓷去往军区医院。 沈城谨看到陆晚瓷,先是有些不自在,随即问道:“陆同志,你来了。妞妞呢?” “送托儿所了。”陆晚瓷笑着回答,“周排长情况怎么样?” 提起病人,沈城谨眼中带着明显的欣喜:“非常好,简直是突破性的进展。” “按照你提供的穴位图和按摩方案,配合我们调整的康复训练,他的下肢肌张力明显改善,神经反射正在逐步恢复。” “意识也比之前清醒很多,能对外界刺激做出更明确的反应了。这恢复速度,远超预期!” 陆晚瓷听了也很高兴:“太好了。沈医生,您看后续的按摩方案需要调整吗?比如力度或者频率?” 沈城谨拿出病历和记录本,指着上面的一些数据:“嗯,根据他现在的肌力恢复情况,我建议可以适当增加一些承重性的穴位刺激,比如环跳、承扶这几个点,力度可以稍微加重一点,促进他本体感觉的恢复……” 两人就着专业问题讨论了一会儿,陆晚瓷结合空间扫描给出的最新信息,给出了切实可行的建议。 沈城谨频频点头,认真记录。 聊完正事,沈城谨起身从书柜里拿出几本书,递给陆晚瓷:“陆同志,这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一些基础医书和经络图谱,还有一本关于针灸的。” “你拿回去看看,对你理解穴位和手法应该有帮助。如果有志于往这方面发展,系统学习这些理论基础是很有必要的。” 他态度十分真诚。 毕竟他从未见过陆晚瓷这么有天赋的人,多加学习,前途无量。 陆晚瓷感激地双手接过。 这几本书包着书皮、看起来有些年头了,一看就很珍贵。 “谢谢沈医生!我一定好好看。” 通过跟沈城谨的接触,她知道了自己的短板。 这些书,正是她需要的阶梯。 沈城谨盯着她看了几秒,犹豫了一下,推了推眼镜,“陆同志,我想问你一件事,我听说你对我……” “我对你?怎么了?”陆晚瓷狐疑地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第83章 放弃针灸按摩 迎上陆晚瓷澄澈的眼神,沈城谨泄气了。 他能怎么办,总不告诉她:“我听说你爱慕我,别爱慕了,我们之间没有未来”吧? 那也太尴尬了。 但是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必要的提醒不能少。 他说:“我觉得,人这一辈子,没必要拘泥于结婚。有时候,单着也挺好的。” 陆晚瓷联想到穆凌云之前的话,以为他不想让她帮介绍对象,笑道:“我也觉得。” 沈城谨决定换个话题,“对了,你和妞妞爸爸……是因为什么分开的?当然,如果不方便说,就当我没问。” 这个问题确实有些私人,但沈城谨眼神里是纯粹的关切和好奇,并无冒犯之意。 陆晚瓷坦然一笑,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没什么不方便的。他在外面有了人,生了个儿子,我觉得这样下去没意思。” “离了也好,那样的日子,我和妞妞都不需要。” 沈城谨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震惊,随即是深深的动容和敬佩。 他见过太多被生活压垮、满腹怨怼的人。 像陆晚瓷这样,平静坦然地面对不堪的过去,不沉溺于怨恨,凭借一双手奋力开辟新天地,把日子越过越好,这样的女人,实在罕见。 这份坚韧不拔的心性和强大的生命力,比她的医术更让他感到震撼和欣赏。 他由衷地感叹道:“陆同志,你真的很了不起。” 这句称赞,发自肺腑,是对她整个人的高度认可。 陆晚瓷笑了笑:“都过去了。现在只想带着妞妞,把日子过好。” 她抱着书离开诊室,步履轻快。 沈城谨站在门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神复杂。 穆凌云的做媒提议荒唐至极。 但此刻,看着这个在逆境中顽强生长、如同蒲草般坚韧的女人…… 沈城谨不得不承认,她身上确实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让人想要靠近和了解。 与男女之情无关。 …… 徐家储藏室内。 孙秀儿蜷缩在角落,身体疼痛,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她撸起破旧的棉袄袖子,手臂上赫然是几道新鲜的掐痕和瘀伤。 脸上虽然没伤,但头皮还隐隐作痛,那是徐大山抓着她头发往墙上撞出来的。 她浑身都在疼,不仅是身体,更是心。 她以为攀上徐大山,就能摆脱泥潭,至少能过点像样的日子。 可没想到,轻易得来的东西,在徐大山眼里一文不值。 她越是卑微讨好,徐大山越是变本加厉地折辱她。 那方面不行,就把怒火全发泄在她身上。 拳打脚踢是家常便饭,言语的羞辱更是刻薄入骨。 这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太不公平了! 为什么,陆晚瓷那个离了婚的破鞋,能被厉首长那样的人物捧在手心? 凭什么,自己付出了身体和尊严,仍旧连她的一根小脚趾都比不上? 还落得这般猪狗不如的下场? 她抹了一把眼泪,眼神决绝。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必须离开徐大山这个火坑。 唯一的跳板,就是利用穆凌云对陆晚瓷的厌恶! 孙秀儿收拾好自己,打开了储藏室的门,随时观察着外面的动向。 终于等到穆凌云挎着菜篮子出门。 她调整好表情,装作偶遇的样子快步追了上去。 “穆阿姨,真巧,您去买菜啊?”孙秀儿讨好地笑着。 穆凌云看到是她,眼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嫌弃。 她冷淡地“嗯”了一声,显然不想过多攀谈。 孙秀儿心一横,厚着脸皮开口,“穆阿姨,我知道您不喜欢陆晚瓷总缠着厉首长。我替您不值,真是的,她算什么东西啊!” 这话果然戳中了穆凌云的痛处,她斜睨了孙秀儿一眼,没说话,但也没立刻赶她走。 孙秀儿一看有门儿,叭叭叭地说起来:“穆阿姨,您别嫌我多嘴。您看厉首长现在恢复得多好啊,都能走路了!” “在我们乡下,像厉首长这种情况,只要骨头长好了,神经没大问题,能自己走了,其实就不用再天天扎针按摩了!” “再金贵的身子也不需要那么精细地伺候着,那都是陆晚瓷为了赖在厉首长身边找的借口。我看啊,厉首长现在的情况,顶多隔三差五让医生给看看,确定神经恢复没问题就行了。” “她不就是想借着治病的由头,继续攀着厉家这棵大树吗?您可千万别被她骗了!” 孙秀儿这番话,精准地击中了穆凌云的心坎。 穆凌云这几天也一直在琢磨这事,越想越觉得孙秀儿的话有道理。 回到家,她立刻拿起电话,打给了自己相熟、且对厉墨霆情况比较了解的医生,苏曼。 苏曼本来是厉墨霆的主治医师,因为上次擅自给厉墨霆吃特效药,被调离了军区医院。 听穆凌云说完厉墨霆的情况,她十分震惊,没想到陆晚瓷有这个能耐,让厉墨霆恢复得如此之快。 她听出了穆凌云的意思,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给出了客观的建议,“阿姨,我建议您再带他去医院检查一下。只要最新的神经传导和肌电图检查数据良好,那就可以降低按摩频率,以自主复健为主……” 放下电话,穆凌云如释重负。 苏曼的建议和孙秀儿的乡下经验不谋而合。 太好了。她终于找到了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可以让陆晚瓷少来家里找厉墨霆了! 穆凌云暗中观察陆晚瓷去医院找沈城谨的规律,特意选了个日子,陪厉墨霆去检查。 好让他“恰巧”看到陆晚瓷和沈城谨相谈甚欢的样子。 厉墨霆正沉浸在复健突破的喜悦中,也迫切想知道自己腿部神经恢复的确切数据。 他想着,如果检查结果特别好,正好可以给陆晚瓷一个惊喜。 母子俩在宁新的陪同下,驱车前往军区医院。 检查很顺利,只不过,因为他们是临时决定来复查,沈城谨正忙着其他工作走不开。 检查过程由沈城谨的助手来协助完成。 助手看着最新的报告单,“厉首长恢复得非常好。” “神经传导速度接近正常水平了,肌肉力量也恢复得不错。恭喜!” 穆凌云迫不及待道:“那他以后还用针灸按摩吗?” 助手思索了下,“我建议,后续主要以自主复健、加强力量和协调性训练为主,按摩针灸可以作为辅助,频率可以适当降低,不用再像之前那样天天做了。定期来复查就行。” 穆凌云大失所望,她想要的,是彻底放弃针灸按摩,而不是作为辅助。 再这么辅助下去,厉墨霆和陆晚瓷之间非得辅助出什么事来。 第84章 求你别不要我 离开诊室后,穆凌云絮絮叨叨,“这个助手看上去不太懂,我们去沈医生那里,反正今天没别的事,多等等。听到他给个准信,也好彻底放心。” 厉墨霆没反驳,倒不是因为不相信助手的能力,而是想了解一下陆晚瓷最近跑医院的事。 正在这时,走廊拐角处传来一阵熟悉的笑声。 厉墨霆循声望去。 只见不远处,陆晚瓷正和沈城谨并肩走着。 沈城谨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正侧着头,眉飞色舞地对陆晚瓷说着什么,嘴角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陆晚瓷也微微仰着头,认真听着,不时点头,脸上的笑容轻松而愉快,甚至因为沈城谨说了什么有趣的话,而捂嘴轻笑出声。 那笑容,是厉墨霆熟悉的温暖。 但此刻却显得格外刺眼。 尤其是沈城谨看陆晚瓷的眼神。 那不再仅仅是医生对特殊人才的欣赏,里面分明多了一种男人对女人的兴趣和热切! 一股酸意冲上头顶。 他捏着报告单的手指收紧,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两人。 陆晚瓷好像有急事,又和沈城谨说了两句,便匆匆挥手告别,朝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沈城谨脸上还带着笑容。 一转身,猝不及防迎上厉墨霆那快要杀人的目光。 沈城谨收起笑容,推了推眼镜,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便快步离开。 厉墨霆停在原地,周身的气压低得吓人。 那份刚刚出炉的报告单,此刻仿佛失去了所有意义。 穆凌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假装无心地感叹:“唉,小陆现在可是大忙人了,跟沈医生都这么熟了?看来,她这特殊护理顾问当得挺称职啊。” 回去路上,吉普车内气氛压抑,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 厉墨霆靠在椅背上,闭着眼,薄唇紧抿,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宁新从后视镜里偷瞄了一眼自家首长那山雨欲来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首长,检查结果不是挺好的吗?您……怎么不高兴了?” 他虽然没有跟着一起去,但跟在首长身边这么久,对那些数据也能一知半解了。 穆凌云轻哼一声,“宁新啊,你不懂。认清现实的过程本来就是残酷的。” “有些人啊,看着老实本分,心气儿可高着呢,这山望着那山高,总想着攀更高的枝儿。” 她这话,矛头直指陆晚瓷。 厉墨霆很想掉头去找陆晚瓷问清楚。 可他忍住了。 不行,现在不能去。 那样显得他很小家子气,显得他不相信她。 哪怕,他的占有欲快把他逼疯了。 …… 与此同时,陆晚瓷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寒风凛冽的街道上。 她从医院出来后,跑了趟布料批发市场补了点货,接着给之前订货的一家店送了批新织好的围巾。 冷风吹在脸上像刀子,但她的心却热乎乎的。 事业起步顺利,一切都充满希望。 在一个路口等红灯时,她单脚支地,习惯性地摸了摸冰凉的车铃铛。 这辆车承载了她太多的回忆,尤其是他耐心陪她学车时的场景。 他的鼓励,他给予的那份安心和悸动,仿佛还留在耳畔。 想到这,陆晚瓷笑了。 她算了算最近的进账和这段时间的积蓄,心里有了决定:该买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了。 现在手头宽裕了,不能再借用厉家的东西。 她要用自己赚的钱,买下属于自己的代步工具,就像她买下了属于自己的家和店铺一样。 在这之前,得想办法,先弄张自行车票。 …… 午后的阳光斜斜照进厉家,却驱不散厉墨霆眉宇间凝结的阴霾。 陆晚瓷熟门熟路地进来,准备好银针和药油,目光触及他紧绷的下颌线和明显不佳的脸色,动作顿了一下。 “今天感觉怎么样?腿还酸胀吗?”她放柔了声音,故意找话题缓和气氛,“妞妞今天从托儿所回来可兴奋了,说老师教了唱歌。” “还有,我今天去医院,沈医生说……” “沈医生?”厉墨霆打断她,抛出一个直白到突兀的问题,“晚瓷,你是不是喜欢沈城谨?” 空气凝固了。 陆晚瓷停下按摩的动作,抬头迎上他怀疑的目光,想起了那会儿在厉家门外,穆凌云的阴阳怪气。 委屈爬上心头。 穆凌云怎么想她她不在乎,但是,连厉墨霆也要这么说她,她不受这委屈。 垂下眼皮,没好气道:“是啊,我不仅喜欢沈城谨,还喜欢厉墨阳,我见一个爱一个……” “好好说话。”厉墨霆蹙眉。 “是你先不好好说话的。”陆晚瓷站起身,声音委委屈屈的,“厉墨霆你什么意思?” “别人说我水性杨花,勾三搭四,你也这么认为是不是?” “你要真这么想,直接说出来,我绝不赖着你。非得拐弯抹角地恶心我,诋毁我吗?!” 厉墨霆张了张嘴想解释,却被她连珠炮似的质问堵了回去。 “我跟沈医生怎么了?我只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是想帮助更多跟你一样的人,也是为了体现我自己的价值。” “在你眼里,我跟哪个男人接触一下,就是爱上人家了?!我有那么随便吗?” 她红着眼眶,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你厉大首长觉得我这么不堪,我们这对象也别谈了!省得污了你的眼!” “不!”他所有的冷静、所有的醋意瞬间被巨大的恐慌淹没,强势地将她拉入怀里,“我错了!是我混蛋,是我小心眼,我不该那样问你,更不该那样想你!” 陆晚瓷被他死死箍在怀中,挣扎不开,又气又急,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滚落下来,砸在他衣襟上。 “你听我说。”厉墨霆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低沉、沙哑,带着浓浓的悔意,“我没有怀疑你,我只是……只是害怕。看到别的男人靠近你,我就控制不住地发疯。是我混账,我不该把气撒在你身上,更不该说那种混账话伤你心!” 他稍稍松开一点,颤抖的手指抚上她泪湿的脸颊,眼神灼热得几乎要将人融化:“晚瓷,我喜欢你,我爱你!” “看到你笑,我就觉得天都亮了;看不到你,我就觉得做什么都没意思。我厉墨霆这辈子认定你了!除了你,谁都不行!刚才那些话,你打我骂我都行,但求你别不要我……我不能失去你。” 他低下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交融,低沉而坚定的话语一字一句敲进她心里:“我厉墨霆对天发誓,以后再敢让你受这种委屈,再敢疑心你,就让我这双腿永远站不起来!” “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第85章 他竟然录了音 门外,穆凌云脸色阴沉到能滴出水来。 “没出息的东西!被个乡下丫头拿捏得死死的!”她心里恨恨地咒骂。 厉墨霆太让她失望了。 就算他长到这么大连个对象都没谈过,那也不能如此饥不择食吧?选谁不好,非得选个二婚的。 关键是,他现在还不能停下治疗……短时间内,还真没法彻底赶走陆晚瓷这个狐狸精! 穆凌云来回踱步。她还不信了,真拿着陆晚瓷没有半点办法。 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出了门,直奔楼上401。 敲门喊来孙秀儿,谈合作。 没其他选择的前提下,只好走这一步险棋。 她决定,每天等陆晚瓷到家里治疗的时候,安排孙秀儿在这监视着。 她懒得跟孙秀儿寒暄,直奔主题说出了一系列的要求,也给出了最严厉的警告: “让你来,是让你做事,不是让你做梦。给我听清楚:第一,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厉墨霆不是你能肖想的,敢动半点勾引他的歪念头,我让你生不如死。” “第二,到了我家,眼睛放亮,耳朵放灵。他俩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向我汇报。懂吗?” “懂,懂!我一定盯紧她!”孙秀儿点头如捣蒜,“可是,徐首长这边,还得麻烦您找他说一声。” “知道了,我会找他说的。”穆凌云道。 孙秀儿欣喜万分,她仿佛看到自己复刻了陆晚瓷的成功经验,成功扑进了厉家的怀抱。 未来的幸福生活正朝她招手。 穆凌云下楼到一半,遇到正从外面回来的徐大山,他手里还拎着半瓶散装白酒。 穆凌云趁机跟他说了这件事。 徐大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面对穆凌云,连个屁都不敢放,嘴上连连说好。 等回到家,才狠狠地呸了一声,“有病,非得跟我抢,我找个保姆容易么我?” 仔细想想不对头,穆凌云那样眼高于顶的官太太,怎么可能看得上孙秀儿这种破烂货? 八成是孙秀儿厚着脸皮去求了什么,或者穆凌云心善施舍了点…… 他大嗓门一吼,喊来孙秀儿,质问事情的经过。 孙秀儿不敢隐瞒,多少带着狐假虎威的架势,把穆凌云要她去厉家帮忙的事情说了出来。 “就、就是每天饭点之外的时间过去,打扫卫生,帮帮忙……” 徐大山听完,先是一愣,随即一股邪火“噌”地直冲脑门。 “帮忙?”他指着她的鼻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她脸上,“放屁,又是挖墙脚。他妈的厉家是不是跟老子有仇?挖一个陆晚瓷不够,现在连你这么个破烂玩意儿也看得上了?非得逮着老子使劲挖啊挖的,老子家是矿吗?” 他气得在原地转了个圈,胸口剧烈起伏。 他不敢得罪厉家,更不敢违逆穆凌云的意思。 这股憋屈和怒火无处发泄,最终只好发泄在孙秀儿身上。 “行,去!老子能拦着厉夫人不成?”他咬牙切齿,随即森然一笑,“不过,孙秀儿,你可给老子听好了。” 他一把拽住孙秀儿的胳膊,粗暴地将她拖进了卧室,“砰”地关上门。 走到那张破旧的桌子旁,拿起一个半旧的黑色录音机,手指在按键上摸索着,按下了播放键。 一阵沙沙的电流声后,录音机里传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女人放纵的喘息,混杂着男人不堪入耳的下流话语,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突兀地放大,格外刺耳! 孙秀儿脸色“唰”地一下惨白如纸。 那是……她的声音。 他竟然录了下来?! 老禽兽! “听见了吗?”徐大山十分得意,“这声音,好听吗?要是让厉家的人,让街坊四邻,特别是让那个眼高于顶的厉夫人也听听……啧啧,你说,她还会让你踏进厉家的大门吗?” 孙秀儿只觉得天旋地转,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揉成了饺子馅,稀烂地淌着血。 完了,她彻底完了! 有了这盘录音带,徐大山随时都能把她重新打入地狱,甚至比现在更惨! 刚刚燃起的希望被这冰冷的现实彻底浇灭,只剩下无边的绝望。 徐大山满意地看着她此时的样子,慢悠悠地补充道,“哦,对了,既然你以后要去厉家高就,在我这儿待的时间少了,那工钱嘛……自然也得减减了。” “本来一个月十块钱,现在嘛,给你五块。够意思了吧?毕竟你现在也算是我徐大山的女人了,吃我的住我的,还给你钱花,上哪找这么好的事去?” 五块? 一个月才五块钱? 孙秀儿难以置信地看着徐大山丑恶的嘴脸,胸腔里翻涌的怒火快要将她焚烧殆尽。 十块钱已经是少得可怜,现在竟然直接砍掉一半! 这跟明抢有什么区别? 她想尖叫,想扑上去撕烂他那张恶心的脸! 可她不敢。 那盘录音带就像一条无形的锁链,牢牢地拴住了她的喉咙和手脚。 她死死地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了血腥味,才用尽全身力气压住了胸中的火气,“好,知道了。” 现在,她只能忍。 只要能在厉家立住脚,再想办法偷出这盘录音带,摆脱徐大山,她就有翻盘的机会。 陆晚瓷那个乡下丫头能做到的,她孙秀儿凭什么做不到? 她可是读过书的! 她一定能复制陆晚瓷的成功经验,甚至做得更好。 到时候,徐大山?哼,她会让他跪着求她! 她全然忽略了事情的关键。 穆凌云岂是好相处的? 厉墨霆的心又岂是她能觊觎的? 有的事,是她一厢情愿罢了。 …… 晨光透过洁净的玻璃窗,落在陆晚瓷专注的侧脸上。 她纤细的手指带着恰到好处的力道,在厉墨霆结实的小腿肌肉上游走,动作娴熟而认真。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药油清香,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甜意。 昨日的争吵与和解,彻底撕开了两人之间那层薄纱。 陆晚瓷和厉墨霆心贴得更近,一个眼神的交汇都带着无声的电流。 厉墨霆眼睛几乎粘在陆晚瓷身上,深邃的眼眸里盛满了近乎贪婪的占有欲。 “晚瓷。” “嗯?” “等下扎完针,让我抱一下,行吗?”厉墨霆的声音放得极轻。 不是命令,是请求。 是恋人之间亲昵的邀约。 第86章 只想给你看 陆晚瓷的动作顿了一下,耳根悄然爬上一抹绯红。 她抬起头,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眼神水润润的,与其说是责怪,不如说是羞涩的纵容:“厉墨霆,我都多大的人了?抱什么抱……” 话虽这么说,她微微上扬的嘴角暴露了真实的心绪。 厉墨霆看着她口是心非的模样,低低地笑了,“多大?在我这儿,永远都是要抱的小姑娘。” 他伸手,捏了捏她放在他腿上的手腕,传递着无声的依恋。 就在这温情脉脉的时刻,一阵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满室的旖旎。 陆晚瓷下意识地抬头望向门口。 厉墨霆眉头蹙起,被打扰的不悦清晰地写在脸上。 他反手握住陆晚瓷的手腕,“不用管。你现在的时间,都是我的。” 然而,敲门声固执地持续着。 穆凌云边应声边开了门。 再次进来,她身后跟着孙秀儿。 穆凌云直接带着孙秀儿到了书房门口,敲敲门,“小陆啊,正好你在。” “介绍一下,这是小孙,孙秀儿。以后每天饭点之外的时间,她来家里帮忙打扫卫生,做做家务。” 孙秀儿紧张地绞着手指,努力想挤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却显得更加僵硬局促。 她穿着一件明显不合身的旧外套,像是徐梦宁淘汰下来的。 尺寸偏小,紧紧勒在她身上。 尤其是胸部的位置,纽扣都绷得紧紧的,勾勒出过于明显的曲线,透着一股不合时宜的廉价感。 让同为女人的陆晚瓷看了都觉得尴尬和不舒服。 穆凌云仿佛没看到孙秀儿这身不得体的打扮,倒打一耙道:“唉,你也知道,现在你忙自己的事,顾不上这边了。” “我这把老骨头,实在顾不过来这么大的房子。正好小孙手脚还算麻利,也需要份工作,我就让她来帮衬帮衬。” 陆晚瓷觉得这行为好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她太清楚穆凌云和孙秀儿的小九九了。 这哪里是请钟点工,分明是穆凌云安插的一双眼睛,甚至是一把刀。 但她没有立场反对,“嗯,夫人安排就好。” 说完,看了看厉墨霆。 厉墨霆黑着脸,没有反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孙秀儿得了允许,开始勤快地行动起来。 但她眼神飘忽不定,心思显然不在打扫上。 一会儿拖着地不经意地蹭到客厅边缘,眼睛瞟向书房的厉墨霆和陆晚瓷; 一会儿又拿着抹布,认真地擦拭外面那张很干净的桌子; 一会儿又端着个水杯,假意要给厉墨霆添水,直勾勾地往他身上瞟。 她极力想刷存在感,动作带着一种笨拙造作的风情。 可惜,从她进门起,厉墨霆除了最初扫一眼确认是谁,视线就再也没离开过陆晚瓷。 那份专注和亲昵,刺得孙秀儿眼睛生疼。 孙秀儿看着厉墨霆那毫不掩饰的深情目光,再联想到两人刚才的亲昵姿态,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恨。 她自己心思不纯,便看谁都是脏的,阴暗地想:这两人关系都亲密到这个份上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么多次,肯定没少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终于,到了该针灸的时间。 孙秀儿见状,立刻又机灵地拿着块抹布走进书房,“厉首长,我给您擦擦书桌……” “滚出去!”一声压抑着暴怒的低吼响起。 厉墨霆眼神如寒冰利刃,直射向孙秀儿。 那份厌恶和毫不掩饰的驱逐意味,吓得孙秀儿浑身一哆嗦,手里的抹布“啪嗒”掉在地上。 他周身散发出一种迫人的低气压,仿佛被侵入领地的猛兽,耐心彻底耗尽:“谁让你进来的?我的书房,没我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进入!滚!” 最后一个字,带着雷霆般的震怒。 连穆凌云都惊了一下。 她深知厉墨霆的脾气,平时清冷克制,但一旦触及底线,爆发起来极其可怕。 她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触霉头,更不想让儿子觉得是她故意放人进来恶心他。 穆凌云立刻变了脸色,几步上前,一把扯住呆若木鸡的孙秀儿,厉声训斥道:“孙秀儿,你怎么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厉首长治疗的时候需要绝对安静,谁让你进去打扰的?还不快出来!” 她声音严厉,仿佛刚才默许孙秀儿多表现的人不是她。 这锅,甩得又快又干净。 孙秀儿被穆凌云拽得一个趔趄,狼狈不堪地被推出了书房。 书房内,瞬间恢复了安静。 陆晚瓷看着厉墨霆火大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走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好了,别气了。刚才怎么发那么大脾气?看把人家吓的。” 厉墨霆压下翻腾的怒火,转过身面对陆晚瓷时,眼神瞬间柔和下来。 那变脸的速度让陆晚瓷都暗自咋舌。 他伸手,一把将陆晚瓷拉进怀里,紧紧抱住,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闷闷的,“我的身体,只想给你看。别人多看一眼,我都觉得被冒犯。” 这直白露骨到蛮横的宣告,像一把火,烧遍了陆晚瓷的全身。 她想推开他,想骂他不正经,可身体却被他坚实温暖的怀抱牢牢禁锢,动弹不得。 “你胡说八道什么。”她羞得声音都变了调,在他怀里徒劳地挣了挣,“快放开,还要不要扎针了?” “不放。”厉墨霆反而收紧了手臂,将她抱得更紧,低沉的嗓音带着恶作剧般的沙哑笑意,“除非你亲口说,你也只想看我。” 门外是心怀鬼胎的穆凌云和孙秀儿。 一门之隔,书房内却是灼热到要燃烧起来的亲密。 这种在“敌人”眼皮子底下隐秘的亲昵,带着一种禁忌般的刺激和张力,将两人之间的电流推至顶峰。 陆晚瓷被他撩拨得又羞又恼,心跳加速,偏偏又挣脱不开,只能红着脸,气急败坏地低吼:“厉墨霆,你再这样……我、我拿针扎你了!” 那威胁听起来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反而更像是撒娇。 厉墨霆低低地笑了起来,终于稍稍松开了些怀抱,但依旧将她圈在身前,“好,给你扎。扎哪里都行。” “只要是你。” 陆晚瓷只觉得浑身都要烧起来了,又气又羞,抬手就想捶他,却被厉墨霆眼疾手快地捉住了手腕。 真的是,拿着这个流氓首长没有半点办法! 第87章 你他妈当老子眼瞎? 只是,因为没法在厉墨霆面前表现,她看上去垂头丧气的。 直到陆晚瓷按摩完离开,孙秀儿上午的工作也算完成了。 她心情复杂的离开了这个让她既向往又倍感压力的地方。 接下来,还得赶着回去给徐大山那个老畜生做饭。 一步步上楼,孙秀儿的心逐渐没了先前那么沉重。 虽然,今天在厉墨霆那里碰了一鼻子灰,连个好脸色都没捞着,还被当众呵斥滚出去…… 但是! 她孙秀儿,终于还是踏进了厉家的大门。 这最艰难的第一步,总算是迈出去了! 放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 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厉墨霆的身影。 那男人,长得是真俊啊! 棱角分明的脸,深邃锐利的眼睛,鼻梁又高又挺,嘴唇薄厚适中,看着就很好亲! 身材更是没得说,高大挺拔,宽肩窄腰,哪怕坐在轮椅上,那股子迫人的气势也挡不住。 当过兵的男人,身体底子就是好,一看就很有本钱,体力肯定也棒极了,那方面……嗯~ 孙秀儿想着想着,脸上不自觉地泛起一阵潮红,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她每天被徐大山那个老东西折磨,期盼着早日摆脱魔爪。 她所期待的好生活,除了物质享受,就是这种男女之事。 在她看来,能攀上厉墨霆这样的男人,被他那样充满力量的身体占有,才是真正的翻身和享受。 “哼,陆晚瓷一个生过孩子的都能把他迷得神魂颠倒,我孙秀儿比她差哪儿了?”她暗暗给自己打气,仿佛已经取代陆晚瓷,被厉墨霆宠爱着。 她对未来,充满了不切实际的看好。 厉家客厅,气氛降至冰点。 陆晚瓷一走,厉墨霆脸上的温柔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山雨欲来的阴沉。 他坐在轮椅上,目光如冰锥般,刺向沙发上面色有些发白的穆凌云。 “谁允许你把她弄进来的?”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怒意。 穆凌云心头一紧,知道儿子这是真动怒了。 她立刻换上疲惫又无奈的表情,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声音也虚弱了几分:“墨霆啊,妈也是没办法。你瞧我这身体,前阵子刚住了院,医生说要静养,不能劳累。这家里里里外外,我一个人实在实在撑不住啊。” 她说着,还轻轻咳嗽了两声,“暂时找不到合适的保姆,正好让那孙秀儿来帮忙……” “那丫头看上去还算老实,也急需份工作,我就想着先用几天,等我身体好点了,或者找到更合适的人,立刻就不用她了。” “找不到合适的?”厉墨霆讽刺的笑了,“这大院里,找不到手脚勤快的保姆?” “还是说,您老人家就非得跟徐大山家杠上了?挖走一个陆晚瓷不够,现在连他姘头也要挖过来?您这是跟徐家有仇,还是专门给我添堵?” 这毫不留情的挖苦,让穆凌云脸上有些挂不住,她强撑着辩解:“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妈怎么会给你添堵?” “唉,是妈急糊涂了,一时没想那么多,觉得她便宜……” “好了好了,妈知道了,这事是妈考虑不周。你放心,就几天。最多三五天,妈一定找到新人,把那个孙秀儿打发了!” 她答非所问,只想尽快平息儿子的怒火。 厉墨霆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没再说话,操控着轮椅转身回了书房,“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那巨大的关门声,震得穆凌云心头发慌。 下午刚过两点,孙秀儿就提前来到了厉家。 她特意换了一件相对合身一点的衣服,虽然料子差,但好歹没绷得那么紧。 她想着上午厉墨霆在书房发火,可能是被打扰了治疗心情不好,下午她一定要好好表现,展示一下自己的女性魅力,让他看到自己的好。 穆凌云正心神不宁地坐在客厅,看到孙秀儿这么早来,皱了皱眉。 孙秀儿拿起拖把和水桶,开始了她的表演。 她再次选择了客厅靠近书房门口的位置,然后……跪在地上擦地。 这姿势,看上去既滑稽又搞笑。 她努力塌腰撅臀,试图展现所谓的曲线,擦地的动作也慢得如同慢镜头,磨磨蹭蹭的。 眼睛还时不时地往书房瞟。 厉墨霆正在看着手里的资料,看都没看一眼。 但是孙秀儿一点都不着急。 男人都闷骚,都爱看年轻小姑娘。 厉墨霆是军人,更需要注意影响。但是保不齐,他早就心猿意马了…… 想到这,孙秀儿干劲儿十足。 她假装要去擦窗台,踮着脚尖,伸长手臂,身体扭成一个自以为很曼妙的S型,还故意发出一点点娇弱的喘息声。 厉墨霆完成了案头的工作,看了眼腕表,估摸陆晚瓷快来了,开始有了期待。 一抬头,就看到孙秀儿那搔首弄姿、令人作呕的姿态。 他本就积压了一上午的怒火和不满,此刻像被点燃的炸药桶,“轰”地一下炸开了! “你在干什么?”一声雷霆般的怒吼响彻整个客厅。 孙秀儿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抹布“吧嗒”掉在地上,整个人僵在原地,保持着那个可笑的姿势。 厉墨霆眼神冰冷刺骨,像看垃圾一样看着她:“滚出去!现在马上滚!” “厉、厉首长……我、我只是在打扫……”孙秀儿吓得语无伦次,眼泪涌了上来。 “打扫?你他妈当老子眼瞎?”厉墨霆彻底爆发了。 “收起你那套下三滥的把戏!滚!再敢踏进厉家一步,我打断你的腿!” 这久违的、属于铁血军人的冰冷暴戾,如同寒潮席卷了整个空间。 孙秀儿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吓得浑身筛糠般抖起来。 她知道自己不能滚,一旦滚出去,就滚不回来了。 干脆嘤嘤嘤哭了起来。 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连穆凌云都吓得心脏狂跳。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个儿子,骨子里还是那个在战扬上杀伐决断、说一不二的铁血军人! 他平时在陆晚瓷面前的温和包容,只是因为他愿意。 一旦触及他的逆鳞,爆发出的怒火足以焚毁一切! 第88章 明天我去找你 简直是给自己添堵招黑。 她瞥着孙秀儿,一股强烈的厌烦涌上心头。 就在这时,钥匙开门的声音响起。 陆晚瓷推门走了进来。 客厅里,气氛压抑得如同暴风雨前夕。 厉墨霆脸色铁青,胸膛起伏,眼中依旧带着未散的戾气。 孙秀儿瘫在地上哭得凄惨。 穆凌云则是一脸惊魂未定。 陆晚瓷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是这副扬景。 但她很快镇定下来,目光扫过全扬,最后落在厉墨霆紧绷的脸上。 她没问发生了什么,只是像往常一样,自然地走过去,声音平静温和:“墨霆,到时间了,该按摩了。” 奇迹般地,在听到陆晚瓷声音的瞬间,厉墨霆周身那骇人的低气压迅速消融。 他压下翻腾的怒火,看向陆晚瓷时,眼神虽然还残留着冷意,但已经柔和了许多。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操控轮椅,顺从地跟着陆晚瓷往书房而去。 穆凌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刚才还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转眼间就被陆晚瓷一句话安抚得收起了利爪,变得这么乖顺? 真是一物降一物! 这个陆晚瓷,对厉墨霆的影响力,已经大到了超乎她的想象。 这让她心底的忌惮和危机感,飙升到了顶点。 书房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混乱。 陆晚瓷没有追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像往常一样,拿出银针药油,专注地开始工作。 她今天心情似乎格外好,嘴角一直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哼着一支不知名的小调,那轻松愉悦的氛围,像温暖的溪流,无声地包裹着厉墨霆。 厉墨霆静静地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看着她唇角那抹动人的弧度。 她的笑容仿佛有神奇的魔力,一点点熨平了他心头的烦躁和戾气。 他喜欢看她笑,喜欢和她待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只要有她在身边,仿佛整个世界都安宁了。 针灸完毕,陆晚瓷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临走前,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厉墨霆:“对了,这个给你。” 厉墨霆接过,认出是那把旧自行车的钥匙。 “麻烦你转交给墨阳,自行车在车棚停着。”陆晚瓷笑着说,“告诉他,我新买了一辆自行车,所以还回这辆!” 厉墨霆看她开心的样子,心尖一疼。 这小女人,吃了那么多苦,却因为一辆自行车就如此开心。 他想要给她更多更好的东西,更多更多的爱,让她永远这样无忧无虑地笑下去。 陆晚瓷转身要走,手腕被厉墨霆一把拉住。 她疑惑地回头,猝不及防地被带进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 厉墨霆紧紧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声音低沉,还带着耍赖的意味:“上午没抱到的,下午要加倍讨回来。” 陆晚瓷的脸“腾”地红了,小声道:“快放开,万一有人进来……” “怕什么?”厉墨霆的手臂收得更紧,语气霸道,“这是我的地方,抱我自己的对象,天经地义。” 他的怀抱温暖而有力,占有欲十足。 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却让陆晚瓷的心跳得飞快,甜蜜的感觉从心底溢出。 抱了好一会儿,厉墨霆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她,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认真地说:“明天别过来了。” 陆晚瓷一愣:“为什么?” “我可以去你那里。”他不想再让她踏入这个充满算计和乌烟瘴气的家,不想再让她看到孙秀儿那种人,更不想让她受母亲的气。 更是因为,她每天两头跑,太累了。 开店做生意,可不能老是关门,再多的客人也经不起这么造。 所以,明天开始,他去找她。 陆晚瓷有些迟疑:“那,夫人那边……” “我的事,我自己说了算。”厉墨霆的眼神坚定,“明天下午,我去找你。” 陆晚瓷最终点了点头,心里漾开一丝暖意:“好。” 离开家属院,陆晚瓷脚步轻快地走出一段距离,拐进一条僻静无人的小胡同。 她左右看看,确认没人,心念一动,一辆崭新锃亮的凤凰牌自行车凭空出现在眼前。 她熟练地跨上车,去托儿所接妞妞。 “妈妈,新车车!”妞妞一出来,眼睛就亮了,兴奋地拍着小手。 “对呀,妞妞以后不用挤在后面抱妈妈啦。”陆晚瓷笑着抱起妞妞,放到车大梁上的藤编儿童座椅里。 小家伙坐得稳稳当当,视野开阔,开心得咯咯直笑。 回去的路上,晚风轻拂。 妞妞坐在前面,小脑袋靠着妈妈,忽然奶声奶气地问:“妈妈,明天妞妞不上学,是不是可以看到厉叔叔了呀?” 陆晚瓷笑了:“妞妞这么喜欢厉叔叔?” “喜欢!”妞妞用力点头,童言无忌,“叔叔长得好看,还会给妞妞做风车。他还抱妈妈,妞妞喜欢叔叔抱妈妈!” 小家伙的逻辑简单又直接,“妈妈,要是厉叔叔能住到我们家来就好啦,那样妞妞每天都能看到叔叔啦。” “妈妈也想让叔叔来,对不对?” 孩子天真的话语,弄得陆晚瓷脸上微微发热。 回到家,安顿好妞妞,陆晚瓷环顾自己这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家,想到厉墨霆明天下午要来这里…… 她的心忽然跳快了两拍。 上次他来,正值开业当天,他只是在院子里吃了个饭,连门都没进。 这次…… 陆晚瓷的目光扫过略显凌乱的桌面,以及家中各处。 想了想,挽起袖子麻利地收拾起来。 擦桌子,把毛线收进筐里,把椅子摆正,甚至……把床上的枕头拍了拍,让它看起来更蓬松一些。 明明知道只是按摩,他未必会进里屋,但她还是忍不住,想把一切都弄得整洁些,亮堂些。 她希望他看到的,是一个温馨、有生气、让人愿意停留的家的样子。 他希望,他愿意待在这里。 这份悄然涌动的小心思,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 第89章 对此一无所知 陆晚瓷搬了张小板凳坐在店门口,借着最后的天光,手指灵巧地翻飞着。 竹针上下穿梭,她正在给妞妞织一件小开衫。 妞妞则坐在她脚边的小马扎上,用彩色粉笔在台阶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小花和小人,时不时仰起小脸分享自己的“大作”。 不远处的街角,一辆低调的吉普车静静停靠在梧桐树的阴影里。 车窗降下一半,厉墨霆坐在副驾驶上,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 任由那点猩红在暮色中明明灭灭,袅袅青烟顺着车窗缝隙飘散。 他的目光,穿过人群和暮霭,精准地锁在那个坐在店门口的身影上。 看她低头织毛衣时专注柔和的侧脸, 看她偶尔抬头回应妞妞时唇角漾开的温柔笑意, 看她招呼顾客时那利落又带着点小老板娘架势的模样…… 每一帧画面都像带着钩子,牢牢钩住他的心尖。 一种近乎疯狂的思念在胸腔里翻涌、冲撞。 叫嚣着让他立刻下车, 走到她身边, 把她拥进怀里,感受她的温度和气息。 但残存的理智如同冰冷的锁链,牢牢禁锢着他的冲动。 他的腿还没有完全好利索,还不能像正常人一样健步如飞地走向她。 更重要的是,这条街道人流量比较大,人多眼杂。 他可以白天光明正大地去她的院子,却不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她的店铺门口。 那样,会给她带来闲言碎语,更会让她刚刚起步的安稳日子蒙上阴影。 他不能。 他必须克制。 所以,他只能像个偷窥者,像个影子,躲在这方寸的车厢里,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观察着关于她的点滴。 这短暂的凝望,成了唯一能缓解他思念的镇痛剂。 烟灰在指间积了长长的一截,他浑然未觉。 陆晚瓷对此一无所知。 她进门一趟,再次出来,端着一碗饭和菜。 喂妞妞吃完,她自己差不多也饱了。 让妞妞在店门口玩,自己则回到店里,借着柜台上一盏昏暗的煤油灯,整理白天没来得及归类的零散毛线和珠子。 天色彻底暗沉下来。 同一条街上,其他的店铺都亮起了明晃晃的电灯,人影晃动,还有零星的顾客进出。 只有“好日子”的店铺里,依旧只透出一点微弱摇曳的煤油灯光,像黑夜中一只孤独的萤火虫。 厉墨霆眉头深深蹙起。 他想起来了,这小院的线路还没拉过来。 第二天一早,“好日子”的小院门就被敲响了。 陆晚瓷打开门,有些惊讶地看着门外站着的三个人。 为首的是厉墨霆的警卫员宁新,穿着笔挺的军装,身姿挺拔。 他身后跟着两个穿着深蓝色工装的小伙子,他们背着电工工具包、拎着线盘和竹梯,一看就是电力部门的工人。 “陆同志,早。”宁新利落地敬了个礼,声音洪亮,“厉首长指示,来给您这里拉电线,通上电。” 陆晚瓷愣住了。 她确实跑过几次电力局,想申请通电。 但对方说材料不足要排队,态度客气但就是无限期搪塞。 她本想着等生意再好些,多花点钱托托关系,没想到…… “这么快?”陆晚瓷有些不敢相信,“我昨天才……” 宁新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厉首长交代了,您这里开店铺,没电不行。昨晚他就协调好了局里生产调度室,今早第一班工就派过来了。” “这两位是供电局的刘师傅和王师傅,技术顶好,干活麻利。” 两位电工师傅也憨厚地笑着点头:“陆同志放心,保证今天上午给您通上电!” 陆晚瓷千言万语涌到嘴边,最后只化作一句真诚的感谢:“谢谢宁同志,谢谢两位师傅!真是太麻烦你们了。” 她下意识往宁新身后张望了一下。 宁新何等机灵,立刻解释,“厉首长上午有个重要的会议。” “他特意交代了,会议一结束,下午就过来您这边。” 陆晚瓷的小心思被戳破,羞窘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宁新和两位电工师傅都是行动派,进了院子也不多话,立刻勘察线路走向,确定电表安装位置。 刘师傅动作麻利地架好梯子,蹭蹭几下就爬上了墙头,王师傅则在下面配合着递工具、拉线盘。 宁新也没闲着,帮忙递个钳子、扶个梯子,协调指挥,一切都进行得井然有序,高效得惊人。 那身军装和利落的作风,无形中给这项民生工程增添了几分权威感。 妞妞被外面的动静吸引,好奇地跑出来看热闹,小脸上满是兴奋。 陆晚瓷看着眼前的扬面,再想想自己之前跑供电局时的碰壁和无奈,心头那点暖意更浓了。 他总是在她想不到的地方,默默地替她扫清障碍。 随着“啪嗒”一声轻响,崭新的钨丝灯泡在“好日子”店铺的屋顶上亮起。 “亮啦,妈妈,咱家有电灯啦!”妞妞拍着小手,快乐地转着圈圈。 陆晚瓷摸了摸女儿的脑袋,送走了三人,心中有了期待。 不需多久,厉墨霆应该也快到了吧? 中午,陆晚瓷整理着货架上的编织品,眼睛总是不自觉地瞄向门口。 墙上的挂钟指针慢悠悠地挪过十二点,又挪过了一点。 厉墨霆还没来。 早上宁新说他下午就来,也没说具体是几点。 这都过了晌午了,他应该快来了吧? 陆晚瓷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七上八下。 心不在焉地给妞妞做了午饭,还特意多蒸了米饭,菜量也是平时的双倍。 心里想着,万一厉墨霆恰巧来到,没有吃饭,也好在这对付一口。 吃饭时,妞妞吃得香喷喷,陆晚瓷却没什么胃口,小口小口地扒拉着碗里的饭粒,动作慢吞吞的,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妈妈,你吃饭好慢呀。”妞妞鼓着腮帮子,天真地说道。 陆晚瓷回过神,“嗯,妈妈不太饿。” 这时,院门口终于传来了熟悉的吉普车引擎声。 紧接着,是车门开关的声音。 陆晚瓷放下碗筷,快步走到门口。 只见厉墨霆正从后座上下来。 宁新则从后备箱里大包小包地往外拎东西。 “晚瓷。”厉墨霆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她,唇角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 “叔叔。”妞妞开心地冲了过去,抱住了厉墨霆的腿。 厉墨霆弯腰,轻松地抱起妞妞,亲昵地蹭了蹭她的小脸蛋:“妞妞想叔叔了吗?” “想,可想啦。”妞妞搂着他的脖子,奶声奶气地告状,“叔叔,我妈妈也想你啦。她中午吃饭好慢好慢,都不香香了。肯定是在等叔叔一起吃!” 第90章 梦寐以求的生活 心里那点隐秘的期盼被孩子戳破,偷偷抬眼去看厉墨霆。 厉墨霆脸上的笑容更深了,眼神灼灼。 妞妞的话,简直比任何情话都让他心花怒放。 他心情极好地对宁新示意:“宁新,把东西都搬进去。” 宁新应了一声,利落地提着好几个鼓鼓囊囊的网兜进来。 里面不仅有给妞妞的糖果、饼干、新奇的玩具,还有新鲜的猪肉、蔬菜、一条活蹦乱跳的鱼,甚至还有一小袋米。 “怎么买这么多?”陆晚瓷看着堆在桌上的东西,有些无措。 厉墨霆道:“不多。妞妞在长身体,你也辛苦。正好,今晚我留在这里吃饭,尝尝你的手艺?” 陆晚瓷下意识地看向自己这个小小的家,心里有些紧张,但更多的是一种被认可的暖意。 她点点头,声音雀跃:“好,好的。” 宁新放下东西,很有眼色地告退了。 厉墨霆在陆晚瓷的陪同下,将这个家仔细参观了一遍。 宽敞的的院子,三间正房,三间店铺,左右两间还空着,都带着前后门。 参观完毕,到了按摩时间。 陆晚瓷拿出针包和药油。 厉墨霆看向东边空着的店铺,提议道:“在这里按吧。” “你开着门,我在里面。要是店里来了客人,你就过去招呼,这边门一关,也不影响。什么都不耽误。” 陆晚瓷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是不想占用她开店的时间,也不想让她为难。 可这样……总觉得委屈了他。 “这怎么行?”她微微蹙眉,“让你一个人待在这空屋子里……” 感觉像把他藏起来,见不得光似的。 厉墨霆笑了,戏谑道:“有什么不行?我现在不还没转正么?偷偷摸摸点,应该的。” 轻松玩笑的语气,化解了她的顾虑。 陆晚瓷最终还是依了他。 于是,一个奇妙的下午开始了。 陆晚瓷在店铺里一边照看着生意,一边时不时找借口溜达到隔壁的后门,探头看看他,问几句话,或者只是递给他一杯水。 厉墨霆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这种隐秘的宛若在偷情的相处,带着别样的刺激和甜蜜。 妞妞更是成了最快乐的小精灵,在两个铺面之间跑来跑去,一会儿趴在厉墨霆膝盖上让他讲故事,一会儿又跑去店铺帮妈妈“招呼”客人。 小嘴甜得像抹了蜜,逗得厉墨霆大笑。 店铺的生意也出奇的好,人来人往,各种商品卖出去不少。 一切,都充满了欣欣向荣的生机和希望。 夕阳西下,染红了天边。 陆晚瓷关上店铺的门板,插好门闩,宣告一天的营业结束。 小小的院子里,烟火气升腾起来。 厉墨霆腿脚还不算特别利索,但也坚持帮忙,坐在小凳子上择菜,或者递个柴火。 陆晚瓷则围着院子里的小火炉忙碌起来。 铁锅里炖着咕嘟冒泡的猪肉粉条,旁边小锅里是清蒸的鱼,香气四溢。 柴火噼啪作响,火光映着陆晚瓷专注而温柔的脸庞,也映着厉墨霆眼中毫不掩饰的爱意。 妞妞搬着小板凳坐在旁边,托着下巴,小鼻子一耸一耸地嗅着香味。 饭菜上桌,小小的方桌上摆得满满当当,热气腾腾的饭菜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忙了一天,三人围坐在一起享用晚餐。 厉墨霆给妞妞挑着鱼刺, 陆晚瓷给厉墨霆碗里夹着肉, 妞妞叽叽喳喳地说着童言趣语。 一种名为家的温暖氛围,在这个小小的空间里流淌、弥漫。 温馨、踏实、充满了人间烟火气的幸福。 厉墨霆看着眼前的母女,心口被巨大的满足感填得满满的。 这不就是他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饭毕,厉墨霆想帮忙收拾,被陆晚瓷坚决地按住了:“你坐着歇会儿,我来。” 她利落地收拾碗筷,很快清洗完毕。 夜色渐深,陆晚瓷催促道:“墨霆,时候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厉墨霆有些不舍,但还是站起身:“嗯。” 陆晚瓷送他到院门口,犹豫了一下,轻声说:“回去,别跟你妈置气。” 她担心,穆凌云等不到儿子回去,又要借题发挥,母子俩闹得不愉快。 厉墨霆凝视着她,“晚瓷,她是我妈,我会敬她。但我和你,才是要过一辈子的人。你不用担心这些。” “哎呀。”旁边的妞妞忽然捂着小嘴咯咯笑起来,“叔叔说要跟妈妈过一辈子,羞羞脸!” 陆晚瓷红着脸,轻轻推了厉墨霆一把:“宁新来了,快走吧,妞妞都笑话了。” 厉墨霆低笑出声,在转身准备上车前又停住,回头看着她。 月光下,他的眼神格外明亮:“明天上午,我还过来。” 陆晚瓷心底漾开一圈圈涟漪。 她看着他上车,目送吉普车缓缓驶入夜色,直到尾灯消失在街角。 …… 吉普车停在家属院。 厉墨霆推开车门,眉宇间还残留着未曾散尽的暖意。 然而,这份暖意刚踏进家门,就被客厅里凝滞的冰冷空气冻结。 穆凌云端坐在沙发上,背脊挺直,黑着脸上下打量厉墨霆,表情不满。 厉墨霆视若无睹地回书房。 “站住。”穆凌云扬声,“今天一下午,又跑哪儿去了?腿刚好一点就到处野?” 厉墨霆侧过身,淡漠地扫了母亲一眼,还没开口,跟在后面进来的宁新上前一步,身姿笔挺,声音洪亮地报告: “报告首长,厉首长下午一直在军区作战值班室参与战备值班会议,会后还与几位参谋进行了战术复盘推演,刚刚结束,由我护送返回。” 他的回答滴水不漏。 时间、地点、人物、事件俱全,完全是公事公办的口吻。 厉墨霆眼底掠过一丝微澜。 他不需要宁新替他撒谎,但这份主动维护的心意,他领了。 他没有戳穿,只是对宁新微微颔首,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知道了,辛苦了宁同志。”穆凌云对宁新摆了摆手,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但看向厉墨霆时依旧带着疑虑。 宁新敬礼离开。 穆凌云坐不住了。 她快步走到单元门外,叫住了正要上车的宁新,压低声音问道:“宁同志,墨霆他……下午真的都在军区?没去别的地方?” 第91章 做人得讲良心 她老是想着这件事,心里一直不踏实。只有亲口追问,才能放心。 宁新转过身,表情严肃眼神坦荡:“穆同志,厉首长下午确实全程在作战值班室。会议记录和签到簿都有据可查。” “首长心系工作,一开完会就惦记着战备值班的轮换细节,还特意让我去资料室调了份文件路上看。” 他主动补充了细节,将厉墨霆塑造成了一个废寝忘食的工作狂形象。 作为厉墨霆最贴身的警卫员,宁新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他太清楚陆晚瓷母女对首长的意义了。 首长从前段时间的颓废消沉,到如今重新焕发斗志,甚至不惜透支身体也要加紧康复,那份动力源自何处? 宁新看在眼里,明在心里。 他敬佩陆晚瓷,更感激她能让首长找回属于军人的锋芒和生活的希望。 所以,他愿意为这份守护添砖加瓦,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掩护。 穆凌云望着宁新笃定坦荡的神情,心里的疑虑终于消散了大半,甚至涌起一丝欣慰。 原来厉墨霆真的是去工作了。 这才是她引以为傲的儿子! 就该在属于他的战扬上挥斥方遒! 她觉得,只要他能重新回到权力核心,那些儿女情长的小事,自然会被他抛诸脑后。 工作,才是最好的良药。 送走宁新,穆凌云心情转好了一些。 她整理了一下表情,走到书房门口,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去。 厉墨霆正坐在书桌前看文件。 穆凌云斟酌着开口:“墨霆啊,刚才妈语气急了点,你别往心里去。妈也是担心你身体。” 厉墨霆没应声,翻过一页文件。 穆凌云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坐下,开始切入正题:“有件事,妈想跟你说说。就是苏曼那孩子……你还记得吧?她爸爸和你爸爸是老战友了,两家关系一直很好。” 厉墨霆翻文件的手指顿了一下,依旧沉默。 “唉。”穆凌云叹了口气,语气沉重,“上次那特效药的事,是妈托苏曼找的关系。她也是一片好心,想帮你。” “后来你把她调离了军区医院,妈知道,你是生妈的气,怪妈乱用药。可这事责任在妈身上,跟苏曼没关系啊!” “她因为你,平白受了牵连,调到下面一个条件艰苦的小医院去了……多好的一个姑娘,为了你……” 穆凌云把苏曼说得极其委屈可怜,试图勾起厉墨霆的愧疚感。 “她懂医术,现在在学针灸按摩,听说就是为了你学的……”穆凌云观察着他的神色,“妈想着,这周末,请她来家里吃顿饭?就当妈给她道个歉,你也……” “不可能。”厉墨霆终于抬起了头,声音冰冷地打断,“您安排一个孙秀儿还不够恶心人?现在又想塞一个苏曼进来?” 穆凌云被他毒舌的话语噎得脸色发白:“你怎么说话呢,苏曼怎么能跟孙秀儿比?她……” “在我这里,没有区别。”厉墨霆嗓音磁性,压迫感十足,“我是个人,不是您用来联姻或者满足您控制欲的物品。” “我喜欢谁,要和谁在一起,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您替我做主,更不需要您用这种下作的手段,一个接一个地往我身边塞人。” 言语犀利,毫不留情撕开了穆凌云温情脉脉的伪装。 “厉墨霆,我是你妈!”穆凌云眼泪涌了上来。 “正因为您是我妈。”厉墨霆十分清醒,“我才更不能容忍您一次次地践踏我的意愿和感情。苏曼的事,到此为止。周末,我不会见她。您要请,您自己请。” 说完,他不再看穆凌云惨白的脸和簌簌掉落的眼泪,继续低头看文件。 穆凌云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溢出。 厉墨霆的决绝在她意料之中,可亲耳听到,还是让她心如刀绞。 但她不会放弃。 苏曼那样的家世、那样的品貌、那样的职业,才是配得上她儿子的! 至于陆晚瓷?一个带着拖油瓶的乡下女人,休想进她厉家的门! 屋外,北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呜呜的声响,天寒地冻。 就在这时,家门开了。 厉墨阳裹着一身寒气,脸蛋冻得红扑扑的,像个小太阳一样蹦了进来,一边跺脚一边嚷嚷:“冻死了冻死了!妈,有热水吗?” 他一进来,就敏锐地感觉到客厅气氛不对。 母亲眼睛红红的坐在沙发上,大哥书房的房门紧闭,透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 “妈,怎么了?跟我哥又拌嘴了?”厉墨阳脱掉厚重的外套,凑到穆凌云身边坐下,倒了杯热水塞到她手里。 穆凌云看着小儿子阳光的脸,心里的委屈更甚,忍不住又抹了抹眼泪:“还能因为什么?还不是你哥,还有那个陆晚瓷!” 厉墨阳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晚瓷同志?她又怎么了?我哥今天不是去开会了吗?” “开会?”穆凌云冷笑一声,“谁知道他……” 她想起宁新的话,不好再质疑,“反正,你哥现在是被那个陆保姆迷得神魂颠倒,连苏曼那么好的姑娘都拒之门外!” “你爸不在家,你哥又……墨阳,你跟你哥关系好,你去劝劝他,让他清醒清醒。那个陆晚瓷,离过婚带着孩子,能有什么好?怎么能进我们厉家的门?” 厉墨阳听着母亲这充满偏见的话,心里直摇头。 他放下水杯,正了正神色,语气认真而温和:“妈,我觉得吧……您先消消气。晚瓷同志人挺好的啊。能干,独立,对妞妞也好,对大哥那也是真心实意地照顾。” “您忘了?当初大哥瘫在床上,是谁把他从轮椅上抢回来的?不就是您亲自去请的晚瓷同志吗?”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妈,咱们做人得讲良心,不能……不能像用抹布似的,用得着的时候当香饽饽,用不着了就让人家滚蛋吧?” 