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少爷不能明恋他哥》
1. 第 1 章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抵达目的地……”
历经十多个小时,下午五点多,飞机终于在海城机场降落。
机舱内响起广播声,温和的女中音叫醒了长途跋涉昏昏欲睡的乘客。
许乐音心神一震,随即坐直身体,抬头看了眼飞机弦窗外久违的湛蓝天空和远处被风拂动的树顶,张嘴深吸了口气。
心口涌上一股莫名的激动。
七年过去,兜兜转转,他又回到了这最开始的地方,准备去找寻自己想要的命运。
飞机舱门很快打开,许乐音背着包起身,脚步轻快地跟着人群一起下了廊桥,到了出站口,摸出手机给家人报了平安。
早些天他便和家里说过,回国先来海城,等安顿好,再回春城见爸妈。
许家父母没什么意见,接到消息后,也只交代他在海城注意安全。
去传送带领到行李后,许乐音推着箱子往机场候车区走去。
看着熙熙攘攘的大厅,他点开手机叫车软件,准备打车去定好的酒店。
“乐崽!”
一声呼喊忽的远远传来,打断了他的动作。
许乐音手指一顿,面露意外。
周遭人流攒动,恍惚间他还以为听到了应嘉言的声音。
许多年前,许乐音还姓应的时候,还生活在应家的羽翼之下时,应嘉言就是这么呼喊他的。
那时他还小,懵懂无知,天天跟在应嘉言身后,乐乐呵呵屁颠屁颠。
应嘉言喊他乐崽,说他像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崽崽。
他欣然接受这个称呼,也接纳了这个说法,一直到他十五岁。
懵懂无知的他开始开窍,开始不想被当成幼稚的崽。
他和应嘉言反驳,说自己长大了,不是小崽子了。
应嘉言却坚称:“你是我弟弟,就是小崽崽,多大了在我眼里也是小崽崽。”
不管他怎么反对,应嘉言还是固执地喊他乐崽。
这个当时许乐音不想要的称呼,如今却变成怀念所在。
毕竟这可是应嘉言给他的独一无二的昵称。
唯一性足以让人心动。
想到应嘉言,许乐音眸光一亮,身背挺直,扭头去寻,心头不免冒出期盼。
会是他在喊自己吗?
难道是许家人和应家那边提了这事,所以应嘉言知道他今天要回来,便来接他了?
“……音子!应……许乐音!看这里!”
远处又传来呼喊声。
许乐音目光穿透人群,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只是片刻,那种激动期盼欣喜的情绪悉数褪去。
呼喊声不再吸引人。
许乐音目光顿住,嘴角弧度消失。
不是他想象中的应嘉言,而是他的发小鲍天。
鲍天那张硬汉脸,斩断了他心底的希冀。
许乐音轻轻叹了口气,眉头低蹙,连带着额头黑色碎发都跟着耷拉下去,没了精神。
果然是异想天开。
应嘉言现在工作那么忙,就算知道他要回国,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更何况,他还一直生着当年的气,这么多年没消,不理他才对,怎么会如此亲昵地喊他乐崽。
自己真是天天臆想成了习惯。
鲍天见许乐音看过来也不知道动,还愣愣站在人群里,无奈摇头。
和从前一起读书时相比,许乐音个子高了不少,皮肤倒是还和以前一样白皙,脸却是更好看了。
长身玉立,鹤立鸡群。
明明只是简单的米色短袖配宽松休闲长裤,却被他穿的清清爽爽,十足引人瞩目。
鲍天往许乐音跟前走去,一巴掌拍在许乐音肩膀上:“怎么发呆?不会一年不见就不认识我了吧?我和视频里长的也没差啊?这都认不出来?刚才我在车上可是一眼就看见你了。”
两人虽不在一处上学,但每年的假期还是能聚上一聚,上次碰面的时候,许乐音可没有这样呆愣的表现。
“你怎么会来?”
肩膀一痛,许乐音回神,看向鲍天,不免意外。
离开海城这么多年,许乐音和海城这边的熟人大多都没了交集。
虽然应广平和常薇夫妇因为和许学远宋芝一起养应和宁,两家多年来关系维持的挺不错。
应广平和常薇对许乐音的态度也依然很好,许乐音甚至每年放假都会抽空来海城看望他们。
但许乐音毕竟不是他们亲儿子,再加上当初许乐音闹着要回许家、不愿意留在应家当养子那一遭,终归还是扫了他们的面子,也伤了应嘉言的心,气走了应嘉言。
在外人眼里,许乐音算是和应家彻底闹翻了。
那些比较势利的亲属朋友自然见风转舵,不再搭理许乐音,连带着他们家同龄的孩子也和许乐音断了往来。
虽然也有些人不势利,但后面这些年许乐音和他们的生活已然不在一个圈子里。
接触的少了,自然而然的也就没了联系。
除了鲍天——这个从幼儿园开始就和许乐音一路同班到初三的发小,是个特殊的例外。
这七年来,鲍天一直没和许乐音断了联系,放假会来找他玩,平日里也时不时就会发消息骚扰他。
抱怨学习痛苦,抱怨父母严厉,抱怨零花钱太少,抱怨买不起豪车……
总之,鲍天总能找一堆话题和他聊。
鲍天对许乐音的态度和从前没什么两样,而且两人也还聊得来。
所以在许乐音心里,自然也继续把鲍天当好朋友。
没事也会找鲍天聊天,偶尔还会找他打听应家和海城的消息。
不过昨天给鲍天发消息时,他只简单说了自己要回海城的事,并没告诉鲍天航班的具体时间。
这个时间段,鲍天还没放暑假,大学期末周他应该很忙。
许乐音没打算麻烦鲍天,准备自己打车去订好的酒店,等忙完再抽空去找他聚聚。
却没想到鲍天居然会来机场接他。
鲍天一脸嗔怪道:“你这话说的,咱俩什么关系,你好不容易毕业从国外回来,我不亲自来接一下,怎么对得起我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都在这等你半天了。”
他比许乐音高一些,也壮一些。
鲍天说着伸手抱住许乐音,又顺势捏了捏许乐音的手臂,笑起来:“哎呦,比以前结实了不少,还有肌肉呢。”
许乐音笑着抬手回抱了下鲍天,得意道:“那当然,我可有在锻炼的。”
两人站在这里吸引眼球得很,鲍天莫名觉得四周目光汇来,分外扎人作痛,好像被刀刮了层皮,又匆忙松开手。
鲍天盯着许乐音的脸,调侃道:“你这家伙越长越好看了,到哪都吸引目光,我感觉我都要被周围人的目光吃了!”
许乐音没说话,只是笑,他早就习惯了被夸长的好看。
鲍天勾着许乐音肩膀,问他:“怎么样?我这个发小是不是当的够可以?”
“昨晚知道你今天要飞回海城,我就把今天的课全逃了,开车在机场等到现在。”
“嗯,当的非常可以。”
许乐音弯了下眼睛,刚刚失落的情绪已然消散,笑着配合地点了头。
随即不免好奇:“你怎么猜到我坐哪一班飞机?”
鲍天眼睛睁大,说的煞有其事:“这还需要猜吗?我从早等到晚不就行了,怎么也能等到你吧?!”
许乐音目光一震,又是惊讶又是感动:“你在这等了我一天?”
鲍天见他表情认真,又笑起来:“我发现你也太好骗了吧,这都信?”
许乐音却盯着他问:“到底真的假的?”
鲍天摇着头,不忍心继续编了:“算了,不逗你了,其实是我找人帮我查了下你坐的飞机航班,然后提前过来等的,也就等了半小时吧,没有等一天那么夸张。”
“……”
许乐音稍稍松口气,但还是一脸感动:“那也要感谢你来接我,课都不上,还等了半小时,辛苦了!”
鲍天只是笑:“咱俩什么关系!这么客气干啥。”
虽然这么说,但表情一点也不客气:“想感谢我,晚上你请我吃饭就行。”
许乐音一愣,随即嘴角翘起来,透着不服气:“我回国唉?不应该你请我吃饭吗?而且刚才你都说了带我去吃饭的!”
鲍天一脸无赖样:“你就说你请不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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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乐音大度表示:“……行,请请请。我可不是小气的人。”
虽然他知道鲍天定的餐厅一定很贵,但一顿饭钱他还是付得起的!
这些年许家跟着应家混,发展的也不错,赚了不少家底。
他自己在国外也通过演出赚了些钱,并不穷。
鲍天却又笑起来,心情很好道:“逗你的,哪用你请,吃饭的地方我早都预订好了。走吧,时间不早了,我带你去吃晚饭!”
鲍天推着行李箱,许乐音无视周遭汇聚过来的目光,不急不慢地穿过人流走到车跟前。
候车区这边人多流量大,车不好一直停着,后排已经有车在摁喇叭。
许乐音侧目看了眼,机场倒是有不少来接人的豪车,看着挺不好惹。
两人没再耽误时间,见鲍天放好行李箱,许乐音便直接坐进副驾驶,关上车门,将喇叭声隔绝在外。
车道另一边,应嘉言打开法拉利suv车门,坐进了后车厢。
前排庄卓扭头看了眼,正要开口问一声,瞥见应嘉言那难看的脸色,顿时又把头转了回去。
司机瞥他一眼,庄卓闭着嘴打定主意不说话。
司机只能硬着头皮自己去问:“应总,接下来您有什么吩咐?”
应嘉言沉着脸。
半晌,就在司机以为等不来结果的时候,他开了口,声音冷冰冰的:“跟着前面那辆蓝色的车。”
司机瞥了眼,应嘉言自然没给他指出来是哪个车,但好在目光所及之处目前只有一辆蓝色车。
不至于弄错跟丢。
蓝色车内,许乐音扣好安全带,看了眼车内装饰,很新,又瞥了眼车标:“你这车就是新买的那个问界M9是吧?”
鲍天扣上安全带,抬手一拍方向盘:“对,智能驾驶的,怎么样?”
“看着挺好的。”
许乐音忽然又想起刚才聊的话题,扭头问鲍天:“对了,你刚才说找人帮你查我的航班,找的谁啊?你同学吗?这么厉害?”
鲍天点开智驾模式,看着车辆往前开,拿了瓶水开了喝,又顺手丢给许乐音一瓶,道:“不是,是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加的好友,叫庄卓,估计是同校的。我昨晚听你说你今天回来,就想给你个惊喜来着,随口在朋友圈提了句,问有谁会查航班。他给我留言说你大概是这个航班时间到,我就死马当活马医,听了下。谁知道他还真说对了。”
鲍天通讯录里的人太多,加的乱七八糟,本着都是以后自己创业发展的人脉,所以越积越多,也从没删过。
许乐音一听这话,顿时起了兴趣:“他是怎么查到我航班的??”
从伦敦来海城的航班不算少,居然查的那么准。
手段有点厉害。
要是他也会这个本事,以后岂不是应嘉言去哪他都能知道?!
鲍天笑了:“我还真有问他是怎么知道的。我一开始还怀疑他也是你朋友,又或者他通过什么手段查到了你的信息。结果,他给我说是他用玄学测算出来的。”
许乐音一呆:“??玄学测算?”
真是出乎意料的答案。
他还从来没有想过这个方法。
之前上学的时候倒是有听说,有人在考试之前去算什么塔罗牌、六爻之类的,看自己考试能不能及格。
但他平日里心思不在这上面,倒是没太关注,只记得同学后来考完没及格,说算的不准。
鲍天笑道:“是啊,我也没想到他居然是搞这个的,我估计之前也是别人因为这个把他推荐给我的吧。”
许乐音眼一眨,忙问:“他微信叫什么?你把他微信推给我吧!”
虽然这个庄卓不知道靠不靠谱,但听鲍天说的,感觉他有点厉害,也许可以试试。
或许他能测算的准呢?
鲍天瞥他一眼,不免意外:“你有事需要找他测算啊?”
许乐音轻笑了声,眼神好似无辜:“我刚回国,后面肯定有很多事要处理啊,说不定就用上了。”
鲍天不知道他的心思,想想也觉得有道理,谁生活中还没个想找人测算测算的时候呢。
他没多问,摸出手机来把对面的名片推给许乐音。
2. 第 2 章
发完,鲍天又想起来一事:“哎呀!忘了!来来来!咱俩赶紧合拍一张!快,笑一个!”
他连忙打开摄像头,勾着许乐音的脖子,脸贴近,笑着拍了张照。
许乐音配合着笑了下,鲍天拍完把手收回去,道:“正好,我来发个朋友圈昭告一下,让她们都知道你回来了。”
许乐音低头给庄卓发去好友申请,没反应过来他这话的意思,疑惑道:“发朋友圈和谁昭告我回来了?”
“当然是和我朋友圈里的人!你是不知道,咱们以前那些同学校友的,还有不少人一直惦记着你呢。”
鲍天手指敲着手机冲他眨眼睛,表情很是揶揄:“特别是那些女同学,关心你得很,还问我你的情况,问你现在是不是单身,还让我下次聚会一定要把你叫上。估计有不少人想找你谈恋爱呢,你有没有什么想法?要不要我给你牵牵线,撮合撮合?”
毕竟许乐音当年可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十分受欢迎,喜欢他的人很多的,这么多年过去,也还是有不少人对他念念不忘。
特别是在鲍天的朋友圈看到许乐音后来的照片,比以前更帅了,自然也更吸引人了。
许乐音要毕业的事早就透露了出去,大家都知道他不像以前那般在国外读书很难见到人,如今就在国内,自然也就起了很多心思。
许乐音靠着椅背,看了眼手机,对方没有通过好友申请,听到这话,有点无语:“……可别了,不用你撮合牵线,我对她们可没有想法。”
“怎么着?那你对谁有想法?”鲍天听了这句,眼睛一转,逗趣似的抖了抖眉毛,用胳膊撞他,“听你这话,该不会你在国外悄悄有了喜欢的人吧?”
许乐音抿着嘴笑了声,却没有否认:“不告诉你。”
鲍天定定看他一眼,露出看透一切的表情:“啧啧,你这个反应,一看就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她长什么样啊?不会是外国人吧?有没有照片?给我看看。”
许乐音扬眉垂眼,不说话,只是笑着摇头:“不是,没照片。”
应嘉言从小就不太爱拍照,基本上都是被他拉着一起拍的合照。
后来的他连见应嘉言都难,自然没有办法拍到应嘉言的照片,更没有如今的应嘉言照片可拿给人看。
更何况,就算有,他现在也不敢拿给鲍天看。
鲍天可是个大直男,他怕吓跑他,也怕不小心把他喜欢应嘉言的事泄露出去。
鲍天见许乐音不说,倒也没不识趣地追着问,只是哼哼:“你就继续藏着吧,迟早我会知道的。”
许乐音也哼了声,不过还是微透了点口风:“等我和他在一起的那一天我再告诉你!”
鲍天很是惊讶:“啥?还没在一起?我怎么那么不敢信呢。”
在他眼里,许乐音和应嘉言一般,是那种从小受欢迎到到大的存在,在圈子里很有名气。
甚至可以说,许乐音比应嘉言更受欢迎。
毕竟应嘉言总是板着脸,话又少,脾气又冷,虽然又高又帅,可实在是难以亲近,自然不如阳光开朗的许乐音受欢迎。
幼儿园时许乐音上台唱个歌,靠着奶萌的脸蛋就能收获一众同龄妹子、大龄阿姨、高龄奶奶们的喜爱,一口一个萌宝宝,甚至有人试图把他带回家去养两天。
小学时是班里的万人迷,班上的小迷妹天天围着他转,给他分享糖果,送他小礼物,夸他唱歌好听,是大才子,却理都不理其他围过来的小男生。
初中更是全校出名的校草,到哪都备受青睐,每天抽屉里不是情书就是巧克力,不过许乐音不爱吃,全便宜了他这个发小。
虽然高中不在一块,但据鲍天了解,那也是风采犹胜当年。
就这样的高人气万人迷款帅哥,还能追不到喜欢的人?
那他喜欢的得是什么样牛逼的人物啊?
鲍天不太相信。
许乐音表情微暗,面对应嘉言,他没那个自信,道:“嗯,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我。”
鲍天咂嘴,他对许乐音的魅力却十分肯定,闻言摇头,十分笃定道:“这世上不会有不喜欢你的女生的,就放心吧,你肯定搞的定!”
许乐音瞥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也没辩解他喜欢的其实是男生,而不是女生。
所以这句话不成立。
鲍天却很是认真,仿佛认定他很快就会脱单,大笑道:“等到时候,你们在一起了,记得带着她一起请我吃饭!”
许乐音嗯了声,被这祝福激励到,暂时忽略性别的忧虑,憧憬着又振作起来:“好,我一定会的。”
鲍天举着手机,忽然又问:“那,我这朋友圈还发不发?”
许乐音沉吟片刻,道:“发吧。”
他以后可能要长期住在海城,这些往日的同学校友,或许还要和其中不少人打交道,多点联系也没什么坏处。
他很久没和他们联系,都生疏了,有的人可能早就删了好友,通过鲍天传达这个消息正好。
想想,他又说:“顺便给我一张,我也发一下。”
鲍天在那发朋友圈,又给他传图片。
许乐音瞅了眼手机,庄卓还是没有同意他的好友申请。
会不会以为他是陌生人,所以才不理他?
他发完朋友圈之后,想着又重新申请了一次,这次还添加了新的备注:【你好,我是鲍天的朋友,我有点事想咨询你,关于玄学的。麻烦通过一下我的好友申请,可以吗?】
“叮咚——”
同车道相隔不远不近的地方,一辆法拉利黑色suv,正跟在鲍天的问界M9后面,不急不慢地开着。
两者中间只隔了几辆车。
应嘉言坐在后车厢,此刻正沉默地翻看着微信朋友圈。
手机屏幕上是鲍天刚刚发出的新动态。
照片里他亲亲近近地用手臂勾着许乐音的脖子。
大概是用了力,许乐音脖子那一块白皙的皮肤都被压红了。
两人还脸贴着脸,凑的极近,侧个脸估计都能亲上去。
不仅如此鲍天还笑得十分得瑟,许乐音也是一脸开心的表情,连眼角弧度都是弯的。
仿佛两人再见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又仿佛两人关系比谁都亲近。
可这样的笑容,从前是独属于他应嘉言的。
但许乐音已经七年没有对他绽放过了。
应嘉言盯着那照片,凝眸看了许久,又沉着脸把朋友圈关掉,手指骨节紧绷着。
不好好开车,还在车里拍照,就算是智能驾驶也不能这样,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这个鲍天,还是一如既往让人不喜。
只是几秒后,他那双修长好看的手又放松下来,重新打开朋友圈,把照片保存下来,点开编辑选项,给鲍天的脸马赛克成一片空白。
做完这些,他才真的点了退出朋友圈。
“叮咚——”
却又收到添加好友的消息提醒。
应嘉言皱起了眉。
这个账号是他后来建的,私人的,算是个小号,除了他自己,没人知道。
往日只有他加人,没有人加他。
应嘉言垂眸,点开扫了眼信息,表情微顿。
对方昵称:【我是乐崽】
几个字就能让人知道他是谁,但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来加好友。
知道了这是他的小号来求和?
亦或者不知道,随便加的?
