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疗愈手册》 第1章 犬系 “师姐，你学过狗叫吗？” 东京大学——大学院医学系研究部B栋9楼药理学实验室。 听见师弟的询问声，正用显微镜观察着病理组织细胞的岛津和音猛然抬脸。 “蛤？” 她凝视着眼前的清秀少年，看着对方托着腮，倒坐在圆椅上。 外面的阳光被厚实的窗帘严严实实遮盖，一丝丝光线都透不进来，只有仪器台前开着灯，少年的脸颊有半张掩在阴影里。 他五官立体，下颌线柔和，拥有一双眼尾挑着的桃花眼——被这样的眸子盯着，岛津和音觉得自己很难不心跳加速。 但前提是忽略刚才对方提出的问题。 “很显然，没有。” “对自我概念的扭曲和病理特征，符合我们之前的判断，但我拿回去的病例中几乎没有这种情况的出现，唯一符合的例子要追溯到上世纪初……我查遍了心理学的书籍。” “好吧，小天才，现代医学目前对心理学的了解研究还太浅，我还是建议你那位得病的朋友来医学部做个免费测试。” “我会的。”林泽点了点头。 沉默片刻。 林泽低头思索。 实验室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忽然。 “师弟……晚上有时间吗？”岛津和音鼓起勇气，小声问道。 她的一双手背在身后。 虽然纤细，但肌腱分明，指节清晰且有力，可以稳稳的握住手术刀连续操作高难度级解刨流程颤都不会颤一下的手。 可此时，却很紧张的纠缠。 “什么？”林泽一晃神，没有听到。 “没……没什么。” “那好，先不打扰师姐做实验了，我下午还有课。” 他说着就要起身。 “等下。” 在他即将走到实验室门口的时候，岛津和音再度鼓起了勇气。 “那个，”她小声嗫嚅道：“你晚上有时间吗？我知道有家好吃的寿喜烧，如果你恰好喜欢吃的话……” “我喜欢的。”林泽扬起笑脸，看着她希冀的眼神。 岛津和音实际上很耐看，不仅身材高挑，而且无不良嗜好和家族遗传病史，家庭条件也不错。 但紧接着他扒拉起计划清单：“下午的课程15:00结束；15：30去见朋友；16:20兼职；18：30回店里帮忙；晚上准时收看《HK新闻7》……” “停停停，”岛津和音摆了摆手，失落道：“那改天再约。” “师姐再见。” 一缕风拂过，实验室的门被关上。 …… 走廊里，林泽脱掉防菌的鞋套，丢入一旁的垃圾桶里。 按理说他这个大三的学生，没有资格进入研究科。 他的准师父，也就是医学部药理学的教授给予了林泽自由出入的特权，以便观摩学习。 作为享誉世界的名校，能进入东京大学研习的都是怪物。 那其中的大学院医学部更是怪物中的怪物才能考入，一旦进入，就意味着已经拥有无比光耀的未来。 六年制的模式——两年综合教育，四年专业教育。 林泽在三年前，以地区排名前三名的高考成绩被大学院医学部录取，作为孤儿且唯一监护人是姑姑的他来说。 无疑。 未来已被握在手中。 但当真如此吗？ 林泽踩着一双ABC-Mart折扣日购买的贝壳头鞋子，神情平静，偶有其他结束的午休时间去赶着上课的同学路过，那些身穿东大校服的娇小女生裙摆飞扬，步伐轻快，在路过他身边时脚步却猛然顿挫。 “医学部的部草诶！” “果真是他。” “要不要拍张照片分享到上？” “你这么大声人家听到啦。” 对这些谈论，林泽充耳不闻，似乎早已习惯。 他眼睛只盯着前方，而淡蓝色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看得到的系统屏幕，显示着一行行数据。 「疗愈手册」 「宿主：林泽」 「健康程度：病危黄」 「智力：7」 「魅力：8」 「体力：5」 「物品：无」 「技能：精通级药理学、精通级诊断学、入门级精神学、入门级心理学、入门级语言学（法、中、英）」 「绑定病人：1位」 重生到霓虹，跟随唯一的亲人姑姑来到东京。 林泽放弃了任何不切实际的幻想，选择好好读书，从幼稚园到高中一直成绩极为优异，最后更是成功考入了梦想中的学府——东京大学。 原以为握住了未来，却在步入大学觉醒了系统。 上面的「病危黄」让林泽忧心忡忡。 事实上他没有任何疾病，从初中开始每天晨跑，闲暇时间网球、篮球、乒乓球等爱好轮换培养。 不止这些。 林泽从小就有异于常人的地方，他可以闻得到别人身上生病的味道。 是的，生病是有味道的。 很特殊，且无法掩盖。 若一个人长时间处于亚健康状态，身上会传来淡淡的杏仁味的苦味；脏腑处于不健康的状态，会散发淡淡的臭味；精神和心理状态不健康，则会有浓重的奶腥味。 为此，林泽试验过无数次，判断得到了很多次印证——例如邻居千穗阿姨，一名四十岁的微胖中年妇女，患上了乳腺癌。 每次她从林泽身边经过，他都能准确的捕捉到淡淡酸臭。 之后，街道办安排免费的体检，果真查出了病症。 从小到大，他的判断无一错误。 所以林泽认为自己很健康。 然而，系统面板出现后，他发现自己身上有了特别的味道。 渴望做出一番成就，渴望拥有光耀的人生，未来要西装革履，有着崇高的社会地位，而选择医学也符合林泽的预期。 在霓虹，医生是高薪职业，医学的学位也很值钱，完成六年的本科教育过后，考取医师执照，再申请东京大学大学院医学系研究科博士课程，攻读四年的博士学位。 但身体潜在的疾病，让未来笼罩上了阴霾。 走过校园的林荫长路，贝壳头的鞋子踩着地上被切割成碎片的阳光，林泽穿梭研究科校区，进入教学楼。 啪嗒—— 打开教室的门，林泽走进去，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正襟危坐。 入学过后，他做了全方位的体检，并没有检测出来什么问题，这就代表——问题可太大了。 “同学们，我们开始上课，”踩着一双皮鞋的黑框眼镜教师，如一阵风般站上讲台：“今天的课程是《分子生物学导论和近代研究》，请诸位翻开课本。” …… 铃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 背上书包的林泽拒绝了朋友去打球的邀请，一个人离开教室，七拐八拐，到了操场边的C栋教学楼。 他的步伐稳健，十分熟悉的走上7层。 与此同时。 东京大学另一院系，经济学研究科内。 一天的课程同样结束。 有位长发披肩的学姐，提上背包，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教室，穿梭在走廊里。 她脚上是过膝的黑色筒袜，一双小皮鞋，身材高挑美腿又长又直。 等学姐走出教学楼，恰逢夕阳西下，阳光勾勒着她曲线毕露的身形，纵使身穿校服。 周围的人无不瞩目。 然而学姐没有看任何人，也不在乎周围的窃窃私语，目光笔直投向前方，步伐从容不迫，冷漠在她的脸上定格。 没有停顿，仿佛身边有无形结界，将一切喧嚣隔绝在外。 校园里，她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学姐同样轻车熟路的来到本科学部，走入C栋教学楼里，一路上了七楼。 她敲了敲活动器材室的门。 “请进。”沙哑中带着磁性的男性声音传来。 没有犹豫，学姐推门而入。 她直视着眼前比自己小了两岁，端坐在椅子上的林泽。 回头，将门“咔哒”一声反锁。 “北川绫音学姐，这是我们的第七次治疗，时间为1小时，计时开始……” “好。” 被称作北川绫音的女人，将鞋子规矩的摆在一旁，拿出背包里的工具，缓缓的跪伏下来。 冰冷从她的脸上消融，取而代之的是谄媚和恭敬，她双手奉上手中的东西，伸出舌头。 “哈呲——哈呲——” 手中，那是个红色飞盘。 林泽平静接过飞盘，随手一扔。 学姐猛然跃起，眼中流露出兴奋，四肢并用，在柔软的泡沫毯上爬行起来。 他低头，笔迹满满的记本上书写着： 「北川绫音」 「初步诊断：复杂性创伤后人格障碍认知」 「发病间隔：48~72小时」 「人格障碍程度：61%」 「停止用药时间：3周1天」 「目前状态：无恶化」 「症状系别：犬系」 第2章 北川绫音 学校里的器材室一般是“约会圣地”，关上门，私密且安静。 不同于夜晚学校茂密的树林以及危险的郊外，**得不到保障。 居酒屋和某些私密电影院花销又大，兼职的收入微薄，对于没什么钱主要靠家中赡养的大学生来说，太过奢侈。 然而青春萌动，在荷尔蒙的催化下，大学生渴望牵手、拥抱和亲吻，或是更进一步，在难以抑制的趋近冲动的支配下。 获得器材室的钥匙，相当于打开了神秘世界的大门。 然而，没有人会想到，在这间反锁的房间里，并没有亲密关系的存在，目下呈现的一切都匪夷所思： “汪~” 在同学眼中无比高冷的学姐，正叼着飞盘讨好似的蹭着林泽的裤腿，秀发披散，侧边的脸颊被飞扬的发丝遮盖，滴滴晶莹口水从她的唇角流下。 她眼瞳中蕴着晕眩的、不清醒的神采。 这并非是什么变态的家家酒。 林泽接过飞盘，从北川绫音学姐带来的书包里取出一个红色的弹力球，握在手中，高举着左右摇晃。 而学姐炯炯有神的双眸盯着红球，跟随着往左、往右，甚至抑制不住伸出手去扒楞，紧张的咬着唇沿。 那动作和神情，十分拟真。 林泽观察着她的反应，伸出手来，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头发，挠了挠她脖颈处的位置。 北川绫音即刻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她长长的睫毛颤着，一脸的陶醉神情。 “去吧。” 林泽将球丢了出去。 顷刻，红色的弹力球在器材室里“咚咚”乱飞，没一会儿就骨碌碌滚落在了地上，学姐则是飞快的爬了过去，脸颊蹭着球体，玩的不亦乐乎。 「病患：北川绫音」 「病危值：61%」 林泽眼前的疗愈手册上，现出清晰数值。 他低头在笔记本上写下：9月28日患者情况，未有好转。 …… 事实上，林泽并没有诊断和治疗病人的资格，毫无疑问，他的行为是违法的。 两人的结识讲来有些离奇，需要从数个月前说起。 北川绫音学姐是隔壁经济院研一的学生，勤勉且努力，人长得也美丽，属于是学校内的「人气女子」。 可她患上了一种非常奇怪的精神疾病，那就是对自我认知有非常强烈的障碍——她没办法把自己正确的当“社会中人”来看待，偶尔会幻想自己是一只大型犬类。 在意识到这点后，她去了很多家医院诊断，花费了绝大部分兼职攒下的钱。 纵然东京有很多家顶尖的医院，可依然不能将北川绫音的病确切的做一个定性，因此，她在接受心理医生的干预和服用精神类药物的情况下，病情没有得到任何好转。 辗转，她被推荐来东京大学大学院医学部，找寻在世界上享有一定声誉的大教授菱田庆斗，也就是林泽的准师父。 器材室里。 窗外的柔和余晖，不偏不倚的撒进来，照耀着充满弹力的泡沫毯，屋内是一片温暖祥和的氛围。 北川绫音学姐躺在阳光下，四肢微曲，开心的吐着舌头，弹力球被她放在耳廓边。 她的眼中没有任何烦恼，布满清澈。 林泽直视着她，看着她披散在地上的长发，回想起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 那次，在办公室里。 林泽正在写菱田师父布置的作业——一项对于最新防传染病抑菌液的实验报告，他藏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咔哒咔哒”的敲着键盘。 然后学姐敲了敲门，走了进来。 “你好，我想找下菱田庆斗教授，请问……”这是冷漠的北川绫音学姐的第一句话。 教授捻灭了指间的烟。 “你是医学部附属医院推荐过来的北川同学？” “是的，教授。” “部分检查资料他们传给我了，来，先做几套测试题，请放轻松。” 藏在办公桌后的林泽，并没有露头，但他一瞬间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无法忽略的奶腥味。 他愣神片刻，歪过头从电脑和办公桌的缝隙看了一眼。 顿时，身着东大校服，长发披肩的北川学姐，映入眼帘。 她几乎是黑长直的代名词。 双眸澄净、睫毛奇长，姣好脸颊上神情异常平静，一张标准的美人脸——难以想象这样的人会被严重的精神疾病折磨…… 当时，林泽的想法就是这样。 然而在下一瞬，他觉醒后一直没有任何波动的系统，突然间亮出了提示。 「绑定病患对象：北川绫音」 「已绑定……」 「帮助病患对象医治疾病可获得积分奖励」 「已激活商城」 「积分可兑换商城道具、魅力值、体力值、智力值及技能，可获得升级系统道具」 「目前拥有积分：0」 「请在疗愈手册系统邮件中领取初阶治疗方案」 没有从医资格和医师执照就治愈病患吗？ 这系统未免太荒唐了。 那时，林泽收回目光，丝毫没有想过以后他不仅会主动接触对方，而且对方还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他的治疗计划。 因为即使是顶尖的大教授菱田庆斗，也无法使她的情况好转。 林泽几乎是眼睁睁的看着她不断的来办公室，可病危值却从45%一路涨涨涨涨，直到61%，前后不过两个月的时间。 而服用药物严重影响了她的生活，无法正常学习、入眠，状态变得越来越糟糕。 …… “学姐？” 器材室里，计时的钟表倒数完毕，发出“滴滴滴”的刺耳声音。 一个小时的治疗结束。 林泽看着背对自己的北川绫音，轻声询问。 他的指节按压在学姐的太阳穴上，一下、两下、三下。 窗外楼下，身穿白色运动服的健儿们在绿茵场上跑动，有此起彼伏的呼喊声，足球高高飞起后落下，汗水浸湿他们的衣服。 北川绫音紧闭着眼睛。 “好了。”她睁开眼，淡淡道。 “这次的治疗感觉怎么样？” “不错。” 裹着长腿的过膝袜微皱，学姐的姿势是标准的鸭子坐，黑瀑般柔顺的长发披在肩头，她的表情也趋于平静，丝毫看不出来刚才扮演大型犬类的娇憨笨拙，冷意再度染上脸颊。 当然，这样的冷脸是故意为之。 北川绫音缓缓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处，开始穿鞋子。 她的动作颇有些仓促，由此可以看出内心的不安，因为无论怎么说，在器材室做这样匪夷所思、让人无比羞耻的治疗，传出去会毁掉她这个人。 她也不敢去看林泽——这个小了自己两岁的学弟的眼睛。 “这个阶段里的疗愈已经结束了。” “这……这么快就结束了？” “是的。”林泽点了点头。 脑海中，系统出现提示声音。 「行为干预治疗任务：初阶段已完成」 「奖励500积分，请宿主在邮件中查收」 「下一项任务」 「行为干预治疗二项：让病患尝试食用狗粮，并观察记录其反应，尝试引导」 林泽愣了一下，眼神迅速而复杂的闪烁了好几下。 片刻后。 他深吸一口气。 “星期五下午，依旧这个时间？我们要进行新一步的治疗计划了。” “哦哦，好……” 北川绫音低着眼眸，迅速将地板上的飞盘和弹力球收回到了包里，站到门前，她打开了门锁。 只一瞬。 她恢复了平时的状态，推开门走出去。 紧绷的肩膀也松弛了下来。 如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踱步在走廊里。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照耀在她的过膝袜上，一双长腿的软肉被勒出了印子。 第3章 失眠 隐秘且掩藏在平静外表下的内心，无疑翻涌起惊涛骇浪。 北川绫音的步伐很快，穿梭在走廊里，没人想得到这位被称为「人气女子」的少女此时的负罪感有多重。 然而更要命的情绪是——享受。 沉溺其中无法自拔的享受。 如同身体上所有的负担都被卸下，整个人轻松到可以变成云漂浮在天空中，她深切的迷恋刚才在器材室的感觉。 由此，整个人产生了深恶的负罪感。 北川绫音低头走着，没有理会走廊里穿梭的其他学生，一路上了教学楼的最顶端，手脚并用爬上了天台。 顿时，整个世界都仿佛安静下来。 紧倚着背后的墙壁，肩膀缓缓滑落，她抱着膝盖坐了下来，将脸颊藏住。 夕阳的光照在她的头发上，而发丝连她的侧颊也盖住。 她一言不发，只是用力抱住自己。 数年如一日的艰苦学习，从乡下来到东京这样的大都市求学，肩负母亲的期盼，她很害怕，真的害怕被这个莫名其妙的病症毁掉现在的生活。 明明研究生的学业才刚刚开始，她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时间可以浪费。 却被这病症影响…… 北川绫音的肩膀颤动着。 其实从发现病症到现在，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以前她从来没觉得自己精神上有什么问题，一切都要从某个夜晚开始。 东京大学有对研究生的补助，这让北川绫音得以顺利在大学周围租住了狭小的一居室，由于学业压力大，她整夜整夜的失眠，打工的事情都暂停了。 那时候，她晚上刷某软件——风靡霓虹的社交软件，几乎每个年轻人手机里都有。 本来也不算是什么稀奇的事，但北川绫音无意间点开了一个视频。 视频中，一个漂亮女孩子戴着口罩，捂着眼睛，正四肢并用的在地上爬行，连餐食都在地上的犬盆里吃。 当时，北川绫音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赶紧关闭。 她从小也有一些怪癖，只是从来没有当回事，但在观看了这个视频后，身体里的某些基因就好似觉醒了一般，整个人变得越来越不对劲，甚至自己也开始尝试…… 让北川绫音觉得自己是生病那次，是她失眠的第二天跟好朋友村山薰一起去打工，路上走着走着，她突然矮下身来，然后爬行了数步。 当时给村山薰都吓懵了，赶忙扶起她问： “绫音，你怎么了？” “什么？”她浑然不觉自己的行为有什么异常。 “好端端的忽然在地上爬什么，你快起来，好多人盯着你看。” 那时。 北川绫音忽然感觉神经错乱了一般，判断不了自己的行为逻辑到底存在什么问题——内心竟然没觉得爬行有什么不对，在原地发愣了好久。 回过神来时。 冷汗从额角低落下来，她感觉到浑身都在发冷。 诸如此类的事情，发生了不止一次，好在除了村山薰以外并没有更多人知道内情，但已经够可怕了。 直到，小薰建议她去医院诊断一下，得到了医生的初步判断：隐性创伤后应激反应伴随中度人格障碍。 此后，她开始吃药，可没有任何好转。 一度无法出门……无法生活。 在狭窄的一居室出租屋里，她尝试过捆住手脚限制行动或是在用便利贴写满文字贴到墙上提醒自己。 没有任何办法有用，深夜捂住的被窝里传来一声声压抑的犬吠。 医生建议她写日记，记录周期的状态。 北川绫音越来越不敢去看日记的内容，她透过简短的文字，看到的是已经重度扭曲的自我人格。 在她几乎绝望到想自缢来解决人生的悲剧时。 有人推荐了东京大学大学院研究科的教授，据说是心理学方面的尊长级人物。 也就是这次，她认识了林泽——这个学弟私下找到她，加上了LE，并说他有方法帮助自己，并且不收取任何费用。 北川绫音一开始根本不相信，连尊长级的教授都没有办法，一个没毕业的医学生能有什么方案？ 或许只是捉弄她来取乐罢了。 将学校内「人气女子」的奇葩行为拍摄记录下来，视频上传到社交软件上，以博取别人的关注，引起无数人的取笑——她没办法不用恶意去揣测对方，所以这样龌龊的人，最好跟活在悲剧中的少女一起死掉，为社会清除这样恶心的人，一起陪葬吧…… 奇迹，却在第一次治疗出现。 林泽真的提出了治疗方案，并且非常认真、严肃的保证有办法能让情况不继续恶化下去，至少将发病的周期和规律控制在可控的情况下。 听的她一愣一愣的。 两人就从第一面此前没有任何接触的情况下开始，确定了医患的关系，直到现在——治疗从第一周到第四周，她平均48~72小时见林泽一次，在不服用任何药物的状态下，已经不用担心会突然发病。 情况逐渐稳定了下来。 她的学业得以继续，只要不特意去想，平日里的行为也趋于正常。 但是，从深渊中被拉了一把，重新成为「正常人」之后，那作为「正常人」的羞耻心重新回归，而这份羞耻在近两次治疗愈发明显。 朝着一个学弟摇尾乞怜，蹭对方的裤脚，甚至享受其中，这样的行为真的是……让人抓狂啊！！！ 忽然。 回想着自己的行为。 北川绫音猛抓了几把头发，往后一仰，俏脸几乎红到要滴下血来，她无力的瘫靠在墙壁旁。 叹出一口长气。 …… 与此同时。 林泽骑着单车出了校园，如一阵风般，速度很快，一路从不忍池到上野恩赐公园，在红绿灯路口停驻了一会儿后，来到平日里打工的商业街。 他的目标明确，时间规划十分清晰。 在上野购物中心的大厦底下将单车锁好后，他迈步进入，一路乘坐电梯上去。 电梯“叮”一声停在21楼。 “啊，幸亏林泽你准时到了，快些去后面换衣服。” 电影院的柜台前，看见迈步走过来的他，戴着口罩身穿影院工作服的小岛晴子开口。 “松井呢？”扭头看了看检票口，林泽问道。 “他有约会所以提前走了，下场电影马上开始，如果你来的晚一些，恐怕我要客串检票员，将爆米花机器交给椿奈操作，你知道的，她操纵不明白。” “我准备好今日的奋战了。” “你看起来很有力气，加油。” 林泽点了点头。 在电影院检票，做引导，负责基础安全是他的兼职工作，每日的工作时间在1~2个小时，时薪是1300円。 工作内容并不劳累。 很快，林泽在员工间换好了影院的工作服，在电影开场前飞速赶到检票口开始认真工作。 当然，他心中已经计划好。 等兼职结束之后，3楼有一处专门给宠物做疗养的店，那里有数十种看起来非常不错的狗粮。 他可没忘了系统给予的任务。 不过，劝学姐品尝狗粮的口味是不是轻浮的有些过分？纵使是在以治疗为前提的情况下。 “你好，两位请往里走，左拐。”他心中想着。 动作不停，微微鞠躬朝面前光临影院的客人。 然而系统给予的治疗方案真的有效果，他在先前七次的治疗过程中，尝试了让对方模拟犬类的行为模式，感受到了北川绫音压抑情绪的极大释放——而一般对C-PTSD的治疗方案不外乎那几种。 1.在相对安全的情况下，回忆创伤过程，评估并消除目前存在的危险，建立稳定的日常生活结构。 2.帮助理解症状，调解情绪，避免过度的自我评价和消极心态，锻炼痛苦耐受能力。 3.服用药物，使用眼动脱敏在加工和创伤聚焦认知疗法，提高躯体化治疗的比重。 林泽看过许多知名教授的论文，在准师父制定的治疗方案中也见到了诸如此类的各种方案。 但是，系统给予的方案，却完全颠覆目前医学认知——值得一提的是，本身北川绫音身上出现的病症也不符合已出现的医学案例。 林泽按下检票仪的按钮，扫描票根，朝客人再度鞠躬。 最关键的是，他如此热切的执行系统任务，除却赚取积分以外，最大的原因是，林泽怀疑自己未显示出来的病症，与北川绫音学姐身上的病症，有一定的关联。 因为他最近，失眠的症状也越来越严重了。 第4章 噩梦 偶尔会做噩梦，睡梦中惊醒。 每睡几个小时，忽然就像被魇住了一样，且梦境的内容模糊不清。 这是林泽的症状。 据医学研究表明。 噩梦的产生跟人本身的心理状态和精神状态有很大的关联，过度焦虑是导致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 但林泽没有那么焦虑，他一直平和的计划着自己的未来，并认为以优异的成绩完成学业是目前唯一值得操心的事。 片刻后。 检票口前来的客人愈发稀少。 偶尔有带着小朋友匆匆出了电梯赶过来的女人，手中还拎着在底下商场买的小吃——这样的情况很常见。 “请问电影开场多久了？” “才十分钟，现在进去来得及，但食物不可以带进去喔，”林泽俯身，对小朋友说着，指了指对方妈咪手里的章鱼烧，“最好在这里吃掉。” “那我们现在吃。”挑染着紫色发尾的温柔妇人拿起章鱼烧，揉了揉小朋友的头发，男孩乖巧的张开嘴，左右腮各被塞了一个。 费劲的嚼着。 “呜呜——”男孩拒绝了往嘴里再塞，后退几步。 林泽扫描了对方的票，留下票根。 “可以进去了。” “谢谢。” 妇人点了点头，领着小朋友一路小碎步跑了过去。 最近影院在热映哆啦A梦的新系列，所以院线的热度逐渐回暖。 林泽经常见到大人领着小朋友迟到的画面。 片刻后。 距离开映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已经不可能有人过来了。 林泽跟前台的小岛晴子姐姐说了一声，抓住影院没人的间隙，一路乘坐电梯下楼去了三楼的宠物店。 …… 这家宠物店规模蛮大，灯光亮彻，有不少小姐姐在其中忙碌着。 为客人介绍狗粮和宠物用具的品牌以及用途，领宠物洗澡、除虫和剪指甲。 店内时刻响着“嗡嗡”的烘干机声，地面干净整洁，甚至倒映天花板的灯光。 林泽好奇的走进去。 旁边的货架处，售货员小姐姐正轻声细语跟客人讲述着：“这款狗粮虽然贵，但蛋白质含量非常丰富，采用的都是优质肉类，对年纪稍大一些的狗狗可以起到关节保护的作用。” “真的假的？” “当然，夫人以你家里的宠物的年龄，可以算大龄犬了，提高钙质含量对关节的保护很重要。” “但我怕换了狗粮，它吃不习惯。” “不会的，这一款对肠胃敏感的狗狗也很适配，绝对不会造成拉肚子之类的情况。” 由于姑姑家里也不养宠物，林泽从来没进过宠物店，一般进商场的时候也只是路过。 看着货架上琳琅满目的品牌，他伸手拿过一袋，仔细看着后面的配比。 鸡胸肉、去骨牛肉、三文鱼…… 配料表很科学，看起来还不错。 “先生？”一个身材娇小的售货员迎了上来，围着围裙，小脸圆圆的，乌溜溜的大眼睛正瞅着林泽：“请问你有什么需要？” “你好，”林泽礼貌应答：“我想买款宠物粮。” “狗狗还是猫猫？我们店里也有乌龟和小鱼吃的口粮喔。” “狗狗。”他回答。 “大型犬还是小型犬？”店员仔细询问道。 “大型……吧？” 林泽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涌现出北川绫音学姐的样子，她趴在地上，拉成丝线晶莹口水从嘴角滴落，“哈呲哈呲”的喘着气。 她说过将自己幻想成大型犬类。 没错的。 林泽内心再度确认了一下。 “具体可以说一下品种吗？大型犬也分很多种，如果是性格温驯的种类只需要蛋白质含量足够的普适性狗粮就可以，假如是杜宾、罗威纳那种，则需要腥味更重一点。” “这个……”林泽垂下眼眸，解释道：“我是给家人养的宠物犬买狗粮，所以并不知道品种，抱歉。” 娇小店员愣了一下，然后连连摆手。 “没关系，先生怎么会说抱歉呢，完全用不着嘛这种事，那这样……你可以给我形容一下长相，或者看着凶不凶猛？” “知道品种很重要吗？” 林泽不喜欢撒谎，他并不是那种信口开河的性格，平日里有回答不了的问题，会选择沉默。 可这个时候沉默解决不了问题。 “当然啦。” 娇小店员跟他对视。 几秒钟后。 这个圆脸的女孩子移开了目光，眼神有些羞怯，可专业的售货素质依旧让她小声解释着：“虽然店里的狗粮都经过严格挑选，不会吃出问题，但是先生拿回去之后如果狗狗不喜欢，那也是件麻烦事。” 林泽身姿高挑，并且有「8点」的魅力数值，从幼稚园开始就受女孩子青睐，小学、初高中部更是收了情书无数，不然没办法被称为东京大学医学部的“部草”。 “不凶猛，平常的大型犬而已，”林泽硬着头皮解释：“你帮我推荐一款比较热销的吧。” 他难道现在要发LE问北川绫音学姐“你喜欢吃什么牌子的狗粮”，那样的话，即使是医患关系，学姐也绝对不会原谅他。 毕竟，这奇葩的二段行为干预治疗方案，他还没有透露。 目前北川绫音并不知晓。 系统的任务罢了…… 林泽很不愿意相信这事实，但是系统的治疗方案已经得到了印证，这同样是一种理性和科学。 难道对于超出认知之外的疾病，非要用认知以内的方案解决——这是一种无法接受新事物的固执。 再者。 以林泽目前了解的医学手段。 1.行为干预。 2.心理干预。 3.生活干预。 这三种确实是除药物外最直接有效的治疗心理和精神疾病的方案。 “那我为先生推荐这一款喔，”娇小店员拿过来蓝色的包装袋，上面印着一只伸舌头的拉布拉多：“3k包装，另外赠送磨牙棒一根，在柜台处领取。” “价格是多少？” “3500円。” 不便宜啊…… 接过来后，林泽心想着。 他积攒了不少零花钱，日常打工挣到的钱也很可观，完全可以负担正常的大学生活，不过林泽一直很节省。 有矿泉水绝不会喝气泡饮料——当然，气泡饮料是最不健康的种类，不止会伤害牙齿，还会导致肥胖和增加糖尿病的患病几率。 罪不可恕。 忽然，林泽想到，疗愈手册系统的附则里。 积分可以在商城里换取现实中使用的金钱，「1积分100円」的兑换率。 而他现在除去积分外，所有的钱加起来是七万五千四百円。 “麻烦结下账。” 在前台处付款过后。 林泽一路回到了影院检票口。 他的工作除了检票以外，在负责的影厅放映结束后，还要检查各类设施是否恢复如初，以免有安全隐患。 这项工作可不是儿戏。 正是因为上野购物中心去年的时候影院的消防设施不过关，差点造成了火灾，因此不仅招聘了许多员工负责检查，连逃生的绿色通道都拓宽了一倍。 …… 在影院僻静的一角。 林泽掏出手机来。 这是一款索尼的老款畅销智能手机，机型比较厚实，必要时能当做防身的重器，在几年前在他高三的时候，跟姑姑一起去银座买东西，恰逢抽奖活动抽来的。 姑姑总说他是幸运星。 现在智能手机更迭极快的时代，这手机有点落后了。 不过接打电话，通过LE联系朋友或者地图导航是没有问题的。 他在屏幕上打字，给北川绫音发了消息。 「林泽：下周五治疗的时候，记得把你的日记本带上，你有写的吧？北川学姐。」 对话框里。 两人的聊天寥寥几句。 基本上是关于病情的讨论和治疗时间的邀约，正经的可怕。 同样冷漠且理性的人。 至少从表面上可以这么判断。 几秒种后。 林泽所发送的这段话后，显示已读。 LE确实有这个功能，甚至在群组聊天内，有多少人已读都会显示在上面，这实在是个极为脑残的功能，有不少不热衷于群组聊天的人都这么认为，它让一些人的隐匿不那么冠冕堂皇。 「北川绫音：有……写的，下次我带过去」 …… “绫音？” 忽然，咖啡馆里的一声呼喊，让正低着头回复消息的北川绫音扬起脸颊。 “今天是发薪水的日子，记得下班前去找老板娘领，”前台处的美穗姐姐眨着眼睛，朝她竖起大拇指：“辛苦的一周过去咯~该是得到奖励的时候。” “记得了。”北川绫音点点头，朝她微笑了下。 美穗姐是个很不错的人，温柔知性，待人也大方。 不仅在店内人缘好，而且有很多顾客都跟她熟悉。 “哎呀，小绫音笑起来多好看，要是能多笑笑就好了。”她打趣道。 北川绫音抿住唇角，没有回应，小碎步朝另一个顾客那里走去。 第5章 外冷内热林玉凝 平常的北川绫音没有那么可爱。 虽然平时只穿东大校服、短裙、过膝袜以及小皮鞋的她已经足够靓丽，在一众女生中特别出挑，但远不及此时的可爱。 没有同学会见到她这一面——身穿改良过的女仆装，戴猫耳发箍，腿上是白色丝袜，再加一双黑色红底高跟鞋。 这身衣服就值不少钱，而且是店里的老板娘专门为她改的款式，有两侧肩膀处的接袖和乳白蛋糕颜色的裙摆，领口和腰部都有黑色蝴蝶结。 当然，领口的蝴蝶结是北川绫音主动要求加上，以此束紧领口，防止被偷窥。 这年头。 寻常的咖啡店只做饮品口味和用餐环境，根本吸引不到客人，特色化才是最重要的商业标签。 所以店里请了相当一批有活力的大学和高中生来做兼职。 时薪不错，足有2200円。 有谁不渴望被一群漂亮温柔的服务生妹子围着，询问“近来心情怎样”，或者点一个喂饭服务，之后肆意的聊天倾吐烦恼呢？ 因此咖啡店的生意很好。 不过北川绫音并不接喂饭服务，她只是单纯的服务生。 即便如此，也已经是店内的「王牌服务生」了。 仅靠魅力。 不仅让店内其他的服务生嫉妒，而且客人们都很买账，专门趁周二、周四、周六来喝咖啡，只为了跟她见见面。 店内。 在椭圆的水晶吊灯下，手持洁白的手帕，北川绫音正认真的清扫着桌面的卫生，将杯垫和摆件归回原位。 纵使是她低头的侧颊，也分外的漂亮，皮肤柔嫩的像白煮蛋，长长的睫毛轻颤，一双冷淡的美眸。 嗡—— 兜中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下。 北川绫音停止了擦拭的动作，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 「村山薰：绫音酱（～￣▽￣）～」 「村山薰：晚上的时候去找你喔，一起睡~」 她轻轻勾起唇角，敲了两个字回复。 「北川绫音：嗯嗯！」 …… 另一边。 结束了打工日常，林泽骑着自行车出了繁华的商业街。 此时，夕阳已彻底落了下去，天空晦暗，道路两旁的路灯亮了起来。 拐过三条街，他从商业一直到2丁目的永寿综合病院，再穿过稻荷町，一路骑到新御图町街道，这里是比较集中的住宿区了。 夜晚的东京，才刚展示纸醉金迷的一面。 除了晃眼的迷幻灯光和街道上招摇过市的诸多豪车以外，身穿清凉服装的妹子变得更多，而一身职场ol服装的白领越来越少。 人们卸去了白天冷漠的伪装，开始享受虚幻奢靡的东京。 不管是KTV还是供年轻人娱乐的酒吧都热闹了起来，路过风情街道时，一些穿着暴露浓妆艳抹的小太妹旁若无人的招揽生意。 娇嗲的声音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然而，这些跟林泽都没有关系。 他专心往家中的店里赶去。 是的，为了维持生计，在东京，林泽的姑姑租房开了一家店。 追溯到许多年前。 那时小林泽的父母刚去世不久，成了孤儿。 他唯一的亲人就是林玉凝。 而恰好，对方也是独身一人，在婚姻破裂离婚后对男人彻底失望，一直没有寻找新的伴偶，本身就是丁克的思想，自然也没有孩子。 领养林泽，对两个家庭来说都是最好的权衡。 林玉凝经常开玩笑说：“虽然我是你姑，但既然养了你，你可要负责我养老。” 这自然是一句玩笑话。 可林泽却当了真。 从两人相依为命，从遥远的华夏，来到东京，再到安家落户开始。 赡养姑姑就在林泽「光耀未来」的计划中，他甚至为此朝兜售保险的销售员打听过养老保险的价格，在林玉凝听说这事后，捂着肚子笑的前仰后合。 值得一提的是。 由于林玉凝的年纪并不大，才三十岁出头，因此两人经常被误认为是姐弟。 叮—— 叮铃铃—— 林泽的大拇指拨弄着单车的车铃声，让前面旁若无人聚在一起散步的男女们让步，他从其中穿行而过。 继而，单车停在一家「炸猪排店」的门口。 目前正是下班用餐的时候，整个炸猪排店灯火通明，客人们大排长龙，人影儿几乎要横压到马路尾部，或是焦躁着低头玩手机，或是冷漠着低头玩手机。 店门旁边的招牌写着：并、上、特上。 意思就是中份、大份、特等大份。 中份的价格为1500円。 先前林泽去打工赚取零花钱，并不是因为家里特别穷，事实上亲姑姑林玉凝在开店上有十分独到的眼光，选的是一流的路段，哪怕是淡季的生意——不对，东京并没有淡季。 拥有近4100万人口的繁华都市，没有寂寥之日。 “我回来了！”林泽讲出每天必须要讲的话。 餐台处。 正端着托盘，身着粉色围裙的女人抬起脸颊。 “又喊什么！？” “凝凝姐。”林泽露出少见的笑容，他唇沿极薄，极高的魅力值让这个笑容好看到匪夷所思。 自然、亲和且魅惑。 在外不许叫姑姑，这是林玉凝给他下的死命令之一。 因为这个女人对年龄格外的敏感。 林玉凝冷哼一声，将托盘放下，没有理会他。 她还在因为前几天的事情生闷气，林泽忘记了她的离婚纪念日，没有送礼物。 没错，确实是离婚纪念日。 天知道女人的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但仅这对话的两句，店内有不少用餐的生客，目光在林泽和林玉凝之间流转起来，尤其是几位才上高中的少女，从他进来的时候就互戳腰间，示意朋友扭脸观看难得一见的帅哥。 从眉目间，确实能看出林泽和姑姑的相似。 林玉凝可是天生丽质的美人，不仅长相有种凌厉美，而且保养极好，眼角只有淡淡皱纹，一双凤眸飞挑。 在到处都是一米五几穿超厚高跟鞋的女人间，她一米七的身高出类拔萃。 岁月并没有在她脸颊上留下太多痕迹。 反而淡化了年轻时的锐气，让她整个人闪耀着柔和的女性光辉。 “需要我帮忙吗？” 走入餐台后的收银台，对着接餐窗口内的厨房，林泽询问道。 从后厨，炸猪排的香味迸发在整个店里。 “小少爷回来了？”雇佣的店员玲子转过头惊喜道。 “玲子姐姐。” 林泽叫这声姐姐绝不为过，从这家店诞生没多久，玲子就被雇佣来做厨师，也算是看着他长大的人。 至于少爷，则是戏称而已，跟他叫凝凝姐是一样的意思。 店里的氛围活泼一些，才更符合热情与冷漠并存的东京。 “你给我说的那个减肥茶，真的有效果，我喝了一周，已经瘦了好几斤了，我就说东京大学的高材生不一样。”玲子姐姐夸赞道。 “高材生嘛？没感觉到，连一个简单的日期都记不得。”林玉凝收拾着餐台，不忘讽刺。 “兴许不是记不得啊……”玲子劝解道。 林泽眼中露出希冀。 “而是根本不在乎。”玲子扭头补充。 林泽嘴角抽搐了下。 “那个减肥茶最好不要多喝，上次忘了告诉你，会拉好多次肚子。” “啊？小泽你怎么不早说！” 店内其实从来不需要林泽帮忙，只有忙到两人根本支撑不了的时候，他才会被分配一些任务。 所以，平日里他回家后都是去二楼学习。 不得不说，虽然林玉凝有些毒舌，但是打心底里很宠溺林泽。 她也将林泽视作自己的骄傲，看着他从一个小男孩长到现在的一米八的身高，顺利考入了东京大学被医学部录取。 带着书包，林泽回了二楼。 他先简单收拾了一下，将鞋子脱下，继而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摊开拿回来书本。 林泽并没有第一时间学习，而是查看脑海中的系统面板。 「宿主：林泽」 「健康程度：2级（病危黄）」 「智力：7」 「魅力：8」 「体力：5」 「物品：无」 「积分：500」 「注：积分可以在商城内兑换物品、数值、技能和金钱，但等级越高的技能和更高数值的进阶，花费的积分更多。例：从智力7进化到智力8需要50000积分，从魅力8进化到魅力9则需要500000积分。」 林泽点开商城。 「目前可兑换技能：入门级过目不忘、入门级烹饪、入门级钓鱼、入门级写作、入门级缝合技术、入门级长跑……」 500积分实在是少的可怜，但这已经是林泽辛苦进行了七次治疗，所获得的全部报酬了。 看起来，这些入门级的能力，除去一些医学专业大类，那就只有过目不忘具有一定的普适性了。 毕竟医学生可是最苦最累的学生，每天要面对堆成山的资料书籍，熟练背下并掌握它们，对于述写论文和考试都非常有用。 一番思考。 林泽选择了「入门级过目不忘」。 继而。 他睁开了眼睛，拿过一旁的书籍，迅速开始浏览，测试这个「入门级过目不忘」的效果到底如何。 一分半秒钟后，看完大约两页的内容。 林泽打开了手机的录音功能，开始背诵： “维持意识的重要解剖基础包括网状结构与大脑皮层两大部分，网状结构及尤其构成的脑干网状上行激动系统……” 他口若悬河的背诵，只有一次停顿。 林泽感觉到大脑非常的清明，那些文字一行行、一列列就浮现在脑海里，争先恐后的涌现。 让人意想不到，仅是入门级技能所带来的效果，就这么不错。 第6章 被训犬也是一件幸事 林泽如同得到了新奇的玩具一般，一次次的实验着自己的新技能。 他先是发现了这个入门级的技能目前所能背诵的书页最多五页，如果超出，效果就会大打折扣，背着背着后面的内容就磕磕绊绊。 再一个他比较好奇的是，通过这种速记的方式，不知道能维持多久？ 一般来说，前一天夜晚背诵的内容，次日能记起来7成是正常，再过3~5天，忘的只剩2~3成是正常。 虽然技能的名称叫「过目不忘」，但是真的背下来就永远不会忘，那未免也太强大了，他都可以去参加霓虹综艺节目「记忆大师」了，或者随便找点什么科普类的节目，答题赢取奖金。 试验了片刻后。 林泽还挺满意，合上了厚重的书页。 他决定明天早晨起早半个小时，复习一遍，这样今晚背诵的内容就会牢牢的印在脑海里。 “诶，如果在高中部的时候能有这样的技能就好了……”林泽感慨。 纵然是重生者，先天有勤勉学习的意识和早慧的智力加码。 但至今林泽回想起来，在高三部的学习依旧是一段无比黑暗的时光，他为了稳固神兰中学前三甲的成绩，付出了无数努力。 日日夜夜坚持。 才取得了东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对于餐饮店家的孩子来说，习惯过晚的餐点是一件必须的事，一般要等到林玉凝下班且收拾完店面，两人才会随意做点食物对付下。 一般是华夏菜，对林玉凝的胃口。 由于有繁重的课业，林泽没有在系统的事情上思考太久，他既然有了既定的未来规划——考入东京大学医学部，顺利拿到本科毕业证和医师执照，再根据学院的博士课程进一步研习，最后进入东京综合实力前三的医院之一。 成为高薪、高知、高地位的人生赢家。 系统的存在无疑是更快帮他实现这一步，并不能改变这些既定规划。 稍微站起身来，活动了下脖颈和手脚。 林泽重新回到书桌前，开始完成今日课堂上课业导师布置的作业。 一时间。 屋内只有“沙沙”的执笔书写声。 …… 而远在千代田线和东京电器商会路的交叉口，庞大的居民小区内。 某栋楼，17层一居室内。 昏黄的台灯亮着，照亮木床旁边狭窄的一隅。 北川绫音身着短小的热裤，上身吊带睡衣，一双凝脂般的长腿从矮小桌子下探出来，她微曲着其中一条腿，揉捏着酸胀的足部。 单手翻阅着收集来的一厚沓资料，上面密密麻麻写满笔记。 一天没有停歇的空暇，打工结束后，她买了饭团，一路小跑到千代田线乘坐地铁回到这个狭窄但温暖的租住房内。 片刻后小薰就要来了，晚上陪着她一起睡，所以北川绫音只能抓住最后的一点时间背诵笔记内容。 不然，等对方过来。 学习是肯定无法专心了——毕竟跟好朋友在一起。 村山薰是实打实的话痨，总有扯不完的话题和八卦。 仔细观察。 北川绫音租住的这个一居室确实小的可怜，只有20个平方大小的范围，容纳一张床和她学习的地方，空间所剩无几。 倒是收拾的十分干净，但不太像女孩子的房间。 只有床铺上有几只玩偶，乳白色的床单、被罩和枕头，上面是动漫兔子的图案，窗帘用的遮光效果不错的布幔。 窗帘后面是简易衣架，挂着东大的校服和几件洗干净的朴素衣服。 墙壁没有什么装饰。 房间另一侧。 厨房、洗澡间和如厕的地方在一起，把马桶盖盖上，拉出上面的设施就能满足一些简单的烹饪，例如煮面。 尤其是一居室的顶部，跟压在人的头顶一样。 然而，这么一个逼仄的小房间，租住的价格是每月6万円。 这也怪不得北川绫音每天都那么辛苦的打工，甚至不惜去女仆咖啡店兼职，只为了薪水能高一点，因为以她贫困窘迫的家庭条件，在东京读书的负担实在太大，这还是在大学为研究生提供了每月3万円住房津贴的情况下。 东京有无数像她一样奋斗的年轻人，或者是职场的社畜，每个人都想留在东京，因此无论多么辛苦都咬牙坚持着。 叮咚—— 忽然，门铃声响起。 北川绫音抬起脸颊来，穿上拖鞋，喊了一声“来了”，然后透过门上的猫眼看到了门外的少女。 “小薰！”她拉开了门。 “绫音酱~”一进门，提着两个袋子的村山薰就扑了进来，抱住了她。 无比亲昵的蹭着她的脸颊，贪婪的吸着她身上的味道。 “绫音还是这么香，今天父母都值夜班，我终于可以过来跟你一起睡了，真是让人期盼的夜晚呐。” 对于她的热切和亲昵动作，北川绫音只是微笑了下。 两人的关系非常不错，属于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当然同是东京大学的学生。 村山薰身穿一件深蓝色衬衫，下身是百褶裙和黑丝连裤袜，她脱掉鞋子，毫不客气的走进来扑到绫音的床上。 “对了，我买了一些食材，待会我们可以煮个寿喜锅。” “正好买的饭团还没吃。” “那就麻烦绫音咯。” “怎么会，你买这么多食材，我们两个人怎么可能吃的完？” “看见就买咯，”村山薰说着话，套着黑色裤袜的双腿轻巧的摆动：“也没有特别多，绫音酱你夸张了。” 两个袋子里塞满了食材，有薄切的牛肉、香菇、年糕和豆腐之类的食材。 村山薰家境殷实，父亲是本地官员，母亲也在事业单位工作，她可比北川绫音有钱的多，想买什么东西连眼睛都不眨。 当然，不会太铺张浪费就是了。 两人正聊着天。 看见桌上摆着的厚厚一沓资料，村山薰好奇拿来看了一眼。 “绫音，你又在背这些资料了？不是打算放弃去国际经济研讨会了？” “嗯？”北川绫音回过头来，沉默了片刻道：“我思考了一下，还是得去，这个对我挺重要的。” “不过是个例期举行的会议，没什么含金量，而且要远去外地几天的时间，你的身体……” “我身体没什么问题，”北川绫音忙说：“小薰你看，我正常的课业和打工都恢复了，状态很好。” “真的？”村山薰眼中满是怀疑，并不信任她的说辞。 作为北川绫音平日里最亲近的人，她可是亲眼目睹了前几个月的那种夸张状态。 绫音发病最严重的时候，根本分不清幻觉和现实，像患上了狂犬病一样非常的焦躁，双目赤红布满血丝，止不住的发抖，到最后直接口吐白沫惊厥过去。 幸亏村山薰及时将她送往医院。 北川绫音也是够狠，怕过度用药影响学业和日常生活，强行控制身体，将自己绑了起来，如果不是第二天清晨村山薰来找她，后果不堪设想。 “骗你干嘛，”北川绫音故作轻松，耸耸肩道：“那个学弟的方法，挺有效果，我现在知道自己的发病周期，只需要在周期前做一些防护措施，抒发掉内心的那种焦躁，平时就跟正常人一样。” 说着，她挥舞了下手臂，用于切菜的银亮刀刃闪烁。 “我很健康呀。” “停停停——” 村山薰双手做出暂停手势，生怕她手中的切菜刀飞出去。 “好啦，菜处理好了。” “不过那个学弟的办法，未免也太怪了，虽说学术名是「行为干预」呐，可实际上不就是把你当成犬类一样训？” 北川绫音听见这句话，悚然一惊。 她脑海中再度回忆起下午在器材室的画面。 扮演犬类的少女不知廉耻的抬脸，微眯着双眸，乞求揉脑袋和挠痒的抚摸，得到想要的东西后欢天喜地的围着对方的椅子打转，甚至……有伸出软舌舔舐对方的冲动。 北川绫音浑身都抖了下，使劲摇摇头。 “不不不，只是正常的医学治疗，特别的病症用特殊的手段，才不是什么训狗，小薰你的说辞未免也太夸张了。” “诶？那是我想的太糟糕了？” “毫无疑问。”北川绫音使劲点头。 “不过上次见到那位学弟，他看起来不错，即使被他当犬训也应该是一件快乐的事。” “蛤？？？你在说什么！” 对于村山薰自然而然讲出的话。 绫音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很奇怪吗？”村山薰歪了歪头，理所当然道：“林泽学弟在东京大学蛮有名气，S上我经常刷到对他的偷拍，绫音你难道从来没有意识到他容貌上的魅力？” 循着她的话。 北川绫音稍微回忆了一下。 由于最近状态实在是差劲，再加上见面都是以很奇怪的方式，她几乎没有认认真真端详过对方。 换言之。 其实在他面前，林泽是一个模糊的形象，只觉得他个子高高的，讲话很平和，一点儿不像别的霓虹男同学。 “这样的男生，对女孩子来说即使跟他上床，也会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吧。” 再度，村山薰语不惊人死不休。 咚—— 闷响一声。 双手持锅准备转过身来的北川绫音撞到了墙壁。 “嗷……嘶——”她紧蹙眉头。 第7章 最值得 繁华的街市。 一个脑后夹着鲨鱼发夹，戴珍珠耳坠的女人，颤颤巍巍将最后一桶厨余垃圾倒入标注着“不可回收垃圾”的桶内。 她喘出一口气，把塑胶手套摘下，卷住垃圾桶的把手准备回到店里。 与此同时。 换好了衣服，提着手提包的玲子推开店门刚出来。 “凝姐，明日再见喔。”玲子扬起笑脸，摆摆手。 “路上注意安全。”林玉凝嘱咐道。 “放心。” 林玉凝回到了店里，最后一批客人早在20分钟前离开，店里就翻了“店を閉める”的牌子，意为打烊，次日营业。 来来往往的客人踩到脏污的地板，此时被清理的一干二净，厨台和餐台用了祛油污的洗液擦拭，一滴油光都看不到，连清新空气的喷雾都喷了两遍。 林玉凝摘掉围裙，十分满意的看着干净的店面。 一天的忙碌彻底结束，到了歇息的时间。 这往往是她最愉悦的时候。 从内门锁上店门，关闭了灯光，顿时整个炸猪排店陷入一片黑暗，她打开了手机手电筒的灯光，哼着轻快调子的歌儿上了楼。 上楼后。 林玉凝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厨房，而是先循例把围裙丢到了洗衣机里，然后去了卧室一趟，在里面呆了一会儿，她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 整个二楼都很安静。 而林泽的房间闭着门。 林玉凝其实挺理解不了林泽这孩子，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身为姑姑，她尚且能从这孩子的身上看到一些童真，可从初中开始，他就跟绝大多数同龄人完全割裂开了。 别人在他那个年纪，做的最多的是事是什么？ 闯不完的祸、玩不腻的游戏、成群结伴的到处乱窜，对任何一项新奇的事物都有极大的热情，活力仿佛用不完。 谁没当过熊孩子？林玉凝太能理解了，她叛逆期的时候也一样。 而林泽不一样，永远是安安静静的在那学习，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图书馆，从来没闯过祸，懂事到让人心疼。 无论在哪个学校，保持优异的成绩对他来说几乎是本能。 不是不好，因为太好了，所以显得反常。 对此，林玉凝只能把原因归咎于他父母的去世——毕竟对任何一个孩子来说，这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她作为亲姑姑，收养林泽的很大一部分，除了亲情，还有一点儿就是他太懂事了…… 记得，当初家中的老人——也就是林泽的爷爷奶奶和亲戚们，劝解林玉凝收养他的时候，理由有一句话“虽然带着孩子是个累赘，但也能为未来保障呐”。 这句话错了，错的离谱。 她不得不承认，在东京打拼的这些年，林泽非但没有一点儿累赘到她，反而给予了她很多温暖与力量。 收养他，大概是林玉凝人生中所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但她同时很担心……以自家孩子的性格，太过稳妥了，一点不活泼，会不会是存在一些不可言说的心理创伤？ 还是即使这么多年的相处，他还是跟自己见外，其实始终没有袒露过内心呢？ 或者，她平时大大咧咧，对林泽的关心其实太少了？ 咚咚—— 林玉凝敲了敲房间门，然后迅速背过手去。 “小泽……姑姑能进去吗？你没有在打手冲吧？” 紧接着，她拧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很安静。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味道。 林泽正在书桌前学习，听到动静，扭过头来看着她。 那么一双平静的、清澈透亮的眼睛，有轻颤着的浓密而纤长的睫毛，注视着她。 “姑姑，假设是我在打手冲的情况下，你以这样的速度冲进来，我大抵没有时间提起裤子，那会造成很尴尬的局面。” “嚯嘻嘻嘻——” 林玉凝捂着唇沿假模假样的笑起来。 “哪有~我知道你不会那样做的，所以才有把握进来。” “打烊了？” “对啊，累死我了，”林玉凝侧身转过一个角度，到床边坐了下来：“小泽，最近没听你说学业的事情，怎么样？” “还好，没那么辛苦了，但是导师留下的课题更难了一些，花费的时间要多，并且已经有一些模拟实验和临床医学机会，挑战挺大。” “那你有挺久没去足球社了？” “是的，比较繁忙。” 林泽沉吟了片刻，才回话道。 他说了繁忙而并非学业繁忙，这是因为不想撒谎，近几周他都把原本去社团的时间放在了执行系统任务——也就是对北川绫音的治疗上。 当然没有空闲。 “我上次给你刷的球鞋，摆在阳台，一个多月你没有拿去学校了。” 林玉凝注意到了家里的细节。 “那看来我要在小泉百合老师找来之前，抽空去参加一次社团活动了。”林泽耸了耸肩道。 “那最近……缺不缺什么东西？”林玉凝试探性问道。 “钱吗？不缺的，打工的收入一直够用，你先前给的我都在攒着。” “不缺电脑呢？” “嗯？”林泽愣了下。 他确实提过买笔记本电脑的要求，原因是在大学里使用频率太多了，先前一直是在菱田庆斗教授的办公室借用，勉强能应付。 林玉凝观察着他的反应，美眸中终于露出几分狡黠，她的嘴角也提了起来，多出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儿，轻笑起来。 “呐呐呐！猜到没……你猜到没！”林玉凝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这才从背后拿出来一个崭新的电脑包装盒：“臭小子，送你的礼物。” 崭新的轻薄版电脑，连包装的外膜都没有撕破。 就这么一下子出现在了林泽的面前。 即使他一直很平静，在这刻，眼中也不免流露出几分诧异。 因为，先前他只是随便跟林玉凝提了一嘴。 “姑姑……” “哼哼，这惊喜怎么样？是不是被我感动到了？臭小子，如果我是你，现在就哭给姑姑看了，呜呜呜好感动喔~”她说着。 她故意做起了鬼脸，白皙的手臂环过来，勒住林泽的脖子。 明明是送礼物，林玉凝却显得比林泽还要开心。 “很贵啊，”林泽目光垂着，片刻后，也朝她扬起笑脸：“谢谢姑姑，你对我很好。” “说什么呐，我对你好你还知道啊？那我的礼物呢，快拿来！哪怕是离婚纪念日也需要有仪式感的好吧？” 林玉凝蹙起眉头，毫不客气开始讨要了，伸出手掌来，亮在他的眼前。 “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你像头猪！”她翻了个白眼，冷哼道：“即使补上了我会原谅你？” “那有点难为我了。”林泽当然知道她在说气话。 “还不快点拆开看看，这可是我预订了好久的最新款，不然早就给你买来了。” “太贵了，其实普通款——” “诶！不许说了，”林玉凝一下子帮他把包装撕开，用不容反对的语气道：“我家的孩子就得用最好的，因为配得上。” 林泽怔了一下。 没有再说什么。 然后，两人开始一起拆包装，之后给笔记本电脑通电，试了一下。 果然，花大价钱买来的东西就是不凡，仅从那轻薄和毋庸置疑的手感，银色的光泽，就能感受到昂贵。 链接上了家里的网络，无疑，这笔记本可以正常使用了。 “这么宝贵的东西，第一晚可别拿来看AV啊，”林玉凝警告着，之后将空间留给了林泽，说道：“我去做饭了。” “好吧……”他假装无奈，“今晚吃什么？” “茄子焖面啦。” 林玉凝的声音渐远，想来已经进了厨房。 留下林泽一个人，在书桌前愣了片刻。 他用指肚，轻蹭着笔记本电脑光滑的外壳。 所以，应该回赠什么礼物能让女人开心呢？ 他思索着。 …… 另一边。 狭窄的一居室。 小桌子上，热气腾腾的寿喜锅弥漫着香气，白雾将坐在对面的两位少女隔开，她们手持筷子，一边止不住扇着香舌上的辣意，一边不停挑选着心仪的那块薄切牛肉片。 “绫音。”村山薰“哧溜哧溜”着的间隙，忽然开口。 “嗯？怎么了小薰。” “你到现在还没有谈过恋爱吧？” 第8章 三人行 “没有。” “诶？不想体验一下吗？那种让人无时无刻都心动的感觉，你知道作家怎么形容恋爱吗？”村山薰勾起嘴角道：“恋爱中的少女从不期盼春天到来，因为她就坐在春天里。” “不想。”