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权谋:重生太后她飒爆了》 太后薨,少女醒 大夏,元熙四十八年,冬。 坤宁宫的地龙烧得极旺,暖意融融,却驱不散殿内沉沉的死寂。 榻上,被尊为大夏定海神针的苏云绮,走到了她传奇一生的尽头。 她十五岁入宫,二十岁为后,二十五岁垂帘听政,辅佐幼帝,以女子之身,撑起了摇摇欲坠的王朝。她斗权臣,平边患,清吏治,兴农商,生生将一个衰败的帝国,拉回了盛世的轨道。 如今,她八十五岁,满头银发,皱纹满面。那个她一手扶持起来的皇帝,已是儿孙满堂的太上皇。 弥留之际,苏云绮的眼前,闪过的不是权倾天下的风光,而是十五岁那年初入深宫时,透过轿帘看到的一角飞檐。 若有来生她想,定不入宫墙,不涉朝堂,只求一世自在安康。 在意识将要沉入无边的黑暗之时,眼前居然闪过四十年前北境烽火——那个叫萧绝的北燕新君... “打!给我狠狠地打!这个下贱胚子,手脚不干净,竟敢偷到我头上来了!” 尖利刻薄的咒骂声,像一根根钢针,扎入苏云绮混沌的意识。 紧接着,剧痛从背上传来,火烧火燎,深入骨髓。 她猛地睁开眼。 入目的不是坤宁宫那绣着百鸟朝凤的明黄帐顶,而是简陋的青布蚊帐,上面还带着陈旧的霉味。 一个穿着青绿色比甲的婆子,正高高举起一根粗长的木杖,满脸狰狞地朝她背上砸来! 这是怎么回事? 她不是已经寿终正寝了吗? “住手!” 一声虚弱却含着无上威严的低喝,从她口中发出。 那声音稚嫩、沙哑,仿佛久病之人,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命令感。 行刑的婆子被这气势震得一愣,举起的木杖竟忘了落下。 苏云绮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这具身体虚弱得可怕,稍一动弹,五脏六腑都像是错了位。她费力地偏过头,视线扫过周遭。 古朴的厢房,简陋的陈设。 一个锦衣华服、珠翠满头的中年妇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满是刻毒的快意。妇人身旁,一个穿着粉色衣裙、容貌娇俏的少女嘴角噙着一丝幸灾乐祸的笑。而在她脚边,跪着一个瑟瑟发抖的丫鬟,正哭哭啼啼。 零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定国公府,庶女,苏云绮。 年十五,体弱多病,生母柳氏同样缠绵病榻,母女二人在府中地位卑贱,形同透明。 而眼前这妇人,便是定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嫡母王氏。旁边那少女,是她的嫡姐,苏婉柔。 她,苏云绮,历经两朝风雨、权御天下的皇太后,竟重生在了这个与自己同名同姓、处境堪怜的十五岁少女身上! “住手?你这个小贱人,偷了我的血燕,还敢叫我住手?”王氏回过神来,脸上怒气更盛,“看来不打死你,你是不知道这国公府的规矩!” 血燕? 苏云绮目光一凝,落在了地上那个空空如也的锦盒上。 记忆告诉她,这盒血燕是苏婉柔故意放在她房里,再命人“搜”出来的。一出栽赃陷害的拙劣戏码,却是能要了她这条刚得来的小命! 前世,她在深宫中见过的腌臢事,比这凶险百倍。这点小伎俩,她一眼就能看穿。 “母亲息怒,”一旁的苏婉柔假惺惺地劝道,“三妹妹年纪小,许是一时糊涂,您打也打了,便饶了她这次吧。” 她口中说着求饶,看向苏云绮的眼神却充满了恶毒的挑衅。 “饶了她?国公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王氏冷哼一声,对那婆子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我继续打!打到她认错为止!” 婆子得了令,再次扬起木杖。 凛冽的风声呼啸而下,带着置人于死地的狠辣。 苏云绮的眸光,在这一刻,骤然变得冰冷而锐利。 她是大夏的太后,死,也只能是寿终正寝,而不是被一个刁奴杖毙! 就在木杖即将落下的瞬间,她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没有偷。” 声音虽弱,却字字清晰,掷地有声。 “你说什么?”王氏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苏云绮撑起虚弱的身子,目光如炬,直视着王氏,一字一句地重复道:“我说,我没有偷。这血燕,不是我拿的,是谁监守自盗,栽赃于我,夫人心里没数吗?” 她一个常年病弱、唯唯诺诺的庶女,何曾有过如此犀利的眼神,如此逼人的气势? 王氏竟被她看得心头一跳。 整个房间,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一场生死之局,才刚刚开始。 一语惊破小人计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半撑着身体,面色苍白如纸、冷汗涔涔,眼神却锐利如刀的少女身上。她每说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力气,背上的伤口火烧火燎,五脏六腑都在抗议,但她死死咬住下唇,用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 王氏被她那句“夫人心里没数吗”问得心头火起,强压下那一丝莫名的惊疑,厉声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 她一指跪在地上的丫鬟:“这是你院里伺候的丫鬟小翠,她亲口承认是你命她将血燕藏起来,如今又从你床下搜出空盒,你还有何话可说?” 那名叫小翠的丫鬟闻言,磕头如捣蒜,哭喊道:“三小姐,您就认了吧!是您说柳姨娘身子弱,想拿血燕给姨娘补身子,奴婢...奴婢不敢不听啊!” 苏云绮没有理会哭喊的小翠,强忍着眩晕,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第一,动机荒唐。”她喘息了一下,继续道,声音带着虚弱的沙哑,却异常坚定:“我若真想为我娘补身子,为何要偷最显眼的血燕?府中参茸无数,随便拿些黄芪、当归,哪个不比这目标巨大、又极易被发现的贡品血燕要稳妥?偷血燕,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吗?” 王氏一噎,随即冷笑道:“谁知道你这小贱人安的什么心!” 苏云绮并不看她,视线转向了那个盛放血燕的紫檀木盒和瑟瑟发抖的小翠。 “第二,物证作伪!”她提高了些许音量,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小翠,你过来,把手伸出来!” 小翠不明所以,在王氏的瞪视下,怯生生地伸出双手。 苏云绮的目光,以及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手腕上——那里有一圈清晰的、细窄而深的红色勒痕。 “诸位请看!”苏云绮指着那伤痕,“这勒痕细窄而深,边缘甚至有破皮!分明是搬运沉重书籍一类棱角分明、需用麻绳紧紧捆扎的重物,被粗糙麻绳长时间勒磨所致!” 她随即指向地上的紫檀木盒:“而这盛放血燕的木盒,长约一尺,宽六寸,边缘打磨得光滑圆润。即便需要捆扎搬运,留下的痕迹也该是宽而浅的压痕,绝不可能留下如此深窄、甚至破皮的勒伤!你手上的伤,与这木盒,根本对不上!”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谁也没想到,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勒痕,竟被她瞧出这许多门道。 小翠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眼神开始疯狂闪躲,哭声也戛然而止。 王氏和苏婉柔的脸色也微微变了。 “小翠!”苏云绮乘胜追击,声音陡然转厉,带着前世太后的威压,直刺小翠心防:“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命你藏盒,那你告诉我,这伤,是搬什么东西留下的?!难不成,是搬我房里那几本轻飘飘的破书不成?!还是说...你在替真正的主子,搬别的见不得光的东西?!” 医者,先自医 小翠被这凌厉的质问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只会摇头:“不...不是...奴婢...奴婢...” “第三,人证撒谎!”苏云绮不给王氏插话的机会,强撑着越发沉重的身体,目光如电射向小翠:“你说我指使你?好!那我问你,府中上下皆知,我苏云绮缠绵病榻多日,连下床都需人搀扶,这几日更是汤药不断,郎中可随时作证!试问,一个连站都站不稳、神思昏沉的病人,如何有力气、有精神去指使你偷盗藏匿,还能让你这手脚麻利的大丫鬟''不敢不听''?!你这谎,圆得上吗?!”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更白,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但那眼神却亮得骇人。 小翠彻底哑口无言,面无人色。 “第四,嫁祸栽赃,真凶在此!”苏云绮喘息稍定,将最致命的一击,对准了自以为能置身事外的苏婉柔。她的目光悠悠转向一直看好戏的嫡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血燕名贵,一盒价值近百两银子。我一个病弱庶女,无权无势,月例不过几钱,即便偷了,也绝无可能找到门路销赃!藏在屋里?等着被搜出来自寻死路吗?只有那些急需大笔银钱,又能在府外找到可靠门路销赃的人,才敢动这心思!” 她顿了顿,看着苏婉柔瞬间僵硬的笑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而这个人,就是大姐姐你!” “你房里近日总飘着一股独特的''凝神香''味道!” 苏云绮的声音斩钉截铁,“前日母亲房里的张嬷嬷来我院外训斥小丫头时,还跟李婆子抱怨过,说大姐姐不知从哪儿得了西域来的贡品''凝神香'',金贵得不得了,在奇货居,一两便要五十两银子!李婆子当时还咂舌,说这够咱们府上多少嚼用了...大姐姐月例不过十两,这买香料的巨额银钱,是从何而来?!” 一语惊破!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房中炸响! 苏婉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尽褪,仿佛被当众剥光了衣服!她怎么也想不到,火会突然烧到自己身上!而且,连她买凝神香的细节、价格、甚至张嬷嬷的议论,都被这个病秧子知道得一清二楚!她下意识地捂住了袖口(那里似乎藏着装香的小袋),又惊又怒地尖叫道:“你...你胡说!我没有!母亲,您别听她瞎说!” 然而她的辩解,此刻听起来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她慌乱的动作,更是欲盖弥彰。 苏云绮轻轻咳嗽了两声,仿佛刚才那番话耗尽了她所有力气,她虚弱地靠在床头,冷汗浸湿了鬓角,声音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淡然:“我是不是胡说...母亲派人去大姐姐房里搜一搜那''凝神香'',再去奇货居问一问,近日可有国公府的人去买过此物,用的是不是新兑的银票或散碎银子...不就一清二楚了?也正好,查查这买香的钱,是不是府里丢了什么东西换来的!” 她一副任君查验的坦然模样,与苏婉柔的惊慌失措形成了鲜明对比。 王氏的脸色铁青,看着女儿的眼神充满了失望、愤怒,还有一丝对苏云绮突然变得如此可怕的惊惧。她可以苛待庶女,但绝不能容忍自己的女儿做出这等蠢事,还被人当场戳穿,丢尽了脸面!更可怕的是,这个病秧子的话,句句在理,环环相扣,让她无从反驳!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王氏几乎是咬着牙,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随即拂袖而去,“婉柔,你给我滚过来!” 苏婉柔又气又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怨恨地瞪了苏云绮一眼,跺了跺脚,不甘地跟着王氏走了。 那行刑的婆子和栽赃的小翠早已吓得面无人色,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一场足以致命的危机,就这么被苏云绮抽丝剥茧、层层递进,最终一剑封喉,轻松化解。 房间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苏云绮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一阵剧烈的晕眩和剧痛同时袭来,她眼前一黑,重重地倒回了床上。 背上的伤口还在火辣辣地疼,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更大的危险,并非来自这些拙劣的手段,而是来自这具病入膏肓的身体和这深宅大院中,更深的恶意。 危机暂解,苏云绮躺在冰冷的硬板床上,急促地喘息着。 方才一番舌战,看似轻松,实则已耗尽了这具身体全部的精力。她能感觉到,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虚弱感,心口处还时常传来细微的刺痛和麻木。 这不是简单的体弱,更不是风寒劳累所致。 作为在深宫中活到八十五岁的终极赢家,苏云绮对人体和药理的了解,远超当世任何一个太医。无数次的中毒与解毒,让她对各种毒物的症状了如指掌。 她闭上眼,沉下心,用前世积累的渊博医识,开始为自己“诊脉”。 脉象沉细而弱,时而有不规律的间歇。 四肢末端常年冰凉,伴有微麻。 夜里偶有心悸,呼吸不畅。 记忆中,这具身体的原主自幼便被断定为“先天不足,娘胎里带出来的顽疾”,长年汤药不断,却始终不见好转,反而愈发羸弱。 苏云绮的脑海中,迅速筛选着各种毒物的药性。 最终,一个名字浮现出来——乌头。 更准确地说,是长期、小剂量地服用乌头碱,所导致的慢性中毒。 这种毒无色无味,混在日常饮食汤药中,极难察觉。它不会立刻致命,却会一点点侵蚀人的心脉和神经,让人在长久的病痛折磨中,身体机能逐渐衰竭,最后看似“病死”,神仙难查。 好狠毒的手段! 苏云绮的眸中闪过一丝彻骨的寒意。 这不是王氏那种泼妇骂街式的拙劣手段,而是一种更为阴险、更为耐心的谋杀。对方显然不希望她立刻死去,而是要她和她的母亲柳氏,在这病痛的深渊里慢慢挣扎,无声无息地凋零。 是谁? 王氏吗?有可能。但以王氏那急功近利的性子,未必有这样的耐心。 是苏婉柔?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有如此深沉的心机? 亦或是府中还有其他隐藏更深的黑手? 苏云绮知道,在没有证据之前,任何猜测都是徒劳。当务之急,不是找出凶手,而是自救。 医者,先自医。 她必须尽快为自己解毒。 乌头碱的解药并不复杂,甘草、绿豆、蜂蜜皆可缓之,但要根除深入脏腑的毒素,还需要一味关键的草药——附子花。此花性烈,能以毒攻毒,但用量必须极为精准,差之毫厘,便会从解药变成催命符。 好在,前世的她,对这些药性的掌控早已烂熟于心。 第二天清晨,苏云绮拖着伤痛的身体,在自己那方狭小破败的院子里踱步。 院子偏僻荒凉,杂草丛生,几乎无人踏足。 这反而成了她最好的掩护。 她在院墙的西北角,找到了一处终年背阴、土壤湿润的角落。这里光照最少,最不容易被人发现。 她用一根断裂的树枝,吃力地刨开一小块土地,松软的泥土散发出清新的气息。 她的动作很慢,很吃力,额头上很快渗出细密的汗珠。每动一下,背上的伤口都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但她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她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用手帕包裹的小纸包。 借力打力,初获人心 里面是几颗黑褐色的种子。 这是她昨天支开所有人后,凭着记忆,在厨房的药材废渣里,忍着剧痛翻找出来的。府中熬药剩下的药渣都会集中处理,她很幸运,找到了几颗尚未完全炮制失效的附子花种子。 她将种子一颗颗,轻轻地埋入土中,再覆上薄薄的泥土。 做完这一切,她已是筋疲力尽。 她靠在斑驳的墙壁上,看着那片被新翻过的土地,眼中没有半分重生后的迷茫与脆弱,只有运筹帷幄的冷静和深不见底的谋算。 这点土,这几颗种子,是她新生的起点,是她反击的号角。 她不仅要活下去,还要活得比前世更精彩,更自由。 所有害过她、欺过她、想让她死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风吹过院角,拂动着她的发丝。 少女的身影单薄而孱弱,可那双眼睛里燃起的火焰,足以燎原。 慈母沉疴亦是毒 风卷起尘土,掠过那片新翻的土地。苏云绮收回目光,指尖还残留着泥土微凉的触感。这附子花是她唯一的希望,必须小心呵护。复仇的火焰在胸腔燃烧,但眼下,还有更迫切的事——她那位同样在病痛中挣扎的母亲。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苏云绮没有回房休息,而是强撑着,脚步虚浮地走向后院一处更为偏僻的角落——她生母柳氏的住处。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浓重苦涩的药味混杂着沉闷的霉气扑面而来。 “绮儿,你怎么过来了?身上还有伤,快回去躺着。”榻上,一个面容憔悴、身形瘦削的妇人挣扎着想要起身,正是柳氏。 她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却已鬓角微霜,脸上毫无血色,常年的病痛消磨了她所有的风华。 “娘,我没事了。”苏云绮快步上前,扶住柳氏,顺势将手指搭在了她的腕脉上。 指尖传来的脉象,与她自己如出一辙——沉、细、弱,且伴有不规则的停顿。 果然。 苏云绮的心沉了下去,眼底掠过一抹冰冷的杀意。 这下毒之人,是要将她们母女二人一同置于死地! 柳氏丝毫没有察觉女儿眼中的风暴,只是心疼地抚摸着她的脸:“都怪娘没用,护不住你,让你受这般委屈。” “不怪娘。”苏云绮收敛心神,声音柔和下来,“娘,您今天喝的药,药渣还在吗?” “在的,郎中说这方子要连喝七日,药渣得留着复煎。”柳氏的侍女将温在炉火上的药罐端了过来。 苏云绮揭开盖子,一股刺鼻的药味涌出。她用银簪搅了搅,借着昏暗的光线仔细分辨。 药方以温补为主,看似并无不妥。但其中一味不起眼的川乌,分量明显超了。川乌本身有毒,入药需经过严格炮制,且用量极为讲究。长期服用这种未经妥善处理、分量超标的川乌,效果便与慢性投毒无异。 而且,对方做得极为高明,这分量只比寻常多了一丝,寻常大夫根本辨不出来,只会归咎于患者“虚不受补”。 好一个杀人不见血的手段! 苏云绮不动声色地盖上药罐,心中已有了计较。 她不能立刻停药,否则会打草惊蛇。当务之急,是先为母亲解毒,稳住她的身体。 “娘,我昨夜做了个梦,梦见一位白胡子老神仙,说我孝心可嘉,赐了我一个食疗的方子,能调理身体。”苏云绮开始为自己日后的“神奇”手段铺路,“说是用甘草、绿豆和蜂蜜一同熬煮成汤,日日饮用,可清热解毒,安神养气。” 柳氏体弱,又没什么见识,听女儿说得有鼻子有眼,便信了七八分:“真有此事?那那便试试吧。” 苏云绮心中微松。 甘草和绿豆都有缓解乌头碱毒性的效果,蜂蜜则能护住心脉。三者同用,虽不能根除,却能大大缓解毒素的侵害,为她争取时间。 她看着母亲苍白的面容,在心中立下重誓。 前世,她坐拥天下,却孑然一身,从未体会过真正的亲情。这一世,柳氏是她唯一的温暖和软肋。 谁敢动她的软肋,她就敲碎谁的骨头! 誓言在心底烙下印记,冰冷而坚硬。苏云绮知道,保护母亲的第一步,是尽快清除两人体内的毒素。甘草绿豆汤只能缓解一时之痛,附子花尚在萌芽,她需要时间,也需要一个相对安稳的环境,让这漫长而危险的解毒计划得以顺利推进。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嫡母王氏和嫡姐苏婉柔栽赃不成反被当众戳穿,吃了如此大亏,以她们睚眦必报的性子,岂会善罢甘休?与其被动等待她们下一次更阴毒的暗算,不如主动出击,先剪除一个爪牙,敲山震虎!让她们知道,如今的苏云绮,绝非任人揉捏的病猫。 而机会,似乎很快就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悄然送上了门。 几日后。。。。 苏婉柔被禁足在自己的小院里,过得极其憋。 栽赃不成,反被苏云绮那个病秧子当众戳穿,不仅被母亲王氏狠狠训斥,禁了半个月的足,更成了府中下人私下里的笑柄。 她越想越气,偏偏又无可奈何。那日苏云绮犀利如刀的眼神,至今想来还让她心有余悸。 怒火攻心,加上被禁足的烦闷,她原本光洁的脸上竟冒出了好几颗又红又肿的痘子,丑得让她不敢照镜子。 这日,苏云绮竟“好心”地前来探望。 “大姐姐,几日不见,这是怎么了?”苏云绮看着苏婉柔那张“花猫脸”,明知故问,眼底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要你管!你来看我笑话的吗?”苏婉柔没好气地吼道。 “姐姐误会了。”苏云绮非但不恼,反而从随身携带的食盒里,端出一个白玉小碗,里面是捣得稀烂的绿色泥状物,散发着一股清新的植物香气。 “这是何物?”苏婉柔皱眉。 “这是妹妹昨夜梦中,有位老神仙教我的方子。”苏云绮一脸真诚地胡说八道,“神仙说此物名曰‘玉容膏’,乃天宫仙娥所用,能清热祛毒,抚平痘疮。妹妹见姐姐烦忧,特意做了来给姐姐试试。” 她将自己层出不穷的新点子,尽数推给一个虚无缥缈的“梦中仙人”,这是她目前最完美的挡箭牌。 苏婉柔半信半疑。她请了郎中,喝了好几日苦药汤子,脸上的痘子却愈发严重。看着苏云绮递来的那碗绿油油的东西,虽觉得荒唐,但爱美之心终究占了上风。 “真真有这么神?” “姐姐试试便知。”苏云绮微微一笑,亲手用小银勺取了一点,均匀地涂在苏婉柔的手背上,“此物清凉舒爽,毫无刺激。便是无效,也绝无害处。” 冰凉的触感传来,确实十分舒服。苏婉柔心动了,半推半就地让丫鬟将这“玉容膏”涂了满脸。 这不过是苏云绮用新鲜的黄瓜捣成泥,加入了少许蜂蜜和她偷偷磨成的珍珠粉调制而成的简易面膜。黄瓜清热,蜂蜜滋润,珍珠粉则有消炎定惊之效,对付这种因内火旺盛引起的痘痘,效果显著。 半个时辰后,苏婉柔洗去脸上的面膜,对着镜子发出一声惊呼。 那些原本红肿的痘子,竟然消下去了大半,整个面部的皮肤也变得水润光滑了许多。 “天呐!这这简直是神物!”苏婉柔激动得语无伦次。 苏云绮浅笑道:“看来仙人所授,果然不假。姐姐若喜欢,妹妹日日为你制作便是。” 京城贵妇的烦恼 “好妹妹!”苏婉柔一改之前的恶劣态度,亲热地拉住苏云绮的手,“以后谁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苏云绮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讥讽。 一张廉价的面膜,便能让这位嫡姐瞬间倒戈。后宅女人的争斗,有时就是这么可笑又可悲。 但她要的,可不仅仅是苏婉柔的“姐妹情深”。 这,只是她撬动定国公府,乃至整个京城的第一块敲门砖。 苏云绮为苏婉柔制作“玉容膏”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嫡母王氏的耳中。 王氏心中惊疑不定。 她不信什么“梦中仙授”,只觉得这个一向懦弱的庶女,自那日杖责之后,就像变了个人,处处透着古怪。 “一个病秧子,哪来这么多神神叨叨的方子?定是在背地里搞什么鬼!”王氏越想越不安,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去,给我盯紧了她那个破院子。今晚三更,趁她睡熟了,带人去给我仔仔细-细地搜!我倒要看看,她到底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夜,深沉如墨。 几道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苏云绮的小院。领头的是王氏的心腹,张婆子。 他们轻手轻脚地撬开房门,一股淡淡的草药味弥漫在空气中。 月光下,苏云绮躺在床上,呼吸均匀,似乎早已熟睡。 张婆子对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几人立刻开始翻箱倒柜。床底、柜子、妆台任何可能藏东西的角落都不放过。 然而,结果却让她们大失所望。 除了几件洗得发白的旧衣裳,便只有一些晒干的草药和一叠写满了字的纸。 张婆子拿起那些纸,借着窗外的月光一看,顿时愣住了。 上面工工整整地抄写着《地藏经》,落款处写着一行小字:“为嫡姐婉柔祈福,愿其容颜永驻,无灾无祸。” 另一边,搜查的人也在床下的一个瓦罐里,发现了一些熬煮过的药渣。 一个略懂药理的仆妇凑上前闻了闻,低声道:“婆婆,这是些清热解毒的寻常草药,闻着倒像是给大小姐那‘玉容膏’打底用的。” 言下之意,这些药渣非但没有问题,反而印证了苏云绮是在为苏婉柔“试药”。 张婆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这哪里是来抓小辫子的,分明是来见证人家“姐妹情深”的! “走!”张婆子低喝一声,不敢再多留,带着人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她们前脚刚走,床上的苏云绮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眸子在黑暗中,清亮得吓人,哪里有半分睡意。 她早就料到,王氏不会善罢甘休,定会派人来搜查。 所以,她提前将所有关键的东西——比如那几颗附子花种子,以及自己研究解毒药方的草稿,都用油纸包好,藏在了院中墙角的一块松动的砖石后面。 而房间里留下的,全是她精心布置好,准备给王氏看的“证据”。 抄写的经书,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度”与“孝心”。 那些无害的药渣,则是为了坐实“为姐试药”的善良形象。 王氏以为自己是黄雀,殊不知,她苏云绮才是那个布下天罗地网,静待猎物上钩的猎人。 这一次搜查,非但不能将她置于死地,反而会成为她扭转局势,反戈一击的最好武器。 月光下,少女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算计的弧度。 好戏,才刚刚开场。 第二日清晨,苏云绮便“大病一场”。 她面色惨白地躺在床上,捂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口中还喃喃着:“别搜了我没有别搜” 柳氏急得六神无主,连忙派人去请国公爷,苏长青。 苏长青乃定国公,常年忙于朝政,对后宅之事鲜少过问。但听闻苏云绮“梦魇”不醒,又联想到前几日血燕之事,还是沉着脸赶了过来。 一进门,就看到苏云绮那副凄惶无助的模样,和跪在一旁垂泪的柳氏。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苏长青皱眉问道。 柳氏哭哭啼啼地将昨夜“闹贼”的事情说了,只说女儿胆小,被吓破了胆。 苏长青何等人物,一听便知其中必有内情。他当即传唤了昨夜当值的护院,稍一盘问,便问出了张婆子带人深夜搜查之事。 苏长青的脸色顿时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将王氏叫到书房,劈头盖脸便是一顿怒斥:“你身为当家主母,竟做出此等下作之事!无凭无据,深夜派人搜查一个未出阁女儿的闺房,传出去,我定国公府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王氏又惊又怕,她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苏长长青这里,连忙辩解:“老爷,我我也是担心那丫头来路不正,怕她害了婉柔” “够了!”苏长青一拍桌子,“我昨日已听闻,云绮那丫头不计前嫌,还费心为婉柔调理容貌,此等心胸,何来‘加害’一说?反倒是你,心胸狭隘,手段毒辣,简直是丢人现眼!” 就在这时,管家前来禀报。 “国公爷,方才张婆子将昨夜从三小姐房中‘搜’出的东西呈了上来。” 管家将那叠抄写的《地藏经》和一包药渣放到了桌上。 苏长青拿起经书,看到末尾那行“为嫡姐祈福”的小字,再看看那包据说是为苏婉柔试药的药渣,脸色愈发复杂。 他沉默了许久,长长叹了口气。 再回到苏云绮房中时,他的态度已然缓和了许多。 “云绮,此事是为父治家不严,让你受委屈了。” 苏云绮“悠悠转醒”,虚弱地摇了摇头:“不怪父亲,女儿女儿只是做了噩梦。” 她这副受尽委屈却隐忍不发的“识大体”模样,更让苏长青心中愧疚。 他当即下令:“从今日起,柳姨娘和三小姐的月例,按府中嫡出份例的两倍发放!饮食、炭火、药材,皆由公中大库直接拨给,不得有误!” 这无异于当众打了王氏的脸。 苏云绮心中冷笑,面上却是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挣扎着要下床谢恩。 “躺着吧。”苏长青摆了摆手,看着这个一向被自己忽视的女儿,眼神里第一次有了真正的审视。 借王氏之手,引父亲出手,不仅为自己和母亲争取到了实实在在的好处,改善了生存环境,更在父亲心中,埋下了一颗“识大体、有心胸”的种子。 这一局,她赢得干脆利落。 苏云绮知道,这只是第一步。有了更好的生活条件和更充足的月例,她才能开始实施自己真正的计划。 苏婉柔的脸,在“玉容膏”的调理下,一日好过一日。 不过短短十天,不仅痘子全消,皮肤还变得比以往更加白皙水嫩,引得她那些小姐妹们羡慕不已。 苏婉柔尝到了甜头,对这“玉容膏”自然是离不开了。 可就在这时,苏云绮却“犯了难”。 “大姐姐,不是妹妹不给你做,”苏云绮一脸为难地搅动着碗里新制的面膜,“只是这方子里最关键的一味‘仙人泪’,已经用完了。” “仙人泪?那是什么?”苏婉柔急了。 “就是珍珠磨成的粉末。神仙说,非得上好的东海珍珠,磨成雪花一般细的粉末,方有奇效。”苏云绮半真半假地解释道,“我那点月例,买些寻常药材还行,这上好的东海珍珠,实在是力不从心。” 苏婉柔一听就明白了。 说白了,就是没钱了。 她如今对这面膜宝贝得紧,哪里肯断供。当即从自己的私房钱里,摸出一锭五两的银子,塞到苏云绮手里。 皇商凌霄的嗅觉 “好妹妹,这点钱你先拿着,不够了再跟姐姐说!” “这这怎么好意思。”苏云绮假意推辞。 “拿着!跟姐姐还客气什么!”苏婉柔生怕她不收,硬是把银子塞进了她袖中。 苏云绮“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五两银子。 这是她重生后,靠自己的“知识”赚到的第一笔启动资金。 虽然不多,但意义非凡。 她拿着这五两银子,并没有去买什么昂贵的东海珍珠,而是去了京城最大的药材行,买了一批最普通的珍珠。又用剩下的钱,添置了甘草、附子花等几味解毒和调理身体的药材。 回到府中,她将那些普通珍珠用药杵细细研磨,再用最细的纱布反复过滤,得到的粉末,其细腻程度远非市面上那些粗制滥造的珍珠粉可比。 她将一小部分混入面膜,剩下的则小心翼翼地收好。 她供给苏婉柔的,从来不是什么仙丹妙药,而是超越这个时代的精细加工技术。 通过控制核心原料“珍珠粉”的供应,她轻而易举地拿捏住了苏婉柔这个“客户”,将她变成了自己的提款机。 这让苏云绮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个巨大的商机——古代高端护肤市场的空白。 这里的女人们,用的无非是些粗糙的胭脂水粉,或是效果存疑的民间偏方。她们渴望美丽,却不得其法。 若自己能将现代的护肤理念和化工知识,哪怕只实现百分之一,应用到这个时代 那将不仅仅是赚取银子那么简单。 财富,是权力的基石。 人脉,是权力的阶梯。 而为这些高高在上的贵妇们,解决她们最在意的容貌问题,无疑是积累财富和人脉最快的捷径。 苏云绮看着窗外,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 一座属于她的商业帝国,已在她心中,悄然奠基。 几日后,柳氏的身体在苏云绮的精心调理下,气色好了许多,便想着去城外的大昭寺上香还愿。 苏云绮自然陪同。她如今在府中的地位今非昔比,出行的马车也宽敞了许多。 大昭寺香火鼎盛,来往的多是京中非富即贵的官家女眷。 柳氏性子柔弱,不喜交际,只带着苏云绮在大殿虔诚地拜了拜,便寻了一处清静的偏殿休息。 隔着一道雕花屏风,邻座几个贵妇人的闲聊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唉,真是愁死人了。我们家老爷在户部虽说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可女儿的婚事,却成了天大的难题。”一个略显富态的妇人唉声叹气。 “张夫人,我记得你家千金知书达理,容貌也是一等一的,怎么会” “别提了!”被称作张夫人的,正是户部侍郎的夫人。她压低了声音,语气中满是愁苦,“还不是去年开春,那丫头去郊外踏青,不慎从山坡上摔了下去,脸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虽说不深,可用了多少名贵的祛疤膏,都去不掉那点印子。前几日议亲的那家,原本都好好的,一听这事,便没了下文。” “哎呀,这可如何是好!女子容貌,便是半点瑕疵都要不得啊!” “可不是嘛!这眼看着就要及笄了,再拖下去,还能有什么好人家”张夫人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另一位夫人也跟着叹气:“说起来,这容貌是一桩,子嗣更是另一桩。我那儿媳,嫁过来三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请了多少名医,喝了多少汤药,就是不见效。再这样下去,我可真要让她给夫君纳妾了!” “谁说不是呢?这女人啊,一辈子,不就图个好容貌,好夫君,再有个傍身的儿子吗?哪一桩出了差错,都是一辈子的苦。” 屏风后,苏云绮静静地听着,眸光深邃。 容貌。 子嗣。 这便是这个时代,束缚在女人身上最沉重的两道枷锁。 无论是待字闺中的少女,还是已嫁做人妇的贵妇,她们的喜怒哀乐,她们的地位荣辱,几乎全都系于此二者之上。 张侍郎之女,只因一道浅疤,便婚事无望。 那位儿媳,只因三年无子,便面临被纳妾的命运。 何其可悲,又何其充满了机遇! 苏云绮的前世,是顶尖的外科医生,专攻的领域之一便是整形修复与妇产科。 一道小小的疤痕,对她而言,不过是几次精油按摩和促进皮肤再生的药膏就能解决的小问题。 至于不孕不育,在排除了器质性病变后,用药物调理内分泌,促进排卵,更是她的拿手好戏。 这些在现代医学看来再寻常不过的手段,放在这个时代,无异于“神仙之术”。 苏云绮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起来。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重生所带来的最大财富,不是那些权谋心计,而是脑海中那些超越了千年的医学知识。 如果说,一张面膜只是小打小闹。 那么,解决疤痕、调理生育,便是真正能让她一步登天,掌握无数人命运的“通天路”! 她看向屏风的方向,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落在了那位为女儿婚事发愁的张夫人身上。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她心中,迅速成形。 回到定国公府,苏云绮立刻将自己关进了小厨房。 她要制作的,是现代护肤品中极为基础,但在这个时代却堪称神奇的东西——纯露。 古代的香露,多是用香料浸泡或蒸煮,得到的液体混浊,香气也不纯粹,更谈不上什么护肤效果。 而苏云绮要做的,是利用蒸馏法,提取出植物中带有香气和多种营养成分的水蒸气,再将其冷凝,得到高纯度的饱和蒸馏原液。 她没有精密的实验仪器,但府中厨房的器具,足够她搭建一个最简陋的蒸馏设备。 她找来一个大号的铜锅,在锅底铺上一层新鲜采摘的玫瑰花瓣——这是她央求管家从花园里剪来的。锅中央,她倒扣了一个比锅口略小的瓷碗。 接着,她将锅盖反盖在铜锅上,形成一个向中心倾斜的凹面。 最后,她在锅中加入适量的清水,盖上锅盖,便开始生火加热。 这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和火候控制的过程。 水沸腾后,带着玫瑰精油和养分的水蒸气不断上升,遇到冰冷的锅盖,便会迅速冷凝成水珠。由于锅盖的倾斜,这些富含玫瑰精华的“神仙玉露”,会顺着锅盖的最低点,一滴一滴地,汇入中央那个倒扣的瓷碗中。 为了维持锅盖的低温,苏云绮需要不断地用冷水浇在锅盖上。 小厨房里热气蒸腾,她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双眼却紧紧盯着锅盖,神情专注而虔诚,仿佛在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 一个时辰后,她熄了火,小心翼翼地揭开滚烫的锅盖。 一股前所未有的、纯粹而浓郁的玫瑰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厨房,仿佛将人置身于盛夏的玫瑰园中。 那只小小的瓷碗里,已积攒了薄薄一层清澈透明的液体。 这,就是第一瓶高纯度的玫瑰纯露。 苏云绮找来一个干净的白瓷瓶,将这珍贵的纯露小心地倾倒进去。不过小半瓶,却耗费了她一下午的心血和近半个花园的玫瑰。 她将纯露凑到鼻尖轻嗅,那馥郁芬芳的香气,提神醒脑,让人心旷神怡。再用指尖蘸取一滴,涂抹在手背上,几乎是瞬间就被皮肤吸收,留下一种难以言喻的水润和光滑。 其补水保湿、舒缓镇定的效果,是这个时代任何胭脂水粉都无法比拟的。 云裳阁,缘起 苏云绮看着手中的白瓷瓶,眼中光芒大盛。 她知道,当这瓶“神仙玉露”问世之时,整个京城贵女圈的格局,都将因她而改变。 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在她手中,拉开序幕。 第二日,苏云绮便让母亲柳氏,以“大昭寺还愿,为众生祈福”的名义,给京中几位相熟的夫人送去了一份小小的回礼。 户部侍郎张夫人,自然也在此列。 送去的礼物很简单,不过是几样素净的点心,外加一个不起眼的白瓷瓶。 瓶中装的,正是苏云绮亲手蒸馏出的玫瑰纯露。 随礼物附上的,还有一张便笺,是苏云绮模仿柳氏的笔迹写的。信中除了寻常问候,只在末尾不经意地提了一句: “听闻府上小姐玉体微恙,小女云绮梦中得仙人指点,制得此‘神仙玉露’,以晨露玫瑰为引,有活血生肌之效。每日早晚,取少许轻拍于患处,或有裨益。区区小物,不成敬意,望夫人勿怪其简陋。” 这番话说得极有技巧。 既点明了纯露的“神奇”来历(梦中仙授),又说明了其功效(活血生肌),还给出了明确的使用方法。最关键的是,姿态放得极低,一副“偶然得之,姑且一试”的模样,让对方毫无压力。 张夫人收到礼物时,并未太在意。她与柳氏交情平平,只当是寻常的人情往来。 但当她看到便笺上的那句话时,心中猛地一动。 女儿脸上的疤痕,正是她近来最大的心病。如今有人送来“或有裨益”的东西,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她也愿意一试。 当晚,她便让女儿张小姐,按照便笺上的方法,将那清香四溢的“神仙玉露”涂抹在了脸上。 张小姐本已心灰意冷,对这来路不明的东西不抱任何希望。 可当纯露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她便愣住了。那股清冽的玫瑰香气,和水润清爽的肤感,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更神奇的是,第二天一早,她对着镜子惊奇地发现,那道困扰了她近一年的浅疤,颜色似乎淡了一丝! 虽然变化极其微弱,但对于日日观察的她来说,却清晰可辨! “娘!真的有效果!”张小姐激动地冲进了母亲的房间。 张夫人起初不信,亲自查看后,也发现了那细微的变化。她又惊又喜,如获至宝。 接下来的几天,张小姐日日坚持使用。 奇迹,就这么发生了。 不过短短五日,那道疤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到了第七日,几乎已经看不见了!不仅如此,她整个人的皮肤都变得水润透亮,气色红润,比受伤前还要好上几分。 这个消息,如同一阵旋风,在张府内部掀起了轩然大波。 张夫人看着女儿恢复如初、甚至更胜往昔的容颜,激动得热泪盈眶。她握着那个已经快要见底的白瓷瓶,仿佛握着无价之宝。 她立刻备上厚礼,亲自登门,来到了定国公府。 这一次,她不是来拜访柳氏的。 她是来求见那个“梦中得仙授”的三小姐——苏云绮。 苏云绮的精准投资,已经开始收获回报。她知道,通过张夫人这条线,她即将敲开京城最顶级的社交圈。 张侍郎之女疤痕痊愈,重焕娇颜的消息,很快就在京城上流社会的贵女圈里不胫而走。 毕竟,前不久大家还在为她惋惜,转眼间便传出如此奇闻,自然引得人人好奇。 一时间,无数人都在打探,张家究竟是得了哪位神医的良药。 而“神仙玉露”和定国公府三小姐苏云绮的名字,也第一次小范围地在贵妇圈中流传开来。 有人信,有人疑,但更多的是持观望态度。 然而,有一个人,却从这看似不起眼的传闻中,嗅到了惊天的商机。 此人,便是大夏国最大的皇商——凌氏家族的继承人,凌霄。 凌霄年方二十,却已尽得家族真传,商业嗅觉异常敏锐。他掌管着京城最大的奢侈品交易行“奇珍阁”,专为皇室和达官贵人提供天南海北的奇珍异宝。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对于京城的贵妇名媛们来说,什么东西最值钱。 不是金银珠宝,不是绫罗绸缎,而是——容颜。 一个能让疤痕消失的“神仙玉露”,其背后蕴含的价值,简直不可估量。 “去查。”凌霄端坐在奇珍阁顶楼的雅间内,手中把玩着一枚上好的和田玉,对面前的心腹下属淡淡吩咐道,“我要知道关于这‘神仙玉露’的一切。它的来源,它的制作者,以及它的配方。” 凌霄的办事效率极高。 不过一日,关于苏云绮的所有信息便摆在了他的案头。 定国公府庶女,年十五,自幼体弱多病,与生母柳氏在府中备受冷落。近来不知何故,性情大变,先是智斗嫡母,后又“梦中得仙授”,制出奇物,风头渐盛。 “有意思。”凌霄看着手中的资料,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一个备受欺凌的病弱庶女,突然脱胎换骨,还拿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东西。这背后,若说没有秘密,他第一个不信。 但他更感兴趣的,是这秘密背后所能带来的利润。 他当即做出决定,亲自去会一会这位神秘的苏三小姐。 第二日,一辆低调而奢华的马车,停在了定国公府的侧门。 凌霄手持拜帖,指名道姓,要见的人并非国公爷苏长青,而是闺阁之中的庶女——苏云绮。 此举,在当时可谓是惊世骇俗。 一个外男,点名要见一个未出阁的庶女,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于理不合。 消息传到苏云绮耳中时,她正在院中侍弄她那些宝贝草药。 她擦了擦手,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鱼儿,终于上钩了。 “告诉来人,”苏云绮的语气平静无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决断,“就说,国公府后花园的暖亭,风光正好,适合品茶。” 她,竟答应了。 而且,将见面地点,选在了人多眼杂的后花园。 此举既避免了私相授受的嫌疑,又彰显了自己的坦荡。更深层的含义是,她从一开始,就将自己放在了与凌霄平等对话的位置上。 这场即将到来的会面,注定是一场不对等的谈判。 只是谁占优势,尚未可知。 定国公府,后花园暖亭。 凌霄一身锦衣,风度翩翩,他看着缓步走来的少女,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眼前的苏云绮,身着素色衣裙,未施粉黛,却肌肤莹润,眉目如画。她行走间,步履沉稳,神态从容,那双清澈的眸子深处,仿佛藏着一整个世界的智慧,丝毫没有寻常闺阁少女的怯懦与拘谨。 这气度,哪里像一个十五岁的病弱庶女。 “凌公子,久仰。”苏云绮微微颔首,算是行礼。 “苏小姐,幸会。”凌霄回过神,开门见山,“我今日前来,只为一物——神仙玉露。” 他从怀中取出一张银票,轻轻放在石桌上,推了过去。 “一千两。我买断小姐的配方。” 一千两银子,对任何一个闺阁少女来说,都是一笔天文数字。凌霄自信,没有人能拒绝这个价格。 然而,苏云绮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张银票,随即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凌公子觉得,一个能让天下女子为之疯狂的秘密,只值一千两?”她抬起眼帘,目光平静地直视着凌霄,“又或者,凌公子认为,我苏云绮,是那种只看得见眼前一千两的短视之人?” 他不是他,她不是她 凌霄的心猛地一沉。 他知道,自己小看她了。 眼前的少女,根本不是他想象中那个可以被金钱轻易打动的深闺弱女。她的眼界和野心,远超他的预料。 “是凌某唐突了。”凌霄收起银票,神色变得郑重起来,“那依苏小姐之见,此事当如何?” “很简单。”苏云绮放下茶杯,声音清脆而有力,“配方,我不卖。我要与凌公子谈的,是合作。” “合作?”凌霄挑眉。 “我出技术,你出渠道和资源。”苏云绮的语速不快,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棋子,稳稳地落在棋盘上,“我们联手,打造一个专属于大夏国顶级贵妇的,集美颜、塑形、乃至私密调理于一体的高端会所。” 高端会所? 这个词,凌霄闻所未闻。 苏云绮没有给他提问的机会,继续抛出她的重磅炸弹。 “我们的产品,必须要有独一无二的标识,这叫‘品牌’。我们的售卖方式,不能像街边小贩一样铺开来卖,必须限量、限时,甚至需要通过身份审核才能购买,这叫‘饥饿营销’。我们要让拥有我们的产品,成为一种身份和地位的象征。” “品牌”、“饥饿营销” 一个个新奇而精准的词汇,从苏云绮口中说出,如同惊雷一般,炸响在凌霄的脑海里。 他经商多年,自诩为天才,可今日听这少女一席话,竟有一种醍醐灌顶、茅塞顿开之感。 她所描述的,早已超出了单纯的货物买卖,那是一个庞大而精密的商业帝国蓝图! 凌霄看着眼前这个神采飞扬、侃侃而谈的少女,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终于明白,这场谈判为何不对等。 不是因为身份地位,而是因为认知和眼界。 他还在第一层考虑如何赚钱,而她,已经在第五层构思如何改变整个行业的规则。 “苏小姐的才华,凌某闻所未闻。”凌霄深吸一口气,站起身,郑重地对苏云绮行了一礼,“合作之事,我凌霄,应下了!具体章程,全凭小姐定夺!” 他知道,自己抓住了一个足以改变家族命运的机会。 而眼前这个少女,将是他此生最重要,也最深不可测的合作伙伴。 谈判出乎意料的顺利。 凌霄被苏云绮描绘的商业蓝图彻底折服,当场便敲定了合作的框架。 苏云绮以核心技术入股,不出一分钱,却占据了未来所有收益的七成。 凌霄对此毫无异议。 他很清楚,他出人出钱,铺设的只是渠道,是“体”。而苏云绮脑中的那些理念和源源不断的产品,才是“魂”。没有魂,再华丽的躯体也只是空壳。 “我们的会所,需要一个名字。”暖亭中,凌霄恭敬地请教。 苏云绮略一思忖,道:“云想衣裳花想容。就叫‘云裳阁’吧。” 云裳阁。 一个雅致而充满想象空间的名字。 “好名字!”凌霄抚掌赞叹。 “云裳阁的选址,必须在京城最繁华,但又最清净的地段。装修要极尽雅致,但不能俗气。内部要分为几个区域,”苏云绮的思路清晰无比,开始口述她的规划,“一层为产品展示与售卖区,只对普通会员开放。二层为专属美容房,提供一对一的皮肤护理和按摩服务,只对高级会员开放。三层,则为私密会谈室,这里,将是我们交易‘麒麟丸’一类特殊商品的地方。” “麒麟丸?”凌霄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关键词。 苏云绮微微一笑,没有过多解释,只留下一句高深莫测的话:“那是比‘神仙玉露’珍贵百倍,能让任何女人,乃至她背后的整个家族都为之疯狂的东西。不过,现在还不是它问世的时候。” 凌霄心中剧震,对苏云绮的敬畏又深了一层。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女,运筹帷幄,目光长远,仿佛天下大势尽在其胸中。他已经无法将她当做一个普通的合作伙伴,而是一位值得追随的领路人。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京城的商界都因凌霄的大手笔而震动。 凌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盘下了朱雀大街上原本属于某位落魄勋贵的一座三进大宅院,并请来京城最好的工匠,开始日夜不停地进行改造。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位皇商继承人,到底要做什么。 而苏云''绮,在定下“云裳阁”的宏大蓝图之后,便深居简出,仿佛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将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两件事上。 第一,继续为自己和母亲柳氏解毒。院中角落那几株附子花,在她的精心照料下,已经长出了嫩芽。 第二,便是不断地试验和改良她的“护肤品”。她利用凌霄送来的各种珍稀花草和药材,以蒸馏法制出了薰衣草纯露、洋甘菊纯露,甚至开始尝试用油脂和草木灰,进行最原始的“皂化反应”,制作具有清洁和润肤效果的香皂。 她知道,云裳阁的成功,最终还是要靠过硬的产品来说话。 一个集销售、美容、社交于一体,以前所未有的模式运作的女子会所,即将在京城拔地而起。 而它的主人,却还是那个在外人眼中,体弱多病、毫不起眼的定国公府庶女。 一场即将席卷京城贵妇圈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这日,苏云绮需亲自去药材行挑选几味特殊的药材,用于中和附子花的烈性。 她换了一身不起眼的青色布裙,戴上帷帽,只带了一个小丫鬟,低调地从侧门出了府。 京城街道,车水马龙,繁华喧嚣。 就在她即将拐入药材行所在的巷口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路人惊恐的尖叫。 “快让开!快让开!” 一匹通体乌黑的骏马,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拥挤的街道上横冲直撞。马上坐着一个身穿玄色劲装的年轻男子,面容俊美无俦,神情却桀骜不驯,嘴角挂着一丝浪荡不羁的笑意。 “是北燕来的那个质子!” “天哪,又是他!仗着自己是质子,身份特殊,在京城里无法无天!” 人群中传来窃窃私语。 苏云绮心中一动。 北燕质子,萧绝。 这个名字,她就算化成灰也认得。 前世,他便是北燕国那个雄才大略、杀伐果断的君主,是她苏云绮棋逢对手,斗了一辈子的宿敌。最后,大夏国虽胜,也是惨胜。她虽坐稳了太后之位,却也耗尽了心血。 没想到,这一世,竟会以这样的方式重逢。 就在她思绪翻涌的瞬间,那匹黑马已经冲到了近前。 眼看马蹄就要踏上苏云绮,身旁的丫鬟吓得尖叫一声,瘫软在地。 苏云绮的身体,比她的思维反应更快。 她没有躲闪,而是脚下极其精巧地一错步,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向旁侧了半寸。 就是这半寸的距离,让她堪堪避过了马头的冲撞。 劲风擦着她的帷帽而过,吹起了一角轻纱。 四目,在这一瞬间,于混乱中交汇。 马上的萧绝,原本戏谑张扬的眼神,在看清那轻纱后少女面容的刹那,骤然凝固! 那双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无尽的惊骇、难以置信,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探究。 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不可能出现的人。 而苏云绮,则在同一时刻,完美地扮演了一个受惊过度的小鹿。 她脸色煞白,身体微微颤抖,那双清澈的眸子里盛满了恰到好处的恐惧和茫然,仿佛完全被吓傻了。 嫡姐再出毒计 黑马被萧绝猛地勒住,发出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扬起,停在了距离苏云绮不足一尺的地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周围是路人惊魂未定的喘息,而他们二人之间,却流淌着一股只有彼此能懂的、惊涛骇浪般的暗流。 他,认出她了。 她,也知道,他认出她了。 骏马之上,萧绝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怎么会是她?! 那张脸,虽然稚嫩、青涩,带着病态的苍白,但那眉眼,那轮廓,分明就是他斗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的宿敌——大夏太后,苏云绮! 她不是应该已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妇人了吗?怎么会变成一个十五岁的少女?! 重生? 这个荒谬绝伦的念头,疯狂地窜入他的脑海。 若非如此,根本无法解释眼前的一切! 他死死地盯着她,试图从她那双惊恐的眸子里,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熟悉的、属于那个权谋深重的老太后的痕迹。 可是,没有。 眼前的少女,眼神清澈、纯粹,充满了受惊后的无辜与脆弱。她的表演天衣无缝,完美到让他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判断。 但萧绝对自己的直觉,有着近乎偏执的自信。 那种灵魂深处的熟悉感,不会错。 这个少女的躯壳里,一定藏着那个他最熟悉的、也最痛恨的灵魂! 而另一边,帷帽之下,苏云绮的内心同样波澜起伏。 萧绝。 他怎么也重生了? 前世,她寿终正寝。而他呢?他是战败国的君主,结局想必不会太好。可他眼中的神采,分明带着一个成熟帝王的审视与锐利,绝非一个普通的纨绔质子所能拥有。 两人心中都藏着同样的惊骇与疑问,却又在同一时间,做出了最符合自己当前身份的反应。 “你你没事吧?”萧绝翻身下马,收起了那一瞬间的震惊,重新挂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他故意走上前,弯下腰,用一种轻佻的语气问道,眼神却像鹰隼一般,紧紧锁住苏云绮的脸,不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苏云绮向后退了一步,怯生生地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我我没事。公子请自便。” 她将一个受惊后不敢与外男对视的闺阁少女,演绎得淋漓尽致。 演,谁不会呢? 前世在深宫,她戴了几十年的面具。这一世,不过是换一副新的罢了。 萧绝看着她这副柔弱可欺的模样,心中的疑云更重。 难道真是自己看错了?只是人有相似? 不。 不可能。 他不动声色地直起身,目光扫过她身旁那个吓瘫了的丫鬟,以及掉落在地上的药包。 “既然小姐无事,那本殿下就放心了。”他刻意强调了自己的身份,随即邪魅一笑,翻身上马,扬长而去,只留下一句嚣张的话语回荡在空中,“驾!” 苏云绮扶起瑟瑟发抖的丫鬟,捡起药包,快步走进了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意外的惊吓。 然而,擦肩而过的瞬间,两人心中都清楚地知道: 一切,都变了。 他不再是那个一心复国的北燕质子。 她也不再是那个只想安稳度日的重生庶女。 当宿敌于异世重逢,一场新的、更加波诡云谲的棋局,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 这一次,他们不再是君王与太后,而是一个纨绔质子,一个深闺庶女。 无声的博弈,从这一刻,已然开始。 苏云绮与凌霄合作,在朱雀大街大兴土木,筹建“云裳阁”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速传遍了京城。 没有人比苏婉柔更嫉妒,更愤怒。 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她从小踩在脚下的病秧子、贱庶女,能一飞冲天,搭上皇商凌家这条线? 她每日涂抹着苏云绮送来的“玉容膏”,享受着容貌变美的喜悦,内心却像被毒蛇啃噬一般,充满了不甘和怨恨。 她觉得,苏云绮所有的一切,本该都属于她这个嫡女! “娘,您就这么看着那个小贱人得意吗?”苏婉柔在王氏面前哭诉,“现在全京城的人都在看我们家的笑话!说我们定国公府的嫡女,还不如一个庶女有本事!” 王氏心中何尝不憋屈,但她上次深夜搜查吃了大亏,被苏长青严厉申斥,一时间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你急什么!”王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女儿一眼,“她那‘云裳阁’还没开业呢!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遛遛。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经商,到时候赔得血本无归,看她还怎么得意!” 苏婉柔听了这话,眼中却闪过一丝阴狠的毒光。 “娘,我们为什么非要等她自己赔本?”她压低了声音,凑到王氏耳边,“万一她的东西,在开业前,就被查出是‘毒物’呢?” 王氏心头一震:“你什么意思?” “女儿听闻,城南有个叫刘三的郎中,医术平平,却最是贪财。”苏婉柔的嘴角勾起一抹恶毒的笑容,“我们只需花点银子,让他出面,指认苏云绮那‘神仙玉露’含有剧毒。再买通几个用过东西的妇人,让她们假装‘毁了容’,上门去闹。到时候,人证物证俱在,就算她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这个计策,比之前栽赃血燕要毒辣得多。 一旦“云裳阁”的产品被扣上“有毒”的帽子,那便是灭顶之灾。不仅生意做不成,苏云绮的名声会彻底败坏,甚至可能吃上官司。 王氏听得怦然心动,但还有些犹豫:“此事风险不小。” “富贵险中求!”苏婉柔蛊惑道,“只要毁了她,她搭上的凌家,说不定就会看中女儿我了!到时候,我成了皇商的少夫人,还怕没有好日子过吗?” 苏-婉柔这番话,彻底打动了王氏。 母女二人一拍即合,立刻开始分头行动。 她们自以为计划周密,天衣无缝。 却不知,她们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入了苏云绮的眼中。 云裳阁正在装修,人多眼杂,苏云绮早就安插了几个眼线在其中。王氏和苏婉柔派人去联系刘三郎中,去收买那些妇人的行径,很快便被汇报到了苏云绮这里。 “小姐,我们怎么办?要不要去跟凌公子说,让他出面压下此事?”丫鬟听琴急得团团转。 苏云绮却异常平静,她正在调试一瓶新制的洋甘菊精油,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压下去?为什么要压下去?” 她抬起头,眸中闪烁着冰冷而兴奋的光芒。 “敌人费尽心思为我们搭好了戏台,我们若是不上去唱一出好戏,岂不是太辜负她们的一片‘苦心’了?” 一场商业上的致命狙击,在她看来,不过是一次效果绝佳的、免费的公开宣传机会。 她要的,就是把事情闹大。 闹得越大,云裳阁的名声,才会越响亮。 温润如玉三皇子 云裳阁开业前三日,一场精心策划的风暴,如期而至。 一大早,十几名妇人便哭天抢地地堵在了正在装修的云裳阁门口。她们个个用布巾蒙着脸,声称用了张侍郎家流传出来的“神仙玉露”,结果一夜之间,容貌尽毁。 紧接着,那个被收买的刘三郎中,也煞有介事地带着药箱赶到,当众“诊断”后,痛心疾首地宣布:“此物含有慢性毒素,长期使用,不仅毁人容貌,更会伤及内腑啊!” 此言一出,围观的百姓顿时哗然。 流言如瘟疫般扩散开来,不过半日,“神仙玉露是毒物”、“定国公府庶女草菅人命”的说法,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凌霄派人前来询问,都被苏云绮安抚了回去,只说让她全权处理。 就在舆论发酵到顶点的第二天,苏云绮终于出现了。 她没有选择在云裳阁门口,而是直接在京城人流量最大的中央广场,临时搭建了一个高台。 高台之上,只摆了一张桌子,几样简单的器具。 苏婉柔和王氏藏在不远处酒楼的雅间里,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看她今天怎么收场!”苏婉柔幸灾乐祸道。 苏云绮登上高台,面对着台下成千上万的质疑目光和谩骂声,神情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诸位。”她清朗的声音通过一个简易的扩音筒传遍全场,“我知道,大家今日是来讨个说法的。” 她没有辩解,而是直接请上了那几位“毁容”的妇人和刘三郎中。 “刘郎中,你说我的玉露有毒,可有证据?” “证据?”刘三郎中义正言辞道,“这些夫人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据!” 苏云绮微微一笑:“口说无凭。既然你说有毒,那我们便当众验证一番。” 她从袖中取出三样东西:一根银针,一只关在笼子里的白兔,以及一瓶和之前一模一样的“神仙玉露”。 “第一,银针试毒。”她将银针插入玉露中,片刻后取出,银针光亮如初,没有丝毫变黑的迹象。 台下响起一阵议论。 “这这说明不了什么,有些毒,银针是试不出来的!”刘三郎中强自镇定地狡辩。 “郎中所言极是。”苏云绮点头,随即看向那只兔子,“那便请郎中,亲自给这只白兔,喂下这瓶‘毒药’如何?” 刘三郎中脸色一白。他哪知道这东西到底有没有毒,万一真把兔子毒死了,事情就闹大了。 他正犹豫间,苏云绮却做出了一个让全场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的举动。 她拧开瓶盖,将那瓶所谓的“毒药”,当着所有人的面,一饮而尽!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被她这石破天惊的举动给震住了。 苏婉柔和王氏更是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她疯了吗?!” 苏云绮喝完,平静地擦了擦嘴角,目光如电,直视着早已吓傻的刘三郎中。 “现在,你还说它有毒吗?” 她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就是最强而有力的证据! “不不可能”刘三郎中语无伦次。 苏云绮冷笑一声,话锋一转,对台下众人朗声道:“诸位,这玉露是否有毒,大家已经亲眼所见。至于这几位夫人为何‘毁容’,以及这位刘郎中为何要血口喷人,我想,大家心里应该有数了!” 她随即揭露了刘三郎中曾因开错药方、险些治死人而被吊销行医资格的黑历史。 真相大白! 这根本就是一场卑劣的栽赃陷害! 台下的百姓们恍然大悟,愤怒的情绪瞬间转向了刘三郎中和那几个闹事的妇人。 一场致命的危机,被苏云绮用一场堪称教科书级别的“公开毒理实验”,硬生生扭转成了一场效果绝佳的、证明产品安全性的活广告! “神仙玉露”不仅无毒,其制作者甚至敢亲身试毒以证清白! 这等魄力,这等品质,天下独一份! 酒楼上,苏婉柔气得浑身发抖,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 她又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而经此一役,“云裳阁”和苏云绮的名字,彻底名动京华。 “云裳阁”危机公关的巨大成功,不仅在民间引起轰动,也传入了皇宫深院。 紫禁城,东宫。 身着明黄色常服的三皇子萧瑞,正听着手下人的汇报,手中端着一杯清茶,神情温和。 “哦?当众饮下‘毒药’以证清白?”萧瑞的嘴角勾起一抹感兴趣的弧度,“这位定国公府的三小姐,倒是个奇女子。” 萧瑞,当今皇后嫡子,太子之位最有力的竞争者。他素有贤名,礼贤下士,在朝中深得文臣拥戴,表面看上去温润如玉,与世无争。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温和的面具下,隐藏着何等巨大的野心。 “殿下,这苏云绮如今名声大噪,她背后的‘云裳阁’,更是网罗了京中大半的贵妇人脉。若能将她收为己用”一旁的谋士低声建议道。 萧瑞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他需要的,不只是朝堂上的支持,更需要后宅女眷中的影响力。枕头风的厉害,他比谁都清楚。 而苏云绮和她的“云裳阁”,无疑是切入这个领域的最佳利器。 “备车,去云裳阁。”萧瑞放下茶杯,做出了决定。 他要亲自去会一会这位有趣的女子。 此时的云裳阁,已经正式开业。 其内部装潢的雅致奢华,服务模式的新奇独特,以及产品的惊人效果,立刻让它成为了京城贵妇名媛们趋之若鹜的销金窟。 当三皇子萧瑞的车驾停在云裳阁门口时,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凌霄亲自出门迎接,将他引至三楼一间不对外开放的雅室。 苏云绮早已在此等候。 “草民苏云绮,见过三皇子殿下。”她盈盈一拜,举止大方,不卑不亢。 “苏小姐免礼。”萧瑞温和地笑了笑,目光落在苏云绮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眼前的少女,比传闻中更加出色。她容貌清丽,气质出尘,尤其是那双眼睛,平静而深邃,仿佛能洞察人心。 “本宫久闻小姐才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萧瑞的声音如春风般和煦,“云裳阁的构想,真是巧夺天工,令人大开眼界。” “殿下谬赞了,不过是些女子的小玩意儿,难登大雅之堂。”苏云绮谦逊地回应,滴水不漏。 两人一番交谈,从诗词歌赋,谈到商贾民生。 萧瑞越谈越是心惊。 苏云绮的见识和谈吐,远非寻常深闺女子可比。她对时局的看法,往往一针见血,许多观点,竟与他那些谋士不谋而合,甚至更为高明。 他开始意识到,这个女子的价值,远不止一个“云裳阁”那么简单。 若能得她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苏小姐之才,不应只埋没于这脂粉之间。”萧瑞图穷匕见,向她抛出了橄榄枝,“本宫身边,正缺一位像小姐这般冰雪聪明的红颜知己。若小姐愿意这东宫侧妃之位,虚位以待。” 一个皇子侧妃的许诺,对任何女子而言,都是一步登天的荣耀。 然而,苏云绮只是垂下眼帘,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多谢殿下厚爱。”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只是云绮闲云野鹤惯了,怕是担不起这份尊荣。” 她,竟然拒绝了。 拒绝得如此干脆,如此不假思索。 萧瑞的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错愕和阴霾,虽然稍纵即逝,却被苏云绮敏锐地捕捉到了。 她心中冷笑。 红颜知己?侧妃? 说得好听,不过是想将她和云裳阁,变成他争夺皇位的棋子罢了。 前世,她做了一辈子别人的棋子,也操纵了别人一辈子。这一世,她只想做那个执棋之人。 依附于任何男人,都不是她的选择。 尤其是,像萧瑞这样笑里藏刀的伪君子。 宿敌的“贺礼” 送走了笑意未达眼底的三皇子,苏云绮揉了揉眉心。 与萧瑞这样城府极深的人周旋,远比对付苏婉柔那种蠢货要累得多。 她刚回到自己的院子,凌霄的心腹便送来了一份贺礼,说是北燕质子萧绝派人送来的,祝贺云裳阁开业大吉。 苏云绮心中一凛。 萧绝?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自那日当街惊马之后,两人再无交集,他却在此刻送来贺礼,其意绝不简单。 打开精致的木盒,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株通体漆黑如墨,只在顶端开着一朵雪白小花的奇特兰花,静静地躺在天鹅绒的垫子上。 “这是雪顶墨兰?”一旁的侍女听琴惊呼出声,“奴婢听闻,此花极其罕有,只生长在北燕极寒之地的悬崖峭壁上,珍贵无比!” 苏云绮的瞳孔,却猛地一缩。 雪顶墨兰。 她当然认得此物。 前世,北燕的密探,就曾用此花的汁液,制成一种无色无味的奇毒,试图毒杀她扶持的幼帝。 此花,既是疗伤固本的圣品,亦是杀人无形的剧毒。其药性与毒性的转化,只在一念之间,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萧绝送来这样一份礼物,其背后的含义,只有苏云绮能懂。 他在告诉她: 我知道你的底细,我知道你精通药理。 我知道你所做的一切,都像这株墨兰,既可救人,亦可杀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 这不仅仅是一份贺礼,更是一份无声的警告,一场赤裸裸的试探。 他在逼她亮出底牌。 “小姐,这位质子殿下,是何用意?”听琴有些不安地问道。 苏云绮的嘴角,却缓缓勾起一抹冷冽而好胜的笑容。 “他想看我的底牌,那我就亮给他看。” 她小心翼翼地捧起那株雪顶墨兰,凑到鼻尖轻嗅。 那股幽冷的香气,让她想起了前世无数个与萧绝在棋盘上厮杀的夜晚。 有趣。 真的越来越有趣了。 这一世的萧绝,比前世那个只知打仗的君王,似乎多了几分谋略家的味道。 既然你出招了,我若不回敬一份大礼,岂不是显得我很小气? 苏-云绮看着那株黑白分明的兰花,心中已有了回敬的计策。 这场隔空的心战,才刚刚开始。 三日后,一辆属于云裳阁的马车,停在了北燕质子府的门前。 车上下来的侍女,恭敬地将一个紫檀木食盒,递交给了门房,言明是定国公府苏小姐,回谢质子殿下的贺礼。 消息传到萧绝耳中时,他正在府中练剑。 听闻苏云绮派人送来回礼,他练剑的动作一滞,随即扬起一抹兴味的笑。 “拿上来。” 食盒被呈了上来。 打开第一层,是一只小巧玲珑的博山炉,炉中正燃着一盘暗紫色的盘香,散发着一股清冷而宁静的异香。 “这是”萧绝的近侍不解。 萧绝凑近闻了闻,眼神骤然一凝。 这香气,正是用那株雪顶墨兰的花瓣制成的。但其中又巧妙地添加了几味安神静气的药材,中和了墨兰本身的燥烈之气,使其变成了一味有助睡眠、平复心绪的上品安神香。 这个女人,竟在短短三日之内,就破解了雪顶墨兰的药性,并将其化为己用! 好手段! 他的目光,落在了食盒的第二层。 那里没有礼物,只有一张宣纸,纸上用清秀的簪花小楷,画着一幅残局棋谱。 黑白两子,在棋盘上厮杀正酣。 黑子(代表萧绝)被白子(代表大夏)围困于中央,看似已是死局,四面楚歌,无路可逃。 这正是他如今身为质子的困境。 萧绝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个女人,是在嘲讽他吗? 他耐着性子,目光在棋盘上反复推演。 猛然间,他发现了一个所有人都忽略了的角落。 在棋盘的西北角,有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眼”。只要黑子能不惜一切代价,冲破东南方的封锁,与西北角的那个“眼”遥相呼应,便能瞬间盘活全局,反客为主,形成屠龙之势! 西北 那正是他故国北燕的方向! 而东南,则是大夏最富庶,防备也最松懈的江南地区! 她她是在指点他破局之路?! 萧绝的心脏,狂跳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那张棋谱,额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盘棋,不仅精准地点出了他目前的困境,更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为他指明了一条唯一可行的生路——搅乱江南,而后借道西北,逃出生天! 这个计划,他曾在心中推演过无数次,却始终觉得太过冒险。 可如今,被她用一盘棋,如此清晰、如此笃定地摆在了面前。 她到底是谁?! 她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她对他,对大夏的了解,甚至超过了他自己! 萧绝拿起那盘安神香,放在鼻尖深深一嗅。 香气入体,他烦躁的心绪竟奇迹般地平复了下来。 他明白了苏云绮的回礼。 安神香,是在告诉他:我知道你心怀乾坤,但时机未到,需得安神静气,耐心等待。 残局棋谱,则是在回应他:你的处境,我一清二楚。你的图谋,我也了然于心。我们,或许可以不是敌人。 这个女人,她不是在向他示威,也不是在向他示好。 她是在向他展示自己的价值。 她用一种平等的、棋逢对手的姿态,向他发出了一个无声的邀请: 天下为棋盘,你我皆为棋手。这一局,可愿联手? 萧绝的眼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火焰。 他将那张棋谱,小心翼翼地收起,一字一句地对自己说: “苏云绮,你,成功地引起了我全部的兴趣。” 云裳阁,开业大吉 经历了栽赃风波和皇子“垂青”的插曲,云裳阁在万众瞩目之下,正式开业。 开业当日,朱雀大街车水马龙,几乎被闻讯而来的贵妇名媛们的马车堵得水泄不通。 云裳阁并没有搞什么敲锣打鼓的俗套仪式。 它只是静静地敞开大门,门前站着两排身着统一素雅服饰、气质端庄的侍女,彬彬有礼地引导着宾客。 所有进入云裳阁的客人,无不被其内部的景象所震撼。 这里没有寻常店铺的喧嚣,只有悠扬的古琴声和淡淡的香氛。每一件商品,都像艺术品一样被陈列在精致的博古架上,旁边还有详细的功效说明。 “神仙玉露”系列,根据不同花卉的功效,分为了玫瑰保湿、洋甘菊舒缓、薰衣草安神等数个品类。 更有首次面世的“植物精油皂”,用小巧的锦盒包装,分为清洁、润肤、美白等不同功效,其细腻的质地和迷人的香气,远非寻常的皂角可比。 最引人瞩目的,是价格。 一小瓶纯露,售价五十两银子。 一块精油皂,售价二十两。 这个价格,足以让寻常百姓望而却步,却精准地戳中了贵妇们的攀比心理。 越贵,才越显得珍稀,越能彰显身份。 苏云绮更是宣布,为保证品质,所有产品,今日限量发售一百套,每人限购一套,售完即止。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现场的气氛。 “给我来一套!” “我也要!别跟我抢!” 原本还端着架子的贵妇人们,瞬间抛弃了矜持,唯恐落于人后。 不过一个时辰,准备的一百套产品便被疯抢一空。抢到的人兴高采烈,如获至宝;没抢到的人则捶胸顿足,纷纷预定下一批。 仅仅开业一个时辰,云裳阁的流水便高达七千两白银! 这个数字,震惊了整个京城商界。 苏云绮站在三楼的窗边,静静地看着楼下疯狂的景象,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这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不仅卖的是产品,更是卖的一种“稀缺感”和“尊贵感”。 经此一役,云裳阁彻底奠定了京城第一美妆品牌的地位。 苏云绮,也初步获得了她在这个时代立足的根本——财富自由。 有了钱,她才能更好地为自己和母亲解毒,才能培养自己的势力,才能去实施那些更加宏伟的计划。 她看着手中的账本,眸光深远。 这七千两,只是一个开始。 她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云裳阁的巨大成功,让苏云绮在定国公府的地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今,再也无人敢将她当做那个可以随意欺凌的病弱庶女。连嫡母王氏见了她,都得绕道走。 但苏云绮知道,商业上的成功,终究只是“术”。想要在以权为尊的世家大族中真正站稳脚跟,她还必须展现出对家族有益的“道”。 机会很快就来了。 这日,父亲苏长青在家中设宴,席间谈及一处位于京郊的田庄,连连叹气。 那田庄土地贫瘠,连年亏损,是府中一块甩不掉的“鸡肋”。 席间的几个管事纷纷出主意,无非是减租、裁员之类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苏长青听得直皱眉。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苏云绮,轻轻放下筷子,开口了。 “父亲,女儿有一愚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苏长青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但说无妨。” “依女儿看,那田庄之所以亏损,非人力之过,而是天时地利不合。”苏云绮侃侃而谈,思路清晰,“那里的土质偏碱性,不适合种植水稻麦谷,强行种植,自然收成惨淡。” “哦?”苏长青来了兴趣,“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我们为何非要种粮食?”苏云绮反问道,“既然土质偏碱,我们何不顺势而为,改种一些耐碱的经济作物?” “经济作物?”这又是一个新词。 “譬如,棉花。棉花耐旱耐碱,极易成活。如今我大夏棉布稀少,价格昂贵,若能大规模种植,利润是粮食的十倍不止。” “再比如,我们可以种植一些特殊的香草花卉,如薰衣草、薄荷之类。这些东西不仅可以作为药材,更可以供给我的云裳阁,提炼纯露和精油。如此一来,田庄不仅扭亏为盈,还打通了从生产到销售的全套链路,利润更是不可估量。” 苏云绮结合前世的记忆和现代的农业知识,将“因地制宜”、“产业链”等概念,用最浅显易懂的语言,阐述得清清楚楚。 满堂皆惊。 在座的,无论是国公爷苏长青,还是一众管事,全都被苏云绮这番超越时代的见解给镇住了。 他们从未想过,田庄,竟然还可以这样经营! 苏长青看着自己这个女儿,眼神里充满了震撼和不可思议。 他原本以为,她只是在胭脂水粉上有些小聪明。却没想到,她对于经世济民之道,竟也有如此深刻的见解。 这等眼界,这等格局,便是他最看重的嫡子苏云哲,也远远不及! “好好啊!”苏长青激动地一拍大腿,“就按云绮说的办!此事,就交由你全权负责,需要什么人手、银钱,直接从账房支取!” 他当众将这个烂摊子,交到了苏云绮手上。 这不仅是一份信任,更是一份权力的下放。 苏云绮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在定国公府的话语权,已经不再局限于后宅。她开始真正触及到这个家族的核心利益。 皇后的赏花宴 苏云绮在家族中地位的提升,以及云裳阁在京城掀起的风潮,终于引起了宫中最高层人物的注意。 半月后,一封来自中宫的懿旨,送到了定国公府。 当今皇后要于三日后,在御花园举办赏花宴,遍邀京中一品至三品大员家中的及笄贵女入宫赴宴。 定国公府的名单上,赫然有三个名字:嫡女苏婉柔,庶女苏云绮,以及另一位庶出的四小姐。 这份懿旨,在府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苏婉柔自然是欣喜若狂,这是她一雪前耻,在京城贵女圈中重新夺回地位的最好机会。 而苏云绮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则让许多人感到了意外和理所当然。 意外的是,一个庶女,竟能得中宫青睐。 理所当然的是,以她如今“云裳阁”主人的新身份,和在贵妇圈中无人不知的名气,若皇后不请她,反倒显得小气了。 苏云绮对此却心如明镜。 这所谓的赏花宴,不过是一场变相的“选秀”。名为赏花,实为替几位皇子物色正妃、侧妃人选。 三皇子萧瑞对自己拉拢不成,皇后此举,恐怕少不了他的授意。这是想换一种方式,将自己纳入他们的掌控之中。 这既是一个巨大的荣耀,也是一个凶险的战场。 宴会上,贵女云集,争奇斗艳。一言一行,都会被无限放大。稍有不慎,便会沦为笑柄,甚至为家族招来祸端。 对苏云绮而言,这是她重生后,第一次正式登上京城最高级别的政治舞台。 是龙是虫,全看此役。 她必须去,而且,必须赢得漂亮。 柳氏得知女儿要入宫赴宴,既骄傲又担忧,拉着她的手千叮万嘱:“绮儿,宫里不比家中,人心叵测,你凡事定要小心谨慎,万不可强出头。” “娘,您放心。”苏云绮反握住母亲的手,目光坚定,“女儿省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百倍奉还。” 她深知,这场赏花宴,绝不会风平浪静。 尤其是她的好姐姐苏婉柔,必然不会放过这个打压她的好机会。 果然,危险,在宴会前夜,悄然而至。 赏花宴前夜,苏云绮为赴宴准备的礼服,出事了。 那是一件由柳氏亲手为她缝制的湖蓝色长裙,绣着雅致的兰花,虽不名贵,却最是清新脱俗。 可就在当晚,负责看管衣物的丫鬟突然惊慌失措地跑来报告,说礼服不翼而飞了! 苏云绮赶到房间,只见衣箱被翻得乱七八糟,那件湖蓝色的长裙,早已不见踪影。 “小姐,这可怎么办啊!明天就要入宫了,没有礼服,是要被治罪的!”丫鬟听琴急得快要哭了。 苏云绮的脸色,却异常平静。 她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谁干的。 除了苏婉柔,不会有第二个人用这么拙劣而有效的手段。 偷走她唯一的礼服,让她明日无衣可穿,无法赴宴。如此一来,她便会落下一个“藐视中宫”的罪名,成为整个京城的笑柄。 紧接着,府里便有谣言悄悄传开。 “听说了吗?三小姐自知身份卑微,不敢去跟那些真正的金枝玉叶比,吓得不敢赴宴了!” “就是,一个庶女,靠着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出了点风头,还真以为自己是凤凰了?” 这些风言风语,无疑都是苏婉柔的手笔,为的就是坐实苏云绮“自卑怯懦”的形象。 柳氏听闻此事,急匆匆地赶来,见到空空如也的衣箱,气得浑身发抖:“她她怎能如此恶毒!我这就去找国公爷说理去!” “娘,不必了。”苏云绮拉住母亲,摇了摇头,“没有证据,闹到父亲那里,最后也只会不了了之。况且,就算找回了衣服,明日再赴宴,也只会让人觉得我们小家子气。” “那那可怎么办啊?”柳氏急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苏云绮看着窗外深沉的夜色,嘴角却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 “谁说,我没有礼服了?” 她走到妆台前,从一个不起眼的匣子里,取出了一匹料子。 那是一匹极为素净的月白色软缎,是之前凌霄送来的,她一直没舍得用。 “娘,现在离天亮,还有六个时辰。”苏-云绮将软缎在身上比了比,眼中闪烁着创造性的光芒,“时间,足够了。” 苏婉柔以为毁掉一件衣服,就能将她打入尘埃。 她未免也太小看她苏云绮了。 她不仅要赴宴,还要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万丈的姿态,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苏婉柔想让她成为笑话,她偏要成为整个宴会,最耀眼的神话。 烛火摇曳,映照着苏云绮专注而认真的侧脸。 她没有选择复杂的宫装款式,因为时间根本来不及。 她要做的,是一种颠覆性的、简约而高级的设计。 她脑海中,浮现出前世在无数时尚杂志上看到过的现代礼服样式。她取其神髓,结合古代服饰的特点,开始动笔绘制图样。 没有繁复的绣花,她选择用最流畅的线条来勾勒身形。收腰设计,比时下流行的款式要高出几分,能最大限度地拉长腿部线条,显得身姿挺拔。裙摆的设计,则摒弃了层层叠叠的累赘,采用一体式的垂坠感设计,行走间,如行云流水,飘逸出尘。 最点睛的一笔,是领口。她设计了一种类似“旗袍”的立领,领口处用银线绣上一支小巧的兰花,与她平日的气质相呼应,简约而不失精致。 图样画好,苏云绮与柳氏,再加上两个手巧的丫鬟,连夜开始裁剪缝制。 柳氏的针线活本就是一流,在苏云绮的精准指导下,一件惊艳绝伦的“新款式”礼服,在天亮之前,奇迹般地完成了。 当苏云绮换上这件月白色的长裙,站在镜子前时,柳氏和丫鬟们都看呆了。 这件礼服,完美地衬托出了苏云绮清冷出尘的气质,那独特的剪裁,让她整个人显得高挑而纤细,宛如月宫中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绮儿,你你这脑子里到底装了多少宝贝。”柳氏抚摸着女儿身上的衣服,赞叹不已。 解决了衣服,接下来便是妆容。 苏云绮没有像其他贵女那样,追求浓妆艳抹。 她用自己调制的玫瑰纯露打底,让皮肤呈现出最水润通透的状态。再用极细的珍珠粉混合少量蜂蜜,制成“高光”,轻轻点在眉骨、鼻梁和下巴处,让五官瞬间变得立体而生动。 眉毛,她没有画成时下流行的一字眉,而是顺着自己的眉形,画出了略带弧度的“新月眉”,显得温婉而有神。 唇妆,更是点睛之笔。她没有用艳丽的口脂,而是用一种加入了少量胭脂的润唇膏,打造出一种水润透亮的“果冻唇”效果,娇嫩欲滴。 这套妆容,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做“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现代审美,对古代,就是降维打击。 当一切准备就绪,苏云绮看着镜中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自己,满意地笑了。 苏婉柔,你等着。 今天,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云泥之别”。 惊艳亮相,技压群芳 皇宫,御花园。 今日的园中,繁花似锦,人头攒动。京城中最顶尖的一群贵女,皆盛装出席,争奇斗艳,暗中较劲。 苏婉柔今日更是精心打扮,她穿了一身昂贵的粉色宫装,上面用金线绣着百蝶穿花,头上插满了珠翠,极尽奢华,一出场便吸引了不少目光。 她得意洋洋地与相熟的贵女们寒暄,言语间,总是不经意地透露出苏云绮“临阵脱逃”的消息。 “我那三妹妹,许是没见过这等大场面,昨夜里就病了,今日怕是来不了了。”她故作惋惜地叹气。 “一个庶女,上不得台面也是自然。”旁边立刻有人附和。 就在她们幸灾乐祸之时,只听入口处传来一阵低低的惊呼声。 众人不约而同地望去。 只见一道月白色的身影,正缓步走来。 来人身姿窈窕,步履生风。一身简约到极致的月白色长裙,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却以其独特的剪裁和流畅的线条,勾勒出完美的曲线,行走间裙摆摇曳,宛如月华流动。 她的脸上,画着一种前所未见的精致淡妆,肌肤晶莹剔透,仿佛能掐出水来。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清冷高华、遗世独立的气质。 仿佛她不是来参加宴会的,而是误入凡尘的仙子。 全场,瞬间静默。 所有精心打扮的贵女,在她面前,都仿佛成了庸脂俗粉,黯然失色。 “那那是谁?”有人不敢置信地问。 “是是定国公府的三小姐,苏云绮!” 这个答案,像一颗炸雷,在人群中炸响。 苏婉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血色尽褪。她死死地盯着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嫉妒的火焰几乎要将她吞噬。 怎么可能?! 她不是应该没有礼服,狼狈不堪地躲在家里吗?她身上那件衣服,是哪里来的?她脸上那是什么妆容,为何会如此如此好看?! 三皇子萧瑞,正与几位宗室子弟谈笑风生,当他看到苏云绮时,眼中的惊艳和占有欲,几乎毫不掩饰。 他身旁,一直以纨绔形象示人的北燕质子萧绝,正百无聊赖地喝着酒。当他抬眼看到苏云绮的那一刻,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只有他自己能懂的复杂情绪。 有欣赏,有惊叹,也有一丝怀念。 前世的她,身为太后,总是穿着繁复厚重的朝服,威严而肃穆。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清新灵动的模样。 原来,卸下权力的枷锁,她竟可以美得如此惊心动魄。 苏云绮对周围所有的目光都视若无睹。她径直走到皇后面前,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宫礼。 “臣女苏云绮,来迟一步,望娘娘恕罪。” 皇后看着眼前这个光彩夺目的少女,也是一愣,随即笑道:“不迟,来得正好。快快入座吧。” 苏-云绮的惊艳亮相,让她瞬间成为了全场唯一的焦点。 她什么都没做,就已经赢了第一局。 赏花宴进行到一半,便到了最关键的环节——才艺比试。 这是贵女们展示自身才华,博取皇子和权贵们青睐的最佳时机。 往年的才艺比试,无非是琴棋书画,早已没了新意。 一位侯府千金,弹了一曲《高山流水》,技艺精湛,却稍显沉闷。 一位尚书之女,画了一幅《春日牡丹图》,色彩艳丽,却匠气十足。 苏婉柔也上场了,她跳了一支霓裳羽衣舞,舞姿倒也曼妙,赢得了阵阵掌声,让她找回了一丝自信。 轮到苏云绮时,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大家都想看看,这位特立独行的苏三小姐,会拿出什么样的才艺。 “苏小姐,不知你擅长什么?”皇后含笑问道。 苏云绮微微一笑,答道:“臣女不擅名曲,只会些乡间小调。棋艺也疏松平常,难登大雅之堂。今日愿为大家唱一首民谣,再与各位姐妹,玩一个简单的小游戏,博大家一笑。” 此言一出,众人皆哗然。 唱民谣?玩游戏? 在这等高雅的场合,这简直是太不上道了! 苏婉柔更是发出一声嗤笑,觉得苏云绮果然是庶女出身,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才艺,只能用这种哗众取宠的方式来遮丑。 苏云绮却毫不在意。 她没有用古琴,而是向乐师借了一把琵琶。 她没有弹奏那些高雅的古曲,而是拨动琴弦,唱起了一首经过她用现代乐理改编过的江南民谣《茉莉花》。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芬芳美丽满枝桠,又香又白人人夸” 她的嗓音清澈空灵,改编后的曲调,比原版更加婉转动听,朗朗上口。那清新自然的韵味,仿佛一股清泉,流淌进每个人的心田,洗去了之前那些才艺表演带来的审美疲劳。 一曲终了,全场寂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连皇帝都忍不住点头赞道:“此曲虽简,却意境悠扬,别有一番风味。” 紧接着,苏云绮又拿来了棋盘和棋子。 她没有下围棋,而是在棋盘上画了格子,教众位贵女玩起了规则极其简单的“五子棋”。 “黑白对弈,五子相连者为胜。” 这个游戏简单易学,趣味性强,很快就引得贵女们纷纷围观,跃跃欲试。连几位皇子都看得津津有味。 御花园里,充满了欢声笑语,气氛前所未有的热烈。 