不管哪一种似乎都有猫腻。
应嘉言表情阴晴不定,眸光定了片刻,才通过对方的好友申请。
刚通过申请,对面消息就发了过来,仿佛迫不及待。
我是乐崽:【你好,我听我朋友说你会玄学,是不是真的啊?】
应嘉言眉梢微微一挑,眸色暗沉,却也带着意外。
原来许乐音并不知道这是他的小号,显然是从鲍天那里听说了什么,才急躁躁跑来加他。
当时不过是随口敷衍了鲍天一句,说是算出来的,没想到对方还当真了。
只是他没想到许乐音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
小时候带许乐音去找大师算命,结果事后卦词没应验,从那之后,他就不太信这些。
父母每年初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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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去寺庙上头香,他虽然会跟着去,却还要在他耳边嘀咕,说这些根本没有用,还说都是迷信。
也不知道现在怎么忽然改了口,开始信了。
也许是时间太久,七年的时光总会让人改变很多想法。
许乐音已经不再是他从前了解熟悉的那个人。
应嘉言指尖轻触屏幕,敲下几个字回过去。
庄卓:【你对玄学感兴趣?】
对方没回答是不是真的。
许乐音也没多想,只觉得对方是默认,靠在车座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
我是乐崽:【对,我对这个很有兴趣!】
应嘉言表情不免露出几分疑惑,对许乐音转变感到奇怪,对他此刻的目的和产生此种目的的缘由试图探究。
庄卓:【你想让我教你?】
我是乐崽:【没有没有,这个太难了,我也学不会。】
许乐音虽然想过要是自己会就好了,但他知道这不好学,并没真的想自己来,他从小学习就不好,搞不来。
应嘉言目光稍顿。
庄卓:【那你找我想做什么?】
我是乐崽:【我听说你会玄学,就想找你帮我算算。所以你能不能帮我算个事啊?】
好像那些算命的都要收卦金,就跟去庙里上香要花钱供奉一样。
许乐音回想了一番从前的记忆,又加了句:【我给酬劳的!算一次多少钱,你开个价。】
应嘉言微皱起眉心。
刚回国,半路上就这么迫不及待找人算命,到底什么事这么急切,遇到困难了?
他表情不由凝重了几分:【你要算什么事?】
许乐音抿了下嘴,对方没有出价,估计是想了解情况算完了再收钱?
他瞥了眼这会没盯着他这边的鲍天,悄悄敲下一行字发过去。
我是乐崽:【我想算算感情上的事!】
应嘉言看着手机,表情一沉,眉眼仿佛和呼吸一起凝固住。
许乐音以前还叫应乐音的时候,非常单纯不开窍,整天乐乐呵呵没心没肺,虽然备受女生欢迎,却根本不懂感情为何物。
甚至发现身世后就直接把他这个哥哥抛在脑后,丢了不要,也没见他有一点伤心。
如今七年过去,只是在春城上了四年学,不过是出国读了三年音乐,居然琢磨起感情的事来。
也不知是在外面的花花世界遇见了什么人,居然能让他这个没心的人长出一颗心来。
应嘉言眉头紧绷着跳了下,脸色阴沉,连呼吸都低重了几分。
看着着实有点可怕。
坐在前排的助理庄卓倍感压抑,回头悄悄看了眼,没敢说话,又扭回头去,和司机对视一眼,安安静静地看着前方。
应嘉言表情隐忍,重重敲下一行字:【什么感情上的事?】
许乐音看不到手机另一边的人是什么表情,只是交代了自己的打算。
我是乐崽:【我想算一算我喜欢的人会不会喜欢我,会不会和我在一起。】
他现在毕业了,以后可以自己赚钱,自己做自己的主。
家里人都不能阻止他,他终于可以放手去做所有自己想做的事。
只是他终归还是有点没自信,毕竟感情的事可不像赚钱,不是努力就会有用的。
他也不知道这件事有没有可能,万一应嘉言就是个直男,这辈子都不会弯呢?
或者就算他弯了,但就是不喜欢自己呢。
偶尔他也想要一个精神支撑,让自己能够坚定地走下去。
可他这个问题发过去,过了好半天,对面才回消息。
庄卓:【你喜欢的人是谁?】
应嘉言沉着脸,目光中深含不可置信。
他死死盯着屏幕,打算看许乐音会给出个什么答案。
许乐音虽然没有心,但应该很受女生喜欢,毕竟小时候就有那个苗头。
居然也会担心对方不喜欢他,看来是真的很喜欢对方。
他现在十分想知道这人是谁,居然这么有本事,能让没心没肺的许乐音生出心来!
3. 第 3 章
许乐音睁大眼睛,没想到对方会直接问出口,他条件反射似的竖起手指挡住屏幕,悄悄瞥了眼旁边的鲍天。
那模样做贼心虚生怕被人发现似的,好在鲍天这会儿没看他,正在回复朋友圈的评论,面色认真,目不斜视。
许乐音安心地收回目光,但他没有放下挡屏幕的手,也没回答这个问题,单手敲字。
我是乐崽:【这个我要保密的,不能告诉你。】
以前咋咋呼呼的性子,没想到现在也知道保密维护喜欢的人。
真是成长了。
应嘉言扯着僵硬的嘴角,脸色越发难看,他眯了下眼,坏情绪却不可控地泄露:【你不告诉我,我算不了。】
许乐音看到回复一愣。
“……”
居然算不了?
水平也太差了吧!
他之前看同学找人算考试及不及格,也没见对方还要提供老师的信息啊。
而且,这事他也不能说。
要知道他一贯是信奉事以密成言以泄败的,在没有成功之前,他是不会和别人说这事的。
更何况,这人是海城的人,还是鲍天同校的,认识的海城人肯定很多,要是他嘴不严,岂不是所有人都会知道。
不成不成。
许乐音心里直摇头。
他还不知道应嘉言到底会不会喜欢男生、会不会喜欢他,现在绝对不能说。
要是传出去,要是应嘉言讨厌同性恋,那他不就彻底完蛋了。
许乐音想着,宁愿放弃测算,也不能告诉别人他喜欢的人是应嘉言!
本来他也只是一时兴起想找人算算……要是这样会曝光的话,那还不如不算。
我是乐崽:【那我也不能说,算不算的了,这是你的事。我只能给你说我的信息,不能给你说我喜欢的人信息。】
口风还挺紧。
应嘉言手指敲着手机边沿,节奏声沉闷,一如他的表情。
我是乐崽:【要是我都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谁了,那我不如直接自己找人去问好了,干嘛还让你来算。】
他是来找人测算的,又不是找红娘帮忙牵线的。
说的也很有道理,脾气也和从前一样不小。
戳雷点就跟踩炮仗了一样。
应嘉言沉默着,转头静静看了会车窗外,眸中却是风雨欲来,仿佛酝酿着能翻天覆地的地震海啸。
窗外阴暗的夜色也比不过他沉郁的脸色。
我是乐崽:【实在算不了就算了,我去找别人好了。】
许久后,应嘉言才转过头来,像是终于修复好了心情,面无表情地回复许乐音。
庄卓:【行,你把你的信息给我,我来测算。】
许乐音一直不见他回复,还以为谈崩了。
他还没学会事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之类的人际交往策略,秉持着商业行为谈不拢就拉倒,也没必要继续联系的想法,正要删掉对方。
看到这条消息,及时停住了手。
我是乐崽:【你先说你算这个一次要多少钱。】
不先商量好价格,到时候被坑了多吃亏。
怎么说也在国外一个人生活了三年,他可不是傻子。
应嘉言呼吸顿了下,手指摸了摸手机边沿,片刻后才重新敲下字,巧描淡写地回了句:【算一次100。】
倒是不贵,甚至可以说很便宜。
不过这么便宜,真的能算的好吗?
许乐音没有砍价,只是问:【那你需要什么信息?】
脾气还是那样,来的快去的也挺快,又开始虚心受教了。
应嘉言垂眸盯着屏幕敲字。
庄卓:【说个你特别喜欢的东西。】
喜欢的东西?
许乐音想了想,自己除了爱唱歌作曲、特别喜欢应嘉言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特别喜欢的东西。
我是乐崽:【唱歌作曲可以吗?】
看到回答,应嘉言眼都不眨一下,只一扫而过,仿佛早就心中有数。
庄卓:【那不算,我是说东西。物品。】
这问题倒是难住许乐音了。
为什么要是物品?难道是唱歌作曲太主观抽象了吗?
到底该是什么样的东西才能测算呢。
他忍不住发出疑问。
我是乐崽:【那我应该喜欢什么东西啊?】
看到这句,应嘉言突兀的笑了声。
车厢里气氛越发沉闷,庄卓只觉得自家老板笑声古怪。
不像是被人戳中了笑点,倒像是被人戳中了痛点,一点没有高兴愉悦的情绪,反而透着满满的火气。
庄卓:【你问我?】
应嘉言的表情沉得要发黑,可惜对面的人看不见。
庄卓:【我又不是你,怎么会知道你喜欢什么东西?】
要是他知道,他也不会到现在也搞不清楚许乐音当初说翻脸就翻脸,说不认哥哥就不认的心思。
十几年的朝夕相处关心照顾,他自认深厚的兄弟感情,一夜之间就可以倾覆。
那些过往他对许乐音的判断和认知已然被他全部推翻,时至今日,他只觉自己对许乐音心里的真实想法一无所知。
这个人对他来说,充满了陌生。
许乐音看见那问题,抬手挠挠头,最后选择实话实说。
我是乐崽:【我好像没什么喜欢的东西,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应嘉言沉默了片刻,说不清是被气到,还是被无语到。
直到手机屏幕黑下去,他才再度点开聊天框。
庄卓:【那就是没有。无。】
许乐音看着这条消息,忍不住皱起眉,不知怎么的,虽然这话看着很平常,连个感叹号都没有。
但他就是觉得对面好像生气了。
这话听着感觉有种火药味,其实刚才那句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
可是对方为什么生气呢?
是对他有意见吗?
他们应该也不认识吧?
难道他曾经无意中得罪过对方?
可他之前也没听说过庄卓这号人啊。
又或者是被他的回答无语到了?
虽然想不明白,但许乐音这会已经不是很想和这个庄卓继续聊下去。
只是想到应嘉言他又忍耐住了性子。
都开口聊到这里了,也不好半途而废,最后他决定实话实说,看看这人到底能算出来个什么结果。
我是乐崽:【哦。好的。那就没有喜欢的东西,无,你算吧。】
许乐音发完就盯着手机屏幕,等待聊天记录刷新出新的绿条框。
那边应嘉言退出聊天界面,点进许乐音的朋友圈。
这还是七年来,应嘉言第一次点进许乐音的朋友圈。
许乐音从应家离开时,他太生气,许乐音又太绝情。
两人的微信都互删了,从那之后,许乐音也不加他,他自认也不会去加许乐音,所以两人这么多年也没加回好友。
许乐音的朋友圈开了半年可见,虽然只能看半年,不过动态不算少。
差不多一周两三条,配的照片不是在校园里,就是在音乐厅,或者和同学露营野餐,各种潇洒快活。
看得出来许乐音的校园生活过的很热闹、很美好、很开心。
和他之前在许乐音公开的社交账号上看到的情况没有区别。
原来他还真是表里如一,七年来一直过的如此快活,不见一点失意伤心。
应嘉言翻看了许乐音朋友圈里的每一张照片,在看到合照的时候会停下来仔细观察一番。
可怀疑的对象很多,那些女孩子,甚至男孩子,和许乐音拍照时都很亲近,或拉着手臂,或勾着肩膀,庆祝生日的时候,也都坐在许乐音身边,给他吹蜡烛送礼物。
看起来关系都很不错。
应嘉言盯着手机翻看半天,也没看出结果,直到被消息声打断思路。
我是乐崽:【什么时候能测出结果啊?】
对面半天没回,许乐音有点忍不住想问,想早点知道结果。
可他这话刚发过去,就看见了噩耗般的消息。
庄卓:【结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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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了。你现在喜欢的人不会喜欢你,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
他还没来得及问一句是什么,对方就迫不及待似的把结果发过来。
许乐音盯着那绿色的框框,眼睛瞪的老大,心头很是不满。
测了半天就得出这么个结果?
难怪算一次只敢收一百,原来是本事太差!
他下意识就不想接受,很抗拒,甚至都顾不上礼貌:【我不信!是不是你算错了?!】
应嘉言的脸色又冷又硬,说话很不留余地。
庄卓:【就是这样,没算错。无这个字,就是每根线条都没有着落和结果,全是单线开口,不会闭合,说明你和现在喜欢的这个人没有缘分,走不到一起,永远不会碰头。】
虽然看着解释像是那么回事,但许乐音还是不接受!
还永远不会碰头呢,他明天就去见应嘉言,就不信不会碰头!
我是乐崽:【你肯定是算错了!!】
他这反应就像是无理取闹的小孩,不接受自己不喜欢不想要的结果。
应嘉言却在这一刻,十足的冷面冷心,远不是过去许乐音熟悉的样子,继续发表着让人心寒的言论。
他不想给许乐音一点追求某人的机会,甚至希望他早点放弃暗恋。
庄卓:【建议你换个人喜欢,或许会有机会。】
许乐音对这个话嗤之以鼻,他就喜欢一个人,才不会换个人喜欢呢!
我是乐崽:【我谢谢你,不用了,我不会喜欢别人的!】
许乐音有点受打击了,脸色愤愤,只是想到对方毕竟给自己算了一次,还是点开转账,发了个红包过去。
正好一百块。
只是语气很凶。
我是乐崽:【虽然你算的不准,不值这么多卦金!但我不是失信的人!就这样吧,拜拜!】
随后他关掉了手机,靠在那萎靡不振似的盯着前车玻璃,沉默着暗暗生气。
他刚刚为什么要想不开去找人算这个!
玄学这种东西果然还是不能太相信!
这人肯定本事不行!
之前肯定是误打误撞瞎猜中航班的!
要不是想着事前说好的,他连一百块都不想给,他觉得对方刚刚就是随口糊弄自己的。
“怎么了?和谁聊天呢?怎么忽然就不高兴了?”
鲍天那边虽然开着智能驾驶模式,却还是要时不时注意路况,尤其是到了市中心这块,赶上下班高峰期,不得不亲自开车。
这会车停在红绿灯路口,倒计时还有半分钟,他侧头看了眼许乐音,见他表情低落,有点奇怪。
明明刚刚还兴高采烈的。
虽然他知道许乐音以前就是个情绪波动比较大的人,俗称情绪化,但正常情况下也不至于情绪变化这么快。
他思路一转,就想到了要点:“是不是我给你推的那个庄卓说什么了?”
许乐音回神,倒也没否认,点头道:“嗯,他说我和我喜欢的人不会在一起,说对方不会喜欢我!”
鲍天一听这话,顿时明了,不怪许乐音生气,要是他,他也会生气,好朋友就是要同仇敌忾!
“胡说!他肯定是胡说的!”
鲍天拍着方向盘,震声道:“算命哪有那么准的!他肯定是算错了!”
嘟嘟两声喇叭响,像在配合他。
“对!”
许乐音跟着点头,有人附和他的观点,他瞬间就又打起精神来:“他就是算错了!我要把他删了!”
他不想找人算命了,也不想以后在聊天记录里看到这种让他不高兴的对话。
还是删掉最好,不碍眼。
鲍天跟着应和:“对,你把他删了!免得看了影响心情!以后我也会注意,不能被他骗了!”
许乐音点开微信,打算把刚刚那人删掉。
只是转念一想,删了以后可能对方还会再加他,还是拉黑吧,拉黑就彻底看不见了。
他把庄卓拖进黑名单,看着那个聊天框从手机界面消失,才觉得心头好过了点。
4. 第 4 章
应嘉言回复完,想到许乐音刚刚这冥顽不灵的态度,呼吸倍感不畅。
许乐音以前什么时候对别人如此在意过,那时候他心里眼里只有他这个哥哥。
他只为自己这个哥哥和别人吵过架闹过别扭。
可自从发现身世之后,一切都变了。
许乐音已经不把他放在心里了。
有股莫名的情绪从心头而起,应嘉言干脆将手机撂在一边,不再去看。
他满脸都是阴沉沉的火气,就连呼吸声都重了几分。
车厢内本来就很安静,这么一来就更让人受不了。
前排司机和助理悄悄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表情越发小心,心头也满是疑惑。
今天下午,应嘉言作为公司总部项目总监,原本有另外的工作行程安排,要去见一个客户。
庄卓把晚上吃饭的餐厅都订好了,结果中午吃完饭,应嘉言却忽然叫他把下午的行程都给推掉,改成下周。
还叫庄卓安排好司机和车,说他要去一趟机场。
庄卓作为助理,在应嘉言身边工作已经快三年,日常工作非常规矩,事实听从应嘉言的吩咐。办事也从来妥当不打折,自然是立马安排好了行程。
但他不知道应嘉言去机场是要做什么,又或者是要接谁。
小声问了句,应嘉言却没回答他。
他顿时明白,知道应嘉言不会说,他也不该问。
庄卓按照要求安排好了,心头有很多种猜测,可开着车到了机场,老板下车让他们在那停着等。
结果等了半天,什么都没等到,独自一人回来,又让他们开车跟着前面那问界车后面回去。
明明之前来的路上,看着情绪还不错的上司,这会坐在车后面好端端地又生起气来。
好像发生了什么让他很不高兴的事。
庄卓看了眼前方那若隐若现的车,估计着刚刚在机场坐上车的年轻男生应该就是上司要接的人。
但他不认识那是谁,他是应嘉言进公司当总监之后被提拔去当助理的,在此之前,他对应家的事一无所知,司机和他也差不多。
他心里不由冒出各种猜测,或许这是某个重要客户家的小儿子,那客户想让老板帮衬帮衬?
结果现在被人截胡了?
这可能会影响公司投资项目发展,所以老板才这么上心?
“……”
问界居然超过了法拉利。
确实是该气一气。
庄卓刚想完,略一抬头,就从车内后视镜中看到应嘉言又重新拿起了手机。
以为老板已经缓过来了,正要松口气。
只是很快,他又秉住了呼吸,只见应嘉言像是发现了什么又震惊又意外又不敢置信的事,脸色难看的无以复加。
甚至把手机丢去了一旁,砸在椅背上哐当一声响。
应嘉言本打算修复好心情,再劝说一句。
可发出消息后,屏幕显示出红色感叹号,显然对方已经把他拉黑了。
大概是察觉了车前座的视线,应嘉言抬头看过去。
庄卓感觉那眼神能杀人,忙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看。
这怕不是哪个重点项目黄了?
不然为什么老板脸色那么难看。
但他不敢问,怕惹火上身。
那边许乐音拉黑庄卓后,心情一时也没缓和过来,坐在副驾驶看着车窗外面,重重地呼吸。
鲍天把车开到餐厅楼下,灯火辉煌的背景里,拍拍他肩头,哄道:“好啦好啦,不用放在心上,那就是不相干的人。走,咱们吃饭去,晚上我陪你喝点酒,保证到时候你就高兴起来了。”
许乐音一边解安全带一边强调道:“我只能喝一点点,不能喝太多。”
鲍天不太意外:“没事,那就少喝点。”
鲍天当然不会为难许乐音,非要他喝很多酒,不过是希望他能高兴点。
许乐音以前口味就和他们海城本地人不太一样。
发现身世后,才明白他是春城那边土著的口味,爱吃偏辣的,但不是很爱喝酒,酒量也不高。
鲍天说着又侧头看他一眼:“不过,你出国也没喝过?我还以为你去国外会把酒量锻练起来呢?”
