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雌君要靠自己追》 1、虫族 第一章虫族 菲希斯睁开眼,看见自己家刷上了金粉的天花板。 这是虫族分配给雄虫的福利房。 和自己宿舍里脱了墙皮的斑驳房顶两模两样。 他叹了口气。 好吧,今天又是没穿回地球的一天。 他认命地起床,智能家政机器虫已经把他要穿的衣服熨好了,就挂在床边。 一件白色衬衫,一件蓝色西装裤。 菲希斯洗漱完换好衣服,对着镜子转来转去。 镜子里的青年眉目俊秀,眸光潋滟,身高腿长,盘靓条顺。 虽然仪态有点扭曲,但胜在有副好皮囊,反而有股风流倜傥的潇洒感。 对着镜子耍了会帅,菲希斯拿起智能家政机器虫递给他的早餐往外走。 穿越到虫族社会成为高等级雄虫后,他一直没有结婚。 为了缴纳高额的雄虫单身税,菲希斯给自己找了一份朝九晚五的工作。 上班时间是九点,从他家到上班的地方得花二十分钟。 他每天早上八点醒,只给自己留了顾影自怜的时间,并没有预留吃早饭的时间。 不过虫族世界科技发达,飞行器有自动驾驶的功能,他一般在路上吃饭。 菲希斯坐在飞行器里,边啃大饼边听新闻: “......帝国的四十八军团成功收复ix号无名星,捕杀星兽三百五十万头......其中,上校银茨率领的第七舰队在此次战役中发挥了巨大作用.......四十八军团不日将返回主星,主要立功将领将在帝国金楼接受虫皇亲自授勋表彰......” 虫族似乎是一个非常好战的种族,自从菲希斯穿越过来,他听到新闻几乎都和各种战役相关。只不过平时都是小战役,像这次虫皇什么要亲自授勋,大概是个大战役了,可能要写进虫族历史教科书的那种。 菲希斯又回忆起了自己被虫族史折磨的那段痛苦时光—— 穿越之前,他是一个大二学生,期末周在床上熬夜复习的时候熬太狠了,下床的时候眼前一黑直接给自己摔到了异世界。 据说他当时很突兀的出现在一颗荒星上,整个身体被流动的黄沙埋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颗头还漏在外面,被到荒星巡查的眼尖军雌发现,给他挖出来放进医疗仓了才知道他是高等雄虫,然后又被火急火燎地送回帝都星。 菲希斯醒过来之后就在帝都雄虫医院的病房了,他一方面庆幸自己在地球的电脑手机的浏览器里面都没啥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方面惶恐自己来到了一个语言不通的新世界。 这个世界的文化、语言、制度、历史.......一切的一切都和他过去十九年体验的、学会的、感受的毫不相同,但他以后的日子大概率将一直生活在这完全陌生又残酷的虫族世界。 蒙头连睡了三天后,菲希斯确定了这不是一个可以逃避的梦境,才开始试探着借助翻译器打探有关这个世界的消息。 他不敢暴露自己的一切,蹩脚地扯谎,说自己失忆了,把所有的事情都忘记了。 虽然借口漏洞百出,但雄虫保护协会的负责人和医院的专家交流了很久,还是接受了他的说法。 他们给他做了虫族的身份登记。 菲希斯得知这个世界没有人类,只有虫族,虫族里分雌虫和雄虫,都长得像人类中的男性。雌虫可以虫化,雄虫有精神触角。因为种种原因,虫族里的雄虫十分稀少,地位尊贵。 虽然雌虫在没有虫化的时候,外表和雄虫一样,但这里的虫子就是有办法分辨出雌雄的差异,据说是依靠一种叫信息素的东西。 医院的雌虫们通过星际通用翻译器告诉菲希斯,他是一只尊贵的高等雄虫,按照帝国法律,可以娶18只雌虫,这18只雌虫的财产都将归属于他。 成年后一只雌虫都不娶的雄虫每年要缴纳五万星币作为雄虫单身税,菲希斯作为一只更加稀有的a级雄虫,税额高于一般雄虫,每年得交二十万。 尽管如此,菲希斯还是庆幸自己被认为是一只a级雄虫,这个扭曲的虫族社会对雌虫还是太不友好了。 他也为自己失去人类的身份感到悲伤。 这样的悲伤让他无助且迷茫。 在人类世界,只有小孩和不识字的老人会因为独自一人来到新地方感到无助和迷茫。 他们无知,没有倚仗,陌生的地域和现有的认知,没法告诉他们自己从哪来又能到哪去。 彼时的菲希斯面临着相似的困境。 他拒绝了雄虫保护协会给他找一个雌虫、并让这只雌虫负责向他介绍新世界的建议。 他已经被充分告知雄虫在雌虫面前的“完全支配”地位。在理性上完全明白,如果有这样一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自己虫,对他适应新环境来说是一件好事。 他可以花对方的钱,而不用负任何责任。 “您的雌虫将会把自己的一切献给您,包括他的生命。 您除了不能与他离婚以外,不必为他承担任何风险与责任,包括他的生命。” 这是雄虫保护协会方面派来与菲希斯沟通的官员在劝告他时的原话。 受到家庭的影响,菲希斯并不是一个很开放的人,甚至有些古板,尤其对于“家”的领地意识很强。 在他的观念里,除了亲人,只有恋人才能和他长期住在一起,而陌生人显然不足以成为他的恋人,或者恋虫。 他的母亲固执地认为,一个合格的人,应当受教育,应当通过工作找寻自己的价值,应当自由恋爱,应当组建一夫一妻的家庭。 这位女性按照这样的做人原则生活,也拿同样的原则来要求自己的儿子。 彼时的菲希斯并不完全认可母亲耳提面命的要求。 毕竟他活了不到二十年,其中有十六年都在学校里,所谓教育完全融入甚至占据了他的大半人生,只为了“明天怎么还要上学”苦恼烦闷过,而不会为自己无权收到的接受教育烦忧,认字和说话也仿佛是天生的技能。 他没什么热爱的事业,当初选择学医也只是想找个稳定的工作。如果有的选,他巴不得自己一辈子可以不工作当米虫,想去哪玩去哪玩。 得益于一副好皮相,他从小到大被很多人表白过。但他没遇到过自己喜欢的人,当然不可能随随便便就和别人谈恋爱。 更不要说组建家庭。上辈子他还没活能到被催婚的年纪,倒是常常听见自己舍友们夜聊时,对于婚后家庭的幸福生活的构想。 他不太能将自己代入进舍友们想象中婚后幸福的丈夫,他觉得这并不现实。 菲希斯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按照母亲为他制定的死板原则生活。 或许是因为这些标准在地球可以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适当放宽。一个人不读书不结婚不忠贞,或许会遭到批判,但不会因此被认为是伪人。 毕竟周围都是人。 但他现在远在异乡,身在一个完全不同的族群之中。 如果他不以“做个人吧”的标准来要求自己,不会再有别人提醒他。 当他无知愚昧,没人会劝他多读点书,只会觉得这是雄虫常态; 当他成为一只只会吃喝玩乐的蛀虫,没人会劝他追求自己的社会价值,只会再给他塞几只饥渴的雌虫; 当他接受虫族按基因等级排序的匹配制度,没人会提醒他真正的爱情应当怦然心动互相尊重,只会催促他不停□□,生出更多高等级虫崽; 当他家里有十七八只雌君雌侍,不会有人鄙夷他的花心滥情,他们只会赞美他是一只合格的雄虫。 菲希斯不否认自己曾经梦想过这样可以肆无忌惮混吃等死的生活,而这样的生活只需要他成为一只雄虫就可以轻易得到。 但是,雄虫。 当生活在一个没有公序良俗约束人性的社会,我会无可避免地抛却自己过往二十年接受的人类教育,从人类滑向一只雄性虫族。 菲希斯想。 但他是人。 人类文明在他的灵魂刻下烙印,母亲也时常入梦在他耳边轻声叮咛,反复提醒身在异世界的人之子保持警惕: 你应当受教育,应当通过工作找寻自己的价值,应当自由恋爱,如果要组建家庭,应当是一夫一妻。 短暂的迷茫过后,菲希斯决定上学,了解这个自己将要生活下去的新世界。 一开始他连虫族语都听不懂,学东西全靠星际通用翻译器,这翻译器也是不靠谱,经常牛头不对马嘴,语序混乱,用词怪异。 但菲希斯花了五年时间就从文盲华丽蜕变成了文化人,成功通过了虫族高等院校的入学测验,拿到了帝都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一方面是因为他是雄虫,入学要求相对雌虫而言都要更加宽松一些。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那五年他真头悬梁锥刺股了,比高考还拼。 学习的时候,最让他感到痛苦的就是虫族历史。 语言数学自然科学类的,他还能依葫芦画瓢借用一点自己人类时候的知识经验,但,虫族历史,对他而言简直是天书! 一溜烟的流水账: 某年某月某日,某名字有八个字的将领在某编号六个字的星球打赢了某代号十个字的战役...... 某年某月某日,某名字有十个字的将领在某编号四个字的星球打输了某代号十二个字的战役...... 可怕。 更可怕的是他得把这些流水账全部记下来。 即使他现在已经毕业了,但一想到当时记虫族历史的痛苦还是觉得脑壳痛。 菲希斯摇摇头,觉得这次立功的这位上校的名字还怪好记的,就俩字,他不用刻意背都能记下来。 银茨。 还挺好听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工作 第二章工作 飞行器发出提示音,显示已经到达目的地,菲希斯关掉新闻,从飞行器的窗户翻下去。 为了不惊扰伤害到脆弱的雄虫阁下,雄虫款的飞行器往往在落地停靠的时候非常谨慎,力求没有一点震荡感,完全平稳落地之后才会开门。 虽然确实很稳当,但实在太慢。 对大部分雄虫来说这不算缺点,毕竟他们一天到晚确实也没啥事干,为了保障安全作这样的等待是完全值得的。 但对每天卡点上班的社畜雄虫,比如菲希斯来说,这缓慢降落的一分钟是决定他今天是否迟到的关键节点。 在门卫雌虫习以为常但仍然难言惊恐的眼神中稳稳落地,菲希斯扯扯自己的领子和他打了个招呼,然后扭头对着门口的打卡机器刷脸。 现在时间是8:59,欢迎您,菲希斯阁下。 真是完美的时间点。 从公司门口走到办公室的一路上都有人和他打招呼,菲希斯憋出个冷脸含蓄地点头回应,不出意外还是收获了一堆夸张的赞美之词: “啊这只雄虫脾气真好!” “啊这只雄虫长得真帅!” “啊这只雄虫身材真棒!” “额这只雄虫长这样还出来上班不会是养胃吧.......” 他选择性地忽略最后那句话,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菲希斯上辈子学的医学,奈何还没学出任何名堂就很悲催地直接穿越异世界了。 这辈子他原本打算去学工科专业,盘算着这个虫族世界科技实在发达得很,等他把核心技术学到手,万一等哪天又穿回地球了,还能给祖球科技突破做点贡献。 但很可惜,他分不够。 经过一番调剂,菲希斯稀里糊涂就去学了摄影,毕业之后进了帝都星的一家二流报社工作,平时就负责跟着外出采访的同事们拍点新闻图。 工作很是清闲,工资却很可观,不仅足够他交清单身税,还能让他吃好喝好不必饿死,除了偶尔要出差以外,几乎没有缺点。 虽然周围的其他虫子一直觉得他作为“尊贵”的雄虫出门来上班就是没苦硬吃,在菲希斯这个前地球人看来这已经是一份很完美的工作了。 实际上他没什么志气,咬牙上学工作只是为了不让自己稀里糊涂和不认识地雌虫配种,有了工作之后立马过上了悠哉游哉摸鱼玩耍地快活日子。 刚在自己工位坐下,就有虫过来拍菲希斯的肩膀,语气亢奋: “菲菲,你看新闻了吗?今天晚上虫皇要给四十八军团授勋!就在金楼!” 菲希斯无奈扒开对方的手,胡乱晃晃脑袋,表示自己知道这事。 但对方很激动,并不因此善罢甘休,非要给他科普: “你知道上次虫皇陛下亲自授勋是什么时候吗?七年之前!这次排场一定很大!不知道咱们报社有没有资格入场,我要是能跟着去现场就好了。” 这位极其热情的同事叫格里芬,是一只b级雄虫,他家里已经有了好几只雌侍,坚持来报社上班是为了吃到第一手新鲜瓜。 作为星辰报社唯二的雄虫,如果说菲希斯的工作只是相比其他雌虫同事而言更加清闲,那么这位就是纯粹的吉祥物。 一天到晚啥也不干,只是纯粹地吃瓜。 菲希斯被迫继续和他搭话: “我觉得没什么希望,这种重大活动肯定都得提前筹备很久,咱们报社现在还没得到相关的任何通知,大概率是没戏了。” 格里芬也觉得他分析得有道理,有点失望,接着分享瓜条: “我听说这次立功的好几只军雌将领都还没匹配,我雌君在政府工作,他和我说,这次庆功宴,其实就是是虫皇陛下给他们办的相亲宴。 毕竟给帝国建立了这么大的功勋,这样的雌虫们都没雄虫要,说出去不太好听…… 不过我是不太喜欢军雌啦,一只两只的,块头又大又不会说话,也就在床上有点劲吧…… 哎,菲菲,你喜欢哪种雌虫啊,都没见你身边有动静,你不会喜欢雄虫吧?!” 菲菲本人听得汗流浃背,他不是很想展开这个话题。 他捂住了格里芬的嘴,并把对方推回了自己的工位。 格里芬阁下的椅子旋转着,刚好和另一位雌虫同事对上眼,于是顾不得在意菲希斯的冷漠态度,当机立断踩了刹车换了一个倾诉对象继续蛐蛐自己新听来的八卦。 菲希斯松了口气。 如果今天没有工作的话,他打算在工位补看一部虫族美食纪录片。 虫族是适应能力和扩张欲望都很强的种族。 在帝国辖区内就有三十多颗主星和上百颗无名星,每颗星球的水土多种多样,食物更是五花八门,菲希斯每次看到新食物的第一反应就是: 不是吧?这玩意也能吃?! 这部纪录片拍了九百多集,他断断续续看了两年都没看完。 他看此片的乐趣已经从“让我看看虫族都有些什么好吃的”变成了“我倒要看看这次他手里拿的哪个东西是能吃的”了。 可惜今天,菲希斯刚把光脑投屏打开,就被主编叫去办公室了。 他本以为自己又要被叫去拍点—— “感天动地!某雄虫为帝国做贡献娶了第十个雌侍!” 的婚礼现场之类的照片了,没想到主编居然告诉他,让他今天晚上去金楼参加授勋晚宴。 他有点懵,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让我去干嘛?” 头发花白的星辰报社主编埃森是只年近二百的雌虫,不过虫族寿命比人类长得多,他现在离退休仍然有好几十年。 他看眼前这只青涩俊朗的黑发雄虫和看自己重孙子差不多,并不计较对方的大呼小叫。 埃森微笑回答: “菲希斯阁下,您今天的工作,就是代表我们星辰报社,作为特派记者去参加今晚将在金楼举行的授勋晚宴。 我期待您为我们报社带来独家的报道消息,也期待您能在晚宴上邂逅一位足够柔顺的雌虫。” 让这样一位长者在和自己沟通时使用敬语并非菲希斯所愿,实际上所有雌虫在和他讲话的时候都这样用词,如果不是他们的表情也十分诚恳尊敬,菲希斯会觉得自己在被阴阳怪气。 他曾经尝试过纠正同事们对他的称呼,也尝试过用更尊敬的用词去称呼对方,试图以魔法打败魔法……但都被证明都是些无用功,没办法,后来他直接把这种敬语当做口癖。 菲希斯没管埃森日复一日的催婚,他有些惊讶地再次质疑: “额,主编,你确定我们报社拿到入场批准了吗?你确定邀请函是真的吗?不会被黄牛骗了吧……” 埃森慈祥回答: “请放心,菲希斯阁下,您不必忧心这一点。 星辰报社原本确实没有资格入场,但今天在演习的时候,帝都日报的记者出了一些意外,我们便作为替补接收到了邀请。 邀请函由帝国礼仪司直接发放,我已经将您的身份上报,您届时只需要凭借身份卡走媒体专用通道入场即可。” 菲希斯还是觉得不靠谱,不是在质疑埃森,而是在怀疑自己。 上班以后他还没自己单独参加过这种活动,连雄虫娶第十个雌侍的现场报道他都是跟着别的同事一起去的...... 埃森看出菲希斯的顾虑,端起办公桌上的热水喝了一口,笑眯眯地补充: “这次我们报社虽然拿到了替补的邀请函,但是只有一个名额。我安排阁下参加,也是仔细考量之后才做出的决定。 尽管授勋宴会对媒体审查筛选很严格,但帝国疆域实在辽阔,来自各个星球的媒体大大小小也有几百家,而被授勋的军雌却只有几十只。星辰报社比不上头部的那几家报社有官方资源,单独要到采访的难度还是很大的。” “不过嘛,”精明的小老头从上到下扫视了身形挺拔的年轻雄虫一眼,看起来十分满意,“雌虫记者不好采访,不代表漂亮的雄虫记者也不行。” 菲希斯终于反应过来了,这是让他出卖色相呢。 他也没傻了吧唧地问什么“格里芬也是雄虫,怎么不找他”这种话,想也知道自己才是整个报社最帅气聪明的雄虫,这是他再怎么谦虚也挪不走的名头。 不过这确实是另外的价钱,他上班可没打算卖身。 菲希斯理直气壮: “我要加工资。” 埃森奸笑着点点头,顺便还给他批了半天假,让他回去换身衣服,毕竟是有概率面见虫皇的。 在虫族,虫皇作为虫神的代言虫行走世间,还是穿得更加得体一点才好。 菲希斯对虫皇没什么概念,并不担心自己的仪容仪表会“冒犯天颜”。但白放的假不要白不要,他出了办公室就提着采访可能用到的机器回家了。 把自己摔到五米大床上,菲希斯打开光脑,本想着继续看之前没来得及看的美食纪录片,但这种摸鱼看习惯了的东西,不在工位上看就没那味,他看了两分钟就觉得无聊了。 虫族的娱乐资源实在匮乏,影视剧都是些毁三观的神剧,单机游戏也还停留在消灭星星阶段。 唯一一个有点意思的联机pvp游戏《称霸虫族》,往日里菲希斯下班之后就玩两把这个消磨时间,但这游戏除了周末,也只在晚上六点-凌晨两点之间开放匹配,像菲希斯这样的孤狼在上班时间根本找不到虫子陪他一起玩。 玩了三把消灭星星,菲希斯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他打算在家里做点工作—— 搜集一点采访对象的资料。 万一今晚色诱成功,不,是走了狗屎运能单独采访到一两个人,他总不能就让人家嘎巴嘎巴说,自己总得对采访对象有点了解。 菲希斯打开星网最大的浏览器虫虫网,本打算直接搜这次授勋晚宴作为关键词,犹豫了一会儿,想起今天早上过了一耳朵新闻后唯一有印象的名字—— 银茨。 虫族的语言与汉语区别很大,非常繁琐,基本上一个字一个音,不会有打错名字的可能。 菲希斯将银茨的名字敲进搜索栏,点击确认,弹出了一张照片—— 灰色长发被高高束起,银白眼眸,眼神有些阴郁,鼻梁高挺,但眼窝不深,唇色很浅,下颌的轮廓倒挺柔和,皮肤白得不像话,哪怕只是照片,都能隐约看见一些青红色的血管,显得脸色很差,看着更凶。 菲希斯本来想查看翻找一下这位银茨上校的履历,却莫名奇妙盯着军部官网百科的证件照愣了神。 他上一次看到银白色眼珠子的人,是在人类世界看丧尸片的时候,屏幕里特摄演员们带着灰白色美瞳,眼白浑浊,瞪大眼睛朝着观众扑过来,电影院其他人都吓得尖叫,只有菲希斯觉得这眼珠子的颜色怪好看的。 对着照片发了会呆,菲希斯终于回过神来,扒拉着网页往下翻。 银茨,上校,星历???年生,现服役于帝国第四十八军团,曾三次获得帝国玫瑰功勋奖章,四次获帝国优秀军雌奖章。 介绍很简短,菲希斯猜测这是因为对方是军雌的缘故。 文字没什么好看的,他就只能又扒拉回有银茨照片的界面,放大。 菲希斯后知后觉地感概: 我去,这哥们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这人不会开挂了吧,怎么这张照片的每一个像素点都长在自己审美点上...... 菲希斯又掩耳盗铃般翻了其他几个授勋将领的网页。其他军雌们的生平介绍倒是写得很清楚,是否婚配,几时参军,在哪里因为什么战役升了官,稀稀拉拉写了一长串。 可能这个简介是让这些军官们自己写的。 菲希斯想想觉得有道理,长这个样子的人自我介绍太啰嗦的话,就不符合人家的气质了。 过了一会,他又反应过来这位银茨上校不是人,是虫族,还是雌虫。 联想到自己为了上大学恶补的虫族生理基础,菲希斯趴在床上大惊失色: 我了个雌虫,这位漂亮酷哥还会怀蛋! 他又翻回银茨的介绍页面确认了一下,没有写清婚姻状况,那就是说有可能已经结婚了...... 菲希斯顺着思绪往下联想,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哥们不会已经有虫崽了吧! 他抬头和照片上眉眼冷峻的青年对视,觉得概率不大,冷静了下来,才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 雌虫会结婚怀蛋这个事情,当时刚学虫族生理学的时候不就已经吃过惊了,现在又一惊一乍的也是好笑。 菲希斯也不知道自己盯着人家帅哥的照片看那么久干什么。 理不清自己的想法,索性把光脑关了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 然后收拾好待会要用的设备,直接出了门。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初遇 第三章处于 走出家门后,菲希斯又看了眼时间。 离媒体入场的时间还差好几个星时。 想起来这个月还没捐过信息素,他开着飞行器先去了定点的医院,轻车熟路地到专门的窗口做了登记,带着一大堆证明和发票往信息素采集室走。 作为高等雄虫,享受到的权利不少,但该履行的义务也少不了。 虫族实在是一个很流氓的种族,雌虫的战斗力十分超标,破坏力和恢复力都很强,不仅寿命长,维持在身体素质巅峰期的时间也长。 或许是造物主也不能接受这样堪称星际bug的存在,雌虫被设定了最致命的缺点—— 精神僵化。 菲希斯将这个所谓的精神僵化理解为类似渐冻症的存在。 步入精神僵化期的雌虫会逐渐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掌控,直至死亡。 区别是,精神僵化的雌虫的躯体将走向灰败,精神却会变得更加敏锐,感知到更多外界的刺激。 菲希斯还记得自己看过的教科书上的案例: 一只精神僵化期晚期的雌虫,手掌将被星兽咬断——他会感知到更多的痛苦,却失去了对□□的支配权,无法挪动自己的手臂分寸。 即使帝国每年都投入源源不断的资源,试图找到根治的办法,但目前为止,依旧没有研制出任何有效的合成药物。 只有雄虫的信息素能压制这个绝症。 雄虫在足够放松的时候,体/液里会含有雄虫素。 雄虫和雌虫皮肤接触、亲吻、深度标记,都能在不同程度上传播雄虫素,压制、消除雌虫的精神僵化。 这也是雄虫明明十分脆弱,却仍然能拥有如此高的社会地位的原因。 因为遗传因素,相比雌虫而言,雄虫的数量相对稀少,近年来帝国的雌雄比例已经达到了157:1。 为了抑制更多雌虫的精神僵化,帝国律法规定了不同等级雄虫婚配雌虫的数量,大力鼓励生育,期望下一代能有更多雄虫降生。 同时列出了雄虫不结婚的替代办法,也就是缴纳成年雄虫单身税。 这个单身税的税额并没有高到离谱的地步,但绝大部分雄虫都选择了去和雌虫们结婚。 不用想也知道,面前摆了两条路: 一条是让你自己去工作,还要平白上缴一大半工资;而另外一条路只是让你娶几个老婆,这个老婆能暖床,也能赚钱养家,还能把你当祖宗供着。 大部分人和虫都会选第二条。 于是雄虫越娶越多,雌虫们越生越多。 但因为雌雄繁育的比例没有改变,这办法治标不治本,几乎是用雌虫们的性命换取种族的繁衍: 一批新生的雄虫降生,更大一批需要雄虫素的雌虫也随之降生。 能受到雄虫荫蔽而活下来的雌虫增加了,但因精神僵化痛苦而死的雌虫变得更多。 作为a级雄虫,菲希斯需要娶18只雌虫。 他对虫族扭曲的繁衍欲完全理解不能。作为外来者,虫族可能灭族这件事在他心里并不是需要焦虑的大事,能让他想种马一样不停播种。 而且就算他老老实实当种马,最多也只能救18只雌虫,还可能会生出更大一堆嫁不出去救等死的雌虫崽......还不如直接缴税。 可如果让他完全对雌虫们的疾苦视而不见,他也做不到。 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雌虫在痛苦中挣扎着死去,说是虫,但长得和人一样,会说话,会难过,会痛苦…… 而他自己就是解药。 菲希斯不是圣父,做不出牺牲自己去拯救别人的事情,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没办法完全摆出事不关己的态度。 更别说他刚穿到虫族世界的时候,差点被沙子活埋,还是几只军雌救下了他。 两年前,菲希斯的一位学长在的信息素研究所搞了一个项目: 利用新生物保存技术的新成果,提炼出雄虫的离体信息素,制作成药剂,分发给精神僵化症状严重的军雌,缓解精神僵化症状。 这个项目当时还没什么成果,帝国官方扶持的力度不大,经费虽然不算少,但也没充足到能吸引雄虫踊跃参加的地步。 只有被精神僵化折磨的雌虫们没得选,报名很积极。 没几只雄虫乐意参加。 菲希斯就成了第一只献身的雄虫。 和他配对成功的军雌有三十二只,但因为离体信息素副作用尚不清晰,有四只症状相对较轻的军雌退出了实验,陆陆续续又有七只军雌在战场上死亡。 也就是说,现在还有二十一只雌虫,靠菲希斯的雄虫素续命。 想到这里,菲希斯顿感责任重大,在兜里掏出了两条营养剂,打算抽完血后给自己补补身子。 没走两步就到了信息素采集室,平时都需要先将一堆证明和发票交给导诊台的医护虫员才能进采集室,但今天医护虫都不在。 菲希斯有点疑惑,犹豫了一会,试着直接推门进去,门推到一半,才看到里面有只雄虫在,又退出来到门外排队。 门里传来了杀猪般的嚎叫,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掏痔疮。 过了好一会,门开了,一只白胖的雄虫哼哼唧唧地被高挑的雌虫背出来,一只雌虫将自己的胳膊伸到小白胖子嘴边让他咬,一只雌虫拿着纱布摁在雄虫可能是被抽血的肚子上,还有两只雌虫在给他扇扇子、捏肩膀。 简直像合体的金刚从走出来了。 意识到自己挡了路,背着雄虫的高挑雌虫朝着菲希斯抱歉地笑了笑,带着合体金刚侧过身,让菲希斯进去。 菲希斯走进去,发现只剩下一个医生在里面。 刚刚那一大堆虫,除了背着小胖子的那只,其他的雌虫们都穿着医院的制服。 难怪门外没有虫。 因为连续两年定期来这里抽血,他已经和这位医生混熟了,知道人家姓欧文,已经结婚了。 欧文医生向菲希斯抱怨: “刚才那位阁下是第一次采集体外信息素,不太适应流程,非要我这里全部的护理人员都上去哄才肯配合。我时常想,如果雄虫阁下们都像您一样就好了。” 这医生很有眼光。 菲希斯对他表示肯定,并在心里偷偷得意: 是的,我就是这么优秀帅气善解人意。 他矜持地挥挥手表示哪里哪里,也就一般优秀帅气善良。 然后又问: “刚才那只雄虫也是来捐献信息素的吗?” 欧文医生摇头: “不是,那位阁下信息素分泌出现了一些障碍,只是来抽样做检查。” 毕竟是患者的隐私,即使知道菲希斯并不是会多嘴宣扬的人,他也没再多说。 菲希斯也没继续追问,他只是想随便找个话头寒暄一下。 