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文娇气女配觉醒了》
1. 第 1 章 穿越了!
“秋丫——”
“秋丫——”
“这死丫头真是被她爹娘给养坏了,眼皮子浅的,居然跟鳏夫搞破鞋还敢私奔!死丫头你想奔哪儿去啊?谁家能容下你这么个不要脸的东西?呸,也不怕走岔了掉水库里,等水底的女鬼把你拉到水底淹死,你就知道老实了!”
“秋丫,你千万别想不开啊,你快回来,快回来呀——”
林秋妍宿醉不好受。
那扯着一股劲呼喊她的女声里带着点哭腔,吵得她眉头挤了挤,然后便抬起手臂覆在脸颊边,想要堵住这烦人的噪音,继续睡她的回笼觉。
谁知手腕才虚虚抬起,便被一只滚烫有力的大掌蓦地攥住!
紧接着,一道粗沉暗哑的嗓音贴着她鬓边响起,灼热的气息呵在敏感的耳廓,激起一阵酥麻的痒意,引得林秋妍无意识地嘤咛出声。
“别动,你的手……”
林秋妍脑子里一片混沌。
男人的话语模糊地飘过,她也无力回应。
只当自己还陷在酒店那张席梦思大床里,身边则是她那个青涩可人的新婚丈夫。
想到丈夫每次见到她都脸红红的模样,林秋妍唇边漾开一抹极乖顺、极柔软的笑意,指尖依恋地描摹着男人下颌的线条,毫无预兆地,“啵”一声便亲了上去!
而抱着她的男人明显颤了一下。
她家平安果然是只未经人事的小公鸡,稚嫩生涩,有这反应也是情理之中。
林秋妍带着几分自得的纵容,牵引着男人宽厚的手掌圈住自己的腰背,任那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后背肌肤上揉搓出令人战栗的火花。她仰起脸,主动寻上那微凉的薄唇,再次缠绵地吻了上去。
男人这下不止颤了,是完全僵住了。
毕竟还是只小公鸡嘛,他紧张也是可以理解的。
林秋妍自认从闺蜜那儿取过真经,相比起生涩的平安小公鸡,她的“经验”可是精彩丰富得很。
她索性占据了主导地位,藕臂一伸,勾住男人的脖颈,柔软的腰肢在他怀里像一尾不安分的鱼,缠绵悱恻地游移、摩挲,直撩拨得那具年轻躯体绷紧如弓弦,呼吸陡然变得粗重滚烫。
可就在林秋妍满意地舔了舔微肿的唇瓣,带着一丝餍足与期待,要去解开自家小丈夫最后的束缚时。
指尖所触,那昂扬勃发的轮廓,却让她越探越是心惊!
她家平安虽然是只傲人的小公鸡,但也没有傲得这么离谱,和个驴物一样啊!这货不对版的,难、难道……
一个惊悚的念头如冰水浇头!
林秋妍猛地睁开迷蒙的醉眼——视线却撞入一片陌生而健硕的胸膛,再往上,竟真是一张从未见过的、棱角分明的男性面孔!
血液瞬间倒流!
林秋妍惊骇得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她浑身僵冷,用尽力气推搡挣扎,只想立刻从那陌生的、散发着危险气息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不不不!
她亲的居然不是平安!而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男人!
这男人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她的婚房里?
平安呢?平安去哪儿了?万一平安回来看到——
不、不行!今天可是她新婚第二天,她绝不能闹出这样的花边新闻让平安难堪!
“……住手!”
谁知她脑子和手脚根本不在一个频道!
她发现自己浑身虚软的半靠在男人怀里,衣服都湿透了,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还是男人反应过来后将她猛地推开,不然她的嘴还粘着人家的唇,邪恶的小白手还要没有羞耻地继续揉握男人,把人家揉得子弹上膛呢!
而眼前的男人呢?
男人俊逸英挺的脸上自然没有林秋妍想象中的温柔缠绵。
他那双在黑夜里比星子还亮堂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瞪着她!在察觉到林秋妍放肆打量的视线时,他更是因为恼怒,那双招子凶得都要凸出来了!
啊啊啊,好吓人!
这双眼睛简直就像锁住敌人的利刃,每一刀都精准无比地扎在林秋妍身上,似在诉说她的行为有多么不要脸,竟然在迷糊间就抓着个不认识的男人热烈亲吻起来。蚊子还得挑挑血型呢,她却闭着眼就上嘴,这要是搁十多年前被联防队抓到,她可是要被当成女流氓贴大字报游街的呢!
女流氓,她居然成了个女流氓!
都不用男人指控,林秋妍就明白自己做了多么惊天动地的事!
恐怕在这男人眼里,她就是不知检点的□□,昨天才结婚,今天就出墙,说不定他还是平安的朋友,昨天就在婚礼现场观礼,看着她和平安许下共度一生的誓言呢!
想到这里,林秋妍惊恐得都要尖叫出声了!
她再没有力气,也竭尽所能挣扎起来。而俊逸男人却猛地将她扑倒捂住了她半边脸:“闭嘴!不许说话!”
“你敢发出半点声音,我就把你打晕了,扔山里!”
男人咬牙切齿道,完全不见方才与她亲密时的沉溺。
林秋妍:“!!!”
我欺负你可以,你怎么还能反过来欺负我?!
他压抑着的凶狠和覆盖在她身上怎么也推不开的重量,还有那股包裹着她的浓重雄性气息,几乎要把林秋妍给逼疯了!
林秋妍压下心虚和害怕,波光潋滟的水眸理直气壮地瞪了回去!
虽然这一吻是她主动的,但这狗男人也没少占她便宜,凶什么凶?带个驴货了不起吗?
男人气结,双眉斜飞入鬓,似是没料到这女人这么不识好歹,整张脸都气得和阎王似的。
林秋妍有技巧地蹬腿,被他沉臀压住!
林秋妍亮出指甲挠他,被他轻易躲开!
林秋妍伸出舌尖想顶开他手再咬他一口,却被他将嘴捂得更牢,连呼吸都快接不上了!
而看着身下女人黑发湿漉漉地粘在脸畔,那雪肤绯红,怒而含艳的双眸,就像一只被逼急了要咬人的兔子。男人眼底闪过不一样的光点,手上力度对比方才又加重了几分。
同一时间,焦急呼唤林秋妍的声音由远及近。
“秋丫——秋丫——你在哪儿啊——”
“秋丫你快回来呀,有什么委屈你和小姨说,小姨给你做主,绝不会让那黑心肝的再欺负了你——”
“弟媳她妹子你咋说话的!谁欺负她了,谁能欺负得了她啊?我看就是她自己犯贱,好好的日子不过,尽想着那些不要脸的事,咱老刘家的脸都要被她丢光咯——”
秋丫,秋丫,多么熟悉又令人怀念的称呼。
林秋妍被男人捂住口鼻,耳朵却是灵敏的。
在听到有人喊她秋丫后,她夹杂怒意的眼里淌下了两行泪水,“呜呜”了那么几下竟整个人都跟着恍惚起来。
林秋妍脑子里仿佛多了好几团肆虐的台风,疾风骤雨,把她原本的记忆都打乱了搅浑了,精疲力竭的她也再管不着身上的男人会有什么举动,只能放弃挣扎柔软下来,任他在身上为所欲为。
可惜找林秋妍的一行人没发现林子这边的动静。
男人确定他们往另一个方向去了,便立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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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也没管林秋妍那虚脱的状态有没有问题,他抬腿就要离开。
但走了没两步,他又停下。
他回过头来到林秋妍身边,半跪着在她耳畔落下了两句话。
“不许让人知道刚才的事,不然,我的“回报”你承受不起。”
“我等会儿会把他们再引回来,你赶紧收拾一下,别让人看出端倪。”
说完,那被湿衣勾勒清晰的结实侧影,就这样毫不留情地消失了。
……
出现的莫名其妙,走得又悄无声息。
煞星,这绝对是煞星中的战斗鸡,全地球女性的公敌!
林秋妍哀怨的吸了吸鼻子,心里的委屈和对平安的愧疚反复交织,压得她胸口闷闷的,差点一口老血堵住呼吸,就这么早死早超生了。
而更让她受不了的还有脑海里如惊涛骇浪袭来的记忆。
她看着那一幅幅画面,满心满眼都是怎么可能呢?
怎么会这样呢?
那谁谁谁是砒霜做的吗?这么毒?
都说有的男人就是祸水,碰不得,果然如此!
跟他结婚后自己一件好事儿都没碰着,还混得越来越惨,他不止是砒霜,还是鹤顶红,五毒散!沾了他百分百要出人命,要家破人亡的呀!
直到村里人再次找过来,林小姨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搂住林秋妍,朱秀芬贼眉鼠眼地在边上观望,林秋妍才将凌乱的记忆全部吸收完,心有余悸地睁开眼看向久违的几张面孔。
“小、小姨?”
“二伯娘?”
“你们怎么在这儿?你……你们是组队去美容院打玻尿酸了吗?怎么还返老还童,一下子变得这么年轻了?”
“我呸,你小姨我才28,什么返老还童,我老吗?!”
小姨也是愣住了。
过了半晌,小姨突然暴哭出声,抹了抹林秋妍湿漉漉的头发,捶胸顿足道:“我的老天爷呀,你看这孩子都开始说胡话了!什么美容院,什么剥大蒜?完蛋了,你不会是落水伤了脑子想吃大蒜了吧?秋丫啊秋丫,你可别吓小姨,你爸妈可只有你一个闺女……你、你就算被人欺负连大蒜都吃不着,也不能想不开跑来跳水库呀!”
朱秀芬眼一转道:“可村里人都说她是和梁木匠——”
“梁什么木匠!这里除了咱家秋丫,你们还看见半个鬼影吗!姐姐,姐夫!你俩真是糊涂啊!怎么就把秋丫一个人留在那狼窝里呢!瞧瞧秋丫遭了多少罪,就为了个大蒜居然来跳水库了!”
林小姨倏地跳起来闹开:“我、我要去把上溪大队那几个胡说八道的撕了,替咱秋丫报仇!你们别拦我,你们谁也别拦着我!”
林秋妍也没拦着,甚至缩了缩脖子,瞬间就瞪大了眼!
上溪大队?是她知道的那个上溪大队吗?还有,小姨今年怎么才28岁啊?
女人对年龄最敏感了,看小姨一听到老字就想请她吃农妇三拳的模样,也不像是在忽悠她。
而小姨28的时候……那岂不就是1979年?
1979年,1979年!
妈、妈呀,她居然一睁眼就回到了1979年,那个春风拂大地,各路大佬潜龙出海直冲云霄的年代!!!
妈呀妈呀妈呀!
难道她现在真的在一本小说里,一本名叫《漂亮小村姑,科研大佬狠狠宠》的艳晴小说里,她……她这是穿越了?!
林秋妍脑子一热,想要站起来的时候突然眼前一黑,咚一声,她再次栽倒在地!
“秋丫——”
2. 第 2 章 狗剧情
林秋妍迷迷瞪瞪再醒来时,就听见床边上有一男一女在说话。
还有个不知道谁在掐她的手臂,疼得她心都跟着突突,差点跳起来诈尸。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这丫头和老梁一块儿去的南边吗?不是说他俩的事板上钉钉,肯定会被抓个现行吗?怎么这死丫头会落水的,老梁呢,老梁又去哪儿了?”
“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明明看着她和老梁一前一后进小树林,这才把事情宣扬出去的。谁知道她会突然掉水库里,而、而且老梁也不见了,你说大晚上的,水库那边本来就不安生,咱们昨晚不会是遇上什么……”
“闭嘴!瞎扯什么蛋!不知道现在这种神神叨叨的话不能乱说吗?”
“我这不是害怕嘛……”
“怕?怕个屁!你不想要……了?这次既然没成那就再……林家那个死老太婆和林玉娥你也想办法关照关照,别让林玉娥那张贱嘴在外面乱说话,传到爹娘耳朵里,爹娘又得不高兴。”
“行,我知道了。那我这就回一趟娘家……”
俩人说着话出了屋子,掐她的那个立即加重了手劲儿。
“赔钱货,小骚货。让你勾引男人,让你缠着陆知青和周知青,让你抢我男人,我掐死你,掐死你个不要脸的骚货……”
别掐别掐,肉都被你掐变形了,你真当我是铁皮不知道痛的吗?
还有梁、梁木匠?这是谁来着?
陆知青,周知青,梁……木匠?
——嘶!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了呀!
这是剧情里她去水库写生,不小心落水被那个男人救起后,村里传谣说她和梁木匠在林子里搞破鞋的那回!
都说农村人淳朴老实,待人热络真诚,可现在没手机也没什么娱乐,闲出屁来的村里人编排起是非来,真是恶毒到能把你逼死的地步。
当时她爸出意外没了,妈妈在市里治病。流言最疯狂的时候林秋妍双拳敌不过众嘴,差点就被平日里“疼爱”她的二伯和好奶奶骗去嫁人,嫁的倒不是被她“爬过床”的奸夫梁木匠,而是不嫌弃她非完璧之身,仍愿意给大量彩礼娶她过门的部队领导!
其实这事从头到尾都是刘二伯一手设计的。
一开始是为了毁她名声,把她嫁给村里死了老婆的单身老汉梁木匠,一方面他能得到梁木匠给的好处,另一方面梁木匠名声不好,他前头那个老婆听说是被他玩死的,刘二伯就是盼着林秋妍有同样的遭遇。
林秋妍死了最好,死了他就能把儿子过继给林秋妍她爸,刘孟华和林月娥的一切都会是他儿子和闺女的!
后来刘孟华没了,得知有部队领导想娶林秋妍,他才改了主意。他把林秋妍和梁木匠的奸情给做实了,也是打算在她嫁人后能有个把柄握在手里,好继续控制林秋妍从她身上得到更多好处。
只是没想到久未回城的陆知青会找林秋妍剖白心事,说喜欢她,想和她结婚。
彼时的林秋妍对这个地方真的是厌恶透了,她名声坏了,也不想嫁给那个当兵的。加之陆清宇有出息,考上了隔壁省的农林大学,虽然给不起彩礼,却可以带她离开上溪大队。
林秋妍便没有犹豫,抛下柔弱不能自理的母亲便与陆清宇领了结婚证,一块儿逃离了这片恶语之地。
不过后来他们的婚姻生活并不和谐。
故事里她就是个嫌贫爱富,嫌弃丈夫读大学花了那么多钱,却一分回报都没有的势利前妻,真正的女主是刘二伯的大女儿——刘梓舒。
刘梓舒一直暗恋着陆清宇,可陆清宇喜欢的是她堂妹林秋妍,她只好压抑自己的感情,只偷偷到陆清宇的学校去看望他,在陆清宇被林秋妍打击得黯然神伤时,默默关心着他。
而俩人离婚完全是因为林秋妍单方面出轨,解救她出上溪村,深爱着她的丈夫是被逼无奈才放了手。
离婚后陆清宇继续走科研道路,在刘梓舒和各色友人的辅助下,于农科方面取得了不小的成就。
林秋妍这个前妻却跟着情夫一起偷渡去了港城,在港城被渣男骗钱又骗身后,她就被卖给了当地的小帮派,要去乌烟瘴气的酒店当小姐来帮渣男还债。
坐台当小姐,日子能有多好过?
出台是必然的,她的狐狸精长相和一副白软的身子更是原罪。
很快,林秋妍人尽可夫混迹各个夜场,成了九龙游走于各色男人间的酒国名花,名声大噪。可她这只是表面风光,暗里她是帮派老大龙哥的情人。她经常要承受龙哥的变态癖好和几位堂主的各种侮辱。可就在她快要受不住,想要跳海一了百了时,她却收到了陆清宇发达再婚的消息,看到了他和刘梓舒的婚礼照片。
那是一场特别豪华的婚礼,女主莹白的脖子上戴着价值不菲的宝石项链,戒指是5克拉的,婚纱也镶满了珍珠。
林秋妍木愣愣地看着照片上的美好,心底的嫉妒一下子就被激得如春芽疯长,仅剩的理智,也在这一刻被撕得粉碎!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凭什么她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他们却光鲜亮丽、逍遥自在!
林秋妍想办法回到内地,设计陆清宇,让刘梓舒看到他们亲密,害得刘梓舒出车祸流产,差点失去肚子里的孩子和性命!
幸好“正义”虽迟但到,林秋妍再怎么作恶也没有一丝鸠占鹊巢的机会。
最终林秋妍在一顿搅风搅雨,被刘梓舒当场揭穿恶行之后,陆清宇便报复她把她卖去了东南亚。和男女主再相遇时,她早已成了个满身脏病,人人避之不及,只能躲在阴暗巷子里捡垃圾的流脓妇人。
而刘梓舒和男主的孩子看她可怜,施舍了一个面包给她。
她看着面前和刘梓舒一样漂亮的女孩子,回想起自己对善良的女主做过那般恶毒的事,最终流下了悔恨交加的泪水……
悔恨交加的……泪水?
——呕呕呕!
这剧情真是把林秋妍恶心得不轻!
头一次看屎,还看出了这么多层次。简直是轻舟已过万重山,乌蒙山还连着屎中屎!
就好像她重生穿来这一回,不是为了弥补上辈子的遗憾把日子越过越好,而是特地过来给她那个堂姐做陪衬的。为了成全刘梓舒的完美人设与爱情,这屎一样的剧情将她好好的人生轨迹给搅得乱七八糟,结果她还得感恩戴德,谢谢他们给了她这段经历?
