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盒开挂惊艳八零,霍团长昼思夜哄》 第1章:炮灰假千金 一阵天旋地转。 苏晓芸耳边的嗡鸣声还未减退,就听见一道沉闷的男声在她的耳边絮叨:“晓芸,我刚刚跟你说的那事,你都听明白了吗?” “金月的身子不好,这次做工你跟金月在一块,你把她的活也帮着做了吧。” 眼前的男人长得高挑,穿着粗麻的衣服,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色,讲话的时候还带着些口音。 金月? 好耳熟的名字,这不就是自己睡前看的一本小说里恶毒女配的名字吗? “周学军?” 苏晓芸试探着唤出眼前男人的名字。 周学军皱眉说:“怎么了?苏晓芸,刚刚我说的那事,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这下苏晓芸的心中已经万分肯定,自己这是穿书了。 穿成了年代文里同名同姓的苏家假千金。 苏家找回真千金后,养父母就逼原主把工作让给真千金,而原主则替真千金知青下乡,一待就是整整五年。 眼前的男人叫周学军,是她在下乡途中遇到的。 周学军当时穷得都吃不上饭,看原主手里有些票证,就去套近乎,拉近关系去蹭原主的票吃饭。 而原主刚经历亲人的背弃,被送往乡下,无依无靠,误把周学军目的性的帮助当成温暖,对他死心塌地。 周学军钓着原主,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原主对他的好,却不肯和原主确定关系,反倒和生产队队长的女儿杨金月搞暧昧。 原主也是个实打实的恋爱脑,一点也看不出来杨金月和周学军有问题,任劳任怨的一个人干三份工,还觉得杨金月和周学军是为她好,好处没捞到,自己却被骗得身无分文。 最后累了一身病,连看病吃药的钱都没有,惨死在乡下。 不过,她可没长了个恋爱脑,这种渣男就应该趁早踹了! 周学军见她不吭声,催促道:“之前我答应过你,只要你满足我999个要求,我就和你处对象。” “你才做到了97个,你要是帮我和金月干活,我给你算两个。” 神特么999。 他以为他是感冒灵吗,暖暖的很贴心? “帮你俩干活?你怎么不让我帮你俩放哨?”苏晓芸气极反笑,“你那二两肉,硬都硬不起来,能捅咕她几下啊?” “苏晓芸,你……你在胡说什么!我一直把金月当妹妹,才……才不是你想的那么龌龊!” 难不成……她知道了? 可恶,这个贱人竟然还敢说他没用! 周学军没有想到一向对他言听计从的苏晓芸,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跟死了亲爹似的。 周学军恼羞成怒,威胁道:“你……你要是不帮金月干活,我就不跟你好了!你前边的97次也作废了!” 来之前他就和杨金月吹了牛皮,一定会让苏晓芸死心塌地的帮她干活,可苏晓芸要是还不同意,那他怎么跟杨金月交代? 到时候,杨金月生气再转头告诉她那个生产大队队长的爹,那他还活不活了! 周学军的声音不大不小,不少爱看热闹的乡亲们围过来。 “别恶心人!”苏晓芸的白眼都要翻到天上了。 “下头男,少来沾边!” 她巴不得尽早甩了这个祸害。 什么? 周学军没想到苏晓芸竟会这么说,怎么今天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要是没有苏晓芸,大队上的活谁帮他干,钱和粮票谁给他挣…… 周学军慌了神,伸手想要去抓苏晓芸的胳膊,却被苏晓芸巧妙地躲开。 苏晓芸道:“既然你要和我撇清关系,那就把之前我给你的东西都还回来吧。” 趁着有不少乡亲们在看热闹,苏晓芸也好有几个人证,一一列举渣男欠自己的东西。 原主有喜欢记工的习惯,随身都揣着一个小本子,几乎把所有的事情都记录了下来,包括给了周学军什么。 苏晓芸翻看着本子说:“我们下乡的五年,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给你一张粮票,队里的工分也是给你记大头我记小头,林林总总给你花的钱也有一百块了,你把这些东西都还给我,我们就当两清了。” 围观乡亲们各个震惊,小声议论: “这苏晓芸不是一向很喜欢周学军吗?今天这是怎么了?” “唉,这怕不是苏晓芸自己编的吧,金月说苏晓芸的那些钱和票都是偷来的,不干不净的,还欠账嘞,她自己都养不起怎么还能给周学军钱啊?” “要我说,苏晓芸怎么可能真舍得和周学军撇清关系啊,她可是做梦都想和周学军结婚呢。” 周学军冷笑一声,苏晓芸在村里的名声早就坏透了,除了他还能有谁肯搭理她,他觉得这就是她为了吸引他注意力的伎俩而已! 一定是他平时给她脸了,让她这么无法无天! “苏晓芸,你吸引我的手段未免也太拙劣了吧?” 周学军冷哼一声:“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再理你了,除非你上门求我原谅!” 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 他坚信,苏晓芸过不了几个钟头就会来找他,到时候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光让她把金月和他的活都给干了,还要让她磕头认错! 乡亲们也等着看苏晓芸的笑话,毕竟之前每次他们吵架都是苏晓芸拎着大包小包上门去求周学军原谅的,大家都有目共睹,这次大概也不例外。 快到中午了,苏晓芸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她摸了摸口袋,发现一分钱也没有! 苏晓芸想起记工本上的内容,原主每个月只给自己留五毛钱,剩下的钱和票据都给周学军了…… 而周学军把这些东西都拿去讨好杨金月了。 杨金月得了便宜还卖乖,四处造谣说原主的坏话,偏偏原主也不争气,谁都能踩一脚,受了委屈也不敢往外说,周学军也权当不知情,任由流言蜚语发酵,变成了现在这副局面。 不想肚子饿,那就只能去山上挖野菜了。 第2章:盲盒抽奖 夏天的日头毒得很,晒在身上都是火辣辣的疼,苏晓芸的箩筐里才装了两三根野菜,照这样下去,她都不用饿死,直接热死算了。 拉拉秧划在她的小腿上,瞬间一阵刺痛,苏晓芸倒吸了口凉气。 她还没来得及弯下腰去看,耳边就响起一道声音。 【叮!每日盲盒抽奖系统绑定成功,我是系统007,宿主默念“盲盒抽奖”即可获得神秘大礼包。】 什么系统? 盲盒抽奖? 【检测到宿主需求,正在为宿主安排每日盲盒抽奖。】 下一秒苏晓芸面前出现三个精致的盒子,她鬼使神差地随便点了一个。 【恭喜宿主获得玉米碴一斤,一斤面额粮票一张。】 【已为宿主存储在系统空间,宿主可随时支取。】 还真给东西了?这系统这么神奇? 苏晓芸闭上眼睛就进入了系统空间,简直大得一眼望不到头! 看着系统空间的玉米碴和粮票,她吞咽了一下口水,意念一动,再睁开眼时,装在布袋里的玉米碴已经被自己抓在手上。 竟然取出来了! “等等,007,这个抽奖有没有什么限制吗,比如完成什么高难度的任务,或者去攻略什么反派之类的?” 【不需要哦,宿主只需要保证每天活着抽奖就可以。】 只是活着这么简单? 还有这种好事? 苏晓芸满意地点点头:“那你这盲盒里都有什么?” 【上至千亿奖金,百平别墅,下至各类票据,面粉吃食,宿主抽到什么全凭运气。】 【满二十抽宿主即可获得保底礼包,礼包内容会根据宿主需求决定哦!】 买彩票就没中过奖的苏晓芸看向自己手中的玉米碴:“……” 虽然运气依旧一般,但好歹满二十抽还有个保底,至少不用饿肚子了。 苏晓芸拎着玉米碴回到了集体宿舍。 下乡的知青都住在这里,两个人一间就除了两张简陋的木床,屋里什么都没有,衣服都是装到麻皮口袋塞到床底下。 平时做饭都是去院里边搭建的简易灶房。 同宿舍的舍友是从临安来的,叫冯晚晴。 她母亲病故,她外公是资本家,有人举报她外公跟海外有非法联系,她爹不想被牵连就跟她断绝了关系把她推了出去。 她就被下放劳改了,比原主下乡早两年。 俩人可以说是“同病相怜”,都被家里人嫌弃,丢了出去。 只不过,不一样的是,原主是个恋爱脑,冯晚晴却清醒得很。 冯晚晴不止一次劝原主离周学军远点,可原主听不进去,吃的喝的一个劲往外送。 冯晚晴见苏晓芸回了宿舍,咂了咂嘴,上前说道:“苏晓芸,今儿晌午的事我听说了,是脑子碰巧让门挤了,一下子想明白了?” “嗯嗯,我知道错啦!”苏晓芸跟着点头,“在这乡下,也就你是真心待我的,晚晴,你最好了!” 她知道,冯晚晴就是嘴毒了些,但心是好的。 原主好几次饿晕过去,都是她照顾着,甚至还把好不容易攒下来的粮票借给原主。 可原主扭头就给了周学军,都没还过。 这也是她穿进这本书后,不好再找冯晚晴要饭吃的缘由。 实在是没脸了! 冯晚晴拉着苏晓芸的手道,没奈何叹了口气:“晓芸,没什么好怕的,周学军欠你的那些东西要是敢不还,我就陪你告到支书那,让支书给你做主,看他周学军以后还怎么在村里混!” 苏晓芸露出笑意,片刻道:“谢谢你,晚晴。” 闻言,冯晚晴也跟着露出一丝浅淡的笑。 后半晌,苏晓芸吃完饭就和冯晚晴一起去上工了。 到了收成的时候,就热得厉害,苏晓芸刚到地里额头就已经出现细密的汗珠。 大队的人给她分了一把镰刀:“晓芸,你和金月一组,那边那一亩地是你们的,今天下午要割完。” “好。” 苏晓芸接过镰刀,毒辣的日头晒在她的身上,她伸出手挡住阳光。 走到那一亩地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杨金月。 望了半天,才看到杨金月穿着一身水蓝色的碎花裙,打扮得干干净净,扎了俩麻花辫,坐在阴凉地,喝着绿豆汤,一脸享受。 平时,杨金月的话都是给周学军,周学军又给苏晓芸。 每次都说分粮分钱的时候,会多给苏晓芸点,但每次都不了了之。 苏晓芸饿得吃不上饭,问过几次,被周学军骂她斤斤计较不懂事。 苏晓芸冷笑一声,拿着镰刀专心致志地干自己的活,等她把自己的活干完之后,就收起镰刀去大槐树的阴凉地领绿豆汤喝。 杨金月看到苏晓芸过来,就起身去搭话:“晓芸,听说你跟学军哥因为我吵架了?” 苏晓芸看了她一眼,并没有说话。 杨金月继续道:“学军哥他就是心疼我,你别放心里,他其实还是喜欢你的,他这人脾气也倔,你服个软也就没啥了,我前两天还听学军哥说他想喝麦乳精了,你买一罐给他送去他准原谅你。” 杨金月说到这里,自己还舔了舔嘴角。 一罐麦乳精够苏晓芸一个月的工钱了,杨金月也是真敢要。 这怕不是周学军想喝,是杨金月想喝了。 苏晓芸说:“他算个什么东西,也配?” 杨金月脸上挂着的笑意瞬间凝固。 她之前哄骗苏晓芸说要帮苏晓芸和周学军牵线,苏晓芸对她是言听计从,今儿个怎么敢和她顶嘴了? 杨金月委屈道:“我这不是在给你出主意嘛,晓芸,你怎么能说啊。” 苏晓芸冷笑,还没说话就有几个女同志凑过来帮杨金月说话。 “金月,你别和苏晓芸这样的人说话了,她什么样的人你还不清楚吗?” “就是,苏晓芸品行不端,也就你心善肯跟她说两句话。” 杨金月做出为难的表情:“你们别这么说晓芸,她人还是挺好的,外面那些话或许都是谣言呢?” 外面那些说苏晓芸如何如何的流言蜚语,全是杨金月找人散播出去的,现在又在这里装好人。 苏晓芸真的是佩服杨金月的演技了,怪不得原主会被她骗得团团转。 那几个女同志还替杨金月惋惜:“金月,也就你心地善良了。” 然后很不屑地看了苏晓芸一眼。 第3章:好大的官威 苏晓芸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是啊,杨金月心地善良,我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自然是清楚的。” 杨金月总觉得苏晓芸话里有话,但她还没说什么就看到苏晓芸已经拍拍手走了。 杨金月:“?” 苏晓芸怎么就走了?不是周学军说苏晓芸一定会帮她干活的吗!剩下的半亩地的麦子难不成都要她自己干? 第二天,苏晓芸早上上完工回到集体宿舍,就开始罗列周学军欠她的东西。 她将这些都一一摘抄到了一个本子上。 刚写完就听到冯晚晴喊她说:“晓芸,那个不当人的周学军找你呢!” 苏晓芸放下笔道:“哦好,我马上出去。” “你要是又犯糊涂,小心我不让你进宿舍的门,顺便再打你几棍子让你长记性!” “放心吧,放心吧,不会的~” 苏晓芸拿起清单就往外走。 不用想周学军也是为了杨金月的事来的,一切都在苏晓芸的意料之中。 周学军看到苏晓芸出来就扯着嗓门说:“苏晓芸!你胡闹也得有个度,金月昨天割麦子,麦芒都把她的手划破了,你都不知道帮帮她吗?你必须跟我去找金月道歉!” “还有,昨天我的活,你为什么没帮我做!这是我给你锻炼的机会,你竟然这么好吃懒做!” 昨天,先是杨金月找到他哭诉苏晓芸不帮忙干活,后有生产小队的队长说他昨天的任务一点没干,拖累小队的进度,扣了工分还骂了他。 他心里气不顺一直憋到了现在,趁着中午休息的间隙来找苏晓芸问个明白。 苏晓芸冷笑:“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小娃娃都明白的道理,你都不知道吗?” 周学军一噎,随后就听到苏晓芸继续道:“以后你们的活我都不会再帮你们做了,昨天我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要你把东西还给我,我们之间就两清了。” 周学军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苏晓芸,玩闹也要有个度,差不多的了。” 平时,苏晓芸哪天不是追在他的屁股后面讨好他,他不信她真的不喜欢他了。 苏晓芸冷笑:“谁有心情和你开玩笑,要么还钱,要么还东西,你自己选吧。” 周学军本来还不愿意还东西,厚着脸皮说了句:“没有。” “没有就写欠条。” 苏晓芸是一点也不惯着他,刚才整理出来的清单有了用处,直接把清单抖开让他看个明白,上面清晰地写明了他拿过她的每一样东西,花过的每一分钱。 周学军的脸色微变。 没想到苏晓芸是动真格的了。 可他根本拿不出来那么多东西,又不愿意写欠条。 “你真要跟我两清吗?”他又问了一遍苏晓芸,“你可要想清楚,到时候可别后悔哭着求我原谅你!” 苏晓芸压根不听他的话,催促道:“少废话,快点签字,不然我就去找支书,让他给我评评理!你骗我钱财还想赖账,到时候就不是还钱这么简单了,怕是要蹲局子!” 周学军气得脸一阵青一阵白,从苏晓芸的手中拿过那张清单,捏着钢笔的手都泛了白。 也不知道苏晓芸这又是在演哪出,八成是因为金月的事吃醋了在跟他置气,他觉得苏晓芸不可能不喜欢他,出不了两天就得哭着求他原谅,到时候他一定要把今天受的气还回去! 他写好自己名字之后,就把清单丢给了苏晓芸。 苏晓芸突然想起了什么:“诶,对了,之前我奶奶给我的银镯子,你说你要帮我保管,赶快还给我!” 原文里,苏家找回真千金的时候,奶奶是唯一一个没有因为身份而嫌弃她的人。 苏家的那群人让原主下乡,奶奶坚决不同意,被气的心脏病发作住了院,之后他们又以奶奶的不能再受刺激为由,威胁原主替真千金苏文倩下了乡。 走的时候奶奶悄悄摸摸塞给了原主一个镯子,那是奶奶的嫁妆,陪了奶奶大半辈子,奶奶怕以后再也见不到原主,就把镯子给原主留个念想。 却不想,这一别就是一辈子。 听到苏晓芸要讨镯子,周学军的脸色带上几分不自然。 苏晓芸的镯子早就被他拿去送给杨金月了,如果不是金月说她过生日想要个镯子,周学军又怎么会想到去拿苏晓芸的,反正就一个镯子,谁戴不是戴? 周学军挥手搪塞道:“行了行了,我忘记放哪了,等我回家找找,晚点给你。” “好,过了今天要是给不了我,咱们就警局里见!” 周学军含糊应了一声就离开了。 下午还要接着上工。 苏晓芸煮了玉米碴喝,喝完就继续去大队干活了。 她刚到大队上,小队长就找到她说:“晓芸,今天下午你不用割麦子了。” 苏晓芸问:“那我的任务是什么?” “你去洗猪圈吧,顺便把粪都挑了。” 小队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周围看乐子的人都笑出了声。 苏晓芸一眼就对上人群中杨金月幸灾乐祸的目光。 不用想,这是杨金月的主意。 她爹杨宏富是生产大队的队长,谁做什么任务都是她爹一句话的事,昨天苏晓芸得罪了她,这不就立马给她穿小鞋,只怕以后的日子更不好过。 苏晓芸扯了一块不用的破布就去猪圈挑粪了。 干完活天都擦黑了,她去大队计分的时候所有人都是捏着鼻子躲着她走的。 她刚进大队找记分员,就看到大队长杨宏富也在。 不过对方只是将视线在苏晓芸的身上停留了两秒,并没有说什么。 苏晓芸走到记分员身边:“我来记工。” 记分员点了点头就准备写,杨宏富却把记分员叫住了:“哎,等等,怎么能写7分呢?写5分。” 记分员愣住:“这……” 要知道十二三岁的孩子在大队干一天活才是5分,而苏晓芸这一天可没少干活,大队长这明显是在给苏晓芸穿小鞋。 “5分?大队长,我想问问你,我这2分是怎么扣的?” 杨宏富冷哼一声,说:“洗猪圈本来就不是什么累活,比别人少两分怎么了?” 第4章:抓贼抓出奸情 苏晓芸不是什么任人欺负的包子,上前理论道:“既然我没犯错,那就得按照大队的规定来记,妇女劳动力一天最低是7个工分!” “苏晓芸,你是大队长还是我是大队长,我说写5个那就是5个!” 杨宏富算得上是石岗村的地头蛇,仗着家里人口多,自己又是生产队队长,没少徇私枉法欺负人,村里一般没有人敢得罪他。 苏晓芸是唯一一个敢跟他叫板的人。 就在记分员准备在记工本上写下5分的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人。 “杨大队长,跟个女娃娃较什么劲啊,该是7分就是7分,我这有个要紧事要跟你说哩。” 说话的是村支书李秉成,分明脸上是挂着笑的,说出来的话却字字千钧。 “行吧,支书发话了,记7分就7分。”杨宏富咬着牙挤出这话,狠狠剜了苏晓芸一眼。 记分员得了话,赶忙在记工本上给苏晓芸记了7分。 苏晓芸对李秉成点了点头,算是道谢,然后转身就走,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杨宏富。 她知道,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回去的路上,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苏晓芸身上那股猪圈味实在是太冲了,她特意走了条小道,着急忙慌地往回赶,免得被人瞧见又笑话她。 走到半路,村头的大喇叭“刺啦”一声,响了起来。 “全体村民注意了,西北军区的部队要在咱村驻扎几天,各家各户要积极配合工作......” 苏晓芸脚步一顿,部队驻扎? 她闪过一丝疑虑,可原主在书里的描写少得可怜,并没有什么想到什么关键的信息。 又走了两步,路过一片地头的时候,耳边忽地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暧昧。 她心头一跳,立马蹲下身,躲进旁边的草垛后边。 借着月光,她眯眼一看,地里站着两个人,正是周学军和杨金月。 苏晓芸气不打一处来,这对狗男女,又在这嘀咕什么呢! “金月,那镯子你先还我吧,苏晓芸非要闹,我得先应付过去。”周学军手不自觉地在裤腿上蹭了蹭。 杨金月冷笑一声,斜眼瞅他,“还?还啥还!送都送了,哪有要回去的道理?周学军,你是不是瞧上她了?” “怎么会啊!我的姑奶奶!苏晓芸最近不知道抽什么风,要是闹大了不好看......” 周学军压低嗓子,拽了拽杨金月的袖子,“你先拿出来,我糊弄她一下,回头再想想办法。” 闻言,杨金月翻了个白眼,嘴里啧啧两声,“糊弄啥,她一个没人要的贱货,你还怕她?随便找个借口不就得了?” 草垛后边的苏晓芸听到这些,肺都要气炸了。 这俩人是真拿她当日本人整啊。 原主是个好欺负的软柿子,她可不是什么好拿捏的主。 她悄悄退后几步,猛地站起身,扯开嗓子就喊,“来人啊!进贼了!地里跑了个贼,快抓啊!” 附近几个晚归的乡亲立马探出头,四下张望。 苏晓芸一边喊一边跑回大道上,一副慌张模样。 可乡亲们一听是她喊的,脸上都露出几分不信。 有人嘀咕,“苏晓芸又咋了?谁信她啊,八成又是撒谎!” “就是,她能有啥正经事?瞎折腾!”另一个大婶扭头就走,连看都不看一眼。 苏晓芸喊得嗓子都哑了,却没几个人搭理。 就在这时,大道上走来两个人影,一个是李秉成,步子稳健,另一个身形高大,气势凌厉,像是部队的人。 李秉成远远就喊,“晓芸,咋回事?啥贼?” 苏晓芸赶紧指着地里,“我真看见了,贼往那边跑了,鬼鬼祟祟的!” “行,村里安全重要,咱去看看!”李秉成皱眉,转头对旁边人说:“霍团长,麻烦你一起吧,你们当兵的腿脚利索!” 那名叫姓霍的男人点点头,目光扫向苏晓芸,眼神里闪过一抹异样。 他开口,声音低沉有力,“走吧,我帮你们抓。” 苏晓芸抬头一瞅,心里莫名一跳。 这男人咋看咋眼熟,可她一时半会想不起在哪见过。 她甩甩头,没多想,只当是自己多心。 霍从璟却没挪开视线,盯着苏晓芸脏兮兮的脸和破旧的衣裳,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是她! 他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面上不动声色,迈步朝地里走去。 地里的麦子刚割了一半,秸秆堆了老高,苏晓芸指着不远处,“就在那片地里。” 李秉成招呼了几个乡亲,点上煤油灯,晃晃悠悠跟在后头。 地里草垛子后头,传来一阵细碎的响动。 霍从璟猛地停步,抬手示意众人噤声。 “谁在那?出来!”他侧耳一听,低声喝道。 苏晓芸心头一紧,立马窜到前头,扯开嗓子:“别藏了,我都看见了,赶紧滚出来!” 草垛后,周学军和杨金月对视一眼,脸色惨白,腿肚子直打哆嗦。 “都怪你,挑的什么破地方,这下完了!”杨金月狠狠掐了周学军一把,小声骂着。 “别说了!”周学军咬牙,低头想钻草丛逃走,可刚一动,就被霍从璟一把揪住后领,直接拽了出来。 “跑什么?心虚了?”霍从璟手上力道不小,拽得周学军踉跄摔在地上,狼狈不堪。 杨金月吓得尖叫一声,缩在草垛后不敢动,脸白得跟纸似的。 苏晓芸冲过去,一眼瞅见她手腕上的镯子,“好啊,我说我的镯子怎么找不着了,原来是给你们这俩贼偷了!” 杨金月哆嗦着,手忙脚乱想摘镯子,嘴上还狡辩,“我、我就是拿来看看,咋了?!” 李秉成显然没全信杨金月的话,沉声问,“这咋回事?晓芸,你说清楚!” 苏晓芸冷笑,盯着杨金月一字一句地说道:“支书,这镯子是我奶奶留给我的念想!被周学军偷了拿去送人,我要回来,他们却躲在这商量怎么糊弄我!” 霍从璟站在一旁,目光落在苏晓芸被气得微微发抖的肩膀上,心头一紧。 第5章:新仇旧恨一起算 他转头看向周学军,眼神冷厉,“说,是不是偷的?老实交代!” 周学军被那气势压得喘不过气,咽了口唾沫,低头支吾。 “我……我就是借的,没想不还……” 杨金月狠狠瞪了周学军一眼,嘴里嘀咕,“没出息的东西!” 苏晓芸冷哼一声,懒得再跟她废话,直接伸出手,“少废话,还我!再不给,我就去公社告你们偷盗!” 一旁看乐子的乡亲在底下议论:“没想到周学军和杨金月看着老实,背地里却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这周学军昨天不是还说和杨金月清清白白吗,怎么到了晚上就抱一起,还要偷苏晓芸的镯子给她,真是耍流氓!” “真是没想到,这周学军竟然同时和两个女人有这种事……” 不知道是谁,看热闹不嫌事大,冷不丁冒出来一句:“周学军这是犯了流氓罪!把他压到城里去。” 什么??流氓罪! 周学军一听吓得腿都软了,明是你情我愿的事,他这怎么可能是犯流氓罪! 这被判流氓罪可是要枪毙的! 周学军根本不想死。 看着人群中苏晓芸嘴角带起的笑意,他瞬间明白了什么。 慌乱之下指着苏晓芸道:“是她!支书是她陷害我!” “这一切都是苏晓芸给我下的套!镯子不是我偷,这,这明明是她自愿给我的,我也没有犯流氓罪我,我和金月……唔……” 周学军还没把话说完,就被赶来的生产队大队长杨宏富带着人把周学军的嘴巴堵上了。 杨宏富站出来说,“这周学军实在是太混账了,你们几个把周学军绑起来,扔猪圈去!” 他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保全自己女儿的名声,打算小施惩戒把这件事压下去。 “晓芸啊,这黑灯瞎眼的,周学军和金月只是挨得近些,说了两句话,哪里算是流氓罪了。” 杨宏富来到苏晓芸身边,嘴角带着笑意道:“你一定是看错了,明天大家还要上工,还是别把事情闹得太难看吧?” 苏晓芸又怎么听不出杨宏富这是在威胁她。 “大队长,你还真是眉毛底下挂俩蛋,只会眨眼不会看。”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虱子多了不怕痒,反正她早就把姓杨的得罪了,索性趁着机会新仇旧恨一起算。 “霍团长刚来石岗村,谁都不认识,肯定不会偏私,不如就让他评评理?” “可以。” 苏晓芸没想到霍从璟竟然答应得这么干脆。 杨宏富被堵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部队的人他可惹不起。 杨宏富狠狠地剜了眼杨金月,暗骂一声,“不成器的玩意。” “开个条件吧,我们把这件事私了了。”