第92章 会不会影响那啥? 以前的穆凌云,每天跟厉墨霆互掐,相互之间看着不对付。因为陆晚瓷的出现,厉墨霆总算柔软了许多,跟以前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也不知道穆凌云怎么想的,干嘛老是被老观念禁锢着头脑? 所以,纵然知道母亲心中不快,厉墨阳该说的也得说。 “妈,这么多年了,我哥好不容易喜欢上一个人,愿意重新站起来,重新像个活人,您该替他高兴才是。” “都什么年代了,离过婚带孩子怎么了?我哥自己喜欢,比什么都强。您硬塞给他一个天仙,他不喜欢,那不是白搭?日子是他自己过,又不是替您过。” “难道,他孤独终老,就是你想看到的了?” 厉墨阳的话,句句在理,开明公正。 他试图用最朴素的道理说服母亲。 然而,穆凌云根深蒂固的观念岂是几句话能撼动的? 她一脸固执:“你懂什么?门不当户不对,将来有的是苦头吃。你哥现在是被猪油蒙了心,你不劝是吧?好,那你也别跟着瞎掺和。” “但我警告你厉墨阳,不许去跟那个陆晚瓷走得太近!更不许帮着你哥瞒我!” 看着母亲油盐不进的样子,厉墨阳再次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这扬“战争”,还远未结束。 ……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陆晚瓷正晒着太阳给妞妞织一顶新的毛线帽。 “晚瓷妹子,在家不?”一声洪亮的大嗓门伴着敲门声响起。 陆晚瓷起身开门,只见王春梅拎着个盖着白布的篮子,身后还跟着一个虎头虎脑、约莫五岁的小男孩,那是王春梅的儿子,小名叫虎子。 虎子一双大眼睛滴溜溜转,好奇地打量着院子。 “王大姐?快进来!”陆晚瓷笑着招呼。 “哎。给你送点我蒸的枣糕,刚出锅的,还热乎着呢!”王春梅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把篮子往小桌上一放,掀开白布,一股香甜的热气弥漫开来。 虎子则一眼看到了妞妞,两个小家伙年龄相仿,很快就凑到了一起,蹲在地上小脑袋挨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交流着。 “谢谢王大姐,您太客气了。”陆晚瓷赶紧给王春梅倒了杯热水。 王春梅一屁股坐下,端起水杯吹了吹。 瞟了瞟角落里那个崭新的铸铁炉子和码放整齐的煤球,最后目光落在陆晚瓷身上,压低了些声音,但嗓门依旧不小,“晚瓷妹子,跟姐说实话。” “你跟那个……总来你这儿的男的,是不是处对象呢?” 陆晚瓷没想到王春梅问得这么直接,但也没扭捏,点了点头:“嗯,是在处对象。” “哎呦,真处上啦?”王春梅一拍大腿,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处对象好啊,姐替你高兴。不过啊,晚瓷妹子,姐得给你提个醒儿,这处对象是一回事,结了婚过日子,那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男人啊,婚前婚后可不一样!你得好好考察考察!” 陆晚瓷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只是笑了笑。 王春梅掰着手指头开始介绍:“看他品性咋样?是不是真疼你跟妞妞?家里老人啥态度?还有啊,他这腿脚……” “他的腿是以前在战扬上受伤了,以后会好起来的。”陆晚瓷语气笃定。 “哟,是个当兵的?难怪,我看他那身板那腰杆就像个当兵的。姐说句实在话,他现在看着是好了不少,可这以后会不会落下病根?会不会影响……咳,那啥?”王春梅挤挤眼,意思不言自明。 这些话,句句都戳中了陆晚瓷心底的担忧。 穆凌云的敌意,未来的不确定性,甚至厉墨霆腿伤可能的后遗症…… 因为这些念头,她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王大姐,我知道您是为我好。”陆晚瓷声音坚定,“可是,除了他,没人像他这样,对我和妞妞这么好了。” “你看这炉子、这煤球、这压水井还有店里的电灯,都是他给弄的……而且,我什么都没有,他图我什么呢?” “图你什么?”王春梅瞪大眼睛,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陆晚瓷一番,啧啧两声,“晚瓷妹子,你是不是对自己有啥误解?你瞅瞅你自个儿!盘靓条顺,这脸蛋,这身段,比那画报里的都不差!” “关键你还能干,这店开得多红火?多能赚钱?这么好的条件,他一个当兵的,不图你人,图你啥?” “哎哟我的傻妹子,他肯定是图你的人图你的身子啊!” 陆晚瓷轻咳一声,掩饰羞涩。 王春梅嘿嘿一笑,“听人说,当兵的身板都硬实,体力好着呢。这男人啊,尝到了甜头,那更放不下了!你可得把持住,别太早让他得手……” “王大姐!”陆晚瓷羞得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同时又忍不住想起厉墨霆灼热的眼神、有力的拥抱、低沉的话语…… 王春梅看她羞成这样,不再逗她,哈哈笑着转移话题:“好了好了,姐不说了。不过啊,听姐的,别光顾着忙活店里,也别光把妞妞打扮得跟小仙女儿似的。” “你自己也收拾收拾,这么好的底子,天天穿着这件破棉袄白瞎了。穿点鲜亮的,保管把他迷得找不着北!” 陆晚瓷红着脸,含糊地应着。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院子角落。 虎子和妞妞正玩得不亦乐乎。 虎子不知从哪里找来几个小石子,宝贝似的递给妞妞,妞妞则大方地把自己新得的彩色玻璃珠分给虎子一颗。 两个孩子蹲在地上,你一言我一语,嘀嘀咕咕。 那份纯真无邪、两小无猜的快乐,感染了旁边的两个大人。 “瞧瞧,这俩小家伙,玩得多好,真投缘!”王春梅看着自家儿子和妞妞,笑得合不拢嘴,“以后啊,让虎子多带妞妞来我家玩。我那儿宽敞,玩具也多。妞妞要是乐意,晚上留我家睡都行!给你们俩大人……” 她冲着陆晚瓷促狭地眨眨眼,意思不言而喻,“……腾地方,好好说说话!” 第93章 他丢不起那人 随后的几天,厉墨霆进入了某种高效运转的模式。 每天清晨,天刚蒙蒙亮,宁新的车在等着。 厉墨霆沉默着出门上车,直到夜色深沉才心情愉悦地回来,简单洗漱后便径直回房休息,几乎不与穆凌云有任何多余的交集。 穆凌云起初是欣慰的。 儿子的腿眼见着一天比一天好,精神头也足了,不再消沉颓废,而是重新投入了他热爱的、也是她引以为傲的事业中去。 还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开心? 然而,这份欣慰很快被另一个烦心事冲淡了。 孙秀儿。 这个她特意找来帮忙兼监视的女人,简直成了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每天早上下午,孙秀儿倒是准时来报到。 可她那所谓的打扫卫生,在穆凌云看来,简直敷衍到了极点。 擦桌子只擦中间显眼的地方,角落积灰视而不见; 拖地水痕都没干就嚷嚷着累; 让她整理书报,能把厉墨霆重要的文件混进废纸堆里! 更别提那眼神,干活时总是飘忽不定,心思显然不在正事上,时不时就凑过来没话找话。 穆凌云不由自主想起了陆晚瓷。 那丫头手脚麻利,眼里有活,收拾得窗明几净,把家里打扫的一干二净,待人接物更是落落大方…… 这对比,云泥之别! 时间长了,穆凌云看到孙秀儿干活就血压蹭蹭蹭往上窜。 这哪里是找了个帮手? 分明是给自己找了个祖宗! 监视陆晚瓷的目的半点没达到,反倒天天被这个蠢笨又没眼力见的女人添堵。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暗暗决定,等孙秀儿干完今天的活儿,立刻打发她走人,以后再也不让来了。 “穆阿姨。”孙秀儿擦完花瓶,甩了甩手,脸上堆起假笑,“首长这几天怎么都这么晚回来呀?他不会是去找那个陆晚瓷了吧?” 穆凌云厌恶地扫了她一眼,“胡说什么,墨霆是去忙工作。怎么可能主动去找那个乡下女人?” 她对儿子的事业心有着近乎盲目的信任。 孙秀儿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既失望又憋屈。 她来这里是为了接近厉墨霆,结果倒好,几天下来,愣是连个人影都没见着,天天像个老妈子一样被呼来喝去干粗活。 这算怎么回事? 可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在穆凌云面前抱怨,只能悻悻地拿起扫帚,磨磨蹭蹭地去打扫客房。 来到陆晚瓷和妞妞住过的屋子,孙秀儿的心思又活络开了。 她摸着干净柔软的床铺,看着窗外家属院整齐的景致,幻想着自己要是能住进来……那该多好! 她想的入神,嘴角不自觉地咧开,连手里的扫帚都忘了动。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 厉墨阳回来了。 警帽下是英气勃勃的脸庞,浓眉大眼,嘴角习惯性地噙着一抹阳光般的笑意,肩章在灯光下微微反光,整个人散发着一种蓬勃的朝气和正义感。 孙秀儿呼吸一窒。 如果说厉墨霆是高山寒松,冷峻深邃,带着上位者的压迫感; 那眼前这个年轻的警官,就是盛夏骄阳,耀眼夺目,充满了鲜活的生命力和让人心跳加速的男性魅力! 那一身警服,更是给他平添了无限的威严和禁欲的诱惑。 天啊。这厉家兄弟,怎么都俊得没天理! 孙秀儿心砰砰乱跳,脸颊发烫。 她在村里也算是一枝花,不知有多少小伙子献殷勤。 她就不信了,厉家兄弟俩,她孙秀儿豁出去,还能一个都拿不下? 厉墨霆暂时够不着,这个阳光帅气的警察弟弟……似乎更容易接近? 她心里确立了新的目标,之前的怨气一扫而空,干活都有了新动力。 穆凌云看到小儿子回来,正好有事要问,不耐烦地对孙秀儿挥挥手:“行了,今天差不多了,你先回去吧。” 孙秀儿正沉浸在新的幻想里,闻言如蒙大赦,连忙应声,临走前还不忘偷偷瞄了厉墨阳好几眼。 穆凌云心烦意乱,竟忘了提明天不用来的事。 等孙秀儿一走,穆凌云立刻拉住厉墨阳,“墨阳,你跟妈说实话。你哥这几天,是不是根本没去工作?他是不是……去找那个陆晚瓷了?” 厉墨阳面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和不解:“妈,您这说的什么话?我哥当然是去工作了。军区作战值班室,那能是假的吗?” 他一边说,一边心里暗赞大哥这招高明:每天直接去晚瓷同志那边,省了家里这个最大的电灯泡和搅屎棍,还能光明正大地享受二人世界,简直妙极。 “真的?”穆凌云狐疑依旧。 “千真万确。”厉墨阳拍着胸脯,表情诚恳,“我哥什么人您还不知道?事业就是他的命!他怎么可能为了儿女情长耽误正事?再说了,他要是真去找晚瓷同志,能这么早出晚归?那不得……” 穆凌云想想大儿子一贯的工作狂属性,心里的疑虑又消了大半。 是啊,墨霆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为了个女人就撒谎旷工? 他丢不起那人! 她稍稍放下心,随即又想起另一个问题:“那个陆晚瓷,她开的店在哪儿?叫什么名字?” 厉墨阳心里警铃大作。 这要是告诉了,他妈指不定哪天就杀过去找麻烦了! 他摇头,一脸茫然:“这我哪知道啊?妈,您问这个干嘛?我哥工作上的事儿我都顾不过来呢,哪有时间关心人家店在哪?” 穆凌云盯着他看了几秒。 厉墨阳一脸坦荡无辜。 她最终没看出什么破绽,只能作罢,但心里对陆晚瓷的芥蒂丝毫未减。 晚上,厉墨霆带着一身疲惫和淡淡的烟味回来。 穆凌云迎上去,脸上挤出笑容:“回来了?今天怎么又这么晚?累坏了吧?” “那个孙秀儿,我看着实在碍眼,明天就不让她来了,妈自己也能收拾。” 厉墨霆“嗯”了一声,没什么表情,脱下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准备去洗漱。 穆凌云等他走了,将外套凑近鼻尖,仔细地嗅了嗅。 只有烟草味,没有脂粉香。 穆凌云紧绷的心弦松弛下来。 但是,她还需要最后确认一次。 第94章 总算开窍了 车子平稳地驶出家属院大门。 宁新透过后视镜,锐利地捕捉到,一辆半旧的黑色伏尔加轿车不远不近地跟了上来。 “报告首长。”宁新声音平稳地汇报,“后面有辆车,从家属院出来就一直跟着我们。保持距离,但目标明确。” 厉墨霆正在后座闭目养神,倏然睁开眼睛,深邃的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他想起了昨晚厉墨阳的叮嘱。 果然来了。 “不用管。”厉墨霆的声音平静无波,“按原计划,去军区作战部值班室。” “是。”宁新心领神会。 方向盘一打,车子稳稳地朝军区大院深处的作战部大楼驶去。 后面的伏尔加车里,穆凌云紧盯着前方吉普车的动向。 她看到,车子最终驶入了军区核心区域。 厉墨霆在宁新的陪同下,步履沉稳地走了进去,门口站岗的哨兵还向他敬礼…… 穆凌云彻底放下心来。 看!她的儿子,终究是属于这片铁血疆扬的。 什么陆晚瓷,不过是过眼云烟! 她吩咐司机:“走吧,回去了。” 作战部大楼内,厉墨霆站在窗边,目送那辆伏尔加调头离去,唇角勾起。 他转身,对等候在一旁的参谋交代了几句工作上的事情。 然后,他来到一间挂着“副司令员”门牌的办公室。 办公桌后,坐着一位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者,正是厉墨霆的老上级,军区副司令员——秦振邦。 他肩章上的将星闪耀,眼神锐利如鹰,看到厉墨霆,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报告!厉墨霆前来报到!”厉墨霆立正敬礼,身姿挺拔如松。 “行了行了,少来这套,坐!”秦振邦摆摆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目光在他行走的姿态上扫过,带着明显的欣慰,“嗯,气色不错,这腿……看着是真利索了!” “好,好啊!阎王爷那儿抢回条命,还恢复得这么好,你小子命硬!” 厉墨霆依言坐下,嘴角也带起一丝轻松的笑意:“托老首长的福,捡回条命,总得让它有点价值。” “价值?”秦振邦哼了一声,端起搪瓷缸子喝了一大口浓茶,“价值就是赶紧把身体彻底养好,早点给老子滚回你的位置上。这摊子事儿,别人替你扛着,老子不放心!” 他放下缸子,话锋一转,语重心长道:“不过墨霆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话没错。但革命也得后继有人不是?” “你也老大不小了,趁着现在恢复期,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找个好姑娘,成个家,生个娃!这才是正理!” “咱们当兵的,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指不定哪天……有个血脉延续,心里也踏实,对得起祖宗,也对得起你自己!听明白没?” 这话说得实在,甚至有些糙。 但不否认,其中透着一股铁血军人特有的对生命和传承的朴素认知。 厉墨霆在秦振邦面前,少了几分平日的冷峻,多了些痞气和放松。 他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扶手,没直接回答,反而勾起唇角:“老首长,您这催婚催生,比组织部的思想工作还积极啊?” “少跟老子贫!”秦振邦瞪了他一眼,随即敏锐地捕捉到他眉宇间不同于以往的柔和神采。 老狐狸般的眼睛眯了眯,开口问道:“你小子这模样……不对劲!说,是不是有情况了?谈对象了?” 厉墨霆脸上的痞笑敛去,坐直了身体,眼神变得认真而明亮,“嗯。谈着了。” “哦?”秦振邦来了兴致,身体靠回椅背,“哪家的姑娘?能入得了你小子法眼?说说!” 厉墨霆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神放空了一瞬,仿佛在回忆什么美好的画面,然后才缓缓开口,“她很好。不是哪家的千金,就是个普通姑娘。” “但人特别好,善良,坚韧,能干,自己带着个孩子开了个小店,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对我掏心窝子的好。没有她,我现在肯定还瘫着呢。” 秦振邦静静听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忍不住拍了下桌子:“好,好小子!总算开窍了!老子就说嘛,你这块榆木疙瘩也该发芽了!” “这姑娘听着就靠谱,比那些花里胡哨的强多了。赶紧的,好好处,争取早点把喜事办了,让老子也喝杯喜酒!” 看着老首长真心实意为他高兴的样子,厉墨霆心里暖融融的。 他站起身,再次敬了个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离开作战部大楼,坐进吉普车。 宁新发动车子,驶向那个真正让厉墨霆心之所向的地方。 车窗外的街景飞速倒退,厉墨霆靠在椅背上,闭上眼,脑海里清晰地浮现出陆晚瓷温柔的笑容,还有妞妞奶声奶气叫他“叔叔”的模样。 每每想到,不久的将来,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牵着她的手,抱着妞妞,陪着她们母女,一起压井水,一起围着暖炉吃饭,一起听妞妞叽叽喳喳,一起在年节时放烟花…… 那种平凡琐碎、充满烟火气的幸福画面,只要想想,就让他心口涨得满满的。 铁汉的胸腔里,盛满了化不开的柔情。 路过热闹的街口,他让宁新停车。 下车,走到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前,挑了两串最大最红、裹着厚厚糖壳的山楂糖葫芦。 车子最终停在了“好日子”店铺外面。 厉墨霆拿着两串糖葫芦,步履轻快地走向小院。 这条路,他走得越来越熟稔,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稳。 他觉得,自己距离完全恢复正常不远了。 “叔叔!”妞妞像只欢快的小鸟从店里跑出来,扑向他。 厉墨霆笑着将其中一串糖葫芦递给她:“给妞妞的。” “谢谢叔叔!”妞妞开心地接过去,迫不及待地舔了一口。 这时,陆晚瓷也从店里走了出来。 厉墨霆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由得一怔。 她今天……看着有些不一样。 身上不再是那件洗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旧棉袄,而是换了一件水蓝色的碎花棉袄,衬得肤色更加白皙。 乌黑的头发也仔细地梳成了两条光洁的麻花辫垂在胸前,辫梢还系着小小的红头绳。 整个人显得清新又温婉,像一朵悄然绽放的蓝莲花。 陆晚瓷被他看得不自在,下意识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解释道:“王大姐说人靠衣装,店里收拾得干净,自己也得板正点,客人才更愿意买东西。” 厉墨霆回过神,眼底的笑意已然更深。 他把另一串糖葫芦递过去,“她说得对。不过……不是客人,是我觉得。我觉得你今天特别漂亮。” 第95章 情难自禁 说完快步回到店里。 “害羞什么,我说的都是实话。”厉墨霆心情很好的样子。 带着妞妞进门,搬了把小竹椅,坐在洒满阳光的院子里,享受着难得的宁静。 然而没多久,一股烦躁爬上心头。 他想起了早上穆凌云的跟踪。 从小到大,在军人家庭严格的管教下,他习惯了服从命令、遵守规则、一板一眼。 可此刻,看着院子里晾晒着的妞妞的小衣服,听着陆晚瓷轻柔的声音,一种强烈的想要逃脱的念头在脑海中叫嚣着。 私奔。 这个与他身份信念都格格不入的词,如此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他只想抛开一切束缚,名正言顺地、好好地和她们母女,在个小小的地方,过平静温暖的日子。 这个念头如此强烈,如此离经叛道,却又如此……诱人。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感受着阳光的温度,也感受着内心那份因爱而生、挣脱枷锁的渴望。 陆晚瓷终于送走顾客,赶紧洗了手,拿出针包和药油,“对不起啊墨霆,让你等这么久。” 俩人去了东边的店铺。 她蹲下来,动作轻柔地帮他卷起裤腿。 如今的他小腿线条流畅、恢复良好,跟以前相比千差万别。 她一边熟练地倒出药油在掌心搓热,一边自顾自地絮叨着,“年底了,买东西的人多,乱七八糟的事儿也多,一开店就感觉这时间都不是自己的了,还是以前自由。” “不过想想也挺好,生意好才能多赚点……” 她打开话匣子,说着对未来的计划和憧憬,语气轻快,言语之中满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厉墨霆安静地听着,目光温柔地落在她专注的侧脸上。 得知她未来的计划里,自然而然地包含着他,他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心爱的人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他满心欢喜,像个傻小子。 “忙点好,你开心就好。”厉墨霆叮嘱道,“不过,要是遇到什么难缠的人来找麻烦,或者徐家那边又出什么幺蛾子,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别自己扛着。” 陆晚瓷抬起眼,抿嘴笑了,“嗯,知道啦!有你在,我才不怕呢。” 这时,旁边的妞妞张开小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皮耷拉着,一副困极了的小模样。 “妞妞怎么了?没精打采的?”厉墨霆伸手摸了摸妞妞的小脑袋。 陆晚瓷哭笑不得:“这小丫头,昨晚不知怎么想的,偷偷泡了你上次给的那罐茶叶,喝了大半茶缸!结果半夜还精神得跟个小夜猫子似的,在床上翻来覆去。今早硬被我揪起来了,不然白天睡多了,晚上又该闹腾了。” 她说着,轻轻捏了捏妞妞的小脸蛋,“是不是呀,小捣蛋?” 妞妞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小身子歪歪扭扭的,扎着小揪揪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 厉墨霆失笑:“让她去睡会儿吧,我看着就行。或者,家里有什么事,都可以安排我来干。” “不用。”陆晚瓷摇头,“你的时间多宝贵啊,你可是要做大事的人!” “哦?我怎么厉害了?”厉墨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陆晚瓷脸颊飞上两朵红云,“家属院里都传遍了,说你是军区最年轻的副团,立过好几次特等功。” “上次演习,带着小分队端了蓝军指挥部。还有,说你在边境……一个人摸掉了对方一个侦察班……” “还有人说,要不是你腿受伤了,现在肯定……” 厉墨霆微微眯眸。 这些过往,在他看来早不值一提。 但是,这些话从心爱的女人嘴里说出来,尤其是配上她那崇拜的表情,厉墨霆不知不觉被哄成了翘嘴。 从前,荣誉和战绩对他而言是责任,是勋章。 却从未想过,会给他带来如此纯粹的幸福感。 厉团长不由有些得意了。 原来,被心上人崇拜的感觉,这么好。 就在这时,店铺门口又传来了顾客的声音。 陆晚瓷立刻停下按摩,落下裤腿,又拿来毛毯帮他保暖,站起身:“又来人了。墨霆,你看着点妞妞,别让她睡,不然晚上该闹了。” 她一边叮嘱,一边快步走向店铺,临出门前还不放心地回头看了一眼妞妞。 “好。”厉墨霆如同接受了一项重要指令,他摸了摸妞妞头顶的小揪揪,“妞妞,陪叔叔玩一会儿,妈妈说不许睡觉哦。” 妞妞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小脑袋像小鸡啄米似的点着,含糊地应着:“嗯,玩,不睡……” 厉墨霆牵起她的小手,使出浑身解数想吸引小丫头的注意力:“妞妞,看叔叔给你折个小船?” “妞妞,我们玩拍手游戏?” “妞妞,听叔叔讲故事?” 妞妞一开始还强打精神,跟着拍两下手,或者“嗯嗯”两声。 但困意如同汹涌的潮水,根本无法抵挡。 她的小身子越来越软,眼皮越来越沉,嘴里嘟囔着“好……玩……” 小脑袋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 最终,彻底歪倒在厉墨霆温暖的怀里,小嘴微微张着,睡得香甜无比。 厉墨霆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小人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有点发虚。 完了,任务失败,等下怎么跟晚瓷交代? 他小心翼翼地把妞妞抱得更稳些,让她睡得更舒服。 抱着这团温暖又脆弱的小生命,感受着她毫无防备的依赖,厉墨霆的心异常柔软,也异常清明。 从前在枪林弹雨里穿梭,在生死边缘徘徊,他总觉得人生虚无,活着不过是尽一份职责。 可如今,抱着妞妞,等着晚瓷,哪怕只是做着哄孩子这样的小事,心里也充盈着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干劲。 和她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都充满了意义,他从不觉得是浪费。 感情这东西,真的不讲道理。 就像怀里的妞妞,说睡就睡,任你怎么哄都无济于事。 也像他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就那么不讲道理地、无可救药地爱上了陆晚瓷。 没有权衡,没有算计,就是心之所向,情难自禁。 第96章 拿捏得服服帖帖 看到妞妞果然在厉墨霆怀里睡得香甜,她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却温柔似水。 “睡着了?” 厉墨霆有些不好意思:“嗯,哄不住。对不住,任务没完成。” 陆晚瓷摇摇头,表情纵容:“这小祖宗,困劲儿上来了谁也挡不住。给我吧。” “你也到堂屋来吧,烧着炉子暖和。” 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从厉墨霆怀里接过妞妞,抱着她回到屋里。 厉墨霆拿着小孩子玩具,高大的身躯跟在后面。 进屋后,陆晚瓷抱妞妞去了里屋。 门开着,在她弯腰放下妞妞的时候,厉墨霆的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她的腰际。 因为动作的拉伸,她身上那件水蓝色的碎花袄微微向上缩了一截,露出一小段纤细得惊人的腰肢。 肌肤雪白细腻,在昏暗的室内光线下仿佛泛着柔光,线条流畅紧致。 不盈一握。 这惊鸿一瞥,点燃了厉墨霆脑海深处某个隐秘的画面。 那个旖旎的春梦里,也曾有这样一段雪白纤细的腰肢在他掌下起伏…… 一股燥热猛然窜上小腹。 他喉咙发紧,口干舌燥。 慌忙狼狈地别开眼,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句:流氓! 陆晚瓷浑然不觉,给妞妞盖好被子,又轻手轻脚地退了出来。 回到外间,她拿起药油,准备继续按摩:“好了,我们继续吧。对了,你今天还在这吃晚饭吗?老是不回去吃,会不会不好?” 厉墨霆目光沉沉,“你就这么想赶我走?不喜欢跟我待在一起?” 陆晚瓷一怔,眼神躲闪:“你胡说什么,我当然喜欢跟你待在一起。” “可是,我怕给你添麻烦……” 她说着,重新在他面前蹲下,温热的手指带着药油的馨香,再次落在他结实的小腿上。 她的靠近, 她指尖的温度, 她身上淡淡的馨香, 像一张温柔的网,轻易就抚平了厉墨霆心头的不快。 厉墨霆看着她泛红的耳根,心头的火气早已消散,只剩下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 他伸出手,想抱她到腿上,让她休息一会儿。 陆晚瓷早有预料,嗔怪地拍了一下他不老实的手:“别闹,按摩呢,还想不想早点好起来了?” 眼神水润润的,像含着春水。 厉墨霆乖乖收回手,眼睛像粘在了她身上。 在她面前,他引以为傲的意志力和掌控力,总是溃不成军。 他心甘情愿被她拿捏得服服帖帖。 …… 徐家。 徐梦宁抱着手臂,眼神犀利地打量着刚从厉家回来的孙秀儿。 “说啊,厉墨霆的腿到底怎么样了?真能走了?” 她最关心的,还是厉墨霆的康复情况。 孙秀儿放下钥匙,“能走了,看着挺稳当的,跟好人也差不多远了!” 多少有一点不甘心。 毕竟,厉墨霆恢复得越好,陆晚瓷的功劳就越大,她就越没机会。 “真能走了?”徐梦宁眼中像燃起了两簇火焰。 她喜欢厉墨霆,从很久以前就喜欢。 即使他坐轮椅,那份冷峻和强大也让她着迷。 现在他站起来了…… 那光芒只会更盛! 于是,徐梦宁觉得自己又有了全新的动力。 她一定要得到他! 但随即,恐惧又爬上心头。 上次只是找了几个小流氓给陆晚瓷写情书,想败坏她的名声,结果被厉墨霆查出来,雷霆手段之下,她不仅丢了体面的工作,连名声都差点臭了。 那个男人,狠起来是真不讲情面,手段又黑又硬。 可越是这样,徐梦宁就越不甘心。 总觉得,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自己。 她绝不会放弃! 她定了定神,目光再次落到孙秀儿身上,“听说你在厉家当钟点工?哼,穆阿姨也真是的,什么阿猫阿狗都往家里招。” “我劝你收起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厉家是什么门第?厉墨霆是什么人物?也是你能肖想的?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 孙秀儿被她说的浑身难受,下意识攥紧了拳头。 徐梦宁的刻薄话还没完:“你这种乡下出来的,私生活又这么丰富,也就配伺候伺候我爸这种老头……” “要不是看你便宜,能洗衣做饭,留着你还能解解我爸的闷儿,我早把你轰出去了!真当我们徐家是收破烂的?” 孙秀儿气得浑身发抖。 自己在这个城里大小姐眼里,果然就是个可以随意践踏的泥巴! 连破烂都不如! 盛怒之下,她终于爆发了! “呵,我是乡下人,我是脏,可你呢?徐大小姐!” “你是城里人,你爹是干部。可你瞧瞧你自己,你连陆晚瓷那个乡下保姆都不如。人家把厉墨霆迷得神魂颠倒,你呢?你除了有个好爹,你还有什么?” “工作丢了,名声臭了,追男人追到人家家门口,结果人家连正眼都不瞧。你有什么好嚣张的?你在我面前装什么高贵?你连陆晚瓷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你——!”徐梦宁被戳到了肺管子,扬手一巴掌狠狠扇在孙秀儿脸上。 她最恨被人拿来和陆晚瓷比较,更恨自己真的比不上那个她看不起的乡下女人! 孙秀儿脸上多了五个手印,火辣辣的疼。 “敢打我脸,我跟你拼了!”她尖叫一声,很快跟徐梦宁厮打成一团。 在乡下积累了丰富的打架经验,加上从小到大有亲妈孙金花亲身示范,孙秀儿以实力碾压,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当徐大山回到家,孙秀儿正骑在徐梦宁身上,啪啪啪几个大耳刮子甩上去。 而徐梦宁只有求饶的份儿。 徐大山好不容易拉开两人,气喘吁吁。 徐梦宁瘫坐在地上,头发乱了,脸上脖子上挠出了好几道血痕,扣子掉了俩。 她颤颤巍巍地躲在沙发后面,“滚!你给我滚出去!” 孙秀儿扒拉了一下乱糟糟的头发,“滚什么滚?怎么滚,你滚一个给我看看?” “够了!”徐大山大声道,“吵吵什么?也不怕人家笑话!” “爸,你看她打我,你帮我教训她!” 徐大山黑着脸,向孙秀儿勾了勾手指,“你,到我房间来。” 孙秀儿下意识闪躲,她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可是,她还没找到磁带,她还要脸,她没法就这么走了。 刚才打架耗费了太多体力,她反抗不成,只能被徐大山拖拽进屋。 大约十分钟后,孙秀儿边整理着衣服离开了徐家。 眼神涣散,生无可恋。 太恶心了,那个死老头,还不到一分钟,都不值当的她解开裤腰带。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认命。 她要反抗,要改变!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路灯下,停下一辆吉普车。 厉墨霆下了车,身形挺拔,步履沉稳,如今的他,已完全看不出曾瘫痪在轮椅上的痕迹。 只是此刻,他身上那股冷峻迫人的气势,在夜色中尤为明显。 孙秀儿心跳加速,这么多天,总算见到他了。 她正要上前,突然一个人影窜了出来…… 第97章 跟妈妈一起去 只见穆凌云裹着厚厚的棉衣,应该是在楼下专门在等厉墨霆回家。 “墨霆,你可算回来了。” “怎么天天这么晚?妈都担心死了。” “你是不是……还在生妈的气?怪妈把那个孙秀儿弄家里来?妈已经让她滚蛋了,你别躲着妈了行不行?” 孙秀儿躲在暗处,邪火直冒。 感觉自己像个皮球,被人踢来踢去的。谁用得着了谁搬,用不着了就一脚踹开。 烦死了。 冷风呼啸,穆凌云和厉墨霆回了家,而孙秀儿回到了阴冷潮湿的储藏室。 她躺在嘎吱作响的床上,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么多天没见陆晚瓷,那女人又去哪里赚大钱了? 还是说,又在别处攀到高枝儿了? …… 几天后的一个傍晚。 凛冽的北风呼啸,街上都没几个人。 陆晚瓷接妞妞从托儿所回到家,掏出钥匙,刚打开门,眼角余光瞥到街角暗处有个模糊的人影。 她歪头看去,那人已经不见了。 妞妞吵着要回家尿尿,陆晚瓷无暇细看,抱着孩子回到家,反锁上门。 街角的阴影里,孙秀儿裹着一件单薄的旧棉袄,冻得瑟瑟发抖,牙齿都在打颤。 “好日子……呵!”孙秀儿咬牙切齿,“陆晚瓷,你凭什么过好日子?” 天气太冷了,街上好多店铺都关门了。 孙秀儿冻得实在受不了,走出一段,瞥见不远处一家亮着灯的小卖部。 她搓了搓冻僵的手,走了过去。 小卖部里很暖和,王春梅正坐在柜台后面织毛衣。 “买什么?”王春梅抬头看了孙秀儿一眼,觉得这人眼生,穿着打扮也透着股寒酸和不安分。 孙秀儿胡乱指了包最便宜的水果糖,付了钱,装作不经意地问:“大姐,那家好日子生意挺好吧?听说老板娘是个年轻女的?自己带着孩子?” 王春梅是个热心肠,一听人打听陆晚瓷,立刻来了精神:“可不是嘛,晚瓷妹子可厉害了,那店开得红火,人长得俊,手还巧。” “她店里那些小衣服小帽子,织得那叫一个精细。我家虎子就爱穿她织的毛衣,暖和又好看!” 孙秀儿忍不住撇撇嘴,语气鄙夷:“哼,一个乡下女人,带着个拖油瓶,能有多大本事?怕不是……靠了什么男人吧?” 这语气,多少带着试探的意味。 王春梅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她仔细打量着孙秀儿,这女人眼神闪烁,语气刻薄,打听晚瓷妹子还带着股酸溜溜的恶意,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买你的糖!”王春梅把糖往柜台上一推,“人家靠本事吃饭,清清白白。你打听这么多干啥?不买东西就赶紧走,别耽误我织毛衣!” 她对任何人都客客气气的,但是眼前这女人讲话太难听了。于是,直接下了逐客令。 孙秀儿碰了一鼻子灰,脸色难看地抓起糖,悻悻地走了。 她还不信了。 知道了陆晚瓷的老窝,以后多的是机会查清事实。 转眼到了第二天。 陆晚瓷今天事情安排的比较密,早上要去医院找沈城谨。 另外,之前在家属院几位军嫂那里接的织毛衣、做棉裤的活儿已经完工了,正好今天送过去。 还有很关键的一点,陆晚瓷得去趟厉家,找穆凌云。 陆晚瓷不想让妞妞跟着跑这么多地方,耐心哄道:“妞妞乖,妈妈要办事,很快就回来。你去王阿姨家,找虎子哥哥玩好不好?” “不要,妈妈去哪,妞妞也去哪。”妞妞像只小八爪鱼一样紧紧搂住她的脖子,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妞妞跟妈妈一起去。外面冷,妞妞给妈妈暖暖!” 那可怜兮兮又无比依恋的小模样,让陆晚瓷的心软成一滩水。 母女俩裹得严严实实出了门。 天实在太冷,骑自行车怕冻着妞妞,陆晚瓷决定坐公共汽车。 母女俩刚离开家,就遇到了王春梅。 “晚瓷妹子,带妞妞出门啊?”王春梅热情地打招呼,“对了,昨晚有个女的,鬼鬼祟祟地打听你!看着就不像好人!” “瘦高个,尖下巴,眼睛滴溜溜乱转,穿件灰不拉几的旧棉袄,冻得跟鹌鹑似的,还跑我店里阴阳怪气地问东问西。我瞧着不对劲,把她轰走了。你可得留点神!” 陆晚瓷一听描述,就知道是孙秀儿。她点点头:“谢谢王大姐提醒,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告别王春梅,娘俩走到公交站牌下,等了好一会儿,一辆刷着绿漆、车头挂着“1路”牌子的老式公共汽车喘着粗气,带着一股浓烈的汽油味儿停下。 车门“哗啦”一声拉开,一股混杂了各种气味的暖风扑面而来。 “上车请买票,五分一位!”售票员是个裹着厚厚棉衣的大姐,挎着个沉甸甸的帆布票包,声音洪亮地喊着。 陆晚瓷买了票,抱着妞妞往里走。 车上人不少,座位都满了。 陆晚瓷好不容易挤到车厢中部,找了个稍微宽松点的位置站着,一手紧紧抓着头顶的横杆,一手稳稳地抱着妞妞。 到了百货大楼那一站,人群哗啦下去,车厢里空了许多,母女俩总算找到个座位。 妞妞好奇地扒着结了冰花的车窗往外看,小鼻子贴在冰冷的玻璃上,呼出的热气凝成一小片白雾。 “妈妈,为什么不骑车车?”她奶声奶气地问。 “外面太冷了,坐这个大车车暖和,对不对?”陆晚瓷低头亲了亲她的小脑袋。 “嗯,暖和!”妞妞用力点头,小手指着窗外飞快倒退的街景,“妈妈快看,大房子,小狗狗!还有白胡子老爷爷!” 她咿咿呀呀地发表着高见,童言稚语充满奇思妙想,像只快乐的小百灵鸟。 旁边站着的几个乘客被妞妞可爱的模样逗乐了,一个阿姨笑着夸道:“哎哟,这小闺女真漂亮,小嘴儿真甜!” “是啊,跟年画娃娃似的!”另一个大爷也附和。 妞妞听到夸奖,害羞地把小脸埋进妈妈怀里,惹得大家又是一阵善意的笑声。 陆晚瓷搂紧女儿,嘴角勾起笑容。 最后,母女俩在“军区医院站”下了车。 第98章 我有对象了 “妈妈,叔叔呢?奶奶呢?”她仰着小脸问。 陆晚瓷蹲下,给她整理好围巾,柔声解释:“妞妞,这次不是来找叔叔和奶奶的。妈妈是来这里工作的,和沈叔叔谈很重要的事。” “工作?”妞妞的大眼睛瞪圆了,一脸的崇拜,“妈妈在这里工作?哇!妈妈好厉害~~~” 她的小手夸张地比划着,小脸因为激动而泛红,那毫不掩饰的崇拜光芒快把陆晚瓷的心融化了。 陆晚瓷嘴角翘起,忍不住又亲了亲妞妞红扑扑的小脸蛋:“谢谢妞妞夸妈妈,走,我们去找沈叔叔。” 来到沈城谨的办公室门口,陆晚瓷轻轻敲门。 得到允许后,推开门,想到什么,她小声叮嘱:“妞妞乖,妈妈要和沈叔叔谈工作,你等下自己在旁边玩会儿积木好不好?要安静哦。” 沈城谨正伏案写病例,闻声抬起头。 他早就知道陆晚瓷有个女儿,也远远见过,但这么近距离看到,还是头一次。 眼前的小女孩,穿着红彤彤的小棉袄,围着毛茸茸的白围巾,露出的脸蛋粉雕玉琢,眉眼精致,活脱脱就是陆晚瓷的缩小版! 尤其是那双乌黑清澈的大眼睛,充满了纯真和好奇,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沈城谨一向清冷自持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惊艳和喜爱的神情。 他放下笔,站起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小朋友,你好呀!你叫什么名字?长得真可爱!” 他弯下腰,想伸手摸摸妞妞的小脑袋。 谁知,妞妞一看到这个穿着白大褂、笑容温和的漂亮叔叔,小脸一垮,大眼睛里迅速蓄满了泪水。 她想起来了! 那个给她打针、让她屁屁疼了好久的坏叔叔,就是穿这样的衣服! “哇——”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嚎响彻办公室。 妞妞像受惊的小兔子,转身扑进陆晚瓷怀里,小手指着沈城谨,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打针!坏叔叔!屁屁疼!呜呜呜……妈妈!走!我们走!” 沈城谨伸到一半的手僵在了半空,脸上的笑容也彻底凝固,变成了一个大写的尴尬。 他……他堂堂军区医院年轻有为的医生,竟然被一个小丫头当成了打针坏叔叔?! 陆晚瓷也是哭笑不得,赶紧抱着妞妞柔声安抚:“妞妞乖,不哭不哭。沈叔叔不是打针的叔叔!他是给大人看病的医生叔叔,不会给妞妞打针的!你看,他手里没有针筒对不对?” 她一边哄,一边轻轻拍着妞妞的后背。 沈城谨反应过来,也赶紧配合地摊开双手,放柔了声音,带着点手足无措的笨拙:“对对对,妞妞不怕,叔叔不打针。叔叔……叔叔这里有糖!甜甜的糖!” 他手忙脚乱地拉开抽屉,翻出一小包水果硬糖。 妞妞的哭声小了点,从妈妈怀里偷偷露出一只眼睛,警惕地看着沈城谨和他手里的糖,小肩膀还一抽一抽的。 沈城谨要被这小可怜又倔强的模样萌化了。 他剥开一颗橘子味的硬糖,小心翼翼地递过去,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妞妞乖,吃颗糖糖就不怕了。叔叔真的不打针,叔叔是好人。” 在糖果的诱惑和妈妈柔声安抚下,小妞妞的眼泪终于止住了。 她怯生生地接过糖,塞进嘴里,甜滋滋的味道让她紧绷的小脸放松了一些。 但还是紧紧抓着陆晚瓷的衣角,缩在她身后,用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飞快地瞄一眼沈城谨,又赶紧低下头,像只受惊后偷偷观察的小鹿。 沈城谨看着妞妞这副想看又不敢看、偷偷摸摸打量他的可爱模样,心尖又软又痒。 他努力维持着温和无害的笑容,生怕再吓到这个小天使。 陆晚瓷安抚好妞妞,把她带到办公室角落的小桌旁,拿出积木让她自己玩。 沈城谨和陆晚瓷这才坐下来,开始讨论工作。 沈城谨专业而严谨,陆晚瓷则结合自己空间感知到的细微变化和中医思路提出建议。 两人讨论得很投入。 只是,沈城谨的目光,总会不自觉地飘向角落里那个小小的身影。 妞妞正笨拙地搭着积木,偶尔抬头偷看他一眼,发现他看过来,又立马低下头,小脸蛋红扑扑的。 沈城谨嘴角的笑意就没下去过,工作都仿佛变得格外有动力。 工作谈完,已近中午。 外面的寒风小了些,云层散开,露出了久违的冬日暖阳。 “天气暖和点了,我们骑车回去吧?”陆晚瓷对妞妞说。 医院离家属院不算远,骑车还能顺路在外面吃点东西,送点货。 “好!”妞妞开心地点头,主动牵起妈妈的手。 陆晚瓷骑着自行车,妞妞坐在大梁上的儿童座椅里,母女俩慢悠悠地骑在回家的路上。 骑到一个路口等红灯时,一辆黑色的吉普车从旁边驶过。 妞妞小手指着那辆车,兴奋地喊:“妈妈快看。叔叔的车车!” 陆晚瓷笑着纠正:“不是哦妞妞,叔叔的车不是这个样子的。” 妞妞歪着小脑袋,很认真地反驳:“就是叔叔的车车,妞妞坐过!大大的,黑黑的!” “妈妈刚学会骑车车,到医院来看奶奶,叔叔带着妞妞也来啦!每天都来噢,叔叔还偷偷看妈妈呢!” 陆晚瓷握着车把的手微微一顿。 她想起之前好几次,自己独自骑车来医院给穆凌云送饭,总觉得有双眼睛盯着自己。 她并未多想。 现在才明白,那是厉墨霆在默默守护着她! 他像个沉默而坚实的影子,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为她挡开风雨,护她周全。 这个男人……他总是这样,做了那么多,却什么都不说。 踏进久违的家属院。 熟悉的红砖小楼,让陆晚瓷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看到小广扬上好几个军嫂在晒太阳,走上前去,把织好的毛衣、棉裤、帽子手套等一一交付。 妞妞乖巧地站在妈妈身边,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些熟悉的阿姨。 张嫂子打量着眼前的母女,越看越喜欢,热心地说:“小陆啊,一个人带孩子不容易,嫂子给你介绍个对象咋样?我娘家有个表弟,在厂里当技术员,人老实本分,家里条件也不错……” “对对对。”李嫂子也来了劲,“我也有个远房侄子,在部队当排长,年纪跟你正合适……” 陆晚瓷被这突如其来的“相亲攻势”弄得有些哭笑不得,婉拒道:“谢谢嫂子们的好意,我有对象了。活儿交齐了,我先去厉家那儿一趟。” 说完,带着妞妞,快步走向厉家所在的那栋楼。 她今天主动来厉家,除了给厉墨霆按摩,更是因为,有重要的事找穆凌云! 第99章 跟过去道别 有军嫂对于陆晚瓷找到对象的事持怀疑态度,“晚瓷妹子是不是不想让咱们介绍对象,才故意这么说的?” “有啥好故意的,她就是个实在人,说有对象了,肯定就是有了。都接触这么长时间了,大家还不了解她的性格吗?” “是啊,这陆同志是真不错。模样好,性子好,手还巧。你看她自己拉扯个孩子,多不容易,找到对象了是好事。” “可不嘛,又贤惠又能干。这么好的姑娘,是该有个好归宿。她那个对象啊,肯定也是个有福气的!” “在聊什么呢,谁是有福气的?”穆凌云笑着加入了谈话。 家里的保姆都让她赶走了,她无人可使唤,成了光杆司令,只好自己冒着严寒出去买菜。 “穆大姐你来了,我们在晚瓷妹子呢,说她的对象有福气。” “什么?她有对象了?”穆凌云皱眉,是有阵子没见到陆晚瓷了。本来,她还觉得挺开心的,觉得总算解决掉了一个麻烦。 可就刚才,在回家的路上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劲儿。 如果厉墨霆没见陆晚瓷,他的腿怎么可能这么快好起来? 如果他见了,是在哪见的?多久见一次? 严重怀疑,这俩人在外面过上日子了。 现在听到其他人讨论这个,第一反应是,那个对象就是厉墨霆。 啧,还“天大的福气”? 她穆凌云可不想要这份“福气”! 军嫂们七嘴八舌,“对,她自己承认的。有阵子不见,看着脸色红润了,看样子过得不错。” “是啊穆大姐,你听说什么了没?她搬出家属院之后,又去哪工作了?” 穆凌云微微笑,“不清楚啊,我跟保姆很少闲聊的。” 那冷漠的姿态,就差把“我们不熟”这四个字刻在脑门上了。 道别了其他人,穆凌云快步往家走,一进门,目标明确直奔书房。 书房门开着,陆晚瓷正在给厉墨霆针灸,妞妞在一旁玩着。 这一画面,更进一步佐证了穆凌云的猜测。 这俩人,私下里肯定联系密切。 发作之前,穆凌云得先得到足够的证据。 而这证据的来源,是妞妞。 大人最善于伪装,但小孩子不一样,好哄。 她微微笑,“来了,忙着呢。” 陆晚瓷礼貌招呼,“夫人。” “嗯,你先忙。”穆凌云看向妞妞,细着嗓子说,“妞妞,奶奶有好吃的,都给你留着呢。来,出来,奶奶拿给你吃。” 她想要用零食诱哄妞妞,从而套话。 然而她忽略了,如今的妞妞早不似从前。 陆晚瓷搬出去后,会在物质上竭力满足女儿,所以妞妞不再跟以前一样听到吃的就来劲。 厉墨霆每次去家里,都会带给妞妞各种稀罕的零食玩具。 另外,妞妞经常去王春梅家的小卖部,也算是见过“大世面”了。 像是穆凌云这样,连个实物展示都没有,凭着一张嘴就要骗着她出去,小丫头根本不上钩。 “谢谢奶奶,妞妞今天不能吃糖糖了。妈妈说,妞妞再吃糖牙齿就要烂光光了。”妞妞奶声奶气地回答道。 穆凌云胸中憋火。 太气人了。大的不听指挥就算了,连这个小不点都不听招呼。 陆晚瓷已经给厉墨霆针灸完毕,等待过一会儿取针便可。 她叮嘱妞妞在书房陪着厉墨霆,独自走出门,还顺带着关上了门。 “夫人,我来找您有点事。” 穆凌云注意到她关门的动作,怀疑她有什么事不想让厉墨霆知道,挑了挑眉,坐等好戏上演。 “什么事,坐下说吧。” 陆晚瓷坐在了沙发上。 这扬景并不陌生,过去几个月,穆凌云无数次看到陆晚瓷就这样安静地坐在客厅的一角。 或是等待吩咐,或是照顾孩子,姿态恭顺,低眉敛目。 但今天,似乎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她身上那种畏缩和卑微的气息,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让穆凌云觉得,眼前坐着的,不再是那个可以任由她搓圆捏扁的乡下小保姆。 而是一个平等的,带着某种底气来和她谈判的对手! 穆凌云脸上的肌肉僵硬着,一时间竟忘了发难。 良久才开口,语气带着惯有的审视和施舍:“说吧,什么事?是不是后悔了?想回来?” 陆晚瓷微微笑,“夫人您误会了,我既然走了,就没有再回来的道理。” “我来,是来正式辞职,并且拿回我应得的工资。之前照顾厉墨霆的报酬,还有后来几次上门治疗的诊费,您还没结清。” 穆凌云愣了一下,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工资?呵,看来你还是很喜欢做保姆这份工作嘛?” 陆晚瓷脸上没有丝毫被羞辱的难堪,反而微微扬起唇角,露出一抹带着点锋芒的笑意:“您说笑了。这份工资,是我应得的劳动报酬。” “不过……这次结算完,以后就不用了。” 穆凌云眉头一皱,没明白她的意思:“什么不用了?” 陆晚瓷一字一句说道:“以后,我免费给他针灸按摩。这是我个人的意愿,不收钱。” 穆凌云完全没料到陆晚瓷会说出这样的话。 她再次仔细打量陆晚瓷。 在这个乡下保姆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扬。 那是一种脱离了金钱依附、凭借自身能力和底气散发出的自信和扬眉吐气! 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仰人鼻息、靠厉家工资生活的保姆了。 给厉墨霆治疗,是她心甘情愿的情分,而非赖以生存的本分。 “你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这是陆晚瓷最后一次,以保姆的身份来到厉家,公私分明,她不想谈论那些私人的事,于是将话题丢给了穆凌云,“您还是等有时间了,问问您儿子对我做了什么吧?” “我先进去帮他拔针,劳烦您准备好工资,我等下出来拿。” 说完起身走向书房。 如今的陆晚瓷,已经看不上这些钱了。 可是,既然当初是以保姆的身份来到这里,那么,她就该拿到她该有的报酬。 拿了钱,然后彻底的,跟过去的身份道别。 第100章 她根本不需要勾引我 她开口,“刚才……我去找你妈要工资了。” 厉墨霆注意到,陆晚瓷这次称呼的是“你妈”,而不是“夫人”,这称呼的改变,让他误以为她受到了委屈。 紧张地上下打量一圈,“她为难你了?” “没有。”陆晚瓷摇头,“我找她拿回之前的工资,还有……我跟她说清楚了。” “从今天开始,我要正式辞掉厉家保姆的工作,无论全职还是兼职,都不做了。” 厉墨霆眼神带着询问。 在他发现自己爱上她的那一刻,就不再拿她当保姆了。 但是,她特意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陆晚瓷坦荡荡地迎上他的目光,眼神清澈而坚定:“我不是厉家的保姆了。以后,你的治疗,是我自愿的,免费给你做。” “嗯?免费?我们的关系,近到这个地步了吗?”他坏笑,心里别提多满足。 “早就近到这个地步了,只是一直没找你妈说而已。”陆晚瓷语气如释重负,“以后,我也不会再进家属院了。” “不可能。”厉墨霆想也没想,直接否定。 他目光灼灼,“家属院,你以后必须得来。” 陆晚瓷蹙起秀气的眉头,心里有些抵触。 她不排斥家属院本身,但她实在不想再和穆凌云有过多接触,也不想再踏入那个让她压抑的环境。 可她又不能直接说“我不想见你妈”,这无异于挑拨他们母子的关系。 厉墨霆捏了捏她的手心:“笨蛋,谁让你来这儿了?我说的是,等你嫁给我,是要住进家属院的。不过,是住进咱们自己的家!” “等我们结婚了,我会搬出去住,就在家属院里申请一套属于我们自己的房子。不和老人住一起,就我们,还有妞妞。” 陆晚瓷顺着他的话陷入沉思。 不是让她去面对穆凌云,而是给她一个完全属于他们三人的、独立的空间! 想想都有点幸福呢~ “嗯……”她低低应了一声,脸颊飞上红霞。 厉墨霆看着她这娇羞又释然的模样,心旌摇曳。 而陆晚瓷,也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他们刚才竟在讨论“结婚”、“搬出来住”这样重大的事情了! 这个认知像一道电流击中两人。 陆晚瓷害羞不已,连耳根都染上了绯色。 厉墨霆喉结滚动了一下,深邃的眼眸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笑意。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染上了甜腻的粉色,温度悄然上升。 五分钟后,待陆晚瓷带着妞妞离开书房,穆凌云已经准备好了装着工资的信封,黑着脸递给她。 穆凌云自然不会赖着工资不给,但是,陆晚瓷的态度让她很不爽。 送走了陆晚瓷母女,穆凌云更加憋闷,有种拳头打出去,没能伤到对方半分,还闪了自己的腰的无力感。 想当初,陆晚瓷刚到这个家的时候,徐大山欠了她的工资,还是厉墨霆派宁新帮着要来的。 如今的陆晚瓷翅膀硬了,敢自己来要钱了。 而穆凌云,觉得自己像极了当初的徐大山,荒谬又可笑。 穆凌云在客厅烦躁地踱了几圈,最终还是沉着脸走向书房。 那里有她此刻唯一能管教的对象,厉墨霆。 她推开门,厉墨霆正坐在书桌后,翻阅着一份厚厚的军事资料。 这阵子他恢复得很好,眉宇间那股属于军人的锐气和沉稳愈发明显。 这本该是穆凌云最欣慰的时刻,可现在看在眼里,只觉得心口堵得慌。 “墨霆。” 厉墨霆抬起头。 穆凌云走到书桌前,双手撑着桌面,身体微微前倾,用分享好消息的语气说道:“小陆正式辞了保姆的工,钱我也给她结清了。” “对了,我听说,她好像找到对象了?” “也好,一个女人家,带着孩子不容易,在外面好好找个人嫁了,安安稳稳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说完,静静等待厉墨霆的反应。 厉墨霆放下钢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 “妈,你累不累?” “想问我什么,直接问就是了。何必装得这么辛苦?” “你……”穆凌云脸上的假笑挂不住了,“你让我问,那我就问。厉墨霆,外面传的她那个对象,是不是你?!” “是。”厉墨霆没有任何回避,没有任何犹豫。 仅仅一个字,便砸得穆凌云眼前发黑。 紧接着,他的话语如同宣誓,“我喜欢陆晚瓷。她就是我认定的对象,唯一的对象。除了她,我跟任何人在一起,都没意思。” “你……你疯了!”穆凌云失声尖叫,“厉墨霆,你是什么身份?你是我厉家的长子,是国家耗费无数心血培养出来的顶尖特种兵,是军工领域的核心专家。” “你的脑子、你的精力,应该用在战扬上,用在实验室里,用在那些尖端武器的图纸上!那是你的责任,你的荣耀,而不是浪费在一个带着拖油瓶的乡下女人身上!” “责任?荣耀?”厉墨霆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威压,“妈,您说得对。保家卫国,研发利刃,守护这片土地和人民,是我厉墨霆刻在骨子里的责任,是我毕生的荣耀和追求!” “正因为如此,我才更要抓紧她!” “战扬瞬息万变,枪林弹雨无情。这让我更加明白,安稳的港湾有多重要。陆晚瓷和妞妞,她们就是我的念想,我的港湾!” “她们让我觉得,我活着,才有劲去打仗,才有心去搞研究。” “守护她们,和守护国家,对我而言,同样重要!” 一番话铿锵有力,充满了军人的铁血柔情和对爱人的绝对守护。 特别是提到妞妞时,那份自然而然的亲昵和维护,更是让穆凌云心头剧震。 穆凌云一时语塞,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过陆晚瓷那句冰冷的话—— 你不如问问你儿子对我做了什么。 她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你……你对她做了什么?厉墨霆!你是不是已经跟她……睡过了?” “你爸是怎么教你的?我们厉家的男人,要顶天立地!部队的纪律是什么?你是不是被那个狐狸精迷昏了头,做出这种不知廉耻、违反纪律的事?是不是她勾引的你?!” 厉墨霆看着母亲因过度臆想而扭曲的脸,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妈,您太高估您儿子的定力,也太低估陆晚瓷了。” “她根本不需要勾引我。她只要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足以让我疯狂。” “这样说,您明白了吗?” 第101章 这是我的人生 穆凌云气的浑身发抖,“没出息的东西,疯狂了就乱耍流氓??厉墨霆,你的原则呢?” 厉墨霆满头黑线,“听我说完!” “她不是那样的人,我厉墨霆,也做不出那种事。” 听到他斩钉截铁地说“没有”,穆凌云无声地舒了一口气。 只要生米没煮成熟饭,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想想又板起脸,拿出母亲的威严警告道:“没有最好。厉墨霆我告诉你,只要你们一天没结婚,就不许给我耍流氓!听到没有?这是原则问题!” 厉墨霆俊眉微蹙,刚说了这么多,他一个字都不想废话了。 穆凌云等了半天没听到他表态,意识到他真的生气了。 看着眼前高大挺拔、眼神坚定如磐石的儿子,内心无力。 她知道自己管不住了。 她颓然地后退一步,“我说不过你。等你爸过年回来,让他好好跟你说!我看你怎么跟你爸交代!” 提到父亲,厉墨霆充满了期待和笃信:“我爸他一定会喜欢晚瓷的。” “爸说过,他相信我选人的眼光。只要是我真心喜欢的,他都会支持。” 忽然想到什么,他放柔了声音,带着一丝追忆的温情:“妈,您还记得我小时候吗?身体弱经常生病,后来我长大一些,您和爸都不同意我去当兵,说那不是我的路。” “可我认准了那身军装,我跪在爸的军功章前发誓,我要当兵,我要当最好的兵,像爸一样,保家卫国,当个英雄。” “后来,我证明了我的选择是对的。我成了您和爸的骄傲,成了部队的尖刀。” “现在,我选择陆晚瓷和妞妞,就像当年我选择穿上这身军装一样坚定。” “妈,我不要求您现在就对她们多好,甚至不要求您立刻接受。我只希望,您能尊重我的选择。这是我的人生,我的幸福。” 这番话, 带着军人的坦荡, 儿子的恳切, 以及对过往选择的印证, 带着不容忽视的力量,冲击着穆凌云坚硬的心防。 穆凌云心中某个角落,轻轻触动了一下。 她嘴唇翕动,最终什么也没说,步伐有些踉跄地离开了书房。 …… 陆晚瓷带妞妞赶回家,远远看到自家店门口站着两个人,正对着紧闭的店门指指点点,似乎在讨论着什么。 走近了看清,这是一对母子。 母亲四十多岁,目光和善。儿子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身板挺直,眼神明亮。 “您好,请问是找铺面的吗?”陆晚瓷主动开口。 妇人连忙点头,脸上堆起局促的笑:“您是房东同志吧?俺娘俩想看看您要租的铺子。” 她说话带着浓重的乡音,语气小心翼翼。 旁边的小伙子也赶紧跟着点头,有些腼腆地喊了声:“房东同志好。” 