合着她就是个剧情推进器,唯一的价值就是为跌宕起伏的剧情做贡献是吧?
林秋妍想着剧情里原主的遭遇,忍不住又打了好几个恶心,差点把胃里的酸水都呕了出来。
她床边死命掐她的女孩子已经不在了,屋子里空荡荡的,没人搭理她,也没人来给她顺气。
林秋妍呕着呕着终于习惯。
想着既来之,绝不能这么“安”下去。
劲儿缓过来,她咬牙切齿地趴在席子上,便开始打量这间屋子,获取有效的信息。
……
村里一年前刚通了电,横梁上拉了根电线,接了颗老旧的灯泡,但灯没有开,点的是油灯。
油灯色调昏黄,让整个木料房看起来有种半死不活的陈旧感,和她以前看到的老家照片一模一样。
记忆里她妈是村办小学老师,她爸是县里运输公司的临时搬运工,两人一个月到手的钱有40多,她妈还有生产队的工分补贴,可分到的粮食除却要上交一半给刘家二老,节省些才刚刚够他们三口人吃。
而这屋子是她爸妈借了钱在原先猪圈的位置上新盖的。
屋里各种陈设看着还算干净,一个凳子,一张桌子都摆的整整齐齐的,第一眼就让人觉得十分敞亮,这家的主人做事十分有条理。
林秋妍的床尾还有个帘子隔着,旁边是她妈妈的书柜子还有书桌。
林秋妍拉开帘子瞅一眼,看上头摆着不少旧书,嗯,都是包着假书皮的名著小说,还有散文集。
就对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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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母亲的性子有了个粗略的了解。
“囡囡!哎、哎哟我的囡囡啊,你、你可算醒了,你快吓死你爸爸了你知不知道?”
“快快快,快躺回去。爸、爸给你做了锅鸡汤,你妈不、不舒服时就爱吃这个,你、你多吃点儿,吃完就不难受了……”
……
林秋妍刚想拿本书看看,看看她妈妈有没有留下什么笔记,可以让她进行更深入的探索。
门口就走进来个满头大汗的中年男人打断了她的思路。
男人个子很高,身形结实精瘦,头发略有些枯黄。他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看上去该是个大大咧咧没啥心眼的汉子。
男人手里却端着一大碗冒热气的鸡汤。
鸡汤里有鸡腿,还加了两个蛋。他小心翼翼地端着鸡汤进来,步子都不敢跨大,就这样来到了林秋妍边上,直把汤碗往林秋妍面前怼。
看得出来,男人虽然五官很好,有点像30多岁时的黎明,表情却不太聪明,智力上面应该有一点小问题。
林秋妍皱了皱眉,倒没有嫌弃男人的意思。
只是上辈子她爸走得早,60年代初期,她妈就想法子带着奶奶、小姨还有她一起去了港城。林秋妍从小没见过爸爸,有关爸爸的一切都被留在了内地,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爸爸相处。
而刘孟华孩子气的笑着,虽然他脑子有些问题,满眼真挚的感情却丝毫没有作假。
林秋妍看着眼睛与自己极为相似的刘孟华,见他捧着搪瓷碗的手被烫红了,也不知道缩一下。
林秋妍心竟然跟着一疼,赶紧用被子包着手从他那儿把东西接过,然后慢吞吞地吃了起来。
主要林秋妍也是真的饿了。
昨晚到现在她肚子里除了湖水啥也没有进过,眼下头晕乎乎的,急需一些有营养的来补充体力。
“囡、囡囡,慢点吃,不、不着急。要是不够,爸、爸爸再给你去拿!”
刘孟华看林秋妍吃了,再次呵呵傻笑起来。
不过他记得月娥说过,囡囡现在长大了,不喜欢别人靠她太近。
有低头看到自己衣服裤子脏兮兮的,和囡囡干净的床铺不太一样。
刘孟华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乖乖地拿了张凳子坐在离林秋妍一米远的地方,托着腮静静地等林秋妍吃完。
结果等着等着,他羡慕的眼泪就从嘴角流了下来。
这年头,鸡和鸡蛋都是稀罕物,刘孟华已经好几年没沾过荤腥、尝过肉味了。他眼神发直,死死盯着那碗鸡肉,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一口接一口地咽着唾沫。
林秋妍在一旁瞧见了,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对着这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孔,爸这字她还叫不出来,但关爱弱势群体的心她还是有的。
碗里有两个水波蛋,林秋妍用勺子割开来吃了一个,另一个和鸡腿她没动过,她就将碗递过去,在刘孟华希冀的眼神中道:“我刚醒过来,胃口不好吃不了那么多,剩下的您帮我吃了吧。”
“好!”
刘孟华蹭地就站了起来!
他高兴的像只大狗一样跑来接碗!
不想碗还没碰到,只挡着一层帘布的门口冲进来一个中年妇女,“啪”一下把那搪瓷碗打翻在地,指着刘孟华脑门尖声骂道:“好你个傻子!黑了心肝的贼骨头!我说我那只芦花大母鸡怎么凭空没了!原来是你这烂肠子贼东西偷了去!你还有脸炖汤给这不要脸的丫头吃?!”
转眼看见林秋妍一副柔柔弱弱好欺负的模样,她更是气焰嚣张地掀开被子,一把将林秋妍扯出来!
“臭不要脸的□□崽子,和你那个妈一样不知廉耻!吃什么吃,家里鸡下的蛋都是要给大妹补身子的,是你这种婊子能吃的吗!赔钱,你俩给我赔钱!不然我就去报公安,抓你俩进去蹲大牢!”
“咚——”
林秋妍跌坐在地上,碰到鸡汤的白嫩手臂很快就红了一片。
3. 第 3 章 大逼兜
林秋妍出生的时候,就是个嫩白嫩白的小雪团子。
肉嘟嘟的身子,清晰漂亮的五官,在刘孟华眼里,她简直像根能掐出水来的白萝卜,他就没见过哪个孩子刚生下来能这么白嫩好看的。他太怕自己粗手粗脚会伤着这个瓷娃娃了,结果孩子两岁前,他愣是没敢抱一下。
可眼下,他和月娥护着到大的囡囡居然被摔在地上。
她嫩生生的胳膊还被鸡汤烫了一片!
刘孟华当即就急红了眼,长臂一把将张金霞推开,怒吼道:“娘——你、你不能欺负囡囡!你不可以这样扒拉囡囡!”
张金霞被他这猝不及防的一推,踉跄着“噔噔噔”连退了两三步,后背重重撞在斑驳的土墙上才稳住身形。
她显然没料到这个平日里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只会闷头干活的“傻子”儿子竟敢对她动手!
“哎哟你个天杀的傻子!挨千刀的孽障!!”
“反了!反了天了!你个傻子居然还敢推我?!怎么着!我就扒拉她了怎么着!!”
张金霞捂着撞疼的后背,一双精明刻薄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痛苦抽噎的林秋妍。
“一个和鳏夫搞破鞋的□□崽子!装什么金枝玉叶,碰都碰不得了?!呸!天生的下贱胚子!现在还学会唆使傻子偷家里鸡了!五百块钱!!——今天不拿出五百块钱来,这事算不了!!少一个子儿,老娘都跟你们没完!”
她猛地拔高音调,像宣布圣旨一样,手指几乎要戳到刘孟华的鼻尖。
紧接着她又捶胸顿足干嚎起来!
“我的老天爷啊!我命苦啊!我的大芦花母鸡哟!那可是每天一个蛋,为大妹补营养的功臣!是我老婆子换油换盐的指望啊!!就这么被你们这对丧了良心的父女给祸害没了!你们是在吃我的血!割我的肉!拿我的老命在折腾!我的鸡啊——哎哟我的鸡啊——”
“娘!!!是不是那傻子对你动手了!”
听到动静,门口又猛地冲进来一男一女!
那男人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朝刘孟华砸去!
看张金霞哭得伤心,刘孟华原本想辩解自己没偷鸡,可一抬头,整张脸霎时惨白——他几乎是本能地蹲下身抱住头,过了一会儿才颤巍巍地想起要把林秋妍护在自己身下。
……
刘孟华也不是天生就是傻子。
他小时候亲娘走得早,娘走了以后爹娶了个后娘,从此就和变了个人似的,在家里都不许他和大哥提一句亲娘,提了就不给饭吃。
可刘孟华是个实心眼的孩子,哪能你不让提就不提了?打他没少挨,肚子他也没少饿。有一次晚上他被后娘赶出家门,实在太想亲娘了,他就抹着眼泪一个人偷摸上山去找娘的坟,想给娘烧些叶子当纸钱。
想想才三岁的孩子,字都不认得几个,却背着一个比他人还大的箩筐,孤零零地走进荒山。
结果不出意外,刘孟华出意外了。
他在家里从来吃不饱饭,身子虚、脚下软,爬山时一不小心踩空,后脑勺重重磕在了石头上,等再醒来时他就什么也记不起来,成了全村人都能欺负的小傻子。
而后来欺负他最毒的,就是后娘所生的那个弟弟——刘耀祖。
从刘耀祖会跑会跳开始,他就经常带着一群孩子在村子各处堵刘孟华。
他们把刘孟华扔进粪坑,逼他喝尿;他们拿起烧红的铁耙,不顾刘孟华哭喊,狠狠地烙在他手臂上!
甚至刘耀祖偷家里的东西栽赃给刘孟华,刘孟华磕磕巴巴地解释,亲爹却不信。后娘趁机往死里打他,差点就把他打残了!
所以刘孟华怕极了后娘和刘耀祖。
张金霞、刘耀祖,还有他亲爹,包括不显山不露水的刘老二在内,这个家里的每一个人都伤害过他,直到现在,他身上还留着不少当初被欺负的疤痕。
林秋妍看那些疤痕看得一阵心惊,却听见刘孟华还在小声念叨:“囡、囡囡别怕……爸爸保护你……”
“等会儿爸爸给你、奶奶磕头道歉就好、好了,奶奶原谅了咱们就好了……”
他自己眼里蓄着泪,怕吓到林秋妍,还硬扯出笑,一句一句地哄。
可看刘孟华死活不还手,为护着她,被打得眼神都涣散了也不让开,林秋妍心里酸涩之余,更多的是愤怒!
道什么歉?道歉有用吗?!
现在窝囊挨打,事后磕头,只会让他们更猖狂,更往死里欺负你!
你都已经被叫傻子了,傻子被挑衅还手法律都难管!你为什么不发疯?为什么不把受过的屈辱全都还回去?!
林秋妍是受不得欺负,有仇必报,又极其护短的人。
眼看刘孟华怕得浑身发抖,毫无还手之力——她心里发紧的同时,小手悄悄摸向床底,很快就摸到了一件冰凉的东西。
……
“你个傻货!瘟猪!你就是条狗!一条狗不但偷吃家里的鸡,还为了个狗杂种敢对老子娘动手?还敢跟老子龇牙?”
“狗日的!天生讨打的贱玩意儿!老子看你就是皮痒了!忘了铁耙子的滋味了是吧?”
刘耀祖狞笑着对刘孟华拳打脚踢,话语也像刀子一样剜人心肺。
他提到铁耙子时,刘孟华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他的喉咙深处发出的呜咽声,像在哀求刘耀祖,又像是无意识地忍受。
而张金霞和张凤兰见了他的惨样,却得意地笑了起来。
张凤兰眼珠子一转,看到墙根立着的一根挑柴火的细竹竿。她抄起竹竿,没头没脑地就要朝刘孟华和林秋妍脸上抽去!
“小贱人!小婊子!让你仗着这张脸整天勾引男人,我今天非得给你长长记性!”
张凤兰眼里的兴奋凶光几乎要迸射出来!她想划花这张脸想得都快疯了!只要、只要这张脸毁了,那陆知青和周知青就……
谁知她拿着竹条的手刚抬起——一道银光闪过!
那细竹竿被一把突然出现的柴刀从中劈断!前半截竟无力地掉落在地!
张凤兰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她错愕举着半截竹竿,动作滑稽地定在那里。
“你、你个小婊子居然!你!你——”
林秋妍却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
她用力挣脱开刘孟华的保护,在刘孟华迷茫的眼神中,扑到张凤兰身上就给了她狠狠一巴掌!
“啊啊——”张凤兰捂脸尖叫,刺痛和难以置信让她口不择言,“你个不知廉耻的娼妇!你敢打我?!你个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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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骑万人睡的烂货,你不得好……”
“啪!”不等她骂完,林秋妍另一巴掌又至,力道狠厉,打得张凤兰趔趄得撞到了张金霞!脸瞬间红了起来!
张凤兰张嘴还要骂人,林秋妍却迅速卸了她下巴!
旁边的张金霞从震惊中回过神,尖叫着:“反了反了!杀千刀的小婊子!你敢打凤兰?!”她扑上来想拉扯林秋妍,嘴里还刻薄地骂道:“刘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狠毒玩意儿!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贱货!就该把你卖去老梁家,让那个老鳏夫把你玩——”
林秋妍猛地扭头,那双一向温顺的眸子里此刻寒冰乍破,锋芒冷冽!
张金霞哽住,电光火石间,林秋妍对着张金霞这张刻薄的脸同样两个大逼兜下去!!
“啪!”“啪!”声音脆响也极具羞辱。
张金霞被打懵了,她没想到林秋妍还敢对她动手!
而懵过之后,张金霞顿觉权威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直嚷嚷着要刘耀祖弄死这小贱货!
然而这还没完,身后刘耀祖扑过来想要揪林秋妍头发时,林秋妍手上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
她有技巧地侧过柴刀,贴着刘耀祖的耳朵飞过去,直接削掉了刘耀祖耳朵上的两块皮肉!
刘耀祖当即就嚎叫起来,蒲扇般的大手狠厉地抓向林秋妍!
林秋妍却毫不恋战,在刘耀祖阴毒的眼神下她猛地扔掉柴刀,又把自己衣服头发扯乱。一直未开口的她随即便一脸悲腔,竟哭喊着跑了出去!
“我让你们作践我爸,让你们嘴里喷粪,毁我名声!你们不让我活是吧?行!我活不下去了,我也要拖着你们几个给我陪葬!!”
“救、救命啊——杀人啦——刘耀祖要杀了我和我爸,谁来救救我们呐——”
“来人啊——救、救命啊——”
林秋妍还生了一把好嗓子,平时说话时她的声音甜甜软软的,这嗓子的作用没体现出来。
可一旦气沉丹田真扯开嗓子,不管是唱曲还是吼人,那嘹亮的,很快就把左邻右舍,河浜对岸的村民都招了来!
刘家的院墙就围了一半,另一半因为石头不够了,只挡了一层篱笆,篱笆墙矮,也遮不了什么视线。
大队长刘福田带人赶到的时候,正瞧见刘耀祖血呼啦嚓地提着柴刀冲出来,林秋妍则跌坐在地上,一边哭一边惊慌失措地向后躲——那场面,实在骇人!
刘老二和刘老头原本一直在隔壁屋偷瞄这边的动静。
一听林秋妍哭喊声震天响,三人齐齐吓了一跳。
赶忙走出房门,一看大队长、大队书记都到了,院子外头围了一圈看热闹的村民。
刘老二心里一咯噔,立马先声夺人,故作关切地叹道:“秋丫啊秋丫,你这孩子……平时家里啥活儿都不让你干,好吃的都紧着你,连梓舒过得都没你松快,你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呢?”
“鸡吃了也就吃了,你小叔就多说了你两句,你就过不去了,非得要死要活?这下好了,闹得全村人都来看笑话……哎,又要给大伙儿添麻烦喽……”
林秋妍闻言倏地抬头看他。
这就是原主的好二伯,把原主当货物一样,到处找买家的“好”二伯!
4. 第 4 章 演技派
刘老二不愧是刘家影帝级别的人物。
林秋妍抬眼观察他的时候,竟然在他的脸上没发现任何破绽,好似他真是那个疼爱侄女的伯伯,说话的出发点也全是为了林秋妍好。
也正是因为他面上隐藏得好,每次她家两个软包子被刘家人欺负,刘老二都会在事后给他们送温暖,导致刘孟华夫妻俩一直都很信任他,才会因为工作经常把林秋妍留在家里托付刘老二照顾,还傻傻地拿出工资和分配粮上交。
而唯一察觉出刘老二不对劲的,是原主那个精明能干的外婆。
但外婆远在兰溪河上游的林家渡,她为一家三口提神醒脑的频率,赶不上这三口人被刘老二骗的速度。刘家人还特别会装,村里几乎没人知道林秋妍一家三口私下过的是什么日子。
林外婆只好想法子借了钱,催着她爸妈建了个新屋与主屋隔开。
不然就凭记忆里这三口人的单纯劲儿,要是真和刘家继续住在同一屋檐下,估计都不用走到小说剧情,早早就会被刘老二这个黑心鬼给生吞活剥,变成女主的养分了。
想到自个儿爸妈被人卖了还在帮人数钱。
想到女主那比软妹币还吃香的团宠人设,连刘家这种典型的重男轻女家庭都把她当宝贝疙瘩。
林秋妍一个哆嗦,慢条斯理地垂下眼帘后,她再次装成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眼里满是决绝。
“闹什么呢!大晚上的闹什么呢!你们家是吃饱了太闲,非得找点事折腾是吧?!”