他来过这间信息素采集室很多次,对流程很熟悉,不用欧文医生多说什么,就脱下了上衣躺下了。 采体外信息素其实就是抽血,但过程有区别。 用的仪器不一样,采血的位置也不一样。 菲希斯不知道原理是什么,但每次采血的位置都在自己右侧肋骨下方。 他第一次采集信息素的时候,没有脱衣服,然后伤处渗出的血就把他那件衣服毁了。 衣服不贵,但他还是舍不得。 从那之后他每次来采血的时候都很自觉主动地脱衣服。 已经在虫族生活了好几年,但他的思维有时候还没从人类身份转过弯。觉得自己是个大男人,脱了就脱了,没啥大不了的,更何况这还是在医生面前。 欧文医生也不觉得有问题,他见过的虫体比周洋亦吃过的饭都多。 他端过来一个二十英寸大小的仪器,仪器的前端是针和输血管,后端连接着最终储血的透明瓶子。 感受到冰凉的尖端刺进自己的皮肤,周洋亦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其实他从小就害怕打针,一路从人类幼崽长到成年雄虫,依旧没有克服对打针的恐惧。 但面子比天大,菲希斯只能假装风轻云淡,努力绷住表情,免得龇牙咧嘴,影响自己的形象。 血液离体后,信息素仍然不失去效果的关键,就在于采血仪器的特殊处理。然而信息素处理仪器的输血管很短,导致在采血时,仪器本体没办法放到一边,只能根据插针的位置靠使用者手工举起来。 其他医护虫都不在,欧文医生得自己举着,他显然高估了自己的臂力,又低估了采血的时间,没过多久就开始发抖。 菲希斯感受到自己体内的针也跟着对方一起抖,感觉像有只钢铁小虫在里面拱来拱去,顿时有点头皮发麻。 他在床上躺尸,一边为时刻可能会砸到自己的仪器提心吊胆,一边默默倒数输血结束的时间。 差点没忍住提议自己起来拿仪器,突然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 菲希斯眼神放光: 难道是医护虫回来啦? 一个清冽中带点沙哑的声音传来: “抱歉。我不知道里面有虫,这就出去。” 好吧,原来是像他一样看门外没虫管直接进的。 但欧文医生并不像菲希斯一样轻易放弃。 这信息素处理仪器看着不大,实际上比秤砣还重。刚上手的时候他就后悔了,自己当时为了哄着之前那只雄虫,把所有的助手都派过去,搞得现在没虫能和他换换手。 这会他已经有点坚持不住了,注意到推门进来的这只虫穿着灰蓝色军队制服,料定这是一只靠谱的强壮雌虫。 虽然面相凶了点,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欧文医生直接开口: “这位先生,实在抱歉,这里的医护虫有事外出了。能麻烦您帮我一下吗?只要在这个位置稳住仪器就好。” 菲希斯躺在床上,视线受阻。他听到来人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关上门,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对方接过了医生手里的仪器。 菲希斯也看清了他的脸—— 是刚看过照片的,灰发银眸的军雌。 世界真小。 菲希斯躺在床上,银茨站在床边。 明明是死亡角度,但他却觉得这位银茨上校看着比那张照片更好看。 身姿挺拔,有股锐利的气势。 刚刚在医生手里抖来抖去的仪器被对方拿在手里,就像揣了张报纸一样,轻巧得很。 但不知道为什么,菲希斯却感觉自己体内那根针的存在感更重了。 他浑身都开始不自在,感受到一股热气从自己的脖子往脸上涌。 自己现在没穿衣服躺在银茨面前—— 这意味着,他可以用那双美丽的、冷淡的银白色眼眸,清晰地看见自己的一切反应。 隔这么近,或许连身体任何一处肌肉的痉挛抽/动都能发觉。 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之前为了装逼练出的六块腹肌,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形状…… 然后开始后悔,出门前只顾着在星网摸鱼,没有去健身房搞一下肌肉塑形...... 脑子里一堆乱码,好不容易熬过了抽血的时间,周洋亦只想快点穿上自己的衣服。 还没等欧文医生过来,菲希斯就自己拔掉了抽血针。 他噌地一下站起来,比银茨高了小半个头,刚好能看见对方左眼隐藏在睫毛和眼皮褶皱之间的一颗红色小痣。 这双眼睛正惊诧地看着自己。 红色的痣在眼睫的颤动中若隐若现。 菲希斯把自己塞进上衣里,又胡乱和房间里剩下告了别,三步并作一步往外走,还顺手带上了门。 不对不对不对。 实在不对。 这哥们真的有挂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大新闻? 第四章大新闻? 自从穿到虫族之后,菲希斯一直不太喜欢出门闲逛。 他要么工作,要么打游戏,要么看电影,或者睡觉,总归是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这样一个人走在首都星的大街上,高楼大厦的广告招牌尽是全然陌生的文字,他很难不胡思乱想。 想家,想朋友,连他来这里之前没赶完的ddl都变得亲切起来。 有时候也会灵机一动: 要是我再摔死一次,是不是就能回家了? 但今天,他完全没机会想东想西,脑袋里全是那位热心肠的银茨上校。 还不如让我自己拿着那个黑盒子! 第一次见面就如此狼狈...... 按他原本的想法,他们应该是在今天晚上的授勋会上见面的。 上校在台上接受表彰,他在台下猛猛拍照,拍出神图,拿个新闻小奖,他们两个一起名利双收,然后顺理成章的认识,成为好兄弟.......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光膀子躺在病床上,也不知道有没有躺出双下巴,银茨在那儿做好虫好事。 他俩下次再见面的时候,银茨看到他的印象就会是: 哦,那只病歪的白斩鸡雄虫啊,真是蛮好笑的。 菲希斯越走越快,差点没给自己想炸毛。 都怪这个欧文医生太弱鸡,怎么连个小盒子都拿不动,当医生的难道不该练臂力吗?明明这么不好拿,为什么没有其他医护虫在边上帮忙,哦是去哄那只白胖子雄虫了,这只雄虫就更可恶了,抽个血有那么痛吗?还得那么多虫一起哄才行,他不仅抽了血还丢了那么大的人都没有哭!说来说去应该怪那个学长啊!研究的什么破设备,虫族都这么高科技了,抽个信息素还那么原始,就不能再自动点吗! 不过这位银茨上校倒是十分的平易近人善解人意乐于助人,看他的面相还以为是冷酷型的,没想到居然是热心小伙。 菲希斯怀揣着重重心事,不知不觉就地走到了帝国虫皇在的金楼附近。 又看了一眼时间,发现媒体娱记已经可以入场了。 光脑里各种消息叮叮当当的一直响,他点开一看,发现都是主编大人发过来的各种注意事项和工作流程。 菲希斯无语,这会儿都能入场了才把这些文件发过来,那很及时了。 他没时间看,随便扫了几眼大致流程,就冷漠地摁掉了消息,打算靠自己见机行事。 他看见了几个工作时见过面的熟虫,他们被侍者引导着,通过南边的侧门往里进。 菲希斯跟上去,把自己的包交给了安检的工作虫员,然后老老实实地被另外一只工作虫拿着安检仪扫来扫去。 头顶、胸腹、大腿.......被紧贴着扫描了三遍后,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列为高风险虫口了,脸颊爆红的工作虫才夹着嗓子告诉他可以走了。 菲希斯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接收到眼神的工作虫头上的触角都差点立起来了。 不愧是高等级雄虫,身上的信息素真是好香啊,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匹配到雄主...... 入场的时候虽然查得很严密,但实际进去金楼之后,倒是没几个保安卫兵。 消息灵通的格里芬曾经和菲希斯说过,哪怕是皇族,大部分虫子也当过军雌,而且还都是军雌中的佼佼者。 除了皇室的雄虫被保护得严严实实以外,其他虫基本不怎么需要护卫。 尽管如此,以前的金楼也会里里外外安排很多护卫虫,但今年皇室唯一嫡系的雌虫皇子勒朗伦提议,要通过减少皇室护卫的方式节省皇室支出用作军费,金楼才像现在这样大裁员,只在必要的关口和走道安排了一两只护卫虫值守。 今天的授勋晚宴分三部分,先是全帝国直播的授勋仪式,然后会举行一个简短的发布会,最后是晚宴环节。 像菲希斯这样的记者,只有资格参加前两部分,还只能坐最后一排。 不过他不怎么在意,反正他只需要拍几张照片交差,位置好坏无所谓。 运气好的话能在发布会逮到只被授勋的当事虫提问,结合人家的履历问点感想得了。 菲希斯心平气和地拎着自己的东西进了会场,找到了媒体区最后一排的贴着“星辰报社”的位置,走了过去。 刚坐下边上的虫就开始和他搭话。 作为这个世界世俗意义上的雄虫,菲希斯习惯了周围雌虫们对自己莫名其妙的殷勤,但他很清楚这些殷勤只因为自己的“性别”,甚至和他引以为傲的长相都关系不大。 一开始他还有些受宠若惊,现在就只能做到礼貌疏离的应声了。 身边的雌虫并不因为菲希斯的冷淡而退缩,相反,在他眼里,菲希斯这疏离的回应已经足够有礼了,也足够维持他分享信息的热情。 “阁下,能和您在一个区域就坐我真是太荣幸了......我联系了几位接受表彰的将领......帝都日报的记者不能来是因为得罪了那位银茨上校.......” 原本在认真调试摄影设备的雄虫,在听到了银茨的名字后,停下了自己的动作,给了正在滔滔不绝的雌虫一个眼神。 敏锐的雌虫马上意识到了这一点,他不想放过任何可以向雄虫阁下献殷勤的机会,立刻延伸这个话题,神秘兮兮地问: “阁下,您知道这次战役立功最大的那位上校银茨吧?” 菲希斯点点头。 邻座雌虫也并不卖关子,他接着说: “据说这位银茨上校因为一直拒绝匹配雄虫,加上高强度的虫化战斗,现在已经患上十分严重的精神僵化症。 帝国日报早就得到了这个消息,他们打算在授勋宴当天,也就是今天,拍到银茨上校因为精神僵化失控虫化伤虫的现场新闻报道。” 作为雄虫,菲希斯很少被宣传雌虫精神僵化症状有攻击性的一面。他知道有的雌虫会精神暴乱,但一直以为精神暴乱和精神僵化是两种不同的病症。 他没有追问,觉得有点扯。 按理来说,就算银茨上校的精神僵化真的严重到了这地步,在没有外界刺激的情况下,也不太可能当场虫化。 “这样一个一手新闻当然是大热点,不用想都知道,发出去肯定能引爆星网,但要怎么保障银茨上校一定会在合适的时机失控呢? 毕竟再怎么严重的精神僵化,倘若没别的因素影响,也就是自己慢慢死,不至于随随便便就演化成精神暴乱。 这么重要的场合,银茨上校心里肯定也有数,哪里那么容易出问题! 于是帝国日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打算自己给银茨上校下药,让他身上的炸弹变成受自己控制的定时炸弹......” 菲希斯礼貌性的社交微笑都挂不住了,他现在知道这只虫说的大概率是真的。 之前他就好奇,到底是出了什么岔子,才会让帝都日报这样大规模的报社失去入场资格,让他们星辰报社在开场当天临时捡漏...... 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 想到今天刚在医院见到的冷淡青年,不管怎么说,他也算帮了自己一个忙,更是将这个虫族国家从星兽口中保卫下来的军雌,居然会因为这样的原因,被这样算计。 一家虫星主流报社,打算为了流量,让帝国的英雄在最荣耀的授勋宴会上当众出丑甚至丧命。 菲希斯觉得这才是真的会引爆星网的大新闻。 他斜睨着邻座的雌虫,自己都没意识到他此刻的眼神有多冷: “那你怎么会知道这种内幕呢?” 邻座雌虫被看得背后一凉,他读懂了菲希斯的言外之意,连忙解释: “阁下,我和我在的报社肯定没这么大胆子啊,只是帝国日报这事情闹得太大了,他们的记者是被银茨上校亲自抓去警察局的,你知道我们做记者的都跟警察有消息口的,随便一打听就知道了。” 菲希斯反应过来,难怪今天会在医院的信息素采集室遇到这位上校,不过既然已经去了医院,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授勋 第五章授勋 可能是被菲希斯之前的眼神吓到了,邻座的热情雌虫放弃了继续和他搭话,刚好菲希斯心里也有事,于是也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到了正式开场。 授勋的仪式并不繁琐,但在这之前各方大佬的发言实在冗长。 好不容易有这样一次大规模的官方活动,每只上台发言的发言虫都想把握时机。 有的展现政绩,有的暗戳戳索要财政拨款,有的开口直接明示想要新收回的星球的管理权。 总之没几只虫的发言和这几只立功的雌虫本虫有关,就连军部代表上去,也只是敷衍地夸了两句,然后麻溜地转移话题,各种明示暗示,让民政厅多花点心思给帝国的军雌们匹配雄主。 菲希斯坐在最后一排,靠肉眼根本看不清楚,他本来认真听了一会,想知道银茨上校到底在战场上立了什么功、怎样立的功。可惜没一只虫提到这事。 哪怕这些位高权重的大佬们很会演讲,但他们一直在强调的繁衍啊、扩张啊之类的话题,他一点也不感兴趣。 只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当年上中学时的开学典礼,听得他昏昏欲睡。 索性就一直架着机器怼着每一只上场的雌虫们拍照。 作为一个没什么职业追求的摄影记者,菲希斯做事只求过得去,只要拍出的照片合格就好,不强求自己能拍出什么新闻神图。 终于,大佬们赶在菲希斯的相机没电之前结束了讲话,进入了授勋仪式的环节。 军部代表作为临时主持,将应受嘉奖的军雌们挨个请上台,这会倒没什么弯弯绕绕的了,连颁奖词都没念,叫一个带军衔的名字,一只雌虫就起立敬礼往台上走。 银茨走在最前面。 他的身量不高,在医院的时候,菲希斯站直了之后,都比他高一些,更不要说在一群虫均两米军雌堆里了。 即便如此,他依旧是最显眼的。 或许因为功绩,或许因为气势。 在菲希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镜头就已经跟着那道银白色的背影转动了。 等他回过神,整个镜头里就只剩下那张熟悉的脸—— 灰发银眸,神情淡漠。 在旁边军雌兴奋到涨红的脸的对比下,银茨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神色显得更加淡定,以至于能让旁人看出一丝傲慢和冷漠。 菲希斯并不觉得其他激动的军雌们俗气,他和他们是一样的,甚至更俗。 倘若是他自己接受了这么多的荣耀,或许会表现得更上不了台面。 他想起自己高中时在校运动会上比赛跳高,拿了第一名,得意的不得了,之后连发了十几条动态嘚瑟。 正因为他是这样的俗人,才会更加不可避免地,将自己的目光投放到不俗的人身上。 虫皇在皇子勒朗伦和一众大贵族的簇拥下,终于登了场,全场都开始鼓掌,气氛很是热烈。 虫皇也是一脑袋灰白色长发,虫族拥有漫长的寿命,所以即使虫皇已经不年轻,但长相依然很英俊。 或许是偏见,菲希斯老觉得他这头打理的油光顺滑的灰毛显得劣质。 侍者将勋章递给虫皇,后者的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把刻印着白瑞木的金质勋章戴给银茨,然后将银茨肩上四道金色细条纹的肩章摘下,换成了两道一宽一窄的金色条纹肩章。 这意味着,银茨不仅收获了象征帝国军雌最高荣誉的帝国皇家勋章,还成功升了一级军衔,从上校,变成了少将。 皇子勒朗伦看起来有些意外,不过下一秒,他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为帝国的优秀军雌送上祝贺,礼仪性地给了银茨一个拥抱。 台下的菲希斯已经成了狂按快门的无情摄影机器,他忘记了自己“拍照不求出神图”的咸鱼理论,仗着自己在最后一排,直接离开座位,窜来窜去凹各种角度,只觉得怎么拍都好看。 仅有的两个维持秩序的安保虫试图制止,但又因为菲希斯雄虫的身份迟迟不敢上前。 最后只能一直把目光放在这只活泼又敬业的雄虫记者身上,免得他把自己摔了讹上他们。 颁奖的环节很快结束,虫皇又讲了几句话,激励了一下没获奖的军雌们,就直接宣布进入下一个环节。 菲希斯忍不住感慨,果然真大佬都比较朴实果断,并不像别的虫那样啰嗦拖延。 银茨很快下了台,不知道为什么,菲希斯从他离开的背影身上,看出了几分急迫的味道。 下一个环节就是新闻发布会了,被授勋的军雌都会出席,这也是菲希斯今天有资格参与的最后一个环节。 他周围各家报社的记者虫都开始迅速收拾自己的东西,这次发布会规模小,并没有给媒体们安排好固定的位置。 他们想要快点到发布会所在的侧厅,占据更好的位置,才有机会采访到虫。 而其他的参会的政要官员、世家权贵,则并不像这些媒体虫员这么紧迫。他们只需要在发布会结束之前赶到宴会厅,参加后续真正的重头戏——晚宴环节,就可以了。 在菲希斯原本的计划中,他应该也不会怎么紧迫,虽然他在主编那里要求加了工资,但他拍到的内容完全能拿去交差了。 不过现在他决定为养活自己这么多年的星辰报社做点贡献,工作更努力一些,去提前占个离台上更近的好点位。 多问几个问题,多拍几张照片,尤其是和那位银茨少将。 这完全是出于他一颗敬业的赤诚真心,绝不是因为他想早点过去看帅哥。 仗着带来的设备少、好收拾,加上位置在最后一排,不用等前面的虫慢慢疏散,菲希斯反而成为了最快走出媒体区的虫。 会场开了两道门,他不太认路,但是想着左边的门离媒体近得多,带着“负责皇家宴会的策划人总不能没脑子”的朴素信任,他猜测这边就是通往发布会侧厅的门,于是拎着东西往左边的大门走。 其他记者虫看着菲希斯潇洒离去的背影,默默加快了收拾东西的进度。 出口处守了好几只安保虫,看见菲希斯靠近就拦下了他,还没等他掏出自己的记者证自证清白,就有只安保虫走上前来主动为他引路。 把他带到了.......右边的大门口。 好吧,看来是负责皇家宴会的策划人辜负了他的信任。 他果然走错门了。 菲希斯对着热心的安保虫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表示感谢,然后左脚赶右脚迅速穿过众虫出了门。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偶遇 第六章偶遇 虫族皇室居住的宫殿又叫金楼,光听这名字,就知道是很豪华气派的居所。 之前的主会场修建得已经足够金碧辉煌,这会儿周洋亦出了门,走在往侧厅去的路上,才明白之前的金碧辉煌也只是虫族皇室在阔绰奢靡的冰山一角。 这里的奢华藏在骨头缝里。 穿越之前,菲希斯是家境普通的大学生,穿成雄虫后,也只是打工卖命的工薪阶层,哪里见过这世面。 他没有眼力认出走廊两边挂着的虫族名画值多少钱,也看不出镶嵌在廊柱上的亮闪闪的水晶钻石的成色,但他认出来了自己脚下的毛毯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星兽的皮毛做的。 他的雄虫同事格里芬曾经买过这个皮毛的毛绒挂件,小小一个,花了他雌君两个月的工资,在办公室炫耀了一个月。 第二个月不接着炫耀的原因不是因为低调了,而是因为格里芬把心爱的挂件弄丢了。 是以菲希斯对这皮毛印象十分深刻,感觉这玩意比金子贵。 现在他就踩在一堆金山上。 纵使菲希斯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还是被金楼内部这拿钱堆出来的豪迈气势闪瞎了眼。 像个刚进城的土包子一样,边东张西望边往前走,哪怕依旧看不出什么名堂,也算是长世面了。 得益于他挺拔清俊的皮相,即使他这梗着脖子四处张望的动作,已经小家子气到就连自己都觉得有点猥琐了,但偶尔有和他擦肩而过的侍者虫们看见他,依旧没有把他当成混进来的小偷打出去。 反而觉得这只漂亮雄虫睁着漂亮的眼睛转来转去,有种奇异的闲庭信步感。 没人管他,以至于都快走进侧厅了他才意识到不对劲。 按理来说,他那堆卷生卷死的同行们,就算会比他慢,也不可能现在都还没追上来。 菲希斯心里有点慌,但面上十分沉着,背着自己装设备的小包,同手同脚地进了侧厅。 门口的侍者向他微笑致意,并没有阻拦他。 但顺利进去之后的菲希斯心更凉了。 华丽的装修、精致的食物、堆叠的酒杯、穿梭的侍者和绝望的他。 靠,走错了! 可能因为他雄虫的身份,之前那只安保虫先入为主,把他当作参加宴会的贵族雄虫了。 热心的安保虫以为他走错了路,然后引着他走了错路。 菲希斯只觉得自己今天十分倒霉,临时做的每一个决定都没有好结果。 先是以那么狼狈的姿态见到了银茨,现在又错过了近距离采访的机会。 他懊恼地拍拍脑袋,在侍者们惊异的目光中扭头往外走。 虽然稀里糊涂进了别的虫想进都进不来的皇家宴会厅,但菲希斯想得很清楚,他身份不清不楚的,继续留在这里的话,被逮住都是好事。 毕竟他现在的身份是雄虫,享有很高的豁免权,不会有啥事情。 要是被哪只权贵雌虫看上了,轻则失贞重则失身啊! 来的时候光顾着看热闹,不觉得这走廊有多长,但现在急着赶路,菲希斯只觉得设计金楼的虫是神经病,干什么修这么长的走廊! 他越走越急,差点没注意到斜前方的墙角处,倚靠着一只穿着军装的雌虫。 那雌虫侧背着菲希斯,虚虚地靠着墙,穿着白底金纹的仪仗服,军帽下露出了一点灰白色的头发。 即使现在看着身体不适,十分虚弱,脊背依旧绷得很直。 菲希斯霎时间反应过来,这是银茨! 他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冲到对方身前,还没组织好开口打招呼的语言,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拽住了衣角。 “您好......我是军部少将银茨,现在身体出现了突发情况,暂时无法行动,请您帮我...嘶...一个忙......把我扶到.....雄虫厕所内间的安置室,关起来......” 菲希斯同学的热心肠有了用武之地,他没料到自己和银茨之间的热心互助环节是如此的有来有往,上午银茨帮他,下午他帮银茨。 他像听班主任布置作业的小学生,在认真听并且努力记下银茨的嘱托。 因为有点担心自己记错步骤耽误事,所以不敢随便插话。 但银茨不知道自己偶遇到的虫子刚好被他帮助过,且暂时是他的颜粉,有如此认真的态度,闭麦不应的原因是害怕打断待会儿帮助自己的思路。 他只以为这位路虫不想惹麻烦,不愿意帮自己这个忙。 放在平时,银茨不会为难别虫,但他此刻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的精神暴乱了。 从来没这么痛过,但这痛意并不纯粹,带着疯狂的暴虐。 他很清楚这些暴虐与疯狂不是出于自己内心,仿佛有一个恶魔,控制着无数细线拽住他的皮肉往外拉扯,牵引着他去攻击、去毁灭。 他想反抗,想挪动身体,想蜷缩,想躲起来。 细密的汗珠几乎要渗过他的眼睫,流进眼睛里...... 银茨光是控制自己不去伤虫就拼尽全力,每挤出一分多余的力气做别的事,骨肉分离的疼痛就好像又多了十层。 他脑子已经开始昏沉,只记得自己是军雌,不该也不能因为任何原因伤害普通虫,就算是因为精神僵化导致的暴乱也不行。 他只能靠这只过路虫了。 银茨想。 求你,带走我,关住我,或者,杀了我。 他努力抬头,与菲希斯对视,试图恳求他,手上攥得更紧,几乎要将菲希斯原本就穿得不怎么妥帖的衬衫扯得露出半个肩头来。 可苍白的嘴唇微张,只是发出了几声无意义的气音。 直面美颜暴击的菲希斯大脑已经宕机了,他甚至不敢和银茨对视,只盯着他眼睫里的颤动的红色小痣看,以此回避对方过于炽热(?)的视线。 他以为银茨只是普通的不舒服,尝试着朝对方伸出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是温热的,在颤抖着。 这让菲希斯想起来自己小时候抱过的流浪猫。 明明是在野外靠自己就能活下去的顽强生命,他碰到之后的第一反应是觉得对方脆弱,手上一点劲都不敢使,担心自己力气稍微大一些,就会伤害到矫健的小猫。 小猫很轻易地就从他的怀里跳了出去,还挠了他一爪子。 他被他爸带去打疫苗。他父亲一直在和医院的工作人员嘲笑自己的儿子,居然怜惜一只野猫,舍不得使劲,结果被猫抓了。 现在他又想起了当时的感受。 是怜惜吗?怜惜银茨? 他觉得银茨脆弱吗?可银茨不是刚在战场上立下军功的铁血军雌吗? 他难道不是单纯觉得银茨长得好看吗?穿越虫族这么多年,自己就这样变成一个见色起意的低俗的人了吗? 菲希斯想不清楚。 他回过神来,听见侍者虫的脚步声。 按理来说,他应该去请求侍者虫的帮助。 但看了几乎被虚虚圈在自己怀里的银茨一眼,菲希斯想起今天从邻座记者那里听到的八卦。 不管银茨有没有先去发布会在的侧厅,他一路走来,也一定是会遇到很多只侍者虫的,却一直忍到现在才请自己帮忙..... 菲希斯还是决定听银茨本虫才对他的叮嘱,先送他进安置室。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低声对着银茨说了声抱歉,将对方打横抱了起来,快步走进了雄虫专属卫生间。 不管怎样,希望你不要有事啊。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安置室里 第七章安置室里 所谓安置室,其实原本叫“惩戒室”,是虫族为了提升繁衍率搞出来的产物。 雄虫稀少珍贵,雄虫们的卫生间也修得比雌虫宽敞精细很多。随着虫族的繁育率愈发低下,饥不择食的虫族民政厅想了个损招,和雄虫保护协会合作,在雄虫卫生间隔壁添置一个隔间,以方便让好不容易有了“性”致的雄虫阁下“管教”自己的雌君雌侍。 但事实证明,被数十只雌虫环绕的雄虫阁下们,大都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使用厕所隔间的惩戒室。 花了大价钱改造雄虫厕所的民政厅为了物尽其用,将惩戒室进一步改成了供所有虫应急用的安置室。 银茨的精神僵化从授勋刚结束就开始有发作的迹象,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像往常那样,至少能硬抗半个小时,顺利捱过必须出席的发布会。 