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偏执阴湿亡妻窥伺后》 1、水不对劲 郊外的夜晚一向很安静,尤其我挑选的盛繁花都小区入住的业主还不多。 附近也没什么热闹的商业街小吃摊子,入了夜只剩下“嘒嘒”蝉鸣和“哗啦”的风吹树叶声。 小区里种了很多夜来香,黄色白色的花挤在绿叶里,路灯不算很亮。 风一吹过,恍惚间就像无数双细小的眼睛在闪烁,明明灭灭,又带来馥郁到让人头晕脑胀的香气。 我看着影子在水泥地上变换成不同的样子,时而拉长时而矮小,渐渐的,水泥地上的影子长发及腰。 望了眼天空,正巧,又是满月,十六的月亮果然格外地圆。 我在六月前剪了短发,很短,将将挂在耳边,现在也没长多少,只险险够着下巴。 前几天我咨询过医生,但我的心理状况好像没什么问题,或许问题出现在某些改变我长久以来固执遵守的世界观上。 没事,问题不大,不影响生活就好。 现在是盛夏,小区里的池塘蛙声一片,有些聒噪,但夏天就该是这样的。 我穿着很符合夏天的清凉短裤,看着影子静静地追随我,有时在我前面,有时和我并肩,有时又落到了我身后。 风吹过的时候,影子里的长裙也跟着摇曳。 怪好看的,我想,明天我也得找条长裙出来穿。 我所住的楼栋离小区门口不太远,很快就到电梯口,摁下13层的楼层键,电梯里只有我一个活人。 小区电梯的冷气开得很足,我得避开出风口,用掌心安抚我因为过冷激起的鸡皮疙瘩们。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电梯灯有些暗,但也还好,就是我看到保洁阿姨擦得锃亮的电梯门上折射出模糊的人影。 长头发,白色长裙,还差个大红唇。 看这模糊的样子都知道至少得是个气质大美女。 我唏嘘了一下,像我这样日常短袖t恤配大裤衩的,除了偶尔好好打扮的时候人模人样,其它时候都是恶心穿搭。 出于某些猜测,我前段时间还特意去了解了小区建成以来,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死亡事件。 结果发现这个小区难得的太平,连个工程事故或者想不开跳楼的都没有。 虽然电梯灯暗淡得只能照个影,但好在很快就到我家所在的楼层了。 据我的观察,我这层目前还只有我入住,所以声控灯在我反复报修,并且物业积极换新依然不争气地坏了以后,我就放弃了。 物业倒是很积极地告诉我,明天会让维修师傅来检查走廊的电线电压,争取用最快速度处理好声控灯不亮,或者太暗的问题。 挺好的,每个月的物业费没白交。 随着我的脚步声,声控灯也晃晃悠悠地亮了起来,那微弱的光好像在告诉我它真的努力了。 我叹了一口气,大概是走廊太空荡安静,以至于叹息声都有了重音,我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告诉它们要冷静一点。 回到家我就打开全屋灯光,在暖黄的灯下安逸地窝在沙发上,思考今天是点外卖还是泡泡面。 “哐当、哗啦——” 我被吓得立刻坐直了往厨房看去,隔着透明的玻璃门发现,我基本不用的碗筷从碗柜里滑出来碎了一地。 算了,碎碎平安,我一边安抚自己一边决定好今天的晚餐。 煮个老母鸡汤面加肠加蛋。 然后慢吞吞地起来,准备去收拾厨房那一摊子狼藉。 唉,没想到我万般谨慎,还是被碎片扎破了手。 鉴于我有点晕血,我快速地检查了一下伤口无陶瓷玻璃渣滓就不想管了。 反正也没多大伤口,开个水龙头一冲,就只滴了几滴血。 “砰”地一声厨房的窗户被风吹开了,伴随着“呼呼”风声窗帘飞舞。 为了避免弄脏窗帘,我不得不在扎好垃圾袋后,去卧室找到医药箱,并用创口贴贴上这两三天就能自愈的伤口。 等我贴好创口贴后,厨房的窗帘也安静了。 想了想我还是把窗帘拢在一起系上,免得下次它飞起来打翻别的东西。 所以还是随便吃泡面吧。 简单省事,至于吃哪个口味就看是哪个幸运泡面被我选中了。 拉开存储食物的橱柜,满满一橱柜的速食食品很能给人安全感,我闭上眼睛仿佛选妃翻牌子一样随意一摸—— 这个触感有点凉,有点丝滑,还挺细腻,蹭着我的手指反摸回来了。 鸡皮疙瘩们不争气地冒了出来。 完了,我绝望地想,我已经病入膏肓到这个程度了吗?幻听幻视就算了,现在还能幻出触觉。 我猛地睁开眼,决定看看自己摸到了什么东西。 很好,是红烧排骨面,好久不见了啊爱妃。 刚刚那一紧张的,后背全是汗,衣服贴在身上黏腻腻的,加上厨房窗户没关上,风一吹就好像有个人趴我背上,瘆得慌。 这联想也太恐怖了,我决定忘记。 烧了壶水,我准备趁这点时间冲个澡,让热水冲淡一切恐惧! 浴室热气氤氲的,在花洒下我感觉自己重获新生了,那种背后发毛心里发寒的感觉减淡了很多。 不过这个水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花洒的水顺着发梢往下滴,原本透明的水流渐渐多了淡淡的红丝,慢慢地血色越来越浓······ “滴答、滴答”。 花洒的水不小心弄到了眼睛,我一时间睁不开眼,胡乱拿手擦了一下脸,勉强睁开眼睛。 鲜红的血色水流里有什么挣扎着要凝出形状。 我当机立断按下出水开关,断了祂的水! 就在这时,浴室地面的积水颜色迅速由淡转红,像沸腾一样不断冒出水泡。 我想抬脚离开,脚却像生了根一样被这层薄薄的血水紧紧吸住。 大脑因为加载了超过常识的内容而暂时宕机,好在很快恢复运转。 我想,我大概是眼花了,又或者犯病了。 血色的水流从脚下攀爬缠绕到小腿,又渐渐向上,仿佛多情的藤蔓。 就是在不熟的情况下,祂这样做是不是有点太冒昧了? 祂往哪伸呢?! 我想动又动不了,只能绝望地希望自己赶紧清醒过来,别幻觉了。 无处不在的水,浴室蒸腾的水汽给予祂便利,空气开始变得干燥。 和我面对面的不再是浴室的墙,而是血色水流塑成的轮廓柔和的脸和躯体。 她没有眼睛,眼眶的位置只有一片空洞,鼻梁秀挺,血色的唇勾起。 我还来不及看清她的模样,她由水流构成的身体就俯向我,紧贴我,双唇相触。 水怎么会有血一样的腥甜味道? 我想吐,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哪怕是闭嘴。 只能被迫咽下去。 我在想这个情况会持续多久,我会不会窒息死去,我该如何挣脱? 在我窒息前,我看到血色渐渐淡去,水“哗啦”一下砸在地上,溅起的透明水花又溅到我身上。 “我们还会再见的。” 幻听,都是幻听。 我打了个哆嗦,抓起浴巾惊魂未定地跑出浴室关上门,将浴巾随意地往身上一裹,死死地用背抵着门。 浴室通风的窗户传来风声,微弱的风从门缝袭击了我的后背。 受了惊吓,我用平日难以想象的速度窜到了房间里。 我在想,她是什么?是影子?是水?是风? “哈湫!” 我打了个喷嚏,发现是自己回家前用app打开了房间空调,24度。 按往常情况,这应该是我觉得最舒适的温度,但我现在冷极了,身上像刚刚逃离北极一样凉。 卧室里没有镜子,早在我第一次发现影子的变化以后,拖鞋镜子这些东西就离开了我的卧室。 倒也不是封建迷信,就是寻求一下心理上的安慰。 但床头本该温馨的暖灯,分明在墙上映照出一个跪坐床上的长发女人影子。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让我的神经系统对影子格外敏感。 几乎是在看到影子的一瞬间,鸡皮疙瘩就不争气地冒出来了。 我忽然想起来,我回家的时候明明打开的是全屋灯光,为什么卧室只有床头灯开着! 房子在装修时做了良好的隔音处理,以至于房间里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和格外鼓噪的心跳声。 我在去床上探查和开灯之间犹豫,最后决定都做。 “啪”地一声打开卧室灯,明亮的光线刺得我眼前一暗,然后就发现墙上的影子没了。 应该是错觉了,我想。 但这间房我也待不下去了,给关兰发了消息,告诉她我今天出现的幻觉有些严重。 关兰回复的速度很快。 “别怕,不用担心,你是最近太疲劳了,需要好好睡一觉,等你吃完饭就去休息吧。” “刚好我最近都在外地,你去我房间睡,我回去了陪你住一段时间,不用怕,没什么的。” 关兰是我的好朋友,她做过心理咨询师,前两年说压力太大辞职了,然后继承家业,挺让人羡慕的生活。 我曾经出过一次车祸,忘了不少事情,关于过去的很多事情都变得模模糊糊。 因为车祸,我对关兰的印象只剩个名字,相当于在那之后我们才重新认识。 由于担心我的失忆是因车祸诱发产生的创伤性心理障碍,她给我做了不少免费的心理咨询。 我还特意去精神科做了检查,检查结果就是没什么问题,大脑没查出什么异常,也没什么淤血能压迫神经影响记忆的。 我的失忆,应该是在心理学和医学还未能寻求答案的领域。 对此我倒没什么遗憾,在那之后我的记忆能力也没太多变化,就只是从前的事情记不清了而已,或许还忘了什么,但不重要。 人总是活在当下创造未来的,过去的既然想不起来,那就随缘了,或许某天就忽然想起了。 虽然我对过去的记忆不太清晰,但银行卡密码手机密码是记得很牢的。 就连银行卡余额我都牢记心中,可见真正重要的事情从不会被遗忘。 车祸休养的期间我辞了工作,当时的公司因为缺了领头人焦头烂额,我的辞职也让公司雪上加霜。 尤其我的状态,很明显无法正常交接工作—— 我连许多工作的事情都记不清了。 那段时间挺混乱的,我也记不清了,反正我和公司是和平分手的。 好在银行卡余额可以让我接下来大半辈子衣食无忧,只要不搞什么创业投资理财,也不奢靡浪费,普普通通地过日子还是完全足够的。 房子已经付了全款并且装修完毕,我就顺势找了个就近的清闲工作,每天上下班打卡,生活简单又充实。 假如没有这变故,我的生活本该是这样顺顺利利,一眼看得到头但非常快乐地进行下去的。 但我现在在书房,拿着从卧室快速顺走的吹风机,开着最大档风力。 既不敢闭上眼睛,又不敢看自己的影子,但再怕我也得给这头发吹干了,免得老了头疼。 我以为我这样坚韧的神经是不该有什么幻觉幻听的。 关兰都常常调侃我,天塌了也得填饱肚子。 就连车祸醒来,第一时间都是问手机和钱包有没有事?住院花了多少钱?肇事者抓到了没? 实在是过分务实了。 房子是四室两厅一厨一卫的布局,一间主卧,一间书房,还有一间原本是客房,后来几乎成了关兰的专属房间。 关兰的房间我除了叫家政打扫,很少进去过。 书房没有床,我也不想返回卧室拿一床新被子,考虑到明天的工作,我决定暂时借关兰的房间住。 没有好的休息,就没有好的精神面貌,这个觉我是势必要好好睡的。 只是当我陷在陌生香气的被子里,终于熬过对一切的陌生快要入睡时,一滴水忽然落在脸上.......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2、锁骨上的淤青 大脑放松后,思绪已经开始迟滞,像生锈的齿轮,转得卡顿缓慢。 水,是楼上漏水了?还是空调内机坏了在滴水? 楼上还没装修住人,空调内机在另一边,离床头远得很—— 那滴水仿佛带着冷意渗进我的骨头缝,钻进我的脑子,让我一下子清醒过来。 在思绪以光速略过的时候,我在这短暂又漫长的瞬间犹豫着是否睁眼。 睁开眼,万一有什么,今晚就别想睡了,要是不睁眼,今晚也是睡不着的。 我索性睁开眼。 除了一片漆黑,啥也没有,难道是停电了? 又或者,我睡着以后梦游关了床头小灯? 我感受到空调的微风吹过竖起的汗毛,决定以后关灯前不拉上遮光窗帘,拉个纱帘就够了,追求什么全遮光呢! 黑暗中的摸索让人有些焦灼,在陌生的房间布置里,我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开关,倒是碰到了什么冰冰凉凉软软的东西······ 这种触感实在有点类人了。 我触电般缩回手,尖叫在喉咙里哑火,忽然想起我的手机就在枕边,深吸一口气,按亮手机屏幕。 什么也没有。 完蛋,我的存款够不够我看好我的精神问题? 这种真实又滑腻冰凉,仿佛人体肌肤的触感,上一次我是在—— 思绪有一瞬间的卡顿,我很快跳过这个问题。 总之,我的问题很大,已经幻觉到这种程度了,再严重点我是不是会把人看成另一个人然后觉得对方是阿飘,忍不住来一刀? 那我赔得起吗?下半辈子是不是得在精神病院住院治疗了? 一分钟时间到了,手机屏幕自然熄灭,打断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我赶紧摁亮屏幕打开手电筒,终于找到了床头灯的开关。 明明是伸个手就能够到的位置,却因为黑暗平添了许多困难和恐怖想象。 明亮柔和的灯光倾泻而出,我松了口气,将自己埋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脸,紧张地扫一眼四周。 关兰的房间布置是简约风的,但时不时会有几个亮色的摆设点缀,比如这个造型色彩夸张的台灯。 平日里都是关兰来住的时候收拾,或者她不在家,我叫家政来全家打扫一遍。 我进来的时候也没好意思打量,刚看了眼才发现,这个台灯开关处造型就是一只手······ 脑海里又浮现起之前血色水流里纤细柔美的手,我打了个哆嗦,不让自己继续去想,并默背起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试图忘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只是思绪总是不受控制,我想起以前看过的一篇故事。 女人有了精神病,总认为自己肚子里有一只猫。 妻子求助医生,于是医生假装手术取出一只猫。 女人如释重负,但下一刻又歇斯底里地喊,这不是那只猫。 我怕自己是疯掉了,但实在想不出缘故,只能把问题推给那场车祸。 那么,我是在清醒地发疯吗? 我能确定我每天的记忆,是不被大脑扭曲篡改的吗? 该不会我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行为诡异的怪人吧? 我在发疯,这个事实比我遇到鬼还让我难以接受。 最后我放下问题,抱紧被子,闭上眼睛,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也渐渐睡着了。 恍惚间,似乎看到一只血色的手攀上床沿轻掖被角,眼眶空洞,诡异美丽的血色脸庞笑意平和温柔。 思绪远去后,我依稀觉得这一幕在记忆里千百遍地出现过。 睡意笼罩了我,很快我就在昏沉间闯入了梦境。 睡醒不太记得做了什么梦,醒来以后满脸泪水,枕头湿了一大块。 内容我忘了,总归不是什么好梦,记不清挺好的。 那种仿佛心脏被抛上高空,又急速降落的恐慌和失落感,让我没法子一下从梦境的阴影里走出来。 怪异的是身上多了不少淤青,淤青很淡,像有人没控制好力气留下的。 记忆里我睡相不太老实,偶尔睡醒会发现哪里有淤青也是正常的,唯一称得上奇怪的也就锁骨上的淤青了—— 我是睡着了闲得没事掐自己吗? 一晚上来回折腾,精神高度紧张,睡醒后我就感觉身体像一个生锈的铁偶。 哪哪都不舒服急需上油润滑。 否则稍微动动,那股酸滞感就像从每一块骨头缝里钻出来一样,动不动弹都难受,脑袋昏沉还反胃恶心。 我觉得自己是病情更严重了,甚至影响到了身体,但还是强忍着不适爬起来。 阳光沿着拉开的全遮光窗帘洒进屋里,暖洋洋的,我忽然就决定给自己放个假。 只晒晒太阳,在家当一条晾晒均匀自动翻身的咸鱼,于是冲动地请了假,放这个月的全勤奖一马。 但这种冲动在我打开房门,面对遮光很好半点光亮也没有的客厅时就退缩了,确定吗确定吗,确定今天要在家待一天吗? 不排除我太宅的原因,也可能上班太忙没那个幻觉幻听的时间,除了工作也没心思关心别的。 总之,大部分幻听幻觉的情况都是在我下班以后才发生的。 有时候吧,就会忽然发现,其实我挺热爱上班的。 我迈出房间的脚顿住,最后苟苟且且地手机遥控打开全屋灯光,这才敢去客厅把窗帘打开。 整个屋里都是阳光的感觉真好,没白费我的大面积落地窗,就是有点热,但问题不大。 此时此刻,我和房子都需要一点温度。 由于最近对影子比较敏感,沐浴在阳光下,终于驱散寒意的我下意识看了眼影子。 这个角度,这个脑袋,这个腿,很好,非常正常。 一晚上没睡好,被太阳这么一晒,我慢慢地就抱着抱枕,在暖融融的日光里闭眼睡着了。 唤醒我的是漫天红霞,和微凉的风。 这一幕大概和记忆里的某一个画面重合了,我迷糊中觉得,应该还有个人在一旁,和我一起静静地观赏晚霞。 毕竟这个超大的落地窗,本就是和对方一起定下来的。 等我彻底清醒后,都还残余着那点怅惘。 不过我的房子是早就装修好了的,虽然不记得细节,但作为我唯一的落脚处,当初肯定没少挨个拉着朋友商量,指不定就跟谁这么畅想过。 饥饿感驱使我起身觅食,昨晚上那包被选中的红烧排骨面还放厨房桌面上呢! 烧了壶热水,打扫了一下昨晚上的碎片装进一个结实的垃圾袋,并贴了张纸标明是碎瓷片。 找到一个幸存的泡面碗,随便泡上面饼,肠和蛋都不想加,我感觉五脏六腑都在抗议,已经饿得快前胸贴后背了。 肚子发出一声“咕”,但我还是坚持掐准时间,务必泡够五分钟再吃。 不记得是谁跟我说的,没泡好就吃会在胃里膨胀,对胃不好,也不知道是什么谬论,反正我是听进去了。 秒表一声“嘀”,我立刻掀盖子捞一叉面条“呼呼”地吹凉。 今天冷气开挺足,面条没一会儿就凉快到能入口的程度,唏哩呼噜地吃完一整碗,我忽然觉得不对劲。 我开着门窗的啊,这个天气夜里也不至于凉快成这样吧? 天气预报显示温度36度,室内温度计显示温度20。 怎么说呢?能省点空调费也不错。 我低头看影子,飞舞的长发,飘扬的裙摆,而我摸了一下短到扎不了的头发,一时间没什么话能形容我的心情。 要不然我也留个长发? 好歹都是长头发,我也能自欺欺人一下。 有的问题,注定是长期待解决的棘手难题。 我索性不去想,但一碗泡面填不饱我饿了一天一夜的肠胃。 依然咕咕吵闹的肚子向我抗议,脑袋也自动播放起gif格式的香煎牛排,烤鱼,火锅······ 新小区幽静又清净,环境是真的好,外卖也是真的少。 外卖员接我这一单估计得延迟不少订单,为了不为难别人,我囤了一橱柜的泡面和速食食品。 但红烧牛肉面虽然香气十足,吃起来味道却一般般。 脑袋里播放的炭火上的烤肉已经“呲啦”滴油,甚至还放了个特写,而外面天色已暗。 入夜以后在屋子里待着总会纵生恐惧,于是我很快转移场地到了市中心的商业区。 多多的人,多多的烟火气。 拿着一串烤土豆,感受烤鸡腿摊子扑面而来的热气,我的体感温度都升腾起来了,久违地感受到了手脚的暖意。 不过低头一看,影子长长的头发随着我的动作也悠悠晃荡,如果不是我头发太短,也不会有这么强的违和感。 我叹了口气,只要不发生什么,直接造成伤害,那就躺平好了。 毕竟求神拜佛寻找心理医生也没改善我的境遇,倒不如姑且和谐共处。 “老板,再给我来个烤全翅,微辣啊!” 喊完我就找了个垃圾桶扔了签子。 看着鸡翅表皮被炭火熏烤得焦黄香脆,几滴油掉入火里,窜起一道火苗。 老板手速极快地挨个给鸡翅鸡腿们刷上酱,噼里啪啦的炭火爆裂声,和钻进鼻子勾起馋虫的香气。 我有点等不及了,问道:“老板,我这鸡翅还要多久啊?” “十分钟啊,小姑娘别急,十分钟马上就好。”老板应道。 “行,那我先去别的地方逛逛,一会儿过来拿啊。” 我眼角瞄到影子轻拂长发,姿态优雅闲适,如果不是个影子,倒像是陪同我逛街的闺蜜了。 其实我还挺好奇影子真容什么样的。 当然我指的是活着的样子。 想到昨晚上,仿佛恐怖电影才会出现的血色水流凝聚出的人形,我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挥散了记忆里的画面。 不知道从哪飘来的肉香勾走了我的思绪,我顺着香味往摊位走,也就没看到影子迟疑地顿了一下才跟上我。 一时间人影分离,说不出的诡异悚然,好在夜市人群熙攘,倒也没人注意到这个情况。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3、奇怪的历史订单 “来来来,好吃的烤串嘞,三个大肉串九块九哎~” 烤肉串摊子前排起长龙,我也顺着人流自然地排到最末的位置。 人群熙攘,人影重叠,根本分辨不出我的影子是哪一个。 鼻端是炭烤烟熏味,和人群中难以避免的汗味香水味混杂,以往会熏得我反胃恶心。 现在看着被重重交叠看不出原样的影子,我却感到了安心,精神难得地放松下来,得以不再关注影子的变幻,而是专心地等待我的烤串。 眼前忽然一黑,我寻思不能够啊,我这也不饿怎么就低血糖了,但我眼前就是这样突然地出现一个全息电影,并且第一视角一样的场景,不顾我死活地开始自动播放。 “你去旁边等吧,这里烟熏火燎的,一会儿你又得难受了。” 说着这个脸部打了高度马赛克的美女,就态度强硬地顶替了我的位置,把我拉一边去。 我愣了一下,正准备问你谁啊? 眼前又回到了现实,排我前面那姑娘后脑勺上的珍珠流苏蝴蝶发夹,随着她跟人说话甩头砸了我一脸。 “嘶——” 随着我的痛呼捂脸,她也赶紧回头跟我道歉,但随着她的扭头,流苏尾端的珍珠又重重地砸在了我捂脸的手上。 “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姑娘的语气十分歉疚。 那点痛只是一时的,我看不到自己苍白的脸被甩了几道红印子,过了痛劲我就摆了摆手说没事。 姑娘倒是很有原则地坚持要赔偿我,于是我让她赔了三个大肉串,又糊里糊涂地加了微信。 不过我这次倒是真的不用排队了,只需要在一边等着就行。 因为要等姑娘赔偿的肉串,我也不好去别的摊子晃荡,只能站在不碍着别人的位置,看着影子和我分离,仿佛闹别扭一样。 或许是嘈杂的人声给了我勇气,也或许是无法摆脱的诡异影子让我放弃挣扎,我没像之前那样时不时看向影子,而是和姑娘聊起天来。 “你多大啦?”我随便找了个话题问道。 谁知道那姑娘也几乎同时问道:“小姐姐你多大?” 我两都愣了一下,然后几乎同时道:“你先说。” 两脸懵逼地对视了一下,距离感一下子拉近了。 她圆圆的脸笑得露出一个酒窝。 我恍惚间好像曾在什么时候,也见过这样开怀美好的笑脸。 恍惚只是一瞬,车祸病愈以后就常有这样的情况,记忆和感觉反而更可能会欺骗我。 “我们大三啦,下学期就是大四,再过没多久就毕业了,到时候就得被学校赶出去到处找房子了。” 她笑嘻嘻的,一边说一边跟队伍里替她排队的朋友挤眉弄眼。 她朋友也在队伍里笑道:“都不用毕业,往届的学姐说学校会提前赶人,想赖着住还得打申请。” 看得出来她是个性格活泼的,我想到自己已经不记得的大学时光,感慨了一下。 “还在上学呢?真好啊,好好享受校园生活,上班以后就只剩下工作了。” 她点头附和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们班好多同学,她们现在就已经开始投简历找工作了。” “我还想多享受一下,反正毕业论文写完了,答辩也准备好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毕业前就只想好好放松玩一玩。” 我无比赞同她的决定,在没有太大经济压力的情况下下,人应该让自己的状态松弛一点,把自己绷太紧了不利于精神健康。 自从有了这段时间的遭遇,我对于精神健康的看重远胜于对其她的追求。 虽然这也有我银行卡里的数字,足够我在不奢侈浪费的情况下,完全能从现在就开始养老的原因。 不过大部分人的生活总是有很多迫不得已,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她见我赞同,昏暗灯光里的眼睛亮闪闪的,充满了被人肯定的喜悦,难怪网上说大学生的眼睛清澈又······ 咳,确实一眼就能看透,简单又可爱。 我看她的眼神,大概就像看到小猫小狗等毛茸茸那样慈爱,语气也比平时要温和很多。 “你们还小呢,以后想工作机会多得是,用不着这么着急地找工作,应届生只要找到第一份工作,后面就简单了。” 她听我口吻老气横秋的,惊讶道:“哇,姐姐你看着好年轻,竟然都工作了。” 听到这样发自内心的感叹很难不开心。 我努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免得开心得太明显,尽量谦虚道:“就只是看着年轻啦,我都快奔四的人了。” 是的,再过两个月就是我三十七周岁的生日,人近中年了。 小姑娘更惊讶了,我清楚地看到她本来就圆的眼睛瞪得更圆,可可爱爱的。 我无端地感到身上发冷,好像有一股冷气从小腿缠上来,我摸了摸胳膊,汗毛都竖起来了。 地上的影子发丝飞扬,活像旁边有个大功率吹风机冲祂吹似的。 我心脏一抖,莫名地有点心慌,就好像背着老婆在外面偷吃一样。 可我单身多年,哪来的对象? 小姑娘好像说了什么,我没听清,又不好再问,只得微笑着敷衍过去。 下一刻,一个二维码就举到我面前来了。 啊这,原来小姑娘刚刚说的是加好友吗? 我的敷衍被当成了同意,现在的小姑娘性格真外向啊。 虽然有点尴尬,但我还是扫了码加上了。 不是错觉,大热天的,我竟然感觉有一股冷气从小腿爬上后背,但我想不出来原因,鸡皮疙瘩也没出息地冒了出来。 小姑娘还在说话,我根本听不到。 因为我眼前又放起新的画面,是我低头看着手机,嘴里还在吐槽战神归来这样的小说,面前就出现了香喷喷诱人的烤串。 画面结束,我面前也确实出现了烤串。 是小姑娘递过来的,她为了赔罪多拿了三串,比画面里还多一倍。 刚烤完的烤串依然在呲呲作响,孜然芝麻等烧烤料的香气也很馋人,热气混着香气往鼻子里钻。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没了胃口,心里总觉得怪不得劲的。 我借口临时有事,和小姑娘挥手道别,没回头看她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的样子。 我不想回去,因为我只是个胆小的普通人。 我不愿意一个人留在那诡异的家里,但也不好继续留在这里,毕竟我刚刚已经和小姑娘借口有事要离开了。 于是我打车去了奚蓉家。 我两好久没见,我才一提,她就热情地让我现在就去。 同时,她已经速度地下单买完我俩今晚的夜宵了。 我拎着烤串坐在的士上。 司机是个年轻女孩,车里放着轻柔的音乐,铺着柔软的坐垫,还有可爱的玩偶,温馨又安逸。 封闭的车内环境隔开外面的喧哗,而我看着车窗外的满天星光,明明是在前往好友家的路上,却无端地感到天地浩大唯我一人孤独。 在这样霓虹闪烁、彻夜光明的城市,我却觉得黯淡,好像有阴影将这座城市在我心里蒙了一层灰。 我想半天,也只能想到那场让我失忆的车祸,可我是在理山出的事啊? 这里是西照。 噢,不对,会让我有阴影的还有此时此刻萦绕我身边的冷气。 我眼睁睁看着安静的司机把空调温度调高了,看来司机也觉得冷。 在冷意中,我从上车开始就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 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好像忘了什么,但又想不起来,好像挺重要但也没很要紧。 到底是啥呢? 奚蓉给我发了消息:露露,你到哪啦?我点的外卖到了,有你最喜欢的烤鸡翅哦~ 【“老板,再给我来个烤全翅,微辣啊!”】 【“十分钟啊,小姑娘别急,十分钟马上就好。”】 完蛋,我的烤鸡翅! 付了钱但因为变故被我抛之脑后,我一边肉痛,一边安慰自己,就当是日行一善好了。 出租车从城市的一边到了城市的另一边。 这就是哪怕在一个城市,我也很少和奚蓉见面的原因。 除了上班,没什么能让我去这么远的地方。 手无意中点到了go哪儿app,我习惯性地点开''''我的订单''''。 宜安西照市->济冬理山市 济冬理山市->宜安西照市 往返两地的航班订单竟然有五十几条。 不是,我去理山干什么呢? 关兰是理山的,但我两好像也没认识那么早啊。 残缺的记忆让我百思不得其解,而我翻遍订单,发现两地来往的订单里,最早的那个订单时间显示是十二年前。 十二年前我去理山做什么? 记忆里,我并不认识除了关兰以外的理山人。 好奇心驱使我挨个点开订单查看明细。 很奇怪。 距离现在时间越近的订单,每条明细都显示我还有另一位同乘人。 陌生的名字,毫无印象的航班往返订单。 这两年我都没有离开西照,也就不知道自己竟然还保存了另一个人的身份信息,包括联系电话。 我翻遍订单,十二年前的订单里基本都是我的个人订单,间或夹杂着这位“关芷”女士的个人订单。 想了想,我打开支付宝,根据订单明细一条条找到对应的支付信息。 五十多条的订单明细,每条合并订单里,这位“关芷”女士都和我邻座,显然我们在选座的时候,特意选择了相邻的位置。 按道理和我有这样亲密联系的人,我不应该会忘记。 不过,这个人叫关芷。 关兰也姓关...岸芷汀兰,她们互相之间会认识吗? 我对关兰一向是很信任的,想到什么就直接发消息问了。 “兰兰,你认识一个叫关芷的人吗?” 关兰的回复让我有些始料未及。 这是一条语音消息,关兰的声音有些冷。 “露露问这个做什么?”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4、脚踝多了一圈红痕 我隐约察觉到关兰有些不高兴,但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 我以为她可能是和这位叫“关芷”的女士有过不愉快。 就好像奚蓉不喜欢关兰一样。 我的朋友们各有各的选择,我从来不会干涉,或者勉强她们接纳对方。 “兰兰不喜欢她吗?” 我小心地想着措辞,不想让她不高兴。 “我在go哪儿订单里面看到这个名字了,但是没有印象。” “我想着你们都姓关,说不定会认识,她好像也是理山人?我看到订单都是理山和西照之间往返的航班。” 关兰很快回了消息,这次是文字消息。 “不认识。” 奇怪,如果不认识,为什么会反应这么大? 作为好朋友,我对关兰也算有一点了解,她的态度明显不像不认识的样子,但考虑到她的心情,我也不好多问。 车里好像越来越冷了,司机已经把空调开到最高了,她绷着脸没有说话,看起来好像很紧张。 我发现她很明显通过后视镜看了我一眼,这一眼让我也有点紧张了。 嗒嗒以前出过几次事,比起暂时还没对我做出什么实质伤害的那什么,还是活人更恐怖一点。 我偷偷和奚蓉说了这回事,两个人共享实时位置。 悄摸看了司机一眼,她应该没注意到我,我赶紧在紧急通讯页面上输了报警电话,只要按下拨号就能立刻接通。 然后我就提心吊胆,注意着窗外的路是不是还在熟悉的路径上。 不管是司机还是我都没有说话,车里只有导航机械的声音。 有点冷,我摸了摸胳膊,在车窗的反光里影影绰绰地看到了一张脸。 光看侧颜都是个美人,下颌线清晰明显,鼻梁挺翘,缓缓地转过头来。 车子行驶在无人的高架桥上,这里可没有给行人留任何通行道,右边也没有任何车子经过。 这影子这美女哪来的呢?好难猜啊哈哈... 心脏“砰通”“砰通”跳得缓慢,我赶紧低下头,小心地咽了口口水。 嘿,手机真好玩,我什么也没看到。 幻觉,幻觉,都是幻觉。 瞧我,怎么会在反光里把自己误认成大美女呢?真是太不要脸了。 手心里都是汗,我感觉这车子冷气是真的足啊,太冷了。 司机车子开得很快,我看着前方路况,生怕什么时候被载去卖了或者杀了。 虽然面对这种恶性事件,我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不一定能反抗得了别人早有预谋的犯罪行为,但总得挣扎一下。 至少让对方尽早被抓捕然后判个无期或者死刑吧? 做人也不能死得太冤枉了。 我在这胡思乱想呢,没想到很快就到奚蓉家门前了,司机表现这么异常,竟然不是打算杀人抛尸。 “到了。”司机的声音好像有点抖,估计是冻的。 我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很能理解。 只不过我才下车关上门,车子就快速地开走了,车尾气喷我一身,差点没呛死我。 哪怕我没开过车,也想得出来司机刚刚那下油门踩挺重的。 真是奇奇怪怪的,深夜订单有这么多吗?这么着急赶下一单啊? 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我偷偷看了眼,发现还是长发长裙的熟悉搭配,悄悄咽了口口水。 要不然我还是别去奚蓉家吧?万一把麻烦带到她家怎么办? 心里打着退堂鼓,我正准备和奚蓉说我没事,就是半路上改了主意,想自己一个人去别的地方玩了。 爽约挨骂就挨骂,我不想奚蓉因为我的事情遇到什么意外。 “你愣这干嘛呢?快进来啊!” 智能门锁上出现了奚蓉的脸,占了整个屏幕,而且还是鼻孔对着摄像头的。 昔日的校园女神,私底下竟如此放荡不羁,得亏是靠谱的我,会替她的炸裂形象保密。 以及...完了,我忘记我两开共享了! 我到这的事情奚蓉肯定是知道的,按照她的性格,估计我这一路车程,她都盯着手机生怕我忽然停哪不动了。 奚蓉是本地人,住的是自家的小别墅,花园很朴实,种的都是果蔬蔬菜。 风一吹树影绰绰,只有中间的路有昏暗的地灯,很有拍恐怖片的氛围感。 余光里我看见地上的影子随风而动,长裙飘飘的,不是很想进去。 手里提着冷掉的烤串,刚刚还在屏幕上晃的脸,没两分钟就出现在我面前,拉着我的胳膊往里走。 “还搁这傻站着呢?你呆不呆啊,是不是太少来忘记路怎么走了。” 姑奶奶,你是不晓得你在做什么啊! 我看了眼影子,看到影子的发丝吹得像洗发水广告一样飘逸,脚恨不得粘在地上别进去了。 奚蓉的力气和以前一样大,生拉硬拽地把我给提进去了。 “你搞什么呢?不乐意来找我?” 她语气很不高兴,却在回头的时候吓了一跳。 “露露你怎么了?是不是坐车吓到了?!” 我勉强地对她笑了笑,猜测自己的脸色可能很难看,不然奚蓉不至于这个表情。 “没事,我就是太饿了,估计低血糖犯了。” “你也知道,这都是老毛病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奚蓉就赶紧冲进房间,旋风一样又转出来了,拿了什么东西往我嘴里塞。 “你都知道是老毛病了还不注意着点?!就你这脆弱的小身板...你现在三十七不是十七岁了,该保养的年纪了还搞这出呢?!” 舌尖上泛开甜意,我知道奚蓉一向是嘴硬心软的。 “给我吃什么了?” 她没好气地白了我一眼,“毒药,给你毒死了,省得你哪天上社会新闻。” “一独居女子在家中死亡多日,原因竟是低血糖昏迷无人救助。” 她说话抑扬顿挫,不像是新闻主播,倒像是说相声小品的,给我逗乐了。 我说:“你真没考虑出道吗?你真的太适合当那种搞笑艺人了。” “去去去,快给我一边去,好好坐着。” 奚蓉赶着我进屋,给我拉到沙发上坐下。 客厅的灯亮堂堂的,影子很淡,再加上奚蓉也在,把我心里的恐慌都驱散不少。 “你就给我在这坐着别动弹啊,辛同学,禁止起立!” 她像忙碌的小蜜蜂,一把从我手里拿走烤串去厨房加热,弄好了又给我开了电视,拿了杯热水往我手上塞。 “加葡萄糖了,你给我赶紧喝!别一会儿晕在这了。”她一旦不高兴就没个好语气。 我是习惯了,她就是这么个爱操心,又拉不下脸说好话的人。 可能是她家地方大,我又吃糖又喝掺了葡萄糖的热水,慢慢地感觉没那么冷了。 奚蓉还是在忙,估摸外卖到了,才把热好的烤串放桌上,就匆匆忙忙地赶去外面。 冷是不冷了,就是锁骨不知道为什么闷闷地疼,活像有人在淤青上摁了一下。 错觉,错觉,都是神经痛。 我在心里告诉自己,清醒点,你这是疯病又犯了。 小腿有点凉,我看了一眼,发现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个手影子,手指细长,握住了我的脚踝。 求问,像我这种精神幻觉治疗费用高吗?治疗周期多长? “外卖都到了...你怎么没先吃?” 奚蓉两手都提满了东西,我正想起身帮她,就被她喊住了。 “不许动!”她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往这走。 东西放下,她松了口气,“沉死老娘了!” 随着她的话音落下,我小腿上的凉意也消失了。 我看了眼,发现小腿光洁一片,是办公室久坐人员不见天日的白,哪有什么影子。 我果然是病了。 没时间自怜自艾,奚蓉把烤鸡翅往我手里塞。 “快点吃,瞧瞧你那脸色,是不是一天才吃一顿饭?瘦得像白骨精一样。” 有人陪,我的胃口也好了很多,啃了口鸡翅,把烤串往奚蓉那边推。 “这个看起来挺好吃的,尝尝呗,老多人排队了。” 我和奚蓉都深信,排队的人多做出来的东西味道肯定不会太差。 鸡翅味道不错,我一边嗦骨头,一边和她闲聊。 “最近你那公司收益不错啊,傍奚老板大腿实现财富自由这种日子,看来是指日可待了。” 奚蓉咬了口烤串,冲我翻了个白眼。 “大晚上你还做白日梦呢,就这收益,也就勉强养那么几十号员工,规模是一点都扩大不了。” 我发现她最近很喜欢翻白眼,不过她从小到大都漂亮,做这个表情不会显得粗鲁,反而还挺好看的。 “那也可以了,等你公司规模再大点,奚老板包养我啊。”我只是开玩笑,按照以前,奚蓉肯定给我顶回来。 “行啊,到时候你就搁我这住,记得说话好听点,再穿得好看点,有点小白脸的自觉。” 奚蓉只是开玩笑,她啃了口鸡翅,很无语地说完,冲我又翻了个白眼。 小腿有点凉,脚也冷,跟让冰块冻了一样,我低头一看,发现半条腿都蒙着淡淡的灰影。 在我的眼皮底下,脚踝多了一圈红痕,像被人用力地握着勒出来了一样。 错觉错觉,就是这个错觉有点疼。 奚蓉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说话的火气比平时重。 “看啥呢?看这么专心?地上有黄金等你捡啊?” 我摇了摇头,“渣掉地上了。” “别捡了,一会儿扫地机器人会拖地,不用管。”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5、一缕凉风 凉意爬到大腿,我皱起眉,有点后悔自己穿的是短裤,一坐下来就比站着还短一大截。 “有毯子吗?我腿有点冷。” 奚蓉努了努嘴,对我示意,“喏,就在你旁边,知道你体虚,给你备着呢。” 我摘了一次性手套盖上毯子,那点凉意却始终不散。 一缕冷风吹过,像有人往我腿中间吹气。 这种想象怪吓人的,我把毯子往下拉了拉,还是没拦住那点风。 “是不是开空调了?”我看了眼奚蓉客厅的立式空调,正对着我的位置。 奚蓉头也没回,拿了串烤韭菜。 “想啥呢,还有空调给你开?那空调坏了,最快也得明天才有人上门维修。” 噢,不是空调风再吹,我又看了眼窗户。 窗户紧闭,就连窗帘都纹丝不动。 好吧,又是我的幻觉。 那缕风不太老实,不止往腿上钻,还往裤腿里吹。 我眼皮跳了跳,腿分开,用手把毯子往中间按,两腿并拢夹住毯子。 这样总不能还有风吹了吧? 风还是带着凉意往上窜,有什么细腻却冰冷地顺着那缕风抚上来。 背瞬间出了层冷汗,我不知道这幻觉到底准备发展到什么离谱的程度。 奚蓉给我递了串烤肉。 “味道还挺好的,你不吃吗?” 说着她疑惑了一下,“你有没有觉得今天晚上特别凉快?明明前几天晚上还热得不开空调什么也做不了。” 这我怎么知道……我已经凉快好久了。 我顺手接过烤肉,才咬了一口,就感觉好像有人舔了一下毯子下悬空的肌肤。 凉飕飕的。 不是,难道我要用毯子给自己全部包起来吗? 我往里坐了坐,把毯子拉到小腿。 奚蓉还期待地等我评价,啃着一串玉米粒。 “怎么样?” 我僵硬地嚼了嚼,香辛料的味道和肉汁一起在口中爆开。 “嗯,好吃的。”我努力扯起一个笑,哪怕我现在都快吓哭了。 “是吧?这个和我们上学的时候开在学生街那家是不是特别像?老板个子高高的,嘴角这边有颗痣的那家。” 她笑得很开心,一边说一边指着嘴角给我比划。 毯子被风吹起一角,风顺着缝隙抚了上来。 我用左手压着毯子,感觉有什么顺着手指往上,很丝滑地转移了目标。 我轻轻吸了口冷气,奚蓉疑惑地看了我一眼。 “怎么了?” “没、是有点像,哈哈...”我尬笑两声,不敢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奚蓉的胆子比我还小,要是让她知道,她能彻日彻夜地睡不着觉。 至少需要五十个高尼在她床头敲木鱼诵经,才能安抚她受了惊的小心脏。 换成听说我遭遇这种事,她也会毫不犹豫地立刻掏钱去宝华寺,把整个寺庙从方丈主持到扫地小沙弥全部请来。 上学的时候恐怖片都不敢看,突然停电她的女高音能媲美海豚音震裂玻璃,这种事瞒着她比让她知情更好。 毕竟也找不到解决方法,我前段时间自己去过宝华寺,宝殿里影子抱臂站着,长发轻扬,而我跪坐佛前,不知道还有什么愿望可许的。 最后我许愿,希望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们都能平安顺遂,心想事成。 影子听到了我的祈愿,一整天都很安静。 现在是不安静的,我收了左手,戴上一次性手套,才拿了一串烤鸡腿,风就把夹着的毯子扯出来。 这就有点过分骚扰了。 “你今天怎么跟身上有跳蚤一样动个不停?”奚蓉灌了一大口冰可乐,满足地打了个嗝,问道。 这我怎么回?我有被空气占便宜妄想症? 我努力并紧腿,往沙发里又挪了挪屁.股,争取让小腿和沙发边边紧靠着。 “可能过敏了。”我说。 奚蓉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她早就习惯了我这过敏那过敏的生活。 “你能活着长这么大也是不容易。” 我没在意她的吐槽,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和那缕调皮的风对抗上。 凉意顺着我的脚踝往上爬,像有冰凉的指尖轻轻上滑。 我把毯子往下放了一截,风就绕进毯子里,微凉的触感从小腿一路往上。 一直不回奚蓉会起疑,我只能随口扯道:“命大运气好嘛,之前那场车祸你们不是说事故现场很惨烈吗?得亏虽然肇事车超速,但就我一个坐副驾的倒霉出了事。” “我打小运气就玄乎,遇到这种事总能全须全尾地出来,车子都报废了我也只是住一年院康复训练。” “那个司机酒驾也是造孽害人,还好遇到的是我,没闹出人命来。” 我在和那缕风较劲,没看到奚蓉瞬间大变的表情。 她脱口而出:“你都躺了半年还叫运气好?再说了,谁说那场车祸只有你出了事......” 捉弄人的风忽然静止了,我疑惑地抬头看奚蓉。 “啊?不是只有我出事吗?” 我有点懵了,那段时间我受了撞击,意识确实不太清醒,但也不记得有这回事啊? 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只有我出了事。 这时候我才发现了盲点。 我在副驾,那主驾肯定是有人的,主驾的司机呢? “司机没事吧?” 奚蓉好像意识到失言了,忌惮地闭口不言,我没死心,还想从她那儿打探点消息。 “蓉蓉~” “你就告诉我嘛,司机没事吧?” 要是司机因为载我出了事,我会一辈子都为此良心不安的,哪怕那不是我的错,但我活下来了。 奚蓉不愿意告诉我,她眼神躲闪,给我塞了一串烤花菜。 “嗯嗯嗯,没什么事,好了你快吃你的,吃都堵不住你哔哔叭叭的嘴,低血糖的人就别在这嘚瑟了,赶紧多塞几口吃的别昏在我这了。” “我这可没有王女能来吻醒睡美人啊。” 之后我想办法套了几次话,都被奚蓉敏锐地绕开了。 可恶,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防备心了! 自从我提起那个话题以后,奚蓉的兴致一直不高,客厅只剩下我们的咀嚼声和电视叽哩哇啦的电视剧背景音。 “看啥呢?没你份啊,你是易碎的琉璃美人,别成天想些不要脸的东西。”注意到我盯着她,奚蓉赶紧护着她瓶身上满是冰凝水珠的大可乐。 我撇了撇嘴,学着她翻了个白眼。 “小气。” 有什么重要的事非得瞒着当事人不给知情权的? 由于暂时不想回到我冷飕飕的房子里,吃完饭我就厚脸皮地留下蹭住了,在奚蓉给我留的客房靠着枕头抱着被子,房间光线十分充足。 其实我是想拖着被子去她房间打地铺的,反正她房间那地毯老厚,睡地上也不怕风湿,不过—— 看了眼影子百无聊赖地拨弄长发,我觉得我还是需要为我唯二的好朋友着想的。 奚蓉偶尔也会细心一下,要是让她发现了,那不得吓完了。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怀着这种壮烈的心情,我把房间全部的灯都打开,再把拖鞋扔出去,镜子照人的那一面贴着墙放。 应该是安全了。 不管有没有用,反正试试不亏。 好了,接下来我就可以做点奚蓉不让的事情了。 求人不如求己,果然就算是再好的朋友也是靠不住的,真正靠谱的人只有自己。 我掏出手机,开始百度当年的新闻。 虽然我记忆不太清晰,但还不至于自己什么时候出的车祸都不记得。 只不过每年那么多交通事故,我想搜一条三年前的旧新闻实在有点费劲。 我隐约记得这件事是登上过新闻的。 当时我坐在轮椅上,护工和其她人感慨,我真是福大命大,这样严重的交通事故里也只是伤了腿碰了脑袋。 其实我还记得她们在我面前欲言又止的样子,每个人好像都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后来我委托律师打官司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肇事者在事故一个月后突发急病抢救无效死亡。 奇奇怪怪的,这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那会儿状态实在不容乐观,没精力了解太多,把事情全权委托给律师和奚蓉替我处理。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个新闻。 事故现场的配图确实很惨烈,作为亲历者我都忍不住吸了口气。 这我都能活下来?甚至我的宝贝脸半点问题都没有,只有后脑勺和腿遭了点罪。 唏嘘了一下,我才认真看起标题。 【理山市发生严重交通事故致1死1伤,肇事车辆涉嫌超速】 【......致被撞车辆驾驶员当场身亡,副驾驶乘客重伤送医后已脱离生命危险。】 我反反复复地读了好几遍,甚至念出声来,才茫然地意识到。 当年的事故,我是唯一的幸存者。 我感觉胸口闷得难受,手也不受控制地开始发颤,鼻子眼眶一下子酸了。 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我胡乱地擦掉突如其来的眼泪,只想知道一件事情。 驾驶员是谁? 为什么这些年来从来没有人和我提起过这件事? 在事故后驾驶员的家属没有上门纠缠,不然我也不会以为那场事故里面,我是唯一出了事的人。 我有驾照,但在我的印象里,摸方向盘的次数并不多,大部分情况下我嫌自己开车麻烦,都是打车出行。 那位司机会是我曾经下过的某个订单吗? 抽了抽鼻子,我长长地吐了口气,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掉下来的眼泪擦干。 想知道是不是,查查看当天有没有打车订单不就知道了。 新闻时间很明确,我不需要担心自己记错。 我打开“嗒嗒”打车软件,按照日期搜索。 近期无对应订单。 怎么可能?我不信邪,换了另一个手机号码搜索。 还是没有。 难道是招手即停的出租车? 不可能啊,自从我上大学第一天被黑车坑了以后,我就再也没打过这种的士。 为什么会没有订单,那位在事故中身亡的司机到底是谁? 关兰会知道吗?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6、落手点不对 想到关兰明显排斥的态度,我有点犯愁。 除了关兰,我好像也不认识别的理山人...噢!等等,还真有一个。 过年的时候对方还给我发消息呢! 就是我没理。 关兰说这个人之前追我不成跑去追她,人品实在有些幼稚低劣了。 我看完截图也觉得这个人确实挺奇怪,明知道我和关兰是好友,还敢在对我追求失败以后把目标转向关兰。 截图都是关兰发我的,这个人说的话总让我觉得哪里不太对。 也可能是整段聊天记录里对方前言不搭后语,才给了我这种感觉? 关兰是我的好朋友,她这个人温柔体贴到连你起夜喝水,都能发现暖水壶里永远有温水。 比起一个没什么印象的人,我当然选择相信关兰,毕竟家里的客房基本上等于关兰在西照的专属房间了。 我还记得一些截图里这个人说的疯言疯语。 【张若安:露露很好】 【张若安:你应该离她远一点】 【张若安:你待在她身边想做什么?!】 【张若安:关兰】 【张若安:喜欢你】 【张若安:疯子!!!】 【张若安:什么是爱?】 【张若安:我求你,不要这样做】 她说话奇奇怪怪,牛头不对马嘴的,我看完想不出形容词,反正就是觉得挺那什么的。 这个我没太多印象的人,看上去比我更需要去精神病院走一遭。 我想了想翻了翻对方朋友圈,没想到这么久没联系对方还没拉黑删除我。 朋友圈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我是直接拉到最底下往上看的,这样按照顺序能连贯一些。 朋友圈作为个人对外的展示窗口,有时候也能给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三月去春城赏花,想看的花还没开。】 【四月十五,在一家寺庙为她们祈福,若有来生,还望顺利。】 【天外山的绿草地还是那么美,像当年我们一起野餐的时候】 【好想回到上学那会儿,那时候大家都好好的。】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这实在是件好事。】 【今天目睹了一场意外发生,为什么我什么事也没有?】 我看到这里有点不理解,并深觉这个人真的十分需要一张精神科床位。 【院子里的海棠花开了,许诺赏花的友人未至,一个人在院子里守了一夜,看着花开了又合。】 精神状态很不正常的话,朋友不敢上门也是正常的。 【妹妹办了乔迁宴,我没有去,如果当年我没有说那句话,她们……】 【当年死的人是我就好了。】 翻到这里,她朋友圈的发言给我的感觉很压抑,心态有点太消极了。 我在想要不要推荐对方去西照六院,我之前去的时候感觉还不错。 当时还没有幻觉,医生给我的推荐是好好休息,说话很温柔,态度很尊重,也没有非得给我没病鉴定成有病。 【六月的雨来得很急,有些想去西照看她。】 欸?我就在西照,该不会是来看我吧?毕竟关兰之前说她喜欢我。 不过想了想,我又觉得这个想法太自恋了。 姐纵然有几分姿色,但也没到能把人迷半死的程度啊。 看了眼影子,我惆怅了。 迷人总比迷鬼好。 算了,有空再去精神科挂个号吧。 就是这年头大家心里多少都有点问题,上次我还是一大早五点闹钟没响就爬起来等着预约挂号。 哪怕是这样,也整整抢号抢了半个月才成功。 精神科预约一号难求,比大清早超市做促销的鸡蛋都难抢。 看得出来,当代人活着真的很有压力了。 考虑到早起的困难,我又觉得我这点事好像还没到那种程度。 房间光线太亮,我只能看到淡淡的影子,隐约可以看出人的身形。 这很好了,让擅长自欺欺人的我有了更多的发挥余地。 看不到就等于没有,原本我是这么想的,但幻觉显然不太愿意放过我。 “露露,看看我。” 好了,已确诊幻听。 我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就看到掐的那块地方有浅浅的影子。 胳膊很快红了,我的手挪开了,影子却没有跟着走开。 不过没关系,我自会移开我的眼睛。 区区幻觉,我拿它没办法,还拿自己没办法吗? 胳膊有点凉…… 像有人对着那块红了的地方吹气。 我赶紧找到遥控器关了房间的空调。 我就知道,奚蓉肯定提前给我房间开空调了。 关了。 还是很凉快。 可能是空调余温吧,做人最重要的是看得开。 我没忍住看了眼胳膊。 那块红没了,就是影子还在。 我第一次发现这么亮堂的情况下,手影子还能不被放大成巨人。 真细啊这手指头,还挺好看的。 要是别摸我胳膊就更好了,真的很冷啊。 我还在想车祸的事情,犹豫着要不要找张若安问情况。 直觉告诉我,如果我找她,说不定能得到答案。 犹犹豫豫大半天,我还是想从奚蓉这里套点话。 没办法,我对张若安这人真不熟,既然人家之前追求过我,虽然说肯定是失败了,但是我主动找她问事情求帮助…… 先不论成不成,这样办事太不厚道了。 我要是真这么做,那不就等同于利用人家感情给自己谋好处了么? 不过,只是问个事应该不算谋好处吧? 算了,先从奚蓉那下手。 于是我拉起被子钻了进去,试图用被子结界抵御幻觉。 好像有点用。 胳膊不凉了,久违的体温回到了我身上。 再不回温我担心我会变成行走的活尸,一觉睡醒就被人当成凉了躺板板。 被窝里打字不方便,我选择给奚蓉发语音。 [“蓉啊,有个事想问问你。”] 住在我隔壁房间的奚蓉向我发来一个问号。 [奚蓉:?] 很快奚蓉也觉得文字不方便她酣畅淋漓地发挥表达欲,给我发来了一大串语音。 [“这位辛女士,请问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还是我的房间让你不想踏进来半步?”] 那确实有,只是我不能说。 奚蓉今晚的战斗力和战斗欲都很强,看我没回,她充满哀怨地质问我。 [“之前还能来我房间盖一条被子夜聊到半夜,现在是准备敲墙让我猜摩斯密码吗?”] [“有什么事不能直接来我房间聊,非得等我洗漱好了再用手机问我的?”] 噢,我床头柜这面墙隔壁就是奚蓉的房间,还真能隔墙敲出一段摩斯密码来。 [“怎么了?我们什么时候变成这样见不得光的关系了?你和我谈地下情呢?”] 她今天怨气好重,是不是睡前看公司报税单了。 我这人一直不擅长安慰人,顺坡下驴的本事倒是强。 [“哎呀,你也知道的,像咱们这样的关系,最重要的就是刺激~”] [“我来你家的事情,你老婆不知道吧?”] 我拿腔捏调地说话,对面的奚蓉久久没有回复。 正暗喜她是不是被我成功恶心到了,我就感觉背上一寒。 为什么?! 结界失效了... 凉意顺着背脊朝下,风熟稔地钻进被窝,仿佛祂和我关系有熟到这份上,也好像这个动作祂做过千百次一样。 就算是幻觉,那也很不礼貌了。 我扯着被角裹了裹被子,试图把自己包成茧蛹。 不太成功,风把我背后的被子吹得鼓起,胸前传来凉意,就好像有人伸手,从下往上穿过我的上衣抱住了我。 不过...这落手点不太对吧?这样做真的很冒昧啊喂! 恍惚间我听到有人幽幽地问。 “告诉我,你是谁的?” 还能谁的? 母胎单身至今,我不是自己的还能是谁的? 这都什么年代了,新蓝国没有虏隶。 嘿,小小一个幻觉,对陌生人的人身自由权占有欲别太强了好不好? “你有病吧?!” 奚蓉的语音回复姗姗来迟,和我的心境很一致。 我准备掀开被子坐起来回她,省得躺着容易乱做梦。 我怀疑刚刚可能是睡着了,才会梦到那些违反常识的东西。 才坐起身,我眼前的景象就变了。 不再是奚蓉家的客房,而是我刚刚毕业时家里人给的那套单身公寓。 那是一套老房子,要不是离学校近我也不会住那么些年。 在我上大学之前一直都是出租给别人的。 不过我出事以后,为了在官司打赢、赔偿款到账前垫付治疗费用,我委托中介卖掉了。 这事还是奚蓉经手的,她在卖之前还罗里吧嗦地问了我好几次。 “真的要卖掉吗?” “你以前很喜欢这个房子的,还说……” 我不解,“那房子那么破,虽然我重新装修过,但那里毕竟是老小区,做什么都不方便,反正我还有一套,这套就没必要留着了。” “我还说啥了?” 她怔怔地看了我一会儿,像是在观察我的表情,确认我的态度,然后就摇头说没什么,是她记错了。 明明是我受伤,结果她们一个个精神恍惚的,活像撞了头的是她们。 不过我也不怪她们,经历生死一劫,我周围的人对我都很紧张,总是拿我当易碎的水晶玻璃看待,活像我下一刻就能想不开自杀了一样。 天塌了我可能都只会觉得弯腰不舒服,但更方便我躺着了。 以我这样豁达想得开的态度,全世界的人抑郁了我也不可能抑郁。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7、抽屉暗格 扯远了,我现在看到的就是那条辣眼睛的国色天香大花被单。 我亲妈非得让我带的,为了有得替换,她还拿了几套一个系列的,花开富贵、吉祥如意、紫气东来。 国色天香算是好看的那条了。 我有点拿不准我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如果这是幻觉或者做梦,那我再掐自己一把应该就能破解了。 手才伸到胳膊上,就碰到了什么冰冰凉凉的腻滑东西上。 这手感还怪像人的。 您瞧,这幻觉就是逼真,要是全息游戏能达到这技术,也不至于天天上热搜被骂骗钱。 我老实地缩回手,继续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按照我最近的经验,放几个片段也就差不多了。 “露露,我洗好了,你去吧。” 一个看不清脸的女人掀开我的大花被,推了推我。 她的头发很长,灯光那么一打,很有氛围感。 她侧身去拉床头的抽屉。 我才发现这床头柜我竟然从单身公寓带到新家来,也才发现这抽屉竟然还有个暗格。 这暗格是真的暗啊,两年来我打扫卫生那么多次愣是没发现一次。 她拿什么东西呢? 我想伸脑袋看看,但这只是幻觉,由不得我。 “今天你想用几个?” 我没张嘴,却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我”好像很紧张,支着耳朵听动静,声音带了点着急,“只许撕两个!不许多撕!” 女人背着我,手一顿,含笑无奈道:“好,我的娇气小宝贝。” 呕,娇气小宝贝? 这都什么肉麻称呼,也太可怕了。 幻觉真吓人啊。 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我眼前终于是奚蓉家酒店装修风格的客房了。 所以什么是撕两个? 我好奇了,并决定回家翻翻那暗格看看有什么东西。 虽然搬过来以后暗格不一定还藏着东西,而且这幻觉大概率是假的。 不过人贵在充满对未知的探索欲,恰好我还是个不信邪的胆小鬼。 幻觉没了,我也该办正事了,视线重新回到手机上,我才发现奚蓉给我发了很多消息。 [奚蓉:你是不是疯了?] [奚蓉:你没事吧?] 或许是过了两分钟不见我回复,她怀疑我睡了。 [奚蓉:睡着了?!] [奚蓉:你别装睡啊] 我有点感动,没想到她对我的入睡速度和睡眠质量有这样的信任。 这条消息的三分钟后。 [奚蓉:你刚刚想问我什么事?] [奚蓉:辛某人!] 又过五分钟,这个生性多疑的女人再次发来消息。 [奚蓉:你真睡了???] 看得出来,她开始为我着急了。 呵,奚蓉深藏不露的小心思,根本逃不出我犀利的眼睛。 女人,你一定很为我着急。 在我翻看记录的这会儿,奚蓉弹出了新消息。 [奚蓉:辛露你没事吧?!!] [奚蓉:别吓我啊!] 我能有啥事?噢不对,我确实有事,而且还挺见不得人的。 我正准备回她,风掀开了我的上衣,明明我人还在被窝里。 微凉的风绕着不礼貌的位置打着旋,缱绻缠绵。 受到刺激的神经元接收信号,奇怪的电流感窜过身体,我死死咬住嘴唇,生怕发出一点不对劲的声音。 “笃笃笃——”有人敲门。 仿佛有什么在被窝里乱窜,一阵又一阵电流感窜过尾椎骨。 我人麻了。 丢死人了,这样我怎么起来给奚蓉开门啊?! “露露?露露你还好吗?”门外是奚蓉焦急的声音。 我哪敢说话啊,这会儿出声谁知道会发出什么声音来。 不想丢脸,我想伸手护着自己,还没成功,冰凉的风就往我脖子吹了口气...... 汗毛直立,我不敢动了,风依然放肆,身体的反应也还在继续。 顾不得门外的奚蓉,我咬着唇生怕有半点声音发出,竭尽全力地和身体本能做对抗。 可这幻觉……或许是出于同源吧,对我的薄弱点也太过了解了。 我唯一庆幸的是腿并得死紧,别说风了,什么东西也别想钻空子。 一层一层的薄汗沁出,我感觉衣服都被毛孔散发的热气浸泡了,带着潮意。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才停下,下一刻门就开了,满头大汗的奚蓉拿着钥匙跑了进来。 我从被子里解救出快要憋得窒息的脑袋,呼吸急促。 几乎是奚蓉出现的同时,我发现后背一直没法裹紧的被子,还有让风吹起的空荡衣服鼓包在这一瞬间都消失了。 只剩下冰凉的触感顺着背脊下滑。 不是,有人在场,这种情况下,您觉得这样合适吗? 和幻觉讲不通道理,我有点绝望。 这种情况对我这样嘴也没亲过的青年女人来说,还是有点太西式了。 如果人一定要死,那我希望我能体体面面地死,而不是社死,并且是在好友面前遭遇这样尴尬的场面。 做什么都礼貌一点行不行啊?啊! “露露你怎么了?是低血糖犯了?刚刚不是吃过饭了吗?”奚蓉很着急,甚至连拖鞋都穿反了。 我很抱歉,但我觉得幻觉更需要和我道歉。 摸哪呢? 冰凉潮湿的风一路向下,正在致力于掰开我被子里的腿,还有什么到处乱游,仗着没人能看到无法无天。 我咬咬牙,裹紧被子,只敢露出我的脸。 就奚蓉的胆量,我还是自己忍忍吧,别好端端的给她吓过去了,我怕她在表演完海豚高音以后昏在当场。 可能是我的脸太红,奚蓉走到床边就要摸我的额头。 “怎么回事?你脸怎么这么红,是不是来的路上吹风发烧了?” “你这个体质冷不得热不得的,还不精心点,现在又不是以前,没有人能随时......”她说着说着生硬地顿住了,我注意到了,但没精力细想。 因为和风一起来的腻滑触感已经准备开辟新地图,对关键位置展开探索和冒险了。 这属实有点太嚣张了,还是说我精神状态不正常到了如此饥.渴的程度? 越是紧张,幻觉就越会添乱,半点也没打算让我好过,我实在不知道哪里惹到祂了。 风试图强硬分开我的固执,因为我的不配合,绕着半球的那缕风很不满。 心口柔软处就像被咬了一口一样,带来微疼的痛感,不算太疼,甚至带了点调.情的味道,太奇怪了。 我没忍住伸手护住,也就松懈了腿部力量的防备。 风趁虚而入。 我只能咬住嘴唇,想让自己表现得更正常一点,风却挑开贴身的轻薄布料,我没忍住抖了抖。 还好奚蓉在说话,没注意到我的不对劲。 “现在我们几个离你都不近,谁也没办法及时照看到你,按照你对自己身体这副粗心大意的状态,要是出了什么来不及给我们求救的意外怎么办?” “实在不行你搬过来和我住,反正我家里人也都在外面,平时就咱俩住着。” 奚蓉絮絮叨叨的,好像个小老太太。 她的手碰到我额头的那瞬间,风也抵达了目的地。 寒意涌向滚烫灼热的我,与此同时浑身的热气都在往脸上收拢。 我感觉自己肯定已经熟了,不然怎么会这么烫。 “露露你怎么这么烫?!你等等,我去拿个温度计。” 说着奚蓉就急急忙忙往外面跑。 她走了,我强撑的那口气才散了。 再咬嘴唇就不像样了,我在心里和奚蓉说了句抱歉,叼住她们家客房的被子,试图独自捱过去。 这会儿了我还有空想这床被子,寻思要不我还是带回去吧。 再给别人盖也不像样啊。 风袭向被掩住的细腻湿意,顺着被窝狭窄的缝隙钻了进来,得到我强烈的抗议。 咬着被角,我在心里想,我这病真重啊。 还有,幻觉什么时候去弄个全息大制作?这也太真实了。 “砰——”门被踹开,缝隙也被顺利撬开了。 我吓了一跳,才发现是奚蓉踢开不知道什么时候关上的门。 被子潮潮地盖在身上,风在有限的空间里作乱。 我有点想给自己跪下,拜托了,好歹别在这种时候给我出乱子。 无人造访的被窝深处,有什么一层层地被拓开,那种感觉很难形容。 我不敢在奚蓉面前太过明显,在她发现之前赶紧被角,偷偷用手遮住。 掌心濡湿,我皱了一下眉,还得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露露你还好吗?要不然我们去医院吧?”奚蓉的手有点凉,还出了点汗,碰到我也蒙了一层汗的额头。 我知道奚蓉真的很担心我。 可我没办法告诉她我正发生什么事情,还必须拒绝她的好意。 “没、没事嗯...我就是,呼,头有点疼。”我费力地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眉头紧皱,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别担心我,我没事,体温计、给我。” 冷风侵袭被窝,带来刺骨的寒意。 胃很胀,很凉,又不是吃撑了,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受? 我试图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没有异样,但脸估计还是很红。 这种情况下,奚蓉根本不可能听我的话。 “你别乱搞,都多少岁的人了还在这闹脾气不上医院去!” 风在继续行动,仿佛要细细了解深处的每一点不同,我感觉灯光有些朦胧,意识飘飘然地远去了。 “露露你怎么哭了?” 我听到奚蓉在说话,过载的麻意自脚底窜上后脑,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在抖,连嘴唇都是抖的,根本说不出来一句话。 滚烫的眼泪从眼眶掉下来,我才意识到自己哭了。 “好好的,想到什么了?怎么哭成这样了?”模糊的泪光里,我看到奚蓉焦急的脸。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8、床单不像样 总不能说爽哭的,我只能咬着牙装死,但奚蓉这样担忧的样子也让人难过,我想安慰两句,结果一张嘴就呼吸不稳,差点喘出来。 咽了口口水,我努力稳住声音说:“没事,把温度计、给我。” 喘气声差点没压抑住溢出来,我听到很轻微的“撕拉”声,我怀疑奚蓉家的被子可能被我揪破了。 在开口以前,我从没想过自己的声音会这样沙哑,甚至带了点鼻音,确实像是感冒发烧了一样。 风停下了,却没有解除负距离的接触。 但我终于能够好好说出一句话了。 “烧没烧、量了就知道了。”我抖着手接过奚蓉手里的体温计。 可能是我哭了把奚蓉吓到了,她虽然不情愿,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遵从我的意见。 “怕了你了,什么倔脾气,不去医院就不去,犯得着哭吗?” 她嘟嘟囔囔的,还替我掖了下被角,被子里湿了一块,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味道…… 我精神紧绷,扭着腿往里挪了挪,生怕有什么不对被她发现。 “你要是发烧了可别强撑,你之前出事身体伤了根本,这几年又没好好养着,不许硬熬知道吗?” 她真的很担心我。 我抽了抽鼻子,有点感动,“谢谢你,奚妈妈。” 奚蓉笑骂我:“滚你的,我要是以后有小孩肯定不养成你这样的。” 幻觉是没动静了,但身体还是会有反应。 我像站在悬崖,随时会被风推下深渊,拂面的罡风将我无孔不入地包围,同时凛冽刁蛮地钻入缝隙,随着呼吸收缩,酸胀间还有点难言的尴尬。 奚蓉还在,我不知道怎么在这种情况下面对好友,把脸重新埋进被子里,只剩下发烫的耳朵被室内流动的空调风吹着,冷热交替。 “我、有点不舒服。”我忍了忍,才把几乎从唇边泄露的喘息收回去。 这种时候我真的很怕奚蓉犯倔,高中的时候住校,她就因为我病了和室友换了床位,好方便入夜也能照顾我。 她一直是个嘴上没几句好话,性格别扭,却再温柔细心不过的人。 我真怕这幻觉发癫,一个不够要两个,也怕现下的情况会失控,那我真的这辈子都没脸见奚蓉了。 在我瑟缩的时候,填充深处的风忽然动了,一寸寸地碾过,叫我没办法继续冷静下去,眼泪掉不完一样地落下。 “呜呜...”我的脸埋在被子里,牙咬得太紧以至于嘴里有淡淡的血腥味。 奚蓉听起来急得不行,但我现在状态很不妙,只感觉她的声音好像隔着浓雾从天边传来一样。 “露露你真的没事吗?是不是肚子疼了?该死的,我就不应该心软让你喝那杯冰可乐......” 她急得团团转,我只知道快意从身体内部燎原似的烧开,几乎将我整个人都烫熟了。 我想让她别担心、别看我,但除了揪紧被子,将脸埋得更深,我不敢再做别的动作。 风没有离开。 一点一点地挤进来了。 奚蓉没走,她靠近了想看我的情况。 被子里,冰凉的风绕进最炙热的地方,身体不合时宜地抖了抖,我实在克制不了,咬住被子,眼泪也因为累积的胀意越来越多。 “露露,你要是特别不舒服,我们叫个救护车好不好?” 不好。 我说不出话,只能费劲地摇了摇头,即便只是这样的动作都会牵扯到其她肌肉,我没忍住“嘶”了一口气。 泪光朦胧里,我夹紧了腿,感受到被子里的湿润,身体发着抖,一时半会无法缓解,但风也暂时歇了动作。 我终于能够好好说话,平稳住呼吸,将脸从被子里解救出来,哑声劝奚蓉回去。 “我没事,要是一会儿量出发烧我就去医院。” 冰凉的风绕着湿润的崖壁打转,我裹紧被子,担心奚蓉发现我的任何异常,也害怕、羞于在这样的时候看到她。 “蓉蓉。”我忍不住想哭出声来,但也怕呜咽声变了调,那样只会更加难堪。 “露露怎么了?”奚蓉看上去手足无措,在她想碰我将我从被子里扒拉出来的时候,我把自己完全裹进被子里。 我闷闷地低着头,声音里还带着鼻音,“你先出去好不好?” 这种时候,我不想和任何人有肢体上的接触,特别奚蓉还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们是再纯洁不过的友情关系。 我把头又埋进被子,摆出一副拒不合作的态度,我知道奚蓉会妥协。 正如我所想。 “露露,你既然难受不想我待着,我就先回隔壁了,有任何事情你就给我打电话,或者发消息,只要你一打电话我就过来。”奚蓉絮絮叨叨的,真的很像妈妈。 我没敢抬头看她,声音让被子闷得失真。 “嗯嗯,我知道了,奚妈妈快回去。” 在我的催促下,奚蓉三步两回头地走了,临走的时候还贴心地把门关上。 “咔哒”一声,是锁重新卡上的声音。 我终于能够松口气,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 在场没有人以后,乱窜的风也愈发肆意了。 床单在我极限时的扭动下蹭得不像样子,我从不知道自己能这样爱哭。 但我还是不敢发出声音,奚蓉家的隔音没那么好,这会儿我都能听到她拉开床头柜的声音。 我轻轻地吸着气,尽量将自己的声音用被子堵在嘴里。 脏都脏了,回头这床被子我自己洗了吧? 客房的卫生间也配了洗衣机和烘干机,对这里的布置我还是很熟悉的。 风感兴趣地绕着打转,不时挑拨我脆弱的神经,又有时撬开被窝的缝隙,寻找温暖潮湿的寄居地。 后背汗涔涔的,轻薄的睡衣黏在我背上,呼吸间净是湿润的奇怪味道。 被窝泛着仿佛梅雨天降临的潮气,过多的水汽富集氤氲,床单上的湿润粘腻让人很是尴尬。 说不上来这是什么味道,我对自我探索并没有什么热情,记忆里过去的我也从未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 是了,或许我就是精神状态异常,可能是压抑太久了,才会产生这样的渴求妄想和幻觉。 百般压制下,仍然换了音调的哼声从鼻端发出,湿意在眼尾泛开,热气燎原般灼伤了我的视线。 我捂住自己的脸,感觉很无助。 这种事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啊?幻觉的时间有这么长吗? 我甚至快忘了自己腋下还夹着体温计,是冰凉的风吹着肩胛骨,我猛然一抖,才忽然想起这根体温计。 肯定是没有发烧的,这点无需检查,我自己都心知肚明,我抖着手拿出它。 对着光眯眼看了一下。 36.8c 果然没发烧,得到预料中的结果我有些失望,我宁愿此刻发生的一切是我发高烧产生的幻觉。 “嘶——”我咬着唇吸了口冷气,为此刻自己的贪婪。 潜入间隙的冷风像是多添了一缕,浅浅地抵住水汽升起聚拢处。 寒与热的冲击叫人难以忍受。 眼前的事物开始模糊,我睁大了眼睛,却什么也看不见。 不能吧?我真低血糖了啊? 人果然不能乱找借口。 我听到有人笑我:“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么害羞,灯都不许我开。” 而那个“我”噘起嘴,将脸撇向一边。 我似是看到浪潮里狼狈起伏的小船,在水波里摇得一晃一晃,柔软垂下的轻薄布料晃花了我的眼。 不是,这是在做什么?这次的幻觉有点成人向了啊,妈妈,我要下车! 幻觉里的声音和触感都格外清晰。 我甚至能听到这个“我”发出拖长了音的呜咽,哭求着风暴的停歇。 这场风暴自幻境攀缘而生,一层又一层地重叠覆盖,将深陷幻觉的我淹没了。 让人怪脸红耳热的。 太可怕了,我从来没用过这种声音说话,我想收取版权费,还要告它侵权! “坏宝贝,我要惩罚你今天光脚踩地板了哦。” “我”像是撒娇也像是委屈地软声抱怨,“要你管。” 黑暗里有包装袋再撕开的声音,“我”顿时紧张了,出口制止道:“你、你干嘛?!” 对方笑着道:“管一些我能管的事情。” 幻觉结束,视野重新恢复光明和清晰,我感觉自己快脱水了,汗液从毛孔里热涔涔地蒸发出去。 这世上或许真的存在永不干涸的无限泉眼。 在冷风的捉弄下,柔软的被子几乎要吸足水分,沉沉地压在我身上。 眼皮跳了跳,我没忍住真的哭出声来。 “呜呜呜...” 我真的好委屈,为什么我要有幻觉,为什么幻觉要一直缠着我。 精神科挂号费都比普通科贵,毕竟我对待自己很上心,一向是挂专家号的,去一趟可不便宜,我的存款虽然足够覆盖这辈子大部分生活所需,但银行卡的数字谁知道能不能跑得过通货膨胀。 想到我的钱,我就悲从中来,不可断绝,恨不得和幻觉一刀两断。 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可能是我哭得太伤心太委屈了,一直挑拨情绪的风终于住了手,转而有一股凉风吹过我满是泪痕的脸。 眼泪神奇地被风擦掉了,没来得及在脸上风干。 我终于能够缩回腿,将自己蜷成一团,伤心地继续哭我的钱。 之后我得到了暂时的平静,能够去卫生间清洗处理一下自己的狼狈。 风讨好似的在我身侧打转。 唉,幻觉,都是幻觉,瞧我病成什么样了,甚至觉得风有情绪还将祂拟人化了。 洗衣机在洗着床单被套,我在热水里稍微放松下来。 一丝冷风穿过干湿分离的玻璃门,很奇怪的危机感,我赶紧按下花洒开关。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9、浴室里 地面的积水渐渐从透明变成淡红色,最后变成了血一样艳丽浓烈的红。 要问我为什么不赶紧跑掉? 可能是发病了吧?手脚根本不听我使唤,脚底板像扎根在水里一样,动也动不了。 本来我先前就很狼狈,从床上下来的时候腰酸腿软,下床的时候差点就跪了,不太能使上劲,现在更糟了,只剩下脑袋能转。 很绝望的是,我知道这大概也许可能和躯体化没关系。 毕竟车祸后我精神状态确实有一段时间的异常,会浑身无力,四肢发麻,没力气说话做事,甚至只能躺在床上等自己缓过来。 我那时候还不明白呢,实在是没什么创伤记忆,遭遇车祸的瞬间像断片了一样,根本没印象,记忆缺少的部分也看不出来异常。 可能人就是脆弱的,不记得也脆弱。 当时的情况和我现在感觉自己浑身是劲就是动不了不太一样,非要找个贴切的形容……那就是鬼压床。 问题是我也不在床上啊! 完了,难道我在浴室睡着了?所以才做这种梦? 我该不会低血糖宕机倒浴室地板上睡着了吧? 这样睡一晚上明天真的会发烧的,我不想挂水吃药啊!!! 我的思维以一百八十迈的速度狂奔,眼前的景象就好像慢下来了。 艳丽如血的水缓缓向上,已经被我按下的花洒继续倾泻,于是血水里有什么更快地凝结了。 先是精致到能做足模的脚,再是线条流畅瘦长的小腿…… 再往上我不太好意思看,主动把眼睛闭上了。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嗯,不是人也一样。 我什么也看不到,直到腥甜的气息靠近了我,我才恍然发觉浓厚的鲜血味道会有这样令人恐惧的腥气。 真的是血啊,我有一瞬间恍惚,闭着的眼前是浓烈到覆盖视线的血,有人在哭...好像是我。 这点错觉很快消失不见,我重重地呼出一口气,睁开了眼。 还不如不睁眼呢。 鲜艳的红占据了我全部的视线,血色水流凝成柔美的人形态,血红色的脸庞低头俯视我。 同上次一样,没有眼睛,眼眶位置空荡荡,唇开合间看不见牙齿。 她在说话,这是我的大脑告诉我的。 可我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浴室里除了水流声没有其它动静。 她伸出了手,我想后退,但我动弹不得,只能看着血色的手托起我的脸。 血腥味更重了。 我在这样的认知里感到眩晕,却偏偏没有晕过去,这让我感受到自己意志力不是一般的强悍。 这都不晕? 要不然晕一下吧?我试图劝说自己。 对于这种超出常理的情况,按照恐怖片,晕过去以后要么变成嘎嘣脆小点心,要么不晕过去变成嘎嘣脆的小点心。 那还是晕过去比较好点,痛感较低。 动都动不了了,还是晕掉更实在,但我的精神实在顽强,任我自己百般劝说也没有晕过去的征兆。 我看到血色的唇开合,她在呼唤什么? 视线里几乎只剩下她开合的唇,我的思维渐渐变得迟钝,我在想,她在说什么? 我不懂唇语。 她执拗地看着我,虽然我不知道没有眼睛她是怎么看着我的,但这不重要,毕竟她也不是人......嗯,是幻觉,幻觉发生什么都很正常。 我这是做梦了。 她在说—— “露露。” 视线模糊了片刻,我才发现是自己盯太久,以至于眼睛干涩流下了生理性泪水。 她说话明明没有声音,我的脑子里却忽然响起一个陌生又让我感到异常熟悉的声音。 温柔、成熟,正是我一直以来最喜欢的那一种类型,在我的脑子里响起。 “露露。” 我分不清哪一个是幻觉了。 幻觉知道我的名字,应该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我眨了眨眼,莫名的悲伤袭击了我,以至于我明明恢复了行动能力,还是没有动弹。 四肢发麻,连嘴唇都在发颤,我张开嘴,想问她。 “你是谁?你到底是——” 话被淹没在腥甜的吻里,我试图挣.扎,血色的水流将我的手绑缚在后。 水流里出现一个新的头颅,同样长发及腰,面容精致,她张嘴,无声地念着我的名字。 “露露。” 我感觉浑身都在抖,几乎要站不稳,不是为了在我口中搅动的血色舌尖,而是因为这超出认知,会让人恐惧的场面。 新的头颅也化出了新的身体,她从背后抱住我,她们通过地面的血色水流联结。 酸软的舌头终于被放过,口中血腥味太过浓重,我有些想吐,却忘了动作,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她们、到底是她们,还是她? 又或者,祂? 新分出来的人形水流只会搂着我的腰,将我的手握住,水滴从我身上落下。 透明的。 大概是先前洗澡时身上挂着的水珠。 它融进血色的水流里,壮大祂的体型和规模,我眼睁睁看着地面的血色积水越来越高,几乎要高过隔断的门槛。 花洒还在工作,我终于生出一点力气,强行在祂的束缚下按下开关。 原本沸腾着似乎想再生出的新事物恢复平静。 我急促地喘着气,心里想的是,太好了,不至于把奚蓉家的浴室给淹了,不然整个卫生间都像命案现场也太恐怖了。 祂伸出手,另一个祂也伸出手,我低下头,发现她们的小腿只剩下一截,剩下的通过波浪晃动似的水流联结在一起。 我想,原来,是祂啊。 只有一个,虽然能一分二,但也总比被两个这样的存在盯上来得强。 祂成了这个小空间里唯一的主宰。 主宰着水、还有我。 来不及想这些水到底卫不卫生,我在对未知的恐惧里一片空白。 祂进入了深处。 准确的说,是水,那些腥咸鲜红的血水。 我在祂前后拥紧的怀抱里,身体一软,几乎要立刻遵循地心引力坠落,是身后的祂托起了我。 面前的祂俯身,包裹住我颤巍巍的鼓噪心跳。 好像不会变成嘎嘣脆了,但也另一种意义上地被eat了。 我是在玩什么成人向游戏吗? 退出键在哪? 纯情三十七年,我没想到会在人近中年的时候碰到这么超越接受范围的事情。 不管有多少人说我看起来年轻,可沉寂三十七年,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将落的夕阳。 总会在平淡的时间流逝里一点点偏移,直到彻底没入永寂的夜。 现在的情况对我来说有点太超过了。 原本探入的水流只是一缕,后来慢慢的,我必须紧抿自己的嘴唇,以避免难以自控的情况下太过狼狈。 原来还没结束吗? 我失了力气,只能倚在祂身上。 血色的水流缓缓涌向我,拉起腿,让我像水晶转台上的芭蕾舞人偶,右脚尖紧绷触地,仿佛即将跳跃。 我不想看到自己这幅模样,只能闭了眼睛。 洗衣机发出些许动静,是滚筒里的衣服在高速旋转。 水声哗哗,腥甜的气息将我包裹,我以为自己是泡在血液的容器里,但口鼻分明还能自由呼吸。 有什么在轻柔安抚,我抖了抖,睁眼去看,才发现一只新生的血手落点不妙。 本来想问祂能不能做个人,但我及时想起来祂不是人。 滚筒洗衣机里传来闷闷的哗啦声,浴室里地面的血水涌动,我只剩下一只脚还踩在血水里了。 但很快,这只脚也被迫悬空。 我被抱了起来,敞开的姿态却无法让我拥有任何安全感。 本就是正在沐浴,没有衣物的庇护,这种情况下难免让人感到难堪。 幻觉,我又在做梦了。 一直没有夜生活也不自己动手,焦渴难耐下做点意趣盎然的梦在所难免。 沸腾活跃的血水从哗哗变成了咕吱,我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不是比发烧更像发烧。 陌生的反应让我紧闭嘴唇,生怕有半点不对劲被隔壁的奚蓉察觉。 那样也太社死了,我可能会想原地重开。 奚蓉家的隔音不好,我记得这一点,不像我的房子,为了保证安静,做了双重隔音,别说发出这点动静,就算我在里面大喊大叫也不会有邻居发现。 这个设计,我怀疑很可能是为了方便我在家里像猴子一样嚎叫发疯不被发现。 总之这么丢脸的事情不能被奚蓉发现。 就她的胆子,看到了能立马晕过去,而且我也担心虽然我暂时没变成嘎嘣脆,但会不会在结束以后变成嘎嘣脆。 一些比较血腥残忍的影片或者故事里面是这样的。 原本空置的存在逐渐被血色的水流填充。 腥甜的血气充斥鼻尖,我的手被松开了,但也没了力气改变局面。 平坦的腹部微微隆起,我难受得几乎要落下泪,但我又看到那些淌下的透明水色和血色水流融在一起。 好难受,可除去过于饱胀的难耐,血水经行处被又分明传来让我难以适应的精神冲击。 血色的水流在狭小空间内冲撞晃荡,或许出去了一些,但很快又游了回去,仿佛那本该是它们的巢穴。 倘若这是一场舞蹈,我显然是不称职的演员,在祂的步步紧逼下节节败退。 在血水的碾磨下,我的眼泪涌出,试图将自己蜷缩成一团,以抵御外界的侵扰。 这种尝试是失败的,血色的水流托着我,不容我有任何反抗举动。 有一瞬间我什么也听不见,耳边归为空白的寂静,什么也没有想,只是怔怔地睁着眼掉下眼泪。 我好像发出了声音,又好像没有? 那瞬间所有的感官全部停摆,只剩下身下的触感如此清晰。 直到哗啦的水声回到听觉世界,我才发现自己在哭,小声的,仿佛受尽委屈地啜泣着。 那确实是很委屈的。 祂抱住了我,而我竟然在血腥味浓重的怀抱里感到了安心。 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微小的缝隙。 水包容一切,自然也毫无间隙地贴合我。 祂可以轻而易举地做出任何超乎想象的事情,亲密无间的不仅是肌肤,也包括了...... 本该孕育生命的地方。 我抓不住水,可祂却能轻易地填满任何被我闲置的地方,空白的大脑也被祂带来的感受填满了,而我只能徒劳呜咽着。 我说:“不公平。” “呜呜,不公平。”我在血色的浪潮里狼狈地发出了抗议,承载小舟的汪洋似乎随时能将我倾覆。 祂伸出手,美丽的,血色水流构成的手,十指纤纤,温柔地抚上我的脸。 祂动了动唇,无声道:“露露。” 仿佛是在安抚我被折腾得近乎混乱的脆弱神经。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0、祂是水 难受。 肚子好撑。 我不需要安抚,我需要一点实在的行动。 比如祂和那些入侵我领地的诡异血水赶紧离开。 眼泪模糊视线,我抱着肚子,甚至不敢让手碰到被撑起的小腹。 太满了。 我好像被血腥气腌入味了,从里到外。 这样荒谬的事情,怎么可能发生在现实。 它们在晃荡、涌动。 是血,是水,在生命初始的位置严丝合缝,却不肯安生。 好胀,好难受,过于满的感受让我感到一种过食的眩晕。 好晕啊。 祂不再制止我,只用那空洞的眼眶注视我。 在泛滥的快意、混杂的满胀感里,我用力按住肚子,试图将血水驱逐。 呼,我重重呼出一口气,忍下眼泪,咽回声音。 不能按。 身体向我发出警告,我也感受到更多的液体像海绵挤水一样忽然被拧出。 而后它们融进血水,只助力了这可恶的饱胀感。 好可怕的梦境,我不敢睁眼继续看。 之前我分明那样希望自己昏过去,现在却不想了。 可我还是逃避着,以为一切能很快结束。 浴室里水声哗哗,血色的水像沸腾的岩浆,也像恐怖电影里的某个镜头。 而我是被梦魇捕获的猎物,粘连在蛛网上无法动弹,只能看着祂向我靠近。 探出口器,闯入,而后撕裂。 剖开我的皮囊,吸食我的脏器,像个真正的怪物一样。 可祂没有。 只是与我这样,毫无缝隙,让我像乘坐小舟误入大海的游人,在暴风雨里惶惑地随波飘荡。 风急雨骤。 那些满胀感逐渐变了模样。 我羞于面对自己的感受,只知道哭泣早已变了调。 怎么会这样? 我该是厌恶的,可看着祂血色的脸,在这样泛滥汹涌的快意里,我竟开始感到悲伤。 祂好像在哭? 一滴滴血从祂身上滴落,从祂空洞的眼眶滑落。 溅进地面积存的血水里。 遇到这样的事,不该是我哭吗? 可不知道为什么,看了祂无声的泪,我也泪流满面。 我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睁开眼的。 祂们放下了我,血水缓慢自那里流出。 血色的水流先是一缕缕,后是一小股一小股地往下淌。 我被脆弱的神经磨得失了魂,像在快意的浪头被抛了几个来回。 脑海中不时闪过比浴室灯更亮眼的光,我吃不住力,攀着祂的肩。 可祂是水,是血,我的手从水流中穿过,只留下迷茫,险些跌倒。 为何祂能这样轻易地触碰我,我却无法借助祂成为我的支点。 难道一切真的是我欲求下的幻觉? 为何会这样真实... 我不懂。 在我跌倒的瞬间祂扶住我。 祂们前后拥抱我,血色的人形有部分交融,说不尽的诡异。 幸好我看不见,否则怕是再也无法克制声音,得和奚蓉的海豚音一决高下。 在血腥气浓重的怀抱里,我终于放缓呼吸。 好可怕,我竟在这样的场景下感到一丝安心。 这比一切都不是幻觉更让我觉得疯狂。 是了,我一定是疯了,才会有这样的臆想。 我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到精神科账单上,按往常,这个办法总是有着出奇好的效果。 现在也不顶用了。 完了,世俗的金钱和财富都无法动摇我,难道我的灵魂已经摒弃了这些庸俗的身外之物了吗? 太伟大、太高尚,肯定不是我。 入侵者们仍未完全离开,但我以为祂该停手了。 没想到是我太天真了。 这次是预备挂妇科的耻感,把我从神魂颠倒的迷幻状态里拉出来。 按道理,人,应该很有韧性,无论精神还是身体。 不过我格外贪生怕死。 还是准备去看看的。 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但像我这样的人,大概率是窝囊死。 到这地步了我想的还是,精神科挂主任还是副主任? 副主任还是普通主治医师? 之前挂过一个主任医师,她看起来比我高中班主任还严肃,眉头不皱也拧着结,感觉比我烦心事还多。 被她诊疗的时候我既怵她,又觉得她的压力看起来一点不比我少。 而且我这点没头没尾的烦恼,在她的川型眉心纹下,都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我的高中班主任肩负日常工作、评优评先、高考本科录取率和重本率,好像都没她压力大。 说到高中班主任,我记得...... 血色的水流退出又闯入,将巢穴当作海岸边被浪潮拍打的礁石。 我弓起腰,想象自己是一只虾米,现在可能是被电鱼的电网给捞了。 祂吻向我。 这时候还继续想我高中班主任太不尊重人了,想虾米也不太尊重虾米。 我一时间找不到新的转移注意力的方式。 按道理这时候我应该想初恋,或者喜欢的人什么的。 可我年三十七,母胎单身,未婚,寻遍记忆,一时间也没找到个能让我心跳异常的活人。 祂的吻会占据我所有的呼吸,像口鼻都被浸入水中。 这时候我又想起来,噢,是的,祂是水。 流动的。 怪不得会这样让人窒息。 我没有闭眼,忽然发现祂有了新的变化。 空洞的眼眶位置有了眼皮,有了眼睫,同样是血色的。 假如我们不是在接吻,距离没有这样近,或许我就不可能看得这样清楚。 睫毛好长好翘。 真是让人羡慕的一点。 不过我还是比较欣赏正常活人的美,由血水构成的身体...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吓人。 再精致的美人,同血液、尤其是大量的血水一起出现,都是出现在惊悚片里的画面。 似乎是为了惩罚我的分心,我感受到那些扭着的血色水流勒过摧折神经的地方。 更多的血色水流冲击堤坝,身体便无法不颤动。 我想求饶,可祂只用空洞的血色眼眶看着我,神态竟依稀有些温柔。 疯了。 祂的唇开合着,我听不到声音,却有越来越清晰的声音从脑子里往外爬,将我砸得头晕目眩。 “露露。” 我又看懂了她在说什么。 “露露。” 祂似乎说不了话,只能一遍遍无声地呼唤我的名字。 “露露、露露...” 一遍又一遍。 固执的我们,一个努力呼唤,一个努力无视。 我没有回应祂的呼唤,或者说,我不知道该怎样回应。 祂好像慌了,我以为自己看到了幻影。 一个又一个祂,从地面升起,半透的血水化成人形。 我被祂前后扶着,在翻滚的血浪里,我没有太多力气,靠自己根本站不稳。 祂实在越发过分了。 水能做什么? 在从前我不知道,现在我知道了。 地面的血水被收拢,几乎完全贴着我的皮肤,它们是水,却仿佛有了生命和意识。 在挑动神经、几乎覆去我全部意识的快意里,我抱紧了祂。 我可能真的疯了,否则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这样希冀渴求一个拥抱。 祂似乎又放松下来了,动作变得和缓,我昏沉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我在床上。 这让我松了口气,太好了,一切果然是梦。 做了那样恐怖又涩人的梦,不论是哪方面都需要光来驱散,我赶紧开了灯。 是梦吗? 谁给我换上的床单被套? 它们不是在洗衣机里面吗? 意识混沌,我隐约还记得血浪涛声里,洗衣机的“哗哗”水声。 我凝重地回忆、然后退出那些让人恐惧又脸红心跳的记忆。 湿了。 真完蛋啊。 我看了眼床单被套,如果我没记错,它原本应该是床米色的床单。 现在是藕粉色了,染得很均匀。 我犹豫了一下,拉起一角仔细嗅闻,洗衣液留香效果很好,但也确实有淡淡的血腥味。 不排除我口腔溃疡,闻到的是自己嘴里的味道,不过我好像...没有口腔溃疡。 那可能嘴破皮吧,小伤口有一点血味很正常。 我预备明天试探着和奚蓉提一嘴,看她反应确定她家床单到底是什么颜色。 说不定真的是我记错了。 精神状态不正常到记忆断片,产生那样的幻觉,记错事情也很正常。 毕竟记忆可能会骗人。 感知也会。 窗帘被风吹起,我不知道窗户什么时候打开了。 地面有浅淡的湿漉水迹,像有人赤脚走过。 可能是我梦游了。 窗帘撩起夜色一角,外面黑沉沉透不出一丝光。 按照我的判断,现在大概是凌晨四点,世界最安静漆黑的时候。 我醒得真不是时候。 床底的暗影蔓延,坐在床上的人难以发现。 黑影几乎凝成实质。 灯没有关,我抱着被子,试图催眠自己赶紧入睡。 总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我把自己用被子裹起来,胳膊上的汗毛竖着,始终安抚不好自己。 好像有什么透过床板、透过床垫,正在凝视我。 错觉,都是错觉。 奚蓉家的床底是空的,怎么可能藏...藏不了什么的。 原本想下床倒杯水喝的我,不敢下床。 不渴,我一点也不—— 欸,床头我什么时候倒了一杯水? 窗帘被风又吹开了,风呼啦啦地吹着树叶,乱摇的树影被拉长扭曲。 我赶紧收回视线,伸出一只手去够床头的水杯。 影子随着我的动作探出床,余光里我看到浓稠的黑晃动,从床底贴着地面游动着探出一点。 呼,错觉、错觉。 我捧着水杯,让背紧靠床头,人坐到了枕头上。 喝了一口温水,我终于缓了不少。 温、温水? 醒的时候我看过手机,奚蓉睡了,而我刚醒。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1、腰上的淤青 谁给我倒的温水? 我悄悄吸了口气,生怕呼吸声太大暴露我的胆怯。 拿了枕头旁边的手机,我把胳膊也缩进被子,只留出手在外操作。 房间很安静,空调被我关了,只有打开的窗户带来外面的声音。 夜太深了,连狗叫也没一声,也不知道那些半夜遛狗的怎么不养点爱吵爱叫唤的。 要是吵闹点就好了。 手机有定时开关机,现在还没开机,我胡思乱想着,试图缓解自己的紧张。 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床底传来。 各种恐怖片在我脑子里闪过,这时候我不仅痛恨时好时坏的记忆能力,还怨起以前的自己。 你说你没事看那么多恐怖片干嘛? 还好奚蓉家的床很矮,根本藏不下一个人,空归空,只有扫地机器人能进去。 有什么动静也不是人发出来的... 嗯,那有时候还不如是人呢,虽然我打不过但是奚蓉可以。 “啪嘠”“嘠吱”“沙沙”... 奇怪的声音越来明显,似乎已经离开床底。 我总感觉这个声音有点耳熟,但我不太敢往床边看,就怕被什么恐怖画面突脸。 “沙沙”“嘠吱”“啪嘠”... 声音更清晰了,我抱着被子一动不敢动。 在死得明白和万一是我多想呢?这两个念头之间摇摆不定。 最后我咬咬牙决定,要死也不能当个糊涂鬼。 做好了心理准备,我把头一侧,往床边发出声音的地上看。 美洲大蠊,又称打不死的小强,也有别致的民间新外号,南方双马尾。 我和它面面相觑,心里一松又一紧,我咬紧牙,抄起床边拖鞋就砸过去。 很好,我的准头并没有因为新家没有蟑螂而消失。 没有一个南方人能忍受屋子里有出现在眼前的蟑螂,有也不是我。 我火速下床,拖鞋下蟑螂头发丝一样的长觸须还在晃动。 油光水滑,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螂。 这么有精神? 可以确定它只是被砸晕或者装死了。 我抄起拖鞋,对着这只胆大包天的蟑螂脑袋狂砸。 呵,还想和我玩兵法? 直到我确定蟑首和身体分离,才收了手拿几张纸巾把它包起来冲马桶。 顺带洗了个手。 我用温水和洗手液把手洗了几遍,感慨奚蓉家新装的即热式水龙头真是好使。 有机会我也把家里卫生间那个换了,省得厨房有人用热水,浴室就变成凉水。 大冬天的,洗得我差点冻死...... 不对,我一个人住,偶尔关兰过来也基本上不和我同时用水,她这个人体贴得很,哪里用得着考虑这个? 奇奇怪怪的,我都在想什么啊? 经过打蟑螂这一遭,我紧绷的神经缓和下来了。 奚蓉家有小花园,对虫子来说实在是个乐园,天热了有点蟑螂也难免。 蟑螂尾部没有卵鞘,不用担心有小蟑螂孵化,我拿几张湿巾把那块地擦了,不想让扫地机器人一块抹布拖到底。 真要那样,那不是相当于把蟑螂的组织液均匀稀释抹了一整个房间吗? 这个想法怪恶心的,我想了一下就住脑了。 脚底板有点凉,刚刚激动了一下,现在我才反应过来有一只脚光着。 拖鞋脏了,脚踩地板也脏了,不想去浴室的话拿湿巾擦擦凑合一下? 可是我刚刚洗完手诶,干干净净都是洗手液香味的手。 之前的梦境实在太那个了,我洗手的时候一直心神不宁,生怕梦境成真,随时准备跑路,好在平安地洗完手了。 现在又得回去... 我是很不情愿的,但是再不情愿我也得去,人总不能因噎废食,我也不能脏脚到床上睡觉。 还好这一次也安然无恙。 松了口气,我冲了鞋子,重新洗了手脚,打开花洒的时候一直很犹豫。 好在无事发生。 果然是梦啊,我就知道现实不可能发生这么离谱的事情...嗯,腿软可能是我今天行走步数超标了,肚子酸胀大概是月经快来了。 我下意识看了眼露出来的胳膊腿。 干干净净,没有痕迹。 我就说嘛,肯定是梦啦!现实发生这种事都能直接联系国家上交自己了。 快速擦干手脚我就以飞一样的速度冲出浴室。 习惯性地在上床的时候关了灯。 盖好被子我才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不能又幻觉吧?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变得好困啊。 我慢慢睡着了,隐约感觉有什么冷冰冰的东西缠着我,像蛇一样。 于是我的梦境里出现了一只大蟒蛇,竖瞳紧盯着我,“嘶嘶”地吐着信子,冰冷柔软的蛇身缠着我,绞紧,勒得我几乎透不过来气。 “露露。” 我隐约听到有人喊我,那声音有些耳熟,又有点陌生。 奚蓉的声音什么时候这么好听了?我迷迷糊糊地想到,翻了个身继续睡。 那个声音似乎就贴着我的耳朵,不过很轻。 听起来还有点温柔,不太像奚蓉的说话风格,太肉麻了。 困顿地分析了一下,我拉起被子捂住脑袋,拒绝噪音。 一觉睡到天大亮。 “嘶”,感觉浑身像被擀面杖擀了一遍,那叫一个酸爽,我一只手扶腰,一只手给自己捶了捶背。 这就是年纪大了吗? 我不能是睡落枕了吧? 什么情况下落枕脖子没事,就肩膀腰有问题的? 懒得想太多,我伸了个懒腰,骨头关节一阵噼里啪啦,像生锈的老铁偶忽然开始活动。 真是不服老不行啊,我感叹了一下,忽然发现有什么一闪而过,赶紧撩了衣摆看一眼。 我腰上什么时候多的淤青? 昨晚上我到底都怎么睡觉的,能给自己撞出这么一块...等等! 我看了看形似三个指印的淤青,若无其事地放下衣服。 估计我自己掐的吧,睡着了做什么事都有可能的,人类真是太可怕了,做得出来自己掐自己这种事。 “叩叩叩”,随着敲门声响起的还有奚蓉的声音。 “露露,起来了,你还好吗?没烧昏过去吧?” 啧,这女人,关心都吐不出什么好话来,要不是我听出她在着急,肯定得跟她抬杠。 怕她一会儿直接闯进来,我赶紧大声应她。 “哎,起来了起来了,不许开门!我还没换衣服!” 我听到奚蓉在门外嘟囔了一声,肯定没说什么好话,十有七八是说这么多年互相之间有什么没看过的。 一阵风从我身旁刮过,吹向门“砰砰”地撞了两声。 我没太留意影子的变化,毕竟我在换衣服,让这凉风吹得抖了一下。 “嘶,好冷。”刚睡醒脑袋不清晰,我没忍住抱怨了一句。 风忽然停了,我也终于套好衣服,提了提肩膀的衣服,再扯了扯领口。 t恤衫大裤衩就是方便啊。 根本不想穿别的,裙子容易让风吹起来,走路还得格外注意一下,怪麻烦的。 开了门奚蓉就伸出手往我额头摸。 “退烧了啊。”她这样说。 我学她翻白眼,“那肯定咯,早说了没事了嘛。” 想到昨晚上的事情,我下意识和奚蓉保持了一点距离。 有点尴尬哈。 完了,一想起来就...人到中年这么饥渴吗? 我想着一会儿吃完早餐还得换条贴身裤衩,一边想奚蓉这里哪有裤衩让我换,只能现洗现烘了。 “早上吃什么?我就点了包子馒头豆浆,你现在还吃红糖馒头吗?”奚蓉问我。 “吃啊,我什么时候不吃红糖馒头了。”我随口回她。 我还纳闷呢,我早餐固定就那几样,认识这么多年了,奚蓉怎么还记不清。 于是我控诉她。 “这么多年了你竟然都没记住我早上吃什么?!” 面对我的控诉,奚蓉好像有点慌,但她很快收了慌张,冷酷无情地接话。 “那咋啦?” 好无情!碎了,我彻底地碎了,再也拼不起我的玻璃心了。 “你什么时候学的东北话?”我问她。 奚蓉瞥我一眼,“那咋啦?” 在我真的生气以前,她赶紧清了清嗓子,做出谄媚的表情。 “国王,您的早餐已就位,请让我给您带路。” 切,这还差不多。 去她家餐厅的路上,我忽然想起她家床单的事,于是试探着问她。 “蓉蓉,你家床单还挺好看的,哪家网店买的呀?链接也给我发一个呗。” 奚蓉边走边看我脚下,一副生怕我走不稳摔了的样子。 我有点紧张,担心她看出来我走路姿势不对。 “那个啊,还真是网购的,你家那些不是挺好的吗?都是你当初和...我挑的。”她僵硬地收了话。 我有点惊讶,那些床上用品挺好看的,没想到奚蓉眼光还有这么好的时候。 要知道以前她看到我妈买的那些大富大贵、国色天香,还真诚地感慨''''阿姨眼光真好啊,挑的被套都好有艺术感。'''' 我觉得她的眼光也很有艺术性,远超常人了。 可能是我表现得太明显,她恼羞成怒地瞪了我一眼。 “你什么意思,还不许我挑那样的?你等着,我现在就给你发链接!” 我有被她一副要一雪前耻的表情笑到。 “哈哈哈哈哈——” 我们已经走到餐桌边了,她怒了并且在我张嘴的时候眼疾手快地塞了红糖馒头。 差点没噎死我。 我赶紧用手拿下来,“干嘛!你要谋杀亲友啊!” 在我准备继续指控她的行为时,手机嗡动,我收到了她分享的链接。 手快地点了链接,里面只有一个规格。 【米色】 我舔了舔嘴巴,感觉有点口干。 “蓉蓉,你家那个床单,我昨天出了很多汗,半夜把床单被套洗了,不小心被我别的衣服染了色。” 奚蓉吃她的早餐,懒得抬头看我。 “染就染呗,那房间都是你的东西,又不会给别人用。” “哈哈。”我干笑两声,苦中作乐分享道:“染的还是藕粉色呢,特均匀。” “啧啧。”奚蓉砸了咂嘴,“真有你的,不会把你本命年内裤卷进去一起洗了吧?不然怎么能染出这个色来?” 我没回她这句话,而是问她。 “昨晚上你进我房间没?我床头倒了杯温水,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困蒙了自己倒完忘了,还是你给倒的。” 她终于舍得抬头白我一眼,“早睡了,肯定是你自己倒的啊,不然鬼给你倒的啊?大清早的做梦呢。” 哦,哦豁。 我吸了口气,选择啃一大口红糖馒头。 香啊,甜啊,红糖馒头真好吃。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2、镜中人 完了,我忘刷牙了。 不过没事,昨晚上睡前刷了,就当是刷过了。 这个奚蓉怎么回事,点的这些早餐不都是我喜欢的吗?还要特意奇奇怪怪问一句。 不过有一样是我不吃的。 “你口味变了?”我有点吃惊,奚蓉早上和我一样从来不吃这种糖油混合物的。 她表情有点尴尬,下意识撩了撩耳朵旁边的碎发,我记得她这个小动作,心虚且准备撒谎的时候就会这样。 “嗯哼,奚蓉蓉!”我拿手指在她桌上敲,就敲在那个马蹄酥旁边。 就算要审问奚蓉,也得等我把嘴里这口顺下去再说,拿了豆浆喝了一大口。 温的,不烫嘴也不凉,我浅浅地感动了一下,但不多。 奚蓉记着我,那是她应该做的。 要知道我也特地给她留了个小房间,就是她这个人不爱挪动,除了照顾我那段时间,就没过去住过几天。 每个礼拜我把她那小房间的床单被套扒下来洗了换新的,就会例行骂她浪费我的感情。 骂归骂,还是得给换上新的,省得她哪天想来没得换。 真是气人,虽然她给我留的客房整好以后我也没来过几次,但人就是双标的,我也不例外。 她就保持那个心虚的眼神,后来可能是找到借口了,慢慢又理直气壮起来,眼珠子一转就准备倒打一耙。 呵,我能让她抢了先? 笑话! 赶紧放下杯子,我抢先开口:“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啊!” “啪!” 我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嘶—— 手好疼,早知道不这么用力了,也不对,早知道我就拿别的东西拍了。 风从我腿边吹过,浅浅地绕了一圈,我没留意。 又不是活在真空环境,有点风多正常。 奚蓉也被我这一下震了一下,我正洋洋得意呢,就听她问。 “这么用力,你手没事吧?” 她咂舌,“我这还是头一回看到这样的暴力.虐待发生在我眼前,施暴者和受害者还是同一个人。” 我翻了个白眼,偷偷把手放到桌子底下揉了揉,刚刚拍得太用力,现在掌心又辣又麻。 今天天气好像还挺好,大清早的风很清凉,不时从桌底穿过,就好像有人轻轻给我吹气一样,感觉掌心都没那么疼了。 “别想转移话题,老实点,你刚刚肯定准备跟我撒谎,说!” 我做足了气势,手一抬,下意识又要拍桌子,一阵清凉的风吹过伤口,我讪讪地轻轻放下手。 有点尴尬,为了不被奚蓉发现,或者说发现了也得强词夺理地混过去,我清了清嗓子。 “咳咳!”我战术性捧起豆浆,“说吧,你不对劲,你绝对不对劲。” 对于奚蓉的异常,我十分确定,“你肯定是有情况了,才会下意识给别人带!好你个奚蓉,这种大事你居然不告诉我!” 奚蓉愣了一下,我觉得她肯定是没想到英明神武的我竟然能从小小一个细节看出来那么多。 哼哼,这么大的喜事竟然想瞒我,也不看看我是谁? 本世纪最伟大的...无证无牌零培训零经验...辛露侦探。 她一言难尽地看了我一眼,估摸是觉得不用瞒着我了,彻底松了口气。 我总感觉她心情沉重,还有点心不甘情不愿的。 这怎么回事? 整得好像我会阻止她恋爱自由一样。 她就算给一百个人当备胎舔狗,我也只会劝两句,然后记录下她此刻的舔狗语录和卑微举止。 等再过几年拿给她看,并大肆嘲笑。 “还没成。” 奚蓉说道,她的表情很复杂,又说,“还没影的事儿,当然不会跟你说。” 其实我就是随便那么一诈,“哇塞,你说真的吗?” 我震惊了,还真有啊,奚蓉老房子着火铁树开花了? 千古奇观啊! “没成让你知道了还了得,你肯定笑话我。” 奚蓉生无可恋地看了我一眼,拿起那个马蹄酥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好像要把她愚蠢的小动作一起嚼碎了咽下去。 切,晚了,我已经知道了。 这确实是我能干出来的事情,也怪不得奚蓉不愿意让我知道,她肯定是要脸了。 不过在那之前—— 我赶紧把另一杯没开封的豆浆插上吸管给她递过去。 这杯豆浆真冰啊,这个可恶的人,她给她自己买这么冰的却给我买温的! 凭什么我养生她快乐! “咳咳咳——” 果不其然,奚蓉咳得好像马上要过去了一样。 我不爱吃马蹄酥单纯是早上吃油的恶心,她是吃不了,一吃不是咳嗽就是吐,刚刚她动手太快我没来得及阻止。 什么人吃不来马蹄酥还非得自己找不痛快的? 我看她才是虐待狂,专虐自己的那种。 奚蓉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她好像在借着这顿咳嗽发泄情绪,咳着咳着就哭了。 “哎,你怎么回事,追不上还是怎么了?她要不好你就换一个,你要是实在喜欢就去追,舔不到我也保证不笑话你!” “呜呜哇!”她哭得更大声了。 我赶紧抽了纸巾给她,让她好好把脸擦擦,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带得我也想哭了。 认识这么多年,除了奚蓉跟她谈了十年的前任分了的时候,我就很少见她这样失控大哭过,再往前追溯都得是小时候我抢她玩具了。 她一向怪能忍的,怎么今天哭了? 这得是多大的伤心事啊? 天呢。 我有点不知道怎么处理这种情况,放下豆浆又捧了起来,想说点什么吧,又怕我这张嘴乱说话,把她情绪搞得更崩溃。 那怎么办? 这时候又不能拿起手机百度,我只能凑到她旁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绞尽脑汁才想出一个办法。 “蓉啊,呃,那要不然晚上我陪你去k歌?你之前不是老说找不到人陪?” 奚蓉的哭声一止,我看到她十分快速地擤了鼻子,擦了脸。 “真的?说谎的人要吞一千根针!” 等她再抬起头,要不是那张脸实在红,眼睛实在肿,她那状态活像是假哭装的。 不是?我不能上当了吧?! 嘴抽了抽,我有点无语,“你这心情收拾得还挺快,马蹄酥别吃了啊,一会儿我给你拿去扔了,有时候粮食该浪费还是没办法。” “你浪费粮食啊!”她和我抗议。 “最好的杜绝浪费是别买自己不吃的和吃不完的。” 我抢走她手里的马蹄酥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感觉自己说得太好了。 奚蓉立刻急了。 “你干嘛!我这要垃圾分类的,分错了还罚款,你以为跟你们小区一样有偿雇佣大姨帮忙分拣啊!” 要我说这年头垃圾分类也是一门生意,分拣的大姨不少不差钱的,物业开的工资又低,愿意干这行总不能是为了环保公益。 还好奚蓉家的垃圾桶被昨晚吃的烧烤签子塞满了,我直接把马蹄酥从签子上拿起来,到底是去过垃圾桶的东西,我只敢拿两个手指头边边捏着。 “你们那个物业都跑路多久了,还没找到新的物业接盘吗?” 这话题一说奚蓉也叹气,“没呢,还在扯皮,物业没来但罚款的摄像头和管这个的来了,天天盯着垃圾桶,就等着赚上几单。” 我也跟着摇头晃脑地叹气,最后我撇了撇嘴,“啧。” 奚蓉也叹了口气,摆出同款表情,“啧。” 她拿出一个更小的垃圾桶,示意我把马蹄酥扔进去,塑料袋扔另一个垃圾桶里。 刚刚洗完手,我看着水流好像变色了,但奚蓉很快会扔完垃圾回来洗手。 我不敢吱声,想快速洗完就关。 等我关水龙头的时候,那股水流忽然彻底变成了血红色,一根纤细的手指从水流里凝出,勾了勾我的尾指,像和我拉钩一样。 心一紧,我有些担心昨夜的梦境成真...也不是,就是怕病太重了费钱。 “露露,你怎么洗个手洗这么久?” 洗手间外传来奚蓉的声音,水流悄然恢复成透明,我松了口气,赶紧关了水龙头应她。 “怎么了,浪费你点水费都不行?马上就好了。” 我拿旁边的一次性擦手巾擦了手,在拧开门把手出去以前又看了眼洗手池,镜子里只照出我一个人的模样,水池也没有异样。 似乎只是我看错了。 不敢多看,我移开视线扭开门匆匆离开,没看到镜子里雾蒙蒙的人影。 镜子里的人影并没有立刻离开,面容朦胧,白裙如有风吹,血色的唇微动,无声呢喃。 “露露。” 接着祂安静地转向门口,朝着镜子外伸出手,融进地面的影子里。 我没发现自己的影子短暂地正常过。 等我再想起来注意影子的时候,那个长发的影子又百无聊赖地拨弄着祂长长的头发了。 得亏祂是影子,不然那头长发打理起来得多麻烦? 这年头愿意留这么长头发的人实在不多,除了格外爱美的,大部分人都只想有个利落清爽的发型,明星除外。 潮流虽然会因为明星而改变,但很多小姑娘也顶多是留到胸口上,扎得起来有点长度就够了,像影子这么长的实在罕见。 奚蓉在洗手,我和她说了一声就回去把贴身裤衩洗了,这期间不穿裤衩不好出来见人,只能坐椅子上玩手机。 我刷到了一个短视频,似乎是个公益活动的推广和宣传。 【青丝行动】用你的长发将美好传递。 听着还挺好听的,不过怎么就和头发扯上关系了? 我这人好奇心不太多,会点进来是封面上的人有一头少见的及腰长发,一进来就看到她干脆利落地“咔嚓”两下贴着头皮剪了头发。 我天,这怎么舍得的。 认真了解了一下,我才发现,原来这个活动是募集合格的头发制作成假发,最后捐赠给因为癌症化疗而脱发的患者。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起影子长长的头发,感觉心里闷闷的,却找不出原因。 唉,我叹了口气。 有点惋惜,幻觉捐不了头发,不然就影子这发量和长度,合格的话能做好几顶假发了。 心里莫名提不起劲,我归根为身体不适的原因。 小腹和大腿根都很酸软,我估摸着是月经要来了,每次临近这时候就会从精神到身体地出点异常。 头有点晕,贴身的裤衩还在烘干,我撑着头昏昏欲睡地看着窗外。 风吹起一朵花,落在了桌子上。 我恍惚听到有人站在记忆深处对我说,“露露,要开心啊。” 该不会我不是妄想症,也不是幻听,而是多重人格吧? 我有些累,趴着桌子睡着了,看不见风将打开的窗户缓缓拉上,而那朵花被吹到床边。 总之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床上了。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3、内裤在哪里 纳了闷了,我一天到底睡多少觉,这么多梦的? 这些梦真实频繁得我快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都还在想我今天睡相挺好啊,外面天这么亮堂,这是起早了吗? 我怎么记得我刚刚吃完早餐? “嗝。”打了个红糖馒头味的嗝,这下我确定了。 原来我真吃早餐了啊。 隐约记得奚蓉好像跟我说她上班去了,不陪我这种社会无业人员消磨时间。 午餐她会按时给我点,让我别在她家颓废,等晚上我必须准时出现在她预约好的ktv包厢。 【奚蓉:说谎话的人得吞一千根针啊!】 谁和她似的,爽约放鸽子的次数我根本数不清,我也才一二三四五六次答应她的事情没做到而已。 咳,好像是有点多,但跟她比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 我往浴室走,准备把烘干的内裤掏出来穿上,却没想到内衣裤洗烘机里空空如也。 不是,我内裤呢?没内裤我怎么出门? 穿大裤衩也不是我里面可以真空的理由和借口啊! 我把大的洗衣机也打开了,里面同样空空如也。 奇了怪了,我内裤呢? 内裤你在哪里?! 把床上翻了一遍,依然一无所得,我叹了口气,准备下单现买现洗,忽然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扒开裤头一看,裤衩好好穿我身上呢。 那我是还没洗吗? 也没之前那种黏身上的奇怪感觉啊,我偷摸认真观察了一下,确定裤衩干干净净,没有可疑分泌物。 好像洗了。 不对,我记得。 我记得这条裤衩是浅蓝色,怎么变成了粉棕色? 深吸了一口气,我想我可能是最近太忙记岔了。 虽然我根本不记得自己买过这种颜色的内裤,但是谁知道我记的准不准。 精神病人记不清事情很正常,我不能对自己太苛刻了。 做人要对自己包容一点。 刚睡醒脑袋不是很清醒,不上班以后根本不知道今天几号。 说起来我辞职了吗? 掏出手机看了眼,现在还没中午,我睡了不到两个小时。 我刚刚要干嘛来着? 噢噢,看工作用的软件。 打开一看,黄人事已将您移出群聊。 再翻了翻,看到记录里的辞职报告,我懵了一下,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提交的。 等接了骑手电话拎着外卖回来,我才隐约想起来,我好像确实自己提了辞职,还和奚蓉说了这事。 人过了三十五就是记性差,叹了口气,我慢悠悠地打开外卖,感觉自己还是忘了什么。 不用上班又在好友家住着,这日子太安逸了,我的大脑启动速度也跟着慢了。 直到余光看到影子,我才想起来最近的烦恼。 唉,精神问题真是富贵病,我那点钱真的够用吗? 在我惆怅通货膨胀和飞涨的物价时,影子转头看向了我。 祂向我伸出了手。 呼吸一滞,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逃避虽然可耻,但是好用。 咽了口口水,我感觉刚刚还很香的饭忽然没那么好吃了,拿筷子的手有点抖。 嘿,幻、幻觉。 我装作什么也看不到继续吃饭,也就没见到影子伸出的手一顿,缓缓收回,安静地看着我。 奚蓉家餐厅的窗户开着,吹得后背有些冷,我原本是想起来关了的,但一低头看到影子,我又觉得还是慢慢吃饭吧。 吃饱饭可能就没那么冷了,现在大概是饿的。 吃着吃着,我感觉身体确实暖和起来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我就说嘛,肯定是饿过劲了才会冷,和窗户开没开能有什么关系? 屋子里没有风,我下意识看了眼窗户,咦? 关的。 鸡皮疙瘩爬上手臂,我偷偷咽下最后一口饭,全身一动不动,只有眼睛瞟向餐厅门口。 和我家餐厅半开放式不一样,奚蓉家的餐厅是一个单独的房间,有一扇白色的欧式门,浮夸精致,和整体装修格格不入。 听说是奚蓉妈妈挑的,只能说阿姨和奚蓉艺术审美相近,风格不同。 有点太紧张了,想这些事情也转移不了我的注意力。 我感觉后背发了汗,凉凉地贴在身上,十分需要温暖的油汀取暖器为我烘干。 不然湿了的衣服贴后背,就好像有什么趴我肩膀上贴着我身上一样。 不能想,不能想,我控制自己胡乱逃窜的思绪,感觉呼吸声都被无限放大了,时间像慢倍速播放的视频,一卡一顿。 外卖我吃得很干净,姜都给吃了,因为我不知道奚蓉那个专门扔厨余的小垃圾桶在哪里,与其问她那个上了班连吃饭都要应酬的大忙人,还不如直接吃了给她省点事。 有一说一,那块姜真辣啊,一吃就知道不是预制菜。 预制菜的姜索然无味,常常能伪装成各种食物,无论是肉还是土豆,它都能完美融入其中,然后依靠干柴的口感被我发觉。 上班的时候没办法,除了关兰在的时候有她给我做便当,其它时候全靠公司附近的外卖续命,但不管我点平价盒饭还是贵价餐厅外送。 区别也只是,日期新鲜、进货价较高、味道还行的预制菜,和不新鲜、廉价批发、味道只能说是牛马草料的预制菜。 吃不死,吃不好,但能吃饱。 我在余光里看到影子一点点向我靠近,颜色逐渐从浅淡的灰变成浓稠的墨黑。 “吃饱了,一会儿出去转转吧?感觉这附近变化好像很大。” 我对自己这样说道,但影子颇感认同地点了点头,没再靠近。 偷偷松了口气,我在心里暗骂自己。 真是发了癫,竟然能从一团漆黑的影子看出认同感,这病要是能抢到号,该治还是得治。 把垃圾打包收拾好,我想洗手,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抽了张湿巾擦手,感谢奚蓉这个懒人,她家里到处都有抽取式湿巾。 影子跟着我,闲散安逸,不时将头发往后撩,似乎祂的头发也会随着走动被风吹乱似的。 我把注意力放在手里的垃圾和晚上要点什么歌上,不敢看那本该属于我的影子。 要不怎么说精神问题就是难治,我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人的幻觉为什么会是这种情况。 查遍全网无同例啊。 可能是我想事情太过专心以至于出了神,手腕一疼,我才发现自己险些和人迎面撞上。 疼痛让我看了眼手腕,浓墨似的影子流过手腕,一圈指印似的红痕明显。 “诶,小姐姐你也在这?”有些耳熟的年轻女声说道。 我还在紧张,差点拿提着垃圾袋的手和她打招呼,抬起来一些,才赶紧用另一只手和她招呼。 “啊...嗯,我来朋友家聚一聚。”对于她的自来熟和主动,我有些不习惯。 “小姐姐你现在是要去丢垃圾吗?”年轻的小姑娘笑着问道。 我点了点头,“嗯。” 可能这样有些冷淡,但我实在不知道和萍水相逢的人能聊些什么。 小姑娘却不介意我的态度,反而很热情。 她的眼仁有些黑,看人的时候偏冷,和那张圆圆可爱的脸庞不太搭,笑起来会有一丝丝违和感。 这种违和让我感到头皮发麻,却又不好说什么,长成什么样又不是人家自己能控制的。 