许乐音摇头:“没怎么喝过,在外面都不太熟,而且这有啥好锻炼的。”
应嘉言以前从不让他喝酒,而且那时候年纪小,也没机会喝。
去国外,人生地不熟的,没有应嘉言在身边,他也不敢喝。
这么多年过去,应嘉言还是他心里的安全堡垒。
许乐音跟着鲍天下车,往餐厅里走。
这是家本地餐馆,生意很好。
这个时间正是饭点,大厅里十分热闹,客人很多,几乎坐满。
服务员推着餐车穿行过道去送菜,香味弥漫,烟火气十足。
许乐音忍不住深吸口气,有点冒口水,心情也被美食吸引舒缓许多。
鲍天拍着他肩膀,了然地哈哈笑:“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之前在国外当留子苦外餐久已吧?所以回国第一顿,我特意选了你偏好口味的中餐,今晚一定让你好好满足一下肠胃。”
餐厅门口,应嘉言下了车,面无表情地盯着那两人勾肩搭背的身影,眼睛都要沉出黑水来。
庄卓悄悄撇他一眼,小声建议道:“老板,我去开个包厢吃饭?”
应嘉言沉默了几秒,像是忍耐克制一番才嗯了声,又加了个要求:“去他们隔壁。”
庄卓:“……”
这难度有点大啊,毕竟这家餐厅是热门餐厅,客人很多,包厢也很抢手。
不过倒也难不倒他,大不了多花点钱和人换个包厢,反正老板买单。
鲍天带许乐音进了包厢,直接把菜单递给他:“来,你点菜。”
许乐音没推脱,点了几个辣口的菜,又点了几个清淡的做中和,最后点了瓶低度数的啤酒。
很是稳妥的选择。
倒是鲍天不满意,扯过菜单加了瓶50度白酒,看起来像是要大醉一场。
许乐音有点担心:“你别到时候喝醉了。”
那他大晚上还得想办法联系人,不然靠他自己可整不动鲍天。
毕竟鲍天个头比他要高些,骨架也要大不少,最关键是看着就有肉,体重比他重很多。
上次鲍天还说他现在八十公斤,他可才六十五呢。
鲍天笑起来:“你是不知道我现在的酒量,我怎么可能喝醉。”
许乐音以前也没和鲍天一起喝过酒,并不清楚鲍天的酒量。
他离开海城的时候才十几岁,以前家里鲍天看的严也不让喝酒。
“我虽然在上大学,但平日里也有自己的事业要忙,应酬吃饭也不少,要是酒量小,能行吗?”
许乐音瞥他一眼,见他说话眼神不飘,语气也不浮夸,可能是真的酒量大,便放下心:“那就好。”
鲍天也确实没吹牛,饭桌上喝了小半瓶白酒,也没见他有什么异样。
甚至脑袋还很清醒,只是没有平时那么理智冷静。
他拍了拍桌子,哐哐响,盯着许乐音问:“你这次回国,以后就不出去了吧?”
许乐音只喝了半杯啤酒,此刻脸颊已经红了。
他知道自己喝不了太多,便把酒杯放到一旁去。
一点点微醺状态,头脑还是清醒的。
边放边点头:“嗯,那边的学业已经结束了,基本上是不用再去了。我打算以后就呆在国内,除非旅游,不然应该不会再出国。”
“那你后面是怎么打算的?就呆在海城,还是回春城那边?或者去别的城市?”鲍天又问。
许乐音一时沉默没说话。
“其实要我说,你就留在海城发展,这边我人脉广啊,不管你想做什么,我也能帮一把,还能护着你!”
鲍天不知道许乐音的打算,尤其是之前在车里听到他说有喜欢的人。
他不知道许乐音喜欢的人是哪里人。
可能是外地的,那他也许会为了喜欢的人去外地。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希望好朋友能和自己留在一个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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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展,以后也能互相有个照应,增进感情。
所以免不了开口劝说:“你不是喜欢唱歌想当歌手吗?我就认识一个音乐唱片公司的负责人,到时候我把你介绍过去,给你发唱片,捧你当歌手铁定没问题。也不用你在春城那边从头折腾,直播终归出路小,不赚钱,而且你在那边也没个人脉背景的,容易被欺负。”
“你看你长的那么帅是吧,多容易被人盯上啊!听说娱乐业有些人那都是男女不忌,手段阴损的很,防不胜防,只有有背景才能让人忌惮不敢惹。”
许乐音十五岁之前的父母姓应,是海城富豪,开互联网公司的。
小时候他的生活环境和现在大不一样,过的非常富庶,交际圈都是中产以上的豪门家庭,从小读的也是极好的私立学校。
鲍天和他是同学,家里条件当然也不差,说这话完全没有吹牛。
而且以他们的交情,他也知道鲍天肯定不是和他客气。
但许乐音却没有回答鲍天的这个问题。
不是他不想回答,而是他不能确定。
许乐音低着头,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情绪远没有之前刚下飞机坐上车时那么兴奋高昂。
就好像沉淀了下来,染上了一丝平日里很不为人所知的愁绪。
他手指不断摩挲着瓷白温润的碗沿,许久才低低出声道:“我先看看情况再说吧。”
鲍天不解,凑近了问他:“看情况?你要看什么情况?”
他不免多想,随即担忧起许乐音的境况,拍着胸脯保证道:“是有什么难处吗?跟我说,兄弟我帮你解决!”
许乐音没回他,听了保证也没觉得激动,表情看着反而有点低落。
在许乐音这里,这事根本没人能解决,除了应嘉言。
他之所以还不确定要不要长居海城,主要是因为他不知道应嘉言会不会一直待在海城。
如果应嘉言以后一直呆在海城,那他当然也会一直呆在这里。
可如果应嘉言不在海城生活,那他就没必要在这里待着。
他想待在有应嘉言的城市,不想离他太远。
想当年,他为什么出国去读大学。
还不是因为应嘉言跑去国外读大学,以至于高中三年,他想偷偷去看一眼应嘉言都很难做到。
所以高三要面临高考时,他便申请了国外的学校,想着可以离应嘉言近一点,以后周末节假日可以去悄悄找应嘉言。
就算应嘉言不理自己,但能多看一眼也是好的。
可事与愿违,他去国外入学之后才知道,应嘉言本科毕业后没有选择继续读研,而是直接回国进入应家的公司,提前为以后接手家业做锻炼。
恰恰好就这么错开了,一错过又是三年。
幸好英吉利的本科院校只要读三年,而不是国内那样至少读四年,不然他现在还要继续在外面多呆一年。
真是难以忍受。
如今他好不容易毕业回了国,可不想再来个阴差阳错。
鲍天扭头看他,目光转了下,很快想到了什么,忽然问他:“你该不会是因为应嘉言在海城,所以有所顾忌吧?”
就算鲍天酒量好,半瓶白酒也不是水,他说话也远不如平日里稳重,声音不低。
这话一出,包厢里忽然安静下来,甚至连隔壁包厢都跟着沉寂了。
两个包厢之间隔音没那么好,对面说话的声音能听见。
庄卓坐在桌边,听到这句话,眼珠一转,悄悄去瞥应嘉的脸色。
他老板应嘉言的脸色一路上就没好过,这会更是差之又差。
他屏住呼吸,心头不免冒出些想法。
难道这小少爷和老板之间还有私人恩怨?
不然为什么对方忽然提起老板的名字,还对老板在海城的事有所顾忌。
老板是因为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悄悄去机场并且一路跟过来盯着他?
不过……
这小少爷居然是春城人,在春城却没有人脉,反而要来海城发展。
怎么感觉这其中内情很复杂。
5. 第 5 章
面对鲍天的问题,许乐音没说话,他盯着面前的酒杯,表情异常沉默。
其实恰恰相反,他不是担心应嘉言在海城,而是担心应嘉言不在这里生活。
担心应嘉言像之前出国读大学那样,去了他不知道不熟悉的地方,从此见不到人,说不上话。
从前还是个孩子,还没独立时,这样看不见人的日子他过够了,再也不想过了。
只是这些话是他现在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哪怕面对鲍天,他也不想说。
鲍天瞥了许乐音一眼,见他这么沉默,只觉得自己猜中了他的心思,不由暗暗叹了口气。
想当初他认识许乐音的时候,许乐音还叫应乐音,和他哥哥应嘉言的感情好的让人嫉妒。
他就常常羡慕,自己怎么没有一个应嘉言这样会照顾人的哥哥,没有个许乐音这样听话又嘴甜的弟弟,或者随便来一个都很好。
当时许乐音整天像个跟屁虫一样跟在应嘉言身后,嘴上叫着哥哥好、哥哥帅、哥哥最厉害,连他都不怎么搭理。
他还以为这两兄弟感情要这么好一辈子。
可没想到许乐音十五岁后,忽然被发现是抱错的,他不是应家亲生的孩子,他亲生父母远在春城,家里也没这么有钱。
鲍天当时知道情况,还替许乐音可惜,想着小少爷以后要去春城过苦日子了,太惨了。
转头却听说应家那边因为应嘉言的缘故,不打算让许乐音回去。
说是要和许乐音亲生父母商议,把两个孩子都留在家里一起养大。
让许乐音继续当应家的儿子。
不愧是好哥哥应嘉言,果然不能看弟弟离开吃苦。
只是他没来得及为许乐音高兴多久,这个消息刚传到耳中不出一天就被推翻了。
许乐音不知为什么,铁了心要离开应家,不愿意在应家做养子。
据说当时应嘉言求着要他留下来,说以后还会把他当亲弟弟照顾,他都不干。
也不知道他为什么那么固执,非要回春城那个明显没这边富裕的家。
还说他以后不要姓应,也不要做应嘉言的弟弟。
因为这个事,应嘉言和他算是彻底闹翻,据说还放下话来说以后都不想再看见许乐音。
后来这么些年,他还真没听说两人碰过面。
虽然也是因为一个在国外时,另一个在国内,等这个去了国外,那一个又回了国内。
看起来两人就像是故意躲着对方,就此互不来往。
想起这一茬,鲍天又沉默了。
老实说,他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许乐音以前明明和应嘉言关系那么好,却忽然如此决绝如此心狠,翻脸的太突然,以至于让人不敢置信。
他总在想,难道以前许乐音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那种兄控特质都是假的?
恐怕应嘉言心里也是如此作想吧。
不过这种陈年旧账,时间太久,现在已经很难弄清其中内情。
估计就算问了,许乐音也不会说。
鲍天暗叹一声,随即宽慰道:“其实没事的,应嘉言以后应该会很忙,我估计他不会有时间天天在海城呆着,你完全可以放心。”
许乐音抬头看他,心头一惊,语气倒是还带着酒意,听起来懵懵的:“你怎么知道他不会在海城呆着?”
发生什么他不知道的事了吗?
他没从应家那边打听到什么消息啊。
鲍天笑道:“我听人说应嘉言打算把他负责的分公司搬去外地发展。所以,他以后估计是不会在海城长居的。”
鲍天的交际圈里很多都是海城本地有名有姓的人,而且大多也和应家有所交际,会知道应嘉言的消息不足为奇。
许乐音听完,脸色莫名难看了几分。
他不知道应嘉言为什么忽然要把公司搬去外地。
他想不出来这么做的理由。
总不能……是为了躲他吧?
要是这样,倒是也能解释,为什么应家爸妈不跟他透露消息了。
他们也怕他们俩碰面,再闹出矛盾。
鲍天拍了拍许乐音的肩膀,梆梆两声:“所以啊,你就留下来吧,不用担心他。”
许乐音思绪中断,沉默几秒,眉眼郁郁,有点难受想喝酒。
他端着酒杯喝了口,感觉那种气泡口感让他憋闷的心口稍稍舒缓了些。
随即抬头,又不死心地问道:“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搬去外地吗?”
鲍天一顿,看他一眼,语气不确定:“应该是想换个环境,重新规划产业什么的吧。”
随即又宽慰道:“安心啦,肯定不是因为你,毕竟他也不知道你会选择毕业后回海城来,你说对不对?而且我听说他这句话也不是现在才有的,之前就听说了。”
这可一点也不能让他安心!
许乐音没说话,垂下眼,看着车前玻璃上的阳光,伴随着路边树木,一闪一闪的划过。
随即,他又宽慰自己道,嗯,应嘉言想搬公司的事应该和自己没有关系!
他来海城这事除了许家爸妈和应家爸妈,还没和鲍天之外的人说过,更何况,鲍天也是昨天才知道的。
应家爸妈应该不会透露给应嘉言。
所以应嘉言应该不至于提前猜到他会回来。
估计是应家内部有什么计划和打算。
又或者是应爸爸不想给应嘉言太多股权,想多留点给应和宁,所以要逼应嘉言出去发展。
很可能是这样。嗯。
“……”
但很快心头又颓丧下来,许乐音忽然又不太敢确定。
应家爸妈还是有可能把他回国的消息告诉应嘉言的。
而且应嘉言应该也能猜到他要回海城。
当年他坚决离开的行为确实让应嘉言很失望,他也知道应嘉言心里一直有气没消。
也许他从家里知道自己马上要毕业,为了以防万一,不想看到他,便提前未雨绸缪做出这种安排呢?
也不是没有可能。
毕竟应嘉言从小就那么聪明!
这么想着,许乐音的情绪又降落下去,不敢笃定了。
鲍天见他情绪还是低落,甚至看着更差了,不免担心地盯着他。
“你没事吧?是不是喝多了?”
这明明是个好消息,也不知道为什么许乐音听了还是不高兴。
总不能他是想见应嘉言的吧?
鲍天心头忽然冒出这个念头。
“没事,没喝多,”许乐音回神,摇摇头,只是心头确实不太舒服,“我还想再喝点。”
不仅仅是鲍天说的话,主要是他也想起之前庄卓给他测算的结果。
他这会忍不住去想,会不会那个庄卓算的是准的,他和应嘉言以后真的不可能。
不不不,肯定不是这样的!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许乐音就赶紧摇摇头,把它压了下去,试图摆脱这种想法。
他不能这样自己打击自己。
他还没开始尝试追呢,只要应嘉言还没谈恋爱,还没结婚,他就不应该放弃。
他还要继续努力!
许乐音这么想着,手却忍不住往杯子里倒酒。
喝完一瓶啤酒,又去倒了点白酒,这种晕乎乎醉醺醺的状态,反而能让心里好受点。
随即他又想起来,问鲍天:“那应嘉言计划把公司搬去哪里你知道吗?”
鲍天恍然,原来是想知道地方,好避开对方。
他摇头道:“那就不清楚了,这应该属于商业机密,得等他搬完了,才会对外公布吧。”
关于应嘉言的事,他知道的消息也都是听圈子里人说的。
当初许乐音还没离开应家的时候,他是占了许乐音的光,和应嘉言能说上几句话,也加过好友。
但这么多年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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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估计应嘉言早就恨屋及乌,要么把他删了,要么把他拉黑了吧。
反正这么多年,他也没敢联系应嘉言,应嘉言也没联系过他找他询问许乐音的事。
要不然他也不会坚定地认为两人闹翻这么多年,依然没有和好。
“放心好了,反正他要离开海城,不管去哪,你都可以安心留在这。”
许乐音见状,没再说什么,点点头,低头继续喝酒。
鲍天却还有很多想法:“对了,你住处安排好了吗?要不去我那个空房子住?我可以陪你一起。”
鲍天父母给他买了房子,装修的很好,只是离学校不近,平日里都空着不住。
要是别人鲍天肯定不让人去,怕弄乱弄脏了,不过对于许乐音,他自然很放心。
许乐音靠在椅背上,头很晕,想了好一会,明白过来意思,他还是拒绝了:“不用这么麻烦,我订好酒店了,晚上去酒店住。后面再考虑租房子的事吧。”
其实应家爸妈本来让他去家里住的,可他知道应嘉言平时不在家里住,因为每年他去应家的时候,应嘉言都不在家。
而且应嘉言的房间也是空荡荡的,一看就是长期没人住。
所以他拒绝了,一旦住进去,后面就不好找理由搬出来。
可他还想住的离应嘉言近点呢,最好就在旁边。
鲍天这边也差不多,搬进去就不好找理由再搬,不想多一番拉扯。
好在鲍天也不勉强他,他是比较尊重许乐音想法的:“也行,那你后面有需要就跟我说,反正那房子一直空着,随时可以住进去。”
鲍天说着话题一转,“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明天准备做什么去,我看看怎么安排时间陪你去玩。”
“明天不用你陪我,”许乐音说,“我明天要去一趟应家。你还是去学校复习吧,万一期末考试挂科了,我就罪过大了。”
他回国之前就和家里说了要来海城,自然也和应家的爸妈说了要来看望他们。
虽然应嘉言不理他,但应家的爸妈还是会搭理他的。
这也是他现在唯一能用来靠近应嘉言的人脉,不能丢了。
“也对,应家对你其实态度还挺好的,你是得好好维护一下感情。那你忙完了随时找我。”
鲍天说着又忍不住补了句:“其实要是你和应嘉言能握手言和,以后你在海城肯定横着走都可以。”
虽然应嘉言可能会离开海城,可他是应家产业的第一继承人,有他做靠山,海城的圈子里就没人敢欺负许乐音。
当然,要是应嘉言还继续生许乐音的气,那海城的圈子,许乐音混起来也不容易。
不过,鲍天觉得有自己在,至少是能护住许乐音的,怎么也比在外面强。
许乐音轻笑了声:“我也想。”
他回国的计划,第一关就是想和应嘉言先把关系缓和下来。
至少让他不要继续生气,不要像之前那样不理自己。
后面的再徐徐图之。
鲍天瞥他一眼,有点意外,还以为他和以前一样,对应嘉言避之不及,原来心里也起了和好的心思么。
他忽然忍不住问:“那你当年……”
许乐音看他一眼,又低下头。
鲍天顿时明了他不想说的心思,便收住话题,只是拍拍他肩膀:“算了,不管以前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总归当了那么多年兄弟。加油吧!我相信你肯定能做到的!”
许乐音笑笑,没说什么,他心里的底气也不过如此,想着有十几年的感情基础,不管怎么说总能和好的吧。
两人一边闲聊,一边吃吃喝喝。
鲍天虽然酒量好,但到底喝了不少,酒精作用下便没有那么细心,没注意到许乐音也喝了很多。
等他觉得自己有点醉了,许乐音已经趴在桌子上睡过去。
鲍天眨眨眼,摸出手机:“看来得找代驾把我们送回去。”
6. 第 6 章
这边吃的酒足饭饱亲近和睦,隔壁包厢的气氛却截然相反。
菜上了桌,应嘉言一口没吃,似乎被气饱了,一脸阴沉沉地坐在那,动也不动的像个雕塑。
庄卓瞥了他一眼,只默默吃菜,也没敢开口说话,甚至连嚼东西的动作都放的很轻。
生怕出声破坏了这冷沉沉的气氛,或者踩到了应嘉言的雷点上,惹得他发火,那可就遭了殃,他可不想无辜倒霉。
现在看来,隔壁那小少爷不仅是和他老板有私人恩怨,家里还和应家有很深的瓜葛啊。
只是可惜,背后说的这些话都被老板听到了,这下这小少爷想让应总不计较,和他握手言和,怕是难咯。
他一边脑子里八卦嘀咕一边吃东西,等隔壁吃的差不多,他也早吃饱了。
“去给他送回住处去。”
应嘉言忽然开口,打破了一室静谧。
但他脸色看起来完全不是要送人的样子,语气更是咬牙切齿带着恨。
庄卓一顿,一句没问,放下筷子,点头应声,立马出门。
他没问应嘉言该把谁送回去,但心里已经有了计较。
不管那个小少爷怎么和老板有仇,但终归是个和应家有私交的小少爷。
事关重要项目,可不能被人抢走了。
鲍天刚打完电话,没一会那边就有人推开包厢门走了进来:“这边有人需要开车?”