上辈子林秋妍在港城娱乐圈摸爬滚打了二十几年,演技她也是有亿点的。
眼见大队长、大队书记,还有大队妇女主任焦婶子都进了院子。
看热闹的男女老少还嘈嘈杂杂的,说她命好却不惜福,虽然小模样不错,但懒惰嘴馋还这么大气性,以后哪户人家敢娶她?
原主是懒,但刘孟华夫妻二人上交的钱粮,可以抵她犯懒半辈子了,她懒点不应该吗?
林秋妍撇了撇唇,瞅准了焦婶子的大腿,嗷呜一声直接就抱了上去!
“婶子!婶子!您可得给我做主啊!我二伯他硬诬赖我偷鸡,我爸刚替我说了句话,我小叔他……他直接就抡起刀要砍死我和我爸!他们不仅要我们爷俩的命,还要把我往死里作践,这是想让我这辈子、下辈子都抬不起头,做不了人了啊!!”
“焦婶子、婶子!您可得帮帮我,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啊——”
林秋妍一把眼泪一把鼻涕,说话时那气儿喘得都破音了,一看就是急得不行,仿佛被逼到绝境的小动物。
这时张金霞和张凤兰也冲了出来。
张金霞被两个耳光扇得早已没了理智。
不顾刘老二的阻拦,她瞪着林秋妍就气急败坏地大骂:“你个□□崽子胡言乱语什么!分明是你这丧良心的东西偷鸡吃还打杀长辈!还敢栽赃害你二伯和你小叔?!”
“□□崽子,小贱货,当初你生下来时就该把你掐死,扔进山里喂狼!!”
林秋妍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晶莹的水雾。而这水雾凝成的露珠欲落不落,配合着她倔强的表情和肌肤上刺目的红痕,不屈得就如狂风中的小白杨,瞬间让七嘴八舌的人都在心里同情了一把。
“奶奶!我敢对天发誓,家里的鸡不是我爸偷的,也不是我偷吃的!若我偷吃了家里的鸡,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可奶奶你呢?你敢发誓吗?”
“你敢发誓说你没有冤枉我,没有陷害我吗?你敢说你没有半句假话,敢承受老天爷降下的惩罚,连同你那两个儿子和你的宝贝梓舒都不得善终吗!!”
林秋妍咬着牙昂起脖子,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迸出来的,带着滚烫的温度和血的腥气。
她盯着张金霞,目光灼亮得吓人。
张金霞被她看得发怵,气急跳脚狡辩道:“你个死丫头居然敢咒我和大妹?!我、我凭什么要发誓?你偷吃的鸡就搁灶房的锅里呢!就是你爸偷了给炖的,你还有什么可抵赖的!”
林秋妍松开焦婶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单薄的身子在屋里透出昏黄的光线下却显得格外悲凄,格外决然。
“我爸他脑子是不如旁人灵光,可他有一分力气就使一分力气,从来不做偷鸡摸鬼,违背良心的事儿!!他今天看我落水后身子虚,心疼我,不知道求了谁、借了谁,这才买回一只鸡想给我补补身子……那鸡是我爸买回来炖给我吃的!根本不是你说的偷!不是偷!!”
林秋妍看向蜷缩在角落的刘孟华,眼泪扑簌簌地掉:“爸!你过来啊!你告诉他们,你没偷!你告诉他们,你是为了我啊!!”
刘孟华被打得鼻青脸肿,意识都有些模糊,听见闺女的呼唤他只喃喃着:“鸡……给囡囡……补身子……没、没偷……”
焦婶子闻言也看向了刘孟华。
谁知这一仔细看,才发现刘孟华旧褂子下隐隐露出的青紫伤痕,根本不是新伤!
焦婶子心头一凛,猛地上前掀开刘孟华的袖子,倒抽着冷气问:“孟华,这……这都是怎么弄的?!”
只见那胳膊上新旧交叠,全是掐痕、竹鞭抽出来印子,还有被铁耙子烫出来的狰狞疤痕!
“嗨呀!怎么这么多伤,刘孟华他这是……”
院内院外的人都看怔住了,都没想到这傻子身上的伤居然像虫子一样爬满了他的手臂!
刘孟华被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想到二哥说的话瑟缩着想躲,却又被焦婶子死死拉着不放。
以前刘孟华掉粪坑里,掉水库里,被人关柴房出不来,都是刘老二救的,她便一直以为是个意外。如今看到这些狰狞的疤痕,她忽然明白过来什么,看向张金霞和刘老二的眼神瞬间变得凌厉!
焦婶子一把扶起刘孟华,指着张金霞厉声道:“张金霞!你嘴里喷的什么粪!有你这么当人妈这么说话的吗?孟华就算傻了点,可他干活卖力,从不偷奸耍滑,他是村里人看着长大的,谁不知道他的秉性?”
“你说他偷鸡?行啊!你给我拿出铁证来!你要是没证据证明灶房那只鸡是孟华偷的!那就是你儿子不干人事,还故意嫁祸给——”
“够了!你给我闭嘴!!”
焦婶子话没说完,就被大队长刘福田不耐烦地打断!
“一只鸡的事,闹得全村不安宁!你们不害臊,我还要脸呢!”
刘福田说罢看了看林秋妍,又看了看刘孟华。
他素来不喜欢刘孟华这个傻子,这个傻子在老刘家一天,就无时无刻不在给老刘家找麻烦。
刘福田眉头蹙得紧紧的,随即开口训斥道:“都给我少说两句,一家人闹成这样,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吗?金霞妹子,你话太重了,对自家姑娘说那种话,不合适。孟华,你也把衣服穿穿好!被你焦婶子看到这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像什么样子!刘家亏待你了吗?刘家养你这么大,你要知道好歹!!还有——”
“秋丫。”
刘福田语气不容置喙地问:“你说鸡是你爸买的,有谁看见了?有谁能为你爸作证吗?为什么我一点消息都没听到?”
刘老二却上前一步,一脸痛心疾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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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大伯,秋丫这孩子只是一时糊涂,我们就不要再追根究底了。”
“哎,孟华他哪有闲钱买鸡啊?今天也没见他跟谁借钱,这鸡……吃了也就吃了吧。何况咱耀祖打了人是不太对。耀祖年纪还小,脾气冲,看见鸡毛就以为是……哎,我代他给孟华和秋丫赔不是了,秋丫啊,原谅你小叔成不?你小叔平日里最疼爱的就是你了……”
“疼爱?骂我□□崽子、狗崽子,又拿柴刀追着我砍的疼爱?这样的疼爱给你你要不要?”
林秋妍讽刺地看着刘老二和刘福田,想起剧情里也是这俩一唱一和,把偷鸡这个屎盆子扣在刘孟华和原主身上,害得这一家三口背上了500块的巨债,也间接造成了刘孟华的悲剧。
爸爸没了,妈妈又病倒了。
原主拿不出500块填刘家人的黑窟窿,只能听了刘老二的话去和梁木匠相亲,结果就被梁木匠趁机污了身子,还被虐待得体无完肤,却连医院都不敢去!
所以林秋妍刚才精准扑向焦婶子,那是因为这三位领导里,只有焦婶子是她亲奶奶的老姐妹,也是唯一会无条件关心她爸,为他们父女出头的人。
至于刘福田,什么货色不言而喻,他那心是完全偏向老刘家,根本没把刘孟华这个傻的当人看。
林秋妍用袖子抹掉眼泪,一点面子也不给地驳道:“刘大队长,我爸可是县里运输公司的临时工,他要借钱借票不能问工友借吗?买只鸡还非得回村里到处嚷嚷,再给你打个报告,得到你同意才能买?”
“而二伯,你明里暗里地说我把家里的鸡吃了,我爸是偷鸡贼。那我问你,咱家被偷的确定是芦花母鸡?多大的?毛色怎么样?什么时候被偷的你看见了吗?还是说奶奶看见了?小叔看见了?”
刘老二被问得一愣,而赵金霞先头光想着栽赃,哪梳理过这些细节?
她梗着脖子支支吾吾道:“就是……就是那只芦花老母鸡!下午还在院子里呢!晚饭后就不见了!我看见那傻子端了碗鸡汤给你,不是你们偷家里的还能是谁?”
“芦花母鸡?”林秋妍眼神锐利起来,“奶奶,你确定?”
“当然确定!”张金霞硬着头皮道。
林秋妍二话不说,直接去灶房把那锅鸡汤端了出来!
恰巧这个时候,刘老二的小儿子,三岁的刘金宝,竟也手里举着个啃了一口的鸡腿,满嘴油光,蹦蹦跳跳地从主屋里跑了出来!
刘老二瞳孔一缩,想赶紧过去拉住小儿子!
却被焦婶子有意无意地挡了一下,小儿子就那样蹦到了林秋妍跟前,向她炫耀手里的鸡腿。
林秋妍也不跟这小屁孩屁话多,这小屁孩得了张金霞真传,嘴臭得和双弹瓦斯有的一拼。
在刘金宝恶劣地瞪着林秋妍,刚要张嘴喷粪时,林秋妍已经啪啪啪给了他一顿铁砂掌,从他手里把鸡腿抢了过来!
芦花鸡其实不是这片的本地鸡,是国家推广后,本地农村才逐渐养起来的外来品种。
和本地鸡相比,芦花鸡的皮质较薄,毛孔细,看起来更紧实。
芦花鸡皮下脂肪也少,且呈点状或小块状均匀分布,像一颗颗橙黄的果粒。所以芦花鸡炖出来的汤非常清亮,这一点养过芦花鸡,或喝过芦花鸡汤的村人很容易就能辨别出来,林秋妍根本不需要多解释。
而刘金宝手里拿着的大鸡腿更是一目了然的证据。
因为那鸡腿和锅里小鸡崽的尺寸根本对不上!
也就是说,张金霞屋里还藏着另一只鸡!
那才是刘家丢的那只芦花大母鸡!
5. 第 5 章 脱离刘家
“好啊!张金霞!你怎么可以这么无耻!”
从主屋里又搜出一锅鸡,焦婶子第一个爆发出来,那脸被气红的,都快赶上地里的番茄了!
不过焦婶子好歹是当主任的,文化素质在身,做不到像张金霞那样泼妇骂街。
她背着手气哼哼地来回踱步,一边白眼给到官威很大的刘福田,一边细数张金霞的罪状!
“张金霞,你自己偷杀了鸡,还想赖给秋丫和孟华!好啊你,你可太好了!你这是把大队领导都当傻子了,以为自己是能瞒天过海的能人了是吧?你咋心肝那么黑呢?孟华他们一家子被你们欺负得还不够吗?孟华怎么说也是你继子,你就这么容不下他?秋丫还是个孩子也是你孙女儿,你就这么作践她名声?!”
“你想做啥!你到底想做啥?你难道还想把你的儿子孙女害死不成?!”
而院子外头看热闹的,早就被林秋妍风吹雨打都不怕的小白杨形象给折服。
这边焦婶子一开口,大爷大妈们立即自觉跟上,指指点点的声音快要把刘家的屋顶都掀翻了!
“张金霞你可真不是个东西,自己偷鸡还要栽赃陷害!你不怕孟华她亲娘晚上来找你吗!”
“孟华和秋丫也是可怜,看给打的……”
“张金霞可真会装,咱还以为她对秋丫多好呢,哈哈哈,这确实也算‘好’,‘好’得人孟华亲娘的棺材板都要盖不住咯!”
“所以说当后娘的没一个好的,我要是死了,我家老头子敢再找个婆娘来欺负我儿子,我呸!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你、你们闭嘴……你们都闭嘴……”张金霞听着他们的冷嘲热讽,脸白一阵红一阵,是彻底慌了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刘老二知道大势已去,只能狠狠瞪了张金霞一眼后尽力挽回道:“误会!都是误会!我妈她是老糊涂了!鸡是她下午杀的,她给记错了……”
“记错了?”
林秋妍猛地打断他,声音高亢道:“二伯,你这鬼主意打得可真是接二连三!一句老糊涂你就想一笔带过?我奶奶刚才那些要掐死我的话,大家可都听见了!这事要是就这么过了,我和我爸妈以后还能好好活吗?”
见刘耀祖那凶狠的视线看过来,林秋妍噗通一声跪倒在陈金山和焦婶子面前,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陈书记!焦主任!今天各位乡亲都在,烦请大伙儿给我做个见证!”
“这刘家,我和我爸是万万不敢再待了!今天他老刘家能污蔑我们偷鸡打杀我们,明天就能再编个别的借口要了我们的命啊!”
“求书记和主任做主,允许我们一家三口认祖归宗,把户口迁回林家渡我外婆那儿!我们宁愿去林家渡挖树根啃树皮,也好过在这里被人作践死!”
说着,林秋妍“嗙嗙”几个响头再次磕下,那模样好不可怜。
一直默不作声,张金霞被消遣也事不关己的刘老头却倏地抬头,一双琢磨不透的眼里全是怨毒之色,摆明了就是不同意这件事!
刘老二也急了起来,假惺惺地劝到:“秋丫,别说气话,你就是咱们刘家的闺女,怎么能去林家渡那种穷地方呢……”
“什么刘家人?我姓林!我爸当年可是入赘了林家的!”
林秋妍跪在地上,眼里突然就迸射出狡黠的光,“不过二伯不想我们走,也行啊!只要你能满足我的三个条件,我和我爸就不走了!”
所有人都一愣。刘老二连忙问:“什么条件?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答应你!”
林秋妍弯了弯唇,指着张金霞和刘耀祖,一字一句道:“第一,奶奶和小叔必须为污蔑我们、辱骂我们,在村口的晒谷场当众向我们道歉!”
“第二,我爸这顿打不能白挨,你们必须赔礼!就赔偿我和我爸100块钱和两只芦花□□!两只给我爸补营养,100块钱弥补我的精神损失,少一样,都不行!”
“第三,以后我爸妈的工资和分配粮再也不上交!我们自家挣的自家吃用!我爸也不会再帮小叔干活,小叔的工分以后让他自己挣!”
“你休想!”张金霞听到钱粮,眼睛瞬间充满血丝!
她彻底撕破脸破口大骂道:“□□崽子你想得美!道歉没有!鸡没有!钱粮必须交!!想迁户口?没那么容易!你们必须拿三千块钱来!少一分都不行!以后工资分配粮还得交一半!不然你们别想走!!”
这话一出,连原本觉得林秋妍要求有点过的村民都倒吸三口凉气!
三千块?张金霞想钱想疯了吧?居然狮子大开口,要这爷俩给三千块?
而且三千块她还嫌不够,居然还要孟华夫妻俩交一半的工资和分配粮,这……这简直是扒着人吸血,压根就不让活啊!
刘老二咬牙切齿,暗骂自家老娘蠢货!
刘福田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他面子里子全被这一家给丢尽了!他白了眼自家沉默寡言的堂弟后,一声不吭便拂袖离去。
而陈金山原本还想和稀泥的,但事情发展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此刻看到刘家这难看的吃相,再看刘孟华的一身伤,和瘦得不成样的身架子,陈金山难免有些不忍。
表面上刘家人现在也不装了,对父女俩非打即骂,那背后呢?这事真要如了老刘家的意,那父女俩以后会怎么样,真的不难想象。
真要到以后闹出人命来,他们大队的名声也就臭了。
陈金山本着今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自动忽略了张金霞的闹腾,果决定夺道:“秋丫的要求合情合理,孟华这伤不能白受,孩子的名声也不能白损。钱就算了,但那两只鸡,必须赔!道歉,也必须做!至于迁户口么……”
他看了一眼沉默却顽固的刘老头和眼神阴沉的刘老二,最终决定:“刘孟华一家情况特殊,他原就是入赘的林家,继续留在这里确实不利于团结和生产。我做主,明天就开证明,让他们一家的户口迁回林家渡大队!粮食关系也一并跟着走!”
“陈书记!你不能这么糊涂,林秋妍是咱们刘家的——”刘老二急叫,刘耀祖气得又拿起了柴刀,盯着林秋妍凶相毕露!
“刘老二!注意你说话的态度!还有刘耀祖,你拿柴刀想干嘛?!是不是还想给我身上来几刀,出出气?!”
陈金山冷哼一声,威严的视线扫过去,不耐地一摆手:“这事就这么定了!谁再有意见,谁敢破坏上溪大队的纪律和团结,那就和我去劳改农场说说理去!!”
劳、劳改农场?
上溪头那边曾经折腾死过人的劳改农场?!
老刘家人齐齐脸色一变,不甘心的情绪在心底绕了又绕,最终都低下头不敢吭声了。
陈书记都拍板决定了,他们就算有再多不满,又能如何呢?
阻挠书记的决定就是不利于团结、不遵守纪律。
上溪的劳改农场可还在,经历过那十年的人最怕被冠上什么莫须有的罪名被送去劳改,老刘家人除了眼神上发发狠,行为上也只能作罢。
林秋妍整个人一软,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下了。
她抹了抹眼泪,谢过陈书记后扶起还糊里糊涂的刘孟华,在焦婶子的帮助下赶紧去了趟村里的卫生所。
这些村里人,林秋妍在面对他们的时候,其实心里挺矛盾的。他们没读过什么书,字也认不得几个,行为和思维模式上其实是和她爸妈一样,特别的直率。
但直率单纯的人也容易被带着跑。
流言最凶猛的时候,他们可以是最没有道德的背后推手。也能在眼下,因为可怜她和她爸,偷偷往她手里塞野果子和小半个窝窝头。
村里人既然对她释放善意,林秋妍即便对他们实在喜欢不起来,也回以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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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当是给剧情里原主的补偿,她收东西收得也毫无心理负担。
而给刘孟华看完病,配了些药酒。从卫生所再回来时,主屋那边已是一片漆黑,窗户口连个人影都没有了。
林秋妍便没再管那些傻逼,她直接进灶房,照着原主的记忆生火,又用剩下的鸡汤下了些面疙瘩。
喷香的鸡汤面疙瘩,被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父女俩狼吞虎咽地吃个精光!