但刚走到发布会侧厅,他就感受到,这次发作与平时不同,已经有了从精神僵化转化精神暴乱的趋势。 他强撑着向四十八军的军团长塞恩上将汇报了自己的身体情况,塞恩上将特批他不用出席发布会,然后亲自去找皇子特批金楼精神隔离室的使用权。 银茨等在原地,但塞恩上将迟迟不归,他的情况却越来越不好。 发布会侧厅虫来虫往,不少记者虫看见门口的银茨,都兴致冲冲地凑上来和他搭话。 有只虫在他明确拒绝采访后,还喋喋不休地问他各种问题,银茨上一秒觉得烦躁,下一秒就已经被暴虐的本能控制,捏住了对方的脖颈。 在彻底失控之前,银茨决定先离开那里,找一个安置室把自己关起来。 他向一脸惊恐的雌虫道了歉,向侍者询问金楼是否有可供休憩的安置室,但不知为何,侍者虫表面答应,却只带着他在外围转来转去。 他只得甩开对方,自己一路摸索着,终于走到了雄虫卫生间门口。 实在是太累也太痛了,他忍不住靠在墙边休息一会儿,打算在在心里默数十个数就继续往前走,但虫在极限的时候果然不应该因为惰性停下来,翻来覆去从一到十数了好几次,银茨却再没积蓄出力量挪动步伐。 然后他遇到了菲希斯。 本来只是病急乱投医,什么威逼利诱的话都没来得及说出口,银茨就已经感受到了一阵失重感——他被抱起来了。 在肌肤相贴的那一瞬间,紧绷到发颤的肌肉几乎抽搐了一下,试图通过拉扯银茨的肌肉控制他的恶魔忽然间丢盔卸甲,把牵引的绳子递给了抱着他的陌生虫。 熟悉的虫族生理学知识告诉银茨,只有雄虫的信息素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居然是雄虫...... 然而这仅仅通过肌肤相贴传递的信息素实在少得可怜,近乎饮鸩止渴,不仅完全缓解不了精神僵化带来的蚀骨疼痛,还将这疼痛引向了另一个更加煎熬的方向。 银茨的脑袋里像突然被塞进来了一团烧红的铁丝球,他被烫的发懵,下意识追寻雄虫信息素最浓郁的地方,在菲希斯怀里蹭来蹭去,又不得其法。 第一次进安置室的菲希斯也懵了。 这里面确实是有张简易的床,但墙上各式各样的夹子和鞭子是什么意思?他这个人类对虫族的开发还是太少了,你们这是正经安置室吗! 感受到银茨在自己怀里乱拱,菲希斯觉得这是催促的意思,他轻轻掂了掂怀里的虫,表示安抚。 接着松开了挽住银茨双腿的手,让他紧紧挂在自己身上。 艰难拿下自己的背包,菲希斯将里面随身带着的外套拿出来,垫在了安置室的床上——他总觉得这床不怎么干净。 然后才慢慢松手,想让浑身冷汗的银茨躺在床上休息一下。 雌虫的本能让银茨抗拒和雄虫分开,在菲希斯把自己往外推的时候,他下意识咬住了对方露在外面的半边肩膀。 军雌堪称战争兵器,牙齿何其锋利,瞬间就刺穿了皮肤。雄虫的血涌进自己嘴里,带着浓郁的信息素一起。银茨不再用力往下咬,而是急切地吮吸舔舐。 被咬的菲希斯一动都不敢动,他毕竟参加过信息素捐献的相关项目,知道在虫族,雄虫信息素简直是九转回魂丹级别的,对很多雌虫常见病都有很好的效果。 事实上,大部分雌虫们得的病,都来源于缺乏雄虫素导致的精神僵化的并发症。 救虫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反正他每个月献血都要救虫呢,更别说银茨已经是特殊的虫了。 菲希斯默默把肩膀递得更近,方便银茨的动作。 与单纯的肢体接触不同,雄虫的血液能实实在在的缓解雌虫的精神僵化。 银茨的理智逐渐回笼,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他几乎来不及羞恼,发狠地朝下巴磕了一下,让自己的颞下颌关节脱位。正因为此刻稍微清醒了些,他才比一知半解的菲希斯更清楚他的血对自己的吸引力。 要是喝点血能成功安抚自己也就算了,大不了他事后再想办法补偿,但万一光靠血液安抚不成,一只因精神暴乱狂化的s级军雌,将这只雄虫拆吃入腹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不能再做出类似这样伤害别虫的事。 眼里溢出了许多生理性的泪水,银茨迅速跟这只可能被自己吓傻了的脆弱雄虫拉开了距离。 他已经说不了话,于是扯下自己手腕上的光脑,打下自己想说的话,再把光脑递给菲希斯。 菲希斯点亮屏幕,上面写着: 星网号577890,致电军部塞恩,银茨暴乱。 银茨用眼神询问雄虫是否明白,菲希斯点点头,复述: “让我拨打这个星网号,联系塞恩过来这边,处理你精神暴乱的事情?” 银茨点点头,扯下自己的领带,用菲希斯看不清楚的手法,在自己手上绕了几个结,彻底绑住了自己。 因为一点力气都没省,被领带绕过的上下两端手臂开始泛红,汗水彻底打湿了他的头发,之前让菲希斯印象深刻的白发已经打湿成缕,乱乱的敷在银茨的额头上。 银茨觉得此刻情况十分危急,他实在不想连累一只好心帮助自己的虫。 但从菲希斯的视角看,新晋的银茨少将此刻被迫轻张着嘴,唇色比以往更红,这或许是沾上了自己的血的缘故,眼里蓄满了泪,面色潮红地被绑在自己面前...... 菲希斯这两辈子能想明白的事情不多,但这一刻,至少他明白了,自己或许不是一个地球人眼里的直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独处 第八章独处 现在情况紧急,不是纠结这些东西的时候,菲希斯晃晃脑袋,快速拨通了塞恩上将的星网号码,直到第二遍才接通。 没等对方发问,他一溜烟把银茨交代的东西都复述了一边,叮嘱塞恩来宴会厅这边的安置室接虫。 联系自己的是一只雄虫,这真是太奇怪了,塞恩心里有无数问题想问,但他此刻正和皇子勒朗伦在一起,不方便多问,只能应好。 联系到救兵,菲希斯松了一口气,他转过头看银茨,想问他还有没有别的需要帮忙的地方。 银茨的脸上水光一片,已经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菲希斯试探着碰了一下他的帽子,灰发的雌虫偏头躲过,盯着他看。 或许是警惕,或许是提醒。 他分辨不出来。 菲希斯自认也算会察言观色,但这双银白色的眸子水光潋滟,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他只知道在心里惊叹“好看”两个字了。 看不出银茨的意思,只好开口问出来。 菲希斯清清嗓子,无意识地端起嗓门,用上自己这辈子最性感的声线: “我看你出了很多汗,要不要我帮你把帽子拿下来吧。勒着应该不舒服的。” 他谨慎地等了五秒钟,见银茨没有摇头,依旧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看。 菲希斯猜测自己没有被拒绝,再次试探着伸出手,把银茨的帽子拿了下来。 灰白色的头发被汗水浸湿,成缕成结的粘贴在银茨过分苍白的额头上。 菲希斯想给他扒拉一下,又觉得唐突,这次没好意思问,眼观鼻鼻观心地装木头人。 之前在照片和镜头里,他就注意到银茨的头发很长,当时觉得灰白色的长发搭配军装,矜贵又优雅,还暗暗佩服银茨作为军雌居然还有精力打理头发,不愧是能靠军功做到少将的虫。 这会儿距离贴近了,菲希斯才发现这头长发原来长得乱七八糟,分叉的分叉,炸毛的炸毛,之前全靠一张脸撑起来了。 果然时尚完成度全靠脸。 在菲希斯眼里,银茨靠在墙边,因为下巴脱臼微张着嘴,表情十分淡定地盯着自己。明明痛到皮肤和眼眶都微微发红,却依旧一声不吭,连呼吸声都没变重——实乃真男人也。 银茨却不这么觉得,他远不像自己表面上这样镇定。 他正处于精神暴乱之中,这其实也是由精神僵化转变而来的,而精神僵化唯一的解药就是雄虫的信息素。 菲希斯是一只评级为a的高等雄虫,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优质的信息素,更别说肩膀被自己咬出了一个伤口,那里就像涌出信息素的泉眼,而他是即将干渴而死的旅虫。 银茨觉得奇怪,他是训练有素的军雌,对雄虫信息素的抵抗能力比普通雌虫高得多,就算是他第一次参加相关训练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狼狈过。 也从来没觉得哪只雄虫这么...... 诱虫。 他的躯体几乎不顾及自己的意志,甚至下意识追寻周洋亦每一次呼吸,渴求着吸取对方更加亲密的信息素。 这是基因的本能。 这很糟糕。 银茨想。 在今天之前,他已经做了好几年上校,他的潜力判定等级为s级,精神僵化症状也比其他同级别军雌更加严重,享有匹配优先权。 虫族雄虫作为资源的极度稀少与稀缺,只限于普通雌虫,而对于他这样掌握了一定权势金钱的中上层雌虫而言,想嫁给一只雄虫成为雌侍并不算困难。 只要愿意献上自己的权势与金钱。 也正因为这样,军雌们才愿意在战场上拼命。 在银茨的精神僵化第一次发作以后,他的上司塞恩就经常催促他去匹配一只合适的雄虫。 所谓合适,指足够贪婪,足够怯懦,渴求银茨能给他带来的财富地位,顾忌他背后军部的报复威胁,会老老实实定期和银茨□□,提供足够的信息素供他续命,让他不必死于疯狂与僵硬,还可能传递自己的血脉。 银茨对此嗤之以鼻。 但此时此刻,他正以一副极度丑陋的姿态,蜷缩在一只雄虫面前,拼尽全力掩饰自己肮脏的本能。 这只雄虫出乎意料的有好涵养,并不像别的雄虫那样姿态傲慢,态度恶劣。 而他自己如动物般渴求着他的信息素。 他在看我。 银茨克制地吞咽唾液。他不敢移开放在菲希斯身上的目光,顺着对方眼神的游移,复盘自己躯体每一处的姿态,不希望被发现任何不得体的反应。 雄虫的视线收走以后,银茨几乎松了一口气,这口气扯住他整个胸腔,带着细细密密的酸痛。 一人一虫各有各的心思,尴尬地坐在一起,感觉时间流逝的速度都变慢了。 明明是银茨出了一身汗,菲希斯却觉得自己突然莫名其妙十分口渴,从包里掏出自己泡着虫星不知名植物的保温杯。 犹豫了一会,他向银茨少将发出邀请: “我这里有水,杯子是干净的,今天早上刚洗过,我还没用,你不介意的话要不要喝一口?你出了好多汗,不补点水可能对身体不好。” 银茨本来想拒绝,但这只雄虫解释了那么多,就好像他如果不喝他的水,就是在嫌弃对方一样。 更何况,他现在也没法扭头做出拒绝的动作,那太痛了。 菲希斯很贴心,他凑近问银茨: “我知道现在不方便说话,这样吧,我左手代表想喝,右手代表不想喝。你想喝的话就看我左手,不想喝就看右手。” 灰发银眸的战士想起自己刚才欲盖弥彰的心路历程,有点窘迫,他眼神飘忽地转向了左边。 菲希斯心领神会。 他小心的扶起了银茨过分苍白的下巴,慢慢往里面倒水。 但银茨刚喝过菲希斯的血,像一个病入膏肓的瘾君子,没碰到解药就算了,现在已经一发不可收拾。 在雄虫碰到他的一瞬间,他就开始生理性地战栗,几乎快弹了起来。 菲希斯没想到银茨会有这么大的反应,被吓一跳,手一抖,杯子里的水都倒在了银茨身上。 他穿着军部的白色礼服,裹得严严实实,但本身就出了汗,这会又浇上水,里里外外都湿透了,领口部分甚至透出一些肉色来。 菲希斯连忙道歉。 他随手扯了几张纸巾,帮银茨擦掉积在胸口的水。 着急属下健康状况的塞恩上将推门一进来,就看到这样的情形: 俊美的雄虫压在自己的下属身上,对他上下其手,而自家向来待虫不假辞色的少将,向来苍白的脸色少见地浮现出红晕,长着嘴“含情脉脉”地盯着雄虫看。 十分符合虫族社会雌雄和谐的价值观。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名片 第九章名片 塞恩下意识又把门关上,退了出去。 跟着他过来的医生和皇子勒朗伦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驰骋沙场数十年的塞恩上将罕见地感到无助,他侧身挡住门把手,思绪在脑袋里转了好几圈: 已知,在他离开之前,银茨已经因为精神僵化感到不适,现在和陌生雄虫孤雌寡雄共处一室。从刚才闻到的气味的质量来看,里面那只雄虫的信息素质量很高,大概率是能和银茨匹配上的高等级雄虫。 刚才是这只雄虫和自己联系,条理清晰话语简介,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至少不是狠毒愚蠢的雄虫。 哪怕银茨无数次表明自己不想和雄虫结婚,可房间里雄虫素的浓郁程度来看,有很大几率生米已经煮成熟饭...... 除非这只雄虫流血了,信息素是从他的伤口逸散出来的——这个不太可能,他的属下他了解,不会随便被陌生雄虫的信息素引诱到兽性大发伤害别虫。 那么现在他带着属下和皇子大人一起夺门而入,或许会影响他们的性致,但也可以防止善变的雄虫翻脸不认虫,给银茨要到一个名分。 就算他俩没啥,被他们这一大堆人看到了以后,没有也得有。银茨的僵化症再拖延不得了,这次发病也算有惊无险,在金楼,有专业的医生和好心的雄虫,下次万一在战场上发病,银茨有几条命都不够欠的。 这只年轻的雌虫不知轻重的死心眼,不愿为了续命成为雄虫的附庸。殊不知雌虫的宿命如此,所谓尊严与自由皆是虚妄,只要活着才有无限可能。 至于那只雄虫的意愿......银茨身为军部少将,资产丰厚,长相也不差,虽然性格闷了点,但雄虫拿着银茨的工资去玩乐就够了,总是不会吃亏的。 他俩结婚是很划算的。 上将大人的思绪百转千回,终于得出让自己满意的结论,已然下定决心,打算强行做媒。 他准备好说辞,在勒朗伦和医生疑惑的目光里清了清嗓子,正打算拧动再次推门进去开始自己的表演,一股更大更急的力量从门内部传来—— 菲希斯拎着自己的包冲出来了。 不过这只雄虫凑近了看,显得更精致了。 一出门就和一群人对上,菲希斯罕见的有些尴尬,不过他很快调理过来,礼貌朝着门外的这几只虫颔首致意,迅速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和银茨在里面的情况。 他不认得塞恩上将,虽然他们都穿着军部的白色礼服,但另外两位很好辨认,一位是刚在他镜头里给无数张照片当了背景板的帝国雌虫皇子,另一位穿着白大褂,一看就是医生。 剩下的这只和自己面面相觑的雌虫就是银茨的顶头上司塞恩上将了。 他着重向塞恩解释了一下经过的细节,一方面是为了避免误会,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给银茨调节状态的时间。 包括他们怎么遇见,银茨的异常反应,和到底发生了怎样的巧合才让门外这一群人看到如此暧昧糟糕的体位...... 塞恩上将还想再问,菲希斯直接找借口开溜: “其实我是星辰报社的记者,之前是因为迷路了才走到这边来,现在你们来接银茨少将了我也就不用操心了,我还有工作在身,先走一步了。” 话说到这份上,塞恩上将也不好再挽留,只好侧身让他先走。 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再次拦住菲希斯: “这位阁下,十分感谢您的帮助,您的所作所为挽救了一名优秀军雌的性命,不仅会得到银茨的感谢,他身后的军部也将为您献上表彰。您作为新闻媒体行业的行家,想必清楚这种军雌与平民之间、雌虫与雄虫之间的真挚、美好、善良的互帮互助的行为,将成为虫族社会的一股暖流,有利于促进社会和谐,巩固虫皇陛下的统治!” 菲希斯听傻了。 塞恩上将不觉得自己在胡扯,他坚持把自己的话说完: “正因如此,我谨代表军部,请求阁下留下您的联系方式,以便我们后续的宣传工作展开。这一切都是为了社会和谐和虫皇陛下。” 话说到这份上,原本站在一旁看戏的皇子勒朗伦也不得不出声附和: “事已至此,还请阁下留下您的联系方式,额,为了社会和谐和虫皇陛下。” 菲希斯尴尬得不行,但还是麻溜从自己兜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塞恩上将,而对方一脸严肃,仿佛真的只是为了如此正当的理由。 然后在这三只雌虫的注视下离开了“作案现场”。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之后,塞恩上将也比较满意,他终于推开了安置室的门走了进去。 这次看清楚了银茨脱臼的下巴和手上打死的结。 见到皇室唯一的皇子到场,银茨挣扎着想起来行礼,被勒朗伦抬手打断。 他声音十分温和,似乎一点架子都没有: “银茨将军不必多礼,我也当过军雌,论军衔,我还在你之下,不过是占了血统的便宜罢了。你此刻身体不适,不要被这些虚礼耽搁。” 塞恩有很多想问的,但当着这位皇子的面,还是没有开口。 随行的皇家医生很有眼色,已经主动走上前去,把银茨的下巴掰了回来。 在解开银茨手上的束缚之前,他先从医药箱掏出了一针试剂。 “少将大人,我将为您注射一针镇静剂,请您放心,这于身体无碍,只会让您睡过去。” 银茨蹙着眉毛点头。 在针剂生效之前,他问: “请问之前出去的那位雄虫阁下的伤口是否也得到了妥善处理?” 塞恩懵了: “什么?那位阁下受伤了吗?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看那位阁下面色如常啊。” 银茨又有些惊讶,更多的是愧疚: “先前......我有些失控,咬伤了那位阁下的肩膀。” 塞恩不吭声,合着还真流血了。他其实闻到了血腥气,也注意到了菲希斯肩膀上渗出来的红色血迹,但他以为受伤的虫是银茨,而雄虫身上的红色痕迹只是不小心沾到了银茨的血。 毕竟雄虫这种生物娇惯非常,连擦破点皮都会大呼小叫,恨不得让所有虫都能来见证这点油皮的愈合瞬间...... 刻板印象害虫不浅,不愧是有工作的雄虫,他完全没想到这位阁下是真受伤反而默默忍受的狠虫。 他把刚要到手的名片转交给银茨,语气郑重又慈祥: “没事,既然阁下没说,想必受伤不重。所幸我刚才拿到了那位好心阁下的名片,不愁联系不上虫。你的感谢和愧疚,留着等身体缓过来之后再亲自和虫家说吧。” 灰发银眸的雌虫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了名片,没有当着众虫的面端详,小心地将这小纸片塞进了自己尚且干燥的口袋里。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0、犹豫 第十章犹豫 在向第六只安保虫确定自己没再次走错路之后,菲希斯终于走出了金楼的大门。 天色已经暗下来了,天边看不见星星,也没有月亮。 有商用飞行器停在菲希斯面前,驾驶员问他需不需要服务。 这会儿他想起自己出门时也开了飞行器,但是把飞行器停在医院了。 他之前头脑发热,稀里糊涂就走过来了,现在看了眼智能地图,从金楼走回医院要将近五十分钟。 帝都星寸土寸金,停车费也不算便宜,但雄虫享受特殊优待,按次计费,每次只需要扣两毛钱意思一下。这当然也是民政厅为了提高生育率想出的好政策,方便雄虫们随时随地和中意的雌虫“享受当下”。 生育率有没有因此得到提升,菲希斯不知道,但他确实省了很大一笔停车费。 每到这时候,他就会再次感谢自己的身体在穿越过来以后变异成了雄虫。 他现在是出差,坐商用飞行器的钱能报销。菲希斯没再犹豫,示意司机开门,坐了上去。 对不起了飞行器,你先呆医院吧。 好不容易招揽到的顾客是金贵的雄虫,驾驶员拿出了自己当时考飞行资格证的严谨态度开飞行器。他不断地透过后视镜瞥看后座的靠着窗户深沉看风景的雄虫,觉得他真是又香又好看,终于还是没抵住疑似中看又中用的性价比单身雄虫的诱惑,在菲希斯下车前开口为自己争取了一把: “阁下,您没有雌君吗?按理来说,您这样的雄虫应该有雌君或雌侍来接,怎么会坐商用飞行器呢?” 假使您没有,可以看看我呀,我可会开车接虫了。 菲希斯没有接收到对方自荐枕席的求偶信号,只是想不通,为什么虫族的出租车师傅也这么八卦。 他现在脑子有点乱,没精力和陌生虫你来我往的客套,索性直接回答: “哦,因为我养胃了,没雌虫看得上我。” 驾驶员果然被他这惊世骇俗的回答震慑住了,好半天没接话。 菲希斯不知道这只陌生雌虫在“中看”还是“中用”之间纠结了一路,等他花费三分钟用符合雄虫安全保障的标准停稳了飞行器,才付款推门下去。 好不容易回到家,菲希斯放了东西,先去洗漱。 他脱了衣服,注意到自己肩膀伤的伤口,因为雌虫的牙过于锋利,倒是没什么青紫的部分,就是直愣愣的伤口。两个弯弯的血口子,不算很深,这会已经结痂了。 他找了大的医用创可贴贴上,然后开始洗澡。 洗漱完以后,菲希斯转了性,第一次那么积极地处理工作。他用光脑连接相机,读取照片,把今天拍到的内容发到工作群。 然后不知道该接着干什么了。 光脑的界面停在银茨被授勋的那一刻,灰发的军雌淡定地直视镜头,银白色的眼眸没有多余的情绪,却像穿过了镜头和屏幕,质问端坐在光脑前的菲希斯——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菲希斯实在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说实话,在发现自己飞行器落在那家医院后,他的第一反应是:说不定等明天去找飞行器的时候能再次偶遇银茨。 商用飞行器的驾驶员八卦他没雌君接的时候,他当时在想,银茨要是当自己雌君,他可能会天天去军部接他下班。 给伤口贴创可贴的时候,想不起受伤时的痛楚,只记得温软的舌头舔舐皮肤时的濡湿。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会对这样一只萍水相逢的雌虫产生欲望。 菲希斯选择直面自己肤浅的见色起意。 假使他仍旧是人类,此刻也不会这么迷茫。 他有大把的机会去接近银茨,将这肤浅的欲望化作动力,认识他,了解他,追求他。如果银茨也看得上他,他们或许会没有负担地谈恋爱,或许分开,或许感情更深。 但这是在虫族。 雌虫和雄虫之间没有探索感情的空间,假使他对任何一只雌虫表现出稀薄的好感,他们就可以结婚,以生命起誓,绑定在一起。 人类情侣情到浓时,总喜欢许诺死生不弃,但该分手时还是分手,几乎没人真的信对方会为自己献祭生命。 虫族伴侣没有感情而言,真实的只有信息素驱动下的渴望,和在虫神见证下,雌虫为雄虫献上的生命。 菲希斯脱离不开自己的人类思维。 刚穿越到虫族的那段日子,无数虫上门劝他娶一只雌虫。他那时突然变换种族,甚至不敢确定到底是自己疯了,还是地球亡了,惶恐得不行,很快就松口愿意和雌虫接触。 他幻想着自己能和一只雌虫日久生情,组建家庭。也担心自己作为非土著雄虫会做出异常行为,被雌虫嫌弃怀疑。 但事实证明他错得离谱。 每只和他“相亲”的雌虫都表现出了对他极大的爱意,好像非他不可,没他下一秒就活不下去。 所有人都在夸他,因为他使用了礼貌用语,因为他不随便踢公共设施,因为他生病的时候不想打雌虫。 这样的炽热让菲希斯受宠若惊,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莫名其妙的爱意,总感觉在面对雌虫深情的眼睛时,会不自在,有时候甚至不知不觉间汗毛直立。 起初他以为这样的不自在是因为羞涩,毕竟几乎没人回因为被喜欢而感到害怕。 而后,他逐渐看清楚,雌虫看向他的眼神是迷离的,对着的是他的信息素,而不是他这个人。 他们看的不是菲希斯。 他被解构为“优质雄虫”,差点溺毙在雌虫们毫无由来的恐怖爱意中。 然后就开始觉得惊悚。 他不能指责向生的雌虫们,也不愿意放任自己沉沦其中。 虫族和人类长得很像,但人类不会对无形的信息素痴迷至此。 直到这时,他才后知后觉,虫族是一个非人的种族,他是不愿被同化的异族。 于是他选择工作,选择独自生活在这陌生的虫族世界。 那么,银茨呢。 他喜欢银茨的眼睛,因为冷淡的银白色很漂亮,也可能是因为,在银茨看向自己的时候,菲林斯才不是雄虫信息素分子的集合体。 他们对视的时候,银茨看向的是菲希斯的眼睛。 他实在是,太怀念这样的视线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1、聊天 第十一章聊天 菲希斯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但这会实打实感到纠结。 他烦躁地揉搓自己的头发,可恶的虫族世界,也没有什么可以和他商量的人。 菲希斯由衷地想念大学寝室里那一堆可以给自己出主意的狐朋狗友们,虽然一个两个的都是母胎单身,但理论知识十分丰富。狗头军师也是军师,来个人帮他分析分析多好。 想不出个名堂,菲希斯注意到自己开了静音的光脑闪烁了两下,是社交账号接收到新信息的提示。 大概是工作群的消息。 他抬头看一眼墙上挂着的钟表,已经晚上十点半了。 这群同事真是很有活力啊。 菲希斯拖着凳子往前挪,他点开接收信息的按键,试图用工作换换脑子。 然后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工作群里确实有不少消息,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其他信息:格里芬询问他有没有迟到第一手的皇室瓜,主编也私信他今天工作的进展。 很多虫联系他,但这都不重要。 在这些驳杂的信息条之间,夹杂着一条好友申请。 头像的照片菲希斯十分熟悉,就是他之前看了很多遍的军部官网的照片,灰发银眸,鼻梁高挺,眼神冷硬。 是银茨。 昵称也十分简洁,aaa四十八军银茨。 好人机,不对,虫机啊,军部也要搞批发吗。 虫族的星网类似互联网,但也有区别,每只虫在星网上的账号和本虫的绑定度更高,相当于星网账号就是个虫在星网上身份的投影。 但就算这样,也没有像银茨这么愣的,虫族的年轻虫都会给自己起个别的昵称。 比如菲希斯自己的昵称就叫“蜘蛛-人”,因为他觉得自己突然从人变成虫族有点像蜘蛛侠,但是他显然没有蜘蛛侠那么厉害。于是发扬美好的谦虚品质,给自己降了一档,从侠变成了人。 菲希斯点进这条好友申请,看见银茨发给他的验证消息: 阁下您好,冒昧打扰,我是今天在金楼接受了您帮助的军雌,我名银茨。很抱歉因为我的失控让您受伤。对不起。 菲希斯本来有点紧张,一看见这条消息,差点笑出声。 虽然银茨看着十分高冷,但聊天方式出乎意料的有反差萌。 也是幸好星网规定加好友前只能发一条信息,且字数不能超过五十字,不然看少将大人这歉疚忐忑的架势,怕不是要给他写篇《罪己诏》。 他自认带点社恐宅男的属性,对社交有点抗拒,但奇怪的是,假如对方比他更紧张,他就会自在多了。 菲希斯顶着被自己搓炸毛的爆炸头重新坐了下来,表情冷静地点了通过,并且没有修改银茨的备注。 