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她只想赚钱(穿书)》
1. 穿书
我穿书了,穿成了古早狗血大男主文里的炮灰女配。
这是孟相宜醒后第一反应,她脑子里还存在着一个“赚钱”系统时刻提醒着她。
——你本是《千方百计爱上赵公子》的炮灰女二孟相宜,只有赚够两千贯,才能改变全家惨死的命运。
孟相宜坐在床上叹气,谁能想到,她有朝一日会穿书,还穿成和自己同名同姓的人。这小说都是她初中看的了,现在内容只记得三分之一。
她本是S市一家网红甜品店的老板,一个小时前,还在和朋友庆祝自己开了分店,结束后打车回家,结果遇到车祸,临死前最后的记忆是车辆撞破围栏掉进海里。再睁眼,就到了这里。
外面传来动静,孟相宜重新躺回床上,闭眼装死。
“大夫,我三妹都没发热了,怎么还不醒啊?”一道略显焦急的声音慢慢靠近,伴随着脚步声。
看来我该“醒”了。
孟相宜假装咳嗽几声,缓缓睁开眼。
“醒了醒了!”小妹孟静宁高兴地往外喊,“娘!三姐姐醒了!”
床边瞬间围满了人。
大夫给她把完脉,开了药方:“小娘子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按照这个方子仔细调养,五日后便可痊愈。”
孟静宁:“我这就去抓药!”
大姐孟毓华扶她起身,给她喂水:“三娘,你总算醒了,昏睡了五日,这五日一直在发热,可急死我们了。”
刚好也渴了。孟相宜仰头喝完,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不用担心啦,我醒了,这不好好的嘛。”
段云秀眼角含泪:“你吓死我了,说你几句你就跑出去,这次遭了大罪,看你还敢不敢乱跑了!”
孟相宜抱住了她,撒娇:“娘~我错了。”
好在穿过来还是有原主的记忆。原主一家五口,以及吉祥如意两个丫鬟。除去母亲段云秀,家中四兄妹,她排行老三。此行她们回老家探亲,回京途中,在城外客栈休整时,原主因婚事与段云秀爆发争吵,离家出走,突遇暴雨,发高烧昏迷了五天。
孟相宜猜,古代人身体弱,应该是原主发烧生病狗带了所以她穿过来了。
孟毓华给她端了碗粥:“先填填肚子吧。”
孟相宜边吃边问:“娘,大姐姐,我那婚事……”
婚事再好有什么用,女儿不愿意。段云秀无奈道:“退了退了,回去娘就给你退了。”
孟相宜甜甜一笑:“谢谢娘。”
这门亲事是大哥孟怀风所荐,男方为国子祭酒之子杜茂平,翩翩少年,气宇轩昂。但原主这时早已倾慕原书男主,汴京首富之子赵启辰,自然不会答应这门婚事。所以在听见段云秀与孟毓华偷偷商量如何让她应了这门亲事时,大闹了一番。
退了也好,男人只会影响我赚钱的速度。
孟毓华:“三娘,夜深了,你先休息吧。明儿一早,我们要回汴京。”
“好。”孟相宜乖乖缩回被窝。
房门关紧,孟相宜坐起身,被子裹在身上,开始回忆原著内容。
孟家本是江南一家商户,两年前孟怀风高中进士,现任大理寺寺正。恰逢江南水患,父亲在抗灾时意外落水,死无全尸。孟娘子一人当家,生意也是难上加难。孟怀风索性将一家接来汴京,孟娘子重操旧业,在长兴街盘了家店面开茶肆。每日去茶肆,都要经过赵家酒楼。赵启辰又是汴京城贵女择婿的不二人选,久而久之,孟相宜动了心。
后面孟怀风迎娶观文殿大学士之女,升官为大理寺少卿。孟相宜为了嫁给赵启辰,让孟怀风当说客。赵启辰看不上他们,但又觊觎孟家三女美貌与孟怀风权势,一边利用孟相宜的心意在孟怀风身边安插奸细,一边与孟相宜不清不白。
中间的爱恨纠葛命运多舛孟相宜只记得零星碎片,但是最后结局她记得一清二楚。孟怀风被污蔑下大狱,判了满门抄斩。孟相宜大雨天去求赵启辰,赵启辰这狗东西表面答应,睡了孟相宜转头将她送上刑场。女主在里面也算是个工具人,心甘情愿为男主所用。
现在回想起,这简直是披着女频文的烂黄瓜大男主,也难怪当时这本书被骂到下架。
孟相宜问系统:“你帮我换算一下,两千贯是多少人民币?”
系统:按照现在的汇率,一贯钱等于473.6人民币,两千贯就是九十四万七千两百元。
多少?!
孟相宜瞠目结舌:“将近一百万?!”
系统:温馨提示,你家的茶肆每月收入最多月入五贯。
孟相宜心算,一个月五贯,那她要赚两千贯得要……三十三年!
坟头都长草了钱还没赚到!
砰——孟相宜倒在床上,心如死灰。
早知道她就不开什么庆祝party了,早知道就不喝那么多了,早知道就不打车了,这样就不会遇上车祸,自己也不会穿到这破书里面完成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要不你现在把我杀了?”孟相宜伸长脖子,“来来来,你现在派个杀手npc来暗杀——不,明杀我,往这砍,我绝不反抗。”
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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统:……
“实在不行我现在自杀?我去跳井。”
系统忍无可忍:请宿主好好思考如何完成任务,这关乎的是你全家人的性命!
看来死是没办法了。
孟相宜开始讨价还价:“系统大人,您能不能给我抹个零?”
系统:不能。
“那打个折呢?您看打五折行不行。”
系统:……我现在可以安排黑衣人npc把你打骨折。
“别别别,这比死了还难受。”孟相宜这下老实了,“看来得拿出我的看家本领了。”
孟相宜长叹一口气,想当初,她的店是顶流明星都来打卡过的。虽不说年入百万,年入五十万还是有的。
可是在古代,要什么没什么。网络、电子设备、烘焙工具……一无所有。
愁啊愁啊,愁的睡不着。
还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呢。
孟相宜起身坐在镜子前,铜镜映出一张少女的脸。她的肌肤雪白,如同羊脂玉,嫩滑透亮。脸蛋圆润,臻首娥眉,一双鹿眼灵动明亮,清澈如水。鼻头小巧,朱唇皓齿。很符合在原著里对她的描写——长得清纯,不够美艳,却是在人群中一眼能看到的存在。
真羡慕古代人,没有黑眼圈。
孟相宜掐了掐自己的脸,又嫩又软,像块豆腐。
不枉读者们对她的评价:没有脑子,但有美貌。
夜已深,只有几声狗吠。
现代打工人孟相宜还没调整好作息,决定出去散散步,说不定走路走累了就困了。
孟相宜穿上鞋,带着盏灯笼,悠悠往外走。
时值季春,惠风和畅,夜空繁星点点,如珍珠闪烁。客栈外挂着几盏灯笼,照亮周围环境。这里四面环山,郁郁葱葱,路边还开着许多野花。
孟相宜沿着路走,忽然,花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孟相宜身子一激灵:“谁?谁在那!”
这死系统不会真派了个npc过来吧。
“我告诉你啊,别给我装神弄鬼。”
又是一声动静。
不像人,难不成是……猫?
爱猫人士孟相宜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踏入草丛,循着声,谨慎又莽撞地小碎步挪动。
“咪咪?喵?喵喵喵?”
她走到附近,举着灯笼照了一圈,也没找到猫。
看来是搞错了。
孟相宜转头准备离开——
忽然,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
2. 初遇
我艹?!
“啊!!”孟相宜一蹦三尺高,弹簧一般跳起,连手上的灯笼都丢在了地上,双手在空中不停挥动,“有鬼有鬼有鬼啊啊啊!”
“你是谁……”脚边的人虚弱地问。
孟相宜声音戛然而止,不是鬼,是人?她冷静下来,捡起灯笼,往地下照了照。
花团锦簇中,躺着一名男子。身着一袭黑色锦缎长袍,领口袖口都镶嵌着金丝。看不出样貌,但气质斐然。
见他一直捂着肩头,手指缝隙都是血痕,孟相宜问:“你受伤了?”
男人没有回答,声音无力且微弱:“带我去医馆。”
孟相宜犹豫了,虽然不能见死不救,但路边的男人不能轻易救。万一救了个白眼狼怎么办,毕竟书里的男角色如同豺狼虎豹没一个好东西,我自己现在都自身难保……
她脑子一转,问系统:我能不能给他提条件,要他给我个几百贯,我才救他。
系统:必须是自己亲自赚的,你这是敲诈勒索!
孟相宜又问:这不会是你给我安排的副线任务吧?
系统不吱声了。
孟相宜蹲在他身边,眼底划过一丝狡黠,既然不能主动提条件,那就让他自己甘愿付出钱财以求活命。
她懒洋洋问:“那我不带你去,你能怎样?”
男人声音狠厉:“……我杀了你。”
?
这么猖狂?
孟相宜气笑了:“你要杀我?来呀,你杀啊,你有本事就杀啊,你现在手无寸铁,还威胁上我了。你现在能坐起来,我就立刻带你去找大夫。”
本来穿成炮灰女配还要赚钱就烦,还碰上个出言不逊的。
此话一出,男人像是被激到了,居然真的妄想坐起身。但他在地上磨蹭半天,也就脑袋动了下,最后还因为牵动伤口痛苦呻吟。
孟相宜一动不动,并没有出手帮助的打算,对男人心软就是对自己不够狠。
男人腾出一只手,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丢给她,声音压抑,好似快撑不住了。
“快……快带我去医馆……”
“早这样不就好了。”借着月光,孟相宜仔细端详手里这块玉。
她不懂玉,但这质地和成色一绝。这男人穿得华贵,像富贵人家,应该也不是便宜货。
孟相宜小声盘算着:“感觉能卖个一百贯。”
系统冒出来阻止她:不可以,你这是趁人之危!
孟相宜狡辩:你这话就不好听了,什么趁人之危?这是我救人给的报酬,用我自己善心赚的。这是他主动给我的,我可没讹他。
系统无力反驳。
收好玉佩,孟相宜扶起他,将他手搭在自己肩上,右手扶住他的腰。哪怕她在现代又是健身又是练拳击,抱起一个成年男性也不在话下。但是这姑娘身子太弱,扛个大男人才走两步就开始喘气。
凭着记忆,孟相宜带着他踉踉跄跄地往汴京城方向走。
万籁俱寂,男子突然开口问:“你叫什么?”
孟相宜不想搭理他:“你爸爸。”
“倪坝坝?你一个姑娘家怎取了这等难听的名字。”他评价道。
“……”孟相宜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闭嘴了。”
“你这小娘子,脾气竟如此大。”
孟相宜没力气同他争辩,迈开步子,一鼓作气,将他丢在医馆门口,叩叩敲门。
“来了来了,三更半夜的谁啊?”大夫打开门,“孟家娘子?这么晚来找我作甚。”
孟相宜朝他示意:“这男的就交给你了。”
她转身就走,被大夫一把拉住:“孟娘子,你这突然带个受伤的男子过来,你得看着他啊。万一是个身份不干净的,我可就惹上事了。”
孟相宜抽了抽手臂,无法挣脱。
“……”
行吧行吧,送佛送到西,救人救到底。
两人一起扛起男人,将他带到房间的床上。借着烛光,孟相宜看清了他身上的伤势。脸上脏兮兮的,都是血印,大概是树枝划的小伤口,背上、手臂是各种刀伤,肩膀看着像箭伤。
难怪躺在地上起不来。
大夫震惊:“竟伤得如此之重。”
他跑出去,又跑回来,手里拿着几包药材,递了一包给孟相宜:“孟娘子,你去后面厨房煎药,我先给他包扎伤口。”
孟相宜捧着药材,不情不愿地去煎药。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她都要困死了。
她站在灶边,举着蒲扇,不停地扇呀扇。扇得哈欠连天,人都要站不稳了。
“孟娘子,药好了吗?”大夫见她双眼紧闭,身子晃悠,呵她一声,给孟相宜吓得激灵。
“熬好了熬好了……”孟相宜打了个哈欠,“大夫我可以走了吧,我明天还要回城呢。”
“你等等等……”大夫倒好药,放到她手里,“再帮我做最后一件事,给他把药喂了。我烧水,给他擦个身子,这身上全是血,别弄脏我的榻。”
孟相宜耷拉着脑袋,幽怨地回到房里。榻上的人像是睡着了,面容沉静,呼吸清浅均匀。他换了一身素净的衣服,脸上已经擦干净,显出一张俊朗邪魅的面庞。乌发披散,长发如瀑。双眸紧闭,眉头皱成一团,睫毛纤长卷翘,如蝴蝶扑扇。鼻梁高挺,嘴唇饱满,但唇色苍白,宛若画中的病美人。
长得还挺不错嘛。
孟相宜推了推他:“起来,喝药。”
男人手指动了动,嘴里不知在嗫嚅什么。
孟相宜握住他的脸,强迫他的嘴张开,再用勺子一勺一勺慢慢喂进去。
要不是看你长得帅,我直接整碗灌给你。
大夫端着水盆走进来:“孟娘子,你可以回去了。”
孟相宜将玉佩丢给他:“麻烦您等他醒了还给他。对了,不要告诉他我是谁,也不要告诉他我家的情况。记住,一定要保密。”
房门一关,榻上的人缓缓睁开了眼。
“你醒了?”大夫把玉佩放在床边,“孟娘子还给你的。”
男子眸光一闪:“孟?”
“对啊,孟家三娘子。”
离开医馆,系统冒了出来:你怎么把玉佩还回去了?
孟相宜伸了个懒腰:“不义之财不可取。”
系统:呦,你怎么突然有良心了?
“我又不蠢。”
那玉佩一看价值不菲,揣在身上跟随身携带定时炸弹一样。贪财归贪财,这不干净的钱财她可不敢要,以免节外生枝。
踩着月光,孟相宜迈着轻快的脚步回了客栈。
……
次日一早,晨光熹微,城门在薄雾中打开。商贩们挑着各种担子,步伐匆忙且有序地进城,叫卖声唤醒了早市的清晨。没一会,他们便融入到热闹的街市中。
一辆两匹马拉的马车缓缓行驶,孟相宜躺在里面,睡得四仰八叉。忽然,马车颠簸,孟相宜身子一颤,睡眼惺忪。
段云秀掀开车帘,城内来了一行官兵,让出一条道,一队人马个个身着黑色盔甲,大张旗鼓地走出城门。
“这是哪家的呀?排场这么大。”
孟毓华也掀开帘子瞄了眼:“沈家的吧,只有他们家会这样了。”
她将酱肉包子递给犯困的孟相宜:“快吃,还是热乎的。怎的如此困?昨晚作甚去了。”
孟相宜摇摇头,啃了口包子。
都怪那个野男人,害得她没睡多久就被叫起来。
囫囵吃完一个包子,孟相宜靠着段云秀,继续补觉。
车轮滚滚,马车碾过长兴街,停在孟家,等候多时的女使仆从迎上来搬物什。
一行人进了门。孟相宜环顾着府苑环境,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些片段。破门而入的官兵,一纸抄家圣旨,刀光剑影间,慌乱逃窜的众人,横尸遍野,湖里的荷花都成了血花……
两位姐妹临死前都在护送她离开,让她找赵启辰想办法保命,结果也没落个好下场。
孟相宜长叹一口气,任重而道远啊。
“三姐姐,你想什么呢?”孟静宁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
孟相宜回过神,笑了笑:“没什么。”
“三姐姐,我们待会上街玩吧。”
“你让吉祥如意陪你去,我有其他安排。”
孟静宁撇着嘴:“好吧好吧,那三姐姐下次一定要陪我去玩。”
孟相宜捏她鼻子:“一定陪你。”
她走到段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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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身边,靠着她,哄道:“娘,今天带我去铺子里呗。”
段云秀狐疑睨她一眼:“你何时这么关心铺子了,平时就你不爱去。”
孟相宜娇声嚷道:“娘~我就想去看看嘛,顺便去看些时兴料子。”
段云秀宠溺一笑:“好啦好啦,娘带你去。”
孟家茶肆位于汴京城最繁华的长兴街。百姓来往如织,各种摊子应有尽有。孟相宜坐在轿子里,看得眼花缭乱。
轿子停在茶肆门口,孟相宜带上帷帽,走进店内。这条街热闹非凡,铺子却门可罗雀,门口摆的茶点无人问津,店内倒是有两个伙计在打瞌睡。
孟相宜轻步走过去,敲了敲桌面,伙计们吓得一激灵。
孟相宜背手踱步:“我们不在这几日,店内生意如何?”
伙计们望向她身后的段云秀,用眼神问这是谁。
段云秀也奇怪,她这女儿从来不管生意的事,今儿个主动来铺里问起,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她怎么问,你们就怎么答。”
伙计点点头:“这几日生意和往常一样,白天没什么人,下午倒是有几位常客会来喝茶。”
孟相宜停在桌前,翻阅上面的单子,里面是售卖的散茶茶水和点心,俗称菜单。马蹄糕、玉皇酥、绿茶……名字无趣,样式这般少,还无新意,难怪赚不到钱。
她沉吟片刻:“娘,我想换个经营方式。”
段云秀惊愕,将她拉到后厨,眼神古怪:“你今儿个怎么回事?平日要你来铺子都不来,从不关注茶肆生意的。今天怎么还想着给铺子提建议了?”
孟相宜故作深沉,眼底泛起一层水光:“娘,我这是心疼你。哥哥虽在京为官,但要养一大家子,俸禄还是不够。哥哥尚未娶妻,我们姐妹也待字闺中。嫁妆、彩礼,该从何来?娘开这铺子,也是想为我们攒些嫁妆钱。可铺子生意惨淡,再不改变就要亏本了!”
又感动女儿为自己着想,又犹豫要不要听女儿的话,段云秀陷入了纠结。
孟家原是普通商户人家,本有良田几十亩,却因为那年水患全被冲了。好在孟怀风争气,在汴京得了官。段云秀想着为儿子减轻负担,重操旧业。只是汴京生意不好做,每月挣的钱堪堪能补贴家用。如今酒楼茶楼如雨后春笋,他们更加难做。
孟相宜乘胜追击:“娘,不如放手一试。相信女儿,我这也是为自己,为姐妹攒嫁妆。”
段云秀短叹长吁,终是妥协了:“你想怎么做?”
“我们先闭店几日。”孟相宜望着门外络绎不绝的人群,信心满满,“娘,你放心,我定会带你们赚大钱!”
她走到门外,环顾一圈。这条街大多是餐馆、茶肆、酒楼,以及各种小贩售卖着香气四溢的吃食。
要说,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街口那家——花满楼。
孟相宜戴上帷帽,带着两个女使,走了进去。
华楼之中,虚无坐席,琴曲悠扬,余音绕梁。
伙计们端着各式茶点,脚步飞快地送给客人。
“这位娘子请小心!”
孟相宜还未回头,背上忽然一阵撞击,整个人往前倒。
吉祥没抓住:“三娘——”
就在孟相宜以为自己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摔个屁股墩时,一只手忽然捞住了她,将她扶稳。
“姑娘没事吧?”
孟相宜缓过神,透过帷帘看清是个男子后,后退一步,福身感谢:“谢过这位郎君。”
赵启辰轻笑:“是下人的疏忽让娘子受了惊,实在抱歉。如果娘子不嫌弃,赵某愿请娘子喝盏茶,还望娘子赏脸。”
赵某?
孟相宜试探一问:“不知公子是?”
赵启辰躬身行礼:“在下是花满楼的东家,赵启辰。”
孟相宜心下一凝,怎么这么快就撞上原男主了,还是这么抓马的英雄救美剧情。
孟相宜假笑两声:“谢过赵公子好意,奴家路过时,听见里面的曲儿格外好听,就进来听听。待会还要去裁缝铺取衣服,恕不能奉陪。”
“无妨,慢走。”
孟相宜一转身,赵启辰的笑容霎时消失,他招呼身边的仆从:“去查一下,是哪家的姑娘。”
3. 报恩
晚饭时,孟相宜向大家讲述自己的想法。
“我想把茶肆改成甜品铺。首先,做一款鲜花奶茶。现在是春天,正好是花开季节。这就需要我们全家出力了,我现在需要鲜花、牛奶、竹筒。”
孟静宁听得云里雾里:“三姐姐,你是怎么想出来这些新样式的。还有这个奶茶,是什么东西啊?你要竹筒又作甚?”
