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宠,婚后沉沦》 第1章 出狱他订婚 “把车开走,今晚和你·做。” 监狱门口,鹿临溪刚出来就被顾云深拉进车里强吻。 “云深,我要出城。” 鹿临溪避开他追过来的吻。 “那就现在。” 他的吻粗喘地落下,带着惩罚的啃咬。 深陷沉沦…… 待一切平息,他将鹿临溪揽入怀中,心跳如雷。 鹿临溪睁开迷蒙的双眼,痴痴地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 清冷孤傲的气质下,那张俊美无瑕的建模脸染上酡红,欲色难掩,性感得令人着迷。 顾云深嘴角勾起一抹坏笑,指尖轻绕,卷起她耳鬓的发丝,“怎么,还想再来一次?” 鹿临溪被他的笑容刺痛,苦笑道:“别忘了,你的新娘还在等你。” “让她等。”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宴会,“遥遥希望你能过去喝杯喜酒,毕竟,她是你的姐姐。” 鹿临溪手心一紧,心痛蔓延到指尖,酸涩刺麻。 “我还有事,就不参加你们的订婚宴了。” 她强忍眼泪,不让情绪显露。 顾云深慢条斯理整理衣服,脸上又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冷漠模样,仿佛刚才的激情只是一场幻觉。 “婚宴可以不去,但你总该去给遥遥道个谢吧?” 道谢? 鹿临溪苦笑。 “两年而已,过去敬杯酒,以前的事就算过去了。” 过去? 鹿临溪心底一抽,眼神陷入空洞,两年前的那晚…… 坐牢,她是心甘情愿的。 可如果不是鹿知遥,她不会被判两年? 想来,是该去好好“感谢”她的。 可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鹿临溪咬了咬唇,转身抓起顾云深的衣角,就像五年前那样。 她眸中含泪,哽咽地请求:“云深,我哥被绑架了,对方说要五百万,请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帮帮我好吗?” 只是这一次,换来的不是他满心满眼的怜惜。 顾云深打领带的动作顿了顿,淡漠道:“今晚我要陪遥遥,没空处理这种小事。” 然后地从车座上的公文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随意丢在她身上。 鹿临溪垂眸看向那张卡,眼眶瞬间红了。 原来,在他心里,刚才的温存只是一场“交易”。 她手指紧了紧,欲言又止。 “不够就去找警察。找我有用,还要警察做什么?” 顾云深疏离地推开她的手,转身下车,头也不回地坐上另一辆车离开。 鹿临溪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要的从来都不是钱。 可他却连一个回眸都没给她。 下个月,他就要结婚了。 而他们之间早就在两年前,他眼睁睁看着她被送进监狱时,就已经结束了。 泪水滑落,鹿临溪抓起那张冰冷的银行卡,按照绑匪给的地址,独自驱车来到了郊外一个废弃的仓库。 仓库附近杂草丛生,车开到一半就进不去了。 车轮陷进泥泞,她只好下车,拉着行李箱,借着手机的光从草地穿过去。 没敢报警,她怕任何多余的举动都会害了哥哥。 仓库的铁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前脚刚进去,里面的灯光乍然亮起。 眼前一幕令她胆寒心惊。 “哥......” 鹿临溪震惊捂嘴,手中的行李箱哐当落地。 布满灰尘的仓库里,哥哥鹿星驰被一根细绳高高悬吊在中央,浑身伤痕。 “果然守信,钱都带来了?”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男人从阴影中走出来。 看着奄奄一息的哥哥,鹿临溪心如刀割。 “你不是答应过,只要凑够钱就不会伤他分毫吗?” 男人两手一摊,耸了耸肩道:“谁让你不按约定时间过来?” 鹿临溪咬牙捏了捏拳头。 在牢里的两年,她只是埋怨哥哥从来不去探望她。 却没想过,他在外面会过着怎样生不如死的日子。 “临溪......是你吗?” 听到她的声音,鹿星驰艰难地睁开眼“望”向鹿临溪的方向。 只轻轻一动,吊着他的绳子就发出吱嘎的声响,仿佛下一秒就会断裂。 “哥!是我,我来带你回家。” 鹿临溪颤抖着打开行李箱,慌乱地将成捆的现金抖落出来,“钱都在这里,请你遵守约定。” 面具男使了个眼色,一个小弟就上前准备拿钱。 “等等!” 