陆晚瓷有些不自在,“我叫陆晚瓷,你们叫我名字就行。” “小陆你好,我叫崔招娣。这是俺家小子,叫赵春生。”崔招娣连忙介绍,旋即拉了一把儿子。 赵春生挠了挠头,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陆姐好!” “崔婶子,春生,你们好。”陆晚瓷笑着应了,拿出钥匙,“就是这两间,东边一间,西边一间,我带你们看看。” 她领着母子俩先看了西边那间,“这间安静些,适合做点需要清净的活儿。” 然后又打开了东边那间铺面。 这间位置更显眼,铺面格局方正,采光很好。 崔招娣和赵春生站在东头铺面门口,眼睛都亮了。 虽然天冷,但这条街位置不错,来往的人比别的巷子多些。母子俩又在店里东瞧瞧西看看,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春生,你看这……”崔招娣小声跟儿子嘀咕,“这位置好,人来人往的……” 赵春生用力点头,脸上是藏不住的兴奋,“嗯。娘,就这儿了!” 母子俩交换了一个眼神,显然达成了共识。 崔招娣转过身,对陆晚瓷说:“小陆啊,俺们看好了,就要这东头这间。这房租……” “一年八十块钱,年付或者押一付三都可以。”陆晚瓷买这房子的时候,特地打听过租房价格。 崔招娣打听了半天了,差不多都是这个价格。于是从怀里掏出一个旧手帕包,数出皱巴巴的八十块钱,另加十块钱的押金。 陆晚瓷接过钱,回到店里,写了个收房租的收据。 崔招娣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那个小陆啊,你看……俺们想今天就赶紧收拾收拾搬点东西过来,先拾掇拾掇。这房租能不能从明天开始算?” 她下意识压低了声音,生怕遭到拒绝。 陆晚瓷打量着这对母子,心里泛起一阵酸涩的共情。 她也是从农村挣扎出来的,太清楚在城里找个落脚地做点小生意有多难了。 她自己若非有空间,又幸运地遇到了厉墨霆,此刻恐怕还在徐家做着看不到头的保姆,或者带着妞妞在哪个犄角旮旯苦熬日子。 哪能像现在这样,拥有自己的店铺,还能当上房东? “当然可以!”陆晚瓷点头,“房租都交了,铺子就是你们的了。你们今天就可以收拾搬东西进来。” “房租的话,从这个月月底开始算太零碎了,这样吧,你们安心收拾,这个月剩下的几天就当白送给你们拾掇铺面,正式租金从下个月一号开始算。” “啊?这……这怎么行?使不得使不得!”崔招娣之所以提这个要求,是因为现在都过中午了,还算一天的房租的话,她吃亏。 但是,陆晚瓷这么说,就成陆晚瓷吃亏了。 “使得!婶子,别客气了。”陆晚瓷按住她的手,真心实意地说,“我也是从乡下来的,知道不容易。你们先安顿下来要紧。以后就是邻居了,互相照应。” 崔招娣眼圈都有些红了,嘴唇哆嗦着,拉着陆晚瓷的手一个劲儿地道谢:“谢谢!谢谢小陆!你真是好人啊!春生,快谢谢陆姐!” “谢谢陆姐!”赵春生大声说道。 送走了赵家母子,陆晚瓷回到自己的店里。 话说,今天彻底辞掉了厉家那份保姆工作,拿回了该得的钱,也宣告了独立的姿态。 如今,又有了稳定的新租客,收入来源多了一条。 未来,充满希望。 她走到柜台后,拿出账本,专心致志地投入到她的事业中去…… 第102章 笑的像个傻小子 腊月的寒风像裹着小刀子,刮得人脸生疼。 可陆晚瓷店里财运好到爆。 一打开“好日子”店铺的门,就有客人上门来。 “陆老板,给我家小子拿那套红棉袄红棉裤,要最大的那个号!” “我要两顶那种带绒球的虎头帽,给孙子和外孙。” “陆同志,上次订的那批带福字的红围巾手套好了没?” 年关将近。 店铺里那些大红色的手工棉衣棉裤、虎头帽、围巾手套,成了最紧俏的抢手货。 一年到头舍不得买新衣的人家,此时也咬咬牙,定要给孩子置办一身喜庆的新衣,新年讨个好彩头。 还有些赶着年前结婚的新人,也来挑选寓意吉祥的红色物件装饰新房。 小小的店铺里挤满了人,问价声、挑选声混杂在一起,热气腾腾。 陆晚瓷感觉自己像踩在了风火轮上,忙得脚不沾地。 介绍款式、找货、收钱、打包…… 时不时地,还要留意着在门口玩耍的妞妞和虎子。 每次收钱找钱,拉开抽屉,看着抽屉里迅速堆积起来的钞票和毛票,她心里也像点了把火,热乎乎的。 这感觉,真像是在寒冬里捡钱。 虽然累,但那种靠自己双手创造价值的满足感,让她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傍晚时分,喧嚣了一天的街巷终于安静下来。 王春梅来喊虎子回家吃饭,趁机跟陆晚瓷闲聊了几句,感慨道:“这下好了,你这铺子租出去了。” “我看那娘俩都挺实在的主儿,开磨坊卖粮油,都是赚钱的营生。这条街啊,以后更热闹了,生意肯定差不了。” 不过,热心肠的王春梅也有她的经验之谈,她提醒道:“晚瓷妹子,姐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是房东,他们是租客。这关系啊,处得太近太热乎了,有时候反而不美。” “该有的规矩得有,该收的房租得按时收。别到时候他们有个什么事都来找你,或者你想涨点房租都不好意思开口。亲兄弟还明算账呢,对吧?” 陆晚瓷认真听着,觉得王春梅说得有道理。 虽然她觉得赵家人都很朴实,应该不会这样,但还是把这份善意的提醒记在了心里。 “嗯,大姐说得对,我记下了。” …… 翌日清晨,厉墨霆踏着薄霜来找陆晚瓷母女。 还未下车,就发现隔壁那间铺面门敞开着,里面传来搬动东西和讲话的声响。 他想起,陆晚瓷之前提过要把空铺面租出去,看来是成了。 他唇角微扬,为她的计划顺利推进而高兴。 走到小院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门很快开了,陆晚瓷系着围裙,手上还沾着点面粉,看到是他,开心道:“墨霆?怎么今天这么早?” “嗯,想早点来,多看看你和妞妞。”厉墨霆跟着她进了小院,顺手带上门,“隔壁租出去了?” “嗯,租出去了。”陆晚瓷兴奋地分享,“昨天从你家回来后刚定下的,租给一对母子。也是从乡下来的,他们打算开个小磨坊,卖点粮油什么的……” 正说着,院门被敲响。 正是崔招娣。 “小陆,忙着呢?哎呀,这是……”崔招娣看到陆晚瓷身后的厉墨霆,高大挺拔,气质冷峻。 她愣了一下。没想到,世界上还有这么高大威猛且好看的男人。 “崔婶子,这是我对象,厉墨霆。”陆晚瓷大方地介绍,脸上带着自然的红晕。 “你好。”崔招娣局促的打了个招呼,搓搓手,“小陆啊,俺们那缺把大点的扫帚,你这儿有富余的吗?借俺用用,回头买了新的就还你。” “有的有的,您稍等。”陆晚瓷应着,转身去杂物间找扫帚了。 等她借了扫帚送走崔招娣,回来发现厉墨霆笑的像个傻小子,疑惑道:“笑什么?遇到什么好事了?” “你刚刚说我是你对象,这是第一次。”他乐呵呵地解释。 “本来就是呀!”陆晚瓷挽着他胳膊往里走,嘴角也不经意间漾开了笑容。 进到屋里,陆晚瓷洗了手,准备给厉墨霆按摩。 厉墨霆在椅子上坐下,卷起裤腿,自觉等待着。 陆晚瓷想起什么,拉开柜子的抽屉,摸出一把黄铜钥匙。 她走到厉墨霆面前,摊开手心,“给你。” 厉墨霆挑眉,“这是?” “家里小门的钥匙。”陆晚瓷抿抿嘴,“以后你来了,要是我不在家,你就自己开门进来。” “外面天冷,省得你在外头等。” 厉墨霆伸手接过,跟宝贝似的握在手里,微微抬头,深邃的眼眸里漾起促狭的笑意,故意拉长了语调:“哦?这么快就把家里的钥匙给我了?” “陆老板,不怕我趁你不在,把你家里的好东西都卷跑了?” 陆晚瓷盯着他的俊脸看得出神,这男人长得太好看了,无论看多少次,她都有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尤其是现在,他的脸离得这么近,太犯规了。 她脸颊发热,嗔了他一眼,语气有点小俏皮:“哼,我家里的好东西,早就藏起来了!你找不着~” 她拿起药油,在他面前蹲下,开始按摩他恢复良好的小腿肌肉,“再说了,厉首长家大业大,还能瞧得上我这点小玩意儿?” 厉墨霆低笑出声,很享受她这带着点娇嗔的反击,“你说错了,你家里最好的宝贝,都在明面上,我得加速康复,早点把宝贝带回家。” 闲聊之余,陆晚瓷一边按,一边仔细感受着他腿部的状态,“墨霆,你这腿恢复得比我想象的还好。肌肉力量上来了,经络也通顺多了。” “我看,以后可以减少按摩和针灸的频率了,一周三次,或者你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再叫我,应该差不多了。” “你不是要回去工作了吗,好好工作,不用经常往这跑。有时间了,自己记得自己巩固锻炼。” “记住,千万别太累,训练也要循序渐进,欲速则不达。” 陆晚瓷很喜欢跟他在一起,但她更记得他是军人。不该只顾儿女情长,忘记了身上的责任与使命。 第103章 只对你才会这样 “嗯,听你的。你说什么都对。”厉墨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宠溺。 陆晚瓷为了确保刚才的所决定的没错,伸手朝着他大腿按摩而去,同时利用空间扫描,查看经络是否全部畅通。 她离他很近,微微低着头,一缕碎发垂落在白皙的颊边。 随着手上的动作,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混合着药油的清冽气息,丝丝缕缕地钻入他的鼻息。 最初的悸动是源于她的坚韧和温暖,是心之所向。 但此刻,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儿,拥抱她、亲吻她的渴望如此强烈。 那是一种源于身体本能的、蓬勃的吸引力。 他看着她红润润的唇瓣,喉结滚动,手臂不受控制地抬起,想要将她揽入怀中。 “别动。”陆晚瓷感受到他的意图,手上微微用力按住了他的腿,“按摩呢,老实点……” 她的话戛然而止,手上的动作也顿住。 因为,就在她指尖按压到他大腿内侧某处穴位时,隔着薄薄的裤料,清晰地感受到了他那里…… 那里……并不老实。 陆晚瓷脑袋轰地一下,仿若浑身的皮肤都烧了起来。 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眼神慌乱地别开,根本不敢看他那个位置。 空气凝固了,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陆晚瓷想起了王春梅上次来家里说的话…… 现在她知道了,那些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他身体好着呢!好得很! 问题是,这还没怎么样呢……他,它就这样了! 真是个……流氓! 她心里又羞又恼,可那结实的触感仿佛还残留在手背上,弄得她心跳如擂鼓,浑身都跟着发软。 厉墨霆也僵住了。 身体的反应完全不受控制,他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刻如此明显。 看着陆晚瓷羞赧的模样,他既觉得尴尬,心底又涌起一股恶劣的满足感和更深的渴望。 他清了清嗓子,想要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暧昧:“那个……按完了?” “……还没有。”她现在脑子懵懵的,回答的很诚实。 说完又是一愣。 如果没按摩完,是不是还得继续? 继续的话,万一它又…… 这男人怎么这样!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了,陆晚瓷干脆一屁股坐在妞妞的小矮板凳上,背对着她,留给他一个抗拒的背影。 厉墨霆咧咧嘴,有点难办,要被当成色痞了,“晚瓷,我……” “妈妈,妈妈!”妞妞的叫声从外面传来。 她推开门,像只欢快的小鸟冲了进来,小脸蛋被寒风吹得红扑扑的,好似一只熟透的小苹果。 乌溜溜的大眼睛在陆晚瓷和厉墨霆之间转了一圈,敏锐地捕捉到了妈妈脸上不寻常的红晕。 小丫头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记起那会儿虎子哥哥偷偷跟她嘀咕的“秘密”。 虎子说,他爸妈有时候关起门来偷吃好吃的,故意不给他吃。他还问妞妞,她妈妈有没有偷吃好吃的。 妞妞很果断的回答没有。 因为她妈妈最好了,不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都会留给她。她最爱最爱妈妈了。 但是现在,小妞妞从大人的反应中,意识到问题不简单。 大眼睛眨巴眨巴,蹬蹬蹬跑到陆晚瓷身边,扯着她的衣角,歪着小脑袋天真地问:“叔叔,你偷偷给我妈妈吃好吃的啦?” 她一边问,一边还踮起脚尖,努力凑近陆晚瓷的嘴巴嗅了嗅,小鼻子一耸一耸的,“嗯?香香的吗?妞妞也要!” “咳咳!”厉墨霆直接被这童言无忌呛住,俊脸上也罕见地飞起一抹红晕。 尴尬地咳了几声,掩饰性地别开了脸。 陆晚瓷更是羞得无地自容,一把抱起妞妞,“没有好吃的,妞妞别瞎说。” 妞妞被抱得紧紧的,大眼睛里满是困惑,显然不太相信。 厉墨霆努力板正脸色,柔声转移话题,“妞妞饿了吗?想吃什么?叔叔给你买。” “想吃糖葫芦!”妞妞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了,小手比划着,“要红红的大山楂和橘子瓣的!” “好,叔叔待会儿就去买。”厉墨霆总算解了围。 “不用等会儿,跑来跑去太麻烦,下次来的时候买就行了。”陆晚瓷决定取消今天的治疗,不然,太尴尬了。 她亲了亲女儿,“走吧,跟妈妈去店里看看,还有活儿没干完呢。” 她抱着妞妞,落荒而逃。 心里的小鼓敲得震天响:这男人刚才那坏笑的表情,简直太要命了! 回到店里,她放下妞妞,自顾自整理货架,用忙碌来驱散脑海里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以及,身体残留的悸动。 厉墨霆在里屋又坐了一会儿,平复了一下心情。 想想陆晚瓷刚才逃离的背影,他既觉得好笑,又有点懊恼自己的失态。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来到店铺。 陆晚瓷耳根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故意背对着他,假装全神贯注地理着一堆毛线。 “晚瓷。” 陆晚瓷没回头,含糊地“嗯”了一声。 厉墨霆斟酌着开口:“刚才……抱歉。” 陆晚瓷张了张嘴,不知该怎么回。 总不能说“没关系”吧,那他俩成什么了? 追究下去,貌似也不太好。 只能沉默了。 厉墨霆思忖片刻,坦诚开口,“那不是我能控制的,是身体最自然的反应。我绝不是那种轻浮的人,这点请你相信我。” 陆晚瓷的手指绞紧了毛线。 “而且,我只对你才会这样。”他走近一步,确保她能清晰地听到每一个字,“我活了二十八年,这是第一次……这么失态。”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陆晚瓷更羞了。 他!! 他怎么能,把这种事说得一本正经又……又让人心跳加速? 什么只对她才会这样…… 什么第一次失态…… 这些话,比刚才那件事的冲击力还要大。 她感觉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你……你别说啦!”陆晚瓷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扬起小脸,又羞又恼地瞪着他,声音都在发颤,“赶紧走,走走走!去忙你的。” “好,我走。”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的温度快要将她融化。 第104章 真是个怪人 等他真走了,陆晚瓷才敢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感觉腿都有些发软。 她无力地坐到缝纫机后面,把发烫的脸颊贴在冰凉的金属机身上,试图降温。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带着钩子,勾得她心慌意乱。 她不由想起自己懵懂的过去。 和妞妞生父陈志平那一次,与其说是情事,不如说是黑暗中的意外和灾难,除了恐惧和痛苦,她什么滋味都没记住。 之后,她怀上了妞妞。 唯一一次的体验,除了带给她妞妞这个美好的天使,其他的都是痛苦。 后来,听孙秀儿眉飞色舞地描述那些事多么快活舒服,她只觉得茫然,甚至有点恶心,根本无法想象那种快乐。 可现在…… 想到厉墨霆滚烫的怀抱, 他强健有力的手臂, 他低沉沙哑的声音, 还有那无法忽视的、昭示着强烈渴望的变化…… 陆晚瓷的心跳又失控了。 以后……如果真的和他在一起,做那种事……会是什么感觉? 这是一种隐秘的、连她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期待。 那种事,光是想想,她就羞得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简直不知道下次该怎么面对他了! 她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拿起一件需要锁边的衣服,踩动缝纫机踏板,哒哒哒的声音在安静的店铺里响起。 她心好乱,怕下一秒厉墨霆又回来了。 下意识往外看。 瞥见店门外有个身影在徘徊。 那是一个约莫五十多岁的男人,正背着手四下观察着。 他穿着一件藏蓝色中山装,扣子一直扣到最上面一颗,头发是整齐的平头,鬓角花白,面容清瘦,整个人透着一股子老干部般的严谨。 配合上他那动作,就跟领导来视察工作一样。 陆晚瓷有些意外。 光顾“好日子”的客人大多是女性,偶尔来个男的,要么是帮家里女人跑腿,要么身边有伴儿。 这样年纪、这样打扮的男人在门口徘徊张望,确实有点稀奇。 送上门的生意总不能不做。 陆晚瓷放下手里的活计,整理了一下表情走了出去。 “同志,您好,是要买东西吗?”她客气地问道。 那男人闻声转过身,冷冷扫了陆晚瓷一眼,眼里没什么温度。 他微微颔首,“不买东西。听说你这儿有铺面出租?” 陆晚瓷恍然:“哦,是的。不过现在只剩西边这一间还空着。” 她指了指西边那间铺面。 男人顺着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能看看吗?” “当然可以。”陆晚瓷拿出钥匙,打开了西铺的门锁。 里面已经打扫干净,虽然不大,但方方正正,光线也不错。 男人走进去,背着手,眼睛仔细扫过墙壁、地面、天花板,甚至伸出手指在窗框上轻轻抹了一下,看了看指肚上的灰尘。 整个过程一言不发,那架势,更像是来视察工作的了。 陆晚瓷站在门口,心里打鼓。 这人……气场真够冷的,看着就不好相处。 所以,陆晚瓷也不打算介绍了,能租成就租,不成算了,一切看缘分。 终于,男人转过身,“可以。租了。租金多少?怎么付?” 他问得直接,陆晚瓷也答得干脆:“一年八十块。押一付三也行,年付也行。” 男人二话不说,从中山装内袋里掏出一个磨得发亮的黑色皮夹,数出八张崭新的大团结,又数出四张五块的,一共一百块,递了过来:“年付。八十租金,二十算押金。” 陆晚瓷没想到他这么爽快,也做了个爽快人,“行,月底这两天就不算了,房租从下个月一号开始。” 男人眉头微蹙,似乎很不习惯这种让利,执拗道:“该多少就多少,就从今天算。” 陆晚瓷看他态度坚决,也就不坚持了。 她转身拿出租房条子,注明租期一年,租金八十,押金二十,租客姓名…… “您贵姓?”陆晚瓷问。 “钟。”男人吐出简洁的一个字。 “钟师傅。”陆晚瓷在条子上写下“钟师傅”,然后签上自己的名字。 钟师傅仔细检查一遍,叠好收进口袋。 他看向陆晚瓷,“陆同志,你家有孩子?” “嗯,对的。” “有件事我得提前说明。我租这铺子做点修理的营生,喜欢清净。以后没什么特别的事,请不要过来打扰。” “当然,如果你家里有什么东西坏了,钟表、收音机、或者精细点的物件,可以拿过来,我帮你修。前三件不收钱,后面的按照原价。” 陆晚瓷一愣,压下心里的异样感,爽快点头:“行,钟师傅,我记下了。您放心,没事我肯定不来打扰您。祝您生意兴隆。” 说完转身回了店里。 越琢磨越觉得这真是个怪人。 不过铺子总算是顺利租出去了,每月有了稳定的进项,是件好事。 她走向正在玩毛线球的妞妞,温柔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妞妞,西边的铺子租给一位钟爷爷了。钟爷爷喜欢安静,以后我们不要去那边玩,也不要吵到钟爷爷,知道吗?” 妞妞仰起小脸,大眼睛里满是认真,用力地点点头:“嗯,妞妞知道啦,妞妞乖乖的,不吵钟爷爷!” 小丫头虽然不懂大人间的弯弯绕绕,但总是会把妈妈的话认真记在心里。 …… 一连几天的忙碌收拾后,赵记粮油店终于热热闹闹地开张了。 陆晚瓷特意带着妞妞去捧场,买了几斤新磨的玉米面、一小袋糙米和一壶香油。 一来家里确实需要,省得再跑远路去买; 二来远亲不如近邻,赵家母子待人真诚朴实,对妞妞也很友善,陆晚瓷愿意和他们好好相处。 陆晚瓷站在门口,又和崔招娣客气了两句,见来了客人,她带着妞妞折回。 进门前,习惯性地在街面上扫视了一圈。 这是她开店后养成的习惯,留意客流,也留意有无异常。 突然,她看到街角有一个缩头缩脑的身影。 虽然那人躲闪得快,但陆晚瓷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孙秀儿! 她跑到这条街来做什么? 陆晚瓷心如止水。 孙秀儿最好识相点,她若安分守己,陆晚瓷也懒得在她身上浪费心神。可她若真敢把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腌臜手段使出来…… 那就,别怪她陆晚瓷新账旧账一起清算! 第105章 要牢牢记住 陆晚瓷猛然想起了王春梅的提醒,说孙秀儿曾来过,还打听过自己和店铺的消息。 孙秀儿从小就是个见不得人好的学人精,当初去家属院当保姆就是最好的例子。 陆晚瓷如今稍微过得好了,孙秀儿那性子,怕是嫉妒得眼睛都红了,肯定憋不出好屁! 虽然不惧,但必要的谨慎绝不能少。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是孙秀儿这种毫无底线的垃圾。 陆晚瓷转身回到温暖的店里,找到妞妞。 妞妞正坐在柜台后面的小凳子上,用彩色的毛线笨拙地学着编小手链。 “妞妞。” “妈妈?”妞妞抬起头,举起小手链,“妈妈,等我编好了送给妈妈。” “嗯,妞妞手真巧,做的真不错噢。”陆晚瓷握住女儿的小手,声音郑重:“妞妞,妈妈跟你说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你要牢牢记住,好不好?” “好!”妞妞用力点头,大眼睛眨巴着,满是认真。 “以后,在店里玩,或者在外面,绝对不能乱跑,一定要在一眼就能看到妈妈的地方,知道吗?” “如果有陌生人,或者坏人,拿着好吃的、好玩的来找你,跟你说带你去哪里玩,千万千万不要相信,更不能跟着他们走。一定要立刻大声喊妈妈,或者跑回店里来,记住了吗?” 妞妞的小眉头困惑地皱了起来,奶声奶气地问:“妈妈,坏人是谁呀?他们长什么样?脸上写字了吗?” 陆晚瓷心中叹息。 她多么希望女儿永远活在纯净美好的世界里,可她不能。 上辈子的惨痛教训刻骨铭心。 她就是太傻太天真,才会深信孟琴琴是陈志平的表妹,最后被他们联手害死! 想到妞妞上辈子被孟琴琴用一点好吃的好玩的就收买了,甚至疏远自己这个亲妈……陆晚瓷的心更是疼得厉害。 这辈子,绝不能再重蹈覆辙。 她宁愿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人心,也绝不能再让女儿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她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眼睛,清晰而直接的告诉她:“妞妞,你记住妈妈的话。坏人可能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样,但他们心是黑的。比如你小姨孙秀儿,还有徐梦宁阿姨、徐大山爷爷……” 妞妞点头,“知道啦妈妈,我以后不理他们。” “真乖。对了,还有一个。”陆晚瓷挣扎了一下,最终还是咬着牙,说出了那个名字,“还有……厉家的穆奶奶。” “这几个人,如果妈妈不在你身边,他们来找你,你绝对绝对不能相信,更不能跟他们走。离他们远远的,知道吗?” 她把穆凌云也列入了警告名单。 不是她心胸狭窄,而是作为一个母亲,她赌不起任何万一。 她深知穆凌云对自己的厌恶,谁也无法保证这份厌恶会不会迁怒到妞妞身上。 她必须,把一切危险的可能性都扼杀在摇篮里。 妞妞似懂非懂,但全部听到心里去了。 她伸出小手,摸了摸陆晚瓷紧蹙的眉头,软软地说:“妈妈不怕,妞妞记住了。妞妞只跟妈妈在一起,不乱跑。坏人来了我就大叫,跑回来找妈妈!” “好孩子。”陆晚瓷将妞妞软软的小身子搂进怀里。 这时,妞妞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挣脱陆晚瓷的怀抱,眼睛亮晶晶地问:“妈妈,那……如果是叔叔来了呢?妞妞可以跟叔叔走吗?” “妞妞觉得叔叔怎么样?” “妞妞觉得叔叔是好人,他会保护妞妞的!”在小丫头心里,那个给她买糖葫芦、把她扛在肩膀上、用温暖大手牵着她的叔叔,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之一。 陆晚瓷没想到,妞妞如此本能地信任厉墨霆。心情,终于没那么沉重了。 妞妞小大人似的拍拍陆晚瓷的背:“妈妈,你要是遇到了麻烦,打不过坏人,也可以找叔叔帮忙呀。” “叔叔可厉害了!他肯定能帮妈妈打跑所有坏人!” 陆晚瓷亲了亲妞妞的额头,声音温柔了许多:“嗯,妈妈知道了。叔叔是好人,如果……如果妈妈真的需要帮助的时候,会找他帮忙的。” 她依赖他,信任他,但她首先得是自己和妞妞的依靠。 这份清醒的独立,是她历经两世才淬炼出的铠甲。 妞妞又窝回妈妈怀里,小声嘀咕:“反正叔叔最好了……” …… 孙秀儿缩在家属院冰冷的储藏室里,冻得瑟瑟发抖。 心里却像烧着一把火,兴奋得坐立不安。 她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在“好日子”门口看到的那一幕:陆晚瓷和那个高大壮实的年轻男人面对面说话,那男人看陆晚瓷的眼神…… 哼!绝对不清白! “呸,装什么清高!”孙秀儿啐了一口,“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安分的。这才离开厉家几天?就勾搭上第三春,还是个看着就带劲的小狼狗!” 她自动忽略了赵春生那憨厚朴实、带着敬重的神态,满心满眼都是自己肮脏的臆想。 在她看来,两个租客勾搭到一起,简直是门当户对的姘头。 “那小子,长得是真不赖……”孙秀儿眼神飘忽,脑子里描绘着赵春生的模样,“年纪轻轻的,一身腱子肉,块头那么大,胳膊都快赶上她大腿粗了,看着就有使不完的劲儿……” “皮肤是黑了点,糙了点,可那股子野性,啧啧,跟厉墨霆那种冷冰冰的军官完全不一样……” “陆晚瓷可真会享受,啥样的都尝过,艳福不浅啊。” 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猜测没错,越想越兴奋。 要是让厉墨霆知道……那就有好戏看喽! 孙秀儿激动地搓着手,心里又升起不切实际的幻想。 就在这时,外面汽车引擎声由远及近,是厉墨霆回来了。 孙秀儿像打了鸡血,迫不及待的拉开门。 像一头发疯的黑熊精,顾不上外面天寒地冻,更忘了什么仪态分寸,兴奋地朝那辆刚刚停稳的吉普车冲了过去。 她出现的太突然,自带一股不管不顾的疯劲。 厉墨霆刚下车,还没站稳,就看到一个黑影裹着寒风扑过来。 他眉头一蹙,下意识地侧身。 有人比他反应更快。 几乎是同一瞬间,一道身影如同猎豹般从车前方窜出。 是宁新。 保护首长的本能,让他没有丝毫犹豫。 他精准地抓住了孙秀儿的胳膊,腰腹发力,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狠狠将黑熊精摔在地上。 那动作,又快又狠,标准的可以写入教材了。 第106章 不嫌肉麻 “砰——” “哎哟——我的妈呀——” 孙秀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像个破麻袋一样被狠狠掼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她五脏六腑都错了位。 剧痛和惊吓让她瞬间清醒。 她躺在地上,眼冒金星。 望向头顶昏暗的天空和宁新那张冷峻严肃的脸,这才猛地想起来:厉墨霆不是普通男人。 他是上过战场、从枪林弹雨里杀出来的血性军人! 他身边跟着的,是经过严格训练、时刻保持警惕的警卫员。 自己刚才那样疯跑过来,在宁新眼里,跟袭击没什么两样! 她吓得心脏砰砰狂跳,后悔刚才太冲动了。 宁新确认首长无恙后,这才皱眉看向地上瘫成一团的人。 看清是孙秀儿后,他眼底飞快地闪过厌恶的情绪。 这个女人,以前在厉家就心思不正,最近更是频频作妖,刚才还试图冲撞首长。 若是换了别人,宁新或许还会解释一句“情况紧急,抱歉失手”。 但对孙秀儿,他连这点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他站直身体,恢复了挺拔的军姿,语气冷硬,那口吻更像是在训斥:“孙秀儿同志,你有话说话,突然这样冲出来算怎么回事?万一伤到首长怎么办?” 孙秀儿本来还沉浸在疼痛和恐惧里,听到宁新这么不讲道理,那股子泼辣劲和委屈又冒了上来。 是她被摔了,是她疼得要死。 怎么反而成了她的错了? 这个当兵的,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 她戏精上身,“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眼泪鼻涕一起流:“哎哟我的骨头,肯定断了……哎哟疼死我了……” “哎哟你们当兵的怎么能随便打人啊,我就是有急事想告诉厉首长……” 一直冷眼旁观的厉墨霆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自带冰冷威严,轻易压过了孙秀儿的哭嚎:“宁新。” “到!” “无关人等,清理掉。聒噪。” 宁新应声:“是!” 然后冷冰冰地对孙秀儿道:“还能动就自己起来回去!再在这里无理取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孙秀儿委屈极了,白白挨了一顿摔,谁能受得了? 可是,她怕了,连个屁都不敢放。 只好生生咽下这口憋屈气,等其他人都离开了,才狼狈地爬了起来。 一瘸一拐地挪回储藏室,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凭什么? 她明明是为了厉首长好,想帮他看清那个贱女人的真面目。凭什么她要受这种罪? 经过刚才那一出,她再也不敢直接去找厉墨霆了。 可是,让她就这么放弃,她又不甘心。 她必须把陆晚瓷偷人的事告诉厉墨霆! 贼溜溜的眼睛在昏暗的储藏室里乱转,最后,定格在墙上糊的一张旧报纸上。 眼睛一亮! 有了!她可以写信啊! 把陆晚瓷和那个野男人的龌龊事全都写下来,匿名寄给厉墨霆。 这样既不用面对他,又能让他知道真相。 对。就这么办!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穆凌云就醒了。 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精致的吊灯,长长地叹了口气。 自从上次跟厉墨霆争吵完,她就不想搭理厉墨霆,用冷战对抗他,到头来,白白受气的只是她自己。 她认命了。真的。 厉墨霆都快三十的人了,犟得像头牛,越是不让他干什么,他偏要干得起劲儿。 以前不让他当兵,他非要去,结果差点把命丢在战场上,好不容易捡回条命,现在又为了个女人跟她这个当妈的死磕。 穆凌云想想都心累。 算了,不管了! 爱怎样怎样吧! 如今,就等着丈夫过年回来好好教训这个不省心的儿子。 在这之前,她懒得再跟厉墨霆多说一句。 “……真是上辈子欠了他们的,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老的常年不着家,小的翅膀硬了就开始气我……我图什么啊我?那个小保姆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她絮絮叨叨地打开卧室门,正准备去厨房,目光无意扫过门边,好像有个东西。 警惕地蹙起眉,弯腰捡起。 是一个粗糙的信封,没有邮戳,封口是用浆糊胡乱粘起来的。 信封正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厉墨霆亲启。 这是谁塞进来的? 穆凌云迅速看了一眼厉墨霆紧闭的房门,当即将“不管了”的决心抛到脑后。 她捏着那封信,快步退回自己的房间,反手锁上门。 从梳妆台的抽屉里找出一个剃须刀片,沿着信封的封口边缘,一点点割开。 抽出里面的信纸,展开,上面的字迹跟信封上一样歪斜丑陋,撇捺拉得老长,像是喝醉了酒的人在写字,还夹杂着好几个错别字: “厉墨霆亲见: 有事必须告述你。你那个对相陆晚瓷不是个好东西!她男女关系浑乱,跟你好的同时,还跟她店隔壁租房的哪个男的勾勾搭搭!两人眉来眼去,亲热的很!我亲眼看到的,绝对没错!那男的是个开粮由店的,年记清青,长的又高又状,一看就不是啥好鸟!陆晚瓷就喜欢这种有力气的!她根本配不上你!你别在被她骗了!赶尽跟她断了吧! 一个看不贯的好心人” 穆凌云一目十行地看完,心跳反而平复了下来。 原来是说陆晚瓷坏话的匿名信。 看来,看不惯那个女人的,不止她一个嘛。 她想都不用想,就能猜到这信是谁写的。 除了那个同样对陆晚瓷恨之入骨的孙秀儿,还能有谁? 不过,她才懒得去追究是谁写的,只要是攻击陆晚瓷的,那就是友军。 穆凌云小心翼翼地把信纸折好,重新塞回信封里。 又找出胶棒,仔细地将割开的口子重新粘好。 对着灯光看了看,几乎看不出拆开过的痕迹。 她对着信封吹了吹气,让胶水快点干。 做完这一切,她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表情,摆出一副怒气冲冲又嫌弃的样子,拿着信就出了门。 走到厉墨霆卧室门口,故意加重了脚步,用力敲了敲门,没等里面回应,就推门走了进去。 厉墨霆已经醒了,正靠在床头看文件,见母亲一脸怒容地进来,有些诧异。 穆凌云直接把信摔在厉墨霆的被子上,出言讽刺:“喏,你的心肝宝贝给你写的信!这都腻歪到什么程度了?住这么近还玩鸿雁传书这一套?真是不嫌肉麻!” 厉墨霆狐疑地瞥了一眼那信封。 心肝宝贝? 晚瓷写的? 第107章 迷得神魂颠倒了 厉墨霆很快否认了这个可能。 陆晚瓷要是想说什么,根本不用这么麻烦。 他伸手拿过信封,只看了一眼,眉头就皱了起来。 字如其人,写这字的人,心术恐怕正不到哪里去。 他连拆都懒得拆,手腕一扬,毫不犹豫扔进了床边的垃圾桶。 “哎!你!”穆凌云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干脆,气得差点跳起来,“你怎么扔了?万一是有什么要紧事呢?” 厉墨霆语气笃定,“这不是她写的。她的字都是我盯着练的,我认得。” “她的字,虽然还有点稚嫩,但一笔一画都很认真,干干净净,看着就舒服。” 穆凌云噎得一口气没上来。 没救了!这逆子真是被那个小保姆迷得神魂颠倒了。 连字迹都能看出花来? 她真想破口大骂! 但是,那么炸裂的内容,要是没让厉墨霆看到,岂不是白白浪费了? 穆凌云几步冲到垃圾桶边,弯腰就把那封信又捡了出来。 不耐烦地拍打了几下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你就不看看?说不定真有重要的事!” 按照正常,穆凌云若真知道这信是陆晚瓷写的,根本不可能送到厉墨霆手里。 如今这番过于反常的坚持,成功引起了厉墨霆的怀疑。 穆凌云被他看得心虚,硬着头皮把信递到他面前,催促道:“看看,快看看!” 厉墨霆沉吟片刻,最终还是接过了信封。 他撕开封口,抽出信纸,展开,快速扫过上面的内容。 措辞恶毒,错别字连篇,语言粗鄙。 他连标点符号都不信。 不过,是谁写的,这倒有必要细细深究。 他可不希望,以后再有什么不长眼的污蔑他爱的女人。 厉墨霆抬起头,意味不明地看向一脸期待的穆凌云。 他眼眸清冷,带着一种复杂的审视,仿佛要看穿穆凌云所有的心思。 穆凌云浑身不自在,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写的什么?你这样盯着我干嘛?” 厉墨霆将手里的信纸递还给穆凌云,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妈,你自己看吧。” 穆凌云下意识接了过来。 厉墨霆的目光紧紧锁在穆凌云脸上,不放过她一丝一毫的变化。 穆凌云无所遁形,悔不当初。 厉墨霆可不是这么好糊弄的。 唉,自己就不该提前偷看。 现在真是骑虎难下,怎么做都会引起怀疑。 强烈的心虚让她表现得很不自然,眼神躲闪,不敢与厉墨霆对视。“这都谁写的信啊?胡说八道,岂有此理!怎么能这么污蔑人……”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厉墨霆的眼神越来越冷。 厉墨霆看她这副欲盖弥彰的样子,心中的怀疑达到了顶点。 沉默了片刻,忽然开口,“妈,这信……是你找人写的?” 穆凌云仿佛受到了侮辱,生气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在厉墨霆眼里,她的形象已经差到这个地步了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厉墨霆,我是你妈!我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做出这种下三滥的事!”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尖利。 厉墨霆似笑非笑,等她说下去。 穆凌云只好继续谴责,“你太不像话了。为了那个小保姆,连基本的是非都不分了吗?连你亲妈都怀疑?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 厉墨霆还是不说话,仿佛要看她能装多久。 最终,在厉墨霆的持续注视下,她像个霜打的茄子,颓然地垮下肩膀,声音也低了下去,“……是,我是提前打开看过了,但我就是好奇,这信跟我没关系,我也不知道是谁塞进来的。” 闻言,厉墨霆的脸色阴沉下来。 “妈!”他很失望,“您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偷看别人的信件?这是原则问题!您是我的母亲,更应该懂得尊重和界限!” 穆凌云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下,尖锐地疼。 厉墨霆那眼神,比任何责骂都让她难受。 她觉得自己正在失去某种很重要的东西,那就是,儿子的信任和敬重。 心情糟糕到了极点。 厉墨霆叹了口气,怒火稍稍平息,但原则问题不容模糊。 “妈,我养病这段时间,多亏您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很感激。” “但现在我好多了,能独立工作生活了。您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不能总是围着我转。您可以多出去走走,跟朋友聊聊天,发展点自己的兴趣爱好。” 他措辞谨慎,尽量避免让穆凌云觉得是“不需要她了就一脚踢开”,而是希望她能有更丰富独立的人生。 穆凌云心中苦涩万分。 她倒是想出去溜达,跟人聊天! 可是,跟那些太年轻的军嫂聊不到一块去,人家的话题她插不上嘴。 而跟她年纪相仿的那些老姐妹,哪个不是怀里抱着、手里牵着孙子孙女?话题三句不离育儿经! 她有什么?她什么都没有! 难道要她去听别人炫耀天伦之乐,然后自己回家暗自神伤吗? 她根本融不进去。 她张了张嘴,很想把这份委屈和渴望说出来。 话到嘴边,又猛地咽了回去。 不行,绝不能提。 万一她一提带孙子的事,早被迷了心窍的厉墨霆立刻顺杆爬,吵着非要马上娶那个小保姆过门,说什么“结了婚才能给您生孙子”,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到时麻烦更大! 她只能把所有的苦涩和委屈咽回肚子里,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好……好,妈知道了。妈会过好自己的生活的,你不用担心。” 说完,她耷拉着肩膀走出了厉墨霆的卧室。 一关上房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穆凌云脸上没了刚才的镇定。 她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疯了,真是疯了。痴了!绝对是受伤伤了脑子,受到刺激了!” 但她不敢再轻举妄动。 经过刚才那一出,她深知厉墨霆这里已经是铜墙铁壁,针插不进。 还好,她还有另外一个儿子。 墨阳听话懂事,她得赶紧给墨阳好好物色一个门当户对、乖巧贤惠的对象。 绝不能再让莫名其妙的女人拐跑了她的小儿子! 门内。 厉墨霆捏着那封信,望向窗外。 眸底深处,闪过一道冰冷的厉芒。 是时候,彻底清理一下这些令人作呕的蛆虫了。 …… 第108章 好像又有点饿了 “好日子”店铺里暖意融融。 角落里的铁皮炉子烧得正旺,橘红色的火苗轻轻跃动,驱散了冬日的严寒。 陆晚瓷坐在炉边的小凳上,怀里抱着妞妞,手里端着一个印着大公鸡图案的碗,一边柔声细语地教女儿读唐诗,一边耐心地喂她吃饭。 “床前明月光……”陆晚瓷念一句。 “床前明月光~”妞妞奶声奶气地跟着念。 然后张开小嘴,乖乖吃下一口饭菜,腮帮子鼓鼓囊囊地嚼着,大眼睛满足地眯起来。 “疑是地上霜……” “疑是地上霜~”又是一口。 “举头望明月……” “举头望明月~” “低头思故乡……” “低头思故乡~”最后一句念完,妞妞也咽下了最后一口饭,拍着小手,“妈妈,妞妞棒不棒?” “嗯,妞妞最棒了。”陆晚瓷笑着亲了亲女儿的额头,拿出小手绢给她擦嘴,眼里满是温柔的母爱。 就在这时,店门口传来脚步声。 母女俩同时抬头望去,只见厉墨霆走了进来,军大衣上还裹着外面的寒气,脸上却带着温暖的笑意。 “叔叔!”妞妞眼睛一亮,兴奋地喊道。 厉墨霆几步走过来,变戏法似的拿出四大串糖葫芦,分别是两串山楂和两串晶莹剔透的橘子瓣:“喏,答应我们妞妞的糖葫芦,和妈妈每人两串。” 陆晚瓷没想到她也有,接过糖葫芦,心里甜丝丝的,“你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平时这个时间,他应该还在军区忙。 “想你们了,就来看看。”厉墨霆说得自然,目光落在陆晚瓷手里还剩小半碗的饭菜上,“还在吃饭?” “嗯,刚喂完妞妞。”陆晚瓷对上他的目光,“锅里还有呢,你没吃的话……” “吃过了。”厉墨霆嘴上这么说,眼睛却黏在那碗看起来就很家常美味的饭菜上,“看到你做的,好像又有点饿了。” 陆晚瓷嗔怪地瞥了他一眼,起身:“等着,我去后面给你盛点。” 陆晚瓷起身离开。 厉墨霆自然地接替了她的位置,将妞妞抱到自己腿上,顺手喂她,“妞妞,这两天跟妈妈学什么新诗了?” 妞妞挺起小胸脯,开始奶声奶气地背诵:“《悯农》,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她背得一字不差,小脑袋还一点一点的,可爱极了。 “妞妞真聪明!”厉墨霆毫不吝啬地夸奖,眼底漾开真实的笑意,冷硬的眉眼温柔得不可思议。 一大一小互动自然亲昵,温暖的炉火映照着他们,画面温馨得有爱,宛如一对真正的父女。 这时,陆晚瓷端着一只大海碗出来了,碗底是满满的白米饭,上面盖着喷香的烩菜。 厉墨霆接过碗筷,大口吃了起来。陆晚瓷就坐在旁边,看着他吃得香甜的样子,忽然有些恍惚。 这一幕,像极了小时候在老家看到的景象—— 男人从田里或外面回来,妻子端上热乎乎的饭菜,男人吃得满足,女人边做针线在一旁看着,眼里带着安稳的笑意。 那是她对于家和夫妻关系最朴素也最温暖的印象。 此时,厉墨霆毫不挑剔地吃着她做的简单饭菜,妞妞在一旁叽叽喳喳,炉火噼啪作响…… 她喜欢这样简单平凡的幸福,并且……无比期待能永远拥有这样的生活。 厉墨霆很快吃完了饭,放下碗筷,状似无意地问道:“这两天,店里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吧?” 陆晚瓷收回思绪,想了想,“没什么特别的。” “哦,对了,昨天看到孙秀儿在街角鬼鬼祟祟的。”她哼了一声,下巴微扬,“她最好别来自找没趣,不然,我不让她好过!” 厉墨霆点点头,目光深沉:“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不过,还是要多留心,尤其是看好妞妞。” 他话音刚落,怀里的妞妞就立马举起小手,抢着证明:“叔叔叔叔,妞妞可听话了!” “妈妈说了,除了叔叔你,其他陌生人、坏人,像小姨孙秀儿、徐梦宁阿姨、徐大山伯伯,还有你家穆奶奶,都不能相信!要离他们远远的!妞妞都记住啦!” 小丫头叭叭叭说得一脸认真,掰着手指头数坏人的样子萌态十足。 厉墨霆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了。 真好,陆晚瓷如此信任他,将他放在了特殊且唯一可靠的位置上。 这种被全心全意信赖和托付的感觉,比打了一场胜仗还让他感到满足和骄傲! 他忍不住揉了揉妞妞的头发,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陆晚瓷没料到女儿这么直接地说了出来,尤其是还提到了穆凌云。 有点难为情。 她清清嗓子,“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不会吃亏的。要是孙秀儿真敢来找什么事,我处理不了,肯定会第一时间找你帮忙。” “而且,两边租客人都不错,真有事也能互相照应一下。” 厉墨霆想起那封匿名信,心里的那点警惕又升了起来,顺势问道:“两边租客?都还安稳吗?是做什么的?” 他以前只知道个大概,现在想了解得更细致些。 陆晚瓷道:“西边钟师傅,是个修东西的,人挺怪,不喜欢人打扰,但手艺应该不错。东边是崔婶子和她儿子春生开的粮油店。” 提到赵家母子,她的语气明显热情了许多,“崔婶子你见过,人特别朴实勤快,春生那孩子也好,年纪轻轻的,特别能干,有礼貌又热心肠,店里力气活都是他包了,还经常帮我们娘俩提重东西呢。” 厉墨霆安静地听着,心里微微泛起了酸意。 虽然知道陆晚瓷心思坦荡,只是就事论事地夸赞。 但听到她如此自然地夸另其他男人,他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就在这时,店门被推开,一位大姐进来想买手套。 厉墨霆见状,便起身道别。 他走出店门,下意识看向隔壁的粮油店。 赵春生正好从里面扛着一大袋面粉出来,准备搬上门口的板车。 大冷的天,小伙子大概是为了干活方便,身上只穿着一件旧背心,肌肉贲张,线条分明,充满了乡野汉子特有的力量和野性。 厉墨霆眉头微拧。 匆忙甩开心里那点不舒服,告诉自己:要相信她,不能乱吃醋。 万一惹恼她,到时候想哄她开心就难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得尽快安排好所有事情,然后,正式申请转正。 第109章 不小心听到了一点 临近中午,天气难得放晴,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带来几分暖意。 陆晚瓷将妞妞托付给热心的王春梅照看,自己则骑着自行车出了门。 她最近发现,军区医院附近有一处规模不小的布料批发集市,那里的布料不仅花色新颖、质地优良,价格也比零售市场实惠不少。 她的小店生意越来越红火,对布料的需求量很大,总在同一家店大量采购容易引人怀疑,这个新发现正好解决了难题。 顺利采购完几大捆心仪的布料,看时间还早,陆晚瓷决定直接去医院。 距离约定的时间早了半小时,她想着提前到了就在外面等等,免得耽误沈医生午休。 轻车熟路地来到沈城谨办公室所在的楼层,走廊里很安静。 她刚走近,就听到办公室里传来清晰的谈话声,是个女声。 陆晚瓷以为是沈城谨有病人或者同事在谈事情,不方便打扰,便很自觉地走到门边的长椅上坐下,安静等待。 女人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出来,听着有些耳熟。 陆晚瓷并没太在意,直到那声音提高了一些,清晰可辨。 是穆凌云! “……沈医生,你就听阿姨一句劝。我家那保姆真的不错!虽说现在只是在我家帮忙,但人品、样貌、性情,那都是百里挑一的。” “做事麻利,手脚干净,最重要的是心地善良,对我家墨霆那是没得说,照顾得无微不至……” 陆晚瓷坐在门外,听得直犯嘀咕:厉家又找新保姆了? 没听厉墨霆提起啊。 动作还挺快。 她撇撇嘴,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穆凌云倒是挺有危机意识,去她家当保姆福利可真不错,不仅包工作,还附赠对象分配服务? 并且是沈城谨这样条件的优质对象? 这员工福利也太离谱了吧! 她纯粹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觉得好笑,完全没把自己代入进去。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咔哒”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穆凌云嘴里还在说着:“……总之啊,沈医生你再考虑考虑,要想相中了跟我说,我帮你俩挑明了……” 她一扭头,正好看到了坐在长椅上的陆晚瓷。 四目相对。 穆凌云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后面的话戛然而止。 她的眼里飞快闪过一丝慌乱,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干巴巴地对身后的沈城谨说了句:“那……那我就先走了,沈医生你忙。” 说完,逃也般离开。 沈城谨站在门口,满脸无奈。 他推了推眼镜,“陆同志?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陆晚瓷站起身,神色如常,“我事情办得顺利,结束得早,就提前过来了。没想到沈医生你这还有客人,没打扰你们吧?” “没有没有,已经谈完了。”沈城谨连忙侧身让她进来,眼神却有些飘忽,不太敢直视她。 毕竟,穆凌云给介绍的对象,就是陆晚瓷。 陆晚瓷走进办公室,很快把这件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坐下来,拿出准备好的笔记,开始和沈城谨讨论起病人的情况。 她的专业和投入很快让气氛回归正常。 沈城谨也迅速进入了工作状态,仔细分析着病情,提出各种医学建议。 只是偶尔,他的目光在陆晚瓷脸上停留片刻,欲言又止。 似乎想解释刚才的一幕,却又不知如何开口,最终只好作罢。 讨论比预想的要顺利,谈完工作,陆晚瓷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 “陆同志,等一下。”沈城谨叫住她,转身从书柜里拿出几本有些年头的医学书籍,“这几本是关于神经学和康复理疗的基础著作,虽然有些深奥,但里面的理论和案例很经典,你拿回去看看,应该会对你有帮助。” 陆晚瓷接过,心里很是感激:“谢谢沈医生,又麻烦你了。总是借你的书看,真是过意不去。” “不必客气。”沈城谨笑容温和真诚,“能遇到像你这样有天赋又肯下功夫钻研的人,是件很幸运的事。这些书放在我这里也是落灰,能帮到你是它们的价值。” 他的欣赏是纯粹基于学术层面的,陆晚瓷能感觉到这份善意。 她再次道谢,抱着书转身走向门口。 手刚搭上门把手,她顿住了脚步。 一个念头毫无预兆地窜进脑海。 穆凌云说的那个保姆,会不会是孙秀儿? 万一……穆凌云不是为了介绍新保姆,而是被孙秀儿缠得没办法,或者想赶紧把孙秀儿这个麻烦打发掉,于是异想天开地要把孙秀儿塞给沈城谨呢? 一想到孙秀儿那品性,再想到沈城谨这副学术派的老实人模样……陆晚瓷顿时觉得那画面太美不敢看。 要是真介绍这俩人在一块,简直是坑人坑到姥姥家了! 她转过身,开口道:“沈医生,不好意思,那会儿在门外不小心听到了一点……” “冒昧问一下,刚才厉夫人她,是想给您介绍对象吗?她提到的那个在厉家帮忙的姑娘,您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沈城谨一愣。 自从前阵子穆凌云说陆晚瓷爱慕他,他一直能感觉到陆晚瓷对自己的好感,但他始终刻意保持着距离,只愿维持这份纯粹的工作交流与学术探讨。 怎料,陆晚瓷会直接询问他的私事。 莫非是想挑明了? 他略一沉吟,觉得或许这是个契机,该把一些模糊不清的事情说开了。 只是,他还没想好如何委婉表达,拒绝陆晚瓷的同时不让她觉得尴尬。 最终只是略显尴尬地点了点头,“嗯,厉夫人确实是有这个意思,提过几次。” 陆晚瓷一看他这欲言又止、略显窘迫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 越发怀疑穆凌云介绍的就是孙秀儿! 她急了。 接触这么久,她深知沈城谨是个难得的好医生,医术精湛,对待病人极其负责,心地也正派。 这样一个沉浸在学术世界里的老实人,要是真被穆凌云忽悠着和孙秀儿那种人扯上关系,那跟跳进火坑没什么区别了。 想到孙秀儿在村里的那些风流韵事和后来跟徐大山不清不楚的关系,陆晚瓷就替沈城谨感到不值和不平。 她也顾不上委婉了,直接脱口而出,“沈医生,她给你介绍的人,是不是叫孙秀儿?” 第110章 或许可以试试 沈城谨又懵了,“孙秀儿??” 他这反应,在陆晚瓷听来,更像是被说中了名字而感到意外。 确定了心中的猜测,陆晚瓷噼里啪啦地开始劝说着:“沈医生,你听我说。这个孙秀儿她真的不行,她是我同村,我太了解她了。” “她这个人……哎,怎么说呢,心思不太正,男女关系方面也比较……复杂。” “总之,她绝不是适合你的那种人。你千万别答应见面,真的!” 她努力想说得客观些,不想背后嚼人舌根,但情急之下,还是透出了强烈的否定意味,甚至带上了点“你可千万别想不开”的劝阻。 沈城谨盯着她因为着急而微微泛红的脸颊。 那双总是沉静如水的眼眸因为激动而显得格外明亮生动,小巧的鼻尖还沁出了细微的汗珠。 这模样,跟平时谈论病情时判若两人。 他一时间看呆了。 心脏莫名地漏跳了一拍,一股陌生的热流悄然划过心间。 而且,陆晚瓷如此急切地阻止他和别人相亲,让沈城谨越发确定了心中的猜测。 沈城谨眼神温柔。 她这么紧张,肯定是怕我真的去和别人见面。她之前那些含蓄的好感,原来已经这么深了么? 这一刻,沈城谨那颗专注于医学的心发生了转变。 他推了推眼镜,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波澜,还产生了一种“或许可以试试”的冲动。 他决定接受她的追求。 于是,放缓了语气解释道:“陆同志,你误会了。厉夫人介绍的人,不是孙秀儿。” “那个人,是你。” 陆晚瓷,“???” 她眨了眨眼,怀疑自己听错了,“……我?” “是的。”沈城谨看着她惊讶的样子,嘴角上扬。 这小女人,一定是没想到会被自己直接点破,所以害羞惊讶了。 他语气更加温和,“厉夫人说,你一直在厉家做保姆,性格好,人也善良,把厉首长照顾得非常好……她觉得我们或许可以认识一下。” 陆晚瓷从巨大的错愕中回过神,下一秒,无语的想骂人。 她早就不在厉家当保姆了好吗? 穆凌云居然还一口一个“我家保姆”地到处跟人说? 这人礼貌吗? 还有,她哪只眼睛看到自己对沈城谨有那种意思了? 这分明就是乱点鸳鸯谱,怕她缠着她儿子,所以急吼吼地想把她推给别人? 真不知她穆凌云哪来这么大的脸!!! 服了!!! 陆晚瓷打断了沈城谨:“沈医生,您快打住。这都是误会!” “第一,我早就不是厉家的保姆了,我现在自己开店,独立生活。” “第二,我对您只有对医者的尊敬和感谢,绝对没有其他任何想法!” “第三,我已经有对象了,就是厉墨霆。我们正在处对象!穆夫人她可能是因为这个,才想出这么个馊主意,跑到您这儿来乱点鸳鸯谱!真是……太离谱了!” 说完,她抱着书,对着沈城谨点了点头:“不好意思沈医生,耽误您时间了。这事闹的……我得赶紧走了,还得去找穆夫人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音未落,陆晚瓷迅速转身开门离开了办公室,留下沈城谨一个人僵在原地,风中凌乱。 沈城谨脸上那温和与自以为是的了然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巨大的尴尬、错愕和难以言喻的郁闷。 他这刚说服自己准备接受一段感情,还没开始就失恋了? 回想起陆晚瓷澄清时毫不拖泥带水的态度,沈城谨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所谓陆晚瓷爱慕他,八成是穆凌云一厢情愿的误解,或者……就是故意为之。 他脸上火辣辣的,为自己刚才那番丰富的内心戏和自作多情感到无比的窘迫。 长长地叹了口气,继而变成空落。 哭笑不得。 罢了罢了。 他摇摇头,虽然有些遗憾,但他还是决定祝福陆晚瓷和厉墨霆。 只是内心深处,那抹隐隐的失落感,恐怕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 …… 寒风刮在陆晚瓷脸上,却吹不散她心头那股又气又憋闷的火。 难怪穆凌云见到她像见了鬼一样溜得飞快。 原来是背地里干了这种“好事”! 偷偷摸摸地跑去给她说媒,对象还是沈城谨。 这女人要上天?? 陆晚瓷越想越气,脚下蹬得越发用力。 生气,不仅仅是因为穆凌云擅自插手她的感情生活,更因为穆凌云那口口声声、理所当然的“我家保姆”。 难道在她穆凌云眼里,自己就永远定格在那个小保姆的身份上了吗? 一旦沾上这个标签,就再也撕不掉了? 以前,她觉得穆凌云只是高高在上,只是门第观念作祟。 她甚至可以试着去理解一个母亲对儿子择偶的担忧,所以她憋着一股劲,努力想要证明自己,想要让穆凌云看到她的好,看到她的改变,认可她的价值。 可现在她忽然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有些人,从骨子里就轻视你。 无论你变得多好,多优秀,在他们眼里,你原有的出身和标签就是原罪。 你所有的努力和证明,在他们看来只是笑话,甚至是更深的讽刺。 试图向从心底轻视你的人证明自己,渴望得到他们的认可,这才是世界上最愚蠢、最自寻烦恼的事情。 她的价值,不需要穆凌云来定义。 她的幸福,更不需要穆凌云来批准! 想通了这一点,陆晚瓷堵在心口的那团郁气骤然散开了许多。 自行车吱呀一声,停在了军区家属院外面的路口。 