【您已和“aaa四十八军银茨”成为好友。】 他斟酌着想发个什么开场白好打个招呼,想半天都觉得不太合适,就看见银茨先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aaa四十八军银茨:【向您转账50000星币】 菲希斯有点懵,怎么突然就变成金钱关系了,他没收转账,看见对面显示“正在输入中”,决定把转账退回去,然后凭借手速先下手为强。 蜘蛛-人:【转账已退还】 蜘蛛-人:??? 蜘蛛-人:?为什么要给我转钱? 蜘蛛-人: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菲希斯,是帝都星辰报社的摄影记者。 蜘蛛-人:你身体怎么样了,我听说精神僵化发病很麻烦的。 蜘蛛-人:真是抱歉啊,今天没帮到你什么,还把你衣服打湿了。 aaa四十八军银茨:菲希斯阁下,我今天突然失控,攻击了您,还对您做出了极其恶劣的行为。向您转账并无冒犯之意,只是为了方便您后续的治疗和衣物的购置。再次向您道歉并表达感谢。 蜘蛛-人:没什么恶劣行为啊,你指的什么? 蜘蛛-人:转账还是不必了,我本来也没什么事,实在不行你下次接受我们报社的采访吧,就当还虫情了。 aaa四十八军银茨:我知道您的姓名。我的身体已经恢复稳定,目前没有危害性,请您放心。 蜘蛛-人:我不是问危害性,是问你现在还觉得难受吗? aaa四十八军银茨:阁下帮了我很大的忙,应该觉得抱歉的是我。衣服是军部免费发放的,我可以重新领。 aaa四十八军银茨:很恶劣,我咬了您,还舔了您。十分抱歉。 aaa四十八军银茨:可以的。我可以帮阁下联系军部其他更有社会影响力的军雌。 银茨现在还在皇家医院的病房里,作为在精神暴乱边缘的高危级雌虫,他的双手戴着限制行动镣铐,打字不是很方便。 今天他犹豫了很久,还是掏出了那张名片。 按理来说,他在安置室里的所作所为,甚至够得上因为蓄意伤害雄虫被雄虫保护协会送上法庭了,但他莫名觉得今天遇到的这只雄虫或许不会和他计较这些。 然而雄虫不和他计较,他却不能不计较。 塞恩建议他在加上雄虫之后爆点金币,如果雄虫生气了,就说点好话哄哄他,争取给雄虫留下可持续发展的好印象。 银茨没想过要可持续发展,但没有缘由的,也不想给这只温和俊秀的雄虫留下坏印象。 虽然可能已经足够坏了。 他转了账,道了歉,然后用被限制的双手给菲希斯回消息。 可是为什么,这只雄虫不收钱,也不生气,反而关心他,问他难不难受呢。 他不知道怎么回复,即使在医院接受了治疗,不再像白天发作时那样痛苦,但精神僵化怎么都和好受沾不上边。可假使说自己难受也不准确。这是他习以为常的感知。 银茨在纠结,菲希斯在狂笑。 他已经想象到那位新鲜出炉的少将大人,拧着自己漂亮的眉头,一字一句认真敲下回复的模样。 每一句回复和他的话还是错位的,就像银茨的网比他的要慢很多一样。 蜘蛛-人:能有机会采访到少将大人,我已经很荣幸了,不需要联系其他军雌的。 aaa四十八军银茨:我不算很难受,帝都星有丰富的医疗资源,阁下不用担心,谢谢您的关心。如果不出意外,我明天下午三点就可以出院,届时将能够接受您的采访。 菲希斯和银茨约定了这周四到星辰报社做一个单虫采访。 银茨是军部新贵,也是这次皇家授勋宴的主角,风头很大,很多家媒体都想联系他,菲希斯在的星辰报社在这里面只能算二流报社。 菲希斯被咬一口换来独家首次采访机会,实在很划算,升职加薪指日可待。 情场得不得意尚未可知,反正他在职场已经有得意的势头了。 和银茨寒暄了几句话,菲希斯就克制地道了晚安。 他确实有很多想说的想问的,但是银茨虫还在医院,他不好打扰病虫休息,而且菲希斯自己明天还要上班。 关掉光脑,菲希斯躺回自己心爱的大床,之前的疑虑迷茫无影无踪。 走一步看一步再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2、上班 第十二章上班 第二天,菲希斯起了个大早,但因为没飞行器开,他还是像往常一样,踩点到了公司。 他向主编报备了银茨愿意接受采访的事情,这精明的小老头笑得眼睛都没了,放下宣称要给他发双倍奖金。 可能是觉得菲希斯的美虫计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埃森给菲希斯安排了一个单独的专用采访室,他知道菲希斯向来不愿意做麻烦的工作,还贴心问了一下,需不需要别虫接手做最后的采访工作。 菲希斯假装生气地龇牙: “主编大人,你这也太不厚道了,我联系到的虫,你这就想找别的虫摘取我的胜利果实啦?过河拆桥也不是这么干的!” 埃森主编笑了,假装嫌弃地摆摆手。 他们两个是在互相调侃,不过还没等他说话,另一只不敲门进办公室的雌虫先发了言: “埃森肯定不敢啊,菲希斯阁下,您可是尊贵的雄虫阁下~要是向雄虫保护协会举报他苛待雄虫,别说继续当主编,说不定能被你直接送进牢里呢。” 菲希斯碰到这只讲话阴阳怪气虫就觉得心烦,他收敛了笑意,和表情微妙的埃森主编进行了眼神交流,示意自己要告辞。 然后就直接绕过了这只挡在门口的雌虫,拉开门,走出了办公室,头也不回地回到自己的工位。 这只雌虫叫米尔,是星辰报社的资深记者,也是当年菲希斯刚入职时的负责带他师傅,职业素养很厉害,也很会做虫,菲希斯的摸鱼技巧就是和他学的。 原本一切安好,奈何此虫非要拉着菲希斯搞办公室恋情。被明确拒绝过很多次之后,还天天扒着他,想尽一切办法偷偷吸菲希斯的信息素。 普通的顺手揩油已经是小儿科,这位已经癫狂到偷菲希斯用过的原味水杯、经常换走菲希斯坐过的凳子、捡菲希斯擦过汗的纸巾的地步。 简直恶俗。 用米尔本虫的话来说,就是只有菲希斯的信息素才配得上他,只有菲希斯的信息素能让他觉得雄虫的信息素确实是令雌虫无法自拔的好东西。 然后他就被忍无可忍的菲希斯告上雄虫保护法庭了。 可惜雄虫保护法庭看似保护雄虫,实则一切为了繁衍,菲希斯这样不婚不育的没有社会责任感的雄虫并不招他们待见。 当时宣判的结果是:米尔因冒犯雄虫罪,被判剥夺虫身自由权,将带着他名下的所有财产,成为菲希斯的雌奴。 呐,这只雌虫冒犯了你,给你拖回家打一顿就好了,最好打完再xxoo一顿,完事了最好马上怀上一个小雄虫蛋。 吓得菲希斯当庭签署了谅解书。 这哥们最后无罪回来上班了,埃森把他调去了另一个部门,离菲希斯远了点。 被菲希斯告上法庭后的米尔都没什么反应,但他觉得菲希斯拒绝他当雌奴是恃信息素而骄,自己被完全看不起了。 现在已经由爱转恨,遇到菲希斯就会开始阴阳怪气。 不破不立,菲希斯还有点感谢他。他刚上班那会,想当他雌君雌侍的雌虫太多了,虽然动作没那么夸张,但也足够让他苦恼。 直到他和米尔这事闹上法庭后,其他雌虫们也老实了起来。 这在某种程度上起到了杀鸡儆猴的作用,现在他和同事们的关系正常多了。 办公室里的另一只雄虫格里芬看见菲希斯从埃森主编办公室里出来,有点纠结自己要先八卦哪个话题好。 他想知道菲希斯去金楼的体验,也想知道刚刚在办公室里,米尔有没有发什么新疯。 思来想去,他决定先吃点自己互动性更高的瓜,于是两条腿疯狂倒腾,划拉着自己的椅子凑过来,问菲希斯有没有和米尔打起来。 菲希斯在查银茨的资料,好准备之后采访的问题。 他一如既往的敷衍,头也没抬: “没打,我是雄虫,他不敢打我。” 格里芬没有一点被敷衍了的自觉,他觉得菲希斯的回答有道理,雄虫保护法庭对雄虫被骚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乐见其成,但如果雄虫的虫身安全受到侵害,他们还是很当一回事的。 他自己有一个雌侍就是这么来的,不过格里芬觉得这雌侍虽然痴汉烦虫了点,但长得还可以,于是就欣然接受了判决,他带回家打了两顿解了气,后来被哄的高兴了,还把这只雌虫从雌奴升级成了雌侍。 格里芬属实不明白菲希斯为什么对雌虫们那么抗拒,他又好奇了,问菲希斯: “菲菲啊,其实米尔这虫长得挺不错,据说他雌父还是皇室的虫,不发疯的时候性格也还行,你为什么连让他给你当雌奴都看不上啊?” 虽然公司里传得很热闹,都说摄影部的那只漂亮雄虫是恋雄癖,但格里芬觉得不太可信,毕竟菲菲对他这样一只可爱雄虫都很冷酷。 菲希斯继续敷衍: “我不喜欢他这种的雌虫。” 他正好翻到了一个军部相关论坛里的一个久远帖子,里面是新兵们在吐糟四十八军的灰毛矮个恶煞教官,哀鸿遍贴,不同年份发出的回帖在骂同一只虫。 有个楼主说,自己当年刚入伍当军雌,故意挑衅教官,嘲笑灰毛恶煞的身高,被打了一顿不说,还被要求无论在何时何地都要保持比教官高的海拔。他本来没当一回事,没想到新兵营结业典礼的时候,银茨站在礼堂三米高的台子上讲话,他被拉起来一直摸高跳,银茨在台上待了多久,他就跳了多久,刚停下来就吐了。 还有虫回忆,他们当初拉练,两小时五十公里,还不准虫化。他觉得不合理,想了个损招,嚷嚷着让灰毛恶煞一起跑。结果是自找苦吃,此恶煞欣然应允,而后疯狂提速,原本两小时的任务在他的陪伴下缩减成了四十分钟,跑完之后倒在终点的新兵们即使没有虫化,也完全失去日常虫形了。 年份连贯的吐槽楼在菲希斯穿越到虫族的那一年断开,大概是因为这位“灰毛矮个恶煞教官”从那年起不再承担训练新兵的任务。 而这两天又开始有虫子发新帖,被吐槽主角虫已经华丽变身为“灰毛矮个恶煞少将”。 指向性这么明显,大概率是银茨了。 菲希斯看了新楼里的内容,大致就是这“灰毛矮个恶煞”在战场上拼得不行,喜欢打一些拿自己命去对赌的仗,让他升这个少将老子心服口服。 银茨打仗拼命这事他早有耳闻,“灰毛”和“恶煞”也相对直观,不过他倒是没怎么注意过他的身高。 这会被帖子里无数个“矮子”提醒,他开始回忆银茨的体型。确实,在医院的时候银茨就比他矮一头,站在军雌堆里身量也不算高。 目测大概一米七五到一米八之间。 不过发帖的军雌们虽然管银茨叫“矮子”,但很明显还是被打服了,基本都在真心祝贺银茨。 就是军雌们又服气又记仇的语气让菲希斯看得直乐。 格里芬终于不满意他的走神,伸手挡住光脑的屏幕,质问道: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雌虫啊?你给我说说呗,我帮你找几只。” 反正帖子已经看得差不多了,菲希斯放松地靠回椅背,假装思考了一下,然后带着笑意说: “我嘛,可能喜欢长得特别好看的雌虫,最好矮一点,凶一点,能打一点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3、身世? 第十三章身世 格里芬不理解菲希斯的特殊爱好,但他自觉很讲义气,拍拍胸脯,让菲菲放心,找对象的事包在他身上。 放在平时,菲希斯就顺其自然地把格里芬推走了,但这次他有事要问,对着一脸天真地格里芬招招手,特地压低了音量: “你怎么和你雌君在一起的?” 格里芬不明所以,呆呆回答: “就,他想当我雌君,然后我让了,然后在一起了呀。” 菲希斯早料到是这个答案,仍然不死心,追问道: “那你,那你在结婚之前不会先和雌虫聊天吗?一起出去吃饭、看电影什么的......这些都不做吗?” 格里芬回答道: “会呀,肯定得聊呀,我要问清楚他们是想当雌君还是雌侍,一个月最低几次,太贪心的雌虫我才不要。吃饭看电影干嘛要出门,他们来我家啊,我得看看他做的饭怎么样,做饭难吃的雌虫我也不要,不合我胃口的也不要。不过如果在床上会玩,我也可以勉强同意让他当雌侍......特别会玩的当雌君也行吧,不过做饭还得学......” 格里芬扶着下巴,设身处地的推理,已经完全沉浸在挑选雌君的世界里了。 菲希斯捏住他的嘴巴,禁止他继续发散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恨铁不成钢,瞬间意识到自己想本土雄虫取点经想法有多离谱,自己完全对不上格里芬的脑回路,他根本就多余问。 被嫌弃的雄虫莫名其妙地看了菲希斯一眼,断定他这是想要雌君了,瞬间觉得自己作为唯一知道菲菲喜欢类型的虫,责任十分重大,当即蹬着椅子回自己的工位,联系自己的雌君去找合适的雌虫了。 菲希斯目送他离开,然后切换光脑的界面,翻出银茨的信息栏,啪嗒啪嗒的开始敲字。 敲敲打打地删减半天,最后发了个上午好。 然后鬼鬼祟祟地把界面切走,继续搜索他的采访资料,过一会再切回来,发现确实不是系统把消息卡没了,而是真的还没回复,然后再次切走。 银茨这会儿确实没时间看光脑,塞恩上将带着自己的副官,过来看他。 接他出院是其次,而主要目的,是讨论他之后在哪里服役的问题。 原因无他,银茨的精神僵化症状太严重了,他又不愿意和雄虫结婚,继续留在前线战场和送死无异。 “第一军校的校长是我的战友,我同他商量过了,你可以去第一军校当老师,军衔不变,待遇不变。” 靠在床上的灰发军雌并没有出声,用银亮的眼睛盯着塞恩看,抗拒的意思很明显。 和这双眼睛一对视,塞恩感觉自己的一切动机都被看穿了。他被搞得压力山大,想不明白自己为啥要干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又不敢骂真正让自己两面难做虫的那位,只能硬着头皮接着劝: “这对你自己来说最好,不仅没有危险,而且帝都星雄虫多,你还能好好考虑结婚的事情。虽然你之前参加了那个离体信息素的实验,有特效药可以续命,但这实验的副作用现在也不知道是啥,也不知道哪天就不管用了——这次不就是吗?还没到领药的时间,你就突然发病了。更何况,离体信息素也是信息素,万一......万一那只捐献信息素的雄虫哪天不干了,你的药就没了!难道要等死吗?” 塞恩上将越讲越激动,他的雄主和他没什么感情,他一直没有自己的虫崽,银茨是他在垃圾星捡走养大的,哪怕一开始是别有用心,但相处到这一步,感情也不是假的。 银茨垂眸,没再看塞恩,平静地说: “昨天的事情,我大概能猜出来。您真的觉得我留在帝都星会好吗?我不相信一家小小的报社会有那么大的胆子和能力做出这种事情,这背后有谁在推动,谁想我死,您应该比我清楚。” 银茨的语气没有变化,却让塞恩感到酸涩: “比起死在战场上,我更不想留在这里和别的虫争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塞恩上将失声了一瞬,银茨的话像一把冰冷的匕首,精准地刺破了那层温情脉脉的伪装。 他想说那是你的亲生雌父,不会害你,但想到他刚找到银茨时,少年伏在一堆垃圾里的瘦小与狼狈,几乎饿得不成样子,虽然捡下一条命,但也留下来无数后遗症,包括这发病比其他雌虫更早、更严重的精神僵化症......他又说不出什么辩解的话。 他抿了抿唇。把话说开的银茨并不像表面那样平静,他从来不敢好奇自己的身世。儿时极度的饥饿和与其他流浪虫争垃圾吃的记忆已经十分稀薄,他感谢塞恩、感谢军部,让他有机会长成一只体面的雌虫,有机会接受荣耀,获得功勋。 灰发白眸的雌虫抬头,再次和塞恩对视: “如果您希望我留下,那我会留下。” 但不是为了信息素,不是为了活下来,不是为了赢得虫皇的亲睐。 是为了你的期许。我亦师亦友亦父的长辈。 塞恩说不出话。假使银茨的身份没那么特殊,他大可以直接把他当自己儿子养,想去哪里去哪里,但事实不如虫愿。 病房里只剩下医疗仪器规律的低鸣,空气凝滞得仿佛要结冰。塞恩张了张嘴,喉头滚动了几下,那句“我是为了你好”卡在喉咙里,在银茨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显得苍白无力。他当然清楚背后是谁,也明白银茨留在帝都星无异于踏入一个更精致也更危险的囚笼。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压垮塞恩时,“嗡”的一声轻响打破了僵局。 是银茨放在床头柜上的光脑。 屏幕上弹出一条新消息: 【您十分钟前有一条消息未读。】 下面跟着一条消息。 发送者的名字清晰地跳动着——菲希斯阁下。 塞恩也看到了那个名字,他立刻收住了话头,盯着银茨的反应。 银茨的动作快过思考,他伸手拿过光脑,指尖划过屏幕,解锁,点开信息栏。 蜘蛛-人:【上午好!】 清冷的眼眸微不可察地柔和了一分,银茨回复: 【上午好。】 同样的三个字,一个句号,简洁得如同军情简报的抬头。 信息发送成功的微光闪过屏幕。 银茨的目光在那条回复上停留了一瞬,银灰色的眼底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只是完成了一项例行公事。他随手将光脑屏幕朝下扣在雪白的被单上,隔绝了那微弱的光源。 做完这一切,他才重新抬起眼,看向对面神情复杂的塞恩上将,平静地问: “您刚才说到哪了?关于军校的安排。”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4、推销 第十四章推销 菲希斯收到消息,想起今天是银茨出院的日子,他想问问银茨的状态怎么样,但又想起精神僵化和别的病不一样,除了雄虫信息素都治不了。 问了也白问。 总不能是银茨花一晚上就找到一只雄虫结婚了吧。 想象了一下这种可能性,菲希斯笑不出来。 这对他来说,或许也不是一件纯粹的好事。 他还是别问了。 琢磨了一下,他把自己整理的采访大纲发了过去,让银茨先看看,有没有什么他不想聊的敏感问题。 菲希斯的光脑屏幕在各种古早论坛和银茨的聊天界面切来切去,过了十分钟,才收到新的消息提示。 银茨的回复言简意赅:【收到。大纲已阅,没有问题。您定时间即可。】 菲希斯看着这公事公办的回复,指尖在桌面上敲了敲。 好吧,果然还是那个银茨少将,一个字都不肯多说,完全是虫机作风。 按捺住回复“转虫工”三个字的冲动,他将自己的的规划发给对方: 蜘蛛-人:【没问题就好,那你看明天下午两点怎么样?我们社里设备都准备好了,采访室也安排好了。” aaa四十八军银茨:【可以的。】 银茨的回答依旧简洁。 蜘蛛-人:【那就这么说定了,对了,你刚出院,要不我明天来接你吧。反正我明天也没别的事情,而且我们报社的地方还挺不好找的。】 菲希斯语气随意,假装只是客气的提出建议。 银茨这会已经和塞恩聊完了,看到菲希斯发来的消息,愣了一下。 随即觉得好笑,自己是一只足够强健的军雌,即使困囿于精神僵化身体不适,也依旧改变不了他的战斗能力远超常虫的事实。 其他雄虫不说害怕嫌恶,至少也不会想这只雄虫这样,似乎总是把他当作一个需要被保护的对象。 那不是把他当作弱者的轻视,而是一种让他更加触动的感觉。 像雌父对自己的雄虫崽。 难道是因为自己长得不像其他军雌那么高壮的原因吗? 银茨百思不得其解,颇不自在,慎重地回复: 【多谢阁下,我明天要去新的工作单位报到,您过来一趟太麻烦了,我自己过来吧。请您放心,我具备军雌的基本操守,一定会准时找到您所在的报社,绝不会让您久等。】 菲希斯没招了。 行吧,不等就不等。 算你能认路。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菲希斯终于去了那家医院一趟,把自己的飞行器开了回去。 第二天上午,菲希斯难得地没有赖床,甚至提前了半小时起床。 他站在衣帽间里,对着满柜子的衣服挑挑拣拣。太正式了显得呆,太随意了又不够尊重。最后,他选了一件烟灰色衬衫,搭配黑色休闲长裤,外面套了件深色风衣。 不会过于隆重,又恰到好处地凸显了他的身形和气质。 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抓了抓头发,喷了点味道极淡的清新剂,菲希斯这才满意地出门。 他和往常一样在楼下打卡,去自己的办公室放了点东西,就带着道具去收拾采访室了。 其他同事第一次见到工作积极性如此之高的菲希斯阁下,感到十分惊诧,然后就是一股子紧迫感涌上心头—— 这年头,雄虫工作都这么努力,他们怎么能停滞不前! 菲希斯在采访室侧墙的公用光脑上,切出银茨在金楼接受表彰的报道,文稿不是他写的,但配图是从他拍的照片里挑选的。 占据篇幅最大的照片是一张抓怕,灰发的军雌虚看前方,灰发的虫皇为他戴上最新的勋章。 等差不多到了一点钟,菲希斯下楼,打算到公司楼下的甜品店买一点蛋糕,拿来招待银茨。 当然,这个钱由塞恩主编来报销。 提着蛋糕回来的时候,他看到自家公司楼下的走廊上,站着两只虫。 一只正对着他的虫菲希斯不认识,另一只虫背对着他,但灰白色的长发辨识度很高。 是银茨,他站在门口不远处,正在和另一只虫说话。 菲希斯第一次见到银茨没穿军装的样子,他穿了一身简单的深色便服,衬得他肤色更白,灰发格外醒目。 站姿挺拔,气质凌冽。 真有缘分,居然阴差阳错接到虫了。 菲希斯拎着蛋糕,转了个方向,朝银茨那边走。 走了两步,他脚步顿住、眉头下意识拧起—— 银茨对面,好像是只雄虫。 因为不是本地虫,菲希斯一直都不能很顺畅的靠信息素判断虫族的信息,只能靠外表连蒙带猜。 这只虫穿着华贵,但长相是扔进虫堆里就找不出来的那种,身高比银茨要矮上一点。 他正对着银茨说着什么,脸上带着让菲希斯不太舒服的、略显热切的笑容。 银茨背对着菲希斯,看不清表情,但从那微微颔首的姿态来看,似乎是在客气地回应。 菲希斯心里咯噔一下,这不对吧,不是说银茨不喜欢雄虫吗?连参加信息素匹配都不愿意,现在这看起来聊得怎么还挺和谐?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涌上心头,菲希斯眯了眯眼,捏紧了手上的袋子,脚下步子继续往前迈,径直朝着那两人走去。 距离越来越近,他能听到那只虫的声音了: “所以,少将阁下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我的信息素等级虽然只是b级,但稳定性很好,会对你的病情有很大帮助的。” 哦,果然是雄虫,原来是推销信息素的。 菲希斯放下心来,一听这话就知道没成。 银茨的声音平淡无波,但很得体: “谢谢您的好意,不必了。” 陌生雄虫显然不满意这个回复,他再次强调: “精神僵化不是小事,更何况我愿意让你做我的雌君。我不是在说你不识好歹,但我说实话,银茨少将,你应该要知道对于一只贵族雄虫来说,雌君是很难留下来的位置。让你这样的美虫去给其他可能还不如我的虫做雌侍,我心不忍呐。” 那雄虫似乎还想坚持,说出的话却让菲希斯在心里嗤笑一声。 菲希斯已经走到了近前,他脸上瞬间挂起一个毫无破绽的的笑容,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声音不大不小,刚好打断那只雄虫的话: “银茨少将!抱歉抱歉,我来晚了点儿!” 说话的同时,他脚下仿佛被什么不存在的东西绊了一下,一个极其逼真的踉跄,非常“巧合”地往前一倒,精准地插到了银茨和那只雄虫中间。差点撞到雄虫身上,成功地迫使对方后退了一步,隔开了两者的距离。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菲希斯稳住身形,对着那位面露不悦的雄虫连连道歉,表情无辜又诚恳: “没看见路,没撞着您吧?” 他一边“诚恳”道歉,一边极其自然地转过身,面向银茨,仿佛刚才真的只是个意外,笑容灿烂: “等很久了吗?我们走吧,银茨少将?” 银茨盯着他看,目光在他精心打扮过的着装和那张写满“无辜”的脸上停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气质都柔和了几分。 他早就知道身后有虫,没想到是菲希斯阁下。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5、突兀的表白 第十五章突兀的表白 另外一只被撞飞的雄虫十分不快,不过菲希斯是一只雄虫,他也不好发作。 他上下观察了一下这只没有礼貌的平民雄虫,看见菲希斯身上穿的衣服,是平平无奇的杂牌货,冷哼了一声,看清这只雄虫的正脸,格外引虫瞩目,又冷哼一声。 按他往常的作风,会把火气撒在同行的雌虫身上。 但他之前已经为了银茨忍气吞声了一路,这会儿再发作就功亏一篑了。 他在心里把这只矮个子军雌骂了一百遍。他就说为什么自己一路示好,甚至许诺了雌君的位置,但这只雌虫一直对自己不假辞色,原来是还勾搭了另外一只雄虫,在待价而沽呢。 普通雄虫再次冷哼一声,若不是他提前收了别虫的好处,这样不识趣的军雌他根本不会多看一眼。 他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等之后这只叫银茨的军雌变成他的雌虫,他一定要叫他为了今天这事付出代价。 不过这只军雌也算有点姿色。 他看了银茨略有些苍白的侧脸一眼,忍不住浮想联翩。 这样的一只冷酷的,自以为不需要雄虫的军雌,跪在地上,祈求自己赐予他一点信息素,会是什么光景呢? 想到这里,这只普通雄虫又有了点动力。挪动自己略有些矮胖的身子,再次挤到菲希斯和银茨的中间,皮笑肉不笑道: “银茨少将,不向我介绍一下吗?你为什么会认识这样一直有失礼数的雄虫?” 菲希斯要气死了。他刚刚在后面听得清清楚楚,是这只雄虫单方面让银茨给他做雌君,银茨还没同意呢,现在这话说的,搞得好像他俩很熟似的。 银茨其实不习惯应付这样的雄虫。他刚从第一军校出来,就碰到这只虫,硬说和他顺路,要坐他的飞行器一起过来。 按理来说,只要他态度冷漠一点,哪怕因为外形对他产生一点兴趣的雄虫,也会因为他的不识好歹而放弃。 毕竟雄虫们总是不缺雌虫的。 可第一军校送他出门的副校长一直撮合,这只雄虫的态度又热络得过分,银茨觉得不太对劲。 他的性格无趣又冷硬,不觉得有雄虫会莫名其妙地喜欢他到追着他跑的地步。 先是授勋宴上自己突然被引发的精神暴乱,马上就有只雄虫跑来找他示好...... 银茨心里有了猜测。 他顺势答应这只雄虫同行的要求,想看看能不能套点话出来。 没想到会在楼下的走廊上碰到菲希斯阁下。 高挑的雄虫提着蛋糕,在六米宽的走廊上精准地撞上他...... 银茨不觉得冒犯,只觉得有些好笑,亏得菲希斯阁下能想出这样的理由。 他侧过身子,向菲希斯介绍: “这位是顺路和我一起过来的雄虫阁下,切西。” 然后才转向切西: “这是菲希斯阁下,是星辰报社的优秀记者。” 切西不爽。怎么,他是“顺路”的雄虫,到这个什么菲希斯就是“优秀”的雄虫了。 他不满意银茨的敷衍,挺了挺胸膛,开始自己介绍自己: “我是爱德华家族的雄虫,信息素等级为b级,现在只有五只雌侍,没有雌君。有意向让银茨少将做我的雌君。” 