等填饱了肚子,林秋妍才有闲心思考后路。
她透过窗户盯着主屋边边角的那屋看了一会儿,然后转头问刘孟华:“爸爸,我妈妈呢?你们这次去县里,我妈怎么没和你一块儿回来啊?”
都是一起挨过打的交情了,林秋妍这会儿再叫爸,已经顺畅许多,没了先前的不自在。
陈书记离开前,做主把院子里剩下的一只芦花母鸡和大公鸡都分配给了刘孟华,刘孟华赶着两只鸡进了屋里。
他抱着母鸡,正给母鸡撸毛时听见林秋妍的问题,他还愣了一下。
愣到林秋妍以为他没听清,正要再问一遍时,刘孟华却扭扭捏捏,和烧红的虾子似的答道:“月、月娥有小妹妹了,阿姨让月娥住那儿,保护妹妹……”
“什么?什么小妹妹?什么阿姨?”
这下轮到林秋妍发愣了,阿姨,小妹妹?听着怎么这么奇怪,这夫妻俩不会遇到人贩子了吧?
……
真是好半晌,林秋妍才反应过来刘孟华说的什么意思。
但反应过来后,她刚松快不少的心情又再次紧绷起来。
因为林月娥已经37岁了,在这个年代,绝对算是高龄产妇。这会儿连大城市的医疗条件都令人担忧,更不用说宴江这样的小地方了。
林秋妍以前有个朋友是海城人,就是在生孩子时感染上了乙肝,后来乙肝传染给她男人,她男人又是个爱喝酒,作息没规矩的,结果就是孩子出生没几年,那男人就因为肝炎的某种特发病症,一命呜呼去了西北。
想到林月娥作为高龄产妇所要面对的重重风险,再想到当地医院消杀可能不到位,她很可能在最虚弱的时候染上其他疾病——
林秋妍就急得像惹祸上的蚂蚁,感觉肩头的担子又重了几分。
更让她心悸的是,在原书的剧情里,原主并没有弟弟或妹妹出生。
也就是说,林月娥这一胎并没有保住。具体怎么没的,书中没有交代具体原因,但在这之后,林月娥的身体就一直不好。原主和陆清宇离婚后不久,她也跟着去了。
林月娥虽然性子软,容貌却和林秋妍前世的母亲一模一样。她就算和亲妈感情再淡,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林月娥就这样一步步虚弱下去,甚至年纪轻轻的就病逝。
不行,无论如何都得把林月娥的身体给调理好!
还有她爸。那卫生所的老医生说了,她爸这旧伤一直没得到妥善的治疗,沉疴已经在身体里淤积已久,要是再不好好调理,还这样拼命干体力活,她爸这寿数,恐怕也要被消磨殆尽了。
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年头要想补身体,离不了钱和票。
她父母被刘老二骗走了不少家底,两人又都不是会精打细算过日子的人,家里根本没多少积蓄。原主偷偷存下的也就三十多块钱。
这三十多块,还是原主想拿回林家渡还债的,当初盖房子的钱,可到现在都没还清呢。
林秋妍看着刘孟华憨实的背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如果……如果那玩意儿也跟着她来了这里,就好了。
那玩意儿里面有只可爱的狗、有蜜蜂……还有很多对伤病患者有益的东西,还能挣钱……
但是那玩意儿是什么东西来着?到底叫啥名来着?
——林秋妍念着念着突然福至心灵!
眨眼间她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6. 第 6 章 鲜花农场
林秋妍上辈子也是有些奇遇的。
她十几岁的时候陪小姨去非洲当志愿者,和偷猎的匪徒斗智斗勇时无意间得到了一个异空间农场,一个可以种出无数鲜花,优化物种基因的神奇“鲜花农场”。
也是这一刻,进入鲜花农场的刹那,林秋妍关于农场的记忆复苏,才发现,原来她有关上辈子的回忆也不太完整。
原来她刚穿来时以为自己在与平安的婚房里,那是因为她结婚当天就已经死了!洞房之夜,她死在了婚房里,谁杀了她她不记得了,只知道死了后她的魂魄一直被保存在“鲜花农场”里,过了不知道多少年后,才突然穿越来了这个世界。
然而林秋妍四处跑了一圈,心碎发现她做阿飘时经营到顶级的“鲜花农场”竟缩水了!
小屋变小了,仓库变小了,农场里所有的设施都回归到了一级!还有还有,还有她活着的时候放进农场的电脑、电视机、书籍、各种器械家具,氪金冲的1000万也通通都没有了!
天呐……满级玩家回到新手村,她怎么会碰上这么没有人性的偶发事件!!
林秋妍有些伤心,不过伤心了没一会儿她又重新振作起来。
因为就算农场重新开始。
对于误入含苞待放年代的林秋妍来说,也是莫大的幸运了。
小屋1级的状态,外观是非常古朴的乡村小木屋,内里空间只有10平米,初始提供的床,桌椅,土灶,马桶和洗澡大木盆都挤在一块儿,也算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吧。
而所有在农场里的设备,比如这木马桶,比如她以前带进来过的电器,都不需要操心能源来源与垃圾处理的问题。没有电线,电脑也能上网。没有下水道,马桶里的污物也能被冲得一干二净。
至少在农村非常困扰她的个人卫生问题解决了。
有“鲜花农场”在她就不用上那个爬满蛆的茅坑,也不用等十天半个月,才能洗上一个热乎乎的澡了!
林秋妍出去拿了些衣物和很小的一块肥皂进农场,就迫不及待地脱了衣服打算泡一下。
打她从水库里被捞上来,张金霞没给她换身衣服,也没给她擦过身,她身上一股鱼腥臭,大热天的都腌入味了,必须得把自己给弄干净了,不然她呼吸都难受!
……
洗完澡,林秋妍还拎着一桶子热水出去,当着刘孟华的面,让他洗手洗脚。
刘孟华其实不邋遢,林月娥是个很爱干净的人,两人相处这么多年,刘孟华良好的卫生习惯还是有的,所以林秋妍给他水,他就乖乖洗了。
当然她爸擦身,她没看着,可刘孟华觉得自家囡囡好厉害,擦完身他一双澄澈的眼睛一直盯着林秋妍,期待她给解惑。
其实刘孟华和林月娥是她在这个世界的至亲,是以后要住在一块儿朝夕相处的人,有关“鲜花农场”的事再怎么编也瞒不住,她迟早都要坦白。
就是这坦白的内容是哪些,该怎么说,可就全由她自己掌控了。
林秋妍手上沾了点药酒给他揉伤处,边忽悠道:“爸,你相信这世上有神仙吗?这神仙你还认识,就是你的亲妈,我的亲奶奶。”
“我奶看我们一家过得太苦了,特地来找我,刚刚那一桶神仙水就是咱奶弄来给你的,以后咱奶还会给咱们更多好东西,爸,你得沉住气。”
说着,林秋妍碰到屋里的两只鸡,两只鸡瞬间就没了踪影!
而刘孟华眼眶红红的到处看,有些慌乱地绞着手指问:“那、那娘为什么不来找我?我、我想娘了,我也想看看娘,想娘在我身边……”
“因为奶奶是神仙呐,她下凡来帮我们已经不合规矩了,所以一次只能见一个,还不能让人知道她帮忙了。”
林秋妍拿手绢给刘孟华擦眼泪,安慰道:“不过只要你乖,听奶奶和我的话,该吃吃该喝喝,和我妈一块儿把身体养好了,以后找到机会,奶奶也会让你看见的。”
“真、真的?那、那我再擦点药,我得多擦些……”
刘孟华点了点头,答应林秋妍绝不会把这事儿说出去,也会乖乖听话,林秋妍就唱了“世上只有妈妈好”哄他睡觉。
刘孟华睡着了,屋子里响起一阵阵均匀的打呼声。
林秋妍拍拍自己脸颊,也打起精神,开始摸黑在屋子里搜刮。
能带的她都要收进农场带走,然后就是家里的粮食。
队里刚发了夏粮,除却被赵金霞坑去的大半,屋里还有约60斤的糙米、40斤的地瓜、30斤左右的玉米,和10斤的大豆、5斤的黑面。
林秋妍把这些粮食一股脑全收了。
以前她活着的时候在农场里囤了很多种子,也会去世界各地的野外收集一些稀有种子。但这些种子现在也没了,一切都得从头开始,她只能从身边的粮食下手,看看有啥能种的。
……
再次进入农场,林秋妍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好后,冲着身后唤了一声:“波波,你在不在?在的话快点出来,不要在狗窝里躲懒了!”
她记忆里特别深刻的一个朋友,在她做阿飘时陪了她很久很久的,就是“鲜花农场”里的小管家——小土狗波波。
波波的狗窝内有乾坤,据说连通着三千小世界,所以波波经常不在家。
不过今天很幸运,林秋妍一喊,狗窝里就传出了动静。
不一会儿一只奶呼呼的小土狗从里头钻出来,鼻头上还沾了点不知是哪儿的泥巴,看上去蠢萌蠢萌的。
“波波!怎么连你也变回小时候了!不是,我之前玩的‘鲜花农场’难道是删档内测版?所以现在是回档了?还是公测了?”
波波跑过来昂昂叫了两声,林秋妍抱起它,看它小肚子圆鼓鼓的,还是小狗刚出生的模样,突然有种隔世之感。
波波似乎没以前的记忆了,一双狗狗眼呆萌得很,把林秋妍的心都看化了。
“行吧,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无论是智障还是残疾,我都不会放弃你的。去吧,林波波!给我把大屏幕打开验证登陆,我要用农场商城购物了!”
“嗷!嗷!”
林秋妍和刘孟华说的那番话,也不全然是在骗他。
小屋边上有个100英寸的大屏幕,屏幕打开,由波波登陆账号,验证过后就能使用商城,也能升级农场,升级农场内的设施了。
现在“鲜花农场”是一级,总面积500平方米,初始设施有【小屋】、【仓库】、【商城】、【泉水】、【狗窝】、【蜂树】和【妖精小屋】。
一级【商城】里则提供了【黄土地】、【初级花肥】、【初级杀虫剂】、【除草剂】、【玉蜂】、【小妖精】、【包装纸】、【竹篮子】、【麻布袋】、【红陶盆】等物品的购买。
而商品的品类会根据【商城】的等级逐级解锁。
上辈子她把【商城】升到顶级时,就解锁过一款叫“虚拟陪伴”的设备,这款设备可以投影全息人像陪她解闷,自然也能按照老照片模拟出她亲奶奶的模样,让她老爸开心开心了。
——但前提时,她要挣到钱,得氪金。
林秋妍看了下现在的充值规则,充值比率照旧是1:1,一元华币可以换一元花币。
以前她觉得这个比率还挺合理的,毕竟上辈子她有钱,她舅公留给她的财产有好几个亿,充个1000万进“鲜花农场”,对她来说是毛毛雨。
但现在是70年代末,一个一毛钱要掰成10份来花的年代,这样的比例就是在给她上难度,每一笔支出她都要精打细算着花了。
林秋妍摸摸鼻子,掏出仅有的37块钱进行充值。
商城里最便宜的就是土地,1块钱一块【黄土地】,林秋妍就花了30块买土,5块钱买了瓶【除草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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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块钱买了10个【麻布袋】。
“鲜花农场”内的时间流速比外界快,这种快有两种定义。
一种是指生物的生长速度。水稻在外界需要3-4个月才能成熟,在空间里却只需3-4个小时就能收获。小鸡崽在外头要5-8个月才能长大开始下蛋,在空间里就只需要5-8个小时不等,而且一只鸡长大后每天都能下3颗蛋!
三颗蛋诶,鸡屁股银行出产的硬通货,可以换很多东西呢!
另一种,就是她身处农场外时,外界1小时,农场里就会过一天。
也就是说在生物加速成长的基础上,出了空间她还能切换到快进模式,快进模式下,她种啥都能秒收。
于是将【黄土地】布置好,林秋妍就利用这一点,播种好浇好水就出来。等波波提示水稻可收获了,她再进去。
这样30块地,一次收获约3斤稻谷。几种作物交替种植了好几十轮,她仓库里才囤积起了200斤稻谷、200斤玉米,100斤地瓜“豆”和100斤大豆。
“鲜花农场”的作物只能在花果期收获,农场的本质是为培育出最好的花朵,和花朵成功授粉后所留下的种子。茎,作为输送营养的主要部位,都会长得特别粗实。但果实、块茎、鳞茎、球茎,包括根茎,又会因为被判定为抢夺花朵、种子营养的存在,而被压缩生长空间,长得都会比较细小,繁多。根茎部分贮藏的功能被削减了,只余下吸收与输送的功能无碍。
所以水稻、玉米、大豆的长势是最好,味道也相对出色的。
而地瓜的块茎个头都不大,小小的,和山药豆似的,口感又干又粉,远没有稻子和玉米那么好吃。
这样的卖相想有个好销路不容易,但淀粉含量高,做成粉条还是能为家里添一道菜的。
以前林秋妍想吃果子或其他部位,都会拿着农场培育出的良种去外界种植。但现在外头她也没地,林秋妍就在花期收割了地瓜的一半花朵和块茎,剩下的部分都很老,就只能用来喂鸡了。
忙活完这些,林秋妍又吩咐波波盯着芦花鸡,不要让它们孵出太多小鸡来占用农场空间,就闪身出了农场准备睡觉。
嗐,这一晚上把她给累得,真是沾了床就秒睡!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父女俩睡到自然醒。林秋妍在农场里做了些煎蛋饼又蒸了四个玉米,两人吃完后便收拾一番,动身前往镇上。
谁知他们前脚刚走,刘耀祖后脚就鬼鬼祟祟地摸了过来。
昨天在陈书记那儿碰了一鼻子灰,心里憋着的火气烧得刘耀祖一夜没合眼!
他越想越窝火,那个老不死的书记竟然轻飘飘就把事情揭过去了,他老刘家在村里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
刘耀祖已经盘算好了,他要趁□□崽子不在,把他们屋里那点破烂家当偷个精光!还要把那两只鸡宰了,血淋淋的鸡头挂□□崽子床上,吓得她哭爹喊娘!
然而门被他踹开,预想中堆满东西的房间并没有出现。
刘耀祖愣住了,差点一脚踏空。
屋里空空荡荡的。
原本摆着桌凳的地方只剩几个模糊的印子,整个屋子像是被水洗过一样,干净得透着一种诡异的冷清。
他难以置信地几步跨进去,眼睛急惶惶地四处扫射。
锅碗瓢盆不见了踪影,柜子敞开着,里头空荡荡的衣物都不翼而飞了。他猛地转身又去扒拉林秋妍的床——结果除了一床破烂席子,真正值钱点的、能搬走的东西,竟全都没了!
鸡也没了!!
“他妈的!狗娘养的□□崽子!老子就不信治不了你!!”
刘耀祖终于抑制不住,一柴刀劈在林秋妍床上,脸色又狠又毒。
而刘老二在知道自家东西都被林秋妍父女搬空了后,他阴沉着脸,从床头摸出一包烟,往大队长刘福田家走去。
7. 第 7 章 去县城
林秋妍和刘孟华去镇上,主要是为了转户口和粮食关系的事儿。
有陈书记帮忙,又有刘孟华入赘的书面凭证,同一个公社下,从这个大队迁到另一个大队,同样都是农村集体户口,根本不需要家里人出面表达意见,只要双方大队通了气,这事就很好办,也办起来非常快。
只是林家渡大队的书记今儿带着花名册来公社开会,也是没想到他们大队还有人特意想迁过来,不由多看了林秋妍和刘孟华几眼。
刘孟华他知道的,秦婆子家那个倒插门女婿,是个傻子。
秦婆子的夫家以前是他们林家渡的大地主,林家渡因为穷,闺女都不好嫁,建国之后斗地主,秦婆子家的闺女就更是难有着落,所以这入赘的事表面上是这么说的,但为了孩子的将来,秦婆子早就放小俩口去了上溪大队,还想法子给这傻女婿找了份糊口的工作。
那这傻子身边的漂亮小姑娘肯定就是秦婆子的宝贝孙女了。
这小姑娘长得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取了她爸妈的优点,那张小脸比年轻时的秦婆子还娇艳,听说在刘家也是很得宠的。
——所以他们这会儿怎么被赶回来了?这事秦婆子知道不?
哎哟,他得赶紧回队里去告诉秦婆子,不然事后让她晓得闺女一家被欺负了,她得去上溪大队闹翻天不可!
林家渡大队的书记擦着汗走了,林秋妍和刘孟华则往码头赶,赶着坐他们这儿的“小火轮”去县里。
“爸,你肚子饿不饿?要不要咱们歇一会儿,你再吃个鸡蛋?”