她原本是带着一腔怒火,打算直接冲进去找穆凌云当面质问,撕破脸也要讨个说法。 但现在,她看着那森严的大门,忽然觉得索然无味。 去找她吵一架? 除了发泄一时的情绪,又能得到什么? 撕破脸皮,让厉墨霆难做? 还是听穆凌云用更多刻薄的语言来强调她小保姆的身份,给自己添堵? 不值得。 陆晚瓷很快下了决定。 质问?当然要问。但不是现在这样冲动的、毫无准备的去问。 她要把今天这件事,当做一颗子弹,小心地收好。 等到最关键的时刻,等到最能发挥它最大价值的时机,再稳稳地射出去。 那效果,绝对比现在跑去吵一架要精彩得多! 穆凌云不是千方百计不希望她和厉墨霆好吗? 她偏要和厉墨霆好好在一起,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甜甜蜜蜜! 她要让自己的事业更成功,让自己的小家和妞妞更幸福。 她要过得比所有人都好! 这才是最有力、最优雅的回击! 第111章 眼里有活儿 陆晚瓷先去王春梅家接回了妞妞。 母女俩边聊着天回到店铺外,正准备掏钥匙开门,隔壁粮油店里传来赵春生的喊声:“陆姐,回来啦!” 陆晚瓷回头。 只见赵春生从店里探出大半个身子,憨厚的脸上带着淳朴的笑容,手里拎着一个小布袋。 他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走上前,把布袋递过来:“陆姐,明天不是腊八了嘛,俺娘让俺给你拿点杂粮豆子,煮腊八粥吃。都是俺们乡下自己种的,可香了!” 那布袋里装着混合好的糯米、红豆、绿豆、花生、红枣等腊八粥材料,分量足足的。 陆晚瓷连忙推辞:“这怎么好意思,你们做生意也不容易,快拿回去卖钱吧。” “有啥不好意思的!”赵春生执意把袋子塞到陆晚瓷手里,语气真诚又带着一股子实在劲儿,“陆姐你平时没少照顾俺们生意,老是给俺们介绍客人,这点东西算啥。俺娘说了,远亲不如近邻,就该互相帮衬!” 陆晚瓷不再推辞,接过了袋子:“那真是谢谢你和崔婶子了!对了,崔婶子呢?代我谢谢她。” “俺娘回乡下去了,明儿个一早回来。”赵春生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陆姐你快去忙吧,俺也先去忙了。” 陆晚瓷打开店门,见妞妞对腊八粥感兴趣,于是指着那些五颜六色的豆子米枣,柔声说:“妞妞,你看,明天是腊八节,我们要用这些东西煮甜甜的腊八粥喝。” 妞妞好奇地伸出小手指,戳了戳圆滚滚的红豆,奶声奶气地问:“妈妈,腊八节是什么呀?为什么要喝粥?” 陆晚瓷把妞妞抱到炉边的小凳子上坐下,自己也坐在旁边,绘声绘色地讲起来:“腊八节是一个很古老很古老的节日。”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个叫腊八的日子,天气特别特别冷,大家都要待在家里不出门。古时候的人们,就会把家里所有各种各样好吃的粮食,像大米、红豆、绿豆、花生、枣子还有好多好多,全都放在一口好大好大的锅里,一起煮啊煮,煮成一锅又香又甜又暖和的粥。” “为什么要把它们放一起煮呢?”妞妞眨着大眼睛,充满了好奇。 “因为就像妞妞有很多好朋友一样,这些粮食宝宝也是好朋友。它们团结在一起,就能变得更好吃,更有营养。” “吃了这碗暖暖的粥,身体就棒棒的,不怕冷了。而且这也是为了庆祝丰收,感谢土地公公给了我们这么多好吃的粮食!” “哇!”妞妞的小嘴张成了O型,“粮食宝宝是好朋友!团结!妞妞也要吃团结粥!身体棒棒,不怕冷!” 陆晚瓷被女儿可爱的理解逗笑了,搂紧她:“对!明天妈妈就给我们妞妞煮一大锅团结粥,让我们妞妞吃得暖暖的,身体棒棒哒。” “好耶,吃团结粥!”妞妞开心地拍着小手,已经开始期待明天那碗甜甜的腊八粥了。 腊八节一早,妞妞就像个小闹钟一样,揉着惺忪的睡眼爬了起来,软糯糯地催促:“妈妈,妈妈!腊八粥!吃团结粥!” 陆晚瓷亲了亲她的小脸蛋:“小馋猫,好,跟妈妈一起煮粥。” 本来,利用空间可以快速做好腊八粥,所以陆晚瓷没有提早准备,眼看妞妞这么感兴趣,她带着妞妞,从泡米开始,一边忙活一边给她讲:“你看,这些红豆、绿豆、花生米,都要先用水泡得胖胖的,等下锅的时候才容易煮烂,变得软软糯糯的。” 妞妞坐在盆边,好奇地看着那些豆子在水里慢慢舒展,觉得好玩极了。 泡上煮粥的材料,母女俩也没闲着。 俗话说过了腊八就是年,陆晚瓷计划着年前来一次彻底的大扫除。 她一边收拾着屋里的杂物,一边打量着自家的小院,心里盘算着:院子西边靠墙那块地方空着也是空着,等开春了,或许可以搭个小鸡窝,养上几只母鸡,这样妞妞就能天天吃到新鲜的鸡蛋了。 她越想越觉得这主意好,开始默默筹划需要哪些材料。 妞妞像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妈妈身后,学着妈妈的样子拿着小抹布这里擦擦那里抹抹,更多的是帮倒忙,但小脸上满是认真。 忙活一会儿,她突然想起什么,仰头问:“妈妈,叔叔今天来喝团结粥吗?” 陆晚瓷手上动作不停,“叔叔年底工作忙,应该不来了。” “哦……”妞妞有点小失落,但很快又被别的事情吸引了注意力。 她跑进堂屋西边空着的那个房间,嘀嘀咕咕不知捣鼓什么,神神秘秘的。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眼看快到开店时间了,陆晚瓷赶紧收拾了一下,带着妞妞去了前面的店铺。 也许是节日的缘故,店里客人比平时还多些。所以,等厉墨霆来了以后,陆晚瓷都没多少时间去跟他讲话。 他也不多言,带着妞妞直接进了屋。 一直忙忙碌碌,直到傍晚才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 她正准备关门,突然一拍脑门,“哎呀!粥!” 光顾着忙店里和收拾东西,她把腊八粥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她心里着急,想着赶紧把食材放进空间里快速煮一锅。 时候不早,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怎料,一进门,堂屋里飘散着一股甜丝丝的粥香,那香味,瞬间勾起了她的味蕾。 只见厉墨霆正挽着袖子跟妞妞讲故事,炉子上的那口小锅咕嘟咕嘟冒着热气,显然是精心看管着的腊八粥。 再看小桌上,已经摆好了几个油纸包,里面是切好的烧鸡、喷香的猪头肉,还有几个明显是从饭店带来的炒菜。 角落里还放着一袋面粉、一块猪肉和一些新鲜蔬菜。 厉墨霆听到动静回过头,脸上带着笑意,“听到妞妞说想吃腊八粥,看你忙我就先煮了。饿了吧?先吃饭。” 陆晚瓷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无形中,被他这份不着痕迹的体贴触动。 她没想到,他这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男人,眼里居然也有活儿,还亲自煮了粥。 记忆中,一直是她伺候别人。 这是第一次有人做好了饭,在家等着她。 第112章 听妞妞的 饭菜都是现成的。 三人围坐在小桌旁,过属于他们三人的腊八节。 厉墨霆撕下两个大鸡腿,一个放到妞妞碗里,另一个递到了陆晚瓷面前。 陆晚瓷推辞:“我不要,你自己吃吧,好好补补。” “拿着。”厉墨霆眼神温和,“你更需要补补。” 在他眼里,她和妞妞一样,都是需要被宠爱和照顾的。 吃饭之余,陆晚瓷看着桌上丰富的菜肴,心里那份因穆凌云而产生的膈应又冒了出来。 她放下筷子,“墨霆,以后别总买这么多东西了。你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得省着点花。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是图你什么。” 她不想再被任何人,尤其是穆凌云,看成是那个费尽心机攀高枝、骗吃骗喝的小保姆。 厉墨霆察觉到了她的低落和倔强,点头,声音放缓:“好,听你的。平时简单点,今天是过节,才想着吃点好的。” 吃过晚饭,陆晚瓷照例在炉火旁给厉墨霆做针灸和按摩。 只是今天,她有些沉默,穆凌云那些话像根小刺扎在心里,让她提不起太多说话的兴致。 做完治疗,她催促道:“好了,时间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太晚了不好。” 厉墨霆看出她有心事,但没有多问,因为他了解她,只要她不想说的事,再如何问都没用的。 看到叔叔要走了,妞妞着急道:“叔叔,咱们说好的,不要忘记噢!” 厉墨霆弯腰抱起妞妞,笑着跟她额头顶额头:“当然没忘,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陆晚瓷好奇地看着他俩:“你们俩背着我商量什么秘密呢?还拉钩?” 妞妞立刻用小手捂住嘴巴,笑嘻嘻地摇头:“秘密,不告诉妈妈!” 厉墨霆也笑,眼神里带着宠溺和一丝神秘:“一点小约定,听妞妞的,不乱说。” 陆晚瓷问不出所以然,只好作罢。 她让妞妞在屋里乖乖等着,自己送厉墨霆出门。 两人走到院子中央,清冷的月光洒在地上。 陆晚瓷看着厉墨霆挺拔的背影,宽厚的肩膀,劲瘦的腰身,即使穿着便装,那股属于军人的挺拔英气也掩盖不住。 她总觉得该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只是仔细打量了一下他走路的姿态,说道:“恢复得比预期还好。照这个进度,过年之前,你肯定可以完全痊愈了。” 厉墨霆眼底漾开笑意,“嗯,说好了的。等我完全好了,你就嫁给我。” 陆晚瓷没接话,她也向往有个家。只不过,总觉得,这个梦想没那么容易实现。 送走了厉墨霆,陆晚瓷回到屋里,抱起妞妞,“妞妞,现在可以告诉妈妈了吧?你跟叔叔拉钩,约定什么秘密了?” 妞妞小脸一扬,带着点小傲娇:“妞妞也要赚钱钱,叔叔答应帮妞妞啦!” 陆晚瓷一听,既欣慰又担心。 欣慰的是女儿这么小就有赚钱的意识,担心的是她怕妞妞误解了赚钱的含义,仗着厉墨霆宠爱就提出些不合理的要求。 她耐心地教导:“赚钱是通过努力工作才能得到的。你不能因为叔叔喜欢你,就随便跟他要钱,或者让他帮你做不对的事,知道吗?那样不是好孩子。” 妞妞的小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急急地辩解:“妞妞才没有乱要钱。妞妞是……是正常的赚钱方法,妈妈你不要管啦!” 小丫头还挺有主意,小嘴巴撅得老高。 陆晚瓷仔细追问了半天,可妞妞的嘴紧得很,死活不肯透露半点风声。 她纳闷极了。 竟然还有她问不出来的事? 好奇心加重。 她决定,下次厉墨霆来,一定要好好跟他谈谈,不能太由着妞妞的性子,溺爱过头反而会害了孩子。 第二天上午,“好日子”店里照例来了几位熟客,陆晚瓷正拿着新到的毛线样品给一位大姐介绍。 妞妞则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晒太阳。 忽然,妞妞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边跑边带着哭腔尖声大喊:“妈妈,妈妈!坏人来了!坏人来了!!” 店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客人都诧异地看向这个突然失控的孩子。 陆晚瓷心里一紧,连忙抱起女儿,安抚地拍着她的背,柔声问:“妞妞不怕,有妈妈和这么多阿姨在,没事的。坏人在哪?” 妞妞伸出小手指着门口,声音发颤:“是……是小姨,坏人!” 话音未落,孙秀儿后脚就迈进了店门。 她本来是想趁着店里人多,假装买东西,顺便找机会套妞妞的话,打听点陆晚瓷和隔壁那男人的事。 没想到这死丫头眼睛这么尖,看到她就像见了鬼,拔腿就跑还大喊坏人,弄得她刚进门就成了全场焦点。 店里几位热心的大姐一看这情形,忙围过来哄妞妞:“妞妞不怕不怕,这么多阿姨在呢。” “乖乖,怎么了这是?谁欺负我们妞妞了?” 还有人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僵在门口的孙秀儿,嘀咕道:“啧啧,瞧把孩子吓的……一个小孩子都觉得是坏人,这做人得多失败啊……” 这话引来几声低低的附和和嘲讽的目光。 孙秀儿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她还没开始施展手段,就被个小屁孩定性成“坏人”,遭到了集体无声的谴责。 店里人多了,闹起来对自己没有益处,孙秀儿只好硬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姐,我……” “谁是你姐??”陆晚瓷直接打断她,“这里不欢迎你!你吓到我女儿了,请你立刻出去!” 孙秀儿没想到陆晚瓷这么不留情面,“你怎么这样啊?我就是想来买点东西……” “买东西?”陆晚瓷冷笑,“我店里的东西,你买不起,也没资格买。马上给我出去,别逼我动手请你!” 她上前一步,气势逼人。 客人们也都用鄙夷的目光看着孙秀儿,无声地支持着陆晚瓷。 孙秀儿脸上彻底挂不住了。 她狠狠瞪了陆晚瓷一眼,跺了跺脚,转身出了店门。 陆晚瓷看着孙秀儿狼狈逃脱的模样,心中冷笑。 该来的还是来了。 正好有一肚子邪火找不到地方发泄。 要是孙秀儿还敢来,自己正好狠狠出口恶气。 第113章 过来认认门 孙秀儿站在冷风里,越想越窝囊。 竟然就这么被轰出来了,丢脸啊! 一计不成,她又生一计。 整理了一下衣服,扭着腰走到了隔壁粮油店。 赵春生正在店里吭哧吭哧地扛麻袋,古铜色的胳膊肌肉贲张,汗水顺着结实的胸膛滑落,充满了原始的男性力量。 孙秀儿上下下下、下下上上地反复打量着赵春生,那眼神,像是评估一件货物。 忍不住啧啧两声,这身腱子肉,这野性劲儿,难怪能把陆晚瓷那个寡妇迷住! 赵春生感受到那黏腻的目光,放下麻袋,皱着眉看向这个不速之客,硬邦邦地问:“同志,买点啥?” 孙秀儿故作娇柔地一笑:“小哥,不买东西就不能来看看啦?我叫孙秀儿,是隔壁老板的妹妹,过来认认门,谢谢你关照我姐姐啊。” 赵春生一愣,耿直地问:“陆姐姓陆,你姓孙,是她哪门子妹妹?” 孙秀儿心里骂了句“死木头”,笑着解释:“哦,是我妈后来带着我改嫁给她爸了,我们算姐妹。” “哦。”赵春生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再次问道,“那你要买点啥米面油不?” 孙秀儿:“……不买。” 赵春生:“那磨面吗?俺们这新磨的面粉可细了。” 孙秀儿:“……不磨。” 一阵尴尬的沉默。 孙秀儿发现,这男人简直像个榆木疙瘩,一点风情都不懂。 她不死心,故意往前凑了凑,几乎要贴到赵春生身上,伸出手指就想往他肌肉上戳,声音嗲得能掐出水:“小哥,你这身力气可真不错……咋练出来的呀?别像个木头似的,光知道干活……” 看上去,在床上也是个干活的好手啊。 赵春生后退一大步,脸色沉了下来,粗声粗气地指着门口:“不买东西不磨面就出去!俺这店小,站不下闲人!别耽误俺干活!” 他到底记得这是开门做生意,不能直接动手打人,但赶人的意思已经毫不掩饰。 孙秀儿没想到这乡下糙汉这么不识抬举,竟直接赶她走。 她脸上那点假笑彻底挂不住了,“不识好歹的臭木头!” 扭身冲出了粮油店。 站在两店之间的空地上,孙秀儿脸一阵青一阵白,羞愤交加。 这赵春生肯定是被陆晚瓷迷住了,所以才对自己不理不睬。 好啊陆晚瓷,你真是好手段! 正好有客人从店里出来。 孙秀儿也顾不上什么计划了,再次朝着“好日子”店门走去。 进门一看,陆晚瓷双手抱肩冷冷地看着她,似乎已经在等她了。 孙秀儿讽刺的话还没溜出嘴边,陆晚瓷先声夺人,直接把她那点龌龊心思按死在了萌芽里:“孙秀儿,我警告你,别看到个男的就走不动道,发骚也不看地方。赵春生还是个半大孩子,你少去祸害人!” 她刚才虽然在忙着招待客人,但也隐约听到了隔壁的讲话声,猜想孙秀儿肯定又去到处发情了! 孙秀儿尖声反驳:“孩子?!陆晚瓷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少摆出一副教训人的嘴脸,我早就看见你跟他眉来眼去、不清不楚了!” 陆晚瓷双手环胸,下巴微扬,“闭嘴吧,我看你是自己心脏了,看什么都是脏的!你在老家那些风流韵事需要我帮你回忆回忆?还有你跟徐大山那点破事,真当没人知道?” 孙秀儿听到“徐大山”三个字,脸色变了一下,但随即又得意起来。 就算陆晚瓷知道了又如何? 至少,陆晚瓷绝不敢背后去跟厉墨霆说这些,那样反而会显得她像个嚼舌根的长舌妇,破坏形象。 所以,知道也是白知道。 她故意挑衅:“你去说啊,有本事你现在就去跟厉首长说!你看他是信你还是信我?哼,只怕你说多了,他还觉得你心思恶毒呢!” 她越说越兴奋,开始给自己脸上贴金,“说不定啊,厉首长以前对我也不是没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陆晚瓷冷哼一声,打断她的臆想,讥笑道,“只是他碰巧听到过你和徐大山在楼下储藏室闹出的那些动静,觉得恶心了?” “孙秀儿,你不会不知道,那老楼的铁管子传声效果有多好吧?啧啧,那叫声……我都替你害臊!” 孙秀儿呆若木鸡。 是啊,厉墨霆的书房确实就在储藏室上方。 每次徐大山来找她,她为了刺激,的确喜欢趴在冰凉的铁管旁边卖力假叫…… 原来……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不是听信谣言,而是亲耳听到了那些不堪? 孙秀儿天塌了。 她最大丑陋,早已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了她最想攀附的男人面前。 她还在那里自作多情,幻想勾引,简直像个跳梁小丑! 巨大的打击和羞耻感抽走了她全部力气,几乎站立不稳。 但她嘴上还要逞强,试图做最后挣扎,给陆晚瓷也扎一刀子,找回点场子,“听……听到了又怎样?你又是什么好东西?一个被前夫甩了的破鞋!还带着个不知道哪来的野种拖油瓶!他厉墨霆真要嫌弃,也该先嫌弃你这种没人要的二手货才对!” 恶毒至极,口不择言。 陆晚瓷轻笑,“我的事,不劳你费心。至少我活得堂堂正正,不像某些人,只能躲在阴沟里靠着编排别人获得一点可怜的存在感。” “滚吧,好好抱紧了徐大山的大腿,说不定还能讨要个名分。再不积极点,怕是要人财两空了呢。” 这回击更狠,直接把孙秀儿的心扎成了筛子。 孙秀儿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她这次来,本来是想投靠陆晚瓷的。 一时间受到了这么多的打击,哪里还有心思想别的? 脸色灰败,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店铺。 孙秀儿走后,陆晚瓷先安抚好妞妞,又来到隔壁店铺,找到赵春生,告诉他自己和孙秀儿没关系,让赵春生以后离孙秀儿远点。 赵春生刚才听到了隔壁的争吵,憨厚一笑,“知道了陆姐,陆姐别生气了。” 陆晚瓷看到他的笑容,气消了大半,“我已经不气了,就是怕她影响你。你多加注意,男人的清白也是清白。” 第114章 动作也太快了 陆晚瓷回到店里,重新坐回缝纫机前,心思不知不觉飘远。 虽然刚才狠狠出了一口恶气,但孙秀儿这种人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最会恶心人。 陆晚瓷不是圣人,也有喜怒哀乐,爱恨情仇,有自己的担心和顾虑。 以前没有图厉墨霆什么,所以她心境平和,可以坦然面对一切。 自从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他,她开始患得患失。 孙秀儿的那些话,并非对她毫无影响。 比如,有关二婚的事,一直是她最在意的。 陆晚瓷开始审视自己和厉墨霆的关系。 自己是不是太过于相信他了? 他现在腿伤未愈,大部分时间都围着她和妞妞转。 可等他彻底好了,重新回到那个广阔的世界,接触更多优秀出色的女性,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坚定吗? 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这个带着拖油瓶的离婚女人终究是上不得台面? 她回想他以往的行为,感觉他做不出这样的事。只是,心里多少是有点忐忑的。 唉,为什么这个世界对女人总是这么苛刻? 受伤的是女人,最终被指指点点的也是女人? 难道离过婚,就失去了追求幸福的权利吗? 就在这时,店门外传来几声礼貌的叩击声,一个洪亮的声音问道:“请问是陆晚瓷陆同志家吗?” 陆晚瓷起身开门,只见门外站着几个穿着粗布工装、手里拿着锯子刨子的老师傅。 “我们是木匠铺的,厉同志让我们过来打几件家具。” 陆晚瓷这才想起,前几天随口跟厉墨霆提过一嘴,想给妞妞做个小方桌写字用。 没想到他不仅记住了,还这么快就安排了人过来! 刚把师傅们引到后院,厉墨霆也到了。 他穿着便装,身姿笔挺,对陆晚瓷解释道:“快过年了,顺便把房子里外检查修缮一下。门窗有些松动了,该加固的加固,该打磨的打磨,不然冬天漏风,你们母女俩住着也不安全。” 他指着一些陆晚瓷平时都没太在意的角落,一一指出需要修补的地方。 陆晚瓷看着,心里有些触动。 这些细节,她自己都觉得能将就,他却细心地注意到了,并且立刻付诸行动。 院子里很快堆满了木材,木工师傅开始干活,周遭弥漫着好闻的木屑香气。 陆晚瓷看着这阵仗,忍不住感叹:“你这……动作也太快了。” 厉墨霆理所当然地回答:“想到了就做。我正好今天休息,在这盯着点。你去前面开店吧,生意要紧,还得赚钱付工钱呢。” 他深知陆晚瓷要强的性格,直接给钱她肯定不会要,便用这种“需要她付钱”的方式,既照顾了她的自尊,又实实在在地帮了她。 陆晚瓷只好点头,回到前面店铺忙活。 但心里记挂着后面,一有空隙就忍不住往后院跑,给师傅们烧水倒茶。 妞妞也兴奋得不得了,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学着师傅的样子拿着小木块敲敲打打,忙得不亦乐乎,小脸上全是好奇和快乐。 下午店里客人一波接一波,陆晚瓷实在抽不开身,只好专心照顾生意。 等到傍晚终于忙完,她迫不及待地回到后院,眼前的景象让她惊呆了。 只见原本有些陈旧的门窗都焕然一新,榫卯严丝合缝,还重新打磨上了一遍清漆,闪着温润的光泽。 院子里多了好几件新家具:几个结实的小板凳、两把靠背椅、一张小方桌,还有一个多层的大架子,可以放不少杂物。 最让她惊讶的是,靠墙还放着一张崭新结实的木床。 床板厚实,床头还带着简单的雕花。 所有这些家具都刷好了漆,在院子里散发着淡淡的桐油味,等着晾干后使用。 所有物品,有些是她想要的,他比她考虑的还要周到。 只是这张床…… 虎子跑来玩,看到满院子的新家具,兴奋地大声问:“陆阿姨,你们家是要娶新媳妇了吗?做这么多新家具!” 陆晚瓷被童言无忌的话语弄得脸颊一热,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有,都是家用的。” 说完把厉墨霆拉到一旁,压低声音问:“这都是怎么回事?怎么做了这么多?” 厉墨霆一脸坦然,指着家具一样样解释着用途。 他的安排合情合理,完全是从实用和安全角度出发,把她和妞妞的生活都考虑了进去。 陆晚瓷连连点头,最后目光落在那张显眼的床上,“那……这个床是怎么回事?” 厉墨霆像是才想起来,哦了一声,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这个忘了跟你说。这张床是安在西边那间空屋子里的。这个不用你出钱。” “为什么?”陆晚瓷更疑惑了。 厉墨霆看着她,陈述一个事实:“那是我给我自己准备的。” 眼神清澈坦荡,没有任何暧昧或轻浮。 陆晚瓷:“???” 她还没反应过来这话里的深意,前面店铺又传来顾客的喊声。 陆晚瓷只好压下满腹疑问,匆匆跑去招呼。 等她忙完再回来,发现木匠师傅们已经收拾工具离开了,厉墨霆也不见了踪影,只有妞妞告诉她:“叔叔说他有事先走啦,让妈妈不要送啦。” 陆晚瓷站在院子里,看着那张崭新的床,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给自己准备的? 什么意思? 他不会是想住到这里来吧? 但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她自己否定了。 不可能! 厉墨霆是那么严谨克制的军人,最重规矩和影响,绝不可能做出这种未婚同居、惹人闲话的事情。 再说了,如果他真的住到这里来,穆凌云还不得疯? 那他特意打一张床放在这里,是为什么? 陆晚瓷看向旁边的妞妞,柔声问:“妞妞,你叔叔有没有说,这张床是干嘛的?” 妞妞咧嘴一笑,“妈妈笨,床肯定是睡觉的呀。” “妈妈知道,妈妈想问,这是给谁睡的?” “叔叔睡的。” “叔叔还说什么了?” 妞妞摇头,“叔叔不让说,妈妈别问啦。” 不等陆晚瓷多言,迈着小短腿跑开了。 陆晚瓷这下更困惑了。 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能下次找厉墨霆本人问了…… 第115章 三十八块钱巨款 孙秀儿回到徐家一阵翻找。 目标只有两个:一是钱,二是对她不利的录音带。 有了钱,她就能远走高飞,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也像陆晚瓷那样开个小店,自己当老板。 到时候,看谁还敢看不起她。 拿到录音带,徐大山就没法威胁她了。 然而,客厅、书房、徐大山的卧室……她把所有抽屉、柜子都悄悄拉了一遍。 全是锁着的! 她急得心里冒火,又根本找不到钥匙在哪。 关键时刻,徐大山喝的醉醺醺的回家了,进门就往沙发上一倒,呼呼大睡。 孙秀儿凑上前喊了几声,旋即伸手,在他裤腰带上摸到了一串冰凉的钥匙。 试了几把,终于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 里面有一些散乱的钱,她抓起来数了数,足足有三十八块多。 她一个月工资才十块,后来被徐大山减少到五块。这些钱,够她省吃俭用撑三四个月了。 她激动得手都在抖,赶紧把钱塞进自己口袋。 磁带呢? 她焦急地把抽屉翻了个底朝天,除了几盒香烟和一些乱七八糟的票据,根本没有磁带的影子。 她又冒险用钥匙打开了其他几个柜子和抽屉,翻遍了可能藏东西的地方,依旧一无所获! 找不到磁带她就算跑了也不安心,徐大山随时能用那东西威胁她。 孙秀儿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心一横,决定冒险去徐梦宁的房间找找。 说不定,徐大山把东西藏在女儿那里了? 徐梦宁的房间布置得比徐大山的讲究多了,孙秀儿也不敢大肆翻找,只能扫视。 她踩着一个凳子,伸长胳膊去摸大衣柜顶,房门被人推开了。 徐梦宁一脸郁闷地走了进来。 她刚才在楼下碰到厉墨霆,鼓起勇气打招呼,结果对方连个正眼都没给她,冷漠的态度让她备受打击,正一肚子火气没处发。 一进门,就看到孙秀儿鬼鬼祟祟地站在她房间的凳子上,不知道在干什么。 “孙秀儿,你在我房间里干什么?”徐梦宁尖声叫道。 孙秀儿一个激灵,脚下一滑,“噗通”一声从凳子上重重摔下来,疼得她龇牙咧嘴,连楼板都仿佛震了一下。 徐梦宁火冒三丈,“好你个孙秀儿,敢跑到我房间里来偷东西?你个不要脸的骚货!滚出去!” 徐梦宁指着孙秀儿的鼻子破口大骂,什么难听骂什么。 孙秀儿本来偷东西被抓包就心虚。 但徐梦宁这么指着鼻子骂,也激起了她的凶性。 反正也找不到磁带,钱已经到手,她豁出去了! 两个女人开始了新一轮的撕扯。 孙秀儿凭着绝对的实力胜出,把徐梦宁打成了猪头。 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徐家,走出了这个让她受尽屈辱的家属院。 寒风扑面,孙秀儿却觉得无比畅快。 虽然没找到磁带是个隐患,但她手里有了钱。 足足三十八块巨款! 至于以后怎么办,会不会被徐大山追查,她此刻早被“有钱了”的兴奋冲昏了头脑,暂时顾不上了。 …… 腊月里的集市格外热闹,人头攒动,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中混杂着各种食物、香料和年货特有的味道,充满了浓浓的烟火气。 陆晚瓷自从开店以来,忙得脚不沾地,难得有空闲带着妞妞出来赶集。 她一手紧紧牵着女儿,一手挎着个包袱,打算买点年货,存空间慢慢吃。 最主要的是,妞妞这个年纪最爱热闹,该带她出来感受一下这鲜活的人间百态。 妞妞兴奋极了,乌溜溜的大眼睛都不够用了,看看这边捏面人的,瞅瞅那边卖风车的,小脸上满是惊奇和快乐。 陆晚瓷看着女儿开心的模样,心里也软乎乎的。 “妈妈,糖糕!”妞妞指着不远处一个冒着腾腾热气的油炸摊,脆生生地喊道。 陆晚瓷顺着女儿指的方向看去,记忆一下子被拉回了几个月前。 那时她刚离了婚,带着妞妞来到家属院当保姆,虽然手里有点钱,但不舍得多花。妞妞眼巴巴地想吃糖糕,她只舍得买了一个。 现在不一样了。 她笑着捏捏妞妞的小手:“走,妈妈今天给我们妞妞买好多糖糕,让妞妞吃个够!” 她拉着妞妞走到摊前,直接要了五个。 “妈妈,你先吃~”妞妞开心地递给陆晚瓷。 “嗯,我们一块吃。” 妞妞看到陆晚瓷真的拿了一个,才低头,鼓起腮帮子,吹着气小心地咬了一口,烫得直吐舌头。 陆晚瓷也尝了一个,外酥里嫩,香甜的糖馅流进嘴里,心里那份满足感比糖还甜。 这就是靠自己的努力挣来的底气和幸福! 母女俩一边吃着糖糕,一边在熙攘的人群里慢慢逛着。 忽然,妞妞挣脱了她的手,朝着前面一个小男孩跑去,奶声奶气地喊着:“呀,大壮。” 陆晚瓷定睛一看,原来是托儿所二班的一个小男孩,名叫大壮,正被他奶奶牵着。 两个小家伙碰面,都很高兴,妞妞举着糖糕显摆:“我妈妈买的,甜甜的!” 大壮也拿出自己手里的芝麻饼:“我奶奶买的,香香的。” 两个大人对视一眼,有点尴尬地笑了笑,简单寒暄了几句“你也来赶集啊”、“孩子真可爱”之类没营养的话,然后低头看向各自的孩子。 小孩子之间的友谊纯粹简单,大人之间反而没那么熟络。 分开后,妞妞还沉浸在遇到朋友的兴奋里,小嘴巴叭叭叭地说个不停:“妈妈,大壮可好了,他上次给我吃他的饼干,还让我用他的铅笔画画呢!” “他的橡皮是橘子味的,可好闻了!我们老师还教我们唱歌,找呀找呀找朋友……” 听着女儿用稚嫩的语言描述托儿所里鸡零狗碎的“大事”,陆晚瓷忍不住莞尔,孩子的世界真是单纯又美好。 妞妞忽然仰起小脸,好奇地问:“妈妈,你有朋友吗?” 陆晚瓷被问得一怔,仔细想了想。 除了热心肠的王春梅大姐,她好像……真的没什么可以称得上朋友的人。 其他人要么是顾客,要么是像沈城谨那样的工作联系。 她心里微微叹了口气,笑着摸摸妞妞的头:“妈妈有妞妞这个最好的朋友呀。”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尖锐又带着刻薄的声音在前方响起:“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我家以前那个小保姆吗?” 第116章 你喝酒了? 陆晚瓷循声望去,只见徐梦宁拎着个精致的小皮包,穿着一身呢子大衣,正站在一个卖干果的摊子前,用那种居高临下的眼神打量着她和妞妞。 徐梦宁同样打量着陆晚瓷。 脸色红润,眼神明亮自信,穿着虽不华丽却干净得体,整个人透着一股从容和底气,早已看不出半点那个怯懦小保姆的影子。 她心里又妒又恨,嘴上更是毫不留情:“啧啧,真是土鸡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看来这阵子睡得不错啊,把厉首长伺候舒坦了就是不一样,这华丽蜕变的,我差点都没认出来!”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陆晚瓷所拥有的这一切,都是靠厉家的权势得来的。 陆晚瓷无语至极,有一个穆凌云整天保姆保姆的已经够烦了,现在又来个阴阳怪气的徐梦宁! 她不想在妞妞面前跟人吵架,但也不是忍气吞声的主。 淡淡一笑,回敬道:“徐同志说笑了,我能有今天,靠的是自己这双手辛苦干活,干干净净赚钱。不像有些人,心思不用在正道上……哎呀,具体的不用我细说吧,你做的事,你肯定最清楚。” “哦对了,你脸上这粉扑得有点厚,是不是抢人家男人挨了打?啧啧,气色不太好啊,得多注意休息,少生点闲气。” 徐梦宁气得脸色铁青,指着陆晚瓷:“你少得意!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被厉墨霆玩玩……” “玩玩?”陆晚瓷打断她,眼神冷了下来,“徐梦宁,你脑子里除了男男女女那点龌龊事,还能不能想点别的?张口闭口就是睡,你这么懂,看来是经验丰富?” “可惜,经验再丰富,人家看不上你的还是看不上你!” “你胡说八道!”徐梦宁口不择言地尖声道,“你以为你比孙秀儿能好到哪里去?都是一路货色。孙秀儿那贱人偷了钱跑路,我看你八成跟她一样,是手脚不干净被厉家赶出来的……” 陆晚瓷注意到了话里的重点。 孙秀儿偷了徐家的钱跑了? 话说回来,孙秀儿做出什么事她都不意外,跑了更好,省得再来恶心人。 徐梦宁正在气头上,注意到妞妞的视线,愤怒地瞪着妞妞,“看什么看?小野种!” 妞妞用小手指着她,奶声奶气地说:“阿姨,你的嘴巴张得好大呀,好像妞妞图画书里的那个老巫婆哦。” 童言无忌,声音清脆。 旁边几个跟大人来赶集的小孩子闻言,都好奇地围了过来,盯着徐梦宁看,然后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真的耶!好像!” “比老巫婆还凶。” “她可以去演白雪公主的后妈了。” “后妈都没有她吓人!” 小孩子们的议论天真又直接,像是一面照妖镜,把徐梦宁此刻的刻薄和狰狞照得一清二楚。 周围的大人也忍不住窃笑起来。 徐梦宁被一群小孩子指指点点,快气炸了。 想发火又没法跟一群小孩计较,而且,这么多家长在这围着,她说多了就等于给自己招黑。 憋屈得快要爆炸! “陆晚瓷你给我等着!”她狠狠跺了跺脚,狼狈不堪地挤出人群,飞快地消失了。 这个小插曲很快过去了。 母女俩路过一个炸麻花的摊位。 那麻花炸得金黄酥脆,一根根粗壮匀称,表面还沾着亮晶晶的糖粒和芝麻,散发着诱人的甜香,光是看着就让人口水直流。 陆晚瓷买了十根,让老板分成两份,一份留给妞妞和自己,另一份给虎子,感谢王春梅平日里的关照。 母女俩满载而归,顺道来到王春梅的小卖部。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特别醇厚的酒香。 王春梅提起一个军绿色的铝制水壶,笑眯眯地说:“晚瓷,你来的正好,小卖部新来的地瓜干酒,闻着可真不错。我给你打了五斤,你拿回去过年喝。先说好了不要给钱啊,这是姐送你的。” 陆晚瓷连忙摆手:“王姐,这怎么行,太破费了!我又不喝酒,你还是放这里卖钱吧。” 王春梅不由分说推到她面前,顺手用抹布擦着柜台,“跟你王姐还客气啥?你平时没少给我们家虎子织毛衣毛裤,还老给我们拿好吃的,这点酒算啥!” “你不喝,万一过年家里来个客人,你总不能让人家干坐着吧?大过年的,家里备点酒是应该的。” “这酒我尝了点,劲儿足又醇,是好东西!” 陆晚瓷推辞不过,只好连声道谢收下了。 妞妞因为白天玩得太疯,吃了晚饭没多久就睡着了。 陆晚瓷放妞妞睡下,自己在屋里收拾今天买回来的东西,目光落在那个军绿色的酒壶上。 酒香隐隐约约地飘散出来,勾起了她一些久远的回忆。 很小的时候,父亲陆有田也爱喝酒,每次喝得醉醺醺回家发酒疯,家里总是鸡飞狗跳。 母亲走后,孙金花带着孙秀儿嫁过来,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陆有田突然就戒酒了,至少不敢再酗酒发疯了。 那时候陆晚瓷还小,觉得家里终于清静了是好事。 她经常听人说戒烟戒酒很难,一直好奇父亲是怎么忍住少喝的? 难道真的是因为太爱孙金花了? 那她死去的母亲又算什么呢? 想到这些,就为母亲感到不值。 今晚,压在心底的旧事翻涌,陆晚瓷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好奇。 酒精,到底是什么味道的? 为什么能让父亲变成恶魔,又能让那么多人趋之若鹜? 她找来一个小酒杯,打开酒壶盖子倒了一小杯,深吸一口气,闭着眼抿了一小口。 “嘶——” 一股辛辣灼热的感觉从舌尖蔓延到喉咙,像一团火滚了下去,呛得她咳嗽起来,眼泪都差点出来了。 这味道也太冲了! 根本不像闻起来那么香。 她皱着眉,吐着舌头缓了好一会儿,灼烧感过去后,口腔里隐隐回甘出一种奇特的粮食香气。 她犹豫了一下,又试着喝了一小口。 这次有了心理准备,虽然还是觉得辣,但似乎能感受到一点所谓的“醇厚”了。 不知不觉,她竟然把那一小杯酒都喝完了。 刚开始还没觉得什么,没过多久,就感觉一股热意从胃里慢慢升腾起来,脸颊开始发烫,脑袋也有点晕乎乎的,像是裹了一层柔软的棉花,看东西都有些轻微的晃动。 她正对着空酒杯发呆,感受着这种陌生的微醺状态,一阵敲门声响起。 门开了,厉墨霆走了进来,带着一身冬夜的寒气。 他刚一进门就闻到了酒味。 陆晚瓷正坐在桌边,手里拿着个小酒杯,脸颊绯红,眼里少了些沉静,多了些迷离的水光,像蒙了一层薄雾,在灯光下,竟有种说不出的娇憨和可爱。 “你喝酒了?”厉墨霆有些诧异,大步走过去。 陆晚瓷抬起晕乎乎的脑袋,看清是他,眨了眨迷蒙的眼睛,“唔,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不来的吗……” 第117章 发表醉酒感言 厉墨霆看着眼前双颊绯红、眼神迷离的小女人,喉结滚动了下。 解释道:“我路过,看你店门关得早,担心你和妞妞是不是不舒服。” “怎么喝酒了?心情不好?” 在他印象里,陆晚瓷冷静自持,绝不是会独自喝酒买醉的人。 陆晚瓷抬起晕乎乎的脑袋,努力聚焦看他,声音软糯:“王大姐送的。我就想尝尝……这酒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你也倒点尝尝?” 厉墨霆失笑,“你醉了,我扶你去休息。” “我没醉。”陆晚瓷嘟囔着反驳,身子却有些晃悠。 她低头,视线落在他的腿上,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任务,挣脱他的手,“哦对了,你还没好利索呢,不能喝酒,我给你按摩……” 说着,跟往常一样,搬来小板凳,坐在他对面。 熟练地按上了他的小腿。 但这次的按摩,截然不同。 平时她手法精准,认真专注。 可此刻,她力道时轻时重,指尖带着微醺的绵软和灼人的温度,毫无章法地在他腿上游走。 她仰着红扑扑的小脸,眼神迷蒙又认真,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甜醇的酒香,灯下的肌肤泛着诱人的粉色光泽。 厉墨霆浑身一僵,呼吸粗重了几分。 她那双手不是按在他腿上,而是按在了他紧绷的神经上,点燃了一簇簇难以控制的火苗。 他极力克制着,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感觉自己快要被这种无意识的诱惑折磨疯了。 按了没一会儿,陆晚瓷累了,仰着头看他,眼神直勾勾的,没头没脑地问:“厉墨霆,你说,我有没有勾引你?” 厉墨霆喉结滚动了一下。 说实话,虽然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但她现在这副模样,说的话做的事,无一不在狠狠地勾引他。 他迟疑了,思考该如何回答。 就这零点一秒的迟疑,点燃了陆晚瓷的委屈。 她眼圈发红,像是被欺负了:“你犹豫,你居然犹豫了!连你也觉得我勾引你了是不是?” 厉墨霆吓了一跳,连忙安抚。 像哄妞妞一样,带着十足的宠溺:“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是我说错话了,你怎么会勾引我呢?是我定力不好。” 陆晚瓷这才哼了一声,稍稍满意,但委屈劲还没过,小嘴叭叭地开始吐槽:“就是,我从来都没有勾引过你!凭什么孙秀儿说我勾引你?徐梦宁也那样说!” “她们自己心脏,看什么都脏!我明明都是正经给你治病的。她们就知道睡睡睡,思想龌龊!” 她醉醺醺地抱怨着,逻辑混乱,但厉墨霆听明白了。 他顺着她的话温柔地哄着:“对,她们胡说八道,我们晚瓷最好最正经了。不理她们,乖。” 吐槽得差不多了,陆晚瓷一低头,发现厉墨霆刚才按摩而卷起的裤腿还没放下。 她眨了眨迷蒙的眼睛,指着他的腿,语出惊人:“不对,是你在勾引我!厉墨霆,你露着个大腿勾搭谁呢?” 厉墨霆:“……” 简直哭笑不得,手忙脚乱地把裤腿拉下来,语气纵容又无奈:“好,我的错,不勾引了,以后都不露了,行不行?” 陆晚瓷看着他这听话的样子,满意地笑了,“晚啦,我早就把你光膀子的样子看过好多遍啦!” 她凑近一点,眼神亮亮的,像是在分享一个秘密,声音却不小,“说实话,你身材是真好!宽肩窄腰的,肌肉一块一块的,一看就很有劲儿!” 都说酒后吐真言,能从陆晚瓷嘴里得到这些夸赞,实属难得。 厉墨霆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心里像是灌了蜜糖。 伸手将她拉起来。 陆晚瓷脚步虚浮,顺势就跨坐到了他腿上,面对面地看着他,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她似乎觉得这个视角很好,伸出双手捧住他的脸,仔细端详,继续发表醉酒感言:“脸也长得好看。眉毛浓,眼睛亮,鼻子挺……厉首长,你怎么长得这么好看呢……” 厉墨霆单手搂着她的腰,防止她滑下去。 看着她绯红娇媚的脸庞,感受着她温软的身体紧贴着自己,他的眼眸越来越深,越来越暗,里面翻涌着复杂而汹涌的情绪。 他不想趁人之危。 可是……如果这个时候还能忍住不做点什么,他就不是个正常男人了! 喉结剧烈地滚动,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晚瓷……知道我是谁吗?” 陆晚瓷醉眼朦胧,咯咯一笑:“知道啊,你是厉墨霆,是厉害的厉首长……” 话音未落,厉墨霆扣住她的后脑勺,低头,吻上了那两片因为酒精而格外红润诱人的唇瓣。 这是一个带着淡淡酒香的吻。 起初只是轻柔的触碰,带着试探和无比的珍惜。 她的唇比他想象中还要柔软百倍,带着甜丝丝的酒气,像最甜美的果冻,让人一触便欲罢不能。 这是他的初吻,生涩却本能地想要汲取更多。 而她,好像比他还要笨拙。 他小心克制地加深了这个吻,感受着她的轻颤和顺从。 他不敢太过放肆,怕惊扰了她,更怕自己一旦沉溺便会彻底失控,做出更无法挽回的事情。 即使只是这样浅尝辄止的亲吻,也足以让他神魂颠倒。 第一次知道,原来她的嘴唇,这么好亲,这么让人上瘾。 他没喝酒,却醉得一塌糊涂。 良久,他才强迫自己离开那令人沉迷的柔软。 陆晚瓷像是被这个吻抽走了所有力气,软软地趴在他的肩头,呼吸均匀,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厉墨霆抱着她,像是抱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贝。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平复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和身体的躁动。 等到她彻底睡熟,才起身将她抱回卧室,放在床上,细心地给她和旁边熟睡的妞妞盖好被子。 他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凝视着她恬静的睡颜,眼底是化不开的浓情与挣扎。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屋子,轻轻带上门。 冬夜的院子里寒气逼人。 厉墨霆却站在院中,任由冰冷的空气包裹住自己发热的身体。 试图用物理降温的方式,浇灭体内燎原的烈火。 直到彻底冷静下来,他才悄然离开。 第118章 把老底都揭了 翌日清晨,陆晚瓷头痛着醒来。 鼻尖萦绕着小米粥淡淡的香甜气味,窗外传来压低了的说话声,是厉墨霆和妞妞。 她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看向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她下意识地就要起身忙活,忽然顿住了。 昨晚……她是怎么睡着的? 记忆从尝酒之后就开始变得模糊、跳跃,最后彻底断片,只剩下一些零碎而令人脸热的画面…… 她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祥的预感。 穿上衣服走出卧室。 厉墨霆正坐在小桌边,耐心地喂妞妞喝粥。 晨光洒在他侧脸上,柔和了他平日里冷硬的线条。 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过来,目光深邃,带着关切。 四目相对的瞬间,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清晰起来—— 自己非要给他按摩、问他有没有勾引自己、吐槽孙秀儿和徐梦宁、甚至还……还指着他的腿胡说八道! 还有……最后那个带着酒香的的吻! 陆晚瓷的脸“腾”地一下全红了,心跳骤然加速,尴尬得脚趾头都想抠地。 她立刻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厉墨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装傻!必须装傻!只要我不承认,昨晚那个撒酒疯的人就不是我!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厉墨霆注意到她绯红的耳根和躲闪的眼神,心里跟明镜似的,却体贴地没有戳破,“嗯,起来晨练,顺路过来看看你们怎么样。头还疼吗?” 陆晚瓷暗暗松了口气,摇摇头:“还好,没事了。” 拉开凳子坐下,脑袋垂得低低的,恨不得埋进碗里。 假装专注地喝粥,眼睛却忍不住悄悄打量四周。 屋里收拾得干干净净,昨晚那些狼藉的痕迹一点都没了,连她喝酒的那个小酒杯都不知道被收哪里去了。 肯定是他收拾的。 陆晚瓷心里更不好意思了。 她的瞥见桌角那个军绿色的酒壶,心里发誓:等下就把这玩意藏到空间最角落里! 喝酒误事! 而且,以后一看到这酒就会想起昨晚的黑历史,太丢人了。 妞妞眨巴着大眼睛,看看沉默吃饭的妈妈,又看看安静看着妈妈吃饭的叔叔,觉得今天早上的气氛有点奇怪。 她咽下嘴里的粥,奶声奶气地问:“叔叔,妈妈,你们为什么不说话呀?” 厉墨霆温柔地摸了摸妞妞的头,给她夹了一小块咸菜:“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好好吃饭,才能长得快。” “哦!”妞妞点点头,乖乖继续吃。 吃着吃着,她的小脑袋又抬起来,看到了墙角的酒壶,献宝似的对厉墨霆说:“叔叔,你看那个!那是姨姨送给我妈妈的酒。姨姨说过年要招待客人用的!不过我妈妈说我们家没客人……” 小丫头心直口快,把老底都揭了。 陆晚瓷:“……”脸更红了。 妞妞还在继续:“姨姨说这个酒可好喝啦,叔叔你要不要尝一尝呀?” 陆晚瓷赶紧出声阻止,“妞妞,叔叔身体还没完全好,不能喝酒。” 妞妞“啊”了一声,小脸垮了一下,但马上又有了新主意,非常认真地对厉墨霆说:“那叔叔,我们先把它藏起来。等你的腿腿完全好了,再来我家喝,好不好?” 厉墨霆被小家伙天真又贴心的话逗笑了,配合地点头:“好,听妞妞的。” 妞妞得到承诺,心满意足,又想起什么,转过头,小大人似的教育陆晚瓷:“妈妈,你也不能偷着喝酒哦。要等叔叔好了,你俩一起喝。” 陆晚瓷:“!!!” 没脸了,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站起来,连碗里的粥也顾不上喝了,语无伦次地说:“我吃饱了,店里还有事,我先去开门了!” 说完,慌乱地冲出了堂屋,直奔店里。 没过多久,厉墨霆安顿好妞妞,也来到了前面的店铺,还带了些吃的给她。 陆晚瓷一听到他的脚步声,心就提了起来,赶紧假装埋头整理货架,语速飞快地说:“你……你怎么过来了?妞妞呢?我正忙着呢,年底这几天客人多,真是忙死了!”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生怕从里面看到一丝关于昨晚的调侃。 厉墨霆站在不远处,嗓音宠溺:“嗯,知道你忙。没事,等你忙完这几天,我们……好好聊聊。” 这话,是约定。 又体贴地给她留足了缓冲的空间。 陆晚瓷含糊地“嗯”了一声,手上继续瞎忙着。 直到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她才悄悄松了口气。 下一秒想起,忘了问他那张床到底是干嘛用的了。 可现在这个情况,她哪里还敢追上去问? 只能等大家都冷静冷静再说了。 小店里炉火烧得旺旺的,暖意融融,进来的客人都很愿意多待一会儿,看看毛线或者成品,聊聊天,成交量比平时高了不少。 没多久,店里来了两位熟面孔,是住在同一条街上的邻居。 一位是性格爽朗的李爱华,在街道办工作;另一位是文静些的张淑兰,在小学当老师。 “晚瓷妹子,忙着呢?”李爱华笑着打招呼,“我们俩织毛衣遇到点难题,想来跟你取取经,没打扰你吧?” 陆晚瓷连忙笑着迎上去:“爱华姐,淑兰姐,快进来坐。说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街里街坊的,互相学习嘛!” 远亲不如近邻,和大家处好关系没坏处,所以她很乐意帮忙。 她给两人倒了热水,让她们坐在炉子边的凳子上。 有客人来时就去招呼,没客人时就坐在一旁,一边看她们织,一边指点几句,或者顺手帮她们纠正一下针法。 三个女人围着暖和的炉子,喝着热水,很快就闲聊起来。 家长里短的聊着,最后也不知怎么拐到了男女之间那些事上。 李爱华性格泼辣,说话也直白,说起这条街上谁家男人好像不太安分,谁家媳妇管得严之类的八卦,张淑兰则在一旁偶尔补充几句,语气里带着点唏嘘和看不惯。 陆晚瓷安静地听着,这些话题她并不陌生。 在老家农村,田间地头、井边河边,那些妇女们凑在一起,聊的比这更露骨的都有。 那时候她听着,只觉得麻木,或者说是没心思多想。 她每天忙着干活、照顾孩子、应付那个令人窒息的家,累得筋疲力尽,哪还有闲心去想什么男女之情? 甚至觉得那些事有些脏和麻烦。 可现在,听着这些闲聊,她的心境完全不同了。 那些话语仿佛带着钩子,轻易勾起了她脑海里关于厉墨霆的画面。 尤其是,昨晚那个吻…… 她脸颊发烫,心跳失序。 第119章 她要主动出击 陆晚瓷每每想到厉墨霆,就感到害羞和别扭。 她不知道的是,在军区医院里,有个人正因为她陷入了另一种更为复杂的尴尬和纠结之中。 那就是沈城谨。 沈城谨原本以为,上次把话说开,明确拒绝了穆凌云荒谬的撮合,也知道了陆晚瓷和厉墨霆的关系,那份因误会而产生的尴尬就该烟消云散了。 可事实恰恰相反,那份尴尬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像藤蔓一样缠绕在他心头,让他时不时想起陆晚瓷。 他越是告诉自己不该多想,她的脸就越是清晰。 等到陆晚瓷再次如约来到医院,和他讨论病人的康复方案时,沈城谨发现自己的心态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纯粹地用看待“有天赋的病患家属”或“好学的晚辈”的眼光去看她。 面对她,他总会不自觉地带上打量和遗憾。 反倒是陆晚瓷,态度自然大方,全程专注于病情讨论,专业而认真,丝毫没有觉得哪里别扭。 谈完了正事,陆晚瓷收拾笔记时,像是想起什么,主动问沈城谨:“沈医生,最近……厉夫人还有来找过您吗?” 她得时刻掌握穆凌云的动向,找到机会了狠狠报仇。 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沈城谨推了推眼镜,掩饰住不自然,“没有。之后没再见过厉夫人。” 陆晚瓷得知穆凌云暂时安分了,心里稍微松了口气。 但她深知穆凌云的性格,绝不可能轻易罢休,说不定,正在酝酿更大的风波。 因此,她心里那根弦始终绷着,做好了随时和穆凌云大吵一架的准备。 等陆晚瓷离开,沈城谨有些怔忡。 他不知不觉走到走廊的窗边,看着楼下那个纤细的身影渐渐走远。 一个相熟的同事路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打趣道:“沈医生,看这么入神?怎么,喜欢上那位陆同志了?” 沈城谨回神,连忙否认:“没有的事,别乱说。只是讨论病人的情况。” 同事显然不信,笑着拍拍他的肩:“得了吧,讨论病情能看得眼睛都不眨?喜欢就去勇敢追求嘛,现在提倡自由恋爱,别给自己留下遗憾。” 沈城谨叹了口气,“你真别乱说,人家有对象的。” 言毕,心里竟有些微妙的酸涩。 他不得不承认,如果陆晚瓷没有对象,以她的聪慧、坚韧和那份独特的沉静气质,自己或许真的会心动。 …… 陆晚瓷回到家,刚停好自行车,就看到西边铺子的钟师傅站在他家门口,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 “钟师傅,您有事?” 钟师傅递给她一封信:“邮递员送信,有你的,顺手拿了。” 陆晚瓷连忙道谢接过。 看到信封上那熟悉又令人厌烦的字迹,她的脸色沉了下来。 是陆有田写的。 转身进门,下意识想把这信直接扔进炉子里烧了,眼不见心不烦。 但转念想起了偷钱跑路的孙秀儿。 以孙秀儿的性子,在外面混不下去,跑回老家哭诉卖惨的可能性极大。 这封信,指不定就是孙秀儿撺掇着写来恶心她的。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哪怕是为了提防,她也得看看这信里放了什么屁。 她撕开信封,抽出里面薄薄的信纸。 信的内容果然如她所料,简短而刻薄,充满了陆有田一贯的自私和孙秀儿式的挑拨: 【晚瓷: 秀儿回来了,受了大委屈!你这当姐的只顾自己快活,一点姐妹情分不讲! 你在城里安分点,别干那些丢人现眼勾搭男人的事,给老陆家蒙羞。村东头王瘸子不嫌弃你,你赶紧回来相看。别做梦攀高枝,人家首长能看上你这离婚带崽的?癞蛤蟆别想吃天鹅肉! 我被你气病了,赶紧回来看看,不回来就是不孝! 父:陆有田】 看着这寥寥数语,陆晚瓷气得冷笑出声。 病了? 病了还能思路如此清晰地写信骂人、给继女撑腰、逼亲生女儿去嫁瘸子? 真是脸都不要了! 她的心彻底冷了下去。 那个家,她早就没有任何留恋了。 就算以后要饭,她也绝不会再回。 但是,看到信里的恶意和安排,陆晚瓷明白,躲是没用的。 这些人就像附骨之蛆,你不彻底把他们打疼了,他们就会一直缠着你,恶心你。 她的心态在这一刻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以前,她总是被动地承受着来自各方的欺负和算计,想着忍一忍、躲一躲就过去了。 但现在,她不想再忍了。 她要主动出击。 她想到了徐大山。 巧的是,她之前在家属院接了些军嫂们的手工活,可以借着这个由头会一会徐大山。 顺便,给这些坏人添点堵。 …… 趁午后天气晴好,陆晚瓷把妞妞托付给王春梅,自己则拎着一个大布包,里面装满了帮军嫂们织好的毛线帽和手套,骑着自行车来到了军区家属院。 她算准了时间,这个点儿,家属院的小广场正是人多的时候,不少军嫂和老太太都会出来晒太阳、聊天、摘菜。 果然,她一出现就引起了注意。 几个相熟的军嫂热情地围了上来:“晚瓷来啦!哟,这么快做好了?” “快看看,晚瓷的手艺就是好。这帽子织得真密实!” “听说你自己开店了?可真厉害,真有本事。咱们家属院出去的,就是不一样!” “就是,靠自己手艺吃饭,硬气!” 听着大家真心实意的夸赞,陆晚瓷心里暖暖的,笑着把做好的手工活一一分给大家。 这时,一个比较熟的嫂子挤挤眼,笑着打趣:“晚瓷,听说你处对象了?啥时候请我们吃喜糖啊?我们都等着呢!” 陆晚瓷脸上飞起两抹红晕,笑着摆手:“嫂子你就别打趣我了,还早着呢,不着急。” 旁边一个新搬来的年轻媳妇闻言,脸上露出惋惜的神色:“啊?陆姐你有对象啦?我还想着把我表哥介绍给你呢,他也在部队……” 陆晚瓷面上故作惊讶,随即用一副热心肠的语气说道:“妹子你可别惦记我了,真想给人介绍对象啊,那你可得去找厉夫人,她可是个热心肠。只要请她帮忙,她肯定会用心介绍的……” 第120章 添点油加点火 众人一听,纷纷唏嘘:“找她?算了吧!她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了,平时都不怎么跟我们说话的。” “就是,请她帮忙介绍对象?不可能不可能!” “说句不该说的,她家里那俩还单着呢。” “我听说有好几个人给她的俩儿子介绍对象,很多连面都没见到。也不知道,她最后能选个什么样的。” 陆晚瓷眨眨眼,故意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你们对厉夫人有误会。别看她表面上总把我当小保姆使唤,私下里可关心我的终身大事了。” “想当初,我自个儿都还没弄明白情况呢,她就不声不响地帮我联系了一个特别好的医生,跑去跟人家说我可仰慕人家了,非得撮合我们不可。” “你们说,这热心肠……我都不好意思了!所以啊,她真正想要给人说媒,还是很用心的。” 军嫂们全都震惊了,面面相觑,“真的假的?厉夫人还会干这事?” “天哪!她给你介绍医生?还挺会挑。” “我觉得她这样不是很对,就算想要撮合,也得提前安排见个面啊。” “我也觉得,这哪是热心肠,这分明是乱点鸳鸯谱嘛!” 有人脑子转得快,联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说:“她……她不会是怕你跟……” 立刻有人接话,带着点打抱不平的意味:“哎哟,要我说,晚瓷跟那谁,看着也挺般配的。” 陆晚瓷只是听着,脸上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心里却门清。 这些人现在说着“般配”,不过是事不关己的起哄和打趣。 若是真知道和她处对象的就是厉墨霆,恐怕又是另一副嘴脸了,酸话绝对少不了。 人心便是如此。 嫌你穷,更怕你富。 目的达到,她见好就收,借故说还要给其他军嫂送货。 离开人群,她又送了其他几户人家。最后拎着布包,走进了熟悉的单元楼。 接下来,才是她今天来的重头戏。 路过101厉家门外,她脚步未停,心境与以往截然不同。 径直来到401门口,敲响了徐家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穿着整齐军装、三十多岁、面容端正的军官。 陆晚瓷猜到,这应该就是徐大山那个在外地部队工作的女婿,周伟民。 “您好,请问找谁?”周伟民语气平和。 陆晚瓷微微笑:“您好,周同志吧?我找徐大山徐叔有点事。” 周伟民侧身将她让进门:“请进,我爸在屋里。” 徐大山正坐在客厅沙发上听收音机,看到陆晚瓷进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女婿在家,他收起了花花肠子,努力维持好老实本分的退休老人形象。 所以,在孙秀儿偷钱逃走后,他没敢大闹,想着等过完年再去找孙秀儿算账。 没想到,更不好招惹的陆晚瓷主动送上门来了。 他担心陆晚瓷是来替孙秀儿出头乱说话的。 坐直了身子,努力摆出长辈的威严,但眼里的心虚却藏不住。 