苏云绮,以一种另辟蹊径的方式,再次引爆全场。 她没有去硬碰硬地比拼那些传统的、早已被世家贵女们练到极致的才艺。 她用的是一种“降维打击”。 她用最简单的东西,创造出了最新鲜的体验。 三皇子萧瑞看着那个在人群中巧笑倩兮、应付自如的少女,眼中志在必得的光芒更盛。 而角落里的萧绝,则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这个女人,总能给他带来惊喜。 皇子的拉拢与萧绝的挑 苏云绮在才艺比试中大放异彩,彻底巩固了她全场焦点的地位。 三皇子萧瑞再也按捺不住,他端着酒杯,主动走到了苏云绮的面前。 “苏小姐之才,真乃天人也。”萧瑞温文尔雅地笑道,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见,“方才那曲《茉莉花》,余音绕梁。本宫府中正缺一位精通音律的知音,不知小姐可愿屈就?” 这番话,几乎是赤裸裸的示好和拉拢了。 周围的贵女们,纷纷向苏云绮投来嫉妒的目光。能得三皇子当众青睐,这是何等的荣耀! 苏婉柔更是嫉妒得手里的帕子都快要绞碎了。 苏云绮心中冷笑,面上却滴水不漏:“殿下谬赞。云绮不过一介商女,只懂些粗浅俗物,怕是难入殿下这等阳春白雪之耳。” 她巧妙地用“商女”的身份自谦,既不失礼数,又委婉地拉开了距离。 萧瑞碰了个软钉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被笑容掩盖。 就在这时,一个懒洋洋的、带着几分醉意的声音响了起来。 “哎哟,这不是云裳阁的苏老板吗?” 众人回头一看,竟是那个素来以纨绔著称的北燕质子,萧绝。 他摇摇晃晃地走过来,一身酒气,眼神迷离,仿佛喝多了。 “苏老板的‘神仙玉露’,一瓶五十两。这唱首小曲,不知道要多少银子啊?”萧绝的语气轻佻,带着一股流里流气的味道,“本殿下有的是钱,要不,苏老板今晚来我府上,给本殿下单独唱一个?”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这已经不是挑衅,而是赤裸裸的调戏了! 当众调戏一位未出阁的贵女,而且还是在皇后的宴会上,简直是胆大包天! 萧瑞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厉声喝道:“萧绝!休得无礼!” 苏婉柔则是心中狂喜。她巴不得萧绝把事情闹大,让苏云绮当众出丑,身败名裂。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苏云绮身上,看她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羞辱。 苏云绮的心,在这一刻,却静如止水。 她知道,萧绝不是真的醉了。 他那双看似迷离的眼睛深处,藏着针尖一般的锐利。 三皇子以温和的姿态拉拢,是“阳谋”。 而萧绝则以纨绔的口吻挑衅,是“奇兵”。 他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试探她的底线,逼她做出选择,看她在压力之下,会如何反应。 苏云绮抬起眼帘,平静地迎上萧绝的目光。 “质子殿下说笑了。”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云绮的歌,只唱给知音听。至于殿下的‘美意’云绮蒲柳之姿,怕是配不上殿下的万贯家财。” 她不卑不亢,一句话,就将萧绝的轻佻定性为“说笑”,又用“配不上”三个字,四两拨千斤地将这羞辱挡了回去,既保全了自己的颜面,又没让场面彻底撕破。 萧绝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眼中的兴味更浓。 他正要再说些什么,异变,就在此刻发生! 御花园中,有一片人工湖,湖上建有九曲回廊,供人赏景。 苏云绮巧妙地化解了萧绝的挑衅后,便借口更衣,暂时离开了众人的视线,沿着九曲回廊,朝湖心亭走去,想图个清净。 苏婉柔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的光芒。 她对身旁一个交好的、同是庶女出身的陈小姐使了个眼色。 那陈小姐会意,悄悄地跟了上去。 苏云绮刚走到回廊拐角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 “哎呀!” 只见那陈小姐脚下一滑,惊叫着朝苏云绮扑了过来。 这一下来得又快又急,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冲力。 苏云绮的背后,便是冰冷的湖水。 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毒计。 让陈小姐“失足”将她推入湖中。事后,陈小姐只需一口咬定是“意外”,谁也抓不到把柄。而她苏云绮,在众目睽睽之下湿身落水,颜面尽失,之前所有的风光,都将化为泡影。 电光火石之间,苏云绮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她会水。前世,她甚至能闭气潜泳一炷香的时间。 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体弱多病的深闺庶女。 所以,她必须“不会水”,必须“惊慌失措”。 她甚至连躲闪的动作都没有做,任由那股力量将自己狠狠地推向湖中。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 冰冷的湖水瞬间将她吞噬。 “不好了!苏三小姐落水了!” 陈小姐尖厉的叫声,划破了御花园的宁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宴会上的气氛,瞬间从歌舞升平,变成了惊慌混乱。 “快!快救人啊!” 皇后尖叫起来,场面一片大乱。 就在这混乱之中,有两道身影,几乎在同一时间,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一个是三皇子萧瑞。 他脸上带着焦急而正义的神情,一边跑一边高喊着“快救人”,准备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彻底俘获佳人芳心。 而另一道身影,更快! 是萧绝! 他脸上的醉意和轻佻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猛兽般的迅捷和专注。他甚至没有脱去外袍,直接一个纵身,如苍鹰搏兔般,跃入了冰冷的湖水之中。 所有人都被他这奋不顾身的举动给震住了。 谁也没想到,方才还在轻佻调戏苏云绮的纨`绔质子,竟会是第一个、也是最奋不顾身去救她的人。 混乱中,无人看见,那个被推下水的“罪魁祸首”陈小姐,正悄悄地向苏婉柔的方向,投去一个邀功的眼神。 而苏婉柔,则看着湖中那两道纠缠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计划得逞的、恶毒的笑容。 湖水之下,苏云绮正努力地扮演着溺水者的角色,却忽然感觉到一双强有力的臂膀,将她紧紧揽入怀中。 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一场真假难辨的营救,正将所有人的命运,都卷入一个更加深不可测的漩涡。 湖水冰冷刺骨,瞬间剥夺了苏云绮身上所有的暖意。 她遵循着溺水者的本能,在水中胡乱扑腾,口鼻呛入几口水,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个旱鸭子的惊慌与绝望。 就在她感到意识开始模糊时,一道强有力的身影破水而来,一双铁钳般的手臂精准地环住了她的腰,将她奋力托出水面。 是萧绝。 他的动作迅捷而专业,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混乱中,萧瑞刚刚跑到湖边,正准备彰显皇子风范,却眼睁睁看着萧绝已经抱着人事不省的苏云绮,游到了岸边。 他晚了一步。 萧瑞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与阴鸷。 “快!快传太医!”皇后惊慌的声音响彻御花园。 侍卫和宫女们手忙脚乱地围了上来,试图从萧绝怀中接过苏云绮。 萧绝却抱着她,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他浑身湿透,墨色的长发紧贴着俊美无俦的脸庞,水珠顺着他凌厉的下颌线滚落。此刻的他,褪去了所有纨绔的伪装,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专注和锐利。 他低头看着怀中面色惨白、双目紧闭的少女,众目睽睽之下,他做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动作。 他俯下身,将自己的唇,贴近了苏云绮的耳畔。 在外人看来,这或许是情急之下的呼唤,或是在检查她的鼻息。 但一道极低、极清晰,仿佛淬了冰的声音,却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音量,钻入了苏云绮的耳中。 “太后,你的水性,可没这么差。” 苏云绮紧闭的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 怀抱她的胸膛坚实而温暖,是她两世为人从未体验过的触感。但那句话,却如同一把锋利的冰锥,瞬间刺破了她所有的伪装,直抵她灵魂最深处的秘密。 他,果然全部都知道。 他不仅知道她是谁,甚至连她前世精通水性的事,都一清二楚! 萧绝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玩味的弧度。他直起身,抱着她,大步流星地朝最近的偏殿走去,声音洪亮,充满了焦急:“快!找个地方让她换下湿衣服!会生病的!” 他将一个奋不顾身、关心则乱的救人者形象,演绎得天衣无缝。 然而,被他打横抱在怀里的苏云绮,心中却是一片冰封雪原。 这场落水,让她欠了他一个“救命之恩”。 而他那句话,却等于是在她脖子上,架了一把无形的刀。 这个男人,比她想象中,还要危险百倍。 他们的博弈,从这一刻起,已经从暗中的试探,彻底升级为面对面的、心照不宣的较量。 真相,不止一个 苏云绮被安置在偏殿,很快便有宫女送来干净的衣物和滚热的姜汤。 她“悠悠转醒”,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裹着厚厚的披风,瑟瑟发抖。 皇后派人前来探视,言语间满是关切,核心意思却是希望此事就此作罢,定性为一场“意外”,免得在宴会上闹得太难看。 苏云绮垂着眼帘,声音微弱却坚定:“回禀娘娘,臣女并非失足。是有人在背后,推了臣女一把。” 此言一出,前来传话的嬷嬷脸色一变。 事情,显然无法善了了。 很快,皇后、几位皇子以及一众核心的贵妇,都移步到了偏殿。那个将苏云绮“扑倒”的陈小姐,也早已被带了过来,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 “冤枉啊皇后娘娘!”陈小姐矢口否认,“臣女只是脚滑,不小心撞到了苏三小姐,绝非有意啊!” 苏婉柔站在一旁,看似担忧,眼底却藏着一丝得意。她不信,在这种死无对证的情况下,苏云绮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陈小姐,”苏云绮的声音依旧虚弱,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你说你脚滑,可我记得,九曲回廊的地面,皆是用防滑的青石板铺就,今日天晴无雨,你脚上穿的,也是平底的绣花鞋,如何会滑倒?” 陈小姐一噎,强辩道:“许是许是鞋底沾了些青苔” “是吗?”苏云绮淡淡一笑,目光转向陈小姐的裙摆,“你扑向我时,我下意识地侧了半个身子。你的左手,为了稳住身形,应该按在了我身后的廊柱上。而那根廊柱,前几日刚刷过新漆,虽已干透,却还留有些许不易察觉的粘性。不知陈小姐的袖口上,可否也沾了些‘青苔’呢?” 陈小姐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她下意识地将自己的左手往袖子里缩。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有逃过任何人的眼睛。 皇后立刻命人上前查看,果然,在陈小姐左手的袖口处,发现了一小块略带粘性的、淡红色的漆痕! 真相大白! 这根本不是意外,而是处心积虑的谋害! “说!是谁指使你的!”皇后厉声喝道。 陈小姐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朝苏婉柔的方向看了一眼。 就是这一眼,彻底出卖了她的主谋。 苏婉柔的脸瞬间血色尽褪。 然而,苏云绮的目光,却越过惊慌失措的苏婉柔,落在了不远处的三皇子萧瑞身上。 她敏锐地察觉到,从头到尾,萧瑞都在冷眼旁观。当陈小姐被指认出来时,他的眼中没有半分意外,只有一丝计划被打乱的不悦。 苏云绮的心沉了下去。 她瞬间明白了。 苏婉柔只是那把最愚蠢的刀。而默许这把刀落下的,甚至乐见其成,以便自己能上演英雄救美戏码的,是三皇子萧瑞。 而萧绝的抢先一步,则彻底打乱了他的算盘。 湖面之下,隐藏着不止一个推手。 这后宫、这朝堂,果然处处都是吃人的漩涡。 她看着眼前这场闹剧,心中一片清明。看来,她必须尽快找到一个,能让她在这漩涡中安身立命的、真正的靠山。 偏殿内,皇帝听完皇后禀报,目光扫过跪地的陈御史(陈小姐之父)和面色苍白的苏长青。 “九曲回廊青石板坚固干燥,陈氏女却‘失足’撞人入水...”皇帝指尖敲着玉扳指,声冷如铁,“陈御史,你教的好女儿!” 陈御史抖如筛糠:“臣...臣万死!” 皇帝却看向垂首而立的苏云绮:“苏家丫头,你临危不乱,当众揭穿毒计,保全了皇家颜面——”他刻意顿住,瞥见皇后骤然绷紧的脸。 “传旨!”皇帝突然扬声道,“定国公三女苏云绮,慧敏端方,保全皇家颜面有功,特封为**安康县主**,享三品俸,赐直奏之权!” 满殿死寂。 皇后指甲掐进掌心——保全皇家颜面?分明是警告她治理后宫不力! 苏云绮伏地谢恩,脊背笔直。 她知道,这“安康”二字是蜜糖也是砒霜,从此她正式成了帝后博弈的棋子。 落水之事,最终以陈小姐被其父禁足、苏婉柔被定国公当众斥责、并罚抄百遍女诫而告终。 苏云绮则“理所当然”地染上了风寒,卧床不起。 一场不大不小的病,却成了各方势力表达态度的最佳舞台。 一时间,定国公府门庭若市,前来探望“安康县主”的车马络绎不绝。 三皇子萧瑞第一个派人送来了慰问。礼物是几支千年的人参和上品的灵芝,极尽名贵,彰显着皇子的气度与他对苏云绮“势在必得”的姿态。 苏云绮看着那些药材,心中只有冷笑。这不过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紧接着,凌霄也亲自登门。他带来的不是药材,而是一本厚厚的账册和一箱子金灿灿的金叶子。 “苏老板,这是云裳阁第一个月的盈利分红,扣除所有成本,这是属于你的七成,共计一万三千两。”凌霄的语气中充满了敬佩,“你好好养病,生意上的事,有我。” 苏云绮看着那箱黄金,心中第一次有了“安稳”的感觉。在这个时代,财富,就是最可靠的底气。 最出人意料的礼物,来自北燕质子府。 萧绝没有派人送来任何金银或药材。他的侍从只送来了一个长条形的、上了锁的黑檀木盒,并传话说:“我家殿下说,此物能治心病,望县主早日康复。” 打发走所有人后,苏云绮独自打开了那个木盒。 盒子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一卷绘制得极为精细的羊皮地图。 地图展开,上面赫然是北燕与大夏接壤的边境线上,所有关隘、要塞、兵力部署的详细布防图! 这已经不是礼物,而是一份足以引来灭门之祸的、通敌叛国的铁证! 苏云绮的心脏,猛地一缩。 她瞬间明白了萧绝那句“能治心病”的含义。 他是料定,她因三皇子在落水事件中的算计而心有余悸,正在寻找自保和反击的力量。 而他,直接将一把最锋利、也最致命的刀,递到了她的手上。 他像一个最高明的魔鬼,用最极致的诱惑,在试探她的野心,也在逼迫她做出选择。 收下这份图,她就等于彻底和他绑在了一条船上,再无退路。 苏云绮看着那份地图,久久没有言语。窗外的风吹得树影摇晃,一如她此刻波涛汹涌的内心。 烫手的山芋 夜,深沉如水。 苏云绮的房中,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 她将那份足以颠覆一个王朝的军事布防图,在桌上缓缓展开。 羊皮卷上,山川、河流、关隘、驻军人数,每一个标记都清晰无比,精准到令人心惊。她甚至能从几个关键要塞的兵力配置上,看出北燕军方战略意图的侧重。 前世,她身为太后,为了得到这样一份图,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力物力,牺牲了多少顶尖的密探。 而今,它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被萧绝送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也是一个滚烫的山芋。 若将此图献给大夏皇帝,她立刻就能获得泼天的功劳,三皇子在她面前也将不值一提。但同时,她也会彻底暴露在萧绝的对立面,成为他第一个要除掉的人。 而萧绝既然敢送来,就必然有后手,说不定这本身就是个陷阱。 若留下此图,等于在她身边埋下了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一旦泄露,定国公府满门抄斩都算是轻的。 苏云绮的指尖,轻轻划过地图上那冰冷的线条。 她前世坐拥天下,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萧绝的这点伎俩,还不足以让她乱了方寸。 她很清楚,萧绝的真正目的,不是让她去告密,也不是真的要送她一份大礼。 他是在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评估她作为“合作伙伴”的资格。 一个合格的棋手,面对这样一枚关键的棋子,既不能轻易舍弃,也不能鲁莽使用,更不能被其烫伤。 她会怎么做? 这才是萧绝真正想看到的。 苏云绮的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她走到灯前,将那价值连城的羊皮卷,毫不犹豫地,凑近了跳动的火焰。 火苗舔舐着羊皮的边缘,很快便将其点燃。地图在火焰中蜷曲、焦黑,那些精密的线条和数字,迅速化为飞灰。一股皮革烧焦的特殊气味,弥漫在房间里。 苏-云绮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直到最后一片羊皮也化为灰烬,她才用火钳将灰烬彻底碾碎,确保不留下任何痕迹。 她没有选择告密,也没有选择收藏。 她选择了毁灭。 这个举动,是在向萧绝传递一个明确的信号: 你的棋,我收到了,也看懂了。但我苏云绮,不做任何人的执刀者。我只会按照我自己的方式,下我自己的棋。 她知道,萧绝一定会通过他的眼线,得知她烧毁地图的举动。 他会明白,她通过了这场凶险的测试。 一个不被眼前利益诱惑,懂得如何处理“烫手山芋”的人,才有资格,与他这头潜渊之龙,在未来的棋局中并肩而立。 一场风寒,养了足足半月。 待苏云绮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她不仅病愈,气色反比从前更好了几分。整个人像是雨后新荷,越发清丽脱俗。 而云裳阁的生意,在凌霄的打理下,更是如日中天。 就在一切都步入正轨之时,一个新的机遇,或者说挑战,悄然而至。 这日,凌霄神色凝重地来到定国公府,与苏云绮在密室会谈。 “宫里来人了。”凌霄开门见山,“是淑妃娘娘身边最得宠的掌事宫女,乔装打扮,秘密来的云裳阁。” 苏云绮心中一动。 淑妃,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妃子之一。其父是手握重兵的镇南将军,家世显赫,在朝中势力极大。 唯一的缺憾是,淑妃入宫近十年,肚子却始终没有动静。眼看年华老去,恩宠渐衰,地位岌岌可危。 “她想做什么?”苏云绮问道。 “求药。”凌霄的表情有些复杂,“坊间传闻,你苏三小姐有神仙手段,不仅能祛疤生肌,更能调理百病。淑妃娘娘想求一剂生子秘方。” 生子秘方。 这四个字,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苏云绮瞬间明白了。 这已经超出了美容护肤的范畴,触及到了这个时代最核心、最敏感的禁区——皇嗣。 为妃嫔调理身体,助其怀上龙裔。 这其中蕴含的风险,是云裳阁所有生意加起来的千倍万倍。一旦出了任何差错,比如淑妃没怀上,或是怀上后龙胎不稳,所有的罪责都会扣在她的头上,万劫不复。 但同样的,风险与收益永远成正比。 若她能成功,便等于将镇南将军一脉的势力,以及一位未来可能成为太后的宠妃,牢牢地绑在了自己的战车上。 这不仅仅是靠山,这简直是一步登天的通天梯! 苏云绮的前世,是现代顶尖的外科医生,妇产科正是她最擅长的领域之一。 对她而言,只要排除了器质性的病变,所谓的不孕不育,很多时候不过是内分泌失调、排卵障碍等问题。用药物进行科学的调理,成功率极高。 这些超越了千年的医学知识,是她手中最王牌的底牌。 她看着凌霄担忧的眼神,心中却燃起了前所未有的野心和兴奋。 她来这个世界,可不是为了只做一个安分的富家翁。 “告诉来人,”苏云绮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而大胆的弧度,“三日后,请淑妃娘娘的心腹,再来云裳阁。就说,药方没有,但‘神医’,可以见上一见。” 她决定,赌这一把。 用她的知识,去撬动这大夏国的后宫,乃至整个天下! 接下来的三日,苏云绮将自己关在了药房里。 她做的第一件事,是静下心来,用她脑海中那套完整的现代医学理论体系,来分析“助孕”这件事。 正常来说一个健康的女性无法受孕,原因无外乎几个方面:一个是男方的问题,但是在这个男权时代,这个问题基本被忽略。还有就是 女方的排卵障碍、输卵管问题,宫寒,内分泌失调等。 古代的医疗条件,无法进行精确的检查来确定具体是哪一环出了问题。 但苏云绮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她无法做排除法,但可以做加法——用一种综合性的调理方案,将所有可能出问题的环节,全部覆盖到。 她决定模拟现代医学中的“促排卵周期疗法”。用纯天然草药代替化学激素来达到暖宫活血、补养气血、促进卵泡发育成熟并顺利排出的效果。 苏云绮在前世的医学研究中,曾涉猎过植物雌激素的领域。她记得,某些豆科植物、以及一种名为“淫羊藿”的草药,其提取物中含有类似雌激素的活性成分,能有效刺激卵泡发育。 方法有了,下一步就是制作了 直接喝汤药,味道苦,目标大,且剂量不易控制。 最好的方式,是制成药丸。 她将这些草药,研磨成粉,再用蜂蜜炼制成丸。这样不仅方便携带和服用,还能用蜂蜜的温润来中和某些药物的燥烈之性。 在制药之前,她必须进行动物实验。 她让凌霄不动声色地弄来了几只母兔,先用微量的药物破坏其正常的生殖周期,再用自己配制的药丸进行调理。 整整两日,她几乎不眠不休,密切观察着母兔的反应,并根据其粪便、食欲等体征,不断微调药方的配比。 直到第三日清晨,她通过解剖一只实验成功的母兔,亲眼看到其卵巢中有多颗饱满成熟、即将破裂的卵泡时,她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实验,成功了。 她看着手中那几颗黑褐色、散发着淡淡药香的药丸,眼中闪烁着光芒。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药物了。 这是她用现代医学的灵魂,注入古代草药躯壳后,创造出的一个奇迹。 她要用它,去敲开那扇通往权力巅峰的大门。 “麒麟丸”的诞生 密室之中,苏云绮将新炼制的药丸,小心翼翼地装入一个精致的白玉瓷瓶中。 这药丸,她思量再三,为其取了一个响亮而充满寓意的名字——麒“麟丸”。 麒麟送子,自古便是祥瑞之兆。这个名字,既点明了药丸的功效,又为其蒙上了一层神秘而尊贵的光环,足以让任何求子心切的人为之疯狂。 “此药,功效霸道,非寻常补品可比。”苏云绮对一旁的凌霄郑重嘱咐道,“对外,绝不可泄露其真实功效,只能称之为‘固本培元、调经养颜’的秘药。否则,你我都会有杀身之祸。” 凌霄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他虽不懂医理,却深知皇嗣之事何其重大,其中的利害关系,他比谁都清楚。 “我明白。”他沉声道,“云裳阁的密室和安保,我已经加了三倍的人手,确保万无一失。” 苏云绮对凌霄的办事能力,向来放心。 她看着手中的玉瓶,心中已有了全盘的计划。 这“麒麟丸”,绝不能轻易示人。 它将是云裳阁最高级别的、隐藏在水面之下的秘密武器。只有最核心、最有价值的客户,才有资格接触到它。 而淑妃,便是她选中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临床试验者”和“品牌代言人”。 只要淑妃成功受孕,麒麟丸的价值,将无可估量。届时,她苏云绮手中握着的,将不仅仅是一张药方,而是一张能号令京城无数权贵后宅的王牌。 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后续的商业模式。 麒麟丸将以“疗程”的方式提供,一个疗程为期三个月,包含了药丸、配套的食疗方、以及她独创的穴位按摩手法。三者结合,方能达到最佳效果。 这样做的好处有三: 1. 最大化效果:确保使用者能严格按照她的指导进行,提高成功率。 2. 制造稀缺性:复杂的疗程,让外人即便拿到药丸,也无法复制其全部效果,保证了技术的独占性。 3. 深度绑定客户:长达三个月的贴身调理,足以让她与淑妃建立起牢固的私人关系,从单纯的医患,变成真正的盟友。 苏云绮将所有的计划,在脑海中反复推演,确保每一个环节都天衣无缝。 她抬起头,眼中闪烁着运筹帷幄的自信光芒。 一张围绕着“麒麟丸”展开的、牵动着后宫与前朝的巨大网络,即将由她亲手织就。 而此刻,云裳阁外,一辆不起眼的青布马车,正悄然停在了后门的巷口。 淑妃派来的心腹,如约而至。 云裳阁三楼,最深处的一间雅室,终年焚着安神的檀香,除了苏云绮和凌霄,无人能进入。 今日,这里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来人是淑妃的掌事宫女,名唤采月,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神情沉稳,目光锐利,显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心腹。 她一见到苏云绮,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她没想到,坊间传得神乎其神、连凌霄这等皇商都要敬重几分的“苏老板”,竟是如此年轻娇弱的一位少女。 “苏小姐。”采月没有半分轻视,屈膝行了一个标准的宫礼。 “姑姑免礼。”苏云绮亲自为她奉上一杯热茶,举止从容,不卑不亢,“请坐。” 双方落座,采月没有绕弯子,直接说明了来意:“我家娘娘的烦恼,想必小姐已经知晓。不知小姐可有良方?” 苏云绮微微一笑,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伸出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在谈药方之前,还请姑姑先伸出右手,让云绮为娘娘,做一次‘遥诊’。” 遥诊? 采月愣住了。她只听过望闻问切,从未听过不见本人,只凭一个宫女就能诊病的。这未免也太玄乎了。 但她还是依言,将手腕递了过去。 苏云绮将三根青葱般的手指,轻轻搭在采月的腕脉上。她诊的自然不是采月,而是通过与采月的交谈,结合从凌霄那里得来的关于淑妃的所有情报,进行一次“中医侧写”。 片刻后,她松开手,缓缓开口,语出惊人。 “淑妃娘娘,平日里是否时常手足冰凉,畏寒怕冷?” 采月瞳孔一缩。 “经期之时,是否小腹冷痛,且颜色暗沉,带有血块?” 采月脸上的惊讶,已经变成了震惊。 “娘娘是否偏爱辛辣重口之食,却又时常感到食欲不振,夜寐难安,梦境纷繁?” 苏云绮每说一句,采月的脸色就白一分。 这些,全都是淑妃最私密的、只有贴身之人才知道的症状,苏云绮竟隔着一座皇宫,说得丝毫不差! 这哪里是遥诊,这简直是神仙才能有的洞察力! “苏苏小姐”采月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您您是如何得知的?” “医者,望闻问切,观其表而知其里。”苏云绮高深莫测地笑了笑,将功劳都推给了虚无缥缈的“医道”,“娘娘的病根,在于宫寒血瘀,气血两虚。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龙裔,便是寻常的种子,也难以在冰封的土地里生根发芽。喝再多的补药,若是方向不对,也只是枉然。” 一番话,说得采月心服口服,再无半点怀疑。 她站起身,对着苏云绮,深深地、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苏小姐,不,安康县主!求您救救我家娘娘!” 苏云绮知道,她已经彻底征服了这位来自宫中的使者。 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一份天价的赌约 看着拜倒在地的采月,苏云绮没有立刻去扶,而是平静地受了这一礼。 她需要用这种方式,来确立自己的权威和地位。 “姑姑请起。”待对方行完礼,她才缓缓开口,“淑妃娘娘的病,并非不治之症。云绮不才,愿倾力一试。只是” 她话锋一转,留下了悬念。 采月立刻会意,恭敬道:“县主但有任何要求,奴婢一定转达娘娘,娘娘定会倾力满足。” “好。”苏云绮点了点头,终于抛出了自己的条件。 “第一,诊金。”她伸出一根手指,“无论事成与否,基础的诊金,是黄金五千两。这笔钱,是购买各种珍稀药材和支付我心血的费用,需先付。” 五千两黄金! 采月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数字,足以买下京城里的一座王府了。 然而,与一个可能到来的皇子,以及淑妃和她背后整个家族的未来相比,这五千两黄金,又显得微不足道了。 “奴婢记下了。”采月咬了咬牙,应承下来。 “第二,”苏云绮伸出第二根手指,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若事成,娘娘顺利诞下龙裔。我不要任何金银赏赐。我要的,是娘娘的一个承诺。” “什么承诺?” “自此以后,我苏云绮,以及我的云裳阁,便是娘娘的人。在宫中,我要娘娘成为我最坚实的后盾。无论我遇到何种非议与刁难,娘娘需护我周全。相应的,我也会成为娘娘在宫外最可靠的眼睛和臂膀。” 这番话,已经远远超出了医患的范畴。 这是一份赤裸裸的、以皇嗣为筹码的政治盟约! 苏云绮要的,从来不只是钱。她要的是权力,是能在波诡云谲的京城中,护佑自己和家人的真正力量。 而一个受她恩惠、诞下皇子的宠妃,无疑是现阶段最理想、最强大的保护伞。 采月的心脏狂跳起来。她被苏云绮的胆识和野心给震住了。 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分明是在下一盘惊天动地的大棋! 她深吸一口气,知道此事已非她能决定。 “县主的要求,奴婢一定原封不动地转达给娘娘。请县主静候佳音。”采月郑重地说道。 她知道,淑妃一定会答应。 因为,苏云绮给出的,是她唯一的希望。 送走采月,凌霄从屏风后走出,脸上写满了震撼和担忧。 “云绮,你这是在玩火。” “凌大哥,”苏云绮转过身,眸光亮得惊人,“人生在世,若不轰轰烈烈地玩几场火,岂非太过无趣?” 她的人生,从不允许平淡。 要么在寂静中灭亡,要么在烈火中永生。 苏云绮与淑妃心腹密会的消息,虽然做得极为隐秘,却依旧没能逃过某些人的眼睛。 当晚,三更时分。 苏云绮刚熄了灯准备歇下,一道黑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闪入了她的闺房。 来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带着一股凛冽的压迫感。 苏云绮心中一凛,却没有惊慌。她平静地坐起身,重新披上外衣,淡淡道:“质子殿下深夜造访,就不怕被人瞧见,惹来非议吗?” 窗边的阴影里,萧绝缓缓走了出来。 他换下了一贯的纨绔劲装,穿了一身利落的夜行衣,更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容冷峻。那双深邃的眸子在黑暗中,亮得如同寒星。 “非议?”他嗤笑一声,一步步逼近床边,“与安康县主正在做的事情相比,我这点非议,又算得了什么?”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床沿,将苏云绮困在了他与床榻之间的一方小天地里。 一股夹杂着夜风寒气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笼罩。 “我倒是很好奇,”萧绝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她看穿,“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我自然知道。”苏云绮毫不畏缩地迎上他的目光,神情平静无波。 “你知道?”萧绝的嘴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你知道你染指了皇家最敏感的禁区?你知道一旦淑妃有任何差池,你会死无葬身之地?你难道天真地以为,凭一颗不知从哪儿来的药丸,就能搅动整个大夏后宫,左右皇位的归属?” 他的每一个问题,都如同重锤,直击要害。 他显然已经通过自己的情报网,猜到了苏云?云绮与淑妃交易的内容。 苏云绮静静地听着,直到他说完,才不紧不慢地反问了一句: “质子殿下如此关心我的生死,是因为怕我死了,这京城就少了个能与你下棋的对手,太过无趣?” 她的语气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调侃,却成功地让萧绝的质问,气势一滞。 萧绝眯起了眼睛,盯着她看了半晌,才缓缓直起身。 他知道,用威胁的方式,对这个女人毫无用处。 “苏云绮,”他收起了那份压迫感,语气变得复杂起来,“我只是想提醒你,皇宫里的水,比你想象的要深。三皇子背后有皇后,大皇子背后有贵妃,各方势力盘根错节。你以为扶持一个没有根基的淑妃,就能坐收渔利?你这是在引火烧身。” 这番话,听起来像警告,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苏云绮的心,微微动了一下。 这个男人,似乎并非只是想看她好戏。 面对萧绝那带着几分真意的警告,苏云绮非但没有退缩,反而抬起眼帘,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 “质子殿下说的都对。”她不急不缓地说道,“皇宫水深,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可是” 她顿了顿,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殿下,你难道就希望这潭水,永远这么‘稳定’下去吗?” 萧绝的眉梢微微一挑。 “你难道希望,三皇子萧瑞,在他母亲皇后的扶持下,再得到淑妃背后镇南将军一脉的暗中支持,最终毫无悬念地坐上太子之位,成为一个英明神武、毫无破绽的储君吗?” 苏云绮的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精准落下的棋子,敲在萧绝的心上。 “一个稳定而强大的大夏,一个毫无争议的继承人。这,对你这位身在敌营、心怀故国的北燕质子来说,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萧绝沉默了。 他不得不承认,苏云绮说得对。 他最乐于见到的,就是大夏内乱,皇子相争,国力空耗。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从中渔利,为北燕的复兴,找到一线生机。 而苏云绮扶持淑妃的这一步棋,看似凶险,实则是一招妙棋。 它如同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必然会打破现有的后宫格局。淑妃得子,必然会分走皇后和大皇子母妃的恩宠,从而激化三方矛盾。 这潭水,越混,对他才越有利。 “你”萧绝看着眼前这个侃侃而谈、将人心和时局分析得头头是道的少女,心中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是欣赏,是震撼,更是一种棋逢对手的酣畅淋漓。 他终于明白,他之前的警告是多余的。 这个女人的眼界和谋算,丝毫不下于他。她走的每一步,都经过了深思熟虑。 “你就不怕,玩脱了,把自己也赔进去?”他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怕。”苏云绮坦然承认,随即话锋一转,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但两害相权取其轻。与其坐以待毙,等着被三皇子这等伪君子慢慢蚕食,不如放手一搏,主动入局,成为那个搅动风云的执棋人。” 她看着萧绝,唇角缓缓上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况且,我并非孤身一人。我相信,在这京城里,总有一些人,和我有共同的‘敌人’。比如殿下您,不是吗?” 她,竟主动向他抛出了结盟的橄榄枝。 萧绝看着她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许久之后,终于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几分愉悦的笑声。 “苏云绮,你果然,是这京城里,最有趣的人。” 他没有明确答应,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截然不同。 一种无声的、心照不宣的默契,在他们之间悄然建立。 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单纯的、互相试探的宿敌。他们成了一个隐秘的、为了各自目标而暂时联手的——同盟。 父亲的考问 苏云绮与宫中往来愈发频繁,虽然都假借云裳阁的名义,行事也极为小心,但终究还是引起了定国公苏长青的警觉。 这位国公爷虽然对后宅之事不甚上心,但对朝堂和宫廷的动向,却异常敏感。 这日深夜,苏长青将苏云绮叫到了书房。 书房里灯火通明,苏长青端坐在太师椅上,面容严肃,不怒自威。 “绮儿,”他沉声开口,没有半分寒暄,“你最近,在做什么?” 苏云绮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她没有丝毫慌乱,恭敬地行了一礼,平静地回答:“回父亲的话,女儿在为我们定国公府,寻找一条新的出路。” “哦?”苏长青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此话怎讲?” “父亲请看。”苏云绮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了过去。 纸上,是她亲手绘制的一张京城势力关系图。图上,以皇上为中心,皇后、几位皇子、以及朝中各大世家门阀的关系,被她用不同的线条和符号,标注得清清楚楚。 “我定国公府,如今看似风光,实则早已陷入困局。”苏云绮的声音在安静的书房里响起,清晰而冷静。 “论军功,我们不及手握重兵的镇国公府。论圣眷,我们不如外戚当道的张家。我们手握爵位,看似中立,实则在几位皇子的拉拢中,早已成了各方势力的眼中钉。无论我们选择支持谁,都会得罪另外几方。若一直保持中立,待到新皇登基,我们这等没有‘从龙之功’的旧臣,必然会成为第一个被清算的对象。” 苏长青听得心头剧震。 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平日里只知捣鼓胭脂水粉的女儿,竟对朝堂局势有如此深刻、如此一针见血的剖析。 这些话,甚至比他那些幕僚说的还要透彻! “那你”苏-长青的声音有些干涩,“你想怎么做?” “女儿认为,与其被动选择,不如主动创造一个‘新’的势力。”苏云绮不紧不慢地说道,“一个与现有各方都无直接利益冲突,却又能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的新势力。” 她没有明说淑妃和麒麟丸的事,但话中的含义,苏长青已经听懂了。 扶持一个原本没有希望的“冷门”,让其成为未来朝堂上的一股新兴力量。而定国公府,作为这股力量最早的支持者和缔造者,其地位,将无可撼动。 这等魄力,这等眼光! 苏长青看着眼前这个身形单薄、面容沉静的女儿,眼神里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与激赏。 他一直以为,长子苏云哲才是家族的希望。可如今看来,眼前这个被他忽视了十几年的庶女,才是真正拥有经天纬地之才的麒麟儿! “此事风险极大。”苏长青沉吟许久,才缓缓说道。 “富贵,本就险中求。”苏云绮的回答,掷地有声。 苏长青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身,走到女儿面前,伸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放手去做吧。”他说,“从今日起,府中的人手、财力,任你调遣。若有需要,为父也会在朝中为你策应。” 这是定国公府,第一次将家族的未来,赌在了一个十五岁的庶女身上。 苏云绮知道,她,赌赢了。 为了更好地掩护“麒麟丸”疗程的秘密进行,也为了进一步扩张云裳阁的商业版图,苏云绮决定,推出一款全新的、面向更广泛客户群体的产品。 这个产品,就是——香皂。 这个时代的清洁用品,无非是些粗糙的皂角、澡豆,或是富贵人家才能用上的胰子。这些东西清洁能力有限,且大多气味不佳,使用感很差。 而苏云绮要做的,是利用化学中的“皂化反应”,制作出真正意义上的、兼具清洁与润肤功效的精油香皂。 她让凌霄采购了大量的动物油脂(如猪油、羊油)和植物油(如橄榄油、椰子油),以及草木灰。 草木灰溶于水后,可以得到富含碳酸钾的碱性溶液,这便是最原始的“碱”。 在云裳阁后院一个独立的工坊里,苏云绮亲自指导工匠,将油脂与精确配比的碱液混合,进行长时间的熬煮和搅拌。 这是一个枯燥而考验耐心的过程。 当锅中的液体变得粘稠,呈现出半透明的乳白色时,皂化反应便已完成。 苏云绮再将不同的、由她亲手蒸馏出的植物精油,如玫瑰、薰衣草、檀香等,滴入其中,进行最后的调香。 最后,将这些皂液倒入一个个刻有“云裳阁”标识的模具中,静置、晾晒、等待其固化成型。 半个月后,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精油香皂,正式问世。 这些香皂,质地细腻,泡沫丰富,清洁力强却不伤皮肤。更重要的是,它们散发着各种迷人而持久的香气,本身就像一件艺术品。 苏云绮将其用精美的锦盒包装,分为“玫瑰沁润”、“檀香安神”、“薄荷清爽”等不同系列,以每块十两银子的价格,在云裳阁正式发售。 这个价格,比纯露要亲民得多,足以让许多中层官宦之家和富商地主们消费得起。 香皂一经推出,立刻引起了新一轮的抢购狂潮。 人们惊奇地发现,世界上竟有如此神奇的“香胰子”。用它洗手、沐浴,不仅洁净无比,更能让肌肤变得光滑,身上留下一整日的淡雅香气。 一时间,拥有一块“云裳阁”的香皂,成为了京城中产阶级一种新的、时髦的身份象征。 云裳阁的生意,因此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而苏云绮,则借着每日进出工坊,“监督香皂制作”的名义,完美地掩盖了她真正的工作——为淑妃炼制和调配“麒麟丸”的疗程药物。 商业的巨大成功,成了她秘密行动的最好伪装。 商业上的模仿者 树大招风。 云裳阁的空前成功,以及纯露和香皂带来的惊人利润,自然引来了无数同行的眼红和觊觎。 很快,京城的市面上,便如雨后春笋般,冒出了各种各样“山寨”的纯露和香皂。 有的直接取名“云霞阁”、“仙裳阁”,企图混淆视听。 有的则粗劣地模仿云裳阁的产品形态,用香料浸泡的水冒充纯露,用普通的胰子混合劣质香精制成“香胰”,以低廉的价格,冲击市场。 一时间,京城的“美妆”市场,变得乌烟瘴气,乱象丛生。 凌霄对此忧心忡忡,几次提出要动用商业手段,打压这些模仿者。 苏云绮却拦住了他。 “堵,是堵不住的。”她看着桌上那些五花八门的仿冒品,淡淡一笑,“有仿冒者,说明我们的产品足够成功。他们愿意跟风,反而在替我们教育市场,扩大‘纯露’和‘香皂’这两个概念的知名度。” “那我们就任由他们如此败坏我们的名声?”凌霄不解。 “当然不。”苏云绮的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我们不但不堵,还要主动出击,用他们无法模仿的方式,将他们远远地甩在身后。” 她提出了一个全新的概念——品牌建设与防伪。 在苏云绮的主导下,云裳阁进行了一次全面的“品牌升级”。 首先,她请了京城最好的设计师,为“云裳阁”设计了一个独一无二的LOGO——一朵祥云托着一弯新月。这个标识,精美而雅致,极具辨识度。 其次,所有的产品包装,全部换代。纯露的瓶子,不再是普通的白瓷瓶,而是专门请景德镇的官窑烧制的、带有独特“冰裂纹”的青瓷瓶,瓶底刻有“云裳阁”的印记。香皂的锦盒,也用上了带有特殊暗纹的蜀锦。 最关键的一步,是防伪。 苏云绮利用自己对化学的了解,制作出了一种特殊的“水印纸”。这种纸张在制作时加入了特殊的植物汁液,迎着光看,会显现出淡淡的云月LOGO。 每一件云裳阁的正品,都会附上一张用这种水印纸印制的说明书。 这个技术,在这个时代,根本无法被仿冒。 做完这一切后,苏-云绮让凌霄在京城各大报纸和人流密集处张贴告示,详细说明了如何辨别“云裳阁”正品的方法,并强调“正品只在云裳阁独家发售,其余均为假冒伪劣”。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效果立竿见影。 那些粗制滥造的仿冒品,在云裳阁精美绝伦、且带有高科技防伪标识的正品面前,瞬间相形见绌,成了地摊货。 消费者们也学会了如何辨别真伪,纷纷涌向云裳阁。 一场看似凶险的商业危机,被苏云绮用超越时代的品牌战略,轻松化解。 云裳阁的地位,非但没有被动摇,反而因此变得更加高端、更加正统,成了所有人心目中,唯一值得信赖的顶级品牌。 品牌升级和防伪策略的巨大成功,彻底碾碎了市场上的所有模仿者。 苏云绮乘胜追击,又推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商业策略——会员制。 “从今日起,云裳阁将不再对所有客人开放。”苏云绮在一次内部会议上,对凌霄和一众核心管事宣布,“想要在云裳阁消费,必须先成为我们的会员。” 这个决定,在当时看来,简直是不可理喻。 哪有开门做生意,还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 苏云绮却胸有成竹。 她将云裳阁的会员,分为了三个等级: 兰花会员(普通会员): · 获取方式: 在云裳阁一次性消费满一百两,或预存二百两。 · 权益: 获得一张刻有兰花图案的黄铜会员卡,可正常购买店内所有公开发售的产品。 牡丹会员(高级会员): · 获取方式: 累计消费满一千两,或预存两千两。 · 权益: 获得一张镀银的牡丹会员卡,除了购买权,还可享受每月一次的“新品优先体验权”,并有资格进入二楼的专属美容房,享受一对一的皮肤护理服务。 云月会员(顶级VIP): · 获取方式: 不以消费金额衡量,实行邀请制。只有对云裳阁有特殊贡献,或身份地位极其尊贵的客人,才会由苏云绮或凌霄亲自发出邀请。 · 权益: 获得一张纯金打造、镶嵌着珍珠的云月卡。享受所有权益的同时,更拥有进入三楼密室,与“苏老板”亲自会谈,以及接触到“麒麟丸”这类非卖品的资格。 这个会员制度一经推出,再次引爆了京城。 它非但没有将客人拒之门外,反而极大地刺激了贵妇们的消费欲和攀比心。 拥有一张云裳阁的会员卡,尤其是那张尊贵无比的牡丹卡,迅速成为了京城贵妇圈中一种新的、心照不宣的身份象征。 “你听说了吗?李夫人都拿到牡丹卡了!” “天哪,真的吗?她可真舍得花钱!我也得赶紧去,不然以后在姐妹们面前都抬不起头了。” 预存制度,让云裳阁在短时间内获得了巨额的现金流。 而等级制度,则精准地筛选出了最有价值的核心客户。 苏云绮通过这种方式,兵不血刃地就将京城最有权势、最富有的那一小撮女人,牢牢地与云裳阁的利益捆绑在了一起。 云裳阁,已经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店铺。 它变成了一个以“美丽”为入场券的、等级森严的社交俱乐部。 一个属于苏云绮的、独一无二的商业帝国,雏形已然显现。 淑妃的调理 商业上的布局有条不紊,而皇宫深处,那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秘密调理,也正在悄然进行。 自从达成盟约后,淑妃对苏云绮言听计从,完全将自己的未来,交到了这个比她小了十几岁的少女手中。 苏云绮的调理方案,细致而周密。 首先是“麒麟丸”的服用。 她将一个疗程所需的九十颗药丸,分装在三个不同的玉瓶中,并附上了极为详细的说明。每个月的药丸,其配方都有微调。第一个月以“暖宫祛瘀”为主,第二个月以“补气养血”为要,第三个月才是“滋阴促孕”的核心阶段。 这种精细化的用药,是这个时代的大夫们闻所未闻的。 其次是食疗。 苏云绮亲自为淑妃制定了一份长达三个月的食谱。食谱中,她巧妙地运用了现代营养学的知识,告诉淑妃何时该多吃富含蛋白质的食物,何时该补充豆类以获取天然的植物雌激素,甚至连喝水的温度,她都做了明确的要求。 这些食谱,以“安神养颜汤”、“益气补血粥”等温和无害的名义,通过采月的手,每日呈送给淑妃。 最后,是穴位按摩。 苏云绮教给采月一套独创的腹部按摩手法。这套手法结合了中医的穴位理论和现代医学对促进盆腔血液循环的理解,每日睡前按摩一刻钟,能有效改善子宫的微环境。 三管齐下,形成了一个科学而立体的助孕体系。 时间,一天天过去。 在苏云绮的精心调理下,淑妃的身体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她原本苍白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常年冰冷的手脚,也渐渐有了暖意。最重要的是,她整个人精神状态好了许多,不再像从前那般郁郁寡欢。 连皇帝都察觉到了她的变化,留宿在她宫中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 这一切,都让淑妃和采月对苏云绮的信心,达到了顶峰。 她们严格地执行着苏云绮的每一个指令,满怀期待地,等待着奇迹的降临。 而苏云绮,则像一个最严谨的科研人员,每周都会通过采月,获取淑妃身体状况的详细反馈,并根据这些反馈,微调自己的方案。 她知道,自己的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之上。 但她也同样清楚,只要这一步走稳了,前方,便是海阔天空。 苏云绮的声名鹊起,以及她与淑妃之间那层若有似无的联系,自然没有逃过三皇子萧瑞的眼睛。 他越来越感觉到,这个定国公府的庶女,正在脱离自己的掌控。 她既不接受自己的示好,也不畏惧自己的权势,像一尾滑不溜手的鱼,让他无从下手。 拉拢不成,萧瑞改变了策略。 他要找到她的弱点。 这日,他借着探望定国公的名义,再次来到了国公府。在家宴上,他表现得比以往更加温和亲切,对苏云绮更是关怀备至,嘘寒问暖。 席间,他看似不经意地提起:“本宫听闻,安康县主与北燕那位质子,似乎颇有往来?前几日,本宫还在城西的酒楼上,看到县主与质子殿下‘偶遇’呢。” 这话一出,饭桌上的气氛顿时一凝。 苏长青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与敌国质子私下交往,这可是可大可小的罪名。 苏云绮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副恰到好处的惶恐和委屈。 “殿下明鉴。”她放下筷子,起身行礼,“那日确实是偶遇。质子殿下行事乖张,当众对云绮出言不逊,若非凌公子及时解围,云绮恐怕恐怕早已颜面尽失。” 她巧妙地将“往来”歪曲成了“被骚扰”,还将凌霄拉出来当挡箭牌,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萧瑞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他话锋一转,笑道:“是本宫误会了。说起来,县主的云裳阁,生意真是红火。只是本宫听说,云裳阁的许多珍稀香料,都需从西域和南疆进口。这路途遥远,关卡重重,想必凌公子为此也费了不少心吧?” 这番话,看似是夸赞,实则是赤裸裸的威胁。 他在暗示苏云绮,他三皇子,有的是办法,让你那些赖以为生的原料,永远也到不了京城。 他在逼苏云绮低头。 苏云绮抬起头,迎上萧瑞那温和面具下的逼人目光。 她微微一笑,声音清脆。 “多谢殿下关心。不过云裳阁的原料供应,就不劳殿下费心了。镇南将军不久前刚平定了南疆的叛乱,如今南疆路通政和,商路比从前还要顺畅百倍呢。想必,淑妃娘娘在宫中,也能时常收到家乡的特产吧。” 一句话,四两拨千斤。 她不仅点出自己有南疆的商路,更是毫不避讳地,将自己最大的靠山——淑妃和她背后的镇南将军,直接摆到了台面上。 你三皇子,敢动我的商路,就得先掂量掂量,敢不敢得罪手握重兵、新得圣眷的镇南将军一脉。 萧瑞脸上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僵硬。 他发现,自己每一次的试探,都像是打在了一团棉花上,不仅毫无用处,反而被对方借力打力,反将一军。 这个苏云绮,比他想象中,还要难缠得多。 就在苏云绮与各方势力周旋之际,府中的苏婉柔,却在日复一日的嫉恨中,变得越发扭曲。 她被禁足在自己的小院里,每日听着下人们议论苏云绮如何风光,云裳阁如何日进斗金,心中如同被万千蚂蚁啃噬。 凭什么?! 凭什么那个贱人能拥有一切,而她这个堂堂嫡女,却要在此受辱! 不甘和怨毒,最终让她失去了理智。她决定,做最后一搏。 她买通了厨房一个负责熬汤的婆子,将自己偷偷藏起来的一包药粉,交给了她。那药粉无色无味,是一种慢性的泻药,少量服用只会让人腹中不适,并不会有大碍。 她的计划很简单。 在一场家宴上,将这药下在柳氏的汤中。柳氏本就体弱,稍有不适,必然会引起大乱。届时,她再让那婆子出来“指认”,是苏云绮为了独占家产,想“慢慢”害死自己的生母。 这个计策,比之前的所有手段都要恶毒。它直指人心最阴暗的角落——一个女儿,怎会加害自己的亲娘?如此一来,无论苏云绮如何辩解,都会被扣上“丧心病狂、大逆不道”的帽子,身败名裂。 家宴如期举行。 席间,那婆子果然端着一碗参汤,恭敬地呈到了柳氏面前。 就在柳氏拿起汤匙,准备饮用时,苏云绮突然开口了。 “王婆婆,”她看着那个端汤的婆子,笑得一脸和煦,“我记得你前几日不是染了风寒,一直在咳嗽吗?怎么今日就好了?” 王婆子一愣,连忙道:“回三小姐,已经好利索了。” “是吗?”苏云-绮脸上的笑容不变,“可我怎么闻到,这汤里,有一股淡淡的杏仁味呢?我听闻,有些治咳嗽的偏方里,会用到苦杏仁。只是这苦杏仁有微毒,与人参药性相冲,王婆婆,你没把自己的药,不小心掉进我娘的汤里吧?” 一番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王婆子的脸瞬间血色尽褪。 那药粉为了掩盖气味,确实掺杂了少量磨成粉的杏仁。此事只有她和苏婉柔知道,苏云绮是怎么发现的?! 苏长青何等人物,一听便知其中有异,当即脸色一沉,喝道:“拿银针来!” 下人连忙取来银针。银针入汤,片刻后取出,针尖果然泛起了一层淡淡的灰色。 虽然不是剧毒,但汤里确实有问题!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苏长青一拍桌子,勃然大怒。 王婆子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隐瞒,当即跪地求饶,将苏婉柔指使她下药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招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射向了早已面无人色的苏婉柔。 “你这个孽障!”苏长青气得浑身发抖,他可以容忍女儿骄纵,却绝不能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这等阴毒下作的手段,简直是丢尽了定国公府的脸! 他指着苏婉柔,一字一句地判决道:“来人!将这个逆女,即刻送去城郊的家庙!没有我的命令,终身不得踏出半步!” 苏婉柔瘫软在地,发出了绝望的尖叫。 她彻底完了。 苏云绮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没有半分波澜。 这是苏婉柔自己选择的路。而她,不过是在她坠入深渊时,轻轻地推了一把而已。 自此,府中最大的一个威胁,被彻底铲除。 母亲的托付 苏婉柔被送去家庙,嫡母王氏也因此事大受打击,一病不起,彻底失去了在府中的权势。 整个定国公府的后宅,几乎完全掌控在了柳氏和苏云绮母女手中。 这晚,柳氏将苏云绮叫到房中。 她看着眼前这个已经能独当一面、光芒万丈的女儿,眼中满是骄傲和欣慰,也有一丝深深的后怕。 “绮儿,”柳氏拉着女儿的手,声音有些哽咽,“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她虽然性子柔弱,却不是傻子。女儿在外面临着怎样的风雨,在府中经历着怎样的算计,她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娘,我不苦。”苏云绮反握住母亲的手,触手一片温暖。这是她两世为人,最珍视的亲情。 柳氏摇了摇头,她从床头一个暗格里,取出了一个沉甸甸的紫檀木匣子,放到了苏云绮面前。 “这是我当年的嫁妆,以及这些年,你外祖家暗中贴补我的一些产业的地契和银票。”柳氏打开匣子,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金条、银票和几张泛黄的地契。 “你外祖家虽不是什么高门大户,但在江南也有些薄产。这些年,他们一直担心我们母女在京中受苦,时常托人送钱送物来。我一直没敢动用,怕惹人眼红。如今” 柳氏看着苏云绮,眼中满是信任和托付。 “你比娘有本事,有远见。这些东西,从今日起,都交给你来打理。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娘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 她将自己所有的身家,自己最后的依靠,毫无保留地,全部交到了女儿手上。 苏云绮看着匣子里那份沉甸甸的财富和更沉甸甸的母爱,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金钱和产业。 这代表着,她的母亲,已经从一个需要她保护的弱者,转变成了她最坚实、最无私的支持者。 “娘,您放心。”苏-云绮合上匣子,声音坚定,“女儿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我们不仅要平安,还要活得比任何人都好,任何人都风光。” 有了这笔意外的资金注入,她许多更大胆的计划,便有了实施的底气。 她脑海中,一个远比云裳阁更加宏伟的商业帝国蓝图,已经开始缓缓展开。 两个月的调理期,悄然而过。 皇宫,翊坤宫。 淑妃正心神不宁地在殿内踱步。这个月,她的小日子,已经推迟了整整十天。 这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事情。 她心中既有隐隐的期待,又害怕是空欢喜一场。 “娘娘,别急,别急。”采月在一旁劝慰着,但她的声音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声。 “启禀娘娘,按宫中规矩,太医院的王院使前来为您请平安脉。” 王院使是太医院的首席,医术精湛,为人持重,每月都会为各宫主位请脉。 “快,快请!”淑妃深吸一口气,在榻上坐好。 年过花甲的王院使走进殿内,行礼之后,便开始为淑妃诊脉。 他将三根手指搭在淑妃皓白的手腕上,双目微闭,神情专注。 起初,他的表情还很平静。 但渐渐地,他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片刻后,他换了一只手,再次细细诊察。 这一次,他脸上的神情,从疑惑,变成了震惊,最后,化为了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 “这这脉象”王院使的手指都开始微微颤抖,他猛地睁开眼,死死地盯着淑妃,声音因为激动而变了调。 淑妃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王院使,本宫本宫到底如何?” 王院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淑妃,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洪亮,充满了喜悦: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此乃滑脉!如盘走珠,应指圆滑!是喜脉啊!” “从脉象上看,龙胎已近两月,稳固康健,万无一失!!” 轰! 这几句话,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翊坤宫内炸响。 淑妃和采月,瞬间呆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许久之后,淑妃才颤抖着伸出手,抚上自己平坦的小腹。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她期盼了近十年的小生命。 两行清泪,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 她成功了。 不,是那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女,苏云绮,成功了。 她不仅给了她一个孩子,更给了她一个全新的、充满希望的未来。 这个消息,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传遍了整个紫禁城。 一场围绕着“龙裔”的、更加猛烈的风暴,即将来临。 淑妃有喜了!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在短短半日之内,便传遍了后宫的每一个角落,并迅速向前朝蔓延。 皇帝听闻喜讯,龙颜大悦,当即抛下手中所有政务,亲自赶往翊坤宫,看着喜极而泣的淑妃,赏赐如流水般送了进去,其恩宠之盛,一时无两。 整个皇宫,都为这迟来的喜讯而震动。 然而,在喜悦的表象之下,却是波涛汹涌的暗流。 坤宁宫内,皇后听完禀报,失手打碎了自己最心爱的汝窑茶盏。 “你说什么?淑妃那个十年都没动静的肚子,竟然有喜了?”她的声音尖利而充满嫉妒。三皇子萧瑞即将成年,正值册立太子的关键时期,淑妃此时怀孕,若诞下皇子,无疑会分走皇帝对嫡子的关注,为未来平添无数变数。 大皇子的母妃宫中,同样是一片愁云惨淡。 后宫的女人们都清楚,一个受宠的、家世显赫的、还可能诞下皇子的妃子,对她们意味着什么。 她们不相信这是巧合。 所有人都知道淑妃多年不孕,如今突然有喜,背后必有高人相助! 一时间,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一个地方—— 云裳阁。 以及它那位被传得神乎其神的主人,安康县主,苏云绮。 淑妃近来与云裳阁往来密切,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是她!一定是那个苏云绮搞的鬼!” “什么神仙手段,我看是妖术还差不多!” 各种猜测和流言,在宫中悄然流传。 而宫外,则是另一番景象。 那些同样被子嗣问题困扰了多年的王公贵妇、朝臣妻妾,在得知淑妃有喜后,瞬间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她们仿佛疯了一般,备上厚礼,用尽各种方法,想要拜见苏云绮,求一剂那传说中的“生子仙药”。 定国公府的门槛,几乎快要被踏破。 云裳阁更是被围得水泄不通,每日都有无数贵妇的马车停在门口,只为求一张能见到“苏老板”的帖子。 苏云绮,在一夜之间,被推到了名望与危险的顶峰。 她那颗小小的“麒麟丸”,如同一颗投入湖心的巨石,激起了整个京城最核心权力圈的千层巨浪。 黄金万两,一药难求 翊坤宫的赏赐,在第二天清晨,便以一种极为低调的方式,送到了定国公府苏云绮的私库。 没有浩浩荡荡的仪仗,只有几辆不起眼的、拉着木炭的马车。 当苏云绮和凌霄一同打开那些装木炭的箱子时,连见惯了大场面的凌霄,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箱子里没有木炭,全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金条和金元宝。 足足五大箱。 “这是一万两黄金。”凌霄的声音有些干涩,“淑妃娘娘,真是好大的手笔。” 当初约定的诊金是五千两,淑妃直接给了一万两。 这不仅是支付诊金,更是在表达她的感激、她的诚意,以及她要将苏云绮牢牢绑在自己船上的决心。 苏云绮看着满箱的金光,心中却异常平静。 她知道,这些黄金,只是“麒麟丸”价值的冰山一角。它真正的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来衡量。 正如她所预料的那样,整个京城的权贵阶层,已经为这颗看不见的药丸,彻底疯狂了。 “小姐,这是今日递到府上的拜帖,足有上百份!”丫鬟听琴抱着厚厚一摞名帖,满脸愁容,“还有守在门口不肯走的各府管家,都说见不到您绝不离开。” 云裳阁那边的情况,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凌霄苦笑道:“现在,一张能进入云裳阁三楼的‘云月卡’,在黑市上已经被炒到了一千两银子一张!就这,还有价无市!那些贵妇们,简直是疯了!” 面对这泼天的富贵和近乎失控的局面,苏云绮却异常冷静。 她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乱了阵脚。 “麒麟丸”的价值,在于它的“稀缺”和“神秘”。一旦泛滥,不仅会失去价值,更会引来杀身之祸。 她当即对凌霄下达了指令。 “对外宣称,我为淑妃娘娘调理身体,已耗尽心血,元气大伤,需闭门静养三月,任何人不得打扰。” “所有上门求药者,一概回绝。只说此药炼制,需天时地利人和,药材更是百年难遇,机缘未到,强求不得。” “同时,放出风声,云裳阁将从所有‘牡丹会员’中,每年遴选三位‘品行端庄、福泽深厚’的夫人,由我亲自为其‘祈福调理’。” 苏云绮的这几条指令,堪称绝妙。 第一条,以退为进,完美地避开了风头。 第二条,将麒麟丸的稀有性,提升到了“看天意、看缘分”的玄学高度,让人无话可说。 第三条,则更是点睛之笔。它没有把门彻底关死,而是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充满诱惑的希望。每年只选三人!这让麒麟丸的价值瞬间被推向了顶峰。而“品行端庄、福泽深厚”这个模糊的标准,则将最终的解释权,牢牢地握在了她自己手中。 她要选谁,谁就有资格。她不想选谁,谁就“缘分未到”。 一场足以让她粉身碎骨的狂热浪潮,就这么被她轻描淡写地化解,并转化为了巩固云裳阁地位、筛选核心客户的绝佳手段。 一时间,“麒麟丸”在京城,成了一个只闻其名、不见其踪的传说。 一药难求,其价,堪比黄金万两。 苏云绮“闭门谢客”和“每年三席”的消息一出,非但没有浇灭贵妇们的热情,反而像是在烈火上浇了一勺热油。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麒麟丸越是难求,它的价值在人们心中就越是被无限拔高。 为了能成为那幸运的三分之一,京城的贵妇圈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内卷”。 首先,是为了争夺“牡丹会员”的资格。 云裳阁的门槛几乎被踏破。无数贵妇为了尽快累计消费到一千两,开始疯狂地购买纯露和香皂,甚至不惜买来送给亲朋好友,只为凑足消费额。 云裳阁的流水,在短短半个月内,翻了整整三倍。 其次,是为了展现自己的“品行端庄、福泽深厚”。 一时间,京城风气大变。 平日里飞扬跋扈的夫人们,出门都变得和颜悦色。热衷于攀比斗富的,也开始布施斋饭、捐建寺庙,积极投身于慈善事业,拼命为自己积攒“福报”和好名声。 甚至连夫妻关系都和谐了不少。为了不落下“善妒”的名声,许多夫人对自己丈夫纳妾之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求能给自己换来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名声。 这一切,都只为了能入苏云绮的“法眼”。 苏云绮,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女,以一己之力,用一颗看不见的药丸,竟在无形中“净化”了整个京城上流社会的风气。 这等对人心的精准操控,让暗中观察的凌霄和萧绝,都感到不寒而栗。 凌霄在密室中,对着苏云绮深深一拜:“云绮,我凌霄自诩为商场奇才,今日方知,在你面前,我不过是个蹒跚学步的孩童。你的手段,已非‘术’,而是‘道’了。” 而萧绝,则在自己的质子府中,听着手下的汇报,将一杯酒饮尽,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容。 “好一个苏云绮。”他自言自语,“她卖的哪里是药,她卖的是希望,是等级,是人心。这个女人,若生为男儿,这天下,怕是没我什么事了。” 苏云绮的“饥饿营销”,将人性的欲望、攀比、和侥幸心理,玩弄于股掌之间。 她稳坐钓鱼台,冷眼看着所有人为她疯狂,而她自己,则牢牢地掌握着最终的裁判权。 这每年三席的名额,给谁,何时给,都将成为她未来在朝堂和后宫之间纵横捭阖的、最有力的一张牌。 皇后的召见 苏云绮的手段,可以糊弄住宫外的贵妇,却无法平息宫中真正的掌权者的疑虑。 淑妃有喜半月后,一封来自坤宁宫的懿旨,送到了定国公府。 皇后娘娘要召见安康县主入宫,赏赐她“照料淑妃有功”。 这“赏赐”二字,听在苏云绮耳中,无异于鸿门宴的请柬。 她知道,皇后坐不住了。 第二日,苏云绮乘坐着宫中派来的马车,再次进入了那座熟悉的、也埋葬了她前世所有喜怒哀乐的紫禁城。 坤宁宫内,檀香袅袅,气氛庄严肃穆。 皇后端坐在凤位之上,一身明黄色的凤袍,雍容华贵,却掩不住眼底的一丝阴郁和审视。 “安康县主,快快请起。”皇后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仿佛真的是在嘉奖一位有功之臣,“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仁心仁术,能为皇上分忧,为淑妃解难,实乃我大夏之福。” 她先是赐下大量的金银绸缎,将姿态做得十足。 赏赐过后,她屏退了左右,只留下几个心腹嬷嬷。 “本宫听闻,县主手中有一剂神药,名曰‘麒麟丸’?”皇后话锋一转,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目的。 “回娘娘,不过是些强身健体的丸药,不敢称之为神药。”苏云绮垂首答道,滴水不漏。 “哦?”皇后笑了笑,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本宫身子也时常感到倦怠,不知县主可否将此药方,献给本宫瞧瞧?若此药真有奇效,本宫也可将其纳入太医院,推广开来,造福后宫,岂不是一桩天大的功德?” 她话说得冠冕堂皇,实则是软硬兼施,企图索要药方。 一旦药方到了她手上,那苏云绮和淑妃,就等于被她扼住了咽喉。 苏云绮心中冷笑,面上却露出一副为难至极的神情。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惶恐道:“启禀娘娘,非是臣女不愿,实是不能啊!” “为何不能?”皇后的声音冷了下来。 “此药方,并非臣女所创。”苏云绮开始声情并茂地胡说八道,“乃是臣女幼时,梦中遇一白胡子老神仙所授。神仙叮嘱,此方关乎天机,不可泄于纸笔,只能由臣女一人心口相传,亲手炼制。若强行写下,恐遭天谴,药效尽失。臣女臣女万万不敢违背仙人嘱托啊!” 她将一切,都推给了那个万能的、虚无缥缈的“梦中仙人”。 这个理由,荒诞不经,却又让人无法反驳。 在这个信奉鬼神的时代,谁敢去质疑“仙人”的话?谁又敢去承担“天谴”的后果? 皇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她被苏云绮这个看似荒唐、实则无懈可击的理由,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原以为,召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入宫,稍加威逼利诱,便能手到擒来。 却没想到,自己竟被这少女用一个“梦”,给耍得团团转! 她看着跪在地上、一副“我好怕怕但我真的没办法”的苏云绮,第一次感觉到了这个少女身上那深不可测的难缠。 从坤宁宫出来,苏云绮的后背,其实已经惊出了一层薄汗。 与皇后这种级别的对手当面博弈,远比她表现出来的要耗费心神。 她刚走出宫门,坐上自家马车,行至半路,却被一骑拦了下来。 来人是萧绝的近侍,恭敬地递上一份请柬:“我家殿下在前面的‘醉仙楼’备了薄酒,想请安康县主赏光一叙。” 苏云绮知道,这是躲不过的。 醉仙楼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楼之一,三楼的雅间,正对着繁华的朱雀大街,视野极佳。 苏云绮推门而入时,萧绝正独自一人,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端着一盏琉璃酒杯,姿态慵懒,眼神却清明。 “坐。”他指了指对面的位置。 苏云绮在他对面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质子殿下今日,又是来警告我,还是来试探我?”她开门见山地问道。 “都不是。”萧绝轻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今日,是来恭喜你。” “恭喜我什么?” “恭喜你,苏云绮,”萧绝的眼中带着一丝揶揄和玩味,“如今可是名副其实的‘苏财神’了。” 他顿了顿,慢悠悠地说道:“我听说,现在京城里,想求你一颗药丸的王公贵族,捧着的黄金都能从你家门口排到朱雀大街了。你那云裳阁的门槛,怕是都要换成金子做的了吧?” 他的语气,听似调侃,却精准地点出了苏云绮如今的处境——富可敌国,也众矢之的。 “殿下消息倒是灵通。”苏云绮不置可否。 “没办法,谁让你现在是京城里最炙手可热的人物呢?”萧绝坐直了身体,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钱,你有了。名,你也有了。靠山,你也找到了。那么,苏财神,你下一步,想做什么?” 他像一个高明的猎手,总能一针见血地,剖开她所有的伪装,直抵她内心最深处的欲望。 苏云绮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 她抬起眼,迎上萧绝探究的目光,反问道:“殿下认为,我想做什么?” “我若是你,”萧绝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不会只满足于做一个‘财神’。我会用这些钱,去打造一张网。” “一张,能覆盖整个大夏,甚至能延伸到北燕的情报网。一张,能将所有看似不相干的人和事,都联系起来,为我所用的权力之网。” 他看着苏云-绮,一字一句地说道:“财富,若不能转化为权力,那便只是引人觊觎的肥肉。苏云绮,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他的话,如同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苏云绮心中那扇最隐秘的大门。 眼前这个男人,不仅看穿了她的过去,看懂了她的现在,甚至预见到了她的未来。 这种被人完全看透的感觉,让她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既危险又兴奋的战栗。 萧绝的“提醒”,让苏云绮更加坚定了自己下一步的计划。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行动,另一份更加直接、也更加致命的诱惑,便送上了门。 三皇子萧瑞,在经历了数次试探和拉拢失败后,终于撕下了他那副温和儒雅的面具。 他没有再亲自出面,而是派了他最得力的心腹谋士,深夜秘访定国公府。 书房内,那位谋士没有半分废话,直接将一个沉甸甸的锦盒,推到了苏云绮面前。 “安康县主,这是我家殿下的一点心意。” 苏云绮打开锦盒,只见里面放着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枚制作精美的金册,上面赫然写着“册封皇三子侧妃苏氏”的字样。这虽非正式的圣旨,却是皇子许诺正经名分的最高凭证。 另一样,则是一枚调动京城三大营之一“神策营”五百兵马的虎符副符。 一个,是通往权力巅峰的身份。 一个,是足以在关键时刻保命甚至发动一场小型政变的兵权。 好大的手笔! 苏云绮的瞳孔微微一缩。 “我家殿下说了,”谋士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只要县主愿意献上‘麒麟丸’的药方,并从此一心一意,为殿下所用。这金册上的名字,明日便可呈报宗人府,记入玉牒。这枚虎符,也即刻归县主所有。” “殿下还说,他知县主并非池中之物。待他日后荣登大宝,他可以许诺,让你成为仅次于皇后的皇贵妃,协理六宫,其尊荣,远非一个淑妃可比。” 这条件,不可谓不诱人。 对这个时代的任何一个女子而言,这都是一步登天、光宗耀祖的无上荣光。 从一个庶女,到皇子侧妃,再到未来的皇贵P妃。萧瑞给出的,是世间女子能想象到的、最顶级的诱惑。 他自信,没有人能拒绝。 谋士说完,便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杯,等着苏云绮做出那个他认为唯一可能的选择。 苏云绮静静地看着锦盒里的金册和虎符,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许久之后,她缓缓地,将锦盒的盖子,合上了。 “啪”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抬起头,看着那位谋士,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却带着无尽嘲讽的笑容。 “多谢三皇子厚爱。”她的声音平静无波,“只是,这天底下,有一种人,从不屑于做别人的‘金丝雀’。” 她,拒绝了。 拒绝得如此干脆,如此决绝。 我命由我,不由天子 谋士脸上的自信,瞬间凝固了。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苏云绮,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安康县主,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震惊和恼怒,“你可知你拒绝的是什么?” “我自然知道。”苏云绮从容地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一轮明月。 “我拒绝的,是一个看似华丽,实则脆弱的囚笼。我拒绝的,是将自己的命运,完全系于一个男人喜怒之上的可悲人生。” 她转过身,目光清冷,直视着那位谋士。 “请你回去转告三皇子。我苏云绮能做到的事,远比一个皇子侧妃、甚至皇贵妃,能做的要多得多。” “一个侧妃,她的荣辱,来自于君王的恩宠。而我,”苏云绮的眼中,迸发出一种睥睨天下的强大自信,“我的荣辱,只来自于我自己。” “我能凭一己之力,搅动后宫风云。我能凭一己之力,打造商业帝国。未来,我也能凭一己之力,影响朝堂格局。这些,是区区一个后宫名分,能换来的吗?” 谋士被她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震得哑口无言。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子。 她的野心,她的格局,早已超出了后宅和宫墙的范畴。她想要的,根本不是依附于谁,而是要与天下执棋者,平起平坐! “你”谋士指着她,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三皇子以为,用名分和兵权,就能买断我的忠诚和未来。”苏云-绮的嘴角,勾起一抹讥诮,“他未免,也太小看我苏云绮了。” “回去告诉他,药方,我不会给。人,也绝不可能为他所用。” “道不同,不相为谋。让他,另请高明吧。” 苏云绮说完,便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毫不客气地开始送客。 谋士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谈判已经彻底破裂。 他带着那个原封不动的锦盒,狼狈地离开了定国公府。 他知道,从今夜起,三皇子与这位安康县主之间,将再无半分缓和的余地。 他们,已成死敌。 书房内,苏云绮看着窗外的月色,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她知道,拒绝萧瑞,意味着她将面临更加猛烈、更加不择手段的打压。 但她不悔。 前世,她做了一辈子身不由己的太后。 这一世,她只想真正地为自己活一次。 我命由我,不由天。 更何况,是区区一个未来的天子。 拒绝了三皇子的“最后通牒”后,苏云绮立刻感受到了迎面而来的压力。 云裳阁在京外的几条商路,开始频繁遭到“山匪”的骚扰。 几家为云裳阁供应基础药材的店铺,也被人施压,不敢再继续供货。 这些手段,虽然上不得台面,却也足够让人烦心。 苏云绮知道,这只是萧瑞给她的“开胃小菜”。 她必须尽快将萧绝“提醒”她的那件事,付诸实施——将财富,转化为权力。 而权力的基础,就是信息。 她将凌霄召至密室,开门见山:“我要你动用凌家所有的资源,为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建立一张网。一张,覆盖整个京城,乃至大夏全境的情报网。”苏 云绮的眼中,闪烁着冷静而理性的光芒。 凌霄心头一震。他知道,苏云绮终于要亮出她真正的獠牙了。 “这张网,要如何构建?”他问道。 苏云绮早已胸有成竹。 “我们的网,不走传统的杀手、密探路线。我们的眼线,来自于我们最庞大的客户群体——女人。” 她铺开一张京城地图,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标记。 “第一层,是云裳阁的普通会员。她们是各府的夫人、小姐。我们要做的,是让云裳阁的侍女,在为她们服务时,有意无意地收集那些看似无用的家长里短、后宅八卦。谁家老爷升迁了,哪位公子受宠了,哪房小妾有喜了这些信息,汇总起来,就是一幅最真实的京城权贵生活图景。” “第二层,是我们的高级会员。对于她们,我们要提供更私密的服务。比如,帮她们调查丈夫在外面的私宅,查探政敌夫人的喜好用我们掌握的信息,去为她们解决实际的烦恼,以此来换取她们手中更有价值的、关于前朝动向的情报。” “第三层,也是最核心的一层,就是那些受过我们‘麒麟丸’恩惠的顶级客户。她们,将是我们最忠实、最可靠的情报来源。她们的一个枕边风,一句在宫中宴会上的闲聊,可能就蕴含着决定性的信息。” “除了女人,还有男人。”苏云绮的思路清晰无比,“京城里,大大小小的酒楼、茶馆、赌场、青楼这些地方,是信息最集中的交换场所。我要你用钱,去收买那些店小二、茶博士、龟公、妓女。他们身处底层,最不起眼,却也最能听到真话。” 凌霄听得心潮澎湃。 苏云绮所描述的,是一个利用社会各阶层,构建起来的、立体而多元的情报网络。它像一张无形的蜘蛛网,将整个京城都笼罩其中。 “此事,耗资巨大,且风险极高。”凌霄提醒道。 “钱,我们有的是。”苏云绮的语气斩钉截铁,“至于风险做任何事都有风险。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和三皇子比,看谁的刀,更快,更锋利!” 凌霄站起身,对着苏云绮,郑重一揖。 “我这就去办!” 一张名为“云网”的庞大情报组织,在这一日,悄然诞生。 它的触角,即将伸向这个帝国的每一个角落。 田庄的丰收 秋风送爽,丹桂飘香。 京郊,那片曾被定国公府视为“鸡肋”的贫瘠田庄,如今却呈现出一派喜人的丰收景象。 当初苏云绮力排众议,决定放弃种植粮食,改种经济作物。 她将田庄一分为二。 一部分,根据其偏碱性的土质,大规模种植了耐旱耐碱的棉花。 另一部分,则开辟成了香草种植园,种满了薰衣草、洋甘菊、薄荷等云裳阁急需的原料。 如今,半年过去,到了收获的季节。 雪白的棉花,如同天边的云朵,缀满了田野。一望无际的紫色薰衣草花海,在风中摇曳,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香气。 田庄的管事,将今年的账本呈到苏长青面前时,激动得双手都在颤抖。 “国公爷!大丰收!前所未有的大丰收啊!” 苏长青接过账本,只看了一眼,便愣住了。 账本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仅仅是棉花这一项,刨除所有成本,今年的纯利润,就超过了三万两白银!这比过去十年种植粮食的总收入还要多! 而那些香草,则被云裳阁以远高于市价的价格全部收购,又是一笔近万两的收入。 一个连年亏损、几乎要被放弃的田庄,在苏云绮的规划下,一年之内,便为定国公府带来了近四万两的巨额利润! 这个数字,让苏长青和府中所有管事,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他们终于明白,苏云绮当初说的那些“产业链”、“因地制宜”,到底意味着什么。 这已经不是小打小闹的聪明,这是经世济民的大才! 苏长青拿着账本,亲自来到了苏云绮的院子。 他看着正在院中侍弄花草的女儿,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欣赏,有骄傲,也有一丝愧疚。 “绮儿,”他将账本递过去,“为父以前是小看你了。” 苏云绮接过账本,只是淡淡一笑:“父亲过奖了,女儿不过是纸上谈兵,全靠管事和庄户们用心经营。” 她越是谦逊,苏长青心中就越是赞叹。 他知道,这个女儿的能量,远不止于此。 从这一日起,苏云绮在定国公府的地位,再次发生了质的飞跃。 她不再仅仅是“受宠”的庶女,或是“能赚钱”的安康县主。 她成了定国公苏长青在决策家族大事时,第一个要征求意见的、名副其实的“幕僚”和“智囊”。 她在家族中的话语权,已经隐隐超越了她那不成器的嫡兄苏云哲,真正触及到了这个世家门阀的核心。 就在苏云绮在京城搅动风云之际,一个让她既熟悉又陌生的人,从边关归来了。 她的亲哥哥,在北疆军中历练了三年的少将军,苏云毅。 苏云毅年方十九,性格耿直,一身武艺尽得苏长青真传。他常年待在军营,性子如同一杆笔直的长枪,最是瞧不上京城里的这些阴谋算计和脂粉气。 他归来那日,苏云绮正在和柳氏说话。 一个身穿黑色劲装、身姿挺拔、面容与苏云绮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身上还带着一股边关的风沙和铁血之气。 “娘!”苏云毅见到柳氏,虎目一红,单膝跪地。 “毅儿!我的毅儿!”柳氏激动地将他扶起,母子二人抱头垂泪。 苏云绮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有些感慨。记忆中,她和这个亲哥哥的关系,并不亲近。他常年在外,对这个病弱的妹妹,更多的是一份责任,而非亲情。 寒暄过后,苏云毅的目光,才落到了苏云绮身上。 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眉头微微皱起。 “你是云绮?”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审视和不以为然,“我听说了,你在京城搞的那些‘云裳阁’,靠着些胭脂水粉,倒是弄出了不小的名堂。” 他的话中,透着一股武人对“商贾之事”和“女子玩意儿”的天然轻视。 苏云绮没有生气,只是淡淡一笑:“让哥哥见笑了。” 当晚的接风宴上,苏云毅听着父亲和家中管事们,对自己这个妹妹的种种才能赞不绝口,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在他看来,定国公府的荣耀,应该由他这样的男儿,在战场上用军功换来。而不是靠一个妹妹,用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在妇人圈里赚取。 “妹妹,”酒过三巡,苏云毅借着酒意,对苏云绮说道,“你一个女儿家,还是少在外面抛头露面。这赚钱扬名的事,以后,有我这个做哥哥的在。” 他的话,是出于一个兄长对妹妹的“保护”,却也充满了大男子主义的傲慢。 饭桌上的气氛,瞬间有些尴尬。 苏长青正要开口训斥,苏云绮却抢先一步,微笑着举起了酒杯。 “哥哥说的是。”她不卑不亢地说道,“云绮一介女流,自然比不上哥哥的英雄气概。只是,这世上的事,并非只有刀枪剑戟才能分出高下。” 她看着苏云毅,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有时候,一支笔,一瓶药,能做到的事,或许比千军万马,还要多得多。” 苏云毅闻言,嗤笑一声,显然不信。 兄妹二人的初次重逢,在一种算不上愉快,却也暗流涌动的氛围中结束了。 苏云綺知道,想要让这位刚直的哥哥真正认可自己,她需要的,是一个无可辩驳的机会。 而这个机会,很快就会到来。 一场军中“外科手术” 苏云毅对妹妹的轻视,并未持续太久。 机会,以一种血腥而直接的方式,猝然降临。 三日后,苏云毅在府中的演武场与他从边关带回来的心腹副将周奎切磋武艺。两人都是军中悍将,一时兴起,下手失了分寸。苏云毅的长枪枪头虽未开刃,但枪杆横扫的力道千钧,周奎闪避不及,被枪尾的配重铁狠狠地砸中了小腿。 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周奎的一声闷哼,他魁梧的身躯轰然倒地。 小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森白的骨茬甚至刺破了皮肉,暴露在空气中,鲜血淋漓。 开放性骨折! “快!快传军医!”苏云毅脸色大变,满心懊悔。 