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夺舍后,他疯魔了(女尊)》
3. 朕是窝囊帝
蓬莱殿是历代君后的宫殿,亦是孟鸿雪的居所,朱红砖墙、琉璃金顶,即使在昏暗的夕阳下也显得华丽异常,大气雍容。
沈玉峨大步进入殿内。
一入内,就见到孟鸿雪侧坐在桌边,冷冰冰的一张脸没个好颜色,对她更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他贴身服侍他的大掌事菖蒲,见她进来,既不说话也不动弹,低垂着脑袋,仿佛将她视作空气。
真是天大的笑话。
便是地主大院,也没有这样尊卑不分的。
沈玉峨正要开口教训菖蒲,却听见孟鸿雪阴阳怪气地开口:“陛下不是要给臣侍折梅花吗?怎么梅花没有折回来,反倒把一个冷宫贱奴给接了出来。”
你才是贱奴!你全家都是贱奴!沈玉峨在心里骂。
沈玉峨自认为脾气算好的,打小就没怎么发过火,无论对臣子还是姊妹兄弟,都是和睦宽厚。
也因此,她才会被母皇看中,当做下一代仁君培养。
但是面对孟鸿雪,沈玉峨心里憋着一股怒气。
一是他对衣储莲做的那些惨无人道的折磨,杀了都难以泄愤。
二是因为孟氏一族如今势力极大,已经威胁到了皇权,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三是因为孟鸿雪实在是小家子做派,当上君后,也没有父仪天下的样子。
成天就知道给‘沈玉峨’脸色瞧,半点正事也不干,整个后宫消息漏的跟筛子一样,一派乌烟瘴气,欺凌成风。
但是生气归生气,有孟氏一族在,沈玉峨一时也不敢直接废后,以免打草惊蛇。
而且,从孟鸿雪知道她把衣储莲从冷宫接出来这事看,他在宫里还是有些眼线的。
好在做幽魂这些年,她已经摸清了孟鸿雪的眼线耳目,她会一个一个拔除。
“今日梅花开得不好,我想着就不碍你的眼了,反正每日都有开得最鲜艳的梅花送到你宫内。”沈玉峨径直坐下,目光看向他身后的紫檀木花几上的梅瓶。
颈部细长的悬胆白瓷梅瓶里,正好插着一支清雅脱俗的红梅花。
沈玉峨在暗示他,别作妖了,又不是真缺那几枝梅花,就非得让皇帝去摘?
看着她受虐,你心里就爽了是不是?
但孟鸿雪显然没听懂她的暗示。
他薄唇微微抿着,侧脸弧度冷硬:“这些梅花不过是内务府每日的花卉份例,陛下亲手折的梅花,却是您的态度。”
沈玉峨:“......”
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她都是皇帝了还要什么态度,难道要把皇位让给他坐,才叫态度吗?
那穿越女倒是对他很有态度,隆冬天跑去梅林,折一株并不稀奇的梅花;大清早蹲御花园里,收集秋天第一颗露水......
虽然伤害了沈玉峨自己的身体,但却得到了一堆没什么用的废物。
令人费解之余,也算是花了心思吧。
可也没见孟鸿雪感动啊?他还是冷着一张死人脸,看穿越女的眼神永远都是爱答不理,高高在上的样子,连个手都不让她摸,看她的眼神,跟看路边的野狗没什么区别。
偶尔冲她说一声谢谢,那穿越女就开心得要死要活。
——对了,那穿越女还管孟鸿雪这样的叫什么高岭之花。
沈玉峨心中冷笑,面上却带着温柔的笑,烛光映在她的眸子里,轻飘飘的,像悬空的星河。
“朕若是无意于你,也不会让你坐上后位了,真心不能称,岂是一两枝梅花能比重的?”
孟鸿雪紧绷的脸色微微一怔,一抹极轻微的讶然流露。
这些年来,沈玉峨一直都像个没脑子又时刻都在发情的蠢货,张口闭口对他都是直来直去、叫人干哕的肥腻情话。
对他而言,沈玉峨的嘴脸和去小倌馆的女人没什么不同,一样令他作呕,哪怕她姿容姣好得出挑。
但今日的沈玉峨却有些奇怪。
明明还是从前那张脸,却好像被冰雪冻住的花苞,有什么生动的劲骨,在花芯里蠢蠢欲动,悄然而有力量。
孟鸿雪很快反应过来,不屑别过眼去,又问:“那你为什么要把衣储莲移出冷宫,你对他旧情复燃了?”
“我对他有什么情?只不过我思来想去,觉得衣储莲毕竟我名义上的男人,赐给臣子,有点跌皇帝的份。他一个毁了容,又毁了手的废人,丑陋至极,还不及你一根头发丝,我会瞧得上他?”
“我的心里只有你,只想和你一生一世一双人,阿雪你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吗?”沈玉峨面不改色。
这些都是穿越女常挂在嘴巴的话,她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谁稀罕你的心!”听到这句熟悉又肉麻的话,孟鸿雪难受得拧起了眉。
但同时这些恶心反胃的情话也让他的心定了下来,沈玉峨还是他熟悉的那个沈玉峨,胸无点墨,半分涵养也无的蠢货。
“那你为什么要杀了柴玉?”他忍着厌恶道。
“别提那狗东西。”沈玉峨重重一拍桌案:“朕是皇帝,她竟然都敢跟朕这样说话,可想而知,在你面前得是多么轻狂,阿雪,我这是在维护你的体面啊。”
她昳丽的眉眼认真看向孟鸿雪,带着几分真戏假做的愠怒:“她一个卑微的贱奴,一朝得势就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了,就得长长记性。”
孟鸿雪眉头微蹙,堆砌厌恶。
当年,他母亲牵扯进一场举国震惊的贪污大案里,导致全族女子流放,男眷充入教坊司,沦为舞伎贱奴,因此他的身体本能对‘贱奴’两个字无比排斥。
沈玉峨偏偏又是看着他说的。
他总有一种沈玉峨是在指桑骂槐羞辱他的错觉。
可理智又告诉他,沈玉峨蠢钝如猪,满脑子只有情爱,才没那个脑子。
“虽说你是为了我,但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孟鸿雪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责怪,好似真的把她当成鼓掌间的傀儡。
沈玉峨模样着那穿越女的表情,讪讪地笑了一下:“这次是我急躁了,阿雪,下次我一定知会你一声。”
才怪!