北川绫音摇了摇头。 她握着筷子，将美味的厚切牛肉在蘸料中裹了几下。 低下眉目去。 她没有恋爱的想法，这种事甚至从来没在意过，在县里高中部的时候，班级里有情侣。 北川绫音清晨一向到的很早，有时会讶异的发现，在自己到的时候，有情侣已经在教室了，正坐在相近的位置说笑，她以为两人是一起来温习功课的，内心充满崇敬。 结果后来发现，什么温习功课是没影的事儿。 旁若无人的亲密才是真的。 这样类似的事儿她撞见很多，一直理解不了这样的行为。 明媚的青春应该是拿来奋斗的大好年华，谈情说爱，无疑是在浪费光阴。 恋爱到底是什么滋味呢？她不懂，也不想懂。 在她的世界里，光是生活都已经竭尽全力了，哪还有心思将时间浪费在其他的地方。 来到东京上大学的借贷，还压在身上。 “可是跟你告白的人很多，绫音酱情书收到手软呢~” “他们在仓促告白的时候没有想过，其实处理这些情书也是一件麻烦事，留在手中不合适，随意丢到垃圾桶里又会被冠以无情的名号，”北川绫音平静道：“而且，书面的错别字很多。” 村山薰愣了一下，然后捂着肚子笑起来。 她拍了两下桌子，险些没有把薄弱的木桌拍翻。 而北川绫音如临大敌一般持住桌子，生怕这一顿美味的晚餐反倒酿成“美少女被寿喜锅活活烫死”的灾祸。 “绫音，你真的是——” “本来就是嘛。” 其实在高中的时候，北川绫音也没意识到，她在班级里的人气很高，每当回答问题或者是班级里有活动的时候，别人的目光总会在她身上。 参加社团时，有人会闻讯加入跟她一样的社团。 她没觉得自己是个有魅力的人，这一点直到别人提醒，才醒悟过来。 事实上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在学校那种环境里，每个少女都穿着一样的校服，有着差不多的大腿，套着一样的筒袜，北川绫音从来没觉得有明显的区别——无非是有些人的家境好一些，可以用上新款手机，戴些漂亮的小首饰，身边围绕的朋友更多些，仿佛是世界的中心。 她高中时候的困扰是买不起BRA，一直穿小内衣。 最讨厌的是游泳课，这样小内衣的事情会被引起很多别的女生讶异，然后跟参观稀有动物一样过来看她。 高一、高二的时候这种事发生过好几次。 这导致她每次游泳课都佯装肚子痛，请假，之后待在教室里。 而且她比同龄人的发育好一些，这就更痛苦——耽误体育课的时候跑步，还总引起别人异样的目光。 青春期就是有很多小烦恼，因为这件事还跟另一个女生起了冲突。 那个女孩子是班级里的小天女，下课时同学们都围在她身边，七嘴八舌。 无论是大龄的秃头任课导师还是班级里其他比较闷的同学，没有话题的时候，拿这些人来取笑是常见的事。 说习惯了，她们越来越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有时同处一个教室里也嘲笑的猖狂。 有次北川绫音刚上厕所回来，就听见那女孩子说：“北川绫音买的新内衣是勾引了冈本俊介老师，下班的时候两人同乘一辆单车，想必是去宾馆了。” 其他人就“真有这种事”，“早看出来她闷骚”，“俊介老师一直很欣赏她”，此起彼伏的声音大到整个教室都听得见。 北川绫音当然忍不住，直接上去就开撕。 她拥有的第一个BRA是小野晴子老师买的，邻居女老师！ 作为她考取年级前十名的奖励。 两人打了起来，互扯头发，声势之大，连老师来了都不敢轻易拦下。 之后双方家长到来后，北川绫音被妈妈按着头给那女生道了歉，对方跋扈到趁道歉的时候在她小腹上踹了一脚。 薄薄的餐桌上。 北川绫音仰起白皙的脖子，将矿泉水“吨吨吨”喝下，抹了把嘴角。 一想起来这记忆，她心情就低落不已，闷声道： “哪怕别人的告白很真诚，对于并不热衷于这些人来说，毫无疑问是负累吧。” 作个小透明蛮好，太多的目光势必会招致麻烦。 她一直这样想。 “欸？两个人目光相对，心脏跳动，哪有热衷不热衷这种说法，”村山薰摆摆手，解释道：“难不成是有人以此为乐？” 说完。 两人四目相对。 几秒钟后。 “还真的有！”她们异口同声。 见过的把谈恋爱当成一种消遣的人太多了，在高中部，有个女生还因为跟男朋友割腕闹了自杀勒。 “这种事情还是离我远一点……”北川绫音摇摇头道。 …… 次日，清晨。 搭乘地铁或是骑着单车驶在街道上的学生们很多，跟那些上班的白领们一起赶着早高峰，一个高挑的身影骑单车驶入校园的林荫大道。 高耸梧桐树下，光影斑驳。 书包沉甸甸，林泽的长腿不缓不慢的蹬着，迎面的风将他额前的刘海吹起。 哒—— 将车停好，落锁。 “林桑！”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呼喊。 林泽扭过头去，两个相伴而行的男人映入眼帘，一个高大，一个瘦削矮小。 高个子顶着烫过的头发，伴随走路的动作，蓬松的发团晃来晃去。 而另一个则是标准的西瓜头，戴着圆框眼镜。 看着活力满满的大友翔志和山崎悠，林泽点了点头，等着两人过来一起同行。 “今天阳光不错，实习生的日子从今天开始，在洁白无瑕的病室治愈患者想想挺令人期待呢……当然，最让人期待的是病室内天使般的护士小姐姐。”大友翔志兴奋道。 “天气确实不错。” “班级里的女生已经满足不了你的期待了吗？”山崎悠冷漠道。 “当然，我要物色新的意淫目标，不然夜晚怎么度过？”大友翔志耸耸肩道。 “够恶心。” “悠桑，我们明明是一种人。” “可别，我耻于跟你这样的人为伍。” 说着，山崎悠满脸恶寒的跟他拉开距离。 “那你把前天借你的两个典藏版黄油还我。” “……等我打完三周目。” “啊哈~想必这两晚是彻夜不眠。” “才没有，我按了快进。” “我耻于跟你这样的人为伍。”大友翔志“呸”了一声。 他迈开长腿，赶上林泽的脚步。 两人跟林泽的关系不错，大友翔志的特点是脸部好似月球表面，大概是激素太过旺盛或是手冲打太多，苍白中透着病态红，但身高挺拔——说实在的，霓虹男生的平均身高很一般。 林泽属于是班级中数一数二的身高，大友翔志也就是头发占了优势。 山崎悠说是矮，身高其实也够格了，在班级中属于中等梯队，没有一眼看上去跟大友翔志一样性压抑的感觉，不过爱好热血漫画，曾励志当个漫画家。 后来因为美术课不及格放弃了——但在医学上也没有什么天赋，由于父母都是医生，所以被强逼着过来，以险之又险的成绩被录取。 可以上东京大学，本质上，算是霓虹学生里顶尖的那一撮，怎么说也算光耀门楣了。 只不过，入学后大家才发现。 这个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选拔制。 作为优秀学生被选拔到东京大学，在县、乡中的成绩极其优异，但在怪物如云的校园里，很容易变成班级里拖后腿的。 这里比拼的是天赋，并非单纯努力就可以达到想要的目标。 在尝试过后，大友翔志和山崎悠已经放弃了成绩的竞争，而是选择多多培养兴趣爱好，总不能白上这个大学。 而且，医学部的漂亮女孩子真的很多。 在入学时，大友翔志看见班级里的无数女孩子，曾跟两位好友发誓，在毕业前要完成「百人斩」！ 两年过去了。 目前斩获0个女朋友。 “嘛，意淫过一次也算斩，这样算我超额完成任务了。”大友翔志毫不知廉耻般讲过无数次。 林泽一如既往的话不多，思考的重心也并未放在两人的讨论上。 实在是因为今日有他在乎的大事。 人生中第一次实习——大三和大四的学生，在经过前两年统一的大学通识教育后，从这一年才真正跟其他学生划开区分，开始接触大类医学。 除去极其繁重的课堂任务外，他们将会以小组的形式去到临近学院的东京大学医学部附属医院。 临床实习、观摩、接触核心基础医学，在一共12个主要系别的科室里轮换。 这是为期两年的艰难磨砺过程，让其他医学生都羡慕的资源。 因为东大医学部附属是整个霓虹最优秀的几个医院之一。 各种出类拔萃的博士、教授、特级医生数不胜数。 仙人之兮列如麻！ 三人走过了林荫大道，即将步入A栋教学楼。 突然，一群叽叽喳喳的女生们，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在学院搭筑的亭下，有两架自动售货机，贩卖各类饮料。 乌龙茶、麦茶、气泡水和罐装咖啡，应有尽有。 按理说买饮料不算特别让人瞩目的风景，但一群身穿校服的女生排成长队，拥挤着也要购买，这就有点儿出乎预料了。 阳光不偏不倚照下。 这些发型各异，身穿过膝袜的少女们脸上洋溢着羞涩的笑容，每个都面色红润，即使离得挺远也听得见“不信”，“不会吧”，“那我知道了”的讨论声。 她们银铃般的笑声飘荡。 “在干嘛？”大友翔志不愿挪动脚步。 “看来昨晚你们都没有看LE群组，”山崎悠露出恍然神色，淡淡道：“显而易见的事情。” “显而易见什么？悠桑！” “自己翻消息记录。” 林泽挑了一下眉毛，并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第9章 示好大会 三人踏入教室。 自觉到教室后方的位置坐下。 作为霓虹最出类拔萃的高校，在世界排名上都名列前茅的东京大学，教室自然不错，称得上是窗明几净、一尘不染。 驹场校区有非常多的古建筑，一般是英伦的建筑风格，看上去有些老旧，跟这些建筑并存的是随处可见的百年银杏树，但内里教室总体是现代化风格。 泛着光泽木桌以及有靠背的折叠椅，讲台后方是一块放映PPT的屏幕，整间教室不大。 一共可容纳三十多名学生。 大学院医学部每年招收的学生有限，一般编7~8个班。 林泽放下书包，拿出昨日做的课业题目来，他是班级里的「模范生」，经常被导师叫上讲台讲课业内容，所以务必要保持讲述课业时的流畅。 “林泽桑……” 忽然，大友翔志戳了戳他，小声道：“注意到没，每个女生的手里都拿着一瓶饮料。” 林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环顾四周。 居然真的像翔志所说，班级里每个女生手里都拿着一瓶饮料。 医学部女生居多，大约占到三分之二，林泽班级里更是两极分化，加上他们三个一共才七名男生，如今已经都到了——他们通常都集中在教室的后排，方便报团取暖。 是的，必须要报团取暖。 学医的少女是禽兽，东京大学医学部的女生更是。 得罪其中一个……互相模拟练习的时候，她们会故意把针扎到别的地方，而非血管里。 “时间快了。”被众多男生围在中间的水野太郎淡淡道。 “什么？”大友翔志热切道。 “医学部大三新生实习前的必备仪式，”水野太郎推了推眼镜，目光深邃：“前辈们流传整整七十六年的习俗，每在实习期前，由于男生稀缺，在分编小组进入医院的时候，女孩子们会挑选体力最好的男生，这样才能在两年的实习期内争夺S级的评价……” 值得一提的是，两年的实习期内，带队教师会为实习小组的表现评级，S级别为最佳，然后A依次排列到F级。 每个医院都会看实习生的表现评级，低于C以下只能滚去乡下。 “嘶——”大友翔志倒吸一口凉气。 “听过一次，好像是男生拥有绝对的优先选择权，因为实习的时候有很多体力活。”林泽也想起来了。 “为了能获取男生的青睐，让他选择自己，女生们会在分编小组前，将饮料赠予挑选好的‘目标’，以此示好。”水野太郎继续解释。 大友翔志恍然大悟。 怪不得楼下的自动售货机前，少女们排成长龙。 可转念他就苦恼了起来。 “该死！”大友翔志猛锤桌子，怒目道：“像我这样的猛男，岂不是很容易陷入被全班女生选择的境地？那到时候……到时候我是选铃木优美还是班长大人？宫城玲绪小姐也不错呀！哦吼吼吼，真让人伤脑筋。” “噗呲——”山崎悠没绷住，捂着肚子笑起来。 “你笑什么？” “痴男……” 山崎悠的目光充满鄙夷。 “没那么简单……随着传统的日益改变，现在女生们已经不会挑选体力最好的男生了，而是借这个时机朝心仪的男生示好……”水野太郎跟侧耳倾听的一众男同胞解释道：“那可是未来两年的朝夕相处，对于心有所属的女生，岂不是绝佳的机会？” “铃绪小姐确实不错。”林泽赞同的点了点头。 “林泽桑也喜欢学习委员大人的长腿？要我说，能在实习的时候被她多踩上几脚该有多惬意……”后藤感叹道。 “她成绩优异，完全可以帮助小组争夺唯一的S级评价。” 后藤村右：“……” 在几人交流的间隙。 最后下楼去买饮料的女同学们也到了，一路小跑进来，洋溢着红润的小脸上有些许汗珠。 她们慌忙找到位置坐下。 距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教室里已经全部到齐。 忽的。 一直注视着教室前方的班长大人站了起来。 挂表的指针刚好指向08:10分。 “安静！”班长大人平御小野子呵斥道！ 顿时，整个教室哑然无声，不用说窃窃私语的女生们，连一向调皮的男同学们都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在平御小野子近乎实质化的威压下。 她站上讲台，冷冷的目光扫视全场。 “从今天开始，我们医学部（2）班就要正式进入实习期，每三人将会被编成小组，进入医学部附属医院中学习，”她顿了一下，激慨道：“事关前途与未来！” “而小组在带队导师的监督下，机制是男生自行选择，昨天我们在LE群组中也讨论过了。” “承接前辈们的传统，允许各位——班级里的女孩子们，有表达自己的优势和决心的一次机会，按入学序号开始，跟你认为在实习期间能团结、合作的男生讲上几句，重点！任何人不得拖延时间，昨天也让你们写了预先的纸条，发言时间仅有30秒，听懂了没有？” 不知道其他系别，但在医学部，班长一般都拥有极高的威严。 甚至某些时候高于导员。 在平御小野子发言过后。 众女生们纷纷应答：“听见啦。” “宫城铃绪同学，你的入学序号优先，从你开始。”班长安排道。 “明白。” 虽然是学习委员，一向在班级中处理布置各种任务，经常是目光的聚集点，可此时握着罐装咖啡，从座位上站起身来的宫城铃绪依然有些紧张。 怎么可能不紧张呢…… 这甚至意味着在众目睽睽下表白！ 书面上称为“示好”，但跟表白有什么区别呢？送上饮料就表明了未来两年内，希望与对方朝夕相处，不管怎样都肯定有好感…… 一身校服，及膝的裙摆和过膝袜。 宫城铃绪的发尾打着卷儿，一步步硬着头皮从过道走过去，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她。 她身材高挑，出身不错，对自己的样貌也有信心。 可不知怎的。 一想到自己要选择的目标，宫城铃绪又有些没信心了…… 窗外。 阳光温暖明媚，几只麻雀在银杏树下驻下，一起观看着这场振奋人心的节目。 时不时“叽喳”几声。 小皮鞋踩在地上的“嗒嗒”声，传入每位同学的耳朵里。 有些女生甚至已经不敢看了，比如竹内芽衣同学，她跟铃绪是好朋友，昨天也交流过选择的目标，而那些不敢看的同学是想象到待会自己被目光围攻的场景。 紧张到冒汗了。 宫城铃绪走到教室后方，背着手，她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抬起眼来看着眼前的男生。 林泽托着腮，目光跟她对视。 如此近距离的认真凝视。 “砰砰——” 宫城铃绪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那瓶罐装咖啡，在瞩目中，在整间教室同学的瞩目中，放到了林泽的桌上。 “林泽，你学习成绩很好，平日里也富有责任感，我觉得跟你编在一个小组，对未来的评级很有帮助……”宫城铃绪手背在后面，说了两句目光就垂下去了：“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我们团结互助，一起……一起努力喔。” “谢谢。”林泽认真道。 一瞬间。 整个教室里似乎都共同喘了一口气。 连讲台上的班长大人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也忘记了呼吸。 “下一个。”平御小野子深吸一口气道。 “是我。”铃木优美怯生生站起身来。 顷刻，教室后面，男生们聚集的地方。 有不少人都紧张起来，有的摸摸鼻子，有的轻咳两声，纷纷露出不太自然的表情。 大友翔志更是假装不在意一般，扭了扭头，之后目光投向课桌。 之所以大家有这样的反应，实在是因为铃木优美是个特别招人怜爱的女孩。 她身材娇小，仅有一米五几的身高，长着一张团子脸，双颊有些婴儿肥，有着呆毛的短发完美的贴合她萌萌的脸蛋，平日里说话细声细语。 一看就是那种很乖的女生。 事实是，很优秀的女生固然有人气，比如宫城铃绪，但铃木优美才是心之所向。 短袖校服套在身上，露出白皙的好像一折就会断的手臂，她握着手中的一罐饮料，低着头小碎步走到教室后面。 寂静声中。 反倒是教室的男生们愈发清晰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山崎悠紧张的掐了一把大腿，目光紧紧的盯着铃木优美前来的步伐。 “咚咚”的心跳中。 身边大友翔志惨嚎一声。 “混账……你掐我腿干嘛？” 铃木优美抬起脸颊，跟她心仪的男生飞快的对了一下视线，很迅速的，她脸颊红了起来，咬着唇，将手中的饮料拿出来。 一下子放到了水野太郎的桌子上。 众人纷纷露出惊愕的神情，连水野太郎自己也没预料到。 “怎么会……” “看不出来一点儿迹象啊……” 大家窃窃私语的声音响起。 由于过于拘谨，铃木优美放饮料的动作很快，差点儿饮料瓶就滚倒栽落在地上。 水野太郎眼疾手快的抓住了。 不然掉落到地上，一定会让面前的铃木优美尴尬。 “安静！”平御小野子蹙眉道。 铃木优美朝班长大人投去了感激的眼神，她讲话的声音很小，班级里稍微有些动静就压的听不见了。 “水野……我希望未来实习的时候，跟你分到一个小组，你懂的很多，这点让人敬佩，”她搓着衣角：“如果能选我的话，感激不尽……” 说着，她微微鞠躬。 然后迈着极快的小碎步，一溜烟儿跑回了自己的座位。 铃木优美那脸颊跟要冒出蒸汽一样，烫热的可怕，汗液都要落下来了。 然而，大家还都沉浸在震惊中。 没有回返过神来。 藏得太深了！ 这两年多的时间里，除了公事，两人哪里有什么交集？谁都看不出来铃木优美居然藏着这样的小心思。 “很棒嘛，优美。”朋友轻声鼓励她。 反观男生那边。 在接受发生了什么事之后，众人都用肩膀撞着水野太郎，将他整个人撞在座位上晃来晃去。 那眼神中的情绪，艳羡、调侃皆有之。 水野太郎本人看着桌上的饮料，一言不发，好半晌后，他才用肩膀反击这群混蛋。 虽然过程紧张又刺激，称得上惊心动魄，可在学习委员和铃木优美开了头之后，大家反而都期待起来了。 众人的桌上空空如也。 目前只有林泽和水野太郎斩获饮料一瓶。 “下一个。” 平御小野子下达命令。 片刻。 没有人站起身。 大家环顾四周，似乎都想找出排在第三的人是谁。 “班长，下一个是你勒。”直到有人提醒道。 “欸！？”平御小野子浑身僵硬。 她居然忘了第三位是自己！ 站在讲台上，她的表情开始不对劲起来，好像强憋着一口气想让自己看着并不紧张。 “完了……”山崎悠小声道。 “跟班长分在一组才是真的完了，每日被凌辱，尊严被狠狠践踏，她不会留一点情面。” “难道你们不好奇她喜欢谁吗？哪怕性格强硬，终归班长也是个女孩子。” “噶！？班长居然是女性吗？” 众男生低声交流。 这可是「示好会」的重头戏！ 因为班级里每个人都活在她的统治下。 没有性别，所有人她都会一视同仁，哪怕女同学生理期不适而请假，这样的理由都不足以让她心软。 该批评时一样毫不留情。 “班长的饮料呢？”一个女生问道。 “我当然带了。”说着，平御小野子走下讲台，在自己的座位上拿过饮料。 她深吸一口气。 “蹬蹬蹬”踩在过道里，迈着坚毅的步伐朝男生们走去。 她动作很迅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如同放迫击炮弹一样，“Dua”的一声将饮料砸在了桌上。 “林泽，我希望你能优先考虑我作为小组的一员，理由很简单，我录取时的成绩是整个医学部的第一名，目前虽然有下滑，但期末时也拿到了A+的成绩，”她认真且严肃道：“强强联手，对你我来说是最好的选择，一起为人生中美好的岁月而奋斗，拜托！” “感谢班长大人，我会考虑。”林泽应了下来。 “嗯嗯！”平御小野子转过身去，迈步继续回到了讲台。 但是，从过道里每个人的视线里。 所有人都看见了，她背在后面的手微微颤着。 “下一个。”她继续说道。 整个「示好会」一共持续了二十多分钟的时间。 到后面的时候，班长大人更是连声催促，希望快些将这个活动结束，不然待会儿带队老师来了，那场面将会更尴尬。 一个接着一个女生把饮料奉上，用语都十分礼貌。 差不多都是“希望一起努力”，“绝对不会拖后腿”，“共同奋斗”之类的话。 轮到班级里另一个比较受欢迎的女生——松阪秋子的时候，她的发言略微长一些，还极尽所能的介绍了自己的优势。 至于她示好的人，不用去猜，大家也都知道。 大一刚进校园的时候，松阪秋子就给林泽写了情书，每到节日的时候，她会精心做一些巧克力和饼干送给林泽，倘若不接受的话就塞到他的桌洞里。 这行为坚持了两年多。 没有放弃。 最近倒是安分了不少，结果这次的目标依然是林泽。 伴随着最后一声“选我的话绝对不会让你后悔”，那位女生走回了座位，坐了下来。 班长松出一口气。 「示好会」活动终于是完成了。 “为什么……一个饮料瓶都没有？”大友翔志浑身已经泛出微微的死气，微张着嘴巴，瞳孔里满是不可置信。 连山崎悠都获得了一位女生的示好，没有空手而归。 只有他一个人，没有收到。 其他人或多或少有一瓶。 拍了拍他的肩膀，山崎悠安慰道：“看来你得反思一下自己的为人。” “丢死人了，这传统早就应该摒弃！” 如果说这次「示好会」，大友翔志是唯一的失败者。 那胜利者不言而喻。 整个后排的男生位置，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是——林泽的课桌上摆了整整19瓶饮料，书本都没地方放，被他收了起来。 从自动售货机里拿出的饮料，冒着冷气，瓶身挂着细密的水珠，满满当当。 与别人的比起来，他的收获丰厚到让人有些妒忌…… “你这家伙……”大友翔志看了一眼林泽，更加怀疑人生。 虽然大家对「示好会」的结果都有一定的预料，但林泽这受欢迎的程度还是有点太吓人了。 在刚刚，女生陆续上来送饮料的时候。 这个“林泽选我”、那个“林泽桑请多指教”，都快给大家看麻了。 大友翔志虽然很想吐槽“一群肤浅的女人”，但他内心也知道，并不是所有女生都是喜欢林泽的长相，相比之下，林泽在这群男生里学习成绩最为优异，人也稳重，平日里待人平和。 除去班长大人，他是唯一一个「模范生」级别。 几乎可以说是全方位无死角的优秀。 这样的人，争夺小组评级才更有利。 这个世界从来都这么现实，只有努力、加倍的努力，没人能靠别人的怜悯活着。 他悲痛的想着，以后无论如何都要让这群女人后悔！ “我有点好奇，林泽你会选谁？毕竟班长和学委大人都朝你示好了，即使是泽桑这样的人，跟班长待在一个小组也是会有压力的吧？” 第10章 菜的很关键 “我暂且已经有一个目标了。”林泽淡淡道。 他并不愿意将「示好会」的内容曲解，不会自恋到认为每一个送上饮料的女人都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事关前途和命运。 最优的选择，一定是可以共同奋斗，并且能在分担小组中任务压力的人，且这个人必须有不俗的成绩，以及披荆斩棘的决心。 当然，小组中只能有一个人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那班长平御小野子已经可以排除在外，理由很简单，她惯于高高在上，肯定不会屈从于别人的命令，即使命令是正确的。 驯服……或许用说服的词汇更合适。 说服对方同样需要一定程度的努力，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 “嘛，我有些好奇了，能不能提前透露一下？”山崎悠十分感兴趣。 “待会你就知道了。”林泽淡淡道。 …… 教室外。 古老的银杏树尚未到落叶的时候，叶片多数泛着微青色，再过一个月的时间，它们才开始被漾成金黄色，然后大片大片的铺在路上。 一身白大褂的带队医生，跟另一名副教授漫步在路上，朝着教室的方向而去。 “南野科长，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我们还有一起合作的机会，”藤田副教授推了推厚厚的眼镜，他已两鬓斑白，声音也有些沙哑：“上次一起带队，估计要追溯到你结婚前了。” “那时家中尚无虎妇。”南野科长摇了摇头。 “可不要这样说，不知多少人羡慕你娶了东大医学部的「人气女子」，哪怕今日也是美谈一桩。” “如果能重返青春，我一定会力劝当初的自己，这决定实在错误，让人后悔不及。” “若像你所说，重返青春，谁还会选择学医这条不归路呢？” 南野勇愣了一下，继而苦笑起来。 “是啊……” 俗话说得好，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这话可不假。 世人给予这个职业圣洁的光耀，可背后的煎熬，藏在光耀下的暗面实在不堪。 两人交谈着。 到了教室门口。 “又要带新一届实习生走上这条不归路了。” “我倒有些期待，现在「示好会」应该结束了，当年南野科长与妻子的缘分也是从「示好会」开始的吧？”藤田副教授好奇道。 “并不，当时美纱把饮料瓶送给了另一个人，我是后来者居上。” “原来如此……对了，”藤田副教授想起来什么似的，主动道：“我们负责的这个班级，没那么简单。” “怎么说？” “菱田教授的关门弟子，好像就在这个班里。” “想起来了，是那个「模范生」吧？” “菱田教授年事已高，收的最后这个弟子，应该算是关门弟子了，或许我们应该多给予一些特殊的照顾。” “哦？有这种必要吗？” “那一切还是以南野科长的意思来办，毕竟我只是来辅助。” 两人说话间，推开了教室的门，迈步走了进去。 作为大学院医学部的副教授，藤田通过这种方式刻意向教授表达善意，他可以理解，但并不感冒。 作为东大附属医院的主治医师兼科长，南野勇所进阶的每一步，毫不客气的说，全都来源于自身的努力，他是贫困家庭出身，因此十分瞧不起这种动用关系寻求“特殊照顾”的学生。 模范生又如何？ 谁当初还不是个模范生了？ 但是即使有这样的身份，依然不足以让德高望重的菱田庆斗教授收为弟子吧？想必又是背景滔天的那类人…… 二代就老老实实去从商、从政啊！ 混蛋！ 何必来沾染医学这片净土。 纵然是最顶尖的医生，在社会地位上哪能跟政要人物相比呢？ 真是搞不懂这些人。 虽然未见这个「模范生」一面，可南野勇已经给他打上了“二代”的记号，别人要他帮扶，他偏要反其道而行之。 尝尝苦读的贫困生一朝得势的正义铁拳吧！ 欧喂—— 原本有些嘈杂的教室，在两位带队老师进来之后，顷刻变得十分安静。 三十几位学生。 目光共同注视着这两位身穿白大褂的师长。 不可否认，平御小野子的管理卓有成效，从众人一瞬间的寂静就可以看出来。 在教室里，不要让师长感受到吵嚷，这是优秀学生的基本素质。 南野勇顿时内心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环顾这群学生。 一张张青春恣意、意气风发的脸颊，多么的年轻！ 少女们纵使身穿校服也遮挡不住青春的风姿，男生们无疑正处在身强力壮，最适合做骡马的年纪。 “哪位是班长？” “在！”平御小野子如游龙般窜起，大吼一声。 “好！很有精神！”南野勇目光一凛，严肃道：“「示好会」结束没有？” “报告师长，圆满结束。” “不错。” 南野勇的目光望了过去，听着身边的藤田副教授感叹： “真好啊，每次来到教室都感觉自己也年轻了十几岁。” 一个饮料瓶、两个饮料瓶、一个饮料瓶…… 南野勇默默察看着，逐一从男生们的课桌上看过去。 片刻后。 他内心不禁有些犹疑。 医学部向来是女多男少，在班级里如此大的基数下，每个男生至少能分到3~4个饮料瓶。 他当初在「示好会」可是拿到了5个饮料瓶。 战绩可查。 鲜少有人超越。 可这班级里的情况是？ 难道多年来的传统已经不被新时代的学生们所接受了……或是新一代的男同学们失去了大霓虹男人的气概？ 唉，一代不如一代…… 突然，南野勇的目光落到林泽的位置，看到他的桌上，锁定了那堆满课桌的饮料瓶，足足有接近20个！ 他浑身一震。 “班长？” “在！” “那是怎么回事，”南野勇指向课桌，询问道：“为什么把饮料瓶堆在一起？你们是已经统计完了？” “并不是，师长，那是林泽同学的课桌。” 两人说着。 低头捡笔的林泽从课桌处探出头来，平静的看向讲台。 南野勇与林泽四目相对。 顿时，他浑身再度一震。 显而易见的容貌优势，那漠然的脸颊，无可挑剔的五官…… 这小子长的真过分呐…… 南野勇的第一反应是忍不住腹诽道。 “咳咳——”他轻咳两声。 藤田副教授搞清楚了班级里的状况，不免有些恍然的点了点头，他当然听闻过“林泽”这个名字，只是没见过人。 当初，新生入学后没多久，菱田庆斗教授就将其收入门下，着实震惊了一大批人。 要知道，有太多勋贵子弟和背后站着权势背景的学生，都想拜入大教授门下，为此动用了很多关系，大教授之前所收的弟子，除去在药理学方面天赋绝佳的，有背景的弟子不在少数，先例很多。 这算是一种微妙的平衡。 不然哪有那么多钱用来投入药理研究？ 甚至为了大教授，他们专门捐赠了一栋研究所，其中的医学器材都是目前最先进的。 只论这一点来说，东京大学的医学部，每个人都应该感谢菱田教授。 自然，他在用自身在医学界的名号为某些“二代”镀金。 但相抵之下，就没有那么不堪了。 人生在世，不就是一个看破不说破？ 然而，只关心这些东大医学部内部的事情，可就太小瞧菱田教授了。 从藤田副教授个人的感受来说——他自己并非东京大学的「本京生」，是从别的院校考进来，有突出的研究贡献，所以被医学部吸纳。 可这些年一直融入不进去东大医学部的圈子，也是苦恼不已。 医学生有很多讲究，特别是圈子和地域性，东京大学的医学部出来的学生，每个人都有傲气，言谈之间，别的学校毕业的学生经常被称为“乡下人”，优越感十足。 如藤田副教授这样外来者，理所当然不受欢迎。 可这不影响他对菱田教授的崇拜。 早在藤田是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的时候，菱田教授在国际上就享有一定的声誉，大名如雷贯耳，最近几年研究出了新成果。 正是在东大医学部研究所，经过无数次的实验，与霓虹卫义制药公司合作开发出了“单克隆抗体药物”，这是全球首个被证明能清除大脑中导致阿尔茨海默病的淀粉样蛋白并减缓疾病进展的药。 于去年斩获国际药理学奖项。 这样的大教授，所收授的学生——藤田副教授的目光落到林泽身上，暗自点头。 果真是一表人才。 短暂的震惊过后，南野科长回过神来，他知道自己不能太失态。 “既然「示好会」的结果出来了，想必你们这些男生，对小组成员的选择也有了一些考虑，在此，我不得不重申一遍。”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小组实习可不是家家酒，确定好成员，上报给东大医学部之后，附属医院那边会进行同步，往后你们就不是单纯的同学关系，而是一起奋斗的战友！实习间的所有表现——每一份课业，每一次测验甚至于每一次面对病人时的态度，都会影响你们的小组评级！” 南野勇这一番严肃的话，将班级里一些学生的呼吸都说急促了。 说到底，大家都没有经验，纯粹的新人。 既然进入了医学部，没有人会不去幻想有一天成为主治医师，一身白大褂穿在身上，无论去到哪里都备受尊敬。 这是个神圣的职业。 原本就涌动的心潮，只需稍微推波助澜，就足够澎湃了。 “选一个愚蠢的同伴，相当于葬送自己的前途，而轻视实习的傲慢态度，将会毁掉整个人生，我想你们没人想滚去乡下吧？一辈子都在小医院里庸庸碌碌，那样的人生，”南野勇忽的抬起脸颊，目光锐利道：“不具备存在的意义！” 藤田副教授摸了摸鼻子，斜睨他一眼。 林泽虽然没有其他人呼吸急促那么夸张，但他确实感受到了这个南野科长话语中的情绪。 成年人是这样。 恨不得掰开脑袋，将人生经验全部灌输给看重的后辈。 生怕他们误入歧途。 话难听，但道理是这个道理。 “班长。” “在！” 平御小野子站直了身体。 这时候，南野勇才注意到，原来她一直没有坐下。 顿时，他眼中多出一抹激赏。 “把这些实习生条例分发下去，之后我们开始选择小组成员，由藤田副教授负责记录名单。” “师长，请问选择的顺序是？” “当然是按上次期末考试的成绩，先前你们导员应该讲过吧？” “明白。” 听着两人的交谈。 男生们顿时低声议论起来。 “完了，我以为是导员说着玩的！”大友翔志语气急促。 “之前你不是跟学长打听过了吗？”山崎悠也有些烦躁：“当时他不是说按入学序号选？导员是吓唬我们。” “谁知道啊，他就这样说的，早知道我期末的时候就多复习几天了……” “欸，山崎悠你期末成绩是多少？”另一个同学扭头问道。 “综合是B级，医学基础67分。” “我也是B级，但医学基础拿到了70分。” “那你比我先选。” 相比之下，林泽内心就一点儿紧张感也没有了。 松了一口气。 他也不了解这个小组选人的顺序，虽然这个很重要，但每年似乎都有些新花样。 从学长那里打听来的消息也不保真，可无论怎么说，期末时候的努力，在这时候起到了关键作用。 他的综合是A+级，医学基础97分。 在男生中，无可争论的第一名。 “那我第二个选了。”水野太郎有些欣喜，过了片刻，他突然戳了戳林泽。 等林泽扭过脸颊。 “泽桑，能不能打个商量？” “你说。” “可以不选优美吗？我想……”水野太郎顿了顿，认真道：“如果能成全的话，真的非常感谢，算我欠你个人情。” “没关系，优美没什么竞争力，她成绩一般，我不会选的。” “这样的话！” 林泽的话怪怪的，但水野太郎很开心，他由衷道：“下下周请你吃饭。 “好说。” 太好了，林泽嫌弃优美是菜鸟，而他是唯一的竞争选手，这样自己就一定能选到了。 菜的很关键啊，优美桑…… 水野太郎暗自握了握拳头，很开心。 第11章 选择 “由综合成绩第一名的林泽，优先选择，”藤田副教授推了推镶着金边的眼镜，亮出手中的名单，“在上面划勾就可以了，由我负责记录。” “明白。”林泽点了点头，站起身来。 教室，顷刻一阵寂静。 有许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迈步走出座位的林泽身上。 究竟是谁会被他优先选中呢？ 班级里的女生们，无不期待。 她们当然希望自己被选中，一是出于不断作祟的青涩情感，其二当然是林泽的成绩很优异，跟这样的人一起共事，小组的成绩就有了担保。 即使是优秀的人，例如宫城铃绪同学，不仅家境好而且自身也努力，深受导员器重，仍然会向往更优秀的人。 前排的座位处。 宫城铃绪同学不自觉的咬住唇沿，她收回了目光，控制住内心不停乱撞的小鹿，小心翼翼的低下头去。 幸好…… 她想着。 幸好平常自己跟林泽关系不错，经常交流课业问题，前天在LK上的聊天，他足足回了三句，很耐心的回答了关于分子生物学导论预习的问题。 在这个班级里。 自己应该是跟林泽关系最好的女同学了吧？ 在成绩上，她数一数二的优异，跟平御小野子永远在竞争前两名。 依照平御小野子那种个性，无论如何都无法跟温柔的自己相提并论……这件事毋庸置疑。 那他还能选谁呢？ 攥着拳，宫城铃绪同学的手心冒着热汗，她摊平了裙摆，手指蹭着光滑的过膝袜。 她听到过道里的脚步声。 宫城铃绪有栗色的长发，戴着Bvr的金属发卡，在额角处，抛光的曲面反射出男生走过的身影，淡淡的薄荷味袭过她的鼻尖。 深吸一口气。 让人心神摇晃的薄荷味呐，每次她向林泽请教问题的时候，只需稍微俯身，就可以闻到。 即使被选择，出于女生的矜持她也只需微微一笑吧？ 千万不能表现的太过开心，那样就破坏了一直以来维持的形象。 以后成为一个小组的成员，避免不了朝夕相处。 如果谈起恋爱来，想必是要瞒着其他人，还得逃过师长的监督，好麻烦的事……但地下恋情的禁忌，倒是蛮让人期待的。 话说，林泽是华夏人，他能接受霓虹这边婚礼的习俗吗？他家里愿不愿意让他娶霓虹的女生呢？既然在东京大学医学部完成学业，那以后肯定会在这里发展吧？ 生个女孩好一点，因为都说女孩像爸爸，男孩像妈妈。诞下爱情的结晶，有一个像他的女儿，抚养她长大应该会特别幸福……以后也可以放弃医生职业全职在家呢。 等他结束了一天辛勤的工作，服侍他换上鞋子，冲一个热水澡，然后看见餐桌上琳琅满目的美味菜肴。 “哇……铃绪，你真是世界上最贤惠的妻子，我好爱你。” 宫城铃绪晃了晃脑袋，将漫无边际的混乱思绪甩出脑袋，睫毛颤着，小脸儿已经有些羞红。 一起实习的生活，真是让人期待呢。 教室中。 藤田副教授看着名单上的勾画，抬起满是皱纹的脸。 “林泽同学的第一位选择，佐野千鹤。” …… “啊嘞！” “怎么是千鹤同学？” “不可能吧？！” “确定没有看错嘛……” 砰—— 宫城铃绪同学攥起的拳头落到了课桌上。 “开什么玩笑！”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赫然抬起脸来，看着讲台上的藤田副教授。 其他同学们也不免窃窃私语了起来，显然出乎了每个人的预料。 甚至，佐野千鹤同学本人的脸颊上也满是错愕，不敢相信，指了指自己的下巴。 “欸……嘟？” “没错，正是佐野千鹤同学，你没有什么意见吧？” “没……没有，可真的是我？”千鹤同学一脸懵，在反复确认这个事实。 “难道我已经老眼昏花到连一个名字都读不清？”藤田副教授板起一张老脸道。 “对不起，师长，我并非是这个意思。” “呵。” 佐野千鹤同学紧张的都要冒汗了，在接受了安排过后，她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然后迅速低下头，双手纠结，脸颊红扑扑。 “恭喜你，”身旁的优美俨然比她更开心，晃了晃千鹤的腿，“林泽同学有独到的眼光呢。” “谢谢你，优美桑……” 这如果是别人的夸奖，也许佐野千鹤会觉得是在阴阳怪气，毕竟她和大部分人的关系都一般，不属于这班级里的任何一个小圈子。 但优美桑的夸奖，绝对是真心实意，并无嫉妒。 因为对方就是那种很真诚的人，不管是对待哪一个同学。 两人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待藤田副教授真的记录下了小组名单后，众位女同学的表情无不复杂起来，这可不是儿戏了——佐野千鹤将进入林泽的小组，已是板上钉钉。 “唉……这下子希望更渺茫了。”有女同学不甘道。 假若林泽的第一选择是宫城铃绪，那大家都没有什么好讲。 她的优秀有目共睹。 败给这样的人心甘情愿。 但佐野千鹤在班级里实在没有什么竞争力，固然她成绩很好，学习的态度也认真——千鹤同学是个小胖子，脸蛋儿圆圆。 不论是小腿和大腿都充满了肉感。 长相嘛，只能说蛮可爱，有嘟嘟唇和小巧的鼻梁，可两颊的软肉太显眼了。 关键是千鹤同学为了减肥，一直居家健身，长久以来都没有成效，反而让小腿的肌肉更紧实，堪比体育生。 如果不是性格好，不擅暴力——她这样的女生，一个鞭腿几乎可以把班级里的其他女生鞭飞。 有些肥肉并非是最大的恶劣之处，真正的痛苦源于千鹤同学并不高，那这些肥肉就显得异常邪恶了。 所以女生都觉得很不服气。 凭什么佐野千鹤同学是第一顺位？ 最阴暗的想法是：难道林泽同学有恋肥癖？ 俨然，在所有人的眼中，没有竞争力的千鹤同学处于最下游的梯队，但在林泽的眼中…… 如果非要用科幻动画效果演示的话： 佐野千鹤同学双手平举，蓝色的扫描仪从头到脚，她的身体开始旋转。 身高158、体重59k、综合评级A、医学基础88分！ 耐力值A+、体力值A+、智商至少B+、力量等级S++！ 妥妥的五维战士！ 这种伙伴太可靠了。 拜托，医生最需要的就是体力和力量。 实习生可没有那种悠哉悠哉坐在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喝着茶水，偶尔八卦几句其他医生家庭情况的待遇。 往往实习生是医院里最底层的存在，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除了要面对考核，在各大科室里轮班的时候，常常一熬就是20个小时，病历单一写就上百份。 若是下乡检查，在手术室里轮班或配合领导工作，那一站就是几个小时。 因此，好医生一定有健壮的小腿，为不可避免的久站提供力量。 而男实习生由于稀缺，基本上是承担小组里大部分的体力活，例如抬担架，搬器械和开车。 被当骡马用可不是说着玩。 林泽觉得，宫城铃绪同学固然优秀，可她那副样子一看就不像是能搬得动器械的人。 那对比之下，千鹤同学的优秀就不用多说了。 若是上了霓虹常见的美少女擂台综艺节目，她能打十个宫城铃绪。 没错，最少十个！ 幸亏是第一顺位。 林泽有些庆幸的想着，不然被别人抢走了她，自己绝对会无比懊悔。 “接下来第二位男同学上来，林泽同学先站一会，等第二轮。” “明白了。” 紧接着，水野太郎从座位上起身，他成绩也不错，长相不说多惊艳，起码看得过去。 有到脖颈处的中分长发，最关键的是情商很高。 跟大家的关系处的很不错，在别班都有人脉。 他上去后，没有犹豫，直接在名单上勾画了铃木优美同学。 “水野太郎同学的第一位选择，铃木优美。” 底下。 优美同学抬起脸颊，两人对视一眼，皆是移开了目光。 那青春期悸动的小羞涩，直接具象化了。 “芜~~” 班级里的众人跟着起哄，让铃木优美不止脸颊，连耳根都红了。 “保持安静！”平御小野子跟着‘芜’了片刻，忽然训斥道。 这训斥没给已经习惯了的同学们吓到，反倒让南野勇浑身一哆嗦。 “别一惊一乍的。” “好的，师长……”她戳着手指小声道。 “赶紧坐下。” “哦哦。” “接下来第三位同学上来。”藤田教授继续道。 于是，北岛辉从座位上起身。 “第四位。” 另一位其貌不扬的男同学，有些腼腆的走上讲台，连选人的语气都弱弱的。 “第五位。” 山崎悠拍了拍大友翔志的肩膀，轻蔑的看了他一眼，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作为“优先者”的得意呼之欲出。 就是这么现实。 成绩好的人，就是比成绩差的人有更多的选择。 “可恶……”大友翔志攥紧了拳头，满是痘坑的脸上多出几抹悲愤。 他看着山崎悠走上台去，没有任何犹豫在名单上勾画了某位女生的名字。 继而，藤田副教授念出姓名。 “松阪葵同学，是否愿意加入山崎悠的小组。” “可以。” 额角上同样带着发卡，只不过是草莓样式，看起来颇有些俏皮可爱的松阪葵朝讲台上的山崎悠笑了一下。 仿佛在说“以后请多多指教喔”。 山崎悠的嘴快咧到后槽牙了，不自觉挠了挠头。 “第六位同学。” 讲台底下只剩下了两名男同学，一名是倒数的大友翔志，另一名则是冬山浩，两人的水平差不多，动不动就怒争倒数第一。上次期末考试，两人都取得了综合C的成绩，但医学基础上，大友翔志却比对方低了一分。 等上了讲台。 冬日浩同学的目光一直在看宫城铃绪。 他内心有些为铃绪同学打抱不平，明明她成绩那么优异，却没有得到第一顺位的选择，俨然林泽的选择让他很生气。 “你那么优秀，人也温柔，不该受到如此不公的待遇……”他内心喃喃道。 此时。 宫城铃绪同学还没有从失落的情绪中缓过神来，将脸埋藏在阴影里。 不知道内心是何等复杂的滋味。 冬山浩看在眼里，疼在心中。 他一直喜欢宫城同学，只是没有勇气告白，毕竟对方如皓月一般，而他只能仰望。 “没关系！一起复仇吧，向林泽这个傲慢的人复仇，他的伤害，我会帮你清算，我会向所有人证明我们的羁绊！就让我做你的骑士……守护你的一切。”他在心中暗下决心。 闭上眼睛，冬山浩深吸一口气。 “我选择……宫城铃绪！”他低吼一声。 下一刻。 “我拒绝。”宫城铃绪冷漠的扭过脸颊。 “噶？！” 冬山浩身形猛然摇晃，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一瞬间，所有人都朝宫城同学这边看了过来。 南野勇科长的脸色严肃起来，警告道：“你可要想好了，拒绝之后，第二轮选择如果也落选，到时候可要跟其他女生被编成随机小组了。” “我知道。” “即便如此，你也要拒绝？” “是的。”她很坚定。 “为什么啊？”冬山浩完全不理解，梗着脖子道：“我的第一顺位，宫城同学都不愿意接受吗？” “我想去林泽的小组。”宫城铃绪看都没看他一眼。 “可他都没选你！” “还有第二轮。” 冬山浩“蹬蹬”倒退两步，险些没摔倒，他本来就黝黑的皮肤因为过度涨红，直接憋成了猪肝色，呼吸一瞬间急速了。 当着班级里所有同学的面被拒绝。 这可太丢人了。 甚至愿意冒着落选的风险，也要去林泽的小组嘛？ 好傻的女人…… “选下一个，冬山同学。”藤田副教授提醒道。 “我……”冬山浩鼓起勇气道：“我想保留我的第一顺位，还是选宫城同学，如果下一轮……她没有……没有被林泽选的话。” 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所以冬山浩说话磕磕巴巴，声音都有些走调了。 “这样嘛……”南野勇疑惑道：“可是意义在哪里呢？你依然可以先选一个，等第二轮再看能不能选宫城同学。” “不，第一顺位是很重要的……她很优秀，”冬山浩的声音越来越小，冒着冷汗道：“如果这样的人都不配拥有第一顺位，那真的没什么意义了……” 听完他的话。 南野勇思考了一下，表示理解。 “既然你考虑好了，那最后一名同学先上来选，你的位置排到最后，如果到最后所有人都没有选择宫城同学，那你仍然有一次机会。” “谢谢师长。” 说着，大友翔志没想到有这样的变故，自然是喜不自禁。 他屁颠屁颠就跑上了讲台。 而山崎悠和一众男生待在一起，忍不住正色朝身边的水野太郎讲道：“冬山是个死舔狗。” “赞同。” “同上。” 而大友翔志清了清嗓子道：“嘛，我的选择当然是班级里最威武、最厉害、成绩最好的班长大人，平御小野子！” 听到他的选择，男生们齐齐悚然。 “平常看不出来翔志有受虐倾向啊？” “他真是不怕死。” “班长大人最讨厌他了，翔志感觉不到吗？” “你们不懂了吧，”山崎悠压低了声音道：“准确来说，两人是青梅竹马呢。” 在讲台底下。 平御小野子一阵无言，继而扭过头去。 看这样子，并没有拒绝的意思。 这就更令人吃惊了。 “那好，第一轮的选择结束，林泽同学，”藤田副教授转过脸颊，友善道：“接下来该你了，请直接说，我在名单上写。” “好，我选宫城铃绪。”他无情道。 “噶？！”冬山浩浑身一抖。 “林泽桑！”宫城铃绪猛然抬起脸颊来，面庞上终于露出一抹喜色。 “宫城同学愿意？”南野勇问道。 “当然。”她用力点头。 看起来，宫城铃绪根本不在意什么第一顺位…… “那我们继续，你们这些男生，扶一下冬山同学。”藤田副教授推了推眼睛道。 林泽连看都没有看冬山同学一眼。 无聊的表演能感动谁呢？ 他早就考虑好了，第一顺位当然是在佐野千鹤，她是最好的组员，接下来选完一轮后如果能找一个不差的组员就行，可没想到依然能选到成绩优异的宫城同学。 这实在是意外之喜。 小组之间是竞争关系，S级的评分只能有一个。 他无论如何都会保证足够的竞争力。 这样，有宫城同学助力，小组就强的可怕了。 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班级里的小组终于整理成了名单，一共11个小组。 第12章 实习生们 “待会我带着你们去医院库房里，领取衣服、鞋子、消毒用的洗液和其他用具，记住不许喧哗，按小组顺序排好队，听明白了没有。”南野勇看了下腕表安排道。 “明白！”众人应下。 期待了那么久，医学生们的实习期终于开始了。 虽然有那么多的学长诉说了实习的惨烈和辛苦，但依旧架不住一代又一代新实习生们的期盼。 毕竟，只有穿上了那身白大褂，才能感受到医生职业的神圣与崇高。 入学的时候，医学部的学生们都看过东京大学附属医院与媒体合作拍摄的记录片。 见识了那些顶尖的医生们如何诊断疑难病症，见识了医生们凭借顽强的毅力坚持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将病人从鬼门关拉回来，见识了从华夏流传来的中医的有了新的研究和发扬……患者康复后回归了平静的生活，接受采访的时候，对医生们赞不绝口。 病人与医生的情谊，很是纯粹。 纵然这个职业也免不了逐名逐利，但起码能得到别人的尊敬。 那时，有不少人暗暗发誓要努力拼搏，直到自己也配享受这份崇敬。 …… 明媚的阳光下。 三十几名学生排好了队列，一张张面颊上期待的神情掩藏不住。 他们小声讨论，不知道穿上白大褂后，自己会是怎样一个形象。 南野勇跟藤田副教授拿着名单，在前面领路，并没有回头要求学生们保持肃静。 当初，他跟这些实习生们一样兴奋，然而转眼间十几年已经过去了。 岁月易逝。 没一会儿。 附属医院的库房内。 一位身穿连体连衣裙式护士服，束起头发，腿部有白色弹力袜的护士，正在整理崭新的医生大褂，桌子上摆了数十个早已打印好的铭牌。 她自己的胸口处也戴了一个，姓宫口，但名字大家没太看清楚。 “林泽桑，我看到你的铭牌了。” 队伍的最前列，宫城铃绪柔声对林泽讲道。 “是吗？在哪儿？” “最左边。”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林泽果然看到了属于他的铭牌，只有拇指大小一个，用了三种语言，分别是华夏文、霓虹文和英文，后面带有别针。 其他人也纷纷张望起来，想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个。 护士小姐姐没有让大家等太久，搬了几件白大褂到箱子里后，对众人讲道：“保持秩序，领取属于你们的衣服喔，记住了，铭牌跟衣服每人两份，鞋子用具和一些洗液同样，听诊器一份，实习期间一定要保管好，如果弄丢了的话~” 她话音一顿。 “再买的费用很贵，而且每年只有一次机会，听懂了吗？” “明白了。” “第一位来领吧。” 于是，林泽带着两位组员走了过去，从宫口护士小姐的手里接过了属于自己的衣服和鞋子。 之后，三人走到另一边。 林泽低头看着手上的白大褂，跟印象中轻飘飘的感觉不一样，褂子其实很厚实，非常有质感。 也许是包着一层硬塑料皮的缘故，甚至隐隐现出光泽。 “林泽桑现在想穿吗？要不试一下……你穿上的话，应该会蛮好看的。”宫城铃绪主动提议道。 “是啊，毕竟有身高在。”佐野千鹤也试探性附和道。 其实佐野千鹤跟宫城根本不熟，在一个班里，根本没说过几句话。 但以后既然是一个小组的成员，少不了接触。 “也行。” “我帮你拿着那一件。”宫城铃绪赶紧伸出手去。 对于她表达出来的殷勤与善意，林泽点了点头，朝她微笑了一下，将衣服递了过去。 塑料薄膜装着的白大褂下，她的指尖蹭过林泽的无名指，那么短暂的接触。 顿时。 宫城铃绪浑身如触电一般。 她微微咬住唇沿，藏在左脚鞋子里的脚趾不由得抠紧了。 林泽“嚓嚓”拆掉外面的包装，将平整的白大褂习惯性的抖落两下，之后伸出手臂去套袖子，很利索的穿上了白大褂。 俨然，这批库房里的衣服经过了消杀处理，有淡淡的消毒水味。 只片刻，原本身穿校服的林泽改换了模样，长长的白大褂垂到了膝盖处的位置，将他整个人笼在里面。 他本来就有身高的优势，再加上身姿流畅。 顷刻，整个人都显得有模有样起来，如同一个真正有职业气质的医生，过于年轻的脸颊反而显得英姿勃发。 宫城铃绪为之一愣，随后眼中似是冒出了星芒一般，就这么看着他。 “我……我帮你整理领口。”她回过神来后，慌忙上前，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林泽伸手扶了她一下。 “不用了。”他单手整理好了衣领。 班级里其他排着队的学生，朝林泽这边看了过来，女生们眼中异彩连连，男生们则是眼睛亮起，已经在幻想自己穿上衣服的样子了。 “可以啊，林泽桑。”山崎悠竖起大拇指，喊了一句。 “你们也试试吧。”林泽回了他一个大拇指，扭过脸颊来，对两位女生道。 他全然不知。 在领取衣服的队伍中。 有一个人并不像大家那么开心，他脸颊上满是失落，眼神复杂的看着这边宫城铃绪和林泽的互动。 嫉妒、艳羡或者更多，不止一种情绪。 对于冬山浩同学来说，这大概是人生中最灰暗的一天了。 不仅在班级里丢大了人，更打击他的是，宫城同学即使做林泽的备选，都不愿意做他的第一顺位，明明他那么真心实意。 如果……现在跟宫城同学站在一起的是自己，该有多好。 “往前走啊，傻站着干什么？” 忽然一声呵斥。 将他从思绪中惊醒。 平御小野子在后面叉着腰，一脸不善的看着他。 前面的队伍走出了一大截，原来他呆在原地站了好久。 冬山浩的脸颊“蹭”一下红了，赶紧往前小碎步走了几步。 平日里他也不算是很外向的人，今天能在讲台上说出那番话，真的拿出了很大的勇气。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真心都能得到回报。 库房里。 很快大家都领到了属于自己的衣服，有些人甚至已经别上了铭牌。 别说。 一身白大褂，确实敛去了不少学生的气质，看起来大家都像模像样。 如果女生们把头发扎起来，跟医院里的其他医生们一样，那就更像了。 “好了，”南野勇招呼道：“下面跟我去各科室参观，记得保持安静，出了库房可不要吵了，老师们应该教过你们如何写病历单吧？” “教过。” “每个实习生，在进入实习期后，学会如何写一张漂亮的病历单是第一个标准，千万要记住病历单的重要性，”南野勇严肃道：“我上午会带你们参观3个病房，大约10名患者，下午则是5个病房，紧接着就要布置第一次的课业内容。” 他说完，实习生们顿时面面相觑。 彼此的眼神中，意味很明显。 真正的试炼要开始了…… “每个患者的病历单，都要做到简洁、准确、及时、完整和规范，这样才能保证各科室协同的效率，如果有一个书写错误，那对于整个治疗过程来说就是灾难!你们小组之间，自己分配任务，期间自己推选出组长，在三天之后我要检收病历单。”南野勇背着手道。 “收到！”所有人齐声。 即使是见惯了这场面的护士小姐，依然以同情的眼光看向他们。 哪怕是已经入行许多年，现在想起当初写病历单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发怵。 带队医生们对于病历单的严格程度，属于鸡蛋里挑骨头的程度。 …… 中午时分。 从附属病院参观归来的众人们，累的走路都有些虚浮，仿佛全身的力气都用光了，再提不起一点儿精神来。 林泽和大友翔志他们一起走在去食堂的路上。 而大友翔志每走一步，身体都要晃三下。 “爬了两个小时的楼梯，为什么不开放电梯给我们用啊？不是说东大附属院是最顶尖的医院，拥有最先进的技术吗？