府中的大夫和闻讯赶来的军中郎中围着周奎,一个个愁眉不展,束手无策。 “国公爷,少将军,这这伤势太重,骨头断了不说,还见了风,怕是怕是这条腿保不住了!”一位老郎中颤声说道,“眼下只能先用金疮药止血,再用烈酒灌下,听天由命。若是发起高烧,神仙难救啊!” 截肢,几乎是唯一的选择。而在这个时代,截肢后感染致死的概率,高达九成。 “不!绝不能截肢!”苏云毅双目赤红。周奎是与他一同出生入死的兄弟,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变成废人! 就在众人绝望之际,一道清冷而沉静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让我来。” 众人回头,只见苏云绮带着两个丫鬟,提着一个从未见过的木制药箱,款步而来。 “胡闹!”苏云毅怒道,“这里是男人家的事,血腥污秽,你一个姑娘家来添什么乱!快回去!” “哥哥,你若想他三日内高烧不退,七日内因伤口流脓腐烂而死,你现在就可以把我赶出去。”苏云绮的眼神,没有半分女儿家的怯懦,反而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专业与冷静。 她走到周奎身边,蹲下身,无视那可怖的伤口,沉声道:“听琴,清水,白布。灵犀,去烧一锅开水,将我箱子里那几把小刀、镊子、针线,都放进去煮一刻钟。” 她的指令清晰、果断,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柳氏闻讯赶来,见状也要阻止,却被苏云绮一句“娘,救人如救火,迟则生变”给定了原地。 所有人都被她此刻的气场所震慑,竟不自觉地,开始听从她的调遣。 苏云绮戴上了一副薄如蝉翼的羊皮手套,这是她让凌霄特制的。她看着痛得满头大汗的周奎,柔声道:“周将军,接下来可能会很痛,但要想保住腿,就必须忍着。我会给你用麻沸散,但药效有限。信我,就咬紧牙关。” 周奎看着眼前这个与传闻中截然不同的少女,从她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自信。他鬼使神差般地点了点头。 一场颠覆这个时代所有人认知的外科手术,即将在这小小的演武场上,拉开序幕。 演武场周围,被苏云毅用亲兵清出了一块空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苏云绮让丫鬟用烈酒反复清洗自己的双手和伤口周围的皮肤,那刺鼻的酒精味让旁观的郎中们连连皱眉。 “这是做什么?烈酒入伤口,岂不是痛上加痛?” “闻所未闻,简直是胡来!” 苏云绮充耳不闻。她接过用沸水煮过、又用烈酒擦拭过的小刀和镊子,神情专注到了极点。 “消毒”,是外科手术的第一铁律。这是她用生命恪守的准则。 她先是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将伤口里的碎石、泥沙、以及布料的纤维,一点一点地夹了出来。她的动作又快又稳,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清创完毕,最关键的一步来了——骨骼复位。 她让两个力气大的亲兵按住周奎的肩膀和大腿,自己则深吸一口气,双手握住骨折处,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现代医学的解剖图。 “忍着!”她低喝一声,猛地发力! “喀拉!” 一声比骨折时更加清晰的声响传来,伴随着周奎一声压抑到极致的痛吼,那错位的断骨,竟被她硬生生对正了! 在场的苏云毅和一众亲兵,看得头皮发麻。 然而,更让他们震惊的还在后面。 苏云绮竟然取出了同样被煮过的、细如牛毛的弯针和用药水浸泡过的羊肠线,开始缝合伤口! 一针,一线,穿过皮肉,再精准地打结。那血肉模糊的伤口,在她手下,竟如同缝补一件衣裳般,被一层一层地、从内到外地,完美地缝合了起来。 最后,她敷上特制的、具有消炎功效的药膏,用干净的白布层层包扎,再用两块木板牢牢固定住小腿。 整个过程,持续了近一个时辰。 当苏云绮摘下手套,站起身时,额上已满是细密的汗珠,脸色也有些苍白。 “妖妖术!这一定是妖术!”一个郎中指着她,吓得连连后退,“把皮肉缝起来,那脓血如何流出?这人定会活活憋死!” “没错!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此乃伤天害理的妖法!” 苏云毅也怔怔地看着那被包扎得整整齐齐的伤腿,心中充满了怀疑与不安。 苏云绮没有理会那些叫嚷的郎中,她只是看着苏云毅,平静地说道:“哥哥,我已经尽力了。接下来三日是关键,只要他不发高烧,这条腿,就能保住。每日换药,必须由我亲自动手。信与不信,在你。”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了。 接下来的三天,苏云绮衣不解带地守在周奎房外。 第一天,周奎果然开始低烧。所有人都认为,他死定了。 苏云绮却不慌不忙,用烈酒擦拭其身体进行物理降温,并喂他喝下自己调配的、有初步抗生素效果的草药汤。 第二天,低烧不退,但没有升高。 第三天清晨,当苏云一走进房间,发现周奎身上的热度,竟然奇迹般地退了下去!他睁开眼,虽然虚弱,但神志清醒! 苏云绮为他拆开纱布换药,那缝合的伤口,非但没有流脓,反而开始愈合,呈现出健康的粉红色! “神神术!这才是真正的神术啊!”之前断言周奎必死的郎中,此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对着苏云绮的方向,如见神明。 苏云毅站在门口,看着那个正专注地为自己兄弟换药的、身形单薄的妹妹,眼神从最初的不屑,到怀疑,到震惊,最终,化为了一种混杂着敬佩、愧疚和难以置信的、极致的震撼。 他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的妹妹,拥有的,根本不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女子玩意儿”。 而是一种,足以改变战争、起死回生的,通天彻地之能! 来自三皇子的报复 苏云绮在府中展露神技,声望日隆。但府外的世界,三皇子萧瑞的报复,也如期而至。 拉拢不成,便是死敌。 萧瑞的手段阴狠而精准,他没有直接对定国公府下手,而是将矛头,对准了苏云绮的命脉——云裳阁。 首先是原料。 一夜之间,京城所有向云裳阁供应基础花材、油脂、药材的商铺,都以各种理由,单方面断绝了合作。有的说东家换人,有的说存货告罄,理由五花八门,但背后那只无形的手,昭然若揭。 紧接着是商路。 凌霄派往南疆和西域采购稀有香料的商队,在官道上,竟接二连三地遭到“盘查”。各地的关卡守将,以“货物可疑,夹带违禁品”为由,将商队扣押,货物查封。 这些守将,大多是三皇子一党或受其恩惠之人。他们不敢明着抢掠,却用这种“合法”的方式,让云裳阁的供应链,彻底断裂。 最后,是舆论。 京城里开始流传起一些对苏云绮不利的谣言。 说她心狠手辣,为上位逼走嫡姐;说她用妖术迷惑淑妃,图谋不轨;甚至连她救活周奎的事,也被歪曲成“借尸还魂的邪法”,绘声绘色,令人心生畏惧。 一时间,云裳阁门口变得冷清起来,一些胆小的贵妇,也暂时不敢再登门。 凌霄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每日都在密室中与苏云绮商议对策。 “原料断了,我们自己的田庄产出有限,撑不过半个月!商路被卡,许多高端产品就要断货了!”凌霄的脸上满是焦虑,“舆论上,我们更是百口莫辩!” 三皇子的这一套组合拳,招招都打在软肋上,几乎将云裳阁逼入了绝境。 苏云绮看着窗外,神色却依旧平静。 “他急了。”她淡淡地说道。 “什么?”凌霄不解。 “三皇子越是如此不择手段,越说明他对我束手无策,只能用这些下三滥的招数。”苏云绮的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冷光,“他以为这样就能掐死我。但他不知道,我苏云绮,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她知道,考验她那些“盟友”成色的时候,到了。 她没有急着出手,她在等。 等那些受过她恩惠的人,做出他们的选择。 三皇子的打压,最先被宫中察觉。 翊坤宫内,淑妃听着采月的禀报,柳眉倒竖。 “好一个三皇子!真是长本事了,连本宫的恩人,他也敢动!”淑妃抚着自己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眼中闪过一丝冷厉。 如今的她,身怀龙裔,圣眷正浓,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需要看人脸色、任人拿捏的妃子了。 苏云绮是她的救命稻草,更是她未来安身立命的最大保障。动苏云绮,就是动她和她腹中孩儿的根基,她岂能坐视不理? 当晚,皇帝留宿翊坤宫。 席间,淑妃看似无意地提起:“陛下,臣妾近来总觉得心神不宁,夜里也睡不安稳。想来是之前用的‘云裳阁’的安神香用完了,换了别的,总觉得不是那个味道。” 皇帝闻言,笑道:“区区一盒安神香,朕命人去取便是。” 淑妃却叹了口气,幽幽道:“陛下有所不知。臣妾听闻,云裳阁近来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商路被断,原料不济,怕是就快要开不下去了。臣妾想着,安康县主当初救下臣妾和皇儿,是大功一件。如今她有难,我们若是坐视不理,岂不是让人寒心?”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都敲在皇帝心坎里。 皇帝何等精明,立刻就听出了弦外之音。 一个御封的县主,一个有功于皇室的功臣,她的店铺,在京城里,竟然会“开不下去”?这背后若是没有猫腻,谁会相信? 他联想到近来朝中三皇子一党的异动,心中顿时有了数。 “岂有此理!”皇帝面色一沉,“朕的天下,岂容宵小之辈如此猖狂!李德福!” “奴才在。” “传朕口谕,命京畿卫彻查近期所有针对云裳阁商队的‘盘查’事件,若有官员胆敢滥用职权,故意刁难,一律给朕拿下,严惩不贷!” 一道圣旨,从宫中发出。 那些原本听从三皇子指令、故意卡着云裳阁商队的各地守将,瞬间成了惊弓之鸟。谁敢冒着被京畿卫查办的风险,去得罪一个正在圣头上的宠妃和她背后的“功臣”? 不过两日,被扣押的商队和货物,便被悉数放行。 云裳阁的商路,畅通了。 淑妃的庇护,如同一把巨大的保护伞,不动声色地,为苏云绮化解了最致命的一道攻击。 而这,仅仅只是开始。 如果说淑妃的帮助是阳谋,是借势压人。 那么萧绝的出手,则是阴谋,是精准的、釜底抽薪式的反击。 质子府内,萧绝听着手下关于云裳阁困境的汇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萧瑞,还是这么没长进。”他将手中的情报付之一炬,“只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他转头对心腹侍卫道:“去,把我们之前查到的,三皇子通过他舅舅张家,在江南私设盐引、牟取暴利的所有证据,‘不小心’地,泄露给大皇子那边的人。” 侍卫领命而去。 大皇子与三皇子,是夺嫡之路上最大的竞争对手,双方早已斗得不可开交。 大皇子一党苦于抓不到三皇子的致命把柄,如今突然得到这份“从天而降”的大礼,简直如获至宝。 三日后,早朝之上。 大皇子党的御史,突然发难,当庭弹劾国舅张家私贩官盐,扰乱国本。并呈上了账本、人证等一系列铁证。 此事一出,满朝哗然。 贩卖私盐,乃是动摇国之根基的重罪! 皇帝震怒,下令彻查。 三皇子萧瑞,作为张家的外甥,虽然极力撇清,却也难逃干系,被皇帝当众斥责“识人不明、治家不严”,并被罚禁足三月,闭门思过。 他苦心经营多年的“仁德贤明”的形象,因此事大受打击。 而他舅舅张家,更是被抄没了大量家产,元气大伤。萧瑞也因此失去了一个重要的钱袋子和朝中臂助。 他焦头烂额,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精力去对付小小的云裳阁? 所有针对云裳阁的打压,顷刻间烟消云散。 醉仙楼上,萧绝再次“偶遇”苏云绮。 他摇着扇子,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笑嘻嘻地说道:“哎呀,安康县主,我听说最近三皇子倒了大霉,真是大快人心啊!你说,这是不是老天开眼,报应不爽啊?” 他演得天衣无缝,仿佛此事与他没半点关系。 苏云绮看着他,心中却是一片清明。 她知道,淑妃的庇护,为她挡住了明枪。 而眼前这个男人,则为她拔掉了那支最致命的暗箭。 “确实是老天开眼。”她端起茶杯,以茶代酒,遥遥向他一敬,“也多谢殿下,愿意与我一同,看这场好戏。”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一个借后宫之势,一个弄朝堂之权。 他们这对隐秘的盟友,第一次联手,便让不可一世的三皇子,栽了一个大跟头。 兄妹和解 经历了生死一线的救援,又亲眼目睹了妹妹在朝堂博弈中的翻云覆雨,苏云毅对苏云绮的态度,发生了三百六十度的转变。 这日,他主动来到苏云绮的院中。 彼时,苏云绮正在规划一个新的药坊图纸。 苏云毅看着那张图纸上标注的“消毒区”、“无菌室”、“药材分离区”等闻所未闻的名词,眼神愈发复杂。 他犹豫了半晌,终于抱拳,对着自己的亲妹妹,深深一揖。 “妹妹,以前,是哥哥有眼不识泰山,小看了你。”他声音诚恳,带着军人特有的坦率,“我为我之前的无礼和偏见,向你道歉。” 苏云绮放下笔,扶起他,微笑道:“哥哥言重了。我们是亲兄妹,何须如此见外。” 一句“亲兄妹”,让苏云毅眼眶一热。 他从怀中取出一本册子,递给苏云绮。 “这是我这几年在北疆,整理的军中伤亡记录。”他神情变得沉重,“十个受伤的弟兄,至少有七个,不是死在敌人刀下,而是死在伤口溃烂发炎上。我们最好的金疮药,也只能止血,却防不了那要命的‘热症’。” “你的医术,我亲眼见过了。它不该只用来救一个人。”苏云毅的眼中,燃起一团火热的希望,“妹妹,哥哥求你,帮帮那些在边关浴血奋战的兄弟们!” 这,正是苏云绮一直等待的机会。 “哥哥,我不仅能帮你,还能帮你做得更好。”苏云绮的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她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第一,金疮药的配方必须改良。”她解释道,“我们要加入几味具有广谱抗菌效果的草药,比如黄连、蒲公英。这能从根源上,大大降低感染的风险。” “第二,我们要推广‘战地急救三步法’——清创、消毒、包扎。我会编写一本图文并茂的小册子,让每一个士兵,都能学会最基本的自救和互救方法。战场之上,时间就是生命。”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我们要建立一个独立的军用药坊。由我提供技术和配方,由哥哥你来监督管理。我们批量生产标准化、高质量的伤药和急救包,专供北疆军队。” 苏云绮的每一个提议,都精准地切中了军队医疗的痛点,构建了一个超越时代的战地医疗体系蓝图。 苏-云毅听得热血沸腾,激动不已。 他仿佛已经看到,在妹妹的帮助下,无数兄弟的生命,将得以拯救。 “好!太好了!”他一拍大腿,“妹妹,你说怎么干,哥哥就怎么干!人手、地方,都包在我身上!” 兄妹二人,第一次为了一个共同的、宏大的目标,将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血脉的联系,在这一刻,才真正化为了牢不可破的、并肩作战的同盟之情。 就在苏云绮的事业版图向军方延伸之时,另一件喜事,再次将“麒麟丸”的传说,推向了新的高潮。 户部尚书府,传出了喜讯。 尚书大人那位曾经因脸上有疤而婚事坎坷的女儿,不仅在用了云裳阁的祛疤膏后容光焕发,嫁得如意郎君,如今,更是在婚后半年,便被诊出了喜脉! 这位尚书小姐,正是当初苏云绮赠送纯露的第一个“客户”。 后来,尚书夫人为了感谢苏云绮,成了云裳阁最忠实的牡丹会员。而在苏云绮那“每年三席”的饥饿营销策略下,尚书夫人不惜血本,动用各种人脉关系,最终为女儿求得了第一席“祈福调理”的资格。 如今,这位尚书小姐成功怀孕,无疑是“麒麟丸”继淑妃之后,第二个成功的案例。 而且,这个案例,比淑妃的更具说服力。 淑妃身在深宫,一切都隔着一层神秘的面纱。 而尚书小姐,却是京城贵女圈里,大家眼睁睁看着的“奇迹”。 从毁容愁嫁,到肤白貌美,再到如今的喜得麟儿。她的人生,简直就是云裳阁和安康县主“点石成金”能力的最佳广告! 这一下,整个京城的贵妇圈,彻底不淡定了。 如果说淑妃的例子,还让她们觉得遥不可及。那么尚书小姐的成功,则让她们看到了触手可及的希望。 “天哪!尚书家那位真的怀上了!” “看来安康县主的‘祈福’是真的灵验啊!” “不行,今年剩下的两个名额,我一定要抢到一个!无论花多少钱!” 云裳阁的会员等级,成了比家世、比夫君官职更重要的、衡量一个贵妇地位的新标准。 而苏云绮,则成了所有求子心切的权贵之家,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拉拢和讨好的对象。 她手中那剩下的两个“名额”,也成了她最珍贵、最致命的政治筹码。 给谁,就等于给了谁一个天大的人情,将其背后的家族势力,彻底与自己绑定。 苏云绮依旧闭门谢客,对外界的疯狂置若罔闻。 但她知道,自己手中的牌,越来越多了。 她已经从一个被动应战的棋子,悄然变成了能主动布局,影响整个棋局走向的——控局人。 麒麟丸的第二个奇迹,不仅震动了后宅,也惊动了整个大夏的医学界——太医院。 起初,太医院的太医们,对坊间流传的“神药”大多嗤之以鼻,认为不过是江湖骗术和心理作用。 但尚书小姐的脉案,却实实在在地摆在了他们面前。 为其诊脉的,正是太医院的一位资深御医。他清楚地记得,这位小姐婚前体质偏寒,宫血不畅,是典型不易受孕的体质。可短短数月调理,竟脱胎换骨,脉象平和有力,胎像稳固。 这绝非巧合! 在经历了数次内部讨论和争辩后,太医院的最高掌权者,年近七旬的王院使,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决定。 他亲自带着两名得意门生,备上厚礼,以“学术交流”的名义,正式登门拜访定国公府的安康县主。 这无异于承认,他们这些代表着大夏最高医学水平的杏林国手,在一个十五岁的少女面前,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书房内,面对着白发苍苍、一脸诚恳的王院使,苏云绮没有半分骄矜。 她知道,与太医院交好,意味着她的医术将得到官方的“认证”,彻底摆脱“妖术”、“邪法”的污名。 “院使大人折煞云绮了,晚辈这点微末道行,不过是拾人牙慧,哪敢在各位前辈面前班门弄斧。”她姿态谦逊,却不卑不亢。 王院使摆了摆手,开门见山:“安康县主,老夫今日前来,不为药方,只为解惑。老夫行医五十年,从未见过如此立竿见影的调理之法,敢问县主,其医理何在?” 苏云绮知道,不能再用“梦中仙人”来搪塞这些真正的行家。 她沉吟片刻,决定抛出一些超越时代,却又能让他们理解的理论。 “院使大人,晚辈以为,天地万物,皆由肉眼不可见的‘微尘’构成。人之生病,很多时候,便是因为一些有害的‘病尘’,侵入了体内。” “病尘?”王院使和他的学生们,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满脸困惑。 “是的。”苏-云绮继续解释道,“比如伤口化脓,便是因为空气中的‘腐败之尘’落入其中。女子不孕,也可能是体内积聚了‘寒湿之尘’。而我的方法,无论是烈酒擦拭,还是药物调理,其核心,都是为了‘清洁’。将体外的病尘洗去,将体内的病尘排出。身体洁净,百病自消。” 她巧妙地将现代医学的“细菌”、“病毒”概念,偷换成了古代人能够理解的“病尘”理论。 这个理论,看似简单,却为许多他们无法解释的病症,提供了一个全新的、合乎逻辑的解释框架! 王院使等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他们仿佛看到了一扇通往全新医学世界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病尘清洁”王院使喃喃自语,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听县主一席话,胜读十年医书!老夫,受教了!” 他站起身,对着苏云绮,郑重地行了一个平辈之礼。 自此,苏云绮在京城,又多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分量极重的盟友——太医院。 一场无声的战争 苏云绮的风光无限,让坤宁宫里的皇后,如坐针毡。 她最引以为傲的嫡子,被皇帝厌弃。而她最憎恨的淑妃,却因腹中龙胎,恩宠日盛,地位直逼于她。 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那个叫苏云绮的少女。 既然无法得到麒麟丸的药方,那就毁掉它,毁掉它所带来的一切! 一个恶毒的计划,在皇后的心中悄然成形。 她要让淑妃流产。 然后,将所有的罪名,都推到苏云绮和她那“来路不明”的仙药上。 谋害皇嗣,是诛九族的大罪。届时,不仅苏云绮要死,整个定国公府,都将为她陪葬! 计划的核心,在于淑妃每日服用的安胎药。 太医院开出的安胎药方,是经过数位御医会诊,并由皇帝亲自过目的,绝无问题。 但皇后自有她的手段。 她通过自己安插在太医院的一个心腹,在药材的炮制环节,动了手脚。 她让人将一味名为“马齿苋”的草药,混入了给淑妃的药材中。 马齿苋性寒,有滑利之效,孕妇服用,极易导致流产。但它本身无毒,混在数十味药材中,即便是最高明的太医,也难以在煎煮前察觉。 而一旦淑妃出事,太医院追查起来,只会发现药方无误,药材也都是对的。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淑妃同时服用了别的“不干净”的东西。 矛头,将完美地指向苏云绮。 这是一个天衣无缝的连环计。 皇后甚至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只等淑妃一出事,就立刻冲出来“作证”,说亲眼看到淑妃偷偷服用安康县主送来的“黑色药丸”。 一张无声的、致命的大网,已经悄然张开。 坤宁宫内,皇后听着心腹的汇报,脸上露出了狰狞而得意的笑容。 “苏云绮淑妃”她喃喃自语,“本宫倒要看看,这一次,你们怎么死!” 她决定,在自己的生辰宴上,发动这致命一击。 届时,百官命妇云集,皇帝也必定在场。她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揭穿这对“妖女”的真面目,让她们在最风光的时候,摔得粉身碎骨! 一场无声的战争,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最后时刻。 皇后的阴谋,进行得极为隐秘。 她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有一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萧绝的情报网“云网”,经过苏云绮的规划和凌霄不计成本的投入,其触角已经伸入了皇宫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最不起眼的、负责打扫、传膳、守夜的太监宫女,都可能是一个信息的节点。 皇后在太医院的异动,以及她与心腹宫女的几次密谈,都被“云网”捕捉到,并迅速汇总到了萧绝的案头。 质子府内,夜深如水。 萧绝看着手中的密报,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慵懒和玩味的眸子,此刻却冷若寒冰。 “好一个毒妇。”他将密报凑到烛火上,看着它化为飞灰,“为了后位,竟连未出世的皇子都敢谋害。” 他想的,却不止于此。 他知道,皇后的真正目标,是苏云绮。 这个计策,一箭双雕,狠毒至极。一旦成功,苏云绮必死无疑。 他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这个女人,是他两世为人,遇到的唯一一个,能让他感到有趣的灵魂。这盘棋,还没下完,他怎么能容许棋手提前出局? 他沉吟片刻,提笔,在一张小小的纸条上,写下了三个字。 “安胎药” 没有多余的解释,没有署名。 他知道,以苏云绮的聪慧,仅仅这三个字,就足够了。 他将纸条卷起,塞入一个细小的竹管,绑在一只训练有素的信鸽腿上。 “去吧。”他打开窗户,将信鸽抛入夜色之中。 黑色的信鸽,如同一道鬼魅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飞越了重重宫墙,朝着定国公府的方向飞去。 这封只有三个字的密信,承载的,是即将到来的血雨腥风。 它将成为苏云绮在这场生死对局中,最关键的一张底牌。 夜半三更,一只黑色的信鸽,落在了苏云绮闺房的窗棂上。 听琴取下竹管,将里面的纸条呈给苏云绮。 展开纸条,看着上面那龙飞凤舞、力透纸背的三个字——“安胎药”,苏云绮的瞳孔,猛地一缩。 是萧绝的字迹。 他知道了什么? 安胎药淑妃 电光火石之间,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 有人,要对淑妃的安胎药动手脚! 而能有这个动机和能力,且将矛头直指自己的,除了皇后,再无第二人! 苏云绮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好险!若不是萧绝这封密信,她和淑妃,恐怕真的要被人算计至死,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但惊惧过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冷静和凛冽的杀意。 你想玩? 好,我便陪你玩一场大的! 你想让我死,我便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苏云绮当即立断,连夜修书一封,让凌霄通过最秘密的渠道,送入宫中,交到淑妃的手里。 信中,她详细分析了皇后的阴谋和整个计划的脉络,并提出了一个大胆到极致的方案——将计就计。 翊坤宫内,淑妃看着苏云绮的信,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没想到,皇后竟会歹毒至此,对自己未出世的孩儿下此毒手! 愤怒和后怕,让她浑身发抖。 但当她看到苏云绮在信中提出的反击计划时,她的眼中,又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苏云绮在信中说: “娘娘,敌在暗,我在明,防不胜防。与其被动防御,不如主动出击。请娘娘照常服用皇后送来的‘毒药’,一切,都按照她们的剧本走。剩下的,交给我。” “臣女会配制一种特殊的药,能模拟出中毒流产的假象,但对龙胎绝无伤害。届时,我们只需在皇后发难的瞬间,拿出她谋害皇嗣的铁证,便可一击制胜,完成惊天逆转。” 这个计划,凶险无比,任何一个环节出错,便是万劫不复。 但淑妃别无选择。 她知道,这不仅是保住自己和孩子的唯一机会,更是彻底扳倒皇后、为自己未来铺平道路的、千载难逢的良机! “好!”淑妃将信纸在烛火上烧尽,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就听安康县主的!采月,传令下去,翊坤宫上下,从现在起,给本宫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一张由苏云绮和淑妃联手编织的、反击的天罗地网,在暗中,悄然铺开。 所有人都将成为演员,只等着皇后生辰宴那天,大戏开场。 毒药与解药 接下来的几日,苏云绮几乎将自己完全锁在了药房里。 她要配制的,是这场惊天大戏中,最关键的两个道具——“假死之毒”与“神效之药”。 所谓“假死之毒”,其实并非毒药。 她利用现代医学对植物神经毒素的了解,从几种特殊的草药中,提取出一种生物碱。这种生物碱,能暂时性地麻痹平滑肌,引起子宫的剧烈收缩,从而模拟出腹痛、见红等流产的先兆症状。 同时,她又加入了另一些成分,能够让服用者的脉象变得极为紊乱、微弱,让最高明的太医来诊,也只会得出“胎气大伤,滑胎在即”的结论。 但最核心的是,这种混合药剂的作用时间极短,且对胎儿的心跳和生命体征,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这便是她为淑妃准备的“毒药”。 而与“毒药”一同准备的,是真正的“解药”。 解药的成分,则是一种强效的镇静安神、舒缓平滑肌的药物组合。一旦服下,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中和“毒药”的效果,让所有“中毒”症状迅速消失,脉象恢复平稳。 配制这两种药,需要对药理和剂量,有分毫不差的、神乎其技的掌控力。 多一分,则假戏真做,酿成大祸。 少一分,则效果不足,被人看穿。 苏云绮凭借着她两世的医学积累,不眠不休,经过了数十次的动物实验,反复调整配比,终于在皇后生辰宴的前一天,成功炼制出了两颗药丸。 一颗,是深褐色的“假死丸”。 一颗,是莹白色的“回天丹”。 她将两颗药丸,连同一张写满了详细计划和注意事项的纸条,通过最隐秘的方式,送到了淑妃手中。 做完这一切,苏云-绮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道具已经备好,演员也已就位。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收集证据。 她启动了“云网”,让所有安插在坤宁宫和太医院的眼线,不惜一切代价,去搜集皇后与那名下毒宫女、以及太医院内奸之间,所有来往的证据。 一时间,一张无形的大网,开始飞速运转。 一块碎布料,一张被丢弃的药渣纸,一次秘密的会面所有看似不经意的碎片,都在向苏云绮手中汇集。 她要让皇后,死得明明白白,再无翻身之日。 皇后生辰,万寿节。 整个皇宫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晚间的寿宴,设在金碧辉煌的太和殿,文武百官携同诰命夫人,尽数出席。皇帝高坐龙椅,面带微笑,接受着众人的朝贺。 宴会之上,歌舞升平,一派祥和。 苏云绮随着母亲柳氏,坐在靠前的位置。她今日穿了一身淡紫色的宫装,素雅而不失端庄,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与周围的命妇们轻声交谈,仿佛对即将到来的风暴,一无所知。 三皇子萧瑞,也已解除禁足。他坐在皇子席中,面色虽不如以往温润,却也恢复了镇定。他看向苏云绮的眼神,冰冷而怨毒,像一条潜伏在暗处的毒蛇。 皇后作为今晚的主角,身着华贵的凤袍,仪态万方地接受着众人的祝福。她频频举杯,与皇帝谈笑风生,那雍容大度的模样,任谁也看不出她心中,正酝酿着何等致命的杀机。 淑妃坐在离皇后不远的位置,她气色红润,不时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幸福而毫无防备。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歌舞一曲接着一曲,美酒佳肴如流水般呈上。 苏云绮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全场。 她看到了皇后与她心腹嬷嬷交换的一个隐晦眼神。 她看到了三皇子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幸灾乐祸的冷笑。 她看到了淑妃垂下眼帘时,眼中闪过的一丝紧张与决绝。 她甚至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看似百无聊赖、自顾自饮酒的萧绝,那双深邃的眼眸,正透过觥筹交错的人群,遥遥地,落在她的身上。 四目相对,他几不可察地,对她举了举杯。 苏云绮心中一暖,也微微颔首,作为回应。 她知道,暴风雨,就要来了。 就在此时,一名宫女端着一碗刚刚温好的安胎药,恭敬地呈到了淑妃面前。 “娘娘,您的药。” 淑妃接过药碗,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将那碗融入了“毒药”的安胎汤,一饮而尽。 好戏,开场了。 安胎药下肚,不过一刻钟的功夫。 正当一曲《霓裳羽衣舞》跳至高潮时,一声压抑的痛呼,突然打破了殿内的祥和气氛。 “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淑妃突然面色惨白,双手死死地捂住腹部,额上冷汗涔涔,身子摇摇欲坠。 “娘娘!您怎么了娘娘!”采月惊慌地扶住她。 一抹刺目的鲜红,顺着淑妃的裙摆,缓缓渗出。 “见红了!淑妃娘娘见红了!”不知是谁尖叫了一声。 全场瞬间大乱! 皇帝“霍”地从龙椅上站起,脸色大变:“快!快传太医!” 皇后此时也“花容失色”,她第一个冲到淑妃身边,脸上满是“关切”与“惊慌”。 很快,几位在场的太医院御医,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跪在地上为淑妃诊脉。 为首的王院使,手指刚一搭上淑妃的手腕,脸色便“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陛下”他声音颤抖,跪伏在地,“不好了!淑妃娘娘脉象紊乱,胎气大伤,这这是滑胎之兆啊!” “什么?!”皇帝如遭雷击,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 就在此时,皇后眼中寒光一闪,她猛地站起身,伸出手指,遥遥地指向了宾客席中的苏云绮,声音尖利,充满了“悲愤”与“正义”: “是她!一定是她搞的鬼!” 全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苏云绮的身上。 “陛下!”皇后跪倒在皇帝面前,哭得梨花带雨,“臣妾早就听闻,这安康县主来路不正,用些妖药迷惑人心!淑妃妹妹自从与她来往,便时常偷偷服用她给的黑色药丸!今日龙胎不保,定是那妖药所害啊!” 她话音刚落,一个早已安排好的宫女,便“噗通”一声跪了出来,哭喊道:“奴婢可以作证!奴婢亲眼看到,淑妃娘娘每日都在服用安康县主送来的药丸!求陛下明察!” 人证,有了! 动机,有了! 后果,也摆在眼前! 皇后看着面色平静,仿佛被吓傻了的苏云-绮,心中涌起一阵狂喜。 死局!这是一个完美的死局! 她厉声喝道:“来人!将这个心肠歹毒、谋害皇嗣的妖女苏云绮,和她那个同为共犯的母亲,一并给本宫拿下!” 殿外的禁军,闻声而动,瞬间涌入殿内,明晃晃的刀枪,将手无寸铁的苏云绮和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的柳氏,团团围住。 杀机,毕现! 绝境,图穷匕见 冰冷的刀锋,映照出苏云绮平静无波的脸庞。 柳氏早已吓得浑身瘫软,若不是听琴扶着,恐怕早已晕厥过去。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一场喜庆的寿宴,会瞬间变成修罗场。 “绮儿”她颤声唤着女儿的名字,眼中满是绝望。 苏云绮反手握住母亲冰冷的手,轻轻拍了拍,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她的镇定,与周围的慌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三皇子萧瑞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看着那个被禁军包围、陷入绝境的少女,他的心中,涌起一阵病态的快意。 让你拒绝我!让你与我为敌!这,就是你的下场! 皇后胜券在握,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苏云绮,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苏云绮,你还有何话可说?”她的声音里,充满了胜利者的姿态。 所有人都认为,这个迅速崛起的少女,这个创造了无数奇迹的安康县主,今天,必将在这里,画上一个血腥的句号。 面对皇后的质问,面对周围闪着寒光的刀剑,苏云绮非但没有半分惧色,反而缓缓地,从席位上站了起来。 她没有看皇后,也没有看皇帝,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跪地作证的宫女身上。 “你说,你亲眼看到淑妃娘娘,每日服用我送去的黑色药丸?”苏云绮的声音,清冷如冰,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大殿。 “是是的!奴婢亲眼所见!”宫女眼神躲闪,却依旧咬死不放。 “哦?”苏云-绮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的弧度,“那你可知,我送给娘娘的药丸,根本就不是黑色的?” 此言一出,那宫女顿时一愣。 苏云绮环视全场,朗声道:“我为娘娘调理身体所用的,是固本培元的‘云母丸’,其色莹白如玉,而非黑色!你连药丸的颜色都说错,还敢在此做什么人证?”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平地惊雷! “陛下!臣女恳请,亲自为淑妃娘娘诊脉!” “臣女怀疑,娘娘并非滑胎,而是中毒!” “中毒”二字一出,满场皆惊! 皇后心中一突,厉声喝道:“一派胡言!你一个黄毛丫头,懂什么医理!太医院的院使已经诊过,就是滑胎之兆!你还想狡辩?” “是不是狡辩,一试便知!”苏云-绮毫不退让,直视着龙椅上的皇帝,眼神坚定而坦荡,“若臣女诊断有误,或是治不好娘娘,臣女愿以项上人头和定国公府满门性命担保!” 她,竟用整个家族的性命,来做赌注! 这等魄力,这等自信,让所有人都为之震动。 皇帝死死地盯着苏云绮,又看了看地上痛苦呻吟的淑妃和他腹中的孩儿,心中天人交战。 许久之后,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准!” 皇帝的一声“准”,如同一道赦令,让围困着苏云绮的禁军,不自觉地让开了一条通路。 皇后脸色一变,急道:“陛下,不可!此女妖言惑众,万一她再对淑妃下毒手” “够了!”皇帝猛地一拍龙椅扶手,龙颜震怒,打断了皇后的话。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他不是昏君,相反,他生性多疑,善于权衡。 今夜之事,处处透着蹊G异。 皇后发难的时机,太过巧合。人证的出现,太过突兀。一切都像是一场排演好的戏。 而苏云绮,这个屡创奇迹的少女,在如此绝境之下,非但没有崩溃求饶,反而敢以全族性命做赌,要求亲自诊脉。 这背后,若不是有天大的冤情和十足的把握,谁敢如此? 最重要的是,他不能失去那个孩子! 那是他期盼了多年的、由他最宠爱的妃子所生的孩子。无论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都愿意一试。 “让她过去!”皇帝的声音,不容置疑。 苏云绮顶着全场或怀疑、或怨毒、或好奇的目光,一步一步,从容不迫地,走到了淑妃的软榻前。 她没有立刻去诊脉,而是先对痛苦中的淑妃,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娘娘,别怕,有臣女在。您只需想着,昨日臣女为您讲的那个‘狸猫换太子’的故事便好。” 淑妃闻言,原本痛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了然。她微微点了点头。 这个细节,落入皇后眼中,让她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苏云绮这才蹲下身,将三根手指,轻轻搭在淑妃的手腕上。 她闭上眼睛,神情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嘈杂,都与她无关。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她的诊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苏云绮的眉头,越皱越紧。 片刻后,她松开手,站起身,脸色凝重地对皇帝一拜。 “启禀陛下,臣女已经诊断清楚了。” “如何?”皇帝急切地问道。 苏云绮语出惊人: “王院使诊断无误,淑妃娘娘的脉象,确是滑胎之兆。但是” 她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变得凌厉。 “这滑胎之兆,并非因臣女的药丸而起,也非娘娘自身的问题。而是因为,娘娘服下的那碗安胎药中,被人下了一种极为阴毒的、能催人滑胎的——禁药!” 此言一出,举座皆惊! 舌战群儒 “一派胡言!” 苏云绮的话音刚落,太医院的王院使第一个站出来反驳。 他满脸涨红,气急败坏地说道:“陛下,此乃对老臣和整个太医院的污蔑!给淑妃娘娘的安胎药,药方是臣等合议,经您过目的。所用药材,每一味都经过严格甄选,绝不可能有问题!” “没错!安胎药怎么可能变成催胎药?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另一位御医也附和道。 皇后更是抓住机会,冷笑道:“苏云绮,你技穷了吗?竟想用这种荒唐的借口,来污蔑太医院,为你自己脱罪?” 面对众人的围攻,苏云绮毫无惧色。 她不理会旁人,只对皇帝一人,条理清晰地说道: “陛下,臣女并非污蔑太医院。相反,臣女相信,王院使开出的药方,绝无问题。有问题的是” 她顿了顿,目光如利剑般,射向刚才端药的那名宫女。 “是煎药和送药的环节!” “一碗药,从药材到入口,中间经过无数道手。只要有心人,想在其中做手脚,并非难事。” “王院使,”苏云绮转向王院使,语气变得恭敬却犀利,“晚辈请教,若是在安胎药中,加入少量磨成粉末的、炮制过的马齿苋,或是藏红花,可会引起滑胎?” 王院使一愣,下意识地回答:“马齿苋与藏红花皆是活血化瘀之物,乃孕妇大忌,只需微量,便可导致龙胎不保!但这两种药,气味独特,极易分辨,怎可能混入其中?” “若是用特殊的手段,去除了气味呢?”苏云绮追问道,“或是,将其混在某一味颜色、性状相似的辅药之中呢?” 王院使被她问得哑口无言。理论上,这确实是可能的。 苏云绮不再与他纠缠,再次转向皇帝。 “陛下,是非曲直,多说无益。臣女有一法,可立刻证明,臣女所言非虚。” “你有何法?” “请陛下准许,让臣女,当场为淑妃娘娘解毒!”苏云绮的声音,掷地有声。 “若娘娘真是因自身或臣女的药丸而滑胎,那便是神仙难救。可若娘娘是中毒,那便有毒必有解!只要臣女能让娘娘转危为安,保住龙胎,便足以证明,这一切,都是一场针对娘娘和臣女的——惊天阴谋!” 她的逻辑,清晰无比,充满了强大的说服力。 是天灾,还是人祸? 一剂解药,便可水落石出! 皇帝看着她那双自信到极点的眼睛,又看了看奄奄一息的淑妃。 他心中的天平,已经彻底倾斜。 “好!”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朕,就再信你一次!若你能保住龙胎,朕为你做主!若不能”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成,则一步登天。 败,则万劫不复! 得到皇帝的允准,苏云绮立刻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白玉瓷瓶。 她倒出一颗莹白如玉、散发着淡淡清香的药丸,正是她早已备好的“回天丹”。 “娘娘,服下此药,便无碍了。”她亲自将药丸,送入淑妃口中。 皇后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连连。 装神弄鬼!她就不信,这世上真有能起死回生的仙丹!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让她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淑妃服下药丸,不过短短一盏茶的功夫。 她原本惨白如纸的脸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红润。 她紧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那痛苦的呻吟,也停止了。 最不可思议的是,她身下那片刺目的血迹,竟然停止了蔓延! “这这怎么可能?”王院使和一众太医,看得目瞪口呆,三观尽碎。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对医学的所有认知! 苏云绮没有停下,她对采月道:“采月姑姑,速取银针来。” 采月连忙呈上一个针包。 苏云绮取出一根长长的银针,在烛火上烤了烤,然后对着淑妃腹部的几个关键穴位,稳准狠地刺了下去。 这是她独创的、结合了现代医学刺激宫缩和中医针灸保胎的特殊针法。 几针下去,淑妃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陛下”她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已恢复了清明。 “爱妃!你感觉如何?”皇帝一个箭步冲上前,紧紧握住她的手。 “臣妾臣妾腹中不痛了。”淑妃说着,两行清泪便流了下来。 “王院使!再诊!”皇帝急切地吼道。 王院-使连忙上前,颤抖着手,再次为淑妃诊脉。 这一诊,他整个人,如同被雷电劈中,僵在了原地。 他的脸上,写满了极致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震惊和狂喜! “陛下陛下!”他激动得老泪纵横,声音都变了调,“奇迹!真是天大的奇迹啊!” “脉象脉象稳了!滑脉如珠,沉稳有力!龙胎龙胎安然无恙!分毫未损!!” 轰! 这句话,如同一颗真正的炸雷,在太和殿内炸响。 所有人都傻了。 前一刻还命悬一线,滑胎在即。 下一刻,就安然无恙,母子平安?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匪夷所思之事?! 如果这不是妖术,那只能是神迹! 而这,也恰恰证明了一件事—— 淑妃,真的是中毒! 而苏云绮,真的有解药! 真相,只有一个。 这是一个阴谋! 皇帝的目光,瞬间变得森然无比,如同出鞘的利剑,缓缓地,转向了早已面无人色、浑身发抖的——皇后! 惊天逆转 “皇后!” 皇帝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冰冷得如同数九寒冬的冰凌。 “你,还有什么话说?” “不不是臣妾!陛下,臣妾是冤枉的啊!”皇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指天发誓,“臣妾对天发誓,此事绝非臣妾所为啊!” 到了这个时候,她还在嘴硬,企图抵赖。 “是吗?”苏云绮冷冷一笑,她知道,到了她拿出最后一张王牌的时候了。 她对皇帝一拜,朗声道:“陛下,臣女这里,有几样东西,想请陛下一观。” “呈上来!” 苏云绮对身后的听琴使了个眼色。 听琴立刻从一个随身携带的荷包中,取出几件用手帕包好的证物,由太监转呈到皇帝面前。 第一样,是一小撮黑色的药渣。 “陛下,这是从那碗‘安胎药’的药渣中,找到的残留物。”苏-云绮解释道,“此物看似寻常,但只要用水一冲,再用皂角水一洗,便会显出淡淡的紫红色。这,正是炮制过的马齿苋独有的特性!” 皇帝立刻命人当场试验,果不其然!黑色的药渣,洗出了淡淡的红色! 皇后的脸,白了一分。 第二样,是一块小小的、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料。 “陛下,这是臣女的人,在坤宁宫后院的杂物房附近,捡到的。”苏云绮道,“这布料的材质,是上好的贡品云锦。而这上面沾染的,正是那种特殊炮制过的马齿苋粉末。敢问宫中,除了皇后娘娘,还有几人,能穿得起如此华贵的衣料,又恰好会出现在藏匿毒物的地方?” 皇后的脸,又白了一分。 而第三样,也是最致命的一样证据,是一封信。 “陛下,此信,是从那名人证宫女的枕下搜出的。信中,详细记录了皇后娘下达指令,命她在寿宴上栽赃陷害的全过程!信末,还有皇后娘娘您最熟悉的,坤宁宫的私印!” 皇帝一把夺过那封信,展开一看,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 信上的字迹,他认得!那枚私印,他也认得! 信中的内容,更是将整个阴谋的来龙去脉,写得清清楚楚,歹毒无比! “毒妇!你这个毒妇!!”皇帝气得浑身发抖,他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案几,指着地上的皇后,双目赤红。 “为了后位,你竟敢谋害朕的皇儿!你好狠的心啊!!” 人证、物证、书证,铁证如山! 皇后看着那封信,彻底瘫软在地,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绝望。 她完了。 她彻底完了。 一场由她精心策划的、必杀的死局,竟在最后关头,被那个看似柔弱的少女,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方式,彻底逆转! 她,才是那个真正的猎物! 铁证如山,皇后已是百口莫辩。 但她仍想做最后的挣扎。她死死地抓住那个跪地作证的宫女,厉声道:“是她!是这个贱婢在诬陷本宫!这封信,一定是她伪造的!” 那宫女早已吓得魂飞魄散,连连磕头:“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诬陷娘娘!” “是不是诬陷,一问便知。” 苏云绮的声音再次响起,她走到那宫女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冰冷而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我问你,你说你亲眼看到淑妃娘娘服用我送的药丸。那么,你可知,我每次送药,都是何时,何地,通过何人之手,送给淑-妃娘娘的?” 苏云绮的问题,看似简单,却暗藏杀机。 她与淑妃传递药物的渠道,是她和凌霄建立的、绝对保密的商业渠道,每次接头的人、时间和地点,都绝不相同,连采月都未必全部知晓。 这个小小的宫女,又怎么可能知道? “我我”宫女果然被问住了,她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说不出来?”苏云绮冷笑一声,“那我再问你。你说那药丸是黑色的。可我早已言明,药丸是白色。你既然是皇后娘娘的心腹,想必,是见过那真正的‘赃物’吧?” 她步步紧逼,言语如刀。 “你说,皇后娘娘让你陷害我。那她一定给了你一包‘证物’,也就是黑色的药丸,让你在事发后,‘恰好’从淑妃宫中搜出,来坐实我的罪名,对不对?” 那宫女的脸色,已经变成了死灰色。 苏-云绮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刺中了她们计划的核心! “那包药丸,现在,在何处?”苏云绮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审判的钟声! 那宫女被她强大的气场所震慑,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袖口。 就是这个动作,彻底出卖了她! 皇后身边的嬷嬷见状不妙,想上前阻止,却被眼疾手快的禁军一把按住。 禁军统领上前,从那宫女的袖袋里,果然搜出了一个油纸包。 打开一看,里面是十几颗黑不溜秋、散发着怪味的药丸! 这,才是真正的“人赃并获”! “陛下!”苏云绮高声道,“这便是皇后娘娘为臣女准备的‘罪证’!只可惜,她千算万算,却算错了一点。她以为臣女的药是黑色的,却不知,那只是最普通的、用锅底灰和面粉搓成的丸子!” “噗——” 三皇子萧瑞看到这一幕,只觉得一口气血上涌,差点当场吐出来。 愚蠢!太愚蠢了! 自己的母后,竟然犯下如此低级而致命的错误! 连对手的“赃物”长什么样都没搞清楚,就敢设下如此大的局! 这已经不是阴谋,这是笑话! “啊——!”那宫女见事情败露,自知必死无疑,尖叫一声,竟朝着殿内的柱子,一头撞了过去。 血溅当场。 死无对证。 只可惜,晚了。 所有的证据链,已经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皇后瘫坐在地,面如死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皇后的败落 死寂。 太和殿内,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场惊心动魄、一波三折的惊天逆转,震得回不过神来。 皇帝看着地上那具宫女的尸体,又看了看瘫软如泥的皇后,眼神中最后的一丝夫妻情分,也彻底消失殆尽,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厌恶。 他缓缓地走下御阶,一步一步,走到皇后面前。 他没有怒吼,也没有咆哮,只是用一种平静到可怕的声音,问道: “为什么?” 皇后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她爱了一辈子,也斗了一辈子的男人,突然凄厉地笑了起来。 “为什么?陛下你问我为什么?” 她状若疯癫,指着一旁被皇帝小心翼翼护在怀里的淑妃,声音尖利地叫道:“为了她!为了那个贱人!她入宫十年无所出,凭什么一朝有孕,就夺走陛下所有的恩宠?!” “还有她!”她又指向苏云绮,眼中满是怨毒,“一个卑贱的庶女,凭什么能搅动风云?凭什么能得到所有人的青睐?她们都该死!都该死!” 在事实面前,她终于撕下了所有伪装,露出了最狰狞、最嫉妒的真面目。 “够了!”皇帝听着她恶毒的诅咒,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去。 他闭上眼睛,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君王的冷酷与决断。 “传朕旨意。”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中回响,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敲在所有人的心上。 “皇后乌拉那拉氏,心性歹毒,善妒成性,谋害皇嗣,罪不容诛。即日起,废去其皇后之位,褫夺所有封号,打入冷宫,终身不得出!” “其族人,凡在朝中任职者,一律革职查办!三代之内,不得入朝为官!” “另,追封安康县主苏云绮之母柳氏为一品诰命夫人。赏黄金万两,锦缎千匹。定国公府上下,忠勇护主,另有封赏!” 一道道旨意,从皇帝口中发出。 一个,是跌入地狱,万劫不复。 一个,是登临云端,荣宠无双。 皇后的党羽,被连根拔起。 而苏云绮和她背后的定国公府,则在这场风暴中,屹立不倒,反而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荣耀和地位。 两名太监上前,拖起早已失魂落魄的废后,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她拖出了太和殿。 那凄厉而不甘的哭喊声,渐渐远去。 一个时代的后宫霸主,就此,彻底落幕。 而一个新的传奇,正在冉冉升起。 当皇帝下旨处置皇后的那一刻,三皇子萧瑞的脸色,已经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他知道,母后倒了,他也完了。 作为皇后唯一的儿子,夺嫡的热门人选,说他对此事毫不知情,谁会相信? 皇帝的目光,果然如他所料,冰冷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老三,”皇帝的声音里,听不出喜怒,“你母后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你,可知情?” 这个问题,是诛心之问。 承认知情,是同谋,必死无疑。 否认知情,是为不孝,且无人会信。 这是一个两难的死局。 然而,萧瑞毕竟是萧瑞。他能在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心性和手段,远非常人可比。 在生死关头,他做出了最冷静,也最冷酷的选择——断尾求生。 他“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对着皇帝,磕了三个响头,额头都渗出了血迹。 “父皇!”他的声音,充满了痛苦、震惊和悔恨,“儿臣儿臣不知情啊!” “母后母后她怎会做出此等糊涂事!儿臣身为她的儿子,竟未能及时察觉,劝阻于她,此乃儿臣之大不孝!” 他没有为皇后辩解半句,反而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到了自己“失察”和“不孝”的头上。 他痛哭流涕,声泪俱下。 “儿臣有罪!儿臣治家不严,未能管束好母族,让他们心生妄念,才酿成今日大祸!儿臣无颜再面对父皇,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说着,他猛地拔出腰间作为装饰的短剑,竟是朝着自己的脖子抹去! “儿臣愿以一死,向父皇谢罪!” “住手!”皇帝身边的禁军统领眼疾手快,一把握住了他的手腕。 萧瑞的这场戏,演得太好了。 他将自己,从一个可能的“同谋者”,瞬间变成了一个被蒙蔽的、痛心疾首的“孝子”。 他甚至不惜以自尽的方式,来与皇后一党,做出最彻底的切割。 皇帝看着他这副模样,眼神复杂。 他内心深处,自然不信萧瑞完全不知情。但他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而且是曾经最看好的儿子。 废了皇后,已经是对皇室颜面的一次巨大打击。若是再处死一个皇子,那朝堂必将大乱。 “罢了。”许久之后,皇帝疲惫地摆了摆手,“你虽不知情,却也难辞其咎。即日起,削去你所有差事,禁足府中一年,给朕好好地闭门思过!” 萧瑞闻言,如蒙大赦,再次重重叩首:“儿臣谢父皇不杀之恩!” 他知道,自己虽然逃过了一劫,但这一刀,也彻底斩断了他的夺嫡之路。 他失去了皇帝所有的信任,失去了母族的支撑。 他,已经从一个高高在上的棋手,变成了一枚弃子。 他抬起头,怨毒的目光,死死地锁定在不远处的苏云绮身上。 今日之辱,他日,必将百倍奉还! 皇后的寿宴,以一种谁也想不到的血腥方式,落下了帷幕。 废后被带走,三皇子被禁足。 皇帝再无兴致,宣布宴会结束,亲自护送着受了“惊吓”的淑妃,返回翊坤宫。 临走前,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苏云绮,那眼神中,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赞赏、忌惮、感激,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他知道,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女,已经不是他能轻易掌控的了。 而苏云绮,则在一夜之间,真正地,名动天下。 如果说,之前的“麒麟丸”和“云裳阁”,让她在京城贵妇圈和商界声名鹊起。 那么这一次,在太和殿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智斗皇后、拯救龙胎、逆转乾坤。 则是让她,正式登上了大夏国最顶级的政治舞台中心! 她的名字,不再仅仅是安康县主。 她被冠以了无数传奇的称号——“神医仙子”、“智比诸葛”、“皇家救星”。 她的事迹,被编成了说书人最爱讲的段子,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酒楼茶肆,广为流传。 定国公府的门前,车水马龙,前来拜会、送礼、攀关系的人,络绎不绝,其盛况,比之上次求药之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长青走在朝堂上,都感觉自己的腰杆,比以往硬了三分。同僚们看向他的眼神,都充满了敬畏和羡慕。 柳氏,这位曾经柔弱的妾室,如今被亲封为一品诰命夫人,其地位,甚至超越了京中许多正室主母。她在府中,再无人敢小觑。 而苏云绮本人,更是收到了皇帝如流水般的赏赐。 金银珠宝、良田美宅、珍奇异宝,几乎堆满了她的库房。 更重要的是,皇帝赐了她一块金牌,可自由出入宫禁,随时入宫为淑妃“请脉”。 这,是何等的荣耀和信任! 苏云绮,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和胆识,经此一役,不仅彻底粉碎了敌人的阴谋,更是将自己和家族的地位,推向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她,真正地,站稳了脚跟。 宿敌的“慰问” 风波平息后的第三日,苏云绮收到了萧绝的请柬。 还是那个地方,醉仙楼。 还是那个雅间,还是那个慵懒地靠在窗边的男人。 只是这一次,苏云绮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经截然不同。 少了几分试探,多了几分坦然。 “坐。”萧绝为她斟满一杯上好的碧螺春,茶香四溢。 “恭喜安康县主。”他举起茶杯,遥遥相敬,嘴角带着一抹真诚的笑意,“这一局,赢得漂亮。” “若非殿下那封‘安胎药’的密信,我早已是阶下之囚,哪有今日的风光。”苏云-绮也举杯回敬,“这份情,云绮记下了。”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萧绝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说到底,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我帮你,亦是帮我自己。皇后倒了,三皇子废了,大夏内斗不休,我这个北燕质子,才能睡得更安稳些。” 他话说得坦白,却掩不住那份并肩作战后,悄然滋生的惺惺相惜。 “不过”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深邃起来,“苏云绮,你可曾想过,你如今,已是站在了悬崖的最高处。再往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此话怎讲?” “你名动天下,荣宠无双。但也成了皇帝眼中,最亮也最刺眼的一根钉子。”萧绝一针见血地指出,“今日,他需要你拯救皇嗣,可以容你,赏你。明日,待淑妃诞下皇子,你的利用价值尽了,你这通天的手段,便会成为他心中最大的忌惮。” “功高震主,鸟尽弓藏。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懂。” 苏云绮闻言,陷入了沉默。 她知道,萧绝说的,句句都是至理。 前世,她身为太后,对帝王心术的了解,无人能及。她自然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看似风光,实则危机四伏。 “多谢殿下提醒。”她抬起头,看着萧绝,“那依殿下之见,我该如何?” 萧绝看着她那双清澈而睿智的眼睛,微微一笑。 “很简单。”他说,“藏锋,守拙。” “让那最耀眼的光芒,慢慢地,暗下去。” 萧绝的话,点醒了苏云绮。 她决定,让那为她带来了无尽荣光,也带来了无尽危险的“麒麟丸”,就此“功成身退”。 三日后,苏云绮通过太医院院使的口,向外宣布了一个震惊京城的消息。 安康县主,为救治淑妃娘娘,强行逆转毒性,心血耗损过度。更重要的是,炼制“回天丹”的几味核心药材,乃是天生地养的奇珍,世间仅有,用一份便少一份。 如今,所有珍稀药材,已全部耗尽。 也就是说,从今往后,这世上,再也不会有“麒麟丸”,也不会有“回天丹”了。 此消息一出,举城哗然。 那些还抱着希望,想求得一席“祈福”资格的贵妇们,无不扼腕叹息,失望至极。 但更多的人,则对安康县主的“义举”和“牺牲”,充满了敬佩。 “哎,听说了吗?安康县主为了救龙胎,把压箱底的仙药都用完了!” “真是菩萨心肠啊!如此大恩大德,难怪皇上重赏!” “可惜了,这等神药,从此绝迹了。” 苏云绮这一手“自断臂膀”,玩得极为高明。 首先,她为麒麟丸的“消失”,找到了一个合情合理、且能博取同情的完美借口。 其次,她主动消除了皇帝心中最大的忌惮。一个无法再复制的“奇迹”,便不再是威胁,而仅仅是一个“传说”。 最后,她也让自己,从被无数人觊觎、求索的漩涡中心,成功地抽身出来。 她深知,“麒麟丸”这柄双刃剑,已经为她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再将它握在手中,只会割伤自己。 在最顶点时,亲手让它成为“绝响”,才是最高明的自保之道。 从此,江湖上,只有麒麟丸的传说,再无麒麟丸的实体。 而苏云绮,也终于可以卸下“神医仙子”这个沉重的光环,将精力,投入到她更宏大的布局之中。 比如,她的商业帝国,和她那支,刚刚在北疆崭露头角的,医疗新军。 废后之事尘埃落定后,定国公府的后宅,也迎来了全新的格局。 嫡母王氏,因女儿苏婉柔被送家庙,外戚皇后一族又被连根拔起,彻底失去了所有依仗。她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形同槁木,再也翻不起任何风浪。 而柳氏,这位被皇帝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则迎来了她人生的“新生”。 苏长青,定国公,对这位曾经被他忽视了十几年的妾室,如今充满了愧疚与敬重。他不仅将柳氏的院子,修缮得比主院还要华丽,更是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的决定。 他将掌理家事的中馈之权,交到了柳氏手上。 这在等级森严的世家大族中,是前所未闻的。一个妾室,哪怕被封为诰命,也断没有掌管整个国公府中馈的道理。 但苏长青力排众议,坚持如此。 他知道,他亏欠这对母女太多。更重要的是,他看中的,是柳氏背后,那个光芒万丈的女儿。 柳氏起初惶恐不安,连连推辞。 是苏云绮,在深夜里,握着她的手,对她说道: “娘,这是您应得的。您不必害怕,也无需退缩。您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我和哥哥,守住这份家业。您只需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有女儿在您身后。” 女儿的话,给了柳氏无穷的勇气。 她不再是那个只会默默垂泪、逆来顺受的弱女子。 经历了这么多风雨,看着女儿在刀光剑影中杀出一条血路,她的内心,也早已变得坚韧。 她开始学着看账本,学着管束下人,学着处理府中错综复杂的人情往来。 她做得或许没有王氏那么老练,但她有一样东西,是王氏永远不具备的——仁慈与公正。 在她的管理下,定国公府的后宅,少了几分阴私算计,多了几分温暖人情。下人们都说,柳夫人是位菩萨心肠的好主子。 苏云绮看着母亲一天天变得自信、从容,心中满是欣慰。 这一世,她不仅要自己活得精彩。 她也要让所有爱她的人,都挣脱命运的枷锁,活出属于自己的新生。 哥哥的请求 苏云绮的军用药坊,在苏云毅雷厉风行的支持下,很快便在京郊一处隐秘的庄园里,建立了起来。 她亲自设计了药坊的布局,引入了“流水线”作业的概念,将药材的清洗、晾晒、研磨、配比、封装,分成了不同的工序,由不同的人负责。 效率,大大提升。 她改良后的金疮药,被命名为“云记金创散”,不仅止血效果更佳,更因为加入了抗菌成分,能极大地防止伤口感染。 第一批五百份“云记金创散”和配套的急救包(包含了消毒酒精、纱布、绷带),被苏云毅快马加鞭地送往了北疆军中。 半个月后,北疆传来消息。 一支巡逻队与北燕的游骑兵发生遭遇战,双方各有死伤。 以往,大夏士兵受伤后,即便被救回,也有大半会死于后续的感染。 但这一次,使用了“云记金创散”和急救包的受伤士兵,死亡率,竟然下降了七成! 这个数字,震惊了整个北疆军营! 苏云毅的顶头上司,北疆大元帅,在亲眼验证了这神药的效果后,当即修书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信中,他对“云记金创散”的效果,给予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赞扬,并恳请兵部,能将此药,列为军方标准配备,全军推广! 这封信,被直接呈到了皇帝的案头。 皇帝看完信,龙心大悦。 他没想到,苏云绮不仅能在后宫翻云覆雨,竟还能在军国大事上,立下如此奇功! 他当即下旨,嘉奖苏云毅治军有方,并正式将“云记金创散”的采购,纳入兵部预算。 同时,他将京郊的那处庄园,连同周围的千亩良田,一并赐给了苏云绮,作为她专门为军方研制药物的“安康药坊”。 这道旨意,意义非凡。 它意味着,苏云绮的影响力,已经从后宅和商场,正式地、合法地,延伸到了军队这个国家最核心的暴力机器之中。 她手中,握住了钱袋子(云裳阁),又握住了兵痞子的药罐子(安康药坊)。 她的根基,愈发稳固,无人可以轻易撼动。 苏云绮的每一步,都让凌霄这位商业奇才,叹为观止。 密室中,凌霄铺开一张大夏全图,神情兴奋。 “云绮,你现在,名有了,权有了,官方的背景也有了。云裳阁,是时候,走出京城,走向全国了!” 苏云绮微微一笑:“我正有此意。” 凌霄的眼中,闪烁着商人的精明和战略家的远见。 “我的想法是,以京城为中心,在江南的苏杭、西南的锦官城、北方的幽州等几个核心大城市,开设我们的分店。” “但分店,不应仅仅是分店。”他话锋一转,点出了真正的核心。 “它应该成为我们‘云网’在各地的分站!每一家云裳阁,既是销售美丽的会所,也是我们收集情报、物流中转、联络人脉的据点!” “我们可以利用云裳阁的会员网络,将当地最有权势的官太太、富商夫人,都发展成我们的客户和眼线。我们可以利用运送胭脂水粉的商队,来夹带和传递我们的情报和物资。” “如此一来,一张以商业为外壳,以情报为核心的巨大网络,便可在一年之内,覆盖整个大夏!” 凌霄的计划,与苏云绮的想法,不谋而合。 甚至,比她想的还要宏大和周密。 苏云绮看着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由衷地赞叹道:“凌大哥,你天生,就该是做大事的人。” 凌霄哈哈大笑:“能与你这样的人物,并肩开创一番事业,是我凌霄三生有幸!” 他顿了顿,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只是,此事耗资巨大,非同小可。前期投入,怕是需要不下十万两黄金。” 苏云绮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她起身,打开身后墙壁上的一个暗格,从里面,取出了几个沉甸甸的箱子。 箱子打开,金光四射。 正是当初淑妃和皇帝赏赐的,那数万两黄金。 “钱,从来不是问题。”苏云绮将箱子推到凌霄面前,语气平静,却充满了不容置疑的霸气。 “你,放手去做。” 凌霄看着那满箱的黄金,又看了看苏云绮那双自信的眼睛,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他知道,一个属于他们的时代,即将到来。 定国公府内,苏长青正面临着一个艰难的抉择。 嫡子苏云哲,也就是苏婉柔一母同胞的亲哥哥,是个标准的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自皇后一党倒台后,他更是没了约束,终日斗鸡走狗,惹是生非,将定国公府的颜面,丢尽了。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女儿苏云绮。 她不仅凭一己之力,让家族的地位和财富,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她展现出的智慧、手腕和格局,更是让苏长青这个在朝堂摸爬滚打了半辈子的人,都自愧不如。 这日,苏长青在书房,为一件朝堂上的棘手之事,愁眉不展。 兵部尚书出缺,大皇子和几位阁老,都想推举自己的人上位,几方势力争执不下,皇帝也迟迟未做决断。 定国公府,作为军功世家,在这件事上的态度,至关重要。 他下意识地,便想派人去请女儿过来问问。 这个念头一出,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何时起,竟开始在一个女儿家身上,寻求这种军国大事的决策意见了? 但犹豫再三,他还是派人,将苏云绮请到了书房。 苏云绮听完父亲的烦恼,只是略一思索,便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父亲,我们谁都不要支持。” “哦?”苏长青不解。 “我们不推举别人,我们推举自己人。”苏云绮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自己人?我们府上,除了你哥哥,并无合适的人选。” “我说的,不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嫡兄。”苏云绮淡淡道,“我说的是,我亲哥哥,苏云毅。” 苏长青一愣:“毅儿?他太年轻了,资历尚浅,如何能担此大任?” “资历,是可以创造的。”苏云绮不紧不慢地分析道,“哥哥如今手握‘云记金创散’这张王牌,在北疆军中声望日隆。我们只需,再为他添一把火。” “父亲可以上书陛下,提议从北疆军中,选拔一支精锐,组建新的‘神机营’,专门负责研究和试用新式军备和战法。并力荐哥哥,担任此营的统领。” “如此一来,哥哥便有了独领一军的资历。待他做出成绩,届时,再谋求兵部尚书之位,便是水到渠成。” “更重要的是,”苏云绮一针见血地指出,“我们不与人争一时之长短。我们跳出棋盘,自己创造一个新的、属于我们的棋子。这,才是上策。” 苏长青听得茅塞顿开,心中豁然开朗。 他看着眼前这个对朝堂人心、对权力制衡,分析得头头是道的女儿,心中做出了一个,在未来,将彻底改变定国公府命运的抉择。 这个家,未来的希望,不在嫡子,不在长子。 而在眼前这个,光芒万丈的——女儿身上。 萧绝的真实身份 随着“云网”在全国铺开,苏云绮手中的信息,越来越多。 她除了关注朝堂动向,也分出了一部分精力,去调查一个人——萧绝。 这个男人,身上充满了太多的谜团。 他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得到最核心的情报。他总能以一种四两拨千斤的方式,搅动风云。 他,绝不像表面上看起来,只是一个简单的、有些小聪明的北燕质子。 调查的结果,很快便送到了苏云绮的案头。 密报上,记录着萧绝这几年,在大夏京城的所有活动轨迹。 他明面上,流连于酒肆青楼,斗鸡走马,一副不务正业的纨绔模样。 但暗地里,他却通过各种隐秘的渠道,与北燕的旧部、以及一些被大夏朝廷打压的、心怀不满的势力,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他用在赌场赢来的钱,和经营一些灰色产业所得的利润,在暗中,豢养了一支精锐的死士。 他甚至,还与一些江湖门派,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他就像一只潜伏在深渊中的巨兽,不动声色地,积蓄着力量,等待着一飞冲天的时机。 而最让苏-云绮震惊的一条情报是: 萧绝,并非北燕皇帝的亲子。 他是北燕前朝皇室,唯一幸存的血脉。 当年,北燕内乱,他所在的皇族被如今的北燕皇帝所推翻。他被如今的北燕皇帝收为“义子”,送来大夏为质。名为质子,实为弃子。 他所图的,根本不是简单的“返回北燕”。 他要的,是复仇,是复国,是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一切! 苏云绮看着这份密报,久久没有言语。 她终于明白,这个男人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隐忍而深沉的王者之气,从何而来。 他也和她一样,是一个背负着沉重过去,在绝境中挣扎求生,并企图逆天改命的人。 只是,他背负的,是一个王朝的血海深仇。 苏云绮将密报,在烛火上,烧成了灰烬。 她突然很想见他。 她想问问他,他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具之下,到底藏着一颗,怎样疲惫而孤独的心。 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质子府中,萧绝也正看着一份,关于她的密报。 密报上,详细记录了她从重生至今,所做的每一件事。 他看着看着,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苏云绮”他轻声呢喃,“你到底,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两个同样藏着惊天秘密的人,在不同的地方,因为一份情报,心中,都泛起了别样的涟漪。 质子府的深夜,静得能听见雪落的声音。 萧绝没有点灯,只凭窗外雪地反射的清冷月光,映照着室内的一切。他手中握着一枚温热的玉佩,那是他前世随身之物。 “殿下似乎,很喜欢在黑暗中思考。” 一道清冷的女声,毫无征兆地在门口响起。 萧绝握着玉佩的手猛然收紧,但面上却未露分毫惊诧。他缓缓转身,看向那个披着月色、悄然立于门槛处的女子——苏云绮。 她没有带任何侍从,独自一人,如同一缕踏雪而来的幽魂。 “安康县主深夜到访,就不怕,我这质子府是龙潭虎穴,有来无回吗?”萧绝的声音,依旧带着那份熟悉的、玩世不恭的懒散。 苏云绮走进屋内,随手关上了门。黑暗并未让她有半分不适。 “殿下不必再演了。”她开门见山,声音平静无波,“一个能在京城布下‘云网’,在皇后眼皮底下洞悉一切,能精准搅动朝堂风云的人,若只是个简单的质子,那这大夏的禁军,也未免太无能了些。” 萧绝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一缩。 “安康县主,慎言。” “我更想说的是,”苏云绮完全无视他的警告,一步步向他走近,“一个能忍受十年屈辱,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废物的时候,暗中联络旧部、豢养死士,所图之事,恐怕也并非‘返回北燕’这么简单吧?” 每说一句,她便走近一步。 最后,她停在萧绝面前,两人之间,只隔着三尺月光。 她抬起眼,那双清澈的眸子在黑暗中亮得惊人,一字一句地道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秘密: “北燕前朝皇室,唯一的幸存者。萧绝,这,才是你的真实身份,对吗?” 空气,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 萧绝身上那层伪装了十年的、玩世不恭的浪荡外壳,如同冰面般,寸寸碎裂。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冷冽、充满了压迫感的帝王之气。 他不再是那个任人欺辱的质子。 在这一刻,他变回了那个前世与她对弈天下的——北燕之主。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苏云绮,你又是谁?”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仿佛要看透她的灵魂,“一个十五岁的深闺庶女,懂医术,会权谋,知晓天下大势。你这副皮囊之下,藏着的,又是什么?” 苏云绮微微一笑。 她没有回答,但她的眼神,已经给了他答案。 是啊。 他不是他,她亦不是她。 这场深夜的对峙,没有剑拔弩张,却比任何刀光剑影都更加惊心动魄。 这是他们两世为人,第一次,真正地,坦诚相见。 “坐吧。” 萧绝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点亮了桌上的一盏孤灯,昏黄的灯光,将两人对立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他不再伪装,苏云绮也卸下了防备。 两人相对而坐,仿佛又回到了前世,在两国谈判的桌前,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博弈。 “你是何时开始怀疑我的?”苏云绮先开口。 “从你救下我,给我缝合伤口的那一刻起。”萧绝道,“那种手法,不像大夏的医术。更重要的是,你看着我的眼神。没有惊慌,没有羞怯,只有一种看透生死的平静。那不像一个少女该有的眼神。” “你呢?”苏含绮问,“你又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 “第一次见面,当街纵马。”萧绝的目光变得深邃,“你受惊倒地,抬起头的那一瞬间。那双眼睛,和记忆里,那个高坐凤座之上,俯瞰众生的太后,一模一样。” 原来,从一开始,他们就认出了彼此。 却又都默契地,选择了伪装,相互试探,相互博弈。 “前世,我们斗了一辈子。”苏云绮端起桌上的冷茶,轻轻抿了一口,“但直到死,我都不明白一件事。永安三十二年,我大夏与你北燕在临风关议和,我方已做出最大让步,为何你却突然撕毁协议,悍然开战,导致两国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那是她身为太后,一生中最大的决策失误。她一直以为,是自己错估了萧绝的野心。 萧绝闻言,却皱起了眉头。 “撕毁协议?”他冷笑道,“苏云绮,你怕是记反了吧?当时,明明是你的使臣,在议和前夜,突然毒杀了我方主将,并留下你大夏皇室的信物。是你,先背信弃义!” “什么?!”苏云绮猛地站起身,眼中满是震惊,“绝无可能!我派去的使臣,是朝中最温和的鸽派,怎会做出此等事情?” 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和不解。 一个疑点,一旦被撕开,便会牵扯出无数个。 “还有,”萧绝继续道,“你驾崩前,曾下令北疆军后撤三百里,向我示好。可我的探子回报,北疆军非但没有后撤,反而增兵十万,陈兵边境,意图趁我国内乱,一举攻入。我才不得不放弃平叛,回防边境。” “我从未下过增兵的命令!”苏云绮断然否认。 一个个前世的误会,一件件导致两国关系恶化的关键事件,在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质中,被重新摆上了台面。 他们惊骇地发现,彼此的记忆,竟存在着巨大的偏差。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前世,不断地挑拨、误导、制造事端,让他们如同被线操控的木偶,一步步走向不死不休的敌对深渊。 那只手,到底是谁? 共同的敌人:“影阁” “是有人在伪造情报,传递假消息。” 苏云绮瞬间冷静下来,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的核心。 她的脑海,如同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开始飞速地梳理前世的记忆。 “我记得,负责两国情报传递的,是一个名为‘信鸽’的组织,表面中立,实则为我大夏皇家所用。”她回忆道,“但有好几次,他们送来的情报,都与战局的实际发展,有细微的出入。当时我只当是战场瞬息万变,情报滞后,并未深思。” “‘信鸽’?”萧绝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不对。与我北燕接洽的,是一个叫‘夜枭’的组织。他们同样宣称中立,为我提供大夏的情报。” 一个“信鸽”,一个“夜枭”。 两个名字,让苏云绮的心中,陡然闪过一道电光。 她猛地抬起头,和萧绝异口同声地,说出了一个共同的名字。 “影阁!” 这个名字,他们都曾在各自国家最机密的情报卷宗里,看到过。 那是一个传说中的组织,如同鬼魅,无影无形。它不属于任何国家,却仿佛无处不在。传闻它能刺杀君王,颠覆政权,甚至挑起战争。 前世,无论是苏云绮还是萧绝,都曾下令追查过这个组织,但最终都不了了之,只当是无稽之谈。 但现在,将所有的疑点串联起来,一个可怕的真相,浮出水面。 “信鸽”和“夜枭”,恐怕都只是“影阁”抛出来的、针对不同国家的伪装。 它就像一个双面间谍,同时向大夏和北燕,传递着被篡改过的、充满敌意的情报。 它毒杀北燕主将,嫁祸给大夏。 它伪造大夏军令,做出增兵的假象。 它一步步,将两个本可以和平共处的国家,推向了战争的泥潭,自己则在暗中,坐收渔翁之利。 “好一个影阁!”萧绝一拳砸在桌上,眼中迸发出滔天的恨意,“它玩弄了我们一辈子!” 前世的血海深仇,无尽的争斗与伤亡,到头来,竟可能只是一场被人精心设计的阴谋! 这何其荒唐!又何其可悲! 苏云绮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她想起了临风关下,那些死不瞑目的将士。想起了因连年战乱,流离失所的百姓。 她和萧绝,都以为自己是棋手。 却不知,在更高的层面上,他们,亦是棋子。 而现在,他们重生了。 那个隐藏在幕后的执棋者——影阁,也成了他们两人,共同的敌人。 “我要查清影阁,让他们血债血偿。”萧绝的声音,冰冷而决绝。这不仅是为了前世的复仇,更是为了今生,能真正地,将命运握在自己手中。 “我也是。”苏云绮的回答,同样坚定。 她看向萧绝,目光清明:“你想复国,我求安生。影阁不除,你我,都难如愿。他们既然能挑起第一次战争,就能挑起第二次。” “所以?”萧绝挑眉看她。 “所以,我们联手吧。”苏云绮坦然地伸出了手。 灯光下,她的手白皙纤长,看似柔弱,却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这只手,能执刀救人,亦能执笔杀人。 萧绝看着她的手,沉默了片刻。 他知道,这个联盟,意味着什么。 它意味着,他们将成为彼此最隐秘的同谋,共享最核心的秘密,面对最危险的敌人。 更意味着,他未来的复国大业,将与这个前世的宿敌,今生的盟友,彻底绑定在一起。 “好。” 他伸出手,紧紧地握住了她的。 两只手,一温一冷,在这一刻,跨越了两世的恩怨与隔阂,第一次,真正地,握在了一起。 “从何查起?”萧绝问。 “从我开始。”苏云绮道,“我如今身在大夏,是皇帝眼前的红人,比你更容易接触到朝堂的核心。我会利用‘云网’和云裳阁的渠道,去搜集所有关于‘影阁’的蛛丝马迹。” “我呢?” “你,”苏云绮看着他,“你要做的,是尽快回到北燕,拿回属于你的一切。只有你成为北燕之主,我们才有与影阁正面抗衡的资本。” 她的思路清晰无比。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 一个在内,一个在外。 这是他们目前能选择的,最优的方案。 “我明白了。”萧绝点头,他松开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由玄铁打造的令牌,递给苏云绮。 令牌的一面,刻着一只展翅的雄鹰。 “这是我北燕‘鹰卫’的信物。”他沉声道,“他们是我在北燕安插的最核心的力量。日后,若有紧急情报,你可通过城东的‘四方当铺’,凭此信物,与他们联络。” 苏云绮接过令牌,入手冰凉。 她知道,这枚小小的令牌,承载的是萧绝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 昔日的宿敌,在这一刻,为了一个共同的、宏大的目标,终于结成了最危险,也最牢不可破的同盟。 除夕家宴 今年的除夕家宴,定国公府的气氛,与往年截然不同。 宴席设在府中最大的花厅,灯火通明,暖意融融。 主位之上,坐着的,不再是定国公苏长青和嫡母王氏。 而是苏长青,与他身侧,那位被亲封为一品诰命夫人的柳氏。 苏云绮和苏云毅兄妹,则坐在柳氏的下首。 至于王氏,自皇后被废后,她便大病一场,如今形同槁木,终日将自己关在院中,连这等重要的家宴,都托病未出。 而她的女儿苏婉柔,依旧在冰冷的家庙中,与青灯古佛为伴。她的儿子苏云哲,在几次惹是生非被苏长青狠狠责罚后,也收敛了许多,此刻正蔫头耷脑地坐在末席,不敢言语。 短短一年,府中的权力格局,已是天翻地覆。 席间,苏长青频频为柳氏和苏云绮夹菜,言语间充满了关切与讨好,再无半分往日的轻视。 “绮儿,你为军中研制的新药,陛下在朝上都夸赞了。为父敬你一杯。”苏长青主动举杯。 苏云绮淡然一笑,以茶代酒,坦然受之。 苏云毅看着妹妹,眼中满是敬佩和骄傲。他如今在军中,凭借“云记金创散”和妹妹为他规划的前程,已是声望日隆,前途一片光明。 柳氏看着一双出色的儿女,眼眶微湿,脸上却满是幸福安宁的笑容。她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于人的柔弱妾室,她有了自己的尊严和地位,更有了足以依靠的强大后盾。 这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团圆饭。 觥筹交错间,苏云绮的目光,扫过这满室的温暖与祥和。 这是她两世为人,第一次,体会到“家”的感觉。 前世,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后,除夕夜,只有无尽的孤寂与冰冷的宫殿。 今生,她挣脱了枷锁,不仅为自己,也为她所爱的人,赢得了新生。 窗外,烟花绚烂,爆竹声声。 苏云绮举起茶杯,遥遥地,对着窗外的夜空,敬了一下。 一杯,敬前世。 一杯,敬今生。 除夕夜的喧嚣,还未散尽。 质子府内,一只通体漆黑的雄鹰,穿过风雪,无声地落在了萧绝的窗台。 它腿上绑着的,是一个细小的、用蜡封口的竹管。 萧绝取下竹管,展开里面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寥寥五个字,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时机已到,可归。” 字迹,是他最信任的、潜伏在北燕朝中的太傅亲笔。 萧绝看着这五个字,久久没有言语。 十年。 他等这个时机,已经等了整整十年。 从一个亡国皇子,到一个忍辱负重的质子,他蛰伏隐忍,暗中谋划,为的就是今天。 如今,北燕国内,现任皇帝沉迷丹药,朝政荒废。几位皇子为争储位,内斗不休,民怨沸腾。 而他安插的旧部,已经掌控了京畿卫戍的部分兵权。 万事俱备,只欠他这个正统的“前朝血脉”回去,振臂一呼。 他的心中,本该是抑制不住的狂喜和激动。 可不知为何,当他真的看到这封信时,心中涌起的,除了雄心壮志,竟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迟疑与不舍。 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苏云绮那张清冷而自信的脸。 他刚刚与她结成同盟,承诺要并肩作战。 可他这一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 前路是复国的血雨腥风,是君临天下的霸业。 身后,却有了一个,让他开始牵挂的人。 萧绝自嘲地笑了笑。 他竟也会有这等优柔寡断的时候。 他将纸条在烛火上烧尽,走到窗前,推开窗户,任凭冰冷的风雪,吹拂在脸上。 “苏云绮,”他望着定国公府的方向,喃喃自语,“这大夏京城的舞台,于你我而言,都太小了。” 他知道,他必须走。 为了他的国仇家恨,也为了,能有一个未来,可以真正与她,站在同等的高度上,对弈天下。 他作为质子的生涯,即将结束。 而他作为北燕之主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在上元节灯会的掩护下,萧绝最后一次,约见了苏云绮。 