刘孟华饭量很大的,早上他吃了三个鸡蛋饼,三根玉米,林秋妍怕他还饿,特意煮了五个鸡蛋备着,想着路上可以拿给他吃。
刘孟华却摇摇头,有些着急地道:“咱、咱们还是快些去看月娥。鸡、鸡蛋留给月娥吃。”
林秋妍说好,收起鸡蛋又递给刘孟华一个绿皮水壶,里面装着农场的泉水,让刘孟华走得口渴了就喝。
其实公共汽车的行驶速度比“小火轮”快多了。但公汽要绕行好几个镇才到县里,在山路上一转十八道弯,票价也贵。林秋妍现在裤兜比脸还干净,浑身上下只有她爸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两毛钱,这不坐“小火轮”,他们也没别的选择。
“小火轮”等人满了就会开,林秋妍带着刘孟华挤上船,船上那鸡、鸭、鹅的,什么牲畜都有。
林秋妍倒是想和他们换东西,但这里人太多了,大伙儿去县里什么目的都心照不宣,可没有谁胆子那么大,敢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做买卖的。
林秋妍也就不动声色,到了县城时已经是中午,她记了下这些村人离去的方向,便跟着她爸往县医院去。
那天刘孟华回来的时候刚好遇上在大队部闹事的林玉娥。
林玉娥知道自个儿姐姐这么多年后竟又怀上了,也是急得不行。外甥女这儿她顾不上了,交给她亲爹就成。
她大晚上的暴打了一个有自行车的老乡,借了自行车直接给骑县里来了。
林秋妍和刘孟华进病房的时候,林月娥正在哭。
估摸是林玉娥和她说了个大概,她担心林秋妍,忍不住就抹起了眼泪。
林秋妍看林月娥哭,心里真是说不清什么感受。
因为她前世的母亲是个事业型女强人。表情永远是冷冷清清的,从来没在她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过。
可眼前这位不一样,这一位仿佛是水做的,泪腺特别发达,特别容易触目伤怀。她一见林秋妍也来了,泪水更是不受控制的流淌,和决堤要发洪水似的。
但从她的神情和焦灼不安的小动作上可以看出,她真的很疼爱也很紧张林秋妍。
就和刘孟华一样,这对父母或许有很多缺陷,但他们对林秋妍的感情是最朴实无华、最真挚的。无论发生什么情况,林秋妍都相信,她在这个世界的爸爸妈妈,都会无条件的站在她身后,给予她最大的支持。
林秋妍想明白这点,把背上的箩筐放下,假装掏了掏,掏出一个套了竹编套子的搪瓷缸和五个鸡蛋来。
“妈,别哭了,多大点事儿啊。你看我这不是挺好的,除了喝了一肚子凉水,也没哪里不舒服。”
林月娥眼泪扑簌簌地掉,“怎么会没事,你小姨都说了,村里都是你和梁木匠的谣言,这、这让你以后还怎么在上溪大队过日子,以后还怎么找婆家呀?”
“都是我不好,在这节骨眼住院。要是没我这破事,你也不会……”
“妈!那咱就不在上溪大队过了呗,婆家也不在这儿找了,我自己往镇上或城里找。给你找个城里女婿,好不好?”
林秋妍耐着性子岔开话题:“您先喝鸡汤,这可是我大早上起来炖的,炖了一个多小时呢!天热,一路带过来也没凉,您快趁热先喝汤,喝完了咱们再聊这个话题。”
……
说是回头再聊,林秋妍却没打算把迁户口的事在这会儿告诉林月娥。
进来前她去医生那儿问过她妈的情况了。
高龄产妇、先兆流产、体虚力乏还伴有贫血。林秋妍其实很想劝她妈这个孩子别生了,一个未成形的孩子,能有她的命重要吗?
可看到她爸妈说起这个小东西时那期待的表情,她就知道她妈妈不会愿意打掉孩子的,她是拼了命也要把这孩子给生下来。
既然要生下来,那这情况下就不能让她知道家里的事。不然,林秋妍真怕她会哭得止不住,情绪一激动把孩子给哭没了,身体状况更要一落千丈。
林玉娥却是机灵地转转眼珠子。
一看她姐夫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就知道秋丫头话里有话,她走了之后,老刘家肯定又出了啥事儿!
不过她心里有计较,便也没多嘴。
而这回炖鸡汤的芦花鸡是农场里作物喂大的,味儿比普通的鸡还香,也更有营养。
林月娥倒是想追问呢,却也被鸡汤和鸡蛋堵了嘴,那一口香的她,吃喝的动作怎么都停不下来。
隔壁床的孕妇和一个老太婆也转头看了过来。
老太太那双三白眼在林秋妍和鸡汤上两头打转,咽口水的声音大得不绝于耳。
结果这一家子始终没反应,孕妇就低垂着眼来了一句,“他们……他们怎么能这么自私?”老太婆则恶狠狠地瞪着林秋妍,声音有些大的骂到:“乡下人,穷酸样,还想嫁城里人,真不要脸。就一只鸡而已,琳琳,咱们不稀罕哈……”
林秋妍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们,认都不认识的神经病,她才不会闲着没事做慈善呢。
林玉娥蹭了一碗汤后也是唇齿留香,不过她的好奇心更旺盛,就迫不及待地拉着林秋妍道:“姐,就让姐夫在这儿陪你喝汤哈,我和秋丫出去买些东西,等晚些我们再回来。”
林月娥住院期间要用的东西,林玉娥没来得及买,这借口林月娥没怀疑。
出了医院,林秋妍状似无意地问:“小姨,那你这两天睡哪儿的?我看病房里床位都满了,你晚上都没办法蹭床吧?”
“就铺个席子,在病房里对付一下呗!”
说来也是巧,被林玉娥抢了自行车的男人,手里刚好还有一床席子。
林玉娥也懒得发展另一个“债主”了,直接都抢了来,晚上垫着睡不知道多凉快。
林秋妍闻言眯了眯眼,心想小姨还是这么彪悍。
一言不合农妇三拳,三拳不够那就再来三拳。那位白斩鸡老乡能遇上她小姨,还真是前世里修来的福气啊……
不过林秋妍不想睡地板,也不想在外头说家里的事。她就带着林玉娥去了医院边上的招待所,问林玉娥借了2块钱,用她和她爸的两封介绍信要了招待所两张床。
好在,这招待所里都是3张床一间房,除了她和小姨,她们这间房暂时也没别人在。
林秋妍就拉着林玉娥在床上坐下,把家里发生的事都事无巨细给说了。
林玉娥听完,怒骂老刘家祖宗十八代,气得英气的眉毛都快竖起来了!
同时她也对自家这个外甥女刮目相看。以前林秋妍可不是这个性子,她和林月娥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长得像,温和婉约的模样也像。
不过说好听点叫温和婉约,说难听点就是没脾气的受气包,还特别会窝里横,拿捏自家人。
却没想到落一次水,这丫头性格居然能有这么大的转变。
这转变和处理事情的果断,让林玉娥都有些喜欢这外甥女了。
“搬回林家渡也好,咱林家渡虽然穷了些,喜欢说闲话的也不少,但咱们家在山上,你外婆也厉害,平时没几个敢来招惹。你们三口人过来,有工资又有分配粮,再差,也不会比在上溪大队时过得更差!”
“至于老刘家那群王八羔子……”
林玉娥咬牙切齿,已经在心里盘算怎么套刘家所有人麻袋,把他们挨个打一遍了!
林秋妍却让她不着急,“小姨,这报仇的事先缓缓。我妈现在怀着孩子,正是该吃该养好身体的时候。所以咱们得先考虑生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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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想法子挣钱,把我妈的营养给补上才是。”
说着,林秋妍从农场里拿出了100斤稻谷,100斤玉米,100斤大豆,还有十斤鸡蛋。
这些东西都是凭空拿出来的,看得林玉娥一愣,立马拉着林秋妍前前后后的看,也没发现林秋妍哪里能藏下这些。
“不是,哪儿弄出来的呀?你背后藏啥小口袋了?怎么能塞下这么多粮食?”
林秋妍就解释道:“小姨,其实那天落水有神仙救了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那神仙就是我亲奶奶。奶奶看我们家过得太苦了,给了我一个宝贝,可以生产粮食、蛋,还能储存贵重物品,这钱搁里头,小偷都没处摸。”
林玉娥:“神、神仙?秋丫你可别乱说,这要是被别人听到了,你就——”
虽然春风大会已经开过,牛鬼蛇神已不再是人人喊打的对象。可林玉娥还是有些担心,毕竟上头的决定一天一个样,谁能知道明天又是什么光景?
“所以这不是只偷偷地告诉你吗……这事儿我爸妈都不知道,我就告诉了你。小姨,你明白我对你的信任吗?这个家里,可只有你能帮我了呀!”
林秋妍说得情真意切,把林玉娥的责任心捧得空前高涨!
只是这事儿也太玄乎了,她还是自我攻略了好一会儿才完全接受。
“那你有了这宝贝,吃上应该不成问题了啊,你怎么还……还打算去那种地方?”
林玉娥就是很聪明,一下子就领悟了林秋妍的潜台词。
林秋妍给她分析到:“因为这宝贝吞金,只有给钱了才会生产粮食。而且它只会产粮食也不会产别的,我妈补营养需要喝些奶粉,孩子出生后还得给她买奶糕,买衣服,这不处处都要钱和票吗?”
“再退一步说,咱就算孩子养得糙些,那外婆呢,你就不想让外婆也过得好点?外婆在过去的十多年里可没少受罪,我就想着用宝贝里的粮食去换钱,换票,换些能让咱们林家越过越好的所有东西,小姨,你明白我说的吗?”
“钱票,可是眼下仅次于粮食,无所不能的大宝贝啊!”
对!得挣钱!!
有钱了要啥没有?鬼都能被收买去推磨呢!
而且这宝贝能生产这么多粮食,他们吃也吃不掉,还不如用来换钱票,让家里人过得舒坦些呢!
林玉娥终于被说服了,开始和林秋妍一块琢磨这些东西该怎么卖。
现在像海城这种经济发达的地区已经有偷摸开着的私营店了,但很多地方局势还不明朗。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中央政策大晴天,下到地区起点云,传到县里变成雨,落到镇里淹死人。谁知道盂县是个什么情况,做买卖会不会有危险?
所以她们决定先去黑市,还得分散开来去好几个黑市卖。
刚才在码头那儿,林秋妍看到不少村人往北边走,就码头边上有个国营水产公司,人口密集处,那边附近肯定有私下做买卖的地方。
还有就是几个厂区,棉纺厂路那边得去看看,还有机修厂,化肥厂。
两人划分了一下区域,不跑太远,就离医院近的几个地儿圈出来,然后就分配了东西,做了些伪装,各自背着箩筐、拖着麻袋走出了招待所。
……
林秋妍很快找到了码头边的一处棚户区。
棚户区里小巷子四通八达,但都有人望风,巷子里还有人摆摊位,看着很安全,说明这黑市是有主的,得交钱才能进去。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林秋妍狠下心给了把风的大哥五毛钱。
而林秋妍这次装的是个小哑巴。
她用炭笔在脸上点了麻子,还化了黑眼圈,模样活像水里爬出来的女鬼,把旁人吓的,都刻意与她保持距离。
她就这样拿着纸笔在黑市走了一会儿,看到有卖猪肉的,卖羊肉的,还有鸡鸭、鱼、和各种绿叶菜,她眼睛刷地就亮了!
然后她找了个转角的空位置坐下,将东西都摆出来后,才把写了价格的纸条放在相应的货物前。
稻谷和大豆搁在招待所,都交给小姨了,林秋妍主要卖玉米、芦花鸡还有鸡蛋。
她农场出产玉米和鸡蛋,个头看着都比普通的大一些。玉米长得饱满,一棒棒攥在手里,像是裹着青衣的金锭子。鸡蛋更是鲜润油亮,壳色是匀净的浅青色,看着沉甸甸的,还有股新鲜扎实的劲儿!
不一会儿,果然就有人注意到她,过来询问了。
“小姑娘,你这鸡蛋是2块钱一斤呀,还是两斤呀?”
8. 第 8 章 挣钱啦!
林秋妍抬头,看眼前是个面善的大娘,她笑了笑,朝大娘比了个十。
大娘被她的麻子脸吓了一跳,也大概是嫌她价格贵了,摆了摆手就去了别的摊位。
然后又来了第二个大娘,第二个大娘到没被她吓到,毕竟大白天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哪来那么多神神怪怪的?
在第二个大娘眼里林秋妍就是个乡下苦命的姑娘,瞧那尖尖的小下巴,那黑眼圈重的,像干了几天几夜的活没睡过觉似的,大娘恻隐之心一下子就冒了出来,语气小心地问到:“小姑娘,你不会说话啊?”
林秋妍又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拿笔在小本本上写字,【2块钱10个鸡蛋,不论斤卖。玉米两毛一斤,鸡5块一只。】
【但我这里提供试吃服务,鸡蛋和玉米,您可以先尝尝味道,好吃您再买也成。】
小姑娘这手字干净利落,写到有些大的笔画时还潇洒地一勾,看着特别有劲儿!
大娘吃了一惊,她以前正正经经上过扫盲班,字肯定是识得的。
但就算不认得字,她也看得出来小姑娘这手字极好,想着她私下必定刻苦,对林秋妍的印象便又好了几分。
而“试吃”这做买卖的法子也新鲜,别家可没有这么大方,还给吃的,大娘就笑眯眯地道:“好,你给我尝尝,小半个鸡蛋就成,不用一整个。”
不用大娘说林秋妍也是这么操作的,太大方容易被居心不良的盯上,切成小块让人试吃就刚刚好。
林秋妍掏掏箩筐,从“鲜花农场”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一碗玉米和一碗鸡蛋,大娘先拿了四分之一鸡蛋搁嘴里。
不想她才嚼了几下,就被鸡蛋的香味惊得瞪大了眼,忍不住放慢咀嚼的速度,细细品味起来。
赵大娘是隔壁水产公司的干事,家里老头是加工车间主任,家里孩子也有出息,通通考上了中专,吃的都是商品粮,所以按她的条件,鸡蛋什么的也是家里常上餐桌的食材,她不该对着一口鸡蛋动静这么大才对。
可刚刚那一口入嘴,蛋白与蛋黄的清香弥漫于唇齿,赵大娘都觉得自己有些醉了,吃一颗鸡蛋吃醉了!
这时,边上有个尖嘴猴腮的男人发现这里有便宜能占,立马就挤了过来,一双黑油油的大手想把碗里的鸡蛋全部拿走。
赵大娘眼疾手快地一巴掌拍过去,男人吃痛地缩回手,叫道:“你干嘛?怎么还打人啊?”
“人家这是试吃,一人就能吃一块!你买吗你?就想全拿了?脸皮咋这么厚呢?”
男人显然是认识赵大娘的,缩了缩手也不敢争辩,灰溜溜地走人了。
但这么一吵闹,其他人也注意到了林秋妍,纷纷跑过来试吃。倒是有人嫌贵,试吃了后嫌弃地看看林秋妍,还想砍价。
但你不要,有的是人要啊!
特别是赵大娘,都有些后悔刚刚那么大嗓门了,这些东西就算她包圆了,天天吃炒鸡蛋、煮玉米她也愿意的呀!
很快,林秋妍带来的一筐100个鸡蛋,50斤玉米,还有三只鸡都被抢光,以赵大娘为首,抢到鸡的几个大娘都乐呵呵地提着篮子回了家。
林秋妍则打一炮换个地方。
在市场里买了两条鲫鱼,10斤土豆,5斤五花肉和一个肘子,就立马离开了棚户区,往内燃机厂附近走去。
……
现在的盂县还是比较荒的,除了县政府、各个机关所在的中心区域,和几个厂区、国营公司的家属区人口比较多,行政边界处依然还能看到荒地,能看到风吹过时那狗尾巴草晃悠起的蓬勃浪潮。
而内燃机厂附近的摊子比较分散,隐蔽,林秋妍分别卖了20斤玉米,50个鸡蛋和一只鸡,便又立即转战去了棉纺厂。
棉纺厂这块的黑市比棚户区的规模还大,甚至有固定摊位,只要交摊位费,你就能在这里长期摆摊。
林秋妍却对此没什么兴趣,也不想发展过多的熟客。
她还是老样子,交了入场费就寻一个角落坐下,她边上还坐着个灰溜溜的乞丐。
这乞丐蜷缩着,只余一只眼在害怕地观察着四周,看着十分可怜。
林秋妍对他友善的笑了笑,就在这乞丐眼皮子底下卖了50斤玉米、100个鸡蛋和3只鸡。又买了一窝小鸭子,一窝小鸡崽,还有一斤小麦米和一些蔬菜后,她偷偷返回来,在乞丐诧异地眼神中往他怀里塞了一个煮熟的鸡蛋,才离开棉纺厂,坐公共汽车回招待所。
她回到招待所时林玉娥还没回来,为了节省时间,林秋妍进农场里歇了会儿吃了点东西,便又再次出门前往供销社。
家里的东西都在林秋妍的农场里,林月娥住院需要的日用品,其实很多不需要买。
但家里牙膏和肥皂都只剩下一点了,她爸妈有良好的卫生习惯,但条件有限,包括原主在内,以前也是一个礼拜洗一次头,一天只刷一次牙的。
夏天还稍微好些,出汗量大,原主和林月娥都是3天清水洗一次,7天烧热水加肥皂洗一次,这还是村里最要干净的人家了。
可林秋妍还是接受无能,这个牙膏、肥皂绝不能少,家里仅有的两张工业票,她都用来买白玉牙膏和固本肥皂了。
然后她又去卖农机和种子的门市部问了下。
果然,这些东西不是她想买就能买的。
不是票的问题,是需要大队和公社申请或出证明,才能凭条子来供销社,或机械厂购买。
不过好在,供销社里还有非统购范围内的水果卖,水蜜桃、柿子,都是他们当地试点种植的,数量不多,还有些小贵,但再贵也贵不过肉,果断买了!