孟相宜耐心解释:“奶茶就是将牛奶和茶叶混合调制出的饮品,你们不明白没关系,到时候我会示范给你们看。竹筒当然是要装奶茶的,但是,我们得找些手巧的、写字好看的、会绘画的女孩。”
“写字和绘画我都行。”孟毓华稍稍有些担忧,“三娘,你是未出阁的女子,这样抛头露面做生意,真的好吗?”
孟相宜无所谓地摆摆手:“反正我连姻缘不在汴京这样的话都说出口了,注定在这寻不到好亲事,何不与娘一起赚钱,为姐姐妹妹挣嫁妆。还有哥哥,最近公务繁忙,回来得愈发晚了。”
“他那是要查沈小侯爷的案子。”段云秀放下碗,拍了拍孟相宜的手,“三娘,无论你想做什么,娘都支持你。”
大娘四娘附和:“我们都支持你!”
孟相宜看着她们真诚的目光,心底浮现无限力量。
他们既无条件支持我,我也定不负他们所望。
隔日,孟家茶肆闭店歇业,门口的牌匾都卸了下来。
这几日,孟相宜又是上街做市场调研,又是在外亲自挑选原材料,又是在家调配鲜花奶茶的配方。四更睡,五更醒,仿佛回到了她创业打拼的那一年。
三月初十,“甜心阁”正式面世。
段云秀拿着铜和锣,先声夺人。早市的客人纷纷涌过来,凑在门口看热闹。
店内的伙计支出一张桌子,上面摆着一列竹筒,竹筒上花样繁多,有写着“汴京”二字,也有画着汴京的月亮桥、霜月阁、相国寺、禹王台……让人眼花缭乱。
有人忍不住问:“孟妈妈,你们家这是又出了什么新鲜玩意?”
段云秀端着一杯奶茶,在他们面前走了一圈,向他们介绍:“各位贵客,这是本店新推出的鲜花奶茶,有桃花、桂花、月季。今日买二送一,买两杯奶茶,送一小碟点心!带着娘子的,带着朋友的,带着小孩的……在路上逛着口渴了,都可以上我家来!可以在店品尝,也可以打包带走送给朋友。今日限量一千份鲜花奶茶,点心先到先得,错过了就没有啦!”
段云秀一嗓子吼完,客人们鱼贯而入,瞬间座无虚席。
“所有口味都来一份!”
“我要两份桃花味的。”
“给我来两份月季的,其他口味各打包一份,我要给我娘子尝尝!”
……
店内伙计根本记不过来,恨不得踩上风火轮。段云秀亲自上手,笑得合不拢嘴,心里暗自骄傲,她的女儿就是有本事!
“觉得好喝的,还想喝的!可以找店小二预定!每人限量五份!明日上午来领,不用排队,到店就能喝!”
“我要五份!”
“我也要五份!”
一声高过一声。
“哎哎哎!都有,都有!”段云秀眉开眼笑,万分得意。
孟相宜和孟毓华在后厨帮着炸酥团,两人相视一笑。
孟毓华夸赞她:“还是你有主意,外面生意这么好,一千份恐怕都不够,要不我们再多做点?”
孟相宜笑了笑:“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叫‘饥饿营销’。份量越少,买的人越多,预定的人自然也多了。”
孟毓华不解:“何为饥饿营销?”
孟相宜托腮,举了个例子:“大姐姐好笔墨,若是某天遇到一块心爱的墨条。老板同你说,只剩五块,先到先得,那大姐姐会不会买?”
“自然要买。”孟毓华反应过来,忽的笑了,“你这个机灵鬼。”
外头人声鼎沸,后厨的炉子热气腾腾,香气阵阵。
段云秀笑眯眯地走进来,抱住她们:“发财了发财了!这才两个时辰,一千份全卖出去了!我刚数了下,明日的单子有五百多份呢!”
孟毓华目瞪口呆:“这么多!三妹妹你也太厉害了。”
孟相宜扬唇一笑,看来古代人也吃“饥饿营销”这一套。
“娘!大姐姐三姐姐!出事了!”孟静宁跑进来,神情慌乱,“外面来了一队人马,是……是沈小侯爷来了!”
段云秀一听,连忙跑出去,嘴里还念着“他怎么会来”。
孟相宜听到动静,跟着跑了出去。店内的客人已被吓跑,店门口的官兵清开一条道。只见最前头的男子骑着一匹高大的黑马,身着黑色锦缎,乌发高梳,身材结实修长,丰神俊逸。他的鼻梁高挺,嘴唇饱满,覆着一层水光,唇色红润。与前几日的狼狈虚弱相比,他现在容光焕发,光华夺目。
直到人走到面前,孟相宜才反应过来,这是那晚的野男人!
沈序侧身下马,勾唇一笑,眼底情绪晦暗不明,说出的话却像一颗炸弹丢进海面,惊起层层波浪。
——“还记得我吗?救命恩人。”
霎时,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孟相宜的身上。
孟静宁大着胆子低声问:“三姐姐,你怎么和平远侯扯上关系了?!”
平远侯……
提到这个称谓,孟相宜才想起来他是谁,不就是原书的杀人不眨眼恶毒男二沈序吗!
沈小侯爷……沈序……沈……
孟相宜:“……”
果然路边的野男人不要捡啊啊啊!摊上这么个人物可不是件好事啊。
店外围着一群看热闹的群众。
孟相宜深吸一口气,作了个“请”的手势:“沈小侯爷,不妨进来说。”
街上人多眼杂,说不定原男主混在其中。两人是死敌,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和恶毒男二有牵扯,岂不是又惹一身腥。
段云秀担心地握住她的手,孟相宜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店铺最里面,两人相对而坐,沈序身边的侍卫放下竹帘,隔开其他人。
孟相宜为他斟了杯茶:“不知沈小侯爷找奴家有何吩咐?沈小侯爷如此大阵仗,可挡着我们家做生意了。”
沈序摩挲着茶盏,垂眸低笑:“当然是来感谢孟三娘的救命之恩。”
话音一落,两名侍卫抬着一个箱子进来,打开一看,竟是一箱金银珠宝。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孟相宜不免心动,这应该够两千贯了吧?
系统这时出来提醒:你可要想清楚!这可是恶毒男二!跟他扯上关系即便现在有了两千贯你也会没命!要钱还是要命你自己选!
孟相宜扯了扯嘴角,开始飙演技:“沈小侯爷,奴家与你素昧平生。侯爷,您怕不是认错了人?”
只要她抵死不认,就不信他有什么办法。
沈序鼻间溢出一声笑:“我倒是第一次见救人不图回报的。从前有人捡到我的东西,巴不得上门讨个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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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奴家愚钝,实在不知侯爷在说什么。”孟相宜站起身,微微福身,下逐客令,“沈小侯爷若是不喝茶,就请回吧。”
“既然孟三娘说从未见过我……”他不紧不慢地将一个东西放在桌上,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那孟三娘,你可认得这个?”
段云秀往前一瞅,瞳孔骤缩。
桌上是一支绒花螺钿发簪,通体粉白的桃花,小巧简单,不失精致。
孟静宁瞪大了眼:“娘!这是三姐姐的!爹亲手做给三姐姐的,她可是从小带着的,从来没丢过,怎么会……”
孟相宜不了解这只发簪,但通过孟家人的反应也能看出这只发簪意义非凡。她皱了皱眉,沈序怎么会拿到?
孟相宜保持镇定,浅浅一笑:“奴家前几日丢失的簪子,怎么会在侯爷这?”
她伸出双手:“既然侯爷捡到了,就还给奴家吧。”
好一个口齿伶俐的小娘子。
沈序笑意愈深,他往后一靠,直直的盯着眼前人。
那晚被她搭救,原想着偷偷取了支发簪,以便日后好报答。怎料这小娘子矢口否认,连这种借口都说得出来,他看起来是喜欢随地捡东西的人吗?
沈序轻敲桌面:“孟三娘莫不是怕和我扯上关系?”
知道你还问。
孟相宜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她莞尔一笑:“怎么会呢,侯爷身份尊贵,哪是奴家能高攀的。”
沈序噗嗤一声笑出来,他忽的起身,发簪在他手里一晃一晃的。
“孟三娘,想要这发簪吗?那便自己来取。两日之内孟三娘还没取走,我就只能丢掉了。”
孟静宁:“那可是——!”
段云秀拉住她,睇她一眼。
恶毒男二果然恶毒,这是逼着自己和他扯上关系。
孟相宜闭了闭眼:“奴家明白了。”
沈序拂袖,得意离去。
孟静宁望着远去的人马,狠狠啐了一口:“这沈侯爷怎么连姑娘家都要欺负!三姐姐,怎么办?那可是爹留给你的遗物。”
孟毓华走到孟相宜身边,安抚地拍了拍手:“你的簪子怎么到沈侯爷手上了?还有他说的救命恩人,是什么意思?”
瞒不下去,孟相宜索性将那晚情形一清二楚地告知她们。
“我也没想到会是沈序,要知道是他,我就不救了,谁知道会摊上这档子事。”
孟静宁哀嚎:“三姐姐,你平时闭门不出,这一出门,就干了件大事啊。”
孟毓华斥她:“救人哪还分是谁,三妹妹,你心地善良,不必自责。”
段云秀愁容满面:“完咯完咯,跟沈阎罗有瓜葛,可不是什么好事。”
孟相宜托着腮,心生一计,她打了个响指:“娘,我有办法了!”
段云秀不明所以:“什么办法?”
“来不及和你们说,放心,我定会把簪子取回来的。”孟相宜戴上帷帽,匆匆往外去。
而此时不远处的花满楼二楼,赵启辰坐在藤椅上,默默注视着孟家甜品铺发生的一切。
仆从赵七疑惑道:“孟家势单力薄,怎么会和平远侯扯上关系?”
“不是孟家,是孟三娘。”
赵七依旧不解:“这孟三娘什么来头?我查过了孟家的底细,普通商户,孟怀风也只是个小官。”
赵启辰轻抿一口茶,远远望着那抹倩影渐渐融入人群。
“明日赏花宴,给孟家递个帖子。”
4. 潜入
日暮时分,平远侯府,西苑墙边。
“快点快点,再使点劲。”孟相宜的一双手扒在墙边,露出半边脑袋,双腿落在两位女使的肩上,使劲往上爬。
如意气喘吁吁:“三娘,非得这样吗?万一被发现怎么办?要不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孟相宜一只脚架在墙上,费力地往上挪动:“不会被发现的,今晚是最佳时机,不成功便成仁。加把劲!”
今夜圣上举办宫宴,沈序作为左膀右臂,自然被传召入宫,她可是亲眼看见他上的马车。要是错过今天,可就没有机会了!
吉祥如意铆足了劲,用力一推。砰的一声,孟相宜翻了过去,重重摔在草坪上。
“三娘!三娘你没事吧?”隔着墙,吉祥焦急地问。
孟相宜的脑袋抵墙,扶着腰,浑身痛得说不出话,只好敲两下墙,以示平安。
幸亏这一块都是草坪,泥土松软,否则发簪还没“偷”到,人先摔个半身不遂。
暂缓片刻,孟相宜穿上黑色披风,鬼鬼祟祟地潜进院内。
传闻沈序性情孤僻,喜静,不近女色,府中无女使嬷嬷,照顾日常起居的下人皆居住在别院,除特定洒扫时间外,不得靠近寝院。所以偌大的平远侯府,毫无生气,寂若无人。
孟相宜佝着腰,蹑手蹑脚地穿过凉亭、石桥,推开卧房的门。
房间的香炉燃着熏香,十分淡雅清新。孟相宜深嗅一口,顿觉神清气爽。
一个大男人这么精致。
孟相宜翻箱倒柜,搜遍床榻,别说发簪了,连个值钱的玩意都没有。
不应该啊,按照小说的套路,主角都会把重要物品放在房间最隐蔽的木匣子。可是她都找了几圈,也没看见合适的。
难道这不是他的房间?
孟相宜灵光一闪,趴在地上,伸手往床下摸索。
不是吧?难不成这里也没有?
床太低,孟相宜往前挪了挪,突然,她摸到一个类似木匣子的物品嵌在床板里。
一个小小的簪子藏这么严实,变态吧。
孟相宜调整姿势,准备将它拿下来。
忽然,一把剑抵在她的颈前。孟相宜霎时汗毛耸立,头皮发麻。
她僵硬且谨慎地挪动脑袋,一抬眼,便看到那张冷若寒霜的面庞。
完蛋了……
沈序手持利剑,带着强势的侵略感,毫不留情地抵在她的大动脉。刚刚那一动,她的脖子已经划开一道极浅的口子,血珠渗出,坠在剑锋。只要她动作再大一些,今夜就是她的祭日。
沈序双目森冷,眼眸如刃,试图透过她的□□将她的灵魂碎尸万段。
“你想干什么?”
孟相宜身子一抖,瘫坐在地上。
五年前,邻国来犯,强占边关城池。沈序自请带兵出征,不过两月,击退敌军,捣毁敌营,让对方甘愿俯首称臣,从此人人皆道沈侯是战场上的阎罗。了解原著的孟相宜表示:应该去掉前缀,沈序这个人完全就是阎罗化形。
孟相宜声线发抖,试探地问:“侯爷……您能不能……把剑收回去先?”
“我问你来干什么。”沈序声音平淡,却透着一丝危险的气息,他握剑的动作不退反进,仿佛下一秒这柄剑就能划破她的血管。
孟相宜头冒冷汗,举起双手作投降状,强迫自己镇定。
“我只是想拿回我的簪子……真的……”
事到如此,也只能说实话了。
空气安静半晌,孟相宜感受到这柄剑离开她的脖颈,缓缓来到她的下巴。沈序手一挑,她被迫抬起头。
因极度害怕,她的双眸蓄满泪珠,眼眶红润,泫然欲泣。明明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眼泪却未掉下来半颗。楚楚可怜,但倔强。
两人对视片刻,沈序莫名勾起嘴唇,一挥手,剑落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声音,在这寂静的长夜格外刺耳。如同被人抽干灵魂,只剩一具驱壳,孟相宜瘫软在地上,浑身无力。
沈序往前一步,蹲在她的面前,从怀里掏出那只梅花发簪。
孟相宜撑起上半身,两眼一黑。
不是吧大哥一支发簪你也要随身携带??合着大费周章溜进他的府里差点丢掉一条小命也没找到的簪子就在他身上?!
孟相宜:卒。
“还望侯爷归还。”
沈序像是没听见,问她:“你怎么进来的?”
孟相宜咽了咽口水:“……翻墙。我打听到侯爷今晚要进宫,所以就斗胆……冒犯侯爷……”
他挑了挑眉:“孟三娘可真不像寻常女子。”
因为我是现代来的。
孟相宜精神恢复,放低姿态,开始飙演技:“奴家已经把侯爷给的金银珠宝全都退到府上了,可否将发簪归还给奴家?”
沈序懒洋洋道:“送出去的东西,我不会再拿回来。”
呵呵,有钱了不起啊。
孟相宜抬手抹泪,鼻头通红,我见犹怜,开始打感情牌:“沈小侯爷,您有所不知,家父早逝,这是家父留给奴家的唯一念想了。少时,家境拮据,奴家看中一只梅花金簪,奈何买不起。家父知道后,便亲手做了一只。自那以后,我便时刻带着它。侯爷,求您还给奴家吧……”
沈序直直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看出一个洞。孟相宜一边抹泪,一边偷瞄他的反应。
良久,沈序站起身,背身负手,沉声道:“今日进宫,发觉母亲近来身体不适,胃口欠佳。她嗜甜,你们孟家既然开了甜品铺,想必对甜食颇为了解。若是你能让我母亲胃口好转,我就把这只簪子还给你。”
沈序的母亲?
嗡的一声,孟相宜脑中忽然涌出许多片段。
——要说,这平远侯虽为端阳长公主之子,陛下的亲信,但无人知晓他的生父。
——二十年前,端阳长公主自请回封地,没过几年,就带着平远侯一同回了汴京。奇怪的是,端阳长公主从未婚配。
——端阳长公主回京后,带着小侯爷住在宫中,待遇堪比皇子。直到十年前太后驾崩,长公主才带着小侯爷出宫居住。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端阳长公主贵为嫡长公主,与陛下一母同胞,身份尊贵。但是听宫里的人说呀,端阳长公主在封地时看上了一个穷书生,这平远侯啊,便是这穷书生的亲儿子。看来即便是长公主,也有年少荒唐的时候。
……
端阳长公主?
完蛋,这个角色毫无印象。
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奴家明白了。”
孟相宜勉强站起身,锤了锤酸软的双腿,柔声问:“侯爷,奴家可以回去了吗?天色不早了,我家里人还在等我呢。”
沈序冷哼:“既知家中有人等待,还敢潜进侯爷府行盗窃之事。”
“……”
这明明就是我的东西哪里算盗窃了?要不是你不还给我我能这样吗?你把我的簪子还给我不就行了吗?无语。
孟相宜忍着白眼,福身:“奴家知错了。”
“我派人送你回去。”
孟相宜连忙拒绝:“不用了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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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让家里人看见,不得炸锅。
沈序凉凉瞥她一眼。
孟相宜解释道:“奴家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还有婚事在身,若是叫旁人看见了……”
“行。”沈序爽快答应,“你怎么回去?继续翻墙?”
手臂和腰还隐隐作痛,孟相宜干笑两声:“算……算了吧。侯爷,还有别的选择吗?能让奴家在不被人看见的情况下离开侯爷府。”
沈序思考少顷,推门走了出去。孟相宜急忙跟上,门后突然窜出一名黑衣侍卫,警惕地看着她,隔开两人的距离。
“……”
孟相宜跟在身后,脑中不自觉回响着那句“无人知晓他的生父”。
奇怪,原著对沈序家庭描写的笔墨甚少,为什么刚刚提起端阳长公主反而出现许多真实发生的片段,难道是原主的记忆?
“到了。”沈序停住,孟相宜一个急刹,还好没撞上。
她微微偏头,眼前是一面墙,最下面是个狗洞。
……狗洞?
就没有体面一点的方式了?
“侯爷……”
沈序让出空地:“孟三娘,请。”
孟相宜咬牙,大丈夫能伸能屈,大美女也能,不就是个狗洞?钻一下不会死,跟沈阎罗待在一起才会死。
“对了,麻烦沈侯爷差人同我在西苑墙边等我的女使通报一声,我先回府了。”
沈序和身后的侍卫说:“阿山,听见孟小姐的话了吗。你去同在西苑墙边等孟三娘的女使们通报一声,她们家孟三娘先行一步钻狗洞回府了。”
孟相宜:“……”
我忍。
阿山愣了愣,瞟了眼孟相宜的脸色,领命退下。
孟相宜站着没动,沈序“好意”提醒道:“孟三娘,快亥时了,再不回去家里人该着急了。”
“……”
孟相宜深吸一口气,趴在地上,缓慢地挪动着。
沈序你这个狗东西!王八蛋!
我诅咒你出门下暴雨吃鱼卡鱼刺睡觉腿抽筋!
孟相宜手一抻,头一低,脑袋顺利过洞。
沈序在后头说风凉话:“没想到孟三娘还有这等本事,孟三娘加把劲,不然卡住了可没人帮你。”
孟相宜在心中骂了千万遍,她全身使劲,成功过洞。脸上、身上都是泥渍,头发也乱了,受了这么大的屈辱,偏偏东西没拿回来。
好气!!
她站在墙前,狠狠呸了一口。
还好沈府和孟府只隔了一条街,夜晚街上也没什么人,走在路上也不怕被人指指点点。
“三姐姐!”门口的孟静宁见到她,小跑过来,“你去哪了?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段云秀看到她脖子上的伤痕,惊诧道:“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还受伤了!”
两人将孟相宜扶进房间,孟毓华打了盆热水,给她擦脸。
“你到底去哪了?这伤又是怎么回事?”