看着她熟悉又窝囊道歉的样子,孟鸿雪眉心拧出些不耐。
虽然沈玉峨不知道柴玉是他的眼线,误打误撞杀了柴玉。
但到底是忤逆了他,他心情不悦,决心给她点颜色瞧瞧。
他冷漠起身:“下不为例。不过今日臣侍偶感风寒,不能侍寝,陛下自己找地方安置吧。”
说完,一旁的菖蒲立刻把内殿的帘子放了下来,厚重的帘子隔开了两人。
“陛下,请回吧。”菖蒲看向沈玉峨的眼神难掩轻蔑。
从前,只要君后使出这一招,陛下必定毫无尊严脸面地哀求,就差没跪在地上了。
“也好。既然君后身体抱恙,朕就不打扰了,菖蒲你好好照顾君后,若君后身子好不了,朕绝不饶你。”沈玉峨施施然起身,看向菖蒲的眼神带着警告。
菖蒲神情一阵错愕。
怎么会?陛下今天为什么没有求他?
按照从前惯例,陛下知道惹了君后不悦,就会在撤了炭火后冷寂的殿内呆坐一夜,等着君后消气。
甚至还会低声下气地求他,替她给君后说好话。
怎么今天全都变了?陛下看他的眼神不但没有恳求,还有震慑与危险,仿佛在看一个将死之人?
*
离开蓬莱殿,天已经彻底黑了。
沈玉峨转头看向自己身后跟着乌泱泱的一大群人,除了谢双飞,就没她的人了。
不过柴玉死了,正好腾出位置来,让她扶持自己的势力。
“廖果。”她道。
一个年轻的小中官站了起来,应道:“陛下,奴才在。”
她就是白天带太医去冷宫的小中官,做事谨慎,背景也干净,是个可以调教任重的。
“柴玉死了,从今日起,你继任柴玉中官统领之职。至于钱宝,你识字,也来御前做个秉笔吧。”她道。
钱宝是孟氏安插在她身边的人,她才杀了柴玉,又扶了廖果做御前中官统领,必须得扶一个孟氏的人起来,不然难免孟氏起疑。
一山不容二虎,且让她们两个打擂台去吧,也好替她吸引前朝的火力。
就在她们两个连连谢恩时,沈玉峨已经动身去了御书房,既是批阅奏折,也是吃饭。
堂堂皇帝,去皇后宫里,连饭都没得吃,唉~~
*
穿越女只知道讨好孟鸿雪,无心政务,奏折堆成了山,沈玉峨一直批到了后半夜。
廖果为她端来一碗参汤,弓着身子,语气毕恭毕敬:“陛下,熬夜伤身,喝点参汤补补气血吧。”
沈玉峨放下笔,低头喝了一口,参汤温度不冷不烫,温热拿捏地正好。
她眼角弧度微微上挑了些,这才稍微有点皇帝的样子嘛。
“东暖阁那边怎么样了?”她一边喝一边问。
廖果道:“衣公子晚上醒了一阵,堪堪喝了点粥,大约是伤口疼得厉害,太医给了开了安神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2386|183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痛的汤药,这会儿又睡下了。”
沈玉峨放下汤碗:“朕去看看他,剩下的奏折回来再批阅。”
夜深人静,落雪纷纷,在宫道上落下满地银亮的雪光。
东暖阁的灯已经熄了。
宫人们见过她白天一句话就要了柴玉姓名的事,如今对她畏惧不已,忙要高呼跪拜。
沈玉峨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安静,自己拿起一盏烛台,推门走了进去。
阁内只有安桃一个人近身伺候衣储莲,眼下,他已经趴在小榻上睡着了。
阁内烧着地龙,不需要另烧炭盆就温暖如春,热腾腾的暖意如同此刻阁内的黑暗一样,从四面八方围拥着她。
她手中小小的烛火摇曳着,像是黑暗世界里仅剩的一抹光亮,孤独地燃烧着。
沈玉峨慢慢向床走去,撩开床幔,衣储莲细眸轻阖,安宁沉睡,烛光模糊而淡黄,如琥珀一般包裹着他,仿佛将他冻结在时光里,美丽、脆弱。
只可惜,他脸上那几条狰狞的疤痕,令这分美增添了几分残忍的可怖。
那是不久前,孟鸿雪用匕首在他脸上泄愤似的胡乱划出的口子,血痂后脱落,留下一道一道蜿蜒如蚯蚓般的痕迹。
触目惊心之余,又叫人心生嫌恶,不愿触碰。
但沈玉峨却没有半分嫌弃,只有心疼与难过。
她默默伸出手,在他的伤口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力道极轻,轻得像一阵漫长的叹息。
*
衣储莲紧闭着双眸,身体死死得绷紧。
他一直没有睡着,脖颈上的伤,十指锥心的痛,时时刻刻折磨着他。
从沈玉峨推门进入的那一刻开始,他怨毒的眼神就死死钉在她的身上,阴冷黏腻,潜藏在潮水般的黑暗中。
直到沈玉峨端着烛台,越来越近,光芒要照亮他的脸,他才沉默闭上。
他能感受到沈玉峨撩开窗帘的细微动作、她凝视着他的目光、几乎不可闻的呼吸,每一样都让他厌恶生恨。
她还来做什么?看他的笑话?
想着如何继续折磨他,讨好孟鸿雪?
虽然他受的这些苦难,都是孟鸿雪亲自动的手,她并未直接出面。
可若无她的纵容允许,孟鸿雪怎么有能力把他关在冷宫,流放他的家人?
衣储莲藏在被子里的手背青筋迸起。
这些年的血与痛,让他早就忘了从前的情意,只有浓到化不开的仇恨。
透过薄薄的眼皮,幽暗的烛光,他隐约看到沈玉峨模糊的阴影正向他靠近。
但他竭力忍着,为了爹娘、为了族人。
被纱布缠裹的指尖在被子里压抑抓挠,剧痛混着鲜血从纱布里渗了出来,他苍白的手染着血,像扭曲攫取的虬枝。
就在他绝望而无助,等待着痛苦如疾风暴雨般降临时,落在他脸上的是极致的轻柔。
他一时怔然,不知所措。
紧绷得揪成一团的心,难以宣之于口的怨、卑、怪、惧、恨、怒、都被她温暖轻柔的指尖悠长地抚过,刹那间茫然涣散了。
等他回过神来,天已经亮了。
但脸上被沈玉峨轻轻抚摸过的伤痕,触感犹存。
她为什么...