买完水果又打了些酱油和醋,她兜里还有在黑市收的1斤粮票和两张奶粉票。
1斤粮票换10两饼干,奶粉票不止可以买奶粉,还能买一种叫奶糕的综合粉,这本来是婴儿辅食,但孕妇也能吃。
主要还是给她妈补钙和蛋白质,所以奶粉、奶糕她都买了,手里的钱也就剩下57块3毛5了。
花了近大半的钱,林秋妍一点儿也不心疼,背着沉甸甸的箩筐,她笑眯眯地快步往回走。
“秋丫——秋丫!咋才回来呀!快,快来吃西瓜囊,这天可热死人了,瞧你,出的这满头汗,累坏了吧?”
林秋妍当阿飘时到底吃了几十年的农场产品,穿过来后只要吃饱饭的情况下,她力气是很大的,她这满头汗,纯是被热的。
林玉娥在招待所门口等林秋妍,手里还捧着一搪瓷缸西瓜囊,她一看到林秋妍就笑着过来帮她提箩筐。
两个回到房里。
林玉娥便迫不及待地向林秋妍报喜:“你让我3毛一斤卖那稻谷,居然真的卖出去了!一开始没人搭理我,我就寻思是不是卖相不好,这米都没碾过,咱乡下吃这种的都少,我就找了认识的老乡打听了哪里有加工粮食的,嘿嘿,还真有!”
“然后那加工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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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的作坊里,有人见咱们的米颗粒饱满,就那碾出来的又白又胖,居然就给全收了,还收了咱们的大豆!”
林玉娥声音里带着兴奋,可不就是兴奋么,她长这么大都没一次挣过这么多钱,这钱握在手里,她都觉得有些滚烫。
“而且这作坊还是私人的,那机器是从机械厂淘汰下来的机器,加工一次收费非常便宜,主要也是为了方便城里人钻空子,他们从咱乡下人手里换了粮来加工,就花几分钱,可不比直接买商品粮、富强粉划算多了?”
城里人有粮票、副食品票簿,还有工业票,他们手里有太多农村紧缺的生活物资。加上城里岗位有限,有的家里人口多,这也不是人人都有铁饭碗,过得紧巴的,就会拿粮票去换更多的粮,然后自行加工。
林秋妍听到他们是私人作坊,突然也来了兴趣。
“那收粮食的人有没有盘问你这些粮食哪里来的?他们起疑了吗?”
林玉娥摇了摇头说:“没有,他们只管收,根本没和我聊太多。而且去卖粮的也不止我一个,还有人卖得比我更多,他们应该不会多想。”
“那就好,等过两天我们再去卖稻子,多卖些,我们就能挣更多的钱了!”
林玉娥傻笑着把钱票都塞给林秋妍,又休息了会儿,吃了点东西,就去医院替换刘孟华了。
林秋妍则进入“鲜花农场”数起了钱。
别说小姨看到这么多钱高兴了,不一样的年代,她对钱的感情也变得更加深刻。
小姨那边挣来的大团结也在她这儿,加上她手里的一摞毛票,她现在一共有137块3毛5,这富裕的,得买地,必须得买地!
买70块【黄土地】,凑齐100块。
然后一只【玉蜂】10块钱,来两只!
【小妖精】也是10块钱,来两只!
【玉蜂】是住在蜂树上的,有花开放的情况下,每天都可以收获一个榴莲大的挂蜜,加工后可以得到蜂蜜和蜂蜡。
这蜂蜜可是好东西,眼下缺糖缺得紧,她们家没糖也没糖票,有了蜂蜜,替代了糖的甜味,还能在做菜时加加少许提鲜!
然后【小妖精】可以帮忙干农活。林秋妍剥出一些莲蓬、番茄、黄瓜、辣椒、狗尾巴草的籽交给波波。
“波波,让小妖精们用现有的种子、块茎轮番种植,作物只需浇水,用鸡鸭粪施肥。产出的粮食、花果,存量都控制在1000斤,然后块茎等暂时无法食用的部位用来喂土鸡、芦花鸡、土鸭,每种禽类的数量老样子,不要超过20只,蛋的数量控制在每种300个左右,别让它们下太多了。”
“昂昂昂~”
波波摇着尾巴,接了任务兴奋异常地去干活了。
林秋妍在农场里做了晚饭,见刘孟华还没回来,她有点担心,就再次背起沉甸甸的箩筐、拎着个大木桶前往医院。
她妈病房的那层,不知怎么的吵吵闹闹的。
林秋妍在二楼就察觉了不对劲,匆匆跑上楼,果然听见隔壁老太婆尖锐地声音在骂:“几个烂果子一锅油汪汪的鸡汤,当谁稀罕呐?瞧你们那副穷酸相,泥腿子进城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看看!看看!柿子和桃子皮都发黑了,里面肯定有虫!鸡汤油得能糊嘴,指不定也是从哪个垃圾堆捡来的瘟鸡!赏你们脸尝一口是看得起你们,你们倒跟我摆起谱来了?!”
“呸!一群乡下人,什么玩意儿!”
9. 第 9 章 卖饭菜
老太婆的声音又尖又刺耳,其他病房的人听见动静都跑出来看热闹。
林秋妍也着急地跑过去,费劲儿拨开那里三圈外三圈的人往病房里挤,就看到她小姨一把将老太婆推倒在地。
老太婆顿时嚎得跟猪一样:“大伙儿,大伙儿来给咱们评评理!大家一个病房的,就这一家吃独食,又是鸡汤又是桃子的,让一房间的人干看着,我就说了句他们给大家分一点,他们不肯也就算了,居然还对我动起手来了!”
眼看着门口人越来越多,老太婆开始颠倒黑白,前脚才骂过瘟鸡烂果子,后脚却道:“那一缸子鸡汤油汪汪的,至少够五六个人喝!果子再少,一人尝一口总行吧?大家都是病人,住一个屋就是缘分,互相帮衬不是应该的?你们乡下人不是最讲究人情味吗?怎么进了城就变得这么自私自利?连这么点东西都不愿意拿出来?”
“这么点东西?老太太你属癞蛤蟆的吗?口气这么大?你咋不把你家的副食品票簿拿出来呢?你这么大方,这么懂人情味,你去菜市口买四只鸡给大伙儿吃呗!”
林玉娥被林月娥拉着,不让她再动手。但林秋妍眼尖的发现她爸脸颊一片潮红,一病房的人却都在冷眼旁观,她眼神倏地就冷了下来。
周老太见林秋妍来了,还要哭还要闹,正倚在床头,害怕地轻抚着肚子,一手拿着手绢按着眼角的沈琳琳却道:
“妈,您快别说了,地上凉,您身子要紧……都怪我,要不是我看大家生病都太可怜了,想大家吃好点就多说了两句,您也不会……”
她说着,怯生生地朝林母那边瞥了一眼,眼圈泛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林家婶子,你们别生我妈的气,是我说话的方式不对,我妈心里不平才……都是我的不是。”
“确实是你的不对。”
林秋妍看了眼她的肚子,嗤笑道:“冤有头债有主,谁家不易谁弥补,你想吃?你们想吃?那你们咋不让自家男人给买呢?是不想吗?还有你,你怀个孩子怎么还要上饭了?眼珠子总盯着别人碗里看,别人不给你就是别人自私,你倒是大公无私,怎么不见你把自家的商品粮分给她们吃呢?”
“慷他人之慨,等同偷盗。我也才知道你们城里人原来过得这么苦,居然连我们乡下瘟鸡煮的汤都这么稀罕!”
“怎么着,今天不给你们吃就是千古罪人了?吃独食就天理不容了?”
箩筐搁在地上,发出一记重重的响声。
沈琳琳脸色白了又白,仿佛林秋妍拿刀扎了她似的,她就要因为林秋妍的几句话伤心难过死了。
同病房的其他阿姨或是孕妇看不过眼,还帮着沈琳琳说话,
“小姑娘做人不能这么自私的,人家沈小姐说得也没错,你吃独食确实不好……”
“乡下来的真没教养,扣扣搜搜的,穷酸得要命!”
“医生!医生!能不能不要把乡下人给我们安排在一个病房!哎哟,这病房里都被他们熏臭了……”
……
林秋妍不理她们,紧接着却从箩筐里掏出一大盆鱼汤,一大盆西红柿炒鸡蛋,一大盆拍黄瓜,还有一大盆辣椒土豆炒鸡块,和一桶蒸米饭。
她好像早有准备,盆是真的搪瓷大花盆,黑市里买的。
稻子都是小姨在小作坊精碾过的,木桶也是黑市里买的,而木桶的盖子揭开时,米饭的甜香味溢出,瞬间让那个说房里臭的尬在当场!
好香啊!是粮食的香味儿!是蒸煮过后的米饭,才会散发出的香甜气味!
林月娥有些手足无措,她有些诧异闺女拿出来的这些吃食,更迅速的四处张望,怕在场有人往歪了想,会来害她闺女!
“你、你怎么做了这么多菜呀,快收起来……我们吃不了的……家里啥时吃这么好过?”
林秋妍朝林月娥安抚地笑了笑,随即给小姨使了个眼色,林玉娥立马心领神会道:“咱们乡下来的,也不是真就那么抠搜。但这些米,这些鸡啊,菜啊,都是我们辛苦了一整年才收获的,你们想吃可以,可也不能让我们的汗白流,一年的辛苦都白费吧?”
“以前咱们吃大锅饭,那也是在拿劳动力在和国家换口粮!可如今这对婆媳想吃白食,就问问你们辛苦工作换来的商品粮,要是被人这么惦记上了,你们愿不愿意白拿出来?”
“你们那心里难受不难受?”
林玉娥这话说的在理,走道上的这些病人也有底层劳动人民出身的。
被林玉娥这番话说的心里一酸,竟都偷偷摸起了眼泪。
周老太一看事态不好,连忙站了起来想要打岔!
可林秋妍哪里会给她这机会?
林秋妍乘胜追击,对着大伙儿道:“不如这样吧,我今天这饭菜也是烧多了,我们几口人也吃不完,你们要是想尝尝我这粗劣的手艺,可以拿饭盒来打饭,一份.带鸡肉的4毛钱,一份不带肉的2毛钱,送一碗鱼汤,大伙儿看成不成?”
嚯!这么便宜?上饭店想吃这几个菜,不但要好几块,还得要票呢!何况林秋妍还送一碗鱼汤!
病房里病房外的人眼睛霎时都瞪直了!
“你、你这是投机倒把!我……我要去打办举报你们!”周老太失声惊叫。
林秋妍却无辜道:“老太太话可不能这样说,这不是您说我们小气非要我们给大家吃吗?给你白吃白喝叫讲人情,收点成本就成投机倒把了?”
林秋妍一脸惋惜,“那算了,我也怕被人举报,这吃不掉的我就只好拿回家喂牲口了……”
“别、别啊!这么好的菜,喂牲口多浪费啊!咱们不举报你!绝对不举报!今儿谁要敢找你麻烦,我们都不会放过她!”
“对对对,老太婆你给我让开,你再多嘴信不信我揍你!”
林秋妍话还没说完,一个小伙子就激动地拿着铝饭盒冲了进来。
县医院小啊,就两栋楼,这栋楼里好几个科室的病房,妇科病房隔壁就是骨科病房。
小伙子还是个摔断腿的,却为了打饭健步如飞,看着饭桶和那几个菜眼泪都快从嘴角流下来了。
实在是医院食堂的饭难吃啊,他家里人都没了,只剩他一个,没人给他送饭,他只能交了粮票和钱给医院,医院却天天给他吃猪食!
真的毫不夸张地说,林秋妍这一家现在在他眼里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
只要今天给他吃上这口饭,让他干什么他都愿意!!
小伙子恭敬的将饭盒奉上,横眉竖眼扫视一圈病房里不识好歹的几个,最后冲着婆媳俩比了比拳头,让她们把臭嘴给闭上!
而有了这个小伙子打头,后头陆陆续续跟来打饭的人越来越多,甚至连医生护士都拿着个饭盒来排队了。
林秋妍却唯独不卖给周老太婆媳俩和同一个病房的其他病患!
周老太和沈琳琳气得脸都白了,可是这么多人瞪着她们,她俩敢怒不敢言,只能在看着人家吃得香喷喷的同时,一脸怨毒的绞着帕子。
……
一直抽着烟在对面楼观察这边情况的徐蔚,实在没忍住,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
看着对面病房里人群中心的小姑娘,他勾着唇轻笑道:“这乡下丫头可真有意思。说话一套套的,脑子鬼精鬼精的,和你妹妹那个调皮捣蛋的有得一拼。”
“你说她那饭菜到底有多香啊?我看那些个排队打饭的就差给她磕头了,不是,真有那么好吃?整得我都想过去试试了!”
徐蔚兴味盎然地盯着对面,话却是说给边上的杨小江听的。
杨小江手身上的伤口刚包扎好,他穿上衬衫抬起头,目光则精准的落在林秋妍那张水灵灵的脸蛋上,漂亮的桃花眼里仿佛有星星在凝聚。
“你很闲啊?看来你家老爷子给你调岗到这里真是调对了,如了你的心意,让你有闲工夫可以看这种热闹了。”
徐蔚捂着心口哇哇叫:“你这人,怎么一言不合就揭人‘伤疤’呢?我倒是想在老人家身边伺候着,但人这不是不稀罕吗?”
徐蔚这事说得好听是调岗,实际上是放逐,还是他自个儿“作”出来的放逐。
不过远离权利中心是他自愿的。
他不想参与那些阴沟里的腌臜事,来这个小县城的小医院当个闲散的副院长,确实很合他的心意。
徐蔚笑眯眯看着对面,拉回话题道:“你别说,这小姑娘长得也带劲。瞧瞧那小脸白的,比她对面病殃殃的那个孕妇可漂亮多了!”
“诶?她边上的这位也好看!”
“她们真是农村出来的?不是,现在农村的水土这么养人的吗?这么水灵这么白净的两个姑娘,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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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咱们京城也不多见啊……”
杨小江见林秋妍扬着温柔似水的笑意在为别人打饭,有几个男病患还因此红了脸。
杨小江想到她今天在黑市时还装小哑巴,还好心地给了他俩鸡蛋,他便也笑出了声,道:“这姑娘可不止长得好,心肠也不错。她要是在医院继续干这营生你就多帮衬些,就当给你自己改善伙食了。”
徐蔚闻言突然回头,“咦?你认识她?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没听你提过?”
“也不算认识吧,就今天我躲那几个羊八羔子时在黑市装乞丐,她就在我边上卖菜。她那菜摊子生意好,聚起来的人刚好挡了视线,我才能逃过一劫,活着过来找你。”
“艹!这么凶险?!马的,你怎么不早说!我这就去找人削死他们!”
徐蔚猛吸了一口烟,表情凶神恶煞的,和刚才嬉皮笑脸的样有着天壤之别。
杨小江把玩着火柴盒,半躺在沙发上懒洋洋地道:“你既然来了这里躲清静就别多事了。就是对面那丫头,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你记得帮我多照看她一些,别让她被不长眼的给欺负了……”
徐蔚点了点头,掐灭香烟,拿着铝饭盒出去了。
……
另一边,林秋妍的饭菜也卖掉了大半。
林秋妍逛了几个黑市,发现县里黑市规模都不小,虽然有人看守,但来来往往买或卖的都没有偷鸡摸狗的表情,就知道这个县城管得不严,既然不严她还怕什么?
自然是要抓紧干,抓紧挣钱了!
林秋妍做菜的水平其实一般,这饭菜这么香完全是“鲜花农场”的功劳。小妖精们会无痛宰杀技能,农场里养出来的鸡又鲜美,用这鸡油炒出来的菜,能不香吗?
但因为手艺有限,这口味又不会显得那么突出,就是比起国营饭店大厨差那么一点点,又比普通人家的家常菜强上不少。所以大家都没起疑,只当这一切是她厨艺成就的,对她赞不绝口。
而一个铝饭盒才多大点,一勺饭几个菜下去也塞不了多少,林玉娥不心疼这些菜,林玉娥在门口收钱收得脸都要笑酸了。
病房里林月娥则懵懵的,刘孟华听话的在给林月娥喂饭吃,同时觉得自家囡囡可真有本事,居然在医院里也能挣钱。
可不就有本事吗,不但有本事脑子还特别会转弯。
林秋妍让林月娥给想买饭的人发了写着数字的纸条,叫号一个个进病房打饭,这样人不会堵了道,也不会给医护人员添麻烦。
林月娥的主治医生,一位很有学问的老太太尝过林秋妍的手艺,是越看林秋妍越喜欢。
齐医生自认眼光不错,看人极准。她觉得林秋妍这丫头聪明机灵会来事儿,以后日子过得绝不会差。所以等林秋妍饭菜卖完了齐医生拉着她和她聊天,好像有那个意思,想给她介绍对象。
“就我一个老同学的孙子,在市水利局工作,前途无量长相也不错。就是这小伙子吧不会和姑娘家相处,打小就只爱念书不懂人际,可他人品我是可以打包票的,顶孝顺他妈和他奶了!你要不就见见?”