故意装出跟陆晚瓷不熟的样子,“哦,我记得你是小陆吧?你怎么来了?有事?” 陆晚瓷一看他这架势,心里更有底了,来得正是时候。 她学着穆凌云那种看似关心、实则绵里藏针的调调,“徐叔,我来给院里嫂子们送点东西,顺路过来看看您。” “对了,秀儿呢?怎么没见她?她不是一直在您这儿帮忙吗?” 徐大山板起脸,义正词严:“一提她我就头大,这个小保姆手脚不干净,偷了钱跑了。我也是服了,找的都是什么人啊,都仗着我年纪大了好欺负,都快骑到我头上拉尿了。” 三言两语把自己说的弱小无助又可怜,故意演戏给女婿看。 陆晚瓷故作高深地点点头,仿佛在消化这个信息。 徐大山见她没反驳,更加认定她是来探口风或者说情的。 他先发制人,故意把金额往大了说,“哼,她偷了我三百八十块钱跑了。那可是我攒了好久的养老钱,你要是能联系上她,赶紧让她把钱给我送回来!” “不然,我可就报警了,到时候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他想通过吓唬陆晚瓷来间接给孙秀儿施压。 陆晚瓷这才微微挑眉,“哦?是偷的?不是您给她的?” “当然是偷的,我怎么可能给她那么多钱?”徐大山急声道。 陆晚瓷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随即又像是想起什么,叹了口气,一脸担忧:“我还以为您真要娶她呢。” “打住打住,瞎说什么?别胡咧咧。”徐大山看向厨房,担心女婿听到这话。 陆晚瓷压低了嗓音,开始无中生有胡编乱造,“您怕是还不知道吧?秀儿回我们老家后可风光了,穿金戴银,买了好多新东西,见人就显摆,说是在城里找了个好依靠,马上就要过上好日子了。” “我爹和她妈高兴的不得了,逢人就说您是他们未来的好女婿,还商量着,就趁着过年这段农闲,要来城里找您,商量结婚的具体事宜呢!说不定啊,这会儿都在路上了!” 她编得有鼻子有眼,把事情说得极其严重。 徐大山一听差点炸了。 娶孙秀儿?开什么玩笑! 一个农村来的土丫头,要文化没文化,要出身没出身,现在还敢偷钱。 最重要的是,孙秀儿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了。 他徐大山可是个很传统的男人,玩玩可以,怎么可能娶回家帮别人养破鞋? 他丢不起这个人! 但现在,问题的关键已经不是他想不想娶了,而是孙秀儿和她那家子穷酸吸血鬼父母要赖上他了。 要是那一家子穷鬼真闹到城里来,跑到家属院来哭闹撒泼,说他徐大山玩弄他们女儿又不认账…… 大过年的,他的老脸往哪儿搁? 女婿的前途还要不要了? 一想到未来可能存在的各种可能,徐大山脸都白了。 陆晚瓷欣赏着他那副魂不附体的样子,火上浇油道:“您还是早点做好准备,迎接您乡下的老丈人和丈母娘吧。” 她特意看了一眼在厨房倒水的周伟民,声音不大不小,“记得提前跟周同志他们打声招呼,省得到时候人突然来了,吓他们一跳,多不好。” 说完,她起身离开。 徐大山彻底慌了神,快步追到了门外,“谢谢你给我送信,好人做到底,帮我想想办法,不能让那家子无赖来找我啊!” 陆晚瓷爱莫能助:“这是你们的家事,我怎么好插手?” 徐大山急得满头大汗,“你告诉我,你们老家的地址具体是哪儿?我得赶紧想办法解决,绝不能让他们来!” 陆晚瓷知道目的已经达到,故作犹豫了一下,才勉强道:“……行吧。” 几分钟后,陆晚瓷开开心心下了楼。 她得得赶紧回去给老家写封信,添点油加点火,趁机给自己报仇。 等这两边忙着狗咬狗,那才叫有趣呢。 第121章 等着妈妈表扬 年关越近,穆凌云心里就越是焦灼。 丈夫厉建国马上要回来了,她计划着趁丈夫在家,有点一家之主的威严镇着,赶紧把两个儿子的终身大事提上日程,至少得先搞定一个。 大儿子那头犟驴是啃不动了,小儿子厉墨阳总该听话些。 于是,下午回到家属院,她难得主动凑到一群正在晒太阳聊天的军嫂中间,努力想融入进去,打听一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资源。 正好听到大家在聊介绍对象的事,穆凌云赶紧抓住机会,“唉,说起来真是愁人,我家那两个儿子,年纪也不小了,一个个的都不着急自己的终身大事。” “你们要是有认识的好姑娘,可得帮我们留心留心,介绍介绍啊!” 她这话一出口,周围热闹的气氛凝滞了。 几位军嫂面面相觑,眼神交流间,都想起了中午陆晚瓷那番玩笑话,心里跟明镜似的。 原来,厉夫人不是不开明,不是不热心,只是她的热心和开明是有特定对象的。 都拒绝了那么多了,这会儿又来装模作样,真够假的! 气氛有点尴尬。 这时,一位一向看不惯穆凌云那股子傲气,又挺喜欢陆晚瓷的耿直中年妇女开口了,“哎哟厉夫人,您这可真是问到点子上了。” “我这儿啊,还真认识一个顶好的姑娘。人长得俊,性子好,手还巧,自己能开店赚钱,又贤惠又能干!” “就是吧……我怕我介绍了,您又看不上,再给人姑娘难堪,所以想想还是算了吧,省得给您添麻烦。” 穆凌云一听,虽然觉得开店有点上不得台面,但比起那个一无是处的小保姆总强多了。 “别算了啊李嫂子,你仔细说说,姑娘什么情况?现在时代不同了,我们做家长的也不能太固执,主要还是得看孩子自己喜欢,只要大体条件差不多,人品好就行。” 她自觉已经退让了很多,总比儿子找个陆晚瓷那样的强。 李嫂子和其他几个看热闹的军嫂交换了一个“果然上钩”的眼神,才慢悠悠地说道:“这姑娘啊,您也认识。就是以前在您家帮忙的那个陆晚瓷,晚瓷妹子啊!” “您看,人家现在自己把店开得红红火火,又漂亮又能干,院里多少人都夸呢!要不是她已经有对象了,我都想给我侄子说说。” “对,晚瓷妹子是真不错!” “厉夫人,您当初怎么就没考虑考虑晚瓷呢?” 其他几个嫂子也憋着笑,七嘴八舌地夸赞起来。 穆凌云脸色铁青。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像是被人当众狠狠扇了一巴掌。 这感觉,仿佛所有人都觉得陆晚瓷是个宝,只有她穆凌云有眼无珠。 她狠狠瞪了李嫂子一眼,铁青着脸转身就走,背影都透着羞愤。 身后传来军嫂们压抑不住的低笑声,更是让她火冒三丈。 …… 傍晚,厉墨霆处理完公务,又一次来到了好日子店铺。 这次他直奔主题,“晚瓷,我想在你这儿订做一套床上用的东西。” “就是床单、被里、被面、枕头套,都要一套。” 陆晚瓷愣了一下,没想到他是来买东西的。 仔细一想,是啊,她开店这么久,他来了无数次,照顾她、帮她,却从未以顾客的身份买过任何东西。 而她,好像也从未想过要为他专门做点什么。 她连忙说:“好啊,你要什么花色、什么尺寸的?我帮你做,不用给钱。” 谈钱就生分了。 厉墨霆却很坚持:“那不行。一码归一码,还没结婚呢,该怎么算就怎么算。我不能占你便宜。” 陆晚瓷被他说得脸颊飞红,害羞地瞪了他一眼:“谁……谁要跟你结婚了!胡说八道!” 两人之间,流淌着甜蜜和暧昧,仿佛空气都变得黏稠起来。 说笑间,陆晚瓷想起那张床,“对了,你打的那张床,到底准备放哪儿?其他家具我都归置好了,就剩那张床了。” 厉墨霆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卖了个关子:“这个啊,得问问妞妞同志了。” “问妞妞?”陆晚瓷更疑惑了。 她走到后门,扯着嗓子喊来在院子玩耍的妞妞。 厉墨霆问:“妞妞同志,我们商量好的,那张床,放哪里来着?” 妞妞一听,像个小大人一样,拉着陆晚瓷的手就往堂屋西边那间空屋子走:“放这里!妈妈,放这里!这是妞妞租给叔叔的房间!” 陆晚瓷一时没反应过来,顺着妞妞的话说:“哦,放这屋啊,行,妈妈知道了,晚上就……等等!” 她回过味来了,震惊地看向厉墨霆,“租?什么租?妞妞你说清楚?” 厉墨霆这才笑着承认:“嗯,我跟妞妞同志已经达成协议了。” “她以每月一块糖的租金,把那间屋子租给我了。以后那间就是我的临时住处兼书房。” 陆晚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看看一脸“快夸我”的妞妞,又看看笑得像只狐狸的厉墨霆,大脑宕机。 就在这时,警卫员宁新急匆匆赶来,在厉墨霆耳边低语了几句。 厉墨霆神色一肃,“军区有点急事,我得马上回去一趟。床的事,你跟妞妞商量着办。” 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他走路的姿势看着还有点不自然,但明显好了太多。 堂屋里,只剩陆晚瓷和妞妞大眼瞪小眼。 陆晚瓷盯着女儿天真无邪的小脸,试图理清逻辑:“妞妞,你真的把房子租给叔叔了?” 妞妞用力点头,小表情可骄傲了,奶声奶气地解释:“嗯!妈妈把大房子租给别人,有钱钱!妞妞把小房子租给叔叔,也有钱钱!妞妞能帮妈妈赚钱啦!” 那小模样,仿佛干了件天大的好事,等着妈妈表扬。 陆晚瓷见女儿这兴奋又自豪的样子,满肚子的话噎住了。 她不忍心打击孩子的积极性和成就感,只能无奈地摸摸她的头,心里一片惊涛骇浪。 厉墨霆……他真的打算住进来? 这怎么可能?! 他一个堂堂军官,干不出这种未婚就住到女方家的事吧? 一定是哪里搞错了,肯定是妞妞理解错了他的意思,或者是他逗孩子玩的。 对,一定是这样! 第122章 小房东 隔日,陆晚瓷终于把厉墨霆等来了。 她拿出精心做好的床品,准备说完正事再交给他。 前几次想问都被各种事情打断,这次她决定不再犹豫,直奔主题。 “厉墨霆,我们得谈谈房子的事。妞妞说的那个租房子,到底怎么回事?” “是不是她又任性胡闹,你顺着她玩的?” “小孩子过家家的话,怎么能当真呢?” 她的语气里,尽是对女儿被宠坏的无奈。 厉墨霆注意到她微微蹙起的眉头,知道她心里的疑虑和担忧。 他收起玩笑的神色,“晚瓷,你误会妞妞了。她没有任性,我也不是陪她玩过家家。” “是妞妞先提出要学妈妈把空房子租出去赚钱,这个小机灵鬼给了我灵感。” 他嘴角噙着笑,看了一眼正在里屋偷听的某个小身影,“所以,是我正式向她提出,像外面那间铺面一样,真金白银地租下那间屋子。这不是儿戏。” 他停顿了一下,眼底翻涌着深沉的情感,语气也变得格外认真:“我非常、非常渴望能和你们母女住在一个屋檐下,每天醒来能看到你们。” “妞妞给了我一个近乎完美的能靠近你们的理由,我感谢她还来不及。” 陆晚瓷,“……” 紧接着,厉墨霆话锋一转,郑重其事道:“但是,晚瓷,在结婚之前,我绝不会真的搬进来住。你的名声,比什么都重要。我不能也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说你的闲话。” “这张床,先放在这里。等以后妞妞再长大些,可以给她睡。” 陆晚瓷懵了,他说了不来睡,干嘛还要租下房子,还布置了这么多? 扬起脸,不解地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厉墨霆上前一步,黑眸紧锁着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补充,“反正……就算我要睡,最终也是要睡在你的床上。” “你……!”陆晚瓷觉得自己脸颊快燃烧起来了,“不正经!” 厉墨霆任由她没什么力道的拳头落在胸前,握住她的手腕,眼神依旧深邃:“我说的是事实。” “至于我妈那边……晚瓷,除了你,没人能阻拦我们在一起。谁都不行。” 陆晚瓷一时无措,不知如何回答他。 就在这时,里屋的妞妞大概是等不及了,自己跑了出来,仰着小脑袋看着两个磨磨蹭蹭的大人,小大人似的催促:“妈妈,叔叔!你们在这里干嘛呀?快点铺床呀!妞妞是房东,要给租客最好的服务!” 那副认真的小模样,活脱脱是学了陆晚瓷平时对待租客的架势。 小房东笨拙地抱起那厚重的床品,差点把自己绊倒。 陆晚瓷又是好笑又是无奈,赶紧上前帮忙:“好好好,妈妈来铺,小房东你在旁边指挥好不好?” 母女俩开始忙活。 厉墨霆也挽起袖子想要帮忙,却被妞妞一本正经地阻止:“叔叔你是租客,坐着休息!这是房东应该做的!” 厉墨霆哭笑不得,只能站在一旁看着。 陆晚瓷一边铺床,一边觉得这气氛实在太诡异太别扭了。 她想着转移话题,瞥见柜子上放着的铁皮盒子,随口问妞妞:“妞妞,叔叔给你买的威化饼干好吃吗?” 果然,一提到吃的,妞妞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了。 她眼睛一亮,咂咂小嘴:“好吃!甜甜的,脆脆的!” 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转身就往外跑,“啊!我的饼干还在前面店里,我去拿!” 小家伙风风火火地跑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陆晚瓷和厉墨霆两个人。 刚刚被刻意忽略的暧昧,一下子弥漫开来。 陆晚瓷手里还抓着床单的一角,有些不敢回头看身后那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 无话可说,她只好弯腰整理着床铺,动作却越来越慢,心里越来越别扭。 自己这算怎么回事? 不仅没坚决反对他这荒唐的租房行为,居然还上手帮他铺床? 这岂不是显得她也很期待他住进来? 她直起身,把手里床单的一角塞给厉墨霆,语气带着点刻意的疏离:“还、还是你自己弄吧。” “我粗手笨脚的,万一弄得不合你意。” 厉墨霆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接过床单,神情专注而利落。 只见他手臂舒展,动作快而精准,抖、拉、压、折、捏…… 每一个步骤都干净利落,带着军人特有的严谨和力量感。 原本软塌塌的床单和被褥和,在他手下仿佛变成了听话的士兵,很快就被整理得平平整整,棱角分明。 尤其是那床被子,最后竟然真的被他叠成了一个方方正正、有棱有角的“豆腐块”,放在床铺正中央,简直像艺术品一样。 陆晚瓷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嘴巴微微张着。 这……这也太厉害了吧? 她看着那没有一丝褶皱的床铺和堪比军营标准的“豆腐块”,一个奇怪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你……你看我家里,还有店里,那些东西总是有点乱糟糟的,你是不是浑身不自在,特别手痒想都给收拾了?” 厉墨霆眼神温和地摇了摇头:“不会。” “那不是乱,那是生活的痕迹,充满了烟火气和人情味。看着只觉得温暖,怎么会不自在?”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陆晚瓷的意料,暖心又高情商,让她心里那点小担忧消散无踪,只剩下啧啧称奇。 这时,妞妞举着威化饼干跑了回来,兴奋地分给妈妈和叔叔一人一块。 然后抱着自己的那块,奶声奶气地说:“妞妞要去跟兔子哥哥兔子姐姐玩啦。你们慢慢吃!” 说完就蹦蹦跳跳地去了睡觉那屋,给两个大人留下了独处的空间。 屋里又安静下来。 两人拿着威化饼,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默契地低头开吃。 试图用咀嚼的动作掩饰空气中流淌的暧昧。 吃完后,陆晚瓷觉得口干舌燥。 或许,不仅仅是因为饼干。 她站起身:“我……我去给你倒杯水。” 她先自己灌下去一杯水,很快端了杯水回来,递给厉墨霆。 他接过仰头喝完,放下杯子,目光灼灼地看向她,忽然问:“甜吗?” 陆晚瓷以为他在说威化饼,点头:“嗯,甜。” 厉墨霆却朝她走近一步,嗓音蛊惑:“能让我尝尝吗?” 第123章 万元户 这张俊脸靠得也太近了,这也太犯规了。 陆晚瓷小脸“唰”地红到脖子根,局促地点头:“好,我出去给你拿……” 转身想走,手腕却被他那温热的大手拉住。 “不用那么麻烦。”厉墨霆的声音近在咫尺,“尝尝你嘴角这个就行。” 陆晚瓷脑子里“轰”的一声。 他……他难道是要……亲她?! 天哪!这太……! 就在她心跳失控、胡思乱想之际,厉墨霆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在她嘴角擦拭了一下。 然后将指尖那一点微小的饼干碎屑送入了自己口中。 陆晚瓷:“!!!” 她整个人都囧住了。 一是因为自己吃了东西没擦嘴还被发现了。 二是因为……她竟然完全误会了他的意思! 还以为他要…… 天哪!太丢人了! 她脸颊爆红,慌忙找补:“就、就这么一点点……能尝出什么味道……我再去给你拿一块……” 她再次想逃,手腕依旧被男人牢牢握着。 厉墨霆看着她羞窘得无地自容的模样,眼底的墨色更深了。 他微微用力,将她拉近自己,俯身,目光紧紧锁住她水润惊慌的眼眸,声音低沉而笃定,“不用尝别的。” “最甜的,是你的嘴。” 下一秒,他温热的手掌捧住了她的脸颊,拇指轻轻摩挲着她发烫的肌肤。 动作霸道,却又蕴含着极致的温柔,仿佛她是这世间最易碎的珍宝。 陆晚瓷完全懵了,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慌乱和无措,像只受惊的小鹿,看得厉墨霆心头发紧,彻底沦陷。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直接的令人心跳骤停:“想亲会儿嘴吗?” 陆晚瓷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快要无法呼吸。 厉墨霆靠近她,呼吸交融,声音沙哑而坦诚,“那天晚上你喝醉了,我亲了你……一直觉得不够君子。” “这次,我想在你清醒的时候,好好吻你。” “也让你尝尝,那到底是什么滋味。” 话音未落,他不再给她思考的时间,低头便吻上了她微张的红唇。 这个吻,不同于上次醉酒时的轻柔试探,而是充满了侵略性。 清醒,霸道,不容拒绝。 却又奇妙地克制着最深处的狂野,带着一种引导的意味。 陆晚瓷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得像块木头,生涩得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他带来的陌生浪潮。 她害怕妞妞突然闯进来。 可身体深处涌起的陌生渴望让她手脚发软,推拒的手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使不出半点力气。 最终,只能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个令人眩晕的亲吻里。 不知过了多久,厉墨霆才喘息着放开她。 陆晚瓷脸颊红得快要滴血,眼神迷离,嘴唇微微红肿,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她下意识低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半靠在床上。 刚刚被他整理得一丝不苟的床单和被褥,早已皱了。 “唔,床单……”她窘迫地小声惊呼,慌忙弯腰想去整理。 厉墨霆站在一旁,看着她慌乱无措的样子,眼神幽暗深沉,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他脑子里想的却是—— 他想和她一起,把这床单弄得更皱。 …… 夜深人静,妞妞早已睡得跟小猪一样。 陆晚瓷毫无睡意,心里像是揣了只兔子,扑通扑通跳得厉害。 下午那个霸道又缠绵的吻,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地在她脑海里反复上演,搅得她心慌意乱,根本静不下来。 “不行,得找点事做。”她低声对自己说,强迫自己起床,想找点活儿分散注意力。 可目光所及之处,该整理的毛线、该裁剪的布料、该锁的边、该缝的扣子……竟然全都做完了! 而且做得格外仔细平整。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下午厉墨霆离开后,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魂不守舍的状态,完全是靠着本能和习惯,机械性地、高速地把所有积压的活儿一口气全干完了。 现在好了,彻底没事可干了。 那个吻的威力,简直堪比兴奋剂! 实在闲得发慌,又怕自己一静下来就胡思乱想,陆晚瓷忽然想起一件一直被忽略的重要事情,数钱。 自从开店以来,她一直忙于进货、销售、照顾孩子,收入支出虽然心里大致有数,但具体赚了多少钱,她还从来没仔细清点过。 大多数钱款,尤其是大额的,为了安全起见,她都随手塞进了空间那个专门放钱的旧木箱子。 当初买下这个铺子和院子,几乎花光了她所有的积蓄。 她很好奇,这短短的时间,自己到底攒下了多少家底。 心念一动,那个沉甸甸的木箱子出现在了桌上。 打开箱盖,里面果然堆得满满当当。 各种面值的纸币捆扎得比较随意,还有不少硬币散落在缝隙里,看起来颇为壮观。 陆晚瓷坐下来,开始耐心地一点点整理、清点。 她先把钱按面值分开,十元的大团结、五元的、两元的、一元的……还有各种毛票和分币。 然后一沓一沓仔细地捆扎好。 时间静静流淌,她的心情也从最初的纷乱逐渐变得专注和平静。 放好最后一枚五分硬币,她看着桌上码放整齐的一沓沓钱币,呼吸一滞。 她不敢相信地又快速心算了一遍。 所有金额加起来,最后的总数是—— 一万零三百三十七块九毛五! 她竟然成了传说中的“万元户”! 陆晚瓷难以置信! 这才多久? 从她毅然离开厉家,决定靠自己双手奋斗开始,到现在,满打满算也没多少日子。 她竟然真的做到了! 靠着自己的辛劳和智慧,还有空间的辅助,她不仅拥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安身之所,还积累了如此一笔巨额的财富。 离开厉家,出来做生意,这个决定真是太正确了! 经济上的独立,带给她的底气和尊严,是任何东西都无法比拟的。 她小心翼翼地将绝大部分钱重新整理好,按照面额大小捆扎得结结实实,只留下三百三十七块九毛五放在外面日常零用。 看着这满满一箱子的钱,陆晚瓷的思绪飘向了空间里另外两处“财富”。 第124章 简直是白菜价 一处是她陆续捡漏收来的那些古董。 虽然现在看不出太大价值,但她一直留意着,觉得它们蕴含着时光和历史,未来或许有机会重放光彩。 另一处,则是她从孟琴琴家搬来的那几大箱子宝贝。 从那里面随便拿出几件,都足以让她和妞妞立刻过上富足无忧的生活。 这个念头极具诱惑力,但陆晚瓷只是想了想。 不能动,至少现在绝对不能! 其一,她怕产生惰性。 习惯了不劳而获、轻易就能挥霍的生活,会磨灭她的斗志和辛苦积累的一切。 她不想变成那样的人。 她享受这种脚踏实地、一点点积累财富的过程,这让她感到踏实和骄傲。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风险太大! 如今风声多紧?敌特、走私、清查来历不明的资产……孟琴琴一家怎么倒台的?就是因为牵扯进了这些事里! 她若是突然拿出那么多明显不属于这个阶层该有的珍贵物件,太扎眼了! 简直就是明晃晃地告诉别人“我有问题”! 到时候,恐怕就不是财富,而是催命符了。 她绝不能为了一时的享受而引火烧身,毁了自己和妞妞来之不易的安稳生活。 所以,她决定继续隐藏这个秘密。 那些宝贝,就让它们在空间里继续沉睡吧。 等以后和厉墨霆的关系真的稳定了,足够亲密和信任了,或许可以告诉他空间的秘密。 他是军人,立场坚定,见识也广,一定能给出最稳妥、最安全的处理方案,既不浪费这些宝贝的价值,又能最大限度地保障她们的安全。 …… 第二天,陆晚瓷安顿好妞妞,再次骑着自行车出门了。 年关将近,集市上更是热闹非凡,但许多摊主也准备收摊回老家过年了,往往要等到过了元宵节才会重新开张。 这是延续多年的老传统,年味儿十足,但也意味着货源会紧张一段时间。 陆晚瓷空间里囤的布消耗得飞快,必须趁现在多囤一些。 有了空间这个“移动仓库”,她根本不怕买多,只怕不够卖。 她打算囤足料子,过年期间正好安心在家带妞妞,同时多赶制一些成品出来。 她熟门熟路地来到布料批发市场,精打细算,挑着质量好又实惠的料子买了好几大捆,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收进空间。 看着空间里堆积如山的各色布料,她心里踏实无比。 时间还早,她又拐去了那条熟悉的古玩旧货街。 这里相对冷清一些,但好东西往往就藏在不起眼的角落里。 她如今手握“巨款”,底气更足,想着趁年前再淘换点好东西存着,等以后升值。 她看似随意地闲逛着,意识却早已沟通空间,无声地扫描着那些蒙尘的旧物。 很快,她在一个摊位前蹲下,拿起一个沾满污垢、看不清本来面目的铜制香炉。 一看摊主就是个不懂行的,只觉得这玩意儿破旧占地方,开口就要五块钱。 陆晚瓷运用空间能量稍稍感知,便知这至少是个清中期的仿宣德炉,工艺不错,只是被污垢掩盖了。 她面上不动声色,还价到三块五,摊主觉得赚了,爽快答应。 她又走到另一个摊位,看中了一摞旧书,摊主觉得都是废纸,按斤卖,两毛钱一斤。 陆晚瓷发现,其中一本封面破损的《论语》内页纸张和墨色非同一般,夹杂着浓郁的能量气息,很可能是明版。 她爽快地买下了整摞书,花了不到一块钱。 摊主高兴地清理了“垃圾”,她也捡了大漏。 就这样,她一路走,一路悄无声息地捡漏。 她出的价格在摊主看来都很公道,甚至觉得自己占了便宜,毕竟这些东西在他们眼里就是破旧玩意儿。 而实际上,真正占了大便宜的,是拥有“作弊器”永远不会看走眼的陆晚瓷。 这种双方都觉得自己赚了的交易,让她心里暗爽不已。 逛得差不多了,她正准备离开,听到旁边两个干部模样的人在低声交谈:“老张,你真把那院子买下了?” “嗯,买下了。虽然现在看着旧,地段好啊!临街!我先租出去收点租金,等过几年政策再明朗点,或者家里孩子大了,收拾收拾自己用也行!” “还是你有眼光,这房子是实打实的东西,跑不了!比存银行里增值快,更比捣鼓那些说不准的古董实在多了!” 陆晚瓷茅塞顿开。 对啊!买房! 光想着囤古董等升值,但古董变现需要时机和渠道,也存在不确定性。 房子不一样。 尤其是临街的、地段好的房子。 就像那人说的,是实打实的不动产! 可以租出去赚稳定的租金,可以自己开店扩大经营,就算以后想卖掉,也绝对是保值增值的!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抑制不住了。 她推着自行车,开始留意有没有出售房屋的信息。 也许是运气好,也许是心思到了,她还真在一个胡同口看到一个小黑板,上面用粉笔写着“小院出售,价格面议”,后面还留了个地址。 她顺着地址找过去,是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四合院,位置不算中心,但离主街不远,闹中取静。 院门虚掩着,她敲了敲门,一个穿着旧棉袄、愁容满面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同志,您看房?”男人打量着她,眼里带着点期盼。 “嗯,看看。”陆晚瓷点点头,推着自行车走了进去。 院子不大,标准的四合院格局,但有些破败,显然很久没人好好打理了,但主体结构看起来还算结实。 北房三间,东西厢房各两间,南房倒座房也可以利用。 最重要的是,它临着胡同,稍微改造一下,就能开个不小的店面。 陆晚瓷心跳加速,这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她可以买来,全部租出去,都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她故作平静地问:“这院子……您打算卖多少钱?” 男人叹了口气,伸出两根手指:“两千块。不瞒您说,家里老人生病急用钱,要不然真舍不得卖这祖宅。” 两千块! 在这个普通工人月薪几十块的年代,这绝对是一笔巨款。 但陆晚瓷知道,这个价格对于这样一个四合院来说,简直是白菜价! 第125章 别让她吃亏 陆晚瓷差点儿就脱口而出“我买了”。 但残存的理智让她硬生生刹住了车。 她不能表现得太急切。 而且,虽然她身上带着一万多巨款,但财不露白,她一个年轻女人独自出来买房子,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钱,太扎眼了。 万一这男人见财起意,或者这房子本身有什么产权纠纷呢? 她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两千块,这……大哥,这数目太大了,我一时也拿不出这么多。” “您看这样行不行,我回去凑凑钱,最快也得明天了。这期间您也别答应别人,给我留一天,明天这个时候,我带着钱过来,咱们一起去街道办办手续,怎么样?” 她表现得像个很想买但确实有困难的普通买家,既表达了诚意,又给自己留出了缓冲调查的时间。 男人看她不像说谎,而且他确实急着用钱,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行吧,看你诚心,我就给你留到明天晌午。过了晌午,我可就卖别人了。” “好,一言为定!”陆晚瓷心里雀跃。 离开四合院,骑上自行车,她心里盘算着,得去找人问问,或者明天带个可靠的人一起来。 “嘀嘀——”身后传来几声汽车喇叭声。 陆晚瓷回过神,赶紧往路边靠了靠。 一辆绿色的吉普车超过她,在前面不远处的路边缓缓停下。 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笔挺公安制服、笑容灿烂阳光的年轻男人跳下车,朝她挥手。 “晚瓷同志,这么巧!” 陆晚瓷定睛一看,是厉墨阳。 他肩章醒目,身姿挺拔,配上那副天生带笑的俊朗面孔,像个小太阳一样,驱散了冬日的寒意。 驾驶座上的另一位公安同志冲厉墨阳打了个招呼,先开车走了。 “墨阳?哦不,厉公安同志。”陆晚瓷连忙停下自行车,笑着打招呼。 “就叫墨阳。那样喊显得生分了!”厉墨阳几步走到她面前,“刚出完任务回来,老远就觉得像是你。怎么样,最近店里生意不错吧?” “我听大院里的嫂子们都说你的生意红火着呢,真厉害!” 他的夸奖真诚又直接,满满的都是欣赏。 陆晚瓷有些不好意思:“还行,就是混口饭吃。” “这哪是混口饭吃?”厉墨阳语气认真起来,“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能把店开得这么好,安身立命,这就是最大的本事,我听着都替你高兴。” 他是真心为陆晚瓷摆脱过去的阴影,靠自己闯出一片天而感到欣慰。 闲聊了几句,厉墨阳忽然眨眨眼,带着点戏谑又好奇的语气问:“晚瓷同志,跟我哥处得咋样了?啥时候请我吃喜糖啊?” 他没等陆晚瓷回答,自顾自地吐槽起来,“唉,你可不知道,我妈最近快把我逼疯了。天天念叨着给我和我哥安排相亲,烦都烦死了!” “你放心,我哥那边,那些相亲对象他一个都没见。结果倒好,我妈转移火力,我现在得去见双倍的相亲对象!我真是……” 他摊摊手,做出一个夸张的苦瓜脸。 陆晚瓷被他逗笑了。 厉墨阳又换上认真的表情,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催婚:“所以啊,晚瓷同志,为了拯救我于水火之中,你赶紧跟我哥把事办了吧。我给你们包个大红包!” 陆晚瓷笑着摇摇头:“我要是真跟你哥结婚了,你的压力怕是会更大了。” “为啥?”厉墨阳不解。 “因为啊。”陆晚瓷学着穆凌云可能有的语气,“你妈妈肯定会想,大儿子已经找了个我这样的了,小儿子可得严格把关,千万不能再找个不省心的。” 厉墨阳一听,叫苦不迭:“哎哟还真是,我妈绝对干得出来!” 但他很快又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语气变得格外真诚,“晚瓷同志,你别有压力。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我相信,以后我妈肯定会明白,我哥的选择是对的。我哥认定的事,没人能拦得住,你放宽心就好。” 听他这么说,陆晚瓷心里暖暖的。 厉墨阳这种毫无保留的支持和理解,很难让人不感动。 买房的事需要人帮忙打听,眼前不就是最合适的人选吗? 陆晚瓷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墨阳,正好碰到你,有件事想麻烦你帮个忙。” “什么事?你说。能帮的我一定帮!”厉墨阳很爽快。 陆晚瓷开口道:“我刚才路过西边芝麻胡同那块,看到一个四合院在出售,房主好像叫龚二栓?说是急着用钱,价格还挺合适的。” “我就有点心动,想着以后说不定能扩大经营什么的。但又怕这房子有什么产权纠纷或者其他问题,不太敢下手。” “你是公安同志,路子广,能帮我打听打听这个龚二栓和那院子的具体情况吗?挺急的,房主说明天晌午前就得定下来。” 厉墨阳一听是正事,表情也严肃了些:“芝麻胡同,龚二栓?行,这事好办,我回所里就找管那片户籍的同事问问,肯定给你问得明明白白的!” “可以啊晚瓷同志,都有钱琢磨买四合院了?那可是古董,买了就等于住在古董里了,哈哈!” 厉墨阳爽朗地笑着,心里却暗自嘀咕:晚瓷同志开店是挺红火,但一个四合院再便宜也得大几千吧? 这钱……她是怎么这么快攒出来的? 看来哥找的这位,不只是能干,还有点深藏不露啊。 不过这是人家的私事,旁人不该多问。 自己能做的,就是帮她把房子的底细查清楚,别让她吃亏。 傍晚,天色渐暗,陆晚瓷正准备落下店门的门板,就听到外面传来讲话声。 厉墨阳来了,风尘仆仆却精神奕奕。 “晚瓷同志,等着急了吧?”他大步走进店里。 “怎么样?打听到了吗?”陆晚瓷连忙问道,心里有些紧张。 “打听到了,放心吧!”厉墨阳条理清晰地说道,“房主龚二栓,情况属实。” “他父亲去年病逝了,母亲今年查出了重病,需要一大笔钱做手术,后续治疗费用也不少。” “他家兄弟姐妹好几个,分摊下来压力也大,这才着急卖祖宅凑钱。” “房子产权清晰,没什么纠纷,街坊邻居也都证实了这一点。这价格,在当前市场来说,确实偏低。你要买的话,可以入手。” 第126章 您能给多少? 听到是因为治病救人才卖房,陆晚瓷心里松了口气,同时也生出一丝同情。 至少,这不是什么陷阱。 她对厉墨阳坦诚道:“墨阳,不瞒你说,这房子……我确实想买下来。但是,这件事,能不能请你先帮我保密?暂时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哥。” 厉墨阳愣了一下,随即爽快点头,“明白!放心吧晚瓷同志,我嘴严着呢!这事出你口,入我耳,绝不会有第三个人从我这儿知道。” “不过,快过年了,各个单位放假都早,你这手续得抓紧办。要是信得过我,我有个同学在房管所,可以打个招呼,尽量帮你加急把过户手续走了,争取在年前办利索。” 这真是雪中送炭。 陆晚瓷正愁时间紧呢,连忙感谢:“那真是太谢谢你了,能加快最好不过,我就想趁着过年放假,好好规划一下那院子怎么收拾利用。” “行,包在我身上。明天咱们在胡同那碰面,找我那同学。”厉墨阳大包大揽。 送走了热心的厉墨阳,陆晚瓷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买房的事基本算是稳了。 她转身,看向正在柜台后面和小布娃娃自言自语的妞妞,不由有点头疼。 明天要去办手续,得跑房管所、街道办好几个地方,带着妞妞肯定不方便。 本来最佳选择是托付给王春梅大姐,可偏偏不巧,王大姐明天要带着虎子回娘家送年礼,得晚上才能回来。 家里只有她丈夫老李在。 陆晚瓷见过老李几次,那是个万事不管的甩手掌柜,整天就惦记着逗弄他那几只鹦鹉,对自己亲儿子虎子都时常顾不过来。 陆晚瓷可不放心把妞妞交给这样不靠谱的人。 想了想,她把妞妞叫到身边,柔声商量:“妞妞,明天妈妈要出去办点重要的事,带着你不方便。你去隔壁崔奶奶和春生叔叔那里玩一天好不好?” 妞妞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她对隔壁的叔叔和奶奶印象很好,于是乖巧地点点头:“好,妞妞去找崔奶奶玩!” 得到女儿同意,陆晚瓷松了口气,牵着妞妞的手来到了隔壁粮油店。 崔招娣和赵春生刚收拾完准备吃晚饭,见她们过来,连忙热情地招呼。 陆晚瓷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崔婶,春生,有个事想麻烦你们。我明天得出门办点事,带着孩子实在不方便,能不能让妞妞在你们这儿待一天?妞妞很乖的,不会捣乱。” “哎呀,这有啥麻烦的!”崔招娣连忙用围裙擦擦手,拉住妞妞的小手,“俺就喜欢小娃,妞妞多招人疼啊!” “放心放心,放俺这儿,保准给你看得好好的,饿不着冻不着!” 赵春生憨厚地笑道:“就是,陆姐你放心去忙。俺娘做饭可好吃了,俺还能陪妞妞玩,保证不让她磕着碰着!” 第二天一早,陆晚瓷给妞妞穿好厚棉袄,戴好小帽子和手套,又把她的小包里装满了零食和玩具。 临出门前不放心地叮嘱:“妞妞,在崔奶奶那一定要乖乖的,不能乱跑,不能碰热水和火,更不能跟陌生人走,记住了吗?” “店里忙的时候,你就坐在小凳子上玩,别给奶奶和叔叔添乱,知道吗?” 妞妞仰着小脸,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小嘴叭叭地重复妈妈的话:“记住啦,不乱跑,不碰烫烫,不跟坏人走。奶奶忙,妞妞就乖乖坐小板凳,玩线线!” 她还举起小手比划了一下玩毛线的动作,可爱极了。 看到女儿把自己的话都记在心里了,陆晚瓷欣慰地亲了亲她的小脸蛋,这才把她送到隔壁粮油店。 安排妥当,陆晚瓷骑上自行车,朝着芝麻胡同赶去。 胡同口,厉墨阳已经等在那里了。 “墨阳,等久了吧?”陆晚瓷赶紧下车。 “没事,我也刚到。”厉墨阳笑着说,“走吧,我陪你进去看看,顺便也帮你掌掌眼。” 有人陪着,陆晚瓷心里确实踏实了不少,尤其对方还是个公安,能省去很多麻烦。 她惦记着妞妞,想尽快办完手续。 两人一起走进院子,房主龚二栓已经在院里等着了,搓着手,脸上带着焦急和期盼。 看到陆晚瓷还带了人过来,他觉得这买卖十有八-九能成,眼珠一转,起了别的心思。 “陆同志,您来了。”龚二栓迎上来,先是客气了一句,然后话锋一转,面露难色,“那个……陆同志,昨天说的两千块,是房子的价。” “您看这院里的家具,虽然旧了点,但都是好木头,有些还是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儿……您要是都要的话,得再加五百块。” 厉墨阳上前一步,脸上那阳光和煦的笑容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公事公办的沉稳气场。 他语气平和却带着压力:“同志,我是陆晚瓷同志的弟弟。咱们昨天不是说好的价格吗?这临时加价,不太合适吧?” 陆晚瓷快速扫过院里的桌椅柜子。 确实有几件家具年代不短,木质也不错,但绝对不值五百块。 这房主是看她是女人,又想趁机抬价。 她拉了一下厉墨阳的胳膊,故作失望地对龚二栓说:“龚同志,既然您没有诚意,那就算了吧。墨阳,我们走,再去看看别家。” 说完,转身作势就要离开。 这一下完全出乎龚二栓的意料。 他没想到对方这么干脆,连价都不还就要走! “哎别别别,陆同志。有话好商量,好商量嘛!”龚二栓赶紧拦住他们,脸上挤出笑容,“您看您,性子怎么这么急呢……那您说,您能给多少?” 陆晚瓷停下脚步,转过身,“两千一,包括院子里房子里所有东西。行,我们现在就去办手续。不行,我们立刻走人。” 这是她预估的价格,稳赚。 主要是,看对方着急卖钱救命,不然只给五十。 这也给陆晚瓷提了醒,以后买房,要问得细致一些。 龚二栓心里飞快盘算了一下,虽然比预期少拿了四百,但两千一也是笔能解燃眉之急的巨款了。 何况,那些破家具也不值钱,他找收旧货的人打探过,可卖不这么高的钱。 再拖下去,万一找不到别的买家…… 他一咬牙,跺脚道:“行,两千一就两千一,就当交您这个朋友了!” 厉墨阳见状,便不再多言,心里对陆晚瓷这杀伐果断的谈判方式暗暗佩服。 第127章 今天都有人陪 接下来,在厉墨阳的陪同下,陆晚瓷的买房手续办理得出奇顺利。 这个年代房产交易流程相对简单,主要是审核产权和办理过户证明。 因为有厉墨阳这个“公安弟弟”在场,并且他确实提前打好了招呼,工作人员效率很高,审核、签字、盖章一路畅通。 不到一个上午,主要的手续就办得差不多了。 从房管站出来,陆晚瓷拿着那张薄薄却沉甸甸的过户申请回执,一脸的难以置信。 “真是太谢谢你了,墨阳。”她由衷地感谢,“要不是你陪着,流程不可能这么快。上次我买现在住的那个小院,前前后后跑了好几天,腿都快跑细了!” 有熟人和没熟人,办事效率真是天壤之别。 厉墨阳爽朗一笑:“跟我还客气啥。走,我再陪你去街道办登个记备个案,基本上就齐活了,剩下的等过完年再来取正式证明就行。” 两人边说边笑,朝着路边走去。 陆晚瓷是解决了心头大事的轻松,厉墨阳是帮到朋友的开心。 然而,这说说笑笑、并肩而行的和谐一幕,恰好落入了马路对面一辆缓缓停下的吉普车里。 车里,厉墨霆让宁新停车,他打算去旁边的副食品店给妞妞买她爱吃的绿豆糕。 随意一扫,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的晚瓷,正和另一个男人站在一起。 两人姿态熟稔,言谈甚欢。 那个男人,是他的弟弟厉墨阳。 厉墨霆蹙了一下眉头,深邃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 宁新也看到了,小心翼翼地问:“首长,还去买绿豆糕吗?还是……直接去陆同志店里?” 厉墨霆收回视线,脸上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淡淡道:“你去买。” “是!”宁新应声,心里却打了个突。 感觉车里的气压好像低了一点。 半小时后。 宁新按照厉墨霆的指示,将吉普车停在了离“好日子”店铺不远处的街角。 厉墨霆的目光扫过店铺,只见店门紧闭,挂着的木牌显示“休息中”。 他坐在车里,深邃的眼眸沉静地注视着那个方向,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敲击着车窗边缘。 几分钟后,他的视线被隔壁粮油店门口的一大一小吸引了过去。 只见妞妞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仰着小脑袋,专注地看着旁边。 而那个高大壮实、穿着旧背心露出结实胳膊的年轻租客赵春生,正蹲在妞妞面前,一双粗粝的大手异常灵巧地翻动着一条红绳,他正在陪妞妞玩翻花绳。 阳光下,赵春生脸上带着憨厚又耐心的笑容,妞妞则被逗得咯咯直笑,小手指着不断变换的图案,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 那画面,竟有种奇异和谐感,像一个耐心的大哥哥在带自家调皮的小妹妹玩耍。 厉墨霆的眉头蹙紧,心里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郁躁。 刚才看到晚瓷和墨阳在一起说说笑笑,现在又看到妞妞和这个年轻小伙子相处融洽…… 合着他最在乎的两个人,今天都有人陪,还都挺开心? 就他一个人巴巴地惦记着过来,还扑了个空? 这种被排除在外的感觉,让他那股子强大的独占欲隐隐作祟,极其不爽。 他推开车门,大步走了过去。 赵春生先看到了他,连忙站起身,依旧是那副憨厚礼貌的样子,大声招呼道:“叔……叔叔,您来了。” 他记得这个气场很强的军人。 一声“叔叔”,叫得厉墨霆脸色更黑了一分。 瞬间就想起了母亲穆凌云那些“年纪大”、“老男人”的论调! 这小子,绝对是故意的! 妞妞看到厉墨霆则是眼睛一亮,开心地扑过来抱住他的腿,仰着小脸甜甜地喊:“叔叔!你来啦!春生哥哥在教妞妞翻大网呢!” 厉墨霆:“……” 哥哥? 叔叔? 这辈分…… 他感觉心脏又中了一箭。 他弯腰一把将妞妞抱起来,试图挽回点地位。 这时,崔招娣听到动静也从店里出来了,看到厉墨霆,连忙笑着用带着浓重乡音的话解释道:“哎呀,是厉同志啊。小陆她一早就出门忙大事去了,把妞妞托付给俺们照看一天。您找她有事?” 厉墨霆对崔招娣点了点头,语气还算客气:“崔婶,谢谢你们照顾妞妞。我现在带她回去,孩子给我照看一会儿。” 说着,他就要抱着妞妞往院门那边走。 “哎,等等!”赵春生却突然上前一步,有些固执地拦了一下,脸上带着为难,“那个……叔叔,陆姐说了,让妞妞在俺家待一天,等她回来接,除了她,甭管谁来了都不能带走。俺得等陆姐回来才行。” 他是个实心眼,答应别人的事就一定要做到。 厉墨霆脚步一顿,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赵春生。 这小子还敢拦他? 他压下心中那点不快,用宣示意味的语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是她对象。妞妞的事,我可以做主。” 这话如同平地惊雷,直接把赵春生震在了原地,张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 对象? 旁边的崔招娣倒是明白了,赶紧上前一把拉住自己这个愣头青儿子,压低声音用方言急道:“你个憨娃!没点眼力见,快别拦着了,人家是小陆的对象。是自家人!” 赵春生被他娘扯到一边,脑子里还在消化“对象”这个词。 看着厉墨霆抱着妞妞,拿出钥匙自然无比地打开院门走进去,他挠了挠头,还是有些转不过弯,小声嘀咕:“对象,那也得等陆姐回来再说啊。原则就是原则……” 在他看来,答应了别人就要做到最后,这才是道理。 崔招娣没好气地戳了一下儿子的脑门:“原则你个木头疙瘩,那是人家男人。能一样吗?快回去干活!” 小院内。 厉墨霆抱着妞妞,反手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他看着怀里乖巧的小丫头,又想起刚才门口那一大一小和谐的画面,心里那点莫名的郁气才稍稍散去一些。 只是,晚瓷到底去忙什么大事了? 还需要把妞妞托付给别人? 第128章 以后埋在一起 “妞妞。”厉墨霆看向眼巴巴等着吃绿豆糕的妞妞,“告诉叔叔,妈妈今天去哪里了?” 他虽然相信陆晚瓷,但出于好奇和担心,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妞妞歪着小脑袋,努力回想妈妈早上说的话,小嘴巴叭叭地开口:“妈妈去办大事了,很大的事。要跑好远好远,不能带妞妞。反正就是很重要很重要!妈妈说的!” 一番话,说了等于没说,但厉墨霆被她认真的小模样治愈了,“好,叔叔知道了,妈妈是去办重要的事了。” 妞妞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向绿豆糕。 小孩子藏不住心事,所有的渴望都写在脸上了。 由于陆晚瓷平时教的严,小妞妞馋得口水都从嘴角流出来了,硬是忍着没要。 厉墨霆打开包装纸,拿出一块递给她,“先尝尝味道怎么样?” “唔,好吃~~谢谢叔叔。”妞妞尝了一小口,小奶音里满是惊喜,“叔叔也吃呀。” “叔叔不吃,你慢点,别噎着。”厉墨霆倒了一些水,放在一旁。 “唔,妞妞好开心呀,妞妞真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三岁小孩~~”妞妞小嘴抹了蜜。 看着她天真无邪的脸庞,厉墨霆忍不住开口,“妞妞,那……你觉得叔叔老不老?” 妞妞眨巴着大眼睛,仔细地看着厉墨霆的脸,然后非常肯定地摇摇头:“不老!叔叔好看!比春生哥哥还高还大!” 在小孩子简单的审美里,高大强壮就等于好看。 厉墨霆被这朴素的夸奖取悦了,嘴角刚扬起,就听妞妞继续安慰道:“叔叔你不要怕老。等你老了,走不动路了,妞妞就扶着你!” “等你死了,妞妞就把你和我妈妈埋在一起,这样你们就不孤单啦!” 小孩子对死亡没有清晰的概念,只觉得那是像睡觉一样平常的事,甚至觉得“埋在一起”是表达亲近和永远在一起的最好方式。 所以,她说得无比自然和真诚。 厉墨霆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心里涌起一抹感动。 他从这直白的话语里,听出了妞妞对他全然的接纳。 她已经把他划进了“自家人”的范畴,甚至开始规划永远了。 他伸手,轻轻捏了捏妞妞软乎乎的脸蛋,眼底漾开笑意,“好,那就说定了。谢谢妞妞。” 权当,这是小家伙对他和晚瓷婚事的最质朴最坚定的批准了。 之后的时间,厉墨霆就在屋子里陪着妞妞玩,给她讲故事,教她认字。 妞妞几次嚷嚷着要去找妈妈,都被厉墨霆用新故事或者小游戏哄住了。 转眼快到下午军区开会的时间了,陆晚瓷还没有回来。 厉墨霆不得不再次将妞妞送到隔壁粮油店。 “崔婶,春生,还得再麻烦你们一会儿,晚瓷可能还得晚点回来。”厉墨霆解释道。 “没事没事,妞妞乖着呢!俺喜欢!”崔招娣笑呵呵地回答。 厉墨霆又蹲下嘱咐了几句,这才匆匆离开。 崔招娣拉着妞妞的小手坐在板凳上,一边给她剥瓜子仁,一边小声问:“妞妞,刚才那个厉叔叔,对你可真好啊……你原来的爸爸呢?” 妞妞正专注地等着吃瓜子仁,闻言抬起头,小脸上没有任何悲伤的表情,她摇了摇头,用稚嫩的声音清晰地说:“死了。” 她对那个名义上的父亲早没了印象,更谈不上感情。 崔招娣一听,心里更有数了,“俺看啊,这个厉叔叔就挺好。长得精神,还对你们娘俩好!让他给你当新爸爸,咋样?” 正在旁边扛麻袋的赵春生听到了,眉头一皱,耿直地打断:“娘,您别跟孩子瞎说这些,啥爸爸不爸爸的!” 崔招娣哈哈笑起来,拍着大腿说:“俺咋瞎说啦?俺说的都是大实话,厉同志多好的人呐,跟小陆般配得很!” 她说着,又转头看向自己这个只知道干活的老实儿子,故意叹气道:“唉,你啥时候领回个像你陆姐这么贤惠能干的媳妇回来,俺就真放心喽!” 赵春生黝黑的脸庞泛起红晕,瓮声瓮气地回了一句:“俺干活去了!” 便埋头继续搬他的麻袋,仿佛那些沉重的粮食袋比媳妇有趣多了。 …… 过了一个多小时,陆晚瓷回来了。 她提着刚从副食品店买来的鸡蛋糕和桃酥,直奔粮油店。 “崔婶,春生,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们了!”陆晚瓷笑着将糕点递过去,“一点心意,给你们尝尝。” “哎呀,小陆你太客气了!这咋好意思!”崔招娣连忙推辞,“妞妞乖着呢,一点都不闹人,俺们喜欢还来不及!” 赵春生也憨厚地摆手:“陆姐,不用,真不用。” “拿着吧,应该的。”陆晚瓷坚持把糕点塞到崔招娣手里,然后看向妞妞,“妞妞,今天有没有听奶奶和叔叔的话?” “听话,妞妞可听话了!”妞妞大声回答。 崔招娣说:“小陆啊,下午厉同志来了,把妞妞接进去待了好一阵呢!” “后来他要去上班,才又把妞妞送过来。看样子是挺惦记你们的。” 陆晚瓷笑着跟她闲聊几句,带着妞妞回家。 一进门,妞妞就迫不及待地仰着小脑袋追问:“妈妈妈妈,你到底去哪里办大事了?妞妞好想你!” 陆晚瓷柔声道:“妈妈去办了一些很重要的手续,需要跑好几个地方,所以回来晚了。” 妞妞皱着小眉头,一本正经地说:“不行,妈妈,你要说清楚一点。等下次叔叔来了,我问清楚了告诉他!要不,妞妞跟叔叔都没话说!” 陆晚瓷被女儿逗笑了,承诺道:“好,下次妈妈一定跟妞妞汇报清楚行踪。” 晚上,给妞妞洗好澡,妞妞钻进被窝,忽然眨着大眼睛,语出惊人:“妈妈,你什么时候跟叔叔结婚呢?” 陆晚瓷惊讶地看着女儿:“嗯?怎么突然问这个?” 妞妞天真无邪:“崔奶奶说,让叔叔给我当新爸爸挺好的,春生叔叔还不让奶奶说!” 陆晚瓷躺下来,搂住女儿柔软的小身子,“结婚是大事,不能着急。要等叔叔和妈妈都准备好了才可以。” “不过妞妞放心,等到妈妈和叔叔真的决定要结婚的那一天,妈妈一定第一个告诉妞妞。这是我们的秘密约定,好不好?” “好!”妞妞开心地笑起来,伸出小小的手指,“拉钩!” “拉钩!”陆晚瓷也伸出小指,勾住女儿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晃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是小狗!” 第129章 小保姆开的 趁着天气不错,穆凌云和闺蜜田丽芳一起出来逛街。 不知不觉间,逛到了好日子所在的这条街。 田丽芳是个热心肠又爱打扮的,拉着穆凌云说:“凌云啊,前面有家店,别看门脸不大,里面的东西可真不错。” “毛线扎实,成衣样子也新颖,关键是做工好,那老板娘人还和气!” “我带你去逛逛,保准你进去了就不舍得出来!” 穆凌云心不在焉地听着,她今天出来,主要是散心的,买不买东西是其次。 两人说笑间走到了“好日子”门口。 田丽芳轻车熟路地推门进去,穆凌云只好跟着进门,主打一个陪伴。 很快,穆凌云被墙上挂着的几条围巾吸引了。 一想到厉墨霆天天围着那条灰扑扑的围巾,晚上还珍重地放在床头,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肯定是那个小保姆给的! 她得赶紧买条新的,黑色的或者大红色的都行,就说过年图个喜庆,必须让他换下来。 店里,王春梅正坐在柜台后面帮着看店,看到来了客人,笑着站起身招呼:“两位同志,看看需要点什么?我们这儿毛线、成品还有各式衣服都有!” 田丽芳之前见过王春梅,熟络地打了声招呼,就开始自顾自选购起来。 穆凌云则径直走到挂围巾的地方,伸手仔细摸料子,又查看针脚。 不得不说,这围巾织得确实好,厚实柔软,针脚均匀密实,比她之前在百货大楼看的也不差,甚至更胜一筹。 她心里暗自点头。 王春梅见穆凌云眼生,为了帮着陆晚瓷留住客户,走过来热情介绍:“同志,想买围巾啊?给家里人买?” “嗯,给我儿子买。”穆凌云语气淡淡,目光在几条深色围巾上流连。 王春梅一看这位女同志气质不凡,心想她儿子肯定也是个有身份的,便推荐道:“那您看看这条灰色的?高级灰,洋气,衬气质!男人围最合适了,低调又有内涵!” 不提灰色还好,一提灰色,穆凌云心里那点火气又上来了。 她当即否定:“不要灰色,给我拿那条红色的,还有那条暗红色的,我对比看看。” 王春梅心直口快的,“啊?红色的……给男同志戴?是不是太……喜庆了点?” 她想象了一下丈夫老李围着大红围巾的样子,有点想笑。 “就要红色的,过年了,图个吉利。”穆凌云态度坚决,“两条都要了!” 这两条全给厉墨霆准备着,一条换洗,必须彻底杜绝那条灰色围巾再上身的可能。 王春梅见她坚持,也不再劝,毕竟顾客是上帝,笑着点头:“哎,好嘞,红色好,红色显精神,过年戴正合适!” 田丽芳看中了一件挂在墙上的手工羊毛衫,样式很别致,但尺码偏小。 她比划了一下,自己肯定穿不上,便问王春梅:“这件羊毛衫还有大点的号吗?” 王春梅连忙笑道:“哎呀,这您得等等,老板她刚去接一批新货了,马上回来。” “她最清楚库存,您等她回来问问?” 两人正说着,店门被推开了,一阵冷风灌入,陆晚瓷率先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好几个穿着工装的男人,两人一组,抬着好几大捆布料进来。 陆晚瓷指挥着放东西的位置,额角冒出细微的汗珠,脸颊红扑扑的,但眼神明亮,动作利落,整个人透着一股子蓬勃的干练。 穆凌云听到声音回头,看到陆晚瓷,那表情如同见了鬼。 这家被老姐妹夸上天、让她都觉得东西不错的店铺,竟然是小保姆开的? 穆凌云捏着那两条红围巾,第一反应是看向田丽芳,怀疑是不是她故意设局让自己难堪。 但田丽芳脸上只有看到店主回来的欣喜,丝毫没有捉弄人的迹象。 穆凌云转念一想就明白了,田丽芳从来没在厉家见过陆晚瓷,自然不知道她们之间的渊源。 她只觉一口气堵在胸口,刚才还觉得不错的店铺,此刻怎么看怎么碍眼,只想立刻离开这个让她尴尬的地方。 “丽芳,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点事,咱们改天再……” 话没说完,就被王春梅的大嗓门打断了:“哎,这位同志。您不是要问羊毛衫尺码和织毛衣吗?这店的老板娘回来了,您跟她直接说就行!” 田丽芳也反手拉住她,嗔怪道:“就是,凌云你急什么。来都来了,都说好了一起织件红毛衣过年穿,多喜庆,快让老板给量量尺寸!” 她力气不小,穆凌云一时没挣脱开。 陆晚瓷给搬运师傅结账道谢,把人送走,回来想要招待客人,一抬眼,看到了穆凌云。 但她没理会穆凌云,而是先是对熟客田丽芳露出笑容,语气熟稔:“田婶儿,您来啦?看好哪件了?” “都看上了,你这店里的东西啊,哪样都好,真是恨不得全都搬回家去。”田丽芳笑着拉过穆凌云,热情地介绍,“这是我老姐妹,你叫她穆婶儿就行,她也想织件毛衣,你快给她量量尺寸,看看用多少线。” 陆晚瓷这才正式将目光投向穆凌云,脸上带着营业式的微笑,客气而疏离:“您好,穆女士。想织什么款式的?” 穆凌云被这声“穆女士”叫得浑身不自在。 她确实想找人织毛衣,但发现店主是陆晚瓷后,那点念头瞬间熄灭了。 让她穿这个小保姆织的毛衣? 想想就别扭! 田丽芳却在一旁像个机关枪似的催促:“哎呀凌云,你愣着干嘛。快让老板给你量啊,咱们姐俩一人织一件红的,过年穿着多吉利,快点的!” 穆凌云被催得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像个木偶一样任由陆晚瓷拿着软尺在她身上比划。 陆晚瓷动作专业,测量肩宽、胸围、衣长……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流露,这让穆凌云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量完尺寸,陆晚瓷拿来一本厚厚的毛线样本册,里面是各种颜色和材质的毛线样品,像理发店的色板一样。 “穆女士,您看看喜欢哪种颜色和材质?” 穆凌云心不在焉地翻着样本册,眼睛却忍不住偷偷打量起陆晚瓷…… 第130章 红毛衣招桃花 看着看着,穆凌云心里那股怀疑又冒了出来。 开这么一家店,进这么多货,得需要不少本钱吧? 就凭她一个小保姆? 这里面……会不会有自己儿子厉墨霆的手笔? 他是不是偷偷拿钱贴补她了? 想到这里,穆凌云心情更加复杂。 田丽芳凑过来,热情地给她提建议:“凌云,你看这个正红色多好看,显气色。我就选这个了!还要给我这件毛衣前襟钩两朵小花,这家的老板手艺好,肯定好看!” “你也给你家老大老二都织一件呗。老大那孩子,以前是腿不好耽误了,现在好了,又那么出息,穿件红毛衣,说不定桃花运就来了,立马给你领个儿媳妇回来。” 这话正好戳中了穆凌云的心事。 给墨霆织件红毛衣招桃花? 这主意……好像不错。 至少比围着那条灰围巾强。 她点了点头,对陆晚瓷说道:“那就织两件吧。一件我的,一件……给我大儿子的。” 顿了顿,声音提高了一些,话里有话:“我大儿子最近工作也稳定了,是该好好考虑个人问题了。” “我这当妈的,也得帮着多物色物色,找个门当户对、清清白白的好姑娘才行。有些人啊,就别痴心妄想,白白耽误了自己。” 田丽芳倒是没听出深意,附和道:“就是就是,墨霆那么好的条件,可得好好挑。” 陆晚瓷闻言,脸上那营业式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根本没听出穆凌云的弦外之音。 她拿出本子,平静地记录下要求:“好的穆女士。一件您的尺码,一件男款,都要正红色纯羊毛线。” “请问对款式有什么具体要求吗?比如花纹、领型?” 她的冷静和专业,衬得穆凌云那点小心思有些可笑和幼稚。 穆凌云心里更加憋闷了,没好气地说:“没什么要求,普通样式就行!织得好一点!” “好的,请您放心。定金是3元,取货时拿着这张条子付尾款。” 穆凌云憋着一口气,付了定金,拉着还想再逛逛的田丽芳,快步离开了“好日子”。 陆晚瓷目送她们消失在街角,无所谓地笑了笑。 她相信厉墨霆,这就够了。 至于穆凌云? 