爱德华是帝都星的老牌贵族世家,虽然最近几年虫丁稀少,加上做出了错误的投资决策,已经日渐衰退,若不是这样,就算那只虫给他再多的好处,切西也绝不可能凑上来,做出和平民雄虫抢军雌这样掉价的事情。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报上名头来还是足够唬虫的。 雄虫本来就少,b级雄虫更是不多,帝国规定b级雄虫要娶十二只雌虫,切西只娶了五只雌侍,自认已经十分洁身自好。 他把自己这些条件说出来,就是为了让这只花瓶雄虫知难而退。虽然切西不想承认,但倘若信息素等级和雌侍数量一致,这只叫菲希斯的骚包雄虫,会比他更招雌虫喜欢。 很可惜,他遇上的雄虫是虫族世界的bug。 菲希斯觉得这只雄虫莫名其妙,干什么忽然说自己家里有几个小老婆?还莫名其妙说要娶银茨...... 为了呼应,他特地也挺了挺胸,自我介绍道: “我是沃兹基家族的雄虫,信息素等级为a级,现在没有雌侍。” 现在的走向让银茨有点懵,他和菲希斯并不算相熟,也是第一次听说对方的婚配状况。 他抿了抿嘴,没有拆菲希斯的台。 而切西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自己为数不多的优势被一只名不见经传的雄虫完爆。 虽然他没听说过沃兹基家族的名头,但能让这只骚包雄虫如此自信的报上来,想必也不是无名之辈,而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后面那两个条件: “你骗鬼呢吧?!a级雄虫一个雌侍都没有,我只听说过一只这样脑子有病的虫.......”他霎时间反应过来,“你叫菲希斯......你不会就是那只缴了三年单身税的荒星来的神经病雄虫吧?!” 沃兹基家族的雄虫阁下身份被拆穿,变成了荒星来的精神病。菲希斯有点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他本来觉得没啥,就是随口开个玩笑,但是除了这只矮胖的普通雄虫,银茨也用那双银白色的漂亮眼睛也惊诧地看着他。 他顿时觉得自己得狡辩两句: “谁是神经病?我很正常好不好,我不结婚只是因为没遇到合适的虫。” 切西之前还感觉自己被这只雄虫比下去了,这下又理直气壮了起来。 他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声音陡然拔高: “没遇到合适的?你和银茨这么熟,应该认识很久了,他也不合适咯?我看你根本就是在戏弄他!” 他转向银茨,语气带着煽动: “看到了吗?银茨少将,这位高贵的a级雄虫,恐怕从未真正考虑过给予你雌君的位置,他只是在玩弄你的感情!你居然还为了这样一只脑子有病没有担当的雄虫拒绝我的求爱?简直是被他的信息素骗昏头了。” 怎么突然就到这一步了?菲希斯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弄得一愣,捏紧了手里的装蛋糕的袋子,下意识反驳: “谁说的?我哪有戏弄银茨?” 他只是还没想到那么远...... 切西步步紧逼,肥胖的脸上挤出讥诮的笑容: “哦?是吗?那你敢当着银茨少将的面说,你愿意娶他,让他做您的雌君吗?你这位连单身税都宁愿交的阁下,根本就是吝啬信息素,视雌虫生命为草芥的雄虫中的败类......肯为谁破这个例?” 他认定了菲希斯绝无此意,不过是仗着等级和外表在搅局。 “我……” 菲希斯语塞,他确实没仔细思考过婚姻问题,事实上,前两天他才刚想清楚,银茨在他眼里确实是不一般的雌虫,他觉得他好看,可爱,独一无二,想要顺其自然的发展。 现在突然被这样尖锐地逼问,逼问他的对象还勉强算是半个情敌,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他下意识看向银茨。 灰发银眸的军雌没有穿军装,气势却没有柔和多少,此时眼神却少见的闪烁,藏在睫毛簇里的红痣在轻抖。 银茨确实觉得有几分尴尬,难得想逃避这个场面。 他和菲希斯阁下其实刚认识没多久,而吝啬信息素这一说...... 他想到那天在安置室里,自己神志不清,咬破了菲希斯阁下肩头的情景。 鲜血溢出,他下意识地舔舐,浓郁的信息素也顺着雄虫的血液一起涌进他的身体——大概算不上吝啬吧。 银茨正准备解释,菲希斯却先开了口。 他不知道从银茨尴尬的眼神里解读到了什么,心头一热,几乎是脱口而出: “谁说我不会?如果银茨愿意,我娶他当雌君又怎么样!” 话音落下,走廊里瞬间安静了。 银茨猛地转头看向他。 切西张大了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肥硕鸣虫,所有的嘲讽和得意都僵在了脸上。 他本意是想逼菲希斯露出破绽,让银茨看清这只雄虫的“虚伪”,没想到竟逼得对方直接许下了雌君的承诺。 方才他骂菲希斯是神经病,只是为了宣泄情绪,这会真觉得这虫脑子有毛病了。 当初那么多贵族雌虫想嫁给他,这死虫子非犟着不娶,大家都传他有厌雌症。 这会他切西看上一只雌虫,随便激了几句,这死虫子就非得和他抢了。 雄保会和民政厅简直该给他发奖状! 他胸腔剧烈起伏,一股恶气堵在那里,几乎要爆炸。 该死的!这和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这神经病雄虫怎么不按常理出牌?!难道是雄虫税涨价,交不起了? 他脸色铁青,死死瞪着菲希斯,恨不得立刻把他拖出去教训一顿。 但菲希斯是雄虫,等级还比他高,他再愤怒也不敢真对同为雄虫的菲希斯做什么。所有的憋屈和怒火在他心里翻江倒海,最终只能化为更加阴沉的眼神,狠狠剐过这两只狗雌雄。 完全是被做局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6、拒绝 第十六章拒绝 切西强压着怒火离开了。 他现在觉得菲希斯、银茨,还有那只威逼利诱他,让他来娶银茨当雌君的虫......一只两只的全是神经病,原始星没开化的蚂蚁都比他们正常。 留下菲希斯和银茨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菲希斯两辈子第一次向别人表白,虽然这次的表白对象是只虫吧,但还是很没底。 更何况,他甚至直接跳过表白的多个步骤,直接求婚了。 他故作镇定,在心里偷偷安慰自己: 没事的,这只是入乡随俗。格里芬都说了,雄虫就是这样的,喜欢哪只雌虫,应该直接让他做雌君的,这很正常。 更何况,银茨是他来到虫星以后,唯一一个产生好感的虫。即便他自己也不知道这好感会通向何方,抓住机会总是对的,不轻易错过总是对的。 先婚后爱很常见啊! 对!这都很正常的! 菲希斯内心有点紧张,面上不显,手抖着把蛋糕递给若有所思的军雌: “呃,一切都准备好了,少将吃过饭了吗?是先吃点东西垫一下,还是直接去工作呢?” 指尖相触,菲希斯感受到银茨的手下意识顿了一下,犹疑了一瞬,还是接住了蛋糕。 或许,雄虫阁下只是为了给自己解围,随口说的,算不得数。毕竟切西态度咄咄逼虫,惹得菲希斯一时失言,是可以理解的。 只要自己不当真,这话就像没说过一样。 像刚回过神一样,他回答道: “来之前,我吃过了,如果阁下方便,我们可以直接开始。” 菲希斯动作僵硬地转身,脑子已经不转了,但还记得不能被公司里八卦的已婚虫尤其是已婚的雄虫格里芬看到,带着银茨走了直达采访室的电梯。 在公司楼下保安虫的注目下,一人一虫尴尬地上电梯,尴尬地走进采访室,尴尬地开始采访。 这次个虫专访不仅会形成文字稿,也会同步产出采访视频。 是以,采访室里不只有负责采访的菲希斯,还有两名负责录像的摄影工作虫。 于是摄影工作虫就看到,向来开朗大方的菲希斯阁下像机器虫一样棒读采访稿,而身经百战的银茨少将则延续了他的个虫作风,语句精简得可以,几乎每个问题的回答都不超过二十个字。 这俩虫不像在专访,像在汇报工作。 采访室内的空气仿佛被抽干,只剩下机器运转的低微嗡鸣和菲希斯干巴巴念稿的声音。 灯光打在银茨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长而密的银色睫毛遮挡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那双清冷的银眸,让人窥不透丝毫情绪。 他坐得笔直,即便身着常服,军雌刻在骨子里的仪态也丝毫不懈,每一个回答都简短、准确。 菲希斯尴尬得想脚趾扣地。 他的目光不受控制地掠过银茨微微抿着的、缺乏血色的薄唇,掠过他放在膝上、指节分明却隐约透出力量感的手,最终落在他眼角的红痣上—— 他太喜欢这颗痣了,如血珠般朱红热烈,和银茨整只虫的清冷气质截然相反,又相得益彰。 两只摄影工作虫感受到奇怪的氛围,但良好的专业素养让他们按捺住了八卦的想法。 一只摄影虫试图缓和氛围,开了个玩笑: “菲希斯阁下,您怎么比少将还紧张啊,这样下去您二位都不像在做采访了,简直像未婚雌雄相亲啊哈哈哈哈。” 菲希斯沉默。 如果说刚才这个房间的空气稀薄得像在海拔四千的高原,摄影虫缓和气氛这下子,直接把采访室干去了外太空。 他快要无法呼吸了。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 菲希斯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了自己所有的胡思乱想。 逃避和失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反而会让他刚刚那番不管不顾的表白显得更像一场荒唐的闹剧。 说出去的话不是泼出去的水,他得负起责任。至少,得先完成眼前的工作。 再开口时,菲希斯恢复了往常的清澈与从容。他微微调整了坐姿,身体前倾,展现出倾听和交流的姿态。 提问也不再局限于纸面——事实上,这些问题本来就是他自己一个一个靠着各种乱七八糟的论坛信息总结的。 是他本人对少将银茨好奇心的整合。 银茨显然察觉到了他的变化。 在回答间隙,他极快地抬眸看了菲希斯一眼。 在接下来的采访环节,银茨的回答虽然依旧简洁,却不再是纯粹的报上问题的答案,偶尔会多吐出几个字,或者给出一个更具体的描述。 工作在这种奇异的、表面趋于正常实则暗流更甚的氛围中走向尾声。 当最后一个问题回答完毕,菲希斯按照流程说出结束语时,他甚至感到一丝短暂的恍惚。 “辛苦了,银茨少将。非常感谢您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接受星辰报社的专访。”菲希斯站起身,语气十分诚恳。 他迅速用眼神示意两位早已按捺不住好奇心的摄影工作虫。 八卦心起的摄影虫十分遗憾,但在菲希斯阁下的眼神威胁下妥协,手脚麻利地收拾器材,快速溜出了采访室。 “喀哒”一声想起,门轻轻合上,像是一个信号,瞬间将空间里的最后一丝工作氛围抽离,只剩下无处遁形的私人情绪。 银茨几乎是随着那声“喀哒”立刻站了起来,动作迅捷得甚至差点带倒了椅子的扶手,发出一声尖锐的摩擦声。 他迅速扶正椅子,仪态依旧无可挑剔,但那份急于离开的意图已经暴露无遗。 “采访既已结束,我便不打扰阁下继续工作了。告辞。” 他的声音平稳,透着隐藏的紧绷感。 “等等!” 菲希斯伸出尔康手,默念着打好的腹稿,小跑着绕过长桌,横身拦在了银茨和门之间。动作快得有些狼狈。 银茨的脚步顿住,被迫停下,微微抬起眼,看向挡在面前的雄虫。 那双银眸像蒙上了一层极薄的冰晶,清澈依旧,却冰冷剔透,将所有的情绪都牢牢封锁其后,筑起了一道难以穿透的壁垒,叫菲希斯难以看穿他的想法。 不过幸好菲希斯本来也没本事看穿别人的想法,有什么话他都是直接说的。 他沉下心来,看着银茨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自己的指尖有点发麻。 “银茨少将。” 菲希斯开口,或许因为紧张,声音平时低沉了一些,但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 “在楼下的走廊,我对切西说的那些话......每一个字,我都是认真的。” 他紧紧盯着银茨,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那不是为了气他,也不是一时头脑发热的口不择言......至少不全是!虽然.....场合确实糟糕透了,方式也蠢得可以。” 他忍不住自嘲地扯了一下嘴角,但很快又严肃起来。 “我其实就是想让你知道,我真实的喜欢你。 我说想娶你做雌君这句话,是经过我内心确认的、绝不虚假的。 呃,可能确认的过程快了点儿,但绝不是玩笑!也不是权宜之计。 如果,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们会是彼此独一无二的伴侣。” 银茨沉默地听着。 走廊的光从他身后的门缝里穿进来,在银茨过于苍白的脸颊上投下一小片晦暗的阴影,那颗引人瞩目的漂亮红痣在其中闪动,像冰天雪地里唯一不肯熄灭的火星。 菲希斯看到,银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于是他也下意识地吞咽口水。 时间被拉长,每一秒都沉重得能听见心跳。 终于,银茨抬起眼。目光冷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剖析感,直直地看向菲希斯。 很快,菲希斯发现,银茨这冷酷的剖析感,仅仅对着他自己。 “菲希斯阁下,”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像在陈述一份军事报告,“您并不真正了解我。我们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 “我们并不熟悉不是吗?在此时谈论结婚,实在操之过急。” 听到这话,菲希斯慢慢睁大了眼睛,他莫名有些激动,想开口说什么。 但银茨没有给他机会。 密闭的空气在慢慢流动,他几乎能闻到这下菲希斯阁下信息素的味道。 是清新的,好闻的,熟悉的,他的基因所渴求的。 几乎是在违背本能,他迫不及待地说出了这些拒绝的话,害怕自己下一秒就被驱使着反悔。 银茨轻轻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很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您是一位尊贵的a级雄虫。您理应拥有更好、更安全、也更……轻松的选择。而不是我。” 银茨微微偏过头,视线落点停留在菲希斯肩头稍后的位置,回避雄虫直白的目光。 “上次在金楼的见面,或许让您错以为我的功勋和地位,是与您相配的。但实际上,我的处境,远比看上去复杂。靠近我,意味着不可预知的危险和麻烦。” 他再次停顿了一下,菲希斯听到他细微的吸气声,语调有些晦涩: “如您所见,我性格无趣,不善言辞,绝非理想的伴侣对象。您如今或许只是被信息素的契合度,或是某种短暂的新鲜感所吸引,我尊重您,但也要提醒您,以您的等级和条件,帝都星乃至整个帝国,会有无数比我更优秀、更温顺、背景也更清白的雌虫,渴望得到您的垂青,成为您的雌侍或雌君。” 银茨将自己的一切优势和可能性都彻底否定,剖析得冰冷而透彻,为菲希斯分析利弊,仿佛在评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性价比极低的商品。 “您没有必要因为我,卷入不必要的漩涡,甚至打破您坚持了多年的原则。那并不值得。” 这是菲希斯认识银茨以来,他说得最长的一段话。 说完这一切,他像是完成了一次艰难的任务,肩膀几不可查地松懈了一毫米,但整体的姿态依旧是拒虫于千里之外的挺拔和疏离。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7、喜事啊 第十七章喜事啊 菲希斯听着银茨条分缕析的拒绝,每一句都理智又冷漠,像带着寒气的军刀,将他自以为真挚的表白剖析得只剩下“不合时宜”和“一时冲动”。 即使话语中的贬低和恶意全都对着银茨自己,但拒绝就是拒绝。 很显然,他人生加虫生两辈子第一次的表白失败了。 然而,预期中被拒绝的失落和难堪完全没有打垮他。 恰恰相反,一种奇异的、近乎亢奋的情绪,像破开阴云的阳光,倏地照亮了他的内心。 他终于拨开了心头盘踞许久的迷雾,清晰地看到了自己不断犹豫彷徨的结症所在。 本来不就该这样吗? 两个人看对眼了,应该进一步互相了解,搞暧昧谈恋爱啊! 而不是像分猪肉一样,忽略所有心动与相识的过程,直接讨论起雌侍与雌君的名分归属。 这种感觉,就像是猛地从一场沉闷冗长的旧梦中惊醒,他害怕自己忘记来时路,像所有本地雄虫一样被豢养。却不知不觉被影响,居然也试图用所谓“雌君”的位置吸引银茨——菲希斯理解所有雄虫的选择和想法,但他不能接受自己也被同化。 这明悟来得猝不及防,点醒他的,居然是银茨这只土生土长、照理说最该遵循虫族传统规则的本地虫。 菲希斯猛地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银茨,认真地和他对视。 那双黑亮的眼眸里非但没有沮丧,反而燃起了一种让银茨感到略有些陌生和慌乱的光彩。 “你说得对!” 菲希斯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恍然大悟的兴奋,甚至差点破音; “简直太对了!银茨少将,你说得完全正确,完全有道理,完全符合逻辑!” 银茨:“......?” 身经百战的军雌彻底搞不清状况了,如若不是菲希斯阁下之前、此刻的态度和语气都足够真挚,他几乎要以为自己在被耍着玩。 他预想了雄虫可能会有的各种反应——恼怒、不屑、放弃甚至是纠缠——但绝不包括眼前这种...... 仿佛被突然点醒了,雀跃激动。 菲希斯向前逼近一步,凑到银茨身前。距离拉近,呼吸交缠。但黑发的俊美雄虫却恍若完全不觉,只顾着继续剖白,语气急切又热烈: “我们不熟悉的!我们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虽然我觉得你长得好看,性格可爱,看我的眼神也让我感到亲切......但我们完全不了解彼此,直接跳到结婚这步太离谱了!就算别的虫都这样,就算大家都觉得无所谓,但这根本就不对!” 银茨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脊背微微绷紧,有些脸热。 他完全无法理解事态的发展,也完全不懂为什么“可爱”、“亲切”这些词语会和他沾上边。 这位阁下的思维似乎总是跳脱在他能理解的范围之外。 “所以呢——” 菲希斯眼睛亮得惊虫,他再次伸出手,虚虚地拦在银茨身前,语气和先前表白时一样郑重,但更加坚定: “所以......既然你也觉得直接结婚不对,那我们第一步开始吧?好不好?” “银茨少将,我能不能追求你?” “......” 银茨彻底怔住了。 他感觉自己大脑仿佛被投入了一团乱码,运行停滞,所有的冷静和剖析在这一刻碎成了无从拼接的残片,这些残片被煮进热水里,不仅有一股热气胡乱折腾,还冒着粉色的泡泡。 追求? 这个词并不陌生,他的同僚们常将自己追求自己雄主的经历当作光荣战绩挂在嘴边,银茨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正因如此,这一刻他几乎要怀疑自己听错的,或是之前对这个词语的理解出了差错,以至于听不懂菲希斯阁下意思。 在虫族的社会里,对雌虫,尤其是对军雌而言,更多的是被挑选、被指派、或是基于信息素和等级的直接匹配。 所谓的“追求”,更像是童话里才会出现的、不切实际的桥段。 他以为自己全面而决绝的拒绝,已经彻底斩断了所有可能性。 他罗列了所有劣势,分析了所有风险,将自己贬低得一无是处——甚至那根本就不是贬低,他本就是个肮脏又固执的麻烦。 任何一位理智的雄虫,都会望而却步的。 可这位菲希斯阁下,却从这严丝合缝的拒绝里,精准地抓住了那个他以为最微不足道、甚至只是用作借口的原因: 不熟悉。 然后得出了一个让他措手不及的结论: 那我们就从熟悉开始。 银茨不知道菲希斯的激情从何而来,但理智告诉他,自己应该再次拒绝。 那话语在喉间滚了又滚,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牢牢堵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面对菲希斯那双黑亮澄澈、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期冀和真诚的眼睛,银茨发现,自己刚刚那番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推开的勇气。 他难以免俗。 即便他是旁人眼中冷硬残酷、不懂风情的银茨少将,内心深处,也依旧潜藏着对“被爱”的微弱渴望。 哪怕只是一点点基于好奇和好感的“追求”。 内心有一个声音渐大,蛊惑了银茨的神智: “你也觉得菲希斯阁下比其他雄虫更可爱,你也龌龊地渴求着他的信息素,你也喜欢从这双黑色的眼睛里看到自己。” 他僵在原地了。 同意是不可能的。 但再次狠下心来拒绝......银茨看着菲希斯的,发现自己果然做不到。 看出银茨的犹疑,菲希斯趁热打铁: “你说!只要你说‘我银茨讨厌菲希斯,不准他追我,因为我看见他就烦。’我以后就不会再烦你了!” 这当然是假话。菲希斯又不是傻子,之前银茨拒绝的话说了一箩筐,没一个字在说他讨厌自己。就算这会儿真的说了,他也不会信的。 最终,银茨只是极快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眨了一下眼,避开了菲希斯灼热的视线,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低得几乎听不清的话: “......随您。” 说完这两个字,他用极快的速度,侧身从菲希斯身边掠过,几乎是仓促地拉开门,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的光影里,留下一个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 站在原地的菲希斯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同意了吗?!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8、菲希斯の追求计划 第十八章菲希斯の追求计划 菲希斯满意了。 他有些雀跃地对着空气打了一套组合拳,注意到了被他和银茨推来推去的小蛋糕。 是帝都星一家很有名的连锁蛋糕店今年推出的新款,星空慕斯。顾名思义,这款蛋糕长得像星空,据格里芬说很好吃。 唉,也不知道银茨刚才为什么不吃。 那只能他自己吃掉了。 菲希斯想通了“心腹大患”,自己完全脱离了之前尴尬的情绪,也忘记了银茨坐立难安的原因是因为他自己不管不顾的表白。 他提溜着小蛋糕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步伐十分轻快。 “那很可惜了。” 菲希斯坐在工位上,已经打开了那部虫族美食纪录片,拆开蛋糕,开始享用自己的下午茶。 边看边吃边嘀咕: “下次得找个他没法拒绝的理由送出去才行。” 吃完蛋糕,菲希斯只觉得神清气爽,心情愈发舒畅,甚至带着点飘飘然。 他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镜子,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 黑色的短发柔软利落,黑色的眼眸明亮有神,眉目俊秀,轮廓清晰,身材颀长,肩宽腰窄。 菲希斯偷笑,觉得自己老帅了。 简直没有任何人或虫比他更与银茨相配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可惜因为最近疏于锻炼,腹肌回到了若隐若现的水平...... 他暗暗下定决心,明天开始将重启自己的健身计划。 “信息素算什么!” 菲希斯对着镜子里的自己扬了扬下巴,信心爆棚: “就算抛开信息素,我肯定,呃,大概也能追到对象的!” 心情大好的菲希斯阁下工作积极性大涨,效率奇高,很快处理完了所有的稿件审核和日程安排,准时打卡下班。 坐上返回住所的飞行器,窗外是帝都星绚丽的霓虹和穿梭不息的飞车,和他穿越之前看科幻小说想象的赛伯星球有很大差别,但也足够繁华。 菲希斯拿出随身携带的光脑终端,调整角度拍了张窗外流动的光轨和远处模糊的建筑轮廓,给银茨发了过去。 蜘蛛-人:【探头.jpg】 蜘蛛-人:【图片】 蜘蛛-人:【少将!你安全到家了吗?我还在路上呢。】 消息发出后,他盯着终端等了一会儿。 消息很快显示已读,正在输入中那一栏显示了很久,菲希斯还挺期待接收银茨少将的大作,可惜最终只收到了两句话: aaa四十八军银茨:【阁下,我到宿舍了。请您注意安全。】 菲希斯有点乐,这回复也太“银茨”了。明明讲话很简洁利索,但就是给人一种呆呆萌萌的感觉。 他翻了半天,回了一个【好的。】的表情包。 一回到公寓,菲希斯迅速洗漱完,然后立刻投入了“重大课题研究”之中—— 该怎么追银茨呢? 他摩拳擦掌,虽然下定决心不用本地雄虫那套“我看上你是你的荣幸,快来做我的雌侍/雌君”的霸道套路,但他也深知入乡随俗的必要性。 毕竟银茨是一只土生土长的、身份特殊的军雌,喜好肯定和地球上人的不一样。 他满打满算也就当了不到十年雄虫,大部分时间都拿来给自己扫盲了,剩下的日子也只是被动参与了与其他雌虫们的“追逐战”,遇到对他感兴趣的雌虫,跑还来不及。 完全不清楚现在的雌虫们要是抛开信息素的话,更喜欢什么样的对象。 他决定收集一点情报。 菲希斯首先想到的是万能的星网。他点开一个流量巨大的虫族社交论坛,选择了匿名模式,谨慎地发帖提问: 【求助:请问各位军雌,如果一位雄虫想要追求一位军雌,采用什么方式比较容易被接受?】 他本以为要到明天才会看见几个回答,没想到帖子刚发出去没多久,就收到了大量回复,看来虫族苦贫瘠的娱乐生活久矣。 