地点,是秦淮河上的一艘画舫。 两人隔着一张小几,相对而坐。窗外是璀璨的灯火和鼎沸的人声,船内,却是一片静谧。 “我要走了。”萧绝开门见山。 苏云绮的心,微微一沉,但面上,却不动声色:“何时?” “三日后。” “恭喜。”苏云绮端起茶杯,“潜龙出渊,终将搅动风云。” 她的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国事。 萧绝看着她这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心中竟有些不是滋味。他原以为,她至少会流露出半分不舍。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他忍不住问道。 “一路顺风,马到功成。”苏云绮依旧是那副淡然的样子。 萧绝被她气得有些想笑。这个女人,永远都这么理智,这么冷静,有时候,冷静得近乎无情。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从怀中取出一卷羊皮地图,推到她面前。 “送你的,临别赠礼。” 苏云绮展开地图,瞳孔猛地一缩。 那上面,用朱砂笔,清晰地标注出了京城内的一处宅院,以及周围的暗道、守卫部署和换防时间。 地图的角落,写着三个字——“影阁,甲字柒号据点”。 “这是” “影阁在大夏京城,最重要的一个秘密据点。”萧绝沉声道,“他们的首领,代号‘判官’,每隔半月,便会在此处处理情报。我查了三年,才查到这里。我走之后,没有精力再顾及此地。交给你,由你决定,是继续监视,还是将其连根拔起。” 苏云绮的心,被重重地敲击了一下。 她知道这份礼物的分量。 这不仅是一个情报据点,更是萧绝对她毫无保留的信任,是他将自己在大夏最大的发现,全权托付给了她。 “多谢。”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郑重。 “不必。”萧绝站起身,走到船头,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我把它交给你,也是为了我自己。我需要一个强大的盟友,而不是一个需要我时时庇护的弱者。苏云绮,别让我失望。 “等我回来” 画舫缓缓靠岸。 夜风拂动着两人的衣袂,带来了秦淮河上,属于上元佳节的、喧闹而温暖的气息。 “我走了。”萧绝转过身,准备下船。 “萧绝。”苏云绮突然叫住了他。 他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灯火之下,她的脸上,终于褪去了那份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静,露出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北燕朝堂,比大夏后宫,更凶险百倍。”她轻声道,“你此去,步步为营,万事小心。”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叮嘱,没有半分柔情蜜意,却比任何情话,都更能触动萧绝的心弦。 他知道,这是她苏云绮,能说出的,最真切的关怀。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仿佛有星河流转。 他突然笑了,那笑容,不再是伪装的纨绔,也不是帝王的深沉,而是属于萧绝这个人的,带着几分张扬和自信的笑。 他说: “苏云绮,这京城的舞台,太小了,容不下你我。” “天下,才是我们的棋盘。” 他凝视着她,一字一句,郑重地,许下了一个充满了张力的约定。 “等我回来。” “与你对弈。” 话音落下,他不再停留,翻身下船,颀长的身影,很快便融入了拥挤的人潮之中,消失不见。 苏云绮站在船头,久久没有动弹。 她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手中,紧紧地握着那份据点地图。 与你对弈。 这,不是一句告别。 而是一个挑战,一个约定。 一个属于他们两个重生者的,关于未来的,宏大序章。 她知道,当他再次归来时,他将不再是质子,而是北燕的王。 而她,也必将在这大夏,拥有足以与他平等对弈的,权势与地位。 萧绝离开后的京城,表面上,一如往常。 三皇子萧瑞被圈禁,废后在冷宫中苟延残喘,淑妃的胎像日益稳固,皇帝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苏云绮的安康药坊,源源不断地为北疆输送着救命的良药。 凌霄的云裳阁,也按照他们的计划,开始在全国各大城市,铺设分店和情报据点。 一切,都欣欣向荣,井然有序。 然而,只有苏云绮知道,在这份平静之下,是何等汹涌的暗流。 深夜,她独自一人,在密室的沙盘上,反复推演着那张据点地图。 “判官”、“影阁”、“甲字柒号据点” 每一个名字,都像是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在她的心上。 这是一个她从未接触过的,隐藏在国家权斗之下的,更深层次的、黑暗的世界。 她知道,萧绝将这份地图交给她,既是信任,也是考验。 她不能轻举妄动。 一旦打草惊蛇,影阁这个庞然大物,很可能会立刻隐匿,再也无迹可寻。 她需要等。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等一个能让她一窥全貌的,破局点。 她站在窗前,看着手中的地图,又望向遥远的、北方的夜空。 她知道,京城的这些风波,无论是后宅的争斗,还是朝堂的博弈,都只不过是这场天下大棋局的,开篇序章罢了。 真正的战争,还没有开始。 一场席卷大夏与北燕,甚至波及整个天下的更大风暴,已经在地平线的尽头,悄然酝酿。 风,起于青萍之末。 而她,苏云绮,正站在风暴的中心。 这一夜。 苏云绮做了一个梦。 她梦回了前世,还是那个刚刚穿越而来,面对着血腥宫斗,一步一行血,挣扎求生的外科医生。 她又梦到了今生,那个躺在病床上,被慢性毒药折磨得奄奄一息,连为自己辩解的力气都没有的,十五岁的定国公府庶女。 画面一转,她看到了高坐凤座之上,权倾天下,却也孤独终老的太后。 无数的记忆碎片,无数的身份,在她脑海中交织、冲撞、融合。 她猛地从梦中惊醒,额上已是一片冷汗。 窗外,天光微熹,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苏云绮缓缓起身,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 镜中的少女,眉眼依旧清丽,却早已褪去了所有的青涩和柔弱。 那双眼睛里,沉淀着外科医生的冷静与理性,闪烁着太后的智慧与权谋,更闪耀着属于苏云绮这一世的,坚韧与自信。 她不再是那个挣扎求生的庶女。 也不再是那个被困于深宫的太后。 她是苏云绮。 是云裳阁的幕后之主,是手握麒麟丸传说的神医,是智斗废后的安康县主,是北燕未来君主的秘密盟友。 是这盘天下大棋局中,一个谁也无法忽视的,真正的棋手。 她抬起手,轻轻抚上镜中自己的脸颊,嘴角,缓缓勾起一抹从容而强大的微笑。 这一世 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萧绝离京的第三日,定国公府,苏云绮的院落。 夜已深,窗外虫鸣渐息,屋内灯火通明。 苏云绮屏退了所有下人,独自坐在灯下。她的面前,平铺着一张用特殊皮料绘制的京城地图。这张地图,是萧绝临走前,与虎符一同留下的。 地图上,用朱砂标记了七个不起眼的点。 有米铺、有布行、有钱庄,甚至还有一处寻常的民宅。这些,便是“影阁”潜伏在大夏京城的部分据点。 苏-云绮的指尖,在地图上缓缓划过,目光锐利如鹰。 七个据点,如七枚毒钉,深深扎入了大夏的心脏。它们看似互不相干,实则互为犄角,构成了一张隐秘而致命的网络。 前世,她身为太后,与“影阁”缠斗数十年,深知这个组织的恐怖。他们如附骨之疽,无孔不入,行事狠辣,极难根除。 而这一世,她拥有了萧绝这个最强大的“前世宿敌”作为盟友,更有了这张宝贵的地图。 她第一次,从被动防守,转为了主动出击。 这种将命运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感觉,让她体内的血液,都忍不住微微沸腾。 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地图东南角,一个毫不起眼的小标记上——陈记粮行。 这家粮行位于城南,规模不大,做的都是平民百姓的生意,是七个据点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但苏云绮知道,越是寻常之处,越可能隐藏着最深的秘密。粮行,关乎民生,每日人来人往,流水巨大,是传递消息和转移物资的绝佳掩护。 就从你开始。 苏云绮的眼中,闪过一丝冷冽的寒光。 她要做的,不是将这些钉子一一拔除,而是要顺着这些钉子,摸出背后那个操控全局的执棋者。 第二日,她传信给了凌霄。 奇珍阁顶楼的雅间内,苏云绮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凌霄听完,俊朗的脸上满是凝重。他早就知道苏云绮在图谋大事,却没想到,她要对付的,是“影阁”这样一个连皇室都感到棘手的神秘组织。 “云绮,此事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凌霄沉声道。 “我意已决。”苏云绮的语气平静而坚定,“我需要的,是绝对可靠的人手,以及凌家商号的情报支持。此事风险极大,你若不愿,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凌霄看着她,从这个十五岁少女的身上,他看到的是运筹帷幄的沉稳和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绝。 他忽然笑了,笑得坦然而释然。 “我凌霄的命,都是你救的。如今,不过是陪你赌一场大的而已。”他站起身,对着苏云绮郑重一揖,“从今日起,凌家所有资源,任你调遣。刀山火海,在所不辞!” 苏云绮扶起他,眼中露出一丝暖意。 千金易得,盟友难求。凌霄的这份信任,是她重生以来,除亲情外,收获的最宝贵的财富。 很快,一个由四人组成的核心行动小组,便秘密成立了。 组员包括凌霄最得力的两名心腹,一个擅长追踪探查,一个精通文书账目。另外两人,则是苏云绮从定国公府的护卫中,精心挑选出的、身手高强且绝对忠诚的亲信。 月上中天,四名精干的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聚集在苏云绮的院外,等待着他们的第一个指令。 屋内,凌霄看着眼神沉静的苏云绮,压低声音问道:“我们该如何开始?” 苏云驰抬起头,目光落在地图上那个小小的红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敲山震虎,不如引蛇出洞。第一步,查账。” 陈记粮行,米中藏秘 翌日清晨,陈记粮行。 掌柜陈福正打着哈欠,指挥着伙计开门卸货,一辆华贵的马车便停在了门口。 车帘掀开,走下来的竟是京城第一商号“奇珍阁”的大掌柜,凌霄。 陈福心中一惊,连忙满脸堆笑地迎了上去:“哎呀,是凌大掌柜!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快里边请!” 陈记粮行也算是凌氏商号旗下的产业之一,但只是最不起眼的一个,平日里连总号的管事都难得一见,更别说凌霄这位少东家亲临了。 “不必了。”凌霄一身锦衣,神情淡漠,手中把玩着一枚玉扳指,“我今日只是路过,顺便来看看账本。陈掌柜,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当然没问题!”陈福的额头渗出了一丝冷汗,心中暗叫不妙。 他知道,自己平日里做了些手脚,虚报了一些损耗,中饱私囊。但这些都是小钱,按理说总号不会为了这点小事,劳动凌霄大驾。 难道是东窗事发了? 他越想越怕,但面上不敢有丝毫表露,只能恭恭敬敬地将凌霄请进账房,捧上了最近一年的所有账册。 凌霄身后,跟着那位精通账目的心腹。 那人接过账本,手指翻飞,算盘打得劈啪作响,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的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少东家,”他附在凌霄耳边,低声道,“问题很大。账面上,这家粮行常年处于微亏状态,粮食的入库量与出库量基本持平,但损耗却高得离谱,几乎占了总量的三成。而且,大部分损耗都记在了‘鼠患虫蛀’上。这绝不正常。” 凌霄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对陈福道:“陈掌柜,你这粮行的老鼠,胃口倒是不小。” 陈福的冷汗“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腿肚子都在打颤,强自镇定道:“这个南城潮湿,鼠患确实确实严重了些。” “是吗?”凌霄站起身,缓步走向后院的粮仓,“带我去看看。” 粮仓大门打开,一股陈旧的米糠味扑面而来。仓库里堆满了米袋,看起来并无异常。 凌霄随意地踱着步,目光看似不经意地扫过每一个角落。突然,他停在一个堆放着新米的区域前。 “这些米,是刚入库的?” “是,是昨日刚从江南运到的新米。”陈福连忙回答。 凌霄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些米袋,便转身离去。 “账本我带走了,你好自为之。” 看着凌霄远去的背影,陈福长长地松了口气,只当是自己贪墨的事情败露,却不知,一场真正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是夜,三更。 两道黑影,如夜枭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陈记粮行的后院。正是苏云绮派出的两名亲信。 他们径直来到粮仓,避开所有巡逻的守卫,撬开门锁,闪身而入。 其中一人打着火折子,另一人则迅速找到了白天凌霄特别留意过的那批新米。 他抽出一把匕首,小心翼翼地划开一个米袋的缝线,将手伸了进去。米粒冰凉,并无异常。 他不死心,又划开一个。 一连划开了十几个米袋,都一无所获。 “难道是我们想错了?”一人低声问道。 “小姐的判断,不会错。”另一人语气坚定,他深吸一口气,将手探入米袋的最深处,仔细地摸索着。 突然,他的指尖触到了一片异样的、略显坚韧的触感。 他心中一喜,猛地将其扯了出来。 借着微弱的火光,两人定睛一看,那竟是一张用油布包裹的、薄如蝉翼的纸片,被巧妙地缝在了米袋的内衬夹层里!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兴奋。他们迅速将剩下的米袋一一检查,竟从中找出了十几张一模一样的油布纸片。 任务完成,两人不敢多留,迅速将一切恢复原状,消失在了沉沉的夜色中。 当这些看似空白的纸片被送到苏云绮面前时,她知道,她已经抓住了“影阁”的尾巴。 她将一张纸片凑到烛火上,缓缓烘烤。 一行细小的、用特殊墨迹写就的字迹,奇迹般地在纸上浮现出来。 然而,看清上面的内容后,苏云绮的瞳孔,却猛地一缩。 烛火摇曳,映照着苏云绮凝重的侧脸。 那张薄如蝉翼的纸片上,浮现出的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秘密,而是一连串毫无规律的数字和符号,像是一本乱码的天书。 “这这是什么?”凌霄凑上前,看得一头雾水。 苏云绮没有回答,她将剩下的纸片一一用烛火烘烤,每一张上面,都显现出了类似的乱码。 这是密文。 而且是一种极其高明的加密方式。 前世,她为了与“影阁”斗争,曾涉猎过密码学。但眼前这种加密方式,她从未见过,其复杂程度,远超她所知的任何一种古代密码。 “影阁”的背后,到底是什么人? 苏-云绮的心中,第一次升起了一丝凝重。 她将十几张密信并排放在桌上,开始仔细地比对、分析。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泛起了鱼肚白。 凌霄在一旁静静地陪着,不敢打扰。他看着灯下全神贯注的少女,心中充满了震撼。她的冷静、她的专注、她的智慧,早已超越了年龄的界限。 突然,苏云绮的目光一凝。 她发现,其中一张密信的右下角,有一个极其微小的、用针尖刺出的梅花图案。而另一张的同样位置,则是一个柳叶图案。 这些图案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若非她心细如发,根本不可能发现。 这会不会是某种提示? 苏云绮的脑海中,灵光一闪。 她猛地想起,前世在翻阅古籍时,曾看到过一种失传已久的“药水显影术”。这种技术需要两种特定的药水,一种书写,一种显影,二者相合,才能显现出真正的字迹。 而不同的图案,或许就代表着不同的显影药水配方! “凌霄,立刻去库房,把我前几日让你备下的那些瓶瓶罐罐都拿来!”苏云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激动。 很快,十几个装着不同化学试剂的玻璃瓶被摆在了桌上。这些都是她以制作“神仙玉露”为名,让凌霄搜集来的。有白醋(乙酸)、有草木灰滤液(碳酸钾)、还有一些矿石粉末。 在古代人眼中,这些是寻常之物。但在她这个现代医生的眼中,这些都是基础的酸、碱、盐。 她深吸一口气,开始小心翼翼地调配起来。 她先取了那张带有梅花图案的密信,根据记忆中的某个配方,用白醋和另一种矿物粉末调配出一种微酸性的溶液。 她用最细的毛笔,蘸取了少许溶液,轻轻地涂抹在密信的乱码之上。 奇迹,发生了。 原本的乱码,如同被水冲洗的墨迹一般,迅速褪去。而在乱码之下,一行行崭新的、字迹清晰的蝇头小楷,缓缓浮现! “成功了!”凌霄忍不住低呼出声。 苏云-绮的心也剧烈地跳动起来,她迫不及待地看向那显现出的真正内容。 “漕运,庚三仓,七日后,断粮,引乱江南,接应。” 短短十二个字,却让苏云绮和凌霄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漕运,是大夏的经济命脉。江南,是大夏的鱼米之乡。 “影阁”的目标,竟是想通过切断漕运,人为地在江南制造粮荒,从而引发大规模的民乱! 好狠毒的计策! 一旦江南大乱,不仅会动摇国本,更会给北境的防御带来致命的打击。到时候,无论是北燕,还是草原部族,都可以趁虚而-入。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商业渗透和情报刺探,这是一场足以颠覆整个王朝的巨大阴谋! 苏云绮迅速将剩下的密信,用不同的配方一一破解。 所有信息都指向了同一个目标——七日后,在漕运总督衙门,动手脚! 她看着满桌的罪证,手脚冰凉。 她一直以为,自己重生归来,手握剧本,可以从容布局。但此刻她才意识到,“影阁”这条毒蛇,比她想象中要庞大、要凶狠得多。 这盘棋的凶险,远超她的预料。 她抬头看向窗外,天已经大亮。距离七日之期,已经不到六天了。 她必须在六天之内,揪出潜伏在漕运衙门的内鬼,粉碎这场滔天阴谋。 而她,现在连内鬼是谁,都还一无所知。 漕运衙门的蠹虫 当萧绝在北燕上演着一出精彩的“王者归来”前奏时,苏云绮在大夏的行动,也已悄然展开。 距离“七日之期”仅剩五天,她必须尽快找到潜伏在漕运总督衙门的那条“蠹虫”。 漕运总督衙门,官吏数百,盘根错节。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数百人中精准地找出内奸,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苏云绮没有半分慌乱。 她将从“陈记粮行”破解出的所有密信,重新梳理了一遍。 她发现,所有密信中提到的物资交接、信息传递,都指向了一个特定的地点——庚三仓。 这是漕运码头上一个中等规模的仓库,专门用来存储南来北往的官方物资。 而能够频繁且不引人怀疑地接触到庚三仓的,必然是负责此块区域仓储调度的官员。 范围,瞬间缩小了。 苏云绮立刻让凌霄动用所有情报关系,调取了漕运总督衙门庚三仓片区所有管事及以上官员的详细资料。 半日后,一份厚厚的卷宗,摆在了她的面前。 卷宗上,详细记录了十几名官员的姓名、籍贯、履历、乃至家庭状况和日常喜好。 苏云绮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目光锐利如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她的指尖,最终停留在一个名叫“吴谦”的官员资料上。 吴谦,年四十,漕运总督衙门仓储司主事,正七品。为人八面玲珑,不显山不露水,在衙门里人缘极好。 从履历上看,他没有任何问题。 但吸引苏云绮注意的,是他的家庭状况。 资料显示,吴谦俸禄微薄,却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养着一妻二妾,三个儿子,两个女儿。他的大儿子在国子监读书,每年束脩不菲;他的嫡妻和小妾,更是“云裳阁”的常客,出手阔绰。 一个正七品的主事,如何能支撑得起如此巨大的开销? 这其中,必有猫腻! “凌霄,派人去给我盯紧这个吴谦。”苏云绮的语气,不容置喙,“我要知道他每日见过什么人,去过什么地方,说过什么话。事无巨细,全部报我。” “明白。”凌霄领命而去。 一张针对吴谦的天罗地网,就此撒下。 然而,一连两日,吴谦都表现得毫无破绽。他每日按时上下衙,除了处理公务,便是回家,生活规律得像一个苦行僧。 派去监视的人,一无所获。 “小姐,会不会是我们搞错了?”行动小组的人有些气馁。 苏云绮看着手中的监视报告,微微皱起了眉。 不,她相信自己的判断。吴谦越是表现得天衣无缝,就越说明他心中有鬼。他必然有一套极其隐秘的方式,在与“影阁”的人联络。 既然从他本人身上找不到突破口,那就换个方向。 苏-云绮的目光,落在了资料上“吴谦之妻王氏”的名字上,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堡垒,往往最容易从内部攻破。 尤其是,当这个堡垒的内部,早已充满了嫉妒与怨恨的裂痕时。 她拿起桌上一张“云裳阁”最新发出的、邀请贵妇们品鉴“秋季限定桂花纯露”的烫金请柬,朱唇轻启,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 “给吴府,也送一张去。” 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已然备好。 她倒要看看,这位生活奢靡的吴主事,和他那看似风光的吴夫人,究竟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秘密。 三日后,“云裳阁”二楼的雅间内,熏香袅袅,琴音悠扬。 一场专为京城贵妇们举办的“秋日雅集”,正在进行。 吴谦的夫人王氏,也赫然在列。 能得到“云裳阁”的邀请,本身就是一种身份的象征。王氏打扮得珠光宝气,坐在席间,与周围的官太太们谈笑风生,脸上满是得意与虚荣。 今日的主角,是苏云绮特意为此次雅集准备的“桂花纯露”。 当侍女将一瓶瓶用白玉瓷瓶装着的、散发着甜美桂花香气的纯露端上时,满座贵妇都发出了惊叹。 “天呐,这香气也太好闻了!仿佛置身于金秋的桂花林中!” “光是闻着,就觉得神清气爽,皮肤都舒展开了!” 苏云绮作为“云裳阁”的幕后主人,今日也以“安康县主”的身份出席了。她坐在主位,一袭月白色的长裙,衬得她愈发清丽脱俗。 她微笑着看着众人,声音温婉动人:“这桂花纯露,不仅香气宜人,更有活血润燥之效,最适合这干燥的秋日了。” 说罢,她给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 侍女会意,端着一盘切好的西域蜜瓜,走到了王氏和户部侍郎夫人那一桌。 “县主说,这蜜瓜配桂花纯露,最是相得益彰,请几位夫人品尝。” 众人纷纷道谢。 就在王氏拿起一块蜜瓜时,户部侍郎夫人忽然“咦”了一声,目光落在王氏手腕上的一串赤金手链上,赞叹道:“吴夫人,您这手链款式真别致,瞧这赤金的成色,怕是价值不菲吧?” 王氏闻言,脸上更是得意,抚摸着手链道:“侍郎夫人好眼力。这不算什么,我家老爷前几日,还送了我一支西域进贡的‘千年雪参’呢,说是能驻颜养气,一支便要上千两银子。” 她这话,本是想炫耀丈夫对自己的宠爱。 然而,话音刚落,一旁正在与人闲聊的苏云绮,却像是被“千年雪参”几个字吸引,看似不经意地插了一句嘴。 “吴夫人说的是那种产自天山之巅,通体雪白,香气有安神奇效的雪参吗?” “正是正是!县主也知道?”王氏没想到能跟县主搭上话,顿时受宠若惊。 苏云绮浅浅一笑,语气中带着一丝天真的好奇:“略有耳闻。我听宫里的姑姑说,这种雪参极为罕见,有价无市。前不久,西域番邦进贡了三支,陛下留了一支,赏了皇后娘娘一支,还有一支” 她顿了顿,目光在席间扫了一圈,最终落在王氏身上,故作惊讶道:“还有一支,被一位神秘的富商买走了,听说是送给了城南‘醉红楼’的头牌姑娘,红袖。没想到,竟是吴大人买来送给了夫人,吴大人对夫人,可真是情深义重。” 苏-云绮这番话,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雅间内,瞬间静得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王氏,眼神里充满了玩味、同情和鄙夷。 王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她不是傻子,苏云绮的话外之音,她听得清清楚楚! 总共三支雪参,宫里占了两支,最后一支,被一个富商买去送给了妓女! 那她手里的这支,是哪来的? 答案,不言而喻! 她丈夫吴谦,竟用上千两的巨款,买了珍贵的贡品去讨好一个妓女,再用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假货,来敷衍自己! 巨大的羞辱和愤怒,如同一盆冰水,将王氏从头浇到脚。 她感觉周围那些贵妇们的目光,像一根根针,狠狠地扎在她的身上。 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握着茶杯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指节都泛白了,身子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苏云绮看着她这副模样,垂下眼帘,掩去眸中的冷光,轻轻抿了一口茶。 鱼儿,已经咬钩了。 一场好戏,即将在吴府,拉开帷幕。 夫人反目,家宅起火 王氏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云裳阁”。 她失魂落魄地坐在回府的马车上,苏云绮那番话,如同一根毒刺,在她心中反复搅动,让她痛不欲生。 羞辱、愤怒、嫉妒、不甘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 她想起了丈夫吴谦近来的种种反常。他总是借口公务繁忙,夜不归宿;他对自己越来越不耐烦,却总有各种名贵的珠宝首饰送来,像是堵住她嘴的封口费。 原来,他竟拿着那些见不得光的钱,在外面养着一个青楼的狐狸精! 还敢用假货来糊弄她! 王氏越想越气,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眼中迸发出怨毒的光芒。 吴谦,你敢如此对我,我便让你身败名裂,不得好死! 马车一回到吴府,王氏便像一阵旋风,直冲吴谦的书房。 吴谦此刻正在书房里,与一个小妾调笑,见王氏怒气冲冲地闯进来,顿时拉下了脸,不悦道:“大呼小叫,成何体统!没看见我正忙着吗?” “忙?你是忙着跟这个小贱人颠鸾倒凤吧!”王氏早已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指着那小妾便破口大骂,“我辛辛苦苦为你操持这个家,你倒好,拿着银子在外面养婊子,还敢拿个假货雪参来骗我!” 吴谦闻言,脸色剧变。 雪参的事情极为隐秘,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吴谦又惊又怒,上前便想捂住她的嘴。 “我胡说?”王氏一把甩开他,将今日在“云裳阁”的遭遇,添油加醋地嘶吼了出来,“现在全京城的贵妇都知道了!我王氏成了天大的笑话!你吴谦的脸,也丢尽了!” 眼看事情败露,吴谦索性撕破了脸,一巴掌狠狠地扇在王氏脸上。 “疯婆子!你嚷什么!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他面目狰狞地低吼道,“我告诉你,你最好给我闭嘴!否则,我让你连吴夫人都做不成!” 这一巴掌,彻底打碎了王氏心中最后一点情分。 她被打得跌倒在地,嘴角流出血来,披头散发,状若疯魔。 “好,好你个吴谦!”她凄厉地笑了起来,“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我们同归于尽!” 说罢,她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像疯了一样,开始在书房里乱砸乱翻。 吴谦大惊失色,连忙上前阻拦。书房里,藏着他所有的秘密,绝不能让她翻出来! 两人顿时扭打在一起,小妾的尖叫声,下人的惊呼声,乱作一团。 吴府,彻底成了一锅沸腾的粥。 而就在府内大乱之时,两道黑影,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吴府的围墙。 他们是苏云绮派来的人。 他们没有去凑书房的热闹,而是径直来到了吴府最偏僻的一处柴房。 根据之前几日的监视,他们发现,吴谦每隔三日,都会来这间柴房待上一刻钟。这里,必然藏着他最重要的东西。 两人在柴房里仔细地搜寻着,终于,在一堆烂木头下,发现了一块松动的地砖。 撬开地砖,下面是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铁盒。 打开铁盒,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本厚厚的、用黑布做封皮的账本。 两人迅速将账本取出,用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和特制相机(凌霄从西域商人处购得的原始相机,极其珍贵)将账本的每一页都飞快地拍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他们将一切恢复原状,悄无声enf悄地离开了吴府。 当晚,一叠冲洗出来的、清晰无比的账本照片,便被送到了苏云绮的案头。 苏云绮翻看着照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这本账本,详细记录了吴谦数年来,利用职务之便,与“影阁”勾结,倒卖漕运物资、侵吞国家财产的所有罪证。每一笔,都触目惊心。 有了这个,吴谦,必死无疑。 而潜伏在漕运衙门的这条“蠹虫”,也到了该被清除的时候了。 次日,天还未亮。 一封厚厚的匿名信,被悄无声息地投入了都察院左都御史,张怀恩的府邸。 张怀恩年过五旬,是朝中有名的“铁面御史”。他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不畏权贵,曾因弹劾当朝宰相而被贬斥,却又因其声望卓著,被皇帝重新启用。 他是苏云绮为吴谦精心挑选的“一把刀”。 张怀恩收到信后,起初并未在意。他每日收到的匿名举报信,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但当他拆开信封,看到里面那一叠叠清晰的账本照片时,他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他手捧着那些照片,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时而扼腕叹息,时而怒发冲冠。 “国之蛀虫!国之巨蠹!”他气得浑身发抖,“漕运乃国之命脉,竟被此等鼠辈侵蚀至此!若不严惩,何以对天下百姓,何以对陛下圣恩!” 他当即下定决心,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将这件通天大案,捅到朝堂之上! 清晨,大殿早朝。 文武百官分列两旁,气氛肃穆。 就在议题将要结束之时,身穿御史官服的张怀恩,手持笏板,猛地从队列中走出,跪倒在大殿中央。 “臣,都察院左都御史张怀恩,有本启奏!”他的声音,洪亮如钟,在大殿内回响。 皇帝眉毛一挑,示意他讲。 “臣,要弹劾漕运总督衙门仓储司主事吴谦!”张怀恩的声音,掷地有声,“臣弹劾他,结党营私,贪赃枉法,监守自盗,倒卖漕运物资,致使国家府库亏空,其罪当诛!”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一个正七品的主事,竟能犯下如此大案? 吴谦今日也正在殿上,他听到自己的名字,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跪下,高呼冤枉。 “陛下明察!臣冤枉啊!张大人血口喷人,臣对他忠心耿耿,对大夏忠心耿耿啊!” “血口喷人?”张怀恩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那叠账本照片,高高举起,“吴谦!你可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看看这是什么!” 太监将照片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只看了一眼,脸色便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那上面的一笔笔账目,一个个名字,如同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 “来人!”皇帝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将吴谦给朕拿下,打入天牢!抄家!所有涉案人员,一并缉拿,严加审讯,朕要亲自过问!” 禁卫军如狼似虎地冲上前来,将早已瘫软如泥的吴谦拖了下去。 吴谦的哭喊声和求饶声,回荡在大殿之内,却无人再同情他。 一场朝堂风暴,就此掀起。 消息传到苏云绮耳中时,她正在自己的院中,悠然地修剪着一盆兰花。 她剪去一枝枯叶,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借张怀恩这把最锋利的刀,杀吴谦这只最肥的鸡。 不仅能精准地清除“影阁”的爪牙,还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不沾染半分血腥。 这,才是权谋的最高境界。 然而,苏云绮很清楚,扳倒一个吴谦,只是开始。 她要的,不仅仅是拔除一颗钉子。 她要利用这个案子,将手伸向漕运,这条大夏的经济命脉。 她要为远在北燕的萧绝,铺设一条畅通无阻的“黄金商路”。 更大的棋局,已在她心中,悄然铺开。 龙归故里,杀机四伏 当苏云绮在大夏京城为漕运阴谋而殚精竭虑时,千里之外的北燕边境,一支风尘仆仆的队伍,正缓缓驶入国门。 这正是萧绝的归国使团。 踏上故土的瞬间,萧绝坐在马车内,掀开车帘的一角,看向窗外那熟悉的、苍茫而辽阔的原野,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离国八年,他终于回来了。 然而,他很清楚,归乡的路,亦是踏入地狱的门。 前方等待他的,不是亲人的嘘寒问暖,而是兄长们的屠刀和朝堂上的血雨腥风。 “殿下,我们已进入黑风口地界。”车外,传来护卫队长的声音,“此处地势险要,是伏击的绝佳地点,请殿下万分小心。” “知道了。”萧绝淡淡地应了一声,放下了车帘。 他端起手边的一杯冷茶,轻轻抿了一口,神情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生死危机,而是一场寻常的郊游。 车队缓缓驶入狭长的峡谷,两侧是高耸的悬崖,怪石嶙峋,道路崎岖。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而压抑的气息。 突然,一声凄厉的箭鸣,划破了长空的寂静! “有埋伏!保护殿下!”护卫队长怒吼一声。 刹那间,峡谷两侧箭如雨下,无数蒙面的黑衣人从山崖上呼啸而下,喊杀声震天动地。 这群伏兵训练有素,出手狠辣,招招致命,显然是军中精锐。 大夏的护卫队虽然拼死抵抗,但毕竟人数处于绝对劣势,很快便被冲得七零八落。 “殿下快走!”护卫队长浑身是血,冲到马车旁,嘶声力竭地喊道。 然而,萧绝并未有半分惊慌。 他依旧稳稳地坐在车中,仿佛外界的腥风血雨,与他毫无关系。 就在此时,一支淬了剧毒的弩箭,“噗”地一声,穿透了厚重的车厢壁,直直地射向他的胸口! “殿下!” 所有人都发出了绝望的惊呼。 萧绝的身体猛地一震,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他缓缓地倒了下去,双目紧闭,人事不省。 “撤!目标已死,速撤!”伏兵的首领见状,发出一声号令,黑衣人如潮水般退去,很快便消失在了山林之中。 一场惨烈的伏击,来得快,去得也快。 峡谷中,只留下一片狼藉和数十具大夏护卫的尸体。 萧绝的亲信护卫们冲进车厢,看到“气绝身亡”的萧绝,一个个悲痛欲绝,哭声震天。 “殿下殿下你醒醒啊!” 然而,没有人看到,在所有人看不见的角度,那个被鲜血染红的衣襟之下,一块特制的、早已准备好的猪血袋,正瘪了下去。 而那支看似致命的弩箭,箭头在射入车厢的瞬间,便被他用内力震断,此刻扎在他身上的,不过是一截无毒的箭杆。 躺在血泊中的萧绝,嘴角,悄然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大皇兄,萧策。 你的手段,还是和前世一样,简单粗暴,毫无新意。 你以为我死了,便可高枕无忧了吗? 不,这只是我送给你的,第一份“归国大礼”。 一个“已死”的皇子,一个被大夏酒色掏空了身体、归国途中便遇刺身亡的废物,才能让你,也让北燕朝堂上那些虎视眈眈的饿狼们,彻底放下戒心。 好戏,才刚刚上演。 北燕质子萧绝,在归国途中遇刺,“身负重伤,生死不知”的消息,如同一阵风,迅速传回了北燕都城——燕京。 一时间,朝野震动。 大皇子萧策,在听闻消息后,第一时间赶到皇宫,在老皇帝面前声泪俱下,痛斥凶手之残忍,并立下军令状,誓要为九弟报仇。他那副兄友弟恭的模样,演得情真意切,令人动容。 三日后,萧绝的“灵柩”被护送回京。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九皇子已经薨逝之时,宫中却传出消息——九皇子命大,被御医从鬼门关前抢了回来,只是伤及心脉,又惊惧过度,整个人似乎变得有些痴傻疯癫。 当萧绝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面色苍白,脚步虚浮,眼神涣散,完全没了往日的半分神采。他不再是那个在大夏隐忍八年的沉稳质子,而变成了一个时而大哭大笑,时而言语混乱的“疯子”。 老皇帝见他如此,大为怜悯,赏赐了无数金银珠宝,让他好生休养。 大皇子萧策更是“关怀备至”,日日派人送来补品,还特意将城中最奢华的一座府邸赐给了他。 从此,燕京城里,便多了一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疯王爷”。 这位九殿下,仿佛要将自己在大夏八年所受的委屈,尽数发泄出来。他用皇帝赏赐的金银,过上了挥金如土、纸醉金迷的生活。 他白日里纵马长街,欺男霸女;夜晚则流连于燕京最大的酒楼“醉仙居”,与一帮狐朋狗友花天酒地,夜夜笙歌。 他将大皇子送来的美女尽数收入房中,整日沉溺于酒色,行为荒唐至极。 起初,还有人对他心存警惕,怀疑他是伪装。 但时日一长,看着他那副被酒色掏空了身体、日益萎靡的模样,所有人都信了。 这位九皇子,是真的废了。 大皇子萧策,更是彻底放下了心。一个废人,一个疯子,对他再也构不成任何威胁。他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了与朝中二皇子的储位之争上,再也懒得看萧绝一眼。 这一日,醉仙居。 萧绝又一次喝得酩酊大醉,怀中抱着两名妖艳的舞姬,口中胡言乱语,引得满堂哄笑。 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要去上茅房,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恰好被一个端着酒菜路过的店小二扶住。 “滚开!别碰本王!”萧绝一把推开店小二,眼神迷离地骂道。 “是,是,殿下恕罪!”店小二吓得连忙跪地求饶。 然而,就在萧绝推开他的那一瞬间,他的手指,却以一种极其隐晦而快速的方式,在店小二的手心,轻轻敲击了三下。 那是一种只有他们内部人员才懂的暗号。 店小二低垂的头颅下,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随即又恢复了那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连滚带爬地退了下去。 萧绝打了个酒嗝,搂着舞姬,继续回到酒席上寻欢作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个醉鬼无心的举动。 满室的喧嚣与污浊,都成了他最好的伪装。 在他的纨绔面具之下,一张复仇与夺嫡的大网,正伴随着这夜夜笙歌,悄然张开。 北燕的棋局,他已入场。 而远在大夏的苏云绮,是否能看穿他这层伪装,并及时应对“影阁”的滔天阴谋呢? 釜底抽薪,千里驰援 吴谦一案,如同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京城官场掀起了滔天巨浪。 皇帝雷霆震怒,下令彻查。 在酷吏的严刑拷打之下,吴谦很快便将所有罪行和盘托出。顺着他这条线,漕运总督衙门上上下下,竟牵连出三十多名官员。 一时间,漕运衙门人心惶惶,几近瘫痪。 大夏的南北物资调运,受到了严重影响。 皇帝为此事焦头烂额,一连几日都在御书房大发雷霆。 苏云绮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这一日,她以“为陛下分忧”为名,求见皇帝。 御书房内,皇帝面色憔-悴,一脸疲惫。 “云绮,你来了。”看到苏云绮,皇帝的脸色才稍稍缓和了一些。 “陛下还在为漕运之事烦忧?”苏云绮柔声问道。 “唉!”皇帝长叹一声,“吴谦一案,拔出萝卜带出泥,整个漕运衙门,几乎烂到了根子里。如今官员空缺,无人可用,南北漕运几近停摆,长此以往,国本堪忧啊!” 苏云-绮等的就是这句话。 她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说道:“陛下,云绮有一策,或可解陛下燃眉之急。” “哦?快说来听听!”皇帝精神一振。 “陛下,漕运之弊,在于官督官运,权力过于集中,缺乏监督,才让吴谦此等小人有了可乘之机。”苏云绮侃侃而谈,她的思路清晰,逻辑严密,完全不像一个深闺少女,倒像一个深谙政务的老臣。 “依云绮之见,不如趁此机会,对漕运进行改制。将部分非战略物资的漕运线路,开放给民间商号,进行竞标承包。如此一来,不仅可以引入竞争,提高效率,更能让朝廷每年多出一大笔税收,充盈国库。而朝廷只需设立专门的监督机构,便可坐收渔利,何乐而不为?” 这番“官商合营,放开民运”的理论,在这个时代,可谓是石破天惊! 皇帝听得目瞪口呆,随即陷入了沉思。 他越想,越觉得苏云绮的法子可行。 国库不用花一分钱,就能解决漕运瘫痪的危机,还能增加税收,简直是一举多得! “好!好一个官商合营!”皇帝猛地一拍桌子,龙颜大悦,“云绮,你真是朕的解语花,朕的福星啊!” 他当即便拟下圣旨,决定采纳苏云绮的建议,在漕运系统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而作为“首倡者”的奖励,皇帝更是大笔一挥,将江南通往北境的几条最关键的漕运线路,直接“赏”给了凌霄的奇珍阁商号,作为试点。 圣旨一出,满朝文武再次被苏云绮的手笔所震惊。 谁也想不到,一个看似简单的反腐大案,最终竟演变成了动摇国策的漕运改制。 而苏云绮,兵不血刃,便轻而易举地将大夏最重要的经济命脉之一,牢牢地攥在了手中。 凌霄接到圣旨时,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他立刻找到苏云绮,满脸都是敬佩与折服:“云绮,你你简直是神机妙算!有了这几条漕运线路,我们便打通了一条直达北燕边境的‘黄金商路’!日后无论是要运送物资,还是传递情报,都将畅通无阻!” 苏云绮站在窗前,遥望着北方的天空,目光深邃。 “这只是第一步。”她轻声说道,“萧绝在北燕,正需要兵马钱粮。我能为他做的,就是在大夏,为他打造一个最稳固、最强大的后方。” 釜底抽薪,千里驰援。 她这步棋,不仅解决了眼前的危机,更是在为千里之外的盟友,铺就一条通往王座的康庄大道。 北燕,燕京。 九皇子府邸,依旧是夜夜笙歌,醉生梦死。 书房内,萧绝褪去了白日里的纨绔与疯癫,一袭黑衣,静立窗前,神情冷峻如冰。 他的面前,站着一名风尘仆仆的汉子,正是他最心腹的部下,林风。 “殿下,情况不妙。”林风的脸色十分难看,“大皇子萧策步步紧逼,收买了我们好几个据点的负责人。我们暗中招募的兵马,因缺少粮饷和兵器,军心已经开始动摇了。再这样下去,不出一个月,我们好不容易拉起来的队伍,恐怕就要散了。” 萧绝的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他知道,自己这个“疯王爷”的伪装,骗得过一时,骗不过一世。他必须尽快积蓄足够的力量,才能在大皇子和二皇子察觉之前,完成致命一击。 但万事开头难。 钱。 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 没有钱,就买不到兵器,发不出粮饷,一切雄心壮志,都只是空中楼阁。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殿下,凌氏商号的车队,到了城外。” “凌氏商号?”萧绝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惊人的亮光,“快!让他们进来!” 很快,十几辆载满了货物的马车,便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无声息地驶入了九皇子府的后门。 领头的,正是凌霄派来的心腹管事。 管事见到萧绝,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随即呈上一个沉甸甸的木盒。 “九殿下,这是我家小姐不,我家少东家,托我转交给您的。” 萧绝打开木盒,里面没有奇珍异宝,只有一封信,和厚厚的一叠银票。 他拿起那封信,信封上,是苏云绮那熟悉的、清丽而风骨暗藏的字迹。 他迫不及待地拆开信,信中,苏云绮用寥寥数语,将她如何扳倒吴谦,如何促成漕运改制,如何为他打通“黄金商路”的事情,轻描淡写地叙述了一遍。 信的末尾,只有一句话: “钱粮兵甲,无需担忧,你只需,放手去做。” 萧绝握着信纸,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好一个苏云绮! 好一个釜底抽薪,千里驰援! 他还在为钱粮发愁,她却已在千里之外,为他解决了所有后顾之忧。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管事,”萧绝压下心中的激荡,沉声问道,“车上装的,是什么?” “回殿下,”管事躬身道,“除了十万两雪花银票,还有五千石精粮,三百套上好的精钢铠甲,以及五百把削铁如泥的百炼钢刀。这只是第一批,我家少东家说了,日后每月,都会有源源不断的物资,通过漕运送到北燕。” 林风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十万两银子!五千石粮食!还有精良的铠甲兵器! 这些,都是他们现在最急需的东西!简直是天降甘霖,雪中送炭! 萧绝深吸一口气,看着那十几车足以改变战局的物资,再看看手中那封薄薄的信纸,眼眶竟有些微微发热。 他仿佛能看到,那个清丽的少女,在千里之外的灯下,为他殚精竭虑,为他运筹帷幄的模样。 “云绮”他将信纸紧紧地贴在胸口,低声呢喃,“你是我此生,最大的幸事,也是我唯一的软肋。” 有了这笔“第一桶金”,他这头潜渊的巨龙,终于可以亮出自己锋利的爪牙了。 北燕的天,要变了。 招兵买马,暗度陈仓 有了苏云绮送来的这笔至关重要的“启动资金”,萧绝的夺嫡计划,终于得以全面展开。 他表面上,依旧是那个沉湎酒色、疯疯癫癫的“疯王爷”,但暗地里,却以雷霆之势,迅速行动起来。 夜幕,是-他最好的掩护。 在燕京城郊一处废弃的矿场之下,有一片巨大的地下空间,这里,便是萧绝秘密练兵的基地。 当林风带着一箱箱银子和精良的兵器铠甲出现在那些衣衫褴褛、面有菜色的新兵面前时,整个地下基地都沸腾了。 “兄弟们!殿下没有忘记我们!”林风站在高台上,声音激昂,“从今日起,我们有粮吃,有钱拿,有最好的兵器用!我们要做的,就是追随殿下,杀出一个朗朗乾坤!” “追随殿下!杀出一个朗-朗乾坤!” 士兵们的士气,瞬间被点燃。他们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和战意。 萧绝换上一身戎装,亲自来到练兵场。 他看着眼前这支虽然人数不多,但眼神坚毅的队伍,心中豪情万丈。这些人,都是他前世的旧部,或是他们的后人,对他忠心耿耿。 他亲自为他们分发铠甲,检验兵器,并制定了严苛的训练计划。 同时,他派出信使,拿着银票和虎符信物,奔赴北燕各地,联络那些对他忠心耿耿、却因大皇子打压而赋闲在家的旧将。 这些百战宿将,一看到虎符,一接到萧绝的密令,便毫不犹豫地抛家舍业,化整为零,秘密向燕京集结。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萧绝麾下,便已秘密集结了三千精兵,五名骁将。 这支力量,虽然还无法与大皇子萧策的数万大军正面抗衡,但已是一支足以在关键时刻,改变战局的奇兵。 白天,九皇子府依旧歌舞升平,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夜晚,城郊的地下基地却是杀声震天,磨刀霍霍。 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这极致的反差之下,疯狂地酝酿着。 大皇子府。 萧策听着手下关于萧绝的报告,脸上满是轻蔑的冷笑。 “还在醉仙居鬼混?听说,他前日为了一个舞姬,跟兵部尚书的儿子,当街打了起来?” “是的,殿下。”探子回报道,“九殿下如今在燕京城里,名声已经臭不可闻了,人人都说他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哼,废物一个!”萧策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不必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我们的主要对手,还是二皇子那个酸儒。传令下去,让陈将军的部队,准备向南移动,是时候给二皇子一点颜色看看了。” 他做梦也想不到,就在他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二皇子身上时,那个被他视为“废物”的九弟,已经悄然磨利了爪牙,准备随时给他致命一击。 地下基地,帅帐内。 萧绝在一张巨大的军事地图上,用朱笔,重重地圈出了一个地方——黑风谷。 那是大皇子萧策囤积粮草的必经之路。 “殿下,您是想”林风看着地图,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萧绝的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声音如同来自九幽的寒冰。 “他不是想给二哥一点颜色看看吗?那我们,就先送他一份大礼。” “传令下去,三日后,全军集结,夜袭黑风谷!” 潜伏的猛虎,终于要露出它锋利的獠牙。 第一战,他要打得石破天惊,要让整个北燕,都为之颤抖! 当萧绝在北燕磨刀霍霍,准备掀起滔天巨浪之时。 大夏京城,一场针对苏云绮的危机,也正在悄然逼近。 城西,一处极其隐蔽的宅院内。 这里是“影阁”在大夏的另一个秘密据点,其等级,远高于被端掉的“陈记粮行”。 房间里,光线昏暗,气氛压抑。 一名身穿黑袍,脸上戴着银色面具的男子,正静静地听着手下的报告。他便是“影阁”在大夏京城区域的负责人,代号“判官”。 “大人,漕运主事吴谦,于三日前,在天牢内畏罪自杀。陈记粮行被查封,我们安插在漕运码头的所有暗桩,全部失联。此次损失,极其惨重。”一名手下跪在地上,声音颤抖。 “畏罪自杀?”被称作“判官”的男子,声音沙哑而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吴谦这种贪生怕死之辈,会自杀?是被人灭口的吧。” “属下属下无能!” “判官”没有再追究,他缓缓站起身,踱到窗前,看着窗外那轮惨白的月亮。 “短短半个月,我们一个据点被端,一个重要棋子被废,漕运的计划彻底失败。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太精准了。京城里,出现了一个我们不知道的对手。” “大人,我们查到,此事最初是由都察院御史张怀恩捅出来的。但他为人刚正,背后应该无人指使。” “张怀恩?”判官冷笑一声,“他不过是一把刀而已。真正可怕的,是那个藏在暗处,递刀的人。” 他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窗棂,发出“笃笃”的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渗人。 “能拿到吴谦的秘密账本,能策划如此天衣无缝的借刀杀人,还能在事后,精准地抓住漕运改制的机会,让凌氏商号抢占先机” 判官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光芒。 “凌氏商号凌霄这个人,不简单。去给我查!我要知道凌霄最近,都跟什么人有过接触,尤其是那些不寻常的接触。” “是!” “还有,”判官的声音,变得愈发阴冷,“那个安康县主,苏云绮。她最近的风头,太盛了。一个久病的庶女,突然脱胎换骨,还弄出了什么‘云裳阁’,与凌霄关系匪-浅。这一切,都透着古怪。” “大人的意思是” “查!”判官的语气,不容置喙,“我要知道她的一切!她的背景,她的过往,她是如何治好病的,‘云裳阁’那些神奇的东西,又是从何而来!我要她身上,再没有任何秘密!” “影阁”这部庞大而精密的机器,一旦运转起来,其效率是惊人的。 一张无形的大网,从四面八方,悄然向苏云绮和凌霄笼罩而去。 奇珍阁。 凌霄看着手中刚刚收到的情报,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云绮,我们被盯上了。”他急匆匆地来到定国公府,将情报递给苏云绮,“最近有许多来路不明的人,在暗中调查我,还有你。” “他们不仅在打听我们的生意往来,甚至连你小时候生过几次病,看过哪个大夫,都查得一清二楚。这些人,手段极其专业,绝不是普通人。” 苏云绮接过情报,平静地看完,脸上没有丝毫意外。 她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她扳倒吴谦,动了“影阁”的蛋糕,对方若是不反击,那才叫奇怪。 只是,她没想到对方的动作,会这么快。 “看来,‘影阁’比我想象中,要更敏锐。”苏云绮将情报付之一炬,看着跳动的火苗,眼神深邃。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凌霄有些焦急,“他们的势力,无孔不入,我们几乎是透明的,根本防不胜防!” “防?”苏云-绮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老谋深算的锐光,“为什么要防?” “既然他们想查,那就让他们查好了。” “只是,我们给他们看的,必须是我们想让他们看到的东西。” 一场暗中的反侦察与信息误导战,即将拉开序幕。 然而,苏云绮还不知道,“影阁”的手段,远比她想象的,要更加直接和致命。 淑妃示警,宫中暗流 深夜,皇宫,翊坤宫。 淑妃靠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本佛经,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眉心紧锁,美丽的脸上,满是忧色。 自上次诞下小皇子后,她在宫中的地位水涨船高,皇帝对她也愈发宠爱。但她很清楚,自己能有今日,离不开苏云绮的帮助。 无论是当初助她固宠的“神仙玉露”,还是后来为她保胎安胎的良方,苏云绮对她,恩同再造。 她们之间,早已不仅是利益的结合,更有一份惺惺相惜的姐妹情谊。 “娘娘,您该歇息了。”贴身宫女秋月上前,为她披上一件外衣。 “秋月,”淑妃放下佛经,低声问道,“让你打听的事,有结果了吗?” 秋月脸色一变,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无人后,才凑到淑妃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回娘娘,打听到了。近几日,确实有一股神秘势力,在宫中四处活动。” “他们行事极为隐秘,出手也十分阔绰,收买了好几名太医院的药童和敬事房的太监,似乎就是在打探安康县主入宫前后,以及您怀孕期间的所有细节。” 淑芬的心,猛地一沉。 “能查到是什么人吗?” 秋月摇了摇头:“查不到。这些人就像凭空出现的一样,背景干净得可怕。只知道,他们似乎对县主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兴趣’。” 非同寻常的兴趣。 淑妃在深宫多年,对这几个字背后的含义,再清楚不过。 这绝不是简单的背景调查,这分明是动了杀机的前兆! 有人,想对云绮不利! 而且,这股势力竟能将手伸进守卫森严的皇宫,其能量之大,简直骇人听闻。 不行,她必须立刻通知云绮! 淑妃当机立断,立刻提笔,用一种只有她和苏云绮才懂的暗语,写下了一封示警的密信。 “秋月,你立刻出宫一趟,亲自将这封信,交到县主手上。记住,一定要快,一定要隐秘!” “是,娘娘!” 第二日清晨,苏云绮便收到了这封来自宫中的密信。 当她用特制的药水,将信上的内容显现出来时,她的脸色,第一次变得无比凝重。 “影阁”的触手,竟然已经伸进了皇宫! 他们不仅在查她的外部关系,更是在从内部,从她最核心的“秘密”——医术和与淑妃的关系入手。 这说明,对方已经将她列为了头号怀疑对象,甚至可能是头号铲除目标。 “好一个‘影阁’,真是看得起我。”苏云绮捏着信纸,指节微微泛白,眼中寒光闪烁。 她知道,自己之前“让他们查”的计划,还是太被动了。 面对“影阁”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组织,一味的防守和误导,是远远不够的。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必须在他们对我动手之前,先发制人,打掉他们的另一个重要据点,让他们自顾不暇,让他们感到真正的痛! 苏云绮重新摊开那张京城地图,目光在剩下的几个红点上,来回逡巡。 布行?钱庄?还是民宅? 哪一个,才是“影阁”的下一个要害? 就在她凝神思索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三小姐!不好了!黄河黄河决堤了!”一个管事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 黄河决堤? 苏云绮猛地站起身,心中巨震。 她记得,前世的这一年,黄河确实发生过一次特大洪灾,致使数万百姓流离失所,更引发了大规模的瘟疫。 当时,朝廷赈灾不力,致使民怨沸腾,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席卷数个州府的大规模民变,动摇了国本。 而那场民变的背后,似乎就有“影-阁”推波助澜的影子。 难道,历史的轨迹,又要重演? 不,不对! 苏云绮的脑海中,一道电光石火般的灵感,猛然闪过! 她看着手中的地图,再联想到黄河决堤的消息,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计划,在她心中,瞬间成形! 这或许不是危机。 这,是她反击“影阁”,同时积累无上声望与政治资本的,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黄河决堤! 四个字,如同一道惊雷,在短短一日之内,传遍了整个大夏朝野。 黄河下游,兰阳段。 奔腾咆哮的黄龙,冲开了脆弱的堤坝,如脱缰的野马,以前所未有的凶猛姿态,吞噬着两岸的良田、村庄。 数万顷沃土,转瞬间变成了一片汪洋。 无数百姓在睡梦中,便被洪水卷走,连一声呼救都来不及发出。幸存下来的人,攀上屋顶,爬上高树,在滔滔洪水中,绝望地哭喊着。 尸体、牲畜、断裂的房梁,在浑浊的水面上沉浮,构成了一幅人间地狱的惨烈画卷。 消息传回京城,天下震动,龙椅上的皇帝,更是勃然大怒。 早朝之上,皇帝将一份份雪片般飞来的急报,狠狠地摔在地上,对着满朝文武,发出雷霆之怒。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黄河大堤,年年修,岁岁修!朕拨下去的银子,没有一百万两,也有八十万两!修出来的,就是这种一冲就垮的豆腐渣吗?” “工部!户部!你们告诉朕,那些银子,都花到哪里去了!” 工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吓得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 最终,还是老丞相站了出来,颤颤巍巍地说道:“陛下息怒,当务之急,不是追责,而是立刻派人,开仓放粮,组织赈灾。” 皇帝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当即下令。 命户部侍郎为钦差大臣,率领一万禁军,携带十万石粮食,即刻赶赴灾区,主持救灾事宜。 一道道圣旨,从皇宫发出。 朝廷这部庞大的机器,开始缓缓运转起来。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就在他们焦头烂额之际,另一张黑色的网,也已在灾区,悄然张开。 兰阳,一处临时搭建的灾民安置点。 这里挤满了从洪水中逃生的百姓,他们面黄肌瘦,眼神麻木,空气中弥漫着绝望和死亡的气息。 几个穿着体面,看似是本地乡绅的人,正在灾民中,低声地散播着什么。 “听说了吗?朝廷的粮船,在路上被山匪劫了!根本没有粮食了!” “什么?那我们怎么办?我们都要饿死了!” “唉,指望朝廷,是没希望了。我听说啊,这次决堤,根本不是天灾,是人祸!是皇帝老儿为了修他的劳什子行宫,故意掘开堤坝,想把我们这些贱民都淹死!” “什么?!竟有此事!这皇帝,也太狠心了!” 谣言,如同一滴墨汁滴入清水,迅速地扩散、发酵。 恐慌、愤怒、怨恨的情绪,在灾民心中,疯狂地滋生。 与此同时,在另一处隐蔽的角落。 一名“影阁”的头目,正对几个当地的地主劣绅下达指令。 “朝廷的赈灾粮,很快就会到。你们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把这批粮食,控制在自己手里。” “大人放心,”一个地主谄媚地笑道,“我们已经买通了押运的官吏。到时候,只需说粮食在路上受潮发霉,损耗了七八成,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粮食弄到手。” “很好。”影阁头目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再把这些粮食,以十倍的价格,卖给那些快要饿死的灾民。” “当他们连一粒米都买不起,当他们的孩子在他们面前活活饿死时,他们心中的愤怒,就会变成一把足以焚烧一切的烈火。到那时,我们只需稍加引导,一场天大的‘民变’,便会如我们所愿地,在这片土地上,轰然爆发。” 影阁头目看着远处那些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灾民,脸上露出了残忍而满足的笑容。 他仿佛已经看到,一场滔天的动乱,即将席卷整个大夏。 而这一切,都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他们并不知道,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有一个少女,也正看着兰阳灾区的地图,眼中,闪烁着同样算计的光芒。 影阁的黑手 兰阳灾区的惨状,以及那些足以煽动民变的谣言,通过凌霄的情报网络,源源不断地汇集到苏云绮的案头。 看着密报上那一条条触目惊心的信息,苏云绮的脸上,覆盖着一层冰霜。 好一个“影阁”! 好一个草菅人命,趁火打劫! 他们不仅仅是要制造混乱,他们是要用数万无辜百姓的鲜血和生命,来作为颠覆这个王朝的祭品! “云绮,情况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糟糕。”凌霄的脸色也同样难看,“朝廷派去的钦差,根本就是个草包,到了灾区,只知道饮酒作乐,对灾民的死活不闻不问。而‘影阁’和当地劣绅勾结,已经将第一批赈灾粮,侵吞了大半。” “照这样下去,不出十日,兰阳必反!” 苏云绮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地图,手指在兰阳的位置,轻轻地敲击着。 她在等一个机会。 一个可以让她名正言顺地介入此事,一个可以让她将计就计,反戈一击的机会。 机会,很快就来了。 三日后,一份八百里加急的军报,送抵京城。 兰阳灾区,因饥饿和绝望,爆发了小规模的抢粮事件。钦差大臣派兵镇压,与灾民发生激烈冲突,死伤数百人。 消息传出,朝野震惊! 皇帝在早朝之上,再次雷霆震怒,当场便下令,将那名草包钦差,革职查办。 但新的问题来了。 谁,能去接替这个烂摊子? 兰阳此刻,就是一个巨大的火药桶,谁去,都可能被炸得粉身碎骨。 一时间,满朝文武,竟无一人敢主动请缨。 就在皇帝失望透顶之际,一个清脆而坚定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了起来。 “陛下!臣女,愿往!”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安康县主苏云绮,一身素衣,从队列中走出,跪倒在大殿中央。 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竟敢主动请缨,去往那龙潭虎穴般的灾区? 她疯了吗? “胡闹!”老丞相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救灾防疫,乃国之大事,岂是女子可以插手的!县主千金之躯,岂能去那等污秽之地冒险!” “丞相大人此言差矣。”苏云绮抬起头,目光清亮,直视着丞相,“国难当头,匹夫有责。云绮虽是女子,却也食大夏之禄,安能坐视万千百姓,死于水火而无动于衷?” 她转向皇帝,声音铿锵有力:“陛下,臣女不才,却也略通医理,知晓防疫之法。臣女更知,此刻灾区最缺的,不是粮食,而是秩序与希望!” 说罢,她从怀中,取出一本早已准备好的奏折,双手高高举起。 “此乃臣女连夜草拟的《救灾防疫章程》,里面详述了如何设立隔离区、如何净化水源、如何搭建临时住所、如何安抚民心等十二条具体措施。请陛下御览!若陛下觉得此章程可行,云-绮愿立下军令状,三月之内,必定平定兰阳灾情,若有差池,甘愿领死!” 这番话,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满朝文武,看着那个跪在地上,身躯单薄,眼神却无比坚定的少女,一个个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皇帝身边的太监,将那本《救灾防疫章程》呈了上去。 皇帝只翻看了几页,眼中便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这本章程,条理清晰,措施具体,许多理念,简直是闻所未闻,却又合情合理,极具操作性! 这哪里是一个深闺少女能写出来的东西,这分明就是一本救灾的“百科全书”! “好!好一个苏云绮!”皇帝激动地站了起来,他看着殿下的少女,眼神里充满了欣赏和信任。 他知道,此刻,唯一能拯救兰阳危局,拯救大夏于水火之中的人,就是她! “陛下!万万不可啊!” 老丞相见皇帝意动,再次出列,痛心疾首地劝谏道:“自古以来,从未有女子出任钦差、干预政务之先例!此举有违祖制,若传扬出去,必为天下人所耻笑,于国体、于圣誉,皆有大损啊!” “丞相大人此言差矣。” 未等皇帝开口,一个洪亮的声音便从武将的队列中响起。 定国公苏长青,阔步而出,与女儿并肩跪下。 他今日一反常态,并未阻止女儿的“惊人之举”,反而目光坚定地说道:“陛下,祖制乃人所定,亦可因时而变。如今兰阳危在旦夕,数万百姓命悬一线,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铿-锵:“安康县主提出的《救灾防疫章程》,老臣虽不懂医理,却也看得出其中蕴含的经世济民之大才!我大夏,缺的不是循规蹈矩的庸臣,缺的,正是此等敢为天下先的能臣!” “至于女子干政之说,更是无稽之谈!我大夏开国,亦有平阳公主率军平定半壁江山之功绩,谁敢说女子不如男?!” 苏长青这番话,说得在场许多武将热血沸腾,纷纷出列附议。 “定国公所言极是!末将附议!” “国难当头,能者上,何分男女!末将附议!” 苏云绮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 她没想到,这位一向对她疏离的父亲,竟会在最关键的时刻,站出来,如此旗帜鲜明地支持自己。 她心中,流过一丝暖意。 皇帝看着殿下同心同德的父女,又看了看那些义愤填膺的武将,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够了!”他一拍龙椅扶手,威严的目光扫过全场,“祖制?难道要朕眼睁睁地看着数万子民饿死病死,去守那劳什子的祖制吗?!” “朕意已决!” 皇帝的声音,在大殿之内,回荡不休。 “册封安康县主苏云绮,为‘兰阳赈灾钦差副使’,赐尚方宝剑,如朕亲临!凡有阻挠救灾者,可先斩后奏!” “命定国公世子,威武将军苏云毅,率虎贲军三千,护送副使前往灾区,并听其调遣,协助救灾!” “户部、工部、太医院,全力配合!若有半分延误,朕要你们的脑袋!” 一道道圣旨,如雷霆万钧,从皇帝口中发出,再无人敢有异议。 苏云绮深深叩首,声音清亮而坚定。 “臣女,领旨谢恩!必不负陛下所托!” 她知道,从她接下这道圣旨的这一刻起,她的命运,便已与那数万灾民,与大夏的国运,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 她要面对的,不仅是滔天的洪水和凶险的瘟疫,更有“影阁”在暗中布下的,一张张致命的罗网。 这场兰阳之行,注定是一场九死一生的豪赌。 但她,毫无畏惧。 因为她不仅是苏云绮,她更是那个曾以女子之身,撑起一个王朝的,大夏太后! 退朝后,苏云绮的兄长,苏云毅快步追上了她。 这位在战场上杀伐果断的年轻将军,此刻看着自己妹妹的眼神,却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担忧,有敬佩,更有-一丝愧疚。 “云绮,”他沉声道,“此行凶险,你” “兄长不必担心。”苏-云绮打断了他,微微一笑,那笑容,自信而从容,“有兄长和三千虎贲军在,云绮,无所畏惧。” 苏云毅看着妹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眸子,心中巨震。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这个从小病弱的妹妹,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成长到了一个,连他都需要仰望的高度。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眼神变得无比坚定。 “你放心,有我在,任何人,都休想伤你分毫!” 军中活菩萨的声望 三日后,京城朱雀门外。 苏云绮一身简便的骑装,英姿飒爽,与兄长苏云毅并辔而立。 在他们的身后,是三千名身披铠甲、手持长戈的虎贲军将士,军容严整,气势如虹。 皇帝亲率文武百官,为他们送行。 这等殊荣,在大夏开国以来,绝无仅有。 “云绮,云毅,”皇帝亲手将一杯践行酒,递到兄妹二人面前,“兰阳的百姓,大夏的江山,就拜托你们了。” “臣(臣女),万死不辞!”兄妹二人一饮而尽,随即翻身上马。 “出发!” 随着苏云毅一声令下,三千大军,浩浩荡荡,开赴兰阳。 然而,苏云绮很清楚,皇帝的信任和支持,只是第一步。 她要面对的下一个难题,是身后这三千虎贲军。 他们是精锐,是虎狼之师,但也正因如此,他们骨子里,充满了属于军人的骄傲和对女子的轻视。 让他们听从一个女子的调遣,哪怕有圣旨在,他们心中,也必然是不服的。 果然,行军的第一日,问题就来了。 午时,大军在一处河边安营扎寨,准备休整。 士兵们纷纷跑到河边,用手捧起生水,便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住手!” 一个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 苏云绮骑着马,来到河边,柳眉微蹙。 “所有人,不准饮用生水!河水必须烧开之后,才能饮用!” 士兵们闻言,都愣住了,随即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 “开什么玩笑?我们行军打仗,什么时候这么讲究过?” “就是,一个娘们儿,懂什么!” “渴死我了,管她呢,我先喝为敬!”一个粗壮的伙头军,满不在乎地说道,舀起一瓢水就要往嘴里灌。 “放肆!” 苏云毅见状,脸色一沉,正要发怒。 苏云绮却抬手阻止了他。 她知道,单纯的军令,只能压制他们,却不能让他们信服。 她要的,是让他们,心服口服。 她骑着马,缓缓走到那名伙头军面前,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士兵的耳中。 “我知各位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不拘小节。但你们可知,这河水之中,有无数肉眼看不见的‘虫子’,人若饮下,轻则腹泻呕吐,重则感染瘟疫,一命呜呼。” “虫子?哈哈哈!”士兵们笑得更厉害了,“县主娘娘,你莫不是看花眼了?这水清澈得很,哪有什么虫子!” “是吗?”苏云-绮微微一笑,从怀中取出一个奇特的物事。 那是一个用琉璃磨制而成的、可以放大物体的镜片——一个简易的放大镜。这是她为此次兰阳之行,特意让凌霄找巧匠赶制出来的。 她从河里取了一滴水,滴在平整的石板上,然后将放大镜对准水滴,对那伙头军道:“你过来看。” 伙头军将信将疑地凑了过去。 下一秒,他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一屁股跌坐在地上,脸色惨白,指着那滴水,话都说不清楚了。 “妖妖怪!水里有妖怪!” 众人大奇,纷纷围了上去,轮流通过放大镜观看。 只见那小小的水滴之中,竟真的有无数奇形怪状的、微小的生物,在蠕动、在游弋! 这恐怖而诡异的一幕,让所有见多识广的虎贲军将士,都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再也不敢靠近河边半步。 苏云绮收起放大镜,淡淡地说道:“我称它们为‘病菌’。现在,还有人想喝生水吗?” 全场,鸦雀无声。 所有士兵看着苏云绮的眼神,都变了。从最初的轻视,变成了敬畏,甚至是恐惧。 在他们眼中,这位能看见“水中妖怪”的县主娘娘,简直比神仙还要神秘莫测。 从此,苏云绮的每一道命令,无论是“饭前必须用肥皂洗手”,还是“营地必须远离水源”,都得到了最严格的执行。 而“军中活菩萨”这个名号,也开始在私下里流传。 他们不知道,这只是苏云绮用现代公共卫生知识,给他们上的第一课。 而这一课,将会在不久之后的兰阳灾区,拯救无数人的性命。 大军日夜兼程,七日后,终于抵达了兰阳地界。 还未进城,一股混杂着腐臭、血腥和死亡的恶臭,便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眼前的一切,比奏报上描述的,还要惨烈百倍。 曾经的沃野千里,如今已是一片泽国。浑浊的洪水尚未完全退去,沿途到处都是倒塌的房屋和被淹死的牲畜尸体。 无数灾民,衣不蔽体,面黄肌瘦,像一群群无魂的游鬼,在泥泞中蹒跚而行。 看到朝廷的大军到来,他们麻木的眼中,没有泛起丝毫波澜,只有深深的戒备和敌意。 虎贲军的将士们,都是上过战场、见过死人的硬汉。但看到眼前这幅人间地狱般的惨状,一个个也都脸色发白,心中充满了震撼。 苏云绮骑在马上,面沉如水。 她的目光,扫过那些对他们充满敌意的灾民,扫过那些在路边奄奄一息的老弱妇孺,心中,燃起一股滔天的怒火。 这就是“影阁”的杰作! 这就是那些高高在上的阴谋家,为了他们所谓的“复国大业”,送给黎民百姓的“礼物”! “将军,县主,兰阳知府刘大人,前来迎接。”一名斥候前来禀报。 前方,一队官吏,骑着高头大马,在一群家丁的簇拥下,缓缓而来。 为首的,是一个大腹便便、满面油光的中年胖子,正是兰阳知府,刘承。 他见到苏云毅和苏云绮,连忙翻身下马,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却连一个像样的揖都懒得作。 “哎呀,下官可算是把二位给盼来了!”刘承的语气,透着一股官场老油条的敷衍,“这灾区的情况,实在是唉,一言难尽啊!二位一路辛苦,下官已在城中备下薄酒,为您们接风洗尘!” 都这个时候了,他想的,竟然还是接风洗尘! 苏云毅的脸色,瞬间就黑了下来。 苏云绮更是冷笑一声,声音冰冷地问道:“刘大人,本官问你,朝廷下拨的第一批赈灾粮,如今在何处?发放了多少?还剩多少?” 刘承脸上的笑容一僵,眼神闪躲道:“这个回县主,那批粮食,路上受了潮,损耗了大半。剩下的,也都也都发放下去了。” “是吗?”苏-云绮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直刺他的内心,“那本官再问你,如今城中米价几何?灾民安置情况如何?防疫措施,又做了哪些?” “这这个”刘承的额头,开始冒汗了,支支吾吾,一个问题也答不上来。 “够了!”苏云绮厉声喝断,“刘承!你身为兰阳父母官,坐视灾情蔓延,对百姓死活不闻不问,还敢在此欺上瞒下,你可知罪?!” 她这一声厉喝,蕴含着前世太后的无上威严,竟将那刘承吓得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娇滴滴的县主娘娘,竟然如此强势,一上来就给他一个下马威! “县县主息怒,”刘承强自镇定,眼中却闪过一丝阴狠和不屑,“下官下官也是有心无力啊!这灾民,都是些刁民,根本不服管教!下官下官” 他话还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一大群衣衫褴褛的灾民,手持棍棒,情绪激动地向这边冲来,口中高喊着:“狗官!还我粮食!还我命来!” 护卫在家丁周围的官兵,立刻拔出刀,与灾民对峙起来。 一场更大的冲突,一触即发! 刘承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躲到家丁身后。 苏云毅立刻下令,让虎贲军上前,准备镇压。 “兄长,等等!” 苏云绮却猛地制止了他。 她看着那些眼中充满了绝望与愤怒的灾民,心中刺痛。 他们不是刁民,他们只是想活下去而已。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拨转马头,独自一人,缓缓地向着那群激动的灾民,迎了上去。 “妹妹!危险!”苏云毅大惊失色。 “县主!不可!”刘承也尖叫起来。 然而,苏云绮充耳不闻。 她就在距离灾民不到十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她没有带任何护卫,就那样独自一人,一个单薄的少女,坦然地面对着眼前数千名随时可能将她撕成碎片的、愤怒的灾民。 全场,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现代医学,降维打击 空气仿佛凝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独自面对数千愤怒灾民的少女身上。 她的身躯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但她的脊背,却挺得笔直,眼神平静而悲悯,没有丝毫畏惧。 灾民们被她这股独特的气场所震慑,冲锋的势头,不由自主地缓了下来。 “乡亲们。” 苏云绮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大,却通过内力的加持,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中。 “我叫苏云绮,是当今陛下亲封的赈灾钦差。我来这里,不是为了镇压你们,不是为了审判你们。” “我来这里,只为一件事——让你们,活下去。”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让原本狂躁的灾民,渐渐安静了下来。 一个领头的、满脸虬髯的大汉,手持一根木棍,高声质问道:“说得好听!你们这些当官的,都是一丘之貉!我们的粮食呢?朝廷的赈灾粮,都被你们这些狗官给吞了!” “对!还我粮食!”人群再次鼓噪起来。 苏云绮没有辩解,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们,问道:“粮食,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但在此之前,我想问问大家,你们的家人,是否有人正在发热、腹泻、呕吐?” 此言一出,许多灾民的脸上,都露出了悲戚的神色。 “我婆娘就是这么死的!” “我儿子也快不行了!上吐下泻,浑身滚烫!” “这是瘟疫啊!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绝望的情绪,再次蔓延开来。 “这不是瘟疫,这只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喝了不干净的水,得的病。这病,能治!”苏云绮的声音,斩钉截铁。 她翻身下马,走到一名正在痛苦呻吟的病人身旁,不顾他身上的污秽,伸手搭在了他的脉搏上。 “虎贲军听令!”苏云绮猛然回头,下达了她的第一道指令,“立刻在下风口,搭建临时营地!按我的图纸,分设‘清洁区’、‘隔离区’、‘治疗区’!所有将士,即刻起,必须饮用烧开的热水,饭前便后,必须用肥皂洗手!” “另外,传我的命令,全城搜集石灰,越多越好!将石灰撒遍营地每一个角落,每日三次!再征用城中所有大锅,日夜不停地烧水!” 这一连串闻所未闻的命令,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苏云毅虽然不解,但出于对妹妹的信任,他第一个高声应道:“末将领命!” 三千虎贲军,立刻行动起来。 一座结构清晰、规划合理的“公共卫生营”,在苏云绮的亲自指挥下,以惊人的速度,拔地而起。 紧接着,苏云绮又做了一件让所有人瞠目结舌的事。 她命人找来一口大铁锅,将猪油和草木灰(主要成分碳酸钾)混合在一起,不断地熬煮、搅拌。 半个时辰后,锅里的混合物,竟然变成了一块块黄色的、散发着奇异味道的固体。 “这是什么?”刘承等人看得目瞪口呆。 “药皂。”苏云绮淡淡地说道,“可以杀死手上九成的‘病菌’。从今日起,所有人,都必须用它来洗手。” 她将这些最基础的、利用皂化反应制作的简易肥皂,分发给所有灾民和士兵。 然后,她又用简易的蒸馏设备,从劣质的米酒中,提炼出了高浓度的酒精,用来给伤口和医疗器械消毒。 这些在现代医学看来再基础不过的常识,在这个时代,简直如同神仙手段! 短短三日。 奇迹,发生了。 在开水、药皂和隔离措施的作用下,灾区原本已经开始蔓延的“瘟疫”,竟被奇迹般地控制住了! 病人的数量,不再增加。而那些原本上吐下泻的病人,在喝了苏云绮开出的、加入了少量生理盐水的“神仙符水”后,竟也一个个好转了起来。 灾民们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个为了照顾病人,几日几夜不曾合眼,身形日益消瘦的少女,他们眼中的敌意,早已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最纯粹的敬仰与崇拜。 他们不再叫她“钦差大人”,而是开始称呼她为——活菩萨。 苏云绮的声望,在灾民之中,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攀升。 她所到之处,百姓无不俯首跪拜,口中称颂着“活菩萨”的名号。 她建立的“公共卫生营”,成为了整个兰阳地区唯一的净土。无数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灾民,从四面八方涌来,寻求庇护。 苏云绮来者不拒,将他们一一妥善安置。 她以工代赈,组织青壮年灾民,清理街道,掩埋尸体,修缮房屋。她又设立了专门的妇孺营,让女人们负责熬煮汤药,缝补衣物。 整个灾区,在她的治理下,竟奇迹般地恢复了秩序,焕发出了一丝生机。 这一切,兰阳知府刘承,都看在眼里。 他心中的震惊,早已无以复加。 他想不通,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身体里究竟蕴含着何等恐怖的能量。她的那些闻所未闻的手段,她那雷厉风行的作风,她那强大的号召力,都让他感到由衷的恐惧。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完全小看了这位县主娘娘。 她根本不是什么来镀金的闺阁少女,她是一头披着羊皮的雌狮! 这日,刘承和兰阳城中的几位劣绅,备了厚礼,前来拜见苏云绮。 “下官(我等),参见县主大人!县主大人真乃神人下凡,菩萨转世啊!”刘承一见面,便是一通天花乱坠的马屁。 苏云绮正在为一个孩童处理脚上的伤口,她头也未抬,只是淡淡地说道:“刘大人有话,不妨直说。” 刘承尴尬地笑了笑,挥手让下人将一个个锦盒呈了上来。 “小小敬意,不成敬意。县主大人为我兰阳百姓,呕心沥血,我等心中,感激不尽” “是吗?”苏-云绮终于处理好了伤口,她站起身,用一块沾了酒精的棉布,仔细地擦拭着自己的双手,目光清冷地看着他们,“既然感激,那本官就给你们一个,真正表达感激的机会。” 她走到一张桌案前,上面,放着一本厚厚的册子。 “这是本官统计出来的,目前灾区所缺的物资清单。粮食三万石,药材五百斤,棉被一万床,过冬衣物三万件。” 她将册子推到刘承面前,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刘大人,还有各位乡绅,你们都是兰阳城的父母官和体面人。这上面的东西,就由你们,来为本官分忧解难了。三日之内,本官要在这里,看到所有的物资。有问题吗?” 刘承和那几个劣绅的脸色,“唰”地一下,全白了。 三万石粮食!还有那么多药材衣物! 这简直是要他们的命! 他们之前侵吞的赈灾粮,都还捂在自己的仓库里,准备等风头过去,再高价卖出,大发国难财。 现在,苏云绮竟让他们,把吃下去的,全都吐出来,还要加倍! “县县主大人,这这实在是太多了!我等我等倾家荡产,也凑不出这么多啊!”一个劣绅哭丧着脸说道。 “凑不出来?”苏-云绮的眼中,寒光一闪,“那你们囤积在城外‘黑石仓’里的那一万石粮食,莫非是准备留着过年吗?” 此言一出,如同一道惊雷,在刘承和众劣绅的头顶炸响! 他们脸上血色尽褪,惊恐地看着苏云绮,仿佛在看一个鬼魅。 黑石仓是他们最隐秘的窝点,她她是怎么知道的?! 苏云绮看着他们那副见了鬼的表情,心中冷笑。 她早就派人,将这些地头蛇的底细,摸得一清二楚。 她缓缓地走到那个哭穷的劣绅面前,声音轻柔,却带着彻骨的寒意。 “王乡绅,本官还知道,你在城南,新纳了一房十八岁的小妾,出手便是五百两的见面礼。看来,王乡绅的日子,过得,很滋润啊。” 王乡绅双腿一软,当场便瘫倒在地。 苏云绮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声音陡然变得凌厉。 “本官的耐心,是有限的。” “三日之后,物资若不能如数送到,那本官,就只能亲自,去各位的府上,和仓库里,取了。” “到时候,本官取的,可就不仅仅是这些东西了。” “还有你们的,项上人头!” 铁腕手段,立木为信 苏云绮的最后通牒,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了刘承和一众劣绅的心头。 他们失魂落魄地回了府,聚在一起,商议对策。 “怎么办?那小丫头片子,简直就是个活阎王!她怎么会知道黑石仓的事?” “她不会是来真的吧?她一个女人,敢杀我们这些朝廷命官和乡绅?”一个劣绅还心存侥幸。 “糊涂!”刘承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满脸都是惊恐,“你还没看出来吗?她手里有尚方宝剑!她背后有三千虎贲军!她说杀我们,就真的敢杀我们!” “那那我们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把吃进去的肉,都吐出来?” 众人一片愁云惨雾。 就在此时,那个被苏云绮点过名的王乡绅,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怕什么!”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她再厉害,也只是个女人!我们暗中联络‘影阁’的大人,我就不信,凭‘影阁’的手段,还弄不死一个小丫头!” “对!请‘影阁’出手!”众人仿佛找到了主心骨,纷纷附和。 刘承心中也燃起了一丝希望。 他们当即修书一封,通过秘密渠道,送往了“影阁”在兰阳的联络点。 他们满心以为,“影阁”会派出高手,帮他们解决掉苏云绮这个心腹大患。 然而,他们等来的,却是一盆冷水。 “影阁”的回信,只有一句话:“此女背景复杂,暂不宜动。尔等自行应对,静待时机。” 这封回信,如同一道催命符,彻底击碎了刘承等人的所有幻想。 连“影阁”都不敢动她? 这个苏云绮,背后到底站着什么通天的人物?! 恐惧,如同潮水一般,淹没了他们。 三日期限,转瞬即至。 苏云绮亲自带着一队虎贲军,来到了约定交接物资的广场。 广场上,空空如也,别说三万石粮食,连一粒米都没有。 刘承和那些劣绅,一个都没有出现。 他们,选择了负隅顽抗,选择了赌苏云绮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呵。”苏-云绮看着空旷的广场,发出了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 “县主,看来他们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苏云毅在一旁,脸色铁青。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送他们一副棺材。”