鲍天抬头看了眼,并不认识,也没穿服务员的衣服,自以为明白:“你就是代驾吧,来的真快,辛苦了,还要麻烦你陪我先把我朋友送到酒店去。”
心里不禁感叹,这年头做代驾的人还挺有范的,穿的这么西装革履,看着像大公司高层。
庄卓看了眼鲍天,没说话,只是笑着应了声,伸手帮忙扶着许乐音,和鲍天一起出了餐厅。
应嘉言早就离开了包厢,这会就坐在旁边法拉利的后车厢,车窗开着半道缝隙,他侧着脸盯着这边。
目光落在许乐音洇着红晕的脸庞上,在光影阴暗的地方,眼底都显得幽深沉郁,连之前的火气都压了下去。
尽管再怎么生气,可能看到人总比看不到要好。
庄卓侧头扫了眼,只觉得那眼神有点瘆人。
连忙转回头,看都不敢看。
感觉这小少爷和老板之间,不是一般的仇怨啊!
上了车,庄卓看了眼后视镜,老板的法拉利就跟在后面。
他不动声色地转头问鲍天:“酒店在哪?”
鲍天拍拍脸,醒了醒神,又去拍许乐音的肩膀,问他:“乐仔,你定的酒店是哪个?叫什么?”
拍了好几下,许乐音才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听懂了他的意思。
许乐音硬撑着摸出手机来,报了个酒店名字:“嘉乐国际连锁酒店,梅河路上的那个。”
就是因为看到这个名字特别喜欢,所以许乐音才选了这家。
庄卓闻言眉梢挑了下。
真巧,这家高档酒店有他老板的股份。
看来这下子把客户抢过来有戏了。
到了酒店,庄卓陪着鲍天把许乐音送进房间,应嘉言戴着口罩就跟在旁边。
酒店经理也跟在旁边,之前庄卓陪应嘉言来这边勘察过,这店里的负责人是认识他们的,一看到他们就过来献殷勤。
鲍天虽然酒量好,但喝了酒还是没平日里那么清醒理智,也没觉出问题,反而笑着开玩笑:“你们酒店服务真好啊,送个客人这么多人陪着,真周到。”
“应该的,应该的。”
那经理干笑一声,小心观察了应嘉言一眼,生怕哪里惹了他不快,到时候要挨叼影响年底奖金。
应嘉言垂着眼,目光只是落在许乐音脸上。
许乐音被小心扶到床上,躺在那一动不动,看着乖乖巧巧的,还是那副似乎很听话的模样,惯会迷惑人。
屋子里开着空调,有点冷,他缩了下腿和胳膊。
鲍天正要帮他盖被子,一只手先他一步将被子掀了上去,妥帖的盖到了许乐音的下巴处。
“……”
鲍天抬头,只看到了一个戴着口罩的侧脸。
怕太亮了刺眼,屋里只开着床头灯,虽然光线不强,可还是能看出轮廓。
不愧是酒店服务员,不仅服务意识到位,还长的帅。
他还想交代一句好好照顾他兄弟,没来得及开口便被庄卓扶着带了出去。
“哎,我兄弟他……”
“放心,酒店这边会好好照顾他的!”
那经理也不敢在房间里留着,跟着出来,一听这话,生怕耽误妨碍了上头老板的好事,连忙开口,还顺便挡住鲍天的视线。
鲍天扭头看了眼,还想说句什么,庄卓怕他又回头发现什么端倪,和老板抢人,忙拉着人下楼:“安心,这边酒店很高档,服务很好的。”
鲍天脑子没平日里灵光,想想觉得也对,便跟着庄卓离开。
房间门在身后合上,室内瞬间安静下来,沉甸甸黑压压。
只能听到许乐音呼吸的细微声音,在幽暗静谧的环境中,显得暧昧又亲昵。
就像从前无数个夜晚。
应嘉言坐在床边,盯着熟睡的许乐音,许久未动。
睡梦中的许乐却音像是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哪怕喝醉了,也还是下意识不自在地翻了个身,往他这边靠过来。
但他本来就坐的比较靠近,许乐音这么一翻,直接就翻到了应嘉言怀里。
他倒是会找位置,下巴蹭了蹭,似乎是察觉到什么熟悉的东西,随即把脸贴在应嘉言大腿上。
呼吸透过布料的缝隙贴在肌肤上,像个小火炉似的烤人,炙热难忍。
这一刻好似时光倒流,七年前,许乐音还没改姓的时候,他在应嘉言面前也是这样乖乖的,黏糊糊的,像个不会咬人的糖兔子。
应嘉言盯着他睡的安宁的面容,被暖黄灯光照出温馨。
片刻后,他抬手搭在许乐音的后颈处,手指指腹在那一片肌肤上摩挲着。
尽管克制,却不免用力。
他表情沉沉,情绪莫名压抑,甚至想掐着许乐音的脸把人叫醒,问清楚他到底为什么当初翻脸的那么绝情。
可他终归没有动手。
这个问题,当初他就问过了许乐音,如今再问一遍,不过自取其辱。
当时许乐音的回答,今日还历历在目。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不想和你一个姓,不想当你的弟弟!我就是要离开应家,离开你!我要去春城生活!”
语气铿锵,态度坚决,一丝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何其狠心!
他急火攻心,气急败坏,一怒之下,说出好:“你如果今天非要走,那以后就别再见我,也别联系我!我不会再理你!”
他甚至气到当面删掉了许乐音的微信。
可许乐音却一丝求和软化哄人的态度都没有,甚至还说好,跟着也把他删了。
明显是打定了主意要和他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他想的入神,当时那种恨不得直接把人掳走的愤怒恍如再现。
一时没克制住。
似乎是被他过大的手劲捏的不舒服了,许乐音动了动脖子。
应嘉言撤回手,许乐音后颈处已经发红。
他把手放在了腿旁,手指却紧紧攥起,垂眸盯着人瞧。
许乐音眼睛睁了条缝,因为疼痛清醒了几分。
只是看到了应嘉言,以为自己在做梦,又很快合上眼。
这么好的梦,他不能醒来,不能错过。
他习惯性似的伸手紧紧抱住了应嘉言的腰,往他怀里蹭,跟小孩子一样寻求拥抱。
应嘉言脸色沉的要死,那种火气却消散了几分。
片刻后,他低下头,看着窝在他怀里睡的人事不知心满意足的许乐音。
咬牙切齿般地从咽喉的缝隙里发出极低的声音:“许乐音!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哥哥?!”
许乐音已经彻底睡了过去,自然没能回答这个问题。
应嘉言盯着他睡颜看了半晌。
确认人是睡熟了,不会再醒过来,也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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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这才彻底放弃询问的心思。
许久后,他松开手,将人放回被窝里,起身开门出去。
门口经理和庄卓还在等着。
庄卓刚才亲自开车把鲍天送回了学校,路上险些露馅。
半路上鲍天的手机响了,是那个代驾打来的,对方虽然拿了庄卓的钱,但并不放心,怕客户出事,所以又联系鲍天确认他安全与否。
幸好鲍天没有多想,只是抬头看着庄卓笑:“你们代驾现在抢工作这么厉害呢?”
他既然误会了,那庄卓自然也不会说什么,只是笑着嗯嗯两声,应付过去。
被误会是代驾抢工作正好,没发现老板想挖墙角抢客户就行。
他把人送到学校,便打车回了酒店,看到老板的法拉利还在这边,松了口气,生怕老板不等他就自己回去了。
下周上班万一想起来,要是怪他失职可就不妙了。
他可不想被扣奖金。
庄卓上了楼,在房间门口等着,那经理也在门口,想敲门又没敢。
他小心贴门听了下,什么都没听到,问经理:“刚才里面没什么动静吧?”
其实庄卓想问的是没打起来吧。
虽然看老板好像挺关心对方,但想到两人之间似乎恩怨重重,他真担心老板会趁机偷偷给那小少爷几下子。
经理摇头:“没有,很安静。”
两人在门口等了半天,才听到开门声,庄卓瞥了眼老板的脸色。
应嘉言面无表情地将门带上,扫了眼经理,只交代一句好好照顾着,便转身离开了酒店。
那一身气冲冲的,看着就知道没消火。
庄卓跟在旁边,没吭声,经理更是不敢说什么,只是在后面连连应是。
上了车,司机看向庄卓,给他一个眼神。
庄卓为难地侧过头,看向应嘉言,小声问道:“老板,现在回住处吗?”
应嘉言盯着车窗外,目光落在酒店外墙窗户上,沉默片刻,才回道:“不,回应家。”
庄卓眨眨眼,和司机对视一眼,没说什么。
司机开车上路,庄卓却在心里给酒店里的小少爷抹汗。
这么大晚上,老板忽然要回应家,破天荒啊,肯定是因为之前包厢里听到的那番话。
看来眼下,这小少爷想和应家打好关系、和老板握手言和的打算怕是要打水漂了。
应家父母住的是大庄园,平日里应嘉言很少回来,只有遇上重要的大事,应广平叫他回来商议,他才会回去。
管家看到应嘉言的车,很是惊喜,连忙通知了还没入睡的应广平、常薇夫妇两。
“什么?你说嘉言回来了?这个时间?”
常薇听到这消息,却不像管家想的那样高兴。
她愣了下,和应广平对视一眼,两人心里冒出不太好的念头。
常薇一边披上外套,一边往楼下走,忍不住小声和应广平嘀咕:“你说,他该不会是知道了乐音回国要来家里的事吧?”
许乐音回国要来海城发展这事,前两天许家人就和他们通过气了。
知道许乐音的打算,他们自然是不反对,甚至还做好了迎接准备,打算开个宴会庆祝一下。
如今大儿子在外独立,小儿子也出去上大学不怎么着家。
能多个孩子在附近,对他们来说是个值得宽慰的事。
在他们心里,许乐音虽然已经离开应家七年,但他毕竟是从小在应家养大的孩子,看顾了十几年,怎么也有感情在的。
甚至常薇和应广平到现在还把许乐音当自己孩子看。
只是他们也知道应嘉言和许乐音闹翻这么多年没和好,怕是会因为这事心有芥蒂,所以讨论许乐音的话题时,总是避着应嘉言。
每年许乐音来看望他们,他们都挑应嘉言不在的时间招待。
平日里应嘉言也不回家,所以他们也没太担心。
这会忽然回来,正赶在这个时间,总让人不安。
应广平语气不定:“不好说,但很可能是,要不然这无缘无故的,怎么忽然就回来了。”
7. 第 7 章
当年许乐音离开应家那一阵闹得,可把应嘉言气的不轻。
本来应嘉言还在计划考国内的大学,说要陪许乐音读完高中,再一起去国外。
结果那事一发生,他转头就同意了他们给他安排的出国计划,直接去了英国读大学。
从那之后不仅和许乐意断了联系,也和他们这些家里人有了隔阂。
因为在送不送许乐音回去这件事上,他们没有和他站在同一条线上,遵从了许乐音的意思,送他回了许家。
这在应嘉言心里,算是一种家人的背叛。
没有人和他站在一起,他就这么成了孤家寡人。
应嘉言本来就很独立,以前还有许乐音缠着他,后面一个人出国之后,和家里的联系就少了许多。
虽然应嘉言出国三年后就回了国,进了公司上班,但他没有住家里,而是在外面买了房子一个人住。
平日里,除非他们有事找他,不然他很少会回家。
现在又不是逢年过节,好端端大晚上回来了,左右一想,怕是离不开许乐音回国这个话题。
“会不会他是知道了乐音回国要来海城发展的事?”常薇对此有所猜测,“我估计他是想早点离开海城,所以才会急匆匆赶回来,想劝服我们。”
毕竟现在的应家还是他们说了算,应嘉言还没有正式继承公司。
之前就说要去外地开公司,只是他们一直压着没让,试图劝阻,如今倒是不好继续拒绝。
主要是他们也怕到时候两孩子在海城闹起来,名声不好听。
小时候闹还可以说年纪小不懂事,长大了可就是另一种说法了,到时候影响了名声,对工作对以后找对象都没好处。
所以虽然他们计划开宴会欢迎乐音回来,却没把这事告诉应嘉言,试图先瞒过去。
应广平叹息地摇头:“都过去了这么久,还没放下,我知道嘉言这孩子一贯是固执的,却没想到他这么固执,我看他们俩这辈子都是和不了好了。”
常薇也忍不住叹了口气:“乐音那孩子也没好哪去,当年那股固执劲和嘉言也没区别,真不愧是和嘉言一起长大的。”
两人下了楼,应嘉言正坐在沙发上,管家给他倒了水,但他没有喝,把杯子放在茶几上,就这么搭着手,脸色冷冷淡淡的,眼神却沉的很,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助理庄卓坐在旁边,很是拘谨。
应广平扫了眼庄卓。
庄卓连忙起身打招呼:“董事长,常董。”
应广平点点头,走到沙发边坐下来,抬手示意他坐下,问应嘉言:“工作上有问题?”
常薇抬手搭在了应嘉言的肩膀上,看了眼他脸色:“还是今天公司里有谁惹你不高兴了?”
应嘉言微微侧身,他并不习惯和家里人太亲近,错开了母亲的手,语气也平平淡淡:“没有,有点事想找你们商议。”
一如既往的疏离,常薇收回手,和应广平对视一眼,心想果然,这就是了。
应广平不意外地看着他,说:“你要是想搬公司去外地,我们没意见的,就放心去做吧,这事我们同意了,不用和我们再商量。”
“不,”应嘉言却抬头看向他们,目光凛然,语气认真道,“我不打算搬公司,我是想多接手几家公司。”
“……”
庄卓诧异地瞥了眼应嘉言,没想到老板回来居然不是来聊项目的,他还以为是为了为难那个小少爷呢。
应广平也很意外,没想到应嘉言会忽然改变心思。
之前董事会商议过,他不想让应嘉言去外地倒腾,特意说多给他几个集团分公司,让他管理。
“去外面重新开拓市场不如就在海城多管几个公司,也能锻炼能力。以后你也好早点接手家业,我也能早点退休。”
当时应嘉言拒绝了,如今又忽然同意。
这孩子现在心里到底什么想法他是搞不清楚了。
不过能做出这个决定,想来是还不知道乐音回国的事,这么一想,应广平又稍稍感到安心。
“你改了主意自然是好,不过你要接手其他的公司,这件事我还得去和其他股东董事们再商议一番,也需要你提交个企划书。”
他怕应嘉言只是一时兴起,隔些天知道乐音回国的事,到时候又改主意要离开。
虽然应嘉言不是轻易朝令夕改的人,但防不住许乐音就是那个意外。
应嘉言不无意见,面色从容:“我知道,等周一开会,我会交给你们。”
应广平点头:“行,你有数就好。”
正要起身回屋,却见应嘉言说完,竟是坐在那一动不动。
庄卓本来打算起身,见状又坐了回去。
应广平看了他俩一眼,不明所以:“还有什么事吗?”
常薇也盯着应嘉言看。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孩子回家不过是说几句话,从不留宿的,他们也习惯了。
所以他们也没有开口留他住一晚。
应嘉言看他俩一眼,面色淡淡却一反常态主动提出:“我许久没在家住,今天想留宿一晚。”
语气听起来像是一时兴起,可实在太不寻常。
这突然改变的态度,着实让常薇应广平吃了一惊。
这可是七年来,不,是应嘉言长这么大,破天荒的头一次,居然主动说要留下来住一晚。
这是遇上了什么事,今天的表现怎么如此异常?
管家来了十几年,几乎是看着应嘉言长大,没多想,立马高兴地上楼亲自去给应嘉言收拾那间从小住到大的房间。
孩子大晚上回来,还要求留宿,他们做父母的自然不会也不能把人往外推。
只是回到屋子里不免对此有所顾虑。
应广平皱着眉道:“乐音那边定好了明天过来探望我们,到时候这两人一碰上,还得了!万一在家里闹起来。要是乐音当众再把嘉言气走了,到时候可怎么收场?”
现如今至少还能维持表面和平,要是又闹起来,那可就真是要彻底撕破脸了。
这可不是他们想看到的结果,他们一直希望两人能好好的和睦相处,做回好兄弟。
常薇也有此担忧:“怎么今天好端端的想到要回家来住一晚,会不会有什么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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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往日里想他在家住都不愿意,偏偏今天主动提了。
常薇自然不想赶孩子走:“你看嘉言好不容易愿意在家住一晚,要不然让乐音改个时间?等嘉言走了再来?”
应广平发愁道:“这怎么改时间?宴会都安排好了。现在取消多不合适。”
常薇道:“宴会照常开就是了,反正都是家里人。先让乐音别来,等后面嘉言出去忙了,再重新开个宴会也不是不行。关键是这两孩子不合适碰面啊。”
“……你说的也对。”
应广平想了想,这么做虽然对乐音有些不好,可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找来手机给许乐音打电话。
只是响了半天也没人接。
应广平收起手机:“这孩子估计是倒时差睡着了。”
常薇叹息:“这可怎么办?乐音也没说他住哪,不然还能让人过去找他。”
应广平头疼:“之前叫乐音回来直接住家里,这孩子偏又不愿意,说已经订好了酒店,非要住外面,外面哪里有家里住的舒服。”
常薇给他揉了揉头:“我看他就是怕在家里碰见嘉言才这样的,以前每次来,嘉言不在,他不都会在家里住么,也就这次特殊。”
应广平看了眼手机,还是没打通电话,暂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算了,明天早上再说吧。也许明天早上,嘉言就走了呢。”
常薇想想也有可能,加上联系不到许乐音,只好先放下:“先睡吧,其他的事明天再说。”
两人收拾了躺下睡觉,心里还是不太安稳,一觉醒来,应嘉言果然还没走。
他坐在餐厅吃了早饭,看到两人出来,还主动打了招呼:“早,爸,妈。”
难得一见,七年来仅有的一次,居然早上在家等他们吃早饭。
夫妇两人对视一眼,常薇有点受宠若惊到惊吓过度了,小声问:“嗯……你今天不出门吗?小庄呢?”
昨晚上天色也不早了,两人就干脆留小庄一起住,让管家把客房收拾了一间出来。
应嘉言面不改色道:“庄卓去公司了。我今天休假,正好许久没在家呆,就想着在家陪你们呆一天。”
“……”
两人没说话。
应嘉言抬眸扫了眼父母:“不可以吗?你们想让我走?”
常薇忙笑道:“可以!当然可以!怎么会想让你走呢,我巴不得你在家多待待。”
儿子愿意亲近他们,常薇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只是想到许乐音,心头还是担忧,这无缘无故,为什么应嘉言忽然就有了变化?
平日里明明表现的像个工作狂,好端端的又怎么会休假,分明就是冲着乐音来的。
她一把攥住了应广平的手臂,努力维持从容淡定。
吃完早餐,看着应嘉言上了楼,两人对视一眼,常薇面露愁容:“我看,嘉言肯定是知道了乐音回国的消息,说不定昨天晚上回来,就是想今天来找乐音的麻烦!”
应广平点着头,颇为赞同:“我看也是,我还是让乐音今天别来了!”
他说完,摸出手机又给许乐音打了个电话。
8. 第 8 章
许乐音这会还没醒,正做梦呢。
他梦到以前还没离开应家时,和应嘉言一起住的场景。
许乐音出生的时候,应家已经开始发达,在海城虽不是数一数二也算是有名有姓,应广平赚到了钱,第一个想法就是换住处,便买下了现在的应家庄园。
占地面积不小,别墅区也很大,好几层,房间也多,自然不用两个孩子挤一个屋。
但许乐音就是喜欢和应嘉言挤一张床,从懂事起,没事就爱去敲门骚扰哥哥,说自己一个人睡不着:“我就想和你一起睡!”