上次在夜市,可能是灯光昏暗,又是夜晚,我才没注意到这么多。 “小姐姐你别去前面那个,我跟你说哦,你往右拐,再走一百米左右,那边有另一个垃圾点,管那边的没那么多事,离这边最近的那个婆婆会故意乱扣你钱。” “噢,好的,谢谢!”其实我根本没听懂,笑得也很礼貌,但她不是一般的热情。 “哎呀,那个拐角不太明显,刚好我有空,小姐姐你把垃圾给我,我帮你拿去扔吧。” 小姑娘伸手就要接过我手里的袋子,给我吓了一跳。 “欸,不用不用,我自己去就可以了。” 被拒绝了她也不见沮丧,还是笑盈盈的活泼样子,那句话似乎只是个搭讪的借口。 “那我陪你去啊,我给你指路。”她声音很欢快,朝气蓬勃的,有一种年轻独有的活力。 我叹了口气,没拒绝她的好意,忽然有些怀念残缺不全的大学记忆了。 只从那些破碎的记忆片段,我也能感受到记忆穿越十数年给我带来的温暖和清新。 就是每次想这些事情,头就有点晕,胸口也闷,平日里没事我一般不挑战自己的身体素质。 小姑娘和我并肩走着,比我要来得矮一些,嘴里就没停过话,叽叽喳喳像小鸟儿一样,有些太活泼了。 一直以来活得很安静的我有点不习惯,不过有人这样热闹,倒也挺好。 因为幻觉的原因,我下意识会关注影子,她的影子显然是正常的,而我的影子依然长发飞舞,长裙飘飘。 看来影子的世界风有点大啊。 恰好有风吹过,我看到影子抱臂跟着我,故意落了一步,活像闹别扭似的。 一路上没什么事,影子除了跟着也没再做别的事情,这让我不由得放下了心。 至少有其她人在场的情况下,我的幻觉还不至于发展到太不可控的地步。 我扔完垃圾,小姑娘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湿巾给我。 在我准备接过的时候,脚踝一疼,像有人轻轻踹了一脚,我低头看了眼,影子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脚。 您管得还挺宽。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4、她的眼睛 不过我还是没接过那张湿巾。 说来也奇怪,按道理眼睛给人的感觉应该和人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 偏生她生得一双圆眼睛,眼皮不肿不赘,过黑的瞳仁给人的感觉却是孤冷的。 在以前我也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认真地去端详一个陌生人的眼睛,今天却莫名就是这样做了。 我不好一直看着她,因此只是在她和我说话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看上一眼。 余光里影子发丝飞扬,柔顺飘逸,发量可观。 在我和小姑娘往前走的时候,她又特意慢上几步,像是和我置气。 为了不让我人影分离这件事太明显,我只能跟着放慢脚步,落后小姑娘一些。 影子好似有点得意,昂首挺胸的,头发也不飞了。 我猜测,可能是祂的世界风小了。 偏暗的影纤细如手指,落在我的手背上,就好像有人用指尖轻点一样。 要不是这是我的影子,我可能还会觉得这出皮影戏的主角举止有些温良可爱。 唉,病情恶化程度+1 影子不会说话,而我的脑子已经开始自带解说了。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个精神科我是不去也得去一趟了。 “...我舍友这两天去特种兵旅游了,说给我带了特产......” 哪怕我没有说话,小姑娘一个人也讲得热闹,全然不怕我是个冷场能手。 不知道为什么,她那双眼睛太过特别,我总是会下意识看过去,直到她忽然刹了话问我。 “说起来,我还不知道小姐姐叫什么名字呢!” 她用那双瞳仁过黑的眼看我,偏我从里面竟然看出了温柔情深。 真是奇了怪了,萍水相逢的人,哪里来这么多情绪。 这种不可取的错误认知让我咽了口口水,感觉自己太过自作多情了。 对于她的问题,我很犹豫是回答还是搪塞敷衍过去。 毕竟我们只是两面之缘,没什么互通姓名的必要。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小姑娘就先说了。 “我叫艾佳馨,少年慕艾的艾,佳偶天成的佳,温馨的馨,小姐姐呢?” 她笑得灿烂,眼睛看着我,给我的感觉有些不适应。 她的眼神太专注太...熟悉了。 有一个恍惚,我好像在很多年里,同这样一双眼眸对视过无数个瞬间,可我和她分明只是第二次见面。 真是疯了。 我十分确信自己对她没有想法,但在和那双眼对视的时候,我听见心跳声连成一片。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悸动,我不太敢看她了,也不是很想和她产生更多的交集。 心里总存着一种微妙的抵触,让我迫切地想让自己从和其她人的亲密关系里剖离出来。 却也是因为那双眼睛,鬼使神差地,我还是张了嘴。 “我叫辛露,辛——” 眼前的景象变换,我停下脚步,知道自己又发病了。 为了避免平地摔,我假意是停下来看风景,视线明确又茫然地落在一条长椅上。 耳边还能听到小姑娘在问我,辛是哪个辛,露是哪个露。 眼前却是我的大学校园,这里我再熟悉不过了。 我还记得那条长椅,无数个清晨我曾在那里看书赏景,总是在这个位置。 因为太过偏僻,几乎成了我的专属座位。 “我”和我几乎同时开口,我们说。 “是蓼虫忘辛的辛,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露。” 恍惚间我听见有人说,“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很适合你。” 等我寻声看过去的时候,正对上一双黑沉温柔的眼,穿透岁月,我听到心跳乱了节拍,杂乱慌张。 刹那间长椅消失,我看到的是小姑娘的眼睛。 过黑的瞳仁,她专注地看着我,笑容灿烂,明媚开朗。 同刚才看到的那个人截然不同,但具体是怎样的不同,刚刚的记忆就好像毛玻璃,看不清了。 “哇,小姐姐你名字好好听啊。”艾佳馨真诚地夸赞道。 我还没从那个幻觉片段走出来,心绪有些恍惚。 那双眼睛,好熟悉。 只是才从幻觉出来,我便忘了那个人的面孔。 什么样的容貌配得上那样一双眼睛? 她们的眼睛太相似,我总觉得这样一双眼,该配的不该是这样可爱无害的脸,而该是... 该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我怎么称呼小姐姐呀?小姐姐叫辛露,我可以喊你辛姐姐或者露露姐吗?” 这个格外活泼的小姑娘问道。 腰上微疼,像被人掐了一下。 我看了眼,果然那片的影子更深一些,纤细的手指影子虎视眈眈地留在腰那里。 我扯了扯嘴角,觉得这幻觉实在有点荒唐,管得很宽泛,连我的交友都要涉及。 “都可以。”我这样说道。 艾佳馨小姑娘很开心,紧跟着问道:“辛姐姐,你扔完垃圾准备做什么呀?” 这样过于自来熟的性子我其实不太喜欢,可她满脸真诚,热情活泼,并不是有什么坏心思的人。 我想叹气,但这时候叹气好像我对她有意见一样。 “我也不知道。”我说。 我确实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 就像奚蓉说的,我现在是个无业游民,今天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晚上和奚蓉唱k,而现在离晚上还早。 “哇,好巧啊。” 艾佳馨笑弯了眼。 因为她的眼瞳偏黑,色调便冷了,偏偏看人的时候带着几分深邃,无端就显得温柔缱绻。 面对这样一双眼睛,我始终无法坦然对视,只能移开视线让自己看向其它地方。 “我也不知道下午要做什么,所以出来转一转,没想到能碰到辛姐姐,我今天真是太幸运了!” 她总是一副活力满满热情无限的样子,一个人热热闹闹地说起这样的话,听起来竟然也不浮夸。 艾佳馨的青春活力让我有些佩服。 我记得我像她那个年纪,即便再无聊也是懒得出门的,只想待在家里,窝在沙发里和...一起看电影。 和谁来着? 不太记得了,我猜测大概率就是奚蓉,除了她我也不太可能和别人关系这么亲昵。 就算是关兰,因为彼此的性格,我两始终是没亲密到这种程度的。 小姑娘说得实在太夸张了,听得我不好意思。 “不至于。”我这样说道。 见到我算什么幸运? 我侧目看地上的影,祂抱臂站着,接着我的目光就回到了我自己身上,腰上的那片影早已恢复正常。 不做人就是自在,需要担心的也只有我。 “怎么不至于,能碰到辛姐姐真是太好啦!我还想怎么在微信上问姐姐的名字才不冒昧呢,没想到今天就能碰到你。” 哈...我才想起来我和她加了好友,像这样一面之缘加过的人很多,我从没放心上过。 毕竟固定有联系的朋友也就那几个,都在我的朋友分组里。 至于其她人,基本上也不会有交流,我就没有特意分组了。 “这附近有个公园很漂亮,辛姐姐有去过吗?” 那肯定是没去过,我来奚蓉这也就几次,不是在她家,就是去吃吃喝喝,玩倒是没玩过什么,更别说逛公园了。 我两都不是什么勤快人。 奚蓉最勤快的事情就是继承家业,成为每天必须打卡上班的小老板,顶上还有奚阿姨盯着她,不打卡不行。 不然她也不至于下了班才能和我去唱k。 “没去过,我很少来这里。” 我说道,连我都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些冷淡干巴。 艾佳馨却不介意,她伸了手想过来挽我胳膊。 冷气缠上了我的另一条胳膊,步道上突然就刮起了大风。 我感觉手腕像被人用力攥紧了一样,看了一眼,手腕果然勒了一圈浅红。 但我本来也没想和一个才认识的小姑娘这样热络,自然地往一旁走了一步,装作赏花的样子,掏出了手机。 “这边还种了芍药啊。” 随意地拍了几张照片,其实我也是才发现这里还有一小块芍药花圃的。 奚蓉她们小区也是离谱,明明这边都是别墅区,偏偏物业换了好几波。 每一波都只奔着来捞有钱人的钱,服务不到位,拿钱不办事,物业费倒是不便宜。 因为赶了几波这样的物业走,反而成了她们不好找物业了。 这世上不论穷人富人都各有难处,但有钱人的难处肯定比穷人要少很多。 就算没物业,这里的大部分人家里请得起家政保姆司机,对日常生活也没什么影响。 毕竟她们连停车都是停各家自己的地下车库里,对她们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都不太算事。 万恶的有钱人。 还好我也勉强算其中之一。 小姑娘大概是平日和朋友挽手习惯了,牵了个空虽然有些意外,但也没非得凑过来。 这让我松了口气。 “好像是北苑8号业主种的,她们家做园林花卉的,小区没了物业就直接把这一片的接手了,说是受不了一出门看到的都是乱七八糟长的绿化带。” 啧,豪横。 “对了,辛姐姐做什么的呀?”小姑娘问道,她脸上有些好奇。 我想了一下,如实回答,“无业游民,可能以后也不打算找班上了,提前开始养老。” 她倒是什么都能夸上。 “哇,这么酷的,我和我妈妈她们说毕业了不想上班,她们非得让我出去体验一下打工的日子。 说是我过得太安逸了不知人间疾苦,除了之前生病手术吃了点苦,对社会的了解太少容易上当受骗。” 忘了,这边都是有钱人,有钱人家的小孩嘛,啃老在家当无业游民,倒也常见。 “手术?很严重吗?” 我看了眼她红润的脸,一副气血充足格外健康的样子,实在想不出来她竟然到了手术的地步。 总不能是头部结缔组织的切除手术(剪头发)吧? “唔,还好啦,本来还以为这辈子好不了呢!结果运气超好的,遇到了一个很善良很好的姐姐,把她的眼睛捐给了我。” “听说她生前很早就签订了自愿捐赠协议,在和未婚妻在去民政局领证的路上出了事。” “不然医生说再晚一段时间错过最佳治疗时间,我这辈子可能都看不到东西了。” “妈妈和我都很感谢她,也希望如果世界上还有来生,她一定要和她爱的人长长久久,不要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了。” 不知怎地,听她这样说,我心里一颤,几乎要落下泪来。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5、祂是谁 我这人其实不太爱哭,偏偏最近可能压力大。 老这样幻觉来幻觉去的,眼眶就浅了,听到这么个一听就是be的故事,也立刻就感性上了。 唉,素昧平生互不相识的,听艾佳馨这么一说,我竟然替人难过起来了。 不过她看起来倒是比我还难过。 只是这么一提,她眼里全是泪光,大有泪腺崩溃掉个不停的趋势。 我赶紧递了纸巾,小姑娘低头擦干,眼角眉梢都是被触动的难过和难以自控的无奈。 “对不起啊辛姐姐,每次提到这个事情,我就会忍不住掉眼泪。 妈妈说是那个姐姐在难过,让我不许经常想,不能辜负了那位姐姐的馈赠。” 这种话听起来还有点恐怖,反正我是不能想象这种事的,哪怕我也知道重获光明比什么都重要。 我没有太多的探究心,见她这么难过,我点了点头,附和她。 “是啊,你妈妈说得对,那个姐姐既然把眼睛捐给了你,你就更应该好好爱护眼睛。 不能辜负了这番心意,要替她多看看这个世界,多爱这世界一点。” “如果她还在,肯定也是想开开心心地过每一天的。” 余光里,我看到影子静静地站着。 祂望着我,长裙微晃,像祂的世界有微风拂过,却无故让人觉得难过。 艾佳馨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把被眼泪浸透的纸巾攥在手里,看向我。 忽然小声地说道:“可是就算看到了,也是我看到,而不是那个姐姐看到了。” 这话耿直得我不知道怎么接。 那按照生理或者实际上来说,确实也算是对方看到了。 只是看见什么,终究还是传递到大脑那里去,严格来说,也确实不算是对方看到的了。 我不擅长安慰人,只能尴尬地转移话题。 “嗯...附近那个公园有什么特色吗?” 小姑娘吸了吸鼻子和我道歉,“对不起啊辛姐姐,我平时其实也没...” 她支支吾吾地比划着,试图为自己交浅言深的行为辩解。 我是不介意,但她急得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次看到辛姐姐就觉得很亲切,不知不觉地就说得多了。” “对不起,我这样是不是影响到辛姐姐的心情了?” 我摆了摆手,真的很无所谓,“没关系,这不是什么问题,你不用这么认真。” “我请姐姐喝奶茶吧?”她这样问道,那双眼就那样眼巴巴地看着我。 和这双眼对上,我心一软,点了头。 “好啊,我好像在点评上看到附近有一家评分蛮高的。不过你是这边人,肯定更知道好喝的在哪里,你领我去啊。” 余光里,影子安静地跟着我,和我一样朝前走着,并不看向我。 我也是疯了,心里竟然有点失落。 耳边有很轻的风声,有风吹过树叶,哗声一片,恍惚间我以为有人轻声唤我。 “露露。” 委屈可怜。 我停住了脚步,在艾佳馨疑惑的目光里,我眼神恍惚了一瞬,而后摇头。 “没事,刚刚想事情。” 胸腔压抑着太沉重的情绪,以至于我险些忘记呼吸。 我看到影子终于转身看向我,稀疏树叶倒影的缝隙里,地面出现一个更淡的,属于我的影子。 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总之我抬起手。 光下的手苍白透明,青紫色的血管凸起,先前的车祸对我的身体并非全无影响,我始终养不出健康的身体。 接着我看到,我的影子同祂牵了手。 掌心里有光流淌过,两个影子牵着手,仿佛要一起走到岁月尽头。 我说不清此刻的心情。 只知道这种类似于圆梦的情绪,上一次应该是出现在第一志愿给我发来录取通知书的时候。 很多人会叫我“露露”,但我可以十分肯定地确定,幻觉里的那个声音,虽然让我感到熟悉,在现实中却从未听过。 小姑娘还是热热闹闹地在说她学校的事情,她毕业后的计划和打算。 “我想租个小公寓,要小小的,不要太大了,然后去救助站抱一只小猫或者小狗。” 影子被落在很远的身后,直到这时候才跟了上来。 我亲眼看着祂融进其它影子里,在一个个影子间穿梭,而后来到我身边。 小姑娘带着我买了奶茶,她问我口味的时候,我看着她清澈的眸光,莫名有些难过。 “去冰,不另外加糖就可以。” 心里堵了一口气,让我感觉憋得难受,我不知道自己在矫情什么。 有人请喝奶茶还不好吗? 深色的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攀上我的手,冰冷的风吹过我的手腕。 原本我该害怕的,只是此刻的情绪太让人难受,叫我什么也顾不得了。 自车祸醒来以后,有一段时间我总觉得世界不该是这样的,意识一度陷入混乱。 后来还是在各位好友的帮助下,才重新恢复正常生活。 乐观归乐观,谁还没点低谷。 说是要和艾佳馨小姑娘逛公园,实际上这会儿太阳不小,在奶茶店喝完了奶茶以后,我就找了借口离开。 其实我也发现了,除了我,好像没有其她人发现影子的不对劲。 世界究竟是真实还是荒诞,对于我来说成了必须面对的人生难题。 我所见所闻的,到底是幻觉,还是事实? 这种事可能得问关兰,她是专业人士。 不过关兰最近好像很忙,我还是不打扰她了。 先试试早起抢号比较好,就是没抢号就诊我也知道,如果我如实说明,大概率是要被开一堆检查,再做一堆测试题的。 最后肯定会检测出有病。 毕竟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病。 可那幻觉这样真实... 我回到奚蓉家属于我的客房。 其实我该害怕的,但出于求证,我扭开了卫生间水龙头的开关。 水流清澈,少许水珠飞溅到我脸上,挂在眼睫上,仿若是我落了泪。 我抬眼,看到镜子里的自己,浓重如墨的影落在我脸上。 大概是手指的影落在我的眼角,而后微凉的风吹过,那滴水珠就掉落不见了。 这一切真是幻觉吗? 我想象出这样的存在,是因为我缺爱,所以为自己创造出一个不存在的爱人吗? 祂是什么? 我这样想着,问出声来。 “你是谁?” 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问出这样的话,画面大概像是恐怖片。 此刻的我却不觉得有什么,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熟悉的脸逐渐陌生,甚至让人感到恐惧。 等我眨了眼再看的时候,隐约看到一个朦胧的影站在我身侧,比我要高一些,低头看着我。 我也低头去看地面,果然不见那个熟悉的影子。 卫生间的门被风带上,我听见风声呼啸着从窄小的窗口吹进,玻璃窗被敲得“砰砰”作响。 或许是疲惫,我有些失了力气,撑在洗手池上,一眨不眨地看我身侧的影。 “你是谁?” 我问祂。 那个若隐若现的影从镜中淡去了,我伸手试图按住,却只看到镜子里自己惶恐的面容。 为什么? 它又来了。 这种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留不下的感觉。 辛露,你到底是不是疯了?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苍白、迷茫,得不到任何解答。 或许会这样想的我,确实是疯了。 我怔怔地发着呆,水龙头忽然失了灵,一点点地扭开,往上翘起。 有什么打开了它。 熟悉的血腥味,浓稠鲜红的水流涌出,却没有流下去,而是就这样,在洗手盆里沸腾着。 一只手从沸腾的血水里伸出,随着涌出的水越来越多,血色的腰肢、胸脯、肩膀、脖子,最后才是有着茂密如海藻般长发的头颅。 祂依然生得血色雕像一样,艺术品似的容貌,空荡的眼眶对着我,血色的唇无声开合。 我知道祂在说什么。 “露露。” 祂总是固执地,一遍遍地重复我的名字,仿佛我能听到一样。 祂伸手想擦去我脸上的泪,那些透明的泪融进血水,成为了祂的一部分。 我和祂的距离太近,近得我可以一根根地数祂血色的眼睫。 很奇怪,这一次我不觉得慌张。 可能因为一切像梦一样,只是这个梦,血腥又旖旎。 我在未知的恐惧里,寻到失了节拍的心跳声。 原来有时候心悸,也未必是害怕啊。 “你是谁?”我问祂。 祂好似听不懂,依然固执地用空洞的眼眶看我,一遍遍无声地重复着。 “露露。” “我是不是认识你?”我问祂。 血色的美人微微歪头,海藻般的长发擦过我的脸。 我看到镜子里只有我一个人,被擦过的脸颊有血水一滴滴淌落。 “只有我能看到你吗?”我又问祂。 祂摇头,眼睫颤着,眼眶空洞恐怖,血色的唇一次次启合。 “露露。”祂说。 如果说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祂找上我,是因为我们之间有未了的因果吗? 要说因果,或许也只有那件事了。 “三年前的那场车祸,是你载的我吗?” 那位在事故发生时唯一当场丧命的司机,我至今不知姓名的女士。 倘若她是因为接了我的订单出了事,那么三年后寻我报复,确也说得过去。 血色的泪一滴滴从祂的脸颊上落下。 由水组成的身体,也会流泪吗? 祂俯身低头,几乎和我额头相抵。 看着镜子里逐渐清晰的血色身影,我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水流组成的舌灵活如游鱼,口腔被浓重的血腥味充斥。 腥甜味里,我品出一点苦涩。 祂到底是谁? 风从我耳边吹过,风说。 “露露。” “忘了我,活下去。” 熟悉又陌生,语气温柔到让人心颤。 血色占据了我的视线。 祂伸出手覆在我的眼皮上,水温有些凉,冰得我抖了抖。 “露露。” 我恍惚听到有人说。 “忘了我。”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6、你不记得了? 窗棂被风敲打着,草叶连着灌水器的水珠被卷起贴在窗上,窸窣滴答。 暗影在床底凝结,浓墨似的守在床边,仿佛随时会游动离开。 卫生间的门被风吹得发出轻响,卧室门悄然打开缝隙,而后微凉的风顺着缝隙钻入。 睡意朦胧,我感觉后背微凉。 有风随着我的翻身钻进被窝、贴着后背,像有什么紧贴着我,毫无间隙地将我缠绕。 再醒来还是在床上。 我隐约感觉自己忘了什么,只记得吃过午饭我去丢过垃圾,碰到了先前拿发夹上的流苏珍珠砸我的小姑娘。 叫什么来着? 噢,艾佳馨,挺少见的姓氏。 后来我们喝了奶茶,然后我回到奚蓉家,接着—— 头痛欲裂,像有无数根针扎我的头皮,揉了揉太阳穴,我索性不再继续往下想。 这个毛病是车祸后遗症。 明明我检查了无数遍,换了大大小小的医院,官方民间各种求医,最后也只得出神经痛这样的万金油诊断结果。 我总感觉今天的觉有点多,每次都有喝酒断片的感觉,记忆模模糊糊,缺失了不少。 这张床跟进了怪谈世界一样,而我是那个每次都会在床上刷新的npc,进入了睡觉醒来的无限怪圈。 手一伸够到床头柜上的手机,我看了眼时间,赶紧起床。 哪里还有空乱想,再不出发就赶不上和奚蓉约定的时间了。 我可不想又听她愤愤地叽里呱啦,明明她失约次数比谁都多,虽然都是情有可原。 直接去浴室套上烘干的衣服裤子...奇怪,我什么时候洗的? 鼻子翕动,我闻到淡淡的血腥味,低头看了眼穿上的衣服,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我嫌浅色衣服不耐脏,虽然一天一换,但平时穿的都是深色系的。 因为我对自己太过随便,前段时间关兰还给我寄了两套新衣服,不太记得什么款式,浅色的,我拆开洗了,还没想穿。 出门前我习惯性地洗了一下手,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唇角有轻微破皮,可能是天气干燥没擦润唇膏,现在死皮掉了才破皮。 我舔了舔伤口,确实有淡淡的血腥味。 看来是错觉,我提起领子闻了一下,分不太清那点血腥味从何而来。 余光里,镜中有暗影掠过,心便猛然一提。 我紧张地回头看了眼,才发现是窗外的树影,它被傍晚的光拉长,晃进了镜子里。 呼,虚惊一场。 一天到晚都在胡思乱想什么啊,我在心里暗骂自己太过紧张。 我又看向影子,影子被灯光照成短短一小段,看不清什么。 心不安地惶恐着,我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如果一切恢复正常,对我来说应该是件好事才对。 匆匆出门打车,订单过了一会儿才有人接。 晚高峰的交通有些堵塞,车流缓慢地蠕动着,红绿灯漫长的等待让人感到焦躁。 无聊得我不知道该做什么,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人流。 车窗倒影里,长发的美人缓缓转头。 手机真好看。 我赶紧低下头,紧张的手指点进了订单。 漫无目的地划了十几页,我才意识到一件事。 我的订单时间不对。 上一页还是前年,下一页就是五年前了,而且也只有零星几个订单。 这中间间隔的三年呢? 我不需要打车吗? 手指在屏幕上轻滑,等待下一页刷新的时间里,心跳越来越吵闹,仿佛有什么秘密即将为我打开。 我感觉耳朵被震得难受,只能揉了揉耳朵将碎发往后撩。 余光里,车窗上苍白模糊的脸正对着我,面无表情。 呼吸停滞,我往另一边挪了挪,直到安全带勒住我,才将我从恐惧里拉了出来。 等我再定睛一看,车窗上的倒影分明就是我自己。 人吓人,吓死人。 尤其是我这种自己吓自己的。 发现是看错,我松了口气,目光又飘到了另一侧的影子上。 祂变得不再活跃了。 影子不会说话,我和祂又无法交流,可我却总是莫名能看懂祂的情绪。 一切果然是出于幻觉。 我在车内后视镜上看到自己苍白的脸,唇色浅到发白,眉毛乌黑,像是过曝的黑白照片。 有些像我车祸住院的时候,从奚蓉给我带来的镜子里看到的自己。 那时候我头上还裹着纱布,只能坐在轮椅上,受过撞击的大脑发懵,思维缓慢迟钝。 奚蓉和我说一句话,我需要反应上很久才能听明白。 那段时间,是从小到大奚蓉对我最温柔的时候了。 过了那个村就没了那个店,像现在她根本没可能和我好声好气说上几句话。 现在想起来,除了早餐奚蓉咳得哭了这次,在我住院她来探病照顾我的时候,眼睛也总是红肿的。 她肯定是偷偷哭了,还以为自己装得多好,其实我都发现了,只是脑子转得慢。 她给我拿了镜子,问我的第一句话是—— “露露,你...还记得我吗?” 哪怕再迟钝,我也没被撞成傻子,就算身体再虚弱,我也一定要发出我的意见。 “奚蓉你没病吧?” 然后她竟然也不急眼,用那种悲伤又难过的眼神看着我,好像我命不久矣一样。 还要说,“你没事就好,不记得也没关系,不记得也好。” “露露,你要好好的。” 她那个态度,一度搞得我很紧张,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查出绝症,病入膏肓了。 后来我拿这事嘲讽她,她总是用你不懂的难过眼神看我。 这女人太会拿捏人了,她都这样了,我也不可能再提。 哪怕我心里有些好奇她怎么这样反常,到底不能真戳了她的伤疤。 回忆结束,我不再看后视镜。 没办法,我胆子其实不大,头一次觉得自己长得吓人。 偷摸抿了抿唇,我打开相机前置摄像头,嘴唇终于有了一点血色。 哎,这就对了。 手机屏幕里,我的脸颊边有纤细的手指影子,指尖落在我嘴唇的破皮上。 我才发现车内空调开得有些冷,搓了搓竖起的汗毛,我实在忍不下去了。 “师傅,空调能不能调高一点?” 司机说话声有点抖,估计也是冻的。 “小妹,这空调28°,你要冷的话,咱们开窗通通风可以不?” 我没意见,“那师傅你把空调关了吧。” 说着我就按下按钮开了窗,车窗摇下,外面的暑气同热风一起吹了进来,寒意退去。 我听到司机和我同时松了口气,之后我们谁也没再搭话。 哪怕开着窗,车内还是有股冷意,但已经比之前好了很多。 我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也没别的办法了。 还好奚蓉订的ktv不远。 我到的时候奚蓉已经到了,在场的还有一个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的人。 正在播放的歌曲被暂停,那个陌生的瘦削女人看着我,未语泪先流。 不是,这是在干嘛? 我看了看她,又把包厢打量一遍,确定自己是在ktv,而不是什么苦情剧拍摄现场。 奚蓉给我递了个眼色,旋转的彩灯从她脸上晃过。 “你眼睛抽了?”我走到她旁边小声问道。 “滚你的。”奚蓉小声骂我,然后向那个女人走去。 瘦削的女人看上去很悲伤,她的颧骨略高,下颌线锋利清晰,整个人像被阴影罩住一样。 可能是因为太瘦,显得她眼睛更大了,看人的时候就有些瘆得慌。 我在记忆里努力扒拉这号人物。 自己做题不如直接抄答案,我选择直接问奚蓉。 “这谁啊?”我悄悄蹭着走过去,小声问她。 奚蓉情绪不高,那个瘦削女人像是悲伤的浓缩体,站在那里,就让人也跟着难过起来。 “她是你大学室友,你不记得了?”奚蓉问我。 “你们大学的时候玩得最好,我还和她吃过醋,以为你要见异思迁了。” 什么形容?我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吗? 没等我辩驳,奚蓉侧头去看那个女人,声音压得很低,以至于几乎嘶哑。 “她是张若安,弓长张,你若安好的若安。” 张若安? 关兰说的那个被我拒绝以后转而追她的追求者? 那个朋友圈发表一些奇奇怪怪言论,比我还需要精神疏导,有抑郁倾向的张若安? 她竟然还是我玩得最好的大学同学?! 瘦削女人向我走近,她的眼睛是下垂的,长得有些苦相,垂着的眼抬起看我。 她一寸寸地反复在我脸上逡巡,看我的手和脚,好像我四肢健全是多么令人感动的事情,让我觉得很古怪。 “露露...”她像好久没说过话,嗓音沙哑。 我看了眼奚蓉,试图寻求她的帮助,却见她已经开始忙活了。 这个眼里有活的女人在套一次性话筒套,忙忙碌碌拆那些零食装盘。 什么人,就这么给我抛下了? “咳咳,嗯。” 我不知道说什么,有点尴尬。 “呃,欢迎来西照玩?” ktv炫彩的灯光将地面的影子割得支离破碎,我看不到长发的影子望向这里。 “你还好吗?”张若安问。 我能有什么不好的? “啊?很好啊。”出于礼貌,我也问她,“你呢?” 张若安看着我,她站的地方恰好没了灯光,像一座黑暗里的雕塑。 “不太好。”她说。 影子在喧闹斑斓的光影里,沉寂如孤岛礁石。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7、不能在这 正常人不都会客套地说,我也很好吗? 这题超纲了啊! 救命!她这样说我怎么回?她会不会是在和我开玩笑? 看着张若安悲伤,甚至透露出无助的神态,我怎么也没办法说服自己这只是玩笑话。 有点尴尬,奚蓉在摆盘,我恨不得以身替之。 “呃...是工作不顺利吗?”我问张若安。 这个年纪,要么工作不顺利,要么情感纠葛—— 更尴尬了,她不能是因为追求被拒打击过大了吧? 张若安摇头,她看着我的眼睛,悲伤好像和她融为一体了。 “没什么。” 她的眼里没有光,黯淡地看向桌子,奚蓉在那里装模作样地忙活。 “不是露露的问题。”她说。 她的态度太过自然亲昵,我不由得狐疑起来,难道我车祸之前,我们关系真的这样好? 而且还好到奚蓉这家伙都吃醋了。 大学对我来说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情了,太过遥远,就算我和她曾经要好过,那也是老黄历了。 我在记忆里寻不到关于她的信息,张若安对我却很熟稔。 “露露不是唱k吗?我们给你点了一些歌,你先唱吧。” 她对我微笑,在我看来更像苦笑,然后奚蓉把话筒递给了我。 她俩不知道搞哪出,我有点懵,想问奚蓉吧,奚蓉对我做口型。 她挤眉弄眼,我:…… 我拿起话筒,吹了吹,确保有声,然后面无表情地对她说:“看不懂。” 奚蓉吓得几乎要蹦起来。 难为她了,在场人均37岁,她几乎要原地蹦出青春的高度。 “喂喂,跳高呢?” “呸呸呸!补钙的年纪了谁跳高,不唱一边去!” 奚蓉抢过我的话筒,看了张若安一眼,她俩对视一眼,然后她就跑去点歌台点歌了。 我也在沙发上坐下,找了个离张若安比较远的位置。 没办法,她看起来实在是个怪人,坐在那里不点歌也不唱歌,就是安安静静地看着我,目光忧愁悲伤。 确实有那么点像暗恋我的样子。 吓得我赶紧给自己找事做。 低头玩手机假装回消息的时候,我顺带看了眼影子。 嗯...这里灯光太迷离了,影子什么样根本看不清,不过腰上冷冰冰我还是知道的。 微凉的风掀起衣服下摆,我感觉后腰有冷风轻蹭。 嘶,可不兴得这时候哈,我往后靠了靠,让腰紧贴沙发。 那缕风却绕着我的耳畔,像有人轻含耳垂,我不敢动,也不敢有什么反应。 也有一缕钻进衣服里,轻轻托起揉捻,这种认知让我想将自己缩起来。 ktv的旋转灯晃过我,几束光忽然投射在我身上,这个片刻,我看清了影子。 祂趴在我背上,双手动作不停,黑沉的墨色像是皮影戏,亲昵地和我的头靠在一起。 影子,为什么会有两双手? 另一双手的影子下滑,微凉的风也顺着腰部向下轻抚,它们都目标明确。 我想起昨夜汗涔涔的被窝,泪珠碾过的枕套,还有难以抑制的快意一点点汇聚,淌湿了床单... 不能在这里做同样的事情! 张若安还在看这里! 可那几束灯光不知道犯了什么病,明明喜欢一闪而过,却没有立刻离开我。 我像在盛大舞台演出的小丑,所有的表情动作在光里纤毫毕现。 短暂的几秒钟仿佛过去了很久,我僵直了身体不敢动弹。 风似乎也有顾忌,只是绕着腿心轻轻打转,撩起湿意。 光束离开,我重回昏暗的阴影中,稍松了口气。 在目眩迷离的灯影变化里,我捏紧了话筒,手机屏幕忽然亮起,在此时竟然有些刺眼。 我看到关兰给我发了信息。 [关兰:过段时间我就回西照了,露露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心口触感清晰,我不知道幻觉在这个时候发什么疯。 一滴汗因为忍耐,从额角滑落,被风托着,落在手机屏幕上。 我想回关兰信息,点开对话框,却见屏幕闪烁几次,跳出的是资料设置。 又一滴汗落下,险些滴在删除上。 那可使不得,我眼疾手快地退回消息页面。 话筒捏得太紧,我看到手指在上面摁出几个浅淡的湿印。 身体又开始冒热气了。 我把话筒关了放在一边,害怕它的扩音太过灵敏,将我的狼狈展现在朋友面前。 旋律切了几次,奚蓉唱了两首就把我的歌置顶了。 我不想在这样尴尬的时候唱歌,风虽然停了动作,我却不知道祂什么时候还会继续。 趁着祂安分,我得想办法把唱歌这事推了。 “你们先唱。” 我摆了摆手,又把目光移向张若安。 “你不来一首吗?给我俩秀一个。” 奚蓉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好像我说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 “你让她给你唱歌?天姥姥,你也不怕被降维打击到了。” “你之前不都硬霸着麦克风吗?现在转性不爱来ktv就算了,歌你都不唱啦?” 我不理解,“什么是降维打击?唱得好的意思吗?那唱得好不是更应该让她来吗?” 张若安没什么变化,她还是那样,忧愁的眼神把我看得心里发毛。 奚蓉对我翻了个白眼,然后切了我的歌,把话筒递给她。 还顺带安慰她一句,“别看她现在什么都忘了一副傻乎乎的样子,等她想起来肠子都得悔青了,到时候我们再笑话她。” 张若安忽然笑了,低眉垂眼,笑意冲淡她面上的愁苦,我才发现她的五官并不差。 “那露露还是想不起来比较好。” 张若安的声音被话筒放大扩散,我才忽然发现她声线独特好听。 不详的预感成真了。 “不要谈什么分离,我不会因为这样而哭泣...” 我听呆了,大家不都是呆头鹅吗?怎么混进来一只白天鹅? 奚蓉指着我,张嘴呲牙不知道乐啥,想也知道肯定是在笑话我。 张若安原本在看歌词,也看了过来,眼眸微弯,笑意浅淡。 原本的距离感一下拉近了,气氛也热闹起来。 我下意识看了眼身侧,心里空落落的。 总感觉缺了什么,让我眼前的情景变得不再完整。 心跳有些快,我的目光落在身旁的影,纤细漂亮的手指影子在我放一旁的话筒上拂过。 也只是拂过,什么也不会改变。 这时候张若安的话筒传来刺耳的白噪音,半秒不到那点噪音就消失了,我们谁也没放在心上。 张若安唱完,奚蓉就笑得贼兮兮地把我的歌顶上来了,拿起话筒。 “露露好好唱啊,给大家露一手。” 不讲道义!我好些年没唱歌了,现在还有张若安这个歌神在,她不知道我怕丢脸吗?! 得到我谴责眼神的奚蓉不知悔改,甚至幸灾乐祸地给我递话筒。 她嘴里还说,“你看我对你多好,这首可是你最拿手的,以前你还说闭着眼睛不看词都能唱出来。” 前奏响起,旋律确实让我觉得熟悉,但在我印象里却没有这首歌。 我以前常点这首歌吗? 奚蓉点的是双人合唱的版本,这个版本分明应该两个人唱才合适。 我看到张若安皱着眉看向屏幕,奚蓉似乎意识到什么,幸灾乐祸的笑从她脸上消失。 她暂停了伴奏,表情变得紧张凝重。 我有些恍惚,感觉她的声音忽然间变得很大,像在空旷无人的音乐大教室说话,回声被墙壁拦住,一圈圈砸了回来。 “这首歌你几年没唱估计不熟了,我切首你肯定会的。” 伴奏暂停了,我的耳旁却隐约响起旋律,将暂停的音乐续了下去。 迷幻的灯光里,我忽然感到一阵心悸,脑袋里像有人拿着细锥一下一下地敲砸。 呼吸变得急促,我看不到影子担忧地环住我。 周身都泛着冷意,微凉的风将我笼罩。 眼眶泛酸,眼前还是五色的灯光,我睁着眼,包厢换了个模样。 这得是好多年前的装潢了,有人在笑,笑声连成一片,此起彼伏,“我”手里握着话筒,似乎也在笑。 快活明亮的一个片段。 奚蓉才二十出头的模样,穿着她的条纹衫拖地裤子,“你们俩来你们俩来,这种就得你们来。” 我看向窄小的屏幕,岁月流转,上面的mv和刚刚奚蓉放的一致。 ktv的屏幕早已更新换代,有些东西却不会轻易改变。 有个独特的声音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年轻充满活力。 我看了过去,有些眼熟,晃了晃神,才想起来这可能是年轻的张若安。 张若安笑得明媚,下垂的眼尾都因为开朗上扬。 她看上去快乐且纯粹,脸颊饱满,冲着“我”扬手,眉眼飞扬。 “你们可得好好唱,这可是我特意为你们做的曲填的词。” 你们? 身旁的人笑着说“好”,而后伸手揽着我的腰,头靠在我肩膀上。 “露露先唱。” “我”好像很不乐意,“不要,我唱得不好,等我再练练。” “那我们一起唱好不好?来ktv就是放松的呀,不用有这样的包袱,我相信露露。” “一起唱了哦,来,三二一起~” “露露?露露你怎么了?”有人在摇晃我。 泪眼朦胧,我分不清眼前的包厢是哪一个。 张若安削瘦的模样闯进我的眼。 幻觉里,我旁边的人是谁?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8、神经痛 “露露?” 我隐约听到奚蓉在说话。 “她昨晚上就不舒服,都怪我,她说没事我就真以为她好了,还拉她过来唱k。” 有人把我扶着,仰放在沙发上,拿了一条外套给我盖上,动作轻柔小心,似乎演练过无数次。 奚蓉急得快哭了,声音哽咽,我头一次听到她这样六神无主的语气。 我想告诉她,别哭,我没事的。 眼前的景象却被泪水浸得模糊,泡胀了的影像从我脑海中渐渐消失褪色。 指尖神经性地蜷缩颤.抖,我想留住未来得及散去的画面。 可我动弹不了,只能越来越清晰地听到奚蓉的哭声。 “都是我不好,明明她自从...那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又不像从前...她一个人哪里照顾得好自己,我就应该直接把她拉去医院。” 我听着奚蓉哭哭啼啼的声音,我想和她说我真的没事。 要送也是送精神病院去,普通急诊不适合我。 身体却冷得好像冬日铁塑的雕像,有一阵冷风吹过我,似乎要侵入我的身体,与我合二为一。 我听到风声呜咽着从我耳边刮过。 风说,“露露。” 脑袋像有一记重锤砸下,连着细锥扎砸的细密疼痛,我在连绵的痛里终于恢复了一点行动力。 我捂着脑袋,听见自己被无数倍放大的微弱声音。 “疼...好疼。”头好疼。 我听到一声又一声的呼喊,有奚蓉,有张若安,有...那个陌生又熟悉的撩耳嗓音。 “露露。” “露露、露露。” “露露...” 一声叠着一声,一声连着一声,重重叠叠,连绵不断,砸得我头晕眼花。 我本该是头痛的,可是心口在这一声声的呼唤里,像有无数块碎片一点点被剥离。 “露露。” 谁在呼唤我的名字? “对不起。” 谁在和我道歉?为什么? 她哭得很伤心,似乎马上要昏过去了,可她还是说。 “忘了我吧。” 最后一句话又像那一声声呼唤一样,在我的耳畔徘徊,不断重复,之后声音越来越轻,直到消散不见。 呼吸变得更加急促,我想捉住这片云,却忘了云雾没有实体。 我听到有声音在我心里哭泣。 用着我的声音说:“为什么?我还是什么也抓不住。” 是谁?是谁在说话? 我茫然地睁开眼睛,头已不再疼痛,心口却空荡荡,仿佛破了个大洞,有什么从我的身体中离开。 此刻我的感受,更像是被掏空棉花的布偶,明明、明明我没什么可难过的。 我睁开眼,或许是状态不佳,第一眼看到的是几乎弥漫视野的黑影,被光影扭动。 长发的影子在斑斓的彩灯里拉长,祂从高高的房梁上低下头,伸出的手影被光线扭曲。 之后才是张若安和奚蓉,她们凑得很近,发现我醒来的第一时间就纷纷关切地低头问我。 “露露你还好吗?” “露露你是哪里不舒服?” 耳朵闹得“嗡嗡”的,我迟缓地伸手捂住耳朵。 脸上冰凉湿润,我才发现自己哭了。 好奇怪,我哭什么?刚刚我看到了什么? 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体感有些冷,我开口了,第一句话是:“好冷啊,空调能不能调高一点。” 奚蓉不知道从哪混了一杯热水过来,张若安扶着我坐了起来。 “露露,来,喝口热的缓缓。” 蒸汽带来温暖的热度,我缓慢地伸出手试图自己拿杯子,却发现我的手在颤抖。 我和奚蓉还没怎么样,张若安先哭了。 可能是长久的忧郁让她有了苦相,而且她眼窝深,一哭起来就好像有莫大的愁绪和痛苦一样,连眼泪都是大颗大颗地掉,让人很难不动容。 不是,她哭什么啊? 我瞪着眼呆呆地看她哭,和奚蓉面面相觑后,我才发现奚蓉的眼睛红肿明显。 “嗯...你、还好吗?” 我问张若安,顺带抖着手从兜里掏了包纸巾拆开了,给她和奚蓉一人发了一张,感觉自己像幼稚园的老师。 张若安接过纸巾擦掉眼泪,奚蓉看我递纸巾还问我。 “你干什么呢,我不用这个,我又没哭。” 啧,嘴硬。 我把纸巾硬塞到她手里。 可能是三十七岁老太抖着手的样子太可怜,奚蓉半推半就地接过了,背着我抹了把脸,还要继续狡辩。 “刚刚你不舒服我把空调关了,出了点汗,我擦擦。” 算了算了,不拆穿这个倔强的女人。 “不好意思,失态了。” 张若安平静地说道,说完后对我淡淡地笑。 “哈哈...没事没事,没有关系的。” 虽然我觉得她笑得比哭都苦,但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我两又不熟,更不适合说什么了。 我捧着水杯,杯子里的水抖啊抖,一直在要晃出来又没晃出来的状态,逃避现实低头喝了口水。 我在寻思我不能低血糖吧?还是说要提前老年痴呆了?得帕金森以后我这日子怎么过。 钱真的够吗? 要不然我回头解决完麻烦还是找个班上吧。 “露露还好吗?”张若安又问我。 迎着她关切的眼神,我也不好说什么,想让奚蓉帮帮我吧,这女人都不敢转回身,还在擦她的“汗”。 也不知道这么冷,她哪里热出来的汗。。 “呃,我还好,没事,刚刚就是老.毛病犯了,神经痛,不是什么问题。” 没有奚蓉帮衬,我只能自己应付几句。 张若安皱着眉头,眉心结成一团,忧心忡忡地问我。 “先前车祸的后遗症还没治好吗?” 神经痛这种东西,基本上属于无解了,民间土方一大堆,有一些我看了感觉痛着都比治疗好,那些治疗方式不是恶心就是猎奇,要不然就是看着就很痛。 “神经痛嘛,这个等以后医学发展吧哈哈...”我不知道怎么体现我的友好,我只会尬笑。 “钱够不够...”张若安还想说什么,被奚蓉拉走了。 我总算松了口气。 奚蓉顺手把那些氛围灯关了,打开了正常的灯,但毕竟是ktv,光线还是暗。 我一低头,就看见无数重影子望着我,向我伸出手。 害,错觉了这是。 奚蓉和张若安不知道说了什么,她们说完话就过来找我了。 我用余光偷看影子,看见影子的手似乎落在我头上,在她们走近时收回了手。 头不疼了,我喝了口热水,感慨热水的万能。 “露露,我们一起去趟医院好不好?”奚蓉说。 张若安似乎被她收买了,也跟着劝,“不管神经痛能不能治好,总得试一下,万一能治好,露露你以后就不用这么难受了。” 治好的概率是万一,那还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的可能治不好呢,我实在不想进医院,捧着杯子又喝了口热水,想假装听不见。 “辛露!你又装傻!”会这样说话的只有奚蓉。 她听起来有点生气了,我心虚地看了她一眼,继续低头看水杯。 嘿呀,这热水真热水啊,这杯子...... 灯光昏暗,我在水面看到了一张美人脸,精致美丽。 不是我。 透明的水里出现一丝淡红色,红色越来越浓,开始有淡淡的腥甜味道散开。 心一横,我一口气把水喝光了,差点呛死。 “咳咳咳——”我捂着嘴生怕吐.出来了。 我感觉我喝的不像水,而是一团活的,滑.腻有生命的东西。 幻觉,都是幻觉。 我咳得几乎快呕出来,热水顺着我的胃向下,却没有给我带来温暖,冷意流遍我的四肢百骸。 “露露。” 有人呼唤我的名字,清晰到几乎就在我耳边。 我猛地抬头看了眼,这不是奚蓉、也不是张若安的声音。 这是谁的声音? “露露。” 那个声音继续道,祂含.着笑意,满足欢畅。 我在奚蓉和张若安诧异的眼神里虚弱地笑了笑,“没事,喝水呛到了。” 如果是平日里,我在网上刷到这样的声音,不仅会点赞还会评论一句''''妈妈~我的座位在哪里?身体变得好奇怪。你在我水里加了什么?'''' 不过自从幻觉出现,因为总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我已经很久不在网上说骚话了。 而且现在这个声音离我太近,哪怕祂再成熟抓耳撩.人,我也只觉得恐惧。 精神病治疗费用太高昂了,我那点存款在vip病房的价格前不值一提啊。 更何况我一点也不想过上早睡早起的健康作息。 太健康了,会让我想起初高中,然后想起暗无天日只有刷题的高中,人生只剩下唯一的出口——高考。 奚蓉和张若安还在劝我去看医生,我只能摆出拒不合作的装傻态度。 果然她们最后都拿我没辙,奚蓉退了一步,张若安伸手要拿走我手里的杯子。 “露露,杯子给我,我帮你扔了,然后我们一起去奚蓉家里,好不好?” 我看了眼杯子,杯底只有薄薄一层透明的水。 松了口气,我随手把杯子拿给她,才发现我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不抖了。 太好了,还没老年痴呆,又省了一笔。 庆幸不到两秒,那个声音再度冒了出来。 “露露。” “和露露在一起了。” “这样亲密。” 我打了个哆嗦,盛满胃部的冰冷液体几乎要翻涌出来。魔.蝎`小`说 k.m`o`x`i`e`x`s.c`o`m 19、端水大师 按照我的经验,这是发病了。 不过问题不大,一不影响生活,二没有社会危害性。 治病费钱还不一定能好,等影响大了再考虑看医生的事情吧。 奚蓉坐副驾,张若安是司机,我很自觉地在后座扣上了安全带。 “露露。”那个声音欢喜地喊着。 我原本是想当成没听到的。 谁知道回应自己的幻听会发生什么事情? 验证自己是不是存在多重人格吗? 身体实在不舒服,一想到奇怪的水被我昏了头喝下,耳朵里的声音又一直没停下,胃就翻江倒海地抗议。 我没忍住小声地抱怨了一句,“好吵,难受。” 祂忽然安静了,奚蓉和张若安从车内后视镜看我。 “露露睡会儿吧,我开慢一点。”张若安说。 一路上没有人再说话,她们都体贴地让我好好休息。 头痛好了以后不管做什么都觉得累,我盖着薄毯昏昏欲睡,没空理会奚蓉和张若安的眉眼官司。 她两好像背着我密谋什么,有了我不知道的小秘密。 呵,天知道她们是不是背着我谈上了,不然为什么要瞒着我? 我对人的情绪不算敏锐,但也发现了,张若安对我的关注虽然多得超乎正常,却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她实在不像喜欢过我的样子,看我的眼神忧郁但清明。 比较像是我差点死了以后,她生怕我两脚一摆又完蛋,顾念到同学舍友的情谊上,所以才会对我这么紧张。 联系到她知道我车祸的事情,她很可能是个过度感性的人。 或许是因为我险些遭遇意外横死的事情被她知道,而她为人太过善良所以替我担忧上了,怪不得她才三十七岁就一副忧虑过重的面相。 就是不知道关兰和她有什么误会,我有点头疼,鉴于刚刚的头痛是真的很让人难受,我决定不继续想了。 她们合不来就合不来吧,虽然我一向帮亲不帮理,但张若安...好像也算是亲。 记忆里对张若安的印象实在太少,或者说几乎没有,就连大学舍友有谁我都不太记得了,隐约想起来舍友们人都挺好,相处愉快。 可记忆中一张张脸朦胧模糊,让我分不清到底哪个会是她。 对于张若安,我实在有些抱歉。 她的热切和我的冷淡对比太强烈,让我心里有些过不去。 可我实在不记得她,这也是无法勉强的事实。 岁月实在残酷,带走了青春,也带走了那些欢声笑语的回忆,而我被撞击过维修更新的脑子就像不断升级的电脑系统,一代更比一代垃。 恢复出厂设置的老配件不如原厂全新,其实也算正常。 我不爱苛责自己,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住院的时候,奚蓉推着轮椅带我出来晒太阳,总爱和我念叨。 “露露,除却生死无大事,你要好好的。” 她当时老是一副紧张太过,总觉得我随时会想不开的样子,就像现在的张若安。 我觉得张若安也就是这几年和我接触得少了,但凡多接触点,她就会发现我被生活变成了滚刀肉。 不求上进,只想混吃等死,让人看了就来气,说也没用,骂当耳边风。 像奚蓉就很习惯,久经磨砺的她只会因为我拒绝社交,在家当微活躺尸气急败坏,没再像以前那样,看到我就假装风沙迷眼偷摸哭了。 其实我感觉张若安对我的奇怪态度里,好像掺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不过也很可能是我感觉错了,直觉不能当做证据。 我这个人对朋友没有原则,只要不是有心对我不利,基本上没什么不能原谅。 她都感性成这样了,能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更何况,首先我母胎单身,可以排除情感问题。 其次,既然我大学能够顺利毕业,说明我俩学业上也没什么矛盾。 最后,我的工作和她没有交集,不然也不至于想不起人。 那就奇了怪了,她对我有什么可愧疚的,总不能我人生最大的难关—— 那场车祸,能和她有关联吧? 真那样,都等不到我出手,奚蓉会赶我前面把人先撕碎了,今天这么一看,她两关系还挺好的。 这来的要是关兰,奚蓉早就开嘲讽了,搞不懂这两个人明明性格都不错,怎么偏偏就合不来。 张若安和关兰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们到底是为什么有这样的误会? 我捞了个抱枕,人很困,大脑却很活跃,并且开始胡思乱想。 一旦乱想,思维就没有边界。 我甚至瞎蒙,张若安和关兰关系不好,该不会是她俩没谈成的原因,是关兰误会了,以为张若安喜欢我吧? 叹了口气,我一抬头就对上她俩紧张的眼神,活像我能被这口气吹散似的。 不至于,我哪有那么脆弱。 张若安的车确实开得很慢,还特地绕了路,走的车少安静的路线。 奚蓉那个爱咋呼的低头玩手机,不知道在给谁发消息。 下车的时候她俩抢着给我开车门,我看见她们对视以后愣了一下,然后左一个右一个等着扶我。 心情复杂。 我还没八十岁吧? 这两条腿应该还能走得动,用不着像扶老太太过马路这么小心。 “哎,你俩能不能别这样。”我说。 她们非得坚持,张若安只是忧郁看我,眼看着奚蓉张嘴,我就知道她这会儿老.毛病也犯了。 为了避免她又多愁善感上,我只能有气无力地翻了个白眼,让她扶着我。 都让她扶了,总不好落下张若安吧? 我很努力地端水,但新的人生感悟是,让她们搀扶着走路,比我自己走都累。 这会儿我几乎是被她们架着走路了,也没拿万人迷剧本啊,这场面怎么这么泡沫剧呢? 在她们的不默契下,偶尔我的脚还够不着地,比起泡沫剧更像警匪片里被劫持的人质。 得亏车子直接停奚蓉家的停车场,否则让人看到了估计得报警。 走得实在别扭难受,我不得不为自己发声。 “能不能放我下来,我真的可以自己走。” 让她俩扶这一小段路,给我累得汗都出来了。 先前还emo难受呢,现在我只想自己独立行走,别的都放一边去了。 倒也放不掉,我一低头就看到影子面向我。 还好太阳大,我不会觉得太冷,但凉风也跟着凑热闹,不时吹过我的胳膊,像是帮忙搀着我一样。 这时候能不能少添乱? 地上那个说不动,好在立体的两个是能听得见我的意见的,见我实在不乐意,都松了手。 两双眼珠子紧张地盯着我,就好像我马上要被太阳晒化了。 “其实可以不用这么小心的。” 我说:“前几个月我才全身体检过,没什么问题,刚刚真就是神经痛,死不了的。” 奚蓉不同意,我很少见她这么严肃。 “你昨晚上才难受成那样,你当我是鱼,记忆不过七秒吗? 现在不严重所以还能由着你任性,要是回头你疼晕了,就算不愿意,我也要和若安给你带医院检查去。” 那昨晚上...难受也不一定是难受嘛,只是这事儿不好往外说。 记忆断片几次,昨夜的尴尬却牢牢印在我的脑海里,让我支吾着说不出话。 ktv里面忽然犯病我也没想到,只是昨晚上我真没病,就是年纪大了有点星欲过剩。 幻觉给幻到成人频道去了。 “哎呀,真难受了我肯定知道去医院的,我又不傻。” 这事我理亏,眼神游移着不敢看奚蓉,赶紧狡辩一下,快走几步,到她们前头去。 余光里,我看到影子好心情地撩了撩长发,将一小截发尾卷在指尖。 这幻觉怎么能这么坏?! 气得我磨了磨牙,抢先进了奚蓉家,而奚蓉她俩跟在我后面,像两条尾巴。 “不去医院就不去啊,露露走慢点,别着急。” 张若安哄小孩的语气态度听得我牙酸。 她那句话以后,影子就像被镇住了一样,没有马上跟上,我只能稍微等等祂。 没办法,还有别的人在,我要是人影分离就有点诡异了。 虽然到现在好像还没有任何人发现这个异常,我不清楚祂是不是仅我可见的幻友圈。 正常也没什么人注意别人的影子,但我谨慎惯了,惦记着照顾奚蓉这个胆小鬼的心情和自己的耳朵。 我不想在头痛刚好的时候,欣赏她响彻天际的高音。 好在影子也只是顿了顿,很快就跟上了,这让我也松了口气。 一缕微风从我指尖和掌心蹭过,带来些微凉意。 我不经意看了眼墙面上长发的影,祂调皮地伸出尾指,做出拉钩的动作。 该哄的小孩在这里吧,在我幻觉里。 想得有些出神,我径直走向客房,那两尾巴也执着地跟着,直到我打开房门回了下头,就被她们吓了一跳。 “干什么!悄没声息的忽然在这边!” 我捂着心口,心跳乱砰砰,差点让她们吓得提前去世。 奚蓉翻她的白眼,“你都这样了,我们不太放心你,护送一下你,别嘎嘣给我倒地上了,别说不可能,你以前就没少突然昏倒给人吓一跳。” 我皱眉,我咬牙,我不愿忍受这样的污蔑,一抬头就看到墙上的影点了点头,像附和奚蓉的话。 您站哪边呢?请问。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只能属于我 作为我的幻觉不站我,这合理吗? 算了,都幻觉了,还能有什么合不合理的。 现在就算是在我面前出现食人蚁大战通天巨鳄都是合理的,虽然我没吃菌中毒过,但不妨碍我猜测那些天马行空的幻想都会是什么样。 影子和我不一样,可能是我内心某部分想法或者阴影的投射,幻听的声音那么好听,更说明我是馋美.色了。 我这人粗通心理学—— 在刷豆音的时候看到过营销号宣传的心理学小知识,以前从图书馆随便借书的时候,瞎看过几本不知道权不权威、靠不靠谱的心理学书籍,还拥有一位从业过心理咨询的好友。 四舍五入,我是心理学大师,大师的想法不会有错。 我假装不小心偷偷瞪了眼影子,就见到影子卷着发梢的动作停止,抱臂看我。 嘶,好像有点冷,怪不得奚蓉乐意住一楼,空调不开都没事。 这自然的小风吹着,多凉快啊。 “傻站着干嘛?” 奚蓉忽然靠近,皱起眉两眼担忧,“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别硬撑着,该看就看,我们都陪着你呢。” 一缕凉风从小腿往上绕,像被冰冷的蛇缠住了。 我为自己的不识时务忏悔,我有过,下次我一定忍住自己的小脾气。 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我一手推开奚蓉,又对关切地看着我的张若安摆了摆手。 “没事,我能有啥事,发个呆而已,我进屋了啊,私人领地,谢绝入内啊。” 我快速闪进门,还能听到奚蓉在和张若安抱怨。 “她现在就是这个古怪脾气,自从之前醒了以后一整个性情大变,哪哪都不愿意去,成天窝在房间里,窗帘一拉都快在里面长蘑菇了。” “本来找了个班上也还好,现在不知道为什么辞了,又开始了...” 我又听到张若安温柔忧郁的独特嗓音。 “露露身体不舒服不喜欢出门也是正常的,她以前上学一难受就在宿舍里,非得——”张若安的声音戛然而止。 奚蓉听起来有些慌张,“嘘!” 她那声音太大,我在里面听得清清楚楚,不知道张若安说的有啥好嘘的。 后来她找补一样地说了句,“她说不定睡了,今天这样肯定累了,咱们别在她房门口聊了,走走走,去客厅。” 我对奚蓉实在太了解了,她忽然这样说指定有问题。 冷风缠绕着双腿一寸寸向上,我被冻得够呛,走到窗边把窗户关上了,又看了眼空调。 没有温度显示,应该是没开。 好冷,我搓了搓手,用手试了一下额头。 好像也没发烧啊,怎么会这么冷。 奚蓉很贴心地在房间里给我放了个医药箱,跌打损伤感冒发烧流感的药物一应俱全。 我有点累,把衣服脱了倒挂在一旁的衣帽架上,准备去卫生间洗个手再穿上睡衣。 手机“嗡嗡”振动,掏出来一看,有三位联系人给我发了新消息。 【奚蓉:露露,最近若安也住我这边,没问题吧?】 没问题啊,这能有什么问题?又不是我家,奚蓉想让谁住就让谁住,我没有这样强的占有欲。 冷风像无形的蛇,冰冷腻滑地向上攀援缠绕,我刚刚打开水龙头,记忆后知后觉地回笼了一部分。 不能打开水龙头! 在我准备将水龙头开关按下的时候,透明的水已然变成沸腾的血色。 看吧,卫生间的水龙头像会触发我的心理暗示一样,随机弹出恐怖新幻觉,这比玩恐怖游戏都带劲。 我后悔了,伸手想关上,洗手池的满盆血水里已然伸出一只纤细的手和小半截手臂,祂制止了我的行为。 很难比较,到底是只有一条胳膊恐怖,还是一整个血水塑成的人更恐怖。 人对未知总是没办法避免恐惧的,哪怕这场景我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 血水像岩浆一样沸腾着,鼓起许多小水泡而后炸裂,在我的耳朵里变成“咕噜”“咕噗”的古怪声音。 更古怪的是,这些“咕噜”“咕噗”声仿佛无数微弱密语。 恐惧让我的感官格外敏锐,我听到它们说—— “露露。” “我爱露露” 什么鬼?噢,不好意思,我乱想的,无意打扰,逝者安息。 我在心里做了个祈祷的手势,希望祂大人不记小人过。 “露露,露露。” 这位姐姐,用这么苏的声音犯病不合适,真的。 我捂住一只耳朵,那些声音还是无孔不入。 随着水泡沸腾,密密麻麻地钻进我的耳朵,仿佛就在我耳边低声细语。 “露露只能是我的。” “是我的!是我的!不许露露靠近她们!” “露露,我爱的露露,你是我的,只能属于我。” 这话听得我鸡皮疙瘩比看到诡异场景的时候起得还多,我吞了口口水,慌张地抬头看了眼镜子。 镜子里是我,还有浓墨一般的影子,在我身后的墙上几乎凝成实体,影子长发飞扬,纤细的手指轻撩头发,镜中的祂低头附在我耳边。 “好想把露露吃掉,这样我们就能永远永远在一起了。” “露露、露露...我的露露。” 微弱细小的声音密密麻麻,随着每个水泡鼓起而诞生,又在破灭时不甘地被掐灭。 幻听到这程度是真的昏头了,我往后退,想和这盆血水保持距离,那只捉住我的手臂却像被拉扯出来一样,露出上臂,而后是锁骨精致分明的肩膀。 我不合时宜地感叹恐怖血腥与美学碰撞融汇出的幻觉美人。 水龙头仍在“哗哗”地流出腥甜的血色水流,小小的洗手盆里冒出一头海藻般的长发,祂抬头望过来,还是那张精致美丽却眼眶空洞的美人脸。 最开始只有头,而后祂伸出另一只胳膊,撑着盆边,竟然从窄小的水面不可思议地探出半个身子,腰身苗条。 海藻一样浓密柔顺的血色长发遮住了祂胸口的关键位置,让这个画面就算出现在全年龄的电视上也不至于被禁止播放。 可我什么也没穿,影响了这具有恐怖艺术性的画面。 祂向前倾,抱住了我,祂的体温是冰冷的,同继续攀援的风一样。 我不敢想,幻觉好像超级加强了。 冷风像蛇一样缠上胸口,镜子里浓墨似的影子对我伸出手。 眼前由水组成的血色美人亦张开双唇,无声唤我。 “露露。” 祂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邀请我堕入欢爱的深渊。 在太过超出认知和承受能力的景象冲击下,我反而在身体难以控制的颤.抖中找回理智。 自我车祸醒来后,我总觉得世界是混沌的灰色,始终有阴霾罩在心头。 那片厚重的乌云不仅没有随着身体的好转而驱散,反而有越来越加重的趋势。 在我出现幻觉之前,我常常在梦中惊醒,醒来却不记得自己做了什么梦,只觉得胸口闷得厉害。 有好几次我是哭着醒来的,还是关兰时刻关注,从她的房间赶过来给我递了水和安眠药,才让我得以度过那段时间。 这也是我觉得自己会出精神问题的原因。 血色的美人靠近我,空洞的眼眶让我不敢多看。 我偏开了脸,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想起艾佳馨的眼睛。 黑沉的,过于幽深的瞳仁,似乎和这张脸更相配。 祂在我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吻。 我看见镜子里隐约的血色身影,和我脸颊上格外显眼的血色唇印。 “露露。” 我听见祂的声音,最先出现在我的大脑里,而后才传递给我的耳道。 胃部翻涌着,我忽然想起冲动喝下的那杯水。 我早该知道的,不是什么东西都可以乱吃乱喝,现在好了吧?幻觉加深了。 肯定是因为喝了那杯水,加深了我自己的心理暗示。 浓墨一样的影子从镜中也伸出了手,祂只是一团黑影,没有五官,只有轮廓。 祂从镜子里探出身体,浓墨一般的发与血色人影重叠,祂们合二为一,向我伸出了手。 我听到风声说。 “露露。” “我好想你。” 我感觉后背发凉,不知道是被水溅到了,还是风吹的,也或许是我在恐惧下出了太多汗。 “露露。” 祂空洞的眼眶望着我,因为影子的加入,血色更深,近乎墨红色。 声音从我的大脑传来,我感觉呼吸变凉,四肢发麻。 “不要走。” 祂俯视我,却仿佛跪地恳求的虔诚信徒。 我只感到荒谬。 “不要离开。” 脑海中的声音近乎泣血,哀怨缠绵。 “露露。” 那声音一重叠着一重。 祂好像生怕我忘了一样,一遍遍地重复着。 “要想我、爱我。” 血色的美人低头,祂将我的脸捧起。 我在过度惊恐下失语,胳膊上的汗毛根根竖起。 “不许忘了我。” 血色的眼泪从祂空洞的眼眶流出,将我的心揪了一下,我说不清为什么会觉得这样悲伤。 祂吻住我的唇,脑海中声音却没有停下。 “露露、露露...” 曾经让我觉得撩耳的声音哀凄绝望,像是走投无路的末路人,祂一声声地念着我的名字,浓烈厚重的情感几乎要将我淹没。 “别忘记。” “爱我。” 祂伸手试图擦去我的眼泪,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哭了的。 “露露,不哭。” 我听到那个从我脑袋里发出的声音哀切心碎。 “不哭了。” “不许忘、忘了。” 那个声音混乱地呓语着。 “忘了、不忘。” 镜子里,我的脸上有血色水滴落下,融进祂镜中朦胧的影中。 还是那个声音,祂忽然变得温柔而悲伤。 “露露,忘了我、忘记我。” “不要想起我。” 大脑被这些声音搅成一团乱麻,针扎似的疼痛让我的视线被眼泪模糊。 头痛使我浑噩地想不起刚刚听见了什么。 血色的美人在这时候合上了眼,有了眼皮遮挡,祂看上去安静美好,像是血玉塑成的雕像。 脑海里纷杂吵闹的声音忽然消失,我看见祂血色的唇轻启。 那个口型很好辨认。 “爱你。” 一滴泪从我的眼眶出逃,我低头,看见眼泪融进祂血色的身体。 “露露。” 这一次,声音来自上方的祂。 同我脑海中的声线一致。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1、低级妄想 我猛地抬起头,看见祂嘴唇翕动。 “露露。” 祂用那个在我脑海里出现过的声音说话,温柔情深。 祂牵起我的手,放在祂赤.裸的心口上,浓烈到近乎发黑的血色下,流水模仿着生命的律动。 在我的掌心彻底覆盖在那片轻盈的血色肌肤上时,我感受到的只有虚无。 明明我听到了心跳声。 “砰砰”,“砰砰”...一声接着一声,这样吵闹。 祂勾起唇,笑容美丽,因为血色染着诡异却纯粹的幸福。 “露露。” “露露在这里。” 血色的美人呢.喃着我的名字,好像我是祂失而复得的珍宝。 一只新的手臂生成,祂用那只手将我的手更用力地按在祂的心口,甚至些许穿透了血色的轻薄水膜。 我的指尖被流水包裹,感受到的却是微微粘稠滞涩,血一样的触感。 奇怪,我为什么会知道血的触感? 这个念头没能在我脑海里停留太久,片刻后就被更加悚然的画面替代。 我的手彻底插.进了祂的心口,整只手都在触感奇怪的水流包裹下。 “露露在这里。” 血色的美人又一遍重复,祂说:“露露在这里,在我心里。” 祂仍闭着眼睛,脸上流下血泪,唇角却越来越上扬。 “想你。” “好想你。” “露露,想露露。” 我看见祂脸上笑容灿烂到近乎扭曲,美丽的脸洋溢着近乎陶醉的满足感。 好诡异。 我无法很好地组织自己的语言,来描述这种视觉冲击。 古怪的是,祂通体都是冰冷的,散发寒气,胸腔内却要温暖许多...就好像刚流出的血液一样,带着些许温热。 我想收回手,但祂按着我的手,笑容迷醉地贴近我。 祂精致的脸贴近我,血色的发丝垂落,一缕缕撩过我的脸颊。 我看见镜子里,淡淡的血丝像蛛网一样,从祂发丝撩过的地方结出,留在我的皮肤上。 这一切,真的只是幻觉吗? 我有些恍惚,被迫探入祂胸腔的手试探性地动了动。 “喜欢,喜欢露露。” 距离太近了,我能看见祂看似光滑的皮肤下,有血水生生不息地奔流。 祂血色的唇微动,如呓语一般,含糊在我的耳边。 “露露,喜欢露露,想要更多。” 祂的鼻梁太过挺秀,鼻尖像是一钩弯月,曾无数次出现在我午夜的梦里。 我眼睁睁看着祂抓着我的手腕,同祂血色的手一起,深陷祂的胸腔。 “更深一点,再深一点。” 祂发出满足的喟叹,表情疯狂而痴迷。 微微粘稠的血色水流包裹住我的手和手腕,祂似乎想将我整个人都按进祂的体内。 恐惧让我在慌乱下出了一身冷汗。 我下意识想要反击,又或者做些能够将我从惊悚幻觉里拯救出来的举动。 幻觉会有心脏吗? “砰砰”、“砰砰”、“砰砰”。 我听到、不,这不是听到的。 微弱的震颤从指尖传来,我在祂的拥抱里,以为自己正赤身行走在冰雪中,而指尖是温的、热的。 甚至,滚烫的。 震颤从微弱到喧嚣,我在水流中触碰到一颗逐渐成型的心脏。 生命是什么? 呼吸?脉搏?心跳? 我不懂,我不是医生,更不是哲学家。 此刻,生与死的界限在我指尖模糊,震颤的波动一阵阵传来。 水流里有什么如血肉般生长,毫无间隙地贴着我的掌心。 像是奇迹,又像是荒诞的创世剧情。 总之,生命在我掌心诞生。 有什么冷到了极致,反而带来灼烧的痛感。 我僵硬地侧头去看,才发现一滴血泪自祂的脸颊滑落,滴在我的肩头。 “露露,它为你而生。” 祂的声音温柔、痴狂,带着充满幸福的迷醉笑意。 幻觉吗?我迟钝地想到。 其实我知道,自祂出现以后,我就陷入一种世界失真的恐慌里。 有时候我甚至分不清这种恐慌,到底是害怕失去,还是害怕面对。 人类多奇怪,竟然对自己都一无所知。 “露露,摸.摸它。” 祂温柔慈爱地笑着,像是刚刚诞育孩子的母亲。 我恐惧未知,也不敢直面这样的幻觉。 “求你,露露,它是你的。” 祂抓着我的手腕,水中生出又一只胳膊。 新的手按向我的手掌,迫使我不得不让掌心更贴近那颗滚烫震颤的心脏。 “它是你的,是露露的。” “露露,它为你而跳。” 祂急切地寻求我的认同,仿佛我是造物的神明。 可我不是,我只是一个攒够退休养老钱的精神病,其中大部分财产还是来自母亲们的遗产赠与(税后)。 在祂因久无回应而弥漫的绝望里,我注视着祂震颤的血色眼睫。 终于数清了。 223根,不愧是幻觉,正常人上下眼睑的睫毛合起来也才两百多根。 我看见祂的唇开合,血色泪珠从祂的眼睫里渗出。 “露露,碰碰它,摸.摸它。” 祂俯视我,半身浸泡在洗手池里,精致美丽的容颜,诡异却纯粹的气质,像奇幻梦境里的妄想。 而我是仰望神女的凡人。 神女说:“求你。” 我能被自己过于低级的妄想无语到,做人总该有些高级的趣味,而不是成天想要大美女求着不分开。 太低级了,太恶劣了。 于是我在祂的期待中,让手将那颗水流里孤独生长的心脏轻轻拢住。 明明是害怕的,我应该掐住这颗心脏,迫使祂从我的幻觉里离开。 更应该捏碎这颗心脏,让自己从幻觉里清醒过来。 可是这颗孤独的心脏没有动脉输送血液,生命在这里活成孤岛。 而祂在我伸手捧住这颗心脏时,表情半似欢愉半似痛苦。 “露露用力些,再用力些,让我更多地感受到你。” 掌中的心脏剧烈地颤动,我在镜子里看到自己,也终于看到了祂。 眼泪又一次猝不及防地落下,让我和祂都吃了一惊。 我为什么哭了? 祂也问:“露露怎么哭了?” 我失去了对情绪的掌控,在祂的怀里哭泣—— 眼泪悄无声息,无言的悲痛突袭了我,让我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颗心脏在我手上跳动。 一声声,一下下,敲在掌心,震在耳膜,将我的灵魂震得发麻发颤。 这心跳声,好熟悉,只不过、是倒过来的。 我睁着眼,眼前一片血色,分不清是祂靠得太近,还是跳出来新的幻觉。 一定还是幻觉。 因为我听到嘈杂熙攘的人声围绕着我,又远离我。 城市的车流声总是这样,不规律地同其它声音一起构成理山的每一天。 “砰砰”、“砰砰”、“砰砰”。 掌心下一片濡湿,柔软温暖,震颤声由强转弱,与前一个幻觉截然相反。 幻觉告诉我,这是血,好多的血、越来越多的血在涌出。 温热的,带着人体的温度,灼烧我被它飞溅的肌肤。 隐约有阳光照亮我眼前的血色。 可是“我”什么也看不清,视线被血污染了,眼泪烫过脸颊。 “嘭!” 我听到牙酸的金属碰撞声,碎裂的玻璃渣擦过脸颊,有人护在“我”的身前。 她紧拥住“我”,仿佛此生最后的怀抱。 潮湿温热的液体喷涌,将“我”身上的衣服漫浸,血液的腥甜气息在鼻端、在口中。 骤然缩小的空间,让我在这个拥挤的怀抱里感到窒息。 有人在闹哄哄说话,她们在说什么? 一阵嗡鸣,伴随着呼吸间金属古怪诡异的“吱呀”声。 我听到玻璃被击碎,有人猛力拉拽车门,还有许多人高声说话。 为什么是拉拽车门? 最开始我听不清,但失了视觉,就会变得格外依赖此刻唯二清晰的感知。 触觉,掌心下越来越弱的震颤。 还有...听觉,她们说—— “二次碰撞,就是故意的,太可恨了。” “来不及了,救不了了,之前要是没撞第二下说不定还能活,唉,造孽哦。” “哎!这还有一个!这个说不定还有救!”有人惊喜地说话。 “砰、砰......” 而我掌心的震颤,也在这一刻彻底停止。 “在这里,她还有气,人还活着!” 我在人们庆幸的欢呼声里,回到最初的幻觉。 血色的唇离我的眼睛很近,我眨了眨眼睛,一滴血水沁入眼睛,凉意惊人。 祂好像试图吻去我的泪。 “露露。” 还是那样温柔成熟的声线,这个音色几乎是我最完美的理想型。 听到这个声音,为什么会更想哭呢? 掌下的心脏鲜活跳动着,我看见眼泪滑落,又一次融进祂的血水中。 荒谬、诡异,又十分具有存在感的震颤声更有力了。 祂拥住我,像要复刻先前幻觉里那个几乎让人窒息的怀抱,似乎想将我强行纳入祂的身体里。 呼吸困难,我在寒冷中开始失温,被麻.痹的大脑恐慌着即将消逝的记忆。 我十分清楚,它们会像之前一样,像那些... 已经无法回想起来的记忆,暴风雪般突然地掩埋我,又在无可挽回的遗忘中消融。 冰冷的吻自垂下的眼皮,细雪般落到脸颊,接着是唇。 我听到那个撩.人心弦的声音轻柔安抚。 “露露,别哭。” “我回来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2、窒息的拥抱 什么叫她回来了? 难道我以前也遇到过同样的困扰? 那我现在这情况属于幻听,还是人格分.裂? 大脑混乱浑噩,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崩溃。 悲伤的情绪有如实质,我却不知它从何而来,因何而起。 我隐约记得方才看到的幻觉,很像是几年前那场我毫无印象的车祸场景。 只是记忆像抓不住的流水,从我紧攥的手流出,而后被体温烘干,只剩下掌心淡淡的湿痕。 “露露。”祂温柔地轻声唤我。 我哭得有些难受,开始反呕,但洗手池被祂霸占,我只能在祂的怀抱里捂嘴干呕。 冰冷的液体在我胃里翻涌,似乎想攥住心脾,让我不得不在难忍的痛苦里弯了腰。 眼泪落下,不知道是身体在抗议还是精神在崩解。 痛苦从四肢百骸涌向胃,酸水上涌,膝盖反而软了,祂用手臂护着我,使我不至于跌落在地。 幻觉啊...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生理性痛苦让我不住干呕,直到一滩血水从喉咙呕出。 鲜艳、腥甜,在瓷白的地砖上像一朵艳红色的花。 血,我吐血了? 胃部一空,我感觉心口上压着的石头似乎都松快了,沉郁的悲痛情绪退散许多。 可那滩血晃得我头晕目眩,有些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我不能得绝症病入膏肓了吧? 手不知什么时候从祂的身体里抽出,祂小心地抱着我,仿佛我是一碰就碎的琉璃。 这样温柔、这样珍视。 真糟糕,有一个瞬间,我竟然会觉得祂真实地存在着,而非仅限于我幻想出的人物。 明明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不是吗? 泪眼朦胧里,我看见祂的唇一开一合,却听不见那个声音了。 为什么?难道我病情好转变轻了? 心跳总是慌乱匆忙,让我分辨不清自己的想法。 祂伸手触碰我的脸,两行血泪从祂精致的墨红色脸颊流下。 我看着祂睁开空洞的眼,分明没有瞳仁,恐怖且骇人,却让人觉得此刻的祂正温柔专注地注视我。 祂在难过,为什么? 我的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快速切换的图片像是来不及暂停的幻灯片,以一秒数百张的惊人速度,将蕴藏其中的情绪快速掠走。 仅有几个瞬间,我看清了其中的景象,都是祂。 向我伸手的,低头看我的,对我微笑的,无声落泪的...... 不明的情感驱使我做出违背常理的行为—— 我伸手接住了祂的泪。 余光的镜子里,我的唇边挂着咳出的血丝,眼眶红肿,时光让眼尾长出细纹,看上去狼狈又难堪。 而祂有着不被岁月蹉跎的美丽。 这样超脱现实的存在,果然都是幻觉啊。 人会恐惧自己的幻觉吗?会的吧。 不然为什么我接住血泪的手在颤.抖,就连身体也在抖? 这种颤.栗无法克制,像是灵魂都为此惊惧。 我该说什么,说走开,说我不想看到你,我还想当个正常人,还是—— “别哭了。” 我说出了让自己都感到意外的话。 或许我现在安抚幻觉里的诡异存在,是为了弥补自己空白的情感经历? 祂美丽、诡异,还口口声声地说“爱我”。 倘若不论不似常人的外表,几乎满足了我对伴侣全部的期待。 我这是寡成什么样了? 现实没有伴侣,就在幻觉中为自己想象出这样的存在,那我也是挺离谱了。 因为那句安慰,祂紧紧地抱住了我。 太过紧密的拥抱让人窒息,我有些喘不过来气,憋红了脸也无法挣开祂的手臂。 似乎发现了这一点,祂慌张地松开手,又俯身仔细地检查我的身体,冰冷的手抚过因为紧拥勒出的红痕。 我看不见祂的脸,只听到随着祂的动作,水声“哗啦”,多余的血色胳膊没入水中。 听不到了,那个成熟、温柔,极尽美好幻想的声音。 失落躲藏在恐慌的阴影里袭击了我。 祂的眼泪还在落下,我看到镜子中祂的身影又开始变得虚幻,冰冷的血水滴落在肩头,火一样灼烫。 我有很多的问题想问,却已经知道得不到答案。 奇怪,我竟然会因为不能幻听而遗憾。 忽然拉开的距离让我重新看见了祂的脸,血色的唇开合,我早已熟知祂的口型。 “露露。” 总是这样,一声声地唤着我,仿佛我们原该有着怎样亲密的联系。 但我也看见祂的上唇轻碰,无声地同我说。 “别怕。” 我害怕吗? 祂握住我颤.抖的手,水流构成的手指挤进我的指缝,而后与我十指相扣,水流蠕动挤入的时候有既顺滑又古怪的触感。 血色水流中新生出一条手臂,祂轻拍我的背,直到我低下头,我才发现自己还在发.抖。 我这是在怕什么? 或许我是怕的,怕这非同寻常的诡异画面,怕失控的未来。 也或许,我只是害怕—— “你会...”会一直陪着我吗? 我竟然想问祂这样的话,我一定是疯了。 在问题彻底抛出前,我及时将它撤回。 因为手被握住,就算想抚平鸡皮疙瘩,我也没有办法像祂那样,随时随地多一条胳膊。 幻觉消失了才好啊! 精神科挂号费难道很便宜吗?我对金钱这么没有占有欲吗? 理智拉回我被美.色腐蚀岌岌可危的病态思维。 血色的美人低头将我完全嵌入祂的怀抱,我看到祂在镜子里逐渐虚幻消失,影子也一点点回到我身后。 我无端联想起课文里学过的“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血水沸腾的洗手池空无一物,地面方才咳出的血没了踪影,我怔怔地看着方才与祂牵着的手。 摊开手掌,掌心苍白,掌纹像是潦草落笔的杂乱线条,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 难道没有伴侣后代的中青年人,就必须面对孤独课题吗? 还是说我更年期提前了? 这也有点太提前了吧,按道理应该是我十年后才需要考虑的问题。 不过激素紊乱导致精神问题,好像也是需要重视的。 一向不佳的记忆力在这个时候又好了。 我想起先前的体检报告,各项指标都还在及格线上,偶尔有几样不太好的,似乎也和精神状态不搭边。 就当成沾边吧。 我打开水龙头的时候顿了一下,小心地观察水流,确认没有问题才敢洗手,并在洗好以后快速关上。 不管怎么说,幻觉的画面还是太挑战我的接受能力了,所有超出我理解范围的发展,都让人害怕。 太过真实的幻想,让我在回到现实后还有些恍惚。 不仅时间在妄想中变得模糊,大脑也被混淆,有时我望向影子,竟会觉得影子隐约有了五官。 何其荒唐。 谨慎小心地打开花洒,温暖的水流落下,我松了口气,将被汗打湿的头发洗了,短发实在方便,泡沫搓几下就干净了。 等到我给身上打沐浴露的时候,泡沫才打到胸口,就看见墙上的影子从背对变成了面对。 不知道说什么,我默默地转了身,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热气蒸腾,微烫的水给皮肤带来舒适的温度,我才闭上眼感受此刻的宁静,就感觉腰上微凉,像有手指蹭过。 眉头一皱,我看向影子。 祂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影,手指撩起一缕发丝卷了几圈。 我沉默地加快了洗澡速度,发梢的水珠滴在身上,有些冷。 再一看,影子似乎离我更近了一点,伸出手不知道准备做什么。 挑了下眉,我按下花洒开关,准备看幻觉有什么新花样。 祂似乎僵住了,十分自然地缩回手,转向另一边,好似在看景。 顶头的花洒骤然打开,将我浇了满身满脸。 经过多次幻觉,我对水略有阴影,先前险些被按进祂由血水构成的身体里,那种仿佛要同冰冷粘稠的水融为一体的古怪感觉让人后怕。 身上泡沫早就冲干净了,继续冲澡是因为我想让失温的身体稍微回点温。 否则说不好真就发烧生病,让奚蓉找到送我就医的机会。 在医院待的那一年,让我对这样生死寻常的地方有些抵触。 记忆并不鲜明,但我还记得当时有不少同我一样坐着轮椅的病友,其中不少其实没有搭过话。 再问起来,奚蓉的沉默已是答案。 什么样的人才能看淡生死? 裹着浴巾擦干头发,我望着窗外黑压压的夜色,想起来的是病人抢救失败时,沉闷安静红了眼圈的医生护士,嚎啕大哭的家属,和被白布遮掩全身的逝者。 我发自内心抵触这样的氛围,可医院就是这样一个地方。 在这里,所有的初见可能就是最后一面,曾无意碰面对视互相笑着点头的陌生人,或许就在第二天变成太平间的某个编号。 无法中止的治疗,让我被迫面对人世间最浓缩的悲欢,这时候我就觉得奚蓉实在强大,不仅要上班还要忙里偷闲照顾我,简直是我的再生母亲。 头发吹过以后暖烘烘的,我从医疗箱里翻了葡萄糖和感冒灵准备泡,就发现床头有一杯热水。 我什么时候倒的?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没想太多,我把粉末倒进热水里,找了根吸管搅了搅,捧起来试了一下,发现只是微烫,刚好能入口的温度。 头脑有些昏沉,我感觉我十有八.九是要中招了。 趁还没发烧,我把自己塞进被窝,试图挽救一下脆弱不听使唤的老身板。 床底暗影游动,卧室的照明灯闪了闪,归为黑暗。 漆黑如墨的影子缓缓脱离地面,替床上的人掖好被角,祂静坐在一侧,而后试探着伸出手探向熟睡人的额头。 如有实质的墨色指尖逐渐虚幻,而后一点点消失。 有什么闯入了我的梦境。 面容朦胧却美丽的女人拥住了我,在我耳边轻声呢.喃。 “露露。” “好久不见。” 冰凉的气息吐在耳垂,激起一阵鸡皮疙瘩,我想回头,她却紧紧地箍住了我,语调温柔缱绻,带着令人惊心的偏执。 “我很想你,你呢?” 胸口一凉,衣服的纽扣被解开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3-30 第23章 你要想我 荒唐旖旎的梦境 我想制止她的动作, 她温柔却用力地捏住我的手腕,使我难以动弹。 “露露。” 我看不到女人的脸,却觉得她禁锢我的手有些熟悉。 同样漂亮完美到近乎艺术品的手, 去当手模能专门给手买个天价保险的程度了。 有些人生来就是上天赏饭吃,就是能不能别抓着我的手, 虽然不疼诶? 我隐约感觉自己在做梦,但不太确定,现在也没机会掐自己一把验证。 她力气挺大,一只手就能逮住我两只手, 这样有劲,去杀鸡应该也不怕鸡扑棱翅膀飞了, 拿来逮我有点大材小用了。 还有,这位姐姐你别解我纽扣了,我害怕。 咱们还没熟到这份上吧? 我不会做清明梦,所以梦境也不由我掌控,只能眼睁睁看着衣服离我而去。 来不及哀悼我被迫解放天性、快速回归自由奔放原始时代的身体,她就很替我着想地帮我遮住胸口。 等等?她怎么有三只手? 都已经一手一个了, 逮我的那条从哪来的。 可能是平时比较关注相关事情吧, 我忘了有弱点在她手里, 一心纠结起多一条胳膊算不算残疾人了。 纠结的时间没有很久,马上我就被她转移了注意力。 我的裤衩什么时候飞了? 有点懵, 半点印象都没有,我记得睡前我还好好穿身上的。 她还在念我的名字,一声声, 带着令人惊心的痴妄。 “露露、露露。” 姐姐,打招呼的时候,不要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 就算是快速配对也没这么快从相亲角直达大床房的。 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啊! 心里话憋了一堆,我没有一句话敢讲的。 她的语气很温柔,但这种温柔暗藏疯狂,像是毁灭前的放纵,又像是末路狂徒揪住了唯一的希望,不肯轻易松手。 我甚至不敢给她任何回应,只听她一声声地念我的名字,越念越慢。 “露露。” 手腕被抓得更紧,我不敢低头看,她另外两条胳膊实在冒昧,初次相见就很不礼貌,现在也很不礼貌地在自由探索。 虽然我挺白的,但到底不是雪,这种团雪球的手法很—— 来不及想为什么没有痛觉却有快意,我并紧腿,想让她能明白我的拒绝。 我甚至都还没见到她的脸,直接这样一步到位,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露露。”她念着我的名字,带了些许笑意。 被窝因为我的情动,潮气在窄小的空间里氤氲生长。 淡淡的,我自己也说不上来是什么的味道散开。 她开心地拈起一点晶莹,高过我的头顶,松开了束缚我的手,认真地打量着。 仿佛那是再神圣珍惜不过的东西。 夸张了啊,我被这一幕尴尬得烧红了脸,想趁着这个机会跑掉。 可能是我的意图太过明显。 在我终于从她怀里挣脱以后,她没有第一时间拦我,却在我以为自己马上就能离开的时候,捉住了我的脚踝。 那很命苦了,我觉得自己暂时还没有配合强迫行为的爱好。 都这样了,好歹也得看看什么人对我做这种事。 我回头看她,发现这是一个身形窈窕的女人,我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感知到她的美丽。 怎么会看不清呢? 我努力地瞪大眼去看,也只能看到她优美流畅的脸型,五官朦胧模糊。 偏偏都这样了,我还能看出她的表情。 太唯心了,不那么合理。 心里的嘀嘀咕咕没机会发挥,她捉着我的脚踝,将我拉了回去。 我感觉我像一条鱼,被猫叼住了尾巴,再怎么蹦跶也没机会逃离。 虽然这样,但我还是要努力一下的。 我拽住了床单,她好像愣了一下,又笑了。 “露露喜欢这样吗?” 不是,你觉得我喜欢哪样? 我感觉我和她的思维就没同频过,一直在鸡同鸭讲。 也不能这么说,沉默是金,我坐拥金山,就没和她说过一句话。 扑腾了两下,我像一个塑料袋,两条腿很顺溜地被当成提手拎了过去。 这时候我还有空看眼她是不是三头六臂,不然刚刚怎么能多出一条胳膊? 只是我看来看去,也没看到先前多出来的那条胳膊到哪去了。 两条胳膊两条腿,她看起来和我一模一样,没有机会领地方补贴了。 爱财如命的我替她可惜了一下,终于想起来我还能拿钱消灾。 “你想要” 要多少钱才能放过我? 我的话才出口,就和她撞了档期。 “露露。” 女人冰凉的指尖从脚踝向上游动,比我这条乱蹦蹦的大鲤子鱼灵活多了。 她望着我,比起入室犯罪的歹徒,更像是应该出现在秀场或者颁奖晚会的明星。 甚至因为她神色温柔,眉目模糊,仿佛笼在柔光里,有片刻让我恍惚地想到仙侠影视剧里不可或缺的神女。 下一刻我就改变了想法,觉得就算是神女,她也得是黑化堕魔版本,紫黑色眼影得浓到是个人都知道这是反派的程度。 她掐住了我的腰,倾身俯向我,贴着我的侧脸。 耳垂一凉,我抖了抖,没意料到她的吻这样冰冷冻人。 要不怎么说得多穿点呢?她这样寸缕不着的,会着凉体温低点也正常。 我好心想给她分点被子,手却再次被限制住。 这时候我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我现在就是案板上的肉,她想怎么摆布,我都只能接受。 很奇怪,按道理我应该反抗,毕竟我真不是个随便的人。 只是面对她,那些抗拒抵触的情绪,都变成了下意识的顺从,而皮肤更是在这些亲密的接触里激起一片片鸡皮疙瘩。 “好凉。”我咬住唇,不适地扭了扭身体。 哪怕最近有再多的幻觉,身体又自发地做好了准备,早已经一塌糊涂,无需任何前奏就可以弹起下一段旋律,但真和人这样,我还是不太习惯。 她的手太凉了,像是融不化的冰,偏要探向炽热的岩浆。 美人做什么都格外容易被谅解,而我恰好特别擅长原谅美人,哪怕她正对我做这种事。 有些过于没有原则了,我在心里谴责唾弃自己。 可是没办法,贪财好.色这种事我也控制不了。 看见她美丽的脸(哪怕看不清),再看她削直有型的肩膀、精致的锁骨、流畅的腰线 我承认,现在发生的一切,多少有点半推半就在里面。 柔软的被子将大半水汽圈禁。 要是不那么凉就更好了,我用自己暖了这么久,也没感受到她的手变得热乎。 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将自由归还给我的,我攀着她的脖子,手无意识在她的背上抓了一道。 好冷,好 我瑟缩地抽着气,弥漫的雾气遮掩了我的视线,潮讯泛滥,这回我没有多余的心思乱想了。 因为被压制住,我几乎动弹不得,她掐着我的腰,以绝对主导的状态掌控我的每个反应。 吐纳不得不跟随激烈的节奏打拍。 急促的呼吸和越来越潮热的被窝,让我以为自己正在梅雨天的湿地公园里。 湿热的潮气闷住皮肤,空气都被这种潮意充溢,我的目光失了焦距,好像随时会有更多的水从四面八方漫过来。 “露露。” 她的声音给我带来一种熟悉感,但我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只听这温柔动人的声线缱绻深情,附在我的耳边,一遍遍地对我说。 “想你,好想你。” “这么多年,它有没有想我?” 埋在深处的指节轻勾,我霎时间失了神。 不是很确定,但大晚上我居然在被窝里看到了闪电霹雳。 白光划过我的眼睛,而后变成大脑里的空白。 她缠着我,将我抱得更近,凉意从我们紧贴的皮肤升起,我是火炉,她是冰窖。 这种冷像是极地至寒的冰,我融化不了,却没被冻伤,反而在她的怀里软成一滩水。 “露露,想你,好想你。” 她不知疲倦地倾诉着,爱意从她的言语满溢而出,也从她热切的动作体现出来。 余波平静后的脆弱时间,我回拥住她,不知为什么,眼泪轻易就落下来了。 她口口声声的想念,是给我吗? 我侧身转头看她的脸,调皮的云雾将我的视线模糊,而后这些雾气凝成泪珠,在我眨眼时一颗颗滴落。 “你是谁?”我问她。 是我认识的人吗? 为什么我没有半分印象?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幻觉里? 倘若你这样重要,我为何偏偏忘了你? 她沉默地吻去我脸颊上的泪珠,唇舌比眼泪都更冰凉,那一句句的想念,似乎都被这一句问话堵住。 “露露要想我。” 她将所有的爱语转化成行动,我在狂风大作里化成一叶小舟,只能攀着她的肩头,仿佛那是我在这场暴风雨中唯一可掌握的船舵。 满脑子的疑惑被汹涌的潮水击溃,又同浪花一起碎裂,直到我再也想不起自己原先想问什么问题。 这一觉睡得我很累,醒来的时候小腹酸胀,腿间不可说的位置隐隐有些不适,酸涩感让我偷偷龇牙咧嘴。 伸手抱向一旁却捞了个空,我才发现昨夜发生的只是一个荒唐而旖旎的梦境。 我松了口气,又有点遗憾,还好道德感及时上线,让我在误入歧途以前重回正道。 真和陌生人做这种事也太那什么了。 还好只是梦,也果然只是梦。 现实中这种级别的大美女我见都还是有的,我的社交圈不太大,但交好的这几个人年轻的时候都让星探挖过,就连我都遇到过不靠谱的职业经纪人。 等等,张若安这个名字。 我忽然有点模糊的印象,隐约记得在我的学生时代,曾经有首火遍全球的情歌,是某个新兴歌手的出道作,一出道就是经典。 乌泱泱一群记者跑来围堵,被学校拦在校外,还有经纪人想方设法翻墙进来想先下手为强把人签下的。 当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光是学校每天阻截这些人的方法都在娱乐小报上都沸腾了整整一个月。 搜索关键词是什么? 我有点头疼,这脑子一到用的时候就卡机,压根不靠谱。 经典情歌,歌手,姓张,新兴搁现在应该是老牌实力歌手了吧? 张这个姓氏是大姓,情歌更是永不过时的创作题材。 我只记得当时媒体都快将人吹上神坛了,什么创作型天才少年歌手,神赐之声—— 噼里啪啦一顿敲,我用神赐之声去搜,果然找到了。 还真是张若安。 她的履历好丰富精彩,19岁发布原创情歌《手写信》横扫全球音乐榜单,同年举办万人演唱会,之后人气一路走高,从未跌下神坛。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她一直以来创作所得的大部分收入都捐献给慈善机构,自己过着简单朴素的生活。 大善人啊,我唏嘘了一下,这种境界我是真的达不到,这些年我虽然也捐款,但都是零零碎碎的,哪怕有遗产和存款在手,我也不是那种慷慨人。 感慨完我继续往下看,划过一串音乐成就—— 还挺不好略过的,字太多了,密密麻麻好几页,可见她的人生没有虚度,同我这种混吃等死的根本不是一路人。 视线凝在其中一行。 三年前,张若安突然宣布隐退,接手家族企业。 我皱了一下眉,忽然想起来,那场车祸也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往下划拉,我看到她在去年写了首歌《琥珀》,前段时间还发布了新歌《不眠》。 那首琥珀我熟,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我没正儿八经自己搜听都会唱了。 真是天才啊,我咂了咂舌,还好人各有追求,我的追求就是平淡安稳富裕的养老人生,现在已经实现了一半,就差老了。 个人百科的图片就是张若安的照片,我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样一重身份,也怪不得之前在KTV奚蓉觉得我会后悔。 神赐之声,这是谁都能比的吗? 她一开嗓还有谁能唱得下去,在她之后开口就显得我们这样的普通人呕哑嘲哳难为听了,全都得装成哑巴。 一个人成为一个时代的经典,想想都觉得太厉害了。 不过她那首琥珀太压抑了,虽然到处都在放,但每次听到都让人心里难受,我歌词记得不全,每次都是含混着哼调子。 隐约记得是以永恒的爱为主题,歌词大意是时光如果能像琥珀一样凝固,美好定格在那瞬间,就永远没有悲伤。 手机弹出一条新消息,我才发现微信一堆未回信息。 完了,我赶紧点开奚蓉的消息。 一打开就有新消息跳出,把前面她发的那一堆都给刷上去了。 [奚蓉:露露还没醒吗?] [奚蓉:起床了记得回我,要是十一点还没起我就要采取一些特殊手段确认你的安全了。] 她还真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情。 两年前我刚出院非得自己一个人在家住,有一次低血糖昏迷倒在屋里,她一天没联系上我,急得找了开锁师傅破门而入,把我捞去医院。 之后虽然见面不多,但她每天都得确认一下我的死活。 关爱至此,我都想认她为义母了,可惜她不愿意,还嫌我占她便宜,只能平辈相交了。 我赶紧回她。 [醒了醒了,没发烧,还活着,活蹦乱跳,好得不能再好。] [你家床太好睡了。]嗯,那好像也没这么好睡,想了想,我把这一条撤回。 接着我看了眼剩下的未读,关兰发了八条,张若安发了两条。 这数字凑起来也是个十全十美啊,强迫症的我这样感叹到。 [关兰:露露,23号我就回西照了,你什么时候回家住?] [关兰:我给你带了一些伴手礼,感觉你应该会喜欢,先不告诉你是什么,到时候你亲自来拆更惊喜。] [关兰:这次出差这么久没见到露露,想你了。] [关兰:露露睡着了?] [关兰:晚安] [关兰:早上好,露露醒了吗?] [关兰:这么久没回复,我有些担心你。] [关兰:露露醒了记得告诉我,我很牵挂。] 关兰一如既往地温柔,她和奚蓉的风格不太一样,奚蓉从来不会说什么想不想的,只会问我还活没活着。 要不是在我车祸以后她忌讳“死”这个字,估计我两聊天记录她频率最高的字就是死了。 “这么久不回消息浪哪去了?死了说一声,活的吱一声。” 这是奚蓉以前最爱说的话。 我会给她发南方大老鼠高清图,并录播老鼠“吱吱”叫的声音。 在收获她的“滚”以后心满意足地停止贩剑行为。 还得是年轻,现在我都不干这种事了。 [早啊,兰兰这个点在上班了吧?] 我看了眼时间,十点多了,关兰也是辞职继承家业的二代一位,和我这种纯继承遗产的不一样,她和奚蓉都忙得很。 打工人还有双休,老板没有双休,但是老板有钱。 关兰的回复总是很及时,我有时候都觉得她是不是时刻手机揣兜里,一振动就捞起来回消息。 她为人太温柔体贴了,导致我原本还会装装样子,现在都彻底不装了,怎么自在怎么说话。 [关兰:是啊,上班了。] [关兰:露露今天怎么醒这么晚?是不是又没睡好了?上次我从老师那里问了个安神的花茶配方,回去给你煮。] 嘿呀,她们太好了,让我这个四肢不勤的废人格外享福。 可能这就是善有善报,懒有福报吧。 [没,昨晚上睡挺好的。] 一提到这个我就有点心虚,还好没人能钻我梦里看实况,不然丢死人了。 不行,我得找个话题把这个过去了。 [兰兰这次出差好久啊,我都想你了。] 这话肉麻得我眼皮乱跳,龇牙咧嘴,腰上一凉一痛,我低头看了眼,发现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手影落在上面了。 不知道为什么,直觉让我向后一看,差点吓得魂飞。 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我身后,浓墨似的黑,祂低头看着我,发丝飞扬,手影停在我腰上,虎视眈眈。 我注意到祂的角度是能看到我手机屏幕的。 不是,尊重一下我的个人隐私好不好? 幻觉就能这样无法无天吗?! 好吧,能。 我没敢再发什么黏糊的话回关兰,生怕这幻觉不分时间场合乱搞。 昨晚上那梦做完整个人就很通透,暂时没什么世俗的欲.望,而且月经估计快来了,我不想血呼啦的时候还幻些成人向的事情。 [关兰:露露总是这样呢。] [关兰:我们不是好朋友吗?露露又不坦诚了。] [关兰:不过就算知道露露是敷衍我,我也很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当着影子的面和关兰聊天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我劈腿脚踏多船一样。 我也不意外会被关兰发现,她对我太了解了,总感觉奚蓉都未必有她了解我,再加上她的曾经的职业加成,我在她那里就没什么秘密。 除了影子的事情,我在一开始和她提过,她告诉我,我可能是工作的原因有些焦虑才会把一些生活中日常的东西看错了。 不需要担心,用不着多想,过段时间压力小了自然就好了。 我一向很信她的话,毕竟当年我在噩梦中惊醒,每一次都是关兰过来给我递水递药,帮我度过了那段难熬的日子。 只是,可能这一次我的病情太过复杂难以评估,她才没有发现吧。 在影子出现前,我确实有一段时间压力太大,总是觉得有人在监视我的生活,于是我就将烦恼同关兰说了,她很温柔地陪我聊天说话,帮我开解心事,住进我家陪我。 那个原本当做客房的房间,也几乎成了关兰的专属,反而是奚蓉在那之后很少来了,明明我特意给她留了专属房间。 想到她两,我就忍不住叹气。 奚蓉让我离关兰远点,说关兰不是好人,而关兰也让我应该有更加健康良性的交际,暗戳戳地让我同奚蓉保持距离。 我夹在她们中间左右为难,这个哄好了哄那个。 好在关兰虽然和奚蓉合不来,但她几乎将体贴刻进骨子里,注意到我的为难就主动退了一步,不再提这种事,也尽量不和奚蓉同时出现,让我松了口气。 [没有敷衍啦!我确实是好久没见到兰兰了,等你回来了我也回去住啊。] 脖子凉飕飕的,像有人用手指抚过,我缩了缩脖子,把自己用被子包起来。 [我和蓉蓉好久不见了,最近得多陪陪她,免得她总担心我过不好。] [关兰:嗯,露露遵从自己内心的决定就好了,不用和我解释。] [关兰:听说张若安回西照了,露露要注意,别和她接触,她不是好人。] 啊呃,我捧着手机不知道怎么回。 这怎么回?我不是很愿意和好朋友撒谎,但如实说总感觉关兰肯定会不高兴,我也不希望她不高兴。 [嗯嗯,好的,我肯定不会主动找她,我和她又不熟。] 靠着我以前对张若安的同仇敌忾,关兰似乎信了我的话,这个话题被略过。 [关兰:露露记得吃早餐,我不在的时候也要照顾好身体,如果瘦了的话我会心疼的。] [关兰:给露露养点肉很不容易的。] 她在的时候家里就没有需要我做的事情,想到因为她的离开塞满储物柜的速食食物和必然掉秤的体重,我没办法不心虚。 没收到我的及时回复,关兰显然也知道了我的情况。 [关兰:露露真是我不在家你就这样亏待自己?] [关兰:不许这样了,再有下次我就生气了。] 今天气温有点低,风有点凉,窗户是不是开太大了? 我看了眼窗户,关得很严实,又看了眼空调,没开,显示屏都是暗的。 奚蓉家的门缝还是不严实啊,这风都从外面吹进来了,看来今天的风很大,能吹这么远。 我将自己裹成蚕蛹,只露出脸和手。 [知道了,下次一定。] 一定还敢这样做。 本本分分的我,老老实实地回了消息。 我没有回头,看不到影子长发飞舞,浓墨黑影彷如无数游蛇一样在我身后的墙上舞动。 关兰才说完别接触,我就按照顺序打开张若安的消息。 给人回消息应该不算接触吧? [张若安:露露好好休息。] 这是昨晚上的,还有一条是凌晨她给我发的。 [张若安:听奚蓉说,你因为关兰的原因对我有些误会,我不太了解她都说了什么,但你一定不要相信她的话。你是我很重要的朋友,我不可能会对你不利。] 这都不是利不利,关兰那边是说张若安喜欢过我,追求失败转而追求她,这种话说出来太尴尬,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和张若安求证。 就算是真的求证了也没用啊,我分不清真话假话。 完了,脑袋本来就不够用,现在她们几个人还拿我当狼人杀玩呢。 预言家在哪里?村民急需你的帮助。 这狗屁倒灶的生活好歹给我点提示啊! 她们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作者有话说:这章就是以后倒v的V章哦[可怜]文案梦境已出现啦! 推推好朋友的文,一样的阴湿味,书名可能会改,搜作者名也可以哒[坏笑] 《老实人,但阴湿修罗场》 锦城客 *又名《恋人失格》三女主文 | 非传统二人转 *阴湿 | 扭曲 | 酸涩 | 抵死纠缠 | 背德变态爽 *拧巴认真vs直球宠溺vs纯情矛盾 *绝望的骗子vs麻木的戏子vs无害的疯子 和前女友分手那天,我吞了三片劳拉才镇住呕吐。 此后,夜夜失眠到天明。 直到一个女人对我说:“我听说走出一段感情最快的方式,就是开启一段新的,要跟我试试么?” 后来,这个女人成为了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怀里的味道像太阳晒过的棉絮,我喜欢和她拥抱,喜欢和她缠绵仿佛明天就是世界末日。 和女朋友在一起的日子,常常让我幸福得几近流泪。我好爱她,而且是一天比一天更爱她。 这天晚上,我枕着女朋友的手睡觉,睡前叮嘱她玩手机不要玩到太晚。 闭上眼睛。 我开始疯狂梦到前女友。 *三个女主戏份都很重,阶段性1v1,一对健康治愈一对共生绞杀,结局女主和现女友he *小短篇,20w字/50章左右 *正文第一人称+第三人称 第24章 遗忘纪念日 有本事开门啊 我一向不是什么聪明人, 否则母亲们也不至于在过世前把大部分财产折算成钱财。 她们名下的房子也都在缴纳税收以后,亲自物色了靠谱的租客和二房东,让我只需要每个月等着钱打卡里就行。 只不过母亲们为我准备好的那一笔, 都被我单独放在那张银行卡里。 每个月看着流水转入,仿佛她们还在世为我打生活费一样。 那张卡里的钱, 即便是我车祸后治疗山穷水尽的时候也没想起来动用。 那是母亲们留下的唯一见证,能让我看到冰冷数字后来自家人的爱意,是我在这世上所剩不多的牵绊。 哪怕是我卖了上学住的那套房子,奚蓉也没想过劝我动用这笔钱。 所以像我这样愚钝的人, 就不应该面对到底“谁是卧底”这种难题啊! 我想得明白吗我?这是我该面对的吗? 不过虽然我和张若安的相处不多,但是她确实不像关兰说的那样, 既没有什么坏心眼,也没有太严重的精神问题—— 噢,这个待定,也可能是还没发病,就像我一样,看起来挺正常, 实际上可能病得不清了。 KTV里面, 她除了忧郁, 看起来没有和我发展其它关系的想法。 从她发的消息来看,也不像对关兰有什么特殊感情的样子, 但也说不好她会不会是因爱生恨,所以才会在我面前上关兰的眼药。 应该不能够吧? 我虽然蠢笨,却也不是二十多岁初出茅庐的时候了。 这么多年多少练出了点眼力见, 不管是奚蓉对张若安的评价,还是张若安本人,给我的感觉都不差。 她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孤独气质, 这可能是艺术家的通病? 总之她不像包藏祸心的样子,我身上也没什么能让她图谋的,奚蓉对她的亲近更说明张若安没有问题—— 毕竟奚妈妈看着我就像老母鸡看小鸡仔,生怕一个错眼我就让外面的老鹰黄鼠狼逮走了。 至于关兰的聊天记录张若安是天才,思维特殊点也正常,说不定是头脑风暴的时候,随笔记录恰好错发关兰了呢。 反正她看着就像独身主义,和我这种纯属不出门、不社交、找不着伴的幸福主义不太一样。 我身边也没有别的艺术家可做参考—— 奚蓉不算,她是讽刺语言艺术家,比较邪门,非典型案例。 这种问题想得人头疼,我拉起被子,试图再睡一觉逃避现实,手机嗡嗡嗡地响,打开一看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设置的日程。 提醒我今天是纪念日。 什么纪念日?妈妈们的生日和忌日也不是这一天啊? 我懒得理会这个莫名其妙的日程,随手关掉。 盘了一遍认识的这几个人,我发现,在我的交友圈里面,关兰是性子最固执的那一个。 虽然她说话做事总是温温柔柔的,可她认定的事情就绝不改变,哪怕错了也非得坚持到底。 奚蓉也是这样的性子,但是她还好,不会明知故犯,也愿意及时悔改。 至于张若安,哪怕还不熟,光看她那副往死里钻牛角尖的忧郁模样,就一定是个把固执进行到底的人。 几个人各有各的拧巴,正因为如此,我才觉得她们是彼此有了误会,将误会解开就好。 偏偏她们哪一个都不愿意面对面好好聊聊,个顶个的固执己见,拿她们谁都没办法。 按道理一个理山人,一个西照人,根据我了解到的,她们大学和工作也不在一个地方,到底是怎么知道对方的? 我不清楚奚蓉和关兰为什么互相认识,又这样针锋相对。 不过这世上也没别人能像奚蓉一样操心我了,如果关兰真的别有用心,她能用‘我和她你选谁’来逼我跟关兰断绝关系。 偶尔我也想过,车祸发生在理山,在我出院后,找上门来认领朋友关系的关兰又是理山人,那我从前真的像记忆那样一直生活在西照吗? 这些问题我试探着问过,但她们一个个都避而不谈,久而久之我也就放弃了,只是心里总存着点疑惑。 在奚蓉搬回去以后,家里只剩下我和关兰,她对我太过体贴照顾了,好到甚至有人误会我和她的关系。 那会儿我前尘往事忘了大半,实在想不起关兰和我怎样认识交好,偷摸问奚蓉。 她让我不用担心,肯定是正规渠道认识的 就算外面流言蜚语传满天了,奚蓉也半点不觉得关兰会喜欢我。 有时拉着我讲关兰坏话,她也说不出别的。 只是一味让我离关兰远一点。 “她不正常。”奚蓉是这样说的。 我还记得,当时关兰特意来西照探望我,家里有多的客房,索性就让她直接住我家里了,奚蓉也住在她的专属房间陪着我。 那段时间的记忆我有些模糊,总之她们经常背着我争执,恰巧被我遇到好几次,关兰总是落於下风。 后来奚阿姨病了没法撑,奚蓉没办法继续耽误工作陪伴我,还要在我和奚阿姨两边来回跑。 那段时间,她每天都要耽误很多时间在路上,没半个月就瘦了八斤,被我劝着回家住了,之后一直忙到了现在。 这也是她约我,我总不出门的缘故。 她已经够忙了,要不是不敢回家一个人住,我也不想麻烦她。 这一年多来,她忙得连跑郊区找我的时间都没有,还要抽出时间和我保持每天通讯联络的习惯。 不管是前天还是昨天,她特意为我空出时间,都算得上舍命陪君子了。 不过奚蓉这人虽然心软,但那张嘴实在毒舌,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是喷洒毒液。 在三个人同住的时候,有几次我发现关兰红了眼眶,问关兰原因,她不想我担心,每次都说没什么,用眼过度眼睛干痒揉的。 这两个人,不管是哪一个都挺愁人,但是哪个我都舍不得怪,只能苦一苦自己,来回安抚。 到现在我还没敢让奚蓉知道,关兰在那之后,就把工作业务范围改换成西照这边,除了出差,都住在我那里。 同样的,我也没敢让关兰知道,这次见面以前,只要没什么事,每天我都得和奚蓉打个视频电话报备平安。 两头瞒还两头忙的日子不好过啊。 虽然我感觉她俩可能都发现了这件事,但是只要哪个都还没戳破,我就可以继续装傻下去。 [张若安:露露,如果你方便的话] 我才点开新的未读消息,就只来得及看到这些。 在我完全看清以前,张若安把消息撤回,又发来新的消息。 [张若安:我想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露露愿意和我一起解开吗?] 可是关兰不让我和她玩啊,而且我一向是很照顾好友心情的。 不过这次事出蹊跷,我又是在奚蓉家里,张若安也要住下来,两个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要是真有什么误会,我现在先解开了,回头当不了和事佬也能心里有点数。 [好啊,那咱俩是现在聊聊还是] 张若安回得很快,像一直守着手机。 [张若安:我刚刚买了早餐回来,蓉蓉今天没上班,露露醒了的话可以过来了,我们一起吃个早餐。] 天,奚蓉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然能不按时打卡上班了。 那边奚蓉也给我发了消息。 [奚蓉:露露起床了,再不吃你老.毛病又要犯了。] [奚蓉:你俩难得过来,今天我妈给我放了假,她替我顶一天班。] 老板也有轮休假啊,我感慨了一下,给她回了消息。 [知道了,得亏你不上班,我和张若安又不熟,我俩待一起总感觉怪怪的。] 我看到奚蓉消息显示输入中没多久,她就发了一串过来。 [奚蓉:你俩熟得很,是你这个没良心的把人忘了。] [奚蓉:以前的事情,你想不起来就算了,但是你最起码别听关兰的,她那人问题很大。] [奚蓉:跟你说不清,反正你对她要留点心眼。别成天傻呵呵的,就因为当时我忙得起飞没空看你,而她过来照顾了你几天,你就觉得她人好。] 那关兰人确实挺好嘛,这事我心里有分寸,没打算和奚蓉争。 [好啦,我马上洗漱好去吃饭。] 先前还觉得有点冷,等我回完奚蓉消息身体反而暖和了。 看了眼影子,我发现祂现在冷静得过分,见我望过来,也只是偏头看了我一眼。 明明看不到五官,这一眼还是看得我心里哇凉哇凉的。 祂怎么一副被辜负的样子? 我和祂难道还能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亲密关系吗? 脑袋不合时宜地想起潮湿的记忆,我的眼神来了个大漂移,那确实是挺见不得人的。 祂望向我的手机屏幕,风从我的身旁吹过,一缕微风勾着我的指尖。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我注意到那个设定成闹钟的日程没被彻底关闭,刚刚点的应该是稍后提醒。 屏幕上依然显示纪念日,心里有些烦躁,我按了关闭提醒。 风忽然停止,余光有暗影掠过,我侧头去看,正看到影子低落地垂下头,那头柔顺的长发蔫答地贴着脸颊的轮廓落下。 自然的光影下,祂的颜色看上去有些淡薄,影子被光拉长,无端显得很消瘦。 这样看上去就有点可怜了 我这人总是有点该死的心软,叹了口气,想安慰安慰祂。 只是影子怎么安慰?我总不能去卫生间开水龙头模仿以身饲鹰自我牺牲吧? 那种安慰对我这种内敛的人来说还是太超过了,我对于十八禁成人向剧情暂时没有任何兴趣。 我忽然想起之前的一幕,试探着向祂伸出手。 除了祂,我果然还有自己的影子,只是祂太浓烈,将那个淡淡的影子给遮掩掉了。 我看到自己的影子也向祂伸出了手,白天的自然光线里,我的手影被拉得很长,有几道重影纤细修长。 也看到我的手,指节稍微突出,手指上只有薄薄一层皮肉覆着,血管微青,苍白中透着病态,有一种没几年好活的感觉。 感叹了一下,我让手影牵住了祂的手,而祂愣了一下,回握住我的影子。 我看不见祂的脸,却感觉祂好像在笑,另一只手拨弄了一下头发,看上去还有几分不好意思。 这样看,祂竟然还有点可爱? 真是寡久了,看个影子都觉得眉清目秀。 握一下就得了,我收回手,就看到影子的手追着我的手,似乎想要挽留。 微风变成大风,穿过窗户拉住了我的手。 真是奇妙 ,无形的风也能带来这样如有实质的触感。 手机屏幕亮起,伴随着消息弹出的提示,奚蓉在门外“砰砰砰”地敲门。 “露露你不要不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有本事起床,有本事开门啊!” 别催了别催了,这就起。 我老老实实地起床,朝着门大声回话:“知道了,我现在就起,奚妈妈别催了!” 奚蓉冷漠地发出一声,“滚!” 并且她更加冷漠无情地下了命令,“给你十分钟时间,再不出来,一会儿就把你的早餐端进来!” 哎呀,好害怕啊。 “知道了啦!”我应道。 窸窸窣窣地换上衣服,再把牙刷了,时间过去了八分钟。 随便洗了把脸擦个面霜又过去两分钟,时间一到,我就听到奚蓉在催促。 “露露,你好了没有?再不出来,我就要强闯民宅了!” “来了来了。” 我赶紧给她开了门,果然看到她手里拿着馒头和豆浆,另一只手拿着钥匙停在半空。 看来是奚妈妈的过度保护措施差点上线了。 “咳咳。” 看到我,她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默默地把钥匙塞回口袋。 “露露出来了?走吧,若安在餐厅等着你呢。” 我假装没看出她的尴尬,要不是我那次独自昏迷在家给她吓坏了,她也不至于心有余悸成这样。 “她不能等久了吧?”我意思意思地说了一句。 结果忘了奚蓉是个不跟我客气的。 她说:“那可不,人家早就起了,早上还打了会儿咏春,打完去买的早餐,都快凉了也没见你来吃饭。” 和张若安一起被提起,总有一种差生见优生的感觉。 我心虚地接过奚蓉手里的早餐,没忘了和奚蓉打听张若安的消息。 “她不是继承家业吗?怎么还有空来你这?” 奚蓉白了我一眼,我感觉她这大眼珠子总这样转,估计很难近视或者有什么视力上的问题,怪不得她天天对着电脑也不见戴眼镜的。 “她妈替她顶着呗,要不是为了你,人家她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潇洒快活的,只管写写歌,采采风” 什么为了我? 我和张若安没熟到这地步吧?还为了我回家继承家业? 我是这样想的,也就这样问了,“我哪有那么大能耐,我两不是大学舍友吗?又没谈过,你可别瞎说。” 等等,要真是为了我继承家业,该不会关兰说的,张若安追求过我这个事情是真的吧? 毕竟三年前,那真的是很微妙的一个时间节点。 救命,该不会有什么失忆了,最爱的人忘了自己然后伤心欲绝回家继承家业,苦苦等待爱人想起来这种狗血剧情吧? 不要啊!!! 我吞了口口水,看了眼影子,发现祂心情颇好地跟在我的身侧,手总是勾着我的影,像是一直牵着我的手。 黏糊糊的,像是小狗,我想了想,用食指投射在地面的影子勾了勾祂的手影。 祂愣住了,怔怔地站在原地,落后了几步。 这样看又有点太呆了,我在心里想到。 奚蓉没发现这些,很复杂地看了我一眼,嘀咕了一句。 “是没谈,谈还了得。” 叹了口气,她没给我继续解释,而是对我说:“你那套房子是她接手的,这些年一直保管得很好,就等着你拿回去。” “啊?”我指了指自己,“那套房是她买了啊?” 我有点迷茫,“那买了就买了嘛,不用给我留着的,她想出租还是出售都行。” 说话间我们已经到了餐厅,奚蓉瞪了我一眼,咬牙切齿。 “你根本不懂你在说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情绪却很浓烈,我有点不解,想要问她,张若安却开口了。 “露露来了?”张若安对着我笑。 怎么说呢,她长得是那种很有味道的长相,也不是说多么风情或者怎样耀眼,她的皮肤细腻,纹路细微,一双眼睛能给人很沉静的故事感。 是了,我知道该怎么形容她了,她就像是一部文艺电影,随意的一个表情动作都是镜头里的画面。 奚蓉抢过我手里的东西,嘟嘟囔囔地给我的豆浆插上吸管。 “还发呆呢,赶紧坐着去,快点吃早餐,别又饿出个好歹晕在这里了。” 这下又回到搞笑又温馨平淡的家庭剧场了。 我有点拘谨地对着张若安点了点头,坐在她的对面,她和奚蓉并排坐着。 “你好啊。”我说。 奚蓉眉头一皱,我手疾眼快地给她推了个吃的过去。 “蓉蓉快吃,这不是你最爱的奶香馒头吗?” 我看见奚蓉眉心的结又慢慢松开,就知道她这是放我一马的意思了。 “难为你还记得我爱吃什么。”她小声地说。 哪怕经过车祸,我也没敢忘了奚蓉的事情,虽然其中很多记忆变得模糊,但她的喜好我还是记得的。 “唔” 我心里惦记着和张若安说的事情,但肚子饿着,趁肚子还没尖叫,我拿起红糖馒头开啃。 红糖馒头这东西补充能量比较快,而我对食物挑剔不挑食,吃习惯了的东西都觉得还好。 张若安已经吃完早餐了,就这样静静地看着我吃,看得我有点不好意思,吃了两口就主动提起话头。 “嗯我感觉我们之间是因为信息差,所以才在沟通上出了点问题。” 她不急,对我摆了摆手,笑容温和疲惫,“没事,露露先吃,这件事不着急,你吃饭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我张了张嘴还想说,奚蓉已经风卷残云地吃完了她那份,她站起来,椅子往后一拖。 “我吃完了啊,我有点事,得去书房开个视频会议,你们先聊。” 接着她对我和张若安各自使了个眼神,我明白她这是让出空间,想让我两趁着这个机会好好聊聊。 不要啊~~~奚妈妈,没了你,我该怎么办! 在我欲哭无泪的眼神恳求里,奚蓉决绝地离开了,根本不管我的死活。 救命,我真的是个i人啊! 我当然知道,奚蓉说的肯定不会有假,我和张若安以前关系估计好得不得了,不然也不至于让奚蓉这个马大哈都吃醋。 可是车祸过去,我对张若安是真的不熟了,我能记得的还只有关兰和我吐槽过的事情,以及关兰对我的好意提醒和警示。 具体的内容我甚至都记不清,就记得我附和关兰的话,因为那个莫名其妙的聊天记录跟着蛐蛐了几句。 “我可以知道,关兰都说了我什么吗?”张若安问我,她的表情诚恳中带着一丝冷漠。 