她不嫌丑吗......
衣储莲怔怔盯着天花板想着,安桃却欢天喜地地掀开了帘子。
“公子,听宫人说,昨儿深夜,陛下来看过你。可惜那会儿我睡着了,陛下也没叫醒我,您知道陛下来过吗?”
衣储莲不着痕迹地扫过周围伺候的宫人们,摇摇头,嗓音虚弱沙哑:“没有。”
“那应该是陛下心疼您受伤,所以也没叫醒您,就想来看看您就走。”安桃笑得眼睛都看不到缝了。
天真。
‘她才不是会那般对我的人。’衣储莲心想。
但他被安桃搀扶着靠坐起来,长发拂过脸颊扭曲的伤疤时,琥珀眸有一瞬间发怔。
困扰他一夜的疑惑,再次纠缠上来。
良久,他问道:“陛下昨夜歇在哪里?”
安桃抿了抿唇,小声道:“昨夜君后闹了脾气,把陛下赶出了蓬莱殿,陛下在御书房歇下的。”
“原来如此。”衣储莲勾着薄唇,无声轻笑,笑中带着自嘲。
怪不得会深夜来东暖阁。
原来是跟孟鸿雪吵架赌气,故意装出一副对他好的模样,刺激孟鸿雪呢。
他永远都是他俩角斗中的棋子,增添他们情趣的工具,从未变过。
4.统统杖毙
安桃小心瞥了眼周遭的宫人们,悄声在他耳旁道:“公子,您别灰心,孟鸿雪脾气那么坏,早晚失宠。瞧,陛下这不就惦念起您的好了吗,来日方长。”
是啊,来日方长。
衣储莲低眉敛目,纤长的淡睫掩住冷狭的丹凤眼。
他用手背狠狠擦过脸颊,将昨夜那一抹令他失神错愕的温柔擦去。
孟鸿雪、孟家、沈玉峨,这些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安桃,我昨日让你准备的东西,你做好了吗?”他声音沙哑微弱,眼神却冷硬如冰。
“准备好了。”安桃连忙从袖中拿出一方面纱。
面纱纯白,质地轻盈而不透。
孟鸿雪当初用匕首划烂衣储莲的脸,伤口主要都在他的下半张脸上。
面纱一覆,如雪似雾般从他高挺的鼻梁处落下,恰好完全当住了他丑陋的疤痕,只露出他上半张无暇的脸。
薄冷清白的面皮,鼻梁上的一颗小痣,秾丽长睫尾稍轻挑,明明只有半张脸,却给人一种无限神秘遐想的美感。
但这种美感却被他琥珀眸中的杀气腾腾冲散,惊艳之余,也让人直打寒战。
安桃有些害怕与心疼。
自从冷宫出来,公子性情大变,眉目间再也不像从前那般温柔似水,整个人锋利十足,像一把磨得发亮的刀,随时准备置人于死地。
*
沈玉峨看奏折一直看到天亮,双眸酸胀,难掩倦怠。但她依旧强撑着疲惫的身子,去上早朝。
穿越女自从占了她的身体登基为帝后,就常以‘圣躬疲惫’为借口不上朝,也不批阅奏折。
实际上,她每天都在后宫里变着花样逗孟鸿雪一笑,导致权力一步步被孟家把持。
如今,沈玉峨就算夺回了身体,也不敢明显表现出勤政的姿态,否则必然会引起孟家忌惮猜疑。
就连她昨夜看了一整宿的奏折,也是只阅览不批红,只在心里记得各地发生了什么大事小情即可。
本来她还打算再演一阵子不上早朝的昏君,继续迷惑孟家,迷惑孟鸿雪。
但今日却不行。
因为今天是科举殿试的大日子,关乎国本。
殿试在前朝的保和殿举行,由沈玉峨亲自参与策问出题。
由于能进入殿试的考生们,已经通过了此前的乡试、县试、会试,已经算是准进士出身,只等着她这个皇帝授予正式资格。
因此,无论她们殿试成绩如何,都不会淘汰,只是由她分出个名次高低,状元、榜眼、探花之类,称得上‘天女门生’。
只可惜,到沈玉峨这里却变了质。
原本,沈玉峨新帝登基,应该在常规的三年一次的正科考试里,再加一次恩科,培养自己门生势力。
沈玉峨也是这样做的,她把一切都筹备好了,就等着登基、封后,然后加开恩科,结果穿越女来了。
她丝毫不在意沈玉峨筹备这些的心血,对恩科考试也毫不在意,一门心思全在孟鸿雪上,就连需要皇帝亲自参与出题的殿选策问,也直接交给了孟家人负责。
导致那一年的恩科舞弊成风,孟家就是在那时,靠着泄题崛起的。
也是在那时,新帝‘沈玉峨’渐渐有了昏君的名号,再加上‘她’贬夫为侍,折辱先帝钦点的准皇后衣储莲那些事,风评更加不堪。
如今三年过去,又是一年科举,孟家故态复萌。
前阵子,沈玉峨还是幽魂时,飘到了孟府里。
发现今年殿选的学子,不是已经拜在了孟家掌权人,孟鸿雪之母,孟璟的门下,就是拜在了与孟家同气连枝的同党门下。
什么天女门生。
都是孟家的门生,这皇帝干脆让给孟璟来做好了。
沈玉峨恨得直咬牙,但也没放弃,秉持着幽魂的特性,在百官的府邸里盯了很久。
经过一番挑挑拣拣,她终于发现,在这一批考生里,还是有不愿意抱孟家大腿的好学子——周书兰。
周书兰家境贫寒,性情却极为清正,刚直不阿。
这些进京待考的学生了,为了日后官运亨通,都已经投靠了孟璟,但周书兰却不为所动,安静备考。
沈玉峨很满意,有意栽培她。
*
殿试开始,考生们悉数入座。
沈玉峨也慵懒地坐在龙椅上,忍着倦意,扫向下座正歘欻欻写个不停地考生们。
这些人,时而皱眉停笔,时而展眉续笔,做出一副沉思后豁然开朗的样子,显出一种‘陛下出的考题真有水平,但我的学识也不差’
的感觉。
装什么呢?
孟璟不早就把殿试考题卖给你们了吗?