鹿临溪忽然护住身前的现金,红着眼看向面具男:“拿钱可以,必须先放了我哥!” “威胁我?” 男人忽然来了兴致,摘下面具来到她身前,露出一张平庸却满是戾气的脸。 她认得那张脸。 两年前的那场事故中,她见过他。 男人蹲下身,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眼神怜惜道:“没问题,反正你哥的身体早就油尽灯枯,撑不了几天了。” 说着,他随意抓了两捆纸币递到鹿临溪眼前:“你说,用他这条快死的命,换你大好人生,值不值?这些钱,就当是给他收尸了,我不为难你。” 油尽灯枯? 鹿临溪如遭雷击,浑身冰冷。 进去时,顾云深明明告诉她,哥哥的手术很成功,恢复得很好! 怎么会...... 她抬头看向鹿星驰,那张憔悴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人也枯瘦如柴。 “我的命不值钱,只要你以后别再为难他,我愿意一命换......” 这时,仓库外面突然传来汽车的轰鸣声。 “臭丫头!你敢报警?” 男人脸色大变,猛地推开鹿临溪,迅速拿钱跑路。 二楼的小弟趁乱一刀割断了绳索。 “不——!” 只听一声凄厉的嘶喊,鹿星驰的身体如同断线的木偶,重重砸落在地,发出一声闷响。 鹿临溪连滚带爬地扑过去,无助地抱着他哭喊:“哥!哥你醒醒!哥你别吓我......” “临......溪......” 鹿星驰轻声呼唤,抬手盲目地抚上她的脸,安慰道:“哥没事……别哭……” 他努力想笑,却咳出一口血沫,忽然问道:“云深呢?他怎么……让你一个人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鹿临溪泪如雨下。 她没有告诉哥哥,其实她和顾云深早就已经离婚了。 只能哽咽着骗他:“云深他临时有急事,处理完很快就会过来......哥,你撑住,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她试图扶起哥哥,却发现他浑身软绵绵的,根本站不住脚。 “临溪......” 鹿星驰握住她的手,冰凉刺骨,“其实我……有句话……一直想告诉你……” 他话未说完,身后就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鹿临溪蓦然回头,泪眼朦胧中,她看到顾云深高大的身影逆光而来。 “哥,云深来了!是他来救我们了!” 鹿临溪含泪看向顾云深,哀求道:“云深,快帮我救救我哥……” 顾云深走近,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直接伸手,抓起鹿临溪的手腕就往外拖,“跟我走,遥遥病重,需要你的骨髓移植!” 第2章 他不相信她 鹿临溪怔住。 原来,他不是来救她,更不是来救哥哥的,而是来抓她去给鹿知遥捐献骨髓,去救他心上人的命!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哭着哀求:“云深,我哥快不行了!求你帮我送他去医院……” “遥遥的病,不能等!” 顾云深沉声打断她,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情绪,“如果她有什么事,你和你哥都承担不起!” “不要……” 鹿临溪崩溃地哭,用力想挣脱他的手,“云深,你怎么对我都可以,求你救救我哥!我跟你走,跟你去捐骨髓好不好?” “鹿临溪,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他的眼神冰冷至极,“这是你欠遥遥的,如果不是你,她不会瞎了眼。” 顾云深不由分说,粗暴地拖着她往外走,任凭她如何哭求都无动于衷。 最终,她被强行塞进车里带回了顾家别墅。 顾云深担心医院环境不好,直接请了骨科最好的医学教授来家里为鹿知遥治病。 而她被打了麻药躺在简陋的手术台上,昏睡一整夜。 醒来时,已是清晨。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顾家别墅的,只记得鹿知遥依偎在顾云深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而她像一个多余的、肮脏的闯入者,落荒而逃。 当她赶到医院,鹿星驰的身体已经凉透了。 “节哀。” 顾云深淡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的小事,“仓库突然起火,人送过来的时候已经咽气了,我也没办法。” 