怎么连电梯这样的条件都满足不了。” “我注意了一下，”林泽同样额头微汗，尤其是在阳光的照耀下，他思索了下说道：“电梯大多是开放给病人用，我们在各个科室里参观，来来去去，有些占用公共资源了。” “林泽桑很细心呢……” 他旁边。 宫城铃绪适时的跟上一句。 如果有人仔细看的话，能注意到她手中捏着一只手帕，自己又不用，想必是想递给林泽擦汗，但是又觉得这样的行为太不矜持了——女孩子送给男生手帕是一件很暧昧的事情。 “没关系，至少南野科长、藤田副教授跟我们一块爬上爬下，带队老师跟学生是同等待遇，这样的话，没有什么可以去抱怨的。”竹内芽衣讲道。 “我也是这样认为，上午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诶？？？学到什么了！”大友翔志诧异道：“我们不是只去了几个科室参观，然后在病房里兜来兜去吗？不行了，我现在满脑子里全是病人创口那恶心的画面。” “别说了……”竹内芽衣的脸颊再度苍白起来。 虽说是医学生，可这两年的学习中，他们大多数人只有在教材上见识病历详解的份，哪有真切在咫尺之遥的距离下观察病人创口的份。 初次经历。 在病房里，有好多人差点没吐出来。 心理承受能力好一点的，只是面色变苍白了些。 至于藤田副教授在讲解些什么，学生们完全记不得了，只顾着压住想吐的感觉。 “我们所参观的第二病房，那个糖尿病人的特征，不仅皮肤的皲裂和骨骼凸显，而且脚趾呈现锤状趾的形态，伤口眼中化脓感染且很难自愈，”林泽淡淡道：“这不是教科书上标准的‘糖足’成因吗？” “什么成因？”大友翔志挠起头来。 “糖尿病会对神经、血管和免疫系统造成损害，在免疫功能受损的情况下，白细胞功能下降，对抗感染能力减弱，所以形成伤口后，细菌很容易入侵和繁殖，在血管功能异常的情况下，抗生素又难以到达感染部位……”林泽思索了一下，记起教材上的内容：“神经病变+血管病变+神经病变+免疫力差→皮肤破损→伤口难愈→感染→溃疡→坏疽，最后一步则是截肢。” “你这么一说好像确实是。” 其他同学也回想起背诵了无数遍的内容。 可在病房里的时候，大家没有任何将教材所教授的内容嵌合到实际的想法。 只记得病人的伤口在发脓，看起来恶心至极。 “先不想这些了，林泽，我们去食堂吃饭吧……” “对，我要把上午发生的一切都从脑袋里甩出去，不然绝对吃不下去饭了。” “好，一起去食堂，”林泽答应了下来，却并没有跟着众人一起迈步，而是转过身来，朝着不远处跟在后面的佐野千鹤招了招手：“千鹤同学。” “怎么了？” “我让你记的笔记内容。” “在这里！”佐野千鹤连忙将拿在身后的笔记递了过来。 “诶！居然连笔记都写了。” 顿时，周围的同学都好奇的看了过来，包括平御小野子她们。 “话说，在病房里真的有心情去记笔记吗？” “我连站着都勉强了。” “对啊。” 林泽没有理会，直接将笔记本接了过来，说了句“多谢”，点了点头才往前面走去。 待他离开片刻后。 那些女同学们一下子围住了佐野千鹤。 你一言，我一语，询问起来。 “林泽同学让你记的笔记吗？” “是的，在进病房之前，他让我去护士小姐那里要了纸笔。”佐野千鹤小声解释道。 “怎么有心情去记笔记的？难道千鹤同学不觉得恶心吗？” “我还好，其实家父就是开诊所的……所以见的病人多一些。” “千鹤同学家里居然是开诊所的？第一次知道唉！” 这群女生里。 唯有平御小野子没有询问，她抱着双臂，眼眸中流露出思索的神色。 同样是班级里成绩优异的人，自己居然没有想到，将藤田副教授讲的话记下来。 原来……竞争已经开始了吗？ 她忽而握紧了拳头。 …… 食堂里人头攒动，各个售卖窗口前都排起长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儿咖喱味，景象好不热闹。 某些凑在一堆的学妹，餐盘里有浇着酱汁的鸡腿，几人的目光成功被吸引过去，然而餐桌旁挤满了人。 “看来是不能跟学妹们一起用餐了。”大友翔志颇有些遗憾道。 “我们离他远点，”山崎悠对林泽说道：“有时候跟他在一起我真嫌丢人……对了，林泽你中午想吃什么？” “这食堂的拉面好吃，不如一人点一份。” “好，那我去排队，你去占个位置等我。”山崎悠主动接下了重担。 东京大学每个校区都有相应的食堂，特色不同，做出的味道也不同，受欢迎一些的食堂自然是物美价廉，比如林泽他们所来的这个。 当然，大学内也设有咖啡厅、饮品店和快餐店，同样很多人排队。 虽然身在繁华的城市，顶尖大学，但林泽和两位死党的家庭情况，照真正的富人阶层差得太远。 班级里的宫城铃绪同学，从来不会再食堂里用餐，中午的时候她一般有专人接送。 所以，从用餐的时间段，家庭优渥和普通的一批学生就此划分开来。 这样的细节，出现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林泽走在前面，大友翔志紧跟其后，依然在唠唠叨叨一些关于女生们的问题。 搜罗空座位的同时，林泽的心情其实很好。 因为东京大学附属病院给学生们提供的实习条件，真的非常优厚，以前只是道听途说，直到今天亲眼看到，内心才有了答案。 在附属病院有专门的高级病房，居住条件好，大约2~3个人住一间，该有的设施一应俱全，且每间病房都用了隔音玻璃，配备专门的人员负责打扫、清理，整栋楼来往的都是医学专家，比较权威的教授。 然而，这种高级病房，并不是需要缴纳昂贵的费用才可以入住。 事实上大部分病人都可以免费入住，只要所患的疾病足够典型，那么在经过护士询问意见后，就可以入住高级病房，而在所签的协议中有一条——允许带队医生携实习医生前来探查，记录情况，或者是一些简要的诊断工作让实习生来做，当然，这是在主治医生的监督下。 寻常医院，哪里会那么重视实习生？ 基本上就是被扔到各大科室里做苦工。 但是东大附属病院不一样，为了培养医学部的人才，专门造了一栋高级病房，用优厚的住宿条件来吸引病人们提供病例素材，让实习生们接触学习。 这可是东京，寸土寸金。 如此手笔，在霓虹没有第二个大学可以做到。 所以，医学部才能源源不断的出现顶尖的医学人才，这离不开优厚土壤的培养。 忽的，在思索这些的同时。 林泽发现了一个空桌，只有一名女生在那里吃饭，他随即走了过去。 等凑近后。 他内心有些意外。 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用餐的女生不是别人。 居然是北川绫音学姐…… 第13章 护食的学姐 在喧闹的食堂，这狭小的一张桌子宛如净土一般，靠近着中间横亘食堂的柱子，如果是从右往左看的话，想必看不见靠在柱子旁用餐的北川绫音，她的身影被掩藏住了。 依旧是漆黑如墨的长发，北川绫音学姐安静的低头用餐，用勺子将蔬菜和米饭压一下，接着撩起脸颊旁的头发，小口小口吃着。 没看手机，没有朋友，她全部的态度都放在餐盘的饭上。 仿佛与世隔绝，所有的声音被“咻”一下丢到数万光年后。 餐食挺素。 有白米饭、煮茄子、裙带菜淋了酱油，还有一份味增汤。 差不多，这些都是售餐窗口里最便宜的那部分。 可北川绫音咀嚼的很认真，一口接着一口，简直让人怀疑那是美食了。 “我们就坐这里。”他扭头对大友翔志说着，指了指桌子。 “好啊……等等！”大友翔志只瞥了一眼，点头后，过了片刻却猛然拉住了林泽，“要不还是再找些别的地方，坐这里不太合适吧……” 林泽脚步一顿。 “怎么了？” “学姐在那里。”大友翔志压低了声音。 “我们平常被你拉着跟学妹凑一张桌子，跟学姐有什么不行的？” “北川学姐不是一般人……她是经济院最难相处的「人气女子」之一，关于她的恶评在学校论坛上满天飞，据说还有点精神疾病，这可不是，喂——” 大友翔志话没说完。 林泽已经将笔记放到了桌上，拉过椅子坐了下来。 “学姐你好，我们想在这里用餐。”他淡淡请求道。 忽然听见熟悉的声音。 北川绫音抬起脸颊来。 她愣了一下，看了眼前的林泽数秒钟，之后把目光挪移到在身旁涨红着脸的大友翔志身上。 没有说话，她低头继续吃饭。 “咕咚”一下，站着的大友翔志，他喉咙里传来咽唾沫的声音，硬着头皮凑过来拉了椅子。 吱吱呀呀—— 既尴尬又刺耳。 寻常男人不会有胆量靠近太过漂亮的女人，纵然她们明媚、动人、耀眼。 可就在她抬起眼的刹那，与之对视，自然而然胆怯的情绪会在心里滋生，太容易让人联想到自身的卑微。 在霓虹社会，男同胞们秉持着的是更为怯懦的行为和心理模式，再加上社会上男女关系畸形程度一直在上升。 对越耀眼的人，这卑微的心理就越甚。 纵使已经在座位上，可他感觉如芒在背，怎么都不舒服。 林泽则是看着北川绫音学姐餐盘里的食物，若有所思。 虽然很两人私下里接触不少，治疗进行了好多次，但或许因为是同龄人的关系，在讲述患病原因和日常生活上他了解的并不多。 治疗过程中，北川学姐也很少说话，基本上是来维持精神状态，把他的治疗当成安定剂一样的效果。 最关键的是…… 每当林泽想更深入的了解一些，她会表达出很抗拒的状态，这也普遍是精神疾病患者的状态。 很多时候，北川绫音觉得自己没有任何疾病，或者她觉得这只是跟感冒、发烧一样的小病，也许拖一段时间就自然痊愈了，毕竟在林泽的治疗下，已经影响不到日常生活。 这就够了。 不会再奢求更多。 这也是林泽想要她把日记本带过来的原因。 原则上来说，这类疾病想要治好，离不开强制性的生活干预，一般需要放弃全部的学业老老实实在合适的地方静养两年，不一定要去到精神病院里，但确实需要医生和家人密切关注。 上述手段，对于北川绫音显然不可能，她已经在瞒着学校了，生怕收到休学申请。 那么，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对她来说才是真的要疯掉了。 在这种情况下，林泽不敢强硬的逼迫她将所有的事情交代，只能一步步的引导。起码她现在，在两人私下治疗的时候没有那么拘束了，可以全身心的投入到释放情绪的过程中去。 离下一次约好的日期，还有两天。 俨然，北川绫音学姐没想到会在食堂里遇到她。 假装陌生人。 她勺子的速度明显快了一些，与餐盘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一阵无言。 身大友翔志抓耳挠腮的难受。 “啊——林泽桑，我看山崎那边好像需要一些帮助，他一个人端不稳托盘，我……我先过去了！” 他忍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氛围，赶紧起身道。 随后一溜烟儿跑去了售餐窗口那里。 于是。 整张餐桌，只剩下了他和学姐两个人。 “你平常只吃这些吗？”他试探性询问。 等了一会儿。 “嗯……”北川绫音点了点头，从喉咙里挤出一声。 “没有一点点营养，这样哪来力气对抗突如其来的精神紊乱？” 她不讲话，只继续吃。 “对了，我的治疗方案出来了，与上次的略有些不同，你要不要看下？” 北川绫音攥着勺子的手指，忽然用力。 她狠狠低了低头。 谁能想到，在食堂里居然会偶遇林泽？ 一看到他这张脸，数次的治疗过程，不由自主的会浮上脑海。 日常的生活中，她一直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渴望，对她而言，这东西如同上瘾了一般，不止治疗过程之前会期待，晚上睡觉前都会联想。 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林泽这张脸，出现在她的梦境里，朝她伸出手。 然后她悲哀的、甘之若饴的、无比渴望的抬起脸。 那些藏在灵魂深处，羞于启齿的东西，对人格而言，即使连回忆起一星半点都会让人觉得龌龊，那是对生而为人的尊严最大的侮辱。 “不……不用了。”她细如蚊声道。 “那回头我发你LK上，有空你回下。”林泽没有勉强，看出来她状态不对，只能结束这个话题。 食堂里依旧人来人往。 林泽收回看她的目光，过了一会儿，抬腿朝售餐窗口走去。 等大友翔志和山崎悠端着三碗豚骨拉面走过来的时候，他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下午的三个小时，看来都要在病房里度过了，不过好在迈出了第一步，以后我们就是实习医生了。” “也可以是医生啊，毕竟铭牌上没写。” “你傻啊，铭牌上有颜色区分的，最低等的绿色是实习医生，蓝色是正式，主治医生则是红色，人家病人一眼就看出来了。” “哦~”大友翔志恍然大悟般，诧异道：“我以为绿色是象征铭牌用了环保材料呢。” 有话痨的死党陪着，他也没那么尴尬了。 两人坐了下来。 这才发现，林泽不知去向。 “诶？林泽桑人呢？” “估计去买别的东西了。” 话音落下。 另一边林泽拿着餐盘走过来了，上面摆着几个鸡腿，浇了肉汁，香气扑鼻。 “呦，今天这么大方，居然请吃鸡腿？”大友翔志惊奇道。 这校区的食堂，做出的鸡腿很有名，软烂鲜香。 并非简单的照烧做法，而是将腌制好的鸡腿先烤后煎，锁住其中的水分后再小火炖烂，淋上松茸酱汁。 光是这餐盘摆到桌上，所散发出的气味就让人口舌生津了。 “我要开动了！” “开吃。” 由于是林泽买的鸡腿，两人也不好意思全部夹走，一人只拿了一个，之后就开始享用美味的豚骨拉面。 期间，北川绫音抬眼看了下色香味俱全的鸡腿，微微咬唇。 比起来她寡淡的餐食，这鸡腿可显得太香了，表面上还撒了芝麻，萦绕着的香味好像勾人的手一般，撩拨着她的鼻子。 片刻后，她迅速低下头。 往嘴里不断的塞着米饭和淋了酱油的裙带菜。 整个食堂，由于人多，其实蛮热的，纵使季节已经入秋。 空气中飘着饭香味，但颇有些沉闷。 三人解决餐食很快，因为也饿了，不顾吃相，风卷残云一般将拉面给吞到肚子里了。 “嗝~舒服了。” “有点热。” 饱腹的感觉固然舒服，可三人的额头都有些微微冒汗。 “我也吃饱了，怎么说，一起回教室里吹会空调？” “走！” 说罢。 两人拉上林泽就要一起走。 “你们先去，我很快。”林泽说道。 大友翔志和山崎悠不置可否，端着餐盘，径直往食堂的出口方向去了。 这时。 北川绫音学姐拿起手机，似乎是有人在给她发LK，所以看了几眼。 林泽喝了几口味增汤，并没有站起身来的意思。 相顾无言的寂静中。 “无论如何，身体是最重要的，对抗病痛对身体和精神是双重负担，”他把盘子推过去，淡淡道：“吃了吧。” “不用了……”她顿了顿：“谢谢你的好意。” 那张明媚的脸颊藏在手机后，看不清表情。 林泽再度沉默了一会儿。 他站起身来，端起餐盘。 那盘鸡腿仍摆在中间。 “就当是喂狗。”他低声说了一句，头也不回的走了。 一瞬间，北川绫音怔住了。 没人能注意到，她握着手机的手指逐渐有些发青，似乎特别用力一般，连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如同受到了莫大的刺激一般。 好半晌后。 她光洁的下巴尖露出来，可有些泛红，如同要滴下血来。 白皙的手伸出，捏住餐盘的一角。 北川绫音将用筷子戳下一块鸡腿肉，犹疑片刻，继而光速塞进嘴里。 顷刻，软烂的肉在舌尖滑过，喷香的肉汁在口腔里四溢开来，在咀嚼了两下后，不经意就滑入了喉咙里。 原本。 她觉得自己吃饱了。 但是在鸡腿肉入口的那一刹那，饥饿的感觉再次被激起，先前那些寡淡的饭食比起来肉带来的满足感，根本无法对比。 然而，更恐怖的却是那被突然激活的、内心的兴奋以及被羞辱的感受。 北川绫音解决完了第一只鸡腿，开始进攻第二个。 就在这个时候。 从食堂过道里一路搜寻过来的村山薰，看到了她，眼眸中流露出一抹惊喜。 “绫音~”她喊了一句，冲着北川绫音招手：“你这么快就吃完了？我才刚从校外过来。” 北川绫音抬起脸颊，冲她点了点头：“我刚才看到你的LK消息了。” “吃的鸡腿吗？好不好吃，让我尝一下？” 村山薰没有任何拘束的坐到她身边，凑近了，无比亲昵的询问。 可是。 下一秒。 “呜——呜——” 北川绫音将餐盘调转了方向，拿起来，挪到另一边，以极其不友善的眼神看着她，喉咙里发出阵阵低沉的警告。 甚至左侧嘴角光洁的牙齿都呲了出来。 村山薰：“？” “原本打算等你的。”‘呜’了片刻后，北川绫音突然正常道。 “你刚才……”村山薰面露难色：“我只是想吃一口嘛，别那么小气。” “你吃啊。” “可你把餐盘都拿那么远了啊。” “啊？是嘛……” 摇了摇头，村山薰心中叹气。 绫音酱的病症果然是越来越严重了…… …… 关于霓虹国的学业制度，坦白讲，跟其他国家有一定的差距，区别在于他们初、高中部的时候，学生们的升学压力没有那么大，相对来说很宽松，上午没有早校和体操，下午的时候三点就完成了一整天的学习。 其余的时间，可以自行选择进行社团活动，实在不想在社团里待着提前回家也可以。 并且，他们的课堂氛围相对宽松，哪怕学习的东西也较为简单化。 从上到下，弥漫着一种“社会性培养”的感觉，意味学生们可以自主选择想要的职业，并不是非要读名校、成绩很优异才能被人看得起，只要有独立性就够了。 打个比方。 林泽在高中部的时候，有一些成绩差的同学，其中有人连大学都没读，由于热爱烘焙，直接就下学去了烘焙店，然后她的梦想就是开一家面包店。 在这种情况下，老师也不会强迫她学习，反而会鼓励对方在学校的时候多参加社团活动，以及培养一些生活技能，德智体美劳有任何一项突出，满足在社会上的生活条件，对于老师来说就算培养成功了。 这种整体性的意识，也反应在教材内容上，华夏所流通的官方教材及大大小小的考试，难度一定高于霓虹教材。 然而，上述现象。 对于想要考取名校的人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好消息。 相反，学校里的低压，反而会让校外的生活变得高压。 霓虹名校无数。 如果学生的目标是东京大学、京都大学、庆应、早稻田之类的名校，那么所要付出的努力，所要卷的程度，不会比任何一个国家的顶级优等生所付出的努力少。 当初，林泽这些学生们一样学习的废寝忘食，在校外给自己施加压力，目的就是为了通过考试。 霓虹的升学制度略有不同，除了要参加“全国统一考试”外，还要参加心仪院校的二次考试及三次考试。 在全国统一考试中，取得90%以上的成绩，可获得参加院校二次考试的机会，而这个院校二次考试的难度，纯粹是地狱难度。 再者，一些名校的顶级专业，通常会设计三次考试，大体上分为两种——面试和论式。 学校的考试官会对学生的表达能力，以及论述能力——现场出一个论述题让学生作答，进行考核。 无疑，东京大学大学院医学部，属于顶级专业之一。 林泽这些人，看起来没多么特殊，实际上，他们从进入医学部的那一刻开始，已经踏上了青云之路。 每个人都有资格在霓虹的社会中，作为一个独立的社会人生存，但想成为受人尊敬的人上人，所要在意的，就不只是“生存”那么简单了。 而东大的顶级专业，无非那几种。 除去享誉世界的医学部，仍有政客摇篮的法学部、金融摇篮的经济部、坐拥诺贝尔奖的理工部、与国家支柱级别企业合作密切的信息科学部。 对于林泽他们来说。 无疑，在朝气蓬勃的年纪，人生才刚刚开始。 …… 中午短暂的歇息。 换上了白大褂，医学部（2）班的所有人，准时在附属病院的楼下集合，等着带队师长南野勇和藤田副教授前来。 一行人躲在医院楼下的阴影里。 第14章 复杂的医学 好在，没有等太久。 两位师长的身影，从病院楼的拐角处走过来了。 “班长。” “在！” “带队跟我一起上去，中午这么热，你们刚吃饱没多久，就不爬楼梯了，一起坐电梯上去。” “师长英明！” 众人眼前一亮，上午去查的病房可是在3楼和7楼，爬上爬下好多次，体力都被消耗光了，不用说这会儿正是骄阳似火的时候。 节省体力才是上选。 “呦，”领着众人走进病院的时候，南野科长瞥见许多学生都带了纸笔，好奇道：“你们班的学习态度可以，知道主动记笔记，很不错。” “谢谢师长夸赞。”平御小野子握着手中的笔记本，昂首挺胸道。 虽然她并没有胸，妥妥的贫乳。 科长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其他的同学们才反应过来，相顾看去，有些同学手里拿了纸笔，也有很多人是空手。 自然。 上午有些同学从佐野千鹤口中，知道了林泽让他记笔记的事情，那其他人赶紧效仿了起来，生怕落后于人，林泽是带了头，那平御小野子彻底将其发扬了起来。 她虽然不知道记笔记作用在哪里，但林泽这样做了，跟着做肯定没错。 搞的大家以为这是什么实习的……潜规则？ “怎么没人跟我说要带笔记？” “不知道啊，中午的时候我没在教室。” “跟在后面吧……不被人注意到就行。” 一些空手的同学们，心有戚戚然，无奈的往人群后缩了缩。 三十几位身穿白大褂的实习生，一起在走廊里行走，由带队教师领着，这场面蛮壮观。 到了8楼后，护士站小姐姐们先跟南野科长打了招呼。 “科长好~” “你们好，辛苦了。” “有什么需要科长叫我们就可以。” 南野勇点头应下。 大家不敢喧哗，十分安静。 倒是有胆大的，例如水野太郎和山崎悠，朝人家护士站的小姐姐打了个招呼，却换来了抿唇轻笑时一个不予理睬的白眼。 “林泽桑，你说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被这样恭恭敬敬的喊上一句啊？” “十年后，或者二十年？” “跟你聊天真没意思。” 林泽不置可否，耸了耸肩。 按医学生在医院内的职位晋升，十年算一个很稀松平常的数字了。 一般四十岁的男医生，才刚刚开始攀登人生高峰，毫无疑问，南野科长正值这种壮年期。 吱呀—— 病房的门被推开。 即使是专门方便实习生们探视的特级病房，在三十几人涌入后，依然有些拥挤。 两位躺在病床上的妇人，转过身来，一见这种景象。 她们慌忙想下床穿拖鞋。 “不用，”南野勇伸手道：“在病床上躺着就可以了。” 病人点了点头。 “下面，我将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女士的病情，请留心听。”藤田副教授推了推眼镜。 “可不会重复第二遍。”南野科长扫视众人，话语中有淡淡威压。 “松岛里子；性别女；年龄38岁；教师职业；婚育史1P1；病历号……主诉……现病史……” 藤田副教授的声音慢条斯理，将辅助检查，初步诊断，鉴别诊断和初步治疗计划全部讲了一遍。 病房里。 一众实习生们听得口干舌燥，感觉大脑已经有些发烫了。 纵使病房里开着空调，洁白明亮，驱散着燥热的温度，可丝毫不影响他们额头上的冷汗。 藤田副教授口头所说的，几乎完全能当做病历单来使用，事无巨细且术语专业，信息清晰。 有些同学一开始还在记笔记，后面脑袋直接宕机了，“沙沙”的笔也停了下来。 这可比上午只是简单探查，看一看病人状态的难度大多了。 林泽一直在用心倾听，表情极度认真。 “接下来介绍第二名患者。” 没有任何拖泥带水，藤田副教授将众人引到第二个窗帘后。 开始为大家介绍第二名病人的情况。 “高桥奈；性别女；年龄29岁；销售职业；婚育史暂无；病历号……” 他滔滔不绝，简直让人怀疑事先是不是背诵过无数遍。 一开始实习生们还能认真倾听，中途发现跟不上，直接就放弃了，注意力开始涣散，眼神也无法聚焦了，整个人呈痴呆状。 哪怕是平日里学习成绩很优异的宫城铃绪、平御小野子等人，也在露出了勉强神色后，放弃了专注。 人的大脑，怎么可能瞬间接受这么多信息呢？ “好，我讲完了。”藤田副教授收回手来，退后一步。 “辛苦，”南野勇转过脸颊来，面对众人：“想必你们也听到了，藤田副教授讲的很清楚。” “听到了。”众人不住的点头。 然而。 南野勇科长却并没有让实习生们让开一条道路，如上午那样，直接去另一间病房。 他只是平静的扫视众人。 “那么，谁能告诉我，第一位患者的主诉，体格检查及鉴别诊断结果？” 一瞬间，鸦雀无声。 实习生们站在原地，没有一个人说话，脸颊上共同浮现出错愕的神情。 不是？ 这谁能记得住啊？ 带队老师口若悬河、叽里呱啦说了那么多，一些专业术语能听懂就不错了，现在要复述其中某些内容？ 水野太郎咽下一口唾沫，他嘴角抽搐了两下。 别说复述，他大脑此时是一片空白，连正常思考的都做不到。 而且，这南野科长严肃的神情，给人的压力很大啊…… “没人站出来吗？真是懦弱，哪怕复述几句也好，共同低着头看着脚尖是要搞哪样？”他训斥道：“不说？那我点名，班长出列！” 平御小野子浑身一抖。 她看了南野科长一眼，硬着头皮走出来。 “在……” “复述第一位患者的主诉，体格检查及鉴别诊断结果。” “患者的主诉是……是增多伴延长……两个月的加重，”平御小野子磕磕绊绊的说着：“体格检查的结果是……” 如果是课堂上，被老师提问，她兴许没有这么紧张。 可这是在病房里。 再加上南野勇的神情太可怕了，死死的盯着她。 眼神中的锐利，如同能刺伤人一般。 平御小野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直接没了声响，两位师长却没有选择结束提问，而是就这么看着她。 她感觉脸颊上的温度在飞速上升，整个人如同火烧一样，额头上不断的在冒汗，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连病人都看了过来，投以同情的目光。 她使劲把头低了下去，从小到大，没有这么丢人过。 “回去。”南野勇冷冷道。 “是……” 平御小野子将要把唇沿咬出血。 “哼，”南野勇踱步在众人面前，扫视着每一张脸，嘲讽道：“我带过那么多实习生，你们……是最差的一届！” 众人脸色煞白。 “身为东京大学医学部的学生，最顶尖学府的学生，这样的表现对得起平常师长们对你们的教导吗？很多人连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还需要我点名，但凡有人可以站出来，哪怕说错了我都没有这么失望——” “报告。” 忽的，人群中的林泽举起了手。 “干什么？”被打断了讲话，南野勇非常不满。 他瞥向这个班级里的模范生，随即脑海中涌现出来一些印象，这不是菱田教授的准徒弟…… “我可以试着复述一下。” “你早干什么去了？”南野科长毫不留情，瞪着他道。 “刚才在回忆藤田教授所讲的内容。” “没机会了。” 纵使是菱田教授的弟子又能怎样？南野勇可不怕这些，他谁的面子也不需要卖，在东大附属院医院里混，靠的就是他自己的实力。 这是看到班级里同学们被训斥，想要找回些面子吗？ 他心中嘲讽似的想着。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单纯靠脸可吃不了医生这碗饭，师长在训话，这时候打断，可休怪把怒火都撒到你身上。 “我想试试，我可以复述出来南野科长的问题。”林泽淡淡道。 身边，几位同学的目光看向他。 南野勇眯起了眼睛，锐利的目光直盯着林泽，妄图用这样的死亡凝视逼退他。 然而林泽目光平视，并没有什么表情波动。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 空气如同凝固了一般，而站在林泽身后的同学们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连病房里的病人们都跟着屏住了呼吸。 “咳咳，”藤田副教授轻咳两声，主动道：“那林同学说一下吧。” “好，”林泽应下，从容开口道：“患者的主诉是月经量增多伴经期延长6个月，加重2个月；体格检查属一般情况，T36.8摄氏度，P80次分，R18次分，BP11570mmH；发育正常，营养中等，神志清楚，结膜苍白，无黄疸，浅表淋巴结未触及肿大；初步诊断为子宫肌瘤伴有中度贫血。” 他的声音很好听，磁性中带着少年的清朗，一个个词语从口中吐出，准确且有清晰的顿挫。 一开始，同学们还在为林泽担心，生怕他是逞强，然后复述不出来，惹出南野科长更大的怒火，但在他流利的讲述完后。 众人把悬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 “我复述完了。”林泽停住话音。 坦白讲，由带队师长领着一起来参观病房，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轻松，藤田副教授用的全部是专业术语，理解起来有一定的难度，南野科长又一直在给予众人压力。 寻常实习生，在这种情况下能集中注意力听讲就不错了。 这种问题，哪怕成绩再优异，十个有八个答不上来。 看平御小野子和其他同学表现就知道了。 书面成绩好，只能证明学习能力没问题，跟临床实习的能力无关。 林泽有系统给予的「过目不忘」技能，当然复述的出来。 同学们看向林泽的眼神，不免多了些赞叹，彼此的心情也激动了起来。 谁愿意被师长吐槽“带过最差的一届”呢，每个人都是顶尖学府的学生，内心当然有骄傲。 后面。 在人群前面。 宫城铃绪看向林泽的眼神，变得愈发热切起来，在刚才林泽回答问题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攥着手，掌心都有些出汗了。 看到他这么优秀的表现。 宫城铃绪内心欣喜不已，居然平生出一荣俱荣的感觉。 不愧是班级里最优秀的男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显得那么耀眼。 她默默想着。 不自觉的捏住了裙角，由衷为他开心。 而大友翔志和山崎悠，他们老早就撤到实习生的最后面了，挨骂的时候不逃到后面，那什么时候逃？ 眼看死党林泽被科长训斥的时候，两人心想着“这下完蛋了”，结果林泽居然真能复述出来。 “好样的……”两人简直想挥拳庆祝了。 这才是他们的好兄弟。 南野勇有些意外，他在林泽复述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转过身去，背着手仔细倾听。 没有什么问题，虽然简略了很多部分，但该说的重点没有遗漏。 即使他想挑毛病，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由此可见刚才林泽确实是认真听讲了，学习态度没有问题，也没有撒谎逞强。 他表情缓和了一些。 “那我问你，如果患者贫血的情况一直没有改善，不具备手术条件，这种情况有什么备选方案?”南野勇转过身，忽然再度提问。 “这……”藤田副教授意外看向他。 “怎么开始临场考试了？” “这谁能答的出来。” “话说我们老师哪里教过这些，根本不会啊……” 后面的学生们忍不住了，窃窃私语起来。 藤田副教授都觉得不合适了。 之前两人都分别带过好几届实习生，说难听点，实习生就是上了战场的新兵蛋子，不吓得六神无主就很好了，别说复述病历单和临场回答问题了。 即使有对答，这是在带队师长领着学习了很久之后，才应该做出的要求。 再有天赋的医生，没有临床实习的数次磨炼，那都是花架子。 一个外科医生的缝合技术，可是需要练习上万次才能在手术台上独立完成几分钟的缝合。 每个医生也都是从实习生开始做起。 最离谱的，之前在藤田副教授之前带过的实习生里，第一天直接被病人创口吓吐的都有，直接休学了三天。 换言之，林泽能从容回答问题，已经算心理素质过关，抓重点和临场应变能力也足够了。 听到了后面学生们的讨论，南野勇这次没有冷嘲热讽，而是笃定道： “大二时期就会学习医学基础，你们老师肯定教过类似的问题，书面上的成绩再优秀，没法融合到实际中去用，那学了也是白学。医学的理论，最终都要服务于实际。” 南野勇看了思索中的林泽一眼。 “我给你五分钟的时间思考，这样不算故意为难了吧？” 藤田理教授有些无奈，他深知南野科长的秉性，在东大附属医院里这人也算是出了名的。 林泽确实是在凝神思考，他每一堂课都有在认真听讲，不过从庞大的记忆库中搜索到类似的问题例子，着实有些花费时间。 突然，他灵光一闪。 昔日讲台上老师在课堂上敲击屏幕，划红圈重点的部分一下子映入脑海。 “药物方案调整，使用mRh类药物，目标是短期缩小肌瘤，改善贫血，常用于手术前过渡的临时处理！”林泽越说越自信。 他相信绝对就是这个答案。 “哦对！”平御小野子也反应过来了，双手一拍道：“或者用选择性孕激素受体调节剂，一样可控制出血并缩小部分肌瘤。” “但是两者都有副作用，所以需要格外留心。”宫城铃绪也赶紧跟了一句。 在林泽说完第一种方案后，其他学生们也或多或少的想起来了部分内容，只是没有班长和学习委员反应那么快。 学以致用！ 这就是学以致用啊……标准的病例就摆在眼前，那将课本上的内容转化为实际操作，不就是医学部老师们强调的“思路灵活”吗？根据不同的患者状况，做出相应的调整。 “不错。”南野勇看着神情振奋的几人，这次没有泼冷水。 只是，那张脸依旧板着。 “师长居然夸我们了诶！” “我听错了吗？” “怎么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几位同学低低耳语道。 不论怎么说，大家始终是一个班集体，临场能应对师长的提问，而且成功答对了。 得到了承认。 虽然只有“不错”两个字。 但大家的心里一下子特别有成就感，紧绷的肩膀松弛下来了，每个人的脸上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 “倒是小瞧你们了，别骄傲，继续保持，这样的提问可不是只有一次。”藤田副教授推了推眼睛，沧桑的脸颊上多出一抹欣慰。 顷刻。 林泽的心中也多出了很奇妙的感受。 他绝大多数时间都在埋头苦学，不然也考不上东京大学，可真正把学习的东西应用到实际上，这是第一次。 不得不说，这感受非常的美妙。 那些繁复、晦涩的题目，不再只存在于教科书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复杂试题的出现？不外乎是因为现实中出现了疑难的案例，然而最终在现代医学的进化下，难题一个个被攻克。 再出现在了教科书上，哺育新一代的医学生们。 “小子，你只答对了一半。”南野勇丢下最后这一句话，深深看了林泽一眼，迈开大步掠过实习生们，朝走廊去了。 顿时，众人眼中流露出疑惑的目光。 大家都看向藤田副教授。 “固然使用mRh类药物是最合适的备选方案，可这位病人，”他伸手朝向第一名患者：“她患冠心病，这类药物会增加病情风险，所以需要主治医师设计更妥善的方案。不过这就超纲了，姑且算你们答对了。” 说完。 藤田理教授也迈步离去。 只剩下实习生们面面相觑。 “真复杂啊……医学。” “谁说不是呢。” 第15章 买花 下午15:35分，将所有的病房查完过后，实习生们结束了一天的忙碌。 一个个纷纷累瘫了，东倒西歪的倚在病院楼大厅，仅有的十几个座位被抢完了，其他人只能站着。 外面的阳光依旧炙热，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有不少人已经将白大褂脱了下来，燥热难当，携带的笔记成为了扇风的工具。 女生们额前的发丝随着手臂的动作，一下下飞扬，晃起后再落下来，滴滴汗水浸湿前胸后背，bra的形状显现出来。 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筋疲力尽。 现在大家算是明白为什么实习的辛苦是上课的数倍了。 在病房里，不止要留心病人们口述的信息，记笔记，还要记住带队师长的每一句话，凝炼出重点再记到脑子里，而且各个科室的病人都有，每一个大类疾病的治疗方案和重点都不一样。 实在是烧脑。 纵使大家已经很用心了，可这一天下来，脑子里根本没记住多少东西，整个人混混沌沌。 实习前的那些期待，很快就化为泡影了。 真实的医生生活，无非是病院里这些数不清的琐碎，每天要打好十二分的精神来工作，准备好十二分的耐心对待病人，做好十二分努力的准备。 不知疲倦、不舍昼夜的学习进步。 若想成为受人尊敬，享有声誉的大医生，这些必不可少。 他们早该知晓…… 两位师长有些事情，去了办公室交待东西，一会儿才能下来，所以大家在大厅里等着。 “回去我要好好洗个澡。” “唉，社团活动也只能先请个假了，不然课业任务太重，根本没有时间。” “那我们待会还去逛街吗？” “不逛了，我现在只想冲冷水澡，浑身黏糊糊，好恶心的感觉。” 女生们聚在一起讨论着。 林泽没抢到座位，他体力还好，虽然确实有些热。 他手中拿着的笔记，已经记满了内容。 佐野千鹤和宫城铃绪同学，两人都在公共长椅上坐着，侧耳倾听林泽安排晚上的任务。 “我们先整理出来一个大概的病历纲要，每人都要写，等明天的时候统一对照，这样能看下哪里有遗漏的地方，可以简短但要抓住重点。” 林泽思索了下：“对了，宫城同学有我的LK，你加佐野同学了没有？晚上的时候，我们拉个小群组，这样方便交流。” “没问题。”宫城同学满口答应，说着，她掏出套着白兔子壳的手机来，上面甚至有两只萌耳朵，有在少女间很时兴的挂饰。 两人加上了联系方式。 片刻后。 南野科长跟藤田副教授乘坐电梯下来了，一起踱步到大厅里。 “嚯，”南野勇看见这一众实习生，淡淡道：“你们这架势，病人进来了怎么坐？” 众人慌忙起身。 “刚才，我跟南野科长报上了你们的名单，再跟着查两天的房，在下周一来医院的时候，你们就得交上写好的病历单。”藤田副教授慢吞吞道。 “好了，可以下班了。”南野勇挥了挥手。 “师长慢走。”实习生们齐齐鞠躬。 霓虹无疑是极其注重礼仪的国家，这样的意识充斥在社会的方方面面，长幼尊卑的观念深深根植每个人的心中。 不懂礼数，那是很致命的。 虽然鞠躬并不意味着发自内心的恭敬，很多时候是纯粹的伪善。 “哦，对了，”走到一半藤田副教授回过头来：“记得明天一早，再交上你们小组内组员名单，决定组长的归属。” …… 东京大学外街道，在宫村坂路港区元麻布一丁目，某个露天停车场里。 一辆红宝石颜色，浑身线条流畅，内外都充满了尊贵气息的迈巴赫轿车停驻，车窗旁边双M的标识醒目。 两侧的玻璃均做了隐**理，黑色的车窗膜遮盖住内里的一切。 引擎启动，车身后面的排气管颤着，滴出空调的冷凝水。 毫无疑问，这是富人座驾，寻常人哪怕穷极一生也买不起，然而对于真正拥有这样豪车的人来说，这只是一个彰显身份，与平民们拉开距离的工具罢了。 而在另一条街。 背着书包的少女，忧心忡忡的迈着步子，她眼眸低垂，脸颊上的神情很是阴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不过迈步的方向，没有什么差错，即使不用眼睛去看，一样熟门熟路的朝着停车场而去。 不得不说，少女穿的很保守。 一身东京大学的校服加深蓝色外套，胸口有校徽，下面的裙摆盖住了膝盖，而裤袜则将两条腿全部包裹住，不露出一点儿肌肤来。 微卷的发尾，时髦的栗色长发。 有一阵风吹来，将她两侧的发丝撩起，那低着头藏住的脸颊，就浮现出惊心动魄一般的美感来。 这条街，路人都很少。 宫城铃绪走的很慢，脑海里不禁想着刚才林泽询问她和佐野千鹤的话。 “如果是送女生礼物的话？什么比较合适呢？” 她眉毛忽然蹙起。 极不满意的抿住唇沿。 林泽问的很突然，她当时有些愣神，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佯装无事告诉对方送哪些礼物比较合适，甚至没有旁敲侧击的去打听。 以他的性格，估计这礼物是拿来送给家人，不可能会是其他女孩子吧…… 宫城铃绪一边猜想，一边踱步。 即便知晓最切实的可能，她依然忍不住为之担心，怀疑的思绪弥漫在脑海中，让她一时半会儿根本平静不下来。 这可能就是暗恋的悲哀之处。 无数的小心思在内心爬来爬去，作祟不止，根本无法控制。 露天停车场。 看到了少女走过来的身影，在驾驶位的司机迅速的推开了车门，走到后座的位置将门拉开，伸手朝如松露般的棕灰色后排座椅。 “小姐，”他鞠躬道：“请上车。” 宫城铃绪冷着一张脸，跟在学校时那温柔的样子完全是两个人。 她钻进了后排，下一秒就将校服外套脱了下来，只留一个T恤。 “我让你准备的香水呢？” “已经买好了，一共二十种薄荷味，专程去店里让老板给调制的小样，请问小姐现在要试一下吗？” “拿过来。”她顺势一仰，宽大的座位包裹住她曼妙的躯体。 打开了座椅按摩功能，她叹出一口疲累的气息。 司机从副驾驶座位拿出一个长条盒子，递到后面。 宫城铃绪打开之后。 那规格大小差不多的二十个小瓶瓶映入眼帘，整齐的插在盒子里。 “你有没有把我的要求告诉老板？” “说了，他也是按要求调配的香水。” 宫城铃绪打开香水的盖子，凑近了，小心翼翼的嗅着，微妙的蹙起眉头。 “把空调关了。”她忽然道。 司机赶紧按下开关。 “这个有点像，但不是……这个也不是，这更一点关系也没有……这个太淡、这个太重、这个太腻……这个有点发苦了都，全都不是！” 宫城铃绪“啪”一下盖住盒子，往旁边扔去。 “算了，”她淡淡说：“还是用另一个计划。” “小姐……” “怎么，你是要质疑我吗？” 宫城铃绪的脸色阴沉下来，哪还有一点儿在学校里温柔乖巧的样子，清澈的一双杏眼中有审视和不耐，冷冷看向握着方向盘的司机。 “你误会了，”司机慌忙道：“小姐，我已经让人做好了。” “果真？”她眼前一亮。 司机拿过在一旁用塑料薄膜包裹起来的衣服，递了过来。 他解释道：“我拿到香水后，怕小姐不满意，于是让社团里的小孙按计划去做了这件事。” “你做的好。” 伴随着“嚓嚓”两声，宫城铃绪迫不及待的将塑料薄膜拆开，呼吸有些急促的看着手中平平无奇的白色T恤，她忽的咬住唇沿，无比期待的将T恤举起，低头将脸颊埋了上去。 顿时。 那股淡而不腻，有些清凉的特殊薄荷味涌入她的鼻腔。 近乎有些享受一般，她贪婪的吮吸着这味道，双手覆在脸颊上往后一躺。 司机发动了汽车引擎。 这辆轿车四平八稳的行驶在街道上，往宫城家的宅邸而去。 “对了，小姐，”司机一边开车一边说：“社长大人，下个月就要从国外回来了，到时候可能要安排晚宴，他希望你能腾出一些时间来参加。” “不去。” “这……我明白了。” 半个小时的时间，一路从东京大学到世田谷区成城六丁目，路过成城学园，宫城同学到达了自己家的宅邸——一片占地900坪的广阔居所。 看见轿车驶来，一扇由深色柚木与锻铁打造的长门推开，门扉上雕刻着家族特有的低调纹章。 一栋三层高的西式洋馆，主体建筑以米白色大理石和灰瓦为主要材料，风格沉稳而大气，融合了欧洲古典主义的宏伟与霓虹现代建筑的简洁线条。 屋顶有精致的铜制装饰，落地窗宽大，垂着半透明的纱帘， 宫城铃绪提着书包走入正厅中。 “妈……”她将书包甩到沙发上，看着正在安静品茶的漂亮妇人道。 “宝宝，今天放学比平常晚了半个小时呢。”一席淡粉色裙摆的妇人放下手中的茶杯，狭长的双眸充满怜爱。 “实习很累啊。”宫城铃绪上前扑入妇人怀中，半跪在地上，脸颊贴在她的膝盖上。 “昨晚你不是还很期待嘛？今天跟林泽编在一个小组了没有？” “当然啊，他选了我呢，”一谈到这个，宫城铃绪脸颊上多出几分笑容：“虽然是第二轮，可林泽还是选了我，以后我们就要待在一起实习两年多，度过朝夕相处的时光欸。” “我家女儿这么漂亮温柔，他一定抵挡不住这样的魅力。” “别取笑我了……” 她搂着妇人的膝盖撒娇道。 …… 另一边。 林泽刚到打工的影院，换上了一身工作服。 依旧是熟悉的位置，只是他戴上了平时不戴的工作帽，据前台姐姐说今天可能会有领导来检查，那仪容规范就必须要注意了。 今天的兼职结束后，下次来就是下周二，他就有充分的时间去忙学习上的事情。 而且算一算日子，后天北川学姐的病情得治疗了，不然犯病的概率就会大大增加。 林泽打算待会兼职完，去买点东西。 任何人他都可以不买账，对待班级里的女同学爱答不理也不会有什么严重后果，唯独家里这位。 作为唯一的监护人，林泽可不敢惹林玉凝一点儿不高兴。 既然答应了要买礼物，那肯定得放在心上，这也问了两位女同学，她们统一的意见是“如果不知道送什么的话，那就送鲜花”吧。 他觉得这主意不错。 正好，距离炸猪排店几条街，有一家卖鲜花的小店，很多次林泽从那里路过，都能看见店主姐姐搬着一大盆一大盆的花，到街边晒太阳。 路过的人无不侧目，欣赏这生活中让人愉悦的好风景。 两个小时结束。 换好衣服，林泽离开了商场。 骑着自行车按脑海中的路线，朝花店赶去。 “老板，你们这里的花多少钱一支？”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 天边的晚霞橘红温暖，照耀着半座城市，连同花店门口大片大片的鲜花都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看起来蓬勃美丽，十分的迷人。 花店门口会汇聚蜜蜂，纵使是东京也不例外，幸亏街道办有志愿者专门负责清理蜂窝，才免得来买花的客人被蜜蜂所影响购物的兴致。 将自行车停好。 林泽迈步过去，蹲下身来对着一束束花挑挑拣拣。 说实话，他并不了解鲜花的种类。 一些比较大众的类型还是明白的，比如玫瑰花就是玫瑰色，百合花是白色，满天星则是看起来跟名字一样的花，一蓬蓬的种类。 但他看见了蓝色的花，上面的标签写着「蓝玫瑰」，一样很妖艳。 不行的…… 姑姑并不适合收到这种花，她偏爱雍容一些的东西，早已过去了欣赏特立独行东西的年纪。 林泽默默想着。 事实上确实是这样，可林泽如果见过姑姑叛逆时的照片，那他就不那么想了。 作为90年代的人，林玉凝也曾有追求过非主流的时候，将一头长发挑染了蓝色，整个耳廓上扎的全都是耳钉，斜刘海盖住一侧的眼睛，涂着荧光绿色的眼影。 那是很久远的黑历史。 藏在她卧室衣柜序号第三个靠近床头位置，第二层抽屉里，一个枣红色的相册，用一些租房文件和书本压着。 “先生？”忽然，柔和的声音响在耳畔。 林泽转过头去，看见戴着遮阳帽的花店老板。 她穿着宽松的衬衫，一样蹲伏着身体，有些好奇的注视着林泽。 视线，自然而然的滑落。 他瞥见娇小的花店老板衬衫领口内，两个白皙的半球，被淡粉色的文胸包裹，左胸靠上的位置有一颗痣。 他立即收回目光。 “我买花。” “请问是要单支包装，还是一束呢？” “先讲一下价格吧。” 这些极新鲜的花被娇小老板养的很好，叶片碧绿，绿色箩筐底部蓄积了好多水，花瓣上依稀有未滴落的露珠，光是看着就让人心旷神怡了。 “先生，那我为你介绍一下，不同种类的价格不同，比如这束玫瑰是丝绒玫瑰，价格500円每支、粉玫瑰350円、卡罗拉玫瑰400円、白玫瑰是700円；碎斑郁金香和鹦鹉群郁金香每支400円；常见的百合和康乃馨是每支300円……根据不同的场景使用，如果是求婚或者类似的场合需求，最好的是白玫瑰。” 花店老板讲起来，不免有些神采奕奕，如数家珍。 然而这价格却是让林泽有些咂舌。 那若是买一捧花，岂不是几千円都打不住？ 果然，女人所喜好的东西没有一样是便宜的。 “买一捧红玫瑰的话，我们店里送专门调制的指甲油，植物染色，无毒不伤胃，具体可以看下我的指甲。”花店老板将一只脚探了出来，神情认真。 她的脚指甲全部涂成了娇艳的红色，看起来如一个个深红色的樱桃般。 “嗯？”林泽听完她的话，感觉哪里怪怪的。 “那论束买的话，会更便宜吗？你们店里有没有优惠套餐之类的？” “有的，先生跟我来店里面。”花店老板起身，走在前面招呼着林泽。 她身高甚至到不了林泽的肩膀，顶多到胸口处。 在东京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其实单纯以卖花的收入能租下的店面很小。 走进去，林泽感觉也就几十平米。 除了堆放的鲜花，剩下的就是一些包装用的东西了。 柜台处放着剪刀和很多塑料纸。 “请问先生是送给谁呢？”她好奇问道。 “家里人。” “那可以推荐3700円这款套餐，我搭配一下，尽量做的好看一些。” 林泽的视线投向花店老板所指的塑料牌子，那上面有金色的碎斑郁金香，看起来和煦阳光，很温暖又高贵的颜色。 “可以。” 他付了款。 单车继续行驶在东京的街道。 林泽拨弄车铃，已经迫不及待看到姑姑收到礼物时的表情。 第16章 她很开心 依旧是熟悉的炸猪排店，跟以往一样的大排长龙，半条街道都是前来用餐的客人身影。 原来，店面的生意就挺好。 最近由于某位来东京旅游的大网红，专门做了一期美食视频，其中林泽家的「林记炸猪排店」也出现在了视频里，这才有好多游客专门过来打卡。 持续了半个多月的好生意，让林玉凝不得不给玲子涨了工资，生怕她太过辛苦。 毕竟还没完全入秋，后厨的温度很高，即使有空调热度也降不下去。 每天面对炙热的油锅是件很辛苦的事。 “我回来了。”林泽走到店里道。 然而。 姑姑却并没有在店里，只有围满了餐台的食客，彼此的距离拥挤到连半个人都塞不下去。 店里弥漫着熟悉的炸猪排香气。 食客们的勺子里盛着粒粒浸着油脂的米饭。 林泽没想到店里今天能忙到这种程度，因为并不是周六周天，他略微惊讶了一下后，随即拿着手中那束花迅速上了楼。 片刻后。 林泽身上系着粉色的围巾，带口袋边缘有花边的那种，校服也脱了下来，换上了黑色的薄款长裤，没有呆在楼上学习，而是下来店里帮忙了。 “服务生。”店里一位身穿西服的大叔招呼道。 “你好，请问需要什么。”林泽赶紧走到了餐台里面。 “帮我拿杯鲜榨橙汁，另外，能不能催一下，我的炸猪排饭等好久了喂。” “马上。”他点头道。 低下头，林泽看了一眼他手中的编号，迅速去后厨端餐盘去了。 林玉凝果然也在后厨，忙的热火朝天。 如蒸笼一般的环境里，油锅中的猪排“滋滋”的冒着声响，在金色的油中，面包糠星星点点的漂浮。 空调所呼出的冷气，眨眼间被热气稀释。 林玉凝手持翻猪排的金属夹，两鬓的发丝被汗水沾湿，姣好的脸颊染上了红润，不断的用毛巾擦着汗。 “56号的猪排饭好了没？”他探头问道。 “臭小子，你回来了？”林玉凝抬了抬头，手中不停道：“马上就好，待会你给这三份一齐端过去。” “知道了。” 林泽从后厨旁边的冰箱里，拿出一兜色泽圆润的橙子来，开始亲手操作一旁的智能榨汁机，他熟稔的将橙子切成滚刀块，按下按键。 随即，榨汁机开始“嗡嗡”的动了起来。 从后厨端过餐盘，林泽单手托住，看着上面的序号。 “54、55、56，那我先端过去。” “去吧。” 掀开隔绝前厅和后厨的麻布门帘，他步履轻快。 “客人，点的猪排饭好了，请慢慢享用。” 一份一份，林泽动作迅速的将猪排饭端到嗷嗷待哺的食客手中，不忘了提醒小心烫嘴，在每人的手边摆上擦手用的白色毛巾，随后将榨好的一杯橙汁也端过来了。 他单手将冒着寒气的橙汁扶好，放到桌上。 其实不止外地游客来打开，附近的学校，在放学后，有些学生一样会来吃猪排饭。 在靠里的餐台位置，几个高中女生坐在高脚凳上，一直在往林泽这边看，而她们也是店里的常客。 一身铃兰女子中学的校服，宽松的T恤遮住她们如青涩花苞一般的身材，每个人的脸蛋上都满是胶原蛋白，稀奇古怪的可爱发卡嵌在额角处，带着许多挂饰的书包被压在脊背处。 有束腰的短裙，勉强包住膝盖的黑色裤袜。 或踩着一双运动鞋，或是一双褐色的小皮鞋。 其中，被围绕在最中间的那个女生，甚至化了夸张的眼妆，看起来睫毛很长很长，不止勾了眼线而且眼角下都被熏黑了。她的眼睛本来就很大，在这样的打扮下，有种哥特风的古灵精怪，不用说发卡还是个粉色小骷髅。 “你也要杯橙汁。”粉骷髅少女肘了肘一旁的朋友道。 “我喝不了冰橙汁，最近来月事了。”双马尾少女连连摆手，一脸的抗拒。 “没让你喝，”她低声迅速道：“买了给我喝。” “大姐头是想让男友先生过来，你这都听不懂嘛……” “小野桑听得懂的话，不如小野桑你来，我是不敢。” “看你那怂样。”粉骷髅少女拍了下抗拒的少女脑袋，险些没让她脑袋撞到餐台。 “我就是怂嘛，大姐头不也一样？” “说什么？” “没说什么……” 她们交流的话语声急促，听起来跟一窝毛茸茸挤在一起的仓鼠一样，尤其是每个都那么娇小。 终于，在这群人中最弱势的双马尾少女，逼迫之下，她颤颤巍巍的举起手来。 “服……服务生。” “你好，”林泽听到声音，朝这边走过来：“有什么需要？” “给我来一本……啊不，来一杯橙汁。” 他应了下来，很快就钻进了后厨去榨第二杯冰橙汁。 然而。 林泽不知道的是，几个小女生在他离开之后，跟疯了一般互相推搡，脸颊上无不洋溢着抑制不住的笑意。 “他真的跟我说话勒！” “好刺激……” “他刚才是不是注视我了？” “你有跟他对视吗？” “好想让男友先生站在那里不动，转过脸颊，让我好好欣赏一会儿。”最左侧的女生露出一脸花痴状。 眼看几人这种表现，那粉骷髅少女立即严肃声明道：“待会橙汁我去接，谁都不准跟我抢，如果让我逮到了有一个人做出故意吸引目光的动作……” 她眯起了眼睛。 手中的金属叉子被攥的“咯咯”作响。 顿时，旁边的几位少女露出悚然的神情，纷纷低下头来静默的吃起猪排饭来。 “话是这么说，大姐头争点气也不至于经常来吃猪排饭了……我最近都长胖了。”双马尾少女嗫嚅道。 在这群高中生们交流的时候，林泽端着鲜榨橙汁，撩开门帘，出现在前台处。 他的目光精准停留在刚才举手的少女身上。 “你要的橙汁，”林泽走的越来越近，直到餐盘被摆在台上，他淡淡道：“这边有塑料吸管。” 原本，戴着粉骷髅发卡的女生是很放松的状态，但在林泽出现的一瞬间。 她停止了攥叉子的动作，背部也绷直了，一副特别紧张的样子。 那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注视着林泽的手，即将放下杯子。 少女“哗”一下起立。 吓了旁边的同学一跳。 “我……我点的橙汁，请……请放我这里吧，服务生先生！” 她讲话磕磕绊绊，没说两句，整张脸已经红里透粉，手指头哆哆嗦嗦的。 不止手，连语调儿都走音了。 根本不敢抬起头来去看林泽。 整个人就是很局促不安的状态。 “你点的吗？”林泽有些奇怪，凑近了询问，动作迟疑。 “对！” “那好吧。” 他不置可否，将杯子放下，看了少女一眼。 忽然觉得对方有些眼熟，但也没怎么在意。 “请享用。”林泽转过身去。 片刻后。 少女微微鼓胀的胸脯剧烈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她咽下一口唾沫。 “妈的，好刺激。” …… 忙碌到晚上。 林泽只在店里帮了一个多小时，在生意最好的那段时间。 然后就被林玉凝赶去楼上休息了。 看着店里没那么多客人了，他也就心安理得去赶课业了。 在卧室里。 他收拾好桌面，把笔记本电脑摆好，从书包里拿出来白天巡查病房的时候整理的笔记，开始凝神研究。 坦白讲。 这两个带队老师布置的课业有一定难度。 虽然每个医学部的学生都学过怎么写病历，而且这是医学生道路上非常重要的一课，但比起来对着现成的PPT研究，靠旁听捕捉信息，再去写病历那无疑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一例合格的病历单需要包括八项，分别是：基本信息、主诉、现病史、既往史、体格检查、辅助检查、诊断、治疗方案。 每一项中，任何疏漏和错误，都会导致不可挽回的后果。 看着笔记上的内容，林泽抿紧了唇沿。 他想起白天的那一幕。 纵然藤田副教授说病患的既往病史冠心病不能用mRh药物——这题目有些超纲。可对于林泽来说，他就是答错了……使用药物怎么能不探查既往病史呢？ 