“我和我那个同学也不是什么老古板,咱以前也是从向往恋爱自由的那个年代过来的。所以你俩就见面聊一聊,不勉强,要是没看对眼,当个朋友也是可以的……”
林秋妍擦擦薄汗,漂亮的眼珠子转了转,没有立即答应。
其实她不排斥早点找个对象,这个年代她要是保持着不婚的念头,她妈林月娥绝对能一天三顿的哭,用眼泪把她给淹死。但林秋妍不知道该随缘自己找,还是该接受相亲多看看?
她上辈子一直在娱乐圈,结婚前感情经历有几段,但都是顺其自然的发展,她从来没有过相亲的经历。
对于这样相识的方式,她心里多少有些忐忑。
谁知林秋妍思考了片刻,刚要开口说话时,走廊里却传来一道诧异的叫声。
——“林秋妍!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是特意来县里找我的吗?”
林秋妍抬眼看去,就看到一个清瘦的男人背着光站在楼梯口,复杂的神情中还带着一点点对林秋妍的厌恶。
嘿哟!这不是张凤兰天天挂嘴上念念不忘的周知青,周同文吗?
他来了,他来了,本书第一个绝世大渣男,团宠女主的大佬之一,他逆着光走来了!!
10. 第 10 章 纯爱小说
“林秋妍,你别再缠着我了,你这种不知检点的女同志根本不配做我的女人,我是不会和你结婚,成为你伤害梓舒的助力的!”
周同文厉声喝道,他走近的时候林秋妍明显感到体内有股不可抗力在涌动。
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她耳边蛊惑,蛊惑她去勾引周同文,去狐狸精一样神情姿态靠在周同文的胸膛,用小拳拳捶他,然后哭哭啼啼地给刘梓舒上眼药。
显然原主先前就是这么和周同文相处的。可周同文后来被坚强上进的刘梓舒渐渐吸引,突然惊觉自己真正爱的是刘梓舒这样纯洁无瑕的女孩。而林秋妍是个多么恶毒的女人,居然连自己姐姐都要编排!他一怒之下就和林秋妍分了手,在家里人的帮助下回城了。
然而原主还念着这个周同文,林秋妍真是用了很大的意志力才抵抗住这声音。
可缓过来后她遍体生寒。
她抬眼,与周同文看垃圾一样的目光再次对上,声音有些细弱地道:“同志你是狗吗?处对象怎么和配种一样,还讲究配不配的?就算你和猪狗是同类,那也得有点自知之明不是?”
“你看看你自己的德行,头发油得都能榨出5斤油了,还一股子哈喇味,我看粮油公司以后也别收菜籽了,就收你,你一个人可以解决一个县的用油问题呢!”
林秋妍的话太过调皮,齐医生没忍住,看了眼周同文的头,不客气地笑了。
周同文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瞪着林秋妍张了张嘴,一转身,不屑与她多说似的,就进了林月娥那间病房。
林秋妍诧异地挑了挑眉,突然想起剧情里这周同文回城没多久就结婚了,娶的还是个有背景的姑娘,这姑娘后来还和刘梓舒成了好闺蜜。在刘梓舒收拾原主的时候没少出力。
不会这么巧吧?他老婆难道就是沈琳琳?不是,原来沈琳琳的脑袋上是离离原上草吗?
这本团宠文可是过程1vN,结局1v1,又有好几个开放番外的纯“爱”小说啊!
这周同文口口声声爱家庭,爱老婆,可他和林秋妍交往的时候就和刘梓舒钻过小树林了,且后期和刘梓舒从未断过!
沈琳琳她知道吗?
……
显然,沈琳琳是不知情的。
林秋妍进去收搪瓷盆子的时候,沈琳琳和周同文竟一副恩爱非常的样子在说小话。
周老太白了林秋妍好几眼,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婆媳俩都没把刚才的闹剧告诉周同文,周同文也假装不认识林秋妍,双方竟然相安无事。
其实只要和剧情有关的人别来招惹林秋妍,林秋妍乐得自在,并不会主动去和他们产生联系。
她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挣钱,还债。
等把家人安顿好后,还得尽快找个合适的男人结婚,脱离男主这条感情线。
她就不信她结婚了,这屎一样的剧情还能控制她和这些男人纠缠不清,还能逼着她一个已婚妇女去给刘梓舒当对照组,再和陆清宇谱写出一段孽缘!
把盆子收进箩筐,林秋妍去了趟齐医生的办公室,答应了齐医生给她介绍对象的提议。
紧接着她又问:“齐医生,您知道哪里有房子出租吗?您瞧我今天在医院闹了这么一出挺不好看的,我妈要是接着住在医院,我天天给她吃好的肯定又要招人眼红。所以我想……”
其实林月娥养胎还是得有个舒适的环境。
那一个病房里全是魑魅魍魉,还有周同文那一家挑事精在,林月娥继续住着情绪上绝对没个好。而林家渡的房子又小又破,他们一家回去也挤不下,还不如租个房子先在县里住下,等林月娥安安稳稳把孩子生下来了,再考虑之后的事。
齐医生了然地点了点头,说:“现在政策放宽了,我还真知道几家有这意思的,你等我回去给你问问,有消息了我第一时间告诉你。”
林秋妍展颜,“谢谢齐医生,麻烦您了。”
林秋妍和林玉娥回了招待所,林秋妍进入农场睡了一觉,然后精神饱满地去医院换她爸。
他们几个在县里这样交替着照顾林月娥还算安稳。
却不想这天晚上,林秋妍那远在林家渡的外婆,竟被刘耀祖带着人欺负上了门。
……
李进民就住在山脚下,他听到一阵阵脚步声往山上去,是最先发现不对劲,拿着铁耙出门的。
刘耀祖他们上山还带了手电筒,李进民一看那光心道不好,当下就朝屋里喊:“娘,我去喊人!刘家那帮杂碎上山了!”话音未落,人已冲出院子,直奔大队长林大毛家。
“大毛叔!大毛叔!不好了啊——”他一路奔一路吼,洪亮的嗓门,在黑沉沉的山村里炸开,“上溪大队的刘家人来闹事了!他们带着家伙上山去找秦奶奶啦——”
李进民人高马大,一身力气,这一喊,不止林大毛惊动了,左右邻里地村民也纷纷推门出来探看。
乡下夜里没什么消遣,人们歇得早,这会儿有的已经睡下了,被他一嗓子吼醒,迷迷糊糊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
“刘家?哪个刘家?上溪大队姓刘的好多呢!”
“还能哪个刘家?把咱们林家的姑娘往死里欺负的,不就是素珍姐的亲家,那个不摇碧莲的老刘家嘛!”
林大毛反应过来,脸色顿时铁青。
“走,都把家伙给我抄上!敢打上门来,真当咱们林家渡没人了是吧?!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
林家渡虽然穷,在公社里地位低下,也经常被别的大队占便宜。但林家渡内部还是相当团结有血性的,特别是碰上这种欺上门来的情况,他们向来是一致对外,绝不含糊的!
而李进民的娘心急如焚,竟等不及儿子回来,招呼上几个老姐妹就先一步往山上赶。
几个大娘都是干惯农活、吵惯架的,二话不说就扑上去撕扯那帮二流子,拖住他们不让往前。
“娘卖皮的,哪来的一群老娘们!我艹,你敢扇我?”
“个瘟孙、狗崽子,敢来咱们林家渡撒野,看老娘不撕烂你的嘴!”
女人打架没什么章法,抓头发、扇耳光、用指甲挠,但对方手里有棍有刀,推搡之间,已有大娘挂了彩,血珠子溅在夜色里,格外刺眼。
后面赶来的男人们一见这情形,顿时火冒三丈,吼着冲上前,几下就把那几个二流子撂倒在地,拳头如雨般摁在地上猛揍。
但刘耀祖这次是有备而来,足足带了二十多人。
被大娘们拖住的只是几个走在后面的,真正的主力早已跟着刘耀祖摸到了半山腰,秦素珍那逼仄的院子外了。
刘耀祖一脸戾气,一斧头劈开围院的篱笆,踹开木门就闯了进去。
秦素珍家住的是老旧的土坯房,屋里只点着一盏煤油灯。
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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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有一对双胞胎儿子,一个前几年出去谋生路失踪了,一个得了痨病死的,只留下一个三岁的娃由秦素珍养着。
秦素珍刚把三岁的小孙子冬睿哄睡,自己正坐在炕沿发愁——白天刚从大队书记那儿听说林秋妍一家被刘家赶出来的事,心里又愤又闷。忽然听见外面劈砍踹门的动静,她心头一紧,赶紧从床底摸出那把磨得锋利的柴刀,闪身躲在了门后。
刘耀祖带人闯进院子,听见山下传来撕打喊叫的声音,知道村里人已经追来,脸色更加狰狞。
跟在他身后的赖子有些发怵,缩着脖子问:“耀祖哥,人、人都上来了,咱还干不干?要不还是撤吧……”
“怂蛋!怕个球!林家渡穷的都尿血,你还打不过这群穷酸鬼?”
刘耀祖轻蔑地笑了笑,一斧头劈开挡事的破草门,冲进屋子里就又打又砸,还想进里屋去抓秦素珍。
“死老太婆你给我出来!我今天晚上非得卸了你一条胳膊一条腿,让林秋妍那小B崽子长长记性!”
秦素珍一眼瞥见对方手里那把三十厘米长的大砍刀,刀身在昏暗中泛着冷光。
秦素珍也是被吓到了,但容不得她退缩,这些人要进里屋去了,冬娃还在屋里呢!
“刘耀祖你个鳖孙!老娘还没去上溪大队找你们算账呢,你们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滚!都给我滚出去!!”
“再不滚,老娘砍死你们这群王八蛋!”
说时迟那时快!
秦素珍刚吼完这一嗓子,就冲着刘耀祖后脑勺砍了过去!
刘耀祖反应过来,赶紧闪身,但闪得太晚了,他那被林秋妍削去块皮肉的耳朵再次被砍中,那耳朵上三分之一都被掀飞了!
“啊啊啊啊——你个死老太婆!老子宰了你!!”刘耀祖疼得嚎叫,抬脚就将秦素珍踹到了墙角!
“奶……奶……”
林冬睿被吵醒了,以为家里遭贼了,拎着小板凳就要出来帮奶打贼。
刘耀祖这会儿又疼又怒,他看见小家伙朝他撞来,眼中阴毒的光闪过,竟丧心病狂地要对一个3岁的孩子动刀!
“冬娃!!”秦素珍叫得撕心裂肺,挣扎着要爬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李进民跟着赶到,一下子把刘耀祖扑在地上,打落他手里的刀,“邦邦”几拳全招呼在他脸上,直把刘耀祖打得晕了过去!
赖子和麻子眼看不妙,转身就要溜,可一出门就傻眼了——院里火把通明,站满了林家渡的人。
大队长林大毛站在最前面,一声怒喝:“把这两个也给我绑起来!真是反了天了,还有没有王法!居然敢带着利器跑林家渡来行凶!!!”
“把他们给我绑严实了,明一早全送镇上派出所去!”
秦素珍连滚带爬地过去抱住林冬睿,小家伙早吓得尿了裤子,正扯着嗓子嚎啕大哭。
李进民把刘耀祖捆死了才走过来,看见秦素珍肚子上那个清晰的脚印,低着头满脸愧疚道:“秦奶奶,对不住,我们来晚了……”
秦素珍眼神发木,只是摇头。
她默默抱孩子进屋,摸索着给他换好干净裤子。直到外头吵嚷声渐息,林大毛迈进屋来看她,她才像突然泄了力气,红着眼睛轻声道:
“进民,大毛啊,不用说什么抱歉的话。今天晚上要不是你们及时带人上山来,恐怕明儿个就得给我们祖孙俩收尸了。”
11. 第 11 章 桃仁
李进民想起方才的凶险,不由得捏了把冷汗,心跳仍有些急促。
但他不能看着秦素珍这么胡思乱想下去,便稳了稳心神,温声劝道:“奶奶,不会的,他们一进山我就发现了。我答应过秋丫妹子要护着您,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得逞。”
李进民的娘钱桂兰朝刘耀祖脸上啐了一口,这才转身进屋,凑近秦素珍轻声问道:“婶子,肚子那儿真没事?要不还是喊赤脚大夫来看看?”
秦素珍摇了摇头,声音有些发虚:“不用,没什么大碍,就一点疼,过会儿就散了。”她嘴上这么说着,手却一直按在小腹上,眉头微微拧着,显然并不好受。
“大毛,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置?问清楚了没有?他们跑这一趟到底图什么?就为了让我这个老太婆见血,好报复秋丫?”她声音越说越低,仿佛每吐出一个字,心就沉一分。
“就是这么回事,他们说秋丫偷了刘家的东西,刘家气不过,这才……”林大毛尾音拖得很长,没把话说满。
“偷东西?不可能。”秦素珍猛地抬起头,语气斩钉截铁,“秋丫那孩子要是有这胆子,他们一家还能过成那样?”她心里又慌又气,不信刘耀祖那伙人的胡言乱语,可偏偏不知道孙女儿如今究竟怎么样了,一颗心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
而林家渡的大队长、书记和秦素珍一样,也只晓得林秋妍他们被赶出来了,其中内情一概不知。
李进民见状,转身又去审问赖子。赖子经不住他拳头吓唬,这才把前因后果像倒豆子似的全说了出来。
“什么!他们要把秋丫嫁给梁木匠?!”
“是我知道的那个梁木匠吗?就那个会打老婆,把老婆打死的,粮站站长的弟弟?”
“天爷啊,那都是个四十多的鳏夫了,咱秋丫才多大……老刘家怎就这么黑心呐!”
“还栽赃陷害秋丫,要毁她名声?呵,何止黑心,这老刘家根本就是一窝毒蛇!”
林家渡今夜在场的人听了,都对刘耀祖无法无天的行径又惊又怒,恨不得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他如此肆无忌惮地打上门来,不只是欺负秦素珍家没人,更是压根没把林家渡所有村民放在眼里,觉得他们全是吃了亏也不敢吭声的窝囊废啊!
赖子他娘和张凤霞表面关系不错,背地里却没少说张凤霞的是非。因此除了几个当事人,赖子知道的情况反而最全,连刘老二打的什么算盘,他都一五一十交代了。
秦素珍听得脸色煞白,嘴唇不住地哆嗦。怀里的林冬睿哭累了想要睡觉,却察觉奶奶浑身发抖,小手不安地拽着她的衣角,小声嘟囔着:“奶奶?肚子饿?”
“奶奶,要吃洋芋?”在孩子单纯的想法里,只有饿了才会这样发抖。
秦素珍勉强定了定神,摸了摸他温热的小脸,抬眼时气息仍有些不稳:“大毛啊,叫大家先散了吧。谢谢大伙儿今夜来救我这老太婆,这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都回吧,别耽误了明早出工……”
有几个来看热闹的,以前也曾借钱给秦素珍。
此时见她家这般光景,生怕债要不回来,竟想趁火打劫摸走点东西,被林大毛一脚踹在屁股上,轰走了。
人差不多散尽了,钱桂兰才开口:“婶子,今晚要不上我那儿凑合一夜?您看这屋子被砸成什么样了,您带着冬娃两个人住在山上,我实在放心不下。”
秦素珍却看向李进民,犹豫了片刻,低声道:“今天就不打扰了,我把屋子收拾收拾,还能将就一晚。”她顿了顿,声音带着恳求,“进民,奶奶有事想拜托你。他们说秋丫带着孟华去县城了……我这心里实在慌得厉害,想去县城找找他们。你能不能……陪奶奶走这一趟?”
“路费就当是我先借你们的,等找到秋丫她们,月娥姐妹俩身上应该还有些钱……”
那天玉娥带走了家里仅有的积蓄,本是要去上溪找秋丫,一块进城给秦素珍买药的。谁想中间出了岔子,玉娥那丫头撞见秋丫的事,后来就不知去了哪里,至今没有音信。
秦素珍一想到这几个孩子可能遭遇不测,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死死攥着,喘不过气。
她紧皱着眉头看向李进民,眼中全是压不住的焦急与恐慌。
李进民抓了抓耳朵,下意识瞥了他娘一眼,还没说话,脸倒先红了一片。
他的那点心思,钱桂兰和秦素珍都心知肚明。钱桂兰以往没少抱怨这老太太总差遣她儿子干活,可眼看秦素珍家破人亡的惨状,终究狠不下心。
即便她一万个不满意林秋妍那丫头做自己儿媳——那丫头长得太扎眼,还懒,她妈林月娥又是只生不出儿子的母鸡,万一林秋妍也一样,她李家不是得绝后啊?但这个节骨眼上计较这些,实在显得太不近人情。
钱桂兰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拉着儿子下山,约定明天一早就让进民他爹赶牛车送他们去汽车站。
秦素珍将林冬睿哄睡了,她也睡不着,就开始收拾行囊,等着天亮。
……
“秋丫,那宝贝今天产粮了吗?咱们什么时候再去黑市啊?”