孟相宜避重就轻:“在城西那边逛的忘记了时间,这伤是不小心蹭到的,没什么大事。”
“以后万不能一个人出门了。”孟毓华给她简单处理伤口,“今晚早些休息,明日我们要去贤王府。”
孟相宜疑惑:“贤王府?去那作甚。”
段云秀:“明日贤王妃办赏花宴,邀请京中高门贵女,今日赵家差人递了请帖。”
孟相宜:“我们既不是高门,也不是贵女,怎么会请我们?”
孟毓华莞尔:“明天去了,不就知道缘由了。”
5. 赏花宴
翌日一早,还在睡梦中的孟相宜被拽起来。她仿佛吃了安眠药,无论身边的女使怎么摆弄她,就连冷水泼在脸上,她依旧犯困,神志不清。
铜镜前,吉祥给她插上最后一支金钗,然后一手拿了一对耳坠问她:“三娘,你觉得是这对点翠珍珠耳坠好看,还是这对金嵌玛瑙耳坠?”
孟相宜眼皮沉重,半梦半醒的睁开一只眼,打着哈欠:“珍珠的吧。”
“好嘞!”吉祥给她戴好。
梳妆完毕,一行人坐上马车。孟相宜坐在榻上,再次陷入沉睡。孟静宁叽叽喳喳,很是兴奋,想将她摇醒,被孟毓华制止。
一刻钟后,马车停在肃王府。
孟相宜伸着懒腰,踩着马夫摆好的板凳,走了下去。女使在前面带路,推开门,一直引到后院六角亭入座。
隔壁一桌坐着两名女客,看到她们也只是起身打了个招呼,并没有主动搭话,反而一直盯着湖对面窃窃私语。
孟相宜顺着看过去,隔着一条长长的湖,对面也有一处占地面积十分大的亭子,里面坐着零零散散几个男客。不同的是,女客这边是分散的六角亭,每个亭子两到三桌,中间有石板路相连接。男客那边则是一整个长亭,空间很大。
孟相宜瞧瞧这边,再瞧瞧对面。这会又来了几位女客,男客们蠢蠢欲动,绞尽脑汁的在亭子里“散发魅力”。比如,坐在蒲团上那位仁兄从她观察男客开始,就一直举着本书。这么久了也没翻页,大哥你装也装得像一点OK?
这哪是赏花宴,明明是变相的相亲局。
不得不说肃王府这后院设计的真好,六角亭错落有致,一条波光粼粼荷花茂盛的清湖,隔开两边,一方背阳,一方向阳,中间有一道拱形桥,恐怕就是所谓的“鹊桥”了。
孟相宜拿起一块糕点,竖起耳朵偷听隔壁桌的小话。
“赵公子今日会来吗?”
孟相宜:赵公子是谁?
“当然会来,赏花宴可是肃王妃一手操办。肃王虽与赵公子年龄相仿,但好歹柔妃是小公主亲姐姐。总归是亲侄子,肯定会赏脸来的。”
不就是赵启辰?孟相宜瞬间失去兴趣。
这时来了个绿衣姑娘坐到隔壁桌,加入群聊:“姐姐们,你们可知最近平远侯那档子事?听说和赵家有关。”
恶毒男二和男主??这必须得仔细听听了。
孟相宜悄咪咪挪动板凳,拉近与姐妹团的距离。
“前段时间平远侯在城外遇刺,伤得很重,陛下知道后,要彻查这件事。现在啊,整个大理寺都在查这件案子,我听说……”绿衣姑娘抬头环顾一圈,压低声音,“我可只和你们说啊,可千万不要说出去。我听说这件事——”
“快看!赵公子来啦!”
不知哪个女孩大喊一声,三个小姑娘一同起身,小跑出六角亭,加入追星大队。
不是啊姐妹你们话别说一半啊!赵启辰也真是的,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孟相宜愤愤地咬了块御皇酥。
在众女郎热切的目光下,赵启辰摇着扇子,徐徐走近,对着各位女郎绅士的行礼。乍一看,确实是一位才貌双全、丰神俊朗的才子。
只有孟相宜知道,这人就是披着羊皮的狼,吃人不吐骨头,人面兽心。
听到女郎们花痴的欢呼,孟相宜鸡皮疙瘩掉一地。
姑娘们,你们追的可是位劣迹艺人啊!不要被他的外表欺骗了!!
赵启辰享受着他人的追捧,他站在亭子正中央,选美般打量每个女郎的面容。要是好看的,就会露出一个微笑。要是用扇子挡着脸,那么一个眼神也不会留。
忽然,他的目光一定。最偏的六角亭中,坐着一位姑娘,装束淡雅,宛若清水芙蓉,一颦一笑如春风拂面,勾人心魂。
赵七凑上来:“那位便是孟家三娘孟相宜。”
赵启辰远远望着,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
孟相宜似乎感受到他的视线,也看了过来,向他行了个简单的礼。
赵启辰笑容满面,遥遥回了个礼。
“妈呀恶心死我了。”赵启辰一入座,孟相宜忍不住干呕几声。
孟毓华不明所以:“三娘可是身体不舒服?”
不是身体不舒服,是心里不舒服。
孟相宜摆了摆手:“可能是吃太多胀着了。”
孟静宁:“三姐姐,你把这一桌的点心都吃完了,你不胀谁胀。”
孟相宜:尴尬。
“肃王妃与太子妃来了。”
一瞬间庭院所有宾客起身行礼。
离得太远,孟相宜根本看不见肃王妃和太子妃的脸,只能瞄到簇拥的人群中站着两位穿着华丽的贵女。似乎这两位还进行了讲话,但是座位次序按身份排列,孟相宜所在的亭子距离中心位距离实在太远,古代又没有话筒,孟相宜一个字都没听清。不过偏也有偏的好处,比起中心地带高门世家们互相吹捧攀附,这个小角落与世无争,只需要听听八卦看看好戏吃吃茶点。
“平远侯到——”
传召的声音一出,庭院原本安静和谐的氛围霎时被打破,所有人坐立不安,你瞧我我瞧他,仿佛都在问:平远侯怎么会来?
在C位的肃王妃率先起身,带着身边一众女郎行了个礼。
“沈侯大驾光临,实乃妾身荣幸。”
沈序越过她,眼神也没给一个,自顾自坐在男客的中心位。
肃王妃表情僵硬,但还是挤出笑容,回到了座位上。
这就让人摸不着头脑了。众人皆知太子为嫡子,肃王为长子。皇上偏爱柔妃,皇后母族势力庞大。现下太子和肃王明里暗里都在斗,拉拢朝廷重臣。今日来的皆是高门大户子弟,明着赏花听曲,暗里拉帮结派,说不定明天就成了肃王党。
而沈侯是陛下亲信,手握重兵,谁要是能得到他的支持,谁就离皇位越近。他今日前来,想必也有结交之心。但态度如此冷淡,沈侯究竟意欲何为?
孟相宜才不管他们之间的暗潮汹涌,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太多吃坏肠胃了,现在她只想上厕所。
她问旁边的侍女:“你们这的厕所……茅房在哪?”
侍女:“小姐请随我来。”
经过一路弯弯绕绕,孟相宜一边憋一边感叹肃王府规格之大。
坐在马桶上,孟相宜长舒一口气。在现代上厕所还有手机玩,在这里就只能抬头望天低头看地。
不过,她似乎发现一个有趣的东西。在左边的墙上,仔细看,会发现有一块突出的地方。
难不成里面是密室?
不可能吧,谁家那么重口味把密室建在厕所里面。
孟相宜很快排除掉这个荒谬的想法。
等她从厕所出来后,带路的侍女不见了。
完蛋,完全忘记回去的路了。
算他的,往前走,肯定能遇到府里的下人。孟相宜走了很久,没遇到能问路的下人,倒是撞上了一群嚼舌根的男人。
“你们说,平远侯今天怎么会突然赴宴?难不成真的要帮肃王?”
“不可能吧,你看他对肃王妃那个态度,肃王妃脸都绿了。”
“他不过是仗着圣上信赖,装腔作势罢了。一个穷书生的儿子,骨子里流着贱民的血,真把自己当贵族了。”
孟相宜:不是兄弟,你这话里话外就差把羡慕嫉妒恨这五个字写在脸上了。
孟相宜准备离开,突然听见自家的名字。
“今日来的那三位女客,你们可认识?坐在最东边的亭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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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是孟家的。”
“哪个孟家?节度使孟家?”
“要真是节度使家的会坐那么偏吗?是大理寺寺正孟怀风的三位姐妹。”
“哦,一个小官,难怪坐那么偏。”这人语气藏不住的目中无人,“虽然他们家官位低了些,但是那几位小娘子挺好看的。尤其是那位穿黄色衣裳的,要是能做个小妾……”
黄色衣裳的是孟毓华。孟相宜听得反胃,接下来的话更是令人作呕。
“要不然这样,我们三个一人一个,领回家做小妾,哈哈哈!”
几人□□,不停说着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孟相宜忍无可忍,走了过去。
“不知是哪位想收了我做小妾啊?”
没想到让正主听了去,三人皆是一惊,神色慌乱。
孟相宜笑吟吟地问:“各位可闻到一股臭味。”
六目相对,摇头。
孟相宜冷笑道:“可是奴家闻到了嘴臭味,似乎还不是一个人身上的呢。”
是个人都听出来这是在骂人。赵远恼羞成怒:“你个贱民!你可知道我是谁?圣上宠妃柔妃娘娘可是我的堂姐!你信不信我一句话就能让你死无葬身之地,惹了我就是惹了柔妃娘娘!”
孟相宜正想驳斥,身后却有人先她一步开口:“我竟不知,一个妃子,就能罔顾法律处死一位官员的亲眷。”
赵远一看就是欺软怕硬的,气焰瞬间消了大半:“你……你是谁?”
杜茂平朝孟相宜躬身行礼,风度翩翩:“在下杜茂平,家父乃现任国子祭酒。”
孟相宜眨了眨眼,杜茂平?不就是被我退婚的。
孟相宜干笑两声。
好尴尬艹。
“一个小小的国子祭酒的儿子也敢在我面前撒野?”赵远撸起袖子,抬手就想挥一拳,不料被一只大掌捉住手腕。
“平……平远侯……”赵远霎时股战而栗。
沈序甩开他的手,嫌弃地用手帕擦自己的双手。
“还不快滚。”
赵远完全腿软,还是另外两人架着走的。
不愧是恶毒男二!
孟相宜偷偷鼓掌,顺便一问:“他为什么那么怕你。”
沈序轻描淡写道:“有一年他喝酒闹事,把我的侍卫打伤了,我直接断了他的后。”
孟相宜:!!!够狠。
杜茂平:“感谢侯爷出手相助。”
沈序:“我不是帮你们。”
孟相宜:我懂,阎罗杀人也是不需要理由的。
“那沈侯爷,杜公子,奴家先走一步?”
杜茂平:“我也不打扰侯爷雅兴了。”
待两人走远,沈序才问身边的阿山:“还没找到军饷下落?”
阿山答:“影卫已经在肃王府找了三天了,还是没找到。肃王府我们也时刻盯着,绝对不会有转移的机会。今日您亲自前来,连肃王的书店都翻遍了,也没有发现密室。”
沈序眼神狠厉:“继续找,直到找到为止。”
阿山:“会不会不在肃王府?”
沈序冷笑:“如果不在他这里,我又何必大费周章来这无聊至极的赏花宴?他费尽心思想置我于死地,找了那么多死士刺杀我,要不是……”他的脑中忽然浮现出小姑娘费力背他寻医的模样,“要不是我命大,恐怕早就成了一堆白骨了。”
“是属下们疏忽了。”阿山现在想到当时被包围无路可退的场景都后怕,“主子,需要去处理掉刚刚那几个人吗?”
“一群小鱼小虾,何必劳神费心。”
但他有一事不明白,肃王平日最爱与权贵结交,恨不得整个朝堂都是他的势力。孟家……似乎入不了他的眼吧?
“去查一下,孟家是谁邀请的。”
6. 原女主
孟相宜回到亭内时,赏花宴已经开始,每个六角亭内都摆着不同的花盆。不知何时她们的桌上多了一位女郎,与两位姐妹相谈甚欢。
孟毓华向她介绍:“三娘,这位是柔妃娘娘的表妹,柳依依。”
孟相宜身子一僵。
柳依依……原著女主!
柳依依生得明艳,有着一双上挑的双眼,安静时带着几分媚意,看起来是高冷美艳的类型,但说话却是软绵绵的,很爱笑,笑起来眼睛弯弯,给人一种憨厚的感觉,十分反差。
她热情地握着孟相宜的手:“刚刚同毓华姐姐聊天,你大我一岁,我也叫你声姐姐可行?”
孟相宜不动声色地往对面瞥了眼,果然,赵启辰正在看着这里。
恶毒男二、原著男女主,一个接一个,合着要凑一桌麻将呗。
孟相宜抽出自己的手,给她的杯中倒满茶:“不用这么客气,叫我三娘就好了。”
柳依依没有多想,是个自来熟,一直和她们分享城里近来趣事。
孟相宜咬着呈上来的糕点,倾耳细听。
在原书中,柳依依是赵启辰的表妹,从小养在乡下,及笄后被赵启辰老爹接到府上,悉心培养,为的就是嫁给皇亲贵戚,给他们二房涨势。
不过柳依依从未接触过繁华都市,刚到府上,小心谨慎,只有赵启辰待她极好,展露各种渣男式温暖。在情窦初开的年纪遇见一个英俊体贴的男人,轻而易举地陷了进去。
她与赵启辰私相授受,听信赵启辰的花言巧语。赵启辰一边和她说要与她白头偕老至死不渝,一边暗地将她送给水性杨花性情残暴的九王爷当小妾,为自己所用。最后事情败露,赵启辰把锅全甩在她的身上,皇家震怒,落了个关进冷宫的下场。
孟静宁突然问:“柳姐姐,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有很多人喜欢你,那你可有心仪之人呀?”
柳依依羞涩一笑,摇了摇头:“妹妹别拿我说笑,我不敢奢求情爱一事。我本就身份卑微,是个乡野丫头,去年幸得姨夫慷慨,接我到汴京,教我女工书画。我不求嫁得高门,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哪怕是粗茶淡饭的生活,我也愿意。”
看着女孩眼中的光亮与憧憬,孟相宜心中五味杂陈。
柳依依本是漂亮活泼的妙龄少女,只想找个真心的人过一辈子,却被赵家蹉跎成冷宫怨妇,可嗟可叹。
虽然她恋爱脑,与瓜六不相上下。但本性善良,不谙世事,当时但凡有人能拉她一把,也不至于被赵启辰这个狗东西误了年华,迷了心窍。
孟毓华见她一直发呆:“三娘,你想什么呢?”
孟相宜回过神,笑了笑:“没什么。”
柳依依凑到她耳边,低声提醒:“对面有个小郎君,似乎一直在看你。”
孟相宜循着视线,湖对面,杜茂平静静站在亭边,挺拔如松,比起其他疯狂求偶的男客,他倒是有一番不同流合污的气质。
见她望过来,杜茂平脸颊泛红,仓皇的行了个礼,孟相宜颔首表示回应。
柳依依问:“这位郎君是哪家的呀?”
“不知道。”
戏份还没有店铺小厮多的男配,不足挂齿。
光看花总归是没意思的,毕竟是场相亲局,遥遥相望能擦出什么火花。肃王妃好歹是过来人,直接让现场的男宾女客对起了诗。
此情此景,花团锦绣,隔岸对诗……还得是你们古代人,有情调。
角落里的孟相宜只想苟到宴席结束回家数钱。
他们玩的飞花令,每人都得说一句带“花”的诗句。对于孟相宜这个早读只会唱歌的诗词学渣来说,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于是,孟相宜又一次假借如厕的理由溜走了。
她穿过长廊,走到前院中庭。这里要安静许多,只有忙碌洒扫的下人。她一路晃悠,想和府里的丫鬟聊天,但是她们似乎都是经过训练,见到她行了个礼就会继续做自己的事。
孟相宜荡啊荡啊,漫无目的地逛着这偌大的王府。她走进一间庭院,这里一个下人也没有,环境幽静,湖里养着一群金鱼,她伸出脑袋,假装自己在丢鱼饵,那群金鱼便会摇着尾巴凑过来。
砰呲——
忽然,一道响声从旁边的房间里传出来,像是玻璃瓷器被摔碎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一声怒吼:“连个平远侯你都讨好不了!我要你这贱人有什么用。”
啪的一声,响亮的一巴掌。
我去,怎么还动手了!
孟相宜轻跑到门边,竖起耳朵听。
肃王妃跪坐在地上,捂着红肿的右脸,抽泣道:“平远侯本就不愿参与争权一事……费尽心思讨好他,不如去讨好其他人!”
孟相宜:怎么又是他。
“你还敢顶嘴!”沈峰又摔了一个瓷杯,“连个人都看不住!你还有什么用?!要是他发现了怎么办?你我都得死!”
孟相宜:是哦,沈序这会都不知道哪去了,又去干什么坏事了。发现什么?这么严重吗?连王爷王妃都会死。
“我要你办赏花宴,是让你结交高门贵族,最好是能让跟随我们的高官与其他贵女结亲,积累权力,为我所用。你倒好!只顾着和那些女人谈笑风生!”
孟相宜:果然和我想的一样,这就是一场有预谋的相亲局。权势之争,真是可怕。
“还有,你叫孟家来是让我们王府丢脸吗?他们家除了一个大理寺的孟怀风,其余都是些没用的。就那几个女人,送去当小妾都是赏赐!一个小门小户,也配攀上我?”
孟相宜:???小门小户怎么了?我去你大爷的当小妾,你最后结局也没比我们家好到哪儿去。
这时来了个传话的侍女,孟相宜连忙躲在拐角处。不一会,书房门打开,肃王气势汹汹地走在最前面,侍女扶着肃王妃,满眼心疼。
孟相宜重新回到后院,宾客已经走了大半。
“怎么人都走了,出什么事了?”
孟静宁啃掉最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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块糕点:“方才肃王妃身边的女使过来传话,肃王妃身体不适,中午的宴席取消了,所以大家都走了。”
什么身体不适,明明是没法见客了。
这肃王真不是什么好人,好歹是自己老婆,下那么狠的手。
孟毓华:“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柳依依神情悲伤:“今日能遇见几位姐妹,是奴家荣幸。别人都嫌我身份低贱,不愿和我攀谈。还好毓华姐姐看我一人无聊,将我叫了去,不然我又是呆坐一天。平日在家中无人陪伴,只有管教嬷嬷,但看管甚严。不过还好,表哥体贴,偶尔会来陪我聊天。”
妹妹你真的太天真了,赵启辰这狗东西你不了解……妈的这书里的男角色怎么一个比一个恶心,又是家暴又是诱骗无知少女的。
孟相宜牵起她的手,温声道:“若是你在家中无事,可来我们府上找我们玩。”
穿都穿了,能救一个是一个,反正都要救全家人。
柳依依眼睛一亮:“当真?!”
“当然是真的!”孟静宁抱住她的手臂,“柳姐姐,你就来找我玩吧。大姐姐每日待在书房,不允许我们打扰她。大哥公务繁忙,早出晚归。三姐姐以前还会陪我玩,现在变了,都不陪我放纸鸢了。柳姐姐,要是你来了,就不愁没人陪我了。”
柳依依眼眸弯弯:“好!”
柳依依身边女使芙蓉提醒她:“小姐,公子已经在马车里了。”
柳依依不舍地和她们告别:“我有时间,定会来找你们。”
孟静宁:“柳姐姐等你哦~”
柳依依满脸笑容地随着女使上马车,掀开车帘,坐在中间的赵启辰正闭目养神。柳依依以为他睡着了,加之平时对他有敬畏感,立马收起笑容,端正坐在一旁。
赵启辰转着手中的金丝檀手串:“何事如此高兴。”
柳依依恭敬回答:“遇见几位娘子,相谈甚欢。”
赵启辰睁开眼:“交到朋友了?”