鹿临溪跪在病床前,没吵没闹,只有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直往下掉。 整个人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空洞得只剩下一具躯壳。 “遥遥的病情暂时稳住了,那些钱,就当是给你的酬劳。” 顾云深继续说着,语气缓和了许多。 眼泪滑落,鹿临溪回眸看向他。 原来,卡里的五百万,不是他不小心拿错了卡,也不是有意拿给她救哥哥的。 而是早就暗中标好了筹码,是她为鹿知遥捐骨髓的“报酬”。 顾云深接下来的话,更是直将她接推入地狱,“另外,警察来过了,说被你捅伤的那个人,死了。” 捅伤? 鹿临溪不可置信地摇头,她没有伤过任何人。 “云深,你在现场的,你可以为我作证的对吗?我没有伤人……” 她下意识地感到恐惧,监狱里暗无天日的黑,满是残渣剩饭的场景,她不想再经历。 “我不确定。” 顾云深别过脸,冷漠地推开她的手,“我到的时候,只看到了你和你哥,至于之前发生了什么,或者其他人有没有受伤,我不清楚。” 轰—— 天旋地转,鹿临溪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痛心,绝望,恐惧充斥着胸腔。 和两年前一样,顾云深再一次选择了不相信她。 当初,鹿知遥被人跟踪威胁,顾云深就让鹿临溪代替她去引蛇出洞,承诺事后会帮他医治哥哥。 她去了,可鹿知遥还是被绑架了。 当她和鹿知遥同时在一处废弃的工厂醒来时,身边却躺着绑匪的尸体。 鹿知遥瞎了眼,而凶器上只有她一个人的指纹。 经调查得知,绑匪一开始想对付的人就是她,而鹿知遥是被误伤的。 最终,还是鹿知遥“善良”的出庭作证,证明她是防卫过当失手杀人,才判了三年。 两年前的法庭上,她没有为自己辩驳一句。 可现在不同,她真的没有动手。 绝望的泪水落下,她懂了顾云深的选择。 真相对他来说,或许从来都不重要。 “顾总,这一次又想让我坐几年牢?” 顾云深没有回答,只是让人把她送去了警察局。 刚出狱又牵涉命案。 鹿临溪直接被警局扣留关进了看守所。 三天后,顾云深来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看她。 鹿临溪死寂的心竟然又可悲地生出一丝微弱的希望。 或许...... 是他找到了证据? 又或许是他心里有她,愿意帮她沉冤? “云深!” 她急切地拿起通话器,声音干涩得沙哑,“你是不是找到......” “遥遥的病恶化了。” 顾云深凝视着她,语气平静无波,“医生说,短时间内很难匹配到合适的骨髓,所以还要再麻烦你一次。” 鹿临溪脸上的笑容僵住,通话器从手中骤然滑落。 原来......如此。 她缓缓抬眸,隔着玻璃看向他冰冷的脸苦笑,笑着笑着就哭了。 这就是她爱了五年的男人? 三年的朝夕相处,却终究不敌那人的归来。 恍惚中,玻璃窗里的人影与五年前重合…… 那时,她才二十岁,还是江城鹿家的千金大小姐,单纯而美好。 第一次见顾云深,是在一次家宴上,他作为鹿知遥的未婚夫出席。 鹿临溪早就听闻,父母为姐姐定了一门联姻对象。 没想到竟是北城鼎鼎有名的顾家三少。 他们一见钟情,再见倾心。 订婚前夕,鹿家突发大火。 一场火灾带走了鹿临溪鳄父母和姐姐,只留下她和被烈火熏瞎眼的哥哥。 后来,鹿临溪身陷囹圄,是顾云深出面,给了她一个家。 那时的她脆弱极了,像一只浑身带伤的可怜小猫,就那么含泪抓着他的衣角,求他带她走。 “我是个生意人,从不做亏本的买卖,护你周全可以,不过,你得做我的顾太太。” 鹿家的女儿,娶谁都一样。 就这样,他护了她三年。 直到,原本已经在大火中丧生的鹿知遥突然归来,一切就变了。 “明天,我会安排医生过来。” 顾云深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他放下通话器起身离开,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鹿临溪坐在探视椅上,早已泪流满面。 离开医院那天,她哭着求顾云深,求他跟警方通融一下,让她送哥哥最后一程。 至少可以安顿好他的骨灰,可顾云深却毫不留情拒绝了她。 “鹿临溪,你以为警局是我家开的,想通融就能通融?别天真了!我能帮你一次,难道你还真指望我能护你一辈子?” 那样的冷漠,不耐烦,历历在目。 现在为了鹿知遥,他却可以有通天本事,让医生进入看守所这种地方进行手术! 他的权利,他的神通,从来都只为他在意的人展现罢了。 