他长叹一口气,看向苏晓芸。 苏晓芸见霍从璟没再说话,显然是想让她自己拿主意。 “大队长,您女儿这些年可没少让周学军骗我的钱和粮票,周学军今天还跟我打了欠条,想要一笔勾销就把镯子还给我,另外给我一百块钱。” “一百块钱!!!” 杨宏富惊得话都要说不利索,在生产大队干活一天也才七八分,一年下来也不过几十块钱,给一百块钱不就是在要他的命吗! “行,我给。”本想着再还还价,但对上霍从璟的视线,杨宏富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金月,把镯子快给她!” 杨金月气鼓鼓摘下镯子,狠狠甩到苏晓芸脚下,嘴里还骂骂咧咧。 “破玩意,谁稀罕!” 还没等苏晓芸去捡,霍从璟就弯下腰帮她拾了起来,擦干净递给了她。 苏晓芸点了下头,算是道谢,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这档子事弄清。 她继续说道:“还有第二件事,今晚有各位乡亲和霍团长作证,我要你给我写两份东西。” “一份是免责书,我跟周学军和杨金月不熟,他们做的什么事和我无关,以后要是出了什么乱子也不要找我。” “另一份是证明书,证明我的镯子就是被周学军和杨金月偷的,我作为先进知青愿意给他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如果他们不思悔改我随时可以告到公社!” 杨宏富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臊的,咬着牙说,“行,我写。” 处理完这些事情都快十一点了。 乡亲们纷纷回家去,苏晓芸也准备回集体宿舍,刚走出两步,霍从璟低沉的声音就在她身后响起:“苏同志,我送你回去吧。” 苏晓芸一愣,“会不会太麻烦霍团长了?” 她好像也才跟这位霍团长认识了几个钟头而已吧...... 男人不动声色道:“这么晚了,你身为女同志,单独回去不安全。” 难得当兵的都这么热心肠吗? 苏晓芸茫然地说了声:“啊,好,多谢。” “不客气。” 看着他们越走越远,杨金月眼红得要死,凭什么好事都让苏晓芸占了去! 回到集体宿舍,冯晚晴白天干活太累,已经睡下了。 苏晓芸擦了擦身子,刚躺下就听见系统的声音:【今日未抽奖,过期作废,请及时抽奖。】 “抽抽抽!” 【正在为宿主安排盲盒抽奖,请宿主选择。】 三个精致的礼盒又出现在苏晓芸面前。 这次苏晓芸认真挑选了片刻选中中间的盲盒:“这个。” 【恭喜宿主获得五十元!已经为宿主存放系统空间,宿主可以随时支取。】 多少??? 苏晓芸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问题,连忙点开系统空间,找到自己刚抽到的奖励看了好半天。 刚穿过来两天,她就抽到了一斤玉米碴、一张粮票还有五十块钱,再加上杨宏富赔给她的一百块钱,有不少了! 苏晓芸美美的笑出声。 第二天。 苏晓芸还在宿舍收拾,就听到冯晚晴气呼呼地在院里骂:“满嘴喷粪的东西!嘴里不干净就去沟里洗洗,少在这祸害人!” 她赶忙跑出去,“晚晴,怎么了?” “晓芸,杨金月给你泼脏水呢!”说着,冯晚晴就把一盆脏水冲着杨金月泼了过去。 “还不走是吧,那我就帮你洗洗!” 苏晓芸不想牵连上冯晚晴,本来她就是被“下放”的,日子不好过,可不能再让她得罪人了。 苏晓芸忙安慰道,“没事,晚晴,狗咬咱们,咱们总不能咬回去,就当她放屁呢。” 她都快把冯晚晴哄好了,就又听见杨金月尖细又透着委屈的声音。 “昨晚你们是没瞧见,苏晓芸有多不要脸,故意往霍团长身上贴,还要霍团长送她回来!” 昨晚,李秉成和几个乡亲见事情解决了,在苏晓芸之前,就赶忙回家去了。 那事不太光彩,又顾着杨宏富的面子,没人往外说。 这不,杨金月钻了空子又开始颠倒黑白。 有人小声道:“金月,话可不能这么说,霍团长是部队的人,苏晓芸她就是再不要脸也不敢那么干吧。” 杨金月拔高声音。 “苏晓芸是什么样的人你们还不清楚吗?” “之前学军哥文化高,她就死缠着学军哥,霍团长刚来咱们石岗村,她就想攀高枝,不要脸地往霍团长身上贴!” 苏晓芸真是没想到,杨金月为了给她泼脏水,竟然还扯上了霍团长。 好好好,给脸不要脸是吧,那就怪不得她了! 第6章:满嘴喷粪 苏晓芸气笑了,挽起袖子就是干! 打碎牙往肚子里咽,活受委屈的事她干不了。 “杨金月,我让你泼脏水!” “细粮吃多了,堵不住你那张喷粪的嘴是吧?军人你都敢攀扯污蔑,我打你个嘴上没把门的!” 苏晓芸一把抄起墙角大扫帚,抡圆了胳膊就打! 知青点里的扫帚是用干柳条扎起来的,抽在人身上火辣辣的疼。 没个几天,那印子绝对下不去! 她可没收着劲儿,扫帚条在空气里“嗬嗬”直抽响。 有疯当场就发,有仇当场就报,总结就俩字:痛快! 杨金月没想到她会突然动手,“诶哟,你个疯女人,我看你是失心疯要死了啊!” “居然敢打我,信不信我让你在村里待不下去!” 扑簌簌震起的土坷垃混着黄沙,灌了杨金月一嘴,牙掺得紧。 后槽牙都咯吱咯吱地跟着响。 苏晓芸可不管那么多,操起扫帚就往她那的确良布料上扫! 杨金月疯狂大叫,一边叫一边躲,“苏晓芸你就是嫉妒我,我这料子在供销社都要十几块钱!今天你不赔给我,我让我爹把你工分都扣了!” 灰头土脸的埋汰样,跟刚从土里刨出来的地瓜似的。 苏晓芸冷笑一声,“你满嘴胡吣,团长名声都敢败坏,污蔑我名声这事就这么完了?” “你爹是生产队长咋了,村干部也是为百姓服务的,以权谋私,我倒要去县城公社说道说道!” 她一双清亮上扬的瞳仁,冷冷地盯着杨金月。 杨金月死死咬着牙,恨不得把苏晓芸千刀万剐! 正当气氛焦灼时,知青点偏房突然跑出来个人影。 这人立刻护在杨金月身前,看向苏晓芸时,尽是不满。 “苏晓芸!身为知青,你简直有辱文化人的形象!” “金月说的都是实话,你恼羞成怒干什么?还不是心虚。” “怪不得昨天那男人处处护着你,合着你俩早就有一腿!” 嗓门尖锐发阴,可不正是周学军么! 苏晓芸“啪”地扔了扫帚,视线愈发的冷,“我还没找你算账,你俩偷腥抹油男女作风不正的还敢倒打一耙?” 她飞快地扫了一眼知青点门外。 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男女老少都伸长了脖子往里探! 来得好! 苏晓芸唇角一勾,“唰”就把昨天那份让杨宏富写的证明书亮了出来。 “你们俩狼狈为奸,骗走我的镯子,放到市面上至少值个百块!” “偷盗,污蔑,乱搞男女关系,你腆着什么脸在这说我?” 证明书亮出来的瞬间,众人全都傻眼了。 不是……这上头的字迹是大队长亲手写的,还盖着村大队的章哩! 周学军慌了,视线四处游移,“这都是你伪造的!我从来没偷过你镯子,要不是你死缠烂打,我和金月早就在一起了!” “你伪造大队长字迹,敢瞎编排,我怎么就跟你这种人同住在知青点了!” “拿来!” 恼羞成怒之下,周学军阴沉着脸,上前就抢! 苏晓芸早有准备,眼疾手快地躲过去,扭身踹了他后腰一脚! 周学军猝不及防地在知青院里摔了个狗吃屎。 正好脑袋撞在墙角泔水桶上。 馊臭的泔水被撞得剧烈晃动,劈头盖脸浇在他脑袋上。 打着蛤蜊油的头发越显油腻恶心。 “啊啊啊!” “苏晓芸,我跟你没完!” 周学军最要面子,闻见身上味道的瞬间,他气得跳脚,“我看你就是卑鄙无下限,又是伪造证明书,又说我欠你钱的,不就是想托关系回城么!” “你一直追求我,可得不到我的人和心,你就出此下策,我实在是错看你了!” 杨金月也跟着直点头,扯着嗓子附和道:“你这种人绝对不能在大队里继续待下去,必须得去农场接受思想教育改造!” 而院里的其他知青,纷纷在旁边议论。 外头的男女老少更是神色各异,狐疑的表情落在苏晓芸身上。 此起彼伏的声音止不住。 “苏晓芸咋这么阴啊?心眼子真多咧,这些招数比村头寡妇还会下钩子。” “谁说不是啊,人家周知青和大队长家的闺女情投意合,她还非得天天追在屁股后头跑。” “动不动就打人,我看指定是有点啥毛病,成天到晚地作妖。” “要我说,直接让大队长和支书评评理!省得某人成天乌烟瘴气,没个消停。” …… 周围看热闹的不在少数,甚至还有人不嫌事儿大的拱火。 众人望向苏晓芸的视线,无不厌恶。 苏晓芸拧眉,服了。 原主在村里没好形象,名声都烂透了。 就算占理,那也是人人喊打,压根没人信! 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苏晓芸正要据理力争时,一道颀长伟岸的身影破出人群! 霍从璟一身军装,站得笔直。 他目光第一时间锁定被“围攻”的苏晓芸,孤立无援,却又坚韧不服输。 苏晓芸那双黑亮的眼,好似燃起蓬勃生命力。 蓦地,他开口了,“苏知青说的都是真的,周学军和杨金月合谋偷盗她的银镯,昨晚在我见证下,大队长亲手写的证明书。” “麻烦支书去把大队长叫过来,这事也好有个交代。” 众人听见这道低哑嗓音,顿时噤声。 忙朝着霍从璟身后看,可不正是村支书吗! 甚至后面还跟着几个兵。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周学军脸都白了。 这男人怎么处处偏帮着苏晓芸! 自打霍从璟开口,杨金月嚣张的气焰都矮了半截。 不可控的场面,总算得到几分平息。 苏晓芸眼前一亮,“是霍团长啊,您怎么来了?” 霍从璟黑眸闪了闪,不动声色道:“正好我找村支书对接物资统筹的事,他给我推荐了两个人。” “除了你,还有一个叫冯晚晴的。” “知青点距离部队的驻扎地太远,都是女同志,不方便,我就过来了。” 苏晓芸闻言,心弦微动。 言下之意,也就是找帮忙的? 那可好啊! 结果还不等她说话,偏偏有那不长眼的往上撞。 “霍团长,你可别被这女人给骗了,她成天就知道缠着男人哩!” “还有……” “住口!” 霍从璟冷冷呵斥出声,一双鹰隼黑眸迸射出寒光。 吓得刚才说话那人,腿脚直打哆嗦! 我嘞个乖,这男人好生吓人! 第7章:统筹物资 霍从璟冷冷的盯向人群,同时,从苏晓芸手里拿过那张证明书。 “这张证明书是昨晚大队长亲自写的,谁要是不信,可以对峙!” “我与苏同志关系清白,不过仅有几面之缘,何谈偏袒!” 冰冷的话音,字字低沉有力。 那双鹰隼般黑眸扫过人群时,更平白给人压迫感。 一时间,杂乱的人群跟开了消声一般。 周学军更是额头冒汗,后槽牙咬得咯吱响,跟着脖子说道:“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霍团长,您可别被这女人的外表迷惑了。” “她成日里好吃懒做,谎话连篇,村里乡亲谁不知道?” “谁知道她到底存了龌龊心思,金月都被她欺负哭了!” 杨金月低垂着眉眼,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 再加上那一身被扫把抽出灰的衣裳,看着还真有几分可怜。 但霍从璟却半分心软都没有,连个眼神都没甩给两人,开口便是冷冽的质问:“你的意思是本团长偏私,是非不分?” 周学军心里咯噔一声,对上那双黑眸时,他腿脚都打软!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团长您自然是明事理的。” 官大一级压死人,就算大队长来了,也得给霍从璟三分薄面! 敢跟部队军官造次,那是真嫌日子过得舒坦。 霍从璟看向他的视线更冷,“那你这意思是苏知青伪造证明,我还做帮凶偏袒?” 听了这话,周学军的脸更比哭还难看,“不、不是……” 不等他再说话,苏晓芸直接一把将两人推出了大门! 那双清亮的眼睛满是讽刺,“我行得端坐得直,总比你们这两个偷东西且男女关系不正的人好!” “赶紧滚,别脏了我们知青点的地界!” 伶俐话口逼得两人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言语。 杨金月一双眼睛死死盯着苏晓芸,指甲都掐进了掌心,拳头骨节更是攥到泛白! 这贱女人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今天当众发疯,还让她爹亲自写了证明书! 众目睽睽之下,她脸都丢尽了。 周学军见她生气的脸都快扭曲了,连忙哄着:“金月,咱们还是先走吧?” “那个团长处处帮着苏晓芸,而且他手上还有证明书,对咱们很不利啊。” 一提起证明书,杨金月跟应激反应似的,抬脚狠狠跺上他的鞋面。 原本一张精致娇俏的脸,扭曲得发狠,“还不都是你,说好了那镯子能给我,现在倒好,直接成偷的了!” “背上这名头,我将来还怎么在村里做人?你该不会是和那小贱人连起伙来一起搞我的吧?” 一听这话,周学军登时警铃大作! 杨金月是大队长的女儿,万一得罪了她,将来可讨不到好处。 周学军连忙陪着笑脸,姿态放得更低,“我一心一意都是你,我的心意你还看不出来?” “你放心,等这波当兵的走了,我想法子从苏晓芸那要钱,给你打个更好的镯子!” “到时候再从供销社扯几匹新布,给你做裙子。” 他一通花言巧语地安抚下,杨金月这才罢休。 她眼神阴沉地盯着知青点方向,“这事绝对不会这么完了!” …… 眼下情势不利,他们也没多待,立刻离开了知青点。 而外面看热闹的众人见状,也不自讨没趣,纷纷扛着锄头耙子到了地头。 工分就是钱,工分越多,换到的粮食和平票就越多。 抵去这一年到头的开销,要是还有结余,换成钱也中。 而且霍从璟在知青点里,颀长的身姿往那儿一站就是威严,谁也不敢惹。 眼见着人群散开,苏晓芸面上的冷色散了些。 她忙从屋里倒来一碗水,“谢谢你啊霍团长,刚才要不是你帮我作证,恐怕那对狗男女没这么容易善罢甘休。” 苏晓芸长长地舒出口气。 看来自己在村里的名声,是时候得挽救一把了。 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 霍从璟抿了抿唇,“举手之劳,不用放在心上。” 斜晒下来的太阳给他硬朗五官渡上层金边,深暗眸底好似有亮光闪过。 苏晓芸笑得眯弯了一双眼睛,“还是要谢的,霍团长要是不嫌弃,我跟晚晴就过去帮你做物资统筹。” “你放心,别看我在外名声不好,但做起事来是很利索的。” “就当是给我个谢你的机会。” 她眼睛亮亮的,比霍从璟在军区见到的满天星还耀眼。 可霍从璟却眉头皱起,“是那些人有眼无珠,你一直都很好。” 言简意赅,话音简短,可苏晓芸却不由得怔住。 这话怎么说的好像两人之前就认识? 可她记忆里没有啊。 霍从璟眸光微动,“支书那边点名让两位帮忙,能力方面自然是信得过。” “而且名声不过是人言,苏知青做自己就好。” 这话可以说是深得苏晓芸的心思。 没想到霍从璟生在这年代,却半点大男子主义都没有,还很绅士。 对待女性很友好啊! 苏晓芸眼睛笑得如一双月牙,“好,那你等我一下!” 她转身就回了屋里,带上纸笔。 反正一来二去,霍从璟帮了她不少。 再加上现在她已经把杨家得罪彻底了,这对阴险父女满身上下都是心眼子,给不了自己好日子过。 这时候再去上工,指不定会被怎么穿小鞋呢! 索性她直接跟着霍从璟去驻扎地了。 “晓芸,咱走吧。” “看着刚才那对渣男贱女的模样,我就解气!” “你总算眼清心明了,将来肯定能找到个比周学军还好十倍的男人!” 冯晚晴那边也收拾好了,两人挽着胳膊往外走。 见她为自己高兴,苏晓芸也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明媚率真。 霍从璟在前面带路,不经意一瞥,却看见这幕。 漆黑眸底好似落满碎光,他垂在裤边的手指微微摩挲,没说什么。 这时候天气还不算太热,到了晌午那才叫真烤得慌。 三人一路朝着部队驻扎地走。 道路两侧,玉米杆子都长得有半人高,点点露珠挂在蜷曲叶片上。 苏晓芸拉着冯晚晴的胳膊,两人在后面紧赶慢赶。 白皙额头挂上一层密密的汗珠。 第8章:咋有点眼熟 霍从璟军人出身,体格健硕,步子迈得又大又稳,她俩险些跟不上。 苏晓芸小口喘着粗气,咬了咬牙,拉着冯晚晴往前快步走。 没走几百米,两人身上的布衫都洇出了汗湿痕迹。 霍从璟注意到了这点,不动声色地放慢步子,让两人跟得不那么累。 苏晓芸细眉一挑,这男人还怪细心的。 很快,他们到了部队驻扎地,是挨在山脚下的一片空地。 军绿色的帐篷上铺着带绿叶的树枝,能有效隔绝太阳。 苏晓芸放眼望去,全是身姿挺拔,肌肉壮实的兵哥。 好家伙,咱终于吃上好的了! 看着就养眼啊。 “我们这边和村子征用了些物资,粮油米面还有些许种子,村卫生所还给开了些基础药品,但是药不多。” “只要帮着盘点归类好,给我张单子就成。” 霍从璟简单介绍着。 说完,他引着两人一路去了最旁边的帐篷,里面堆满了物资。 杂乱的麻袋各处堆着,而且还有几辆牛车还没卸货,确实又杂又多。 这里恰好是处阴凉,方便存放。 苏晓芸大致扫了一眼,“好,知道了,这些我都会登记清楚的。” 正当她和冯晚晴准备开干的时候,帐篷内却突然走进来一人。 “团长,所有物资都已经接收!” “只要登记明细后,随时可以分到库房储备。” 嗓音朗快,有条不紊。 简单两句就把情况汇报清楚。 而冯晚晴的位置就站在这人旁边,她翻看着登记册,差不点撞到他身上。 两人对视的瞬间,冯晚晴脸颊红了红,“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在后面,没事吧?” 结果她说完没得到回复。 抬头才见男人久久盯着她,眉头逐渐皱起,“你……” 帐篷内,一时陷入沉寂。 苏晓芸在那边觉得不对,连忙上前拉着冯晚晴到自己身侧。 看向男人的视线多了几分防备,“刚才晚晴没有撞到你,反而你差点吓到她。” 霍从璟放下两桶菜籽油,踱步过来,“阿年,这是苏同志和冯同志。” 孟祈年愣了愣,连忙摆手道:“不是,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着你有点眼熟。” 这话一出,气氛更诡异了。 苏晓芸嘴角微微抽动,这搭讪方式也太老套了吧? 不过看着这人浓眉大眼,一身正气,倒是长相周正。 冯晚晴反倒被逗笑了,“没事,要是物资都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统计了。” 至于霍从璟两人则是出了帐篷。 可孟祈年微微犹疑,近乎一步三回头,他真看着这女同志十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而且这直觉空前强烈! 十分钟后。 苏晓芸已经分好了工,她们各自负责登记不同物资,“这一批粮食米面比较杂,我来。” “晚晴,你就负责那边的药品,还有格外要注意存放的。” 冯晚晴旁边就是药箱子,还有不少油罐油桶。 这些都要避光保存,而且还要保持环境干燥。 冯晚晴笑了声,“今天倒是不见你懒,干起活来,有模有样的。” 苏晓芸狡黠地眨了眨眼,“小瞧人了不是?” 两人挽起袖子就开干。 苏晓芸蹲在地上,立刻开始核对物资。 “总共有十麻袋玉米面,糁子高粱米各有五十斤,细粮四十斤……” “这些都要码放整齐地放在通风处,否则闷久了容易发霉,到时候吃不得还浪费。” 她火速整理一通,随后又在角落里发现了两桶菜籽油。 给冯晚晴那边拎过去后,她眉头轻轻皱起,“这些东西存放不了太久,我记得这些麦子是上一茬刚收的。” “而另外几麻袋却是粮仓里的陈粮,日期最好也标注一下……” 她办事仔细,麻利的动作惹来帐篷外面男人的注视。 霍从璟站在一片树荫底下,看着苏晓芸忙来忙去的背影。 明明纤瘦娇小,却好似有用不完的劲儿。 看来支书推荐她和冯晚晴,确有道理。 一双黑眸中映着人蹲在地上,浓黑茂密的麻花辫,发尖垂在膝盖。 鼻尖不知何时沾了点面粉,更显俏皮灵透。 突然,一双手出现在他眼前晃了晃。 霍从璟眯眼,“干什么。” 孟祈年嬉皮笑脸地笑了声,“团长,这苏晓芸我倒是知道,但她旁边那女同志是谁?” “我看着她真挺眼熟,看看能不能想起来。” 他是霍从璟的副手,两人关系亲如兄弟。 霍从璟想了想,“听支书说,好像是叫冯晚晴。” “冯晚晴?” 孟祈年眉头皱得更能夹死个苍蝇了。 这名字他听着也耳熟啊! 该死,怎么就想不起来了? 抓心挠肝的感觉让他真难受。 霍从璟瞥了他一眼,“别闲着,去叫几个兄弟帮知青挪物资。” 日头逐渐上移,直到晌午,苏晓芸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被晒得有些发红的脸颊上挂着层细汗。 她拿袖口擦了擦,“霍团长,这些注意事项还有问题我都标注出来了。” “有那么几斤小米发霉了,吃不得。” “这粮食都是花钱买来的,那还是和大队长他们协商,换些新鲜的粮比较好,否则吃了是要闹肚子的。” 苏晓芸把话说得委婉。 实际上,她还能不知道杨宏富那老东西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连军队的粮食和钱都敢扣! 这老不死的,是真掉到钱眼里去了。 霍从璟黑眸微眯,“好,谢谢,你办事很细心。” “你和冯知青过来歇会吧。” 随后,他让炊事员拿来两个搪瓷缸子。 苏晓芸大大方方地接过,也不扭捏,“干了这么半天,还真有些渴了。” 她笑得明媚,结果水刚抿到唇边,却感受到了丝丝甜意? 我去! 霍从璟在水里放了白糖啊? 糖水在乡下,可是用来招待贵客的。 而且无论白糖还是红糖,都很精贵,在供销社要用专门的凭票去换。 没有糖票,半斤也买不到。 她咕嘟喝了两口,“谢谢霍团长,水又凉又甜,特别解渴。” 霍从璟唇角勾起个不易被察觉的弧度,“叫我霍从璟吧。” 嘶! 刚进帐篷的孟祈年倒吸一口冷气。 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第9章:恋爱脑,没得救 苏晓芸闻言也是一愣,随即笑得明眸皓齿,“好啊,那我就不跟你客气啦。” 这金大腿,咱高低也得抱一把! 现在这年月,官大一级压死人。 霍从璟年纪轻轻就已位列团长……杨宏富那老东西都得忌惮三分。 苏晓芸半俯着身子,把旁边帐篷布掀开一角。 “这几批里面还有种子,我都分类登记好了。” “不过这些面粉最好离帐篷边缘远一些,省得发霉反潮气。” 谁也不是娇生惯养的,苏晓芸对这些常识手到擒来。 她事无巨细地嘱咐着,随后把那登记册子交到霍从璟手里。 男人黑眸微眯,一目十行地迅速浏览完,眼中划过一道赞赏,“苏知青果然办事麻利,支书所言非虚。” 苏晓芸嘴角动了动,这话是夸还是骂? 支书李秉承虽说为人憨正,但对她印象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整个石岗村,上到老太,下到开裆小孩,没一个待见她的。 每每想到这处,苏晓芸都快心梗了。 霍从璟站在门口,始终与两名知青保持距离。 他目光落在苏晓芸身上的视线深暗。 正当他要开口说话时,苏晓芸忽然重重喘出一口气,白皙小脸上似乎很无奈,“算了,一步步来吧。” “物资已经统筹好了,这些种子记得得用木板隔开,不要直接放在地上。” “不然等到用的时候,估计早就发芽枯死了。” 苏晓芸拍去手心上的灰,交代完,转身就挽上了冯晚晴的胳膊。 外面日头正大,晒得地面干裂。 林子边上的草叶全被晒得蜷曲缩边。 苏晓芸无所谓地抹了把额头上的密汗,转头笑道:“霍从璟,那我们先走啦!” 一声霍从璟,喊得明艳清脆。 声如其人,似珠玉落盘在这不大的空地上荡起回响。 霍从璟转身就从副手孟祈年那儿拿过了一兜小米,“知青点日子艰难,这算是我谢两位同志帮忙的心意。” 冯晚晴笑得眉眼弯弯,“霍团长太客气了,我们过来帮忙也是支书的意思。” “物资统筹是个细致活,其他人都要上工没时间,就算我们两个闲一些。” 霍从璟硬朗的脸上不见容缓,“冯知青这话就谦虚了。” “要不是两位同志,恐怕村里也没人能担得起这活。” “收着吧。” 他不由分说地把布袋塞到苏晓芸手里。 重量瞬间压手! 苏晓芸一惊,好家伙,这足足有个四五斤了吧? 小米养身有营养,更是这年代的金贵物。 这霍从璟一出手就是几斤,倒还挺大方的。 苏晓芸勾着唇角,提起袋子扬了扬,“那我们可不客气了,下次有活计尽管招呼。” 说完就拉着冯晚晴离开部队驻扎地。 毕竟这里全是男人,男女关系又是大防,待久了不方便。 好歹物资统筹办得顺利,没丢人,还拉进了和霍从璟的关系。 将来她要是和大队长家起了大冲突,好歹也能有个临时大腿抱。 “喂?晓芸,你走什么神呢?” 正盘算着将来的苏晓芸,并没注意到冯晚晴在自己眼前挥过的手。 直到被她杵了一把,这才忙回神,“啊?没事,我有东西要给你。” 苏晓芸眨了眨眼,清浅明亮的眼中透出灵动。 她拉着冯晚晴就到了旁边一处不显眼的坡上,“晚晴,这是我还你的钱。” “还欠你七斤粮票,三斤玉米面,对不?” “等我再多挣点工分,攒攒钱和票,我一起给你。” 话落,苏晓芸直接往她手里塞了二十块钱。 没办法,谁让先前那个死恋爱脑的原主借东借西,留下一屁股债。 冯晚晴却拧紧细眉,担忧地抬头问道:“你哪来这么多钱,自己还有得花吗?” 冯晚晴在被下放来石岗村之前,是资本家的小姐出身,对金银财宝司空见惯。 换做以前,二十块钱她还不放在眼里。 可今时不同往日,一分一毫都得花在刀刃上。 苏晓芸狡黠地勾起唇角,“你忘了?我刚从杨宏富那里,把周学军和杨金月欠我的,都要回来了。” “至于,杨宏富怎么跟周学军算账,我就管不着了。” “你踏实地收好,以后富裕了,咱俩天天吃香喝辣!” 见她这副模样,冯晚晴放心了,却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只要你不再给那狗男人花,咱俩省着些口粮,肯定够了。” 苏晓芸没多说,只点了点头。 