沈玉峨从袖中拿出一把紫檀扇,微微掩唇,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
她的目光越过无数考生们,一直落在角落里,那个看起来极不起眼的女子身上。
她约莫二十来岁,眉目略带秀气,指腹薄茧粗糙,虽然穿着粗布麻衣,但却十分干净。
周书兰没有提前买题,但下笔如有神,一直写个不停。
沈玉峨淡淡一笑,对自己看中的人更加满意。
周书兰正全神贯注地答着策踢,忽然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笔尖微微顿了一下,继续答题。
但没过多久,她还是忍不住抬起头,本能寻找那道目光。
按理来说,她不应该抬头乱看的。
这里可是威严肃穆的保和殿,天女脚下,她的眼睛应该从始至终都紧盯着脚下的一块砖,不能挪移。
但那道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身上,似探究、似欣赏、似总之令她坐立难安,无法忽视。
她抬眸的弧度十分轻微,越过周围的无数考生,像越过万水千山,朝着那目光看着她的方向看去,最终落在了高台之上。
高台上垂着一帘玻璃幕,冬日暖灿的阳光,从窗棂中照进来,衬得那珠帘点点滴滴,如断了线的水珠琉璃,折射出清透晶亮的华美光晕。
光晕中慵懒斜倚着一位清瘦的女子,玻璃珠帘摇摇晃晃,将一切半遮半掩,看不清五官,只看得清一只把玩着紫檀折扇的手,指骨莹润,如玉雕琢,说不出的灵秀。
周书兰怔愣了一下才清醒过来。
她终于知道刚才一直在看自己的人,竟然是皇帝陛下,她一时惶恐万分又受宠若惊。
陛下竟然在看她,何等荣幸啊。
哪怕如今陛下风评不好,骂声居多,学子们私下更是义愤填膺,骂她昏君。
但天下千千万万学子,又有谁没做过被陛下独独看中,为君而生,为君而死的美梦呢。
周书兰暗暗握紧了笔,再如何她也不能在殿前失仪。
她正欲收回窥探的视线,老老实实地继续答题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44623|183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忽然感受到那玻璃珠帘后那朦胧的人勾了勾唇角,仿佛冲着她隔空一笑。
饶是早就知晓沈氏皇族历来出美人,但周书兰还是被这影绰的一幕惊艳到,那么她根本看不清五官,可就是觉得如云端之花,风华绝代。
*
殿试需要耗时一整天,按理说,皇帝是不需要一整天都守着这群考生的,毕竟她是皇帝,不是监考官。
但沈玉峨想要改变自己‘昏君’的风评,就得一点一滴,从这些细枝末节做起。
因此哪怕她已经困累得不行,从夺回身体后,一刻都没有歇过,她也准备熬到下午考试结束。
但还不到晌午十分,廖果就神情紧张着快步走来,附身贴耳:“陛下,东暖阁出事了。”
沈玉峨被倦意浸染的双眸瞬间一紧。
她直接离席,坐上御撵,朝着东暖阁赶去。
抬御撵的中官们看出沈玉峨神色焦急,因此步伐也比寻常快了一些。
廖果一边跟着她,一边详细说明:“今日晨起,君后没有看到您去蓬莱殿与他一起用早膳,情绪不悦,便把火气都撒在了衣公子身上。”
“他说衣公子如今出了冷宫,就必须每日去蓬莱殿向他请安,但衣公子病得根本下不来床,就请求不去,君后大怒,说衣公子是在挑衅他,然后......”
“然后怎么了,快说!”沈玉峨焦急道。
廖果道:“然后君后就派了他的大宫人菖蒲去了东暖阁,说是要教教衣公子规矩体统,结果菖蒲到了东暖阁,就要掌掴衣公子。”
“安桃拦着菖蒲,求让他伤害衣公子,菖蒲非说衣公子纵然安桃,以下犯上,在违抗君后的命令,是恶主刁奴。”
“他不仅要掌掴衣公子,还让人把安桃拉到慎刑司受罚去了!”
“放肆!”沈玉峨怒拍扶手,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这个菖蒲,她早就看他不顺眼,明明是个奴才,却仗着孟鸿雪的势,在宫里作威作福,仿佛他位同副后一般。
她的后宫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奴才做主!
“立刻去把安桃接出来。是谁听了菖蒲的命令带走的安桃的?慎刑司内,是谁允许关押一个没有定罪的奴才,私自处刑?统统杖毙!”
“是!”廖果见沈玉峨气得不行,连忙招呼她的干女儿赶去慎刑司捞人。
“东暖阁到了,快停驾!”廖果连忙喊道。
轿撵还未来得及停稳,沈玉峨就已经迈了出去,箭步进入东暖阁。
一入内,她就看到菖蒲已经将衣储莲拖拽到了地上。
“你竟然敢对君后大不敬,奴才今儿就好好教教您规矩体统!”菖蒲揪着他的衣领,抬起手掌就要朝着衣储莲的脸打去。
衣储莲单薄憔悴的身子被两个宫人死死摁着,根本没有反抗之力,亦或是根本没有反抗。
按压他的两个宫人眼中正露出一丝疑惑。
真是奇怪,衣氏刚刚不这样啊,怎么突然就不挣扎了?
就在他们心里嘀咕时,一股巨大的力道,猛地踹向他们的心口,了,两个宫人重重倒在地上,差点呕出一口鲜血来。
“贱人!”沈玉峨冷冷盯着他们。
“......陛下?”衣储莲跌坐在地,仰头看着沈玉峨。
卷曲的长发凌乱垂,睫毛微湿轻颤,一双纤美的琥珀眸隐约带着泪光,纯净脆弱得叫人怜惜。
5.坦白局
“拜见陛下,陛下万安。”两个小宫人看到沈玉峨,震惊万分。
他们捂着胸口,胸骨的钝痛随着呼吸一阵阵袭来,却带着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沈玉峨,仿佛她不该打他们一样。
哦对了,沈玉峨记得,穿越女操控她身体后,秉承着‘爱屋及乌’的精神,对整个蓬莱殿的宫人们都宽纵到无底线的程度。
但穿越女对他们的宽纵,并没有换来这群人的尊敬,反而惯得他们越发嚣张起来。
真是男子与小人难养也。
沈玉峨都懒得跟他们理论废话,淡淡给了廖果一个眼神。
廖果机灵,瞬间上前,怒叱道:“一群不长眼的东西,陛下来了还在这里拉拉扯扯,把这两个拉出去打板子。”
廖果是沾了柴玉被杀的光才上位的,能在御前伺候的宫人,哪个政治嗅觉不灵敏?不会揣测圣意?