如果他是主治医生，那毫无疑问，已经让病人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医学最讲究缜密，一丝一毫都不能出错。 对于常常以高标准要求自己的林泽来说，他对白天的表现有些自责。 “看来光是学习课堂上的内容已经不够了，既然现在有了「过目不忘」的技能，更应该课外读一些医术才是，这样才能避免类似事情的发生。”他喃喃道。 说做就做。 林泽打开了笔记本电脑，登录了东京大学医学部论坛的官网，开始找上面的荐书。 他先是简要的列了一个小书单，然后打算明天的时候，再去找岛津和音学姐，问她要一些书籍。 这样也就省去了购买的功夫。 因为岛津学姐一直是学习成绩优异，并且特别靠谱的楷模级研究生，林泽很敬仰对方。 整理了书单，紧接着林泽开始忙着写简略版的病历单了。 寂静的房间里，顿时只剩下敲击键盘的声响。 如此。 夜渐渐深了。 过于专注的情况下，林泽甚至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等他好不容易整理完5份病历单，时间已经接近晚上九点半了。 看了一眼时间。 他这才想起来，楼下的店面不知道打烊了没，没听到林玉凝叫他。 这会儿。 林泽的肚子也有些“咕噜咕噜”抗议了。 走出门，客厅的灯已经开了。 靠近卧室的洗漱间，传来淅淅沥沥的流水声音，里面也亮着灯，餐桌上摆着炖好的猪蹄，尚且冒着热气，馥郁的肉香味弥漫在客厅里，夹杂着淡淡的米香。 厨房中的电饭煲喷出白雾，定时焖的米饭即将要好了。 林泽抬步走进厨房，等待片刻后，将电饭煲打开，拿出两个小碗来盛出米饭，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 两双筷子、两只碗、一盏客厅的灯，一份中午就煲好了的半盆猪蹄。 外面。 东京夜景辉煌，街道上行人川流不息，一辆辆车穿梭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下，红色尾灯闪耀。 整个城市的繁荣才刚刚崭露一角。 距离街巷不远，东京的最中心，高楼大厦的屏幕上，循环广告闪烁不息，五彩斑斓的霓虹映照在人群的脸庞。 然而，这一切都与安静的客厅无关。 偶有汽笛声，从楼下的街巷传来。 很多很多年，林泽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从一开始认识东京这个陌生的城市，再到认清它，熟悉它。 他与林玉凝相依为命，在这样的异国他乡。 “咔哒”一声。 浴室的门被推开。 林玉凝换好了一身衣服，用浴巾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迈动长腿，脚踩着有水渍的拖鞋，从淋浴间走了出来。 她脸上的淡妆洗净了，披肩的长发挂着些水珠。 “洗了澡就是舒服，这一天可忙死我了。”不等坐下，她吐槽道。 林泽已经乖乖坐好，他先欲动筷，可是又觉得忘了些什么。 浑身总不自在。 “这都九点半了，我看你学习很投入就没叫你，饭做好了就吃呗……炖好的猪蹄不合胃口啊？”林玉凝一边用毛巾包住头发，一边询问道。 林泽还在沉思。 “说话。”她伸脚就踢了林泽一下。 “等我一下。” 他突然想起来在房间里放着的东西，起了身，赶紧去了卧室。 林玉凝注视着林泽走进去，没一会儿，他神神秘秘的背着手出来了。 她脸颊上涌现出一丝疑惑不解的神情，在沙发上盘腿坐着，眉头微微蹙起。 直到。 林泽将那一捧花拿出来。 “纪念日快乐。”他微笑了下，亮出手中的碎斑郁金香。 在灯光下，花朵是淡金色，点缀了丁香和深绿色的蕨叶，还有几支金黄色的小雏菊，看起来清新且温暖。 散发着花束所独有的淡淡香气。 林玉凝先是一愣，然后难以置信般捂住了嘴。 “乖乖……” 林泽把花递到她的手中，甚至没有去看姑姑的表情，坐在沙发上，迫不及待的就拿起了筷子，夹上一块猪蹄放到了碗里，他准备大快朵颐。 清脆的“啪”一声。 林玉凝一巴掌甩在他的肩膀上。 “你知道我多少年没收到花了！”她两侧嘴角弯了下来，那么冷一张脸颊上，居然出现了很丑的表情，看起来像是要哭：“臭小子，你怎么知道我想要这个。” “随便买的。”林泽看着她抱紧了这束郁金香的样子，有些诧异。 他预料到林玉凝会开心，但没想到会哭。 一双木筷悬在半空中，他只咽下了口水。 “没白养你，这花好香啊……不行了，我得赶紧拍个照发朋友圈，看起来真新鲜，搭配的也好看。” “不是暑假前还有人送你一大捧花吗？记得是哪家公司的老板？”林泽疑惑道。 “讨厌的人送的不算。” “好吧，我吃饭了。”他端起了饭碗。 “先过来跟我拍张照，”林玉凝拉住了他的胳膊，举起花束来，动作强硬：“哎呀，凑近点，长这么好看怕什么出镜啊，让我拍一张。” “我很饿啊……” “饿不死你，好嘛，我的小少爷！”林玉凝翻了个白眼。 她硬是拉着不情不愿的林泽，贴近了自己身边，距离脸颊只有咫尺之遥，可林泽的目光仍旧没有看镜头，只露出一张侧脸，眼神盯着餐桌上的猪蹄。 “咔”一下。 相片在手机屏幕上定格。 捧着一束郁金香的林玉凝笑的灿烂，伸手比出“v”字手势。 第17章 狗粮 清晨，床头柜旁边的半铜闹钟，在06:30分准时响起，“铃铃铃”的声音响彻在房间里，摆锤没命的敲打着两边的铜耳朵。 几秒钟后。 从被窝里，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准确的摁住了闹钟的摆锤。 林泽甚至没有睁开眼，完全是下意识的行为。 然而，很快他就从床上爬了起来，睁着惺忪的睡眼找着床边的拖鞋。 外面天已经亮了，朝升的初阳照耀着大地。 走到窗边，林泽一把将窗帘拉开，深吸一口气。 早起洗漱、做俯卧撑、背诵单词。 时间很快过去了半个小时。 林泽到了阳台边，开始找换洗的衣服，可是他找了好久，依然没看到自己的那件白色T恤，回房间的衣柜里检查了一遍也没有见到，只能匆匆随便套了一件。 继而，出门晨跑去了。 从初中时就锻炼心肺能力，林泽一直有晨跑的习惯，刮风下雨也不会间断，只是跑姿并不专业，原来是看网络上运动员的标准调整，后来在高中部请教了体育老师。 他的路线非常固定，完成基本的学习任务和热身后，下楼。 以御徒町为起始点，途径上野新干线，到1丁目的拉面馆，拐弯穿过狭窄的小巷子，到达上野广横商店街，沿路径直进入不忍公园大道，看到不忍池后返回。 迎着阳光，林泽的白色运动鞋踩在熟悉的路上，汗珠从额角低落，微汗，他没有任何停歇的从不忍池处返回，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再一路跑回御徒町街。 6.3公里，平均每公里配速5分35秒。 等林泽上了楼，这时候林玉凝也起来了，穿着睡衣在厨房里忙活，叮叮当当的锅碗声是一天的忙碌开启的前奏。 她含着牙刷，嘴角有些泡沫。 “吃三明治行吧？我给你做两个，全都是你的，早饭我不吃了，最近减肥。”林玉凝含糊道。 “行，对了，我晾在阳台的白衬衫你见了没？” “不是在那里吗？我没动啊。”她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没找到。” “兴许是你忘在哪里了，回来再找吧。” 说着。 她将两个夹着煎蛋沙拉香肠的三明治端了出来。 “我回去补个觉。”林玉凝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道。 林泽点了点头。 平常且无比充实的一天，就此开始了。 次日。 依然如故。 只是，早餐换成了土豆饼和浓豆浆。 林泽的衣服依然没有找到。 …… 周五下午，东京大学医学部。 铃铃铃—— 下课铃声响起。 林泽背上书包，拒绝了大友翔志和山崎悠说去打球的邀请，一个人离开教室，七拐八拐，到了操场边的C栋教学楼。 他的步伐稳健，十分熟悉的走上七层。 与此同时。 东京大学的另一院系。 长发少女背上书包，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出教室，穿梭在走廊里。 她没有看任何人，目光笔直投向前方，冷漠在脸上定格，一直走到了医学部的操场边，身影没入了C栋教学楼里。 站在器材室的门前。 北川绫音颇有些紧张，她警惕的看了看走廊周围，本来这栋教学楼就是老楼，很少有人来，再加上周五是社团外出活动日，学生大多汇聚在操场上，因此整栋楼都显得格外的安静。 犹豫片刻，北川绫音连门都没敲，直接推开走了进去。 夕阳扑面而来，将她整个人染成了金色，透过老旧的连起泡胶都变脆的铝合窗，抚摸着器材室的每一件东西。 一排桌凳被放在房间的最尾部，头脚相对，凳子被叠放在上面，布满了灰尘，有些甚至生了白色的蛛网。 铺着泡沫板的地上就打扫的很干净了，没什么尘土。 正中间，摆着一张椅子。 实习医生林泽，正好整以暇坐着，手中还拿着借阅的医学书籍，正低头看着。 听到响动，他抬起头来，合上了书籍。 两人四目相对。 北川绫音不自觉的攥了攥拳头，目光停留在这个身份特殊的“学弟”脸颊上，片刻后移开了目光，她开始脱掉鞋子，穿着过膝袜的脚踩在了泡沫板上。 她真的有好好的审视过这个学弟吗？ 答案是有的。 不过是一个很模糊的印象。 没法形容那种感觉，每次她见了一面过后，不足一两天的时间，很迅速的，对方的脸在脑海中又变模糊了，只有大概齐一个身影。 总是记不住。 如果不是村山薰讲述林泽，说他很有特点且在东京大学名气十足，她还真没办法给对方下个定义。 持续一个多月断断续续的见面，甚至没正面喊过对方的名字。 别说了解了。 这段医生与患者的关系就是那么奇妙且荒诞。 “那个……” 没有跟往常一样迅速进入状态，北川绫音站着，有些拘束的讲道：“我下周能不能不来？” “怎么了？”林泽好奇道。 “有些推脱不了的事情，具体不好说，总之我想请个假，下周不会在东京了。”她看着林泽的眼睛。 借这个机会。 北川绫音大胆的观察着学弟，看着他的脸，他的校服以及手中厚重的医学书籍。 “不行。”林泽干脆了当的拒绝了。 “为什么？”北川绫音怎么都没预料到他会拒绝的这么干脆。 “目前的手段只是让你病情不会继续恶化，能够正常生活，如果离开了东京就不能及时治疗，保证你的状态，到时候病情再恶化了怎么办？” “那……就是说……有没有什么办法？或者说是吃一些药之类的，让我能一周的时间维持正常？你是医生，应该会有办法的吧？” “你是说之前医院里给你开的精神类药物吗？”他平静道。 “那个负作用有点大。” “所以，作为病人，最首要的任务是治病，哪怕有事情也尽量推脱吧，没什么比身体健康更加重要。” “可是，推脱不了，我必须要去。”北川绫音坚持道，蹙起了眉头来。 “万一出现了问题……” “我也怕出现问题，那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比如说我今天的治疗加量？原本一个小时变成两个小时，这样就能维持双倍的正常状态，我大概需要五天的时间……要不就趁我离开东京的那一天——” 林泽没有说话，只是平静的看着她。 北川绫音说了片刻，忽然说不下去了，她抿紧了唇沿。 “好吧，”她长叹一口气道：“我自己想想办法。” 说完这句话后，北川绫音犹犹豫豫的朝林泽走了过来，她步伐没有那么沉稳，踩在泡沫板上，深一脚浅一脚的。 不敢抬眼去看学弟了。 靠近了他坐的位置，她更能感受到从窗外照进来的阳光的温度。 身上暖暖的。 北川绫音其实是很标志的漂亮，“黑长直”这样的词几乎就是来形容她的，再加上有身高，腿是无可挑剔的长。 肤色白皙，人也有气质。 就是这样一张脸上，浮现出片刻挣扎的表情，脸颊“蹭”一下变红，继而她双膝压下，缓缓跪伏。 “开始吧……” “你最近有发病的迹象吗？睡眠怎么样？异常的行为日常有没有出现过？”林泽拿着笔记询问道。 “有一次，”北川绫音低头答道：“睡眠还行，异常的行为是前天的时候，内心挺……挺渴望的。” “渴望治疗？” “对，压制不住的感觉，平静了好久才缓了过来。”她认命般回答。 纵然说出来很羞耻。 可为了治疗又不能隐瞒。 “还会幻想自己是大型犬类吗？” “会。” “几次？” “大前天没有，前天一次，昨天三次，今天的话……”北川绫音眼神躲闪，有些心虚的搓着衣角。 “回答。” 林泽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北川绫音浑身都抖了一下，搓衣角的动作明显了起来，支支吾吾道：“七……七八次吧？” “七次还是八次？” “好吧，八次。” “没有试着去控制吗？” “我越控制就越忍不住啊，”她跪坐在自己的腿上，抬起一双美眸，看了一眼林泽道：“很难受的，连集中注意力都没办法，还怎么控制……” 她可怜巴巴，一双大眼睛就这么瞅着林泽，目不转睛。 林泽伸出手来，抓住她的手腕抬了起来，放在北川绫音学姐的眼前。 “这是什么？” “这是我的爪子。” “这是你的手。” “可是它……它毛茸茸的诶。” “并没有毛，只是你的幻觉。”林泽对此见怪不怪，他从北川绫音略微有些发直的眼神，就能看得出来对方已经快忍不住了。 紧接着，林泽掰开了她的手，把笔塞进了她的手里。 北川绫音习惯性的握住，以标准的写字手势。 “爪子能握住笔吗？”林泽询问。 她不说话。 “这是一个显而易见的逻辑，人的手才能握住，爪子是不能的，你看到的是幻觉。” “我看的是幻觉嘛……”北川绫音愣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盯着自己白皙的手。 “啪嗒”一下。 笔从指尖滑落，跌到了地上。 “你的耳朵长在哪里？” 北川绫音条件反射似的伸出手，握住了自己的头顶，她脸颊上出现惊喜的表情，勾起了唇角，朝着林泽道：“长在头上，你看，我攥住了嘿嘿！” “那你捂住耳朵。” 她赶紧把两只手都放上去，护住了自己“毛茸茸”的耳朵。 “捂住了吗？” “捂住了。” “那你为什么还能听得到我说话？” “欸——” “事实上你从始至终都是一个人，头上不会长出耳朵，也没有毛茸茸的爪子，你的嗅觉不会因此变得敏锐，变幻形体的障碍只是一种幻觉。” “我……”她痛苦的晃了晃脑袋。 “即便是可以模仿犬类的行为，你在这样的幻觉中，仍然要记住自己是个正常人，保持这样清醒的认知是我们治疗的前提，可以嘛？”他循循善诱道。 “可以。” “那治疗开始。” 林泽以示鼓励，轻轻摸了摸学姐的头，他的手伸过去在学姐头上揉了几下，可将要离开，抬起才半尺左右的时候。 北川绫音一下子捉住了他的手，往头上压了一下。 “再……再摸会。”她小声嗫嚅道。 “好吧。”林泽无奈，只能继续揉搓了一下。 他几乎是眼看着学姐的双眸逐渐弯了下来，如同两个弯月亮，她闭上了眼睛，睫毛轻颤，有节奏的呼吸着嗅着他校服领口的味道。 表情十分的享受。 这类病症确实特别奇怪。 改变行为逻辑和认知，产生幻觉已经够颠覆认知了，可竟能让一个人性格上都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林泽很清楚的知道，北川学姐在校园内的生活，跟在治疗中完全不是一个人。 平常她面庞上总是冷冷的，很少与人交流，形单影只，如同冰山一样难以靠近。 可在这器材室里。 她的性格温顺活泼，仿佛是一只真正的金毛犬。 在林泽想着的时候，学姐扬起了白皙的脖颈。 他会意。 在她脖子处也瘙痒了几下，手指动作轻柔的蹭着她滑嫩的肌肤。 而北川绫音简直舒服到要浑身发抖了，尤其是还晒着暖洋洋的阳光，片刻后，她竟忍不住往地上栽倒，四脚朝天，凑到他的板凳旁蹭着林泽的校服裤子。 见此状态。 林泽敛回目光。 他没有什么超常的技术手段，只有系统给予的行为干预方案。 这种情况下，其实最科学的医学方案应该是搞出非常精密的监测仪器，实时观察在发病状态下绫音学姐的大脑皮层活跃状态及精神曲线，才能搞出合格的猜想，确认病症的根本成因。 但是，之前学姐去菱田教授那里，教授也只是把这病症当成普通的人格障碍疾病。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林泽从背包里掏出了一个包装袋，“哗啦啦”的声音引起了学姐的警觉。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无法用常理解释，就像他从小就能闻得到病症的不同气味，这能用科学表明吗？至少目前不可能。 或者说，人类目前对于自身的研究和开发远远没有到那种程度。 还需要学习更多，一直研究下去。 他每次洗衣服都会让林玉凝用很多薄荷味的洗衣粉，不外乎，他自己也闻得到身上的奶腥味，不论何时，系统上的「病危黄」始终是悬在心里的一口大石。 可林玉凝从来说闻不到。 即便如此，林泽坚持放很多洗衣粉，因为这样起码能让自己心里没那么膈应。 器材室里。 林泽掏出了狗粮袋子，放在怀里。 与此同时，北川绫音的眼神看了过来，眼神被这个包装袋所吸引，眼神毫不挪移。 “我发到你LK上的治疗方案，你有看吧？” 学姐没开口。 他晃了晃狗粮袋，北川绫音迅速跑了过来，伸过手来扒拉了两下，凑近了，近乎咫尺距离，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外包装上那只拉布拉多。 这个姿势很糟糕。 “你想吃吗？”林泽知道发病状态下，学姐没那么好交流，于是主动问道。 “什么？” “算了，我拿出来你自己试一下。” 林泽打开了狗粮袋的包装，伸手从里面掏了一把，豆粒大小的褐色狗粮被握在他的手中。 他先自己闻了一下。 林泽皱了皱眉头。 说实话，虽然售货员介绍的很好，说添加了多少多少营养物质，但这狗粮的味道并不好闻，有浓重的腥味和一点点的涩味。 他顿时有些犹豫，到底要不要给北川学姐试试了。 “你闻一下？” 在递过手去，手掌打开的一瞬间。 北川绫音立即低下了头，俯首定定的看着褐色的狗粮，颇有些好奇的打量了好久，才把鼻子凑了过去。 猝不及防。 林泽没有任何的预料。 下一秒。 他感觉到温热，柔软，一个湿漉漉的东西在舔舐着他的手心，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非常痒且奇怪的感觉，让林泽浑身僵硬。 北川绫音舔了几下，卷住几颗，然后抬起了脸颊，缕缕顺滑的发丝顺着她的侧颊落下，覆到肩头。 她皱紧了眉头，看着林泽。 一股难以想象的腥味，在舌尖弥漫开来，那颗粒状的东西被咬开后有些碎渣塞到了牙齿两侧，口感干涩，咽也咽不下去，她努力尝试了一下，顿时有干呕的冲动。 “不好吃对吧？怎么能吃这种食物？”林泽看着她的表情，赶紧引导道：“你感觉到恶心，如果想吐的话就吐出来，人类的味觉忍受不了宠物吃的东西……学姐？” 他诧异的看着北川绫音的喉咙，上下滑动了一下。 “可是……我忍不住，我感觉我的尾巴在晃，你看见了吗？”她艰难道。 林泽下意识往学姐的身后看去。 然而，空空如也。 「二期行为干预任务完成」 「奖励：1000积分」 「奖励：患者病痛阈值检测仪」 「宿主可在系统邮件内领取」 系统屏幕上，任务完成的提示字样浮现在林泽的眼前。 第18章 学弟很可怕 检测仪？这是系统给予的道具用来检测病危程度的吗？可是绑定患者的面板上已经有可视的百分比数值了。 「患者：北川绫音」 「病危值：61%」 林泽一边想着，一边从北川绫音的书包里拿出了弹力球，在她面前晃了晃。 本来学姐一脸的挣扎神色，结果，在看到弹力球的时候，她顿时涌现出了极大的兴趣，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红球。 林泽知道过度的干预确实会让北川学姐痛苦，所以没有继续强行掰正她的行为逻辑，而是将宠物粮收了回去，毕竟任务也完成了。 他将弹力球掷出。 学姐瞬间就离开了他身边，四肢并用，在软弹的泡沫板上追逐起弹力球来，只是球在到处弹来弹去的速度，快到只能看见残影，她只能左扑又扑，折腾的器材室里一阵阵“扑扑通通”的声响。 也幸好，平常没人来这层楼。 不然听到这动静，怎么都得好奇来看上几眼，那林泽和北川绫音的奇葩举动就得成为学院的大新闻了…… 凑着这个北川绫音自己玩的间隙。 林泽在脑海中打开了邮件。 顿时，淡蓝色的荧光屏幕上，浮现出一个正在旋转的黑色颈圈。 看起来，跟普通的饰品没有什么两样。 之所以说是饰品，那是因为颈圈上有花纹跟装饰，看起来是比较软的材质，倒是有禁忌的别样美感。 林泽也看到过别人戴这类装饰品，高中在东京涩谷区兼职的时候，有逛街的女生会戴这个，但通常她们是一身黑色裙子加烟熏妆，穿着皮靴戴着有刺的颈圈。 浑身上下透着危险气息。 通常大家戏称这类女生为“地雷系”。 「领取成功」 「病痛阈值检测仪功能（1）：将此仪器戴至患者的脖颈处，可检测病痛阈值，从低至高分为1-9级，此级别与病危值不同，主要用来记录和监测一次发病的循环周期」 「病痛阈值检测仪功能（2）：将此仪器戴至患者的脖颈处，可在系统中开启第一人称视角，掌握病人的生活情况，且无法被病人察觉」 「此次道具来源为赠送，可在系统商城中使用积分二次购买」 「选择使用：是or否」 林泽读完了介绍，颇有些诧异。 因为这个检测仪的功能未免有些太神奇了。 第一个尚且能理解，关键是第二项功能，在患者不知情的情况下监测对方的生活。 听起来没所谓，实则这是一个非常适合精神类医学治疗的功能。 因为大部分精神障碍的患者，她受到创伤后，特别抗拒回忆创伤或抗拒医生通过干预生活进行治疗，这可以理解。 即使理性上知道接受治疗是必须的，可面对痛苦和改变生活，对本来就缺失了正常人思维的患者来说，本能上会选择逃避，对医生隐瞒很多。 这样，就造成了治疗的错位与不理想。 这也是很多患者最终走向自杀道路的原因。 类似的例子，在医学界屡见不鲜，霓虹有很多著名的文学家就死于自杀……芥川龙之介、太宰治这些人的事迹耳熟能详，或多或少每个人都有精神或心理疾病，有医生的干预也无济于事。 林泽有充分的理由怀疑。 自己身上这个系统，很可能是未来世界的医学界研究出来的东西。 「是」 林泽心念一动。 顿时，黑色颈圈闪烁了一下，凭空出现在他的手中。 北川绫音学姐并没有看这边，她正全心全意的对待自己的玩具，在器材室里爬来爬去，额头上已经出现了一层薄汗。 林泽低头研究起这个检测仪来，一会儿捏捏这里，一会儿解开金属扣。 其实并没有啥高科技质感，跟普通的脖圈装饰品没任何区别，甚至挺软。 忽的。 北川绫音学姐从他的板凳下面、双腿之间猛一下“蹿”了出来，披肩的长发漾了一下，两鬓浸着汗珠，她漂亮的脸颊上满是好奇的神色，凑近了，“窸窸”的嗅着脖圈。 林泽被吓了一跳，差点直接夹紧双腿，看清是她后，才镇定了下来。 “你想戴吗？”他晃了晃手中的东西，询问道。 北川绫音愣了一下，接着狂点头，双眸中都要闪出光来了，流露出渴望。 “那行吧，转过去。” 由于学姐是跪着的姿势，转过去之后，林泽很轻易就能环住她白皙的脖颈，将金属扣打开后，套到了她的脖子上。 以前他见过的脖圈，有的自带一个粉色小铃铛。 幸亏这个没有，不然就显得太情趣了，不方便见人。 而在戴上的刹那。 林泽的眼前出现了一个阈值条，特别清晰。 最底层的是绿色，然后是白色、蓝色、黄色和红色。 每一颜色分为两级。 很容易理解，即是跟病危值一样的健康、亚健康、患病、病危和严重病危。 不止如此。 「患者：北川绫音」 「病痛阈值：7级」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阈值条上有一个下降的箭头，意为正在治疗过程中，北川学姐的病痛在飞速的下降。 「预估下次发病时间：7时后」 连预估时间都有，林泽眉毛一挑。 这样就能更方便的掌握北川学姐的具体情况了。 器材室里，很是寂静。 北川绫音学姐在戴上了脖圈后，低了低头，试图去看一眼，然而她看不到具体的模样，只能伸手好奇去摸了一下。 “感觉怎么样？” 学姐没有理会，一矮身，从他的双膝下面爬了过去，又去找弹力球玩去了。 “等下。”林泽一下子想到了什么。 他从座椅上起身，拽住了北川学姐的手臂。 有一个很突然的想法在林泽的内心浮现： 既然这个项圈可以测试学姐的预估发病周期，那他身上的有类似的未知疾病。 发病的时间岂不是也可以测试？ 想到这个。 林泽迅速将脖圈从学姐那里取了下来，尝试着自己戴了一下。 但很快。 他愣在当场。 因为在戴上脖圈后，他的数据也清晰的显示了出来。 「患者：林泽」 「病痛阈值：3级（上升）」 「预估发病时间：744小时后」 744小时，也就是三十一天的时间。 纵然林泽平常是情绪很稳定的一个人，可他此时仍旧忍不住眼皮一跳，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他很不理解。 不外乎两种情况，让人有患上精神疾病的可能，一种是先天，即遗传基因里有隐性遗传，近亲属里有一个这样的例子，其他成员患病的风险就会增加。第二种情况则是后天，由于生活社会因素、脑功能发育异常、心理因素等等，包括但不限于药物副作用、物质滥用（如酒精、DP）等也可能影响大脑功能。 据林泽了解，他祖上三代连同近亲属，没一个精神有问题的例子。 而且林家的老人特别长寿。 哪怕他的父母去世也是因为意外因素。 那自己身上这个没由来的精神疾病，到底是哪门子原因？ 关键他生活真挺健康，也没有受过什么特别大的心理创伤。 林泽觉得自己这个病出现的真是莫名其妙。 他看着自己放开手以后，学姐那活泼的在房间里爬来爬去的样子，内心不禁深思。 如果有一天他发病了？ 症状会是什么样呢？ 到时候也会出现幻觉嘛？ …… 「患者：北川绫音」 「病痛阈值：5级（下降）」 …… 「患者：北川绫音」 「病痛阈值：2级（下降）」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教学楼下，一场足球队的训练赛刚刚结束，东京大学足球社团的学生们躺在绿荫草场上喘着粗气。 天空蔚蓝，晴朗澄净。 器材室里。 北川绫音学姐的神智清醒了一些，她兴许是玩累了，躺在地上，一双美眸看着天花板，脸颊上的表情很舒缓，特别的放松，偶尔伸手撩一下被窗外微风吹拂起的发丝。 她感觉特别凉快，照拂进来的阳光并不热。 林泽看着学姐，在笔记上“沙沙”的记录着。 虽然以前没有检测器，但他观察得出，一般情况下，北川学姐在刚开始「模拟治疗」的时候很难用人类的语言跟她正常沟通，那样的阶段，她全身心都沉浸在幻觉中。 其他人的存在、目光和任何干预，对她来说无关紧要，除非是林泽这样以「主人」的身份进行干预。 而等「模拟治疗」进行到中段，她就偶尔能控制自己的行为了。 临近结束的时候，大半的神智已经回归，这时候就要看学姐自己觉得治疗够不够尽兴，差不多的话她就会主动结束治疗过程。 那么…… 林泽记录下“1~3级为清醒状态”，“4~6级行为逻辑缺失”，“7~9级无法控制”的详细数据。 片刻后。 他“咔哒”一下将笔扣了回去。 “学姐？”林泽主动开口道。 “怎么了？”北川绫音依旧盯着天花板，享受着这刻的静谧，她眨了眨眼睛回答道。 “日记本你带来了吗？” “……” 她并没回答。 而是转过头去，停顿了几秒钟。 “忘了带了。” “可是我在昨天的时候给你发了LK，让你装到书包里，这也忘了吗？”林泽有些头疼道。 “抱歉，”北川绫音轻咬了下唇沿，心虚道：“下次我会带的。” 下次会带吗？ 不一定。 林泽心里有答案。 事实上她就是在逃避，并不想让日记本上的内容被看到，这是病人很普遍的一种心理，尤其是对于北川学姐这样的性格来说。 是的，跟性格有一定关系。 几周的相处下来，林泽觉得学姐在这方面有很大的缺陷。 或许，她并不那么在意疾病的治疗能否成功，能成功是最好，但治好如果要费太多的力气……不如死了算了。 林泽想起两人第一次在器材室沟通时的画面，那时她低着头，漠然的态度，仿佛说的是他人的命运。 可这不是冷漠，不是满不在乎，不是懦弱更不是勇敢，而是习惯了太多次以逃避来解决问题。 在医生这里可没有“死了算了”这个选项，对生命的漠不关心，纵然是患者本人用来惩罚自我，那也是不可原谅的过错。 “算了，如果学姐觉得还没有准备好的话，那改天再说这件事。不过，我已经重申了很多遍，知道学姐不喜欢听，可我还得说一遍，”林泽离开座椅，走到她身边，蹲下身来：“目前的治疗只是让你的情况不会继续恶化，它会一直有作用嘛？很难说的，所以要积极配合治疗。” 北川绫音听着他有些磁性的声音，微微扭头，朝相反的方向，忍不住舔了下有些干涩的嘴唇。 然而，这个动作，让她再度品尝到了嘴巴里宠物粮的腥味。 她现在很想漱漱口。 但是更想做的事是找一个地缝。 “身为医生，我不会对你的生活有任何感官色彩上的评价，一切都是为了治疗，我也会保护好你的**，”林泽蹲着走了几步，到她转过脸颊的另一面，看着她道：“一个人的精神状态，跟生活无疑是紧密相关的，到最后，无论哪个医生的治疗方案都是要进行生活的干预，越拖延就会导致这个过程越漫长，学姐明白吗？” “我明白了……” “下次日记本一定能带来吗？” “我……尽量吧。”她犹豫了一下，不敢看林泽的眼睛。 不知道为什么。 每次一谈到治疗的话题上，她都会有点畏惧眼前这个学弟，明明对方比他小，嫩的伸出手就能给脸掐出水来。 一同读研究生的那些男生们，可从来没让她感觉到畏惧。 这难道就是医生身份天然的威压？ 北川绫音默默想着。 “你刚才说你会带来，现在说尽量吧，证明你刚才是在撒谎。” “……” “所以为什么撒谎呢？因为你不想让我看到日记上的内容，而那很重要，”林泽推导出了结论，不理会北川学姐逐渐羞红的脸颊，认真道：“下次一定带来，可以吧？” 他第二次要求。 北川绫音有点烦了。 她抗拒回答。 可她内心又知道，林泽是在为她好。 因为不得不承认，治疗的过程，林泽没有朝她索要一分钱，拿出了大量的时间和职业医生般的态度，这样不求回报的好人，她不会愚蠢到当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但是，那个日记本真的拿不出手。 难道作为一个正值花季的青春美少女，她要把自己记录的「模拟犬类撒尿」的心得给身为学弟的林泽看吗？ 光是想一下，对方拿到日记本细细的情景。 北川绫音忍不住想爬上东京天空塔，来个自由落体了。 活着真累啊…… 她深吸一口气。 “我会带来的。” “感谢配合，另外……”林泽忽然正色道：“学姐，你走光了。” 话音落下。 北川绫音猛然起身，朝清凉的双腿处看去，迅速捋平了裙摆遮住白色小熊图案的胖次。 第19章 学姐要当牛做马 “学姐的生活是怎样安排的？平常的兼职时间也是在下午吗？如果有稍微多余一些的时间，培养些健康的爱好挺不错的，有助于心理状态。” 林泽的手轻轻的摁在北川绫音的太阳穴上，偶尔从眼尾刮过，在循环了几遍过后，再按压着她披肩长发下的穴位，从颅顶到后脑，精准且有力。 每一次按压，北川学姐的胸膛处会高高的耸起，仰起脖子，深吸进一口气。 她极力的忍住那份愉悦，以及颤栗到想要嘤咛出声的冲动。 林泽学弟对穴位的按压，让她浑身发热，后脑处感受酥酥麻麻，那是一种虽痛但释放的感觉。 她闭着眼睛。 “嗯~~”学姐轻咬住唇沿，微皱好看的眉头，在林泽的动作中，她猛摁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中医博大精深，这是从华夏学习来的瑰宝，许多年来，霓虹一直十分重视对中医的研究、对中医人才的培养。 林泽在这方面成绩很优异，他能精准的记住人身体上的每一个穴位，而人的头顶和足部是穴位最密集的地方。 例如他目前按的位置，从百会、承灵、后顶和天冲，到玉枕、风府、哑门和天柱。 每次治疗结束。 他都会选择以按摩的方式帮助北川学姐放松，缓解内心的压力。 不得不说，很有效果。 如果北川学姐的性格没有那么腼腆，那她此时此刻真的很想说：“林医生，你弄得我好爽。” 然而，这份表现即使不说，从满意到不断挑起的眉毛也可以看得出来。 “嗯！！” 在林泽重重按下风池穴后，她忍不住喊出声来，足部的十个脚趾抠的梆紧，连拳头都攥了起来。 “呼~呼~”北川学姐喘息着，缓过神来，擦了下由于剧烈呼吸从嘴角处淌出的口水。 “我周一、周三、周五去打工，一般在下午放学的时候，周二、周四、周六做家教，白天上课，晚上打工完之后有繁重的学习任务，因为研一的课程比较多，所以在考虑这次家教结束后要不要再找一家……有个电话客服的工作挺不错，还没去面试。” 北川绫音的声音其实蛮好听，并不是一般女孩子的那种很软的感觉，带着些清冷，大概是从她说话的语气就能想象出脸颊的那种人。 “听起来很辛苦，很高压的状态啊。”林泽思索了一下说道。 他很想劝学姐不要这样做，生病状态下学习已经够累了，因为研究生的课程本来就累，更别说课余还要打两份工。 但是，他说不出口。 上次，北川绫音在食堂里白米饭配裙带菜的餐食，让林泽印象深刻。 其实怎么都能猜得出她的家境并不好，在每天这么累的情况下，连有营养的食物都不舍得吃，靠基本的碳水能量维持生命活动，这挺惨的。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她怎么都不会沦落到餐食都要精打细算。 这跟霓虹社会的特殊制度有很大的关系，对比一下就知道。 在华夏，每个家庭困难的大学生都可以申请助学贷款，不仅能支付并不昂贵的学费，而且能留出相当一部分用作生活，平常当然也能做兼职和家教挣钱。 等大学毕业后，贷款没有利息，没钱甚至可以办理延期还款。 倘若读研、读硕博都能申请一定的补助，低则每月几百元，高的话要看院校的具体制度，完全可以满足基本的生活。 更不用说名校的扶持制度了。 无论怎么说，华夏的教育理念就是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孩子因为贫穷而失学这种事情发生。 但在霓虹完全不一样。 一个乡下来的孩子，来东京上大学，支付不起昂贵的学费是很正常的事情，一般这个时候，只能狠下心来办理贷款。 政府对贫困生没有任何资助，只对国际生有资助，也没有助学贷款这种事，读研究生的补贴更是无从谈起，而办理学费贷款的机构大多数是私人机构，利息高的恐怖，但仍然有很多人办理。 在毕业后开始工作，然后偿还贷款十年，这种事在东京的大学生中屡见不鲜。 可不读大学有什么办法？ 难道因贫困就放弃了前途吗？ 穷，才更要考取名校，为人生寻求出路。 北川绫音身上就背负着私人机构的贷款，并且她的大学学业已经完成，目前读研状态下，没有任何补助还要还款，只能拼命打工。 然而，祸不单行，又患上了这样的疾病。 也是惨到一定程度了。 可想而知，她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精神压力，连处理人际关系的时间都没有，明明是「人气女子」却整天一副孤僻的样子。 坦白讲，从这一点上，北川学姐宁愿当狗也不愿做人是合理的。 毕竟活的不如狗。 “还好，已经习惯了。”北川绫音轻抿唇沿道。 “这样的情况下，培养个健康的爱好确实很困难，毕竟爱好要花时间。” “没错，但我感觉最近状态挺好，即使有压力，治疗过后……效果很显著，这一点很感谢学弟的帮助。”北川绫音语气恳切。 “治标不治本。” “已经很厉害了，那么多大医院的医生都没有办法，连菱田教授也一样，在这种情况下，学弟你的治疗确实让我有了接下来对生活的期望。” 难得。 兴许是治疗出奇的有效果，北川绫音今天有了沟通的**，话比平常多，看起来心情也不错。 林泽看出了这一点，于是趁热打铁。 “那学姐最近睡眠怎么样？” “老样子，”她有些伤脑筋，缓缓道：“一晚上醒个三四次吧，不过今天应该能睡个好觉。” “这样啊……” 营养不均，睡眠不足，白天仍有学业和打工。 这种情况下，居然要求请假放弃下一周的治疗，去做“无法推脱”的事情。 林泽突然对她很无奈。 真怕这样持续下去，哪天学姐坚持不住直接就倒下了…… 忽然。 林泽的脑海中，系统任务提示的声音再度响起。 「行为干预治疗三项：让病患拥有舒服的睡眠环境，造出符合犬类生活习惯的小窝」 「请在系统邮件中领取设计图及建造经费」 林泽愣了一下，手中按压穴位的动作停止。 造犬窝？这也在医生的职业范畴内吗？ 他停下后，北川绫音感受到了酥麻的感觉已经停止，虽然她有些意犹未尽，但内心猜测学弟应该是有些累了，于是主动起了身。 “实在是感谢至极。” 她深深鞠躬。 “没关系。” “下次治疗是什么时候，周一吗？” “可以。” “那能不能将时间调到中午，林医生，下午我可能……没有时间，拜托了！如果能调整时间的话，对我而言是莫大的帮助。” 北川绫音一时间有些忐忑。 她的要求很无礼。 本质上，林泽是义务劳动，在没有金钱交易的情况下不构成强捆绑的医生和患者关系，哪怕他不答应，一样合情合理。 为什么学弟要围着她转？为她的病情而思考呢。 北川绫音清楚，作为医学部的学生，林泽的时间也很宝贵。 但对她而言又不得不做出请求。 所以她很怕林泽拒绝。 如果被拒绝，那她要以痛哭流涕的状态央求吗？话说扮的更可怜一些，诚意更足一些再要求会不会更好？ 霓虹综艺节目上，流传的金句是“道歉的时候一定要露出乳沟”，才足够有诚意。 那自己要露吗？ 在混乱的思绪之下，北川绫音忽然察觉到，已经过去了片刻的时间了，而器材室里很安静，林泽并没有回答她。 她内心更忐忑了。 “如果有事的话，中午来倒是可以。”林泽深深看了她一眼，才扭过头。 北川绫音顷刻跪伏在地，双手重叠，脑门重重拍在上面。 这是一个阳光和煦的下午。 两个人总这么一起经历这样的午后。 整个东京大学喧嚣热闹，路上到处是三五成群的学生，阳光透过各个教室的每一扇窗，经过折射后的光线把所有物什染成金色，然而少女的内心，经过了这么多天的相处，终于是产生了比金色的阳光还赤诚的东西。 那就是对医生的信任。 “林医生的恩德，无论如何我都会铭记……”她闷声道：“我并不是一个刻薄的女人，我懂得报答，未来如果有机会，我愿意为林医生当牛做马，只是现在我自顾不暇，甚至不能付出任何。” “不。”林泽忽然道。 “什么？”北川绫音“唰”的抬起脸颊。 她有些错愕。 “我正要征求你的意见，”林泽摸了一下鼻子，没有看她的眼睛，淡淡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将你的病例未来作为发表论文时的案例材料，因为你的病情很罕见，那对我搏取学位很重要，当然，不会暴露你的真实信息就对了。” 听见他的话，北川绫音松了一口气。 吓死了。 她活了二十多年，一直是无神论者，还以为这次遇到活天使了。 幸好不是…… 这个世界上有所图谋的人才更值得信任。 “没问题。”她满口答应。 林泽放下了手，低垂眼帘。 这是他重生后的人生里，第二次撒谎。 第一次是小时候在大马路上，被闯红灯的汽车撞到了臂膀，他在医院里对林玉凝说“不痛，真的不痛”。 正如北川绫音所想，林泽知道自己无私的帮助显得很古怪，他又不能透露身怀系统这件事，而且，最关键的是他要让自己的付出看起来理所应当。 不只是现在，还有未来。 随着治疗的不断进行，对北川学姐生活的干预势在必行，然而她已经穷成这样了，却连他给的鸡腿都不愿意坦然接受，那以后想要让她接受别的就更难。 因此，正当理由就显得格外重要。 林泽感觉很别扭，他不太喜欢撒谎的感觉，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 直到习惯这种欺骗，为了任何事情都图取更便捷的解决，到最后连自己也欺骗，最后度过浮躁透顶又没有意义的人生。 所以他有些沉默。 直到北川绫音已经收拾好了书包，将弹力球和其他玩具都收进了书包里，站到他面前。 “林医生？”她轻声询问，一双美眸好奇的看着林泽。 “嗯？”林泽回过神来。 “那个……宠物粮是给我买的吧？” “哦，我忘了这个，”林泽从自己的包里拿出包装袋来，递给了她：“对了，记得脖圈不要摘，睡觉也不能。” “好的，我会戴着。” 为了避免持续的尴尬，她迅速将宠物粮揣进了书包。 “另外，周天的时候你能不能抽出一些时间，我想去你家里看一下。”林泽询问道。 “啊？” 北川绫音手中的书包“啪嗒”一下。 掉在地上。 …… 下午。 不到五点钟。 没有兼职，炸猪排店也用不着林泽帮忙。 他一个人回到家中的卧室里，神情凝重。 脑海中的系统面板上。 「已拥有积分：1000」 「商城道具：患者病痛阈值检测仪（1000积分）；对绑定患者催眠铃铛（2000积分）；降低病痛阈值药物（一粒1000积分）；对绑定患者观测眼镜（2000积分）……」 总体上，商城的道具不多，只是除去林泽已经体验过的检测仪，又多解锁了几项。 然而，可用积分兑换的技能却非常多，远远超过道具。 林泽简单看了一下。 「精通级推拿技术（1000积分）；精通级听诊技巧（1000积分）；精通级普适缝合（1000积分）；精通级核磁共振（1000积分）以及精通级中医把脉（1000积分）……」 足足有几十种。 可以说囊括了内、外、儿、妇四科的普适型技术，每一项都是优秀医生的必备技能。 只是，林泽目前只能换一项。 他短暂的思考后，先放弃了兑换技能的选择，因为目前没有分配科室，还在学习中，等到时候真正被分配实习了，再兑换才是更好的选择。 相比之下「过目不忘」这样的神级技能才值得无脑兑换。 真正让他感兴趣的是商城道具，因为见识到了检测仪的神奇，所以他对这些道具充满了好奇心。 林泽心念一动，点开了其中一项，有关于「降低疼痛阈值药物」的介绍。 「降痛药：成年人一次服用一粒，服用后5-15分钟内见效，可迅速使患者摆脱幻觉状态，陷入休眠，可从9级病痛及以上降至1级」 「不可连续服用，服用间隔为每自然月最多一次」 「注：依赖性极强，长期服用会明显增加药物抗性」 林泽看了介绍后，立即就有想兑换的想法了，他的猜想此刻也如同被证实了一般。 在这个现实世界里，他所处的世界，没有任何一种药物能治疗北川绫音身上的疾病。 这不是来自未来世界的药还能是什么？ 而药物的发明研究，对整个医学界来说都是重中之重。 有这样可以直接让患者摆脱幻觉状态的药物，倘若研究提取出来成分，那不用说，对精神病患者来说是何等的福音。 只需要1000积分…… 可林泽心头虽热，却没有冲动。 另一个想法也涌上他的心头。 固然这个药兑换出来，能进行研究，可是他要怎么解释药物来源？ 难道说是他天赋异禀自己研究出来的嘛？ 智商正常的人都不会相信。 因为一项药物要进行数万次的实验，精密程度复杂至极。 可若是瞒着所有人偷偷研究，先瞒而不报，等到合适的时机，他也有了资历，再拿这项药物的研究数据和成分提交上去。 这种办法……倒是有试试的可能，只是需要蛰伏足够长的时间，但足以换来毕生的光辉。 不。 林泽转瞬否决了这想法。 药物的解构、成分、合成机制、精准分离是极难的过程，每一部分都细到毫颠，通常需要一个实验室的顶级人才互相配合，还要有有机化学、药物化学、药理学、分析学等诸多过硬知识。 另外，最重要的是必须有价值不可估量的现代化实验室。 靠他自己一个人，就分析出来成分这一步就不可能。 找同谋更不用考虑，即使他认识岛津和音这样优秀的师姐，可再精妙的谎言也瞒不过一个药理学博士生。 「此药物为虚拟状态，无法被现实世界观测」 然而，脑海里系统的提示，彻底浇灭了林泽的想法。 随即，他点开了下一项道具的介绍。 「对绑定患者观测眼镜：戴上眼镜之后，可观测患者处于幻觉下的异化状态，例如尾化、体表毛化、体表斑化，从而掌握患者的状态」 林泽看完介绍后，微皱眉头，理解这几句话的意思。 异化？难道今天学姐说的她有尾巴是真的？ 只是需要特殊的观测手段？ 那兽耳岂不是也长了出来？ 只是无法观测……而学姐本人都能清晰看到。 这个想法一出现，林泽顿时有些悚然。 第20章 学姐的腿 留着1000积分，犹豫了很久，林泽最终什么都没有兑换，他很快从系统的捆绑中脱离出来。 冷静了五分钟左右的时间。 林泽将器材室里记录学姐病情的笔记拿了出来，细细了一遍，之后一小块一小块的撕碎。 把笔记给毁了。 然后，这些小碎片被扔到了马桶里。 “哗”的冲水声响下，伴随着纸片在水中漂浮旋转，彻底消失不见了。 林泽洗了把脸。 回到卧室中，他端坐着。 目下，可能需要重新审视一下自己的人生了。 系统的神奇，有些超乎他的想象，它运转的方式和奖励机制简单到过分，可对个人的提升很粗暴，远非个人的努力就能媲美。 绑定患者→完成任务→获取积分→兑换奖励。 而这些奖励无所不包，兑换的道具是帮助他更好的治愈、了解患者的疾病，兑换的医学技术则是能增加他个人的上限。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他会更了解自身的疾病。 林泽知道自己在医学上有天分，这并不是自傲，而是一种客观清醒的想法，他有信心成为一名好的医生。 他今年二十岁，再过三年多，经过全国执业医师考试后会成为一名正式医生，拿到执照，并且再经过两年多的博士培养，期间兼修主治医生，这样大概二十六岁的时候拿到博士学位。 按原有的计划，因为有博士学历，大概五到十年的时间有资格评估竞选科长——三十六岁担任科长，已经是骇人听闻的优秀人才了。 别人见了，无论如何都得讲一句“年轻有为”。 可是，再往上晋升，则是要看时运和命运了。 有些人前途的顶端就是科长，而往往到达这个阶段的时候，大部分到接近退休的年纪了。 南野勇科长那么自傲，自然是因为他有自傲的资本 而医学生通用的晋升履历途径，一般为实习生→临床实习生→医师→大医师→医灵→医王→医皇→医宗→医尊…… 开个玩笑…… 实际上是实习生→临床实习生→医师→主治医师→副教授→科长→教授→大教授。 其中副教授与专家级医生并列； 教授与指导级医生并列； 大教授与特级医生并列。 最高级别——菱田庆斗（大教授职位），在整个东京大学都需要被当成活佛一般供奉，享用最优质的资源，连霓虹财阀们也要恭恭敬敬对待。 以前，林泽把目标定在了科长级别，他认为经过日积月累的努力，最终有一天能达到这个成就，并且是在四十岁之前。 然而依旧太久了，久到不确定。 可有了系统的加持，他就可以无限的将这个时间周期缩短，甚至有资格展望新的目标。 林泽微微低头，睫毛微颤。 他捉起笔来，在笔记的纸张上写下凌厉的四个字——特级医生。 霓虹自从1968年确立了《医师法规》之后，出现的特级医师一共47位，获得诺贝尔医学奖的共有5位，有特级医生身份并在世的只有9位。 仅是一个目标，就让人心潮澎湃。 虽然林泽一贯很平静，但他的内心无疑在进行一次次的翻涌。 那么、那么……那么！ 不积跬步无以成千里，梦想虽大，务必先从具体的小事开始做起，林泽摇了摇头，努力将情绪平静下来。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拿出在学校实习时的笔记本。 “自律三个小时，期间休息十五分钟，那每五十五分钟一次闹钟，学习开始……” 等林泽闭上眼睛，再睁开。 他要全力以赴。 …… 作为一个穷困潦倒的人，在东京生活，必须要掌握足够多的省钱窍门。 公共wf是一定要蹭的，即使是老旧房区，仍然可以选取临近隔壁公寓小区的地理位置，这样信号最好，然后手机只需要购买500円的套餐就足够需求。而购买日用品一定要去药妆店，那里有足够便宜且有保障的卫生巾、洗衣液和女性护理用品，每月末都会有折扣活动。 通勤月券必须要买，这样日常出行乘坐公交和步行就可以解决绝大多数的通勤问题，并不一定要坐地铁。电费是极大的一笔开支，一年四季都不能开空调，而且要随手关灯，如果气温实在难以忍受，白天可以去蹭免费的图书馆，晚上可以去24小时便利店，只需要买一瓶饮料。 最关键的是用餐，中午在食堂里吃便宜，早餐好解决，下午的时候最好饿着，一直到晚八点，然后下楼冲刺进入大商场和大型超市，可以买到当天的折扣便当，最低可减价到50%。 当然，要足够凶恶，想吃到便宜实惠又有营养的餐食，必须抢的过那些大妈们。 夜幕笼罩。 东大前文京区二丁部，根津路超大型商场。 在一群翘首以盼等待着折扣活动的人中，北川绫音的身影显得分外单薄，她倚靠着行道扶梯，一只腿的膝盖微曲，棕色小皮鞋抵着身后的扶梯栏杆。 白色的耳机线，从手机尾部攀绕着她的领口扣子，在光洁的下巴处分离，嵌进耳朵里。 毫无感情的英文朗读声，在音质并不好的耳机里响着。 白T恤是她在去年饮品店兼职的时候发的工作服，纯棉的料子，结实耐穿，不像别的衣服洗太多次领口会变大，穿了一年多了还是很干净，更好的是印着的饮品店LOO洗掉了，看起来这就是一件很素的衣服。 牛仔裤下，她的一双长腿，分外惹人注目。 北川绫音的腿并不是那种纤细的像两双筷子的腿，她常年步行，再加上体脂率偏高，所以腿部上圆下窄，大腿和小腿的比例协调，过渡自然。 充满了健康的美感。 而且很直。 这跟诸多霓虹女生的罗圈、内八腿有很大的差别，属于是一眼就能辨认出不同。 也幸亏吃的没什么营养，不然她其实有胖子的潜质，从牛仔裤下微弹的肉肉就看的出来。 她周围有不少人。 大家都有难言的默契，足够的耐心。 没人去逛商场，都盯着眼前高低柜台上数十份没卖出去的便当，许多人已经挑好了自己的目标。 这些人中，年龄在五十岁以上的大妈偏多，当然也有年龄小的单亲妈妈，失业的小职员，甚至有比北川绫音年纪还小的男生。 东京虽繁华，可日子过的紧巴巴的人大有人在，例如离北川绫音只有两步距离的单亲妈妈。 她名字叫秋子，在家政公司上班，独自养育两个孩子，住在离文京学院不远的一居室里，一家三口。 偶尔孩子的姥姥会从乡下来帮忙。 即使是幼稚园的学费也不便宜，尤其是秋子现在只负担着一个孩子的学费，另一个年纪尚小，这样的情况下都已经难以支撑了。 而孩子的父亲，据说判刑后在监狱里自杀了。 这些信息，北川绫音都是了解了很久后，从秋子的口中知道的。 两人有联系方式，也算是朋友。 经常她有事来不了的时候，会拜托秋子多买一份打折便当，反之亦然。 在这样互帮互助了两三年后，也算是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Facal&bp;backwarde……” 复杂的英文词汇，在北川绫音的耳朵里蹦跶着。 她低声跟着小声默念。 一般在商场接近下班的时间，折扣就开始了，这个点儿除了来买折扣商品的很少有其他的客人。 大家也都很懂礼貌，规规矩矩的待在这片地方，因为工作人员们已经在打扫卫生，各个货架之间的地板都拖的干干净净，而打扫完卫生就该改价了。 北川绫音也有自己挑中的目标，她看着高低柜台处用保鲜膜裹着的咖喱鸡排饭，这一份刚好够她吃饱而且味道很不错。 说实话，这时间她肚子已经饿瘪了。 “来了。”秋子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句。 北川绫音立即就摘掉了耳机，朝着超市内部的货架处看去。 一个穿着条纹工作服的女人走了过来，正摘着手套，步伐不紧不慢。 众人的目光都很一致，看着她到柜台处，拿出记号笔，从最底层拿出来改价牌，然后在上面随意划了几笔。 不用撤换掉原本的价格，以区域来分配折扣。 按成本计算，不同的餐食打折的力度不同。 “今天不用着急抢，剩这么多份，怎么都够你们全部人了。”支起来改价牌后，店员嘱咐道。 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北川绫音不用转头，她也知道旁边这些人的眼神有多么虎视眈眈，目光凶狠，因为价格合适味道也不错的便当就那么几种。 抢不到，只能吃挑剩下的。 将耳机默默的塞到了牛仔裤的裤兜里。 她深吸一口气。 无疑。 咖喱鸡排饭……她有势在必得的决心！ “八点十分，现在可以买了。”看了一下手表，店员熟练的后撤几步。 只听“哄”的一声，顷刻间极为杂乱的脚步声响起，二十几个人齐齐冲了出去，双腿倒腾的飞快。 几乎是以冲刺的速度到了柜台前，伸手便去拿。 期间不忘了你推我搡。 场面顿时乱糟糟的。 无数双手朝着柜台上方伸出，那场面确实足够震撼，一时间根本分不清手的主人是谁。 沧桑的、尚稚嫩的、粗糙而有力的。 北川绫音经验十足，她用腿部的力量蹬着扶梯的栏杆，一下子就飞出去了，领先别人好几步，而且提前预判——因为店员有习惯性看手表的动作。 眨眼之间，她冲到柜台处后。 伸手先拿了一份自己的咖喱饭，然后又去抢另一处的番茄牛腩便当，踮起脚来去够，就差直接蹦起来了。 白色T恤的下摆随着她的动作晃悠。 “我抢到了，秋子！”北川绫音惊喜道。 她抱着两份便当，然而连退都退不出去，因为围挤着的大妈们还在往前推搡，于是北川绫音只能一边抱着便当，一边扭头去喊。 “我也抢了两份。”人群的另一边，白石秋子沙哑的声音响起。 “走，去结账。” “让开，别挤了！” 两人功成身退。 …… 在商场门口处，她们忍不住畅快的笑。 如果别人在场，一定会惊诧于北川绫音脸颊上洋溢的笑容，那是发自内心的。 “这下子芽奈应该会满意了。”她唇角微扬，朝着白石秋子讲道。 “真是谢谢你了，绫音，不是你，今晚绝对没那么顺利。” “好了，我该回去了。” “那再见，下次我送你些自己腌的酱菜，已经能吃了。” “谢谢秋子姐。” 北川绫音朝着她招手，然后转过头，步伐轻快，抱着便当。 她轻盈的步伐像要在此时跳起舞来。 并不是因为自己抢到了便当而开心，实际上她抢东西没什么压力，关键是秋子需要抢三份便当，而且小女儿芽内是挑食的年纪，一直想吃牛腩便当。 哪怕费劲了全力，秋子也只能抢两份，所以就拜托了北川绫音。 好在她运气够好。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容易满足，一想到秋子姐回家后跟两个孩子炫耀着手中的便当。 她就忍不住扬着嘴角。 …… 东京上野，新御图町街道林记炸猪排店。 二楼。 卧室中，林泽在笔记上的学习小计划里，划下两道横杠。 从字符的这一段，插到另一端。 自律三小时计划，圆满完成。 钟表上的时间是晚上八点十五分。 林泽内心很有成就感，看着已经全部整理完的病历单，他伸了个懒腰。 学习和进步带来的成就感，让人感觉很愉悦。 他关上了电脑屏幕。 其实林泽并没有特别累，他从小时候就每天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去学习，久而久之形成了习惯，如果不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他还能再学一个钟头。 深吸一口气。 林泽闭上了眼睛。 与此同时。 脑海中，系统的淡蓝色屏幕上，显示出一个选项：「接入检测仪视角（是or否）」 正如白天所计划的。 林泽知道北川学姐很抗拒于袒露内心真实的想法，虽然治疗过程进行了一个多月，但他仍旧对学姐知之甚少。 这样下去，治疗成功遥遥无期。 那么，唯一的解决方案，只有接入检测仪视角。 这样才能真正了解她的生活，从而制定更好的治疗方案。 这并不是完全理解为对**的窥探，而是一种必要的措施，无论对患者，还是对医生。 「是」 系统屏幕猛然一黑。 然后一瞬间，整个世界寂静无声。 他的知觉似乎都被屏蔽了，有种下沉的感觉，而且，四周仿佛被一层薄膜包裹。 直到—— 眼前豁然亮起。 他如同穿梭到了另一个空间里。 等到林泽渐渐适应了光线。 