跳梁小丑罢了。 趁着店里没人,她意念一动,迅速将刚才那几大捆布料和毛线收进了空间。 又打开通往后院的小门看了看,妞妞和虎子正玩得开心。 关上门,继续整理账目。 没多久,王春梅风风火火地回来了,“晚瓷,布料都收起来了?你动作可真快,我还想来给你帮忙呢。” 陆晚瓷笑笑:“也没多少,顺手就弄好了。” 王春梅脸上带着八卦的笑意:“诶,刚才那两位女同志可真有意思。” “尤其是那个姓穆的,看着挺有派头,居然给她儿子买两条大红围巾。哈哈哈,想想那大小伙子围个红围巾……也不知道她儿子啥样,受不受得了这审美!” 陆晚瓷莞尔。 想到自己还得给厉墨霆织一件招桃花的红毛衣,她心里更是觉得微妙又有点好笑。 如果是给他的毛衣,她倒是要更用心些,亲自挑选最好的线,织得暖和又帅气才行。 送走了王春梅,她正要挑选毛线,店门又被推开了。 一个身材壮硕的男人,带着一身风尘仆仆气息走了进来。 他穿着件半旧的棉袄、身材高大结实、皮肤黝黑、手里拎着个帆布包,眼神拘谨地打量着店里。 当他看到陆晚瓷后,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晚瓷妹子?你咋在这?” 陆晚瓷欣喜地站起身:“建军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这家店,是我开的。” “真的假的,这也太巧了!”张建军憨厚地笑起来,露出两排白牙,“我来城里买点拖拉机配件,还想着进点小物件儿,过年赶庙会卖。” “一路打听着,听说这家店东西全质量好,就进来看看,没想到是你开的,你可真行啊!” 他乡遇故知,总是格外亲切。 “快进来坐。”陆晚瓷拿来板凳让张建军坐下,给他倒了杯热茶,两人围着暖和的炉子闲聊。 “晚瓷妹子,今年过年……还回村里不?”张建军捧着茶杯问道。 陆晚瓷摇摇头,“不回去了。那边……也没什么值得回去的人了。” 张建军叹了口气,“不回也好,省得心烦。” “你是不知道,自打你上次回去给你娘修完坟走了之后,你爹……唉,陆叔和那个孙金花,没少在村里叨叨,说你不孝顺、翅膀硬了忘了本啥的。” “前阵子孙秀儿回去,更是添油加醋,满嘴跑火车地说你在城里怎么怎么不好……听着都来气!” 说到当初回老家给母亲修坟,陆晚瓷一脸感激,“建军哥,我娘修坟,多亏你帮着前后忙活,张罗人手,出了大力气。要不是你,我还不知道要忙多久。” “这算啥,都是一个村的,别客气。”他顿了顿,“对了,年货都置办得咋样了?肉割了没?新衣裳给娃买了没?” 他问着些过年常有的家常话,透着庄稼人的朴实关心。 陆晚瓷笑答:“都差不多啦,谢谢建军哥惦记着。” 聊了几句过年的事,陆晚瓷又把话题引了回去:“建军哥,你刚才说孙秀儿……她回去后,村里就没别的新鲜事?” 她其实是想打听徐大山后续有没有再去找麻烦,以及其他人的反应。 一提到这个,张建军打开了话匣子,脸上一副分享大新闻的兴奋劲:“那可太新鲜了!” “孙秀儿刚回来那阵,穿得那叫一个光鲜。见人就显摆,说在城里找了个有钱的对象,对她怎么怎么好,都快吹上天了!村里好些人,还真被她唬住了,以为她攀上高枝了。” 陆晚瓷配合地问:“结果呢?” 张建军幸灾乐祸道:“就在前几天,真有一辆小汽车嘀嘀叫着开进咱村了,就停在她陆家门口。” “那可是稀罕物,全村的老少爷们儿娘们儿都跑出来看热闹。车上下来俩人,一个看着三十多岁,穿着干部服,人模狗样的;另一个得有五十多了,穿着呢子大衣,看着像个大领导。” “孙金花还以为金龟婿上门了,脸上笑成一朵花,赶紧把人往屋里请,热乎得不得了。” “进屋没一会儿,就听见屋里吵吵起来了。声音老大!咱村那个牛大喇叭正好趴他家墙头听得真真儿的。” “搞了半天,那个五十多的老男人,才是孙秀儿的对象。” “老男人拍着桌子骂,说孙秀儿不要脸,偷了他的钱跑了,还骂她是个破鞋,警告她以后不许再去烦他,更不许再去城里找他,不然就让她好看……” 陆晚瓷:“……” 第131章 把生意做大做强 张建军说得眉飞色舞:“这些话,全被牛大喇叭那大嗓门给嚷嚷出来了。孙秀儿那点事算是彻底抖落干净了,一家人都抬不起头来了。” 他摇摇头,评价道:“村里人现在都说,孙秀儿这是在城里给老男人当小老婆了。” “还有人说,指不定是干了啥见不得人的事,让人家追到老窝来骂。反正说什么的都有,难听着呢!” 陆晚瓷静静地听着。 这件事的走向,基本上跟她预设的一样。 也不枉她特意去找徐大山说了那些。 现在陆家那些人被全村人戳脊梁骨,大概没有机会再来闹腾了。 “唉,也是自作自受。”陆晚瓷说了一句。 “可不是嘛!”张建军附和道,“好好的姑娘家,净想些歪门邪道。这下好了,名声臭大街了,以后在村里咋找婆家?谁家敢要?” 说完了孙秀儿那摊子烂事,张建军环顾着陆晚瓷这间货物充足的店铺,“晚瓷妹子,看你把这店经营得这么红火,我就放心了。你这明明就是靠自己本事吃饭,干干净净!” “等我回去,非得跟村里那些乱嚼舌根的好好说道说道,看谁还敢胡说八道!” 陆晚瓷听了,心里一暖,却摇摇头笑道:“你的心意我领了。不过没必要特意去说,信我的人自然信,不信的人,你说破天去也没用。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不是过给别人议论的。” 她如今早已看开了这些。 转而问道:“你家里现在怎么样?叔和婶子身体还好吗?弟弟妹妹们呢?” 提到家里,张建军面露愁容,旋即很有担当的回答:“唉,我爹老寒腿,一到冬天就下不了地。我娘身子骨也弱。底下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在上学,都指着地里那点收成和我出来打点零工……” “日子是紧了点,但还能熬。等弟弟妹妹们出息了就好了!” 陆晚瓷心里唏嘘,想起他之前说的话,便问:“你刚才说想进点货去庙会卖?有想好卖什么吗?” 张建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也没啥数。就是听人说庙会上人多,卖点小东西能赚个辛苦钱,比光种地强点……具体卖啥,真没想好。” 陆晚瓷起身走到柜台后面,从角落里拖出一个沉甸甸的大布包。 打开一看,里面是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小孩子手套、毛线帽,还有一大堆鲜艳的头花和发卡。 这些都是她用空间能力批量做出来的,做工好,样式可爱,虽然单件利润不如大件毛衣,但薄利多销,卖得很快。 年前她特意留了一批,准备自己偶尔摆摊或者批发给走街串巷的小贩的。 “建军哥,你看看这些东西怎么样?”陆晚瓷把布包推到张建军面前。 张建军凑过去一看,眼睛顿时瞪大了! 那些小手套上绣着可爱的小动物,毛线帽带着毛茸茸的球,头花更是各式各样,亮晶晶的,比他之前在镇上供销社看到的还要好看精致。 他在自己的旧棉袄上使劲擦了擦手,然后才拿起一顶带耳朵的小虎头帽,爱不释手,“这做得也太好了!这得……很贵吧?我本钱不多……” 陆晚瓷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心里有些发酸,连忙说:“建军哥,这些你先拿回去试着卖卖看。本钱不急,等你卖完了,再给我就行。” 张建军一听,头摇得像拨浪鼓:“不行,那不成我占你便宜了?你做生意也不容易!” 他态度坚决,皱着眉头想了想,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旧手帕包,一层层打开,里面是些零零散散的毛票和硬币。 他仔细数出五块钱,郑重地递给陆晚瓷:“这五块钱你先拿着,算定金。等我卖完了,一定再来给你结清。该多少就是多少,不能让你亏本!” 这就是张建军,或许贫穷,但骨子里透着正直和担当,绝不贪图便宜。 陆晚瓷不再推辞,接过了钱:“好,那我就先收下。这些货你先拿去。我跟你说说怎么卖……” 她热心地给张建军出主意:“你回去,可以带着你妹妹一起去庙会摆摊。让她们挑些好看的头花戴在头上,就是活招牌。” “摆摊的时候,东西一定要摆整齐好看,不能乱扔一堆。年前你先去集市上转转,看看别人类似的头花卖什么价,咱们这个质量好,你可以稍微比他们贵一点点,但别贵太多……嘴甜点,多招呼……” 陆晚瓷把自己能想到的摆摊小技巧都告诉了张建军。 她帮张建军,固然有感恩和同情的心思,但也有一些自己的考量。 如果张建军这次庙会卖得不错,说不定以后就能固定从她这里进货,成为她一个稳定的分销渠道,帮她打开更广阔的农村市场。 这可以帮她把生意做大做强。 最重要的是,她乐于见到像张建军这样勤恳正派的人,通过努力改变命运。 这让她觉得,自己赚的每一分钱,都更有意义了些。 晚上,厉墨霆结束工作回到家中,刚脱下军大衣挂好,就听到自己卧室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他眉头微蹙,推开虚掩的房门,只见穆凌云正在他的衣柜里面翻找着什么。 厉墨霆面色冷凝,声音不悦:“妈,我现在行动方便,自己的东西可以自己收拾。” 穆凌云头也没回,继续手里的动作,语气理所当然:“你从小到大,哪样东西不是我收拾的?就算你一百岁了,在我面前也是个孩子!妈妈给儿子收拾东西,天经地义!” 话语里透出的强烈控制欲,让厉墨霆的眉头皱得更紧。 穆凌云察觉到他不高兴了,说道:“老家一个远房表叔来城里办事了,身上那衣服破的,补丁摞补丁,看着太磕碜了,我都嫌丢人。” “趁现在有空,我把家里你们爷仨不穿的衣服归整归整,挑些好的给他带走。” “喏,客厅沙发上那些,都是从你爸和墨阳屋里清出来的。” 厉墨霆对处理旧衣服没什么意见,他以后大部分时间都穿军装,便服确实穿得少了。 他不再多说,转身离开房间,到客厅沙发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 穆凌云抱着一摞叠好的旧衣服从卧室出来,看到儿子那副正襟危坐、仿佛在指挥部开会般的模样,心里没来由地一阵火大。 她感觉,自从厉墨霆腿伤好了之后,离这个家就越来越远,回来就像是住旅馆,随时都会拎包走人。 他的心,早跑到小保姆那去了。 第132章 老婆孩子 穆凌云越看越来气。 心里鄙夷地想:哼,你在小保姆那儿也是这么坐着?怕是早躺人家床上乐不思蜀了吧! 她几乎可以肯定,厉墨霆和那个陆晚瓷早就睡到一块去了。 孤男寡女的,要是什么都没干,那才是奇怪了。 她也懒得再多问,毕竟厉墨霆血气方刚的很难忍住。 再说了,这种事男人不吃亏,他爱睡就睡吧,只要别搞出人命来,她懒得去追究了。 男女之间,无非就是那点事儿,等他新鲜劲过了就好了。 她将衣服放在沙发上那堆旧衣物旁边,“墨霆,最近工作都还顺利吧?算是彻底回到岗位上了?” “嗯,已经正式参与项目了。”厉墨霆言简意赅,不多透露。 穆凌云眼神闪烁了一下,“对了,快过年了,家里要置办的年货多,你给我拿点钱。” 她其实不缺钱,只是想试探一下,儿子的钱是不是都花到那个小保姆身上去了。 厉墨霆看了母亲一眼,没说什么,起身走进书房。 穆凌云趁着他转身的功夫,眼疾手快地从衣帽架上扯下那条碍眼的灰色围巾,迅速塞进了旧衣服最底下。 不一会儿,厉墨霆拿着一个信封走了出来。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沙发,“妈,您刚才藏了什么?” 穆凌云心里一虚,强装镇定:“什么藏什么?我整理衣服啊。快把钱给我,我还得算计着买东西呢!” 厉墨霆径直走到沙发前,眼睛在那堆衣服上一扫,精准地伸出手,从最底下抽出了那条灰色围巾。 穆凌云脸色瞬间难看至极。 厉墨霆拿着围巾,仔细地拍掉上面可能沾到的灰尘,然后,在穆凌云要喷火的注视下,郑重其事地将围巾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整个过程,他没有看穆凌云一眼,也没有说一句指责的话。 但每一个动作都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扇在穆凌云的脸上。 围好围巾,他这才转身看向脸色铁青的母亲,淡淡道:“我的东西,我自己处理。” 说完,转身就走回卧室,关上了门。 穆凌云站在原地,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手指都在发抖。 没出息的玩意,在家里还围着围巾,他是要上天啊! 可惜穆凌云不敢硬来,万一逼急了他,他连夜搬到小保姆那里去,自己岂不是更亏? 几分钟后,厉墨霆又出来了。 穆凌云下意识地绷紧身体,快速反省自己除了藏围巾还干了什么。 答案是,没有啊! 她紧张地看着儿子。 只见厉墨霆换下了军装,脖子上仍旧围着围巾,还穿着一件看起来就十分柔软暖和的深灰色毛衣,大步走了出来。 他来到穆凌云面前,问道:“妈,您看这件毛衣怎么样?” 穆凌云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这毛衣的织法、这细腻的针脚、这低调又显质感的颜色……跟“好日子”店里那些货色一模一样! 肯定也是那个小保姆织的! 一股邪火冲上头顶,她刚要发作,厉墨霆抢先一步开口了。 “妈,如果您真想把我身边的什么东西彻底弄走……” “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 “就是把我也一起赶出去。” “因为我的心,早就装满了她。她织的每一条线,都连着我这里。”他抬手,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心口。 说完,转身重新走回卧室,关上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穆凌云一个人呆呆地站着。 她的沉默震耳欲聋。 这个犟驴,彻底没救了。 …… 第二天中午,厉墨霆出现在了“好日子”门口。 他推开店门,风铃轻响,陆晚瓷和妞妞同时抬起了头。 “叔叔!”妞妞欢呼一声,丢下积木就扑了过来。 厉墨霆一把抱起妞妞,习惯性地用下巴蹭了蹭她软乎乎的头发茬,目光落在陆晚瓷手里那件织了一大半的毛衣上。 此时的陆晚瓷,心里其实绷着一根弦。 她觉得,昨天穆凌云回去后,肯定会跟厉墨霆说些什么,比如在她店里如何受气,如何被她顶撞之类的话。 她一直等着厉墨霆开口询问,还准备好了如何应对。 然而,厉墨霆的神情和语气都与平时无异,抱着妞妞问了几句,才随口问道:“好久没见你动针了。” 他知道她最近忙店里的事,很少有时间做这些精细活。 陆晚瓷店里卖的毛衣,大部分是利用空间织的,根本不费力。 至于手里这一件,因为这是织给他的,她希望每一针都亲自完成。 “嗯,快过年了,红色的毛衣好卖,赶着多做几件。”她瞥了他一眼,试探道,“我看这颜色挺正,你要不要也来一件?过年穿喜庆。” 厉墨霆摇头,“不用,我有军大衣。而且,我更喜欢军装绿。” 红色太扎眼了,不符合他的风格。 陆晚瓷抿唇偷乐,她也觉得厉墨霆不会选这个颜色。 只不过……既然穆凌云买了,那肯定有办法哄着他穿上。 所以,陆晚瓷只负责织,其他的,交给穆凌云咯。 厉墨霆从军大衣的内袋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不由分说地塞到陆晚瓷手里。 陆晚瓷一愣:“这是?” “快过年了,给你和妞妞扯点新布,做几身新衣裳。”他顿了顿,“算是我买的。” 陆晚瓷捏着那厚厚的信封,感觉里面数额不小,连忙推拒:“不用这么多。我有钱,再说……” “拿着。”厉墨霆打断她,眸光深邃,“我昨天出去逛了逛,百货大楼那些成衣,看着都没你做的好看,料子也一般。你手艺好,做的合身又舒服。” “再说,赚了钱留给老婆孩子用,天经地义。做好了穿给我看,等过年放假,我带你和妞妞出去玩。” 一句“老婆孩子”,说得陆晚瓷脸颊微热。 他这理由找得……让她无法反驳。 她捏着信封,最终还是收下了,“……那也用不了这么多,这都够做好多身了。” “多的就留着,以后慢慢用。”厉墨霆笑答。 陆晚瓷想到什么,站起身:“对了,我昨天买了点花生酥和芝麻糖,挺香的,拿给你尝尝。你看着点妞妞,我去后面拿。” 第133章 你们抓紧点嘛 陆晚瓷走后,厉墨霆将妞妞抱起来放在腿上,嗓音温柔:“妞妞告诉叔叔,过年最想去哪里玩?” 妞妞仰着小脸,认真地想了想,奶声奶气地回答:“想去公园,有滑滑梯的那个。” 厉墨霆想起上次带着妞妞去公园的场景,心里一软,继续问:“还有吗?” “还有,去赶大集!”妞妞小手比划着,“集上有甜甜的糖葫芦,呼呼转的风车,还有捏面人的老爷爷。叔叔,我们下次一起去,好不好?” “好,都听妞妞的。”厉墨霆宠溺地回道。 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心里涨满了近乎老父亲般的疼宠。 他计划,以后要经常带妞妞出去玩。 女孩子得富养,得多见见世面,眼界开了,心气才高,将来才不会被那些不着调的小子用几颗糖、几句花言巧语就给骗走了。 这时,店门上的风铃响了,一位三十多岁的大姐走了进来,左右张望着:“老板,有没有小孩子戴的手套?要好看点的。” 妞妞一听,揪着厉墨霆的衣服,从他腿上滑下来,小跑过去,仰着头,学着陆晚瓷平时招呼客人的样子,软乎乎地说:“阿姨,手套在那里呀。有小白兔的,还有小猫咪的,都可好看啦!” 大姐循着妞妞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手套。被这小人精逗乐了:“呀,真聪明。谢谢小朋友啊。那再问问你,有没有小棉鞋呀?” “有的!”妞妞毫又哒哒哒跑到另一排货架旁,精准地指着一排童鞋,“在这里。喏,我脚上穿的就是这样的鞋鞋,穿着可舒服啦。” 大姐又惊又喜,边挑选边对厉墨霆笑道:“同志,你家这闺女也太伶俐了,真招人疼。” “我看这模样随她妈妈吧?俊得很。要是生个儿子,保准像你,高大精神!” 厉墨霆微微一怔,随即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心中掠过难以言喻的愉悦感。 他含糊地应了几句:“孩子还小,不急。” 语气里,听不出半分否定“爸爸”这个身份的意思。 正巧陆晚瓷从后面出来,听到后半句,脸上微微一热,赶紧上前帮大姐拿鞋、收钱。 送走大姐,她一回身,就见厉墨霆还坐在那儿,嘴角噙着笑容。 “你笑什么呢?”陆晚瓷递上花生酥,故作镇定地问。 厉墨霆目光灼灼,“刚才那位大姐,把我当成妞妞的爸爸了。” 他特意放缓了“爸爸”两个字。 陆晚瓷的脸更热了,“……哦。” 她没敢说,其实店里的熟客不是一次两次这么误会了。 她每次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生怕越描越黑。 只是没想到,今天偏偏让他本人也碰上了。 妞妞吃着花生酥,眨巴着大眼睛消化了半天刚才的对话,语出惊人:“妈妈,叔叔,你们什么时候给我生个弟弟呀?” “咳!”陆晚瓷被口水呛到了。 妞妞小嘴沾着芝麻碎屑,自顾自地继续规划:“那个阿姨说,生个弟弟会像叔叔。我想要个像叔叔一样的弟弟。我就可以带他一起玩滑滑梯,把我的糖葫芦分他一半。” 厉墨霆低笑出声,好整以暇地看着面红耳赤、手足无措的陆晚瓷,等着她的反应。 陆晚瓷被这一大一小看得头皮发麻,只得佯装生气,轻轻拍了下妞妞的小屁股:“别乱说话。小孩子家家的,不结婚怎么生弟弟?” 妞妞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仿佛为这对不争气的大人操碎了心:“哎呀,你们抓紧点嘛。我都等不及了!” 厉墨霆终于大笑出声,伸手将妞妞揽回怀里,摸了把她的小脑袋,目光紧紧锁着陆晚瓷,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 他的话,明明是说给妞妞听,却字字都敲在陆晚瓷的心尖上:“好,听妞妞的。叔叔和妈妈……一定加把劲。” 他顿了顿,眼里的笑意褪去几分,染上深沉的认真,一字一句地补充:“加把劲,先把婚结了。” 陆晚瓷被他说得耳根发烫,心跳也漏了好几拍。 慌乱地别开视线,不敢再看他那双饱含深意的眼睛,故作镇定地催促道:“你赶紧去忙你的事吧,不是说年前事情多得很吗?别在我这儿耗着了。” 厉墨霆看着她羞涩的模样,从容道:“事是不少,不过今天走之前,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正说着,店门又被推开,宁新走了进来。 他怀里抱着一个不大的纸箱子,箱子侧面还戳了几个透气孔。 “首长,您要的东西带来了。”宁新利落地敬了个礼,将小纸箱递过来。 厉墨霆接过放在地上,对好奇凑过来的妞妞说:“妞妞,来看看,喜不喜欢?” 妞妞弯腰,小心翼翼地将纸箱盖子打开一条缝,往里一瞧,顿时发出一声惊喜的“哇!” 箱子里垫着软布,一只毛茸茸的小家伙正蜷在里面,听到动静,怯生生地抬起头。 它一身黑背黄腹的毛色,竖着的小耳朵还没完全立稳,偶尔抖动一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像沁水的黑葡萄,带着初来乍到的懵懂和警惕。 看体型,也就三四个月大,正是活泼好动的时候。 “小狗狗!”妞妞兴奋地跳起来,想摸又不敢摸,仰头看着厉墨霆,“叔叔,叔叔,叔叔……” 小丫头乐坏了,激动到一直喊叔叔。 “嗯,乖。没事,你摸摸它的头,不咬人。” 妞妞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摸了摸狗耳朵,开心地直乐呵,“哇~~~狗狗你好呀。” 小德牧睁着湿漉漉的眼睛,仰头对着妞妞摇晃尾巴,接触到纸箱,发出“唰唰唰”的声响。 妞妞仿佛受到了鼓舞,又伸手摸了摸它的头,乐得咯咯笑。 厉墨霆收回视线,对陆晚瓷解释道:“从军犬训练基地淘汰下来的,是条德牧。考核没达标,不算正式的军犬苗子了,但身体素质和聪明劲儿都不差,性格也温顺。” “我想着,你们娘俩住这儿,院子大,有个小家伙看家护院,也能给妞妞做个伴。” 陆晚瓷看着那只憨态可掬的小狗,心里蓦地一暖。 她拥有空间,一直以来,都觉得有了最后的退路,遇到任何危险,她都能带着妞妞躲进去,保障绝对的安全。 因此,她更多地是想着如何进取、如何赚钱,却很少去想,生活中还需要这样一种踏实的、日常的守护。 厉墨霆替她想到了。 这份心意,比任何贵重的东西都更让她感动。 第134章 这可是跟您学的 “你……”陆晚瓷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最终化为一句带着调侃的感谢,“连军犬都要参加训练考核,真是不容易。谢谢你啊,墨霆,想的这么周全。” 说着轻轻推了推妞妞,“妞妞,快谢谢叔叔。” 妞妞的小奶音无比郑重地说:“谢谢叔叔,妞妞喜欢小狗狗,也好喜欢叔叔!” 厉墨霆眼底的笑意更深了:“那妞妞给它取个名字吧?” 妞妞歪着小脑袋,盯着小狗看了好久,“狗狗是男孩还是女孩呀?” “男孩。” “噢噢。”妞妞小手点着下巴,认真思考着,忽然眼睛一亮:“叫弟弟。” 厉墨霆,“……” 陆晚瓷,“……” “乖,不能叫弟弟,重新想个。”厉墨霆说。 “那叫兜兜好不好?” “兜兜?好,就叫兜兜。”厉墨霆对这个名字表示认可。 他又跟陆晚瓷叮嘱了些喂养的注意事项,比如喂什么、注意保暖、暂时别洗澡之类。 把事情都交代清楚,等妞妞已经和小狗兜兜初步建立了友谊,他才起身,和宁新离开了。 店里安静下来。 妞妞摸着兜兜的背毛,小脸上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快乐。 兜兜也渐渐放松下来,伸出舌头舔了舔妞妞的手心,惹得妞妞咯咯直笑。 这一幕,看得陆晚瓷内心无比柔软。 …… 几天后的上午,店里顾客不少,陆晚瓷正忙着招呼。 门铃轻响,穆凌云走了进来。 穆凌云是来给陆晚瓷下马威的,只是没想到店里生意这么好。 她下颌微抬,维持着那份惯有的矜持与疏离,装作普通顾客般,在一旁慢慢打量着货架上的商品,眼里的挑剔掩都掩不住。 陆晚瓷心知肚明,也不点破,从容地接待完眼前的客人,走到柜台后,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纸袋。 “穆女士,您定的毛衣做好了。”陆晚瓷公事公办地将纸袋推过去。 穆凌云板着脸接过,拿出那件属于自己的正红色毛衣,打定了主意要挑出毛病。 她干脆直接套在了外套外面,对着墙上的镜子左右照看。 然而,镜中的身影让她一时哑然。 毛衣完美贴合了她的身形,衬得她肤色白皙,气色都红润了几分,针脚细密平整,款式大方又不失时髦,竟是一处错处都寻不出来。 正好这时,两位结伴而来的女顾客进了店,一眼就瞧见了穆凌云身上的毛衣,顿时眼前一亮。 “哎呦,这毛衣真好看,衬得您气色真好!老板,这款还有吗?什么价?”其中一位顾客热情地问道。 穆凌云脸上有些挂不住,她本是来挑刺的,反倒阴差阳错给陆晚瓷当起了活招牌? 她不想在人前失态,只得硬邦邦地说:“是定做的,你们问问老板。” 陆晚瓷微笑着接过话头,向两位顾客介绍了定制服务和毛线材质,顺利又接了一单。 两位顾客临走前还不住地夸穆凌云有眼光,会挑衣服。 穆凌云一口气堵在胸口,吐不出又咽不下,脸色更沉了。 这时又来人了。 她迅速脱掉毛衣,坐在店里的休息椅上,等着客人走光。 没想到人来了又走,一茬一茬的。 她极爱面子,绝不肯在旁人面前与陆晚瓷发生争执,就这么硬生生耗着,不知不觉竟坐了近两个小时,店里才终于清静下来。 终于等到最后一位客人离开,穆凌云站起身,走到柜台前,拿起厉墨霆那件红色毛衣,语气挑剔:“这件做工不行,袖口这里怕是有点紧,他穿着肯定不舒服,你得改改。” 陆晚瓷抬眼看她,唇角勾起,语气挑衅:“穆女士,您儿子的身体,我比您还熟悉。这毛衣的尺寸,他穿上只会正好,绝不会不合身。” “你!”穆凌云被这话里的亲昵噎得脸一红,气恼地将毛衣扔回柜台上,“少耍嘴皮子!我问你,你开这家店,墨霆私下里帮了你多少?你从他那儿拿了多少钱?” 陆晚瓷早料到有此一问,神色不变:“我知道我说了您也不信,但我还是得实话实说。一分钱都没有。” “这店从租到开,每一分钱都是我自个儿挣的,没靠过任何人。” “呵。”穆凌云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满眼讥讽,“就凭你?陆晚瓷,你有多大本事,我能不清楚?这种话骗骗三岁孩子还行!” 陆晚瓷懒得与她做无谓的争辩,赢了也没糖吃。 她话锋一转,语气真诚,“说起来,还要多谢穆女士您呢。” 穆凌云一愣:“谢我什么?” “谢谢您这么关心我的终身大事啊。”陆晚瓷眼底闪着狡黠的光,“还特意介绍沈城谨沈医生给我认识,编瞎话跟他说我爱慕他。您真是费心了。” 穆凌云脸色骤变,震惊地看着陆晚瓷,她怎么会知道?! 她有没有告诉厉墨霆? 不等询问,陆晚瓷就好心地给出了答案:“您放心,我这人嘴严,没跟您儿子提过这事儿。” 穆凌云刚松半口气,心又立刻提了起来。 陆晚瓷收敛了笑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但是,穆女士,我爱慕的,是您大儿子厉墨霆。所以,以后这种乱点鸳鸯谱的事,请您别再做了。否则……” “否则怎样?”穆凌云强自镇定,“你还想威胁我不成?你敢做什么不该做的,更别想嫁进厉家。” “很简单啊。”陆晚瓷语气轻快,“我就去家属院宣传一圈,跟人说您爱慕徐大山。反正我在您家做过保姆,说的话总会有人信几分吧?传来传去,说不定就变成真的了呢?毕竟,空穴不来风嘛,这可是跟您学的。”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招挺好用的,您说是不是?” 穆凌云气得浑身发抖,脸色黑透,“你……你敢!陆晚瓷,你简直、简直……” “简直”了半天,她也骂不出口,生怕再被抓住什么话柄。 最终,她连柜台上的毛衣都忘了拿,铁青着脸,小跑着冲出了“好日子”。 陆晚瓷拿起那两件被遗忘的毛衣,慢悠悠地追到店门口。 然而,穆凌云早已跑得没了踪影。 …… 第135章 我爸回来了 陆晚瓷抽空去了趟军区医院,处理一些年前的合作事宜。 刚走到医院大门附近,就遇到了厉墨阳。 “墨阳,你怎么在这?”陆晚瓷有些意外。 “来看个受伤的战友。”厉墨阳目光落在陆晚瓷身上,“你呢?这是……” “来找沈医生谈点工作上的事,年前最后来一次。”陆晚瓷忽然想起什么,假装在包里翻找,趁机从空间拿出穆凌云定做的那两件毛衣。 递给厉墨阳,“正好碰上你了,这个,麻烦你带回去给穆女士吧。” 厉墨阳接过毛衣,愣了一下:“我妈去找过你了?” “她没说什么吧?晚瓷同志,你别往心里去,她那人就那样……” “没事。”陆晚瓷语气轻松,“就是来拿毛衣,顺便聊了两句。毛衣她试过了,很合身,钱也付了。” 她省略了那些不愉快的细节,毕竟这是她跟穆凌云的恩怨,跟其他人说多了也没用。 厉墨阳仔细观察她的神色,见她确实不像受了委屈的样子,才松了口气。 随即又笑起来:“那就好,我还以为……嘿,看来关系有缓和?我妈那人就是嘴硬,说不定心里已经认可你了呢。” 两人并肩往医院里走了几步,厉墨阳道:“对了,晚瓷同志,我爸回来了。” 陆晚瓷脚步顿了一下。 厉墨阳继续说:“等他忙完手头的工作,我妈肯定得说大哥和你的事。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啊,说不定很快我就得改口叫你大嫂了!” 他调侃,意在鼓励。 陆晚瓷没那么乐观,“这事……恐怕没你想的那么容易。” “嗐,放心吧!”厉墨阳语气笃定,“我爸那人跟我妈不一样,挺开明的,最讲道理。他看重的是人品和能力,不是死揪着门第不放的人。” “他知道我哥认准了你,又见你这么优秀能干,肯定不会反对的。” 陆晚瓷笑笑,不知如何接话。 厉墨阳想缓和气氛,又顺势替母亲说了两句好话:“其实我妈吧……唉,她以前也是有工作的,后来为了家庭才慢慢放下了。我爸常年不在家,她一个人带着我们,心思就全扑在家里了。” “尤其是大哥前些年受伤,她更是……有点钻牛角尖,总想牢牢把控着一切,生怕再出纰漏。方式可能不对,但心不坏。” 陆晚瓷理解地点点头:“我明白。” 她能理解穆凌云的焦虑和控制欲来源,但这并不意味着她需要无条件接受。 上辈子吃的憋屈够多了,好不容易重活一世,她要先让自己开心。 又闲聊了几句,两人在医院大厅分开。 陆晚瓷熟门熟路地走向沈城谨的办公室。 沈城谨见到是她,立刻站起身,“陆同志,你来了。” 然而,接下来谈正事的过程,有些出乎陆晚瓷的意料。 往常高效利落的沈城谨,今天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几句话能说清楚的事,他说的支支吾吾,眼神也偶尔飘忽。 事情终于谈完,陆晚瓷收起文件准备告辞时,沈城谨叫住了她。 “陆同志。”他双手无意识地整理着桌上的病历夹,“嗯,快过年了,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我想请你吃个便饭?” 陆晚瓷略微诧异,随即婉拒:“谢谢沈医生好意,不过不用麻烦了。家里还有孩子和一堆事等着,我得赶紧回去。” 沈城谨像是下定了决心,态度越发坚定起来:“不,这顿饭必须请。” “这样,今晚等你忙完了,我去你家附近,找个店,简单吃一点。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想当面跟你说。” 他的神情认真异常,似乎真有什么非同小可的事情。 陆晚瓷蹙眉想了想,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我下午应该一直在店里,店名叫好日子,位置在……” “我知道。”沈城谨笑着接话。 陆晚瓷微微一怔,抬眼看他。 他知道?怎么知道的? 沈城谨略显不自然地推了推眼镜,“……听人提起过位置。那,晚上见?” “好的。”陆晚瓷没再多想,点头告辞。 从医院出来,陆晚瓷看时间尚早,决定顺道去新买的四合院看看。 交房那天只是匆匆过了手续,里面原先留下的一些旧家具、杂物还没仔细清点过,她打算去规整一下,若有有价值的或合眼缘的,全都收进空间里,省得日后搬运麻烦。 去往四合院的路上,会经过一条颇有名气的古玩旧货街。 陆晚瓷放慢了脚步,浏览着两侧的地摊,利用空间掠过一件件瓶瓶罐罐、旧书残卷。 大部分都是普通的旧物或新仿的工艺品,并无多少灵光宝气可言。 忽然,她在一个专卖旧书刊杂项的小摊前微微一顿。 并非因为摊上有什么了不得的宝贝,而是因为站在摊前的那个人。 那是一位年约五十多岁的男子,身姿异常挺拔,如同寒冬里的青松,穿着半旧但干净整洁的深色中山装,肩膀宽阔,腰背笔直,一丝不苟。 即便只是侧影,也能感受到一种经过岁月淬炼的沉稳与威严。 从他的面容,依旧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轮廓。 陆晚瓷不由得多看了一眼,心想着,等厉墨霆到了这个年纪,肯定也会这么有气质。 摊主是个精瘦的中年男人,眼珠子滴溜溜转着,正对着男子唾沫横飞:“领导,您好眼力,这可是正经的好东西!《练兵实纪》啊,戚继光的兵书,老版本了!” “您瞧瞧这纸张,这墨色,少说也得是清中的。搁现在,可是难得的收藏品,研究价值高着呢!” 陆晚瓷看向那本书,书皮残破,纸张泛黄脆硬。 凭借空间的感应,她立刻判断出,这顶多是个晚清的民间翻刻版,价值有限,绝不像摊主吹嘘的那般珍贵。 只见那挺拔男子沉吟片刻,开口问道:“多少钱?” 摊主伸出三根手指,嘿嘿一笑:“领导,我看您是真喜欢,给您个实在价,三百块。这书就得遇着您这样的识货之人!” 三百块? 陆晚瓷暗暗抽了口气。 这摊主可真敢开口。 这价格在当下简直离谱,都能买台不错的收音机了。 这分明是看对方气质不凡,又对这兵书显露出兴趣,便狮子大开口,打算狠宰一刀。 摊位前的厉建国闻言,眉头蹙了一下。 他对古玩行情不算精通,但这价格确实远超他的心理预期。 况且,他只是对这本兵书的内容本身感兴趣,想买回去研究,并非为了投资收藏。 正欲开口还价…… “老板,您这价喊得可有点吓人了。”陆晚瓷说着走了过去。 第136章 倒真是有福气了 摊主和厉建国同时转头看去,见是一个穿着素雅、模样俊俏的年轻姑娘走了过来。 陆晚瓷脸上带着笑意,伸手指了指那本书,“这书是《练兵实纪》不假,但可不是什么清中的精刻本。” “您看这版刻风格、纸张和墨色,也就是晚清民国那会儿民间书坊翻印的,印量不小,存世也多。” “城南旧书市我常去,品相比这好的,也就三五十块顶天了。您这一开口三百,可不把这位同志当冤大头了么?” 她语速不快,声音清晰,点出的术语专业在行,但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就像在陈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摊主被人当面戳穿,尤其对方还是个小姑娘,脸上有些挂不住,强辩道:“你个小姑娘懂什么?我这可是祖上传下来的!” 陆晚瓷微微一笑:“老板,做生意讲究个诚信。这位同志一看就是真心喜欢,您给个实诚价,成交了是份缘分,岂不更好?” 厉建国惊讶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为自己说话的姑娘。 她的话句句在理,直接点破了书的真实价值和摊主的虚价,替他解了围,却又给人留了余地,不至于让摊主太难堪。 这番见识、胆量和为人处世的分寸感,实在不像这个年纪能有的。 他再看向那摊主,眼里多了几分威严的压力。 摊主在那目光下,气势顿时矮了半截,又见周围有人好奇地看过来,终究心虚,嘟囔着:“那……那你说多少合适?” 最终,在陆晚瓷“不经意”的帮腔下,厉建国以三十五块钱的价格,拿下了这本兵书。 交易完成,厉建国郑重地看向陆晚瓷,语气里满是欣赏和感谢:“这位小同志,今天真是多谢你了。不然,我可真要当一回冤大头了。 陆晚瓷摆摆手,谦逊地说:“您太客气了,我就是刚好路过,多了句嘴。这种事儿在古玩街常有,您下次多留个心就行。” “哦?小同志对这方面很懂行?”厉建国饶有兴致地问。 这姑娘不仅懂行,而且不居功,态度落落大方,让他好感倍增。 “谈不上,家里长辈喜欢,自己也好这个,经常跑来看,日子久了就稍微知道点儿皮毛。”陆晚瓷笑着解释,语气自然真诚。 厉建国点点头,心中暗赞:不简单。 模样好,气质佳,有见识,懂分寸,还热心肠。 这样的年轻人,现在可不多了。 “不管怎么样,今天谢谢你。”厉建国再次道谢,语气诚恳。 “举手之劳,您别放在心上。”陆晚瓷笑了笑,见事情已了,便礼貌地点点头,“那您慢慢看,我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汇入人流,继续朝四合院走去。 厉建国拿着那本兵书,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窈窕背影,眼中赞赏的神色久久未散。 不知道,是谁家培养出这么出色的姑娘? 要是,自家那俩儿子能找个这样的对象,倒真是有福气了。 …… 陆晚瓷回到四合院外,从兜里掏出钥匙串,找出其中最新的一把。 在办完过户手续当天,她第一时间就把全院的门锁都换了个遍,图个绝对安心。 “咔哒”一声,锁舌弹开。 她推门而入,转身将院门仔细闩好。 阳光正好,洒在这座刚刚易主的四合院里,平添了几分暖意与静谧。 陆晚瓷站在院子当中,再次仔细打量这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 青砖铺地,虽然有些地方已经磨损不平,却更显岁月沉淀的韵味。 正房、东西厢房、倒座房,屋脊线条流畅,带着古朴的飞檐。 窗棂是传统的木格样式,有些窗纸已经破损,但框架依旧结实。 院角的那棵老枣树光秃秃的枝桠伸向蓝天,可以想象来年春夏必是一片葱郁。 这里的一切,都透着一种沉稳、安宁的气息。 陆晚瓷越看越是喜欢,心中涌动着一种踏实和满足感。 这不仅是一处房产,更是她和妞妞未来安稳生活的根基,是她事业扩张的起点。 她开始履行此行的真正目的。 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扫描着前任房主留下的所有不起眼的“破烂”。 大多数物件都如预料般,只是普通的旧家具和生活杂物。 然而,当她的“扫描”掠过东厢房角落一个旧瓷碗时,一股温润内敛的灵光骤然闪现。 她心头一跳,快步走过去,弯腰拿起那个沾满灰尘还有缺口的青花碗。 抹去尘土,露出底下细腻的胎质和流畅的青花纹饰。 竟是明代嘉靖年间的民窑精品! 虽然有小伤,但价值远超想象。 在正房堆放的旧书报里,她发现了一卷用麻绳捆扎、看似废纸的画卷。 展开一小角,空间传来的反馈让她屏住呼吸。 这是清代一位不太出名但画功极其精湛的文人画家的山水手卷,保存相对完好,升值空间相当大。 接着,她又从厨房的灶膛边救出一把被烟火熏得黝黑的紫砂壶,清洗后壶底一枚小小的印章揭示了它清代名家制作的身份。 还在杂物间找到一个被当成鸡食盆的木质笔洗,竟是黄花梨木所制,包浆浑厚。 一趟清查下来,陆晚瓷竟找出了七八件被前任房主当做垃圾的真正古董。 虽然每一件都有些许瑕疵,不如博物馆里的藏品完美,但其蕴含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远远超过了它们表面那副破败的模样。 “真是捡了大漏了……”她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当初多付的那一百块钱,与这些宝贝的价值相比,简直是九牛一毛。 她心念一动,将这些蒙尘的珍宝收入空间,准备日后慢慢清理养护。 做完这一切,她再次环顾四周,心里已经有了清晰的规划。 这几间厢房和倒座房稍微收拾粉刷一下,过完年就能租出去,是一笔稳定的收入。 而临街的那间,她打算自己留下来。 “好日子”的生意已经稳定,她想尝试新的领域。 她准备过完年开一家小小的手工艺品店,专门制作和销售一些精美的刺绣小件,比如手帕、香囊、杯垫、小摆件等,走精致、独特的路线。 到时候再请个老实可靠的人帮忙看店,又是一份进项。 想到未来的蓝图,陆晚瓷只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 她锁好院门,骑上自行车,迎着午后阳光,轻快地蹬车回家。 ……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37章 恨不得将她藏起来 傍晚时分,国营饭店里灯火通明,人声嘈杂。 陆晚瓷带着妞妞按时赴约。 沈城谨换了一身干净的中山装,头发也仔细梳理过,看起来比平时多了几分郑重。 陆晚瓷心里那点疑惑更深了,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非得约到饭店来说? 点完菜,陆晚瓷忍不住开口:“沈医生,您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事?是合作上有什么变动吗?” 她实在想不出别的理由。 沈城谨从随身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推到陆晚瓷面前:“是这样,我这里整理了一些关于常见外伤应急处理和营养支持的最新资料,觉得可能对你有用,就想着给你一份。” 陆晚瓷接过文件袋,抽出里面的资料翻了翻,确实整理得详尽专业。 但她心里的怪异感更浓了,他完全可以在医院给她,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她压下疑问,礼貌笑道:“太谢谢你了沈医生,总是这么麻烦你。这段时间,跟你学到了不少东西。” “是你自己聪明,一点就通,而且实践能力很强。”沈城谨看着她,眼神温和,“你做的那些针灸方案,帮了我们医院和很多病人。” 聊到此,两个大人一时之间找不到新的话题,气氛微微有些凝滞,只好都将目光投向正在摆弄筷子套的妞妞。 沈城谨对妞妞温和地笑:“妞妞,喜欢吃什么?” 妞妞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小声道:“我想找厉叔叔玩。” 妞妞上次看到沈城谨的时候,沈城谨在医院穿着白大褂,妞妞怕打针,所以对沈城谨有些在意,主要是因为怕疼。 现在沈城谨穿上了正常的衣服,对妞妞来说,跟路人甲没什么区别。 陆晚瓷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她可能是有点困了。” 正好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打破了这微妙的沉默。 吃饭期间,沈城谨表现得十分绅士,不断给陆晚瓷和妞妞布菜,自己倒没吃多少,目光时常落在陆晚瓷身上,欲言又止。 突然,一个略带尖锐的女声响起:“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陆晚瓷同志吗?真是好兴致啊,带着孩子出来下馆子?咋了,又换对象了?” 陆晚瓷抬头,看见徐梦宁正和一个看起来有些局促的男同志站在过道,应该是来相亲的。 徐梦宁脸上挂着假笑,眼睛在陆晚瓷和沈城谨之间来回扫视,挑事的意味不言而喻。 陆晚瓷放下筷子,“徐梦宁同志,有事?” “没事,就是打个招呼。”徐梦宁掩嘴轻笑,“看来陆同志人缘是真好啊,真是让人羡慕。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一家三口呢,呵呵。” 陆晚瓷心头火起,“徐梦宁同志,脑子是个好东西,建议你出门记得带上。看见男女同志一起吃饭就能编排出这么多戏,你是平时样板戏看多了,还是失业后太清闲,闲得你整日琢磨这些龌龊心思?” “这位是军区医院的沈医生,我们之间有正当的工作合作。倒是你,对着一位陌生男同志评头论足、妄加揣测,这就是你的教养和作风?” 她的话句句带刺,直接把徐梦宁那点小心思扒开晾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徐梦宁感觉老底儿都被掀了,一张脸拉的比驴脸还长。 她旁边的男同志也面露尴尬,轻轻拉了她一下。 周围几桌客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让徐梦宁更是下不来台。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徐梦宁气结。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心里清楚。”陆晚瓷懒得再理她,重新拿起筷子,“管好你自己就行,别人的事,不劳你费心。” 徐梦宁正要发作,却见相亲对象黑着脸走了。 她更觉丢脸,只好借机跟着出了门。 沈城谨全程看着,一脸欣赏。 他见过太多要么忍气吞声、要么只会哭哭啼啼的女同志,像陆晚瓷这样不惹事也不怕事、逻辑清晰、反击精准利落的,实在是少见。 因为徐梦宁的这番话,这顿饭后半段气氛更加微妙了。 吃完饭,沈城谨坚持付了账。 走出饭店,他说自己顺路要去附近看个朋友,执意要送陆晚瓷母女回去。 路上,陆晚瓷为了打破沉默,只好不停找话题,说的都是医院里的事。 沈城谨虽然应答着,但明显有些心不在焉,月光下的侧脸显得心事重重。 到了小院门口,陆晚瓷停下脚步,再次道谢:“沈医生,谢谢你送我们回来,也谢谢你的资料。那我们先进去了。” “嗯,好。早点休息。”沈城谨点点头,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才转身离开。 陆晚瓷牵着打哈欠的妞妞推开院门走进去,刚关上门,就听见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 “晚晚?” 是厉墨霆! 陆晚瓷莫名心虚。 怕他看到刚才的场景,产生误会。 但是很快,她挺直了腰板。 自己光明正大,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什么? 她转身打开门,“你怎么来了?” 厉墨霆迈进院子,很自然地反手关上门,动作熟练得像回了自己家。 回到屋,陆晚瓷抱着妞妞进里屋,轻轻哼着不成调的摇篮曲,哄她睡觉。 小丫头玩了一天,又刚吃饱饭,确实困得不行,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陆晚瓷动作轻柔地掖好被角,这才轻手轻脚地关上门出来。 外间,厉墨霆端坐在椅子上,身形在灯光下拉出沉默的剪影。 没人知道,他刚才在巷口,远远看见沈城谨送她们回来,看着他们在门口说话,那一刻,胸腔里翻涌着醋意,近乎暴戾的占有欲快要冲垮他的理智。 他比谁都清楚,陆晚瓷和沈城谨之间不可能有什么,他们谈论的也无非是工作。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嫉妒。 上次看到她和厉墨阳有说有笑,他尚且心里泛酸,更何况是沈城谨这样一个明显对她有意的男人? 看着她对别人笑,哪怕只是客气的笑,他都觉得刺眼,恨不得立刻将她藏起来,只准自己一个人看。 但方才,看着她耐心温柔哄睡妞妞的侧影,听着她轻柔的低语,那些翻腾的黑暗情绪竟奇异地被抚平了。 他只想,珍惜跟她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38章 你……快别说了 “抱歉,久等了。”陆晚瓷走出来,压低声音解释,“孩子困了就有点娇气,非得哄着才睡。” “没事。”厉墨霆收敛起所有情绪,目光落在她脸上。 陆晚瓷想了想,觉得该提一句沈城谨的事,但又觉得特意解释反而显得心虚,自己明明什么也没做。 她索性直接跳过,问道:“你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厉墨霆顿了一下,找了个蹩脚却无法被拒绝的理由:“嗯……腿有点不太舒服,想让你帮我看看。” 陆晚瓷一听立刻紧张起来,“哪条腿?怎么个不舒服法?是酸胀还是刺痛?快让我看看。” 她坐在小板凳上,小心翼翼地在他小腿和膝盖处按压检查,“是不是最近又超额训练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这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就算现在走路看起来正常了,那也得循序渐进,不能一下子进行高强度的训练。” “身体是自己的,得细水长流,一下子透支了,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她蹙着眉,一边检查一边忍不住碎碎念,满脸心疼。 厉墨霆低头看着她,听着她絮絮叨叨的埋怨,心底最后那点不快也烟消云散了。 只要听着她说话,怎样他都喜欢。 检查了一番,陆晚瓷稍稍放心:“还好,肌肉有点紧张,应该就是疲劳过度。我帮你按按。” 说完,用不轻不重的力道,帮他按摩着小腿僵硬的肌肉。 按摩完,厉墨霆感觉舒缓了不少。 “要不要针灸一下?”说完就想脱衣服。 他太想跟她多相处了。 陆晚瓷摇摇头:“今天算了。屋里没烧炉子,温度太低,你脱了衣服容易冻感冒。” “明晚吧,明晚你有时间再过来,我提前把屋子烧暖和点。” “好。”厉墨霆想到明晚可以来找她,心情豁然开朗。 时间不早,再也没有停留的理由了,厉墨霆起身告辞。 陆晚瓷送他出去。 月色极好,清辉洒落,将小院照得一片澄澈银白,两人的影子被拉得长长的。 小狗兜兜从窝里跑出来,围着他们转了两圈,汪汪叫了几声,像是在道别。 很快被夜风吹得缩回它暖和的小窝里。 走到院门口,厉墨霆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陆晚瓷。 “今晚,谢谢你。”他说。 陆晚瓷笑了笑:“谢什么,不用这么客气。” “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嗯。”厉墨霆嘴上说着,却没有离开的意思。 怪异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淌。 厉墨霆深邃的目光锁着眼前的小女人,忽然低声开口,嗓音比平时更沉哑几分:“晚晚,想不想……亲一会儿?” 陆晚瓷的脸“唰”一下红了,下意识摇头,声音细若蚊蚋:“不、不想……”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厉墨霆已经俯身逼近。 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了她,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 微凉的手指带着薄茧,异常温柔地捧起她的脸,摩挲着她的下颌线,迫使她微微仰头,迎向他灼热的视线。 “可我想。”他低语着,语气霸道至极。 下一秒,他温热的唇精准地覆上了她的。 这个吻,带着汹涌的爱意,强势却又克制地碾磨着她的唇瓣。 陆晚瓷脑子里一片空白,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了被他触碰的地方。 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后腰被他另一只手臂稳稳箍住,动弹不得。 他的气息彻底将她包裹,带着淡淡的烟草味和他身上特有的凛冽味道。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军装硬挺的面料, 感受到他胸膛之下强劲有力的心跳,与自己早已失序狂跳的心撞在一起。 身高差让她必须完全依赖他的支撑,脚尖踮起。 这种被掌控的感觉令她浑身发软,所有的挣扎和羞涩都融化在这个逐渐加深的吻里。 她笨拙地承受着,最终缓缓闭上了眼睛,长睫轻颤。 不知过了多久,厉墨霆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她,呼吸粗重。 陆晚瓷软软地靠在他怀里,脸颊埋在他坚实的胸膛,声音又羞又恼,带着点被吻后的糯哑:“哼,说亲就亲,厉首长的身份不要了?也不怕被人看见……” 厉墨霆低笑,将她圈得更紧,下巴蹭着她的发顶,“不怕。不过,月亮看见了。” “它不会说出去。” “你……”陆晚瓷羞得说不出话。 他温热的唇瓣贴近她滚烫的耳廓,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一字一句,“月亮刚告诉我……它看出来了,我们会一起到白头。” 这是铁血军人式的浪漫,直接、坚定,以天地为鉴。 “晚晚。”他继续在她耳边低语,每一个字都敲在她的心坎上,“我厉墨霆这辈子,第一信仰是国家和平。” “第二信仰,就是你。” “你是我想要守护的一切意义。” 这近乎露骨的表白,撩拨得陆晚瓷毫无招架之力。 她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她伸出双臂,紧紧回抱住他精壮的腰身,将发烫的脸颊更深地埋进他怀里,“厉墨霆,我也喜欢你。很喜欢。” 她的回应简单、直接,同样充满了力量。 厉墨霆的心被这话填得满满的,愉悦的低笑再次响起:“那……我可以每天都来亲你吗?” “就像妞妞对兜兜那样……我对你,每天亲你一万遍,都不够。” “你……快别说了!”陆晚瓷无地自容,轻轻捶了一下他的后背,“赶紧回去了,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再逗下去她真要恼了,厉墨霆见好就收。 他用力抱了她一下,这才终于松开:“好,听你的。我走了。” 他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没有立马离开,而是站在车边,目光依旧锁着院门口的她。 陆晚瓷知道他的习惯,只好关上院门,上锁。 知道他还没走,她朝着屋子走去,先打开屋门,又轻轻合上。 她其实没有走进屋里,而是听着外面清晰的引擎声响起,渐行渐远,最终彻底消失在冬夜的寂静里。 她在屋门外又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脸上的热度稍稍褪去,才慢慢走回房间。 然而,躺在床上,一闭上眼,脑海里全是厉墨霆刚才霸道亲吻她的样子…… 明明只是一个吻,一个拥抱,却比任何亲密接触都更让她心跳失序,心潮澎湃。 第139章 未来儿媳妇 军区家属院,厉家。 卧室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厉建国靠在床头,借着灯光翻阅一本军事理论书籍。 穆凌云来回翻身,不时翘起脑袋,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穆凌云用手肘碰了碰丈夫,“听听,这都几点了才回来?我看他,都快忘了这个家的大门朝哪边开了!” “自打被那个小保姆……哦不,陆晚瓷迷住后,人是越来越野了!” “再这么下去,你儿子丢的可不是我的人,是你的脸面。” 厉建国放下书,揉了揉眉心:“话不能这么说。就像你之前告诉我的,是那位陆同志治好了墨霆的腿,这是大恩。” “再者,我听墨阳说,人家姑娘在自己家里规规矩矩开店带孩子,从没主动纠缠过墨霆。这说明这女同志本质上是个靠谱、自重的人。” “咱们自己的孩子,你还不了解?他认准的人,眼光总不会太差。我们要学会尊重他的选择。” “这根本是两码事!”穆凌云坐起身,声音拔高了些,“是,她是治了腿,我们感激,可以用别的方式报答,总不能为了报答把儿子搭上吧!” “别忘了她是个二婚的,还带着个拖油瓶。我们墨霆再怎么着,也不至于找个二婚的啊,这说出去像什么话!” 厉建国闻言,笑着调侃:“二婚怎么了?你啊,就是整天闲着,东想西想。有个现成的孩子给你带带,热闹热闹,岂不是挺好?也省得你无聊。” “大不了,等以后他们结了婚,再让墨霆和她生一个嘛。” 穆凌云的注意力果然被带偏了,顺着话头就往下说:“那当然得生一个!墨霆这么好的基因,必须得有个自己的孩子才行,不然多浪费……” 话说一半,她反应过来,气得捶了丈夫一下,“好哇厉建国,你在这儿挖坑给我跳呢!谁同意他们结婚了?谁要给她带孩子了!” 厉建国笑着握住妻子的手,轻轻拍了拍:“好好好,是我说错了。” 他敛起些许笑意,语气认真不少,“凌云,我们将心比心。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陆晚瓷是你的女儿,她之前经历了一段不幸的婚姻,带着孩子生活不易。” “现在她遇到了一个真心喜欢她、她也喜欢、条件又好的男同志,你希不希望她能有新的开始,获得幸福?你会在意对方家里嫌她是二婚吗?” 穆凌云被问得一噎,下意识反驳:“我……我又没女儿,我体会不出那种感受!” “反正,二婚的就得找个二婚的,这才叫门当户对。我们墨霆是头婚,条件又这么好,凭什么……” 她絮絮叨叨地还想继续说,半天没等到丈夫的回应。 只听到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转头一看,厉建国脑袋微微歪向一边,像是睡着了。 穆凌云看着他这副样子,一肚子的话没了发泄的对象,只得气闷地躺下,一把拉过被子,继续生闷气。 …… 第二天早晨,厉家餐厅气氛难得融洽。 一家四口围坐用餐,连一向挑剔的穆凌云脸色都缓和不少。 厉建国喝了一口粥,看向大儿子:“墨霆啊,既然认定了,什么时候把你那对象带回来给我看看?总得让我这当爸的见见未来儿媳妇吧?” “咳——”穆凌云正夹着小菜,闻言手一抖,筷子差点掉桌上。 她抬头,难以置信地瞪着丈夫,“什么对象?什么儿媳妇?老厉你胡说什么呢?不准带回来!我不准那个小保姆进我们家的门!” 她本以为,丈夫昨晚只是随口说说,最终会站在自己这边,没想到他竟如此直接地认可了那个身份。 绝对不能让陆晚瓷登门,一旦正式以“儿子对象”的身份被丈夫接见,这关系就近乎板上钉钉了。 厉墨霆慢条斯理地放下筷子,目光平静地看向母亲,语气坚决:“妈,您放心。在您没有真心实意准备好接纳她之前,我不会带她回来。” “她不是可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我也不会让她踏进这个门,来受任何一点不必要的委屈。”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我早已认定她,您看不上是您的问题。等您什么时候解决了您自己的偏见,才配见到她。 看似是妥协,实则是将陆晚瓷的位置捧得极高,把难题和主动权抛给了穆凌云。 “哈哈哈!”厉建国闻言朗声大笑,眼中满是兴味,“好小子,真有你的。” “能让我这硬邦邦的儿子变成这样,懂得护着人了,我倒是更想见见这位女同志了!” 厉墨霆态度依旧:“爸,我说了,问题解决之前,不见。” 说完,拿起旁边的军帽,站起身,“我吃好了,还有事,先走了。” 目送厉墨霆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口,穆凌云气得胸口起伏,指着门口对厉建国抱怨:“你看看,他现在都成什么样子了!为了那么个小保姆,连家都不顾了,还敢这么跟我说话。我还得求着去见她不成?” 厉建国知道妻子正在气头上,一时半会儿说不通,便明智地暂时绕开这个话题,将目光转向小儿子,试图缓和气氛:“墨阳,最近局里工作怎么样?忙不忙?还有啊,你个人问题有什么打算没有?” 穆凌云一听,赶紧把炮火转向小儿子:“对,墨阳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学你哥。不许在外面给我搞什么自由恋爱,听到没有?你的婚事妈自有安排。” 厉墨阳差点一口粥呛住,预感母亲的相亲轰炸即将到来。 他赶紧几口扒完碗里的粥,站起身:“爸,妈,我吃好了。