那丝冷漠显然不是对我的。 我有点头疼,总感觉她们之间的误会不止一点点。 因为不记得,关兰和张若安之间,我到底是有些偏向关兰的。 于是我斟酌着说:“嗯你们之间可能是有一些误会,就是情感纠葛的那种?” 我小心翼翼地看张若安的表情,却见到她微张着嘴,满脸惊愕。 啊?是我的表述有问题吗? 应该不能吧?我已经很委婉了啊。 张若安的眉头几乎是立刻拧了起来,她不可思议地提高了声调。 “你是说,关兰说她和我有情感纠葛?” “呃,应该算是吧?” 我不敢确定,甚至怀疑起自己的记忆,打开手机根据关键词“张若安”搜索聊天记录。 “荒谬,我怎么可能和她有这种纠葛?!” 还没搜到,我就听到张若安的话。 好尴尬,我感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纯粹是尬的。 我还看到影子侧身贴耳过来,一副看热闹的样子。 啧,没人能逃过吃瓜的诱惑,幻觉也一样。 要是我和这个瓜没关系就更好了,那我就用不着坐在这里,绞尽脑汁替关兰找说辞。 “可能是误会,误会哈,就是,你知道的,有时候听岔了或者理解错了会这样。” 我搜索到那条聊天记录,定位到那个地方,脸色逐渐凝重了起来。 先前关兰和我说的时候,我没有多想,现在再看那些截图,我微妙地发现了上面的时间有些跳跃。 “不可能,我从没有和她说过任何会让她误会的话。” 张若安脸色很冷,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心里有了些许动摇,但想到关兰对我的好,那点动摇又摇摇欲坠了。 这场对话注定会有人不痛快,我很担心后续会发生什么。 即便如此,我也还是犹豫着又吐露了一些实情。 “她说,你喜欢我?” 说实话,说这种话让我的脸颊因为尴尬烧了起来,我盯着对面的白墙,看到影子把手放在鼻子前遮住了唇形轮廓,仿佛是在憋笑。 不是,你笑什么呢? 说这种话被证实虚假,很伤人自尊的好不好?! 我偷摸看了眼张若安,只能看得出来她表情很奇怪,介于无语和冷漠之间,那种生活化的艺术气息都淡了,一下子从电影回到现实。 “她是这么和你说的?” 我听到张若安笑了,是那种气到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干脆就笑笑好了的冷笑。 “嗯可能是,你们、有什么误会。”我不好意思地应道,影子好心情地抱臂望着我,我看到祂的发丝被风吹得微动。 “呵、哈,她关兰有脸这样胡编乱造?!” 张若安的声音很冷,她后面的话让我愣了神,一时间忘了替关兰辩解—— 作者有话说:[狗头叼玫瑰]某抖偶尔能刷新本人直播,搜索 沈明钰le 就能看到啦!现在可以提前关注俺[红心] 也可以关注俺滴围脖:沈明钰gl ,看我没事哀嚎发癫和分享直播链接。 再推推好朋友小咴猫的《逆臣又对女皇假意恭顺[古穿今]》 #主受he/伪师生/君臣/年上攻 #白切灰叛逆小皇帝x禁欲克制摄政王 #古穿今/年龄差/以下犯上 预收文《所以和讨厌的爱豆炒CP吧》,文案放在最后,感兴趣的话别忘了收藏哦。 正文文案: 景泽是南朝最后一位皇帝。 养在深宫数年无人在意,景泽的性格胆小又懦弱,无力治理被先皇毁了大半的破碎江山。坐在高堂之上,一切指令都是由那位功高震主的永川王发出。 景泽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直到深得她信任的永川王许世安带兵围了皇城,以清君侧的名义持剑入殿。 …… 再睁开眼时,景泽看到了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街上人奇装异服,口音奇怪。 而曾经背叛她的人,许世安,也穿着与周围人同样的衣服,手里却不见那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 “你、你意图谋反,朕当诛你九族!” 景泽色厉内荏地喊道。 许世安一愣,露出奇怪的笑容:“陛下,时代变了。” …… 许世安很尊敬她的君主,即使是背叛之后,即使是千年之后。 她毕恭毕敬地跪坐在景泽面前,低眉行礼:“臣请为陛下更衣。” 她跪在她侍奉过的君主脚下,脱下一双方头翘尖履,将玄色龙袍一件件褪下。最后起身,摘掉皇帝的冕冠,再把她的一头秀发解开。 她教导小皇帝千年后的语言文字、行事规则,一如她曾作为女官陪伴在景泽身旁的时候。 …… “陛下,为何又答不出来呢?” 她拿起戒尺,作为惩罚打在景泽手心。随后双手将戒尺奉上:“请陛下责罚。” “身为师长,不能使陛下融会贯通,此乃一罪。身为人臣,以下犯上惩处陛下,此乃二罪。二罪并下,望陛下饶恕。” 第25章 天生疯子 不许靠近她 “她该不会说我痴恋你, 对你爱而不得转而追求她吧?”张若安的语气带着冷淡的讽刺。 这猜得太准了,以至于我不知道怎么回话。 张若安看向我,怒火稍息, 她捏了下鼻根,唇动了动, 最后化成一声叹息。 “抱歉,我不应该这样情绪化。” 她看着我的眼睛,语气诚恳,“我知道露露不记得从前的很多事情” 沉默地停顿片刻, 她唇角微抿,我隔着透明的镜片看到她被过滤的悲伤, 内心忽然被触动了。 “对不起,我” 我开了口,有些歉疚,毕竟我实在是不记得她了。 张若安却对我轻轻摇头,安抚道:“不是露露的错,不记得了也好。” 我皱了皱眉, 总感觉她们有什么隐瞒着我。 不过当务之急, 是查清她和关兰之间误会的来由。 张若安也看出了我的疑惑, 她主动向我解释。 “我和关兰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很不愉快,我不可能对她存着这种心思。” 她向我强调, “是绝对不可能!” 或许她们的矛盾是从认识的时候开始埋下的,我想。 “至于我们是怎么认识的我跟她的事情说来话长。” 张若安犹豫了一下,我看见她垂下眼睛, 神色沉郁,回忆过往似乎给她带来很多的痛苦。 不过,既然张若安提到说来话长, 难不成她们—— “不是你想的那样。” 张若安皱起眉,她看上去对这种揣测避之不及。 “我和观关兰姑且算是发小,在我初中的时候,她的母亲过世,生母带着她来到理山买下房子,至此,我们才有了交集。” 说到这里,张若安又沉默了,对她来说,接下去的每一句话想要诉之于口,似乎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我不喜欢她,她来了之后,就一直借着这个博取那位的关注,但我看不出来她对过世的母亲有几分伤心。” 啊?哪位?听起来感觉好复杂。 我听得有点糊涂,对于不了解她们人际关系的我来说,这题超纲了。 只是看着张若安有些难过的表情,我也不好在这时候插话。 好在张若安愿意为我解释。 “我同她的那位继姐虽然差了两岁,但因为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之间的关系是很好的。” 鉴于先前瞎想被看出来,现在我选择让大脑变成打印的空白纸张,只接收信息,不自我发挥。 不过,关兰还有继姐吗? 我记得她是独生女啊,而且也没听说她还有别的姐妹难道是相处不愉快,所以哪怕我和她关系要好,也不愿意同我说? 张若安又看了我一眼,她的目光太过洞悉通透,仿佛我现在的所思所想都被她看在眼里,于是我选择住脑,保住自己的大脑隐私。 她非常诚恳地再次告诫我,“露露,关兰很善于伪装,我不希望你在她身上受到伤害,我和奚蓉我们不可能害你。” 那这个事情,我觉得我是个成年人了。 首先我有自己的判断,其次,如果我真的看错人,那也是我活该。 我回想关兰过往对我的好,心里有些犹豫和愧疚,因为在张若安的一番话下,还有奚蓉作为加码,我是有些动摇的。 有一个片刻,我也会想,关兰对我这样好,难道真的会有其她图谋吗? 这个念头一升起,浓浓的罪恶感就淹没了我。 无凭无据地,我怎么能这样想一个真心待我好的朋友? 关兰过往的体贴并不作假,如果她真的想害我,那都能害我多少回了。 这对奚蓉和张若安来说,就是我的固执所在了,我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但我实在不想恶意揣测一位至交好友。 她们之间一定存在了什么误会。 我逃避张若安的视线,让自己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影子身上。 影子往张若安旁边靠近了一点,我总感觉祂好像也很难过,复杂的情绪在地面浓郁成化不开的黑影。 咦?影子是不是比先前更清晰了一点? 我看了眼张若安的影子,发现同样光线下,她的影子要淡上许多。 似乎是对于我的沉默感到无奈,在我匆匆一瞥的时候,我看见张若安担忧的表情,她嗫嚅着唇似乎想对我说什么,却又怯于开口。 “露露。”她仿佛下定了决心,眉心攥出一个死结,眼神坚定,就连语气也是格外郑重的。 我眨了眨眼,不好继续逃避话题,“呃我在听。” 听着呢,说吧,你们是为什么交恶的,我在心里默默地想。 看到我这态度,张若安很疲惫地叹了口气,让我感觉自己挺十恶不赦的。 我愧疚,但不改。 “她不是正常人,露露。”张若安扶着额头,看上去也在组织语言,使自己显得更可信。 “你知道吗?”她对着我说道,看上去有新的话题即将展开。 她看起来真的很希望我知道点什么,但是我能知道啥啊,我就知道吃,这事奚蓉可了解了。 我只能无辜地回望。 张若安高涨的情绪很明显地停滞了一下,而后偏开脸不看我,笑容苦涩。 “抱歉,我忘了,露露已经不记得这些事了。” 我又听到她很轻地叹息和感慨。 “真好。” 我觉得不是很好,我现在满肚子好奇心都被勾出来了,她还在继续做谜语人。 受不了了,在我彻底抓狂之前,张若安继续向我讲述她所知的关兰故事。 “她喜欢她的继姐。” 我懵了一下,然后在心里掰着法条思考,这合法吗? 不违法,但是也不合法,存在亲缘关系的情况下是没办法结婚的,哪怕是继姐。 除非她两的妈妈离婚,但那样她们妈妈的牺牲也太大了。 要是真有这样的禁.忌之恋,那不告诉我也是正常的,只不过这两年关兰一直在我这里,那她和她继姐岂不是没成? 影子又开始拨弄祂那头长发了,纤细的手指转啊转,把头发绕啊绕,像我乱成一团的思绪。 “她的继姐不喜欢她。” 张若安用很难以形容的表情撇了我一眼,继续说道。 “关兰的继姐有心上人,后来心上人成了恋人,她从来没对关兰有过什么想法,一切都只是关兰一厢情愿。” 噢,我说呢,怪不得没听关兰提她还有个继姐,原来是爱而不得。 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现实,尤其发生在身边距离这样近的地方,对我的接受能力还是有点挑战性的。 算了,我的接受能力天天遭遇挑战,还是别提这遭了。 “关兰从来没放弃过对她继姐的感情,露露,她不是一个正常人。”张若安的表情很严肃。 我小声地替关兰辩解,“那她也没做什么嘛,只是喜欢,这不管是法理还是情理——” “她有。” 张若安斩钉截铁地对我说道,“露露,她的思维不正常,学习心理只是为了如何更好地伪装成正常人,她从一开始就是个疯子。” “关兰一直试图破坏继姐和继姐恋人的感情,只是从来没能得逞,她们很恩爱,感情很好,而观 而她的继姐在发现一直关心照顾的继妹有了这样的心思以后,最开始是不忍心彻底断绝联系的,却也已经开始远离关兰,以此保护恋人和爱情。” “因为她的疏远,关兰越发魔怔偏执。 后来又发生了一些事情,在恋人的支持下,她的继姐决定彻底脱离那个病态的家,关兰对此也无可奈何。 她是卑鄙的老鼠,本就该在阴暗的下水道远观旁人的幸福。 从她对继姐的所作所为来看,关兰不配拥有任何幸福。” 张若安目露怀念,她沉静的目光让我不由得暗想,那一定是个很好的人,才会让张若安这样的天才都有了立场偏向,句句都在为她说好话。 “我不是特意为她说好话。”张若安对我说。 她的敏锐让我心虚,“嗯嗯,她人一定很好。” 那按照张若安这样说,这么好的人,关兰会喜欢也很正常嘛。 爱慕一个耀眼的人,在年少的时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少年人又容易偏激,现在不是这样的人就可以了嘛。 年少无知的时候犯点不大不小的错误,这都是能够被原谅的,这世上除了死刑还有无期和有期徒刑,没到杀人放火那程度,能坏到哪去呢? 我天真的想法没有得到张若安的认可,她对我很无奈。 “露露,关兰从没变过,她只是更会隐藏自己了。” 我认真想了想,很多事情,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只要能控制住自己,那就是很合格的成年人了。 要知道,就算都是精神病,大部分也只是有病,而不是没脑子,只要不具备社会危害性就很可以了。 现代社会压力这么大,谁还没点病呢? 要不然我也用不着早起抢挂号了,而且还抢不到,精神科挂号紧俏至此。 就张若安目前对我说的,我还看不出关兰到底犯下了怎样罄竹难书的错误,反而是张若安说得有些重了。 “露露我不知道该怎样和你说,你才能信我,又或者对关兰有些警惕,因为一些原因,我不太方便告知你详情。”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她在继姐上学的时候,为了独占对方全部的注意力,吓唬恐吓了继姐所有的朋友,试图让继姐只能看到她。” “后来更是给继姐的恋人发过恐吓信和血腥暴力信息,只是对方心大嗯,像露露一样,当成了恶作剧,没有相信。” 我看见影子放下那缕绕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头发,惊讶的发现,影子的世界,竟然也能因为这种动作有了卷发的效果。 这也太不科学了吧! 不过幻觉应该是基于我的思维产生的,那倒也挺科学。 发现了我的走神,张若安再一次叹气,让我感觉自己罪孽深重,可是在我的印象里,关兰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她连说话都那样温柔 “我和观关兰的继姐关系好,她也给我发过一样的东西,甚至在我的书包里放了一条被剥了皮的死蛇,留信警告我离她继姐远一点。” “否则那条蛇就是我的下场。” 我有些错愕,没想过张若安和关兰交恶的原因会是这个。 我想替关兰说情,可这样恶劣的事情,哪怕是对朋友宽容如我,也没办法违心帮她辩解。 “这不是关兰唯一做过的事情,有一次她在我面前虐杀了一只青蛙。” “露露,你无法想象她对生命、对道德法规的漠视,假使不是法规的约束,她恐怕早已经对普通人下手。” “先前她从事心理咨询,虽然没有证据,但我怀疑那些病人,真的没被她动过手脚吗?” 啊这,疑罪从有还是使不得的。 手机嗡嗡振动,我看了一眼,发现是关兰给我发消息。 [关兰:今天饭局有一道菜很不错,我和厨师问了菜谱,等回去了给露露做。] 张若安的话让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关兰,最好的朋友(之一)年少曾经做过那样恶劣的事情,我 [那太辛苦啦!等你回来了还是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关兰给你发消息了?”张若安问我。 我对她眨了眨眼,“嗯是她。” 很难形容我现在的心情,仅剩的那一点侥幸正在想,或许张若安都是骗我的呢?关兰怎么可能做出那些事? 万一是别人假托关兰的名义构陷她呢? “不会是别人,这件事奚蓉也清楚,她因为是关兰继姐的朋友,也被关兰警告过。”张若安无情地打破我的侥幸。 尴尬之余,我不得不干笑了几声,“哈哈原来,你们是这样认识的,我、我都不知道。” 心里存着的犹疑让我偷偷在手机上问奚蓉。 [蓉蓉,你和关兰,你们关系这么恶劣,是因为她吓唬过你吗?] 奚蓉根本就没在开会,要不然就是没认真开会,秒回我。 [奚蓉:张若安和你说了?我不是让她不许跟你提这些了吗?] [奚蓉:这些事情过去很久了,是我们之间的事情,露露你别想太多了,你身体要紧,一定一定不要乱想,医生说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放松心情,养好身体。] 我抬起头看见张若安受伤的神色,她太过敏锐,我用手机打字是为了做什么,根本瞒不过她。 “我” “对不起。” 心上沉沉的,奚蓉的话在我脑海反复播放,眼泪快速地蓄满溢出眼眶,迷茫让我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 张若安说的都是真的啊? 原来奚蓉受过这样多的委屈,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的话,我该怎么做?我我能怎么做? 关兰、关兰怎么会是这样的人呢? 她明明我们还一起去救助过流浪的小狗呢,那些生长在腐烂血肉里的蛆,还是她一条一条挑出来的。 记忆的画面被蒙上另一层色彩,曾经的认真变得过于冷漠,脑子乱做一团,我求助地看向影子。 真是慌不择路,在这种时候,我居然会下意识求助自己的幻觉。 察觉到张若安还想说什么,我浑噩地冲她摇头,“对不起,我现在脑子有点乱。” 说完我就离开了餐厅,独自回到卧室,呆呆地坐在窗前。 窗外有一朵花被风吹进来,我以为是偶然,低头凝视花的时候,却见到又一朵花被风吹着,落在先前那朵旁边。 我顺着花来时的方向看去,恍惚间好像听到有人在说。 “露露,我在。”—— 作者有话说:[比心]走一下剧情,也不能总[黄心][黄心] 要上班了,现在三点多,就不接着写了。 [红心]大家可以关注我的抖号:沈明钰le 一般会进行不聊天的码字直播,可以看到草履虫艰难敲键盘,直播时间和码字时间绑定。 偶尔会和朋友“同心难改的胡耀耀”聊天直播,她的连载文《和偏执坏女人纠缠成瘾》很好看的哦~ 嘿嘿,坏女人很疯,小狗憨憨的,但战力爆表,这种你情我愿的拉扯好香啊。 《和偏执坏女人纠缠成瘾》同心难改的胡耀耀 战力天花板退役特种兵x顶级醋精偏执疯批金主 婚后:好体力忠犬攻x疯美女王诱受 撕渣复仇爽文|另类金丝雀|婚恋小甜饼 本文又名《婚后沦陷》 1. 程桑落初遇林锦,是在刑满释放的那天。 在被仇人羞辱的至暗时刻,林锦把她当做炸毛的流浪小狗捞回了家。 只在一眼,程桑落便厌恶这个笑意伪善的漂亮女人,特别是那双笑不达底、睥睨万物皆似狗的眼睛。 林锦是淬毒的玫瑰,危险又令人难以抗拒。 在她轻佻冷艳的皮囊下藏着一颗偏执的心,对程桑落有着近乎病态的占有欲和控制欲。 她带程桑落游走名利场,教她玩转资本游戏,也会在深夜驯狗般给她戴上项圈折辱。 初尝欢愉的夜,她咬着程桑落的肩,唇角沾染猩红的血,“我会帮你把那些可恨的人踩在脚下,条件只有一个——把你给我你是我的,从里到外,都是我的。” 程桑落沉默,却在林锦转身时目光如狼紧紧追随。 她被囚困在这场密不透风的宠爱里,窒息、恐惧又上瘾。 2. 程桑落曾是特战队最优秀的女兵,骨子里刻着不会屈服的骄傲,却在退役高光时刻被诬陷入狱。她从云端跌落,成了满身尖刺的困兽,蜷缩在人生暗角。 稀里糊涂傍上林锦这张长期饭票,她成了不用夜夜春宵交公粮的金丝雀。 程桑落可怜的自尊在作祟,她当起了司机、保姆、助理、保镖十项全能杂役,就差把林锦供在腿上喂饭。 圈内盛传林总换女人如换衣,夜夜笙歌花样还多,突然一纸婚讯炸开了锅。众人猜测是谁博了高岭之花的独宠?程桑落手上的鸽子蛋闪爆了热搜。 不过是各取所需的爱情买卖,二人签下形婚协议:人前秀恩爱,人后各玩各,两年期满好聚好散。 3. 【小剧场】 暴雨夜,程桑落撞见林锦焚毁旧照,半枚军功章跌落在地,“你凭什么毁我的东西?!” “我在学习,”林锦忽而含住她的指尖:“怎么让孤狼学会示弱。” 程桑落扯开衬衫露出狰狞的伤疤:“你早把GPS嵌进我的脊椎,还想怎样?” “想”林锦冰凉的掌心贴上她的心脏,“住进这里。” 【食用指南】 1.先婚后爱、复仇爽文、疯批训狗 2.同性可婚背景,会有一堆私设 3.HE,酸甜口,但甜度极高,塞你们嘴里给我吃! 4.段评已开启 第26章 露露,我的 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耳畔只有微风轻拂树叶的“沙沙”声, 阳光下的叶片折射出过于灿烂耀眼的光。 闪烁光芒的叶片渐变过渡,慢慢成了波光粼粼的湖面,仿佛无数碎钻切面的湖水上, 有黑白两色的天鹅在水中交颈。 这是幻觉又出现了。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捧花,紫色的勿忘我, 好大一捧。 “当当当,这是谁的礼物?” 说话的人在花束出现后才闯入我的眼帘,她的侧颜轮廓优美,被光照得有些模糊。 我试图看清她的脸, 面目却依然朦胧,她的长发被风吹起, 给人带来惊艳的心悸感。 比起幻觉,更像是青春偶像剧里的某一幕经典画面。 “我”伸手接过花束,因为太过大捧,不得不将它抱了满怀。 “是不是若安又和你通风报信了?” 这是我的声音,这个语气对我来说,听起来有些新鲜了。 淡淡的, 像和谁憋着气, 偏偏又不愿意说出口, 很符合当下的场景了。 真是青春啊~ “露露~” 长发的美人冲着我笑,分明看不清她的眉眼, 我却觉得应该是很温柔的。 而幻觉里的“我”瞥了她一眼,轻轻地哼了一声,格外傲气。 “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我肯定是要和她吵架的。” 这个听起来格外年轻冲动的“我”说道。 长发美人将长发撩了一缕到耳后,动作简单却撩.人,她的声音很温柔, “好,我就知道露露最好了,从不会迁怒无辜群众。” 似乎是勿忘花柔嫩的花瓣蹭到脸颊,“我”想将它稍微挪开,却苦于太过大捧无法做到,竟然跺了跺脚,声音委屈,像是和人撒娇。 “你妹妹欺负我,现在连你的花也欺负我!” 哇哦,什么剧情?我好奇了。 女人伸手接过了那捧花,先是温柔小意地哄着,“那是它不好,我帮露露拿着,免得太沉了,累到露露。” 接着她又充满愧疚歉意地道:“对不起,都是我没处理好,才会让她借着我的社交联系方式找到你从前我也不知道她对我有这样的想法” 我总感觉这声音好熟悉,幻觉让人的思维变得迟钝,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懵懵地想起来。 这不就是那个血色存在的声音吗? 我借幻觉的画面看她那头长发,还只是过胸的长度,同影子的及腰长发差得远了。 而她的五官我看不清,记忆里有关影子、血水的画面浮现,我望着幻觉里女人的轮廓,同浴室中的祂几乎重合。 不,不该这么说。 祂要更单薄一些,脸颊肉也不这样饱满,但她们下巴的弧度很像,修长的脖颈也几乎是如出一辙的优美。 幻觉中的“我”还在说话,语气别扭又带着关心。 “这不是你的错,你也不可能想到自己带着长大的妹妹会这样。” 而后场景转换,我的视线忽然变矮,那捧勿忘我摆在身侧,十指相扣的手抬起向天空。 碎光盈动的湖面变成了澄澈如洗的天空,牵着的两只手上都有一个勿忘我编织出来的草编戒指。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这是“我”在说话,语气里带着对未来的不确定。 我凝神仔细去听,也没能听清前面似乎是名字的那两个字,究竟是怎样发音的。 “当然会啊,露露怎么会这样想?” 那个温柔的女声对我说道:“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转过头,“我”望见了她高挺的鼻梁,像是秀逸的山峦,而我们的身下是一片绿草地。 这样的如茵绿草,毛绒绒地长成一片,不远处有许多人在搭帐篷,又或者玩飞盘。 这是哪里?我隐约有些眼熟。 大脑不期然想起曾经翻张若安朋友圈看到的那条。 【天外山的绿草地还是那么美,像当年我们一起野餐的时候】 配图的绿草地和这里很像,如果我没有记错,照片里也有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泊,湖面上有天鹅拍打水面准备起飞。 天外山?我记得这是理山郊区一个出名的景点,很多人会到那里野营。 幻觉里烟气袅袅,我以为是水汽馥郁的青山生出的雾霭,认真一看,就发现是有人支起了烧烤摊子,满满当当地烤着蔬果肉类。 我下意识嗅了嗅,什么也没闻到。 这幻觉还不够逼真啊,竟然没有嗅觉。 她似乎也知道“我”发呆出了神,将我们共同抬起的手放下,脸忽然凑近了,放大的五官一下子就到了“我”眼前。 搞什么啊! 在我沉浸式观影的时候忽然来这么一出,真的很吓人好不好! “我”也明显被吓了一跳,小声埋怨道:“你干嘛!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女人对着我笑,声音温柔悦耳,“在想,露露是不是对我没信心了,不然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没有啊,我就是有点嗯,有点不开心,好像你和我在一起,就必须舍弃从前的一切。” “我”摊开手掌透过指缝去窥视缝隙里的天空,恰有一朵白云悠悠飘过,怡然自得。 视线被凑近的脸庞占据,但我看不清她的长相,她似乎亲了一下“我”的脸颊。 “你、你干嘛忽然这样!”我听到自己害羞到结巴的声音。 要不是我没谈过,我差点就信了这是我的记忆了,好在我知道,所以这只能是我过度臆想产生的幻觉。 “露露不要这样想,即便没有和你在一起,同我的母亲、我的家庭做分割,也是我人生必然面临的课题。” 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温柔又可靠,让我都觉得有点心动了。 这要现实中真有这么个人,我感觉我也不是不能谈谈啊。 恋爱虽然伤钱,但给女人当狗的体验却实在独特。 这种既能吃亏又能上当的活动,除了经常出现在普法栏目和反诈宣传里面的那些,也只有恋爱能做到了。 我一下子有些分不清到底是我害羞地偷偷看了她一眼,还是“我”—— 幻觉骤然抽离,我和黑漆漆的影子四目相对,柔顺的黑色长发,美丽又漆黑立体的五官和半身,迥异常人的外表带来心脏跳楼般的体验。 噢,祂没有目,不好意思,这是我不够严谨。 身体一抖,尖叫的自然反应都被我遗忘,我感觉像有一盆冰水从头泼到脚底,将我冻得发僵。 过了十几秒,又或者更久,直到差点被憋死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忘了呼吸。 嘿,这幻觉怎么还带梦中梦的? 有点吓人了啊姐姐。 咽了口口水,我一动不动地同从窗户探进半个身子的黑影对视。 不知道是我整个人都在发.抖,又或者眼睛在抖,也可能两者皆有,总之我现在很不冷静。 废话啊!这种情况谁能冷静?! 四肢发麻,恐惧带来的麻痹感直达大脑,让我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祂动了,伸手向我的脸颊,我想偏开脸,身体却已经叛变,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 我好像已经被吓懵了。 直到祂的指尖触及我的脸,我才发现比起影子,祂现在更近似于表面凝实的雾气,却没有带来水汽的任何湿润感。 在祂触碰我的时候,有黑色的浅淡雾气在余光里消散,给被碰触的肌肤带来些许凉意。 这时候我还有空乱想,祂这不去进军新能源空调行业真的好可惜,就不能来个跨界合作造福全民吗? 只青睐我一个人,这也太可惜了,这样凉爽的夏天应该是每个人都值得拥有的。 环保节能不耗电,更不会有任何噪音——噢,这个不好说,不过噪音一般不会是祂发出来的。 祂继续向前倾,我才注意到祂的末端同窗户上我的倒影相连,这一刻有非常难以言喻的情绪出现。 你为什么总是藏在我的影子里? 我想问祂,但我不敢。 影子是太过深邃的暗,哪怕我知道祂的五官是立体的,也很难在一片浓墨里寻到祂的表情。 窗外的光线在祂出现以后似乎都暗了几分,我发现摇曳的树影都不再投射进这个房间。 又或者它们都成了祂的一部分。 我看到阳光下的暗影延伸到窗台上,无数树枝树叶细细密密的影子与祂近乎实质的身体联结,它们盘虬在祂身后,铺天盖地地将我罩住。 这下是真的有点晕了。 我张了张嘴,发现自己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而祂继续向我贴近,黑雾般的手臂伸出,握住了我的肩膀。 怎么办? 大脑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该有怎样的反应。 或许是恐惧?也可能是人类面临过载的危险反而失去任何反抗的手段。 “我” 在一片寂静里,我都听不见自己几乎被风淹没的声音。 窗外,风起了。 无数的小花被无情的风卷起,漫天的缤纷色彩涌入这一扇窗。 我才发现奚蓉家的花园竟然种了这样多的勿忘我。 粉紫色的小花被风拢成了一束,在我怔怔的目光里,被黑影捧在怀里。 “露露——” 风呜咽着,我在风声里恍惚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又幻听了。 祂再次向我伸出手,将那束粉紫色的勿忘我献给了我。 同先前的幻觉无比相似的画面,画面重合,无端令人心惊。 我忽然感觉呼吸有些困难,不知道是不是今天的情绪波动太过起伏,我听见自己沉沉的吸气声和急促的喘息声。 直到水珠落在勿忘我柔嫩的花瓣上,我才意识到自己又落了泪。 浓稠如墨的影子安静地望着我,我看不清祂的五官,更无从分辨祂的神态,却隐约察觉到祂的低落。 “你”我张嘴,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可是你,只是我的幻觉而已啊。 我再次低头望着怀里的花束,小心地伸手碰了碰柔嫩的花瓣,触感真实。 那其实幻觉还是挺逼真的,现在我要收回前言。 窗外的光线逐渐强烈,祂浓墨似的身影开始淡化,我不知为何向祂伸出了手,递出一朵小花。 这是先前风卷进来的那一朵。 “你” 我不知道该同祂说什么,我只是觉得祂似乎也有些伤心。 “开心一些?” 我几乎要听不清自己的声音,但我确实说出口了。 风卷着那朵花离开,浓墨似的黑影也被风吹淡,消散无踪。 我望着窗外明媚日光,一切似乎只是一场幻梦。 花香浓郁,我低下头,诧异地发现自己怀里果真捧着一束勿忘我。 新鲜的,犹然沾着水珠,正是刚刚我落下的眼泪。 一切到底是梦是真?我分不清楚。 正如奚蓉、关兰、张若安,她们每个人在我面前的表现都友善诚恳。 到底谁说了谎话? 我不知道。 我应该痛苦吗? 勿忘我娇嫩的花瓣被碰散,我呆呆地看着这束花。 我痛苦吗? 我不清楚,或许吧。 错乱复杂的现实让思维也混乱不清,我下意识想逃避纷杂的一切烦恼。 桌面上的手机“嗡嗡”振动,我发了会儿呆,它依然振动不止。 眼珠子转了转,我看向屏幕。 关兰的来电。 对不起,我不想接。 手机孤独地在桌面腾挪了位置,振动与响铃在停歇不到几秒后就再度响起。 最终我还是接了。 “露露,露露你没事吧?”我听见关兰急切又温柔的声音。 如果是从前,我一定会因为好友的关心感到温暖。 可是关兰,我该如何面对你? 面对张若安口中偏执疯狂、残忍冷漠的你,同我所见所知全然不同的你。 你还同从前一样吗? 人果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吗? “我、我没事。”我感觉嗓子发紧,连说出口的话都带着难以圆融的僵硬。 奚蓉其实才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是我永远会坚定不移信任的好友,是同我没有半分社会亲缘血缘关系的家人。 我同关兰是怎样认识的? 我早就记不清了,只记得关兰找上门来的时候,我问过她,而她用伤心欲绝的眼神看我。 于是我就不好再追问下去了,我对答案的寻求,也许会给被遗忘的人带来二次伤害。 如今,早已被我放弃的过去变得扑朔迷离,连带着未来也被笼罩在迷雾中,让人看不分明了。 我庆幸这是电话不是视频,只凭借声音,关兰无法揣测我全部的心情与想法。 “露露的嗓子是不是又上火发炎了?我不在家你是不是又买一堆泡面凑合了?” 我听见关兰叹了口气,充满无奈,语气一如既往地亲昵。 “你啊,不能总是这样不顾惜自己的身体啊。” 这两年来我们太过熟稔,以至于当她说起这些话的时候,我下意识摇了摇头,哪怕她看不见。 “没,我刚睡醒。”声音微哑,我随意给自己找了个解释。 “露露昨晚上又晚睡了?” 关兰温柔的声音带着不满,我完全无法想到这样的她会剥去蛇皮,再将血淋淋的蛇尸放进张若安的书包里。 睡眠不充足的情况下,我会有些起床气,关兰知道这一点,她或许是将我的冷淡归咎为没休息好上。 我抿了下嘴唇,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关兰,只能低低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复。 关兰对我总是温柔体贴,似乎从来都不会生气一样,哪怕这时候她也不会像奚蓉一样跳脚生气嚷嚷着,“你再不早睡就要完蛋了,三十七岁还把自己当十七岁青春期呢?” 她只会轻轻叹一口气,充满无奈和纵容地问我,“今晚不熬夜了好不好?” 我恍惚觉得这样的语气有些熟悉,很快我想起刚刚的幻觉,那个递来勿忘我的女人。 轻轻吸了口气,我被自己吓了一跳,我不能馋关兰的美.色以至于大脑将她当成我幻觉里暧昧对象的模版吧? 悄悄咽了口口水,我听见关兰担忧地问:“露露这是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我刚刚后反劲,被先前做的噩梦吓了一跳。” 睁着眼我就开始胡说八道,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 电话里传来关兰的轻笑声,她连笑也是柔柔的,毫无攻击性,能让人完全放下防备。 ‘露露,她的思维不正常,学习心理只是为了如何更好地伪装成正常人,她从一开始就是个疯子。’ 张若安的话不经意又在我脑海中响起,我感觉耳朵嗡鸣,听不清关兰都和我说了什么。 我只知道,她似乎在安慰我,就像从前一样,像这两年里,每一个我被噩梦惊醒的凌晨或者午后,关兰都会及时赶来,陪着我,安慰开导我。 鼻翼快速翕张,我感觉鼻头一酸,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 我不明白,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从前以为美好平静的生活似乎只是假象,世界的黑白瞬间颠倒,让我无法接受自己始终生活在谎言里。 关兰对我的好,难道都是骗人的吗? 两年来朝夕相处的友情并不作假,我终究还是没忍住。 “兰兰,你没有事情瞒着我吧?” 出口的话轻了又轻,我害怕她的答案,又期待她的回复。 告诉我,只要将全部真相告诉我,哪怕是讨厌我也好,只要把一切坦诚,我愿意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嗯?怎么了?露露怎么忽然这样问。” 关兰声音依然温柔,或许是心里存了疑虑,我便觉得她的态度冷了几分。 “我” 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毕竟我也不可能出卖将自身遭遇告诉我的张若安,和意外被我知道两人纠纷原因的奚蓉。 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的溺水者,我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哑声问她:“兰兰,我们之间的相处,会不会让你不开心?” 空气忽然沉默,电话也安静了几秒,我才听到关兰说话,只听着声音,我便能想到她蹙着眉,目光温和而不解地看着我。 “露露是不是之前的幻觉加深了?最近要好好休息啊。” “好好的,露露怎么会想这些事情?不能因为我不在,你就胡思乱想吧?” 她对此避而不谈,我的心也凉了半截。 我记得她同我说过,倘若一个人不愿直面回答,这样的态度已是答案。 那些温暖的,陪伴我度过噩梦和独处的美好友谊,难道全都是我一厢情愿? 那关兰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她付出这么多,难道就是为了折磨她自己? “我我就是突然想到了提一嘴,前段时间认识了一个小女孩,我就总感觉太久没和外人接触,说话做事好像都不太融入群体了,也不知道会不会让她不开心。” 大脑一片混乱,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什么,心里乱糟糟的,不知不觉便咬紧牙关。 我听见纸张翻阅的声音从关兰那边不断传来,她似乎在分心看什么文件,直到这句话,她才停下动作。 “兰兰是在忙吗?那我先挂了,我们回头再聊,好不好?”我想快速结束这次交谈。 关兰却笑盈盈地说:“露露终于愿意开展新社交了呀。” 她的语气依然温柔,我却品出一丝暗藏其中的冷意。 “我可以知道是怎样的小女孩吗?竟然能让我们不爱社交的露露为她考虑这么多。” 关兰柔柔地说道,语带调侃。 不知怎地,这话听得我鸡皮疙瘩直冒,大脑随后一步转成奚蓉阴阳怪气的语调。 隐约还带了点酸味,我吸了吸鼻子,什么也没闻到。 手机屏幕亮起,我将通话转成免提。 艾佳馨也给我发了消息。 [艾佳馨:辛姐姐今天忙吗?] 耳边是关兰充满好奇的疑问,“露露怎么没说话,是又困了吗?” 我一时间进退两难,不知道该回她什么。 “还不困,嗯她是个很活泼的小女孩,太小了,才大三呢。我和这样年轻的小孩哪里聊得到一起,总得稍微顾着点孩子。” 艰难地调动脑筋,我才憋出了这段话。 关兰笑了笑,笑声很轻,“这样啊,我们露露就是很体贴呢。” 手机还在振动,艾佳馨继续给我发消息。 [艾佳馨:我听朋友说附近有一家餐厅,她们家的主厨做饭特别好吃。] [艾佳馨:不过她要求必须两个人以上才能预约。] [艾佳馨:我一个人去吃不到,辛姐姐可以陪我一起吗?] 接着她发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包。 我抱住脑袋,生活好像变得一团糟乱,抬头看向窗户的玻璃,又见到那张精致苍白的美人脸,风吹乱她的发丝,遮住了眼睛。 她微微动唇,形状美好的唇不断开合,脸上的表情却毫无变动。 仿佛有一道视线穿透虚空,沉沉地压住了我。 “露露,我的。” “永远也不分开。” “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我听到脑袋里有了声音,重重叠叠,无限回响,将我砸得头晕目眩—— 作者有话说:[红心]不用着急露露什么时候恢复记忆,咱们还有关兰关芷的姐妹相争还没开始捏。 第27章 使不得啊 我可不想尸检报告是纵欲过度…… 这个声音像是来自深海的塞壬, 魅惑美好,又像是迷途的旅人,在黑暗中急切地呼唤失散的同伴。 幻听持续了一小会儿, 重重叠叠的声音让人头脑发紧,我因为晕眩捂住脑袋, 诡异的声音很快消失不见。 手机仍在接收消息,冷风吹过,嘴唇有些凉和麻,连呼吸吐纳的空气都降了温。 我将脚蜷在椅子里, 抱着腿,试图温暖自己。 明明是夏天, 怎么会这样冷? 窗户被我关上,不知从何处来的风,仍在我身旁盘旋不散。 我坐着发了会儿发呆,想起床底的暗影,不太想回到床上去。 柔软的被子,暖不了我因人心难测而起的寒意。 关兰、张若安, 她们的话到底谁是真、谁是假? 倘若张若安的话是真的, 其中又因为立场的不同有多少主观臆断? 关兰呢?隐藏真实自我并不轻松, 我确实不聪明,但也察觉得到, 她待我应有几分真心。 张若安的事情,她为什么要骗我? 至于奚蓉,我从不怀疑她。 那场车祸, 假如这世上真的存在伤害转移,她宁愿代我受罪。 在餐厅浑噩离开的时候,张若安给了我一个牛皮纸文件袋。 她说:露露, 无论如何,这样东西我都应该还给你,这原就是属于你的。 冷气顺着风攀升,从小腿到腰间,又绕到胸口,隐约有冰凉的触感,像凛冬深雪里冻得发僵的手,偏要故意碰触柔软。 最后寒意顺着我的背脊点触滑下,凉得我一个激灵。 这风也太冷了,难道我忘关空调了? 而后我拿起桌子上的遥控器看了眼屏幕。 什么都没有显示,室内也听不到内机运行轻微的运行风吹声。 空调没有打开。 我深吸了一口气,选择扯下被风撩起的衣摆。 算了,我还是看看张若安给的是什么吧。 这些事无论我当下怎样反思复盘,都不会得到结果。 拆开牛皮纸档案袋,才抽出里面的文件,看到最上方加粗加黑的大字,我就愣了一下。 这是一份房产转让赠予合同。 我记性不太好,但还记得那套为应急售出的单身公寓,正是在合同上标明详细到门牌号的房屋所处的小区。 手机还在“嗡嗡”吵闹,我原本准备查询那套已售房产的详细地址,最后还是解锁点开了消息。 哪怕现在愁于人际关系,我也不好晾着不回。 尽管暂时我还不想看到关兰和张若安发的消息,但一直冷处理,关兰会发现端倪,张若安她忧郁的眉目出现我的脑海。 令人叹息。 好在解开以后跳到最上方的消息不是她们,是那个几面之缘的女大学生。 艾佳馨给我发了很多消息,出于礼貌,我也该回复她的消息。 [艾佳馨:我室友她们这周都出去玩了,朋友们出国游的出国游,留国内的也都四处浪。] [艾佳馨:只有我还留守西照] 她给我连续发了好几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包,又接着发了几张充满吸引力的食物照片。 [艾佳馨:辛姐姐,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试试啊?] [艾佳馨:看上去真的好好吃的,我光看图片都流口水了!] [艾佳馨:可不可以啊?] [艾佳馨:辛姐姐是不是在忙呀?] 旧人带来的麻烦尚未理清,我其实不太想和新认识的陌生人有太多接触,但小姑娘一片热忱—— 她发了一张用自己照片做的表情包,黑沉的眼眸安静地望着镜头,眼尾下垂,看上去很是可怜。 我的目光落在那双眼睛上,心便蓦然一软。 [好。] 小姑娘回复得很快,左上角显示的输入中还不到几秒,她就一连发了好几条消息。 [艾佳馨:啊啊啊啊啊啊! [艾佳馨:谢谢姐姐!辛姐姐你真好!你的心和你的外表一样美丽!] 艾佳馨:晚上去吃可以吗?这家预约制的,但是加钱可以提前排上。] [艾佳馨:太感谢辛姐姐了,呜呜呜,不然我得好久以后才能吃上这家店的饭菜了!] …… [艾佳馨:辛姐姐] [艾佳馨:你是晚上还是改天呀?] [艾佳馨:姐姐你什么时候方便我什么时候去,我都有空的] 接着她又发了几个可爱的表情包,我不太懂年轻人的时尚,大概知道这个动物的卡通形象叫做卡皮巴拉,其它的我就不了解了。 只看她的文字都让人觉得很活泼了。 我眼睛看得有点花,眨了眨眼,就看到手影落在一旁,看那动作,像是想触碰我的手机。 那当然是不可以的啊,智能手机属于个人隐私,就算不是人是幻觉,也该互相尊重,我可从来没做过什么失礼的事情。 小小地在心里抱怨了一下,我选择挪开手机,用余光时刻注意影子的小动作。 [明天下午可以吗?今天我不太方便。] 虽然我今天没有安排,但脑袋一片混乱,额角青筋直跳,让我没办法接受更多信息,更遑论是同一个认识不久的陌生人出去吃饭。 [一会儿我有点事情,没办法及时回复你的消息,] 其实是不想回消息。 发完我就将手机放到一边,在屋里转了一圈,翻了翻抽屉,又拉开衣柜门,大脑一片空茫。 我忘了自己原先准备做什么。 影子跟着我,像是形影不离的爱人,祂的发丝再度被风吹起,我看见祂挺秀的鼻尖在地上落了影。 我在想,大漠的弯刀会勾出这样锋利又圆润的弧度吗?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耳边隐约有个声音含笑问我,“露露喜欢吗?” 于是眼前的景象竟也变了,我看到黄沙被风扬起,孤独的篝火直上九天,果然如诗句一般笔直。 目之所及唯有金黄的沙子,“我”起身眺望,远处的沙丘被日光晒得亮闪闪,。 “哇,沙漠真的好特别,好美啊!” 这是我的声音,但在我听来,有些太过柔软了,甚至还有一点我能察觉到的撒娇味道。 不可能!果然是幻觉,放现实里,除了恶心奚蓉的时候,我很少和人撒娇卖痴。 “露露喜欢就好,我知道你会喜欢的。” 那个人笑着说道。 她伸手帮“我”将捣乱的发丝往后捋,姿态自然亲昵。 这个动作看得我直皱眉,幻觉里我的“我”却微微抬头好方便她动手,眼睛依然盯着那缕炊烟,好像怎么也看不够一样。 在没有直视的情况下,“我”的余光会看到身旁那人的衣领和肩头的刺绣。 大片的粉紫色小花从肩头蔓延到领口,我没想到竟然还有勿忘我这种图案的刺绣,精致生动,看上去不像机绣,更像是人工的手艺。 我下意识想算一下这个面积的刺绣需要多少钱,好在及时想起来这是幻觉,实在没必要太过较真。 虽然一切都是虚假,但由于这是我最喜欢的花,在情绪迁移下,我也难免对这个幻觉里的陌生人产生了一点好感。 她也喜欢勿忘我,一定很有品。 根据“我”的视线高度,我估量着,这个人要比“我”高一些,所以当她转向“我”时,总会给予“我”沙漠中罕有的清凉阴影。 “和露露待在一起,总是觉得很幸福。” 这个人说话的语气声调总是很温柔,这让我想起关兰,但和她相比,关兰要生硬许多,没有这样自然柔和。 她听起来对现状感到满足和幸福,“我”下意识侧身去寻身旁人的眼睛,脸上的肌肉被拉扯,一个笑即将展开。 “你又害怕啦?放心!我们的以后还很长很长” “我”没有将视线完全转过去,就牵起对方的手,语带安抚,活泼快乐得让我觉得很遥远。 原来我还能这样活泼啊?自然得一点不像在奚蓉她们面前的伪装,没有半点成年人经历过工作的“班味”。 还没看到那个人的脸,景象就骤然回到现实。 我愣了一下,立刻就要被满足的好奇心被迫中止,被提溜到半空不上不下的感觉让人难受得很。 上一次是绿草地了,这一次是大漠,我暗想大脑也是了不起,在得病后用幻觉替我去了不少我根本就没去过的地方。 这样看还挺省钱的,第一视角免费旅游,景色还很好,连带着NPC都是美人。 西照六院,看来也不是非去不可,早起抢号实在太难了,况且不出门还四处旅游的机会可不多。 我七想八想,就是不愿意继续头疼关兰的事情。 假如她真的骗了我,我又能怎样? 难道我要对她曾经的付出视而不见吗? 心口被沉重的情绪压得喘不过气,我看到影子指着我,又指了指祂自己。 祂准备做什么? 或许是因为无法改变,我对影子的存在逐渐习惯,已经不像最开始那样恐慌了。 怕是一天,不怕也是一天,那祂就是在我能怎么办? 倒不如适应祂。 浴室发生的那种情况除外,那个我多少次都适应不了,这不是适不适应的问题,总这样搞,腰子受不了。 我还想多活几年,暂时没有肾虚体弱早亡的想法,以后也不会有,我不想突然暴毙,尸检报告来个纵欲过度 那样就算已经死了,我也会死不瞑目,因为我真不是这样的人啊! 漂亮妹妹的手我都没拉过几个,美女姐姐的嘴子还没来得及吃上一个(幻觉不算谢谢),就这样还肾虚离世,怎么想都让人很不不甘心。 别说吃嘴子了,好歹让我和心仪的美女约个会再和世界说拜拜也行啊! 深深吸了口气,有什么思绪一闪而过,快得我没来得及抓住。 我循着直觉回到桌前,解锁手机打开搜索。 [检索,理山市天外山图片] 许多链接和图片一起跳了出来,每一张都是养眼的绿色为主色调,有几张滤镜拉得太过,高饱和的绿色险些闪瞎我的眼睛。 我皱着眉一张张扫过,冥冥中有什么指引我点开其中一张露营图片。 阳光下闪着碎光的湖泊,如茵的绿草地,充满烟火气的烧烤架,还有远处面容模糊的几个人。 我认出了奚蓉,虽然因为拍摄距离原因,她的脸几乎成了马赛克,我还是看到她指着湖心的天鹅。 一黑一白,亲密交颈,在湖面映出两团模糊的影。 奚蓉身旁有人,我竟从中认出一点张若安的模样,她们中间还有两人。 其中一个我再熟悉不过。 那是我,倚靠着另一个人的肩膀,那人长发垂落,快门按下的瞬间她正好低头望向我。 天外山,奚蓉、张若安、我,还有一个人是谁? 长发我确实认识几个头发还算长的朋友,她们无一例外工作与演艺相关,但因为圈子不同,且共同话题太少,在她们工作忙碌后,早已渐行渐远了。 难道这是其中某个美女朋友? 不过我记得,我和她们没有熟到这个地步过吧? 在肢体接触这方面,我很有距离感的,从小就不爱和人勾肩搭背,就算是奚蓉也一样。 嘶—— 我是真不记得那几位朋友有同奚蓉认识啊。 之前撸串的时候,奚蓉还指着视频跟我感叹某某的颜真是抗打,这么多年依然坐稳演艺圈颜值一把手的位置。 而后她无意识地又说了一句,“不过她的颜值还不算我见过的人里面最高的,要说长相惊艳还得是” 还没说出名字她就忽然停住了。 当时我为了幻觉烦恼,没机会追问她到底是怎样的大美女,才能比得过已经在看脸的演艺圈靠颜值和演技混出头的朋友。 我本想问问奚蓉,打开图片的原链接才发现这已经是十二年前的网页。 时间这么久远,按照奚蓉的“好”记性估计早就忘了,我还是别为难她了,没得去为难一个年三十七,记性却已经高达七十三的人。 【天外山的绿草地还是那么美,像当年我们一起野餐的时候】 张若安的朋友圈又一次在我脑海里浮现。 犹豫了一会儿,我还是没选择向她询问。 餐厅里的分别不算愉快,我逃避的态度太过明显,面对满心好意的张若安,我的一举一动都很伤人。 我、我还是无法面对关兰或许从来都以假面待我的现实。 张若安恳切悲伤的眼神,关兰过往待我的温柔体贴天平在即将倾斜时又被奚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拉了回来。 “那是我和关兰的事情,露露不要多想。” “露露听我的,和关兰保持距离。” “关兰她不正常。” “露露,张若安她不是好人。” 她们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响起,吵成了一锅粥,我闭上眼,想让自己得到一点平静。 有风吹来,一点点抹去我眼角的泪水。 隔着眼皮的光线太过黯淡,我睁开眼,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影子的手落在我桌上那份文件上,注意到我的视线,祂指了指文件,忽地用食指与拇指对我比了个心。 祂忽然这么俏皮,给我整懵了。 想了想,我觉得应该是我看岔了,幻觉怎么可能还懂得比心呢? 虽然祂对我的弱点了如指掌,但 我总感觉这种表达爱意和喜欢的事情,同实打实的精细操作不太一样,可能是因为操作未必需要感情,正发生时产生一些突如其来的强烈情感都是正常的。 即便是幻觉,也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大概是凑巧吧? 祂的手影回到那份张若安给我的房屋转让合同上,指向性极强地在纸面上点了点。 没多想,我的目光随着祂指尖点过的位置移动。 理山市向西区水月街道镜花苑8栋1203室。 我在向西区售出的那套单身公寓,也是镜花苑的,详细的记不清,大致的位置我还不至于忘了。 那套房子是母亲们年轻时候用作投资的,直到我在理山大学就读才成了我的个人房产,正是因为没有太多印象也没什么特殊纪念意义才会被我直接卖了。 只不过那套房产到底是镜花苑哪一栋哪一层,我是真的忘了。 想了没几秒,我就及时止损选择放弃。 依靠我的记性,还不如直接打开和奚蓉的聊天记录检索关键词。 虽然我嘲笑奚蓉的记性,但我和她实在是半斤对八两,谁都没有这方面的能力。 上天在给我们打开了美貌这扇窗时,就将记忆力这道门快速地关上了。 这就是有得必有失吧? 反正都是些会随着年纪增长贬值的东西,科技造福了我,相对还没流逝的美貌,记忆力这种事暂时没造成多大困扰。 那我到底还是赚到了! 小小地在心里雀跃了一下,我在聊天记录搜索栏输入“房子”。 略过最近和奚蓉说的那些废话,在我的坚持和努力下,终于翻到了几年前。 不翻我都不知道,我竟然就着房子这个词跟奚蓉聊了这么多。 很多都是奚蓉发的。 [向西区的房价又涨了,不愧是首都。] 看到这条消息的我十分赞同。 不愧是首都,卖一套单身公寓都能把我的医疗缺口立刻填上,而且房子脱手的速度也很快,几乎是我当天和奚蓉确定要卖,第二天房子就找到买家顺利商谈好价格。 [水月街道的位置闹中取静,镜花苑更是公寓型小区里各方面条件最好的] [露露,你确定要把这套房子卖了吗?] 我定位了这条消息。 [镜花苑8栋1203室的那套单身公寓,蓉蓉你帮我处理了吧。] 我的视线重新落回合同上,反复确认了几遍。 当年奚蓉没有告诉我房子卖给了谁,等待手术治疗的我也没心力了解太多,好了之后更不可能特意追问奚蓉。 还是张若安来西照以后,奚蓉为了让我别因为关兰的原因对张有坏印象,特意告诉我,她买下以后将房子保管得很好。 当年张若安买下了这套房子,而她现在又将房子无条件赠与归还给了我。 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被标题骗了吧?大黄丫头们。 嘻嘻[坏笑]今天是露露解谜时间!(下章也是!) 直播码字的时候还偷摸地比划了一下,确定一下影子能不能看出来比心的这个动作。 平时专心码字的时候会开直播,不过不会聊天,纯码字,可以看到我时不时消失,一般这种时候就是卡文了去找点事情干,还能看到我敲一串又按删除键然后时间凝固一样停住,周四晚上十点左右会固定聊天直播,也没干嘛就瞎聊,没人理可能会抓大鹅去。 抖号搜:沈明钰le ,围脖(沈明钰gl)会在直播的时候分享一下直播间,平时也会掉落乱七八糟的废话文学,大家可以点点关注咩。 抖的话,可能明天我空闲时间多会给露露这本剪个配音(凑合听一下) 本文在周三前还有五千字更新~[比心]爱你们 明天不出意外是更新隔壁《万人迷总被觊觎》,清冷小白花万人迷被强制爱(咳咳咳),详细不展开,感兴趣可以自己看看。 第28章 美色惑人 颜控什么事做不出来?…… 那套房子有什么特别的? 为什么不论是奚蓉还是张若安, 都对它这样在意? 我只是不聪明,不是傻子,她们的态度都显示, 那套房子与我应该有某种特殊联系或意义。 可对我来说,那只是一套上学时住过的房子而已, 要说特殊,也只有房子是母亲们给我的第一份成人礼。 难道失去的那部分记忆里,我经常表现出对它的特别在意吗? 不至于吧? 要说感情,肯定是我现在住的那套完全由我自己挣钱买来的更深啊。 我还在迷茫, 风敲了敲书桌,而影子的指尖在桌面轻点, 像是提醒我什么。 幻觉这么万能的吗? 我看到祂落在窗上的影,祂的脸正对着我,或许是玻璃不够清晰,也可能是现在光线还不够昏暗,我只能看到朦胧而美丽的轮廓。 祂望着我,似乎想对我说什么。 窗户忽然大开, 风吹开拢在一旁的窗帘, 蒙住了我的眼。 我隐约听到风里有人在说话, 风声凄切缠绵。 “别忘” 风太大,吹开我的衣摆, 拉起我的上衫,尽管我知道外面夜色正浓,庭院无人, 也不由得羞窘地拉下衣服。 微凉的风却已经钻了进来,在我的袖口缠绕,攀着我的手臂, 又顺着我拉下的动作拂过我的腰。 仿佛秋露凝结的凉意落在腰上,让我打了个寒战。 既然是幻觉,那和我不就是一体的,有什么不能和我好好商量商量的? 什么也看不到的感觉并不好,黑暗徒生恐惧,我想拉开遮挡视野的窗帘。 影子在我身后凝出人形,凭空出现的黑雾化作锁链,铐住了我的手。 这风好凉。 手忽然动弹不得,我以为是被风吹僵了,手腕带动掌心使劲,试图重新获取掌控力。 风声大作,我的耳朵动了动,隐约听到有人说。 “别怕,是我,有我在。” 幻听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我苦恼地想到。 凉意顺着背脊向上,激起一身冷汗,我在汗津津的寒气里面,听到有水声自卫生间的方向靠近。 先是宛如有人从装满水的浴缸中起身的“哗啦”声,而后是水珠砸落的“滴答”、“滴答” 辛露别怕,这是幻听,正常的水声哪里能送到耳边来? 奚蓉给我准备的房间并不大,不算上卫生间,只有三十多平,房间内的摆设并不多。 而我确定的是,能够传来水声的地方有且仅有卫生间 “咔哒。” 可能是太过安静,门锁打开的声音竟显得这样清晰。 “砰——” 而后是风吹开门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从卫生间离开了。 我依然能听到“滴答”“滴答”的水声,同它一起的是风声与行走的脚步声。 这个声音越来越近了,我几乎被恐惧定了身。 屋子里的水汽开始聚集,呼吸间的空气变得湿润。 我闻到腥甜的血气,下意识嗅了嗅,窗户被自外部闯入的风关上,齿轮滑过不锈钢的轨道,带来一声拉长后格外诡异的“吱呀”声。 这阵风却没有停下,在房间里不断盘旋,最后将阻拦视线的窗帘翻开。 我终于重获光明。 玻璃窗上映照出我苍白的脸颊,而我看见倒影中还有另一张面孔 血玉似的美人携着一身水汽,低头看我,血色的唇勾出绚烂的笑意,像神女,却是从血海地狱爬出来的。 我僵着身子回头,正对上祂微笑的脸庞,血色眼睫垂下,遮住了空洞的眼眶。 祂与我对视,无声地动了动唇。 我当然知道祂在说什么。 “露露。” 一如从前不知道多少次那样,祂固执地望着我的眼睛。 一遍遍,一次次,唤我名讳。 “露露。” 祂向我伸出手,神色恳求,我想后退,身体却不听从我的指令,好在头还能自由转动。 我低头,看见黑雾化成的镣铐将我的腿和椅子绑定。 这就有点不妙了。 咽了口口水,我原本是想求饶的,毕竟做人也不能太有骨气,哪怕面对的是幻觉,该从心时且从心。 祂却安静地看着我,微笑着将我被雾气锁住的手拉住,再次按进了祂的胸腔。 这样奇怪的体验是第二次,现实中我一不从医,二不在屠宰场工作,没有机会体验这种开膛破肚般的血腥场面。 不过倒也没有那样可怕,我的手掌穿过祂胸腔的那层水膜,完美地融进了祂的身体中,水流毫无间隙地包裹了掌心。 那颗心脏依然迸发着让人无限感触的生命力,在我的掌下鲜活地跳动着。 仿佛一切不止是幻觉。 怎么可能呢? 世界上不会存在这样奇诡的场景,唯有梦境能制造这样荒诞的画面 我偷偷地用还能动弹的那只手掐了自己一把,嘶—— 好疼。 真的不可以是做梦吗? 那只能是幻觉了。 我还是得继续考虑早起挂号的事情。 要不然就得托关兰帮我预约她认识的心理医生了,但我暂时还不想和她联系 原本想依靠发散的思维度过这段不知道会怎样发展的剧情,祂察觉到我的分心,掌心的跳动变得缓慢。 血泪从祂的脸颊上落下,祂好像想对我说什么,可是我真的没学过唇语,无法分辨那些复杂的口型。 我唯一能看懂的就只有祂最后的话语。 “我、爱、露露。” 祂似乎看清我的迷茫,无声却字正腔圆,每一个字都口型标准,也特意放缓了速度,好让我能看得分明。 可是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祂的爱从何而来。 仅仅因为祂是我的幻觉吗? 人生来爱己,而后爱人,我的幻觉爱我,从自恋这个角度来看没什么问题。 可是祂的表情这样温柔,这样悲伤。 让我难以冒领这份过于深沉的爱。 祂真的是我的幻觉吗?我不敢细想,于是偏头避开了祂的视线。 有水珠滴落肩头,冰凉刺骨,我知道,这是祂的眼泪。 祂将我的手更深地按进祂的胸膛,似乎想向我证明祂的爱,我的指尖几乎要戳进那颗心脏。 我看见祂痛苦地蹙起眉,心也跟着一颤,我不由得缩了缩指尖,试图收回手。 祂却没有松手,拉着我的手,祂血色的手也跟着没入胸口。 十分奇怪的触感,指尖像是陷入了真正的血肉中,我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睫忽然盈满了泪。 我与祂僵持着,不愿配合祂疯狂的行动。 哪怕是幻觉,在我看来祂毕竟也是这样真实的存在。 如果我的手指戳进祂的心脏,是否会给祂带来过重的伤害?祂会痛苦吗? 只是我的力气始终不敌祂,当指尖穿过血肉筑成的心脏外膜,世界忽然变得格外安静。 身体在颤.抖,祂的脸上夹杂着痛苦与欢喜。 明明是疼的,为什么? 我抖着唇,感觉口鼻发麻,震颤的瞳孔狠狠地瞪向祂。 “露露。” 我看见眼前的色彩忽然变换,世界变成黑白二色,唯有祂是鲜艳骇人的血红色。 耳边的水声停止,我的世界只剩下祂的声音。 温柔、偏执、带着痴缠的疯狂。 “要想我、爱我。” “不许忘记我。” 可我根本不知道你是谁。 我不敢看自己没入血水的手,也不敢同祂对视,低头看向一旁的桌面。 祂顺着我的视线,仿佛想起什么一样。 “露露,在这里。” “我在这里。” 温柔的语调里带着即将要被发现注意的欢喜雀跃,我能感受到祂的满足和幸福,像孩子一样,简单纯粹。 祂将手机递给我。 我不明白祂的意思,祂想做什么? 难道幻觉也想刷短视频看漂亮的姐姐妹妹? 又或者像我一样玩一些简单无脑的弱智小游戏? 这一次祂终于将我的手松开,随着那种陷入血肉的触感消失,我的手退出祂的胸腔,世界重回彩色。 环境里那些平日不被我注意的噪音也一齐涌了上来,一时有些吵闹。 祂向我靠近,将脑袋倚靠在我肩头,血色的发丝垂落,我看见有细小的水珠自发梢滑落,将我身上的衣服打湿。 这样亲昵的姿态,对我来说算是人生头一遭了。 我们这样,就像是情侣一样。 我没看祂的脸,却能感知到祂的期待。 终于恢复自由,我双手捧着手机,两眼却只剩茫然。 祂想做什么? 祂希望我做什么? 我不知道。 我下意识去寻祂的眼,却碰巧看见失了血色眼皮遮挡的空洞眼眶。 注意到我突然的凝视,祂慌张地闭上眼,血色的长睫乱颤,像是诡异美丽的蝴蝶遭受了混乱诅咒。 “不看、露露会怕,不看。” 原来祂闭上眼睛是害怕吓到我,心上塌了一块,我不知道那是心防大坝还是什么灵魂面子工程,可我明确地知道自己不像从前那样怕祂了。 如果幻觉、或者另一人格想将我吞噬,会用这样温柔的方式吗? 我不知道,这也是我头一次得病,精神问题千人千病,大家各自的症状大概也都不同。 医生,我这种程度的病症,这辈子还有治愈的机会吗? 我是个很善良的人,始终看不得祂慌乱无措的模样。 很奇怪,祂这幅样子,总叫人心绪复杂。 我归咎于,美丽让人失去原则,否则怎么会明知幻觉做了怎样过分的事情,还一遍遍地原谅祂? 算了,祂这么好看,原谅祂又能怎样? 只是这种美略显血腥恐怖,需要在颜控的同时也具备一定勇气。 不然可能会欣赏不来。 最开始我是接受不了的,但恐怖游戏玩久了都会对突如其来的吓人画面免疫,更何况我都亲身经历过这么多回合,胆量多少得到了锻炼。 不过我还是很胆小的,希望幻觉能少吓唬我。 叹了口气,我放下手机,握住祂似乎无处安放的手,目光忽然凝在祂的发间。 那是一朵小花,仿佛才从枝头摘下,血色的水珠从浅蓝色的花瓣上滚落。 考虑到祂的体温,花能这么新鲜也正常。 及时冷链运输的保质期就是比较长。 “没事,我不怕了。” 假的,我握着祂的手的时候,身上都在颤颤,整个人像有帕金森一样抖个不停,连声音都是抖的。 这样低劣的谎言,我没想到祂会轻易相信。 我看见祂的唇开合,只是我不再握着祂的心脏,也就听不见祂欢喜下的感言,我看见祂血色的唇高高翘起。 大约是幸福的。 只因为这样一句话就这样满足吗? 祂再次将手机递给我,眼睫依然垂着,想来还是担忧我恐惧祂空无一物的眼眶。 心下轻轻叹了口气。 我被这叹息声一惊,才发现自己对幻觉的态度早已悄然变了样。 其实我还是不知道祂想做什么,却也顺从地将手机解锁,而祂望向我,对着我笑,像为这出精巧的谜题感到得意。 恕我实在愚钝,猜不出半点,好奇心战胜了一切,我对她晃了晃手机屏幕,又指了指手机上的图标,对她摇头。 忘了祂不是聋哑人了,因为我什么也听不到,我下意识试图用肢体语言让祂明白我的意思。 祂有些懊恼地歪了歪头,而后血色的指尖指向了—— go哪儿APP 看到这个熟悉的软件,我忽然想起那个至今身份不明的司机,嗫嚅着唇想向祂寻求答案。 最终怕死战胜了愧疚。 万一问了以后,祂真是要来找我复仇的呢? 手早已顺着祂的指示点开机票订单。 不知怎地,我忽然想起先前那个幻觉——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在我刚刚高考结束的时候,我列下了长长的旅游清单,却由于太懒,所有计划统统搁浅,其中是有沙漠之行的。 如果我去沙漠,我会去哪里呢? 恍惚间,我将视线移向祂。 我看见祂精致的眉,高挺的鼻,哪怕同样是血色也优美饱满的双唇,弯刀追魂似的鬼魅美貌。 “说到沙漠,我最想去有天之眼外号的腾格里沙海。” 我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跨越许多年的光阴,骤然带我回到学生时代。 眼前的景象仿佛还是学校,这一次我却清晰地分清了环境与现实的边界,两重景象叠在一起,叫我明白时光难返、旧景不再。 身旁似乎该有个人,正静静地听我叽喳地说话,而我侧眸,望见的是血色的祂。 “好。”那个人说道。 几乎和祂共用一个声线,却要年轻稚气许多。 是幻觉?还是回忆? 我分不清,大脑已经自发地搜索腾格里沙海所在的库姆市。 这是个热门景点,每年都会有大批的人前往库姆市看大漠的荒凉壮阔。 记忆中,除去很小的时候,两位母亲会带着我四处旅游,大一些以后我不愿当她们的电灯泡,再一个是我懒得旅途劳累,也不想外出,就让她们两口子自去潇洒快活了。 我应该是没去过库姆市的—— 搜索记录却与我所想不同。 库姆市->理山市 只有一条,但也竟会有一条这样的订单信息。 我明明、明明没有去过,更何况关于库姆市的机票订单只有一条返程而没有去程。 打开订单查看详情,我试图得到更多的信息。 乘机人只有一位,也就是我自己。 我不记得我在库姆市有任何朋友,即便是暂住库姆的也没有。 血色的美人忽然有了动作,在这样无措迷茫的时候,我下意识期望祂能为我带来解释。 祂吻了我的耳垂,过于冰冷反而带来灼伤感,自耳垂燃起火来,我呆呆地望着祂。 “叮当、叮铃铃——” 清脆悦耳的驼铃在耳边响起,铃声唤醒久远的记忆。 我仿佛置身大漠,黄沙漫天,人与骆驼组成的队伍慢悠悠地前行,热浪迎面而来,脚下的沙子金黄灿烂。 有人在我身后护着我,她拉着缰绳,而我则看着前方。 “姐姐~什么时候能到地方啊?”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可是我是独生女,我哪个妈妈都没有给我添个姐妹。 以及这样撒娇做作的语气,竟然是我能发出来的? 记忆没有到此为止,画面转变为露营的帐篷,满天星斗繁密灿烂早已在城市的夜景消失,却在少有人类涉足的沙漠出现。 我同什么人叽喳地说着话,自顾自地在篝火上添加烤串,而那个人专注地注视着我,我只在记忆里窥见她微笑的唇角,优美饱满,弧度自然。 她们,好像啊。 陆陆续续又闪过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等我从记忆中回过神来,就发现祂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张纸巾,早已被祂的血水浸染,却还要用来给我擦拭眼泪。 其实倒也不必这样,不过现下我有别的事情亟待验证。 我凝神望着祂的唇,血色同玫瑰色相去甚远,前者惊魂,后者勾.魂。 全然的血色让我很难将记忆里惊鸿一瞥的唇同它重叠。 可它们是相像的。 “你同我去过腾格里吗?” 祂或许是那位我忘了姓名的司机,也或许是被我遗忘在记忆中的旅伴,我不知道祂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幻觉里。 或许是我暗恋过祂的原型吧? 仅从记忆里惊鸿一瞥的下半张脸来看,对方应该是个令人惊艳的美人。 对颜控来说,被美.色迷惑一时昏头是很常见的事情。 除此以外,我找不到别的解释。 祂对我扬起绚烂的笑,我不是第一次见祂笑,可唯有这一次,祂眉目间湿冷的悲伤和萦绕不散的忧愁不在。 这样明媚。 即便祂依然是通体血色的诡异存在,也晃得我移不开眼。 “露露。”祂很开心,一遍遍地又唤起我的名字。 血色的手拉起我的手,祂靠近我,而后拥抱我。 这一次我听到了很轻很轻的声音。 “露露。” 祂将我的手按在祂的咽喉处,让我感受气流从那里通过,发声震鸣的嗡颤—— 作者有话说:本周五从23章开始倒v,入v以后会日更[鸽子]请假会在最新章评论区告知。 我的防盗会拉到百分百哦,等入v以后我会设置抽奖,订阅100%的读者会收到随机红包,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呀[猫爪][红心] 周四晚上某抖十点二十有固定直播,想唠的可以来。名就俺笔名,一搜就知道了。 昨天被举报全文涩情了,真是让人无语,看过的都知道,亡妻姐到现在还没个人样呢。 了解了一下才知道还有三个老师被举报了,一模一样的举报方式,举报内容也全是看章要一句话发散思维,也不知道是挡谁路了,又或者单纯贩剑, 怎么了,尝到举报成功的甜头就不想努力了?还是以为把我们全举报完你就能好了? 摊手手,那写得烂就是烂哈,没了我们还有别的老师比你写得强,反正会干这种事情就不可能是读者,只会是同行。 咳,牵强地给草履虫又睡过头没更新找借口(好像也没那么牵强) 放心,更新我今天会补上剩下的四千字,毕竟她举报她的,我写我的,我写小说又不是为了挣钱,我爱咋咋地,她管那么多。 哪怕真锁了,也只是耽误更新申诉一下(那岂不是让我爽到了,想单开好久了,我还有隔壁没完结呢) 不过这种全文锁要是真的被误判,解锁可能得大半个月来着,不晓得你们能不能等。 反正最好别囤,先看着吧,咱们有一天是一天嘛。 今天我可是六点起来洗澡洗头码字!现在要出门上班啦! (好消息没被全文锁,坏消息,789章都被锁了,没看过的有难了,我要去一章章解锁了[咬牙切齿]) 我恨hyb!祝她们糊一辈子!本本完结v,月收入五块(狠毒诅咒) 第29章 似酸似涩 原来是鬼缠身 原来祂也能说出我能听到的声音。 我望着祂欢喜又期盼回应的美丽脸庞, 心中有着说不清的情绪。 似酸似涩,带着一丝骤然回转的苦,叫我分不清自己的心思。 “是你同我去过腾格里吗?”我再次问道。 我不清楚祂是避而不答, 还是听不懂我的意思。 “露露。” 祂依然将我的手放在祂的咽喉上,让我感受气流通过后声波发出的颤动。 这其实是一个相当危险的动作, 将脆弱致命的要害置于别人掌中,意味着接受对方完全的控制,也是全然信任的标志。 祂或许明白也或许不明白,毕竟对于祂而言, 咽喉不一定就是真正的要害。 不过也未必,先前祂将心脏置于我的掌下, 指尖穿透心脏的时候,祂的表情分明是痛苦的,可祂又那样享受。 叫人更加难以分辨祂是否遭受伤害。 即便如此,我亦是不忍的。 我将为祂挑起的情绪统一归咎于祂的美丽,精致的五官,优美流畅的身体线条, 无一不达成了人类幻想的极致 尽管如今缺失眼睛, 但有的人无需睁眼就已经让人感受到极致的美。 果然是幻觉才能出现的存在, 我为祂动人心魄的美停驻目光,忽略了诡异的血色—— 倒也没有忽略, 倘若血色出现在其它场景下,必然是让人感到触目惊心且狰狞的,无法不引起人内心深处对危险的恐慌。 可若出现在祂身上, 初始的时候,我也是恐惧的。 或许是几次惊惧后神经因为反复受到同一视觉刺.激而麻木,也或许是祂相当符合我审美的长相。 总之我现在竟在满目的血色里, 感受到别样动人的美,轻易便俘获了我浅薄的心。 我忏悔,我有过,但很难改,因为祂真的很好看。 心跳在胸腔内一声声加强,撞得我不知道今夕是何年,险些忘了物种不同不能恋爱。 跨种族还是太禁.忌了,我觉得不行。 可我的内心还是期待着,期待着有朝一日能看到祂的眼睛,我总觉得祂该是有眼睛的,也总会有的。 这种直觉总是说不清道不明,心头发虚,却让人无端信任着,认为总有一天会得偿所愿。 祂更加贴近我,拉起我按在祂咽喉上的手,放在祂柔软的脸颊上。 按道理祂由血水组成,脸颊或许会像祂的胸腔一样,有着薄薄一层水膜,轻盈细腻,但与人体的肌理触感是不同的。 可祂的脸颊这样柔软,生怕吓到我,特意垂下的眼睫这样浓密、这样纤长。 我的指尖触碰到祂轻如蝉翼的眼睫,像是盛夏还没来得及靠近就飞走的蝉,祂骤然受了惊,似乎想睁开眼—— 这让我有些好奇,祂睁眼与不睁眼所看到的世界是否会有不同。 眼皮才稍稍掀开,祂就紧紧地再次闭上眼睛。 这个动作太过用力,以至于我能看清祂紧蹙的眉心,原来也会有肌理一样的纹路,而非水波纹那样晃开。 我不明白。 祂要我想起祂,却不愿告诉我,祂到底是谁? 染着血色的纸巾没能擦干我的泪,祂似乎很是懊恼。 于是轻柔的风吹过,将我脸上的湿意带走。 脚腕冰凉的黑雾镣铐仍在,我无法脱离当下的环境,失去行动自由很难让人不恐慌。 无论再怎样真实,这一切总归是幻觉通过我的想象进行创作的。 我收回了手,就见祂满面失落。 “露露、不摸了吗?”祂的声音还是不大,听起来却很是委屈。 祂拉着我的手,轻轻晃了晃,有细小的血色水珠落在我身上,像下了一场毛毛细雨,将我的衣服彻底淋湿。 单薄的衣服贴在身上,祂的存在给周遭降了温,风又在室内乱闯。 我感觉有些冷。 祂却不觉自己是罪魁祸首,血色的手隔着湿透的衣服,从我的脸颊一路滑下,轻柔得像一簇羽毛划过。 有点尴尬,我在椅子上有限地挪动了一下。 血玉似的美人语带好奇,因为尚未能发出正常音量的声音,所以连语气都是轻柔的。 “露露,湿了?” 过分轻柔的声音仿若挑.逗调.情,却不带太多暧昧意味,反而只有单纯的疑惑,仅是对客观现实做出的平淡疑问。 这让我感到羞愧,同时很想学奚蓉来一句,“那咋了?” 可惜面对祂,我没有这样的胆子。 不仅是衣服湿透了 我从没想过仅仅是这样简单的触碰,隔着被血水浸过的半透明薄衣,竟也能掀起神经上的惊涛骇浪。 好丢人,我怎么会这么、这么渴求旁人的触碰。 生理上的不满足让我期待着祂的更进一步,如同先前浴室里那样,又或者像那个潮意泛滥的被窝。 我被自己真实的渴盼吓了一跳,强行压下那些莫名的情绪与欲求。 不该这样,不能这样。 做人怎么可以这么随便! 哪怕是单身三十七年,也不能因为孤寡想要成这样啊! 依靠着自我唾弃,我终于收拾好心情,低头却要和已经被挑起的欲求尴尬见面。 柔软也会因为外力而富有弹性,甚至将轻薄的衣料顶起。 指的是某个不哺育就不知道有什么用处的器官,平日里会以少量布料兜着,不紧缚,只在剧烈运动的情况下保证健康。 算了,看不到就可以当成不存在,我移开视线,祂却触及脆弱的渴求。 冰冷得几乎要将我灼伤,我没忍住抖了一下,鼻尖溢出轻哼,不知道是太有感,还是冷的。 应该是冷的吧? 如果是前者,那我现在就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忍不住化身一只固执的鼠沉默地深潜进泥土里 尴尬到这种程度脑子还知道放bgm并改词,我有一瞬间佩服自己的幽默。 我抓住祂的手腕,在真的握住时愣了一下。 记忆虽然因为暧昧的色调而混乱,但我并没有完全失了记忆。 上一次,我的手只能穿过无形的血水,这一次却能够抓住祂。 我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好是坏。 大脑迟钝地想,至少现在我们之间的互动不会局限于我单方面受制了。 那真是太好了? 我终于鼓起一点勇气,在祂因为行动受阻疑惑地看来时,小声地道:“不可以这样” 做幻觉也要懂礼貌。 这句话我当然是不敢说的,只敢在心里小声补充。 “嗯?”祂也跟着压低声音,没有睁眼的美丽脸庞满是迷茫。 我一时间不知道祂是真不懂假不懂。 咬着牙,我很想恶狠狠地开口,禁止不礼貌接触! 可是面对祂梦幻奇诡的美丽面容,血色更添一份夺魂挟魄的魅惑,这些怒气就偃旗息鼓。 我只能小声地告诉祂。 “这样不好。”丧丧的,很没志气。 祂比我更沮丧,俯身进一步贴近,海藻般浓密的发丝垂落,轻撩我的脸颊。 我的手再次被祂牵起,祂将我的手放在祂的胸口上,试图再次按进胸腔。 心紧了紧,我不想每次同祂对话都要给祂造成这样的伤害。 更何况,祂不是能说出我听得到的话了吗? 猛地收回手,我没想到祂的力道一反从前,并不带有任何控制的意味,反而是我因为力的作用,差点连带椅子一起后仰。 血色的裙摆翻成浪涛,伸展着将椅子抵住,让我不至于摔了。 我还在险些摔倒的发懵状态,就见血玉般的美人蹙起眉,面上再次浮现淡淡的忧伤。 “露露。”祂唤我的名字,这样温柔、这样亲昵。 每当祂这样唤我名字,我便忍不住想看祂的眼睛。 目光触及血色的眼皮,我以为我会看到一双清亮的眼眸,盈满温柔的笑意。 艾佳馨的眼睛恍惚出现在我眼前,黑沉的,过于幽深的瞳仁,焦距是一点柔和的亮光。 那点柔亮像是透过密林缝隙的日光,印照在久不见天的深潭,泛起细腻粘稠的水波,幽冷清寒又晃眼。 倘若这不是幻觉,我便要以为艾佳馨说的那位好心姐姐,就是眼前的血色美人了。 那双眼与祂,太过契合了。 可是血色的眼皮下是虚无和空洞,掩下心头的失落,我的视线飘过祂,去看地面一路淌来的水渍。 湿漉的脚印从卫生间抵达这里,我忽然想起那枚沾水的脚印。 如果真的是幻觉,会是这样吗? 无时无刻,无处不在。 这样平常地占据我的生活,藏在每一个细节里。 我还记得先前做过的检测报告,身体数据是极正常的,顶多归为亚健康,总之没有大病,不至于钱还在人没了。 我真的有精神上的幻觉吗? 那些心理测试做完,医生拧着眉,最后客气地说了些笼统的话。 那时候我的脸火辣辣的烧,不需要认真分析就能听出医生敷衍的话外音。 我也记得那位格外正派严谨的医生,捏了捏眉心,在我起身后很快就喊下一个。 快离开的时候,我隐约听到她的嘟囔。 “这年头怎么还有人明明没病偏想得病?” 我没敢将幻觉的情况托出,只是做过题目和拍片检查。 没有异常。 祂伸手,将我的头拥入祂的怀里,一声声,一句句,温柔缠绵。 我在血色的波浪里沉默,不清楚自己是否该面对现实。 “过去的我们,是认识的吧?”我从祂柔软的拥抱里抬起头,而祂寻声低头。 这让我险些吻上祂的下巴。 没能亲上祂线条优美的下颌线,我心里竟然还有点遗憾。 色胚! 我暗暗唾弃自己。 皮肤被清风拂过,湿漉的衣服贴着我,在祂冰凉的怀抱里,寒气几乎要从骨子里沁出,我却舍不得离开。 好奇怪,为何在这个拥抱里,我会感到这样安心? 所有因期待被入侵而疯狂蔓生的焦渴妄想,都被这个拥抱安抚下来。 我回拥住祂,揽着祂的腰,像点着微弱油灯的小舟,不顾一切地扑向海上茫茫的冰川,以为能够登岸着陆。 渺小的烛焰被扑来的寒气熄灭,靠岸者却在刺骨的冰冷里得到温暖的幻觉。 好冷啊,我却贪图这个拥抱不愿放手。 祂将头靠在我的颈窝,湿润的血腥水汽浸染了我,血色的水珠自祂的发尾滴落,打湿了我的发。 血色与黑色的发丝交融,我看见一缕翘起的黑发亦凝出一滴血色的水。 分外平常,却给我一种亲密无间的暧昧感。 这样的场景大概是诡异的吧? 可充溢的满足感却无端从我心底升起,让我质疑起那份心理测试结论的准确性。 都这样了,我精神状态还正常吗? 算了,我不应该质疑医生的专业性,给我诊疗的还是权威专家,不能这样否认对方数十年苦读艰难考来的证书。 我们在这个拥抱里毫无间隙,就连心灵上的距离似乎都更进一步。 对于这份亲密,祂这样满足。 哪怕我看不见祂的脸,血色裙摆上翻腾拍打的水花,微微飞扬的血色发丝,都在昭告祂的好心情。 “露露怎么哭了?” 祂无措地伸手探向我的脸,血色的纤细手指从我眼下轻柔刮过,我摇了摇头,不明白祂为什么这样说。 难道我哭了? 靠近祂就如靠近冰山,我对温度失了感知,直到祂捧着那滴透明的泪,小心翼翼、忧心忡忡地望向我。 没想到那滴泪竟没有像先前那些一样融进祂的身体,而是在血色的掌心里轻晃,仿佛荷叶上的露珠,接触的部分有一层薄薄的银色光芒,晶莹剔透。 我怔怔地看着祂,像端详一个美丽至极的泡沫幻影。 是真实?还是虚妄? 祂血色的掌心原来也有着同我一样杂乱的细纹,代表生命的那条只有短短一截,我着了魔一样地伸手去抚那条线。 那颗泪渗进祂的掌心,融为一体,而祂乖乖地摊开手掌,任我施为。 这样的姿态很难让人不怜爱。 即便祂曾经做过那么多过分的事情,我也还是软了心肠选择原谅。 我将掌心摊在祂一旁,试图比对生命线的长短。 祂下意识便要将手掌覆上来,指尖马上就要顺着指缝钻,被我轻轻拍了一下,说不上重,但有清脆的响声,而祂立刻受尽委屈似的垂了头。 不是,你这? 您闹哪样呢? 显得我好像是无恶不作的恶霸一样,到底做那些事情的都是谁啊! 无语只是一瞬,对上祂楚楚可怜的模样,我更是生不起气,反倒还得哄人一般地解释一句。 “别动,让我看看你的手,好吗?” 祂还是委屈地垂着头,却老老实实地将手掌重新摊开,乖巧的模样让我一时有些出神。 这样配合,会是复仇吗?那这手笔就有点大了。 我知道自己逐渐接受了现实。 不过就是碰上阿飘了嘛,有什么可怕的,我都长到37岁了,还有什么能吓到我? 十分抱歉,那确实能吓到我,我这人什么都不怕,唯独怕鬼。 可祂这副模样总是让人心有不忍。 只要不是找我索命,就算是想把我从头吃到尾那其实也不太行,虽然已经被当小点心尝过了。 我能保持现在的冷静,全凭心里一直没停下来的吐槽。 抚过祂掌纹的指尖有些抖,我咽了口口水,心说,我这也不冷静到有点太明显了。 断了半截的生命线像一道无法跨越的海底深沟,才划过一小段便没了安置的线路。 心随着指尖受阻而颤颤,慌张地跳得我无法安神,我以为这是出于恐惧。 毕竟祂再漂亮再好看也是女鬼啊。 先前那枚沾了水的脚印,我曾拿纸巾擦过,很快纸巾就浸染了浅浅的血色,而我将这点血色视为幻象,淡淡的血腥气也当成了幻觉。 我胆子从来不大,否则也不会宁愿去看精神科,也不想接受自己撞鬼的事实。 唉,处处都是异常,只看我愿不愿意发现房间里的大象而已。 只不过,发现了又能怎样? 噢,还是有好处的,挂号费省了,治疗费也省了,我的钱暂时还能跑得过通货膨胀,不必担心过早退休导致的养老问题。 被美丽诡魅的女鬼纠缠不放,对旁人来说可能是艳福不浅,对于清心寡欲的我来说,就完全在接受范围以外了。 那种一层层拓开的酸胀体验,实在不算纯然的愉快。 其实也未必真的撞鬼了。 说不定这只是一场梦,待我醒来,奚蓉就像当年手术住院的时候那样,趴在我的床边,我才一动,她就立刻苏醒过来,带着浓浓的困意和疲惫,欣喜地看着我。 ‘露露醒了?’ 当时我每一次从似真似幻的梦境里挣.扎醒来,就能看到奚蓉担忧泛红的眼眶。 ‘我听到你说了很多梦话,露露还记得梦见什么吗?’ 她紧紧地握着我没有输液的手,紧张地等待我的回答,也不知道说梦话这种事有什么可担忧的。 才从梦魇中醒来的我总是要花费不少时间认人,看她许久,也看窗外的阳光,直到奚蓉狠心掐我,我才会在疼痛中回过神来。 “不记得了。” 她这才松了口气,如释重负,“露露不记得了就好。” 有时梦境里也会狡猾地出现和以上相同的场景,叫我分不清现实和梦,好在有奚蓉和关兰在,我终究从混乱的状态里得到了解脱。 现在会是昨日重现吗? 在我出神时,祂忽然捉住我的手指,问我:“露露在害怕什么?” 我意识到祂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了,不似最初微弱,就连眼睫都更加分明,捉住我的手逐渐有了温度。 心跳一拍快过一拍,祂俯身贴近我的胸口,侧耳聆听,虔诚认真。 祂又道:“露露的心,跳得好快啊。” 是啊,心跳这样慌张。 我在害怕什么?—— 作者有话说:[红心]生了,终于生了!!!!!!呜呜呜,好不容易,我终于生出来了五千字。 还有万字努力中,如果生不完会先发五千字。 等我先写隔壁万人迷三千字[红心] 性感咕咕码字直播中,可以搜沈明钰le,看到我的挣扎和卡文。 第30章 不许离开 露露不要我了吗? 我不知。 心脏因祂的紧贴跳得更快, 每一声都怦然吵闹。 祂伏在我身前,像在感受奇迹诞生。 “露露的心,是为我而跳吗?”祂温柔的声音充满期待。 ‘才不是。’ 面对祂因为欢喜更加奇诡瑰丽的血色笑靥, 我动了动唇,说不出伤人的话来。 “是的。”我这样说。 心跳因为这句话安定下来, 一声声敲打胸腔,沉稳有力。 奇怪,像这样的违心之语,我竟如此顺畅地脱口而出, 毫无心理上的阻碍和负担。 血色的发丝撩过,带来些许痒意, 我微微后退,试图同祂拉开一点距离,好冷静地审视自己的内心。 我开始不懂自己了。 我似乎在为自我编织的谎言里迷失了方向,思维被搅乱,真实与虚幻模糊了边界。 祂下意识随着我的动作贴近,仰头望我, 血色的眼睫依然安静地垂下, 遮住空洞的眼眶, 脖颈纤长,美丽的面容宁静美好。 这副对我格外依赖的姿态哪怕祂是骇人的猩红血色, 都叫人挪不开眼。 因为祂的靠近,冰冷的水珠在我身上汇聚,早就湿透的衣服淋淋漓漓地滴着血水, 这画面比恐怖片还要诡异 不断从祂身上滴落的血水仿若是一场急雨,让我在冰冷的拥抱里,恍惚感受到一点冒着热气的温度。 呼出的气息起了雾, 我透过白雾看祂血色的眉眼,怔怔地发着呆,什么也没想,心跳却失了节拍。 我的手搭在祂的颈侧,而祂眉眼舒展,曾见过的忧愁哀伤散去。 似乎与我的每一点接触、每一寸肌肤的亲密相贴对祂而言都弥足珍贵。 为什么从不对我设防呢? 甚至将我给予的全部,都当作来自上天的恩赐。 我们难道真的认识吗? 祂的姿态太过自然坦荡,仿佛从来都是这样与我相处的。 可我寻遍过往,并未在任何片段里捡拾到与祂相关的记忆碎片。 难道有关祂的事情,恰好藏在我因车祸而丢失的记忆里? 倘若我真的见过,祂有着这样的容貌,怎么可能会轻易在我的记忆中淡去? 即便祂是个性格寡淡的人,仅凭外形,也会在每个见过的人那里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更何况在我出院的时候,初高中甚至大学的同学都派了代表来送花。 怕我忘了,还有人拿着毕业照一个个地教我认人。 我怎么可能忘了这样伟大的一张脸? 如果祂曾在我的生命中存在过,不应该毫无痕迹。 可事实就是,无人向我提及过与祂有关的事情,而我通过仅有的线索试图推测,唯一的可能也只有那位不知姓名的遇难司机。 或许是祂认错了人。 心跳一下下地变得缓慢,我不清楚我的心是否因为知晓了我的猜测才会骤然萎靡虚弱。 “你是不是认错了人?” 祂要找的,是我、还是其她的“lulu”? 我望着祂浓如鸦羽的长睫,像是一把制作格外精巧的羽扇,这样昳丽的容颜,任谁也想不到薄薄的血色眼皮下没有眼球。 看不见的话,认错人也正常。 尽管祂是非人,也许不需要同人类一样依靠眼睛视物。 但,万一呢? 或许祂呼唤的不是我。 心无端沉沉落底,我为自己漫不着边的猜测感到苦涩,即便连我自己也找不到这份失落的源头。 听了我的话,祂骤然睁开了眼。 空洞的眼眶对着我,像幽深无底的黑洞,自带悚然惊魂的震慑力。 我的话似乎刺.激到祂了,这让我有些后悔。 “就是露露。”祂温柔好听的声音带了一丝被曲解的恼,吐字的力度也加重了许多。 我仍在无措,祂就直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我,血色的手臂紧紧将我箍在怀里。 “不会认错。” “不可能认错,我唯一的爱、爱人。” 新的手臂从祂背后伸出,托起我的脸,迫使我的眼中只留下祂的影。 对于我的顺从,祂空无一物的眼眶注视着我。 明明什么也没有,我却觉得有一道黏腻的视线正舔舐我的脸颊,在我的眼中逡巡。 直到确认我的瞳孔里有且只有祂的身影,祂才满意地松开手。 “露露乖。” 祂血色的唇开合,我在深浅不同的血色里隐约窥见森白的齿。 每一次再见面,祂似乎都会有新的变化,我为未知的改变而惶惑,又为不可测的未来感到茫然。 “不许胡思乱想。”祂说。 而后新生的手臂加入这个拥抱,在我的背上轻拍,像是温柔的母亲正在安抚不安的幼儿。 这样的联想让我有些哭笑不得。 转变是突然发生的,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 轻拍的手逐渐改了方向,凉意自脊椎骨往下窜,我轻轻吸了口气,握住那只手试图制止。 祂却为行动受阻感到不满,将我的脑袋扣住。 口鼻就浸入了充满腥气的血水里。 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正陷进祂的胸腔,微微粘稠的血水毫无间隙地紧贴我的脸颊。 我被血色迫得睁不开眼,无措地试图伸手推开祂。 这样的举动将祂彻底惹恼,原本还算和谐的相处氛围重新紧张起来。 我听见祂温柔的声音带上偏执,犹有着令人惊心的疯狂和委屈。 “露露不要我了吗?” 啊? 我没有啊? 别说不要了,我也没要过啊。 “砰砰、砰砰” 我的额头抵到了什么,黏腻鲜活,不断地震颤着。 “露露。” 祂的声音忽然变得好大,像加了混响,我一时间分不清,这声音究竟从何而来。 这声音就在我耳边,又从我头上传来。 “不许离开我。”祂又说。 我的脑袋完全被摁进祂胸腔的血水,却不觉窒息,只感受到那些粘稠的水仿佛活了起来,紧紧地吸附在我的脸上,灌入我的耳朵,侵占我的感知。 这是一种入侵,而我无法拒绝。 血水从祂的胸腔涌出,缓慢地淌到了我身上,直到将我完全包裹。 “露露是我的,只属于我。” “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永远永远。” 祂陷入臆想的混乱,痴意更深,紧搂住我,死死地扣着我的肩膀,将我按得更深。 猩红的液体带着刺鼻的血腥气,我仿佛倒在了血泊里。 有些恍惚,我看到漫天的血,刚流出来的血还是温热的,粘稠地顺着紧贴的肌肤淌到我身上,在哭喊间流进唇缝,带着铁锈的腥甜味道。 三十七年来,我唯一可能遭遇这样血腥场景的事件,只有那场车祸。 是我的,还是那位司机的? 是她保护了我吗? 我不知道,但祂既然真实存在,那一切就不是幻觉。 祂与我,曾有过怎样的故事? 电光石火间,我想起天外山的绿草地,始终难辨眉目的美人,还有反复出现在我曾以为的幻觉里的人。 等等,如果不是幻觉,那么—— “今天你想用几个?”含笑的声音穿透记忆,抵达我的耳边。 难道我谈过?还睡了?! 假若祂是那位五官始终朦胧美丽的女人,依照先前的幻觉记忆,这样温柔、那样美好,我是怎么舍得同她分手的? 总不能是夜生活太和谐了吧 祂会是她吗? 那位司机又到底是谁? 我的脑袋乱糟糟的,那些被当做幻觉的记忆碎片混杂着,让我难以挑拣翻阅,一时想起这些,一时又想起另一些。 为我排队买烤串的,在校园长椅旁的,被暧昧暖光晕开的 我隐约抓住珍珠项链的串线,却被祂的下一个动作切断散落,那些藏着记忆和真相的珍珠,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祂几乎将我整个人彻底融进血水里,也是祂的身体中。 在这个近乎溺水的拥抱里,我握紧了祂的手,与祂十指相扣。 我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血水涌进我的口鼻,将我呛到,呛咳也被血水淹没,却未曾让我感到窒息,而包裹我全部的腥甜血水,当我呛咳时,它们有如活物一般,顺着我的咽喉向下,又或者被我无意咽下。 “听得到吗?露露,这属于你。” “我的一切,都属于你。” 我听到祂的心跳,每一声都强健有力,在我的耳边鼓噪,敲响我的耳膜,连带着将我的心也共鸣成一个频率了。 “露露想起来了吗?” 除了血液泵入心室的巨响,我还听见水珠滴落,砸在地面上。 “滴答、滴答” 想起什么? 这是一道开放题,未给出明确的参考答案。 而我是等待批改作业的学生,在老师的红笔落下之前,不知道自己的答案是否正确。 我什么也不记得,什么也不知道,在血水的包裹下,更不可能开口回答。 面对我的沉默,祂也跟着安静下来,低低地道:“还是不记得吗?” 我以为祂会伤心,本已痴狂的声音却带着温柔无奈的笑意。 “露露忘了啊。” “那就忘了吧。” 裹缠我的血水被祂收回,淌了一地的血水重新融回祂的身体,胸口豁开的大洞消失,我也终于从这个诡异却令人心安的拥抱中解脱。 曼丽多情的血色长发落在我的脸上,祂的唇边带着笑,愁绪重新爬上祂的眉梢,令人爱怜。 只是当祂以未睁开的眼对着我时,我再次感受到那股仿若实质的黏腻视线。 血色美人的面庞依然宁静美好,温柔动听的嗓音却带着无法抹消的执念与痴狂。 “露露不怕,将来我们还能创造出更多更好的记忆。” “这一次,即便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隔。” “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的。” 祂俯下身,笑容绮丽烂漫,我却像被毒蛇紧盯的猎物,忘了呼吸。 “从此以后,露露不能再忘记我了。”祂离得好近,血色的长睫几乎要与我的鼻尖相抵。 “要永远爱我、想我。”祂这样说着,血色双唇靠近,凉意自我的唇上漫开,仿佛美杜莎的凝视,将我冻在原地。 喘息声变得粗重,我在床上醒来,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膛,我轻拍自己的心口,慢慢调整呼吸。 原来是梦啊。 我就说嘛,那些都是幻觉,不做准的。 母胎单身三十七年,我就说我哪谈上的恋爱,又怎么可能咳,睡过。 搁现实,让我谈上这样一位大美女,即便对方想要分开我都得死缠烂打,哪里舍得分开嘛。 这梦也是做得有模有样,还把逻辑都给圆上了。 差点我就信了。 我坐起身,看不见床底暗影凝结游动,也没看到身后的影子低头望我,浓稠的墨色里,一朵浅蓝色的小花安静绽放。 没注意到周遭换了景象。 “叩叩叩。”有人敲门。 这不是奚蓉敲门的习惯,也不像张若安,我有些迷茫。 我起来开了门,就见到一位完全意料之外的人。 关兰。 可她外貌这样年轻,甚至脸上还带着稚气。 “辛露姐姐好呀。”关兰对我歪了歪头,笑容甜美可爱。 她的异常把我吓得打了个激灵。 怎么回事?兰兰被鬼上身了? 这人该不会是关兰的哪个亲戚吧?怎么同她生得这么像? 虽然比我略小几岁,但关兰从来都是温柔稳重、体贴细致的,我从未见过关兰这副俏皮的模样。 我正要开口问她是谁,她就忽然拿了个东西往我手里塞。 软软的,滑.腻的,有着细鳞,并且还会动 我低下头,心脏险些停摆。 是一条蓝色的蛇,鳞片闪着梦幻的蓝绿色光芒,不断吞吐猩红的蛇信,危险又骇人。 在我愣神间,那条蛇已经缠上我的手臂,而我木在原地,感觉世界都被暂停。 在蛇缠住我的脖子前,我吸了口气,捏住它的七寸用力一甩,趁它僵直之机,远远地拿开了。 我正想拧眉训斥,同关兰生得几乎一样的小姑娘笑弯了眼,声音甜蜜。 “哇,姐姐好厉害呀,初次见面,这是兰兰送给辛露姐姐的礼物,姐姐喜欢吗?” 我愣了一下,她连声音都和关兰几乎一样,只是更稚气些,连名字都与关兰同音。 不过大概是碰巧吧。 哪有送礼送蛇的,我又不是爬宠爱好者,再是爱好者,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塞这么一条活蛇,任谁都得吓一跳啊。 在我开口教训之前,脑中忽然闪过一段思虑。 ‘这是她的妹妹,或许只是年纪还小,想得少,不是故意要吓唬我的。初次见面就特意为我准备礼物,虽然莽撞了些,心意却是难能可贵的。’ ‘我不该为此谴责她,说清楚便好了。’ “兰兰。”我才开口,又愣住了。 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个兰兰,就是我认识的关兰呢?—— 作者有话说:[可怜]卡文,很卡很卡,只写了四千二,还有五千多白天继续努力。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35 第31章 真假“兰兰” 遇上真病娇了?!…… 我对这份无缘由的联想对关兰感到愧疚。 这个也叫“兰兰”的女孩笑得明媚灿烂, 十分热情地伸手抱住了我的胳膊。 现在是夏天,她却穿着薄长袖,我隐约感觉与她衣料接触的皮肤有些刺痒。 “兰兰怎么夏天还穿长袖?过度防晒对身体不好的。” 我记得以前有个想效仿影视剧吸血鬼的同学常年穿着长袖长裤, 戴着宽大帽檐的帽子,就连脸也要一并用遮挡全脸的口罩遮起来。 人们对于想象中的强大存在总是会有崇拜和效仿的想法, 而外表、穿着则是门槛最低的模仿。 那位同学在高三分班的时候忽然昏迷送医,之后老师们便注重起这股试图养出吸血鬼肤色的不良风气,生物课的老师更是没少在课堂上进行科普和教育。 同关兰生得几乎一样的女孩对我的劝告不以为意,却依然笑容可掬。 她抱着我的胳膊, 用甜蜜的语气同我撒娇。 “辛露姐姐好温柔好体贴啊,姐姐能遇到你运气真好呢~” 她的尾音总是上翘, 同关兰总是沉稳温柔的声音很是不同,我勉强能将这两种过分相似的声线区分开来。 说实话,她顶着稚气版关兰的脸这样同我说话,我真的很不习惯,而且我也不喜欢同旁人有太多肢体接触。 我想不动声色地推开她,女孩却更用力地抱紧了我的胳膊, 皮肤传来麻痛的痒意, 让我不由得皱了一下眉。 “辛露姐姐怎么啦?不喜欢同兰兰亲近吗?”她说话有些委屈, 就连刚才带笑的眉眼都低垂下来,仿佛被欺负了一般, 可怜兮兮。 “还是说辛露姐姐讨厌我呀?” 面对她这副姿态,我感觉牙根发酸,实在想象不了一向温柔稳重的关兰会有这样的模样。 这肯定不可能是关兰啊! 从我车祸醒来见到探病的关兰开始, 她就一直是稳重可靠的模样,无论说话做事都有条不紊,语气也向来都是温柔的, 不见半点浮躁轻佻。 虽然她比我小了几岁,但看上去可比我靠谱多了。 就是有时候,我望着她,总感觉过去好像有另一个同她相似的人。 车祸后的记忆难免出了些问题,像关兰这样行事作风的,我明明只见过她一个人,大抵是记忆出了岔子,才叫我生出这样的错觉来。 ‘她还是个小孩子,什么也不懂,我的态度是不是太冷淡了?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这毕竟是她带大的妹妹,哪怕她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也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为了她,我也不应该’ 脑中闪过这些想法,就像是电影里的旁白,也像是话剧里的画外音,正在为我补充说明当前情况。 “呃没有的事情,兰兰怎么会这样想?”我尴尬地笑了笑,不知道现在自己的脸是不是因为难以应付当前的情况而着急脸红。 我意外地发现,自己说话的时候声音格外生疏礼貌。 按道理,遇到一位和好友这样相似的孩子,哪怕是移情作用,我也会对她多几分偏爱,可心头却生出几分让我难以忽略的不适和反感来。 没人比我更了解自己,我的态度有些过分冷淡了。 眉头轻皱,我在她几乎将半个人贴在我身上的时候,没被她抱住的那条胳膊拎着蛇,往一旁靠了靠。 蛇头椭圆,不是危险的三角形,还是一条未成年的蟒蛇,只有一米出头,还在我能控制的范围之内。 冷静下来后我也发现这是一条蓝化的绿树蟒,价值不菲,如果拿出去估价,也够价值一辆豪车了。 只是不论怎样,将一条蟒蛇作为见面礼都有点失礼吧? 我叹了口气,耐心地告诉她想保持距离的原因。 “这条蛇虽然珍稀,但是野性未驯,而且先前是不是没喂食过?它好像很饿,刚刚你把它送给我的时候,它就准备评估能不能吞下我。” “你将它带出来这是很危险的,万一周围没人怎么办呢?蟒蛇的力气是很大的,一旦它缠上你,你是没办法保证自己拥有绝对的安全的。” “你不要同我靠得太近,如果它用力甩尾的话,我怕它借着这个机会缠上你,它现在这样饿,绞缠的力气会很大很大,能一瞬间把人的喉骨折断。” “欸?是这样吗?”女孩惊讶道,眼睛瞪得溜圆,无辜可爱。 “我还以为它是喜欢辛露姐姐呢,才会像我一样想同姐姐这样亲近。” 小孩子果然对这些危险行为毫无概念,虽然我这样说有借机保持距离的原因,但一条正处于饥饿的蟒蛇也确实很危险。 “这里有安置它的地方吗?”我问她。 一位佣人提着箱子小跑着过来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没看好二小姐的宠物,竟然让它跑到这边惊扰了客人。” 女孩对着陌生佣人同样笑得甜美,“没有啦,是我想和它玩才把它带出来的,现在它已经是辛露姐姐的礼物啦!” 我赶紧摇头,“不用不用,蓝化蛇很少见,想找到一条蓝得这么纯粹的不容易,我不夺人所好的,而且我也不喜欢爬宠,既然是兰兰的宠物,那就麻烦你把它带回去吧。” 开玩笑,我根本就没打算养蛇,而且现在捏着这条蛇的七寸,我只是看着冷静,其实背上的衣服都湿了。 天姥姥,我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控制住蛇的。 可能是危急时刻爆发的力量,总之在佣人接走蛇以后,我才感觉到胳膊肌肉泛酸,软得几乎抬不起来。 女孩噘嘴,她看起来分外不高兴,“辛露姐姐不喜欢我送的礼物吗?” 说着她的眼眶就盈满了泪,马上就要掉下来。 我从没见过关兰哭的样子,她向来神采奕奕,哪怕是陪着我彻夜不睡第二天还要处理工作,也不见多少疲态,像哭泣这样脆弱的模样,我更是从未在她身上见过。 现在通过另一张几乎一样的面孔看到了。 “辛露姐姐是不是对我有意见?是因为我太黏着姐姐了吗?” “可是兰兰真的很喜欢姐姐,也很喜欢辛露姐姐,不然也不会想把最喜欢的宠物送给辛露姐姐。” 她哭得楚楚可怜,我欲言又止,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的话。 “怎么会?你们是姐妹,亲密一点也是正常的,更何况你是她带大的孩子,我怎么会对你有意见?”脑子转了几圈,我总算找了安抚的话术。 面对她,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但一切好像没有任何问题,于是大脑没有对此进行挽留,问题就这样平滑地溜走。 我拿出纸巾让她擦干眼泪,见她重新笑了起来,这才松了口气。 哄孩子太难了,从小到大我就没做过这种事。 “辛露姐姐你真好。”她拉起我的手,忽然“咦?”了一声。 我停下脚步,疑惑地跟随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手臂。 白皙的皮肤现在红肿一片,怪不得我总感觉火辣辣的疼,好似被太阳晒脱了皮,也像有无数根细针扎在红肿的皮肤上。 愣了会儿神,我才想起来,这是过敏了。 好端端的怎么过敏了?我也没接触什么过敏原啊。 叫“兰兰”的女孩心疼地捧着我的胳膊,她的袖口碰到了我尚且还没有过敏反应的皮肤,火烧似的灼热感从擦过的那片皮肤传来。 下一刻我就看到那块原本还白皙的皮肤肿了起来。 “辛露姐姐这是怎么了?怎么手忽然就变成这样了?”女孩焦急地叫嚷起来,喊着人去找家庭医生带医疗箱过来为我处理。 我心里有了猜测,只跟她要了抗过敏的药和药膏。 “没什么,这是过敏了。” 她对我太过轻描淡写的态度有些不信,蹙着眉眼含担忧,这个神态表情,几乎是关兰的复刻。 “辛露姐姐不要硬撑啊,都肿成这样了,要是让姐姐看到了,她肯定好心疼的。” 我还是不习惯她说话的语气声调,主要她和关兰实在太像太像了,而关兰从不会这样说话,她们像地球的两极,一个在南极,一个在北极。 “真没什么。”我冲她摇头,“用不着这么大动干戈。”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兰兰的衣服,是亚麻材质的吗?” 女孩点头,“我今年有些苦夏,穿什么都会捂出痱子,这是姐姐之前担心我,特意找人给我做的,材质是桑蚕丝和棉麻,特别透气透汗,就连设计图都是姐姐把过关的呢。”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她们姐两的感情真的很好啊,是我这种没有姐妹的人没办法感受的了。’ 心里唏嘘着,我也跟着感叹道:“你们两感情真好啊,要知道好多亲姐妹都未必有这么好呢。” 她愣了一下,似乎没意料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灿烂的笑意停滞一瞬,而后直直地盯着我,扯了扯嘴角,眼眸弯弯,复又绽放出更烂漫的笑。 “是的呢,姐姐对我特别好,我小时候还闹着,长大了以后要做姐姐的妻子呢~” 我被她童年单纯稚气的话语逗笑。 “那可不行,观阿姨这么喜欢你妈妈呢,就算你们没有亲缘,继姐妹也不能在一起啊,真在一起了那不就乱.伦了吗?” “兰兰”唇边的笑意收敛,我正在查看自己过敏的皮肤面积,没注意到她正面无表情地看着我,黝黑的瞳孔没有半点温度。 “是呢,妈妈和观阿姨这么相爱。”她的语气甜腻,说完话,脸上又恢复了灿烂天真的笑意。 “对啊,观阿姨和你妈妈的感情真的是羡煞旁人了,这么多年了还这么恩爱。” 我随意地点了点头,观阿姨如果不爱她妈妈,怎么会让孩子更名改姓,就为了让恋人不必担忧自己想念旧人,给予更多的安全感? 她再次靠近我,抱起我另一条尚且完好无损的胳膊撒娇,“那我可以喜欢辛露姐姐吗?辛露姐姐这么好又这么漂亮,等我长大了,我也想找一位这样的女朋友。” 火辣的疼痛燎开,我“嘶”了一口气,她才紧忙松开手。 “啊!对不起!但是、但是兰兰什么也没做” 面对小女孩慌乱无措的态度,我摆了摆手,往一边退,和她保持了一点距离。 “没事没事,我这是对亚麻过敏,有亚麻材质的都会这样,不是你的问题,刚刚我没说清楚,你也不是故意,一会儿我擦点药膏再吃个药就好了。” 然后我就看到“兰兰”眼圈一下红了,给我急得手忙脚乱。 “诶,你别哭啊。”我着急忙慌地从口袋里又拿出纸巾给她擦眼泪,她用愧疚又可怜的眼神看我。 “对不起,都是我不对,不应该穿姐姐给我定制的这个衣服,我实在是太高兴了,知道辛露姐姐要来,就想让你看到我穿新衣服的样子。” “我不知道辛露姐姐对亚麻过敏,还往你身上蹭,呜呜,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好喜欢辛露姐姐,想和你亲近,没想到反而害得辛露姐姐过敏了,对不起呜呜” 小孩子喜欢穿新衣炫耀新衣服倒也常见。 我除了感慨她被养得真好,这样大了还一副孩子心性,可见姐妹两感情是真的深,别的什么也没多想。 “这有什么,又不是什么大事,吃个药也就好了。” 她的哭声停止,将信将疑地看我,眼睛鼻子通红,瞧着怪可怜的。 “真的吗?可是过敏了一定好难受的,姐姐要是知道我害辛露姐姐受伤了,肯定要生气的,我不想姐姐生气。” 对着这双和关兰一样但湿漉无辜的眼眸,我忍着手臂上的疼,强扯出笑。 “兰兰还小呢,哪里能想到这么多事情?你姐姐肯定不会怪你啊,你又不是故意的,好了,不哭了好不好?这不是你的错。” 之后她便喊着要亲自下厨为我赔罪道歉,又说为了诚意,要让我陪着一起,这样才不会觉得她只是面子工程,暗地里将事情交给厨师来做。 我无奈地坐在她特意搬来的椅子上,看她忙忙碌碌地备菜。 先前我想上前帮忙,就被她拦了下来,硬是把我推回位置上重新坐下,就这个力气,恐怕那条绿树蟒对她来说还真的没什么危险。 她虽说还小,却也成年了,既然她信誓旦旦能做好一桌子菜,我便不该怀疑她。 椅子靠近窗外,我托着下巴倚着扶手往外看。 “咚!”菜刀用力地剁向砧板,巨大的响声将我的视线拉回厨房,我赶忙站了起来。 “兰兰怎么了?”我焦急地咽了口口水,刚刚聚焦的视线落在砧板上,瞳孔便因为震惊骤然扩张。 那条价值数百万的蓝化绿树蟒被剁下了头,蛇头犹然在吞吐信子。 我看到那张与关兰一模一样的脸溅上了血,似乎是注意到我的视线,她扬着天真烂漫的笑朝我望了过来,黑亮的眼眸盈满笑意,丝毫不在意溅到脸上的鲜血。 画面太过诡异违和,心便抖了一下,我为自己的不争气感到无语。 只是且不论那条绿树蟒的价值,方才“兰兰”不是说—— ‘可是兰兰真的很喜欢姐姐,也很喜欢辛露姐姐,不然也不会想把最喜欢的宠物送给辛露姐姐。’ 啊?最喜欢的宠物?这就下锅了?! 她已经利落地开始剥起蛇皮,场面很血腥,而她始终笑容灿烂,发现我的注视,她侧头看我,嘴里哼着歌,笑眯眯地将剩下的蛇皮完全剥下。 “辛露姐姐怎么啦?”她的声音依然欢快甜腻,但我现在完全能将她和关兰区分开了。 毕竟关兰根本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是一个再善良不过的人,我们曾经一起为流浪动物救助站做过义工,而她从废弃的下水道不顾脏污地掏出那只受伤的小猫。 好像有哪里不对,我记得有谁说、说了一件关于蛇的事情—— 书包、蛇、关兰 思维到这里就忽然中断,跳跃到了另一个点上,我无知无觉地略过异常。 “兰兰”的心理状况看起来并不乐观,好在她不是坏孩子,只是年纪小,只要有人好好引导就好了。 ‘她一手带大的孩子,能坏到哪去呢?恐怕是她上了大学,之后又忙于工作无瑕照顾,才会一时忽视了妹妹的心理健康。’旁白这样说道。 我对此很是赞同。 “兰兰,这这不是你的宠物蛇吗?”我犹豫着问道。 而她抬起头,菜刀再次剁下,她没戴手套,白皙的手掌沾满了血,笑盈盈地就朝我看来。 “是啊,怎么啦?” 宠物和食物怎么能混为一谈呢?我有心告诉她两者的区分,就见她弯起唇,看上去心情很好。 “就是因为它是我最爱的宠物,才有成为辛露姐姐赔罪礼的资格呀~” 接着她嘟起嘴,原该是可爱的,但血水还在她的脸上,反而让这一幕有了恐怖片似的惊悚感。 “而且它刚刚吓到辛露姐姐了吧?太过分了,任何人、任何东西,都不能抢走姐姐对我的注意力。” 她的眉眼带着温柔到极致的笑,恍惚和关兰在我心中的模样重叠。 只是这、这不至于吧? 就因为这条蛇吓到了我,就把它杀了? 后半句话她说得有些太轻了,我没听清,于是问道:“兰兰后面说了什么?” “兰兰”含笑看了我一眼,眉眼弯弯,“没什么呢,辛露姐姐怎么啦?我快弄好了哦,等一会儿蛇羹就做好啦!” 我望着被她剥皮取肉的蟒蛇,血淋淋的处理台,闻着饭香,竟有些反胃。 从口袋里找到一片湿巾,我忍着反胃的恶心和莫名激起的冷汗,靠近了替她擦去脸上的血渍。 “你脸上沾到血了。”我拧着眉,一点点帮她将那些开始干涸的血渍擦干,不敢用重了力道。 她眨了眨眼,充满意外,我明显看到她眼神中的不可思议,只是代沟让我无法理解她们这样的小女孩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总归是些天马行空的事情,猜也猜不透,何必多此一举。 “辛露姐姐不害怕吗?” 我疑惑地看了她一眼,不知道她在问什么。 “啊?怕什么?” 她垂下眼睫,这个动作让我恍惚想起血色的血色的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辛露姐姐好有意思。”她抿着唇笑,笑靥单纯可爱。 接着,她用很轻的声音,只有站在她身侧,还在为她擦去脸上血污的我能听到。 “怪不得姐姐这样放不下呢~” 她的语气甜腻,语调亦是柔和的,却叫我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疯长—— 作者有话说:[可怜]更新了 隔壁西幻明天更新,呼,写不动咯。 关于隔壁《万人迷总被觊觎》,我将她分成上下两部啦!不然全文得写两百万字,太魔鬼了。 现在是上部1v10,下部1v9这样子的,上部是和人勾心斗角,在上部的结尾如意会成为改革的领袖,带来希望的火种,抗争贵族成功,取消阶级,同时被垄断的魔法也会平民化。 下部的主要内容就是更西幻的故事了,遭遇不同的非人类攻,比如海妖姐妹花,然后雪豹,狼兽人什么的,是力量恢复和成长的故事。 不过不管上下部都是以强制爱为感情主线,无论上部下部都没有官配,属于自助点餐模式。 大家感兴趣可以给下部点个收藏呀~ 以下是《万人迷总被觊觎(下)》的文案: #清冷万人迷/主受/强制爱/生子 #全女触手系/阶段性1v1(9位) 现代架空,我流西幻,全女世界,自设颇多。 * 被献祭为邪神新娘的林如意死里逃生,限制她的锁铐解开,即将得救。 忽然出现的虚空漩涡,却将失血虚弱的她传送到了全然陌生的海域。 传说中的海妖首领发现了她,将她作为珍宝与战利品,藏在四周是海的小岛上。 在海妖的食谱上,人类是一道美味的小点心。 她没有成为海妖食物失去性命,却因为未恢复的力量,于海妖动情之时,不得不支付活下去的代价。 林如意被困在小岛上,在海妖无节制的索取里,她从未放弃逃离大海,回到熟悉的陆地的想法。 半月后,首领的孪生妹妹登上了岛屿—— 新的噩梦开始了 她生下了一对海妖双生子,却不知道孩子们的母亲是谁。 后来海妖们学会了人类的语言,远航的人们不必担忧强大的海上风暴将船摧毁。 只活在传闻里,与世隔绝的海妖也登上了陆地。 改变一切的人早已离开大海。 * 海的边际是荒漠。 生活在这里的兽人习惯了粗粝的黄沙,随时掀起沙尘的风将她们磨砺得坚毅健壮。 由于人类贵族的捕捉,曾经结下的盟约破裂,兽人们深恶痛绝一切与人类有关的事物。 而狼兽人是荒漠最强大的兽人,丢失过幼崽的她们对人类更加憎恨。 直到这天,狼兽人的首领带回来了一个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女孩。 她美丽、柔软,像脆弱的花,却自危险的深海而来。 强大的狼首领向她俯首,允许她抚摸耳朵。 狡猾的狐法师偷偷献花给她 后来荒漠建起了洞穴村落。 文明亦在此播种。 * 在人类禁区的冰川,有雪豹潜伏于积雪之中。 刚刚离巢独行的雪豹得到了成年后第一个战利品。 一个昏迷在雪地里的漂亮人类。 食物?还是配偶? 雪豹将小人类叼进安全的巢穴保护圈养。 在小人类醒来的第二天,她就积极行动,将咬断脖子的冰原蛇作为求偶的礼物。 …… 待补充 * 沙丘—翼人 树海—德鲁伊、树精灵 火山—龙 原木之森-幽灵 待写 第32章 梦中梦 忘了她,爱上我。 我不太懂她们这个年纪的小孩脑子里到底都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敷衍地点了点头,随手将用完的湿巾扔进了厨房垃圾桶里。 这位和关兰长得格外相似的女孩却握住了我的手腕,留下血色的指印。 其实我还是有点洁癖的, 处理食材的时候,从来都不能接受赤手触碰, 至少得戴着厨房手套。 食材,尤其是经过简单处理切割分块好的肉类,那种奇怪的柔软触感,让人打从心底就发毛。 很难说清楚, 同样是液体,血液沾上皮肤的感觉是黏腻诡异, 而水流冲刷过皮肤就很清爽。 尽管心里记着一定要打好关系,应该包容,应该体谅,但面对平时本就难以忍受的接触,我还是没忍住皱起眉。 “兰兰,怎么了?”我听得出来, 我已经尽量把声音放轻放柔了, 却还是带着一丝微冷的僵硬。 总感觉, 我对这个“兰兰”有着莫名的排斥和冷淡。 到底对方还是个年岁不大的孩子,我都比她大这么多岁了, 怎么还同她一个小孩子计较? 我不是三十七了吗?对才十九岁的小姑娘应该更有耐心些才是 不对,我今年明明才二十五岁! 真是昏头了,怎么就觉得自己三十七了, 平白无故给自己涨了这么多岁数,难道是想当长辈想疯了? 不至于吧,我也只是想当她嫂子嗯?嫂子? 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但又说不上来,拧眉回想了一下,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不想了,费脑子。 她握着我的手腕,扬眉笑了,分明是很甜美可爱的笑脸,我却觉隐隐有阴翳之色一闪而过。 等我定睛再看的时候,就见女孩同关兰相似的眉眼笑意舒展,活泼俏皮,哪里有先前看到的沉郁阴霾。 果然是我看错了,才十几岁的小女孩,哪里会露出那样可怕的表情? 她这模样在我这里是有些加分的,好友关兰对我的照顾太过妥帖细致,便让我下意识想对同她相似的女孩也关照几分。 大脑像是生了锈一样,不时就卡顿一下,这么一会儿时间里,我觉得自己好像又忽略了什么。 关兰二十五岁的我认识关兰吗?好像没这么早吧? 这些疑惑没在我心底留存太久,就像沙滩上的字迹,轻易就被海浪抹平消去。 “辛露姐姐没被我吓到就好啊,刚刚你不说话,兰兰还以为吓到你了,对不起啊,是兰兰不好,自作主张要用它给你赔罪,都没有问过你的意见。” 她向我道歉,表情诚恳,目露愧疚,一副很是抱歉的样子。 “啊?没、没事,这个、这是你的自由,我还好,我没觉得有什么。” 这有什么要紧的? 虽说用宠物当食物给客人赔罪的行为有些不妥,也冷血薄情到让我心头发凉,但有些人对宠物的态度就是这样。 哪怕我看不惯,可人家到底有选择的自由,不违法就行不过绿树蟒好像是珍稀保护动物吧? 我正想掏手机查询一下,她握着我的手忽然用力,有些疼,让我下意识轻声痛“嘶”。 “嗯?”我疑惑地看她。 她对着我笑,浅浅勾唇,笑容里带了点我说不清楚的味道,娇憨的眉眼藏着看不见的刺,像是蓄势待发的毒蛇。 “它太坏了,吓到了辛露姐姐,而且辛露姐姐是讨厌它的吧?” 我还没来得及制止,她就将已经处理好的蛇肉一股脑倒进垃圾桶。 这个变故把我吓了一跳,以为她是觉得我太过冷淡,才会脾气发作,做出这一系列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 “欸?!” 我低头看垃圾桶,里面暂时还只有我给她擦血的湿巾和她处理好的蛇肉,满的那个我先前就拿出去扔了,但在垃圾桶走了一遭,即便里面套了新的垃圾袋,也很难让人说服自己拿出来了。 “为什么要扔掉?”我有些懵,我也没说我不喜欢啊,虽然我确实不喜欢,但 她却毫不在意地眨了眨眼,甚至有些俏皮狡黠,“辛露姐姐不喜欢它,不是吗?兰兰替你解决掉了呢~” “毕竟辛露姐姐是姐姐这样喜欢的人,兰兰也会好好~招~待~呢~” 我清了清嗓子,不太习惯小姑娘这种黏黏糊糊的说话方式,有些想避嫌。 “额,我们、我和她,其实还没那么快”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 我甚至不知道这个叫“兰兰”的女孩,她的姐姐是我认识的哪个人,只知道我同她姐姐好似感情不错的样子。 按照我脑子里的印象,我和她姐姐是刚见过家长的情侣,前段日子还因为“兰兰”发的消息闹了别扭,后来误会澄清,是妹妹不是情妹妹才和好了。 通过先前的对话,我推测她们应该是个重组家庭,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妹两却相处得很好很亲密。 等等,情侣?我后知后觉地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我一个母胎单身哪里来的恋爱对象啊?! 还在愣神,女孩拉起我的手走向洗手池,声音甜腻得我很不习惯。 “对不起啊辛露姐姐,刚刚没注意把你的手弄脏了,现在兰兰给你洗干净好不好?” 她的指尖抚过我手腕上的血指印,激起我一身恐惧的鸡皮疙瘩。 