而曾经,他也用这样的权利将她护在身后。 鹿临溪终于明白。 不爱你的人,就算为他付出再多,在他眼里也不过轻如草芥。 三年真心相伴,终究是她一厢情愿,是她痴心妄想能走进顾云深心里。 第二天,医生果真来了。 鹿临溪平静面对。 也许,用这样的方式把她欠顾云深的情还清也好。 她乖乖躺下配合,温热的眼泪顺着眼角留下。 走廊里,助理宋绪拧着眉问:“顾总,一定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对太太吗?” 顾云深垂眸,睫翼微颤:“我要她活着,好好活着。” 第3章 我们结束了 鹿临溪躺在临时准备的简易担架上,看着那些冰冷的仪器,内心毫无波澜。 哥哥死了,她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也没有了。 失去对顾云深的爱,活着于她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医生,” 她闭上眼,声音平静:“麻药就不用打了。” 就这样吧。 如果身体上的疼痛能让她彻底清醒,那么痛死,也好过麻木地活着。 冰冷的针刺入皮肤,穿透骨骼,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她死死咬住嘴唇,一声不吭,只有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直到痛晕。 手术过后,顾云深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在。 不用想也知道,他肯定日夜陪着自己的心上人吧! 至于鹿临溪的死活,无人在意。 一个月后。 看守所的守卫告诉她:“案子查清楚了,是那个绑匪头目自己逃跑时不慎摔倒,被身上的刀捅死。现在真相大白,你可以走了。” 轻飘飘的几句话,就诠释了她被拘留的这一个月。 好似无事发生。 走出看守所的大门,阳光刺眼,鹿临溪迎面直视。 都说,这世上最不可直视的莫过于两样东西。 是太阳和人心,不过如此。 她下意识看了看周围。 这一次,没有顾云深的喜帖,也没有哥哥被绑架的消息。 想到哥哥,鹿临溪第一时间赶到医院,想带走哥哥的骨灰,带他离开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 可是,当她来到医院时,医生却告诉她:“鹿先生的骨灰,顾先生已经替您领走了。” 一瞬间,刺骨的冷传遍全身! 顾云深,他连哥哥最后的安宁都要剥夺吗? 他是在逼她,逼她主动去找他。 他还是不肯放过她。 鹿临溪拖着虚弱疲惫的身体,再次来到顾家别墅。 她刚按下门铃,管家立刻就开了门,就像早就知道她会来一样,态度恭敬道:“鹿小姐,里面请。” 客厅里,保姆正在收拾餐桌,看得出,这里刚刚有人用过晚餐。 “鹿小姐来了,” 保姆微笑着打招呼,“先生在书房等您。” 鹿临溪点点头,麻木地走向楼梯,抬脚刚要踏上台阶的瞬间,她却犹豫了。 这么晚了上去,指不定会看见什么不该看到的画面。 她收回步子,拿出手机拨通了顾云深的号码。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通,那头传来低沉淡漠的声音:“上来。” “不方便。”鹿临溪冷言冷语。 “随你。” 他干脆地挂了电话。 鹿临溪攥紧手机,指尖都在颤抖。 可为了拿回哥哥的骨灰,即便楼上是刀山火海,她也得上去。 鹿临溪深吸一口气,缓步走上楼来到书房门口。 门没关严,她抬手,鼓起勇气推开,里面空无一人。 只有浴室里传来流水的声音。 她不敢侧眼去看,怕看到里面两个人交融在一起的画面。 估摸着时间,他们应该已经举行完婚礼,住一起了。 鹿临溪晃了晃脑袋,此刻,她只想尽快拿到哥哥的骨灰离开。 终于在一旁的茶桌上,看到一个白瓷坛,是哥哥的骨灰坛! 鹿临溪心脏一抽,小步冲过去抱起骨灰坛就要走。 “去哪?” 下一秒,一双大手从身后猛地将她拉进怀里。 鹿临溪抬眸,正好看见顾云深穿着深色的丝质浴袍,领口微敞,露出线条优美的锁骨。 他俯身,眼神带着审视:“怎么,想偷走?” 偷? 鹿临溪抱紧骨灰坛,冷眼看他:“我竟不知,顾总还有偷人骨灰的癖好?” 顾云深眼底闪过一丝波动,似乎被她这副带刺的模样取悦了。 “我不仅偷骨灰,还偷……” 他勾唇逼近,强大的气场压迫而来。 鹿临溪浑身一僵,她太了解顾云深了,每一次的靠近都不怀好意。 “你干嘛?放开我!”她奋力挣了挣。 可越挣扎,顾云深禁锢她的手臂就抱得越紧。 “还想逃?” 