冯晚晴是真心对自己的,这个账不能欠。 两人继续往前走,她落在后面。 趁冯晚晴不注意,苏晓芸飞快地扫了一眼系统空间。 现在她手里还有一百三十块钱的现金,玉米碴一斤,和一张粮票。 现金是大团结,一张面值十块,有十三张呢! 足够花了! 只要她在苟一苟,保不齐能从系统里刷个金出来! 苏晓芸想想就爽! 两人一路回了知青点。 这个时辰,大家伙差不多都刚从地头下工回来。 家家户户土房瓦片上都冒起炊烟,但也有吃冷锅饭的。 毕竟口粮不足,一家子都是勒紧了裤腰带省俭着。 知青点里,男女都有。 平时都是搭伙吃饭,也有各吃各的。 而苏晓芸两人关系好,一向是开一个灶。 苏晓芸肚子忍不住咕噜响,她摸了摸毫无油水,干瘪到快成豆芽菜的身材。 内心一万遍哀嚎! 老天奶,还她前凸后翘的身材啊! 原主就知道给周学军省着,自己两天都不一定能吃上个黑面窝窝。 时常饿得头晕眼花,低血糖,贫血这些病症紧跟着就来了。 “不行,受不了了。” “再不补补,我先交代了!” 苏晓芸痛定思痛。 但她哪来的粮食? 除了系统空间里放着的那一斤玉米碴,连二两面都没有。 但凡有点,都被周学军这对渣男贱女骗去了。 苏晓芸咬了咬牙,捂着咕噜叫的肚子,恨铁不成钢啊! 她手里抓着刷锅帚,手上软绵绵的个劲儿。 噗嗤! 冯晚晴没忍住笑出声,打趣道:“瞧你饿的,我熬点野菜汤,贴个玉米面饼子吃吧。” 说完就折身回屋去拿粮。 左右院里没人,知青点其他人还没回来,苏晓芸心思微动。 她倒也想拿物资做饭,可系统空间里只有这点玉米碴子。 突然! 苏晓芸眼前一亮,白嫩的鹅蛋脸上笑意愈发猥琐,“嘿嘿,小统子?” 系统:…… 第10章:下国营饭店 【宿主是否要进行今日抽奖。】 苏晓芸点头如啄米,“嗯嗯嗯!盲盒抽奖!” 当然,这话是在心里默念出来的。 她可不想被人当傻子关进猪圈。 随着苏晓芸心念微动,系统的机械音再度响起。 【检测到宿主需求,正在为宿主安排每日盲盒抽奖。】 苏晓芸眼前好似有流光闪过。 完全复刻的三个精致盒子格外华丽,齐刷刷地列在她眼前。 求求了,老天爷给她出个金吧! 做足了心理准备后,苏晓芸挑了最中间的那个。 【恭喜宿主获得五斤肉票,十枚鸡蛋。】 【已为宿主存储在系统空间,宿主可随时支取。】 嘶! 苏晓芸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肉可是实打实的精贵物。 就连下国营饭店,没有肉票都不成。 且现在这副身子没油水,走两步路都喘。 再没有荤腥进补,非得倒在地头不可。 苏晓芸心思动了动,下意识的摩挲着腕口银镯。 也正是这时候,冯晚晴从屋里走了出来。 她手里捧着豁口瓷碗,里头盛着半碗玉米面,“你帮我起火吧,咱们这就做饭。” 放在窗台竹篮里的,是一把干野菜,泡水切碎熬到水里就是野菜汤了。 苏晓芸思绪一转,“晚晴,不能总让你一个人做饭,我来吧。” “正好你歇一歇。” 说完就转身从屋里拿出一小兜玉米碴,连带着还有两颗鸡蛋。 统共在系统里存了没多久,还新鲜着。 冯晚晴惊讶得瞪大眼,“有鸡蛋?!” 苏晓芸忙转身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嘘!” 啥也别说,吃就完了。 两人都不是头一天下乡了,干活利索。 小灶里,柴火烧得正旺。 舀进去的两瓢水早已烧开,咕嘟咕嘟地冒着大泡。 哗啦! 苏晓芸径直把玉米碴倒进去。 不算多,但好歹能让两人喝碗稍微浆糊点的粥。 粥煮到粘稠,火正旺的时候在锅边贴上玉米面饼子。 这两瓢水熬出来,刚好是两碗的量。 苏晓芸袖口利索地挽起,“晚晴你去拿碗来,我再弄个野菜炒鸡蛋,咱就可以开饭了!” 冯晚晴闻着空气中的香味都忍不住咽口水,连忙应了一声就去拿碗。 而苏晓芸更是抓紧时间,趁着现在知青点里人不多,她火速打了两颗鸡蛋搅散。 金黄蛋液混着野菜拌匀,锅里下了浅浅一层的菜籽油,现在已经热到冒烟。 滋啦一声,不等油星溅出来,蛋液就被瞬间烫熟。 满屋香气顺着房檐直飘。 炒鸡蛋在这年月来说,那是桌上难得的美食。 无论乡下还是城里,鸡蛋都是极珍贵的物资,换句话说,就是妥妥硬通货! 冯晚晴把粥端回两人屋里,手心直发烫,“一个鸡蛋在黑市起码卖四五毛,咱俩真是奢侈了。” 苏晓芸动作利索地把鸡蛋盛出来,火候恰到好处,“开饭!” 锅里连半点油星都没剩下。 知青点是几间挨着的土房,苏晓芸跟冯晚晴住在东间配房。 屋子不大,除了土炕和瘸脚木桌,就剩大直立木柜,勉强能放个东西。 却胜在被两人收拾得一尘不染。 冯晚晴手里端着玉米碴粥,想吃却又不好意思先动筷,“对了,我怎么不知道你会做饭?” “咱来知青点这么些日子,我还以为你十指不沾阳春水呢。” 苏晓芸给她夹了一大块炒鸡蛋,“以前不懂事,现在想开了。” 潦草一句带过,好在冯晚晴没有多问。 毕竟来了石岗村,条件艰苦,一切都得靠自己。 一天不下地,就没有工分入账。 而在屋里火速光盘行动的两人,毫不知外面几个知青还有周遭邻居,全都伸长了脖子闻着空气里的香味。 “这味道油润得很咧,俺这肚里五脏庙直发响!” “不愧是知青啊,手头就是比咱富裕,炒鸡蛋也能吃得上嘞!” “过年俺都没尝着个鸡蛋味。” “刚才隔着门缝,我还瞧见苏晓芸做饭哩,没想到她还真有两把刷子!” …… 议论声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好巧不巧,刚从地头回来的周学军听了这话。 他手里拎着的锄头,“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长相平凡的脸上挂着黑泥,打了一层蛤蜊油的头发油腻,零星扎着几根玉米须子。 好啊! 他就知道苏晓芸还有吃的! 闻着空气里的香味,他再也忍不住,几个箭步冲进知青点,直奔东间配房。 砰砰砰! “苏晓芸,你出来!” “咱都是一个集体,你吃独食算怎么回事?这么香的炒鸡蛋,好歹也得给大家沾沾筷头吧,做人别太自私了!” 周学军把门板拍得震天响,义正言辞地喊道。 屋内,苏晓芸刚好吃饱。 听着外头鬼哭狼嚎声,她嘴角勾出丝冷笑,“晚晴,现在还早,咱俩去趟镇上的供销社?” “我想着买双胶鞋和手套。” 地里农活任务繁重,除了割猪草就是除草掘地。 要是想手心不被磨烂,必须得戴手套。 冯晚晴收拾好碗筷,“不走着去,咱们搭车,来回两个小时够了,下午上工要紧着些。” 两人商量好,直接出门。 苏晓芸放轻步子,眼里闪过一道恶劣。 啪! 开门的瞬间,她一扫帚就扬出去! 扫帚条子正抽中周学军的脸。 刷刷几条红印子在他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啊啊啊,苏晓芸!” 周学军疼得呲牙咧嘴,杀猪叫传得整个知青点都能听见。 苏晓芸故作惊讶,“你怎么扒在女知青房间门口啊?我这想扫门板子上的灰,不小心打到你了,不好意思啊。” “不过你还是注意点形象吧,不然容易被当成流氓罪蹲班子。” 说完,直接拉着冯晚晴走。 她俩得快点,不然时间不赶趟。 “你们这是干嘛去?!” 周学军拉着一张长脸,耷拉的眼角泛着阴戾气,跟谁欠他三吊钱似的。 苏晓芸大大地翻了个白眼,“管得着吗你,你是大队长还是村支书啊,我们去哪还用跟你报备?” “晚晴我们走,别搭理这晦气东西。” 周学军:…… 他目光阴沉,恶狠狠地盯着苏晓芸离开的背影。 拳头无形中攥紧。 好啊,苏晓芸翅膀是真硬了! 第11章:不是吃亏的料 刚才门板子一开,他分明闻见里头传来的炒鸡蛋味! 有这好东西却不给他吃?苏晓芸手里肯定还有钱! 没几个票子,能跟村里人换来这么大的鸡蛋? 他饿得脸都瘦了一圈,苏晓芸这女人也不知道抽什么疯,居然欲拒还迎的要跟他断了关系! “呵,装模作样罢了,以为这样我就会主动搭理你?” “没有10斤肉票,想都别想!” 周学军狠狠往旁边淬了一口,甩袖就回了屋里。 …… 反观两人,早搭着村里老徐头的牛车进城了。 一人交两毛钱就成。 “今天是个好日子……” 刚抽了周学军,还吃了顿饱饭,苏晓芸现在心情别提多好了。 嘴里一路哼着轻快小调,而冯晚晴坐在她后面,却不免有些担心。 再三犹豫过后,还是拉住了她,略迟疑道:“晓芸,你没事吧?要是难过就哭出来,我不笑话你。” “毕竟谁碰上这事儿都……” “我难过啥?高兴得要死了!”苏晓芸奇怪的看过来,随后嘴角咧得更开。 她现在手里还有一百三十块钱。 加上今天刚抽到的,鸡蛋还有八枚,肉票没动。 只要节省着些,起码几天不愁吃! 她现在各处生活物资都紧缺,不能没得用。 尤其是必需品,得先到供销社买些。 原主那个恋爱脑,就算有半颗糖块,那也早献宝似的给了周学军。 老徐头不爱说话,板着脸拉紧牛缰绳。 半个多小时就到了县城。 “徐叔,我们很快就回来,您稍等着些!” 苏晓芸跳下牛车,拉着冯晚晴到供销社门口,大步一迈就跨了进去。 里头嗑瓜子的胖大姐一见是两个年轻小姑娘,撇着眼神看来,“买点啥?” 苏晓芸指尖一指,“要半斤桃酥,一个手电筒一双胶鞋,再要两双毛线手套!” 她几乎是捡着要紧的买。 地头农活任务繁重,没那么多时间吃饭。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跟冯晚晴都是被家里人丢到乡下的,轻易没法回城。 体力劳动量大,在地头时常饿得头晕低血糖。 身上揣两块桃酥备着,好歹能垫垫肚子。 供销社大姐诧异地打量着苏晓芸,但很快就耷拉着眼去装桃酥,“姑娘家家,还是省着点钱花。” “你这一共是四块零两毛。” 干脆香甜的桃酥上秤,直接幺了半斤。 拿到手的时候,隔着油纸包还能闻见那股甜味。 “好嘞。” 苏晓芸没有半点犹豫,直接从兜里掏出一张大团结。 正巧她现在没零钱,来供销社买东西再顺道换点。 见她出手又是一张大团结,冯晚晴来不及惊讶,第一反应是为她高兴。 可见手头的确富裕,不至于太拮据。 两人挽着手往村里走。 苏晓芸咬了口桃酥,脆甜也不发噎,不由得享受的眯起眼,“没科技狠活就是好吃。” 冯晚晴手里也捏着半块,见她鼓着小脸跟仓鼠似的,嘴角一抽:“你嘴里最近嘀嘀咕咕地总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什么科技?谁狠啊,你说的不会是隔壁村恶霸吧?” 冯晚晴一张脸都吓白了。 苏晓芸清亮的眼里闪过笑意,“没事,以前在书上看见的。” “对了,我听妇女主任前些日子说旱情越来越厉害了,南方稻田都裂成老太太脚后跟了?” 冯晚晴被她这比喻逗笑了,不紧不慢吃了一口桃酥,无奈道:“老天爷不下雨,谁也没办法。” “不过我看最近家家户户都在存水,咱们还不知道要怎么办呢。” 知青点里的水井就是个摆设,早就枯了八百年,井底长出来的草杆子都直冒头。 仅有的一口水缸,还要四五个知青共用。 平时谁也不愿意去挑水,更别说这正在闹旱情。 苏晓芸想了想,“实在不成,咱俩就找乡亲买个小水缸,专门咱俩用。” “左右两三块钱也能买下来了。” 这几块钱她出得起,甚至绰绰有余! 结果却被冯晚晴没好气地戳上脑门,“有钱也禁不住这么花,咱看看情况再说。” “对了,别让那死渣男知道你有钱,不然又还不知道怎么花言巧语哄骗你。” 说完,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显然在对付周学军这件事上,冯晚晴对她的信任度为零。 苏晓芸嘴角动了动,“快别提他了,晦气!” 两人有说有笑地回了村口。 这时候,午休时辰正好刚过去。 零星有几户人家扛着锄头去田里上工。 日头逐渐上来了,火辣辣地晒。 两人的步子不由得更快了些。 等着把东西放好,她们也得赶着去上工。 今天那几亩地的杂草还没拔完…… “哟,这是又上哪偷懒去了?咱这庄稼主就是比不上城里小姐,天生享福的命哟。” “扯着嘴角涂个红,就有大把的男人上赶着帮忙。” “隔着老远就能闻见一股子骚味,呸!” 不等两人绕过这片玉米地,一道尖锐刺耳的老鸭嗓响起。 这声音尖的,直接把苏晓芸胳膊上鸡皮疙瘩带起来了。 回头一看,可不是村里二流子他娘吴桂芬么。 苏晓芸对她有印象,这老婆子尖酸刻薄,就爱占便宜! 稍微有点不如意,手一叉腰,在村口能骂一天一宿不带歇的。 冯晚晴见她停下步子,赶紧扯了扯她袖口,压低了声音说道:“咱别跟这老鸡婆一般见识,她什么话都往外喷。” “平白惹得一身骚,咱赶紧走吧。” 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冯晚晴拉着她就往前。 奈何,苏晓芸天生就不是个吃亏的料! “老吩婆,你再骂一个试试!” 冯晚晴:…… 这架势怎么比吴桂芬还泼? 吴桂芬也愣在了地头,手里锄头都不知道怎么挥了,“你、你个小蹄子,别以为是城里来的知青,俺就不敢说你!” “劳动最光荣,种粮浇地就是农民的本分,你们俩游手好闲的,瞎晃荡个什么劲?我看你们就是那啥思想!” 想了半天,她也没说上那词。 苏晓芸嗯嗯两声,表情诚恳,“婶子说的都对,没关系,你尽管说,剩下的全交给报应。” 第12章:故意针对 吴桂芬当即气的跳脚,“唰”就把锄头杵进泥地,溅起几丈高的土坷垃。 “你敢这么跟俺说话?小狐媚子,俺就知道你是个不省心的!” 苏晓芸直接一套原地输出,“婶子言语辱骂知青,调拨知识分子和农民的关系,我要到大队部申诉。” “按你这糙话造谣程度,不仅得写检讨,还要被扣工分罚粮。” “啧啧,来,接着说。” 吴桂芬听了这话,虽说气得脸红脖子粗,可气焰却瞬间减去大半! 一双吊白三角眼心虚地瞥开,“你、你别胡乱攀扯,俺就是说几句话,咋还要写检讨扣工分?” 苏晓芸懒得听她鬼叫唤,似笑非笑地抬眼,“这时候上工的铜锣刚敲一遍,支书应该在大队部吧,我去瞧瞧。” 吴桂芬急了,一个后仰差点没气撅过去! 眼瞧着苏晓芸要走,吴桂芬蹬着草鞋就从地里跑出来,咬牙切齿道:“俺刚才瞎说的,苏知青对不住,这点事还叨扰支书干啥去?” “和气要紧,你说是不。” 苏晓芸勾唇,不紧不慢地转过身,“行,那婶子给我结钱吧。” 这话一出,吴桂芬傻眼了,冯晚晴也愣了。 “结啥钱?”吴桂芬下意识捂紧了裤腰。 急赤白脸的模样比山里红还尖。 苏晓芸唇角上扬起个弧度,“婶子这记性还不如村西的傻大根?上个星期咱俩一块被分到坝上除草,你腰酸腿疼的让我自己干了三拢地。” “结果记工分的时候,你却给自己报了四工分,比我还多出俩工分。” “还有上回挑水浇地的活计,都是晚晴干的,折合一块钱。” 这话一出,吴桂芬恨不得撅过去。 她气得指尖发抖,骂骂咧咧地瞪过来,一双三白眼里几乎喷火。 “好你个小贱蹄子,就是盯着老娘口袋里这俩子儿哩!” 苏晓芸眼神更冷了几分,“既然婶子不愿意,那我就到支书那说道说道,看谎报工分是个什么思想觉悟!” 吴桂芬心里发虚,咬牙切齿地攥紧了手心。 这死丫头片子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了! 难不成是被周学军甩了才生出几分鬼心眼? 苏晓芸见她眼珠子乱转,不紧不慢地补了句,“我跟晚晴都有证人,乡亲们和虎子那几个娃都能作证。” “既然婶子不乐意大事化小,那咱走,没啥好说的了。” 说完,苏晓芸扭身就走,单薄背影满是果决。 多一分一秒都不带耽误的! “你等等!”吴桂芬咬着牙,不情不愿地扭身解开裤绳,从里兜掏出几张零钱,“就八毛,再多没有了!” 啪的一声,把钱塞进了苏晓芸手里。 可却像是怕她再紧着要剩下两毛,吴桂芬跺着脚就进了玉米地。 溅起的泥渣子在她脚后跟,溅得几尺高。 冯婉晴则是震惊于苏晓芸的伶俐,一脸佩服地扭过头,“晓芸,你也太厉害了吧,居然能从吴桂芬这铁公鸡手里扒出钱来!” “这些钱都够咱换一碗玉米面了!” 苏晓芸一把将钱塞进她手里,“拿好了,以后咱不当免费的老黄牛。” 该要的钱,一分不少她都会要回来! 倘若换作以往,只有吴桂芬占人便宜地份。 别说这八毛,就连八分钱,都别想从这老太太手里抠出来! 苏晓芸神清气爽,两人快步回了知青点放东西。 “这时候不早了,咱赶紧上工去吧。”她掏出那两副毛线手套,吹去上头一层浮灰,“咱们一人一副!” 几分钟后,两人到了地头。 这时候日头正毒,道路两侧的玉米秧子都被晒得蜷了边。 望不到头的土地和黄坡,发蔫儿枯黄的野草抓不住土,风一吹,黄沙直接漫天卷着飞。 近些日子没有足够的水灌地,玉米秧长得抽条又苗细,估计到了秋收,粮食起码减三成。 土坷垃踢在脚尖,带不起半点潮气。 苏晓芸看着周遭萧条景象,鼻腔气管都跟着火辣辣的痛。 空气太干,她才出来没多久,嘴唇就裂开了白纹。 冯晚晴抬手挡在额前,“这天气热得燥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下场大雨。” 苏晓芸看着远处万里无云的天,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 要想下雨……可有日子要等呢。 还是老规矩,两人结伴到了东边地拢。 几沟玉米地裂开手指宽的缝隙,脚底下土块碎的像沙子。 苏晓芸直接从兜里抽出块布,暗色蓝麻布往头上一系,她撸起袖子就开干! 不就是拔草锄的?妇女能顶半边天,她二话不说就是赚! 只有工分多了,发到的粮食和钱票才能够活着。 她和冯晚晴虽说是结伴干活,可在地头也不能多说话,否则就是偷懒,要挨批评的。 而苏晓芸不看不知道,真正干起活来才知道这地界干到什么程度。 接连几月不下雨,这地里又干又烤的慌。 一锄头下去,根本看不见湿土。 “这地……是半点水分都没了。” 就跟干抹布一样,拧都拧不出水。 苏晓芸微微拧起细眉,地头越干越难挖。 下去半小时的功夫,她也不过锄了半垄沟。 刚停下来抹把汗,就听见杨宏富那响亮的粗嗓门。 “大家伙都加把劲干,天干地旱的,咱村里水井都跟着降了线。” “南头那片地长势好,来两队人去抢收早棒子!” 扭头一看,杨宏富蹬着黑布鞋正站在地边上。 往后挺直的腰板带的衣襟短了几寸。 苏晓芸抬头时,杨宏富正好也盯过来,阴险老辣的脸上闪过得意,“我看有些女同志也挺能干,不逊色于咱村里老少。” “天气干得半滴雨也不下,为了庄稼和咱全村生计,我叫几个女同志去蜂潭子挑水。” “大家伙踊跃报名啊,这是奉献精神,县里都要倡导咧!” 话是这么说,可他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苏晓芸不放,“我看苏知青本事不在地头,除草沟得太慢,那你这么个进度下去,养分早被杂草夺完了。” “以后挑水的活儿,就归你了!” 苏晓芸闻言,手里锄头“唰”地杵进土坷垃。 第13章:天干大旱 眸色也冷了下来,“大队长这意思,是让女同志来回走七八里地去挑水?” 蜂潭子,离着村子有三五里,一个来回就是十里地! 普通人走十里地都恨不得把脚底磨出个血泡,更别说挑着几十斤重的水! 光是担子和木桶,就够压分量的。 这老东西,分明就是针对! 杨宏富冷冷一笑,往旁边地头啐出口黏痰,“你要是不配合村里工作,就是违抗干部指挥!” “我看你不服集体主义,还想搞特殊和资本主义那一套不成?” 不管三七二十一,屎盆子直接扣了下来。 苏晓芸一双清眸闪过冷光,一时没急着和他争辩。 这地头的太阳更毒,晒得她头晕直发撅。 要是不去挑水,杨宏富指不定还怎么刁难威胁。 再抬起眼时,苏晓芸一把扔了锄头,“行,我去挑水,工分怎么算?” 杨宏富双手背在身后,不咸不淡地瞄了眼,“挑一趟水给你算两工分。” 苏晓芸霎时眯起眼,老东西,这是想把她搓磨死啊! 那处山泉在十里开外,要是光凭她自己,一趟顶多挑两桶水! 这一天得打几个来回? 苏晓芸唇角扯起极冷的弧度,“那这扁担和木桶得大队长给批吧?” “我一个人挑水总也不能满足整个村灌地的需要。” 杨宏富又派了几个粗脚妇女,一个个都是人精,脸上褶子比树皮还深。 打眼瞧着就知道是不好相遇的。 “咱村里的妇女队伍有经验,她们跟你一块去!” “扁担和木桶,待会都到农具库去领。” “村里吃水急的嘞,你们可别偷懒,庄稼要是干死在地里,你们难逃其咎!” 杨宏富阴险的细眼下,那颗老黑痣愈发明显。 耷拉着的眼皮都透出算计。 苏晓芸看着这张老脸就想吐,懒得多搭理,把手头这点活干完,扒下手套揣进兜里就走。 杨宏富得意地冷哼一声,转身进了阴凉。 而冯晚晴则是微微咬着下唇,趁人不注意,忙跟上去,一把拉住苏晓芸的手。 “晓芸,那边全是难走的山路,崎岖坑洼,而且还有会刺人的短棘子。” “可去不得啊!” “这分明就是苦差事,村里大小伙子都发怵!” 苏晓芸安慰似的拍了拍她手背,“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毕竟杨宏富是大队长,说的话她不能不听。 这老东西派给她的几个妇女里,吴桂芬赫然也在! 全是几个爱嚼舌根的老鸡婆,事多又尖酸,脾气臭得一点就着。 不过有个沉默寡言的女人,苏晓芸对她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好像是谁媳妇儿。 村里乡下,女人连名字都不配有。 结了婚当了娘,就是贯穿一辈子的代号。 过了会,村里农具库。 苏晓芸分到了一个扁担,两个木桶。 她放在手里掂了掂,不算沉。 可这竹板子硌肩,一天下来,怕是要磨破皮。 而且这一趟趟的运水,也太麻烦了。 正当她琢磨着有没有省事的法子时,一道阴阳怪气的声音顺着热风灌进耳朵。 “哟,咱们苏知青拿着扁担,这是要去挑水啊。” “可别水没打到,还把集体财产摔了。” 杨金月站在阴凉里,身上套了件的确良翻领衬衫。 粉色的碎花料子衬得她肤色白了几分,雪花膏都快把肉淹入味儿了。 苏晓芸唇角微勾,放下木桶,手里扁担耍得赫赫生风,“可不是,你爹让女同志都去挑水,哪比得上你这好命,待着就有工分。” 杨金月高傲得意的脸有了几分裂痕,后槽牙逐渐咬紧。 这贱女人的意思分明是她走后门! 杨金月飞快地瞄了眼周围,见没什么人注意这边,她干脆放开了,“你也只有羡慕我这好命的份,细皮嫩肉可不是干活干出来的。” “瞧见这发夹没有?学军哥刚给我从供销社买的。” “不像有些人,山鸡还装凤凰!” 她把衬衫下摆扯得呼啦响。 苏晓芸看她就跟看开屏的野鸡没啥区别,白眼甚至都懒得翻,领了工具就往外走。 大队部不远,有两个蓄水池。 可现在早已经干得见了底。 一层干草屑飘在水面,底下一层浑浊盖都盖不住。 苏晓芸弹去头巾上的土,既来之则安之。 正好看看附近有没有其他水源。 吃喝还有洗衣裳,都要用水。 指着知青点那口缸,还不如指着老天爷下雨。 吴桂芬凉飕飕地投来一眼,“还在那里傻愣着干什么,赶紧走了。” “大队长说的那处水源远着咧,耽误了时候拿不到工分,老娘就用你的补上!” 显然是还记恨着苏晓芸从她这拿走的八毛钱。 苏晓芸咧咧嘴,笑着露出标准的八颗牙,“婶子腰粗体壮,别说挑一担水,就是挑两三担也不叫问题啊。” “大队长肯定能多给你记几个工分,说不准还是妇女第一人,直接满工分呢!” 吴桂芬没听出话来的意思,只当苏晓芸识相。 她扬着能当锥子使的下巴,哑着嗓音说道:“算你聪明,老娘年轻的时候可是地里一把手!” 苏晓芸眼疾手快,直接从仓房角落里抽出块破布。 这布料破烂,碎地几乎不能要了。 从树底下抓上几根苇子草,连带着编到一起,全都捆在扁担上。 这样好歹能降低和肩膀的摩擦力。 和吴桂芬站在一起的几个婶子,眼角向下耷拉,撇着嘴唏嘘道:“从城里来的娃子就是娇气,捆捆绑绑的得耽误多长时间。” “反正工分是按趟算,去早了也不给你多记。” “有俺们盯着你,别想偷懒耍滑!不然俺们告诉大队长,扣你工分和工粮!” 苏晓芸眯了眯眼,这几个老八婆! 好说歹说终于上路,出了村口,两边黄土都泛着死灰。 布鞋底子碾过砂石,尖棱直叫人硌得慌。 太阳劈头盖脸的直晒下来,刺得睁不开眼。 七里地的路,她走了个把时辰。 空气逐渐湿润,掺了些水汽,苏晓芸冒起铁锈味的嗓子里总算得了几分润,“这就是那处蜂潭子吧。” 只见不远,一处圆潭像碧玉似的嵌在黄土坑里。 第14章:深水救人 蜂潭子的水面泛起波光,阵阵折射过来。 苏晓芸下意识舔了舔干裂唇角,“总算到了。” 连带着周围吹过的风都染了几分甘冽气息,气管也不那么干了。 一行妇女队伍肩上扛着扁担,来回晃荡的木桶挂在半指粗的铁钩上。 吴桂芬骂骂咧咧地说道:“可得好好喝个饱,这一路光是沙子都吃了半斤!” 她才不管别的,扔了桶,趴在潭边就用手舀水喝。 喝得直斯哈,“这水真甜嘞!” “来来来,赶紧把水打了,你们几个别闲着。” 旁边裹着灰布头巾的婶子眉头一竖,“你还指挥上了?俺们干活,你干啥去!” 吴桂芬伸着脖子昂着头,理直气壮道:“我这老腰酸得厉害,脚上骨刺病又犯了,不成不成,俺得去那边歇歇。” “这不是还有苏晓芸么,她可是被大队长亲自点名过来打水的。” “年轻人不干活,还指着我这把老骨头不成!” 唾沫星子横飞,带着一股子韭菜味。 这吴桂芬脸上都挂刻薄相,薄嘴唇蜡黄眼,尖鼻都快垂到人中。 苏晓芸似笑非笑,“你随意,到时候没工分别叫唤。” 说完就拎着桶到了潭边。 转过身的苏晓芸,并没看见吴桂芬脸上一闪而过的精明算计。 打不到水算啥?反正自己家的水够吃! 临到村口时,她再把苏晓芸的抢过来不得了? 工分赚了,水也有了,两不亏! 越是这么想,吴桂芬就越痛快,转头扭着腰就到树荫底下歇凉去了。 其他几个妇女对视一眼,没再理会吴桂芬,而是各自忙着打水。 多跑两趟,家里就能多两口粮食下锅。 苏晓芸没急着上前,而是着重观察着壮子媳妇儿。 她沉默寡言,可干活却利索,是个好把式。 只见女人挽起袖口和裤脚就迈进岸边浅水,手里的木桶左右荡进潭里,瞬间盛满。 前后不过是眨眼功夫。 苏晓芸眼中划过丝诧异,这女人看着瘦弱,没想到膀子这么有劲。 一桶水起码有个二三十斤,就这么拎起来了? 随后她也学着女人的模样,拎着木桶往水面砸,结果溅起的水花足有几丈高。 