【???雄虫阁下追求军雌?是我没睡醒还是楼主没睡醒?】 【楼主是刚破壳的雏虫吗?这种问题还需要问?阁下们只需要勾勾手指头就好了啊!】 【军雌喜欢什么样的?强的!地位高的!信息素好闻的!这还用问?】 【楼主怕不是在做梦,哪个雄虫会费心思‘追求’雌虫啊,还是军雌?】 热心的网友们先是就“雄虫是否会主动追求雌虫”这一议题展开了激烈辩论,然后有虫开始追问楼主的身份和情况。 菲希斯想着匿名就是好,稍微透露点真实信息应该没关系,于是斟酌着回复: 【谢谢大家。我是一只a级雄虫,身高体重标准,外貌……应该算得上出众?目前有稳定工作。心仪的对象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军雌少将,但他可能不是很喜欢我的信息素,我也比较希望用我的虫格魅力打动他。】 这条回复一出,帖子瞬间爆炸了。 【起号的,大家散了吧。】 【a级?!阁下您缺雌奴吗?看看我!我比军雌温顺听话还会照顾虫!】 【等等,a级雄虫,外貌出众,有工作,还想追求军雌???编故事也要有个限度!】 【举报了,肯定是哪个无聊的雌虫冒充雄虫阁下,还a级?全帝都星加起来的a级雄虫都不超过一百只,笑死虫了。】 【楼主谎报等级了吧?最多c级!不能再多了!】 【这样起号流量是有了,你雄父雌父怎么办?】 【我赌一管营养剂,这绝对是只做白日梦的雌虫!】 【好了好了,一键跳到“你家虫崽能当童模”,行了吧!】 几分钟后,菲希斯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该帖子因涉嫌虚假信息及用户举报已被删除】的系统提示,陷入了沉默。 星网,果然还是不靠谱。 但他又有点暗搓搓的得意: 对的对的,他菲希斯就是这么优秀,优秀到说实话都被虫以为是编的。 靠星网是指望不上了,菲希斯叹气,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恋爱经验”——主要来源于上辈子看的男频小说和偶尔刷到的网络短剧。 追女孩子的方法倒是有不少——来源于反复劝告自己分分合合无数次的恋爱脑舍友。 但用在银茨身上...... 送玫瑰?写情书?约看电影? 也不是不行......吧? 理论知识充沛但实践经验为零的菲希斯阁下有些无助。 “对了!” 菲希斯灵光一闪,想起了银茨的上级塞恩上将。 回顾上次他们见面的情形,银茨和他关系应该挺好,这位上将大人对自己的属下也挺关心的。 如果不是他的“热心肠”,他和银茨都不一定能有联系方式。 他立刻行动起来,凭借在星辰报社工作的便利以及a级雄虫的一些隐形特权,几经周折,搞到了塞恩上将一个不常用的私人通讯码。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19、没有喜好 第十九章没有喜好 菲希斯申请添加了塞恩上将的星网好友,尽量让自己的措辞显得真诚而简洁: 【塞恩上将,您好,我是菲希斯,曾在金楼和您见过面。出于追求银茨少将的目的,我想向您了解一些银茨的爱好和生活习惯。盼您有空时能回复。】 现在已经有些晚了,菲希斯没指望现在得到回复,他本打算刷一会星网就睡觉,没想到对面的塞恩上将几乎是秒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他看着光脑上显示【好友已通过】的消息提示,还没反应过来。下一秒,铃声响起,一个请求视频通讯的界面就猛地弹了出来,占据了整个屏幕。 同样是军雌,塞恩上将和银茨的行事风格居然如此迥异—— 后者恨不得用俩标点符号说完一切,而这位上将行事作风如此彪悍,一上来就要打视频。 菲希斯此刻穿着睡衣趴在自己的柔软大床上,他来不及再整理形象,只能挣扎着坐起来,让自己稍微显得庄重一些。 他有些紧张,还是接通了这则视频通讯。 下一刻,一张棱角分明、端正威严的面孔赫然出现,背景是一间布局严谨、线条硬朗的办公室,金属书架和星图投影仪无声诉说着主人的身份。 “菲希斯阁下?” 塞恩上将的声线透过扬声器传来,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但他那双锐利的鹰眸中更多的是了然和探究。 “真没想到您会找到这个号码。是为了银茨的事?” 菲希斯尬笑着点头。 居然还有尬演环节......我给您发好友申请的时候似乎已经提过了,怎么还要问一嘴。 他语气恳切: “是的,塞恩上将,非常冒昧这么晚打扰您。就像之前说的那样,我打算追求银茨少将,想了解一些关于他的事情。按理来说,我应该问银茨本虫,但还是想提前打听一下他的喜好和厌恶,免得踩雷。因为我认识的和银茨相熟的虫只有您,所以才找虫要了您的联系方式......” 菲希斯自以为这番话还算比较真诚,也很正常。 但对面的塞恩上将已经在心里翻了几十个跟头: 这真的是雄虫吗? 原来银茨那么多年都没匹配雄虫是有原因的,合着正缘在这等着呐! 他就知道自己那天在金楼不是乱点鸳鸯谱! 菲希斯把话说完: “任何关于他的、您觉得可以告诉我的信息,我都非常非常想知道。” 屏幕那头的塞恩上将沉默了几秒,锐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虚拟网络,细细审视着菲希斯脸上的每一丝表情。 黑发黑眸的雄虫直视着他,坦率又真挚。 良久,他几不可闻地吁了一口气,裹挟着长期绷紧后的疲惫,以及释然。 他对银茨的感情很复杂。最初把这孩子捡回四十八军,也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为了眼不见心不烦,把还是虫崽的银茨丢进孤雌院,就没怎么再管。 直到一次战役,突发星兽潮,灰发银眸的少年军雌将他从星兽口里掏出来,他才恍然察觉,这是当年那只羸弱的雌虫崽子。 那时候,看着依旧不算高大的银茨面无表情地用虫化之后的前臂切割星兽,画面冷酷又残暴。塞恩只能感慨,不愧流着和他雌父一样的血,这么快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在那之后,他将银茨调到身边,银茨的军功不断累积,他们也逐渐熟悉。 他下意识忽略了银茨的身份,只把对方当成有潜力的后辈—— 直到这次回帝都星接收功勋,别虫反复提醒,授勋宴上银茨突发的精神暴乱,更是明晃晃地提示他: 帝都星的虫不希望看见银茨继续在战场上夺取功勋。 塞恩拿着精神僵化的幌子,劝银茨留在帝都星,各种分析利弊,几乎把自己也骗过去了。 似乎放弃军部的实权,留在帝都星“卸甲归田”,再找一只过得去的雄虫结婚,确实是很好的归宿了。 他以为自己瞒得很好,但上次在医院,他才明白银茨早就知道了——或许他已经清楚一切。 而他也不能再继续假装不知道银茨真正的想法: 这只灰白色的虫崽,原本为自己设下的归宿就是死在战场。 而他,当年把银茨从垃圾星捡回来,推向战场,现在又把他从战场推进帝都星的名利场...... 杀伐果断的上将陷入了自己的思绪,眼神逐渐哀伤,看得菲希斯略有些头皮发紧。 塞恩终于再次开口: “我过几天就要返回‘黑曜石’前线战区了。” 他的声音比刚才更低沉了些,背景里似乎还能听到远处模糊的、规律性的舰队引擎低鸣。 “原本我还在担心,把银茨一只虫留在帝都星......” 他短暂地停顿,视线微微移动,似乎在斟酌措辞。 “现在看到阁下您这么上心,我倒是放心了不少。” 似乎彻底打开了话匣子,或许是即将离别的不舍与牵挂压过了平日的谨慎,又或许是真的觉得菲希斯是一只足够真诚的雄虫。 除了那些涉及军事机密和极度隐私的过往,塞恩上将几乎是倾囊相告。 塞恩上将抬手揉了揉眉心,这个动作让他看起来更像一个为晚辈操心的长辈,而非叱咤风云的军团长: “银茨是在四十八军的附属孤雌院长大的。您可能不太了解那种地方,这也是我的失职。 对那里的虫崽来说能吃饱、穿暖、活下来,就是唯一的目标。孤雌院提供的营养液口味单一,配给的食物也只是为了提供必需的能量,谈不上任何口味或喜好。 银茨从小就学会了不挑拣,有什么就吞下什么,上级或者保育员让做什么,就绝对服从地去做。‘喜欢’或‘讨厌’这种情绪,在生存面前,太奢侈了。 后来他进了四十八军的办的晖云军校,再后来直接编入我的麾下——这种情况更是变本加厉。 一切以最高效率和任务完成为首要准则。 他不看电影,不接受任何非必要的娱乐邀约,几乎不进行任何个人享受性质的消费,军饷除了最基本的生活开销,似乎都存了起来,或者另有用处。 至于朋友......” 塞恩摇了摇头,面色显得更加严肃。 “银茨的同僚很多,钦佩他、畏惧他的也不少,但能称得上私交密切、可以分享心事的,我没有见过。 说实话,我认识他十几年,从他还是个半大的小子到现在,从没见他对某样食物、某种饮品、甚至是某件物品,流露出过明显的偏爱或者厌恶。” 通过塞恩的话语,菲希斯一点点雕琢出一个极度压抑、自律到近乎残酷的形象。 他觉得奇妙,感觉塞恩上将嘴里的银茨和他认识的那个,差异挺大。 “他在战场上拼杀,以命相搏,足够冷静。 银茨军部报表上的功勋数据,永远是最漂亮的。但与其说是为了那些虚名或者晋升,更像是一种......刻入骨髓的习惯。” 塞恩上将叹了口气: “或者说,他只是在履行一个,设定好的,名为战争和牺牲的程序。 他好像并不太在意自己是否能活着看到明天的恒星升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缺点 第二十章缺点 话说到这儿,塞恩上将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嘴里的银茨似乎过于“不堪”了。 自己或许说得太多、太直白,几乎将银茨剖析得毫无浪漫色彩可言。 枯燥、沉闷、无趣、冷漠、还有潜在的危险倾向。 这些特征很适合当军雌,但不适合当雌君。 然而他并不后悔。 他确实希望菲希斯阁下能对银茨抱有好感,在开口之前有过迟疑,究竟是要把自己眼里真实的银茨讲给菲希斯听,还是说叙述出一只适合当雌君、宜家宜室的得体雌虫。 银茨的精神僵化日益严重,帝都星看不惯他的权贵们虎视眈眈。 再这个节骨眼上,他确实需要牢牢把握住一只对他感兴趣的高级雄虫,而他自认是银茨为数不多的、关系亲近的长辈...... 塞恩上将的话语在通讯频道里留下沉重的余音。他深吸一口气,带着一种近乎破釜沉舟的坦诚,继续说道: “菲希斯阁下,我必须提醒您,银茨...... 他是一只死心眼的雌虫。 我从未见过他像其他军雌那样追捧任何一位雄虫阁下,他对信息素似乎也缺乏应有的敏感和渴求。 但也正因如此,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起来什么都不在意,像块捂不热的硬石头——可一旦他对某只虫敞开心扉,认定了某只虫,那绝对就是死心塌地、毫无保留的。” 他的语气中,混合着长辈的担忧、上级的审视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 “说实话,我很希望他能和一只雄虫在一起,而您又如此优秀。 在您向我提问的那一刻,我恨不得只跟您夸赞他的战功、他的忠诚、他的强大,那些足以匹配任何高级雄虫的优点。但情感上......” 菲希斯看见这只地位很高的军雌摘下自己的军帽,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接着说: “我更希望您在了解他所有的‘无趣’、‘枯燥’、甚至可能存在的‘情感缺陷’之后,再决定是否要靠近他。 而不是在他可能对您付出真心后,才发觉无法忍受他的单调。 那时对他的伤害将是致命的。”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却重若千钧。 察觉到自己语气过于沉重,塞恩的语气软和了下来,强调道: “阁下,我说这些并非为了向您施加压力,这是出于我对银茨的私心,也是出于对您的尊重。假使您在听完我说的这些之后觉得无法接受,完全可以收回您之前说过的‘要追求银茨’之类的话,我会为您保守秘密,您无需有任何心理负担。” 菲希斯安静地听着,他穿着睡衣,黑色的短发没有打理,炸起两根呆毛,却比平时穿正装上班时还显得可靠。 在塞恩话语落下的间隙,他忽然轻轻地笑了一声。 这笑声透过麦克风传过去,让塞恩微微一怔。 “上将阁下。” 菲希斯有些好奇。 “看起来,您好像已经十分确定,我一定能追到银茨少将了。可是为什么呢?听起来他可是块超级难啃的硬骨头啊。” 塞恩被这跳跃的问题问得一噎,刚才酝酿的沉重气氛瞬间被打破。 他打了个哈哈,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几分爽朗: “这个嘛......当然是因为阁下您足够优秀,作为a级雄虫,不仅英俊帅气,风流倜傥,还有十分上进心。这样好的条件,哪个雌虫能拒绝?” 他顿了顿,补充道: “时间不早了,我就不多打扰阁下休息了。关于银茨的事,您随时可以再联系我。祝您,一切顺利。” 通讯匆匆挂断。 光脑屏幕暗了下去,映出塞恩略显疲态的脸。 他靠在椅背上,良久,才低低地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喃喃道: “为什么确定? 阁下,你这样一只雄虫,对他产生了兴趣,选择费心去了解他,而不是直接动用雄虫的特权进行强制匹配。就凭这一点...... 哪只雌虫能真正抵抗得住这种‘被选择’、‘被认真对待’的感觉呢。” 通讯这头,菲希斯放下光脑,向后倒在自家柔软的大床里,盯着天花板上柔和的光带出神。 塞恩上将那番话,如果用来形容别的谁,他的感触大概完全不同。 或许会心生敬畏,或许会感到怜悯,甚至可能因为那份近乎自毁的漠然而感到一丝害怕。 但这些词汇,此刻全部叠加在了银茨身上—— 那只在金楼的安置室里,即使失去理智、陷入精神暴乱,第一反应也是死死控制住自己,甚至不惜卸掉自己下巴,生怕伤到他的、灰发银眸、看起来有些单薄的军雌。 所有的“缺点”在菲希斯脑海里自动转化了。 菲希斯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闷闷地笑了出来。 完了,他想,他好像真的完蛋了。 怎么连这些听起来很“麻烦”的特质,安在银茨身上,就全都变成了让他觉得心疼又心痒的反差萌点? 他才不信真的有虫会没有喜好,肯定只是还没被发现而已。 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他妈妈也总跟邻居夸他不挑食,给什么吃什么,特别好养活。 天知道那是因为他爸妈厨艺水平半斤八两,做出的菜最多也就是吃不死,他根本无从比较“好吃”和“难吃”的区别,自然也谈不上喜欢和不喜欢。进食对他而言,真的就只是为了存活而已。 直到后来离家上学,吃了食堂,下了馆子,他才猛然打开新世界的大门,恍然得知原来食物可以拥有如此丰富多彩、令人感动的味道。 他也从此有了明确的偏好和忌口。 银茨或许就是这样呢?他只是从未有机会,去接触、去体验、去分辨那些能让他感到“喜欢”的事物。 没关系! 菲希斯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跃跃欲试。 刚好他看了那么多虫族美食纪录片,还没怎么亲身体验过。 要不明天他邀请银茨一起吃顿饭吧。 既然银茨少将的虫生里缺乏关于“喜好”的这一课,那么他不介意,从最基础的、也是最令人愉悦的“吃”开始,担任这位优等生的专属引导者。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邀约 第二十一章邀约 第二天一早,菲希斯像往常一样开启社畜的一天,踩点去公司打卡。 飞快地做完自己的本就不多的任务,他忍不住开始摸鱼。 点开了帝都星各大美食点评网站和热门餐厅推荐页面。 菲希斯看得很认真,比对评分、查看食客返图、研究菜品风格,偶尔还要翻找他之前看过的美食纪录片,态度十分严谨。 最终,他精挑细选出五家餐厅。 这五家餐厅的风格迥异,无一例外,都是口碑爆棚且菲希斯自己也非常想去打卡的地方。 他穿越那么久,要么太忙了,要么太懒了,没怎么有精力花心思去尝试虫族的美食。 这次倒好,对爱情和美食的追求加一起,终于打败了他的懒惰和忙碌,让他有动力去查攻略。 菲希斯想得挺轻松,如果银茨拒绝,他就自己去吃,顺便拍点照片分享给银茨,馋他一下。 真不错! 自认计划通的菲希斯热情地向银茨发出邀请。 蜘蛛-人:【银茨少将,你好你好。感谢你上次在金楼接受采访时的配合与帮助!我一直想正式向您道谢的。你今天晚上有空吗?我想请请你吃顿饭好好谢谢你!】 蜘蛛-人:【快答应我快答应我!】 他把菲希斯严选的五家餐厅的宣传链接一起发给银茨,还特地把自己最想去的那家餐厅放在最上面。 银茨此刻正在第一军校的训练场上。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黑色教官制服,更衬得他身形清瘦挺拔。 他刚刚结束一堂军事素养实操课,看着那些尚且稚嫩、但充满朝气的军校生们列队离开,空旷的训练场瞬间只剩下他一个。 银茨已经在帝都星安顿好了。 他现在住在军校统一安排的职工宿舍。宿舍条件简单,一床一桌一椅,以及一个狭小的独立卫生间,比起他在四十八军舰队上的休息舱可能还要小一些,但他很满意。 只是帝都星的生活过于平和,规律的上下课铃声,学生们嬉笑打闹的声音,甚至是窗外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都构成了一种他极为陌生的“安逸”。 他已经习惯了战舰引擎的轰鸣、能量武器发射的爆裂声、以及星兽濒死的嘶吼。 血与泪融入了他的生活,组成了他。 骤然浸入这片慢节奏的宁静,银茨感到的不是放松,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茫,他总是不自在,仿佛身体的一部分被生生抽走。 他今天才开始上课,在学生自主训练的间隙,他有时会走神,思绪飘回遥远的前线,想象自己曾经的属下和同僚们此刻正在做什么。 偶尔,极其偶尔,他会想起菲希斯阁下。 会不受控制地猜想,这位阁下所谓的追求,究竟会是怎样的形式呢? 而后又告诫自己,他不该抱有丝毫期待。保持平常心,保持距离,才是他应有的态度。 下课后的休息时间,银茨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目光却几次若有似无地扫过手腕上的光脑。 终于,一声极轻微的提示音响起。 他点开了消息。 菲希斯阁下发来的消息映入眼帘。 请我吃饭? 银茨没有血色的嘴唇下意识地抿紧,唇线绷成一条冷硬的直线,让他原本就有些凶相的面容显得更加严肃,甚至透出几分如临大敌般的凝重。 一起吃饭。 这个词组对他而言,陌生得近乎突兀。 幼年在垃圾星挣扎求生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 那里没有“一起吃饭”的概念,只有争夺和吞咽。 垃圾星没有雄虫,也就没有虫崽,菲希斯是唯一的雌虫幼崽。 曾有流浪的雌虫们看他瘦小,或许是出于一丝怜悯或无聊,邀请他一起“玩”。 其中或许包含分享一点微不足道的食物,但也可能他自己就是“玩具”本身。 他总是拒绝得坚定又谨慎。 玩耍和社交是奢侈且危险的,会消耗宝贵的体力。 他所有的力气都必须用来翻找可能存在的、能下咽的东西,光是维持生存已耗尽全力。 饥饿太可怕了。 最痛苦的一次,他饿到往自己的肚子里塞矿灰,想终止令自己心慌的饥饿感,也想终止自己的生命。 也是在那次,塞恩找到了捂着肚子倒在垃圾堆的他,把他接走了。 后来他被送到了孤雌院,虽然能吃饱,但那种集体进餐更像是另一种形式的能量补充任务。 孤雌院的氛围温馨得多,虫崽们没有雌父,被雄父抛弃,一起长大,感情很深厚,经常一起分享不同口味的营养液。 而他因为是外来者,和所有虫都不熟悉,加上发育迟缓、体型瘦小,总是被排挤在热闹之外。 他也早已习惯了一个虫默默吞咽下分配到的营养液或食物,快速结束这个过程。 再后来进入军队,吃饭更只是为了维持机体战斗力的必要程序。银茨习惯了独自在休息舱快速解决,或者和战友一起时,也只是沉默地进食,讨论的也唯有战况和任务。 从未有过虫,以这样的名义,向他发出这样的私虫邀约...... 光脑屏幕上,那条消息的下方,很快出现了“已读”的标志。 菲希斯在等了一会儿,看到“已读”却迟迟没有回复,忍不住偷笑。 他想象光脑另一端,那只灰发军雌正如何板着一张冷峻的脸,或许那头长发还是乱糟糟的,然后在内心进行着激烈的、旁人绝对看不出来的天人交战。 这么纠结吗? 菲希斯摩挲了一下自己的键盘,决定帮银茨一把。 他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带着一种看穿一切的、温和的强势。 蜘蛛-人:【银茨少将!看到消息了吧!如果你没时间或者单纯不想去,就直接回复“我不要和你吃饭”。】 蜘蛛-人:【如果不说,那我就当你默认了。下班后,七点,我们在‘味觉’餐厅门口见?地址是[定位链接]。】 对菲希斯而言,发出邀请,然后被拒绝或同意,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不觉得自己主动是掉价,不会因为被拒绝就怀疑自己被讨厌。 或许因为家庭氛围,或许他天性如此。 和别人相处时,他总是热情的,坦荡的。 但银茨和他不同。 这条信息仿佛一道清晰的指令,瞬间击穿了银茨所有混乱的思绪。 直接拒绝......吗? 他看着那行“我不要和你吃饭”,指尖悬在虚拟键盘上,那几个简单的音节却重若千钧,无论如何也拼凑不出来。 虽然只是寥寥几面,但银茨已经能隐约感觉出来,即便拒绝,菲希斯也不会生气。 然而他还是忍不住想,假使他又一次拒绝菲希斯阁下,他会不会因此不再来找我?他会不会以为我讨厌他?他会不会邀请别的雌虫? 年轻而孤独的军雌搞不清楚自己可以接受哪个结局。 他谨慎地翻找聊天记录,回复了一个菲希斯用过的表情包。 aaa四十八军银茨:【探头.jpg】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送花 第二十二章送花 菲希斯看见,屏幕上那个熟悉的、一丝不苟的id下方,弹出了一个熟悉的、圆头圆脑的灰色小兽表情。 啊呀,咋这么萌。 默认了默认了!菲希斯心情大好,回了一个【好耶.jpg】的表情包过去。 对面的银茨默默收藏了这个表情包。 搞定邀约,菲希斯动力十足,趁着午休时间,光速点开了一家花店的线上页面。 第一次出去吃饭,得有点仪式感的。 菲希斯的目光在琳琅满目的花束间穿梭,差点挑花眼。 最后他在两中花之间纠结: 一种是白色鸢尾,花瓣舒展,透着一种不食虫间烟火的冷调美感;另一种是红色郁金香,花瓣层叠,色彩十分浓郁。 白色确实很配银茨的发色和气质,不过银茨已经够白了,气质也总是淡淡的,甚至带着点挥之不去的灰寂。、 他希望这只军雌的未来,能更加红火、热烈、充满生机一点。 菲希斯选了郁金香下单,约定了送达时间。 然后又点开那家餐厅的网站,少见的动用了自己作为雄虫的特权,预约了一个雄虫专座。 下班时间一到,菲希斯几乎是踩着点冲出了公司,开上自己的飞行器,先去花店拿了花,然后设定好“味觉”餐厅的坐标,一路风驰电掣,赶在六点半之前到了。 飞行器即将降落在餐厅附近的公共停机坪,菲希斯注意到了餐厅门口那道熟悉的身影。 银茨到的比他还早。 夕阳的余晖给他那头略显毛躁的灰发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色,让他平时有些拒虫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质消融了许多。 像等家长来接放学的小虫崽。 来这么早,看来还是很期待的嘛。 菲希斯得意,不愧是他选出来的餐厅,连本土雌虫银茨也十分认可。 不想让银茨多等,他像往常上班时一样,没耐心等雄虫飞行器慢慢停稳,直接翻窗户跳了下来。 见银茨若有所觉地转过头,视线交汇的瞬间,那双银眸似乎微微睁大。 在银茨的视角里,就是尊贵柔弱的雄虫阁下从飞行器上摔下来了。 在银茨接受的为数不多的教育中,雄虫们都是柔弱的,需要呵护的,他虽然没遇到过几只雄虫,但也对此深信不疑。 根本来不及思考,银茨的身体早已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只听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金属摩擦的嗡鸣,闪烁着冰冷金属光泽的银白色生物铠甲瞬间覆盖了银茨的的双臂和小腿,在阳光下折射出令虫心悸的寒芒。 一对近乎透明、却边缘锋利的巨大虫翅自他背后展开,带起一阵小型气流。 周围传来几声低低的惊呼。 银茨虫翅一震,身影快得只剩下一道银色的残影,几乎是瞬移般出现在菲希斯下方,双臂稳稳地将即将一脸懵逼的菲希斯抱住了。 菲希斯:“!!!” 他的出场动画被打断了。 预想中的脚踏实地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坚硬却异常稳当的怀抱,以及扑面而来的、带着淡淡冷冽气息的压迫感。 他整个人都懵了,脸颊甚至能感受到银茨上臂虫甲冰凉坚硬的触感。 心跳骤然失序,砰砰乱跳。 菲希斯倒是没吓到,只是单纯震撼住了。 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近距离地感受到,银茨确实是一只强大的、将战斗本能刻入骨髓的军雌。 这虫化也太帅了! 比地球特摄片里的变身不知道气派多少倍! 那流畅的线条,那冰冷的光泽,那充满力量感的翅膀...... 多少男人的梦想啊这是! “阁下!您没事吧?” 头顶上传来银茨的声音,带着很明显的急促和紧张。 菲希斯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英雄救美”中回过神来,银茨已经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了。 他接住菲希斯的瞬间就明白,阁下似乎只是想跳下来,实际上并无危险。 