苏云绮的眼中,杀机毕现。 “苏云毅听令!” “末将在!” “立刻率领一千虎贲军,封锁全城!包围知府衙门,以及王、李、张三家劣绅的府邸!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去!” “是!” “其余人,随我,前往黑石仓!” 苏云绮翻身上马,一马当先,向着城外疾驰而去。 黑石仓。 当苏云绮率人赶到时,这里早已被刘承的家丁和劣绅的护院们,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正是王乡绅的管家。 他看到苏云绮,非但没有半分惧色,反而一脸嚣张地说道:“县主大人,我家主人说了,这里是私人地界,不欢迎外人!您请回吧!” 他们笃定,苏云绮不敢公然抢夺私人财产。 然而,他们再次低估了苏云绮的决心和手段。 苏云绮看都未看他一眼,只是对身旁的苏云毅,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 “清场。” “是!” 苏云毅抽出腰间的佩刀,向前一指,怒吼道:“虎贲军!凡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杀!” 两千名虎狼之师,如猛虎下山,向着那群乌合之众般的家丁护院,冲杀了过去。 那根本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惨叫声,哀嚎声,响彻云霄。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地上便已躺满了尸体,血流成河。 王乡绅的管家,被苏云毅一刀,枭首。 苏云绮骑在马上,冷漠地看着这一切,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她知道,对付这些人,怀柔和仁慈,是没用的。 唯有铁和血,才能让他们感到恐惧,才能让他们学会,什么叫敬畏! 打开仓库大门,里面堆积如山的粮食,出现在众人眼前。 就在此时,刘承和王乡绅等人,听闻消息,也惊慌失措地赶了过来。 当他们看到仓库前那尸山血海的场景时,一个个都吓得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魔鬼你是魔鬼”王乡绅指着苏云绮,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苏云绮缓缓催马,来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冰冷得如同来自地狱。 “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要的。” 她抬起手,尚方宝剑,指向了王乡绅的咽喉。 “以权谋私,囤积居奇,草菅人命,阻挠救灾。” “王德发,你可知罪?” 王德发瘫在地上,看着那柄闪烁着森然寒光的尚方宝剑,魂飞魄散,裤裆里传来一阵骚臭。 他终于意识到,眼前的少女,不是在开玩笑。 她是真的,敢杀他! “不不要杀我!县主饶命!粮食!我给!我全都给!”他涕泪横流,磕头如捣蒜。 苏云绮的目光,扫过他,又扫过他身后那些同样面无人色的劣绅和知府刘承。 她知道,立威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但仅仅是威慑,还不够。 她要的,是彻底打掉这些地头蛇的傲气,让他们变成自己手中,最听话的狗。 “现在才给?晚了。”苏云绮的声音,依旧冰冷。 她收回尚存方宝剑,却下达了一道更让他们绝望的命令。 “苏云毅,将这些人,全部给我押起来!” “黑石仓所有粮食,以及他们各家府库中的钱粮,全部查抄充公!用于赈灾!” “另外,传我的命令,从今日起,兰阳城所有青壮年劳力,全部由我统一调配,参与灾后重建。而这些养尊处优的官老爷和乡绅们” 苏云绮的嘴角,勾起一抹恶魔般的微笑。 “就罚他们,去清理城中河道,掩埋牲畜尸体。什么时候把兰阳城打扫干净了,什么时候,再来跟我谈饶命的事。” 此言一出,刘承等人如遭雷击。 让他们这些平日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贵人,去干那些最低贱、最污秽的活? 这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不县主大人,我们是朝廷命官,你不能”刘承还想挣扎。 “不能?”苏-云绮打断他,眼神一厉,“你若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现在就用尚方宝剑,把你这颗戴歪了的乌纱帽,给正一正?” 刘承瞬间噤声,再也不敢言语。 虎贲军的士兵们,如狼似虎地将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老爷们,全部押了下去。 一场轰轰烈烈的“抄家”和“劳动改造”,在兰阳城,就此展开。 接下来的日子,兰阳城出现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昔日高高在上的知府大人和乡绅老爷们,一个个穿着破烂的衣服,在虎贲军的监督下,哭丧着脸,在泥泞的河道里,清理着淤泥和腐烂的尸体。 而普通的灾民,则在苏云-绮的组织下,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家园的重建。 苏云绮将查抄来的粮食,全部分发给百姓。她设立了公共食堂,保证每个人都能吃上热腾腾的饭菜。 她又用查抄来的银两,从外地购入大量的药材和物资。 她还画出了详细的图纸,指导工匠们,用最快的速度,搭建起一排排整齐坚固的临时板房,让所有无家可归的灾民,都有了安身之所。 更令人称奇的是,她还利用水车的原理,设计出了一套简易的“引水净化系统”,将浑浊的河水,通过层层过滤和沉淀,变得清澈可用。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整个兰阳城,竟奇迹般地焕然一新。 街道变得干净整洁,再也闻不到那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百姓们安居乐业,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 曾经死气沉沉、如同人间地狱的灾区,此刻,竟变成了一个秩序井然、充满希望的“特区”。 这一切的改变,都源于那个被他们奉若神明的少女——苏云绮。 她的名字,她的事迹,被灾民们口口相传,甚至被编成了歌谣,在兰阳大地上传唱。 苏云绮的声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而她本人,却并未有丝毫懈怠。 她知道,洪水和瘟疫,只是表面的敌人。 那个隐藏在暗处,随时准备反扑的“影阁”,才是她真正的心腹大患。 她看似在救灾,实则,是在利用这次机会,将整个兰阳,打造成一块属于她自己的、水泼不进的铁桶江山。 她要在这里,布下一个天罗地网,等着“影阁”的下一次出手。 收拢民心,提拔干吏 在兰阳城逐渐走上正轨的同时,苏云绮开始着手进行另一项更长远的布局——培养自己的政治班底。 她很清楚,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 她不可能永远待在兰阳,她需要一批有能力、有理想,且绝对忠于自己的人,来替她守好这片她亲手打下来的“根据地”。 在之前救灾和重建的过程中,她一直在暗中观察。 她发现,兰阳本地的官吏,虽然大多是刘承那样的庸官酷吏,但也有一小部分出身寒微、却心怀百姓的年轻小吏。 他们有才华,有抱负,却因为没有背景,在官场中备受打压,郁郁不得志。 这些人,便是她要找的人。 其中,最让她注意的,是一个名叫“秦越”的年轻人。 秦越,年二十,是兰阳县衙的一名小小的主簿,负责记录文书。他出身贫寒,是凭着自己的才学,一步步考上来的。 在这次洪灾中,他几乎是唯一一个,真心实意在为百姓奔走的本地官员。 他曾多次向知府刘承进言,请求开仓放粮,却被刘承斥责辱骂。他还曾偷偷将自己微薄的俸禄,换成粮食,接济最困难的灾民。 苏云绮到来后,秦越更是第一个站出来,全力支持她的各项举措。 无论是划分隔离区,还是组织劳力,他都做得井井有条,展现出了极强的组织和协调能力。 苏云绮知道,这是一块璞玉,只需稍加雕琢,日后必成大器。 这日,苏云绮将秦越,单独叫到了自己的临时府衙。 “下官秦越,参见县主大人。”秦越恭恭敬敬地行礼,眼神中,充满了对苏云绮的敬佩。 “秦主簿,不必多礼。”苏云绮微笑着请他坐下,开门见山地说道,“这些时日,你的所作所为,本官都看在眼里。你做得,很好。” 得到“活菩萨”的亲口夸赞,秦越激动得脸都红了,连忙起身道:“县主谬赞,此乃下官分内之事。” “坐下。”苏-云绮的语气,温和而有力,“我今日找你来,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觉得,如今的兰阳,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秦越一愣,没想到苏云-绮会问他这个。他沉思了片刻,郑重地回答道:“回县主,下官以为,兰阳最大的问题,并非天灾,而是人祸!是吏治的腐败!是上官的贪婪与不作为!” “说得好!”苏云绮抚掌赞叹,眼中满是欣赏。 “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秦越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将自己心中憋了许久的想法,和盘托出:“下官以为,当严惩贪官,重塑吏治!提拔贤能,不拘一格!唯有如此,兰阳才能长治久安,百姓才能真正安居乐业!” “好一个‘提拔贤能,不拘一格’!”苏云绮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秦越,本官现在,就给你一个‘不拘一格’的机会。” “兰阳知府刘承,贪赃枉法,玩忽职守,已被本官就地免职,押解回京,听候发落。” “从今日起,我便以钦差副使之权,命你,暂代兰阳知府一职!” “你,可敢接?” 秦越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他一个无权无势、年仅二十的小小主簿,竟然要被破格提拔为,一州知府?! 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怎么?你不敢?”苏云绮挑眉。 秦越猛地回过神来,激动得浑身颤抖。他看着苏云绮那双充满信任和鼓励的眼睛,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从心底涌起。 士为知己者死! 他猛地跪倒在地,对着苏云绮,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下官秦越,敢接!” “承蒙县主知遇之恩,秦越,愿为县主,为兰阳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夜,深了。 兰阳的临时府衙内,依旧灯火通明。 苏云绮处理完一日的公务,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这些日子,她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白天要指挥救灾,安抚民心,晚上还要研究下一步的计划,提防“影阁”的反扑。 即便是铁打的人,也有些吃不消了。 侍女端来一碗安神的莲子羹,劝道:“小姐,您该歇息了。您已经好几日没有合眼了。” 苏云-绮摇了摇头,挥手让她退下。 她睡不着。 她走到窗前,推开窗户,清冷的月光,洒了进来。 她遥望着北方,那个方向,是北燕的国都。 也不知道,萧绝现在怎么样了。 他是否已经站稳了脚跟?他的伪装,是否会被人识破?他是否也会在这样寂静的夜里,想起自己? 前世的他们,是棋逢对手的宿敌,恨不得将对方置于死地。 这一世,却成了相隔千里,彼此牵挂的盟友。 命运,真是奇妙得让人唏??。 就在她出神之际,窗外,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翅膀扇动的声音。 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落在了窗棂上。 苏云绮心中一喜,连忙将信鸽抱了进来。这是她和萧绝约定的、最紧急的联络方式。 她从信鸽的脚环上,取下一个小小的蜡丸,用指尖的温度将其融化,里面是一张卷得极细的纸条。 她小心翼翼地展开纸条,上面,是萧绝那熟悉的、苍劲有力的字迹。 信上的内容很短。 他告诉她,他已在北燕站稳脚跟,成功骗取了所有人的信任。他用她送去的“第一桶金”,秘密招募了三千精兵,即将对大皇子萧策的粮道,发动第一次突袭。 他还说,他听说了黄河决堤的消息,也听说了她主动请缨,亲赴灾区的事。 信的最后,他写道: “兰阳凶险,万望珍重。勿要逞强,凡事以自身安危为重。待我扫平北燕,必将以举国之礼,迎你入我宫墙。云绮,等我。” 短短几句话,没有华丽的辞藻,却充满了帝王独有的霸道,和男人对心爱女人的、最深沉的关切。 苏云绮握着那张薄薄的信纸,只觉得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瞬间驱散了连日来的所有疲惫。 原来,在这场艰苦的战斗中,她不是一个人。 有一个人,在千里之外,和她并肩而立,和她同担风雨。 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绽放出一抹温柔的笑意。那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笑得如此发自内心,如此轻松。 她走到桌案前,重新研磨,提笔回信。 她将自己在兰阳的所作所-为,以及对“影阁”下一步的猜测,都写了下来。 在信的结尾,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写下了那句藏在心底许久的话。 “君在北疆,我在南川。千山万水,望君平安。” 她将信纸封入蜡丸,重新绑在信鸽的脚上,走到窗前,轻轻地将它放飞。 信鸽展翅,很快便消失在了深沉的夜色中。 苏云绮看着它消失的方向,久久没有收回目光。 她知道,这封信,将承载着她的思念与智慧,飞越千山万水,去到那个男人的身边,成为他,在血与火的战场上,最坚实的力量。 而她,也将在这片土地上,继续她的战斗。 为了兰阳的百姓,为了大夏的安危,也为了,他们共同的未来。 北燕的奇兵 北燕,黑风谷。 夜,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山谷中,狂风呼啸,如鬼哭狼嚎。 这里,是通往北燕南境的唯一通道,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大皇子萧策麾下的三万大军,正准备通过这里,突袭二皇子在南方的领地。而他们的粮草辎重部队,今夜,便会在此地宿营。 山谷两侧的密林中,三千名身穿黑甲的士兵,如幽灵般潜伏着,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们,正是萧绝的奇兵。 帅帐内,萧绝一身戎装,正对着沙盘,做着最后的推演。 他身旁,站着几名刚刚投靠他的宿将,一个个都面色凝重。 “殿下,我们只有三千人,而对方,光是押运粮草的部队,就有一万人。兵力悬殊,此战风险太大了。”一名老将忧心忡忡地说道。 “是啊,殿下,一旦我们暴露,被萧策的主力部队回头包夹,我们这点人,恐怕会全军覆没。” 萧绝没有说话,他只是抬起头,目光在几位将军的脸上一一扫过,声音沉稳而自信。 “兵法有云,兵贵精,不贵多。此战,我们求的,不是歼敌,而是速战速-决,烧毁他们的粮草,断了他们的后路。” 他指向沙盘上的一个点,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黑风谷地势狭长,他们一万人的队伍,必然会拉得很长。他们的主帅,中军大帐,一定会设在谷中最开阔的这个位置。而他们的粮草,为了防火,一定会堆放在下风口的这个区域。” “我们的目标,就是这里。” “我将亲率五百精锐,如一把尖刀,直插他们的中军大帐,斩杀主帅,制造混乱。而你们,则率领主力,从两侧突袭,直扑粮仓,只需放火,不必恋战。火起,便是我们撤退的信号。” “整个过程,必须在一炷香之内完成!都听明白了吗?” 萧绝的计划,大胆而精准,如同一台精密的机器,环环相扣。 几位老将听得热血沸腾,心中的疑虑,一扫而空。 “末将,领命!” 子时,月黑风高,杀人夜。 萧策的粮草大营,一片寂静,只有巡逻的士兵,打着哈欠,来回走动。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在他们头顶的悬崖之上,死神,已经悄然降临。 “杀!” 随着萧绝一声令下,三千名北燕奇兵,如猛虎下山,从天而降! 萧绝身先士卒,手持一杆长枪,如入无人之区,直扑中军大帐。 他枪出如龙,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无人能挡其锋芒! 敌军主帅,还在睡梦之中,便被萧绝一枪,挑下了首级。 主帅一死,整个大营,瞬间陷入了群龙无首的巨大混乱。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粮仓,也燃起了熊熊大火! 火光冲天,将整个黑风谷,都映照得如同白昼。 “撤!” 看到火光,萧绝毫不恋战,立刻下达了撤退的命令。 三千奇兵,来如疾风,去如闪电,在敌军主力尚未反应过来之前,便已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 当大皇子萧策,得到消息,率领主力大军,匆匆赶回黑风谷时,看到的,只有满地的尸体,和那冲天的火光,以及被烧成一片灰烬的、足以支撑他大军三个月的粮草。 “噗——” 萧策看着眼前的景象,急火攻心,一口鲜血,猛地喷了出来。 “是谁!到底是谁干的!”他指天怒吼,声音凄厉而绝望。 他怎么也想不通,在这北燕境内,除了二皇子,还有谁,有如此胆量和实力,敢动他的军队! 他永远也不会猜到,这支神出鬼没的奇兵,是来自那个,被他视为“废物”和“疯子”的,九弟。 黑风谷一战,萧绝大获全胜。 但他并未因此而骄傲自满。 他知道,这只是开胃小菜。大皇子萧策虽然损失了粮草,但主力未损,一旦他反应过来,必然会发动疯狂的反扑。 萧绝率领三千奇兵,并未远遁,而是巧妙地利用黑风谷复杂的地形,与萧策的大军,周旋起来。 一场小规模的、高烈度的遭遇战和伏击战,在黑风谷的崇山峻岭之间,频繁上演。 萧策的军队,虽然人多势众,但在这种复杂的地形中,却根本施展不开。 而萧绝的部队,虽然人少,却个个都是精锐,又熟悉地形,如同山中的猎人,不断地撕咬着萧策这头笨拙的巨熊。 几日下来,双方各有死伤。 一个巨大的差异,开始显现出来。 萧策的军营中,伤兵满营。 由于缺乏有效的药物和治疗手段,许多士兵,哪怕只是受了一点皮外伤,也会因为伤口感染、化脓、发热,最终痛苦地死去。 军营中,哀嚎遍野,士气,一日比一日低落。 而反观萧绝的军营。 士兵们一旦受伤,便会立刻被送到后方的伤兵营。 在这里,他们会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神仙”般的待遇。 军医会先用一种清澈而刺鼻的“神仙水”(酒精)为他们的伤口清洗,那种火辣辣的刺痛感,让他们终身难忘。 然后,军医会用一种特制的“金疮药”,均匀地敷在伤口上。 这种金疮药,与市面上常见的那些,完全不同。 它是一种淡黄色的粉末,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清香。敷在伤口上,清清凉凉,不仅能迅速止血,更能有效地防止伤口化脓。 这,正是苏云绮根据现代医学知识,改良的特效金疮药。 她在传统的金疮药配方中,加入了捣碎的、具有天然抗生素效果的黄连、蒲公英等草药成分,并用现代的精细研磨和无菌处理技术,使其药效,提升了十倍不止! 在苏云绮金疮药的帮助下,萧绝的士兵,受伤后的恢复速度,快得惊人。 许多前一日还重伤在床的士兵,第二日,便能下地行走。三五日后,便又能生龙活虎地,重返战场。 一来二去,萧绝的部队,虽然不断有伤员,但有效战斗力,却几乎没有减少。 而萧-策的部队,伤一个,就等于废一个。减员,日益严重。 这种肉眼可见的“金疮药代差”,让萧绝的士兵们,对胜利充满了信心,对他们的殿下,更是敬若神明。 他们私下里,都在传说。 “听说了吗?殿下有神仙相助!他赐下的金疮药,是仙丹!” “是啊!我亲眼看见,王二狗的腿被砍了一刀,深可见骨,用了殿下的药,三天就好了!” 高昂的士气,加上精良的装备,和神乎其技的伤药。 萧绝这支三千人的奇兵,爆发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战斗力。 他们如同不知疲倦的狼群,在黑风谷中,神出鬼没,将萧策的三万大军,搅得日夜不宁,疲于奔命。 萧策快要被逼疯了。 他想不通,自己兵力占优,为何会打得如此憋屈! 他更想不通,对方那支部队,为何像是不死军团一般,怎么打都打不垮! 他并不知道,他输给的,不是萧绝的兵法。 他输给的,是远在千里之外的苏云绮,那超越了整个时代的,现代医学知识。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降维打击。 一场经典的伏击战 在黑风谷中,与萧策周旋了十日之后,萧绝敏锐地感觉到,决战的时机,已经成熟了。 萧策的大军,经过连日的骚扰和折磨,早已是师老兵疲,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而他自己的部队,则士气如虹,求战心切。 此消彼长,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向他倾斜。 他需要一场决定性的胜利,来彻底击溃萧策的心理防线,为自己,在北燕军中,打下赫赫声威。 夜,帅帐内。 萧绝召集了麾下所有将领,指着沙盘上一个名为“一线天”的狭长隘口,下达了作战命令。 “明日午时,萧策的主力,必然会经过此地。” “我要你们,率领两千人马,埋伏在隘口两侧的山壁之上。待敌军主力尽数进入隘口之后,以巨石和滚木,封死他们的前后去路,将他们,给我像包饺子一样,死死地包在里面!” “而我,将亲率五百敢死队,从正面,向他们发起冲锋!” “殿下!不可!”一名老将闻言,大惊失色,“以五百人,冲击数万大军?这这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是啊,殿下,三思啊!您是万金之躯,岂能亲身犯险!” 众将纷纷劝阻。 萧绝却微微一笑,眼神中,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诸位放心,我并非去送死。” 他指着沙盘上,那五百人的冲锋阵型,解释道:“你们看,我的五百人,并非是去与他们硬拼,而是一个‘锥形阵’。我要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穿他们混乱的阵型,直扑他们的帅旗!” “数万人的军队,挤在那狭窄的隘口之中,一旦前后受阻,指挥失灵,便是一群待宰的羔羊!他们人再多,也施展不开!” “此战的关键,在于一个字——势!” “我要用我这五百人,打出千军万马的气势!打出我们不死军团的威名!彻底击垮他们的斗志!” 听完萧绝的解释,众将恍然大悟,一个个都对自家殿下的兵法谋略,佩服得五体投地。 “末将,遵命!” 次日,午时。 一线天隘口。 萧策的大军,正拖着疲惫的步伐,缓缓地通过这里。 连日的奔波和战斗,让这些士兵们,一个个都无精打采,警惕性降到了最低。 就在他们的大部队,完全进入隘口之时。 “轰隆隆——” 山壁两侧,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巨响! 无数巨石和滚木,被人从山上推下,烟尘四起,地动山摇! 隘口的前后两端,瞬间便被堵得严严实实! “有埋伏!” 萧策的军队,瞬间大乱,数万人在狭窄的隘口中,自相践踏,乱作一团。 就在此时,隘口的前方,出现了一支小小的队伍。 为首一人,一马,一枪。 正是萧绝! 他的身后,只跟着五百名黑甲士兵。 但他们身上,却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尸山血海般的恐怖杀气! “儿郎们!”萧绝高举长枪,声如惊雷,“随我,破阵!扬名立万,就在今日!” “杀!” 五百人,齐声怒吼,那声音,竟盖过了数万人的嘈杂! 他们组成一个完美的锥形,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向着那混乱的敌军,发起了决死的冲锋! 这一刻,他们不是五百人。 他们是五百头,出笼的猛虎! 他们是五百名,来自地狱的修罗! 他们用自己的悍不畏死,上演了一场,足以载入史册的、最经典的伏击战! 轰——!” 萧绝率领的五百人锥形阵,如同一柄烧红的、无坚不摧的利刃,狠狠地刺入了萧策混乱的军阵之中。 冲在最前面的萧绝,长枪如龙,每一次挥出,都带起一片血雨腥风。 他身后的士兵,更是个个以一当十,他们手中的百炼钢刀,无情地收割着敌人的生命。 萧策的数万大军,被堵在狭窄的隘口里,人挤着人,马挨着马,根本无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他们手中的兵器,甚至都施展不开,便被这支恐怖的“不死军团”,撕开了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恐惧,像瘟疫一样,在敌军中蔓延。 他们看着这支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军队,看着那个如天神下凡般的大将,斗志,彻底崩溃了。 “魔鬼!他们是魔鬼!” “跑啊!快跑啊!” 士兵们开始四散奔逃,互相践踏,整个隘口,彻底变成了人间炼狱。 萧绝的目标,只有一个——帅旗! 他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在万军之中,精准地锁定了萧策的位置。 此刻的萧策,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在亲兵的护卫下,狼狈地想要逃窜。 “大皇兄,”一个冰冷的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在他的耳边响起,“别来无恙啊。” 萧策惊恐地回头,只见萧绝,不知何时,已经杀到了他的面前。 他的长枪之上,还滴着温热的血。他的眼神,冷漠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九九弟?!”萧策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不是疯了吗?” “疯?”萧绝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若不疯,又怎能看到,大皇兄今日这副,丧家之犬的模样?” “你你一直在骗我!”萧策终于明白了,一股巨大的羞辱和愤怒,涌上心头。 他抽出腰间的佩剑,色厉内荏地吼道:“萧绝!你这个乱臣贼子!来人!给我杀了他!” 然而,他身边的亲兵,早已被萧绝的气势,吓破了胆,一个个瑟瑟发抖,无人敢上前一步。 “乱臣贼子?”萧绝冷笑一声,“大皇兄派兵在黑风口伏杀我的时候,可曾想过,你我,是兄弟?”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长枪,动了。 一道银光闪过。 萧策只觉得手腕一痛,手中的佩剑,便已落地。 下一秒,冰冷的枪尖,已经抵在了他的咽喉之上。 胜负,已分。 整个战场,都因为这一幕,而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看着那个,用长枪抵着大皇子咽喉的,九殿下。 他的身后,是五百名浴血的煞神。 他的脚下,是数万名溃败的敌军。 这一刻,他就是这片天地之间,唯一的王! 萧绝看着面如死灰的大皇兄,缓缓地收回了长枪。 他没有杀他。 “来人,”他淡淡地说道,“把大皇子殿下,‘请’回我的营帐,好生‘款待’。” 他要让萧策,亲眼看着,他是如何一步步,夺走他所有的一切。 他要让他,在无尽的绝望和悔恨中,度过余生。 萧绝勒转马头,高举染血的长枪,对着山壁上埋伏的部队,高声喊道:“传我将令!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降者不杀!”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那些早已崩溃的敌军,纷纷扔下了手中的武器,跪倒在地。 萧绝,以三千奇兵,大败三万大军,生擒主帅。 此一战,威震北燕! 他的名字,注定要成为,北燕军中,一个新的传奇! 而他知道,这一切,都离不开那个,在千里之外,为他默默铺平了一切道路的女子。 他抬头,遥望着南方的天空,心中默念。 云绮,我,没有让你失望。 捷报与灾情报告 大夏,皇宫,御书房。 夜色已深,烛火通明,将皇帝萧承稷略显疲惫的脸庞映照得明暗不定。 他的龙案之上,并排摆放着两份刚刚从八百里加急渠道送达的文书。 一份,来自北燕边境。 一份,来自兰阳灾区。 太监总管福安,小心翼翼地将来自北燕的军报展开,低声念道:“启奏陛下,北燕内乱,其大皇子萧策亲率三万大军,于黑风谷地界,遭一支奇兵突袭。粮草被焚,主帅被生擒,三万大军,一战而溃” 军报中,详细描述了那支奇兵如何神出鬼没,如何以少胜多,其统帅用兵之诡谲,手段之狠辣,令人叹为观止。 而那支奇兵的旗号,是一个“绝”字。 萧绝。 竟是那个在他大夏做了八年质子,被他视为纨绔废物的萧绝。 “呵。”萧承稷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冷笑,“好一个萧绝,真是藏得够深。朕倒是小瞧他了。” 他对此,并无多少意外,甚至隐隐有些欣赏。北燕越乱,对他大夏,便越有利。一个强大的、统一的北燕,绝非他愿意看到的。 他更感兴趣的,是另一份文书。 “把兰阳的报告,念给朕听。”他淡淡地吩咐道。 “是。” 福安恭敬地拿起另一份由兰阳知府秦越亲笔书写、并盖有钦差副使苏云绮私印的报告,清了清嗓子,开始念诵。 这份报告,没有军报的杀伐之气,字里行间,却蕴含着一种更令人心惊动魄的力量。 报告里,没有歌功颂德,没有虚言粉饰,只有一组组详实到可怕的数据。 “历时一月,共计搭建临时住所三千四百二十一间,收容灾民四万一千六百七十二人。设立公共食堂二十座,每日可供五万人饮食。开掘隔离沟渠一百三十里,掩埋牲畜尸体一万两千余具,消耗石灰九万斤” “破格提拔有功小吏一十三人,罢免庸官酷吏七人。查抄劣绅粮仓五座,得粮三万七千石,银二十万两,尽数用于赈灾” “瘟疫已得到全面控制,无一例新增。灾民情绪稳定,无一例民变发生。灾后重建工作,已全面展开” 报告的最后,附上了一份由苏云绮亲自草拟的、关于兰阳未来发展的、长达万字的《重建规划纲要》。里面涉及了水利修缮、土地重新分配、商贸扶持等方方面面,其眼光之长远,思虑之周密,让萧承稷这个一国之君,都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御书房内,一片死寂。 只有福安抑扬顿挫的念诵声,和皇帝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 当福安念完最后一个字,萧承稷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快步走到龙案前,一把夺过那份报告,一个字一个字地,又重新看了一遍。 如果说,萧绝的捷报,带给他的是惊喜。 那么,苏云绮的这份报告,带给他的,便是彻头彻尾的,震撼与狂喜! 一个月! 仅仅一个月! 她将一个人间地狱,变成了一个秩序井然、充满希望的“特区”! 她不仅救了数万人的命,更是以雷霆手段,重塑了兰阳的官场,收拢了所有民心! 这不是一个臣子,这是一个能臣!一个国士!一个足以安邦定国的,不世之材! “哈哈哈好!好一个苏云绮!”萧承稷忍不住仰天大笑,笑声中充满了畅快与得意,“朕得苏云绮,何愁天下不定!她哪里是什么安康县主,她是我大夏的‘定海神针’啊!” 他现在对苏云绮的欣赏与倚重,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福安!” “奴才在!” “传朕旨意!”萧承稷的声音,洪亮而威严,“命兰阳灾后事宜,全权交由新任知府秦越处理。着钦差副使苏云绮,即刻班师回朝!” “朕,要亲自为她,庆功!” 当苏云绮即将班师回朝的消息,传遍兰阳时,全城百姓,无不垂泪相送。 启程那日,天还未亮。 兰阳城通往京城的官道两侧,便已自发地站满了密密麻麻的百姓。 他们扶老携幼,手中提着鸡蛋,拿着烙饼,捧着清水,用最质朴的方式,来为他们的“活菩萨”送行。 苏云绮骑在马上,看着眼前这黑压压的人群,看着那一双双充满了感激与不舍的眼睛,心中,亦是百感交集。 她做这一切,最初的目的,是为了积累政治资本,是为了对抗“影阁”。 但当她真正看到,自己的努力,改变了这么多人的命运,拯救了这么多人的生命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满足感与成就感,充盈了她的内心。 这,或许就是她作为一名医者,刻在骨子里的天性。 “活菩萨,您不能走啊!” “是啊,活菩萨,您走了,我们可怎么办啊!” 人群中,不知是谁,第一个跪了下来。 紧接着,成千上万的百姓,如潮水般,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恭送活菩萨!” “恭送活菩萨——!”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响彻云霄,久久不息。 苏云绮眼眶微热,她翻身下马,对着百姓们,深深地,鞠了一躬。 “乡亲们,请起。”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我苏云绮,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我向大家保证,新任的秦知府,是一位爱民如子的好官,他会带领大家,把兰阳建设得更好。” “请大家,相信他,就像相信我一样。” 说罢,她不再停留,毅然转身,重新上马。 她知道,她不能回头。 因为在京城,还有一场更重要的硬仗,在等着她。 大军,缓缓开拔。 沿途,苏云绮看到了更让她震惊的一幕。 在官道旁的田埂上,竟立起了一座座小小的祠堂。祠堂里,供奉着的,不是神佛,而是用泥土捏成的、她的雕像。 百姓们,竟自发地,为她立起了“生祠”! 生前立祠,这是何等的殊荣!在大夏开国百年来,能享此荣耀者,屈指可数! 就连一向沉稳的苏云毅,看到这一幕,都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为自己的妹妹,感到由衷的骄傲。 七日后,大军抵达京城。 朱雀门外,百官出城三十里相迎。 为首的,竟是当朝丞相,李斯年。 他看着那个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而来的少女,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神情复杂。有惊叹,有忌惮,更有,一丝怎么也掩饰不住的,深深的敌意。 苏云绮的声望,已经达到了一个臣子所能达到的巅峰。 风头,一时无两。 然而,苏云绮很清楚。 鲜花与掌声的背后,往往是更汹涌的暗流,和更致命的刀光剑影。 她看着京城那巍峨的城门,眼神平静,心中却早已是波澜不惊。 京城,我回来了。 这一次,我不再是被动应战。 这一次,我要主动出击,将所有挡在我面前的敌人,一一扫平! 新的政敌 庆功宴,设在皇宫的太和殿。 皇帝萧承稷赐下最高规格的礼遇,命满朝文武,皆来赴宴。 宴会之上,苏云绮无疑是全场最耀眼的明星。 她一袭素雅的月白色宫装,未施粉黛,却难掩其绝世风华。她的神情淡然,举止从容,面对皇帝的褒奖和百官的祝贺,始终保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谦逊,不卑不亢。 这般气度,让在场许多久经官场的老臣,都暗自心惊。 他们在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女身上,看到了一种与年龄完全不符的、深不可测的沉稳与老练。 宴至中途,皇帝当众宣布了对苏云绮的封赏。 “安康县主苏云绮,临危受命,救万民于水火,功在社稷,朕心甚慰!” “特晋封为,安康郡主!食邑三千户!另赐黄金万两,锦缎千匹,御笔亲题‘国士无双’牌匾一块!” 这封赏之厚重,再次震惊了满朝文武。 异姓女子,封郡主,这在大夏,已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苏云绮跪地谢恩,神色平静,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然而,就在这满殿的歌舞升平与阿谀奉承之中,一道不和谐的目光,如毒蛇般,始终紧紧地锁定在苏云绮的身上。 这道目光,来自首席而坐的当朝丞相,李斯年。 李斯年,三朝元老,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是朝中保守派官僚集团的绝对领袖。 在他眼中,苏云绮的崛起,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她不尊祖制,以女子之身干预政务。 她手段狠辣,在兰阳罢免官员,查抄乡绅,如履平地。 她思想离经叛道,提出的什么“公共卫生”、“官商合营”,都是闻所未闻的“奇技淫巧”。 更可怕的是,她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民间声望,和皇帝毫无保留的信任。 这一切,都严重威胁到了他和他的利益集团,在大夏朝堂上,经营了数十年的、稳固的权力格局。 他绝不允许,这样一个不可控的、破坏规矩的“异类”,继续坐大。 他必须,在她羽翼未丰之前,将她彻底打压下去! 宴会结束后,李斯年连夜召集了十几名心腹大臣,在自己的相府中,秘密议事。 书房内,气氛凝重。 “诸位,”李斯年端坐主位,苍老的声音,透着一丝阴冷,“今日之事,想必大家都看到了。那苏云绮,已成气候。再任由她发展下去,我等,恐怕都要被她踩在脚下了。” “丞相大人所言极是!”兵部侍郎立刻附和道,“此女仗着陛下宠信,行事毫无顾忌,长此以往,必将祸乱朝纲!” “不错!一个黄毛丫头,竟敢对国之大事指手画脚,牝鸡司晨,实乃国之不祥!” 众人义愤填膺,纷纷声讨。 “那依丞相之见,我们该当如何?”有人问道。 李斯年用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桌面,眼中闪过一丝老谋深算的精光。 “她不是能干吗?不是喜欢出风头吗?” “那我们,就给她找一件,她绝对办不成,一旦办砸了,就会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事情,让她去做。”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她不是在兰阳,搞了些医术上的小把戏,就自以为无所不能了吗?” “那我们就,让她去碰一碰,我大夏最难啃的骨头——军医改制。” “此事,牵一发而动全身。不仅关系到军中数十万将士的性命,更关系到无数药材供应商和传统军医的利益。这背后,是我等经营了数十年的关系网。” “她若敢碰,便是与整个军方后勤系统为敌!到时候,不用我们出手,光是那些人的唾沫星子,就足以把她淹死!” “丞-相大人,高明!”众人纷纷抚掌称赞。 一个针对苏云绮的巨大阴谋,已然成形。 他们满心以为,这个天衣无缝的计策,必能将苏云-绮置于死地。 他们却不知道,他们为苏云绮精心挑选的这个“陷阱”,恰恰是苏云绮,最想踏入的,一片新天地。 苏云绮很清楚,庆功宴上的风光,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片刻宁静。 以丞相李斯年为首的保守派,绝不会容忍她这样一个“异类”的存在。 与其被动地等待对方出招,不如,主动出击,将战火,烧到自己最擅长的领域。 第二日,早朝。 就在众人以为,新晋的安康郡主,会韬光养晦,暂避锋芒之时。 苏云绮,却再次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她手持玉笏,款款出列,清脆的声音,响彻整个太和殿。 “启奏陛下,臣女有本上奏。” 皇帝萧承稷看着她,眼中满是笑意和期待:“哦?爱卿有何事要奏?” “臣女,恳请陛下,恩准在全军之内,推行军医改制!”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就连一直对她充满信心的皇帝,都微微一愣。 军医改-制? 这可不是兰阳救灾那般的小打小闹。这触及的,是军队的根本,是大夏的国本! 丞相李斯年,更是心中狂喜!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昨夜才布下的“陷阱”,今日,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就自己一头撞了进来! 简直是,自寻死路! 他与身边的几名心腹,交换了一个得意的眼神,却按兵不动,准备先看看苏云绮,到底要耍什么花样。 苏云绮对周围那些震惊、质疑、幸灾乐祸的目光,视若无睹。 她从容不迫地,从袖中取出一本厚厚的奏折,正是她在兰阳时,便已准备好的《军医改制奏折》。 “陛下,臣女在兰阳救灾期间,发现一个触目惊心的问题。” “我大夏将士,在战场之上,悍不畏死。但十之五六,并非死于敌人的刀枪之下,而是死于受伤之后的,伤口感染与并发之症。” “一个小小的伤口,一次微不足道的感染,便足以夺走一个百战老兵的性命!此乃国之巨损,军之大殇!” “究其原因,便在于我军现行的医疗救护体系,早已落后不堪!军医数量不足,医术良莠不齐,药品真假难辨,救护流程混乱!” 她的话,如同一记记重锤,敲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就连那些武将,也都纷纷点头,深有同感。他们麾下的士兵,确实有很多,都是这么不明不白死去的。 苏云绮话锋一转,声音变得激昂起来。 “为此,臣女根据在兰阳灾区的成功经验,草拟了这份《军医改制奏折》!” “其核心,有三点!” “其一,建立三级救护体系!在军、师、营,三级部队中,分别设立‘战地医院’、‘救护站’、‘随军医官’。确保伤员能在第一时间,得到最专业的救治!” “其二,培养专业军医!设立‘大夏皇家军医学院’,由臣女亲自编纂教材,统一培训,考核上岗!所有军医,必须掌握最基本的清创、缝合、消毒、包扎之术!” “其三,统一药品标准!由朝廷统一采购、统一配发标准化‘急救包’。每个急救包内,都必须包含烈酒(酒精)、金疮药、绷带、缝合针线等必备物资,确保药效,杜绝贪腐!” 这三点建议,条理清晰,环环相扣,构建出了一个远超这个时代的、科学而高效的战地医疗救护体系! 皇帝萧承稷听得是热血沸腾,拍案叫绝!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军队,在装备了这套体系之后,战斗力将会得到何等恐怖的提升! 然而,就在他准备下旨褒奖之时。 丞相李斯年,终于站了出来。 他对着皇帝,深深一揖,苍老的声音,却带着森然的冷意。 “陛下,臣,有异议!” 触动利益,朝堂激辩 “陛下!臣以为,安康郡主此举,荒唐至极,万万不可!” 丞相李斯年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回荡不休。他一开口,便给苏云绮的提案,定了性。 皇帝的眉头,皱了起来:“哦?丞相何出此言?” 李斯年转身,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着苏云绮,厉声质问道:“老夫敢问郡主,你一介女流,既未曾上过战场,也未曾统过兵,你有何资格,对军国大事,指手画脚?!” “军中之事,自有法度。历朝历代,皆是如此。岂能容你一个黄毛丫头,说改就改?这,是第一罪,以女子之身干预军政,牝鸡司晨!” “再者,你所言的什么‘战地医院’、‘军医学院’,耗资巨大,靡费钱粮。如今国库空虚,百废待兴,哪有闲钱,去搞你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这,是第二罪,好大喜功,不恤民力!”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李斯年的声音,陡然拔高,“你言必称‘消毒’、‘病菌’,皆是些闻所未闻的怪力乱神之说!我大夏军中所用之药,皆是祖宗传下、历经百年考验的良方。你却要用你那来路不明的‘酒精’、‘药皂’取而代之,是何居心?!” “你这是要将我数十万将士的性命,当成你沽名钓誉的试验品!此乃第三罪,草菅人命,祸国殃民!” “似你这等妖言惑众、图谋不轨之人,陛下非但不加惩处,反倒要委以重任。老臣,实在是想不通啊!” 李斯年这番话,说得是声色俱厉,慷慨激昂。 他不仅将苏云绮的提案,批得一无是处,更直接给她扣上了三顶足以致命的大帽子! 他话音刚落,他身后的党羽,便纷纷出列,齐声附和。 “丞相大人所言极是!军国大事,岂同儿戏!” “请陛下三思,万不可被妖言所惑啊!” “安康郡主在兰阳,不过是走了些运道。若将此法用于军中,一旦出了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一时间,整个朝堂,超过半数的官员,都站出来反对苏云-绮。 他们之中,有的是李斯年的门生,有的是与军中药材供应商有利益勾结的贪官,还有的,则是思想僵化的老顽固。 他们的利益,都被苏云绮的这份奏折,给深深地触动了。 一时间,苏云绮成了众矢之的。 她孤零零地站在大殿中央,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滔天的恶意。 然而,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慌乱。 她只是静静地听着,等所有人都说完了,才缓缓地抬起头,目光清澈而锐利,直视着丞相李斯年。 “丞相大人,”她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您说的,都说完了吗?” 李斯年一愣,冷哼一声:“说完了又如何?难道你还想狡辩不成?” “不敢。”苏云绮微微一笑,那笑容,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嘲讽,“我只是想问丞相大人几个问题。” “第一,女子为何不能干预军政?我大夏开国平阳公主,率娘子军,镇守一方,功盖当世。依照丞相大人的逻辑,平阳公主,莫非也是‘牝鸡司晨’?” “第二,您说我好大喜功,不恤民力。那我请问,每年,我大夏因伤口感染而死的士兵,多达数万。这些人,都是家中的顶梁柱。他们死了,他们的父母妻儿,谁来养活?与这些相比,区区一些建医院、买药品的钱,又算得了什么?究竟是谁,在不恤民力?”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苏云绮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您说我的方法,是怪力乱神。那好,我只问一句,我在兰阳,用这些‘怪力乱神’之法,救活了数万灾民,控制了凶险的瘟疫,此事,天下共知。这,难道也是假的吗?” “事实,就摆在眼前!丞相大人为何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反而要在这里,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你口口声声,祖宗之法不可变。那我倒要问问,若祖宗之法,已然成了残害我大夏将士的帮凶,成了尔等贪官污吏,侵吞军饷的护身符,那这等祖宗之法,为何,不能变?!” 苏云绮的这番话,如同一连串的惊雷,在大殿之上炸响! 字字诛心,句句见血! 她不仅将李斯年的所有指控,都驳斥得体无完肤,更反过来,将他钉在了“罔顾事实、祸国殃民”的耻辱柱上! 李斯年被她这番犀利的言辞,问得是面红耳赤,瞠目结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竟有如此犀利的口才,和如此缜密的逻辑! 整个朝堂,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被苏云绮这番惊天动地的“舌战群儒”,给彻底镇住了。 皇帝萧承稷,更是龙心大悦,看着苏云绮的眼神,充满了激赏。 然而,就在他准备拍板定案之时,李斯年,却突然阴冷地笑了起来。 “好!好一张利口!”他指着苏云绮,面目狰狞地说道,“你说得天花乱坠,但终究,只是纸上谈兵!除非,你能拿出,更有力的证据!” 他知道,苏云绮拿不出来。 兰阳救灾,毕竟只是民事。军中之事,又是另一码事。 他吃定了,苏云绮,没有证据。 然而,就在此时,大殿之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浑身浴血、盔甲残破的传令兵,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嘶声力竭地喊道: “陛下!边关八百里加急!威武将军,苏云毅,有紧急军情上报!” 哥哥的“神助攻” “宣!”皇帝心中一紧,立刻下令。 只见苏云毅,一身戎装,风尘仆仆,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太和殿。 他的脸上,还带着未曾洗去的硝烟,眼神之中,却充满了激动与亢奋。 他并未先行礼,而是直接从怀中,取出一面被鲜血浸透的旗帜,双手高高举起,声音洪亮如钟。 “陛下!臣,幸不辱命!此乃臣与草原哈丹部,三千将士的联名血书!恳请陛下,在全军之内,推行军医改制新法!” 联名血书! 四个字,如同一道炸雷,在所有人的耳边轰然响起! 丞相李斯年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 苏云毅不是一直在镇守北疆吗?他什么时候,跟军医改制扯上关系了? 太监总管福安,连忙将那面血迹斑斑的旗帜,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看着那上面一个个用鲜血写就的名字,和一个个鲜红的手印,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苏云毅!”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云毅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地回道:“启禀陛下!半月之前,草原哈丹部,三千铁骑,突袭我雁门关!” “臣率领本部兵马,与敌军,在关外展开了一场血战!” “此战,我军将士,伤亡七百余人。而敌军,伤亡超过两千!我军以少胜多,大获全-胜!” 此言一出,满朝武将,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都清楚,草原骑兵,骁勇善战。以往对战,大夏军队的伤亡率,通常都在敌军之上。 以七百对两千,这简直是前所未闻的、辉煌的战绩! “好!打得好!”皇帝激动地一拍龙椅。 苏云毅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他,继续说道:“陛下,此战之所以能取得如此大胜,并非臣用兵如神,也非我军将士比以往更加英勇。” “而是因为,臣在出征兰阳之前,曾得舍妹云绮,私下相赠了一批,她亲手调制的‘特效金疮药’,和一本《战地急救手册》!” “臣斗胆,在自己的部队中,试行了手册中的救治之法!” “此战,我军七百名伤员,凡是得到及时救治者,竟无一人,死于伤口感染!七日之内,超过半数,便可重返战场!” “而反观敌军,他们的伤员,十之七八,都在哀嚎中,痛苦地死去!” “正是这神乎其技的伤药,和闻所未闻的救治之法,才让我军的伤亡率,不足敌军的十分之一!才让我军,创造了这不世奇功!” “陛下!”苏云毅的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臣恳请陛下,将此等利国利军之法,推行全军!莫要再让我大夏的忠勇将士,不明不白地,死在小小的伤口之下了!” 说罢,他这个在战场上流血不流泪的铁血将军,竟对着龙椅,重重地,磕下了头。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苏云毅这番话,给彻底镇住了。 如果说,苏云绮之前的辩驳,是“言”。 那么,苏云毅带回来的,这血淋淋的战绩,和三千将士的联名血书,便是,铁一般的“证”! 事实,胜于雄辩! 丞相李斯年,面如死灰。他和他那些党羽,一个个都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的癞皮狗,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皇帝萧承稷,缓缓地站起身,他走到苏云毅面前,亲自将他扶起。 然后,他转身,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威严而冰冷的目光,扫过李斯年等人。 “现在,还有谁,有异议吗?” 无人敢言。 “好!好得很!” 皇帝回到龙椅之上,猛地一拍扶手,声音如雷霆万钧。 “传朕旨意!” “即刻起,成立‘军医改制司’,由安康郡主苏云绮,全权负责!” “先在威武将军苏云毅的虎贲军中,进行试点!户部、工部、兵部,全力配合!若有半分延误,或阳奉阴违者,朕,绝不轻饶!” “退朝!” 皇帝拂袖而去,留下满朝文武,和那面依旧散发着血腥气的,联名血书。 苏云绮看着自己的兄长,脸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她知道,这场硬仗,她赢了。 赢得,彻彻底底! 军医改制之事,尘埃落定。 苏云绮乘胜追击,在接下来的几日里,以雷霆之势,迅速组建起了“军医改制司”的班子。 她将兰阳提拔起来的秦越等人,调回京城,委以重任。又从民间,招募了一批医术高明、思想开明的郎中。 一时间,安康郡主府门庭若市,苏云绮在朝中的势力,隐隐已成一派,风头无两。 丞相李斯年一党,遭此重创,元气大伤,只得暂时偃旗息鼓,再不敢与她正面抗衡。 朝堂之上的风波,暂时平息。 苏云绮终于可以腾出手来,处理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继续追查“影阁”。 深夜,郡主府,书房。 苏云绮将自己在兰阳,从那些劣绅府上查抄来的所有机密账本,重新铺在了桌上。 这些账本,她早已翻阅了无数遍。 但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她摒弃了传统的查账方式,而是用上了前世做科研时,学到的数据分析法。 她将所有可疑的资金往来,都用朱笔,在纸上画出了流向图。 一笔笔看似毫不相干的银两,在她的笔下,被串联成线,最终,都指向了同一个,她从未注意过的名字——四海通钱庄。 这家钱庄,在京城名不见经传,规模不大,业务也只针对一些小商户。 但苏云绮发现,兰阳那些劣绅,所有见不得光的黑钱,最终都通过各种复杂的渠道,汇入了这家钱庄。 而且,这些钱,一旦进入四海通钱庄,便如泥牛入海,再也查不到任何去向。 这绝不正常! 一个普通的钱庄,绝不可能有如此庞大的吞吐量,和如此干净利落的“洗钱”手段! 苏云绮的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的光芒。 她几乎可以肯定,这家看似不起眼的“四海通钱庄”,便是“影阁”继“陈记粮行”之后,在京城的另一个,等级更高的秘密据点! 粮行,负责物资和情报的传递。 而钱庄,则负责资金的流转和清洗! 这,是“影-阁”的金融命脉! 一旦能将这个据点拔除,对“影阁”的打击,将是致命的! “凌霄。” 苏云绮当即传信,将自己的发现,告知了凌霄。 “立刻去查,给我把这家‘四海通钱庄’的底细,查个底朝天!” “是!” 凌霄的办事效率,一如既往地高。 不过两日,一份关于“四海通钱庄”的详细报告,便送到了苏云绮的面前。 钱庄下的暗流 报告上的内容,证实了苏云绮的猜测,但其复杂和诡异程度,却远超她的想象。 “云绮,这家钱庄,问题很大。” 郡主府的密室内,凌霄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从表面上看,四海通钱庄,只是一家普通的二级钱庄,其东家,是京城一个姓赵的布商,身家清白,查不到任何问题。” “但我们的人,花了血本,买通了钱庄里的一个伙计。据他所说,这家钱庄,有两本账。” “一本是明账,用来应付官府检查的,上面记录的,都是些小商户的正常存取业务,流水不大,一切正常。” “但还有一本暗账,由掌柜的亲自保管。这本暗账,记录的才是钱庄真正的流水。” 凌霄深吸一口气,声音压得更低了。 “据那伙计偷看到的只言片语,这本暗账上的流水,巨大到恐怖!每日,都有数万,乃至数十万两的银子,通过各种渠道流入。这些银子,只在账上停留一夜,第二日,便会以一种极其复杂的方式,被拆分成无数笔小额款项,流向全国各地的上百个不同户头,最终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这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洗钱中心!”凌霄的眼中,满是震惊。 苏云绮静静地听着,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除了洗钱,还有别的吗?” “有。”凌霄点了点头,“我们还发现,这家钱庄,每个月都会有几次,与来自北燕、西域、甚至东瀛的神秘商队,进行‘汇兑’业务。” “表面上是正常的跨国货币兑换,但实际上,他们兑换的,根本不是银两,而是情报。” “他们用一种我们看不懂的、类似于金融票据的暗语,将各种机密情报,伪装成正常的汇率波动和商业合同,神不知鬼不觉地,传递出境。” 情报中转站! 苏云绮的心中,已然有了定论。 “影阁”的这个据-点,集“金融中心”与“情报枢纽”于一身,其重要性,远在“陈记粮行”之上。 它就像一个巨大的心脏,为“影阁”这部恐怖的机器,源源不断地输送着血液和养分。 “云绮,我们要不要”凌霄做了个“动手”的手势,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不。” 苏云绮却摇了摇头,否决了他的提议。 “动不得。” 她的目光,深邃而冷静。 “这家钱庄,与粮行不同。粮行被查,最多算是商业纠纷。但钱庄,牵扯到无数储户的利益,更关系到京城的金融稳定。如果我们冒然查封,不仅会打草惊蛇,更会引发大规模的金融恐慌,到时候,不等‘影阁’出手,光是那些挤兑的储户,和朝廷的问责,就足以让我们焦头烂额。” “那那我们怎么办?”凌霄皱起了眉,“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 “当然不。” 苏云绮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狡黠而冰冷的笑意。 她看着凌霄,一字一句地说道: “对付一条藏在金库里的毒蛇,最好的办法,不是用棍子去打。” “而是,抽走他所有的空气,让他自己,乖乖地爬出来,暴露在阳光之下。” 一场针对“影阁”金融体系的,史无前例的阳谋,已在她的心中,悄然成形。 “抽走他所有的空气?”凌霄被苏云绮这番比喻,说得一头雾水,“云绮,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苏云绮微微一笑,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京城商业布局图。 “凌霄,我问你,一家钱庄,赖以生存的根本是什么?” 凌霄不假思索地回答:“是储户的存款,和钱庄的信誉。” “说得对。”苏云绮点了点头,用朱笔,在“四海通钱庄”的位置上,画了一个圈。 “储户的存款,便是钱庄的‘空气’。而信誉,则是让储户愿意把‘空气’输送给他的管道。” “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输送给‘四海通’的空气,全部截断,再把他自己储备的空气,全部抽干。” “到时候,这条毒蛇,为了活命,就必然会向他的‘主子’求救。而那一刻,就是我们收网的时候。” 凌霄的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但依旧有些疑惑:“道理我懂了。但具体,该如何做?四海通钱庄虽然不大,但也有不少固定的储户,我们总不能逼着他们,把钱都取出来吧?” “当然不用逼。”苏云绮的笑容,愈发神秘,“我们只需要,给他们一个,无法拒绝的,更好的选择。” 她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计划。 “第一步,舆论造势。从明日起,你通过奇珍阁的渠道,在京城贵妇圈里,散播一个消息。” “就说,四海通钱庄,经营不善,近期可能会有大的变故。记住,要说得模棱两可,捕风捉影,引人遐想,但绝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这这不是造谣吗?”凌霄有些犹豫。 “兵不厌诈。”苏云-绮淡淡地说道,“对付‘影阁’这种不择手段的敌人,我们无需讲究君子风度。” “好,我明白了。”凌霄点了点头。 “第二步,釜底抽薪。”苏云绮继续说道,“光有舆论还不够,我们必须给那些储户,一个真正的、能让他们下定决心转移存款的,巨大诱惑。” “我决定,以安康郡主府和你们凌氏商号的名义,联合京城信誉最好的‘汇通银号’,推出一项,只针对高端储户的,专属理财业务。” “我们将提供,远高于市面上所有钱庄的利息,并且,由我郡主府和凌家,共同为其信誉,做担保!” 凌霄听到这里,倒吸一口凉气,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终于明白了苏云绮的整个计划! 这简直是,一记绝杀! 京城的贵妇和富商们,最看重的是什么? 一是利益,二是安全! 苏云绮的这个计划,恰恰精准地抓住了这两点! 远高于市场价的利息,是巨大的利益诱惑。 而安康郡主和皇商凌家的双重担保,则是比任何钱庄都更可靠的、金字招牌般的信誉! 在这双重暴击之下,那些在四海通存钱的储户,只要不是傻子,就绝对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存款,转移到“汇通银号”来! “云绮你你这简直是神来之笔!”凌霄激动得语无伦次,“此计一出,四海通钱庄,必将面临灭顶之灾!” “不,这不是灭顶之灾。”苏云绮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运筹帷幄的、冷静的光芒。 “这,只是一场,金融风暴的,预演而已。” 她要的,不仅仅是搞垮一个钱庄。 她要的,是通过这场由她亲手导演的金融风暴,将隐藏在钱庄背后的,那些更深、更黑的暗流,全部,都给炸出来! 北燕的暗流 就在苏云绮于大夏京城,精心布局,准备掀起一场金融风暴之时。 千里之外的北燕,萧绝,也正面临着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 黑风谷一战,让他声名鹊起,也让他,彻底从暗处,走向了明处。 他不再是那个疯疯癫癫的“废物王爷”,而是成了大皇子萧策和二皇子萧景,共同的,心腹大患。 大皇子萧策,手握重兵,是军方势力的代表。 而二皇子萧景,则深得文官集团的支持,掌控着北燕的朝政和经济命脉。 萧绝的强势崛起,打破了他们之间脆弱的平衡。 于是,这对原本斗得你死我活的兄弟,第一次,心照不宣地,选择了联手。 他们要先将萧绝这个最大的变数,给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大皇子萧策,在正面战场上,不断地对萧绝的部队,进行围追堵截。 而二-皇子萧景,则动用了他最擅长的手段——经济绞杀。 他联合了朝中的户部和盐铁司,下达了一连串,针对萧绝控制区的,经济封锁令。 所有运往萧绝控制区的粮食、布匹、药材、食盐,全部被以各种名义,强行扣押。 他还暗中勾结各地的粮商,恶意抬高粮价,制造恐慌。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萧绝控制下的几座城池,便出现了严重的物资短缺,物价飞涨,民怨沸腾。 更致命的是,他麾下的几千兵马,也面临着断粮的危险。 “影阁”,也在此时,露出了他们狰狞的獠牙。 他们在军事上吃了大亏,便立刻转变策略,配合二皇子,对萧绝进行全方位的经济渗透和破坏。 他们散播谣言,煽动民心,甚至派出杀手,刺杀萧绝麾下,负责后勤的官员。 一时间,萧绝腹背受敌,陷入了自回国以来,最艰难的困境。 夜,帅帐内。 萧绝看着各地送来的告急文书,眉头,紧紧地锁成了一个川字。 “殿下,情况不妙。”心腹大将林风,一脸忧色地说道,“我们的存粮,最多,还能支撑十日。将士们已经开始吃稀粥了,再这样下去,军心必乱啊!” “二皇子此计,实在狠毒!他是要活活把我们,困死在这里!”另一名将领,愤愤不平地说道。 萧绝没有说话,他只是走到地图前,目光,落在了那条由南向北,贯穿大夏,直达北燕边境的“黄金商路”之上。 那是苏云绮,为他铺设的生命线。 他知道,苏云绮,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但他同样知道,远水,解不了近渴。 从大夏江南,调运粮食到北燕,路途遥遥,最快,也需要一个月的时间。 他,等不了那么久。 难道,真的要山穷水尽了吗? 萧绝的手,缓缓地握成了拳头,指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这是他重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一丝无力。 然而,就在此时,帐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带着狂喜的表情。 “殿下!大喜!大喜啊!” “凌氏商号的车队凌氏商号的车队,到了!” “他们他们通过漕运,走水路,只用了十天,就从大夏,运来了,整整一百船的,粮食!” 京城,最近出了件新鲜事。 安康郡主,联合皇商凌家,和信誉最好的汇通银号,搞了个什么“高端理财”。 这事儿,一开始,只在最顶级的贵妇圈里流传。 据说,只要是“云裳阁”的紫金级会员,将银子存进汇通银号,不仅能拿到远高于别家钱庄的利息,更能得到郡主府和凌家的双重信誉担保。 这消息,就像一颗石子,投入了京城这潭深不见底的水中,迅速荡起了一圈圈的涟 漪。 最先做出反应的,自然是那些,嗅觉最灵敏的贵妇们。 她们或许不懂什么叫“理财”,但她们懂,什么叫“利益”,和什么叫“安全”。 安康郡主,如今是圣眷正浓,如日中天。 凌氏商号,是富可敌国的皇商。 汇通银号,是百年老字号,从未出过任何差错。 这三家联手,信誉,简直比皇宫的城墙,还要坚固! 再加上那高得吓人的利息 没有人,能拒绝这种诱惑。 于是,一场无声的“存款大迁徙”,在京城,悄然上演。 最先行动的,是户部尚书的夫人。她第一个,将自己存在四海通钱庄的三万两私房钱,取了出来,浩浩荡荡地,存进了汇通银号。 紧接着,吏部侍郎的小妾,也取出了自己的一万两体己。 镇国公府的老太君,更是派人,将整整十万两的养老钱,都从四海通,搬了家。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在这些顶级权贵的女眷们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富商、巨贾,也开始将自己的资金,从四海通钱庄,转移出去。 与此同时,另一个谣言,也开始在市井之间,不胫而走。 “听说了吗?四海通钱庄,好像快不行了!” “是啊是啊,你看那些有钱的老爷太太们,都把钱取走了!那地方,肯定有问题!” “我的天,我还有五两银子存在那呢!可得赶紧取出来!” 恐慌,是一种最具传染性的情绪。 短短三日,这场由苏云绮精心策划的,针对四海通钱庄的“金融风暴”,便已初具雏形。 四海通钱庄内。 掌柜赵德,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他看着账房每日送来的报告,看着那一个个断崖式下跌的存款数字,和他那迅速见底的储备金,只觉得一阵阵地头晕目眩。 他想不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一夜之间,这家经营得好好的钱庄,就突然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他更想不通,汇通银号那边,到底是发了什么疯,竟敢用那么高的利息,来吸收存款!他们难道不要赚钱了吗?! 他并不知道,汇通银号为那些高息,付出的所有成本,都由苏云绮和凌霄,在背后,悄悄地补上了。 对苏云绮而言,用区区一些金钱,来撬动“影阁”的金融命脉,这笔买卖,简直是,血赚! “掌柜的!不好了!外面外面又来了好多人!都嚷嚷着要取钱!”一个小伙计,连滚带爬地跑了进来。 赵德冲到门口一看,只见钱庄外面,早已排起了长龙。 黑压压的人群,将整条街道,都堵得水泄不通。 一张张脸上,都写满了焦虑与恐慌。 一场真正的、疯狂的挤兑,即将来临。 赵德知道,再这样下去,不出两日,他的钱庄,就要彻底崩盘了。 不行,他必须,立刻向上面,求援! “云裳阁”的会员福利 “云裳阁”,依旧是京城最顶级的销金窟。 只是近来,阁中贵妇们谈论的话题,不再是最新款的胭脂,也不是哪家新出的首饰。 而是,“理财”。 “哎,王夫人,听说了吗?汇通银号那个理财,利息又涨了!” “可不是嘛!我上个月存进去一万两,这个月光是利息,就拿了足足一百两!比我夫君一年的俸禄都多!” “我的天!这么高?不行不行,我明儿也得把我的体己钱,都转过去!” 这样的对话,每日都在云裳阁的各个角落上演。 苏云绮这一招“会员专属福利”,打得,不可谓不精准。 她深刻地明白,在古代这种信息闭塞的社会,上流社会女性的“枕边风”和“闲言碎语”,是一种多么恐怖的、足以影响舆论走向的力量。 她们或许不懂国家大事,但她们,绝对是京城八卦和财富流向的,最佳传播者。 通过她们的口,苏云绮的计划,如病毒般,迅速地,在京城最顶级的权贵圈层,扩散开来。 户部尚书府。 尚书大人刚刚下朝回家,便被自己的夫人,拉进了房里。 “老爷,”尚书夫人一脸神秘地说道,“我跟你说件事,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说。”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 “我听安康郡主身边的人说啊,”尚-书夫人压低了声音,“那个四海通钱庄,好像跟前朝余孽,有牵扯!朝廷,马上就要查封了!” “什么?!”户部尚书闻言,大惊失色,“此事当真?!” “那还有假!你想想,若不是有天大的问题,郡主和凌家,为何要费那么大的劲,搞个什么理财,把储户都往汇通银号那边引?”尚书夫人一脸“我早已看穿一切”的表情。 户部尚书一听,觉得,很有道理! 他当即决定,不仅要将自己的所有家当,从四海通钱庄取出来,还要立刻通知自己的那些门生故吏,让他们也赶紧跑路! 一传十,十传百。 短短一日之内,“四海通钱庄是前朝余孽产业,即将被查封”的谣言,便以一种恐怖的速度,传遍了整个京城官场。 如果说,之前的“高息理财”,只是让四海通钱庄,伤筋动骨。 那么,这个“政治谣言”,便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它,直接击溃了储户对四海通钱庄,最根本的信任! 没有人,敢把自己的身家性命,跟“前朝余孽”这四个字,扯上任何关系! 于是,继贵妇和富商之后,那些在四海通存着俸禄的,大大小小的官员们,也加入了挤兑的队伍。 一场金融风暴的预演,至此,彻底升级成了一场,席卷全城的,金融海啸! 四海通钱庄,已是,危在旦夕! 王氏是京城里一个不大不小的绸缎庄老板的娘子,平日里最大的爱好,便是去“云裳阁”做做保养,听听八卦。 她的全部身家,足足有八百两银子,都存在了四海通钱庄。 因为四海通钱庄的掌柜,是她家的远房亲戚,而且给的利息,比别家,要高那么一丁点。 起初,听到那些关于四海通的谣言时,她并未在意。 她觉得,那都是些眼红的同行,在恶意中伤。 但当她亲眼看到,连户部尚书的夫人都把钱取走时,她,开始慌了。 尚书夫人是什么人物?那是京城贵妇圈里的风向标!她的消息,绝对比自己灵通! 连她都跑了,那说明,四海通,是真的出问题了! 不行,我的八百两银子!那可是我的命根子啊! 王氏再也坐不住了,她连“云裳阁”的保养都没做完,便急匆匆地,提着裙子,冲向了四海通钱庄。 当她赶到时,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只见钱庄门口,早已是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一片,根本望不到头。 排队的人群里,有衣着华丽的富商,有神色紧张的官员,更多的,则是像她一样,满脸焦虑的普通市民。 “开门!快开门!” “还我血汗钱!” “四海通!你们这些骗子!” 人群的情绪,已经接近失控。他们疯狂地拍打着钱庄那紧闭的大门,叫骂声,哭喊声,响成一片。 钱庄内,十几个伙计,用身体,死死地抵住大门,一个个都脸色惨白,汗流浃背。 掌柜赵德,更是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完了。 全完了。 他的钱庄,储备的现银,总共,也就不超过五万两。 而外面这些人,加起来,要取的钱,至少,有五十万两! 就算把他和钱庄,都卖了,也堵不上这个窟窿啊! 王氏看着眼前这疯狂的景象,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晕过去。 她知道,排队,是肯定来不及了。 她必须,想别的办法! 她突然想起来,自己是掌柜的远房亲戚。 对!找关系! 她挤开人群,发疯似的,冲到钱庄的后门,拼命地拍打着。 “开门!赵德!我是你三表姐啊!快开门!” 后门,开了一道缝。 掌柜赵德,探出他那张比哭还难看的脸。 “三三表姐,你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吗?!我的八百两银子啊!”王氏说着,就要往里冲。 赵德连忙死死地抵住门,哭丧着脸道:“表姐,你别为难我了!现在,是真的,一文钱都拿不出来了啊!” “我不管!”王氏开始撒泼,“你今天若是不把我的钱还给我,我就死在你这门口!” 就在两人拉扯之际。 街角,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 凌霄,正和苏云绮派来的亲信,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凌爷,这四海通,怕是撑不过今天了。”亲信说道。 凌霄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好戏,才刚刚开始。” 他很清楚苏云绮的计划。 挤兑,只是手段。 逼出他们背后的人,才是,真正的目的。 而现在,这条被逼到绝境的毒蛇,该要求救了。 四海通钱庄,彻底陷入了瘫痪。 门外,是数千名情绪激动的储户,如同愤怒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那扇薄薄的木门。 门内,是面如死灰的掌柜和伙计,以及,早已被搬空的金库。 恐慌,绝望,混乱。 一场由苏云绮在幕后,亲手导演的,完美的金融风暴,在此刻,达到了它的最高潮。 掌柜赵德,躲在后堂,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 他知道,如果再不想办法,弄到一大笔现银,来平息外面的挤兑狂潮,他,和这家钱庄,都将会在今日,被愤怒的民众,撕成碎片。 他不能再等了! 他必须,立刻,马上,启用那条,只有在最危急的时刻,才能启用的,绝密通讯渠道! 他跌跌撞撞地,冲进自己最私密的卧房,反锁上门。 他搬开床铺,撬开床下的一块地砖,露出了一个暗格。 暗格里,没有金银,只有一个,古朴的,上了锁的木盒。 他用颤抖的手,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打开了木盒。 盒子里,静静地,躺着三只,通体漆黑的信鸽。 这三只信鸽,不是凡品。 它们是“影阁”用秘法,精心培育出来的“鬼鸽”。它们飞得比最快的“八百里加急”还要快,而且,能精准地,找到“影阁”遍布全国的,各个秘密联络点。 这,是“影阁”内部,最高级别的,通讯方式。 非生死存亡之刻,绝不可动用。 但现在,赵德,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他取出一张特制的、薄如蝉翼的油纸,用一种只有内部人员才懂的暗语,飞快地,写下了一封求救信。 信的内容很简单: “总舵危,速调银五十万两,救急!” 他将信纸,卷成细条,塞进一只鬼鸽脚上的竹筒里,封好。 然后,他走到窗前,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无人之后,才猛地,将那只黑色的信鸽,抛向了天空。 鬼鸽发出一声嘶哑的鸣叫,展翅,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便消失在了京城上空,那灰蒙蒙的天际之中。 赵德看着信鸽消失的方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仿佛已经看到,数之不尽的银两,正在从四面八方,向他的钱庄,汇集而来。 他,得救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 就在他放出信鸽的那一刻。 街角,一处茶楼的顶楼。 两名身穿寻常布衣,看似在喝茶的男子,眼中,同时,闪过了一道锐利如鹰的光芒。 他们的手中,各拿着一个,小巧的,单筒望远镜。 这,又是苏云绮,提供的“黑科技”。 “鱼儿,上钩了。”其中一名男子,低声说道。 “跟上它。”另一名男子,声音冰冷。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声,同样造型奇特的,小巧的,十字弩。 弩箭的箭头,绑着一根,几乎看不见的,透明的丝线。 他将十字弩,对准了天空。 他的目标,不是那只鬼鸽。 而是,那只鬼鸽,飞去的方向。 一场无声的,追踪与反追踪,在京城的天空之上,悄然展开。 鱼儿上钩了 黑色的“鬼鸽”,在空中划过一道迅疾的弧线,向着城东的方向,疾飞而去。 茶楼顶上。 那名手持十字弩的男子,并未发射。 他只是用望远镜,死死地,锁定着鬼鸽飞行的轨迹。 他,是苏云绮麾下,最顶尖的追踪好手。 他要做的,不是击落信鸽,而是,找到它的巢穴。 “方向,城东,三十五度角。速度极快,初步判断,落点在十里之外。”他头也未回,冷静地,报出了一连串的数据。 “走!” 另一名男子,当机立断。 两人丢下几枚铜钱,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茶楼之中。 楼下,早已备好了两匹,最神骏的,千里马。 两人翻身上马,如两道离弦之箭,顺着男子刚才报出的方向,绝尘而去。 与此同时。 在京城的各个角落,至少有五支,一模一样的,两人追踪小组,在用同样的方式,锁定了鬼鸽的踪迹后,从不同的方向,向着同一个目标,包抄而去。 一张由苏云绮精心编织的,天罗地网,已然,全面张开! 鬼鸽,对此,一无所知。 它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飞越了繁华的街市,飞越了鳞次栉比的屋檐。 最终,它盘旋着,落入了城东,一处毫不起眼的,大杂院中。 院子里,一个正在劈柴的,看似憨厚的,中年汉子,看到鬼鸽落下,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他不动声色地,将鬼鸽,引入房中,取出了信件。 当他看到信上的内容时,脸色,也是微微一变。 他不敢怠慢,立刻将信,送入了里屋。 里屋,坐着一个,正在下棋的,黑袍人。 正是“影阁”在京城区域的负责人——判官。 “大人,四海通,出事了。” 判官接过信,看完之后,脸上那张银色的面具,看不出任何表情。 但他手中的那枚黑子,却迟迟,没有落下。 “汇通银号安康郡主”他用沙哑的声音,低声呢喃着这两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机。 “好手段。” “真是,好手段啊。” 他终于明白,这一切,都是一个局。 一个,专门针对他们“影阁”的,天衣无缝的,连环局! 而布局者,正是那个,被他视为“有些古怪”的,安康郡主,苏云绮! 他,彻底小看了这个女人! “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立刻调集银两,去救四海通?”中年汉子,焦急地问道。 “救?”判官冷笑一声,“现在去救,不过是把更多的银子,扔进那个无底洞里。” “而且,我怀疑,我们这里,也已经暴露了。” “什么?!”中年汉子,大惊失色。 “能将四海通,逼到动用‘鬼鸽’的地步,你以为,对方,会想不到,我们会互相联系吗?” 判官缓缓地,站起身。 “传我的命令。” “放弃四海通。” “所有人员,立刻,分头撤离!启动,最高级别的,潜伏预案!” “这个亏,我们认了。” “但是,苏云绮”判官的声音,变得如同毒蛇的信子一般,充满了怨毒与森然。 “这笔账,我记下了。” “很快,我就会让她知道,得罪我们‘影阁’,会是一个,多么愚蠢的,决定!” 然而,就在他下达命令的那一刻。 大杂院的四周,突然,响起了,密集的,破空之声! 数百支,燃烧着火焰的火箭,如流星雨般,从天而降,将整个院子,瞬间,变成了一片火海! “不好!中计了!” 判官脸色剧变,他终于意识到,对方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四-海通钱庄! 而是他! 是他们这个,“影阁”在京城,真正的,指挥中枢! 火光冲天,将整个大杂院,映照得如同白昼。 浓烟滚滚,夹杂着木材燃烧的噼啪声和人的惨叫声,刺鼻而惨烈。 “大人!快走!” 中年汉子,忠心护主,拔出刀,护在判官身前,嘶声吼道。 判官的脸色,在火光的映照下,阴沉得可怕。 他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的行动,竟如此迅速,如此狠辣! 前一刻,他还在算计别人。 下一刻,自己,便已成了瓮中之鳖! “走?往哪里走?”判官的声音,沙哑而绝望。 他听得出来,外面,早已被数千兵马,围得水泄不通。 这,分明是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绝杀之局! “保护大人!杀出去!” 院子里,数十名“影阁”的死士,从各个角落冲了出来,试图负隅顽抗。 然而,迎接他们的,是铺天盖地的箭雨,和虎贲军将士们,那无情的,长刀。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苏云绮,根本没打算,留任何活口。 她要的,就是将“影-阁”这个指挥中枢,连根拔起,一网打尽! 判官看着眼前的惨状,知道,大势已去。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正要服毒自尽。 就在此时,一支弩箭,如鬼魅般,精准地,射中了他的手腕! “啊!” 判官惨叫一声,瓷瓶,脱手飞出。 紧接着,一道黑影,如大鹏展翅,从屋顶之上,一跃而下,一脚,踢在他的胸口。 正是,苏云毅! “想死?没那么容易!”苏云毅的眼神,冰冷如刀。 他一把,撕下了判官脸上的银色面具。 面具之下,是一张,平平无奇的,中年人的脸。 但当苏云绮,在不远处,通过望远镜,看清这张脸时,她的瞳孔,却猛地,一缩! 这张脸,她认得! 或者说,前世的她,认得! 此人,根本不是什么江湖草莽! 他,赫然是,当朝兵部侍郎,王甫! 一个手握实权,负责军备采购的,二品大员! 苏云绮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一直以为,“影阁”的势力,虽然庞大,但渗透进朝廷的,最多,也就是吴谦那样的,中下级官员。 她做梦也没想到,“影阁”的触手,竟然已经,伸到了兵部侍郎这样的,高位之上! 兵部侍郎,负责什么? 负责军械的采购、制造、和运输! 如果,他与“影-阁”勾结,那后果 苏云绮不敢再想下去。 她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贪腐和洗钱了。 这,是通敌卖国! 是足以动摇整个大夏国本的,惊天大案! “把他,给我带回去!”苏云绮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严加看管!绝不能让他,死了,或者,跑了!” 她知道,她抓到的,不是一条小鱼。 而是一条,足以掀起,朝堂大地震的,深海巨鳄! 贪婪是最好的诱饵 退朝之后,王甫失魂落魄地,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他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个时辰,没有出来。 他的内心,在进行着,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他,这是一个陷阱,一个足以让他,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贪婪,却像一个魔鬼,在他耳边,不断地,低语。 “怕什么?” “富贵,险中求!” “苏云绮那个小丫头,不过是想利用你,钓出‘影阁’在边境的,走私渠道而已!” “只要你做得够干净,够隐秘,她,抓不到任何把柄!” “而你,只要做成这一笔,就能赚到,你这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到时候,你带着钱,远走高飞,去海外,做一个富家翁,岂不美哉?!” 最终,贪婪,战胜了理智。 王甫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赌徒般的光芒。 他决定,干了! 他当即,启动了,只有他,和“影阁”最高层之间,才能使用的,单线联系方式。 他修书一封,将“大夏急需采购西域精钢”的消息,传递了出去。 并暗示,自己,可以利用职务之便,将此事,操作成一笔,利润巨大的,走私生意。 他满心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 他却不知道,他发出的这封密信,在离开京城之前,便已被人,悄无声息地,复刻了一份,送到了,苏云绮的案头。 “呵,上钩了。” 苏云绮看着手中的密信副本,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 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中。 她知道,对付王甫这种人,贪婪,就是,最好的诱疑。 你给他一座金山,他便会毫不犹豫地,跳下悬崖。 三日后。 “影阁”的回信,到了。 信中,对王甫的“大胆”想法,表示了高度的赞赏。 并告诉他,“影-阁”在玉门关外,最大的走私据点“黑风寨”,已经备好了,足够数量的“西域精-钢”,只等他,前去交易。 交易时间,定在,十日之后。 交易地点,就在,京郊百里外,一处废弃的,名为“乱葬岗”的,山谷之中。 一手,交钱。 一手,交货。 王甫看着手中的回信,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仿佛已经看到,无数的金银,正在向他,招手。 他立刻,开始筹措,交易所需的,巨额款项。 他将自己多年来,贪污受贿所得,全部,都押在了这,最后一搏之上。 他并不知道。 就在他积极筹备,做着发财大梦之时。 苏云绮,也正在,调兵遣将。 一张,针对“黑风寨”,和这次“世纪交易”的,天罗地网,已然,悄然张开。 她要的,不仅仅是,抓一个王甫。 她要的,是顺藤摸瓜,将“影-阁”,在大夏边境,经营了数十年的,走私帝国,连根拔起! 一场,人赃并获的,好戏,即将,上演。 当苏云绮在大夏,布下天罗地网,静待收网之时。 北燕,萧绝,也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胜利。 一场,由苏云绮在千里之外,为他主导的,经济战争的胜利。 那一百船,从天而降的粮食,如同一场及时雨,瞬间,便浇灭了二皇子萧景,和“影阁”,联手点燃的,经济封锁的烈火。 萧绝,当机立断。 他下令,将这批粮食,以远低于市场的价格,向他控制区内的所有百姓,敞开供应。 消息一出,整个北燕,为之震动! 那些,被二皇子勾结的黑心粮商,囤积居奇,恶意抬高的粮价,瞬间,崩盘! 无数,将身家性命,都押在囤粮上的投机商人,赔得是血本无归,倾家荡产。 而萧绝控制区内的百姓,则家家户户,都能吃上饱饭。 民心,瞬间,便倒向了,这位能让他们,在乱世之中,安居乐业的,九殿下。 “九殿下,才是真正的,天命所归啊!” “是啊!跟着九殿下,有饭吃!” “打倒二皇子那个奸贼!他想活活饿死我们!” 一时间,萧绝的声望,在民间,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二皇子萧景,在自己的府邸,听着手下传来的报告,气得,将一只名贵的瓷瓶,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废物!一群废物!”他面目狰狞地咆哮着,“我苦心经营了数月的经济封锁,竟然,就这么,被他轻而易举地,给破了?!” “他,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粮食?!” 他想不通。 他永远也想不通。 他并不知道,他输给的,不是萧绝。 而是,萧绝背后,那个,将大夏的漕运,都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女人。 这场经济战的胜利,带来的,是连锁反应。 民心稳定,军心,自然也稳定了。 萧绝麾下的将士们,吃饱了饭,一个个,士气高昂,嗷嗷叫着,要找大皇子萧策的部队,决一死战。 而反观大皇子萧策。 他在正面战场上,屡屡受挫。 后方,又被二皇子,和萧绝,联手,在经济上,搞得是焦头烂额。 他的部队,已经,数日,没有拿到,足额的粮饷了。 此消彼长。 北燕的夺嫡之战,胜利的天平,已经,开始,不可逆转地,向着萧绝,倾斜。 萧绝,站在城楼之上,遥望着,北燕的都城,燕京的方向。 他知道,决战的时刻,不远了。 他抚摸着,胸口,那封苏云绮写给他的,信。 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豪情与温柔。 云绮,等我。 待我,踏平了这燕京城,坐上了那九五之尊的宝座。 我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将这北燕的万里江山,送到你的面前,作为,我娶你的,聘礼。 一个大胆的计划 兵部侍郎王甫,被秘密押送到了郡主府的,一处绝密地牢之中。 此事,除了苏云绮兄妹和凌霄,以及几个最核心的亲信,再无第五人知晓。 苏云绮很清楚,王甫的身份,太过敏感。 在没有拿到铁证之前,一旦消息泄露,不仅会打草惊蛇,更可能招来,无法预料的,政治风暴。 