水没打到,却还被水珠子溅了一脸。 旁边几个婶子笑得肚子都疼了。 “我说苏知青,你还真不是干活的料,哪有这么打水的?” “去去去,别把我这边的水搅混了,真晦气!” “就是,怪不得人家看不上你,粗手笨脚的还是个搅屎棍,走开,别耽误俺们的活计!” 这几个婶子尖嘴薄舌,说出来的话直带刺。 苏晓芸随手抹了一把,没在意,继续! 这时候争论是最没用的,她要做的,是打到水。 结果却怎么也得不到窍门,水桶拎在手里,好像总打滑似的。 蓦地,一道十分哑的嗓音响在耳畔。 “别握得太紧,顺着水的力道往下沉桶边,拎起来的时候先往侧捞。” “不然水都洒出去了,桶里还留什么。” 嗓音干囊发哑,还带着些长久没和人交流过的僵硬。 苏晓芸一愣,是她。 很少在女人嗓子里听见这么粗的声调。 “谢谢啊,我再试试。” 苏晓芸道了声谢,随后慢慢的琢磨。 顺着她的提醒,又试了几次。 还真别说,稳稳当当地提到岸边时,两个木桶里水还是满的。 苏晓芸眼前一亮,“成了!” “谢谢你啊,要不是你告诉我…… 扑通! 不等苏晓芸分享这消息,眼前猛地炸开大片水花。 白浪溅得老高,几乎遮挡了全部视线。 苏晓芸一惊,眼前早已没了女人的身影。 下一秒,乍起的尖叫爆鸣声从几个婶子嘴里喷出,“我的妈,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这个杀千刀的克夫鬼,咋就偏偏在这处山泉潭子生事,死过人的水,将来谁还敢喝!” “还愣着干啥,赶紧去拿扁担把人捞上来啊!” 话落,连忙有人折身回岸上。 可担子总共就一米多长,能起什么用? 苏晓芸看清了水下那道逐渐沉下去的人影,心思一定,当机立断! 她放下桶,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 “我嘞个乖乖,这苏晓芸脑袋被驴踢了?搅事精,她也是个晦气东西!” “现在要救俩人了,这可咋成咧!” “没两把刷子还要逞能,死了也活该!” “行了,都少说两句,赶紧回村叫人,真闹出人命,咱也脱不了干系!” 岸上叫骂声一片。 而早已沉入水底的苏晓芸却顾不得那么多。 人命当前,她不能见死不救。 况且她敢下水,就必然有底气! 她游泳可是正儿八经学过的。 该有的技术要领和潜水经验,她一点儿不少。 别看这潭子面积不大,可却深的很。 一个猛子扎下来,才知道水下绿的发黑。 渗着寒气的潭水迅速将身体温度降下来。 苏晓芸憋着一口气,迅速朝女人方向游。 好在这水下面没暗流,她一把就抓住了女人胳膊! 反手将女人半背在肩上,扭身就奋力往岸上游。 此刻。 树底下眯了一觉的吴桂芬,睁眼就看见两个讨债的“水鬼”爬出来。 吓得惊慌抄起扁担,“老娘打死你们两个讨债鬼,赶紧滚!” 苏晓芸身上承载了女人大半力气,看着迎面抽来的扁担,她俯身抓起坨淤泥就扔! “啪”一声,正中吴桂芬那张老脸! 苏晓芸冷冷一笑,“老东西,看清姑奶奶到底是谁!” 听见这熟悉声音,吴桂芬气得更是浑身发抖,“你、你个小浪……” “嗯?” 苏晓芸手里重新挖了坨泥。 吴桂芬生怕弄脏了衣裳,退得老远。 潭边上的水流动性差,淤泥又臭又腥。 一旦沾上,味道能好几天不散! 现在村里水正吃紧,沾上了她上哪洗澡去? 吴桂芬后槽牙咬得发死,迟早她整治苏晓芸一通! 魂不在意的苏晓芸,早就拖着女人到了岸边干燥处。 她双掌交叠,微微用力,规律地按压在女人胸膛。 清亮的眸里多了几分沉色。 这女人……竟然毫无求生欲? 刚才在水下也不见她挣扎。 吴桂芬双手叉腰,不屑地瞥来个眼神,“这克夫的女人命硬,死不了哩!” 第15章:另有隐情 苏晓芸没理会她的鬼叫,只是不断重复着手上的动作。 吴桂芬见她不把自己放眼里,在旁边冷嘲热讽的声音越发尖锐,“我看你真是失心疯了,克夫的女人你都敢碰!” “别说老娘没提醒你,回头沾了晦气脏事儿,别来找老娘的麻烦!” 她尖锐的嗓门比鸭子叫唤还难听。 苏晓芸听烦了,回头冷冷地盯过去,“人命关天,你还敢在这里封建迷信?只要这话传到支书耳朵里,你全家都得跟着挨处分!” 吴桂芬一怔,气得手抖发颤,“你你你,你个不知好歹的小蹄子,我呸!” 见苏晓芸油盐不进,怕闹出人命牵扯到自己,她干脆舀了两桶水回村。 反正是死是活,跟她没关系! 全是苏晓芸闲吃萝卜淡操心! 原地,苏晓芸则更用了几分力,掌心的按压接连不断,根本不敢停。 现在是抢救的黄金时间,必须得先把人救醒再说! 由于这女人求生欲太弱,在潭子里灌了不少水,一时半会儿见不了效。 苏晓芸头顶上太阳越发的毒辣,额头上层层细汗泌出,顺着眉弓流进眼里,蛰痛得很。 她顾不得那么多,只一味抢救! 否则,这人活命的概率更小! 苏晓芸一双清眸紧紧盯着女人的脸,苍白虚弱,呛水还带着点点浮肿。 也正是这时候,前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快快快,苏晓芸你赶紧起来,我把咱村驻扎着的团长叫来了!” 老王婶子扯着破锣嗓,连喘带颠地就跑了回来。 苏晓芸下意识地抬头,“霍从璟?” 她一眼就看见了大步流星,迈着方正步子赶来的霍从璟。 两人对视的瞬间,霍从璟看清了她被晒到脱水的脸。 他剑眉皱起,快步到了苏晓芸身侧。 此刻,苏晓芸几乎是机械的重复着动作,嘴唇因脱水而干裂起皮,“她是二十分钟之前落得水,三分钟之内被救。” “我给她人工呼吸还有急救法,已经有接连不断的快有半小时。” 即便事态紧急,可苏晓芸说话依旧有条不紊,甚至条理清晰。 霍从璟诧异地抬眼,似乎意外于她知道如何急救。 “把人交给我,现在必须尽快送医院!” 就在他话音落地时,女人突然剧烈地咳嗽一声,猛然吐出一大口水! 刚刚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是苏晓芸那张发白的脸。 “为什么救我……让我死了算了。” 女人一双眼睛空洞无神,灰败的似乎充满死气。 苏晓芸终于松了口气,脱力地坐到一边,顾不上衣襟沾满的泥浆,“想想你的孩子,家人,年纪轻轻就死了不是浪费生命?” 女人名叫赵荷花,是个外乡人,年纪轻轻就嫁来了石岗村。 生了一男一女后,娃娃尚在襁褓,男人却死在了山路。 一个女人在这年越拉扯孩子长大是极难的事。 本就食粮短缺,平日里只能煮树皮吃野菜,能有麸皮下锅都算不错。 而不知怎的,村里人说话越来越难听。 渐渐有谣言传出她克夫克子。 赵荷花什么也听不进去,挣扎着身子就要往水里爬。 不断流下的两行清泪,与她脸上未干的水珠混成一片。 苏晓芸撑着身子,一把抓住她,言辞犀利道:“仅仅是流言蜚语就能让你丢下两个孩子?那你也太脆弱了!” “对付这些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好好活着,妇女也能顶起半边天,不比男人差!” “你的孩子被养得很好,上回还帮我割了猪草。” “你要是死了,他们可咋办?” 不知是哪句话唤回了赵荷花的理智,她浑身猛地战栗! 眼泪更是汹涌,“我、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办了。” “家里没个顶梁柱,我一个女人咋撑?娃娃饿得就剩一把骨头……” 悲泣的哭诉声声泪下。 现在这年月,是真能吃人的。 更别提马上就要大旱,山上怕是连野菜都没得吃了。 苏晓芸无奈地叹了一声,语气放缓了些,“多想想你的孩子,村里乡亲帮衬着,总能把孩子拉扯大。” 赵荷花虚弱地靠在她肩头,任由眼泪顺着尖瘦颌骨流下,“我男人是为了给村里卫生所采药死的,当初本来说有补贴。” “可这一晃几年过去,除了那两斤小米和糙面,一毛钱票子我都没见着。” 她嗓音发颤,在无助中双手环肩。 苏晓芸清眸一眯,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字眼。 按理说,赵荷花的男人怎么也算是牺牲。 这笔补贴,合该村里发放。 而且不止钱,粮票油票还有工分都应该发到赵荷花手上。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尤其是杨宏富那老东西,东西早被他吞进兜了! 不等苏晓芸说话,霍从璟黑眸中冷光迸出。 这里面的门道,一看就清楚。 这笔补贴肯定有,但多半是被村干部中饱私囊了。 霍从璟伸手从林子里一抓,宽大卷叶就从桶里舀了点水,“先喝口水缓缓吧,待会我把你们一块送回村。” “怎么让你们一帮妇女出来挑水了?” 苏晓芸坐在地上缓了缓,“村子周遭都干旱,水井还有河沟的水位线都下降不少,大队长说让我们过来挑水。” 三言两语带过,她咕嘟几口把水喝了个干净。 这里的水相较于村内水井,确实更加干冽,泛着一股子山泉清香味儿。 霍从璟眯了眯眼,眸底好似有什么闪过,但并未多说。 赵荷花逐渐有了力气,起来鞠了一躬,“谢谢,你的话提醒我不少,我应该为自己和娃争取!” “本来在村里听着你的风评,还以为是个……咳,今天多谢你了。” 话说到一半拐了弯,赵荷花黢黑蜡黄的脸上多了几分不好意思。 见她愧疚,苏晓芸无所谓地摆了摆手,“没事,习惯了。” 反正村里人没一个说她好的。 唉,自作孽啊! 不过好在负到极点的名声正被往回拉。 霍从璟递给她一块帕子,低冷的嗓音驱散几分暑气,“擦擦脸吧,我送你们回去。” “蜂潭子这边离村子很远,起码有十里地,而且周遭环山很危险。” “山上四害要是跑下来,你们几个妇女毫无招架之力。” 第16章:全程陪同 苏晓芸拍了拍裤腿上沾染着的泥沙,“那就谢谢你了,但是我们得先把这趟水挑回去。” “来都来了,必须得把工分赚到手。” 霍从璟唇角微不可查地勾起个弧度,“你倒是挺能干的,来回走20里地还扛着担子,这都不喊累。” 苏晓芸嘴角向下撇着,耸了耸肩,扭头就到潭边把装满水的担子挑了起来。 然而还没感受到压力,肩上忽然一轻! 扭头却发现是霍从璟帮了她一把。 缠着破布条的担子早已挪到了他宽厚的肩,“我帮你吧,我带队送你们回去。” “我们部队驻扎在石岗村,帮着乡亲做些活计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上次你帮我们统筹物资很详细,而且避免了很多损失,就当是回礼了。” 低沉的话音很有逻辑性,让人无法反驳。 苏晓芸细眉一挑,琥珀色清眸笑地弯起,“霍从璟,谢谢你啊。” “霍从璟”三个字从她口中念出,尾调微微上扬,还夹杂着独有的明媚。 男人眸底似乎闪过什么,“没事。” 而一旁,老王婶子还在找吴桂芬的身影,“苏知青啊,瞧见你吴婶子了不?” 苏晓芸脸上的笑意敛去几分,“她怕闹出人命,就先回村了。” 这话说出来,周围几个婶子不免都有些尴尬。 毕竟还当着人家军官的面嘞。 “那,俺们也跟着先回去吧。” “麻烦几位小同志了啊。” “为人民服务!” 在霍从璟的带队下,一行人很快就回了村里。 现在天色尚早,光这两桶水根本不够。 那几个婶子腿脚不好,这一趟就累得喘成风箱,死活不肯再走一趟。 苏晓芸转了转脚腕,她倒是觉得还行。 关键是这一趟才只挣了两个工分。 要这么下去,累死也喝不上一碗稠米粥! 她抬眼看向天色,万里无云,日头比去时落了几分,“霍从璟,我打算再去两趟,起码今天要赚六个工分才行。” 霍从璟把两桶水倒进晒谷场的储水缸,“路途遥远还危险,我跟你一起。” 掷地有声的话音不堪置疑。 苏晓芸却摆了摆手,“刚才就已经很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就行。” “等你们部队走了,这些活计也是自己干。” 霍从璟却不等她再说,当即就把扁担上挂了空桶,“部队驻扎是现成选址,同时也需要勘察周遭地形。” 苏晓芸:…… 得,人家都这么说了,她在推脱就是矫情。 至于其他几个婶子,早就乌泱乌泱到树底下歇着去了。 这回就算割猪草挖地沟,她们都不想再来回几十里地去挑水。 在出村口之前,霍从璟亲自下令,让部队的兵帮着乡亲一起挑水。 人多力量大,更何况都是壮实小伙子,没个几趟就能把村里的储水池挑满。 孟祈年身为霍从璟的副手,自然也在其中。 他半靠在树前,微屈着长腿,痞气地打了个哨子,“我说苏知青,你跟我们团长关系还真好。” 苏晓芸圆眸一眯,“团长是热心肠,愿意帮着乡里乡亲,并不是对我才特殊。” 孟祈年哼了声,“最好是这样。” 看得出来,他对苏晓芸没半点好印象。 蓦的,苏晓芸头顶笼下层暗影,晒人的日头被挡住。 扭身才知道是霍从璟站在后面。 这么一看,两人身高差距还挺大的。 霍从璟扫了眼没正形的孟祈年,把担子扔给他。 “刚才我们走的那条路不是抄的近道,太远了些。” “一来一回太费工夫,有没有近点的?这样也能帮着多挑些水。” 苏晓芸在记忆里一顿猛搜索,“好像还真有近道,只不过是山路,能省一半时间。” “只不过要想绕到蜂潭,怕是要从山峁子穿过去,有土崖和斜坡。” 她记忆中的也只有这点。 当初把吃的和钱票都给了周学军后,她除了借,就是上山挖野菜摘野果。 对那边地形还算是熟悉,但弯弯绕绕,坑洼难走。 霍从璟棱角分明的脸上神色不改,“正好去勘测周遭地形,麻烦你带路了。” 苏晓芸无所谓地摆手道:“这算什么麻烦,还要感谢你们帮我打水呢。” 毕竟工分是记在她账上。 孟祈年在旁边拎着扁担,后头还跟了几个兄弟,“团长,那你们去那边勘测地形吧,我们走下路。” “正好能在蜂潭子前面汇合。” 霍从璟思量片刻,同意了。 随后,人直接分成两拨。 几分钟后,苏晓芸带着霍从璟钻进了山峁。 这原本也是去蜂潭子的必经之路。 只不过刚才那一趟都是妇女,只能绕到穿着几个村子走。 日头虽说斜晒了些,可到底还是晒得慌。 苏晓芸细白的额头上出了一层密汗,她下意识地用帕子擦。 一股清冷的松香味传来,她才后知后觉,这是霍从璟的。 “那个……不好意思啊,有点弄脏了,我回头洗干净了再还给你。” 苏晓芸在前面弯着身子走,脸颊微微泛红。 霍从璟步子依旧迈得稳健,目光锋锐却泛着淡淡柔光,“不急。” 这边的山路不算难走,可却胜在陡峭。 坡子上的土崖松松垮垮,石头块裹着土坷垃时不时滚落。 脚下踩的斜坡上,杂草混着干腐叶,踩在脚底“咯吱”直打滑。 苏晓芸手上攥着空桶,另一只手还要时不时扶树干一把,“这苔藓也太滑了。” 稍不留神,就能打滑滚到旁边斜坡上。 霍从璟闻言,当即从灌木丛里抽出根粗树枝,“小心脚下,把这个拿上。” 苏晓芸微微怔住,这男人还挺细心的。 随后笑了声,“谢谢。” 太阳晒得毒辣,林子里更是湿气干热。 霍从璟忽然开口问道:“是大队长故意派你去蜂潭子挑水的?” 苏晓芸一脸无语,“我名声不好,又让他闺女吃亏,这磋磨也算是意料之中。” 霍从璟沉默片刻后,皱眉道:“部队还要在你们村子驻扎些时日,再有挑水的活计,提前跟我说。” 第17章:把衣服撩起来 苏晓芸对此倒是无所谓,她笑着应了一声,也没再多说。 两人之间的气氛逐渐沉寂。 随着他们逐渐深入这座山峁,前面的路却越走越陡。 眼瞧着就是个急拐弯,苏晓芸不由得放慢脚步。 她脚底下踩的全是尖锐棱石,湿滑的苔藓遍地都是,“再有个几里地,差不多就到了,我们……” “小心!” 不等苏晓芸把话说完,她细藕节似的胳膊忽然被人一把抓住,猛地往后一带! 苏晓芸甚至来不及惊呼出声,人就被带到了一个充满冷松香的怀抱。 冷硬的胸膛把她后背撞得发痛。 苏晓芸轻轻地痛呼出声,捂住手臂,愕然道:“出什么事了?” 噼里啪啦! 无数碎石夹杂着黄土滚落。 两人身侧就是土崖,窸窸窣窣的响动越传越大。 苏晓芸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霍从璟低沉的声音响起,“前面山路要塌,别抬头!” 且声音中是刻不容缓的急促。 他揽着苏晓芸的手臂猝然间收紧,随后纵身往后一跃,瞬间将两人带离原地。 而与此同时,苏晓芸方才站在那位置,瞬间砸落一块巨石! 随着“轰隆”响声,头顶原本松动的土崖竟硬生生坍塌! 苏晓芸目光惊愕,“好端端的,怎么会把路都砸塌了?” 她后背不由得汗毛倒竖。 刚才若不是霍从璟反应及时,恐怕现在被砸到下面的就是自己…… 苏晓芸脑中混乱一片之际,不由得想起系统说的话,“没有别的任务和限制,只需要保证每天活着抽奖就可以……” 活着…… 苏晓芸额角青筋瞬间充血,也没告诉她是这么个活法啊! 天灾人祸,接连不断? 零帧起手,直接山路塌陷,这让她怎么躲? 见她直勾勾地看着前面出神,霍从璟还以为她被吓到了,“没事,应该是小规模的,很快就会过去。” “我们找个地方暂避,等动静小了再出去。” 苏晓芸目光微沉,“前面是不能走了,不能保证没有二次坍塌的风险。” “我们先原路折回去,找个坚实地方。” 不得不说,两人想到一起去了。 苏晓芸警惕地盯着前方塌陷。 原本狭窄弯曲的土路此刻坍塌下陷成乱石滩,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人类在自然面前,果然渺小。 泥浆腐叶里面斜插出来的断树枝尖锐。 按照坠落的惯性和速度,这种树枝完全可轻易把人捅个窟窿。 苏晓芸脸颊微微泛白,紧了紧手心,她扭身跟着霍从璟找了一处崖洞。 此处山体厚实,而且坍塌的余震还未完全消减。 这里已经是短程内,能找到的最佳避难点。 苏晓芸微微俯着身子,拍的胸脯给自己顺气,“刚才好险,霍从璟,你又救了我一次。” 清亮的杏圆眸里闪过晶晶亮的笑意。 一张染了点点灰尘的小脸,竟也眉目如画。 霍从璟咳了声,不动声色地捡起木棍,拨开地上一片杂叶,“应该的,保护百姓是军人的职责。” 然而这时,苏晓芸却敏锐嗅到空气中的一丝血腥味。 她心里咯噔一声,忙看向霍从璟别在身后的胳膊,“你受伤了!” 霍从璟对此,只是随意扫了眼,“不碍事,回去简单包扎下就行。” “再等约莫一刻钟,估计就能走了,你别怕。” 要不是时间情景不对,苏晓芸真想翻个白眼。 她也顾不上男女有别了,一把抓过霍从璟的胳膊,“要是不及时处理,很容易感染。”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苏晓芸微微倒抽冷气! 只见男人结实麦色的小臂上,一道狰狞深刻的血痕正汩汩流着血。 应该是刚才他拉自己躲避的时候,被尖树枝子刺到了。 一股莫名的愧疚感涌上来。 苏晓芸眸色微定,她这人,打小就不愿意欠人家的。 “你在这等着,前面灌木丛里有止血和消炎的药,我去采来。” 不等霍从璟阻拦,苏晓芸轻敏地一闪身,直接出了崖洞。 只留下个纤瘦却坚定的背影。 前面,寂静闷热的林里似乎还能听见远处时不时乍起的轰隆塌响。 苏晓芸一路扶着树干,避开灌木尖刺。 她多少有点常识,知道什么草药能止血,什么草药能消炎。 手里拿的粗树枝抽开草丛,免得有蛇鼠藏匿。 突然,深绿色锯齿状的植物映入眼帘,苏晓芸眼前一亮,“找到了!” 而且旁边还有一小棵酸枣树! 来得正好啊。 苏晓芸眼里都冒绿光,直接踮脚拽着树枝尖,拉下来就把上面酸枣全都薅了个干净。 衣服兜全都装满了,还额外用前襟装了一捧回去。 至于草药则是火速找了两株,“应该够用了。” 苏晓芸回到崖洞,前后不过十分钟。 霍从璟都讶异于她的速度。 “好像不远,而且我还发现了酸枣。” “给你吃,酸酸甜甜的。” 苏晓芸把黑酸枣递给他,跟哄人似的,随后就拿石头开始捣药。 石头相互碰撞,发出“笃笃”声。 草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便渗汁渐深,成了一坨黑绿的药泥。 霍从璟一双鹰隼黑眸里,映着人儿娇俏灰扑扑的脸,莫名觉得有几分可爱? 垂眸看了眼手心里躺着的几颗酸枣。 薄唇勾出一丝笑。 倒像是个把苦日子也能过出花来的。 酸枣入口,前调微酸,后调却泛起密密麻麻的甜。 同时,苏晓芸那边也把药弄好了,“好了,把衣裳撩起来!” 霍从璟没有半点犹豫,当即就把袖口挽起边。 苏晓芸小心翼翼地用帕子把创口污渍清理干净后,“啪”的一声脆响—— 黑乎乎的一坨药泥径直被甩到伤口上。 动作干脆果决,看着血丝呼啦的伤口也没有半点害怕。 苏晓芸将药泥均匀涂开,半抬眼调侃道:“霍团长不怕我这药泥有毒?” 霍从璟剑眉一挑,“你不会。” 话音笃定,清冷沙哑。 苏晓芸颇为没劲地撇了撇嘴。 可下一秒,男人的疑问却让她动作微顿。 “你什么时候懂这些的?”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8章:这男人就是个腹黑狐狸! 苏晓芸麻了。 看似淡定,实则是真没招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男人来这一手,现在问这是啥意思? 怎么听着像俩人以前认识? 苏晓芸心里思绪快速运转,脑袋就没停下来过。 而这张巴掌大的娇俏小脸落在霍从璟眼里,却是低垂着眼,显尽落寞。 霍从璟薄唇抿紧,冷峻眉眼上闪过一道自责。 不该这么问的,一定是勾起了她的伤心事。 明明是从城里被迫来的乡下,什么常识都得学着些…… 下一秒,苏晓芸定定抬眸。 清亮的杏圆眼里,闪过一抹慌乱,“我以前看过草药书,是县里老中医编纂的。” “我看着有意思,就借来看了些日子。” “好了别说话了,留些体力,万一再有什么变故,可还要指着你呢。” 三言两语胡诌过去,苏晓芸堵住了他的嘴。 黑绿的草药泥敷在伤口上,冰凉里渗着淡淡的麻意。 霍从璟眉弓微扬,“草药知识很有用,关键时候能派上用场。” “外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情景,土崖松垮,一旦崩塌很容易产生连带地险灾害。” “你不介意的话,就先在这里等等吧。” 苏晓芸嘴角一抽,她介意啥? 现在当然是狗命最重要! 活一天,就能抽一天的奖。 苏晓芸没说话,而是拢着衣衫往崖洞里面缩了缩。 灵动的黑色瞳仁比山里野葡萄还亮。 霍从璟忍俊不禁,唇角勾了勾,没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苏晓芸动了动发麻的小腿,视线忍不住望向外面。 夏天日头长,这时辰还不到天黑,可驾不住林里枝繁叶茂。 密密匝匝的枝杈遮挡住阳光,漫天弥漫的沙尘更将能见度降低。 她深呼吸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稳下来,前路塌陷被泥浆碎石堵死,咱们只能绕道走。” “可这林子里的路,我只知道这一条。” 换句话说,就算土崖丘陵不再下陷,他们也得去绕道。 霍从璟试着活动手臂,痛感可忽略不计。 他扭头看过来,“再过半个小时,我们就出去。” “起码能知道前方路径状态,如果有突发事件,直接躲进那边山崤。” 骨节分明的手指着西峰头。 苏晓芸窝在里头,看不了那么远。 不过……她弯了弯眼。 之前没发现,这男人手长的还挺好看。 换到现代话来说,那就是妥妥的建模怪! 骨节修长,麦色肌肤充斥着性张力,块块肌肉在用力时隆起。 咳……苏晓芸注意到瞥过来的视线时,立马敛了神色。 要说时间过得也是飞快。 林子里时不时乍起的虫鸣和鸟叫交织。 苏晓芸后背被崖壁渗出来的水汽浸得有些发潮。 正巧这时,霍从璟起身,“我们走吧,算算时间,阿年他们应该已经在山脚下等着咱们了。” 苏晓芸扶了一把壁缘,站起来跺了跺脚,“走。” 说走就走! 在这地方待得越久,危险越多。 尤其一旦到了深夜,更是危机四伏。 这年月,林子里可是有野兽的。 山上四大害,野猪为首。 她手无缚鸡之力,一旦对上……很难说了哈。 苏晓芸只觉得刻不容缓,利索地跟上霍从璟。 霍从璟有意放缓步子,“前面都被堵死了,保不齐一脚踩下去是空沙。” “保险起见,我们走东边。” 苏晓芸点了点头,“行,听你的。” 两人并肩前行,霍从璟闻言,剑眉一挑。 他黑眸中勾起几分戏谑,“现在倒是不见你和人对呛开怼的架势了。” 苏晓芸嘴角扯了扯,上回怼吴桂芬,被这男人看着了? 她似笑非笑地抬眼,“霍团长这可就是埋汰我了。” 霍从璟不免觉得好笑,“又不叫我霍从璟了?” 苏晓芸语塞。 行,她没话说。 这男人就是个腹黑狐狸! 两人顺着坑坑洼洼的山路往前走,隐约可见一条茂林中的土路。 只不过路径很窄,饶是纤瘦的苏晓芸都得侧着身子过。 干巴的黄土坷垃被鞋底碾碎,干枝绿叶发出脆响。 苏晓芸听着不免感慨。 这不就是现成的“白噪音?”专业哄睡。 但在这寂静无声的林子里,多少有点诡异。 她搓了搓胳膊,“霍从璟,你说要是二次坍塌,咱们能躲过去吗?” 霍从璟黑眸沉冷,“能。” 一个字,却莫名给人极大安全感。 苏晓芸笑了笑,没再说话。 霍从璟走在后面,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带着试探,细看之下,眸底似有怀念。 过了几分钟,他故作不经意的问道:“今天多亏你笑了草药,不然我这伤口怕是要化脓恶化。” 苏晓芸女中豪杰一般摆了摆手,“小事一桩。” 对她来说就是顺手的事。 更何况只有霍从璟身体无虞,她才能安全下山。 霍从璟眸色闪了闪,“说来也巧,我小时候也被救过,那女孩五官三庭跟你长得挺像的,像是缩小版。” “哦,是吗。” 苏晓芸注意力压根不在他这边,她视线全被边上几株白色小花吸引了。 金银花啊!现成的降火茶。 今年天干大旱,地气燥热,少不了心肺上火,喝金银花泡水是最好的。 随口应了声,苏晓芸扑过去就薅! 乡下物资处处吃紧,中药铺子在县里不说,卖得还死贵。 有那钱都能买半斤猪肉了。 霍从璟:…… 竟然没有一点印象? 霍从璟薄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突然,苏晓芸刚站稳的步子猛然一个趔趄! 霍从璟眼疾手快地扶住她胳膊,“小心些,怎么了?” 