她一眼就瞧出沈玉峨想要处置这两个宫人,于是很自觉地站出来,充当主子的鹰犬。
两个小宫人不停哭喊求饶,试图唤起从前‘沈玉峨’对他们的宽纵,但没有丝毫作用。
他们很快被拖了出去。
菖蒲眼睁睁看着两个小宫人被拖走受罚的惨状,却并无半分害怕。
他冷着脸,直视着沈玉峨,有恃无恐地搬出孟鸿雪,傲然质问道:“陛下错怪他们了,都是衣氏对君后不敬,奴才才让他们两人动手摁住衣氏,掌嘴十下。”
“陛下,衣氏对君后不敬,难道您觉得不应该责罚吗?”
“你说得对,冒犯君后之人,当然要处罚。”沈玉峨笑看着菖蒲,眸光不经意间扫过他指间带着的戒指。
她们沈家人都生着一双含情眼,看人时温情脉脉,沈玉峨也不例外,眸光清亮如水中动荡的月光,心里却已经想了一百种杀了他的方法。
菖蒲微微抬着下巴,颐指气使地说:“那陛下刚才不该阻止奴才处罚衣氏,更不该将宫人拖出去打板子。”
廖果在一旁听得冷汗连连。
没脑子的男人胆子就是大哈,便是前朝那些死谏的文官,都不敢这样跟天下之主说话。
沈玉峨含笑的眸底隐隐有火苗窜动:“按照宫规,若衣氏不敬君后,也得由主子下令责罚。你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掌嘴衣氏,可得了君后的命令?”
“奴才......”菖蒲没想到沈玉峨会这样问,有些慌乱道:“君后没有命令。”
这五年,他仗着孟鸿雪的势力,以及‘沈玉峨’的纵容,在后宫为所欲为,俨然把自己当做后宫二把手,什么宫规,全都抛之脑后了。
“啊、那你就是假传君后懿旨了。”沈玉峨似笑非笑,眼梢带着一丝玩味。
廖果趁势添油加醋道:“陛下,奴才假传旨意,可是杀头的重罪啊。”
谢双飞也默默站到了沈玉峨的身后,苍劲的手已经搭在了刀柄上。
菖蒲惊骇得瞪大了眼珠。
他只不过是想要扇衣储莲两耳光,回去讨好孟鸿雪,这种小事,他以前干过很多次,怎么会这么严重?
但廖果的话着实把他给吓到了,联想到昨日柴玉被杀,又看了看谢双飞跃跃欲试的刀。
他吓得连忙跪地,颤抖着求饶:“陛下,奴才只是太过忠心君后,才会一时糊涂,求陛下饶奴才一命吧。”
沈玉峨低下头看着他,兴味十足地笑了笑。
看着这个在后宫作威作福五年的刁奴,跪在自己脚下磕头求饶的滋味还挺不错。
只可惜,她现在还不能杀他,以免孟鸿雪疑心。
不过,就算杀不了,她也有法子治他。
沈玉峨装作十分为难地样子:“朕明白,不过你毕竟犯了宫规,若是朕太宽纵你......”
她语气一顿,仿佛下定决心要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样子,道:“若杀了你,阿雪一定会伤心很久,朕就不杀你了。”
菖蒲激动地快要哭出来了,正要磕头谢恩,沈玉峨忽然话锋一转。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不然朕以后如何服众呢?菖蒲你说对吗?”沈玉峨含笑的双眸凝着他。
“......对。”菖蒲表情战战兢兢。
沈玉峨笑意更深:“既如此,那就掌嘴五十吧。”
菖蒲瞬间惊恐无比,苦苦哀求:“陛下,陛下,饶了我吧。掌嘴五十可是会把脸活生生打烂的啊,我也是男儿家,若是脸坏了,以后可如何嫁人啊。”
沈玉峨微微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原来你也知道掌嘴会把脸打烂啊,原来你也知道,男子的容貌有重要。
可当初孟鸿雪划烂衣储莲的容貌时,你也帮凶。如今又故意戴着锋利的戒指,掌掴衣储莲,是还嫌毁他的脸毁得不够深吗?
啪啪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东暖阁内响起,还伴随着菖蒲一声赛一声的惨叫。
但渐渐地,他叫不出来了。
菖蒲的脸颊肿胀得如同桃子,皮肤红得发紫,仿佛轻轻一戳面皮,腐烂的汁水就会从里面流出来。
衣储莲默默看着,面纱之下,他殷红的薄唇勾出一抹畅快狠厉的弧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47698|183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五年了,菖蒲和孟鸿雪施加在他身上的那些痛苦如梦魇般噬骨煎熬着他。
如今看着菖蒲被掌掴,脸被打烂抽肿,他心里说不出的解恨。
可再解恨,也无法覆盖他被匕首划烂脸的痛楚,那令他浑身发抖的切肤之痛,至今依然像鬼魅一样爬在他的脸上,将那一日的绝望重现,翻来覆去地折磨着他,没有尽头。
五十巴掌打完,菖蒲的脸已经面目全非,被人拖了下去。
沈玉峨心里也觉得轻松畅快,像呼出了一口浊气。
她的目光落在衣储莲身上,他还跌坐在地,被面纱覆盖住大半张脸,看不清神色,琥珀眸光静垂,像被夕阳照染的湖水。
她摆摆手,示意宫人们全都出去。
“地上凉,快起来。”沈玉峨扶着衣储莲的手臂,试图将他搀扶起来。
衣储莲在被她碰到的那一刻,肌肉紧绷得厉害,如同应激了一般,难以抑制地轻颤着。
“多谢陛下救我,今日若不是您来,我的命就要葬送在菖蒲的手中了。”他强忍着内心作呕的冲动,夹着温柔的嗓音,眼眸带笑。
可实际上,他脖颈间的伤还未痊愈,每说一句话,都如同在吞咽刀片,夹着嗓音说话时,更像是有无数细针从他的喉咙里扎出来,疼得浑身发冷。
但是为了救回被流放的爹娘,再厌恶、再恶心,他也得忍着,博取沈玉峨的怜爱信任。
只是,他自认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却被沈玉峨一眼发现。
她握着衣储莲手腕,能感受到薄衣下,他微微颤抖的腕骨,以及他微微颤抖的瞳孔。
“储莲,你怕我?”沈玉峨低声道。
说完,她像是自言自语般喃喃:“也对,经历了这些,你怎么会不怕‘我’。”
衣储莲身子一僵,面纱之下挤出一个艰难的笑,牵动着纤细清艳的丹凤眼,眸光温顺又讨好:“我怎么会怕陛下呢?陛下将我从冷宫带出来,我感激都来不及。”
沈玉峨却摇摇头:“可是把你送进冷宫的人也是我啊,你怕‘我’是正常的,‘怪’我也是正常的。”
衣储莲表情一怔,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沈玉峨却直接握紧了他的手腕,坦言道:“储莲,我知道这五年来,我做了很多伤你至深的事,但是我想告诉你,那些都不是我做的,是另外一个人.....”