我连连摆手,慌张拒绝,“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了。” 下意识咽了口口水,我感觉这个剧情发展诡异得吓人,处处都透露着不同寻常的古怪感。 原本是触屏感应式的水龙头,却在我伸手的那一刻变了模样,成了奚蓉家里用的那个款式,在按下的那一刻,我有片刻的迟疑,却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 总觉得水龙头开关不能随便按。 “辛露姐姐~”女孩靠近我,眼见着她的衣服又要碰到我的胳膊,生怕过敏,我赶紧往旁边站。 我意会错了,刚刚她处理的时候弄得满手是血,我以为她是想把手上的血渍洗干净。 “你也要洗吗?那我去另一个洗,这个就给你了。” 她们家厨房很宽敞,不仅是流理台,就连水槽都有好几个,她要洗就让她在我这个位置洗好了。 “嗯?”她表情错愕,站在原地愣了一下,而后又笑了。 “辛露姐姐真的好可爱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像你这样有趣的大姐姐。” 我隐约觉得她咬字的习惯同关兰有些相似,但又不是全然一样。 自见面后这小孩的表现,让我感觉她有一种单纯不知事的残忍天真,或许就是这种特质,才会让我下意识抵触排斥。 可她总归年纪不大,本性不坏,好好引导就好了。 “哎呀,这个蛇尾巴竟然没一起扔掉。” 洗手的时候,我听见小姑娘语气惊讶,尾调却带着上扬的弧度,看好戏一般。 冰冷陌生的东西砸到我脸上,伴随着这个意外,我听到小姑娘声音尖锐,惊慌道歉。 “辛露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想把它扔进垃圾桶,结果扔错了。” 低头,我看到那条蛇尾仍在扭动,深吸了一口气,我向后退开反应过激,把那截带血的尾巴踹远了。 同关兰生得相同的女孩不断同我道歉,声音尖锐甜腻,不似关兰的柔和沉稳,听得我心烦意乱。 “没事。”听得出来我的声音很冷,可受惊的这会儿我已经顾不得什么了,只想尽快把这场闹剧结束。 这是厨余垃圾,总该处理好的,她一味道歉,越靠越近,为了避开她,我低头捡起那截蛇尾扔进垃圾桶。 蛇尾冰凉的触感像布满毛刺的刷子,从我头皮刷过,就连心头都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起身的时候,我的余光不经意从她脸上扫过,却忽然发现,她脸上哪里有什么歉意,只有得逞后的挑衅笑意。 我的身体在发颤,我不清楚是因为害怕还是愤怒,也或许二者兼有。 “关兰!你想对露露做什么?!” 我听到有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抖,有人走进厨房,靠近了从背后抱住我。 “宝贝不怕了,我在呢,乖~” 陌生又熟悉的温柔嗓音,带着小心翼翼的呵护和心疼,安抚了我因为触碰血液而紧绷的神经。 我在这个怀抱里渐渐安定下来,试图为这个叫 她叫这个女孩“关兰”?! 我望向那个和关兰生得一样的女孩,就见她满面怨毒地望着我,手里拿着仍在吐信的蛇首,两道冰冷的视线投向了我—— 张若安说,关兰有一个继姐,关兰喜欢她那位继姐。 岸芷汀兰既然都姓关,也都是理山人,又都与我有过密切的联系,关兰会不会认识这个出现在我订单信息里的同乘人? ‘兰兰,你认识一个叫关芷的人吗?’ ‘不认识。’ 心跳骤然惊慌,几乎跃出胸腔,我想按住心口,让心跳慢下来,却发现自己满手是血。 血哪里来的血? 原本试图分析什么的脑子一片空白,思绪从乱糟糟一团变成虚无,更多的血从我身上流下,将地面染了颜色,我喘了口气,背部冰凉,有粘稠的液体流下。 抱住我的哪里是人? 满目血色,就连我的眼睫都挂着血珠,让我看不清祂的样貌。 “露露。” “忘了我,好好生活。” 蓦然回首,视线逐渐清晰,我看见更多的血,从祂的身上流下,从长长的黑色发梢滴下,血水蜿蜒进我的衣领,将白裙染成艳红。 我颤着伸出手,想触碰祂的脸,景象却在这一刻变成纯粹的血色。 天空猩红,地面血水沸腾,而祂连发丝都是浓稠的血色。 我们之间的距离拉开,隔着幽深的沟.壑,而祂一步一步向我走来,血水汹涌地填平了仿佛无底洞的深沟,祂乘着血浪,缓缓走到我面前。 “露露,我回来了。” 血色的美人俯身靠近,血色的长发浓密如海藻,每一根发丝都仿佛有独立生命一般地飞扬,曼丽多情地攀上我的肩头。 “好久不见,你有想我吗?” 视线模糊晃动,我发现是我的瞳孔在震颤,血色的美人贴近我的耳朵,身后血水滔天,浪潮直冲天际。 “露露是我的,永远属于我。” 祂的声线温柔成熟,我隐约寻到关兰的影子,可祂的温柔仿佛是从骨子里蔓生而出的,即便语气偏执痴狂,依然不曾减淡半分。 “要爱我,想我。” 我想推开祂,却在一个更紧密的拥抱里醒来。 “露露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是关兰,暖黄的灯光温馨美好,她轻轻拍着我的背。 “别怕,我在呢。” 我才松了口气,下一刻就见她唇角勾起诡异的笑。 “为什么你还活着?姐姐都不在了,你这样爱她,怎么不去陪她呢?” 她的语气温柔亲昵,如同过往每一次我从梦中惊醒安抚我时那样。 我想问关兰是不是对我存在什么误会,可她将手臂收得太紧,以至于我产生她化身为蛇,试图以拥抱将我绞杀的错觉。 “既然你忘了她,为什么就不能爱上我呢?” 她的神态有着另我惊心的疯狂阴郁,偏偏语气依然是温柔、慢条斯理的。 “露露真是过分呢。” “抢走了姐姐,现在还要夺走我对姐姐的爱。” “露露这样善良,一定会对我负责的,对吧?” 关兰伸手,将我额头落下的碎发拂开,注视着我的眼睛,是我见惯了的温柔表情,含笑的眼眸却像带毒的蛇信,一点点地舔过目光所见的一切。 “总有一天,露露会爱我。” “深爱我。” 我想推开她,手臂却软绵无力,让我悚然一惊。 “你对我做了什么?!” 随着这声质问,我猛地从床上起身,意识仍未从梦魇中醒来,心跳迅如擂鼓,鼓点密集,震得我心口发麻,血液自心室涌向四肢百骸,恐慌也跟随它抵达每个肢体末端。 我向后一靠,呼吸急促,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红痕浮现,疼痛传达。 痛觉并不像梦中那样驽钝,我这才松了口气。 接着我将脸埋进手里,不敢回忆梦境的最末片段。 天哪,我怎么会觉得兰兰喜欢我? 这个梦也真是莫名其妙,太恐怖了,比我被陌生女人像铁板烧一样翻来覆去地摩.擦生热还可怕。 天地良心,我对关兰的心天地可鉴,清清白白、坦坦荡荡! 还好是梦。 我起身想给自己倒杯热水,却看见地板上湿漉的脚印,足印消失在卫生间门口。 床头巴掌大的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转了回来。 鲜红的吻痕落在我的脖子上。 梦吗?—— 作者有话说:[红心]更新了,今天还有一更,总之,码字直播也结束了,我现在要去睡午觉了! 艰难地写完了这部分内容。 每次写病娇我都觉得自己不行,写完又咂舌。 妈妈咪呀,她病得不轻吧。 嘿呀,姐妹相争开始露出头角[坏笑]接下来亡妻姐得好好努力让露露恢复记忆了,毕竟关兰的目标已经换了,而露露还觉得自己都是做梦呢。 第33章 梦境是真 一切谜题的答案就在那里 我有些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了, 就好像回到了刚刚出院回家的那段时间,梦境与现实交错,一闭眼就被梦魇捕获, 陷入荒诞陆离的幻觉里。 犹豫了一下,我脱了鞋, 将自己的脚放在足印旁边比对。 说不定是我梦游踩的,而且我半夜起来上厕所睡醒忘了也是常有的事情。 地面上这个湿漉的足印要比我的脚更窄也更长一些,总之不是我能踩出来的脚印。 我默默地收回脚,看了眼影子, 祂果然不睡,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醒着, 死后的世界这么卷的吗? 还说什么生前何必久睡,死后必会长眠,我看死了也未必就安生。 换成是我,可能就躺别人影子里睡个昏天暗地。 感受到我的注视,影子看向我也不能这样说,祂似乎总是看着我, 也只看着我。 影子的世界, 还有其它影子吗? 我从未见过祂有同伴, 哪怕是在浴室里那些沸腾喧嚣的血水,一分为二的其它人形, 说到底也只是祂的一部分。 那么,祂会孤独吗? 我的心里忽然升起这样的疑问,却注定不可能问出口。 祂百无聊赖地用手指绕着自己的长发。 我发现祂时常做出这样的动作。 倘若只有我能看到祂, 而我又这样惧怕祂,那确实会孤独。 只是再寂寞孤单也不能对我做出那样的事情啊!那些咸湿的味道,湿透的床单, 还有担忧被发现的紧张,随着回忆一起涌了上来。 糟糕。 我可耻地发现,内.裤似乎又该换了。 抿了抿唇,我心虚地看了影子一眼,这种事这样隐蔽,祂应该注意不到我的异常。 偷偷松了口气,我按照奚蓉的习惯到客房的小阳台找到拖把,将地上的湿漉脚印拖干净。 这拖把专门用来拖这个久无人住的房间,白色的拖布微微发黄,拖过这一路的脚印以后染上了血色。 浅淡斑驳,像是心上锈痕。 鼻子动了动,轻轻嗅闻,我才注意到空气里淡淡的血腥气,这让我下意识拉开裤子看了眼□□。 干干净净,除了因为回忆小插曲有了半透明的湿痕。 没来啊,这几年我经期不太准,有时候半年不来,有时候一来半个月,去做检查,又说我激素没有问题,身体指标基本正常,不用太担心。 既然身体一切健康,我就没太在意这个事了,不过最近几个月还算规律,我还以为这个月会在这几天来呢。 原来它没来啊。 那地上的血怎么来的? 目光飘向一旁的影子,我终究没胆子问祂,见祂疑惑地偏头看我,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这拖把好像锈了啊。” 听了我的话,影子望向拖把,塑料的柄,亚克力的卡扣,纯棉的抹布,竟然找不到半点金属。 奚蓉怎么回事?住这么大一个别墅就用这种廉价拖把? 不对,她不怎么干家务,又不喜欢家里住着外人,家务清洁都是有保洁家政定期来她家做的。 我房间这个拖把只是她为了以防万一的应急之需,毕竟保洁家政们往往自带清洁工具,顶多用用雇主家的洗地机、吸尘器这些家用电器 完了,看来是我脑子秀逗了。 我在小阳台的水池沉默地将拖把洗干净,确认影子没有钻脏水的爱好,才偷偷擦干额角的汗。 浴室花洒的水好歹还算干净,奚蓉家的自来水过滤达到直饮标准了,就是我没有喝生水的爱好被迫的不算,总之就算是进去了也还好,就当是清洗了。 不然我还能怎么安慰自己呢? 将拖把晾好,我回到房间,把先前特意反过去放的落地镜转回来。 太久不看,乍一照被自己的美貌吓了一跳。 白的脸红的嘴,有鼻子有眼睛,有眉毛有耳朵,真是样样俱全啊,这世上再难找到这样好看的人了。 瞎说的。 白皙的脖颈上多了一块红痕,像是雪地红梅,让人难以忽略。 我对着镜子端详那块红色印子,用指腹蹭了蹭,发现搓不下来,那看来不是染色了。 红色的印记鲜艳又明显,我想了想,挠了挠,试图改吻痕为被抓过的蚊子包。 可惜不太成功。 大夏天的,我也没有高领衣服啊,这怎么遮啊?! 明天我还得跟艾佳馨一起出去吃她说的那家店,有这印子很难不让人误会吧? 脖子上的红痕清晰明显,而我对它束手无策,只能把镜子重新转回去,贴墙放好。 眼不见心不烦,看不到就等于没有。 不知道是我自恋,还是我想太多,总感觉艾佳馨那小姑娘对我有些不对劲,不过我和她年纪差这么多应该不能吧? 就算看着再年轻,我也是三十七不是二十七啊。 要是我当年早恋早孕,都够生个她了。 七想八想,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又走到书桌边的。 我还在为明天得和艾佳馨一起吃饭烦恼,想起睡前我才问对方能不能约在下午,赶紧打开手机看了眼。 [艾佳馨:好啊好啊,能和辛姐姐一起吃饭,什么时间都是最好的安排~] 嘶,现在的小姑娘说话好肉麻啊。 我正准备回消息,凉意缠上脚踝,背后有冷风刮过,单薄的夏衣被风吹得鼓起,又很快紧贴背部,仿佛有人趴伏。 若有所感,我望向窗户,就见到玻璃的反光里,无数道黑影翻涌,影子凝成扭曲的墨色实体,叫人失了回头的勇气。 肩上冰凉,反光里,墨色爬上肩头,而我不敢有任何动作,就这样僵坐在椅子上。 我仿佛又听到那个声音,温柔却偏执,蕴藏着让人惊心的痴妄疯狂。 “露露,我的露露。” “你是我的,只属于我。” 咽了口口水,我十分确定这是过度恐惧下的幻听,实际上耳朵只听到呼呼风声,在这个不大的房间里来回盘旋巡视。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显得很忙? 脑袋一片空白,最后我选择拿起手机胡乱划拉,指尖冰凉到竟让我觉得屏幕都有些发烫。 我不去看、也不去想,我不想知道逐渐下滑的寒冷触感是什么。 风绕着我,像是看不见的巨蟒,试图将我绞缠紧缚,从到到脚地吞噬全部。 对焦的视线无意间落在那个我最近常打开的APP图标上,犹豫了一下,指尖轻点,轻车熟路地打开了订单。 梦境在那个混乱的梦境里,我也是这样,不信邪地搜索库姆市的订单,只不过梦终归是—— 在我愣神的时候,手机上跳出了一条查询到的订单信息。 库姆市->理山市 同那个梦境几乎一模一样。 我颤着手点开订单详情。 这是一个单人订单,也是一张单程机票。 只有回程,没有去程。 一切都与梦境的细节吻合,心上一片冰凉,鼻尖也是冷的,我有些茫然。 是梦?是真?我分不清了。 风在作乱,似乎不愿让我好好思考,我捧着手机,两眼放空。 我真的去过腾格里沙漠? 照片呢?不可能没有照片吧? 灵光一闪,我想起云网盘会自动保存手机上的照片,咬住嘴唇,我决定翻找订单那年的照片。 “嘎吱、吱呀——” 窗户忽然打开,我被吓了一跳,手机落在桌面,而我带着椅子向后急退了一步。 椅子在地面划拉,拉出刺耳的尖叫声,我却来不及注意。 风吹动桌面文件,吹散的纸张纷飞,一张纸被风卷起,拍在我脸上,遮住了我的视线。 我捏住这张纸,肆虐的风也在这一刻骤然停歇。 转让房屋详细地址:理山市向西区水月街道镜花苑8栋1203室。 我对着这行字发了会儿呆。 梦境是否在预示我什么? 或者,祂想告诉我一些事情,所以才让我以梦的方式经历了那一切? 梦里我是怎么做的呢? 我抬头望了一眼玻璃窗的反光,身后翻飞的黑影消失,景象不再恐怖,倒影中只剩下我和祂。 长发如瀑,白裙飘飘,落下的发遮住祂的眼睛,让我只能看见祂优越的鼻梁和精致的下巴,苍白无色,唯有红唇鲜艳如血。 我看不见祂的眼睛,却知道祂正在注视着我,看着我的一举一动,像是寄生在黑暗中的窥视者。 清风拂面,送来花园里浅淡的花香,也冲淡了黑影乱舞时带来的浓重血腥气。 我打开和奚蓉的聊天记录,像梦里做的那样,我输入搜索词“房子”。 目光略过那些梦境里同样出现过的聊天,我的视线在一条消息上凝固。 [露露,你确定要把这套房子卖了吗?] 手指长按选择定位该聊天消息,它的下一条就是—— [镜花苑8栋1203室的那套单身公寓,蓉蓉你帮我处理了吧。] 是梦,也不是梦。 “嗡嗡——” 这样的时刻,手机在我的手里振动,险些将我吓得脱手摔了它,后背也因此出了一层细薄的冷汗。 [张若安:露露,那套房子里的东西我都好好保存着,什么也没有动。] [张若安:除了打扫,我从来没碰过里面的任何东西。] [张若安:钥匙还在我这里,一会儿我给你送过去] [张若安:露露方便吗?] [张若安:不方便的话,晚点一起吃饭我再拿给你?] 我不知道该回复什么,这份礼物太过贵重尽管张若安说这是物归原主,但哪里有卖出去的房子不花一分拿回来的道理? [我:能给我你的卡号吗?这不合适。] [张若安:这是你的东西。] 镜花苑8栋1203室。 一切谜题的答案似乎就在那里,等待我前往解开—— 作者有话说:[红心][猫爪]是我!更新了!明天睡醒还有更新。 为什么!为什么还有更新!tell me!!! 键盘为什么不能自己码字?look my eyes!! 明天不码字直播了,我要沉浸式码字,把更新写完再搞直播。 如果写得完就聊聊天,写不完就继续写[心碎] 万人迷还是没更新,姥天鹅啊,为什么会卡文啊! 最近几章留评的有红包抽奖哦~是随机红包,一个礼拜后开奖。 我会设置最低30币,不知道运气王会有多少币,隔壁《今夜不回家》设置的完结抽奖,十块钱竟然有人抽中足足两块!太厉害了,这是真欧皇,蹭蹭欧气。 第34章 过去的信件 新的谜题出现 临到这时候, 我却退缩了。 我害怕一切推翻平静生活的变数,也不想改变当下得过且过的态度。 关兰的事情尚未解决,我还未想好该怎么面对她, 前半部分的梦境应验,那后面有关于关兰的内容呢? 难道也是真的? 梦境里的我意识不太清晰, 人也有些不聪明,那位“兰兰”明明是故意穿的棉麻衣服,也明明是故意在我面前说那些话的。 炫耀她同她姐姐的关系,处处彰显她的姐姐对她如何在意, 而她又有多么喜欢那位姐姐,才十九岁的小姑娘, 即便再用心也无法完全遮掩她的恶意 这些是梦境设定里二十五岁的辛露看不穿的事情,而我已经三十七岁,多出的十二年将迟钝的我也磨砺得略懂人心。 可在我的记忆中,关兰分明是个善良体贴的性子,因为知道我的过敏体质,她宁愿捂出痱子也不穿任何带麻的衣服。 她说:“如果衣服碰到露露就糟糕了, 我可舍不得看你难受。” “露露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呢。” 思绪如电急闪, 我发现了当时并未察觉的细节。 关兰为什么会知道我对亚麻过敏? 蓝化的绿树蟒, 被剥皮剁块的蛇尸,阴郁诡异的笑每一样都会颠覆我对关兰的认知, 我不敢再往下细想。 生活似乎是一块华美的幕布,倘若我拉开,就会看见满目疮痍的剧场, 而我熟悉的人们作为编导和监制,戏谑地指点布置舞台。 不能再想了,我不该这样恶意揣测人心, 无论是奚蓉、关兰,又或是张若安,她们每一个人对我释放的善意都不曾让我感受到半分虚假。 我将散落一地的文件一张张捡回,叠放整齐再用镇纸压住。 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生活迷失了方向,我像风暴中心的小船,眼睁睁看着木桨飘远,而早已损坏的船舵无法把控前行的方向。 我能做什么? 在迷茫的时候,手机再次“嗡嗡”振动起来,我看见屏幕上显示的来电名称是—— 关兰。 这个电话要接吗? 我犹豫着,眼睁睁看手机因为振动在桌面上移了位置。 手机依然在“嗡嗡”地响,心跳一拍紧跟着一拍,没有间隙,呼吸开始不稳,我移开视线,“嗡嗡”声却不受控制地往耳朵里面钻。 我这样抗拒接受,但身上的每一个细胞却在调动能力,迫使我不得不将所有的感官都投注在振动的手机上。 恍惚间,对着不断亮起的屏幕,我又望见梦境末尾,那个阴鸷怨毒眼神的主人,生得一张同关兰别无二致的脸,和随后那声愤怒呵斥。 ‘关兰!’ 怎么会是关兰呢? 不可能是她,不该是她! 她明明是我最好的朋友,是在我遭遇车祸后除了奚蓉以外,第一位放下全部事情赶来的人,她还那样悉心地照料了我。 倘若我们之间有着这样的仇怨,她怎么可能待我那样好? 可我又回忆起在餐厅和张若安的对话,关兰就有过用蛇尸吓唬人的前车,不止一次,甚至她也对奚蓉做过同样过分的行为。 只是,她对我那样好。 我难道要为了梦境和她过往做下的事情,就这样对她妄下结论吗? 理智与感性在我的脑海中争论,试图叫我偏向其中一方,而我却摇摆不定,始终无法做下抉择。 当一个人,所有人都说她恶贯满盈,可无论她是怎样的人,偏偏,她对你这样好,这样让人无法相信她的真面目。 事实却又摆在眼前,无法说谎。 我没有接电话,张若安给我发了很多很多消息,是录屏,她将她与关兰的聊天记录发给了我。 或许是担忧我不信她,也或许是想让我认识到关兰的真面目,因此才拿出这些证据,试图取信于我。 我接收了这些录屏,却没有点开其中哪一个进行观看。 关兰还在给我打电话,平日里她总是很有分寸,也很能把握我们之间的距离感,让我始终感到安心和放松。 即便是担忧我的身体,她也不会一直打电话打扰我,毕竟她关联了我的手环,可以随时看到我的情况,其中我向她开放了心率、血氧这两项数据的查询权限。 我看了眼手环,确认电量还挺多的,共享权限也没关闭,心率和血氧更是没有任何异常提示。 那她今天为什么会这样穷追不舍? 我想退出聊天页面,却不慎误点了接听,电话接通的时候,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开始僵硬。 “露露,刚刚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吗?还是今天又没把手机带在身边?”关兰的声音温柔和缓,还有些无奈,同梦境曾出现过的另一个声音语调相似。 刹那的恍惚里,我竟觉得她像是低劣的模仿者,画皮有形而无神。 不该这样,我不能这么想,这是关兰,我最好的朋友。 这时候我又庆幸,我并未给手环绑定手机通知提醒的功能,所以此刻还有狡辩的机会。 “嗯刚刚在睡觉,最近状态不好。” 我没有进行更多的解释,关兰学过心理,她的感知一向敏锐,我回想过往自己可能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尽量不露情绪地给出了回复。 对面是我熟悉的关心口吻,一如既往地温柔。 “露露是不是又做噩梦了?不要着急起来,深呼吸,等心跳慢下来再缓缓地坐起身,一定不要着急,一切都要慢慢地来” 耳边是她温柔的引导,正如从前每一次我从噩梦中醒来那样。 过去关兰常住在我这里,但有时候她也会在公司或者外地,不方便赶到我身边。 只是无论她当时正在做什么,都会特意放下事情,给我打电话或者视频,用温柔的语调和关心的口吻,一步步引导我,让我放松神经。 正是她的体贴与对我的重视态度,让我恃宠而骄,忘了朋友之间的分寸,每次从噩梦中惊醒都会向她抱怨、寻求安慰,也都会得到她的来电安抚。 过去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回望,假若一切都是谎言,这个习惯的养成也未免太过恐怖。 真有人会为了复仇、又或者其它恶意目的,能做到这样吗? 我我不相信。 “露露现在好点了吗?”她又问,声音仍旧那样耐心柔和,让人升不起半分怀疑。 咬了下嘴唇,我犹豫了一下,回答道:“现在好多了。” 我听到她那边似乎在翻阅文件,有纸张打开翻折的清脆声响。 关兰最近似乎很忙,我们的每一通电话,都有着这样的背景音,过去她一般都会放下事情,专心同我对话。 不过我一向不在乎这些,现在更是不在意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如果关兰没骗我,那她对我这么好,却是这样一个人,我该怎么做?又应该怎样去面对她? 而若是我和她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只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局,那我又该怎么办? “我们不是约定好了吗?露露不舒服可以直接告诉我,在我面前,你不必隐瞒。” “露露,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 关兰果然听出了我的敷衍,我庆幸她猜不到我态度改变的原因。 哪怕知道她看不见,我也还是扯着牵强的笑,“嗯,我会的。” 那个早已熟悉的昵称在舌尖转了几圈,却困于梦境,未能顺利说出口。 我察觉到自己有些冷淡,将手机拿远,轻轻吸了口气,再缓缓吐.出,这才让自己能够如往常一样,亲昵地唤她的名字。 “兰兰。” 语气自然,带着恰到好处的依赖,就如同过去无数个困扰我的夜晚,见到她时,我便是用这样的语气唤她。 床头杯子里从未断过的热水,每一次适时出现的安抚,我想起关兰的陪伴,摇摆不定的心有些软化。 “有些想露露了,真希望时间快点到二十三号,那样我就能见到露露了。”关兰的声音很柔软,带着清晰的笑意。 就在此刻,我听着她的话,脑中却不适时地想起被剥了皮血淋淋的蛇尸,砸到脸上时仍在扭动的蛇尾,还有梦境的最后一幕,拿着蛇首,怨毒地望着我的女孩。 在那个声音出现之前,“兰兰”的语气也总是轻快俏皮,而她们的声音里的笑意,恍惚间让我觉得有些相似。 二十三号不远了。 我从未这样期待时间能过得慢一些,再慢一些,给我更多的逃避机会。 “嗯嗯,我也想兰兰了,有些好奇兰兰都准备了什么样的礼物。” 其实在过去我从不在意礼物,虽然收到了总会感到惊喜,但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提起。 关兰轻笑了一声,难得地带着一丝俏皮,“那露露可得保持好现在的好奇心,嗯这是给露露的惊喜,惊喜惊喜,当然不能让露露知道。” 我从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演戏天赋,我分明在关兰这点俏皮语气里寻到了梦中“兰兰”的影,身上也随之起了发毛的鸡皮疙瘩,却能够毫无异常地回应。 “哼,那兰兰最好确定你给我准备的是惊喜而不是惊吓。” 我急需些什么帮我转移注意,对好友这样虚情假意,不仅对我的演技是一番考验,对我的精神状态也是一项压力测试。 目光移向身侧,我望着墙上的影。 祂似乎有些不安,一遍遍将头发撩到耳后,哪怕是发现了我的注视,祂也还是重复着这个动作。 我看见祂的头发难得柔顺地垂着,却感觉祂似乎有些萎靡。 总不能头发才是祂的本体吧? 祂这头发怎么像小猫小狗的尾巴一样,能够让人通过毛发状态来判断祂的心情? 大概是近期的压力太大,我竟不觉得害怕,反而觉得祂有些可爱。 果然,不论是什么,只要进行猫狗塑,立刻就被萌化了。 关兰那边仍在翻动纸张。 我记得她们公司不是早就实施了无纸化办公吗?除了必要的纸质合同文件,其它的工作基本上都不需要拷贝打印。 我试探着问道:“兰兰是在工作吗?好辛苦啊,这次出差这么忙的吗?” 其实我和关兰之间的交流,一直是不太对等的。 车祸之后,可能是大脑多少受到影响,大部分时间我的话并不多,几乎都是关兰、奚蓉她们在迁就包容我。 因此难得我主动多问了几句,就感受得到关兰语气里的开心。 “没呢,在看一些过去的信件。”她的声音听起来很开心。 过去的信件? 我确认了一眼时间,关兰一向很有事业心,这还是第一次听说她在上班时间看信。 信,这种东西,在我的世界里绝迹好多年了。 不过我隐约记得自己曾经写过信,交过笔友,还拉着奚蓉一起去书店买邮票、挑信纸,只不过后来不知道为何同那位笔友没了后续。 车祸后的记忆常常有头无尾,匮乏好奇心的我没有追寻答案的想法。 更何况聚散终有时。 音讯难寻,书信难寄,倒也是寻常事了。 我没有追问关兰那些信件具体信息的想法,她却主动向我透露。 “这些信,露露也会好奇的。”关兰的语气十分笃定。 嗯?怎么可能? 除非和我有关,不然我好奇别人寄给关兰的信要做什么? 她猜到了我的想法,含笑的声音慢悠悠地道:“是的哦,是跟露露有关的呢~” 大脑像鹅毛一样雪白,我一向最讨厌看刑侦悬疑类型的文娱作品了,毕竟我就没那个寻踪觅迹的脑子。 关兰怎么可能不知道我的性格,她笑了一声,亲昵地道:“露露还是这么可爱。” 我为这同梦境里的“兰兰”几乎一样的语气打了个哆嗦。 好在哪怕是这种时候,我也记得将手机拿远一些,免得敏锐的话筒将我的不对劲收录其中。 “是我们从前往来的信件呢。”她这样说道。 我懵了一下,原来那位笔友不是销声匿迹,而是—— 噢,是了,一切都说得通了,我同兰兰通过书信认识,否则我从哪去认识一个理山人? 我又不是那种热爱交际的人,恐怕也只有写信这样的事情,才会让我有主动社交的想法。 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我却想不出来问题所在,懵懵地道:“兰兰还保留着呀,那些信。” 这都得是多久以前写的信了?要知道我写信的时候也才初中。 等等! 我初中,那关兰当时是多大? 我们之间差了整整六岁。 她那会儿年纪都还是个位数,我和小学生当笔友?! 影子忽然转过身来,海藻般浓密的长发飞舞,仿佛陷入狂乱的蛇群,露出了尖锐的毒牙—— 作者有话说:[红心]嘿呀,关兰的戏份开始了。 去勤勤恳恳写隔壁万人迷了,咕了好几天,今天必须写了。 注意事项:这是架空现代世界,在她们的世界饲养宰杀绿树蟒合法,但现实世界中,绿树蟒属于濒危物种,在我国饲养、繁.殖、买卖、捕杀、食用等都是犯法的!违法犯罪的事情不能做嗷!不要模仿关兰这种行为! 第35章 各有秘密 你是关芷,关兰的继姐,对吗…… 要说不说, 影子这个样,就像是谁惹祂生气了似的,看起来着实有点吓人。 我被影子的突变吓了一跳, 忘了原本准备问关兰什么。 关兰却没有停下话,语带笑意。 “当然还留着呀, 这样重要的东西呢。” 我原本是有点感动的,毕竟这么多年前的书信还能有人好好保存。 只是接下来眼前一暗又一暗,窗帘被风卷着拉上,室内一片昏暗, 我僵硬地坐着,不敢随便动弹。 长长的黑影自床底游出, 凝成格外浓郁的墨色,我看见连书桌上笔筒落下的影都绷直拉成一条黑色直线。 这个屋子里全部的影都与祂相连,仿佛是祂裙摆的一部分 我从窗户反光里,第一次看到祂的表情这样愤怒,红唇紧抿,却还是记得不睁开眼睛吓我。 那些影子就在祂身后游动起来, 一条条、一道道, 扭曲如水底的藻。 椅子被转了过来, 祂就在我面前。 祂站着我坐着,我需要抬头看祂。 “露露。”温柔、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响起。 我愣了一下, 只因这声音并非来自关兰,也不是我脑袋里产生的幻听。 就像梦境中那样,祂凝聚成人形, 而不仅仅局限于一个落在地上的影子。 浓墨似的,令人不安的黑。 “露露。”祂急切地伸手,却只是捏住我上衣下摆的一小块布料。 电话里, 关兰问我:“露露很累吗?今天怎么这样安静?” “没,就是忽然想起梦里的事情,现在还没回过神来,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影子正牵着我的衣摆,还轻轻晃了晃,我顾不得她,随口乱扯。 影子海藻般的长发像被鼓风机吹动一样胡乱飞舞,祂太黑了,我看不清祂的神情,却知道祂是愤怒的。 这样愤怒,这样小心。 祂像是小孩,怒气已经外露得这样明显了,还要拉着我的衣摆告状,生气又委屈。 我将自己这边的手机话筒关闭,确保关兰听不到我的声音。 这才面向祂,我问:“你可以告诉我,你是谁吗?” 其实我还是害怕的。 哪怕梦境再真实,现实里见到这样的场景,又失去幻觉作为借口,作为普通人,我没办法不恐惧。 我的身体在发.抖,对不可思议世界的恐慌自骨缝间钻出,凉气从身体涌向四周。 尽管理智一直强调祂目前为止如何安全,来自于本能的恐惧还是让我头皮发凉、嘴唇发麻,就连脚底板也被寒意浸.透了。 即便如此,我还是问出了最想知道的那个问题。 “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名字?” 面对我的话,祂张扬飞舞的发丝蔫答地垂落一瞬,才重新张牙舞爪地飞起来。 “说谎,她说谎。” 祂回避我的视线,揪着我的衣摆,声音弱了许多,语气委屈极了。 与此同时,关兰叮嘱我。 “我不在你身边,露露一定要好好注意休息。” 我不知道先回哪个,但既然影子不回答我的问题,我也不想理会祂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说谎? 还能有谁撒谎? 我忽然想起这房间里虽然只有我和祂,但关兰和祂怎么可能 难道她们认识? 哪怕看不清祂的面目,我还是看向祂眼睛的位置。 这才发现那里依然是空的,我可以直接透过空洞看到祂身后的景象。 即便是影子的形态,凝聚成实体的时候,也还是没有眼睛吗? 每当这时候,我就会想起艾佳馨受人捐赠的那双眼睛,可世界哪有那么小。 想这些事情并不耽误问话,我的语气有些迟疑,“你认识兰兰?” 祂忽然松开我的衣角,裙摆下的影子纷纷收回,似乎想重新藏回影子里。 这怎么可以?我绝不允许,于是我心一横,伸手抓住了祂的手腕。 诶?!竟然真的抓住了。 我有些意外,但现在容不得我想太多,我问祂:“你认识她?” 祂偏过头不敢看我的眼睛,也不再开口回应。 这样消极抵抗的态度看了实在让人恼火,先前祂对我做的那些事,哪一件不过分了? 无论是在奚蓉面前,又或者在KTV的时候,倘若祂读得懂人心,肯定知道我当时被名为尴尬和社死的情绪淹没,如果我没忍住呢? 如果奚蓉或者张若安发现了我的不对劲呢? 连我自己都不敢假设这种万一。 “为什么不回答我?”我知道自己的语气并不好,而祂也分明有挣脱的力气,可偏偏我们就是这样僵持住了。 谁也没再说话,是电话里关兰的声音打破了开始凝固的气氛。 “对了,露露,张若安现在是不是也在奚蓉那里?” “你们见面以后,她有没有对你乱说话?” 累了,毁灭吧世界。 我闭上眼睛,等待我解开的谜题太多,以至于我产生了消极怠工的想法。 像是赌气,我松开影子的手,冷着脸重新打开了手机话筒,又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瞪了祂一眼。 凭什么?什么也不告诉我,却有脸一遍遍地对我说爱我、想我,甚至要我回应这份莫名其妙的爱和想念。 又对我做出那些羞于让人知晓的事情。 而我却连祂的名字都不知道。 凭什么?我深吸了口气,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一些,才回答关兰的话。 “嗯她也在这里,不过我和她话不投机,半句都嫌多,而且奚蓉今天请了假,一直是我们三个人在一起。” 我知道自己的表情很冷淡,偏偏演技却有了质的飞跃,语气如往常一般,听不出半点异常。 “也不知道她要在这里待多久,总是一副苦瓜脸的样子看着我。” 关兰为什么会知道张若安来奚蓉这里了? 这两年来的相处,不仅是关兰对我的小动作了如指掌,不擅揣测人心的我,也能发觉她语气里的紧张。 关兰在紧张什么? 余光里,影子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我的胳膊。 我淡淡地看了祂一眼,还是不想理会。 好像人就是这样,在未知的时候恐惧一切,在发现对方不会伤害自己的时候,又开始得寸进尺了。 即便我还是不知道祂的姓名,但我也明白了一件事—— 祂不会伤害我。 只需要这个认知形成,我的心里便没有那样害怕了,毕竟人类恐惧未知,其实是害怕遭到伤害却无法应对。 比起祂,我现在更需要打起精神应付关兰。 在过去的两年里,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天,我需要对自己最好的朋友提起戒备,甚至反复思虑琢磨她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 “露露,我知道你一向性格好脾气软,总觉得世界上没有坏人。” 我安静地听着,知道关兰接下来会说什么。 “但是这世上就是有像张若安这样的人,先前要不是怕你上当受骗,我也不会把那些聊天记录给你看。” “露露,如果是别人,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但张若安这个人很会伪装,连奚蓉都被她哄过去了,我不想你被她骗了受到伤害。” 张若安,会骗我什么呢? 我想着那份合同,白纸黑字,鲜红印章。 用一份假的合同协议来骗我吗? 还是说,为了骗我,煞费苦心地买下我的房子,帮我凑够治疗的费用,再将房子无偿归还。 难道这一切种种,都只是为了让她之后的欺骗更有可信度? “我知道你一向听奚蓉的话,但张若安这个人是绝对不能深交的,你又太过天真容易相信别人” 关兰犹自殷殷叮嘱,“总之,露露,如果张若安想和你说什么,你一定不要相信她。而且我和她因为之前的事情,算是彻底撕破脸了,她肯定会跟你说我坏话。” 她顿了顿,也许是见我一直没有回应,也许是发现我不像从前那样和她一起声讨张若安,她的语气带了一丝委屈和试探。 “如果张若安联合奚蓉说我坏话,露露不会相信吧?” 我听着关兰温柔关切的话语,又察觉到她话语里不动声色的打听,笑容有些苦涩。 “当然不会。”我这样回答她。 关兰好似是信了,她得意地笑道:“我就知道,对露露来说,我才是最重要的那个。” 影子忽然捉住我没拿手机的那只手,硬是将祂的手指嵌进我的指缝间,仿佛是在宣告主权。 我甩了甩,祂没松手,反而扣住我的手,不许我挣脱开来。 莫名其妙。 只是祂的力气太大,当祂想这样做的时候,我也没有办法。 接着关兰和我说了一个八卦,大致是一对情侣之中,其中一个怀着为了对方好的想法,隐瞒了一些事情,结果造成了更严重的误会和矛盾,险些分道扬镳。 影子的小动作一直没断过,不是拉着我的手,就是戳戳我胳膊,又或者在我面前变幻出黑色的蝴蝶和花,显摆献宝一样。 刻意吸引我注意力的心思很明显。 我早就发现了,同奚蓉和张若安一样,祂对关兰也有敌意。 直到关兰说的八卦结束,我才听到她真正想和我表达的东西。 “露露,如果我和她一样有事情瞒着你,你会生气吗?会因此不理我吗?” 我听出来她的语气是刻意伪造的平淡和柔软,也知晓当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就绝不是随口一提。 那么,关兰隐瞒了什么? 甚至于到了她需要担心,一旦秘密戳穿,我们会分道扬镳的程度。 我低头看手机,漫无目的地划拉着,看过往的聊天记录。 这上面有很多通话记录,那一条条由她发起的通话,都是我还困在梦境里难以脱离的时候,她从共享里观测到心率异常,匆忙地放下事情给我打了电话。 偶尔几次由我发起,也都是因为她忙于工作,没能及时发现。 我以为我们之间是没有秘密的,就像我和关兰曾经约好的那样,我的任何事情,任何情绪,都会和她分享。 直到那一天,剪了短发的我,看见影子长发飘飘,扭头看我。 一切不同仿佛都是从那天开始,我们有了各自的秘密。 不对,或许只是我有了自己的秘密,而关兰我记得她的陪伴,也记得她的温柔。 她对我的好,难道会是假的吗? 我竟然开始不确定了。 “兰兰怎么会这么想呢?”我知道自己一定笑得很难看,但我的语气听不出半点异常。 “你哦,心理咨询师做久了,看到什么就喜欢往自己身上联想。” “我怎么会生兰兰的气呢?” 我只是会伤心而已。毕竟关兰是我除了奚蓉以外最好的朋友,我从没想过和她彻底断联的一天。 心下钝涩,我怀着期待,用着漫不经心的语气道:“不过兰兰知道的,我最讨厌别人用着为我好的借口隐瞒我了,不管是什么事情,难道就没有两个人说开了好好寻求办法的可能吗?” “我和兰兰是好朋友呀,我们之间一向没有秘密,以后当然也要继续坦诚下去。” 我听到关兰那边有纸张轻微撕裂的声音,但她的语气也同先前一样,甚至听不出半点不同。 “那肯定的,我怎么舍得让露露一个人乱想。” 顿了顿,她笑着问我:“所以说,我和露露之间,没有任何秘密,是吧?” 最后两个字的反问,她说得很俏皮,我忆起那个梦境里的“兰兰”,心骤然沉了下去。 唇无意识勾起,我的脸上却没有笑意. “当然。”我说。 之后关兰便略过了这个话题,不再继续试探,而是像从前那样关心起我的一日三餐、睡眠质量和精神状态。 她的语调这样温柔,温柔得和影子这样相像。 我关闭话筒,反扣住影子的手。 “如果我猜的没有错,你是关芷,关兰的继姐。” “对吗?”—— 作者有话说:[可怜]最近有点精力不济,之前写了一天文案,整整改了九版预收文案,就没力气更新了。 最近特别能睡,特别好睡,可能是之前消耗太过了。 呜呜呜,万人迷原定的更新可能得明天早起来写了,现在实在是困累。 给大家欣赏一下我来回修改了9版的预收文案!还有我为了适应百合生态,特意琢磨了一天的土土文名! [红心]《哭包变A后标记了清冷美O》(原本是叫《非婚勿撩》的) #哭包软妹A & 清冷钓系美人O #全女性世界,alpha无挂件。 #冷杉薄雾&栀子花香 * 研发部的沈主管遭遇“抓小三”的构陷风波,阮陶因为被错认成沈漾无辜受累。 同样是omega,沈漾从容淡定,清冷美丽,哪怕被污蔑成小三也不见慌乱。 不像阮陶是个遇事先掉眼泪的哭包软O。 面对这样强大美好的沈漾,阮陶难免心动,却自流言得知—— 沈漾同青梅苏澜,AO般配,天生一对。 她只能将悸动藏进心底。 * 之后被苏澜错认成沈漾的心上alpha,阮陶很是尴尬。 沈漾怎么可能喜欢同是omega,却并不出彩的自己? 果然,清冷美人脸颊微粉,向青梅解释道:“不是,你误会了” 心凉半截,阮陶找了借口匆匆逃离。 没想到沈漾会约她见面,说要澄清误会解释清楚。 更不曾想,她的发热期会在赴约后异常提前。 在阮陶彻底神志不清前,沈漾拉着她,脚步一转进了隔壁酒店。 * 发热期难捱,不忍阮陶受苦,沈漾急得指尖发颤,到处翻找抑制剂。 阮陶却从身后缠住她,埋在她的颈窝嗅闻,哼哼唧唧,吐息灼热。 “漾漾好香,好喜欢漾漾想和漾漾结婚。” 后颈被柔软的唇蹭过,沈漾一下软了腰,冷杉香气袅袅散开。 信息素失控,她的发热期也提前了。 这意味着一件事—— 阮陶正二次分化为Alpha。 “陶陶,松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阮陶烫得迷糊却不忘抱紧沈漾,语气委屈,“不松。” 情热磨人,事已至此 “好孩子,咬下去。” 清冽的冷杉薄雾与栀子花香交缠。 * 满室旖旎,床上一片狼藉。 阮陶慌了手脚,泪光闪闪,“对、对不起我、我会解除标记,好好赔偿,不会耽误你和——” “陶陶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沈漾温柔地替她拉上衣领,点在她的心口处,轻如片羽。 “我喜欢你这件事,不是误会。” 清冷美人含笑轻嗔,微凉的指尖上移,轻敲她的犬齿。 “还有,我想和你解释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5-40 第36章 她说谎 所有的美好回忆都想温习 毫无预兆, 祂如烟云般散开,我试图握紧祂的手腕,却只有淡淡的黑雾从我攥紧的掌心消失。 为什么? 我的目光落回地面, 影子背对着我,祂的发丝垂落, 有些毛糙的小炸毛,拒不回答的态度昭然若揭。 关兰在给我念信的内容,我没细听,因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 “你是关芷, 是吗?!”我紧盯着影子,语气不自觉地重了些。 影子一动不动, 就好像祂真的只是个影子,但祂这样做,反而让我更相信自己的猜测。 因为过度无语,我甚至想笑,祂以为不回答我就万事大吉了吗? 我从椅子上起来,向落地窗边走。 “刷——”窗帘拉开。 影子却留在原地不敢动弹, 我的语气十分笃定。 “你就是关芷。” 祂原本偷偷伸手要去撩头发, 一听我说话便僵住了, 动也不敢动,就保持着手停在半空的姿势。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话音落地, 祂终于有了动作,原本还是人形的影子忽然凝实成深沉的墨色,又变成了一团蜷缩起来的黑影。 哪怕祂是这样诡异的存在, 也还是看得人好气又好笑。 这时候我和祂都听到关兰说,“记得那时候和露露一起在腾格里沙漠玩,你走的时候很舍不得载我们的那头骆驼, 今天我发现了一样东西,露露要猜一猜吗?” 已经缩成一团的影子忽然拉长,我看了祂一眼,不明白祂发什么神经,拧着眉打开了话筒。 “是什么东西?”我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没什么区别,让我都惊讶于自己的冷静。 关兰的声音带着笑意,她刻意想吊起我的胃口。 “露露不猜猜吗?很好猜的哦~” 影子恢复日常的模样,抱臂站得笔直,一只手撩起一缕头发绕着。 “嗯我猜不着,兰兰你就直接告诉我吧。”我压着唇角,脸色冷淡,语气却很轻快。 关兰笑了一声,我听见她那边又有轻脆的纸张撕扯声,心颤了颤,莫名有了不好的预感,但这种心慌却找不到源头。 “我发现了当时藏起来准备送给露露的惊喜呢,原本要送给露露的,却忘记了,好在今天找到了。” 心里的不安越来越浓,心跳几乎要扑出身体,我用手按住胸口,还能感受到皮肤下强烈的震颤。 屋子里骤然暗下来,我看见窗外的影子仿佛被卷入旋涡一般,花草树木的影子,连带着屋檐和飞鸟路过的剪影,一道道从窗口被吸附进来。 窗外大亮,屋内却浓缩了周边所有的影,将我也笼罩在这团黑暗里。 所有的光线都被屏蔽在透明的玻璃外,只剩下手机屏幕幽幽亮起的光芒,勉强照亮了我的脸。 在浓郁的黑暗里,我像失明的盲人。 原来当人视觉受限的时候,连听觉都会受到影响。 “是吗?那太好了。”我说道。 屏幕熄灭,有一瞬间我看到自己的脸,勉强勾起的唇已经放下,只剩下苍白和麻木。 心脏疯狂地跳动,摁在皮肤上的力气变大,我却觉得几乎要按不住它了。 为什么会这样恐慌?我反问自己,目光迷茫地落在手机屏幕上,也落在影子上。 祂是黑暗里最浓重的墨色,正在向我伸手。 风在房间里来回打转,窗帘被它吹开,终于有光能够落进房间,却没有太多光线在室内铺开,似乎被黑暗、被影子拦截在外。 关兰在说:“是和骆驼有关的哦,露露真的不猜一猜吗?” 而祂对我说:“露露。” “她说谎。” 祂的声音被风扭曲割裂,在我的耳朵里甚至接近歇斯底里。 耳边风声呖呖,感官过载,眼前有些眩晕,我听不清她们都在说什么。 关兰的声音被风模糊成晦涩的字符,我只隐约听到幸存的只言片语。 “露露我骆驼的是特意这么多年还记得吗?” 而影子再次凝成实体,祂好似发了疯,每一根头发丝都张牙舞爪,风关上了窗,却又将门窗敲得“砰砰”直响。 我不由得后退一步,将被风吹起的窗帘抓住,用束绳收拢,挂在一边。 “露露,她说谎。” 祂伸手拉我,暗影漆黑如墨,我下意识躲开了。 “她说谎。” 祂的声音变得委屈,听起来很是可怜。 呜咽的风稀释了其中的幽冷,又增添了几分破碎感。 我一个头两个大,很不想在这里判案。 现在的我只庆幸在影子开口前,我就见势不对将话筒关闭了。 虽然我不清楚,除了我以外,旁人能不能看到影子的异常,又能否听到祂的声音,总之一切小心为上。 我不希望生活中.出现更多的麻烦和波折了。 影子却冷静不下来,祂抓住我的手腕,几乎将我逼到墙边,以至于我的背只能紧贴着墙壁站着。 “露露。”祂的手臂撑在墙上,将我困在祂与墙壁之间。 这个姿势有点暧昧,但更暧昧的事情我们都做过了,好像也不差这点。 面对祂这样超出想象和现实的存在,哪怕祂的表现再友善正常,我始终是无法放下全部警惕的。 “有什么事吗?”我礼貌地问道。 因为我被吓了一跳,手机从手中脱手,差点掉在地上,是祂裙摆下的影子将险些动用碎屏险的手机托起。 这我就十分感谢祂了,对于这个三年前车祸后才换的手机,换个屏幕和买个新的价格也差不了多少了。 “谢谢。”我对祂说道,然后伸手想拿走自己的手机。 祂却没有还给我,裙摆下伸展出的无数条细影将手机稳稳地托放在桌子上。 关兰在同我说她近日遇到的事情,合作方的不配合拖慢项目进度,导致她没办法提前回来,连带着给我的伴手礼都只能和她一起留在理山。 她说:“礼物和惊喜,应该由我亲手交给露露。” 影子固执地望着我的眼睛,重复着说道:“露露,她撒谎。” 祂比我高太多,我必须仰着头才能看到祂的脸。 可哪怕我试图看清祂的表情,也只能看见黑漆一片,唯有眼眶位置空荡,透出背面墙上的画。 只剩下祂张扬的发,以及仿佛吸收周围所有光亮的暗影成就的浓墨裙摆,还能让我知晓祂愤怒的情绪。 手机不让我拿,话也不愿意听我说,只一味说着自己想表达的东西。 做人这样不是,做鬼这样,是不是有点太独.裁了? 旧社会早已落幕百年,新时代还搞这种个人专制、强权欺压,实在是很不人道啊。 “所有的美好回忆,我都想和露露重新温习。” 我听到关兰嗓音温柔,对未来充满了期待,而后对我轻声问询。 “露露愿意陪着我吗?今年我们再去一趟腾格里沙漠看沙海,看星空,就像” “曾经那样。” 明明她的态度就像过去我们怀念往事那样,带着浅淡的小欢喜,我心里却有种古怪的违和感。 距离不太远,我不知道影子有没有好意帮我打开话筒,但还是扬声回应关兰的话。 “今年我不想远行”话才出口,我就看见一条细长的黑影,从祂的裙摆里拉长,仿佛觸手一样,对着屏幕点了点。 关兰那头的声音一下变大,大概是改成外放了。 我意会了影子的意思,沉默一瞬,配合道:“今年吗?我不是很想出远门,只想在西照待着,哪也不想去。” 那条细长的黑影好像很满意,在屏幕上又敲了敲。 还挺灵活,我在心里想。 而关兰提到的那个沙漠,腾格里沙海—— 我还记得那个接近完美的侧脸,尽管夕阳的余晖将她过于白皙的脸颊染成半片金色,就连光都格外眷顾她的美貌,使她几乎融进光里,但那种绝世美人独有的气质是无法冒领的。 关兰是美,她也好看,但也只是好看而已,并没有到那样惊艳的程度。 如果影子是关芷不对,好像也没人和我说过关芷过世了啊,说不定人家还活着呢! 更何况关兰的继姐,我凭什么这样理所当然地认为人家就叫做关芷呢? 那是她继姐又不是亲姐,生母都不是一个人,按照社会的习俗,谁生的同谁姓,哪里会恰好两个人的生母都姓关呢? 同姓大概只是巧合,是我无端联想过多,还沾沾自喜以为找到答案。 更何况关于沙漠之行,说到底我现有的印象都是从梦中来的,而梦境往往会美化一切,并且根据记忆碎片进行拼接,无法确定真实性,也根本不可靠。 有点尴尬,我不得不重新推翻之前的猜想。 影子将我堵在这里,迫使我不得不回答祂的话。 “嗯你是说、兰兰撒谎了?”我反问祂。 祂却好像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答复。 飞舞的发丝被安抚,在祂低头的时候垂落在我身上,带来冷得仿佛冬日极寒老冰的寒意,将我冻得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露露。”祂继续呼唤我的名字,一声叠着一声,温柔缱绻。 很奇怪,同样是温柔,祂给我的感觉是极致的温柔,而关兰的温柔却始终隔着一层无法化开的疏离。 分明我同关兰在情感上要更亲密一些。 难道,身体上的负距离接触也会造成这种感知上的差距吗? 我没有太多经验,所以也无法确定,只能猜测或许是我声控发作,而哪怕她们都是温柔沉稳的声音,关兰的声线始终不如影子吸引我。 忽略诡异色彩,影子无论从五官还是声音,各方面都实在很符合我的审美喜好。 只不过人鬼殊途,我没有异种族恋爱的想法。 其实一.夜情也是不可以的,但我拒绝不了又乐在其中,最主要的还是对发生的时间以及祂的形象不太满意,别的还是很满意的。 脑子胡思乱想,我也没忘了自己当下的处境。 “你好,请问还有事吗?”我的语气很礼貌,很温和,希望能让祂感受到我的善意。 至于关兰我不知道电话是什么时候挂断的,也不知道她在挂断前说了什么,现在我的没有办法顾及这么多。 因为影子似乎被风加强,祂同风一起,将我罩进了由祂掌控的领域里。 “露露。”我分不清是风声还是祂的声音。 祂对我强调,“露露是我的,是属于我的。” 我很想学奚蓉翻白眼,但我忍住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还是识点时务的。 仿佛看出了我的冷淡态度,祂有些急了。 “露露,我的露露。” 冰凉的风缠上我的小腿,一路蜿蜒向上,让我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气。 凉意缠上手臂,也拂过腰间痒肉,我竟然猜到祂即将展开的行动。 我不允许!—— 作者有话说:[坏笑]大家知道的吧,下一章 虽然过零点了,但也争取日更啦! 大家可以给我专栏你们感兴趣的预收文点点收藏吗? [猫爪]《想超度的女鬼是前世恋人》文案还没想好,不过是一个大纲剧情很完善的十年前脑洞。 前世恋人,一个死后成了女鬼,一个转世成了道士然后纠纠缠缠虐恋情深的故事。 不是第一人称。 可能开下本abo的时候会在后期也缘更一本第一人称的,类聊斋故事,现代背景,是狐妖的,在我这边和亡妻这本一样,有那么个三章存稿,不过暂时还没放预收,因为预收已经太多了。 也可以看看新生的那本哭包软A嘛,明明是alpha却会被弄得总是哭哭,嘿嘿嘿,清冷钓系姐0也很好味啊!关键是这个文案我整整改了九版,其中稍作修改的次数不计其数,球球了,看看她嘛~ [紫糖]《哭包变A后标记了清冷美O》 #哭包软妹A & 清冷钓系美人O #全女性世界,alpha无挂件。 #冷杉薄雾&栀子花香 * 研发部的沈主管遭遇“抓小三”的构陷风波,阮陶因为被错认成沈漾无辜受累。 同样是omega,沈漾从容淡定,清冷美丽,哪怕被污蔑成小三也不见慌乱。 不像阮陶是个遇事先掉眼泪的哭包软O。 面对这样强大美好的沈漾,阮陶难免心动,却自流言得知—— 沈漾同青梅苏澜,AO般配,天生一对。 她只能将悸动藏进心底。 * 之后被苏澜错认成沈漾的心上alpha,阮陶很是尴尬。 沈漾怎么可能喜欢同是omega,却并不出彩的自己? 果然,清冷美人脸颊微粉,向青梅解释道:“不是,你误会了” 心凉半截,阮陶找了借口匆匆逃离。 没想到沈漾会约她见面,说要澄清误会解释清楚。 更不曾想,她的发热期会在赴约后异常提前。 在阮陶彻底神志不清前,沈漾拉着她,脚步一转进了隔壁酒店。 * 发热期难捱,不忍阮陶受苦,沈漾急得指尖发颤,到处翻找抑制剂。 阮陶却从身后缠住她,埋在她的颈窝嗅闻,哼哼唧唧,吐息灼热。 “漾漾好香,好喜欢漾漾想和漾漾结婚。” 后颈被柔软的唇蹭过,沈漾一下软了腰,冷杉香气袅袅散开。 信息素失控,她的发热期也提前了。 这意味着一件事—— 阮陶正二次分化为Alpha。 “陶陶,松手!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阮陶烫得迷糊却不忘抱紧沈漾,语气委屈,“不松。” 情热磨人,事已至此 “好孩子,咬下去。” 清冽的冷杉薄雾与栀子花香交缠。 * 满室旖旎,床上一片狼藉。 阮陶慌了手脚,泪光闪闪,“对、对不起我、我会解除标记,好好赔偿,不会耽误你和——” “陶陶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沈漾温柔地替她拉上衣领,点在她的心口处,轻如片羽。 “我喜欢你这件事,不是误会。” 清冷美人含笑轻嗔,微凉的指尖上移,轻敲她的犬齿。 “还有,我想和你解释的是” 第37章 宣示主权 亡妻姐终于有正常点的形态了…… 天, 您大可不必这样宣示主权啊! 一想到祂准备做什么,我就没办法不紧张,伸出手却抓了个空。 祂是风, 是影,是抓不住的无形存在, 所以我无从也无法阻止祂的行动。 黑雾漫生,拉成绳索,我看着它们攀上脚踝,扣住手腕。 不是, 真的要玩这么大吗? 真要有什么,不是, 我和关兰也没什么啊!我们比粉身碎骨的石灰还清白。 哪怕她什么都没隐瞒我,这也只是两个好朋友之间再寻常不过的话啊! 我有点慌,先前我要么误以为是幻觉,要么是在梦里,真让我在意识这么清晰的情况下白日宣那个啥,我还是不太能接受的。 无数道影黑影从四面八方飞掠而来, 密集得有些骇人, 而后它们都团在一起, 被浓缩成祂裙摆下的暗色。 水龙头似乎是被打开了,我听见水声哗啦, 自卫生间而来。 我被束缚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血色的水流在地面上诡异地流动,蜿蜒奔来。 鲜红、艳丽的血水, 宛如有生命般,同影子一起钻入祂的裙摆,幽暗的墨色在祂的裙摆下游动。 也或许祂本身就是由这样深沉的墨色雾气凝成, 才会给人如水流般晃动的错觉。 血水依然从卫生间漫出,我不敢想奚蓉家的卫生间还有没有救,还有这个月她不能比杀人犯毁尸灭迹的用水量还多吧? 我甚至都担心警局的人来敲门了。 不过在担心奚蓉之前,我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 血色融进墨色,我惊诧地发现祂逐渐有了人类的色彩这样说似乎很不贴切。 随着融进祂的血水变多,我第一次发现祂的裙摆下,原来还赤着双足。 祂的肤色从墨色、深红色,一点点过渡,直到蜕变成惨淡的白。 过去因为祂不是纯粹的血色,就是全然的墨色,以至于我从未注意到这一点。 自我车祸痊愈后,无论奚蓉和关兰怎么给我补身体,皮肤看着都是病态的白,没少被喊着多晒太阳。 家里阳台都还有能慢悠悠晃的摇椅和毯子呢。 只是祂看上去要更白,明明是由血水和黑影组成的,如今却像褪.去所有颜色一样,是毫无生机的灰白色。 灰白从双足向上缓慢延伸,裙摆也被纯白色侵染占据,纯白的裙子唯有心口处染有血色的斑点,等我定睛去看,似乎有些像是勿忘我的图案,黑色的发丝被风吹得乱飞。 灰白仍在往上漫延,我第一次看到祂并非血色的锁骨和光裸的肩头,造物主赐祂以无人可比的形貌,却未曾给予祂真正的生命,也可能是过早地夺去祂的生命。 可惜我们在我的记忆中并不相识,以至于我想怀念都无从想起。 这让作为颜控的我,哪怕行动被祂限制,依然会为此感到惋惜。 目光上移,祂修长脖颈变成了雪白色。 这颜色比起石膏,更像是过于轻薄的白瓷,润着单薄透明的釉色,那份因血色带来的诡异竟也未曾消失,而是转换成另一种惊悚的美感。 而当我顺着生长的灰白色抬眸时,入目的就是她灼灼如焰的红唇。 那抹红太过刺眼,以至于会让我联想到喷涌的鲜血,而后这片由妄想而生的血色就铺天盖地占据了我全部的视线,一时间另我感到头晕目眩。 好在冷意驱散眩晕感,我很快缓了过来。 凉风却在此时钻进衣服,顺着脊背往上窜,缠上脖颈,又开始往下探寻。 好了,我现在又感觉自己不太好了。 祂的意图毫无遮掩,目的明确,而我失去了与之抵抗拒绝的自由。 手脚被缚,就连身体也没有任何负隅顽抗的想法,脚底生根似的将我扎在这里。 我只能看着红唇靠近,飞扬的墨色发丝轻刺我的脸颊,带来痒意。 风将衣摆吹起,血色的水流像是快速生长的藤蔓,又像是通体冰冷的蛇,贴着我的皮肤一寸寸向上。 于是风云涌动,水色空蒙,骤雨突降。 然而最挑战视觉极限的,是祂裙摆下忽然翻出向我袭来的黑色暗影,一条条一道道,扭曲地舞动着,像是随水摇摆的海草。 在幽暗的房间里,勾起了我刻在基因里对蠕动的长条状生物的恐惧。 我又想晕了,精神却格外清醒,甚至连感知都比平时更加敏锐,缓慢淌下的黏腻感无所遁藏。 为什么都这么紧张害怕了还能有感觉 我难道是什么受虐爱好者吗?再好看也不能这样吧?! 窗户不时传来被风敲击的砰响,风依然在室内穿梭,但更灵活的那几缕似乎都更青睐于和我纠缠。 祂捧起我的脸,眼睛依然紧闭着,红若滴血的唇开合间反复强调着—— “露露是我的。” “只属于我。” “露露最重要的人是我。” 一道黑影拉着我的手,裙摆下浓缩扭曲伸展的黑影似乎也成了祂的一部分,才碰到我的皮肤就一圈圈地绕了上来,冰冷腻滑。 我像是受人控制的牵线木偶,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祂将我的手又放在了祂的心口上。 心忍不住颤颤,我有些害怕地闭上了眼,害怕如今同正常人这样相似的祂又强行抓着我的手按进胸口。 谁知道,祂没有像我恐惧的那样做,而是用祂的脸蹭了蹭我的掌心,像是对我充满依赖粘人的毛绒幼崽。 我睁开了眼,分明已经被祂搞得一塌糊涂又狼狈,可、可看着祂这些姿态模样,心又开始发软。 “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 风在放肆,血色的水流在作乱,我呼吸不稳,问话的声音便也颤颤,才说完眼中就有了泪意。 我分不清这份委屈因何而来。 心中有太多问题,可谁也不肯告诉我,谁都在欺骗我。 我知道她们或许都是出于善意,又或者各有苦衷,可是只有我从头到尾活在谎言里,什么也不知道。 祂不敢对着我的脸,抱着我,让我的耳朵紧贴着祂的胸口。 “我爱露露。”祂说道,满腔的情深不悔。 可我,什么也不记得。 祂的声音温柔缱绻,“露露听到了吗?” 我听着祂震耳欲聋的心跳声,忽然泪流满面。 若我与祂曾经也这样亲密,又为什么不愿意告诉我祂是谁? “露露要想我,爱我。” 祂抚摸我的头发,温柔的声音动作像是母亲安抚幼儿,试图让我冷静下来。 可我冷静不下来。 祂不愿让我知晓姓名身份,偏又要我的思念与爱,这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黑雾早已松开我的手腕,我便用手去推祂,不顾祂可能为此感到受伤。 我的推拒就如按错的琴键,我听见耳边的心跳声乱了,慌张忙乱。 彻底惹恼祂会怎样?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自己很冷静,哪怕悲伤在我的情绪中占据了主导位置。 “你什么也不让我知道,凭什么要我的爱,还要我想你?” 明明情绪很稳定,但我的声音却是哽咽的。 祂只需收拢手臂将我拥紧,我那点微不足道的挣.扎便如蚍蜉撼树,只能在祂的怀抱里继续听那擂鼓般的心音。 我看不见祂的脸,可当冰冷的水滴落在我的眼睫上,血色模糊视线,我就知道是祂哭了。 “露露。” 祂低声唤着我的名字,不对我的问题做出回应。 “不许忘了。” 我有些迷茫了,祂到底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 如果能听到,为什么不回复? 至于祂不许我忘记从未记得,又何谈遗忘? “露露要想起我” “我最爱、深爱的露露。” 祂依赖地俯身,将脑袋靠在我的肩头,温柔悦耳的声音就一字一句地落进我的耳朵,这样清晰。 “要和露露在一起,再不分开。” 有些冷,到底是因为内心空洞导致的寒冷,还是因为祂过于冰凉的身体贴近带来的失温,我不清楚。 “我们永远亲密只有我知道露露喜欢什么” 情感遭遇难题,身体亦面临考验,或许我的思绪就是这样被搅成混乱晦暗的精神海。 口鼻呼吸化成白雾,潮热与寒意同时降临,我不得不主动抓住祂的胳膊,以盼在昏沉的快意汪洋里抱住唯一的浮木。 “要温柔”祂这样说着。 腥甜的血液味道在我鼻尖散开,血色水流覆盖肌肤,一点点流淌蹭过皮肤上微小的肌理纹路。 风并不如从前那样过分,只是浅撩着暴露在空气中的脆弱。 “也要——”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祂横抱着,尚为一切被过度放大的感知蜷缩微颤时,就望见那些早就撤离的黑影卷土重来。 风尖利地呼啸着,我惊慌地搂紧祂的胳膊,水流的“嘀嗒”声竟也能在这样的时刻闯入耳朵。 “呲啦”,“唰”。 窗帘忽然被完全拉上,连一丝透出光亮的缝隙也无,光明被彻底剥夺。 我陷入黑暗,眼前却还有液体般扭动的墨色,脚步声从卫生间的方向传来。 怎么可能?这房间里难道还有第二个这样的存在? 只一个都这样了,有两个日子还怎么过? 指尖陷进祂胳膊冰冷腻滑的皮肤,我无法克制地感到恐惧,脑袋一片空白。 “叩叩叩。” 突然的声音将我吓得一抖,祂也停下动作。 耳边风啸停歇,寂静的房间里只剩下我的呼吸声,连水滴声都消失了。 “露露起来了吗?” 这是奚蓉的声音。 尽管发生这些事情的时候动静并不小,客房的隔音也不太好,但奚蓉似乎毫无察觉。 我还在惊吓的余波里没回过神,听到好友的声音,偏是在这种时候,下意识就从祂怀里挣开。 “该吃晚饭了!”奚蓉喊道。 祂紧了紧搂腰的手,我用手推了推,没理会祂小声委屈的那句“露露”。 “起来了,现在就起。”扯着嗓子应了一句,我才发现嗓子哑了。 明明我刚刚忍得辛苦,不知怎么还是哑了声。 没忍住,我瞪了一眼罪魁祸首。 哪怕在黑暗里寻不到方向,我也知道祂是能看到的。 祂松开手,托举我的力道忽然卸掉,膝盖一软,我险些跌倒在地,冰冷的水流托了我一下。 窗帘被重新拉开,光明重归世界,甚至有些晃眼。 我站在原地,看见祂遁回影子里,背对着我,一副生了闷气的模样。 气什么? 不就是气氛正好,在准备直入主题的时候有人打扰,而我没有默许纵容祂继续吗? 没打算理会祂的无理取闹,我缓了缓,确认还有力气,也走得动道,就准备给奚蓉开门。 冷风吹过,浓墨似的黑影缠上我的脚踝,将我扯着往床边带—— 作者有话说:[可怜]写着写着眼睛酸得睁不开,一直流眼泪,没办法码字,就耽误了。 隔壁的万人迷竟然一周没空写了,明天我必须两本都写好更新! 可恶,受不了完结遥遥无期的日子了! 第38章 乱吃飞醋 脖子上的红痕是什么虫子蜇的…… 有人来祂还这么嚣张? 忘了, 先前奚蓉在祂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全靠我忍功了得,现在隔着门, 那不是更大胆。 不过我没有配合的打算。 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祂这段时间的表现让我知道祂对我没有恶意, 至少我的人身安全和生命安全暂时还是有保证。 虽然祂总是想方设法地想尝尝,但好歹不是那方面的进食,距离我成为嘎嘣脆的时候还算远。 总之,心理层面上我没那么怕祂了。 生理层面上还是很难克服, 不然我也不会腿软到走路差点撞桌角—— 和先前发生的那些事儿没关系,单纯是我吓得腿软了, 到现在手都还在抖,真不是做的,做半截的事情能算做吗? 我这是怕鬼,我和奚蓉一样,我两从小一块长大,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她胆儿小我也逃不过, 只不过我表面上看着比她冷静很多。 一遇到吓人的场面, 她尖叫,我发.抖, 然后我就会怪是她吓到我了,这么多年来一直是这么过来的。 缠着脚踝的黑雾消散,但那股阻止我离开的力道没有消失, 脚踝冰凉,风从打开的窗户又吹了进来。 我不动声色地踢了踢脚,看见影子甩了下头发, 又伸手去撩祂耳边的长发。 小动作还挺多的,也不知道是在掩饰什么。 “露露好了吗?你不能饿昏迷了吧?”奚蓉在门外一边敲门一边喊。 一听她这语气我就知道糟了,奚妈妈又担心上了,赶紧应她。 “乱想什么呢?我好好的,躺久了脚麻,你等我缓缓,马上就给你开门了。” 嗓子还是哑,我低声清完嗓子,没忍住又瞪了眼影子。 眼前黑了一下,好像是有点低血糖,那我到底是饿的还是怕的? 算了,不想那么多。 肚子“咕”地叫了一声,我按了按肚皮,有点酸,只这么一摁,还未平复的余波导致腿上肌肉一紧,又得换内.裤了。 我赶紧收了手,假装什么也没发生过。 “好饿。” 吃饭是人生头等大事。 没管扯着脚踝的风,我继续往门口走。 这次阻力消失了,我顺顺利利地给奚蓉开了门。 “晚上吃什么?”我先发制人,对奚蓉问道。 “做了老些菜了,一会儿你看到就知道吃啥了。都是咱们爱吃的,下午我让阿姨过来做的,不是我弄的。” 奚蓉上上下下地把我打量了一遍,就抓着我的胳膊带我往餐厅走。 她一向表现得粗鲁又随便,力道却很轻柔,也确保了能让我借着她的力省些劲儿,心思其实再细腻不过了。 “谢谢奚妈妈。” 我有气无力地感谢她,干脆将大半个人都挂她身上,嘴不饶人。 “没想到你也知道自己做的饭,只能算是吃不死人啊。” 奚蓉磨了磨牙,毫不留情地吐.出一个字—— “滚!” 说是这么说,但她也没推开我,反而贴心地伸出另一只手扶我,省得我像落地的口香糖,一不小心“啪嗒”粘地上了。 我是不喜欢肢体接触,但我和奚蓉都谁跟谁啊,从小打打闹闹,哪里还像跟别人那样分那么清。 就是影子好像不太乐意,我也看出来了,祂不知道哪里来的占有欲,故意落后了几步,像是刻意等着我去哄祂。 幼不幼稚? 连名字都不告诉我,还想要我哄? 我看了一眼,就假装什么也没发现,转头和奚蓉说话。 “奚妈妈好冷酷好无情,伤透人家的心了~” 我这语气把奚蓉给恶心到了,她龇牙咧嘴,看表情恨不得把我甩地上,扶着我的动作却依然稳当。 余光里影子的头发被风吹起,一缕冷风吹过我的腰,而后—— “嘶。” 我确信,我的腰肯定红了,倒不至于青。 祂下手没那么重,还算有点分寸,但我和奚蓉完全是正常的女女关系,祂至于么?! “嗯?露露怎么了?”奚蓉赶紧看向我。 我摆了摆手,表情平淡,“没事,我犯病呢。” 奚蓉:“······” 她无语地看了我一眼,眼神却落在我脖子上久久未离开。 我看见她眉心紧皱。 “你脖子上这是什么?让什么东西咬了?” “我记得早上你的脖子上也没有蚊子包啊。”她说道。 这事我有点心虚,但不能在奚蓉面前表现出来。 于是我故作不知地反问她。 “什么东西?我脖子怎么了?你又想吓唬我呢?” 我学她翻了个白眼,实际上这痕迹怎么来的,我心里是有答案的。 往墙上看了眼,影子果然尴尬地撩了一下头发,撇过头假装什么也没听懂,那些胡乱飞扬的发丝也不飞了,安静乖顺地垂着。 呵,女人。 我在心里小声地纠正了一下,女鬼。 奚蓉被我糊弄了过去,拧着眉又看了两眼。 “没什么,可能是你又过敏了,睡着了给自己抓的。” 感谢天感谢地,感谢奚蓉自己帮我找理由。 “噢,那我回头擦药膏。” 我和奚蓉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她没有问我和张若安之前都聊了什么,她从来都这样注意分寸,只是看着大大咧咧而已。 “你那些枕头被芯,一会儿我给你拿去晒了?” 她眉间的锁还是没解开。 我哪敢让她看到变了色的被套? 甚至我都准备离开的时候借口床上四件套盖着太舒服,要从她这拿走呢。 “咳咳咳,不用。” 我说,“可能是我今天开窗通风,风有点大,吹的时候对里面的什么东西过敏了吧。” 奚蓉半信半疑地应了,“那行吧,你下回记得把纱窗拉上,我看着有点像什么虫子蜇的。” “咳咳好。” 我原本是有点慌的,但听到这话还是没忍住,差点笑出声,只能咳了两声以作掩饰,又看了眼“虫子”本“虫”。 那黑黢黢的长条大“虫子”果然纳闷着,抱臂跟在我身侧,把脸扭向另一边。 我看不着祂的表情,却知道祂肯定很不高兴,连发丝都蔫答地垂着,瞧着还有点委屈。 一路上奚蓉没有提到半句我和张若安之间的事情,也不曾提过关兰,但她这副通情达理的态度反让我感到愧疚。 奚蓉待我这样好,我却有这么多事情瞒着她,还一厢情愿地认为这样对她更好。 只是无论是影子还是关兰,哪一个我都不知道该怎样和关兰提起。 从房间到餐厅的这段路短暂又漫长,有好几次我都想开口告诉她,到最后也只是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 我该怎么同奚蓉说这些荒诞离奇的事情? 奚蓉当然会信我,可是 我们到了餐厅,张若安已经在位置上了。 我看见奚蓉的目光下意识就去寻张若安的身影,眼眸微亮,连唇角都有了轻快的,难以抑制的弧度。 这意味着什么,并不难猜。 年轻的时候我确实迟钝,可我如今三十七岁,哪怕自己未曾经历,却早已见惯了年轻的女孩们为爱沉醉痴迷的模样。 我还记得那个买错的早餐,奚蓉同我狡辩时红透的耳朵,以及她对张若安有些忸怩的态度。 难道要让她在好不容易找到内心追求的时候,为我这些无解的难题而困扰吗? 思虑如流水般从大脑淌过,我注意到餐桌上大部分的菜色都是我喜欢吃的,还有几个我和奚蓉根本不会碰的。 奚蓉把我这个大麻烦安置好,就自然而然地坐到了靠近张若安那侧的椅子上。 张若安是看着奚蓉落座的,但她却先温声对我问道。 “露露饿不饿?” 奚蓉眼里的期待微黯,我有些胃疼地在心里“嘶”了口气,衷心希望我的人生不要上演离谱的狗血剧情,也希望好友的感情一帆风顺。 扯了扯嘴角,我有点尴尬。 “嗯吃饭吃饭,应该都饿了吧?” 我也不好直接回张若安的话,索性第一个拿起共筷,一人夹了一筷子菜。 “吃啊,都吃吧,该不会你两都等我呢?” “下次不用这样啊,饿了就吃。” 饭菜很香,我说完话就赶紧埋头苦吃,不敢看她两都是什么表情。 两个人的爱情,就别捎带上我这个超大瓦数的电灯泡了。 我看还是别等到二十二号再回去了,明天我就该收拾东西走人,把人生的舞台留给她们。 至于关兰她的事情等她回来后再说,反正迟早都是要面对的。 我偷偷叹了口气,奚蓉就问:“露露怎么了?不好吃吗?” “没!我就是闲的。” 咽了口口水,我偷摸抬头看了她两一眼,就发现她们好像带娃的妈,也不吃饭,就拿聚光灯似的眼睛盯着我。 不是,闹哪样呢?! 一道黑影从余光略过,我才发现影子撑着脑袋也望着我。 这饭菜一下子就索然无味了。 “吃啊,都吃啊,看我干嘛呢?看我能吃饱啊?” 我没有偏颇哪一个,挨个瞪了过去,直把奚蓉和张若安都瞪得尴尬地低头吃饭。 “嗯,吃着呢。” 奚蓉掩饰性地夹了一筷子青菜。 “你看我不是正吃菜么?” 我冷笑,“你要不要看看你夹的是什么?” 也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心虚事,夹了一筷子她最讨厌的西兰花。 奚蓉僵住,低头看了眼,我很确定,她是咬牙含泪吃下的。 “不就西兰花吗?我现在就爱吃这个。”她嘴硬地说道。 至于张若安,她不愧是经历过娱乐圈大风大浪的天赋选手,不像奚蓉还会心虚尴尬,她还温和地对我笑了笑。 “看露露吃饭是一件会幸福的事情。” 我脸皮抽了抽,影子也不适地和张若安拉开距离。 “噫——这话好肉麻。”我小声地吐槽了一句。 因为没有记忆,张若安对我来说就根本不熟,我没法像对奚蓉那样自然地对她。 吃完了气氛很诡异的一餐,她两眼神对视,含情脉脉是没有的,只有准备背着我密谋什么的凝重。 没等我猜测套话,就被她们赶了出来。 “露露既然已经吃完了,就先回去休息吧,你现在身体不好,还是多静养休息比较好。” 奚蓉在我起身准备收拾碗筷的时候把我按住了。 “哎,别动,这些我们来,你就别弄了!” 张若安也给她帮腔,“是啊,露露不用弄,这些我们来就好了。” 然后我就像推车一样,被奚蓉推出了餐厅,并得到了“你才吃完也别马上睡觉,散散步消消食再躺。” 我:······ 原本是不好奇的,我这人性格寡淡,连好奇心都寥寥,但她们现在这个架势,反倒激起了我难得的探究欲。 她们准备干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裂开]最近卡文,到重要剧情了,写得谨慎,时速很低,痛苦。 会在半夜忽然更新,没等到不用担心,请假我一定会在评论区告知的。 万人迷还是没时间写,痛苦,我好想写,我想更新! 睡觉了,大家晚安。 今天的亡妻姐成了乱蜇人的“虫子”姐了,至于祂为什么不告诉露露自己的身份,之后会慢慢揭晓。 其实也不远了,我就是在为接下来的剧情头秃。 第39章 不是罪人 窗台下窃听到的秘密 既然她们不想让我知道, 我也就顺从地当成什么也没发现,在花园里散着步就散到了餐厅窗户附近。 感谢奚蓉的通风习惯,留了个缝的窗户将里面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不能这样做!”奚蓉听起来很生气。 人在吃瓜的时候耳朵会格外灵敏, 我没有靠得太近,低下头假装赏花, 实际上注意力全在餐厅传出来的动静里。 “你我都不是她,怎么知道她宁愿痛苦还是继续这样下去?” “我们不应该一直瞒着,关于她她也有知情的自由!” 这是张若安独特的嗓音,她把声音压得有点低, 我有点好奇,她们说的是谁?是什么事? 她们好像因为这个人产生了分歧, 张若安特意赶来西照该不会就是为了这个吧? 不过不方便让我听到的,应该是我不认识的人,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种事,不属于同一个社交圈的事情,自然需要无关者回避。 “自由?什么自由?痛苦的自由吗?你明明知道的,她不可能接受得了这样的现实!” 奚蓉愤怒却带着哭腔, 她的情绪太过激动, 让我有些担忧。 她两不能打起来吧? 就张若安那小身板够奚蓉几下啊? 我偷摸溜到窗边, 鬼鬼祟祟地贴着墙蹲下,准备等里面情况不对的时候就赶紧跑回屋子里劝架。 “现实?你也知道这是现实, 你用什么身份,凭什么替她做下这样的决定?!” 我没想到张若安生气的时候听起来这么吓人,怪有气势的, 这要是去电影里面友情出演什么大佬角色,估计观众欢迎程度不会低。 奚蓉还是吃了没有混过娱乐圈的亏,听起来要弱气很多。 “我、我是没有资格替她擅自决定, 那你这么做,难道又都是为了她吗?” 安静了一会儿,我才听到张若安说:“我承认我有私心,她们曾经那样是人人羡慕的一对,如果不是” “难道你就要这样,当成什么也没发生过吗?就这样、把这么多年的事情都当成泡沫可记忆不是泡沫,她也不该成为我们的禁.忌!” 哭泣声让张若安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明显,尤其厨房这个窗缝开得不大,她距离窗户又要比奚蓉远一点。 “奚蓉!” 张若安先是厉声,而后又软下语调。 “蓉蓉,她应该知情,难道如果一直这样,我们就瞒着她一辈子吗?” 我心里觉得不太对,隐隐有些怀疑,她们说的事情不能是和我有关的吧? 最近围绕着我的谜题太多,让我都疑神疑鬼起来,遇到点事儿就忍不住对号入座。 不过我紧着听八卦,容量不富裕的脑子不允许我分心多想。 “一辈子都这样过,难道会有什么不好吗?”奚蓉的声音还是哭得颤颤,让人听得难受。 到底是什么人,值得她这样担忧? “如果她真的保持现状,说不定以后还能遇到新的人,重新过上正常的生活,能够幸福快乐地过完一生” 张若安打断了奚蓉的带着哽咽的话,她像是烈火燎原后死寂的山林,声音沉沉。 “可这是她的人生,无论是你、我,又或者她还在,都无权越俎代庖替她决定,你这样做,等她哪怕她不怨你,也一定会怨怪自己。” “蓉蓉,你应该很了解她。” 说完这句话,张若安没再开口,奚蓉也没回答,我只听到花园的鸟叫声,餐厅安静得好像里面什么也没有。 嘶,奚蓉不能这么花心吧?同时爱上两个人? 不然怎么会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我不知道的也就是她那个心仪对象,原本还以为会是张若安,但听她们这么一吵架,我对自己的猜测就不太自信了。 为了另一个人吵成这样,火药星子都快给厨房炸了,怎么也不像有暧昧信号。 蹲了好一会儿,脚都有些麻了,我想她们应该是吵完了,不需要再担心她们会打起来了,我该溜了。 奚蓉的声音是这时候忽然冒出来的,就在窗边,给正准备离开的我吓得差点趴地上。 影子看了我一眼,抬手捂住大概是嘴的位置。 我怀疑祂笑了,但祂黑黢黢一团,看不出什么表情,应该是我感觉错了。 “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我宁愿她恨我、怨我,也不希望” “算了。” 奚蓉先是沉默,而后妥协,她好像就站在窗边,声音离我很近很近。 “如果她真的发现了,只要她想我不会继续隐瞒她的。” 我从没听过奚蓉这样伤感、成熟、像个大人的样子。 在我面前,她一向都是咋咋呼嘴硬心软的模样,十多年过去我两的相处方式竟然没什么变化,她的这幅样子对我来说有些陌生了。 张若安的声音也由远及近,她的语调太过低落,给人一种浓浓的疲惫和怅惘感。 “我也答应你,只要她不主动找我,向我问询具体事宜,今后我绝不会再做任何像这次一样的暗示。” 她们似乎达成了什么约定,各自都决定顺其自然。 这些没头没尾的对话让我开始好奇,她们的话题到底是围绕哪个人,又是在说什么事? 也不知道之后我偷摸和奚蓉打听,她能告诉我吗? 哪怕不知道我在窗边,她们也开始降低音量说话,我偷偷掂着脚小心地往旁挪,准备离开了,耳朵一动,忽然听到更尖锐激烈的争吵。 “张若安,她已经走了,你难道要为了一个已经离开的人,非得要让留下来的人永远都不痛快吗?” “这么久了,只有你还放不下,只有你还被困在过去,只有你还死死抓着那些事情不愿意放下!” “你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你以为我愿意吗?!” 张若安爆发了,她声音哽咽沙哑,每一个字都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悔恨。 “当年的事情都怪我,都是因为我!” “你知道吗?如果当初不是我、不是我提议” 她很用力地吞下一声哭泣,其中蕴藏的悲伤让只是听见的我都感到心酸。 我偷偷地又挪了几步,脚下土地有轻微的“沙沙”声,咽了口口水,我不敢弄出太多动静。 与此同时心跳加快,我隐约察觉到张若安接下来的话或许会是某个重大的秘密。 张若安发出了重重的哭喘声,她似乎要被即将说出口的话压得喘不过来气了。 “奚蓉,如果不是我、不是我提议,她们、她们就不会遇到” 我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奚蓉离开了窗边,这让我不由得松了口气,不必担心被发现。 餐厅里只剩下张若安的哭泣声,一时间四周静得出奇,连花园里先前来回游荡的风似乎都停歇了。 草叶蹭到小腿带来痒意,我看了眼花圃,才发现这里只见绿叶不见鲜花。 按照我的观测,这一片都是勿忘我的植株,现在正值花期,不应该连个花骨朵都没有啊。 我下意识将目光移向影子,就看见祂抚了抚头发,柔嫩的浅蓝色一闪而过。 恍惚间,我记起模糊的画面,被风卷入室内的花海,如梦似幻,还有送进我怀中的花束,难道都是真的? 哪怕到了现在,我还是会更倾向于一切是我逃避现实编织的幻梦,而非真实存在的现实,以至于当真相来到我面前时,我仍未有确定的勇气。 我拨弄一个侥幸生还的花苞,绿色的蒂小小的,花瓣蜷成一颗小小的圆球,而我脑袋里什么也没想。 奚蓉似乎在安慰张若安,但张若安爆发的情绪还没过去。 “都是我的错,奚蓉,你知道吗?我才是那个罪人,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提议她们在暖房日这样值得纪念的时间把证扯了,她们也不会在去民政局的路上出了事” 我听到了这段话,艾佳馨的声音忽然在我脑袋里响了起来。 热烈的阳光下,女孩元气的声音难得文静下来,带着浅浅的难过和庆幸。 “遇到了一个很善良很好的姐姐,把她的眼睛捐给了我。” “听说她生前很早就签订了自愿捐赠协议,在和未婚妻在去民政局领证的路上出了事。” 【在和未婚妻在去民政局领证的路上出了事。】 本该是毫无相关的两件事,却在这时候被脑袋整合起来,再巧合不过的两条信息,恰好都能在此时严丝合缝地嵌入逻辑的一环。 可世上哪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我晃了晃脑袋,把莫名串联的猜测抛出脑后。 “若安。” 听起来奚蓉也哭得要停不下来了,她哭腔浓重,声音离我有些远,似乎去安慰张若安了。 “你别再想了,当年的事情怪不了谁,即便有问题也不是你的错,谁也没预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 “不,都怪我,如果我没有说那句话为什么当时出事的不是我,为什么、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张若安泣不成声,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难以自拔。 “你没有罪,哪怕是她们也不会怪你。” 奚蓉逐渐冷静下来了,她哑声道:“而且若安,一切没有如果,事情就是这样发生了。更何况当初的错也不在你,如果没有二次撞击,她本来可以活下来,好好和——” 风忽然撞上餐厅的窗,将那一点窗缝彻底关闭,把我吓了一跳,不顾脚麻赶紧溜走。 脑袋不受控地回想着她们刚刚说的话。 【二次撞击】 【本来可以活下来】 【眼睛】 我下意识去寻地上的影子,没有五官只有轮廓,我却想起艾佳馨的眼睛。 大热天的,寒意爬上后背,我觉得有什么不妙的事情要发生了。 浓墨似的影子流动,浓郁的暗影向我袭来,眼睛被捂住,我感受到眼皮上过度冰凉的寒意,冷得刺骨的怀抱将我拥住。 是祂。 祂想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害羞]今天直播没什么人,果然,纯粹的码字不吸引人。 但我今天早早地结束码字了! 快乐!找回一点手感了! 可喜可贺!我要开始调整作息,十二点睡六点起来码字,十一点睡,五点起来码字! 第40章 太贪心 我想起来了 我无法视物, 双手在空中虚挥了几下,最后选择抱住自己的膝盖,似乎这样就能保护好自己。 祂捂住我的眼睛, 却没有及时堵住我的耳朵。 在看不见的情况下,听力只会更加敏锐。 就像先前提过的那样, 奚蓉家的隔音并不好,哪怕被风干扰,错过了那半句话,我还是能听到她们说—— “你真的知道错在什么地方吗?” “都过去三年了, 你还是将问题归咎在自己身上!” “那位酒驾超速的司机难道是你聘请的演员吗?是你谋划的那场车祸吗?这些都和你有什么关系?!” 原来奚蓉还会有这样强烈情绪波动的时候啊,我听着她气愤痛苦的声音, 眼皮有些烫,大约是受到感触流了泪。 张若安在哭,她的声音几乎要哑了,却还是嘶吼出声。 “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怎么可能对她们做这种事情,就算是杀了自己, 我也不可能害她!” “可是奚蓉, 说出那句话的人不是你, 遭受内心诘问的人不是你,你不懂, 你永远也没办法明白!” “如果不是我,她们也不会临时起意出门,如果没有出门, 她们就不会遇到那场车祸!” “是我害了她们,是因为我!” “是我害了从小照顾我的关芷姐!是我害了露露!是我害了她们!” 耳朵抖了抖,心口一震,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张若安说的话。 什么叫是她害了我? 我有些迷茫,下意识伸手想拉住影子的手臂、衣服,无论是什么都好,只要给我一个支撑点。 可是手穿过了冰凉的雾气,我什么也碰不到。 明明祂还捂着我的眼睛,还抱着我。 一条条信息串联起来,像是崩断的珍珠项链被重新串到了一起,摆上展示台。 我从未觉得脑子转得这样快过,哪怕是高考的时候,脑细胞也没有活跃到这种程度,一条条信息从几乎被遗忘的角落里翻出,而后被快速整合到一起。 直到它们得出了最终答案。 艾佳馨说的那对出车祸的新人,捐赠眼睛的好心姐姐的未婚妻,奚蓉和张若安激烈争吵的话题中心,原来那位该有知情权的人—— 是我。 眼泪滑过冰凉的脸颊,似乎要将人烫个对穿,我以为自己说话了,其实没有。 我想起张若安先前谨慎隐晦的暗示,想起奚蓉对镜花苑那套房子莫名其妙的追问,想起出院后周围人共同保守秘密的奇怪态度 正因为我忘了,所以大学后的记忆才会断断续续,有这样多的空白,只不过在过去都被我忽略遗忘,哪怕感觉不对劲,也从未发现其中暗藏的问题。 镜花水月,原是一场空。 “关芷。” 四肢骤冷,呼吸发麻,我缓缓吐.出一口气。 其实我还是什么也没想起来,可我已经知道祂是谁了。 张若安的邻居姐姐,关兰的继姐,艾佳馨眼睛的捐献者,奚蓉一直试图隐瞒的那个人,遭遇二次撞击不幸遇难的司机,也是我即将领证的未婚妻。 “你是关芷。” 我还是看不见祂,更因为奚蓉与张若安就在餐厅内不敢大声说话,可我已经十分笃定,我的猜测不会有错。 “我的妻子。” 风声骤起,我听见树叶被风卷起,刮过地面发出“沙沙”声响,闻到泥土湿润的腥气,而头顶的窗被风撞开,重新将奚蓉她们的哭声传进我的耳朵里。 有人轻轻叹息,温柔地擦去我的眼泪,又将我抱起。 天色尚早,太阳还未下山,窗台这一侧至少有屋檐遮着,我赶紧制止祂。 “日头晒,你别就这样走出去” 影视作品里面常常有关于鬼不能见光的说法,哪怕我依然没有恢复记忆,也相信祂对我来说一定很重要。 重要到只是念出祂的名字,说出“妻子”两字,心脏就无法不为祂欢呼雀跃,所有清晰的本能反应都在告诉我,我之前错得有多离谱。 我真的怕祂吗?那是害怕还是被错认的、久违的心悸和激动。 “露露不怕,太阳已经伤不了我了。” 祂没有撤掉遮挡我眼睛的黑雾,我坐在祂的怀里,听见奚蓉的哭声逐渐远去,草叶的清新与泥土的腥气也很快被抛下。 祂侧身抱着我,而我闻到房间熟悉的香气。 这是奚蓉给我布置的那间客房,里面用的是我最喜欢的香薰,也只有这个房间有淡淡的,似乎只有我能闻到的血腥气。 我被祂妥善地放在了床上,陷进柔软的棉花被子里。 “对不起,露露。” 一路上祂都保持着这个姿势,直到现在,我们仍旧紧密相拥。 祂用脸颊贴着我的额头。 我也第一次认识到了我与祂的差距,不止是无法被我主动触碰的身体,还有祂冷若寒冰的体温。 生与死,界限竟会这样分明。 “我不该出现。” 祂向我道歉,温柔的声音满含愧疚。 可是,怎么会呢? 心脏被揪得生疼,呼吸似乎都被抑制,隔着被遮住的眼皮,我只能望见一片漆黑。 如果我能想起祂,那我定然是希望祂能够重返世间再次见面的。 怎么会不该出现呢? 如果我还记得,我一定会—— 胸口闷痛,就连我的呼吸都变得困难,头皮因为紧张而绷紧,脑袋反倒开始昏沉。 “对不起露露,我好想你。” 祂轻声诉说着。 “是我没控制好自己,自从变成这样,就时常失控。” “明明不想伤害露露。” “却还是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 我听见祂温柔的语调充满自责,而房间里只有我的呼吸声和祂的低语声,落针可闻。 “可是我真的好想露露。” “好想好想。” “想露露的声音,想露露的体温” “想要露露想起我,想起我们的过去,想起我们曾经有那么多美好回忆。” 祂默了默,抱着我的手臂收紧。 “对不起,是我太贪心了。” “明明能见到露露已经很好很好了。” 轻微的啜泣声发出,我下意识转向祂,却在凉意从脸颊滑落,滴在锁骨上时,才发现哭泣的人是我。 不再像先前几次听到的那样痴妄疯狂,祂的声音温柔沉稳,带着淡淡的伤怀。 “露露,忘了我。” 祂的吐息同体温一样冰冷,像是寒冬钻入后颈的风。 眼皮上的凉意淡去,光线重新刺入眼睛,还未来得及看清祂的面容,祂就向后退了一些,接着以额头抵着我的额头。 眼睫交缠,我望进一片漆黑里。 无数画面从我眼前掠过,这一次我清晰地看见了那张脸,果然同我想的一样,五官精致,相貌优越,瞳仁黑沉孤冷。 在这些画面里,她总是无数次地回头、低头看向我,眸光润泽,温柔地笑着,红唇微张。 那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口型。 ‘露露。’ 现在的姿势太过亲密,所以我也能感受到祂微微牵扯的脸部肌肉,和只有气声的—— “我爱你。” 后脑勺隐隐作痛,呼吸开始急促,我眨了眨眼,就见到眼前还是急速播放的幻灯片,隐约有无数句低喃在我脑海中响起。 ‘爱你。’ 细碎密集的喃语声消散,我就看到手捧蛋糕的她,笑容和煦,眼中的孤冷被暖黄的烛光驱散。 ‘我的愿望是和露露一直在一起。’ 向我挥手的她,眼眸弯弯,清亮柔润,将手卷成喇叭,大声地对我说话。 ‘露露,我在这儿!’ 眉眼低垂,唇角微抿,撇过脸不看我的她。 ‘露露明明是我的。’ 她下巴微抬,小声强调,‘是关芷的!’ 也有她低着头,发丝垂落,一语不发,再抬头就红了眼眶。 ‘露露,妈妈走了。’ ‘我只有你了。’ 这话说得令人心酸,哪怕我知道一切早成过往记忆,也还是落了泪。 平面的视觉图像冲入脑神经,我知道自己还在奚蓉家,却已经跟随记忆来到从前。 在几近灰白的背景里,我看见花圈、灵堂,还有母亲们的遗像。 门口有光,她匆忙地脱下西装外套放在手臂上,焦急紧张地闯了进来,光竟在她身后拖曳成披帛。 透明的水色凝聚滴下,原来不是披帛,是泪光模糊视线。 ‘露露别怕,还有我陪着你。’ 西装外套将我盖住,而她握着我的手。 ‘妈妈不在了,我会替她好好照顾你。’ ‘露露乖,你还有我。’ ‘她们走了,但我们的人生还没结束,我会一直陪着你。’ 而我握紧了她的手,是切实的,能够触碰的身体。 ‘啊止,妈妈们不在了,我没有家了,我只有你了,也只剩下你了。’ 她用掌心贴着我的脸颊,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告诉我。 ‘露露,你还有我,我们还有一个家。’ 记忆留有余温,时隔多年仍觉温暖,只这点暖意太过遥远,虚幻得不切实际。 这个我流着眼泪,茫然空洞,急于抓住一切可供求生的浮木。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 ‘啊止,我只有你了,也只剩下你了,我好害怕。’ ‘你会永远陪着我的,对吧?你不会像妈妈们这样离开我的,对不对?’ 美丽的女人将我的手包在掌心,让我的脑袋贴近她的胸口。 “砰砰”,“砰砰”,强健有力的心跳像奔腾不息的河流,彰显着生命力。 我听见她的胸腔震动,声音从我头顶传来,温柔却富有力量。 ‘会的。’ ‘我会永远陪着露露,即便死亡也无法将我们真正分离。’ 闪烁的画面暂停。 我想起来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45 第41章 无法走出的梦魇 求求你,让我抱抱她…… 泪流满面, 我全都想起来了。 她是观止,是被我遗忘的爱人,是我缺失的一半记忆。 “我怎么会忘了你呢?”声音颤.抖, 我伸手试图抓住祂的胳膊。 手在湿润冰冷的雾气里扑了个空,我徒劳地放下手, 任泪水肆意奔流。 我怎么能忘记她呢? “观止。” “我的啊止。” 心脏颤巍巍地念出她的名字,我浑身都在发.抖。 为相逢,为忆起。 祂的眼睫颤了颤,有几根扫过眼球带来轻微的痒意, 不适感让人下意识想闭上眼睛。 我却不敢,睁着眼往后退, 想看清祂的模样。 “啊止,三年了。” “真的是你回来看我了吗?” 我的声音轻如蚊蚋,四肢火烧般发烫。 如果这段时日颠倒荒诞的世界是一场幻梦,祂能否永远将我留在梦中? 祂沉默着拥紧我,小声地回答我的问题。 “是我。” “露露,我回来了。” “对不起。”祂说。 祂的拥抱太紧密, 又用手扣着我的后脑勺, 使我无法退后看到祂的模样。 眼前仍是无底洞似的黑。 心脏抽痛, 面部的温度却更加冰冷了,滚烫的泪不再滴落, 一滴滴才要滑下脸颊,就融进祂的身体。 “是我该说对不起。” 我哽咽着道。 “我怎么能、也怎么敢忘了你?” 观止,我的挚爱, 我此生不变的恋人。 眼前一阵阵发昏,连这片漆黑都在晃动,大脑一片混沌, 意识偏偏清醒,我恍惚以为这是梦里。 动了动唇,我想告诉祂,我好想她,也好爱她。 可是踩炭似难忍的温度骤降,身体发冷僵硬,像是赤着身被扔进零下数十度的雪地,连眼睫都被冻住,即便是眨眼这样的动作也无法进行。 僵冷麻木的身体本该沉重,偏有了漂浮的轻盈感。 祂向后退,眼眶不再空洞漆黑,那对我爱极了的眼睛柔润明亮,浸着水光,透明的泪滑落,叫我无法不心碎。 我终于能看清祂现下的模样。 身体无法动弹,眼泪无知觉地不断落下,被祂用手接住,而后融入祂的掌心。 祂将我的手掌覆在心口,就像曾经那样,想让我自蓬勃的生命力里汲取力量,想要我不再悲伤。 “露露,我在。” 心音规律,血液奔流,宛如从前。 祂的肤色不同于先前的惨白,更像是出事前的早上。 那时候我望着她专心开车的侧脸,莹白如玉的脸颊透着健康的淡粉,黑润的眼睛凝神观察路况,车内播放着浪漫的轻音乐,一切都美好宁静。 三年来空落迷茫的夜晚,和始终缺失一块的心脏重归完整,我仿佛睡了长长的一觉,做了很久很久的噩梦。 一定是梦,不然我怎么会以为,她离我而去了呢? 明明说好了,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无论生死,不离不弃。 ‘啊止,我刚刚做了一个噩梦。’ ‘好可怕,我竟然会梦到你走了,像妈妈她们一样。’ 我想张嘴说话,唇却像被数吨胶水封住,舌头上压着难跨越的山。 为什么?为什么会动不了? 祂捧着我的脸,黑沉的瞳仁温柔悲伤。 无法动弹的处境让我开始慌张起来。 动一动啊,动一下好吗? 求你了,我想摸.摸祂,碰碰祂的脸,就像过去那样,抱住我的爱人,亲亲祂的脸或者唇,告诉她从未改变的心意。 我想让她知道,我有多么想她,才会试图看清她的面容,在遗忘后一遍遍地做着与她分离的噩梦 那时候一旦梦醒,梦中的记忆归零,只剩下怅然和缺失的迷惘。 如今在我面前的她,就像是一场清醒的美梦。 我好想拥抱祂,好想好想 只要能让我触碰到祂,无论让我做任何事情我都愿意,即便在下一刻就会死去。 可灵魂被迫从躯壳中剥离,身体像是被固定位置的老式摄像机,冷静地旁观一切,而我无数次想回到体内,将哪怕能让视线更近一些,哪怕只能触碰片刻。 其实我也知道,这一切不是梦,那场意外车祸也真的发生了,她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 我更知道,观止大我两岁,今年我已经三十七岁了,流光飞逝,转眼已是三载过去,她永远地留在了三十六岁,竟比我还小了一岁。 明明我还睁着眼睛,祂却逐渐被一层淡淡的黑雾笼罩,在我的努力下,手指终于挣.扎着动了动,尾指无力地在祂光滑的皮肤上滑过。 眼睫微颤,我才发现不是祂被黑雾包围,是我的一整片视野正在变暗。 惶恐让我加大了挣.扎的力度,我以为呼吸会变快,可它没有,依然平稳均匀,就好像远隔生死、久别重逢的心潮澎湃只是我的意识在造假。 精神试图冲破樊笼,而实际上我被无形的枷锁铐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深陷柔软轻盈的棉花海洋,思绪似乎遭受威胁般将头皮绷紧了,我感到害怕,似乎我的所有知觉在下一刻就会被彻底的黑暗夺走。 意识清醒,人却越来越困顿。 大脑在对我发出警示,一旦睡去,我好不容易找回的记忆会再次离去。 这怎么可能甘心? 我不想再一次忘记她了! 求求你了,不要睡!不要闭上眼睛!不要忘掉和她有关的一切! 我在心里这样向自己祈求着。 可我不止无法握住她的手,也无法挽留即将脱钩的记忆。 怎么可以! 大颗的眼泪沁出,我妄图摆脱身体的封.锁,尾指终于微微弯起,再度勾了勾。 这点轻微的变化被祂察觉,祂也伸出尾指,轻轻缠住我的小拇指。 祂安静地落泪,微笑着问道:“露露想和我拉钩吗?” 我尝试着让嗓子发出声音,却只有轻微的“嗬嗬”声,少许气流从喉管呼出,给咽喉带来微乎其微的震动。 尝试徒劳无功,只有眼泪能够毫无阻隔地落下。 祂却明白了我的意思,低头再次拥抱我。 “露露,对不起。” “你还会再想起我的。” 祂幽幽地道:“但不是现在。” 极其清浅的叹息声在我耳边响起,祂低声道:“再等等,露露,等你将麻烦清扫,等你再次想起我,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啊止。”我在漆黑空旷的意识里惶恐地唤道。 这是在我彻底失去意识堕入沉睡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再次醒来又是清晨,浑身酸痛,像被柔软的绳索绞了个遍。 我总感觉好像忘了什么,却遍寻不到答案,最后拿起手机,试图让现代科技拯救我糟糕的记忆力。 果然,手机新建的日程提醒了我,下午有和艾佳馨的约定,得陪她一起去吃个午餐。 这事我好像还没和奚蓉说。 眉头轻皱,我隐约感觉忘掉的不是这件事。 心空落落的,缺失感严重到让人感到心悸,我忘了睡前都在做什么,只是下意识地坐起身,看向一旁。 什么也没有。 只有杏粉色的被子,和鼻尖挥之不去的淡淡血腥气。 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血丝渗出,是甜的。 在奚蓉家却不跟她一起吃饭,而是要和年轻小姑娘外出,也不知道她知道以后会不会胡乱编排。 毕竟她还挺关心我的感情私事,先前上班的时候就没少问我有没有瞧得上的同事,还说那个公司是她给我精挑细选的。 不管同事们人品如何端正,长相怎样出众,那也是同事。 什么人能和同事谈办公室恋爱啊! “叩叩叩”,刚想到奚蓉,房间的门就被敲响。 接着是奚蓉听起来好似感冒了,微微沙哑的声音。 “露露,起床了没?若安给咱俩买了早餐,你饿不得,快点起来吃饭了!” 我有些疑惑,这天气这么热,奚蓉该不会空调开低了感冒吧? 这几天吃的也不上火啊。 “嗳,马上马上,正在起床!” 我一边说一边下床,皱着眉疑惑地将房间看了一遍,最后才回神般落在影子上。 影子抱臂站着,见我看向她,这才回望我。 耳朵有些痒,是一缕清风吹过,我揉了揉耳根,没在意它自顾自地发烫。 我随意地换了一套家居服,仿古的长裙,简约利落,也不知道是奚蓉什么时候往衣柜里塞的新衣服。 赤脚踩在地板上有些凉,险些被地面滑倒,我才发现那里有一小滩水。 诶?过了一晚上,怎么会有水? 就算是昨天睡前洗了脚,到现在也应该干了呀。 脚底的感觉有些微妙,淡淡的粘稠的感觉,我抬起脚看了眼,才发现,这哪里是水? 下意识拉开裤子看了眼,干干净净,没有血丝,没有白带。 那地上这滩红色的是什么? 梦游流的鼻血吗? 我做春.梦了? 还让鼻血飙得这么远并且精准投射? 要是真能做到这一点,那我也太厉害了吧? 不敢多想,我拿了纸巾把这块地板擦干净,又用湿巾把脚底沾染的血渍擦掉。 走到门口的卫生间旁,风将门板吹得“砰砰”轻响。 我被吓得抖了一下,只敢用余光去看,似乎有淡淡的人影透过半透明的门显现出来。 假的假的,都是幻觉,是我的影子,我控制住试图脱缰的思维,深吸了口气,就准备打开房门—— 不行,我还没刷牙,吃什么早饭。 于是我伸出的手缩了回去,做了三十秒的心理建设终于鼓起勇气打开卫生间的门。 “蓉啊。” 一边开门我一边和外面的奚蓉说话。 “你等我刷完牙就出去吃饭。” 人总不能因为怕鬼就不刷牙,那样是准备用口气把鬼熏死吗? 虽然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但我还是有点小小的洁癖的。 等我刷完牙开了门,奚蓉果然还在门口。 张若安也在?—— 作者有话说:[可怜]露露会遗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纲里面的计划和安排就是这样。 第42章 都不对劲 照片发我一下 “露露早。”注意到我的视线, 张若安对我微笑。 她的眼睛有点肿,布满了红血丝,看着像是哭了一晚上没睡觉一样。 一个哑了, 一个眼睛肿了,想到我先前的猜测—— 奚蓉对张若安抱有好感。 嘶, 她们该不会我的目光在她俩的脖颈上搜寻了一遍,遗憾的是,没找到任何可疑痕迹。 那真的很可惜了。 “你干嘛?你这样看我俩做什么?”奚蓉炸毛一样往后退了一大步,摸着胳膊上的汗毛。 “咳咳。”我.干咳两声想把话题混过去, 从小一起长大就是有这点不好,心里想什么哪怕面上不动声色都瞒不过她。 谅奚蓉也不敢在张若安面前直说, 我又理直气壮起来。 “没干嘛啊,看看不可以吗?” 张若安却担忧地看我,“露露怎么咳嗽了?” 啊这,我下意识看奚蓉,她对我翻了个白眼,竟没有一点吃醋或者失落的神色。 难不成我猜错了? 我在余光看见影子抖了抖, 像拍脏东西一样地拍了拍祂自己的胳膊。 难道在影子的世界里还有灰? 这个可能得等我死了才知道了, 现在还是观察观察奚蓉跟张若安到底是怎么回事吧。 “嗯没事, 我刚睡醒嗓子呃,有点渴?” 我的回答很不走心, 张若安却很上心。 她想伸手拉我往餐厅走,又硬生生止住动作,我假装没看见避免她尴尬, 侧头和奚蓉说话。 “给我倒水了没?没倒我可就喝冰的了。” 一想到有喝冰水的机会,我就心情飞扬,挽着奚蓉的胳膊就要去吃饭。 奚蓉显然注意到了张若安的动作, 她看我一眼,似乎想和我说什么,嘴唇动了动,不知想了什么,最后说。 “就你这身板还想喝冰的?” 她嗤笑,“呵,没门!” “若安给你晾了一.大壶降火茶,用薄荷叶跟夏桑菊泡的。” 有点遗憾,但我没有和自己身体过不去的想法。 “谢谢若安,你真的太体贴了。” 我表情真挚地看向张若安,感觉自己的演技又上了一层楼,可以考虑进军娱乐圈演个阿姨或者妈妈的角色了。 可能是没想到我会感谢自己,张若安愣了一下,不好意思地对我点了点头,眼神求助似的飘向奚蓉。 没得到提示,她低下头小声地说道:“没什么,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注意到奚蓉撇了撇嘴,小小地翻了个白眼。 气氛一时间有点尴尬,我继续假装什么也没发现,“哎呀,不管怎么样都得感谢你,要是奚蓉,她就只会给我晾一.大壶水,再和我说大娘子,喝药了。” 偷偷拉踩一下奚蓉,在被瞪以前我赶紧拉着她的胳膊走向已经只有几步之遥的餐厅。 “哇!这么多好吃的!谢谢若安!” 我殷勤地给张若安拉出椅子,接着帮奚蓉把张若安隔壁的椅子也拉了出来。 “来来来,坐,都坐。” 奚蓉斜了我一眼,大概是觉得我在憋什么坏水。 天地良心,我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给她创造一点机会而已。 我眨着眼冲她笑,故作无辜的模样,就看到她满脸恶寒,趁张若安没注意,瞪了我一眼。 早餐种类很多,看起来营养也挺均衡。 眼睛扫过桌上的粥菜糕点,我发现了一件事。 没有马蹄酥。 我还记得前几天奚蓉早餐多买了个马蹄酥,我一直以为是她喜欢的人爱吃的。 可她不是喜欢张若安吗? 我喝了口豆浆,温热顺滑,应该是柴火熬煮过的,豆香浓郁,风味独特,和豆浆机煮出来的不一样。 张若安安安静静地吃着她的早餐,奚蓉今天话很少,坐下来就是吃,也不吭声,半点不像她。 于是我打量了她们两眼,就装成不经意的样子问张若安。 “若安吃马蹄酥不?要的话明天早上我买早餐给你带啊。” “露露怎么会这么问?我——”张若安停下咀嚼,目光下意识就往奚蓉那里飘。 奚蓉也动作一顿,望向我的目光有些紧张,但她没说话,而是转向张若安。 我在心里“哦豁”,她两果然不对劲。 “谢谢,不过露露不是缺觉吗?你总是睡不好,还是多睡点比较好,不用为了买早餐早起,明天还是我来买吧。” 她扯了扯嘴角,笑容看起来实在勉强。 这并不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张若安却避而不答,我低头又吸了口豆浆。 “总麻烦你也不太好。”我听见自己说。 张若安皱起眉,她好像要说什么来反驳我,一个意外的小事打断了我们到底谁来买早餐的争议—— 筷子砸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椅子向后急退,声音刺耳。 我和张若安都朝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 奚蓉已经在弯腰低头捡筷子。 我也看向桌底,有一根滚到了我脚边,我把它捡起来,放到桌子上,又走向消毒柜给她拿了双新的,看不见背后发生的眼神和表情戏。 等我坐回自己的位置,她们都在各自的位置上坐得格外笔直。 我看了眼张若安,又看了眼奚蓉,总感觉她两有什么事瞒着我,不然奚蓉不能吃个饭都这么正经。 难不成就这会儿功夫,她们就谈上了? 狐疑地又看了她们两眼,张若安没有变化,奚蓉则瞅了我一眼。 “咋啦,给我拿个筷子看我这么多眼,难不成希望我对你感恩戴德啊?” 我撇嘴,“哪敢呢,给奚妈妈捡筷子拿东西是我的荣幸。” 习惯性地跟奚蓉拌嘴,接着我就低头舀了口粥喝。 这个姿势,她们看不见我的表情。 好反常,奚蓉的反应很反常,张若安也一样,她们一定有关于我的事情隐瞒着我。 我知道她们的隐瞒肯定是出于为我着想,于是也不再试探。 反正我已经知道了,张若安不吃马蹄酥。 那天早上,奚蓉撒谎了。 虚假构成了我的现实生活,可我好像并不意外,也不难过。 一道黑影掠过,我吓了一跳,差点洒了粥。 奚蓉和张若安各怀心事,没有察觉。 那道黑影停驻,落在我腿上,我才发现是一只很小的墨蝶,有着淡淡的血色纹路,不认真瞧几乎看不出来。 影子对它伸出了手,蝴蝶竟也识趣地向它飞去,而后碎裂成无数黑色的暗影,又化成蝴蝶,变作了影子手上的一束花。 我看着地上的影,恍惚看到有人向我递来一捧勿忘我。 摇了摇脑袋,我暗想自己真是想得太多,心情却奇异地被想象抚平了。 不知怎的,我好像不太怕祂了。 不过我得和奚蓉她两说件事,今天我要和艾佳馨吃午饭,她两可以想好甜蜜双人午餐吃什么了,不用考虑我那份。 作为热爱摆烂的咸鱼,我实在没有发光发热的想法,当电灯泡也不行,瓦数太亮了会损耗我的社交能量。 只不过当着奚蓉面说和别人有约,我总感觉怪心虚的,毕竟她为了我特意空了这么几天陪我,尽管我先前并不知情,要不然也不会应下艾佳馨的约定。 磨磨蹭蹭到了早餐都快吃完,我才清了清嗓子。 还没酝酿好话,张若安就眼疾手快地给我递了一杯养生下火茶。 “呃,谢谢。”我对她礼貌地笑,而她眼神微黯。 “露露不用和我说谢谢。” 不说谢谢说什么? 说爱你么么哒?还是别的肉麻话? 太暧昧了,我说不出口,这种话还是留给奚蓉和她说吧。 “ 嗯嗯,好的。”我心虚地点了点头,“下次一定。” 张若安和奚蓉同时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这方面她们真的很默契,我拿起手机拍了下来。 “你干嘛?!”奚蓉警惕地问我。 我:“记录生活。” 因为我的语气太过平淡,奚蓉放松戒备,对我翻了个白眼。 “都吃完了你才拍。” 我向她展示这张角度随便一找但十分巧妙,拍出来的超绝氛围感双人合照。 奚蓉:???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寻求帮助地看向张若安。 “你疯啦?” 面对张若安的疑惑,她瞪了我一眼,又朝张若安尴尬地笑。 “没事,就是露露拍得太丑了,看着就让人没有食欲。” 这个事情我以为就这样过去了。 趁着奚蓉也心虚,我赶紧提艾佳馨的事情。 “咳,中午我就不和你们吃饭了,前两天应了别人今天中午吃饭。” 张若安脸色一变,注意到我的视线,她勉强地笑了笑,眼里却溢满了难以遮掩的悲伤。 她对着我笑,我很想劝张若安别笑了,可她似乎透过我看到了另一个人,满是伤怀无奈,好似早预料时光无法回转,深爱总要辜负。 总之,她这个笑看得我心里毛毛的,脚脖子也凉凉的。 脚脖子凉凉的好像不是因为她,我低头一看,发现漆黑的手影子落在我的脚脖子上,发现我看到祂了,祂也没打算松手。 抓我脚干嘛? 很快我知道祂要干嘛了。 凉风往上走,半点没打算老实做魂,我不想在奚蓉和张若安面前出这种糗,面对奚蓉八卦好奇的眼神,我快速收拾自己吃完的一次性餐盒筷子。 “我吃完了,先回房间了啊!” 想也知道我这样匆匆离开,奚蓉肯定会觉得我有情况,但凉风已经钻进衣服,吹过我的腰,钻进我的裤管。 我考虑起大热天穿长裤的可能性,脑子随便乱转,身体行动目的明确,我对自己很欣慰,一心二用得很好,下次继续努力。 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毫无意外的,我看见卫生间的门在我面前悄然打开。 手机振动,我看见奚蓉给我发的消息。 [奚蓉:露露你刚刚拍的那张照片能发我吗?]—— 作者有话说:完了,欠两更了[可怜]可我真的敲了一天,我的字去哪里了。 我会努力补上来的 第43章 及时雨 告诉我,你是谁的? 虽然我现在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但看到奚蓉这个话还是看了眼已经打开的水龙头,低头极限打字。 [我:啧啧啧,你要照片干嘛。] 那边奚蓉回复得很快。 [奚蓉:怎么了?就你可以记录生活?废话少说, 发我。] 水龙头水流速度没那么快,我看了眼浴室地面薄薄的积水, 叹了口气。 奚蓉和张若安都不是会贸然窥视别人隐私的人,不过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把房间门锁上了。 我可不想给朋友们表演活色生香的真人电影,而且还是灵异向的, 不得把奚蓉当场吓晕过去? 今天穿的白t,我想了想已经染色的床单和内.裤, 还是担心会弄脏。 虽然染得很均匀,但是我还没有集齐一整套同色系内外衣的想法。 看眼手机发现奚蓉还在输入中,也不知道她想了多少字的借口,竟然要打这么久。 奚蓉她们不至于紧跟我趴门上听,于是我对浴室喊了一句话,音量不大不小。 “我先换个衣服啊, 你慢慢来, 不着急。” 做人嘛, 最重要的是想得开,既然无法抗拒, 不如躺平享受。 水流一滞,好像凝固了一下,我不确定是不是我眼花了, 没多看,我快步走向衣帽架把衣服换了下来。 我拿了件T恤裙套上,黑色耐脏, 贴身衣物扔去阳台的迷你洗衣机没有再穿新的,我这个人比较保守,不太能接受完全不穿,多少得意思意思地遮一下。 等我都换好了,奚蓉才发出消息,一发就是好几条。 [奚蓉:难得我们三个人能聚在一起,你把照片给我,回头我好做个回忆集锦。] [奚蓉:你别多想啊,我看你今天怪怪的,不知道在憋什么坏招,我劝你老实点,不然回头我] 我不太想在床上进行生命大和谐,想了想,走到浴室门口看了眼祂的进度。 平时这时候我已经行动受限,只能站在原地等着,还是第一次发现祂成型的速度真的很慢,不是因为我对祂害怕才煎熬地觉得时间漫长,而是确实要等很久。 怪不得我之前会脚麻,站军姿那么久,换谁都脚麻腿疼。 等待的时间我回了奚蓉消息。 [我:噢~~~] [我:我没有多想啊,怎么会多想呢,是谁多想了啊~] 奚蓉竟然没像往常那样给我发“滚”的表情包,而是打了一.大串字来解释。 [奚蓉:我就知道你肯定乱想,我和若安不是那种关系,我们只是朋友,好朋友!] 地板被扫地机器人打扫得很干净,我直接盘腿坐地上,伸着脑袋看了眼浴室里的动静。 水声哗啦,我打开生活缴费,看到奚蓉家本月水电费开支,和之前对比了一下。 诶,这个水电开支竟然很正常?! 按日均算下来,多我一个人和祂一个鬼,电费竟然没多,水费也是。 电费我理解,自从我来了以后,奚蓉都不怎么开空调了,还说最近真凉快,明明外面那么晒,屋里还是凉凉的。 这种事我就不和她辩驳了,等我回去了她就会发现天气又热起来了,没有空调根本活不下去,不像我,回去了也不需要开空调,节能又环保,除了电费得靠自己换。 但是水费不正常啊! 奚蓉家是没有游泳池,但是我明明每天都有洗澡! 而且祂每次出场都得用那么多水,耗水量不应该很大吗? 这世界不应该遵循物质守恒定律吗? 难不成这些水都是凭空生成的? 那祂还非得从水龙头走个过场,这难道是什么必须进行的步骤,还是说祂这个鬼比较有仪式感? 在没遇到祂以前,我一直觉得影视剧有些夸张,哪里有那么无聊的鬼,非得在人上厕所或者洗澡的时候出现。 现在我知道了,洗澡这样放松的脆弱时间,真的会有鬼无聊地来恶作剧。 浴室地面积起薄薄的水,祂终于有了脚,小腿成型半截,我瞄一眼就继续给奚蓉回消息。 为了耍宝,我故作伤心。 [我:呜呜呜,好朋友。] [我:你到底有几个好朋友~为何每个朋友都那么憔悴~] [我:我不是你的唯一吗?怎么,她是你的新欢吗?] 奚蓉那边的输入中显示消失,可消息也没有发出来,我猜她是被我无语到了,又或者不知道怎么应对我的胡言乱语。 趁她百口莫辩,我乘胜追击。 [我:我明白了,这么多年,你终究是厌弃了我。] [我:旧人这就退下,把甜蜜新世界让给你们。] 奚蓉是个较真的性子,有时候会分不清玩笑和真心话,焦头烂额或者心虚的时候尤甚。 [奚蓉:不可能,露露你永远都是我最重要的好朋友!] [奚蓉:你身体不好,忧虑伤身,不许乱想!] [奚蓉:露露你知道的,你对我来说很重要,你和张若安在我心里是不一样的,这么多年我们早已经是家人了。] [奚蓉:张若安只是我的好朋友,露露,你和她不一样,你是我的家人。] 她着急又一本正经地解释着,打直球的操作一下给我整不会了。 真心不可辜负,犹豫一下我强忍着别扭给她回了消息。 [我:我知道的,奚蓉你对我最好了。] [我:刚刚是露辛乱说话,你别听她的,她放的全是屁话。] 从很久以前开始,我一遇到问题就会将事情推给倒置姓名的自己,车祸后这种幼稚的戏码才少了,没想到这次会因为奚蓉袒露心声而重出江湖。 今天逗过头有些过分了,我心虚地赶紧把照片发给她。 [我:你对我来说也很重要,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毕竟除了奚蓉,我也没有别的活的家人了。 浴室里的祂都向我望过来了,奚蓉才回了消息。 [奚蓉:好。] 只是一个字,却像是承诺。 我看着那个好,竟能感受到奚蓉的郑重。 水声随祂滴答着走近,我表面镇静,心里还是有些慌。 有时候就算准备做得再多,临到上场还是会紧张,说到底我和祂身熟人不熟的。 比如现在,我能感受到,嗯有点湿。 这种反应很难克制,好在祂也不算是什么外人了,我的身体提前适应一下不算什么坏事,这样也能减少受伤。 一到紧张的时候我就会放任自己胡思乱想。 之前都是被迫,还是第一次这么主动,流程从开始就不一样了,我看不止我懵,祂好像也不太习惯。 比如现在,祂就站在浴室门口,低头看地上的我,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不过我也发现祂的变化很大。 最开始在我面前只是影子,后来是血色水流构成的人形,而现在祂已经有了人类的模样。 也不能说祂先前不是人样,但血色或者墨色,不管哪个颜色非人感都挺强的。 而祂如今只是较正常人的肤色更惨白一些,瞧着不太像活人。 明明我是眼睁睁看着祂从血色的水流里成型的,却在成型后刹那间换了颜色,怎么不算是华丽大变身呢? 可能祂是奇迹飘飘,或者魔法飘飘吧。 就是裙子样式有点简单了,之前看到的不是血色就是墨色,这次换成白色,款式竟然没有一点变化。 作为换装游戏衣服只有个染色,那我觉得可以给这个游戏差评了,但考虑到我没有充值地球online的会员,没能拥有任何特权,只能遗憾放弃了这个想法。 我有点尴尬,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是我多想,那我不是白准备了吗? 眼见祂还在发愣,我主动打了个招呼。 “嗯,你好?” 所以这个小饼干,祂是打算吃还是不吃? 总这么湿着也不是回事,不吃我可就和祂瞎扯淡了。 贴着头皮的发根还是因为恐慌竖了起来,我咽了口口水,准备从地上站起来,腿却盘麻了,差点摔倒。 是祂扶住了我的心。 有了这么个小插曲,我和祂大眼瞪小眼—— 不好意思,祂没睁眼,但差不多也是这么个意思。 我感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应该粒粒分明了,背上也瞬间发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脸不受控制地抽了抽,我的表情可能很怪异滑稽。 