柳依依连连点头,藏不住的欣喜:“表哥,这是我在汴京第一次交到朋友!她们还让我有空去府上玩。”
“是孟家那几位女郎?我看你和她们坐在一起,聊得挺开心的。”赵启辰摩挲着串珠上面的字,“以后你想去找她们玩,直接来找我,我会和管教嬷嬷说的。”
柳依依很是激动:“谢过表哥!”
赵启辰定定凝视着她,眼眸深沉,像在谋划着什么。
柳依依刚到府上的时候,荆钗布裙,缩头缩脑,样貌不错,但一看就是乡巴佬。好在父亲悉心培养,现在看起来倒像个大家闺秀的模样,可怎么也挡不住身上的穷酸味,他和父亲都很苦恼。
从前他在想,该把这个表妹献给谁。位高权重的看不上出身卑贱的,官轻势微的他不屑于去结交。
他也想过留在身边,以后当个小妾。毕竟柳依依即便没有脑子,样貌身材却一个不少。
现在看来,他的这个穷酸表妹,似乎能培养成趁手的刀。
7. 爬墙头
系统:恭喜宿主成功赚取12贯,距离目标还差1988贯,请继续努力哦~
孟相宜内心毫无波澜:“就这么点?”
系统:拜托,这才两天,就赚了这么多,已经很厉害了。
孟相宜盘腿沉思,要是在灭门之前还没有赚够钱怎么办?
系统:那就死呗。
孟相宜:“……”
她现在对原著内容知之甚少,大部分还是依靠原主本身的记忆。
孟怀风何时入狱,孟家何时出事,何时被满门抄斩。这些相关的时间节点她一概不知,只知道有这么个事。
如果她没搞清楚具体的日期,那么……死期将至她都不知道。
孟相宜一拍脸,懊恼不已,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跳剧情,认认真真看下去。
系统: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啪嗒——
孟相宜的窗边忽然进来一颗石头。
不会遭贼了吧?
孟相宜拿起床上的枕头,护在胸前,轻手轻脚地往窗边挪,顺手还拿了个烛台。
又丢进来几颗碎石子。
居然还有这么猖狂的贼?!
孟相宜弯着腰窜到窗边,小心翼翼地探出半边脑袋,只见不远处的围墙上,沈序穿着一身黑,懒洋洋坐在上面,一只腿支着,一只腿垂着,手里不知在盘着什么,直到他再一次拿起一颗小碎石——
原来刚刚那些石头是他丢的。
孟相宜:“……”
又来一个神经病男角色……
沈序也看到她了,丢掉手里剩余的石头:“孟三娘,你再不出来,我这石头都快丢完了。”
孟相宜从窗边翻出去,忍着脾气问他:“侯爷,你没事往我房里丢石头干嘛?”
他轻飘飘道:“哦,无聊。”
孟相宜太阳穴突突直跳,老天爷你让我完成赚钱这项艰巨的任务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让我应付这些智障男角色?!
孟相宜长舒一口气,心里默念无数遍“忍字头上一把刀”后,挤出一个笑容:“那侯爷,您深夜造访寒舍,是有何贵干呢?如果有正事,还是从正门进来比较好。毕竟夜黑风高,孤男寡女,让别人瞧见,我可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沈序不解道:“什么黄河?”
孟相宜:“……”
和你们古代人说不清楚。
沈序轻笑,向她发出邀请:“孟三娘,一起赏个月?”
孟相宜抬头,黑茫茫一片,星星都没看见一个,赏个屁的月。她坐在院里的石凳上,和沈序大眼瞪小眼。
沈序换了个姿势,整个人侧对着她,手里不知从哪变出朵狗尾巴草在玩,他慢悠悠道:“孟三娘不必担心,不会有人发现的。若是被人瞧见了,就说府上进贼了,沈某断不会让孟三娘的清誉受到影响。”
呵呵,要真是为我着想就不会大半夜跑来爬墙角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孟相宜懒得和他浪费口舌:“侯爷您赶紧回去休息吧,我要睡觉了。”
“你就不好奇我为什么在这吗?”身后的沈序突然问。
孟相宜停住脚步,是哦,他没事跑这里来干嘛?
孟相宜脑子一转,警惕一问:“你不会赁了旁边的院子吧?”
沈序散漫的笑着,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不是吧……
孟相宜有些急了,直接走到他面前,仰着脑袋问:“我说侯爷,你好歹也是位侯爷。你放着好好的侯爷府不住,跑来住这种小院子?”
“我可没说我住这。”沈序语气欠嗖嗖的,“我只是过来告诉你,下月初三是我母亲的寿辰。到时我会叫人来接你,若是你那时能做出让我母亲高兴的寿礼,我就把簪子还给你。反之,我就折断了它。”
说完,沈序往下一跃,不见踪影。
孟相宜追问道:“别走啊!你倒是给我点提示,长公主平日喜欢吃哪家糕点?最爱什么品种的花?喜欢什么颜色?喂!你是不是故意的!”
狗男人!
隔着墙,沈序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孟三娘似乎比想象中还要有趣。
阿山走到面前:“主子。”
沈序收起笑容,恢复淡漠模样:“何事?”
阿山:“幕后主使已经抓到,现在在大理寺狱,主子要过去吗?”
沈序挑眉:“我倒要看看,这幕后主使究竟是谁。”
—
大理寺狱内,昏暗潮湿的空间,压抑的氛围,弥漫着森森的阴气,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随处可见血迹,还有老鼠蟑螂经过,感觉在这待上一天就会被逼疯。
只要是沈序经过的牢房,都会有囚犯哭哭啼啼的喊冤叫屈,亦或是自残博取关注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钱猛挂在架子上,双手双脚缠绕着铁链,面前的刑具不计其数。倒头一盆冷水,钱猛醒过来,看清眼前的人,忽然如野兽般暴动:“你为什么没有死!你居然还活着!你凭什么活着!!”
两个衙役按住他。
沈序摊手,似无奈道:“真是抱歉,让你失望了,我活得好好的。”
“沈序你他娘的个杂种!你真把自己当什么了?长公主之子又如何?权力大又如何?终究是穷书生的种!你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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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野种!野种!!噗——咳咳……”
沈序脸色阴沉,一脚踹上他的胸口。
这一脚力大无穷,钱猛感觉自己肋骨都要断了,他呕出一大口血,气息微弱。
孟怀风听到消息后赶过来,行了个礼:“下官孟怀风,不知侯爷大驾光临,是下官失职。”
沈序凉凉瞥他一眼,孟怀风保持着行礼的姿势。
“你就是孟怀风?”
“正是在下。”
“起来吧。”沈序问,“都查清楚了吗?此人的来历背景。”
“回禀侯爷,都查清楚了。”
沈序坐了下来:“说来听听。”
孟怀风:“钱猛在汴京的一家酒楼当搬货工,每天干着苦力,早出晚归,从不与人交流。因对您怀恨在心,于是雇了四十名死士刺杀侯爷。”
怀恨在心?
对他怀恨在心的人可以绕汴京城一圈了,就他一个无名小卒,也做出这么大的动静?
反正他不信。
沈序缓缓走到钱猛面前:“说吧,谁指使你的。”
钱猛冷冷一笑,唇齿间鲜血直流:“没有人指使我。四年前,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无处可归。现在,终于有机会找你报仇!只有我想让你死!沈序,今天栽在你身上,是我输了!但是即便我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四年前?
沈序眼眸微眯,似在回忆。
四年前他确实办了件案子。当朝县令拐卖儿童,买卖妇女,强抢民女,逼良为娼,害得许多普通家庭支离破碎。
他还有脸在这喊家破人亡?
“你和白家有何关系?”
钱猛怒吼:“你不配提他们!都怪你!要不是你,伯父伯母他们也不会死!”
沈序冷笑:“他们死得其所。”
“你个王八蛋!当初要不是我躲在池塘里,恐怕就没有报仇的机会了!我要你死!即便我下地狱!我也会在阎罗王面前参你一本!!”
整个牢狱回荡着他的吼声。
沈序掏了掏耳朵:“你一个干苦力的,哪来那么多钱请死士。只要你说出主使,我就饶你一命。”
“我呸!我都说了!只有我一个人!”
沈序耐心告罄:“那你便一个人下地狱吧。”
沈序拂袖离去,身后是钱猛撕心裂肺地嚎叫声。
阿山:“主子,那肃王府那边……”
沈序面色阴鸷:“继续盯着,我就不信,那么多军饷,还能消失不成?多派点人看守,哪怕是只苍蝇,也要搜下身上有没有夹带信物。”
阿山汗颜:“是。”
8. 退亲
清晨,寒风呼啸,隆冬十二月,汴京城披上一层白绒绒的毛毯。
孟相宜伫立在街头,官兵开路,自长兴街连到断头台,街头巷尾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这是哪?为什么这么多人?
一阵马蹄声响起,不远处走来一队兵马。他们拉着囚车,人群开始变得躁动,议论纷纷。
孟相宜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她虽然看不清囚车里押着谁,但她心里十分慌乱。囚车离她越来越近,孟相宜也挤到了最里面,听见一旁民众的讨论声。
“真是可怜呦,这一家子,年纪轻轻,就要上刑场了。”
“这两个小姑娘长这么好看,还没有嫁人吧?最小的那个,看着不过刚及笄,就要被砍头了,真是可怜。”
“可怜什么啊?这孟家是贪污!贪污知道吗?就是把我们的钱吞进肚子里了,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可怜的。”
“就是就是,贪我们老百姓的钱,活该被砍头!多亏了平远侯,查出这么个贪官!”
孟家……孟……
原著明明是赵家害得孟家灭门,怎么变成了沈序?!
孟相宜心一颤,一种强烈的恐慌霎时升到天灵盖。囚车缓缓驶进,她颤抖着靠近,里面坐着的正是孟家人!
霜雪天,四人穿着单薄的囚服,失去平日的精神,发髻没有任何装饰,脸上脏兮兮的,神情万分落寞。小妹孟静宁在最中间,几人蜷缩在一起,报团取暖。他们脚边有许多烂菜叶、鸡蛋,同时还要接受夹道百姓的辱骂。
孟相宜想喊他们,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他们也像是看不见她。眼看着囚车走远,孟相宜急了,她往前挤,却被官兵严厉呵斥,甚至举着刀妄想逼退她。孟相宜哪管得了这么多,她现在无法思考,只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试图从缝隙穿进去,被眼尖的官兵抓住,丢在地上。这里的骚动引起押送队伍的注意,领头的官员放慢步子,大声问发生什么事。
就在这时,孟相宜发现,坐在最前面马上的人,竟是沈序!
孟相宜如临冰窖,身边好心的妇人将她扶起:“小姑娘,你跟他们什么关系啊?我劝你哦,还是不要管这么多了,他们都是罪人。和他们扯上关系,小心命都没有了。”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
他们肯定是冤枉的!
孟相宜松开她们,挤进推搡的人群,直奔刑场。
孟家一行人跪在断头台,双手缚在身后,静听台上的监斩官宣读罪状。
“大理寺少卿孟怀风,勾结逆党,贪赃枉法,罪无可恕……”
斩首令牌落地那刻,空中飘起了鹅绒小雪。雪粒落在脸上,分不清是雪水还是眼泪。
漫天飞雪中,刽子手举起了大刀——
孟相宜撕心裂肺:“不要!!!”
不要——
孟相宜猛然惊醒,额头布满细汗,全身麻木无力。她看了看四周,拍着自己的胸口,有些庆幸这只是场梦,但仍然后怕。
这时孟静宁推门进来,挂着笑的脸看到孟相宜的苍白脸色后化为担忧,“三姐姐,你怎么了?犯梦魇了?”
孟相宜笑着摇摇头:“不打紧,这么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孟静宁坐在她床边,欣喜道:“二哥回来了!”
孟相宜一愣,连忙下床梳洗更衣,朝外跑去。
孟静宁在后面追:“三姐姐你等等我!”
孟怀风正在前院与花嬷嬷讨论是否砍掉眼前这棵枯树移栽新的果树。
孟相宜望着树下的男人,穿着大理寺的官服,剑眉星目,身姿颀长,一头乌发高高梳起,英气逼人。
这段时间孟怀风忙于公务,每日早出晚归亦或是留宿官府,孟相宜和他完全错开,根本碰不上面。这是孟相宜第一次见孟怀风,却分外想念,难道是因为原主的原因?
她想起了粗糙破烂的囚车,想起了在人群中,孟怀风冲她远远一笑,想起了刽子手手提刀落时脑袋落地血溅四方……
孟相宜眼眶微红,仍心有余悸。
明明她不属于这个世界,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呢?
她冲上前,一把抱住了孟怀风。
她讨厌悲剧,她不要梦里的结局,她要他好好活着,她要孟家人都好好活着。
孟怀风轻轻抚着她的秀发:“我不在的这几日,三娘竟如此想我?”
孟静宁:“三姐姐听说你回来,直接跑了出来呢。”
孟怀风注意到她脖子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这是怎么伤的?怎么还留疤了?”
孟相宜擦掉眼泪:“家里买了最好的祛疤膏,哥哥不用担心。倒是哥哥,你可知平远侯?”
孟怀风点点头:“昨夜他来牢里提审犯人,正好见到了。”
恐惧感盘旋在她心口,孟相宜脱口而出:“你离他远些他不是好人!”
孟怀风愣住:“三娘这是怎么了?”
孟相宜哑言,总不能说她梦见沈序把一家人都杀了吧,那也太离谱了。
“少爷小姐!”吉祥适时赶过来传话,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杜衙内来了,说是来问和三娘的亲事。”
孟静宁皱眉:“三姐姐不是都拒绝了,他还来干嘛?想霸王硬上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孟相宜伸了个懒腰:“去会会他。”
……
众人进了里屋,三姐妹坐在屏风后头。
孟毓华率先问:“娘,不是都退掉了,杜衙内怎的还找上了门?”
段云秀咳嗽几声,解释道:“三娘啊,你别怪娘。本来娘是打算回来就给你拒了,没成想忙着铺子里的生意,就忘记了这茬。”
孟相宜叹了口气:“娘,你也太不靠谱了。”
段云秀悻悻一笑。
孟怀风带着杜茂平进了屋,杜茂平直勾勾地盯着孟相宜的位置。他本就对孟三娘一见倾心,那日与孟怀风饮酒时,凑巧听见他说为自家姐妹的亲事发愁。杜茂平抓准了机会,连着几天对他殷勤,才说出自己想要求娶三娘。孟怀风见他家世显赫,才德兼备,便让他回去问过父母后找媒人上门,他回家问问母亲姐妹。却不料媒人只上门一次,孟娘子就带着女眷回了江南老家。杜茂平心里急,遣了好几波媒人上门都了落了空。自赏花宴一见后,心中更是念念不忘。
“今日贸然前来,是想问问伯母考虑地如何?”
段云秀走到主位坐下,咳了咳:“杜衙内,我呢,虽然想为我的女儿们谋个好亲事。但是呀,还得看我的闺女们同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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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怀风也说:“杜兄,虽有我为你介绍,但一切都得看三娘。她不点头,我这个做兄长的,也不会强迫她。”
杜茂平一听便懂,他起身站在屏风前,行了个礼:“孟三娘,我是真心求娶你。我杜家虽不是高门大户,但父亲在朝做官,母亲柔嘉维则。孟三娘嫁过来,只有好日子没有苦日子!”
他甚至起誓:“我杜茂平在此立誓,娶了孟三娘,此生绝不会纳妾!以后府里事务全凭三娘做主。”
段云秀与两个姐妹你看我我瞧你,默默叹了口气。这小郎君倒是个诚心人,只不过……
忽然,屏风那头传来抽泣声。
杜茂平面露忧色:“三娘?”
孟相宜哭得梨花带雨:“杜衙内,不瞒你说。奴家前些日子做噩梦,梦见……梦见自己穿着嫁衣病逝……连续好几日晚上都是同样的梦魇。后面特地去问了几位算命先生,他说我的姻缘不在汴京,以后定要回到江南,否则活不过二十岁。杜衙内……我才……才十七岁呢……”
孟家几人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不知道有这事。但并未出声,静看她如何应对。
孟相宜声泪俱下,光是听这怜人的哭腔,就令杜茂平心如刀割。
女郎命运多舛,他又怎敢因自己私心让心爱之人红颜薄命。
孟相宜添油加醋:“奴家初来汴京时,就想为自己挣个好姻缘。现在看来……算命先生说,我在汴京只有财运没有姻缘……我家如今按我所说开了铺子,生意好了起来,竟是印证了他说的话。看来……看来……杜衙内,我的命好苦啊……”
纵有万般不舍,杜茂平还是狠下心:“是杜某没有福分能娶孟娘子,若是娘子不嫌弃,杜某愿意在娘子出嫁时为娘子多添几份嫁妆。在江南,我名下有几间商铺,若孟娘子不嫌弃,我会将它们送作娘子的嫁妆。”
孟相宜一怔,这居然还是个痴情种。可惜了,你是书中的小小男配,在我这里,也当不了男主角。
杜茂平冲段云秀行礼:“晚辈告退了。”
听完他的那番话,段云秀一时间张口结舌,人走到院子里才反应过来:“花嬷嬷送客!”
人一走,孟相宜便收了眼泪。
孟静宁惊叹:“三姐姐,你的演技也太好了吧!不过我看这杜衙内,人是顶顶好,还要为你添嫁妆呢!”
“你怎知是真心还是玩笑话。人再好也没用,三妹妹不喜欢。三娘,那你以后的婚事怎么办?”孟毓华忧心忡忡,“你都这般说了,往后恐怕没有媒婆上门找你说亲了。”
我巴不得没有媒婆找我,我只想赚钱,婚姻又不是人生的必选项,孟相宜暗暗想。
她保留着现代女性思想,但这是在古代,还是得为自己找个说辞。
她走到段云秀身边,靠着她,哄道:“娘,我舍不得你,我不要嫁出去。您就给大姐姐和四妹妹寻个好亲事,我只想陪着您。”
“你看你说得什么话,哪有女子不嫁人的呀。”段云秀耐心说教,“你呢,现在还没遇到心仪的人,不想嫁娘也能理解。等你遇到喜欢的,就不会这么想了。”
吃掉碗里最后一颗枇杷,她拍了拍手:“正好今天都在,都去收拾收拾一下,下午去相国寺,给你们好好求个姻缘。”
9. 相国寺
相国寺内,气氛肃穆,钟声沉静。
孟相宜点好香,跪在佛像前,虔诚祈祷:“佛祖啊佛祖,保佑我早日完成任务,保佑孟家脱离苦海,保佑全家身体安康。”
孟怀风听见她的嘀咕:“任务?什么任务?”
孟相宜开始装傻:“啊?我刚刚有说吗?哥哥听错了吧。今日庙里有法会,娘我去看看。”
孟相宜带上吉祥,匆匆往外走。不料孟怀风也站了起来:“三娘,我同你一起去。”
孟怀风与她并肩而行,时不时冲她笑,却一言不发,搞得孟相宜惴惴不安。
“三娘自从回了趟老家,似乎变了许多。”孟怀风突然开口。
孟相宜心下一沉,难不成他发现了?不可能,今天才见第一面,我伪装得很好,他不可能发现。
现在的孟相宜已经学会了遇事保持冷静,她淡淡一笑:“哥哥为何这样说?”
“三娘以前性子沉闷,自小被父亲宠坏,不愿听家里人的话,有时像个倔驴。但现在,三娘学会体谅母亲,性子也变得活泼。遇到事情虽然还是会藏着,但是已经学会和家里人商量了。”孟怀风露出欣慰的笑容。
孟相宜心里松了口气,我还当什么事呢。
孟怀风突然停下来:“三娘,哥哥得向你道个歉。”
孟相宜不解:“哥哥为何这样说?”