她一股脑将这五年发生的事全都说了出来,坦然而热烈,没有丝毫遮掩。
那些惨无人道的恶事,都是穿越女做的,她凭什么背着这口锅?
6.一个吻
“......就是这样。”沈玉峨一口气说完,等待着衣储莲的反应。
“原来如此。”衣储莲沉默了几秒,眸光中满是释然,但被面纱遮掩住的表情却是极度的漠然平静。
他根本不相信沈玉峨的话。
他这五年里受的苦,虽然都是孟鸿雪带着宫人动手做的,沈玉峨并未露过面。
可若没有她的默许纵容,孟鸿雪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胆子?
起初,他也曾天真的怀疑过,他好端端的玉娘怎么会突然性情大变,会不会真的被妖邪附体?
衣储莲本是个不信鬼神之说的人,但那一刻,他却生涌出如此强烈荒唐的想法。
可是,她的字迹和从前一模一样;身边的所有人和事她也都记得,一切都毫无破绽。
没有任何人怀疑她的真假,都当她只是突然就性情大变,只是单纯就不爱他了而已。
但衣储莲还是不愿意相信,他想见沈玉峨一面。
自从她性情大变之后,他们之间就没有见过,他想见她,至少、至少让他明白,他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突然就不爱他了?他可以改啊。
但从始至终,他都没能见到沈玉峨。
被打入冷宫的那一天,也是个像这样凛冽的寒冬。
孟鸿雪被宫人们簇拥着来看他笑话,华服衣摆上绣着的是只有君后才能用的牡丹图案。
菖蒲强硬压着他,让他给君后孟鸿雪下跪。
他不跪,菖蒲就踹在他的膝盖上,摁着他的脑袋,一下一下,压着他的头重重磕在孟鸿雪的脚边。
强烈的屈辱,如同那一日的大雪,冻得他肝胆俱裂。
孟鸿雪忍着轻蔑地笑意蹲在他面前,暖手中抱着一个手炉,手炉套子是用兔子皮制成,柔软又温暖,雪白顺滑的皮毛中夹杂着一簇艳丽的红,极为少见。
衣储莲被摁在雪地里,琥珀眸微微睁大。
......这是,雪缨的皮。
一月前,沈玉峨的性情还未改变时,曾带他上林苑游玩。
上林苑里除了饲养珍贵的动物外,也会养猫儿、狗儿、兔子之类的小宠物,供宫廷贵人们赏玩取乐。
那天,他们正好看见兔园里,有一只刚刚出生不久的小兔子。
兔子本是寻常宠物,白毛、灰毛、黑毛、杂毛都有,但那只小兔子通体雪白,唯有眉心一簇红,稀奇又珍贵。
沈玉峨见他喜欢,就立刻笑着说,‘等这兔子断了奶,就送给你当宠物。’
她还说,‘兔子这么可爱,当然要送给你才有意义。储莲哥哥,给它起个名字吧。’
他想了想,兔子眉心一抹红,像极了长枪上的红缨。
‘就叫它雪缨吧。’
这是沈玉峨送给他的第一个宠物,他满心欢喜,心想以后一定要好好照料。
可如今,孟鸿雪的手优哉游哉拂过被整个剥下来的雪缨皮,挑衅地看着他,说出了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玉娘说,兔子这么可爱,当然要送给本宫,当暖手炉套子才有意义。”
那一刻,衣储莲仅存的一丝期待,一丝沈玉峨不是‘沈玉峨’的期待,全部破灭了。
她不是被妖邪附体,她就是他的玉娘,否则怎么可能连他们私下的对话,都一清二楚的记得?
之后长达五年的折磨,更是让他对沈玉峨的心灰意冷,转变为几乎疯狂的恨。
他靠着恨意撑过了这五年的生不如死,现在沈玉峨却轻飘飘地告诉他,折磨他的人不是她,是附在她身上的孤魂野鬼?
可笑!
他已经不是五年前,那个天真愚蠢的少年,不会再信这样的鬼话。
一定又是孟鸿雪想出什么新的折磨他的法子,让沈玉峨配合罢了。
他对沈玉峨早已心死,怎么还会相信她?
只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既然他们想要玩,那他就配合他们。
“怪不得您之前突然性情大变.......”衣储莲的眼神不可置信,还带着一丝心疼,仿佛彻彻底底信了她的话。
“玉娘,这些年您受苦了。”他伸出指尖缠着纱布的手,试图抚摸沈玉峨的脸。
可在即将触碰到的时候缩了回来,他将满是伤痕的手藏在身后,深深低垂着头,眸光难掩哀伤。
像是在自惭形秽,他如此粗糙的手,如此丑陋的面容,如今怎配碰她?
但这故作自卑的姿态,也是一种无形的引诱,诱她上钩,怜他受苦。
他会抓住一切攀爬求生的可能,不择手段地往上爬。
他要站在最高处,将曾经欺辱他的所有人都踩在脚下。
“我一点都不苦,真的,幽魂感受不到痛觉。”沈玉峨一把握住衣储莲藏在身后的手腕,如珠如宝捧在手心里:“你才是真的受苦了。”
“这些年你遭的罪我都知道。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
说罢,她一低头,薄唇贴着他白皙修长的腕骨内侧,落下轻轻一吻。
她并未看出衣储莲的算计,却心甘情愿地咬钩了。
衣储莲指尖微微抖了一下,大脑一阵空白,只觉得苍白微凉的腕骨仿佛被嵌入了一颗烧红的炭火,奇异的暖,悠悠地从手腕骨节里蔓延开,筋酥骨软。
这个久违的动作令衣储莲熟悉又陌生。
五年前,他们彼此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
沈玉峨就像个嘴馋偷腥的猫,喜欢亲近他,又顾忌着他的声誉,不敢明目张胆,只能趁无人时,偷偷挠挠他的掌心,亲亲他的手腕。
事后,沈玉峨总是对他愧疚怜爱得紧,觉得他是因为拗不过她,才半推半就。
却不知,他只是欲拒还迎。
她也并非色欲熏心,而是他刻意勾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53003|183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沈玉峨那会儿才十五岁,年纪小不经事,东宫里虽然养着几个长辈赐的侍郎,但比她年纪还小,容貌性情又不是她钟意的,他自然近水楼台先得月,先勾住了她的心。
没办法,谁让沈玉峨是天潢贵胄,上书房里一起念书的伴读们,哪个不是世家公子,哪个不像豺狼虎豹似的盯着她?