过了半晌,祂都没有下一步动作,而我的手机却响了起来。 在看到具体消息以前,我永远不会知道来的是救星还是 [奚蓉:露露,我们都要好好的,要一直在一起。] 心口一紧,我分不清是肌肉被抓紧的紧绷还是心跳太快,总之刚刚祂看到了我的消息,所以天旋地转,我像待宰的鱼,不需要担心后续了。 很好,没等到及时雨。 我在潮湿的怀抱里,感觉自己被血腥气熏得和祂不分彼此了。 地板有点凉,但回头很好打扫,就是冻屁.股。 T恤裙下摆已经被撩起来了,我其实还没做好完全的准备啊喂! 很想跟祂商量一下,但祂睁开了眼,对着那两空洞漆黑的眼眶,我很识趣地把话咽了回去。 能活就行。 人是没等到及时雨,下面等到了。 冷风穿行,雨下得淅淅沥沥,意识有些模糊,我吐了口气,白色的雾气就模糊视野。 确实节能减排,就是有点冷,还有点冰火两重天。 我还在昏沉,祂贴着我的耳朵,说着我早就听过的话。 “露露,你是我的,只属于我。” 祂的声音很温柔,语调却总是偏执神经质的,内容也很不符合当代价值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今天的态度和从前不一样,祂也试图从我这里得到更多的回应。 不止是身体。 “露露,告诉我,你是谁的?”祂问道,隐约有些疯狂—— 作者有话说:[害羞]最近在争取早睡,今天比昨天早了很多捏。大家可以看看俺的预收嗷,就那个,下一本寡嫂,或者下下本清冷大师姐。俺保证本本风味各不相同,绝不重复!争取菜色多,花样多,让大家吃得放心,吃得开心! 或者收藏收藏人家从没放弃更新完结的《万人迷总被觊觎(上)》[可怜]球球啦! 第44章 又吃醋 打电话的时候闹什么呢?!…… 真要说是我自己的, 你又不乐意了。 哪怕是这种时候,我也不想说违心话,不说又死不了, 顶多爽死。 可祂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冰凉的指尖撩起涟漪, 余波难平。 “告诉我,露露是谁的。” 这次祂甚至不是询问的语气了,偏执的声音隐隐带着威胁。 呵,祂以为我是这种没骨气随便服软的人吗? “你的。” 我撇过脸, 不想看祂,感觉脸烧得滚烫。 是的, 我就是这样没出息。 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才不会在脆弱掌握于祂魂手上的时候非得抬杠。 祂却还不满意,再一遍问我。 “露露是谁的?” 只差一点就能越过那道槛,偏偏卡在临门一脚,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磨得我几乎失了克制,想不管不顾地骂祂一顿。 可偏偏, 我怕鬼, 怕未知的一切。 眼泪因为难挨落下, 我吸了吸鼻子,忍气吞声。 “你的。” 从祂的技巧和力度来说, 我认为祂去打水漂肯定能获得世界第一,就是跳水可能不太合格,溅起来的水花太大朵了。 可能这就是有得必有失吧。 我自认为已经卑微顺从到了极致, 还未来得及退去的细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祂却仍不满意。 “露露,你是谁的?告诉我, 你是谁的!” 因为一直没能得到满意的回答,祂的语气越来越急切,暗藏的偏执也越发汹涌。 祂到底想要什么?我不懂。 明明祂要的回答,我早就给祂了啊。 由于太过难堪,我不愿再看祂,即便如此,所有为祂而生的波澜依然潺潺。 呼出的白雾越来越多,空气潮湿冰冷,给我一种自己即将冻毙在盛夏里的错觉,而祂是冰冷的雪,也是给予炽热的火,才能让我在热汗涔涔里迷失神智。 冷风缭绕,暗影如网将我捕获,而祂空洞的眼眶里只有漆黑,除了黑暗,我什么也望不见、看不穿。 到最后我几乎是哭出声来问祂的。 “你到底要什么回答?” “我说,我是你的,这难道还不够吗?” 潮冷的雾气随着拥抱的加深侵入我的鼻息,微甜的血腥气将我包围,祂定定地低头看我,漆黑的眼眶里空无一物。 “不够。”祂血色红唇微动,幽幽的声音被风送到我耳边,泛着化不开的冷意。 这话听得我呆住了,浑身血液似乎都在瞬间凝固,让我不敢动弹。 什么不够?说我是祂的还不够? 那祂还想怎样? 说我是祂的仆,祂是我的主? 这是万万不可能的,这又不是幻想架空题材,按照本文背景,这种主仆在晋江属于违禁题材,全文锁警告就在眼前。 我很想问祂个清楚,可惜我没有这个胆子,不然也不用滑跪得这么利索。 现在已经不是跪不跪的问题,更何况我的姿势本来就是跪着的,连要饭的都没我跪得标准。 到底是什么不够? 祂伸出惨白冰冷的手,分明眼眶空洞,却让我觉得有一道黏腻的视线正舔舐我的脸颊,像是暴食的怪物,难以餍足。 在这样要命的时刻,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身侧的手机响了,“嗡嗡”振个不停,让我在慌张之余还有些迁怒的心烦意乱。 更糟糕的是,祂比我先一步看向手机,缓缓站了起来,冰冷的裙摆从我身上擦过,带来有如火烧的连绵。 我从地上撑起身,腻滑的地面险些让我滑倒,但我来不及管这些,小心翼翼地观察祂的表情反应。 祂美丽的脸上没有表情,漆黑的眼眶直直对着亮起的屏幕,血色的唇猩红艳丽,还未说出对我的审判。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才注意到来电显示的名字是“艾佳馨”。 她和我约好今天一起共进午餐,听起来有点暧昧,但我们之间清清白白,半点暧昧都不曾有过。 早餐经过这一番折腾早就不剩多少,我甚至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也不敢伸手拿手机看时间,不知道艾佳馨是不是打电话来问我是否准备好出发。 接通了我也只能告诉她,我还没准备好出发,甚至在快到达的时候被卡bug,现在很希望能酣畅淋漓地痛快一场,可惜这种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还得—— 意外的是祂捡起手机,递给了我,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好难得,这么善解人意的吗? 我之前一直以为祂只善解人衣。 原来都是我错怪祂了。 在祂的示意下,我接通了电话,并注意到现在离中午还早,而且直到现在我才发现我竟然没和艾佳馨约好具体时间。 怪不得对方会给我打电话,应该是来问我准备好了没,几点出门。 黏腻的地面让我的屁.股总是往后滑,我不得不牺牲衣服,稍微抬起身把T恤往身下铺。 一个人确实是寂寞了点,不然也不至于遇到这么点冲锋攻势就缴械投降。 我甚至在电话接通的不到半秒时间里,考虑了一下买道具自我满足以更好地应对祂过于娴熟的技术。 那万一祂索性道具与人工一起努力呢? 这种可能性太吓人,我在衣服上坐得端正,老实地看祂脸色。 “辛姐姐~”小姑娘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元气活泼。 屋子里似乎更冷了一些,我摸了摸胳膊上竖起的汗毛,很想坐得离祂远一点。 当下的情况太过复杂尴尬,我正准备开口回复,冷风就刁钻地穿过未合拢的缝隙,把我冻得一激灵。 下意识想猛抽一口气,手机却传来小姑娘的呼吸声和疑惑的再一次呼唤。 “辛姐姐?你那边听不到吗?喂喂——” 我硬生生把那口气缓缓地吸进鼻腔,缓缓吐息,仿佛在养生冥想一般,其实真养生就不会一心纵欲了。 只不过正在和人打电话,我就是再想也得忍着。 “我听到了。”我努力伪装成平日的样子。 小姑娘没追究自己之前为什么没得到回复,活泼地问道:“那辛姐姐现在忙吗?我我没打扰到你做事吧?” 没打扰到我做事,但打扰到我被做了。 我表情安详地回答道:“不会,不忙,没打扰到我。” 意识到这样说太冷淡,我还想着是不是该弥补挽救一下,却见祂裙摆下暗影游动,数道浓稠如墨凝成实质的长条影子向我袭来。 不是,打电话呢! 祂这样对吗?这样不合适吧?! “嗯嗯,没打扰到辛姐姐就好。”小姑娘声音甜甜,礼貌乖巧。 黑影撩起波澜,我很想瞪祂一眼,但不敢。 只能唯唯诺诺地低下头,让手机紧贴着耳朵,用掌心捂着话筒,寄希望于艾佳馨听不到任何奇怪的动静。 “辛姐姐,嗯今天我们几点吃饭啊?”艾佳馨问道。 好问题,我也不知道。 趁着祂还没有任何行动,我赶紧回答。 “既然是吃你想吃的,就交给你来决定好了,我都可以。” 话才说完,我就后悔了,至少现在不可以,或许半个小时内也不可以,甚至今天说不定都 怎么就把话说这么早,我只能在心里祈祷小姑娘没这么心急。 “诶,真的吗?那辛姐姐饿了吗?” “如果你饿了,现在就可以准备出发了哦~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哒!” “辛姐姐,要我去接你吗?我们到那边去还是有点距离的,我已经拿了驾照,可以带人了噢!我舍友她们都说我技术可好了~” 电话里小姑娘甜美的声音被耳畔的风吹得失真,那几道黑色暗影早已缠了上来,各司其职,分工明确。 她车技好不好我还没体验过,反正影子的车技是挺好的。 我庆幸她没有直接提出马上启程,忍住到嘴边的哽咽喘息,勉强让声线平稳如常地委婉拒绝。 “我现在还不饿。” 非要说的话,饿是饿,但不是那种饿。 “晚点吧?”才说完我就快速地一手捂住话筒,一手捂住嘴巴,将手机尽力远离我自己。 这被延迟满足的浪涛来得汹涌,我几乎要惊叫出声,尚存的理智让我咬住了手。 即便如此,也还是在松口后轻喘了一声。 我很担心艾佳馨会听到,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更是努力将后调咽了下去,变成了一个古怪的音节。 “辛姐姐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艾佳馨担忧地问道。 怕什么来什么,我有点绝望,只是影子的意志不因我的抗拒而转移。 一时间,风声,水声,都从我的耳边远去,胡乱飞舞的黑色影子被泪晕成模糊的光点,祂低头来抱我,而我抓紧祂的衣服。 发麻的头皮和空白的大脑来不及思考任何事情,我也就没有发现,这一次我竟能抓住祂的衣服。 缓了片刻,我才从失神的状态中解脱,语气虚弱。 “没、没什么,咳咳。” 声音微哑,我轻咳两声当做伪装。 “刚刚忽然坐起来,有点低血压了,没、没事的。” 咬住嘴唇,我并腿跪坐在被淅沥小雨淋湿的衣服上,试图快速平复所有的不平静。 我看了眼时间,有些事后的萎靡,“两个小时后可以吗?” 有些愧疚,明明是我说的都可以,结果也是我说的两个小时后,偏偏电话那头的小姑娘毫无怨言,开开心心地接受了。 “好啊好啊,那到时候要我接辛姐姐吗?” 我偷偷拨开一条还想继续的漆黑影子,小心偷觑祂的脸色,没看出什么,只感受到身侧的风越来越冷。 “嗯不用,你把地址发给我,到时候见。” 在我说完这句话,阴冷的空气才回温了一些,终于猜对了一次祂的心思,我不由得松了口气。 “嗯嗯,好的,辛姐姐两个小时后见啊~”艾佳馨甜甜地道。 感觉她还有继续和我聊下去的想法,而影子似乎也没准备这么快结束,我有些腿软,赶紧结束话题。 “那我挂了?”我说。 小姑娘愣了一下,但还是乖乖道:“好的,辛姐姐拜拜。” “嗯,再见。” 话音刚落我就挂断电话,而影子似乎也等了很久,低下头准备同我说些什么。 手机又响了—— 作者有话说:露露:很想给女人做狗,但我妈不让,她说全文锁下来我两就完蛋啦! 观止:露露是观止的(表面强制其实很委屈了,毕竟她们以前都是这么说的) 叉腰,今天比昨天写完更早!我太厉害了,一天比一天进步! 明天可能晚点更新,也可能不更,因为明天想更新万人迷那边了,我真的好想写如意崽崽了呜呜呜 还有在看的小天使可以留个言吗?[可怜]让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单机,拜托拜托~ 第45章 只要你想知道 我愿意告诉你,全部…… 第一时间, 我看向了祂的脸。 祂定定地望着手机屏幕,没有说话,裙摆下的暗影游动, 并未全部收回。 我不敢轻举妄动,僵着身子等待祂的反应。 电话因为无人接听继续在手里振动, 嗡鸣声刺破死寂,我捏紧手机,不敢做任何动作。 脚有些麻,我很想动一动, 免得待会儿感受万蚁噬心的痒痛,但偷觑祂没有表情的脸, 我又退缩了,乖巧地任由祂裙摆下蔓生的影子搭在我腿上。 房间里的风像寻不到出口的困兽,呼啸声尖锐,刺得耳膜微疼。 我原先就有点冷,更别说现在了,手臂、大小腿、背部甚至肩头, 细小的鸡皮疙瘩因为遇寒一片片地浮在皮肤上。 即便再冷, 我也只能咬牙忍着。 风声暂歇。 祂垂下的手忽然抬起, 而后轻轻拂过裙摆。 我老实地垂着头,不敢多看一眼, 余光却闪过祂裙摆下狂乱扭曲的暗影,总是能让人想到舞动纠缠的蛇群,不寒而栗。 幽冷的风绕着我转了一圈, 发丝被吹落,刺得脸有些痒。 直到冷汗从我的额头滑落,挂在眼睫上, 泪水中微量的盐分沁得眼睛有些疼,刺.激得我几乎要落泪,祂终于有了下一步动作。 翻飞的裙摆送来浓郁到让人头晕的血腥味,冰凉的手指抚上我的脸颊,将那缕作怪的发丝拂开,痒意停止。 我不敢抬眼,也就无从得知祂的表情。 “露露。”祂低声唤我的名字,声音轻柔,却叫我身上的鸡皮疙瘩起得更多了。 我咽了口口水,甚至不敢发出吞咽声,小心地看了祂一眼。 异样的感觉掠过,我恍惚以为自己在过去也这样的角度看过祂。 可素昧平生,我又哪里会认识祂?更遑论见过祂了。 血色的长睫如蝶翼轻颤,蹁跹飞进心里,让寒冷下都未曾抖过的我,身体不禁颤了颤,地面似又添了些黏腻。 祂似乎也察觉到了,空洞的眼眶分明没有眼睛,视线却下移,唇角轻勾。 “露露喜欢我。”祂说,语气满足而欢喜。 好尴尬。 原本寒冷的身体都为这份尴尬烧了起来,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脸上的温度,耳朵几乎要熟了。 我知道祂说的喜欢是什么。 “没、没有的事。” 恐慌下,我仍小声嗫嚅着反驳。 原本已经停止振动的手机,忽然又响了起来,这次不是微信电话了。 手机铃声刺耳极了,关兰的名字在屏幕上格外显眼。 我慌张地想寻祂的眼,祂眼眶中的黑暗有如黑洞,几乎要在下一刻将我吸纳吞噬。 又一次寻找失败,我下意识移开了目光。 祂俯身,墨色的发丝带着潮气落在我光裸的肩头,而后祂看了我一眼,惨白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一点。 电话接通了。 “露露,露露刚刚怎么了?是在忙吗?”关兰温柔的声音响起。 祂伸手牵起了我的手,滑入指缝,而后十指相扣。 祂将手扣得很紧,冰寒刺骨,像是冬日的冰锥嵌入我的指缝。 从祂的表现来看,祂对我有着莫名其妙的占有欲,甚至恨不得将自己与我融为一体。 身侧是虎视眈眈盯着我的祂,美丽却惨白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流露,原本睁开的眼也已经合上。 而电话里是等待我回复的好友关兰。 进退维谷,我有些绝望。 这样的修罗场,必须要由我来面对吗? 能不能换个人? 人生这部剧,如果别人是悲剧喜剧交替上演,怎么轮到我这里就全是闹剧? 由谎言构建的虚假生活,对我各有隐瞒的好友,不知真假的关心,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神秘存在。 是妄,是真,是今生。 寒冷从交握的手传来,流向我的四肢百骸,手机的温度仿若烤栗。 像有强粘性的胶封住了我的唇舌,让我听见了关兰的声音,却无法立刻做出回应。 “露露?露露你还好吗?” 关兰的声音开始焦急,而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或许飞跃的白光暂时蒙骗了大脑,让我什么也没有多想。 凉意落在身上,我才发现是从祂发丝里渗出血色水珠,滴了下来。 每一次见到,我都会为仿若鲜血的颜色失神、亦失声。 血色在我腿上开出一点点红梅,而后汇聚在一起,蜿蜒成冰河。 现在,河水忽然活了,血色勒缠皮肤。 我险些惊叫,岌岌可危的理智将声音拦截,将我从茫然空无的状态拉了出来。 “我、我还好。”仿佛从梦中惊醒,我大口地呼吸着,声音微颤。 关兰听出了我的异常,她问道:“露露这是又做噩梦了?” 祂冰冷的指节扣在我的手背上,蜿蜒的血色水流沿着缝隙渗下。 寒气几乎要侵入骨缝,我哆嗦了一下,并拢双腿。 只要有微小的缝隙,水流就可以去往任何地方,哪怕是我羞于启齿,又无从阻拦。 腥甜的血气因祂的接近更加浓郁,祂的唇几乎要碰到我了。 水流在试探后开始冲撞,风也如有实质地撩拨我的神经。 寒气刮得皮肤有些疼,我微微眯眼,想让那滴要落不落的眼泪赶紧滴下,以免阻碍视线。 偏在此时,关兰因为焦急,一遍遍地唤我名字。 “露露、露露?露露你还好吗?” 屏幕在视线里模糊,我捏着手机,跪坐在地,呼吸吞吐寒雾,涔涔热气随毛孔吐纳散开。 膝盖因为腻滑的地面险些劈开,我慌忙稳住平衡,也不忘拿好手机。 幽冷的黑色影子虚虚环住我,好似是怕我跌倒。 这个意外让我更加难捱且煎熬。 已经很难受了,祂还在关兰再次问我的时候,松开一直交握的手。 寒凉的指尖划过我的脸颊,最后轻轻拍了拍我的脸,祂看向屏幕,似是催促。 不见我开口,祂微微蹙眉,风和水追随祂的意志,腻浪堆叠,我几乎坐不稳了。 “露露是不是被吓到了?” “不怕不怕哦,这个月二十三号我就回去了,到时候有我陪着你。” 耳边是关兰温柔的安抚。 “嗯”我艰难地自喉咙里挤出字,断断续续地回答她的话。 “不不用担心,我没事的。” 我自知异常无法遮掩,但至少不能让关兰猜到我在做什么。 分出一点力气,按下静音,我才敢放任自己大口喘气。 急促的呼吸让口鼻骤然吸入腥甜的寒雾,我被呛得咳嗽,冰冷柔软的手在我背上轻拍,动作熟稔轻柔。 我难受得呛出了泪花,在泪光里,我想。 有时候我真会觉得,我们是否在过去就已经相识,否则祂又怎会对我这样了解? 或许只是因为祂变了模样,我才没能认出—— 即便记忆里,我从未与谁这样亲密,我依然保留了这个猜测。 不过祂的存在原就诡异,所有与祂有关的事情更是笼在迷雾里,将现实都变作一场幻梦,边界模糊。 抹去的记忆难以在缺失关键证据后复原,我有些迷茫,更是不知从何处升起了一些绝望。 今后的日子,难道我就要这样过下去吗? 在和祂暧昧不清的纠缠下,在日复一日的迷惘中,在难辨真心假意的谎言里 就此度过余生。 心里乱糟糟的想着事情,驽钝如我,也学会了一心二用。 血水终究还是与我严丝合缝、融为一体。 在被浪头抛起的瞬间,我却恍然想起之前做的噩梦。 于是我在祂冰冷潮湿的怀抱里,重新打开话筒,应付了关兰的几轮关心问候。 “兰兰出来这么久,家里人应该很担心你吧?” 在关兰提到自己正在母亲们家中时,我试探着问她。 就好像按下了静音键,关兰温柔和缓的声音戛然而止,气氛安静得让人感到不安。 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我抿了抿唇,祂不满地用冰冷的手指将我的唇从齿下解救,而后轻轻掐了我的脸一下,仿佛警告。 准备佝偻的背微僵,目光下意识避开了祂,我垂下眼,补救道:“说起来好像很少听你说家里的事情如果不方便的话,就不说啦!” 那些水流,胡作非为的风都暂且停歇,似乎也在等待关兰的回答。 我轻轻握住了祂的一只手,将这只掌心柔软,同样冰冷的手摊开在我眼前,象征生命的纹路只有短短一截,惨白的手像过曝的白纸,纸上的线条却很简单。 一时入了迷,我用指尖沿着线条轻擦描绘,就如同我能借此将自己介入祂的人生,同祂看短暂生命里的风景。 是关兰将我从如同魔怔般的状态里抽离。 她的声音里多了我难以理解的情绪,我分不清那是什么,只觉得她好似变了个人。 “露露想知道吗?” 关兰的语调温柔缓慢,每个字都像重重地敲在了黑键上。 心跳如被猎狗追捕的野兔,几欲扑出胸腔,直觉告诉我不该继续追问,但理智又告诉我必须试探明白。 踌躇下我张了嘴,“嗯如果说了会让兰兰不开心的话,不用勉强自己的。” “好,我知道了。” 关兰的笑声很轻很轻,却通过手机,将我冻得麻木的掌心振得微疼。 “只要露露想知道的事情,我都愿意告诉你呢。” 话语的最末她又补充了一句,“全部。” 抱着我的祂忽然收紧胳膊,幽冷的寒气自祂身上发散,我几乎要与祂体温一致了。 我暗想,如果不是没有创业的想法,我大可以去做鲜花批发又或者冷链生意,只要有祂在,最关键的能源问题就解决了,完全是无本的买卖—— 作者有话说:继续努力,还有两章呜呜呜呜呜呜(开水壶尖叫)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5-50 第46章 你忘了吗? 梦里的人,是没有脸的。…… 呼吸间的寒气太重, 眨眼时我隐约看见了眼睫上的霜,而祂体贴地挥手,一条黑影扑向了床。 黑色的暗影像是活过来的巨蟒, 盘着身子将被子驼在身上为祂送来。 而我瞪大了眼,心里只有三个字, ‘不要啊!!!’ 这是才洗干烘干没两天的被子,干净的、香香软软的被子! 要是早知道祂会把被子弄下来,我为什么还要特意给自己找好地方并把这里用干净的毛巾擦了好几遍呢?! 心跳比刚才还剧烈,我怀疑就这个姿势, 祂根本不可能听不到我躁动的心音。 在祂看过来以前,我赶紧自我安慰。 没事的没事的, 只有被子,床单那些都还在床上呢,至少结束以后我只需要把被子洗了。 祂将柔软蓬松的被子围在我身上,甚至贴心地将我抱起,好让我跪得发红的膝盖底下也能垫着被子。 于是我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被子沾上黏腻,潮气也沁入干燥的棉花里, 而我的体温虽然逐渐回升, 但 真是糟糕的信号。 这意味着祂并不准备过早结束。 眼睫上的霜已经融化成了水, 我眨了眨眼,让视线里的关兰两字恢复清晰。 以前我很少关注这些, 现在才知道,原来外放的时候,手机会因为声音产生振动。 关兰在说话, 她提的都是些童年的趣事,两位母亲带着她到游乐园,又或者一家人出去踏青、野营。 祂似乎有些不耐烦, 原本安分的手滑过肩头,试图制造涟漪,为了从关兰的话里提取信息,我不得不将注意力集中在关兰的声音上。 但越是不想,越是难以控制,注意力全方位地放在了身体所能得到的所有感知上。 我第一次发现,平日里性能极佳的手机在运作时也会微微发热,更会在对方说话的时候,因为音量或者语调,振动的频率也跟着改变。 手心发麻,我揪了揪被子,想将脸也埋进去。 而祂将我逼进怀里,光裸的背紧贴着柔软光滑的丝织物。 捏紧手机的同时,我还得记得要按下静音,以免那些没能咽下的喘息被关兰知晓。 这种事情要是真的发生,那我可能会找根麻绳,在社会性死亡以前让大家逝者为大,给自己留点体面。 这何止一心二用,上学的时候我要有这份坚持不懈的毅力,和对每件事都保持高度集中的专注力,恐怕恐怕也只能换个高分的志愿。 毕竟我就读的大学已经是国内顶尖的一流院校了,虽然不知道愚钝如我是怎么走了狗.屎运考上的,但也混到了学位证和毕业证。 有了被子将温度圈禁,我总算不用哆嗦了,但潮湿与腥咸的味道混着血气萦绕在鼻端,我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 关兰已经按照时间线,说到亲生母亲过世的那段过去了。 她的声音也逐渐哽咽,我抽出一分心力去理解她的话并思考该如何安慰她。 “妈妈走了,母亲、母亲带着我离开西照” 这次她沉默了很久,在我以为关兰不会继续往下说,并准备劝她节哀时,她却忽然问我。 “如果现在有一个机会,能让已经离开的人回到这个世界,只是你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露露会做吗?” 让离开的人回到这个世界? 我懵懵地思索着她的话,没发现自我影子里诞生的亡魂早已停下动作。 关兰的意思是,让亡者死而复生吗? “会,当然会。”我肯定地回答道,无需任何考量。 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我当然会希望所有我爱的,在乎的人们能重返世间。 只是我也想起母亲们临终时枯槁的面容,并不怀着对死亡的恐惧,而是释然与放松。 妈妈是最后走的,那时候母亲已经先行一步,她虚弱得抬不起手,曾经牵着我的手并不温暖,哪怕生命仍有余息。 妈妈的声音从氧气罩里闷闷地传来,她甚至在笑。 “露露要照顾好自己。” “妈妈走了,我要去找你母亲了。” 而我睁大了眼,生怕眼泪模糊视线,会让我看不清她最后的面容。 我试图挽留却知一切徒劳,只能哀哀地在哽咽声里挤出一句‘妈妈’,握着她的手,却抓不住半点余温,只剩下眼泪被风干涸。 回忆有冰霜凝结,我轻轻吐了口气,祂用冰冷的手擦去我眼角湿痕,柔软潮湿的发丝贴着我的脸,祂就在我身后。 我能感受到,冰冷的吐息落在我的脖子上,拥抱寒冷刺骨。 即便裹着被子,我也无法从这个紧密的怀抱里获取半点温度。 可内心却这样温暖。 我数着心跳,逐渐在祂怀里放松下来。 “这确实是露露会做出来的选择。” 经过先前的情绪化落泪,关兰声音微哑,对我的回答似乎很满意。 情绪复杂,我记得自己为什么要问及关兰家中的事情,记得那个混乱的梦境,剥皮的蛇、染血的笑、未成年关兰口中的‘姐姐’ 我还记得张若安同我说的话。 线索是散落的珍珠,只差以线串联,但思索在答案门前止步,大脑也明白不能打开那扇禁.忌之门。 有什么让我感到恐惧,劝告我不要继续追究。 “那兰兰呢?”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我反问道。 如果是关兰,她会怎么做呢? 我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哪怕还未得到回答,我也十分肯定关兰会怎样说。 ‘我吗?我的回答和露露一样。’ 几乎是同时,电话传来关兰的声音。 “我吗?我的回答和露露一样。” 毫不意外,我在心里接着想她会说的话。 ‘如果能有这样的一个机会,我当然不会错过。’ “如果能有这样的一个机会,我当然不会错过。” 一字未差。 心向下沉,直到触底,我这样了解关兰,这样了解我的好朋友。 她对我是真心的吗? 我循着记忆,一步步从再度相识起走向今天,内心早有了回答。 什么样的关兰是在礼貌敷衍,什么样的笑容是真切流露,我竟已了然于心。 只是不愿相信罢了。 她当下的温柔、先前对我的关心,并不作假。 可回忆也拷问我,当一切建立于谎言之上,我又该何去何从? “兰兰怎么忽然问这个?”沉默过后,我问道。 她轻轻笑了笑,一如既往地温柔。 “刚好想到了,就问问你。对了,露露最近做的都是什么类型的噩梦?可以和我说说吗?” 我还没回答,她就接着问。 “会在梦里梦到从没见过的陌生人吗?” 这句话在我耳朵里放大,又在大脑里反复循环,仿佛诅咒。 大概是身体太冷,我才会觉得手机这样烫手难握,嘴唇在发.抖,我靠着祂冰冷的身躯,连心都被冻结。 我想哭,偏笑了出来,语气轻快得让自己都觉得陌生。 “做梦怎么会梦到陌生人呢?” 眼泪落下,我的唇角却麻木地上扬着。 “兰兰你忘了?” 我的声音很轻,也很稳。 “梦里的人,是没有脸的。” 我知道,关兰会听到的,她从不错过我的每一句话。 曾经我以为,这是因为在我失忆之前,她就已经是我最好的朋友。 可,事实如此吗? 在我说完后,关兰十分自然道:“露露说得对,亏我还从业过心理呢,竟然忘了这点。” 她的声音带着笑,听起来毫无破绽。 对她太过熟悉,我感觉齿关都开始发冷,冰冷的触感忽然自我肩头滑落,在腰间带来令人难忍的痒意。 我的手机还没静音,却差点破功大笑。 正当我恼怒着想捉住罪魁祸手时,祂附在我耳边,凉气顺着祂的话语喷洒在发烫的耳廓上。 “露露是我的。”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我没力气同无法沟通的祂掰扯,心中的悲哀让我有气无力。 但下一刻我就在祂怀里猛然弹了起来,又因为束缚只能坐回去—— 那些水流、那讨厌的风,它们到底会不会读气氛? 现在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好吧,我不能奢望这些非人的、没有思维的东西能理解我此刻的伤心,更何况祂作为它们的主人,对我过激的逃离反应都满脸无辜,甚至还带着疑惑。 关兰听到了这里的动静,疑惑地问道:“露露怎么了?” 而后她又紧张起来,“是不是摔了?早就和你说过走路要小心一些,是不是奚蓉那里给你准备的拖鞋不防滑?” 意识格外清醒,我也终于发现关兰话语中潜藏的小心思。 奚蓉从不会这样,哪怕这几天她同我说了许多次注意关兰,也未曾用这样的方式在我面前上关兰的眼药。 坦荡与阴暗。 事实已摆在面前,我却不敢面对,还在心中为关兰辩解,她们性格不合,每个人的处事方法不同,说的话、做的事情当然不会一样。 好冷,好热。 我轻轻吸了口气,忍着哽咽,也咽下喘息,故作无事地回答她。 “没什么,我抗摔,兰兰不用担心。” 哪里会无所谓呢? 我曾以为,我和关兰已经是家人了,我以为我对她应该很重要,而且我也已经将她视为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了。 怎么可能不在乎呢? 祂偏要在这样的时候捣乱,我借此伏在祂的臂弯,不再阻拦祂的任何行动,只将声音堵在嗓子眼,甚至懒得再按下静音。 就这样吧,我还能怎样呢? 哪怕被发现也无所谓了。 在心理方面从来谨慎的她,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呢? 所以,她是知道的吧?—— 作者有话说:[裂开]卡卡卡,如果不想卡文不能听卡门,那想不卡文,要听什么呢? 第47章 祂像是恼了 疼。我知道自己在撒谎。…… 那么影子异变的缘由, 关兰大概就是知情者甚至始作俑者。 而她的话言犹在耳。 ‘只要露露想知道的事情,我都愿意告诉你呢。’ 真的吗?我不敢问。 谎言与隐瞒出现后,曾经毫无保留的信任就陷入危机。 我抽了抽鼻子, 就当自己是真的摔了吧。 关兰的问题我不想回答,转而向她询问。 “兰兰是二十三号的什么时候回来?” 才说完, 我便得咬住唇,才能保证她那里听不到任何异常。 血色水流一层层攀附,就在深处,毫无间隙。 被子成为柔软的结界, 将风笼罩其中,却忽略了应该被保护的我也在里面。 “唔, 现在太早了,还没定好机票,一般来说可能要晚上才能到西照,” 风放肆、大胆,在我的意料之外挑弄神经。 它们通力合作,意图使我失控。 可我才不会轻易缴械投降, 哪怕强弩之末, 仍能挤出余力, 回关兰的话。 “确定、是晚上吗?” 我偷偷吸了口气,让自己稳住, 才敢继续道:“到时候我接你呀~” 尾音无可抑制地微抖,我不敢提气,水流变细, 内里收缩。 我险些在说话时咬了自己的颊内软肉。 祂像恼了,在我几乎要哭出来的时候偏要闹人,我没忍住抽泣了一声。 “呜——” “露露是不是摔疼了?你又逞强!” 关兰的语气很着急, 抛开了在我面前一贯的温柔,又气又无奈。 我迷迷糊糊地想,她好像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就像是穿过大雾终见前方的旅人,明白自己该往何处走。 “没事。” 我在缓过来以后讷讷说道,心里犹不知自己为何这样肆意妄为。 适逢一颗泪从我眼尾落下,祂瞧见了,略一低头,竟恰好滴到祂唇边。 而后,祂鲜红的舌尖探出,盈盈颤颤,将泪舔去,卷入口中,愉悦满足。 画面太过暧昧,而祂又十分美丽,我一时犯了痴病,忘了心中刚冒头的谴责。 关兰则叹了口气,万分无奈。 “露露啊。” 我的指尖无意识地动了一下,手指收紧,似乎按到了什么,音量骤然放大。 关兰所在的地方很安静,“哗啦”的纸页翻动声将我惊醒,她那里似乎很空荡,像是久无人住的空房间。 我自无边际的快意里回神,忽然想起信、笔友和沙漠。 我还是很难相信,曾经的我竟然会和小学生通信往来这么多年。 现在是现在,从前是从前,我和关兰差了六岁。 对我来说,我们是在车祸后才熟悉起来的,这时候她已经有二十八岁了,行事作风老练稳妥,让人下意识就忽略了她的年纪。 “兰兰。”我低唤一声,算不得大声,依然被关兰听在耳中。 她疑惑地轻“咦”,而后问我。 “露露怎么了?你、你的身体是不是还有别的不舒服?” 有些羞窘,我感觉整个人早成了被夹进涮锅里的虾,半个身子都在发烫,连祂身上似乎都被浸染了我的温度。 “没、没事,真的。” 我磕绊地说道,却在血水游离的时候轻啜了一声,泪滑到睫梢,眼前的祂被斑驳的光点模糊了。 “我们曾经说过,对彼此不能有任何的隐瞒,哪怕是出于好意。” “露露,你不许骗我。” 关兰的态度很严肃,也很认真,我好像从来没有在她身上感受到过这样真实、强烈的情绪。 她总是温柔、稳重,对我很好,但我却觉得我们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让我在每次以为自己都与她足够亲近的时候,仍有一种恍若梦中的感觉。 这份好,来得太突然,也太多了,多到让人觉得不够真切。 直到这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其实从未真正了解过她,不然怎么会觉得,这一刻的她这样陌生。 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祂不肯放弃,于是我又重重地抽泣了一声,带着哭腔,只剩下理智出走前保留的一丝清醒。 “疼。”我这样说,但我知道不是。 我感觉整个人都被浪潮席卷,那滴泪颤巍巍地落了下来,被风托起,被祂吞食。 唯有不知情的关兰关心则乱,而祂因为对我身体的了解,并未轻信我的话,反而肆无忌惮地让风和水继续引动潮汐,掀起更加汹涌的浪涛,好似要让我淹没在快意的汪洋里。 “刚刚撞疼了是不是?” 关兰的语气忽然冷了下来,又在下一次开口的时候恢复温柔。 “要小心一些啊,一定很疼吧?我下了单,一会儿骑手到了,奚蓉会知道。” 说着她又冷淡地道:“奚蓉也太过没用了,竟让你在她家受了伤。” 似乎意识到自己语气与平时不同,关兰说完这句话就住了口,我听见她清浅的呼吸声,借着话筒,远隔千万里传来。 现代科技拉近了人和人的距离,可人与人之间的谎言,却拉开了原本靠近的心,我的意思是,友谊之心。 祂的手很美,骨节分明,优美、匀称,如同祂整个魂一般,除了失血的惨白以外,无处不是精致到极点的,完美如艺术。 正是这样一只手在胡作非为后,忽然摸向我的嘴唇,磨了磨牙,我叼住了它,就好像含.住一块冰,分明才从最炽热的地方抽离,却不曾被捂暖半分,差点把我冻得又一哆嗦。 正是因为这荒唐旖旎的行为,叫我分了心,没听清关兰在说什么,胡乱地附和应和过去,还得小心不暴露自己的反常。 来自味蕾的反馈让我懵了一会儿,有点咸,还有种说不上来的味道,总之,是以前没尝过的。 被填充的味觉体验,让我终于回想起祂方才都用这只手做了什么。 我刚刚都干嘛了? 我是不是有病啊?! 我疯了?! 事实让人难以接受,我呆呆地松了口,祂的手指却恋恋不舍地在我口中轻压,两指做筷,夹住舌头,又刻意用指尖在我舌面上蹭了蹭,像是报复。 “露露。” 祂似乎也知道我并不想被关兰发现,总是附在我耳边轻声唤我。 我看不见祂的表情,但祂的心情似乎好得出奇,我猜祂肯定在笑。 于是我转过头,果然看见祂唇边一闪而逝的笑意,因着我的注视快速压平,这样的小动作让祂鲜活了许多。 我不知哪里生出的胆子,恼羞成怒之下,伸手去捏祂的唇,动作生疏而熟悉,就好像排练过无数次一样。 这会儿祂不捣乱,我终于能认真听关兰说话了。 而关兰在说:“露露,这次回去以后,我可以一直和你住在一起吗?” “啊?” 我伸一半的手还没被祂从裙摆下旋起的水柱抵挡,就猝不及防地听到关兰想在我家常住的请求。 不对,这好像不止是常住。 我又呆住了,有些困惑,也有些迷茫地复述了一遍。 “兰兰是说,想一直和我住在一起?” 电话那边的关兰很有耐心,她温柔地笑道:“是啊,和露露住在一起,我想、能够一直待在露露身边,照顾好你。” 还没等我想清楚她说的这些话,透露出什么信息,她就接着略带埋怨地道。 “你平日里一个人在家总是磕磕碰碰的,身上的伤就很少断过,现在有人看着,还能把自己摔哭了。” “我” 大脑还没分清利弊,我的第一反应便是拒绝。 我犹豫地开了口。 “可是、可是兰兰你以后要是”要是有了伴侣,这样的事情肯定会让对方误会的。 没等我说完,关兰就少见地打断了我的话。 “不会有的。” 我们对彼此都有足够的了解,她知道我想说什么,我一时哑口无言。 气氛忽然就凝固了,祂将我拥入怀中,以几乎要将我扼死窒息的力度,而那些风、那些水趁着我毫无反抗之力的机会,沿着无人之境,向更幽暗处探索。 祂附在我的耳边一遍遍地告诉我,通知我。 “露露是我的,必须是我的,只能是我的,你只属于我,无论哪里,都是我的!” 我试图从这个几乎要用血腥气将我溺毙的怀抱挣开,空气越来越稀薄了,我感觉从口中漫开的腥甜味道不再属于祂。 而祂骤然松了手,慌张地睁开了眼,哪怕那双眼眶只有虚无空洞,我也能感受到祂险些将我扼死的惶恐。 很诡异,在刚刚的濒死体验里,或许是因为风与水全然覆盖了我,也或许身体早就在祂这些时日的作弄下背弃尊严。 我竟我竟从中尝到了甜头。 祂误以为我在生气,风骤然停歇消散,血色的水流也收回祂的裙摆下,墨色的影更是慌张地窜回。 忽然的空虚让我狼狈地抱紧了祂,为仓促离开的一切,更因为几乎将我仅存的清醒全然覆灭的祸浪。 “不、你先别——”我咬着唇,始终说不出接下去的话,眼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落满了脸。 祂垂着头,在得到拥抱时错愕地顿住了,头发忽然飞扬飘起,又乖巧地垂下。 我忘了手机仍在通话,关兰误以为这是对她的拒绝。 她有些失落,温柔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受伤,偏我不知为何听出其中的冷意。 “露露不愿意吗?我以为我们是家人了。” “你先等等,好吗?”我小声对祂说道。 偏这话筒太灵敏,竟收了音。 “好,不急,露露慢慢想,慢慢考虑,是我错了,不应该这样突然冒昧。” 回答的人却是关兰。 眨了眨眼,我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发展,但也松了口气。 谜团如云将我笼罩,我还没想好,我该怎么做。 祂倒是想好了,裙摆下的血色水流像夭艳的藤蔓,拉住了我的脚踝—— 作者有话说:[害羞]然后就是,新写的章纲依然推进得很慢,当然,我相信你们对慢的原因喜闻乐见。 才十二点半诶!真早,今天难得这么早,开心~ 睡啦,周四晚上十点有聊天直播哦~ 第48章 坐怀不乱 不可能 按道理, 这时候我应该挂掉电话,毕竟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心知肚明。 只是想了解的事情没得到答案, 我终究有些不甘心。 于是我咬着牙,犹豫了一下, 还是选择继续从关兰那里套话。 趁着还没开始,我回想关兰的话,后知后觉地发现,我没有及时安慰因为提及母亲过世, 而伤心哽咽的她。 我有些内疚,不管当时的我正发生什么, 也不管关兰最初的关心是否虚假。 之前她对我的好,还有我们之间的友谊,都是真的。 而我却没有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帮助她。 那些话在我脑中如落到斜坡上的珠子一样快速滚过,只留下些许印象。 “抱歉。”我对关兰说道。 不管不顾想要向上攀援的血水被我的手挡住,我对祂缓慢地眨了下眼睛,不确定自己眼中的祈求能否被祂接收。 血色的水流像凝固的胶质物, 将我的手完全包裹, 但也确实没有更进一步了。 或许是祂先前难以沟通的前科太多, 以至于当祂愿意体谅我时,我发自内心地产生了感激之情。 那些情绪太满太涨, 和其它晦涩难分的心情混杂在一起。 可能是脑袋短路 ,也可能只是我想这样做了而已。 我轻叹一声,而后将自己再度送进祂怀里。 浑身骨头都是软的, 我靠着祂,而祂僵直了身体,不敢动弹。 我们之间的地位似乎倒换了, 但我知道,这是错觉。 面对祂,我根本毫无应对的方法。 祂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只要祂想,而我无法阻拦,只能配合。 好在撇去别的,那些体验不算太差。 “露露怎么忽然道歉呢?”电话那边的关兰温柔地问道。 我正愧疚,也为刚才被转移的注意力心虚,小声地回答她的话。 “对不起,没有第一时间考虑到兰兰的心情安慰你。” “我就是觉得,作为好友,我好像并不称职。” 关兰并不介意,她轻笑了一声,反问我。 “露露怎么会这样想?” “一直以来你都做得很好,不用这样勉强自己按照别人的方式生活。” 接着她又问,“露露旁边是有其她人在吗?” 我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问题,猝不及防下坐直了身子,险些将祂不知道什么时候对准的手指全然吞食。 怎么还有人鬼趁这种时候搞小动作的! 颤了颤,我按住祂的手,害怕祂还想进一步动作。 留白的时间太久难免会让关兰起疑,我咽下发颤的惊呼,强装镇定。 “没有啊,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呢。” “你听——” 我把手机拿远了一些,房间里便只剩下我的呼吸和风声。 电话那边的翻纸声也停止了,心跳莫名加速,我咽了口口水,有些紧张。 直到关兰笑着道:“露露真是的,不用特意向我证明啊。” 我才松了口气,就听到她状似不经意地问我。 “不过露露好像有点着急啊。” 被她这么一说,我松一半的气又提了起来。 而抱着我的魂并不老实,冰冷的吐息就在我耳边,激起一阵鸡皮疙瘩。 脑袋转了又转,我看到屏幕上的时间,猛然想起艾佳馨的约定,有了绝佳的理由。 “啊是有点急。” 我只是说几句话的功夫,风就肆无忌惮地向深处堪舆寻宝去了。 眼泪沁出来一颗,语调带着颤音,我把脸埋进祂的肩头,咬着唇将通话静音,喘了几口气,勉强能够说话了,才重新打开麦克风。 “今天和人约了吃饭,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我还没准备好,所以有点着急。” 说这一.大段话对现在的我有点费劲,自暴自弃的念头过后,要脸重新占据高地,我说完就对关兰说。 “你等等,我现在翻东西有点吵,先静个音,有什么你和我说,我都会听的。” 说完我就将麦克风关了,将手机放在一旁的地上,问祂。 “慢一点,好不好?” 其实哪里是我在翻东西呢? 明明是我被翻炒好吗? 祂对所有来自于我的液体似乎都有偏好,每滴泪都被祂裙摆下延伸而出的黑影衔住,又或者被攀爬的血水融为一体,至于其它的,我管不了那么多了 “露露上次的体检报告我看了,指标都正常,但是你之前和我说总感觉有人窥视你,是吗?” 不等我回答,关兰就自说自话地继续下去。 “这个情况其实不太好,很多精神类问题就是从被监视、跟踪的错觉开始,还会伴随混乱的梦境,会有睡不醒或者难以入睡的情况。” 这一次,她倒是真的问我了。 “露露还有其它情况吗?” 什么情况?关兰指的是我被查学历还是爆炒? 我也不能直接就这样说出去,只能尴尬地舔舔唇,寻思着说辞。 没想到祂立刻俯身,细密的吻将我还没出口的话隐入唇舌,连大脑也只剩下轻飘飘的空茫,什么都不记得了。 有一说一,祂在这方面有点超凡脱俗了。 不愧是阿飘,技术够硬,花样够多,我以前从没想到,原来手除了翻花绳,还能做这么多动作。 不过也确实不可能想到,正常人想做出这种动作,要么畸形,要么残疾,转个一百八十度或者三百六十度对人体骨骼还是很有挑战性的。 更何况这种频率,我怀疑祂可能是参考了某些非成年不可使用的道具。 我说不出话来,闻着鼻端的血腥气,意识漂浮在绵密的海洋里,像是渺渺一孤舟,无力抵挡浪潮的拍打。 一切都飘飘然,我根本听不清关兰在说什么了,回过神来,我才听清她的声音。 “露露还在忙吗?那我等你。” 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我重重地喘了口气,才摸索着拿到手机回她的话。 “嗯?怎么啦,我刚刚没听清,兰兰——” 冷风如水流动,熔岩也会畏惧寒冷,更何况血色的水流本就存在感那样强烈,而容器总有上限,已经无法容纳更多。 风却强硬地同水流一起抵达。 我呜咽出声,眼泪模糊视线,不确认自己刚刚是否按下了静音,内心因为无法确定而惶恐,所有的感知都更加清晰,只能攀着祂的肩,仿佛是无根的浮萍。 祂将我吹到哪里,我便落在哪里。 后来,关兰的声音也被浪涛声淹没了。 而我想,人要与本能作对,本就是相当艰难的事情,否则此刻我的思绪也不会劝我驯服,更顺从地面对即将来临的巨浪。 好在我本就不是叛逆的人,只纵意享受此刻,将祂当作我的恋人,也将正发生的,当成恋人间温存缠绵的时光。 最后我仿佛在血水滚了几滚,才会被祂身上的血腥气腌入味,也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柔软的发丝贴着脸,汗从鬓角、脖颈、后背任何地方发了出来。 这些汗很快就沦为血水的养料,我差点以为祂其实应该是某种喜阴的植物,才会这样依赖水分,甚至可以算得上渴水了。 还没赴约,我就感觉体力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很怀疑自己能否靠双腿走到约定地点,同时也很想爽约。 现在我和残疾人之间就差一架轮椅了,如果不是被祂扶着,我甚至都不想站起来。 这感觉怎么像上学那会儿跑八百? 肚子和腿没有一个不是酸到胀痛的,我连背都快直不起来,这么多年了,我挺直的脊梁终究是被做塌了。 祂给我举着手机,我明明很虚弱了,还得装成中气十足的样子去回关兰的话。 这个话,不套也罢。 早知道代价这么沉重,下午可能还得暴走一万步,我就老老实实地挂了电话再随便祂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任世界以痛吻我,我统统躺平。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装成刚好有事暂时离开才回来的样子。 “兰兰怎么啦?刚刚突然有事,手机没拿。” 可能是我失水太多,叫得也多,嗓子有点干,嘴唇也是干的,我舔到嘴唇上淡淡的腥甜血味。 不过鉴于祂身上血腥气浓厚,我能品到的也只有那点甜。 好渴,好想喝水。 我没有说出来,祂却很懂地让分出来的一个黑影去床边倒水了,还有微凉的风负责将那杯热水吹凉。 还好我不是资本家,不然光看祂这一通操作,就能排列组合出不知道多少种压榨方式了。 关兰和我印象中没什么两样,还是那个温柔好脾气的挚友。 “露露忙完啦?” “刚刚问你最近精神状态好不好,有没有什么异常就是,有没有觉得周围发生了什么变化。” 她以循循善诱的语气同我说话。 可是我对她太了解了,原本因为放纵平复的心情,又在瞬间跌落谷底。 “异常啊?” 我停顿了一会儿,仿佛是在思考,我现在没什么力气,手机由祂举着,想攥拳握起来,又被祂掰开手指,而后一根根捋直了,血色的水流蠕动着挤了进来。 “没有异常。” 我望着亮起的屏幕,眼泪都在刚刚哭尽了,可我知道自己在笑,或许我现在这副样子,比起精神病人更像是精神病人。 一切激荡的情绪,连着先前弄潮掀涛带来的的反应都还没回归平静,我瑟缩着将自己藏进祂怀里,也意识到自己在波诡浪谲的生活里,终究对祂产生了依恋之情。 深度交流本来就容易助长不健康的感情滋生。 我又向来摆烂,会放任情绪逃避到另一个看似安全的港湾也实属正常。 垂着眼,我坐在祂怀里,却对关兰道。 “兰兰到时候一定要提前告诉我,我去机场接你啊~” 电话里纸张摩.擦声重新出现,关兰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体贴,就好似无论我说什么,她都只会替我考虑,又或者鼓励地说好。 “不用这样麻烦,露露不是不愿意开车吗?到时候我让司机把我的车开到机场,我到奚蓉家接你就好了。” 关兰来了肯定得碰上张若安,她们之间的事情,我脑袋很乱,理不清也暂时不想管。 而且我其实问过张若安,她说还要在这里留一段时间。 可能她是为了采风,也可能有别的事情,缺失的记忆让我对她只剩下陌生和尴尬,所以也没有细问。 光是我和关兰之间的事情已经很棘手了,更别说她和奚蓉、张若安都相看两厌。 一想到如果几个人碰面必然要发生的剑拔弩张,我就想直接昏过去。 解决源头是最好的办法。 我连忙拒绝,“兰兰不用过来,我准备二十号就回去了。” 电话那边安静了片刻,关兰温柔地笑了笑,似乎并不意外—— 作者有话说:是慵懒小沈,双休但没有好好努力。 我有罪,明天努力。 我一定争取让努力的小沈,嗯,也可能对大家来说是老沈,努力回来。[害羞] 第49章 一滴血泪 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关兰在那声轻笑后迟迟没说下一句话, 空气太安静,以至于几乎要像搅拌的胶水一样,在时间的风干下彻底凝固。 我将耳朵贴向屏幕, 脸颊也因此碰到了祂举着手机的手。 好凉。 因为身体残余的记忆,我下意识伸出手, 颤颤地将祂的手捂住,好像这样就能捂暖不化的冰。 冰冷的手落在我的头上,祂摸了摸我的脑袋。 循着莫名的直觉,我仰头看祂。 一滴猩红的泪从祂空洞的眼眶滑落, 恰好滴在我的脸上,冰冷刺骨, 似乎要穿透皮肉,将我禁锢在只剩白茫悲伤的囚牢里。 而那滴泪,像是杜鹃啼血,也像荆棘穿透玫瑰花瓣,唯有开到艳极了的花转瞬即败才能给人这样的震撼。 我沉浸在极致的视觉享受里忘了言语,被这种似乎要放弃全部奔赴一人而未果的孤独俘获, 是关兰的声音将我从恍惚里拉出来的。 “既然露露不想让我接你, 那你回来的时候要注意安全哦, 打不到车可以告诉我,我让司机去接你, 不要随便拦路边的计程车” 关兰殷殷叮嘱着,像极了操心的长辈。 影子对她态度不佳,附在我耳边嗤笑, 声音很轻。 祂难得有了痴迷偏执以外的情绪,比先前看起来更像人了。 没有说祂长得不像人的意思,但是就实质情况来看, 祂本来也不归属于人类这个范畴吧? 夹在她们之间,我偷偷提起一口气,生怕哪里出了差错。 好在关兰向我表示她还有事要忙,通话终于到了尾声。 她依然用温温柔柔的语调同我道别。 “我刚刚说的那些露露要记得哦。” “嗯嗯,我一定会的。” 我胡乱地应着,在影子怀里连连点头。 话筒传来关兰轻笑的气声,她笑道:“那二十三号见。” 我看不见影子的脸,只顾着应付关兰,也就不知道祂面色早就沉了下来。 “嗯嗯,二十号见。” 我说错了日期,但关兰没说什么,只是又轻笑一声。 直到我终于尴尬地发现自己的口误以后,她才忽然问我。 “所以露露现在是和人忙什么呢?”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我没忙什么呀,祂也没干嘛,都闲着呢。” 祂现在正抱着我,我两什么也没干,好难得有这样的平静。 关兰没说话也没挂断,背景音里纸张也不翻了,我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打自招。 谢邀,有被自己的愚蠢气哭。 假如我上辈子是一条鱼,一定一而再再而三地上了钩,什么饵都能把我钓上去。 “露露。” 关兰这次压低了声线,像有什么情绪在酝酿,最后叹了口气,回归温柔。 “我们说好了,不会对对方有任何隐瞒的。” 我的内心顿时被愧疚和自责淹没,道德与责任感都在鞭笞我的良心。 “兰兰,对不起我” 有一瞬间我差点将事情对关兰全盘托出,但情况太过复杂,我承认自己被奚蓉和张若安动摇,已经无法像从前那样对关兰完全信任。 因为一下子没能找到借口,我吞吞吐吐,始终没能给出个解释。 电话那边的关兰却依然通情达理,温柔地让我不用为难。 “没关系,露露不说一定有自己的原因,如果说出来会让你不开心,那不告诉我也没有关系。” 我顿时松了口气,犹疑道:“真的吗?兰兰不生气?” 关兰沉默片刻,像是哽住了,也可能是我的错觉。 毕竟她的声音听起来依然很温柔。 “当然,露露是自由的,你可以拥有不被打扰、完全属于你的私人空间。” 她顿了顿,才接着道:“即便我们是好朋友。” 我听着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但认真回想她的话又没发现任何问题。 于是我乖巧地应道:“嗯嗯,兰兰不生气就好。” “呲啦——” 我好似听到纸张撕裂的声音,紧随而至的是关兰温柔却微带抱歉的嗓音。 “嗯不用担心这些。” “我支持露露的任何决定,毕竟你是我最重要的家人。” 关兰突然的坦诚让我措手不及,嗫嚅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我还没想好该说的话,她就继续发问了,语气还是那样温柔,语速也仍然和缓,却给了我步步紧逼的错觉。 “那对露露来说,我是你最重要的人吗?”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是特意为我留白,而我没有马上接着关兰的话说,沉默让这点空白变得尴尬。 关兰似乎察觉不到这种奇怪的氛围,她自然地接着道。 “我想,露露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得留给姨母们。” 一滴汗从我的额头淌下,我感觉周身变冷,下意识将自己继续往影子怀里缩。 “那我、作为露露的好友,可以厚脸皮自称是你重要的人吗?” 恍若被远古野兽锁定的先祖,我感到头皮发麻,因为汗湿服帖的发根炸毛一样地竖了起来。 棉花吸足了水分,围在身上的被子就像是雨季后倾颓的高墙,它将我掩埋,沉得透不过气。 电话里关兰还在等我的回答。 顶着不明来源的压力,愧疚、自责与过往的回忆涌上心头,我终究不忍关兰失望。 “嗯,兰兰是我重要的人” 思绪像一长串信息流从脑中闪过,犹豫却不到半秒,我舔了舔唇,怀着自己也没想明白的心思补充道。 “是我最重要的人。” 我下意识地想起曾见过的典故,诱敌之计,攻心为上。 明明关兰本该是我最信任的人,也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是被我当成家人的存在,可事到如今,谎言与真实错综复杂,真真假假,早已分不清了。 一个又一个的谜团浮现,等着我去一一解开。 在那之前,我只能让生活保持原样,以防有新的变动,让我离谜题的答案越来越远。 听到我的答案,关兰很开心,她笑得很开心,真切而非先前浮于表面的温柔。 “嗯,我知道的。” “那二十三号见,我会尽快完成工作,早些让露露见到我的。” 我发现,体感越来越冷了。 临电话挂断的时候,她极轻极快地对我说:“露露,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室内刮起旋风,影子的黑发如群蛇乱舞,祂的发丝打在我脸上,有些疼。 我咽了口口水,紧张地向前仰,试图退出祂的怀抱。 关兰的话音里笑意温柔。 “好在,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电话挂断的忙音似乎是一个信号。 浓重的黑雾漫开,身后抱着我的祂消失不见。 只留下浓稠如墨的暗影因为没能跟上祂的裙摆,缓慢蠕动着四散离开。 我试图再去抓祂的衣袖,却扑了个空。 视线被越来越浓的雾气阻挡。 “砰——” 风将窗户关上,房间里一片黑暗,我也尝到了失明的滋味。 心里一紧,着急之下,我踉跄地朝祂原先待的地方走,伸长手在黑暗里挥了几下,却只抓到空气。 那个冰冷却为我逃避现实提供港湾的怀抱化为乌有,就连先前的温存,都好像只是我臆想中的幻梦。 而如今,梦醒了。 我一无所有。 这比失去光明更让我害怕和惶恐。 雾气越来越浓了,我看不见,也就不知道祂到底在哪里,是否还在看着我? 事后本就脆弱,此刻失了依赖的对象,我便觉眼如涌泉,泪不断地落下,哽咽声哑在喉咙里。 委屈、难过以及对亲密接触的渴求,还有骤然抽离不再的温存,让我几乎就要崩溃。 “你、你在哪里?”我颤着声,小声地问道。 可是雾气太浓,声音在这里似乎都被拦下了,我只能听到自己的声音就在咫尺之间被吞没、吸收。 直到我想唤祂的名字,才终于发现,我甚至不知道祂的名字,也不知道祂会不会在某一天就彻底离开消失。 “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我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否则怎么会求祂? 这样哀戚,这样幽怨,就连灵魂都想向祂下跪祈求垂怜。 求祂留下,求祂与我继续纠缠,即便会发生更不体面、更加难堪的事情。 这样自然而然,却悖逆认知的思维让我也迷茫了。 辛露,你到底怎么了? 近来发生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不仅将我的世界观重塑,似乎也准备将我整个人从皮肉到骨头一并打碎重组,才好给荒谬的现实交上一份合适的答卷。 我有些讶异,原本的哭声被恢复清醒的脑袋遏制。 四周仍是一片漆黑,我终于找回理智,试图摸索到手机,为自己找到一点光源。 人类需要光明,否则飞蛾不会扑火,迁徙的候鸟不会不顾一切地撞上灯塔。 黑暗里没有声音,冷风吹不散浓稠到几乎浸出水的雾气,反而让身处黑雾的我感到更加寒冷。 唯一的慰藉,是我脚边被我踢到的被子,但那被子充溢着咸涩潮湿的气味。 哪怕我毫不嫌弃地将它从地上拉起,裹在身上,试图借它取暖,可吸足水分的被子太沉太凉,我只觉得更冷了。 我选择放弃。 任由雾气将我每寸肌肤包裹,丝滑又毫无间隙地将我闷在浓重的水汽里。 黑暗里不知道时间的流逝,我像是溺水了一样,呼吸逐渐急促,氧气则越来越稀薄。 雾气流动起来,就如更轻薄的水一样,灵活地将我缠在里面,渗透我的每一个毛孔,紧贴着肌理的纹路,包裹、挤压。 祂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 似乎近在耳边,又似乎是从头顶来的,也许是脚下、身后,总之无处不在—— 作者有话说:[害羞]是每天都在直播码字但摸鱼的作者一个呀。 今天两点完成!很棒了! 第50章 替身 深度催眠 我几乎要在厚重的水汽里窒息了。 而雾气里不知道什么时候, 开始掺杂起腥甜的味道,铁锈般腥甜的血腥气从我努力翕张的鼻子涌入。 我被呛得干咳。 有些难受,我不知道该怎样处理当下的局面。 祂为什么生气? 祂是想将我溺毙在浓稠到近乎是水的雾气里吗? 在窒息边缘, 我的视线也开始模糊模糊,又慢慢变得清晰。 可眼前出现的却是关兰的脸。 她还是那副我常见的温柔神情, 就连嘴角的弧度也都相同。 “露露放松,调整呼吸,对,就是这样” 这个“我”原本呼吸急促, 在她的引导下,“我”才渐渐平缓下来。 “我”和关兰面对面坐着, 我靠在床头软枕上,她则坐在床的边缘,身上还穿着睡衣,披散着长发。 类似这样的话,她又说了几遍,昏暗的床头灯给人带来一点光明, 像是黑暗里的灯塔, 指引航行的船。 “来, 露露,跟着我念。” “我说什么, 你就说什么,不用担心,全部都交给我就好了, 露露不用害怕,有我陪着你。” “来,跟着我念。” 灯罩上的刺绣有了重影, 灯光烛泪似的从我眼前晃过。 精神清醒,我不由自主缓慢地跟着她说。 “跟着你念?” 关兰笑了笑,她的眼睛不小,眼型却要比常人窄一些,眼尾拉长,瞳仁是偏淡的褐色,有些像狼,只是她一贯温柔,便冲淡了那种类似野兽的冷漠。 她夸奖我,态度友好温柔,带着诱导接着说道:“对,跟着我念。” “你做得很好。” ‘这种话也要跟着念吗?’念头来不及冒出就熄灭。 我的大脑似乎和身体分成两部分,意识清醒麻木,身体却很放松,跟随她的声音念着。 “你、做得,很好。” 本该丰富却褪了色的画面让我打心底感到不适,这诡异的一幕也不禁使我回想起前段时间因为噩梦连连,而拜托关兰给予我的帮助。 当时她认真而严肃地告知我注意事项,并且要求我对任何人保密,否则一旦被人知晓,她将面临职业生涯最大的危机,甚至葬送未来。 作为好友,我当然会为她提供的帮助守口如瓶。 画面依然在继续,我看着眼前的关兰,知道这是没能被成功清洗的记忆在袭击我。 我有些不解,也有些好奇,过去她曾给我提供过一次催眠治疗的事情,我是知情的,但具体的原因和内容却已经记不太清了。 只记得那段时间我常常从噩梦中惊醒,莫名地感到失落和恐惧,醒来后那种好像失去了挚爱的灵魂残缺感令人心悸。 那次催眠,关兰做的治疗是让我放松情绪,遗忘关于噩梦的内容吗? 眼前的画面并不会因为我的思索而停顿。 我看到关兰笑得更加温柔无害了。 她说,“对,就是这样。” 而幻觉里的“我”也磕磕巴巴地跟着她念,“对就、是这样。” 保留意识正在观看的我,看着关兰熟悉的脸上浮现出满意的神色,一丝古怪的感觉从我心头升起。 好奇怪,可能由于我和关兰在从前的生活中,虽然是她照顾我更多一点,但大部分时候,我们都是互相尊重的好友,从未有过这样的情况——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涉及到关兰的专业领域,而我从没见过她工作的样子,所以哪怕她眼角上扬,笑容柔和,那种陌生的感觉还是在我心头萦绕不散。 当下关兰给我治疗的情景,却让我恍惚以为回到校园时代,而她充当了训导的角色,温情的外表下却是冰冷的控制和审视。 以至于我看着这双含笑的熟悉眼睛,仍会陷入基因里对兽类最原始的恐惧。 ‘不要怕。兰兰不会害我的。’ 我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却没了从前的底气。 很难解释清楚,为什么我会觉得气氛奇怪,明明只是治疗啊。 “好,下一句。” 关兰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她的手大概是温暖的,视野变窄,我知道这是因为“我”连眼皮都放松下来了。 在过去,我真的很相信关兰,她所说的每句话,我都会认真对待,除了她和奚蓉,这世上再没有能让我给予这样多的信任。 那次催眠的事情过后,她也对我说,我是她第一个这样快进入浅层催眠的病人。 我有些好奇,她接下来会让我说什么。 画面却忽然消失了,眼前再度恢复成黑暗,我终于想起来自己刚刚还处于濒临窒息的处境,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我这该不会是回光返照吧? 在空无一物的黑暗里,比视线更早恢复的是我的听力。 “刚刚你在梦中经历了一场冒险,这场旅行并不愉快,但好在旅程已经结束了,你感到解脱和轻松,就像擦拭了镜子上的灰尘,现在你内心的快乐又变得清晰且明媚。” 这段话让我松了口气,我就知道,关兰不会害我。 接下来她又说了一些话,但声音含糊在耳旁,可能是“我”没有听清,也可能是记忆在时间的磋磨下不可避免地产生了损耗。 “你的爱人是——关芷。” “你要说,我的爱人,是关芷。” 我骤然回过神,试图消化这个信息。 记忆里的这个“我”已经进入深度催眠了,声音很呆,唇齿却灵活得像是说过了千百遍。 “我的爱人是观止。” 我不明白关兰为什么会忽然来这一出,更不明白,如果机票订单里的同程人和我有这样亲密的关系,我怎么会不知道? 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还有先前关兰反应太过,冷淡甚至尖锐的回应。 那时候我因为关芷同她一样是理山人,并且姓氏相同,抱着相识多年,如果我身边真有这样一个人,关兰可能会知道的心理问了她。 但她当时说的是—— “不认识。” 她们明明认识,关兰为什么要骗我? 我的内心感到一片空茫,仿佛有人晃动高大的松树,让堆积在松针上的厚厚雪层,就这样用冰雪将我从头到脚地淋透掩埋。 关兰还在说话,这次,她说的是另一句话。 “我的好友是关兰。” 这是事实,本就没有什么难以启齿的,所以我也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我的好友是关兰。” 不知怎的,我似乎知道她要做什么了,哪怕我从未正儿八经地进修过任何心理课程。 关兰摸了摸“我”的头顶,像是鼓励,也是引导。 “我的爱人是关芷。” “我”跟着重复,“我的爱人是关芷。” 她的语速开始慢了下来。 “我的友人是关兰。” 而“我”也以同样的速度念道:“我的友人是关兰。” 我开始害怕,害怕她即将说出口的话,在听到以后,我不确定将来还能不能一切如常地面对她。 “我的爱人是关芷。” “我的友人是关兰。” 又是几遍的重复,枯燥乏味到让人昏昏欲睡。 直到她说。 “我的爱人是关兰。” 这句话,终究还是被我听到了,我很想捂住自己的耳朵,但也知道这只是一段记忆,我无从改变。 那个复读机似的“我”,在全然放松的情况下,则顺畅无比地说。 “我的爱人是观止。” 关兰皱起眉,她很少做这种动作,皱纹在她的眉心浅浅地堆着,柔和的目光冷了些许,在灯光里好像泛着碎冰一样的凉意。 “错了,露露跟着我念。” 她的声音温柔又富有耐心,听着就能让人放松全部的戒备。 怪不得关兰年纪轻轻就能成为热门的心理咨询师,在继承家业前,她也是心理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在她离开的时候,不少人都试图挽留她。 “错了,啊嗯?” 这是“我”在疑惑,“我”被牵着走的意识似乎有了清醒的迹象。 关兰又摸了摸我的头,她偏开脸,伸手将垂落的一部分发丝撩到耳后,指尖勾起一缕绕着。 这时候的她头发还很长,以前我一直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会将头发留长,那样并不方便打理,但我向来不干涉朋友的个人选择,因此只是沉默,不曾问过。 还是六月前我剪了短发,青丝落地,她陪我到理发店,定定地站在我身旁看了一会儿,笑着让理发师给她剪了同款。 “我”盯着她的手,也盯着那缕被卷绕了几次的发丝,她的头发很长,恍惚让我想起影子,祂同样有着比常人要长得太多的头发。 其实关兰的鼻梁很挺,月下看美人本就有着朦胧的柔光滤镜,现在灯光昏暗,她的半边脸罩在黑暗里,长发柔顺地垂下,垂下的眼里有淡淡的光,也是很美的。 只看这张侧颜,我有些说不上来的熟悉感,一时却找不到源头。 她柔声细语地哄道:“露露不急,慢慢来。” “跟着我说。” 她拿起一条吊坠,在我面前轻晃,透明的水晶在昏暗的房间里闪着光,吸引着我的眼球。 这里的记忆又有缺失,直接跳转到了下一个画面。 而“我”所见的画面像被固定的摄像机,不曾有任何改变,渐渐地图像变得朦胧模糊,只能听到她的声音在说。 “关芷。” “我”则像牙牙学语的幼儿。 “关芷。” 她说,“关兰。” 于是“我”说,“关兰。” “露露最重要的人是关兰。” 我听见自己呆呆的声音。 “露露最重要的人是” “关兰。”她说。 而“我”说,“不对。” “不是。” “是——” 她倾身向我靠近,垂落的长发轻挠我的脸颊,画面依然模糊。 “露露,是关兰。” “我”似乎呆住了,缓慢地张口—— 作者有话说:关于催眠和心理学的部分,统统瞎编,信了的话,可以跟我说一下? [害羞]几十年以后,我卖保险给你呀。 卡文卡得很痛苦。 打开直播会看到我像疯了一样念念有词,然后敲半天键盘还没写完更新。 周四固定唠嗑,感兴趣的来啊。 当然最重要的是看看我的预收新文案: [红心]《相去二十三》 温柔危险控制欲强年上&单纯乖巧金丝雀 互攻,引导型年上完全掌控情感和身体。 小金丝雀不会逆袭,还会自己关笼子。 病态畸形爱,年龄差二十三岁。 文案: * 苏枕鑫重回母校,昔日的同窗在觥筹交错里交换利益。 明明早已习惯,年长的成熟女人还是身心俱疲。 青春易逝难回—— 直到她看见了一个女孩,年轻漂亮,神采飞扬。 什么都好,唯独没有事业,只有一贫如洗的青春。 青春。 * 后来她成了小孩的suger mommy。 覆压在年轻的身体上,仿佛自己也重返青春。 而小孩性格乖顺,笑容甜软,会惶惶不安又强装镇定地讨好她。 这很对,讨好她,是小宠儿本就该做的事情。 可是苏枕鑫不喜欢,因为—— 青春啊。 苏枕鑫不止给小孩很多钱,还教她世故人情,带她见识世面。 眼看小孩对她崇拜、依赖,爱慕渐深,她乐见其成。 一个人守着一朵花,怎么会只想等花开? 她卑劣地倚仗这二十三年的差距,窃取一个女孩的春天和最可贵的真心。 * 一场大病足够掏空一个普通家庭。 在冉欣最迷茫无助的时候,苏枕鑫出现了。 女人年长她二十三岁,但成熟美丽多金,富有魅力,主动递来合约邀请。 女孩残余天真,看不见对方眼中的贪婪。 在苏枕鑫温柔的对待下,冉欣几乎要忘了一纸合约,被近乎纵容的溺爱冲昏了头脑。 她想知道自己在苏枕鑫心里的地位。 入夜一点,趁着女人加班,金丝雀没有乖乖地回到华丽的笼子里,而是在酒吧自信又不安地等待结果。 “你以为自己算什么?” 被按在镜子前的女孩哭花了精致妆容。 曾经温柔体贴,好似恋人而非金主的女人冷了脸。 “跪着,好好想想,你都做错了什么。” 她想蜷缩起来,却被女人毫不留情地踩着背趴在地上。 “疼吗?疼了才会长记性。” #纯xp产物。 #不可能双初恋哈。 #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二十三抱金山。 苏枕鑫驻颜有术,外表是二十多的成熟姐姐。 #偏强制,爱不纯粹,年上偏冷淡,较多拉扯。 #老规矩,路人、龙套是女的,路过的流浪狗都得是母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55 第51章 诡异黑雾 留下来,和我融为一体 “是关兰。” 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像是肯定,又放慢语速温柔地道。 “露露最重要的人是关兰。” 模糊的画面开始晃动,“我”的声音不再麻木, 隐隐多了一丝纠结和焦虑。 “露露最重要的人是” 陷入深度催眠的人,虽然意识清醒, 思考却会很迟钝。 “我”犹疑后,一字一顿地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关。” “止。” “错了,重来。” 关兰的声音带了一丝冷意,下一刻又温和轻柔。 “露露最重要的人是关兰。” 而“我”冥顽不灵, 不愿意接受这样的治疗。 “露露最重要的人是” “观止。” 模糊晃动的亮光忽然停住。 “露露,你终于醒了。” 画面消失, 鼻尖的血腥气回归,我有些想不起刚刚都看到什么了。 冷风和雾气似乎融在了一起,厚重的雾气带来溺水的相近感,好在还有冷风送来一点氧气。 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坐在湿漉的被子上的,被雾气浸泡的被子像柔软的沼泽,好像要拉着我下坠。 好安静, 什么声音也没有。 我有些难受地站起来, 想将自己从无边的黑暗里划出。 可四面八方都是不可见光的黑雾,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怕到了极点,反而冷静下来了。 “你在哪儿?” 在我张口后雾气就挤了进来, 贴着舌面,压着舌根,当我想闭紧嘴巴时, 却发现做不到了。 这下连叫破喉咙都做不到了。 我不合时宜地想起对艾佳馨的承诺,也不知道现在到底过去多久了,还来不来得及? 没完全消失的时间观念让我感到紧迫, 未知也让我恐惧。 祂为什么忽然变成这样? 我会被困死在这里吗? 死在奚蓉家她肯定得自责一辈子,能不能换个地方弄死我? 人类从古猿进化成直立猿,选择穿上衣服创造文明的那天开始,赤身就成为社会认知的耻辱。 裸死的名声不太好,主要是这是奚蓉家,而且就我现在心跳加快,因为氧气稀薄逐渐累加的快意 不敢想,司法机关过来给我分成几块做检查会得出什么结论。 我想叹气,但嘴难堪地张着,风和雾气流动似的在搅和。 人的口水应该是臭的吧? 被迫仰着头,我有些难受,包裹我的雾气冰凉,开始渗入我的皮肤。 一缕冷风贴着脖颈往下,吹过汗毛,我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冷还是热。 我的感官似乎已经失调。 很诡异,这样浓稠的雾气里面,风依然能够呜咽着吹拂过我的皮肤,像把我那份一起哭上了。 恐慌?害怕? 我甚至分不清自己,是害怕祂的反常可能给我带来伤害,还是害怕从此以后看不到祂。 明明我挺惜命的,却在此刻有算了吧的想法。 算了吧,就这样死去,与祂一起,或者说就这样死在充溢着祂的水雾里。 多让人郁闷,我并不认为自己有这样脆弱。 应该是吓坏了吧? 我这样猜测。 不需要光线,也不需要看到,我都知道自己现在一定很狼狈。 头发湿答答地贴在脸颊上,别人是笑得合不拢嘴,我是合不拢嘴。 雾气的触感也很奇怪,它与风似乎密谋,不仅要将我淹没,还要将我拖拽进快意的海洋里。 黑暗原本是寂静无声的,却忽然响起祂的声音。 “露露,留下来。” 祂偏执疯狂的声音依然四面八方地向我袭来。 “留下来。” “和我融为一体。” “露露,想要露露。” 这不止3D环绕音了,声波一重叠一重,好像同时有无数个祂在说话一样。 用这么好听的嗓音说这么克系的话,真的很浪费啊! 再说了,祂还用想吗? 这不是正要着吗? 那些无处不在的雾气,如果不是祂的一部分,也不可能如有生命般灵活。 尽管不是第一次领教祂的能耐了,但不管多少次,祂在这方面都很有本事,另我甘拜下风。 不拜不行,祂这是降维打击和作弊,我一个普通人类哪里比得过? 站着受力更累,我很想就地躺下,只是周身被雾气笼罩包裹,想怎么做,已经由不得我了。 这些如潮水泛滥的触觉、听觉,将我差点捉住的记忆推远。 好在我硬是扛了过来,祂想做什么,我管也管不了,爽就行。 一回生二回熟,现在我和祂熟得不能更熟了,不然也不能勉强从这里面抽出一分精力来想事情。 说实话脑力体力活动同时进行,对我来说是有点累的。 记忆隐隐约约想起方才的画面,是关兰对我的催眠,而里面我唯一清晰记得的话只有—— “最重要的人是” “观止。” 我很惊奇,在只记得声音的情况下,我是怎么确定是这两个字的? 在人名的应用上,这算得上是毫无瓜葛的两个字了。 作为词组,一般也是叹为观止什么的。 谁最重要的人是观止? 总不能是我吧? 但这既然是催眠的画面,总不可能是和我毫无关联的。 【观止。】 尽管同音不同字,我还是忽然想起那个让我耿耿于怀的名字,同我并列出现在许多条的机票明细里。 【关芷。】 我身边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分明和我亲密到多次同程,却无人认识的好友? 等等,新闻,手机。 我可以用手机去搜索事故新闻,看那位遇难司机的姓氏,或许能从中得到答案,即便不是,也能排除一个错误的方向。 心里的迫切,让我很想立刻从这场不由自主的情.事里脱身。 眼泪不知什么时候掉了下来,被祂附身吻去。 雾气是祂,冷风也是祂。 祂能亲吻我,我却无法触碰祂。 迫切、紧张、恐惧、焦虑复杂的情绪混作一堆,将我原本还算清明的脑袋搅拌成水泥。 “露露,我爱的露露。 “留下来。” “和我在一起。”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祂的声音像是在旷野上发出的,一浪翻过一浪,裹挟着雾气将我淹没,溺在其中。 “留下来。” “留下来吧。” “露露,好想把你吃掉让我们融为一体。” 祂的笑声听起来已经不只是偏执了,听得我心惊胆战,在应付神经上席卷的狂澜时,还得担心自己小命不保。 这种感觉就是又爽又怕,我像是走在钢丝线上,身上不带有任何防护装置,而终点迎接我的,还不知道是野兽大张的巨口,或是安全的休息点。 “好想吃掉露露。” 祂的声音从偏向尖锐的疯癫,忽然变成了温柔和缓的语气,我却半点不敢放松。 这情况已经不是疯不疯颠的问题了,我不想被一人两吃啊! 我在心里尖叫,很想提起防备,做出一点抵御行动,身体却早陷入柔软黏糊的快意泥沼里,软绵得使不上半点力气。 它放松得让我感觉自己才是疯了的那个。 到底能不能有点基本的警惕性啊? 面对身体的背叛,我又急又气,窝囊得不敢对祂有任何脾气,只能在眼泪又一次落下的时候抻直了脖子,嘴巴被堵着,只能含糊地发出呜咽声。 好累了,我甚至想,要是顺利脱身,祂结束一切以后,我能不能和艾佳馨请个假,就说我身体不舒服 太舒服了真的会很累,精神上,身体上都挺疲乏的。 而且即便是现在,风仍不依不饶地进攻着,血水也刁钻地贴合着每条缝隙, 我想没骨气地和祂求饶,不管祂说什么我都愿意答应,但祂也没给我这样的机会。 口舌依然被霸占着,风转移了目标,血色的水流却缠着发酸的舌根不放。 我能嗅闻感受的只有腥甜的血味,它占据了我嗅觉和味觉的全部。 在看不到尽头的黑暗里,连快意也是漫无边际的,令人惧怕。 之前以为自己得了妄想症的时候,我还考虑缓解一下青年人压抑的需求,现在我不仅不压抑,反而还释放得太多了。 多得我腿抖,实在撑不下去,全靠风给我撑着托着。 不是,必须要保持这种姿势继续下去吗? 祂不累我累啊! 风和水是不知道疲倦的,但我是人,我需要休息,就现在的状态,我担心一会儿连说话都费劲。 真的不会说话大舌头吗? 祂开始索要我的回答。 “露露,想要露露留下,永远留下。” “露露愿意吗?愿意吗?愿意” 祂的提问被风和雾气模糊重叠成连绵不断的声浪。 当然是不愿意啊! 哪怕四周都是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我还是瞪着眼睛,“呜呜”着竭力发出一点声音。 “嗯?” 祂终于意识到我没办法说话了。 不是,这不是你的一部分吗?怎么能说忘就忘? 而且祂又是怎么做到都忘记血水的存在了,还不忘在最后搞点花活的?! 没了血色水流的堵塞,口水差点从我嘴里流出去,我犹豫了一下准备拿手擦,唇边的唾液就风干了 雾气那么湿重还能风干?! 算了,我在计较什么呢? 祂根本就不是遵守物质守恒定律的存在。 经过这几天,我的唯物主义世界观早就碎成了渣渣,唯一欣慰的是省下来精神医院高昂的治疗费用,这不是一点半点。 在我看来,精神问题和慢性绝症和不死癌症区别不大,总之,不仅麻烦,还得烧钱。 现在我就只剩下麻烦了。 真省钱啊。 “咳咳。” 嘴巴终于又是我的了,刚刚被风灌了一口,嗓子太干,我刚咳了几声,就感觉有人扶住了我,轻拍我的后背。 “露露愿意留下来吗?” 祂疯癫的语气里带着恳求和期待。 我动了动唇。 “我——” “叩叩叩叩叩叩!” 急促的敲门声将我的话打断,我有点意外,原来外界的声音还能传进来。 “露露,你还好吗?你没事吧?!” 奚蓉焦急担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而血色的水流还严丝合缝地嵌着,甚至在听到关兰的声音时蠕动了一下。 我慌张地咽下声音和险些发出的甜腻声音。 雾气也终于蠕动着散开,我在余光里瞥见暗影退回我身后,祂又是衣冠整齐,长发白裙的模样,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毫不意外,舌头果然很酸,我像是刚刚学外语的时候,想回答却口齿不清,声音含混,适应了一下才重新和舌头熟悉起来。 “没事!我没问题。” 我想大声回应,声音却沙哑得厉害。 不理解,也没喊没叫,怎么就哑成这样了? “真的没事吗?你可别逞强。” “露露胳膊没伤着吧?头没磕到吧?你人还好吗?真的没事吗?怎么嗓子这么哑?是不是生病了?不会是烧糊涂了才摔了的吧?!” 奚蓉语气焦急,快言快语的几连问流畅自然。 而我刚被快意抚平的光滑大脑一时间解读不过来,在她又砰砰敲门的时候,我心惊胆战地看着可怜的门。 我怎么感觉,门锁好像松动了一点? “你都这样了怎么可能没事?是不是又瞒着我?关兰都和我说你脚受伤了,你等着,我去拿钥匙,别逞强了!” 她好像急得快哭了,提到关兰的时候声音冷了几分,又很快被对我的担心冲淡。 祂在我身后,抱着半片布料都没有的我,裙摆下蔓生的血水融进我的身体就我现在这样能让人看到吗? 我赶紧回奚蓉的话,不顾嘶哑的声音,扯着嗓子拒绝她想进来帮忙的好意。 “没事!真没事!我在忙,刚睡醒!” 怪我当初太过逞强,以至于奚蓉根本不信我的话,铁了心要来看看。 “我不信,除非你让我确定你真的没事!”—— 作者有话说:[可怜]其实还有一个半成品预收,等剩下的一半内容写完,准备精简重修一下,现在让大家先提前品尝。 感兴趣的可以点个收藏呀~ 今天更新是不是肥肥的!叉腰,我超厉害的! 《沦陷》 声音主播&白富美总监(年上) 地位差|追爱火葬场|女同性因爱生恨|上位者低头 * 作为万恶老钱人,白敷从出生起就不缺钱,却在失眠的时候,刷到了一个声音主播。 贫穷小白花,学生党,靠直播打赏支撑爱好。 这种人设太大众了,要不是主播的声音足够权威,她也不会反手就是一个嘉年华,并留下一句。 “妈咪!” 好在她的下属不会知道,白天训斥她们的御姐总监,会面不改色地在网上喊一个女大学生“妈咪”。 失眠的白总监习惯了伴着“落华”的歌声入睡,她也从不吝啬地狂撒豪礼,榜一的位置固若金汤。 好听又戳耳的声音太难得,关键还能治愈失眠。 白总监生怕小主播放弃这行,每天都得确定对方明天是否还会直播,得到确认的回答就立刻爆金币。 时日渐久,她有了小主播的私联方式,但也仅止于此。 直到小主播变成了大主播,走上平台红毯的当夜,给作为榜一的她发来了一条特殊链接。 * 应用成人但合法,链接只是为了方便异地情侣的互动。 白敷怀着莫名的心思,慎重地点开链接。 语音邀请弹出,她倒毫不犹豫地接受。 落华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权威,婉转的音符里暧昧升腾。 水声渐隐,最后落华哑着声对她道谢。 “谢谢福福宝宝,你做得很好,妈咪很满意。” 不知道是奖励了谁。 白敷心绪复杂,千言万语都变成了一句话。 你对别的富婆粉丝,也是这样的? 她别扭的疑问,得到落华态度并不分明的回答。 “谢谢宝宝,这是榜一专供哦~” 白敷久违地失眠了,乱糟糟的情绪里,她唯一庆幸的是—— 自开播以来,她是落华唯一的榜一。 * 落华从小胆大,从她当声音主播敢用真名上阵就知道了。 当然她最胆大的,还是在对榜一福福一无所知的情急下,借着酒意,在人生高光后,发去可能身败名裂的链接。 她和福福素未谋面,对方却帮了她很多。 直播间PK,即将面临惩罚时,是福福帮了她,随口一提的烦恼被对方三言两语理清解决 落华不可避免地对福福产生了好感。 ……未完待续 * 她们在名为爱情的泥沼里,自愿沦陷。 第52章 玩得开心 少操没用的心,多操喜欢的.…… 确认什么? 这让奚蓉看见还了得?! 等她打开门我也差不多可以直接原地紫砂了。 不带复活甲的那种。 乱成这样了, 祂还要贴着我的耳朵,幽幽吐气。 冷风拂过,祂说:“好湿。” 我本来浑身热气就往脑袋走, 现在像熟了的虾似的,瞬间爆红。 按照这个效率, 我作为素人出道应该很快就能火。 毕竟最近我总是一炮而红谐音梗扣钱,还好我恶俗,根本不介意。 人只要下限够低的时候就下限够低,一些废话文学。 不过我下限再低, 也没低到给好友现场直播限制级电影的想法。 于是我铆足劲用力吸了口气,结果是差点被流连忘返的血水激得发大水。 这口气就这样不上不下地哽住了, 差点给我憋得呛咳。 再出口也不是我想象里中气十足的声音了,还带着余韵未平的泪意。 “你进来添什么乱!我在换衣服,还没穿好呢!” 不像呵斥制止,像撒娇。 完了,我捂住脸,感觉自己现在很无助。 我和奚蓉平时相处根本不是这一挂的, 她真的不会被吓到吗? 让我意外的是, 奚蓉本来急得恨不得把门拍碎, 得了这句话以后沉默好半会儿,犹豫地问:“露露” 雾气散开, 风卷着她的声音送到我耳边。 “好好准备约会,一会儿一定要玩得开心啊。” 说到后面奚蓉的语气很复杂,声音也很轻, 不知道风是怎样将近似叹息的末句传达得这样清晰的。 我感觉她不对劲,很不对劲,她不能以为我要和艾佳馨谈上吧?! 虽然、虽然我和祂待在一起需要担心小命不保, 但是我们总是这样莫名其妙地纠缠在一起,在这些被迫的深切了解里,我早已对祂建立起依赖情绪。 肯定算不上爱情,只不过大概也有些类似的心情吧? 如果说谈,听起来荒诞,但我感觉如影随形的祂,竟有些像是我不为人知的恋人。 我小心翼翼地侧过身去看祂的脸,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又或者盼着得到什么样的回应。 只是我也知道,祂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自然不可能猜到我心里的想法。 可我才望见祂的脸,祂就对我说。 “爱你,我爱、露露,最爱露露,只爱露露。” 大约是捕捉到我的犹疑和迷茫,祂不仅让我知道祂的爱,还为这份心情叠加重重砝码,以万分坚定又轻柔深情的语气同我告白。 接着祂俯身来啄我的唇。 似是要为自己的话添加更多的可信度。 祂这份不知为何而起的情意,沉甸甸地压着我的心,将每个想开口提出的疑问都镇压于我的舌头底下,难以向祂开口哪怕半个字的质疑。 为什么爱我? 为什么每一次都能这样坚定地同我说“爱”? 可这些疑问太尖锐太刺耳,面对祂深厚浓重的心意,我明明一无所知,仍生出自残形愧的想法。 不过这点愧疚很快就被作乱的冰冷水流冲淡,我咬着牙将声音咽下,伏倒在祂怀中,自怀抱里落下的水声竟已淅沥。 我眼睁睁看着黑影从祂的白裙下探出,将那滩水吞食殆尽,更看见祂唇角为此上扬,神态餍足。 祂真的不是什么植物,或者必须仰赖水生存的精灵妖怪吗? 不过就算要水,也犯不着一定要这种水吧?! 半天不见我吱声,奚蓉不知道脑补了什么,颇有几分小心地又敲了敲门,这次很轻柔,半点不像她的作风。 奚蓉连问询声都柔了,“露露,你先忙,一会儿出门要我送你吗?还是你要打车?不介意的话,我和若安都有空送你的。” 早说了,她对我就像带崽的老母鸡,事事操心,恨不得把我栓腰上免得出了意外。 明明我都三十七了,奚蓉还像我们七岁那会儿一样。 那时候我让人欺负了以后,她不仅把闹事的揍了一顿,将周围的小孩警告了一圈,还不厌其烦地叮嘱我别一个人待着,到哪都要记得带上她。 奚蓉说,有她在,谁都得捧着我。 可惜我是个记吃不记打的,在情感上还有点迟钝,有时候被人针对了都不知道,往往是她事后给我找了场子,反反复复,时间久了以后奚蓉也认识到了这一点。 她选择向我投降,与其等我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被欺负,倒不如她盯着,看谁还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对我使那些欺负人的小花招。 往事太美,我趴在祂圆润美丽的肩头,手下意识摩挲起祂精致的锁骨。 目光在层层迭起的浪潮里失焦,我的视线还糊着,听到奚蓉这语气,不由得就想起这些回忆。 旧时光安逸温柔,可我哪里还是七岁的时候? “行,出门的事一会儿再说,我还没弄好呢!” 现在我就连回她都得偷偷清一下嗓子,好叫那些暧昧沙哑的泣音能被遮掩,也不敢多说几个字,生怕不小心露馅。 更何况这种欺负,她也没法替我打抱不平。 再说了,就算奚蓉想打,她也打不过啊。 天生大力对上灵异鬼怪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赛道该出现的东西。 “药我给你放门口了。你要有问题的话,一会儿记得一定要把药膏擦上,喷雾喷一下,别给整严重了” 奚蓉明明想走,不知道为什么又絮叨起来,她说着说着怅然起来。 “我知道以后会有人专门替你操心这些,但是、但是你也要注意身体,毕竟” 血色的水流讨足了好处,心满意足地退出离开,只有我还陷在失神里,高高地仰着头,像被掐了脖的大鹅,就差翻白眼了。 我不知道是自己短暂地失去听力,还是奚蓉刚刚没在说话,眼前片刻的黑暗过后,我就听到她说。 “露露要好好的,一定、一定要幸福,要有双倍的幸福。” 一阵恍惚,她上次这么说还是我住院的时候,那会儿她在我醒来后,不知道是提醒她自己,还是劝告安慰我,总是反反复复地说这句话。 【露露要好好的,一定、一定要幸福,你得有双份的幸福。】 这样说完她总是要哭的,虽然每次哭都会背着我,但我又不傻,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真是的,让她这样整得我也想哭了,尤其还是事后这么脆弱的时候。 “呜。”我没忍住,我没出息,我真的哭了。 什么是幸福呢?我其实不太懂得。 像我现在这样,不缺钱,不缺朋友,不缺陪伴,还不算幸福吗? 只要不得精神病,就不需要像无头虾一样盲目地求医问药,并为此支付高昂的医疗费用,我又不是奢侈做派,母亲们留下的钱足够我花用一辈子了。 当然,前提是通货膨胀不要太过分,不然我只能老当益壮再入职场了。 我不明白奚蓉为什么每次都要强调双倍、双份这样的词,就好像我还得捎带上谁的份一样。 祂轻轻地吻我的额头,那颗温柔的吻很快到了眉心,又顺着鼻梁落在唇上。 “是啊露露要幸福。” 祂也这样低声对我说道,而后将我抱到干净的床上,动作轻柔小心,就好像我是会被轻易惊走的蝶,又或者易碎的薄瓷。 我瞥见祂脸上的疯狂消散无踪,神情里的痴态不再,似怅似惘,犹在恍惚,叹息就从祂艳丽如血的唇畔溢出。 “对不起。” 祂温柔地对我说道。 而后室内重归光明,临近中午的阳光亮得有些刺眼。 我失落地回望,身后空无一人。 于是,我又低头去看我的影。 好在祂仍在影子里,长发垂落,偶有微风吹拂,见我看来,便止住撩发轻绕指尖的动作。 “看看未相识,脉脉不得语。”我忽然想起了这句话。 手机振动,我呆呆地循声看去,直到提示消息接连弹出好几条,我的视线才重新凝聚,手指划开,进入聊天页面。 【艾佳馨:辛姐姐准备好了吗?】 【艾佳馨:姐姐今天是不是有事情要忙啊?改天也可以的,我这边随时都方便,姐姐不用为了这顿饭,硬是挤出时间来啊。】 眼睛眨了几次,我将她的话在脑子里反复滚了几次才明白她的意思。 之前我明明是准备推掉的,只是看了眼时间,我才发现,本以为漫长煎熬的情事,原来只过了二十分钟。 可见影子在时间管理和利用上发挥到了极致,让祂当领导,员工估计就没有工作不饱和的机会。 短短二十分钟,充实,太充实了。 我回复了艾佳馨的消息,告诉她会准时抵达约定餐厅。 时间确实来得及,但我身上的酸软疲惫肯定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不过我还记得,中学时代跑八百最累的不是当天,而是第二天。 为了明天能躺平,我决定硬是抬起软绵胜面条的腿,给自己搬到浴室冲了个热水澡。 影子犹豫了一下,还是亦步亦趋地跟了上来。 热水很解乏,身上的血腥气被清水冲淡,被沐浴露的香气遮盖。 我有些不想离开了,甚至想泡个澡。 不过时间紧迫,没空让我享受,我只能遗憾地放弃这个念头,随便挑了一身衣服。 等我准备就绪,也才过去不到二十分钟。 我刚打开门,就猝不及防地看到奚蓉表情复杂的脸。 她把我上下打量了一遍,以更加复杂的神情和震惊错愕的语气问我。 “你不是挑了半天吗?结果你就穿这个?!” 我看了一遍自己的穿搭,确认十分得体。 “不然嘞?”我皱眉,我疑惑。 “噗。” 恍惚听见一声轻笑,我下意识去看影子,果然看到祂以手掩唇。 奚蓉也随着我的目光望过去—— 作者有话说:[害羞]阴间时间,阴间更新。 社畜明天又要鼠了。 第53章 插足 三人行,真的不行! “怎么了?地上有花还是长钱了?”奚蓉疑惑地问道。 我摇了摇头, “没事,我抽风,正常的。” 奚蓉了然地点点头, “那确实。” 我:??? “所以你捯饬半天,就整出来嗯, 这样的打扮?” 奚蓉捏着我肩头的布料提起来一点,不可思议地问我。 “那咋啦?”我模仿她的语气,反问道。 “你——”奚蓉深吸一口气,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抬头纹都有了。 我提醒她,“哎!抬头纹。” 奚蓉提了一半的劲儿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快速干瘪。 不知道她为啥又对我翻白眼, 还伸手戳我的脑门,恨铁不成钢。 “你,你你——” 我不解,只感觉莫名其妙,她今天就怪怪的,比需要做掩饰的我还奇怪。 “你干嘛!”虽然什么也不知道, 但我选择先发制人。 至于奚蓉, 她眼神复杂, 沉默地看我几秒,欲言又止, 最后拉着我就要往客房隔壁她的卧室走。 “哎!不是,你拉我去你房间干嘛?!” 我的两条腿还在发软发酸,让奚蓉这么一拽, 整个人险些趴地上去,还是她眼疾手快地给我捞了回来。 “蓉蓉你这个混账!吓死我了!” 我拍着胸口心有余悸,没留意到方才影子的长发忽然飞起, 裙摆下的暗影们也蠢蠢欲动。 奚蓉没想到今天我的核心力量会如此薄弱,她早拿捏好和我相处的分寸和力度,恐怕也没想过我能像个纸片人一样,一碰就飞。 面对我的过激反应,奚蓉着急了。 “关兰说的没错啊,你腿真受伤了?!还疼不疼?真的能走得动吗?” “你别出门了,得好好养养,伤筋动骨一百天,别脑袋一热就什么都敢干,这又不是年轻那会儿了——” 她一边说就一边蹲下来看我的脚,那眉头能拧出山路十八弯来。 我心里有鬼,噢,这还有点一语双关呢,怪幽默的。 总之,我也赶紧低头认真端详,比奚蓉看得都要仔细小心,生怕露了破绽。 毕竟我脖子上的吻痕经过几次抓挠,还是没能成功转职蚊子包。 好在奚蓉没有多想,不然我没出门,也不知道能去哪里偷个情,要是让她误会我和张若安有什么,那真就烂泥巴掉□□——说不清了。 虽然我不聪明,很多时候也有些迟钝,但她两古怪暧昧又介于友人和爱情之间的氛围,哪怕是我一个没谈过的人,都能感受到那种要冒不冒的粉红泡泡。 我可不能从中插一脚,人家好端端地在暧昧期拉扯,掺和进一个我算怎么回事,再说了,三人行,真的不行! 混乱的关系另人敬而远之,甚至不敬。 一到紧张的时候,我就很容易放飞思维,根本猜不到自己会想什么,比如我竟然会在这时候想到关兰。 不是,这时候这么会想到关兰呢? 脑海里闪过一个记忆碎片,看上去很年轻的关兰脸上竟然沾了血,笑得绚烂却让人心底发寒,还有些稚气的声音甜腻黏糊。 “是的呢,姐姐对我特别好,我小时候还闹着,长大了以后要做姐姐的妻子呢~” “等我长大了,也要找像辛露姐姐这样的女朋友。” 好莫名其妙的联想,我感觉头有点晕,撑了一下脑袋,地面上的影子犹豫片刻,淡淡的影子落在我的太阳穴上。 清风吹拂,好像有人给我按了两下太阳穴,我从那种眩晕感里缓过来,奚蓉也已经检查完了。 “露露你,你是不是给自己揉的时候太使劲了?”奚蓉的表情又复杂了。 我注意到自己脚踝上红肿的指印,忽然想起先前被祂提着脚,嗯有点激烈,怪不得不知道疼。 当一个人感知过载的时候,自然只会对占据大部分的那一种感觉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很想做点什么掩饰尴尬,但是奚蓉对我太了解了,我要是这时候做那些小动作,搞不好就让她猜到我可能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是没人,只有飘,但是一个人嘛,如果身体柔韧性够好,好像也是能做出这种高难度的diy动作。 我不想让奚蓉觉得我私底下是需求很旺盛的那种人。 这世上当然没什么需求耻辱,但是我总觉得这是非常私人、非常隐秘的事情。 而且社会百态,人也是各种各样的,有开放的人,就有保守的人,有喜欢参与混乱派对的人,就有追求纯粹爱情和身体关系的人。 不巧,我正是保守派,多于两个人的关系,我是接受不了的。 奚蓉和我志同道合,我两一样要脸,从小到大最忌讳的就是上学在半开放的厕所遇到熟人,就算是我和她这样的关系,迫不得已排上了,为了避免尴尬,我们都会默契地扭过脸。 她要是猜到了也不会跟我说,只会默默地用‘没想到你是这种人,以前瞒得真好,装得可真像啊’的眼神看我,然后开始网络搜索,为她亲爱的发小兼好友我,寻找最佳厨具。 没意外的话,奚蓉还会以惊喜的方式匿名寄送给我,再附带教学影片和安全注意事项。 唉,就算一个人,也有很多需要注意的嘛。 我背着奚蓉偷偷看过,什么清洁啊,姿势啊,趁手的工具啊,包括指法以及如何避免受伤,青年百科里面都有的,还是太全面了点。 不过,我总感觉奚蓉应该也看过。 毕竟这书人手一本,成年那天免费发放的,还附带公益讲座,不过我实在没这个脸,不仅坐在最后一排,而且坚持不到最后就跑路了。 我没想过,奚蓉真的干过这种事,而且接收邮寄包裹的人还不是我,但最后用到了我身上,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好在我想不起来,她也没想过我还能过上这种夜夜笙歌的日子。 奚蓉拿来喷雾给我的脚踝喷上,还试图帮我揉揉,我看着影子裙摆下不安游动的黑影,打了个哆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回脚。 实在是做怕了,什么人禁得起这种强度的生活。 “哎呀,你就是太操心了,我脚早好了,就是嗯,扭到了,你也看到了,我、我揉的时候不小心太用力了。” 我实在心虚,怕多说多错,提了一下就想略过这个事。 奚蓉很不放心,她现在不仅非得亲自送我去,还一直念叨着。 “你都这样了,就别去了,吃顿饭而已,没了你她难道就不吃饭了吗?” 她硬是要扶着我,把我当八十老奶一样对待,一心给我当拐杖。 “唉。”我叹了口气,慈祥地拍了拍她的胳膊,“蓉蓉啊~” 奚蓉顿觉不对,警惕地瞪了我一眼,“你都这样了,还耍宝呢?小心我——” 她目光落到我红肿的脚踝上,终究没舍得说什么重话。 我心里很虚,没什么底气,全靠硬撑。 “哎呀,乖孩子,谢谢你扶奶奶过马路,等奶奶到了地方,就给你买糖果吃。” 就算是挨锤,我也一定要说完这段欠揍的话。 这样奚蓉气急败坏之下就不会多想了。 我必须给这个事上双重保险。 她看上去实在很想踩我一脚,但她忍住了。 忍耐是忍人最良好的品格,我想到网上的段子,有些想给她推荐一些能展示财力,并且磨炼心志的好办法。 比如养个边牧,养个金毛,再养个哈士奇,最后养个比格。 要是奚蓉想要猫狗双全,还能养个奶牛猫。 不提娱乐段子的效果是否真实,有了这些毛茸茸,奚蓉这辈子应该就不会寂寞了。 哪怕她和张若安没成,应该也没什么能击垮她了。 奚蓉果然能忍,我都这样了,她顾及我的“伤”,硬是忍气吞声没说什么,让我都不好意思再说啥了。 等她给我送到了地方,餐厅隔壁还真有家零食店,五颜六色的糖果摆满分隔的玻璃橱窗,像是缤纷浪漫的童真幻想。 我没想到下车的时候脚一软,是守在餐厅门口,看起来等候已久的艾佳馨冲过来给我扶住的。 她很礼貌,没有碰到任何不该碰的,只是抓着我的胳膊以免我摔倒而已。 一阵风吹过,我的后背激起一.大片鸡皮疙瘩,危机感浮上心头,像被什么盯上了一样。 于是我第一时间低头去看影子,祂那里果然刮了大风,还是飓风,那头柔顺的长发被吹得不像样,祂整体向我这里走近了几步,又因为我的注视停住了。 有些像玩“一二三木头人”啊,我在心里想到。 奚蓉也匆忙开了车门就跑过来,“露露你没事吧?” 看看奚蓉,再看看好心的新朋友艾佳馨,地上还有影子收回迈出的脚抱臂旁观。 我感觉自己老是陷入一种奇怪的境地,像是修罗场。 天地良心啊,我这样老实本分的人,为什么总要遭遇这些?! 手机振动了两下,我如蒙大赦拿了起来,就看到消息同时弹出两条。 一条来自关兰,一条来自张若安。 【关兰:等我回去了,就只有我给露露的惊喜吗?】 我不傻,我看得懂,关兰的意思是问我有没有给她准备惊喜。 非常惊喜的是,没有。 Game over. 【张若安:露露是出门了吗?刚刚奚蓉说你脚伤到了不舒服,我去药店给你买了药酒,你们是去医院了吗?】 实际上我不仅没去医院,还要跟小姑娘约会吃饭。 最完蛋的是,奚蓉你和人搞暧昧,想谈恋爱,人都住进来了,你出门都不吱一声的吗? 你这样,我要怎么给你圆啊! 我放下手机,想假装看不见,然后就对上两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还有一个没有眼睛的在地上也盯着我呢—— 作者有话说:[害羞]今天标题党,嘿嘿! 露露不接受,但关兰很接受,如果可以她其实想姐姐嫂子两个都。 俺不会给她这个机会的! 今天状态太好啦,预告一下,明天有点搞笑!是难得的轻松日常~ 继续给预收求收藏,今天轮到哪本了呢? 不如就—— 《为拯救限制文病美女主又战损了》 书名可能改成《为病弱师姐单挑修真界[穿书]》,也可能改成《拯救病美人炉鼎师姐》,《成为限制文女主的人渣师妹》 正式文案: 裴翎穿进一本披着修真皮的限制级小说里。 正掩面咳血的温柔美人是她师姐,因为自己遭人暗算,同师姐有了肌肤之亲… 致使师姐失了元阴,极品炉鼎体质暴露。 如今大半个修真界都为此沸腾,无人能抵挡无视桎梏境界大增的诱惑。 今后师姐会遭遇各方争抢,先是问道宗表面光风霁月的掌门师徒、剑音阁修炼无情道的严霜刃、合欢宗宗主虞妙音,妖族公主、魔界长老…… 再往后更是会卷入几位早已隐世的大能母女、姐妹、仇敌的爱恨情仇中。 现在剧情才开始,还没到最无可挽回的地步,心怀愧疚的裴翎不顾自己浑身是伤,强撑着背起师姐。 身上的疼痛都不及内心的自责痛苦,裴翎不敢让师姐看到自己的泪,她哽咽着保证。 “师姐放心,纵是拼了这条命,裴翎也会护你周全。” 【女主别信!这是人渣师妹裴翎!她会对你始乱终弃还把你送到别人床上啊啊啊啊!】 看见弹幕剧透的孟祈玉咳血轻笑,虚弱美丽。 “好啊,那就有劳师妹了。” * 觊觎者众,修为不高的裴翎总是身负重伤。 即便如此,她也还是强撑着护住师姐。 孟祈玉从一开始的冷眼旁观,到后来为之动容。 她怎么能这样误会她照看长大的孩子? 小师妹同那自称弹幕的存在所说的裴翎,分明没有半点相同。 她认识的裴翎,坚强,温柔,富有责任心。 哪怕山穷水尽也未曾想过还有另一条捷径可走。 温柔病弱的孟祈玉衣衫半褪,眸光潋滟,轻言软语。 “若是师妹败了,再无人能像师妹这样护着我了。” “要想解除当下困境,还得有劳师妹了。” 此后再一再二…… 裴翎成了修真界战力第一。 #经常战损的坚强小裴一心保护病美人师姐。 #两个温柔的人总是坚定选择对方、互相信任的30w小故事。 #He大团圆结局。 文案已于2025.3.20截图留证 第54章 吃瓜者众 不知天地为何物 救命!要不然我还是回关兰或者张若安吧。 我很想重新拿起手机回复消息, 但是放都放下了,在跟她们对视完再拿起手机,真的很欲盖弥彰啊。 迎着两人一飘的期待, 我感觉嘴唇都在用力,之前发酸的舌根更酸了, 黏在口腔里不想动弹半点。 我脑子不至于缺根弦缺到这份上,但也没聪明到哪里去。 这会儿说什么都不合适。 还好肚子争气,在我不知所措的尴尬沉默里,它响亮地叫了一声, 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路人。 好像更丢脸了。 我捂住脸,不太想活了。 人, 你难道就这样该死,非得选择一种方式社会性死亡吗? 看出我的窘迫,不管是奚蓉还是艾佳馨,她们都很默契地替我转移话题。 “露露,你这个、嗯,你不是说要给我买糖果吗?”奚蓉总是很会替人尴尬, 她慌到口不择言, 自愿降辈给我当孙女了。 原来她不愿意让我叫她奚妈妈, 是因为她想让我当她祖宗。 那很好了,我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就算她现在这样做是为了我,但看在我们伟大的友谊上,我一定会尽情嘲笑她的。 艾佳馨和我还不熟, 但这小姑娘一直都贴心,她主动把这个尴尬事揽了过去。 “啊,辛姐姐, 我好饿,刚刚都饿得肚子咕咕叫了,你们没听到吧?” 她笑得甜美,表情还有恰到好处的尴尬,不去进修演绎速成班实在太可惜了,这样登峰造极又自然的演技,完全可以担任导师了。 看来在演戏这方面,我还有得学,目前我的水平,还只够糊弄奚蓉。 艾佳馨太体贴了,我有点幻视之前公司那位领导放屁她认领的马屁精同事,也不得不回想起那个尴尬附和的场景。 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一言难尽,不过,总归尴尬的人不是我了。 奚蓉的表情又复杂又欣慰,她那脸像整了好几个调色盘,五彩缤纷的,不去给甲方做方案可惜了。 想要啥色沾啥色,啥都不缺,就缺色。 那好像不行,奚蓉最近遇上的甲方,要的不是七彩斑斓的黑,也不是耀眼绚烂的白,而是就图她的色,还不如出上十几个方案最后要第一版。 我相信艾佳馨也看到了,现在我们三个人表情都很丰富,站在餐厅门口,就像免费的脸谱艺术表演,替餐厅给来来往往的过路人吸引注意。 已经有人停下来偷摸往这边看了,可能是想看三根除了表情变化,其它都一动不动的柱子是在干什么。 尤其我还维持着下车门时差点摔了的金鸡独立动作,而艾佳馨扶着我,奚蓉走近了往我们这探头,三个人像在演出一场默剧。 幽默的默。 我在余光里看到原本情绪不太好的影子,现在看好戏似的,就差搬个板凳,再拿把瓜子了。 救命,我还没进军娱乐圈,这就要开始表演了吗? 这场地是不是有点太随便了? 作为新人的第一场路演,这里围观的观众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眼看着不少人故作不经意地逗留或者经过,我多么希望自己真的是一个演员,然后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开始表演,再不济也能呼叫安保人员。 可惜这里不是我的舞台,我也没有出道的想法。 我咽了口口水,战术性地向奚蓉靠近,偷偷将手背在身后扯了扯她的衣服,尴尬而礼貌地对艾佳馨笑了笑。 “抱歉,我好像来晚了,你是不是等了很久?” 只要我不尴尬,就不会成为别人的热闹。 艾佳馨和奚蓉自然也感受到刚刚尴尬的氛围。 奚蓉早就被社会磨炼成老油子,保持着关切的表情继续道:“露露你还好吧?我就说你脚上的伤还没好吧,要不要我一起扶你进去。” 旁边的艾佳馨年纪虽然小,却反应很快,立刻担忧地问我。 “辛姐姐受伤了吗?虽然姐姐愿意陪我一起吃饭很让我开心,但是脚受伤了的话,还是养生最重要。” “姐姐一个人走真的没关系吗?我和——” 她看了眼奚蓉,像是才看到一样,礼貌友善地点了点头,“我和这位姐姐可以一起扶你进去呀。” 小孩子顺杆上爬的速度就是快,才这么会儿时间,已经从辛姐姐到姐姐了。 这情商,这能耐。 我暗自佩服,然后默默将视线移向影子。 像是奇怪我为什么会看祂一样,祂瞥了我一眼,将垂在身前的长发往后一甩,抱着胳膊背过身了。 祂看上去像是不太在意的模样,微风却让祂的发丝轻轻扬起,轻快惬意。 还蛮好懂的,我心里忽然冒出来这样一个念头。 我不可能让自己的目光在祂身上停留太久,毕竟“路过”的群众还在路过,我看到有个人提着一篮子菜走过来,又走过去。 怎么了?觉得我们三个人,三足鼎立,有复杂的情感纠葛吗? 那不可能的,她们今天必须失望。 奚蓉不知道干嘛,莫名其妙地看了我一眼,我从她眼里看出一点调侃的意思。 不是,我和艾佳馨年纪差那么多呢? 奚蓉想啥呢,我怎么可能老牛吃嫩草?! 年龄差可以有,但我和艾佳馨起码差了十五六岁吧? 这时候我才想起来,我光知道艾佳馨今年大三,还不知道她具体多少岁,毕竟这种事正常也不会问,不过大致范围是知道的,早恋早孕的话,我都能生个她了。 我真没打算和这么小的妹妹谈恋爱啊!她叫我姨都够了! 冤枉啊清汤大姥姥! 我从眼神里透露出这个信息,奚蓉半信半疑地皱眉看了我一眼。 作为相识多年的好友,她竟然怀疑我的人品?! 也许是看到我因为谴责和难以置信瞪大的眼睛,奚蓉终于收回怀疑,她清了清嗓子对艾佳馨点了点头。 “你好,我是露露的发小,我叫奚蓉,我和她好朋友,很清白的那种。” 奚蓉你介绍归介绍,你加上后面那句干什么?整得好像我和艾佳馨就有什么一样。 艾佳馨也没想到奚蓉会这样说,我看见她脸上礼貌的微笑停滞一瞬,黑沉的眼睛却忽然亮了起来,嘴角上扬,连笑容都更真切了。 “奚蓉姐姐好,我是艾佳馨,辛姐姐的新朋友,就住在附近的栖云山庄。” 不是,艾佳馨这反应也不对啊,现在人自报家门,有必要连住哪都报出来吗? 我总感觉这个展开不是很正常,但奚蓉和艾佳馨她俩就这样聊了起来,一个赛一个的礼貌友好,甚至像是在竞赛。 不至于吧?现在这么卷了吗? 还是说她们看对眼了,想背着我交朋友? 我看眼奚蓉,又看眼艾佳馨,觉着也行吧,反正奚蓉喜欢张若安,她俩不会谈上。 那就不存在道德问题了。 我打算为她们让出空间,自觉地往旁边挪了挪。 这个动作惊醒了沉浸在行为表演艺术,已经不知天地为何物的两人。 她们一左一右伸手要来拉我,而影子的阵地从地上换到了车身反光上。 我看见银色的车漆上,祂勾起猩红的唇,黑发如流水顺着惨白的脖子流下,淌成黑白的水墨画,在日光下晃眼明亮。 简直是恃美行凶,被这美貌一冲击,我心里那点因为祂看好戏态度升起的莫名不满立刻被压了下去。 无奈地看了眼影子,碍于围观群众太多,我也不好长久地将目光停留在祂身上,必须及时处理好那两个不知道在较什么劲的人。 两个代沟能比代购的飞行里程还要远的人,竟然就着“我家做什么”,“我们公司的主营业务是什么”聊了起来。 我看她俩也不像要交朋友,反倒像谈业务的,感觉马上就要合作了。 奚蓉也是出息了,为了手底下的员工这样拼命,到哪都不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时刻记得当个拓展业务的好老板。 面对她们同时伸来的手,我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可以独立行走,接着就诚恳地向她们提议。 “既然你们这么投缘,要不然这顿饭我们就一起吃了吧?” “为了庆祝两位的认识,我请客。” 不过这家店毕竟是预约制,我不清楚这种情况会不会有规则限制,于是转头问艾佳馨。 “呃,这家餐厅让临时添人吗?” 小姑娘脸上的笑好像快维持不住了,我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点冒昧,于是我给奚蓉递眼色,指望她能说点什么救救我。 奚蓉对我笑得很温柔,温柔得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清楚她在搞什么把戏,好好的人为什么在外面就变异了。 我摸了摸胳膊,朝她瞪了一眼,‘干嘛?!’ 奚蓉轻飘飘地看我一眼,但笑不语,一副神秘莫测的模样。 这么久了,我们三个还在大门口拉拉扯扯。 餐厅的员工给门口的迎宾送了两回水和三盘果切,隔壁糖果店的促销人员也端着试吃盘子越吆喝越靠近这里了。 作为一位社恐,我硬着头皮试图弥补,努力让声音显得更亲切柔和。 “嗯佳馨,对不起啊,刚刚是我考虑不周了,要是不方便就当我没说啊,我、我不好意思啊,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乱七八糟地道完歉,我感觉氛围更古怪了,奚蓉像看神奇动物一样看我就算了,我不指望她能捞我了。 呵,她根本靠不住。 只是我没想到的是小姑娘的反应更奇怪,我才说完,她刚刚僵住的笑就变得热烈欢喜,唇角高高翘起,眼眸一弯,几乎瞧不见黑沉眼瞳自带的冷意。 “姐姐不用道歉呀。” 她笑着对上我的视线,眉眼弯弯地道:“刚刚是姐姐第一次叫我佳馨呢。” 奚蓉轻笑,而我被突来的寒意激起背上冷汗—— 作者有话说:才发现艾佳馨的名字谐音是爱加薪。 嘶,谁不爱加薪呢? 已经补更完毕,继续努力下一章更新了。 第55章 拈酸吃醋 酸倒牙了 匆忙间我回望车门上的反光, 影子不吃瓜不看戏了,祂抿着红唇,空洞的眼眶看向我, 墨色的发凌乱飞扬,车门下的暗影逐渐向我蔓延。 您这是拈哪门子酸? 我的额角几乎要立刻渗出冷汗, 在暗影就要触及我的时候,往奚蓉身边站了站。 没理会奚蓉颇有深意的眼神,我尴尬地对小姑娘笑了笑。 “呃,这个称呼怎么了吗?” 不加姓氏直接称呼名字 , 难道不是很常见的称呼方式吗? 我没明白问题在哪里。 艾佳馨笑着摇了摇头,说:“没有呀, 我就是很开心离姐姐更近了。” 她这话说得我右眼皮连带着眉毛都在跳,哪个都不安生,后背的寒意加重,我咽了口口水,汗水濡湿额角碎发。 奚蓉说要回去陪人吃饭,先走了。 重色轻友, 我想也知道她是要回去和张若安吃饭, 不过艾佳馨在这, 我也不好调侃她,只能偷摸对她翻了个白眼。 临走的时候奚蓉笑得很奇怪, 她对我使了个眼色,默契这么多年,我第一次没看懂。 于是她摇了摇头, 叹了口气,诚恳地对艾佳馨嘱咐。 “露露从以前到现在一直是这样的,她比较迟钝, 这点有好有坏,现在只能麻烦你多担待担待了。” 艾佳馨笑着应好,她说:“我会照顾好姐姐的。” 她们就像在打哑谜一样,只有我被蒙在鼓里什么也听不懂。 再说了,要说照顾的话也应该是由我这个年长的来照顾艾佳馨吧? 我和小姑娘差这么些年纪呢,怎么就成艾佳馨照顾我了? 奚蓉一走,就剩下我和小姑娘两个人了。 影子默默跟着我们,祂的裙摆不时被风吹起一些,我看见浓稠的暗影在祂裙摆下不安地游动。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气氛好像比之前更尴尬了。 毕竟我和艾佳馨并不熟,想找个话题吧,我偏偏不是什么善于言辞的人,只能她说什么我就老实地附和。 这样显得我怪敷衍的,但是我也真的憋不出什么来,连上菜的服务员都看出来了,主动站到了艾佳馨旁边。 明明这种情况应该是第一次,可我坐在位置上,不仅鞋子好像被黏住,就连臀都像在座椅上生根发芽了,还隐隐感觉自己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了。 恍惚间,我听到有人在用关兰的声音一声声地喊“姐姐”,又笑着问我。 【“辛露姐姐不吃香菜还是不吃葱花呀?”】 “姐姐姐姐?” 我骤然从幻觉里回过神来,对上了艾佳馨关切的眼睛,那双黑沉的瞳仁清冷幽深,竟让我的心跳怦然吵闹起来,脸颊的热度也一下子上升了。 “香菜或者葱花,姐姐有没有不吃的?” 她看着我,目光灼灼,唇边的笑意灿烂热烈。 好奇怪,反常的心跳在我视线变得清晰,彻底看清艾佳馨的模样时立刻恢复了正常,脸上的热度褪下,我感觉自己冷静得不像样。 “我都行。”我说,“我没什么忌口的。” 作为一个靠预制菜和泡面生活的人,我虽然在吃上面略有点追求,但大部分时候都凑合得仅仅只是维持生存所需。 于是我说,“你决定就好,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陪你一起尝尝这里的特色菜,你不是想吃吗?” 艾佳馨单手托腮笑盈盈地看着我,她的声音也带着笑。 “姐姐对我真好。” 杯子落下的阴影变成一条小蛇,盘起细长的身子,直立上身对小姑娘吞吐蛇信,蛇尾朝着我的方向不满地拍打桌面。 好幼稚。 影子落在小姑娘身后的隔断墙上,祂撩了一下长发,泄愤似的甩了一下,而后抱臂背对我。 我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了,不知道是我自我意识过剩,还是说艾佳馨真的对我这么一个人近中年的老阿姨感兴趣 总之这个发展不是很妙的样子,先不说我对小姑娘本身感不感兴趣,就单论我和她的年龄差—— 我上高中的时候她才出生,而她上小学的时候我已经大学毕业正式工作几年了。 可以差五岁差六岁,不能差十五六岁啊! 未成年对成年人世界的向往,大学生对工作党的歆羡,这些都是我经历过的,年纪渐长以后,驽钝如我,也靠着时间增长了阅历。 虽然艾佳馨已经是成年人,但她要是真的喜欢我,我也会感觉自己在犯罪。 哪怕她是我的理想型,仅从责任和道德出发,我也不能接受自己做出这种卑鄙的事情。 这种事不好说开,万一是我想错了,那也太尴尬了。 我把点餐交给了小姑娘,她每点一道都会问问我,而我除了“可以”“很好”以外,几乎不说别的。 到最后她点了餐后甜品,不再问我的意见,然后笑着轻叹。 “姐姐怎么什么都任着我呀?” “那样会让我产生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姐姐都会同意我的错觉呢。” 我感受着身上的冷,风一寸寸勒紧,浓墨似的影子在我的手腕上留下红肿的指印,脚踝上的淤青未散,就有冒着寒气的凉风攀上小腿。 【“露露是我的。”】 祂虽然没有出声,我却仿佛听到了这句话。 先前让祂调得有点太成功了,以至于我尴尬地并腿坐得端正。 又湿了 还没等我想出什么委婉拒绝的办法,艾佳馨的目光忽然在我身上顿住,我意识到她看的是我的脖子。 脖子? 我下意识伸手去摸,口中也跟着问:“怎么了吗?” “姐姐是一个人住吗?还是和长辈们住呀?”她忽然问道。 妈妈们都过世几年了,关兰又只是在我这暂住而已,没想太多,我就脱口而出。 “自己住啊,有时候朋友过来会住我这里。” 小姑娘捧着脸,专注地看我的眼睛,让我有些不安和奇怪。 她问:“是很好的朋友吗?” 提起关兰就不可避免地会想起最近疑云密布的生活,我犹豫地点头。 “是啊,是很好的朋友。” 原本应该是这样的,可是 没等我情绪继续低落下去,艾佳馨就带着好奇八卦地问。 “那姐姐喜欢这个朋友吗?嗯”她冲我笑,补充道:“就是那种喜欢,不是朋友间的那种。” 那必然是没有的,我怎么可能对关兰有别的想法?! 我赶紧摇头,急于澄清的时候,我都不觉得劳累过度的舌头还在发酸了。 “不可能,我和她就是好朋友,单纯的好朋友。” 说得急了,我舌头打结,也差点把舌尖给咬了。 好朋友就是好朋友,好朋友怎么可以是恋爱对象? 那和乱.伦有什么区别?! 慌乱下我失去了婉拒的最好机会。 艾佳馨点点头,她又扬起可爱灿烂的笑,青春在她充满胶原蛋白的脸上,也在她明亮的眼睛里。 “嗯嗯,我知道的,所以姐姐是独身状态是吗?” 我想了一下,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遂点头。 