他总是顶着那张无辜又可可爱爱的脸卖萌,应嘉言自然狠不下心把他关在门外。
而只要应嘉言开门,他便趁机溜进屋子里,往被窝里一钻,赖着不走了:“哥哥你屋子这么大,我只要这么小的空间就可以了,别赶我出去。”
“……”
如此这般,应嘉言妥协纵容几次,养成习惯,后面他也不想多费口舌,晚上干脆也不锁门,随便许乐音进出。
一直到许乐音上初中,他自己的房间都形同虚设,整天赖在哥哥房间。
许乐音睡觉很不安分,在床上左右翻滚,还喜欢用手扒拉东西。
之前他小时候一个人睡,大人会往他怀里塞个玩偶抱枕。
但很显然长大后的他,一个玩偶已经满足不了,他缠着应嘉言,要和哥哥睡一张床,应嘉言自然就成了那个抱枕。
活的,大型的。
经常睡前躺的好好的,到了半夜,就被许乐音像八爪鱼一样勒醒了。
然后应嘉言就会伸手捏着许乐音的脖子,把他从身上抱去旁边。
昨晚上他就梦到自己耍无赖抱着应嘉言的腰睡觉,结果被应嘉言握着脖子挪开了。
然后他故意装作没醒,又伸手扒拉着应嘉言,想继续在他怀里赖一会。
结果就听到了电话铃声。
许乐音睁开眼,发现自己抱在怀里的是被子,便失望地丢开了手。
爬起来头还有点疼,看到手机里有应家爸妈的电话,以为他们有什么重要的事找自己,连忙接通。
“乐音啊,你起了吗?”
许乐音诚实道:“刚醒。”
应广平也不意外,刚电话大半天才接就猜到了,乐音是个爱赖床睡懒觉的:“哦,那你今天要不再休息休息,过两天再来家里吧。”
许乐音愣了下,没明白为什么今天不能去,以为有什么大事发生,关心道:“是家里出了什么事吗?”
应广平笑笑:“也不是什么别的事,就是今天不太方便。”
“……”
许乐音却如有神助地想到了一种可能:“是不是应嘉言今天也在家?”
在应家爸妈那里,他过去不方面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会碰见应嘉言。
其他情况都不算什么,没必要如此小心。
应广平顿了下,没想到他一下就猜到了。
这孩子得是对嘉言有多避讳啊!
应广平没办法,只得承认:“是,嘉言今天也在家。他昨晚回来了,今天也还没走,还要在家呆一天。你过来不太合适。”
在应广平看来,应嘉言和许乐音之间,是双方之间互有矛盾。
不仅仅是应嘉言生许乐音的气,其实许乐音对应嘉言应该也有些他们所不知道的厌恶隔阂。
要不然当年怎么能那么坚定地拒绝应嘉言的请求,说翻脸就翻脸呢。
只不过其中内情他们这些做父母的不知道罢了。
想来也是他们这些做父母的疏忽了,那十几年相处,两人之间有些他们不知道的摩擦和矛盾,他们没注意到,因此也没能帮忙化解。
这才一步步走到今天这般田地,劝都劝不了。
而且两人当年既然闹翻了,如今自然是互相看不顺眼。
应嘉言想找许乐音麻烦,许乐音估计也不想看见应嘉言。
这也是这么多年他们夫妇俩总是避免两人在家里碰面的缘由。
应广平觉得话说到这里就够了,许乐音既然猜到了,肯定能理解他的意思。
“没有不合适啊!”
可许乐音的反应却着实出人意料。
许乐音一听应嘉言这会就在应家,心跳都加快了几秒,他回来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应嘉言!
他正想着怎么找机会去见他一面呢!
这么大好的机会送到面前,他怎么能错过了!
许乐音这会头也不疼了,只兴奋地满口答应:“你们放心,合适的,我待会就过去。”
“啊?”
那边应广平被他的反应搞蒙了,过了会才开口,不确定道:“你确定今天要过来?”
常薇在旁边听见了,眉头皱起,忍不住提醒:“乐音啊,我怕到时候嘉言会说不好听的为难你。”
“没事,我不怕!待会我就去见他!我今天一定要来。”
许乐音却激情满满,应嘉言生气不要紧,只要他愿意见自己,只要能让他出了气,后面不就可以一切向好了吗!
不怕他拿自己出气发火,就怕他理都不理自己。
许乐音语气甚至带着点激动。
应广平和常薇对视一眼,实在摸不着头脑。
但转念一想,也没有再拒绝许乐音:“那行,那你过来的路上注意安全。”
临挂电话前,许乐音又很不放心道:“他应该不会在我来之前离开吧?”
“不会,放心吧。”
他们都没告诉嘉言这事,嘉言说了要在家呆一天,肯定不会离开。
挂了电话,安静片刻,常薇忽然开口道:“乐音这是不是想和嘉言和好了?”
否则没法解释他这态度。
应广平心有感慨:“估计是的,毕竟也七年过去了,当时乐音年纪还小,心里就算有什么,现在到底是长大了,估计心态也变了,也放下了。”
常薇想起大儿子,应嘉言虽然行事作风上颇有少年老成的味道,但如今这张脸确实比年少时又更成熟了不少。
七年过去,想来许乐音也长大了不少:“是啊,听说他之前在国外读书,一个人怎么说也是该有所成长的。”
应广平收起手机,安抚她道:“要是两个人真能和好,倒也是好事。以后我们做事也不用顾忌来顾忌去。”
两人交流一番,最后觉得这样也好,那些年他们都还是孩子,如今都大了,也许两个人能有和解的心思呢?
也许就缺一个和解的机会呢?
是脓是疮,总要挖出来才能好。
只是两人心里到底还是不放心,毕竟这事最生气的还是嘉言。
常薇犹豫了下:“要不要我先去劝嘉言一句?打个预防针,避免到时候乐音下不来台?”
应广平看她一眼:“劝?怎么劝?他们俩的事我们劝的动?当年闹翻我们没劝吗?”
“现在乐音愿意和好是好事,本来当初也是他把嘉言气的不轻。”
应广平虽然还把许乐音当自己孩子看,但也没有说要偏袒谁:“这事就看嘉言的态度,要是嘉言愿意为难他倒好了,说明和好有戏,要是嘉言不愿意,那才是真糟了。”
他盯着常薇:“你千万别插手,万一到时候适得其反,就真坏菜了。而且乐音刚刚不是还问了嘉言会不会离开吗?要是你现在去说了,嘉言猜到情况提前走了怎么办?岂不是白白浪费好机会?”
常薇皱眉,想起之前应嘉言因为许乐音迁怒他们的事,倒真不敢去劝了:“也是,那就算了。”
“不过,还是得做点防备。”
应广平怕到时候在宴会上闹起来,所以还是交代了管家和家里的保镖,多安排了点安保。
万一到时候真闹起来,也能及时把两人分开,免得加剧矛盾。
许乐音不知道应家的爸妈为了防止他和应嘉言闹起来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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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什么样的防备。
他从知道应嘉言这会就在应家后,整个人脑子就不会思考别的问题了。
匆匆跳下床,开始迫不及待想要出发去见应嘉言。
所以昨晚做的梦是有预兆的,知道他今天能见到应嘉言,所以梦里也见到了!
“音子,醒了没有?”
鲍天打电话过来时,许乐音正举着牙刷对镜仔细刷牙,试图刷出最洁白的状态。
这样,到时候他在应嘉言面前露出笑容肯定特别干净清爽。
听到手机铃声响了,许乐音还以为又是应家爸妈打来的,结果拿来一看,居然是鲍天。
许乐音吐掉涂抹,漱了口,顺手滑开,问道:“怎么了?”
鲍天听他这边动静如常嗓音清醒,稍稍放心:“没怎么,我怕你昨天喝醉了,加上倒时差,早上睡过了起不来,所以打个电话看你醒了没。”
许乐音放下杯子:“哦,醒了醒了,我刚刷牙呢。”
鲍天问他:“那你准备几点去应家?”
许乐音打开水龙头洗脸,把手机放在台子上,开了外放:“等会换好衣服吃了早饭就去。”
鲍天想也知道大概会是这情况,又问:“那晚上怎么安排?到时候还一起吃饭不?我去接你?”
鲍天一说话,许乐音就有种回到了中学时代的感觉。
那种白天上课,下课和好友一起去吃饭,除了晚上不住一起,天天都呆在一块的青春校园生活。
他很怀念。
不过……
许乐音手一顿:“不耽误你时间吗?期末周哎,你好好复习吧。”
鲍天笑的不以为意:“这有什么可耽误的,不就吃个晚饭么,回去再学习就是了。你离开海城这么久,这里你最熟悉的人不就是我了,那我当然要做好东道主的礼节,好好照顾陪伴你啊!”
许乐音也笑了声,当然没拒绝:“可以啊。”
许乐音也不喜欢一个人吃饭,孤孤单单的感觉并不好。
他抬手关掉水龙头:“如果晚上我从应家离开的早,就去找你吃饭。”
鲍天一顿,有点意外:“你不是上午去拜访吗?吃个午饭下午应该就可以结束了吧?难道还打算在那边呆到晚上?”
“我现在不确定。”
许乐音抬头盯着镜子,扯过毛巾擦干脸上的水,目光落在镜子里的自己身上。
如果应嘉言在家里待的久,那他就多待会,要是应嘉言走的早,那他就不多待。
当然,如果应家爸妈留他,那他也会多呆一会,毕竟是应嘉言的爸妈,得讨好一下。
鲍天不解:“不确定?”
许乐音嗯了声:“也许应叔叔和常阿姨会留我住一晚,我得看情况再决定。”
鲍天一顿,随后替他高兴道:“他们要是这么做,说明很重视你,那倒是挺好的。”
再怎么许乐音也在应家生活过十五年,回国了,应叔叔和常阿姨想叫他在家住个一晚两晚的也正常。
“那你在应家多待待吧,对你没坏处。要是你晚上在那边留宿,那就明天咱们再一起吃饭,反正以后日子多着,我也不急。好了,现在就不耽误你出门,我也得先去吃早饭了。”
鲍天说着,最后又补了句:“不过,听你这么称呼他们,怎么感觉很别扭,你要不还是继续喊爸妈算了,更显亲近啊!”
“……挂了。”
语音通讯关掉,许乐音捏着手机,沉默地看了眼镜子。
其实他自己有时候也觉得这样的称呼很别扭,很想继续喊爸妈。
只是没了养子的身份,这个称呼他喊起来没有底气。
更何况他喜欢应嘉言,这么喊总有种背德禁忌感,所以他还是喊叔叔阿姨更合适。
除非以后他和应嘉言在一起了。
那样的话,他也可以这么喊,而且是光明正大的喊,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他们会不会接受。
9. 第 9 章
许乐音回到床边,丢开手,准备换衣服,打开行李箱看了几眼,坐在那没动,表情忽然有点发愁。
他想快点出发去应家见应嘉言,可此刻他又忽然意识到这事急不得。
毕竟是去见应嘉言,还是时隔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的正式再见。
他怎么也得把自己的个人形象收拾好,至少得顺着应嘉言的审美和喜好来,不能让应嘉言一看见他就生气啊。
但怎么穿衣打扮更容易让应嘉言消气,这就成了个难题。
时隔太久,他不确定应嘉言的喜好有没有发生变化,如今的审美风格是什么样子。
可惜这一点,他实在问不了旁人。
不说鲍天对应嘉言不了解,就算是应嘉言的父母,对应嘉言也不算了解。
小时候应嘉言吃穿用度都是他自己给自己张罗的,甚至许乐音的那一份也是应嘉言帮着张罗的。
应家爸妈对他们的照顾并不算细心体贴,对他们的喜好也不甚了解。
两人更关注他们的事业,其他时间最多关心他们两孩子的学业。
更多的,他们也没顾得上。
而且应嘉言大学就去了国外,后来也是独立自主一个人生活,也没人能去了解他的喜好。
至于那个和许乐音抱错身份的应和宁,对方人在外地上大学,还没放暑假回家。平日里他和应嘉言的交集比许乐音还少,更是指望不上。
许乐音只能根据自己的记忆努力。
他对着酒店房间的镜子把行李箱的衣服一件件试了个遍,却犯了选择困难症。
他不确定应嘉言喜欢什么样的他了。
以前他不管穿什么,应嘉言都说好看,根本判断不出来到底什么样他更喜欢。
最后他纠结的打开自己的微信账号,给自己的几套衣服拍下来,发了上去,试图寻求参考。
我是乐崽:【纠结,不知道穿哪个更好看更讨喜。】
他朋友圈里的人不少,很快就多了不少留言。
他一眼就扫到了鲍天的:【都好看!随便穿!你穿什么都讨喜,放心吧!就算那个谁看见了你,估计也会消气的!】
鲍天说是去吃早饭,其实还没起来,依然靠在床头刷手机,刚好看到这条。
心中不由发笑,以前许乐音出门仗着自己长的好看,从来不研究穿着打扮的,都是随便套一身就出门了。
偏偏就是这样,也比他们精心收拾一番还要好看,真是羡慕死人。
如今离开应家太久,倒是开始琢磨起穿搭了。
不过他说完,又反应过来,应嘉言今天会不会也在家啊?
那要是许乐音过去了,会不会出事?
许乐音直接无视了鲍天完全无效的建议。
往后翻看,甚至看到了应家爸妈的回复:【乐宝,你穿什么都好看,我们都喜欢。】
许乐音回了个笑脸表情包,但还是继续翻看。
可惜应嘉言不在他好友列表里,不过就算他在,也不会给自己建议。
好在他朋友圈人不少,仔细看看,还是能找到些有用的建议。
有个关系不错的同班留学生于雪萍给他留了言:【蓝白色的那几款吧,虽然其他的都很好看,但这个颜色特别衬你。而且夏日这个颜色很清爽,看着心情好。】
这个女同学在许乐音认识的人里属于很有审美的那一类。
许乐音接受了这个建议,希望应嘉言到时候看到自己心情不要太坏。
蓝白色的衣服许乐音也很喜欢,行李箱里装了好几套夏天的衣服。
最后许乐音选了一套略显幼稚可爱的短袖套装款式。
他记得以前应嘉言给他买衣服都是买的这类款式,还说他很适合这样清清爽爽的搭配,看着就阳光开朗。
他想,穿着应嘉言最喜欢的衣服款式,到时候他看到这么阳光开朗的自己,应该可以稍稍消消气吧?
应嘉言这会坐在房间里,冷着脸,点着平板敲字写企划书。
窗户紧闭着,外面的声音传不进来,不过只要一抬头就能看到庄园正门口。
只是他抬了几次头都没看到人,便低头将注意力投入到企划书里。
过了片刻,等他写的差不多了,就听到门外楼梯处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
他的房门没关严,走廊上的声音倒是听得清楚。
应嘉言手指一顿,有点错愕懊恼,表情定下来,呼吸也暂停了几秒。
门被推开,随即伴随着一声惊呼,来人顿住脚步:“我去!表哥,你居然在家啊?”
进来的是应嘉言姑姑家的弟弟冯望,并不是他以为的那个。
是说没看见人,怎么会突然冒出来。
冯望刚上大学,比许乐音还要小几岁,放假放的早,已经不上课了,这几天正闲着在家,被他爸妈带着到处见亲戚。
应嘉言手指一点,表情重新冷漠下去,扭过头:“你来做什么?”
冯望尴尬笑笑:“我就是过来躲个清闲,放心,大表哥,我一定不耽误你做事,就只是安静待着。”
其实不是躲清闲,是过来玩手机。
他对楼下那些亲戚不感兴趣,但又没办法不来,毕竟他经济大权还掌握在父母手里,吃喝要看父母脸色。
但他又实在不耐烦亲戚间的往来,于是每回来都是悄悄躲到应嘉言的房间里玩手机。
因为应嘉言很少回家,几乎都不在家住,房间里没多少东西,为了方便打扫,基本上是不锁门的。
而且今天许乐音也会来,他估计着,应嘉言应该不会在家,便如同以往那边溜进来。
谁想到应嘉言居然在家,撞个正着。
这一下倒是弄得他进退不得,早知道刚刚在楼下就问清楚再上楼了。
应嘉言哦了声,冯望却悄悄看他。
应嘉言头也没抬,淡声道:“看我做什么?”
冯望小声问:“那个,大表哥,你知道乐音哥回国的事吧?”
应嘉言没说话,默认了。
冯望想了想,又说:“那他今天要来你家,你知道吗?”
他怀疑应嘉言不知道,想着要不然提前卖个好,通知一下,免得待会许乐音来了,大表哥生气,连带着迁怒于他。
但应嘉言没回答,只是盯着他,看得冯望垂下眼睛,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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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问了句:“你平常和许乐音有联系?”
冯望眼睛一怔,连连摇头否认:“没有。”
可他撒谎的本事很差,心理素质也不够。
应嘉言盯着他,很快他就破功了,如实交代了情况:“也不是有联系,就是以前加过他微信,一直没删,偶尔会看看他朋友圈,但没怎么说过话。”
要不是因为这样,他也不能知道许乐音回国,今天还要来应家,刚才也就不会以为应嘉言不在这里,直接闯进来。
他说完,有点紧张,怕大表哥因为他加了许乐音微信而迁怒于他,把他轰出去。
结果应嘉言却只是沉默片刻,好似失望又好像不爽似的,扭回头去:“玩你的游戏去!”
冯望大松了口气,磨蹭着挪到了旁边找了个沙发坐下,低头摸出手机,无声地玩起游戏来。
只是他正投入的时候,忽然又听到应嘉言问他:“你知道他喜欢的人是谁吗?”
冯望一顿,抬头愣愣地看着应嘉言:“啊?”
他定定看着应嘉言,有点不解,大表哥问的他是指谁,许乐音吗?
他问这个做什么?
难不成是想通过许乐音喜欢的人来报复出气?
应嘉言扫了眼他那满脸无知的表情,脸色顿时冷淡下去:“没什么,你可以出去了。”
冯望哆嗦了下,总觉得大表哥的表情像是在看个废物。
“……”
他忍不住心中腹诽。
大表哥这人真如其他人所说,喜怒无常、变脸太快。
刚刚还让他留下玩游戏,现在又赶他出去。
果然是个不好亲近、不好伺候的主。
也不知道当年许乐音是怎么讨他喜欢,让他变成好哥哥的!
转念一想,或许就是因为应嘉言这么喜怒无常,所以后来许乐音才会翻脸无情。
冯望比许乐音还要小几岁,又没在应家住过,因此并不清楚应嘉言和许乐音私底下到底怎么相处的。
可能这么多年,他们的关系并不如明面上传说的那样好,或许许乐音私底下其实被折磨惨了,受够了,最后才忍不下去了。
这么想着,冯望又对许乐音多了点同情。
许乐音坐车到达应家时,里面已经来了不少应家的亲戚,庄园里十分热闹。
他不免感到意外。
以往每一次他来应家,都只有应家的爸妈在,他想看一眼应嘉言都难,每次应家爸妈都说他出门去了。
许乐音知道应嘉言那是故意在躲他。
他在践行自己当初说的话,以后都不见他。
本来他还在想,也不知道今天应家爸妈是怎么瞒住应嘉言,让他继续留在家里的。
这会有点明白,大概是托词家宴聚餐之类的话术,不然要是应嘉言知道他要来,肯定直接就离开了。
想到这里,许乐音又担心起来,不免加快了脚步。
希望应家爸妈的保密工作做得好,希望应嘉言还不知道他会来。
至少不能在他找到他之前离开了应家。
要是错过了这次,下一次还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见到应嘉言。
10. 第 10 章
庄园里亲属们正在闲聊,许乐音一走进去,里面顿时就静了。
有些亲戚对许乐音不熟悉,没认出来,好奇得很:“那是谁家的小孩?看着有点眼熟呢。”
虽然来的都是应家的亲属,但也分亲疏远近,有些亲戚以前来的少,那时候许乐音年纪小,又忙着学习,碰面的次数不多。
加上离开七年,他又长开了许多,让他们不太敢认。
倒是有些人对许乐音印象深刻得很。
“应……许乐音!?”