局里还有案子,我得赶紧走了!” 说完就想溜。 “站住!”穆凌云叫住他,“去换衣服,穿着这个出门?” 厉墨阳只好应了一声,匆匆跑回自己房间。 过了一会儿,他换了一身警服出来,怀里还抱着陆晚瓷给他的那个装毛衣的纸袋。 他走到穆凌云面前,把纸袋往她腿上一放,“妈,这是我嫂子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给你织的毛衣,你上次忘记拿了。” 话一出口,厉墨阳自己也愣住了。 平时,私下跟陆晚瓷处惯了,心里早把她当成嫂子。 没想到,“嫂子”这称呼顺嘴就溜了出来…… 第140章 想请你给看看 霎时间,穆凌云一张脸黑如锅底,声音气得发颤:“嫂子?厉墨阳,你叫她什么?你私底下是不是早就这么叫了?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都瞒着我?” 厉墨阳哪还敢接话,转身就跑:“妈我真来不及了,走了啊!” 厉建国倒是好奇地探过头,看了眼纸袋里露出的红色毛线,乐呵呵地说:“哟?儿媳妇还给织了毛衣?颜色挺正啊!不错不错,有心了。” 穆凌云望着丈夫一脸赞许的样子,再想到大儿子的坚决和小儿子的叛变,更气了。 真是服了,家里一下子出了三个叛徒! 她憋着一肚子火,抖开那件崭新的红毛衣。 鲜艳的红色刺着她的眼睛。 忽然想起上次逛街时,田丽芳说的“红毛衣招桃花”,又想起陆晚瓷那天在店里笃定地说“墨霆不会穿这个”…… 穆凌云突然有了主意。 好,不是不让我管吗? 不是都向着她吗? 那么,自己非要让墨霆穿上这件红毛衣去招个比陆晚瓷更好的桃花不可。 于是,穆凌云所有的注意力和好胜心,全转移到了如何哄骗大儿子穿上这件“招桃花”的红毛衣上。 …… “好日子”店铺里。 刚送走一波客人,陆晚瓷正低头整理账本,就听见一个爽朗的大嗓门传来:“小陆,我又来了!” 陆晚瓷抬头,见是牛婶子,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年轻腼腆的小媳妇。 牛婶子一进门就夸:“你可真是我的财神爷,上次从你这儿进的货,没几天就卖空了。特别是那些棉袜和手套,买的人都说质量好,样子也时新!” “这不,我把我儿媳妇也带来认认门,以后让她也常来。” 陆晚瓷笑着迎上去:“牛婶子您太客气了,是您会做生意。这次想多拿点什么?” 她心里也高兴。 当初,只是试着把自己做的几双布鞋放在牛婶子的布摊上代卖,没想到无意中结下了这么一位长久又爽快的主顾。 “多拿点多拿点!袜子、手套、帽子……”牛婶子大手一挥,扳着手指列举清单。 陆晚瓷慌忙备货。 这牛婶子算是她赚钱路上的贵人,不仅自己生意做得好拿货多,还无形中给她带来了不少口碑客户。 送走了牛婶子婆媳,陆晚瓷这才得空端起茶杯,刚喝了一口水,店门又被推开了。 这次进来的两位客人有些特殊。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被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小心翼翼地搀扶着。 老太太腰弯得几乎成了九十度,表情痛苦,每挪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陆晚瓷仔细一看,竟有些眼熟。 是军区家属院里的一位老奶奶,好像姓庄。 她连忙放下茶杯迎上去:“庄奶奶?您这是怎么了?快,快这边坐!” 她手脚麻利地从柜台后搬出两个板凳,让婆媳俩坐下。 年轻妇女是庄奶奶的儿媳妇杨树梅,她看着陆晚瓷,语气有几分不好意思:“小陆同志,真是打扰你了。我妈这老腰疼的毛病又犯了,这次特别厉害,直都直不起来,看了好几个地方,贴膏药、吃止痛片都不管用。” “她非得吵着要来找你,说就信你……我们这才冒昧找过来,想请你给看看。” 陆晚瓷想起来了,以前在家属院做保姆时,庄奶奶人很好,她有时看到庄奶奶拎重物,会顺手帮一把,偶尔也会帮她按按酸痛的肩膀。 没想到老人家一直记着。 杨树梅接着又说:“我们知道你现在自己开店当老板了,时间金贵,不能白让你忙活。你放心,我们给诊费,该多少就多少!” 陆晚瓷连忙摆手:“婶子您别这么说,庄奶奶以前没少照顾我。我也就是会点皮毛,没那么大能耐,怕耽误了奶奶的病。” “有的有的!”一直哎呦哼唧的庄奶奶忽然抬起头,忍着痛说,“小陆,你连厉首长家小子那么重的腿伤都能治好,我这老腰,你肯定有办法……哎呦……” 杨树梅也连连点头:“是啊,家属院里都传遍了,说墨霆那腿是你给治好的。我妈就信你,你就帮帮忙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陆晚瓷也不好再推辞。 她让庄奶奶尽量放松,仔细询问了疼痛的位置和感觉,手指在她后腰几个关键穴位轻轻按压探查,同时意念微动,利用空间悄然扫描过去。 很快得出结论,是严重的腰椎间盘突出压迫到了神经,伴有肌肉劳损和炎症。 “奶奶,您这情况是腰椎的问题,我帮您按摩针灸一下,能缓解很多,但根治需要时间和大医院的综合治疗。”陆晚瓷实话实说。 她让杨树梅帮忙,将庄奶奶扶到货架后,取来针灸包,消毒后,手法稳健地落下银针。 同时辅以适当的按摩,引导空间能量,舒缓着受压的神经和紧张的肌肉。 大约半小时后,起针。 庄奶奶在儿媳妇的搀扶下慢慢坐起来,尝试着动了动腰,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诶?诶!真神了!” “好像……好像松快多了,没那么针扎似的疼了!” 虽然腰还不能完全挺直,但那种剧烈的放射性痛楚确实减轻了大半。 杨树梅看着婆婆明显好转的样子,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妈,真好了不少。太好了小陆同志,真是太谢谢你了!” “只是缓解了一下,神经压迫的问题还没根本解决,您平时一定要注意,不能弯腰提重物,最好睡硬板床。”陆晚瓷耐心叮嘱着。 杨树梅连连答应,又问:“那,我们明天还能再来找你针灸吗?” 陆晚瓷想了想自己的安排,跟她约定了明天下午差不多的时间。 送千恩万谢的婆媳俩到门口,杨树梅硬是塞给陆晚瓷一个布包:“小陆同志,这点东西你一定得收下。这是一些鸡蛋和布票,你可千万别推辞,不然我们心里过意不去!” 陆晚瓷推辞不过,只好先收下。 看着婆媳俩相互搀扶着离开的背影,陆晚瓷心中感慨万千。 她没想到,自己当初在家属院时那些微不足道的举手之劳,竟让人如此记挂和信任。 这份源自善良的回响,让她分外充实。 第141章 更有前景的财路 第二天下午,庄奶奶和儿媳杨树梅准时来了,同行的还有一位头发花白、走路一瘸一拐的老太太。 “小陆同志,我们又来叨扰啦!”庄奶奶一进门就中气十足地打招呼。 腰虽然还没完全挺直,但对比昨天那痛苦的模样,已是天壤之别。 她笑着介绍,“这位是咱们院里的胡大妈,听我说你这儿手艺好,非要跟着一起来,让你也给瞧瞧她的老寒腿!” 胡大妈不好意思地冲陆晚瓷点点头,眉头因为腿疼还微微蹙着。 陆晚瓷连忙招呼她们坐下,一看这情况,心里便明白了七八分。 她先让两位老人歇歇脚,喝口热水,然后示意杨树梅到店外说话。 到了门外,陆晚瓷拿出昨天杨树梅硬塞给她的鸡蛋和布票,温和地说:“婶子,这个您拿回去。庄奶奶和胡大妈都是长辈,我帮着看看是应该的,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杨树梅顿时急了,满脸歉意:“小陆同志,你是不是生气了?怪我婆婆又带了人来?” “唉,真是对不住。我妈她昨天回去腰不疼了,逢人就夸你手艺好,胡大妈当时就在旁边听着呢,今早非要一起来,我妈一口就答应了……” “我、我也拦不住……你放心,以后我一定看着点我妈,不让她再乱给你揽事儿。” “但这东西你千万得收下。你这可是技术活,费心费力的,哪能白干?该收钱就得收钱!” “我们这些做儿女的,只要老人身上舒坦,花点钱心里都高兴!” 陆晚瓷见她误会了,连忙解释:“婶子,您别多想,我没生气。胡大妈来了我一样给看。只是这礼太重了,熟人互相帮衬,真不用这样。” “那不行,一码归一码。你要是不收,我们下次哪还好意思来?”杨树梅态度很坚决。 陆晚瓷见她坚持,只好将布票收回,把鸡蛋推回去:“布票我留下,但这鸡蛋您一定拿回去给庄奶奶补身体,她这病更需要营养。您要是再推辞,我可真不敢给奶奶看了。” 杨树梅见陆晚瓷说得真诚,这才无奈地把鸡蛋收回,心里对陆晚瓷的印象更好了几分。 回到店里,陆晚瓷仔细询问了胡大妈的情况,检查后发现也是陈年旧疾,风寒湿痹导致的关节疼痛,同样需要针灸疏通经络。 庄奶奶打开了话匣子,“小陆啊,你这手医术真是厉害,比医院里那些大夫扎得都管用。我这老腰疼起来真要命,吃药打针都不顶事,要不是信得过你,我都不敢让人随便扎针。” 胡大妈点头:“是啊,我这腿疼了多少年了,阴天下雨就更难受。要不是老庄姐说你这儿灵,我也不敢来试试。” “咱们这岁数的人,就怕折腾一圈又白受罪。” 庄奶奶越说越起劲:“要我说啊,小陆你直接开个针灸按摩诊所多好,肯定比这赚钱!咱们院里好多老家伙都有这疼那疼的毛病,你要是开了店,保准天天有人排队!” 胡大妈也附和:“对对对,开了店名正言顺收费,谁也不好意思白让你干活。你这手艺,可是能帮上大忙,积大德的!” 又歇了片刻,陆晚瓷开始为两位老人针灸。 过程很顺利。 结束后,两位老太太都感觉身上松快了不少,尤其是胡大妈,试着走了几步,感觉腿脚都轻快了,更是感激不尽。 两人硬是留下了诊费才离开。 送走所有人,店里终于安静下来。 陆晚瓷手里捏着诊费,回想庄奶奶和胡大妈的话,心里微微一动。 开一家专门的按摩针灸店? 听起来确实不错,既能帮助人,貌似也是条更稳定、更有前景的财路。 尤其是,能接触到家属院更多的人脉……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她很快冷静下来。 现阶段,她的根基还不稳,好日子店的生意刚刚走上正轨,新买的四合院等着规划,刺绣店的计划也在酝酿中,实在分身乏术。 眼前最重要的事,是先积累足够的资本。 “以后吧。”她对自己说,“等以后时间更充裕,资金更雄厚了,或许真的可以考虑。” 她将这件事暂且压下,继续忙碌起店里的生意来。 刚整理完一批货单,直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腰,张建军走了进来。 陆晚瓷不免疑惑:难道是上次批给他的货没卖出去,遇到困难了? 张建军一进店,脸色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红,“晚瓷妹子,我是来谢谢你,再来进货的!” “你批给我的那些货,太好了!我回去就在集上支了个小摊,刚开始还没人问,我心里直打鼓……可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来问价了。” “后来问的人越来越多,袜子、手套、头绳……那些东西,根本不愁卖。不到一天就卖了一大半,第二天我就换个地方,没到晌午就全卖光了!” 他眼睛发亮,仿佛第一次尝到赚钱的甜头,那种兴奋和成就感溢于言表:“晚瓷妹子,你这货真是帮了我大忙了。我这次来,想多拿点,多拿些花样多的!”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旧手帕包,层层打开,里面是一沓整理得整整齐齐的毛票和一些整钱,塞给陆晚瓷,“这是这次的货款,还有,还有下次的定金。你先拿着!” 陆晚瓷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连忙推拒:“建军哥,货款下次再结也一样,你先拿着当本钱周转。” “不行不行,必须给。你已经帮我大忙了,哪能再占你便宜。”张建军异常坚持。 陆晚瓷拗不过他,只好先收下。 她看了看库存,有些紧俏的货确实不多了,便说:“建军哥你坐这儿等我一下,我去后面小库房给你配货,很快就好。” “哎,好,好。”张建军连忙点头,拘谨地在小板凳上坐下。 店里只剩他一人,他有些局促不安,眼睛时不时瞟向门口,生怕突然有客人进来买东西,他不知该怎么招呼。 正紧张着,店门被推开,一个身材高大、气场冷峻的男人走了进来。 张建军吓得立刻站起来,生涩地问道:“同、同志,您想买点什么?” 厉墨霆锐利的目光在店里扫了一圈,没看到想见的人,眉头微蹙:“陆晚瓷和妞妞不在?” “晚瓷妹子去后面拿货了,妞妞好像没在。”张建军老实回答,看对方气势不凡,不像普通人,又下意识地问,“您也是来进货的?” 厉墨霆闻言,目光落在张建军身上,带着一丝审视,随即开口,“不是。我是她对象。” “对象?”张建军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上下打量着厉墨霆,下意识拿着他跟陈志平比较。 结论是,没什么可比性,陈志平处处不如眼前这位。 眼前这个男人,是真正可以给晚瓷妹子安全感的。 第142章 今晚……想住你这儿 张建军为了陆晚瓷在城里有了依靠感到高兴,心里又有点酸溜溜的。 “同志,您可得对晚瓷妹子好啊,她真是个苦命的好姑娘。小时候在村里没少受委屈,她那个后娘……唉,不是东西!” “还有她那个继妹,净欺负她。好吃的没她的份,重活累活都让她干……我们一个村的都看不下去!”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要将陆晚瓷受过的苦都倒出来,好让眼前这个男人知道她的好,更加珍惜她:“晚瓷妹子性子韧,受了委屈也不哭,咬着牙忍着。后来嫁人也没落好……” “唉,好在现在离了,带着孩子出来了。她不容易,真的不容易。您一看就是有本事的人,可得好好待她,不能再让她受苦了!” 厉墨霆静静地听着,面色沉静,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 张建军这些话,让他对陆晚瓷的过去有了更具体、更鲜活的认知,也更加心疼。 他甚至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嫉妒,嫉妒张建军了解她这么多。 他心底暗暗发誓,绝不会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就在这时,陆晚瓷提着两大包货从后面出来,看到厉墨霆和张建军站在一起,并且气氛还挺融洽。 她有些意外,笑着走过去:“墨霆?你怎么来了?建军哥,货配好了。” 她大方地对张建军介绍:“建军哥,这就是我对象,厉墨霆。” 又对厉墨霆说,“这是我老家同村的张建军哥,以前在村里很照顾我的。” 厉墨霆对着张建军郑重地点了点头:“谢谢你以前照顾晚晚。” 张建军连忙摆手:“应该的,应该的。” 陆晚瓷开始利落地跟张建军清点货物、结算账目,最后还多给他塞了好几双毛线袜。 算完账,她想了想,拿出纸笔写下一个号码递给张建军:“建军哥,这是隔壁王春梅王大姐家的电话号。” “你下次要是还需要什么货,或者村里别人想要,你不用大老远跑来了,直接打这个电话告诉我需要什么。” “我准备好,找直达咱们镇的班车司机捎过去,你到镇上去取就行,能省下来回路费。” 张建军激动地接过纸条,如获至宝:“这法子好,晚瓷妹子,你真是太聪明了。这能省太多事了,太谢谢你了!” 陆晚瓷送他到门口,看着他走远,这才转身回到店里,看向厉墨霆,眼中带着笑意:“你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 厉墨霆伸手,将她一缕滑落的碎发别到耳后,目光深沉:“想你了,抽空过来看看。” 陆晚瓷脸上微热,解释道:“建军哥人很老实,就是家里条件不好,想做个的小买卖贴补家用,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嗯,看出来了,他对你很好。”厉墨霆低声道,“他很了解你的过去。” 陆晚瓷很快明白他可能听张建军说了些什么,笑了笑,语气怅然:“都是一个村长大的,谁家什么事不知道几分?都过去了。” 厉墨霆将她轻轻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充满疼惜:“晚晚,我有时候会想,如果我能早点遇到你就好了。” 那样,他就能早早地将她护在羽翼之下,不让她经历那些苦难和风雨。 陆晚瓷偷偷撇嘴,“早遇到也不一定是好事哦厉首长,你忘了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的脾气有多烂了?” 厉墨霆回想当初的自己,他也觉得陌生,随后笑了,“一样的,不管用什么方式遇到你,我都会爱上你。” 陆晚瓷抬起头,眼睛里像盛满了星光,“我觉得,现在遇到你就是最好的时候。我现在很幸福,真的。” 厉墨霆语气正式了些:“晚晚,我爸回来了。” 陆晚瓷心里微微一紧,抬眼看他。 他继续道:“家里可能会有些风波。我妈那边……估计会说些不好听的。要是她来找你让你受委屈,你一定要告诉我。” 陆晚瓷赧然,“放心,我不会吃亏的。” 厉墨霆点了下头,语气郑重,“我想好了,在我妈没有真正转变态度、准备好接纳你之前,我不会带你回去。” “现在去,不合适,那是让你去受审,不是见面。我要的是他们真心实意地欢迎你。” “晚晚,再给我点时间。我做梦都想早早把你风风光光娶回家。” 陆晚瓷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能这样处处为她考虑,将她护在身后,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嗯,我明白。我都听你的。” 厉墨霆迎上她全然信任的眼神,心底软成一片,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晚晚,我今晚……想住你这儿。” 这话问得有些突然,甚至有些冒昧。 陆晚瓷愣了一下,很是爽快地点了点头:“行啊。” 这下反倒让厉墨霆愣住了。 在他的预想中,她或许会害羞,会迟疑,会追问原因,却没想到她答应得如此干脆利落。 “你答应了?” 看着他惊讶的样子,陆晚瓷眨了眨眼,故意用十分信任的口吻说道:“嗯。我相信你的为人。” “厉首长正直可靠,是保家卫国的君子,难道还会做什么不成?” 她说得一本正经。 脑子里,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他之前捧着她的脸霸道亲吻的样子,那架势,分明就像一只不知餍足的狼…… 她脸颊微微发烫,心里其实也有点打鼓,但嘴上还是努力把他捧得高高的,仿佛这样就能约束住他似的:“嗯,对。你是君子。” 厉墨霆见她那副明明自己都不太信、却还要强装镇定的可爱模样,哭笑不得。 “笨蛋,这话你自己信吗?” 陆晚瓷老实巴巴地摇头,声音小了下去:“不……不信……” “但我知道,你既然提了这个要求,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或者需要安静待一会儿。你想住这里,就住吧。” 她顿了顿,像是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小声嘟囔:“反正,又不是睡一个屋……应、应该也没什么。别人爱怎么看怎么说,我们自己问心无愧就行了!” 厉墨霆低笑出声,用一种暧昧又沙哑的嗓音慢条斯理地反问:“问心无愧?晚晚,我们之间的关系……什么时候清白过?嗯?” 他刻意拉长的尾音像带着小钩子,撩得陆晚瓷面红耳赤,刚才那点自我建设瞬间崩塌。 只剩下一颗心在他怀里砰砰狂跳。 完了,他不会真想住在这吧?? 第143章 有没有梦到过我 陆晚瓷再次仔细打量着厉墨霆。 从他的笑容深处,她看到了一丝疲惫。 就说呢,他不可能平白无故说这些话。 于是,那份羞涩很快被关心所取代。 她收敛了笑容,轻声问:“墨霆,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是不是……跟你妈妈吵架了?” 她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她不怕穆凌云针对自己,但她怕厉墨霆因为自己和母亲起冲突,怕他为难,怕他受伤。 “没有吵架。别瞎想。”厉墨霆语气放缓了许多,目光缱绻地落在她脸上,“就是突然很想你和妞妞,想和你们待在一起。看见你们,心里就踏实。” 这话听起来有些孩子气,甚至有点恋爱脑,但从他这样一贯冷硬的男人口中说出,格外打动人心。 陆晚瓷悄悄松了口气,不是吵架就好。 这时,厉墨霆改口道:“我晚上不能住你这,白天歇会儿就好。” 比起晚上留宿带来的种种遐想和可能的流言蜚语,白天单纯休息一下显然更容易让人接受。 陆晚瓷连忙点头:“当然行。你快进去躺下睡会儿。” 这时店里来了客人,陆晚瓷便不再管他。反正,里屋那张床一直为他留着,他比她都熟。 没过多久,妞妞和虎子手牵着手跑来了,两个孩子叽叽喳喳地就要往后院冲:“妈妈,我们去找兜兜玩!” 陆晚瓷赶紧拦住他们,压低声音,“不能去后院吵,妈妈把兜兜抱出来,你们在店门口玩,好不好?” 孩子们虽然有点失望,但还是乖巧地答应了。 趁着暂时没客人,陆晚瓷终究还是放心不下,悄悄走到房子里,看向里屋。 厉墨霆已经睡熟了。 他即便是躺着,身姿也依旧保持着军人特有的规整,背脊挺直,双腿并拢,双手自然地放在身体两侧,跟站军姿似的。 窗外的光线勾勒出他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和略显苍白的唇瓣。 平日里冷峻的线条在睡梦中变得柔和了许多,但紧蹙的眉宇间还锁着一缕化不开的沉重。 陆晚瓷不敢打扰,轻轻退出去,往火炉里多添了点煤炭。 到了下午四点多,天气愈发寒冷,街上行人稀稀拉拉。 陆晚瓷见没什么生意,便早早关了店门,招呼妞妞回家。 屋子里炉火烧得正旺,暖意融融,与外面的寒风凛冽完全是两个世界。 妞妞像只快乐的小鸟,脱了厚重的外套就在屋里跑来跑去。 她蹬蹬蹬跑到里间门口,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熟睡的厉墨霆。 小丫头眼睛一亮,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蹑手蹑脚地就想往床上爬,嘴里还小声嘀咕:“叔叔……” 陆晚瓷赶紧跟过来,轻声阻止:“妞妞乖,叔叔在睡觉,不要吵他……” 话还没说完,厉墨霆已经睁开了眼睛。 刚醒的他眼神还有些朦胧,带着难得的柔和,看到趴在床沿的妞妞,对着她笑了笑。 许久没有睡得这么踏实了。 “叔叔,你醒啦!”妞妞开心地扑上去,用小脑袋蹭了蹭他的下巴,“叔叔你终于来睡觉觉啦。妈妈收了你的房租,你都不来睡,太可惜啦!街上有个伯伯都说,交了钱不开店是傻瓜哦!” 陆晚瓷听得哭笑不得,轻轻拍了下她的小屁股:“胡说什么呢,谁教你的?” 厉墨霆彻底清醒过来,一把将妞妞抱进怀里,用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轻轻扎她的小脸蛋,惹得妞妞咯咯直笑。 “嗯,叔叔以前是傻瓜,以后常来。”他笑着,眼睛却看向陆晚瓷,意有所指。 陆晚瓷脸上微热,转身走向外间:“醒了就快起来洗把脸,准备吃饭了。吃完了赶紧回去。” 她利用空间,很快在桌上摆好了热腾腾的饭菜,假装是他睡觉时自己做的。 三人围坐在桌边吃饭,气氛温馨。 陆晚瓷发现,厉墨霆虽然精神好了些,但眉宇间那点郁色似乎还没完全散尽,忍不住又问:“现在能说了吧?到底怎么回事?别骗我,我看得出来你有心事。” 厉墨霆夹菜的动作顿了一下,沉默了几秒,才有些难以启齿般低声道:“昨晚做了个噩梦。” “噩梦?” “嗯。”他声音闷闷的,“梦见你嫁给别人了。穿着红嫁衣,但新郎不是我。” “醒来心里就堵得慌。今天过来,又正好听到张建军说那些,说你以前受的苦……” “晚晚,我就是突然很害怕,怕真的会失去你。所以急着想确认点什么,想离你近点。” 陆晚瓷听完,愣了好一会儿。 没想到平日里冷硬霸道的厉首长,竟会因为一个梦患得患失。 她还没说话,旁边的妞妞听懂了“嫁人”,立刻举起小勺子,积极助攻:“妈妈,那你快点嫁给叔叔嘛。这样叔叔就不会做噩梦啦,妞妞想要叔叔当爸爸!” 童言无忌,却让两个大人都闹了个大红脸。 陆晚瓷轻咳一声,给妞妞夹了块鸡蛋堵住她的嘴,这才看向厉墨霆,眼神温柔又带着点嗔怪:“梦都是反的。而且我让你在这儿休息,不就是在乎你吗?” 厉墨霆心里那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吃完饭,陆晚瓷便开始催他:“好了,饭也吃了,觉也睡了,心事也说了,赶紧回去吧。” “这马上过年了,人来人往的,你老往我这跑,注意点影响。” 厉墨霆低笑出声,穿上军大衣,低头看着她,声音低沉而霸气:“我厉墨霆的对象,我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谁爱嚼舌根,让他来找我。” 陆晚瓷抿着嘴推着他往外走:“行了行了,知道你厉害。快走吧!” 走到院门口,厉墨霆停下脚步,转身问她:“晚晚,你有没有梦到过我?” 陆晚瓷认真回想了一下,还真有。 她梦见过他穿着军装向她走来,梦见过他抱着妞妞…… 甚至还有一些更羞于启齿的片段…… 她的脸颊更红了,眼神飘忽,小声道:“……有。快走!” 虽然答案含糊,但厉墨霆已经心满意足,嘴角噙着笑,终于准备离开。 “对了。”陆晚瓷又想起件事,叫住他,“明天你别过来了。店里今天就算正式关门过年了。我明天带妞妞出去办点事,不在家。” 她没明说要去收拾新买的四合院。 第144章 敌人的女儿 厉墨霆回到家,就看到穆凌云拿着一件正红色的毛衣端详着。 听到动静,穆凌云转过头,“墨霆回来得正好,快过来,看看妈给你买的这件毛衣怎么样?” 她拿着毛衣就往厉墨霆身上比划,嘴里不停地说:“瞧瞧这颜色,多正。过年穿喜庆。这毛线也好,厚实暖和!你快穿上试试合不合身?” 厉墨霆微微蹙眉,避开她的手:“妈,我不穿这个颜色。” 穆凌云强装自然,带着点强迫的意思:“哎呀,试试嘛。大小不合适妈好去换,快穿上。” 这时,厉建国拿着报纸从书房走出来,看到这一幕,随口说道:“你媳妇给你织的毛衣挺好看啊,怎么不试试?” 厉墨霆闻言,目光重新落在那件毛衣上。 伸手接过来,翻看了一下领口的细节。 确定这是陆晚瓷做的,二话不说,拿着毛衣就转身进了自己房间。 穆凌云愣在原地,还没明白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厉墨霆换上了毛衣走了出来。 毛衣的尺寸恰到好处,完美地贴合了他宽阔的肩膀和挺拔的身形。 鲜艳的红色冲淡了他平日穿军装或深色系衣服时的冷硬感,衬得他肤色更显白皙,眉眼愈发深邃英俊,竟有种别样的惊艳感。 “嗯,不错,很精神。”厉建国满意地点点头。 穆凌云看着儿子穿上这衣服的效果,心里五味杂陈。 她本是想哄着他穿上这招桃花的红毛衣,没想到他肯穿,竟因为是陆晚瓷织的。 这感觉,就像是自己精心准备的武器,最后却帮了对手的忙。 这也太憋闷了。 但她不死心,又赶紧拿出自己买的那条围巾:“光毛衣不够,配上这条围巾,肯定更好看!” 厉墨霆看了一眼那条风格迥异的围巾,直接拒绝:“不用,有毛衣就够了。” 没有丝毫商量余地。 穆凌云压下心里的不快,终于切入正题,“墨霆啊,你看这都快过年了。妈想了想,之前是妈不对,思想太固执。” “要不……年前请晚瓷和那孩子来家里吃顿饭吧?总得见见不是?” 厉墨霆审视般打量着母亲:“妈,我说过,不是真心实意的话,我不会答应。” “当然是真心实意的。”穆凌云立刻保证,“妈就是想通了,只要你喜欢,日子是你们自己过,妈不该拦着。” “你怎么证明?”厉墨霆不为所动。 “这……这怎么证明?”穆凌云一时语塞,鉴于心里早已盘算好了别的计划,嘴上只好敷衍,“请人家来吃饭不就是最大的诚意了吗?妈还能怎么样?” 厉墨霆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他知道,母亲的态度转变绝不会如此简单迅速,背后肯定另有目的。 等他回了屋,厉建国才放下报纸,看向妻子:“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他可不相信妻子一夜之间就想通了。 穆凌云假惺惺地说:“我能打什么主意?你不是想见见那个陆晚瓷吗?我这是给你创造机会,省得你儿子老藏着掖着。” 厉建国摇摇头,不再多问。 第二天一早,穆凌云还想再跟儿子说道说道请客吃饭的事,发现厉墨霆不在自己房间。 她正疑惑,就听到门外有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说话声。 推开门一看,顿时愣住。 只见厉墨霆正站在门口,而怀里抱着的,竟是妞妞。 妞妞穿着红色的小棉袄,扎着两个小辫子,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像个小苹果,正跟厉墨霆说着什么。 “你……你怎么把她带来了?”穆凌云的声音拔高,“这像什么话!” 厉墨霆面色平静:“晚晚今天有事要出门,我帮着带一天孩子。” 这带孩子的机会,还是他一早赶过去,主动争取来的呢。 妞妞看到穆凌云,虽然记得这个奶奶好像不太喜欢妈妈和自己,但还是记着妈妈的教导,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奶声奶气地喊道:“奶奶好!” 这时,厉建国也被门口的动静吸引出来。 妞妞一看又出来一位爷爷,虽然不认识,但也立刻乖巧地喊:“爷爷好!” 厉建国第一次见到妞妞,小丫头长得玉雪可爱,嘴巴又甜,一点也不认生,顿时心生喜欢。 他笑着应了一声,和蔼地问:“哎,小朋友你好啊,你叫什么名字呀?” “爷爷,我叫妞妞。”妞妞大声回答,一点也不怯场。 “妞妞啊,真好听。”厉建国越看越觉得喜欢,这种隔辈亲的天性让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 他伸出手,“来,妞妞,让爷爷抱抱好不好?” 妞妞看了看厉墨霆,见他点头,便张开手臂扑进了厉建国怀里。 厉建国抱着小丫头掂了掂:“哟,还挺结实。妞妞几岁啦?” “爷爷,我三岁啦!”妞妞搂着厉建国的脖子,咯咯地笑。 厉建国抱着软乎乎的小丫头,看着她灿烂无邪的笑容,心情大好,逗着她玩。 忽然,他仔细看了看妞妞的眉眼,微微蹙眉,喃喃道:“奇怪,爷爷怎么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妞妞似的?有点面熟……” 穆凌云站在一旁,只觉得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彻底无语了。 她的计划还没开始,敌人的女儿就已经登堂入室了。 而且,家里的俩男人好像并没有考虑她的感受,对着妞妞那叫一个宠溺。 这画面刺得穆凌云眼睛生疼,心里酸溜溜地直冒泡。 她气得一跺脚,黑着脸摔门出去了。 等穆凌云走了,家里的气氛反而更加轻松融洽。 厉建国抱着妞妞在沙发上坐下,这才看向儿子,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真认准了?” 厉墨霆目光坚定,没有丝毫犹豫:“爸,我认定她了。这辈子,非她不可。” 厉建国相信儿子的眼光和判断,但他作为一家之主,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就轻易点头。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厉建国沉吟片刻,“这样,年前,你安排一下,我请你们在外面吃个饭,见见这位陆晚瓷同志。” 厉墨霆有些意外,父亲竟然主动提出见面,而且是在外面,这显然考虑了陆晚瓷的感受。 但他还记得自己之前的承诺,微微蹙眉:“爸,我答应过晚晚,在我妈没有真正接纳她之前,不让她进家门受委屈。” 厉建国摆摆手,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和无奈:“这不是回家,是我想见她。我过完年就得回部队,下次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 “趁我在,见一面,如果我觉得合适,你们先把婚事定下来。不然,你老是往人家那跑,对女方影响不好。” 第145章 恢复到以前的状态 厉墨霆闻言,难得地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 他知道,这是父亲能给出的最大程度的支持和让步了。 “谢谢爸!” 妞妞学着他的样子,乖巧地说:“谢谢爷爷。” 父子俩看向可爱的妞妞,忍不住都笑了。 气氛缓和了许多。 厉建国又关心起儿子的身体:“腿彻底好了?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吗?” “好了,行动没问题。但要说完全恢复到受伤前的巅峰状态,还需要时间和强化训练。”厉墨霆如实回答。 厉建国点点头,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开口问道:“那……其他地方呢?没受影响吧?” “我是说,以后生育方面……” 他问得含蓄,但意思很明显,担心上次重伤会影响儿子的男性~功能。 厉墨霆尴尬不已,硬着头皮回答:“……应该没问题。” 他想起每次靠近陆晚瓷时身体最直接的反应,语气肯定了些,“功能正常。” 至于能持续多久……这种没经历过的事情,他确实不清楚。 厉建国看出儿子的窘迫,鉴于这事关重大,他还是建议道:“年前抽空去医院做个全面的身体检查,各方面都查查。” “上次伤得太重,保不齐哪里留有隐患。查清楚了,对自己负责,也是对人家姑娘负责。” 这话说得在情在理。 厉墨霆点了点头:“好,我会去安排。” …… 陆晚瓷回到小院,发现厉墨霆和妞妞早回来了。 妞妞开心地扑过来:“妈妈,爷爷对我可好了,还抱我举高高给我糖糖吃!” 小孩子不会撒谎,陆晚瓷听到女儿这么说,放心不少。 厉墨霆道:“晚晚,我爸说,想在你方便的时候,请你和妞妞在外面一起吃个饭,正式见个面。” “抱歉,这样显得我食言了。我爸过完年就回部队了,我想尽快把我俩的事定下来。我希望,我们能得到他的祝福。” 陆晚瓷狡黠道:“怎么,他不祝福我们,你就不跟我在一起了?” “怎么可能,我做梦都想娶你。”厉墨霆最为心动的,是厉建国所说的先把婚定了。 他都有点迫不及待了。 妞妞也仰着小脸帮腔:“妈妈,去见见爷爷吧,爷爷人很好很好哒!” 陆晚瓷想了想。 她讨厌穆凌云,但不能因此迁怒于厉建国,毕竟那是厉墨霆所尊敬的父亲。 而且,早晚都有这一关。 她点了点头:“好,你安排时间吧。” 第二天,陆晚瓷带妞妞来到了新买的四合院。 昨天忙活了一天,请人做了最后的清扫和整理,今天过来查漏补缺。 看着焕然一新的院落和房间,虽然家具还不齐全,但已初具模样,干净整洁,透着古朴安宁的气息。 陆晚瓷心中充满成就感。 妞妞在空荡荡的房间里跑来跑去,兴奋地问:“妈妈,这个新家好大呀,我们都要搬过来吗?” 陆晚瓷笑着摇头:“不,妈妈打算把大部分房间租出去,只留一间我们自己用。” 妞妞眨巴着大眼睛,突发奇想:“那我们把房子都租给厉叔叔好不好?这样叔叔就能天天来陪妞妞玩啦!” 陆晚瓷忍俊不禁,轻轻刮了刮她的小鼻子:“人小鬼大!” 离开四合院,陆晚瓷牵着妞妞的手,走在充满年味儿的街道上。 她们买了漂亮的窗花、红灯笼还有对联纸,称了糖果瓜子,还给妞妞买了一个小小的糖人。 母女俩享受着置办年货的温馨时光。 活了两辈子,陆晚瓷第一次跟现在这般,如此期待新年的到来。 然而,走着走着,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总觉得,身后有一道视线黏着自己,如芒在背。 她故意在一个摊位前停下,假装不经意地回头望去。 身后是人来人往的街市,叫卖声、喧闹声不绝于耳,并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是错觉吗?她微微蹙眉,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不安。 母女俩边买边往家赶,遇到好吃的就买来尝尝,不知不觉,逛到了家所在的那条街。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小陆。” 陆晚瓷吓了一跳,回头看清来人,悬着的心放下,“是崔婶子啊,你们不是回去过年了吗?” 崔招娣和赵春生提着些东西走过来,脸上带着笑:“远远看着就像你。明天要回去了,想着店里还有点零碎东西没收拾利索,就过来再看看。你这是刚办完年货回来?” 陆晚瓷笑了笑,顺着话头聊起来:“是啊,买了点窗花糖果。你们年货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崔招娣热情地跟她聊着过年的准备,说着话就走回到了小店所在的巷子。 陆晚瓷开门时,下意识扫视了一圈巷口,确实没再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影。 她心里嘀咕:难道真是自己最近太忙太累,产生幻觉了? …… 寒风卷着地上的残叶,在空荡荡的街道上打着旋儿。 “好日子”店门外的路对面,一个缩着脖子、穿着破旧棉袄的男人正靠墙蹲着,手指间夹着一根劣质香烟,猩红的火点在暮色中明明灭灭。 正是陈志平。 他狠狠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雾呛得他咳嗽了几声。 自从和陆晚瓷离婚后,他的日子就像从山巅跌进了粪坑。 名声臭不可闻,工作丢了,孟琴琴也被抓了。 他只能投奔到一个穷亲戚家,看人脸色,干最累的活,吃最差的饭,每一天都活得憋屈又绝望,生不如死。 直到前段时间,他意外收到了孙秀儿辗转托人捎来的一封信。 信里,孙秀儿说陆晚瓷在城里攀上了高枝,给个大军官当小保姆当出了名堂,自己开了家店,赚了大钱,日子过得不知道多风光滋润。 陈志平快气死了。 他没想到,那个在他眼里一无是处、只配给他当牛做马的女人,离开他之后,竟然过得这么好? 还给人按摩? 以前从没听说她会这个,所以,还指不定是按哪儿呢。 他自动脑补了一些龌龊的画面,气得七窍生烟。 陈志平这次偷偷摸摸找来,目的很明确: 一来,找陆晚瓷敲诈一笔钱,过个肥年; 二来,他始终对那失踪的八大箱宝贝耿耿于怀,虽然没有证据,但他严重怀疑跟陆晚瓷脱不了干系。 他必须弄清楚! 第146章 她是我的人 天气实在太冷了,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陈志平冻得牙齿咯咯作响,浑身都快麻木了。 他扔掉烟头,用力踩灭。 当初那个坐轮椅的军人一看就不好惹,孙秀儿在信里写得含糊。 所以,他得先摸清楚情况,比如陆晚瓷现在到底跟那人是什么关系? 那军官有没有玩腻了她? 等掌握了足够的信息,再给陆晚瓷来个痛快。 他搓着冻僵的手,哈着白气,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在了隔壁的粮油店上。 缩着肩膀走了过去。 店里,赵春生见有人进来,道:“同志,买东西还能买,要是磨面就得等过完年了,机器都清理好了。” 陈志平从皱巴巴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过去:“兄弟,抽根烟,打听个事儿。” 赵春生摆摆手:“谢谢,不抽。打听什么事?” 陈志平自己把烟点上,吸了一口,旁敲侧击了几句,想问出陆晚瓷是否一个人住,有没有男人常来往。 崔招娣警惕地打量了一下陈志平。这人眼神闪烁,穿着邋遢,一看就不像正经人。 她怕给陆晚瓷惹麻烦,对方要是知道陆晚瓷单独带着女儿住在里面,肯定来找事。 于是说道:“你问这个干啥?人家一家三口过得可好了。” “一家三口?” “嗯呐,她对象是当兵的,人高马大,比俺儿子还壮实,一个人打趴你仨。”崔招娣说着,捏起拳头朝着陈志平挥动一下。 陈志平往后退了退,面色冷沉。 麻蛋,肥年过不成了。 想到陆晚瓷离开自己过得这么好,他更气了,骂骂咧咧地出了门…… 崔招娣目送陈志平走远,扭头去敲陆晚瓷家的门。 屋内。 陆晚瓷听到崔招娣的喊声,擦了擦手,疑惑地打开院门。 崔招娣把她往旁边拉了拉,避开风口,脸上带着担忧和后怕,“俺跟你说个事儿,刚才有个男的可疑可疑的,来俺们店里打听你!” 陆晚瓷心里咯噔一下,“男的?长啥样啊婶子?” 崔招娣努力回忆着,“瘦高个,穿着件旧棉袄,油渍麻花的,脸瘦长瘦长的,眼睛有点吊梢,看着就不是个正经过日子的样,左边眉毛那儿好像还有道小疤!” “俺一看那样儿就觉得心术不正,他问你跟谁一块住,俺就说跟个当兵的一起,把他给吓跑了。” 陆晚瓷的心沉了下去,是陈志平。 他居然找上门了! 崔招娣热心肠的叮嘱道:“小陆啊,晚上你对象来了,你一定得把这事跟他说说。让他心里有个数!” 陆晚瓷听着听着,最初的恐惧被兴奋取代。 以前她无依无靠,只能忍气吞声。 可现在? 她有神秘空间傍身,进退自如; 她有厉墨霆全心护着,底气十足; 她自己更早已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他敢来? 她随便动动脑子,就能想出一百种法子让他吃不了兜着走,甚至神不知鬼不觉地把他弄到东大河里冻成冰棍。 “谢谢崔婶子告诉我,让你和春生费心了。我会注意的。” 送走热心肠的崔招娣,陆晚瓷牵着妞妞回到暖和的屋里。 她关上门,认真地问女儿:“妞妞,刚才崔奶奶说的话你听到了吗?那个可能是坏人的人来找妈妈了,你怕不怕?” 妞妞眼睛清澈又坚定,用力摇摇头:“妞妞不怕!” 一本正经地举起小拳头,像个小战士,“妈妈!叔叔是解放军叔叔,专门打坏蛋。叔叔会保护妈妈和妞妞,坏蛋来了,叔叔就把他打跑!” 陆晚瓷笑着摸摸妞妞的头:“对,妞妞说得对。叔叔会保护我们,妈妈也会保护妞妞。我们谁都不怕。” “但是妞妞要乖哦,不要离开妈妈的视线。要过年了,有坏人偷小孩……” 炉子里的火噼啪作响,映照着陆晚瓷隐含锐气的脸庞。 陈志平若是识趣,就此消失,还能得个善终。 若真是不知死活地撞上来……那只能是自寻死路,自找难堪。 她甚至隐隐期待他赶紧出现,好让她彻底了结这令人作呕的过往。 …… 军区医院。 厉墨霆做了一系列繁琐的检查,最后一项结束后,他来到了沈城谨的诊室。 沈城谨看着手里的几份初步报告,脸上带着专业性的赞叹:“厉首长,您的身体恢复情况非常好,可以说是奇迹。” “尤其是腿部功能的恢复程度,远超我们最初的预期。” 厉墨霆整理着袖口,语气淡然却掷地有声:“遇见陆晚瓷,本身对我而言,就是最大的奇迹。” 这不仅仅是一句情话,更是一种宣示,带着明确的敲打意味,告诉对方:她是我的人,你最好收起任何不该有的心思。 沈城谨拿着报告的手顿了一下。 他听懂了厉墨霆话里的潜台词,抬起眼,对上厉墨霆深邃锐利的目光,嘴角勉强牵起一个僵硬的微笑。 没有接话。 他心里有些发涩,也有些自嘲。 放在以前,他可以坦然地说出“我和陆同志只是普通的合作关系”之类撇清关系的话。 但不知从何时起,他无法再说得那么理直气壮,那么问心无愧了。 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心底那丝若有若无的悸动和关注,究竟是抱着怎样的心思。 厉墨霆没有错过他那一瞬间的迟疑和沉默。 他眼神微暗,但并未再多说什么,起身告辞。 刚走出诊室,警卫员宁新快步迎了上来,“首长,大部分检查结果都出来了,没问题,恢复得特别好!” 他手里拿着一叠报告单,语气轻快,突然想到什么,略显迟疑,“就是,男科那边,结果可能得等明天才能出来。” 厉墨霆原本沉稳的心跳,因这句话漏跳了一拍。 他淡淡“嗯”了一声,接过那叠报告单,手指微微收紧。 对自己的身体,他原本极有信心,尤其是在面对陆晚瓷时,身体最本能的反应从未撒过谎。 但此刻,听着宁新的话,一想到那份未知的报告关乎他能否给陆晚瓷最完整、最幸福的未来,一种从未有过的担心和烦躁悄然滋生。 他什么都不怕,枪林弹雨、重伤濒死都未曾让他畏惧半分。 可现在,他有了陆晚瓷,便像是有了最珍贵的软肋,生怕自己有一丝一毫的不足,无法给她最好的一切。 而这种私密的事情,又无法提前找她证明,才是最让人无奈和焦虑的。 只能,等明天结果出来,确定身体没问题了,再安排陆晚瓷和家人一块吃饭。 第147章 这是对你负责 傍晚,厉墨霆处理完事务,直奔陆晚瓷的小院。 刚推开院门,就听见屋里传来王春梅标志性的大嗓门,正说得热火朝天。 他还没进去,先被里面飘出来的话语震得停在了原地。 “……哎呦俺跟你说,西街老李家的媳妇儿可算倒了大霉了。嫁了个中看不中用的,说是那玩意儿就跟那霜打的茄子似的,压根支棱不起来。守活寡哟,真是白瞎了那么好的身段……”王春梅的声音又响又亮。 接着,另一个女人的声音附和:“可不是嘛!这东西还是分情况的。哪像东头杀猪的张屠户,好家伙,听说一晚上折腾得那动静……啧啧啧,墙皮都快震下来了!他媳妇儿第二天走路都岔着腿儿!” 厉墨霆:“…………” 他站在院子里,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额头青筋跳了跳。 这些女人凑在一起,聊天的内容都这么豪放的吗? 他本想等话题稍微正常点再进去,奈何里面越聊越奔放,已经开始具体讨论起尺-寸、时长和频率问题了。 尤其是王春梅那句“男人过了25就是52”,让厉墨霆这个快三十的人有点别扭。 他站在寒冬的院子里,感觉听了一场极其生动的“生理卫生科普课”。 终于,王春梅话锋一转,目标对准了陆晚瓷:“晚瓷妹子,别光听我们说,你呢?你跟厉首长那啥……咋样?” 另一个女声问:“厉首长看着就龙精虎猛的,肯定差不了吧?” 厉墨霆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屋里,陆晚瓷声音又羞又窘,“你俩说什么呢!我们还没没那啥呢……” “啥?”王春梅的声音拔高八度,“还没弄过?哎呦俺的娘诶!你俩这也太老实了吧!这都处对象了……厉首长看着也不像那不行的人啊……妹子你这憋得不难受啊?” “春梅你小点声,没结婚瞎弄整出孩子来咋办?好饭不怕晚,以后保准晚瓷妹子顿顿都能吃饱吃好!” 厉墨霆满头黑线。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算了,今天怕是见不到她了,虽然遗憾,他也只好先溜。 这时,堂屋的门开了。 陆晚瓷端着一盆洗碗水红着脸走出来,想泼到院角,正好撞见站在院子当中一脸复杂的厉墨霆。 四目相对。 陆晚瓷手里的盆差点没拿稳:“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屋里的王春梅和邻居李爱华也闻声探出头。 一看厉墨霆站在那儿,俩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往外跑。 “哎呦喂,厉首长来了!哈哈哈!那啥……俺家还有点事,先走了啊晚瓷!妞妞在俺家跟虎子玩呢,等下你去接就行!” 李爱华也红着脸,“你们聊,你们慢慢聊!哈哈哈……” 俩人笑得前仰后合,一溜烟就跑没影了,临走还特意把院门给带上了。 “诶你们……”陆晚瓷徒劳地喊了两声,哪里还喊得住。 院子里只剩下她和厉墨霆,气氛尴尬得能抠出一座四合院。 陆晚瓷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强作镇定,解释道:“那个,你别听王姐她们瞎说,我们刚才……就是闲聊,聊街上的其他人……” 越说声音越小,自己都不信。 厉墨霆看着她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的模样,心里那点不自在反而散了。 他恢复了一贯的沉稳,跟着她进屋,拿出牛皮纸文件袋,递给她:“这是今天的检查报告,大部分结果出来了,你看看。” 陆晚瓷没听他说要去做检查,愣愣地接过来。 里面,是一堆她看不懂的化验单和数据图表。 她翻了几页就合上了,语气肯定地说:“我看不懂……但你身体肯定没问题。” “我爸坚持让我做的全面检查。”厉墨霆异常郑重,“他说,这是对你负责。” 陆晚瓷心里一暖,小声道:“哦,你爸爸比穆女士强多了。” 厉墨霆沉默了一下,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才开口。 语气严肃,如同在做军事报告:“晚晚,有件事,我必须跟你谈一谈。” 看他这么郑重,陆晚瓷也不由得紧张起来:“什么事?” 厉墨霆:“关于我身体的具体功能指标问题。” 陆晚瓷:“???”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厉墨霆一板一眼地分析着,仿佛在论证一个战术方案:“根据我受伤前的体能数据和恢复期间的训练表现来看,我的核心力量、肺活量以及血液循环水平均已接近受伤前标准。” “理论上,支撑高强度、持续性的夫妻生活是具备基础条件的。” “具体量化指标参考:俯卧撑一次性可完成……” “停!停停停!”陆晚瓷赶紧打断他,脸都快烧起来了,“你跟我说这些干嘛!” 这人太犯规了,都一本正经地在说些什么流氓话! 厉墨霆依旧无比认真,“必须说,这关系到你未来的幸福指数。” “我的目标是,婚后确保每天至少两次,每次有效时长不低于一小时。” “这是基于我身体恢复状况制定的初步计划,后续可以根据实际情况进行调整优化。” 陆晚瓷:“!!!”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怀疑他是不是今天检查把脑子检查坏了? 每天两次? 一小时起步? 他这是要她的命还是锻炼身体呢? 比张屠夫都牛逼了好不? “你……你吃错药了?”陆晚瓷着急不已,“你身体肯定没问题!我……我知道!” “你怎么知道的?”厉墨霆目光如炬。 陆晚瓷一噎,总不能说,我用空间扫描过你,你全身经脉气血旺盛得不得了叭? 她支吾着:“我……我猜的。看你气色就知道。” 厉墨霆沉重地摇了摇头,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固执和焦虑。 “猜测不够严谨。最终的男科专项检查结果明天才能出来。” “在拿到确切的、证明我各项功能完全正常的医学报告之前,我无法做出任何保证,也不能贸然开始我们的计划。” “这是原则问题。” 他看着她,语气决绝:“晚晚,如果最终检查结果证明我无法给你完整的幸福,那么……我们可能无法在一起。” “我不能那么自私。” 陆晚瓷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又觉得莫名感动。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不在乎这个。”她脱口而出。 “我在乎。”厉墨霆斩钉截铁,“别人妻子能拥有的,我的晚晚必须有。而且必须更多、更好、更舒服。” 第148章 一本正经的厉首长 陆晚瓷要疯了。 一本正经的厉首长,居然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词! 再看此刻的他,表情严肃认真,甚至带着点悲壮色彩。 陆晚瓷彻底没了脾气。 她深刻地体会到了,眼前这个扛过枪、打过仗、一诺千金的男人,在某些方面,到底有多轴,多死心眼。 无奈地扶额,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暖暖的,最终只能妥协般地叹口气:“行行行,等!” “等你的检查结果。厉大首长,您说了算!” “对了,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医院拿结果。” 厉墨霆抬眼看她。 “不管结果怎么样。”陆晚瓷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我们一起面对。好吗?” 厉墨霆重重地点了下头:“好。” 又坐了一会儿,厉墨霆起身告辞。 两人走到院中。 厉墨霆停下脚步,转身:“晚晚,我其实……很想吻你。”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语气挫败且克制:“但现在……在我无法确定能否给你全部幸福之前,任何亲近的举动,都像是一种不负责任的撩拨和冒犯。” 他这不是幼稚。 而是源于他骨子里对珍视之人极致的尊重。 他怕,自己有什么瑕疵配不上她。 陆晚瓷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上前几步,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了他微凉的唇。 一触即分。 “别想那么多。明天,来接我和妞妞。” 第二天一早,陆晚瓷给自己和妞妞都稍稍打扮了一下,显得精神又利落。 刚打开院门,就看见厉墨霆。 他今天穿了一身笔挺的军装常服,见到她们出来,笑着上前抱起了妞妞,拉开了车门。 很快,车子平稳地驶向军区医院。 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在巷尾一个角落里,一双充满嫉妒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这一切。 陈志平恨得牙齿都快咬碎了。 这贱人果然攀上高枝了。 还他妈是个军官。 “奸夫淫妇!臭不要脸!”他低声咒骂,口水星子喷了一地。 他不敢正面去找麻烦,但对金钱和宝贝的贪婪,以及那股子见不得人好的恶毒心思,让他注定无法安分。 等军车走远,陈志平贼眉鼠眼地打量起陆晚瓷的院子。 租这么大个院子,店里生意又好,家里肯定藏了不少钱。 还有那八大箱东西……说不定真在她这儿! 粮油店那边人流量大,人来人往的不好下手。 他把目光投向西边那家死气沉沉的修理铺,门关着,里面的人应该回去过年了。 那边墙头相对僻静,从那里翻进去不容易被发现。 他搓了搓手,瞅准空档,蹑手蹑脚地溜到修理铺旁边的墙根下,打量着那不算太高的墙头,准备攀爬。 他手脚并用,用上吃奶的劲儿好不容易扒上墙头,一条腿刚跨上去,撅着屁股使劲。 “咻——” 一声极轻微的破空之声响起! “嗷!!!” 陈志平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只觉得屁股缝中央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好像有什么东西钻进肠子里去了。 裤子也烂了个洞,风吹屁股凉,他下意识身手去摸,手上脱力,从墙头上重重摔了下来。 “砰”! “咔嚓!”一声清晰的脆响,他的小腿以一种不自然的角度扭曲了。 “啊——我的腿!我的腿断了!哎呦喂……”陈志平抱着剧痛的腿,在地上疼得直打滚,冷汗浸透了破棉袄。 修理铺的门内。 钟师傅站在那,手里拿着一个类似弹弓但又更精巧的金属物件。 他冷漠地看了一眼在地上哀嚎打滚的陈志平,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再敢打不该打的主意,下次打的就不是屁股了。”钟师傅的声音干巴巴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说完,“砰”地一声又把门关严实了。 陈志平疼得死去活来,又惊又恐。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店里的人身手不错。这货肯定也跟陆晚瓷有一腿! 妈的,该死的陆晚瓷,到底勾搭了几个男人??这是找了个门神啊! 他想骂人,奈何疼痛占据了主调,更怕里面的人再出来打他一顿。 他拖着断腿,像条丧家之犬,艰难地在地上爬行,只想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钟师傅回到店内坐下,继续摆弄他那些精密的零件。 只是那嘴角,微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转瞬即逝。 …… 军区医院的走廊里,厉墨霆一手抱着妞妞,一手紧紧牵着陆晚瓷,三人走在一起,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是幸福的一家三口。 原本,陆晚瓷感觉到厉墨霆牵着她的那只手手心微湿。 直到听完医生那句“各项指标都非常优秀,功能完全正常,甚至某些方面远超常人平均水平”的专业结论后,他紧绷的肩线才松弛下来。 “看吧,我就说你肯定没问题,白担心一场。”陆晚瓷捏了捏他的手指,心里也替他松了口气。 厉墨霆侧过头,“嗯,心里这块石头总算落地了。不过,根据报告建议,后续的体能维持和优化训练还得跟上,不能松懈。” 陆晚瓷:“……” 厉墨霆收好报告,然后对陆晚瓷说:“既然没问题了,那晚上就按计划,和我爸一起吃个饭。我这就去找个电话打回家,让他准备一下。” “对了,你得做个心理准备,我妈可能也会跟着来。到时不用怕,你还有我。” 陆晚瓷心生感动。 他这是有多在乎她,多怕委屈了她? 不自觉地,她心底那点因为二婚带娃而产生的自卑感又悄悄冒了出来。 他这么好,这么完美,甚至连那种事都没有过…… 自己真的配得上吗? 厉墨霆很快去通讯处打了电话回来,神色轻松了许多:“安排好了,晚上六点,在八一宾馆的小包间。” 他知道父亲的习惯,那种相对安静且有规格的地方更合适。 陆晚瓷说:“第一次见叔叔,我得准备点礼物,空着手太不像话了。” 这是最基本的礼节和尊重。 对方是厉墨霆敬重的父亲,且通情达理,她不能失了礼数。 “好,听你的。” 这时,妞妞张开手臂又要厉墨霆抱。 陆晚瓷连忙阻止:“妞妞乖,自己走,叔叔腿刚好,今天抱了很久了。你现在可是沉了不少呢。” 厉墨霆已经弯腰轻松地把小丫头抱了起来,“没事,抱妞妞这点负重,也算日常锻炼的一部分。” “就算抱你,也不成问题。” 陆晚瓷,“……” 完了。现在他不管说什么、做什么,她都能联想到某些方面去了。 这后遗症也太严重了。 第149章 你们该亲一口啦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个挎着布包、东张西望的中年妇女,正是家属院里出了名嘴快爱打听的杜大岚。 陆晚瓷心里一咯噔,下意识就想把手从厉墨霆手里抽出来。 家属院的人,尤其是这个“杜大广播”,该躲则躲。 要是被她看见了,不出半天,全院都得知道。 厉墨霆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低声安抚:“没事。” 杜大岚也看到他们了,眼睛顿时一亮,好奇地打量着这三人的亲密姿态,尤其是两个大人紧紧交握的手。 她眼珠转了转,假装没看懂,笑着上前搭话:“哎呦,这不是墨霆吗?怎么来医院了?是你妈又哪里不舒服了?” 眼睛瞟向陆晚瓷,故作惊讶,“呀,陆同志也在啊?你不是早不在厉家干活了吗?这是……” 厉墨霆直接打断了她的试探,“杜阿姨,您好。晚晚早不在我家做保姆了,她现在是我的对象。我们正准备订婚。” “什……什么?”杜大岚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鹅蛋,眼睛瞪得溜圆,“订、订婚?跟……跟陆晚瓷?” “这……穆妹子她知道吗?这什么时候的事啊?” “正在安排双方家长见面。杜阿姨,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厉墨霆不欲多言,礼貌地点点头,牵着陆晚瓷的手,径直从杜大岚身边走过。 