她又问,“姐姐的脖子是被蚊子咬了吗?” 啊,这个问题有点尴尬,我感觉耳朵热得快把头发点着了,胡乱地点头搪塞。 “嗯对,是蚊子,哈哈” 我尬笑,“蚊子包,呃,哈哈,就是有点大,嗯那个蚊子也有点大。” 风在桌子底下钻来钻去,特大“蚊子”不满地咬了我的腿一口,我没忍住疼得“嘶”了一声。 “姐姐没事吧?”小姑娘关心地问我。 她皱起眉,黑沉的眼瞳里都是担忧,“姐姐是不是脚还没好?都怪我,我应该约改天的。” 我看见另一张脸,无可挑剔的昳丽五官,幽深的眼瞳温柔地注视着我,红唇开合间爱意浓烈。 【“露露还好吗?”】 下一瞬我就回到现实,目光虚虚地落在杯子的光点上,那是灯光落在上面形成的倒影。 我没见过这个人,却觉得她很眼熟,甚至当我看向艾佳馨的眼睛时,那种从心里油然而生的相似感就更重了。 “姐姐还好吗?” 她们分明是不同的模样,是两个毫无关联的人,怎么会相像呢? 我有些恍惚,一时间没有回答,只对小姑娘摇了摇头。 风温柔地缠住我的腰,脸颊上仿佛有轻吻落下。 我勉强地笑了笑,“没什么事,我想去一下卫生间。” 对面没有镜子,我也看不见自己失去血色的脸。 不顾艾佳馨的担忧和希望陪同的请求,我摇头,笑着拒绝她。 “真的没有问题,我就是有点事,需要去一趟洗手间。” 我问过服务生,循着各处贴着的指路标找到卫生间,越走越踉跄,跌跌撞撞地走到洗手台前,迷茫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病态苍白的脸,脖子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才三十七岁,就有了命不久矣的脆弱感。 怪不得奚蓉她们都这样紧张我,生怕一个没盯牢,我就会被风吹散了。 我想哭,但找不到缘由。 找不到缘由就不能哭了吗?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来卫生间。 因为风的缠扰,我终于注意到手腕红肿处的那条黑线。 最开始我以为是影子,后来用指腹搓了搓,没搓掉,它像一道干涸的黑色伤疤,从细线狰狞成黑蛇,在我的眼底张牙舞爪,难以抹去。 大概是影子先前留下的。 像这样的黑色污渍,我胳膊上还有一小点,像颗黑痣。 打开水龙头,我试图搓洗掉手上的污渍。 清透的水流冲洗我手腕上的黑线,一开始水里只是夹杂一点血丝,然后是浓重的,铺天盖地的血色。 以我的手腕为边界,上面仍是清澈的水,淌下的却是浓稠鲜艳的血色。 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关兰:不甘心只是做朋友。 虽然露露很有原则,但预收的苏姨姨没有道德。 推推预收《相去二十三》,也可能改书名为《女大23抱金山》 温柔危险控制欲强年上&单纯乖巧金丝雀/互攻,引导型年上完全掌控情感和身体。 小金丝雀不会逆袭,还会自己关笼子。病态畸形爱,年龄差二十三岁。 * 苏枕鑫重回母校,昔日的同窗在觥筹交错里交换利益,真心是名利场上的稀罕物。 明明早已习惯,年长的成熟女人还是身心俱疲。 青春易逝难回—— 直到她看见了一个女孩,年轻漂亮,神采飞扬。 什么都好,唯独没有事业,只有一贫如洗的青春。 青春。 * 后来她成了小孩的suger mommy。 覆压在年轻的身体上,仿佛自己也重返青春。 而小孩性格乖顺,笑容甜软,会惶惶不安又强装镇定地讨好她。 这很对,讨好她,是小宠儿本就该做的事情。 可是苏枕鑫不喜欢,因为—— 青春啊。 苏枕鑫不止给小孩很多钱,还教她世故人情,带她见识世面。 眼看小孩对她崇拜、依赖,爱慕渐深,她乐见其成。 一个人守着一朵花,怎么会只想等花开? 她卑劣地倚仗这二十三年的差距,窃取一个女孩的春天和最可贵的真心。 * 一场大病足够掏空一个普通家庭。 在冉欣最迷茫无助的时候,苏枕鑫出现了。 女人年长她二十三岁,但成熟美丽多金,富有魅力,主动递来合约邀请。 女孩残余天真,看不见对方眼中的贪婪。 在苏枕鑫温柔的对待下,冉欣几乎要忘了一纸合约,被近乎纵容的溺爱冲昏了头脑。 她想知道自己在苏枕鑫心里的地位。 入夜一点,趁着女人加班,金丝雀没有乖乖地回到华丽的笼子里,而是在酒吧自信又不安地等待结果。 “你以为自己算什么?” 被按在镜子前的女孩哭花了精致妆容。 曾经温柔体贴,好似恋人而非金主的女人冷了脸。 “跪着,好好反省,你都做错了什么。” 她想蜷缩起来,却被女人毫不留情地踩着背趴在地上。 “疼吗?疼了才会长记性。” #纯xp产物。 #不可能双初恋哈。 #女大三抱金砖,女大二十三抱金山。 苏枕鑫驻颜有术,外表是二十多的成熟姐姐。 #偏强制,爱不纯粹,年上偏冷淡,较多拉扯。 #老规矩,路人、龙套是女的,路过的流浪狗都得是母的。 其实是全女世界,但除了全是女人和现实没差别。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5-60 第56章 求婚 像噩梦,像诅咒 自从影子发生异变, 我的世界常常有超出认知的事情,但我可能是接受能力差,始终没有那么快适应生活的节奏。 比如此刻, 我下意识伸出右手努力去搓那道黑线,但水龙头透明微凉的水冲刷手腕。 这次我看清了, 当水流遇上那条细长的黑线,就像遇水膨胀的海绵,也像是浓缩的爆炸盐,淌下鲜艳刺目的血色。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血腥气, 我吸了吸鼻子,呆呆地分辨两秒, 才确定这就是血。 不疼啊,我也没割腕啊,我精神状态再异常也不能有这种自残的倾向吧? 不对,我没病啊,我没疯,不是 我暂时还没得精神病啊, 这种富贵病的治疗费用根本没有上限! 哪怕是为了钱, 我也不能随便得! 我根本不想打工啊, 要是真得了,我就得治病, 治病就得花钱,花钱就得动存款,存款越花越少, 越花越少我就没办法摆烂啃银行储蓄,必须出去打工了。 想到这样的未来,我浑浑噩噩的脑子悚然一清。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妈妈们为了我不打工,她们甚至在临终的时候给我安排得明明白白了,我难道要辜负她们的这番心意吗?! 那简直不知好歹了。 我又吸了吸发酸的鼻子,感觉眼泪马上就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可能是眼皮太薄,装不住酸胀的眼睛,我才发现眼泪在眼眶里原来也能有这样的存在感。 眼泪好烫,烫得快留不住了。 明明血是从手腕的黑线上流下的,为什么我会觉得虚弱感是从内心传来。 要不是手上湿着,我就要捂住胸口感受自己的心跳了。 我还活着吗? 如果我还活着,那我为什么会感觉心脏空落落,而这种强烈的缺失感比仍然不断淌下的鲜血还要骇人。 我不缺钱啊,妈妈们留下了足够的遗产,只要我没有想不开,不需要长期咨询心理专家,完全够我潇洒过半生了。 缺什么呢?我还能缺什么?? 血色在我眼中的倒影越来越浓烈,洁白的洗手池像是凶杀现场,血水飞溅,冷白的陶瓷,艳丽的鲜血,格外分明。 那条细线像是浓缩的血池。 是否要将一个人的鲜血都放干熬煮蒸发,最后凝结成干涸的一道血线,才能有这样恐怖的效果? 情感需求上,我有朋友。 奚蓉对我很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早已越过普通的友情关系,成为彼此的家人。 至于关兰、她的事情暂且不提,就连被我忘记的张若安,我也能感受到她对我的关心和在意。 物质、精神,我还有哪一样没被满足的? 我不明白,这种缺失感甚至引发了我精神上的惶恐,让我始终无法松懈紧绷的神经,就连呼吸都开始急促。 明明我在大口喘气呼吸,氧气怎么越来越稀薄了? 我用指腹用力擦过那道被水冲洗后好似不会干涸的血线,用力之大将手腕都擦红擦肿了,可流淌下来的鲜血还是那样浓烈。 而后我将目光转向了镜子。 是祂吗?一切都是祂做的吗? 我是否该寻求一个原因?或者是,一个发泄口? 可镜子里什么也没有,就连我,就连我的模样也没有。 只有一片迷雾,白茫茫的雾气笼罩视野,只留下余光里艳红的血色。 泪水太热,灼烫眼球,我眨了眨眼睛将那滴泪挤出去,终于看到镜子里苍白模糊的自己。 我进的是一个单独的洗手间,关上门后会显示里面有人,正常是不会有人再推门进来的,否则她一定会被我吓一跳,然后立刻报警。 就我手腕黑线这个出血量,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卫生间割腕自杀,而且我现在脸比鬼都白好像还不够白。 祂的面孔在镜子中若隐若现,诡异却美丽。 我发现可能是祂太美了,所以哪怕是毫无血色的惨白肌肤,都好像镀了一层釉,泛着冷调的柔光。 原本按照我对恐怖片完全没有抵抗力的胆子,我应该是要害怕的。 可惜我是个颜控,看脸战胜了恐惧。 舔了舔唇,我想跟祂打个商量。 这么久了,手腕上的这道黑线,我还是没能冲洗干净,总不能一辈子都留在我手上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怕血,还是晕血的老.毛病时隔这么久终于犯了,我有些站不稳。 考虑到我的午饭还没吃,也有一定概率是低血糖。 搓洗的动作停下,我单手撑在洗手台上,眼前黑一阵红一阵。 发黑的是我的人生,红的是水池里源源不绝的血。 我感觉嘴唇发麻,口鼻都用上了也还是不能获取足够的氧气,吸入的空气还越来越冷。 血腥气充溢整个卫生间。 我庆幸洗手池的下水足够通畅,否则血污从陶瓷的洗手盆里溢出流淌到外面,那我真的是有嘴说不清了。 这么细的一条黑线,它流出来的血怎么就是洗不干净呢? 晕眩感传来,我感觉太阳穴一鼓一鼓地跳动着,有什么要钻出皮肤,破茧成蝶。 “露露今天好漂亮。”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温柔地夸赞着。 接着我听到自己正得意洋洋地道:“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可是我们搬家的好日子,这房子可是咱们凭本事自己挣的,不是妈妈们给的。” “金钱,就是最好的医美。” 我的眼前还是黑暗,只听见那人笑着,手落在我的头上。 “是啊,我们露露是世界上最厉害的。” “也是我最爱的人。” 好肉麻,我还没来得及吐槽,就听见自己毫不客气地对直白情话照单全收。 “那当然了,你只能爱我,也必须最爱我,哼。” 听着似乎还有点小脾气,我察觉到这话里还有别的故事。 胃袋和心脏一样空荡,我嗅闻鼻端的血腥气,酸水涌到嘴边,想呕也呕不出来,眼前偏还暗着,只隐约有了一点光亮。 那人问:“若安在群里问,今天是晚上过来吃暖房宴,还是中午就过来给我们帮忙?” “我”好像很疑惑。 “帮什么忙?你让她晚上直接过来吃就好了,酒楼的菜不是都定好了?等我们都吃完了那边会有人过来收碗筷。” 她笑着应好,又有些惊喜地道:“刚刚若安说了一个特别好的提议,露露要不要猜一猜?” 还没听到回答,我就笃定自己肯定不猜。 “嗯哼,你明明知道我根本猜不到还要问!坏蛋!” 这个语气太做作了,我听得后背发麻,摸索着关掉水龙头。 冲这么久的水,我担心别人发觉异常闯进来。 那人的语气总是纵容宠溺,笑着揭秘。 “若安说我们可以今天去领证,到时候暖房日和结婚纪念日就是同一天了。” “我”听得心动,但没完全下定决心。 “这么突然?嗯我不是说我不想去,我是觉得” “这种事情是不是应该更郑重一点?更、隆重一些,至少、至少要有点仪式吧?” 指尖有些痒,我明明看不见,却知道是被亲了,尽管现实中我的手上都是血水,幻觉里却是干燥的,只有被亲吻时才有浅淡的湿润感。 “那亲爱的辛露女士,请问你愿意同意我的求婚吗?” 视线忽然清晰,我看见一枚戒指,心底的空缺被填满,甚至满溢出来,缺失的灵魂归位。 拿着戒指的手指纤细优美,在我想抬头去看手的主人时,眼泪偏在此时落下。 这个“我”情感充沛丰富,带着感动的哭腔流着泪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我也感受得出来求婚者对“我”十分了解,她耐心地等待着,直到“我”收拾好情绪,连泪带笑地应她。 “好。” 竟然还是哽咽着说的。 要不是我确信自己婚姻状况一栏是未婚,就要把这段幻觉当真了。 我的眼前还是温馨的求婚场景,耳边却听到水声缓慢流淌的“滴答”声。 血腥气萦绕不散,像是噩梦,也像诅咒。 该死!这昂贵的治疗费用,终究没能省下来。 我兀自为自己的小金库发愁,而幻觉不管不顾地继续着,不太在乎我的死活。 最开始幻觉出现的时候,我是考虑过,这会不会是我过去的记忆的,但这些内容更像是一种幻想,一种美梦—— 比做梦还像做梦,看不清脸的大美女对我小意温柔,对我关怀备至。 假如这是真的,气质这样出类拔萃的一个人,我周边怎么可能没有人记得她。 唉,果然都是梦,都是幻觉。 幻觉里的两个人雷厉风行,求婚刚结束,就毫不含糊地准备出门了。 说扯证就扯证,我看结婚率的提升完全是靠这些脑子一热就冲动结婚的小情侣。 噢不对,这是幻觉,嗯,那很合理。 “嘭!”猛烈的金属碰撞声。 我猜测这是发生了什么? 假使我没有得病,那说不定闪回的这些片段是我曾经做过的梦境。 梦境嘛,发生什么,哪怕是猪在天生飞,人在地里长,头发学会了光合作用,好像都很正常。 眼前又是一暗,虽然心脏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被抛向半空,我却没像一开始那么慌张,只觉得鼻尖的血腥气越发逼人了。 指尖原本还是更清透、类似于水的质地,忽然间就浓稠起来。 血,铺天盖地的血,占据全部视野的红。 我什么也看不见,血色好像成了她们新婚的红盖头。 血色浓稠地蜿蜒流淌,我终于恢复视线,却好像还停留在幻觉里。 “滴答、滴答” 浓郁的血色从我的手腕上滴下。 那条黑线开始变淡了。 顿了顿,我打开水龙头继续冲水,想将它和那颗黑痣般的污渍彻底抹去。 “叩叩叩。” 急促但礼貌的敲门声响起—— 作者有话说:给比俺厉害的好盆友推推: [猫爪]《和暗恋的上司同居后》赵二月 阴湿敏感狗妹×高智精英掌控欲强御姐 黏人爱吃醋小憨包×斯文败类钓系姐姐 双律师、酸涩慢热,救赎,1V1,双C,差10岁 慢爽,慢慢看,【18章】同居,60%订阅率 / 十五岁那年,市长千金孟斯汀在上学路上和一个女人擦肩而过。女人西装革履,清冷疏离,冷峻的侧脸让她忘乎所有。 她对这个姐姐一见钟情,见一面,再也忘不了。 不久后,孟斯汀在法院又看到了女人。女人冷脸宣读被告犯下的种种罪状,把小小的她迷得七荤八素。 女人离开后,她躲在角落里哭得几乎窒息。她没再见过女人,但此后她的所有梦,都是这个女人。 / 孟斯汀毕业那年,去了一家律所实习,律所的合伙人之一名叫傅锦懿。浔城傅家,赫赫有名的律政世家,傅锦懿更是业界有名的红圈律所顶级合伙人。 同时,傅锦懿也是她暗恋多年的女人。 当她坐上傅锦懿的劳斯莱斯,律所的同事窃窃私语:“这实习生给傅律下了什么药,冰山傅律怎么对她这么好?!” 孟斯汀表示:被暗恋的姐姐特殊关照,这也太幸福了吧!今晚就梦自己是姐姐最疼爱的小狗嘿嘿 / 即将沦为无家可归的实习生时,孟斯汀可怜巴巴地向傅锦懿求助。她想住傅锦懿市中心的大house,想做傅锦懿的室友。 傅锦懿冷淡地表示:“抱歉斯汀,我是女同性恋,你跟我住不太方便。” 孟斯汀强打起精神说:“傅律,我是直女,没关系,我会注意分寸。” 傅锦懿:“好的,住吧。” 孟斯汀欲哭无泪,直女装姬见多了,怎么还有人姬装直女的?!为爱装直未免也太惨了吧!但是和姐姐做室友真的好幸福,已经幸福到躲厕所里哭了。 /// 直女下属搬来家里那天,傅锦懿的生活开始新鲜起来。 小她十岁的女孩和她共处一室,孤寡多年的她,看着年轻又有朝气的人,难免在很多时刻忍不住越界。 哪怕对方,是个小她十岁的直女。 她习惯性地关注这个女孩,想把这个女孩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却发现自己踏出这一步后,越陷越深。 混乱的醉酒夜晚,她吻上女孩的唇,紧紧抱住女孩时,她对女孩的感情,早就已经无处可藏。 荒唐过后,她冷静地跟好友真情吐露:“虽然听起来很荒谬,但我确确实实喜欢上了一个直女。” / “乖狗狗,过来。” / [我希望你宣判我无罪,我希望在你眼中,我是我] / 食用指南: 1,会有一些案子,主感情 2,1V1,不沾男 3,小狗眼里只有姐姐,小狗只会对姐姐傻笑,姐姐做什么她都好喜欢好喜欢! 4,正文是正剧风,酸涩慢热 5,前期小狗成长和酸涩暗恋,后期姐姐心理拉扯,双向奔赴的病情 又名:《无罪审判》 接档文:《抢了侄女的女朋友后》 第57章 双人约会 桌子下的为所欲为 我没有立刻出声, 而是将水龙头开到最大,用力地搓洗那条黑线和那颗黑痣。 水流冲刷下,它们已经从浓郁的墨色转为棕褐色。 快了, 就快将幻觉里的血色冲洗干净了。 从心底涌出的紧迫感让我的动作更加粗暴且急切,手腕的皮肤已经被搓得发红肿痛, 大约是破皮了。 我没有在意,却听到有人在我耳边轻轻叹息。 到底是谁在叹气?她为什么要叹气? 这些快速闪过的念头不会有出口的机会,当然也得不到答案。 微风吹过,因为遇冷, 一直冲水导致体温更低的手臂浮起一片鸡皮疙瘩。 我有些体力不支,半趴在洗手台上, 感觉像是晕血了,半点力气也没有。 这种仿佛身体被抽空的无力感,上一次还是在 一时间我竟然没办法从过往里找到案例。 那可能是梦里吧?我有些心虚地想。 门外敲得很急,我不清楚到底是谁明明知道有人正在使用还要敲门,但我猜想,她可能很急, 毕竟这种事急起来能逼死人。 那我一直霸占一个单独卫生间, 好像是有点过分。 不过预约制的餐厅有这么爆满吗? 我记得卫生间数量挺多的啊。 嘶, 她家卫生没问题吧?会害人吃坏肚子什么的 不然怎么能全部卫生间都有人用? 敲门声越发急促,像是把门板当成了鼓面, 朦朦胧胧间我听到有个声音在说话,但这里隔音太好了,我听不清。 “有人。” 我对着外面喊道, 开了口才发现,我的声音嘶哑得像半辈子没说过话。 这很糟糕了,不会让人以为我失恋了所以在卫生间痛哭流涕吧? 于是我清了清嗓子, 没发现影子对着我的手腕伸出了手,于是那道血淌不完似的黑线融入祂的影中,水池里的血色也终于浅淡。 “这间有人,你等等,我很快就好了。” 清完嗓子的我大声地对门外喊道。 因为有人在等,我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洗手池,这才发现黑线和那颗还没冲洗的黑痣已经消失不见。 清澈的水流也将洗手池里残余的浅淡血色冲刷干净。 “欸?”我愣了一下,用指腹又蹭了蹭黑线之前存在的地方。 那块原本略显苍白的皮肤早就搓红破皮了,任何一点触碰都会带来刺痒的疼痛。 我龇牙咧嘴地抱怨自己下手太重,心底的疑惑却几乎要破土而出。 要不是手腕没冲干净的地方,还残留这几滴飞溅到的血水,我都几乎要以为先前的血色才是错觉了。 把那几点泪珠似的血迹冲干净,我看向镜子,准备整理一下仪表就出去,就看见鬓边的碎发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水打湿,脸上竟还有未能来得及干涸的泪痕。 我哭了?什么时候? 算了,哭就哭吧,谁知道我为什么要哭,可能是共情了吧? 看人家求婚太感动了也说不定。 随便掬一捧清水洗了把脸,我抹去眼睫上的水珠,眨了眨眼,又拍拍苍白的脸颊,试图让自己的气色看起来更好一点。 镜中人面无表情的样子像行将就木的病人,我想了想,用手将嘴角往上提。 给自己助力一个微笑。 我背后的影子正望着门外,祂撩了撩长发,指尖勾起一缕发丝想卷起又放下,最后回头看向我。 而我一无所知,毕竟我没有超能力,既不能透视,眼睛也没长在背上。 所以等我打开门,发现门外等候的人竟然是艾佳馨的时候,不可避免地吃了一惊。 我与她身高相仿,我还要略高一点,因为在走路,目光自然地会下移一些,所以我几乎是第一时间撞上她的眼睛。 那双黑沉的眼瞳满是迫切的担忧。 我的心忽然软化到几乎消融成水,但这点异常波动很快在看清她的脸时消失。 又是这样。 “姐姐,你还好吗?” 艾佳馨到底年纪小,心思简单,有什么就写在脸上,真切地担心我的情况。 “菜都上齐了,我看你一直没回来,就自作主张来找你”她的语气很忐忑,抿着唇小心地抬眼瞧我。 走的时候我忘记拿上手机,也就不清楚据我离开已经过去多久。 我对时间的感知被幻觉模糊了,颇有些不知年月的烂柯棋缘意味。 难道我已经在卫生间待了很久吗? 十五分钟?还是二十分钟?或者更久? 我也不方便问艾佳馨,尴尬地对她笑了笑。 “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透透气。” 话说完我就后悔了,谁家透气是来卫生间? 哪怕这个餐厅的卫生间布置得再雅致干净也不对劲啊!我的种族又不是屎壳郎! 于是我生硬地补充道:“洗了把脸,嗯这样会精神一点,状态、状态也好多了。” 下一刻,艾佳馨的目光落在我的手腕上,她蹙眉似乎想说些什么,我赶紧抢在她前面开口。 “呃,我手没事,刚刚就是发现手上有、有脏” 那句脏东西我始终说不出口,像有巨大的鱼刺卡在喉咙里,让我连声音都变得艰涩。 血是脏东西吗? 它承载了生命的脉动,也在消失的时候象征着人生的终结。 可与鲜血相关的事物常常是残酷的。 我不期然想起满目的红。 那样鲜艳,几乎要将我脸上好不容易拍出的好气色褪得一干二净。 或许是我的脸色太难看,吓到了小姑娘。 艾佳馨想扶我的手伸在半空,没敢落下,她期期艾艾地问:“姐姐,你脸好白,真的不要紧吗?” 我忽地吐了长长的一口气,对她摇头,“没事,我昨晚上没睡好,有点不舒服。” 注意到她纠结的目光,我又对她笑了笑,影子倚着门,安静地看着我们。 “别担心,我这是年纪上来了,不是什么问题。” “走吧。” 我抬手指着回去的路向她示意,“不是说菜都上齐了吗?我有点饿了,刚刚不舒服也可能是因为低血糖。” 或许是这几天谎话说多了,我竟然能随口就是胡扯了,迟来的成熟啊。 毕竟成年人,尤其是步入社会的成年人,最擅长的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这项技能我以前一直不达标。 没办法,存款给我的勇气,有底气随便和糟心工作say goodbye,要不是奚蓉强调我应该合群,多和其她人交流,我可能就一直待在家里了。 艾佳馨信了我的鬼话,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就着急地想拉我的手—— 被我下意识避开了。 我不习惯和不熟的人有太多肢体接触,但小姑娘大概是在学校和朋友们亲昵惯了,拉手挽胳膊这样的动作随时随地说来就来。 一时间我们都很尴尬,各自望了眼旁边缓解气氛。 “好~那姐姐,我们快些回去吃饭吧,饭菜凉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小姑娘调整速度快,很快就扬起笑,对着我笑吟吟地说话。 她没有问我为什么避让,这使我松了口气,也对着她礼貌微笑。 “嗯嗯,那我们快走吧。” 我发现了,面对艾佳馨,我的情绪总是很奇怪,看到眼睛我会心跳加快,看到她的脸,那种感觉又立马消失了。 她的皮鞋踩在瓷砖地面上,鞋跟有节奏地敲出节拍。 我走得不快,在我们快到的时候,小姑娘很快超过了我,她提前为我拉开椅子,笑得明媚。 “姐姐,快坐下来吃饭。” 我才注意到她今天穿得很正式,一身短款小西装烫得笔挺利落,衬衫领子袖口半点褶皱也没有,甚至还别了一支笔型胸针。 而我,我穿着休闲T恤和短裤,为了表示自己的重视,没穿拖鞋,穿了一双运动鞋。 好吧好吧,她的打扮看起来比我更成熟稳重。 “谢谢。”我对她点了点头,拘谨地坐下。 我这边刚坐下,她就站起来了,把筷子递给我。 这家餐厅装修虽然不错,设施也便利,一些方面却有点小气,比如这个长桌子就很窄,而且它菜色是很丰富,但摆盘精致,份量也精致。 每张桌子之间有隔断,能保证客人的私密性,但桌子不大,意味着桌下的空间也不大。 我下意识想让腿伸展一点,就碰到了艾佳馨的鞋,差点就踩上了。 “抱歉抱歉!”我赶紧道歉。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怎么感觉她不仅不生气,好像还有点高兴呢? “没事的。”小姑娘对我笑了笑,她提醒我,“姐姐,你的筷子。” “噢噢,好的,谢谢你。”我伸出双手接过筷子,感觉自己郑重得像拿过皇帝玉玺一样。 她好像被我逗笑了,笑容灿烂,“姐姐你好可爱啊。” 风拧了我的大.腿肉一下,我咬紧后槽牙忍住疼,表情有点扭曲。 “呃吃饭吧。”我从牙缝里憋出这几个字,感觉脸白了红,红了白。 遇事不决,不如吃饭。 开始吃饭以后,艾佳馨总算不说些让我觉得代沟满满的话了,除了偶尔会在尝到哪个菜味道不错,拿共筷给我夹一筷子到她让人多拿的空碗里。 作为请客吃饭的主人,她的服务水平堪比五星酒楼 平心而论,这家餐厅不仅私密性很好,饭菜也好吃,十分适合双人约会,但是—— 每当艾佳馨给我夹了菜,缠着小腿往上爬的冷风就缓慢挪动一寸,现在几乎要挪到不该碰的地方了。 仗着没人能瞧见,影子真的是为所欲为,无所不为了! “咳咳咳。” 哪怕我忍了又忍,小心再小心,也还是被呛到了。 艾佳馨赶忙站了起来,她递给我一杯温水,伸手想拍我的背给我顺气,而影子在桌底下挑开濡湿的布料—— 作者有话说:[害羞]是我,捉一下自己的虫。 第58章 失落 攻势凶猛 祂不仅为所欲为, 还胆大妄为! 我的眼里是呛咳出来的泪花,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有多委屈,实际上确实很委屈。 光天化日, 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 祂怎么能这么过分! 微凉的冷风浅浅地碾着,绕着,我赶紧偏开身子,躲开艾佳馨给我拍背的手, 也避开风的追击。 可这椅子虽然舒适,却限制了我的行动。 艾佳馨的动作是停住了, 可风没有它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在察觉到我的薄弱点后,就迫不及待地想品尝胜利的果实。 “没事。”这句话我是和艾佳馨说的,毕竟也只有她是能沟通的那个了。 我管不了风,只能伏在自己的臂弯里,任由浪潮将我席卷淹没。 为了遮掩不对劲, 我咳个不停, 像得了肺痨的病人, 直到眼泪逼红眼睛,嗓子变得嘶哑, 冷风暂歇,我也终于能够抬起头勉强地对小姑娘客气地微笑。 “没、没事,我就是, 咳呛到了。” 风是开了作弊器的玩家,而我或许就是它正在攻略的关卡,在没有彻底通关前, 它绝不会善罢甘休。 “姐姐,姐姐你真的没事吗?你的脸色看起来真的不太好,我带你去医院,或者我现在就叫个救护车——” 小姑娘声音很焦急,她起了身,我听到服务生推着餐车也在向这里走近。 强忍着不让自己爽到真的是一件很煎熬的事情,我感觉这种行为有点反人类了,它根本就是酷刑! 我挤出一个算不上笑的表情,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应该很糟糕。 “我没事,不用送我去医院!”因为抗拒,我的声音变得尖锐。 在模糊的视线里,我看到已经走到我身旁的艾佳馨愣了愣,忽然沉默安静。 这让我打心底生出一点愧疚,但我实在分不出心神来安抚她,全部的精力都用于抵抗冷风作乱掀起的波涛。 眼泪落下,我终于看见她微红的眼眶,不知是委屈还是焦急,还要在我看过去的时候强撑着笑。 “姐姐,我们不吃饭了,我带你去看看医生好不好?” 医生也会管人到没到吗? 风对我太过熟稔,它了解我的每一个弱点,毫不留情地发起攻势。 我没力气回答艾佳馨的问题,张开嘴想说话却失声,两片唇抖着,不得不垂下头闭上眼睛,忍耐许久的防线也在这一瞬彻底崩溃。 最近总是遭遇这种事情,我已经略有经验了,但每次还是会头脑空白,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听不见。 直到我的耳朵再听到声音,就是一声声的“姐姐”。 “姐姐,姐姐你还好吗?” 视线恍惚,我不再身处餐厅,而是倚着门,面前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孩。 她抬起头仰脸看我,我才发现,女孩与关兰长着同样的面孔。 “辛姐姐。”她笑得甜腻,满脸天真,眼神却充斥恶意。 “你说——”女孩拉长调子,声音绵软,得意的情绪几乎要从她的眼里溢出来。 “如果我和姐姐说你欺负了我,她是会相信你这个才谈不久的女朋友,还是相信我这个由她带大的妹妹呢?” 说着她笑盈盈地歪头看我,故作可爱地挤了一下眼睛,抛出一个wink。 “那到时候,我就不用叫辛姐姐嫂嫂了呢~” 似乎是被吓到,她做出害怕的表情,无辜又可怜。 “嫂嫂为什么要这样看我?兰兰好害怕的,你说,姐姐会更相信一直以来乖巧听话的妹妹,还是” “姐姐,姐姐你就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我们去医院做个检查——” 有人碰到我的肩膀,将我吓得哆嗦。 还沉浸在刚刚片段里的我在精神世界里用力地打掉并挥开那只手,想象中,我的语气骤然冷了下来。 “别碰我!” 可现实中我并没有开口,而是颤着唇,扶着额头,开始陷入一种奇幻的眩晕感里。 【“兰兰好害怕的。”】 【“兰兰。”】 【关兰。】 精神恍惚,我听到同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有些相似,却要更成熟一些的声线,温柔地引导着我,而我或许是因为厌屋及乌,竟从内心生出了一点抵触。 【当你对一切感到怀疑的时候,你会想起关兰。】 【是的,有时候你也会叫她兰兰,她是你最好的朋友,只有她不会对你不利,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你的事情,你在她那里是完全安全、放松的。】 【你会抛下烦恼,忘记困惑,无条件地信任她,相信她。】 【关兰永远不会骗你,而你会发现自己越来越在乎她,越来越经常想起她。】 【就这样,日复一日,你会一天比一天都要相信她,并且、爱上她。】 【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放下怀疑,放下抗拒,只要看到她,想起她,你就会发自内心地感到亲近和幸福】 【你要记住,这世上,只有她与你最相配。】 关兰,兰兰,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不会伤害我,她是安全的,让我放松的。 我要抛下烦恼,忘记困惑,信任她,相信她,她不会骗我,我会越来越在乎我会想起她就觉得幸福。 关兰,我最好的朋友,相信她,无条件地信任她。 这明明是事实,可我为什么会下意识地感到违和并由于警惕而紧绷神经呢? 大脑像是才从高速运转的洗衣机里掏出来的衣服,我被混乱的思绪冲得七荤八素,哪怕睁开眼,眼前都还是花的。 这样的状态,更别说是思考了,我连让自己不说胡话都得拼命克制。 眩晕感带来的头疼和反胃,把我刚刚咽下的食物顶上喉头,酸水和食物的味道在口腔里酝酿,更恶心了 一缕清风从我鼻端吹过,带来淡淡的血腥气,按道理我应该会更反胃,但奇怪的是,闻到这熟悉的血腥味,那些无法克制的生理反应竟然得到平复,终于舒缓了下来。 由于冷风挑弄而黏腻的布料也恢复干爽。 “姐姐。” 有人一声声地唤着我,我从泪光里看到一只手伸过来扶住了我。 嗯?扶住我? 原来我刚刚站起来试图缓解反胃,却摇摇晃晃没能站稳,是艾佳馨握着我的胳膊,将我稳住。 “姐姐,你等等,我在打电话了。” 她的手机屏幕亮起,120这三个字格外显眼。 “嘟,嘟——” 趁着电话刚刚拨打还没接通,我赶忙抓住她的手,按下终止通话。 做完这些,我才真真正正地松了口气,身体也稍微恢复了点力气,足够撑着我重新坐回位置上。 我的脑袋里还是一片混乱,幻觉和我的记忆混杂在一起,像是大乱炖,一会儿是关兰温柔沉稳的模样,一会儿又是烛光迷离里充满暗示和诱导性的声音。 【你要记住,这世上,只有她与你最相配。】 什么相配,什么配不配,难道是黑白配? 我不知道谁和我最相配,各种各样的声音在我脑袋里开大会,这个吵完那个吵,叽叽喳喳没完没了,让我的耳朵听到了近似于蜂鸟振翅的嗡鸣声。 到最后,我看着挂断电话的手机界面,只记得心里的那几句话。 它的声音震耳欲聋,几乎要把我震得歪倒在椅子上。 “我不去医院!我不看医生!我没病!” 等我意识回笼,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无法正视发疯的自己。 都这样了,还说没病,谁信啊?! 不过好在这么一出,艾佳馨这小姑娘应该不能够还对我呃,可能是我自恋,但我总感觉她好像对我不太一般,现在应该一般了吧? 我舔了舔唇,不好意思地看向小姑娘,却见到那双黑沉的眼瞳里只有温和柔软的妥协。 “好,姐姐不去就不去。” 不是,都这样了,你还没滤镜破碎吗? 我都觉得自己不仅莫名其妙,还十分有病,可我从她的眼里还看出几分心疼和愧疚。 心疼可以理解,愧疚愧疚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啊姐姐,我不知道你今天这么不舒服,还让你来赴约。” 她抿了抿唇,抱歉地看了我一眼,唇角又很快弯起。 “但是姐姐愿意来,我有真的很开心。” 内心戏有点多啊小姑娘,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为我的行为圆上借口,冷风绕到我背后,推了推我。 风要干什么?就是祂是风,也不能再发疯了啊! 我很想对祂使个眼色,但影子这次在我背后,忽然背过身会很奇怪,我只能按捺住内心对未知发展的不安。 影子少见地垂着头,长发散落。 “露露,对不起。” 风送来轻语,单薄得几乎要被吹散—— 作者有话说:极限赶榜成功! (修了错别字) 第59章 可不可以 乖,闭上眼睛 是谁在和我说对不起? 风停了, 它早退出雨季泛滥的沼泽,却也没有离开,不舍得让我独自面对一切。 我恍惚地想, 那着实有些温柔了。 不对,我遭遇的这一切不都是拜祂所赐吗? 怎么还会在这种时候对祂这个始作俑者产生感激之情?! 我难道是抖m吗? 第一次, 我对自己的属性产生了怀疑。 而那个声音仍伴着风轻轻拂过我耳边的碎发,仍在向我道歉。 “对不起。” “不能陪着你,对不起。” 风声逐渐呜咽,我捂住脸, 眼泪从指缝渗出,情绪被挑动。 为什么我会感到这样悲伤, 是谁在同我说话? 是谁在—— 灯光明亮,眼球被手指压迫,隔着眼皮,我看见细微的血管和黑暗边缘的红,红得黯淡,让那暗都仿佛干涸的血迹。 血 好多的血, 指缝间落下的泪温热湿润, 恍惚间, 我的耳朵仿佛听到一阵轰鸣。 而轰鸣声里有人在对我说话。 虚弱却有力,温柔地哄着我, 她说:“露露乖,不看了。” 什么不看了? 我听到艾佳馨在问我,“姐姐, 姐姐你怎么哭了?” “没事,我只是想起来一些一些往事。” “抱歉。” 我深吸了一口气,声线颤.抖, 哪怕想扯出笑安抚她,也始终无法将手从脸上挪开。 她还在一声声地喊着“姐姐”,距离很近,似乎快贴在我耳边说话。 而我听到的却是另一个声音,明明气若游丝,为何还能给我这样坚定且温柔强大的感觉? “乖,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 像打翻了天空的颜料盘,让这道温柔的嗓音沾染上忧郁的蓝。 她的尾音听得我心脏发颤,心脏甚至因为这种颤动开始感到疼痛和压抑,像有人拿着重锤,看似轻飘飘的一击,却要将我的心碾压成泥。 我原是只有眼睛自顾自地在落泪的,可再听见这个陌生而熟悉的声音时,鼻子一酸,眼泪似乎就有了名正言顺出逃的借口。 明明是我自己捂住眼睛,我却恍惚觉得,是她捂住了我的眼睛。 温热的眼泪顺着指缝蜿蜒而下,我似乎嗅闻到浓郁的血腥气,指缝间的湿润也黏腻起来,烫得皮肤发疼,酸涩就顺势透过泪水渗进肌理。 “露露乖,我、我们别看了。” 她的气息一阻,似乎咽下了什么,更虚弱了些。 是泪,是血? 到底是什么在发烫? 烫得我好疼啊 我听见自己的嗓子发出“嗬嗬”的声音,却失去组织语言的能力,只有眼泪将血色冲淡,几乎马上就要能看清眼前的一切了。 只要她移开手。 但下一瞬恐慌袭来,我的心脏被失落感攥紧,如同被苍鹰抓住猛地砸下深渊的猎物,只能等待粉身碎骨的结局。 不、不要—— 我伸手想抓住什么,却只有脸部皮肤被扯动的疼痛感。 幻觉里,那只手依然死死地捂着我的眼睛,而那个温柔好听的嗓音低低地嘱咐着。 “乖,很快就没事了。” “露露会没事的。” 在嘈杂吵闹的环境里,我听到她的呼吸忽然停滞,而后又急又重地喘了口气。 有人将我的脑袋按进她的怀里,以完全的保护者姿态,让我的耳朵能附在温暖柔软的心室上,听见尚且强健的砰跳声。 发生了什么?我有些迷茫。 我听见那个温柔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呼吸声和泣音,满怀无望的哀伤。 “可不可以忘了我。” “对不起。” 才听完最后一句话,我的耳朵就被震得嗡鸣。 我还坐在餐厅舒适的餐椅上,却仿佛置身险境,伴随着金属尖锐扭曲到令人牙酸的“吱呀”声,我感觉身体因为惯性向前倾,又被什么东西勒住狠狠地向后反弹。 而那个人抱着我,始终没有松开她的手臂。 “对不起”我听见她满含血腥气从唇边溢出的道歉,心里竟猜到了她要说些什么。 【对不起,我食言了,今后不能继续陪着你了。】 该说不说,幻觉就是逼真,我将这当做车祸后的创伤应激反应了。 毕竟车祸后我就经常做些同车祸有关的梦境,不是被迎面驶来的小货车撞上,就是看着窗外封建的时候,一辆小轿车无中生有地冲了过来,诸如此类,不胜枚举。 次数多了,时间久了,我就选择摆烂了。 难道还能因为我不想就不做梦了吗?我总不能就不睡觉了吧? 那也太天真了,我和身体相依为命三十七年,都没办法彻底和它谈拢。 可见这种事非常人所能,更不是我这样四肢都没驯服的平庸小废物能做到的。 等我将手挪开的时候,满目的血色早就如潮水退去,只留下我还未平复的心绪以及脆弱敏感处,像沙滩上甩着尾巴蹦跶的鱼,一跳一跳,垂死挣扎。 祂的手法好到这个程度了吗? 都结束有一会儿了,还能有这么大的后劲。 过于纤细敏锐的神经似乎也在附和我的想法,风擦干我的眼泪,又故技重施地挑开布料。 层层堆叠的潮涌将我后知后觉的尴尬遗失、推远,只留下难以启齿的快意。 更尴尬了。 我感觉自己脸很红,不知道是热的、羞的,还是做的 面对小姑娘关切的眼神,我根本不敢与她直视,匆匆地说一句,“好了,继续吃饭吧。” 接着我就率先拿起筷子夹了菜。 桌下的腿试图并拢,却终究还是被刁钻的风撬开缝隙。 我急忙用食物堵住自己的嘴巴,哪怕眼含泪花得到艾佳馨询问的目光,我也只能摇摇头,在咽下饭菜后,含糊道:“太好吃了。” 就当我是被美食感动哭了吧。 我以为我这样莫名其妙的人,小姑娘哪怕之前对我有再多滤镜,这会儿也该碎光了吧,可当我在泪光和不知味道的吞咽咀嚼里抬起头时,就看到她那双黑沉的眼瞳深深地望着我。 有那么一个愣神,我想起刚刚的幻觉,那个我一直试图看到的,似乎就是这样的一双眼。 可惜直到幻觉结束,“我”也没能如愿。 已经恢复正常的情绪再次低落,而风也从不放过每一个我松懈的瞬间。 我咬紧牙关,害怕正在进行、隐秘且不可见人的事情会被人发觉。 这种随时担忧被发现的紧张,似乎反而提升了敏感度 对于我这样意志力并不坚强的人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当然,就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是灭顶之灾。 勉强吃完大半饭菜,我觉得自己没被呛到并且坚持到现在,实在值得颁发一个“感动西照饭搭子”证书。 这期间艾佳馨找我说话好几次,我其实不太能听得清,有时候嘴里嚼着饭菜,眼泪模糊视线,我还得微笑点头附和。 唉,社交,好累。 我感觉自己在影子和风不分场合地点的调理下,已经比过去从容太多了,好歹没有一次丢脸地哭出声来。 尽管每一次迎上艾佳馨的视线时,我还是不可避免地会下意识挪开目光,强行挤入的风也会因此感到阻力,从而翻起更加毁天灭地的巨浪。 我唯一能庆幸的是风比先前稍知分寸,将一切都卡在我可接受的范围,甚至知道该抹去可疑的气味和痕迹。 否则这里又不是海边,也不曾有海滨主题,哪里会有微咸的海风气味呢? 我当然知道有部分人为寻求特殊体验,会选择一些穿戴类的用品出门,大众对这样的行为也并不抵触,但我始终是保守的那一批 总之,我不希望被任何人发现我的异常。 哪怕因为风的挑弄,后背也激起鸡皮疙瘩,我对衣服的感知变得强烈了,柔软的布料忽然粗糙起来,磨得皮肤发痒,连带着脸颊和脖颈也开始发烫。 一顿饭吃完,我的头发被汗濡湿,紧贴着脸颊和头皮,衣服也湿得半透,狼狈极了。 小姑娘体贴地问我,是不是冷气不足所以太热了? 我当然是摇头的,餐厅的冷气开得快能冻肉了,而且这热气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我心知肚明。 只是这话不好说出口,于是我尴尬地笑了笑。 “没什么,我每次一吃饭就会出汗,正常的。”勉强找了个理由,我不知道艾佳馨信没信。 她要是不相信我也没办法,本来就是借口。 只是意识到她真的相信了我随口搪塞的理由,我心里又不免得有些愧疚。 风吹过我的肩膀,抚过我的后背,我低头看见手影子正落在我的手腕上,脸色一白。 祂还想继续呢?!我这就差饭后小甜水,意思意思喝点就能走了。 到时候我去哪里找借口说不方便行动?! 肩膀一抖,宽松的衣领下滑,我窘迫地伸手把领口重新调整好,就见到艾佳馨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的肩头。 我蓦然想起锁骨上的淤青。 希望她没有看到,我在心里祈祷着,可惜事与愿违。 “姐姐锁骨是撞哪里了吗?”小姑娘蹙着眉,担心地问道。 我不敢与她对视,风却淘气,在我与艾佳馨用餐结束,面对面尬聊的时候,风钻进我的衣领,一路向下,将柔腻当做面团,浅浅揉玩。 哪怕一样是白的,也不能错认吧? 身下位置似乎湿了一些,我想着绝不能现在就离席,黑裤子虽然不明显,但万一呢? 我有些懊恼,本能和身体反应就是这样让人操心的存在,由不得我一星半点。 “嗯”我回想锁骨上形似指印的淤青,尬笑着点头。 “没注意,可能弄哪了吧。” 小姑娘的目光又在我手腕上凝住了,我一时想不起来手腕有什么异常,这还不是洗肿了的那只。 “呃,怎么了吗?”我问道—— 作者有话说:[害羞]送上迟来的更新,睡醒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伤疤 都是她的味道。 她蹙起眉, 唇角往下抿,忧虑的眸光抬起,凝视我的脸。 我不懂, 平日里活泼爱笑的小姑娘为什么忽然蔫巴了,就见她欲言又止, 最后大约是狠下了决心才敢说出口。 “姐姐,你手上的这道疤” 我才想起来,我的手上有一道有些年头的老伤疤。 她这副吞吞吐吐又小心翼翼的模样,该不会是以为我有抑郁自杀的倾向吧? 呃, 就我之前莫名其妙哭泣崩溃的样子,是挺像有精神创伤的病人。 看得出来, 在伴侣生活这方面,她和我以前一样,不然也不会分不清爽哭和痛哭。 不过这种事没什么好骄傲的,我甚至不知道我和祂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 “嗯这个。” 我的解释被风打断,它沿着腰线向下,似有若无地抚过, 稍一用力, 我便知道那块皮肤一定红肿淤青了。 那个温柔的声音再度出现, 紧贴着我的耳朵,呢.喃细语染上痴妄的味道。 “露露是我的, 这里是我的。” 随风而来的声音若有若无,冷风如幽行的蛇,攀爬缠绕, 巡视领地。 祂的语气越发偏执,“这里也是我的” 风便舔舐过因发汗而黏腻的皮肤,一寸寸地彰显存在感。 我不敢说话, 闭紧了嘴,害怕随便一个举动都可能刺.激祂带来更多的麻烦,只能抱歉地看了眼艾佳馨。 小姑娘显然意会错了,误以为这是什么难言之隐,善解人意地不再追问了,甚至还有些羞愧。 “对不起姐姐,我、我不该打听这些的。” 风正探行到关键地方,我才准备张开解释的嘴立刻闭上了。 这更加深了误会,她的目光畏缩,犹疑着,微微动了动唇,我没听见她说了什么,或许她还没有勇气说出口。 轻轻吸了口气,我僵直脊背,克制自己做出因本能而生的更多小动作。 等到反应的时间过去以后,我才松了口气,打破餐桌上莫名沉凝肃穆的气氛。 “这个伤,不是你想的那样。” 祂大概是从我的反应里得到满足,终于放弃继续这些本该私密的事情。 我的目光也落回手腕那条灰白狰狞的疤痕上,想了一瞬,开口道。 “几年前我遇到一场车祸,好像是为了挡住头吧?手就被玻璃扎了,不过也没断,只是骨折了,其实也不是很疼,比断了再接好多了。” “而且要不是有新闻和住院记录,我压根都不记得这些事。” 看到艾佳馨担忧心疼的目光,我赶紧补充说明。 “当时毕竟受到撞击了嘛,脑袋没什么问题,就是忘了一些事情,都是不重要的,像银行卡密码支付密码这些,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可忘不掉。” 哪怕我是以轻松的语气提起这件事,心还是蓦地一沉,莫名地心慌难受,甚至感觉呼吸都不再畅快。 我将这个情况归类到创伤后应激障碍里面。 风却呜咽着,呼唤我的名字,一遍遍地强调我的归属权。 “露露的哪里都是我的,全部是我的这些痕迹由我创造,都是我的,都属于我。” 淡淡的血腥气裹在风里缠上了我,一一巡过我身上的淤青和吻痕甚至是早已好透的伤疤。 恍惚间我想,在这些天的纠缠里,我似乎早被祂的气息彻底浸染了,才会从指尖到发丝,都有着鲜血淡淡的腥甜气味。 不然艾佳馨也不会在见面后,好奇地问我,‘姐姐用的是什么类型的香水,气味好特别啊。’ 我家里是有不少香水,不过都是朋友送的,更多的还是关兰摆的香氛香薰,甚至还有一台小型香薰机,专门在入睡的时候打开,用来助眠安睡的。 奚蓉家没有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我也没在出门前喷香水。 洗衣液是很大众的香型,奚蓉不爱太浓烈的气味,买的时候特意选了留香时间短的,才出门就散味了。 风绕着我转了一圈,祂似乎很满意,轻声喃语,“现在露露和我一样了。” “我们闻起来是一样的。” 祂的声音带着格外满足的笑意,“露露身上,都是我的味道。” “要让所有人都知道,露露是我的。” “只属于我。” 我偶尔会觉得,虽然祂的一些表现确实和故事里的诡魅相同,但祂的行为更类似于野兽,非得在某个地方留下标记,表明这块领地已经被占领。 好幼稚,但我也无可奈何,在祂呢.喃着那些话时,心里都升不起抵抗情绪,只剩放任。 我唯一的愿望是祂下次能不能好歹看看场合? 完了,果然是被调成了,我甚至没想着拒绝?! “姐姐当时一定很疼吧?” 艾佳馨忽然软和下来的声音唤回我飞到天边的思绪,我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感觉自己随着年纪增长,注意力也是越来越分散了。 该不会早早老年痴呆吧? 没让沉默继续,我摇了摇头,诚恳地道:“我是真的不记得了。” “如果我要是记得,那我死里逃生,也算是一种谈资了嘛,那肯定要大说特说,高谈阔论一下子。” 我朝她摆手,语气轻快。 “真的没事,我根本就不记得当时的事情。” 说完我看她的眼神比我一个大难不死的人都要难过,只好特意加重咬字,特意强调。 “我真的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再说了,都三年过去了,哪怕还记得,估计也都快忘了。” 隐隐有哭声在我的脑中响起,我有些疑惑地凝神去听,那哭声又消失不见了。 只是忽然有人用我的声音,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一句凄厉至极的话。 “不、不要。” 眼眶一酸,我差点又要落泪了。 艾佳馨便低头去翻她的包,从包里拿了纸巾给我。 “姐姐,给,这个纸比较软。” 她刻意撇开脸,很体贴地没有直视我的狼狈。 眼泪将纸巾彻底打湿,我才发现,原来我根本就没控制好情绪,眼睛很不负责任地随地小解。 到底谁才是身体的主人? 它们怎么都这么不给我面子?! 我没办法跟自己计较,只能暗恨着去抽餐厅备好的纸巾,艾佳馨明明没看我,却手速很快地为我递来新的纸。 甚至直接拿了一包新的手帕纸。 我一边擦眼泪一边想,是挺软的,于是我带着鼻音问她:“这是什么牌子的?” 艾佳馨一愣,可能是没想到我思维能这么跳跃无厘头,还在哭就能想这些事了。 她有些为难地看我一眼,无奈地对我笑。 “对不起啊姐姐,我、我买的时候也没注意,就带了这两包,上面应该有写吧?” 她有些不确定地看向我手里的纸巾。 我也随着她的目光转向还没拆封的那包。 气氛再度安静,我因为自己的愚蠢问题窘迫到不好意思开口,转而继续擦还没打算放弃奔涌的眼泪。 纸巾太白了,估计是增白剂放多了,我胡乱地想着,大脑却从洁白的纸巾跳转到葬礼上雪洞般的布景、黑白的丧服,和灵牌前的白花 直到最后,这些想象停留在惨白无血色的美丽面孔上。 不知道还以为我爱惨了祂,才会时时刻刻,随意看到什么都能联想到祂身上。 我叹了口气,“不好意思啊,刚刚犯蠢了,没注意到,问了个蠢问题。” 小姑娘没想到我会为了这个道歉,她比我还紧张羞窘,红着脸连连摆手。 “没事的姐姐,我、我不觉得这有什么。” “不用跟我道歉,是我没记住。” 这孩子有点太爱包揽责任了,不是什么好习惯,赶巧了我不是那种体贴人,于是我点头,很不要脸地应下了。 “那好吧,就当成是你的责任吧,下次你可得记住了。” 话刚出口我就后悔了,叫你一时嘴快,说什么下次?还想下次啊?! 艾佳馨却眉眼舒展,黑沉的眼瞳都亮了一下。 “好的,下次我一定记得!” 尴尬症犯了,我僵着脸笑,撑不出半点高兴,而风从我脚边路过,重重地按了一下我脚踝上的淤青。 嘶—— 怎么这么小气! “呃,吃完了,我们各回各家?”我提议道。 艾佳馨十分热情地表示要送我,好在奚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餐厅附近等着了,一看到我就立刻过来扶我。 更尴尬了,我看她们再次客套,彼此生疏却热络,透着股奇怪的感觉。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艾佳馨会和奚蓉说起我席间的异常。 提着的心微微地死了,人好像也不太活。 担心奚蓉被说动,真要把我拎医院去,我想打断她们的话,人却晃了晃,没站稳。 四只手慌忙接住了我。 谁在哭? “啊止,不,不要。” 这个声音为什么是从我脑袋里发出来的,和从前不一样。 我什么也看不到,就好像卫生间的幻觉仍在持续,眼前依然暗着,眼球有变沉的压迫感。 第一次我在幻觉里感受到这样强烈的知觉,甚至完全知道幻觉里的自己在做些什么。 “我”伸出了手,我想保护什么,我试图做些什么来抵御危机。 随着玻璃碎裂和金属撞击晃动的“嘎吱”声,剧烈、细密的疼痛落在“我”的手腕上,腿被压住了,几乎麻痹,毫无痛觉。 好疼,可是为什么心脏会更疼? “露露,露露你没事吧?” “姐姐?!” 我听得到耳边奚蓉和艾佳馨急切的呼唤声,艾佳馨甚至因为自责开始哽咽,可我睁不开眼睛。 心里的那个声音仍然在说。 “不、不要——” 她哭泣着,大喊着,世界陷入黑暗—— 作者有话说:[害羞]下一章就揭露崽崽手腕伤疤的来历。 顺便推推不怎么涨的下下本预收。 《清冷大师姐堕为魔尊后[穿书]》 #温柔白切黑师姐年上攻*不解风情敏感小可怜 #双初恋仙侠主受,有年龄差带点养成 #宿命轮回不断和剧情抗争拯救系 #含强制爱剧情,he,介意勿入 * 凌湘穿书了,开局就面临魔族屠村绝境。 即将丧命之际,是一道清凌剑光救下了她。 救命恩人清冷美丽,一身白袍孤寒胜雪,却温柔地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怕。” 后来凌湘改名换姓为廖乡,踏上仙途。 刚通过试炼,她就在修士中一眼认出恩人,往前一扑抱住对方大腿。 没想到恩人会是女主翟颜,修真界未来的第一人,预定飞升的天道宠儿。 这个大腿她抱定了! * 师尊常年闭关,师姐接过了教导她的任务。 相处日久,廖乡发现这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美人师姐,其实只是外冷内热。 不仅总是不厌其烦、手把手地教她练剑,还常常为了教导她修炼待到深夜,不得不与她抵足而眠。 廖乡以为师姐待她也有几分特别。 于是她根据原书剧情为师姐寻宝,替师姐挡刀,帮师姐赶走烂桃花,却无意发现了对方的秘密。 清冷美丽的大师姐有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 无论廖乡怎样努力,似乎也无法打动师姐的心,在其中占得一席之地。 既然师姐另有所爱,她也不再强求。 恰逢穿越时空的小须弥开,决意还家的廖乡留下书信和全部身家,在秘境内同师姐道别。 听了廖乡的决定,向来冷若冰雪的翟颜忽地笑了,指尖扣入掌心,鲜血淋漓却恍然未觉。 “好啊,既是离别,怎可无酒?阿乡同我喝杯酒吧。” 她饮下师姐的送别酒,再醒来就见师姐护在她身前,长剑染血,趁机偷袭的魔修已然毙命。 错愕间,剑尖抵在她的咽喉上,妖异的魔纹攀上翟颜清冷美丽的脸,笑着问她。 “小师妹,你要逃到哪去?” * 翟颜成了新魔尊。 魔殿宫室,软红帐内泣音涟涟。 廖乡的下巴被纤白手指勾起,她眼中含泪,身上红痕斑驳。 手腕的锁链哗哗作响,她推开翟颜,声音嘶哑。 “疯子!” 翟颜不在乎廖乡的抗拒,伸手抹去唇边的血渍,她笑了。 “是啊,从爱上师妹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疯了。”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65 第61章 抱得太紧 把她抓的那块衣服剪下来 “天哪!里面有两个人!” 我听到嘈杂的人声, 她们似乎在哭泣,有人抽噎着靠近。 “她们一个抱着另一个,另一个用手护着对方的头!” 说话的人声音颤抖, 她带着哭腔,不知是说给别人还是自己听。 “你、你也看到了吧?” “她们都想让对方活下去——” 周围唏嘘声连成一片, 哭泣声也此起彼伏地响起。 很轻的声音,却在热闹沸腾的人声里钻进我的耳朵。 这个人说,“可惜了,都撞成这样了。” 也有人惋惜, “要是没有后面那一下就好了,第一下的时候车头还没瘪成这样, 人也不会有大事” “唉,怎么就这样了。” “还这么年轻,家里的长辈要是知道该怎么办啊” 而后人群被分开,几道脚步声快速接近,传来冷静又焦急的陌生声音。 “她们抱太紧了,不好分开!” “这个出血量太大了, 情况可能不是很好” “颈动脉无搏动, 自主呼吸停止, 瞳孔扩散固定救不了了,唉。” “全身上下只有被护着的脑袋是好的 这些酒驾的人根本就没把别人的命放在眼里, 简直无法无天!判无期哪里够,就该死刑!” “唉,你听, 那边还在嚷嚷呢,说是她们自己冲出来的。 明明就是她酒驾超速逆行,竟然还敢那么狂妄地问两百万够不够买命。 这样的人怎么一点事都没有, 只擦了个油皮还嚷嚷着要人检查,真是” “你小点声,那个人开的是限量款豪车,回头指不定花点钱就你专心看好病人心率” 有人在喊,“蓝布呢?蓝布拿过来盖上!” “谁来搭把手,得把她们分开,她们抱太紧了。” 有人惊愕道:“她、她动了?!” 还有人诧异犹疑地问:“会不会,其实还有救?” “这是身体的自然反应,可能是死前的意识太强烈了,唉,都撞成这样了,活不了咯。” 这个人的声音听起来要年长衰老一些,有什么搭在我的脖子上,轻轻按压片刻。 “都过来搭把手,这个还有救。” “这个小娃娃被护得很好”苍老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估量什么。 “就是不知道会不会落下残疾。” 末了,她叹了口气,叹息声也在现场连成了一片。 另一个年轻的声音犯了难,“主任,好难分开啊” 接着她惊叫,“哎哎哎!主任!!她、她抓住死者的衣服不松开了!” 我的手被扯了扯,有什么滚烫地落下,冲刷脸颊,我听见那个年轻的声音带了哭腔。 “主任她是不是在哭?” 苍老的声音离我要更近一些,这次她的叹息声很沉。 “解不开就算了,把她抓的那块衣服剪下来。” “别耽误黄金治疗时间。” 我好像躺在急救车的床上,滑轮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音,耳边有人说些什么,我听不清。 “伤口的玻璃渣子都清理干净了吗?” “消毒、消毒!” “别管她抓的那块布,不许哭,擦掉眼泪,专心救治!” 耳边的声音像失真的电影,越来越沉闷,我好像从光里被推向黑暗,离这些声音也越来越远。 幻觉与现实重叠,我再次听到滑轮与地面摩.擦的声音,奚蓉和艾佳馨的声音闯进我的耳朵,清晰到甚至有些头晕。 “医生,医生她还好吗?” “姐姐是怎么了?医生” 据说人死后,最后消失的是听觉,我这是要英年早逝了吗? 那有点太早了吧,我年龄开头的数字还是三呢,搁古代都还是个青壮劳力,虽然我不壮也劳不动。 我朦朦胧胧地想着,我是不是睡着了在做梦,不然剧情怎么会这么离奇? 搞得像那些狗血的八点档偶像剧一样,还要来一出生离死别。 可那段闪回的记忆又太过真实,让我不由得也自我怀疑起来。 难道这就是我车祸时候发生的事情? 如果我没猝死,等醒了就问问奚蓉吧,我的事情,估计也就她最清楚了。 奚蓉这人记性时好时坏的,但她对我一向操心惯了,问她准没错。 才说奚蓉,奚蓉的声音就在我耳边清晰起来。 “医生,医生她一定没问题的对吧?” 我少有地听到她在我面前声音哽咽,几乎要被浓重的悲伤打垮。 唉,她肯定哭了吧? 可惜我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更别说给她擦擦眼泪了。 我这刚吃完饭,也不像是低血糖啊。 医生们好像很忙,我听到各种仪器调试、使用的声音,有点热闹。 大概是忙碌告一段落,才有人回答奚蓉的话。 “没问题的,病人身体特征平稳,具体的可能需要回院里做进一步的检查。” 然后这个年轻的医生又问,“你们谁是病人家属?” 我听到奚蓉紧忙回答。 “我!我是病人姐姐,我妹妹没事吧?” 我从不知道,奚蓉这个雷厉风行的女人,还有这样优柔寡断、惶惶不安的一面。 意识沉溺在黑暗里,不因为我的挣扎而改变,灵魂和身体似乎分成了两部分,互不打扰。 也就是我现在动也动不了,不然我一定要得意地笑。 奚蓉终于承认了,她想当我姐姐。 这么多年,我喊她奚妈妈或者奚蓉姐姐,都毫无例外地被她赏一个“滚啦!” “确认真的是家属吗?这个需要法律认可的亲属关系。” “是的是的,我我可以调电子户口本——” “医生,医生你看,我和她是一个户口本的,我可以给她签字,之前她出事都是我签的名字,医生你们不用担心,放心治,我有钱,多少钱都能治。” 奚蓉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给我签手术免责协议的人了。 关于户口本的事情,还是那场车祸后,因为我没了亲属,很多手术都很不方便,是她想方设法、跑上跑下地用投靠关系给我牵到她家户口上,还拒绝了我难得大方的投靠费。 唉,我叹了口气。 她真傻,这年头不少人为了天降横财不惜杀人骗保的,也就奚蓉把我这么个短命鬼填在她的受益人那里。 怨不得当年我的妈妈们和她的妈妈们,都怀疑她暗恋我。 我好像没说过,我的保险受益人也是奚蓉,不过因为我经历过车祸,很多保险都拒绝了我,投保的几家也不知道以后要不要扯皮。 好在我经过鉴证的遗嘱里,她是我大部分财产的继承人。 我还在遗嘱里写了,要是我在她前头走了,希望她能看在这些钱的份上,叫我一声妈妈。 毕竟我想倒反天罡很多年了。 可惜医生的话很快打破了我的妄想,让我有点失望。 “病人家属,你不用这么紧张,病人情况很好,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暂时没醒过来,但是她这个数据、这个体征是没有问题的。” “病人最近是不是压力比较大?因为像她这个情况,我出诊这么久,也就碰到两回,呃基本上就是心理上的问题。” “这个也会导致不明原因的昏迷,或者比如说以前头部啊颈部这些被猛烈撞击过,或者是得过什么罕见病,也是有这种可能的,这个得到院调取病历,结合检查结果具体分析。” “一会儿可能也需要问问您一些情况,就是她以前有没有遇到过撞击啊,创伤刺.激这类的事情,当时觉得没问题没有检查就医的。 像这种病历上调取不到信息的事情,可能会影响我们的判断,不方便最快速度找出病人昏迷的原因。” 我就听到艾佳馨在小声抽泣,奚蓉那个声音一听就是懵了,就知道呆呆地应和。 “好,好,医生你有什么需要问的都可以问我,我都知道的。” 她不知道想到什么,补充了一句,“毕竟我是她姐姐,我跟她一起长大的,我是把她当亲妹妹照顾的。” 我总感觉她这句话不像是说给医生听。 等等,做检查,就我这几天纵欲过度,被查出来怎么办?! 眼睛你赶紧给我睁开啊! 几番尝试后,我感觉我可能已经修炼小成,达到神魂出窍的境界了,就是怎么回去没人教我。 真是醉了。 我选择当个缩头乌龟,只要奚蓉不戳破,我就装成什么也不知道。 医生应该不会把这个事情捅出来问奚蓉吧? 救命啊!真的救命啊!谁能救救我! 在我晕倒之前,我也不知道今天就是得去医院走一遭啊! 我要知道,我也还是会晕,毕竟这事我说了不算,现在身体是我的主人。 在世界这个巨大的调.教场所里,我终究败得彻彻底底。 “奚姐姐,对不起,我不该今天约姐姐吃饭的,是我没考虑到姐姐的身体情况,实在对不起。” 小姑娘鼻音太重了,要不是我现在耳朵开了超清模式,可能都不一定听得懂。 她们好像那个客套成精,就这个事情又拉扯了一会儿,我精神得不行,只能被迫听完她们的对话。 一个道歉一个原谅安慰,然后再一起担心我的情况,就这些话来回滚了几趟。 终于,救护车到地方了,我眼前一黑,总算彻底昏过去了。 等我再醒来,就发现我只是意识醒了,人还是动不了,但能听她们说话。 艾佳馨和奚蓉在交流有关我的信息,也不知道在我失去意识的时候,有没有发生尴尬的事情 比如医生说我晕倒昏迷是太放纵了之类的。 好在,当我听到艾佳馨问的问题时,提着的心松开了一些。 “奚姐姐,姐姐她之前是不是发生过车祸?今天吃饭的时候,她说手腕上的伤是车祸的时候造成的”—— 作者有话说:[可怜]球球收藏专栏其她的书,走过路过,顺带看看嘛。 今天必须履行承诺更新万人迷了!就不多说了,专栏还有各种美味的预收,超级美味的,我为自己担保! 第62章 留在三年前 不愈的伤口 “露露她”我听得出奚蓉的吞吐。 在我车祸醒来后, 哪怕是我问起,奚蓉也一直避而不谈。 现在好像能趁这个机会听一点了。 本来我醒了是有点头晕的,现在有八卦听, 尤其是关于自己之前苦问不得的八卦,我顿时来了精神。 说吧, 快说,我两个耳朵都竖着呢! 平时哪里有这种机会啊! 快啊! 在我的期待中,艾佳馨也跟着追问。 “姐姐她当时怎么了?” 对啊,我当时怎么了?!奚蓉你快说啊! 我恨不得醒过来帮腔, 但是我的眼睛睁不开,手指也动不了, 只能在床上干着急。 “这个事情其实已经过去三年了,可能是打击太大吧,露露不记得当时的事情了。” 我虽然看不见,但能猜出来,她现在的表情肯定很丑。 可惜我昏着,连张纸都没法递给她, 先前我出事住院的时候, 也没机会帮她擦擦。 奚蓉在我面前总是很能撑, 可我不想她这么辛苦。 不过三年了,我终于有机会知道她们对我讳莫如深的过去了。 “在露露面前, 为了不勾起她的创伤记忆,我们都是不提的。” 怎么还没到正题?我急了。 我觉得她们肯定背着我眉来眼去了,不然下一刻艾佳馨怎么会郑重其事地做保证? “奚蓉姐姐, 我们虽然还不熟悉,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对今天听到的事情守口如瓶!” 到底是什么事啊?快说啊! 这么神秘, 我更好奇了,到底是什么事不能让我知道?! “三年前” “露露在理山市遭遇车祸,事故现场很惨烈,司机酒驾,态度还很恶劣。” 奚蓉顿了顿,说到后面咬牙切齿,像是恨不得把肇事司机用牙给撕成肉条了,我听得都想偷偷咽口水。 好凶啊。 给我听害怕了。 奚蓉不知道我在偷听,继续和艾佳馨说。 在场还有别的人,大概是医生或者护士,可能是在调配药水? 有一堆瓶瓶罐罐清脆碰撞的声音。 病房的门也没关严实,传来走廊里时而匆忙,时而沉重的脚步声。 “这件事当时在理山闹得很大,不过会闹起来有别的缘故” “露露的手腕就是车祸的时候,她为了帮忙挡伤才骨折的,我看到的时候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这也不是她身上最重的伤” 我听到奚蓉开始哽咽,几乎要说不下去,对她的熟悉让我知道,她必然有所隐瞒。 车祸这种事,忌讳还说得过去,过程有什么可隐瞒的? 又不是我撞了人。 我隐约察觉到不对劲,意识在清醒的精神海里感到冷冽。 大概谁递了纸巾,奚蓉擤了几下鼻涕,收拾好心情,才继续用鼻音浓重的声音说下去。 “我手机上有她当时的病历单子,拍的片,还有当时医生的诊断结果,医生——” “哎,医生,我妹妹检查结果出来了吗?” “家属过来一下。” 这话紧跟着远离的脚步声,病房内一片安静,关门之后我只能听到外面模模糊糊的对话。 在无法恢复行动,只剩下活跃思维的情况下,孤独让人有些难忍,仿佛被全世界抛弃。 可我在沉沉的黑暗里,什么也做不了。 “吱呀——” 门开了。 一阵风跟随清晰的人声卷了进来,麻木失去控制的身体被这点清凉唤醒,我开始恢复嗅觉。 我闻到独属于医院的消毒水味道,还有一种说不清的苦味,以及 淡淡的血腥味。 是祂一直留在这里陪着我吗? 我未能得见光明,更遑论睁开眼看看影子又在做什么小动作了。 或许祂正在用手指绕头发? 也或许我想起她每到情绪激动就像猫胡须般扬起的发丝,就算只剩下思维,也觉得好笑。 怪可爱的,除去总是不分场合开始深度交流,祂还是很友善,也是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类型。 毕竟祂如此美丽。 还没来得及沉迷记忆中的美色,奚蓉絮絮叨叨的声音就钻进我的耳朵。 有奚蓉在,我忽然就清心寡欲了。 她是不是有点慌张啊? 别人可能听不出来,但我是谁,我可是和奚蓉一个户口本的投靠人,这样的交情拿出去都是值得吹嘘的谈资。 “医生,她这个不会对她身体造成什么影响吧?” 医生给我的感觉就很疲惫,有以前长期住院的经验在,我猜她可能上了不止二十四小时的班了。 毕竟医院就是这样,不谈福.利待遇,只提奉献和伟大。 良好的投诉制度和遇事必背锅的工作经历,让医生即便累到麻木,依然温和且不厌其烦地回答奚蓉的话。 “病人的检查报告基本正常这次昏厥应该是由车祸导致的精神创伤,需要经过病人同意在精神科做过检查重新评估病情,再由负责的主治医生拟出治疗方案。” “不过这种事治标不治本,这边的建议是家属平时注意病人情绪,多陪伴病人” 庸医啊! 我收回了心里对医生的同情,并深觉医闹是这样无理取闹又难以改变的现象。 比如现在我就拒绝承认自己需要心理疗愈。 人怎么可能愿意承认自己有病呢? 那个肇事司机除外,我记得当时照顾我的护工趁我睡着,她和别的护工义愤填膺地怒骂司机仗着有点钱就为非作歹。 撞完人就说自己是精神病犯了才会酒驾撞死人。 无语,我要精神病犯了只会把自己当成阴暗丛林里的一朵小蘑菇,不需要吃饭,不需要太阳,只需要喝点水就能安静生存。 不过这个猜想被奚蓉骂了,她让我有点志气,要当也得当菟丝花,植物中的消费者,绞杀所有被它寄生的高大植物。 唉,她太容易被我的话绕进去了,所以现在听到她焦虑又鼻音浓重的声音,我心里的愧疚就像因为温室效应急速融化的冰川,把全球海平面都抬升了几厘米。 奚蓉是知道我对医院的抗拒的,所以她显然很为难,支吾半天才认真地下了决心。 “我会劝她的。” 成功概率这么小的事情她都敢承诺,我已经想象得到她像影子一样缠着我,非得让我去精神科做检查的场景了。 她们又进行了一些很专业很让人犯困的问答。 我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我再醒来就听到艾佳馨还有些少年气的清脆声音。 “奚蓉姐姐,当初姐姐遇到车祸的时间,是三年前的哪一天啊?” “我想在那天,给她准备一份庆祝她重获新生的小礼物,可以吗?” “可以告诉我是哪一天吗?” 虽然我还是动不了,但嗅觉都恢复了,距离夺回掌控权还会远吗? 明明身体感官没那么唯心,我却嗅闻到开始沉重的气氛,就连医院里特有的那股苦味都更浓烈了。 奚蓉忽然冒出来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的眼睛很漂亮。” 她像是发呆出了神,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艾佳馨的问题,而是恍惚地道。 “抱歉,我不是有意冒犯的,只是” 奚蓉又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在确认什么,她用着怀念和追忆的语气低声感慨。 “你和她、我的一位故人,你们的眼睛真的很像” 说完这句,她深吸了一口气,没等艾佳馨回话就接着说。 “露露她们是三年前9月23日在理山市发生的车祸。” 奚蓉的声音颤抖,她说到最后已经完全说不下去了,连抽泣声都像是一条起伏不定的波浪线。 她哭得太可怜,让我都想抱抱她了,可我百般努力,也只是让手指头动了动。 不过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我的身体与精神,总算是建立回一点联系了。 可这时候我也听到艾佳馨难以置信地重复了一遍。 “三年前的9月23日?” “奚蓉姐姐,你是说,姐姐车祸的时间,是三年前的9月23日吗?” 我有点纳闷,这种问题有什么好问的,车祸时间又不是我能控制自己的,虽然很感谢她的一番心意,但是我其实不是很想庆祝这种事情 只是我也忽然想起艾佳馨的眼睛,每一次看到,那种违和感就反复提醒我这位健忘人士,这双眼睛属于—— 【“听说她生前很早就签订了自愿捐赠协议,在和未婚妻在去民政局领证的路上出了事。”】 【“妈妈和我都很感谢她,也希望如果世界上还有来生,她一定要和她爱的人长长久久,不要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了。”】 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我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却不敢相信。 奚蓉似乎也对艾佳馨的反应感到诧异,错愕但肯定地回答。 “对,9月23日,发生在理山市的蜃楼区海市北路。” 奚蓉精准到具体路段的笃定回答让我连脑袋都安静了。 三年了,不止那位我仍不知姓名的司机没能离开理山,就连奚蓉,好像也被留在了那一天。 那场车祸带来的创伤,不止在我的腰椎、大小腿和膝盖上留下伤疤,也变成奚蓉这些同我关系亲密的人心上难以愈合的伤口。 而艾佳馨忽然也开始抽泣,她反复呢喃着这个日期,好像能通过反刍把它咀嚼彻底,尝出全部滋味。 “奚蓉姐姐,三年前的9月23日” 这个在我看来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抽噎着,几乎失了条理。 “我就是在这天接受手术的。” 奚蓉不解,她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什么?” 艾佳馨哽咽着,她说:“眼睛,我是在这天接受角膜移植手术的。” “姐姐她是不是,是不是在领证路上出的事?”—— 作者有话说:[可怜]在更新呢,在更新呢。 继续写下一更了,顺带求求大家,看看人家的专栏,看看预收嘛,遇到喜欢的点个收藏嗷~ 比如那本《谁是你姐姐》绿茶年下和傲娇别扭邻居姐姐的故事,超甜的! 第63章 捐赠移植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 我的心猛地一揪, 哪怕依然昏着,那种喘不过气的感觉也还是罩住了我。 可现在我只有手指能动,精神被禁锢在无法动弹的身体里, 思维就更加逼近惶恐的边缘。 我恐惧孤独,恐惧失控, 恐惧即将脱缰的人生,和正在我面前铺开的答案。 怎么可能? 我什么时候和人扯证了? 未婚妻,我哪里来的未婚妻! 这种事如果真的有,我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难道全世界都在瞒着我吗? 艾佳馨这小姑娘也真是太能联想了, 平白给我安了个对象。 三十七年了,我别说谈, 就连嘴都只和影子亲过,空白的感情经历和沙漠有什么区别? 我等待着奚蓉的否认,可在短暂却漫长的安静里,也逐渐明白了问题的答案。 “奚蓉姐姐,姐姐车祸的时候,她是不是和未婚妻一起, 她在副驾她的未婚妻是不是在车祸后捐了眼睛” 艾佳馨哭着追问, 原本口齿被泣音含糊, 后面她又说了些什么,但她的语言系统已经紊乱, 混乱无需的字句根本没人能听明白。 仅是确认我车祸的时间日期,似乎就对她产生了巨大的精神冲击。 至于么?又不是她被车撞 这时候奚蓉开口了,她说话的时候滞涩艰难, 仿佛每说一个字都会有一块刀片从她喉咙里划下去。 她说:“是,就是你想的这样。” “露露是和未婚妻在领证路上出车祸的,她的未婚妻是关芷。” “因为芷姐当场身亡, 医院按照她生前签订的捐赠协议,将那双眼睛给了有需要的人,她受伤太重,也只剩下那双眼睛还是好的。” “我没想到那个人会是你,如果露露还记得的话,她” 我感觉自己的大脑像在光滑的冰面上滑行,除了寒冷和僵硬,别的知觉都被彻底冻结。 而奚蓉继续哭泣,她喃喃着,“她不会想起来了,露露忘了,她不会想起来了,也不能想起来。” “那场车祸,她休养了整整快一年才能正常生活。” “要是没有那个肇事司机,她们本来该是人人歆羡的一对神仙眷侣” 艾佳馨不知道在乱抓什么重点,她疑惑地用浓重的哭腔问。 “忘了?姐姐忘了什么?” 奚蓉沉默了一会儿,回答她。 “那场车祸,露露受的伤不算严重,但她醒来就忘了” “忘了和关芷的一切。” “可她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就要修成正果了啊!要是那天,那天她们没有出门该多好!” 奚蓉泣不成声,她充满了倾诉欲。 我猜她一激动起来抓着别人手的毛病肯定没改,也不知道艾佳馨会不会尴尬,反正我是挺替交浅言深的两个人尴尬的。 “你知道吗?她们刚入住新家,才喊了我晚上一起吃饭,芷姐也准备在这天去警署改回原名,她们的日子明明马上就要好起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们要遭遇这种事情!该死的分明是那个司机,不是芷姐!” 像是包裹在我体外的泡沫碎裂,在某个瞬间,这些过于清晰的声音被钝化,再次回归正常,神经也不再隐痛。 我呼吸到一口凛冽的空气,全是消毒水的刺鼻味道,恍然发现自己终于拿回身体控制权了。 原来人在昏迷过后,会是嗅觉抢先回归。 仍有些麻木的舌尖抵着牙齿,我品着口中的苦涩,又想,那味觉就有点姗姗来迟了,我得给身体系统打个差评,希望它被督促以后,下次响应的速度能更积极一点。 滚烫的液体漫出我的眼眶,它们从狭窄的缝隙钻出单薄的眼皮,在过冷的脸上烫得刺痛。 眼泪或许是被我不高的体温冻到了,它们冰冷湿润地糊我的在脸上。 这并不是一种很好的体验,但我也没有选择抬起手来,为自己擦掉眼泪。 在她们的哭声里,我仍然伪装成昏睡未醒的病人,安静地听着。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姐姐就是,就是那个好心姐姐的未婚妻,原来我第一次见到姐姐就觉得特别是因为那个好心姐姐,因为她的眼睛——” “这是爱吗?可是我、我也很喜欢姐姐啊对不起,但是我、我也不知道。” “是因为这双眼睛吗?我总是会想多看看姐姐,总是会想在姐姐身边多待一会儿,总是” “但是我对姐姐的喜欢不只是因为眼睛,姐姐她她真的很好,很特别。” 艾佳馨慌得六神无主,她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好在在场的三个人都很混乱,谁也不会嘲笑谁。 尤其是装睡的我,在庆幸选择装睡的同时,我脑袋里面的思绪也全部扭成了麻花。 噢!不止,更像是被撞飞的麻花摊子,在晒得滚烫的柏油马路上胡乱滚着,不仅混乱,还很煎熬。 “我不知道当初那个人是你,当时太乱了,露露失忆了,我们没有精力再多处理别的事情,而且、况且,芷姐的事情,关兰都包揽过去了,她们、露露还没结婚,关兰才是家属。” “对不起,我、我们当时也没和医院沟通,这、这不是你的问题,我们也” 奚蓉到底早生了十几年,她先平静下来,我偷偷睁开一条缝,看见她扶着额头,正准备向我看来,我赶紧闭上眼睛。 “抱歉,我脑袋有些乱,你等等,等我缓缓再和你说这些事情。” 而艾佳馨闷闷地应了一声,很乖巧地说:“好,听奚蓉姐姐的,姐姐你慢慢想。” 她鼻音太重了,才说完就打了个哭嗝,听起来可怜巴巴的。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放弃思考,只依靠声音判断情况。 奚蓉不仅看起来很疲惫,声音也带着无力。 可是,这些事情都不是她的错,其实也与她无关,只是因为我,她才会这样在意上心。 我知道,我欠了奚蓉太多太多,可是我也很没用,总是让她操心,让她担心,我有什么是我能为她做的呢? 过了会儿奚蓉拿了几张纸巾擤鼻涕,又说了声谢谢。 大概是艾佳馨给她递了什么。 她叹了口气才说,“芷姐走了,她们是两个人出的门,却只剩下露露还在在医院抢救,当时我接到医院的电话,整个人都懵了。”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 “露露身边没有别的亲人,我们的另一个朋友那段时间情况本来就不好,知道芷姐的事情以后因为抑郁,躯体化严重,被送去住院治疗。” “我忙着照顾露露,跟进病情和治疗方案,我们都脱不开身,所以哪怕知道芷姐的眼睛找到配对的患者也没办法关心后续。” “不仅是露露受到刺激忘了芷姐,我们也不敢再去了解和芷姐有关的任何事情。” “我没有更多的精力,也没有更多的情绪可以去承接这些事情了。” 奚蓉沉沉地再次叹了口气,“露露忘了一切,最好的结果就是她这辈子都不要再想起来。” “人死不能复生。” “如果芷姐还在,她也不会希望露露抱着失去挚爱的悲伤度过余生。” 我不敢睁眼,只觉得奚蓉对我太过高看,人心易变,我哪有那么长情,又哪有那么脆弱,我甚至连关芷是谁,都不知道。 只是在胡乱飞舞奔腾的思绪里,我也会偶尔揪住其中的几条。 一条说,你胡说,你真的忘了吗? 另一条说,你不会永远活在她们为你编织的美梦里,总有一天,你会想起她的。 好狂妄的想法啊,事实是我对关芷的印象,还停留在机票订单里。 以及关兰骤然冷淡的态度。 “对不起。” 这是艾佳馨在道歉,其实她很不必道歉,她只是接受了别人的自愿捐献行为,哪怕是爱上捐赠人未婚妻这种俗套狗血的剧情,也没什么好道歉的。 只有我比较尴尬。 奚蓉也说,“不是你的错,你应该也知道,因为露露和芷姐的照片流出,网上的大家追捧她们的颜值,赞叹她们的事业,惋惜她们的爱情。” “再加上肇事者恶劣嚣张拒不道歉的态度,导致这件事当时不止在理山,在西照也闹得很大。” “有很多人自愿送了花圈,也参与了芷姐的葬礼,大街小巷都在惋惜议论,热度空前绝后。” “在露露醒来,发现她失忆,我就联系了各家媒体,把相关的文章都删除了,热搜也花钱买下删掉有关词条了,又请人写了文章,希望大众不要继续关心这件事,让露露能够安心生活。” “大家都很热心,提了很多意见,她们也希望露露能够带着芷姐的那一份好好生活,幸福下去。” “而露露在醒来以后”奚蓉苦笑,像是因为猜中我的心思而对我很无奈。 她几乎是叹息着说出这句话的,“她知道车祸上了新闻,也果然去搜了,好在信息处理得当,没让她搜到这些东西。” 我就说一个普普通通的车祸,即便是死了一两个人呢,哪里会闹得这么大? 奚蓉当时还敷衍我,说是因为最近有人下来巡查正好看见了,才会对这个事情严肃处理。 原来其中还有这么多缘故。 这些事,奚蓉从来没告诉过我。 这就是她们隐瞒我的事情吗? 隐瞒我曾经有过相爱多年的未婚妻,隐瞒在那场车祸里面,出事的不止是我,还有我的未婚妻,关芷。 我还活着,可关芷,我的未婚妻,她不仅失去生命,还被我遗忘。 奚蓉她们是为了我好,我都明白的。 我也想起张若安始终对我有所隐瞒的愧疚态度,恐怕也是关于关芷的事情吧? 她们在犹豫是否该让我知晓—— 作者有话说:[可怜]这周有榜单,还得继续努力。 看看预收嘛,看看大师姐那本,喜欢的话点个收藏嘛~ 《清冷大师姐堕为魔尊后[穿书]》 #温柔白切黑师姐年上攻*不解风情敏感小可怜 #双初恋仙侠主受,有年龄差带点养成 #宿命轮回不断和剧情抗争拯救系 #含强制爱剧情,he,介意勿入 * 凌湘穿书了,开局就面临魔族屠村绝境。 即将丧命之际,是一道清凌剑光救下了她。 救命恩人清冷美丽,一身白袍孤寒胜雪,却温柔地捂住了她的眼睛。 “别怕。” 后来凌湘改名换姓为廖乡,踏上仙途。 刚通过试炼,她就在修士中一眼认出恩人,往前一扑抱住对方大腿。 没想到恩人会是女主翟颜,修真界未来的第一人,预定飞升的天道宠儿。 这个大腿她抱定了! * 师尊常年闭关,师姐接过了教导她的任务。 相处日久,廖乡发现这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美人师姐,其实只是外冷内热。 不仅总是不厌其烦、手把手地教她练剑,还常常为了教导她修炼待到深夜,不得不与她抵足而眠。 廖乡以为师姐待她也有几分特别。 于是她根据原书剧情为师姐寻宝,替师姐挡刀,帮师姐赶走烂桃花,却无意发现了对方的秘密。 清冷美丽的大师姐有个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 无论廖乡怎样努力也无法打动师姐的心,在其中占得一席之地。 既然师姐另有所爱,她也不再强求。 恰逢穿越时空的小须弥开,决意还家的廖乡留下书信和全部身家,在秘境内同师姐道别。 听了廖乡的决定,向来冷若冰雪的翟颜忽地笑了,指尖扣入掌心,鲜血淋漓却恍然未觉。 “好啊,既是离别,怎可无酒?阿乡同我喝杯酒吧。” 她饮下师姐的送别酒,再醒来就见师姐护在她身前,长剑染血,趁机偷袭的魔修已然毙命。 错愕间,剑尖抵在她的咽喉上,妖异的魔纹攀上翟颜清冷美丽的脸,笑着问她。 “小师妹,你要逃到哪去?” * 翟颜成了新魔尊。 魔殿宫室,软红帐内泣音涟涟。 廖乡的下巴被纤白手指勾起,她眼中含泪,身上红痕斑驳。 手腕的锁链哗哗作响,她推开翟颜,声音嘶哑。 “疯子!” 翟颜不在乎廖乡的抗拒,伸手抹去唇边的血渍,她笑了。 “是啊,从爱上师妹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疯了。” 第64章 过度垦荒 地累死了 我该在此刻戳穿吗?还是继续装睡, 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什么也没听到。 脑子里像有一锅海鲜粥在煲煮,螃蟹和龙虾挥着钳子从我脑袋里横行爬过, 扇贝在半死不活地吐着泡泡,海蛎更像是黑白花, 片成薄片的猪肉泛着粉,骨汤咕噜着热气。 混乱,鲜炖,美味。 我试图在海鲜粥里找到我的脑子, 却只发现了格外嫩滑的脑花。 噢,我的。 原来人发疯的时候精神状态如此美丽。 也不对, 我没疯,我只是想死了。 浅浅地想睡到世界尽头,这样我就不需要面对莫名其妙又乱七八糟的生活了。 好可惜啊,我连叹气都不能做,只能继续假装自己是睡美人,等全世界来拯救我, 或者一个真爱之吻来吻醒我。 不过我认为, 敢贸然亲吻一位沉睡且不知死活的女士, 实在不像好人,这个童话故事在我小时候给我带来的感觉就不是梦幻美好, 而是惊悚。 睡几百年没变成干尸也没落灰的睡美人,和敢亲能和祖宗称姐道妹活祖宗的勇士。 这样都能在一起,她们指定都得有点特殊癖好, 尤其是敢亲活祖宗的勇士,不是癖好太重口,就是为了一整个王国的财富太敢做的小人。 啧, 也是,不说一个国家的财富,只需要冠上长生不老和包治百病,木乃伊都能成为高奢食材,要是我得了绝症,指不定奚蓉发疯的时候也会问我。 ‘露啊,你说吃大料腌制几百年的风干老腊肉真能治病吗?’ 那我会怎么回? ‘多么精彩绝伦的设想,几百年早过了保质期,吃完就死,确实包治百病。’ ‘大料真被你当顶级防腐剂了?那等我死的时候多放一点,骨灰还能给你做调味料,菜吃不完撒一点,不仅滋味更好还放不坏。’ 无论我们多么抵触,死亡都是所有人会抵达的终点。 心里一酸,鼻头就跟着发酸,我还以为自己被幻想的百年老腊肉撞了鼻子,就闻到淡淡的血腥气。 是祂。 我还以为风干老腊肉还魂了。 没想到唇上有冰冷的触感随风而来。 祂还真cos勇者啊? 不过祂又不是人,爱好变.态一点倒也正常,指不定祂和老腊肉能是一个时代的,那我被老腊肉噢不是,被祂吃了也能包治百病吗? 好像没有,病更重了。 果然是因为吃法有问题,我很想问问祂下次能不能温柔点,适可而止一点,过度疲劳也可能诱发晕倒昏厥的啊! 这次突然昏迷就很有可能是我最近太辛劳了,每天都被祂勤勤恳恳地开垦。 过度垦荒就是很不可取啊,总得为了可持续发展尊重一下自然生态吧? 成天犁地刨地,地不累吗? 地累死了。 还好医生查不出来,不然我准备帮自己盖个白布,找个冰柜躺躺和影子当同事去。 到时候谁耕谁就不好说了。 给我一个机会,当我不再是毫无抵抗之力的软弱人类,我将强的可怕,定让影子感受感受我辛露的厉害。 区区动指神功,等我不做人了,我一定轻拢慢捻抹复挑深抠浅挖不停歇。 可惜我现在还做人,只能被动接受。 学习能力而已,在肢体动作的领域,我当然学不会。 考虑到奚蓉因为经常看到我花样摔倒以后,恨不得给我提前买个拐杖备着,我深觉她眼光的前瞻性,并拒绝了她的好意。 除了住院和康复训练那段时间,我愿意为了医生护士的建议拄拐。 在彻底恢复以后,我健全的双腿就应该自由地前后左右乱摔,而不是被拐杖这样可恶的人类造物稳定平衡。 那和说我是四肢健全的残废有什么区别? 有点侮辱残疾人了,人家是受制于身体条件,我是受限于小脑发育。 所以住院期间,医生和护士总是对我小心翼翼、欲言又止,也是因为车祸和关芷的事情吧? 我很诧异,我就这样自然顺畅地接受了自己曾经有过未婚妻的事情。 明明之前还死活嘴硬觉得从没谈过的。 那先前在我眼前闪过的那些场景也都是真的吧? 我还真谈了个大美女啊。 实在本事,过去的我一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应该不会是特别蠢。 优秀大美人爱上笨笨呆呆还平凡的我—— 好了,我不敢想了,再想就有点像超恶俗狗血套路八点档偶像剧了,还是那种开播就得怀疑女主角人设,连演员都得因为演技过于精湛被怀疑智力有问题的离谱剧情。 不过我很快又想到一个更契合的点。 奚蓉就很爱看着我的脸叹气,说我但凡能长得和脸一样聪明就好了,智力和颜值必须做出取舍在我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上天开窗的同时也没忘了关上门,就怕把我做得太完美会让别人羞愧。 唉,我不能真的叹气,只能在心里叹了口气。 可惜这扇窗也没开太大。 至少上天给我开的没有影子的窗户大,可能造物偏爱非人,才会赐予祂如自然景色般秀丽动人的外表。 其实我有些大胆的猜测,比如影子会不会就是我那位素未谋面—— 不好意思,是谋过面但想不起来的未婚妻。 不过这种想象太大胆了,毕竟我在记忆的幻灯片里,就没看清我那位美丽温柔的未婚妻到底长什么样。 只知道她肯定是好看的,也对我很好。 良心让我感到愧疚。 愧疚也没办法耽误我在微风吹来的时候,为这个凉吻流下眼泪。 怪不得睡美人会爱上吻醒她的勇士。 任谁被禁锢在身体里几百年,孤独到几乎发疯的时候有个人来接近你,吻上你快被蛛网粘连的唇。 即便知道对方别有用心另有图谋,不是恋爱脑也会先爱上。 反正一个国家的财富,睡美人作为唯一的继承人,既能说给就给,也能随时收回。 那我呢? 影子住在我的影子里,祂和我形影不离,又总在每个即将崩溃的瞬间拥住我,带我踏上下一个浪头。 与祂相关的回忆总是潮湿、腥甜。 鲜红的,漆黑的,苍白的,无一例外,都会向我伸出手,用祂漆黑的眼眶注视我,一遍遍地呼唤我的名字。 祂对我是什么态度? 我们总这样纠缠不清又算什么呢? 我还能收回自己的心吗? 我扪心自问,然后发现自己还不如没有心。 艾佳馨在和我表白,准确的说,她在和奚蓉剖白她对我的心意。 无人能见的影子化成风,牵住我垂放身侧的手,扣住我的掌心,十指交错。 奚蓉就像我的监护人,正在对我的追求者进行考验提问,而艾佳馨虽然年轻却在她那里做出了高分回答。 我不得感慨真诚是最好的通行证。 可惜艾佳馨是个富二代,没机会体会面试的苦了,除非她想像我一样自讨苦吃。 不过按照她的真诚,恐怕面试官在问及家庭背景的时候,就直接给她通过了。 然后招聘会当场变成天使投资人见面会。 奚蓉只是问问艾佳馨的家庭氛围,艾佳馨就把自己当前的个人资产明细全说出来了,录口供都没这么清晰的。 我只是同意吃了一顿饭吧? 只能说现在的年轻人行动力太强了,年轻人的妈妈接受能力也很强。 小姑娘还真喜欢我啊? 按年纪我都能跟她妈义结金兰了。 果然,下一个问题,奚蓉就是问艾佳馨的妈妈多少岁。 “46岁。” 按照这个情况,我和艾佳馨的妈妈谈,都比和艾佳馨谈合理,好歹年龄差没那么大。 现在我也不考虑戳穿了,因为我暂时还没有给人当妈的准备,继续当我的睡美人挺好的,就是影子好像挤到我旁边了。 另一个手干嘛呢? 这种情况下还不能动很考验人,我开始自觉分心。 像我现在的情况,算丧偶第二春,还是出.轨? 和非人做算劈腿吗? 算的吧? 我的内心对未婚妻是很愧疚的,也开始想她在我的生活里还留下什么痕迹。 除了机票订单,好像没有别的了。 我和她都到了同居这一步,她竟然还能做到在我生活中消失得这么彻底吗? 那奚蓉她们很厉害了,这都能圆上。 我开始挨个细数生活中从前没太留意的反常,然后就发现,影子出现以前的我神经太过大条。 哪怕有异常也会像夹不起来的滑溜豆腐,轻了就滑走,必须等筷子戳破表皮,才能勉强捞上一点。 急得我想拿个大漏勺在脑子里捞捞了,看看还有什么我不记得的事情。 如果记忆是火锅,那我烫的菜全都沉底了,只剩刚下锅的还半生不熟地浮着。 我只能记得最近的事情,机票里的同乘人,张若安总是充满愧疚自责的模样,奚蓉常常一拐十八弯的话。 还有关兰的反常。 这几天的事情我总是记得模糊,却很难忘记关兰沾血的脸,和梦中梦里她问我。 “为什么你还活着?姐姐都不在了,你这样爱她,怎么不去陪她呢?” 到底是梦,还是真? 关兰和关芷真的互不相识吗? 恍惚间,我想起影子气恼地向我告状。 “她撒谎。” 有一滴泪刚好滑到嘴角,渗进唇缝,我尝到了咸涩的味道。 如果一切的谜底全部解开,我能接受真相吗? 微风擦去我脸上的泪痕,又温柔地将扎我脸的碎发往后捋,细致体贴。 好像啊。 祂和关兰,好像啊。 我又想起藕粉色的贴身衣物,变了色的床单被套。 床头水杯里,半夜醒来恰好温热的水。 地上未干的血色足印。 以及这些天里,我残缺不全的记忆。 今天出门的时候,我的鞋底,为什么会有新鲜的泥土和草叶?—— 作者有话说:[可怜]还有一更,痛经,精神状态比较美丽。 第65章 勿忘我 热闹与祂无关 闭上眼的话, 世界只剩下什么呢? 清浅的呼吸声就在我身侧,要不是知道影子不是人,我都要为这种同床共枕的陪伴感动了。 好吧, 确实是挺感动的。 奚蓉还在当面试官,艾佳馨在跟她做保证, 先是说什么弥补,然后说喜欢啊,决心什么的,驳回了奚蓉对我俩年龄差的质疑。 要不是我知道自己对小姑娘真的半点想法也没有, 同意吃饭也是因为她说得诚恳,我差点就要以为自己是引诱小孩子的怪阿姨了。 我真的什么缺德事都没干啊! 这种丧良心的事情我才不会做!! 奚面试官的态度越来越正经了, 我感觉她们的问答开始白热化,好像有点燃? 门口经过的那位,不知道是病人还是家属还是医院工作人员的家伙,你停留的时间是不是有点久了? 好尴尬,医院病房变Boss直聘招聘现场,而作为压轴的终面考官, 我还在装睡, 属实有点玩忽职守了。 幸好在场没有我的HR, 但是面试过程变现场直播了,门外明显就是听众。 一个、两个、三个脚步声在我的病房门口停住了。 人真是无论到了哪里都不忘吃瓜。 这怎么不算是一种初心不负呢? 嘶, 风在干什么,碰到我淤青了,祂按的祂不知道吗? 我不满地动了动手指头, 没想到祂竟然能明白我隐晦的小动作和未曾表达的情绪。 说实话,影子对我太熟悉了,熟悉到了如果没有过许多年的共同生活, 祂怎么能这样了解我呢? 只是直觉让我不去想,也不敢想,仿佛会被记忆烫伤、推远。 可我还是明白,如果现实中一定要找出一个对我如此熟稔的人,除去妈妈们,只有奚蓉。 而能了解得这样深刻,甚至连我的深度都了如指掌的,除了影子,恐怕就只剩下那位叫做关芷的未婚妻了吧? 相爱多年的话,不可能一次都没有。 我不相信自己面对大美人的时候能有多少操守,意志力不存在的,没有立刻把自己洗干净送上bed肯定是仅存的矜持作怪。 没有刻意想,我却知道自己其实有了答案。 因为我闭着眼睛装睡,所以看不见外界正在发生什么。 影子紧贴着我,我们有部分的重叠,因为祂住在我的影子里,我们可以理所当然地亲密。 风会寂寥吗? 我看不到东西,却闻到了咸涩的味道,在拂面而过的微风里,轻轻浅浅。 是因为听到了奚蓉和艾佳馨的对话吗? 奚蓉在说:“人死不能复生,芷姐已经走了,我其实一直希望露露能有重新开始的机会” “露露还年轻,她不能一辈子都困在一段感情里,她忘了芷姐,可她也过得不开心。” “自车祸醒来以后,露露就性情大变她不仅开始逃避最爱的K歌,害怕出门,害怕医院,也越来越沉默,越来越安静” “有时候她就那样,一整天地看着外面,看天空,一句话也不说,不知道吃饭,不知道睡觉。” “她的状态很不好。” “你能接受吗?” 我不能接受,奚蓉怎么回事? 我明明才是主考官,她越殂代疱了! HR呢?HR在哪里? 我说过要设立这个岗位了吗? 现在,我就是暴君!统统拉下去砍了! 只要世界毁灭,我就不用考虑晚上吃什么了。 饿死吧! 我自暴自弃地想。 医院的枕头并不柔软,消毒水的味道还是那么刺鼻,我在并不厚实的被子里瑟瑟发抖。 单人床太小,只有风会挤进被子,冰凉的风抚上我的脸,顺着鼻尖向下,又亲昵地碰过我的唇,落在锁骨,拂过腰线。 我听见奚蓉轻叹,窸窸窣窣地翻着什么,然后我偷偷睁开眼睛,刺眼的光亮险些把我弄瞎。 奚蓉手上是一个红色锦囊。 过去我就常常见她掏出这个锦囊,问她为什么总带着,她就说那是奚阿姨给她求的平安符。 而现在这个锦囊被打开,她小心地从里面拿出一块残破的布料。 距离不近,我尚未完全聚焦的眼球却主动描绘出那块布料应有的图案。 勿忘我,那上面,应有勿忘我的花纹。 我曾经寻找技艺最精湛的绣匠,为她做了那件衣裳。 费时半月,勿忘我的配色是我精心挑选的,成品栩栩如生,我还特意为每一朵花点上勿忘我的香水。 我为心里主动冒出来的答案感到迷茫,她是谁? 可我也分明知道那个答案。 关芷。 原来费时半月,花费大价钱做成的衣服,在遭遇那场车祸的时候,也无人会在意它的美丽。 它只是一件衣服,所以被剪下衣角,留下残片。 心脏跳得很快,我再度闭上眼睛,企图让它恢复正常,不要跳得这样让人惊慌。 再繁琐精致也只是衣服,那死去的人呢? 奚蓉给出了答案。 “这就是露露当时抓的那块衣服,是医生交给家属的,我收起来了。” “芷姐毕竟过世了,可露露还活着,她不能守着回忆过一辈子,更何况她忘了,她不记得了,这是好事!” “如果哪一天露露想起芷姐,我会让它物归原主但是,大概是没有那天了。” “我不会主动提起芷姐,也不会主动告诉露露过去的事情。按照露露现在的情况,你好好努力。” “我不会成为你的阻挠,如果需要,我、抱歉,我还是做不到。” “芷姐也是我的好友,只能靠你自己努力,但是我我也知道这对你很不平正。 你们之间差的不止是时间,还有一个被遗忘,但永远不可能真的当成不存在的人。” 我听见艾佳馨说:“奚蓉姐姐,请你相信我。” “我愿意接受姐姐的全部,也就包括她的所有过去。” 太年轻,太冲动,才能随意地说出这样的承诺,我敬佩她的勇气,但不认同她的想法。 人心总是贪而不自知的。 她此时一无所有,所以才会怯懦地不敢多想,一旦有一,便会想二,想要更多 比如我,竟会妄想与影子,有什么天长地久。 艾佳馨与我不过相识几天,她就对我莫名其妙地怀着满腔炽热真情。 我尚且想她年纪轻,想得浅,才会轻易将一段未曾开始、一厢情愿的感情看得太重。 而我呢? 不也如此,甚至我比她还不切实际。 我与影子之间,除去这些时日的缠绵,和祂不问缘由的爱语,我们还剩什么? 艾佳馨不了解我,难道我就了解影子吗? 奚蓉沉默了一会儿,她哑着嗓子对艾佳馨应了好,又开始自言自语般,试图说服她自己。 “你有这种想法是很好的,露露缺的就是陪伴,能够见到、碰到的陪伴,能和她牵着手,陪着她经历后半生,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到她” 风里的气息逐渐苦涩,我听见耳边的呼吸声浅淡到近乎消失。 我想碰碰祂的手,可惜微动的指尖未曾触碰到什么,只在下一刻感受到无形的风握住了我的手,而我的手陷进风里,仿佛有什么蹭着我的掌心。 依恋可怜。 依稀有风声吹过耳畔,而我感觉眼皮有些痒,睫毛抖了抖。 风是不是说话了? 还是我自顾自地妄想,妄想祂需要我? 也妄想祂呼唤我,念着我的名字,如从前的许多次一样,一遍一遍地告诉我。 “我爱你。” 我恍惚听见有人在记忆深处,翩翩踱步而来,噙着一抹浅笑,温柔地注视我的眼眸,在我的眼上落下轻吻。 “露露,我爱你。” 话语珍重,仿若面对无价宝物。 我瞧不清她的眉眼,以至于分不清她到底是影子,还是被我遗忘的未婚妻。 又或者她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因为,那优越的鼻梁轮廓,好似早在我心里描摹过无数遍。 以至于当我想起影子,想起模糊不清的未婚妻时,就会发现她们高度相似的轮廓线条。 若无相识,谈何说爱? 影子与我的初见,分明未止初面。 奚蓉又哭了,提起从前,她总是很爱哭,哑着不像样的嗓子说。 “如果你能做到,你一定不要骗她,不要辜负她,露露她真的很孤独。” “有时候我看着她,我觉得她好可怜啊,可是我什么办法都没有” “芷姐走了,她的世界不完整了,她忘了一切,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明白,还以为自己从来都是这样的——” 唉,再哭可就不像样了啊。 没等艾佳馨再给承诺和保障,我就“醒了”过来。 入目的光亮还是刺眼,这次我看见了影子。 祂柔顺的长发垂落,安静又乖巧地落在脸侧。 影子的世界,风停了吗? 指尖有微风缠绕,我轻轻勾了勾,那缕风就溜走了。 而祂坐在窗户上,阳光透过窗帘,将祂的颜色稀释,浅淡得好像马上就要消失了。 我也坐起身,骨头嘎吱响,床也嘎吱叫,而祂望了过来。 公立医院的经费有点紧张啊,病床不太结实的样子。 我看着窗户上单薄的剪影,影子就在那里,明明阳光在祂身后,热闹就在祂眼前。 可一切都与祂无关。 “露露?露露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姐姐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好吵,我眨了眨眼,将目光从影子身上挪开。 “桃子。”我说。 奚蓉不懂,她满脸莫名其妙反问我:“什么桃子?露露想吃桃子了?” 艾佳馨还在打哭嗝,小姑娘之前哭得太投入太忘情了,现在话都说不利索。 “姐姐?呜嗝——” “姐姐要吃桃子吗?” 她拿起手机,看起来像准备立刻下单的样子。 我缓慢地摇了摇头—— 作者有话说:[可怜]四点了,睡觉!还有五百字,睡醒补。 ———————————————— 补了七百多,我太厉害了叭!(叉腰) [求求你了]大家愿意看看我的预收吗?清冷大师姐不好味吗?好像喜欢的人不多,就她涨最少了。 《谁是你姐姐》是不是又遇冷了?但是傲娇别扭的漂亮邻居姐姐和占有欲超强粘人绿茶狗狗真的不可爱吗?! 我自己好喜欢的!虽然我的专栏就没有我自己不喜欢[害羞]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5-70 第66章 纸星星 我的影子,是短发?!…… “蓉蓉的眼睛, 像两颗桃子。”我确信自己嘴角勾起来的样子,一定笑得很恶劣。 影子蓦然抬头望向我,瀑布似的长发飞扬垂落, 那些寂寥落寞也被诧异冲淡。 奚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看她张大的嘴巴, 要不是在医院,她肯定要把声音拔高到人类难以抵达的海拔,再骂我一句。 【“辛露你有病吧!”】 “辛露你有病吧!” 然后她一定会气急败坏地指着我骂。 【“老娘担惊受怕这么久,就换来你个没良心的笑话我!”】 “老娘担惊受怕这么久, 就换来你个没良心的笑话我!” “蓉蓉你别哭了,我都看不到你眼睛在哪了, 就剩下两个大桃子。” 我本意是想安慰的,声音却莫名冷淡,显得这话很像嘲讽。 “辛露露!” “啊?”艾佳馨被我突然的这句话整不会了。 她抱住瞬间暴起的奚蓉的胳膊,把人拖住。 “哎哎!奚蓉姐姐你别生气,姐姐她、她没有恶意” 她说到后面语气都虚了,看来她也对自己说出来的话不自信。 我看着奚蓉红肿的眼睛和同样红彤彤的鼻子, 终于能够自由叹气而不是憋心里了。 “你怎么哭成这样?我只是昏过去而已, 又不是要死了。再说了, 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你还被吓成这样?” 奚蓉却在原地跺脚, 也不怕楼下病房找上门来。 她“哇”地哭了,手颤颤地指着我,艾佳馨着急地扶住她。 而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还要大声喝止我。 “辛露你个混.蛋!嘴里能不能少带点活啊死的,你得活着,给老娘活成千年老王.八!” “呜呜呜哇!谁许你这样吓唬我了, 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你要是有什么意外,我还怎么和阿姨们还有交代啊呜呜呜呜。” 嗯??? 现在轮到我傻眼了,“不是,蓉啊,你哭什么呢?我真的没事,你看我好着呢!” 瞧她急的,差点就把关芷的名字说出来了,到时候她不好圆我也不好装傻,大家都得干瞪眼装死。 我用手撑在床上,准备下去,她赶紧一边哭一边扑过来。 “你疯了是不是?血都倒回去了!” 啊我说怎么觉得冷呢,原来我还在打吊针啊。 然后我被她像洋娃娃一样在床上摆正了,眼泪掉个不停还要仔仔细细地给我掖被角。 奚蓉竟然在我面前哭了。 这个场景对我来说不止是古怪,甚至是恐怖了。 奚蓉竟然在我面前哭了?! 我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好小心翼翼地去瞧她的眼睛,试图看出点什么来。 太红太肿了。 那双被人夸水灵有神的眼睛,现在藏在一条不大的缝隙里,我只能看到她通红的鼻子,眼下的淤青和藏不住的疲惫神态。 艾佳馨是个很懂读气氛的小姑娘,她给奚蓉搬了把椅子放我床边,把这里让给了我们,自己去外面哭了。 一会儿屋里的哄好了,也得把人家小孩哄一下。 不止得哄,还得想想在不暴露自己听到告白的前提下,到底怎么打消小孩心里的念头。 我才“醒来”就开始觉得疲惫了。 可是我没办法对奚蓉的眼泪置之不理,她是我的发小,我的好友,我的家人。 “蓉蓉,不哭了好不好?” 我偷偷抽了张纸,叠成简易的星星形状,递给她。 “你看,星星。” 奚蓉愣住了,这是我们小时候常常玩的把戏,我给她惹急眼了就叠纸星星给她。 因为奚蓉自己承诺过,只要收到辛露的星星,就不许生气不许伤心。 她一向信守承诺。 只是这个小把戏我好多年没用过了,奚蓉全当我忘了。 从前她也暗示提过几次,我都装傻混过去。 其实我只是懒得弄,再说了,有时候看她要哭了给她惹急眼只顾着生气,也挺好玩的。 原来她不敢直接提起来,是因为害怕我想起关芷啊。 可是如今哪怕听到关芷的名字,我能想起来的依旧只有机票订单。 旁人口中感天动地、生死不弃的爱情故事,在我这个当事人的耳朵里,也只剩下故事。 真有这样轰轰烈烈吗? 奚蓉的手攥得很紧很紧,露出一点鲜艳的红色绸缎布料。 我知道是那个锦囊。 为什么她们都觉得我一定能想起来呢? 我的目光很轻很快地在奚蓉手上停留一瞬,而她慌张地把手往身后放。 我全做不知。 听说我在要与关芷分开的时候攥着她的衣服不愿分开,才导致医生不得不临时剪下那块布料。 奚蓉一定觉得这块布料对我来说很重要吧? 所以才时时携带,预备等我想起就送还给我。 她连身份证都没有随身带着。 三年了,奚蓉啊。 留在三年前的,困在那辆变形车辆里的,只有关芷吗? 奚蓉、张若安,以及关兰。 三年过去了,那些当时的记忆,脱口而出的细节,怎么还会这样清晰? 是不是除了忘记一切的我,还记得的她们都一遍遍地咀嚼着回忆。 妄想回到三年前,在那个清晨站在我的家门口,拦下马上要出发的我们 纸星星是我在被子里用纸巾偷偷折的。 多年不折了,好在肢体记忆还留着,作为我唯一擅长的手工活,它的折法好像刻进了我的DNA。 哪怕我完全不看,也不耽误手上的动作。 现在奚蓉对着纸星星发呆。 然后她握着那个纸星星,哭得稀里哗啦,将头埋在我被子里,还要伸出一只手摇摆,示意她没事。 为什么哭呢? 我有些无奈,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 她伤心什么呢? 我都忘了,不是吗?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只是这些话我不能说,因为奚蓉嚎得更大声了,好像我得了绝症,马上要不治身亡了。 还好这里是医院,最不缺绝望痛苦的哭声了,不会有人因为她的嚎啕朝这个房间投来异样的目光。 只会让人觉得我命不久矣。 我如实向她表达了,她气得拿哭成眯缝眼的眼睛瞪我,有点滑稽,我偷偷摸了一下口袋,没发现手机。 “你手机在我这里。”奚蓉哑着嗓子愤愤地告诉我。 哎呀,被发现了。 我老实地当一个病人,靠坐在枕头上,拿眼睛瞄滴速调节器。 奚蓉臭着脸,恶声恶气。 “别看了,这瓶挂完还有一瓶。” 小动作被发现,我乖巧地点头,“嗯嗯。” “疼不疼?”奚蓉忽然去碰我的手,她的体温有些烫。 我才发现手背扎针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时候溢出来不少血,瞧着有些吓人。 其实不疼,虽然我很怕疼,但是现在却没办法感受到身体的疼痛。 那根针不像扎进我的手背,像扎进一根毫无关联的青紫色塑料管里面。 只是看着奚蓉的脸色,我继续点头。 “疼的。” 凉风拂过手背,我抬眼去看窗上的影子。 祂不见了。 一滴滚烫的泪落在手背的血迹上,我诧异地看过去,才发现是奚蓉在哭。 她一声不吭的,只有眼泪接二连三,像下不尽的雨。 “露露,你要好起来。” 我在她颤抖的气声里分辨出这句熟悉的话。 “我很好啊,我没什么不好的,你又想什么呢? 别担心,我可能是刚刚吃完饭,血糖还没供应上来才晕倒的。” 她还是哭,默不作声地拿纸巾给我擦掉针眼附近的血渍。 “其实我前段时间背着你偷偷熬夜了,还通宵了” 我见不得她哭,绞尽脑汁地想出了这个理由。 “手机太好玩了,我不敢让你知道。” 我吞吞吐吐地说,以为自己演得很好。 所以不是因为那场车祸,也不是因为精神创伤,我可能只是低血糖,或者前段时间睡不好导致的。 不是奚蓉的问题。 她再哭下去,我也要忍不住哭了。 眼眶微热,奚蓉哭得伤心,我不知道该把目光放在哪里,慌张地移向一旁的白墙。 直到寻到长发的影子,我才不自觉松了口气。 祂原本是倚墙抱臂站着的,直到察觉我的目光,祂才忽然抬起手。 墨色的蝶影纷飞,落在窗影里,变成一朵花,一捧花,又散成无数星点。 而有棱角的星星们聚拢成一朵墨云,云中落雨,雨在踢脚线上长成了一丛花。 勿忘我。 有点浪漫了。 我好像没那么想哭了,于是伸长了手想去够床头的纸巾,偏偏还差一寸。 风推开窗,掀起窗帘,我恍惚听见有风铃脆响。 等我回过神来,那包纸巾已经被风推到我的手边。 我叹了口气,接连抽了好几张,统统递给奚蓉。 她好像不是不想停,是刹不住了。 奚蓉接过我的纸巾擦干脸,但眼泪继续流下,让她的努力都成了白费。 “嗝,我没事的呜,露嗝、露露你不许熬呜嗝夜,听、听到了没有?” 她都哭成这样了还要操心我,我又无奈又感动,只能拿出最端正的态度认真回应。 “好好,不熬了,我以后保证早睡,蓉蓉你不哭了好不好?” 她努力从肿胀的眼缝里挤出一点空间看我,听了我的保证,还要狐疑地看我一眼。 “真的?”她问。 我点头。 发现影子不知何时伸手来拉我,在我准备回握的时候,那道影又快速地收了回去。 嗯?怎么回事?平时不是很黏糊吗? 我有些无措,看不停落泪的奚蓉,我的安慰苍白无力。 面对若即若离的影子,我亦束手无策。 心蓦然空了一块,我抖着唇,消失的痛觉在这一刻席卷而来。 祂不是说,要和我永远在一起吗? 我匆匆看向奚蓉,她握住了我的手,嘶哑急切地告诉我。 “露露,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可沾着草叶的鞋底,花园里集体离奇消失的勿忘我花苞,还有逐渐淡去的祂。 我看见被子上落下的影子。 是短发—— 作者有话说:[求求你了]小虐一把,但不多。 看看孩子的预收吗?相去二十三超强性张力和年龄差,金主文学。 谁是你姐姐,颜值和别扭并存的漂亮姐姐跟一起长大的绿茶粘人精。 然后我要嘎嘣睡过去了,今天难得更新得早嗷[墨镜] 睡醒写万人迷更新咩嘿,1v19,我滴初心我滴爱。 第67章 谁晕血? 下了雨那片路都是红的。…… 祂不见了。 这是我的影子, 不是祂。 谜题缠成一团尚未解开,我就感觉脑袋轰然破开大洞,心里只剩下一个问题。 先前祂不是说, 永远也不会和我分开吗? 这些话,都是骗我的吗? 明明是祂非要一遍遍地对我说, 祂会永远和我在一起。 如果将所有调料扔进一个锅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现在我知道了,酸苦咸辣和那微不足道的甜混在一起,最后只剩下麻,麻木。 原来会骗人的, 不止有人。 怪不得世人都说,鬼话连篇。 为何我还会在一次次溺水般的潮湿腥气里, 无可救药地相信祂? 以为我对祂是不同的。 我丢失的那些记忆都去了哪里? 奚蓉终于止住哭声,我轻轻拍着她的背,试图模仿母亲曾经的动作。 只是我的目光依然四处逡巡,妄想寻到祂的影踪。 最后我在床角找到了祂,小小的黑影浓墨似的黑,抱着胳膊缩成一团。 关兰曾说过, 这是一个害怕防备, 寻求自我保护的动作。 祂在害怕什么? 心上密密麻麻地泛着疼, 我没有停下给奚蓉拍背的动作,却也会想起那些眼睫都晕着湿气的片段。 祂拍着我的背轻哄, 一声声唤着我的名字,也一遍遍地同我说爱。 因为爱所以深刻,几乎要将我的每一寸皮肤都烙上祂的气息, 打上祂的标记。 即便是无人可知的深处,祂依然这样霸道。 那现在呢?祂在怕什么? 我用余光瞧祂,也用心去寻记忆里那些草叶的来历。 毫无疑问, 那些草叶和泥土来自奚蓉的花园,但花园有专供人行走的石板小径,根本沾不上半点泥土。 我为什么会走进花圃? 总不能是偷菜吧? 奚蓉家的花园除了一小片勿忘我,就只剩下一堆蔬菜。 她非得效仿古人亲自躬耕亲近自然,一年四季都要自己种点菜。 鞋底的泥土也不像菜地的黑土,不是她花大价钱买来种菜的那批土,偏棕。 我记得奚蓉靠厨房餐厅的那片花圃,那附近的土壤就是这个颜色。 但是那个花圃里的花种得很密,不可能有下脚的地方,唯一例外的,是靠窗有一小圈空白。 “蓉蓉,你种的那些勿忘我怎么不开花?” 其实我记得漫天飞花被风卷入,最后成了我手上的花束,美好得像是幻梦。 醒来后那束花不见了,花园的花也不见了,更像梦了。 奚蓉没想到我会问这个,她拿纸巾刚刚擤完鼻涕,抬头用那双桃子眼疑惑地看我。 “啊?露露怎么嗝,忽然问这个。” 她这个样子,真是可怜又好笑。 不过我没有这么不仗义,不至于这时候笑出声,而是叹了口气,问她要手机。 “没什么,问了个蠢事,你习惯就好了。对了,我手机是不是在你那边?” 她毫不意外地点头,“噢,你手机在” 奚蓉开始掏她的西装裤兜,原本笔挺利落的裤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皱巴了。 她要是这会儿走出去,不像事业有成的总裁,反像是业绩不佳失意烦恼的销售。 我看了眼褶皱位置,恰好是手臂垂落手指侧放的地方,猜她大概是等的时候焦急,把自己的裤子给抓皱了。 她把手机还给我,状似不经意地问我。 “喏,给你,怎么才醒了就着急拿?” 我看出她的试探,毕竟除了她和关兰,我没有其她需要联系的人了。 我低头点好东西,对她展示我的手机屏幕。 “给桃子消肿的。” 几包冰块,一次性毛巾,一杯咖啡,冰袋其实更好用,但现在来不及冻了。 奚蓉又气又感动,脸纠结成一团,憋半天才说:“辛露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冲她眨眼睛,希望这样可以显得自己很无辜。 奚蓉一向是吃这套的,因为她知道我要耍赖了,这时候说什么都不管用。 果然她恨恨地磨牙,顾不上哭了。 “辛露露!你能不能换一招对付我!” 我抽了张纸巾给她擦脸,不走心地回答她。 “不可以。” 手机正在不断弹出消息,每一条消息显示上的【关兰】都会覆盖下一条。 我看手环提示,果然有异常历史记录和过期的健康警告。 其实距离我晕倒到醒来也没过多久,医院很近,救护车来得很快,我真睡和装睡的时间也不长。 我没有点开,熄灭屏幕。 关兰,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她。 然后奚蓉手机的铃声就在口袋里响了起来,振动把她的裤子口袋震出浅浅的波浪纹。 她拿起来看了一眼就按掉,手机还是嗡鸣不断。 我看她不耐烦地皱眉,偏开脸把手机揣回口袋,食指按在关机键上。 “怎么了?是不是公司那边有急事?你要忙就去忙吧,我多大岁数的人了,能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自己在明知故问。 而奚蓉大概厌烦疲惫极了,突发的事故让她不如平日敏锐。 “没什么,不重要的事情,露露你就别管了。” 我看着她通红眉心攒起的愁绪,嗓子便被无数回忆的碎片割哑,发不出声来。 这么多年了,我和奚蓉自幼相识,到现在已经三十多年了。 她的愁除了工作,就只剩下我和奚阿姨。 奚蓉总是奉行更强者应该保护弱小,也不知道她哪里来那么多保护欲。 总之在我们很小的时候,她就这样照顾我、保护我。 我没告诉她,我早写下遗嘱,她是唯一继承人。 关兰不是。 手环振动过一阵,我看到是关兰点了很多心心,而手机也不甘落后地响了。 没等我拿起来,奚蓉就忽然说:“哎,露露,你给我买的冰块要多久到?” 说着她自然地向我伸出手,“手机给我,我看看预计多久配送到,是填我电话吗?不是我得拿你手机跟外卖通话了。” 奚蓉一紧张就话多,两个红肿的大桃子眼神闪躲。 我对着她笑,没戳破她的目的。 “好,我还有点不舒服,看到手机就头晕,医院人员混杂,你帮我拿着。” 说完我就把手机给了奚蓉,也确实没打算回复关兰的消息。 按道理,我和关兰本也是很好的朋友,仅次于被我当作家人的奚蓉,但在友谊这个赛道她已经遥遥领先了。 只是每当我在心中念着关芷这个陌生的名字,就会想起关兰冷淡的回答。 【“不认识。”】 恍惚间我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 【“她是谁?是你姐姐的妻子吗?我看到她们牵着手在湖边散步。”】 而年轻的,属于关兰的声音冷冷地回应。 【“不认识。”】 不时有电话同步给手环,“嗡嗡”振动不停,将手腕上那一块皮肤都变得麻木。 等到手环再次亮起,我看见心率的数据闪烁跳动。 红色的心脏图标。 宛如梦境中关兰脸上沾染的鲜血,在我眼中淌成一地,刺眼、鲜艳。 “嗡——” 手环长长地振动一声,自动熄屏关机。 没电了。 真是太好了。 门被敲响,我和奚蓉各怀心事地看了过去,以为是艾佳馨想进来。 “你好,请问是辛露点的外卖吗?” 外卖员竟然找到这个病房,还把东西直接送到了奚蓉手里。 我给奚蓉让出位置,推了推她,“你去躺着敷眼睛,我想坐会儿了。” “哎!哪有病人坐着我躺着的,辛露露你别瞎搞啊!” 眼角的影忽然拔高拉长,我看到影子也从床尾离开,另找了个墙角呆着。 我还没当蘑菇呢,倒让祂抢先了。 “快点~”我催促着,手按在输液针上,对奚蓉挑眉示意。 她再不乐意,也敌不过更执拗的我。 毕竟我威胁她,“快点啊,不然我就要变成医院在逃病人了。” 奚蓉只能别扭地平躺在床上,按住我输液的手不许我动。 “这个手别乱动啊,一会儿血倒回去你又得难受了,我晕血见不得这个。” 胡说八道,小时候我看奚蓉帮奚阿姨杀过鸡,她面无表情扭着鸡脖子放血的样子一度出现在我的噩梦里。 而且梦里我变成了那只鸡。 