“我与杜衙内虽有交情,但也只是点头之交。那日宴会,我吃多了酒,他向我提出结亲的想法。平日娘最烦恼的就是我们的婚事,杜衙内家世与学识都不错,所以就擅自替你应下了。三娘,是我没有考虑你的想法,让你今日……”孟怀风沉沉叹了口气,都怪自己的冒失,所以妹妹才会说出那种话。
孟相宜“嗐”了一声:“不打紧不打紧,这算什么事儿,哥哥不必如此,我都没放在心上。反正已经和杜衙内说清楚了,不用嫁人,我就很开心了。”
孟怀风自责不已,此时孟相宜明媚的笑容在他眼里显得勉强。他暗暗发誓,一定要为三娘在汴京找个好亲事,比杜家还要好,让三娘成为汴京最幸福的姑娘。
今日天气晴朗,惠风和畅,两人慢悠悠地走在寺院里。殿内香火旺盛,殿外香客不断。
一位主持忽然走到孟相宜面前,双手合十微微点头:“阿弥陀佛。”
孟相宜也跟着行了个礼。
主持说:“这位施主,老衲见你样貌不凡,命中却有劫难。”
孟怀风脸色大变:“当真?!”
主持:“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位施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孟相宜将信将疑地跟他走到一间茶室内,她坐在蒲团上:“主持不妨有话直说。”
主持摸着佛珠,给她倒了杯茶:“老衲没猜错的话,施主来这里,是想改变结局。”
我去!和尚这么厉害吗?
他继续说:“施主命中劫难繁多,不过尚有化解之法。”
“什么办法?”
“每个人在这个世上,有劫亦有缘。施主不妨去找找属于自己的缘,这些劫难自然迎刃而解。”
孟相宜追问:“敢问主持,我的缘在哪?”
主持眺望远处的桃花树,眯了眯眼:“天机不可泄露。”
……
孟怀风等得有些久,索性自己在寺院里转转。他转转悠悠,转进一座较为偏僻的殿宇内。
忽然,他听见一道女子的惊叫声。
这段时间住在大理寺时,常和同僚们讨论案件,偶尔听他们说起,近来相国寺附近出现许多盗贼和流氓,流氓趁无人时,会将女客们打晕掳走。所以他才不放心孟相宜和吉祥两个弱女子。
难不成这姑娘遇到歹人了?!
孟怀风循声拔腿跑去。
然而当他跑到那时,并没有发现什么流氓歹人,只有一名女子。
这名女子应该是崴了脚,她坐在桃花树下,帷帽被她拨到两边,可以清楚地看见一张精致小巧的脸蛋。黛眉细长,眼眸乌灵,两颊各带着一抹粉红,瞧着十分可爱。但此刻的少女,正神情苦恼地揉着自己的脚踝。
周嘉婉似乎是注意到他,眼睛一抬,疑惑地歪了歪头。
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如水琉璃般的眼瞳,孟怀风脸一红,退后几步,远远行了个礼。
周嘉婉倏地笑了,眼睛灿若繁星:“小郎君,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呀?”
她这么一说,孟怀风的脸更红了,脑袋更低了。
“小郎君,我的脚不小心扭了,你能否帮我个忙?”
孟怀风缓缓抬起脑袋,眼前的巨树上缠绕着许多红绸带,都是香客们的愿景。春风一吹,绸带飘扬,花瓣扑簌簌落下,也将少女的帷帽吹倒在地。
孟怀风急忙拾起,伸手一递。
周嘉婉看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好笑道:“小郎君,我躺在地上都拿不到。”
孟怀风往前挪了小小的一步。
周嘉婉:“……”
“小郎君,你为何如此害羞。”
孟怀风如实道:“我怕冒犯了姑娘。”
周嘉婉噗嗤一声笑出来:“小郎君可真有趣。”
孟怀风走上前,将帷帽还给了她。
周嘉婉并没有戴上,反而身体往前倾,离他更近,想与他说话。但孟怀风却被吓得连退好几步,最后被殿外的石梯绊倒,摔在地上。
周嘉婉怔愣一瞬,忍不住掩嘴大笑。
孟怀风面红耳赤,热得发烫。他连忙起身,拍掉身上的灰尘,巴不得立马有个洞让自己钻进去。
周嘉婉见他脸红得像被开水烫过,收敛笑意:“小郎君,我的右脚现在动不了,你能否扶我,带我去找我的朋友?”
孟怀风一惊:“不可!男女授受不亲。姑娘请等一等,我去找我妹妹来帮姑娘。请姑娘莫要乱动,痛着自己。”
周嘉婉正欲开口挽留,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周嘉婉眉头一蹙,叹了口气。
一队侍卫气势汹汹走进来,齐刷刷跪在地上。
“公主您没事吧!”女使蝶儿跑到她身边,哭哭啼啼地跪在她面前,“都是奴婢不好,让公主受伤了。”
公主……
孟怀风瞳孔一缩,忽的脖子一凉,一把剑抵着他。
“你是何人?莫不是你伤了公主!”侍卫恶狠狠地问道。
周嘉婉呵斥:“放肆!”
侍卫连忙收剑,跪在地上。
孟怀风咽了咽口水,腿软地扶着旁边的门框。
周嘉婉:“你叫什么名字。”
孟怀风颤巍巍地行了个礼:“在下大理寺寺正孟怀风,拜见公主殿下。”
周嘉婉颔首:“小郎君,后会有期。”
……
离开茶室后,孟相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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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思考着主持说的那番话。
有劫亦有缘……劫难她是知道的,比如赵启辰,再比如沈序,都是她的劫难。那她的缘呢?会在哪里?
“对了,哥哥哪去了?”孟相宜问吉祥。
吉祥:“三娘进茶室没多久,少爷便一个人离开了。”
行吧,那她只能自己逛了。
相国寺殿院诸多,孟相宜基本把每座佛都拜了。曾经坚定的唯物主义者,穿进这书中世界,也成了迷信之人。
“三……三娘……那是不是躺着个人……”吉祥突然指着一个地方说。
孟相宜顺着看过去,黄色幕帘之后,似乎躺着一名女子,露出一截手臂和头上的发髻。
孟相宜连忙跑过去,果真躺着个人!
妇人晕倒在地,唇色苍白,全无意识。探听妇人的呼吸后,孟相宜试着喊了喊她,并没有反应,于是孟相宜开始跪在地上做心肺复苏。
还好大学时考了CPR急救证书。
吉祥大惊失色:“三娘,你这是在做什么?”
孟相宜心无旁骛,数着频率。
几分钟后,妇人张开嘴,慢慢开始呼吸。
孟相宜长舒一口气,坐在地上,扶起妇人。
“听得到我说话吗?”
妇人睁开眼,点了点头。
“小娘子,是你救了我?”
孟相宜摆了摆手:“谈不上救。倒是您,怎么身边也没个陪从?”
身着富贵,但是没有一个仆从陪同。
妇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的,没想到……我竟会在这犯病,明明是吃了药出门的。”
孟相宜扶起她:“我送您回去吧。”
端阳长公主握着她的手,不动声色打量她的容貌和穿着。
“小娘子今年多大了?”
孟相宜如实答:“十七。”
端阳长公主眼睛一眯:“可有婚配?”
“没有,我不想嫁人。”
“不成婚哪行啊?我有个儿子,长相帅气性格温柔,年龄与你相仿……”
“您小心台阶!”孟相宜打断施法。
天呐,怎么随便遇见的阿姨,都要催婚。
孟相宜带她上了马车,和马夫说:“你先送一下这位夫人,待会再来接我们。”
马夫点头,甩鞭离去,马车在泥泞不堪的山路上缓慢行驶。
与此同时,平远侯正带着一队人马策马赶往相国寺。
两方正好错过。
相国寺外,沈序急匆匆地跑进殿内,并不见长公主踪影。
“给我找,要是找不到,今晚都给我领罚!”
阿山头冒冷汗:“是!”
不远处石柱后的孟相宜看着怒发冲冠的沈序,问吉祥:“又有人惹到他了?”
吉祥:“平远侯做事,向来张狂。”
孟相宜托着脑袋:“也是,仇家那么多,每天寻仇也挺累的。你说他是不是自己作的,非得四处惹是生非,仇家怕是多得数不清了吧。”
大抵是心灵感应到有人在说他坏话,沈序突然望过来。孟相宜身子一抖立马蹲下,缩在石柱后。
沈序不知何时窜到她们身后,凉飕飕道:“孟三娘,这么巧,又见面了。”
孟相宜两眼一闭,生无可恋。
这不就来劫难了。
10. 大单
孟相宜机械地转过头:“这么巧啊侯爷,侯爷今日来相国寺,是来作甚?”
“当然是来祈福。”
呵呵,说谎也不打个草稿。这么大阵仗,不知道的以为寺里有逃犯。
阿山走到沈序旁边,耳语了几句,摇摇头。
孟相宜观察着他们的神色,心下霎时生出一个想法。他们从一进来就只搜妇人,刚刚那位夫人不会是……
“孟三娘。”沈序突然叫她,步步紧逼,将孟相宜逼到石柱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的瞳眸,试图捕捉一丝信息。
孟相宜灵活一蹲,身子一扭,绕到他身边,笑眯眯道:“侯爷找我何事?”
说话就说话,还想玩霸道总裁的壁咚?没门。
沈序抬手一甩,一张画像映入眼帘。孟相宜端详片刻,认出画像上的人正是那位晕倒的妇人。
电视剧里,抓犯人时都会给其他人看画像。
看来真是仇家。
“孟三娘可有见过画上的人?”
孟相宜眼神逃离,否认道:“没有。”
沈序目光锐利:“当真?”
不是啊大哥这里这么多人你非得揪着我不放干嘛?
孟相宜无奈地伸出三根手指:“侯爷,我对天发誓,我并未见过画上的人。如果我欺骗了侯爷,我这辈子也嫁不出去。侯爷,这下你信了吧?”
神佛之地,公然立誓,也不怕遭天罚。
这汴京的男男女女,哪一个不想求一门好亲事一步登天?这还是他第一次遇到将婚嫁视作粪土的姑娘。
孟三娘,你果然有趣。
沈序轻笑:“孟三娘言重了,何必发这种毒誓。你说没见过,我自然会信。”
孟相宜默默翻了个白眼。你会信个屁,你要真信我就不会来逮我了。
“侯爷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的姐妹们还在等我。”孟相宜福身拜别,转身离去。
阿山:“主子,寺庙都找遍了,还是没找到长公主,会不会已经回去了?”
沈序皱眉:“先留部分人在寺院附近找找,其余人和我一块回去。”
孟相宜走到马车前,看了一圈确定没有沈序的人后,问马夫:“那位夫人在哪下的车?”
马夫:“那位夫人在长兴街就下了。”
不暴露自家位置,够警惕。
孟相宜上了车,段云秀问她哪去了找不到人。
“我在寺里随处逛了逛,本想找哥哥,但是……”
她视线平移,坐在斜对面的孟怀风垂着脑袋,神情落寞,乍一看还以为失恋了。
“哥哥,哥哥?”孟相宜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反应,还是孟静宁给了他一拳。
孟怀风:“啊?怎么了?”
孟相宜:“哥哥在想什么想得如此入神?”
“没什么。”孟怀风垂眸,靠着车窗,时不时叹气,感觉下一秒就能提笔写下一篇悲诗了。
其余人面面相觑,段云秀拍了下孟相宜,用眼神问:是不是你对他做了什么?
孟相宜无辜地摊手:和我没关系。
孟怀风看向窗外,黑眸藏着无尽的忧郁。他惆怅地眺望远处的皇宫殿宇,忽然有些羡慕盘旋在上方的鸟雀。
至少能天天见到公主殿下……
—
孟相宜去了趟铺子,店里的伙计见到她,都恭敬叫了声“孟三娘”。
孟相宜颔首,径直走向后厨。
女使知春从烧锅炉前起身:“你来啦,东西我们都买齐了。”
孟相宜走到木桌前,上面摆着各式甜品,有糕点、冰饮等等。这都是孟相宜四处打听的,来自不同店铺的,传说中长公主的喜好。
知夏正在揉面,她不解地问:“娘子为何要买这么多吃食?娘子如果爱吃,我也可以做给娘子。”
她买来才不是因为自己贪嘴,是为了解剖每道产品背后的做法。现在离长公主寿辰宴不到一周,她到现在都还没摸清长公主的喜好。
天杀的沈序,就是存心搞她。
好胜心强的孟相宜怎么可能认输?她今天非得要从这一大堆玩意中,琢磨出长公主的口味。
孟相宜搬了条板凳,拿着笔和纸,边吃边写下里面的成分。
“冰乳酪……牛奶、蜂蜜、桂花……知冬你来尝尝,里面还加了什么。”
孟相宜每样都买了两份,知冬味觉灵敏,可以帮她查漏补缺。
知冬放下手里的竹筒和画笔,喝了一口:“娘子,这里面还加了白糖、奶酪。”
孟相宜一一记下。
……
两人就这样坐在后厨,直到日暮时分,长兴街各铺子接连关门时,孟相宜才躺在藤椅上,打了个长嗝。
知冬揉着肚子,嘴里塞的鼓鼓的:“娘子,你是要出新品了吗?咱们吃了这么多,你有头绪了吗?”
毫!无!头!绪!
孟相宜仰天长叹,长公主的口味怎么这么杂?这一桌的甜点除了“甜”,就没有共同点了。咸甜、酸甜、齁甜……各种甜味都有,所以长公主殿下您到底喜欢吃什么呢?
知春走进来:“娘子,有位夫人找你。”
这时候谁会来找我?
知春像是读懂她的内心:“说是要预定咱家的鲜花奶茶。”
系统:天呐宿主!来单子了!
孟相宜眼睛一亮,跑到前厅。那里站着位妇人,头戴金翠,身着黄色锦绣华裳,裙上的图案都是金丝缝制,身边跟着一位女使,女使打扮的甚至比普通人家的女孩还要好,一看就是位出手阔绰的富贵人家的主母。
这是个大单啊!
孟相宜拍掉衣裳上的残渣,端着手,姿态优雅地走到妇人面前,福身:“敢问这位夫人,您要订多少鲜花奶茶呢?”
“孟三娘,不必多礼。”
咦,这声音怎么感觉在哪听到过。
孟相宜抬起脑袋,笑容一僵,这他喵的不就是寺庙那位妇人,沈序的仇家吗!
啊啊啊啊啊为什么又是和沈序有关!!
长公主欲扶她起身,然而孟相宜如野兔般跳到门边,鬼鬼祟祟地探头探脑,最后关上店门,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没有沈序的人。沈序要是发现她在撒谎还赚他仇家的钱,她也得连坐。
长公主不解道:“三娘,你这是作甚?”
不能让她知道自己和沈序有那么一丢丢丢丢瓜葛,不然到手的钱就会飞了。
孟相宜摇摇头:“没事,我关下门。对了,夫人怎么称呼?”
长公主:“叫我晴夫人吧。”
孟相宜:“晴夫人,请随我来。”
孟相宜领着长公主到后边的内室,路过厨房时,长公主无意瞥到知冬正在桌上未吃完的食物。
怎么都是我平日爱吃的?
坐在椅子上时,长公主问她:“孟三娘是在研究端阳长公主的喜好吗?”
孟相宜沏茶的手一顿:“夫人怎会知道?”
长公主掩嘴一笑:“刚刚路过厨房,看到那桌上的糕点,都是各家铺子时兴小吃。长公主嗜甜,喜好新奇玩意,长兴街的糕点铺只要有新出的,她就会差人买来吃。”
难道晴夫人认识长公主?
不是吧,沈序连自己妈妈的好朋友都要追杀?
胆颤的同时,孟相宜更加确定晴夫人的身份高贵。
金主妈妈!!
既然这么了解长公主,那可以从晴夫人下手。
孟相宜递茶给她:“晴夫人,最近我做了些新品。您要是不嫌弃,能否品尝一番给些建议?”
其实也不是什么新品,都是她这几天结合现代糕点研究出来的,认为能讨长公主欢心的甜品。
长公主莞尔:“呈上来吧。”
孟相宜出去了一会,再回来,后面跟着四位女使,每人端着一个盘子。
长公主笑容和蔼:“都是一群可人的小娘子。”
知春、知夏、知秋、知冬是孟相宜从人牙子手上买回来的,当时家里生意火热,孟毓华和孟静宁没日没夜地在竹筒上画图写字,最后孟毓华病倒,孟静宁的手也磨出了泡。店里多是男使,干不来精细活,孟相宜问了几家人牙子,最后留了这四个。
知春脑子活泛,平日在前厅算账、采买;知夏手脚伶俐,跟着孟相宜学了一段时间,也成了像模像样的糕点师;知秋能说会道,给店里拉了好几波客人,每日的订单都有她的功劳;知冬能写会画,不仅教会其他三个画图,还自创了许多精美图案。不少客人,就因为竹筒上的图画而来。
长公主:“有这几位小娘子,甜心阁生意必定蒸蒸日上。”
孟相宜自豪道:“谢晴夫人夸赞。”
长公主按照顺序逐一品尝:“这个皮不够酥,这个夹心不太合适,这个面团揉得不够劲道,这个……”
她瞟了眼对面面露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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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孟相宜,轻声道:“这个味道不错。”
孟相宜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那夫人您觉得长公主会喜欢吗?”
长公主擦了擦嘴,抚掌问:“三娘,你为何如此在意长公主的喜好?”
完蛋,嘴快了。
孟相宜只好如是说:“我受邀参加长公主下月的寿辰宴,知道长公主好甜食,想按她的喜好为她做一道甜点。”
轮到长公主疑惑了,她该邀请的人早就发了帖子。这是她第一次知道孟三娘,知道孟家,怎么可能会邀请她呢。难不成……
长公主心里有了答案,她不自觉露出笑容,看向孟相宜的眼神都多了几分喜爱。她站了起来,说道:“我与长公主相识多年,她的生辰宴从未缺席。去年太子妃差人做了长公主的糖人像,前年柔妃找来京中手艺最好的师傅为长公主做了樱桃糕……长公主的喜好并不难猜,她爱各式新奇玩意。若是你能在生辰宴呈上汴京独一份的礼物,长公主必定重重有赏。”
新奇……独一份……生辰……孟相宜茅塞顿开,不就是蛋糕吗!
“想必你已经有了答案。”长公主冲她一笑,“天色不早,我也要回府了,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哦。”
“对了,以后每天准备五十份鲜花奶茶。每日午时,我会差人来拿。”
真是大单啊!
系统:宿主,你怎么这么牛?这不比那些散客有实力多了。
孟相宜连连应下,送长公主上马车。
长公主掀开车帘,与她告别。
“长公主为何不直接告诉她呢?”女使秋月问。
长公主扬起嘴角,像个顽童:“你不觉得很有趣吗?”
秋月摇头:“婢子不懂。”
长公主笑道:“我终于能安心咯,今天这相国寺,我算是去对了。”
她这不省心的儿子,终于开窍咯。
秋月:“长公主,您偷溜出去,可把大家吓坏了。尤其是侯爷,连忙带着人去找您了。”
长公主撇撇嘴:“还不是你们束着我。”
自她生病后,沈序就开始限制她的出门次数。可她憋得慌啊!她自己三个月没有去拜佛了!她平时都是三日一小白,五日一大拜。要是再不拜她儿子本就没有的姻缘线可能就要碎成粉渣了!
于是,为儿子婚事忧心的长公主,在今日偷溜了出去,把相国寺保佑姻缘的佛像拜了个遍。
没成想真的显灵了,她偏偏在殿内晕倒,偏偏被孟三娘救,又偏偏孟三娘和沈序有点小九九。
还以为临死前也喝不上新妇茶了,现在看来,也不是没可能。
马车停下,长公主哼着曲儿扶着秋月下了车。沈序站在大门口,阴着脸。
“母亲,你又胡来了。”
长公主满不在乎:“还不是你,非得看着我。你看看你,成天黑着脸,难怪汴京贵女对你避如蛇蝎。”
沈序头疼道:“我这是为您身子着想,太医说了,您现在要静养,少出门。”
长公主哼道:“我的身子骨,我最清楚,别听那些老头瞎扯。”
沈序长叹气,无奈摇头。
长公主回到卧房,嬷嬷们熬好了药,候在一旁。
“我不想喝药。”
沈序招招手,女使端着点心呈了上来。
长公主乖乖喝完药,吃掉整盘点心。
“你们先退下,光尘,我有话问你。”
光尘是沈序的表字,取自《道德经》。
长公主:“如今你也到弱冠之年,该考虑婚事了。”
沈序转头就走。
“站住!”长公主拍桌,“给我坐下!”