他若不使些手段,像个骚货一样豁得出去引诱,无意间露出一截手腕、一截脖颈,她的目光又怎能在万紫千红中脱颖而出?
只是玉娘性格纯净,看不出他的下作手段罢了,甚至还觉得他冰清玉洁。
如今想来,他这五年的折磨,或许就是老天惩罚他不守男德,轻浮浪荡的报应。
“不、不怪您,都怪那夺舍您身体的女人。”衣储莲喉结微哽。
不知为何,明明他已经对沈玉峨彻底死心,但在她低头亲吻他腕骨的时候,他的鼻尖还是有一阵辛酸爬上来。
“储莲,你相信我,那些害你遍体鳞伤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沈玉峨郑重承诺,眸光中满是澄明的真心,看不出半分虚假。
衣储莲几乎迷失在她的眸光里,身体比理智更快做出反应,颤抖地嗯了一声。
应声后,他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他暗暗咬紧了牙根,正怨恨自己生了一副贱骨头,怎么这么不争气。
忽然,沈玉峨将他轻轻抱住。
她身上热腾腾的,像一蓬沸腾又暖烘烘的水蒸气,一把将衣储莲围拥住,驱散他一身凉薄寒意。
衣储莲神情一乱,浑身不适,他的世界冰凉太久,突如其来的温暖对他而言,就像把一个手脚都快要被冻烂的人丢进了滚烫沸水里,温暖都成了另一场折磨。
他想要挣扎,可又害怕让沈玉峨恼羞成怒,立马又将再次打入冷宫,只能强撑着身子任由她抱住自己,心脏紧缩得如针扎般发疼,浑身骨头都在打颤。
“是不是伤口又疼了?”沈玉峨察觉到他的不适,却并不知道是自己的缘故。
她天真以为是他的伤口发作了,仔细看了看他手上的伤,没渗血;看了看他脖颈的伤,也没渗血。
最后,她抬手撩起他的面纱,打算查看他脸上的伤疤。
衣储莲浑身激灵,下意识别开脸,声线来不及伪装,沙哑地溃败:“别看,丑。”
脸上狰狞扭曲的伤疤,是扎在他内心深处永恒的伤疤,他恐惧害怕,就像阴暗角落里滋生的蚊蚋,终生都生活在伤疤被暴露在阳光下的惶恐不安中。
他不仅害怕沈玉峨看见,让她作呕厌恶,断了他重新往上爬,救回父母的可能。他还害怕任何人看见,甚至连他自己都恶心自己这张丑陋的脸。
“没事,不丑。”一声温柔悠长的声音抚过他惶恐得濒临崩溃的心脏。
在衣储莲几乎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沈玉峨亲了亲他脸上的疤痕。
7.朕就是要嘉奖他厚赏他,怎么了
她的薄唇贴在他的脸上纵横的疤上,血痂干硬,他几乎感受不到她唇之上的柔软。
但薄薄湿热的吐息洒在他的肌肤上,湿漉漉的,带着点不知名的香料气,仿佛加了花瓣的温水,将他全身都浸泡在里面,熏神染骨。
“储莲哥哥,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从前的样子。”一吻毕,沈玉峨缓缓张口。
衣储莲年长沈玉峨两岁,小时候她总会唤他一声哥哥。
长大之后,男女避嫌,她就只唤他储莲,但私下亲密时,她还是会唤他一声储莲哥哥,语气低哑含笑,如调情一般暧昧亲昵。
再后来,他已经彻底摸清了沈玉峨的暗示。
只要她唤他一声储莲哥哥,那下一秒,他必然会找个无人僻静的角落,任由她牵起自己的手,指尖滑过他的手背,又滑进他的掌心,像把玩赏玉一般得玩弄着。
真是自轻自贱极了。
上书房不大,来往人也多。
他那时也才十七岁,胆战心惊,时刻紧盯着四方,一旦被人发现,他乃至全族男子的名声都别想要了。
可他的手始终没有从沈玉峨的手里抽回来过,他害怕被发现,却又隐隐期待被发现。嘴上欲拒还迎,心里却因为沈玉峨喜爱他的手而沾沾自喜。
事后,他总是红着脸,低着头,像受了委屈的柔弱小可怜,轻声嗔怪她:“下次别这样了,被人发现不好。”
可他每一日都暗暗期待着,生怕她真的不再来。
有时候,衣储莲觉得自己真是比小倌馆里的倡伎还要下贱,至少他们还收钱。
但那是的他至少是有底气的,容貌、家世、以及一颗真心。
现在这些他统统都没有了,如今再听到这一声温情的‘储莲哥哥’,只让他觉得他少年时有多愚蠢可悲,自己把自己送进了火坑,成了如今这一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衣储莲视线渐渐濛上一层模糊的水光,巨大的哀伤笼罩着他。
“玉娘别安慰了,我现在容貌可怕,您别看了,我担心您晚上做噩梦。”他将面纱紧紧缠住脸。
虚与委蛇的态度里,唯独这一句是他的真心话。
“你是我正经的郎君,我怎么会怕你?我还想每晚都抱着你睡呢。”沈玉峨的吻又落在他那一抹现场的眼尾。
这话轻挑,但从沈玉峨口中说出来,却又显得那样真挚,没有掺半点假。
衣储莲心想,五年她真的变了很多,哄男人的演技也愈发纯熟了。
......是因为要经常哄孟鸿雪的缘故吗?