地牢内,阴暗潮湿。 王甫被铁链,牢牢地锁在墙上,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他看着眼前的苏云绮,眼中,充满了怨毒和不解。 “安康郡主,”他声音沙哑地开口,“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为何,要如此处心积虑地,对付我?” 他到现-在,还想不通,自己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 苏云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居高临下地,冷冷地看着他。 “王侍郎,事到如今,你觉得,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我只问你,你身为朝廷二品大官,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为何,要自甘堕落,与‘影阁’这等前朝余孽,同流合污?” 王甫闻言,瞳孔一缩,随即,疯狂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成王败寇,罢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从我嘴里,问出半个字,你,休想!” 他,选择了,顽抗到底。 苏云绮并不意外。 她知道,能坐到“判官”这个位置的人,绝不是吴谦那种,贪生怕死的软骨头。 严刑逼供,对他,是没用的。 “是吗?”苏云绮的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王侍郎,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到了吗?” “我不仅知道,你是‘影阁’的人。我还知道,你利用职务之便,将我大夏军中,最新打造的一批‘破甲弩’,偷偷地,卖给了北燕的大皇子!” 此言一出,王甫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了。 他惊恐地看着苏云绮,仿佛在看一个鬼。 此事,是他做得最隐秘的一笔交易,除了他和“影阁”的最高层,绝不可能有第三人知道! 她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你你胡说!”他色厉内荏地吼道。 “我胡说?”苏云绮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小的,账册。 这本账册,是从王甫被烧毁的密室中,抢救出来的,唯一的一件,没有被完全烧毁的东西。 上面,只残存了,寥寥几页。 但就是这几页,用暗语,记录了王甫,与北燕交易“破甲弩”的关键信息。 “王侍郎,这上面的暗语,虽然复杂。但巧了,本郡主,刚好,看得懂。” 苏云绮将账册,丢在他的面前。 “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在胡说吗?” 王甫看着那本熟悉的账册,脸上,血色尽褪。 他知道,自己,完了。 彻底,完了。 然而,苏-云绮,却并没有,立刻将他,和这份证据,交给皇帝。 因为她知道,这份证据,还不够“铁”。 王甫,完全可以狡辩,说这是伪造的。 要扳倒一个手握实权的兵部侍郎,必须,人赃并获,让他,百口莫辩! 一个,比“金融风暴”,更加大胆,更加凶险的计划,在苏云绮的脑海中,迅速成形。 她要设一个局。 一个,让王甫这条大鱼,自己,乖乖地,跳进油锅里的,绝杀之局! 她看着面如死灰的王甫,缓缓地说道: “王侍郎,想活命吗?”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三日后,早朝。 兵部尚书,神色凝重地,出列上奏。 “启奏陛下,北疆急报!草原蛮族,近期集结了五万铁骑,配备了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重装铠甲,刀枪不入,对我边防,造成了巨大威胁!” “臣恳请陛下,立刻下拨银两,允许兵部,紧急采购一批,能克制此等重甲的,西域精钢,用以打造新式武器,以备不时之需!” 此言一出,朝堂之上,顿时议论纷纷。 皇帝萧承稷,眉头紧锁。 “西域精钢?”他沉声问道,“此物,朕有所耳闻。据说,价格极为高昂,且,渠道,一直被西域的几个大商会,垄断着。兵部,可有把握,能采购到?” 兵部尚书,面露难色:“这个臣,并无十足把握。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了队列中,一个人的身上。 “臣听说,王甫王侍郎,与西域的商会,素有来往。此事,若交由王侍郎去办,或许,能有转机。”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兵部侍郎,王甫。 王甫,今日,也来上朝了。 他的气色,看起来有些差,脸色苍白,像是大病了一场。 但他,终究还是,好好地,站在这里。 他听到兵部尚书的话,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被苏云绮,秘密关押了三天之后,竟还能,安然无恙地,回到朝堂之上! 更没想到,兵部尚书,会把这样一桩,天大的,能捞取巨额油水的美差,交到他的手上! 他下意识地,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安康郡主,苏云绮。 苏云绮,也正看着他,脸上,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王甫的心中,瞬间,闪过了,苏云绮在地牢中,对他说过的话。 “我可以放你回去,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我甚至,可以帮你,促成一笔,你这辈子,都想象不到的,大生意。” “而你要做的,很简单。” “就是,帮我,把这笔‘生意’,做成。” 王甫,不是傻子。 他知道,这是一个陷阱。 一个,苏云绮为他,量身定做的,致命陷阱。 但是,他,有的选吗? 他没有。 他的把柄,被苏云绮,死死地,攥在手里。 他若是不从,下一秒,他人头落地的消息,就会传遍京城。 他若是从了,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而且 西域精钢 这笔生意,利润之大,足以让他,铤而走险! 贪婪,是人性中,最原始的,欲望。 它,能让飞蛾,奋不顾身地,扑向火焰。 也能让赌徒,在输光了一切之后,压上自己的,性命。 王甫,就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赌徒。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与疑虑,从队列中,走了出来。 他对着皇帝,深深一揖,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陛下,臣臣,愿为陛下分忧,为大夏,鞠躬尽瘁!” “臣,有把握,能在一个月之内,采购到,足够的,西域精钢!” 皇帝,龙颜大悦。 “好!王爱卿,果然是国之栋梁!此事,就全权,交由你去办了!” 一场,由苏云绮,亲自编剧、导演,由兵部尚书,“友情出演”,由王甫,“本色出演”的,惊天大戏,就此,拉开了帷幕。 所有人都不知道,那所谓的,“草原蛮族重装铠甲”,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那所谓的,紧急军备订单,也只不过是,苏云绮,通过自己的兄长苏云毅,伪造的一份,虚假军情。 这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引诱王甫这条大鱼,去咬那个,涂满了剧毒的,鱼饵。 来自大夏的“粮食战争 北燕的这场“粮食战争”,很快便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传回了大夏的朝堂。 户部尚书在早朝之上喜气洋洋地,向皇帝报喜。 “启奏陛下!大喜啊!” “近一月来我大夏向北燕出口粮食共计三十万石!为我大夏国库创收白银五十万两!” “此乃,我大夏开国以来最大的一笔对外贸易顺差啊!”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皇帝萧承稷,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一个月赚了五十万两?!” “正是!”户部尚书满脸红光地说道:“此事,还得多亏了安康郡主!” “哦?”皇帝的目光,看向了苏云绮。 户部尚书连忙解释道:“正是因为郡主之前力主漕运改制,将部分线路承包给了民间商号,才使得我大夏的粮食能够以一种前所未有的低成本、高效率的方式,运抵北燕边境。” “而这其中,出力最多的便是凌氏商号!” “他们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承担了,超过八成的运量!”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那个静静地站在队列中的少女。 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与不可思议。 谁也想不到,当初那个看似不起眼的漕运改制,竟然在短短数月之内,就为大夏带来了如此巨大的经济利益! 丞相李斯年,更是脸色铁青。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跳梁小丑。 他之前还在朝堂之上信誓旦旦地攻击苏云绮的改革是“劳民伤财”。 而现在,这五十万两雪花花的白银,就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老脸之上。 皇帝萧承稷,龙颜大悦。 “哈哈哈好!好啊!”他看着苏云绮,眼神中满是赞:“安康郡主,你又为我大夏立下了一件不世奇功啊!” “来人!赏!” “赏安康郡主,黄金千两!东珠百颗!” “赏凌氏商号,‘天下第一皇商’牌匾一块!准其在全国各地,自由通商,免除一切关税!” 这又是何等的殊荣! 苏云绮跪地谢恩,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淡然模样。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金钱与赏赐。 她要的是,通过这件事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和凌氏商号的商业版图。 她要将凌氏商号,打造成一个水泼不进的商业帝国。 一个能为她,和远在北燕的萧绝,提供源源不断的资金和物资支持的坚实后盾! 退朝后,凌霄激动地找到苏云绮。 “云绮!我们发了!我们真的发了!”他兴奋得像个孩子,“有了陛下的这块金字招牌,我们的生意,将再也无人可以撼动!” 苏云绮却只是微微一笑。 她将一杯刚沏好的清茶,推到他的面前。 “别高兴得,太早了。”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凝重。 “钱,我们是赚到了。” “但更艰巨的挑战也快要来了。” “‘影阁’,绝不会坐视我们如此轻易地壮大。” “我猜他们很快就会有新的动作了。” 而这一次,他们的手段,将不再是金融攻击或是政治倾轧。 而是最直接,也最致命的—— 刺杀! 苏云绮的预感,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但验证的方式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影阁”并没有立刻对她或者凌霄动手。 他们似乎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即将到来的那场“世纪交易”之上。 十日之期,转瞬即至。 夜,京郊,乱葬岗。 月黑风高,阴风阵阵,四野里不时传来几声凄厉的乌鸦啼叫,让人毛骨悚然。 兵部侍郎王甫,带着几个,最心腹的家丁,护送着十几辆装满了银箱的马车,来到了这片不祥之地。 他紧张地四下张望着,手一直按在腰间的剑柄之上。 很快,山谷的另一头也出现,一队人马。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脸上带着一道刀疤的彪形大汉。 他便是“影阁”在玉门关外的走私头子,“黑风寨”的大当家,代号“屠夫”。 “王侍郎,别来无恙啊。”屠夫的声音,粗犷而沙哑。 “货带来了吗?”王甫开门见山地问道。 “当然。”屠夫一挥手,他身后的十几辆马车上,盖着的油布,被掀了开来。 油布之下,是一箱箱闪烁着幽蓝色光芒的西域精钢。 王甫的眼中,瞬间迸发出了贪婪的光芒。 “钱呢?”屠夫问道。 王甫也一挥手,他身后的家丁打开了一个银箱。 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雪花银锭,在月光下,散发着,诱人的光泽。 “验货。” 双方,都派出了人上前查验。 确认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很好。”屠夫满意地点了点头,“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王甫也松了一口气。 他以为这笔足以让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大买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完成了。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交换货物分道扬镳的那一刻。 异变突生! “不许动!” “我们是京畿卫!所有人,放下武器,抱头蹲下!” 山谷的两侧,突然火把齐明! 数千名身披铠甲,手持强弩的京畿卫,如潮水般从天而降,将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为首的正是威武将军,苏云毅! 王甫和屠夫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中中计了!” 他们几乎是同时意识到了这一点! “苏云毅!”王甫指着苏云毅,嘶声力竭地吼道,“你你竟然,出卖我!” 他以为,这是苏云绮兄妹设下的,一个黑吃黑的局! 苏云毅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王甫你身为朝廷命官,竟敢勾结国贼,走私军备,通敌卖国!” “人赃并获!证据确凿!你,还有何话可说?!” 说罢,他不再理会早已瘫软如泥的王甫,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那个依旧负隅顽抗的屠夫。 “放下武器,投降吧。”苏云毅的声音冰冷而不带一丝感情,“你们插翅难飞。” 屠夫却突然仰天,疯狂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想抓我?下辈子吧!” 他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狠厉。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信号弹,猛地拉响! 一道刺眼的红色烟火,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炸开! “兄弟们!跟他们拼了!” 屠夫和他麾下的数十名死士,拔出刀向着包围圈发起了自杀式的冲锋! 他们竟是想用自己的命,来为某个人或者某个东西拖延时间! 人赃并获之夜 乱葬岗的这场战斗,并未持续太久。 在数千名精锐的京畿卫面前,屠夫和他那几十名死士的抵抗显得苍白而无力。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他们便被尽数斩杀。 屠夫身中数十刀,死不瞑目。 而王甫早已被吓得昏死了过去。 苏云毅看着满地的尸体,和那十几车明晃晃的西域精钢,以及那十几车还没来得及运走的雪花白银。 人赃并获。 这一仗,打得干净利落。 然而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他的目光紧紧地盯着刚才那道红色信号弹升起的地方。 他知道,苏云绮的计划还未结束。 抓捕王甫,和剿灭这支走私队只是第一步。 真正的大鱼还在后头。 与此同时。 距离乱葬岗,三十里外,玉门关。 关外的一座名为“黑风寨”的山寨,突然火光冲天! 喊杀声震天动地! 一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大夏骑兵,如神兵天降对这座盘踞在边境线上数十年之久的走私匪寨,发动了毁灭性的突袭! 这支骑兵人数不多,只有三千人。 但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战术更是狠辣而高效! 他们正是苏云毅麾下那支刚刚完成了军医改制试点的虎贲军! 此刻,他们正在用一场酣畅淋漓的胜利,来检验他们的改革成果! 黑风寨的匪徒们虽然个个都是亡命之徒。 但在这支如狼似虎的正规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战斗从一开始,便呈现出一面倒的屠杀。 虎贲军以极小的伤亡代价,便攻破了山寨。 他们封锁了所有的出口,然后开始清剿。 寨子里,所有的匪徒一个不留。 所有的走私物资,金银财宝,账本地契全部查抄! 这场由苏云绮在千里之外遥控指挥,由苏云毅在正面战场亲自执行的,“一箭双雕”之计,至此完美收官! 他们不仅在京城端掉了王甫这条大夏朝堂的巨鳄。 更在边境,拔掉了“影阁”这颗经营了数十年的走私毒瘤! 对“影阁”而言,这是一次前所未有的惨重打击! 他们不仅损失了大量的金钱和物资。 更重要的是,他们在大夏境内的两条最重要的生命线—— 一条,是通往朝堂的政治渗透线。 另一条,是通往境外的物资走私线。 竟在一夜之间,被苏云绮齐根斩断! 第二日,早朝。 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来。 所有官员都低着头噤若寒蝉。 因为就在刚才,他们亲眼目睹了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兵部侍郎王甫,穿着囚衣,戴着镣铐,如同一条死狗般,被拖上了太和殿。 与他一同被呈上来的,还有从乱葬岗和黑风寨缴获的堆积如山的罪证! 有走私的西域精钢,有与“影阁”来往的密信,更有一本详细记录了他数年来如何勾结“影阁”,倒卖军械,贪污军饷,中饱私囊的秘密账本! 证据确凿,铁证如山! 龙椅之上,皇帝萧承稷的脸色,阴沉得仿佛能刮下一层冰霜。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已是怒到了极点! “好好一个,王甫!” “好一个,朕的国之栋梁!” 皇帝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彻骨的寒意,让整个大殿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几分。 “你身为兵部侍郎,食朝廷俸禄,掌军国重器!” “却做出此等通敌卖国,丧心病狂之事!” “你对得起谁?!” “对得起朕对你的信任吗?!” “对得起,我大夏数百万在边关浴血奋战的将士吗?!” 皇帝越说越怒,猛地将手中的那本罪证账本,狠狠地砸在了王甫的脸上! “说!你还有多少同党?!‘影阁’,在朝中,还安插了多少像你一样的蛀虫?!” 王甫早已是面如死灰,浑身抖如筛糠。 他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他什么都说了。 他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与“影阁”有牵连的官员,都和盘托出。 他只求速死。 而他,每说出一个名字,朝堂之上便有一名官员,瘫软在地。 短短一炷香的功夫,竟有十几名大小官员,被当场指认出来! 而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是,丞相李斯年一派的核心成员! 李斯年,站在那里,如遭雷击。 他看着自己那些,平日里称兄道弟,引为心腹的门生们,一个个被禁卫军如拖死狗一般拖了下去。 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他苦心经营了数十年的政治帝国,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他知道自己完了。 虽然他本人并未直接参与此事。 但作为这些人的领袖,他有着不可推卸的察举不严,用人不当之罪! 皇帝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 那目光,冰冷而充满了失望。 “丞相,”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还有何话可说?” 李斯年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他那曾经不可一世的腰杆,在这一刻彻底垮了。 “老臣老臣,有罪” 一场前所未有的朝堂大地震,就此爆发。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安康郡主苏云绮。 从始至终都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一个局外人。 她看着眼前这树倒猢狲散的一幕,心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她与“影阁”的战争,还远远没有结束。 影阁的刺杀令 大夏朝堂震动。 丞相李斯年因“用人不察”之罪,被皇帝下旨罢黜了,所有官职勒令回乡养老。 其党羽,或被抄家,或被下狱,或被贬斥。 一个曾经权倾朝野的庞大政治集团,在短短数日之内便土崩瓦解。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安康郡主苏云绮,其在朝中的威望和影响力,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 朝中再也无人敢与其正面抗衡。 与此同时。 “影阁”某处绝密的总舵。 一个身穿黑袍,脸上戴着黄金龙纹面具的神秘人,正静静地听着手下的报告。 他便是“影阁”的,最高统治者,代号“阁主”。 “京城据点被端,‘判官’王甫被擒。” “玉门关走私线被斩,‘屠夫’及其麾下,全军覆没。” “我们在大夏经营了数十年的,政治和经济网络,几乎毁于一旦。” 手下的声音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房间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许久阁主才缓缓地开口。 他的声音很奇特,像是经过了特殊的处理雌雄莫辨,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威严。 “苏云绮” 他只说了这三个字。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其中所蕴含的滔天杀意。 “此女究竟是何来历?”阁主问道。 “回阁主,查不到。”手下战战兢兢地回道,“她的过去一片空白,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我们只知道她精通医术,善于权谋,而且似乎,对我们‘影阁’的行事作风了如指掌。” “了如指掌?”阁主冷笑一声,“一个十五岁的黄毛丫头,能对我‘影阁’了如指掌?” “这背后必有高人!” “但不管她背后站着谁。” “既然她敢挡我们的路。” “那就必须死。” 阁主缓缓地站起身。 他走到墙边,那里挂着一幅巨大的猛虎下山图。 他伸出手,在猛虎的眼睛上轻轻一按。 墙壁无声地裂开,露出了一个暗格。 暗格里供奉着一块漆黑的令牌。 令牌之上,用鲜血刻着一个古老的篆字——“杀”。 这是“影阁”的,最高级别的刺杀令。 此令,轻易不动。 一旦动用,便意味着“影阁”将不惜一切代价,动用最顶级的资源和杀手去抹杀一个目标。 上一次此令被动用,还是在二十年前,为了刺杀大夏的开国皇帝。 而今日,它将为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女而动。 “传我,阁主令。” 阁主的声音冰冷而不容置喙。 “命‘魅影’出动。” “三日之内,我要看到苏云绮的人头。” “是!” “魅影”。 “影阁”之中,最神秘也最恐怖的王牌杀手。 无人知其样貌,无人知其性别,更无人知其来历。 只知道凡是她接手的任务,从未失手。 她就像一个行走在黑暗中的幽灵。 一个专门收割生命的死神。 一张针对苏云绮的必杀之网,已然悄然张开。 而苏云绮对此还一无所知。 她即将迎来重生以来,最凶险的一次危机。 三日后,宫中设宴。 为庆祝大夏军队在北疆大破草原蛮族(实为剿灭黑风寨),并成功肃清朝堂奸佞。 皇帝萧承稷龙颜大悦,特在御花园中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宫宴。 所有在京的王公贵族,文武大臣皆受邀参加。 苏云绮作为此次事件的最大功臣,自然也被安排在了最显赫的位置,就在皇帝的下首。 宴会之上,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所有人都沉浸在一片祥和喜庆的气氛之中。 没有人注意到在那群翩翩起舞的舞女之中,有一个身影显得格外的与众不同。 她是一名来自西域的舞女。 她身着一袭火红色的舞裙,脸上蒙着一层薄薄的面纱,只露出一双勾魂夺魄的碧色眼眸。 她的舞姿妖娆而充满了一种野性的魅力。 她的每一个旋转,每一个跳跃,都仿佛带着致命的诱惑,能将人的魂魄都给勾走。 就连阅女无数的皇帝,都看得是目不转睛,连连叫好。 “此女是何人?舞跳得不错!”皇帝问道。 一旁的礼部官员连忙回道:“回陛下,此女乃西域番邦新进贡的舞姬,名为‘红袖’。据说是西域第一美人。” “好!赏!” 舞女“红袖”,听到皇帝的赏赐,缓缓地停下了舞步。 她对着皇帝,行了一个极具异域风情的抚胸礼。 然后她那双碧色的美眸,穿过人群落在了正在低头品茶的,苏云绮的身上。 她的嘴角在面纱之下,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她便是“魅影”。 她最擅长的,便是伪装。 她可以是清纯的邻家少女。也可以是妖艳的青楼花魁。更可以是此刻这个能让帝王都为之倾倒的绝世舞姬。 温柔乡是她最致命的武器。 她总能在目标最放松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而今日她的目标就是苏云绮。 她接到命令,要当着满朝文武和皇帝的面,将这位风头正盛的安康郡主,斩杀于宫宴之上! 这,不仅仅是刺杀。 这更是对大夏皇权的一次,赤裸裸的挑衅和示威! “红袖”缓缓地向着苏云绮的席位走去。 她的手中端着一杯御赐的美酒。 她的步态摇曳生姿,每一步都走得风情万种。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她所吸引。 没有人注意到,在她那宽大的舞袖之下,藏着一柄薄如蝉翼,淬了见血封喉剧毒的舞刃。 她距离苏云绮,越来越近。 十步 五步 三步 致命的杀机,一触即发! 苏云绮依旧低着头,仿佛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 她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 千钧一发,飞鸿传书 就在“魅影”的杀机即将触及苏云绮的那一刹那。 千里之外北燕帅帐。 萧绝猛地从一份军报中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满是前所未有的惊骇与暴怒!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冰冷得能将空气都给冻结“再说一遍!” 跪在他面前的是一名浑身浴血的暗桩。 他是萧绝安插在“影阁”内部的,最高级别的卧底。 为了传递出这份情报,他麾下的一个情报站几乎全军覆没。 “回回殿下”,暗桩的声音因为失血过多而微弱不堪,“阁主阁主下达了最高级别的刺杀令” “目标是大夏安康郡主苏云绮!” “执行者是‘魅影’!” “时间就就在今日!” “轰——!” 萧绝的脑子里仿佛有一颗炸雷轰然炸响! 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 苏云绮! 有危险! 这个念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他的心上,让他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他一把推开面前的桌案发疯似的冲出了帅帐! “备马!备最好的马!”他对着帐外的亲兵嘶声力竭地咆哮着。 他想亲自去救她! 哪怕他知道这根本来不及! “殿下!您冷静点!”林风死死地拉住了他,“来不及了!从这里到大夏京城就算跑死最好的马也要七天七夜!” “那怎么办?!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吗?!”萧绝的眼睛瞬间就红了,里面布满了疯狂的血丝。 这是他两世为人第一次如此失态。 第一次如此恐惧。 他可以失去江山,可以失去性命。 但他绝不能失去她! “信鸽!对!信鸽!”萧绝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冲回帐内一把抓过纸笔。 他想写信去提醒她。 但他的手却因为太过激动和恐惧,而抖得不成样子,连笔都握不住。 “殿下!”林风看着他这副模样心如刀绞。 他知道寻常的信鸽也来不及了。 他当机立断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小巧的竹哨,放在嘴边猛地吹响! 那哨声尖锐而奇特。 片刻之后一只体型比寻常信鸽要大上一圈,羽毛如钢铁般泛着金属光泽的“海东青”,从天而降落在了他的手臂上。 这是北燕皇室驯养的最顶级的传讯猎鹰! 日飞三千里! 是萧绝最后的希望! “殿下!快写!”林风焦急地喊道。 萧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稳住颤抖的手,在纸上飞快地写下了几个字。 “宫宴有刺!舞女是‘魅影’!小心!” 他的字迹因为太过焦急而潦草扭曲,甚至不成形状。 他将信塞进鹰腿上的竹筒里。 “快!飞!”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海东青抛向了天空。 海东青发出一声高亢的鹰唳,振翅如一道金色的闪电向着南方的天空疾飞而去! 萧绝呆呆地看着猎鹰消失的方向,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气,颓然跪倒在地。 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云绮求你一定要撑住! 一定要等到我的信! 大夏皇宫御花园。 致命的杀机已近在咫尺。 舞女“魅影”端着酒杯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已经走到了苏云绮的面前。 她只要再上前一步。 她袖中的毒刃便能在所有人都反应过来之前划破苏云绮的咽喉。 然而就在她即将迈出那致命的一步之时。 一直低着头品茶的苏云绮却突然抬起了头。 她看着“魅影”微微一笑。 那笑容很美,却让“魅影”心中猛地一突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位妹妹舞跳得真好。”苏云绮的声音温婉动人“不知可否为我单独再舞一曲?” “魅影”一愣。 她不明白苏云绮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她只能顺着苏云绮的话接下去。 “能为郡主献舞是奴家的福气。”她柔声说道同时暗中调整着自己的姿势,准备在起舞的瞬间发动雷霆一击。 “好。”苏云绮抚掌而笑。 她对着不远处正在演奏的宫廷乐师们说道: “换一首《十面埋伏》。” 《十面埋伏》?!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这可是一首杀伐之气极重的军中战曲! 在这等喜庆的宫宴之上,演奏此曲简直是大大的不祥! “魅影”的脸色也是瞬间一变。 她不是傻子。 她立刻意识到不对劲! 苏云绮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她想逃! 但已经晚了。 就在乐师们奏响《十面埋伏》那激昂而肃杀的第一个音符的瞬间。 异变再生! 原本站在苏云绮身后的两名看似柔弱不堪的侍女,眼中突然爆发出凌厉的杀机! 她们从袖中抽出软剑一左一右,如鬼魅般封死了“魅影”的所有退路! 与此同时。 坐在周围席位上的十几名看似正在饮酒作乐的王公大臣也同时暴起! 他们掀翻桌案从桌下抽出早已备好的强弓硬弩对准了“魅影”! 而那些原本在场中巡逻的宫廷侍卫,更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将整个区域围得水泄不通! 一张早已布好的天罗地网在这一刻轰然收紧! “魅影”的脸上血色尽褪。 她惊恐地看着那个依旧稳稳地坐在席位上浅笑盈盈的少女。 她终于明白。 自己才是那个自投罗网的猎物! 这哪里是什么宫宴! 这分明就是一个为她量身定做的鸿门宴! 她中计了! 其实早在一个时辰前。 萧绝那封十万火急的救命信便已送到了苏云绮的手中。 当她看到那张字迹潦草甚至带着一丝血迹的纸条时。 她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她立刻做出了一个最大胆的决定。 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她要当着天下人的面活捉“影阁”的王牌杀手! 她要用最响亮的耳光,回敬“影阁”的刺杀令! 悬崖边的告白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魅影”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变得尖锐嘶哑。 她想不通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苏云绮端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地吹了吹热气。 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淡淡地说道: “束手就擒吧。” “我可以留你一个全尸。” “束手就擒?”“魅影”突然仰天疯狂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苏云绮!你太小看我‘魅影’了!” “我‘魅影’出道以来,字典里就从来没有‘束手就擒’这四个字!” “今日就算我死在这里!” “我也要拉上你一起陪葬!” 话音未落她动了! 她的身形如同一只被逼到绝境的猎豹,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和力量! 她袖中的毒刃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绕开了两名侍女的夹击直取苏云绮的咽喉! 这一击快狠准! 充满了玉石俱焚的决绝! 然而苏云绮依旧稳坐不动。 她的脸上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因为她知道有人会出手。 “铛——!” 一声清脆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魅影”那志在必得的毒刃被一柄,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长剑稳稳地格挡住了! 出手的是一直坐在苏云绮身旁沉默不语的苏云毅! “想伤我妹妹?先问过我手中的剑!”苏云毅的眼神冰冷如铁,身上散发出尸山血海般的恐怖杀气。 “魅影”被他这一剑震得虎口发麻连连后退。 她惊骇地看着苏-,云毅。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只是一介武夫的将军,竟然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顶尖高手! 她知道自己今日是插翅难飞了。 但她绝不甘心! “就算死!我也要毁了你的脸!” “魅影”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她放弃了所有防御。 将全身的功力都凝聚在了指尖。 她的十指指甲瞬间变得乌黑,尖利如十柄淬了剧毒的匕首向着苏云绮的脸狠狠地抓去! 这一招阴毒而猝不及防! 然而就在她的毒爪即将触及苏云绮的那一刹那。 苏云绮动了。 她的动作很简单。 她只是抬起了手将一个小小的竹筒对准了“魅影”的脸。 然后轻轻地一吹。 “咻——!” 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从竹筒中激射而出精准地没入了“魅影”的眉心。 “魅影”那前冲的身形瞬间僵住。 她脸上的疯狂和怨毒还凝固着。 但她的眼神却迅速地涣散。 她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麻痹感从眉心传遍全身。 她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了。 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砰”的一声摔在了地上。 人事不省。 全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兔起鹘落的一幕。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名震天下的王牌杀手“魅影”,竟然就这么被安康郡主用一根小小的吹针给轻而易举地制服了。 那吹针里装的是苏云绮用现代医学知识提炼的超高浓度的麻醉剂。 对付一个武功再高的古代杀手简直是降维打击。 苏云绮缓缓地站起身。 她走到“魅影”的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带下去。” “好生看管。” “我还有很多问题要慢慢地问她。” 宫宴不欢而散。 一场原本喜庆的庆功宴,演变成了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与反杀。 皇帝萧承稷在震惊与后怕之余更是龙颜大怒! “影阁”! 竟敢如此丧心病狂! 竟敢在他的皇宫之内当着他的面刺杀他最器重的肱股之臣! 这已经不是挑衅。 这是赤裸裸的宣战! “传朕旨意!”皇帝的声音冰冷而充满了杀意,“京畿卫联合九门提督全城戒严!给朕彻查!” “凡是与‘影阁’有任何牵连者无论官职高低无论背景深浅!” “一律格杀勿论!” 一场针对“影阁”的血腥大清洗在京城就此展开。 郡主府。 夜已经很深了。 苏云绮屏退了所有的下人。 独自一人坐在灯火通明的书房里。 她没有去审讯“魅影”。 也没有去思考下一步的计划。 她的手中只是静静地捏着一张早已被汗水浸湿的纸条。 那是萧绝写给她的信。 灯光下那潦草而扭曲的字迹仿佛带着一种能穿透纸背的力量,狠狠地撞击着她的心脏。 她可以想象得到。 当他在千里之外得知自己有危险时,是何等的心急如焚。 是何等的恐惧与无助。 他是那个杀伐果断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北燕未来的王。 却为了她方寸大乱手足无措。 苏云绮的眼眶不知不觉间湿润了。 两世为人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有一个人将她的安危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这种被人在乎被人放在心尖上疼惜的感觉。 陌生却又让她无比的贪恋。 她一直以为自己和萧绝之间更多的是一场基于共同利益的结盟。 是一场棋逢对手的强强联合。 他们是最默契的战友。 是最可靠的盟友。 但直到此刻她才幡然醒悟。 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这份感情早已超越了盟友的界限。 它在那一次次的千里驰援中。 在那一封封的飞鸿传书中。 在那一次次的生死考验中。 悄然地发了芽生了根长成了参天大树。 那是爱情。 是一种可以让她卸下所有伪装和防备,交付所有信任与真心的爱情。 苏云绮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却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走到窗前遥望着北方那片深沉的夜空。 仿佛能穿过千山万水,看到那个此刻一定也同样在为她彻夜难眠的男人。 萧绝。 她在心中默默地念着他的名字。 谢谢你。 也恭喜你。 你终于攻破了我最后的一道心防。 从此以后。 我不再仅仅是我。 我也是你的。 我的命,是你的 苏云绮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却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她要回应他,她要让他知道她此刻的感觉 苏云绮走到桌前,摊开一张信纸,研磨,执笔 笔随心动,她不用任何思索,洋洋洒洒的写起来,写她收到来信后的感动,写她此刻对他的思念。关于她克敌制胜的谋略算计, 对军国大事的分析这次只字未提。此刻她不是位高权重的太后,不是重生来步步谋略的郡主,她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在抒发她的情愫。 在信的末尾,她顿了顿,用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而温柔的笔触,写下了两行字 “万里江山不及你。” “此后,愿与君生死相依。” 写罢,她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好,唤来最信任的亲卫。 “用最快的海东青,送出去。” “是!” 亲卫领命而去。 苏云绮遥望着北方那片深沉的夜空,仿佛能穿过千山万水,看到那个此刻一定也同样在为她彻夜难眠的男人。 萧绝。 她在心中,她一遍遍默默地念着他的名字。 谢谢你。 也恭喜你。 你终于攻破了我最后一道心防。我苏云绮既然爱了,便义无反顾。此生你不负我,无论生死我必不负你! ---------- 北燕,帅帐。 萧绝一夜未眠。 他披着一件单衣,就那么直挺挺地坐在帐中,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帐外的夜空,仿佛一尊望眼欲穿的石像。 林风等人几次想劝,都被他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狂躁而绝望的气息,给逼退了回来。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九殿下。 仿佛只要下一秒传来任何不好的消息,他便会毫不犹豫地,让整个天下为之陪葬。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直到天边现出第一抹鱼肚白。 一声高亢而熟悉的鹰唳,划破了黎明的寂静。 那只金色的海东青,如一道归家的闪电,俯冲而下,落在了帅帐的顶上。 萧绝那死寂的身体,猛地活了过来! 他发疯似的冲出帅帐,甚至顾不上穿鞋,赤着脚踩在冰冷的晨露与砂石之上。 他颤抖着手,从海东青的脚筒里,取出了那封决定他命运的信。 当他看到信上那熟悉的、清秀而有力的字迹时,那颗悬了一整夜的心,终于落回了原处。 他贪婪地,一字一句地读着。 当他看到信末那两行字时,整个人直接激动的傻掉,不能思考,不能行动。 “万里江山不及你。” “此后,愿与君生死相依。” 短短十六个字,却如同一道劈开混沌的惊雷,又如同一股融化万物的春风,狠狠地撞进了他的心底。 他这个两世为人,杀伐果断,视江山社稷为棋盘的男人,在这一刻竟像个得到了全世界糖果的孩子,眼眶瞬间就红了。 “云绮,云绮,万里江山亦不及你,你既已把你的心碰给我,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先给你打下万里江山,以江山为聘来娶你,等我” 他仰起头看着苍茫的天空,许久,许久。 再低下头时,他已恢复了那个运筹帷幄的北燕王。 只是他眼底那化不开的柔情与狂喜,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来人!”他的声音洪亮而充满了穿透力。 “殿下!”林风等人连忙上前。 萧绝看着他们,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到无以复加的命令。 “传我将令!” “自今日起,凡我萧绝大军所到之处,安康郡主苏氏之‘云’字旗,与我北燕王旗并列悬挂!” “王旗在,云旗在!” “云旗失,王旗亦不存!” 此令一出,全军哗然! 这,意味着什么? 这无异于在向全天下宣告——那个远在大夏的安康郡主,是他萧绝此生唯一认定的未来的王后! 是将与他,共掌这北燕万里江山的女主人! 以王旗为聘。 以江山为媒。 这是何等的霸道与柔情! 林风看着自家殿下那前所未有的、神采飞扬的模样,心中感慨万千。 他知道,那个无所不能的九殿下回来了。 不,他比以前,更强大了。 因为,从今以后,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他有了,他最坚实的铠甲。 也有了,他最温柔的软肋。 而这道惊世骇俗的命令,很快便随着北燕的军报,传遍了天下。 天下,为之震动! 审讯“魅影” 另一边,大夏,京城。 郡主府的地牢,这里阴暗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与霉味 “魅影”被铁链穿了琵琶骨,牢牢的锁在墙上,此刻再没有了之前的性感妩媚,批头散发狼狈不堪, 她的武功已被苏云毅用特殊手法废去,一身的傲骨与杀气也在这暗无天日的三天里被消磨得所剩无几。 此刻的她不再是什么王牌杀手,只是一个等待审判的阶下囚。 牢门被缓缓推开。 一袭素衣的苏云绮在凌霄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她看了一眼面如死灰的“魅影”,在一张椅子上缓缓坐下。 “三日已过,你想好了吗?”苏云绮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是选择痛痛快快地说出来。还是想尝一尝我新研制的一些小玩意儿?” “魅影”抬起头,眼睛瞪着苏云绮,面目狰狞。 “苏云绮,你这个贱人,你休想从我这里问出任何东西!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杀了你?”苏云绮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轻轻地笑了起来,“呵呵,想死啊,想的美,杀了你太便宜你了。而且你不说不代表我不能让你说。” 话落,她对着一旁的凌霄使了个眼色。 凌霄会意,立刻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瓷瓶和一套造型奇特的银针。 他走到“魅影”面前,捏开她的嘴,将瓷瓶中的一滴无液体滴了进去。 然后他取出银针,用一种极其复杂而精准的手法,刺入了“魅影”头顶的几处大穴。 “你,你们给我吃了什么?”“魅影”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慌。 苏云绮淡淡地解释道:“没什么,只是一种能让你精神放松,思维活跃并且无法说谎的小药剂而已。” “再配合上凌霄公子的‘摄魂针法’效果会更好。” 这自然是苏云绮胡诌的。 那药剂只是她用现代医学知识配制出的,一种具有轻微致幻和精神松弛效果的药物吐真剂的超级简化版。 而所谓的“摄魂针法”,也只是凌霄用来配合她的心理暗示。 但对一个从未接触过这些的古代杀手来说,这种未知便是最大的恐惧。 “魅影”开始挣扎,但无济于事。 很快药效发作了。 她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涣散。 脸上那紧绷的戒备也渐渐松弛了下来。 苏云绮知道时机到了。 她开始提问。 她的问题环环相扣。 她没有一上来就问最核心的机密。 而是从“魅影”的身世,她的童年,她的师承开始问起。 这些看似无关紧要的问题,却像一把把温柔的刀子,一点点地剥开了“魅影”那层层包裹的心理防线。 让她在不知不觉中,陷入了苏云绮为她精心构建的问答节奏之中。 “你叫什么名字?” “红,红袖” “谁给你取的名字?” “师,师父” “你师父是谁?” “他,他是‘影阁’的上一代‘判官’” 审讯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 当苏云绮走出地牢时,她的脸上已是一片凝重。 “云绮怎么样?”凌霄连忙问道。 苏云绮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 “我们都小看‘影阁’了。” “他们所图,远比我们想象的要大得多。” 凌霄心中一凛。 他从“魅影”的口中,撬出了一个足以颠覆整个天下格局的惊天大秘! ------------- 书房内,烛火通明。 苏云绮将从“魅影”口中得到的情报,一字一句地,复述给了凌霄和兄长苏云毅。 每多说一个字,她的脸色便凝重一分。 而凌霄和苏云毅的脸上,也渐渐被,前所未有的震惊所取代。 “前朝皇族后裔?”苏云毅失声惊呼,“这这怎么可能?!前朝覆灭已有百年!当初太祖皇帝明明已经,将前朝皇室斩草除根了啊!” “百密一疏。”苏云绮的声音低沉而冷静,“总有漏网之鱼。” 根据“魅影”在神志不清时,断断续续的供述,苏云绮拼凑出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 “影阁”这个隐藏在黑暗中,搅动天下风云的神秘组织,其最高的核心层竟然真的是前朝大周皇室的直系后裔! 百年之前,大夏太祖皇帝揭竿而起,推翻了腐朽的大周王朝。 在攻破国都之后,为了永绝后患,太祖皇帝对大周皇室,进行了血腥的大清洗。 但当时有一位年幼的皇子,在一群忠心耿耿的死士的拼死护卫下,逃了出去。 这位皇子,便是“影阁”的第一代阁主。 他和他的后人们,用了一百年的时间卧薪尝胆,在暗中建立起了“影阁”这个庞大的地下王国。 他们吸纳天下间,所有对大夏和北燕心怀不满的亡命之徒。 他们用金钱和权力,腐蚀两国朝堂的官员。 他们挑起江湖纷争,制造边境摩擦。 他们就像一群隐藏在黑暗中的秃鹫,耐心地等待着大夏和北燕,这两个庞然大物自己慢慢地腐烂,倒下。 然后他们便会一拥而上,重新夺回他们祖辈失去的江山。 他们的终极目标,不是搅乱天下。 而是,复国! 恢复那个早已被埋葬在历史尘埃里的,大周王朝! “这这简直是,痴心妄妄!”凌霄倒吸一口凉气,“就凭他们,那些藏头露尾的鼠辈,也想颠覆我大夏的百年基业?” “不可小觑。”苏云绮摇了摇头,眼中闪烁着理性的光芒。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是一群以复国为毕生执念的疯子。” “他们在暗,我们在明。这是他们最大的优势。” “而且”苏云绮顿了顿,说出了一个更让她感到不安的信息。 “根据‘魅影’所说,‘影阁’的阁主似乎一直在寻找一样东西。” “一样传说中能号令天下,得之便可复国的前朝圣物。” “圣物?”苏云毅和凌霄面面相觑。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对。”苏云绮的目光变得愈发深邃。 “虽然,‘魅影’的级别还不够高,不知道那圣物具体是什么。” “但她提到了一个词。” “龙脉。” 龙脉?! 这两个字一出,让整个书房的空气都为之一滞。 这似乎牵扯到了一个比权谋斗争更危险的秘密。 一个足以动摇国本的秘密! 苏云绮此刻意识到,她与“影阁”的战争,将比她想象的更加漫长,也更加凶险。 而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亲卫神色激动地冲了进来。 “郡主!大喜!边关八百里加急!威武将军的捷报到了!” 军医改制试点成功 捷报被呈了上来。 苏云毅率先一把抢了过来,迫不及待地展开。 信是他麾下的副将亲笔所书。 他一目十行的看完。一边看,让这位身经百战的铁血将军慢慢的开始热泪盈眶。 “妹妹!我们成功了!我们真的成功了!”他语无伦次地对着苏云绮喊道。 在半月之前,北疆一各以骁勇著称的草原蛮族部落,仗着骑兵优势突袭大夏边境哨所。 苏云毅命副将率领他那支正在进行军医改制试点的虎贲军前去迎敌。 双方在一片名为“鹰愁崖”的险要地势,展开了一场惨烈的遭遇战。 此战虎贲军,以三千兵力对阵敌方五千精锐骑兵。 按以往的战损比,这本该是一场伤亡惨重的恶战。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虎贲军近伤亡五百余人。 而草原蛮族死伤超过两千!被俘近千人! 虎贲军以少胜多,取得了一场辉煌到近乎不可思议的大捷! 而创造这个奇迹的,不是兵法也不是武器。 而是苏云绮推行的那套全新的军医制度! 捷报中附上了一组详实到令人震撼的数据。 虎贲军五百名伤员,凡是在战场上得到随军医官第一时间进行清创、止血、包扎处理的死亡率不足半成! 受伤的士兵被迅速转移到后方的“战地医院”后,在严格的消毒和专业的缝合治疗下,超过七成都能在十日之内康复重返战场! 而反观草原蛮族。 他们的士兵一旦受伤,便只能躺在地上哀嚎等死。 一个小小的伤口,一次微不足道的感染,便足以夺走一个百战勇士的生命。 此消彼长之下,战场的天平自然发生了不可逆转的倾斜。 虎贲军的将士们,因为知道自己身后有强大的医疗保障,作战时勇猛强冲,士气空前高涨! 而草原蛮族的士兵,则被虎贲军那近乎“不死之身”的恐怖恢复力给彻底吓破了胆! 一场本该是势均力敌的血战,最终演变成了一场一边倒的碾压! “好!太好了!”凌霄看着捷报也是激动得抚掌大笑。 他知道这份捷报意味着什么。 它意味着苏云绮将凭借此不世之功在朝堂之上,在军中建立起无人可以撼动的威望! 苏云绮看着兄长那激动得不能自已的模样,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她知道自己的这步棋走对了。 她不仅用现代医学为大夏打造了一支战无不胜的王牌之师。 更重要的是,她为自己赢得了一张最强大的护身符。 一张足以让她在与“影阁”的这场最终决战中,立于不败之地的护身符! 她当即将这份捷报连夜送入了宫中。 她知道明日的早朝,将会因这份捷报而彻底沸腾。 ----------------- 第二日早朝。 太和殿。 当兵部尚书用激动到微微颤抖的声音,当众宣读了这份从北疆发回的捷报后。 整个朝堂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便爆发出了雷鸣般的议论之声! “以三千对五千!伤亡不足半成?!这这怎么可能?!” “虎贲军何时变得如此骁勇善战了?!” “神迹!这简直是军神在世啊!” 所有的武将,都用一种看怪物般的眼神,看着站在队列前方的苏云绮。 他们心中都清楚。 真正创造这个奇迹的不是苏云毅,也不是虎贲军。 而是这个看似柔弱无骨的少女,所推行的那套闻所未闻的军医制度! 龙椅之上皇帝萧承稷,更是激动得猛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他一把夺过那份捷报,一个字一个字地又看了一遍。 他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光芒! 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的百万大军,在装备了这套全新的医疗体系之后,将拥有何等恐怖的战斗力! 横扫天下指日可待! “好!好!好!”皇帝连说了三个“好”字声音洪亮而充满了无尽的喜悦。 他走到苏云绮面前,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倚重。 “安康郡主!不!从今日起朕要称你为国士!” “你为我大夏立下的此等不世奇功,朕该如何赏你才好?!” 苏云绮盈盈一拜,声音清脆而坚定。 “陛下,臣女不敢居功。” “臣女不要任何赏赐。” “臣女只恳请陛下恩准,将此套军医制度在全军之内推广开来!” “让我大夏所有的忠勇将士,都能享此新法之利!莫要再让他们不明不白地死于小小的伤口之下了!” 这番话说得是大义凛然,掷地有声。 在场的所有武将听了无不动容。 他们齐刷刷地出列,单膝跪地声如洪钟。 “臣等附议!” “恳请陛下推广新法!” 群情激奋大势所趋! 皇帝龙心大悦,当即就要下旨。 然而就在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陛下万万不可!” 出言反对的正是那刚刚因为“王甫案”而元气大伤,却依旧贼心不死的前丞相李斯年一党的余孽。 他们还想用“祖宗之法不可变”、“耗费钱粮”等陈词滥调来做最后的垂死挣扎。 然而这一次不等苏云绮开口。 皇帝便猛地一拍龙案雷霆震怒! “住口!” “尔等食古不化的腐儒!竖子!” “事实就摆在眼前!尔等还敢在此妖言惑众阻挠军国大事!” “是何居心?!” “来人!”皇帝的声音冰冷如刀,“将这几个贻误军机的东西给朕拖下去!罢黜官职永不录用!” 禁卫军如狼似虎地冲了上来,将那几个早已吓瘫的官员拖了下去。 杀鸡儆猴立竿见影。 朝堂之上再无一人敢有异议。 皇帝目光扫视全场,声音威严而不容置喙。 “传朕旨意!” “即刻起在全军之内推广军医新制!” “此事由安康郡主苏云绮全权总负责!” “另破格加封苏云绮为‘军医司’督办!正三品!可不经兵部,直接向朕上奏所有军事后勤相关事宜!” 此旨一出满朝皆惊! 以女子之身入主军方后勤核心,官拜三品,手握直接向皇帝上奏的大权! 这在大夏开国百年以来,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苏云绮的权势和地位,在这一刻达到了一个臣子所能达到的巅峰! 而丞相李斯年一派的势力,也在这最后一击之下,彻底土崩瓦解烟消云散。 朝堂之上再也无人能与她正面抗衡。 京城的风云似乎已尽在她的掌控之中。 然而苏云绮知道真正的暴风雨或许才刚刚开始。 丞相的末路 退朝之后。 李斯年失魂落魄地回到了他的相府。这里曾经门庭若市,如今却是冷冷清清,门口都多日未打扫。 回府后,他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整整一日。 在傍晚时分,一纸来自宫中的圣旨送到了他的面前。 宣旨太监用他那娘娘腔冷冷的读着: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 李斯年察举不严,念其三朝元老不予追究,但年事已高,身体不便过度操劳, 准其交出官印,三日内返程回乡养老,不得再入京城。 李斯年颤抖的接过圣旨,磕头谢恩 这道圣旨对于一个在权力中心浸淫了一辈子的老人来说,无异于是一种最残忍的流放。 李斯年接旨之后,惨然一笑,喷出了一口鲜血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当夜这位曾经权倾朝野的百官之首,便一病不起。 三日后,就在他即将被强制押送离京的前一夜。 他吊死在了自己书房的房梁之上。 李斯年的死,标志着大夏朝堂之上最后一个强大的保守派政治集团彻底覆灭。 苏云绮扫清了她在国内最后的一块绊脚石。 在皇帝的默许下,她开始大刀阔斧地推行她的各项改革。 她设立“大夏皇家军医学院”,亲自编纂教材,从全国招募有天分的年轻人进行系统化的现代医学培训。 她推动朝廷与凌氏商号合办“皇家制药厂”统一生产标准化的金疮药、绷带、酒精等战地急救物资。 一时间整个大夏在她的推动下,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欣欣向荣的景象。 而此时,千里之外的北燕,却即将迎来一场血雨腥风的夺位之战。 北燕都城,燕京。 平原之上,旌旗蔽日营帐连绵。两支同属北燕皇室的大军正在对峙。 一方是以雷霆之势席卷了北燕半壁江山的九殿下萧绝。 另一方则是掌控着燕京禁军和朝堂的二皇子萧景。 帅帐内。 萧绝正对着燕京城防图沉思。 “殿下”,林风在一旁禀报道“万事都已备妥了。” “我们收买了城内的部分禁军将领。只待殿下一声令下,他们便会打开城门迎接我们入城。” “二皇子那边禁军已是久疏战阵,早已没了当年的悍勇。此战我军必胜!” 萧绝没有说话。 他在等一件东西,一件能让他以最小的代价,最快的速度结束这场内战的关键之物。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一名亲卫跑了进来,手中捧着一个长条形的木盒。 “殿下!凌氏商号的‘加急’快件到了!” 听到此话,萧绝猛的站起,借过木盒,亲自打开 木盒之中有一本账册和一封信。信自然是苏云绮写的。 信的内容很简单:“此物乃从大夏兵部侍郎王甫处缴获。其上详细记录了北燕二皇子萧景与‘影阁’勾结倒卖军械,中饱私囊的所有罪证。” “以此物攻心可兵不血刃。” 萧绝拿起账册,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云绮,等我给你拿下这江山”。 他当即下令。 “将这本账册复刻千份!用箭射入燕京城内禁军大营!” “告诉他们半个时辰之内开城投降者既往不咎!半个时辰之后若城门不开,大军攻城!” “城破之日,凡二皇子党羽格杀勿论!” 这是一招釜底抽薪的攻心之计! 他要让那些还在为二皇子卖命的禁军将士们,亲眼看看他们的主子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国贼! 他要让燕京城不攻自破! 而他将以“清君侧”的大义,兵不血刃地坐上那座他本该属于他的王座! 夜如浓墨。 数千支裹着信纸的箭矢划破夜空,精准地落入了燕京城内的禁军大营之中。 一时间整个大营都沸腾了。 火把被纷纷点亮。 无数的士兵和中下级军官,围在一起看着那从天而降的账册副本。 当他们看清了上面那一笔笔触目惊心的记录时。 当他们发现自己誓死效忠的二皇子,竟然一直在和臭名昭著的“影阁”勾结,将本该发给他们的粮饷和军械,倒卖出去换成雪花花的银子,塞进自己的腰包时。 愤怒的火焰瞬间便点燃了整个军营! “他娘的!原来我们一直在给一个国贼卖命!” “难怪我们的军饷月月都被克扣!难怪我们的兵器都是些破铜烂铁!” “兄弟们!反了!我们不能再为这种人流血了!” “没错!开城门!迎接九殿下入城!” “清君侧!除国贼!” 军心在短短一刻钟之内彻底倒戈! 二皇子布下的那道看似固若金汤的城防,从内部轰然瓦解! 半个时辰后。 城门被打开。 城楼之上负责守城的禁军将领,亲手斩下了二皇子心腹的头颅将其高高挂起,他们高呼恭迎九殿下 萧绝一袭黑甲骑着战马,立于大军之前。 他看着那为他敞开的城门,眼神平静而深邃。 没有想象中的金戈铁马,血流成河。 一场本该惊天动地的夺嫡之战,就这么以一种近乎戏剧性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这就是谋略的力量。 “我的云绮就是厉害”萧绝心里暗爽 “入城。” 萧绝淡淡地下令。 数万大军如潮水般涌入燕京。 他们没有受到任何抵抗。 沿途的禁军纷纷放下武器,单膝跪地迎接他们新的主人。 萧绝兵不血刃直抵皇宫。 他在那座他离开了八年之久的太和殿前翻身下马。 一步步踏上那九十九级白玉台阶。 最终他在那张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前停下了脚步。 我萧绝又回来了。 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因为他知道皇宫深处还有最后一个人在等着他。 影阁的B计划 “影阁”总舵。 气氛压抑得能滴出水来。 黄金龙纹面具之下阁主,那双雌雄莫辨的眼眸里充满了冰冷的怒火。 “废物!一群废物!” 他的声音沙哑而充满了暴戾之气。 一个名贵的前朝瓷器,被他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跪在他面前的一众“影阁”高层,一个个噤若寒蝉,头埋得更低了。 短短数月之间。 他们“影阁”在大夏和北燕经营了数十年的政治投资,几乎全线崩盘! 大夏这边兵部侍郎王甫这条最重要的暗线被连根拔起,顺带着还将丞相李斯年这个最有力的潜在盟友,给拖下了水。 王牌杀手“魅影”,更是耻辱性地被生擒活捉。 而北燕那边,更是输得一败涂地! 他们全力扶植的二皇子萧景,烂泥扶不上墙,被那个他们最看不起的质子萧绝,兵不血刃地就给端了老巢! 这对一向自诩为天下棋手的“影阁”来说,是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指向了同一个名字。 苏云绮。 “这个女人”,阁主缓缓地坐回他的宝座之上,声音恢复了冰冷,“究竟是何方神圣?” “回回阁主”一个负责情报的判官,战战兢兢地回道,“我们查了,她只是大夏定国公府的一个庶女。只是在一年前大病一场后性情大变,如同脱胎换骨。” “脱胎换骨?”阁主冷笑一声,“这世上哪有什么脱胎换骨?这背后必有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但现在追究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决绝。 “既然常规的政治渗透和经济绞杀都对付不了他们。” “那就启动B计划吧。” “B计划?!” 听到这三个字,在场的所有高层脸色都是剧变! “阁主!三思啊!”一个年长的长老,连忙出声劝阻,“B计划太过极端!一旦启动便再无回头之路!届时整个天下都将生灵涂炭,我‘影阁’也将成为众矢之的啊!” “众矢之的?”阁主疯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我们何时不是众矢之的了?” “既然他们不给我们活路!” “那我们就让这整个天下,都来为我们陪葬!” 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如同地狱来的魔鬼。 “传我,阁主令!” “命潜伏在大夏和北燕边境的所有‘夜枭’,立刻行动!” “我要让他们两国之间,燃起滔天战火!” “我要让苏云绮和萧绝,那对狗男女,在仇恨和鲜血中反目成仇,自相残杀!” “我要让他们的江山,他们的子民都化为焦土!” “只有在毁灭的废墟之上,我大周的旗帜才能重新升起!” 这,就是“影阁”的B计划。 一个旨在挑起两国全面战争的疯狂计划! 他们既然无法从内部瓦解敌人。 那就让敌人在外部的战争中同归于尽好了! 一张用鲜血和阴谋编织的战争之网,开始向着大夏和北燕缓缓张开。 半月之后。 大夏与北燕接壤的边境线上。 原本因为萧绝登基而暂时缓和下来的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而紧张。 一系列莫名其妙的摩擦事件接连发生。 大夏一个边境小镇的村庄,在深夜遭到了一伙不明身份的骑兵的骚扰。 他们冲进村子,烧毁了几间茅草屋,抢走了几只羊,还在墙上用刀刻下了北燕军队的苍狼图腾。 三日后。 一支由凌氏商号派往北燕的商队,在即将进入北燕国境时,遭到了一伙蒙面人的袭击。 商队护卫死伤惨重,货物被洗劫一空。 而现场遗留下了几支只有大夏边防军才会配备的特制箭矢。 紧接着。 北燕的一处边境哨所,发现他们的巡逻队有两名士兵失踪了。 第二天这两名士兵的头颅被挂在了大夏境内,一棵最显眼的歪脖子树上。 一件件,一桩桩。 所有的证据都清晰地指向了对方。 消息传回两国都城,瞬间便掀起了轩然大波! “岂有此理!北燕蛮子欺人太甚!” “新皇登基,就敢如此嚣张!真当我大夏无人吗?!” 大夏朝堂之上,以苏云毅为首的少壮派将领们,义愤填膺纷纷上书请战! 要求皇帝立刻出兵,给北燕一个血的教训! 而另一边。 北燕朝堂也是群情激愤。 “大夏背信弃义!竟敢偷袭我商队,残杀我士兵!” “陛下!我们不能再忍了!必须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刚刚被萧绝收服的那些北燕鹰派将领们,也一个个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叫嚣着要与大夏开战! 战争的阴云在“影阁”那只看不见的黑手的推动下,迅速笼罩在了两国的上空。 整个天下都仿佛能听到战争机器那令人牙酸的转动声。 只有苏云绮和萧绝,在接到这些情报的第一时间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都从这些看似天衣无缝的摩擦事件中,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阴谋的味道。 是“影阁”。 苏云绮在郡主府中,看着手中的密报眼神冰冷。 萧绝在北燕皇宫,看着案头的战报眉头紧锁。 他们都知道,这是“影阁”在背后捣鬼。 这是他们不甘心失败的疯狂反扑。 他们想挑起战争! 然而知道是一回事。 如何阻止又是另一回事。 此刻两国民意沸腾,主战派声音高涨。 他们就像两名试图阻挡滔天洪水的治水者。 稍有不慎,便会被这股由民族仇恨和战争狂热所组成的洪流,给彻底吞噬! 一场比宫斗,宅斗,夺嫡都更加宏大也更加凶险的考验,摆在了他们面前。 战争的阴云 战争的阴云越来越浓。 在“影阁”的刻意煽动和两国主战派的推波助澜下。 大夏与北燕这对刚刚才缓和了关系的邻国,迅速的滑向了全面战争的边缘。 大夏这边皇帝萧承稷,迫于朝堂和民间的巨大压力,已经下令向北疆增兵十万! 由威武将军苏云毅挂帅,陈兵边境随时准备出击。 而北燕那边新皇萧绝也同样不好过。 他虽然强行压下了鹰派将领们的请战奏折。 但整个北燕军方早已是磨刀霍霍战意高涨。 无数的粮草军械开始向着边境集结。 一场规模空前的大战,仿佛下一秒就会爆发。 整个天下都屏住了呼吸。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条长达数千里的边境线上。 郡主府。 书房内气氛凝重。 “妹妹你真的有把握吗?”苏云毅一身戎装,即将挂帅出征他的脸上满是担忧“现在朝中上下皆曰可战。你却一反常态力主求和。这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若是处理不好,你之前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所有声望都将毁于一旦!” 苏云绮看着自己的兄长,神色平静而坚定。 “兄长你相信我吗?” “我当然相信你!”苏云毅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就够了。”苏云绮微微一笑“这不是求和。而是在战争真正爆发之前,揪出那个在背后点火的鬼。” “我绝不会让萧绝,让北燕和大夏因为一个卑劣的阴谋,而陷入自相残杀的境地。” “这不仅是为了大夏,为了北燕。更是为了我们自己。” 苏云毅看着妹妹那清澈而坚定的眼神,心中再无半分疑虑。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我明白了!” “我在边关等你!” 北燕皇宫。 御书房。 萧绝同样在进行着一场艰难的博弈。 “陛下!大夏欺人太甚!我们不能再退了!” “是啊陛下!您若再压着我们不出战!军心会散的!” 几名军方重臣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劝谏着。 萧绝坐在龙椅上面沉如水。 他没有发怒也没有解释。 他只是缓缓地说了一句。 “朕自有分寸。” “三日之内若大夏再无说法。” “朕便亲率大军,踏平他大夏边关!” 他用一种强硬的姿态,暂时安抚住了主战派。 但他知道自己所能争取到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那个远在千里之外的女人身上。 他相信她一定有办法破局。 他相信他们之间的默契。 然而他们都低估了“影阁”想要挑起这场战争的决心。 就在苏云毅大军开拔的当晚。 一个更具爆炸性的消息从边关传来。 大夏镇守边关的一名副将,在夜间巡逻时被一支来自北燕境内的冷箭当场射杀! 死无对证!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炸药桶! 大夏镇边副将被射杀。 这个消息如同一颗重磅炸弹,投入了本就即将沸腾的油锅之中。 整个大夏朝堂彻底炸了! “战!必须战!” “血债必须血来偿!” “陛下!不能再犹豫了!再犹豫我大夏的军威何在?国威何在?!” 这一次就连那些之前一直保持中立的文官们也坐不住了。 他们纷纷倒向了主战派。 皇帝萧承稷被这股滔天的民意和朝意裹挟着,也动摇了。 他当即下达了措辞强硬的最后通牒。 要求北燕三日之内必须交出凶手,并割地赔款。 否则大夏的十万大军,将踏平北燕边境! 战争已是一触即发! 山雨欲来! 郡主府。 苏云绮看着手中那份由皇帝亲自签发的最后通牒,只觉得一阵头痛欲裂。 她知道这是“影阁”的又一记毒招。 他们用一个无足轻重的副将的命,成功地将大夏最后的一丝理智都给摧毁了。 现在整个大夏,都陷入了一种非理性的战争狂热之中。 任何主张和平与调查的声音,都将被视为懦弱和卖国。 她该怎么办? 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和萧绝被这只看不见的黑手,推向自相残杀的深渊吗? 不! 绝不! 苏云绮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越是危急的时刻,越要保持冷静。 她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开始疯狂地思考破局之法。 硬碰硬肯定不行。 她现在若是公然反对开战无异于螳臂当车。 她必须找到一个能让所有头脑发热的人,都冷静下来,并且无法反驳的理由。 一个能绕开所有情绪,直击问题核心的办法。 她的目光落在了墙上那幅巨大的天下地图之上。 她的脑海中无数的信息在飞快地闪现重组。 边境摩擦疑点证据 等等! 证据! 苏云绮的脑中猛地闪过一道灵光! 她终于找到了! 找到了那个破局的关键点! 她当即铺开纸笔奋笔疾书。 她写的不是给萧绝的密信。 也不是给皇帝的谏言。 而是一份奏折。 一份足以让整个朝堂都哑口无言的奏折。 一份足以扭转整个战局的奏折! 奏折的名字叫做—— 《关于近期边境摩擦数项核心疑点之分析,及成立两国联合调查团之提议》。 她要用她最擅长的逻辑和事实来打败那虚无缥秒的仇恨与狂热。 她要用一个前无古人的提议,来为这场即将爆发的战争踩下最紧急的刹车! 这是一个极其大胆,也极其凶险的一步棋。 一旦走错她将会万劫不复。 但她没有选择。 为了她和他共同的未来。 她必须赌! 第二日早朝。 太和殿内杀气腾腾。 所有的文武大臣都穿着最肃穆的朝服,一个个面色凝重,义愤填膺。 他们都在等。 等皇帝下达那最后开战的命令。 然而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安康郡主苏云绮,手持玉笏款款出列。 她今日一反常态,并未穿那象征着荣誉的郡主朝服。 而是穿了一身素白色的孝衣。 她一出列便长跪不起,声音清冷而充满了一种悲天悯人的力量。 “启奏陛下臣女有本上奏。” “臣女反对开战!” 此言一出满朝皆惊! 整个太和殿瞬间炸开了锅! “什么?!反对开战?!” “安康郡主疯了吗?!” “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她是何居心?!” 以兵部尚书为首的主战派更是怒不可遏! “安康郡主!”兵部尚书第一个站了出来,厉声质问道“我大夏副将惨死边关!此乃国耻!你身为我大夏郡主,不思为国复仇,竟在此大放厥词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对得起枉死的将士吗?对得起陛下的信任吗?!” “尚书大人息怒。”苏云绮跪在地上,头也未抬声音依旧平静。 “将士惨死臣女与诸位一样痛心疾首。” “正因如此我们才更应该查明真相,告慰逝者在天之灵!而不是在真相未明之前便贸然发动一场会让更多无辜将士枉死沙场的战争!” “真相?”一个年轻的武将冷笑道“真相还不够清楚吗?人死在我大夏境内!箭来自北燕方向!铁证如山!” “铁证如山?”苏云绮终于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清澈而锐利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主战派官员。 “那本宫倒想请问诸位几个问题。” “第一,为何北燕早不挑衅晚不挑衅偏偏在其新皇刚刚登基立足未稳,最需要休养生息的时候来挑衅我强大的大夏?” “第二,为何北燕要用最容易暴露自己身份的制式军箭,来进行如此重要的暗杀?这是生怕我们不知道是他们干的吗?”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若两国真的爆发全面战争,谁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苏云绮的这三连问,如三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每个人的心上! 就连那些最狂热的主战派也愣住了。 他们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却从未冷静下来思考过这些最基本,也最不合逻辑的疑点! 孤家寡人 皇宫养心殿。 这里曾是北燕历代君王处理政务和休憩的地方。 此刻却是一片死寂。所有的宫女、太监都已作鸟兽散, 如今只剩下二皇子萧景一人,穿着一身明黄色的龙袍,失魂落魄地坐在那张他觊觎了一辈子的宝座上。 他的面前摆着一壶酒。 当萧绝推开殿门走进来时。 萧景抬起头看着他,脸上露出了一丝惨然的笑容。 “九弟,你来了。” “我输了。” 他的声音沙哑并且充满了无奈和不甘。 萧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这个与他斗了一辈子的亲生兄长。 “我不明白。”萧景喃喃自语,“我明明已经掌控了整个朝堂。我明明有‘影阁’这种强大的势力在背后支持。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会输给你?” “因为”萧绝终于开口,声音冰冷透着失望,“从你抛弃你的良知,不惜置百姓于水火,选择与‘影阁’合作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输了。” “你以为你在利用他们,殊不知他们也只是在利用你。他们是一帮什么人,难道你真的不清楚不?” “有个人曾跟我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才是胜利的基础。而你,恰恰发其道而为之,自然必输无疑”说这话时,萧绝眼前浮现着苏云绮那清秀的脸,竟不自己最近微弯,浅笑了一下。很快他收起情绪,接着说 “你根本就不配当北燕的储君。你只不过是他们扶植起来的一个傀儡而已。” “傀儡?”萧景闻言,如遭雷击,他疯狂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傀--儡?我,萧景,竟然只是一个傀儡?!” 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自嘲。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苦心经营,不择手段所追求的一切,到头来都只是一场镜花水月的骗局。 他被架空了,如今他早已众叛亲离。 “九弟,”萧景停止了大笑,他端起那杯毒酒,看着萧绝眼神复杂,“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 “我只求你一件事,善待母妃!” 说罢他将杯中毒酒,一饮而尽。 很快鲜血从他的嘴角缓缓流下。 他倒在了那张冰冷的龙椅之上,彻底断了气息。 萧绝看着自己兄长的尸体,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无尽的感慨和悲痛。 生在帝王家,这或许就是他们无法摆脱的宿命。 他没有再多看一眼,毅然转身走出了养心殿。 殿外林风等人早已等候多时。 他们看着萧绝,齐刷刷地单膝跪地,声如山呼。 “恭迎我王!” 萧绝没有让他们起身。 他只是抬头望向了南方那片被夜色笼罩的天空。 他知道,那里有一个人在等着他。他们今生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而就在燕京城尘埃落定的这一夜,一个更大的阴谋,正在大夏与北燕的边境线上悄然酝酿。 ----------- 大夏京城。 郡主府,观星台。 这是苏云绮特意命人修建的,府内最高的一处建筑。 她喜欢在夜深人静之时,独自一人站在这里遥望星空。 今夜星河璀璨。 苏云绮一袭白衣,凭栏而立,夜风吹拂着她的长发,让她整个人都仿佛要羽化登仙。 她的手中拿着一张刚刚从北燕传回的飞鸽传书。 信上只有短短四个字。 “燕京,已定。” 是萧绝的笔迹。 没有多余的描述,却蕴含着千军万马的气势。 苏云绮笑了。 她知道,她没有看错人。 那个与她两世纠缠的男人,终于拿回了属于他的一切。 从此以后,他便是北燕新的主人。 是君临天下的王。 她为他感到高兴。 心中却又隐隐升起一丝莫名的惆怅。 他们一个在大夏权倾朝野。 一个在北燕君临天下。 他们隔着千山万水,遥遥相望。 这注定了他们的未来,将布满荆棘与坎坷。 然而当她抬起头望向那颗在北方夜空中最明亮的帝星时。 她所有的惆怅都化作了无尽的坚定。 她,相信他。 就像她相信自己一样。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的北燕皇宫。 萧绝同样没有入睡。 他拒绝了所有人的朝拜和庆贺。 独自一人登上了燕京城最高的一座角楼。 他同样在看星星。 他的目光穿过重重宫阙,越过万里山河,望向遥远的南方。 他的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思念与柔情。 云绮。 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她的名字。 若没有你我纵然得了这天下,又与那孤家寡人的二哥有何区别? 这万里江山若没有你与我并肩共赏。 那再美的风景,也不过是一片索然无味的荒漠。 他抚摸着胸口那封早已被他摩挲得起了毛边的信。 “万里江山不及你。” “此后,愿与君生死相依。” 他笑了。 笑得像个孩子。 他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看到了那个同样在思念着他的白衣女子。 他对着南方的夜空轻声呢喃。 “云绮,等我。” “待我扫平了这天下间所有的魑魅魍魉。” “我便以这万里江山为聘,十里红妆相迎,来娶你回家。” 两人隔空对视心意相通。 他们都以为在扫平了各自国内的障碍之后,将迎来暂时的平静。 他们却不知道。 那个不甘心失败的“影阁”,已经启动了一个更加疯狂,也更加恶毒的计划。 一场足以将他们二人,和两个国家都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巨大危机,正在悄然降临。 战群儒,力挽狂澜 “陛下!”苏云绮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奏折。 “臣女将近期所有有关边境摩擦的卷宗,都详细研读了一遍,臣女发现里面疑点重重,破绽百出!” “臣女已将所有疑点都汇总成了这份《边境摩擦疑点分析》!还请陛下御览!” 太监福安连忙将奏折呈了上去。 皇帝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 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脸色也变得越来越凝重。 苏云绮的这份奏折,没有任何虚言。 通篇都是基于事实和逻辑的冷静分析。 她从事发的时间、地点、作案手法、遗留证据等多个角度,对每一件摩擦事件都进行了详尽的剖析。 最终所有的分析都指向了同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结论—— 这些所有的摩擦都太“巧”了太“刻意”了! 就像是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背后精心地导演着一出旨在挑起两国战争的大戏! “这”,皇帝放下了奏折,看向群臣声音低沉“诸位爱卿都看看吧。” 奏折在群臣手中传阅。 每一个看过的大臣,脸上都露出了震惊和思索的表情。 那些之前还叫嚣着要血债血偿的主战派们此刻也都哑了火。 奏折上的分析条理清晰逻辑严密,让他们根本无法反驳。 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是被人当枪使了。 整个朝堂的风向,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逆转。 苏云绮知道火候到了。 她再次开口,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陛下!臣女以为当务之急并非开战!” “而是查明真相!揪出那个在背后妄图颠覆我两国和平的幕后黑手!” “为此臣女有一个前无古人的大胆提议!” 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道: “臣女恳请陛下暂时搁置战争通牒!” “并以大夏朝廷之名,向北燕发出一份正式国书!” “提议由两国各派出一支对等的调查团,在边境公开会晤!” “共同勘察现场,共同审理人证,共同调查此次边境冲突的全部真相!” “以向天下人证明,我大夏乃仁义之师和平之邦!绝不无故挑起战争!也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妄图陷害我大夏的宵小之辈!” 这个提议一说出来。 整个太和殿鸦雀无声! 所有的大臣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苏云绮。 他们做梦也想不到,她竟然会提出如此惊世骇俗的一个想法! 两国交战在即。 不互相派兵攻伐。 反而要坐下来一起组建什么“联合调查团”?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荒唐至极! 然而就是这个看似荒唐的提议。 却像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所有人的思路! 对啊! 这或许是目前唯一的破局之法! 是唯一一个能既保全大夏颜面,又避免陷入战争泥潭的两全之策! 皇帝的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看着那个跪在地上身形单薄却仿佛蕴含着无穷力量的少女,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激赏与感慨。 舌战群儒力挽狂澜! 此女真国士无双! 大夏朝堂之上的风云变幻,以最快的速度传到了北燕。 当萧绝收到那份由大夏皇帝亲自签发的措辞强硬的“最后通牒”时。 整个北燕朝堂再次被点燃。 “陛下!大夏欺人太甚!竟敢如此羞辱我北燕!” “战吧!陛下!我北燕男儿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鹰派将领们的请战之声,几乎要掀翻整个皇宫的屋顶。 然而萧绝却只是看着那份通牒,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 他知道这只是虚晃一枪。 这只是苏云绮在为她真正的计划争取时间。 他要做的就是配合她。 给她足够的时间和舞台。 于是他力排众议,顶住了所有的压力。 下达了一道让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命令。 “传朕旨意!” “命边关所有守军后撤三十里!” “严守营寨不得主动出击!” “非万不得已绝不许开第一枪!” “违令者斩!” 这道命令无异于是一种示弱。 在北燕的鹰派将领看来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但君令如山。 他们就算再不甘心,也只能执行。 而萧绝这看似“软弱”的举动,也恰好为大夏朝堂上苏云绮的“主和”言论,提供了最有力的佐证。 你看北燕都主动后撤了。 他们显然也是不想打的。 这其中必有蹊跷! 三日后。 就在大夏的“最后通牒”即将到期的最后一个时辰。 一骑快马从大夏方向疾驰而来,手持两国通行的最高级别的通关令牌,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北燕的军营。 信使带来了一封由大夏朝廷正式发出的国书。 国书被快马加鞭地送到了燕京萧绝的御案之上。 当萧绝打开国书,看到上面那关于成立“联合调查团”的提议时。 他笑了。 笑得畅快淋漓。 他知道他赌对了。 他就知道他的云绮绝不会让他失望! 这惊世骇俗的一步棋,也只有她才想得出也只有她才做得到! “来人!” 萧绝当即下令。 “拟国书!” “就说我北燕完全赞同大夏的提议!” “朕将亲自任命调查团人选!” “三日后于边境望乡城与大夏调查团会晤!” 国书被以最快的速度送回了大夏。 当消息传开。 两国上下的主战派全都傻眼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到,一场即将血流成河的大战,竟然就这么被这两个年轻的统治者,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给按下了暂停键。 一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结束了。 而另一场更加凶险的谍影重重的博弈即将拉开帷幕。 一场公开的“喊话” 苏云绮关于成立“联合调查团”的提议,以及北燕新皇萧绝的迅速响应。 这两份国书就像两阵强劲的东风,瞬间吹散了笼罩在两国上空的战争阴云。 消息一经公布天下哗然。 百姓们欢欣鼓舞。 他们不用再担心自己的儿子和丈夫要被送上血肉横飞的战场。 商人们奔走相告。 他们不用再担心两国中断贸易,让他们血本无归。 而那些之前一直叫嚣着要开战的主战派们,此刻也无话可说。 毕竟人家北燕已经表现出了极大的诚意。 你大夏再喊打喊杀,就显得太不占理,也太没有风度了。 