苏晓芸拧着细眉,“你看那是什么。” 只见两人脚边的老树根倒拔出树根,带出的土壤湿黑。 而且树根好似被什么啃过,留着锯齿烂印。 一股子难闻的骚臭味儿钻进两人鼻腔。 苏晓芸瞬间捏紧鼻尖,“臭死了,什么东西啊。” 不远处树根底下,有一坨坨的颗粒状粪便。 霍从璟上前,蹲在一边看了两眼,“是野猪粪,还热乎的。” “这里在不久之前有野猪经过,树根就是被这畜生撅起来啃了。” 这话一出,苏晓芸小脸沉了下来。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19章:看似淡定,实则没招了 苏晓芸保持冷静,扭头看向男人,“你带家伙了吗?” 霍从璟好笑地摊开双手,劲瘦的腰被军种常服包裹,没任何装备。 完了……连个子弹壳也没带。 苏晓芸顿觉无力,“那现在怎么办?看蹄印子,应该就在附近。” 她说话都压低了声响。 霍从璟眯眼,片刻的思量过后,道:“我们找地方过夜,想办法给山下传信号,孟祈年他们会来找咱汇合。” “当然,也要尽可能接近山脚,降低搜救难度。” 苏晓芸摁了摁发胀的眉心,“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野猪不仅凶猛,而且嗅觉敏锐。 一双野猪眼不顶用,可那长鼻子真不是摆设。 轻而易举就能追踪到几公里之外的浆果味。 眼下大旱,山上能吃的都被人挖了个遍,怕是畜生也要饿急眼了。 两人一路放轻步子,尽量不发出声响,直到一片没有野猪过路痕迹的地带后,才松了口气。 可这里,已经是陌生地界。 苏晓芸上山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现在更是两眼一抹黑。 来回走了不少山路,她坐在一处石头上歇脚。 霍从璟掏出两块饼子,“天都快黑了,你饿不饿?给。” 苏晓芸很意外,接过来一块,是苞米面混野菜贴的饼子。 放进嘴里小口小口嚼着,“现在得有七八点钟了吧?” 霍从璟收拢好干柴,嗯了声。 呲啦! 男人臂膀微绷,三两下钻木起火。 被林风吹动的火苗簇簇闪动。 霍从璟转头对上了苏晓芸一双清眸,抿唇道:“趁着天色还没彻底暗下去,起烟是最快让人注意到我们位置的方法。” 苏晓芸单手拖着下巴,“我知道,而且还能盖住我们身上的味道。” 她能想到这一层,霍从璟很意外。 他眼里多了几分赞许。 许是他看过来的目光太直白,苏晓芸无奈了,“村里人都说我好吃懒做,骗吃骗喝,跟你看见的不一样,所以觉得意外是吧?” 霍从璟一怔,随后点了点头,但是也不是。 苏晓芸没兴趣解释,握着粗树枝拨弄了两下火堆,任由黑烟簌簌冒起。 做好自己就成,好好活着才是主要。 别人的唾沫星子,她可没空尝咸淡。 此刻山下。 孟祈年带队早已挑水回来,一直等在山下。 结果人没等到,却看见了涌出山头的成缕黑烟。 “坏了!”孟祈年猛地一拍大腿,上挑的桃花眼都跟着发沉,“你们几个,立刻跟我走!” “剩下俩人把水运回村里!” 说完他就带人直冲山上。 如非意外,绝不可能引起山火。 唯一可能就是团长他们在山上遇难了! 苏晓芸和霍从璟都在山上,一个村里知青,一个部队团长,哪个也不能有事! 孟祈年一路连奔带走,“东南角,侧峰……” 蜿蜒起伏的山脉,纵横不断。 要想在深山老林里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一切还需要时间。 孟祈年急得火烧眉毛,早知道当时就让两人走下路了! 现在天暗不得眼,怕是要费些功夫了。 …… 此时,夜色渐浓。 暂避山洞内的两人,相顾无言。 苏晓芸强忍着不能睡,一来危险,二来,马上就到凌晨十二点了! 新一天的抽奖可以开始了! 她苍蝇搓手,跃跃欲试啊! 刚刚她问过霍从璟了,他手上的腕表在月光底下泛着光,明亮尖细。 十一点五十八、五十九……系统,开抽! 完美的卡零点! 求求了,一定要给她来波大的! 再不济也来点压缩饼干什么的吃食吧,真不中了。 这豆芽菜的身子要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叮。】 猛地一声细微响动。 苏晓芸眼都亮了。 琥珀色瞳仁里泛起明亮。 这回她不抽第一个,不抽第三个。 掐头去尾直接开中间! 【恭喜宿主获得便携式折叠小推车图纸一张。】 脑海中机械音落下。 静,死一般的寂静。 苏晓芸脸上的笑意依旧维持着,单单月牙眼逐渐敛了笑。 好好好,期待半天,“咔”给她来了一张纸。 苏晓芸笑了,气笑的。 半点有用的没有! 吃纸都得噎死她,这还活鸡毛啊? 苏晓芸背对着霍从璟,她纤瘦单薄的背影微微发颤。 气得她想手撕系统! 突然,储存空间里,这张图纸的晶格亮起。 便携式小推车? 苏晓芸脑袋一转,好像有点用。 目光放长远来看的话,这小推车就是及时雨。 轻而易举就能让她挑水的效率翻倍。 她仔细看过了,图纸简明易懂,每一步都有标注和分解。 如果在村里找个木匠,很容易就能做出来。 前提是,她得把这电子版的图纸画出来。 荒山野岭地,左右也睡不着,开干! 苏晓芸抓了个树枝,拨开地上杂乱干草,唰唰画了几笔。 一开始,霍从璟只当她闲得无聊。 然而眸光不经意一瞥,却猛然顿住! “你画的是……推车?” 话口略显迟疑。 苏晓芸咧咧嘴,笑着抬头,“被你看出来了?那我画工还是不错的嘛。” 霍从璟走近了些,将地上图案看得更清楚。 确实,是一辆他从没见过的小推车。 可却偏偏设计巧妙得当,每一处都恰如其分! 霍从璟眉峰一挑,“你是怎么想到的?如果你用这推车运水,一趟就能顶三趟,省时还省力。” 苏晓芸狡黠地眨了眨眼,“不知道了吧,我脑袋里的想法多着呢。” 卖个关子,真话她说不了一点。 系统面板就在她眼巴前,随意照着画两笔就成形,没什么难的。 她满意地看着,“等回村了找个木匠,看能不能做出来。” 霍从璟黑眸微动,“怎么不找我?” “嗯?你会?” 苏晓芸惊讶得瞪大眼,活像个好奇的小鹿。 霍从璟嘴角勾起个弧度,“不难,木工我也会些。” “回去以后,我给你做。” 苏晓芸笑容浓了几分,明媚小脸染上几分戏谑,“那可好啊,回头我和晚晴做了好吃的给你拿点!” 霍从璟剑眉一挑,这妮子算盘打得倒是响亮。 话外的意思,不用给钱了,省了一笔木工费。 苏晓芸笑得狡黠,那咋了! 为人民服务嘛! 等用系统抽的东西多些了,她将来再找点合适的给霍从璟当报酬呗。 第20章:整幺蛾子?走你 霍从璟唇边勾着极浅的弧度,没说话,只又往篝火里添了几根干柴。 林里寂静,两人找的这处山洞很是干燥,噼啪爆开的火星偶尔发出响动。 两人相顾无言,就这么做到了天亮。 说来也快,不过是琢磨图纸的一会儿功夫,远处山头就泛起了鱼肚白。 苏晓芸腰肢酸软,给自己捶了捶,随后站起身。 “估计再有一个钟头天就亮了。” “山路难走,你那些战友能找到这地方吗?” 她看着周遭环境,密密匝匝的枝叶灌木环绕。 一层薄薄雾气在林里升腾,鼻腔里还能闻见潮润的土味。 山上,比村里的旱情好过些。 霍从璟眯了眯眼,视线望向一处,“来了。” 闻言,苏晓芸下意识一愣,“什么?” 话音刚落,前头林子突然簌簌响动。 蒸腾的雾气里被掺了黄沙,脚一踩就冒烟似的。 被晒到枯黄的老树叶子止不住摇曳。 苏晓芸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时,只见孟祈年带着几个人,步子迈得稳健又飞快。 “团长!苏知青,总算找到你俩了。” “一路上,我这心就没放下来过,咋样,这一晚上独处处出啥来了没。” 孟祈年看到两人无事,这才松了口气。 可转瞬,就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痞气样。 苏晓芸嘴角扯了扯。 这孟祈年怎么就偏偏是个浪荡公子哥的性子? 在军营这么多年居然没扳过来,也真是神人。 霍从璟黑眸微眯,“皮痒了?” 孟祈年脸上笑意收敛了几分,但还是止不住地嘟囔八卦道:“二人世界被打扰了呗,难为我们团长铁树开花……” 话没说完,一记凉飕飕的目光如箭就射了过来,他立马噤声。 霍从璟一双锐利黑眸看不出情绪,“起了烽烟标记位置,还找了整整一晚上?效率下降,行动力不高,回去加练。” “别啊团长!”孟祈年一下就乐不出来了,“好歹也看在我们帮苏知青打了水的份上,您通融通融呗。” 霍从璟压根不吃这一套,“为人民服务是应该的,你还敢邀功?回去两倍加练。” 得,孟祈年是彻底老实了。 旁边,苏晓芸强忍着笑,憋得肚子都疼了,“好了,那我们赶紧下山吧。” “山上情况瞬息万变,咱们回村再说。” 她这一晚上没回知青点,晚晴指不定急成什么样呢。 幸好这是跟霍从璟还有他的队员一起。 否则放在这年月,唾沫星子比海水还能淹死人。 随便扣个夜不归宿,乱搞男女关系的帽子,她就得立马挨处分。 杨宏富那老东西指不定怎么刁难! 苏晓芸轻轻喘出口气,跟着几人一路下了山。 一小时后,天色早已大亮。 曦光晒穿云层,早上的太阳不算毒,却也闷热得厉害。 鼻子里喘的气又干又燥,毛细血管都跟着疼。 苏晓芸揉了揉鼻尖,可千万别流鼻血啊。 什么时候跟系统抽点药品才好呢。 无论碘伏还是消炎药,在这年头都是紧俏货,更被列为军用物资,在医院卖得死贵。 而且有时候赶上紧缺,有钱都买不到。 正当她想着的时候,霍从璟顿住步子,“前面就是村口了,我们先回驻扎地。” “如果有需要,随时可让村支书来找我,我会为你证明。” 苏晓芸弯了弯眉眼歪着头,笑着说,“好,谢谢你啊,霍从璟。” “这些水解了燃眉之急。” 当然,霍从璟的最后一句让她心情大好。 这大腿没抱错,超级给力! 就算杨宏富有心刁难,她有部队团长和这么多兵作证,谁敢说二话? 孟祈年站在一边,颇有闲心地打了个口哨,“苏知青,这几担水我叫俩兄弟给你灌到缸里,你挑一担走就成。” “不然你这小瘦身板还不被压坏了?到时候我们团长又得心疼了。” 苏晓芸尴尬地咳了声,瞄了眼霍从璟黑下来的脸,忙接过扁担,“不敢当不敢当,谢谢你们哈。” “我先走一步,以后有事尽管招呼。” 说完,苏晓芸稳稳挑着扁担就回了村里。 这时候,正值早晨上工。 黄土路两侧的田里,都是扛着锄头戴草斗笠的乡亲。 苏晓芸打算把这两桶水挑到晒谷场。 可她一路向前走,不断有人停下手里活计,朝她投来异样的眼神。 这种眼神很不友好。 比起之前对原主的嫌弃,现在更多了几分厌恶。 苏晓芸拧起细眉,村里这是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既然没人说,她也不打算主动问。 结果往前走了不过百米,苏晓芸身后乍然响起一道阴阳怪气的尖叫声,“哟,上哪浪了一宿啊?” “天亮了才回来啊,你这为了挑水赚个工分,还真是费劲儿。” “回头要是大了肚子,可千万别怪俺们没人提醒。” 吴桂芬站在一片耷拉着叶的玉米秧前,黢黑老脸上层层褶子叠压。 她和旁边几个中年妇女窃窃私语。 一边说,眼神还一边落到苏晓芸身上,止不住地来回打量。 哐当! 苏晓芸当即顿住脚,撂下担子,两木桶水被直直墩到黄土地。 “我看是哪个老婆子乱嚼舌根,早上吃的泔水啊这么臭!” 退一步海阔天空?在她这儿根本不存在! 有仇她当场报,有气她当场撒! 这几个八婆,嘴就没闲下来过! 吴桂芬喉头一噎,扯着嗓子骂道:“我呸!就这还城里来的知青哩,俺看跟泼妇没啥区别!” “怪不得你跟那寡妇走得近,合着都是一路货!” “夜不归宿还跟男人厮混,必须让大队长给你处分,反了天了。” 旁边几个女人也跟着说三道四,指指点点。 各种异样眼神落在苏晓芸身上。 三言两语就给她定了罪。 “呵。”苏晓芸笑得极冷,“我刚从蜂潭子回来,在山峁子遇到土崖坍塌,路面都被砸断,九死一生的给大家伙儿带了水源回来,结果大家就这么造谣生事?” “还真是让人寒心啊。” 第21章:滚开!好狗不挡道 苏晓芸字字冰冷,话里好像含着冰碴似的。 她一双清浅眸子扫过众人,见有几个农妇心虚地垂下眼。 显然,她们也不知道真相到底如何,只知道一味跟着附和传谣。 吴桂芬拉着脸,一把将锄头砸进地里,“你说啥就是啥啊?总共挑了两桶水,用了一宿功夫?” “唬傻子呢!” “你这种作风不检点的女人好吃懒做,鬼话连篇,谁也不会信!” 苏晓芸脸上神色愈发冷冽,这老吩婆,还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不过……既然要治她,就治个服服帖帖! 小打小闹没法让吴桂芬真正闭嘴。 苏晓芸唇边倏尔勾起个弧度,略有些灰尘扑扑的小脸抬起,“婶子这话可得讲证据,不然就是污蔑,要被请到稽查大队喝茶的。” “之前我确实有错,但正在积极改正。” “婶子怎么总一直针对我?之前您让我帮忙干活,我都干了。” “农活实在太重,我还要帮着霍团长那边统筹物资,这些日子实在帮不上你家,婶子这就记恨上了?” 说完就要给她赔不是。 巧了,支书李秉成就在不远,把这些话听得真真的! 当即踩着黑布鞋蹭蹭上来,跺了跺脚上的干泥,“都闹啥嘞,一天到晚没个消停。” “我说他吴婶儿,你整天抓着人家娃娃干啥,地里的活都干完了?你家还倒欠大队二十斤粮食,紧着补上!” 吴桂芬脖梗子一噎,气得脸红脖子粗,原地跳脚地骂道:“都是这小蹄子夜不归宿,昨天知青点都闹开了,她就是跟着部队那边一个男人走的!” “天亮了才回来,这是大大的作风问题,您身为支书不管?” 李秉承双手背在身后,打着补丁的衣领翻开毛边。 一双浑浊的眼睛看过来,“苏知青,昨儿夜里到底是咋回事?你得跟我交代清楚。” “不然就是有问题,是要受处分的。” 苏晓芸背脊单薄,可却挺拔如白杨,一字一顿说得坚定,“我昨天去蜂潭子挑水,第二趟的时候霍团长他们队伍要勘测地形。” “顺便也想帮村里减轻负担,就跟着一起去挑水。” “结果到了山峁子,山体突然坍塌,那边混乱的泥浆碎石还留着,支书要是不信,可以带人去看。” 话音刚落地,吴桂芬就尖叫道:“骗鬼呢,总共打了两桶水,还拉上人家霍团长!” “呸!小蹄子真不要脸!” “勾搭完周学军,人家不要你,你就转过头去勾引霍团长!” 苏晓芸云淡风轻的站在地边,眸底愈发的冷。 清浅的琥珀色瞳仁,温度骤降。 “吴婶子,说话可得讲良心!” “我跟霍团长行事清明,关系更是清白!你这样胡乱攀扯,就不怕上头领导责骂?” “昨天山体坍塌,霍团长也受了伤,支书和村干部大可以去求证。” “至于水,部队兄弟担心我受了惊吓体力不支,就带着其他几桶先灌池子去了。” “我倒要好好问问,吴婶子处处抓着我和霍团长不放,到底是什么居心!” 声声铿锵,冷得摄人。 动静闹开了,不少乡亲都伸长了脖子往这边探。 尤其是八卦的大姑娘小媳妇,老婆子也不在少数。 大家伙七嘴八舌地议论开,眼里都是对这事儿的猜测。 但更多的,却是对苏晓芸转变的惊愕。 咋感觉这苏晓芸跟以前不一样了? 伶俐的发邪啊! 吴桂芬在村里算得上是骂街泼妇,能让她吃个堵嘴的亏,可真不常见! 李秉成听完,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吴桂芬在一边见状不对,还想为自己掰扯辩解,“支书,你可别信这小蹄子的,俺……” “够了!” “吴桂芬,你要是再敢挑拨军民关系,我就把你扭送到公社!” “苏知青和霍团长一心为了村里,你倒好,吃人家的水还敢忘本!” “到处编排,还敢拉扯人家团长,扣你家两天的工分!” 李秉成喷口唾沫就是钉。 呵斥的话音一落,吴桂芬彻底慌了。 现在粮食本来就吃紧,再扣几天工分,那可不更要喝西北风了! 她急得红头白脸,连忙道:“这、俺没别的意思,俺也是听别人说的啊!” 苏晓芸眸色赫然一定,逼问道:“听谁说的,要是说不出来,那就是你污蔑,必须扣你家工分!” 吴桂芬后槽牙咬得死紧,心里把苏晓芸翻来覆去地骂了几百遍。 “我、我昨天擦黑路过知青点的时候,听里头人说的。” “至于是谁,我也没听清。” 闻言,苏晓芸有数了。 虽然知青点里人多,但她跟大多数人都还算过得去。 要说造谣生事,可不是那软饭男首当其冲么! 好啊,看来这软脚虾还是吃得太饱。 闲的蛋疼愿意造谣是吧?行。 苏晓芸唇角勾起个恶劣弧度,她自有法子! “咳,苏知青啊。”李秉成清了清嗓子,“这事你受委屈了,但大家伙也是担心你。” “这事就别传到霍团长那了,回头我给你多记四个工分,算是补偿。” 苏晓芸笑了声,“支书明事理,我没啥委屈的。” “有您这样的好干部,再咋着,我心里也舒坦。” 两句话哄的李秉成眉开眼笑,“你这丫头,嘴跟抹了蜜似的。” “行了,累了一宿,担惊受怕地赶紧回去歇歇吧。” “今儿你负责把西头杂草薅了就成。” 苏晓芸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好嘞,谢谢支书!” 西头那片地,看着广袤,实则都是大干土。 没啥水分,草也长不起来。 三亩地的除草任务就有六个公分,她勤快点儿,半天就能干完。 剩下半天可以自由活动,正好她有安排! 扫了眼脸色难看的吴桂芬,苏晓芸扛上扁担,转身就走。 她留了一桶水,带回知青点。 结果刚从晒谷场回来,迎面就看见周学军一张油头粉面。 周学军抬脚出来,俩人打了个照面。 他面色鄙夷,“哟,傍上高枝还舍得回来?知青点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苏晓芸扬着细眉梢,“人家霍团长要能力有能力,要模样有模样,一根头发丝都比你这软脚虾强!” “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拿什么比?” “滚开,好狗不挡路!” 噗嗤。 突然,两人身后一道笑声,多少有点促挟的调侃意思。 苏晓芸当场麻了。 怎、怎么听着有点耳熟? 第22章:冲冠一怒为红颜 她梗着脖颈转过去时,只见一脸痞笑的孟祈年身侧,正是霍从璟! 男人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似笑非笑。 显然把她刚刚说的话都听去了。 轰! 苏晓芸脸颊当即爆红,脑袋里就剩俩字儿:完蛋。 一向伶牙俐齿的她,居然在此刻思维混乱,说不出成句的话。 而周学军在看见霍从璟的那一刻,前所未有的自卑感登时汹涌而上! 自卑,而导致自负。 还算平整的白衬衫被他抓出褶皱,拳头越攥越紧。 周学军冷笑一声,阴着脸说道:“霍团长还真如及时雨一般啊。” “不过您大可放心,知青点里可没人要为难苏晓芸,都是她自己不检点罢了。” 这话说得阴阳怪气,明眼人都知道他在指桑骂槐。 孟祈年向来是个嘴毒的,勾着嘴角靠在一侧,不咸不淡道:“周知青还有心思说别人?也是,有情饮水饱嘛。” “文邹邹的一身书生气,念两句诗就能有口粮进兜,啧啧,之前欠苏知青的账可不小。” “能还上足以说明周知青阔绰,当然不差这几个工分,是吧?” 三言两语噎得周学军说不出话,脸色涨红,又黑又青。 他拳头攥得咯吱响,偏偏不敢说什么。 官大一级压死人,就算大队长杨宏富站在这两人跟前,也得夹着尾巴! 周学军面色带着愠怒,恨不得鼻孔冒烟,“苏晓芸,算你有本事,到时候你别来求我!” 他就看这几个兵能护她到什么时候! 军队驻扎时间有限,调整好了就要归营。 离了霍从璟,苏晓芸还能这么有底气? 呵,他整治苏晓芸的日子在后面呢! 周学军脸色铁青地离开。 苏晓芸一双清眸里闪过冷色,刚才要不是霍从璟在这儿,她高低甩这不要脸的俩嘴巴! 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什么货色啊? 天底下男人死绝了,她都不带看周学军一眼的! 正当苏晓芸垂着眼在心里把周学军骂了八百遍之后,霍从璟淡声开口了,“听说村里有人传闲话,我刚跟支书那边解释完。” 低哑的嗓音含笑。 磁性话音比大提琴还好听。 苏晓芸尴尬地咳了声,脑海中不禁又浮出刚才自己说的那话。 真是嘴上没把门啊,怎么就被正主听见了! 她不好意思地抬眼,“那个……刚才我是故意气周学军的,你别往心里去啊。” 霍从璟好笑地挑着眉峰。 不等他开口,孟祈年这货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补道:“没事,苏知青说的也是实话,没想到你对我们团长评价还挺高的。” “不枉费我们团长为了救你受伤,冲冠一怒为红颜嘛。” 苏晓芸:…… 手痒了,她能不能把这货的嘴缝上? 也正是这时,他才看见霍从璟的小臂缠着绷带。 微渗出的血液浸透纱布,刺目的红露于眼前。 苏晓芸有些自责,“抱歉,拖累你了。” “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吗?我肯定没二话,会尽力帮你做。” 霍从璟凉凉地扫了眼孟祈年,“他就这德行,不用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换作是谁,我都会救,你别多想。” 他一双深邃鹰目中,映着人儿巴掌大的脸颊。 那对拧起的细眉让他心里不舒服,心里竟然闪念头……想要伸手将其抚平。 霍从璟拧眉,心里的异样感让他感到陌生。 孟祈年脸上憋笑,瞧瞧,让他发现新大陆了不是? 千年铁树开花,回去就得告诉营里兄弟! 他们的好日子来了! 苏晓芸尴尬地咳了声,“咳,那我……” “晓芸!你可算回来了,昨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我担心得一宿没睡。” 正当苏晓芸想说点什么缓解气氛时,冯晚晴手里握着锅铲,风风火火地冲了出来。 她握住苏晓芸的手腕,上下检查,见她顶多是身上沾了点灰,这才长长舒出一口气。 结果下一秒就对上了孟祈年含笑的桃花眼。 冯晚晴瞳孔微微睁大,“你怎么也在这儿?” 孟祈年嘴角一抽,当即反问道:“我怎么不能在?” 冯晚晴抿抿唇,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 在她眼里,孟祈年就是个没正形的公子哥。 霍从璟笑了声,“我们过来也没别的事,既然解释清楚就先回去了。” 说罢,他深邃目光在苏晓芸身上停留半刻,便转身离开。 没走两步,倏尔回过头,“你那张推车图纸有空了可以再画给我看看。” 苏晓芸心弦微动,没想到他还记着,最后点了点头。 孟祈年脑袋枕着双臂,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啧啧,走咯。” 冯晚晴盯着他背影,眼神里都带着警惕。 “晓芸,咱们别搭理这人,吊儿郎当的,一看就不靠谱。” “我给你留了早饭,快进去吃点。” “赶紧把昨天晚上跟我说说,到底出啥事了?” 苏晓芸被她一连几问弄得哭笑不得,“你别急,我慢慢跟你讲。” …… 这个时辰,乡亲们都陆陆续续去上工。 日头逐渐上移,火辣辣烤着地面。 此刻一处庇荫的草垛子后头,两道人影如胶似漆地缠在一起。 “我就是想要嘛,听说是供销社的新款呢,隔壁村小翠都买了,我也要。” 杨金月晃着周学军的胳膊撒娇,嗲里嗲气的声音哄得周学军骨头酥麻。 手也不老实地摸上她细软腰肢儿,“心肝儿,我也想给你买啊,好东西配美女,那什么花油就该是你的。” 可他兜里实在拮据。 要不是因为苏晓芸抓着不放,他至于过到这种地步? 一天的口粮就那半块黑面窝窝。 要不是靠着杨金月从家里拿吃的接济,他连下炕的力气都没有! 杨金月不满地撅起嘴,染了指甲花的手直戳他胸口,“你是不是留着钱还想跟苏晓芸好呢?口口声声说要娶我,结果连个花油都不给我买。” “亏我还跟爹说你好话,哼!” 她一脸傲气地转过身,等周学军来哄。 周学军满脸烦躁地抓着头发,忙道:“天地良心,我的一切都是你的!要不是苏晓芸从中作梗,我还打算给你买那件的确良裙子呢!” 第23章:给你们亿点震撼 “金月,我对你一片赤诚,天地可表啊。” 果不其然,文邹邹的甜言蜜语直接俘获了杨金月。 她软着腰往前凑来,一双媚眼都拉丝,“真的?” 周学军点头如啄米,拉着她手就摸到胸口,“心肝儿等我几天,我想想办法,肯定让你用上那花油。” “现在苏晓芸精的很,不好搞。” 杨金月手指缠着头发绕了几圈,“我就知道你最疼我,苏晓芸那女人就是个狐媚子,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 她踮着脚尖附耳说了几句。 周学军的脸色从一开始的迟疑,转变为阴狠决绝。 “好,咱就这么办,不怕她不听话!” 太阳愈发的毒辣,高挂在空中晒的玉米秧子发黄。 卷起来的叶边黑绿,跟烤焦了似的。 苏晓芸已经到了村西头那片地。 按照支书派下来的农活任务,她今天得把这几亩地的杂草薅完。 一直弯着腰除草,她身上各处肌肉都发酸。 “要是明天抽奖能搞到冰块就好了。” 反正放在系统储存空间里也不怕化。 这天气都快把人晒化了。 苏晓芸甩了甩手腕。 要不是戴着毛线手套,这干草韧劲儿又足,真要把手心割烂了。 她看了眼自己的进度,还剩下两亩多地,这一天干完就成。 转身到了树荫底下,拿过水壶灌了两口。 甘冽的水都被晒温了,喝下去也只是勉强解渴。 她坐在树底下,听着不远处几个婶子的埋怨。 “这干土地都快把鞋底子烫化了,我起个大早去山上想着挖点野菜,结果那叶子一碰就酥。” “老天爷不开眼啊,连续几个月不下雨,谁能遭得住?” “唉,没听大队长说吗,村里水井跟河沟子水位线都下降,以后还不知道是啥光景哩。” “庄稼枯的枯,死的死,俺家现在衣裳都不敢洗。” …… 几个婶子脑袋上裹着头巾,那是切切实实的面朝黄土背朝天。 这太阳把头发丝都晒得滚烫。 歇了十来分钟,苏晓芸被晒得发白的脸色才有了几分缓和,“光靠着人力挑水,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再不想新法子,无异于是杯水车薪。 