常铭刚去了趟洗手间,出来准备找他弟弟,结果一眼就看到了许乐音,惊讶非常。
周围亲戚反应过来:“许乐音?那不就是当初抱错养了十五年的那个?我是说眼熟。”
“哎哟,他不是和嘉言闹翻了吗?怎么今天来了?难不成是来搞事的?”
知道许乐音要回国,应广平和常薇早几天就让管家通知那些亲属,邀请他们来家里吃饭,但没说聚餐缘由。
这些亲戚们都只以为今天只是简单的应家亲属们一块聚餐增进下感情。
万没有想到会来个外人。
当年应家抱错孩子的事可是上过新闻,所以这些亲戚也都知道许乐音和应嘉言闹翻的事。
看到许乐音,顿时一个个都担心起来。
“幸好我刚刚看了一圈,嘉言不在,不然现在肯定闹起来了!估计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周围议论纷纷,但没有影响许乐音一丝一毫。
除了应嘉言,其他人的态度,他根本也不在乎。
许乐音没在院子里看见应嘉言,便迈着步伐直接往别墅里走,打算去里面找找应嘉言。
却忽然被拦住了脚步。
常铭走到许乐音跟前,语气很不客气:“你居然还敢来应家?不知道这里不欢迎你这个外人吗?”
许乐音顿住脚步,盯着常铭,脸色很不好:“你什么意思?”
常铭和他同龄,以前读书时候还是一个班的,当初他可没少照顾常铭,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和常铭分享。
除了应嘉言给他买的东西,他实在舍不得,他对常铭差不多和对鲍天一样大方。
而且常铭以前总说自己没朋友,他还常常带着常铭和鲍天一起玩。
他自认对常铭不坏。
按理来说,常铭对他就算比不上鲍天,也不该是这样的表现。
他还以为他回海城,常铭至少应该欢迎的。
没想到再见面,常铭对他居然是这样的态度。
虽然他也知道,中间这些年常铭确实和他断了联系。
但他一直没把常铭和其他那些不理他的比较势利的人放在一起,他以为常铭不是那样的人。
可常铭确实态度很差:“你觉得我什么意思?”
完全没有以前跟在他身边,笑意满满的好语气:“这里是应家,今天是家里亲戚聚餐,你一个离开应家的外人过来做什么?”
他说着扭头扫了眼,又对许乐音说:“你识相点,最好就赶紧自己出去!别让我叫保安来。不然,等大表哥来了,看到你,你只会更没面子。”
许乐音被常铭的话说的要气懵了。
他自认对应嘉言还是很了解的!
他唯一不了解只是应嘉言的性向会不会弯而已!
就算应嘉言生气,他也不会让自己没面子。
才不会像常铭说的这样!
许乐音气着气着,忽然想起来,难怪后来他离开应家总是收到常铭号码发来的辱骂信息。
当时他还以为常铭是被盗号了。
现在看来当时就是常铭发的了。
这么一想,许乐音顿时就没了好语气:“你什么时候能做这里的主了?我来不来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就不是外人?你不也不姓应!就算应嘉言讨厌我,那也是他的事,轮不到你来替他开口!”
“……什么?”
常铭被他这嚣张的态度给弄懵了。
气上心头,跟着挪动脚步,挡住许乐音:“你再说一遍?我没资格替他说,难道你就有资格了?你以为这里还是你家呢?可以随便在这撒野。”
许乐音抬手就把他推开,不甘示弱:“这里不是我家,但也不是你家!就轮得到你撒野了?”
他只是对不起应嘉言,又没有对不起其他人。
他才不会怂呢。
常铭火冒三丈道:“这里是我姑姑家,我总比你有资格说话。”
常薇正想着许乐音什么时候来,就从玻璃窗看到了人,忙走出来。
见状不免讶异:“这是怎么了?”
常薇盯着常铭,不太理解:“怎么吵起来了?”
她记得以前这两孩子在学校读书关系挺好的啊。
一见是常薇,许乐音还没动作,常铭就先收敛了表情,忙退半步,指着许乐音说:“姑姑,今天家里聚会,这人不请自来,我怕他影响了大家的心情,正准备帮你们把他赶出去。”
许乐音撇嘴,不服气反驳道:“……你才不请自来。”
许乐音说的一点也不虚,甚至有点嚣张。
常铭皱眉,正要反驳一句。
常薇盯着常铭瞥了眼,随后摸了摸许乐音的头发,道:“你误会了,今天聚会就是专门给乐音接风的。”
常铭一惊:“……”
常薇没看他,只是笑着问许乐音:“怎么过来了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我好让管家去接你。”
“我想给你们个小小的惊喜嘛!就自己过来了!”
当然更担心的是万一打电话的时候应嘉言在旁边,被应嘉言听到了怎么办。
许乐音说着,从背包里拿出袋子:“我还给你和叔叔带了礼物呢!我亲手做的。”
常铭在旁边不解又气愤的盯着许乐音,似乎不明白常薇怎么对他这么好!
许乐音没理他。
常薇也只对常铭笑笑,便牵着许乐音走到亲戚们跟前。
那些亲戚们盯着许乐音没说话。
常薇若无其事地笑着介绍道:“这是乐音,我养子,你们以前也见过的,刚毕业回国,以后就在海城发展了。”
又招呼许乐音:“给大家打个招呼吧,都是亲戚,你也好多年没见了,今天正好熟悉一下。”
许乐音便听话的乖乖和那些人打了个招呼。
许乐音虽然没想做应家养子,但这个时候也不会去扫常薇的面子。
应家爸妈的关系,他还是要好好搞好的。
以后还要他们帮忙,让他有更多机会靠近应嘉言呢。
那些亲戚面面相觑,半晌没有说话。
常薇没多说别的,打完招呼,便带着许乐音往旁边走。
许乐音也不在乎其他人的态度,一门心思想着应嘉言。
正要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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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一句,常薇看穿似的笑了声,抬眼看了下楼梯:“哥哥就在楼上呢,去吧,好好和他聊聊。”
她伸手在许乐音背后轻轻推了下,示意他单独上去找应嘉言。
给许乐音接风,本是想着许乐音和应嘉言关系不好,想让家里亲戚看顾他一二。
但现在他们的目的已经变成希望许乐音应嘉言和好。
要是他们俩能和好,那就不需要这些亲戚了,让嘉言看顾乐音就行了。
所以这些亲戚的态度也就变得不重要。
许乐音没犹豫,当即就往楼上走。
爬楼梯的时候,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应嘉言,许乐音不免又紧张起来。
他一步一步上了二楼,先在在客厅看到了冯望。
许乐音愣了下,没想到楼上还有其他人。
冯望看见他也愣了下,没想到他会上楼来。
他还以为许乐音就算今天过来吃饭,估计也会全程躲着应嘉言,安分在楼下待着。
这是什么情况?
冯望不解,只是想到两人的矛盾,忙走过来,也顾不上玩游戏。
他扯着许乐音往楼下走,声音压的很低:“你怎么上来了?我大表哥在楼上呢!看见你铁定要生气的!赶紧下去吧,别等下撞见了。”
冯望和常铭不一样,他年纪小点,对许乐音的态度没太差。
当然最关键的是,他怕应嘉言发火,所以一看到许乐音,便想把人带下去。
“别别别,我就是来找他的。”
许乐音试图扯开他的手,冯望被他的想法惊住了:“你疯了?”
许乐音看他,不明所以:“我没疯。”
“你还没疯呢?你不知道刚刚大表哥问我是不是和你有联系,知道我还有你微信,就把我赶出来了。”
冯望盯着他仿佛真的在看一个疯子:“就这,你还敢往大表哥屋子里去找他?当心他待会把你赶出庄园大门,让你以后都不能进来。”
许乐音一惊,看向他,倒是没在意他有自己微信的事,只是想到应嘉言居然因为这就把冯望赶出来:“你说真的?”
冯望重重点头:“当然,要不然我怎么会窝在这里玩手机,本来我在屋子里的,被赶出来不得已才在这客厅待着。”
客厅又没门,不封闭,外面的吵闹声听得一清二楚的。
冯望不像撒谎的人,也没必要骗他。
许乐音心底一沉,忽然感觉后背冰凉凉的。
难道应嘉言现在已经不只是生他气,甚至开始讨厌他了吗?
要不然怎么会如此恨屋及乌。
那今天这样贸然去见他会不会不太好?
会不会把他气的连饭都不在家吃了?
他一时踌躇起来,倒是被冯望带着往楼梯走了几步,却还是忍不住扭头,想去应嘉言的房间。
可他来都来了。
他还是想亲眼看一看应嘉言,想和他单独说说话。
实在是太久太久没见到人了。
哪怕应嘉言对他生气发火,那也比见都不见理都不理要好啊。
甚至想着,要是应嘉言能主动出来看他一眼就好了,那样他就知道到底他现在对自己是个什么样的态度。
不管是讨厌还是恨还是别的,总要让他知道,才好去想后面怎么处理啊!
他刚想到这里,就听咯吱一声,应嘉言的房间门开了。
11. 第 11 章
应嘉言坐在窗前写企划书,时不时给庄卓发消息,让他把相应文件发过来。
这些要接手的公司,他早就在心里琢磨过很多次将来发展的方向。
之前是不想掺和这些杂乱的人事,打算自己重新组建团队离开海城开一个公司。
但如今离开海城已经没有了必要,干脆选择从旧公司开始改革。
应声科技旗下的所有分公司,这几年他早都摸清楚了,对情况熟悉得很,有庄卓那边做辅助,修改企划书的速度很快。
他一边修改一边分配注意力给窗户外,修改到一半,便从窗户处看到许乐音走进应家大门。
许乐音今天穿的阳光又清爽,像是出门旅游度假,又像是去拍夏日清凉汽水广告。
看得出来,为了今天来应家讨好他父母颇费了一番心思。
走进来时脸上还在笑,可可爱爱青春无敌。
和当初那冷着脸对他说要离开的样子截然不同。
估计现在还不知道他也在这,要不然也不会露出这般自在模样,大概只会藏着躲得远远的。
应嘉言顿住手,放下平板,没什么其他动作,只是静静看着许乐音,直到他消失在视野里。
应嘉言站起身往门口走了几步,打开门,忽然想起之前饭店许乐音和鲍天的对话,又顿住了脚。
又或者许乐音会为了某些好处,听了鲍天的话,试图来和他握手言和,并不会躲着他,甚至会主动来找他。
仔细一想,小白眼狼既然来了应家,他父母却没有主动来找他说这件事。
说明他父母也想帮着许乐音,故意瞒着他许乐音要来的事。
既然如此,他们肯定告诉了许乐音自己在家。
现在许乐音却依然出现在了这里。
“……”
应嘉言站在门边,没有出去,只是安静地待着,看着门缝,听着外面动静,像一只捕猎的猛兽在安静蛰伏等待着。
很快门外果然传来许乐音的声音。
但却迟迟没人过来敲门,两人只在门口嘀嘀咕咕说小话,动静不大。
应嘉言深吸口气,没按耐住,主动开门走了出去。
许乐音见应嘉言出来,哪里还想下楼去,不管理智是否让他犹豫,但心已经自动控制他顿住脚步。
许乐音扭头停下脚步,看着应嘉言,眼睛都不会眨了。
应嘉言从屋里走出来,站在门口,他个子高,眉峰挺立垂眼向下,眉压眼定定瞅了许乐音一眼,脸色冷淡,没有表情,却压迫感十足。
这是从前在许乐音面前没有过的表现。
也许是长大了更成熟了,脸上以前有的婴儿肥全都褪去,线条更锋利,眼神更深邃。
虽然更英俊了,却也更陌生了。
许乐音印象里,应嘉言在他面前总是带笑的,体贴又温和,甚至很会照顾人,哪怕生他气的时候,也是情绪生动的,不会像这样冷沉。
从前那些同学朋友都说应嘉言高冷,气势迫人,说他难说话难接近,许乐音以前总不太信,觉得他们都是在骗自己。
但如今他信了,原来剥离了弟弟的身份后,应嘉言对待外人是这样疏离冷漠的表现。
虽然这样的应嘉言看起来让他更喜欢,心跳的更快,可许乐音心中却无端忐忑起来。
忽然对自己的追爱之路没什么自信,因为这样的应嘉言和他从前熟悉的那个应嘉言相差太大。
作为弟弟的特殊性一旦消失,他不知道还能靠什么让应嘉言对自己另眼相看。
应嘉言只扫了他一眼,很快挪开,像是没看见他一般,瞥向冯望,目光透凉:“你在这做什么?吵吵闹闹的?楼下那么多亲戚都见过了?”
冯望扯着僵硬的笑,他还抓着许乐音的手臂没放,道:“没干什么,我这不是怕打扰了大表哥你,正准备叫他下楼一起去见见亲戚呢。”
冯望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暗暗撇了下嘴。
往日里可没见大表哥这么守礼数。
每次家庭聚会呆在楼上不搭理人的,数起来头一号人物就是大表哥自己。
要不是因为这,他也不敢学着往楼上房间里钻。
应嘉言目光从他身上挪到手上。
冯望只觉得浑身刺毛,跟被针扎了似的不敢再有动作,忙松开许乐音的手:“……”
无妄之灾啊!刚刚要是走的再快点就好了!
大表哥该不会因为这个以为他和许乐音交好就牵连他吧?
冯望很不自在又有点惧怕,忙道:“大表哥,你继续忙,我不会去打扰你的!这就下去了。”
跟着又想起来,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太没义气?
也担心许乐音做出更惊人的举动,导致自己这个唯一的第三人被牵连,又帮许乐音道:“他也不会打扰你的!是吧!?”
冯望看向许乐音,许乐音却没有搭理他,只是盯着应嘉言的侧脸,有点失落。
应嘉言不和他说话,也不看他。
之前在朋友圈筛筛选选出来的衣服,一点作用也没起!都是白费!
他嘴唇抿了抿,声音莫名弱了几分:“那个……”
对上那张英俊到魂牵梦绕的脸,原本充满勇气的心,跳动的频率开始变得不顺畅。
来时脑子里构想的种种对话思路,此刻全成了空白。
许乐音盯着应嘉言,愣是没开得了口,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和他说话,能让他心情好点,能让他搭理自己。
“……”
应嘉言侧目看向窗外,见他迟迟没反应,半晌,脸色彻底冷下去,对冯望道:“没事就下去,别来打扰我!”
还以为鲍天给他出了主意,让他和自己打好关系,他怎么也会想办法来讨好自己求和。
谁知到了跟前,居然什么话都没有。
支支吾吾半天,这是连话都不想和他说,憋都憋不出来?
许乐音一看他脸色,知道他又生气了。
心里一急,好在空白的脑子很快又找回了点思绪,他推开想扯着他一起下楼的冯望,往应嘉言跟前追了几步,喊住对方:“应嘉言。”
应嘉言转身就要回屋,手攥着门把手,脚步却放慢下来。
冯望听了这称呼脑子一懵,许乐音这是特意来找大表哥茬的?
又不免敬佩地看着许乐音。
居然连哥哥都不喊,直呼大表哥名字,也太勇了。
难怪当年有胆子和应嘉言翻脸,把大表哥气出国。
他扭头看向应嘉言,许乐音这么勇,也不知道大表哥会是什么反应。
目光瞥到应嘉言紧绷到鼓起青筋的手背,心都跟着紧张起来。
他开始犹豫,要不要立刻拖着许乐音下楼去找舅舅和舅妈?
感觉大表哥要被气死,估计只有舅舅和舅妈能救许乐音。
应嘉言顿住脚步,扭头看向许乐音,脸色比刚才还难看,牙缝里冒出句客气又疏离的话:“许先生有什么指教?”
“……”
许乐音一时词穷,他就是不想喊哥哥。
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应嘉言,才直接喊名字的。
没想到会收获这么一个称呼。
还是乐崽好听。
许乐音干巴巴笑了下,没法找补,也没理由可解释。
不过好歹让应嘉言停下了。
他想起什么,急急忙忙从背包里摸出一个袋子,递过去:“那个,我给你带了礼物。”
应嘉言愣了下,他盯着许乐音,半晌没说话,似乎是被他这个行为惊住了,连刚刚生气的脸色都缓了缓。
可许乐音怎么会专门给自己带礼物。
随即明了,肯定是临时想起来随便从行李里拿出来应付他的。
应嘉言表情又重新冷下去。
许乐音没从他脸上看出软化的态度,心头忐忑,如今才发现,想要重新求和并不是个容易的事。
应嘉言的脾气比从前差很多,也不好说话很多。
许乐音努力摆出自认为最讨喜的笑容,道:“是我自己亲手做的小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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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嘉言盯着他递过来的袋子,目光落在他身上,声音又沉又哑,带着似笑非笑:“没想到许先生来应家做客,还给我这个不相干的人带礼物。真是客气了,其实没必要的。”
他语气一重,强调道:“我可不会拿人手短。”
这话听着阴阳怪气的,好像觉得他是在用礼物讨好他谋好处。
虽然目的确实是这样,但许乐音不能承认,那样只会让应嘉言更生气。
他露出一脸无辜自然的表情:“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只是单纯想送你礼物。”
当然要是能消气原谅他就更好了。
应嘉言盯着他,沉默了片刻,不知道听没听见去,也不知道信没信,只是半晌没动。
许乐音举着礼物,忍不住失落,应嘉言不收礼物岂不是说他一点软化的态度都没有?
刚想完,手掌一轻。
他抬头,应嘉言把袋子拿过去了,不过他没有打开,只是在手里攥着:“行了,看在你是客人的份上,礼物我收了。”
他挑了挑下巴:“现在你可以下楼了。”
应嘉言下了逐客令,可许乐音不想走,好不容易看到了人,怎么能走呢。
旁边冯望大松一口气,扯着他赶紧往楼下去。
许乐音却磨蹭着,又抬头看向应嘉言,趁机开口道歉:“以前惹你生气,真的对不起。”
他不说话还好,这话一说,二楼顿时一静。
冯望脚步一顿,刚吐出的那口气又收了回来,震惊地看看许乐音,又看看应嘉言。
直在心头大喊,天呐,他刚刚为什么不直接自己走人!
应嘉言胸口一闷,语气也沉了下去:“对不起?”
他盯着许乐音,往前逼近一步:“你也知道说对不起?对不起什么?”
他眼神强势沉郁,看的人心颤。
许乐音想起当年,他说要回许家,当时应嘉言的反应和现在也差不了太多。
他又是生气又是不解,一个劲地质问他为什么,还说没有理由他不接受。
一切情绪好像又回到了最初。
许乐音却不再像当初那样镇定坚决,可以再度出口伤人。
只讷讷道:“不该那么伤你心。”
应嘉言沉默着冷笑了声。
原来这小白眼狼也知道伤了他的心?
既然知道,那么这些年又是在做什么?
一句解释都没有,也从不来找他。
现在过了这么久才想起来找他和好。
还是在鲍天的提醒下,是为了自己在海城能好好发展,才做出的妥协。
全都是外部原因,没有一点是因为在乎他这个哥哥才做出的行动。
应嘉言没说话,好像在等着他说出更多的话。
可许乐音却没有给他后续,说完那句就无了,他语气倏的沉下去:“一句对不起就没了?”