苏云绮这一招“公开喊话”四两拨千斤。 她不仅成功地避免了一场不必要的战争。 更是兵不血刃地为大夏赢得了道义上的制高点。 让大夏在整个天下面前,都树立起了一个爱好和平却又不畏强权的光辉形象。 皇帝萧承稷对此龙心大悦。 在朝堂之上对苏云绮大加赞赏。 “安康郡主此计可安天下!” “朕准了!” “这大夏调查团的人选就由爱卿你来全权负责吧!” 皇帝将如此重要的权力交给了她。 这既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考验。 苏云绮跪地谢恩,心中早已有了腹稿。 这个调查团绝不能是一群只知道之乎者也的文官。 也不能是一群只知道喊打喊杀的武将。 它必须是一支精干高效,并且绝对忠于自己的精英团队。 退朝后她立刻开始拟定名单。 团长由一位德高望重立场中立但私下里与她交好的宗室王爷挂名。 用以彰显皇室的重视。 副团长自然是她的兄长威武将军苏云毅。 有他和他的虎贲军在,调查团的安全便有了最基本的保障。 而团员则更加出人意料。 有她从兰阳提拔起来的精通刑名律法的干吏秦越。 有凌氏商号里最精明干练的大掌柜负责后勤与情报。 甚至她还将那个被她策反的前“影阁”成员吴谦也带在了身边。 此人虽然贪生怕死但对“影阁”内部的行事风格和联络暗号了如指掌。 在关键时刻或许能派上用场。 而最让人震惊的是名单上的最后一个名字。 安康郡主苏云绮。 她的身份是—— “军医改制总顾问兼特邀查案使。” 她要亲赴边境! 这个消息一传出,再次引起了朝堂的震动! 所有人都知道此行看似风光实则凶险万分! “影阁”那群疯子绝不会坐视他们的阴谋就此破产! 他们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在半路上进行破坏和刺杀! 苏云绮此去无异于将自己置身于最危险的风口浪尖! 然而苏云绮心意已决。 她知道只有她亲自去。 才能与萧绝进行最直接,也最有效的配合。 才能将那只隐藏在幕后的黑手彻底揪出来斩断! 这是一场豪赌。 赌上的是她的性命。 赢了便是海阔天空。 输了便是万劫不复。 三日后京城朱雀门外。 大夏的“联合调查团”正式启程。 旌旗招展车马粼粼。 皇帝亲率百官出城相送,场面之隆重堪比大军出征。 苏云绮坐在一辆外表看似普通,内部却经过特殊改造坚固无比的马车之中。 她透过车窗的缝隙看着外面那一张张充满了期盼、担忧、与敬佩的脸。 心中感慨万千。 曾几何时她还是那个在定国公府艰难求生的小庶女。 而如今她却已身负国之重任,一言一行都足以影响天下的格局。 这便是权力的滋味。 也是责任的重量。 “郡主”马车外传来兄长苏云毅的声音“一切准备就绪。我们可以出发了。” “好。”苏云绮应了一声。 车队开始缓缓启动。 向着那遥远的北疆进发。 所有人都不知道这支看似只有数百人的调查团。 实际上在暗处还跟随着数千名由凌霄重金聘请的江湖好手和苏云毅麾下最精锐的虎贲军斥候。 一张反刺杀的大网早已悄然张开。 苏云绮从不打无准备之仗。 她料定“影阁”会来。 而她要做的就是让他们有来无回! 车队行进了七日。 一路风平浪静。 “影阁”仿佛销声匿迹了一般没有任何动静。 越是如此平静。 苏云毅和调查团的众人心中便越是警惕。 他们知道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影阁”在等。 等一个最合适的动手机会。 第八日黄昏。 车队进入了一处名为“一线天”的险要峡谷。 这里两山夹峙道路狭窄是天然的伏击之地。 “全军戒备!”苏云毅大声下令。 所有护卫都抽出了兵器神情紧张到了极点。 然而直到他们安全地穿过了整个峡谷。 预想中的伏击也没有出现。 “奇怪”苏云毅勒住马眉头紧锁“难道是我们想多了?” “不。” 苏云绮的声音从马车内传来平静而充满了笃定。 “他们不是不来。” “而是在用这种方式消耗我们的精力和警惕性。” “传令下去今晚在前面的‘望月镇’安营扎寨。” “告诉所有人可以适当放松。” “让暗处的兄弟们也都歇一歇。” “什么?!”苏-云毅大惊“妹妹!这万万不可!这岂不是给了敌人可乘之机?!” “兄长”苏云绮的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不如此大鱼又怎肯上钩呢?” “今夜望月镇必有一场好戏上演。” 另一边。 北燕的调查团也已从燕京出发。 其阵容同样豪华。 由北燕最德高望重的亲王领队。 由萧绝的心腹大将林风护卫。 而在队伍的最后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里。 一个身穿普通士兵服饰,脸上带着半张铁面具的男子,正静静地擦拭着手中的长剑。 他便是微服私访的北燕新皇—— 萧绝! 他也要亲赴望乡城! 他要亲眼见到那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人。 他更要与她并肩将那群该死的臭虫一网打尽! 影阁的破坏 夜望月镇。 这是一个位于边境附近,不大不小的镇子。 因为是通往边关的必经之路,镇上的客栈和酒肆倒也十分热闹。 大夏的调查团包下了镇上最大的一家悦来客栈。 正如苏云绮所料。 在经历了连续八日的高度紧张之后,所有人的精神都已疲惫到了极点。 一听说今夜可以适当放松。 护卫们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客栈大堂,喝酒、吃肉、吹牛。 苏云毅虽然心中依旧担忧。 但出于对妹妹的信任,他也没有过多干涉。 只是加派了几队人马,在客栈四周巡逻。 夜渐渐深了。 酒足饭饭之后大部分人都回房休息去了。 整个客栈都陷入了一片寂静。 只有几名还在巡逻的护卫,偶尔发出的脚步声。 子时三更。 正是人睡得最沉的时候。 异变突生! 十几道黑影,如鬼魅般从客栈的四面八方悄无声息地潜了进来。 他们的身法诡异而迅捷。 他们的目标明确而狠辣! 直取客栈天字号最顶级的几间上房! 那里住着的正是调查团的几位核心人物! 苏云绮苏云毅以及挂名的宗室王爷! “影阁”终于动手了! 他们选择的时机刁钻到了极点! 他们要用一场干脆利落的斩首行动,将大夏的调查团彻底摧毁! 然而就在他们的匕首即将划破房门窗纸的那一刹那。 “咻!咻!咻!” 无数支早已蓄势待发的弩箭,从客栈内各个隐蔽的角落爆射而出! 箭雨密集如蝗! 瞬间便将那十几名黑衣刺客射成了刺猬! “不好!中计了!” 客栈外负责接应的刺客头目脸色剧变! 他当即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哨,准备下令撤退! 但已经晚了。 “杀——!” 一声惊天动地的喊杀声,从镇子的四面八方响起! 无数火把被同时点亮! 将整个望月镇照得如同白昼! 数千名早已埋伏在此的虎贲军将士和江湖好手如潮水般,从各个民居和巷道里冲了出来! 将这数百名“影阁”刺客,死死地包围在了镇子中央的一片空地之上! 这哪里是什么客栈! 这分明就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巨大陷阱! 刺客头目看着眼前这密密麻麻的敌人,脸上血色尽褪心中充满了绝望。 他知道自己栽了。 栽得彻彻底底! 而此刻悦来客栈三楼的一间房间里。 苏云绮推开窗凭栏而立,静静地看着楼下那场一面倒的屠杀。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仿佛在看一场与她无关的烟火。 “传令下去。”她淡淡地开口“留几个活口。” “我还有话要问他们。” 望月镇的一夜血战,以“影阁”的惨败而告终。 数百名精锐刺客,除了被刻意留下的几名活口,其余尽数被歼灭。 大夏调查团兵不血刃取得了一场辉煌的反伏击胜利。 这个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了整个边境。 也同样传到了正在赶来的北燕调查团的耳中。 北燕军营。 林风听着探子传回的情报脸上满是震惊与敬佩。 “安康郡主当真是神机妙算用兵如神啊!”他对着马车里的萧绝感慨道。 马车里传来萧绝一声低沉的轻笑。 那笑声中充满了自豪与宠溺。 “她自然是最好的。” “传令下去加快行军速度。” “我有些迫不及待想见她了。” 三日后。 望乡城。 这是一座很奇特的边境小镇。 它一半属大夏。 一半属北燕。 镇子中央有一条小河名为“界河”。 河上有一座石桥名为“和平桥”。 两国百姓在此通商通婚数百年来倒也相安无事。 这里便被定为两国调查团正式会晤的地点。 清晨薄雾尚未散去。 望乡城已被两国军队戒严。 大夏调查团从东城门进入。 北燕调查团从西城门进入。 最终两支队伍在镇子中央的和平桥桥头相遇。 苏云绮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她依旧是一袭素雅的白衣,不施粉黛却难掩其绝世风华。 她一出现便立刻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北燕那边无数的将士都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这个被他们的新皇视为未来王后的传奇女子究竟是何模样。 而苏云绮的目光却穿过了人群。 落在了北燕调查团中那个身穿普通士兵服饰,脸上带着半张铁面具的男人身上。 虽然他换了装扮。 虽然他遮了容颜。 但那熟悉的身形,那锐利如鹰的眼神,那隔着千山万水都能感受到的炙热情感。 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萧绝! 而萧绝的目光,也早已死死地锁定在了她的身上。 他看着那个在万众瞩目之下,依旧从容淡然风华绝代的女子。 他的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思念爱恋激动欣喜 无数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没。 他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但他不能。 他们是两个国家的代表。 他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各自的国家。 他们只能用眼神进行无声的交流。 一个眼神的交汇。 便已胜过千言万语 两国调查团的正式会晤,在望乡城最大的议事厅内举行。 大夏的宗室王爷和北燕的领队亲王作为双方的最高代表坐在主位之上。 他们说着一些冠冕堂皇的场面话。 表达着对和平的向往和对幕后黑手的谴责。 而苏云绮和萧绝则分别坐在各自阵营的下手位置。 他们隔着一张长长的议事桌遥遥相望。 从始至终没有任何直接的言语交流。 但在别人看不见的桌子底下。 一只小巧的信鸽却悄无声息地从苏云绮的袖中飞出落在了萧绝的膝上。 萧绝不动声色地取下信鸽脚上的纸条。 纸条上只有短短几个字。 “今夜子时城南关帝庙。” 是她的字迹。 萧绝的心猛地一跳。 他抬起头看向苏云绮。 正对上她那带着一丝狡黠笑意的眼眸。 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她此刻那得意的小模样。 他心中又爱又气却又充满了无尽的期待。 会议在一片“友好而坦诚”的气氛中结束了。 双方达成了共识。 将共同组建一支联合办案队伍,对望月镇被俘的“影阁”刺客进行公开联合审讯。 夜深了。 望乡城城南关帝庙。 这里早已破败不堪香火断绝。 平日里罕有人至。 萧绝独自一人悄悄地潜出了北燕的驻地。 他穿着一身夜行衣如一道鬼魅,几个起落便来到了关帝庙的后院。 月光下。 一个白色的身影早已等候在那里。 她背对着他站在一棵古老的桂花树下。 听见脚步声。 现代刑侦VS古代刺 关帝庙的一夜密会,让苏云绮和萧绝都彻底放下了心中的所有包袱。 他们不再只是隔空合作的盟友。 而是心意相通,生死与共的爱人。 第二日联合审讯正式开始。 审讯的地点设在望乡城中央的一个广场上。 周围由两国士兵共同警戒。 允许两国的百姓和商贾在外围旁听。 这是苏云绮特意安排的。 她要的就是公开透明。 她要让天下所有人都亲眼看看“影阁”的丑恶嘴脸。 那几名被俘的“影阁”刺客被押了上来。 经过苏云绮几日来的“悉心照料”,这些人早已没了当初的悍勇,一个个都像是霜打的茄子。 审讯由秦越主导。 他逻辑缜密,言辞犀利,很快便问出了关键信息。 这些刺客承认他们隶属于“影阁”麾下的一个名为“夜枭”的行动组。 他们接到的命令就是,不惜一切代价在边境制造摩擦挑起两国战争。 之前所有那些看似是对方所为的袭击和暗杀,全都是他们一手策划的嫁祸之计! “那之前射杀我大夏镇边副将的是否也是你们?!”大夏这边一名武将愤怒地质问道。 “是,是我们”刺客头目有气无力地承认了。 真相大白! 整个广场瞬间沸腾了! 两国百姓无不义愤填膺,对着那些被俘的刺客破口大骂! “原来都是这群天杀的杂碎在背后搞鬼!” “差点就让他们得逞了!”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苏云绮和萧绝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冷意。 他们差点引起了两国战争,造成民不聊生,只是抓几个小喽啰,怎能解了他们的心头只恨,而且这也根本动不了“影阁”的筋骨。 他们要顺藤摸瓜找到“夜枭”行动组在边境的老巢! 将其连根拔起,再也不给他们再一次作乱的计划! 当晚两人再次秘密会面。 这一次地点他们换在了一艘漂在界河之上的画舫里。 “根据那几个活口的供述”苏云绮指着面前的一幅边境地形图说道“‘夜枭’的老巢应该就在这片名为‘黑松林’的原始森林里。” “这片森林地形复杂,易守难攻。而且里面岔路极多,一旦打草惊蛇他们很容易就能分头逃窜。” 萧绝看着地图眉头微皱:“强攻确实不妥。必须想个办法将他们引出来。” “我有个计划。”苏云绮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明日我们就对外宣布联合调查团已经查明了部分真相即,将班师回朝。” “同时我会故意放出风声。就说那几个被俘的刺客已经招供了‘夜枭’老巢的具体位置和进入的秘密口令。” “并且我们会将这几个‘叛徒’秘密押送回京城。” 萧绝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明悟。 “你是想围点打援?” “不。”苏云绮摇了摇头,笑得像一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是引蛇出洞,然后中心开花。” 她凑到萧绝耳边,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萧绝听完之后看着她眼中充满了惊叹与欣赏。 他的云绮总是能给他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 “好。”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就这么办。” 一场由两国最高统治者联手导演的追凶大戏即将上演! 第二日,一则重磅消息从望乡城传出。 联合调查团宣布已初步查明真相。 决定将几名重要的俘虏押送回两国都城,进行进一步的审理。 调查团也将于明日启程班师回朝。 消息一出,“影阁”在边境的情报网立刻就收到了。 黑松林深处。 一处极其隐秘的山寨之中。 “夜枭”的首领,一个代号为“鬼面”的阴郁男子,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勃然大怒! “废物!一群废物!竟然被人活捉了!” “更可恨的是他们还当了叛徒!” “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一名手下惊恐地问道,“若是让他们把我们的位置和口令都供出去。那我们就全完了!” “鬼面”的眼中闪过一丝狰狞的杀机。 “绝不能让他们活着离开边境!” “传我的命令!集结所有人手!” “今夜不惜一切代价劫囚车!清理门户!” 他下达了自杀式的攻击命令。 他却不知道自己早已掉入了苏云绮为他精心编织的陷阱之中。 当晚月黑风高。 一支小规模的车队打着大夏调查团的旗号,缓缓地驶离了望乡城。 车队中间有两辆戒备森严的囚车。 车队行进得很慢,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押送的是重要人犯。 当车队行驶到一处名为“断魂坡”的偏僻路段时。 埋伏已久的“影阁”杀手一拥而上! 然而迎接他们的,不是惊慌失措的囚犯和护卫。 而是两辆装满了黑火药的“囚车”! “轰隆——!”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火光冲天而起! 剧烈的爆炸,瞬间便将冲在最前面的数十名杀手炸得粉身碎骨! “不好!是陷阱!”鬼面在后方看到这一幕亡魂皆冒! 他当即下令撤退! 但已经太迟了。 “杀——!” 道路两侧的山林之中,突然冲出了数千名由苏云毅和林风共同指挥的两国精锐! 他们早已在此埋伏多时! 将这些自投罗网的“影阁”杀手,死死地包围了起来! 一场毫无悬念的围剿就此展开! 而就在断魂坡喊杀声震天动地之时。 另一边黑松林。 苏云绮和萧绝亲率一支由两国最顶尖高手组成的,三百人精英小队。 悄无声息地来到了“夜枭”那早已空虚的老巢! 苏云绮在审讯之前就悄悄地在其中一名俘虏的靴子里,撒上了一种只有经过特殊训练的猎犬才能闻到的无色无味的特殊植物粉末。 她利用的是最原始也最有效的追踪方式。 而在进入山寨之前。 苏云绮更是拿出了她压箱底的宝贝—— 一张由她亲手绘制的山寨内部结构平面图! 这是她根据那几个俘虏在被药物影响下,不经意间透露出的关于山寨布局的只言片语。 再结合她前世学习过的建筑结构学和逻辑推理硬生生地给还原出来的! 现代刑侦与逻辑推理。 对上古代的刺客组织。 这完全是一场降维打击! 当鬼面带着残兵败将侥幸逃回老巢时。 等待他的是早已人去楼空一片狼藉的山寨。 和两道如同神魔般站在山寨大门口等候他多时的身影。 以及他们身后那三百名杀气腾腾的精英高手。 真相大白于天下 “鬼面”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整个人都懵了。 他想不通。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通。 对方究竟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穿过了黑松林的重重迷障? 又是如何精准地找到了他这个连“影阁”内部,都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绝密据点? 难道对方是神仙吗?! “你就是‘夜枭’的首领?” 一个清冷而悦耳的女子声音响起。 鬼面这才看清站在门口的那一男一女。 男的身材挺拔,虽然戴着面具,但那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而那名女子。 一袭白衣胜雪。 容颜绝世倾城。 眼神却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他看一眼都觉得心悸。 他认出了她。 安康郡主苏云绮! 那个让他们“影阁”接连吃了无数大亏的女人! “苏云绮!”鬼面的眼中瞬间充满了血丝和无尽的怨毒,“原来是你!”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给我杀了她!杀了他们!”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 带着身后那仅存的数十名残兵败,将向着苏云绮和萧绝发起了最后的疯狂冲锋! “找死。” 萧绝冷冷地吐出了两个字。 他甚至没有拔剑。 只是身形一晃。 如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便冲入了敌群之中。 他赤手空拳。 每一拳每一脚都蕴含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所过之处筋断骨折之声不绝于耳! 那些在江湖上也算是一流好手的“影阁”杀手。 在他的面前就如同土鸡瓦狗一般,不堪一击! 不过短短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战斗便结束了。 除了被萧绝刻意留下一命的鬼面。 其余杀手尽数毙命! 鬼面被萧绝一脚踩在地上动弹不得,口中不断地涌出鲜血。 他惊骇欲绝地看着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似只是苏云绮护卫的男人,武功竟然恐怖到了如此地步! 这已经不是凡人所能拥有的力量了! “你,你到底是谁?!”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声问道。 萧绝没有回答他。 而是缓缓地抬起手,摘下了脸上的铁面具。 露出了那张让整个北燕都为之臣服的俊美而威严的脸庞。 当鬼面看清这张脸时。 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到了极致! 脸上充满了比死亡还要恐惧的表情! “北北燕王萧萧绝?!” “怎么可能?!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终于明白了。 他输得不冤。 他面对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大夏的调查团。 而是大夏和北燕这两国最顶尖的两位统治者,联手为他布下的一个天衣无缝的绝杀之局! 萧绝看着他那惊骇欲绝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他一脚踢晕了鬼面。 “带下去。” “把他和从山寨里搜出来的所有罪证,一起带回望乡城。” “明日我要让天下人都看看,‘影阁’的真面目!” 随着鬼面的落网和“夜枭”据点的覆灭。 “影阁”这颗盘踞在边境线上数十年之久的巨大毒钉,被苏云绮和萧绝联手彻底拔除! 第二日望乡城中央广场。 人山人海万众瞩目。 一场规模空前盛大的公审大会在此举行。 被五花大绑押到审判台上的是“夜枭”的首领鬼面,以及他麾下一众被俘的核心头目。 而作为罪证被一同展示的,是从“夜枭”老巢黑风寨搜出来的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军械兵器以及那一本本详细记录了他们如何伪装两国士兵,挑起事端,残害无辜的秘密账本! 人证! 物证! 俱全! 在这铁一般的事实面前,鬼面和他的党羽们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们将“影阁”是如何命令他们在边境制造摩擦,挑起战争的所有罪行和盘托出。 真相就此大白于天下! “原来一切都是‘影阁’搞的鬼!” “这群天杀的畜生!他们是想让我们两国自相残杀啊!” “狼子野心!其心可诛!” 围观的两国百姓群情激愤,滔天的怒火几乎要将整个广场都给点燃! 他们将之前对彼此国家的所有仇恨和怨气,都转移到了“影阁”的身上! 大夏和北燕因为有了一个共同的敌人,前所未有地团结了起来! 苏云绮和萧绝站在高台之上,看着眼前这同仇敌忾的一幕,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他们知道。 他们的计划成功了。 他们不仅揪出了幕后黑手,避免了一场浩劫。 更是借着这次机会,消除了两国之间长久以来的隔阂与猜忌。 为未来的和平打下了最坚实的基础。 公审结束后。 大夏的宗室王爷和北燕的亲王,代表两国当场宣布。 将鬼面等一众罪犯,明正典刑,斩首示众! 以告慰那些在冲突中无辜死难的两国军民的在天之灵! 当鬼面人头落地的那一刻。 广场之上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 “安康郡主千岁!” “北燕王万岁!” “和平万岁!” 百姓们自发地呼喊着苏云绮和萧绝的名字。 在他们心中这一男一女早已不再是敌国的代表。 而是为他们带来真相与和平的英雄! 是真正的神仙眷侣! 苏云绮听着那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看着身边那个渊渟岳峙的男人。 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 权力带给她的不只是杀伐决断的快意。 更有这种守护万民,安定天下的巨大的成就感与满足感。 这或许才是她两世为人,真正想要追求的东西。 止战盟约 公审大会最终圆满结束。 “影阁”的阴谋,也大白于天下了。 两国之间,所有的误会与仇恨都烟消云散。 苏云绮和萧绝趁热打铁。 当即推动两国调查团进行了最后一次的正式会晤。 这一次会晤的主题,不再是调查。 而是缔结盟约。 在两国百姓和军民的共同见证下。 大夏与北燕在望乡城的和平桥上,正式签订了一份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和平盟约。 史称——“望乡城盟约”。 盟约核心内容有三条: 其一,大夏与北燕即日起正式停战。双方承诺世代友好,永不互相侵犯。 其二,两国将开放边境,互通有无,鼓励民间贸易与文化交流。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两国将成立一个永久性的“联合反恐司”,共同打击,以“影阁”为首的一切妄图破坏两国和平的恐怖势力。共享情报,协同作战。 这份盟约的签订,标志着大夏和北燕,这一对争斗了上百年的宿敌,终于化干戈为玉帛。 从敌人变成了战略盟友。 这在整个大陆的历史上,都是前所未闻的创举! 而促成这一切的苏云绮和萧绝,无疑成为了这个新时代的开创者。 他们的名字,将注定被载入史册,流芳百世。 盟约签订的当晚。 两国在望乡城,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庆功篝火晚会。 两国将士和百姓,第一次不分彼此地坐在一起,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载歌载舞。 广场上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 苏云绮和萧绝没有参加这热闹的晚会。 他们悄悄地来到了界河边。 两人并肩坐在河畔的青石上,看着天边那轮皎洁的明月。 “真美啊。”苏云绮靠在萧绝的肩上,轻声感慨。 “是啊。”萧绝握紧了她的手,声音温柔,“云绮,谢谢你。” “若没有你,我绝不可能走到今天。” 苏云绮侧过头,看着他那俊朗的侧脸,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 “我们之间何需言谢?” “萧绝,”她突然很认真地看着他,问道,“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影阁”虽遭重创,但其阁主尚在。 那个关于“前朝圣物”和“龙脉”的秘密,也还未解开。 前方的路依旧充满了未知与凶险。 萧绝看着她,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自信。 “以前我或许会步步为营。” “但现在我有了你。” 他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 “云绮,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我。” “我们一起去揭开这天下间所有的秘密。” “我们一起去创造一个真正属于我们的太平盛世!” “望乡城盟约”的签订。如同一场十二级的飓风,席卷了整个大夏。 从朝堂到民间。从文臣到武将。 所有对她还心存疑虑和偏见的人,在这不世之功面前都被彻底折服! 以女子之身,舌战群儒,力挽狂澜,避免了一场血流成河的战争! 以过人智慧,设局追凶,联手北燕,铲除了盘踞边境的心腹大患! 以非凡远见,促成盟约,为大夏开创了数百年的和平基业! 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单拎出来,都足以名垂青史! 而现在这些所有的功绩,都集中在了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女身上!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能臣”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这简直是上天赐予大夏的瑰宝!是定国安邦的神女! 一时间对安康郡主的赞美之词,充斥着大夏的每一个角落。 茶楼里说书先生将她的故事,编成了最精彩的评书,每日座无虚席。 “话说那安康郡主,在望乡城,舌战群儒,只凭三寸不烂之舌,便说退了,十万大军” 街头巷尾,孩子们唱着为她新编的童谣。 “白衣女神,心怀天下,一纸盟约,止战沙场” 甚至在许多偏远的州县。 百姓们自发地将她与观音菩萨供奉在一起,称她为“和平女神”,日夜焚香祭拜,祈求国泰民安。 苏云绮的民间声望,在经此一役后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这种声望已经超越了权势和地位。 它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拥戴和信仰。 是一种足以影响国运的巨大力量! 而在朝堂之上。 苏云绮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无人可以撼动。 她所推行的每一项改革,都畅通无阻。 她所提拔的每一位官员,都委以重任。 她虽然没有丞相之名,却早已行使着丞相之实。 甚至比当年的李斯年权势更盛! 因为她的背后,不仅有皇帝毫无保留的信任。 更有整个军方和天下万民的鼎力支持! 当苏云绮率领着调查团班师回朝,抵达京城的那一日。 万人空巷,百姓夹道欢迎。 那场面比她赈灾归来时还要盛大十倍! 她看着那些对着她欢呼,甚至跪拜的百姓。 心中百感交集。 她知道,自己已经站上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跟前世的太后完全不一样的高度。 作为太后时大家是畏惧她的权势,而如今是尊敬,是信服,她活成了百姓的信仰。这是无比的殊荣,也是沉重的责任,她不能让他们失望。 庆功大典,设在皇宫太和殿。 皇帝萧承稷为了表彰苏云绮这定国安邦的不世之功,举办了大夏开国以来最隆重,也最破格的一次封赏大典。 殿内,文武百官济济一堂。 殿外,各国的使臣和宗室代表,皆受邀观礼。 气氛庄严而肃穆。 当苏云绮穿着一身由尚衣局连夜赶制出来的特制朝服,缓缓走入大殿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的身上。 羡慕,嫉妒,敬畏,仰慕 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 但没有人再敢有半分轻视。 因为他们知道,眼前这个少女所达到的高度,是他们穷尽一生都无法企及的。 苏云绮走到大殿中央,跪地行礼。 “臣女苏云绮,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云绮,不愧是国之福星啊,此一行,为我大夏换来了百年和平,朕都不知道该如何封赏你了。” “就封你个“一品镇国夫人”吧,食邑万户,其地位已等同于长公主” 此言一出,殿下一篇哗然,继而是一阵阵恭贺声 我们的江山 而北燕一方则在万众瞩目中迎回了他们的新君。 萧绝的回归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凯旋。 自黑风谷奇袭,到一线天大捷,再到兵不血刃拿下燕京他,用一场场堪称神迹的战役,在北燕军中树立起了战神般的威望。而望乡城止战之功,更是让他在民间获得了“和平之君”的美誉。 军心民意尽归于他。 即便朝中尚有旧贵族势力心怀叵测,但在大势所趋之下也只能俯首称臣。 三日后登基大典在燕京皇宫的太极殿隆重举行。 萧绝身着玄色十二章纹龙袍,头戴十二旒冕冠,一步步踏上那九十九级白玉台阶。他的步伐沉稳而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北燕历史的脉搏之上。 百官跪拜山呼万岁。 他站在权力的顶峰,俯瞰着脚下臣服的江山,眼神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这至高无上的荣耀,于他而言仿佛只是囊中之物。 他的目光越过巍峨的宫殿望向遥远的南方。 那里有他此生唯一的牵挂。 这江山若没有她,不过是一座华丽的牢笼。 “众卿平身。” 萧绝的声音通过内力加持,清晰地传遍了太极殿的每一个角落,带着与生俱来的、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并非大赦天下,也非论功行赏,而是下达了一道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圣旨。 “朕自今日起,于宫中设‘观星台’,日夜赶工一月为期。另着礼部与钦天监合力编撰《大夏风物志》详述其山川地理、风土人情不得有误。” 此旨一出满朝皆惊。 新皇登基不先安抚朝政稳固人心,却要去修什么观星台,编什么邻国风物志? 这是何意? 有几位前朝老臣还想出言劝谏,却被萧绝那淡漠而锐利的眼神给生生逼了回去。 无人敢再多言。 他们不明白这观星台是为谁而建。 他们更不明白这风物志是为谁而编。 只有萧绝自己知道,他建这高台不是为了观星,而是为了能站得高一些,离南方的她更近一些。 他编这风物志不是为了了解大夏,而是为了能将她故乡的每一寸山河都牢牢记在心里。 他要让她知道即便身隔千里君临两国,他的心也从未与她有过片刻分离。 夜深了。 新皇的寝宫依旧灯火通明。 萧绝屏退了所有内侍,独自一人立于窗前。 他亲手研墨,铺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卷轴。 笔尖饱蘸浓墨。 落下的却是足以震惊天下的万丈柔情。 他要下的是第二道圣旨。 一道只为一人而下的圣旨。 登基大典的喧嚣散尽,夜色下的皇宫庄严肃穆。 养心殿内烛火通明,将萧绝挺拔的身影拉得很长。 他没有理会堆积如山的奏折,也没有召见任何一位大臣。在这君临天下的第一个夜晚,他只想为自己,也为那个远方的她做一件事。 他手中的狼毫笔,在明黄的圣旨上缓缓移动。 写下的不再是军国大事,不再是权谋机锋,而是他酝酿了两世的最郑重的承诺。 一旁的内侍总管垂手而立,眼观鼻鼻观心连大气都不敢出。他能感觉到新皇笔下蕴含的力量,比千军万马还要沉重,比万里江山还要深情。 终于萧绝停笔。 他拿起圣旨吹干墨迹,仔仔细细地又看了一遍。 那上面每一个字,都仿佛耗尽了他毕生的温柔。 “传朕旨意。”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寂静的殿内回响。 “此诏八百里加急送往大夏。务必亲手交予大夏皇帝。” “遵旨!” 内侍总管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卷仿佛有千钧之重的圣旨,躬身退下。 圣旨被封入特制的金龙漆盒,由北燕最精锐的皇家信使连夜送出。 这一夜注定无眠。 三日后大夏京城。 一骑快马高举着象征北燕皇室的苍狼令牌和象征两国邦交的和平信物,一路畅通无阻直抵皇城。 北燕新皇的第一封国书到了。 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朝堂。 所有人都很好奇,这位刚刚登基的传奇新君会向大夏传递怎样的信息。 是进一步巩固和平?还是试探大夏的底线? 早朝之上。 当那封由萧绝亲笔书写的圣旨,被当众宣读时。 整个太和殿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紧接着便爆发出了雷鸣般的哗然! “朕萧绝初登大宝,思国之未来当有贤内助方可安天下定四方” “大夏安康郡主苏氏云绮,德才兼备,功盖当世,与朕心意相通乃天作之合” “朕今日昭告天下!” “册封大夏安康郡主苏云绮为我北燕唯一的帝后!” “其位与朕同尊!” “待天下安定,朕必将以举国之礼,三书六聘亲迎帝后入主中宫!” “此诏天地共鉴日月为证!” 帝后! 不是皇后而是帝后! 与君同尊!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联姻。 这是在向全天下宣告,他愿意与那个女人共享这北燕的万里江山! 这是何等的疯狂! 又是何等的深情! 所有大臣都目瞪口呆地看向了站在队列前方的苏云绮。 而苏云绮在听到圣旨的那一刻,心中也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怎么也想不到,萧绝会用如此石破天惊的方式来回应她。 这个男人总是能做出最出乎她意料,却又最能击中她内心的事。 她低着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而龙椅之上大夏皇帝萧承稷的脸色早已变得五彩纷呈,精彩至极。 他既震惊又愤怒,更有一种自己最心爱的宝贝被人当众抢走了的憋屈! 这个萧绝! 好大的手笔! 一国之后,情定终身 太和殿内气氛诡异。 北燕新皇的这道册封圣旨,如同一块巨石,砸乱了整个大夏的朝堂。 “陛下!万万不可!” 户部尚书第一个站了出来,老泪纵横“安康郡主乃我大夏之国士国之瑰宝!岂能嫁与他国,为他人做嫁衣裳啊!” “是啊陛下!”兵部尚书亦是满脸涨红“我大夏郡主成为北燕帝后,这这于国体有何颜面?简直是奇耻大辱!” “请陛下三思!” 一时间群臣激愤,反对之声此起彼伏。 他们是真的舍不得。 苏云绮在他们心中早已不仅仅是一个功臣。 更是大夏未来的希望。 龙椅之上,萧承稷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又何尝愿意? 但他能拒绝吗? 他不能。 其一两国刚刚签订“望乡城盟约”,世代友好永不侵犯。他若在此事上强行阻挠,必将落一个背信弃义的口实。 其二萧绝此举看似是求亲,实则是一招阳谋。他将姿态摆得极低,给足了苏云绮和整个大夏天大的面子。若大夏拒绝反倒显得小家子气不识好歹。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看了一眼跪在殿下那个从始至终都不发一言的少女。 他知道她的心早已飞走了。 强留是留不住的。 萧承稷在心中挣扎了许久。 最终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他缓缓地从龙椅上站起,走到苏云绮面前亲自将她扶起。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嫁女儿般的无奈与不舍。 “云绮此事关乎你的终身幸福,也关乎两国邦交。朕想听听你自己的意思。” 他将皮球踢给了苏云-绮。 苏云绮抬起头迎上皇帝的目光,也迎上满朝文武那殷切期盼的目光。 她盈盈一拜,声音清澈而坚定。 “启奏陛下,臣女蒙陛下错爱,受封郡主已是天恩浩荡。如今更得北燕皇上青眼,实乃三生有幸。” “臣女以为,两国联姻于大夏,于北燕,于天下苍生皆是好事。” “臣女愿以我一人之身,架起两国永世和平之桥梁。” “臣女愿意。” 她说了,她愿意。 这三个字让满朝的反对之声瞬间戛然而止。 所有大臣都用一种复杂而惋惜的目光看着她。 他们知道留不住了。 皇帝萧承稷看着她那坚定不移的眼神,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 “好。”他点了点头声音有些疲惫,“既然你心意已决那朕便成全你。” 他转身回到龙椅上,对着北燕的使臣朗声道: “回去告诉你们的皇帝。他北燕的帝后我大夏的郡主朕允了!” “待选定吉日,我大夏必将以十里红妆,百里相送,将我大夏最珍贵的明珠,风风光光地嫁入北燕!” 虽然心中百般不愿。 但面子上大国的气度绝不能输。 至此苏云绮与萧绝的婚事就此定下。 一国之后情定终身。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即将到来的世纪婚礼的氛围中时。 一份由苏云绮的心腹从“影阁”被俘人员口中审出的绝密情报,悄然送到了她的案头。 当她看清情报上的内容时,脸上的所有喜悦瞬间凝固。 一个比两国战争更加恐怖的巨大阴谋浮出了水面。 夜深了。 郡主府密室。 灯火将苏云绮,凌霄和苏云毅三人的脸映照得明暗不定。 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苏云绮将那份刚刚破译出来的绝密口供放在桌上,声音低沉而充满了一种难以置信的寒意。 “我们都错了。” “‘影阁’折腾了这么久,又是挑起战争又是搞暗杀。” “我们都以为他们的目的是颠覆两国恢复前朝统治。” “但现在看来复国或许只是一个幌子。” “或者说只是他们用来凝聚人心的一个口号。” “他们的真正目的比复国要宏大也疯狂得多。” 凌霄和苏云毅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惊。 “云绮(妹妹)此话怎讲?”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苏云绮指着那份口供上面有一个被她用朱笔重重圈出的词语。 ——“寻龙”。 “这是从那个被俘的‘鬼面’口中撬出来的。”苏云绮解释道“据他所说‘影阁’内部有一个最高级别的行动纲领代号就叫‘寻龙’。” “‘影阁’的每一代阁主,毕生的首要任务就是执行这个计划。” “复国反而是次要的。” “寻龙?”苏云毅眉头紧锁“龙乃天子之象征。寻龙莫非是寻找前朝失落的龙脉?”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苏云绮摇了摇头“但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龙脉之说虚无缥缈。‘影阁’这样一个组织严密,行事狠辣的组织不可能会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耗费百年的心血。” “这背后一定有我们不知道的实质性的东西。” 她沉思了片刻继续说道: “我结合了之前从‘魅影’口中得到的关于‘前朝圣物’的线索。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所谓的‘寻龙’或许并非寻找虚无缥缈的龙脉。” “而是在寻找一件具体的东西。” “一件与龙脉息息相关,拥有某种神秘力量的圣物!” 凌霄倒吸一口凉气:“圣物?这世上真有此等神物?” “信则有不信则无。”苏云绮的目光变得愈发深邃,“但‘影阁’信了。而且他们找了一百年。” “那他们找到了吗?”苏云毅紧张地问道。 “还没有。”苏云绮摇了摇头“但根据鬼面的供述。他们似乎已经锁定了圣物可能存在的两个大致方位。” 她站起身走到墙边那幅巨大的天下地图前。 她拿起笔在上面画了两个圈。 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滞。 因为他们看到苏云绮画出的那两个位置。 一个赫然是大夏皇宫的禁地深处! 而另一个,则是远在千里之外的北燕传说中的圣山! 一个更加庞大,也更加诡异的惊天谜团就此浮出了水面。 “大夏皇宫禁地?北燕圣山?” 苏云毅看着地图上那两个被圈出的位置,只觉得头皮发麻。 这两个地方,一个是大夏的权力中枢,守卫森严,号称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另一个则是北燕皇室的发源之地,是北燕人心中最神圣的精神图腾。 “影阁”竟然将主意打到了这两个地方?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云绮此事非同小可!”凌霄的脸色也变得异常凝重“我们必须立刻将此事上报给陛下和北燕王!” “不。”苏云绮却摇了摇头,否决了他的提议。 “现在还不是时候。” 她的眼神冷静而充满了理性的分析。 “第一我们现在掌握的还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所谓的‘圣物’究竟是什么,有什么用我们一无所知。贸然上报只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第二此事牵扯到两国皇室最核心的秘密。一旦处理不好很可能会再次引发两国之间的猜忌和矛盾,让我们好不容易才换来的和平局面毁于一旦。” “那我们怎么办?”苏云毅急道“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影阁’在我们两国的心脏地带为所欲为吗?” “当然不。”苏云绮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他们想在暗处行动。” “那我们就比他们更暗。” “从现在起我们要兵分两路。” 她看向自己的兄长:“兄长你执掌京畿卫。我会以郡主之名给你一道密令。让你有权秘密调动一部分最可靠的力量。你的任务就是给我死死地盯住皇宫禁地周围的一切风吹草动。但记住只盯不碰。绝不能打草惊蛇。” “明白!”苏云毅重重地点了点头。 然后苏云绮又转向凌霄。 “凌霄你的任务更重。” “我要你动用凌氏商号和‘云裳阁’所有的情报网络。给我去查!” “查所有关于前朝大周的古籍传说秘闻。尤其是与所谓的‘龙脉’和‘圣物’相关的一切线索。” “我要知道‘影阁’到底在找什么。” “放心交给我!”凌霄的眼中也燃起了斗志。 “至于北燕那边”苏云绮的目光望向北方眼中充满了信任“我相信萧绝他自己会有分寸。” 一场围绕着神秘圣物的暗中调查,与无声的较量就此拉开了帷幕。 苏云绮将整个计划安排得井井有条。 她知道前方的路依旧迷雾重重。 但她心中毫无畏惧。 因为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她有最可靠的兄长。 有最坚定的盟友。 更有那个与她心意相通,愿意与她共担这天下风雨的爱人。 只要他们在一起。 便没有什么谜团是解不开的。 也没有什么敌人是战胜不了的。 新的棋局已经布下。 而她与萧绝将再次联手做那执棋之人! 云裳阁的升级 苏云绮发现了影阁更深层的秘密并在暗中布局。于此同时 随着望乡城盟约的签订和两国联姻的敲定,大夏与北燕迎来了一段前所未有的蜜月期。 随之战争的阴云的彻底消散。两国在这和平中,都迎来了发展的勃勃生机。 边境线上曾经剑拔弩张的关隘,如今成了最繁忙的贸易集市。 大夏的丝绸、瓷器、茶叶源源不断地运往北燕,换回了北燕的骏马、皮毛、和矿石。 两国的百姓也开始频繁地走动交流。 曾经老死不相往来的宿敌,如今竟也能坐在一张桌子上喝酒聊天,称兄道弟。 和平所带来的红利,远超所有人的想象。 在这暂时的平静之下,苏云绮和萧绝也都在各自的国家,大刀阔斧地推行着他们的改革。 大夏。 苏云绮在皇帝的全力支持下,将她的“军医改制”推行到了全军的每一个角落。 她建立的“大夏皇家军医学院”和“皇家制药厂”成了整个大夏最炙手可热的地方。 无数有志青年和能工巧匠从四面八方涌来。 为大夏培养出了第一批真正意义上的,现代医疗人才和技术工人。 她还说服了皇帝动,用国库开始在京城秘密地进行地下水网的勘探和改造工程。 虽然很多人都不理解这位郡主娘娘,为何对挖沟修渠如此感兴趣。 但出于对她近乎盲目的信任,没有人提出反对。 一个现代化的城市公共卫生系统的雏形正在悄然孕育。 北燕。 新皇萧绝同样展现出了他雄才大略的一面。 他没有急于扩张。 而是选择了休养生息,对内进行深刻的改革。 他严惩贪腐,精简机构,大力扶持农业和商业。 他甚至还借鉴了苏云绮的一些“先进理念”,在北燕也尝试建立了类似的公立学堂和医疗救助站。 虽然遭到了一些保守派贵族的阻挠。 但在他强硬的手腕之下,这些改革都有条不紊地推行了下去。 短短数月之间整个北燕便一扫之前内战的颓靡,呈现出一种欣欣向荣的新气象。 两国都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变得更加强大和富饶。 仿佛一切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苏云绮和萧绝心中清楚。 这风平浪静的水面之下,隐藏着何等汹涌的暗流。 “影阁”就像一条受了重伤的毒蛇,暂时潜伏了起来。 但它一定在某个阴暗的角落舔舐着伤口,等待着下一次发动致命一击的机会。 那个涉及大夏皇宫禁地和北燕圣山的“圣物”的谜团,就想头顶上悬着的一把剑,随时都可能引起更大的风暴 这短暂的平静注定不会长久。 在大夏与北燕都进入高速发展期的同时。 苏云绮的个人产业“云裳阁”,也完成了一次脱胎换骨的升级。 它已不再简单是那个单纯为京城贵妇们,提供美容护肤服务的高级会所了。 在苏云绮超越这个时代的理念和凌霄这个商业天才的操盘之下, “云裳阁”已经悄然发展成了一个集情报、物流、金融、奢侈品于一体的庞大的多元性帝国。 它的分店开遍了大夏的每一个重要州府。 甚至借着两国贸易的东风,将触角伸向了北燕的都城燕京。 它的紫金级会员,囊括了两国最有权势和最富有的女性。 这些贵妇人们在享受着“云裳阁”提供的最顶级的服务和产品的同时。 也在不经意间,成为了“云裳阁”最强大的情报来源。 她们在闲聊中透露的一句,关于丈夫官场动向的抱怨。 在攀比中泄露的一次家族商业投资的信息。 都会被“云裳阁”那些经过特殊培训的侍女们,敏锐地捕捉到并整理成册,最终汇集到苏云绮的案头。 这是一张以女性的社交圈为核心编织起来的,独一无二的情报网络。 其效率和隐秘性甚至比朝廷的密探机构还要强大。 而“云裳阁”的物流体系,则完全依托于凌氏商号那遍布天下的商路。 无论是从江南调运一批珍稀药材。 还是从北疆紧急送来一封加密信件。 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精准送达。 最让人称奇的是,“云裳阁”建立的一套原始的金融信贷体系。 它只针对最核心的会员。 为她们提供私密的存款理财,甚至小额贷款服务。 其信誉担保便是安康郡主和整个凌氏家族。 这使得“云裳阁”拥有了一股连国库都无法比拟的,庞大的可自由流动的现金流。 这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就像一座冰山。 世人所能看到的只是它浮在水面上那光鲜亮丽的一角。 却无人知晓在水面之下,它隐藏着何等恐怖的能量。 这是苏云绮为自己打造的最坚实的后盾。 也是她用来对抗“影阁”那无孔不入的黑暗势力的最锋利的武器。 这一日。 一名来自“云裳阁”情报部门的核心管事,神色匆匆地走进了郡主府。 她带来了一份绝密情报。 一份关于近期大夏皇宫禁地周围,出现了数名身份不明的西域商人的异常报告。 苏云绮看着报告,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鱼儿似乎又要上钩了。 一盘未完的棋 处理完“云裳阁”传来的最新情报,夜色已深。 苏云绮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正准备休息。 一只神骏的海东青却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她书房的窗棂上。 是萧绝的信。 苏云绮的心瞬间柔软了下来。 她取下信展开。 信上不再是军国大事,也不再是对“影阁”的分析。 通篇都只是一些看似平淡的家常。 他问她京城最近天气如何,有没有按时吃饭。 他跟她抱怨北燕的御厨做的菜太咸,没有她亲手做的药膳好吃。 他还兴致勃勃地跟她描述,他在北燕皇宫里为她修建的那座观星台。 “台高九丈可俯瞰整座燕京城。我在上面种满了你最喜欢的白梅。待到冬日雪落梅开定是极美的。云绮你一定会喜欢的。” 读到这里,苏云绮的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了一抹甜蜜的弧度。 这个在外人面前杀伐果断,君临天下的帝王。 也只有在她的面前,才会露出这般,像个急于炫耀自己宝贝的大男孩的一面。 信的后半段他提到了对“圣物”之谜的调查。 “我已派人将北燕圣山方圆百里都列为了禁区。并亲自去查阅了皇室所有的秘典。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圣山似乎并非一座普通的山。其内部可能是中空的。且山中似乎蕴含着某种巨大的能量。我北燕皇室的祖先似乎只是这股能量的守护者。” “而我在一份残缺的地图上,发现圣山的能量走向,最终似乎指向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大海的尽头。” 大海的尽头? 苏云绮的心猛地一跳。 这与她的认知完全不同。 “影阁”在寻找的究竟是什么? 信的最后萧绝写道: “云绮这一切都太扑朔迷离了。我有一种预感,这背后隐藏的秘密可能会颠覆我们对这个世界的所有认知。” “但我不怕。” “因为我有你。” “等处理完手头的事,我们就一起去探寻这个秘密。无论是上穷碧落还是下黄泉,我都陪你。” “云绮你我何时才能再见?” 看着这最后一句充满了期盼与思念的问句。 苏云绮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 她拿起笔在信纸的背面只回了两个字。 “快了。” 大夏京城。 秋意渐浓。 苏云绮站在郡主府那高高的观星台上遥望着北方。 风吹起她月白色的衣袂猎猎作响,让她整个人都仿佛要乘风而去。 她的手中紧紧地攥着萧绝刚刚派人送来的,一枚用北燕圣山暖玉雕刻而成的苍狼图腾。 玉触手温润,仿佛还带着他指尖的温度。 不知不觉她重生已经快两年了。 回想这两年发生的一切恍如隔世。 从定国公府那个在泥沼中艰难求生的病弱庶女。 到今日权倾朝野声望无两的一品镇国夫人,未来北燕的帝后。 她完成了一次华丽的蜕变。 京城这片曾经让她感到压抑和束缚的战场,如今已基本被她扫平。 丞相李斯年一党土崩瓦解。 朝堂之上她推行的新政无人敢阻。 “影阁”在大夏的势力也被她连根拔起,元气大伤。 她赢得了皇帝的绝对信任。 赢得了天下万民的无上拥戴。 更赢得了那个与她两世纠缠的男人的全部真心。 然而她知道,她现在不能有半分松懈。 这一切都只是开始。 京城的风云平定了。 但关乎整个天下命运的更大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那个神秘的“影阁”阁主,还隐藏在最深的黑暗之中。 那个关于“前朝圣物”和“龙脉”的惊天谜团还悬而未决。 萧绝信中提到的“大海的尽头”,又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这所有的一切都像一盘更加宏大也更加凶险的棋局。 而她与萧绝,便是这盘棋局之上最重要的执棋者。 她收回目光不再看那遥远的北境。 因为她知道。 在奔赴那场属于他们二人的星辰大海之前。 她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在京城完成。 她要亲自去探一探,那大夏皇宫禁地之中隐藏的秘密。 为他们即将开始的新的征途,落下第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 她的眼中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斗志与锐光。 来吧。 让这天下都看看。 我与他联手将如何翻云覆雨,搅动乾坤! 夜再次深沉。 郡主府书房内灯火亮如白昼。 苏云绮屏退了所有人。 她的面前铺着一幅巨大而详尽的地图。 这不是普通的天下舆图。 而是一幅结合了大夏工部所有机密卷宗,和凌霄情报网耗费无数心血才绘制出来的,“大夏与北燕全境地势及龙脉走向堪舆图”。 地图上山川河流,城镇关隘纤毫毕现。 更用朱砂和墨线标注出了数百年来两国史书和传说中所有与“龙脉”相关的节点和走向。 这些线条最终都汇聚于两个点。 大夏皇宫与北燕圣山。 苏云绮静静地站在这幅堪称当世神作的地图前,久久没有言语。 她的眼神深邃而专注,仿佛已经与这图中的万里山河融为一体。 她在复盘。 复盘她这两年来走过的每一步。 也在推演。 推演她与萧绝即将要走的下一步。 许久许久。 她缓缓地伸出手,从身旁的一个棋盒中拈起了一枚通体漆黑如墨的围棋子。 那是一枚黑子。 代表着她。 她的指尖摩挲着棋子那冰凉而光滑的触感。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地图上那代表着大夏皇宫禁地的位置。 那里被标注为“太祖龙寝封印之地”。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手起。 子落。 “啪”的一声清脆而坚定。 黑子稳稳地落在了那封印之地上。 如同一颗投入深渊的石子,注定要激起滔天的波澜。 与此同时。 千里之外北燕皇宫养心殿。 同样是一个不眠之夜。 萧绝的面前也铺着一幅一模一样的地图。 他也同样静立了许久。 仿佛在与那个远方的灵魂进行着一场无声的对弈。 终于他也动了。 他从棋盒中拈起的是一枚洁白如玉的白子。 那是一枚白子。 代表着他。 他的目光落在了地图上那被重重迷雾笼罩的北燕圣山之上。 那里被标注为“神寂之渊龙息之所”。 他毫不犹豫地落下了手中的棋子。 “啪”。 白子与黑子遥相呼应。 一个镇守龙寝。 一个探寻龙息。 一盘关乎天下命运,跨越两世纠葛的巨大棋局,就此正式拉开了帷幕。 棋盘之上黑白交错。 棋盘之外风云再起。 凤驾临,慈宁宫暗流 大夏京都,天色将明未明。 苏云绮,换上一身素雅而不失身份的宫装,乘着软轿,在一众宫人敬畏交织的目光中,缓缓向着慈宁宫而去。 册封为燕国未来帝后,按理,她已非大夏臣属,无需再遵此间宫规。但皇帝的旨意,却是让她先入宫,向皇太后“谢恩”。 这“谢恩”二字,品来便知其中滋味。 慈宁宫内,气氛凝重如冰。皇太后端坐于凤座之上。她今日穿了一身玄色镶金边的常服,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底的乌青与眸中的滔天怒火。 殿内侍立的宫人,个个垂首敛目,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臣女苏云绮,叩见皇太后,太后娘娘万福金安。”苏云绮行至殿中,盈盈下拜,姿态无可挑剔。 皇太后没有让她起身,冷冽的目光如刀子般刮在她身上,许久,才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一品镇国夫人,未来的北燕皇后,好大的威风。哀家这小小的慈宁宫,怕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话音里的讥讽与怨毒,几乎要化为实质。她费尽心机,甚至不惜冒着风险与“影阁”虚与委蛇,好不容易才坐稳了太后之位,她本应是这大夏国最尊贵的女人,可转眼间,这个讨厌的苏云绮,竟一跃成了能与她平起平坐,甚至未来地位远超于她的敌国帝后! 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 苏云绮依旧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波澜:“臣女惶恐。然,圣旨已下,君无戏言。云绮今日前来,是奉陛下之命,叩谢太后娘娘多年来的‘教导’之恩。” 她特地在“教导”二字上,加了微不可查的重音。 皇太后猛地攥紧了手中的佛珠,手背上青筋暴起。养育?若非这贱婢命大,早就死在后院那日复一日的慢性毒药里了!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皇太后冷笑,“苏云绮,你莫要忘了,就算你将来做了北燕的皇后,你的根,依旧在大夏!你的母亲,你的兄长,都还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 赤裸裸的威胁。 这是她最后的,也是她认为最有效的武器。 然而,苏云绮却缓缓抬起了头,那双清澈如水的眸子,此刻竟深邃得宛如幽潭,直直望进皇太后故作镇定的眼底。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一阵风,却清晰地传入了皇太后的耳中。 “太后娘娘说的是。云绮自然不敢忘记自己的根。云绮甚至还时常会想起一些陈年旧事” 她微微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比如说,二十年前,先太子妃暴毙宫中,太医束手无策,只当是急症。可臣女近日翻阅医书,却发现有一种西域奇香,名为‘锁魂’。此香无色无味,燃之可安神,但若与血燕相克,三月之内,便可致人心脉衰竭而亡,状如急症,神仙难断。” “太后娘娘见多识广,不知可曾听闻过这‘锁魂香’?” 话音落下的瞬间,皇太后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那双保养得宜的手,竟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手中的佛珠“啪”地一声断了线,玉石珠子滚落一地,发出清脆而又刺耳的声响。 她像是见了鬼一般,死死地盯着苏云绮,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二十年前,先太子妃那是她亲手送上去的催命符!此事天知地知,再无第三人晓得!这个小贱人,她她是怎么知道的?! 苏云绮看着她煞白的脸色,心中已然了然。 前世,她身为太后,在整理皇家秘档时,曾无意中翻到过这桩悬案。如今重生,这桩尘封的旧案,便成了她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她缓缓站起身,拂去裙摆上不存在的尘埃,再次屈膝一礼,声音依旧恭敬:“看来太后娘娘是累了。臣女不敢多做打扰,先行告退。” 说罢,她再不看皇太后一眼,转身,步履从容地走出了慈宁宫。 殿外,天光大亮,金色的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璀璨的霞衣。 而她身后,慈宁宫内,只余下一地凌乱的佛珠,和一个失魂落魄、如坠冰窟的皇太后。 苏云绮的惊天一问,彻底击溃了皇太后的心理防线。但这只是试探的第一步,远在北燕的萧绝,又会如何配合她的行动?这“锁魂香”背后,又牵扯着怎样更深的秘密? 北燕,上京,紫宸殿。 天光透过巨大的琉璃窗,照在伏案批阅奏折的年轻帝王身上。萧绝身着一袭玄色龙袍,墨发以金冠束起,眉目俊朗,神情冷峻,周身散发着与生俱来的威严。 他登基不过数月,却已用雷霆手段肃清了朝堂上的反对势力,将整个北燕的军政大权牢牢掌控在手中。 殿下,几名重臣正就立后一事,争得面红耳赤。 “陛下,自古以来,中宫皇后之位,皆选自国内德才兼备的贵女。那苏云绮虽为大夏一品夫人,但终究是敌国之人,立她为后,恐寒了北燕万千臣民之心啊!”一名老臣痛心疾首地劝谏。 “是啊陛下,此举无异于将我北燕的国运,系于一妇人之手,万万不可!” 萧绝并未抬头,只是朱批的动作微微一顿。他拿起一封刚刚从大夏传回的密报,上面详细记录了苏云绮册封圣旨下达后,京城各方的反应。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 寒了臣民的心?他若不这么做,寒的,便是他自己的心。 前世,他与她为敌,争斗一生,至死方休。重活一世,他早已看清,所谓家国天下,于他而言,远不及那个女子的安危重要。更何况,他们如今有了共同的敌人——那个藏在暗处,操纵了他们前世悲剧的“影阁”。 “说完了?”萧绝缓缓放下朱笔,抬起眼帘。 那双深邃的眸子扫过殿下众人,明明没有任何情绪,却让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噤声。 “朕意已决。”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谁再敢妄议此事,便如此折。” 说罢,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捻,那份由坚韧蜀纸制成的密报,竟在他指尖化为齑粉,簌簌而下。 众臣骇然,齐齐跪倒在地:“臣等有罪,陛下息怒!” 萧绝不再理会他们,径直起身,走入内殿。 一名身着黑色劲装的暗卫如鬼魅般出现,单膝跪地,呈上一个蜡丸。 “主上,飞鹰急信。” 萧绝捏碎蜡丸,取出一张小小的纸条。纸条上没有称谓,没有落款,只有寥仔草草的五个字,以及一排细密的名字。 “锁魂香。陈福,李安,张德海” 字迹清秀,带着一丝熟悉的锋锐。是她的字。 萧绝的瞳孔骤然一缩。他几乎在瞬间就明白了苏云绮的意图。 “锁魂香”!这三个字,如同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他前世一段模糊的记忆。他记得,前世与苏云绮对峙的后期,他曾感到身体日渐虚弱,御医却查不出任何问题。如今想来,那种感觉,与传说中“锁魂香”的效用何其相似! 难道前世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让他心头一紧。 而后面那一串名字,他身边的暗卫统领扫了一眼,便低声道:“主上,这些人,都是大夏皇宫慈宁宫的内侍。” 萧绝的眸光瞬间冷厉如冰。 好一个苏云绮!她竟只用了一天时间,就在慈宁宫那个龙潭虎穴里,撕开了一道如此精准的口子! 她这是在告诉他,她已经开始动手了,并且,她需要他的配合。 “传令下去。”萧绝沉声道,“启动‘鹰眼’,给朕查!彻查‘锁魂香’的来历,无论它与谁有关,挖地三尺,也要给朕把源头揪出来!” “另外,”他顿了顿,补充道,“告诉潜伏在大夏的人,不惜一切代价,护住镇国夫人的安全。她若有半点闪失,朕要他们全都提头来见!” “遵命!”暗卫领命,身影一闪,再次消失在阴影之中。 萧绝独自站在窗前,负手而立,目光遥遥望向南方的天际。 云绮,等我。 前世我们是棋逢对手的宿敌,今生,我们便是并肩作战的盟友。无论是谁,无论是怎样的阴谋,都休想再将我们分开。 这天下,这棋局,该由我们来执子了。 掌事权,杀鸡儆猴 苏云绮自慈宁宫归来,并未在定国公府久留。一道圣旨下来,她便以“待嫁之身,需学宫中礼仪”为由,住进了宫中专为贵宾准备的流华宫。 美其名曰学习礼仪,实则是将她置于皇宫这个巨大的囚笼之中,便于监视与掌控。 对此,苏云绮心知肚明,却也安之若素。 她要的,本就是深入这潭浑水。 果然,麻烦很快就找上门来。 第二天一早,内务府总管孙德胜便领着一群小太监,前来“请示”苏云绮的份例用度。 这孙德胜是皇太后一手提拔上来的心腹,平日里在宫中作威作福惯了。此刻见了苏云绮,虽碍于其“准帝后”的身份不敢太过放肆,但眉宇间的轻蔑与刁难之意,却是丝毫未加掩饰。 “苏夫人,”他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说道,“您这身份特殊,既是大夏的镇国夫人,又是未来的北燕皇后。这宫中的份例,还真没有先例可循。太后娘娘体恤,让奴才来问问您的意思,一切从简呢,还是” 他话未说完,意思却很明白:想过好日子,就得看我们这些人的脸色。 苏云绮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眼皮都未抬一下:“孙总管,本宫的身份,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至于份例,内务府的典籍里,想必也记载着高阳长公主当年下嫁突厥时的仪制。比照办理即可,何须多问?” 高阳长公主,是太祖皇帝的胞妹,当年为求边境安稳,远嫁和亲。其仪仗与用度,是等同于皇后的最高规制。 孙德胜的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他没想到苏云绮如此不留情面,一开口就要最高规制。 “这苏夫人,此一时彼一时。高阳长公主毕竟是皇家血脉,您这” “哦?”苏云绮终于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孙总管的意思是,本宫这镇国夫人,是陛下亲封,未来帝后,是北燕皇许,两国君主共同认可的身份,还比不上一位和亲的公主?” 一顶大帽子扣下来,压得孙德胜冷汗直流。他囁嚅道:“奴才不敢只是,只是府库府库近来有些紧张” “府库紧张?”苏云绮放下茶盏,发出一声轻响,“是紧张到连本宫的份例都支应不出,还是紧张到某些人的口袋里,已经装不下了?” 此言一出,孙德胜脸色剧变:“苏夫人!您您可不能血口喷人!”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声通传:“御史中丞秦越,求见苏夫人!” 秦越一身绯色官袍,手持象牙笏板,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他目不斜视,先是对苏云绮恭敬一礼,而后才转向孙德胜,目光如电。 “孙总管,本官奉旨核查内务府账目。查到去年冬,内务府采买炭火,账目上支出白银三万两,实则市价不过一万五千两。又查,今年春,修缮宫室,冒领物料,虚报工时,贪墨近五万两。桩桩件件,证据确凿。孙总管,你可知罪?” 秦越的声音铿锵有力,每说一句,孙德胜的脸色便白一分。这些都是他做得极为隐秘的烂账,自以为天衣无缝,怎么会 他惊恐地看向苏云绮,瞬间明白了。 这一切,都是她设的局! 苏云绮缓缓站起身,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面金光闪闪的牌子,上面赫然刻着一个“御”字。 “此乃先皇御赐金牌,如朕亲临。见金牌不跪者,可先斩后奏。”她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感情,“本宫现在怀疑,内务府上下沆瀣一气,贪腐成风,蠹国害民。秦大人,给本宫查!” “孙德胜身为总管,监守自盗,罪加一等。来人!”她厉声喝道,“给本宫摘去他的顶戴,拖出去,听候发落!” 门外,苏云绮的亲哥哥,禁军副统领苏云毅早已带人候命。闻声而入的禁军甲士如狼似虎,根本不给孙德胜任何辩解的机会,直接将他架了起来。 “冤枉啊!夫人饶命!太后救我——” 孙德胜的哭喊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殿内,一众内务府的太监早已吓得跪倒在地,抖如筛糠。 苏云绮的目光缓缓扫过他们,最终落在一个面色还算镇定的小太监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回回夫人,奴才,奴才叫小安子。” “很好。”苏云绮点了点头,“从今日起,你暂代内务府总管一职。一应事务,直接向本宫汇报。三日之内,本宫要看到内务府所有积弊烂账,清清楚楚地摆在我的案头。做得到吗?” 那小安子先是一愣,随即被巨大的惊喜砸中,连忙磕头:“奴才做得到!奴才一定为夫人效死!” 苏云...绮满意地颔首,对秦越道:“秦大人,接下来,便辛苦你了。” “为夫人分忧,是下官的本分。”秦越恭声道。 一场原本针对苏云绮的刁难,就此被她以雷霆之势化解,并且反手夺过了内务府的掌控权。这杀鸡儆猴的一手,干净利落,瞬间震慑了宫中所有心怀鬼胎之人。 消息传到慈宁宫,皇太后气得当场摔碎了一套她最心爱的汝窑茶具。 “废物!一群废物!” 她本想给苏云绮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这后宫是谁的天下。却没想到,这小贱人竟如此狠辣,一出手就斩断了她的一条臂膀! 苏云绮初步立威,但她深知这只是开始。在清查内务府旧档的过程中,她是否会发现更多指向“锁魂香”与前世之谜的线索?一个被遗忘在冷宫深处的人,即将进入她的视线。 旧宫人,前尘一角 内务府的清查,非常顺利。 这个小安子为了表忠心,几乎是拿出了拼命的架势。 再加上有秦越这位御史中丞的坐镇, 在软硬兼施之下,不过两日,内务府积压多年的旧档烂账便被清理得七七八八了。 苏云绮看着这一份份卷宗,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一桩桩一件件的让她触目惊心。 但她并不关心这个,她一页页翻看,试图寻找影阁圣物的线索。 直到傍晚时分,她终于从小安子给他的一份关于冷宫用度的旧档里发现了一丝线索,她的目光定格在其中的一页。 “丽嫔,林氏,景元三年因巫蛊之事被废,入冷宫。疯癫,常胡言乱语,言及‘圣女’、‘星辰’、‘血祭’等不详之语” 丽嫔? 前世,她刚成为太后那会,宫里确实有一名疯掉的老宫人,嘴里时长念叨着类似的话,当时并未在意,难道就是这个丽嫔?现在调查了这么多信息之后,再想来,这“圣女”、“星辰”之语,与“影阁”寻找“前朝圣物”的传闻,竟隐隐有所重合! 或许,这并非疯话? “小安子,”苏云绮放下卷宗,“这丽嫔,如今还在冷宫吗?” 小安子想了想,答道:“回夫人,在的。这位可是冷宫里的‘老人’了,听说刚进去时还闹过一阵子,后来就彻底疯了,整日抱着个破枕头,说那是她的孩子。” “带我去看看。” “啊?”小安子一惊,“夫人,那地方可是晦气得很,您千金之躯” “我自有分寸。”苏云绮的语气不容置喙。 走在阴森,破败的冷宫里,苏云绮打了个冷颤,她感觉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息。在最深处的一间破屋里,苏云绮见到了那位丽嫔。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宫装,头发枯黄,面容枯槁,蜷缩在墙角,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布枕头,嘴里念念有词。 “我的孩儿,别怕圣女会保佑我们。他们抢走了星星,抢走了我的星星” 她的声音嘶哑,眼神涣散,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带路的太监不耐烦地撇撇嘴:“夫人您看,就是个疯子。” 苏云绮却示意他噤声,自己缓步上前,蹲下身,轻声问道:“你的星星,是什么样子的?” 或许是她的声音格外温和,那丽嫔竟有了反应。她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光,直勾勾地盯着苏云绮。 “星星会发光,一半在你身上,一半在他身上” 她说着,突然伸出干枯的手,指向苏云绮,又指向北方,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凤凰泣血,真龙断魂,哈哈哈哈都得死,都得死!” 她狂笑起来,声音凄厉,令人毛骨悚然。 苏云绮心中却是巨震! 凤凰泣血,真龙断魂!这八个字,是她前世临终前,在萧绝的密信中看到的最后一句话!那是“影阁”传给他的。 而“一半在你身上,一半在他身上”,更是让她不寒而栗。她与萧绝,是“影阁”的目标。那所谓的“星星”,难道就是他们寻找的圣物?并且,这圣物还被一分为二,分别与他们二人有关? 这个疯癫的丽嫔,她知道的,远比任何人想象的都多! “来人。”苏云绮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传我的话,就说丽嫔旧疾复发,需静养。即刻起,将她移居到流华宫偏殿,由我亲自照料。任何人不得探视。” 她必须把这个人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中。 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从这个疯女人的嘴里,她或许能找到真相 将丽嫔接入流华宫,苏云绮的生活变得愈发忙碌。 明面上,她要应付宫中各方的试探与示好,暗地里,她要亲自为丽嫔调理身体、疏导心绪,同时还要与远在北燕的萧绝互通消息,交换情报。 定国公夫人放心不下,递了牌子入宫探望。 一见女儿清减了些许的脸庞,这位母亲的眼圈便红了。她拉着苏云绮的手,左看右看,嘴里不住地念叨:“我的儿,你这又是何苦?那北燕皇后之位,听着风光,可内里的苦楚,娘知道。若是不愿,咱们就不嫁了,有娘在,有你父亲和兄长在,谁也不能逼你。” 听到母亲发自肺腑的关怀,苏云绮心中一暖。 两世为人,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如此纯粹的亲情。前世的太后,一生都在算计与被算计中度过,从未有过片刻的温情。 “娘,您放心,女儿心中有数。”她反握住母亲的手,轻声安慰道,“你女儿的能力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顿了顿,压低声音道:“娘,你记住,无论宫中传出任何关于我的流言蜚语,都不要信,也更不要轻举妄动。你只管相信我就行。” 她知道,皇太后绝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出手,必然更加阴狠。她必须提前给家人做好交代。 定国公夫人虽不全然明白,但见女儿眼神坚定,不像是在勉强自己,便也稍稍安下心来,只嘱咐她万事小心。 刚送走母亲,哥哥又寻了个巡防的由头,来到了流华宫外。 “妹妹,宫里那些人没为难你吧?”他一身戎装,英武不凡,眉头却紧紧皱着,“我听手下人说,内务府那个孙德胜被你办了?干得漂亮!那老东西,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苏云绮被他这直爽的性子逗笑了:“不过是杀鸡儆猴罢了。兄长,我让你查的事情,有眉目了吗?” 苏云毅神色一正,低声道:“查了。你说的那个丽嫔,入宫前的确只是个小官之女,并无特殊之处。但奇怪的是,她被废入冷宫的卷宗,写得极其含糊,只说是冲撞了先帝。可我问了几个宫里的老人,都说当年的事情,似乎与前太子妃的死有关。” 又和先太子妃有关! 苏云绮的眸光一闪。看来,这丽嫔知道的还真不少。 “兄长,从今日起,你多派些可靠的人手,将流华宫看住了。”苏云绮叮嘱道,“特别是偏殿,任何人不得靠近。我担心,有人会来灭口。” “灭口?”苏云毅大惊,“就为那个疯婆子?” “她不是疯子。”苏云绮摇了摇头,“她身上有我们解开影阁圣物谜团的关键” 苏云毅虽然不解,但出于对妹妹的绝对信任,他还是重重地点了头:“你放心,只要有我苏云毅在,一只苍蝇也别想飞进这流华宫!” 看着兄长坚毅的背影,苏云绮心中安定了不少。 夜深人静,苏云绮亲自端着一碗安神汤,走进了偏殿。 丽嫔依旧蜷缩在角落,只是换上了干净的衣裳,神色也比之前安详了些。这是苏云绮用了现代的镇静类草药,辅以心理暗示疗法的结果。 “喝了它,睡个好觉。”苏云绮将汤碗递过去。 丽嫔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着她,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也是圣女吗?” 苏云绮心中一动,顺着她的话问道:“你为何这么问?” “你身上有星星的味道。”丽嫔喃喃道,“和他一样是火焰的味道。” 丽嫔的只言片语,再次透露出关键信息——“星星”的味道,一半在她身上,一半在“他”(萧绝)身上。这究竟是什么? 北燕动,鹰眼探秘 北风呼啸,卷起漫天飞雪。 北燕上京,皇宫深处的一间密室之内,数个火盆烧得正旺, 萧绝一袭黑衣,站在墙壁上挂着的的舆图面前,目光紧紧的盯着。 暗卫统领“鬼影”正单膝跪地,向他汇报着最新得到的情报。 “主上,根据您的指令,我们追查‘锁魂香’的来源,有了一些眉目。” “说。” “此香的配方,最早见于百年前北燕一个名为‘拜星教’的神秘教派。该教派信奉星辰之力,教主自称‘圣女’后裔,能与星辰沟通,预知未来。” “圣女?”萧绝眉头微蹙,这个词,他似乎在哪里听过。 “是。”鬼影继续道,“拜星教行事诡秘,一度在北燕贵族中颇为盛行。但五十年前,该教派突然被当时的北燕皇室以‘妖言惑众’为由,一夜之间血洗覆灭,所有典籍付之一炬,从此销声匿迹。” “覆灭?”萧绝冷笑一声,“怕是转入地下了吧。” “主上英明。我们查到,在拜星教覆灭之后,其残余势力似乎被一个更为庞大的组织所吸收。种种迹象表明,这个组织,就是‘影阁’。” 影阁! 萧绝缓缓转身,眸中寒光闪烁:“证据。” “我们撬开了一个潜伏在上京多年的影阁据点头目的嘴。他招供,影阁内部等级森严,核心成员都与拜星教有极深的渊源。他们一直在寻找一件被称为‘观星鉴’的教中圣物。” “观星鉴!” 萧绝的呼吸猛地一窒。这个名字,他前世曾听影阁的人提过! “那‘锁魂香’呢?”他追问道。 “据那头目所说,‘锁魂香’是拜星教的独门秘药,拜星教覆灭之后,就落入影阁的手里了,他们利用这个铲除异。近几十年来,大夏与北燕多起皇室成员的离奇暴毙,背后都有‘锁魂香’的影子。” “呵呵,好一个影阁” 他父皇的早逝,他几位兄长的“意外”身亡,大夏那位惊才绝艳的先太子的猝死原来,背后都有一只名为“影阁”的黑手,在用这阴毒的“锁魂香”,悄无声息地操纵着两国的皇权更迭! 前世他和苏云绮,不过是这巨大棋盘上被操控的棋子罢了! 萧绝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桌案上,桌面应声裂开。 “影阁”他一字一顿,声音里充满了杀意,“好一个影阁!” 他终于明白,为何他与苏云绮重生后,影阁会如此急于挑起两国争端。因为他们二人,是这盘棋中最大的变数。他们不死,影阁便寝食难安。 “主上,还有一事。”鬼影的声音将萧绝从盛怒中拉回,“我们的人在大夏查到,二十年前,大夏先太子妃暴毙后,宫中确有一批西域贡品失窃,其中就包括几味制作‘锁魂香’的珍稀辅药。而当时负责看管贡品的,正是如今那位皇太后还是皇后时的心腹太监。” 线索,就此接上了。 “将所有关于‘拜星教’、‘观星鉴’和‘锁魂香’的情报,整理成册,立刻用最隐秘的渠道,送去大夏,交到她手上。” “是。” “另外,传令下去,从今日起,给朕把所有与拜星教、与影阁有关联的家族、官员,一个不漏地挖出来!朕要看看,这北燕的朝堂上,到底藏了多少鬼!” “遵命!” 鬼影离去后,密室中只剩下萧绝一人。 他走到那副巨大的舆图前,目光落在大夏京城那一点上。 云绮,你看到了吗?这张网,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大,还要密。 不过,无论它有多大,我都会陪你一起,将它一寸一寸地撕碎! 就在萧绝的情报送抵大夏之前,皇太后的反击开始了。 这一次,她没有选择明面上的冲突,而是用了一招更损的手段——流言。 一夜之间,一则关于苏云绮的流言,在京城的街头巷尾、茶楼酒肆中蔓延开来。 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 “听说了吗?那位镇国夫人,根本不是什么活菩萨,而是个妖女!” “没错!我三舅姥爷的二表姑的邻居,就在宫里当差。他说亲眼看见,苏夫人从冷宫里弄出来一个疯婆子,整天用些神神叨叨的法子折磨她,说什么是在炼制妖丹!” “何止啊!据说她住的流华宫,一到半夜就鬼火森森,还能听到女人的哭声呢!” “最邪乎的是,她给北燕那个皇帝下了蛊!不然人家一国之君,怎么会铁了心要娶一个敌国的女人?这分明是妖女祸国啊!” 流言如滚雪球般越传越玄乎,版本也越来越多。有说苏云绮是狐妖转世的,有说她是前朝派来复仇的厉鬼的,更有甚者,将前段时间城中出现的一些小灾小病,全都归咎于她这个“妖星”临世。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 起初,百姓们还不以为然。毕竟苏云绮治理黄河水患、开办云裳阁,在民间的声望极高。但架不住流言传得多了,说得活灵活现,由不得人不信。 一时间,苏云绮的形象,从一个受人敬仰的“活菩萨”,变成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祸国妖女”。 流华宫内,听着侍女采青气愤不已的汇报,苏云绮却只是淡定地为一盆兰花浇水,脸上看不出丝毫怒意。 “小姐!您怎么一点都不急啊!”采青跺着脚道,“外面都把您传成什么样了!再这么下去,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急什么?”苏云绮放下水壶,用丝帕擦了擦手,淡淡道,“嘴长在别人身上,你还能一个个去堵上不成?” 她早就料到皇太后会有此一招。这种杀人不见血的手段,是后宫妇人最惯用的伎俩。看似上不了台面,实则最为致命。它动摇的,是她的民心根基。 一旦“妖女”的名声坐实,别说做北燕的皇后,恐怕连这大夏都将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可是”采青还想说什么。 苏云绮却摆了摆手:“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她想泼脏水,也得看我愿不愿意接着。”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眸光深远。 “采青,你去告诉凌霄,让他旗下的所有酒楼、茶馆,把这些流言编成评书,给我往夸张了说,越离奇越好。就说我苏云绮,能撒豆成兵,呼风唤雨,还能点石成金。” “啊?”采青傻眼了,“小姐,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有时候,谎言说得太离谱,反而就没人信了。”苏云绮的嘴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另外,再让他放出风去,就说三日后,我会在城中广设医棚,免费为百姓义诊,以证清白。” “义诊?”采青更糊涂了。 “去吧,按我说的做。”苏云绮没有过多解释。 她知道,对付流言最好的办法,不是辩解,而是行动。用实实在在的恩惠,去击碎那些虚无缥缈的诋毁。 皇太后想用舆论杀了她,那她便将这舆论的刀,抢过来,握在自己手里! 慈宁宫中,皇太后听着心腹嬷嬷的汇报,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得意笑容。 “好,好得很!”她抚摸着新得的一串蜜蜡佛珠,“哀家倒要看看,失了民心,她苏云绮还拿什么跟哀家斗!传话下去,让那些人再加把火,就说妖女要开坛做法,吸取京城的龙气了!” 她以为自己胜券在握。 却不知,苏云绮已经布下了更大的局,在等着她。 医棚前,生死一线间 凌霄的办事效率一如既往的高。 在第二天,各酒楼茶馆都已经开始流传起各种关于苏云绮的各个版本的“神仙”故事 京城最大的酒楼“醉仙居”,评书先生在有声有色的讲着 “话说这定国公府的苏夫人啊,可了不得!你们以为她只是个凡人?错!大错特错!我跟你们说,她可是天上的九天玄女下凡!” 说书先生一拍醒木,说得眉飞色舞。 “前日夜里,我亲眼所见,一道金光从天而降,落在流华宫。紧接着,苏夫人脚踏七彩祥云,手持拂尘,口中念念有词,那宫里的石头啊,‘噌’的一下,就变成了金元宝!堆得跟山一样高!” 台下的茶客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老李头,你这是喝了多少啊?吹牛都不打草稿!” “还九天玄女呢,我怎么瞅着你像托塔天王?” “点石成金?那她还开什么云裳阁啊,直接点座金山不就得了!” 众人议论纷纷,都只当是个笑话来听。 故事的版本一个比一个离奇。 有说她能画地为牢,让苍蝇都飞不进去的。 有说她一笑,枯木就能逢春的。 更有甚者,说她打个喷嚏,都能下一场香水雨,闻一闻能多活十年。 这些故事被编得活灵活现,迅速盖过了之前那些“妖女”流言。 百姓们听得津津有味,渐渐地,心态也发生了变化。 “要我说啊,这苏夫人到底是神仙还是妖怪,都说不准。不过啊,这些传言,是越听越邪乎,没一个靠谱的” “可不是嘛!昨天还说是吃人心肝的妖女,今天就成了神仙下凡了。依我看,八成是有人眼红苏夫人,故意在背后编排她呢!” “有道理!人家苏夫人可是治理过黄河水患的大功臣,怎么可能是妖女?肯定是那些黑心烂肠子的人在造谣!” 苏云绮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用现代常用的这种所谓“魔法打败魔法”的方式,让谣言成了笑话。 当所有传言都变得不可信时,人们反而会去相信自己亲眼见过的事实——那就是苏云绮曾经的功绩。 舆论的风向,在不知不觉中,开始悄然逆转。 慈宁宫中,皇太后听着汇报,气得脸都快绿了。 “蠢货!一群蠢货!” “好啊,苏云绮,你真当我治不了你!等着,我一定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谁才是这京城的主人!你不是要义诊吗?哀家就让你这‘活菩萨’,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变成一个治死人的‘索命无常’!” 与此同时苏云绮也收到了来自北燕的加急密信。 她看着信中的内容,手微微发抖 原来如此 ““拜星教”!“影阁”,上一世,你们像操纵木偶一样操纵着我的人生,让我和萧绝自相残杀,甚至至死都活在仇恨与误解之中” 苏云绮攥紧拳头 “前世之债,今生之仇,我会一笔一笔地,跟你们算清楚。” 三日后,城南朱雀大街。 苏云绮正在会诊,她的问诊快而准。望、闻、问、切,辅以她超越时代的医学知识,往往只消片刻,便能直指病灶,开出药方。 “老人家,您这是风寒入体,不用担心。按此方抓药,三日即可痊愈。” “这位小哥,你的腿伤,是因伤口处理不当,以致发炎。来,我先为你清创上药。” 她言语温和,态度亲切,丝毫没有一品夫人的架子。那些原本还心存疑虑的百姓,在亲身体验过她的医术后,疑虑尽消,取而代之的是发自内心的感激与敬佩。 “苏夫人真是活菩萨啊!” “是啊,我这老毛病,多少名医都看不好,夫人一眼就瞧出来了!” 赞誉之声,不绝于耳。 眼看一个时辰过去,一切顺利,采青和一众侍卫都暗暗松了口气。 然而,苏云绮的心,却始终悬着。 她知道,皇太后绝不会让她如此轻易地收揽民心。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预示着更猛烈的风暴。 果然,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死人了!死人了!喝了这个妖女的药,死人了!”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和谐的气氛。 只见一名妇人抱着一个七八岁的男童,跌跌撞撞地冲到医棚前,嚎啕大哭。那男童面色青紫,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就是你!就是你这个妖女!”“我儿不过是偶感风寒,喝了你开的药,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你还我儿命来!”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天啊!真的治死人了!” “我就说她是妖女,你们还不信!” “快跑啊!别被妖法害了!” 一些别有用心之人混在看热闹的人群中,高声煽动着百姓的情绪。 “打死妖女!为民除害!” “烧了这医棚!” 几名早已准备好的地痞无赖,甚至捡起石头,朝医棚砸来。 苏云毅带领的禁军立刻上前,组成人墙,将苏云绮护在身后。场面一度混乱不堪。 “都住手!” 一声清喝,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是苏云绮。 她推开众人,一步步走到那对母子面前。 “把孩子给我,我能救他。”她看着那妇人,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那妇人愣了一下,随即更加激动地喊道:“你害了我儿,还想做什么?我不会让你再碰他一下!” “你若再耽搁一刻,他便真的没救了。”苏云绮的目光越过妇人,落在男童身上。 只一眼,她便看出了端倪。 这绝非普通风寒,也非药石之误。男童的症状,是典型的急性有机磷中毒!有人,在她的药里下了剧毒! 好狠的手段! 这是要当着全城百姓的面,坐实她“草菅人命”的罪名! “兄长!”苏云绮当机立断,“清场!将所有无关人等,隔开十丈之外!秦大人,劳烦您去取几样东西来:烈酒,皂角,大量的清水和干净的棉布!” 苏云毅和不知何时已赶到现场的秦越,虽不知她要做什么,但出于信任,立刻分头行动。 苏云绮不再理会那哭闹的妇人,直接蹲下身,开始检查男童的情况。 “你在做什么?放开我儿!”妇人尖叫着要来撕扯她。 采青和两名女医官立刻上前将她拦住。 远处,一座高楼的顶层,皇太后正透过纱窗,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她的身边,站着新任的京兆尹。 “太后娘娘,一切都按您的计划在进行。”京兆尹谄媚地笑道。 “很好。”皇太后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等那孩子一断气,就让京兆尹的人冲进去,以‘杀人凶手’的罪名,将苏云绮就地拿下,押入天牢!哀家要让她永世不得翻身!”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苏云绮身败名裂,跪地求饶的凄惨下场。 降维打击,神医之名定 朱雀大街,风雨欲来。 在苏云毅所率禁军的强力弹压下,混乱的人群被隔离开来,空出了一大片场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场中那个白衣胜雪的女子身上。 只见苏云绮半跪在地,神情专注而冷静,仿佛外界的一切嘈杂都与她无关。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套小巧精致的银针。 “解开他的衣领,让他保持呼吸通畅。”她对身边的女医官吩咐道,声音沉稳,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此时,秦越已经带着她需要的东西,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夫人,您要的东西!” “多谢。”苏云绮接过东西,动作快而不乱。 她先是用沾了烈酒的棉布,飞快地擦拭男童的口鼻和皮肤,这是在清除体表残留的毒物。 紧接着,她做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举动。 她竟命人撬开男童的嘴,将大量混合了皂角水的温水,用一根细长的竹管,一点点地灌了进去! “天啊!她在做什么?” “那孩子都快不行了,她还在灌水?这是要淹死他吗?” 远处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就连那几位老御医也看得连连摇头,满脸不解。这种救治方法,别说见过,简直闻所未闻! 唯有苏云绮,心无旁骛。 她在给他洗胃! 有机磷中毒,必须尽快排出毒物。在没有任何现代医疗设备的古代,这是唯一的办法。 灌完水后,她又用羽毛刺激男童的喉咙,引其呕吐。 如此反复数次,直到男童吐出的都是清水为止。 做完这一切,苏云绮的额上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她没有停歇,立刻取出银针,屏气凝神,以一种极其迅捷而精准的手法,刺入男童周身大穴。 这是中医的针灸之法,用以刺激心脉,延缓毒素吸收。 一套流程下来,行云流水,看得人眼花缭乱。 渐渐地,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面色青紫、濒临死亡的男童,呼吸竟渐渐平稳了下来。四肢的抽搐停止了,脸上也恢复了一丝血色。 “咳咳咳” 伴随着一阵剧烈的咳嗽,男童猛地吐出一口黑色的污血,随即缓缓睁开了眼睛。 “水,娘水” 他发出了微弱的呼唤。 “活了!真的活了!” 人群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呼声。 那原本哭天抢地的妇人,此刻也傻在了原地,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儿子,仿佛在做梦一样。 几位老御医更是冲上前来,一人搭上男童的脉搏,随即激动得胡子都在颤抖:“脉象脉象虽然微弱,但已趋于平稳!这这简直是是起死回生之术啊!” “神了!苏夫人真是神医啊!” “错怪好人了!我们都错怪苏夫人了!” 百姓们的情绪,瞬间从质疑和愤怒,转为了狂热的崇拜与愧疚。他们自发地跪倒一片,冲着苏云绮的方向不停地磕头。 “真是仙女下凡,活菩萨啊!” 高楼之上,皇太后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她死死地攥着窗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惊骇。 怎么可能? 那可是见血封喉的剧毒“断肠草”!怎么可能被救回来? 她身边的京兆尹更是吓得面无人色,结结巴巴地问:“太太后,现在现在还冲进去抓人吗?” “抓?”皇太后猛地回头,一巴掌扇在他脸上,“你想让全城百姓都撕了你吗?废物!滚!” 京兆尹连滚带爬地跑了。 皇太后看着楼下被万民朝拜,宛如神祇的苏云绮,胸中气血翻涌,一口鲜血险些喷出。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这一局,她不仅没能毁掉苏云绮,反而亲手将她推上了神坛! 医棚前,苏云绮缓缓站起身,目光清冷地扫过那对母子,最终落在那妇人身上。 “现在,可以告诉我,这药,是谁让你下的了吗?” 苏云绮的声音不高,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妇人的心上。 那妇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抱着刚刚苏醒的儿子,身体抖如筛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围的百姓们此刻也都反应了过来。 “是啊!这事有蹊跷!” “这女人肯定是被人指使的!不然哪有亲娘会给儿子下毒的?” “快说!是谁这么狠心,要害苏夫人,还拿孩子的命当儿戏!” 群情激愤,矛头瞬间指向了那名妇人。 苏云绮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她走到妇人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一偏冰冷。 “你的儿子,毒气尚未完全清除,还需后续调理。你若说出实情,我保他安然无恙。你若冥顽不灵”她没有说下去,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妇人浑身一颤,抬头看了一眼苏云绮,又看了看怀中虚弱的儿子,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边磕头一边喊道:“我说!我说!是是城西王麻子!是他给了我五十两银子,让我这么做的!” “他说他说这药只是让人拉肚子的巴豆粉,绝不会伤及性命,事成之后,还会给我一百两!我我当家的早死,一个人拉扯孩子不容易,一时鬼迷心窍,就就答应了!我不知道是剧毒啊!求夫人饶命,求夫人救救我的孩子!” 王麻子? 苏云毅眉头一皱,立刻对身边的副将低声道:“去!把城西所有叫王麻子的地痞无赖,都给老子抓过来!” 禁军领命而去,效率极高。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三个长相猥琐、脸上都有麻子的男人,就被五花大绑地押到了医棚前。 苏云绮指着那妇人,对三人道:“谁认识她?” 其中两人连连摇头,只有一个贼眉鼠眼的汉子,眼神躲闪,不敢与苏云绮对视。 那妇人也立刻指认道:“就是他!就是他给我的银子和毒药!” “你胡说!”那王麻子立刻挣扎起来,大声喊冤,“我根本不认识你!你别想血口喷人!” “不认识?”苏云绮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在他眼前晃了晃,“这银票,你可认得?” 王麻子看到银票,瞳孔骤然一缩。 苏云绮将银票递给一旁的老御医,说道:“马太医,劳烦您看看,这银票有何特殊之处?” 那马太医接过银票,仔细端详了片刻,又放到鼻尖闻了闻,随即脸色一变:“回夫人,这这银票上,有一股极淡的‘龙涎香’的味道。此香乃宫中贡品,寻常人家,绝不可能有。”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龙涎香!宫中贡品! “难道是宫中的贵人要害我们的苏夫人” “苏夫人义诊,她们却要拿一个孩子的性命来陷害她,这得多龌龊的心思” 人群里议论不断 王麻子吓得魂飞魄散,裤裆一湿,竟当场尿了出来。 “不是我!不关我的事啊!”他语无伦次地叫道,“是是孙管家的外甥李三爷!是他让我干的!他说事成之后,就让我在内务府谋个差事!银票也是他给我的!我只是一时财迷心窍啊!” 孙管家?不就是前几日刚被苏云绮罢免,打入天牢的内务府总管孙德胜吗? 事情渐渐明朗, 从地痞王麻子,到孙管家的外甥,再到孙管家本人,而孙管家背后站着谁,在场众人,心如明镜。 虽然没能直接指证皇太后,但这一巴掌,也结结实实地扇在了她的脸上。 苏云绮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不需要铁证如山,只需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是谁干的。舆论的审判,有时比刑部的律法更为致命。 “苏统领,”苏云绮对苏云毅道,“将这些人犯,连同口供、证物,一并移交京兆尹。告诉他,本宫会亲自过问此案。若有半点徇私舞弊,本宫不介意再换一个京兆尹。” “是!”苏云毅沉声应道,眼中满是快意。 就这样,在真实力面前,一场精心策划的刺杀,最终演变成了一场当众审案的闹剧。皇太后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没能扳倒苏云绮,反而把自己手下的势力又折损了一大块,还落了个心狠手辣、草菅人命的名声。 高楼之上,皇太后气得浑身发抖,她死死盯着楼下那个被万民拥戴的身影,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恐惧。 这个苏云绮,太可怕了。 她的手段,她的心智,她的临危不乱,根本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少女。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怪物! 深宫夜,偏殿杀机现 义诊风波之后,苏云绮心中有了一种更大的危机感,她知道,太后的后招随时回来 有兄长和身边人的保护,太后对她无处下手,被她藏在流华宫偏殿的丽嫔自然会是她们最想除掉的目标 这个疯癫的女人,知道太多秘密。 夜,深沉如墨。 流华宫内外一片寂静。苏云毅按照妹妹的指示加派了双倍的人手,将这里守卫得如铁桶一般。 偏殿之内,苏云绮也未入睡。她正借着烛光,仔细读着着萧绝派人送来的那份密报。 信息量巨大,每一条都让她心惊。 原来,所谓的“观星鉴”,竟然是拜星教的传承圣物。此物是由天外陨石打造的,被一分为二。一半能感应星辰之力,预知祸福,被称为“阳鉴”;另一半则能记录和回溯记忆,被称为“阴鉴”。 双鉴合一,便能洞悉过去,预见未来。 “一半在你身上,一半在他身上” 丽嫔疯癫的话语,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难道她和萧绝的重生,竟与这“观星鉴”有关? 这个念头,让她不寒而栗。 就在她沉思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异响,像是瓦片被踩碎的声音。 苏云绮目光一凛,立刻熄灭了烛火,闪身躲到一旁的屏风后面,手中已多了一把淬了麻药的银针。 来了! 果然,片刻之后,窗户被无声地划开,几道黑影如鬼魅般潜了进来。 他们行动迅捷,目标明确,直扑丽嫔所在的床榻。 他们朝着床上连刺数刀不见有任何动静,掀开被子一看,里面空空 “不好!中计了!”为首的黑衣人低喝一声。 但为时已晚。 就在他们转身的瞬间,数十名禁军从四面八方涌出,手持弓弩,将他们团团围住。苏云毅手持长剑,立于门前,神情冰冷。 “束手就擒,或者,死。”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自知无法善了,竟直接挥刀扑了上来,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一场激烈的搏杀,在小小的偏殿内瞬间展开。 这些黑衣人武功极高,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禁军虽人多势众,一时也难以将他们尽数拿下。 混乱中,一名黑衣人竟突破了防线,直扑屏风后的苏云绮而来! 苏云毅大惊失色:“妹妹小心!” 然而,苏云绮却异常镇定。就在那黑衣人的刀即将触及她的瞬间,她的手腕一抖,数道银光闪过。 “噗!噗!噗!” 几枚银针,精准地刺入了黑衣人手腕、肩颈的麻穴。 黑衣人只觉半边身子一麻,动作瞬间迟滞。 就是这一刹那的停顿,苏云毅的长剑已经从他背后穿心而过。 黑衣人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胸前透出的剑尖,缓缓倒了下去。 战斗很快结束。五名黑衣人,四死一伤。 苏云毅走到那唯一的活口面前,用剑挑开他的面巾,露出一张毫无特征的脸。 “说,谁派你们来的?”苏云毅厉声喝问。 那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竟猛地一咬牙。 “不好!他要自尽!”苏云绮立刻反应过来。 但还是晚了一步。 黑衣人嘴角溢出黑血,身体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声息。 苏云毅上前检查了一下,脸色难看道:“牙槽里藏了毒囊。是死士。” 苏云绮走到尸体旁,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一番。很快,她在其中一具尸体的后颈处,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刺青。 那是一个由星辰和弯月组成的诡异图案。 正是萧绝在密信中描绘的,“拜星教”的核心图腾! “不是皇太后的人。”苏云绮站起身,声音凝重,“是影阁。” 苏云毅一愣:“影阁?” “他们终于坐不住了。”苏云绮冷冷的说,“他们怕我们从丽嫔这里获得线索,所以来灭口了” “那丽嫔人呢?”苏云毅问。 苏云绮指了指床底。 两名士兵上前,从床底的暗格中,将早已被迷晕的丽嫔抬了出来。 原来,苏云绮早就料到会有人来袭,提前设下了这个局。 “兄长,今夜之事,必须严格保密。”苏云绮叮嘱道,“对外,就说是有刺客行刺于我,已被尽数诛杀。绝不能泄露丽嫔和影阁的半点信息。” “我明白。”苏云毅重重点头。 看着地上的尸体,苏云绮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影阁 你们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还要快。 不过这样也好。你们越是急于抹去痕迹,就越会露出更多的马脚。 这场猫鼠游戏,才刚刚开始。 交换心,信笺寄相思 夜袭风波过后,流华宫的守卫变得更加森严。 苏云绮知道影阁一击不成,必然还有后手。她索性将丽嫔转移到了自己寝殿的密室之中,日夜亲自看护,除了采青,再不让第三人知晓。 白日里她依旧处理着宫中事务,与各方势力周旋。夜晚则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对丽嫔的治疗,以及与萧绝的信息交换之中。 两人的信件,通过最隐秘的渠道,频繁地往返于大夏与北燕之间。 “影阁死士夜袭,已被我尽数解决,勿念。丽嫔无恙,只是其记忆被人用秘术封锁,我正尝试解开。另,‘观星鉴’分阴阳,此事重大,你可曾在北燕皇室秘档中见过相关记载?” 这是苏云绮的信,冷静,克制,却在“勿念”二字中,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收到你的信,方能心安。已派人彻查北燕秘档,暂无线索。‘已在朝中揪出三名影阁奸细,皆是高位,触目惊心。我已布局,准备收网。你在宫中,万事小心,若事不可为,随时可退。北燕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另,上京入冬,风寒,多添衣。” 这是萧绝的回信,霸道,强势,却在字里行间,流露出帝王独有的温柔与关切。 他们就像两个并肩作战的战友,虽相隔千里,却在用这种特殊的方式,相互扶持,彼此慰藉。 苏云绮有时会想,如果前世他们没有被影阁蒙蔽,如果他们能早一点看清真相,他们的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 这个念头,让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微微刺痛。 这天夜里,她正在给萧绝写回信,采青端着一碗燕窝粥走了进来。 “小姐,夜深了,歇歇吧。”采青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姐,“您这几日都没怎么合眼了。” “我没事。”苏云绮放下笔,揉了揉眉心。 她拿起桌上一封刚刚写好的信,装入信封,用火漆封好,递给采青:“用最快的渠道送出去。” 采青接过信,却并未离开,反而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苏云绮察觉到她的异样。 采青咬了咬唇,小声道:“小姐,您,您和北燕那位,将来真的要在一起吗?” 她跟在苏云绮身边最久,自然能看出自家小姐与那位北燕皇帝之间不同寻常的关系。 苏云绮微微一怔,随即失笑:“怎么突然问这个?” “奴婢只是觉得他毕竟是北燕的皇帝。您若嫁过去,便是异国他乡,无依无靠。万一他他对您不好”采青的眼中满是担忧。 “他不会。”苏云绮几乎是脱口而出。 说完,她自己都愣住了。 这份笃定,从何而来? 或许,是来自于今生一次次的联手与默契。或许,是来自于前世那场虽为敌手,却始终相互尊重的对决。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萧绝的为人。他骄傲,霸道,却也光明磊落。他若爱一人,必会倾尽所有。他若信一人,便会毫无保留。 “采青,”苏云绮看着自己的贴身侍女,认真地说道,“相信我,也相信他。我们之间,远比你想象的,要复杂,也要简单。” 采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送走采青,苏云绮独自坐在灯下,看着烛火摇曳,心中百感交集。 她拿起笔,在另一张纸上,缓缓写下一行字: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写完,她又自嘲地笑了笑,将纸条揉成一团,扔进了火盆。 她苏云绮,两世为人,何曾有过这般小女儿家的情态? 罢了,不去想了。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解开丽嫔的记忆封印,找到关于“观星鉴”的线索。 这盘棋,还远未到谈情说爱的时候。 苏云绮与萧绝的情感在通信中逐渐升温,但两人都保持着克制。苏云绮将重心放在了治疗丽嫔上。经过她多日的努力,丽嫔的神志开始出现好转的迹象,然而,就在真相即将揭晓之时,皇太后,这位不甘寂寞的对手,又将出招。 这次皇太后便将目光转向了苏云绮的根基——她的商业帝国,“云裳阁”。 这一日,凌霄行色匆匆地递牌子入宫,见苏云绮的第一句话就是:“出事了。” “说。”苏云绮正在为丽嫔配药,头也不抬。 “我们‘云裳阁’所有产品的原料供应商,一夜之间,全部中断了对我们的供货。”凌霄的脸色很难看,“我派人去问了,他们都支支吾吾,只说是‘上面’有人发话,谁敢再卖东西给我们,就让他们在京城混不下去。” 苏云绮配药的手一顿。 “上面?是皇后的娘家,赵家?” “正是。”凌霄点头道,“赵家是京城有名的皇商,几乎垄断了所有南货香料的生意。他们一发话,没人敢不听。如今,我们库房的原料,最多只能支撑三天。” 三天之后,云裳阁所有引以为傲的产品,都将面临断货的风险。 这对一个以产品为核心的品牌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不仅如此。”凌霄的语气愈发凝重,“赵家还放出话来,仿制了我们的几款热门产品,以低于我们三成的价格,在他们的铺子里售卖。虽然效果远不如我们,但胜在便宜,已经抢走了我们不少客人。” 断你货源,仿你产品,再用低价战抢你市场。 一招釜底抽薪,一招恶性竞争。双管齐下,狠辣至极。 “呵。”苏云绮冷笑一声,“这位太后娘娘,总算学聪明了点,知道从我最在意的地方下手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凌霄有些焦急,“要不要从外地紧急调货?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调货?不必。”苏云绮将配好的药封装好,擦了擦手,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她想打价格战,我就陪她好好玩玩。” 她走到桌案前,提笔写下几行字,递给凌霄。 “按我说的做。第一,对外宣布,云裳阁所有产品,即日起,限量供应。普通客人每日限购一件,会员客人限购三件。” “限量?”凌霄不解,“我们本就快断货了,再限量,不是更” “这叫‘饥饿营销’。”苏云绮打断他,“东西越是买不到,就越有人抢着要。这是人性。” “第二,立刻推出我们的新产品——‘琉璃香水’。告诉所有人,这是本宫为北燕皇帝特制的定情之物,原料采自昆仑雪山之巅,三年方得一滴。定价,黄金百两一瓶,且只接受预定,每月仅售三瓶。” 黄金百两?还每月三瓶?凌霄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哪里是香水,分明是抢钱!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苏云绮的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你派人去一趟赵家的铺子,就说本宫感念他们‘辛劳’,特地送去一份贺礼。贺礼嘛就送一瓶我们还未上市的,最顶级的护肤精华。” “送他们东西?”凌霄彻底糊涂了。 “去吧。”苏云绮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做戏要做足。这瓶精华,一定要当着所有客人的面,‘不小心’打碎在他们店里。然后,你只需看好戏就行了。” 凌霄虽然满腹疑窦,但出于对苏云绮的信任,他还是拿着那张纸,领命而去。 一场没有硝烟的商业战争,就此拉开序幕。 皇太后和赵家,以为自己扼住了苏云绮的咽喉。 他们却不知道,苏云绮即将用他们闻所未闻的现代商业手段,给他们上一堂永生难忘的课。 一计不成,又来一计 第二天一早,云裳阁的门口就立起了“限量销售”的牌子 消息一出,京城的贵妇圈都炸了。 “什么?以后想买‘玉容膏’还得排队?” “天啊,我刚用完,这可怎么办?” 云裳阁的东西本就是身份的象征,如今这么一限量,就更加抢手了,俗话说奇货可居。那些本来还想着去赵家铺子图便宜的人,虚荣心作祟,马上调转方向,一大早就来云裳阁门口排对预约了。 紧接着,“琉璃香水”的消息被放了出去。 “北燕皇帝的定情信物”、“昆仑雪山之巅”、“三年一滴”、“黄金百两”每一个词,都精准地戳中了贵妇们的虚荣心和好奇心。 这卖的不是商品,而是传奇啊! 预定的消息刚放出去半天,未来一年的“琉璃香水”就被抢购一空。 而另一边,好戏也开场了。 凌霄亲自带着一队人马,敲锣打鼓地来到了赵家新开的胭脂铺前。 “苏夫人有礼,贺赵家开张大吉!” 他高声喊着,将一个包装精美的锦盒高高举起。 赵家店铺里生意冷清,只有几个图便宜的人在挑选着,随着凌霄的到来,门口聚集了一帮看热闹的人。 凌霄将锦盒递过去,就在赵家掌柜伸手要接的瞬间,“一个不小心”锦盒掉落到地上, “啪”的一声,一个白玉小瓶从里面掉出来,摔了个粉碎。 一股沁人心脾的奇异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店铺,甚至飘散到了大街上。 所有闻到这股味道的人,都精神为之一振,感觉通体舒泰。 “哎呀!这这可是我们夫人最新研制的‘还颜露’啊!”凌霄“痛心疾首”地叫道,“一滴便能抚平皱纹,价值千金!就这么就这么没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人“懊恼”地离去。 留下满屋子闻着香味,神情陶醉的客人,和一脸错愕的赵家掌柜。 从这一天起,怪事发生了。 赵家铺子的生意,更是一落千丈。 客人们走进去,闻惯了那日“还颜露”的奇香,再闻赵家仿制的那些胭脂水粉,只觉得气味刺鼻,粗劣不堪。 “什么破玩意儿!跟苏夫人的东西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就是!闻着都头疼,谁还敢往脸上抹?”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苏云绮这一手,用最直接的方式,让所有人明白了正品与仿品的云泥之别。 不出三日,赵家的胭脂铺便门可罗雀,彻底沦为了京城的笑柄。 皇太后和赵家赔了血本,不仅没能打垮云裳阁,反而成就了对方的赫赫威名。 消息传到慈宁宫,皇太后气得当场吐出一口血来。 她意识到,无论是权谋还是商业,她都已不是苏云绮的对手。这个女人的手段,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认知。 既然阳谋斗不过,那就只剩下最阴毒的办法了。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 你不就是“活菩萨”吗?哀家就让你治病救人,让你救!哀家要让整个京城都变成人间地狱,看你这个活菩萨,到底能救几人! 深秋,天气转凉。 京城之中,毫无征兆地,开始出现一种怪病。 起初,只是城南的几个贫民窟,有人上吐下泻,浑身无力。大家只当是吃坏了东西,并未在意。 可短短两三日,出现类似症状的人越来越多,并且开始向城中蔓延。 城中各大医馆,一时间人满为患。大夫们都当是普通的秋季腹泻来治,却丝毫不见效果。甚至有几名年老体弱的病人,不治身亡。 恐慌开始笼罩在京城的上空。 流华宫内,苏云绮听着凌霄从各处汇总来的情报,眉头紧锁。 “发病者多集中在城南和城西,以饮用井水为主的贫民居多。症状为急性肠胃炎,伴有高热、脱水” 她敏锐地从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不像是自然的疫病。发病太过集中,也太过迅速。 更像是一场人为的投毒。 “采青,”她吩咐道,“去取几处发病区域的井水样本来,记住,要用密封的容器。” “是。” 很快,水样被取了回来。 苏云绮在密室中,用烈酒消毒过的器皿,进行了一系列简单的检验。 当她将一种特制的药粉撒入其中一份水样时,清澈的井水,瞬间变成了蓝绿色。 她的心,沉了下去。 这是典型的碱性毒物反应。水里,被人投了毒!而且是某种能引发剧烈腹泻的毒物。 能做到在全城范围内,悄无声息地进行大规模投毒,背后之人的势力与歹毒,可见一斑。 除了皇太后,她想不出第二个人。 果然,就在她查出水中有毒的第二天,新的流言又开始在城中散播。 “听说了吗?这次的怪病,源头找到了!” “在哪儿?” “就是云裳阁!他们为了制作那些害人的胭脂水粉,把有毒的废水都排进了城里的暗渠,污染了水源!” “天啊!这么黑心!难怪他们家的东西那么香,原来都是毒药做的!” 百姓们大多都识字不多,风朝那吹就朝那倒,他们已经忘了前几日是如何吹捧苏夫人,。现在无数的百姓聚集在云裳阁门口,高声叫骂,要求她为全城人的性命负责。 这一次,皇太后的计策,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狠毒。 她不惜以全城百姓的性命为赌注,来陷害苏云绮。 慈宁宫中,皇太后听着外面的消息,脸上露出病态的笑容。 “苏云绮,你不是神医吗?你不是活菩萨吗?哀家倒要看看,这一次,你怎么救!你救得越多,就越是坐实了你就是毒源的罪名!” 这是一个死局。 救,等于承认自己是源头。 不救,等于眼睁睁看着满城百姓病死,身败名裂。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苏云绮。 流华宫内,苏云绮看着窗外聚集的愤怒人群,眼神却平静得可怕。 “传我的话。”她对凌霄和秦越说道。 “第一,立刻以云裳阁的名义,在全城张贴告示。告诉所有百姓,此次疫病,是因水源被奸人投毒所致。所有井水,必须烧开后方可饮用。同时,公布一个最简单的净水方法:用木炭、细沙和棉布,制作简易过滤器。” “第二,云裳阁所有分店,即刻起,停止营业,全部改为临时医馆。所有女医官,全部出动,免费为病人诊治。药方,我也已经写好,以补充电解质和止泻为主,让所有药铺照方抓药,费用由云裳阁一力承担!” “第三,秦大人,劳烦您立刻上奏陛下,请求调动禁军,封锁所有发病区域,进行隔离。同时,将我写的防疫手册,分发给所有官兵和衙役,严格执行。” 隔离,净化水源,对症治疗。 一套组合拳,条理清晰,直指核心。 这已经不是医术,而是现代公共卫生防疫的体系化作战! 秦越和凌霄听得目瞪口呆,随即眼中爆发出无比敬佩的光芒。 面对如此危局,苏夫人非但没有慌乱,反而能在瞬息之间,制定出如此周密、有效的应对之策。这份魄力与智慧,简直匪夷所思! “可是,夫人,”秦越仍有顾虑,“如此一来,岂非坐实了流言,说我们……” “不。”苏云绮截断他的话,唇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我们这是在替那真正的罪人,收拾残局。” “我苏云绮,要让这满城百姓都看清楚,是谁在投毒害命,又是谁,在舍财救命。” “民心是杆秤,轻重是非,自有公论。” 两宫谋,敌友渐分明 随着苏云绮的指令下达,大家快速行到起来。 第二天一早,京城的大街小巷,都贴满了来自云裳阁的告示。 “镇国夫人苏氏,告全城父老:今之疫病,非天灾,乃人祸。有奸邪之辈,于水源投毒,欲祸乱京畿。夫人心怀悲悯,不忍生灵涂炭。特颁防疫三策,望阖城遵行” 告示上用最浅显的白话文,清楚地写明了病因,并详细图解了如何制作简易过滤器,如何将井水烧开饮用。 看到这告示,百姓们将信将疑。但告示上“奸人投毒”的说法,好像比之前“云裳阁排毒”的流言,更说的通一些,到底是谁这么狠毒,要给他们投毒呢。 紧接着,更让他们震惊的事情发生了。 京城所有的“云裳阁”分店,一夜之间,全部贴出了挂上了“临时医馆”的白幡。 那些平日里只接待贵妇人的美丽女医官们,此刻都换上素服,走上街头,开始免费为病人诊治,派发药汤。 一碗碗药汤,被送到那些上吐下泻、奄奄一息的病人手中。 神奇的是,这看似简单的药汤喝下去,病人的情况竟很快得到了缓解。 与此同时,秦越的奏折也递到了皇帝面前。皇帝早已收到苏云绮的密信,知晓内情,当即下旨,命苏云毅率领禁军,全面配合防疫。 于是,京城出现了奇特的一幕。 一边,是禁军封锁街区,严格执行隔离,四处宣讲防疫知识。 另一边,是云裳阁的医馆前排起了长龙,无数百姓在这里得到了免费的救治。 所有的费用全部由云裳阁承担。短短三日,流水般的花销几乎要掏空凌霄的钱库,但他却毫无怨言,反而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知道,他正在见证一个传奇。 苏云绮,在用她的全部身家,去赌一个民心。 事实证明,她赌对了。 百姓不是傻子。 他们亲眼看到,是谁在不计成本地救助他们,是谁的法子,真正让他们摆脱了病痛。 “原来我们都错怪苏夫人了!” “是啊!她才是真正的活菩萨!那些造谣的,天打雷劈!” “奸人投毒,苏夫人救命!这份恩情,我们永世不忘!” 民心这杆秤,在生与死的考验面前,再一次彻底倒向了苏云绮这一边。 之前那些关于“妖女”的流言,不攻自破。取而代之的,是发自肺腑的感激与崇敬。 慈宁宫内,皇太后听着外面传回的消息,面如死灰。 她输了。 又一次输得体无完肤。 她用尽了最恶毒的计策,换来的却是为苏云绮做嫁衣。 她想不通,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小贱人,总能化腐朽为神奇?为什么她总有那么多闻所未闻的法子? “太后,太后”心腹嬷嬷颤抖着声音禀报,“禁,禁军已经查到了几处水源的投毒点,正正在全力追查真凶。” 皇太后浑身一颤,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不行!绝不能让他们查到自己头上! 她猛地站起身,厉声道:“快!传哀家的密令,让那些动手的死士,立刻出城!不!不能出城,目标太大!让他们让他们自己了断!必须做得干干净净,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是!”嬷嬷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皇太后无力地跌坐回凤座之上,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她知道,她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而此时流华宫中,苏云绮也收到了苏云毅派人传来的消息。 “妹妹,我们找到了投毒的真凶。是几个混入京城的流民,但他们刚被我们围住,就全部服毒自尽了。” “意料之中。”苏云绮对此毫不意外,“查他们的来历。” “查了。表面上看毫无破绽。但其中一人的身上,我们发现了一块令牌。” 信使说着,呈上了一块用布包裹的东西。 苏云绮打开,那是一块黑色的铁牌,上面刻着一个她无比熟悉的图腾。 星辰与弯月。 是影阁! 苏云绮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本以为,这只是皇太后狗急跳墙的计策。却没想到,背后,竟然还有影阁的影子! 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难道皇太后已经和影阁达成了某种合作?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可怕了 有这至高权利的皇太后与势力庞大的影阁联手,那当前局势就更严峻了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以皇太后的高傲与多疑,她会轻易与一个来历不明的江湖组织合作吗?再者,以影阁的行事风格,若真想搅乱京城,制造一场真正的瘟疫,绝非难事,何必用这种能被轻易化解的手段? 这其中,必然有她尚未看透的关节。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苏云绮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要亲自去一趟慈宁宫。 当苏云绮的身影出现在慈宁宫门口时,所有的宫人都惊呆了。 这个时候,苏云绮主动上门,是想做什么?示威?还是 通传之后,苏云绮被引进了内殿。 皇太后斜倚在榻上,面色憔悴,短短几日,竟像是苍老了十岁。看到苏云绮,她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怨毒,随即又化为深深的忌惮与疲惫。 “你来做什么?”她的声音沙哑,“来看哀家的笑话吗?” “太后言重了。”苏云绮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开门见山,“我来,是想和您谈一笔交易。” “交易?”皇太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苏云绮不理会她的讥讽,自顾自地说道:“您策划了这场疫病,本想嫁祸于我。但投毒的人,却并非您的心腹,对吗?” 皇太后瞳孔一缩,没有说话。 “您只是想给我一个教训,却没想过要致人死地。所以,您提供的毒药,只是致泻的草药,而非剧毒。但是,有人在您的计划中,加了点‘料’,将普通的腹泻,变成了足以致命的‘疫病’。而这些动手脚的人” 苏云绮顿了顿,从袖中取出那块影阁的令牌,“啪”的一声,扔在了桌上。 “是他们。” 看到令牌上那熟悉的星月图腾,皇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她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你你怎么会有这个?” “我不仅有这个,我还知道,您与他们有过接触。他们自称能帮您对付我,甚至能帮您巩固太后之位。作为交换,您需要为他们寻找一样东西。” 苏云绮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皇太后的心上。 “您以为,您在利用他们。殊不知,他们也在利用您。这次的疫病事件,他们一箭双雕。既让您我之间斗得你死我活,又借机在京城制造了恐慌,达成了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太后,您被人当枪使了。” 皇太后呆呆地看着那块令牌,眼神涣散,嘴里喃喃道:“是了,是了难怪难怪他们会主动找上我原来原来是这样” 她想起了那个神秘的黑衣人,想起了他们许下的种种承诺。她本以为自己找到了对付苏云绮的利刃,却没想到,自己才是那把被递出去的刀。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皇太后猛地抬头,抓住苏云绮的手,声音里充满了恐惧与悔恨,“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苏云绮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了然。 皇太后,与影阁并非同谋。她只是一个被利用的,愚蠢的棋子。 “他们是我们的共同的敌人。”苏云绮反手握住她冰冷的手,一字一顿地说道,“他们想找的东西,名为‘观星鉴’。太后,此物,您可曾听闻?” “观星鉴”皇太后重复着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芒,随即又立刻掩饰了过去。 “哀家不知。” 苏云绮知道她在撒谎。但她并不点破。 “好。”她站起身,“我的交易很简单。从今日起,您我二人,井水不犯河水。您安安分分地做您的太后,我等着嫁去北燕。至于影阁,我会去对付。但若让我发现,您在背后还有小动作,或者与他们藕断丝连” 她的声音冷了下来,“那么下一次,就不是跟您谈交易,而是直接送您上路了。” 说完,她转身离去。 留下皇太后一人,瘫坐在凤榻之上,久久无语。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苏云绮今日此行,并非真的要与皇太后合作。她只是在进行一次分化。将皇太后从“明确的敌人”,变成一个“中立的、可被监控的、怀有戒心的旁观者”。 这样,她才能集中全部精力,去对付真正的威胁——影阁。 而她抛出的“观星鉴”三个字,也像一颗种子,埋在了皇太后的心里。 她相信,很快,这颗种子就会生根发芽。 线索断,丽嫔忆中寻 与皇太后达成“口头停战协议”后,苏云绮的日子清净了不少。 她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对丽嫔的治疗之中。 影阁的夜袭,让她意识到,丽嫔的记忆,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她必须尽快让丽嫔开口。 在苏云绮现代医学与心理学相结合的治疗下,丽嫔的神志一天天好转。 她不再抱着枕头哭闹,也不再说那些颠三倒四的胡话。眼神渐渐有了焦距,甚至能与苏云绮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 这天下午,苏云绮又一次来到密室。 丽嫔正坐在窗边,安静地做着女红。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让她看起来不像个疯了几十年的废妃,倒像个寻常的妇人。 “今天感觉怎么样?”苏云绮在她对面坐下,柔声问道。 “很好。”丽嫔放下手中的针线,对她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苏夫人,谢谢你。” “不必客气。”苏云绮递给她一杯温水,“你还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进冷宫吗?” 听到这个问题,丽嫔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与迷茫。 她抱着头,喃喃道:“我我记不清了头好痛我只记得,一片火光好多血还有还有太子妃娘娘的尖叫声” 她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 苏云绮立刻握住她的手,用一种平稳而带有引导性的声音说道:“别怕,有我在这里。慢慢想,不着急。先太子妃她对你说了什么吗?” “太子妃”丽嫔努力地回忆着,额上渗出冷汗,“她说她说有人要害她要害她肚子里的孩子,她给了我一样东西让我让我一定要交给陛下” “是什么东西?”苏云绮追问道。 “是一个,一个盒子”丽嫔的呼吸变得急促,“我拿着盒子拼命地跑,后面有人在追我,我跑到了观星台,然后然后我就什么都记不得了” 观星台! 又是一个关键地点! “那盒子呢?后来去哪儿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丽嫔痛苦地摇着头,“我醒来之后,就在冷宫了。所有人都说我疯了,说我害死了太子妃” 线索到这里似乎又断了。 苏云绮没有再逼问下去。她知道丽嫔的记忆被人为地抹去,或者封存了一部分。强行挖掘,只会对她造成更大的伤害。 看来必须从别处着手。 “观星台”苏云绮喃喃自语。 那是皇家用来祭天和观测星象的场所,位于皇宫的西北角,平日里守卫森严,等闲人根本无法靠近。 先太子妃临死前,让丽嫔将一个重要的盒子送到观星台。这说明观星台,或者说当时在观星台的人,是她信任的。 那会是谁呢?先帝?还是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苏云绮脑中闪过。 “采青。”苏云绮走出密室,“你去内务府,调阅一下景元三年,先太子妃暴毙前后,宫中所有关于‘观星台’的记事档案。记住,要所有的,哪怕是守卫换班的记录,都不能放过。” “是,小姐。” 苏云绮有一种强烈的预感。 那个盒子,以及先太子妃死亡的真相,就藏在观星台的旧事之中。 只要能找到那一点蛛丝马迹,她就能将所有的线索,都串联起来。 然而,就在她全力调查观星台旧案的同时,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却主动找上了门。 是皇太后身边的贴身嬷嬷。 她带来了皇太后的一句口信。 “我们娘娘说,想知道‘观星鉴’的下落,就去查一查二十年前,从北燕送来的那批贡品。” 二十年前,北燕的贡品? 皇太后主动送来的线索,让苏云绮始料未及。这主动示好,是真心合作还是另有图谋呢? 直觉告诉她,这可能是皇太后设下的另一个圈套。但同时,她又隐隐觉得,这条线索,或许真的能指向某个被忽略的关键。 无论如何,查一查,总没有坏处。 苏云绮再次动用了秦越的力量。作为御史中丞,秦越有权调阅宗人府和内务府的陈年旧档。 很快,一本落满灰尘、纸张泛黄的《景元二年·北燕来使贡品录》被送到了流华宫。 苏云绮一页一页地翻看着。 上面记录的无非是些皮毛、人参、东珠、宝刀之类的常规贡品,并无任何奇特之处。 她耐着性子,逐字逐句地看下去。 忽然,她的目光定格在礼单的末尾,一行极不起眼的小字上。 “另有西域奇石一对,状如墨玉,触手温润,置于暗室,偶发微光。因来历不详,暂存内府库丁字号房。” 西域奇石?触手温润?暗室发光? 苏云绮的心,猛地跳了一下。 这描述与她从萧绝密信中看到的,关于“观星鉴”材质的描述,何其相似! 难道这就是“观星鉴”? 它竟然早在二十年前,就作为贡品,从北燕送到了大夏?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太可怕了。影阁费尽心机,在两国之间挑起争端,苦苦寻找的圣物,原来一直就静静地躺在大夏的国库里? 这简直是天大的讽刺! 苏云绮强压下心中的震惊,继续往下查。 她让秦越去查内府库丁字号房的存取记录。 结果却让她大失所望。 丁字号房,在景元三年春天,也就是先太子妃暴毙后不久,离奇失火,烧了个干干净净。里面存放的所有物品,连同相关的文书记载,都化为了灰烬。 一场大火,将所有线索都烧断了。 这也太巧了。 苏云绮绝不相信这是巧合。 这分明是有人在销毁证据! “起火的原因,查了吗?”苏云绮问秦越。 “查了。”秦越的脸色也很凝重,“当时的记录是,雷雨天,天雷击中了丁字号房,引发大火。但这个说法,根本站不住脚。内府库重地,早就做了万全的防火防雷措施,怎么可能轻易被天雷击中?” “当时的负责官员呢?” “起火当晚的守库校尉,被当场烧死。主管内府库的太监,被问罪,流放三千里,没过多久就死在了路上。所有相关的经手人,都死了。” 线索再一次断得干干净净。 苏云绮陷入了沉思。 对方的手法太干净了,干净到就像是刻意在告诉所有人:这里有问题,但你们什么都查不到。 等一等 苏云绮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皇太后让她来查北燕贡品,她明知这条线索最终会指向一场无头的大火公案,为何还要多此一举? 她不可能只是为了戏耍自己。 那么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她想通过这条线索,告诉自己什么? 苏云绮将所有的事情,在脑海中重新串联了一遍。 北燕贡品、观星鉴、先太子妃、丽嫔、观星台、丁字号房大火 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碎片,一定有一根线,能将它们完美地串联起来。 那根线,到底是什么? 苏云绮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突然,她想起了丽嫔疯癫时说的话。 “一半在你身上,一半在他身上” “星星会发光一半在你身上,一半在他身上” 一半一半 苏云绮猛地睁开眼睛,一个石破天惊的猜测,浮现在她的脑海。 那对“西域奇石”,也就是“观星鉴”,会不会从一开始,就不是完整的? 丁字号房失火,被销毁的,或许只是其中一半! 而另一半 苏云绮立刻起身,对采青道:“备车,我要出宫一趟!” “小姐,去哪儿?” “定国公府!”苏云绮的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去我娘的库房!” 血为引,前世影惊魂 苏云绮一回到流华宫,就立刻将自己关进了密室。 她将那半块“观星鉴”放在桌上,借着烛光仔细观察。 这块牌子不知是何材质,入手极沉。正面光滑如镜,能清晰地映出她的倒影。反面则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星宿图文,比她见过的任何一种星图都要复杂。 她尝试着将内力注入其中,却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难道,使用它需要特殊的方法?” 苏云绮想起了萧绝信中提到的,“观星鉴”分为阴阳。阳鉴预知祸福,阴鉴回溯记忆。 她手中的这半块,究竟是阴是阳? 她又想起了丽嫔的话:“星星会发光” 发光? 苏云绮心中一动,熄灭了密室中所有的烛火。 房间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她静静地等待着。 一息,两息,三息 就在她以为是自己猜错了的时候,桌上的那半块牌子,竟真的开始发出了微光! 那光芒很微弱,是一种幽蓝色的冷光,如同鬼火。光芒从牌子内部渗出,将反面那些复杂的星图,照得纤毫毕现。 而更让苏云绮震惊的是,在光芒的映照下,那些原本静止的星辰图案,竟然开始缓缓地运转了起来! 它们遵循着某种玄奥的轨迹,移动、交汇、重组,最终,在牌子的中央,汇聚成了一行行细小的、她从未见过的古老文字。 苏云绮看不懂这些文字。但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些文字记载的就是“观星鉴”的秘密! 她立刻点亮烛火,拿出纸笔,将那些发光的文字一笔一划地描摹了下来。 做完这一切,她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精神力消耗巨大。 看来催动这“观星鉴”,即便只是让它显形,也需要耗费极大的心神。 她拿着描摹下来的文字,再次陷入了沉思。 这种文字不属于大夏,也不属于北燕。它更像是一种失传的符文。 谁能看得懂这种文字? 苏云绮的脑海中第一个闪过的人就是丽嫔。 她既然知道“观星鉴”的秘密,又与“圣女”有关,或许她能认出这种文字。 苏云绮立刻拿着图纸,来到了关押丽嫔的另一间密室。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理,丽嫔的神志已经清醒了大半。 当她看到苏云绮手中图纸上的文字时,整个人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随即,她的眼中流下了两行清泪。 “是是圣女的文字”她颤抖着手,抚摸着纸上的符文,声音哽咽,“是拜星教的圣文” “你认得?”苏云绮心中一喜。 丽嫔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我只认得一部分。这是我们拜星教的入门弟子,都必须学习的文字。但其中很多高级的符文,只有历代圣女和护法才能完全掌握。” “那你看看,能认出多少?”苏云绮将纸递给她。 丽嫔擦了擦眼泪,仔细地辨认起来。 她一边看,一边断断续续地念道: “此为阴鉴,藏万物之记忆需以心头之血为引,方可窥见过去之影” “然,窥探天机,必承其重反噬心神俱损” “阳鉴在北,阴鉴在南双鉴合一,可逆转星辰” 后面的文字,太过复杂,丽嫔也认不出来了。 但仅仅是这几句,已经让苏云绮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阴鉴!她手中的这半块,是能回溯记忆的“阴鉴”! 使用它,需要以心头血为引! 而最让她震惊的,是最后那句——双鉴合一,可逆转星辰! 逆转星辰 这是什么意思?是改变命运?还是逆转时空? 她和萧绝的重生,难道真的与这“观星鉴”有关? 一个可怕的、却又无比接近真相的猜测,让她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深夜,万籁俱寂。 流华宫的密室之内,只余下一豆烛火在静静地燃烧。 苏云绮坐在桌前,桌上静静地躺着那半块“阴鉴”。她的面前放着一枚锋利的小刀。 她的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挣扎。 以心头血为引,窥见过去之影。 这听起来充满了诱惑,却也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反噬心神俱损 丽嫔的话还在她耳边回响。 她不知道窥探过去会看到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将要为此付出怎样的代价。 可是她别无选择。 前世的种种谜团,她与萧绝的宿命纠葛,影阁的滔天阴谋,所有的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巨网,将她牢牢困住。 她迫切地需要一个答案。 哪怕这个答案会让她万劫不复。 终于,她下定了决心。 她拿起小刀,没有丝毫犹豫,在自己的左手食指上轻轻一划。 一滴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她将手指按在了“阴鉴”那光滑如镜的正面。 鲜血迅速被“阴鉴”所吸收。那块原本冰冷的牌子,竟开始散发出一股温热的气息。 紧接着,异变陡生! “阴鉴”猛地爆发出一阵刺眼的幽蓝色光芒,将整个密室都照亮了。 苏云绮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传来,眼前一黑,瞬间失去了意识。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她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无比熟悉,却又无比陌生的地方。 大夏皇宫,太极殿。 只是,眼前的太极殿,比她记忆中的要陈旧许多。殿中的陈设是二十多年前的样式。 她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年轻时的父亲,意气风发的先帝,还有温婉动人,身怀六甲的先太子妃。 他们从她的身体中穿过,对她的存在毫无察觉。 她像一个透明的幽灵,一个旁观者,在旁观着一段属于过去的时间。 她明白了。 她进入了“阴鉴”所存储的记忆之中。 画面飞速地流转。 她看到了身为礼部尚书的外祖父,在接到那对“西域奇石”后,深夜密会先太子妃。 她听到外祖父凝重地对太子妃说:“娘娘,此物不祥,恐会招来杀身之祸。臣已将‘阴鉴’混入小女嫁妆带出宫,这‘阳鉴’您定要贴身藏好,万不可离身!” 她看到先太子妃临终前,是如何在烈火与追杀中,将装着“阳鉴”的盒子,交给忠心耿耿的丽嫔,让她送去观星台。 她看到丽嫔是如何在观星台上,被一群黑衣人抓住。为首的黑衣人将一碗黑色的汤药,强行灌入了她的口中 她看到,丁字号房是如何“意外”失火。而那半块本应被烧毁的“阳鉴”,却被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从火场中悄悄取走。 那个人竟然是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太监的,后来权倾朝野的大宦官,李德全!而李德全的后颈上,赫然也有着那个星月图腾!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是影阁的人! 一幕幕尘封的往事,在她眼前清晰地重现。 苏云绮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 她终于明白,皇太后为何要让她去查北燕贡品。因为皇太后,或者说她的家族,从一开始就与先太子妃站在同一阵线,他们都是“观星鉴”的守护者!皇太后对她的敌意,只是源于一场巨大的误会! 她也终于明白,为何影阁要费尽心机寻找“观星鉴”。因为这两块圣物,记录了他们太多的罪证! 就在她以为这一切即将结束时,画面突然一转。 这一次她看到的不再是二十年前的旧事。 而是她的前世。 她看到了身为太后的自己,是如何在影阁的挑拨下,与身为北燕皇帝的萧绝,一步步走向对立。 她看到了萧绝是如何在“锁魂香”的慢性毒害下,身体日渐衰弱,却依旧强撑着与她周旋。 她看到了,在她寿终正寝的那一天,远在北燕的萧绝,是如何在收到她死讯的瞬间,喷出一口鲜血,喃喃地说出那句:“没有了你,这天下,还有何意义” 随即,他竟拔出腰间的长剑,毫不犹豫地自刎于龙座之上! 他他是自杀的?! 苏云绮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她一直以为前世的他们,是至死方休的宿敌。 她却不知道,在她死后,他竟会随她而去! 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瞬间席卷了她的全身。眼泪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不——!” 她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眼前的所有画面瞬间破碎。 “噗——” 密室之内,苏云绮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彻底失去了知觉。 桌上的“阴鉴”,光芒散去,再次恢复了死寂。 苏云绮通过“阴鉴”,窥见了二十年前的真相,以及前世最让她心碎的一幕。真相的冲击与“阴鉴”的反噬,让她心神俱损,陷入昏迷。 长乐宴,图穷匕见 北燕,上京。 深夜的紫宸殿,灯火通明。 萧绝烦躁地在殿中踱步。 已经三天了。 整整三天,他没有收到苏云绮的任何消息。 这在他们建立通信以来,是从未有过的事。 他派去大夏的密探,也传回了同样的消息:流华宫一切如常,但苏夫人,已经三天没有露面了。 一种不祥的预感,紧紧攫住了他的心。 以他对苏云绮的了解,她绝不是一个会无故失联的人。除非她出事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萧绝的心就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痛得无法呼吸。 “主上。” 鬼影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殿中。 他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说。”萧绝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大夏传来密报。苏夫人三天前,突然吐血昏迷,至今未醒。” “你说什么?!” 萧绝猛地转身,一把抓住鬼影的衣领,双目赤红,状若疯虎。 “她怎么会昏迷?是谁干的?!” “不不清楚。”鬼影被他身上的杀气骇得心惊胆战,“只知道,事发当晚,流华宫密室中,曾爆发出强烈的光芒。采青姑娘发现时,夫人就已经就已经人事不省了。” 强烈的光芒密室 萧绝的脑中,瞬间闪过了什么。 是“观星鉴”!是那半块“阴鉴”! 她动用了那件圣物! 这个傻女人!他早就猜到此物诡异,在信中反复叮嘱她要小心,她为什么就是不听! 一股无边的悔恨瞬间将他吞没。他就不该让她一个人留在大夏!他早就该不惜一切代价,将她接到自己身边! “备马!朕要亲...”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主上,不可!”鬼影跪倒在地“如今局势微妙,此行必然危险重重,影阁定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鬼影接着说“苏夫人昏迷前,曾给您留下一封信,叮嘱采青姑娘,若她发生意外,务必交给您。” 鬼影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 萧绝颤抖着手,接过信。 信封上是她熟悉的字迹 他打开信,信纸上只有寥寥数语,却记录着一个石破天惊的秘密。 “阴鉴在手,可窥前尘。李德全,乃影阁之人。二十年前,观星台大火,阳鉴为其所盗” 李德全! 皇帝身边最信任的大太监! 他竟然是影阁的人?! 萧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主上,”鬼影见他情绪稍稍平复,立刻呈上另一份卷宗,“就在刚才,我们追查‘锁魂香’的来源,也取得了重大突破。” “我们查明,百年前北燕的‘拜星教’之所以能迅速崛起,背后一直有大夏一个家族的暗中资助。这个家族就是如今礼部尚书,陈文远的家族。” “据我们安插在他身边的探子回报,陈文远与大内总管李德全,往来过从甚密。” 两条线索,在这一刻,完美地交汇。 李德全,陈文远。 一个内宫总管,一个朝堂重臣。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两人联手,几乎可以掌控半个大夏朝堂。 他们就是影阁在大夏的最高代理人! “好,好得很”萧绝的眼中,闪烁着冰冷的杀意。 他将苏云绮的信,小心翼翼地折好,贴身放入怀中。 然后,他走到那副巨大的舆图前,目光如刀,落在大夏京城的位置上。 云绮,你放心。 你为我换来的情报,我绝不会浪费。 你受的苦,我会让那些人,千倍百倍地偿还! 这盘棋,该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 “传令下去。”他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冷静与威严,“将我们掌握的所有关于陈文远的证据,整理成册。用最快的速度,送去大夏,交给一个人。” “交给谁?” “御史中丞,秦越。” 苏云绮昏迷的消息,被严密封锁。 对外宣称镇国夫人偶感风寒,需静养数日。 但宫中没有不透风的墙。皇太后很快便得到了消息。 她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几乎,于是联合了对苏云绮掌权颇有不满的宗室老臣和保守派文官为首的势力。 他们决定在皇帝为庆贺疫病平息而举办的“长乐宴”上,对苏云绮发起讨伐。 长乐宴,设于太和殿。 皇帝高坐龙椅,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歌舞升平,一派祥和。 酒过三巡,一名须发皆白的老宗亲,颤巍巍地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老臣有本要奏。” 皇帝放下酒杯,淡淡道:“皇叔请讲。” “此次京城疫病虽已平息。但坊间流言四起,皆言乃妖星临世所致。更有甚者,将矛头直指镇国夫人苏氏!” 老宗亲一脸痛心疾首,“苏氏一介女子,先是插手朝政,后又与敌国君主私相授受,如今更惹出这等祸乱京城的流言。此等女子,实乃我大夏之祸水!老臣恳请陛下,废黜其镇国夫人封号,将其打入冷宫,以安民心,以正国本!” “臣等附议!” 他话音刚落,立刻有十几名官员站了出来,齐声应和。 为首的正是礼部尚书,陈文远。 他义正辞严地说道:“陛下,苏氏以妖术魅惑北燕君主,妄图里应外合,颠覆我大夏江山,其心可诛!如今民怨沸腾,若不严惩,恐生大乱!” 一时间,殿内气氛剑拔弩张。 皇家秘闻 支持苏云绮的官员,如兄长苏云毅、秦越等人,皆是愤怒的看着这帮人,但并没有发言,他们也想看看皇帝的态度。 皇太后坐在皇帝身侧的凤座上,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她就是要趁苏云绮病倒,无法为自己辩解之时,将她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然而,皇帝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波澜。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目光扫过下面那些慷慨陈词的臣子,眼神深邃,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直到所有人都说完了,他才缓缓开口,问了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问题。 “陈爱卿,朕听说令尊与前朝的‘拜星教’,颇有渊源?” 陈文远心中一凛,但面上不动声色:“陛下何出此言?先父一生忠君爱国,怎会与那等邪教有所牵连?” “是吗?”皇帝轻笑一声,“那这封令尊与拜星教主来往的密信,爱卿又作何解释?” 他说着,从龙案上拿起一封早已泛黄的信件,扔了下去。 一名太监捡起信,呈给陈文远。 陈文远只看了一眼,脸色便“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那确实是他父亲的笔迹! “这,这是伪造的!是污蔑!”他强自镇定道。 “伪造?”皇帝的语气陡然转冷,“那朕再问你,大内总管李德全可是你的同党?”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而站在皇帝身后的李德全,更是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 不等陈文远辩解,殿外突然传来一声高喝。 “御史中丞秦越,有本启奏!” 只见秦越手持一本厚厚的奏折,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看也不看陈文远,直接跪倒在地,声音洪亮如钟。 “臣,御史中丞秦越,弹劾礼部尚书陈文远,结党营私,通敌卖国,十大罪状,罄竹难书!” “其一,勾结内监李德全,私吞北燕贡品,倒卖牟利!” “其二,暗中资助邪教‘拜星教’,意图不轨!” “其三,在京城疫病中,暗中指使流民投毒,嫁祸镇国夫人!” 秦越每说一条,便从奏折中抽出一份证件。 这些证据里有账本,有书信,有人证口供。总之是人证物证俱全,不容他有一丝辩驳的机会。 陈文远彻底傻了。这些隐秘的事情,他们是怎么发现的,他的身体控制不住地的颤抖。 当秦越念到最后一条时,他抬起头,目光紧紧盯着陈文远。 “其十!陈文远实乃乱臣贼子‘影阁’安插在我朝的奸细!其罪,当诛九族!” 说罢,他呈上了一份由北燕提供的,最关键的证据——陈文远与影阁其他成员来往的密信手稿。 图穷匕见! 陈文远看着那份手稿,知道大势已去,双腿一软,瘫倒在地。 而他身后的那些同党,早已吓得面无人色,纷纷跪地求饶。 一场原本针对苏云绮的弹劾大会,瞬间演变成了一场捉拿国贼的审判! 皇太后呆呆地看着发生的这一切,只觉得浑身冰冷。 她这才明白,从一开始,她就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皇帝和苏云绮,早已洞悉了一切,他们只是在等,等这些牛鬼蛇神,自己跳出来。 皇帝缓缓站起身,眼中杀机毕现。 “来人!将陈文远、李德全,以及所有同党,全部给朕拿下,打入天牢,严加审问!” “影阁,好一个影阁!”他的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群臣,“朕倒要看看,我大夏的朝堂,到底还藏了多少你们的同党!” 帝王一怒,血流成河。 一场惊心动魄的朝堂大清洗,就此拉开序幕。 长乐宴上的这雷霆一击,震动朝野。 礼部尚书陈文远、大内总管李德全两大巨头应声倒台,牵连甚广,朝中一时间人人自危。 皇帝借此机会,大刀阔斧地进行了一场清洗,将安插在朝堂多年的影阁势力,连根拔起了大半。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苏云绮,却依旧在流华宫的密室中,静静地躺着。 她的身体在太医的精心调理下并无大碍。但她的神识,却像是被困在了一个无边的噩梦里,迟迟不愿醒来。 前世,萧绝自刎于龙座之上的那一幕,像一道魔咒,反复在她脑海中回放,让她痛彻心扉。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真相,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萧绝。 就在她昏迷的第五天,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到了流华宫。 是皇太后。 她遣散了所有宫人,独自一人走进了苏云绮的寝殿。 看着床上那个面色苍白、毫无生气的女子,皇太后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嫉妒,有不甘,有怨恨,但更多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 这个女子,以一己之力,搅动了两国风云,扳倒了连皇帝都头疼的权臣。即便她躺在这里,她布下的局,依旧能精准地运转,杀人于无形。 自己,输得不冤。 皇太后在床边坐了许久,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古朴的木盒,放在了苏云绮的枕边。 “苏云绮,你听着。”她对着昏迷的苏云绮,喃喃自语,“你赢了!哀家,也认了。” “哀家知道,你一直在查‘观星鉴’。哀家也知道,你已经拿到了那一半“阴鉴” “哀家本想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但现在看来,或许你才是那个能解开所有宿命的人。”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解脱,也带着一丝悲凉。 “我们赵家,并非你想的那样贪恋权位。我们是‘观星鉴’的世代守护者。从前朝开始,便已立下血誓,誓死守护圣物,对抗影阁。” “二十年前,先太子妃,是哀家最好的姐妹。她临死前将‘阳鉴’托付给了哀家。她说影阁势大,双鉴合一必遭灭顶之灾。唯有将它们分开,才能保有一线生机。” “于是哀家策划了丁字号房那场大火,制造了‘阳鉴’被毁的假象。实则哀家一直将它藏在一个最安全的地方。” “哀家之所以处处与你为敌,是因为哀家以为,你是影阁派来夺取圣物的人。你的出现,你的崛起,都太过诡异,像极了影阁的手段。” “现在,哀家明白了。你不是影阁的人。你或许是圣物选定的新的主人。” 皇太后打开那个木盒,里面露出的是另一块一模一样的黑色牌子。只是这块牌子,散发着一丝淡淡的阳和之气。 正是“阳鉴”! “哀家将它交给你。”皇太后将“阳鉴”轻轻放在苏云绮的手中。 “哀家累了,也斗不动了。这副担子压了我们赵家几代人,现在该卸下了。” “苏云绮,哀家只有一个请求。”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哀求,“如果如果你真能‘逆转星辰’,请善待我的孩儿,当今的陛下。他是个好孩子,他不该被卷入这些纷争里。” 说完,她深深地看了苏云绮一眼,仿佛要将她的样子刻在心里。 然后她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流华宫。 她的背影不再有往日的嚣张跋扈,只剩下无尽的落寞与萧索。 将计就计 太后刚离开不久,苏云绮手中的“阳鉴”开始有了变化, 他不停地转圈像是在寻找什么,突然,“阴鉴”也飞了出来。 两块圣物在一起后,好像被什么力量牵引,同时爆发出了璀璨的光芒,一蓝一金,交相辉映。 就在光芒之中,无数古老的符文从里面涌出,然后钻入了苏云绮的眉心。 “唔” 一声轻吟,苏云绮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坐起身,感觉到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之前收损的心神,竟在这股温热的力量下,被完全修复了。 并且她的脑海中,还多出了许多信息,是关于“观星鉴”的,完整的使用方法和秘密。 此刻,她终于明白,双鉴合一,并非真的能逆转时空,而是能找到时空裂隙中,那个改变命运的关键节点。 而她和萧绝的重生,正是上一代“观星鉴”的守护者——她的外祖父和先太子妃,在临死前,耗尽生命,发动的最后一次“逆转星辰”。 他们,将改变命运的希望,寄托在了她和萧绝的身上。 “原来是这样” 苏云绮喃喃自语,她感受到了手中这件圣物的分量。经过无数人前赴后继的守护,现在责任落到了她和萧绝的身上 她缓缓下床,走出了密室。 采青看到她醒来,喜极而泣,立刻将皇太后前来探望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苏云绮听完,心中了然,却也生出了一丝警惕。 皇太后,真的就这么轻易地和解了? 她会不会是想用“阳鉴”来麻痹自己,背后另有图谋? 苏云绮决定,要试探她一次。 她不动声色的让凌霄暗中放出风声,就说自己虽然醒了,但是卧床不起,恐时日无多了,已经开始交代后事。并将那半块假的“阴鉴”(之前描摹的赝品),“不小心”遗失在了御花园。 她要看看,皇太后,以及隐藏在暗处的影阁,会有什么反应。 果然,消息一出,各方势力都动了起来。 苏云绮让兄长在暗中布下了一张天罗地网,静静地观察着。 第三天夜里,一条黑影,悄悄潜入了御花园。 他熟练地传过小路,找到了那块假的“阴鉴”,然后一个转身,向着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向奔去。 慈宁宫! 苏云绮的瞳孔一缩。 难道,皇太后还是在演戏? 然而,接下来的发展,却超出了她的预料。 那黑影,并未进入慈宁宫的正殿,而是绕到后院一处假山,熟练地打开了一处机关,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是一条密道! 黑影闪身进入密道。而在他身后,苏云绮的人,早已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密道很长,蜿蜒向下,竟一直通到了宫外的一处废弃民宅之中。 民宅内,早有数名黑衣人在等候。 那潜入御花园的黑影,将假的“阴鉴”交给为首之人,恭敬道:“护法,东西到手了。” 那个被称为护法的人,接过“阴鉴”,仔细的端详,突然脸色一变,猛地将“阴鉴”捏得粉碎。 “这是假的!我们上当了!” 他一脚踢开那个黑影“你这个蠢货,大家快撤!” 但此刻为时已晚,民宅之外,早已被上千的禁军,给围得水泄不通。 苏云毅手持长剑,立于屋顶,冷冷道:“影阁的余孽,束手就擒吧!” 一场激战,瞬间爆发。 而另一边,慈宁宫内,皇太后也彻夜未眠。 当她得知,那条只有她和赵家核心成员才知道的,用来逃生的秘密通道,竟成了影阁的联络点时,她一阵后怕,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原来影阁对她们赵家的渗透,早已深入骨髓,无孔不入! 这一刻,皇太后对苏云绮,算是真正的心服口服了。 拔除了影阁在京城的最后一个据点,苏云绮总算能松一口气。 她回到流华宫,将自己关在密室中,再次取出了那块完整的“观星鉴”。 内忧已除,接下来让我来解开这最后的秘密吧。 她根据脑海中的信息得知,要催动完整的“观星鉴”,不再需要心头血了,但是需要她和萧绝两人通过精神力一起催动。 但此刻萧绝远在北燕,该怎么办呢? 苏云绮仔细研究着脑中的信息,突然灵机一动。 “观星鉴”本为一体,阴阳相吸。只要持有者之间有足够深的羁绊,便可心灵相通,催动圣物了。 她决定试一试,于是她深吸一口气,盘膝而坐,将“观星鉴”平放于掌心,缓缓闭上了眼睛。 她回忆着与萧绝的前尘今世。想起他们初遇时的试探,想起他们联手时的默契,想起他为她压制朝臣的霸道,想起他信中那笨拙却真挚的关怀,更想起前世他自刎于龙座的决绝。 一股深入骨髓的情感,在她心中涌动。 渐渐地,她手中的“观星鉴”,开始散发出温和的光芒,金蓝二色,交相辉映。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北燕皇宫。 正在批阅奏折的萧绝,突然感到一阵心悸。 他猛地站起身,只觉得自己的神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向着遥远的南方飞去。 下一刻,他的意识进入了一片浩瀚的星海。 星海的中央,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盘膝而坐,对他盈盈而笑。 是苏云绮。 “云绮!”萧绝又惊又喜,下意识地便想冲过去。 “别动。”苏云绮的声音直接在他脑海中响起,“我们现在是在‘观星鉴’构建的精神空间里。我现在需要你与我一起催动它。” 萧绝立刻明白了。他强压下心中的激动,学着苏云绮的样子,盘膝而坐,将自己的精神力,与她汇合在一起。 就这样,两股精神力,一阴一阳,一柔一刚,在注入“观星鉴”的瞬间,达到了完美的平衡。 “嗡——” 一声仿佛来自亘古的嗡鸣,在两人脑海中响起。 他们面前的星海,开始剧烈地旋转、收缩,最终,化为了一副无比清晰、无比庞大的立体星图。 图上,有无数个光点。 大部分是代表着普通城池的白色光点。 其中,有两个最大的光点,一南一北,分别是大夏和北燕的都城,散发着代表皇权的金色光芒。 而让两人震惊的,是遍布于整张地图上的,上百个忽明忽暗的红色光点! 这些红色光点,有些位于深山老林,有些位于繁华都市,有些甚至就在两国都城的核心区域! 每一个红色光点的旁边,都标注着一个名字,和一些简短的信息。 “幽州分舵,负责人‘鬼面’,擅长刺杀。” “江南盐帮,已被渗透,帮主王奎,代号‘水鬼’。” “大夏户部,侍郎张远,代号‘算盘’” 这这竟然是影阁遍布天下的,所有据点和核心成员的名单! 苏云绮和萧绝,都彻底被震撼了。 他们苦苦追查,费尽心机,也只能拔除影阁一两个据点。而“观星鉴”,却用最直观的方式,将这个庞大地下王国的全貌,展现在了他们面前! 这哪里是什么圣物,这分明是一份足以颠覆天下的藏宝图!或者说,剿匪图! “原来这才是‘观星鉴’真正的力量!”萧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不。”苏云绮摇了摇头,她的目光,落在了地图最北方,一个比所有红色光点都要明亮,甚至散发着黑气的巨大光点上。 那个光点的位置,在北燕国境之外,极北的苦寒之地。 旁边,标注着三个字。 “烛龙殿”。 以及一个名字。 “影阁之主,帝释天。” “那里,”苏云绮的声音,无比凝重,“才是我们真正的战场。” 凤凰醒,一诺定江山 精神空间里,苏云绮和萧绝面对面坐着。 眼前这张完整的“影阁势力图”,带来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萧绝先开口说话,“有了这张图,我们可以照着它,把影阁的势力一个一个除掉。” “不行。”苏云绮却摇摇头,冷静地反对了他的想法。 “为什么?”萧绝不明白。 “你仔细看。”苏云绮指着那张星图,“影阁的势力,就像百足之虫,早就深深扎根在我们两国的各个地方。从朝廷里的大官,到地方上有势力的人,从做生意的大商人,到江湖上的帮派,动一个地方,就会影响到全身。” “如果我们随便动手,大张旗鼓地去清除,一定会引起很大的动荡。到时候,恐怕还没等到我们去打‘烛龙殿’,我们自己的国家可能就先乱起来了。” 萧绝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慢慢冷静下来,额头冒出了一点冷汗。 苏云绮说得对。 就拿北燕来说,星图上标出的影阁成员里,竟然有三位手里握着兵权的边疆大将!如果他轻举妄动,这三位大将随时可能反过来攻击自己,引来外面的敌人,那结果想都不敢想。 “那你的意思,我们应该怎么做?”萧绝虚心问她。 他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习惯了在遇到大事时,听听这个女子的看法。她的眼光和想法,总是能注意到他忽略的地方。 “温水煮青蛙。”苏云绮眼中闪着智慧的光。 “我们要做的,不是打草惊蛇,而是制定一个长远的、周密的计划。分清哪个重要哪个次要,辨别哪些急哪些缓,在不动摇国家根本的前提下,用最稳妥的办法,把这些钉子,一颗一颗拔掉。” 她停了一下,伸出纤细的手指,在星图上划出两条线。 “我们可以两条线一起进行。” “你我两个人,各自负责自己国家内部的清除行动。你管北燕,我管大夏。我们还是通过密信联系,互相通报消息,但行动上,要保持独立和秘密,免得被对方国家里的影阁势力发现。” “清除的顺序,也要有讲究。我的建议是,先从商业和江湖势力开始。这些势力虽然关系复杂,但不会直接影响到军队和政权,动手的风险最小。我们可以借助凌霄的江湖关系,用黑吃黑的办法,慢慢吃掉、吞并他们。” “第二步,是地方上的官员。对那些职位高、影响大的,先不动,只偷偷收集他们的罪证。对那些职位不高,但在关键位置上的,可以找个理由,把他们调走,换上我们信得过的人。用这种‘掺沙子’的办法,慢慢削弱影阁在地方上的控制力。” “第三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军队和朝廷核心。这一步,必须等到我们完全掌握了局面,做好充分准备之后,才能用最快的速度,一下子解决掉!” 苏云绮详细地说着,一个清晰、周密、分三步走的“大清除”计划,慢慢展现在萧绝面前。 萧绝听得十分入神,眼中闪着光彩。 他看着眼前的女子,心里充满了说不出的骄傲和爱慕。 这世上,只有她能和他站在一起,共同谋划这样的大事。 “好。”他用力点头,声音里满是信任和决心,“就照你说的做。” “这个过程,会很长。可能需要一年,也可能是三年,甚至更久。”苏云绮看着他,“你,有这份耐心吗?” “为了你,也为了我们共同的将来。”萧绝的目光温柔而坚定,“就算是十年,一百年,我也愿意等。” 两人互相看着,笑了笑,一切都不用多说。 他们知道,从这时起,他们不再是被命运推着走的棋子。 他们,要成为下棋的人。 这天下,将是他们共同的棋盘。 当苏云绮的意识从“观星鉴”中出来,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阳光透过窗户,暖暖地照在她身上。 她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个很长又很真实的梦。梦里,有前世的鲜血和泪水,也有今生的谋划和感情。 但当她看到手里那块温润、闪着微光的“观星鉴”时,她知道,那些都不是梦。 “小姐!您总算醒了!” 守在床边的采青,高兴得哭了出来。 苏云绮对她笑了笑,感觉身体从没有过的轻松。和萧绝一起使用“观星鉴”,不但没有消耗她的精神,反而让她的精神力好像得到了一些滋养和提升。 她知道,这是因为她和萧绝的精神力达到了完美的配合。 他们两个人,天生就应该在一起。 “我睡了多久?” “整整七天七夜!”采青后怕地说,“太医来了好多趟,都说您脉搏平稳,可就是不醒。真是吓死奴婢了!” 七天?苏云绮有点吃惊。她在精神空间里,感觉只过了几个时辰。 看来,“观星鉴”里面的时间流逝,和外面是不一样的。 这时,殿外传来通报声。 “报告苏夫人,皇上来了。” 皇帝来了? 苏云绮心里明白。他肯定是为了长乐宴那件事来的。 她稍微梳洗了一下,换了身得体的衣服,来到正殿。 年轻的皇帝已经等在那里。看到她脸色红润,平安无事地走出来,他明显松了口气,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高兴。 “你……你没事了?” “让陛下担心了,我已经好了。”苏云绮行了个礼。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皇帝说话有点不连贯,接着意识到自己失态,赶紧恢复了严肃的样子,“你昏睡的这段时间,朝廷里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陈文远和李德全的余党,朕都已经清理干净了。只是……” 他停顿了一下,皱着眉头说:“朕总觉得,这背后好像还有更大的势力。你——” “陛下说得对。”苏云绮接过话,“这件事,我心里已经有打算了。但是,事情很大,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请陛下给我一些时间。我保证,一定会把这颗毒瘤,从我们大夏的根基里彻底清除掉。” 她的声音平静,却充满了自信。 皇帝看着她,看着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不知为什么,心里所有的怀疑和不安都消失了。 他点点头:“好,朕相信你。” 他顿了顿,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从袖子里拿出一封国书,递给她。 “这是北燕刚送来的国书。萧绝提出,想和我们大夏结成永远的同盟,一起抵抗外敌。” 苏云绮接过国书,打开一看,正是她和萧绝在精神空间里商量好的内容。 只是,在国书的最后,萧绝用他那有力的笔迹,多加了一行字。 “以江山为聘礼,以天下为盟约。苏云绮一日不做我的皇后,北燕的皇后之位就一日空着。我这一生,只等一个人。” 这已经不像是国书,倒像是一封告诉所有人的情书。 苏云绮的心被深深打动了。 她仿佛能看到,那个骄傲的皇帝,在写下这行字时,眼中那浓得化不开的深情和坚持。 “你觉得呢?”皇帝看着她,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 苏云绮抬起头,看着皇帝的眼睛。 她的脸上,露出了重生以来最明亮、最灿烂的笑容。 她把国书,郑重地交还给皇帝。 “臣女,遵命。” 从今日起,她与他,将以两国为棋盘,以江山为赌注,开启一场前所未有的,针对影阁的终极对弈。 凤凰已醒,一诺,定江山。 鸳鸯帕,两代故人情 在与萧绝商定好策略之后,他们两个分别在各国展开了行动。苏云绮在处理商界和江湖上安插的影阁余孽的同时,还在一进步探索观星台的秘密。 这一夜,她带着夜鸦又一次来到了观星台地下,他们已经研究了这里大部分的墙壁,想要看看是否有啥暗格,在夜鸦用他特定的手法继续敲打一块墙壁之时,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墙壁上,竟缓缓旋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暗门。 他们惊喜之后,屏住呼吸,提着一盏早就准备好的琉璃灯,走了进去。 暗门之后,是一条狭长的、向下延伸的石阶。 石阶的两侧,刻满了奇异的壁画。画风诡异,描绘的似乎是某种古老的祭祀场面,无数信徒跪拜着一位头戴星辰冠冕的“圣女”。 “是拜星教的壁画。”苏云绮低声道。 她从萧绝的情报中,早已知晓这个邪教的存在。 石阶的尽头,是一间约有十丈见方的密室。 密室的陈设很简单,只有一张石桌,几张石凳,以及一个早已干涸的血池。墙壁上,挂着几件锈迹斑斑的刑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血腥与檀香的诡异味道。 这里,显然是影阁的一处秘密据点,兼刑讯逼供之所。 苏云绮的目光,在密室中仔细地搜索着。 很快,她在石桌的下面,发现了一道极浅的划痕。 那划痕,不像是无意中留下的,更像是在仓促之间,用发簪之类的东西,刻意刻上去的。 她凑近一看,那是一个字。 一个残缺不全的字。 “林”。 “林?”苏云绮的瞳孔骤然收缩。 她立刻想到了一个人——那个被关在冷宫,已经恢复了部分神志的废妃,丽嫔。 她的本家,就姓林! 难道,这字是她留下的? 二十年前,她被影阁的人抓到这里,在被强行灌下失忆汤药之前,用尽最后的神智,留下了这个标记? 这个发现,让苏云绮的心跳,不由得加速了。 她继续在密室中搜索。 在血池的旁边,她又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那是一些早已干涸的、暗褐色的粉末,散落在地面的缝隙里。 她小心翼翼地用随身携带的银针,挑起一点粉末,放到鼻尖轻嗅。 “是‘锁魂香’的残渣。”她立刻做出了判断。 而且,从残渣的量来看,当年在这里被用掉的“锁魂香”,数量极巨。 一个可怕的场景,在她脑海中浮现。 二十年前,先太子妃临终前,将某样重要的东西交给了丽嫔。丽嫔拿着东西,一路奔逃,却最终被影阁的人抓获,带到了这间密室。 影阁的人,对她严刑逼供,甚至动用了大量的“锁魂香”来摧毁她的意志。 在最后关头,丽嫔留下了那个“林”字。然后,被灌下汤药,抹去记忆,扔进了冷宫。 那么,先太子妃交给她的东西呢? 苏云绮的目光,再次回到那张石桌上。 她总觉得,这间密室,似乎还隐藏着什么。 她伸出手,在石桌上轻轻敲击着,仔细地分辨着声音的不同。 “咚、咚、咚嗒。”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声音,有了一丝微弱的变化。 是空的! 苏云绮眼神一亮,立刻让夜鸦上前。 夜鸦拔出匕首,在那处小心地撬动。很快,一块严丝合缝的石板,被撬了开来,露出了一个仅有拳头大小的暗格。 暗格里,静静地躺着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苏云绮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她颤抖着手,将油布一层层地打开。 里面露出的是一块小小的,绣着鸳鸯戏水图案的锦帕。 锦帕的一角,还用金线,绣着一个娟秀的名字。 “赵婉儿”。 是当今皇太后,当年的闺名。 一块属于皇太后的锦帕,出现在了影阁的密室里。 这个发现,让苏云绮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皇太后之前那么处心积虑地对付自己,难道她是影阁的同党,也不对,如果是,她就不会把阳鉴给她了。可如果说,她与影阁无关,那这块锦帕,又作何解释? 难道,这又是皇太后设下的一个圈套?一个用来混淆视听的假线索? 苏云绮拿着那块锦帕,反复地端详着。 锦帕的料子是上好的蜀锦,绣工也是顶级的苏绣,确实是宫中贵人才能拥有的东西。 她将锦帕凑到灯前,仔细地检查着。 忽然,她发现在锦帕背面,那只鸳鸯的眼睛部位,绣法似乎有些不同常。那里的针脚,比其他地方要密集、厚实一些。 她心中一动,用银针小心翼翼地将那里的丝线挑开。 里面,竟然藏着一张折叠得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薄如蝉翼的纸条! 苏云绮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她屏住呼吸,用镊子将纸条缓缓展开。 纸条上,只有一行用血写成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的小字。 “婉儿,速走,勿信任何人。鉴在” 字迹到这里,便戛然而止,后面的内容,似乎被人为地撕掉了。 但仅仅是这几个字,已经让苏云绮的脑海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婉儿,是皇太后的闺名。 “鉴”,毫无疑问,指的就是“观星鉴”。 这分明是,先太子妃留下的绝笔信! 二十年前的真相,在这一刻,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露出了血淋淋的内里。 先太子妃在临死前,察觉到了危险。她写下了这张纸条,想要提醒自己最好的姐妹——赵婉儿(后来的皇太后),让她赶紧逃走,并且不要相信任何人。 同时,她还想告诉她,“观星鉴”的下落。 可是,这封信不知为何,没有送到赵婉儿手上,反而落入了影阁手中。影阁的人,撕去了最关键的后半部分,然后,将它藏在了这里。 为什么? 他们为何要留下这半张纸条? 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苏云绮脑中闪过。 离间! 影阁,是想利用这半张纸条,来离间皇太后与某个人,或者某个势力的关系! 他们故意留下“勿信任何人”这句话,就是为了让看到纸条的人,陷入无尽的猜忌与怀疑之中。 那么,被离间的人,会是谁? 苏云绮的目光,落在了那个被撕掉的“鉴在”之后。 先太子妃,到底想说,“观星鉴”在哪里? 她将所有的线索,在脑海中重新梳理了一遍。 先太子妃、皇太后、丽嫔、外祖父、北燕贡品 等等! 如果说,皇太后与先太子妃是闺中密友,是站在同一阵线的。那么,她对自己那莫名其妙的的恨意,又是从何而来? 除非她把自己,当成了敌人。 当成了影阁的人。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所有的迷雾。 苏云绮终于明白了。 皇太后不是影阁的人,恰恰相反,她很可能是“观星鉴”的守护者之一! 她之所以处处针对自己,是因为自己的重生,自己的种种超越时代的手段,都太过诡异,像极了传说中影阁的行事风格。 她把自己,误认作了前来抢夺圣物的影阁同党! 而影阁,也乐于见到这种误会。他们甚至可能在暗中推波助澜,让自己和皇太后斗得你死我活,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好一招一石二鸟、借刀杀人之计! 想通了这一切,苏云绮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影阁的谋划,其深远,其歹毒,远超她的想象。 她看着手中的锦帕和血书,知道这是一个与皇太后做下来好好聊聊,并揭开所有真相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