沈序听话坐下。
“母亲问你,可有心仪的姑娘?”
沈序飞快回答:“没有。”
看来还是没开窍!拜了那么多佛怎么就没用呢?
长公主恨铁不成钢:“你说你样貌、能力、出身,皆是出类拔萃。为何……为何就娶不到媳妇呢?”
沈序轻描淡写道:“可能杀的人太多,仇家太多了。”
“……”长公主气急了,“我不管,在我病倒在床上彻底动不了之前,你必须给我成婚!不然我绑也要把你绑进洞房!”
“母亲!”
“不用再说了,你走吧。”
沈序欲言又止,苦着脸离开。
长公主气愤地捶桌,看来还是得她亲自出马了。
11. 蛋糕
翌日,孟相宜起了个大早,去集市把蛋糕原料买回来。之后,她待在小厨房里,利用简陋的工具和材料,开始初尝试。
没有烤箱、没有厨师机、没有打泡器、没有模具……什么都没有,甚至工具都是木材所制。
孟相宜沉心静气,开始了第一步……
一整天,孟相宜闭门不出。
孟毓华和孟静宁来瞧了好几次。孟毓华的房间离小厨房近,她也不知道孟相宜到底在捣鼓什么,时不时发出叮铃哐当的声音,扰得她没法静心练字。孟静宁则是嘴馋,平日小厨房都是做糕点的。孟相宜一霸占,她今天就没得吃了。
窗户被她挡住。孟相宜早就猜到,其余人会来看她。但她工作时喜欢一个人在安静密闭的空间待着。所以干脆遮住窗户,即便有人悄悄过来,她也不知道。
孟毓华敲门:“三娘,你究竟在做什么啊?”
孟相宜正在烧火:“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孟静宁:“三姐姐,我都没有点心吃了!”
孟相宜:“我桌上有一袋铜钱,你拿着去买吃的吧!”
“外面的哪有家里的好吃,花嬷嬷的手艺无人能敌!”孟静宁说完,扭头就去孟相宜的房间,拿走了那袋铜钱。
她并没有上街采买,今天是个阴天,刮着小风,更适合放纸鸢。她叫上吉祥如意,跑到院子里,放起了纸鸢。
孟静宁摇着线轮,想让它飞得更高。不料狂风呼啸,长线缠在树枝上,断开。纸鸢在空中飘呀飘,最后落到了隔壁院子。
如意:“我去隔壁找找。”
“如意姐姐等等。”孟静宁拦住了她。
如果没记错的话,隔壁是个无人居住的空房。去敲门也没有用,还不如自己翻进去。
孟静宁找来木梯,吉祥如意在下面扶着,她慢慢爬上去,攀在墙头。
孟静宁探出脑袋,院子里竟坐着个人!
哎?
孟静宁揉了揉眼睛,确实有个人坐在那。
那人一袭青色衣袍,长发披散,手里拿着本书正在翻阅。他身上盖了层薄毯,盖住了下半身。
而纸鸢,正在他的脚边躺着。
孟静宁手作喇叭状:“这位大哥,能帮忙捡一下我的纸鸢吗?”
那人慢慢抬起头,露出一张素白的面容。他长发如墨,肌肤毫无血色,透着不健康的苍白。衣袍略微宽松,显得身体瘦弱,像一朵病弱的花朵,仿佛风一吹,就会折了枝。
宇文杉不过只是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翻页看书。
孟静宁以为他看书太认真没听见,又加大音量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他还是没有反应,但有一名侍从跑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个锅铲。
“你是哪家小姑娘?怎么还爬人墙头呢!”
孟静宁伸手指着地上的纸鸢:“我只是想让他帮我捡一下我的纸鸢,这可是灵州手艺最好的师傅送给我的!”
侍从捡起纸鸢,走到墙边递给她:“给你给你,赶紧走,别扰了我家公子清净。”
孟静宁吐槽道:“他低个头,再走几步的事。就这么点距离,还能累着你家公子?”
侍从叉腰:“谁让你的纸鸢掉在我们这的,你自己管不好自己的纸鸢,还要麻烦我们公子。”
孟静宁嘀咕:“又不是不会走路……”
大福瞪眼:“你这小姑娘说什么呢你——”
“大福。”那人终于开口了,宇文杉合上书本,声音也如他这人一般,清凌凌的,语速不急不缓,温柔如风,“别欺负小孩了。”
大福朝她“切”了一声,走到宇文杉的身份。
小孩?!
孟静宁反驳:“我才不是小孩!我已经及笄——”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大福推着宇文杉,宇文杉身上的毛毯滑落,露出旁边两个轮子。这不是椅子,是轮椅。
孟静宁目瞪口呆,继而转为懊恼,她低声骂了自己几句,“抱歉啊。”
“不跟小孩一般见识!”大福傲慢地扬着脑袋,跟在宇文杉的身后进了屋。
孟静宁爬下梯子,有些失神。吉祥忙问怎么了?
孟静宁回头看了眼,抿唇:“没事。”
……
暮时,孟相宜带着成品,端上了饭桌。她做的是最简单的六英寸水果蛋糕,两层夹心,顶层摆着一圈庵罗果。
孟静宁托着脑袋,好奇地问:“三姐姐,你这是做出什么新奇玩意了。”
“蛋糕。”
孟怀风:“蛋糕是何物?”
“一般生辰时,都会吃的。”
孟毓华:“还是第一次见呢。”
孟相宜拿着刀和盘子,切下第一块,放在一边,等段云秀回来吃,再把其他的均分。
孟静宁咬了一大块:“好吃好吃!三姐姐,我要多一块!”
孟相宜轻笑:“就属你最贪嘴。”
段云秀从店里回来,坐在餐桌上,唉声叹气。
孟静宁抱着她撒娇:“娘,何事让你如此忧心?”
段云秀看了眼孟相宜,摇头道:“无事,你们快吃饭吧。”
孟相宜猜测:“娘,是铺子出什么事了?”
段云秀犹豫半天,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最近很多铺子学我们,现在整个长兴街的甜点铺,都在卖鲜花奶茶。明明是三娘的创意,叫他们学了去,我咽不下这口气!”
自从甜心阁推出鲜花奶茶,不少店铺抄袭他们的创意,价格设置的也比较低,客源减少大半。
“除了几位挑嘴的少爷小姐们会来买我们店的,其他客人都去别的店了。”段云秀越想越气,“我买了几家的尝了,根本没有我们家的好吃!偏得这些无赖不要脸的模仿我们,让我们少了生意!”
孟相宜:“娘莫要气,先吃块蛋糕。”
一口下肚,段云秀眉头舒展,直点头:“三娘,这是你想出来的?”
孟相宜点头:“下月初是长公主的寿辰,我打算拿这个当作贺礼。”
孟怀风:“你怎会受到长公主的邀请?我们孟家小门小户,哪有资格参加。”
孟相宜只说是长公主爱吃甜食,他们现在正好做甜品,沈序就下了帖子,邀请她为长公主做一道寿辰礼。
“大姐姐,到时你陪我去。”
孟毓华一愣:“我?这不太好吧,沈侯爷只邀请了你。”
孟相宜:“他又没说只能我一个人去。”
孟静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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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过来:“三姐姐我也想去!”
孟相宜刮她鼻子:“这可是长公主的寿辰宴,来的都是皇亲贵戚、名门望族。大姐姐鹄峙鸾停,遇事不乱。带大姐姐能让我心安,带上你我就心慌了。
孟静宁吐了吐舌头。
段云秀放下碗,饭只吃了几口:“先别说这些了,你们说咱们铺子该怎么办?”
孟相宜给她夹菜:“娘,放心吧,有我呢。”
跟我玩商战是吧,也得看你玩不玩的过。
既然抄我们的奶茶,那我就做一款你们怎么抄怎么学都琢磨不出的产品。
……
晚饭后,孟静宁拿着蛋糕,爬上了墙头。宇文杉还坐在原地,腿上依旧盖了层薄毯,手里拿着书籍。和白日初见时的姿态一样,只不过身边的小木桌上多了个点燃的蜡烛。
这人怎么这么爱看书?黑灯瞎火的也要看,也不怕看坏眼睛。
孟静宁叫了他一声:“邻居哥哥!”
宇文杉抬起头,合上书本,静静地看着她。
孟静宁晃了晃手中的蛋糕:“看!我给你带好吃的来啦!”
大福走出来:“你这小姑娘怎么又来了?好好的正门不走翻什么墙啊!哪家小姑娘像你这样。”
“走正门太麻烦了,还是翻墙快。”孟静宁朝他招手,“你快点拿个梯子给我。”
“嘿!你这小姑娘还使唤上我了。”大福边说边回屋搬木梯。
孟静宁坐在墙头,小心翼翼地端着蛋糕,翻身,从木梯爬下来。
她小跑到宇文杉面前,献宝似的将蛋糕递到他眼前:“这个可好吃了,快试试看。”
宇文杉嗓音轻缓:“我还从未见过这样式的点心。”
三角形,一层夹一层,像他以前吃的枣糕,但看起来比枣糕好吃。
孟静宁坐在他旁边的藤椅,催促:“快吃,三姐姐说了,半个时辰内是味道最好的时候。”
宇文杉用勺子挖了一小块,评价道:“不错,口感丰富,手艺极佳。”
孟静宁欣喜道:“等下次三姐姐再做,我再拿一块给你。”
大福在旁边欲开口,宇文杉眄了他一眼后,悻悻住嘴。
宇文杉浅浅笑道:“好。”
孟静宁绞着发丝,温吞开口:“白日是我不对……我说话直来直去,小时候讨了不少打,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宇文杉抿了口茶:“无妨,我并不会多想。”
夜已深,孟静宁自知不能多待。孤男寡女,若是被旁人瞧见,会坏了名声的。
孟静宁爬上梯子,向他招手:“我还会来找你玩的。”然后翻了过去。
明月高悬,月光皎皎,像在宇文杉身上铺了层薄纱,更显病态。
宇文杉吹灭蜡烛:“回屋吧。”
“公子,您明明……”大福叹气,“明明味觉退化,尝不出任何味道,您就应该拒绝了那小姑娘。”
宇文杉脱下外衣,微微勾起唇角:“小姑娘如此好意,还是不要伤了她的心。”
“剩下的怎么办?要丢掉吗?”
“给我吧。”
大福犹豫地递给他:“公子,要不还是……”
宇文杉接过,面无表情地全部吃完。
12. 早茶(二更~)
孟相宜抽时间去了趟长兴街,她慢悠悠地走进每一家糕点铺。果然如段云秀所说,都学着她们卖鲜花奶茶,就连竹筒上的字画也抄他们。
知冬愤懑道:“三娘,他们也太不要脸了,这分明就是照搬。”
孟相宜平静道:“大家都是做生意的,哪个赚钱,自然就做哪个,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两人走进汴京最大的甜品铺——赵记传承。
掌柜的走过来,脸上堆着笑:“姑娘,您想要哪种口味的鲜花奶茶?小店应有尽有。”
孟相宜看了一圈菜单,一字不动地抄了过来。大哥你们好歹也改一下吧。
“掌柜的,你们只有鲜花奶茶吗?”
掌柜:“目前是的,这可是汴京最适应的茶饮,我们家绝对是最好喝的。”
有帷帽遮着,孟相宜翻了个白眼。她故作苦恼:“掌柜的,那你可说错了。我今天啊,在甜心阁喝到了桑葚奶茶。他们家现在要推出水果奶茶呢,我在你这怎么连影都看不到。我看这鲜花奶茶,马上就要过时了。”
掌柜将信将疑:“姑娘此话当真。”
“您不知道吗?甜心阁已经在准备水果奶茶了。哎呀!我怎么说漏嘴了。”孟相宜小声嘀咕,“孟三娘可是特意嘱咐我不要说出去,怕得就是旁人学了去。”
掌柜谄媚地拱手:“姑娘,能否为老夫指点一二。”
“不行不行,我和三娘亲密无间,可不能告诉外人。掌柜的,我先告辞了。”孟相宜微微福身,匆匆离去。
掌柜黑下脸,朝伙计招手:“去,现在把汴京时兴的果子全买来!”
知冬不解地问:“三娘,你为何骗他们?”
孟相宜伸展着身子:“当然是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这样等我们新品出来,他们忙不过来,想抄也抄不了。”
知冬:“要是他们真的做出水果奶茶,那我们会不会彻底没了生意?”
孟相宜买了两串糖葫芦,递给她一串:“要的就是他们大张旗鼓。再说了,奶茶没那么容易做出来。”
孟相宜还是有信心的,这些商贩学了这么久,做出的味道大相径庭。赵记传承听见甜心阁要做水果奶茶,一定会为了赶超甜心阁,在这几天加班加点研制出来。这样,她就有足够时间准备新品。
孟相宜咬下最后一个山楂:“走,姐教你们做广式早茶。”
知冬:“嗯!”
……
甜心阁后厨,女使嬷嬷们围成个圈,将孟相宜围在中间。
“现在我要开始教你们了,你们一定要认真学。学好了,学会了,就给你们涨工钱。”
众人应下,目光如炬,认真观察她的手法。
第一道是虎皮凤爪。
孟相宜去掉鸡爪的指甲后,冷水下锅,加入葱姜、料酒去腥,煮两分钟盛出,倒入一个大盆中,加入生抽上色。油热时下鸡爪,炸至金黄,然后捞出,放入冰水中。准备一个小碗,加入生抽、老抽、盐、豆豉,调制酱汁。待鸡爪起虎皮时,放入干净的碗里,加入淀粉,淋上酱汁,拌匀后就会有粘稠拉丝的状态。
其余人看得一愣一愣的,但是碍于孟相宜工作时不喜人打扰,硬生生忍着疑问和惊叹。
第二道是肠粉。
玉米粉、粘米粉、淀粉……没有电子秤,孟相宜只能靠感觉倒入,将他们混在一起,加水搅匀,倒入食用油。每次一勺,倒入孟相宜特地打制的铁盘上,再加入肉沫、鸡蛋,或者其他配料。上锅蒸两分钟,重复五六次,摆盘,按口味倒入生抽和辣椒酱。
这会已经响起此起彼伏的咽口水声。
孟相宜头也不抬:“不准偷吃。”
众人:TvT
第三道是水晶虾饺。
虾是女使们处理的,胡萝卜是嬷嬷们切的。孟相宜揉好面团,搓条,切成小剂子。嬷嬷们帮着擀面皮,孟相宜则开始调馅料。虾仁、胡萝卜、香油、食盐、白糖,混在一起,最后包成饺子。一屉六个,上锅蒸。
孟相宜一口气做了六道较为简单,容易学会的早茶。所有食材做完后,她让每个人品尝,收获一致好评。
知春嚼着凤爪,嘴鼓囊囊地:“三娘,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孟相宜骄傲道:“因为我厉害呀。”
知秋:“确实厉害!”
孟相宜也尝了个虾饺,虽然没有茶餐厅那么还原,但也有七八分像。
跟我玩商战,你们还是太嫩了。
两日后,赵记传承正式推出水果奶茶,门庭若市。相较之下,甜心阁冷清许多。
孟相宜坐在店门口,百无聊赖地剥着橘子。隔着半条街,赵记传承的铜锣声和叫卖声都能清楚地传进她的耳朵。
孟相宜给身边小厮使了个眼色,小厮领会,跑到人群里。
掌柜正情绪高昂地介绍他们家的水果奶茶有多美味、有多独特……
小厮挤到前排,大声问了句:“说得这么好听,谁知道到底好不好喝啊!”
掌柜不耐烦道:“去去去!你买了不就知道好不好喝了!”
“那要是难喝呢!你卖的这么贵!那不就白花钱了!”小厮煽动着群众的情绪,“是不是啊大家!”
“对啊!我们哪知道好不好喝!”
“是啊,当初甜心阁推出鲜花奶茶的时候,都让我们试喝了!”
“你不给我们试喝,我们怎么知道好不好喝!”
“行行行!”掌柜没办法,招呼下人给他们试喝。
小厮喝了一口,心道:果然没有我们家的好喝。
他一口吐掉:“这么难喝!太难喝了吧!”
说完,甩头走人。
紧接着,人群里好几个人都在说难喝。
小厮跑回来,孟相宜对他比了个大拇指。一切尽在掌握中。
知春鼓掌:“三娘,你这一招可真厉害,你怎么想出来的?”
“其一,他们的配方不如我。其二,他们想抢在我们前头,心急过头,就不会在乎味道如何。其三,水果和奶茶放在一起,本来就难喝。”孟相宜丢掉橘子皮,拍了拍手:“娘,该你出马了!”
段云秀拿上铜和锣,清了清嗓子,挺胸直背走到门口,锵锵锵连敲三下。
“父老乡亲们,走过路过莫要错过咯!”
原先聚集在赵记传承的百姓都涌了过来。
“孟妈妈,你家又出了什么新鲜玩意?”
段云秀“嘿”一声,眉飞色舞道:“让你猜中了。小店最近又出新品了,广式早茶!”
有人问:“何为广式早茶?”
“各位吃了就晓得了。今日全场打八折!不好吃不要钱!”
段云秀退到一边,宾客如流水般涌进,虚无坐席。
段云秀继续敲锣:“小店今日发明了一个新方法,让各位足不出户也能尝到小店的美食。”
“孟妈妈,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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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云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哨子:“只需要这个。”
“不就一个哨子,有什么稀奇的。”
“这你们就不懂了。”段云秀吹哨,后面突然飞出一只白鸽,落在她的面前。
众人惊呼。
段云秀抚摸着白鸽:“只要吹响哨子,鸽子就会找到你。只需要把你的姓氏、位置、想吃的点心写在纸上,放入它脚上的小圆筒里,我们就会接受到你的信息,给你们送过来。”
“孟妈妈,你别是诓我们的。”
“真有这么厉害?”
“那这样的话!我家娘子可以天天喝到鲜花奶茶了!”
“孟妈妈,怎样才能得到这个哨子呢?”
段云秀眉开眼笑:“今日消费满五百文的客人,我们都会送一个哨子!”
话音一落,只点了一两个菜的客人,这会纷纷叫小二加菜。
段云秀嘴角压不下来,她跑到后厨,让大家手脚麻利点。
孟相宜搬了个小板凳,坐在火灶前帮着烧火。
段云秀在她脸上亲了几口,感叹道:“我的三娘啊,你可真是我的小财神。”
孟相宜肉麻地推开她:“娘,这里太热了,你快去歇着吧。”
“我才不歇。”段云秀只要想到又能赚一大把就傻笑,“我歇下了,钱就少了。”
孟相宜叹气,无奈地笑了笑。
前厅小厮跑过来传话:“三小姐,柳家小姐来了。”
孟相宜放下蒲扇,跟着过去。
现在没座位,柳依依只能站着,见到孟相宜,亲昵地牵住她的手:“三娘,我听说你家铺子出了新鲜玩意,想买些回去尝尝。”
“当然可以!只不过要等些时候。”
“没事,我可以等。”
柳依依点了几道孟相宜推荐的菜,跟着她走进后院内室。
孟相宜给她准备了杯桂花奶茶:“你最近可好?在赵家待的可还顺心?”
“一切都好。表哥待我极好,我现在出门,只需要知会他一声,不用再看教习嬷嬷的脸色了。”
孟相宜状似无意问:“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柳依依思忖片刻:“现在表哥经常会来陪我吃饭,以前我都是一个人,饭都吃不下。表哥人好,还会给我买些果脯蜜饯。”
孟相宜握着她的手:“依依,你别怪我多嘴。这世间男儿善于伪装,即便他是你的表哥,你也要多注意。有时候,你看到的,都是他想让你看见的。”
柳依依不太明白她的意思,但也乖乖点头。
……
半刻钟后,柳依依带上餐盒,走进花满楼,上到二楼最里面的包厢。
赵启辰正在饮酒。
柳依依坐在他对面:“表哥,您为何不自己去买。”
赵启辰给她倒了一杯酒:“让你们多聊会天,不好吗?”