好在后来奚阿姨对在家里养鸡失去兴趣,奚蓉也得以摆脱这项年年进行的亲子活动。 谁怕血奚蓉也不会—— “你真怕啊?” 我扶住奚蓉,而她手忙脚乱地把我按着。 “不许动!你那个血、血血血都要回流了!” 鸡飞狗跳。 等我给晕血的奚蓉安抚好,又单手帮她把冰块隔着毛巾敷眼睛上的时候,我们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露露,你” 奚蓉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整半天都说不出来。 我把她的脸摆正,提醒她,“别乱动啊,我用毛巾包冰块的,绑得可能不紧,乱动可能就掉了啊!” “嗯,我知道。” 她还是吞吞吐吐地小声问我。 “你是刚醒吗?” 当然不是,我庆幸她看不到我的表情,稳住声音,反问她。 “不然呢?不是刚醒那你希望我什么时候醒。” 坏处是,我也看不到她的眼睛和表情,只听到她小声地反复念叨着。 “那就太好了,那就太好了。” 我没戳穿她的侥幸,而是问她,“什么太好了?” 奚蓉没应,我们没有说话,我再次轻声叹了口气。 “蓉蓉,好好休息。” 那次车祸,最先赶来的人是奚蓉。 她见过现场的惨烈,尽管关芷的遗体在她到达的时候应该已经运走了。 可是我也听医院的医生护士提起过那场车祸。 “你听老张说了吗?听说好多血啊,赶巧下了雨,那片路都是红的。” “唉,造孽哦。” “你是不知道,那个实习生被吓个半死,她说受害人整条白裙子都红了,都是血” 彼时我还以为是自己大出血导致,可现在想来,分明都是另一个人的血。 毕竟按照她们说的出血量,我应该是活不到今天,而我回家的时候,衣柜已找不到半条长裙。 影子躲在角落,裙摆被风吹高,烈烈如焰。 祂现在不是影子吗? 怎么裙子变了颜色? 我不适应地眨了眨眼,试图看清。 可黑色的裙摆暗影扬起落下,一切如旧。 那一刹那的鲜红,似乎只是我的错觉。 我坐在椅子上,脚上是奚蓉塞的拖鞋,那双沾了泥土草叶的鞋子整齐摆在床边。 真的是我看错了吗? “奚蓉,你之前在餐厅和若安聊什么了?你是不是哭了?” 面对我的忽然发问,奚蓉险些将敷好的冰块晃下来,却还要嘴硬。 “什么哭不哭的,我和她能聊什么?” 她察觉不对,又恢复了警觉,“你不是吃完回房间了吗?” 影子蓦然起身回首,无数道细长暗影在祂身后,仿佛将刺穿我的万千道流矢—— 作者有话说:[害羞]是我,今天阳间时间更新啦! 周四不用等我,因为周四是固定的休息日,晚上十点直播唠嗑不码字,平时都是码字不聊天的。 第68章 不忍 重要的事情不会被遗忘 我本有千百种借口可以找, 却在丢失记忆的情况下,忽然想诈一诈奚蓉。 “我吃撑了,去花园散步, 摘了你的勿忘我。” “你不是说那个花是我喜欢的,特意留给我的嘛。” 明明我不记得, 直觉却让我缓缓道:“餐厅的窗户没关紧,我听到你们——” 奚蓉忽然抓着我的手,坐了起来,包了冰块的毛巾掉到地上。 “哗啦”“噼啪”洒落一地。 她那双红肿如桃子的眼睛比先前好了很多, 至少能让我看清她的眼神了。 奚蓉瞪着眼睛,偏她的嘴张了又张, 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她开始慌了,可能没想到我竟然瞎蒙碰上了死耗子。 我也慌了,因为我也没想到自己歪打正着。 难道她们真的背着我做了什么事情? 张若安和奚蓉,她俩是不是背着我在餐厅里吃嘴子了?! 不对,这种事情避开我很正常,奚蓉应该是害羞而不是惊恐? 我忽然发现了不对劲, 脑子从来没有这样清晰且灵活过。 有什么事能让奚蓉害怕惊恐? 这么多年来, 她最害怕的, 有且仅有一件事,也就是那场意外车祸。 “我听到你们在说三年前的事情。”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我心里其实没底,尽量让自己给出的信息模棱两可。 奚蓉反应却很大,她受了惊往后退, 冰块融化的水珠将她的眼睫粘连在一起,也打湿鬓角的碎发,狼狈地贴着脸。 “露露。”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颤音。 我本来是不忍继续下去的。 只是作为三年前的当事人, 我也会想知道,当年都发生了什么。 我抬眼看向影子,祂身后暗影如墨,一条条、一道道,像是受了惊似的朝着我。 祂慌什么?莫不成三年前的事情也同祂有关? 我想着莫名缺失的记忆,紧抿着唇,不知道接下去该编什么。 心颤颤的,像在发抖,它好激动,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我按捺住突然雀跃积极的情绪,尽量让思维保持冷静。 我想,或许我能因此找到影子的来历。 “对不起。” 奚蓉哭着跟我道歉,她的头发里藏着几根银丝在光里闪烁,我才发现她也不年轻了。 也是,我们都三十七岁了,这不算是一个年轻的岁数,却又离中年差了点火候。 奚蓉眼尾的细纹在发光,直到落了下来,我才发现那是一滴泪。 “对不起,我、我没想刻意隐瞒你” 她说得哽咽,不敢看我,眼皮上的褶皱似乎比年轻的时候更深刻了,就连难过的样子和情绪都更加哀恸,好像岁月带走的,不只是青春,还有无虑的天真。 奚蓉从来没对我不好过,她对我的关心在车祸过后更是到了顶峰,但凡得了空就在医院守着我,她为了我尽心尽力 我们也只有这一年多见得少了。 关兰在家,我怕她们起冲突,总是做着时间管理错开她俩,又借口工作忙让她不用担心。 是我愧对奚蓉,纵使她真的隐瞒了什么,也只是想要我过得好。 我忽然有些不忍心了。 可是三年前的事情总该让我知道了,这一个个的谜团暂且不论。 至少让我到关芷的墓碑前,同她说说话,也让她看看我。 三年了,她一个人在那里,会不会害怕?会不会孤单? 地底会不会很冷啊? 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心情,我甚至不记得她的长相。 只是设身处地,如果是我,恐怕会希望挚爱能在我死后常来看我吧? 爱常无私,也自私。 倘若人在死后有灵,定会用尽办法,只为见爱人一眼吧? 我下意识去寻影子,祂在墙角漆黑成一团,依然辨不清面目。 妄想在一团黑里看出五官,我也真是痴了。 奚蓉哽咽了半天,却始终没有往下说,她深深地望着我,布满红血丝的眼睛连泪都不敢落下了。 她像是在寻找我是否因此多了几分责怪,哪怕她知道我不会,可这份在意就是会无厘头地触发,而后将情感也揪成一团。 或许这也是奚蓉始终不希望我找回遗失记忆的原因。 有些东西,戳穿了,或者知道了,并不会更快乐。 好比人们追捧真挚的爱情,寻求赤诚的婚姻,却只是盲目地爱着、恨着,连自己都看不明白,于是在追爱的路上陷入周而复始的失败怪圈。 没有目的地的行船,终究会在大海迷失方向,抛锚、触礁、沉底。 偶尔有几个幸运儿能顺着洋流飘向陆地,而行船需要至少两个目的一致的人,齐心协力共同前进,但凡有一个人意见不同,她们距离目的地便越来越远。 爱情不是一个人的孤独史诗,而是双人合作的圆舞曲,偶尔踏错,心中有爱,便也无妨,可若有谁失了耐心,这支舞就难以继续了。 如果我知道一切,我会变得快乐吗? 我们心里都有答案,如果真的会快乐,又怎能遗忘呢? 是怎样的痛苦让我失去了和关芷有关的一切记忆? 我想不起来,所以没有答案。 奚蓉的嘴唇抖得不像样,她看起来像中风了,我有点担心她的身体,但我也确实没有随身携带急救药物,好在这里是医院,我可以随时喊到专业的急救人员。 最后我还是没有心软,而是继续试探她。 “关芷,我听到了,她是我的未婚妻,我忘了她,对吗?” 少说少错,我不敢十分确定奚蓉和张若安都聊了什么,但想来一定和关芷分不开关系。 奚蓉的脸忽然白了。 我又猜中了。 可我并不开心,甚至有些后悔。 我真的要为已经想不起来的事情这样为难奚蓉吗? 只是一旦想起关芷这个名字,我的心里就无法停止波澜的荡漾,细密的疼痛像是撞上冰山的船,寒冷从船体与冰山相接的位置传来,一寸寸将我的心冻结。 以至于当痛苦蔓延的时候,那种疼痛已经麻木,只剩下冷极了以后感官失衡的炙热。 热得发烫,烫得发疼,一切又回归疼痛。 我看不见自己的脸色,也就不知道我现在看起来并不会比奚蓉的情况更好一点,反而一张脸白得像鬼,够吓死几个在班的医护。 奚蓉像是吃了好几斤的柿子,就是胃结石长嗓子眼上了,半天挤不出几个字,脸色煞是青白。 “是、是的,关芷是你的未婚妻” “我、露露,我不是故意、我没想真的一直瞒着你,对不起” 我不能安慰她,还得在一无所知的情况,硬着头皮同她对视,装成早就知道一切的样子。 “蓉蓉,我没想过你会瞒着我。” “我以为你最了解我,应该知道,我最需要的是什么。” 我需要真相,我需要那些漏勺捞不起的记忆。 记忆不是火锅,我的过往经历更不是浮沉的火锅菜,关于车祸和关芷的事情,也绝不该融化在底料里,变成漏勺捞不起的汤。 可惜人生总是无常,大肠包小肠,我没能等到奚蓉的回复。 被篡改的记忆,就像是一只被反复熬煮、筛选过荤素的火锅,要想尝尝汤底咸淡,就得撇去最上层厚厚的油。 在它冷却后,白腻的油凝固如冰面,我只能闻到香气,既看不见里面有什么,也无法知道它真正的味道。 【“当你想起关芷这个名字的时候,你会发现,其实你根本想不起来她是谁。”】 【“什么事情会被遗忘?”】 【“不要去想,不要去找,会被遗忘的事情都不重要。”】 【“你会忘了你的银行卡密码吗?你会忘了你的支付密码吗?你会忘了重要的朋友,比如,奚蓉和关兰吗?”】 不会,当然不会。我在心里回答。 “露露,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奚蓉扑了过来,她顾不上自己身上的水珠,把手伸向我的额头。 她的手好冰。 我有些恍惚,好像看到另一个人也曾这样着急地扑向我,那张脸陌生、熟悉又美丽,几次模糊重叠,变成了关兰,又变成了眼前的奚蓉。 “没事,我就是、累了。” 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说出声,但奚蓉急切地说:“好,你累了就上来躺,别在这坐着,你是病号,你得好好休息!” “嗯。”我懵懵地点着头,困意如潮水涌来,思维清晰一瞬,刚刚那些想法就像是沙滩上的画,被轻易抹去。 墙角的暗影宛如游鱼,瞬间游到我的身后,将脱力躺下的我托起片刻,让奚蓉能来得及反应,将我扶好。 “好困啊。”我这样对奚蓉说。 其实这会儿我的思绪已经迷迷糊糊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我只知道,我需要睡觉了。 “好,你快睡吧,等你睡醒了,我再告诉你关芷的事情。” “你别想这些事情了,多休息。我答应你,只要你想听,我一定原原本本、完完整整地把全部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好不好?” “不对!露露、露露你没有别的地方不舒服吧?怎么会忽然睡着了?血、血回流了,医生、医生” 奚蓉的声音在我耳边逐渐远去。 我朦朦胧胧地想,关芷? 关芷的事情? 我、为什么要知道她的事情? 因为她是我的、未婚妻? 【“关芷,你根本想不起来她的样子,她真的重要吗?”】 【“重要的事情不会被遗忘。”】 【“露露,留下来的人才是最珍贵的,值得珍惜的。”】 【“你最重要的人,是关兰。”】 我最重要的人,是是关兰? 好困,我好像快睡着了。 不,不对,不是关兰,是———— 作者有话说:[可怜]今天依然是信息量很多,但继续失忆的露崽。 快了快了,再来回倒腾几回,露崽就该真正的恢复一部分了。 不晓得大家有没有发现,露崽每一回失忆再恢复,或者濒临恢复以后,她能抓住的线索越多,能记起来的事情也越多。 依然是给预收求收藏的一天,看看下一本《误标记病弱寡嫂O后[穿书]》主攻嫂子文学甜文,或者看看下下本《清冷大师姐堕为魔尊后[穿书]》主受强制爱he,下下下本《恶劣万人迷小狗从不翻车》主攻n.p,阶段1v1,全都在一起的大团圆结局(大家一起包饺砸),下下下下本《谁是你姐姐》主受别扭可爱甜文。 这是今年到明年的计划,《谁是你姐姐》之后写什么还没定好,暂时比较想写的是《相去二十三》年龄差大的金主文学,互攻。 第69章 阴魂不散 我们的啊止 我也不知道该是谁。 意识沉入黑暗, 我在空茫里望不见过去,也看不到未来。 好孤独。 可是我不该孤独的。 我浑浑噩噩地在这片空茫里飘游,想不起自己是谁, 也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漫天的雾气涌了进来,我在这片猩红里闻到了血的味道。 有什么冰凉地握住我的手, 吻去我眼下的泪。 泪,我什么时候哭了? 我哭了吗? 是雨落下来了吧? 我愣愣地抬头,猩红、温热的雨一滴滴圆润如珍珠,顺着我的脸滑落。 怎么会有红色的雨? 我摸了摸脸, 手也染上了红。 这种红是艳丽颓靡到了极点的色调,散发着熟悉的腥甜气息。 这不是红, 是血。 天上怎么会下血呢? 我呆呆地看着不停落下的血,本就麻痹迟钝的大脑更加难以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好可怕,为什么都是血? 温热的水流向上漫延,淹没膝盖,带来一种让人不适的浮力。 我低下头—— 天上、地下怎么会到处都是血? 能不能别再下了?! 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跌落到血水中的,我只想逃离, 离开这里, 离开血。 隐约有个声音在呼唤我, 像是从遥远海域传来的塞壬歌声,悦耳、动人, 吸引人不由自主地向它靠近。 我像是着了魔,不顾四周哗啦的水声,也不顾几乎占据鼻腔的血腥气, 一步步向发声处走去,水波在我身旁荡漾,翻出血浪。 “露露” 长发女人背对着我, 她坐在孤独的礁石上,腰线在海草般曼丽多情的长发间若隐若现,优美动人。 她垂着眼,侧颜朦胧美丽,而她所在的那块礁石,似乎是这片天地间唯一的陆地。 “你——”我迷茫地看着这张脸。 她脸上始终挥之不去的迷雾似乎马上就要散开,我依稀看见她姣好精致的眉眼。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我想问她,但她对我的声音无动于衷,我有些着急,却不敢伸手碰她。 仿佛她会像泡沫一样在我眼前消散。 心脏跳得很快,我屏住呼吸,想停止几乎要震碎胸膛的吵闹声。 长发的女人缓缓转过头来,她哼着歌,是我陌生的歌,听着却有点耳熟。 她在哼,“纸上千言万语,不及我心中爱意~” 我恍惚想起来一些,是我年轻时候街头常放的歌,上回在KTV奚蓉才给我点了这首歌,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没等唱歌就睡了过去。 塞壬会对渔民露出本相,利齿撕碎皮肤,可她为什么只是悲伤地看着我。 我无法控制地发.抖,痛苦几乎要从我胸口破出。 好冷,是什么牵住了我的手,抚摸我的脸,抓住了我的脚踝,顺着我的脚往上,又在腿上徘徊。 最后落在我的背上,轻拍安抚。 “露露,不怕不怕了,快些醒来,快” 眼前的场景忽然变了,我站在马路中间,天上下着雨,无穷无尽。 一辆眼熟的车,是我很喜欢的颜色,车头凹了进去,驾驶位几乎要和副驾粘连在一起,地面满是金属碎片和细碎的小零件。 车灯还在亮,好亮。 我不适地抬起手,遮住眼睛。 那亮得难以直视的灯光忽然就熄灭了。 穿着血色长裙的女人站在车头前,她笑着向我招手,“露露,你想起来了吗?” 我?想起什么? 我无法理解面前诡异的场景,下意识想后退,脚却定在原地,甚至仿佛受到牵引一般,向她迈近。 “我好想你,我我忘了你,可是我好想你啊。” 破烂的车消失,女人忽然远了,我明明看不清她的脸,却能感受到她的悲伤。 天上在下雨,好冷。 重重雨幕将她与我隔开,我看着地面,血水染红了半条路。 有人在路中间哭,她好像是个哑巴,却哭得那样哀恸,那样熟悉。 我不知道发什么疯,拔腿跑向她,却发现她不是那个女人,她没有那样长的头发,可她的侧脸同样苍白。 只看一个背影,就足够寂寥。 因为靠近,我开始能听清她的声音,才发现她不是哑巴,而是小声又痛苦地呜咽着,嗓子仿佛被一万片刀割碎,喑哑撕裂。 “呜呜还给我,把她还给我!” 天色晦暗,墨云翻滚,我什么也看不清,直到那道闪电割裂半边天,她忽然回头看我,恶狠狠地瞪着我。 “把我的啊止还给我!” 我吓得往后退,掉了头就疯狂的跑,而那道声音追着我。 “把我的啊止还给我,还给我,求求你,把她还我!” 那个女人,那个坐在地上哭的疯女人! 她、她长着同我一样的脸,只是头发长一些,看上去也要年轻一些。 为什么,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另一个我? 啊止? 她说的是啊止,还是关芷? 我的未婚妻不是关芷吗? 我我什么时候有了未婚妻? 我有未婚妻吗? 关芷是谁? 我在雨里夺命狂奔,不敢回头。 那个同我一样的声音就追在我身后,阴魂不散。 “还给我,把啊止” 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我慢慢跑不动了,而她始终在我身后,缥缈的声音用仿佛能呕血的语调幽幽说着。 “还给我。” 啊止,谁是啊止? 不对不对,关芷,啊止,观止 我忽然站定,雨也在这一刻停止滂沱,我好像想起来了。 观止,她是—— “露露醒了?” 长发美人侧身看我,她生得美,一下子就看晃了我的眼睛,柔软的唇噙着一抹微笑,手里握着一支笔。 我有些懵,刚刚我不是在雨里奔跑吗? 于是我也发出茫然的,“啊?” 她见状担心地伸手过来,冰凉的手探向我的额头。 “还好啊,这不是退热了吗?” 我有些不知所措,和这样的大美人近距离接触,有点超出我的接受能力了,影子不算,祂甚至都不是人。 等等,影子是谁? 我怎么还说对方不是人呢? 这也骂得太脏了吧?! 我被自己脑子里冒出来的一个个问题问迷糊了,有些头疼地想伸手揉太阳穴。 另一双素白的手却来得更快,她轻轻地为我按揉太阳穴,手法很好,态度也很亲昵自然。 “是不是做噩梦了?” 美人温柔地问我,我懵懵地点头。 大概是做噩梦了吧?不然怎么会有大美人对我这样温柔呢? 她这态度就好像我俩谈了一样,我哪里谈得上呢?等等—— 我发现这地方不对啊,这里不是我家,但是,也不对,这里是我家。 这是我大学时候住的那套单身公寓吧? 连被套都还是国色天香。 这是我家啊,我家才有这么土的被套,我妈非得让我带上,说别的都没这个质量好。 “乖,不怕,只是梦而已,现在都醒了,我在呢。” “露露,不要怕。” 她将惊魂未定、满是迷茫的我揽进怀里。 “我在呢,都过去了。” 好冷的怀抱,这是我的第一个反应。 第二个反应是,我和她怎么会在一张床上?! 我和人一夜情了?! 这也不像啊,她看起来对我老熟了,都不像睡过一天两天的样子。 不是,我都在瞎想什么啊,指不定我俩清清白白,纯粹就是好朋友躺一张床上。 我的脑子脏了,我感觉它很需要油污净。 “露露是不是累坏了?都怪我,明知道你身体不舒服还连你发烧了都不知道,还说你今天里面比平时烫。” 美人很自责,但是她说的是什么啊? 我惊恐地从她怀里退出,而她眼里冒着泪花,眼尾那点薄红像是从雪地里映照的浅浅霞光,惹人怜爱。 “我?我们?” 我难以置信地指着我,又指向她。 哈?我里面? 我感觉自己要烧了,就像是被打火机点着的纸张,马上就要燃尽了。 是烧,不是不翘舌的那个。 她没懂我的意思,“露露口渴了?我给你倒了一杯水,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拿。” 于是我只能目送她去床头柜拿了杯水过来,并且在递给我之前轻轻吹气,又端到我嘴边哄着我。 “来,睡醒了嗓子一定很干,露露喝口水润润。” 嘶—— 好贴心啊,就算只是床上一起玩的小伙伴,质量也有点太高了吧。 至于她先前说的,我就假装没听懂好了。 杯子都递到嘴边了,我还能不张嘴吗? 我乖乖地张嘴喝了一口,她才满意地低头和我贴了贴脸。 “露露真乖。” 我好尴尬,尤其是当我发现自己什么也没穿的时候,我感觉我的眼睛已经睁大到了极限。 “啊”我的小声尖叫还没发出,就被美人的回眸惊得又咽了回去。 “露露怎么了?怎么感觉你今天睡醒之后魂不守舍的。” 我迅速地拉起被子,遮住自己的关键点,尴尬地对她笑,实在不知道怎么应对现在的情况。 “啊啊哈哈,我、我没事,我就是刚睡醒。” 这似乎是个绝佳的借口,我点头以为自己的话佐证。 “对的,我刚睡醒,啊所以还没醒?” 美人被我逗笑了,她笑起来真好看,没有说她之前不好看的意思。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在灯下好像装满了星星,而且里面除了星星就是我,甚至她还用那双灿若星辰的笑眸情意绵绵地看我。 “你啊,小迷糊。” “又睡糊涂啦?” 好温柔,为什么,为什么忽然这样想哭? 这种情绪来得很突然,我捂住发疼的心口弯下腰,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又追上来了。 她趴在我耳边幽幽地说:“啊止,啊止啊,你看,这是啊止。” “我们的,啊止。”—— 作者有话说:[害羞]感觉我速度快了,两千字已补更,今日要直播,还要给好友胡耀耀(《婚后沦陷》性感连载中)庆生,欢迎大家去看她的疯批强制爱啊~ 我要去干活啦~~~~ 第70章 再次遗忘 早就难以割舍 我们的啊止? 突如其来的暴雨将我浇透, 我骤然转身回望。 那个在我耳旁幽幽说话,生得与我一模一样的女人消失了。 只留我独自站在雨里,狼狈茫然。 雨砸在身上很疼, 那个力道似乎连金属都能穿透,而我在接连不断的疼痛里再次看见了那个人。 她像是这场风暴的中心, 长发如海藻般多情,摇曳着披散下来。 艳丽的猩红色长裙以她为中心铺开。 直到裙摆涌到我的脚边,我才发现这不是裙子。 她穿的不是裙子。 是血。 很多很多的血。 明明是恐怖骇人的东西,这条裙子却颓靡艳丽, 让人着了魔似的想抓住。 哪怕后脖颈发凉,浑身寒毛直竖, 我还是鬼使神差地向它伸出手,不顾内心和身体发送的警报。 血色里混杂着烂肉的碎块,柔软的,仍有些弹性的人体组织。 让我莫名想到,少年时那兜掉落的红苹果。 它们一颗、一颗地滚落到地上,像迫不及待跃回海中的鱼儿, 每一个都会发出清脆的磕碰声。 而我手忙脚乱地想抓住哪怕一个, 却来不及。 只能在它们散落一地后, 一边捡一边哭。 等我捡起来的时候,苹果看上去还是完好的, 饱满光滑的表皮只是有些瘪皱。 可当我用手指按上去的时候,感受到的就已经是软的,烂的触感。 裙摆向上漫延, 血水充斥街道,连天上的雨都渐渐染上血色。 我忽然想起一段往事。 【“露露,妈妈将我的名字改了。”】 【“妈妈恨她, 恨她早早地走了,恨她狠心地烧了所有的东西,全部换成了新的,没有任何回忆的东西,恨她什么也没有留下,只留下了我。”】 【“我是母亲在世上留下的最后一件遗物。”】 【“妈妈恨她,好恨好恨。如果不是因为我的出生已成事实,妈妈恐怕也不会想见到我。”】 【“妈妈是不是也恨我?”】 【“她和关阿姨刚结婚,就迫不及待地带我改了姓名。 她害怕关阿姨会因为我想起母亲,我的存在就是时时刻刻提醒关阿姨,妈妈曾经和母亲在一起”】 【“我是不是给妈妈添麻烦了。”】 关芷,就是观止啊。 微凉的风拂过,我在梦境里恍惚感觉有人正温柔地拥抱我,让我茫然焦灼的心安定下来,几乎崩断的神经也放松了一些。 那个人正温柔地对我说。 “露露,不要害怕,有我陪着你。” “观止会永远在你身边。” 好令人感动的告白。 我感觉自己哭了,但我摸了一下脸,下这么大的雨,脸竟然是干的。 如此违背常识,这一切果然都是梦啊。 “啊止。”我的声音很轻,但我知道她会听到。 我的未婚妻,观止。 【你是因为思念,所以特意来到梦中和我相聚吗?】 【我还以为,你就是影子,所以才会一遍遍地对我说爱,说永不分开。】 【又或者,你们根本就是一个人。】 我没有说话,但她好像听得见我的心声,裙摆受了惊似的往回翻,不过片刻就如潮水般退去。 可她飘扬的血色长裙在这个只剩下黑灰白的世界里,依然猩红刺目。 内心的迫切让我向她跑去,心跳声在我的胸膛连成一片,敲得我耳朵有些疼,但我只顾着望她。 仿佛她会和翻涌回滚的血色裙摆一起消失。 好在女人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像是被海浪拍打也屹立不动的礁石,沉默又悲伤。 直到我跑到她的面前,终于能够抱住她。 我仰着头去看她的脸,才发现她的眼眶和影子一样。 空落黑漆,只有虚无。 而女人那张美丽的脸庞平静地与我对望,她看起来温柔而悲伤。 “你就是她,对吗?” 我喃喃道:“你就是观止,啊止。” 就是另一个我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是从我的潜意识里破土而出的心魔,是我三年来从未走出的梦魇 亦是我的美梦。 否则何以解释,我此刻心口的灼热和悸动。 “原来,我一直爱着你啊。” 这位我再也无缘相见的未婚妻。 这声感叹消散的时候,世界重归黑暗,我听见奚蓉隐忍的抽泣声。 消毒水的味道重归鼻腔,我恍然想到,原来,刚刚那些也真的是梦啊。 身体的五感像是挨个复苏的老机器,很快就恢复了,我缓缓睁开眼睛,担心奚蓉趁我不知道还在哭,她不能伤心过头了吧? “露露,你醒了?” 这话有点耳熟,我没记错的话,之前才听过没多久呢,马上又晕了。 视野没有一下子清晰,我微微眯了眯眼,才终于适应突然照进眼睛的光线。 影子有些鬼祟地从我余光略过,大概是藏起来了。 奚蓉守在床边,她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嘴皮翘起,裂开的小缝隙渗出血丝,她却恍然未觉。 我想瞪她一眼,就发现她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忽然瞪大了。 可恶,被抢先了! “露露你、你怎么哭了?”她手忙脚乱地去抽纸给我,还用纸巾直接盖过来给我擦脸,我赶紧抬手挡住。 “什么叫我哭了?胡说八道!” 我皱着眉摸了下脸,才发现脸颊湿润,脸皮紧绷,确实是哭了。 原来,我也真的哭了啊。 好端端的,哭什么呢,又不是第一次做梦。 奚蓉给我递纸,我瞅了眼她未干涸的泪痕,本想随便说点什么打岔,最后变成一句软话。 “蓉蓉,辛苦你了,你也擦擦吧。” 她愣了一下,像是才发现自己哭了一样,尴尬地别过头,安静地擦着眼泪。 还要胡乱地解释一下,“风大,我刚刚出去了一趟。” “嗯。”我点了点头,没有拆穿。 有微风从窗外吹进来,带来清新的空气,冲淡了鼻腔内的消毒水味道。 我下意识看向影子消失的地方,而祂藏在衣柜的影子里,要不是祂的长发微扬,从衣柜板正的影子里飘出一点,我可能就发现不了了。 为什么要躲着我? 心有些疼,我按住心口,感觉体感的温度降了下来,鼻尖也渗出细密的冷汗。 我很可怕吗? 祂是不是再也不想见到我了?为什么? 我们不是未婚妻妻吗? 难道就因为我想起来一点关于祂的事情吗? 尽管只有短短的两个月,我却已经习惯了祂的存在,从一开始的抵触,到如今的难以割舍。 如果祂就此消失,我该怎么办? “蓉蓉。” 我扯住奚蓉的衣角,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只看到奚蓉转过来看到我的那瞬间,脸上的表情就定格了。 “我做了一个梦。”我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梦到一个女人,一个很美的女人,她说” 奚蓉原本是坐着的,她受惊跳了起来,慌慌张张地说:“露露,我刚刚想起来——” “她叫观止,不是关兰的关,也不是岸芷汀兰的芷。” 我看得出奚蓉的无措,她反复地舔嘴唇,唇上的裂缝也反复撕扯开,糊出一片血色。 “露露,你、你都想起——” 突来的电话催命似的响着,奚蓉避开我的目光,逃避似的接了电话。 “喂,喂?”她不安地继续舔着唇,好像那点血味能让她更清醒。 可是电话那头分明也是她不想有交集的人。 “露露现在怎么样了?” 这个声音冷漠凌厉,和我记忆中从来温柔的关兰,判若两人。 关兰啊。 她明明和关芷是家人,是姐妹啊,为什么她也要瞒着我,难道也是为了我好吗? 像奚蓉她们一样。 听到她的声音,我的心情有些复杂,可头也开始晕了。 我又犯困了。 身体的异常终于被迟钝的我捕捉发觉。 只是当我试图深思的时候,那种困意越发深重,以至于我快要睁不开眼睛。 【“当你想起关芷这个名字的时候,你会发现,其实你根本想不起来她是谁。”】 不是的,不是的,怎么会不重要呢? 她是我的未婚妻,是我即便遗忘依然深爱的人 我感觉自己在拼死作斗争,可意识仍朦胧模糊地告诉我。 【“重要的事情不会被遗忘。”】 【“露露,留下来的人才是最珍贵的,值得珍惜的。”】 【“你最重要的人,是关兰。”】 我有些恍惚,也迷茫地想,难道我最重要的人真的是关兰吗? 可我尚未完全合上的眼睛捕捉到了那抹暗影。 祂寂寥,悲伤地垂下头,连总是飞扬的发丝都委屈耷拉地贴着祂的身体。 【不认识。】 关兰曾说过的话闯入我的脑海,挣扎着带来一点清醒。 不、不对,我最重要的人是关芷,是观止! 是观止,我的未婚妻。 【露露又做梦了,你在说什么啊?关芷?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个人。】 【唉,露露不能把梦当成现实呀,你啊,来,喝口温水吧。】 【露露认识的人里面姓关的,不是只有我吗?】 【是我啊,兰兰,关兰。】 我拼命地摇头,想将这些话甩出脑子,却好像收效甚微,就连动作似乎都很轻微,只有奚蓉俯身问我。 “露露,你怎么了?” 在我的努力下,沉重的眼皮终于抬了起来,可奚蓉的模样依然是模糊的。 模糊,但疲惫的。 我原本是想问她观止的事情的,可我目前的情况,还有奚蓉当下糟糕的状态。 “没事,我就是,又困了。” 在我再度入睡前,我终于看清奚蓉眼里的焦急和几乎溢出倾泻的担忧。 她头上似乎多了几根白发。 我握住她的手,对她摇头,我向她道歉。 “对不起,蓉蓉。” 黑暗不顾一切地将我残余的清醒覆没,我拼尽全力也无法留住光明。 观止,我不想忘了她。 我不要,我不要再次忘记深爱的人。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75 第71章 我的爱人 为什么要躲着我? “露露怎么了?你是怎么照顾的她?” 我迷迷糊糊听见了这句话, 心里莫名感到悲哀,只是这种悲哀没持续多久,很快就陷入了沉睡。 茫茫的黑暗中, 我隐约感觉有一缕风穿透黑暗绕了进来。 我闻到淡淡的血腥气息,明明应该令人害怕, 却让我感到熟悉和安心。 因为我知道,是祂。 祂来了。 意识艰难地挣扎出人为编造的浮沉幻梦。 我不知道自己醒来还能记得多少,只希望至少让我记住。 观止,我的爱人。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 视线在天花板上缓慢聚焦。 我钝钝地想,观止, 我的爱人。 可是,观止是谁呢? 是关芷。 我忽然清醒了,奚蓉没在病房里,艾佳馨取代了她的位置,我听见的奚蓉的声音隐隐约约从走廊传来。 她听起来很烦躁,也很愤怒。 好像不是门没关紧, 而是风吹开了门, 恰恰只打开容纳声音传入的缝隙。 艾佳馨好像很累, 她趴在我床边睡着了,白皙的脸颊微暗, 眼下青黑。 而窗外又亮了,我的手心被放在热水袋上面,所以哪怕输液这么久, 手依然是热的,不至于像先前仿佛马上就要冷冻结冰。 热水袋上面的图案很草率,草率得很可爱, 不像奚蓉的风格。 我看着艾佳馨,心里有了答案,却不知道该怎么委婉且不伤人地拒绝。 小姑娘满腔真诚热情,但凡遇到任何其她正常人,都该有个好结果,只是她很不碰巧地遇到了我。 年纪大,经历过车祸身体脆皮,有个深爱却被遗忘的未婚妻,以及日夜纠缠不清的阿飘,当然最后这个她不可能知道。 我向来迟钝又慢热,却陷入了这样莫名其妙的修罗场里,这让我觉得很是无力。 对她来说,我到底有什么好? 我已经是快能给她当妈的年纪,身体不好,还有点精神问题,言行也反复无常又冷淡,就是图钱都用不着图我,毕竟她家里的资产实在丰厚,而我只是小康而已。 喜欢我这件事,甚至会让我怀疑她的精神状态,会不会家里忽略了小女孩的情绪,导致她有些缺爱了。 不然为什么会喜欢上我这样一无是处的老女人? 除了脸,我还有什么? 这张脸说实话,再是好看,也不如那些和她同样年轻的小女孩,她们还有青春,而时光的流逝不会因为我的蠢笨而留情。 这件事思来想去都让人难办,我决定先不办,时候到了,自然凉拌。 其实我的想法就是船到桥头自然直,不直也没办法,翻船吧,不然还能怎么办? 影子从衣柜的影子里出来了,祂还是那副寂寥的模样,仿佛全世界都将祂抛弃遗忘。 我感觉心有一角疼痛酸软,没办法不多留意祂的情况。 只是祂很快注意到我的目光,又往别的影子里避了。 为什么要躲着我? 我不明白,先前口口声声说着永不分离的是祂,现在对我避之不及的,也是祂。 祂到底想怎样? 生活荒谬得让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艾佳馨似乎很累,所以也睡得很熟,我担心惊醒她,坐起身的时候动作很轻。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所以发现影子刻意回避后,我就看向窗外。 医院的窗户有些丑,不锈钢的栅栏拦住了容易想不开的病人,也拦住了正很想不开的我。 假的,其实我不想跳。 毕竟这房间在三楼,想摔出个好歹还是有点难度的,我无意在医院住上一年半载,也不想落个终身瘫痪。 栅栏外的绿色和医院一样,沉闷,乏味。 我闻着消毒水味,开始怀念起随着影子到来的淡淡血气。 明明祂就在这里,就在这个房间里,我却开始怀念起祂了,多么奇怪。 这种复杂的情绪对我来说很陌生,我沉默地低头盯着自己的影子。 我的影子恢复正常了,因为不正常的那个正躲着我呢。 哪怕知道我看不清祂的表情,祂也偏要背对着我,恐怕是不清楚自己的头发有多么容易暴露情绪。 祂那头如瀑的长发连发尾都垂着,像被雨淋湿的小猫,瞧着就可怜兮兮。 我才叹了口气,就发现艾佳馨的眼睫颤了颤,像是要醒了,连这口气我都不敢叹重了。 可不能让她现在就醒了,到时候我可怎么办啊。 奚蓉大概是和关兰打电话,毕竟我想也知道,能让她用这个语气态度的,除了关兰不会有别人。 过去的我总觉得她们是因为性格不合才会这样,现在却没办法坚定这个判断了。 奚蓉对关兰的态度很微妙,分明很讨厌,却没有制止我和她的接触和交流。 过去我不知道原因,现在却隐约明白奚蓉为什么会这样了。 假如梦中的记忆并不做假,那观止就是关兰的姐姐,而张若安曾经告诉我,关兰喜欢她的继姐。 如果观止是我的未婚妻,那一切似乎都说得通了。 只是影子呢? 祂只会一声声唤我,从不曾告诉我祂的名字。 医院的床单总是惨白,我揪着那一点白,隐约记得梦里有人告诉我。 她是观止,她会一直陪着我。 那个声音是影子,还是幻听,又或者来自回忆的声音? 最近精神总是恍惚,我有些不确定记忆的真假了。 过去有一段时间我常常做噩梦,每一次醒来,关兰都会告诉我,那些记忆是假的,不要相信梦里的东西。 她曾经是专业的心理咨询师,我一直很信任她。 可如今这份信任,甚至来得蹊跷。 同样被忘记,张若安也对我很好,可我对她就不像对关兰那样,很快恢复好感。 我不知道该不该怀疑关兰,但我已经控制不了疯长的猜疑了。 恰巧走廊里的对话也一句句飘进来。 我拿眼去瞧影子,想知道是否是祂有意为之,但祂一发觉我的目光就快速地往衣柜的暗影里躲藏。 好吧,祂可能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有多么欲盖弥彰。 本该生气的,可我竟然觉得祂有点可爱。 艾佳馨身上盖着一条小毯子,不必想,是奚蓉做的,她不时还会透过玻璃窗往里看。 只不过窗边刚好有帘子遮住了房间里的大半景象,从她的角度应该只能看到艾佳馨,而看不到已经坐起来的我。 不然她肯定早进来了。 我松了口气,屏息凝神地听她们都在说些什么。 “你又在胡说什么?你喜欢露露?不说她是你嫂子,关兰,你看看自己,你配吗?” 奚蓉的音量忽然拔高,这句话格外清晰地穿透门缝传了进来。 信息量有点大,容我缓缓。 我像是死机的电脑,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 关兰喜欢我? 我回想起过往的点点滴滴,却没从中感受到半分暧昧,就连拥抱这样亲密的肢体动作,我们都很坦荡,她也不曾有任何逾距。 奚蓉连耳机都没戴,她是外放,所以关兰的声音也很快接住了她的话。 “不配?奚蓉,你在说什么?你凭什么觉得露露不会喜欢我?” 这样的关兰让我觉得陌生,她冷漠的语气里甚至夹带着恶意和自信。 我害怕深思,却无法停止思考。 影子又回来了,祂别扭地回到我的影子里,微微侧身,手指撩过长发,将它们捋到耳后。 这是一个偷听的姿势。 我没刻意去观察祂,免得祂像容易受惊的蝴蝶,又或者兔子,惊慌地从我身旁逃开。 影子,观止。 一个是才有过几日纠缠、身份不明的非人类,一个是被我遗忘却仍旧记住那份爱意的未婚妻。 我暂且抛却心中的愧疚,坦然地面对自己的心意。 在爱情这个领域,人会同时拥有两份等重的感情吗? 我不知道。 可她们的份量,相差无几。 而我对关兰的感情从来与爱情无关,我喜欢她,我在乎她,只是朋友,只是家人。 世事总无常,生活从不给我希望,还常让我失望,我却无可奈何。 我守着乱糟糟的心绪,继续听她们的对话,就发现内容大差不差,总是在这些我不想知道的事情里打转。 好在我提取出了我想要知道的事情。 我的未婚妻观止,就是关兰的姐姐,那么她们之间曾有过的纠葛,恐怕也都是真的了。 那关兰呢? 关兰会如同梦境一样,是个天生坏种吗? 我不愿这样恶意揣测她,毕竟她曾经对我那么好,可这份想法,让我觉得可悲的该是自己。 昔年读过的书就这样闯入我的脑子,反反复复地嘲讽我。 掩耳盗铃。 奚蓉结束了通话,我听到了,她是单方面强行掐断的,她们并没有争出个所以然,只以为我才是其中的关键,而她们都对此有所顾忌。 她推开门看到已经坐起来的我愣了一下,眼神不自然地闪躲。 “露露觉得身体怎么样?还困吗?” 没等我回复,她就说,“医生说你是最近压力太大了,才会这样,多休息休息就好了。” 她甚至不提看心理医生的事情。 只不过看到我醒了并且状态不错,她还是真心地为我感到开心。 “露露饿了吗?我刚好点了粥,好克化,你睡了一天,该吃一点了。” 我僵硬地扯出一抹笑,感觉自己像是服装店的模特,才会有这样标准化的微笑。 艾佳馨被惊醒,她第一时间看我,确认我没事,大大地松了口气。 我看见那双黑沉安静的眼睛盈满笑意,像是我梦里的星星。 “姐姐,你终于醒了!” 我避开她灼热的视线,礼貌地点头。 影子又躲回角落,仿佛能在那里种出蘑菇,养出花来—— 作者有话说:[害羞]更新啦~~~开开心心继续写。 虽然没有加更,身体还是没有恢复彻底,精力不济,写完更新就头疼,今天更新写完还犯腱鞘炎 其实我身体还可以的,尊嘟,之前大半年都撑过来了,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反噬,就有点虚。 第72章 物归原主 我想回家了 “谢谢, 是我身体不好,你辛苦你守了一夜。” 我有些犹豫,却还是冷淡地继续道:“我没什么问题, 你不用担心,这跟赴你的约没有关系, 你不需要对此负责。” 星星熄灭了。 心一揪一揪地疼,我彻底收回目光,只看影子足尖轻踢柜子的暗影线条。 只是我们离得很近,毕竟她就在我的床边, 所以我还是能看到她垂下了头,此刻失落的模样竟和影子有些相似。 但我也知道, 她们是不一样的。 哪怕是在我心里,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存在。 多荒谬,作为人类的我,爱的却是影子。 影子切实存在着,我本该因为不必去精神病院就诊松一口气的,只是对于自己纠结的情感, 我难免也感到复杂和惆怅。 人真的会同时爱着两个人吗? 影子, 和我的未婚妻观止, 就好像是我的左右心室,在我的心里各住一半。 可对于那位已经见不到的未婚妻, 我此刻对她的愧疚甚至低于就在眼前的艾佳馨。 这很不平正,我知道。 只是死人没法开口抗议,已经从我记忆中消失的她, 也无法控诉我的绝情和冷淡。 我不去看艾佳馨是因为她的那双眼睛。 恍惚间,我总觉得那双违和感十足却美丽异常的眼睛,或许就属于我过世的未婚妻。 只是再次丢失部分记忆的我, 不敢擅自肯定这种无缘由的猜测,而这个问题也不好贸然提起。 更何况我现在铁了心想同她分说明白,撇清关系。 于是我让自己盯着影子,而祂微微侧眸后停下了无聊又可爱的小动作。 “你还小,应该多和同龄人待一起,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趴着睡也算不上正经休息,你早点回去吧。” 我确信自己的声音一定很冷淡,当初也是用这样的态度将单位同事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劝退的。 只是我漏算了一点,少年人远比经过折腾能量不足,且更善于权衡利弊的成年人赤忱、莽撞。 她们经验不丰,也欠缺考量,遭遇挫折的第一时间并不会选择退缩,而是还想迎难而上。 “姐姐,我不小了,我已经成年了,而且我很快就要毕业了,我——” 我听着艾佳馨带着颤音的话走向不对,眼看她马上就要向我表白了,我赶紧和奚蓉说话打岔,对她的期待避而不见。 “蓉蓉,我饿了,我想喝粥。” 奚蓉有些尴尬,但无论如何,她总是向着我的,是以我看着她对小姑娘使了个眼色,又看了我两眼,确认我真的硬起心肠,颇有些无奈地转身去拿保温饭盒。 “行行行,姑奶奶饿了先别急,我马上就给你盛一碗,让你慢慢吃。” 我想,这样的态度应该足够伤人了吧? 小姑娘含泪转身,我以为她是走了。 毕竟我们才认识几天,我这样一个人,哪里值当被她惦记到不顾尊严的程度。 可她很快在我面前撑起一个小桌子。 这次是她不敢看我,秀气白净的脸泛着窘迫的红,垂着眼睛,眼眶也是红的。 “姐姐,对不起,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我” “我是诚心想留下来帮忙的,我会做很多,我以前不会照顾人,但是我会学,我很聪明的。” 奚蓉已经把盛好的粥摆在小桌板上了,她又不是聋子,当然听得明白我和艾佳馨截然相反的意愿。 她也避开我的眼睛,对艾佳馨说:“佳馨啊,辛苦你守了一晚上,来,先喝碗粥垫垫肚子。” 我皱眉,正想说点什么,奚蓉就赶紧补充,“我还给你点了大餐,是绣和居的饭菜,一会儿你带回去吃啊,咱就不在这边馋露露这个病号了。” “昨晚真的是麻烦你了,我一个人来守的话露露身边就缺人了,得亏有你在。” 奚蓉一边说一边对我挤眼睛,我看了眼小姑娘憔悴的模样,最后叹了口气,没说什么。 算是默认了让艾佳馨留下吃饭。 因为先前的尴尬,我安安静静地吃饭,只有奚蓉和艾佳馨时不时客套地互相说几句话。 我感受得到气氛的古怪,偶尔抬眼就看到影子安静地看着我们。 祂倚着柜子的暗影,抱着双臂,发丝偶尔被风吹动。 寂寥冷清。 吃完饭,艾佳馨也该回去了,奚蓉笑着和艾佳馨说完再见,就偷偷扯了扯我身上的病号服。 我知道小姑娘在门口回望我,大概是在期待我的道别。 何必呢? 既然我无法给予回应,又何必给对方希望? 那只会让人更失望。 奚蓉快把病号服扯破了,我也没吭声,低着头装精力不济犯困的样子。 门过了一会儿才合上。 病房里只剩下我和奚蓉,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又扭头来瞪我,像是恨我不争气,但她最后也没说什么。 沉默在我们之间流转,她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又拉过我没输液的那只手。 “是什么东西?”我还没看清,下意识问道。 她的眼睫往下垂,遮挡了大部分的情绪,我只能看出她心情不太好,甚至有些悲伤。 可奚蓉偏又扯着嘴角,以一种怅然的语气对我说:“这是你的东西,我现在只是物归原主了。” 她把东西塞到我手里,又让我的手掌将那个东西包起来,她就这样包着我的手,一时失了分寸,力气太大。 “嘶,奚蓉你这个牛劲能不能收收,我手要碎了!” 我很想忍,但我半点忍不了疼,龇牙咧嘴地向奚蓉发出抗议。 “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一身都是力气!” “奚蓉你这是打算给我物理封口好遮掩你的拉媒行为吗?你也太狠了,咱们几十年的交情了,在这种事情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奚蓉赶紧松了手,而我的手仍惯性地握着那个东西,细腻光滑的触感从掌心传来。 大概是缎面的小物件,很软很滑。 疼痛感稍缓,奚蓉跟我道歉:“对不起露露,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注意,没控制好力气,你手还好吗?” 不太好,她是真有劲,我的手背上立刻浮现出红色的指痕,全是奚蓉蛮力捏出来的。 她手忙脚乱地在原地瞎忙活,摸口袋翻衣服,整得好像有随身携带无副作用的止疼特效药一样。 自己的好朋友,除了宠她,我还能怎么办? 再怎么犯蠢,她也是奚蓉,我最重要的好朋友和家人。 “好了,没事了,你就捏那一下能有多大点事?我又不是玻璃,没那么易碎,已经没那么疼了。” 我叹了口气倾身去拉她,“找什么呢?” 她讷讷地看着我,又看向我的手心,她好像很在意这个东西。 “露露。”奚蓉的语气很郑重,她在偷看我,像要从我的一举一动里面琢磨出什么来。 “这是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先前交给了我,现在我还给了你。露露一定要好好保管,不要弄丢,它真的很重要、很重要!” 我半信半疑地展开手掌。 这是一枚锦囊,正红色的,甚至还绣了不少符文,有辟邪的,还有往生咒? 我依稀记得这个符文也有祈福的意思,只是这方面我了解很少,这一点了解还是从关兰那里知道的。 奚蓉说这是我的? 我不记得自己曾经有过这样重要的一样信物。 可奚蓉不会骗我。大概。 我看得出来奚蓉是在观察我的态度,她小心得过分,甚至不敢正眼瞧我。 她很紧张,很反常。 锦囊上面穿了绳子,恰好可以当做项链或者挂坠,我也曾有片刻好奇过里面装的是什么。 只是在我拆的时候,奚蓉笑得很僵硬,还要对我说,“这里面的东西不着急打开,要等时候到了,锦囊嘛,讲究一个时机。” 我对她笑了笑,故意道:“什么时机,我现在就想打开,那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没等她紧张地扑过来抢,我就扬了扬眉头,“骗你的,不让我打开,我就不打开嘛,这么紧张做什么?” 她的脸颊抽动了两下,避着我的眼睛说:“里面的东西不能随便打开的。” “好好好,什么神机妙算的锦囊,还得讲究时机。” 我嘀嘀咕咕,“装的什么东西,搞得这么神秘。还不让人瞧,平白吊着我的好奇心,是之前那种必须装满一年才可以见光的符吗?” 那种符箓奚蓉在我车祸后弄过一次,连洗澡她都不许我摘了,装进防水袋里,和我一起洗浴泡澡。 奚蓉没有直面问题,她撇开脸,声音压得有点低,“你该知道的时候,就会知道了。” “总之,是很重要的东西,要、要好好保管。” 我撇了撇嘴,轻车熟路低戴上锦囊,“好啦好啦,多谢蓉蓉的好意,我随身戴着,这样就丢不了了。” 她却好像没那么乐意,眉头微微皱着,犹豫地看我。 “也、也不一定要随身带,只要保管好就可以了,不要弄丢就行了。” 我对她翻了个白眼,“你到底要怎样啊?这也不好,那也不行。” 奚蓉立刻改口,“那你就戴着嘛,戴着也好。” 我看过去,她却没注意到我的视线,而是发怔似的低声重复了一遍,“戴着也好,她会庇佑你的。” 奚蓉最近神神叨叨的。 办理出院的时候,我已经换上她给我带的常服了,不过这回我穿的不是短裤短袖了。 她特意拿了一套薄长袖,透气轻薄的蚕丝面料。 “刚好呢,你还虚着,别这么张狂。”奚蓉跟在我旁边,她嘴里念叨着这些,真的很像我妈。 “好,谢谢奚妈妈。” 我拿着单子和病历本,向她辞行,“蓉蓉,我想回家了,你不用送我,我直接打车回去就好了。” 跟在一旁的奚蓉和影子都顿住了—— 作者有话说:[害羞]更新啦~现炒不预制,良心绿江咕~ 大家可以收藏收藏人家的预收嘛~金主文学,还有几本预收里,都有让人跪下的小情趣~ 好难评啊,我的直播怎么闯入主人赛道了,天天在直播间给人巴掌()我真没有这种爱好! 第73章 即便没有我 一梦无痕 “好端端的, 露露怎么就要回去了?”奚蓉呆呆地问我。 我看她这个状态可能是累极了,估计昨晚上一宿都没睡,所以现在脑子转不过弯来, 搁平时早就抬高音调准备骂人了。 对于这个问题,我早就有了回答。 “我想回家了。” 哪怕家里没有别的人, 连关兰都不在,但是我想家了,想回家了。 奚蓉对我很好,我们是家人, 可是在我心里,我的家始终是那套不算大的四室两厅。 明明这个房子除了我, 就没有其她主人了。 我用目光去追影子,祂在我的注视下藏进了奚蓉的影子里。 或许人就是这样,一旦受了刺激或委屈,就想要躲回家,尽管有时候甚至连这个房子都没有,内心也还是想去寻求一个绝对安全的庇护所。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奚蓉在怀疑人生, 我笑了笑, 对她摇了摇头。 “和蓉蓉没关系的, 是我自己想家了。” 她不解,“可是你家里谁也没有, 你最近身体不好,一个人待着我不放心。” 影子从她的影里钻了出来,对着我点头附和。 祂终于知道出来了。 我挪开眼睛, 舌尖微微发涩,大概笑得很无奈。 “蓉蓉别总是把责任往自己身上包揽。你好好的,别担心我, 我一个快四十岁的人了,能照顾好自己的。” 奚蓉还不知道关兰大部分时间都留在西照和我住在一起,这件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她坦白。 其实除去影子和关兰的事情,我对她几乎没有秘密。 在这一刻,我忽然明白奚蓉为什么会瞒着我观止的事情了—— 我们都在自以为是地以自己的方式为对方好。 可是成年人最不需要的就是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做一些欺骗隐瞒的事情。 我隐瞒影子的事情,是因为担心奚蓉害怕,也担心她为无法改变的事实忧心,我不想再给她增添负担了。 至于关兰,我从前以为她们是天生气场不合,现在明白事出有因,更不敢让她知道这件事了。 我总是认为自己可以解决好这些事情,可是我也发现,其实我什么也做不好。 关兰的谜团,奚蓉的事情,张若安、艾佳馨还有被我遗忘的未婚妻观止,我一筹莫展地面对当前的困境,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奚蓉可能也是这样想的,逝者已逝,她没办法把观止复活给我表演一个大变活人,那痛苦的根源就无法解决。 倘若她告诉我这些事情,也只能徒增奈何。 我们是这样了解对方。 她唠唠叨叨地念着这次医生叮嘱的注意事项,对我想回家的诉求视而不见,像是她不提就能蒙混过关一样。 这让我很无奈,“蓉蓉,我是真的想回去了,你别装傻。” 奚蓉打开后座车门,给我塞了进去。 “好了好了,大小姐请上车,回去回去,咱们这就马上回去。” 她这语气全是搪塞。 我叹了口气,没有说她,而她准备就绪以后就连忙提醒我。 “露露,安全带。” 我低头发现自己忘了系安全带,而暗色的手影比我早一步摸上安全带。 连影子都对我无视交通道路安全规定的行为虎视眈眈。 我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说大家都很有这方面的意识。 奚蓉是看着我系好调整完毕才启动车子出发的。 道路两旁的风景熟悉又陌生,导航没开,但我知道这是去奚蓉家的路。 路上有人加塞,那车子忽然就插队了,半点提示没有,还是奚蓉打了方向盘紧急刹车。 不然我们差点就撞上了,奚蓉敲了一下方向盘,破口大骂。 “赶着去投胎啊!” 这话听得我下意识看了眼影子,从那团黑漆漆里看不出什么,于是我去看车窗的倒影,果然看到了祂。 祂别扭地背对着我,漆黑的长发顺着白惨惨的侧脸垂下,好在我的脸色不比祂好多少,倒也不至于被祂吓到。 奚蓉这话祂听得毫无波澜,却在发现我的注视以后完全背过身,连侧脸都不愿意让我瞧见了。 我趴在车窗上,逐渐睡着了。 有人在我耳边轻声唤。 “露露,露露啊。” 是奚蓉,还是影子在叫我? “要好好的,要开心,要幸福,即便没有我” “睡吧,睡吧,我的露露,我的挚爱。” 那个声音温柔地轻哄着,我不知不觉便睡沉了。 一梦无痕。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车子在奚蓉家的车库里,她已经解开安全带了,低头刷手机。 车库的灯光被她关掉了,只有车前大灯开着,光束穿透黑暗,却不曾留恋身后的我们。 手机屏幕的光朦朦胧胧地照亮她的脸,我晃了晃眼,仿佛曾有另一个人也这样等待过我。 车内的时钟显示,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而路上的车程只需要半个小时。 奚蓉这人啊。 我在心里叹气,没有怪她不曾依照约定送我回家。 刚睡醒的脑子还有些迷蒙,我眯着眼睛缓了会儿,只想起来睡醒前我念着回家,却不记得还发生过什么。 我已经昏倒被送去医院,可我是为什么昏倒的? 去医院以后又发生了什么?感觉没过几个小时,可我竟半点都想不起来了。 只记得一件事情,我有一位未婚妻,她叫观止,似乎是兰兰的姐姐。 旁的东西又一概不知了。 因为我试图回忆,太阳穴突突地疼了起来,就连头皮都有一种被扯着头发揪紧的细密疼痛感。 车祸后我好像经常这样,时不时就忘了先前发生的事情,好在工作不至于忘,我也就随它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上班了,我总感觉这个状态不是很正常,至少是需要观察注意的地步了。 有一些声音乱七八糟地在我脑袋里搅和,像是正用水淀粉勾芡的芙蓉汤,虾仁、香菇丝、胡萝卜碎和葱花都被蛋花搅散,热腾腾地冲了一碗。 “咕——” 我的肚子叫了一声,奚蓉忽然闻声坐起来看我。 “露露你终于醒了?” 这句话给我一种很荒诞的熟悉感,好像这一天里我听过好几遍。 事实确实如此,只是我忘了。 头有些疼,太阳穴也隐隐发热,我扶着额头说不出话来。 她打开车库灯,熄了火,下车绕到侧边给我开了门。 “露露你还好吗?我们先回去吃饭,张妈煲了粥在厨房温着,是你爱吃的肉糜粥,等你吃完再回房间睡好不好?” 奚蓉小心翼翼地伸手要来搀我,我冲她摇头。 “没事,哪里就到要人扶才能走的程度了,我就是有些头疼,你不用管我,锁好车咱们上去吃饭。” 我的声音听着还很虚弱,大概是纯饿的。 “蓉蓉,我好饿啊。” 奚蓉连忙答应,她锁了车以后走在前头时不时回头看我,确定我没有饿晕过去变成地上一滩不可名状的软体动物。 张妈的手艺我很熟悉,但我看到张若安的时候,一时没认出来她是谁。 头一疼,记忆就变得模糊,我拧着眉看了一会儿,才想起来张若安的名字。 她在给奚蓉帮忙,两个人搭配合作十分默契。 我终于想起来奚蓉喜欢张若安这件事,接着又想到张若安给我的赠与协议,头就更疼了。 平白无故的,她把我卖出去的房子送回来做什么? 我隐约记得自己之前已经找到原因了,现在却又统统忘光。 肉糜粥很好吃,可我吃不出什么滋味,一心惦记着自己提前痴呆的事情。 奚蓉和张若安见我安静,连说话的声音都降低了八个调,不像闲聊,像窃窃私语。 等我吃完起身准备把碗放洗碗机里面的时候,坐我旁边的奚蓉按住我,张若安拿走碗筷。 “露露别整这些,我们来就好了,你快去睡吧。” “对,露露该好好休息,别弄这些东西,有我们在呢。” 我被她们盯着送回房间。 换好睡裙躺在床上盖好被子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安详得像一具尸体。 懒得分辨脑子里不停歇的声音,我看着天花板发呆,而影子不像往常那样挤进被窝。 身旁空落落的,让人很不习惯。 我想着朋友们待我的好,又想着模糊记忆里因隐瞒升起的委屈和无奈。 或许我需要的不是精神治疗,而是别的东西,比如:一个人静静。 太乱了,一切都太混乱了,我到底该怎样处理才是对的? 奚蓉没同意我回去,我也没想不告而别,接下来的几天我都在奚蓉家待着,跟她们一起吃饭,偶尔闲聊几句。 因为不知道做什么,我常常在落地窗旁边的摇椅上发呆睡觉。 好几次撞见奚蓉看着我红了眼圈,不知道她在感性什么,果然陷入单恋状态的女人情绪都比平时不稳定。 她和张若安经常凑一起,两个人看起来进展不错,就是始终太坦荡,没有半点暧昧氛围,这让我很为奚蓉烦恼。 尤其我发呆的时候,张若安就拿着一叠空白的线谱在我旁边陪着,偶尔嘴里念念有词,或者哼着令人感伤的曲调。 我原本是不忧郁只烦恼的,听她哼着调子,忽然就明白音乐为什么触动人心了。 才三天,我听得快抑郁了。 不愧是音乐鬼才啊。 这几天影子都很安静,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倘若我不去看祂,祂便好像完全不存在一样。 我疑心祂会不会是成天和我一起晒太阳晒蔫巴生病了,就换了生活方式,改成拉上窗帘,借着阳光微薄的暖意烘晒自己。 关兰这几天给我发了很多消息,我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想回,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她聊着。 日子就这样懒洋洋的过,直到我忽然在发呆的时候找回一点记忆。 “若安,你听过观止这个名字吗?”—— 作者有话说:[猫爪]不卡文真快乐啊,现在是过渡章节~ 张若安这条线终于要开始动了! 露露想知道点事情只能靠张若安了,奚蓉的立场是露露,张若安的立场偏观止。 毕竟交情不一样,张若安跟在观止屁股后面长大,奚蓉则和露露从光屁股开始就是朋友。 [玫瑰]不同的立场决定不同的选择啦!奚蓉对露露一直很好,但是她觉得好的,未必就是对的。 人常常会做出自己也知道是错误的选择,但也每一次都避无可避。 第74章 遗忘会幸福吗? 没有过去的人,又要如…… 我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宛如电影暂停的画面。 张若安本就是很秾丽的长相, 只是她从来都是颓废忧郁的模样,才让人更容易关注到她的气质而不是模样。 此刻她像静止了一般,愣愣地看着我, 恰好连风都停歇,发丝也一动不动, 光影在她身上总会呈现出极致的对比色调,让画面更加深刻且吸人眼球了。 我在心中暗叹,她不进军演艺圈,只在歌手圈当顶流, 多少有点浪费了。 光靠脸她都可以去当个花瓶主角了。 “你、露露,你在说什么呢?” 她过了半天才有了反应, 在这期间褐色的眼瞳被灯光照得有些浅,盈盈有光流转,连空气都有了剔透的水汽。 我也没眨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脸上的表情变化。 张若安也是知情者。 也对,她同我既然是旧相识,会知道我有过世的未婚妻, 是理所应当的。 所有的知情者都默契地统一战线, 对我隐瞒了关于过去的事情。 可是没有过去的人, 又要如何走向未来呢? 残缺的记忆不足以支撑我的情感。 我也是在知道遗忘爱人之后,才明白心中那股怅然若失的情绪从何而来。 遗忘就会幸福吗? 曾经我以为自己是幸福的, 可是我和关兰出去游玩;到奚蓉家散心;认识新的朋友;找工作;尝试大部分人都过着的生活 明明没什么好烦恼的,我却从来没有非常开心过。 情绪像是残缺的圆,永远地失去了其中的一部分。 观止就是我缺失的那部分吗? 我盯着张若安的眼睛, 试图从中看出点什么。 而她勉强地勾了唇,颓废地半垂着眼,光影将她的侧颜模糊, 偏偏五官又格外锋利,甚至带出一点冷感,线条分明的下颌角将忧郁割裂,留下伤感。 奚蓉的眼光真不错啊。 本来应该严肃的,但我还是没忍住分心想到,她两就长相来说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平时也没少见她们成双入对啊,怎么偏偏就是没有那个暧昧氛围呢? 她们太正直,太正经了,我想磕个西皮都觉得是自己的品味太过低级。 难道还不许别人有超出爱情的知己之情吗? 话又说回来,她们真的不能为了我亲一个、在一起吗? 我是发自内心地希望奚蓉能得到幸福的。 顺带的,张若安和奚妈妈在一起,肯定也能得到幸福,毕竟奚蓉那么好。 “你认识她,对吗?你认识观止,你一定认识她。” 我没有证据,但摆出了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说的没有底气,全靠强撑。 而张若安可能是几年不曾与我相见,又或者性格简单,不像奚蓉会先狐疑地观察我,她几乎立刻就信了我的胡话。 她踌躇着,格外忧伤地望向我,嗫嚅着说:“是,我认识她,我可是露露,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还能怎么知道,全靠瞎编和推测,但这话我能说吗?肯定不能啊。 于是我也学她忧郁地垂着眼,仿佛有很多心事。 好吧,最近我确实被迫有了很多心事。 “你们为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一定要等到我来发现这件事” 这语气听得我都觉得自己好可怜了。 好家伙,下一刻我就看到张若安睁着眼睛,流下一滴眼泪。 这要是在电影里,必须得是一个特写慢放镜头。 恰好那滴泪也流得很慢,要不是不合时宜,我就要叫奚蓉来看了。 上一次看到哭都这么好看的还是影子,只不过影子流的是血泪不对,有这回事吗? 脑子钝钝地疼,我皱起眉,没有强行想下去。 “对不起露露,我们、我们不是有意的。”她每个字都说得艰涩,吐字却很清晰。 可能这就是歌手的基本功,我很明显地感受到了专业人士的降维打击,换我难过成这样,说的话早就不成话了。 我有些心急,我问她。 “观止她,为什么不把名字改回去呢?” 我想知道,为什么订单信息里面,观止的名字还是关芷,她又和关兰有什么关联? 张若安很明显松了口气。 看到她的反应,我心里全是:完了,我到底哪里说错话了? 可她诚实地回答了我的问题,“她原本是要改的,只是没能来得及。” 看来问题不在这上面。 我发现张若安也在观察我,我们像两个影帝正在较量,互相飙戏,就准备看谁能从中胜出。 “怎么会来不及?改名难道还需要挑良辰吉日?” 而我很快输了,毕竟张若安到底是混过娱乐圈的。 她说话越来越滴水不漏,就连脸上的忧郁悲伤都逐渐收敛,换成了一种更耐心温和的神色。 她说:“世界上有很多事情必须要等到合适的时候才能做出决定,在那以前,即便是想,也未必就能做到。” 这不对劲,她态度的转变意味着我肯定越说越错,否则她不会变得这样从容。 “是因为那场车祸吗?”我试探着问道。 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让我的心都抖了抖,生怕她暗恋我。 那奚蓉怎么办? 不是我自恋或者乱想,实在是她对我的态度一直怪怪的,而关兰的话还是不可避免地影响了我。 关兰说张若安喜欢过我,追求不成就纠缠,还花心地转移了目标。 关兰,唉,关兰。 没等我继续胡思乱想,她笑着摇了摇头,眼角细纹舒展,像是做下了某个决定,微笑着对我说。 “你先等我一下,我去拿个东西,上次忘了一起拿给你。” 我不知道她要给我什么东西,但奚蓉的消息刚好来了。 我也不知道明明就在一个房子里,奚蓉怎么能懒得连出个房门都不愿意,非得跟我在手机上面聊。 [奚蓉:露露啊,你帮我把客厅那个果盘拿过来,我有点馋水果了。] 我忽然想起来,关兰和关芷的关系,我不好从张若安那边问,却可以问奚蓉啊。 直觉告诉我,张若安对关兰的排斥可能会影响我的判断,又或者让我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但这件事问奚蓉不会,她对关兰态度不好,在我面前却很少提关兰的坏话,只是不愿意看见我和关兰走得近。 我让她先等等,毕竟我还得等张若安,奚蓉则很警惕地问我。 [奚蓉:怎么啦?她有说要给你什么好东西吗?] 这我哪知道? 我要知道的话也不用提前在心里排演拒绝的话术了。 上回那套房子,我还不知道要怎么还回去呢! 张若安行色匆匆地来了。 她们搞艺术的好像很喜欢穿格子衬衫和宽松的工装风长裤,现在还把袖子撸上去半截,看上去特别干练有气质。 我暗戳戳记下她的穿搭,预备什么时候也这样穿试试。 怪好看的。 她看上去有些犹豫,就连递出的动作都透着谨慎,“露露,这都是你的东西,上回我忘了一起给,现在你都拿去吧。” 这是两把明显是情侣款的钥匙,和两张门禁卡。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她送我的那套房子配套的钥匙和门禁卡。 我好多年没见过这个款式的钥匙挂件了,依稀记得是几年前风靡过的定制泥人玩偶,一个。 她把东西交到我手上,目光隐含希冀,我不知道她在期待什么。 在发现我没有特别的反应以后,她有些失望地低下了头。 等张若安再抬头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已经无懈可击。 好假。 原来太完美,真的会显得虚假。 “露露不要想着把房子还给我,这是你的,该是你的,就是你的。” 要不是我知道那房子现在价值好几千个w,可能就真的坦然接受了。 金属硌着掌心软肉,冰冷的触感很让人清醒。 “这不合适。”我对她说,“哪里有已经卖出去的东西,还能要回来的道理?” 可张若安一味沉默,并不回复我拒绝的话。 在我又一次拒绝,并且试图将房子连同钥匙和门禁卡一起还给她的时候,她好像瞬间破碎了。 张若安捂着脸,声音哽咽,泣不成声。 “露露,这是我欠你的,是我欠你们的,你收下,你好好收下它不要有心理负担,它是你的,本来就是你的。” 又哭?! 我没招了,我也想哭了,她这样我不知道要怎么拒绝了。 “你不欠我的。”我感觉自己的话好苍白,试图安慰她的模样也好狼狈。 张若安有什么好欠我的? 她是我骗我钱还是拉着我投资理财了? 真要这么干,奚蓉肯定死活都不会让她靠近我。 我有几个钱和脑子啊?竟然敢搞投资和理财,亏不死我! 她放下手,果然眼圈通红,满面泪痕,看着就很破碎,更有艺术感和电影镜头的画面感了。 “对不起我、我有私心,我想要露露答应我一件事。” 给房子还要跟我道歉?我脸真大啊。 我连连摆手,“你别这样,你真没有对不起我,真不用这样呃,那个房子要不你还是——” 我试图拒绝,却在她刷地流下的两行清泪里败退。 于是我尴尬地对她笑,“你说,你说,你想要我答应什么,只要不是违法犯罪的事情,我都可以做到。” “那套房子,露露在去现场见过以前,不要出租,不要让其她人进入。” 她紧紧地盯着我,每一个字都说得很用力。 我不明所以,但点头。 已经卖出去的房子早就和我没了关系,那个赠与协议我也迟早是要退回给张若安的,当然是她希望怎样就怎样。 “还有就是,露露可不可以” 这次她别开脸,看起来比我还无助,就好像准备对我提出什么很无理的要求一样。 我凝重地挤着眉毛,就听见她说。 “可不可以在今年去一趟理山,去看看那套房子,转一圈?” 生怕我拒绝,她还赶紧补充了一句。 “明年也行,后年也可以,只要露露愿意去一次就行。” 啊?就这?—— 作者有话说:[害羞]今天也棒棒的,十分流畅地写完了~晚上给朋友小过了一下生日,大家感兴趣的话可以看看她的文哦~ 是《去鹿警官家里坐坐》的言语言卿老师,她刚好今天生日~祝她生日快乐,和她的女朋友鸦却老师《死遁后师妹她入魔了》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张若安是希望露露想起来的啦,所以她和奚蓉有分歧。 [玫瑰]最近几章刚好遇上亡妻姐emo了,可以过过剧情,写点正经的。 第75章 大漠孤烟直 人间烟火气 我认为张若安的配得感有点低了。 是我送了别人一套房, 别说几千个w,哪怕只有十几个w,我都能尾巴翘到天上去。 她的要求不能说难, 只能说完全没有难度,可也正是因为这样, 才让我更加迷茫。 面对她忐忑期待的模样,我点了头。 “我工作辞了,现在也没什么事,等过段时间就去看看。” 张若安为什么会希望我去看那套房子? 是房子有什么古怪吗? 她的要求太简单也太让人摸不着头脑, 但我确实没打算要这套房子。 因此犹豫着,我还是在她为我的同意而倏然亮起的目光里开了口。 “只不过这个房子, 我真的”真的不需要。 张若安却像看穿了我,她像是找什么东西一样,让目光在四周张望,然后嘴里念着。 “奇怪,我的东西放哪里了?露露有什么事我们回头再聊,我先找找那个东西去。” 于是她找着找着, 就找回房间去了。 我不理解且大为震惊, 她就这样溜了?溜了?! 怎么还能这样? 她这不是无赖行为么! 我拿着钥匙和门禁卡站在原地, 不知所措。 兜里的手机“嗡嗡”地响,我拿起来一看, 是奚蓉在催了。 她不想出房门,催我赶紧把果盘拿过去。 我放下迷茫和思考,没好气地给她回消息。 [我:行了, 小的马上就来,奚大小姐就搁你的小金窝孵蛋吧。] 奚蓉发了一张八百里加急的表情包催促,我给她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奚蓉:赶紧的。] 等我到了就发现她竟然在落地窗旁边的小阳台整了个烧烤架, 把玻璃门推开一点,正在对我招手。 “来啦?快过来尝尝,你最爱的烤鸡翅,我今天调的料味道可好了。” 我拿着果盘刚刚打开门,原本想对她翻白眼的,却没料到她偷摸在这开小灶还惦记着我。 这发展有点猝不及防。 “今天这么有兴致?”我把果盘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赶紧关上玻璃门,免得味道熏得整个房间都是味。 奚蓉忙活着刷酱料翻面,还要抽出空指着盘子上的鸡翅向我示意。 “这盘都是烤好了的,刚好呢,要不我怎么叫你过来。” 烤得金黄的鸡翅正在吸油纸上滋滋冒着油,边缘焦脆,好像能听到它在牙齿的磕碰下发出脆响,热腾腾的香气直往鼻子里钻,差点给我香迷糊了。 正好我想从奚蓉这里了解关兰和关芷的事情,索性拿了一旁的椅子坐下,又从碗里抓了一把葱花撒到摆盘的肉上。 烤牛肉叠着排骨,又摞着鸡翅,堆成了盘子上的一小座肉山,色香味俱全,看上去极具诱惑。 奚蓉还给蘸料都调好了,就装在碗里,旁边是一把眼小的漏勺。 我拿起漏勺舀了一勺,夹了一块鸡翅放单独的空盘子上,漏勺轻轻抖了几下,鸡翅跟着翻面,烧烤料就均匀地撒在了鸡翅上。 还没吃到嘴里,我就馋得流口水了。 “不知道你今天吃不吃辣,也不晓得你是不是又睡了,撒过不好热,我就没给你撒料,你自己弄啊。” 奚蓉头也不抬,眼里只有活。 作为不劳而食的人,我完全没有意见,吹了几下就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连自己过来的另外目的都忘了。 这鸡翅果然不辜负我的期待,边边的油脂完全被烤干了,又脆又香,里面的汁水被锁住了,肉也就变得很嫩。 烧烤料我是稍微加了点辣椒粉的,这个辣椒面是咸香麻嘴的类型,不是工业辣椒,吃起来很舒爽。 里面的肉也在腌制和炭烤下有了别样的风味。 不同的口感,双重的享受,我吃美了。 又吃了几块肉,心理上的饥饿终于被填饱,我满足地放下筷子,好险想起自己要做什么。 “蓉蓉,关兰是不是有个姐姐啊?” 趁着奚蓉在忙,她专心不了,可能会很好套话,我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同时我也没忘了看影子的反应,祂背着我,只有发丝轻轻被风吹动。 影子这几天很高冷,不太搭理我,多少有点拔指无情了。 只是世上这么多人,祂不理会旁人,只待在我身边,难免给了我一种被特殊对待的错觉。 不过我也想,或许只是因为别人都看不到祂,唯有我能看见,祂才迫不得已地留在我身边,又或者有别的原因将祂困在人间。 心一时沉一时浮,搅得我无法静下心观察奚蓉的表情。 而奚蓉盯着肉,看得认真,加上对我毫无防备,根本没留心我的话,随口回答道。 “是啊,关兰是有个姐姐,不过她两不是亲姐妹,关兰那家伙哪里配给关芷当妹妹?痴心妄想的家伙,哧!” 她说完也没发现自己说了什么。 答案来得太过轻松,以至于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来关兰还真的是关芷的继姐! 怪不得关芷的原名是叫观止。 哪怕张若安没有告诉我原因,我也猜得到,大致是为了让孩子融入新家庭才特意改了姓名。 这种情况很少,因为大部分人都不会介意这种事,但也不是不存在。 改姓的有,但连名都改了的就很罕见了,这其中大概会有很多不愉快的故事,但我不确定奚蓉是否知道,即便知道也未必愿意告诉我。 因此我趁她还没回过神,赶紧用共筷夹了一筷子肉给她吃。 “你尝尝,这个牛肉真嫩啊,你在哪家订的?” 奚蓉果然被我带偏,张嘴吃完点头肯定,“你这嘴就是好使,我就尝不出好赖。” 然后她停下动作,像是准备回忆我刚刚说了什么。 我心里一慌,生怕她想起先前的问题,装成随意的样子说。 “算了,我不想做饭,知道了也没用。” 趁她不备,我马上转移话题,“这个鸡翅烤得好,就是太少了,你再烤两个呗。” 接着我拿了两串鸡翅就往奚蓉的烤架上放,她哪里还有空回忆,瞪着眼睛大喊:“哎!停停停!” “你碰着我快好的烤牛肉了!” 说完她就给我拉回位置,让我别乱动。 “成了啊,你别弄了,你就在这好好待着,这里没你的事儿,别来了,你好好待着,吃你的,玩你的。” 她烤了有一会儿,现在大概是渴了,四下张望着。 “果盘呢?你放哪了?” 我看着就在她旁边的果盘,沉默了。 可能这就是灯下黑吧? 我怎么感觉她会得老年痴呆的概率比我大多了? 好姐妹连这种事要一起吗? 顺着我无言的目光,奚蓉终于看到了那个果盘,她讪讪地笑,眼神飘忽,叉了一块果切往嘴里塞。 吃完她才发现不对劲。 “冰的?你怎么还去碰冰的了,你身体不好,这些水果多冰啊,你还切了!整这些多麻烦,你要少做事,少费心” 因为我身体不好,她连冰箱都不让我靠近,甚至在我来的第二天就可恶地为冰箱上了儿童锁,需要人脸识别才能打开。 我深深地怀疑她只是担心我去偷喝冰饮,而不是怕我碰冰的。 这次我能打开冰箱全靠张若安,她虽然不理解,但还是拿了冰箱里的水果给我。 从她那里套话的事成功蒙混过关,但我可能不太好了。 现在奚蓉放下刷子连烤串都不看了,摘下手套在围裙上擦了两下,皱眉盯着我,看起来很有压迫感。 “露露,你身体不好,真不能吃冰,是不是张若安给你开的?我就知道她,半点原则都没有,一点也不懂事!” 吃肉没带上张若安,挨骂倒是连她也不落。 我心虚极了,低头认错,“我想着你身体火气旺,又爱吃冰的。现在天气这么热,有点冰水果吃比较开胃嘛,你这几天吃得有点少了” 顶着她的目光,我眼神溜号去看影子,底气不足道:“再说了,就这点冰的难道还能给我冻出个好歹来?切的时候也没有很冰,这会儿吃完烤肉可暖和了。” 她半信半疑地拉起我的手,“嗯,确实是没那么冰。” “你最近吃得也不多,要不然我也不会想着给你弄点烧烤,以前你就好这个,当时你还老要” 奚蓉住了口,表情忽然黯淡,生怕我发现异常还要努力扯起嘴角。 “多吃点,你总得给身体养好了,不然多让人担心啊。” 我点头,发现影子转回身来,似乎也正盯着我。 这世上除了奚蓉、关兰和张若安这几个朋友,还有谁会关心我的身体呢? 微风从我耳边吹过,带来祂的轻语。 “露露乖,要好好照顾自己。” 若是从未相遇,情感又怎会这样浓烈? 眼眶一热,我低下头不敢让奚蓉看到我忽如其来的脆弱,笑中带泪。 “知道啦。” 祂是谁呢? 我好想知道,祂是谁啊。 眼前是人间烟火气,我闻着风里裹挟的食物香气,却失了胃口,连味蕾都因此麻木。 烤架上盘旋的烟直上云霄,我看着奚蓉忙碌的背影,恍惚地又想起梦中的沙漠。 “大漠孤烟直” 荒芜的沙子海洋里,人会变得很渺小,而不被建筑限制的天空湛蓝广阔,篝火在我身旁的眼中跳跃闪烁。 像是一幅安静美丽的画。 我们都吃饱以后,奚蓉又烤了一些,让阿姨给张若安带过去。 吃完饭我和奚蓉懒洋洋瘫在小阳台的躺椅上,东西被家政阿姨们收走清洗了,就连地也拖了。 奚蓉发出有美食饱腹的满足感叹。 “吃得好爽啊。” 我闭着眼睛尝试在脑中描绘影子的模样,一笔接着一笔,自然流畅。 “蓉蓉,我想回家了。” 影子在我脑中成像,我也向奚蓉告辞—— 作者有话说:[玫瑰]努力更新中,突发意外打断日万,时间不够了。俺今天也会早睡嗷~ 正在想方设法攒存稿,虽然还不是很成功,等我努努力,这个月会正文完结的!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5-80 第76章 反对无效 简直强人所难 奚蓉突然坐起身, 满脸的不同意。 没等她反对,我笑了笑说道。 “你不用担心我,我都三十七岁了, 总不至于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最近我有些想一个人待着,到时候我会一天三顿地给你报备, 你不用担心我没照顾好自己。” 她看得出我的坚决,也明白我下定决心的事情,其实很难扭转,于是沉默着不愿表态。 我们一向都对彼此十分了解, 因此我也没给她拒绝的机会,话音一转, 皮了一下。 “明天我就要回去了,你要是不愿意送我,我可就自己打车了。” 听起来像是威胁,实际上也确实是威胁。 奚蓉向我举手投降,很是无奈。 “服了你了,什么臭脾气, 我这什么都弄好了你都不愿意住, 自己一个人你能干什么?吃泡面都不愿意烧水的人, 平时还老不注意,磕着碰着了怎么办?” 想到碎了的碗盘, 我有些心虚,弱弱地为自己发声。 “碰着了就算我活该嘛。” 想到那桶凉了以后滋味更差的牛肉面,我继续抗议。 “泡面我还是会泡的, 没那么懒!” 奚蓉瞪了过来,“你是不是光吃泡面了?!” 我低头,不敢吱声。 “好好!好你个辛露, 你果然没有好好吃饭!” 她气急了,气着气着说不出话,就光瞪着我磨牙。 我低头,我忏悔,我坦白。 “我承认,我吃了几回。” 在奚蓉愤怒到几乎烧穿我的目光里,我小声道:“我那太偏了嘛,外卖员送我这单不容易,加小费又显得我好资本啊” 奚蓉不语,一味冷笑。 “呵呵。” 我把头埋得更低,不敢看她。 “真的,这次回去我保证一定好好吃饭——” 奚蓉打断了我,阴阳怪气道:“对,你一定会好好吃饭,到时候今天是老母鸡汤面,明天吃红烧牛肉面,后天吃葱香排骨面辛露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这么打算的?” 啊哦,我心里的小算盘全被奚蓉发现了。 我只好狡辩,不是、反省并重新做出保证。 “到时候我会跟附近酒楼定每天的菜色,一定三餐都按时吃有营养又健康的饭菜。” 奚蓉斜眼看我,影子也抱着手臂,一个嗤笑,一个撇头。 我像是被审讯的犯人,明明老实本分又真诚地给出了承诺,偏偏有了前科,在她们质疑的目光下百口莫辩。 “真的,我肯定照顾好自己的” 不管是奚蓉还是影子,对我的话好像完全没有信任度。 瘪了瘪嘴,我低头拿起手机,熟练地划掉关兰的消息提示,在地图上找到一家住处附近评价不错的酒楼,加了联系方式,又预约了饭菜,交了订金。 最后我把手机屏幕放在奚蓉面前展示。 她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很不情愿地松了口。 “好吧好吧,你想回去就回去,明天几点?别打车,我开车送你。” 我终于在奚蓉身上看出她身上的老板作风,比如这场谈判的节奏就完全掌握在她手里。 实在很擅长强人所难了。 我其实不太喜欢被别人知道地址,所以也很少点外卖。 那套房子对我来说不只是家,也有一些秘密基地的私密感。 关兰能够入住有各方面的原因,最大的原因其实是我说不过她,又因为关系不好拒绝,于是就让她留了下来。 我也知道奚蓉其实最希望的是我请个住家保姆,这样能有人一直在家,她就不必担心我会像那次一样,晕倒在家却没人发现。 其实当时也是碰巧赶上关兰出差,不然她两撞一起,我不敢想象那画面会有多美。 总之不管怎么样,我总算可以回家了。 当天晚上我就收拾好行李,并设置闹钟提醒自己,明天睡醒最重要的事情是带走已经变色的床上三件套和被子。 虽然这房间专属于我,不会有其她人入住,但想到家政阿姨到时候会来打扫,我心里就有些不自在。 这些东西沾染太多我的气味,也糅杂了影子的血腥气,让外人碰到,我会觉得很奇怪。 总有种床事被人无意发现的感觉。 这几个夜晚都很安静,影子就好像真的只是影子,再没有做过任何事情。 我不敢关灯,从前是因为害怕,现在也是因为害怕,只是怕的东西不一样了。 从前我怕黑暗,怕影子会对我图谋不轨,现在我害怕祂忽然不见了。 祂越来越沉默的态度,让我不知道该做什么才能改变这一切。 我和祂之间的主动权从来都在祂手里。 被子里还有祂淡淡的血腥气,我将自己埋在棉花堆里偷偷地嗅闻着,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看着天花板上的祂。 随着年纪增长,我好像越来越感性了,眼泪总是很多,比如此刻,祂背对着我,不愿看我,泪水就将被子的一角浸湿。 这个夜晚是冰冷微咸的,我在睡梦中感受到,似乎有人轻柔地擦去我脸上的泪,轻轻叹了口气。 我也发现了,从前醒来会感到酸痛或许有影子趁我入睡痴缠陪伴的缘故,这几天睡醒就不再有这种沉重感。 入睡后那种身旁多了个人的感觉,也不再有了。 我该为此高兴吗? 将被子抽真空硬塞进行李箱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脸上有护肤霜的香气。 我在睡前锁了门,奚蓉不至于这样没有分寸。 那么,能这样做的也就只有祂了。 心情原本是有些低落的,我现在却不自觉地翘起唇角,难以自抑地开心起来。 哭过之后的脸总是会比较紧绷干涩的,我脸皮嫩,甚至会因为哭完没洗脸而起皮疼痛。 昨天我是哭着睡的,总不能是我自己梦游起来擦脸吧? 影子躲着我的目光,再次藏进了阴影里,已经飞扬的心情又落了下来。 我勉强扯了下嘴角,就当是笑过。 奚蓉看我拉着行李箱,伸了手就要过来帮忙,我想了想没拒绝。 “你那被子挺好的,我带走了,床上三件套也带走了,记得放新的。” 这点小事奚蓉当然不会放在心上,她日常翻她的白眼。 “喜欢就带回去,哪来那么多废话,整得好像这点事我会跟你计较一样。” 给我送到地方,她又不想走了,手里拉着我的行李箱问我。 “你这小区都建成几年了人还这么少,虽然物业是挺好的,但是周围也太荒凉了。” “要不然咱们回去吧?” 我从她手里抢走拉杆,没好气地道:“我人都到楼下了,你反悔啦? 奚老板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啊,生意人得讲究诚信的。” 奚蓉原本是准备到我家里坐坐的,但是奚阿姨临时打了个电话,说自己抽不开身,让她代为参与一个推不开的面子会议。 知道她送我回家,奚阿姨也有点惊讶。 “你这孩子怎么不多住几天?是不是好久没见阿姨生分了” 和奚蓉谈判我都必输无疑,更何况对面是段位更高的奚阿姨,我赶紧开口婉拒。 “阿姨我到家了,下次再去,下次一定。” 奚阿姨和妈妈们是好友,她把我当成了半个女儿,对我也很照顾。 要不是她们公司最近在开拓市场,离了老板真的不行,和我一起吃烧烤的就不止奚蓉了。 奚阿姨向来慵懒,自奚蓉继承家业以后几乎都不怎么操心工作的事情了。 这段时间她为了让奚蓉陪我,重振旗鼓回去主持事务,我心里是有点愧疚的,于是承诺下次一定好好陪阿姨逛街—— 陪人逛街是个苦差事,不管是我还是奚蓉总是能避就避。 因此得了我的承诺,奚阿姨喜笑颜开,要奚蓉得了空就早点给我接回去,最好是明天。 不是,什么叫接回去? 什么是明天就给我接回去?! “阿姨,我才刚到家” 奚阿姨笑我。 “你这孩子,多少年了还这么实心眼?阿姨逗你呢,等你有空就让蓉蓉接你回来啊,阿姨随时在家等你。” 等奚阿姨挂了电话,我和奚蓉双双松了口气。 “行,你别送了,赶紧回去忙吧,我自个儿能回家的。” 奚蓉还想说话,我赶紧按上电梯的关门键,对她狡猾地笑了。 “下次再见啦!” 电梯灯不再昏暗,就连总是灯泡坏掉的楼道也亮堂堂的。 看来我不在的这段时间,物业少了许多烦恼啊。 我刚这么想,楼道的灯泡闪了闪,暗了许多。 影子又藏起来了。 我打开门,久违地回到我的小窝。 明明只是小半个月没回来,却有一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我换上拖鞋,准备先洗个澡,却忽然发现监控的位置不对。 难道是进小偷了? 我赶紧走到门口,手捏着门把,后背贴着门,随时准备出逃。 监控在我离开以后被我打开,平日里几乎是不用的。 我打开软件,却没看到任何一条异常提醒。 隐约想起来好像哪里能看到更多的细节,我随意乱翻,试图找到那个功能,却不小心点开了软件的操作日志。 最新一条操作日志显示: [用户‘兰’删除了一段异常录像] 兰是关兰,我将这个家的所有电器权限的与她共享。 操作日志后面紧跟的日期,是她离开的那天晚上。 好端端的,她为什么要删监控? 我心里莫名感到不安,准备给自己接杯热水。 饮水机的水流却不太稳定,像被杂质堵住了。 从前关兰在的时候她会清理水垢,笑着安抚我,并让我放心将这个事交给她。 我用的明明是纯净水,怎么还有那么多水垢? 不管换了几家供水商,家里的饮水机也还是会时不时出现这种情况。 我只能向现实妥协。 凑合用吧,反正有关兰宠着我。 只是明明这段时间没人在家啊?怎么饮水机又出问题了? 这都是我换的第几个饮水机了? 关兰不在,想喝杯温水竟然都这么费劲。 我有些烦躁地打开查看,却发现桶里的水并不清澈 白色微粒沉在出水口,还有很浅的白色絮状物。 可我记得,这桶水来的时候我在,里面的水纯净清澈。 当时我接了一杯,还感叹这次换的供应商总算不黑心了。 总不能是我具有杀菌功能的饮水机消极怠工,才会让水生出这么多细菌来? 揣着莫名的心思,我接了一杯水,放到鼻端嗅闻。 没闻出什么。 于是我又小尝了一口,试图从中查探异常。 有点苦我舌尖上的那点苦被大量的水冲淡,只能尝出一点点。 这个味道有些像药? 太古怪了,我没敢再多尝尝,装了三个杯子的水,准备回头送去机构检测。 而监控转了一圈,对准了我—— 作者有话说:[狗头]困了,睡一觉起来继续写,写明天的。 今天是三千五哦~ 不知道有没有错别字,睡醒我自己再过一遍[害羞] 睡醒也得直播码字了,最近收到好多深水[求求你了]谢谢大家! 很感动,无以为报,准备存稿,有存稿就可以固定时间更新了。 第77章 半盒指套 兴致缺缺 我感觉心里一突, 定定地看着监控,而后朝它走近。 因为身高原因,我没把监控的位置放得很高, 它被放在置物架的最上层,那个监控有些品牌溢价, 底座竟然会褪色,在周围晕出一个黑色的圆圈。 如今那个圆圈叠上了一个新的圆圈。 难道是它在日积月累的转动中换了位置? 我认真地观察了一下,却发现这里有明显被擦拭过的痕迹,家政偶尔上门一趟, 都是拿鸡毛掸子弹走灰尘,而这是抹布擦过的水痕。 或许是之前上门的家政阿姨格外细致? 我想再次打开智能家居APP, 手机屏幕却一下子卡住,过了三十多秒才恢复流畅。 这个手机用了三个年头,哪怕当年它是最新推出的高端款式,难免也有了损耗,寿命将近。 不过我也记得它推出的时候打的是“高端品质,优享人生”的口号, 现在看来, 只有价格高端了。 我想把空调打开, 毕竟遥控器不知道收哪去了,好在智能家居联网就可以手机遥控。 结果重启过手机以后, 还是那么卡。 现在大部分的软件都会自动保存历史记录,我索性一键恢复出厂设置,重新将常用APP下载回来。 窗帘被我拉开, 我回身看了眼影子,祂避开我的目光,又一次藏进了阴影里。 “监控的位置是你动的吗?” 我心知祂没必要做这种事, 却还是这样问道。 祂从阴影里钻出来,对我摇了摇头,瀑布似的长发被甩得漾开,曼丽多情。 我看着影子黑漆漆的轮廓,却仿佛看见了祂的模样。 “这样啊,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我在没话找话,而祂对我爱答不理,或者说避而不见。 空气中有浮尘被我拉开窗帘的动作扑开,阳光下一粒粒宛如细碎的金屑,也像是太阳的余烬,尚存有一丝温度。 手机已经重新开机,我将智能家居APP下载了回来。 账号刚登录,我就打开了空调,让空气得以流通,想将胸口被抑制的那点烦闷一起随换气带走。 鬼使神差地我再一次按照先前胡乱点开的顺序,再次打开了操作日志。 或许是因为APP被我删除过,先前还能看到的内容被全部清空,必须云同步才能看到历史记录。 那就同步吧。 在操作记录一条条显示出来的时候,我却后悔了。 人一定要知道真相吗? [用户‘兰’删除了一段异常录像。] 关兰删除了很多的监控记录,很多很多,我一时没数清到底有多少,因为我根本没数。 [用户‘兰’打开空调,温度设置18。] 那个时间我记得很分明,关兰还在出差,家里只有我,也是影子第一次在浴室出现的时候。 她不在家为什么要远程打开家里的空调? 而且在过去,关兰也和奚蓉一样操碎了心,她常常叮嘱我。 【“天气有些凉,我给你拿了一件外套,你披着它别着凉了。”】 【“再怎么热也不能一下子把空调开这么低啊?你身体不好,受风着凉了怎么办?”】 那会儿气温还有27摄氏度,算不上冷,她却很上心,总会根据季节温度变化为我备着厚薄不一的外套。 平日里我也从不锁门,因为她担心我没盖好被子,总会在夜里过来为我掖被角。 因为这份好意,我强行按下私人空间被入侵的不适感。 明明当时关兰并不在家,为什么她还会将空调开得这么低? 这是误触还是巧合? 我感觉力气被抽空,精神也感到疲乏,不得不瘫坐在落地窗旁的软榻上。 真实已在我面前掀开面纱一角,我不得不继续面对布满谎言的生活。 记录随着云端的同步还在继续显现,我感觉屏幕有些糊,几乎要看不清上面的字。 差点脱力将手机摔了的时候,我才发现不是屏幕糊了,也不是我哭了,而是我的手在颤抖,全身都在发抖。 抖到几乎拿不住手机,也看不了东西。 我哆哆嗦嗦地将手机放在一旁的矮几上,眼前一阵眩晕。 哪怕是影子来到了我身边,我也没有发现。 头很晕,我必须用胳膊将脑袋撑着,才不会觉得头颅沉重得像要压弯麦秆的谷穗。 漆黑的暗影在我背后的墙面上缓慢流淌,有一截伸出墙面,似乎是想接住我。 手环“嗡嗡”振动,警示我身体状况出现异常。 我想着和关兰共享的所有家具权限,包括智能门窗,是的,家里的窗户也是智能的,除了手动,还能自己关闭打开,甚至可以远程操作打开的角度。 科技的发展让一切变得便捷简单。 我似乎给予她太多的信任。 在奚蓉送我回家的路上,关兰给我发过消息,先是问我什么时候回家,又让我可以在奚蓉家或者医院多待一段时间,好好休养。 关兰说:“你一个人住,我不放心。” 我最近总是情绪低落,因此对回复消息也兴致缺缺,勉强地应付过她的消息,又因为她的温柔和自己的敷衍而愧疚。 当时我看到那条消息的时候是心虚的,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没有认真回应。 可我现在头晕得反常,有些像我住院那段时间因为骨头碎裂不得不服用镇痛药物后出现的副作用,也像是无法入睡的那段时间,医院为我开的安眠药物服用后的第二个清晨 我和关兰的最后一次网上聊天,她告诉我,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可能会很忙,忙到无法及时回复我的消息。 她让我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及时找奚蓉,她不在我身边,没办法及时为我提供帮助。 我其实不想再看下去了,我不想面对现实,也不想知道关兰对我的好究竟还剩几分真心又或是没有真心。 车祸前的记忆是蒙着纱隔着雾的,我总是觉得过去的世界和如今的生活有强烈的割裂感,在这三年里,我的世界很小。 小到只剩下了奚蓉和关兰。 因为奚阿姨的身体,奚蓉不得不接手家业,这几年正是最忙的时候,早出晚归,连消息的回复都会避无可避地被延迟,所以这次她能特意为我空出这么多时间,我才会这样感动。 这也是我决意回来的原因之一。 工作事务迟早是要解决的,有些事情奚阿姨不可能代替奚蓉做决定,只能等着她回去处理,到时候她又得日夜不分地忙碌。 我不想让她为了我继续牺牲自己的时间和精力。 视线朦胧,我仿佛看到她的脸与张若安的脸重叠在一起,重合的部分,名为愧疚。 我对张若安不熟,所以不知道她愧疚什么,可我很了解奚蓉。 她是愧疚没能阻止车祸发生,愧疚没有在那个清晨,叫住整装出发的我们。 哪怕这一切,其实与她无关。 影子在我身后张开手臂,祂身上的色彩逐渐从暗黑的影,转淡为墙壁的雪白,却又比这种白更惨淡一些,只有那头长发依然漆黑,垂落在优美的肩颈上,被光融融晕开。 光透过影子垂落的发丝缝隙,将艳丽的血色红唇染上珠光,像有一把烈火在褪色的苍白画卷上燎开,点出最灼目的颜色。 祂低头望着我,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我看不见背后的事物,也不会知道在此刻,祂想给我一个拥抱,以及一句安慰。 不管怎么样,我毕竟也三十七岁了,早就明白不管是再大的打击,再残酷的现实,也是无法绕开的人生课题。 而我们除了面对,别无她法。 我做过几次深呼吸,才重新拿起手机继续看未完的操作日志。 除了那些莫名其妙的开启空调指令,降低空调温度指令,还有浴室花洒温度,以及各个水龙头的开启与关闭,甚至是深夜定时开启指令。 我留下了从水桶中取证的监控,上传到我的个人隐私文件空间里。 又拍摄了视频和照片,确定水桶里含有异物杂质。 手环又振动,我看了一眼,才发现是心率过速触发警告。 过去关兰的手环和我互相绑定,她会很快收到消息,而后不是电话确认我的安全,就是匆忙赶回来。 取消绑定会被对方发现,因此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解除。 有些事,我还是想等她23号回来了再当面询问。 至少我想确定她的态度,而不是根据自己的揣测,恶意判断一位这样照顾我的好友。 即便我如今心里,并没有什么底气。 影子的出现,到底与关兰有没有关系? 或者说,影子真的存在吗? 那些诡异奇怪的操作指令,每一条都显示来自子管理员:用户‘兰’。 这一切究竟是真实,还是有人装神弄鬼? 我没办法确定,只知道我应该及时保留证据。 于是我去房间里翻找旧手机。 我依稀记得家里还有一个备用手机,是车祸前用的,为了确保隐私安全,每换一次手机,我都会清空旧手机的所有东西。 这部手机,恰好可以用来拍摄当前手机的证据视频。 我没在书桌那里找到,最后目光落在从理山的单身公寓,跋涉千里来到西照的那个床头柜上。 在那个幻觉里,床头柜的抽屉是有暗格的。 我拉开抽屉就发现了那个手机,又忍着头晕回想幻觉里的场景和动作,摸索着抽屉内部,确实找到了一个暗格。 暗格的推开无声无息,确实够暗,很适合藏私房钱。 可映入我眼帘的是一盒指套。 我拿起这盒指套,查看上面的日期。 生产日期是三年前,已经过期了,盒子是半打开的,封口被撕裂,打开它的人似乎很着急。 里面只剩下半盒指套—— 作者有话说:[玫瑰]标题不正经,内容很正经。 大家可以到封面看看人设图哦~给露崽和止崽约了稿,真约稿才发现比止崽更麻烦的是露崽的描述。 淡淡的摆烂和那种看似温柔的冷感,不知道能怎么描述出来,等我再约个露崽的单独人设图。 止崽的鬼感就很到位了。 第78章 哑巴吃黄连 只想心怀鬼胎不想真怀啊!…… 对于我这样一个在记忆中, 从没和人类亲密到这种程度的人来说,这半盒指套无异于平地起惊雷。 不过也正是因为它,我才会忽然发现, 我与那位过世的未婚妻之间不仅会有婚约,还会有这样亲密的关系。 那段幻觉不, 那段在风雨中摇曳的记忆,竟然是真的?! 我和那位美貌却早逝的未婚妻还做过这种事情? 而且还不止一次? 我内心的震惊难以言表,甚至都忘了先前发现远程历史记录的难受和纠结。 一盒指套有十二个,这里面只有六个。 那么现在有一个好问题。 以前我和她到底是用了两次还是三次? 至于只用一个这种问题我根本就没考虑过, 哪怕是影子进入的时候也不可能只有一个手指头那么少。 有容乃大这句话还是有点道理的,在浴室那次之前我根本没考虑过自己这么有包容性。 不过像那样有挑战性的事情还是不要再有了。 这种勇气挑战实在让人感到害怕。 话又说回来, 我的床是新的,床头柜却是旧的,是这个床头柜有什么特别吗? 既然藏指套的抽屉有暗格,那别的抽屉呢? 我抱着这个想法,打开最下面的抽屉摸索了一下。 “咔哒。” 还真有。 我小心翼翼地打开这个暗格,发现这是一叠照片—— 一些尺度有点限制级的照片。 这个同样藏了暗格的抽屉里放着一个拍立得。 我没想过拍立得竟然会被用来拍这个, 而且我很快认出了照片里的其中一位主角。 很好认, 毕竟朝夕相处, 很难有人比我更熟悉。 我感觉有微风从我身旁吹过,抬眸看去, 就发现影子毫无遮掩,就在我身旁,低头看我手上的照片。 救命! 我赶紧捂住最上面那张。 这种东西能让别人看到吗? 别的阿飘也不行啊! 影子没有五官, 所以我也分辨不了祂的表情,却意外地能够感知到祂的情绪,似乎是有些自得? 这种和祂无关的私密照片, 祂自得什么呢? 因为我手慢看到了所以这么得意吗? 我感觉热气全部都在往我脸上跑,可能熟透了的番茄也不会有我红,更别说世界排名第一的大明星了。 见过红人吗? 那种全身都红透了的红人。 我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在刚刚的匆匆一瞥里,我认出了承受一方锁骨上的那颗小痣。 就是因为认出来了才崩溃。 我以前这么狂放吗?这种照片都敢拍? 那衣服和透明有什么区别? 要是我真有这么一件衣服,怎么从没在衣柜里面看过? 只看这盒指套,我就明白了这房间明明只有我在住,为什么还会有两个枕头。 曾经我也有过疑惑,为什么卫生间里会有两个牙杯,却只有一支牙刷? 为什么衣柜里会有几件短款,但尺码和我不同的衣服? 尤其是贴身的内穿衣服,明显不是我的size,太可观了一点,非要类比的话,大概就是影子实体化以后能看到的的弧度。 我甚至还发现了几条比较轻薄省布料的内穿裤子。 有的我不知道该不该算成衣服,毕竟就那么几条带子,显然更适合被当成绳子 这绳子看着就很不牢固,拿来上吊估计刚挂上去就断了,能达到0伤亡的效果。 不对还是会有伤亡的。 主打的就是摔伤。 太尴尬了,一尴尬我的老.毛病就犯了,胡思乱想努力让自己转移注意力。 刚刚想到哪里了来着? 我想起来了,我尴尬的是,在关兰常住以前,这房子过去也显然不会只有我一个人入住。 总不能我一个人还特意买那么多情侣款的双人用品,难道图便宜吗? 没必要 既然奚蓉她们这样竭力隐瞒,那除了我发现的那些东西 其它显眼的东西,该不会是她们收拾的吧? 那我 可以申请人生重来吗? 为什么只有人生这场游戏,不仅不能跳过,甚至也不能存档? 差评!我要差评!游戏体验太差劲了! 可惜我的抗议没有作用,毕竟每个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我本来是想把那叠让我无比羞.耻的照片塞回去的,只是想到我没能记起的未婚妻,我还是硬着头皮,低头小心翼翼地拿开第一张、第二张 影子在我旁边,几乎要吻上才放下的那张照片。 祂的唇离照片里的小痣很近,我的心抖了抖,脸不争气地继续发热,赶紧将照片翻转过来。 怎么忘了还有祂在? 我忍着脸红和羞臊,认认真真地把照片都看完了。 很难评,又大胆又谨慎。 全是不露脸的。 对方,啊不对,应该是我未婚妻,我觉得我不至于还和第二个女人有这么多亲密交集。 影子除外,祂是阿飘不是人。 愧疚忽然从我心底升起,我把那叠照片轻轻地放了回去。 我曾经这样爱着、信任着我的未婚妻。 可如今她在我的记忆里杳无影踪。 我的目光下意识追随影子,看不到那叠照片后,祂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将自己藏起来了。 祂现在这幅样子,就好像是在极力跟我撇清关系一样。 这个念头才刚出现,我的心便随着它的升起而落下,心跳一声声震着耳膜,它也一层一层地往下落。 而我很快被视线里的拍立得唤回一点理智,新的情绪翻滚起来。 我坐在床边的地毯上,抱着自己的双膝,有些迷茫。 愧疚盖过失落,可失落也很快翻过它重新冲上我的心头,它们交替冲刷着我岌岌可危的心防。 我无法否认自己对影子的在意,明明只是相处了几个月而已,最开始我甚至因为祂的出现感到恐惧,如今祂的存在却越来越令我难以忽视。 不只是在我的生活中,还包括我的心里。 车祸后我常常感到虚无,喜怒哀乐都像隔着磨砂玻璃,只隐隐透过来一点光亮,而我与情绪之间的隔阂,是在祂来到以后逐渐消弭的。 影子的出现,将我从这种虚无感里解救出来了,尽管我不得不为此面对谜题丛生的现实,也必须接受车祸后被谎言迷惑的三年时光。 可如果一直活在那种不真实感里,我真的算活着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由我自己来寻找。 你是真的爱上祂了吗? 我在心里问自己。 哪怕祂作为另一种存在,与我并不相同;哪怕我对祂知之甚少;哪怕祂对我亦有隐瞒。 答案在我为这个假设而激荡不已的灵魂里,昭然若揭。 连我都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爱祂。 如果我爱祂,那我的未婚妻该怎么办? 我扶着隐隐作痛的额头,隐约听到有个声音在安慰我。 【“露露别怕,我没事。”】 遭到挤压碰撞的金属声音,和温柔的女声在我的脑袋里炸开,嘈杂的声音一重重响起,又混乱地交叉在一起。 那个声音似乎和影子偏执痴缠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恍惚要让我以为这就是一个人。 有破碎模糊的画面和那句声音一起出现,血色弥漫。 我推断,未婚妻大约是为我而死的。 像连着心口的皮肉被一起揪紧,我捂住胸口喘息艰难。 苦涩几乎要抓着我的灵魂一同溺亡。 身体未曾遗忘那份爱意,可我就是缺失了关于未婚妻的记忆。 一个灵魂会同时爱上两个人吗? 我不觉得会有这样的可能,毕竟如果真的很爱,又怎么可能接受另一份爱的存在。 人们歌颂真爱的伟大和无私,同时也接受它狭隘的唯一性。 在我积极向正常人学习的时候,曾经尝试和同事有工作以外的交流。 恰好那位同事失恋了,她约我喝酒,我抱着养生的白开水,而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痛骂前任的狠心和违约。 她发现恋人与另一个女孩暧昧,哭着提了分手,让恋人成了前任。 我还记得她当时的表情,红肿的眼睛盯着桌面那盏氛围小灯,小声地问我。 一个人怎么可能将心分成两半,付与不同人呢? 我哪里会知道,人为什么能够在事发后理直气壮地表示,自己不是不爱她,只是在爱她的时候也爱着另一个女孩,并且还想全都要。 这辈子我都没敢想,聪明的大脑和漂亮的脸蛋能被我同时拥有,有一张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脸蛋我已经觉得自己很幸运了。 像张若安就很需要和那个人学习一下高配得感。 我为了这份对影子的爱意,对无缘再见的未婚妻感到愧疚。 这些情绪像是打翻的酱坛子,恰巧落进了醋缸,尝过才发现打翻的是黄连汤,让人五味杂陈的同时被苦涩哑了嗓子。 我觉得自己像个渣女,还是狗血文里的失忆渣妻,在妻子苦苦守候的时候,从外面带了个陌生女人回来,还牵着小孩。 想得有点太多了,我和影子就算再酱酱酿酿也生不出什么。 物种隔离摆在那里,我能做的只有心怀鬼胎。 等等,应该有物种隔离吧? 我虽然但是,不想进研究所当实验体啊! 忽然站起来会有些眩晕,我不知道怎么从实验室的培养皿想到关兰常喝的瓶装水了。 她当时和我说什么? 【“我习惯喝瓶装水了,也不爱喝热的,这箱快喝完了,回头我会再叫一箱,要给露露也叫个水吗?到时候我一起搬进来。”】 关兰从不喝饮水机里的水,她告诉我,自己更喜欢喝瓶装水。 从前的我是傻子,从没觉得不对劲。 我再次翻开智能家居的历史记录,也打开上门送水的小程序查看订单时间—— 作者有话说:[玫瑰]回归,周五本来想更新的,但身体忽然不适,当机立断马上睡觉了。 今天有事情忙,到现在才写完,先跟等更新的大家道个歉,明天会努力补上的[可怜] 虽然露露不赞成一个人能喜欢很多人,但专栏的《恶劣万人迷小狗从不翻车》年冉的心就是榴莲,站满了人,不仅有姐姐、嫂子,还有姨姨和老师,实在是个海王啊,而且竟然还没翻车,太有实力了!感兴趣的话可以收藏一下,等开文以后就能知道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啦! 第79章 好过分 真的不想再试试吗? 很多被删除的监控记录, 时间正是我让人送水上门当天的半夜。 大象就在房间里。 我有些口渴,原本是习惯性地拿了水杯去饮水机接水的,才要按下按钮, 手就在半空停住。 最后我拿了一瓶关兰囤的瓶装水。 可能一段时间里,我都不会想喝热水了吧? 拧开瓶盖准备喝的时候, 我感觉胸口闷闷的,那口水也忽然很有存在感,难以下咽。 这时候我甚至希望透明的一次性水杯里能多些别的颜色,比如:血红色。 影子在哪里? 我仓皇地去寻找祂, 家具们矗下黑漆漆的影,却不知祂藏在哪个暗影里, 不见影踪。 而我低头试图在自己的影子里寻找熟悉的模样,就见地上孤零零一个影,短发,瘦伶仃的一长条。 祂呢? 我抖着手,因为瞪得太久,眼眶干涩。 一颗泪颤巍巍地想要落下, 我却不敢眨眼。 祂去哪儿了? 为什么不愿意看看我呢? 祂是不是腻烦我了? 我站在自己的家里, 忽然感到无边的清寒, 明明天色还早,我怎么觉得天暗了呢? 眼前的景物忽然晃了晃, 我终于意识到是身体出了问题,扶着一旁的壁橱,以使自己不会继续滑落。 影子正是在此时忽然出现在我身后。 可我看不见。 我只知道, 奚蓉瞒着我,关兰欺骗我,张若安被我遗忘, 我失去过往,不再完整。 祂也要走吗? 我想开口呼唤祂,却不知道该叫祂什么,称呼哑在嗓子眼,像有粗粝的磨砂纸将喉咙磨过一遍,只留腥甜的血味。 过去我是怕血晕血的,可这些时日的纠缠早让我习惯祂身上的腥甜血气了,哪怕认得出这点血味与祂无关,我还是感到一丝安心。 声带上了锈,似乎过去了很久才能够勉强发出声音。 我像牙牙学语的幼童,唇形几度变化,终于能发出完整的字句。 “你、在哪里?” 说完我咽下一口带血的唾液,眼前微暗,而我也不再强撑着身体,背靠着壁橱顺畅地滑落在地。 你也不要我了吗? 我想问祂,可这句近似哭泣的质问始终无法脱口而出。 也,还有谁不要我了? 迷迷糊糊地我开始捉起自己的毛病。 母亲、妈妈,还有我的未婚妻,她们都走了,留下我。 只留下我一个人。 现在,你也不要我了吗? 想到未婚妻,耻感迫使我无法不愧疚,可我也清楚,此刻的我更需要祂了。 我想要和祂拥抱,想要更多的一切。 而祂甚至不愿意见到我。 我为这份认知颓废,门铃声却在此时响起。 “叮咚!” 应该是约定好的酒楼按时为我送餐到门口了。 原来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时间竟然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么? 我从奚蓉那回来以后,距离午餐还是有一会儿的。 手环振动,是我设置的闹钟也响了。 我没想到这家酒楼会这么准时。 闹钟是奚蓉非要我设置的,她怕我有饭不知道拿了吃,盯着我设好了才松了口气。 她真的很操心。 离开的时候奚蓉老话重提让我提高警惕,不要对关兰太信任。 我原本是想问她为什么的,但我也知道她不会告诉我,因此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管点头应和,想让她能够安心一些。 现在也不知道能和谁说起这些事。 乱成一团了。 我低头捂住脸,无助地哭泣起来,迷迷蒙蒙的,我恍惚听到什么东西在我身旁落下。 等我看过去,就发现是一条薄毯子。 原本叠好了放在桌面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下来了。 是祂吗? 我充满希冀地在周围的影子里寻祂。 “是你给我的毯子吗?” 无人应声,空气安静得可怕。 沉默了一会儿,我起身,看不见身后作势扶我的影子,摇摇晃晃地到门口取了餐。 这顿饭吃得很困难,嗓子干涩得发疼,每咽下一口都像给自己施刑。 其实我知道饭菜很美味,可味蕾隔着一层,不肯叫我快乐。 饭前饭后我都给奚蓉拍了照片,今天是回家第一天,我必须好好表现,免得她担心。 我毫不怀疑,如果我到家第一天就不好好吃饭,哪怕再要紧的会议奚蓉也会想办法推了,直接赶回来开车将我带到她家。 饭菜吃了大半,我自觉对奚蓉有了交代,剩下的实在不想继续吃,就拿保鲜膜裹了放冰箱里。 尽管我也知道一旦放进去,下次再拿应该是扔掉了。 可人类就是这样喜欢自欺欺人,放进去的时候,我想的仍是,等饿了再拿出来热热好了。 什么事我都想逃避,唯有祂。 唯有祂,我必须确定祂的存在,以使自己在世上仍有一个虚实不明的锚点。 有什么办法能让我见到祂? 只要让我确定祂还存在,不会离开我就好了。 我刷了牙,漱了口,又洗了澡,在热水升腾的浴室,我始终会故作不经意地去瞥地上的影子。 仍是那个短发的,孤零零瘦长的一条影子。 我有些慌,那口气梗在心口,长成了一块新的骨头,每一次心跳都会被新生的骨骼压制,让我连呼吸都不再顺畅。 擦干身上的水珠的时候,我刻意看了眼镜子。 往日里我总会在镜子里看到祂,闭着眼睛的苍白脸庞面向我。 今天却什么都没有,镜子里只有一个我。 眼睛,我想起了艾佳馨,准备从奚蓉家离开后,我就告诉她自己到了城市的另一边,可她仍未放弃,笑着给我发了语音,说自己正要到附近采风。 少年人的勇气和固执,我算是因此领教了一番。 或许对少年人来说,城市的两端是随时可缩短的距离,但对我而言,连这道房门都是每日的限时开启。 头发我只是擦了几下,短发无需打理,干得很快。 奚蓉常说我仗着一张妈生的好脸为所欲为。 我望着落地窗外的天空,又想,假如这张脸真的这样有用,为什么祂不愿再出现到我面前呢? 拉上窗帘,屋内漆黑一片。 我循着记忆行走,平日里都难以避免小磕小碰,今天却很顺利。 夜视的监控里我会是什么样的呢? 这恐怕得问关兰了。 好在她如今大约正在进行那个很重要的会议,不会发现我切掉了这部分监控。 我一向蠢笨又信任她,她不会知道,也不会想到我都做了什么的。 毕竟辛露怎么可能对她耍心眼呢? 她可是我的兰兰。 我摸到了我的房门,按下门把手,门就打开了。 走廊里也有监控,只有每个人的房间里面没有监控。 尽管我不确定房间还安不安全,但我眨了下眼,发酸的眼球分泌出生理泪水,指尖轻勾,浴袍挑开,很快就落在地上。 “你还在吗?”我不抱希望,试着问了一句。 祂没有回应。 在我的记忆里,过去我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可我想,我现在就像暗格里的曾经一样,疯狂又大胆。 身上仅剩的衣料很轻薄,或者说,比没穿好一点,但可能也好不了多少。 毕竟这就是我先前吐槽过的,上吊都费劲的绳子。 这样穿大概比没穿更糟糕,要是此刻猝死,此生就很难体面了。 不过比起这件事更糟糕的是,我竟然开始考虑,猝死的话,是不是更方便我找到祂? 我觉得自己现在有了奚蓉说的恋爱脑潜质。 眼睛有点热,心上也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我咬着唇,开了空调的房间有些冷。 我知道自己是故意的。 毕竟有祂在真的很省空调费,即便如今祂远着我,屋里也还是比外面凉快。 祂不再近身后,那种缭绕周身的冷气不再,我的体感温度升了回去,反而不习惯了,硬是打开空调,将温度重新降了回去。 这种强行模拟出来的环境,能让我找回一点安心。 冷气把皮肤的鸡皮疙瘩都激了起来,我瑟瑟地站在漆黑的室内,有些想哭。 即便我已经做到了这个程度,祂还是无动于衷吗? 会不会祂只是不明白我做什么?又或者还没跟进屋里? 我胡乱地给祂找借口,最后还是底气不足,小声地问道:“你、你还要我吗?” 几个字说完,连我自己都觉得尴尬。 我到底是在寻求关注,又或者乞求祂的怜爱? 区别其实也不大,既然话已出口,我索性放任自己说完剩下的话。 “你别离我太远好不好?我一个人害怕。” 明明在这之前,比起一个人,我更害怕祂的存在,如今却是我想要祂留下陪伴。 黑暗里的房间会显得特别空旷,我从不知自己的房间有这么大。 以至于回声混响停止,仍无回讯的时候,我还在想,祂是不是还没听到。 毕竟房间这样大,我的声音却这么小。 可这样的事情,我无法再做出第二次了,我为自己的懦弱和胆小哭泣。 祂怎么能不要我呢? 明明是祂先出现,是祂口口声声说爱我,说再也不会离开我的。 明明是 为什么现在狼狈的人却是我呢? 床头灯忽然打开,灯光黯淡,我害怕片刻,又去寻祂的影。 是祂吗? 祂终于想起我了么? 我有些欢喜,又害怕是自己空欢喜一场。 毕竟突然打开的灯光也可能是关兰在远程操控,不过我看了眼床头柜上一动不动的手机。 关兰没有这么快结束会议。 因为她始终没有找我,吃午饭的时候我问了她的秘书,被告知会议要持续到晚上,期间都不方便携带智能设备。 那很好了。 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我们。 地面汇聚出一团如墨漆黑的暗影,我看着这团影子凝成实质,从中走出来一个人。 祂来了。 我跪坐在地上,而祂站着,低头望我。 像是接受信徒膜拜的神明。 我向祂伸出双手,眼泪滚滚落下。 “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声音哽咽颤巍,我无法忍住自己的哭泣,索性放任。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祂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闭着眼睛看不出任何情绪,像是凝固的雕像,又像是冷漠的神明,旁观我丑态百出。 怎么能这样过分? 泪流得更凶,我拉住祂的手,在碰到的瞬间惊讶于自己竟能主动触摸到祂的身体。 祂依然沉默不语,却也没拒绝我的牵手和靠近。 我借着祂的手起身,紧紧地拥抱了祂。 “你真的,不想再试试吗?” 我踮起脚尖,强忍着羞.耻,在祂的耳边轻声问道。 “这一次,我配合你好不好?” 祂还是没有动作,我拉着祂的手,试图让祂明白,我可以做到的,远比从前更多—— 作者有话说:[可怜]对不起,咕咕了好几天,被痛经击垮了,然后就很放肆地一睡不醒。 隔壁的《今夜不回家》今天更新了番外酒店标间哦~ 小短篇《拾光短篇集》真的超好看的,一章一个完整的故事,第一个故事月季篇落红是oe结局,好评如潮,第二个故事月季篇泡沫箱里的春天,是超甜的he小说,两篇属于平行时空, 互不干扰哒,但开头一致。 这个短篇集目前都是免费哒,小天使们可以去收藏收藏,吃一口点评一下。 爱你们哦~这个月会努力把亡妻完结哒~ 第80章 不要怜悯 要爱,要更多 地上的阴影拉长, 我在余光里发现,明明祂就在我怀里,可瘦伶仃的一长条影子, 仍是短发。 祂已将屋内全部家具的影子敛进裙摆下,浓墨似的暗影游鱼般在其中摆尾摇曳。 这种违背现实常规、毫不唯物的情况摆在我眼前, 更让我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 只要祂松开手,我就再也碰不到祂了。 而我决不允许发生这种事情。 本已摇摇欲坠的决心重新坚定起来,我咬了咬唇,勾着祂修长的脖颈, 紧贴着祂的身体,试图让祂明白。 我是暖的, 热的,可以为祂带来不同的感受。 祂似乎还是无动于衷,只微微垂头,发丝扫过我的脸颊,令人发痒。 而我可悲地发现,哪怕祂什么都不做, 我也已经溃不成军。 时至今日, 是我需要祂, 而不是祂需要我了。 我们之间的地位早已颠倒,又或者从一开始就注定会有这样的发展。 影子依然美丽, 祂的面容自双眼印进我心里,犹如世界上最伟大的奇迹,以人类的精致面孔, 造就唯有自然奇观才能给视觉带来的,瑰丽惊心的效果。 当祂的神色退去疯狂,闭眸不语的时候, 竟有些神像才有的端庄怜悯。 怜悯什么? 我睁眼看祂,却被这份怜惜刺得想要落泪。 倘若祂是神明,为什么不愿意垂顾我,赐我一点爱怜。 我不愿祂这样冷静自持,衬得我更像个笑话。 于是我去拉祂的手,哪怕触碰的瞬间凉得刺骨,冻得我一个哆嗦,我也还是没放弃,铁了心要继续下去。 自相识以来,我从未见过祂这样被动。 是腻烦了?还是厌恶我了? 无论我做什么,哪怕凉意顺着祂被我握着的指尖,从脸颊到心口,祂也还是一动不动。 为什么? 是不是我做的还不够? 祂的肤色仍是先前我见过的,惨淡的白,眼睛紧闭,不知睁开后,是否还是那样漆黑空洞。 我握着祂的手,像抓着一片纸,轻飘得让我想哭。 “你不喜欢吗?”我问祂。 明明祂被我勾着脖颈,不得不低下头、弯下腰,可我似乎还是匍匐在地,祈求着祂的垂青。 我拉着祂的手,试图让祂明白,我有好好洗澡,身上擦过身体乳,我很香,比起从前来不及准备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好。 哪怕湿润的水汽染上祂的指尖,祂也还是僵在那里,只由我任意妄为。 我不明白,祂为什么不拒绝? 为什么不接受? 又为什么不给我任何答复? 