衣储莲心中莫名感到一阵膈应和憎恶,像被蛇地爬过一样,在心上久久地留下一道腥臊潮湿的迹子。
“储莲,我知道你爱惜容貌。瞧,我给你带什么来了。”沈玉峨吻了吻他的眼尾后,立马从袖口里拿出一个小白瓷瓶子。
“这是什么?”衣储莲问。
沈玉峨笑道:“这是玉容膏,我们皇族内部才有的秘药,对治疗疤痕有奇效,一定能治好你脸上的伤。”
“......真的?”衣储莲不敢相信。
没有哪个男儿家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可当初孟鸿雪冲他是下了死手的,伤疤纵然结痂也十分严重。
昨日,来给他治伤的太医院院使,都坦言说了,他的伤没有痊愈的可能。
他因此彻底死心,终日以白纱覆面。
“真的。你还记得我母皇后宫的那些男人们吗?那会儿他们斗得多厉害啊,真是往死里动手,把后宫搞得跟刑场一样,当初贵君白氏,就被人陷害用热油泼了脸,母皇就是用这个给他治好的。”沈玉峨说道。
“记得。”
贵君白氏,衣储莲略微有些印象。
先帝是个病美人,胎里带来的病弱,无法医治,但她后宫里的男人们却一个比一个剽悍骁勇,悍名在外。
贵君白氏,据说也是位美人,很得先帝宠爱,也因此被那群男人群起而攻之,算计失宠。
先帝后期不再宠爱他,他也因此忧郁离世。
帝王就是如此薄情,爱你时天上的星星都愿意摘给你,不爱你时,死了也不闻不问。
贵君白氏的遭遇,与他何其相似,都是帝王变心后,任由其他男人嫉妒磋磨。
“所以我特意找出这瓶玉容膏送给你。它连白氏被热油泼过的脸都能治愈,你的伤它肯定也能治好。”沈玉峨一边说,一边用指尖剜了一点药膏,轻轻抹在衣储莲左脸颊最深的那道疤痕上。
药膏颜色纯白,苦涩的味道里似乎还夹杂着隐隐的梅花香,质地黏稠冰凉,还有着冰沙一般的质感。
在药膏涂抹在衣储莲脸上时,他身子猛然一颤,好似唤醒了被毁容时的记忆。
冷宫大门被推开,菖蒲带着宫人摁住他的手脚,孟鸿雪拔出匕首,锋利的刀尖一点点在他的脸上切割出一道又一道伤口,撕裂的伤口流出淋漓滚烫的鲜血。
他想反抗、挣扎、抵死顽抗,却只是徒劳。
鲜血溅进了他的眼里,世界变得一片血红,仿佛人间地狱。
孟鸿雪的脸如同地狱里扭曲恐怖的恶魔,渐渐地,他又看见沈玉峨的脸、虚虚实实、膨胀变形,嘴角扯出可怖的狞笑。
更多的人脸挤进他眼球里,菖蒲、柴玉...所有和孟鸿雪一起欺辱他的爪牙,他们扭挤在一起,尖叫、大笑、嘶吼,声音被拉扯得无限大,像地狱里的丧钟咆哮而来。
衣储莲的表情惨白,像被泼了一盆冰凉的水,阵阵发寒,那些痛苦与不堪的记忆,已经快要将他折磨疯了。
他虽然还活着,但却永远被浸泡在这些苦水里,成为一具泡得发胀变形的浮尸,不得解脱。
“储莲、储莲?”沈玉峨温柔的呼唤,将他从阴森的记忆里拽回来。
衣储莲神情一阵茫然,怔怔看着沈玉峨的脸,几乎分不清现实和幻觉。
“是不是我下手太重了?瞧你,疼得脸色都不对劲了。”沈玉峨语气无比轻柔,几乎是小心翼翼地。
“没、一点也不疼。”衣储莲缓缓勾起唇,淡淡的笑容里,却透着一种近乎死气的麻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56085|18329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我会尽量再收着力的,若是疼了就告诉我,千万别忍着。”沈玉峨心疼得看着他,继续为他抹药。
她指尖那点力道,本就十分轻柔,像在伺候刚出生的小婴儿一样。
现在再次收了力,更加轻得不像话,像平静水波上,淡淡晕开的涟漪。
即便如此,沈玉峨还是满心担忧,生怕弄疼了他。
她一边低头专注上药,一边时不时抬起头,观察他的脸色,关切地询问他:“疼不疼?疼不疼?”
衣储莲沉默摇头,低垂的睫毛下,遮掩着他恍惚又茫然的目光。
这一声声的关心,让他仿佛又看见五年前,少年时期的沈玉峨。
她和眼前人各自站在时光的两端,将这五年里,被折磨得面目全非的他,小心翼翼地从时光苦水里捞出来,温柔地包容起来。
太像了,怎么能演得这么像?
“好了,这药早中晚都要涂抹一次,慢慢瘢痕就会被淡化的。”沈玉峨合上小瓷瓶,并将它放在他的床头,柔声叮嘱道。
“你也别在伤疤的事情而自卑,过不了多久,你就会恢复本来的容貌,又是从前那个冠绝京城的第一公子啦!”她笑吟吟道。
衣储莲几乎快要被她的笑容耀花了眼,忘了自己身在何处,伤从何来。
他振作精神,狠狠攥了拳。
指尖好不容易才有些缓解的剧痛再次袭来,不断地警醒着衣储莲——不要相信这个她,她都是装的,她的心里只有孟鸿雪。
在心中默念了几次,衣储莲脸上又浮现起麻木的柔顺,淡笑着道:“玉娘日理万机,其实根本不需要惦记着我脸上的伤。”
“我不过低贱的庶人而已,能被您从冷宫里接出来,就已经感激不尽,哪里值得您费心惦念。”
‘对啊,衣储莲现在的身份是庶人。’沈玉峨被他这句不经意的话点到。
夺回身体不过一天,她救衣储莲出冷宫,处理柴玉,提拔廖果、谢双飞,通宵看奏折,监考殿试,处罚菖蒲......忙得团团转,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这一会儿她才想起来,当初穿越女把衣储莲打入冷宫时,就将他废为庶人。
如今她虽然把他救了回来,又安置在东暖阁内,但到底没有给他位份,算不上正经主子。
他曾经是名满京城的世家公子,更本应成为父仪天下的君后。
如今却在她的后宫里,成了一个没名没分的男人,何等羞辱。
“你才不是庶人,你是我的郎君,是朕真正的君后。”沈玉峨有些激动道。
“玉娘不必为了我大动干戈,只要您心里还有我就好,我不在意名分的。”衣储莲唇角微微浅勾,故作体贴。
“我在意!”沈玉峨眼神澄澈,如坚硬又美丽的黑宝石:“朕要册封你,让天下人都知道,你并非无名无分,你是朕光明正大的男人。”
虽然孟家如今势大,她不能废了孟鸿雪的后位,但也会竭尽可能给衣储莲最好的。
她要封他做贵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