而他,不仅贸然抱住了菲希斯阁下,甚至还在繁华街区公然虫化。 像是被烫到一样,银茨将菲希斯小心地放下,解除了自己的部分虫化状态。银白色铠甲和巨大的虫翅如同幻影般消失不见,他又变回了那个脸色苍白、身形清瘦的军雌。 代价是,他出门前新换的上衣因为刚才翅翼猛然伸出的力量,从后背至肩袖的位置,被撕裂了好几道口子。 有点狼狈。 “发生什么了?这里刚才检测到有高等雌虫虫化反应!” 一名穿着制服的巡警虫开着巡逻车赶过来,目光警惕地扫过银茨破掉的衣服和略显凌乱的地面。 银茨有些懊恼,正要开口解释,菲希斯却抢先一步替他说明了情况: “没事没事,一点小误会。刚才我差点摔倒,我朋友情急之下为了保护我才不得已虫化的,没有恶意,非常抱歉引起了骚动。” 因为菲希斯是雄虫,解释得也合情合理,巡警虫表情缓和下来,简单记录了几句就离开了。 插曲过后,气氛一时间有些微妙的尴尬。 银茨扒拉了几下自己已经惨烈阵亡的衣服,眉头蹙起,低声道: “抱歉,阁下,影响了您吃饭的性质,我......” 菲希斯打断他的自责,利落地脱下自己的薄款外套,递了过去。 “先穿我的吧?” 银茨沉默了,看着那件还带着雄虫体温和淡淡气息的外套,他精神僵化很严重,虽然此刻症状很稳定,但对于雄虫的信息素格外敏感。 他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低声道谢,接过来披在了身上,外套对他而言略有些大,刚好遮掩了里面的狼狈。 菲希斯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银茨。 他注意到,银茨那头灰白色长发,今天似乎被仔细梳理过,虽然发质看着依旧如枯草般毛躁,但好歹是理顺了的枯草,露出了光洁的额头,像那张让他惊为天人的证件照。 他这件深灰色的外套也很衬银茨,让他看起来比穿军装时少了几分冷硬,多了几分清俊。 帅得不行。菲希斯在心里默默点赞。 “等我一下。” 菲希斯想起自己的花,打开了飞行器的后备箱,抱出了自己精心挑选的红色郁金香。 他笑着把花递给银茨: “礼物。送给你。” 银茨看着递到眼前的、色彩浓郁的花束,彻底愣住了。 他几乎是手足无措地,僵硬的伸出手,小心地、仿佛对待什么易碎品般接过了那束花。 怀抱被花朵填满,鼻尖萦绕着一股陌生的、浓郁的芬芳,让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 然后,他突然反应过来,慌忙将一直捏在另一只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动作略带僵硬,语气是一板一眼的郑重: “谢谢您,阁下,我很喜欢。这、这个......送给您。非常抱歉,准备得......很不充分。” 菲希斯低头看去。 一朵嫩黄色的蔷薇,花瓣边缘已经有些蜷缩发褐,花梗被折断了,显得更加可怜。 银茨实打实地后悔,忍不住责怪自己。 他没有家虫,没有朋友,第一次接受这样的邀约,缺乏要送礼物的概念,只想着多带点钱,待会替菲希斯阁下结账。 银茨出门早,路过附近热闹的小吃街时,一个提着花篮的虫崽拦住了他,非要他买一朵。他本来不想理会,但看着那虫崽期待的眼神,又鬼使神差地想到了菲希斯阁下,就买了一朵他觉得最好看的。 然而刚才他虫化时,这花也跟着被折腾已经变得既不新鲜,又寒酸。 完全无法与阁下送他的这束花相提并论。 银茨憋了半天,试图把花收回来,承诺道: “这实在是,很失礼,您有喜欢的花吗,我会补送您......” 说到一半,他又觉得不妥。菲希斯阁下送他花作为礼物,他也补送花作为礼物,岂不是很敷衍。 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军雌,遇到这种事情反而手足无措。 菲希斯自然地接过那朵凄惨可怜的蔷薇,直接将折损的花梗彻底折断,然后很潇洒地将它别在了自己的耳后。 嫩黄色的花朵衬着他黑色的发梢和灿烂的笑,显得格外生动耀眼,有股别样的风流气。 黑发黑眼的雄虫得意洋洋: “送我的就是我的了,这个就是回礼!”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3、点菜 第二十三章点菜 银茨看见,菲希斯阁下将那朵残破的蔷薇别在耳后。 他的视野里,只剩下这只笑容开朗的黑发雄虫。 银茨读过的书不算很多,此刻形容匮乏,只觉得菲希斯阁下仿佛虫星电视剧里古族王子,漂亮得晃眼睛。 周围明明声音嘈杂,飞行器掠过的嗡鸣、远处餐厅隐约的音乐、虫来虫往的交谈声,却都像是被隔上了一层厚厚的玻璃,变得模糊而遥远。 世界安静得诡异,又或者说,安静得美妙。 银茨能清晰地听到自己胸腔里传来的、一下重过一下的心跳声。 擂鼓一般敲击着他的耳膜,震得他指尖发麻,头晕目眩。 就像上次在金楼,看到菲希斯阁下流血时那样,一股难以言喻的冲动再次席卷而来,催促着他朝着眼前的雄虫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之前是因为渴求信息素,那这次是因为什么? 他的精神僵化症又发作了吗?他仿佛又不能控制自己的躯壳了。 可是很奇怪。他离菲希斯阁下如此之近,近到能看清他纤长的眼睫,却闻不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 他只能看见菲希斯阁下的笑容,他的脸,他的眼睛,他耳后别住的黄色花朵。 是他送的。 银茨茫然地站在原地,怀抱着一大捧炽烈的红。 菲希斯阁下是a级雄虫,他怎么会注意不到他的信息素呢? 不是因为精神僵化,那是他又病了吗? 银茨混乱地想。 因为幼年长期营养不良,他的身体底子很差,即便后来在军队里通过高强度训练和营养剂弥补了不少,但仍时常有些小毛病。 是了,一定是某种未知的、突发性的病症,才会让他产生如此怪异的感觉—— 心跳失序,体温升高,思维滞涩,甚至出现短暂的幻听和嗅觉失灵。 “快快快,跟我来,我订了位置。” 菲希斯往前走了两步,发现军雌没跟上,回头催促道。 银茨回过神来,压下心中翻腾的陌生浪潮,迈开脚步跟了上去。 他表面十分平静,恢复了冷酷的形象,只是抱着花束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菲希斯走在前面,克制住想跑到飞行器窗户玻璃处照一照自己戴花帅姿的冲动,雄赳赳气昂昂地领着银茨,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好歹是菲希斯精挑细选的餐厅,这里面的环境还挺雅致,灯光柔和。 来这里吃饭的大都是下班后的雌虫们,餐厅生意挺好,门口还有七八只雌虫们在排队。 菲希斯带着银茨走进来,雄虫少见,长得这么帅的雄虫更少见,一时间吸引了很多虫的目光。 银茨惯常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否不自在。而菲希斯,穿成雄虫这么久,已经完全习惯了各式各样的注目礼,更不会觉得不自在了。大家都是欣赏的目光嘛,他理解的,就像他自己也喜欢看银茨一样,谁让他长这么帅呢。 看到来了雄虫顾客,门口的侍者快速迎了上来,恭敬地将他们引到了菲希斯预定的卡座,然后将菜单首先递给了菲希斯。 菲希斯接过菜单,却没看,直接把菜单推到银茨面前,理直气壮地宣布: “说好了我请你的,谢礼嘛,当然要让你吃喜欢的。你来点!” 银茨: “......” 他看着眼前制作精美、印着令人眼花缭乱菜品图片和陌生名称的菜单,刚刚稍微平复些许的心跳又有些失控的趋势。 点菜? 他根本不知道这些名字花里胡哨的菜肴都是什么,或许原材料他都认识,但他对“美食”实在缺乏最基本的概念和选择能力。 但菲希斯阁下这样说了,那双黑色的眼睛正期待地看着他,银茨只能硬着头皮点,又有些害怕自己点到不好吃的食物,影响对方的食欲。 银茨僵硬地翻开菜单,目光扫过那些陌生的词汇和价格,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又开始纠结了。 他完全无从判断哪道菜好吃,只能凭借极其贫瘠的想象,胡乱指了三个看起来最普通、名字最短的菜——大概是什么蔬菜沙拉、烤肉排和一份汤羹。 这些都是副菜,应该不会踩雷,主菜交给菲希斯阁下来点吧。 菲希斯坐在对面撑着下巴看着银茨点菜。 银茨的皮肤白得过分,尤其是眼周部分,几乎能透出皮肤方青灰的血管,在平时显出凶相,不过此时,或许是因为热,他的脸泛着一层薄红,又因为纠结无意识地鼓起自己的腮帮子,显出一种近乎笨拙的稚气。 “就......这些吧。” 银茨终于艰难地完成了自己的点菜任务。 菲希斯的笑意快从眼里溢出来了,他看出来了,银茨这根本就是瞎点的,可能连自己点了啥都没看清。 好吧,不能强求一只可能只熟悉营养液和军粮的军雌突然变成美食家。 “行,那就这些。” 菲希斯没拆穿他,接过菜单,然后对着侍者噼里啪啦一顿点,姿态很是豪迈: “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招牌滚滚兽炖汤!呃,油炸爆裂虫?听起来很刺激,来一份!这个星空冰激凌看起来不错,餐后来一个......” 他几乎把店里所有听起来稀奇古怪的招牌菜点了个遍,十分豪迈大气。 银茨一旁默默看着菲希斯神采飞扬地点菜,忍不住被他的活力感染,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轻飘飘的。 直到被侍者委婉提示他两只虫吃不下这么多菜,菲希斯才意犹未尽的收手。他当时选择这家餐厅就是因为这里有很多特色菜,都是他在那不摸鱼专用的美食纪录片里看到过,但是没尝试过的,只可惜他心太大肚子太小,吃不下太多东西,不能挨个尝。 银茨忍不住开口: “阁下,如果你有还有想吃的,都可以点,我能吃很多的。” 越高等级的军雌,消耗的能量就越多。银茨身量不高,食量却足够大,他以前常因为这样的体质感到苦恼,因为很难吃饱,不过此刻,他又庆幸自己吃的多,这样的话菲希斯阁下可以尝很多想吃的食物,吃不下就都能塞给他,也不会浪费。 菲希斯和军雌银色眼眸对视,感受到了十足的诚意。不过他还是把菜单还给了侍者,向银茨提出建议: “算了吧,这附近还有条小吃街,我们留点肚子,吃完饭去逛逛好不好?你愿意陪我吗?我从来没去过。” 雄虫故意眨巴自己的眼睛,语气十分可怜。 银茨只犹豫了几秒钟,就在菲希斯的眼神攻势中败下阵来,晕乎乎的点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4、吃饭 第二十四章吃饭 这家餐厅上菜速度不慢,菜品陆续上桌,五颜六色的,勉强称得上色香味俱全,但就是有点太全了。 一桌子菜看起来都饱和度过高的样子,红的红,绿的绿,蓝的蓝。 原本跃跃欲试的菲希斯逐渐面露难色,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对于虫族的这些各式各样的美食的感情,或许只是叶公好龙。 他确实能接受油炸虫子,但没人告诉他,这爆裂虫炸完了之后还是蓝色的啊! 这真的会有食欲吗!看着像有毒。 菜单上的配图太小,还加了滤镜,他完全没注意到,只想着尝鲜了。 菲希斯在内心呐喊,他看了正安静帮他拆洗餐具的银茨一眼,咬牙决定不当扫兴的坏人。 好歹其他菜都不像爆裂虫这样离谱,菲希斯觉得自己还是很能接受的。 而且点都点了,还是得尝尝的。他迅速调理好自己的心态,闭着眼睛夹了一只爆裂虫送进自己嘴里。 居然出乎意料的好吃,外酥里嫩的。 菲希斯有点惊喜,果然他选的菜都不会难吃的。 看见银茨只顾着埋头吃自己眼前的饭,他热情地拿起公筷,给银茨夹了两只爆裂虫: “这个好吃这个好吃,我刚试过了,你别看它长这么丑,其实味道可好了!你试试看喜不喜欢。” 银茨看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肉,愣了一下,低声道谢: “谢谢阁下。” 然后很利落地吃下去了。 “味道怎么样?” 菲希斯期待地问。 银茨原本在快速咀嚼,听到菲希斯地问题之后,动作顿了顿,似乎在放缓速度认真感受,然后诚实回答: “很好吃。” 对他而言,任何非流质、非压缩、不咸不淡的食物,大概都可以用“很好吃”来形容。 菲希斯被他的反应逗乐了,又兴致勃勃地给银茨夹了一大块裹着浓郁酱汁的滚滚兽肉: “听说这玩意儿肉质特别嫩,你也试试。” 银茨面不改色地接过,同样快速吃完,冷静地评价: “也很好吃,” 实在是言简意赅,菲希斯忍不住“挑事”,问: “那这两道菜,你更喜欢哪道?” 银茨一时间答不上来,他是真的觉得都很好吃,但菲希斯阁下这样问了,他还是报了一个答案: “爆裂虫吧。” 担心被追问原因,他又补了一句: “脆脆的。” 菲希斯满意点头在心里偷记,银茨喜欢吃酥脆的食物。 接下来,菲希斯把每样菜都尝一两口,有的眼睛一亮,决定下次还来;有的皱皱眉,觉得名不副实,就暗自批评一下厨师。 吃到觉得好吃的,他就夹给银茨,而无论他夹过来什么,银茨都照单全收,并且速度极快地将它们消灭干净。 作为一个“好吃懒做”的上班族,菲希斯运动量不大,虽然他自以为胃口不算小,但还是比不上银茨作为军雌的食量。 他很快就被各种新奇味道填饱了肚子,心满意足地放下筷子,捧着他那杯刚上的“星空冰淇淋”,有一勺没一勺地挖着吃,目光则全程落在对面的银茨身上。 银茨还在埋头苦吃。 他吃相并不算优雅,既专注又迅捷,带着军旅生涯中养成的、珍惜食物且追求效率的习惯。 但因为那张脸实在过于出色。低垂的银色眼睫在暖色的灯光下,投出一小片眼下的阴影,鼻梁挺直,偶尔因为吃到辣味而微微抿起的嘴唇也形状完美,更有起色...... 菲希斯只是看着,就觉得心满意足。 这顿饭吃得好呀,真是既有秀色又有餐呢。 银茨风卷残云般将桌上剩余的食物一扫而空,放下餐具,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丝窘迫。 自己是不是吃得太多了?速度也太快了,好像完全没有顾及到餐桌礼仪。 一抬眼,却看见菲希斯正笑眯眯地看着他,递过来一张纸巾,问: “吃饱了吗?” 银茨下意识接过纸巾,擦了擦嘴,打算丢掉,但垃圾桶在菲希斯那边,他正想将用过的纸巾暂时放在桌上,菲希斯却极其自然地伸手过来,将他捏着的脏纸巾拿了过去,顺手就丢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做了无数次一样自然。 银茨又觉得不对劲了。 尊贵的雄虫阁下给他递纸巾,还帮他丢垃圾?这样一想,刚才吃饭的时候,菲希斯阁下也一直在给他夹菜。 就好像在为他服务一样。 “阁下!” 银茨脱口而出,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慌乱: “您怎么能做这种事?这太失礼了,我可以自己丢的。” 这应该是雌侍甚至仆虫才会为雄虫做的事情。 菲希斯无辜地看着他,提醒他: “银茨少将,你是不是忘了?上次我跟你表白,可是被你明确拒绝了啊。” 银茨一怔。 菲希斯宣布道: “我以为你知道的,没想到还得我再次提醒你。我正处于一个努力追求你的阶段呀。作为卑微的追求者嘛,当然得想方设法讨好被追求的人了,帮你丢个纸巾算什么?这只是最基本的!你得慢慢习惯。” 银茨有些窘迫,瞬间哑口无言。 他确实差点忘了这茬。 或者说,不是忘记,而是今天晚上的气氛太过于......美好,让他下意识地忽略了他们之间还横亘着这样一个前提。 说实话,明明从菲希斯阁下说出要追求他起,他们只见了这一面,但他现在已经有些记不清自己当时是凭着怎样一股冰冷的决心才说出拒绝的话了。 假如现在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对着菲希斯这双含笑的、亮晶晶的眼睛,他可能已经说不出那些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自己才刚刚开始,就有要彻底沦陷的趋势了。 意识到这一点,银茨的心跳慢慢加速,有些慌乱,有些无措。 菲希斯欣赏了一下军雌难得的窘态,见好就收,笑着起身: “好啦,吃饱喝足,我们出去逛逛消消食?说好去小吃街的。” 他主动去结了账,然后领着还有些神思不属的银茨往外走。 银茨忘记了自己原本是打算偷偷去结账的,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花,跟在菲希斯后面,仿佛抱着什么能定心的宝物。 然而,刚走出雄虫专座区域,来到餐厅较为公共的大堂,几只似乎早已等候多时的雌虫立刻眼睛一亮,一股脑地围了上来,目标明确地直奔菲希斯。 他们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只黑发的雄虫,只是雄虫专区只让有雄虫带着的虫进,他们只能在这里守株待兔。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5、坦白 第二十五章坦白 陌生的雌虫们将菲希斯围在了中间,七嘴八舌地介绍着自己或是递上联络方式。 “阁下,晚上好。” 一只面容清秀的雌虫率先开口,笑容热情: “冒昧打扰,请问您是否有收雌侍的打算?我是……” “阁下看看我!我在第三星域有自己的矿业公司……” “阁下,我擅长厨艺和园艺……” 突如其来却熟悉的自荐场面让菲希斯愣了一下,随即有些头疼。 这些雌虫们过于热情,反而将原本和菲希斯同行的银茨隔在了外围。 他抱着花,站在原地,看着被众虫环绕、格外受欢迎的黑发雄虫。 菲希斯带着得体的微笑,坚定地拒绝每一只上前搭讪的雌虫。他的声音透过嘈杂隐约传来,温和却疏离,与方才同自己说话时,带着狭促的轻松自然截然不同。 银茨的目光低垂,被衬托的有些落寞。 餐厅门口灯光温暖,他原本同样温热、甚至有些混乱躁动的心,却像是被迎面泼了一盆冰水,骤然冷却下来。 那些被短暂遗忘的现实,自己拒绝菲希斯的初心,再次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菲希斯阁下很好,非常好。 即使拒绝,也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和风度——仅仅是因为他本身就是一只修养很好的雄虫。 今天的“约会”如此愉快,并不是因为自己是特别的“银茨”,而只是因为他是“菲希斯”,一只特殊又温柔的雄虫。 但正是因为菲希斯给下如此美好,他的身边,合该就是这样的场景。 将来,如果他遇到了其他合心意的雌虫,他也会对那只虫露出同样灿烂的笑容,给予同样的温柔。 一股陌生的酸涩和落寞忽然涌现,银茨按按胸口,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他有什么立场感到不高兴呢? 无论他是否接受菲希斯阁下的追求,雄虫阁下从来都不会属于任何一只雌虫。 甚至,假若他最终真的成为了菲希斯阁下的雌侍或雌君,按照虫族世俗的规则和期望,他反而应该主动承担起为雄主甄选、接纳更多雌侍雌奴的职责。 银茨的指节微微泛白。为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试图说服自己接受上述事实的念头感到不可思议。 菲希斯终于从雌虫包围圈中艰难地脱身,长舒一口气,抬头寻找银茨,发现灰发银眸的雌虫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脸色不太好。 他快步走过去,拍拍银茨的肩膀,问: “怎么了,少将大人,身体又不舒服了吗?” 上次在金楼,银茨精神暴乱发作时痛苦而脆弱的模样,让他印象十分深刻。现在银茨看着又不太舒服,菲希斯有些担心。 银茨回过神,摇了摇头,从嘴角挤出一点笑意,证明自己状态良好。但笑容浅淡僵硬,很快消失在唇边。 看他这样子,菲希斯还是不怎么放心。但银茨明显不愿意多谈,他也不好一直追问,只好顺势转移话题: “少将大人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银茨耳根微微发热,有些不太自在。 他讲不出理由。军衔上升之后,很多虫这样叫他,他都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但是菲希斯阁下这样叫他的时候,尾音总是微微上扬,带着说不清的亲昵。 有点怪。 银茨收敛心神,认真回答菲希斯的问题: “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 当时他已经误碰到了诱导精神暴乱发作的试剂,但状态还算稳定。 他们碰面的那家医院,是除了皇室医院以外,离金楼最近的医院。他原本是想去精神科室,查验一下自己的精神海稳定程度,没想到在经过信息素采集室时,刚好碰到抽血的雄虫。 陌生雄虫的信息素从扎针的伤口处,丝丝缕缕的涌过来,很霸道,像是在硬扯着他靠过去。 向来擅长克制的银茨还没回过神,就已经推门进去了。 他看到了躺在床上的雄虫,对方长相也像信息素一样,漂亮又浓烈,让虫过目不忘。 在医生开口请他帮忙之前,银茨本打算离有伤口的雄虫远一点,毕竟任何一点信息素对他来说都可能是精神暴乱的进一步诱发剂。 但他又注意到了雄虫因为仪器抖动而皱成一团的脸,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答应了医生的请求。 哪怕后来在金楼见面的时候,他状态不算清醒,但在看清了菲希斯的脸之后,也很快意识到这是之前在医院遇到的那只可能也生病了的漂亮雄虫。 菲希斯有点惊讶,银茨从没提到过,他自己因为觉得丢脸也不太想主动聊,他还以为只有他一个人有印象呢。 听银茨说他也记得,有些雀跃,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又是抱怨又是问询: “哎嘿,原来你也记得啊,我还以为你当时对我没印象呢。 当时在信息素采集室里,幸好你过来帮忙了。欧文医生老不靠谱了,又没啥力气,我都怕他拿不稳仪器给我砸出个好歹。 不过,话说到这了,我还是想问,你当时为什么会去医院啊?我听说,是因为有报社的记者为了制造新闻,故意想办法诱导了你的精神僵化。现在还会不舒服吗?” 银茨摇摇头,很自然地顺着菲希斯的话头回答他: “影响微乎其微,请阁下放心。” 这句话是真的,不过不是因为对方的用药很良心,而是因为他的症状已经坏到一定地步了,积重难返。 就像欠下了天文数字债务的虫,就算再增添一笔微不足道的欠款,也已然无关痛痒了。 银茨其实有点害怕听到菲希斯也像塞恩那样,催促他快点匹配雄虫以稳定情况。 但所幸,黑发的雄虫只是松了口气,然后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眸子此刻显得格外清澈而郑重: “银茨,我是a级雄虫。如果你下次因为精神僵化不舒服的话,可以来找我。 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要求些什么,上次我就发现了,我的血液对你也很有效果,我可以帮你。” 银茨有些怔愣,直觉告诉他,菲希斯说的是真的。因为在金楼时,他确实就像他说的这样可靠。 他想告诉对方,其实自己参加了离体信息素实验,其实有稳定的特效信息素可以缓解,不需要菲希斯为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这很耗费雄虫的精力,也有些过分逾越。 他意识到自己似乎又一次打算拒绝菲希斯阁下的好意,也意识到自己其实不愿意让对方知道,世界上还有另外一只雄虫和他关系紧密。 尽管经过处理,银茨拿到手的特效信息素不带任何特殊气味,已经完全变成一剂纯粹的药物,即使那只雄虫阁下站在他面前,他也不会认出对方是信息素的主人。 但长年累月的使用,加上银茨的症状已经十分严重,他的身体和精神早已对这份特殊的“解药”产生了根深蒂固的依赖和渴望。 这也是那天,他对菲希斯自然散发出的信息素产生那么剧烈、甚至堪称失态的反应时,他自己都感到无比震惊和困惑的原因之一。 和所有参加实验的军雌一样,银茨感谢那位慷慨的雄虫阁下。对方明明没有占有他们的任何财产,享受他们的任何服务,却愿意无私地为陌路虫奉献至此,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仁慈。 但此时此刻,他却有冲动,想要卑劣地向菲希斯阁下隐瞒对方的贡献。 这完全不对。 迟疑半晌,银茨垂下眼眸,回避菲希斯的视线,还是开了口: “阁下,您听说过信息素离体实验计划吗?我在两年前报名参加了这个项目,现在通过定期接受一位雄虫阁下的信息素捐献,压制精神僵化。” 他说得有些艰难,还是将自己想表达的话语补充完毕: “您这样......担心我,我很感激。” 原本银茨以为,菲希斯不可能知道这个小蟲的实验,没想到对方反应很平淡,好像松了一口气一样: “有办法就好。 不过毕竟是实验阶段的产物,我听说离体信息素虽然有效,但长期作用于雌虫精神海,似乎还是会有一些不易察觉的副作用。 比如产生更强的依赖性,或者对精神海造成隐性的其他负担? 你如果感觉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一定要及时说出来,千万别勉强。 任何时候,只要你需要,我的承诺一直有效。我很乐意帮你。” 这样的反应在银茨的设想之外,但从菲希斯阁下口里说出来,也算清理之中。 在战场上时,他也算运筹帷幄,所向披靡。但一和他虫相处,就经常走进死胡同,反应不过来。 银茨愣愣地说: “您,不介意吗?” 自己正在“追求”的雌虫,和其他雄虫有这样隐秘的联系。 菲希斯挑了挑眉,反问道: “介意?介意什么,我为什么要介意?” 银茨意识到自己问了个蠢问题。 菲希斯阁下如此宽容大度,怎么会计较这些。他莫名感到有些酸涩,自己刚才那点隐秘的纠结,显得有些可笑。 菲希斯不擅长绕关子,更不要说,他一直都因为自己参加这个实验,能切实帮到被精神僵化折磨的雌虫们而自得—— 他就是很善良,很有社会责任感,长得还很帅。 更不要说他现在得知,还自己帮到的雌虫中还包括眼前这只外表冷酷,实则呆得可爱的军雌。 