他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温热的唇毫无预兆地压下来。 这个吻粗暴而深入,充满了掠夺的意味,仿佛要将她啃食。 鹿临溪又惊又怒,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反而被他拥得更紧了。 在他强势的掠夺下逐渐放弃了挣扎,脚下一软双双往床上倒去。 “今晚,留下来陪我。” 顾云深的吻再次落下,克制的情欲再次得到释放。 甚至在他的诱哄下,鹿临溪开始熟练地取悦他。 她真的无法拒绝顾云深的吻。 明知道这是错的,也甘愿沉沦。 心很痛,可身体上当愉悦又短暂地将她治愈。 这个男人,她爱了五年,爱到愿意为他去死。 可现在不同了。 他订婚了,他要娶别人了。 心被刺痛,鹿临溪狠狠咬了他的舌。 舌尖渗出血丝,情到深处顾云深吃痛松开,“鹿临溪,你属狗的吧?” 他额头抵着她鼻尖,喘息粗重,眼底暗潮翻涌,指腹滑过性感的唇瓣,浅啄一下坏笑:“装什么?刚刚不是很享受吗?” “顾云深,你……唔!” 所有的抗议被再次堵回嘴里。 这次的吻更加凶猛,似要将她所有的反抗都揉碎。 天旋地转间,她整个人被竖着抱起。 顾云深呼吸急促扯了扯浴袍,炙热的吻铺天盖地落下,从嘴唇到脖颈。 “云深......不要......” 她挣扎着,声音却因本能的反应而变得软糯无力。 明明恨他,身体却颤抖地迎合着他每一次的触碰。 “不要什么?” 顾云深趴在她耳边低语,湿热的气息在她敏感的耳廓散开,“告诉我......临溪……” 爱意沦陷,身体逐渐软化成水。 就在她几乎沉沦深陷时,哥哥的骨灰坛映入视线。 鹿临溪瞬间惊醒。 原本情潮汹涌的眼眸逐渐变得荒凉,绝望:“做完,是不是就能把哥哥还我?是不是,就能放过我?” 身上的男人动作猛地顿住。 顾云深撑起身,黑眸沉沉地锁住她,眼底的情欲迅速褪去,蹙眉问:“放过你?” 他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轻笑:“鹿临溪,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我们,早就结束了!” 鹿临溪迎上他的视线,极力克制不让泪水落下。 “回去好好爱你的新婚妻子,别等你的心尖肉又闹自杀,再来赖上我!” 顾云深瞳孔骤缩,周身散发出骇人的气息,“结束?鹿临溪,这件事你说了不算。” 鹿临溪闭了闭眼。 不爱她,为什么不肯放过她? 三年婚姻,不过是他巩固权利的筹码,而他一心想娶的人,只有鹿知遥。 甚至为了鹿知遥守身如玉,从未碰她。 如今又是在做什么? 想到这里,鹿临溪更加坚定了要离开的心,抬眸瞪他:“回去好好过你的日子,手别伸太长。” “小临溪长大了,敢凶我?” 顾云深不紧不慢起身,抽出一支烟点燃,深吸一口:“提醒你,我们只是签了离婚协议,可还没领证!” 第4章 居然怀孕了 忽然,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僵持的气氛。 顾云深本来还想继续,无奈扰人的铃声实在扫兴。 他松开手,拿起手机不耐烦地看了一眼。 鹿临溪也撇见了上面的名字:遥遥。 以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顾云深都是将手机调成静音,即便什么也没做。 自从鹿知遥回来后,他就再也没有调过静音了。 犹豫一秒,他起身走到窗边接听,“今天太晚了,我忙完明天回去……好,都听你的。” 鹿临溪连忙穿衣,纽扣还没系完,顾云深就已经挂断了电话。 看她手忙脚乱,忍不住勾起唇角:“放心,我不会吃了你。” 鹿临溪没说话,起身躲开他的靠近。 顾云深抓住她的手,嗓音温柔:“这套别墅,我会过户到你的名下,以后就住这里。” 鹿临溪心口一滞,“你把我当什么了?” “当你是我的女人。”顾云深倒是很坦诚。 “你已经有她了。” “她不住这里,况且,和她结婚,我们同样可以在一起。”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想笑。 “顾云深,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真希望从来没有爱过你。” 顾云深撇嘴,“可惜……没有如果。” 他笃定了她爱他。 说着,他拿起骨灰坛晃了晃:“听话,乖乖住下来。” 鹿临溪无奈。 她知道,顾云深想做的事没人能阻止,只好先住下来。 想逃,还得从长计议。 