映入眼帘。 首先是一个银色的腰带，差不多是X的形状，左右相扣，上面嵌着些廉价的塑料钻石，系在……好像是牛仔裤上，继而林泽看到了白皙的一双腿，坐在椅子上，并的紧紧的。 纤细的手指，摸索到腰带扣子处的位置，往里一拨。 轻巧打开了。 然后腰带被抽出，“啪嗒”一下被扔到了别处。 突然。 林泽感觉整个人腾空而起，如同飞起来了一般，他感觉到明显的失重感，眼前猛的一晕。 片刻后。 他恍惚缓过神来，心有余悸的努力看清眼前的一切。 这根本不是一个视角吧？好像是他变成了北川绫音戴在脖子上的脖圈，才有跟随动作上升下坠的感觉。 林泽后知后觉的想着。 可是。 没等他思考。 短牛仔裤应声落到了地板上，而小熊图案的白色胖次浮现出来，还有学姐那双白白长长的腿，肤如凝脂一般，无比清晰的现在他的眼前。 等等…… 北川绫音学姐这是在…… 脱裤子？ 好巧不巧，林泽选择接入检测仪视角的时候。 北川学姐刚拿完折扣便当回来，由于一路小跑有些热，所以她打算脱掉厚实的牛仔裤之后再用餐。 反正在自己家里，窗帘也拉着。 不会有人看到……吗？ 第21章 汪 金秋是收获的季节，北川绫音同样喜欢秋天，然而她喜欢的理由只是因为对比夏天，气温的下降让她不会每天一身黏汗，晚上也只需要一个电风扇就能睡的很惬意。 脱掉牛仔裤，她仍觉不满意，感觉浑身都在发热。 这会儿，一路小跑回来导致的心率过快，才刚刚下降一些。 北川绫音想了下，索性双手抓住T恤的下摆，只稍微一用力，就蒙住了头，然后往上一拽。整个人跟剥了皮的水煮蛋一样，露出身上大片大片的白皙，以及同样纯白颜色，系带处有蝴蝶结的文胸。 她低头看了一眼，沟壑处有些微汗。 将两件衣服拿起来，扔到了椅子处，北川绫音开始简单收拾一下学习和吃饭并用的餐桌，她连椅子也推开了，屈膝坐在了地上。 “咔哒”一下。 电风扇的开关拧下。 在“嗡嗡”的响声中，北川绫音额前的刘海被吹起，发丝纷飞，在空中舞动，她舒适的眯起了眼睛，享受着这畅快的凉意。 这一刻，什么都不用想。 一天的忙碌已经结束，她也不需要再出门了，安静的缩在这狭窄的小房间里，剩下的全是属于她自己的时间。 哪怕此时外面刮起狂风，暴雨与雷霆一同到来，对她而言也没有什么所谓。 很快她身上就变得干爽起来。 北川绫音拿过来咖喱鸡排饭，将筷子掰开，撕掉包裹在上面的保鲜膜，目光看着那炸的金黄酥脆的鸡排，味道浓郁的酱汁淋在米饭上方，即使不用立即品尝她也明白今晚可以美餐一顿了。 什么是幸福呢？ 美美的饱腹一顿，这就叫幸福。 然而北川绫音完全不明白，在她身上，有另一个视角正窥探着一切。 …… 话说终于将视角挪过来了。 林泽发现这个检测仪视角有很逆天的一点，他不能闭上眼睛，只能强制观察在视角下的任何东西，并且格外的清晰。 他已经多少年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过美少女的胸部和腿部了，连皮肤上的毛孔都清晰可见，细小到任何一根毛细血管，恐怕拿着放大镜凑近了对准少女的领口，恐怕也就是这样的效果。 从学姐脱掉牛仔裤开始，每一个动作都映入他的眼帘。 人的体内存在生理激素，这是一种无需刻意催动的物质，当眼睛之类的感官接收到，生理激素会通过血液循环作用于大脑的神经中枢，继而联动身体其他系统。 林泽常常以“君子”的标准约束自我行为。 虽然他并不认为自己可以做到那种地步。 但是只要有目标和制定的高标准，行为就可以得改善，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拿偷窥美少女的胸部来说，在生活中，总会遇到大大小小的场合得以一窥。 没错，胸部很好看。 看一眼是本能，林泽第二眼就会移开目光，以免影响内心如止水一般的平静。 这些年他一直这么做。 所以他不撒谎、不过度情绪化、不被低劣的**所驱动，同时“君子慎独，不欺暗室”也是林泽记在书本第一页的座右铭。 无需别人来监督，一个人最大的诚实是对自己的诚实。 说了这么多，然而不得不承认——北川绫音学姐的胸部真的很好看，不止肌肤滑嫩，而且充满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气息，那双腿更是标致的长腿，透着冷冷的白。 他即使想闭上眼睛也没有条件，只能劝导自己。 一切都只是为了治疗。 此时的窥探与冒犯，全部都是迫不得已。 视角从太过香艳的地方转到咖喱鸡排饭上，不得不说，林泽长舒了一口气。 “呐呐呐——” 只见北川绫音用筷子夹起鸡排，低下头唇沿微张，咬了一小口，然后用勺子拌着咖喱和酱汁，往嘴里塞去。 从林泽的视角里，只看见勺子起落，然后塑料小勺上一粒米饭、一滴酱汁都没有了，尽数被学姐吞下。 她细嚼慢咽，无疑是个吃饭的好习惯，抿勺子的动作显示出对食物的珍惜，并且是从咖喱饭包装盒的最边缘开始，先挖一个角，再慢慢往里扩大。 吃饭就只是吃饭，北川绫音连手机都不玩，看得出来她心情极好，“呐呐”的声音是她哼起的不知名小调，可声音很小。 看着这一幕，林泽自己也莫名被感染，他不免想着学姐真的是个很容易满足的人。 “汪汪~汪汪汪汪~” 忽的。 哼起的调子改变为了不清晰的叫声，从她的喉咙处传出，林泽一看，原本是北川学姐忍不住刚才咬了一大块鸡排，塞入两口拌好的米饭，她咀嚼着。 由于太满足，她忍不住好吃到“汪汪”了。 这发音一点儿也不标准，反而有些少女的可爱，差不多是人类对于犬类的拙劣模仿，只能拿去当做哄骗小孩子的儿歌，或者“汪汪队立大功”的动画音。 故意的…… 林泽有些无奈。 他明明告诉过北川绫音在任何时候，除去治疗的阶段外，千万不要进行犬类模仿，这种对行为的深化会导致认知的不断异化，时间持续下去，影响变多，治疗的难度会越变越大。 如果不是有了这个检测器窥探，他还真以为学姐一直在乖乖听话，忍着模仿**，等到治疗的时候再全部释放。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啊学姐…… 不遵循医生的嘱咐，到最后害的是自己。 林泽想着，看来要重新评估一下学姐的发病周期时间了，倘若是她自己不加以注意能撑七十多个小时，那这个忍耐的上限完全有拔高的可能。 随着学姐吃饭且摇头晃脑，去拿矿泉水喝之类的动作。 林泽将她租住的一居室的房间尽数收入眼中。 这是一个很简陋的房子，硬要说的话，厕所那里隔着半个木制推拉门，也算是将内部格局割成了两部分，开了家门，玄关走进来对着的就是床尾，四周墙壁几乎无任何装饰，简单的桌椅以及一扇窗。 连置放衣物的地方，林泽都没看到，只看到一些散乱的杂物堆放在墙角，有学习用的书本和储物盒。 林泽善于从观察微小的事物得出有用的细节，比如这房间里看似什么信息都没有，但告诉了他一件事情——学姐跟普通的女生不一样。 并不是指她精神上或者肤浅意义上的不一样，而是她心理状态上有差别。 任何一个女生的房间，都会有少女心相关的东西，有粉色物品、玩偶和挂件，有看起来很漂亮但没任何用处的东西，例如香薰和手工作物，照片和化妆品更是随处可见。 但学姐连件有花边的桌布都没有。 这是一种生活上的匮乏——或者说她根本无心注意这些。 林泽并非没有经验，他进过无数次林玉凝的房间，可一个三十多岁女人的房间，看起来居然比北川绫音这样的少女粉的多得多，到处摆着看着让人赏心悦目但没什么用处的东西。 女人就喜欢那些物件。 就像男孩子喜欢车、枪械、电子产品和手表。 第22章 狡猾的犬类 唯一不同的大概是床上的被子和床单了，有些可爱图案，当然如果胖次也算上的话，屋里就有两件少女相关物件，当然如果将学姐本人也算上，屋里就有三件少女相关物件。 她不喜欢吗？ 还是说单纯没有精力去搞那些东西？ 可这明明是属于她的房间。 若是在外辛苦一天，回到一个寡淡到乏味的屋子，在本就以冷漠著称的东京，那颗心又该安放到何处呢。 林泽觉得非常有必要给学姐的生活增添一些色彩了，她现在，看起来像一副素描画，简单的线条撑起了生活的所有，单薄并不是对身体的形容。 时至今日。 北川绫音她的模样，才渐渐在林泽的心里有了填充，每个人都会片面的、刻板的为初见的另一个人塑造一个刻板印象，然而那不是真正的她，孤僻并非是性格原因，冷漠也只是一层伪装。 剥开外表的壳子，才得以见到学姐真正的内心。 将全部的餐食吃完过后，很快，北川绫音收拾起桌子来，包装盒打包了一下扔到了垃圾桶里，起身去厨房兼洗漱台洗了洗手。 然后，她掀开了马桶盖。 传来一阵清脆的水声。 解决完生物必不可少的排泄需求之后，她起身，再度洗了洗手。 站在镜子前，她跟林泽四目相对。 十分认真的目光，片刻也不挪移，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 如果林泽有实质性的身体，那么他应该会浑身一僵，因为眼神对上的时候，他感觉到从另一个维度的恐惧感，仿佛他的窥探毫无遮掩就被发现。让人悚然的程度不亚于他在床下偷窥，看着双脚来回踱步，然后脚忽然停住，继而有人突然趴下身子瞪着床下的他。 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 很快，林泽发现北川绫音对着镜子，并非是看“他”，而是在打量戴在脖子上的脖圈，只是因为他的视角在这里，所以产生了错乱感。 她伸出白皙的手来，抻着脖子。 一下一下的抚摸着黑色的脖圈，指肚蹭着上面的花纹。 他得以瞥见学姐的全身。 那是一具充满魅力的、富有少女气息的、让人心神摇晃的躯体。 她很漂亮。 并不因贫穷而失掉原本的姿色，反而更像落入了灰尘中的明珠。 “嘿嘿。” 少女咧了下嘴角，仿佛是颇为满意脖子上的这件饰品。 踩着黑色人字拖，她迈步从洗漱间离开。 “啪”一下。 没忘了把洗漱间的灯给关上。 北川绫音从窗帘后面，拿出晒在飘窗处的抹布，将桌子简单的擦拭了一下，然后就开始从书包里拿出笔来。 不过，真正被放到桌上的是一个日记本。 没有锁，单薄的一个本子，看起来跟文具店最平常的笔记没什么两样。 她“哗哗”掀开了好几页，速度快的要出现残影。 “今天是……10月1号，晴。” “时间过得好快，一眨眼就到了晚上，度过这么开心的一天我竟然有些舍不得，期待了好几天的周五居然比预想中都要精彩。” 太好了。 林泽暗自想着。 他这个视角可以极为清晰的看见北川学姐所写的日记内容，这样的话，就可以掌握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了。 伴随着“沙沙”的写字声，涓秀的字迹跃然于纸上，每一行一列都让人赏心悦目。 “我好像越来越依赖他的治疗了。” 然而北川绫音突兀的话锋一转，这里的“他”，林泽完全可以理解指的是自己。 “这两天的等待，我感觉到十分的煎熬，每次想到在器材室的情形时，浑身自上而下升起的那种燥热感，让人心痒难耐。每当察觉到这种渴望的情绪，那抑制不住的幻想又开始了……” “我想让他揉着我的脑袋，轻轻的，每一次抚摸都很温暖，我想让他继续蹭着我的脖颈，细微的神经都在感受那份愉悦，我想让他抱着我，如果是抱着我该有多好？那是怎样一种感受呢？我坐在他的腿上，他那么大的身体应该能揽住娇小的我，若是我再小一些就好了，如同真正的犬类趴在他的身上，蜷缩着安眠。” “我想咬他，用我的牙齿，在他手臂上留下一个深切的印记。每次他蹭着我的脖颈时，我都想突然扑住他的手来上那么一口，我的牙好痒，它们好像一直在生长。” “可是、可是我不该那样做，我又开始纠结了，我们明明没有任何关系，他承诺的是治疗我的疾病。从器材室出来之后，我感觉到无比的快乐，但这份快乐持续不了多久，在夜晚的时候那让人痛苦的罪恶感折磨着我。” “我到底在做什么？” 忽的，北川绫音停住了书写的动作，她呆呆愣愣的看着笔下的文字。 她烦恼的抓了一把头发。 继而，涓秀的字迹变得焦躁起来，每一个比划都仿佛带了刺，左扭右歪的笔锋尖利。 “你忘了应该做什么了吗？下周开始的国际经济演讲会没有一点把握，让人烦的透顶，要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模拟稿件上，不然，拿不到好的名次怎么对得起妈妈？” “收起那些羞耻的、让人作呕的、毫无尊严的想法，想一想你跪伏在他脚下时的那种低贱，你是个让人恶心的女人。” “我讨厌你，我不止一次的讨厌你，请你离开我的身体，离得越远越好！” 她下笔飞快，像是在宣泄一般写完这几段话。 “最后、最后……最后！” “请务必准备好模拟考试的稿件，压制住内心的渴望，完成下周四的演讲会上的任务，这个真的很重要。” “不要辜负期望。” 北川绫音写完这些，长舒了一口气，她碎片化的输出了自己的情绪之后，将这个笔记本扔到一旁，从书包里拿出了新的一个笔记。 视角中。 林泽还没有从她笔下那强烈的情绪中缓过神来，依然在回味，突然就看到了她翻开另一个笔记开始写。 “10月1号，晴。” “今天是充实的一天，治疗很成功，让我对疾病的痊愈产生了希望，期待下周一的治疗。” 北川绫音顿了顿，似乎觉得这样太过敷衍。 赶紧继续写道。 “也吃到了好吃的饭菜，挺开心的。昨天的时候没有睡好，今晚如果能有个安安稳稳的睡眠，不要突然惊醒，那就更开心了。” 然后她合上了笔记，似乎很得意自己的杰作一般。 一开始。 林泽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她要这么干，继而忽然理解了学姐这是在仿造另一本笔记，也就是答应要给他的那份。 他顷刻无语了。 谁说犬类忠诚质朴，一点儿也不狡猾？ 这日记写的太敷衍了，假若提供给他，非但不能帮助治疗，反而会让他产生错误的判断。 北川绫音做完了一天该做的一切，这个时候，也将近九点半了。 她拿过晾晒在窗帘后的浴巾，踩着轻快的步伐往洗漱间里走过去，一边走一边手伸向背后，开始熟练的解掉身上轻薄的衣物，想来应该是准备去洗澡了。 这样的情景。 林泽迅速的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再看下去，那就是真正的不礼貌了。 他心念一动，顷刻切断了检测器的视角。 …… 东京上野，新御图町街道林记炸猪排店。 二楼。 卧室中。 寂静中，林泽睁开了眼睛。 第23章 第二人格 “我想让他揉着我的脑袋，轻轻的；” “我想咬他，用我的牙齿，在他手臂上留下印记；” “可是，可是我不该那样做……” “痛苦折磨着我；” “我讨厌你，请你离开我；” 一行行文字，浮现在林泽的内心里。 那急躁的、如同长了刺的日记内容，犹在眼前。 林泽低眉敛目，无意识的攥着手掌，而卧室十分安静。 文字是有情绪的，他很轻易就能从北川学姐日记里的内容读出了她的矛盾、挣扎以及对自己的厌恶。 真正让人感觉到担忧的，并非是那份歇斯底里。 而是那句“请你离开我”。 这是很典型的解离型身份障碍，无论是哪部精神类书籍上，一直都有很明确的解释，当然，也是因为这样的例子太多，被记录了太多。 一般，个体在经受无法承受的创伤后，大概率会触发人类自身生物论的防御机制，为了应对无法承受的痛苦，将与创伤相关的、被伤害的自我体验从主观意识中隔离开来。 可以说，北川绫音内心认为自己根本没有病，而得病、跪伏、丢失掉尊严且跪伏在脚下的是另一个人，只不过住在她的身体里。 那个女人很恶心，并非是她。 由此，她的内心就会好受很多，在接受治疗的时候就能心安理得。 因为她处在一个矛盾点上——不接受治疗自己完全无法正常生活，接受治疗又觉得自己太没有尊严了。 于是，有了这么个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幻想出来一个人格，将患病的状态剥离到她身上。 毫无疑问。 这样的办法是将北川绫音引向了另一个深渊。 第二人格并不是说幻想她存在就存在，说抹杀就抹杀。 人的大脑是分功能区域的“生物体”，生长出来的第二人格在神经元网络上，在生物体上是客观真实存在。第二人格的“她”能完成人类全部的正常反射，在神经突触形成后，大脑会被特殊的生物电影响，负责管理记忆的区域会紊乱，导致防御机制触发，将两个人格隔离开来。 失忆现象就是这么产生的。 有很多人，完全不记得小时候受过严重伤害，无论是身体上还是精神上，就是防御机制触发后的结果。 林泽的一颗心沉入谷底，他预见过北川绫音的情况很糟糕，却没有想到会产生这样的连锁反应。 这样的话，更不能放任她滥用第二人格，必须让她对自己的客观认知回到原位。 林泽思考着，完全没注意到时间流逝。 “咚咚咚——” 敲门的声音传来，继而门把手旋转了一下。 打断了他的思考。 林玉凝从门外探过头来。 “学到现在啊？”看着离林泽桌上摆着的笔记，上面有密密麻麻的文字，她好奇问道。 “没有，歇了好久了。” “才关店，我想着你早就饿了，赶紧上来了。” “还好，今天关店这么晚？” 这时候，林泽才看了一眼钟表上的时间，21:41分。 外面夜色笼罩，月光抚摸着整个东京。 平常林玉凝都不会加班到这么晚，因为弄好的食材早些时候就卖光了，差不多那时候就关店，再来的客人只能等明天。 “今天你玲子姐请了半天假，下午走的，所以我一个人忙活，手脚慢了些。”林玉凝耸了耸肩。 “怎么不叫我一起帮忙？”林泽疑惑道。 “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啊，”林玉凝指了指书桌上的东西，理所当然道：“我们不是一样在辛苦吗？” “姑姑。” “怎么了。” “我很庆幸当初乖乖的跟你走了。” “瞎说什么呢，”林玉凝愣了一下，然后哑然失笑：“算了，我去准备晚饭了，臭小子。” …… 再喜欢独处的人，在东京也会感觉到孤单。 它太大了，太热闹了，一个世界级的大都市。 可很多时候，那些热闹与你无关。 外面无尽的喧嚣中，只有这么小小的几个平方，才是让人能感受到温暖的。 两方大小的茶几上，一份青椒炒腊肉，一份虾皮炒韭菜，两碗米饭，炖的南瓜粥还袅袅冒着热气，格外的抚慰内心。 林玉凝支起了手机支架，屏幕上是《东京爱情故事》，情节恰好演绎到完治约莉香七点晚餐，随后却因里美爽约。但是莉香也迟到了，所以她一直等啊等。 服务生问：抱歉，因为店里客满了，可以让其他人和你并桌吗？ 莉香说：但是，这里有人，再等一会就来了。他一定会来的！ 林玉凝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揉着手腕，一边脸颊上露出即将看到经典场面的“蜜汁笑容”，她未看见，就已经将嘴角扬起。 端起饭碗，林泽瞥了一眼手机上的画面。 “看了至少有三十遍了吧？” “啧，你懂什么？小孩子家家的。” “这位女士，我已经二十岁了。” “在我眼里，你再大也是小孩子。”林玉凝瞪起一双美眸，示威般扬了扬拳头。 “如果我没记错，你只比我大13岁。” “是么？”林玉凝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作思考状：“这样看起来年龄的差距确实不算大，可你知不知道你小时候是让我抱着洗澡的？那时候你四岁，你妈妈忙的一点空都没有，我不止得帮你搓背洗澡，连小叽叽都要给你洗，结果你现在觉得，在我眼里你不是小孩子——” “好了好了……我错了，咱们吃饭吧。” 林泽赶紧打断她继续说。 “这不就得了。”林玉凝翻了个白眼。 她一般吃的比较少，做饭实际上很大一部分是为了林泽，毕竟他现在是大小伙子，正是能吃的时候。 林泽在检测仪视角里的时候，没那么多感受。 此时闻到饭香味，才觉得饿的胃里要冒酸水了。 他夹了两筷子青椒炒腊肉，拌着米饭，往嘴里扒了两口，在咀嚼了没两下过后，眼睛突然就亮了起来。 腊肉那股独特的香味，混合着青椒的汁液，弥漫在口腔里，挑动着舌头上每一个味蕾，是平常在东京根本吃不到的风味。 而且有了热油爆炒，所以青椒鲜脆，水分都被锁在其中。 紧接着夹了几筷子，林泽开始猛扒米饭。 “好吃。”半碗饭下肚，他给予中肯的评价。 “不好吃就邪门了，奶奶邮来的腊肉，你今天是有口福了。” “我说呢，在东京可买不到这么好吃的腊肉。” “还有一多半，我放在阳台晾起来了，你记得晚上拿个板凳给顶上的纱窗关上，省的有猫偷腥。” “好。”林泽点了点头。 两人远在东京，所以家里的老人一直很牵挂，隔三岔五会邮来些华夏的特产，如腊肉、冷吃兔、火锅底料和自家种的猕猴桃。 照林泽奶奶的话说“在霓虹吃不到好东西”。 其实没那么夸张，日常的用餐能接受，只是没华夏菜吃着有味道，一个人的饮食习惯一旦养成，就很难改变。 这么多年了，林玉凝一样吃不惯这里的食物，家常便饭也都是自己下厨。 说起来，林泽对老家印象最深的就是奶奶做的食物，可能旧年代的妇女，都有一套娴熟的厨艺，不管是做腊肉、油饼和菜坨坨还是酿酱、腌菜和灌香肠，没有一样东西不好吃。 林玉凝的厨艺算好了，她其实在这方面特有天赋，但照奶奶的话说，林玉凝只能算“二把刀”，也就是半精通的水平。 林泽也是这么认为。 因为她虽有天赋但不爱做菜，小时候是跟着在厨房里看几眼就学个大差不差了。 如果这个腊肉是奶奶来炒，无疑还要再增色几分。 当然，林泽已经足够满足了。 他扒完一整碗米饭后，再去电饭煲里盛了一碗，而林玉凝没怎么吃只是小口小口的扒着米饭，她的一碗才下了小半。 家里一直是这样。 绝大部分的食物都由林泽负责消灭。 直到今天，他大三，拥有一米八一的身高，在霓虹众多男生里是佼佼者，这都要感谢林玉凝不辞辛劳的喂养。 回到沙发处。 林泽拿起筷子，正准备继续对付盘里的饭菜，可他手中的筷子猛然一顿。 客厅。 灯光柔亮，照拂着光洁的茶几。 整个空间被堆的满满当当，两人坐在一齐，肩膀一高一低，影子映在身后白色的墙壁上。 手机中《东京爱情故事》霓虹语的对白清晰，充满了悠远的年代感，时不时林玉凝的肩膀抖上几下，被赤名莉香的可爱逗笑。 林泽突然想到了什么，而他确实为这个想法感到振奋。 “明天，能不能再给我炒一份这个？”他转头对林玉凝说道。 “什么？你是说炒腊肉嘛，行啊。”林玉凝点了点头。 “我是说早晨。” “你早晨吃这个？多伤胃啊！” “不是早晨吃，你给我炒了装到便当盒里，然后我带去学校，中午吃。” “那不凉了？”林玉凝疑惑道：“凉了不好吃的，表面的油脂都凝固了。” “我们食堂有微波炉，免费加热。” “那可以，你想吃的话，我勉为其难给你做一份吧……不过你的便当盒从我不知道找不找得到，好像厨房橱柜里有新的。” “那我去看一眼。” 林泽没有任何拖泥带水，他迅速起身，去厨房里打开了顶上的橱柜，扒拉了几下果然找到了塑料纸包装着的便当盒，拿着在水槽处清洗了一下。 “洗干净我放在案板上了。”他一边擦着手，一边跟林玉凝说。 “好，继续吃饭吧。” 再度坐下之后，林泽扒饭的速度更快了，他几分钟的时间就解决了战斗，跟林玉凝讲了句“我吃饱了”就回卧室去了。 之所以这么急切。 因为林泽想到了具体的方案，他也大概理解了系统派发任务的重点到底在哪里。 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 …… 卧室中。 到书桌前，他拉了下椅子，拿出笔记本来，执笔，准备制定合适的方案，同时查看了脑海中系统邮件里的「犬窝设计图纸」以及领取经费。 脑海里，有一个被蓝光萦绕着正在旋转的小房子。 「设计图纸已发放」 「制造经费已发放，经费总计：75000円」 继而。 在他的书桌上，凭空多出一张银行卡出来，一串数字也浮现在系统屏幕上。 「国际储蓄卡」 「任何系统发放、兑换的钱财将充值到此卡中，可用于任何消费，并且来源合法、合规，来源渠道为个人转账，密码为031005，请放心使用」 林泽把卡拿过来，翻来覆去看了两遍，就把这通体黑色的卡放到了书包里。 他真正关注的是犬窝的设计。 最让人安心的一点是系统并不是真正让他造个犬窝给学姐住，如果是那样，他才是真的要发愁，这个犬窝只是在床的基础上搭了斜角的顶棚，类似于一个不透光的帐篷，在入口的顶部放置了一个骨头的标识。 只不过，材质和用料看不出来是什么。 按系统的脾性，大概是需要他自行理解，例如之前喂北川学姐吃狗粮，不用讲究方式和方法，关键在于学姐本身。 这跟他做题考试不一样，答案选了“A”就是对，选了“B”就错了，而是无论用什么方法，只要到达目的就可以，造出来的结果是次要，过程是主要。 “这个经费够用了，如果可以，兴许能省下一些钱来做别的事情……如果是把学姐当成一个女孩子来看待，那么她需要什么，来装饰那个寡淡的一居室呢？” 林泽被迫思考着这个，他并不擅长的问题。 …… 而在繁华东京的另一个小区。 某间一居室中。 昏昏暗暗，没有一点儿光亮的房间。 已经换好睡衣的北川绫音，她躺在床上，仰头看着天花板，挣大着眼睛，她自己的那双手，放在白皙的脖颈上。 如果别人在场，一定会惊讶于她此时做的动作。 北川绫音正在用力，掐住自己脖子两侧的动脉，她的脸开始极具的变红，唇沿微张，似乎想要吸进一口新鲜的空气。 然而，那只是徒劳。 伴随着她的眼睛越来越大，瞳孔也开始扩散。 “歘”的一下，她的手猛然松开。 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如同濒死的鱼一般。 …… 2004年，由美国医学家南希·麦克威廉姆斯撰写的医学著作《精神分析案例解析》中，阐述：任何解离型身份障碍的第一阶段，通常是从自我伤害开始。 这是患者不可避免，症状开始发生时一定会经历的阶段。 也是跌入深渊的开始。 第24章 少女心事 次日，清晨。 日光的泽耀，照拂着红宝石颜色的迈巴赫，它平稳的行驶在道路上，散发着尊贵和端庄的气息，银色的轮毂纵然在狭小陡峭的小巷里依旧如履平地。 渐渐的，它驶到熟悉的停车场处，拐了个弯倒入其中。 车门“啪嗒”一下被打开。 少女忙不迭提起鞋跟，背着书包走下了车。 她有着长长的栗色头发，发尾处精致的打了个小弯儿，伴随着她的动作在风中飞扬，柔顺的像一条缎带，咖啡色的发卡和发色相得益彰，袖口和衣服被平整的熨过。 整个人都洋溢着一股贵气，跟她脚踩着的座驾般。 依旧是东京大学的校服外套，唯一与以往不同的是，她今天下身穿的是特别短的黑色百褶裙，厚黑的连裤袜将整个腿拉的长且直，但腿部一丝肌肤都不露。 这显得她的腿特别瘦，整个人肃穆庄严，少了活泼却多了冷。 “小姐，慢一点。”司机赶紧叮嘱道。 他惶恐的看着宫城铃绪窜了下车，磕了一下腿部，发出“咚”的巨大声响，他跟随这声音皱起了脸，张张嘴想要再说几句。 “啰嗦！” 宫城铃绪摆了摆手，动作依旧飞快，在巷子口小碎步跑着，步伐看起来兴奋且慌乱。 背后的书包一颠一颠的。 巷子里攀附在墙壁顶端的电线笔直，一直延伸到她消失的拐角处，她裙摆的边角荡了下，身影如一阵风般消失。 “跑那么快干嘛……”司机叹着气，摇了摇头。 …… 宫城铃绪今天非常开心，如果她也有记录的习惯，怕是要在日历本上用红色记号笔庄重的划下一个圆圈，标注下10月2号这一天。 天空是蔚蓝色，云彩一朵朵，东京大学门口来往的学生却稀少。 站定，在东京大学的门廊下停下步伐。 她拨开袖子去看手中的腕表，08:28分。 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两分钟。 她扬起嘴角，如同得胜一般，美眸中隐着深切的期待。 昨晚的时候，林泽突然给她发了消息，约好周六一起来找已经是医学研究部博士生的某位学姐，帮他们这个小组看看病历单有哪些要改的地方。 毕竟是第一次写。 这课业想要不挨批评，只能寻求一些帮助。 这应该不算是作弊，话说是作弊也无所谓，因为小组评级本来就跟前途有关，在这种事情上还学生意气未免有些太幼稚了，假如能找到可以使自己进步的关系而不去利用，只是为了简单的“公平”，那本身就是对把握人生的不公平。 宫城铃绪在意的并非是这个，而是今天，是她跟林泽的第一次外出见面。 平日里大家是单纯的同学关系，想找机会私下说说话这种理由都没有，但编到一个小组后，接触难免会变多。 她憋了两年多，一直隐藏着对林泽的好感，终于有了这样的机会。 不时的左顾右盼，显示出宫城铃绪的心情其实很紧张。 然而。 “铃铃铃”车铃声响起，她赶紧朝东京大学门廊前面的道路拐角处看去，见两辆自行车一同骑驶过来。 那一双标志性的长腿和盖住额头的刘海。 正是林泽同学。 宫城铃绪连忙掩饰住脸颊上的喜色，她低下头来，看了一眼自己的裙摆、校服、领口蝴蝶结，伸手拨弄了下发卡的位置，将两缕刚才跑乱的刘海理好。 她将背部挺直，掩住那脸颊上一抹微妙的红润。 等下！ 两辆自行车？ 宫城铃绪顷刻扭头看去，瞳孔猛缩，诧异的看着佐野千鹤跟林泽有说有笑的一起骑过来了。 “你……你们？”她面色苦涩道。 “宫城同学来的这么早啊？我以为你没到呢，”佐野千鹤赶忙扬起笑脸，还没停好自行车，就赶紧看了一眼林泽道：“我跟林同学刚遇见，于是一起过来了。” “原来如此。”她松了一口气。 “早，宫城同学。”林泽点头致意。 “早……早安，”宫城连忙伸出手摆了摆，可片刻后，觉得这动作不够矜持，于是收回手点了点头：“林同学。” 他将自行车停好，没有多说，一如既往的平静。 几乎没怎么讨论，他就成为了三人小组的组长。 周五下午从东京大学附属病院的时候，林泽给两人安排了课业任务，在此任务上三人是一视同仁的，并不存在什么男生多写一点，而两个女生少写。 准确来说，他并没有什么优待女士的概念，这一点林泽很欣赏班长。 身为医学生，不用那么在乎性别，人类的本质是一样的，只是生理基础上有差别，个人能力有差别，而无疑他选择的这两名组员，能力都很出众。 她们完全有一晚上完成十几份病历的能力。 昨晚，林泽熬到了十一点多。 宫城铃绪和佐野千鹤两位同学则更甚，凌晨才休息，只是为了将病历写的好一些。 “我领你们过去，只不过到了那里不能乱走，待在实验室就可以。” “知道了。”两人应声。 林泽满意的点了点头，迈开步伐。 …… 林荫长道下，阳光被叶片切成细碎的光斑。 三人从一架架木长椅处走过。 “我倒是想学医，从小在父亲的诊所里，算是耳濡目染，但是他一直不想让我学，说是太辛苦，我自己坚持要学。不过，到了医学部有些后悔也就是了……”佐野同学小声说着。 “原来是这样。”宫城铃绪似有所思。 “那宫城同学呢？” “我嘛……当然是追求这份职业的认同感。” “宫城同学是优秀且清醒的人呢。” “哪里，”宫城铃绪笑了笑：“高中时幼稚的想法罢了，那时完全不懂得医学生的辛苦。” 霓虹班级里，绝大多数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小团体。 三五个人是好友。 并且极有排他性。 尤其是女生。 如果在入学的时候，一开始没有找到好朋友，那么以后很难再融入其他已成规模的小团体中。 宫城铃绪跟佐野千鹤完全没什么交集，虽然大学两年的同学，可连话也没说过几句。 话说宫城同学总跟其他人有一种距离感，身为女生，大家都能清晰的感受到，除了平御小野子完全不在意这点，这导致千鹤同学一直觉得她很难相处。 实际上，几番接触下来并非如此。 这也让她放宽了心。 不然，平日里对要朝夕相处的人唯唯诺诺，维持两年时间，想想都让人恐惧。 话说到这里。 宫城铃绪看了前面的林泽一眼。 他步履轻快，好像并不关心两人讨论的话题，只一心往前走。 碎斑阳光下，只能看到林泽的侧脸。 已经够了。 即使是一个侧脸也够了。 宫城铃绪微微抿起唇沿，眼睛眨也不眨，她享受着这样安静看着他的时刻，内心生出别样的欢喜——那是少女暗藏的心事。 “林同学？”忽然，旁边的千鹤开口询问。 “怎么？” “你为什么会来医学部呢，有什么原因嘛？” “这个问题，”林泽不假思索的回答道：“高中的时候就被问到过好几次，应该是我想过相对有价值的人生吧。” “明白，对了，你毕业于哪所高中？” “京都府明兰高中。” “那是很厉害的学院啊，久闻盛名。”佐野千鹤钦佩道。 同学之间的熟悉和了解，即是从一句句询问开始的，一时间，宫城铃绪竟有些感激佐野同学，庆幸小组间有这么个中间人。 不然，她可没有理由，开口问那么多。 不知道为什么，她跟任何人说话都不会有胆怯的情绪，但偏偏面对林泽。 一对上他的眼睛，他那双平静的、睫毛长长的眼睛，自己就陷进那样的眼睛里了。 想说的，变得支支吾吾。 总小心翼翼，连语气都不敢太重一些。 “我是毕业于城南女子高中，”佐野不好意思的笑了下，她的学校比林泽的差一些：“那宫城同学？” “跟林同学一样，我也毕业于京都府明兰学院。” “啊？”佐野千鹤愣住：“你们俩之前认识嘛？” “我没什么印象……” 林泽同样挺意外的，看了宫城铃绪一眼。 “我是转校生，高二才过去，林泽同学不记得……也正常。” 宫城铃绪强装起笑脸。 她心说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 如果不是林泽报考了东京大学大学院医学部，她不会来医学部…… 三年半的暗恋。 一场伴随青春期的漫长潮湿。 她的青春里有这个名字。 林泽的班级是京都明兰高中文理混合（3）班，在A栋教学楼的三楼，最里侧，紧靠着尽头的墙壁。 他每周五下午，放学后会跟别班的男生踢足球友谊赛，通常踢一个半小时。 高三年级刚开始没多久，他剪了超短的头发，引得一众女生们在外班的女生在私下里疯狂哀嚎。每次换室内鞋，锁好柜子后走出来，总有女生不由分说的递上情书，或是在放学后偷偷溜到他的班级塞进桌洞里。 由于个人成绩稳居明兰高中的前三甲，他每年新季度，会代表学生在开学仪式上发言。 林泽在台上。 她在台下。 一开始她从不觉得这个男生有什么特别的魅力，直到见的多了，陷得深了。 她永远不会把这些说出来。 最好是有一天，这个姓为宫城的女生，将俊美的、优秀的、拥有过无数女孩青春的男生，将他折服。 折服在百褶裙下。 那她会说：“好吧，那我勉为其难，就答应你了。” 宫城铃绪低眉敛目，胸膛中漾起的波涛不息。 砰！ 幻想中的少女猛然捂住鼻子，踉跄两步，结结实实的撞上了林泽的后背。 “到了。”他平静道。 眼前正是大学院医学研究部的大楼。 林泽拿出放在兜里印着章的学生证，无视门口安保的眼神，带着两位女同学走入楼中。 …… “师姐，这是昨晚写的三份病历单，请你看看有哪些纰漏。” 一尘不染的实验室中，到处都是精密的医学仪器，白色桌台上，摆着培养细胞器皿的恒温箱以及显微镜等其他用具。 岛津和音浑身裹在白大褂中，长发束起，戴着圆框眼镜。 她接过林泽递过来的厚厚一沓病历单，脸上没什么表情。 “A类是我，B和C是其他两位同学，我标好序号了。” “嗯，看见了。”岛津和音淡淡回应。 两位女生不敢说话，乖乖的待着。 由于被林泽事先嘱咐了，她们也不敢乱动，毕竟损坏了贵重的物品是其一，损坏了这实验室的研究成果就完了。 学校里的制度，尊卑有序的观念很重要。 对于普通的学生来说，岛津和音这样的博士生、大教授亲传弟子得是迈入半神的级别了。 两人都得用仰视视角来看她。 检查了一会儿。 “A类写的太详细了，医生要抓重要信息，没有那么多时间事无巨细的去看，精准且有效率才是病历单的标准，全部重写。B类够简洁，重要信息也有，但怎么符号、计量单位什么的没有统一？C犯了同样的问题，单位不统一，也得打回去重写。” 岛津和音根本不留情面，“哗哗哗”全部翻完，直接递了回来。 “哦对，符号的问题忘注意了，亏我昨天检查了很多遍。”佐野千鹤一拍脑袋。 “起码简洁和有效率是做到了，这是个好消息，你们俩比我强。”林泽拿起了病历单，开始翻看起她们两人写的内容。 “谢谢学姐。”宫城铃绪朝学姐表达善意。 “不客气。”岛津和音面无表情。 顷刻。 实验室陷入了一片寂静，三人脑袋挤在一起，检查错误的地方。 一个个的拿笔标注起来，在下面划了红色的线。 而岛津和音也不打扰林泽他们，专心致志的忙自己的事情，观察实验样本、记录内容，将例行解刨的任务完成，全程连头都没有抬起来一下，简直像一个机器人。 期间。 两位女生忍不住好奇的偷瞄了两眼，结果就看见拿着锋利手术刀的岛津和音，只轻轻一下就把白鼠的肚子划开，然后翻出内脏，低下头仔细的观察某个器官的状况。 那血淋淋的画面，不用想也知道，那白鼠颗粒大小的心脏都还在跳动着，未完全死亡。 岛津和音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这导致两个女生低下头，看见笔记上红色的划线都觉得有点刺目了。 “差不多了，我全标注完了。”林泽好半晌，终于抬起脸颊道。 终于完了…… 宫城铃绪和佐野千鹤，同样长舒一口气。 再在这实验室里呆下去，两人要压抑到窒息了，现在都有点喘息不过来的感觉。 “那可以走了？” “嗯，我还有点事，”林泽把笔记交还给两人：“你们先走，待会还要去趟教授的办公室。” “明白了。” 两人得到准许，顿时如同逃一般你推我搡的往实验室门口走去。 由于脚上穿着无菌鞋套，响动倒不大。 一直到关上那扇沉重的门。 “说吧，到底找我来有什么事。”岛津和音一边操纵着手术刀，一边淡淡道。 “学姐，”林泽微笑起来：“我觉得你今天……格外的漂亮。” 岛津和音斜睨着他。 第25章 黑裤袜 岛津和音并非那种乍一看就觉得很漂亮的女生。 她是属于气质比长相好的类型，而且整个人最大的特点是充满知性气息。 那五官不说精致，起码是耐看的，鼻梁上架的那副金丝圆框眼镜，为她更增添了几分博学。 不用说此时一身实验用的白大褂，正有条不紊的操纵着精密的医学仪器，动作娴熟到丝毫没有停顿。 一个女人的魅力不止于容颜。 所以，林泽总会觉得岛津师姐在实验室里的时候，有着别样的魅力，他夸奖“漂亮”二字也绝非虚言。 然而更关键的是，她是个直接的人。 在学术上有所建树的人都这样，他们不是“麦克风”选手，同样无心于复杂的人际交往，别人会觉得难相处，但林泽很喜欢这种交流方式。 “不泡我的话，最好别夸我漂亮。”岛津和音直言不讳。 “师姐，我说的是真心话，怎么会牵扯到这方面。”他颇有些汗颜。 “你的前后作为，让我得这样说。” “前？师姐是说约我晚上吃饭的事？” 岛津和音抬起头，看着林泽，鼻梁上架着的清晰镜片中不光反射出他的身影，还有身后黑板上的复杂公式。 她晃了晃尖利的手术刀，挑动眉毛。 “师姐别解剖我……”他迅速道。 “在你眼里我那么残忍嘛。” “好吧，师姐要是很在意这种事？我可以道歉。” “不用的。” 岛津和音很务实，她没有太多朋友，认识的男性除了邻居也就只有学校里这些人，剔除掉年纪太大的，只有寥寥几个。 因为她人生几乎全部在学校中度过，几乎没离开过。 但一转眼，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思来想去嘛，只有林泽比较符合她的心意，所以思索许久，决定“泡”他。 但具体该怎么“泡”，她不懂。 只能按照大脑有限的知识里认知的那样，从一顿饭开始。 然后就被林泽说什么“下午3点去见朋友”，“4点兼职”，“6点多回店里”，晚上甚至要看新闻为由，婉拒了。 号角还未吹起。 关于恋爱的作战已经失败。 她并非想斤斤计较，而是误以为师弟在撩她。 “说吧，是有什么事来找我。” 林泽平常不会过来，一旦过来必定是有事，这源于对她的信任，因为不管是谁来评价，她都是一个有品质的人，还很博学，而且博学。 第二点很重要，好吧，第一点也很重要。 “我确实是有事。”林泽从书包里拿出来一个笔记，摆到她眼前。 事实上，笔记内容是他部分对北川同学病症的治疗计划书。 包含心理治疗：认知行为疗法、辩证行为疗法、创伤焦点疗法、物理疗法及生活干预疗法。 林泽虽然查了很多这方面的资料，在网络上看了很多治疗案例，还查阅了一些国外大拿写的论文——他还能看到病危值和疼痛阈值，一有恶化就能立即得知。 但这样的重重保险，依然不能为他提供最坚实的信心。 可岛津和音就不一样了，她有从医资格和治疗经验。 细细翻阅了一番。 她抬起眼眸。 “自己写的？” “对，以前有类似的想法，只是简略，昨晚整理了一下。”他点头道。 “又是你那个打死都不愿意去正规医院的朋友。” 先前，林泽跟她讨论过不少这方面的事情，所以她知晓不少内情。 “我们讨论过。”林泽回答。 “看起来很专业，不过你忽略了一个前提，”岛津和音摘掉了手套，换上另一双新的，这才开始碰显微镜，她解释道：“很简单的一件事，不管哪种疗法，患者都必须有安全、稳定、可信任的人际关系，这样才能完全的作症状管理与危机干预，情绪调控也应该建立在这样的前提下。” 她继续道：“假如连症状管理和危机干预都做不到，进行治疗就是医生和患者一起自寻死路，而绝大多数患者根本没有这样的关系。因为她本身就抗拒向外倾诉，所以不会将创伤和真实的想法告诉医生，危机干预就无从谈起了。总而言之，这样的关系需要培养，在有至亲家人的情况下尚且能试试，但不好说，很多患者的创伤都来自于家庭。” 岛津和音看向林泽，她耸了耸肩。 意思说的很明白了。 一个无法对别人产生信任感，自我无法创造安全感，大概率也不会有可信任的至亲关系的患者。 无法治疗。 著名的精神科领域教授欧文?亚隆曾经说过，“精神治疗的本质，是让本就患有幽闭恐惧症的患者走入深不见底的隧道，再从另一端走出来”，所以患者必须有随行者，否则他一定会死在隧道里。 林泽没有立即回答，他如同抓住了关键的要点一般，凝神思索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墙上钟表“滴答”的声音清脆。 十分默契。 岛津和音没有任何想要打扰他思考的意图，她默默的做自己的事。 有时她其实很享受这样的时刻，只是林泽不常来。 偌大的实验室。 陷入了落针可闻的寂静中。 岛津和音推了推镜框，她明白林泽是个很聪明的人，所以戏称他“小天才”。 对于这样的人不需要教的太多，教多了，哪怕是天才也会变成蠢材。 “所以，我需要帮她建立一段可以支撑安全感，让她产生信任感的关系，不然治疗是无稽之谈。” “我什么都没说。”岛津和音头也没抬。 “师姐，你人真好。” “感谢夸奖。” 然而林泽却没有跟往常一样，解决完了问题，就马上走。 好吧，他原来一直是这么没良心。 岛津和音已经习惯了。 可当她正准备抬起脸颊提醒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林泽在旁边“窸窸窣窣”的翻着书包，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盒子。 “不污染实验室了，这是我拿来的华夏菜，老家特产，这个口味我想学姐应该会喜欢，中午的时候拿去食堂微波炉加热一下，记得多拌点米饭一起吃，不然味道会重。” 林泽拿起手中的餐盒。 “便当？” “对的，我帮你放到菱田老师办公室里，饭盒是新的。” 岛津和音抿了抿唇，看着林泽一同忙活之后把书包的拉链再拉上。 他朝这边挥了挥手，示意要回去了。 可就在目睹着林泽走到门口处，即将拉开实验室的门，要走的时候。 “师弟，”她突然开口，认真道：“别因为一时的冲动……毁掉自己的医学前途，同情也好，自大也罢。” “记住学姐的教诲了。” 他停顿了片刻。 继而拉开了实验室的门。 …… 话分两头。 另一边，抱着笔记的宫城铃绪同学和佐野千鹤，已经走到了东京大学门口。 两人从出了实验室，一直在窃窃讨论。 发现了宫城同学并不难相处后，千鹤发现跟她建立友谊其实很简单，宫城同学不是她误以为的那种高冷的人。 她们有说有笑，居然看起来关系十分密切。 “原来你们毕业于同一所高中，也就是说，明兰中学出了两个大学院医学部的学生，这是多少年难得一见的事啊。” “还好，只能说是巧合了。”宫城铃绪犹自嘴硬道。 “那宫城同学想必很了解林同学咯？” “想不了解挺难的……” 佐野千鹤的话，引起了她稍有些久远的记忆，毕竟进入大学已经两年多了。 “因为我是转校生，先前在一所私立中学，当我转入明兰中学的时候，林同学已经是学生代表了，”宫城铃绪一边回想一边道：“印象最深，是京都高校运动祭，他是队伍前面举牌子的那个。” “林同学确实跟其他男生不同的人。” “是吗？” 对于佐野千鹤的说法，她有些感兴趣。 “他不会以貌取人，这或许是他选我的原因，”佐野千鹤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不然谁会选个成绩一般的小胖妞呢？” “干嘛这样说自己，我觉得千鹤同学很优秀。” “哪有，如果能像宫城同学一样优秀，才是真的幸福。” “我嘛？” “你长得漂亮，成绩也好，更关键的是身材这么好。” 讲到这里。 佐野千鹤颇有些艳羡的看着宫城铃绪的一双长腿，瘦削的肩膀和精致脸颊，比起来对方，她的身体好像是充了气的气球。 倒是不怕胖，女生怕的是对比。 “诶！”佐野千鹤忽然注意到了什么，指着宫城铃绪道：“这么热的天，你居然穿了厚黑的裤袜，不闷的慌嘛？宫城同学。” “我喜欢这样穿，黑色特别显腿直！这是个穿搭小窍门喔。”她撩了下发丝，微笑道。 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 千鹤同学已经将自行车推了出来，可见宫城铃绪依旧背着包，不免好奇的问她怎么过来的，得到回答说是有家里人接送，她顿时艳羡的点了点头。 两人挥手，彼此告别。 驻足。 宫城铃绪背着包在东京大学的门口处，她看着千鹤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脸颊上善意的微笑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冷脸。 “啪嗒”一下。 脚底下的小石子被她踢飞。 她左顾右盼了片刻，顿时有些犹豫。 无疑，宫城铃绪想多跟林泽待一会儿，她挺不甘心这一天就这么结束了，而当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周一清晨。 但是，在实验室的时候林泽说了，让俩人先走。 估计是有什么事。 她倒是不急着回家，有时间在这门口多等一会儿，可即使见面了，又能有什么理由跟对方多聊几句呢？ 宫城铃绪其实有点烦躁，一个人的魅力，不止来源于别人的认可，同时跟内心也有关，她真的觉得自己够漂亮了。 低头看看。 腿挺长，打扮没什么问题，一身的搭配都算的上出挑，胸也有，脸蛋儿更是没什么好说的。 整个医学部（2）班，没有比她再有魅力的女生。 但是，林泽偏偏跟看不见一样。 没有任何想要跟她多接触一些的意思。 任何！ 这种挫败感让她很无奈，虽然内心总是说别急、别急，以前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现在都分编到一个小组了，在往好的方面进展，可她最怕的是——林泽根本对她无感。 然而这个迹象已经很明显了。 “瞎的嘛这个人……都已经送饮料瓶了，还看不出别人的心意。”她小声嘀咕着。 “宫城同学。” “欸！？”宫城铃绪悚然一惊，浑身都抖了两下。 她迅速扭过头去震惊的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人。 林泽那张脸猛然在她眼前放大。 “你……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就刚刚，我看你站在校门口，在等人？” “我没在等你，”宫城铃绪脱口而出，继而大脑宕机了片刻，她反应过来连连摆手道：“不，我的意思是……我没有在故意等你。” “嗯？” 林泽觉得这句话怪怪的。 “好吧不说这个了，林同学的事情这是办完了？” “对，问了岛津师姐一些问题。” “那你这是……准备回去？” 说真的。 宫城铃绪每一句话说出来之后，她都很后悔，想在自己脸颊上狠狠掐那么几下，让自己清醒点。 她平日里可没这么痴呆，讲几句话就手忙脚乱。 该死。 宫城铃绪表面上微笑，心里却想绑个白布条，拿霓虹武士刀切腹自尽。 “啊——”白色幕布中幻想场景里，她嘴角流出一抹血，惨叫一声栽倒在地。 墓碑上还要写着死因：蠢到死。 “不，我打算去买点东西。”林泽目光停留在宫城铃绪脸颊上，忽然若有所思，他眼睛眯了起来。 被他这种目光盯着。 宫城铃绪咬住唇沿，觉得自己快要冒冷汗了。 而脸颊上升腾的，那一抹若有若无的红润，更是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控制的失态。 “林……林同学怎么一直……一直这样看着我。” “宫城同学，”林泽忽然好奇道：“你有少女心吗？” …… 阳光点缀的小径，窄路两旁花开的正盛。 一团团、一簇簇的挤在一起。 有深浅颜色不一的紫色鸢尾，还有明黄的雏菊，散发着迷人的香味。 两人并肩而行，从这条窄路一直往外走，从东京大学的另一处出口走去，脚步踩过片片落叶和光斑，爬着石廊的藤蔓盘根错节，笼罩在头顶。 少女却无心赏花。 第26章 小铃绪是军师 她只高兴了不到半分钟，这应该是除了讨论学习以外的事情，跟林泽的第一个其他话题。 然而只雀跃了半分钟。 两人在熟悉的东京大学内漫步，从未有心思欣赏花团锦簇的风景。 学生们总是这样，直到走出校园后也回想不起这里的秋季路两旁开满了雏菊，同样，春季他们也不在意樱花。 于是樱花片片剥落，仿佛她此刻的心情。 “每个女人都会有少女心，倘若没有，那便是被人偷走了，这个世界上一定存在这种可恶的小偷。它们总是偷走别人无比珍视的东西。”宫城铃绪用的语气是极其肯定。 她回应了林泽的疑问，并用了许多观点加以佐证。 “那么，我如果想送些东西，以此表达友善的好感，并且可以满足少女心的需求，我应该送些什么呢？或者说她会喜欢什么？”林泽认真求教。 又来了…… 上次即是问她跟千鹤同学，应该送什么东西。 相隔不到几天，又送…… 并不是宫城铃绪小心眼，她无法控制的开始幻想林泽的身边真的存在那么一个让他产生好感的人，而这个痴傻的男人正想尽办法去献殷勤，甚至不惜请问班级里的女同学。 “额咳咳。”她轻咳几声。 显然，所受的内伤有些严重。 “宫城同学？” “我没事，喉咙有点痒。” 偏偏问到自己身上来了，她疲惫的想。 “你在追求别人吗？林同学。”宫城铃绪忍不住问道。 “追求？”林泽愣了一下，旋即疑惑道：“不，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跟她成为朋友。” “只是朋友？” “对，而且我没有谈恋爱的想法，至少几年内不会有。” “林同学很缺朋友吗？”她着急了。 “我觉得先讨论我的问题比较好，这样越说越乱了，抱歉。”林泽声音温柔起来，朝她投去一个歉意的目光。 宫城铃绪恰好抬眼，对上他的双眸。 那是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她呆呆的看着，仰着脸，驻足在原地。 如果是这样的一张脸颊再加上温柔的话，即使是想讨厌也…… “我原谅你了。” “啊？” 林泽忽然觉得宫城同学一样是个很奇怪的人。 “爱美的话，送化妆品、镜子和花之类的东西，当然这种不如玩偶、手写信和水杯，如果爱好香水的话，送香水也是极好。” 伴随着她的话音，林泽的眼神明亮起来。 原来女生喜欢的都是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 他有些明白了。 “玩偶放在备选。” “为什么不是香水呢？”宫城铃绪好奇道。 “因为感觉太无聊。” “可是林泽同学不也喷了薄荷味的香水吗？” 宫城铃绪假意靠前，由于身高只到肩膀处，她借着这个由头在林泽的衣服上狠狠的嗅了一口。 这一口下去，直接给她爽到了。 果然还是原汁原味的好闻，提神醒脑。 “香水？”林泽扯起自己的袖子，恍然道：“那没有，这是洗衣粉的味道。” “洗衣粉？” “对啊，超市里最便宜的那种洗衣粉，可能我加的量多一点。” 宫城铃绪：“……” 搞了半天不是香水而是洗衣粉。 她脸都黑了，难怪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相似的味道。 待走到东京大学的另一处出口的时候，林泽停下了脚步，在一处长椅的跟前那里，他扭过身体看向宫城铃绪。 “感谢，宫城同学，”林泽伸出了手，微笑道：“如果以后有疑问的话，能不能再问你？你今天确实帮了我的忙。” 疑问？ 依然是关于怎么跟另一个女生成为朋友的问题吗？ 听完他的话。 宫城铃绪的内心涌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让她有些憋得慌，莫名的难过情绪浮上心头。 此刻，她多么想义正言辞的拒绝。 她眼神闪烁了几下，低下脸颊，看着林泽伸出来的那只手。 “能帮到你，我一样很荣幸，如果是有这方面的问题……请尽管问吧！我会知无不言的。” 宫城铃绪同样伸手飞快的握了一下林泽的手，然而她没来得及感受什么，就迅速抽了回去，紧接着迈动小碎步往前走去，连头也不回。 “我……我先走了，不然待会来接我的人该担心了，再见，林同学。”她声音沙哑。 着急慌忙的就离开了。 看着宫城同学离开的身影，林泽挠了挠头，可很快他的眼眸中就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 毫无疑问。 这一上午对他而言。 真是收获满满啊…… 做人应该不耻于询问，对于自己不懂的事情要保持敬畏，万物都有运行的逻辑和规律，而女人的心思一定比考试的最后一道大题还要难。 一阵微风吹拂过来，林泽眯起眼睛。 既然如此。 他要尽快完成任务，为北川学姐搭建一个像模像样的犬窝。 校门口，林泽再度骑上单车。 出发朝上野区购物中心而去。 …… 啪嗒—— 在路上，宫城铃绪冷着脸一言不发，抱着书包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 司机不敢触她的霉头，闷声开车。 甚至连透过反光镜看一眼家中大小姐都不敢。 当了这么多年的司机，他可太了解宫城铃绪眼眸中那抹阴霾到底是什么含义了。 一直到回到家中。 沙发处。 宫城铃绪背着的书包，应声滑落到地上。 璀璨夺目的水晶吊灯，高高悬挂在客厅的穹顶之下，阳光从侧室的玻璃窗照入，让整个正厅都显得格外通透明亮，而四方华贵沙发中间，簇拥着一张古朴的茶桌。 中间的贵妇人抬起脸来。 她有一双狭长的眼眸，看着眼前心情低落的少女。 “妈妈……”宫城铃绪咬住唇沿，憋了一路的委屈在见到这个女人时，怎么也无法压抑住了。 扑进女人的怀抱，宫城铃绪搂着她的双膝。 “怎么了？” “我……我给人当上军师了，呜呜呜……我还答应他以后也会帮忙，我对自己好无语啊……” 女人轻抚着宫城铃绪的发丝，目光中满是怜爱。 “好好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之后。 宫城铃绪把到了学校，一起去实验室，然后在校门口等到林泽连同之后的谈话内容，全部复述了一遍，告诉了妈妈。 可在她讲完以后，有着狭长美眸的女人忍不住捂嘴轻笑。 这让宫城铃绪一阵纳闷，皱起精致的脸颊来，推了一把妈妈的双腿。 “你笑什么……”她埋怨道。 “小铃绪怎么会这么可爱？” “别逗我了，妈妈，那你倒是说现在该怎么办啊？” “林同学不是说了，只是找朋友，你不用这么患得患失，”女人捏了一把她的小脸儿，宽慰道：“静观其变就好了，在这个漫长的过程里，你要有足够的耐心。” 