许乐音不知道该说什么:“……是我的错,我以后会好好表现的。”
应嘉言不说话,深吸口气,觉得自己要被这小白眼狼气死。
他以为许乐音来找他求和,至少会把当初的缘由交代一下,会好好解释一番求得原谅。
结果只是一句简单的轻飘飘的对不起。
未免太过敷衍。
自己这个哥哥在他心里还真是一点分量也没有!
甚至他都懒得费心讨好。
应嘉言手指紧紧捏着礼物袋子,嘴角紧绷,扯起一抹自嘲的笑:“你不会以为一个自制的小礼物就能把事情都翻篇吧?”
许乐音看着他,当然知道不可能。
可他在这件事上目前除了说对不起,也没法解释理由。
许乐音眨眨眼,却没说话。
应嘉言表情越发沉默。
气氛死寂的像坟墓,冯望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屏住了。
片刻后,应嘉言收回目光,什么也没说,走进屋内,直接将门关上。
摆出一副“赶紧走人,我不想看见你”的姿态。
12. 第 12 章
许乐音本来也知道应嘉言不会轻易原谅自己,他对应嘉言这些反应早有心理准备。
虽然有点难过,倒是没有很气馁。
没关系,他会努力让应嘉言看到他道歉的诚意,不急于一时。
虽然被阴阳怪气了几句,虽然应嘉言表现的还是很生气,但应嘉言刚刚收了礼物,没有直接无视他,这已经是很好的开头。
只要他还愿意搭理自己,就一切都有希望,后面的慢慢来就是。
许乐音轻轻吐出一口气,忽然又觉得今天的衣服选的不错。
觉得前两天那个玄学测算果然不准。
还说见不了面呢,今天不就碰了头说了话么!
既然那个算的不准,那就说明他是有机会的!
冯望见大表哥进了屋,大出一口气,扯着还在发呆的许乐音匆忙下楼。
意外的同时又有点庆幸:“刚刚真是吓死我了,这可怕,我还以为他会忍不住揍你呢。”
许乐音反驳:“他才不会打人。”
当年应嘉言那么生气,都没打他,应嘉言根本不会打人。
冯望语气一滞,这是重点吗?
他忍不住摇头:“你胆子真大,居然直接喊他名字!也不怕把他气坏了。”
“喊名字还好吧……”
许乐音有点虚,他以后还打算一直这么喊呢。
冯望忽然看他一眼,语气不解:“你刚刚真是想找他道歉?”
许乐音认真点头:“当然是真的。”
冯望不信:“我看不像,刚刚你要是不说对不起,我还以为你是故意上来找他不痛快呢!那态度谁能想到居然是道歉。”
许乐音不说话。
冯望想了下又劝他:“下次道歉态度怎么也该放低点,最好还是解释解释。你一句解释都没有,就只说一些虚话,人家怎么能相信你是诚心的呢?说不定还觉得你是另有所图呢。”
虽然冯望当初没太明白内情,但也知道是许乐音把应嘉言气到翻脸的,所以错肯定在许乐音身上。
那想和好至少也得许乐音做出表示啊,一个小礼物一个对不起那肯定是不够的。
许乐音没说话,安静地往楼下走。
他是诚心道歉,也是另有所图。
冯望看了眼许乐音,忽然问他:“你这次回来是不是打算在海城长待?”
许乐音没承认也没否认:“怎么了?”
“没事。”
冯望摇头,不过表情却露出几丝了然。
他虽然比许乐音小两岁,却也知道不少有关许乐音的事。
许乐音当年离开应家,和应嘉言闹得很不愉快,但这七年从来没见他找应嘉言道歉求和。
看他朋友圈,日子天天过的很好的样子,那感觉压根就不记得应嘉言这个人了都。
现在忽然做出改变,肯定是有原因。
许乐音估计是要在海城找工作,甚至可能还想进应声科技总部。
所以才会放下身段做出牺牲。
冯望琢磨着忽然想起一事来,又忍不住问许乐音:“对了,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许乐音脚步一顿,吓了一跳。
惊讶地看向冯望,还以为刚刚他在应嘉言面前那番表现让冯望看出来了。
他故作镇定:“什么?”
冯望看他那表情,耸耸肩膀,露出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大表哥会知道,估计也是有人看许乐音不爽,故意和他通风报信。
他没对许乐音追根问底,只是本着好心提醒了句:“没什么,我只是想提醒你,如果你真的有喜欢的人的话,最好先藏好了。大表哥看着就气性大,要是被他知道的话,说不定会找你喜欢的人麻烦。”
许乐音一顿,随即摇头,语气肯定:“不会的,应嘉言不会这么做的。”
他喜欢的是应嘉言,应嘉言要是知道了,要么离他远点,要么就和他在一起了,怎么会找他自己的麻烦。
这话根本就不成立。
冯望见他不信,便没有多说:“你不信就算了。”
他总觉得大表哥如果知道了许乐音喜欢的人是谁,会先把那人整一顿。
然后拆散许乐音的爱情,让他感受痛苦,好借此出气。
冯望替许乐音捏了把汗,却不打算过多掺和,转而提议道:“下去喝点冷饮吧,我刚刚都被吓出一身汗了。”
许乐音这会也被他吓出了汗,便没拒绝,也跟着一起下楼去了餐厅。
餐厅没什么人,只有几个厨师。
许乐音喝了点冷的,心绪平复下来,也不是很想去客厅和那些应家亲戚交际应酬,便干脆学冯望,呆在厨房没出去。
冯望摸出手机来玩游戏,还邀请许乐音一起。
许乐音摇头拒绝了,他对游戏不太感兴趣,满脑子只有应嘉言。
他才刚刚从楼上下来,可这会已经想再去看看应嘉言,再去找他说说话了。
他瞥了眼冯望,想着这会楼上应该没有其他人,便干脆起身。
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门外传来说话声。
“大姐,我们就先回去了,饭下次再吃吧。”
许乐音脚步一顿,听出来那是常源的声音。
常薇的声音随即传来:“这是什么意思?我请你们来吃饭,还没吃你们就要走?”
“大姐,我们也不想这样,但你和姐夫犯糊涂,我们不能跟着做啊。”
常源显然对常薇今天的做法不太满意,语气都少了平日里的尊敬。
许乐音有点意外,以前应嘉言的舅舅在应家爸妈跟前可是态度很谦卑的,那是一句大声的都不敢说。
每次都是偷偷来找他们这些小孩旁敲侧击。
没想到如今居然硬气起来了。
常薇大概是也没想到弟弟忽然敢凶她,沉默了会,但她没发火,反而笑了声,问常源:“这话什么意思?我做什么糊涂事了?”
常源顿了下,稍稍收敛语气,压低声音道:“那个许乐音啊!他都离开七年多了,你怎么又让他回应家来,这不是乱来嘛!”
外面还有其他人,像是憋了半天,此刻见常源开口,有了领头人,便纷纷跟着应和:“是啊是啊。这不合适啊!”
一个个听起来对许乐音的意见都很大,都不想让他回应家。
冯望敲手机的动作停了下来,摁了下耳机,抬头看向许乐音,面露担忧和忐忑。
他怕许乐音听了生气,待会冲出去,就像刚才在楼上和大表哥对话那样。
要是吵起来,到时候再把大表哥闹下来,感觉会出大事。
但是想到这场景,莫名地心头又有点激动,当年许乐音和应嘉言闹翻那场面,他只听说过,可没见过。
许乐音没动,靠在墙边安静听着,没给他看这个戏的机会。
常薇显然不觉得有问题:“怎么不合适?他是离开了七年,可还是我养大的啊!我让他来吃顿饭碍着什么了?”
常源语气一重:“可你们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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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做置嘉言于何地啊?”
这话说完,常薇顿了下,随后语气明显虚了点:“这又关嘉言什么事?”
“这怎么不关嘉言的事,当年嘉言可是被他气的跑出了国。如今你们又把他弄回来,这么大张旗鼓地请我们来给他接风,弄得好像他还是应家的孩子,好像我们多欢迎他似的。不说别的,要是再把嘉言气跑了怎么办?”
“嘉言不会的。”
虽然之前常薇也有过这样的担忧,但刚才许乐音上去后到现在楼上也没有什么争吵的迹象,常薇安心了很多。
她和应广平一直都知道,嘉言心里很在意乐音,要不然这些年也不会这么别扭,一直躲着乐音。
还不是因为当初乐音走的时候,他放下话说以后都别再见么。
偏偏这么多年乐音还真没去见他,他也就只能一腔火气硬憋到现在。
而且当初嘉言被气跑,那也是乐音非要走,还不解释,太伤他的心。
之前他们配合着,不让两人见面,是怕乐音这边再说气话。
可如今乐音愿意来见嘉言,愿意找他和好,不管怎么说,至少能让嘉言消点气。
虽然他也许不会立马原谅乐音,但肯定不会被气跑。
但这些情况亲戚们却不知道。
“就算嘉言大度,可我们也不能往他心口捅刀子啊!”常源语气不满,“你忘了当初他离开,外面是怎么说嘉言的了?那些难听话要不是因为他能跟嘉言挂上钩?嘉言以前可是圈子里最优秀的孩子,人谁家不羡慕,后来呢?一说到嘉言,就说他表里不一,说他人品不好。”
冯望瞥了眼许乐音。
许乐音的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
许乐音知道自己当初离开的事闹得有点狠,对应嘉言伤害有点大,这一点他无可否认,也没有立场和借口去反驳。
只是当初他离开,外面居然说应嘉言坏话这件事,他还真不知道。
从来没人告诉过他,他也没从自己知道的渠道里得到消息。
许乐音转头看向冯望,试图从他这里找到否认的答案。
冯望抿着嘴,怕惊扰到外面的人,他没说话,用手机敲了一行字给他看。
【当时你离开,外面都说你是被大表哥欺负的太厉害,忍不了才走的。说大表哥表里不一,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是看着好,其实私底下一肚子坏水,把你逼的连应家养子都不当,这富贵的大好日子都不要,非要去外地过苦日子,还一副自己被气坏了样子,很会装。】
许乐音静静不语:“……”
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红。
他看着手机屏幕,眼都不眨。
心头一痛,想到刚才看到应嘉言的样子,难怪如今他变的那么冷淡,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冯望观察了一会,觉得他应该是看完了,便删掉了字,重新又打了一行字。
【其实我也一直很好奇,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
他以前也以为许乐音是被应嘉言和应家爸妈赶走的。
但他看许乐音刚才的态度分明不是这样。
刚才许乐音在大表哥面前,明显理亏,可以看出确实当初是许乐音要走不解释,大表哥才生气的。
如今舅妈也表示没有让许乐音离开的意思。
如此来说,当初应该是许乐音主动要走的。
那他就不太理解了,一个生活了十五年又有钱又对他好的应家,还有个对他好的哥哥,他有什么理由要为了离开而那样闹翻?
13. 第 13 章
楼上,应嘉言攥着礼物袋,转身进了门,却靠在门后没动。
听着门外许乐音的动静渐渐远去,直至消失。
他的脸色比刚才更难看了几分。
许乐音来找他道歉求和,没有像从前那般撒娇卖乖,也没有死缠烂打不达目的不罢休。
说完那么几句话,说让他走,他就真的转身下楼走了。
一点坚持都没有。
就这让人怎么相信他是真心想要找他和好。
又怎么知道他到底有多诚心,以后会不会再翻脸不理人。
应嘉言冷着脸,在窗前坐下,随后又解开了礼物袋,里面是一个小手办。
可爱阳光的男生抱着黑色球拍,戴着黄色球帽,穿着一身白色的衣服,脸上笑吟吟的,胸口写着sorry,下面还有QAQ三个卖萌小字母。
算不上特别精致,但能看出来这个手办男生大概是许乐音自己,虽然五官达不到真人精致,但有特意把他的小酒窝和酒窝旁边的小痣点出来。
特征明显。
应嘉言原本带着点期待的目光稍稍收敛。
送礼物送自己的人型手办给别人,总觉得有点敷衍。
谁知道许乐音做了多少自己的手办送人。
他又是第几个收到这种礼物的人。
应嘉言脸色郁郁,盯着手办看了半晌,想要放回去,又有点忍不住想拿在手里摸一摸。
简直恨不得把这个手办变成许乐音本人,这样就可以任他搓圆捏扁,也不敢说什么不和他待在一起,也不想喊他哥哥的话了。
他手指正摸索着手办,门口又传来敲门声。
小白眼狼又回来了?
他指尖一顿,飞快将手办放回了袋子里,装作若无其事不重视的样子,表情却还是不免泄露了几分期待。
“大表哥?你在吗?”
门外却响起常铭的声音。
应嘉言眉头皱起,嘴角落下去,期盼落空的感觉并不好受。
他语气不太好:“你来做什么?”
常铭笑嘻嘻道:“哦,我听说大表哥你也在楼上,所以过来打个招呼。”
常铭刚刚跟着许乐音上楼,发现应嘉言原来在家,躲在旁边听了半截,这会见许乐音离开,才过来敲门。
想判断一下应嘉言这边的态度,这样他后面才好判断怎么针对许乐音更合适。
应嘉言却好像并没有很生气,只是十分冷淡:“招呼打完了,然后呢?”
常铭皱眉,觉得奇怪,应嘉言怎么没什么反应?
刚刚见到许乐音,他不该生气吗?不该火冒三丈吗?
常铭压下心绪,道:“没什么,我就是刚才看到许乐音上来,怕他惹大表哥你生气,所以想问问大表哥你需不需要我帮忙收拾他。”
应嘉言沉默了会,将东西放好,转身走到门口,拉开了门,冷眼盯着常铭:“帮忙收拾他?你要怎么收拾他?”
常铭一惊,应嘉言居然这么直接出来了。
随即他看到应嘉言沉沉的脸色,又一喜,倒是没觉得这不高兴是针对他。
他笑了声,略带讨好:“我是想着,要是大表哥你不想看见许乐音,我就先帮你把他赶出去,免得你待会下楼吃饭看见他,影响心情。”
应嘉言面无表情盯着他,看得常铭有点后背发毛。
常铭不明所以,表情怔了下。
应嘉言语气淡淡地重复了一遍:“你想帮我把他赶出应家?”
常铭回神,连连点头:“对对对!我站在大表哥你这边的嘛!你不喜欢他,我当然也不喜欢他!”
应嘉言忽然笑了声:“你也不喜欢许乐音?”
听到也字,常铭简直振奋了:“当然,我不喜欢他。”
应嘉言嘴角落了下去,盯着常铭,面露不解,居然难得有耐心和他这个表弟说话:“你以前不是和他一个班级?还天天跟在他身边。你们关系应该很好,就这么掰了?”
那时候许乐音天天带着鲍天还有这个常铭,有时候放学三人也一起。
没少占据他和许乐音单独相处的时间。
应嘉言以前从来不搭理他的,今天因为许乐音,终于搭理他了。
常铭表情越发高兴,打定主意要趁机和应嘉言打好关系。
“我跟他关系其实并不好,许乐音这人很讨厌的,他只是明面上装的好。”
应嘉言靠在门边,静静地问:“哦?他怎么装了?”
常铭说:“以前他还没被发现身世的时候,在外面表现的特别阳光开朗,但其实他心里阴暗,背地里总是欺负别人。”
应嘉言语调平平: “还有这种事?”
“是啊,他经常把别人的东西偷偷丢掉,还威胁别人不准做事。对了,他还说你坏话呢。”
“他说我坏话?”
应嘉言本来脸色沉的要死,却又忽然压住了,轻笑了声:“都说我什么坏话了?”
“他说你脾气差,爱动手打人。”
常铭从自己的记忆里翻找许乐音说过的话,掐头去尾改编一番,想着应嘉言和许乐音闹翻了,也不怕被拆穿:“说你爱管闲事,很会装,总是假装一脸高冷的招蜂引蝶,还嫉妒你太受欢迎,抢他风头,害他得不到喜欢的人注意。”
应嘉言皱眉:“……他那时候就有喜欢的人?喜欢的谁?”
应嘉言印象里许乐音没有过早恋。
毕竟他们天天住一起,许乐音要是有喜欢的人,他不可能不知道。
“……”
转念一想,也不是完全没可能。
如果许乐音瞒的太好,他也可能不会知道。
毕竟许乐音连为什么忽然翻脸要离开的原因不也一直瞒得很好。
他自以为对小白眼狼很了解,其实根本一无所知。
常铭啊一声:“是啊,不过他喜欢的太多了,变心的很快,一会喜欢这个一会喜欢那个,和很多女生关系都好。因为那些女生对你有好感,所以他私底下嫉恨你,还经常和我蛐蛐你。”
应嘉言听完,半晌没说话,只是脸色特别难看。
常铭瞅着他脸色,又开口道:“大表哥,你别太生气,不止你不喜欢他,我们家里很多亲戚也不喜欢他。你放心,我爸妈都不会帮许乐音的!我也不会,我只会帮你把他赶走,免得他在这碍了你的眼。像他这种人不值得你动手,我先下去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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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赶走就可以了。”
他话说完,应嘉言忽然问:“你跟他没别的仇怨了?这么看不惯他?”
常铭笑了声,邀功似的道:“我跟他愁怨可多了,以前他总是欺负我,我喜欢的女生都被他抢走了。”
“还有这回事?”
应嘉言瞥他:“你没欺负回来?”
往日里应嘉言哪有这样的好脾气和他说话,常铭一时激动,什么话都敢说了:“也不是完全没欺负回来,之前他离开海城的时候,我发消息骂他了。”
“你骂他了?”
应嘉言目光一顿,抬眼看他:“怎么骂的?”
“是啊,发消息骂的,也不复杂,就骂他蠢货。你看他那样对你,还不蠢吗?可惜后来换了号码,没能继续多骂几句。”
常铭一番热切的表忠心,却没有迎来他想要的夸赞。
应嘉言忽然冷笑了声:“你滚吧。”
常铭一愣,有点傻眼:“???什么?”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应嘉言盯着他,“你不过是嫉妒他比你长得好,比你受欢迎,特意来我这里说他坏话,想让我找他麻烦。”
“……”
应嘉言完全没有他想象中对许乐音深恶痛绝的表现。
常铭语气一顿,心头略感不安:“我没有。”
“你不喜欢他,就想借我的名义欺负他,当我看不出来?以为我是傻子?很好骗?”
常铭没说话,可从许乐音的事情上来说,应嘉言确实挺好骗挺容易糊弄的啊?
应嘉言不再看他:“我劝你现在就离开应家,以后最好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不然下次被叫保安赶出去的人就会是你。”
常铭怔住了,完全没想到,应嘉言不冲着许乐音发脾气,反而冲着自己来了。
他很不理解:“为什么?我可是你亲表弟,他不过是个假的弟弟!就算我想借助你来欺负他,也没什么错吧?我这不也算是在替你出气?”
应嘉言扯了扯嘴角,弧度冰冷:“我要出气轮得到你来替我?你算什么东西?”
常铭张口结舌:“我是你表弟啊?”
“表弟怎么了?我随时可以让你滚出海城。你想试试吗?”
常铭一时说不出话来,思索半天,想到了一种可能:“……你,你没在生他的气?你,你还把他当你弟弟?”
“你现在居然还想护着他?他都离开七年了,他都把你抛下了!人家压根不想当你弟弟,你自作多情!”
常铭破罐子破摔,被戳破了脸面,恼羞成怒,还想继续说下去。
可看着应嘉言盯过来的目光,硬生生忍住了。
真把应嘉言彻底得罪了,他真会被赶出海城。
常铭不敢说话了,这么一退缩,胆子也缩了回去,也不敢再看应嘉言,转身连忙从楼梯走了。
应嘉言盯着楼梯半晌,心头火气难消。
他那么生气都没骂过许乐音,常铭居然敢骂他蠢货。
他算什么东西,也配!