可现在这时候,技术大受掣肘,是发展最缓慢的年代。 指着旁人是不成了。 关键她现在有两天没洗澡,浑身上下粘得慌。 苏晓芸动了动胳膊,“不行,一点都受不了了。” 她决定除完这几亩杂草,立刻就带着图纸去找霍从璟! 推车尽早做出来,就能让挑水效率尽快翻倍! 苏晓芸头巾一系,库库就是干! 女人能顶半边天,她干活也不差! 是如今放眼整个石岗村,方圆几里的全部水源干涸。 不止村民生活困难,就连霍从璟驻扎在此的部队,也受到不小影响。 苏晓芸干活麻利,薅住靠近草根的粗茎就拔。 吭吭一顿拔,赶在中午下工之前,把这几亩地整完。 这时候日头也爬到了正头顶,苏晓芸再站起身时,后背衣裳早已被汗水浸透。 不透气的粗麻布,把人闷得喘不过气。 苏晓芸忙到树荫底下灌了两口水。 不等她把脸上的土渣跺掉,大老远就看见杨宏富挺着肚子走过来。 一张精明老脸上,嘴上都不见起皮,反而还红光满面。 苏晓芸拧了拧细眉,石岗村条件这么艰苦,跟杨宏富有脱不开的关系! 老百姓吃水都成问题了,可杨宏富却还一味地让妇女去挑水。 杯水车薪,能解决个屁的问题? 杨家算是指不上了。 苏晓芸懒得听杨宏富在那嘚嘚,干脆带上水壶去了几里地外的军营驻扎地。 这一路上,她脚步不慢。 没个十几分钟就到了。 即便驻扎在村子周围,军营训练也没被落下。 她到时,孟祈年正带队加训,一眼就扫到了这边,“哟,这才隔了半天,苏知青就想我们团长了?” 苏晓芸细眉扬起,晶亮的眸里闪过一丝戏谑,“拿你们团长开涮,他知道吗?” 孟祈年嘴角扯了扯,当即别过身。 要不是因为开俩人的玩笑,他也不用带队在这加练了。 “我们团长在第二个帐里呢,赶紧去吧。” 太阳怪大的,晒坏了这弱身板的知青,霍从璟饶不了他。 苏晓芸笑了声,“谢啦。” 她直奔山脚下的第二个营帐。 刚进去就看见霍从璟面色严谨地审阅文件。 立体分明的五官很是硬朗,一身军绿常服更衬出腰身劲瘦。 微微隆起的肌肉浑然充满力量感。 苏晓芸轻轻咳了一声,男人听见动静抬头,似乎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地里农活干完了,我想过来跟你商量商量做推车的事。” 她开门见山,直奔目标。 霍从璟眉弓一挑,“过来说。” 他抬手拿来两个长木凳,拼在一起,凑成简易桌面。 铅笔和纸张摆在上面,苏晓芸二话不说就将折叠小推车的图纸画了出来。 都是经过她简化的,但关键步骤一个没少。 “你看看这样行吗?我做了些改动,这样很容易携带。” “不然光是推车就很重,村里的妇女也推不动。” 苏晓芸唰唰几笔落下,指着其中一处,神采奕奕。 那双琥珀色清眸都绽着亮光。 霍从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种画法,粗细有致,错落分明的黑线条硬是在纸上勾勒出栩栩如生的图案。 “画得很好,你学过?” 对上男人深谙的黑眸,苏晓芸耸了耸肩,“以前在家的时候闲着没事,在纸上写写画画就练出来了。” 三言两语带过,随便就糊弄过去,好在霍从璟也没多问。 他将图纸拿在手中,仔细打量,“这新奇的点子你是怎么想到的?” “能大大缩减人力物力的消耗,而且按你这么个画法,还能够把推车进行折叠。” “最大的好处就是跳水效率翻倍,一趟能运五六桶水。” 他很好奇,苏晓芸脑袋里是怎么有这么多奇思妙想的? 苏晓芸咳了声,“能有用就行,这也是我琢磨好几个晚上想出来的。” 霍从璟拿着图纸细看两眼,“这算得上是救命工具了,正好能解决眼前难题。” 第24章:上山,就地取材 听他这么说,苏晓芸松了口气,“那就行,得几天才能做出来?” “眼下天干大旱,乡亲们等不了那么长时间。” 她来的时候还看见村里娃娃趴在泥沟里喝水。 那片水浑浊,里面混着虫卵和泥沙,喝了肯定得拉肚子。 肠胃病也会紧随其后。 时间一长,整个石岗村都得大受影响,要面临的远不止旱情那么简单。 霍从璟心中泛起思量,“要想让推车结实耐造,还要轻便省力,每一步都错不得。” “根据你这张图纸,我们得先选结实不容易变形的木料,还要有车轴和车架,稳是关键。” 听他这么一说,苏晓芸立刻来劲了,亮着眼睛说道:“铁皮也需要一些,到时候我看看铁匠那里有没有。” 石岗村有铁匠,木匠,瓦匠。 别看这片地方不大,能糊口的手艺人却不少。 霍从璟点了点头,利索的把纸叠好,漆黑眉眼抬起时,染上笑意,“地里农活都干完了,苏知青赏个脸,跟我去山上找找木材?” 苏晓芸被这双深邃鹰目看着,莫名觉得男人视线灼热。 而她,脸颊微微发烫。 苏晓芸轻轻咳了声,径直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掖到耳后,“除了这些材料,可能还需要净水片,应该供销社里就有卖。” 只不过现在这年代的净水片,是公社卫生所统一发放的,大多都是漂白粉。 即便蜂潭子水源清澈,是难得的活淡水,可也难保有细菌和动物粪便。 霍从璟带上行军水囊,“净水片现在是紧俏货,我去买会方便些,这事包在我身上。”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半山腰走。 石岗村周遭山头,干的离谱。 土坷垃里连半点水分都没有,就好似被这一场大旱抽干了所有水汽。 呼吸在鼻腔里的空气,火辣辣的烫。 风一吹,漫天扬起的黄沙夹杂着砂石翻滚。 苏晓芸抬着袖口在脸前挡了挡。 早知道扯块布给自己做个纱巾了。 这旱风硬的很,吹在脸上,要不了多久就得皲裂成老太太的脚后跟。 苏晓芸无奈的叹了声,直接抓了根干树枝,来回抽打,“能吃的野菜都被人挖干净了,现在这盛暑天气,原本槐花应该开的满枝都是。” “可现在干秃秃的,乍一看还以为蚂蝗过境。” 窸窸窣窣的响声自灌木丛里惊起。 偶尔有几只蚂蚱跳过。 霍从璟见她在前面风风火火的走,体力倒不见减弱,把水往她空了的壶里灌满。 “村里旱成这样,山脚下那几条小溪也干涸,部队用水确实也成问题。” 磁性嗓音在林子里勾起潺泉般的清冽。 苏晓芸无奈的耸了耸肩,“没办法,这边地界本来就生活困难。” “再加上旱情影响,村里大队长没作为,确实处处掣肘。” 杨宏富那老东西压根就没想着整治旱情。 否则早就想法子挖水渠通河道,引山泉了。 霍从璟眯了眯眼,部队在石岗村驻扎已经有个几天。 对于杨宏富,他多少有几分了解。 不仅推卸责任,对旱情视若无睹,甚至还将挑水这些重活强加在苏晓芸一众女同志身上。 完全是公报私仇,搞针对。 身为村干部,在其位却不谋其事,心眼子都奔着女知青使! 也正因如此,霍从璟看向苏晓芸的视线里,闪过一道心疼。 但却转瞬即逝,飞快而过。 甚至快到连他自己都没注意。 男人眸底深暗,长腿一迈就跟了上去,嗓音略有迟疑,“看你干活挺麻利的,草药也知道些,你小时候……没用这些知识救过人?” 听了这话,苏晓芸纳闷的看过来。 这是第二次霍从璟跟她提小时候的事。 苏晓芸眼神奇怪,“没有啊,如果救过人的话,我怎么可能毫无印象。” 说完就耸了耸肩,继续往前走着。 好不容易有这么个保护神跟着一块上山,尽可能的找些吃食也是好的。 见她没有动摇,依旧想不起来,霍从璟倒也不气馁。 只是眸色更暗了几分。 两人并肩走着,他比苏晓芸生生高出一头。 苏晓芸自问也不算矮了,但在霍从璟一米八几的宽硕身板映衬下,竟然显得无比娇小。 霍从璟黑眸中映着她灰尘扑扑的小脸,“以后再有重活,我帮你分担。” 至今,他依旧能想起当初苏晓芸受众人所指,孤立无援的站在人群中。 惨白的小脸是那样落寞,无助。 袖口中拳头逐渐攥紧,他不会再让这样的事重蹈覆辙。 鹰隼黑眸中,冷光逐渐聚起。 偏偏这时候,他耳畔响起一道清脆话音,“谁要你多管闲事,妇女也能顶半边天,我才不用你帮忙呢。” 说完,嫌弃的看了霍从璟一眼,径直朝前快走去。 只是这窈窕纤细的背影,看着却有些招架不住。 借着低头挖嫩草根的空档,苏晓芸眼神飞快的扫了眼男人。 颀长伟岸的身姿背光而立,柔和下来的脸不似在部队时那般冷硬。 这男人还挺细心,她不感动是假的。 两人一路继续深入林中,偶尔能见到几处水洼。 可上面却浮着蚊虫和苔藓,泛起的腥臭味让人忍不住作呕。 蓦地,霍从璟停下步子,锋锐眼神盯向眼前这颗参天老树。 带着一层薄茧的大掌摸向树干,很是坚硬。 “这是老榆木,拿榆木当车架不容易变形,很耐用。” 唰!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蓦然从腰后抽出一把军工短刀! 手起刀落,果决干脆,径直将树干砍了下来! 再费些功夫砍成短木,“这几根用来做支撑腿和水桶的固定架。” “按照你的图纸,应该还要有小格子用来放取水瓢。” 这棵树并不算粗,直径也就是几寸。 每一块木料都被霍从璟完美规划。 即便是有着现代常识的苏晓芸,都不由得另眼相看。 这男人的动手能力还真不是盖的,才不到半个小时,连木车轮的料子都找好了。 只不过两人上山是临时起意,并没带锯子和斧头这些家伙。 先把木料顺着土坡滚下山,将来让木匠帮着雕成圆盘。 “对了!” 苏晓芸突然想到一个事。 第25章:算盘珠子崩响 苏晓芸帮不上什么忙,就坐在旁边石头上歇脚。 她脑海中飞快闪过数道思绪,“车轴我们是不是得用圆钢?” “可这东西在村里是很重要的集体财产,有没有都两说。” 霍从璟扛着两块圆木料过来,绷紧的肌肉上附着一层密密麻麻的薄汗。 隆起的肌肉线条和弧度极具张力,古铜色的皮肤更是健康。 他扫了眼头顶挂着的日头,“上次借用农具的时候,我看见仓房里有旧轴。” “不过有些年头了,应该是公社农机站那边换下来不要的。” 一听这话,苏晓芸眼里重新冒起亮光,“那可好办,就是不知道大队长给不给批。” 霍从璟冷峻的面容上不见半点担忧,“推车是为了让挑水效率翻倍,解决乡亲和部队的用水问题,他为什么不给批。” 苏晓芸细眉一挑,脸上笑容愈发明媚,“说的也是!” “不过我们说话哪有团长您好使?还是得辛苦你啦。” 霍从璟撇了她一眼,这妮子算盘打得倒是好。 人儿白净的脸上染了几道灰,许是因为伙食不好,原本标志的鹅蛋脸都瘦成了尖瓜子。 可那双明亮澄净的眸子,却熠熠生辉,亮得惊人。 “你老盯着我做什么。”苏晓芸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脸,“有脏东西?” 霍从璟抿了抿唇,不自在地收回视线,“嗯,有灰。” 惜字如金的说完,转头又把几块木料全都用藤条绑好。 苏晓芸从兜里掏出帕子擦了擦,然而不经意一瞥,却看见男人泛红的耳尖。 清眸微转,心里顿时冒起恶劣心思,故作惊讶地指着他说道:“霍从璟,你脸怎么红了?” 霍从璟尴尬地咳嗽两声,“日头太晒,木料已经齐了,我们赶紧下山吧。” 看着男人宽硕颀长的背影,她怎么觉得有几分落荒而逃的腼腆样儿? 苏晓芸不给面子的笑出声。 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在山林中响起。 可她却不知,一双阴沉细眼早在暗处盯了两人许久。 偷偷盯梢的周学军面色难看,袖口里,拳头攥得咯吱响。 他就说苏晓芸怎么突然改了心思,合着真如那几个婆子说的,傍上了高枝! 但再怎么飞,她也就是个麻雀,飞不出自己的五指山! 话又说回来,苏晓芸跟这团长走得近……那岂不是手头又宽裕了? 军营里的津贴和粮食可多,更别说霍从璟已经是团长! 油水肯定不少。 看来这苏晓芸还是有点用处的。 周学军暗戳戳的起了算计心思,扭头就顺着小路回了山脚。 没了苏晓芸帮他干活,什么都得自己来。 这老干土地哪里撅得动? 快一天的功夫下去,他也没撅半亩地。 日头逐渐下移,苏晓芸和霍从璟商量好,明天一同去大队部和支书说做运水推车的事。 苏晓芸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知青点。 正巧,冯晚晴也是差不多时辰回来的。 两人回屋倚在炕边,冯晚晴动了动发酸的肩颈,“这一天真是要累死了,天干大旱,地里没水分,锄地更累。” 苏晓芸虽然累,可眼底依旧有着光亮,“很快这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对上冯晚晴疑惑的视线,她只神秘地眨了眨眼,没多说。 冯晚晴耸了耸肩,转身从带锁的柜子里拿出两个干苞米和地瓜,“今天咱将就些吧,知青点里的水没多少,不够熬粥的。” “咱们还得省着水用,我晚上打算擦擦身子,衣裳都馊了。” 苏晓芸转身从竹筐里拿出鲜嫩草根,“我在山上还找到些野椒,和草根一起擂了吃,不然干吃苞米地瓜太噎。” 人体水分本来就摄入不够,要天天吃这些东西,上厕所都费劲。 冯晚晴点了点头,两人拿着就去了厨房。 由于是单独小灶,添几根干柴就能开火。 就她们两人的口粮,倒也好弄。 噼啪。 灶里爆出的火星映着人脸红扑扑的。 苏晓芸打了盆水,把地瓜和苞米洗干净。 结果一转身就撞上了张晦气脸! 她脸上刚扬起的笑意瞬间又冷了下来,“阴魂不散啊你?” 周学军阴沉的脸上尽量保持温和,“晓芸,你怎么跟我生分这么多?你忘了当初刚来石岗村时,我是怎么帮你的了?” “那时候你还跟我叫学军哥哥呢。” “这称呼,我有些日子没听到了。” 他不说还好,一张嘴,苏晓芸就想吐! 她满脸鄙夷地甩过去个嫌弃眼神,“你脑袋被驴踢了还是被门挤了?杨金月满足不了你?脚踏两只船,还真是你能干出来的事。” “就是不知道这话传到她耳朵里,杨家还愿不愿意给你口饭吃。” 两句话,成功让周学军变了脸。 他平凡带着书生气的脸,瘦脱了相,此刻更是勾出几分阴冷。 “知青点里就数你俩手头富裕些,我能不能先跟你俩吃一顿?” “地里活计太重,我实在不想开火了。” 这几句话一说完,苏晓芸立马明白他的鬼心思了。 这算盘打得响啊,木头珠子都快崩她脸上了。 她说白了,就是想白嫖呗! 苏晓芸讥讽地笑出声,“借用我们的灶也可以,你出什么粮?我们可没多余的。” 周学军咬了咬牙,“先用你们的,等着工分统计放粮时,我再还冯晚晴。” 听听,这话说得多有意思。 苏晓芸也真是开眼了。 吃俩人的饭,还一个人的粮? 更何况这粮食给周学军吃了,就是肉包子打狗! 一旁冯晚晴听了,风风火火的就冲上来,手里还抓着锅铲,“周学军,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之前先是哄骗晓芸的钱票和口粮,现在还想凭着一张烂嘴吃我们锅里的饭?你再敢往我俩面前晃悠,我们就告诉支书去!” “你个大男人好手好脚,成天往女知青门前晃荡算咋回事?” “我看你思想有问题,保不齐还想耍流氓!” 炮语连珠的几句话,打得周学军脸色涨红。 这是一点面子也没给留啊。 苏晓芸更是忍不住,一下就噗嗤笑出了声。 第26章:日子得有盼头 周学军脸上充血,涨红的活像是块烙铁。 原本周学军也算是个白面书生那一挂的秀气长相,结果这些日子没了苏晓芸帮着干活,原先养尊处优的日子一下没了。 他不得不亲自下地干活。 顶着火辣辣的太阳,连个毛线手套都没有。 手心血泡全被磨破,一张脸被晒得脱了皮,黑瘦黑瘦的。 乍一看,就跟村里吃不饱饭的青年没什么区别。 唯一不同的是他那不肯低下的矜贵头颅。 周学军脸色难看的站在门口,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苏晓芸算是我看错你了,没想到你这么小气!” “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讨好我的!” “我现在跟你借点粮食都不乐意?大家都是知青就应该互帮互助,你们两个是不是想搞小团体!” 气急了眼,什么话都往外吐噜。 苏晓芸冷笑,直接抄起墙角扫帚,“有种你再说一遍?” 周学军上次被一扫帚抽怕了,脸上疼了好几天,连连往后退。 他梗着脖子,视线左右游移,“我、我哪句话说错了?怪不得大家伙都说你心眼多,好吃懒做还能不缺粮食,肯定来路不正!” 苏晓芸二话不说,扬起扫帚就抽! 周学军有了上次经验,这次躲得倒快。 只不过还是被柳尖子扫到了后脑勺。 柳条抽人疼,瞬间就在他后脑勺和脖颈上留下红印子。 苏晓芸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握着扫帚就逼近,“我看真是好脸给多了,猪都能把自己当人。” “我之前对你好,不是因为你多优秀,你这种货色放到大街上,别人连看都不带看一眼的!” “吃软饭的狗东西,拿着我的粮食去讨好杨金月,是个带把儿的你就花自己的钱!” “哦对,我忘了,你家也没什么条件,装什么啊?” 这几句可比冯晚晴的话有攻击力多了。 不仅冯晚晴,就连知青点里其他人也都竖直了耳朵听着。 听到这最后两句时,几个墙外的男知青都倒吸一口气。 “这周学军平时装的人模人样,原来家里还不如人家苏知青呢?” “看他大手大脚的,头上还抹着供销社专卖的头油,原来是女人钱!” “真给咱们男人丢脸。” …… 几个男知青面露鄙夷。 说话声音没压着,周学军听了更是像被戳中痛处,踩中尾巴的秃毛鸡。 他顿时大吼道:“胡说!你别想空口白牙的攀扯我!” “你也就占个口才好了,到时候没人搭理你,你别跪着来求我!” 说完就阴沉着一脸怒意,愤愤转身离开。 再待下去也是给人看笑话! 苏晓芸弄得他颜面扫地,连几口粮食都不肯给。 哼,他也不稀罕! 现在正是饭点,他哪有粮食下锅? 米袋子里的粒数,他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不成,还是得找杨金月。 大队长家的伙食好,好歹能填填肚子…… 厨房里的苏晓芸,抬手就把扫帚扔回了墙角。 动作飒爽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晚晴,咱吃咱的!” “吃饱了肚子上炕睡觉,我还有话和你说呢。” 这个利索劲让冯晚晴看了心里直畅快,她笑弯了眼,“好!” 只做两人的饭,灶里火烧的又旺,没一会两人就吃饱了。 苏晓芸趁着冯晚晴擦洗的功夫,看了眼系统储物空间。 钱不用多说,在空间里的还有五斤肉票和八枚鸡蛋。 每天早上她和冯晚晴一人一个,起码还能再支撑几天。 而接下来的每日抽奖,只要再多拿到些物资,就足够撑着活下去。 苏晓芸脸上不由得浮出笑意,眸底伶俐。 这日子是越过越有盼头了,只要能保证自己活着就行! 说不准哪天运气爆棚,她直接抽中个大别墅! 到时候找个好地界安家,有了大队部开的介绍信,她想去哪去哪! 如果能有望回城……更好。 毕竟什么都方便些。 也正是这时候,冯晚晴梳洗完了。 她揉着酸痛的肩颈上炕,“只盼着过了秋收,农活任务能少些。” “再这样下去可真吃不消了,我今天才只赚了四个工分。” 两人屋里只有半盏煤油灯,都躺好后就立马熄灭了。 趁着窗外撒进来的月色,两人依稀能看见彼此模糊的轮廓。 这年月,处处物资吃紧,窗户上糊的都是明纸。 苏晓芸浅呼出一口气,“咱先这么熬着,日子总会好过的。” 黑暗中,却传来冯晚晴的苦笑,“还会好过吗?你家里成分干净,不懂我这头的苦。” “现在连看一本书都要藏着掖着,生怕别人说我是小资作派。” 话音哽咽,难免泛起伤感。 关于冯晚晴家里,苏晓芸多少听她说过些。 最疼她的外公被人举报和海外有非法联系,而冯父又不想受她牵连,就断绝了父女关系。 而冯晚晴自己,不得不下乡劳改。 现在稽查大队和红袖章都查得严,但凡成分不好的都要下放。 苏晓芸抿了抿唇,再多的语言在此刻都苍白无力。 她只能伸手握住冯晚晴,无声给她力量。 “我相信你外公家一定会平反的,只要洗雪冤枉,将来说不定还能回城呢。” 人总是要有念头支撑的。 否则,这生活就暗的没了光亮。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此起彼伏的鸡叫就吵得苏晓芸睡不着了。 她揉了揉眼,爬起来就打水洗漱。 幸好拎了一桶水回来,否则知青点缸里的水早就见底,还不够漱口的。 趁着大家伙还没起,她率先生火煮了两颗鸡蛋进去。 刚直起身子,知青点的大门就被人敲响。 这时候天色刚亮,谁会来? “来了!” 苏晓芸应了一声,快步出去开门。 透过打开那门缝,她一眼就看见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 曦阳晒在男人身上,好似给他挺拔的身姿都镀了层金边。 苏晓芸则是一愣,“你怎么来了?” 霍从璟黑眸中闪过笑意,“跟你去木匠那边看看推车具体怎么打。” “顺便再让大队长把车轴批下来。” 提起这茬,苏晓芸才猛地想起,今天两人要把小推车做出来。 “你等我一下,我很快!” 她起床之后头发还没梳,浓密乌黑的发丝垂在身侧。 飞快转身回屋的瞬间,发丝扫过霍从璟鼻尖。 淡淡的栀子味,好似还夹杂着木香…… 第27章:老东西没憋好屁 而早就转身回屋的苏晓芸,动作麻利,半点时间也不耽搁。 三下五除二就把麻花辫编好,一头黑到发亮的发丝即便是在乡下漫天黄土和饮食没营养的情况下,也不见半点干枯。 可见底子好,但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倘若从小就没什么营养,瘦得皮包骨,还真禁不住这么繁重的农活任务。 “晚晴,锅里有煮的鸡蛋,待会儿你直接拿到地里等我就成。” “我跟霍团长去一趟大队部。” 苏晓芸照了一眼碎片镜子,就直接出了门。 再打开知青点院门时,霍从璟就站在门外。 挺拔青松般的身姿劲瘦,宽肩窄腰,身材比例被一身训练服衬得极佳。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 霍从璟目光落在她发丝上两秒,“还没吃早饭吧?先拿饼子垫垫。” 放到苏晓芸手里时,饼子还是热的。 应该是部队炊事班里做的。 苏晓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谢谢你啊,等明天我给你拿点儿自己做的擂菜根,酸酸辣辣的特别爽口,比干吃饼子要好些。” 明天? 霍从璟深邃眉眼中漾起一丝笑意,“好。” 苏晓芸很欣赏他的大大方方,没有废话。 她小口小口嚼着玉米饼,虽然喇嗓子难咽,但总比黑窝窝和麸皮要好。 而且她发现霍从璟不像表面看着这么冷,实则是个细心人。 “旱情是越来越严重了,一天比一天荒。” 苏晓芸微微叹出一口气。 石岗村地表都好似冒着热息,滚烫烫地烘烤着人。 地表比龟壳开裂的还厉害,相较于前些天,地里玉米苗都卷成了深褐色。 就连村西头葛婶子家种的一小片红薯苗,都被晒得彻底蔫死。 枯黄黄的细苗蔫头耷脑地垂在地里,可把葛婶子心疼坏了。 她在打量着周遭黄土地的同时,霍从璟透过眼角余光,将她鼓起来的侧脸尽收眼底。 深邃漆黑的眸中,似乎化开点点寒意。 没几分钟功夫,苏晓芸就吃完了手里饼子,拍了拍手,“咱们先去找大队长吧,批了条子和村里公费才好去找木匠。” 如果要找木匠做小推车,少说也要几块钱。 既然是给全村打水用的,这笔钱合该大队部从公账上划。 有霍从璟在,想必杨宏富也不会说什么。 两人步子迈得快,转眼就到了杨家门口。 这时候时辰还早,连上工地点还没到,杨家的砖瓦房檐上冒着缕缕炊烟。 苏晓芸鼻尖动了动,娇俏的小脸上浮过讥讽。 呵,石岗村的乡亲们食不果腹,天天挖树皮,吃草根。 杨宏富身为大队长,家里却能在早上吃得起红枣窝头? 站在一旁的霍从璟也是眸色一沉,显然闻到了空气中这一抹香甜。 特意挑个大清早蒸窝头,是生怕人多了被闻出来吧? 笃笃—— 霍从璟面色冷厉,抬手就叩响门板。 “谁呀一大早的,敲敲敲,催命啊!” 大院里传来一道不耐烦的吼声。 这嗓音尖锐刺耳,一听就知道是杨宏富的婆娘,张兰。 下一秒,严丝合缝的门板被人从里面“砰”的一声打开。 刚才还骂骂咧咧的张兰看见霍从璟时,瞬间变了脸色,尴尬地笑了两声,“诶哟,是霍团长啊,你瞧瞧我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快快快,赶紧请进。” 苏晓芸也头遭体会了一把啥叫狐假虎威。 要不是跟着霍从璟,只怕还没进门就被这婆娘轰出来了。 杨宏富正坐在堂屋桌前,手里端着烟锅袋子,眼里还带着几分刚睡醒的轻松。 睁着一双下垂的三角眼扫过来时,忙趿拉着鞋过来,“霍团长大清早的亲自上门,有啥事啊?” 眼泡子里都盛满了谄媚。 苏晓芸在后面撇了撇嘴,这老东西还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霍从璟冷着脸,“石岗村的旱情越来越严重,身为村干部,为什么毫无作为?” “村里水井是枯的,水缸是干的,乡亲们还怎么活?” 两道冷声质问直接让杨宏富脑门冒汗,“这、这……” 脑筋飞速运转,要是得罪了霍从璟报给公社领导,他这大队长也算是当到头了! 杨宏富眼珠子精明地转了两圈,忙道:“最近大队里活计重,都忙着抢收东头玉米呢,我这也没顾得上。” “霍团长消消气,我派了妇女队伍去挑水呢。” 下一秒,他话锋一转! 吊起来的眼直瞄向苏晓芸,“你是怎么完成任务的?昨天才挑了几桶水啊!” “我看你是要让大家伙都跟着吃苦遭罪!” 苏晓芸可不是个软柿子,推责任推到她身上来了? 就知道这老东西没憋好屁! 她嘴里也没留情,当场回怼道:“大队长明知道旱情在逐渐加重,却还让我们山遥路远地到蜂潭子挑水,一众妇女手无缚鸡之力,遇到山上野猪咋办?” “我这几趟挑水,要不是霍团长带人帮着,回来得根本没那么顺利。” “挑的几桶水够谁喝的?” “大队长既然明知道水不够用,又为什么不及时改动?” 声冷凌厉的逼问,直接让杨宏富拉了脸。 看来金月说的没错,苏晓芸果然变了。 这一副能言会道,伶牙俐齿的逼人劲儿,哪有之前软包子受气的模样? 霍从璟就站在旁边,面色不改。 “刚才在门口好像闻见了红枣的味道,这年头短粮缺食,红枣在供销社卖得不便宜。” “大队长家还能吃上红枣,可见宽裕。” “既然如此,苏知青研究出了推水车的做法,这账就从大队长家划吧。” 语气平淡,却带足了压迫感。 杨宏富傻眼了,老脸瞬间僵住,“啥、啥推水车?” “霍团长可别误会,那枣子都是俺家婆娘从小舅子家带的,不是买的。” 苏晓芸就冷眼看着他编。 谁信了这老东西才有鬼呢! 她不给杨宏富推辞的机会,立马跟茬道:“大队长公正无私,一心为民,当然不会拒绝。” “毕竟地里庄稼和全村乡亲都等着水吃呢,您说是不是啊?大队长。” 杨宏富后槽牙都咬碎了,这小贱蹄子,怎么哪都有她! 这话不就等于把他架在火上烤了吗。 答应就要自掏腰包,不答应……霍从璟绝对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说不准还要往上级打报告! 第28章:慢慢改观 杨宏富一张老脸都快拉到山尖子,他背在身后的手几乎要把衣裳抓烂。 “不是我不出这钱,为乡亲好的事,我们杨家啥时候说过怂话?” “但霍团长你初来乍到,有好些事不知道,我们村刚给公社缴了粮食,厂房农具也新进了一批,之前的老掉牙一甩就断。” “这些都是支出,乡亲们勒紧了裤腰带也只够买这些的,哪能再打个推车?” 一听这话,苏晓芸都乐了。 从这老东西嘴里喷出来的粪,还有模有样的。 她站在堂屋门口,好整以暇地抱住双臂,清亮的眸里闪过一道戏谑,“大队长,这意思是公账没钱?” “那不如让会计把账本拿出来,咱看看。” 打的就是一个透明! 杨宏富愕然,他咋也没想到苏晓芸来这招。 老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眼袋更往下垂了几分。 见他脸色难看,憋得黑红,霍从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霍从璟冷笑了声,“大队长要是不配合工作,这就是阻挠抗旱。” “村里庄稼和人命可等不得你这几张毛票,我给大队长三天时间,给木匠把钱结清。” “另外,仓房里的车轴部队征用。” 冷硬的话口凌厉,不给杨宏富半点反驳的余地。 “可是……” 杨宏富梗着脖子就要推脱。 他哪能咽下这口气?从自己兜里出去的钱,凭啥给大家伙使! 不等他把话说完,霍从璟一双黑眸沉压压地扫了过来,“如果大队长有意见,我可以向公社直接反映。” “公社到时候自然会派人来接替你的工作。” 一听这话,杨宏富后脊柱猛然窜出寒意,“那可不成!” 情急之下的嗓门都拔高八度。 意识到自己失态,杨宏富忙笑着打圆场,“这点小事哪用劳动公社?霍团长放心,我肯定把工作办好。” 然而他剜向苏晓芸的视线,比淬了毒还狠。 苏晓芸笑眯眯地弯着唇角。 看着杨宏富吃瘪,她心里这叫个畅快! 怎么,没个正儿八经的由头,还敢给她判罪不成? 杨宏富现在就算想拿捏她,也没辫子可抓! 五分钟后。 两人拿了条子,直奔徐木匠家。 苏晓芸手里扬着批条,白纸黑字写得清楚。 以石岗村大队的名义请木匠按照图纸打造推车,一切费用找杨宏富。 写在最后面的一句话是仓房圆钢轴,批给了部队。 霍从璟则是顺水推舟,把圆钢用到推车上,做中轴。 苏晓芸抿唇笑着,这时候日头逐渐高挂,晒得她脸颊微微泛起几分红。 白里透红的脸蛋好似晒不黑似的。 在田里干农活这么些时日,除了清瘦些,倒不见变黑,皮肤也不见变糙。 咚咚咚。 “徐叔,您在家不?我是苏晓芸!” 眨眼功夫,两人就到了一户木门土房前。 苏晓芸上前扣了两声门。 虚掩着的门板敞开,正好瞧见里头抱着一杆烟锅袋子的老徐叔。 老汉脑袋上裹着白头巾,黢黑老脸上层层褶皱,松弛的脸皮有些耷拉。 感受的手上起满倒刺,常年干活的庄稼主,手没一个嫩的。 上头盖着一层厚厚老茧,刨木头都不疼。 劣质的草叶烟,冒出的气味有些呛鼻。 苏晓芸面色如常的走进去,白净的脸上带着笑,“徐叔身子还是那么硬朗,有生意接不接?” 老徐头掀了掀眼皮,见是苏晓芸都有些意外,“我现在岁数大了,手艺活都传给了儿子。” “怎么,知青想打箱子还是柜子?” 也难怪老徐头这么问了。 女人家用到的东西多,来找木匠多半是打梳妆台或是木箱放衣裳和琐碎。 苏晓芸笑着摆了摆手,“这您可会错意了,我和霍团长得了新图纸,专程来找您打。” “您瞧瞧,这推车架子能做出来不?” 额外被霍从璟搬来的,还有从山上找的木料。 其中有一块最是敦实,是专门用来打圆盘的。 原本老徐头兴致缺缺,宁愿拍拍鞋底子都不肯抬头搭话。 毕竟整个石岗村,谁不知道苏晓芸名声不好,能拿过来啥好图纸? 然而浑浊眼球盯过去的瞬间,老徐头肩膀一颤,烟锅袋子都差点打翻! 扑簌簌的烟灰落到地上,老徐头瞳孔微缩,下意识地拿着图纸起身,“这是……” 只见那白纸上画的图样比他这辈子打过的东西还精妙! 苏晓芸看他这模样,就知道多半是成了。 微微有些干涸的唇瓣抿了抿,“这是运水的推车。” “咱村里干旱,总靠人力挑水不是个事,远远供不上用的。” “我寻思着有了推车能省力些。” 老徐头眯了眯眼,发黄的眼球盯过来,“这是给村里打的?” 语气狐疑,似乎不信。 苏晓芸嘴角抽了抽,她就知道。 毕竟之前原主给村里人的刻板印象太重,一时半会很难掰过来。 她旁的不说,直接从兜里掏出杨宏富现写的那张批条。 “这是大队长批的条子,一切都走公账,这回您信了不?” 纸条在纤细指尖打得噼啪响。 老徐头不识字,拿过来专门让儿子瞧了瞧。 徐升咧着嘴,放下砍柴斧,“爹,这真是大队长批的条子,右下角还有章哩!” 男人说话带着这地界足有的豪爽嗓音,苏晓芸不由得偏头看了一眼。 只见男人结实壮硕的胸膛露在汗衫下,被晒到古铜色的皮肤,一看就健康。 这可比现代的美黑效果强啊。 而且这男人笑起来一点也不油,反倒带着不拘一格的豪迈。 正当她看着的时候,霍从璟黑眸逐渐眯起。 难道她喜欢这样的? 徐升原本还正夸赞着图纸的精妙绘制,结果下一秒就觉得如芒刺背。 “怎么好像觉得天突然凉了?” 话音刚落地,就被徐叔一巴掌拍上了后脑勺,“大白天的,净说胡话!” “日头烤的老子鞋底都快化了,你还凉快上了。” 随后老徐头看向苏晓芸,“知青和团长要是不嫌弃,我就带着儿子给你们打这新鲜玩意!” 徐叔手里的拐杖敲地,笑得乐呵。 看向苏晓芸的视线,有所改观。 第29章:偷鸡不成蚀把米 恐怕整个石岗村谁也想不到,最不受人待见的女知青居然能想出这么好的图纸。 苏晓芸一口就应了下来,“那就辛苦徐叔跟徐大哥赶工了。” “咱村里现在旱情闹得厉害,推车早一天做出来,咱村里就早一天能用上水。” 木匠不仅是为了做个手艺活,养家糊口。 平日做出来的东西更讲究精细耐用。 放眼徐叔家这些个家具,精工雕刻,就连衣柜上都刻着好看的纹路,可见手艺到家。 至于木架车轴部分,霍从璟会从部队帐篷里做好,到时候给徐叔送来。 二者一组合,就是折叠小推车! 老徐头这边带着儿子当天就开始赶工。 把这事安顿好,苏晓芸心中一块石头也落地了。 起码不用再因为用水发愁。 本来一天就累得要死,回去再跑老远的打水,这日子才是真正的两眼一抹黑。 苏晓芸伸了个懒腰,娇俏的小脸在阳光下泛着灵动,“上工的时候到了,你先回部队吧,我得去找晚晴了。” 她双掌交叉着朝向天空。 而霍从景这个身高,刚好能看见她掌心磨破的一层薄茧,露着皮下粉肉,甚至还混着血丝。 霍从璟眸底洇出几分心疼,只不过一闪即逝。 随后从兜里掏出两双棉麻手套,“后勤处多出来的,你跟冯知青用吧。” 说完就塞进她怀里,大步流星的就回了部队驻扎地。 苏晓芸握着两双棉麻手套,比供销社卖的还厚实。 这么好的东西,直接给她了? 知道部队的生活可能会好些,毕竟有津贴和各种贴补。 可也没富裕到这程度吧…… 这手套还是新的,好像没被戴过。 苏晓芸扬着细眉,唇角弧度逐渐拉大。 那既然给她了,她就好好用! 棉线手套可是消耗品,天天在地里拔草锄地,握着木头杆子,手确实磨得生疼。 当她急匆匆赶到地头时,冯晚晴一眼就瞧见了她,眼里亮光一闪,连忙招手喊道,“晓芸,这儿呢!” 苏晓芸快步过去,嘴里微微喘着气,“今儿咱们还是锄这片地?” “嗯嗯。”冯晚晴点了点头,说完就从兜里掏出鸡蛋,偷摸塞给她,“趁热赶紧吃,别被人瞧见了,省得说三道四。” 苏晓芸笑出声,但她刚吃了霍从璟给的玉米饼子,现在还不饿,就把鸡蛋收起来了,“我一会儿吃。” 趁着日头还不算太毒,两人加紧干,这样正热的时候就能多休息会。 还没过半个小时,杨宏富来了。 杨宏富挺着肚子站在地沟边,一脸领导视察工作的模样。 干巴发黑的下颌扬起,精明算计的眼神扫过大家伙。 看到苏晓芸时,他恨得都牙根痒痒。 刚才木匠都核算过了,做那么一个小推车就要五块钱! 整整五块钱! 一个工分才值几分钱! 杨宏富看着苏晓芸就来气,但同时,忌惮的眼神扫过四周。 确定没有霍从璟的身影后,他立马扯着嗓子喊道:“苏知青,你跟冯同志暂停手里活计,去打扫猪圈吧。” “地头上的活会有人接手。” “按你们挣的这点工分,什么时候才能够?别给大队的农活任务拖后腿!” 干哑的嗓子比公鸭还难听。 苏晓芸眼里闪过冷色,让她们俩去打扫猪圈? 这哪是安排农活啊,分明是故意刁难搞针对! 地里的庄稼苗都快干死了,杂草根扎得又硬又深,锄都锄不完。 哪有空打扫猪圈。 而这去猪圈清理粪便,扫脏砖的活儿,都是大队里犯了错,有过失的人才去的。 一天下来累得要死不说,浑身烘臭,还赚不到工分! 苏晓芸当即冷笑道:“打扫猪圈也算是抗旱?” 杨宏富鼻孔里喘出声粗气,“你不去谁去,活计不分轻重,少给我耍城里小姐的做派!” “今天你要是不去,工分就别想记!” 苏晓芸扔了手里锄头就迈上前,“既然大队长看我不顺眼,想让我去猪圈打扫,也行。” 她脸上没有半点不乐意,反而还勾出丝笑模样? 杨宏富眯起的眼里闪过盘算,这小蹄子别是又在想什么花招吧。 大家伙听见动静纷纷看来。 当然,看热闹的居多。 苏晓芸勾唇,锄头砸进干土地,一字一顿道:“那这活计就全交给杨金月了,她会很乐意干的。” 纤瘦的背脊格外挺直,逆风而立的白杨也不过这般。 杨宏富瞬间拧紧眉心,“你说什么疯话?我闺女凭啥替你去扫猪圈!” 苏晓芸毫不退让,一双清眸冷得摄人,“那她凭啥顶替我的工分,让我白干半个月的活!” “她账上的工分比男人还多,大家伙在地头又看见过杨金月几回?” “众目睽睽,群众的眼睛可是雪亮的,大队长别想偏袒!” 杨宏富倒抽一口气,怎么也没想到苏晓芸突然拿这事说话。 自家闺女他还不了解? 金月仗着苏晓芸喜欢周学军,没少明里暗里地给她加活。 不仅占了苏晓芸的工分,还多分到了粮。 粮食还是亲自从他手上过的! 杨宏富沉着脸,张口就要为杨金月辩解。 可苏晓芸哪能给他这机会? 现在可是给父老乡亲听八卦的好时候呢! “杨金月总共让我割了三十斤猪草,锄地三亩半,间苗五拢沟,还有……” “合算下来,总共是占了我十八个工分,多分走我十三斤粮!” “她今天要是不把这工分和粮食给我抵上,就得替我去扫猪圈!” “这是她欠下的,更是应该的!” 她嗓音清亮,比起山里黄鹂也不逊色,字字清晰! 锥心的话如响雷似地炸在人群里,瞬间激起极大反响! 不少乡亲都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窃窃私语声一阵高过一阵。 “这粮食可是命根子,占了人家粮食,不就是抢命?” “金月这回做得可有些过分了,可话说回来,粮食和工分不是都要过大队长的手吗……” “乖乖嘞……这么些个工分,顶我好几天的活计咧!” “我说这杨金月不干活咋还工分那么多,合着是占了人家的!” 大家伙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 鄙夷猜忌的眼神就好似一双双看不见的手,戳在杨宏富的脊梁骨上。 第30章:改变风评,就现在 杨宏富老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里不由得也埋怨起杨金月。 这妮子事情做不干净,现在倒好,被苏晓芸这贱女人反咬一口。 还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他想不处理都不行! 地笼沟子里站着好几个裹着头巾的婶子,她们声量又高又尖。 这些个全是村里的长舌妇,稍有风吹草动就能传得遍地都是,更别说这冒名顶功的事! 不得已,杨宏富强压下心里的慌张,扯着嗓子说道:“这是大队派下来的活计,你要是不愿意去,我找别人就是了,攀扯我闺女干什么。” “行了行了,都散了吧,地里活都干完了?” 见他三言两语就要敷衍了事,苏晓芸哪能干。 这一天到晚,老东西的眼神老落在她身上,不是针对就是故意找茬。 之前虽然拿了点赔偿,但还不够,她要把自己的名声也抢回来! 不给杨宏富吃个硬的,还真当她是软柿子! 苏晓芸倏尔嗤笑出声,“大队长这话就是偏袒了,您忘了我手里的保证书?杨金月有前科污点在先,我不能相信她。” “今天猪圈我不去,而且她也得把顶替我的工分和粮食还回来,少一分我就去公社说道说道!” 铿锵有力的话音落地,一个唾沫一个坑。 别看听着娇细,可却分毫不让。 杨宏富脸色更是难看,“苏晓芸,你这就是为难我了,事情也得有个调查的机会。” “怎么能听你一面之词?” 苏晓芸勾唇,“好啊,正合我意,那大队长就把杨金月叫来吧,我们双方对峙。” “正好大家伙都在,也能给我当个见证!” “否则我身为知青,下乡是响应政策号召,不明不白就被人吞了这么些工分和粮食,我到哪说理去?”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且不紧不慢。 反倒让村里不少人刮目相看。 以前只知道苏晓芸好吃懒做,满眼都是男人。 没想到现在脑袋清明了不说,就连着做事也雷厉风行起来。 看着,是个痛快人儿! 杨宏富拉着一张老脸,眼泡这里都写满了愤懑。 苏晓芸简直是给脸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偏袒,否则这大队长还咋当下去。 “去,来个腿脚快的,给我把金月叫来!” 他大手一挥,地头里立马有个腿脚快的小伙子,飞奔着就去叫杨金月。 不到几分钟的功夫,杨金月不情愿地过来。 脚上踩着城里实行的花布鞋,一身的确良翻领衫子是指黄土地里,唯一的亮色。 “爹,你叫我过来干嘛呀?我正在家睡得香呢。” 她拧着描画过的细眉,不情不愿。 杨宏富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抽醒! 现在都啥时候了,还说这种话! 大家伙儿在地头里被日头晒得流油,都在抢救旱情,这不是顶着风口说胡话? 杨宏富立马把她拉过来,“金月,苏晓芸说你占了她工分和粮食,有没有这回事!” 故作威严的话,却相较于和别人说话,缓和不少。 杨金月当即瞪大了眼,乌黑麻花辫甩地飞起,蹭蹭冲到苏晓芸身侧, 她才不管有没有人看,伸手就指着苏晓芸的鼻尖骂,“当初你是自愿帮我干活,现在又讲究上了?” “在周学军那里讨了好,现在还想跟我家要钱要粮?咋什么便宜都让你占了!我呸!” “爹,你别听她瞎说,她嫉妒我跟学军哥哥感情好,她就是故意的!” 一时间,地头里原本对苏晓芸有些改观的乡亲们,视线再次动摇。 这杨金月是大队长的闺女,应该也不缺这点粮食和工分吧? 说的也有理啊…… 苏晓芸却冷不丁发笑。 清脆笑声如同黄鹂鸣啼,讥讽中夹杂冷漠。 杨金月皱了皱眉,心底莫名涌出一股慌张劲,“你、你笑啥,难道我说得不对?” 苏晓芸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闪过锐利,“想不到你有这么好的口才,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当初不是你说如果我不帮你干,你就要告诉你爹给我扣了所有工分?” “而且还要在周学军那里说我坏话,在村里散布我的谣言。” “我好吃懒做,坑蒙拐骗这些不都是从你嘴里传出去的?” 三言两语,字字锥心! 每一句都说在点上。 村里乡亲和大姑娘小媳妇乍然一想,嘿,还真是! 要说苏晓芸,每天都在地头干活,从来没落下过。 这些不堪入耳的词,还真是从杨金月嘴里传出来的。 她总是故作不经意地跟人聊天,带上几句。 久而久之,大家伙儿也就信以为真。 谁知道还有这么个内幕? 杨金月慌了,周遭四起的议论生机会要将她吞没。 眼珠子左右乱看,似乎在找应对方法。 她没想到苏晓芸居然当众揭短! 这疯女人真是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场面一时不可控,青黄交接的地头,此起彼伏的全是议论声。 再这么下去,保不齐杨家老底都被扒出来了! 杨金月好不顾她身后都快急得冒烟的老子,当即脑子一块,直接骂道:“那咋了?你们这些知青就是下乡干活来的,谁干不是干!” “好歹也给了你些工分,你就知足吧,再闹妖,我让你在石岗村待不下去!我爹可是大队……” 啪! 杨宏富咬了咬牙,干脆一巴掌抽上杨金月的脸! “丢人现眼的东西,赶紧给我滚回去!” 杨宏富怒气上头,这一巴掌没收着力。 刺眼的红色巴掌印直接盖在杨金月的脸上。 她不可置信地捂着脸,眼泪珠子啪嗒掉。 毕竟是自己闺女,杨宏富咋可能不心疼,但现在这局面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他扭头看向苏晓芸,“苏知青啊,金月年纪小,不懂事,这事就算了吧?” “清扫猪圈的活我让别人去,大家伙儿都该干啥干啥去吧。” 苏晓芸弯了弯唇,虽然在笑,可眼神却冷,“那她占我的工分和粮食呢?大队长不会还想摁着不给吧。” 杨宏富听了这话,后槽牙差点没咬碎! 还没吃晌午饭就饱了,都是被苏晓芸这小蹄子气的! 他阴沉着脸,从牙缝中挤出句话来,“赔!工分和粮食下午我让会计给你补上!” 第31章:少往你那猪脸上贴金 苏晓芸压根不听他叫唤,锄头往地里一砸,“现在就给我补,而且我要明面过秤!” 杨宏富不当人,那他也没必要再留情面! 一味地软弱退让,只会让他们变本加厉,尤其是这对父女! 杨宏富一张老脸气得涨红,映着黄土地更显干脊,“苏知青这么着急是要干甚咧,我身为大队长,还能骗你不成?” “那谁说得准呢。”苏晓芸冷笑出声,俏生生的小脸儿勾出讥讽,“大队长可以随意和人核实,叔伯婶子都看着呢。” 这回杨宏富是彻底没话说了。 张了张嘴,连半点声音也发不出。 好一个苏晓芸,居然能煽动乡亲情绪,让他自掏腰包补上这十几斤粮食,还有工分! 一旁,杨金月恨得牙根痒痒。 她抬手捂着的脸,火辣辣作痛。 一切都被苏晓芸所赐! 父女俩的眼神如出一辙,苏晓芸压根不放在心上。 清灵素净的小脸不见半点屈服,她是身在石岗村没错,但这是响应政策号召! 她凭自己的双手挣口粮,不用跟任何人卑躬屈膝! 杨宏富要是敢过分刁难,她直接一纸告状送到城里! 对待下乡知青是有政策宽容和优待的,虽然微乎其微,但总好过于无。 而冯晚晴怕她一个人势单力薄的受欺负,连忙抓着耙子和草帽过来。 身形虽然纤瘦,可却坚定不移地站在苏晓芸身后。 两方这么僵持着,杨宏富阴沉着脸,最后松口道:“好,我立刻让会计给你把工分补上,至于粮食,待会你到大队粮仓跟我去取!” 直到听他说出这话,苏晓芸才满意,“行。” 她一口答应下来,不顾一旁杨金月狼狈愤恨的模样。 反正就算虚与委夷,这父女俩也早就把她视作眼中钉了,还不如彻底撕破脸,能让他们有几分忌惮! “晚晴,你帮我看着锄头,我过几分钟就回来。” 苏晓芸一把将锄头扔到地垄沟,清脆的嗓音喊了一句。 冯晚晴为她高兴,脸上扬起笑,“好,你放心地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苏晓芸迈着大步就出了旱地,跺去脚上沾染着的土坷粒子,笑嘻嘻地看过去,“走吧大队长,正好我现在有时间。” 杨宏富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量说道:“苏知青伶牙俐齿,以前倒没看出你有这本事。” 苏晓芸压根不惧,轻飘飘的怼了回去:“以前是想着做事留一线,结果这不总是被人欺负?兔子也得咬了人呢。” 烫手山芋回到杨宏富手上,老脸沉的厉害。 这苏晓芸果然跟以前不一样了,难办的很! 苏晓芸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大队长紧着办,咱也不耽误抗旱任务。” “我这边地头干完活,还要去跟木匠商量推车的细节呢。” 两句话给杨宏富噎得上不来气。 这笔账,他先给苏晓芸记上! 迟早有让她还回来的时候。 身在石岗村,还能翻出他的五指山不成?哼! 杨宏富冷着脸,直接带她去了仓房。 记账和分粮食不过就几分钟的功夫,苏晓芸亲眼看着会计把她那边的工分补齐后,又将粮食放回知青点的木箱里,仔细锁好。 毕竟院里还有个盯着她粮食的蚂蝗吸血鬼呢。 粮食可得放好了,不能被周学军偷去。 上午时间转瞬即逝,苏晓芸以最快的速度干完活,甩了甩发酸的手腕,“晚晴,那边的我已经沟好了,先回去做饭,你过会也回吧。” 冯晚晴身体弱,农活进度要慢些,她口中微微喘着气,“好,那今天午饭就交给你了。” 苏晓芸笑了笑,明媚张扬,在太阳下显得那般耀眼。 就好似带着一股子韧劲生长的绿藤,带着蓬勃生命力,不屈而坚韧。 这时候下工的人不多,苏晓芸主要是想趁着回知青点,把今天的盲盒开了。 更何况日头越升越高,晒得她头皮疼。 好在她会些针线活,回去以后找两块布料做个面纱和头巾。 琢磨的功夫,她就回了知青点。 两人住的屋子偏阴,炕头又是黄泥和砖砌好的,坐上去就感觉有着淡淡凉意。 苏晓芸轻呼出一口气。 干了一上午活,虽然疲累,可眼睛却亮得发光,“系统,整活儿!” 依旧老样子,三个盒。 这回她挑了最有眼缘的一个,最左边! 随着一道亮光爆开,苏晓芸已经无暇顾及系统响在脑海里的机械音。 而是目瞪口呆地看着系统储存空间里,刷刷点亮的几个晶格。 “两斤红糖,三斤油票,还有一筐苞米地瓜?!” 苏晓芸笑了,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来得好,来得妙啊! 现在她基本生活物资都不缺,唯有粮食是大事! 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在这年月,红糖是紧俏货。 就算放到供销社,那也需要专门的红糖票才能买。 红糖票和布票这些稀少而难得,放眼整个石岗村,也没几户人家能有。 女孩子家家的,离不开红糖。 她本来就有来月事肚子疼的毛病,现在正好。 只不过她得为自己这些东西想个正经由头。 苏晓芸眼睛亮了亮,立马取出两根苞米,还有一根地瓜。 她不能一次性拿出来太多,否则太点眼。 杨宏富给她补的十几斤粮食,除了玉米面还有糙米,细粮也就一瓢。 这点细粮还是先留着吧。 她一并收回了系统空间,只有放在这儿才安心。 没一会,门响了。 “你回来啦,饭马上就好了!” 苏晓芸手里拿着刚煮熟的苞米,金黄个大。 结果前脚刚踏出门,却见回来的根本不是冯晚晴,而是晦气玩意周学军。 周学军一眼就盯上了她手里的苞米,饿了半天,这香味直窜鼻子! 他冷哼了声,“一个苞米就想讨好我?哼,别忘了你那两天的得意嘴脸。” “这苞米我就先收下了,赶紧做点别的吃的给我端来,饿死了。” 说完,伸手就去抓。 苏晓芸一脸恶寒,提膝就是一脚,“我去你的!” “这苞米谁说是给你的?自作多情,少往你那猪脸上贴金!” 第32章:有啥不敢的?! 周学军瞬间瞪大了眼,被这一脚踹翻,整个人都趔趄着后退! 脚底下刚好踩到柴火棍,整个人都一屁股坐在了泔水桶里。 哗啦! 裂开的木桶里,馊臭泔水混着烂菜叶子,劈头盖脸全都浇到他身上。 粗布衫混野菜渣和黑绿腐物,这味道直窜鼻子。 周学军当场愣在原地,先是大吐特吐,随后双目赤红的盯过来,“苏晓芸你敢踹我!” 苏晓芸闪开两步,这才没让泔水溅到鞋面,抬手一脸嫌弃的捏着鼻子,“我有什么不敢的?你当自己是大少爷,想复辟资本主义不成?” “没灌你喝两瓢泔水是姑奶奶我仁慈,再跟我唧唧歪歪,小心我举报你薅群众羊毛占便宜!” 说完,不管周学军暴跳如雷,苏晓芸抄起搬砖就往他身上拍! “我让你抢东西,让你骗我钱票口粮,让你柿子专挑软的捏!” “打的就是你这白嫖货,死软饭男,少来挨边儿!” “天底下男人死绝了,我都看不上你!” 别看苏晓芸身姿纤瘦,可绝对灵活,她追着周学军就是一顿打。 邦硬的板砖拍在他后背,生了绿藓的板砖都被生生拍开裂。 “诶哟!苏晓芸,我看你是真疯了。” “疼疼疼,别打了!” 周学军狼狈的要死,连忙跑出了知青点。 灰蓝麻布衫上还滴着馊臭泔水,烂菜叶挂在他打了发油的头发上,丢人现眼。 这踉跄的背影比落水狗还不如。 苏晓芸眼里闪过冷色。 这周学军是往杨家方向跑的。 呵,还真对得起软饭男这称呼。 随后不顾外头看热闹的乡亲,她径直甩着麻花辫回了厨房。 蒸好的苞米还有灶灰里烤焦皮的地瓜,喷香结实,这东西最垫肚子。 等冯晚晴回来的时候,俩人刚好开吃。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过了一天半。 日头都火辣辣的晒着,烤的人头皮发麻。 一滴汗来不及落到地面就被晒到蒸发。 苏晓芸正在地头拔草,眼前冷不丁笼下一层阴影。 阳光被挡住,连带着两块不少。 苏晓芸一抬头,猝不及防的撞进双深邃漆黑的眼睛。 她眼里顿时扬起笑意,直起身子,手里还握着镰刀,“诶,你怎么过来了,是部队有事吗?” 说话功夫,她抹去了额头上密密麻麻的汗珠。 霍从璟话音里含着笑意,“部队倒是没事,不过推车中轴部分已经做好了,你要是方便的话,咱们一块去木匠家看看。” 