话音刚落下。 正厅门外，传来一阵“咔哒咔哒”的脚步声，那是皮鞋踩在地上的声音，由远及近。 一个身材魁梧，戴着眼镜且身着西装的男人从外面走来。 身后跟着一名男秘书。 他目光落到正厅中的妻女身上，清了清嗓子：“上楼去换衣服，今天要跟武田议员一起吃顿饭，他也携家眷过去。” “我不去。” 然而，魁梧男人刚说完，红着眼圈的宫城铃绪就拒绝了。 “为什么不去？” “不想，我累了，要回房间休息。” 她这颇为任性的回答，让魁梧男人瞬间皱起眉头，似乎对女儿的这幅作为很不满意。 可宫城铃绪已经爬了起来，拿起了书包。 正准备头也不回的往楼上去。 “社长，最好还是让大小姐跟着去吧，议员夫人一直想见她。” “啰嗦。”面对秘书的提醒，他不悦道。 就这么一句话，宫城俊的语气却与女儿如出一辙，不难看出是板上钉钉的父女俩，眉眼间的相似无法忽略。 他抬步便追去。 “铃绪……铃绪！唉呀爸爸求你了，跟着去一趟吧，”宫城俊一路沿着扶梯追上去，与刚才判若两人：“最多一个小时，我提前让司机送你回来。” …… 另一边。 林泽在上野购物中心的三楼逛来逛去。 上次他的狗粮就是在这个楼层购买，而这个商超是类似于∞形状的设计，前后两个楼群，特别庞大。 三楼有宠物店、饰品店和护肤品店、而另一侧则是纯粹的家居生活类品，有无印良品、tor、永旺和KEUCA等等四大品牌。 林泽的目标是售卖玩偶和手办的杂货屋，他下楼时看见过。 逛了片刻。 内里遍布黄色暖色调灯光的「杂货店」映入眼帘，林泽从来没逛过这种店，他对玩具和玩偶没有任何兴趣。 可这一次，他走了进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正对着门口，那琳琅满目的货架上无数的小玩意儿。 数不清种类的玩偶，饰品以及各类动漫手办，整整齐齐的摆着。 关键最让人舒服的是，连玩偶的色调店主都调整过了，简直是强迫症患者福音。 所有的东西都沐浴在暖色灯光下。 店门口玻璃门上张贴着动漫角色大合照的海报，有近一人高的手办——手持双刀斩月的黑崎一护，眼神冷峻的盯着内里。 “铃铃铃——” 电子门铃声响起。 “欢迎光临。”前台处胖胖的大叔点头致意。 “我买些东西。” “请随意挑选，客人。” 由于每件东西上都贴有白色价格标签，店内根本不需要店员，随意挑选然后拿到前台处结账就可以了。 林泽踱步在货架中间，目光从一个个手办上拂过。 “按宫城同学的说法，即使是学姐这样的女生，也是有少女心的吧？或许应该挑选一些可爱的东西。” 他停留在最新款的玩偶前。 “这个黄兔子倒是挺好看。” 伸手拨弄了一下玩偶的耳朵，手感毛茸茸，林泽看着标签上的价格——3870円。 他收回目光。 继续往里走，兜兜转转了好久，林泽觉得每一个都很可爱。 但是，好像每一个都跟北川学姐不怎么适配。 可以说都差了那么一点儿意思。 直到。 他走到最里端，抬起眼来，看到了货柜最顶上用塑料膜包裹着的玩偶，看起来，那层塑料膜都显得旧旧的，想必是很久没有卖出去的老玩具。 霓虹的动漫市场迭代极快，过一段时间就换一批大热的东西。 长盛不衰的只有那些景点的P和周边不愁卖，也就是说，过一段时间，玩偶店热销的货品就会换上一整批。 而林泽所注意到的这个，平平无奇——居然是一个半人高的大骨头形状的玩偶，没有任何拟人的地方。 与其说是玩偶，不如说是跟沙发上抱枕一样的东西。 躺在货架的最顶端，不知道被冷落了多久。 在看见它的一刹那，林泽觉得这就是他的目标！ 于是，林泽踮起脚尖。 他触碰到那个塑料膜的地步，抓住后一把就将其拽了下来，抱在了怀里。 看着标签上1870円的价格，他顿时极为满意。 骨头玩偶配狗狗，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搭配了。 “老板，”走到柜台处，他将半人高的骨头玩偶往那一横，果决道：“我要买这个。” “客人，这个摆了好长时间了……”憨厚的大叔店长愣了下。 “没关系，你可以给我打折。”他认真道。 “你确定要买？” “没有拆掉包装，里面应该是新的吧？只要没什么瑕疵就行了。” “那我可以给你打个九折。” “刷卡。” 林泽从书包里泛出那张黑色的储蓄卡来，摆在了柜台上。 「经费总计：75000-1683円」 「目前经费：73317円」 从「杂货店」到电梯，一路出了上野区购物中心，林泽抱着巨大的骨头玩偶，顶着无数人来来往往好奇的目光。 他面色平静。 丝毫不管别人对他怎么看待——那些都是俗人的目光。 可最关键的一点。 找到了自己的自行车后，林泽站在思考着，究竟要以怎么样的姿势将这个玩偶带回去。 夹在腋下是一种方案。 他尝试了一下，发现扭动自行车把转向的时候会脱力，然后导致玩偶掉下去，放在屁股底下，又不太雅观。 最终林泽决定，先把自行车扔在这里，乘坐上野新干线的地铁回去，这样仅有一站的距离，等到之后有空了再回来骑。 然后。 不到十分钟。 在人流如织的地铁站入口，多了一个抱着巨大骨头玩偶的男大学生。 他一脸高冷的站在循环往下的电梯上。 路过的人有些诧异。 毕竟这太过蠢萌的玩偶……不太符合这男生俊秀到有些出众的容颜。 第27章 震耳欲聋 中午时分。 脱了实验服，一身宽松衣服的岛津和音在跟诸位教授一起走进了专供食堂。 在周六和周末，仅有研究部这一所食堂开放。 她没有点餐，而是让食堂阿姨将便当盒放进微波炉加热了一下。 待取出林泽给她带的这份便当，将餐筷准备妥当，人也坐好，她好整以暇这才揭开了便当盒的盖子。 目光落在上面，她拿起筷子。 便当盒里，两种色泽的食材干净的相互映衬，沁化后的油脂均匀的分布在腊肉和每一块青椒上，几乎是一瞬间，她就闻到了那股特殊的烟熏香气。 岛津和音挑了挑眉毛，她原本没抱什么期望。 可是此刻，忽然就有了品尝的兴趣。 周围。 年纪挺大的教授和副教授们围坐一桌，差不多，每个人都是东京大学科研方面有资历的人才，博士生当然也有，只是不多，岛津和音属于里面最年轻的一类，而她旁边的李教授已经是五十多的婆婆了。 “什么味道？” “我闻到一股怪怪的香味，你们闻到没有？” “食堂里今天做的新菜吗？” “没有啊，还是原来那些。” 有位博士生脸颊藏在袅袅冒热气的拉面后面，疑惑道。 岛津和音用筷子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腊肉，张开小嘴，试探着放入口中品尝了一下。 咀嚼了两下，刹那间她感受到腊肉的甘醇与脂香，吃起来很干很有嚼劲，有烤鱼那种口感，但不同的是烟火气与肉香的结合。 而且那层油脂很快在口中就化开了，在舌头上层层叠叠的弥漫开来。 意外的好吃！ 她其实挺喜欢咸鲜的味道，这腊肉刚好对了胃口。 岛津和音再夹起一块青椒拌起了米饭，这青椒同样软脆，可能是放了一上午的原因，已经浸了肉汁的本味，格外的下饭。 她尝了几口。 伴随着筷子的不断动作，便当盒里一块块腊肉的数量逐渐减少，没一会儿就见了底。 食量都比平时大了很多。 直到放下筷子的时候，餐食几乎被她消灭干净，岛津和音深吸一口气，喝了口旁边的味增汤。 她脸颊上现出满意的表情。 显而易见。 她这次对师弟的酬劳十分满意。 …… 中午，林泽回了家。 他拿着玩偶上了二楼，由于店里正是忙的时候，林玉凝甚至都没注意到他回来。 把玩偶放回了卧室里，林泽迅速就开始准备计划里的第二项。 他做事一直信奉有条有理的信念，即人生中大半的事情都要做好计划，这样执行起来才能事半功倍，且不会手忙脚乱。 原本林泽就打算在网购平台上购买做犬窝的材料，材料也很简单，差不多是床的四角，每一处做稳固支架，然后买遮光床幔或者遮光蚊帐，哪类都可以，自上而下覆盖下来。 如果有**需求的话，甚至可以买拉链。 在宿舍里经常用到这种东西，因为奢侈的单人间很少见，而大家都需要**，那么这时候一个遮光的床幔就很有必要了。 而林泽打开了网购平台后，先把那张黑色的储蓄卡绑定了自己的网银支付。 之后搜索一番。 顿时，七八种遮光床幔出现在了他眼前，往下拉，更是有好多其他款式可供选择。 林泽这次没有贪图便宜，毕竟是跟治疗学姐有关的东西，经费充足的情况下，他决定买最好最坚固的那种。 不然，哪天北川学姐在犬窝里睡意正酣，结果这东西质量太脆弱，直接砸下来……那真算是天塌了。 万一再给砸出了什么阴影，那林泽觉得自己罪过就大了。 很快。 他挑选好了一款，网购平台的商家还标注了买最贵的那款，即送护目的小夜灯，可悬挂在床幔的最顶端，并且有逆光设计。 上面的图案很可爱，好多只白色的毛茸茸小狗，遍布床幔的各处，如同在追逐嬉戏一般，看起来就很治愈。 林泽痛快下了单。 接下来就等着快递上门。 而一般只需要几个小时的时间，这份快递就会打包好送到「炸猪排店」里。 「经费总计：73317円-45600円」 「目前经费：27717円」 将这件压在心头上的大事完成了之后，林泽松了一口气。 他把手机放回到书桌上，准备到厨房里随便弄点东西吃，也不用等林玉凝了，一般她中午吃饭的时间更晚。 这样，午餐后再睡一小会儿觉。 下午他还要改病历单，跟佐野千鹤、宫城铃绪同学在LK讨论一下到底怎么改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等快递到了后，他就可以试着组装一下，继而约北川绫音学姐去她家里一趟就可以了。 走出卧室门。 他的身影没入了厨房中。 …… 而在东京千代田线与电器商会路交叉口，一栋老旧的居民小区内。 嗡嗡嗡—— 架在一居室房间内，电风扇正不遗余力的旋转着，吹拂着距离不远的小书桌处坐在地上的北川绫音。 在这样的天气下，即使有风扇，她的鬓角依然有微微的汗珠。 可她沉迷在学习中，连头都没抬过，“沙沙”的声响不停，在笔记上书写着演讲稿的内容。 一边书写，一边默念，检查哪里有不通顺的地方。 她的腿盘在一起，可能是由于太过专注的原因，北川绫音的脚趾无法控制的向上翘着，那坐着的姿势怎么都不太雅观。 “目前，人工智能、生物技术、新能源技术等前沿科技的突破，正在重塑产业格局，催生出……不，是并催生出……” 她念着有些许口音的英文。 因为临时接到通知，这次经济研讨演讲会的时间由于一些不可抗力的原因，必须要缩短至两个半小时，而分摊到每个人身上只有八分钟。 北川绫音上午才得到消息。 然后她赶忙开始调整原本的演讲稿，删去其中一些部分，好让稿子显得更加精简一些，并且试读，看看在完整表达的情况下能否将时间缩短到八分钟内。 啪嗒—— 笔被甩到桌上。 北川绫音拿过一旁的手机来，在屏幕上找到秒表工具软件，端起水杯，她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 伸手飞快点击了下屏幕。 “尊敬的议员大人、诸位来宾们，很荣幸能参加这次的国际经济研讨会，我来自霓虹东京大学经济研究院，仅代表个人讨论一下今日的议题《宏观经济下的三个关键维度》……” 她紧盯着着稿子，语速不疾不徐，时不时抬起眼来对着墙壁互动两下，中间夹杂着抑扬顿挫的停顿。 磁性且冷御的声音，在这个小小的一居室里回荡。 面前虽空无一人，只有一堵白墙，可北川绫音幻想中已经把这当做了无数目光汇聚的演讲台。 “以上是我个人的拙见，对目前经济情况的一些思考，谢谢大家——” 她猛吸一口气。 继而，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抓过来手机按下了暂停键。 差点因为慌乱的动作让额头跟坚硬的小书桌来个亲密接触。 可北川绫音顾不得其他，眼睛只盯着手机屏幕上读秒。 七分三十八秒。 一稿过！ 她掩盖不住翘起的嘴角，抱住手中的稿子直接仰倒在了地上，如释重负的看着天花板。 内心开心极了。 平常没那么活泼的北川绫音，甚至忍不住挥着拳头在空中舞动了两下，娇憨的笑了起来。 “嘿嘿……” 过了片刻。 她并没有将这种激动的心情持续太久，爬起身来，脸颊上已弥漫上了淡淡的愁容。 北川绫音已经买好了去外地的车票，同时准备了一些速食的东西在路上吃，但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她并没有一身看起来像模像样的衣服。 在这样的大会上演讲，出于对政员和其他领导的尊重，无论如何都得穿一身正装。 现场还有记者，免不了拍照。 她去网购平台上看了一下，最便宜的正装也要5000円，而这个月的预算——不夸张的说，如果买了衣服，每日的餐费她都无法支撑。 犹犹豫豫。 北川绫音一直不想去思考这个问题，然而日子一天一天逼近，这时候想忽略也已经无法逃避了。 左思右想。 最后，她叹出一口气。 北川绫音拿过手机，对着屏幕呆愣了好久。 某一刻。 她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点开了电话簿里备注为“母亲”的号码，颤着手拨了过去。 嘟嘟嘟—— 呼叫接通的声音响起。 “喂……”北川绫音的声音怯怯的，小声道：“母亲。” “嗯，我在房间里，上午的时候去打工了，一小时前才刚回来……我知道，跟你打电话是有个请求。” 她捂着手机的一端。 “我，那个……兼职打工的钱已经全部用来交房租了，还预支了一部分，这个月还有贷款和生活费用，所以能不能——” 此时此刻。 讲到这一句的时候。 北川绫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了。 可是。 下一秒。 足以贯穿天灵盖的吼声从电话那端传来，轰的她一阵耳鸣，北川绫音整个人都呆住了，猛的将手机挪开，眉头紧紧的皱起。 她咬住了唇沿，连听都不敢听。 但电话那头的训斥声是那么清晰，让北川绫音浑身都在战栗。 “长这么大了除了会伸手要钱你还会做什么！？平日里不知道省着点花，你知道我挣钱有多不容易？你有带过一分钱回家？如果不是你，这么多年我用这么辛苦？上这些年大学有什么用，到头来还是只会张嘴要钱，我怎么有你这样的女儿——” “我……我错了，”北川绫音哆嗦着，小心翼翼道：“母亲，我不要钱了，对……对不起。” “你生下来就是要索我的命，你是这样，你那个混账父亲也是这样，我一辈子都被你们俩拖累。你一打电话就是要钱，平常也没见你打过一个！” 那边的呵斥声仍在继续。 可北川绫音不敢听了，她一下子把手机扔到一边，然后颇为神经质的钻到了床上，拿过来被子死死的堵住自己的耳朵。 不知多久。 不知是几分钟、半小时还是一个小时。 电话那边没有了声响，似是挂断了。 那张简陋的小床上，瑟瑟发抖的少女才稍微缓过来了一些，无力的双手将盖在头上的被子拿开，她额头上捂出了一层薄薄的汗珠，那脸色已是苍白到没有血色。 她费劲的喘息着，从床上爬了起来。 一居室内。 无比的安静。 没有一点点声音。 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如同是一场噩梦般，她不知道训斥的声音在何时停止，也不敢知道。 “既然如此，只能跟小薰去借衣服了……” 北川绫音心想着。 可是她忽然觉得很累，怎么那么累啊…… 村山薰虽然是她很好的朋友，或者可以说是在东京唯一的朋友，也完全不会介意她借衣服这种事，但类似的忙小薰已经帮了她太多次。 她很害怕这样。 有时候，享受一个人的帮助成为了习惯，习惯变为理所当然。 那就彻底的失去了朋友之间相处的尊严。 并不是她有多么多么的敏感，而是无论在哪一段关系中，北川绫音觉得自己始终属于弱势的地位，这让她无时无刻都更加自卑且痛苦。 “活着真累啊……” 她想着。 在北川绫音握着手机不停地纠结着到底要怎么再跟小薰开口，她正苦恼的时候。 叮—— 叮叮叮—— LK里消息提示的声音传来。 让她很意外的是，发送消息过来的人居然是林泽。 她轻蹙好看的眉尖。 入目。 「林医生：学姐，明天中午的时候我们约好的，别忘了」 「林医生：治疗的计划有些特殊，我需要当面跟你沟通，这次或对你的病情有较大改善，请告诉我居住地址。我将于12:00之前，到达你所说的地址，如果小区内太过复杂，请下楼接我」 「林泽：收到请回复」 在北川绫音意识到她看到的内容时候，已经晚了。 每一条消息下已经被LK自动标记了「已读」的符号。 而林泽的那一句「收到请回复」更是没有留给她佯装不知的余地。 北川绫音握着的手机滑落，她环顾乱糟糟且狭窄的整个房间——垃圾桶没有清理，东西摆放杂乱，床上扔着白色文胸和小熊内裤，从图书馆借来的书乱糟糟的堆叠。 “唉……” 总而言之。 先把文胸和内裤收起来吧。 第28章 敷面膜 晚上。 周五和周六一般是「炸猪排店」生意最好的时候，往往需要比平常额外准备1~3成的食材，并且会在晚餐结束后彻底卖光。 这周六生意更是好到夸张，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店内卖完了最后几份食材，挂了店を閉める的牌子。 早早下班了。 店员玲子走后，林玉凝在收拾完店内的卫生过后，捏着酸痛的手臂，挺着有些生锈的腰上了楼。她关上二楼的门过后往沙发上释然的一躺，呆呆的注视着天花板，享受着片刻的静谧。 一整天，络绎不绝的食客和店内的喧哗声灌入耳朵，让人片刻不得歇息，耳膜嗡嗡作响大脑也一直处在紧绷的状态中。 跟食客的对话要重复无数遍，包装「炸猪排饭」的动作要重复无数遍，每日打扫卫生和准备食材要重复无数遍。 一天、一月、一年。 然而。 这就是生活。 好在……明天终于要休假啦！ 一想到这个，林玉凝内心就充满快乐，连手臂都没有那么酸痛了。 每周日「林记炸猪排店」会歇业一天，等到周一再营业，一来是方便店员玲子去处理家中琐事，人家毕竟也有自己的家庭。二来是她自己也要休息，不然成天没日没夜的工作，过着一成不变的生活，根本缓解不了内心的疲劳。 做餐饮，其实最好是三百六十五天无休，这样食客才不会扑空。 林玉凝明白这一点，享用假期势必要丢掉很多生意，但她愿意做出这样的取舍。 人有血有肉，不是机器，更不是核动力驴，况且她已经挣够了负担林泽学费和自己养老的钱财了。可是未来的事情很难说，也许哪一天通货膨胀，手头的积蓄失去了原本的价值，她可不想流落街头。 然而，东京并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所以她现在的努力是为了未来。 躺在沙发上，林玉凝的心情很安逸，窗外的夜色已经很朦胧了，而客厅没有开灯，在一团漆黑中她手指缠着肩旁的发丝，绕了一个圈儿……接着又一个圈儿。 啪嗒—— 吊灯的开关被摁下，整个客厅陡然明亮，林泽的身影站在卧室门口，有些诧异的看着在沙发处的林玉凝。 “刚才我听见有关门声，以为我听错了，店打烊了？姑姑？” “是啊，”她浑身懒洋洋，漫不经心道：“收拾完了已经，差点没给我累死，躺着真舒服呐。” “明天休假？” 林玉凝拍了一下手掌，朝着林泽眨眼，嘴角的那抹弧度是如此清晰。 “当然，我已经约好了跟你美月阿姨一起去逛街，喝下午茶，美美拍几张照片之后一起去做护肤啦。” 美月阿姨全名叫滨江美月，在某家广告公司做白领，为人活泼和善，经常被林玉凝戏称为“特别有韵味的少妇”，这形容确实不假，她眼角下有一颗泪痣且身材丰腴，常见发型是扎着丸子头或叉个发簪。 养育着一个儿子、一个女儿，丈夫则是公务员。 然而林泽对美月阿姨印象最深的并非是她温婉的人设，而是有一次，在「林记炸猪排店」的二楼，也就是现在这个客厅的阳台。 有次，美月阿姨、鸟居阿姨以及穗香阿姨，林玉凝也在其中，四个人一齐在阳台喝酒。 美月阿姨大醉，先是痛哭不止倾诉丈夫可能有了外遇，继而忽然发癫在阳台手舞足蹈，紧接着趴在桌上睡了一会儿，等睡醒后提议她们四个人玩真心话大冒险，谁做大冒险任务谁就不穿奶罩去楼下倒垃圾。 让林泽做裁判，为四人计时，用时最长的人需要豪饮半杯清酒。 当然，这些提议被林玉凝一巴掌扇回去了，并没有得到采纳。 关键，在第二天，她们横七竖八睡醒后，对前一晚的事情已经全然没有了任何记忆，美月阿姨也恢复了那副温婉可人的形象。 只是，从此以后林泽对她的滤镜就破碎了——小时候林泽最喜欢美月阿姨，因为觉得她比林玉凝温柔许多。 “对了，你有什么东西需要我帮忙买吗？明天逛街的时候，正好一块帮你买了。” 忽的。 林玉凝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没什么要买的。” “我抽空给你挑几件衣服，好长时间没给你买了。” “不用，有的穿。” “什么啊……”林玉凝不满的数落道：“男孩子也要注意穿衣打扮，你一天天的就穿那几年T恤和长裤，不觉得腻啊？家里又不是穷的给你买不起衣服了。” “我是觉得穿的舒服就行。”他耸了耸肩。 “又是这一套，”林玉凝摆摆手：“我做主，明天给你买几套衣服，快到秋天了正好也该换季了。” “行吧。” 看着林泽这幅无所谓的态度，林玉凝很想扇他两巴掌，这买衣服还要别人上赶着给他买。 别人家的孩子都是自己要求，缺这个了，缺那个了，然后家长再酌情根据需求购买。 到了这可倒好，全反过来了。 成天那几套衣服换来换去，白瞎了这张脸。 她盯着林泽。 林泽觉得两人的对话蛮正常，然后忽然他就感觉到了姑姑那不善的目光。 “瞪着我干嘛……”他疑惑道。 “你过来。”林玉凝朝他勾勾手指，眯起眼睛，那唇角的笑容看起来阴森森的。 “有事可以直接说，我听得到。” “我让你过来！” 她猛拍了一把身边的沙发，柳眉顷刻倒竖，凶的简直像一头母狮。 林泽吓得往后倒退一步。 他很熟悉林玉凝这幅样子，一旦她脸颊上出现了类似的表情，那意味着他免不了要挨一些皮肉之苦了。 可不过去又能怎么样呢？ 逃是逃不掉的，一旦林玉凝决定要教训他，那挨打已经无可避免了。 关键是，往往这种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哪一点做错了。 女人的内心真难琢磨啊…… 抱着这样的想法，林泽内心叹气，乖乖的走过去坐到了她的身旁。 下一秒。 两根手指已经挫住，牢牢的揪住了他的耳朵。 “以后我说要给你买什么东西的时候，不允许有异议，这样很让人扫兴知不知道？” “知道了……” “滚蛋！臭崽子。” 由于闭店的时间很早，晚餐就不用那么着急了。 待询问了林泽，知道他并不饿以后，林玉凝就放心的去阳台拿浴袍准备洗澡去了，她明天要去逛街，自然要收拾的漂漂亮亮。而且一整天都待在油腻的店里，这对皮肤其实是很大的杀伤。 夜晚护肤，对于她来说是比吃饭更重要的事情。 时间充足。 于是她在浴室里整整待了四十多分钟的时间，这才心满意足的出来，哼着歌儿，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走进了卧室里。 期间，林泽学习也是累了，在沙发处握着遥控器收看晚间新闻，内心则是盘算着明天去学姐租住的房子里忙活的事情。 不知不觉，时间在琐事中流逝。 夜晚，八点多。 依旧是客厅处，茶几被照的明亮，手机支架支着的屏幕上播放着林玉凝喜欢看的古装电视剧，她心思却并没有放在剧集上。 椭圆的化妆镜中，倒映出她左半边脸颊来。 林玉凝手指揉着眼角处，动作特别认真，在足以把根根睫毛数清楚的清晰视角中，她看到了淡淡的眼角纹，内心也有些惆怅。 “过度的劳作会加速衰老啊……”林玉凝吐槽了一句，伸出手推了推林泽：“你们医学生肯定学过这个吧？” “什么？”林泽只听到了半句。 “就是每天操劳会衰老的更快，皮肤状态更差，对不对？” “那肯定啊，皮肤是人身上最大的器官，并且成天要面临外部的刺激，它的衰老是比脏腑内的各个器官更甚、更显而易见的。” “怪不得我觉得这两年脸上的状态差得很……”林玉凝嘀咕着：“那衰老是不可逆的啊？” “这种常识还需要医学生回答吗？”林泽无语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在未来的某一天能实现逆生长，比如皮肤重回十八岁，身体状态也返老还童，等到医学科技进步到那种程度。” “按当前的医学科技发展来说，不太可能实现。” “可是不是有很多明星在宣传逆生长吗？越活越年轻了。”林玉凝明知故问道。 “你也知道是宣传了……而且貌似衰老的明星更多吧？不管年轻的时候多么英姿勃发，多么美貌无双，到衰老的那一天依然会变丑，没人可以例外。” “唉，”她叹了一口气，感慨道：“如果真有逆生长的医学技术，花几百万我也愿意。” 林泽不置可否，只是看了妄想中的她一眼。 “比起来这个，也许早退休几年才是更现实的考虑。等你博士毕业成了家，我钱也攒够了，到时候直接满世界去旅游，好好过上几年潇洒自在的生活，才不天天这样忙来忙去。” “那你要等好久了，”林泽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从大学毕业到拿到博士学位：“最低要五六年。” “算了……我去敷面膜。” …… 有些时候，林泽对姑姑真的没有一丁点的办法，因为她处在绝对的统治地位，并且经常神经质的想一出是一出。 这不。 原本她敷面膜，林泽可以舒舒服服的享受片刻安静的时间，他所喜欢的《地球脉动》节目才刚开始播放，可是林玉凝偏要他也一起敷面膜。 林泽对于这东西没有任何信任。 面膜对皮肤有没有益处都难说，哪怕有，但绝不会像广告营销的那么好，而且黏糊糊的……谁知道用的是不是配料表上的蚕丝精华、海藻净化、火山灰精华。 他百般拒绝。 但是越反抗，越激起了林玉凝的恶趣味，两人在沙发处争执了许久，她软磨硬泡，就差捆住林泽的手逼他就范了。 期间，林泽觉得惹不起躲得起，想要回卧室，结果被她硬生生给拽了回来。 坦白说，在这一点上，林玉凝并没有长辈的样子，说这个小家庭里两人的关系更像姐弟关系，其实一点儿也不假。 挣扎到最后，林泽只能绝望的躺在沙发上，任由林玉凝嬉皮笑脸，将黏糊糊的面膜覆盖在他的脸上。 顿时，那种湿湿滑滑的感觉让林泽一阵恶寒。 片刻的寂静。 只见两人倚靠着沙发，脸颊上都覆盖着遮挡面部的白色面膜，而电视上广阔与浩瀚的山峦连绵不绝，倒映在林泽从缝隙露出的眼睛里，可他的眼神却满是幽怨。 “享受啊~”林玉凝悠悠感叹一句。 “这面膜要多久才能摘？” “你不刚敷上吗？” “好吧。” “对了，”林玉凝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美月阿姨上次问我，你在学校里忙不忙？既然有空兼职的话，应该学业没那么忙吧？” “实习期前还行，最近我打算把兼职辞了，因为以后学业上的事情会越来越多。” “那我就替你回绝了。” “回绝什么？” “哦，是这样，”林玉凝解释道：“你美月阿姨家的女儿要上中学了，她打算请个家教，正好你不是经常出去兼职打工吗？做家教应该比打工轻松划算……而且请的人应该没有你的学历有含金量吧？” 这个毋庸置疑。 东京大学在整个霓虹都属于是顶尖梯队的学校。 “美月阿姨的女儿都上中学了？” “你以为呢。” “那她儿子是高中对吧。” “不是，她儿子才上幼稚园。” “明白了，那我记错了，以为是兄妹来着。” “其实是姐弟俩啦。” 对于美月阿姨家的两个孩子，林泽的印象就很模糊了，他没怎么见过，只是偶尔听林玉凝她们聚会的时候提上几嘴。 大概都是什么“两个孩子压力大，不好养”，“姐姐比弟弟还调皮”，“总在家里欺负弟弟”之类的话。 “我记得，”林泽忽然脑海中闪过很片段的东西，笑着对林玉凝说：“我们刚来东京的时候，姑姑好像对我说过，‘如果是个女孩该有多好’这种话。” 闻言。 林玉凝扯着面膜边缘的手猛然一顿。 她沉默了半晌。 “有吗？” “应该是有的，我记不太清楚了，那也是很久远的时候了。” “我忘了……不过现在肯定觉得男孩更好啦，又能提供安全感，又能帮着扛东西，有你在家里，姑姑也不怕有什么夜半痴汉在店门口徘徊，你往那一站就把他们全吓跑。” 林泽在她夸赞的话语声中，笑而不语。 话说，来东京以前的事情真的很遥远了，他总是记不清那些细节，这些年他满脑子只在乎的是能不能把握住光耀的未来，时间就这么一眨眼……又长大了。 第29章 学姐撒谎成性 晨跑有助于心血管健康，增加心脏泵血能力，促进血液在全身循环输送营养，并且会让肺部能力提升，腿部、臀部和核心肌群的力量都会得到相当程度的锻炼。 这只是一部分。 除却健康以外，跑步能促使大脑释放内啡肽，有助于减轻压力、改善情绪。 而早起时，空气往往是一天中最清新的时候。 如果将晨跑作为一天开始的仪式，非常有助于培养自律性，建立合理健康的生活习惯，一整天都会富有活力。 在一呼一吸间，林泽的双臂有节奏的摆动。 依旧是从楼下开始，途径上野新干线，打卡1丁目拉面馆，拐弯穿过狭窄巷子，从商店街沿路进入不忍公园大道——漾着波纹的不忍池映入他的眼帘。 他挥洒汗水。 在金秋十月。 全程跑完，林泽才摘掉耳机，看手机上的软件。 6.4公里，平均每公里配速5分40秒。 比平常慢。 这当然是因为他凑空去买了早餐带回来，这样的周末，林玉凝可不会起来给他做早饭，想必是要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林泽已经做好了计划。 所以他在茶几上吃完早餐，收拾了一下，回卧室将背的单词温习两遍，之后就冲了个澡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了。 充实的一天，由此开始。 上午的时候林泽决定把自行车骑回来，接着就去书店。 岛津和音师姐给他列了购买的书单，有几本在网购平台上也缺货——因为太过冷门，他只能去一些旧书店碰碰运气。 实习期过后。 带队老师的监督只能起到辅助作用，真正想要进步，还是需要足够自律。 林泽很清楚，在书籍上学的知识，不一定明天就用到，但迟早有一天会用到。 在书店碰碰运气，实在找不到的话，他只能去网上下载电子版了，那样起来就是会费劲些。 中途他打算买了书再回去一趟，那个大玩偶不可能随身带着，至于那些准备带去学姐一居室的材料——比想象中要沉。 虽不至于太过费力，但怎么说用自行车都承载不了。 到时候他打算叫计程车。 这个时候就不能心疼钱了。 …… 临近中午的时候。 林泽有了收获，他在东京上野很偏僻窄小的一个巷子里，找到了很古早的老书店，在其中搜罗到了两本书，再加上他在连锁书店中购买到的一本，师姐给他列的清单中只剩下一本没买到。 对于这个结果。 林泽已经足够满意。 既然买书的计划大抵上算完成了，他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直接骑自行车回了店里，上二楼先叫了计程车，然后将卧室的一样样东西抱下了楼。 值得一提的是，在林泽回家后，林玉凝已经出门了，她房间的门开着，人已经没踪影了，想必是快快乐乐跟美月阿姨一起去逛街了。 这样也好，省的她问东问西，到时候自己还要解释。 林泽一边想着，一边将套在盒子里的床幔抱起，四个折叠起来的支架则是被他夹在腋下，这样才下了楼。 滴—— 计程车师傅在楼下按了汽笛。 林泽第二趟下楼刚好走到门口处。 在东京坐计程车是非常贵的，非急事的话，一般不会有人愿意坐，起步价就够人喝一壶的了，好在地铁线纵横交错十分发达，日常坐地铁哪儿都能去，并非隔三岔五就叫叫计程车。 托北川学姐的福，林泽这是奢侈了一把，拿经费支付计程车的费用。 “千代田线与电器商会路交叉口？” 东西都装卸到了后备箱，林泽才刚坐下，年近半百的计程车师傅问道。 “对的。” “请坐好，系牢安全带，我们马上出发。” …… 嗡嗡—— 嗡嗡嗡—— 街边。 由于兜里的手机开了震动模式，在裤兜里震了几下，北川绫音清晰的感受到了。 她早在半小时前，已经在小区门口处等着了。 这里有一处无人售货机，里面装满饮料，顶上则是一个凉亭。 为了躲避阳光直晒，她站在这。 对于林泽想要来她家中这件事，不得不说，北川绫音内心觉得很别扭，虽然那个小房子破破烂烂，狭窄不堪，可那毕竟是住的地方。 而林泽是她的学弟，一个刚熟悉起来的大男孩——好吧，他是负责治疗病情的医生。 北川绫音无权拒绝一切对疾病有帮助的事情。 不然也太丧良心了。 坦白讲，如果不是林泽，她能不能撑到今天都不一定。即便是找到了可以治疗的医生而并非林泽，那她负不负担的起治病的钱也不一定。 命运既是那么奇妙，在她最绝望的时候，这个可以拯救她的人出现了。 而且不收取一分钱的费用。 北川绫音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屏幕上LK的消息通知，对话框上的内容映入眼帘。 「林医生：我已经到小区门口了，学姐你在哪里？」 「林医生：收到请回复」 到了？ 北川绫音抬起那张清丽的小脸儿，左顾右盼。 她从小区门口的商铺往街道上扫视，目光从一个个陌生的人身上掠过，可并没有发现林泽的身影。 于是，少女踮起脚尖。 突然，她看到了站在斑马线上，跟一众行人一起踱步走过来的男生。 他身材高大。 而身旁的那些人无不离男生足有八尺远。 只因为男生两侧手臂夹着长长的竿子，每当身体转动的时候，自动横扫半径内的其他人。 “林……林泽。”她唇沿微张，喊了一句。 紧接着，那男生表情微动，似乎是听到了这声呼喊，正在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 北川绫音赶快挥了挥手，踮着脚挥，生怕娇小的身形被周围路过的人所掩盖。 可是，除了林泽听到了这喊声，其他人的目光同样投了过来。 这让北川绫音赶快停止了挥手的动作，将手背在了身后，有些尴尬。 片刻后。 林泽直接朝她走了过来，依旧是那副平静的表情。 但这样的冷脸画风的男人，抱着一个巨大玩偶是怎么回事？ 北川绫音微微愣神，然而在这几秒钟内，她怀里就被结结实实的塞了一个大骨头玩偶。 她身形晃了晃，僵在原地。 “诶？！” “学姐帮我承担一些吧，东西太多，拿起来有些麻烦。” “这样嘛……”她声若游蚊，尴尬的冷汗要冒出来了。 “领路。” “好……好的。” 从小区门口进去，一路到入户电梯，再到她所居住的17层，两人连话都没说。 就这么诡异且默契的一起上楼。 她在前面，林泽跟在后面。 这全程，北川绫音都处在一种懵神的状态中，她完全不知道林泽想要干什么，来她住的地方有什么安排，这抱在怀中的玩偶又是做什么用处。 直到开了一居室的门，她先一步走了进去，这才后知后觉的回过神，转头对林泽说：“请……请进。” “需要脱鞋子吗？” “不用了。” 林泽点了点头，迈步走进房间里。 他环视整个房间。 虽然在检测仪视角里，林泽已经见过整个房间是什么样子，但是这跟亲自来看，完全是两种感受。 迎面而来。 他的第一感受就是压抑。 以林泽的身高，不需要多么努力的去抬手，就能够到天花板，感觉好像是整个头顶的楼板都将要坠落下来一样。 空间的狭窄不必多说，过了玄关就是卧室，床和书桌摆在同一位置，而对着的方向是淋浴厨房二合一。 只有一扇窗。 细想一下就能理解，在东京这样寸土寸金的地方，靠兼职租住的房子不可能多么舒适。 唯一的好处就是有**空间，起码不用跟别人合租。 他环顾的视线，却给北川绫音带来了相当大的压力。 无论如何，两人的关系没有那么熟悉…… “林医生，这就是我住的地方，不知道你过来是想要？”北川绫音硬着头皮询问道。 “忘了跟你解释了，咳咳，”林泽轻咳两声，他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友善一些：“我想到了一些新的治疗手段，你前段时间，不是说失眠没有多大改善吗？” 说着，他自顾自走进屋里。 径直略过了那张小床，来到了窗边，拉开窗帘朝楼下看去。 街道上行人交错，川流不息。 不远处，有紧紧挨着的一栋栋居民楼。 “那昨晚呢？睡得好吗？” “还好吧。”北川绫音回答，可眼神飘忽。 林泽扭过头来，凑近了，看了一眼北川学姐——她有明显的黑眼圈。 属于是睁着熊猫眼说瞎话。 忽然。 林泽注视着北川绫音时，患者病痛检测仪的阈值出现了，显示在她额头旁边。 「患者：北川绫音」 「疼痛阈值：7级（上升）」 已经在黄色区域的最顶端，接近红色区域。 短短两天的时间，按理说她的阈值应该在5~6级徘徊，不可能上升到这么高。 林泽皱紧了眉头。 北川绫音一看到他这幅表情，顿时有些心惊胆战，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总之觉得他的目光和神情都很可怕。 她躲开了对视的眼神，往后退了一步。 身后就是墙壁。 北川绫音猝不及防，脚后跟直接踢到了墙上，她下意识往后看了一眼，回过神来，林泽的视线依旧紧盯着。 在这样的目光中，她感受到深切的压力，不由得更加心虚了。 而且……为什么学弟越靠越近了？ 如果以旁人的视角看上去，两人此时的姿势简直如同壁咚一般，身材高大的林泽不仅将娇小的绫音逼到了墙角，并且凑近了审视着她。 咚咚咚—— 她听到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声。 这可不是在治疗过程中，两人现在是以学姐和学弟的身份相处，而林泽的目光未免也太具有侵略性了。 撒谎成性，欺骗自我，不抑制阈值的上升，短短两天就快到达了严重红色的程度…… 林泽对她很失望。 这次，真的有必要好好教训一下北川学姐了。 第30章 摸头 啪—— 北川绫音忽然感受到额头处一阵剧痛，她下意识伸出手捂住了额头，一张精致的脸颊直接皱了起来，在短暂的呆愣后疑惑的看着林泽。 对方的手悬在半空。 刚才就是这只手毫不犹豫的蜷起来给她一个暴栗。 “你干什么？”她莫名感觉很委屈，瞪着一双布满水雾的眼睛问道。 不得不说，林泽下手一点没有轻重，也可能是他就是奔着下重手去的。 没一会儿，北川绫音的额头上即浮现出了不大不小的一片红。 疼是真的疼。 “很多时候跟医生讲实话才是正确的选择，你顶着这么大的黑眼圈跟我说昨晚睡的还好，我并不相信。” 林泽的目光平静，可语气中带着毋庸置疑的意味。 “我……”她还想辩解。 可是在对上林泽的目光后，顷刻阵阵心虚。 “诚实是一个人最重要的品质，对吧？学姐。” 这家伙…… 北川绫音不知不觉咬紧了水润的唇沿，恨恨的扭过脸去，一句话也不想说了。 她算是看明白了。 林泽是一个只有嘴上说的好听的人，一口一个“学姐”，可他内心哪有一点儿把她当学姐看的样子，一点儿长幼尊卑的概念都没有。不止平日里对她说教，现在居然都敢出手教训了。 然而，林泽并没有关心她此刻愤愤不平的情绪，揉着额头的动作。 而是自顾自的解释。 “为了改善你的失眠，养足精神来对抗病痛所带来的折磨，我想了一个办法，”他说着，将支架拿了过来摆在北川绫音的眼前：“这个有助于改善你的睡眠情况。” “说清楚到底是什么啊？”她看看四不像的支架，再看看林泽。 俨然一头雾水。 北川绫音的唇沿已经不自觉的噘了起来，一副受气了无法释放的样子——她现在更想在林泽的身上来上那么一口了。 “这是狗窝。” “这是什么！？？”北川绫音满眼震撼。 “狗窝，只是一个形容，当然不会让你真的住狗窝，你有没有观察过狗狗住的地方？有一个遮风挡雨的顶，其中铺满柔软的茅草或者垫子，夜晚时它们可以安静的蜷缩在其中睡眠，白天的时候则是能去外面叼回来食物到窝里藏着。” 林泽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很有可能，你失眠的症状，正好跟这个有所关联，也就是说这个床并不是你心目中渴望的休憩地。” 他想尽可能解释的通俗一些，可看着北川绫音那副呆住的样子。 好吧，她并不能完全理解。 于是，林泽从他网购的这些包装里，拿出来一个软塑料制作的牌子，亮在了北川学姐的眼前。 上面写着：绫音の家。 旁边有个可爱骨头的标识。 北川绫音在一瞬间就感受到了那种无语至极的心情，如果不是林泽的表情很认真，她真的觉得对方在戏耍自己。 不是……逗狗玩呢？ “林医生，我觉得首先，我们要搞清楚一个问题，在病发的时候我确实会做出一些常人难以理解的行为，可回归到现实，没有幻觉的时候，我肯定是一个正常人。” 她赤着脚地板踩在地上，脖子上戴了颈圈，身上穿了一件宽松的衬衫，牛仔裤下的长腿笔直。 不论谁来说。 北川绫音此时看起来很正常，一个青春恣意、美丽无双、正处在双十年华的少女。 很难想象这样的外表下，隐藏的是严重的精神疾病和人格障碍。 林泽眨了眨眼睛。 他预料到北川绫音会抗拒，所以也有一些心理准备。 如果她反而是毫不犹豫的接受了，那林泽会觉得更有问题。 不过这些都没有关系，他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来说服学姐接受这件事。 林泽将摆在她眼前的支架挪开，缓缓走近了。 原本北川学姐就被他逼到了墙角，这次，眼睁睁的看着他过来，北川绫音想往后退的时候却发现退无可退了。 她只能一脸警惕的看着林泽，不自觉的紧张起来，手揪住了裤脚。 “林医生……你想干什么？” 林泽没有回答她。 而是在靠近她身边以后，将手掌伸了出来，轻轻的覆在了她的头顶上。 他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北川绫音，如同爱抚宠物一般，动作熟稔，极尽温柔。 学姐的头发很柔顺，如缎带一般，却在他的动作中逐渐变杂乱了。 这一幕实在是非常奇怪。 一开始很紧张的北川绫音，在感受到了林泽手掌的温暖后，她绷着的肩膀逐渐松弛了下来，揪住裤脚的手缓缓放下，抬眼去看揉动不停的林泽，继而缓缓的垂下眼帘。 她的脸藏在低下头时的阴影里。 根本没有任何抗拒。 她不仅接受了抚摸，而且在持续了不到半分钟后，从脸颊上逐渐升腾起难以想象的红润。 直到。 林泽将手放下，转而轻蹭了一下她白皙的脖颈。 “呜——” 她喉咙滚动，发出一声听起来既可怜又舒服的哀鸣。 看那闭起来的眼睛，不停颤着的睫毛，看得出这对学姐而言是莫大的享受。 忽而。 她粉色的小香舌从口中探出，“呵呲”几下，吐出热气。 下一秒。 林泽全部的动作陡然停止，收回了手。 而在失去了温暖的抚摸之后，北川绫音闭着的眼睛片刻后睁开了，她先是有些迷茫的盯了林泽一会儿，继而目光缓缓变清晰。 大约在一分钟后，她彻底恢复了清醒。 沉默。 一阵长久的沉默。 她眼神逐渐变复杂，闪烁着不知情绪的光。 “我并没有任何攻击你的意思，学姐，你表面上看似很正常，只是表面上，”林泽叹了一口气，说道：“难道一辈子这样过吗？不想办法去将疾病治疗好，这样的现状能维持多久呢？我无意说教，可一个人最大的不幸是欺骗自己。” 他的话没有那么难听。 可北川绫音却感觉到自己的伪装被剥离的干干净净。 她垂头丧气，倚靠着身后的墙壁。 那么想要尊严吗？ 北川绫音问自己。 即使是在看尽了她的丑相的学弟面前，依然要自欺欺人的索要尊严吗？ 那东西…… 她似乎早已经在林泽这里丢干净了。 哪怕是住所谓的犬窝，那会比围绕在他的腿边转圈圈更难以接受吗？会比被随意揉摸两下就吐出舌头更丢人吗？ 这么一想，她无可奈何的抬起了脸颊。 “可以的，林医生，为了治疗我失眠的症状……请尽管吩咐我应该怎么做吧。” 沟通完毕。 林泽脸上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感谢配合。” 达成了一致。 高大的学弟和他那娇小的学姐，两个人在狭窄的一居室里，就这么忙活了起来。 学姐将支架的包装拆开，林泽就根据昨日组装过一遍的记忆，将支架头尾相连。 学姐将螺丝作好分类递给他，林泽就一个个嵌到该有的位置，将它们拧好。 两人一起把小床抬起，用床脚压住支架的方形脚蹼，每一个支架都稳稳的竖在了四个边角。 当林泽不需要她帮忙的时候，学姐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 林泽拆开了床幔的包装，捏住两个边角，直接往后走了几步，学姐顿时会意，走上前来，也扯住了另两个边角，两人各站在屋子的一侧。 默契的配合，不需要太多言语。 差不多都收拾好了，到了该组装的时候。 “嗡嗡”的风扇在中间不住的摆头，将床幔的中间鼓吹起来，也吹拂着学姐带了些汗珠的鬓角。 她的发丝时而飞扬。 “现在我们把床幔盖上去，钻到床里面把四个卡扣摁到支架上。”林泽叮嘱道。 “好。”北川绫音点了点头。 说完，林泽直接踮起了脚尖，将边角高高的举起，这个高度几乎贴紧了顶端的天花板，轻易覆盖住床沿支架的顶端自然不在话下。 可是。 他忘了学姐的身高…… 北川绫音先是被扯的一个踉跄，然后她赶紧站稳了，学着林泽的动作高高的将双臂举起，可即使是这样，两人依旧差着将近二十公分，何况她是赤着脚。 根本不是同一高度。 北川绫音只能使劲踮脚，企图跟上他的动作。 然而，仍旧是无济于事。 哪怕她的十根脚趾都已经在地板上摁到有些发红了。 “等下。” 北川绫音放下了边角，像只小老鼠一样钻到了床幔里面去，一通寻找终于是找到了在床边的板凳，她将板凳搬了回来，直接站到了上面。 这样，两人虽然还有微小差距，但总算能一齐动作了。 钻到里面，他把卡扣弄好。 林泽拍了拍手掌。 “这样就差不多了。”他满意的看着已经被遮盖的严严实实的小床。 在拉链还没有装的情况下，刚才林泽试着钻进去，里面是一团漆黑，不打灯的话是什么都看不不到的，遮光的效果非常好。 因为窗户开着，外面的阳光倾泻进来，可这并不能袭扰到犬窝内的分毫。 不，现在还不能称为“犬窝”，最关键的牌子都没有戴上。 另一端。 北川学姐一直没有钻出来，看得到她那一角不停的有起伏的动作，可能是在找卡扣的位置。 “林医生。”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怎么了？” “我怎么扣不上啊？” “那我看一下。” 林泽掀开左侧的帘子，半跪在床上，爬了进去。 由于北川绫音学姐开了手机的照明功能，里面也不是完全漆黑，她矮着身子忙活，折腾到额头上都出了一层薄汗，在光线的映射下亮晶晶的闪着光。 “刚才我试了好多次，这个好像是坏掉了？” “你去旁边，我试一试。” “不行啊，林医生，我不撑着这一角的话，卡扣的位置就滑下去了，还要重新捞上来。” “那学姐帮我撑，略微让下位置。” “好哎。” 北川绫音乖巧的往旁边蹭了蹭，留出半人多的空间。 不得不说，这个床实在是小，林泽觉得也就比单人床稍大一点，两个人挤在一起就完全没有了其他躲避的空间。 这导致他只能跟北川学姐脸贴着脸。 朦朦胧胧中，伴随她的动作，光线时暗时明。 林泽摸索着卡扣的位置，手抠进了支架的凹槽里，动作小心，揪住了床幔的边角，将两者凑近，然后手指用力摁了一下。 啪嗒—— 在这声脆响过后。 他以为成功了，随即放开了手。 北川绫音的脸颊上也露出了一抹喜色，她被闷的浑身上下都在出汗，热的难受。 “行了？”她询问道。 继而床幔在猝不及防间迅速就往下滑，好在北川绫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再度用手撑了起来。 “看来是没成功。”林泽回答道。 “是不是坏了，有没有备用的？” “有备用，这样，学姐你帮我打一下光，我看一眼。” “好哦。” 她一只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抓着床幔，往旁边低了低头，让林泽能有空间蹭进来，从手机摄像头处直射出来明亮的光线，正对着黑暗缝隙处的位置。 林泽往她这里靠的越来越近。 有那么一瞬间，两人仿佛是脸贴着脸擦过一般。 在这样逼仄狭小的空间里。 甚至能彼此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一下下，扑在脸上。 北川绫音在林泽凑近后，忽的就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无法忽略的薄荷味道。 她怔了一下。 林泽仔细往里察看，视线并没有看她这边，研究着所谓的卡扣到底是怎么回事。 原本北川绫音跟他一样，关注的地方都在那卡扣上，可是在他窸窸窣窣调整了几下位置过后。 她突然发现。 自己和林泽……好像靠的有点太近了。 近到她能听见林泽的呼吸和心跳了。 不……那好像是她自己的心跳声。 北川绫音错愕了一下。 而光线自上而下。 她看着林泽有着认真神情的侧脸。 印象中，这张脸在她脑海中的印象总是模糊。 可这时，有机会仔细观察，她这才发现，学弟的睫毛浓密而纤长，像两把精致的小刷子，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而眼眸凝视着前方。 他眉头微蹙，那是一份全然的让人不忍惊扰的专心。 北川绫音紧紧的盯着，眼睛都不眨，如同看入神了一般。 审视着他的头发、眼睛、下颌线的弧度，她发现这是一张充满着魅力的平静脸颊。 她在这一刻，突兀的想起了村山薰所讲的话。 北川绫音轻轻抿住唇沿。 她扭过头去，脸上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娇羞。 在这昏昏暗暗中。 她脸颊上的温度好似上升了一些。 第31章 绫音の家 花费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覆盖住整张小床的犬窝已经全部组装完成了。 林泽最后试了下拉链，从上到下，可谓非常顺滑。 他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比预想中要好。 因为林泽家里的床很大——不然他一米八一的身高也睡不下去，撑起来试过后就有点松松垮垮，但学姐这小床就不一样了，莫名有种紧凑感。 可以说是恰到好处。 林泽回过头来，北川绫音正在一旁吹风扇，托着腮看林泽忙活完最后一点儿组装流程。 可两人的视线一接触，她赶紧心虚的挪开了目光。 “弄好了，学姐，你把那个牌子扔给我。” “哪个？”北川绫音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刚才不是给你看了，带标识的牌子，要挂在犬窝上面。” “有点印象，不过我没见啊。” 说着，她四处查看了一下，低头朝桌子底下寻觅，连自己小屁股底下都看了一遍。 没找到他所说的那玩意的踪影。 林泽静静的看着她的表演，默不作声。 “刚才一阵忙，说不定放在哪里找不到勒，要不改天我再找找？”北川绫音提议道。 事实上，由于各类包装纸散落在地上，箱子里的泡沫也翻了出来，地上确实一片狼藉。 真想找那块巴掌大小的牌子，不是一件易事。 然而林泽并不这样认为。 他看着学姐挠挠头装无辜的样子，淡淡道：“我刚才看见你鬼鬼祟祟拿起那块牌子了。” 北川绫音：“……” 她目光一黯。 于是垂头丧气的爬了起来，径直掠过林泽，往窗帘后面的飘窗处一伸手，将那块“绫音の家”的牌子拿了出来。 其实，现在看起来这个犬窝还好，她可以接受，但挂上了这个带有骨头标识的牌子就显得太羞耻了。 她乖乖双手奉上，只是脸色怎么看都有些羞恼。 林泽唇角微微上扬。 别说，学姐这幅又气又没办法的样子怪可爱的。 再将这牌子悬挂上，已经可以宣告大功告成，他松了一口气。 他拉开一角，扭过身去。 “爬进去试试？”林泽对学姐说。 “真的要吗？” 她试图进行最后一点抵抗。 “费了那么大力气，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效果呢？” “好吧，我去洗个脚。” 赤着脚在房间里跑来跑去，北川绫音可不想就这么上床，她先去了浴室一趟将双脚冲洗干净，之后擦的干干净净。 这才在林泽的监督之下，掀开床幔一角，爬了进去。 顿时。 整个世界变为一团漆黑。 没有一丝丝光亮。 “这遮光的效果未免也太好了……”她喃喃自语。 “可以开灯，我把线路给你接好了，就在旁边的开关。” “好喔，我找一下。” 北川绫音在黑暗中窸窸窣窣的摸索，她很快碰到了一个硬硬的开关，“啪嗒”一声摁下。 忽然间。 在床对应着的最顶端，圆形的逆光灯亮起，柔和且不刺目的光线撒了下来，周围的一切变得清晰可见。 她那双叠起来的长腿，床单以及有白色的柔软被子。 藏在晦暗处的是被折叠的边角，一整个庞大的世界化在了方寸之间。 她有些错愕的环顾四周，原本一居室就很狭小，此时的空间更被压缩到只有那么一点儿，但是……但是却给她一种特别奇妙的感受。 她感觉自己陷在一个怀抱里面，床的四周边沿与外界彻底的隔离开来，形成一个独立的小空间，让她有种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别人发现的错觉，那是一种在心里经久不息的窃喜感。 安全……不被人打扰。 好似进了这个小窝里面，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那些日日夜夜不停歇的喧嚣热闹，“咻”一下被抛到了数万光年后，消失不见了。 她感觉到内心在奇异的逐渐变平和，挥之不去的焦躁感，渐渐褪去了。 “对了，还有这个。” 林泽的声音传入她的犬窝中，之后没过几秒钟，帘子被掀开了，那个巨大的玩偶被拆开了包装塞进了她的怀里。 北川绫音愣了一下。 然后她整个人就抱住了玩偶。 她低下头盯视着手中的大骨头。 “这……也是治疗的一部分？” “没有啊，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礼物？送给……我？” 北川绫音下意识指了指自己，她如同被这几个字击中了一般，眼眸中流露出无可置信的情绪，在这几秒钟内，她神情都有些僵硬了。 从小到大。 她没有接受过任何一个男生送的东西。 更没有像林泽这样直接把东西塞到她怀里的。 “我觉得这东西应该挺适合放在你的窝里，于是就买回来了，一般狗狗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玩具，是吧？当然这不是冒犯，你应该能理解我的意思。” 听着林泽的声音。 她眨了眨眼睛。 那这礼物还真是奇特啊…… 林泽拿着是半人高，她抱起来就颇有种手脚齐齐上阵才能搂住的庞大感觉了，不过这玩偶倒是软绵绵，摸起来手感非常的不错。 “好了，不说了，”他撤开到一旁，倚靠着飘窗处的墙壁，“还是让学姐安静感受一下吧。” 应医生的要求。 北川绫音仰面躺在他精心摆弄好的犬窝里面。 这一居室内。 陷入了无法言说的静谧中。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 而她忽然不觉。 …… 依旧是千代田线与电器商会路，路口处。 两个女人从斑马线处走过，在一列整齐的商铺旁迈步，高跟鞋“嗒嗒”踩在地面上，悦耳的声响富有节奏。 黑色的包臀裙摆伴着步伐，晃来晃去，偶尔有一截白皙的脚腕露出，可迅速又被裙摆掩下。 岁月在女人身上会施加魔法，让她们在三四十岁这个年纪时，充满了无法形容的韵味。 一阵阵轻笑声，胜过风铃作响。 她们拎着购物店里的牛皮纸袋，挎着包包，显然是刚从商场满载而归。 “真的假的，小林泽都已经实习了？我记得他才刚进大学没多久。” “哪有，你那年过生日的时候，他隔天就开学了，那时候大一，现在你都过了几个生日了？” “凝凝！你知道我从来不会算自己过了几个生日，那代表又老了一岁，很可怕的。”