应嘉言摸出手机来给庄卓发了条消息。
【通知公司的人事,把常铭的简历踢出去,应声科技旗下所有公司都不准收。】
14. 第 14 章
楼下,许乐音没有回答冯望的问题。
这件事他连应嘉言都回答不了,又怎会给别人说。
冯望也没追着问,他和许乐音还没熟到那程度。
只是他看许乐音眼睛红红的,还是觉得有点奇怪。
看许乐音这样子,也不像是那种狠心的人。
看完他打的字眼睛都红了,该不会是知道应嘉言因为他被人骂过,所以心疼吧?
这么看,他对应嘉言也不是别人说的那样无情啊!
难道当初离开是有什么苦衷?
许乐音很沉默,外面的对话还没有结束。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嘉言自己都不提了,你们还抓着不放做什么?”
常薇想起这件事也不高兴,但她知道这件事也不能怪许乐音。
“而且根源还是嘉言太优秀,外面那些人嫉妒他,才趁机找个理由诋毁他,也不能怪在乐音身上。”
许乐音靠在墙边,听到这话,手掌忍不住攥紧。
原来这些事,应家爸妈也都知道,但这几年,他们也从来没在他跟前提过,没有抱怨指责过他一句。
许乐音眼睛越发红了。
他们对自己这么照顾,可自己却让他们这么伤心为难。
实在是太对不起了,他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他们的。
还有,应嘉言对自己最好,也是他伤的最狠的那个。
应嘉言现在那么冷漠,都是因为他,他一定要把他哄好,让他开心。
就算以后应嘉言不喜欢自己,他以后也不能让他伤心。
“就算没有乐音这件事,外面难道就没人说了吗?还不是一样有人说。以前嘉言和乐音感情好,不还有人造谣他们兄弟关系不正常么!难道这你们也要怪在乐音头上?”
许乐音暗暗下定决心,闻言一愣,这又是什么情况?
他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传言?
“嘉言优秀与否,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的出来的,别人随便诋毁几句难道还能成真了?”
常薇的话不能劝服那些亲戚。
“不管怎么说,总是因为他才让嘉言受了伤害。”
常源劝道:“你就算顾念着从前十几年的养育之情,放不下他,私底下暗暗照顾就行了,何必堂而皇之大张旗鼓的来,还说他是你们养子。你们这样做很容易让他想些不该想的!万一养出野心来!以后对两个外甥又是个不利的事!”
冯望侧头看了眼许乐音,有点想躲起来了,他其实不太想继续在这听八卦了。
要是被这些长辈发现,肯定没他好事。
可惜他不敢动,怕弄出声响惊动了外面的人。
许乐音眼睛还红着,表情看起来也没有因为这个话生气。
他目光定定的落在墙面上,在努力回忆着。
翻遍了脑海,许久后才想起一段可能相关的记忆。
那是他刚上初二的时候,当时他身世还没被人发现,还是应家二少爷。
某天晚上放学,常铭被他爸妈接走了,鲍天被老师叫去补作业,他背着书包独自去高中部找应嘉言,打算和他一起回家。
遇到几个男生嘻嘻哈哈从应嘉言隔壁教室出来,在走廊上看见他时,那几个男生不怀好意地撞了他一下。
许乐音还没回神,就被应嘉言一把揽住,随即扶正。
应嘉言冷眼扫了他们,很不客气:“眼瞎就去看医生。”
几个男生自然是认识应嘉言的,不敢和他动手,表情讪讪地撇了下嘴,盯着许乐音和应嘉言没说话。
他们一边远走一边扭头,隔了一段距离后,又忽然开口,冲着他们俩不屑的笑:“哟,应嘉言,这么护着你弟弟呢,碰都不让人碰。保护欲这么强,不像是普通兄弟啊,什么兄控弟控的,你和你弟不会是在搞骨科吧?哈哈哈。”
大概是怕被打,又很快补了句:“我们说着玩的,你可不要当真哈。”
应嘉言在学校也算是风云人物,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服气他。
总有些人嫉妒他,和他对着干。
许乐音不喜欢这些人,也没听懂他们说的话。
当时他侧头问应嘉言:“哥哥,他们说的什么意思?什么骨科?”
随即又担忧地上下打量应嘉言:“你哪里受伤了?要去看骨科吗?”
应嘉言脸色很冷,对他说:“没有,我没受伤。那不是什么好话,没什么意思,忘掉它。”
“哦……好。”
许乐音不明所以,当时面上答应了,但转头却忍不住好奇心旺盛,悄悄用手机搜相关的话题。
原本他还不太懂自己的心思,看多了网上的讨论,反倒开了点窍,懂了些。
原来他对应嘉言的想法并不单纯。
不过,想着应嘉言对这个话题的态度,他一直不敢让应嘉言知道。
大概是做贼心虚,后来,他也从不在别人面前提这个话题。
别人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他说没有。
别人问他喜不喜欢哥哥,他也说不喜欢。
他以为这辈子不会有机会的,打算就这样瞒一辈子。
直到他发现自己的身世,峰回路转的,简直是上天给他的机会。
当时他就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趁机离开应家,把户口搬走。
要和应嘉言解除掉兄弟关系,养兄弟也不行!
不过他对当时那几个人说这个话题这件事没有太深究。
现在才知道,当初那些人会那样说,是故意想用这个话题污蔑应嘉言的名声。
难怪应嘉言当时表情那么反感厌恶。
许乐音想着,心头忽然冒出担忧。
应嘉言会不会很讨厌和这个话题扯上关系?
毕竟当初他对那些人的态度可不好。
那要是他以后知道他是因为喜欢他,才那么伤害他,会不会讨厌他?
应嘉言在楼上站了会,庄卓这边正有事要找老板,收到消息有点莫名其妙。
他虽然对应家的情况不是很了解,只来了应嘉言手下工作三年,但公司里的事还是知道很多的。
毕竟应嘉言掌控着公司,他又是应嘉言的助手,对应家的主要亲属记得比较清楚。
他知道这个常铭是应嘉言舅舅常源的儿子,是他亲表弟。
之前常源还联系过他,让他多和老板美言几句,给常铭安排个好岗位。
不过他知道老板眼里揉不得沙子,哪怕是亲戚他也毫不留情,所以他都没和老板提。
只是没想到,这人忽然就被老板刷下去了。
还是这么突兀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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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走公司邮件,直接发的手机短信,看起来火气很大。
这人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让老板这么生气?
他自然不敢开口问,只是回了个收到,又把事情发给应嘉言询问意见:【老板,松和传媒的杨总来公司找您,您看我是让他先回去再约时间,还是您下午抽空过来一趟??】
应嘉言瞥了眼手机,目光重新落在楼梯口。
许乐音下去后就没再上来找他的意思,对他就像是一次性敷衍。
继续在这呆着也没意思,倒像是给自己添堵。
要是下楼和大家一起吃饭,不用想也知道饭桌上的气氛会是什么样。
许乐音的表现又会有多勉强,刚才给他送礼物道歉,连笑都笑不出来,表情那么僵硬尴尬。
给别人看了还以为是遭到了他的为难。
他也不愿意继续扫兴。
应嘉言沉默几秒,回复庄卓:【就安排今天下午,顺便给我定个午餐,我现在去公司。】
庄卓看完有点意外。
他可没忘记那小少爷今天打算去应家看望老板父母。
还以为老板特意回家住一晚,今天至少会在应家吃个午饭,搞点破坏,不让对方计划得逞。
现在这忽然又是让他处理常铭这个亲戚,又是不在家吃午饭的。
难道今天应家发生了什么大事?
不会是那个要去应家的小少爷闹出来的吧?
庄卓心里好奇极了,却又不能问,只能忍着给应嘉言安排车辆出行,订餐厅备菜。
应嘉言进屋将礼物放进公文包里,拎着包下楼,正好听到楼下动静。
他脚步一顿,停在了楼梯口。
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客厅的一面镜子,镜子又正好反射出餐厅的一角。
许乐音靠在餐厅的墙边,脸色不好,眼睛发红,显然哭过。
许乐音其实并不是个爱哭的人,从懂事起,他在应嘉言面前哭的次数就很少。
他虽然情绪变化大,但在应嘉言面前总是乐乐呵呵的,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应嘉言也很喜欢他对自己笑,在自己面前开开心心的样子。
就好像他眼里只有哥哥,哥哥就是他的全世界,有哥哥在他就没烦恼,他就是全天下最快乐的小孩。
让应嘉言保护欲爆棚。
而应嘉言那些年也一心一意地坚持着,努力保护着他,心里打定主意,这辈子他都不会让弟弟伤心。
应嘉言把他照顾的很好,平日里处处护着他,不让别人欺负他。
可万万没想到,他以为的根本不是许乐音想要的。
许乐音并不稀罕他的保护照顾,他甚至不想要他这个哥哥。
应嘉言攥紧了公文包的提手,手指腹不自主地摩挲了下。
这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想帮着擦擦眼泪。
他看不得许乐音那漂亮明媚的脸,在他面前露出哭泣的样子。
可他还是克制住了,没有走过去,只是静静地站在那盯着镜子里的许乐音。
表情绷得很紧,眼神很沉。
他已经不是许乐音的哥哥,他在许乐音这里,不过是他认识的一个叫“应嘉言”的旧人。
没有这个资格也没这个身份去关心他,去为他擦眼泪。
15.第 15 章
许乐音那边很安静,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还没察觉镜子另一边注视的目光。
应嘉言一动不动地看着,却又忍不住去想许乐音因为什么哭。
客厅里只能听见长辈们的声音。
说到野心这个话题,常薇语气严肃起来:“想些不该想的?什么是不该想的?”
常源声音发虚:“还能是什么?姐你心里应该有数的。”
常薇笑了起来:“你是担心以后他想分我和广平的财产?”
常薇说的显然是常源想的:“你和姐夫这么大的家业,谁不会眼馋,我担心也很正常啊。”
常源振振有词:“这许乐音当初可是闹着吵着都要离开应家,要不是现在对家产有想法,为什么又忽然要回来?”
“就是啊,时间点还赶这么巧,姐夫打算提前退休,后面把家业让孩子接手,这消息传出来也就一个月吧?”
其他的亲戚也都跟着开口。
“我看他就是打算回来从你们手里捞家产的,可千万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
常薇重重吐出口气,听到这些话术感到头疼。
他们夫妇两本意是想让乐音回来融入应家,才邀请他们来吃饭,没想到闹起这么一出来。
事与愿违,早知道还不如不请人来。
她不得不庆幸,幸好这会乐音不在这。
要不然这话要让乐音听见,还以为是他们夫妇两的意思,在暗自点他不要惦记应家的钱呢。
“这里怎么说他也生活了十五年,想回来再正常不过。”
常薇压根不在意分家产的事,直接和他们说了自己的想法:“之前他每年也会来看我们,来家里吃饭,只是你们不在而已。如今毕业了,过来海城,时间也没什么不对。而且,就算他真的想要些什么,也没什么不可以。”
她这话说完,客厅安静了几秒。
应广平从外面走进来,跟着补了句:“没错,乐音本来就是我们养大的,我本来也打算给他点,他想要也没什么不行。”
他显然听到了他们的讨论,想着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便干脆把想法说开了,免得后面他们想做点什么,还要听一遍念叨。
这话说完,客厅气氛更诡异了。
常源不敢置信:“什么?你的意思是你们本来就打算给他一份?”
应广平点头:“当然。”
他们既然准备好了欢迎许乐音回来,自然早就做好了给许乐音一份的准备。
反正家业那么大,嘉言继承公司,从资产里分些给乐音也亏不了其他孩子。
常源震惊了,愈发不满道:“当初嘉言因为他被骂,现在他安然无恙的回来,好似什么事都没有,还要继续当你们养子,还要继续分家业,你们这样做,就不怕伤了嘉言的心?”
常源重重叹息一声,露出心疼的表情:“难怪呢,我就说为什么嘉言每年都不回家,原来是这个缘故!你们到现在还这么偏袒这孩子,不怪嘉言和你们生气!”
常薇一顿,倒是没话反驳。
嘉言之前确实因为他们顺了乐音的意思生他们气,所以不怎么回来家里。
常薇不说话,常源自觉抓到了痛点,正要继续借题发挥,劝说一番。
应嘉言扫了眼镜子里许乐音有点恍惚的表情,心口发紧。
原来是因为这事,这有什么好哭的?
是觉得被污蔑了,心里委屈?
又或者是担心被戳穿了,得不到好处?
他想起那天鲍天和许乐音聊天的内容。
许乐音本来也是为了回海城发展,为了谋求好处才来应家和他父母打好关系,才来找他求和,想要得到他的原谅维护。
说这是他回来的目的也不无可能。
总归不是单纯为了来见他,和他道歉的。
所以,此刻也不会是因为觉得这事伤害了他所以感到难过。
应嘉言沉默地站了会,收回了目光。
片刻后却还是迈步走进了客厅,打断了这个话题:“舅舅多虑了。”
众人一愣,没想到应嘉言在家。
应童雪看见应嘉言,走近去拉他的手臂,套近乎似的说:“嘉言你在家啊!怎么也不跟姑姑说一声,我都疏忽了。”
应嘉言侧身避开了她的手,还是那副不近人情的样子。
应童雪收回了手,冯望看到了忍不住替他妈尴尬,大表哥一贯如此,不爱别人碰他。
他妈居然试图去扒拉他,也不怕招他烦。
许乐音靠在墙边,本来愣神回想着过去的事,万万没想到应嘉言忽然下楼来。
他回神,忽然就忍不住想出去看看应嘉言,想找他再道声歉,想和他说自己不是故意的,他没想害他被骂。
只是却被冯望扯住了手臂。
许乐音回头看冯望,不理解他的动作。
冯望不得不用手机敲字:“别急啊,先听听大表哥说什么!”
这个时候出去,目标太明显了,他可不想被他妈妈盯上。
应嘉言突然下楼,肯定是有什么想法。
万一大表哥真的讨厌许乐音回来怎么办?
这时候跳出去,指定没许乐音好事,指不定他在旁边也要挨骂。
许乐音这才冷静下来,安静靠在墙边听着动静。
看到应嘉言下来,其他人有点担心今天应家会因为这事吵起来。
常薇和应广平反而松了口气。
刚才他们一直有注意楼上的动静,没听到吵闹声,这会看应嘉言表情还算冷静。
看来刚才许乐音上去求和有点效果。
往日里应嘉言哪里会搭理家里这些亲戚,关于他们聊什么,他也是从来都不关心的。
除非在公司谈公事,其他家庭相关私人话题,他从来不参与。
今日如此特殊,应该是没那么生乐音的气了。
只要两孩子好好的,他们也不是太在乎这些亲戚的想法和态度。
常源见着应嘉言,越发不放下刚才的话题,又重申了遍:“嘉言,你既然在,那舅舅我就直接说了,你放心,我一定是站在你这边的!那个什么许乐音,我是决计不会支持他回应家的!你的东西一定是你的!舅舅我绝对支持你。”
应嘉言此刻的位置看不见许乐音,他盯着常源,面色很平淡。
对常源支持他的话似乎也没什么感触,甚至不以为意。
周边亲戚一看他的表情,便起了退缩之心,料想结果必不会如他们意。
“应家的产业是我父母一手打拼的,他们想分给谁就分给谁,我对此没什么意见。舅舅不用为此特意费心。”
应嘉言的表现也确实如此。
实在太大方,事不关己的态度让人惊讶。
常源不敢信:“可他是个外人,这你也没有意见?万一他败坏了应家的名声……”
应嘉言盯着常源:“我说了,这是我父母的事,我作为儿子无权干涉。”
他语气坚决,不容反驳:“我也不想干涉,他们做什么决定都可以!”
莫名地,他这话一落地,客厅彻底安静了。
其他人不知道作何反应,应广平和常薇先对视了一眼,只觉心头歉疚。
甚至觉得嘉言这是话里有话,看着是在说如今家产的话题,实际是在说七年前乐音离开的话题。
当年他们最后同意让乐音回家,当时他一句话没说,只是在他们把乐音的东西收拾好送上车的时候,发邮件和国外的学校确定了入学。
然后一声不吭地就走了。
当时他大概也是这么想的,父母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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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他改变不了,弟弟做决定他也干涉不了。
既然他什么都做不了,那他就什么都不管,既然自己多余,那离开就是了。
应广平不说话,也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疏忽。
这个决定在他们心里,他们居然没有问一问孩子。
实在是平日里做决定习惯了,嘉言又总是不在家,所以给忘了。
常薇想了想,开口道:“嘉言,要是你不愿意……”
“我没什么不愿意。”
应嘉言扭头看向他们:“不用为了我改变你们的决定。”
又强调了一遍:“我没在说反话,你们不要以己度人。”
话说到这份上,他们当然明白,确实没说反话。
常源十分不理解,其他人都有点怵应嘉言。
他其实也有点,但仗着自己舅舅的身份还是开了口:“这怎么能行!平日里你在公司不是很有决策么,现在在这事上怎么一点想法没有?而且当初许乐音那样对你,都把你气出国了,害得你名声受损,怎么能让他这种人回来,还拿走属于你的好处!”
冯望在厨房听着,觉得很是奇怪不解。
以前私底下也没见他们这么维护应嘉言。
他还记得之前他在家躲着玩游戏,听到他们大人私底下聊天,言语间对应嘉言颇多抱怨。
说他进公司之后,管的太严,说一不二的,他们日子越过越难了,要是应嘉言继续在国外读书就好了。
说应嘉言不好说话,眼里揉不得沙子,还不讲亲戚情分,居然朝他们这些长辈发火,要是能换个人来管公司就好了。
当时抱怨的那么真心实意,如今怎么忽然又说这种支持应嘉言的话?
仅仅是为了防止许乐音得了好处吗?
他想着,忍不住侧头去看许乐音。
却正好看到许乐音离开厨房,跑出去客厅的背影。
“……”
冯望愣了下,这次他没能及时拉住人。
常源说完,盯着应嘉言,没等应嘉言开口,许乐音忽然冲了出来。
“你们放心好了!我既然从应家的户口本迁出去了,就不会再签回来,我不是应叔叔和常阿姨的儿子,我也不会做他们的养子!”
他语气认真,像发誓一样。
场面居然一时间被他这话镇住了。
许乐音转头看向应嘉言,满心里都是心疼。
不知道当时他离开,把应嘉言气走,又害他被人诋毁,他心里会有多难过。
以前他还想着应嘉言当时为什么气性那么大,他只是离开海城,离开应家,又不是说就不理他不找他说话了。
为什么他就气的直接出国了,还非要把他删了。
害得他为了能成功迁出应家户口本,只能狠着心说出那些话,也把他删了。
现在他知道了,原来中间还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
原来除了他拒绝应嘉言让他伤心,应嘉言还因为他遭受了诋毁污蔑。
越是想着那些过往,他心里越是难过。
因为自己的私心,那样伤害了应嘉言。
有时候他也会想,当初那么做到底对不对,当时说的不后悔,是不是真的不会后悔。
要是应嘉言不会喜欢他,不会弯。
那是不是留下来当兄弟更好呢,至少还可以一辈子享受应嘉言的关心呢。
但后不后悔的,如今事情都已经做了,已经这样了。
他也只能继续往下走着。
以后,他会尽量不惹应嘉言生气,努力不让他受伤害!
至于应家的家产,他更是不会和应嘉言争抢,他不会再让应嘉言的利益受损。
许乐音又强调了一遍自己的心意:“你放心,我不会回应家抢属于你的东西,你的东西肯定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