我感觉心上好像豁开了一个大口,雪洞似的,寒气袭人。 人一旦失了理智,就没了分寸。 好冷,我在发.抖,也在害怕。 眼泪猝不及防地落下,来不及等我把那些纷乱的心事收拣分类,我就先一步将祂的冰冷胡乱塞下吞吃。 其实是有些难受的,我原以为已经做好了足够准备,更何况这些日子没少与祂胡闹,但我也忽略了身体的恢复能力,只是几天而已,就难以适应异物的入侵。 祂忽然动了,我再顾不得这点难受,急切地看向祂。 我如愿看到了祂眼皮下的眼眶,黑漆漆的空洞里淌下两行血泪。 它们缓慢地蜿蜒流下,顺着我的视线滴进了我心里。 其实祂的眼泪很冷,就像祂一样刺骨冰凉,可每一滴落在我身上,都像是砸在我的骨骼上,扎进我的血肉里,灼烫得惊人。 好冷,好烫。 我像是极寒中失温的徒步者,反而在这种寒意中感到温暖。 “你是不是,对我也有几分”不同。 其实本是想问祂,是否还爱我,从前说的那些,都还作数吗? 可是话到嘴边,我却开始害怕了,怕得到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 那我该如何自处,还不如继续掩住耳朵,遮掉眼睛,不听不看,全做不知。 只当作,祂还如从前一样。 我原本是想捧住祂的脸的,可我也怕,怕松开手,祂就不要我了。 那我该怎么办? 于是我将那捧冰雪往深处送,也试图在极寒极热中寻找一个平衡点,好让自己能轻松一些。 这捧雪,是否能就此填补我心口豁开的雪洞? 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是流着泪,一味地想靠这样下作的办法留住祂。 “你碰碰我,好不好?” “你不喜欢吗?不喜欢我这样做吗?” 祂什么也不肯做不愿说,惨白的脸颊上血泪未干,眼眶空荡漆黑,猩红的唇似乎动了动,可我不确定是否只是我的错觉。 这样的场景本是惊悚恐怖的,可祂的容貌太过脱俗,以至于画面有了诡异的美感。 在我一番努力之后,连额角都因为这份气喘渗出汗珠时,祂忽然张口了。 我看着占据视线的那双鲜艳如血的唇微动,微弱的声音从中溢出。 “露露” 我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对我努力的嘉奖,又或者看我太过可怜,才会有这样一声呼唤。 再说了,万一是我的幻觉呢? 毕竟这个声音这样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说不定是我太想听到,才会臆想出来的幻觉。 祂想缩回手,我察觉到了这一点,心里一慌,急切地按住了。 “不要!不要走,好不好?” 我在祈求,祈求唯一的救赎能被我用这样的手段卑劣地留下来。 祂似乎受了惊,指尖蜷缩,好在最后也没强行收回。 我咬住嘴唇,有些为自己的反应感到不堪,明明祂只是因为受惊条件反射地 额角渗出的汗更多了,我呼出一口气,空气里是化不开的湿气,它们氤氲着,落在我的皮肤上,也在我和祂之间焦灼出粘腻的汗来。 美丽的神明为我垂下了头,惨白如雪的面上又缓缓流下一行血泪,沿着先前干涸的痕迹蜿蜒,白雪红梅,滴滴泣血。 “露露不要、不用这样。” 祂的声音温柔而悲伤,带着浓烈的怜惜和爱意。 可这样的话在我此刻听来,只剩拒绝。 于是我摇头,紧紧地抱着祂,按住祂的手,试图让我们之间更加密不可分。 “不好!”我哭着对祂说,头发散乱在眼前,挡住了我看祂的视线。 我有些后悔当初剪了刘海,否则哪里还会有这些碍事的发丝,让我都看不清祂脸上的表情了。 雪会被融化吗? 我不知道,祂的存在仍然如此冰冷且明显,即便我已经这样努力,似乎也未曾让祂的指尖染上半点我的温度。 是我不够温暖吗?还是那里不够烫? 我仓皇地寻找自己的原因,而祂流着血泪,轻声叹息。 “露露,不要这样做。” 祂没有收回手,黑色的暗影从祂背上展开,生出了一双新的手臂,抱住了我。 可是即便祂已经这样做,我还是无法在这个拥抱里放松。 心突突地在嗓子眼蹦跳着,我揣着这颗未能安定的心,执着地盯着祂的眼眶,眼眶干了又湿,泪从未干涸。 “我不。” 如果我松开手,祂一定会走的! 不!我不要祂离开。 我不要这个偌大的房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是对未婚妻的背叛也好,是对爱情忠贞性的质疑也好,我不要祂离开我。 就让愧疚把我淹没溺死好了,是我将错就错,是我不知悔改。 我宁愿为了这份错误,被良心拷打,一生负疚。 只要祂不离开就好。 我早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不想在余生里,因为祂的离开,死死生生。 或许是我的固执终于撼动了祂。 祂无奈地擦去我的眼泪,乍起的微风也将祂脸上的血痕抹去。 “不哭了,好不好?”祂温柔而耐心地向我询问。 本就濒临崩溃的情绪彻底崩盘,我抱着祂嚎啕大哭,抛却了全部的矜持和尊严。 “你、你别走好不好,不要离开我,不要” 祂没有立时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沉默地逃避着。 我只觉心上才化开的冰重新凝结,连呼出的热气都凉了许多。 祂果然想离开我。 可我也感受到,冰雪已有了温度,既然祂不愿意,那便由我来继续。 我依然拉着祂的手,迫切地希望祂能借着掌心的震动,感受到这颗心此刻的颤.抖。 “你听到了吗?感受到了吗?”我仰头祈盼地问祂。 覆在心口处的掌心依然寒冷如霜,我恍惚想起祂曾让我的手掌深陷胸腔,让我的手紧贴着祂的心脏,感受生命的脉动。 我无法做出像祂一样的举动,血肉筑成城墙,隔开心脏与祂的距离。 作为人类,我始终无法在活着的时候,像祂一样做到把心掏给对方看。 泪光再次闪烁,祂在我的视线里模糊成光点,湿液漫漫。 “你能听到的吧?”我用力地将祂的手按向心口,忽然明白了祂那时会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又为何那样迫切。 “我的心,在为你跳动。” 心跳声隔着祂的手,震耳欲聋。 祂听到了吗? 我看着祂为我垂眸,落下的发丝半遮住脸,朦胧的侧颜恬静温柔,于是我伸手将祂的发丝别在祂的耳后。 这是贪.婪。 我贪看祂此刻为我掀起的波澜,也不愿错过祂的任何变化。 “露露。” 祂忽然看向我,像是温柔悲悯的神明,因为看见信徒的苦难,升起怜意。 “不要这样。” 祂捧着我的脸,重新闭上眼眸,神色温柔而悲伤。 我看见祂眼角的那颗小痣折出一点光,甚至第一次发现,祂的耳廓上,还有一颗血色小痣。 我有些恍惚,仿佛过去曾无数次看到那颗痣,甚至因为偏爱,一次次将吻落在上面。 而祂也轻轻地在我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充满珍视。 “我爱你。” “我会永远永远爱你。” 湿意丛生。 我终于瘫靠在祂的怀里,又哭又笑,分不清到底是因为这一句爱语攀升顶端,还是早已在祂的温柔里失了骨头。 “你要爱我,一直爱我。” 我终于松开按祂的手,满面泪痕,狼狈又固执地重复着。 “要永远永远爱我。” 或许我现在就像个疯子,也或许我本来就是个疯子。 可只要此刻祂还在,我就什么也不在意了。 我抱紧祂,而祂也没有立刻抽回手,而是用新生的手轻轻拍着我的背安抚着。 “是的,我会一直爱你,永远永远爱你。” 祂的声音温柔而坚定,没有半点敷衍,郑重得像是对我承诺不老的誓言,可祂的语气偏偏带着轻缓的悲伤,让我在安心中感受到一丝不祥。 我急切地想看到祂脸庞,好确认祂此刻的情绪,可祂将我按在怀里,温柔地挑动我的神经。 “露露不哭了。” “你做得很好,我很喜欢。”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0-85 第81章 沉溺温柔 你身上有我的味道。 “不要这样对自己。”惨白如雪的美人脸上再度落下血泪。 祂的眼眶依然漆黑空洞, 我却恍惚在里面看到了晶莹的泪珠。 那里面应该装着一双黑沉的眼瞳,要有雪山的冷,又要有春的柔暖。 有人也曾对我说过一样的话吗? 【“不许这样对自己。”】 可能是因为我想象力匮乏, 以至于连那个声音都和影子很是相似。 只是她温柔而坚定,哪怕是责怪也不曾沉郁, 并不像影子的声音,始终带着抹不去的悲伤暗影。 若要说,她的语调竟和关兰有些相似但我清楚地知道她不会是关兰。 假如这是遗失的记忆碎片,那它的出处也很明显。 那位死于车祸的未婚妻。 我拒绝继续深思, 紧紧地抱着影子,沉下了身体, 试图让我们之间更加密不可分。 “不要。” 眼泪像是决堤的河,滚滚而下,或许是哭得太多,滚烫的泪水开始让冰凉的脸颊感到刺痛。 祂轻轻地叹气,叹息声让我感到慌乱无措。 是我哪里做得还不够好吗?是我让祂失望了吗? 难道是因为我的纠缠?可我做不到放手,也不愿意放弃祂。 假使人在世上必须留下坐标, 那祂就是我与真实的链接。 我不想再回到过去, 仿若游魂的生活了。 视线中, 血色的唇轻启,我不愿祂说出令我恐慌的话来, 以唇舌封堵祂未及开口的话。 如果能靠这些办法留下祂,如果只要这样做就能留下祂,我可以做得很好、很多。 祂又愣住了, 但也没有推开我,而是任由我勾起祂的舌尖。 有微风吹开窗帘,我才发现窗户悄无声息地打开一点缝隙。 似乎有红点在余光里一闪而过, 可我已经来不及思考太多了。 祂温柔地引领着我,于带着血腥气的甜味里深陷。 怎么会这样温柔呢? 我又想落泪了,可祂托起我的脸,以祂新生的手,耐心地为我擦去泪痕。 一吻毕,祂将我抱在怀里轻哄,指尖仍然深埋。 我想,祂或许也是明白的,如果祂选择退出,只会增添我的恐慌。 因为此时此刻的我,只想让自己与祂的联系有更多的牵绊。 无论以什么方式,卑鄙也好,放浪也罢,只要能让我感受到,祂还需要我,我与祂仍有着别于旁人的关系就好。 如果我们是一直是这样的姿势,祂是不是就不会离开了? 明明祂这样温柔、珍重地将我揽入怀中,又将我的眼泪擦拭干净,可我的心仍然漂浮着,不敢落下,仿佛一落下,在我自以为安全的时候,祂就会立刻消失。 是第六感在向我发出警报吗? 我想抬头看祂的脸,可祂将我按在怀里,温缓地一寸寸推进,予我温柔,又在低头的时候将真心化作一个清浅缠绵的吻。 祂没再说爱我,可我也慢慢在祂的温柔里明白祂的爱。 更想哭了。 为什么在祂面前的我会这样脆弱? 身体似乎寻到了安全港,兀自放松、沉陷进去,在祂的温柔以待里仿佛被泡软了骨头,早失了警惕和方向。 可灵魂仍未松懈,我始终无法让精神彻底放松下来。 我的眼睛定要盯着祂的每一个动作,哪怕往日里叫我从视频里瞧见都得害羞,现在却会直勾勾地看着那只冷白的手探下,指节没入。 三个,这应该是动情极了,可偏偏我的情绪冷静到几乎漠然。 也不能说情绪是冷的,毕竟我的眼泪还在掉,并且泪是热的,源源不断,就连祂身上也终于沾染上我的气味与体温。 祂贴着我的脸,我嗅闻着祂发丝上浅淡的血腥气,本已冷到麻木的躯体忽然恢复一点知觉。 从神经开始燎原的热烫到指尖、足尖,直到我被热意拥上脸颊、轻喘着蜷起脚,才终于感受到一切是真实的。 祂真实存在着,并且我们之间有这样亲密。 我紧拥住祂,一次次地向祂询问。 “你喜欢我吗?” 而祂不厌其烦,一遍遍地告诉我。 “爱你,我爱你,露露。” 我不知道自己问了多少遍,而祂又回答了我多少遍。 在此期间,我们始终紧密相连。 幸好祂不是人,否则泡这么久,恐怕连指根都得泡皱了。 我不明白我想要什么,哪怕是祂一遍遍耐心的回答也没能让我安心,心依然悬浮在半空,不得安宁。 声带在过度使用后越发哑了,可我仍要问祂。 “你会一直爱我吗?” 祂轻吻我仍在流泪的眼,允诺我。 “我会一直一直爱着你,无论活着还是死亡,我都会爱你、只爱你。唯有灵魂彻底湮灭,魂魄归于九天,一切消亡才能让我忘记如何爱你。” “假如未来真有这样的一天,露露也要好好的,要被爱,要幸福,要” 我不想听,于是我捂住祂的嘴。 “我不要,我不要有这一天,你要永远爱我,要永生永世,要只爱我——” 这样歇斯底里的声音竟然会是我发出来的,这样的我就像穷途末路的狂人,只剩疯癫和偏执。 我愣了一下,仓皇地去寻祂的脸,害怕在祂脸上看到半点排斥。 这样会不会太难看了? 祂又叹了口气,悠远的,像是远方传来的钟声,回声轻轻打在我的耳膜上,将我惊醒。 好像有什么,让我变得不像我了。 “露露。” 祂开口,却半晌没有下文,血色的眼泪从祂眼角落下一滴。 我看见祂的唇微微动了动,似乎说了三个字,只是深埋的指节轻易就能撬动我全部的渴求,让我迷失,也让我忘了自己为什么惶恐。 被迫沉溺在祂的温柔里,我只顾着追寻祂指尖变换的节奏,在轻柔的旋律里忘了落泪,被祂带着为始终未能落下的光蹙眉不解。 先前,我想要什么答案呢? 混混沌沌的脑子想不起任何,我迷茫地望着祂,而祂依然没有睁眼,静美如庙堂高坐的神像。 明明我们在进行这种事,可祂似乎还是离我很远。 远到如果我起身,祂也不会挽留,只会静静地看着我走开,而后就在原地,化作光、化作风,一去不回。 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的视线早就因为过度哭泣模糊了,让我看不清祂脸上的细微表情,可我偏偏正需要这些。 看不清无论我多少次眨眼,也还是没能强迫疲劳的眼球重新聚焦视线让我看清祂脸上的变化。 为什么是这样的? 因为无力,我的心里反而升起一种酸楚的怒意。 为什么我都这样了,祂还是什么变化也没有? 祂说祂爱我,可为什么,为什么不曾对我的变化有半分动容,为什么自始至终都这样平静,就好像我的痛苦和挣扎都与祂无关。 怎么会无关呢? 现在哪怕我睁着眼也看不清祂了,更何况天色渐晚,屋内只有窗帘缝隙透进来的一点光。 其实我早就累极了,毕竟那样一次次被抛上云端,又情绪失控地反复追问,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早已到了一定极限。 可我觉得自己精神得可怕,似乎是因为心始终没有找到落地的机会。 祂温柔地轻触我的脸颊,抚摸我的头发,始终温柔耐心地安抚我。 可我看着祂那张毫无瑕疵、光洁如玉的脸庞,眼眶又开始发酸,泪意在我心里积聚,只待时机合适,就要滂沱而下。 直到祂停下动作,用头枕着我的肩膀,又用沾满晶莹的指尖在我唇上轻点,撩开唇缝,轻轻地落在门齿上。 “露露,莫要哭了,好不好?” 血腥气混着咸味唤醒混乱迷离的记忆,我亦靠着祂的头,才发现已经哭不出眼泪了,而我嗅闻轻舔祂微凉的指尖。 将我给予祂的,和祂给予我的味道一起吞下,我终于露出和祂相见后的第一个微笑。 “你身上,也有我的味道。” “真好。” 影子的长发早因祂的低头垂落,从我的指缝穿过,柔顺腻滑。 “嗯。” 祂因为闭眸垂着眼睫,在这时又显得柔和乖巧。 而祂似乎能听到我的心声,轻声地回应我。 “我是你的,永远属于你、属于露露。” 这样的温柔和从不回避的爱意,如何能让人不沉醉呢? 我好像明白,为什么有人在匕首扎进心脏时,仍不愿质疑对方的爱。 “那你”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颤着、抖着,完全不像话,却还是固执地要说完自己无理取闹的要求。 “也不许离开我。” “一刻也不行。” 祂沉默着没有回答,新生的手轻轻顺着我的背,温柔地拍着,安抚着。 只是这一次,我终于从温柔乡里回过神来。 祂一遍遍说爱我,说祂属于我,却没有一次承诺过,祂不会离开我。 如果爱我,为什么要离开我? 我用力地咬住唇,原以为干涸的泪竟然还能在眼前闪烁,血腥气在口腔里漫延,祂不赞同地伸手想改变,而我甩头避开。 “为什么?”我问祂。 我知道祂会明白的,祂比我更知道,我真正要的是什么。 当祂的手退出的时候,我恍惚听到身体因为空虚发出的声音,也像是打开塞子的玻璃瓶。 可我的灵魂塞满了这个瓶子,即便敞开出口,也只剩眼泪能从其中流出。 只剩下我被困在透明的囚牢里面。 祂仍然对我这样温柔耐心,静美的脸被忧伤笼罩,祂轻声向我道歉。 “露露,对不起。” 被我的体温染暖的手捂住了我的眼睛,而祂用新的塞子装进我的瓶子,凉意自深处直抵灵魂。 我在因战栗而激起的汗意里,循着祂的声音再次看向祂。 “为什么?”—— 作者有话说:[可怜]最近身体不好,小病不断,精力条很短,对唔住,不是故意鸽的,周日肠胃炎发作太突然了,疼得没力气,这几天下班吃完饭就昏睡了,没更新就是因为撑不动,毕竟第二天还要上班,只能在还有余力的情况下码字。 今天恢复很多就码字更新啦! 我会尽量在月底完结,做不到还有国庆可以让我努力,在七号之前肯定是可以正文完结的!这点还是可以放心的,我不会为了完结烂尾,会按着大纲好好写的!身体现在大不如前啦,没办法嚣张了,所以以后都会早睡,大家不用半夜看我有没有更新啦,更不了一点。 我要让身体好好休息休息啦! 第82章 喂饭 经验丰富 我似乎在千万条路里, 选择了最错误的一条。 如今祂也以这样的方式,来应对我的提问。 温缓轻柔的,靠着祂的体贴与技巧, 使我在滥生的潮意里失了魂。 我早已体力不支,却依然不愿轻易放弃这个机会, 哪怕充盈的快意在神经积累,由于饱胀反带来隐隐的疼痛,我还是纵容自己沉溺其中。 “为什么?” “为什么不愿意陪着我?” 我捉住祂的手,哪怕在夜色里只能看见一片褪了色的白, 像是橱窗里老旧的模特,黯淡惨白。 我手能触及的温度仍旧冰冷刺骨, 就像在深秋的河里握住了一块冰,但这块冰不会轻易融化。 好在我已经习惯了祂的体温,甚至试图将这只手拢在心口捂热。 散落的刘海遮了我的狼狈,先前还恨它们挡住了我望祂的眼,如今却只觉庆幸。 幸好还有这点碎发,能为我保留残余的几分尊严。 无论我怎样追问, 祂只会温柔地将我托起, 瓷白如玉的脸上悲伤晕染。 “我爱你。” “永生不变。” 这份水汽泛滥却酸楚的纠缠, 持续到我终于无力继续支撑为止。 祂没有马上离开,而是打开一盏小灯, 将手机递给我。 上面有几条未接电话和一条短信通知。 酒楼预订的外送餐食又到了。 原来荒唐持续了半日。 在祂沉入暗影前,我抓着祂的裙摆不愿松手。 “别走。” 我垂眸,看见素白的裙摆因为两滴泪颜色加深, 而后泪水融入进去,那点深色就消失不见了。 “留下来,陪陪我, 好吗?” 祂顿了一下,俯身轻揉我的头顶,像是拿我没办法。 “好。” 影子的声音与祂寒凉的体温不同,带着始终难以抹去的温柔暖意。 或许从祂出现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我们如今的牵绊。 祂轻轻抬手,我看见一点暗影如跳跃的焰火,径直往门外去了。 而后一份外卖随着被暗影稳稳地托进屋,被放在床头柜上。 “露露先吃点,好吗?” 由于不想吓到我,祂少有睁眼的时候。 现在祂也还是闭着眼,只唇边含笑,浅淡的柔情就化开祂眉眼间的冷。 倘若祂是人,这副样子就足够哄走不知多少人的心了。 我沉默地盯着祂的脸,而祂迟疑地抬手将发丝撩到耳后。 看见祂这个熟悉的小动作,我心里忽地一软。 于是我看了眼还在冒热气的饭菜,抬眸去瞧祂的唇,哑着声道。 “我想吃你喂的。” 影子没料到我会说这样的话,祂像是被按了暂停键,呆住半晌,才傻傻点头,又慌乱地起身。 先前我是被祂抱上来的,体力的消耗让身体闹了饥荒,饭菜香味才飘来,胃便隐隐作痛。 影子拿了筷子,认真地夹了菜,又捧着放到我面前。 那些未能得到解答的不甘情绪反扑,我不张嘴,而是看着就在眼前的饭碗,微微偏过脸,抗拒溢于言表。 “不要这样喂的。” 我知道自己在使性子,也知道我正在试探祂对我会有几分容忍,以及祂能有多了解我。 影子没被我难住,祂只是稍稍一愣,就明了我的意思,毫不犹豫地夹了一筷子米饭和菜递到我唇边。 我其实是有几分开心的,但我仍想知道这份容忍的限度,强压下想翘起的唇角。 “床上不能吃饭,我要” 没等我说完,身体便腾空而起。 我仰头看祂的脸,精致的眉眼不见丝毫不耐,也没有半点因为我的无理取闹而平添的无奈。 祂怎么平常得好似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我从心底生出几分微妙。 在祂看来,我有这样蛮不讲理吗? 门在祂面前悄然打开,祂的怀抱平稳得像是根本没有移动。 几乎在下一瞬,我们就到达餐厅了。 暗影们跟在祂身后,像是灵活的尾巴,却高高矮矮地举着饭菜。 这一幕瞧着诡异中透着几分可爱。 我看见那些暗影秩序分明地将饭菜在桌上摆好。 祂到座位边就要将我放下,我搂住祂的脖颈,埋进惨白的软雪里,泛着冷意的血腥气让我感到安心。 “不要走,留下来陪我。” 祂动作一滞,但还是依言留下,抱着我坐在位置上。 这姿势倒有些像家长带着幼儿了,但我身上只套着一件祂从衣柜里拿来的宽大T恤,正是少数几件未婚妻遗留的衣物。 明明我和祂坦诚相见的次数多了去了,却会在此刻因为穿着未婚妻的遗物,身下空荡地坐在影子腿上而感到心虚窘迫。 很奇怪,就好像我当着妻子的面与旁人亲密一般。 我强行将这种奇怪的感觉从脑海里抹去。 只是因为害羞,我还是没好意思按照脑中的设想和祂撒娇说话,而是低头红着脸小声要求。 “我要你喂我吃饭。” 说完我发现,这样说话好像也没有更内向,甚至连语气都比我原本想象的蛮横。 理不直气不壮地坐着要饭了。 真的要饭。 祂没有叹气,伸手将自己的头发往后撩,发丝在祂身后飞扬,我痴迷于它们扬起的弧度,没注意到祂用勺子舀起了一勺饭,抵在我的唇边。 是饭菜的香气重新唤回我的理智,但我的眼睛依然放在了别处。 我看见有一道暗影悄然溜走,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其实我也不是很习惯被人喂饭,不过由于过去车祸住院的经历,我对这种事情也还算经验丰富。 配合被喂饭其实也不容易,当时奚蓉经常把饭喂到我鼻孔里,我也经常被喂到嘴边的饭菜涂成花脸。 等我吃完那勺饭,那道溜走的暗影也回来了,它托着一根汤匙,十分自然地放在影子的手里,而影子顺势接过,给我舀了一勺汤。 汤色清亮,萝卜被炖得透明漂亮,肉汤的香气扑面而来。 我盯着汤里的萝卜皱了皱眉,不是很想张嘴。 住院的时候奚蓉很爱在肉汤里加萝卜,说是给我补气,冬天了也还给我送萝卜,说冬吃萝卜夏吃姜。 为了不辜负她的心意,我把自己吃怕了也还是硬着头皮吃完那些有机萝卜。 可现在有影子在一旁看着,让我不由得暗自思忖,像我这样大的人要是还挑食,会不会让祂觉得很幼稚? 拼了! 我心一横正准备吃,就听见影子叹了口气,冰凉的手摸了摸我的头,而后那勺汤方向一变,在血色里消失—— 被祂吃了。 影子也需要吃东西吗? 这回换我愣了。 于是我抬头看祂,正看见祂合上唇,毫无咀嚼的动作,就连咽喉也不见任何吞咽的起伏。 祂还平淡地闭眸回望我,像是奇怪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那么大一块萝卜呢?就这样没了? 祂不是吃进去了吗?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祂微微张唇,似乎准备问我发生了什么,我能看见猩红的舌尖若隐若现,却看不见那块萝卜了。 这种强烈的非人感让我格外强烈地意识到,我和祂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 我以目光描摹祂的五官。 祂的眉梢略粗,眉峰浓淡适宜,眉尾却很细,此时闭着眼,看不到眼睛,鼻梁像覆雪的山脉,挺秀却因为弧度略显生硬而显得锋利。 那两瓣宛如白雪红梅的唇不厚不薄,唇角微微向下,如果不笑会显得很冷淡,甚至凌冽,但祂因为疑惑,清淡的笑意未来得及落下,唇就微微张开,显得有些呆。 这样看又有些可爱了。 其实影子的外表虽然和正常人类越来越接近了,同一开始光滑到几乎虚假不同,现在的我能看到祂脸上的肌肤纹路,连那些纹路都是漂亮细腻的雪。 祂的五官并不完全符合黄金比例,但祂就是这样,生成了与世界万物皆不相同的昳丽风景。 我不知道祂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改变,也不清楚祂与我的纠缠会不会就是变化的关键,更不了解祂的变化是否会对我造成不利。 但是我明白,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无法放下祂了,更不希望祂就此从我的世界消失。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也不要祂离开我。 等我终于将这顿饭吃完,那些暗影行动迅捷地把一次性外卖餐盒打包收拾好,在我的视线里晃晃悠悠地提着垃圾带出餐厅。 影子也带着我回到了卧室。 我身上黏腻的汗与分泌的液体早就被祂清理干净,其实我很好奇祂都做了什么。 每一次我只感受到微风吹过,身上就恢复干爽,比任何沐浴用品都要清爽。 房间里的镜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祂翻了回来,路过时我在镜子里发现,发丝蓬松而柔顺,像是做过最好的护理,明明先前大汗淋漓,连碎发都被肌肤升腾的水汽濡湿,紧贴在眉骨上。 我不适时地走神想到,如果祂去申请专利,肯定有不知道多少懒人会希望这项技术能快速推广普及,而我也会是这个决定的支持者。 不过祂不能被大众发现,我和祂的关系也不能暴露在阳光下,一切只停留在想象。 房间的窗户被关上了,风不再吹进来,窗帘也安静地遮住了窗外的霓虹。 房间里却不暗,暖灯的灯带朦胧地让我看见一根发丝戳在祂的眼角,而祂不觉得有任何的不适,还因为我的关注而垂首。 ‘怎么了?’祂像是在这样问。 我在祂的怀里,莫名有些欢喜。 “没什么。”我将下巴放在祂的肩膀上,忽然有点害羞。 真好,这种感觉,就好像我们是一对再普通不过的情侣一样。 没有风,我却听见种子冲破胞衣,声音微弱却震撼人心。 我偷偷抬眸看祂勾起的唇角,不再压制自己的微笑。 花,开在了我心里—— 作者有话说:[鸽子]系我呀,轻易被身体拖累的小趴菜,上个班就累不行了。 2025.9.27晚上,喜报!我终于度过卡文了!叉腰,大家看过的记得重新看一遍前面,我改了,我写得真好! 国庆放假我将疯狂赶完结![撒花]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嗷~~~ 第83章 区别对待 小心什么? 影子不懂我突如其来的小欢喜, 祂疑惑了片刻就将这点困惑抛开了,将我小心地放在了床上。 我则盯着祂眼角的那根发丝,感觉自己眼睛也痒痒的。 在祂要松手的时候, 我搂紧祂的脖子,轻轻地对着祂的眼角吹气, 如愿看见那根头发被吹开。 “嗯?”祂迷茫的时候虽然还是闭着眼睛,眼皮却会稍稍抬起,连带着翩若墨蝶的长睫也会轻颤,发出的声音轻飘绵软, 带着撩不自知的鼻音。 我不忍心惊扰,想了想, 垂下眼轻轻在祂脸上亲了一口。 哪怕我和祂之间再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并且就算是今天我们也没少做,此刻也还是会为这个清浅得宛如蜻蜓点水、只是嘴唇轻碰的吻而心慌脸热不已。 脸颊耳朵的温度让我不敢直视祂的脸,如果继续看下去,我会因为害怕深陷而感到恐惧,不是因为祂的非人身份, 而是我作为人, 对自身情感失控的胆怯。 于是我将自己的脸再度埋入泛着冷意的雪色里, 小声地要求道。 “再抱一会儿。” 祂对我一向纵容,得了指令也果然乖乖照做, 就这样抱着我一动不动地站在床边。 可是在这样分外让人感到安心的时候,我又想起祂的沉默。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枝头熟透却不被理睬的果子。 它们脱落坠地, 在我的心口酿成烈日下的烂果酒,“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酸苦咸涩的, 却不知道结局是被蒸发还是流向树根腐烂成泥。 而将它们催熟又烘晒的太阳,正在我眼前。 人不能触碰到太阳,又怎么知道它是热的,还是因为太冷才会让人觉得灼烫呢? 我当然知道会有很多科学解释,可是我的太阳就在这里,我在祂冰冷的怀里,暗自肖想能让祂染上我的体温。 自古以来,人们就总是想将日月握在手中,我是俗人,难以例外。 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饭饱后的困意姗姗来迟,我在祂的怀里昏昏欲睡,却仍不肯让祂放下我。 反正祂又不是人,不怕胳膊手臂累着了,若是能让祂累到走不远就更好了。 幸福的余温里,我还是紧紧抓着手里的那片布料。 意识正被梦境拽远,似乎有个声音在耳边试图和我商量。 【“娃娃,松松手,你松了手我们才好给你处理。”】 一个很陌生,但又有点熟悉的声音。 我的心却被紧迫感揪着,不敢放松,死死地咬着牙,手心徒劳地攥紧,似乎想抓住什么。 不要,我不要松手,我不要放开她,我不要和她分开! 朦胧间有人轻声叹气。 她轻轻地擦去我脸上的泪,又温柔地哄着我。 “露露,乖,松手。” 我才不要!我不要松手! 我在梦境里疯狂摇头。 四周是一片晦暗,什么也看不清,只有我在灰色的雾气里,被冷意缠绕,半步也行走不得。 那个好听的声音变得悲伤,但她依然很温柔。 “别怕,露露,好好睡,等你睡醒后我还在的。” 这些话毫无阻隔地被送进我的梦境,我却半信半疑,因为在我的感知里,她已经离开很久很久了。 思绪到这里又开始卡顿。 离开很久是多久?我有些茫然地自问。 意识告诉我,她离开三年了,不要相信她,她是骗子。 骗子。 骗子是谁? 意识也迷茫了,它也问我:你知道,她是谁吗? “时候未到,快睡吧,别想了。” 好听的声音顿了顿,轻柔地安抚我。 “露露需要好好休息了。” 一阵微风轻轻拂过我的眼皮,带来一点清凉,我却很快陷入更黑沉的梦境。 残梦无痕,我刚刚睡醒,迷蒙中伸手去找手机,却有谁比我反应更快,将手机递到了我手中。 “谢谢。” 我下意识道谢,却很快意识到不对劲。 “嗯?” 视线一转,我看见影子正坐在我身旁,长长的黑色发丝从祂肩头柔顺地流淌下来,而祂血色的唇浅浅地弯着,温柔恬静。 “早上好。” 我的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呆呆地点头。 “早啊。” 不过我也很快回过神,“欸?!” 我瞪大了眼睛,“你——” 考虑到我说的话可能会被祂误会成不欢迎,我将已经到舌尖的话卷了回去,感觉自己像只因为舌头太长,把舌头吞到嗓子眼的蟾蜍。 “你没走呀?”等我再说话,语气就开心得很明显了。 “嗯我的意思是,你没走,真好。” 说完这话,我又觉得直白得让人有些不好意思了。 影子轻轻笑了笑,伸手摸我的头,脸上浅淡的笑意加深,骤然寒尽春生。 祂的手很冷,我的心却很暖。 “你今天也会陪着我吃饭吗?”我问祂。 我不知道自己眼中的希冀,能否被祂完全读取成功,只知道我此刻故作儿时对母亲们撒娇的模样,是希望祂能留下了陪我的。 有祂在,那种无时无刻缠着我的孤独感就消失了。 人一旦握住太阳,就难以松手,我想,没人能不贪恋这样的温暖。 影子垂下头,微微偏过脸,最终安静地点了点头。 我拉住祂的手,伸出尾指强行与祂拉钩。 “那就一言为定咯!” 祂没有拒绝,我便得寸进尺。 “你答应了,今后还会一直陪着我,对吗?” 或许是我盯着祂的视线太灼热,才会将祂烫得下意识避开,连尾指也缩了缩。 当发丝随着祂的侧身扬起的时候,我勾着祂的尾指微动,唇角的笑被抹平。 “你会的,对不对?” 我再次向祂求证,祂只一味避着我,不肯开口。 祂总是这样,连弄虚作假都不屑。 原本飞扬到半空的心情随着祂的发丝一起落下,沉沉地压着我的心口。 可我又安慰自己,至少祂没有收回祂的手。 大概是我自欺欺人,在祂收手之前,我抢先松开了勾连的尾指。 “我饿了。” 转移矛盾解决不了问题,可我也没有别的办法。 祂却明显地松了口气,指尖轻弹,几点暗影就飞掠而出。 “我抱你去?”这回是祂主动提出的了。 我没戳穿祂欲盖弥彰的心虚举动,而是沉默点头。 昨日祂抱着我从卧室到餐厅只用了几秒钟,今天我却觉得时间格外漫长,空气里的氧都被抽走大半,让呼吸都变得煎熬。 正是在这份煎熬中,我忽然想起了关兰。 很罕见的,昨天我向她的助理致电,她没有再回电话。 人的远近亲疏啊常常藏在这样的细枝末节里。 只有这种时候我才能想起手机。 它一直被我捏在手里,原本是担心奚蓉会不会因为昨晚上没跟她报备晚餐而担心的。 结果当我打开微信的时候,却发现在不可能的时间,我给奚蓉照常发了消息。 那些消息的口吻同我平日一样,就连图片的拍摄角度也是。 如果不是我确信当时自己不是在影子怀里昏沉,就是在影子怀里吃饭 浅淡的甜扭曲地攀上心头。 “你发的吗?”我对影子晃了晃手机屏幕。 祂抿唇,不安地点头。 在祂忐忑的时候,我想起自己无法落地的心,原是该报复回去的,最终却叹了口气。 “你这样了解我呀?”语气柔软得近似撒娇,而非指责。 我暗自观察祂的反应,却见祂愣了愣,一时像是怔住了,紧抿着唇,连借口都不愿意找。 其实我也曾猜测过,在我遗失的记忆里,会不会忘记的不止是我那位未婚妻? 除了未婚妻,我是不是还忘了谁? 不然祂何以对我这样熟悉。 后来单独相处的时间里,我也没从祂那里得到什么答案,只是缠着祂,在不分日夜的荒唐里迷失自己。 到后来,我甚至都忘了自己想要问什么,只想同祂更长久地相处下去,而祂也会在我疲乏睡去的时候,以我的口吻向奚蓉报平安。 我也注意到,大部分时候,祂不会替我回复关兰的消息,偶尔发的几条也很冷淡。 这么明显的区别对待,我自然是问了的,但祂依然没告诉我原因,却会主动转移话题,甚至偶尔说起祂自己的事情。 祂告诉我,祂也曾经是人,而所有的亡魂都会归于地底,去到亡者的世界,陷入沉眠,却不曾与我说祂如何重返人间。 偶尔我也会在入睡后惊醒,而祂轻拍着我的背,始终没有离开。 昏暗灯光下祂惨白的下颌线很明显,我一遍遍地惊醒,又一次次地盯着那里落下的阴影入睡。 莫名心安。 天气好的时候,祂会和我一起在落地窗前晒太阳。 我问祂:“你不害怕太阳吗?” 电影里的鬼总是害怕烈日和光明的,可祂好像从不在意,甚至我发现祂的身影越发凝实也越发与我接近了。 祂摇头,望着我平静地道:“只要有你在,我就不必担心这些。” 更多的事情,祂就不愿与我分说了,会指挥那些小黑影去给我端茶倒水,全当没听见我的问话。 我知道自己并不聪明,可没想过祂会那样敏锐,每一个试探都被祂轻易发现,然后轻盈地避开。 在安逸的时光,我忘了一件事。 关兰回来了。 她回来比和我说的时间还早,影子原本正抱着我在客厅晒太阳,忽然间就消失了。 不过祂在消失前小心地将我放在椅子上,而后安静又复杂地看了我一眼。 只小声提醒我,“小心。” 小心什么? 先是有人开门的动静,而后门口玄关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再接着,毫无准备的我,同走进屋里的关兰对上了视线—— 作者有话说:今天安装新桌子花了不少时间[鸽子]明天下班就能开启疯狂码字模式了。 没办法,由于部分原因,我必须在国庆假期完结,大家到时候可以爽看了,生活所迫,必须日万[可怜]你们会支持我继续看完的对吗? 正文完结以后还会用番外收尾一些没交代清楚的东西。等番外结束以后还有福利番外,所以其实也不用着急[害羞]有得是时间见。 希望如果之后盗文把作话也盗了,看到这里的能回来补个全订吧。 不然不管是喜欢还是讨厌,我都是看不到的,回来补全订也就十块吧,又能段评又能评论,长评说不定还能激发我写福利番外的热情。福利番外无需花钱购买,是专属于正版小天使们的全订福利哦~免费哒~[玫瑰][玫瑰][玫瑰] 第84章 关兰回来了 露露又不听话 关兰没了往日温柔的模样, 表情冷淡到甚至让我害怕,架在她鼻梁上的无框眼镜更是加深了那种理性到极致的冷。 看到我的那瞬间,她很明显有些意外, 攥着手上的袋子下意识往口袋的方向偏了偏。 “兰兰?”我盯着那张五官柔和的脸看了半晌,才寻回一点熟悉, 却又对这种真实感到陌生。 她穿着银灰色的风衣,袖子被挽到手肘,风尘仆仆,手里提着一个不透明的小袋子, 诧异地看向我,脸上没有任何破绽。 未解开的谜团滚雪球似的, 在我心里越滚越大。 关兰为什么提前回来,又为什么会对我在家这件事感到诧异? 我想起饮水机里的白色粉末,强行按下怀疑的念头。 不能在关兰面前失态。 我没忘了她先前的身份—— 一位前途无量备受瞩目的心理咨询专家,即便关兰突然放弃职业选择继承家业,也不能改变她拥有洞察人心能力的这件事。 更何况她对我的生活习惯甚至思维方式太过了解。 我在她面前,几乎是透明的。 冷汗爬上背脊, 我不明白先前的自己为什么从来不觉得有问题。 “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23号吗?”我让自己像从前一样, 弯起眉眼, 充满欢喜,也没忘了问及她为什么提前回来。 昨天关兰还在微信里劝我不要接机, 说她下机以后会先到奚蓉家里接我,带我一起回家。 今天她就出现在我的客厅里,毫无预兆。 听了我的问话, 关兰笑得很温柔,她将那个小袋子揣进口袋,而后掏出了另一样东西。 “快看, 这是什么?” 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项链最底下垂着一颗璀璨的宝石。 我的注意力自然也被吸引住了。 “是礼物哦。”她温柔地说道,眼角眉梢俱是让人如沐春风的柔和笑意。 假如我还是从前,联系前面的问题,一定会觉得她是特意提前回来为我准备惊喜的。 可现在的我却能够注意到,关兰的身后没有行李箱。 不过我还是配合地展露我的惊喜。 “兰兰特意提前回来就是为了给我准备礼物吗?” 我此刻的表情看上去一定充满了期待。 关兰笑着为我戴上项链,没发觉任何异常。 看来我没有辜负这些时日锻炼的演技。 我想,现在的我相比从前是否更加聪明一些,又或者只是因为受了惊的鼠兔才能够轻易察觉周围的风吹草动? 她戴完后很是欣赏地看着项链,也可能顺带看了我。 “我就知道它很适合你。” 从前我会因为她无微不至的关心而感动,如今只觉得毛骨悚然。 可我不能表现出来,还得像过去一样,对这些亲昵的接触习以为常,甚至要在她戴好以后颇为高兴地对她说道。 “你先坐着,我要去照照镜子。” 我的脚步很轻快,脑子里却没敢想任何事情。 不能想,一旦想了就会暴露。 客厅的镜子被我收起来了,家里有镜子的只剩下每个卫生间。 我去了最近的那个。 平日里我很少用这个卫生间,以至于在自己的房子里感到陌生。 关兰的房间有独卫,我也很少见她来,但这里有她的梳子。 我是在照镜子的时候想起来的,镜子后面也有储物空间。 往常的我对这些事缺乏探究的想法,更不会在明知可能冒犯关兰隐私的情况下去做一些事。 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起了心思,掀开镜子,看见了柜子里放的东西。 一个用红绳绑着的木盒,黄纸上用朱砂写了我看不懂的符文。 我进卫生间的时候习惯性上了锁,关兰不会突然进来,她了解我,不可能想到我会打开镜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与众不同的木盒就充满了吸引力。 我自然是想打开的,可是我也知道关兰是个多么谨慎小心的人,我可以在其它任何时候打开它,却不能是刚刚进过卫生间的现在。 看了半晌,我将一切恢复原样,擦去一角的指纹,纸巾里沾了一些水折好,又冲了马桶。 我打开门的时候,关兰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手里捧着我看到一半的书,倚墙站着看向我,唇角弯起。 “怎么样?露露喜欢吗?” 很平常不过的场景和对话,我却总感觉不对劲。 我偏开脸,眉眼弯弯,“你猜~” 后来我没有追问她为什么突然回来,是她告诉我行李落在酒店,满脸的抱歉和懊恼。 “原本是想布置些东西的,结果太着急了,反而把东西落下了。” 我不疑有她,毫不在乎地道:“这有什么,兰兰能提前回来就是最大的惊喜了。” 关兰笑着看了我一眼,唇角又往上提了提。 “露露还是这么可爱。” 我忍着抚摸手臂的冲动,小声抱怨道:“你不在我都不知道关空调。” 而后我才顺理成章地摸了摸胳膊上竖起的汗毛。 “还好现在你回来了。” 她温柔地叹了口气,“你啊,没人看着就不注意身体。” 接着,她端着我的杯子走到水吧台。 我的心提了起来。 “叮咚!” 有人按了门铃,是酒楼的人送餐来了,我借着这件事转移话题。 “啊,是我的外卖到了对了,兰兰晚上吃什么?” 我回想着智能家居APP上的记录,思忖着是否有什么事情被我遗漏,随手接过她递给我的杯子。 “喝点热的。” 关兰用手背碰了碰我的手,她微微拧起眉,不太高兴。 “你看你,手又弄得这么冰。” 我原本是犹豫要不要喝的,但我很快想起来那桶有问题的水,在留存过样本以后已经被我倒掉了。 后来我新装了一桶,又放了一会儿水也还是没敢喝饮水机的水。 关兰看我捧着水杯一直没喝,催促道:“快喝点热乎的,我帮你把碗筷摆了,一会儿吃完饭就不会这么冷了。” 我捧着外壁温热的杯子,对饮水机的水心有余悸,小声地拒绝。 “不想喝热的,我捧着它暖暖手就好了。” 她却不像从前那样纵容,温温柔柔地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冷。 “露露要乖乖喝掉哦,不然我会生气的。” 我噘着嘴勉强道:“好吧。” 不想让她起疑,在关兰的注视下,我迫不得已喝了一小口。 明明吸进肺部的氧气不少,我却感受到了窒息,就像每分每秒都紧盯着秒表计算憋气时长,不被外力施压,是我主动放弃呼吸才会有的煎熬。 我手里捧着的杯子,因为体温的快速流失,它忽然就变成了烫手山芋,而我还要若无其事地同关兰撒娇。 “不想再喝了,就喝这一口。” 关兰在的时候,她总要管着这些,家里的冰箱塞满食材,没有给饮料腾出空间,制冰的功能被她锁定了,解锁很麻烦,她知道我不会为了喝一口冰水而大费周章。 水里带了一点苦味,我不确定会不会是因为先前对水桶里杂志成分的怀疑才有了这种错觉 不过我也很快想起来,那里面的水早被我换了,现在用的水是新叫来的,不会有问题。 于是我提起来的心放下了一些。 关兰没说什么,而是很无奈地笑,“你啊,去吧,吃饭去。” 我不看她,低着头笑得狡黠,脚下不停,往餐厅去了。 背过身,确定监控不会录入我的表情,我就敛了笑,不明白为什么就到了这个地步。 我和关兰难道不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之一)吗? 为什么我们会走到这个地步? 我有些迷茫,却知道自己必须面对现实。 关兰正在低头认真地摆着碗盘筷子,明明是一样的菜,经过她的摆盘总会更让人赏心悦目。 我在自己的房子里却失去了一贯的安全感,下意识地去看影子。 而影子影子不见了。 心跳漏了一拍,我捂着心口,忽然感到眩晕。 “露露?”关兰靠近了,她关切地看着我。 我不想看到她,及时闭上了眼睛,害怕眼神会泄露我的情绪。 “怎么了?不舒服了?”她伸手要摸我的手腕。 我幅度很小地摇头,将手挪到了胃的地方,垂着眼睫,虚弱地轻声道:“没事,可能是最近喝了点凉水。” 关兰拧眉看我,她手指是温热的,在我的额头上轻轻一擦。 我才发现自己出了冷汗。 “怪不得,我就说我的水怎么少了,我还以为是我记错了,原来是露露又不听话” 她的语调惯来不急不缓,总是温温柔柔的,如今尾音微冷,显出一些冰凌似的寒意来,竟让我觉得这才是关兰本来的模样。 我低着头一副犯了错的心虚模样,刘海垂下遮住眼睛。 “下次不会了,我就是没忍住偷喝了一点。” 关兰果然注意到她惯常喝的瓶装水少了,我庆幸自己赶在她试探前找到了合理的解释。 后背的衣服被汗濡湿,紧贴着皮肤。 我想,即便是关兰也看不出这是装病还是真病了。 她没又说话,只有安静的餐厅桌子上传来纸巾抽出的声音。 而后我额头上的汗被关兰轻柔地擦去。 “下次不许这样了。”她的声音又恢复了一贯的温柔。 我没抬头,可怜兮兮地“嗯”了两声。 后来我吃完饭,关兰下单买的菜也到了,她正一一将食材整理好放进冰箱。 “露露明天想吃什么?”她问。 怀疑的种子早已在我内心发芽疯长,我没办法像从前那样快快乐乐地信任关兰了。 明明早就想回房间了,我却为了知道她还会做些什么留在餐厅。 “不想诶,兰兰做自己的就好了,我想吃酒楼上次做的烤鸭,兰兰要吗?要的话我多要一只。” 我装作看手机,实际上用余光注意着关兰脸上的神色。 在我说完这句话以后,她还是温柔地笑着,眼神却一点点地冷了下去。 我强忍住打寒颤的冲动,漫无目的地划拉着屏幕,装成在刷手机的假象。 “是哪家酒楼?”关兰忽然看向我,笑着问道。 我一惊,差点以为自己偷看被她发现,赶紧收回视线凝神去看弹出的新消息。 【张若安:露露这几天睡得好吗?】 而关兰没等我回答,就自己含笑接着说道:“如梦斋的脆皮烤鸭确实做得不错。” 我其实早忘了约定的酒楼叫什么名字,是在她说的时候,我才看了眼餐盒上透明的浮雕小字。 【如梦斋】 她果然还是我熟悉的关兰,心细如发。 让我不寒而栗。 “果然,人总是会喜欢一些平日里少有的东西。” 她转回身,语调依然轻柔温缓,像是感慨。 “露露啊。” 关兰没有多说什么,却像是用舌尖抵着门齿才唤出我的名字,平白添了几分如蛇嘶声的黏腻—— 作者有话说:[玫瑰]我的日二万活动正在火热进行,写一章发一章赶完结。 大家有福了,这个国庆有我不寂寞。 所以你们有收藏我的作者专栏吗?[可怜]有看看我的预收吗?我的《拾光短篇集》目前已经写了三个全一章小故事了哦,超好看的!不管是出租文学还是人生五味的生姜花都特别好看!不仅免费还没有一句废话,要不是我铁了心赶完结,一定会写第四和第五个小短篇的! 现在星露谷星个一天(星露谷的一天)就继续下个章节的更新~ 大家晚点见~估计今天不能日二万,但是我会努力日万的[鸽子] 第85章 姐姐忍心吗 姐妹对峙 我没敢抬头, 恰好划拉的时候无意点进一个视频,安静到令人窒息的餐厅骤然响起爆笑声。 等这阵笑声过去,我才侧目望向关兰, 满脸疑惑。 “兰兰你刚刚说什么了?” 关兰看着我,眉眼弯弯, 神态温柔。 “露露听错了吧?我没说话呀。” 我装作懵懵地点头,“噢噢,好的,可能是视频的背景音比较杂, 我还以为你叫我了呢。” 她从速冻里拿出一盒才被放进去不久的肉,微笑着问我:“露露晚上就吃烤鸭吗?会不会太单调了?” 我知道关兰的意思是想给我加菜, 看着她脸上温柔到了极致的笑,我感觉自己后颈上的皮肉似乎都紧了,危机感催促我老实点头。 “那没办法嘛,我吃不完太多,剩下的会浪费掉的。” 她笑了笑,像是拿我没办法, “不会的, 露露吃不完我会帮你的。” 而后她拿着那盒包装好的肉晃了晃, “那晚上我再做个酱香鸡块吧?嗯因为你偷偷喝了凉水,原本是要给你做微辣的, 现在只能做不辣咯。” 我没有意见,我甚至不敢吃。 “嗯嗯。兰兰做的都好吃。” 我口不对心地夸赞道,借着饭后的困意, 我借口早睡赶忙溜回房间,不敢继续和关兰单独相处。 夜灯随着入夜亮起,自然光被人造灯光取代, 体感也多了些冷意。 回到卧室,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门反锁,盯着毫无变化,属于我自己的短发影子,小声唤祂。 “你还在吗?” 因为担心看不出祂,我特意将卧室的灯光调得很暗,这样的光线下,任何暗影都会变得很明显。 先前的我曾因为害怕而打开全屋灯光,哪怕看见祂也要选择自欺欺人的时候,哪里想得到还会有这样的一天呢? 只是几个月时间,我就已经习惯了祂的存在,甚至会因为祂的消失感到惶恐无措。 人生的变化总是无常,而人心也瞬息万变。 如墨浓稠的暗色在我的影子里游动,像是挣破桎梏,一瞬间长发飞扬,轮廓已然恢复成祂的模样。 我心中忽然有了一个猜测,犹疑地问道。 “你刚刚是躲起来了吗?” 祂依然保持影子的形态,轻撩垂落的一缕发丝,对我点了点头。 其实在最初发现影子异常的时候,我为了分清幻觉和真实曾做过许多测试。 而结果无一例外,除我以外,没有哪个人能看见祂,否则我也不会那样坚信是自己精神出了大问题。 “你的意思是现在兰兰也能看到你了,是吗?” 我抓着衣角,将那块布料揪成一团。 影子点头又很快摇头,腥甜的风带来祂的低语。 “不止是她,其她人也能看到了。” 我的心高高地提了起来,急切地问道“那、那会不会对你有什么不好?” 下一刻地面暗影如水流汇聚,不过瞬间祂就将我揽入怀里,像是安慰幼儿那样,轻轻拍我的背。 “乖,不用怕。我不会有事的。” 我的眼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又蓄满了泪,自从发现自己在乎她以后,我从万事不萦于心的乐观傻子变得敏感又脆弱。 就连此刻,我都不忘了索要一个哪怕不遵守也没有惩罚的承诺。 “那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影子温柔地摸着我的头,以沉默再一次给予我回答。 索性这段时间我已经气馁惯了,不至于像最初那样茫然委屈,在眼泪被祂擦去以后,我识相地转移了话题。 “若安给我发了消息,让我后天和她一起去理山赏花。” 影子抚摸我头顶的手突然就停住了。 我记下祂的反应,继续道:“我同意了,去的机票已经定了,就剩回来的还没定,我在想是顺势在理山玩玩,还是去看看她为了让我看一眼就大手笔送给我的房子。” 这些日子我们的相处都是这样,我说话祂听着,安安静静地陪着我。 我装作不经意,实则认真地看影子的脸。 祂动了动唇,意外地回应了我的话。 “好。”祂说。 没想到祂会对这件事感兴趣,我愣了一下,试探地问道:“那你到时候会和我一起吗?” 祂点头,柔顺的发丝垂落,有几缕恰巧落在我耳边,带来挠心的痒。 “我陪你一起。” 我会答应张若安的赏花提议,本就是为了顺势避开关兰,离开西照一段时间。 不知为什么,自从关兰回来以后,待在家里我常常会感到心慌和疲乏。 可她也才回来不到一个晚上,甚至这个晚上都还没过去。 不过鉴于关兰对张若安的抵触,我还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这件事 睡前想太多东西会掉头发,年纪上来以后我对自己的头发很珍惜,愉快地将麻烦的事情交给明天的自己。 因为关兰回来了,哪怕隔着几堵墙,我也不再好意思像先前那样缠着影子瞎闹,由祂像先前那样抱着我入睡,也就把这个夜晚混了过去。 第二天关兰上班前给我发了消息,说她给我做了早餐,让我一定要记得吃饭。 我盯着那份色香味俱全,按道理十分符合我口味的早餐看了很久,也还是没敢动筷子。 吃泡面吧,有时候该浪费还是要浪费的。 我为自己辜负关兰的心意而愧疚,但饮水机里的不明物质像住进了我的脑袋里,成了难以消除的芥蒂。 把关兰做的饭菜拍给奚蓉,再把早餐打包装起来,一会儿和泡面产生的垃圾偷偷拿去扔了,我为自己的天才方案惊叹。 这顿饭总得吃,不然影子就要不高兴了,这些日子祂总是会盯着我吃完每顿饭,不盯就直接上手喂了。 在关兰回来以后,我已经把家里的监控全部关掉了,我知道她会问,早就用‘有你在我什么也不用担心’的话搪塞过去了。 虽然关兰不在也看不着影子是怎样喂我吃饭的,但我还是会觉得不好意思,可能是因为想到她就会紧跟着想起她的姐姐,我的未婚妻。 有一种婚内出.轨的错觉。 我在厨房把我的泡面全部找了出来,意外地发现桶装都过期了,只剩下几包袋装的还有一个星期才过期。 凑合凑合吃吧,就是得多洗个碗。 我叹了口气,去消毒柜拿泡面碗,它被放在最显眼最好拿的位置,拿起的时候指尖却感觉有点不对劲。 有些像刚买来的时候,表面蒙着一层灰一样的薄薄粉末。 影子忽然出现在我身边,将那个碗拿走,而后给我递了最下面的那个碗。 我用拇指捻了捻那点白色粉末,忽然想起之前不小心摔碎的碗盘碟子,没意外的话,应该是影子做的。 毕竟我从不会将碗筷放在边缘位置,更不可能一打开柜门就摔出来。 那些才是我最常用的,这批是关兰昨天新买的,我亲眼看着她放进洗碗机洗过 当时捡碎片的时候,上面是不是也有落灰的感觉? 记不清了。 我把那个有问题的碗放了回去。 烧水前,我神经质地用摩挲了一下出水的壶嘴,外面没有,靠里侧又有那种落灰的奇怪感觉了。 影子安静地看着我做这些事,祂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像是安慰。 祂知道吗?祂也知道,我正在遭遇什么吗? 我感觉自己好像灵魂了出窍,浑浑噩噩地吃完泡面,又回房间睡了一觉。 泡面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维持着我的最低生存需求。 关兰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进了我的房间,给我倒了一杯热水。 房门之前锁了吗? 我刚睡醒还有些懵,呆呆地看了她很久。 “兰兰?” 身材修长,神态温柔的女人对着我笑,她的眉眼柔和宛如三月浅绯,有着影子不曾有的红润气色,就连皮肤也是健康的白皙肤色。 奇怪,刚才我差点将她认成影子了。 我晃了晃脑袋,想让自己清醒一些,却见关兰端着水杯靠近。 她伸手扶我,好让我靠着床头半坐起来,而后将水杯递到我唇边。 温热的蒸汽烘着脸,我毫无防备地想张嘴,却及时想起不对,犹豫着是否要喝,就对上了关兰了然的眼神。 “露露怎么不喝?”她对我温温柔柔地笑,冷硬的杯口又往我唇上抵了抵,像是催促。 后来的事情我记不太清了,好似是我又困了,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意识朦胧间,我听到有人在对话。 “姐姐不是说会永远照顾我、保护我吗?” 我感觉这个声音很熟悉,语调却很陌生,像是冰冷黏腻的软体动物,满含恶意地喷洒毒液。 沉睡的我无法得知外界的景象,看不见地面的暗影汇聚成型,女人面色冷淡,血色的裙摆迤逦,同关兰相对而立,形成对峙的场面。 “你想说什么?”总能让我感到安心的声音冷冷地问道。 关兰脸上一贯的温柔神色早已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甜腻的笑意。 “姐姐不是最了解我了吗?”她将声音放柔,紧盯着重返人间的亡者,笑盈盈地道:“当时都是我不懂事,明白的道理太少。”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需要你教导的小女孩了呢~我想要的,会自己争取。” 下一刻她唇角轻勾,像是嘲讽:“如果姐姐真的爱露露,就回到你该去的地方吧。” 她向前靠近,冷淡的亡者不露痕迹地向一旁让开。 关兰不恼,而是志在必得地笑道:“姐姐,你已经死了,现在,我和露露更般配呢。” 见女人拧起眉有些不悦,她的笑容更加甜腻,语气也越发轻柔。 “如果不是我的献祭,姐姐可是回不来的呢。” “你留下来,只会害了她。” 关兰并不因为女人的冷淡而生气,而是步步紧逼,笑容越发得意。 “你忘了吗?你是怎么样被我献祭供奉回来的。” “露露身体不好,你舍得继续这样下去吗?” 我被沉进一片黑暗的世界里,抬头,忽然望见天空翻滚血色乌云。 “她最怕疼了,你忍心让我继续放她的血维持你的形态吗?” “如果不是为了让姐姐回来,我也不必对露露做这些,都是姐姐的错呢。” 容貌昳丽,肤色惨白不似活人的女人冷着脸,却向后退了一步。 “你又在胡说什么?” 关兰笑着伸手,想触碰女人的脸。 “我在说什么,姐姐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而后她紧盯着女人美丽的脸庞,像是感叹,“姐姐你看,当年你比我大八岁,如今,我只比你小五岁了呢。” 外界的声音朦朦胧胧地传入我的梦境。 “姐姐快回去吧,你不该回来的。” “这个世界,不属于你。”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5-90 第86章 那你呢? 姐姐能给她什么? 胡说。 我没听清, 却还是下意识在梦中反驳。 她说谁不属于这个世界?说谁不该回来?她要让谁回去? 残存的意识让我记得,这是关兰的声音。 我不是在睡觉吗? 以及,我的房间里, 除了她,还有谁? “姐姐还是这么迷人, 但是嫂嫂比你更有趣呢。” 嫂嫂?谁的嫂嫂? 关兰的姐姐 记忆的深处似乎也有人这样唤我,声音甜腻柔软得让人从心底升起厌烦,而后另一个人牵着我的手,冷淡也难掩温柔的声线告诉我。 “露露, 别怕。” 我怕什么? 黑暗如流水将我彻底淹没,我在空冷的幽暗里失去意识。 “我养的海棠花要开了, 等吃完暖房宴,你们就该来我的赏花宴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在院子里吃烧烤,边赏花边吃。” 年轻的张若安看上去只是比较沉静,身上有着艺术从业者特有的文艺气质,笑意盈盈地看人时, 那种与热闹格格不入的冷就被冲淡了。 “你们一定要来啊, 这可是它第一次开花呢!” 而我挽着一个人的手臂, 同样笑着答应,“好啊, 一定,若安的赏花宴我们怎么可能缺席呢?” “是不是呀?” 我仰头向身边人撒娇,昳丽的容貌映入眼帘, 让我心中爱意更深。 “回去我们赶赶工,把事情早早处理完,到时候就可以安安心心地赏花啦!” 这张脸, 好生熟悉啊。 我忽然知道自己正在梦中,也想起来眼前这个女人的身份。 这是我的未婚妻。 她为什么长得和影子一模一样? “你是” 有个名字就在我嘴边,却说不出来。 我茫然地想,是谁?她叫什么? 那位未婚妻的名字,是什么? 【“是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的关吗?”】 【“不是,是叹为观止的观。”】 【“我叫观止,叹为观止的观止,不是关关雎鸠的关,也不是岸芷汀兰的芷。”】 我恍惚看到芙蓉面上芙蓉雨,泪湿芭蕉,香染苔。 “不哭了,啊止,我在的。” 是我伸出手,将她脸上的泪痕擦去。 怎么会有人生得新雪一般冷,湿润的黑沉眼瞳望着我,却有着最纯澈柔软的眸光。 “不哭了,还有我呢,有我陪着你。我们有一个家,有我的名字,也有你的名字,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而且很快我们就会住进去了。” 她这样瘦瘦高高的一个人,现在被我揽在怀里柔声安抚,就像是在外面受了委屈回家寻求庇护的孩子。 “你是观止,我知道的,你是叹为观止的观止,要做出很多让人惊讶的事情,会有更好更远的未来,我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 我好像被套进熟悉又陌生的壳子里,这个“我”温柔得不可思议,可我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心忽然一颤,悲伤就像融化的雪水,先是细流,而后裹着冰块碎屑奔腾而下。 可梦里的这个我还在说,“不用担心,不要难过,我会一直一直陪着你。” “等下一次路过我们就去把名字改了,改回妈妈给你的名字,好吗?” 现实中我从没有听过自己这样温柔的声音,“不哭了,我知道你是观止,是我的啊止。” “相信我,好不好?你已经离开她们了,你会有很好很好的未来。” 她在我怀里,渐渐止了泪,哽咽地回答。 “好,我信露露。”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想哭啊。 场景又变了,我正坐在颇有年代感的桌子前,手边是整理好的一摞摞信件,而我正打开信纸,手里拿着笔。 【亲爱的观止,展信佳。】 【先前自你的信件中听说了“青丝行动”,我也备感触动,遂决定留发,将来亦为需要帮助的人们做出微薄贡献。】 我还在梦中,却有了眩晕的感觉,但在仿佛被装入洗衣机滚筒中高速旋转的恶心感后,意识前所未有地清明。 车祸住院的时候,我曾听过护士私底下惋惜过。 她说,我的头发能留得这样长实在不容易,还说“可惜心肠这样好的两个人,怎么就落得这样的下场。” 哪两个人?落得什么下场? 我被困在信件前的躯壳里,怔怔地发着呆。 关兰说她是我的笔友。 可这话我是不信的,不仅因为这段时间不断爆出的谜团和疑点,也因为我哪怕遗忘了大部分事情,也仍记得那位笔友给我的印象。 那应该是一位比我年长,内心细腻温柔的姐姐。 关兰虽然表现得比我成熟,可她给我的感觉一直是不同的,她的温柔从始至终都像梦里探花,没有真实感。 而且,关兰身上没有那种孤独感。 我记得我为什么会开始写信,也记得为什么能够和笔友保持这么久的信件来往。 那时候母亲们又一次抛下我出发度假,她们不喜欢外人进入家里,只有钟点工会定时来家里打扫和为我做饭。 我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大房子,不爱热闹,不爱外出,只有奚蓉会没事来找我玩。 即便这样,我还是觉得孤单。 后来学校组织了活动,让我们有机会和其它城市的学生们通信联系,我正是在这个活动里交到了笔友,由此开始了长达十年的写信之路。 她失去了母亲,而我当时在安静到几乎没有其它声音的房子里,坐在沙发上,正对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两个孤独的孩子依靠几页单薄的信纸抱团取暖。 关兰并不孤独,她在温柔之外,总有着难以遮掩的锋芒和肆意。 我只是不聪明而已。 到了我这个年纪,多少会有自己的判断,即便是信任的人,也不会全听全信。 梦中的我看见窗外一架飞机穿破云层,留下白色的长尾。 这张书桌上还放着我的日程本,看日期我还在上大学。 前些日子我会坐在书桌前,是因为拿到了张若安的赠与协议。 理山市。 这个在我记忆中没有存在感,却和谜团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城市。 我决定赴完张若安的约,就要去理山的那套房子看看,按照我的习惯,或许那些信件还在。 梦境外对峙的一人一鬼气氛紧绷。 “姐姐不会真的不知道吧?那就让我一样一样告诉你。” 关兰一步一步地向女人迫近,眼里带着好整以暇的笑意。 “告诉你,我是怎么让露露相信我,又是怎么割开她的手腕,放了血,将你召唤出来。” “如果不是那本古籍,姐姐你以为你会有回来和我争露露的机会吗?” “不过我好奇的是,明明我早就停止供奉,还将大部分东西销毁,连留下的那点媒介都封存了,还请人做了法,下了禁制。” “你怎么还能留在这里,缠着露露呢?” “而且献祭没有完全成功,对吗?不然——” 关兰温柔地笑着,像是高高在上的施舍者,柔和甜腻的声音忽然语气一转。 “姐姐为什么不敢睁开眼睛呢?” 长发女人沉默着,紧闭的双眼睫梢微颤,蝶翼翩然后,是空洞的眼眶。 她声音冷然,像是冬雪砸落,簌簌有声。 “你想说什么?” 关兰懒懒地退后,坐在床边,端详正在梦乡中寻求真相的人。 她伸出手,似乎是想触碰辛露的脸颊。 原本已经退避到墙边的女人忽然出现在她身旁,将她的手打落,同时还伴随着冰冷的警告。 “别碰她!” “嗤。”关兰看着被打红的手背,神态却更加温柔且笑意盎然。 “姐姐这是在做什么?” 她不以为意地收回手,眉眼越弯。 “大家都说活人争不过死人,可姐姐是不是忘了,露露根本想不起来你是谁。” 女人将唇角往下抿,冷硬地反驳道:“不会的,她会想起我的。” “噗嗤。”关兰只觉得好笑,语调依然温柔,内容却尖酸起来。 “就算想起来了又能怎样?” “你要让她就这样,和你躲躲藏藏地过一辈子吗?” “你不知道吧?她为什么会忘了你。” 她站起来,俯身看辛露的睡颜,不在乎一旁眉头紧皱的女人正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关兰看得很专注,唇边始终带着偏执古怪的笑意。 “嫂嫂确实很爱你呢,如果你还活着,我当然没法和你争。” 她毫不在意这么近的距离,这样大的音量可能会吵醒熟睡的人,又或者她知道辛露不可能就此醒来。 “每想起你一次,她都会因为痛苦再次忘记呢,可她实在爱你,每一次忘记以后,都还能再次记起你。” “你知道那段时间她是怎么样的吗?” 关兰的神色不见心疼,倒像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情,唇角越发往上翘了。 “她睡不着也睡不好,精神总是混乱的,住院的时候哭着醒了,又哭着睡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做梦还是醒着。” “这些事情露露都不记得了,她还以为我是后来才到西照的呢。” 说着她看向眉眼被阴翳笼罩的女人,像是炫耀,又像是撒娇和表现。 “这一点,姐姐可得好好感谢我哦~” “姐姐现在给露露带来的都是麻烦和痛苦呢。” “你还想把她再次拉回地狱里吗?” “如果不是我帮了露露,她就得反复被过去的记忆折磨,直到最后变成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她唇角一勾,笑容挑衅。 “所以——姐姐你看,我是不是把嫂嫂照顾得很好?” 察觉到女人眉头紧蹙,神色僵硬,明白了自己的言下之意,关兰笑得越发畅快了。 “我能陪着她,照顾她,光明正大地带着她出现在人前,给她钱,给她社会地位,给她世俗承认的幸福。” “毕竟我是一个活人,而这里,是人间。”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很轻,像是毒蛇吐信,即将露出獠牙。 “那你呢?”—— 作者有话说:可恶啊,一天就写三四千字,我是废物吗? (偷偷感谢鹿的章推,她的《为人师表,但沦落合欢宗》真的很好看!虽然大家可能都看过了,但是我也还是推推) 被垃圾的自己气昏了,我明天必须早起码字,受不了,怎么有人能只写这么一点?! 第87章 友情变质 暧昧突生,有什么好像变了。…… 与关兰对峙的女人像是缄默矗立的冰山, 冷峻苍凉,唯见孤独。 “姐姐为什么不说话了?”关兰仍是一副言笑晏晏的作态,温柔中却见片片刀锋, 刮骨无情。 她站起身,在女人紧盯的戒备目光里无谓地摊了摊手, 走开几步,不再用行动给予女人压力,却也没打算放过对方。 “怎么了,姐姐看我做什么?” 明明言语逼迫至此, 关兰还要故作疑惑的无辜模样。 “你这样防备,是对自己一手教出来的妹妹不放心吗?” 她眼中的恣意破坏了面上柔和的微笑, 这种违和感像是开始龟裂的镜面,似乎在下一刻就会露出虚假伪善的真面孔。 “姐姐把人想得太坏了呢,我可不会做出这种趁人之危的事情。” 面对观止明显不信任且警惕依旧的态度,关兰轻笑,眼中充满了对辛露的志在必得。 “不会哦,我会让露露自愿走向我, 爱上我。” 她向床上依然沉睡的辛露伸手, 做出一个攥拳的动作, 仿佛握住了什么一样。 “我和你不一样,我还有几十年的时间, 能让她彻彻底底地忘记你,然后一步步走向我,爱上我, 比爱你的时候,都还要更爱我。” 关兰柔和的笑意里掺杂了些许暧昧。 “而且比起你,说不定她会更喜欢我, 毕竟姐姐知道的,我可是很了解人体的呢。” 一道黑影在昏暗的房间里闪过。 “啪!” 清脆的声响过后,关兰的脸便浮肿起来,而做出一切的女人依然站在原地,面有怒色。 “卑鄙无耻!” 祂像是气狠了,却仍说不出什么肮脏过分的辱骂,一字一句像是咬着牙发出来的。 被暗影扇了一巴掌,关兰反而笑意更深,她感受着口腔中淡淡的腥甜味道,似乎更加兴奋了。 “那该怎么办呢?我可是姐姐教出来的,这样算是姐姐教育失败吗?” 她甚至没有伸手去触碰因为肿胀火辣辣的脸颊,而是依然顶着那半张温柔半张狰狞的脸笑得肆意。 “不过比起我,到现在也不敢面对现实的姐姐,好像要更失败一些呢~” 气质冷冽的女人不再看她,而是望向辛露的睡颜,淡淡道。 “我没有妹妹,还有,我和露露的事情不劳你费心。” 只是过去做了十年的姐妹,不仅观止了解关兰的恶劣,关兰也同样了解这位面冷心软的姐姐。 现在的观止不过是强撑而已,纸糊的老虎,无甚可惧。 不过她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纠缠下去,而是轻笑一声离开房间。 倒不是关兰良心发现,而是她明白,当观止不予回应的时候,往往是心中已有了决定,如果再刺激下去,或许会适得其反。 反正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继续留下也没有意思,倒不如把空间留给失败者,以作最后的道别。 清风掀纱帘,鸟鸣惊残梦。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万物有常。 世界总是如此,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发生改变。 我醒来的时候头有些疼,自顾自地揉了会儿太阳穴才感觉好了些。 这些日子总是影子抱着我入睡,此刻身旁却空落落的。 等我坐起身向一旁看去,除了被子滑落一截,什么也没有。 于是我又用眼睛去寻找影子,只见祂避开我,手指轻绕长发而后松开。 发觉我的目光后,祂向我点头示意,而后,祂就遁入了旁边衣柜的影子里,让我再也瞧不见祂了。 发生了什么? 我不太明白只是一夜过去,影子的态度为什么又变了。 祂这副做派,仿佛我们先前的亲热,都只是幻梦一场,而这样生疏客气的态度,才该是我们的日常。 事情发展总是这样。 我紧紧攥着被子,眼泪将落未落。 其实我也没那么爱哭,可是为什么? 在我明确心意后,祂总是对我若即若离。 在我以为日久天长,祂总会被我打动,以为等祂开口承诺一定会留下陪我只是时间问题的时候,祂又成了这样。 祂不是说,祂爱我吗? 这就是祂的爱吗? 我在沉默的悲伤里感受到了撕心裂肺的痛苦。 手机传来嗡鸣的振动声,我麻木地解锁,下意识便滑进go哪儿APP,点开了历史订单。 关芷。 身份证上会有一个人的出生年月日,信息显示,她比我大两岁,是下个月的生日。 如果她还活着不对,我怎么能这样胡乱猜测。 总之,按照我身边的疑点,她是最可能是我已逝未婚妻的那个人。 虽然昨夜做的梦我已经忘了大半,却还记得我在梦中试图想起未婚妻的名字。 只是不巧,在我尝试的时候,头再次痛了起来,细密的汗珠一瞬间就布满额头,汇聚成流,滴了下来。 好奇怪,我记得我在梦里想起来了,为什么又忘了? 而且为什么,我感觉这种遗忘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头钝钝地疼着,像有人拿尖锐的刻刀试图将我大脑的褶皱一点点凿开削平,也像被残忍开瓢的猴脑,一支硬质的吸管在里面搅和。 疼痛将思维搅散,在我缓过那个劲儿以后,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之前要做什么了。 【张若安:早上好!】 【张若安:明天露露直接过来就好了,东西我都准备好了,需要的话可以带几件贴身衣物。】 屏幕上刷出了新的消息,我眨了眨眼才将眼睫上的汗珠抖落。 【我:好,谢谢若安。】 “叩叩叩。” 有人敲门,我怔了怔才想起关兰已经回来了。 “露露醒了吗?我做好早餐了,快来吃吧。”门外传来关兰温柔的嗓音,她和过去两年多一样,温柔体贴,总是会为我做好一切。 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打了个冷颤。 大概是饿了,我想。 起身的时候我忘了穿鞋,暗影在地面汇集,抓住我的脚踝,在我迷茫的目光里,为我穿上了鞋子。 准备离开房间按下门把手的时候,我回身扫过房间的每一个阴影。 影子仍旧不知道藏在哪里。 我安静地离开了。 “露露快去刷牙洗脸,噢对了,昨天你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关兰大概是注意到我额头上的汗,关切地问道:“怎么了?又做噩梦了吗?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说着她就拧起眉,满目担忧。 “还是和以前一样吗?”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顺着她的话点了点头,没瞧见走廊的暗影里,有什么顿住了跟随的脚步。 “嗯,兰兰知道的,每次就是那些东西,想也想不起来,又头疼得很,感觉这一觉像白睡了一样。” 关兰却留意到了,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缓缓柔声道。 “这些噩梦,真是让人困扰呢。” “嗯嗯。”我在想事情,随意地附和了一下。 关兰不喜欢我和张若安接触,我要怎么告诉她自己准备去赴张若安的赏花宴? 我晃了晃脑袋,感觉想起来了一些昨天的事情。 影子答应我,祂会陪我一起去赴约。 如果我去了理山,影子是不是就能恢复正常了? 这样的联想没有来由,也不可靠,但有了那么一点可能,我心里又不可抑制地生出一点希冀。 我的走神没可能瞒过关兰,她停住脚步,温柔地道:“露露在想什么?已经到了。” “啊?” 我懵懵地侧身,才发现已经走到卫生间门口了。 “噗。”关兰笑了,不过她看我脸色不对,伸手触碰我的额头,吃了一惊。 “怎么这么冰?” 我下意识想躲,眼睫颤了颤,还是没躲开,小声道。 “头疼了,发了点汗,一会儿吃完饭应该就好了。” 人生大事,不过吃喝二字,没什么是吃一顿解决不了的,除非吃不下了,不过我一向觉得自己不会有这样的时候。 毕竟我已经完全忘了先前食难下咽的事情。 我趁着洗漱的时间重新整理想法,反复推敲一会儿准备对关兰说的话。 好朋友之间按道理不应有这样的时候,可我现在心里虚着,除了隐瞒想不出别的办法。 我总归也已经三十七岁了,怎么现在像上学时候给家里报备行踪呢? 关兰又不是我妈,但 唉,我满嘴泡沫地叹了口气,薄荷的味道让人清醒。 虽然有很多的不对劲,但只要不证实,关兰就还是我的好朋友,而且这件事一旦开始查证,我和她之间的友情必然是回不到当初的。 我明白自己在友谊的慢性死亡和快速消解之间,选择了前者。 拖着吧,没到那一步,我就还想抱着天真的幻想,守着摇摇欲坠的安稳生活。 如果我不想面对可能发生的结果,那么是非真假,还有那么重要吗? 我的心里没有答案。 饭桌上我和关兰说了自己忽然想出去玩玩,不需要她放下手头的事情陪我,我一个人也没有问题。 当时关兰忽然放下筷子,微笑着看了我半晌,将我都看毛了。 不过她既没有反对也没有问我具体的行踪,目光包容柔和。 “好啊,露露想出去走走是件好事。” 而后她给我夹了一筷子菜,温柔地叮嘱着。 “不过出门在外,我不在身边,露露一定要记得好好吃饭,不要饿着自己,能打车就少走路,别像之前一样把脚底磨出泡来。” 我乖巧地点头,像这样的嘱咐,不管在关兰这里,还是在奚蓉那里,我都是常听的。 只是关兰第一次有了和从前不同的结束语。 她看着我的眼睛,温温柔柔地道:“露露身体不舒服的话,我会心疼的。” 暧昧突生,有什么好像变了。 我忽地愣住,下意识避开了她的视线—— 作者有话说:[鸽子]努力中! 大家记得看看我的预收,顺带收藏一下我的作者专栏,然后捏,然后,也看看我的好朋友花物语的《和狗血文阴湿女主he了》,赵二月《和暗恋的上司同居后》,枣骨《把落难垂耳兔养成病娇了》。后面两本都完结啦!《和狗血文阴湿女主he了》还在火热连载,只有可怜的一百多收藏,很需要得到大家的收藏赞助和支持,她一定会乖乖更新的,大家考不考虑养成一下小作者呀? 好了,继续努力! 第88章 过期的约定 迟来的赏花宴 一时间餐厅静得快能有回声。 我还在尴尬, 就听到关兰体贴地给我递了杯热水。 “露露喝一口热水,暖一暖吧。” 这时候只要不让我接之前的话茬,让我做什么我都是愿意的。 于是我接过热水一饮而尽。 “咳咳”因为喝得太急, 我差点被呛死,是关兰伸手轻轻给我拍背顺气才缓了过来。 她笑了笑, 声音柔和,语调温缓。 “怎么喝这么急?小心点呀。” 我在因为呛咳导致的难受里隐隐尝到一点苦味。 是错觉吗? 我晃了晃脑袋,没继续想下去。 有点心虚,我总不能说是为了逃避话题吧? 于是我只能小声道:“呃忘、忘了。” 找不出更多的理由了, 我选择耍赖,随便扯一个好了。 关兰好像什么也没发现, 依然温温柔柔地笑,只无奈地像从前那样。 “你啊。” 刚刚的暧昧好像只是个错觉,我松了口气,觉得自己有点自恋了,怎么能胡思乱想。 我和关兰可是纯洁得不能更纯洁的友情,哪怕住一个房子里也从来没有同床共枕过, 她也一向很注重这方面的距离, 哪怕是扶着我, 也绝对不会有更多的肢体接触。 果然是我多想了,我给自己收拾行李的时候, 一边放东西,一边梳理脑子里混乱的思绪。 可是我越想理清越纠成乱麻,索性直接放空脑子, 什么也不想。 东西很快就被我收拾好了,只装了一个小包 我准备到时候提点礼物带过去,总不能两手空空只管吃吧? 基本的礼节我还是懂的, 找奚蓉除外,我和她之间没分那么清,到我们这种关系上门还带特意东西,反而显得生疏。 什么也不想以后,新的问题就出现了。 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去关注影子,哪怕我根本找不到祂。 但是我知道,祂还在,只是不知道藏在哪个阴影里。 直到我下机抵达理山,也还是没有看出影子到底藏在哪里,地上只有我的短发影子,背着一个小包,提着一个礼盒。 关兰原本还想送我,还好她的公司出了点急事,她不得不放弃这个想法,只能反反复复地叮嘱我许多注意事项,就好像我是要郊游的小朋友一样。 总感觉我身边的朋友们,多少有点妈系了。 在关兰这边,我得瞒着她和张若安联系的事情,在奚蓉那边,我又得小心别暴露关兰和我住在一起的事情。 每天吃饭拍照给奚蓉,我都得小心别让关兰的餐具入镜,还得小心不让这样的异常举动被关兰看出什么。 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张若安戴着口罩,举着大大的接机牌,上面写了“辛露”两个字,还带炫彩灯光。 我走向她的脚步顿了又顿,开始怀疑起她搞音乐搞疯了。 好好一个文艺青年,怎么审美这么抽象? 她还是那副清瘦忧郁的模样,哪怕不露脸站在那里,气质也是别具一格,再加上她手里反差巨大的炫彩led接机牌,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到底是音乐鬼才还是审美鬼才? 奚蓉会喜欢她,是因为两个人在审美话题上很有话聊吗? 眼见着不少人明明已经接到了人,也还是在出口逗留,迟迟没有走出来的我就很醒目了。 没等我纠结完到底过不过去,张若安就发现了我,眼睛一亮,举着那个无比瞩目的接机牌向我走来了。 你不要过来啊!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很想装不认识,但张若安越走越近,她目的明确,看热闹的人们也跟着她看了过来。 好了,这下是彻底跑不掉了。 此刻我很希望自己也戴着口罩,可惜我连头发都是短的,什么也挡不住。 我猜,此刻我脸上应该挂着尴尬到几乎维持不住的笑,咬肌好像都开始发麻了。 风冷冷地拍打我的脸,我的心也哇凉哇凉的。 可是我还得强撑着跟张若安打招呼。 “哈嗯,你、你好啊。” 这场面尴尬得像是见光死的蟑螂正在网恋奔现,我不敢想围观群众心里都在编什么剧情。 事已至此,装死吧。 我两眼一闭一睁,凑到张若安旁边小声问道。 “你还有口罩吗?” 张若安本来倾身认真听我说话,听完就愣住了,轻轻地“嗯?”了一声。 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老实地点头,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新的口罩。 “有的,露露要吗?” 那当然,我十分麻溜地接过口罩马上戴上,在四周好奇的目光里,终于有了一点安全感。 “走吧走吧,看花去看花去。” 我现在比张若安还着急,恨不得马上走出机场钻进车里。 结果她没开车,带着我排队打的士。 察觉到我的疑惑,她窘迫地解释了一下。 “我平时不怎么外出,就没请司机,现在打车方便,所以” 我点头表示理解,有再多钱也不能乱造,更何况之前我查百科的时候,发现她隔三差五就要做慈善搞捐赠,一切金额透明,完全不是作秀。 这情况省钱就是积德。 我做不到这么无私,但也很敬佩像她这样的人,自然不会对排队等待有什么意见。 上车的时候,她原本手都放副驾把手上了,却忽然改了主意跟我一起坐后座。 “师傅稍等。” 我刚坐下,张若安就提醒。 “露露,安全带。” 她不被口罩遮挡的眉眼透着无法掩饰的焦虑和担忧,我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依言照做。 其实我安全意识很强,就算她不提醒我也是要系的。 直到我系好安全带以后,她才松了口气,对司机说道:“谢谢师傅,现在可以走了。” 我发现张若安自从上了车,就把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很端正,连脖子上的青筋都是绷直的。 坐个车而已,我一个经历过车祸的人都没有像她这样。 在我们下车以后,她连眉眼间的结都解开了。 坐个车,至于吗? 她领着我走过热闹的景区街道,像领着幼儿的新手妈妈,把所有人都当成人贩子来警惕。 这巷子走得我脑袋有点晕,好在也没走太久,我们就到了目的地。 张若安的四合院。 不大的一座,但在这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一座四合院,这含金量太惊人了。 推开桐木大门,我看见了满目繁花。 深深浅浅的红色,间歇的还有一些白花点缀其中,颜色的搭配布置得巧妙又雅致。 我感觉我现在呼出一口气,都会让我的俗气玷污这里。 等我和张若安表达了这个感受以后,她很吃惊,不赞同地反对道。 “它们的盛开,就是为了等待这个机会。” 这话说得像情话,要不是她满眼真诚坦荡,我都得觉得她就像关兰说的那样爱上我了。 朋友之间说些肉麻话好像挺正常的。 看来关兰那个事情,确实是我自作多情了。 张若安院子里的花很好看,她人也很好,跑前跑后地给我塞吃喝,生怕我饿到渴到了,还怕我无聊,在拿着相机拍照的时候特意给我讲解构图光影什么的。 其实我根本听不懂,但还是很配合地给她当了一下模特。 拍完以后,她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犹犹豫豫地问我,可以再用拍立得给我拍几张吗? 她保证不会外传,也不用在其它作用上。 张若安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当然不会有意见。 人家都能送我一套房了,我难道连当个照片模特都不愿意吗? 更何况奚蓉说她曾经是我的大学室友,也是我失忆前的好朋友。 她拍照的时候很认真,照片出来以后,她捏着那张照片发了很久很久的呆。 花影重重,我坐在树荫下,风把我坐着的秋千荡起。 我听着耳边的风,忽然身侧,果然见到一个与此场景格格不入的影子,长发飘飘,长裙像是摇曳的花。 祂匆忙松开了手,融进树影中。 我正为影子遵守承诺赴约感到欢喜,就看到张若安忽然哭了。 她哭得很安静,眼泪是一滴一滴掉下来的,盯着那张照片捏得指骨发白。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而且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只能小心翼翼地拍拍她的肩。 “你还好吗?”我边说边给她递纸巾。 张若安也不说话,就是注意力从照片转移到我身上,眸光湿润,眼圈通红,小声地念着什么。 我凝神去听,才发现她说的是—— “对不起,对不起” 后来她清醒过来,又和我道了歉,说触景生情,想起了一个朋友。 我不太懂,疑惑地问她。 “我和你那位朋友,长得很像吗?” 她摇头,眼神复杂,低声说:“没有,你们不像。” 可能成年人就是这样吧? 突然的脆弱和崩溃不需要原因。 张若安和我聊天的时候,隐隐透露了一个信息。 她和奚蓉有个约定,而且那个约定和我有关。 我没有追究,看得出来,她不会告诉我具体内容。 谜题时间到,我选择躺平。 在我们赏花的时候,张若安总是怀念地看着我,就好像我不在她眼前一样。 说实话,她的态度不仅奇怪,还有点让人害怕。 我总有一种身处替身文学的感觉,就是不知道她的白月光是谁? 她昨天怕我临时转变注意,说的话也很奇怪。 【张若安:三年前,我们说了要一起看花的,这一次,露露能来吗?】 这件事,我根本就不记得了。 我问她是不是车祸前承诺的,她又不愿意正面回答,反而说了另一句更古怪的话。 【张若安: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希望露露能好好生活。】 怪不得关兰会觉得她精神状态不佳。 只有我和张若安的赏花宴也就这样结束了。 我到理山的下一站,是再次回到我手中的那套小公寓。 【向西区水月街道镜花苑8栋1203室】—— 作者有话说:[鸽子]明天正文完结(不知道会更新多少章,总之完结的话会给封面打上正文完结的水印),别问我为什么这么突然,反正番外会变得很长很长,一定会把全部内容都说清楚再完结。 第89章 钥匙丢了 门开了,来了一位不该出现的…… 张若安知道我的目的地以后, 她迟疑了一下,问我。 “露露还记得路吗?要不要我陪你一起?” 那当然是不记得路了啊,我都大学毕业多少年了, 怎么可能还记得大学时候住的房子路往哪边走? 不过我不记得没关系,网约车司机和导航会知道怎么走的。 我在张若安的院子里有看到一辆车, 很骚包的柠檬黄色,但上面不止落灰还铺了一层落叶,只有不被树遮挡的部分才能看出颜色。 全靠前两天的雨水了。 我没问张若安为什么有车不开非得打车,各人有各人的想法, 她不想开就不开吧,或许人家有什么难言之隐。 虽然她很想陪同, 但我觉得没必要这样折腾,就她先前坐车那个紧张的样子,多来几回我怕她神经衰弱了。 一代音乐鬼才就此陨落,那我罪过就大了。 “没事,不用,我一个人真的可以!你放心, 我一定会去的。” 向张若安做出保证后, 我就一个人乘车到了镜花苑门口。 越靠近这里, 我的内心越是感到不安,太阳穴隐隐作痛, 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 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祂安静地跟随着我。 门禁卡刷开大门,门卫竟然还认得我。 她朝我招手, 看起来很惊喜。 “辛业主,你来了?”说完她往我身后探头,有些疑惑。 “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疑惑地跟着往后看,目光下意识掠过地面的影子。 风好像很大,吹乱我的刘海,也掀起祂的长裙,烈烈如暗色火焰。 一开始我还以为她是和别人说话,可当我发现身后空无一人的时候,才意识到她是在和我对话。 记忆里,关于这里的事情,近乎空白。 我只能礼貌地微笑点头示意,蒙混过关。 风太大,树叶被吹得“哗哗”直响,她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清。 小区里的人不多,可能是工作日的原因,现在也不是休息时间,自然不会有人。 我靠着指示牌和路过的住户,一路问过来才找到8栋的。 这边都是老小区,斑驳的绿苔从新刷的漆下隐隐透出,楼层不高,楼间距也挺宽敞。 8栋的位置还挺好的,日照充足,闹市里难得的幽静地方。 又刷了一道门禁,我一时没找到电梯,还是一个老人家看不过去,拄杖走到我跟前。 “小姑娘找什么呀?来找人的吗?” 她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镜片很厚,看人的时候还要眯着眼,精神却很炯烁。 我点头,又摇头。 “奶奶,你知道电梯在哪里吗?” 老人家很热情地带着我去,她边领着我往那走,边感慨。 “几年前俺们这楼也住了个小娃娃,跟你长得双胞胎姐妹似的,脾气好,找的女朋友也漂亮,乖乖,那个俊的哩!” 她咂咂嘴,又唏嘘,“不过后来听说她们搬西照去了,唉,年纪轻轻的。” 我有些好奇,可是看着老人家有些忌讳的样子,又不好问。 “奶奶你这么说,是她们出了什么事吗?” 老人家帮我按了上行键,电梯要从十五层下来,在等待的时间里,她对我摇头,满是惋惜。 “唉,听说是让车碰了,那黑心的,喝酒撞了人还不想承认,好在还是被老天收走了!” 怎么也是车祸?这年头遇到车祸的概率比中彩票还大。 我又问:“奶奶,你说的那个和我长得很像的女孩子叫什么呀?” 她听完盯着我看了半晌,眼睛几乎要眯成一条缝。 “像啊,真的太像了。” “叮!”电梯到了。 “那个小娃娃叫、叫什么露露?人老了,记性不好,想不起来姓什么了。” 我懵懵地和她道了谢,紧攥的钥匙被汗浸湿。 孤独再次笼罩了我,当我打开1203室的防盗门时,我还没从这种仿佛全世界只有我一个人的古怪错觉里走出来。 影子跟着我,亦步亦趋。 我则望向室内,窗帘没有完全拉开,阳光透过落地窗染亮飞舞的尘屑。 旧时光试图从记忆里破茧,而我关上门,沉闷的响声像是闸门落下,将那点挣扎彻底封锁。 张若安为什么一定要让我来这里走一遭? 我走向梦境里出现过的那张书桌,这里光线很好,书架上密密麻麻地摆满了书。 可我不记得我有这样热爱学习,看来这些书,应该属于我已逝的未婚妻。 书架上只有一个格子是例外,一摞一摞的信件整齐地叠放在透明的收纳筐里面。 这里有段时间没人来过,落了薄薄的一层灰,但也不多,说明之前还是有人打扫过的。 只是我的眼神很快在桌面和椅子上凝固。 张若安说她没有动过这里的任何东西,只做了打扫,其它的一切都保持原样。 近日接触不多,但我确信她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我。 桌面很干净,干净得一点灰也没有,椅子的防尘袋上,那层浮灰并不均匀,甚至有不起眼的指印。 我伸手去拿收纳筐的时候,发现上面也有浅浅的指纹,和我的交错重叠。 有人动过这些信件。 按道理我应该第一时间怀疑张若安,但我现的在心情太乱,没空想太多,随手抽了封信,在桌上拆开。 我一目十行,很快看完信件的内容。 可是等我看完,我才发现,这不是信件,而是日记。 一篇关于沙漠旅行的日记。 记录的方式完全是我的用词习惯和口吻。 日记上标注了时间日期和天气,还有反反复复强调的一句话。 【我好爱你啊。】 信纸是残缺的,结尾的最后一句话并不完整。 【我最喜欢—— 后面的字迹被整齐地撕去一角,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日记里提及的时间很熟悉,我想了半天拿起手机,又打开了go哪儿APP。 查询订单。 点开了订单明细后,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可正因如此,我反而感到迷茫。 虽然记忆并不清晰,我又很健忘,却还记得和影子纠缠时难耐的焦渴里,关兰向我提起了沙漠和驼铃。 她说这场旅行是我和她共同度过的。 可我看时间,分明就是这信上的事情。 难道以前的我会向朋友这样大胆示爱告白吗? 没有这种可能,唯一可能让我这样做的,只有我那位未婚妻。 我皱着眉将信纸小心放回信封,抽出另一封信件。 这封信依然是日记。 上面没写太多内容,但我能从字里行间看出“我”的开心和期待。 写下这些的时候,“我”正在为“牵手纪念日”做准备。 这个时间也很眼熟,我敲了敲自己的脑瓜,试图从里面晃出点有用的脑浆来。 可能敲脑袋真的有用吧? 我终于想起来,先前张若安刚到西照,我们一起去KTV唱歌回来以后,手机上曾经冒出来一个陌生的日程提醒。 那个日程叫做“纪念日”。 我赶忙去翻手机上的日历表,果然在日记标注的时间找到了那个日程。 原来这个莫名其妙的“纪念日”,是“牵手纪念日”啊。 我坐在窗边发呆,恰好看见一架飞机破开天空,将白云分道,不知要向何处去。 好巧,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是什么。 直到我越来越难看清纸上的字迹,才发现夜色渐浓,光线已然暗下来了。 我还在寻摸开关,头顶的灯就忽然亮了。 不必想也知道是哪位热心人士。 这次不需要我侧身,余光就发现了站在我身旁的影子。 祂也正在低头看被我摊开的信纸。 一封封的信件,每到表白心意或者称呼对方的位置,往往就会被墨点涂去,要不然就是没了收件人的姓名,撕得很干净。 按道理,不应该的。 可我还是想起了那通电话,关兰似乎是在翻阅纸质的文件,不时还有撕纸的声音。 虽然我很少打听,却也知道关兰的公司早就开始实行无纸化办公了,除非是重要合同,不然不需要留存任何纸质的文件。 我为这种莫名的联想,对关兰感到愧疚。 其实在出发前,我就把先前留存的饮水机不明物质送去相关的检测机构了。 我希望所有的一切,都是误会,是我太过多疑,是我胡思乱想。 关兰是我车祸后为数不多的朋友了。 她对我细致体贴,万事照顾妥当,对我这样好如果连她都不能信任,我还能相信谁? 哪怕要阴谋论,我身上也实在是没什么可让关兰图谋的。 总不能是图我这个人吧? 我被冒出来的自恋想法逗笑,无语了片刻,将信件全部收拾好,放了回去。 起身的时候有些晕,我扶着椅背,却还是没能站稳,跌落在地。 恰巧门开了,我回头去看,却发现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露露为什么会在这里?” 女人温温柔柔地对我笑,是我再熟悉不过的模样,也是我曾经给予过太多信任的友人,此时却只能让我感到害怕。 关兰为什么会来理山,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兰兰?”我仍用着过去的称呼,一时没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比起我出现在这里,更反常的,难道不是关兰为什么会有这套房子的钥匙吗? 同时我也忽然想起出发前张若安像是想起什么,突然同我道歉。 她说:“露露对不起,有一串钥匙被我弄丢了,不过那串钥匙和门禁卡上面没有具体信息,我不希望这里发生任何变化,所以没有换锁,但钥匙也是真的找不回来了。” 这串丢失的钥匙,正在关兰手中。 挂件和门禁卡图案,同我手里这把是情侣款。 关兰为什么要从张若安那里偷钥匙? 我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下意识向后急退,直到背抵在冰冷的落地窗上,我才惊觉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作者有话说:[鸽子]还有更新,今天,我就要把这个正文完结了! 还在追的友友们放心,包he的! 第90章 露露骗人 是背着我和她有了联系吧?…… “露露骗人, 说要出来玩,却来了这里。” 关兰将门反锁,笑着一步步向我走来, 明明没开冷气的九月仍是热的,我却如坠冰窖。 光线明亮, 我受限于姿势只能仰头看她,却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露露是想起来了吗?” 她俯视我,目光紧盯着我。 后背的衣服瞬间被汗濡湿,我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 但先前光顾着看信,现在腿麻得不像是自己的, 根本站不起来。 因为太过专注,我才发现我已经饿得两眼发花,低血糖将近了。 关兰或许也看到了我脸上的恐惧和迷茫,她轻轻笑了一声。 “看来露露什么也没想起来呢,那为什么还会跑到这里来?该不会——” 她弯下腰,俯身看我, 眉眼弯弯。 “是背着我和张若安有了联系吧?” 我抖了一下, 掌心发凉。 “看来是呢, 露露真是不乖,明明我都告诉你, 和她联系会发生不好的事情,露露怎么不相信我呢?” 关兰向我伸手,我想避开, 却被她捏住下巴,不得不抬起脸正视她。 被修得纤细秀气的眉,柔和的五官, 温柔可亲的神情。 这张脸,这样的神态我是看惯了的,却没有哪一次会像现在这样觉得可怕。 明明关兰的容貌依然美丽,我却仿佛看到青面獠牙的另一张脸在她脸上浮现,就像是志怪小说里的修罗。 一道风声略过,影子忽然出现在我身侧,打掉了她的手。 我正因为祂的来到开心,就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完了,情绪激动,低血糖提前犯了。 一睁眼,我就回到西照,正在我的床上躺着,喧嚣的蝉鸣声闯进没关紧的窗缝,繁星闪烁。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 一个好听的声音幽幽地给我唱着生日歌。 近在咫尺,不,应该说她就是在我耳边唱的。 那就很惊悚了。 今天是我的生日,八月十五日,奚蓉说要来我家给我庆生,我正在绞尽脑汁如何解释关兰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里,和我们一起庆生。 好在奚蓉没问什么,虽然她对关兰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但这场生日宴也还是顺利地度过了。 关兰也足够配合,她总是很善解人意,不愿意让我为难。 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对,生日宴是晚上才要举办的,现在刚过零点,我是怎么提前知道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呢? 那个声音依然温温柔柔地唱着歌。 我先是想,这声音真好听,然后才是—— 这动静是哪里来的? 邻居家也是今天过生吗?这么巧? 不对啊,我没有邻居,邻居家还是毛坯房,无人入住。 汗毛竖起,我却下意识去找自己的影子,好像这样就能给我一点勇气或者安慰似的。 “啊!!!” 我和一张惨白的脸对上了,祂正对我微笑,可那浅淡的笑意无法减损祂眼中的悲伤情绪。 吓我一大跳,原来是人啊,而且还是大美人。 我的潜意识忽略了陌生人出现在我房间的不合理性,只顾着欣赏美色。 祂唱完了,幽幽地问我。 “露露有什么心愿吗?” 什么心愿? 我现在的心愿就是能不能拿着爱的号码牌去领取姐姐的爱。 排到下辈子也愿意啊! 不过我一向矜持,腼腆地对祂笑了笑,小心地偷觑祂的眼睛,暗中观察。 好黑沉清冷的眼睛,好特别的气质,好美的长相。 醒来后,我纳闷了半天,也没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做的梦。 我不知道自己又忘记了很多事情,也不知道关兰和影子之间又进行了怎样的谈话。 总之,理山之行的后半程从我的记忆里消失了。 我回到西照,过着和先前一样的生活,关兰一如既往地体贴,我却始终感觉难以亲近,单方面地冷淡下来。 九月二十三号那天早上,我从噩梦中醒来,在房间里找了影子很久也没有找到她。 我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 09:34 梦里有巨大的惊雷,仿佛是整个世界崩塌的声音,我缓了很久,心跳依然很快。 三年前的今天,我遭遇了那场车祸。 没找到影子,我只能抱着被子,试图从棉絮里寻求一点温暖。 我不知道要做什么,生活像是一潭死水,只能打开微信朋友圈,随便划拉着。 然后我就刷到了张若安的朋友圈。 她穿着一身白,这衣服的颜色款式,都很像是丧服,她还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张若安捧着白蜡烛,两鬓似雪,消瘦得像是骨头架子上挂了块布,眼睛红肿可怜。 明明21号我去理山见她的时候,还不是这样。 我感觉心跳更快了,那种无所适从的感觉越发明显,让我哪怕什么都不知道,还是慌张起来。 张若安的视线似乎穿过屏幕,忧伤地望着我。 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被我遗忘了。 可是一整天,我想到头痛欲裂也什么都没有记起。 记忆像是出了故障的磁带,当我试图回放的时候,就会不断卡带。 奚蓉这天也异常消沉,连我忘了给她发早餐照片也没发现。 时间很快就到了十月二十五日,艾佳馨约了我外出逛街,先前我已经推拒过很多回,小姑娘告诉我,她有些事情想当面和我说。 我想,哪怕是拒绝也该当面说清楚,于是就应了她的约。 今天是个阴天,不过购物商场里灯火通明,哪怕乌云压城,也毫不影响节假日大家外出游玩的心情。 艾佳馨是个很活泼的小姑娘,她一直热热闹闹地说着话,丝毫不怕我冷场。 她找了个包间同我吃饭,特别认真地和我谈心。 “辛姐姐,我喜欢你,我知道因为我年纪小,无论是说话的诚意还是真心往往很难被信任,总会被人当成一时新鲜。” “我也认认真真地考虑过了,但是我发现,我喜欢姐姐,不仅是因为第一眼看到姐姐就觉得很特别,也因为姐姐是很温柔很好的人。” “即便只能和姐姐当朋友,我也会很开心。” 我正想说些什么,她对我摇了摇头,手指竖在嘴唇上,做出“嘘”的动作。 “我的心情不需要得到姐姐的回应。” 她笑得明媚灿烂,有着大多数人都没有的豁达。 “这是我一个人的喜欢,只要看到姐姐得到了幸福,我就会觉得幸福。” 这种喜欢对我来说太无私了,我做不到,只能敬佩。 临走的时候,艾佳馨问我:“姐姐,我们可以是朋友吗?”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无望的感情不会长久,总有一天她会找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 回家以后关兰还没下班,张若安给我发了一连串消息,但是等我看到的时候,只剩下“对方撤回了一条消息”。 在我对着满屏撤回,心里全是问号的时候,她又小心翼翼地发了一条新消息。 【张若安:今天是我一个朋友的生日,我可以请露露为她唱一首生日快乐歌吗?】 她朋友生日为什么要找我唱歌? 我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录了一条唱歌语音给她。 然后就发现张若安又发了一条朋友圈。 【张若安:吾友,生日快乐!】 没想到她还真的是给她朋友求的,这么郑重其事,那得关系匪浅吧? 奚蓉还有机会吗? 说到生日,我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于是拿起手机再次打开go哪儿APP求证。 历史订单、订单详情,同乘人。 我点开查看关芷的完整身份证号码。 *** *** **** 1025 **** 她果然是今天的生日。 张若安又发了一条朋友圈,一捧白花,一句【安息】。 答案呼之欲出,关芷就是我的未婚妻。 怪不得张若安特意来向我求一条语音,让我唱生日快乐。 原来她们什么都知道,都瞒着我,谁也不愿意向我透露一星半点。 尽管生活全是谜团和隐瞒,我也没想主动去做些什么,只想着糊涂地过完这一生。 安安稳稳就很好。 可是关兰变了,她不像从前那样会主动和我主动保持距离。 而我们住在一起,接触在所难免,面对她的亲近,我很为难。 但她不再像从前那样体贴地转移话题,反而还会借机拉近距离,说些暧昧的话。 我不知道要怎么应对,也没有经验 每一次我都试图糊弄过去,但总是很难成功,也发现她的攻势越来越让人难以招架了。 甚至这一次,她向我提出约会。 关兰说话一直是温温柔柔的,态度却步步紧逼。 她问我:“露露只想和我做朋友吗?” 我当然只想和她做朋友,没有半分非分之想、觊觎之心。 可是她有,笑着对我说:“但我不想哦,我不会甘心和露露的关系止步于此。” “两年来我只能在你身边看着你、守着你,这种感觉已经快要把我逼疯了。” 这话怎么接?接不了,我选择当个暂时的哑巴。 “露露有喜欢的人吗?” 那自然是没有的,于是我诚实地摇头,没想到她下一句话就堵得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既然你没有喜欢的人,也不讨厌我,为什么不和我试试呢?” 这个逻辑到底是怎么链接起来的? 她看上去很难过也很委屈,甚至问我:“难道露露其实很讨厌我吗?” 我没有办法,只能同意。 于是我坐上她的车,在副驾上呆呆地看窗外的风景。 “露露晕车了吗?” 关兰满面春风得意,关切地问我的时候,笑容都难以收敛。 我尴尬地摇头,和好朋友约会,尤其还是恋爱约会,让我觉得呼吸都变得陌生了。 “没、没什么,就是发发呆。” 我不知道关兰要去哪里,因为她说约会不应该让我操心,都由她安排就好了。 路线很罕见地经过西照的墓园,这里长眠了很多人,平日里打车司机都会绕道,尽量不走这条路。 我还没来得及从艾佳馨的表白里喘口气,就要赶赴下一场约会。 按道理,我也应该避讳,可是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影子了,祂好像彻底从我的生活里消失,就像从来没来过。 于是经过墓园的时候,我特意看向窗外。 高低错落的碑林里,我在冰冷肃穆的石头中,看见了一个人。 或许不是人。 祂的白裙被风吹得飞扬,像是给世界留下的最后祭品。 车子渐渐驶离,祂在树荫下与我遥遥相望。 “露露是看到什么了吗?”关兰明明在专心开车,却忽然问道。 我吓了一跳,结巴道:“啊?没、没有。” 关兰轻笑,“好吧,是我吓到你了吗?” “呃,没、没有的。”我觉得自己像复读机,除了这句话,说不出别的。 她又笑,“露露真可爱。” 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不好说什么,尬笑两声,算是混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完结倒计时!!! [撒花]等我努力,今晚一定把完结章搞出来!要么下一章,要么下下章! 大家感兴趣可以看看我的好朋友花物语的《和狗血文阴湿女主he了》哦~助力她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91章【正文完结】 第91章 正文完结! 还有很多番外等…… 约会的地方很浪漫, 但我始终没办法习惯我们之间关系的转变,从前习以为常的很多事情,现在反而适应不了。 关兰始终很周到温柔, 给我布的菜都是我爱吃的。 可是现在,我一口也吃不下。 “露露不吃了吗?”她问我。 我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饭, 脸上的笑牵强到难以维持。 “嗯,吃饱了。” 她不相信,毕竟我才吃了没几口,我也知道不可信, 但我真的不想吃了。 现在我吃饭已经不是享受了,而是上刑。 关兰的亲昵让我难以接受, 我只想早点结束这个荒唐的约会。 吃完饭,关兰带我去看星星,她说今夜有流星雨。 我急于走完流程,在山顶的帐篷里等得煎熬。 流星怎么还没落下呢? “夜深露重,露露别冻着了。”关兰给我披了毯子,她向我靠近一些, 我强忍着挪开的冲动, 僵硬地望着天空。 星星到底什么时候能来? 关兰说过, 但我完全听不进去。 流星划过天空,她让我看望远镜里的美景, 我看了一眼,确实很美。 她离得很近,甚至越来越近, 靠近我的脸颊几乎要亲上来了。 我下意识用力伸手推开她,差点将她推倒,我愣了一下, 向她道歉。 “对不起,我” 我重重地喘了口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激动。 “兰兰对不起,我可能、可能还没办法接受,我们能不能还是只当朋友?” 关兰说她可以理解,温柔地告诉我这没什么,她可以等。 可我不想要她等。 我似乎看到我的影子闪了闪,一个飘逸的长发影子藏进帐篷的暗影里。 后来关兰似乎是考虑到我的心情和接受能力,不再像之前那样急切,但我也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一天天地变差了。 可能是因为我心里存着事,也可能是因为除了那天的错觉,我一直没能找到影子。 我的忘性越来越大了。 有一天看着自己的影子,我甚至疑惑,我到底在找什么? 为什么总是盯着四周的影子? 关兰去上班,我一个人在家晕倒了。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家里很安静,门口传来敲门声。 “露露醒了吗?”是关兰的声音。 在我的印象中,我刚刚和公司请假,送到理山出差的关兰回来,正准备睡个午觉。 她怎么就回来了? 我有些懵,却还是高声道:“进来。” 总感觉好像忘了什么。 夜里我感觉床头好像有什么在盯着我看,可是我醒不过来,那种被窥伺的感觉让我醒来后捂着胸口,半天没喘匀一口气。 关兰又去上班了,家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感觉心里毛毛的,四周的暗影像是择人而食的怪物,随时会张开狰狞的獠牙将我吞噬撕碎。 关兰说她今天要连夜开会,让我一个人在家要记得吃饭。 而我像受惊的兔子,也像被猛兽盯上的猎物,惊弓之雁一般,听到一点动静都要将自己缩起来。 有什么住进了我的影子里。 可是,人怎么可能没有影子? 影子追着我,藏在影子里的存在窥伺我。 我没敢去餐厅吃饭,什么都不敢坐,抱着被子缩在床头,抵着床头的软包,压力几乎要让我喘不过来气。 风在深夜“吱呀”着吹开门,床底的暗影近乎凝成实体,向我房间靠近的脚步声。 还有浴室传出的水流声。 明明我没有看见,却仿佛闻到水里的腥甜气味。 我不敢继续在床上待下去了,光着脚悄悄走到衣柜边,拉开柜门将自己藏了进去。 很快我就听到有人进了房间里,她好像在找我。 “宝贝,乖乖,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温柔含笑的声音带着令人惊心的痴缠疯狂。 “你不是最爱我了吗?” 胡说八道,我根本不认识祂。 疯子,完全是疯子! 我蜷在衣柜里,死死咬住自己的手,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可那个诡异的笑声越来越近,我们之间似乎只隔着薄薄的柜门。 我开始发抖,却还是像恐怖片里所有的倒霉蛋一样,寄希望于祂没有发现我。 没有风,也没有任何看得见的外力,柜门缓缓自己推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拉长。 “吱呀——” 含笑的声音随着柜门打开变得清晰。 “乖乖,找到你了。” 光亮刺进黑暗,我惊慌地抬眼。 祂立在光暗之间,如蛆附骨的影缀在祂身后,长发飞扬。 在我面前的,究竟是人是鬼? 尖叫偃息喑哑,黑雾悄然缠上我的脚踝,猛地一扯—— 我从床上跳了起来,才发现这是个梦。 脚踝隐隐作痛,我低头一看,才发现上面有青紫痕迹。 真的是梦吗? 我和关兰说了这件事,她却告诉我不用担心,我只是这段时间没有休息好,只需要好好睡上一觉就没事了。 真相是在检测机构给我发来检测报告以后才曝光的。 原来我状态变差,疑神疑鬼,饭菜里的苦味加重,就连喝水也常常是苦的,不是因为我心里苦,而是 水里下了药,被管控的精神类药物。 答案近在咫尺,我却不敢触碰。 关兰说她这段时间要出差,提前帮我把饮水机的水桶换了。 我不敢一个人睡,请求奚蓉过来陪陪我。 张若安和她一起来了。 家里的监控不知道什么时候坏了,是张若安发现的,我去手机上查看监控坏掉的时间,却发现关兰在换桶以前,往里面倒了什么。 “露露你怎么了?监控有问题吗?” 我对着手机发怔,却在奚蓉靠过来的时候下意识收了手机。 “没事。”我说。 事后我发现监控被删了,可我才是主管理员,拥有全部的权限,直接在云同步里将监控恢复,下载保存。 一开始我以为影子出了问题是因为我的精神状态不好,没想到奚蓉和张若安的表情也怪怪的。 她们盯着我的影子,表情像是悲伤又像是怀念,还有些警惕。 “露露,我们找个高人,把她请走吧。”奚蓉这样对我说。 张若安在她旁边没有说话,眼睛肿得像桃子,但她沉默的陪伴本就是一种表态。 她们给了我很多东西,桃符、八卦镜、桃木剑,还有各种符咒,朱砂手串 可影子没有伤害我,真正伤害我的是人,是我曾经完全依赖信任的人。 我没有告诉她们,也没戴着她们给我的那些东西。 无冤无仇,我又何苦伤祂? 在关兰回来以前,我让奚蓉和张若安先回去了。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是我这段日子以来少有的端正姿态。 毕竟这些日子我睡不好,也就精力不济,恨不得把沙发的支撑当成自己的骨头。 “兰兰,你回来了。” 我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平静地和她说话,明明愤怒在我的神经里叫嚣,对她行事动机的不解也让我痛苦不已。 我拿着手机,上面正在播放她在水桶里下药的视频。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想质问她,可我很伤心,语气变得哽咽。 关兰脸上温柔亲切的笑瞬间消失了,快得让我意外。 她冷漠得像是另一个人,反问我。 “那露露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我没想到她会这样回答我,明明我才是受害者,她反而比我还激动、受伤。 她嗤笑,“你根本不能理解我的心情,以前我跟在姐姐身后,她却从来不会回头看我,我有那么爱她,她却说——” “只把我当成妹妹。” 关兰的声音骤然拔高,她瞪着我怒问:“凭什么!” 我呆呆地看着她忽然的情绪爆发。 而她依然在质问我:“凭什么姐姐永远看不到我,却会和你在一起?我不懂,我是哪里不如你——” 她忽然快步走近,将我困在沙发中。 我强撑着挺直自己的脊骨,不想弱了声势。 “什么姐姐?”我问。 关兰已经听不进我的话了,她的眼睛瞪得太大,以至于让我感到害怕。 “姐姐没了以后我本来想报复你的,呵!” 她轻笑,好像又变成了我认识的那个关兰,说的话却让我毛骨悚然。 “可是露露比姐姐还有趣,你那么爱姐姐,你那么会爱人,一定也很懂怎么爱我。” 这是什么道理? “露露不乖没关系,我会把你变得很听话。” 她忽然俯身,脸几乎要贴到我脸上,笑容扭曲可怖。 “只要我把你关起来,藏起来,总有一天,露露眼里、心里,都只会有我一个人!” 关兰从兜里掏出手铐,我向后退,颤声问她。 “所以从一开始 ,你就是骗我的,对吗?” 她捉住我的手,而我无力挣扎,眼神悲伤。 “再见。”我小声地说。 关兰的脸忽然抽了一下,猜疑地看向我。 “什么?” 我低头不去看她,眼泪落下。 “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埋伏在房间里的警官们冲了出来,将关兰控制住。 在她不可思议的大吼大叫里,我捂住了自己的耳朵,而奚蓉和张若安也从藏身的房间里走出来,一个轻轻拍我的后背,一个抱住了我。 “乖,没事了。” “等等!露露昏过去了——” 人声嘈杂,兵荒马乱。 这次晕倒我听见了很多声音,有人在喊我的名字,也有人对我说。 “露露,活下去。” “要好好的。” 血色遮盖了我的视线,不断流下来的血根本没办法被眼泪冲淡。 她死前把我护在怀里面,流了好多好多血,好多好多,将那片地都染红了。 那些血滴在我眼睛上,让我始终看不清她的长相。 可我有那么想在最后一刻看清她的模样,所以我拼命地睁大眼睛,却被她捂住。 “乖,不哭了,我没事。” 骗子,她就是这世上最坏的骗子。 不仅骗了我的心,还要骗走我的眼泪。 我想起来了,想起全部被我遗忘的事情了。 观止,我的爱人。 这一次我再也不会忘记她了。 她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可我醒来以后,还是没找到她,只能接受她再一次抛下我的事实。 奚蓉和张若安轮流安慰我,我却什么也不想听。 迷茫中我走到了我们曾经预想过,搬过来以后要常去的那个公园。 这个公园毗邻小区,很安静,只有附近的居民在这里散步、健身、遛狗、遛娃。 我坐在喷泉旁边的长椅上。 一个孩子被妈妈牵着走过,忽然伸手指向我。 “妈妈,你看,这个姐姐的影子好奇怪,她头发短短的,但影子的头发好长哦~” 她的妈妈也跟着看向我的影子,脸色一变,将孩子一把提起,捂住嘴巴带走了,还要小声警告。 “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能说谎,哪有什么影子,没有影子!” 我低头去看影子,而祂长发飘飘,扭头望向了我—— 作者有话说:(晚上会精修一下完结这几章,日两万太生猛了,虽然只有一万二存活,但是写太多会有点粗糙,等我晚上再打扮打扮,整点补丁,绣点花装饰一下,看到更新可以回头翻一下) [撒花]在这么多乱七八糟事情的打扰和打断下,我,沈明钰,正文完结了!我好厉害!!! 之后番外还有很多哦,比如露露恢复记忆缠着观止酱酱酿酿,小情侣的甜蜜日常,和一些没收尾的小事。 推推我接下来要努力完结的另一本连载文《万人迷总被觊觎(上)》主受,清冷万人迷1v10,觸手系,超绝强制爱,狠狠爱!然后上位者低头什么的,不是买股,是多线结局,也就是想看谁的番外就看谁的番外。 [害羞]以及大家可以看看我的好朋友赵二月老师已完结的《和暗恋的上司同居后》吗?她文笔超级优秀超好看的! 以及饮水不忘挖井人,感谢食鹿客老师给我的亡妻推荐了,大家一定不要放过她连载中的《为人师表,但沦落合欢宗》,顺带收藏一下她的预收和下一本呀~她真的是一位很有趣的作者,在写作这行当也特别有天赋和才能,看了真的不会失望! 然后也收藏收藏我的下一本[可怜]《误标记病弱寡嫂O后》年下听话小狗和诱受寡嫂的小甜文~无挂件abo,全女世界(其实目前为止写的每本都是全女世界,不过不重要,想表达的是咱没写另一个性别,没兴趣)。 好了,让我们番外见呀~芜湖~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