被林玉凝挽住胳膊，那个身材极好的美月阿姨娇嗔道。 第32章 阿姨们 “话虽然这么说，但一年又一年，时间过的未免有些太快了，一晃我来东京定居都这么久了。” 有时候林玉凝也觉得逃避没有什么用，过生日的时候少插一根蜡烛就真的能抹去一岁吗？对自己的哄骗罢了。 人终究要接受年纪越来越大的事实。 直到习惯它。 “说真的，你从我的脸看上去的话，应该不会有特别明显的感觉去在意我的年纪吧？”滨江美月扭过脸颊，让林玉凝以非常认真的目光审视她。 她不知道是多少次问这个问题了。 几乎每次见面都要问。 而林玉凝自然知道要怎么说才能让她开心。 “当然没感觉，光看脸的话，我觉得你才二十七……二十八岁。” “嚯嘻嘻嘻嘻，太夸张了，把人家说的那么年轻，我很多时候也是有自知之明的。不过，总体算起来至少保养的钱没白花，那就心满意足啦。” 滨江美月是特别舍得在保养上花钱的那种女人，她每月固定保养三次，护肤两次，平常也会做瑜伽保持身材、控制饮食，因此才不会特别显老。 据她描述，这样的习惯应该是从生完孩子那段时间开始，身材严重走样。而怀疑丈夫出轨，也是从那时候。 所以她迷信一条真理，想要抓住丈夫的心，首先要保证自己有充足的魅力，让丈夫回到家心里就跟猫挠一样难受，对她有迫不及待的渴求。 以前。 林玉凝其实不太热衷于护肤保养。 全都是被滨江美月带起来的。 她的皮肤质量也远比美月好。 因为滨江美月实际上是体脂率比较高的那种人，手臂和小肚子那里容易松松垮垮，捏一下像果冻一样。 “所以我们下午几点去？” “两点后吧，先回家去吃烤鳗鱼。” 林玉凝点了点头，继而望向不远处滨江美月所居住的小区。 东京的房价很贵，价格差异也比较大，就这同一个区域的两个小区——指美月阿姨家里对面的老旧小区，十几年前兴建，不仅脏乱差而且电路、设备老化，墙皮都剥落了不少，唯一的好处是地理位置优越，方便通勤。 滨江美月住的小区就好多了，虽然一样是经济住所，但起码有两室两卫。而她丈夫是外地的公务员，每月只回几次家，所以家里即便有两个孩子也没那么拥挤。 即便如此。 这套两室的房子一样是贷款购买，全款绝对拿不出这个钱。 两人并肩而行，有说有笑。 “可是玉凝你难道现在不想在东京买房了吗？前几年不是还挺热衷这方面来着。” “想买，但价格很不合适，而且前几年的时候收入没那么稳定，银行的贷款申请过不去。” “这时候应该能通过银行的审批了吧？” “没再去过了。” “有时候觉得你也该考虑了，小泽已经长大，他未来是一定要留在东京工作的，住房问题无法忽略，你有跟他讨论过这些事情吗？” 滨江美月的话引起了林玉凝的一番思考，她好半晌没有回答，眼神闪烁了几下。 霓虹并不对购买置办房产的人有苛刻的限制。 无非三样：有稳定的收入和工作单位证明（个体商业户同样需要），有霓虹永久居住权，有霓虹籍的配偶。 满足其中一项，就可以找银行去审批贷款了。 那时候林玉凝购房心切，一心想尽长辈的责任，而毫无疑问林泽是肯定留在东京发展，不可能再回华夏了——因为医生这个职业有地域性，他留在这里才能在有困难时去找师哥、师姐帮忙，有更多搏取前途的机会。 可仅靠林泽一个人，毕业后也得努力相当一段时间，才有可能买得起房子。 当初林玉凝可是想了很多办法，东奔西走，最后还是没办下来贷款。 “说过，但他表示靠自己也可以。” “他小时候就是一个有责任感的男孩呢。” “在懂事这一点上确实。” “当初按我的想法，嫁一个霓虹男人，这些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滨江美月小声嘀咕道：“可你不愿意。” “是吗？” 听见她这样说，林玉凝挑着眉毛，继而唇角上勾起一抹浅笑。 “即使是现在，我依旧说从没考虑过，因为霓虹男人太小家子气，我不喜欢。” 两人即将拐入小区，在门口处的位置。 可就是在这个时候。 忽的。 单车按动铃铛的“铃铃”声响了起来。 在小区大门打开之后，有个小孩子的身影飞快从其中窜了出来，不仅将车铃拨的铃铃作响，速度更是一点也没有减。 滨江美月正好就在他骑过来的那条路上，她被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几步。 一旁。 林玉凝眼疾手快，抓住她的手臂，一下子将她扯到了旁边。 风声呼啸着“歘”一下过去。 滨江美月裙摆飞扬，涂了口红的红润唇沿更是微微张开，手中装着衣物的牛皮纸袋应声而飞。 “啪嗒”一声，落到地上。 “哇，真是的……谁家小孩子这么莽撞？骑自行车完全不管有没有人。”她紧紧蹙起眉头。 美月阿姨被扯的一个趔趄，高跟鞋都差点飞了，这时候反应过来，她捂着胸口。 一边俯下身慌忙去捡牛皮纸袋，一边嘟囔着：“服了真的是。” “最重要的是骑这么快，在路上也不安全。” “谁说不是啊。” 在滨江美月捡东西的间隙，林玉凝往路边看去，想找到那个小男孩的身影，可对方早已经跑的没有了踪影。 她目光收回。 然而。 此时正巧在马路对面。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对面的小区门口出来，正隔着不远的距离，与她遥遥相对。 她余光瞥到，一开始并没有在意，过了半响才猛然扭过头去。 林泽正在街上，背着书包迈步行走，而他旁边跟着另一个娇小的身影。 一高一矮，两个人结伴而行。 因为林泽的步伐幅度大，腿长迈的快，每走两步身后的北川绫音就跟不上了，她只能隔一会儿就小碎步跑两步，以此赶上林泽。 影影绰绰之间。 在马路这边。 林玉凝隔着穿梭来往的行人，模模糊糊的看到了这个女孩。 她顷刻瞪大了眼睛，眼眸中满是无法相信的震惊。 “喂，玉凝你愣什么呢？”才捡起来袋子的滨江美月看见林玉凝呆站不动，扯了扯她疑惑问道。 “嘘……嘘！” 林玉凝一下捂住了她的嘴，顿时滨江美月“呜呜”几声，手在半空挥舞。 然而她跟林玉凝对视一眼，顺着手指着的方向看去，注意到了并肩而行那两个人的身影。 “林泽啊？”反应过来后，她小声道。 “对，看样子还带了一个女生。” “你认识？” “我怎么可能认识，要不捂你嘴干嘛，就怕你一嗓子让他发现了……乖乖，我们家猪居然学会拱白菜了。” 林玉凝感叹着，继而慌忙跑到一旁的垃圾桶处，遮掩身形，但探头探脑。 “谈恋爱呢？” “我看着像是。” “那不很正常嘛，都进入大学多久了，不谈恋爱才奇怪吧。” “正常？”林玉凝严肃道：“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家林泽的性格，他从小到大哪跟人女同学单独出去过？话说连男同学都很少约着一起出去……今个这是开窍了？” “有可能只是人家不愿意告诉你。” “有这种可能？” “当然啊，做家长的，总没办法事事都关注吧，不知道也合理吧。” “那……要不要跟上去看看？”林玉凝转过头来，眨了眨眼睛询问。 “嗯？” 滨江美月下意识就想拒绝，可她看见了林玉凝那一脸感兴趣的样子，如同发现了新大陆一样。 林玉凝两眼放光。 …… 第33章 希望 忙活了大半天，到中午肚子有些饿了，林泽想去外面随便找点东西吃，顺其自然他就问了北川学姐要不要一起去吃。对方思索了片刻，在同样饥肠辘辘的状态下点点头接受了邀请。 事实上走在街道上以后，才感受到不同。 两个人一起出门与一个人随意迈步时的不同。 北川绫音一边看着林泽自顾自的走，看着步幅不大却走的飞快，她稍微走神一会儿就被落下了距离，只能快步跟上。 午间的风，吹拂着她额前的刘海，少年少女们各自怀抱着不同的心事。 北川学姐有时候不自觉凑的很近，仿佛是小朋友被大人带出门时不自觉靠过去寻求安全感，如果牵牵手会更像那种感觉。 她恍然回过神来时意识到这一点，忽然觉得有些丢脸，赶紧往旁边撤出两步，让距离变得正常。 然而没走一会儿又靠过去。 这样反复了好几次，在北川绫音双腿捣腾了不知多少次小碎步后。 她忽然平生出一股怨气来，偷偷的去看林泽。 真是的……这人走路完全不管其他人的，自己要是不注意跟上，恐怕走上一段路在她视野里林泽就要消失了。 她没法去提醒，只能暗戳戳的想着。 如果牵个链子就好了，这样她一停下，林泽走几步就走不动了，只能回过头来问她是怎么回事。 嗨呀……这是又在想什么。 假如真被牵上链子？北川绫音脑袋旁边多出一个小白板来。 画面中，林泽不断的扯着银色的链子，而她倔强的往地上一蹲，抱着双膝。 “不走了，无论如何都不走了。” 然后林泽急的直冒汗。 她的唇角默默扬起一个小弧度，扭过脸去，眼中闪过狡黠。 “学姐？” 忽的，身旁的询问声打断她的思绪。 “啊？”北川绫音陡然回过神来，神色如常道。 林泽停住步伐，指了指头顶上「真鯛拉面」的木制招牌。 “吃这家怎么样？” “可以。”她点点头。 两人相继走进店里面，在餐台处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由于过了吃饭的点儿，店里倒显得蛮安静。 只有寥寥三四个食客。 而墙壁的一侧悬挂着小屏幕，正播放着店老板爱看的剧集。 林泽审视着餐单上拉面的种类，他其实挺爱吃面食，只不过霓虹的拉面口味差异特别大，有些他不怎么爱吃。 这次，刚好可以用省下来的那些经费请客。 “林医生，”北川绫音扯了扯他的袖子：“我来吧……” “怎么？”他有些意外的看向学姐。 “我来请客，忙碌了一上午辛苦你了，不付出任何东西的话我感觉有点羞愧，请不要拒绝这个要求，”她眼巴巴的看着林泽：“怎么样？” “我来比较好——” “那些东西很贵吧？”她打断了林泽讲话，语气坚持道：“这样会让我内心舒服一点。” “那好吧，”林泽点点头，朝店老板喊道：“来一碗盐味拉面。” “我也要一碗盐味拉面。” 跟随着林泽的动作，北川林荫一齐坐上了餐台旁的高凳，她挪动了一下小屁股，好让自己坐的更有安全感一些。 两人距离相邻，肩并着肩。 她低头藏着自己的视线。 旁人并不在意这一对，两人看上去拘谨的很正常，貌似全霓虹所有刚开始谈恋爱的情侣都是这个样，因此没有什么可以让人额外关注的地方，而全霓虹都不知道林泽和北川绫音是那样奇妙的关系，它只能被掩藏。 在角落、在地下、在任何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如同偷窃。 等待老板上餐的过程中。 两人只安静的坐着。 虽然这么说有些卑微，但绫音酱着实松了一口气，两人点的都是最便宜的盐味拉面，价格完全能接受，她就不需要“大出血”了，就这么一点儿小确幸就让她轻松了很多。 她盘算着目前所有的积蓄，一共一万九千一百円，原本领了兼职的工资这个月她手里挺阔绰，但购买去外地往返的车票用掉了相当一部分，那么这份钱就要精打细算，才能撑到下个月。 规定好每天的预算，这样保证一天两餐都可以吃饱。 她一般没有什么额外的花销，食堂和打折便当两边都很便宜，偶尔抢不到便当也能在家里煮面。 所谓的盐味拉面其实也很美味，即使什么都没添加，但有原汁原味的猪骨汤做底，再加上一些浸着香气的香菇和蔬菜，这么一想，北川绫音觉得更饿了。 她翘首以盼餐食的到来。 后厨里，老板正在忙活。 林泽不时看身旁的学姐一眼，他在想怎么开口。 来学姐的家里帮她建造舒适的居所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与学姐建立平等的朋友关系，送玩偶的时候他忘了说。 那这时候怎么开口才不显得突兀？ 如果以更方便治疗为理由，会不会不够诚恳反而有要挟的意味？ 难说。 「三期行为干预治疗任务完成」 「奖励：1000积分」 …… 突然，在林泽的脑海中，任务提示的声音接着响起。 「触发长期任务：绑定患者（北川绫音）每通过建造犬窝居所降低1%病危值，即奖励10000円助疗经费」 「病患：北川绫音」 「病危值：61%」 在蓝色散发着荧光的系统屏幕熄灭后。 林泽微微发愣。 他脑海中任务提示的那几行字样，不断的在心间流转。 而「每通过建造犬窝居所降低1%病危值」这句话让他捕捉到了很关键的一件事。 通过这个居然能降低学姐的病危值？ 他的心脏开始发烫。 最初认识北川绫音学姐的时候，她的病危值是45%，在菱田大教授的一通看似有用的治疗过后，上升到了61%，从那以后林泽接过手来，到现在接近两个月，病危值维持不变。 两个月不长，也不短，可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让病危值下降的希望。 他忽然垂下目光，眼神闪烁了两下。 似乎突然间明白了什么。 或许可以把学姐的状态比喻一下，她的身体类似于一锅不断被灼烧的水，当病痛阈值上升到红色，水就变得沸腾，如果不及时通过“排解病痛”的行为干预方式治疗，那水就会蒸发掉，从而灼烧她本身。 不断攀升的炙热温度下，病危值会上升。 反之，先及时通过“排解病痛”的行为干预治疗，将她浑身的温度降低，这时候再进行其他治疗方案，就能降低病危值。 这是一个有先有后，存在逻辑的过程。 而他先前两个月所做的，即是反复降低温度的过程，到现在北川学姐的承受能力变强了，循序渐进之下，已经可以治疗最根本的「病危隐患」了。 他思考中，扭过脸颊盯着北川绫音。 目光火热。 北川学姐是他的第一个病人，对新手来说这段时间度过漫长过程，对他同样是一次耐力、体力与能力的考验。 如果真的治疗成功，那毫无疑问，她会被林泽铭刻在自己医生职业生涯的第一块里程碑上。 重要程度，堪比初恋了。 两人各怀心思。 好半晌。 北川绫音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的念头归拢到了一起，她默默的下定了决心。 林泽同样如此。 安静的氛围中。 所以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开口。 “学姐。” “林医生。” 一齐开口后，对视着的两人都有些错愕。 她捏着衣角。 林泽则是表情微动。 场面顿时十分尴尬。 “巧了，你先说吧。”林泽平静道。 第34章 双重任务 “就带小姑娘来吃这东西啊？” “让我看两眼。” “别挤我，总共就这么大地方，你屁股那么大挤过来都占完了。” “屁股大是人家的错喽……”滨江美月不满的噘起唇沿嘟囔。 招牌为「真鯛拉面」的店门口，两位美妇人你推我搡。 她们偷偷摸摸在一株景观树后面藏着，拨开树叶，朝店里面窥探，目光直盯着那角落里等待餐食的两人。 一阵窃窃私语。 从旁边走过去几位路人，这对妇人鬼鬼祟祟的样子引得别人片刻惊诧。 “看见了，”滨江美月瞥见了里面的情形：“两个人很平淡啊，牵手也没有，说话也不热切，看起来严肃的像在谈论离婚协议。” “你这是什么形容？” “不恰当吗？” “倒也挺准确，”林玉凝沉思片刻，忽的她摆了摆手，“诶呀现在是讨论形容准不准确的时候吗？你别给我带偏了。” “话说，你平时不给小泽零花钱吗？怎么出来约会带人吃拉面，这也太不合适了吧？”她顿了一下，提议道：“哪怕去麦当劳呢。” “别冤枉我，我可是每月都给零花钱。” “那只能归结于没有情调，我心痛了。” “别扯这么多没有用的，我现在只想看清那小姑娘的脸啊。” 林玉凝满脸是八卦的神情，拨开景观树层层叠叠的树叶，一直在试图看的更清晰些。 在她的视角里。 林泽和那小姑娘似乎在交流着些什么，然后她就看到小姑娘脸红了，连耳根子都漾着红润，继而突然就把脸扭了过来，正对着林泽的侧身，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玉凝还想着“这是干嘛”，紧接着她看清了。 方才在马路对面，只模糊的观察了两眼。 此时她看的清清楚楚。 身旁的滨江美月顷刻“哎呦”一下，捂着自己的肩膀，蹙起眉尖。 “你掐我干嘛？” “你看到了吗？那小姑娘长得……真好看啊，脸那么小呢。” “你让我看一眼……我看一眼。” …… “林医生这么尽心尽力，对我的帮助非常大，我不会白白让你花那么多钱的，如果可以的话，每一笔钱都可以记一个账本，等到我学业结束后一起偿还。” 北川绫音开口讲的话，让林泽没有预料到。 她神情却十分认真，执着道：“我不是那种平白无故接受了别人的好处还心安理得的女生，还请林医生考虑一下我的想法，或许我们可以恢复到以前那种办法，每周三次的治疗，我最近感觉状态好很多了，兴许已经在痊愈？不是吗？” 她眼眸中闪烁出些许希冀。 可林泽沉默着，并没有回答她。 在刚才，她向林泽打听了购买那些材料所花费的总数目，在听说了以后，北川学姐吓了一大跳。 尤其是林泽说“这只是一个开始”的时候，明显她更紧张了。 身上的负担已经很重很重了，她对于这样平静的接受林泽的赠予感到愧疚，当然也有对未来偿还不起负债的恐惧。 “我解释了很多次了。”林泽感到头疼。 “两位客人，你们的拉面，请享用。” 在这时。 店老板将两碗热气腾腾的盐味拉面端了上来。 顿时香味弥漫，乳白色的汤汁中浸润筋道的拉面，新鲜的蔬菜泛着被煮熟后的碧绿色，改了十字花刀的两个香菇没入汤汁半截。 “算了，先吃饭吧。” “好的，”北川绫音以为他同意了，欣喜点了点头，拿起调羹和筷子，调整好舒服的进食坐姿，看着面前的汤碗，她忽然想起来：“对了，林医生刚才想说什么？” “明天再说。” “明天是周一，中午的时候我们约好了对吧？那个治疗……”北川绫音小声道。 她已经越来越习惯治疗，现在更是养成了一种依赖，不知为何，纵使距离明天中午还有一段时间，此时她的心已经热切的期待了起来。 无论面对的压力有多大，多么焦虑。 在器材室里。 那宛如忘掉所有一般的放松，以及每次结束前的按摩。 林泽学弟虽然年纪很小，但在医学上的造诣格外高呢。 她暗暗想着。 “你早些时间过去，我在上午实习的事情忙完后就去。” “嗯嗯，明白了。” 她开始专心对付这一碗冒着热气的拉面。 …… “在吃饭了啊？我也有些饿了，话说你偷窥完了没有？” 店门外。 滨江美月扯了扯林玉凝的袖子。 “什么叫偷窥？我作为家长关心孩子而已。” “谈个恋爱有什么值得关心的？到了年纪都会发生的事，何况两人相处的画面莫名看起来很和谐。” “说的也是。” “好啦，我们回去吃烤鳗鱼，耽搁了十几分钟，回去还要再做饭。” 林玉凝虽然一脸的不情愿，但依旧被滨江美月扯着离开了拉面店的门口，她一步三回头，直到快拐过街角了还在扭头往后看。 搞的滨江美月直接扶正了她的后脑勺。 “别再看了。”她推着林玉凝道。 …… 林泽告别了北川学姐，他在享用完午餐后乘公交回了自家店里。 下午时分。 二楼卧室里。 纵使在拉面店里的对话并不愉快，林泽依旧甩甩脑袋将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清除出去，他按捺下心中其他的想法，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做完第一件事，他仍有下一个目标去做。 两周的时间。 林泽的计划是利用足够的空闲时间将三本医学书籍啃完，做读书笔记，于是他按照目录索引大体上翻了几遍，将具体分类页数清楚，按难易程度划分。 最难的当然是医学免疫学部分，绝对的难度天花板。 纵使是林泽也只能考及格以上的水平，具体内容是指免疫系统如何识别和清除外来病原体以及自身异常细胞的学科。 涵盖了固有免疫和适应性免疫两方面，包括免疫细胞、免疫分子、免疫应答机制以及免疫调节等内容。 寥寥数十页，却千变万化，最关键的是与内科、肿瘤和感染病学相关，当的上那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于是林泽决定放到最后。 其次是内科、生理、外科和生物化学，难度从高到低，内外两科跟临床关系大，他标了重点。 至于生理和生化属考研大科目。 剩下的就很简单了，例神经学和妇儿、传染、眼耳鼻喉皮肤，综合起来两天就能过完。 做完详细的规划后。 林泽大为满意。 他很享受这种将难度极大的事情划分开，一步步蚕食的过程，离目标越来越近的感觉也特别有成就感。 林泽“哗啦”一下翻过两页，伸了个懒腰。 此时正值下午两点四十分。 他决定一直看到五点，然后休息半小时，到傍晚的时候在楼下散散步，消化消化。 如果到时候林玉凝回来了最好，不回来就散步完继续看书。 墙上的钟表摆动。 卧室中只有翻书声。 …… 傍晚五点多。 林泽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缓解有些酸痛的腰肢，揉着眼睛正欲离开椅子开门去散步。 “咔哒”一下。 外面传来关门的声响。 他转过头去，知道林玉凝回来了。 “林泽，你出来一下，试一试我给你买的衣服，人呢？” 林玉凝温柔的声音响在客厅，继而是她换掉高跟鞋穿上拖鞋的“啪嗒”声，没等她来敲门，林泽就把门给打开了。 提着大购物袋小购物袋，林玉凝整个人身上散发着香味，她做了头发，脸也散发光泽。 看来是度过了同样充实的一天。 林泽的鼻子皱了皱。 “买了几件？” “两个裤子，一个外套和两个秋衣。” “试试吧。” “来我房间，有全身镜。” 林玉凝把购物袋褪下扔到一旁，取出其中的盒子来，递到他手中。 林泽刚准备跟上她的脚步过去。 系统的声音却在脑海中响了起来。 「生活干预治疗一项：为绑定患者北川绫音（犬系）制作餐食，需达到良好以上评价，该任务为长期任务（05）」 「任务提示：餐食需保持营养均衡、能量充足，每天仅能触发一次」 …… 「行为干预治疗四项：纠正患者无端模拟犬类排泄的动作行为」 「任务提示：模拟触发超过五次，即为任务失败，此行为将伴随患者终生，目前触发（25）」 …… 一居室内。 淋浴间，从淋浴头中喷出的热水倾泻而下，白雾弥漫。 放在外面的手机中，流淌出柔和的音符。 北川学姐正在抬腿尿尿。 第35章 玉佩 没一会儿。 浴室的玻璃朦胧到看不清，连塑料门把手上都沾了些许的水珠。 有汩汩的水流，顺畅的从圆润的肩头和锁骨上淌下去，顺着她的身体，最后浇在了地上。 少女乌黑的长发被松垮垮挽在脑后，鬓边的发丝被水汽濡湿，紧贴耳廓。 片刻后。 “哗哗”的水声停止。 裹着浴巾的北川绫音从淋浴室走了出来，她长舒一口气。 忙活了一整天，浑身是汗，让她感觉黏糊糊的难受，直到现在洗完澡才舒服了许多。 一居室内安安静静，连灯都没开。 北川绫音习惯性想走到床的另一侧，坐在床边，去看飘窗外面的东京夜景，可很快她发现整个床已经被床幔盖住，想要跟以前那样观赏外面，只能将一侧的帘子撩开。 她想了一下，最终没有那样做。 而是把小凳子搬了过去，坐上去，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腮。 外面的高楼映在明亮的灯火里。 看了一会儿。 该写日记了。 她想。 于是北川绫音回到小书桌处，将书包里的笔记拿了出来，她拿的当然是没有伪造的那一本，连同笔一起，回到板凳处好整以暇坐下准备开始写。 笔记下面垫着的是她并在一起的长腿。 这样，才歪歪扭扭写了一个数字，她就感觉到了不舒服。 她把椅子往前拉了拉，凑到飘窗处的位置，这样即使没开灯，外面的光亮也照了进来，笔记本上呈出淡淡的青白色。 “今天是10月3号，周天……” 北川绫音一笔一划，叙述着一整天的杂乱想法。 可落下第一个字符时。 孤单已经从四周的墙壁渗进来了。 …… “林泽，你愣什么呢？快过来啊。” 林记炸猪排店二楼。 明亮的客厅里。 见林泽愣在原地迟迟不过来，林玉凝从卧室探出头来，在温润的灯光下朝他招了招手，她已经把衣服给拆出来了，拿在手中的是一件白色的衬衫。 从系统的提示音中回过神来，他还没来得及细细思考明白“行为伴随终生”到底是怎么个严谨的意思，就脱离了出来。 “来了。”林泽应道。 他步入主卧，站在了落地镜前。 “我在商超买的衬衫，还是之前带你去过的那家店，他们家的面料好，上次给你买的穿了两年都没坏吧？洗了多少次。” “后来不是发国际快递都打包送回老家去了？” “你又穿不下了，”林玉凝打了一下他的肩膀，责怪道：“留着难道当抹布吗？这几年越长越高可不是费衣服吗？” “发国际快递已经比旧衣服本身贵好多了吧？” “没那么夸张，我说你小子，可别在霓虹待上十年就忘了老家了，那些衣服都得让你爷爷奶奶捐给贫困区呢，”林玉凝淡淡道：“我们是出来了，可怎么也不能忘本。” 林泽的爷爷是退伍兵，奶奶是教师，家风特别正，一共养育了四个儿女，作为林泽姑姑的林玉凝是年龄最小的那一个。 按她的说法，只有在很小的时候，住过偏僻的山区，后来华夏经济发展起来，林泽的爷爷复员回了山沟沟里，没多久就带着一家老小搬进了城市。 所以她没怎么吃过苦，但上面的哥哥姐姐都是正儿八经在山区长大的。 每逢祖国有大事的时候，例如抗洪那年，林泽的爷爷二话不说就去当了志愿者，奶奶当时不情愿，还被爷爷训斥了一顿说她妇道人家不懂“有国才有家”。 正是在这样的家庭氛围熏陶下，这膝下四个儿女，没有一个离经叛道，连最小的林玉凝都知道教育林泽不要忘本。 “我明白了。”他点了点头。 “臭小子，不脱衣服怎么试？磨磨唧唧，能不能赶紧的？”林玉凝嗔怪道。 说罢。 他无奈，将上身的T恤给脱了下来，露出匀称精壮的肌肉。正好让林玉凝把换下来的衣服拿去，扔洗衣机里洗了。 虽然林泽不是那种特别健壮的类型，但常年锻炼，算得上脱衣有肉，跟单薄两个字扯不上关系，该有的胸肌和腹肌一块也不少。 上衣脱掉后。 他胸前那块白色的玲珑玉佩在半空中荡了一下，继而落了回去。 灯光下。 玉佩泛着羊脂一般的润泽。 林玉凝的目光停留在这件物什上，盯了片刻，有些怔怔出神。 片刻的寂静。 “姑？”林泽轻喊一声，从她手中接过来衣服，将衬衫套在了身上。 她醒转过来。 “看起来不错，这次尺码正合适。” 林玉凝绕到林泽的面前来，动作自然，开始替他系一个个的扣子。 “一转眼都成大男孩了，比姑姑高这么多了。”她颇有些感慨。 以前还没有特别大的感觉，她一直把林泽当成小孩子去看，毕竟是她一手将其拉扯大。 但直到今天，在街边偶遇。 林玉凝亲眼目睹了林泽跟另一个女生在一起，两人一起压马路、吃饭，看起来像是刚开始谈恋爱。 她突然意识到，林泽其实已经长大了，他会慢慢的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完成学业，再到以后组建家庭有了车和房子，到时候，就该是她这个姑姑退出林泽人生舞台的时候。 人生总是这样，在年月流转下，一些人陪另一些人走过相当重要的人生路途，然后换一茬、再换一茬。 以前，她每次看着林泽的时候总是想，赶紧长大吧，他赶紧再长大一些，快点从一个稚气的孩子蜕变成大男人。到时候她就轻松多了，不用再负监护人的责任，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天南地北的去旅游，过轻松快意的人生。 可快意过后呢。 终究她要回到一个人的家，做顿饭，吃吃饭，找部剧看，然后在天黑了没多久就感觉到困意，打个哈欠入睡后等第二天起来做养生早操，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直到老去。 林泽的家不是她的家，他会有自己的家，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怎么就这么快。”她小声道。 明明他的肩膀和面庞在前些年还那么稚嫩，将其送进大学的时候，林玉凝打了电话回老家一个劲儿的炫耀，说林泽能考进东京大学有她一多半的功劳。 一晃，两年多过去了。 林泽整理好衣领，他并没有看见林玉凝眼眸中的情绪，也并不知道她看见并误会了跟北川学姐的事情，反倒心思全放在系统的任务上。 看来领会的方向是没错。 作为病人，学姐的生活确实有些太可怜了，不光没有基本的营养支撑，居所也只是偏僻的老旧小区的其中一隅。 不论如何。 有个健康的身体才是对付疾病最大的本钱。 整天吃一些没有营养的东西，身体能好就怪了。 可最关键的问题是。 她口是心非，即使把饭喂到嘴边，也不会那么轻易的接受反而会讲“不受嗟来之食”的可笑理论。 林泽觉得自己这段时间，作为医生而言，是不是太过温和了？ 第36章 病危值下降 “姑，做饭炒菜什么的，很难学吗？” 试了几件衣服。 林泽把要换洗的衣服都丢到了洗衣机里，按下启动键后，他往厨房那边走去，倚靠在厨房门边询问着林玉凝。 系统以前给予的任务，并没有难度特别高的，循序渐进之下，他解锁了第一项生活干预治疗方案，只是这个“亲手制作”多少有些难为人了。 林泽从小到大没接触过这方面，虽不至于低分高能，但只会煮面或者是做个番茄炒蛋之类的，复杂程度再高一点的就要挠头了。 林玉凝很少会说主动让他下厨做点东西吃。 厨房里有“铛铛铛”的切菜声，林玉凝手中的菜刀闪着锋利的银光，伴随着她干脆的动作不断下落，薄薄细细的笋丝没一会儿就铺在了案板上，晶莹剔透。 她抬起头来，纤长的手指在菜刀边沿抹了一下，黏在上面的笋丝统统被拂了下来。 “不难啊，一学就会，怎么了？” “很简单？” “起码我觉得很简单，你奶奶可没教过我，我小时候就蹲在厨房旁边看，”林玉凝回想了一下，片刻后说道：“六岁的时候，你爷爷奶奶不在家，我自己煮了一锅八宝粥，从此就一通百通了。” 八宝粥…… 林泽忽略林玉凝根本不着调的回答，他凝视着菜刀的起落，这富有节奏感的动作应该就是被称作“刀工”的东西，而她居然一边聊天一边切菜，即使是盲切也不在话下。 看的让人心惊胆战。 林泽第一次发现这点，他忽然觉得林玉凝也许算厨艺高超的那一类，似乎完全有做他师傅的资格。 “那例如这个炒笋丝，要注意什么？步骤分为哪几步？”他感兴趣道。 “没什么可注意的，切好了，热油直接下锅爆炒呗？熟了就出锅装盘，这个菜很容易炒熟，千万不能在锅里待久了。” “这样啊。” “你今天这么有空？”林玉凝瞥了他一眼，眼中满是意外。 以往林泽哪会这么有时间在厨房门口粘着她，基本上，她做饭的时候林泽都在房间里争分夺秒的看书和学习。 因为林泽一向觉得在用餐过后，由于碳水饱和，身体在特殊的机制下会暂停部分工作，困意涌上来，大脑的思考能力会比平时慢上许多。 简而言之，饭后会变笨，消化完才能彻底清醒。 所以餐后很耽误学习。 林玉凝就在做好饭，端到茶几上后敲他的门，两人就开始晚餐时光。 这么多年了一直是这样。 林泽站在厨房门口打听这个，打听那个，还是头一遭。 “我想学做菜。” “噗——” 林玉凝刚张嘴，听见这句话，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咳嗽了片刻脸憋的通红。 “你说什么？”她惊诧道。 “我想学做菜啊。” 然而就在这句话后，林玉凝刚洗完的手已经贴到了他的额头，湿湿的还带着水珠。 “没发烧啊。”她奇怪道。 “我认真的，你教我吧。”林泽眨了眨眼睛。 可他紧接着就看见林玉凝往厨房里的角落一摸，掏出来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抛了过来，他下意识接住。 定睛一看，这是一坨蒜。 “我估计你扒蒜都扒不明白。” “别太瞧不起人了。”林泽不服气道。 “诶呀，我们家的医学高材生，不是向来不关心这些琐事吗？一心只读圣贤书呐，什么时候居然会向笨蛋姑姑请教了？” 林玉凝心中一阵窃喜，可让她逮住机会羞辱林泽两句了。 事实上。 伴随着这些年林泽的优异成绩，学历越来越高，再加上性格使然，林玉凝自从初中后就很难再“教”他什么了，基本上是靠林泽自学。 而学霸跟普通人最大的区别是，他们往往会以更理性的角度去看每一件事，即使不刻意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语气依旧让人不喜。 跟他一相比，林玉凝总觉得自己有点笨。 可让她等到这么一天了。 “我是真心请教。”林泽自然听得出她的揶揄。 “求我，我就教你。” 林泽：“……” 最终，高傲如他依旧被林玉凝给羞辱了一番，这才愿意手把手的教给他到底该如何做菜。 厨房里。 自然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 林泽不仅要接受林玉凝时不时的辛辣点评，而且要牢记她语速极快所讲的每一个步骤。 “记住，不管做任何菜火候都是最重要的，一次两次你炒不好很正常，熟练了之后就知道如何判断和控制火候，那时候才算是出师了。” “那……姑姑你最拿手的菜是什么？” “当然是咱们老家的名菜——麻婆豆腐！” …… 随着时间的推移。 另一边。 夜已经深了。 北川绫音躺在床上，意外的，她内心特别安定，不自觉的就产生了困乏的感觉。 她揉着眼睛，看着小床最顶端的逆光灯。 借衣服的事情，在下午的时候，她已经告知了村山薰，对方也欣然答应会在明天把衣服带去学校。 如此一来，唯一的问题也被解决了。 只是，她依旧忍不住叹气。 上次她跟林泽沟通，说能不能暂缓下一个治疗过程，将原本周三的时间推迟一下，可是对方没有答应，她估计着再去说林泽也不可能同意。 如此一来，她又要去外地。 周三的时候根本回不来。 起码到周四那个经济研讨会才会结束。 所以，北川绫音决定兵行险招，先斩后奏，等明天中午的治疗结束后，买好下午的车票去外地参加研讨会，期间就算有些症状也强忍下来，到周四的时候回来找林泽。 但不得不说，这样的决定一定会惹林泽生气。 一开始，北川绫音特别坚定，无论如何都要去，可是这几天的接触下来……她看到林泽那么尽心尽力，为她的疾病痊愈付出了很多，那不遵循医嘱就有点太对不起对方了。 她更害怕回来的时候面对的是林泽的冷脸。 与此同时。 母亲的训斥声，如同响在她的耳边。 禁不住让北川绫音有些发抖。 她更不敢让母亲失望，这次的演讲会做了那么多充足的准备，最起码也要拿到三等奖，这样履历上会添上一笔，不至于完全空白，虽然这三等奖的含量并不高。 这么思来想去。 北川绫音最后只叹出了一口长气。 她觉得更困乏了。 “啪嗒”一下。 灯被关上。 狭窄却极富有安全感的小窝，将她整个人包裹在内，盖着柔软的被子，她轻轻的蜷起了身体。 犹豫了一下。 北川绫音最终还是将放在床铺一角的大玩偶抱了过来，林泽送给她的那个玩偶。 她先是抱着，感受柔软，继而觉得这个姿势睡觉不太舒服，于是用双腿夹住了大骨头玩偶，熊抱着一般将其搂住。 “这样夹着真舒服。” 学姐惬意的想着。 她感觉到无边无际的困意涌来。 …… 次日。 清晨。 林泽人未苏醒。 系统的声音已经响在了脑海里。 「绑定患者的病危值下降1%，获得10000円经费奖励，已发放至储蓄卡中」 「绑定患者：北川绫音」 「病危值：60%」 第37章 训斥 “这样水平的病历单，拿来擦屁股都不配。” “垃圾，滚回去以后重写一份，再交上来。” “有没有过敏史都不写，你想害死手底下的患者？让其他医生陪你一起坐牢吗？” …… 南野科长的办公室里。 呵骂声不断传出，即使是在走廊里依旧可以清晰听见。 挨骂的人无不是低着头满面羞愧，有的甚至整张脸憋的通红，反应最剧烈的是有个承受力差的女生，在被训完之后已经跑到走廊里抹眼泪了——她就是忘了写有无过敏史的那个。 原本她没哭，只是红了眼圈，在转身要走的时候被南野科长瞥见了眼中有泪花闪烁。 于是。 “还好意思哭？”他冷嘲热讽。 讲完这句话，那位女生的眼泪如护城河决堤一般了。 在课堂上，老师可不会这么声色俱厉的训斥，有了过错顶多是提醒几句，可到了实习带队师长这里，压力陡然上升了好几个等级。 在藤田副教授那里还好，他比较温和，即使病历单漏洞百出也没有过于严厉的批评，只是打回去重写罢。 林泽这个小组很幸运，三人全通过了，并且是藤田教授给予了通过，没有让南野科长拎着狗脑袋训来训去。 看着走廊里战战兢兢排队的众人，这小组中的三人颇有些庆幸。 “幸亏去找了岛津学姐，不然一样要倒霉。”宫城铃绪小声道。 “对啊，南野科长的表情有些太恐怖了，只是看着我就很恐惧了，不敢想象被他指着鼻子骂是什么感受。”佐野千鹤回道。 “严厉一些，有时候不是坏事，南野科长是个很负责的人。” 林泽跟其他人惧科长若惧猛虎的看法不同，他不害怕批评，只怕师长不教真东西——比如菱田教授。 他被收为徒弟两年多了，期间一直是岛津和音学姐负责教他东西，偶尔指点，而菱田教授让他做的最多的是整理论文稿子和文件，杂七杂八的活都丢了过来。 有时候林泽会想，可能是目前的他太菜了，以大教授的水准，哪怕亲自教他，他也领悟不到什么东西。但一晃两年多过去了，他依旧没有等到教授的第一堂课。 他期望，可以在南野科长和藤田付教授这里学有所成。 “林泽桑，”在门口处排队的大友翔志，小声呼唤道：“你过来一下。” 他压低了声音，看神情很紧张的样子。 “怎么了？”林泽走到死党身边。 “你帮我看看这病历单写的行不行？我很担心哇。” “行，我看看。” 林泽接过大友翔志递过来的一叠病历单，他低头，仔细的翻看起来。 白色纸张重叠，用了订书机修订，被一页页掀过。 明显看出，字迹略有些潦草。 不过，内容却是写的详略得当，格式也很分明。 林泽一挑眉毛。 “不错，我早晨看过悠桑写的，没你这个好。” “真的？”大友翔志原本苦兮兮的脸颊，霎时出现一抹喜色。 他整张燥红色的脸活泛开来，连坑坑洼洼的痘坑都抚开了。 “没必要骗你，写的确实好。” 林泽也有些惊讶，这位死党在班级里一直是倒数后几名，老师重点关注的对象，这次竟然发挥的很超常。 “不枉我昨天彻夜奋战。”大友翔志长舒了一口气。 “这么努力？” “不努力不行啊，这周末，小野子就差拿皮带抽我了，在她的监督下改了好多遍。” “你们是一起写的？” “是，我们两家距离很近，被她逮住我逃都逃不掉。” 看着大友翔志陡然变辛酸的神情，林泽已经能想象到他被班长揪着耳朵训斥的画面了。 看来山崎悠所讲，平御小野子与翔志是青梅竹马的事情，所言非虚。 不管班长带领的是哪个小组，终究会成为争夺“S”级评价的强劲敌人啊…… 林泽心中暗想。 “麻烦让一下。”从走廊拐角处，忽的走过来一名护士。 她对排着队的同学们道。 林泽众人顿时乖巧让出一条通道，让一身白衣的护士姐姐进了办公室。 众人一脸好奇，看着突兀闯进来的护士。 “南野科长，”护士姐姐敲了敲大敞着的木门，催促道：“急诊室喊各科室科长一起会诊，你尽快过去。” “好，”南野勇听到后，即刻起身，放下了手中的病历单：“马上去。” 排着队的同学们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神**同读出一抹惊疑。 原已经做好挨训的准备了。 接下来。 南野科长将白大褂“哗”一下套上，动作行云流水，从他眼镜的镜片后流露出一抹精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众实习生忽然觉得，南野科长的气势陡然变了。 “教授，这些实习生先交由你。” “明白了，请快去吧。”藤田副教授点点头。 说着，南野科长迅速跟上了护士的步伐，两人一前一后，掠过众位实习生到了走廊里。 “什么情况？” 在此过程中。 门口处，林泽他们耳朵一动，听见了两人的对话。 “一位男性遭遇了车祸事故，一截钢筋从胸膛贯穿，测量后横截面为2.6×1.9cm，经消防员切割后刚送到了急诊室，现在大浦科长想商讨出来一套合适的手术方案……” “有气胸或血胸症状吗？” “已经插上引流管了。” “只有一位病人？” “副驾驶是这位男性的妻子，当场已经宣布死亡……” 渐渐的。 两人的说话声已经听不清了。 只留下走廊里，林泽和其他的同学们仍驻足着试图多听几句。 在捕捉到“死亡”两个字的时候，那么突然，这两个字进入到林泽和大友同学他们几人的耳朵。 一股肃穆，无可忽略的肃穆感，从头顶降下。 原本窃窃私语的同学们，共同变得沉默不语。 办公室内。 藤田副教授慢条斯理的声音仍在继续，他并没有朝外面看一眼，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突如其来的事件。 半小时后。 藤田副教授放下了最后一位同学递过来的病历单，他摘下眼镜，习惯性的掏出眼镜布擦了擦。 “下午两点，每个人不许迟到，我带你们学习医学常用设备的使用方法。” “师长，那在哪里集合呢？”平御小野子问道。 “在这办公室门口就可以。” “明白了。” 众人应下，陆续退出了办公室。 下了楼。 他们从医院侧门鱼贯而出。 有些人宛如劫后余生一般，冷汗已经将后背浸透了。 第38章 温热 “迷路的迷路的小猫~” “你的家在哪里？” “古怪的住所，即使询问也没结果~” “它的名字，如迷雾捉摸不清~” “只是哭泣的~小猫~” “小狗警察、小狗警察很困扰~” “汪汪汪汪~很困扰~” 在七楼的器材室里。 倚靠着墙壁，北川绫音学姐抱着双膝等待着。 她柔声哼唱着儿歌，声音很小，大概只有自己能听得到。 歌曲的内容很简单，寥寥几句话重复，讲述的是一个小猫咪迷路了找不到家求助于狗狗警察的故事。 这是一部动画短片的主题曲，名字就叫“狗狗警察”，一般是用稚嫩的童声演唱。 北川绫音的声音磁性，她刻意唱的甜美一点儿，自己哄自己开心。 她实在无聊。 十一点半左右的时候，她已经来到了器材室，等了足足有二十分钟，依旧没见林泽的身影，不过她估摸着林泽快要到了。 昨天晚上，那张经过改造后的小床，真的发挥了很奇妙的作用，她睡的特别舒服，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天亮了，往常即使是经过治疗后，回去睡觉，夜半仍会再醒一次。 她已经好久好久没有享受过彻夜安睡的感觉了。 清晨时。 北川绫音起床洗漱完，感觉整个人都精神起来了，状态很好，“蹬蹬蹬”就下了楼。 再加上周一是接受治疗的日子，她期盼已久。 一上午的时间，只等着中午来器材室里，甚至在做课业的时候都有些走神，脑海中不断想象着自己被抚摸时的场景，她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摇啊摇。 如同此时唱儿歌哄自己时一样。 只差晃出残影来了。 “嗒嗒”的脚步声，忽而在走廊中响起。 北川绫音一下子警惕了起来，两只耳朵竖起，尾巴也机警的竖了起来，如一根棍子。她停止了哼唱，聆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直到，器材室传来插进钥匙的声音。 伴随“咔哒”一下，门被推开了。 林泽再度将门锁上。 看见他，北川绫音放开了搂住双膝的动作，顷刻站了起来，她面庞上露出一抹喜色，双眼如同抹上了一层亮光。 “林医生你来了。”她娇憨道。 “嗯，来了。” 林泽看了她一眼，没多说什么，径直走到最中间的位置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依旧是跟以前一样。 “我们……现在开始吗？” “时间很充裕，你先把日记给我看一下。”林泽放下书包，开始讨要。 “哦，好吧。” 北川绫音默默的掏出了一本薄薄的笔记，走了过来，她熟练的用鸭子坐的姿势坐在地上，双手恭敬将日记呈上。 她的视线，则是落了下去。 林泽没有立即接过去，而是停了几秒钟。 他看着北川学姐那光洁的脸颊，少女的容貌惊心动魄，不仅皮肤细腻，而且唇沿轻薄，她故意作出一副乖巧样子，脸颊上是特别的懵懂与诚实。 大大的眼睛，看似真挚。 藏着的，却是无尽的虚伪。 狗狗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不，狗狗满脑子都是坏心思。 林泽回想着北川学姐伪造日记时的场景，脑袋旁边顿时多出一个白色小画报。 画面中，北川绫音表面上恭恭敬敬，然而转头藏住脸颊就露出了奸诈无比的笑，对着林泽的背影时，她的眼神无比轻蔑。 林泽接过笔记，开始翻阅。 「9月29号，晴」 「昨夜莫名奇妙没有睡好，早晨的时候很没精神，一天都晕乎乎的，这样可不行」 「一定要集中注意力对抗幻觉的产生，遵循林医生的嘱咐」 「10月1号，晴」 「今天是充实的一天，治疗很成功，让我对疾病的痊愈产生了希望，期待下周一的治疗」 「10月2号，……」 …… 他目光飞速略过，几乎没有停留。 毫无疑问，这日记是北川绫音伪造的，内容是假的……全是假的。 真实的那一本早被她藏了起来，哪怕林泽之前已经苦口婆心劝导，她依旧不肯拿出来。 忽的。 林泽注意到北川绫音在9.29号和10.2号写的内容，特意换了笔，仿造出前天写了一篇，之后那只笔突然找不到的正常场景，造假造的非常细节。 他眉毛一挑。 北川绫音的长发如瀑般落在脑后，白皙脖颈上戴着脖圈，她安静看着林泽翻阅，期待他看完后快点开始进行治疗。 她迫不及待。 林泽合上笔记。 他看着北川绫音。 让她平日里不准出现模拟行为，她不听，不仅要“汪汪”叫还要模拟犬类尿尿；让她写日记，她写一份真的，再写一份假的，胡编乱造说自己表现良好；劝她，为她制定合适的治疗计划，浪费了无数时间，她表面上真诚恭敬，私下里却想尽了办法糊弄医生。 张嘴就是“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装的一副无辜可怜的样子，林泽所说的她一样都没有做到。 “治疗开始。”林泽淡淡道。 学姐的唇角忽然勾起，双眸“唰”一下变亮，她开心的眯起了眼睛，腰肢都挺了起来，将自己的小脑袋往前凑凑。 她期待着林泽的抚摸。 然而。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 那温暖的手掌，始终没有覆在脑袋上，她等待了一会儿，渐渐的抬起眼眸来，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林泽。 她充满不解。 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摸摸头。 再过了一会儿。 北川学姐主动低下了头，她微趴在地上，试图用颅顶处的头发去蹭林泽低垂着的手。 可他的手却没有任何动作。 北川绫音有些着急，她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再度乖巧的坐在地上，坐在他椅子面前，伸手去推他的双腿，推了一次又一次。 可林泽只是冷漠的看着她。 北川学姐原本热切的心开始越变越焦躁，她紧咬住唇沿，开始在泡沫垫上围着林泽的椅子打转，一圈接着一圈，偶尔撞一下他的腿。 而在林泽的视角里，学姐的病痛阈值正在急速上升，逐渐逼近了红色，还在往高处一路狂飙。 根本不曾停歇。 她感觉到晕眩，幻觉开始产生，毛茸茸的尾巴越变越大，在泡沫垫上焦躁的扫来扫去。 没过多久，北川学姐的双眸中敛去了清醒。 她吐出香舌，哈着热气。 随着红唇微张，一滴滴晶莹的口水，渐渐从舌尖和嘴角开始滑落。 她按捺不住了。 忽的。 北川学姐上前紧紧抱住了林泽的双腿，她眼眸中浮起委屈的雾气，蹙起的眉尖中充满痛苦，环抱起来的双臂紧扣住他的膝盖。 时间推移一秒钟。 她的病痛与时俱增。 似乎回到了最开始没有任何治疗手段能够帮她的时候，那时她在狭窄的房间里打转，脑袋如同冒着蒸汽一般，脸颊滚烫，身旁都是奇奇怪怪的幻觉，她没有一时一刻能够清醒，晕眩感伴随着愈发诡异的肢体动作。 直到失去力气，痉挛般倒在地上，昏迷过去。 “为什么？” 她想问。 一句完整的话，却无法从口中吐出。 她抱着林泽，趴在地上使劲的咬着他的裤脚，靠牙齿去撕扯咬拽，然而这样的方法也无法奏效后。 北川绫音直起身子来，她一下抱住林泽，整个人反坐在椅子上。 有柔软的舌头舔舐着脸颊。 带来温热。 第39章 教训 她感觉到一只手抵在了肩膀上，进而内心还未欣喜，尚且在感受手掌的余温，突兀的失重感忽的传来，学姐的眼中流露出一抹茫然。 刹那间，北川绫音向后倒去，她仰面失神，屁股墩儿“砰”一下摔在了泡沫垫上。 那份错愕与失措，不如被推开时的痛心感的万分之一来的猛烈。 她凝视着光洁的天花板，午间热烈的阳光洒在身上。 有滚烫的脸颊，指尖却在发冷。 北川绫音扶着一旁的垫子缓缓坐起来，她眉头向内皱，将一双美眸压平，带着痛苦与不解的眼睛看向面前的林泽。 她那双套在裤袜里的长腿并着、叠起，一只手肘撑着地面。 林泽的神情却比之前冷漠了很多。 他目光平静。 北川绫音特别不甘心的再上前去，蹭着他的裤脚，试图用这样乞求怜悯的动作换取一点儿同情，即使是这样不清醒的状态，她仍旧能感知到林泽的心情。 仅仅他的面色，北川绫音就看出来，林医生很不高兴。 而在林泽的视角里。 他看得到学姐的病痛阈值在急剧的上升，已经逼近了红色的最顶端，再往上飙上去，差不多就该突破极限灼烧她的身体了，那时就不是产生幻觉那么简单的事，病危值会伴随着突破极限而上升。 这么多天的努力。 好不容易才下降了1%。 林泽忽然感觉到片刻的心累。 可以预见的是，如果学姐一直在遵循医嘱，认真执行，绝对不会产生接近两个月才让她的疾病下降到可以治疗的地步这种事。 安静的器材室里。 在北川绫音的注视下，他缓缓伸出手，然而在无比期盼的眼神中这只手却并没有落在头顶上，而是掐住了她有着软肉的双腮。 她充满弹性皮肤的双颊被挤压，向内凹陷，红润的唇沿也变成了金鱼嘴，逐渐瞪大的眼睛中有着难以置信。 “呜呜——” 学姐喉咙里呜咽两声。 不知道是感觉到了被捏住的疼痛还是林泽冰冷的神情让她很是害怕。 末了。 一声叹息从林泽的口中传出。 他知道得给北川绫音一些教训，不能总是那么温柔的对待她，那样学姐永远不会长记性。 但，不是此时此刻。 起码得让她的意识清醒一点，恢复到能交流的水平，那样才有用。 这样想着，林泽将掐着她双腮的手松开，无可奈何的覆上了她的头顶，轻轻的揉搓了一阵。 经过这么多次的治疗，他的动作愈发娴熟，很轻易就能让北川学姐感觉到安全感和摸摸头时的幸福，紧接着明显可以看到学姐的呼吸变平稳了。 一直到手指搔上脖颈，在她脖子上轻蹭了几下。 她将眼睛轻轻眯起来，如同抬眼在看阳光。 那长长的睫毛轻颤着。 在林泽的视角里，北川绫音额头旁边的患者病痛阈值条，有了下降的势头，从病危状态在往下跌，只是速度非常缓慢。 学姐好像觉得不够，仅仅是这样太让人心痒了，林泽手指蹭一下，她就迅速贴过去，企图接触的更多一些，这样循环了几下，林泽能感受到她内心的躁动了。 实则尾巴已经晃出了残影，一刻也不停。 林泽知道她很着急，可是基础阈值太过庞大，想降下去不是一时半刻的事情，已经有下降趋势就是一件好事…… 忽的。 北川绫音躺倒在了地上，她手脚弓起，正对着天花板。 林泽还没理解到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学姐手突然就抓住了自己衣服的下摆。 猝不及防。 她往上一撩。 露出了光洁平坦的腹部，那白皙的肌肤充满了少女的柔腻底色。 林泽愣了一下。 继而，他突然领略到学姐的意思。 于是把手掌贴了上去，揉了揉她的腹部。 一声极为悠长又满足的叹息从她的喉咙中传出，夹杂着黏腻的哼唧声。 她倦懒极了。 温热的手掌心如同握着一团火，将这团火攥碎了、铺平了、揉匀了，再把热意传到四肢百骸里。 然而，这幸福却在某一刻戛然而止。 北川绫音还没有享受完全，那只手就离开了，她在腹部的热意渐渐消失时睁开了眼睛，美眸中是一片怅然若失。 撑起身体来，她再度看着林泽。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在这长久的对视中，让学姐有些失望的是林泽再没有丢给他一丝一毫的怜悯，反而是从书包中掏出书继续看了起来。 “哗”一下，页码翻过。 他专心致志。 北川绫音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她逐渐意识到，可能是某些地方惹到了林泽生气，可思来想去，她也不敢确定。 内心还充满着想要继续治疗过程的奢望，但又不敢太过冒犯的主动向前。 北川学姐抿着唇，犹豫了片刻。 最终，她仍旧是决定用小脑袋去撞林泽的腿，不让他安生的继续看书，希望藉此引起林泽的注意。 将未竟的治疗完成。 片刻后。 “你明明已经可以说话了，为什么还要装作不清醒？”林泽冷不丁道。 北川绫音浑身僵硬了一下，脸颊顿时多出几分红润。 “林医生……”她眼巴巴看着林泽，一狠心道：“怎么不继续治疗了，我感觉……现在状态还不好。” “这样的治疗，又有什么意义？换你寥寥几天的清醒，一辈子都治不好，不如趁早放弃算了。”林泽一边翻书一边道。 “可是，我们的治疗不是挺有效果的嘛。”她试探着问。 林泽“砰”一下合上书。 “如果你是这样的态度，那我要走了。” 他说着就要起身，拎起了一旁自己的书包。 北川绫音眼看着他真的迈步要走，几乎是下意识一般，她扑过去抱住了林泽的腿。 紧接着松开。 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 “林医生，我错了。” “你错哪了？” “我不知道……” “那就免谈。” 北川绫音陡然惊慌了一会儿，她开始回想起自己到底做了哪些错事，片刻后越发的心虚，眼神开始变复杂。 因为她好像没做几件对的事情。 器材室内，陷入一阵诡异的寂静。 “对不起。”学姐低声道。 林泽平静的看向她，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面，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北川绫音，实则心中是无奈。 这并不是他想要听到的话。 “不痛不痒的道歉有什么用？” “我……”她咬住唇沿。 “下定决心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拿这样漏洞百出的日记来糊弄我，”林泽拿起日记本，丢到她面前：“我不相信你一天就这几句话，对于病痛的感受呢？抑制幻觉的经过呢？连一点真实的想法都没有……我对你很失望。” 他说一句，学姐的头就低一分，到最后已经快低到领口里去了。 “我要的只是一个态度。”林泽淡淡道。 北川绫音不敢说话，紧张的攥着衣角，宛如做错了事情的小朋友，乖乖挨训。 她没想到准备的日记内容会被发现，不由得对林泽更惧怕了一些。 “一个人最大的诚实，是对自己的诚实。” 他继续道：“你一直在骗自己，我不喜欢这样，如果，以后再让我发现一次，那治疗开始的过程就顺延十分钟，你再求我也不行。” 北川绫音听到这句话，一下子抬起脸颊。 她脸颊涨的通红。 第40章 宫城的心热热的 正是刘全福给他的那张号称能逆天改命，步入无上道基的“九玄返神液”丹方。 厌倦了城市生活的脂粉气息，商业化千篇一律的高楼大厦，走在这样一个美丽古镇的一角，神思前所未有的轻松。 十月中旬，在香江停留了月余的夏亦等人回到内地，已经是秋天了，曾经昙花一现的变革者们，再次悄然出现，在华国土地上迅速吸纳曾经那场战斗逃离的人，‘变革者’也将成为组织的名字。 张婆子也想起身奋力反抗，可是这一刻浑身软绵绵的，使不出来任何的力气。 所以，不用缰绳，布欧就自觉地慢慢抬起身，将四足变成了两足，这也是它的主要奔跑方式。 万事万物都有规律，奶球也不例外，任它狡兔三窟，跑着跑着总有个习惯。孟戚总结了一番，算准时间拟定计划，然后就开始守株待“兔”了。 不过看来，点化是彻底失败了，因为在这幅眼镜上，他感应不到一丝他所赋予的残存灵力。 