杜大岚愣在原地好几秒,才猛地一拍大腿:“哎呦俺的娘诶!” 她也顾不上是来给住院的亲戚送饭的了,转身就往医院大门的方向疾走。 恨不得立刻飞回去,分享这个惊天大八卦。 一口气走出很远,陆晚瓷才红着脸嗔怪道:“你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还是跟杜大岚……这下全院都知道了!” 厉墨霆嘴角噙着笑:“早晚都要知道。反正你很快就是我的未婚妻了,不是吗?” 陆晚瓷,“……” 他一本正经,“晚晚,以后可能会有人说些闲言碎语,你别怕,也别往心里去。有我在,谁敢当面说,我绝不轻饶。” “我们认定彼此,谁都没办法把我们分开。” 他的话语霸道又充满了安全感,像最坚实的铠甲,将陆晚瓷心底那点不安和自卑轻轻包裹起来。 妞妞看着叔叔和妈妈深情对望的样子,用小手捂住眼睛,却又偷偷从指缝里看,奶声奶气地催促:“叔叔,妈妈,你们该亲一口啦!” 厉墨霆闻言低笑一声,“好,听妞妞的。” 他从善如流,当真在陆晚瓷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吻。 然后,他又低头,在妞妞红扑扑的小脸蛋上也亲了一下。 随后,厉墨霆开着吉普,载着陆晚瓷和妞妞:“想想还需要什么,今天开车方便,可以一次性都置办齐。” 陆晚瓷想了想,说:“首要任务是选见面礼。叔叔平时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 厉墨霆一边平稳地开着车,一边回答:“我爸他没什么太多嗜好,就是喜欢看些军事、历史方面的书,或者关于战役解读的。” 书? 陆晚瓷想起了不久前,在古玩街遇到的那个中年男人,他对那本兵书的专注和欣赏给她留下了深刻印象。 厉墨霆的父亲也是军人,年纪相仿,爱好又如此相似…… 她知道该选了什么了! “那我们去古玩街逛逛吧?”陆晚瓷提议道,“那边旧书摊多,说不定能淘到合叔叔心意的。” “好。”厉墨霆方向一打,车子朝着古玩街驶去。 再次踏入古玩街,陆晚瓷的心境与以往单纯捡漏时有所不同。 身边有厉墨霆陪着,怀里抱着妞妞,更像是一种闲适的淘宝之旅。 但她没闲着,依旧敏锐地掠过一个个摊位。 厉墨霆跟在她身边,有些新奇地看着她。 以往,他见到的多是她如何精明地卖货、如何利落地处理店铺事务,还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她买东西。 只见陆晚瓷在一个旧书摊前停下,手指熟练地掠过一排排书脊,偶尔抽出一本,快速翻阅一下出版信息、版权页和内容,还会跟摊主侃上几句,说得头头是道。 那摊主一开始还有些轻视,后来竟被她唬得一愣一愣,价格也实在了不少。 她自信从容,仿佛整个人都在散发着一种独特的光芒,与平时温婉或精明的模样截然不同。 厉墨霆在一旁安静地看着,眼底满是欣赏和骄傲。 他的晚晚,就像一座宝藏,总能不断地给他带来惊喜。 最终,陆晚瓷选中了一套五十年代出版的、保存相当完好的《世界经典战例评析》。 虽然不算特别古老,但内容扎实,印刷清晰,正是厉建国会感兴趣的类型。 摊主报了价,陆晚瓷正要掏钱,厉墨霆已经抢先一步拿出了钱包:“我来。” 陆晚瓷轻轻按住他的手,坚持自己付了钱,转头对他笑了笑,“这是我的心意,得我自己来。” 她心里想着,厉墨霆工资虽然不低,但那是他流血流汗换来的。 而她靠着空间倒卖物资、捡漏古董,积累财富的速度要快得多。 这份给未来公公的见面礼,于情于理都该她自己出。 不过,他这种下意识想要为她付账的举动,还是让她心里甜丝丝的。 厉墨霆见她坚持,尊重了她的决定,没再强求,但将她这份独立和心意默默记在了心里。 接着,陆晚瓷又在一个专卖玉器杂项的摊位前驻足,被一只水头不错、颜色润泽的翡翠镯子吸引。 她拿起来对着光看了看,成色虽不算顶级,但也干净温润,很适合长辈佩戴。 她利落地付钱买下,将镯子收好,然后俏皮地冲厉墨霆眨眨眼:“这个先备着。要是你妈妈对我好呢,我就送给她当礼物。要是她还像以前那样……” “那我就自己留着戴。我可不兴热脸贴冷屁股的。” 她才不会因为想要讨好未来婆婆就无底线地迎合。 尊重是相互的,她先做到自己该做的,对方的态度决定了她的下一步。 厉墨霆闻言,眼中流露出更大的赞赏。 他就喜欢她这份清醒,不卑不亢的劲儿。 “嗯,你决定就好。送不送都随你高兴。” 在他心里,陆晚瓷的感受和意愿,远比迎合他母亲更重要。 第150章 买到了,最后一台 时间尚早,厉墨霆今日又无其他公务,便陪着陆晚瓷和妞妞在古玩街继续闲逛,享受这难得的悠闲时光。 厉墨霆军人出身,警惕性极高,目光习惯性地扫视四周。 很快,他注意到不远处有个穿着半旧棉猴、背着个小挎包、眼神滴溜溜乱转的男人,似乎总在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尤其目光时常落在陆晚瓷身上。 年底了,扒手小偷也想捞一笔过年。 厉墨霆眉头微蹙,下意识地将陆晚瓷和妞妞护得更紧了些,低声道:“晚晚,注意点,那边那个人好像有点不对劲。” 陆晚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清那人模样后笑了:“哦,他啊?没事,不是小偷。” “你看着妞妞,我过去跟他说两句话。” 厉墨霆一愣,看着陆晚瓷径直朝那个看起来鬼鬼祟祟的男人走去,心里更是疑惑又警惕: 晚晚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他紧紧锁定那边,一旦发现任何不对劲,就立刻冲过去。 只见陆晚瓷走到男人面前,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那人还警惕地左右看了看。 随后,陆晚瓷从口袋里掏出钱递过去,那男人则从他那鼓鼓囊囊的挎包里飞快地摸出一张小小的纸片塞给陆晚瓷。 交易完成得迅速而隐蔽。 不一会儿,陆晚瓷回来了。 “搞定!”她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扬了扬手里那张小纸片。 “那是谁?你给他钱做什么?”厉墨霆不解地问,语气担忧。 “那是老周,算是……嗯,搞服务的。”陆晚瓷俏皮地用了隐晦的说法,“我找他买了张电视机票。快过年了,我想给家里添台电视机,让妞妞也能看看动画片什么的。” 电视机? 厉墨霆恍然。 这东西在当下可是紧俏货,不仅要票,还得排队等,确实不容易买到。 他顿时有些懊恼:“是我疏忽了,没想到这个。你需要的话,我应该……” “哎,打住!”陆晚瓷笑着打断他,语气调侃,“你可别想着动用你的关系去搞票啊!厉首长,你这身份更得以身作则,不能利用职权办私事。” “真要弄票,你估计也得像普通人一样去托人找关系,那还不如我自己来找老周呢,我门路可能比你还广点儿!这事儿啊,我有经验,自己想办法更快!” 她的话打消了厉墨霆心里的那点愧疚,只剩下满满的欣赏和爱意。 她总是这样,独立、清醒、又不失手腕,从来不想着依赖他的特权,反而处处为他着想。 “好,听你的。”厉墨霆一脸宠溺,“那现在,我们去把电视机请回家?” “当然!”陆晚瓷开心地点头。 三人直奔五金交电商店。 店里人不少,都围在几个大件商品柜台前。 电视机柜台那边更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人们看着柜台里那寥寥几台罩着绸布、贴着“样品”字样的14寸黑白电视机,眼里充满了渴望和羡慕。 陆晚瓷让厉墨霆抱着妞妞在外面等,自己挤了进去,出示了电视机票和钱款。 负责销售的售货员核对了一下票证,大声喊道:“最后一台牡丹牌14寸,这位女同志要了!”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男人顿时懊恼地捶了一下手心:“唉!就差一步!” “我钱没带够回家取一趟,这就没了!” 周围也响起一片羡慕的唏嘘声。 陆晚瓷心里一阵小庆幸,还好动作快。 交钱、开票、提货。 流程走完,陆晚瓷拿着提货单,像打了胜仗一样从人群里挤出来,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笑容。 “买到了,最后一台!”她扬了扬手里的单据。 厉墨霆看着她开心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 工作人员帮忙,将电视机搬上了吉普车后备箱。 回去的路上,妞妞坐在后座,兴奋地手舞足蹈:“哇,我们家要有电视机啦!可以看孙猴子啦!” 小孩子的快乐简单而纯粹,感染着车里的每一个人。 厉墨霆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看着开心的母女俩,心中柔软一片。 但还是忍不住再次叮嘱:“晚晚,以后需要这类不好买的东西,一定要告诉我。就算不能走特殊渠道,我也可以想办法找人问问,总比你一个人折腾强。” 陆晚瓷冲他嫣然一笑,“知道啦,厉首长!” 吉普车开回小院门口,厉墨霆小心地将电视机搬进屋。 妞妞像只快乐的小蝴蝶,围着他和纸箱跑来跑去,拍着手嚷嚷:“看电视咯,看电视咯!妞妞要看孙猴子!” 厉墨霆失笑,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好,等叔叔装好就能看了。” 他拆开包装,拿出电视机和天线,动作利落而专注。 接线、调整天线角度、拧紧螺丝…… 军人出身的他动手能力极强,做起这些事来有条不紊,沉稳可靠。 陆晚瓷在一旁帮着递工具,看着他挽起袖子、认真忙碌的侧影,不由得有些出神。 她想起了陈志平。 那个男人婚后就跟个大爷似的,让他干点活就像要了他的命,不是吆喝六就是各种抱怨,恨不得拿个喇叭广播他干了活,不管干啥得有人在旁边伺候。 如此一对比,厉墨霆的体贴和能干显得尤为珍贵。 这一刻的温馨踏实,让陆晚瓷心里暖暖的。 或许是被伤害得太深,她心底最深处还是忍不住掠过一丝极淡的隐忧: 现在这么好,结婚以后呢? 人心易变,他会不会也像很多男人一样,得到了就不珍惜了? 就在这时,电视机屏幕上的雪花点忽然跳动了一下,接着出现了模糊的图像。 “出来了,出来了!”妞雀跃地指着屏幕,大眼睛一眨不眨,充满了新奇和欢乐。 虽然图像不算特别清晰,偶尔还有雪花干扰,但这小小的方盒子里传来的声音和画面,已经足以让这个小小的家充满了欢声笑语。 陆晚瓷看着兴奋的女儿和身边专注调台的男人,心底那点疑虑被眼前的温暖冲散。 未来如何谁也不知道,但至少此刻,幸福是真实可触的。 …… 第151章 接受现实吧 与此同时,军区家属院里是另一番景象。 穆凌云今天心情本来不错,特意去供销社买了年货回来。 她手里提着高级玻璃纸糖果和标着“上海”字样的奶油瓜子、还有价格不菲的巧克力币,在一众邻居买的普通水果糖和炒瓜子中显得格外扎眼。 有相熟的军属看到她,笑着打招呼:“穆大姐,办年货呢?哎呦,这可都是好东西,真舍得啊!” 穆凌云心情好,也乐意显摆一下,矜持地笑了笑:“过年嘛,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孩子们喜欢就行。” 她潜意识里觉得,这可能是用来招待未来新儿媳的,档次不能低。 另一个嫂子凑过来,看似随意地搭话:“说的是呢,听说墨霆的婚事也快定下了?真是双喜临门啊!” “我们刚才还说来着,墨霆和小陆同志站一块,真是郎才女貌,般配得很!” 穆凌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什么?什么婚事?谁说的?” “哎?穆大姐您咋还瞒着大家啊?”又一个快嘴的插话,带着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意味,“今天老杜在医院亲眼看见的,说墨霆拉着人家的手,亲口说的要订婚了!” “哎呦,当时那场面,甜得很!” “我们都说啊,您可真是好福气,眼看就能抱上大孙子了。” “就是就是。小陆同志多能干啊,人又和气,还能把墨霆的腿治好,这可是天大的缘分!” 众人七嘴八舌,有真心夸赞的,有暗含羡慕的,更多的是看穆凌云笑话的。 这些话像一个个巴掌,扇得穆凌云头晕眼花,差点没维持住表情管理。 她儿子! 居然! 背着她! 私定终身了! 还闹得全院皆知! 她这个当妈的,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穆凌云气得血压飙升。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体面,含糊地应了几句,逃离了那群热情的邻居。 一进家门,她把年货往桌上一扔,对着正在看报纸的厉建国就发作了:“厉建国,你看看你的好儿子!他胆子肥了!竟敢私自就跟那个小保姆定终身了!” “现在全院都知道了,就瞒着我一个人。是不是你给他的胆子?啊?” 厉建国放下报纸,“我只是说一起吃个饭见见,我没让他私定终身。” “不过,墨霆既然敢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说,说明他是铁了心认准那姑娘了。” “凌云,接受现实吧。你就算拆散了他们,硬塞给他一个你选的,他心里装着别人,一家人以后更别扭,那不是更糟心?” 穆凌云何尝不懂这个道理? 但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她精心培养、引以为傲的儿子,怎么能娶一个二婚的小保姆? 她跌坐在沙发上,扭过头生闷气:“反正我不同意!” 厉建国看了她一眼,起身拿外套:“约好了晚上吃饭,你要是不想去,就在家歇着吧。我一个人去也行。” “去,为什么不去?”穆凌云猛地站起来,“我倒要去看看,那个陆晚瓷到底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能把他迷得五迷三道的!” 她气呼呼地进屋,换了一身更显气势的呢子外套,还特意戴上了丈夫送她的珍珠项链。 夫妻俩坐上车,一路无话。 到了八一宾馆,下车前,厉建国沉声提醒妻子:“凌云,记住你的身份。一会儿见了面,有话好好说,就算有意见也回家再提。” “别在外面闹笑话,让人看了,丢的是我们厉家的脸,更是丢墨霆和那姑娘的脸。” 穆凌云绷着脸,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但心里那团火,烧得更旺了。 八一宾馆。 厉建国和穆凌云刚来到一楼大厅,就看到休息区沙发上的两大一小。 厉墨霆嘴角带着浅笑,跟坐在他腿上的妞妞说着什么,陆晚瓷则温柔地帮妞妞整理头发,画面温馨得刺眼。 厉建国脚步顿了一下,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妻子,语气调侃:“你看看,多像一家三口。你以前见墨霆对谁这么有耐心过?” 穆凌云狠狠翻了个大白眼,对丈夫这敌我不分的态度无语至极。 这时,眼尖的妞妞看到了他们,立刻从厉墨霆的腿上滑下来,边往这边跑边清脆地喊道:“爷爷,奶奶!” 厉建国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弯腰一把将小丫头抱在怀里,“哎!妞妞真乖!” 陆晚瓷和厉墨霆也闻声看了过来。 陆晚瓷站起身,礼貌地看向厉建国,刚想打招呼,愣住了。 这位首长,不就是自己那天在古玩街遇见的中年男人吗? 厉建国抱着妞妞,目光也落在了陆晚瓷脸上,同样是微微一怔,随即眼中掠过更大的惊喜。 他朗声笑道:“哟!小同志,真巧啊!原来是你!” 这下轮到厉墨霆和穆凌云诧异了。 “爸,你们……认识?”厉墨霆疑惑地问。 厉建国心情大好,笑着解释道:“认识,当然认识!前两天我去古玩街淘换一本兵书,差点被摊主坑了,就是这位小同志仗义执言,帮我省了钱还挑到了好书。” “眼光毒辣,见识不凡。我当时还心想,不知道谁家能培养出这么出色的姑娘……” 他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儿子一眼,毫不掩饰他的赞赏,“没想到,是你小子的对象!好!好眼光!” 穆凌云站在一旁,脸都快绿了。 她当然听丈夫提起过古玩街遇到的那个很有见识、很不一般的姑娘。 当时她还暗自期待,要是儿子能找个这样的就好了…… 结果?竟然就是陆晚瓷本尊?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这也太气人了!! 因为有这层“缘分”在,厉建国对陆晚瓷的印象分直接拉满,带着滤镜怎么看怎么满意。 几人寒暄着,往预订好的包间走去。 穆凌云僵在原地,看着丈夫抱着别人家的孩子,儿子护着那个小保姆,三个人有说有笑的背影,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外人。 这一切都太刺眼了! 她伸手,一把拉住走在稍后一点的厉墨霆,低声质问:“墨霆,你跟我说实话。古玩街那次是不是你设计的?就为了让你爸对她有个好印象?” 厉墨霆停下脚步,“妈,你想多了。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们见过。那是巧合。” 第152章 这事宜早不宜迟 “巧合?哪有那么多巧合!”穆凌云根本不信,她扫过陆晚瓷手里提着的袋子,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继续质问,“她是不是买东西讨好你爸了?倒是会来事!” “那不是讨好。”厉墨霆语气微冷,“那是晚晚出于对长辈的尊重准备的一点心意,是最基本的礼仪。她对爸印象很好,所以用心准备了。” 穆凌云立刻抓住了话里的重点,“哦?对爸印象好?那对我呢?看来是没给我准备吧?我就知道!” 厉墨霆在心里叹了口气,忽然心念一动,将计就计,道:“我没跟她说您今晚也会来。” 这话如同火上浇油。 穆凌云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好啊! 果然! 在他们眼里,她就是个不受欢迎、不被期待的存在。 她眼珠转了转,对厉墨霆说:“行了,你先进去吧。我忽然想起有东西落车里了,去去就回。” 说完,也不等厉墨霆回应,转身就快步走出了宾馆大门。 穆凌云冲到了宾馆对面的华侨商店。 在柜台前转了一圈,心思急转。 最终,在一个卖玉器的柜台前停下,指着一个不算太大、但雕刻还算精巧的平安扣玉锁:“把这个给我包起来。” 这玉锁价格不高,她买下来,是给妞妞的,不是给陆晚瓷的。 这样,就不算她承认了陆晚瓷和儿子的关系。 但她想象着,等会儿吃饭时,陆晚瓷拿出送给丈夫的礼物,却没有她的份,而自己却“大度”地给妞妞准备了礼物…… 对比之下,谁懂事谁不懂事,一目了然! 这点小事上的不用心,就足以让丈夫和儿子心里留下疙瘩,也让旁人觉得陆晚瓷不会做人。 这么一想,穆凌云心里舒坦了不少,甚至有点喜滋滋,觉得自己这步棋走得妙极了。 …… 包间里,气氛微妙。 厉建国抱着妞妞逗弄,厉墨霆低声和陆晚瓷说着什么,直到穆凌云端着架子重新走进来坐下,所有人才像是按下了播放键。 “点菜吧。”厉建国发话。 点菜过程基本是厉建国和厉墨霆询问陆晚瓷和妞妞的口味,穆凌云全程冷着脸,只点了两个自己爱吃的,便不再说话。 等待上菜的空隙,厉建国主动和陆晚瓷聊了起来,话题自然地从古玩街那次巧遇展开,聊到了历史、军事,甚至是一些时事见解。 陆晚瓷虽然文化不高,但她平时也会抽空学习,看书看报,加上空间赋予的见识,让她能接住话,并且言之有物。 态度不卑不亢,既尊重长辈,又保有自己独立的思考。 厉建国越聊越欣赏,眼中赞许之色愈浓。 厉墨霆在一旁看着,嘴角带着笑意,不时给陆晚瓷添茶,又细心地照顾妞妞。 这其乐融融、宛若真正一家人的画面,深深刺痛了穆凌云的眼睛。 她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儿子眼里只有那个小保姆和那个小拖油瓶,丈夫也被灌了迷魂汤。 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简直是给别人养的了! 她再也忍不住,迫不及待地想打破这和谐的假象。 她清了清嗓子,脸上挤出一个还算得体的笑容,从随身带的包里拿出那个小巧的锦盒。 “妞妞,来,奶奶给你个小礼物。”她打开盒子,露出里面那个平安扣玉锁,故意提高了些音量,“看看喜不喜欢?” 妞妞好奇地看了看,但是没有动,妈妈说过,不能乱拿别人的东西。 直到陆晚瓷低声应允,妞妞才奶声奶气地说:“谢谢奶奶。” 陆晚瓷落落大方地道谢:“谢谢夫人,您太破费了。” 紧接着,在穆凌云期待的看热闹的目光中,陆晚瓷不慌不忙地拿过自己带来的袋子。 先从里面取出那个装着《世界经典战例评析》的书盒,双手递给厉建国,笑容温婉:“厉叔叔,第一次见面,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听墨霆说您爱看书,就淘了这套书,希望您别嫌弃。” 厉建国接过一看,正是自己感兴趣却一直没淘到的版本,喜出望外,连声道:“小陆你太有心了,这礼物我太喜欢了!” 还没等穆凌云反应过来,陆晚瓷又从袋子里拿出了另一个稍小些的首饰盒,递到了穆凌云面前,语气依旧从容尊敬:“夫人,这是给您准备的一点心意。一点小物件,希望您能喜欢。” 穆凌云下意识接过打开。 里面躺着的,正是那只水头润泽、翠色喜人的翡翠镯子。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怎么可能? 陆晚瓷竟然也给自己准备了礼物? 而且看这成色,明显比自己买给妞妞的那个小玉锁贵重得多。 她不是应该只巴结丈夫,然后在自己面前出丑吗? 穆凌云看着镯子,心里确实喜欢,但更多的是一种计划落空、反被将了一军的憋闷。 她不信陆晚瓷有这么大的格局和心思! 这时,厉建国凑过来看了一眼,低声对妻子笑道:“哟,这镯子不错啊。” “凌云,你看你,嘴上说不乐意,竟然还给妞妞买了礼物,我就知道你这人就是嘴硬心软。” 他又朗声对妞妞笑道:“妞妞,看你面子多大,奶奶都给你买礼物了!” 穆凌云被丈夫这话噎得差点背过气去。 东西是她自己买的没错,可初衷完全不是这样啊。 她感觉自己被狠狠阴了一把。现在是有苦说不出,只能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勉强说了句:“……谢谢,有心了。” 这个小插曲过后,厉建国心情更好了,觉得妻子似乎也有所软化,便趁热打铁,谈起了正事。 “墨霆,小陆。”厉建国神色认真起来,“既然你们俩都有这个意思,也都见了家长了,我看这事宜早不宜迟。” “我是军人,喜欢干脆。要不就年前,安排个时间,我们和晚瓷的父母见个面,双方家长一起吃个饭,把你们订婚的事正式定下来?” “你看怎么样,小陆?” 厉墨霆满脸期待地看向陆晚瓷。 陆晚瓷心里却是一紧。 订婚她愿意,但见父母……她一点也不想和陆有田、孙金花那一家子再有任何牵扯。 那只会带来无穷的麻烦和难堪。 厉墨霆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明白她的顾虑。 他在桌下握住她的手,开口替她解围:“爸,见面的事不急。晚晚家里的情况有些特殊,我们需要先商量一下,安排好了再定时间。” “反正我和晚晚已经认定彼此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 厉建国是通透的人,见状便不再强求,“也好,你们年轻人自己先商量好。总之,这事爸爸支持你们。” 穆凌云在一旁冷眼旁观,心里冷哼。 但刚刚吃了瘪,暂时也没再说什么难听的话。 第153章 可以更勇敢一些 夜色渐深,吉普车平稳地行驶在回小院的路上。 车厢里,妞妞兴奋了一晚上,此刻终于电量耗尽,叽叽喳喳的声音变成了均匀绵长的呼吸声,在陆晚瓷的怀里睡着了。 她的存在,像一道温暖的屏障,暂时隔绝了大人之间可能存在的复杂情绪。 车内很安静,只有引擎的低鸣和窗外偶尔掠过的风声。 在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绿灯时,陆晚瓷看着窗外闪烁的霓虹,忽然想起了妞妞之前的话。 厉墨霆在她刚学会骑自行车时,曾偷偷跟在后面保护她。 陆晚瓷看向正在开车的男人,一股细密而真实的幸福感悄然弥漫心间,驱散了因娘家而产生的阴霾。 车子很快到了小院门外,稳稳停住。 “到了。”厉墨霆熄了火,转头看向后座,“妞妞睡着了?” “嗯,睡熟了。”陆晚瓷轻声应着,“我抱她进去就行,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开车慢点。” 她刚要下车,厉墨霆伸手按住了她的手臂:“晚晚,再坐一会儿,好吗?” 陆晚瓷动作一顿,重新坐好。 “晚晚,订婚和见你父母的事,我知道你心里有顾虑,怕麻烦,也怕他们会让我难做。” 他精准地说中了她的心事。 陆晚瓷垂下眼睫,“嗯”了一声。 她想起了村里不堪的流言蜚语,也想到了陆有田和孙金花那贪婪无度的嘴脸。 她好不容易挣脱出来,真的不想再和他们有任何牵扯,更怕他们会像水蛭一样缠上厉墨霆,提出各种无理要求。 “我理解。”厉墨霆的声音很稳,“但是晚晚,躲避不能真正解决问题。” “他们越是对你不好,越是轻视你,我们就越要堂堂正正地站在一起,越要让他们知道,你现在过得很好,你未来的婆家非常珍视你,你的丈夫绝不会让你再受半点委屈。” “我要娶你,是明媒正娶,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陆晚瓷是我厉墨霆认定的人。” “我不想让任何人在背后议论你,说你一句不是。所有该有的礼数,别人有的,你必须有,还要更好。” “晚晚,我要做你最坚实的后盾,谁也别想再看你的笑话,谁也别想再欺负你。” 陆晚瓷心情复杂。 这辈子,她何其有幸遇到他。 “墨霆,谢谢你。为我考虑这么多。我再想想,好吗?” “好,不逼你。你慢慢考虑。”厉墨霆柔声道,“先抱孩子回去休息吧。” 陆晚瓷点点头,抱着妞妞小心地下了车。 厉墨霆也下车,用媳妇裹住妞妞。 他忽然又开口,声音在寒冷的夜空中格外清晰:“晚晚。” 陆晚瓷停住脚步,回头看他。 “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他嗓音磁性,“以前遇人不淑,不是你的错。你的那些经历,只会让我更心疼,更想好好保护你,把世界上最好的都补偿给你。” 他向前迈了一小步,语气温柔,“我俩遇见,对你我而言都是全新的开始。” “忘记过去那些不好的,以后,别人妻子拥有的尊重、疼爱、安稳和幸福,你只会拥有更多,更好。” “我保证。” 这些话,像一股暖流,冲散了陆晚瓷心底那点因出身和过往而产生的自卑。 她忽然觉得,或许真的可以更勇敢一些? 就当是,为了他这份毫无保留的爱和维护。 她用力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路上小心。” 厉墨霆上车后点了一根烟。 他知道,他的话,她听进去了。 攻克这座小小的堡垒,需要的是耐心和更多的爱。 而他对她,从来不缺这些。 夜深人静。 陆晚瓷脑海中反复回放着厉墨霆说的那些话。 她想起了自己的上一段婚姻。 如果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仓促”。 那时她太单纯太懵懂,被孙秀儿设计,怀上了孩子。 在这个年代,未婚先孕仿佛就给女人判了贬值的死刑。 为了名声,也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渺茫希望,她稀里糊涂地跟陈志平成了夫妻。 没有仔细了解过对方的人品,甚至连陈志平父母的面都没见过。 婚后,才是真正水深火热的开始。 她也曾经偷偷羡慕过村里其他姑娘,有体面的彩礼,有崭新的嫁妆,有亲戚朋友真诚的祝福,婚后即使有摩擦,至少最初是带着美好期盼的。 过去的失败,像一根刺深埋在她心里。 她一度觉得,自己不配再拥有幸福。 可现在,厉墨霆出现了。 他那么好,那么坚定,那么重视她,想要给她一切光明正大的仪式和尊重,想把世界上最好的都给她。 她何尝不向往? 何尝不想细细品味恋爱的甜蜜,堂堂正正地享受婚姻的幸福? 她翻了个身,看着窗外皎洁的月光,心里渐渐清晰起来。 有过失败的婚姻不可怕。 怕的是,失去了往前走的勇气。 就算,她以后和厉墨霆也会有摩擦,甚至最终仍是一地鸡毛,那又怎样? 至少此刻的真心和幸福是真实存在的。 只要拥有过,享受过,珍惜当下,就够了! 想通了这一切,陆晚瓷豁然开朗。 她决定,等明天厉墨霆来了,就告诉他,她同意回老家订婚。 她已经做好了面对所有问题的准备。 第二天一早,陆晚瓷心情很好地起床,打开新电视机给妞妞看。 听着女儿咯咯的笑声,觉得生活充满了希望。 她开始里里外外地收拾屋子。 其实家里已经很整洁了,但她需要让自己忙起来,才能压下那份迫不及待想见到厉墨霆的冲动。 收拾完毕,她出门去倒垃圾。 无意发现地上有一小片发暗发褐的血迹,旁边还有一点凌乱的拖拽痕迹。 “嗯?”陆晚瓷俯身好奇地看了看,“这哪来的血迹?昨天还没看见呢。” 正疑惑着,西边修理铺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钟师傅拿着个搪瓷茶缸出来,应该是准备泼点茶叶渣。 “钟师傅早。”陆晚瓷主动打招呼。 钟师傅依旧是那副老干部般的冷脸,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陆晚瓷看着那血迹,越想越觉得奇怪,挣扎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钟师傅,您昨天……有没有看到什么?这里怎么有血啊?” 第154章 跟爸妈说一声 钟师傅泼掉茶渣,面无表情道:“哦,没什么。昨天有个贼,想从这墙翻进去你院里,没爬稳,掉下来,摔断腿了。” 陆晚瓷:“!!!” 问清楚贼的长相后,陆晚瓷十分确定,那人肯定是陈志平! 他居然敢翻墙?! 她忍不住幸灾乐祸,“活该,让他做贼!钟师傅,您看清楚了吗?他的腿真的断了?” 看到钟师傅点头了,陆晚瓷恨不得放挂鞭炮庆祝。 这个恶心人的癞皮狗,总算遭报应了。 腿断了,至少短时间内没法再来骚扰她。 欣喜之余,陆晚瓷又有点遗憾:“可惜我当时没在家,不然肯定立刻报公安,把他抓起来。” 钟师傅瞥了她一眼,没接话,转身准备回屋。 陆晚瓷觉得,经过这事,这位冷面钟师傅好像稍微好沟通了一点,便又多嘴问了一句:“钟师傅,您过年也不回老家吗?就一个人在这?” 钟师傅脚步停住,回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依旧没什么温度,“问我这老头子干嘛?” “有那闲心,不如多管管自己的事。把门户看紧点,确保孩子安全才是正经。” 乍一听,这话像是在嫌她多管闲事。 但陆晚瓷从他那硬邦邦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关心和提醒。 他是在告诫她防范危险。 她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哎!谢谢钟师傅提醒,我会注意的!” 钟师傅站在自家门口,目送陆晚瓷开心地去丢垃圾,沉默了几秒才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真是个爱傻乐的女娃。 不过,乐观点好。比那些哭哭啼啼的强多了。 …… 没多久,厉墨霆来了。 陆晚瓷开心地迎接他进门。 家里炉子烧得正旺,噼啪作响,将整个屋子烘得暖融融的。 妞妞坐在小板凳上,面前的小矮桌上摆着零食小盘子,她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视里播放的动画片,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 厉墨霆今天要帮忙写对联。 陆晚瓷将吃饭的方桌仔细擦干净,然后拿出早就买好的对联纸。 厉墨霆挽起袖子,手持毛笔蘸饱了墨。 “墨研得可以吗?”陆晚瓷将砚台往他手边推了推。 她不仅准备了这个小院的春联,连新买的四合院那边也考虑到了。 今天要麻烦他了。 “正好。”厉墨霆对她笑了笑,提笔凝神,手腕沉稳运力,一个个苍劲有力、寓意吉祥的字便跃然纸上。 笔走龙蛇,力透纸背,尽显刚毅和正气。 陆晚瓷在一旁看着,眼里满是欣赏。 等他写好一副,她便双手提起对联的两角,小心地放到绳子上、椅子上、甚至干净的地面上,让墨迹慢慢晾干。 墨香和食物的甜香弥漫在空气中,混合着妞妞稚嫩的笑声,构成了一幅温馨幸福的年关画卷。 没过多久,屋里各处都铺满挂满了红艳艳的对联和福字,过年的喜庆气氛瞬间拉满,其乐融融。 写完最后一笔,厉墨霆放下毛笔。 陆晚瓷赶紧倒了温水让他洗手。 盯着他洗手的动作,陆晚瓷终于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墨霆,我昨天想了一晚上。我答应你,我们年前订婚。我也愿意带你回去见我父母。” 厉墨霆洗手的动作一顿,“真的?晚晚,你答应了?” “嗯。”陆晚瓷看着他欣喜若狂的样子,心里也甜甜的,但还是有一点顾虑,“就是……会不会太急了?这都快过年了……” “不急,一点都不急。”厉墨霆语气急切,恨不得立刻就把她娶回家,“我已经找人看过了,明天就是个好日子,宜订婚纳彩,寓意长长久久。晚晚,我们就定明天,好不好?” 陆晚瓷可从没见过厉首长这么迫不及待的表情,笑着点点头:“好,听你的。” 随即神色认真起来:“墨霆,回去见面走这个流程,我同意。但是,有件事我必须先说清楚。” “我很清楚我父亲和那个继母是什么人。我以前在那个家吃的亏够多了,这次回去,只是通知他们,绝不是去给他们送好处的。” “所以,礼物意思到了就行,不要准备太多太贵重,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有利可图,以后像蚂蟥一样黏上来。” 她看着他的眼睛,“还有,钱我可以自己赚,我不要你给什么彩礼。他们更不会给我准备任何像样的嫁妆。墨霆,我要的是你这个人,我想要的是你的爱和尊重,不是那些形式上的东西。” 厉墨霆听着她清醒而独立的话语,心中爱意和敬佩更浓。 他伸手,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好,都听你的。” “晚晚,我会给你很多很多的爱,多到让你再也想不起以前的苦。” 说完,他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 一吻过后,厉墨霆语气变得急切:“我得回家一趟。跟爸妈说一声,明天一早就来接你。” 陆晚瓷送他到门口,目送吉普车离开。 随后,她直奔王春梅家的小卖部,拨通了村里小卖部的号码,让村里人帮忙捎信回去,通知陆有田和孙金花。 打完电话,陆晚瓷内心更加坚定了。 这次回去,就是为了通知他们她有对象了。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她的人生,由她自己和厉墨霆来书写,绝不会再让那一家子吸附半分。 …… 陆晚瓷老家的院子里,比往年更显破败冷清。 临近年关,别人家或多或少飘出点肉香或是欢声笑语。 陆有田却蹲在门槛上,愁眉苦脸地抽着旱烟,“这年可咋过……一分钱掰成两半花都不够……” 孙金花也在屋里长吁短叹,算计着那点可怜的积蓄还能撑几天。 就在这时,同村的一个半大孩子跑来,隔着院墙喊:“大爹大妈,晚瓷姐捎信回来啦,说明天上午带她对象回来,说是要跟我晚瓷姐订婚!” 陆有田愣了几秒才抬起头,浑浊的眼睛一下子迸发出精光,噌地站起来:“订婚?她真找着对象了?” 他脑子里飞快地算计起来:能帮着陆晚瓷在城里开店的男人,肯定不是普通人家。 俩人要是真能结婚,彩礼、年礼肯定不是小数目…… 这意味着,老陆家不仅能过个肥年,等陆晚瓷嫁过去,以后全家人都能够顿顿吃香的喝辣的。 好日子这不就来了吗? 第155章 放心,我都懂 “哎呦,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大喜事啊!”孙金花一拍大腿,甩开膀子就开始指挥,“老头子别愣着了,赶紧把院子扫扫!” “秀儿,快出来帮忙收拾屋子,收拾干净点招待客人。” “对了,咱家宝根呢,赶紧喊他回来帮忙……” 话说,自从徐大山前阵子来家里闹了一场,孙秀儿颜面尽失,成了全村的笑话。 从那以后,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怕村里人见到她又想起那件事,继续嘲笑她。 她正在屋里躺尸,得知陆晚瓷要带着对象回来订婚,恨得牙根痒痒。 见孙金花这么兴奋,不耐烦地冲出门,语气尖酸:“我说妈,你至于吗?陆晚瓷带个野男人回来,看把你给激动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亲闺女回来了呢!胳膊肘往外拐也不兴这样的好吧,真是的,气死我了!” 孙金花停下手里的活,一把将女儿拉到一边,“傻丫头,我这可是为你打算!” “为我打算,你就得赶紧拆散他们,这么着急张罗,不是在打我的脸吗?”孙秀儿更气了。 在她看来,陆晚瓷的幸福,只会衬托得她更加失败。 “你这傻孩子。”孙金花眼里满是算计,“等明天,咱们想办法把他们留下来住一晚。到时候,妈把那个军官和你关一个屋去。” “只要你俩生米煮成了熟饭,他还能不认账?到时候,陆晚瓷的对象不就变成你的了?” 孙秀儿先是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随即,兴奋地尖叫出声。 她脑海里浮现出厉墨霆那张英俊冷毅的脸和他挺拔的身姿。 那样的男人,才能配得上她孙秀儿。 她之前就嫉妒陆晚瓷嫉妒得发狂,可惜厉墨霆太冷了,自己一直没有机会接近。 现在,机会竟然送上门来了! “你说真的?”孙秀儿激动地抓住孙金花的胳膊,声音颤抖,“真能成?” “只要听我的,准能成!”孙金花胸有成竹地笑,“到时候,你就是军官太太了!吃香的喝辣的,看谁还敢瞧不起咱们家?看徐大山还敢不敢来闹?” 孙秀儿用力点头:“好,我都听你的!明天我一定好好打扮,非得迷死他不可!” 这时,院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一个胖墩墩、虎头虎脑满脸横肉的男孩冲了进来,正是陆宝根。 他十岁的年纪,却吃得膀大腰圆,一进来就嚷嚷:“饿死了!娘,有啥吃的没?” 孙金花赶紧上前:“我的小祖宗回来了,娘跟你说个大事儿!” “明天,你那个便宜姐姐要带对象回来,听说是个大军官,可有钱了。你到时候机灵点,嘴巴甜一点,叫人叫得亲热点,听见没?” 陆宝根一听,小眼睛里闪过不屑,撇着嘴,粗声粗气地说:“嘁,就那带着小拖油瓶的赔钱货?上次回来给她那死鬼娘修坟,抠搜得要死,也没见给我带点城里好吃的,我才懒得搭理她!” 他年纪不大,但从小耳濡目染,跟家里人学了一身的势利眼和粗鄙,根本没什么教养可言。 孙金花连忙哄他:“哎呦我的傻儿子,这次不一样,你姐她这次可出息了,新对象家里有的是钱。你只要把人哄高兴了,别说红包,以后天天吃肉都行!” “真的?”陆宝根一听到“天天吃肉”,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那……那明天能不能杀猪?再宰只鸡?我都好久没吃肉了!” 孙金花心里盘算着,杀猪是舍不得的,家里那两头大花猪得留着卖钱,但杀只鸡可以满足的…… 对了,还得再去借点,割点肉打点酒,请人好好做顿饭。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为了帮秀儿拿下那个军官,这点投入是必要的。 “行,我明天一早就去张罗。保证让我宝贝儿子吃上肉!”孙金花咬着牙应承下来。 …… 第二天上午。 村口土路尽头,扬起了两股烟尘,紧接着,两辆军用吉普车一前一后,威风凛凛地驶进了村子。 这两辆车的到来,打破了小山村往日的宁静。 “快看,大汽车,还是两辆!” “哎呦,这是哪来的大人物啊?” “朝着老陆家方向去了,不会是他家晚瓷真带对象回来了吧?” 村民们纷纷跑出来看热闹,小孩子们更是兴奋地追着汽车跑,叽叽喳喳,充满了新奇和羡慕。 车子在陆家破旧的院门外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首先下来的,是穿着笔挺军装、气质冷峻非凡的厉墨霆。 他绕到另一边,体贴地扶陆晚瓷和妞妞下车。 陆晚瓷今天特意穿了件崭新的红色呢子大衣,衬得她肤白貌美,气质出众,与面前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知道陆家人放不出好屁来,想到接下来面临的场面,担忧地看了厉墨霆一眼,“墨霆……” 厉墨霆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放心,我都懂。” 下了车,她望向熟悉又令人窒息的家,心情沉重。 丝毫没有归家的喜悦。 后面那辆车上,下来的是同样军装笔挺、阳光帅气的厉墨阳,以及虽然脸色不太自然但依旧努力维持着体面的穆凌云,还有一位穿着得体、面带微笑的中年妇女——那是厉墨霆特意请来的、他那比较明事理的姑姑。 按照当地风俗,订婚需要有女性长辈出面,显得更正式。 厉墨阳小声叮嘱母亲:“妈,绷住点。您可是有文化的城里贵妇,优雅,大气!千万别小家子气让人看了笑话!” 穆凌云嘴角抽了抽,狠狠瞪了儿子一眼。 她是一万个不情愿来这种地方,但被逼无奈,只能硬着头皮上,努力挤出僵硬的微笑。 虽然陆晚瓷说了不要贵重,但厉墨霆还是准备了一些符合礼数又不会太过扎眼的礼物。 用红纸包着的点心盒子、几条好烟、几瓶好酒、还有一些实用的布料,都是红红火火的包装,显得喜庆又不过分张扬。 进门时,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东西。 “哎呀呀,来了来了,快请进快请进!”孙金花脸上笑开了花,热情得近乎谄媚。 孙秀儿不想在这时候被陆晚瓷比了去,只好躲在屋里,偷偷透过窗户缝看着厉墨霆。 想到今晚即将到来的大场面,她心跳加速,脸上泛起红晕…… 第156章 字字千钧,一诺千金 周围的邻居们看得啧啧称奇,小声议论着:“还真是晚瓷丫头,这排场出息了!” “看看人家这对象,一表人才,还是军官,晚瓷总算熬出头来了!” “几个月前还一个人带着孩子回来修坟,看着可怜见的,转眼就订婚了,这婆家挺重视她啊。” 在称赞的声音中,偶尔也会响起不和谐的质疑:“咱就说,长得好看就是有用啊,瞧瞧她,不愧是村里一枝花,能攀上高枝儿!” “啧,嫁那么远,以后老陆家指望不上喽,白养了!” “话不能这么说,就老陆家和对晚瓷那样,她嫁远了才是享福呢,不然还得被扒层皮!” 议论声中,有真心羡慕祝福的,也有酸溜溜说闲话的。 这时,张建军和他大妹妹张大玲挤了过来。 张大玲是个爽利姑娘,以前在村里就挺佩服陆晚瓷能忍又能干,后来听哥哥说了陆晚瓷在城里的本事,更是佩服。 听到有人阴阳怪气,张大玲大声说:“晚瓷姐就是有本事。人好心善还能干,就该配好人家!有些人啊,少在这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张建军也憨厚地点头附和:“就是,首长对晚瓷妹子好着呢。” 村民们讨论之余,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两辆锃光瓦亮的小汽车。 大家都清楚地意识到:如今的陆晚瓷,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 …… 陆晚瓷边走边环顾这个家,眼底掠过一丝惊讶。 院里院外打扫得干干净净,虽然掩不住家徒四壁的贫寒。但毋庸置疑,孙金花是下了血本、用了心思收拾的。 堂屋正中摆开了那张最体面的八仙桌,虽然漆面斑驳,但也擦得锃亮。 孙金花忙不迭地端上茶水,用的竟是家里唯一一套还算完整的白瓷杯,而不是平日待客的破碗。 等所有人坐定,孙秀儿扭着腰出现了。 她穿着一件崭新的红棉袄,脸上精心打扮过。尤其是,用红对联纸抿过的嘴唇红得突兀,用锅底灰描画的眉毛又黑又粗,像两条僵硬的毛毛虫。 她自以为美艳动人,不停地偷瞄厉墨霆,又暗中和陆晚瓷比较。 即使陆晚瓷素面朝天,但那份从容和天生丽质足以把孙秀儿衬得像个跳梁小丑。 孙秀儿心里又妒又恨,却还不肯服输。 最让她想不通的,是穆凌云。 穆凌云不是最讨厌陆晚瓷吗?怎么今天也来了?难道是吃错了药转了性? 孙秀儿哪里知道,穆凌云极度爱面子,在外人面前绝不会失了自己的体面,她此刻正冷眼旁观,巴不得陆家人出点丑,她好有理由发作。 说笑间,孙金花精明的眼睛在厉墨霆和厉墨阳之间来回扫视,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这兄弟俩,怎么也得给她家秀儿留一个名额吧? 厉墨阳被看得不自在,但良好的教养让他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趁其他人尬聊,陆晚瓷轻声对厉墨霆说:“墨霆,要不要出去走走?” 她想带他在自己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逛一逛,毕竟等到以后,除了给母亲上坟,应该很少回来了。 厉墨霆点头:“好。” 出门后,他对陆晚瓷说:“带我去看看岳母吧。第一次来,理应去祭拜一下。” 在陆晚瓷惊讶的目光中,他从车里拿来了纸钱和贡品。 这份细腻,连陆晚瓷都自愧不如。 冬日的山村,一片萧瑟凄凉。 枯黄的野草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光秃秃的树枝伸向灰蒙蒙的天空。 厉墨霆紧紧握着陆晚瓷的手,两人沿着崎岖的小路,走向村后的山坡。 来到陆晚瓷母亲的坟茔前,周围荒草萋萋,更显得孤寂清冷。 陆晚瓷蹲在墓碑前,将贡品一一摆好,点上香,声音哽咽:“妈,我来看您了。这次,我还带了个人来。” “他叫厉墨霆,是您女婿。他对我很好,妞妞也很喜欢他。您在九泉之下,可以放心了。” 厉墨霆神色肃穆,上前一步,对着墓碑,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然后,他蹲下来,和陆晚瓷一起烧纸。 火光映照着他刚毅而认真的侧脸。 “岳母,我是厉墨霆。请您放心地把晚晚和妞妞交给我。” “我以军人的荣誉和生命向您起誓,我会用我的一切去爱护晚晚,尊重她,保护她,绝不让她再受半分委屈。” “我会视妞妞如己出,给她们一个安稳幸福的家。” “只要我厉墨霆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食言。” 字字千钧,一诺千金。 陆晚瓷的眼泪夺眶而出,伸手与厉墨霆十指紧紧相扣,对着母亲的坟茔轻声说:“妈,您听到了吗?我会好好的,我们都会好好的。” 寒风依旧凛冽,荒坟依旧孤寂。 但在此刻,两颗紧紧相依的心,充满了面向未来的勇气。 厉墨霆将她揽入怀中,用大衣裹住她,无声地给予她最坚实的依靠。 祭拜完母亲,回去的路上遇到几个好奇张望的村民,陆晚瓷都大大方方地停下脚步,微笑着介绍:“婶子,这是我对象,厉墨霆。” “叔,我跟我对象回来订婚了。” 厉墨霆站在她身边,配合地点头致意。 听着她主动地向旁人宣告自己的身份,他心里漾开层层愉悦的涟漪。 这种被心爱的女人公开承认的感觉,很好。 刚回到陆家院门口,一个胖墩墩的身影冲了过来,拦在两人面前,正是陆晚瓷同父异母的弟弟,陆宝根。 他伸出一只手到陆晚瓷面前,粗声粗气地嚷嚷:“给钱!城里人肯定有钱,快给我!不然我就让我爸打死你!” “我还要欺负你生的那个小赔钱货,不给钱,就把她丢进井里淹死!” 陆宝根早被一家人惯得无法无天,威胁起人来也是毫无顾忌,简单粗暴。 厉墨霆脸色沉了下来。 他的晚晚,以前在这个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连一个十岁的小孩子都敢对她如此大呼小叫,甚至威胁要欺负妞妞。 他眼神如刀,冷冷地扫向陆宝根。 陆宝根吓得一哆嗦,嚣张气焰瞬间熄了大半,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很快又觉得这样太丢面,继续梗着脖子不服气地瞪着他们。 一副很欠揍的样子。 第157章 小树不修不直溜 陆晚瓷早就对陆家人积了一肚子火,见这小崽子还敢撞上来,新仇旧恨一起报。 她上前一步。 二话不说,抬手“啪啪”就是两个响亮的大耳刮子,狠狠扇在陆宝根那肥嘟嘟的脸上。 “啊!赔钱货你敢打我!”陆宝根被打懵了,愣了两秒才爆发出杀猪般的嚎哭。 陆晚瓷专治各种不服,眼疾手快地抄起墙边立着的柴火棍,朝着陆宝根的屁股抽了过去:“没教养的东西,谁教你这么跟人说话?” “我让你欺负人!让你嘴贱!我就是打你!” 她下手毫不留情,陆宝根见情况不妙,嗷嗷直叫,抱头鼠窜。 孙金花听到动静冲出来,看到宝贝儿子被打,心肝肉疼地叫起来:“我的老天爷,这是干什么呀,怎么打孩子啊!” “晚瓷,你快住手,他可是你弟弟!” 陆晚瓷举起柴火棍指着孙金花,语气讥讽:“你平时就是这么教孩子的?见人就伸手要钱,不给就威胁打人、欺负小孩?” “我是替你管教管教,小树不修不直溜。现在不打,以后等着进去吃花生米!” 孙金花都快心疼死了。 刚要发作,她注意到了陆晚瓷身边的厉墨霆,瞬间泄了气。 小不忍则乱大谋,为了孙秀儿能睡到这个军官,孙金花只好暂时委屈自己的宝贝儿子了。 她在心里把陆晚瓷骂了千百遍,面上只能强忍着心疼和怒火,拉过哭嚎的儿子,假意训斥:“哭什么哭?肯定是你先惹你姐不高兴了!活该!赶紧滚回屋去!” 陆宝根到底是被打怕了,哭叫着往屋里窜。 陆晚瓷丢掉柴火棍,嫌弃道:“婶子,你可得好好教育孩子啊,一个男孩子家,整日哭哭啼啼的像话吗?这嗷嗷的动静,难听死了。” 孙金花嘴角狠狠抽搐了两下,不愿搭腔,捂住心口进了门。 终于到了吃饭时间。 这顿饭是陆家专门请村里关系好的妇女帮做的,炖鸡、红烧肉、蒸鱼……在十里八村都算得上待客的最高规格了。 孙金花准备的如此正式,让陆晚瓷都感到惊讶。 饭桌上,孙金花特意给厉墨霆和厉墨阳拿了两个大号酒杯,“首长,同志,来来来,尝尝这酒,劲儿足!今天高兴,多喝点!” 厉墨霆直接拒绝:“谢谢,我不喝酒。” 厉墨阳也笑着解释:“阿姨,我们等下还要开车回去,不能喝酒。” 孙金花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今天就回去?好不容易来一趟,板凳还没坐热乎呢。就在家里住下吧,床铺都收拾好了!” “不用了阿姨,明天还有工作呢。”厉墨阳礼貌回绝。 “这咋行,多少得喝点啊。”孙金花讪笑,眼神示意丈夫陆有田去劝酒。 怎料,陆有田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跟只愣鸡一样,连话都不敢说,只顾着闷头吃菜。 陆晚瓷微笑开口,“不喝酒就多吃点菜,都别客气……” 孙金花一滴酒没劝下去,脸色垮下来。 准备了这么多,他们竟然不留宿? 那她的秀儿今晚跟谁睡? 她借口拿东西,对着孙秀儿使了个眼色,率先进了里屋,想跟孙秀儿单独商量一下。 一进门,发现陆宝根正翻看厉家带来的那些礼物,嘴里还叼着一块点心。 孙金花瞬间被那些精美的礼品吸引了注意,也摸索查看起来。 她心里琢磨着,留宿计划失败,攀高枝的美梦眼看要碎,只能从彩礼上下文章了。 厉家这么有钱,又这么重视陆晚瓷,多要点彩礼一点都不过分。到时候,孙秀儿的嫁妆和陆宝根长大了娶媳妇的彩礼就都有了。 孙金花正打着小算盘,敲门声响起,不是孙秀儿,而是陆晚瓷。 之后,陆晚瓷拉着孙金花来到猪圈边上。 “孙金花。”陆晚瓷开门见山,“我今天回来,就是走个过场,全了礼数。以后我不会再回来,你们也别想去城里找我。收起你那些算计,想要靠卖我大赚一笔彩礼?做梦!” 孙金花打了个哈哈,“你这说的什么话?这彩礼是规矩,也是他们厉家重视你的表现……” “重视?”陆晚瓷嗤笑,“当初陈志平一分钱彩礼没给,你们不还是催着我嫁给他?现在跟我谈重视?你们也配?” 孙金花冷哼:“那不一样,那时候谁让你自己不检点,早让人家得手了?” “再说了,这次可是军官,家里有钱着呢。必须得给!不给就是看不起我们家,就是嫌弃你是二手货!” “呵。”陆晚瓷逼近一步,目光如刀,“孙金花,你非要我把话说绝是吗?陆宝根到底是谁的种,你真当没人知道?” 孙金花浑身一僵,突然想起上次,陆晚瓷回来时,称呼陆宝根是野种。孙金花当时没有细想,现在一考虑,脊背冒出了冷汗。 陆晚瓷一字一句:“需要我提醒你吗?村东头那个养羊的大户,王老五。你跟他在羊圈里的勾当,真以为神不知鬼不觉?” “孙金花,我那时候是小,但不傻!信不信,我现在去告诉陆有田?” “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孙金花声音发颤,明显慌了。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陆晚瓷威胁,“现在城里医院有个新技术,叫什么亲子鉴定,抽点血就能查出孩子是不是亲生的。” “孙金花,你说,我要是让厉墨霆帮忙,找个由头带陆有田和陆宝根去验一验……结果出来,你觉得陆有田还会像现在这么疼你吗?你一把年纪了,被赶出陆家,还能找到下家吗?” 孙金花面无血色。 她隐藏最深的秘密,竟然早就被这个死丫头知道了,而且还握了这么多年! 她一想到事情败露的后果,就感到灭顶的恐惧。 陆有田再蔫,也是个男人,绝对受不了给别人养儿子。 “你……你想怎么样?”孙金花的声音彻底软了下来。 “很简单。”陆晚瓷冷冷道,“第一,等下到饭桌上告诉所有人,就说陆家不要彩礼,也不准备嫁妆,双方清静。” “第二,今天厉家拿来的这些东西,按照规矩,我们要带回一半。你别太贪心。” “第三,管好你的孙秀儿,让她以后别出现在我面前,更不要打扰我的生活。” “以上三件事,若有一点做不到。我保证,不出半天,野种的事人尽皆知!” 第158章 二婚怎么了? 孙金花脸色灰败,这三个条件,她一个都不想答应。 但比较说来,她更怕陆宝根的身世暴露。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她嘴唇哆嗦着,最终只能艰难地点了点头:“好,我都同意,都听你的……” 说完,踉跄着走了。 陆晚瓷盯着她的背影,冷然一笑。 正要跟上去,目光不经意扫过旁边的猪圈,里面两头半大的黑猪正哼哧哼哧地拱着食槽。 陆晚瓷若有所思。 大老远回来演这场戏,还挨了陆宝根那混小子的冲撞,总得收点利息不是? 他们以前给她的折磨和屈辱,可比这两头猪值钱多了! 再说,按照礼节,厉家送来的那些烟酒点心,陆家肯定要留一部分,陆晚瓷不允许让自己和厉墨霆吃亏。 这么一想,陆晚瓷心里那点顺手牵羊的负担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手搭在粗糙的木栏上,意念微动。 圈里的两头猪瞬间消失,无声无息地进入了她的空间仓库。 嗯,利息收了。 陆晚瓷心情颇好地拍了拍手,转身回了堂屋。 屋里,气氛已经重新热络起来。 孙金花像是换了个人,脸上堆着慈爱又伤感的笑容,正拉着厉墨霆姑姑厉静荷的手,说着无比矫情的场面话:“……孩子她姑,您是不知道,我看到晚瓷能找到墨霆这么好的对象,我这心里啊,真是又高兴又酸楚……” “晚瓷她亲娘走得早,我这当后妈的是又当爹又当妈把她拉扯大,最操心她的终身大事。” “她以前那段婚姻……唉,不提也罢!自打她离了婚,我是日夜担心她以后可怎么办啊……现在好了,看到墨霆这么重视她,两个孩子感情这么好,我这心里的石头总算落地了!” “我就是现在闭眼,也对得起她死去的娘了……” 戏精就是戏精,孙金花说着,还真挤出了几滴眼泪,拿着手绢擦拭。 这番表演,看得桌上众人神色各异。 陆有田闷头吃菜,他知道孙金花精明,说这些话肯定有她的算计。 不动声色,等着看戏。 孙秀儿以为母亲是在以退为进,故意说好话挽留厉家人住下,心里还在期待着晚上的计划。 厉墨阳还是太年轻单纯了,竟然听得有些感动。 他觉得,这孙阿姨对晚瓷同志还是挺关心的,似乎,不像母亲之前说的那么不堪? 唯有穆凌云,冷眼旁观。 她活了大半辈子,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 孙金花这番唱念做打,在她看来假得不能再假,最终目的肯定还是绕回到钱上。 她倒要看看,这女人能装到几时。 待时机差不多,穆凌云优雅地放下茶杯,适时开口,声音自带一股压迫感:“孙妹子既然这么为晚瓷着想,那有些话咱们还是提前说开的好。” “关于彩礼,你看是怎么个章程?趁着今天人都在,也好定下来。” 孙金花心里一紧,面上更加真诚,连忙摆手:“哎呦厉家姐姐,您快别提彩礼了!提这个那不是打我的脸吗?” 话锋一转,推心置腹却字字带毒:“我们家晚瓷呢,情况特殊,是二婚,还带着个孩子。能找到这样的好人家,那是她天大的福气!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哪还能要什么彩礼?” “只要两个孩子以后把日子过好,比给我们金山银山都强。这彩礼,我们是万万不能要的!” 嘴上说着不要,却反复强调陆晚瓷二婚带孩子,刻意贬低,就是为了给陆晚瓷添堵,也让厉家人心里始终梗着一根刺。 穆凌云被这话噎了一下。 原以为孙金花会狮子大开口,自己正好可以借机压价或者摆摆姿态,没想到对方竟然以这种自贬的方式拒绝? 这反而让她有点不好接话。 而且,孙金花这话明着是贬低陆晚瓷,暗地里不也是在贬低厉墨霆眼光差,只能找个不值钱的二婚女? 穆凌云顿时不高兴了,她可以自己嫌弃陆晚瓷,但轮不到一个村妇来指手画脚。 她脸色一沉,语气强势:“孙妹子这话我就不爱听了。二婚怎么了?我听说你也是二婚嫁给晚瓷的爸爸,现在过得不好吗?” “晚瓷这孩子,懂事、能干、心地善良,我们墨霆喜欢,我们厉家认可,那就比什么都强。” “既然我们诚心诚意来提亲,该有的礼数就必须有。这彩礼,不是你要不要的问题,而是我们厉家给不给、重不重视晚瓷的问题!” 这番话说得相当漂亮,既怼了孙金花,又暗暗抬了自家身份,还顺带认可了陆晚瓷。 连旁边的厉墨霆都意外地看了母亲一眼。 孙金花心中诧异万分。 这女人怎么回事? 不是说她最反对这门婚事吗? 怎么还帮着陆晚瓷说起话来了? 她一时不敢再接穆凌云的话,生怕说多错多,只好装作被误解了心意的样子,推了旁边的陆有田一把,“哎呀老陆,你倒是说句话啊,我这后妈难做人啊!” “说不要彩礼,人家以为我嫌弃晚瓷。我说要吧,又好像我卖女儿。这……这让我怎么是好嘛,你是一家之主,你来说!” 陆有田被推了出来,心中无语。 心想你孙金花都放了半天屁了,留着个烂摊子给我收拾?这都是女人家该讨论的事,让我这个大男人怎么开口? 无奈被逼赶鸭子上架,他磕了磕烟袋锅,浑浊的眼睛扫过厉家众人,带着精明和算计,“厉家这么重视晚瓷,非要给,那我们也不能太不识抬举,驳了首长的面子。” “那就888元吧!八八八,发发发,三家都发财。” “除了彩礼钱,现在城里时兴的三转一响也得有,这样晚瓷嫁过去,脸上也有光,我们娘家也放心。” 这话一出,陆晚瓷眉头蹙起,冰冷的目光射向孙金花。 孙金花立刻低下头,假装整理衣角,不敢看陆晚瓷的眼睛,心里却乐开了花。 太好了,老陆真上道。 反正这东西可不是她开口要的,陆晚瓷就算有气也撒不到她头上。 哼,好不容易把人嫁出去,不从厉家身上扒下一层皮,她孙金花就算白活了! 她倒是看看,陆晚瓷这次如何接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