柳依依觉得三娘有些多想了,明明表哥这么温柔体贴,温文儒雅,不愧是汴京城女儿们最想嫁的郎君。
“对了,还有这个。”柳依依将哨子递给他,和他讲解其作用。
赵启辰吐着鸡骨头:“嗯。赵七,送柳小姐回去。”
柳依依看着他吃得这么香,也有些馋,但也不敢说出来,耷拉着脑袋离开了。
赵启辰看着桌上的哨子,轻蔑一笑,随手丢掉。
一个小小的铺子,也妄想和我们赵家对着干?
做梦。
13. 生辰宴(1)
四月初三,端阳长公主生辰当天。
平远侯府外车马辐辏,马车内的宾客依次下车,跟在相应女使身后。
“两位娘子,请随我来。”
侯府外的这条路,停满了香车宝马。每每经过一辆,孟相宜都能发出一声喟叹。
也是亲眼见到古代版的豪华车展了。
沈序正站在门口,孟相宜以为他是在迎宾,朝他打了个招呼便继续往里走。
沈序跟在她身边,问道:“孟三娘,礼物可做好了?”
孟相宜现在看到他就想起那晚的噩梦,她没什么好脸色地说:“放心吧您嘞,保证长公主满意。”
沈序:“那我倒要看看你准备的寿礼到底有多让人满意。”
孟相宜不想与他多费口舌,加快脚步,把他甩在身后。
两人跟在女使身后,一路进到府邸深处。虽说孟相宜偷偷摸摸来过一次,但她也是第一次发现侯府居然这么大,看起来是她家的两倍。院子里的女使仆从都受到专业训练,身高体型相似,整齐有序地排成一队,按部就班地工作。遇到客人,会主动避让低头行礼。
平时散漫惯了的孟相宜,也开始学着淑女的风范摆起端庄的姿态。
宴会设在主殿,里面零零散散坐着一些人。她们一走进去,万众瞩目,每个人的目光如针一样扎在她们身上,一些极小的议论声此起彼伏的响起。孟相宜猜测,他们肯定在思考这两人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毕竟能参加长公主寿辰宴的宾客,哪怕家中无爵位,也非富即贵。她们这种小喽啰,在他们眼中,是一辈子也接触不到的蜉蝣。
好歹也见过大场面,怕什么。孟相宜摆直身子,丝毫不露怯地从他们身前走过。
一直走到靠近主位,第四行第二列的位置,女使才停下来:“两位娘子,请坐。”
孟毓华:“姑娘,你莫不是弄错了?”
坐在最外面的,越是身份最尊贵的。她们这个位置,相当于上位圈的末席。
“座次排序颇有讲究,两位娘子,尽快入座吧。”女使行了个礼,退到她们身后。
意思就是,没弄错,你俩就是坐着的。
孟相宜觉得,身边的议论声多了起来,跟上学时讲小话一样,叽叽喳喳。
孟毓华眼中透着忧虑,她总觉得以她们的身份坐在这里实在不妥,但在这么多人面前要是露了怯,岂不是让孟家遭人笑话。
“三娘,既来之,则安之吧。”
孟相宜落座,一动也不敢动,但止不住好奇,眼珠子不停乱瞟。
她们前面还没来人,正对面坐着个老头,穿得倒是富贵,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寒酸。
“这两位姑娘,莫不是坐错地方了?老夫可提醒你一句,要是误占了贵人的座,这责你是担得起还是担不起?”
孟相宜无语:我看你这老头就是嫉妒。
好歹是别人的地盘,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孟相宜也不想惹是生非搞乱长公主的寿辰,只当做没听见。
她低声问:“大姐姐,这谁啊?”
孟毓华瞥了眼那老头,回了个皮笑肉不笑的笑容:“赵文忠,礼部尚书,官家身边的红人。三娘,你可知汴京首富赵文义?”
又是姓赵的,不愧是原书男主,每章都要出现一次,哪怕是他的家人。
孟相宜:“知道。”赵启辰他爹。
“柔妃娘娘是他送入宫的,坐到现在的位置也是靠得柔妃娘娘。赵家已经分家,柔妃虽是赵文义的亲生女儿,但自进宫后就和赵文义不常来往,反倒和赵文忠更像父母。”
孟相宜不禁问:“难不成真是亲生的。”
孟毓华摇摇头:“赵文义曾经娶过妻,嫁进来后一直怀不上,什么法子都试过了,相国寺的求子观音殿的门槛都要被他们家踏破了,还是怀不上。后面赵家人就把她休了。”
孟毓华抬起手,附在她耳边:“我听说,前几年,这位赵夫人回老家再嫁,那一年便生了对龙凤胎。赵家觉得没面子,封锁了消息。但只要有一人知道,就会有更多人知道。”
孟相宜“嘶”了一声:“那不明摆着就是……”弱精症或者男方不行吗……
孟毓华捂住她的嘴:“赵家内部关系错综复杂,还是少和他们接触。柔妃娘娘和赵尚书都是惹不起的,咱们能避就避吧。”
孟相宜点头,把后半句话吞进肚中。
见她俩窃窃私语,赵文忠觉得她们故意忽略自己,霎时怒火中烧。他将酒杯重重砸在桌上,讲悄悄话的两人吓得一激灵。
赵文忠指着两人,拔高音量:“观君之行,可知其家无教也!”
孟相宜一时没明白过来他说的意思,孟毓华已经变了脸色。
忽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女声:“赵尚书,还没开席,您怎么就吃醉了?若是醉了,那便尽快下去歇着吧。”
孟相宜循声望去,在她们斜前方,第二行第一列,坐着位仪态华贵的女子。她头上戴满了珍珠、金钗,身上穿的锦绣华服哪怕是汴京城最好的成衣店也做不出。
孟相宜想,这一定是位地位高贵的女子。
赵文忠的反应也证实了她的想法。赵文忠没有反驳女子的言论,或者说不敢顶嘴,只是黑着脸冷哼了好几声,嘟囔着“老夫酒量还不至于这么差。”
看他这吃瘪的样,孟相宜抬起衣袖遮住脸,放肆地笑了起来。
孟毓华也憋着笑,轻轻地掐了下她的大腿,让她别胡闹。
孟相宜收起笑容,问女使那位女子是谁?
女使答道:“是嘉婉公主。”
原来是公主,怪不得这么酷。
孟相宜举起酒杯,对着周嘉婉敬酒。
周嘉婉很给面子,回敬了她。
孟相宜问:“大姐姐,她是官家的姐妹还是女儿?”
“她虽是公主,却并无皇室血脉。”
又是一个大瓜。孟相宜竖起了耳朵。
“皇太后育有一儿一女,儿子便是官家。而皇太后的幼女,在五岁时不幸病逝。皇太后泪干肠断,同年,皇太后为给这位公主祈福,去了南山寺。也就是在南山寺,捡到了还是流浪儿的嘉婉公主。嘉婉公主与小公主年龄一致,长相有五分像。皇太后觉得是上天垂悯,便带回了宫。皇太后对她疼爱至极,在她及笄时,让先皇授予公主头衔。”
“那她现在多大了?”孟相宜看她也就十几岁的样子。
“二十有二。”
二十二岁,在古代都是大龄剩女了。
孟相宜疑问:“公主可有婚配?”
“尚未。”说得有些嘴干,孟毓华抿了下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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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临走前,向官家下了道懿旨。不得干涉嘉婉公主婚事,一切由她心意。”
在这个社会,女子婚假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自己。看来皇太后对她的宠爱,不可名状,人尽皆知。
正说着,嘉婉公主突然站起来。孟相宜以为她听见了,像个被班主任发现自习课不务正业的学生,立马端坐。嘉婉公主并没有注意到她们,跟着女使离了席。
赵文忠见状,又开始逼逼叨叨,但这次应该是摸清了底细,毫不掩饰对她们的嘲讽:“听闻两位姑娘姓孟,还以为是节度使孟家的。但节度使只有两位儿子,老夫还以为两位是他家的女眷,冠了夫姓。”
“原来是一介小小的商户。”那双似笑非笑的眼睛睨了两人一眼,带着明显的鄙夷和嘲弄,“两个乡野丫头,也不知道是攀上哪家的高枝。土鸡飞上枝头,不会变凤凰,只会摔在地上成为盘中餐。”
孟相宜忍无可忍:“你这老头今天是吃了螺蛳粉了吗嘴巴这么臭。”
赵文忠拍桌,倏地起身。他们这的动静也引来了其他人的关注。
孟相宜也不甘示弱,站了起来,不管孟毓华怎么扯她衣服,也不坐下。
赵文忠吹胡子瞪眼:“来人!把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轰出去!”
“赵尚书要轰谁出去啊?”一道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沈序慢悠悠地走进殿内,走到赵文忠面前,“两位小姐是我请来的贵客。赵尚书,您这是要驳了我的面子?嗯?”
赵文忠脸色微变,作揖行礼,赔着笑说:“原来是平远侯的贵客,是老夫有眼不识泰山。”
欺软怕硬的老东西!
孟相宜冷冷道:“我看赵尚书的眼神好得很。这殿内这么多人,就只看得见我们,揪着我们不放呗。”
孟毓华怕她惹火上身,拽她:“三娘!”
“大姐姐……”孟相宜不情不愿坐下。
沈序不想过多搭理赵文忠:“赵尚书,您呢,年纪也大了,没几年就会致仕。”他踱至赵文忠身边,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警告他:“赵尚书,您平日里行事专横,也就罢了。可这是我的地盘,赵尚书若不收敛了些,我不介意和官家建议建议,让您早日回家养老。”
赵文忠一哆嗦,身子弯了半截。哪怕他仗着官家对柔妃的宠爱,借着柔妃的势,能在官家面前说上几句话。但比起眼前的男人,则是小巫见大巫。
曾有一老臣,仗着自己辅佐了两代皇帝,就因为与平远侯意见相悖,在朝堂之上公然诋毁平远侯的出身。当时殿内无一人敢应和,官家在堂上并未帮衬任一方。可第二天,这位老臣主动告老还乡。替代他位置的,便是平远侯的亲信。自此以后,无人敢忤逆平远侯。
赵文忠擦了擦额角的汗:“老夫……老夫明白了……”
孟相宜看见赵文忠那老东西身上的火被人浇灭,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连连翻白眼。
赵家的老东西小东西,每一个好东西。
“太子太子妃,肃王肃王妃到——”
众人起身行礼。
孟毓华微微抬起头,看见最前面的男人后,胸腔内的那颗心脏仿佛重重坠地,让人喘不过气。
怎么……
怎么是他……
他怎么会是太子……
14. 生辰宴(2)
他怎么会是太子……
孟毓华的嘴唇微微颤抖,身子止不住后退一步,有些站不住,甚至连礼节都顾不上了。
孟相宜:“大姐姐?”
孟毓华稳住身体,给她递了个安心的眼神。
孟相宜瞟了眼太子,总觉得在哪见过他。
会在哪见过呢?明明从来没有接触。
太子沈离经过孟毓华时,觉得有些熟悉,但因为被人挡住,他只看到一片衣角。
太子妃秋霜月问:“怎么了?”
一种怪异感从心头冒出,沈离摇摇头:“无事。”
沈离挽着秋霜月落座,一抬头,便看到斜对面面容沉静的孟毓华。他脸上的笑容霎时凝固,瞳孔微微扩大,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怎么在这……
她不是在灵州吗?她怎么到汴京了?
沈离慌乱地瞥了眼身边的太子妃,太子妃正在与嘉婉公主攀谈,并未发现他的异样。沈离松了口气,表情也有些许放松。
孟毓华收回视线,眼中残留的星光被他掠过的寒风吹灭,变得黯淡。
“大姐姐,你怎么了?感觉你脸色不太好看,是身体不适吗?”孟相宜关心地问。
孟毓华勉强一笑:“三妹妹放心,我没事。”
孟相宜还想多问,外头的仆从高声道:“长公主殿下到——”
孟相宜起身,低头跪拜。
突然,她觉得有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孟相宜诚惶诚恐地抬起头,猝不及防撞进一双带笑的眼眸。
长公主正在冲她wink。
等等……晴夫人?!
长公主殿下是晴夫人?!
孟相宜猛地直起身,舌桥不下。
长公主坐上主位,挥袖:“各位免礼。”
孟相宜坐在软垫上,久久没有缓过来。
长公主:“今日本宫寿辰,无需多礼。本宫已备好美酒佳肴,请众卿不必拘束,尽情享用。”
众人:“谢长公主殿下。”
宴席正式开始,女使们井然有序地端着珍馐美馔,走到每一桌前面,上菜。
长公主爱美食,今日上的每一道菜,都是不同地域的特色。
“大姐姐,有这个耶。”
孟相宜夹起青糍糕,这是灵州特色。因为孟静宁爱吃,所以她也跟着吃了几次。青糍糕更像是长条状的青团,内层是糯米,中间包裹着红豆夹心。
但孟静宁总说汴京做的不正宗,没有灵州的好吃。今日一尝,倒是比平时在摊贩前买的香甜。
一盘有三个,孟相宜没忍住,一口气全吃了。
“大姐姐你快吃,这个比我们平时吃的好吃多了。”
孟毓华咬了一口,确有灵州风味。
“前些天,杜衙内给咱们府上送了不少江南糕点,偏偏没有青糍糕。这会儿,倒是有些想念了。杜衙内的心意我们都明白,三娘,你真就不愿意同他试一试?”
说起这杜茂平,孟相宜属实摸不着头脑。换别的男人,婚姻这事没谈拢,不说恼羞成怒,至少也会和对方互不打扰各自安好。可杜茂平就像个奇男子,时不时关照甜心阁的生意,给他们府上送东西。
一开始孟相宜认为他别有预谋,但又觉得他这种呆瓜没那么高深莫测。再之后,次数多了,也没发现不对劲的东西,孟相宜就随他去了。他愿意送,那我就拿着呗。只要愿意给她送钱,都是好人。
但要是谈情说爱……孟相宜头摇成了拨浪鼓。
爱情爱情快走开,玛尼玛尼快过来。
她现在连三百贯都没赚到,使命任重道远。
对面的沈序见她嘴巴鼓囊囊地,手边的九饤盘已空。他稍一抬手,恭候一旁的女使凑近。
“给孟家三小姐再上几盘青糍糕。”他说。
女使福身,让外面的仆从再上两盘青糍糕。
没多久,孟相宜的桌上多了两份青糍糕。她问女使:“我没点啊,是不是上错了。”
女使:“是侯爷为您准备的。”
孟相宜看过去,沈序向她举起酒杯。吃人嘴短,还是在人家地盘。孟相宜回敬了一杯。
长公主将一切尽收眼底,眉开眼笑道:“听闻今日有人为本宫准备了一份特别的贺礼,本宫甚是好奇,到底有多特别。”
就像上课开小差搞小动作突然被点名。孟相宜措手不及,囫囵咽下嘴里的食物,拍了拍胸脯,滑跪似的跪在那华贵的地毯上。
“臣女不才,为长公主准备了一份贺礼,望长公主不要嫌弃。”
长公主和蔼道:“既然是贺礼,本宫自然不会嫌弃。呈上来吧。”
话音一落,女使们推着一辆小推车,上面盖着块红色方布,很是神秘。
孟相宜伸出手:“长公主,请您亲自掀开。”
“竟如此神秘。”长公主将手搭在她的手腕上,踱至小推车前。
她抬手掀开方布,映入眼帘的是一件甜品展品——这里没有塑料保护罩,只能用玻璃罩着。里面是长方体的蛋糕,糕体侧面是绿色晕染,最上面是荷花刮刀花,栩栩如生,乍一看以为是摘下来放上去的。荷花的旁边是孟毓华写的祝词:福与此江无尽,寿与此江俱远。
长公主眼神熠熠:“这……这……本宫不知道如何形容,果真特别!孟三娘,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吗?实在是太惊喜了。”
孟相宜干笑:“臣女……臣女看了许多古籍,研究了许多样式,才想出来的。”能怎么扯就怎么扯吧,糊弄住他们就行。
“对了长公主,这是生日蛋糕,得由寿星您得亲自切下第一刀。”孟相宜双手奉上长刀。
长公主喜上眉梢,切下了第一刀,放进陶瓷盘中。
孟相宜对着剖面开始介绍:“臣女听闻长公主喜甜,所以第一层夹心是臣女熬制的樱桃果酱,第二层是民女自制的芋泥。”
宾客们好奇地探头,他们都没见过这样的糕点!
长公主尝了一口,回味无穷:“这种美妙的口感,你是如何想出来的?本宫活了五十年,你的贺礼是让本宫最难忘的。赏!重重有赏!”
“谢长公主殿下。”
簪子能拿回来了!
孟相宜望向沈序,傲娇地扬起下巴,像只打赢胜仗的猫,全身都写着:看吧,我就说我能行。
沈序难得没有挖苦她,而是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像是认可了她的成果。
孟相宜准备的尺寸够在场每位宾客吃一小块。女使们均分完,送到每位客人手中。
孟相宜不忘打广告:“在座的各位,要是喜欢的,可以来甜心阁找我预定!”
长公主吃得嘴角都是奶油:“孟三娘,以后我的寿辰,就由你包了!”
孟相宜乐滋滋应下:“好嘞!”
蛋糕得到一致好评。
“不错不错,多层美味,老夫的女儿一定会喜欢。孟三娘,老夫明天就来找你!”
“如此轻盈的口感,孟三娘,你究竟是如何想出来的?”
“还有这上面,这一层白色的,是何物?我还从来都没有见过呢!”
就连太子与太子妃也赞不绝口。
秋霜月:“孟三娘,明日你可要给本宫留一份。”
“都有都有!在座的都有!”孟相宜看他们每一个人,就像看一块金锭。这滔天的富贵,终于要落在她手上了!
……
宴席结束时,孟相宜被许多人包围住。
“孟三娘,我家女儿过几天就要及笄,可否为老夫做一个生日蛋糕?”
“不成不成,孟三娘,我夫人明日寿辰。老夫实在想不到送她什么了,不如你为我做一个生日蛋糕吧,她一定喜欢!”
“你们都走开!孟三娘,我给你双倍价钱,你明日给我做一个生日蛋糕,记住要桃花的,我家娘子喜欢——哎哎哎干嘛呢你们!”
“我出三倍!”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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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四倍!”
……
“我出十倍!”
孟相宜一个头两个大,她寸步难行,吼道:“各位大人都停一停!”
她叉着腰:“凡事讲究先来后到!我家铺子每日辰时开店,哪位大人先预约到,我就先为哪位大人做。请各位放心,我会让小厮按顺序记录,绝不会徇私。”
这话一出,他们都放下心,开始争论从今晚就派人在门口蹲守。
孟相宜找准机会,溜走了。
侯府正门口,沈序在她家的马车旁徘徊。
孟相宜走到他面前,摊手:“簪子还我。”
沈序从怀里掏出发簪,孟相宜伸手去拿,他又贱兮兮地藏在身后。
“孟三娘可知,送姑娘簪子,有何寓意?”
“什么叫送,这本来就是我的。”孟相宜一把夺过,跨上马车。
阿山小心翼翼地问:“主子,您那句话,是何用意?”
男子送女子簪子,乃定情信物之意。
马车渐远,沈序的笑容淡去:“你不觉得,和孟三娘聊天,很有趣吗?”
有趣吗?
普天之下,也只有主子您会这么觉得了。
……
孟相宜借着月光,检查发簪,还好还好,没有被他弄坏。不过,从前有些磨损的缺口倒是补上了。
“大姐姐你看——”
孟毓华回神:“怎么了?”
孟相宜:“大姐姐,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孟毓华找了个说辞:“昨晚没睡好,这会儿有些累。”
孟相宜一听,也不扰她了,自顾自琢磨手里的簪子。
半刻钟后,马车停稳,孟相宜扶着孟毓华下了车。
在门口恭候多时的侍卫走上前:“姑娘,我家主子有请茶楼一叙。”
孟相宜警惕地盯着他,将孟毓华护在身后。
孟毓华像是早有预料:“三娘,你先回去吧,我马上回来。”
孟相宜不放心:“我在门口等你,要是有事你就大喊,我肯定听得见。”
孟毓华莞尔一笑,跟着侍卫走进一边的茶楼里。
茶楼里显然是被清了场,除了带刀侍卫,空无一人,也足够彰显来人身份尊贵。
孟毓华一直上到二楼,她推开包厢的门,望着那道背影长吸一口气,随后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民女拜见太子殿下。”
沈离猛然回头:“大娘!你这是作甚!快起来!”