他们纵然是卖身给秦尘，世代为秦尘门下走狗也不为过，或许在修真界中甚至会有修真者会以此为荣。 既然谢家始终都是个威胁，那何不把它放在一个没有任何用武之地的地方？ 但是实际上这位‘潘少’在潘家中并没有什么地位，至少他没有出现在秦尘视线中的资格，秦尘对于他自然没有丝毫印象可言。 佛音又起:“唵地利日利娑婆诃。”巨指又在佛音的加持之下，力盖苍穹，势如万钧。 赵一山没有把话说完，只是冷笑着看向魅麒，看得魅麒心里一阵发毛，他终于发现，赵一山比他想象中的要可怕很多。 虽然刚刚步入秋天，但首尔的天气却已经慢慢有了一丝凉意，完全想不到这里同一个地方两个星期前还热的让人受不了。 众人见这忽然出现的道人一身青衣，面容憔悴，两鬓斑白，身后背了一把长剑，一手叉腰，一手持一青皮葫芦，自顾自得饮酒，心中均是好奇这道人到底是何来路，未见其出手，便已将这鬼魅镇住，不敢乱动。 金元宝面色变幻，终是没有敌得过前途的吸引。在金元宝看来，对方实力强劲，按理来说绝对可以保护它的安全，而在安全的状态下，修为飞速增长，对于它来说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如果杜长老有证据，那就是不是诋毁，而是揭发，你自己干了什么好事，难道还要我告诉你吗？”大候修士锁定了赵一山的气机，只要他愿意，可以立马将赵一山杀死。 长空星宇顿是被杀意袭上心神，漫天的血雾，在半空中聚合凝结，虫族的血液五颜六色，漫天血色五彩缤纷，凝结成彩色丝网，四野罩定。 在漫天的剑气之中，秦岚月的身影重重的跌出了擂台，并且嘴角之处也布满点点血迹，面色苍白如纸。 说完之后，王斐眼神中的傲慢更浓郁了，他斜睨了眼陈阳四人，却发现他们十分镇定，并没有出现预料中的惊讶、意外、畏惧的表情。 西江城，大晋王国的一座中型城市，饶是如此，也不是当年的安阳城所可比拟，雄墙高关，自城墙内外五十里处，就己被屏蔽神念，但是这些，根本无法限制那些强者，当然这只是极个别，而且在压制下，神念范围百不存一。 公冶羊看着好友的模样，面露不忍，但还是别过头去，强忍住没有吭声。 “怎么！人家不去他们还能强抢吗？”一人倒是有几分侠气愤怒的问道。 李岩让众人起来之后，就带人去了仇楼寨。那里的粮食已经装好了车，他带着护卫马上就出发。 密集的箭雨倾泻而下，数不清的西辽士卒倒在了自己同伴的箭矢之下，而南宁军骑兵中箭者亦不在少数。 然而话音刚落异变陡生，原本有两名杀手自宇流明身后意图夹击；却不曾想宇流明手中长剑在这一刻又一次突然暴发出难以想象的吸力，同时将杀手刺出的两柄长剑尽数吸了过去。 不一会儿，那“两个漩涡”便将那能量吞噬殆尽，继续吞噬着自己体内储存的能量，这时候，有着一股“饿”意飞速升起，牵引着莫嵩胃液分泌加速，唾液也是如此。 朱由校大喜过望，苍白的脸上涌现出红潮，笑得两眼都眯成了一条缝。 李自成的部队分布在汝州，南阳等地区，登封还有李际遇。孙传庭为了避免被流贼合围，才带着部队先去洛阳，而后再准备与流贼‘交’战。 尽管平日里不善言辞，并且还经常认不清路日常迷路，但这并不代表东方青月是个什么都不明白的傻子，至少她在修炼一途上的天赋就不是常人可以比肩的。 四大灵兽中火麒麟在凌云窟，血菩提在凌云窟，聂家的傲寒六诀也在凌云窟，十强武者的玄武真功也在凌云窟，甚至黄帝的龙脉还是在凌云窟，如此多的好处陈默会眼睁睁的看着么？ 绛霄带他们行出一段后，取出赤心玉，指着脚下道：“出口就在这里。”说罢打出了法决。 而宝箱旁其他人都把注意力放在老猫身上，谁都没发现左手写寂寞的异常举动，唯有青石平台下的蛋白看见了。 “因为信上没有火影印章，而且还是风影办公室桌子上发现的，所以大家对这封信半信半疑，但我爱罗还是决定去看一看，没想到是真的。”勘九郎。 第41章 攥住你的手 现在是卿乐影视的经纪人了，可以防万一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的好。 沈彦知轻笑的摇了摇头，慢步走到凉亭，将酒炉轻轻放下，拿起新买的云绿瓷酒杯，浅浅的倒了一杯果酒递给唐鲤。 她仍旧保持着挟持的姿势，带着沈彦知就来到了骏马旁边，猛地一用劲，将沈彦知从身边一把推开，马蹄声响起，沈年策马飞奔，眨眼功夫便消失在了众人的面前。 赤焰基地内，十几道真气波动，时不时有噼里啪啦之声传来，林峰看着这一切，脸上挂起了满意的笑容。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纵然是散尽家财，自己和家人的命能够保住，两人也是心生感激。 “也对。”闵盛看着云苏坐好，启动车子，慢慢的朝着老宅开去。 原本以为帝辛不过是想要把他们随意安置在无人地方，只要能够保住自身性命就是极好。 天边不知道何时聚齐了乌云，震耳欲聋的雷声炸响在耳边，吓了聚精会神吐槽的云苏一跳。 茴香，八角，桂皮，是那些自己十分熟悉的配料，唐晓晓熬了一锅卤汁，熟练的将那些已经切分好的肉通通放了进去。 一想到原主岑溪竟然为了这么一个不解风情的男人用尽了一生的好运，她就心痛到无法呼吸。 要不是邱晚月的事，今天三人肯定要大喝一顿。可现在陆嵩可喝不下去，他反复琢磨到底是谁在邱晚月告的密。 也就只有楚歌傻傻的在原地苦守，不过有着空间宝石，加上双龙的护持，倒是没有什么大碍，龙族本就皮糙肉厚，青眼和真红眼更是如此。 “好，好，真是太好了。”糟老头连说了三声好，搞得两个血毒宗弟子更是莫名其妙，心里想着长老是不是被慕容富贵气傻了，但是却又不敢说出来，只好低着头保持沉默。 冷念其实也知道阿九的天真从来也都只是在自己亲近的人面前才会展现，但现在看见这样的她多少还是心中沉闷。 高重意双目突然凸出，面目不断扭曲变化，最后终于浮现出黑君的模样。 车上时难免被追问了一些事，弄得陆嵩脸一会红一会白的。他是万万没想到，慕容萱萱竟然还有这么八卦的一面。 “出了点意外。”冷念将帝天萧的脸推远了些，还嫌弃的擦了一下手，帝天萧瞬间炸毛。 师兄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拉着我和月儿朝御花园的中央走去，那里聚集了很多人，轩辕皇帝和公主在中间坐着，旁边的大臣们都在拍着马屁。 萧瑟闻言沉默不语，过了良久他看了看李弘和冷傲然后直接开口说道。 等他准备再去远方去拿一些时，已经来不及了。此时上百只蚂蚁，从四面八方涌动了过来。 一时间可恨自己并没有带领后面的弓箭手过来，要不然这里就是挑衅之人的墓地。 汴京城隍，为大艮诸路、州、郡、县城隍之首，这间城隍庙也是气势宏伟，占地极广。 将信将疑的赛娜在度假村里转了一圈，找齐了公式里的材料。激动的按下了制作的按钮，材料消失了，屏幕上显示了正在制作的进度条。 可雍哥哥却是如此轻描淡写地接下了她，甚至将她拥入了怀中！？ 刚才还一副马上就要死的绝望心情，片刻后，他们风卷残云的大口吃肉，无比满足。 白无比的佩服榕，而且他可是自己的老大。现在赛娜是老大的老大，那么自己自然是很听话的。 原本没打算买这东西的张起航，忽然觉得给自己买一台、闲着没事的听听也不错。 金普普斯见到雷霆龙血蜥发动攻击，他想和这雷霆龙血蜥硬钢一下。 “多谢穆将军！草民分明记得带了，怎么就丢了呢！”那名百姓悔不当初，懊恼不已。 楚风眼看着穆桂英就要提剑杀过来，他看了一眼面具人又看看穆桂英。 杨凡年纪轻轻但是谈吐之间却是尽显优雅大方，话语间也显示其对寰武大陆上的认知颇有见解，龙十三听了心里就再次暗暗点头，而花菲雪等几名元武学院的学员也是再次对杨凡刮目相看起来。 张静媛俯身跪在床上，把头埋在臂弯里，可以见到秀发中露出的细嫩耳根如醉酒似的染成粉艳的桃红，在纯白棉质内裤包裹下的翘臀盈实诱人，两条修长的大腿屈弯着，裸露出来的肌肤每一寸都细白到极致。 魏国公府衙门内，听着徐六讲述范进威风的魏国公徐邦瑞捻髯微笑，不住点头。 叶卡娜皇后本身是一位强大的施法者，在远距离没办法认出紫衣者创造的幻象，这么近的距离怎么样都能看出一些端倪。 关于传菜侍和咨客的工作，便由洛仙儿等六人介绍，作工作布署及要求。 盘琼心里纳闷迈步走进去，一路上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全是些粗使丫鬟或是婆子守卫。大门放了人，她们也不阻拦，任着盘琼一路来到里面。等来到门首，就听到里头阵阵银玲般的笑声传出来，还有男子的说话声。 但若是洛明这边分散开来冲上去追击的话，就很可能出现许多不必要的伤亡了。 正当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杨凡面前，他不是别人，正是昨日施展“烈火三重斩”的黑衣少年。 历史上从来不缺少自私自利者，但也同样有许许多多的仁人志士，如法摩尔一般。 按照先前百分之十的约定，凌子凯要支付对方七十五万，这让凌子凯好一阵肉痛，不停地在心里大骂老棒槌腹黑。 “知道了，哥哥！我还想完成一穿七的伟大目标呢？”唐瑶吐了吐舌头，故作轻松。 纪纲早已在外听见了朱棣的怒吼，黄俨一开门，他便赶忙奔进去，重重跪在朱棣身前。 林穗穗软声软气的和陆则开玩笑，虽然调侃的成分居多，但也勉强算是一种商量。 只是她还没有付诸实施，就被扎德汗王给避开了「你别费力气了，我走不掉的。 更 “郁磊，你掌好尾舵，我要变方向了。”说罢，一个斜上的近六十度冲天而上，让所有人人仰马翻。。。而此刻，龙舞阳的发尖开始变黄了。 思及此，林氏双眼一眯，也许该查查叶蓁身旁有哪些深藏不露的人。 王氏被叶蓁那眼神看的一愣，半晌才缓过神，这叶蓁像是看透了她的内心想法，那微勾的唇角笑意，带着讥讽的眼神，这一切都让王氏内心发颤，她安慰自己，那不过是个错觉而已，只是，她真的能放心吗？ 凤娇就听着，然后勃然大怒，她不懂得什么叫拐弯抹角，反正叶蓁是看她不顺眼，嗬！自己也沒看她顺心说，越想越觉得自己憋屈，就想着去找叶蓁理论，却忘了背后两个丫鬟得意的笑脸。 而此时，在神殿之内，苍邪的力量正在飞速的攀升，似乎已经达到了临界点一般，巨大部分的修士，此时体内的力量都已经被抽空，成为一具躯壳。 说话的人正是容江，但苍山派的大门却死死的关着，就像防贼一般，连窗户都堵得严严的，生怕一只苍蝇飞了出去。 夜色降临，漆黑一片，要开启夜视眼才能看见，白衣傀儡人也筋疲力尽，收了大铁锤，坐在林松对面。 耳听为虚，眼见他也不敢苟同是实。开漠遗迹开启之后，整个西极疆就没有消停过，各处异象，天灾频繁，有一个宗殿硬生生被一道天雷给劈没了，整个宗派无一人生还。 杨航瑜站在王丹荷面前，看着木质的牌位若有所思丹荷，我会找到你的，你等我好不好，你等着我。 故而今天在叶府注定是不欢而散的，叶蓁婉言拒绝了老夫人提议的留府一夜，临走时丢下一句，“还望好自为之。”让众人摸不清头脑，叶蓁知道，有心人自然听懂她的意思。 “把菲德团长和他的部下送出宫殿吧，我已经审问完毕，他们与此次义军的阴谋无关。”梅丽尔说完后还从衣袖里拿出了一大块金子，丢到了那个军官的面前。军官心领神会，二话不说便把菲德和维托里奥带出了囚室。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瞬间把贝波轰进了空气门之中，然后，门扉就此关上。 “李天通，现在怎么办？”林羽无奈，这东西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你不知道它哪天会爆炸。 “多说无益，有本事追上我！”杨冲转身逃出店外，让两个保镖暗暗松了一口气，但对于身后的追赶，杨冲的心头提了起来。 “如果你们嫌低，我可以提升实力，这样对你们也比较有挑战性。”三白无以为意说道。 对于王兴新来说若是真的能把长孙皇后的气疾之症缓解了，哪怕是她多活上几年，先不说别的，就是对他而言，李二两口子也欠了他一份天大的人情。 等大牛过来后王兴新仔细看了看那布兵甲。甲前后片在双肩上用带联扣，两肩所覆披膊作兽皮纹，腰带下垂有两片很大的膝裙，上面叠缀着几排方的甲片。又从牛车上拿下一套估摸着有近四十斤重。 “真的要下去？”听到释虽然是这样说，但是苏易还是有点担忧，尤其是看到血池中不断散发出的剧烈那种恐怖的气息。 这些下品灵石下次遇见就还给柳云，毕竟还欠他，如果此刻去还即使他们现在不敢找我麻烦将来也会带来麻烦的，此刻他们还不知道黑衣人是我，我也不想欠他们钱，林羽心中这样打定。 吉姆终于出现了，是他的提早完成魔法阵救了泽金一命，如果不是这样，后果不堪设想。 “你胡说，以你现在的修为，根本就无法吞食金元丹。”刘宇很不甘心，他前前后后费了这么多的时间，他不相信张扬所说的话，而他说出的这句话似是在安慰自己的同时，找到了一个能够说服自己不去相信张扬的理由。 他们的神兵，简直就是太牛叉，仿佛不用真元，轻轻松松地便能抹杀魔族，丝毫不费劲。 但，豪气仍在，血性犹存。萧克并诸位兄弟，干了一碗烈酒，压着三辆银车，出发了。 除了最开始的一个月时间，杨邺在建邺的时间几乎可以用蹉跎来说，他十分的恼羞，私下里几次三番的叫嚣着要让他们知道这是谁家天下。 迅速的撤离，是为了避免留下过多证据。而只进行一轮轰炸，更是因为轰炸机中队自信，在如此密集的轰炸中，墨索里尼根本不可能幸免于难。 显然，夺取英国，法国，以及荷兰在亚洲的殖民地，要比去进攻苏联本土容易太多了。 按照全不凡所说，这片混沌会暂时的保持着平衡，这段时间一定要珍惜。 外门所处之地比起内门相去甚远，灵气自是不如内门之中馥郁，四下望去，俱是荒山野岭，除去那一片灵园是用法阵聚集了无数灵气外，别的地方也就比世俗凡尘强上一些。 有些幸灾乐祸早已经吓得脑皮炸开，这时候纷纷来到了大门前，就想要跑过去拉开大门，可是他们很多人跑过去之后，发觉要打开那道大门简直就是在开玩笑，大门压根就打不开。 若不是想彻底搞清楚佛界想搞啥事，还有忌惮佛界的颜面和怒火，玉帝早就派十万天兵天将直接把唐憎师徒给灭了。 苏暖放出一道火焰，化作一只火凰飞过去，将那白衣少主的仙衣包裹其中，慢慢的烧毁。 太监有些诧异，这似乎还是头一次，他来请叶少臣进宫被拒绝了。 霍权东锐利的眼睛朝霍其瑞扫了一眼，霍其瑞就乖乖闭上了嘴巴不吭声了。 赵月梅看了她一眼，满腹的话，都在目光触及到她背上的惨状后消散。 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傅汝炎的身影夹裹着寒气大步走了出来。 他的眼底夹杂着淡淡的冷意，对于他来说，接下来的单子才是最重要的，至于这个什么炼狱俱乐部，也可以不用存在了。 第42章 兑换求票求追读 “哎哎哎……”月影慌乱地扑腾着四肢，她不适应半空的高度，甚至觉得有些晕了。 说实话，她也不知道看上了风逸辞什么，但是，绝不是她刚才说的那些皮囊之物。 洛无忧默，这还真是歪打正着，如果能拉拢一个仙妖作伙伴，不管做什么都有个保障。 只是肖翔飞却先一步挡在了她的前面，见此，古倩莲就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十六，把海珉引开。”风逸辞下令后，这才第一次认真打量景清歌这一身装扮。 “她下班了，你认识叶护士？”那个护士惊讶着问道，目光毫无掩藏打量厉子衡。 官萟冰吻了许久，终于放她呼吸，然后他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伸出舌尖儿舔她的唇端。粉红的舌尖儿，蛇一样灵活，探出来勾蹭顶弄她柔软的唇瓣。 “恭喜爷，恭喜福晋，喜得双生姐妹花。”果果觉得自己等累了，这里不适合自己。 泠珑回过神后，擦了擦眼泪走下场，领完奖后，急急忙忙地跑去休息室。 风逸辞对风老夫人真心敬重，如果知道风老夫人是这样想的，会不会很伤心？ 下面突然传过来一个声音，清朗舒悦，映着月色淡静雅致“陵儿出现在此地可是想我了？”顾陵歌抬头往下，一身白衣的修长男子仰着头往上看。天庭饱满，面色白皙，是很顺眼的类型。 此刻李天佑自己都不知道在掩饰着什么剑法，但是他只随着自己的心意在那里挥舞着。 在斗士等级中，多一个级别，体内就多结一颗原力晶，原力总量翻倍，各种输出极限值也增加，对敏捷、反应速度、恢复速度，同样有所提升，相差四级，这其中的实力差距，无法弥补。 自从踏上了武道之路，不知不觉中，他们学会了弱肉强食，学会了尔虞我诈，一颗心在修道的过程中越来越冷。 圣地的掌门之位，几乎都是从每一届的十大亲传弟子中挑选最为合适的一人担当。 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宰相那边又出了事。杨凡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居然在大庭之上公然弹劾太傅。太傅一生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当庭不仅把杨凡见血不见眼的骂了个里外不是人，还含沙射影的骂了宰相一顿。 如果派的部队太少，很可能在被日军车轮战之后，兵力逐渐消耗减少，最后可能就会被日军给成建制的吃掉。 这一句话彻底稳住了李为民指挥部内的所有军官，既然是廖凡传来的命令，现在廖凡肯定安然无恙，殊不知这是李为民和黄长生故意安排的。 原本他就已经放弃了要霸占唐笑肉身的想法，也就意味着他将选择永远消失。 现在蓝幽明没有装也没有b，他只是觉得很冷，就好像全身上下都是窟窿，要将自己体内最后的一丝丝热量榨取出来，散到狗日的大气里面。 叶清绾却理也不理她，径直从她身边掠过，去看了那个已经被扶上床的男子。 回到家里已经是九点多了，林母在出去接林夕之前就已经将饭做好了，回屋就忙着开始热，而林夕则一头钻进了自己的闺房。 当年她不懂事，傻傻的以为他们是朋友，却殊不知苏木早就对她有了别样的心思，而现在依旧如此。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一个结果，所以他一直没有去见易风，就是想先晾他一晾。然后趁着这空档，再好好琢磨一下，该怎么从易风口中套出话来。 其实她对今天这个火锅还是非常有信心的，这样问，无非是想听听男神如何夸她。 “好强！”看到这一幕，白陌心中一惊，密语的效果就是削弱对方的特攻，但效果就取决于使用精灵的实力了。 一直坐在一旁看着的其他人，心里也颇为好奇，不过他们还是把好奇心收了起来，也没多问，他们知道，这肯定是神仙给的好东西。 “前天你生日，真的对不起，影响到你心情了。”姜晋安低声说。 元麒给顾庭爵留下了一个飞吻，伊兰兮和唐允涵则直接叮嘱云乔，有什么事情第一时间给他们打电话，而后，三人都走了。 不仅加大了对邵氏电影的投资，更是将几十年不变的邵氏院线花重金给翻新了一遍，足以看得出“廉颇”虽老，但依旧雄心壮志。 投行是现实的，这种水中花，井中月的项目，投行就算是再看好，也不会‘浪费’金钱。 纪明月不想让江生知道自己已经知道这件事，不然只会让江生压力巨大。 只不过，让自己疑惑的是，陆一鸣现在在集团的处境，不应该如此着急对立才是。 安宁沉默着，沈诺已经将手搭上了她的肩，和她勾肩搭背地往里走。 晚上，华可馨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看着手机通讯录里陆焱白的手机号，手指在上面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点上去。 在某些媒体别有用心的引导下，陆一鸣倒是成为了反抗霸权的英雄。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刻，两位长辈高兴之余，还有些心酸。 徐副总和陈副总的离开，集团重要岗位的缺失，都将是令陆爱军头疼的事情。 原本楚凌想看这帮勋贵子弟打马球，可一个个的情绪却不高，楚凌知道，他们中的不少人，是因为李斌的被看押，所以才会这般的。 说完这就话后，赵平就拉着身后的钱学玲立即拔腿向右侧走去，不过下一瞬间，一条伸出的手臂却突然挡在了赵平的面前，同时也拦住了他的去路，至于赵平也是转过头看了过去。 “这段地方看来就是我们要去的地方，我对这里有一股回家的感觉。”我岔开话题说道。 第43章 多年前求票求追读 算了，胆子向来就不是很大的她，这下彻底是不想再在野外逗留了。 但是四人考虑到只是把玉儿带到一个可以落脚养伤的地方，从此就分开在无任何瓜葛，四人也不在意玉儿的谎言。 客气，不存在的，夏星宇已经手刃过人渣和恶魔，对于作恶者，是不打算再宽容了。 间隔时间非常短，赵虹早有准备，丢出十五个玉瓶，准确无误的接住子阳果。 蛊雕感受到伪宝的厉害，不主动出击，围艾容缓缓绕圈，不时发出诡异的婴儿啼哭般怪叫。 红毛巨猿拳大如山，拳光夺目，砸在羿洪老祖挥斩而出的辰星剑之上。 稍稍平复呼吸，袁媛脸上的红晕退去，起了层水雾的眸子期待看着陈昕。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或许她不应该对这个男人太尖锐。毕竟，她现在没有什么可要求的。这个身体脏不止一两次。如果真的还有什么，那就是为顾上谦和她弟弟张子仁做点什么。 如此思考完一通后，荼夭夭那原本有丝压抑的心，随即，便敞亮起来。 “家族让我在年轻王子名单中选择，只要造成与王子的既定亲密关系事实，家族便会风风光光地把我嫁过去。”华芮绫端起茶杯，放在嘴边停顿，一会又转放回桌面。 “他若是真龙，别说是你我，就算再加两个你我，也还是会瞬间被虐死！”杨廷说道。 龙云风扫了一眼魔法阵，不由一阵轻笑，这魔法阵竟然就是伊修和十大神尊当年封印乌拉诺斯的阵法，现在乌拉诺斯又用它来封印世界意志，当真有几分可笑。 英国古堡中，阴森的地下，一座石像陡然睁开了双眼，石像旁边血池在涌动，一个巨型的怪物，从血池中站起。 密密麻麻的亡灵大军如山海一般涌动，亡灵组成，当真是排山倒海地朝前推去。 天堂每年招收天使补充，基本都是依据信徒自身的价值，魔法修为，与光明元素的贴近度，如果你什么价值都没有，那么抱歉，你的信念根本不能打开接引之门，天堂更不会允许这样的人成为天使，浪费转生池的能量。 结果自然是可以预料的，威廉一把就将匕首夺了过来，然后卡着他的脖子，将他狠狠惯在身后的大树上。 毒阵子眼见自己爱徒楚盈盈正被这神秘高手挟持着，眼中一怒，朝着叶飞身后狂追而去，可是在他离叶飞只有十米距离处，却见赤骨蝎再次一冲闪过去，直面刺向毒阵子。 但是话音刚落，她嘴里就再次喷出一口鲜血。她本来就身受重伤，现在急怒攻心，体内的真气紊乱，在经脉中四处乱窜，伤势立刻加重了几分。 楚望舒的身份信息的确是从王胖子这儿泄露出去的，只是他所知道的东西同样不多。半年前有人发给他一张图片，让他代为收购那柄短刀，当时的开价很高，而且若是有其主人的身份资料，还可以加价百分之三十。 见识到楚望舒的射击天赋之后，杨用兵这天绝对是被打击的够深了，而且还是自找的麻烦。 李嘉玉跟邱丽珍商量了一下时间，&nbp;约好了周五一起回h市，&nbp;便跟段伟祺回去了。 队伍分开，走上来第二个年轻人。他没有留胡须，也没有束发，所梳的是所谓的孩童发式，一身白衣大敞，面容倒是清秀腼腆。 他这么一问，倒把武志飞问住了……确实也是，顾大龙没什么不合适的。 最后看医生的总共花费不过五毛钱，剩下的九块五，叶妙觉得自己是赚了。 沿着山坡向上，渐渐能够眺望远处。农田，大海，还有，海上的岛屿。 李嘉玉回复李正辉说有业务合作意向请联络项目总监杨勋，还把杨勋的联络方式发过去了。然后她又说了一句说自己很忙，没空说话，再见。然后她把窗口关了。 虽然大卫?布莱克只是一个np，而且是瓦尔基里实验室的人，但是洛天幻还是表达出对他应有的尊重。 张次辅定下心来，便想到这位得意弟子定是又做了足以惊动圣驾的大事，又要给自己大涨面子，不由得心中暗喜，满面春风地打点了王公公，亲自送他出门。 叶妙脑中画面一闪，倏地明白过来，她刷牙的时候，只看到了自己的和另一只已经分叉起毛的牙刷，上面干干燥燥的，一看就是不常用但用的时间很长的。 “不烧，咱们能活着出去么？”魏征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一句，抢过一只火把，丢在了最密的一拢荒草当中。 听着屋外的忙碌声，菊花心里很宁静。说也奇怪，她并不十分担心自己的生产，也不是说她对秦大夫师兄妹盲目信任，而是她自然的心里就不慌张。 以最开始的胜利鼓舞大家的斗志，本是吴平强所定的策略，现在的结果确实也如他所预料的那般，以一边倒的优势连续两次夺魁。但第一组人的脸上，没有一个露出欢欣鼓舞的表情。 第44章 冷冰冰求票求追读 肥犬是在九龙东跟钢蜢死后才去世的，所以九龙东他们过完了头七，肥犬还没过呢，无奈之下，傻哥也只能把九龙东跟钢蜢的尸首先送上了山，之后再慢慢给肥犬过头七。 灵儿身躯微颤，虽然看似没有什么，但是在心中，却有着一种异样的情愫颤颤而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总觉得以前重来没有过。 办出这件事二哥完全是出于愤怒，连白宝国那边他都没有去打个招呼。 一定要赶上！！随着攻击的施展，凌霄心里也在着急着，以他的攻击速度，绝对超越了骑拉帝纳还有暗黑洛奇亚，但是这一次的攻击若是让暗黑洛奇亚施展出来，那可不是简简单单就可以吃下来的。 能把黑了别人两千万的理由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白宝国是头一号。 见到同伴大意死亡，又有一个兽人冲动的上前，用利爪直接拍碎了透明的触手，可是转眼间，他自己也倒下了。 “哼！若是再被你镇压，那我就不是太阳神了！”高鸣一声，大字火爆发，瞬间与暗黑酋雷姆的龙之波动轰撞在一起，两招强力的攻击再度抵消。 可唐依晨根本不听他的吼叫，只是默默的看向前方，柔美的脸庞透‘露’着无比的坚决。 这人长的好俊，媚儿活了十七年，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周正好看的人物，她不觉有些愣怔。 魔多一挥手，示意族人冷静，不可丢了陆地兽人的脸面。艾起亚部落的兽人立刻言听计从，不在开口。一个个眼神却如利器一般，直射天际上的身影而去。 我与威武也退出乾清宫正殿，来到西配殿候命，布木布泰稍后定会召见我。 “放心吧，被抓出来的暗子，都是我们让他们知道的……还有几个，他们不知道的呢……里应外合之下，他们刚以为内部安全了，定然也措手不及。”丹耳自信地道。 一时间，赵晓燕明白了，现在如果想离开这个地方，唯一机会就在这个男人身上。 这怎么可能？那三只匕首，每一只都是她专心研制的，每一只都灌满了她全部的绝武力，一次爆炸，就等于她最强的一击。 随后天空中一道缝隙裂开，从里面飞出十几名身穿黑袍手持死亡镰刀的魔士，那十几名魔士来到地面上之后，朝着风树上的倾城恭敬的跪了下去。 她瞬间就变的不再熟悉，而且有点趾高气扬，脖子上的血管露了出来，一如一块美玉下面的条纹。 我十分惊讶，欲拉住福临一问究竟，他只故作神秘地冲我温柔一笑，然后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头雾水的我。 到了，前方便是“太阳”齐聚之地，便是封魔之地这片大陆，最中心的地带。 于嫣然开口道，对方压制了如此长时间的实力不突破天元境，想必一旦通过，到时所展现的实力定然远胜很多天元境初期之人。 以其上三品的功力，若有何经络受阻，自己用功力催动便可，怎么还需要他来‘帮忙’？ 当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下午了。她摸了摸脸，体温似乎已经恢复正常，身体也轻松了许多。 从他的了解来看，苏家曾经并非明月城之人，而是来自东域另外一个地方，那里距离明月城有万里之遥。 内壁皆用紫檀木镂空雕成各种繁花瑞草的样式，工不厌其盛，而后以五色丝幡迤逦点缀，风吹盈动，宛如仙台。 燕凌霜长叹一声“仙儿突然展现出了天人功力，技惊四座，更印证我心中推测，这绝非仙儿本人该有的修为。 李世民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眼睛再睁开时，透出一抹坚定。 铺天盖地似若暴雨般的藤蔓倾轧而来，这些藤蔓之中摇曳着一根头发丝般细长的银线，弥漫一股古老的神异气味。 不过他又隐隐觉得不对劲，宋微尘这一晚分明在有意试探他的反噬域限阀值，她到底想干嘛？念及此，墨汀风警觉起来。 想到这才出了个这样的主意，本来正常酒席就是如此，吃不完的菜都可以打包回去。 只要敌人冲过来，他们不能离开房门两侧，不能让李世民有任何危险。 难道真是自己释放的这堵冰墙，罗雷不敢相信，平常的魔法释放，哪怕是超阶的魔法师，想要释放一个冰墙，或者是其他魔法，都要调动元素。 “我要杀了你。”范肖再次低喝一声，身体瞬间化为残影向洛子修冲去。 举个栗子，你在现实里明明是个高富帅，梦里却变成了**丝，那么就算这个梦再如何的真实，你也会意识到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加上越是侵略性强的种族，越有极高的承受能力，在外域空间游荡，能够很久不汲取能量不吃东西，依旧可以存活下来。 好在凯特在场，解释了二人的身份，省去了这项无用功，并保证他们不会胡来，现场指挥这才没多作理会。 后面数万贵族也是脑袋晕乎乎的，大长皇太姑和皇族高高在上的三位圣阶高手被问罪？什么罪？ 东西已经学到手，唐果觉得他是时候离开了。反正他也没有编制，也不算正式入伍。 岩见到炎主吃瘪，虽然对萧龙的战斗力而感到喜悦，只不过炎主怎么说也是和他有着上万年的交情。 彻底地把魔灵族给从魔族手中拉了回来，让他们跟魔族划清了界限。 酒桌上的气氛就在蔡少芬百无禁忌的言语中打开了，大家都享受着这难得的紧张拍戏中的休息。而此时夕阳的余晖也撒在了大家的笑脸上。 “放心，什么事儿都没有？你们今晚安心的睡，明儿一早，长安车来了，我们就回去。”张豪说。 这些热情网友的回复，自然又将网友们导向纪然的微博，使得他的微博粉丝又上涨了一大截。 依稀还记得上次的消息是在十香身上，这次的消息怎么还没来呢？ 第45章 想你求票求追读 七星堂是星门的总部，也是盟主与一干长老、执事讨论帮派事情的地方。 向岩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奚兵都是东奚人的子民，还请速军长手下留情才是”。 那人躲躲闪闪，走到了夏雨荷的屋子，跟刚才一模一样的手法将门撬开，一刀就砍向床上躺着的人。 “这是…”我刚要说话。突然瞥见有人影在门口攒动。立刻噤了声。然后悄声走过去。夜遥也被我吓了一跳。她把我拦下自己先走到了门口。然后把房门猛的一开。一支长箭擦过她的脸颊向我飞來。 “里面的人出来！”陈工头还没走呢，外面就响起了这么一句大吼。 没过几分钟，飞机的呼啸声又传过来了，七连的战士们只得再次把自己隐藏起来。但是那飞机也是在山鹰嘴上来回盘旋，留下一阵刺耳的声音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沈雅兮骑到青龙的神圣，手拿九尺长鞭，身着华丽裙装，身上光芒万丈，叫人移不开眼睛。 “义父——”郝仁脸色大喜直接三步并作两步，从七星堂内跑了出来。 男孩儿苍白的脸上因为这一阵子滚动，带着红晕，低哼着，有些不稳地说着，他黑沉沉的眸子中，映入了一点别样的光彩。 而且拉蒂兹还活着的消息，他要告诉汉娜西亚，要不然汉娜西亚会一直担心的。 木星遥也没有任何委屈，这些天，他在里面确实住的还算是舒服。 只见一个样貌清俊的青年躲在仙料后面，看着自己露出诡异的笑容。 不过，这次有所不同的是，受害者没有逃跑，也没有反抗，只是在哭喊着什么“放过我”一类的话。 灵异的根源是“零号凶灵”，代号蜡烛湾，它是这世界上第一个出现的凶灵，灵异时代也由它开始，由它结束。 好在祂的声音不大，隔着门，段更也就听到一点杂音，带好耳机，播放音乐。 在洋馆内，并不是所有人都同何成一样，享受着高职介的舒适，就算整天都呆在办公室，依旧可以领到薪水。 丁羽璇语气里面带着淡淡的警告，这就是让她不要继续追究这件事情了，可柳铃音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气冲冲的不说话。 四声如一的敲门声被打断，四个敲门鬼同时停下，迅速转身看向被段更关上的楼梯门。 她冷哼了一声，就像孔雀开屏一样骄傲的跟着走了进去，陈明明正坐在中心位置，看到灵卉上台的时候眼里面闪过一丝期待。 不过花胤能不能看上宋思米，这就不是眼光的问题了，这得考虑一下宋思米的骨骼和骨灰好不好看。 只有素衣比较例外，所以，他喜欢素衣，对其他人都是屁股一撅，不搭理，恰恰他这样，反而更让七秀坊那些弟子们喜欢逗弄他。 丛林法则，弱肉强食。李唐山对于这条深有体会，没有丝毫怜悯之心，大敌当前，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更何况杀的是敌人。 余嫣然踮起脚跟，趴在苏炼身上，温软入怀，双手伸到他背颈后，为他把玉佩系好。苏炼拉住她一只手，把戒指戴在她中指上。 “大家也不是傻子，别说什么我算计你，坑害你这样的废话，你想杀我是真，这件事大叫都看的明白。 “叩见至尊！”臃肿的男子朝着正座那位，也就是安生，拱手作揖。 就在梅花鹿的身影要没入林子时，一道黑影突然从树上跳下，一脚踹在了梅花鹿的头上。 而随着狼圣的死，神殿开始微微颤抖，然后一股恐怖的气势升起。 九嫂有那么一瞬，妈呀，竟有种错觉，以为那话里意思是要给加价呢。 安生缓缓地睁开眼睛，视野之中，钟晓此时盘坐在了尹自清的旁边，盯着那白净的面孔，目光闪烁。 如今韩博远发现她没有还不知道，如果一旦发现她，邓红英是鸡飞蛋打什么都没有了。 “你问问黑龙王，是公的还是母的……还有传说中龙族这类超阶魔兽变成人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吧……”艾薇儿想了想，对陈忌道。 认同的点下头，李子诚明白这其中的区别，中国商品一向都是由洋商利用国商不懂国际贸易，通过在华洋行采购再出口，做代理贸易的洋行自然要抽佣，而这“佣金”的来源就是靠他们压低采购价，最终吃亏的还是国商。 这是尤里西斯第一次在正式实战中毫不留情的使用太阳之衣的力量。 在没有摸清楚汪振岳是如何被人家陷害的情况下，刘镒华不想轻举妄动。万一汪振岳的事情十分棘手刘奕菲这边正不清楚情况下盲目地出手搞不好还会让刘奕菲那边拖入泥潭。当然刘镒华对自己后面的实力还是有信心。 詹姆斯也坐在旁边，他的烧已经退了不少，只是刚刚经过高烧的他现在身体还很虚弱，如无必要，今天这场比赛他是打算最好别出场的。带病上场比赛，伤病的几率会提升很多。 歇半天 对于商人，金宗瑞心中还是挺鄙夷这些金钱的奴隶，并不认为唯利是图的商人们有任何信义可言，故而他必须要早作准备。 青年觉得自己做的很完美，一击不中远遁千里，狮子搏兔亦用全力，用让自己不赔本的底牌，赚取更多能够武装自己的底牌。 “如果我是你，我会选择退学。”雷鹏轻轻眯起双眼，冷冷的看了一眼萧援朝，转身离去。 旁边还有保安穿着挂着金丝线的制服在四周游曳，看上去挺想那回事的。 就在国字脸中年人用威严的声音宣布着处罚和政策的时候，众人只感觉眼睛一花，一个白色的影子便瞬间出现在了场中。这道鬼魅一般的影子准确无误的停在了国字脸中年人的面前，硬生生的将他那个“家”字压了回去。 龙家的两名d级别武修者虽然对萧然的要求是千肯万肯，但他们还是将目光投向了马姓老者。 躲避球，老实说方正只在电影或者是电视剧当中见过，而且国产的简直就和躲避球没有一点关系。不过在这个梦中，却能够随处见到已经成为了整个世界产业支柱，无法从人们生活当中抹去的躲避球。 雷武龙追逐的人是铁拳众没错，而这些铁拳众，追逐的人是吴永。 只是，此时萧然已经没有太多心思关注身体的变化，因为他在gps跟踪系统上发现，柳蛮的信号已经到了明珠市的港口附近。 这当官的都是一个德行，悄然无息的跟上去，一直尾随在王一山的后面。 所有人的目光锁定顾念烟，一脸的惊骇，不明白她这是什么意思。 茗雪心想苍寂一定是去盗霁月的尸骨了，暂时应该也没有什么危险。 我当时真的不懂，只是出于听外婆的话，把它一直带在身边。我和爸爸妈妈走出了大山，来到了城市。虽然这里的生活远比大山里优越，可是我却一直很想念外婆和表姐。 在院落里站了一会儿，打量整座房子，倒是隐约看出房子的用色有古典水墨画的意味，二楼的阳台上有蔷薇藤萝垂落如绿色瀑布，在风中摇来摇去的。房子的正门口隐约有块匾额，用的是典雅的欧体，写的是两个字“宁园”。 夜风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只是开始随意的在圣地中行走了起来。 “大将军……”眼见宿云武吐血，他的亲身侍卫连忙上前搀扶。 吴珊珊换上一套白色运动服，青春可爱，如果走在大街上，绝对会当成是大学生，谁会知道已经创下一份不错的基业。 可能那些仆从们都没意识到、或者布明佰夜风他们与自己这些人的实力的差别，也可能他们就是故意要在门口说给里面的人听的。总之，隔着一堵墙，哪怕是隔音再好，夜风等人依旧是将他们的议论尽数听进了耳中。 紫夜遽然笑靥悠然的上前挽上老天后的肩膀，就像是多年的好朋友。 忽听得嘞嘞数声响过，数根粗如壮汉大腿般的树丫被狂风折断，掉将下來，车外主仆两人刚叫的一声不好，树梢已是咔嚓一声掠过马车车顶，马车顿时摇晃了几下。 “先生你终于出来了。”夏侯苦笑道，他在每天无聊的要死，又不能离开，鬼知道先生什么时候出来，因此只好呆在房间内修炼武功。 虽然拥有天皇猫，但是面对的可是更强的敌手，而且也不敢保证人类是否因为种族之间的缘故，率先对魔兽出手，若是如此，境况就越发的危险了。 次日醒來时，帝君已是不知所踪，媚儿凝神望了望透进窗棂的光影，看來自己这一觉是睡过了头。 半藏妹子惊呼，赶紧退开，她已经吃过一次亏了，哪里还能让他再占便宜。 被这冰原蝎连续的四处的追赶，就算是昊南一贯沉稳的性子，也依然是被它弄得暴怒无常，仗着有着大钳的优势，便死命的追赶自己，甚至是一点喘息机会也不留给自己，对于这冰原蝎，昊南心中生气了浓浓的杀意。 “就是现在！！！”随着双方能量的消耗，凌霄一瞬间找准了时机，趁着暗黑洛奇亚的防护罩若隐若现之际，一道浓郁的大字火迅速的打了出去，直接突破防护罩，轰在了暗黑洛奇亚的身上。 在这里的收获已经很大了，凌霄必须知足，被发现的下场绝对是死。其实最最关键的，还是凌霄杀掉超古代比雕的动作太大了，肯定会被别的比雕或者未知超神兽发现。 但是眼下看来，眼前这天皇强者并不惧怕这些，从那少年的言行举止上来看，很明显看出他此刻的背景不凡，能够拥有天皇保护的势力，又岂会简单。 在国内的时候天天吃炒菜米饭，觉得平常得不得了，这才隔了几天没吃就想得不行。 “嗨，我们就是过来把前面代言的一个合同签了。”汪姐一脸的轻松。 第46章 谁是大小姐 值班民警和刑警，看到赵局长着急的样子，几乎是没有按照队形出动，而是命令一下，他们就冲了出去。 这时，猫丝国毛狗精贵妃美姬兰大喊救命，她对鬼判陆判喊道“幽幂地府鬼判陆判救命呀，你们饶恕我吧！”。 假货见到直取自己的手腕，也不敢怠慢，忙往右边跳跃闪避，但仍不忘了用刀尖在邓鸣鹤的手臂上划了一道口子。 关于付诚的故事，熟悉一些的本就知道，不熟的，经过黄亚明一番解释，也都知道事情是怎么回事了。 “哈哈哈”兄弟们笑得更带劲了，**的兄弟们也慢慢围过来了。 “报告，情报机关送来紧急情报！”一个日军大尉军官匆忙跑进来。 打听不到任何关于杨凡的信息，让何叶青无法给苏梦一个交代，这恐怕才是她真正郁闷加恼火的原因。 “怎么走？没大巴吗？”眼镜蛇左看右看找了老半天没见到车问道。 秦方正突然意识到自己精心策划布局的死局，原来早已被林俊雄洞悉，这分明是要给自己摆了一个死局，他绝望地低下了头。 “艾萨克的计划和利夫曼的计划有所冲突。这其中的利弊需要我们好好权衡一下！”安娜道。 门口的几个保安都被震住了，特别是那个胖子，一个劲儿的擦抹头上的冷汗。 “好的庞局，我这就过去。”服务员大概知道李睿的身份，所以在答应你了一声之后，立刻就转身走了。 蒙特雷之乱有一个意料之中的开始，却有一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结果。 “还敢说没有躲着为夫？！”他转过她的身子，盯着她的水眸，薄唇轻启，咬住她的唇瓣。 承川？！容浅灿亮的眸微微一紧，眸中闪过一丝什么，许是因为那人身着衣服太暗的缘故，她还是看不清他的模样，只是却依稀能看到一道目光紧紧落在自己身上，她所有的动作全部都落在他眼底，根本无所遁形。 “那依照连城公子的意思，本城主该如何行事？”那雪色的身影忽的放下手中的信件，看着连城，灿亮的眸中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娘亲才刚刚醒来，五年了，他都没有体会过有娘亲的感觉，这几天，娘亲一直在他身边，他觉得好开心，好温暖。 笑话，等会儿，他们就得赶回雨召，到了雨召，好多事情够妖孽忙的，哈哈，她就能少被折腾一会儿了。 “大脑中弹，五枪！”警官点点头，口气有些耐人寻味。可是，看到关云乔那一脸的诧异，他心里多少又有了一点谱。 梁以橙心中一喜，她觉得有男人这句话便足矣，那些华丽的外表都不及他们之间的点滴。 路飞利用自己的能力，将身体臌胀成一个巨大的气球，开始反弹炮弹。 以前他觉得景叔叔好，那是因为他经常带他去游乐园，还给他买很多玩具。 当天晚上，罗对培波等人说出自己的决定，并装作若无其事地询问他们的想法，三人都决定跟随罗一同出海。接下来的一周，他们一边工作一边做着出海的准备。 虽说身体经过改造，浑身已成钢铁之躯，但雷昭的脑部和心脏仍是人族，楚龙的这道攻击，显然让他受伤不轻。 “怎么可能！”沐轻音鼓着包子脸，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蓝衣男子都是帝王攻。 吴雨桐听到旁边的人谈话，她遮着脸，无奈的看着大口吃羊腰的韩非。 楚龙深知对方人多势众，于是双剑舞出一层剑圈，划出一道不容敌人侵扰的界限，分身们近身不得，只能施展隔空掌力，这正中楚龙的下怀，他划出十几道剑光，将分身们组成的阵势杀出一个缺口，旋即朝霹雳门主雷昭飞去。 但是看到丹妮带她一番消费后，她表示今天老娘心情不错，就接受了韩非的请求吧。 “它们要是飞起来，就算实力低，这么多数量，也不是我们吃得消的，大家还是离开这里吧！”宫雪晴决定。 徐、李、周、何四人立即从大树上飞下，使了一招“饿鹰扑食”，夹击塍蛇的前后左右，塍蛇使了一招“天罗地网”，用剑气护住全身，防止四人的偷袭。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水天澜竖起耳朵，魔夜的声音就响了起来“那个，凤翎火枪就送给你了，不用解除契约伤身，巫丰既然死了，护心蓝镜王正好给洁儿。”说完脚步声就慢慢远去了。 使用第三视角一直注意着身后情况的大熊，看到出现在视角内的那把闪着幽暗光泽的黑色长剑时，心头一片冰凉，他知道这下是真的完了，黑色骷髅使出的这招他实在太熟悉了，是个战士都喜欢用。 徐至听了，心中痛恨朱温，久久没有说话，喝起闷酒来，伙计见徐至心不在焉，以为他是听腻了，也就不再说话，忙自己的活去了。 宫中阴私的事情确实很多，越是阴暗、越是下层、越是没有希望的地方，就越容易滋生肮脏。但越到上面，大家就越要面子，讲究一击必杀，不动则已，一动就是惊涛骇浪。 垂眸看着宝儿，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的沐凡，仿佛方才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少说废话，我看你们到底能疾奔多久。”李斌当仁不让，带头疾奔。 第47章 你来示范 待帐篷内所有人都稳定下来之后，克莱尔将放在自己身上的地图再一次拿了出来铺在作戦会议桌上。 “怕什么，咱俩也不是孤家寡人，倾城和今晚打老虎也不是纸糊的。”倾浅哼道。 从原始上古的烧烤，到陶器的烹煮，用了大概三四千年，但是随着各种工具和动植物的发现，华夏的吃食就日益翻新，花样繁多了起来。 而第二个，就是曙光引擎，胡毓竟然是准备向搜索引擎进发，想要去分这一块大蛋糕。 水原康介连连点头，他知道白石龙一说的，就是远月学园三年级的远月十杰。 或许这意味着刘中千也早已意识到这一点不合理之处，但却没有得到一个合理的解答。 万里之外，一朵焰火燃起，照亮了半边天，一朵朵焰火不断燃起，它们传递着一个简单的信号，他们回来了，天下幽影全部出动，只为传达一个信息。 对于苏睿来说，他其实是相信人生桃源的，认为人生桃源不会提供错误信息的，而且他也相信人生修改器，只要是人生修改器升级的物品，无论是什么都好，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绝对不会往坏的方向改变的。 要知道，在这种时代背景下，以洛克的身份地位能这怎么做，着实让这些人吃惊。 “嘿，看够了吗？”青铜龙克罗米歪着头看了他一眼，嘴里催促着他。 一道道灵魂之力被养魂仙葫收取，化为魂液。死魂迫不及待的饮下一大口，精神这才恢复了一些。 九联困龙阵，是至尊净土等几个大净土都懂得的一种阵法，以九人互相配合的巧妙之力，联手对敌。可以发挥出比九人平时合力还要更高一筹的威力。 时间和岩浆一起不停流淌，随着简易催动真元，他全身上下被烧掉的所有毛发，竟是在短短时间内就重新长了出来。 西方极乐世界之中准提与接引看着巫族挟着横扫三界之势要血屠灵台方寸山时，他们的心终于乱了，要是真得让巫族达成了目的，那么西方大兴只是一句笑话了，随着灵明石猴的殒落，西方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眼看纸鹤已经扑动了一下双翅，就要向远方遁去，忽地一道剑光临空划过，正中纸鹤。 “接近九天的时间，就只有吞天巨蟒一只元帅级凶兽出现，看样子虽然凶兽很多，但是元帅级的凶兽却很少。”林锋悄悄松了一口气。 一队又一队的大巫在新生的祖巫的带领之下离开了南瞻部州，向这归墟世界的深处出发，一两队还不会引起众人的惊惕，可是巫族一下子将所有新生的祖巫都派出去，这让很多人无法坐得住，让他们不得不慎重对待这一切。 这一次烛九阴的手段是有点狠毒，以逸待劳，在准提圣人就要打通空间通道的一瞬间将自己所凝聚起来的终结之力释放出来，直接死死地轰击在了准提圣人的元神之上。 然而就是这样，林锋也一只都在着手以黑山为重心打造一套可以一击必杀的战术，毕竟十倍杀戮英雄的伤害，完全可以一击杀死法相期的修士。 当河内郡的各城县令紧赶慢赶地赶来邯郸时，见到的便是来往不停的人流，让他们着实震惊了一番。 哪怕自家家主维克多被阿米莉亚杀死，卡恩他们也不能出言指责什么，除非他们当真不管不顾，豁出去一切打算为维克多殉葬。否则他们就不能参与进这种长老与长老的纷争。 赤红罗说道这里，便不再说了，心里也责怪自己的不好，每次在和秀儿下棋的时候，她的注意力都十分的集中，完全没有注意到林天说的是什么，就稀里糊涂的把玲珑塔给了他。 余哲也笑了，自己最近似乎有些不正常，开始多愁善感起来，也许是因为经历。想到多愁善感，不由得叹了口气，眼睛盯着远处的一处石壁。昆由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叹了口气。 苏林现在是多想一个“局部物体时间倒流”就将自己和秦嫣然身上给弄干来，可惜不行，不能暴露能力，就只能按照正常程序了。 只是令钟繇未能想到的是。这番振奋士气之言，军中将校却并无热烈回应，钟繇心情难免yin霾，暗道被西凉军马围困数日，军中的士气不知不觉，竟消磨殆尽。 “这样的事情好像八十年前有过一次，我听我爷爷说过，那一晚上，也是虫子叫了很久。”其中一个苗人汉子用汉话说到。 肖丞接过储物戒指和兽皮地图，随手将储物戒指收入须臾戒指之中，听周无涯强调兽皮地图极为重要，似有暗示，立即会意，看来这兽皮地图不简单。 荀羡、诸葛羽莫名其妙地对视一眼；稍倾，诸葛羽用眼神询问，荀羡偷偷一笑，一努嘴，示意跟上。 第48章 藤田的脑补 全程20秒的时间，没有尤豫，没有停顿，下针的时候林泽感觉到念头通达，凝神摒息，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手底下的缝合上。 那种玄之又玄的状态，让他回味无穷。 差不多象是以前做题——沉浸其中去了，伴随着一行行式子的书写越来越通顺。 他眼神中多出几分满意，欣赏着操作台上的杰作。 藤田副教授忍不住走上前来，站到旁边，扶了扶眼镜观察着缝合完成的组织模型。 进针和出针呈垂直，入针距边缘距离把握合适，两边创缘组织缝合宽度一致，打结牢固且不紧不松。。 至于动作的迅速，那更不用多说。 藤田副教授原本想借纠正林泽的动作，以此向大家边授课边解析，可转瞬间缝合就完成了。 他一个晃神。 刚才没有开口的机会，只看着林泽动作很快，下了第一针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进而二十秒钟的时间飞快，缝合就完成了。 别说纠正，哪里有讲解的机会？ 整个教室里，落针可闻。 林泽的操作是被摄象头投映到了大屏幕上，可视范围是上半身到胸口处，可以看到骼膊的平移以及持针下针的动作。 众人比藤田教授看的还要清淅。 连反应的时间都没给，他们只看到了林泽四平八稳的动作，缝合线在模型中片刻游移，再缓过神来，已经开始准备打结剪线了。 快、准、稳。 众人脑子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佐野千鹤同学一脸迷茫的讲道：“林泽同学居然精通缝合？” 因为家里开诊所，她自然见父亲给其他病人缝合伤口，也明白林泽这缝合技术很熟练了。 不至于象其他人一样，看了个云里雾里，觉得很厉害，但又说不清哪里厉害。 因为实习生们没有对模型下过手，他们不了解手稳成这样的含金量有多高。 任何一个外科医生，必须付出不舍昼夜的努力才会有炉火纯青的技术以及一双稳到极致的手。 在教室后面，本来就急的一直踮脚的平御小野子忍不住了，她拨开几位同学，迅速走上前来。 站在了佐野千鹤的旁边。 “千鹤同学，林泽他学过缝合？” “我不知道啊。” “你们一个小组的他没透露过吗？为什么他学过缝合，看着不是新手啊，到底怎么回事？”平御小野子忙不迭打听着，就差急的满头大汗了。 竞争对手，最大的竞争对手。 这是班长大人对林泽的唯一认知，她从大学入学第一次考试就感受到了林泽身上那强烈的威胁感。 为此，这两年来她毫不松懈，不仅要当班长拿权利，还要在考试中次次倾尽全力，为的就是压林泽一头。 但她感觉不够，一直觉得不够，从实习期开始这种感觉更鲜明。 平御小野子不知为什么，自己好象越努力却被甩得越远了。 最可气的是连原因都找不到。 她就很迫切。 而站在最前面，宫城铃绪在短暂的愣神过后，目光中涌现出一抹欣喜，担忧的心也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不愧是林泽。 她想。 她挑中的人，一定是所有人里最优秀的那个。 宫城铃绪抱起双臂，紧张的情绪顿时消散，颇为放松的看着讲台上的情况。 她缓缓勾起唇角。 讲台上。 “你学过缝合？”藤田副教授藏在镜片后的那目光，紧盯着林泽。 他毫不遮掩的发问。 哪怕实习已经过一年且努力学习过缝合技术的学生，都不可能拥有林泽的技术，作为从业二十多年的副教授——单论资历比南野科长还高，他的眼光很毒辣。 一开始的时候看林泽缝合，感受到不对劲，他中间没有提问，仅这二十多秒的操作，他已经完全可以判断林泽一定经过了数万次的练习。 无可挑剔。 这次的缝合是教科书一般的发挥。 林泽却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他一眼。 藤田副教授跟他对视，两人目光交接，几秒钟之后。 “哦，我明白了。”藤田突然恍然般点了点头。 林泽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明白什么了？ 他自己都没明白，藤田副教授就得出来答案了？ “不愧是庆斗大教授的弟子，看来栽培有加，不错。”藤田感叹道。 这句话让林泽都是脑袋一懵。 菱田庆斗大教授培养的弟子都是顶尖的人才，岛津师姐不必多说了，年纪轻轻的研究生，顶刊论文发表好几篇，东京大学最好的药理实验室是她在使用，连研究阿尔茨海默症这样的大项目都轮得上助手的位置。 其馀领域的人才更是夸张。 譬如在霓虹外科界屈指可数的外科圣手——佐竹润二，他是癌症手术的指导级，前几年做成了霓虹第一例胃癌和胰腺癌并发的手术，病人恢复的很健康。 既然林泽是关门弟子，藤田副教授觉得其受到额外的关照是理所应当的事情，也许连佐竹润二都已经请来过，指点了林泽一二。 那有高超的技术就是很合理的事情了。 短短片刻。 藤田副教授脑补完毕，看向林泽的目光也多了几分对后辈的关爱。 有权威的师门，果然是平步青云的开始 再加之这小子性格不错，不骄不躁，是可造之材。 他想着。 “你技术已经很不错了，原本想边纠正边给大家示范，现在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感谢教授夸奖。” “那这样，我亲自为大家示范一遍，然后你今天先不用练习了，帮助一下其他的同学，纠正纠正他们的持针姿势，将自己领悟到的要点和经验说说。” “这”林泽意外道。 “放心，指导下同学，你水平是够了，正好今天南野科长不在，我忙不过来。” “那好吧。” 林泽当即答应了下来。 能够给师长帮忙，这是求之不得的事情，再拂别人的面子多少有点没情商了。 只是林泽的心思却不全放在了这里。 他隐隐约约察觉出了藤田副教授刚才的意思，似乎是因为他关门弟子的身份，让对方内心有了合理的解释。 这似乎是一个很好的理由。 既不用撒谎，也不用解释。 没有人知道庆斗教授其实没教过他什么东西，一直是岛津师姐带。 林泽敛回目光，内心说不出的舒畅。 有这样的掩护再合适不过了。 “林泽，待会教我。” 在讲台下，柔声打断他的思绪。 只见宫城铃绪朝他招了招手，暗暗竖着大拇指，脸颊上的笑容格外甜。 他心情很好，于是魅力无限释放，朝对方眨了眨眼睛，报以微笑。 然而。 台下却不止宫城铃绪一位女生的心脏被笑容击中。 “注意，我开始示范。” 藤田副教授的声音将众人拉回到学业奋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