听了这话,苏晓芸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他身后。 只见推车折叠中轴就放在路边,看着就结实。 不过这中轴旁边还站着个碍眼的人:孟祈年。 她拍了拍手套上的草屑,“行,那你等我几分钟,我把这边的草锄完就跟你去。” 结果话音刚落,手里家伙就被男人夺了过去。 霍从璟低低的嗓音传来,“我帮你。” 动作干脆利落,扬起锄头时,绷起的肌肉线条流畅。 大气都不带喘的,更没给苏晓芸推拒的机会。 他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几垄沟的杂草全部锄完,甚至整齐的拢到一处。 苏晓芸笑弯了眼,这男人的行动力还真不是盖的。 “霍从璟,谢谢你哦。” 清脆明媚的话音破开烈阳,响在耳畔格外动听。 霍从璟心弦微动,面上却不显,只抿着唇嗯了声。 可冯晚晴在旁边看得清楚,这人干起活来,明显比刚才更有劲! 她视线在两人中间来回的看,随后一个没忍住笑出声。 冯晚晴专注吃瓜,压根没发觉一道目光落在自己后背,愈发灼热。 蓦地,一道夹杂着戏谑的嗓音自身后响起,“怎么,你也觉得他们很配吧?我就知道不是光我自己磕这一对。” 冯晚晴一怔,转身正好看见那双含笑的桃花眼,“你也来了?” 听着这话,孟祈年脸上的笑差不点僵住。 他额角划下道道黑线,气笑了,“我在太阳底下站半天了,合着你才刚看见?” 冯晚晴只觉得他莫名其妙,“没事看你干啥。” 说完继续干着手里的活。 孟祈年剑眉一挑,桃花眼里闪过一道恶劣的笑,“我这好歹也是才貌出众,你们村多少大姑娘小媳妇都往我这看呢。” “到你这儿,我就没吸引力了?” 别以为他没看见这妮子转身时翻的白眼! 冯晚晴小脸渐冷,手里锄头砸进拢沟,“你到底要干嘛?我没功夫跟你在这唠嗑。” “你是跟着霍团长来的,待会少不了吩咐,我劝你还是各司其职,收敛着点!” 婉美的五官浮出厉色。 孟祈年不仅不恼,反而还笑的更欠了。 唯独那双多情的桃花眼,逐渐眯起,“这才是你啊,冯晚晴。” “你家那糟心事没把你打垮,挺好的。” 话中,别有深意。 冯晚晴闻言,瞳孔骤缩,手上动作直接顿住。 这时候日头正晒,大家伙或多或少都在偷闲,并未往这边看。 冯晚晴唇角抿了抿,眼里划过警惕,“你什么意思?” 她家里成分不好,对外人的试探更敏感。 这孟祈年老在自己跟前晃悠,绝对不是偶然。 或者说……他就是故意的! 难道他知道什么? 孟祈年双手环着上臂,语调上扬,“想知道?跟我们一块去木匠家,我就告诉你。” 冯晚晴气的脸颊浮上一层红晕,“你最好是!” 孟祈年痞气的靠在树前,嘴里打了个脆响哨子,“你能拿我怎么着?” 两人说话拌嘴的功夫,苏晓芸从远处跑了过来。 “晚晴,我们去木匠家看推车,今天活计干的差不多了,咱们一起去吧?” “这时候天正晒呢,晚点再过来。” 冯晚晴摘了手套,点头道:“好,我也正好奇呢。” “听说你跟霍团长做的那推车能大大解决咱村的用水问题。” 两人亲昵的挽着胳膊,直往老徐头家走。 孟祈年仰天长叹一声,“命真苦啊,累活怎么都落到我身上,早知道带俩兵过来了。” 说归说,弯腰就把中轴扛在肩上。 霍从璟凉飕飕的瞥他一眼,“你不干我干?” 第33章:大功告成 孟祈年咧嘴,嘿嘿一乐,“哪能啊,您是团长,您往前走就成。” 四人直奔老徐家。 而几人背影也落在周学军和其他乡亲眼里。 周学军狼狈地换了身衣裳,但身上毛孔里都是馊水味! 他阴沉着脸,盯向苏晓芸的背影时,眼里红血丝遍布,“这贱女人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腕,跟团长关系还挺好。” “我要是能借着她的关系,让霍从璟帮我一把……没准回城都有望!” 一时间,周学军算计心思顿起,就如疯狂生长的野草,再也压不住。 …… 另一边,苏晓芸一行人走得快,几分钟就到了木匠家。 老徐头手里握着烟锅袋子,嘬了一口,眯着眼说道:“你们来得倒是时候,正好刚把木槽车斗子做好。” 苏晓芸笑了声,“麻烦老徐叔了,我们能看看不?” 老徐抬手就叫来后院忙活着的徐升。 与此同时,响在苏晓芸耳畔的是车轱辘滚动声。 只见徐升推着崭新的木推车过来,车架子是霍从璟从山上砍的老榆木。 苏晓芸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木工精细,就连槽壁接缝处都用石灰抹平。 而且就连木槽里头,摸着都不觉得扎。 苏晓芸指尖抚过内壁,木料被磨得光滑,半点倒刺都没有,比她预想的要好。 冯晚晴眼里闪着惊奇的光,“天呐,这就是折叠推车?我头一次见呢。” 有句话她没敢说,这么精妙省力的工具,怕是城里的百货大楼也没得卖! 这话说出来怕是又要惹人点眼,干脆憋在肚里。 霍从璟嘴角也勾起一丝笑,“徐叔特意把木槽加宽了一指,底下嵌着的木格刚好放净水片。” 经他这么一说,苏晓芸才注意到这些个细节。 确实和图纸有些出入,但却更加完善。 到时候在槽底多铺些细砂和鹅卵石,再加上净水片,完全能滤掉泥沙,改善水质! 苏晓芸朝着老徐头竖了个大拇指,“还得是您啊!徐叔这手艺没得说。” “我看方圆十里的村子,哪家木匠也比不上您!” 老徐头被夸得眉开眼笑,眼角褶子都皱到一起,“你这丫头,嘴跟抹了蜜似的,说得我这老家伙心里舒坦!” “我瞧着你们是把中轴带来了吧?来来来,升子紧着去装上。” “到时候才是彻底完工哩!” 徐升扬着嗓子应了一声,当即扛着中轴开始衔接。 苏晓芸仔细看着,身侧就是霍从璟。 两人并肩而立,一娇小一颀长。 光看背影,是说不出的般配。 冯晚晴眼里闪着亮光,也正是这时,那欠揍的声音又传来,“有功夫看别人,还不如想想你家的事儿。” 闻声,她脸上刚扬起的笑顿时收敛。 见前面两人没注意自己,扭身跟着孟祈年到了门外。 一出门,就看见了斜倚在墙角的男人。 她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孟祈年的胳膊,嗓音里多了几分急切,“你知道我外公家的事?” 她知道外公是被冤的。 可眼下形势,根本没人会听他们辩解。 孟祈年耸了耸肩,“我曾经受你外公照拂,关于你……我知道几分。” “你外公被下放到了农场那边,日子清苦,但还算说得过去,勉强度日。” 冯晚晴心里一紧,惊愕道:“在农场?!” 农场那地方,生活条件比石岗村还要艰苦十倍。 专门针对犯错误和成分不干净的分子。 不仅要承担更重的农活任务,得到的粮食工分甚至更少。 她外公一把年纪,怎么受得了? 孟祈年脸上难得正色,看了一眼周遭,确定没人后,压低了声音严肃道:“而且你家的事……另有隐情。” “不过这也算是好消息了,我着意打探了一下,当年你外公家的事有可能会翻案,耐心等一等吧。” 轰! 这好像如一记炸雷,在冯晚晴脑袋中炸开了烟花。 她狂喜无比,“太好了!” 突如其来的激动和兴奋,让她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想要和人分享。 而距离最近的孟祈年蓦然身躯一颤! 还没反应过来,坚实的胸膛上就撞上了一片柔软。 冯晚晴喜极而泣,“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这消息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孟祈年瞬间耳根通红,不自在地咳嗽两声,“都、都是应该的。” 冯晚晴本来还想多问两句,可这时候却突然听见苏晓芸两人往外走的声音。 “辛苦您了徐叔,那我们就先走了。” 苏晓芸推着推车,轻快便捷。 冯晚晴这才发现过来,自己整个人都挂在了孟祈年身上,连忙面红耳赤地从他怀里退出来。 正了正衣襟,两人面色红得像煮熟了的虾子。 苏晓芸出来就看见两人之间隔着老远,疑惑地上前,“晚晴,你是不是中暑了,脸怎么这么红啊?” “没、没事,就是有点热。”冯晚晴慌了一下,连忙伸手拍向脸颊,“推车已经做好了?那咱们赶紧去试试吧。” 她拉着苏晓芸就走。 一侧,霍从璟眯了眯眼。 意味深长的视线扫向孟祈年,“你跟她都说了?” 孟祈年抿了抿唇,“嗯。” 难得他敛了吊儿郎当的模样。 霍从璟没多说,“你心里有数就好。” “马上就能解决村里和部队的用水问题了,让弟兄们把水桶都拿出来。” “是!” 半个时辰后。 苏晓芸后面跟着村里几个乡亲还有村支书,到了蜂潭子。 李秉成也试着推车,眼里满是欣赏,“还得是读书人的脑子好用啊,苏知青这图纸可是给咱们村立大功了!” 哗啦! 又是一桶水被放到推车上。 几分钟的功夫,推车上就放满了木桶,盛满的水多达几百斤! 这一趟就够整个村用水好几天的量。 李秉成对苏晓芸赞不绝口,连带着前来跟着一同打水的乡亲,都对苏晓芸彻底改观。 “苏知青给咱村解决大问题咧!肚里有墨水,这脑袋就是灵光。” “亏俺之前还觉得苏知青懒,人家这是蓄力嘞!” …… 此起彼伏的夸赞声中,不难听出大伙儿对她的改观和尊重。 第34章:抢功劳?门都没有! 听着周围乡亲的话声,虽说操着一口浓郁的地方口音,但苏晓芸却打心里高兴,红润的唇瓣勾起上扬弧度。 她白皙小脸上不见高傲,反而多了几分恬淡,“能给咱村里解决问题就好,身为咱们村的一份子,我也只是尽了绵薄之力。” 这话一出,乡亲们对她好感更平添许多。 尤其是王婶子,连忙上前拉过苏晓芸的手,满脸都是乐呵模样,“苏知青不仅人长得漂亮,心肠还好,将来谁娶了你都是福气哟!” “以前那些个爱嚼舌根的还都说你娇惯,嫌弃俺们,成天摆城里小姐的架子。” “要俺说,苏知青干活利索,脑袋活络,瞧瞧这推车!就是大老爷们也做不出来!” 乡亲们你一言我一句的,直接和从前的态度来了个大转弯。 苏晓芸只笑着一一应下,并没说别的。 霍从璟就站在不远处,一双黑眸里映出她淡笑的模样。 明艳娇媚的脸上不见半点居功自傲。 在日头底下晒着,白皙尖瘦的小脸上泌了一层薄汗。 可却正因这些晶莹汗珠的点缀,反而显得她那双琥珀眸子愈发晶亮,天生带着不屈的生命力,让人看了挪不开眼。 日头逐渐升高,晒得人后背火辣辣的疼。 李秉成双手背在身后,乐呵的嘴角压不住,“好好好,咱先把这车水运回去吧,天色还早,趁着这潭水还没干,再多来几趟!” “有了苏知青设计出来的推车,我估计要不了几趟就能把咱村里那些个蓄水池子都灌满。” 原本棘手的事,现在迎刃而解,他这支书也不愁了。 回头城里领导问下来,他也好有话说。 这苏晓芸,也算是给他解了个难题啊。 随后在乡亲们的高呼声下,一行人回了村里。 坑洼难走的黄土路,也好似变得平坦起来, 等他们回村时,杨宏富正巧站在地头,挺着的肚子不缺油水。 黢黑精明的脸转过来,浑黄眼珠子里瞬间冒开精光。 不只是他,就连地头忙着的大家伙都一眼瞧见了那推水车。 轱辘吱呀声在黄土路上响起,所有人都拎着家伙到边上瞧着,新鲜又惊奇。 吴桂芬踩着补丁鞋,伸出黄黑的手就摸,“乖乖嘞,这是啥好东西?一下能推那么多水。” “有这好东西还不早点拿出来,之前让俺们大老远的跑几十里地去挑水干啥。” 语气里不免埋怨。 李秉承眉头一沉,拉着老脸说道:“他吴婶子,这话说的可就是你思想有问题了。” “咱要是有方便百姓的工具为啥不拿出来?还不是人家苏知青担心乡亲,连夜设计出了推车图纸。” “哪有那么些个现成东西等着你用!” 吴桂芬被这粗嗓门一嚷,当即缩着脖子在旁,不敢言语。 这可是支书,大队长都得给几分薄面哩! 她狠狠的剜了一眼苏晓芸。 依她看,这小贱蹄子就是诚心折腾她们,记仇咧! 大家伙儿一听是苏晓芸设计出的小推车,顿时纷纷惊愕。 不可置信的眼神落在她身上。 起初还瞧不上苏晓芸的,不免有些红脸。 “苏知青,以后俺们再也不说你坏话了。” “你是切切实实为村里着想嘞!” 苏晓芸弯了弯眼睛,“大家别这么客气,现在有了推车,以后咱吃水方便!” 周围欢呼声一片。 霍从璟也微微勾唇,冷硬的脸部轮廓柔和几分。 正当大家伙都打量着推车时,杨宏富噌噌两步跨上前,挤开人群,嗓门洪亮的说道:“大家伙可别会错了意!” “这做推车的钱是本队长自掏腰包,水源还是我带人发现的。” “要是没我批条子拿材料,这推车能做得那么顺利?瞧瞧这中轴,正儿八经的老圆钢!” “那可是我从公社那边赊下老脸求来的!” 杨宏富越说越有底气,挺直的腰板几乎快要仰到后面。 苏晓芸脸上神色转冷,这老东西还真不要脸! 想抢功到直说,找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霍从璟黑眸微眯,“大队长这话说的就有意思了,要不是村里公帐上划不出钱,你又何必自掏腰包。” “更何况石岗村旱情比其他地方都严重,百姓吃水都成问题。你身为大队长却毫无作为,难道这不是你应该担起的责任?” 嗓音虽低沉,可压迫感却不容忽视。 每一字都让周围百姓听了个真切。 男人周身的凛冽气势更让杨宏富喉头发噎,“我这……” 啪! 不等他把话说完,支书李秉成一巴掌就拍上木槽壁。 李秉成脸色十分不悦,“要不是霍团长说,我还不知道村里公账上拨不出钱!” “你这大队长是怎么当的?推车是人家苏知青想出来的法子,你身为大队长就应该批钱!” “现在有什么好得意的?别以为我是个睁眼瞎,你那闺女对苏知青的刁难挤兑,真以为没人看见?” 句句带着质问,而这几句点名批评的话,更让周围乡亲心里泛起嘀咕。 每个人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声不断。 杨宏富更是老脸一僵,强扯出丝笑来,“支书误会了,我前些日子忙着处理大队事务,一时没顾得的上这女娃娃之间的小打小闹。” “哼!别当我不知道,身为村干部,光靠抢功劳可走不长远!” “大家伙让你坐在这位置上,不是让你光张嘴说话不办实事的。” 李秉成说话冷硬,直白的半点面子也没给留。 显然是对如今旱情的严重程度动了火。 “我……”杨宏富被说的哑口无言,连句辩驳的话也说不出。 偏偏这时候,苏晓芸开口了,“支书您别生气,您都点名批评了,想必大队长也会知错就改,以后必定把咱乡亲的事都当自家事。” 清灵嗓音不高,说出的话却比锥子还扎人心。 杨宏富气得牙痒痒。 这不就是说他占着茅坑不拉屎? 可他这时候却不敢吭声。 但凡表现出不满,霍从璟和村支书立马就能给他再找出些错处。 保不起这位置都得暂时让人顶了。 杨宏富老脸上黑的能滴出墨,都是苏晓芸这个贱人! 第35章:疯了的周学军 他只能闷生吃下哑巴亏。 好个苏晓芸,居然连村支书也能收买! 杨宏富一双浑浊老眼愈发森冷,阴恻恻地斥着愤恨血丝。 一时间,苏晓芸在村里的风评急转而上。 而村口不远处的老槐树下,周学军抓着镰刀,手上几个血泡都被磨烂。 粗沙粒子跟细嫩血肉粘到一处,蛰痛不已,他脑门直冒汗。 前头欢呼和夸赞声渐渐远去,被大家伙簇拥在中间的苏晓芸成了大功臣。 周学军心里五味杂陈。 原先他处处都瞧不上苏晓芸,可如今她却风光无限,又被部队看重。 先是帮着部队做物资统筹,后又研究出了推车,受到大家伙尊重。 这要是支书一个高兴,保不齐工分粮食都有了。 周学军脸上闪过懊恼,早知道当初就不对她那么冷漠了! 无尽的回忆涌上他心头,周学军站直身子朝前张望两眼。 眼瞧着人群散去,他忙放下镰刀,扯了扯皱巴衣角。 他看了眼还算平整的衣衫,拢了拢头发,继而朝着知青点快步走去。 此时,接连走了二十里山路,苏晓芸后脚跟有些酸痛。 “总算能休息会儿了,等日头往下落再去上工。” 脱了布鞋,她看了眼脚后跟。 已经被磨得破了一层皮,难怪会痛。 苏晓芸倒吸口气,踮着脚去柜橱里找药粉。 结果才刚挪到窗边,一张灰脸就冷不丁凑了上来! “哪儿来的晦气东西,退退退!” 苏晓芸被吓了一跳,拿起手边东西就砸! 好巧不巧,被她握在手里的是老式烛台。 “诶哟!苏晓芸,你干什么!” 这一下就给周学军额头干出了血。 额头上剧烈的痛感让饿了一天的周学军眼冒金星。 他刚想大发雷霆,却猛地想起来意。 随后硬生生将怒火憋了回去,应挤出来的一丝笑比哭还难看,“那个、晓芸,我是来找你道歉的,不是故意吓到你。” 苏晓芸冷着脸,火速把鞋穿好,“你再敢扒女知青的墙根,信不信我到支书那儿告你耍流氓。” 周学军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流氓罪?那是要被抓起来蹲班子的! 而且一辈子都会背上污点! 他噔登后退几步,拉开些距离,声音里带着几分讨好,“别别别,晓芸我真的是来找你道歉的。” “之前都是我不好,确实让你给了我钱票和粮食。但我都是被杨金月给蒙蔽了,要不是她哄骗我,我怎么能这样对你?” “给我个机会好不好?之前那些粮食我都可以还你的,只要你愿意,我把这双手磨烂也会让你过上好日子!” 说得信誓旦旦,那一脸急切哪还有之前高傲模样? 苏晓芸听了这话真想笑,软饭男这是暗示她呢。 呸! 这晦气玩意,白送她都不要! 苏晓芸眼里已经没了半点波澜,只冷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 “出事就把锅甩到女人身上,你还真是烂到地里了!” “当初你上赶着给杨金月送雪花膏和发夹的时候,怎么不说你是被蒙蔽的?跟她躲在草垛后头厮混的时候,怎么没想着被蒙蔽?” “不要脸的东西,滚你!” 她俯身抓起桌底下垫脚的砖头,朝着他就拍! 周学军急眼了,多天来的饥饿和狼狈,让他忍无可忍。 他躲过砖头,立刻冲上前! 隔着打开的窗子,一把抓住了苏晓芸的手腕。 力道之大,恨不得将她骨头捏碎! 苏晓芸不适地拧紧细眉,“你疯了!” 周学军双目赤红,脸色可见狰狞,“苏晓芸,我都放低态度来找你了,你别给脸不要。” “装什么装,你之前不是一直讨好我,就是想跟我睡吧?” “只要你跟我好,我就答应你不找别的女人,怎么样?” 他自顾自地说着,根本听不进别的话。 这一脸极端自私的模样,苏晓芸看了就想吐。 可奈何甩也甩不开,手上疼得厉害,“你再不放开我叫人了!” 苏晓芸脸上冷得厉害,声声斥骂。 周学军好似被戳痛了,声音更拔高不少,“你叫啊,这时候大家伙都在上工,我看谁来帮你!” “别以为攀上霍从璟就了不起,他顶多对你就是玩玩!” “我……” 砰! 下一秒,周学军整个人都如断了线的风筝被人踹飞出去,狠狠砸在知青点的墙根。 震起的大片黄沙弥漫。 “谁,谁敢打我!” 周学军疼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位,他紧紧捂着胸口,抬眼瞪过来。 结果,当场愣住。 只见一身煞气,浑身气势逼人的霍从璟正站在身后。 他一双鹰隼黑眸沉得瘆人,“你再碰她试试。” 周学军被这一眼盯得都快吓尿了,“我我我……” 说话不成串,结结巴巴的上下唇不受控制发颤。 浑然没了刚才对苏晓芸的嚣张劲儿。 这点色厉内荏的架子跟霍从璟比起来,那就是虫子见龙,只有在地上趴着的份。 霍从璟眼神冷得逼人,“滚!” 周学军连滚带爬地站起来,顾不上一身狼狈沙土,灰溜溜地就跑了。 再不走,他就走不了了! 霍从璟这男人吓人得很,刚才那眼神像是要把他扒了皮! 院内。 苏晓芸松了口气,转了转手腕,“谢谢你啊,你来得太及时了,不然还不知道他发疯做出什么事来。” 周学生刚才的模样,简直是丧心病狂! 霍从璟剑眉蹙紧,目光落在她红了一圈,落下指印的手腕上。 本来就细的手腕,现在红肿不堪。 “我那里有药油,我给你去拿。” 他低哑的嗓音里,还带着未褪去的寒意。 苏晓芸轻咬着下唇,心里忍不住爆粗口。 这狗男人把她手腕掐的快疼死了,不抹药肯定是不行的。 她抬起眼,笑了声,“那我跟你花钱买吧,总拿你的东西不好。” 霍从璟无所谓,目光从她手腕上移开,“不用跟我客气,我两分钟就回来。” “诶!” 苏晓芸想拦都没来得及,这男人向来是个行动派。 她缓缓顺着窗台坐到炕边,脚腕破皮,手腕红肿,今天出门没看黄历? 突然,苏晓芸脑袋里亮光闪过! 第36章:运气大爆发! 她今天还没抽奖呢。 前几天在系统那里攒了不少凭票,而且还有一罐麦乳精。 “今天我都挂彩见血了,还不来点好东西?” 知青点内安静一片,苏晓芸搓了搓手,立刻开始抽奖! “求求了,一定要来点含金量重的!” 苏晓芸闭上双眼,双掌合十,一番祈祷之后,她直接点了中间的盲盒。 猛然之间,耀眼的光芒闪过,差点晃瞎了她的眼。 下一秒,苏晓芸惊讶了。 几乎都来不及看,她直接从系统储物空间中拿出了这小黑玩意,放在手里来回打量。 “这是……” 【恭喜宿主抽中便携式磁带录音机。】 【此物品为一次性用品,请宿主谨慎使用。】 系统的机械音响在脑海,苏晓芸眼里逐渐弥漫出点点笑意。 清润琥珀色眸子就犹如夜空的碎星,亮得惊人。 “这录音机来得妙啊!” 现在这年月,凡事死板。 虽说要讲证据,可三人成虎,随便几人就能作证。 这样一来,事情真假性很容易混淆。 而又因为技术大受掣肘,摄像头和录音机这些完全没发展起来。 而她身处石岗村,得罪了杨家已经彻底撕破脸。 日后也少不了被针对。 苏晓芸握着磁带录音机,精致可人的脸上爬满笑意。 有了这小东西,她起码能来一次大翻盘! 既然只能使用一次,那她可得抓住时机。 运气大爆发了啊喂! 以后多多给她上这些科技! 而霍从璟取了药油回来,刚进院门就见苏晓云笑得明媚灵动。 大而明亮的眼睛几乎弯成个月牙。 她……不会是因为周学军来找她认错复合而开心吧? 霍从璟故作不经意,踱步到窗边,笔直挺拔的身姿遮住一片光亮,“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苏晓芸冷不丁被他吓了一跳,垂在窗台下的手腕猛然一翻,直接把录音机收进系统空间。 “走路也没个声音,吓我一跳。”她轻拍着胸口顺气,“没什么,就是在想怎么多赚点工分呢。” 一小瓶药油被放到窗台,霍从璟眉峰微扬,“这药油是营里军医开的,很有用,一天抹两次。” 苏晓芸将其拿起,扑鼻的药香传来,好像是中草药凝练的。 这里还剩了大半瓶,她和冯晚晴两个人用都够了。 “好,多少钱?” 她从兜里掏出些零钱。 霍从璟嘴角刚勾起的弧度消散,“不要钱,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以后有事尽过来驻扎地找我。” 说完,转身就走。 离开前,不忘帮她把墙角散落的柴火码好。 苏晓芸无奈,“总占人家便宜也不好,回头还是紧着拿东西还回去吧。” 给钱太俗,至于东西吃食……霍从璟是团长,津贴比她两个月赚的工分还丰厚。 蓦地,苏晓芸细眉挑起,“那就送双鞋垫!经久耐用,部队训练肯定用得上!” 她手上的精细活儿不说多好,但高低也是拿过手工奖的。 时辰差不多了,苏晓芸忙把药油打开,抹上手腕。 这时候的药油可没那么多添加剂,纯正得很。 抹上冰冰凉,刚才还肿痛的感觉瞬间被抵消不少。 连带着给布鞋后面垫了一块软布,动了动脚腕,刚刚好。 随后她忙戴上草帽往地里赶。 这老天爷就是不下雨,整日旱的要干死了! 而苏晓芸却殊不知,此刻的杨家几乎已将她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啪! 杨宏富大掌拍上桌面,恨不得把木料都拍裂! “这贱女人越来越不安分,挑拨离间,还蹿掇支书跟霍团长!” “再这么下去,我这大队长的位置都得让给她。” 杨宏富脸色铁青,怒目圆睁,阴沉可怖的脸上黑红一片。 杨金月正拿鸡蛋滚脸,眼神比刀子还尖锐,“这小骚蹄子勾引周学军不算完,现在还来祸害咱家。” “咱村里可容不下这么个烂货!” “她上次不是还撺掇寡妇来跟咱家要钱?苏晓芸就是个搅事精!” 杨宏富咬着腮帮子说道:“既然她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有的是法子治她!” “咱们村,绝对容不下这么个祸害!” 一旁杨金月听了,顿时心思活络起来,飞快地转了两圈眼,“爹,我去把学军哥哥找来,他在知青点肯定方便!” “爹你是大队长,怕啥的?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把苏晓芸赶出村子!” 杨宏富怒极反笑,“闺女说得对,你现在就去把周学军给我找来。” “好嘞!” 屋内寂静下来,阴冷的风蔓延。 杨宏富竖着眉毛,冷冷笑出声。 他是大队长,还愁治不了一个下乡知青? 老脸上勾出阴森算计,他转身就去了粮仓。 …… 这么消停过了两天,苏晓芸通过在系统那里找到的奖励,接连还了冯晚晴十斤粮食。 被问起来,就说是上次大队补偿下来的。 冯晚晴没有起疑,毕竟这是人尽皆知的事。 苏晓芸难得过了几天舒服日子,正在树荫底下歇凉,耳朵里却传来几句闲话。 她扭头一看,王婶子正拉着旁边几个妇女唠嗑。 “你们听说了不?大队长这几天大开粮仓,清点物资哩!” “左不过就是那点陈年旧粮,都是按照工分发到咱手上的,有啥好清点。” “这你就不知道了,万一有人潜进粮仓偷了咋办?” 最后这一句,嗓音格外尖锐,是吴桂芬。 吴桂芬一双上扬起的三角眼,时不时就往苏晓芸这边瞄。 苏晓芸笑了,懒得掺和进去,抓起锄头又回到地里。 冯晚晴正在那边加紧干,她打算攒些粮食给农场的外公寄去。 所以工分越多越好。 蓦地,整个地头响起刺耳的电流声。 下一秒,杨宏富的声音就顺着喇叭广播出来。 “大家伙都停一停手上的活计,立刻来晒谷场!” “村里出了大事,大家速来晒谷场!” …… 接连重复几遍,这才切断广播。 大家伙议论纷纷,谁也不知道出了啥事。 冯晚晴拧着眉,“这才消停几天,又不安生了。” 苏晓芸无所谓地耸耸肩,“走呗,去看看,就当光明正大的摸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