又不是干了坏事,菲希斯有话直说: “因为那个实验项目,从发起、筹备到运行,从头到尾,愿意参与并提供信息素的雄虫,本来就只有我一个啊。 而且,就算这只虫不是我,我也没什么好介意的。我只会庆幸有其他虫帮了你忙,让你减少了痛苦,能过得更舒服一点。” 这不是他胡扯的,这个项目现在依旧处于实验阶段,因为副作用不明晰,还没有扩大受众。 银色的眼眸难以置信地微微睁大,过往那些看似零散的碎片串在一起,拼凑出一个完全不同的、却又是唯一合理的真相图景。 如今的结论显得理所应当—— 银茨恍然大悟。难怪他对菲希斯阁下的信息素那么敏感,难怪菲希斯阁下会出现在医院的信息素采集室,难怪从不被命运眷顾的他会遇到两只仁慈的无私雄虫...... 原来,自始至终,给予他缓解痛苦的力量、支撑他在一次次精神僵化的折磨中坚持下去的,在金楼帮助他、第一次送花给他、对他笑得那么好看的雄虫,都是菲希斯阁下。 巨大的认知冲击过后,是汹涌澎湃、将银茨淹没的感激。 以及近乎宿命般的震撼。 银茨停下脚步,沉沉地望着菲希斯,像突然下定了很大的决心。 他摆出最郑重、最虔诚的姿态,微微挺直了背脊,右手曲臂抚住自己的心脏。像刚进入军部时宣誓那样,一字一句,清晰而沉重地承诺: “阁下,您自己或许意识不到,您对我的......恩情,究竟有多珍贵难得。 它们远重于我所立下的任何战功,我此生无以为报。 我只能向您承诺,为您奉上我的生命与忠诚。您无需浪费雌君的名位于我,也不必再为我如此费心追求,更不必卷入我身边的任何危险算计。 但凡您有所需,银茨愿为您献上所有。” 他们顺着街道往前走,周围商铺霓虹闪烁,悬浮车流灯光划出轨迹,虫来虫往,喧嚣又热闹。 菲希斯没招了。 不是,怎么突然又跳到这一步了?按理来说,他以为接下来会是喜闻乐见的以身相许环节——银茨到底在想些什么?! 灯光勾勒出他精致俊美的侧脸轮廓,菲希斯脸上常挂着的轻松笑意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全燃的难以置信,他要被气笑了。 菲希斯走上前,向银茨逼近一步,他们之间只剩下两寸的距离,呼吸交织。 他俯视着这双明明很锐利银眸,此刻却莫名飘着傻气的银眸,声音微微提高,带着明显的恼火和不可思议: “银茨!少将!老大!” 他连名带姓地叫他,语气有点崩溃: “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东西?” 他被这虫的清奇脑回路气得原地转了个圈,转回来后,伸手指了指银茨,又指了指自己,口不择言: “你觉得我追你,请你吃饭,逗你开心,是因为我看上了你的命?是指望你将来某天为我赴死,好让我多个英雄救美的谈资吗?我难道要造反吗?在这里通过色诱养死侍?!” “难道你以为我告诉你,给你捐信息素的人,雄虫,是我,是为了挟恩以报,让你把命给我?” 菲希斯的声音里充满了疑惑,究竟是哪一步出了错,他真的这么不会谈恋爱吗?!他还以为之前的氛围很好来着。 “我追求你,想和你在一起,不是为了什么想要你的命啊之类的,就只是想和你在一起!”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6、自陈 第二十六章自陈 菲希斯阁下又说这样的话了—— 直白、炽热又真挚。 银茨偏过头,不希望自己的情绪外显,被高高束起的灰色长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一甩,本就毛躁,摆动中摩擦出静电,炸得更厉害。 就像头发主虫此刻的心绪一样。 如果是别的雄虫说这些话,很容易被当成是信息素上头之后,轻浮的花言巧语。但菲希斯阁下不同,任何话语从他嘴巴里讲出来,都会增添轻松又可靠的气质。 就好像承诺的践行本就自然又轻易,好像他的诺言天生被盖上了神赐的印章。 他的喉头轻轻滚动,刚说出一番献祭般的誓言,然后直面菲希斯阁下如此纯粹的剖白,哪怕极力克制,银茨难得有些上头。 他轻声反问,不像在质疑菲希斯,更像在贬低自己: “菲希斯阁下,您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喜欢我呢?” 银茨自认是一只平平无奇的雌虫,他孤身一虫,身材矮小,没有拿的出手的家世和外表。性格和其他军雌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更加沉闷无趣。军功确实比其他同龄军雌更高些,但那是因为他没什么牵绊,在作战时不忌于使用一些以命相博的战术,侥幸活到现在,才显得军功突出。 这些都是他曾经拿来“拒绝”菲希斯阁下的理由,但很显然,菲希斯阁下不在乎他的平庸。 他还是宣称喜欢自己,并用行动表达对自己的珍惜。 他哪点值得被喜欢呢,他有哪点值得被珍惜呢? 在得到菲希斯阁下表白之后的这几天,银茨总是胆战心惊。他不愿意和菲希斯过多接触和交流,其实是在害怕,自己和菲希斯阁下一熟悉起来,对方就会发现他的真实面目,发现这只名为银茨的雌虫,值得被喜欢的、能吸引到菲希斯的特质,只是转瞬即逝的短暂印象而已。 如果菲希斯阁下发现,我和他想象的样子、喜欢的样子不一样,他会不会立刻厌恶我?毕竟他是如此的敢爱敢恨,不像任何雄虫那样,会轻易为了他背后的财富和军部的权势动摇,他只喜欢他喜欢的。 借着先前起誓的冲动,银茨突然想效仿菲希斯阁下,像他一样,直白、坦荡的,问出自己的疑惑。 菲希斯隐隐有些危机感,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的答案对银茨来说很重要。 他迈开步子,慢慢倒着往前走,银茨也跟上他,时刻注意这菲希斯身后的路况,担心他被绊倒。 有晚风吹过,无形安抚两颗同样紧张的心。 仔细斟酌半晌,菲希斯终于开了口: “我说不准。” 他直视银茨的眼睛,在夜幕中,银白色的眼眸显得更加专注,他们又一次对视了。 “在见到你本人,我是说,本虫,之前,我看过你在军部官网上的照片。那时候我就觉得,天啊,怎么会有虫长得这么好看呢!” 见到银茨露出不赞同的表情,菲希斯笑笑,半开玩笑道: “少将大人,你家里是不是没有镜子?” 他觉得本土雄虫和他的审美之间,差异不大。那只叫切西的雄虫,在看着银茨的脸时,眼中的惊艳也不似作伪。但银茨还是对自己的外貌如此不自信,他只能怀疑对方从小到大根本没照过镜子了。 没料到话题转变如此迅速,但银茨下意识回答菲希斯的问题,他摇摇头,认真道: “有镜子的,军部对军雌的仪容仪表查的很严格。” 黑发的雄虫停下来,突然伸手搓了搓银茨的脸,把那张过分苍白的脸揉捏出一些红晕,显出几分气色: “那就是镜子照得不够多,所以才不知道,你自己长得有多漂亮。” 突然被揉脸,银茨有点懵,他伸手盖住菲希斯碰过的脸颊。真奇怪,菲希斯阁下下手明明不重,这里却被搓得有点发热了。 菲希斯继续说: “不过就算你好看得像小神仙似的,我也只是单纯地喜欢看你,不会敢像现在这样,跑来追你。 因为一些原因,我不是很喜欢自己被当作‘信息素补给品’,并且依靠自己作为补给品的稀缺性,促使雌虫与我绑定。 后来我发现,你好像不在乎我的信息素。我当然知道,你会生理性地对信息素产生需求,我的意思是,你并不迫切地渴求我的信息素。 哪怕在你因为精神暴乱,神志不清的时候,你还是会第一时间看我的眼睛。 只要你清醒着,你就会看我的眼睛。不是任何信息素涌现的出口,而是菲希斯情绪表达的所在。 而且我看出来,哪怕到现在,你这样确认我对你的心意。也并不是因为担心自己会失去来自好心雄虫捐献的离体信息素,而是在担心菲希斯本虫对你的看法。” 银茨说不出话,他没想到居然会是这样简单的原因——仅仅因为他们对视了。 他有些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家庭,能养出菲希斯阁下这种性格的雄虫。 他和对方相处,时常感觉不到自己作为雌虫,作为需要靠雄虫信息素才能生存下去的“附庸”,本应该有的讨好感—— 诚然,他确实不会讨好任何一只雄虫,但雌虫在雄虫面前,任何的行为都会被解读成讨好。哪怕他只是沉默,也会被解读成是在故作姿态地吸引雄虫的注意。 银茨无意抨击有这样想法的雄虫阁下。雄虫本该如此,他们稀少且尊贵,况且,本就是因为雌虫的追捧和律法的偏袒,塑造了绝大部分雄虫阁下骄矜的性格。 他沉默地游离在雌虫与雄虫之间畸形的匹配系统之外。这不是因为他多么脱俗地在追求真正的爱情,只是因为他没有足够多的求生欲望而已。 在相熟的虫因为他日益严重的精神僵化,而不断催促他匹配雄虫的时候,银茨偶尔也会想,如果我的存活真切的有价值,那随便找一只雄虫结婚,也未尝不可。 他只是一直都找不到这份价值。 在得菲希斯阁下的答案之后,他却比之前更惶恐,迅速走进了一个新的死胡同—— 菲希斯阁下欣赏的,好像真的不是原本的自己。这只雄虫根本不知道,他和其他雌虫一样,卑劣地渴求着他的信息素。 他不那么狂热地追寻雄虫阁下的信息素,是因为他求生欲过分淡薄;可如果他像现在这样,和菲希斯阁下呆在一起,很难不期待自己能又一次活到下一天。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7、纠结 第二十七章纠结 那天晚上,菲希斯很坦率地说出了自己能感受到的想法,以及为什么会被银茨吸引的心路历程。 他不知道自己说出的答案银茨是否会满意,但至少这都是他自己想说的。 可能是太坦率了—— 他发现自己一说完,银茨就愣住了。 菲希斯不知道该怎么找补,实际上也没什么可找补的,他本来就是实话实说。 他们继续往前走。菲希斯看出来银茨在那之后一直有些魂不守舍,虽然一直在和他搭话,但强颜欢笑得很明显。 没过多久,灰发银眸的军雌就很刻意地找了一些借口,说要回宿舍。 菲希斯热心地想要开自己的飞行器送他回去,也被委婉拒绝了。 算不上不欢而散,但氛围的前后落差也太大了。 他复盘了一下自己的语句,觉得没有什么大问题,明明很诚恳啊。 难道银茨不喜欢太矫情的雄虫吗? 还是说这种类似“男人,你和其他男人都不一样,引起了我的兴趣”的老土告白公式在虫族是雌虫们的雷点吗? 在回去的路上,菲希斯浅浅自我怀疑了一下,很快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又不是傻子,吃饭时候银茨对他的态度,完全和讨厌沾不上边,也不像对他没兴趣。 他都动手动脚了,银茨这只反应极快的军雌也没出手料理他,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不是爱情是什么? 菲希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电视里的主角看对象的眼神要是能有银茨看他时的那么......复杂又克制,观众早就磕生磕死了。 肯定不是因为不喜欢他,银茨这只别扭的冰山虫,要是讨厌他,根本不会默认准许被他追。 乱七八糟分析了一通,菲希斯只得出了自己确实虫见虫爱,很有魅力,绝对不会被讨厌这一个结论。 苦恼的黑发青年恶狠狠地掰方向盘,恶狠狠地按停车键,恶狠狠地下车。 恶狠狠地在心里自言自语: 就喜欢你了怎么着!就想追你怎么着!你能拿我怎么办! 然后恶狠狠地打开光脑,恶狠狠地给罪魁祸首发消息—— 蜘蛛-人:银茨少将~到家了嘛~记得要早睡~ 菲希斯阁下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微笑: 人家都说要把命给你了,他还能怎么办,拿着呗。 银茨这时候知道秒回了,语气一如既往地像虫机一样恭谨: aaa四十八军银茨:阁下晚上好。我已经回到宿舍了,祝阁下好梦。 菲希斯方才那点虚张声势的“恶狠狠”瞬间被戳破了,只留下和棉花人打拳的无力感。 倘若自己的追求对象对他充满厌恶,诚然是一项很大的挑战,但至少目标明确,只要想办法打破对方对自己的偏见就好。 但问题是他追的是一只银白色的鸵鸟,明明对自己有好感,却拼命把他往外推。 人家愿意为你去死,但倘若你把自己的心掏出来递给他,他第一反应不是接过来,而是先给你的心套上一层保鲜膜—— 他担心自己的手太糙,会弄脏了他。 菲希斯也不能怪银茨,从塞恩那番话,他也能推测出银茨究竟是怎么长大的,所以养成了这样敏感又孤僻的性格。 想到这里,菲希斯又反应过来,银茨孤僻敏感,刚好他菲希斯开朗热情快乐豁达啊,整个虫族,也再也不会有哪只雄虫比他更适合当孤僻敏感的反义词了,这多互补啊! 又一次得出自己和银茨天生一对十分绝配的结论,菲希斯满意了,稳稳地躺下了。 明天是周末,不用早起上班,可以在被窝里赖床到自然信,然后去楼下的特色早餐点悠闲地吃热乎地早餐,然后回家打虫族争霸。 带着对早餐和游戏的憧憬,心大的菲希斯根本没怎么挣扎,就陷入了梦乡。 追求之旅暂时受挫的人成功与周公相会,主动告辞的军雌却失眠了。 银茨睁着眼,在黑暗中凝视着天花板的模糊轮廓,耳边似乎还在回响着菲希斯阁下那些直白又真挚的话语。 “你并不迫切地渴求我的信息素。” “你会第一时间看我的眼睛。” “你看重的是菲希斯。” 是很温暖的句子,真挚且浪漫,却精准地割开了他的恐惧和伪装。 银茨做不出无所谓的态度,他有些害怕。 他被亲虫抛弃,没有朋友。做任何事,和任何虫相处,都习惯于衡量自己对于对方的价值是什么。 他不担心自己被军部抛弃,因为他的军功和号召力,是对方需要的;不担心自己被第一军校辞退,因为他的能力和经验,是对方需要的。 可他在菲希斯阁下那里的价值,是“与蟲不同”。 菲希斯阁下误以为他不为信息素所动,所以产生了了解他的欲望。 然而,很遗憾,他不能确保自己能一直稳定地向菲希斯阁下提供他去需要的这份价值—— 他和其他雌虫没什么不同,甚至因为长期的压抑和濒临极限的精神状态,这种对信息素的渴求或许更为扭曲和剧烈。 生理上的渴求,要怎么和心理上的渴求完全分开? 他只是......更擅长伪装而已。 当菲希斯阁下发现他这副表面冷静的皮囊下的狼狈不堪与近乎丑陋的渴望,发现他也只是一个会被他的信息素蛊惑,会失控、会软弱的普通雌虫的时候...... 他会不会也像今天在应付那位把他围起来的雌虫们那样,把他也当作,应该用客气又疏离的语言打发走的麻烦? 理智上,银茨知道自己此刻的臆想毫无道理,但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就感觉自己的心像被虫攥住一样抽疼。 要继续伪装下去吗? 扮演一只不为信息素所动的、冷静自持的“特别”的雌虫,贪婪地汲取着这份因误会而生的独特温柔,直到某天伪装被彻底撕碎? 还是......主动揭开这层假面,冒着失去一切的风险,去赌菲希斯阁下的包容能到什么程度? 菲希斯阁下如此温柔,就算发现了他的真面目,可能也不会因此就抛弃自己。 银茨辗转反侧,直至窗外天际微微泛白。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8、阴谋论 第二十八章阴谋论 菲希斯的自然醒计划还是失败了,他是被光脑消息的提示音吵醒的。 一大清早,嗡嗡的震动声就没停过,饶是他睡得很沉,但还是不堪其扰,被迫清醒。 他出离愤怒了——这可是周末! 菲希斯暗暗下定决心,只要发消息的人不是银茨,他都要严肃批评对面这种扰人清梦的行为。 就算是银茨,也要请他吃顿饭作补偿。 菲希斯压着火气打开光脑,看了会儿消息,火气又消了。 原来是他采访银茨的视频剪好了,被报社贴官网上,然后火了。 原因非常质朴,他长得好看,又是雄虫,缺乏娱乐活动的虫族网民们看见此视频,迅速开始传播舔颜。 报社官网下的评论区少见的热闹,有管菲希斯叫雄主的,甚至也有管他叫雄父的。 其他雌虫们见状怒斥: 道德在哪里,底线在哪里,虫族的未来在哪里,雄虫的联络方式又在哪里! 一时之间,未婚未育的菲希斯阁下多了成百上千个雌君、雌侍和雌虫崽。 他的同事和同学们看见了各种热搜词条,纷纷向他转发,像格里芬这样的同辈们在打趣,嚷嚷着自己有多羡慕,而年长一些的前辈则是借此机会,催促他快点选几只雌虫出来,该结婚了。 菲希斯看得头都大了,幸好他的这些同事朋友都还比较靠谱,没虫把他的星网号贴上去。 谨慎起见,菲希斯从床上坐起来,他把和自己有过节的米尔再次拉黑一遍,然后把自己账号设置了私密保护,免得被有门路的虫骚扰,然后才有闲心自己刷星网看各路网友对他的评价。 【雄虫都应该长成这样,军雌才有力气打仗,其他雌虫才有力气工作,我才有力气讨饭。】 【第一次见黑发黑眼的雄虫,感觉长得很不对劲,一眼看过去其实不怎么协调,这样吧,谁有这位雄虫阁下的联系方式,让阁下和我见个面,我试试多看几眼能不能调理一下自己的审美。】 【这雄虫长得好眼熟,我都看腻了,和我家雄主长得一模一样。】 【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可以不介意雄虫的信息素等级,长菲希斯阁下这样,就算是e级废虫我也认了!】 【楼上的兄弟冷静啊,一码归一码,要是e级的话日子真过不了。不仅是信息素等级的问题,嗯,别问我怎么知道的。】 【知情虫悄悄透露,这位阁下的等级可不低哟。】 【只有我觉得这位雄虫阁下认真工作的样子,他认真看着银茨少将的眼神好专注好迷虫。】 【对面被采访的军雌不争气啊,换成我虫崽都能打酱油了。】 【......】 菲希斯看到那些毫无保留、花样百出的赞美之词,嘴角忍不住疯狂上扬。 “啧,这些没品的雌虫,隔着星网终于发现我的帅气了?” 他小声嘀咕,心里美得冒泡,刚才被吵醒的那点怨气早就烟消云散。 他一边刷星网一边照镜子一边疯狂点头,对网友们的审美水平给予了高度肯定。 而有些评论的关注点不在他一个人身上,更注意他和银茨的同框画面。 【我觉得菲希斯阁下和银茨少将站在一起还挺般配的,一黑一白,都长得好看。】 【无恶意理性讨论,如果他俩真的在一起,生出来的虫蛋会不会是黑白相间的。】 【......】 这是传说中的cp粉吗? 菲希斯忍不住顺着那位网友的话想了下去 ——他和银茨的虫崽? 也不是完全不能想象。 但很快他就猛地摇头,把这个念头甩了出去。 不行不行,万一蛋里孵出来的是只雌虫崽怎么办?想到虫族社会雌虫的处境,菲希斯立刻皱紧了眉。 雄虫崽也不行,万一被社会环境养歪了,长大以后变成一只暴虐的种马雄虫,天天祸害别家好雌虫,他也没法清理门户了。 菲希斯自己虽然不怎么参与雄虫的社交圈,但他或多或少听说过,帝都星很多贵族雄虫以凌虐雌虫为乐,还有些专门以收集雌虫的翅翼作为爱好的雄虫。 虫崽这个议题充满了风险,暂时还是远远抛开比较好。他还是先专注于把银茨本虫追到手再说吧。 想到这里,他又有些惆怅,他俩现在八字才刚写上半撇,这才哪到哪,恋爱之路任重道远啊。 菲希斯往下翻,却看一些与评论区整体氛围完全格格不入,更为严肃、带了点阴谋论色彩的评论。 这些评论的关注点完全放在了银茨身上。 【你们没虫注意到银茨少将在采访中提到的,自己的出身吗?那个边缘星系那一片的垃圾星,再结合他的发色和长相......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不知当讲不当讲。】 【懂的都懂。被采访的少将是什么身份我不敢说,但那位3l殿下不是一直都在被质疑不是皇室血脉吗。因为和双亲长得一点都不像,能力也,不说和虫皇陛下年轻时候比,连虫皇雄主阁下都比不上。当年虫皇还是皇子时,在边缘星视察遇袭,年幼的雌虫皇子失踪后又找回,谁知道找回来的是哪里来的野雌虫。】 【给我干哪里来了,我怎么听不懂,3l殿下是谁吗,勒朗伦殿下吗?他不是虫皇陛下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宝贝疙瘩吗?做雌父的,怎么会不认识自己的虫崽呢?】 【银茨少将的银发和虫皇陛下一样,再看他的五官,仔细对比一下虫皇雄主年轻时的照片,几乎一模一样。反而是3l殿下,无论是发色眸色还是五官,都和双亲毫无共通之处。】 【细思极恐......所以当年真正被找回来的可能不是皇子,而是为了稳定局势找来的替身?真正的皇子流落垃圾星,凭借自己的努力成为了军部少将?星网剧都不敢这么演。】 【难怪虫皇给银茨授勋的时候,3l笑得那么勉强。】 【......】 从偶像剧频道突转权谋频道,菲希斯懵逼了。 他猜测这只是网友们在跑火车,只是为了热度胡说八道,但他想起自己第一次告白那次,银茨拒绝他的那一堆托词,说什么“不必要的漩涡”之类的话...... 菲希斯还是没忍住,去搜了虫皇雄主年轻时候的照片。 一搜吓一跳,薄唇,银眸,除了没有那颗红色的痣,加上神情更加阴郁之外,和银茨几乎没有差别。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9、意外 第二十九章意外 菲希斯忍住了自己的好奇心,没有直接去问银茨。 虽然听网友分析的有鼻子有眼的,但他想着,也不一定是真的。 更何况,就算是真的,官方应该也会控制舆论发展的。 犹豫了一下,菲希斯决定先下楼去吃早饭,因为心里有事,他就没再换衣服了,心想着反正就吃个饭,头也没梳,随手扒拉了两下,踩着拖鞋就下去了。 早餐店虫不多,但有不少虫认出了他。 菲希斯原本打算在店里吃,被认出来之后身上当场长出一堆偶像包袱,觉得自己现在形象有点邋遢,决定打包带回家。 这片公寓是政府修建的雄虫公寓区,雄虫含量很高,大部分住在这的雌虫也都是有雄主的已婚虫士,因此认出他是那只在星网上爆火的虫虽然都很热情,但好歹没有再出现一堆雌虫涌上来求婚的场景。 非常爱护形象但此时顶着一头炸毛的菲希斯阁下只能尬笑,拎着打包好的食物和热情的虫们一一合影。 好不容易应付完,落荒而逃回到自己家,他给自己早餐拍了几张照片,发给银茨。 蜘蛛-人:【早起吃饭!】 蜘蛛-人:【图片】【图片】【图片】 和往常一样,是漫长的已读和简短的回复。 aaa四十八军银茨:【看起来很好吃,祝阁下用餐愉快。】 菲希斯习惯了,他真的很想突然拥有一个读心术,知道银茨在这么久的“消息已读”状态到成功回复他之间,脑回路到底怎么转的,都想了些什么。 虽然现在听不到,但他猜测应该好玩又可爱。 等吃完饭,菲希斯才又上星网看了一眼。 出乎意料的是,星网上的风波并没有平息。 像这类涉及了虫族皇室秘辛的流言,不仅没有被压下去,反而愈演愈烈。 雨后春笋一般,许多帖子稀里哗啦地被顶上来,很多都是二十年前刚出事时的陈年老贴。 还有一些和皇室关系匪浅的官员和小贵族出来发声,虽然都是一些模棱两可的话,但配合发声的时机,内涵不言而喻。 菲希斯觉得不对劲。他联系了埃森主编,询问对方能不能直接删掉采访的视频。 埃森回复他,“四十八军某少将出身”和“皇室雌虫勒朗伦”的词条,已经脱离了星辰报社原本发布的采访视频,冲到了热搜的前排,现在就算删掉视频也于事无补,反而会被公众当作另一种形式上的实锤。 埃森补充道: 从来没见过和皇室有关的负面新闻舆论能发展得如此迅速,背后应该有其他几个勋贵世家在推动,除非虫皇亲自出面回应,不然这样的流言大概率是消除不干净的。 他安抚菲希斯,让菲希斯放宽心,不要有心理负担。这些贵族虫的利益争夺再怎么激烈,也不会影响到菲希斯。皇室的身世问题在授勋仪式的时候,就有很多虫在讨论了。他的采访视频火起来,只是刚好撞枪口上了而已。这些虫想在勒朗伦的身世方面做文章,迟早会把事情摆到台面上来。 但菲希斯做不到事不关己。 本来就是他请求银茨来接受采访的,如果邀请的人不是他,银茨说不定还不会同意出镜。 而且,问银茨家乡的也是他,如果没有爆出来具体的边缘星星系,就算有虫故意引导搞舆论,也不会如此顺利。 他迟疑半晌,给银茨发信息。 蜘蛛-人:【银茨,我看到星网上的一些消息,你还好吗?】 蜘蛛-人:【不好意思啊,我也没想到视频发出来会有这样的影响,给你添麻烦了。我和主编商量过,如果你觉得不合适,报社可以删掉视频,撤掉报道。】 没想到这次银茨反而秒回。 aaa四十八军银茨:【谢谢菲希斯阁下关心,我一切都好。】 aaa四十八军银茨:【没事的,不怪您。】 这回复听起来一点问题都没有,但菲希斯的直觉告诉他,这不对劲。 除了他们刚加上星网好友那会儿,银茨几乎从没有这么快回复过他,给他发任何消息,几乎都要纠结很久。 而且,按他现在对银茨的了解,在自己表达歉意的时候,银茨大概率不会直接表示谅解。 而是会反过来自责,怪自己给菲希斯添了麻烦。 菲希斯也不知道向来生活在和平年代的自己,为什么突然会产生这样的危机感,但他感觉不对,于是又发了一条消息试探。 蜘蛛-人:【没事就好,上次你说愿意当我的雌侍,我觉得今天挺好的,要不我们去民政厅登记了吧。雄虫保护协会那边催我挺紧的,我不想再交单身税了。】 大概过了二三十秒,“银茨”还是回复了。 aaa四十八军银茨:【非常抱歉,菲希斯阁下。我今天有些事情,我们该改天可以吗?】 菲希斯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乱跳。啥啊这是,银茨根本没同意过。 回他消息的绝对不是银茨本虫。 星网上风波刚起,银茨就出了事,菲希斯不得不担心事情的走向。或许就像埃森说得那样,这是帝都星的贵族们争权夺利环节。 菲希斯第一次后悔自己当年在虫族上大学时,因为种种原因,没有花费时间和精力去跟学校的几只贵族雄虫们打好关系,要是和他们熟络一些,现在也能问问情况。 思来想去,他给银茨的上司塞恩发了消息,简单叙述了一下现在的情况,他怀疑银茨那边有别的虫,或者可能已经被带去别的地方,请他帮忙查验一下银茨光脑此时所在的ip。 然后动作迅速地换了双鞋,自己下楼,开了飞行器去第一军校。 他不知道银茨具体住在哪,只知道对方在第一军校工作,不过走一步算一步,总比呆在家里等消息要好。 在菲希斯快到第一军校的时候,光脑终于传来了塞恩上将的回复。 塞恩:【菲希斯阁下,情况有些棘手。银茨的光脑信号受到了强力干扰和屏蔽,我们暂时无法精确定位其ip地址,怀疑可能处于特殊的屏蔽场内。】 看到这条消息,菲希斯的心猛地一沉。 但塞恩的下一条消息紧随而至。 塞恩:【请您不必过于担心。我已经联系了第一军校的里斯特校长,他已经带虫赶往银茨的教职工宿舍。这是宿舍的具体地址:[第一军校西区,教职员工公寓b栋,701室]。】 塞恩:【阁下,您是否即将抵达军校?注意安全,量力而行。您毕竟是雄虫,请务必以保障自身安全为第一要务,银茨也不会希望看见您因他而受伤。】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