一日三餐都是林秋妍投喂的,又在招待所睡了两晚,林玉娥大早上就精神抖擞,面貌都比之前看着神气不少。
林秋妍虽说和周家婆媳俩杠的时候很硬气,但事后保险起见,她这两天便没再去黑市,也没烧大鱼大肉的饭菜去医院里卖。
她换了个挣钱的法子。
她之前买的水蜜桃,吃了后那核拿进农场里培育。
农场种植还有个规则,就是乔木需要九块地,藤本植物要六块地,草本大型植物、多肉植物需要四块地,灌木类的则需要两块地。
所以一百块地,林秋妍全空出来种了桃树。
当然根据“鲜花农场”的能力与限制,水蜜桃树花开得很漂亮,结出来的果子果肉纤维化严重,很甜,却果核偏大,口感非常的差。
但林秋妍种它们也不是为了吃果子,而是为了桃仁。
农场里的植物结果、结籽,本来比起外界就是翻倍的。
林秋妍没有对桃树进行疏果,这样一棵桃树一次能结200~350个果子,一棵树能活农场时间十五天,三天后开始结果,然后每天结一次,那总共就能收获三万多个桃,也就是三万多的桃仁,刚好卖给医院的中药房。
医院里收桃仁,炮制过的桃仁是4分钱一两,林秋妍这两天就靠着这个又挣了三百块,他们在县里借房子、生活的钱暂时是不用愁了。
“今天也不去黑市,咱们去看房子。小姨你也准备准备,等会儿和我一块去。”
林秋妍刚陪完夜回来,她进农场洗了脸、洗了澡,又做了早饭和林玉娥一起吃完,就带着林玉娥前往和齐医生约定的地点。
林玉娥一直以为林秋妍是要回林家渡的,如今她要借房子住下,她才知道林秋妍另有打算。
不过林玉娥也没反对。
说实话,在县城里这两天她的体验和之前完全不一样,眼界也涨了不少。因为手里有钱,秋丫也舍得花,他们的日子比在老家时好过太多了,让她选,她也不想回那穷地方,她也想就这么留在城里,当个城里人。
“秋妍!这儿、这儿!”到了车站,老远就看到齐医生在招手,“秋丫、玉娥,快些过来,车子快发了,咱们赶紧上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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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云丽言出必行,说是要帮林秋妍找房子,短短的时间里她就给联系上了三处,由近至远,第一套房就在林秋妍去过的码头附近,她们这次从终点站坐公共汽车过去。
齐云丽这两天原本是白班,今天特地调休出来。林秋妍心里很是过意不去,总觉得耽误了人家的工作。
车上没有空座,扑鼻的汽油味混着颠簸,让人一阵阵头晕。林秋妍掏出个小纸盒,给齐云丽和林玉娥各递了一颗桉叶糖。
“含着会舒服些,”林秋妍轻声说:“医院旁边弄堂里买的,说是海城来的糖,虽然贵点儿,但对晕车管用。”
齐云丽见多识广,接过糖笑了笑:“这糖我见过,是不便宜,难为你还备着。”
车厢一路摇晃,齐云丽扶稳座椅,转头问林秋妍:“昨天你是不是又回家扛桃仁来了?药房小刘跟我说,看见你驮着一麻袋桃仁来,那小脸晒得通红,浑身都是汗。”她语气里带着心疼,“你说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就这么能吃苦呢?”
饿,这真是个误会。
农场虽然四季恒温,却有白天黑夜。白天太阳还挺晒的,林秋妍那是在农场里做日光浴被晒红的脸,不是赶路赶出来的。只是当时有些急,没拾掇一下就去交货了,这才造成了这种假象。
林秋妍一副不好意思地模样,低下头红着脸道:“那些桃仁我攒了一阵子,怕搁久了不好,就赶紧送来了。也没顾上收拾,让您见笑了。”
她顿了顿,声音更软了些,“还得谢谢您,齐医生。要不是上回听您说医院在收药材,我根本想不到这茬,也把握不住这挣钱的机会。”
“嗐,谢什么,”齐云丽摆摆手,眼角的皱纹渐渐舒展,“我都和你奶奶一个辈的,照顾你们这些孩子还不是应该的?”
她望着窗外掠过的马路,又回头温和地说起今天要看的房子。
这第一套是齐云丽爱人家的亲戚出借的,那亲戚儿子去了南方,以后要在南方常住不回来了,那亲戚一家是退休职工,想跟着一块儿去方便照顾儿子,又不愿意房子空着,怕他们不住了,万一哪天被厂里收回去怎么办?
这才想着加钱转借出去,他们还能多一份收入。
第二套情况差不多。但房子是分给这家男主人的。
男主人生病前几年过世了,这女主人如今要改嫁,要不是现在房子不能买卖,她都想把房子给卖了,免得她嫁出去后,这么一套好好的公房便宜了男主人那堆吸血的亲戚。
至于最后第三套,是齐云丽小儿媳妇介绍来的房源。
这一套位置太远了,在城边边,齐云丽并不看好,就没多提细节。
到了国营船厂家属区,林秋妍和林玉娥跟着齐云丽进到一处筒子楼。
后世记忆里十分斑驳,全是爬墙虎的房子,这会儿看起来还崭新的,真是农村人看到都会两眼发直的好房子。
林玉娥果然看呆了。
方才还在大着嗓门同齐云丽说笑,一进楼道,她霎时静了下来,眼睛忙不过来似的东张西望,连水泥墙面都能盯出个新鲜。
她们停在五楼一扇深红色的门前。
齐云丽敲了门,不一会儿,门开了小半,一个头发花白、穿着灰色“的确良”上衣的老太太探出身来。她先瞧见齐云丽,脸上挤出些笑,可视线一转,落到她身后衣着土气、扎着两根大辫子的林秋妍和林玉娥时,那笑容倏地就淡了。
老太太眉尾挑得老高,眼角向下撇了撇,像是嗅到了什么不对劲的气味。
她没马上让开门,反而把身体又堵实了些,声音从喉咙里慢悠悠滚出来:“哦,云丽啊……这就是你说要来看房的?”
12. 第 12 章 看房子
老太太没给她们进屋,眼睛像钩子似的,上上下下没离开过林秋妍和林玉娥。
齐云丽皱了皱眉,想着老徐这表姐怎么这么没礼貌,人来了,也不知道请进门坐下给喝个水。
老太太则不管不顾,没急着说房子,反倒盘问起林秋妍两人的情况来。
“云丽啊,这二位是打哪儿来的啊?”
齐云丽忙收敛心绪笑着接话:“就是我之前跟你提的,我一位同事的远方表亲,姓林,家住杨柳镇林家渡的。”
“哦,农村的啊?怪不得看着这么淳朴。”老太太假笑一声,目光锐利地转向一直气定神闲的林秋妍:“这姑娘看着倒文静,多大了?叫什么?家里什么成分?”
林秋妍感到那目光像针一样扎人,仍旧客气地答道:“叫林秋妍,十九了,家里如今是贫农。”
“贫农好,贫农好,就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那几个公分也换不了什么钱票,你们乡下过得挺不容易的吧?”
老太太嘴上一边说好,一边损,脸上也没什么赞许的样子,接着又问,“那你家里几口人啊?兄弟姐妹几个?你爹妈都干啥的?”
林秋妍老实回答:“就我和我爸妈。我爸在运输公司当搬运工,我妈是村小学的老师。”
老太太的眉头却倏地皱紧了,身体微微前倾,像是听到了什么极不顺耳的话,“什么!就你一个?你妈就下了你这么一个蛋,没给你生个兄弟?”
“老太婆,你——”
这话问得直接又刻薄,林玉娥的脸色一下子涨红,差点忍不住发脾气。林秋妍捏着她手,摇了摇头道:“嗯,就我一个。我爸妈说闺女儿子都一样,也很疼爱我。”
刹那间,老太太脸上最后一点客气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了嫌弃、忌讳和毫不掩饰的不悦。
她重重地将门合了半扇,发出“吱呀”一声响。
“啧,居然是户生不出儿子的人家,真是晦气……”
她嘀咕的声音拖长了调,眼睛不再看林秋妍,而是扫向她们刚走过的水泥地,仿佛那上面已经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农村来的,身上味都不好闻,老太太本来就怕她们不爱干净,会把好好的房子糟蹋得脏兮兮的,到处都是屎尿的臭味。
现在得知这家没男丁,只有一个独生女,这在老太太看来更是“绝户”的征兆。她儿子刚结婚没多久,正盼着抱孙子呢,要是把这房子借给这样“不齐全”的人,那晦气冲撞了自家的子嗣运可怎么好?
这么一想,老太太立刻没了任何心思,甚至连敷衍都懒得敷衍,直接冲着齐云丽语气硬邦邦地道:“云丽啊,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这房子,我突然想起来我侄子那边可能有点想法,我还得先紧着自家亲戚。所以……你们还是去看看别家吧!”
“砰——”门一关,老太太赶客又快又绝,根本没给转圜的余地。
离开老太太家后,齐云丽气得直喘,嘴里絮絮叨叨,“这老徐家的表姐也太不像话了!什么眼神?什么态度?查户口都没她问得细!还瞧不起你妈只生了一个闺女,她自己一连生六个女儿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的时候全忘啦?哪来的脸嫌弃别人?”
她拉着林秋妍的手,满脸歉疚:“秋妍、玉娥,真对不住。我们家跟这个远方表姐走动不多,我也没想到她说话这么刻薄。”
林玉娥方才也挺生气的,真想怼那老太婆几句,让她把那臭嘴闭上。
但是转念一想,谁家没个不正常的亲戚,他们家不也有?便大方地宽慰道:“没事的齐婶子,我们没把她当回事,这就是个喜欢嚼舌根的神经病,咱们正常人能和神经病计较嘛?说句真心话,婶子您愿意帮我们找房子,我和秋丫已经很感激了。您也消消气,咱歇一会儿再去看下一家吧!”
林秋妍也点点头,心话,那老太太和周老太都有城里人的通病,就是看不上她们这些农村出身的。但有一说一,这个年代农村的卫生状况确实堪忧,人家借房子的因为刻板印象的挑这些,她确实没什么好争辩的。
至于其他,你跟一个把儿子当金饽饽的封建老太太吵什么男女平等,这纯粹是在对牛弹琴,除了争个口舌上风,把老太太气个半死,她得不到任何实质好处。
所以有啥好吵的,看房子才是正经事!
只是没想到她们紧赶慢赶地走到第二处,那第二套房子竟也没看成。
也是连门都没进,就撞见了男主人的老家亲戚来闹事。
那几个人魁梧壮硕、一脸横肉,打头的中年男女更是一副谁抢他们房子,他们就要拼命的模样,这谁还敢上去搭话,谁还敢说明自己的来意?
“你们谁啊?不会是来借房子的吧?”有位大哥看到了她们,怀疑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扫射。
“不是不是不是,我们就路过,你们继续,继续……”
林秋妍一看苗头不对,赶紧拉着齐云丽和林玉娥撤了。
林玉娥拍着胸口后怕道:“哎哟,真吓死人了!刚刚那几个看着比进民那小子还壮,这要是一块上,估摸我也只有挨揍的份,根本护不住你们!”
齐云丽心里更愧疚了。
她最看好的两处房子,居然都这么不靠谱,今天似乎有些倒霉。
而剩下最后的一套又偏僻得厉害,县城中心到那儿要换三趟车,林秋妍真要住过去,陪她妈上医院肯定不方便。
“我本来想着前两套房子位置不错,附近都有到闹市区的公共汽车,要是能借下来,第三套就不用看了,这才没和你细说第三套的情况。”
“齐奶奶,第三套房子是有什么问题吗?其实离得远些没事儿,再怎么着,也比从我们老家坐船过来方便。”
齐云丽犹豫了一下,挨近了林秋妍低声道:“也不光是位置偏的问题。那一带是旧城区,都是有些年头的老房子,原先也是本地人住得多。但不太平的年月里,游手好闲的人越聚越杂,那片地方就显得有些乱……”
林秋妍一听就明白了,那估计就是个鱼龙混杂的“边缘地带”。
齐云丽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林秋妍一家女性居多,她自己又生得极漂亮,万一被不三不四的人盯上,后果不堪设想。
林秋妍抿了抿唇,思索了片刻才决定道:“齐奶奶,我们还是去看看吧。抛开其他的不说,这是今天最后一套房了,县城里的房源不好找,我又有些着急……所以那边到底能不能住人,咱们还是去看看,再下定论。”
看林秋妍一脸忐忑,却仍坚持着要去,齐云丽也不再劝说什么。
不过这地方是真的远,公共汽车下来竟还得走很长的一段路。
就连齐云丽这种在盂县住了几十年的老居民,拐进弄堂后都绕得有些迷糊,问了好几次路,才终于找到她小儿媳给的地址。
只是进入月洞门的一刹那,眼前的景象却让没太大期待的林秋妍几人微微一愣——
这房子竟出乎意料地宽敞气派,依稀还有几分林家老宅当年的模样。
房子两层高,两栋联排,青砖砌筑,瓦顶整饬,部分屋檐还细致地涂了白边,显得古朴中又透着些讲究。而能在这年头用上这许多青砖盖房的,主人的实力可见一斑。
院子也挺宽敞,当中一棵老枣树枝叶参天,投下斑驳荫凉。
树底下摆着石桌石凳,边上还嵌了一口老井。
只这一眼,林秋妍和林玉娥便心生欢喜,与齐云丽对视的目光中,全是对这房子的满意。
就在这时,靠东边那屋的枣红色大门“吱呀”一声从里推开,屋里走出一个头发微卷的娃娃脸男人。
而齐云丽刚要开口问主人在不在,这一看清来人,顿时一惊:“徐蔚?!你怎么在这里?这儿是你的房子?”
转过身的徐蔚也有些诧异,“三奶奶?你们这是……”他视线在林秋妍和林玉娥身上转了一圈,笑了,“你们是来看房子的吧?这房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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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是我好兄弟的。他近日不在盂县,我就替他来照看一下。”
“所以你小婶手里的地址也是你给的?你托她找的人?”齐云丽皱着眉。
“是啊!”徐蔚笑嘻嘻地掏出钥匙,走去开西边那栋的门,“我这兄弟常在外头跑,房子新修的,怕没人住败得快,就想着借出去聚点人气。”
他一边开门,一边朝林秋妍和林玉娥眨了眨眼。他们在医院见过,知道他是医院的副院长,只是没想到他跟齐云丽还是亲戚。
不过有这层关系在,林秋妍和林玉娥也放松了些,随即便跟着齐云丽进了屋。
徐蔚甩着钥匙串,吊儿郎当地介绍:“这屋虽然有些年头了,但去年才翻新过,瓦片、椽子都换了一遍,结实得很。你们瞧这地面——青砖铺地,扫得锃亮,夏天凉快,冬天垫层毡布也不冷。”
他推开一扇雕花木窗,回头冲林秋妍笑:“这视野不错吧?正对院里那棵枣树,开花结果都看得清清楚楚。秋天到了,直接伸手就能摘枣吃,甜得很呢!”
林玉娥好奇地问:“徐副院长,您兄弟是做什么的?这房子修得可真阔气。”
徐蔚捋了捋头发,嘴角一扬:“他呀,跑运输的,常年不在家。瞧瞧这新家具摆着都落灰了。这要再没个人住进来打理一下,放着它们旧了烂了,岂不是可惜?”说完又笑眯眯地补充:“你们也别叫我副院长了,听着生分,叫徐大哥或者徐哥哥都行!”
徐蔚笑得很轻佻,眉眼间都是春情。
齐云丽瞪他一眼:“没个正型!秋妍她们可是正经来看房子的,你好好说话。”
徐蔚立马站直,假装严肃道:“是是是,三奶奶教训的是。”可下一秒他又凑近林玉娥,压低声音说:“不过我说真的,这房子除了偏点儿,没别的毛病。井水甜,灶台好烧,屋后还有一小块菜地,能种点葱蒜青菜……你们要是乐意,我再带你们去院子里转转?”
林玉娥被他这嬉皮笑脸的模样逗得发笑,她蒲扇一样的大手拍在徐蔚肩头,爽利道:“麻烦你了徐同志,你这人和你的身份还真不太一样。”
“咳咳,你轻点、轻点,我这人就是随和,三奶奶看入眼的后辈也是我的朋友。”
徐蔚没想到林玉娥长得挺可爱的,手劲却这么大,他咳了两声后一挥手指,“走,带你们看看后院的井去,这井可是甜水井,泡茶特别香!”
这屋子确实是翻新的,真正的建造时间得追溯到上个世纪,还是这里某位乡绅的房子,这房子以前很大,后来被拆了一部分,只留下这个院子还有些原来的模样。
而她们刚才只看了前院,一楼的厅堂里还有一扇门通向后面。
大概是出于安全考虑,前后院不相通,只能从屋里来去。后院则有一片不小的菜地,大约十五平,边上装着一个压水井,看样子应该和前院的水井用的同一条水源。
但最让林秋妍惊喜的并不是这些——而是院子里居然还有一台崭新的打米机和一台土砻!
这里主人难道还种水稻吗?这两台木质机,都是乡下很常见的,用来处理稻谷的农具呀!
徐蔚挑了挑眉无奈道:“我这兄弟喜欢做些木工,家里大部分家具都是他自己打的。然后近来不知怎么的又迷上了捣鼓农具,你们别介意,这两样东西虽然碍地方了点,但当个摆设也挺别致的不是?”
何止别致,也非常实用好吗!
林秋妍正愁没法给“鲜花农场”里弄台农机,没想到前两套房子那么糟心的情况下,这最后一套能给她这样的惊喜——谁说今天倒霉的,今天分明是中彩票了呀!
林秋妍猛地转过头,目光炯炯地望向徐蔚:“徐大哥,这房子一个月多少钱?房主有啥要求吗?”
“其实我想借这房子,是为了让家人在城里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我们虽然是农村来的,有好几口人,但您放心,我们都很爱干净,绝不会把这屋子给弄得乱七八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