孟毓华沉然道:“奴家只是一介平民,不能失了礼数。”
“你这——”沈离直叹气,“大娘,你我不必如此生分。”
孟毓华沉默。
沈离饮尽一杯凉茶,解释道:“大娘,我娶太子妃是圣命难违。我从未想过负你,我向你保证,等我登基,我就纳你进宫,让你做皇贵妃!”
孟毓华突然笑起来,声音苦涩:“殿下,我孟家只是一介商贾,最看重成本与利益。民女认为,用我后半生的年华来换帝王宠爱,是不值当的买卖。”
“大娘……”
孟毓华站起身,再次行了个礼:“夜已深,太子殿下若无其他事,民女就先离开了。毕竟被人发现,太子与民女,名誉皆会受损。”
孟毓华转身离开。
沈离叫住她:“你真的不愿再等我了吗?我真的不会骗你的,真的。”
孟毓华忍着泪意,头也不回答道:“殿下,民女已经等了您五年。蹉跎了这么久,民女也要去找寻自己想要的了。”
沈离:“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您给不了。”孟毓华苦笑,“民女要找的,是这世上能给我独一份安稳的人。”
她重复道:“太子殿下,您给不了。”
是啊,他给不了。
身在帝王之家,就连婚事都做不了主。
又怎么能护住一个人呢?
最终,沈离没再挽留。
15. 爆单
孟毓华回去后,把自己关在房间,晚饭也不吃。
段云秀在门口急得不行:“大娘?大娘!不吃饭不行啊!听娘的话,先出来吃饭。”
“娘,交给我吧。”孟相宜端过餐盘,绕到侧面,推开窗户,直接翻了进去。
孟毓华听见她的动静,抬头瞥了一眼,继续作画。
孟相宜将餐盘放在一边,坐在她不远处:“大姐姐,在生辰宴时,就看你兴致缺缺……”
孟相宜迟疑片刻,“是因为太子殿下吗?”
孟毓华动作一顿:“你猜到了?”
“我见太子殿下第一眼,就觉得他有些眼熟。可是我明明从未见过他,直到我看见大姐姐你的画册。”
眼前的书桌前,摆着许多幅画,现在都被她用毛笔涂黑。
孟相宜犹豫着开口:“大姐姐,你和……”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孟毓华放下手里的墨,端起餐盘里的白粥,坐在孟相宜对面,小口小口地吃着。
她的眼睛红肿,脸上还残留着泪痕,显然已经大哭过一场。
孟毓华的嗓音有些哑,但很平静:“我认识他时,才十六岁。我们在花灯节相识,我不知道他是太子,只知道是个富贵人家。那一个月,他经常在我们家铺子对面的茶楼二楼偷看我,会邀我吟诗作赋。久而久之,我对他心生爱慕。我们本是两情相悦,但他要离开了。临走前,他向我承诺,他一定会娶我,一定会……”
说着说着,孟毓华声音哽咽,豆大的泪珠如断线般落在碗里。
年少只知情深,看重山盟海誓,容易昏头,却忘了人心恻恻。
现在想想,自己真傻,真为了一句话,浪费了五年青春。
孟毓华擦掉眼泪,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也就是在他回去没多久,太子便迎娶了太子妃。”
太子妃是丞相嫡女,圣上赐婚,太子需要权力,需要为自己铺路。她能理解,她都能理解。权力之争,婚姻也是筹码。
可是……可是……
孟毓华浑身颤抖,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们有过一个孩子……三娘……他们有了孩子……”
这个孟相宜倒是听过。两年前,太子妃因身子弱,怀孕时反应强烈,吃不下饭喝不进药,身体瘦了一圈,在两个月时不幸滑胎。自从这件事后,太子妃重拾心情,开始整日调理身子,太子不离不弃地陪着他,现在还传颂着这段“佳话”。
现在来看,古代营销号也不可信。表面深情好丈夫,背地辜负良家女。
孟相宜心疼地抱住孟毓华:“大姐姐,这种人……不值得。”
“我懂……三娘我都懂……”孟毓华靠在她的肩头,嚎啕大哭。
这一夜,孟毓华哭了许久。哭到后面,她靠在孟相宜的肩头睡着了。孟相宜蹑手蹑脚地扶着她到榻上,盖好被子,再蹑手蹑脚地把画册重新卷好放进抽屉里,关门离开。
段云秀还在外面等着,孟相宜一出来便关心地问:“大娘可还好?”
孟相宜的食指抵在唇上,低声道:“大姐姐已经睡着了。”
段云秀放下心:“睡了就好睡了就好,粥喝了吗?”
孟相宜:“喝了一半。”
“一半也行,只要不饿着肚子。三娘,你也早些回去休息吧。”段云秀接过她手里的餐盘,拉着她回房。
……
夜凉如水,朦胧月色,清风拂面。
孟相宜从厨房偷了一坛酒,坐在院子的石凳上,独自小酌。
这是她在书里的世界,第一次喝酒。
系统冒出来:宿主,你不开心吗?
孟相宜:是,也不是。
或许是孟毓华今晚的情绪感染了她,她难得的开始想念现代生活。
孟相宜年少失去双亲,一个人在大城市打拼,遇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最后留在身边的,都是过命交情的好友。
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会因为我出车祸难过吗?也会在这样的夜晚想念我吗?
系统:宿主不要伤心啦,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哦,你的储钱罐马上要破一百贯啦!
才一百贯啊……
孟相宜叹气,那还要多久才能赚够两千贯。
我还能回去吗?
系统:宿主,你是不是忘了,你出了车祸,你可是从桥上面翻下来掉进海里!!现在是不是尸骨无存都不知道。
孟相宜更郁闷了,她提起酒缸,闷头往自己嘴里灌,最后被呛到,咳得脸都红了,不自觉流出生理性泪水。
“你怎么喝酒还把自己喝哭了?”
孟相宜猛然抬头,沈序依旧坐在上次那个位置,今天穿了件深蓝色衣袍。
“你怎么又来了?”
她家院子里的墙是有什么魔力吗?他这么喜欢翻,还有四娘,老是把这个木梯摆在墙边,影响观赏。
系统小声逼逼:宿主,他不会喜欢你吧?
孟相宜:喜欢个屁。
酒劲上来,孟相宜头也有些晕了。这酒度数这么高吗?
系统看热闹不嫌事大:要不你问问他?
要换平时,孟相宜能把它骂得说不出话。但醉酒的孟相宜,胆子大到在酒吧C位热舞成为全场焦点一晚上加上一百多位帅哥。
孟相宜支起身子,踉跄地走到墙边,仰着脑袋,嘴唇因饮酒泛着潋滟水光。
“我问你,你是不是喜欢我?”
沈序怔愣,她喝醉了就如此奔放吗。
孟相宜以为自己说的话太现代了,换了个古代的问法:“你是不是心悦于我?”
沈序神情滞了一瞬,旋即大笑起来。
孟相宜皱眉:“你笑什么?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呗。”
他跳下来,倚在墙边,模样懒洋洋的:“孟三娘,我倒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孟相宜压根没听见,坐了回去,自顾自地说:“沈序,你要是真喜欢我,这追人方法一点也不对。”
沈序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问:“哦,那你说,要怎么才能追到你?”
孟相宜打了个酒嗝,掰着手指数:“要送花,要带她吃好吃的,最好是又贵又有逼格的店,还有就是投其所好。”
她的用词让沈序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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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里,只听明白最后四个字。
“那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咖啡、巧克力……对了,还有猫。”她从小就想养只猫,有几次都想带小区楼下的流浪猫回家,但是她太忙了,连自己都照顾不来,遑论照顾一只小动物。
沈序默默记下来,前面两个他从未见过,但猫嘛……这个好办很多。
孟相宜打了个哈欠:“我要睡觉了,你也快回去吧。”
她抬起手,比了个拳,像只小猫爪,她歪头一笑:“晚安。”
沈序整个人怔住,耳廓慢慢浮现出一层红色。
孟三娘居然……居然这么可爱……
—
长公主寿辰宴后,孟相宜的生日蛋糕大爆。据说真的有人遣小厮连夜排队,只为抢到榜首。
甜心阁每日都在爆单,孟相宜紧急叫停,每天只放出五十单,依旧一抢而空。
同时,孟相宜趁热打铁出了许多新品,瑞士卷、毛巾卷、千层蛋糕……
另一边的花满楼,赵启辰看着空荡荡的一楼,神情阴郁。
“这是怎么回事?客人呢?”
赵七:“都去甜心阁了……”
赵启辰拍桌,怒声道:“你们都是废物吗?连客人就留不住?!”
赵七跪在地上:“属下知错……只是……只是甜心阁卖的吃食都太新奇了,价格也比我们低,普通百姓也能吃上……孟三娘在长公主寿辰献的贺礼,我们从未见过。据说是生辰才能吃,还能许愿?属下不知她是怎么想出来的……她们把我们的生意都抢了去。”
“又是甜心阁……”赵启辰眼神狠厉,“孟三娘……又是你……”
“赵七,你说,如果没有孟三娘,她们这甜心阁还开得下去吗?”
赵七:“主子,您是想……”
赵启辰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浮尘。
“回府。”
……
柳依依坐在偏院,手里正缝制着一只手帕,这是教习嬷嬷给她布置的作业。
“表妹在烦恼什么?”赵启辰提着一盒点心,文质彬彬地拿着把扇子,落座。
看到点心盒,柳依依眼睛一亮:“表哥,你又给我带好吃的啦。”
“快吃吧,每天待在这,也吃不到外面的。”
赵启辰眼珠子一转:“后天便是花灯节了,你想不想去游花船?”
“真的吗?!我可以去吗!可是……”柳依依眼神黯淡,“教习嬷嬷说了,我没绣完这块手帕,我就不允许出府。表哥,我连这朵花都没绣好呢。”
“怕什么。”赵启辰为她捻去嘴角的残渣,“有表哥在,嬷嬷不会说什么的。怎么样?想不想去玩?”
柳依依脸一红,欲盖弥彰地拍了拍嘴角:“既然表哥说了,那我一定要去。”
石桌之下,赵启辰不动声色地用衣裳擦了擦手,笑得温文尔雅:“你一个人也无趣,这样,你把孟家三娘也叫上吧,正好有个伴。”
“表哥和我想法一样!”柳依依嘴鼓鼓地,“我就想叫上三娘一起。”
赵启辰眸光一闪,正好,正如他意。
16. 花灯节(二更~)
四月十五,花灯节。
甜心阁今日发起了猜灯谜的活动,座无虚席。在每个小隔间前,都挂着个灯笼,灯笼里面是不同的灯谜。
孟家姐妹坐在屏风后,屏风前的架子摆满了灯笼。只有猜对小隔间的灯笼,才能猜架子上的灯谜。答对五道后,晋级最后环节——孟家三姐妹亲自出题,全部答对者为今日魁首,东家将会赠送任意一份水果千层和一张八折优惠券。
孟静宁分外兴奋:“大姐姐三姐姐,我还是第一次当出题者呢。平时花灯节,我都在猜灯谜,还老是猜不对。”
孟毓华:“你呀,要是少贪玩,多在家里念书,就不会猜不对了。”
孟静宁调皮地眨了眨眼。
外头已经开始猜灯谜了,宾客们争先恐后,展露着自己的才华。今日来得大多是布衣书生,隔着屏风,孟相宜听见他们的谈论。无非是怎样能得到她们的青睐,这样即便落榜也有后路。毕竟孟家虽不算高门大户,但甜心阁生意蒸蒸日上,远超花满楼指日可待。再说,有个当官且发愤图强的男丁,再怎样也算好家庭,总比每日风餐露宿想着如何省油灯钱要好。
孟相宜听着,觉得无趣极了。好好的节日活动,有他们这种人在,瞬间煞风景。
段云秀:“来了来了!第一个挑战的人来了!”
正要偷偷去后厨拿小吃的孟相宜端坐好。
首先是孟静宁的灯谜:远看山有色,远听水无声。春去花还在,人来鸟不惊。
那人毫不犹豫道:“画!”
孟静宁瞥了眼手里的答案:“答对了!”
孟相宜的比较简单粗暴,是她在某一年元宵联欢晚会时看到就记了下来。
游子方离母牵挂。打一字。
那人伸出手比划一顿,回答:“山。”
孟相宜点头:“答对了。”
外面响起掌声。段云秀像个主持人:“这位公子,现在就差一题,你就能夺得头魁!你这小郎君,脑袋里知识不少嘛。”
杨献之持扇行礼:“老板娘过奖了。”
孟毓华盯着屏风,一时有些愣神。不知为何,对面这人,总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难道是因为现在的场景和当年她与太子相识的场景类似吗?
孟毓华拍了拍脸,告诫自己:不要再想他了。
“这位公子,请听我的谜题。”孟毓华嗓音轻柔悦耳,“为龙又无角,为蛇又有足。”
杨献之徘徊思忖,旁人也在议论纷纷,猜测谜底是什么。
忽然,他目光一定,看向墙壁某处,他笑道:“姑娘,可是壁虎?”
孟毓华露出赞许的目光:“这位公子,恭喜你,答对了。”
段云秀带头鼓掌,店内掌声齐鸣。
活动暂时结束,孟相宜溜到后厨,抓了把枣子。
如意进来通报:“三娘,柳小姐约您一起游船,现在在外面等你呢。”
孟相宜吐掉果核,戴上帷帽从后门跑出去。
“三娘!”柳依依正在门口等她,小跑过去拉住她的手,兴高采烈,“走吧,我带你去游花船。”
“嗯!”孟相宜牵上她的手,和她一起走进热闹的人群。
花灯节是汴京的盛大节日,街上张灯结彩,稚童们在路上嬉笑打闹。每户店家前挂满了灯笼,不少摊贩设置了灯谜。尤其是卖花灯的,什么形状的都有。孟相宜买了兔子形状的,柳依依买了莲花形状的。
两人走到护城河边,岸边停着一艘摇橹船,船夫站在船头,斗笠遮着脸,看不清模样。船是精心布置过的,中间支着一张小木桌,上面摆着甜心阁的点心。
船体不大,随行女使无法上船。孟相宜和柳依依互相搀扶着上船,坐在小板凳上。
她曾经在苏州出差,在周庄古镇采风时遇到游船。但因为是旺季,没排上队。没想到当时没坐上的游船,在这里游上了。
流水潺潺,岸边行人匆匆。皎白的月光、明亮的灯光映在河面,仿若仙门之景。
柳依依抬壶倒酒:“这是我老家的特色,表哥特地带给我的。三娘,你尝尝。”
说到喝酒,孟相宜突然想起,那天她喝酒喝多了,似乎见到了沈序?又好像只是做梦。还有,明明她在院子里喝的酒,怎么一睁眼到榻上了,难不成她已经学会喝醉之后回房睡觉这项技能了?
“这个应该没那么容易醉吧?”上回她喝的是高粱酒,高度数,现在长记性了。
柳依依:“三娘放心吧,我的酒量很差,喝一壶也不会醉。”
孟相宜放心了,仰头喝了两杯。
“我已经许久没有这样放松了。”这是她的心里话。
柳依依:“要是三娘以后像出来玩,可以来找我。”
孟相宜:“好啊。”
船渐渐驶离闹市,进入平静的城区,岸边只有鲜少行人在放花灯祈愿。忽然,孟相宜头一晕,她的视线也变得迷离,一阵黑一阵白。
“依依……”孟相宜偏头一看,柳依依居然倒在了桌上!
她强撑精神,摇了摇她:“依依?依依你快醒醒!”
孟相宜突然身体发软,不受控制地倒在船上。酒里……酒里被下了药……
意识消逝的最后一刻,她看见船夫走了进来,抱起柳依依。将她一个人丢在原地,转身离开。
赵七丢掉头上的斗笠。此时迎面来了艘更大的船,赵七飞身一跃,上了船。
赵七将柳依依放在椅子上:“主子,都安排好了。”
摇橹船只剩晕倒的孟相宜,赵启辰打下手势,大船忽然向摇橹船发出剧烈的攻击。
……
“船翻了!!这里有艘船翻了!!”
“有船翻了!!快来救人!!”
如意听见不远处的惊呼,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她跑到岸边,正是她家小姐乘坐的花船!船体侧翻,船上空无一人,那只有一个结果……
“来人啊!救命啊!我家主子还在船上!”如意急得眼眶泛红,奔走在人群之中。
“来人啊!救命啊!”
忽然,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杜衙内!”
“杜衙内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娘子。”如意已经泪流满面,“求求你救救我家娘子……”
杜茂平不知状况,轻声安抚她:“你别急,你先告诉我出什么事了?”
如意话也说不利索:“我家娘子……她坐的花船……翻了……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家娘子。”
“可我也不会凫水啊!”杜茂平干着急,他一拍手,“这样,我先去找人,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你别乱跑!”
如意跌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只能点头。现在杜茂平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她只希望小姐不要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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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出什么事了?”阿山蹲在她面前。
如意抬头,平远侯站在她的眼前。平远侯……平远侯!
她擦掉眼泪,哽声道:“平远侯……侯爷……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小姐。”
阿山:“难不成你家小姐在那艘船上?”
如意疯狂点头:“我家小——”
扑通一声,只见沈序如鱼跃般跳入水中。
……
孟相宜失去意识,缓缓沉没。
【警告!警告!系统监测到宿主遇到致命危险!警告!警告!】
系统:宿主!宿主!!你快醒醒啊宿主!你再不醒你就要淹死了!!
我要死了吗?
孟相宜飘在河底,过往的记忆如河水般四面八方挤进她的脑中。
一岁,失去爷爷奶奶,记忆里的农村少了二老的哄睡歌声。
六岁,没上过幼儿园直接去镇上读小学。因为身上总是脏兮兮的,没有小朋友愿意和她玩。
十二岁,从农村考入县里最好的初中,每天走一小时的路带着铁饭盒上学。同年,父母双亡,你学着一个人养活自己。
十五岁,压线考入市里最好的高中。学费昂贵,买不起校服,被称为异类。
十八岁,考到S市,繁华的都市让你叹为观止,也让你心生自卑。你暗自发誓,要在这里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
二十二岁,大学毕业,第一份工作遇到黑心中介。窝在狭小的出租屋里,一边流泪一边广投简历。
……
二十八岁,事业有成,开了一家有名的甜品店,收获了许多人的喜爱。但是好景不长,你遭遇车祸。
直到现在,你与死神只有一步之遥。
结局无法改变,我还是会死吗?
孟相宜绝望地想着,我的命就该如此吗?
不!不可能!我从来就不会信命!
孟相宜缓缓睁开双眼,不远处,她看见一道朦胧的虚影正朝她游来。
是来救我的吗?
孟相宜使出全身解数,慢慢抬起手,向他求救。那道虚影越来越近,她的手被人握住。
沈序抱住她的腰,拉着她往上游。
河水冰冷,冻得她无法思考。还好,人生偶尔也有意外之喜。
沈序将她拉上岸,在河里待的太久,孟相宜面色苍白。
“孟三娘?孟相宜?”沈序晃了晃她的身子,“孟相宜?”
他摸了摸她的脉搏,还在跳动。沈序掐她人中,半晌,孟相宜剧烈咳嗽着。
沈序长舒一口气。
孟相宜沁出生理泪水:“你……咳……你救了我?咳……”
“不然呢?”沈序幽幽瞥她一眼,“要不是你家丫鬟哭天抢地的求我救你,我才不会管你。”
孟相宜就知道他嘴里吐不出好话:“不管怎样,还是你救了我。这样,以后你来甜心阁买东西,一律九折。”
“我缺这点钱?”
“八点八折。”
“……”
孟相宜忍痛:“七折!不能再多了!再多就真的亏本了!这还是看在你救我一命给的折扣,别人我才不给呢。”
“孟三娘,就你那点折扣还不够我家下人一天的工钱。”沈序拧着衣裳的水,沉着嗓音。
“我想要的,你未必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