清晨,王妈已经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早餐。 “太太,您太瘦了,得多吃点补补身子。” 顺着她的话,顾云深抬眸望向对面低头吃饭的鹿临溪。 这才发现,她好像是瘦了许多,不过,还是和从前一样乖巧漂亮。 可是太乖了,那不像她。 顾云深想着,下意识往鹿临溪碗里夹了块红烧肉,头都没抬。 以前,只因为鹿临溪没有吃早餐鳄习惯,他就每天这样陪着她一起吃。 如果这都不算爱,她还有什么期待? 鹿临溪闻到味道,胃里突然一阵翻涌,控制不住地发出一阵干呕。 “太太,您没事吧?” 王妈急忙给她倒了杯温水,“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只是胃有点不舒服。” 鹿临溪缓过来,随口一说,起身回了房。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顾云深简单交代里一句:“给太太备点胃病的药。” 然后放下筷子,出了门。 鹿临溪站在窗前,看着顾云深驱车离去。 起床的时候听见他在阳台低声接电话,想必这个时候该是去陪她了。 待他离开,她刚想收拾东西走人,突然想到了什么。 迅速打开手机下单买了一支验孕棒。 王妈还以为是她没吃饱,点了外卖呢,也没有多问。 看到检测结果的那一刹那,鹿临溪整个人都呆住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一个月前出狱那天。 只是,顾云深向来都会做好安全措施,从不让她吃药,说是吃药对女孩子身体不好。 所以她一直觉得,顾云深对她也并非丝毫没有怜惜的。 那天,顾云深没戴套,她原本是打算救了哥哥就买药来吃的。 结果又被诬陷进了看守所,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冷静下来后,她立刻出了门。 她决定再去医院做一次化验,毕竟,检测纸可能会有误。 车上,鹿临溪抬手轻抚自己的小腹,心中五味杂陈。 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跟顾云深一刀两断的时候,居然怀孕了! 命运真是讽刺。 鹿临溪心烦意乱时,的士车已经来到了医院门口。 看到结果,她又进入了诊室,却见医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摇着头。 “医生,怎么了?”鹿临溪忍不住问道。 “鹿小姐,鉴于您的身体情况,我们不建议您做刮宫手术。” 医生递过报告,继续说:“您的身体素质很差,前不久刚做过大型手术吧?” 鹿临溪:“......” 医生见她并没有初为人母的喜悦,蹙眉问道,“您先生呢?” 鹿临溪吞咽一口:“医生,我已经离婚了。” 医生淡然,似乎习以为常。 “离婚也不能打掉孩子啊,现在的年轻人!” 鹿临溪失神道:“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来到世上,只是一种不幸。” 更何况,顾云深根本不爱她。 一个男人不爱一个女人,甚至不会爱他们共同的孩子。 她不要自己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是错误。 医生不禁摇头,心疼道:“鹿小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但这不是您做掉孩子的理由。” “况且,以您的身体状况,如果这胎不要,今后恐怕再难怀孕了,你好好考虑清楚。” 鹿临溪犹豫了。 以前,母亲怀她的时候怀,因胎位不正,医生都不建议留下来,否则今后都可能怀不上孩子了。 可母亲依然坚持生下她,导致最终摘除了子宫。 虽然爸妈给了她全部的爱,但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有兄弟姐妹的时候,她还是会无比的羡慕。 为了让她不孤单,于是领养了比她大两岁的姐姐鹿知遥。 她当然知道不能再怀孕的苦楚。 “孩子来了,就是缘分。等胎儿再大些,能听见她的心跳,或许你就不这么想了。” 医生继续劝道,“很多人想备孕都备不上。无论如何,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算是给自己一次当妈的机会,你说对不对?” 鹿临溪轻轻点头。 可是,她没有选择了。 如果顾云深没有和鹿知遥结婚,或许她愿意放下过往,好好跟他过日子。 “只可惜,我鹿临溪从不相信,这世上会有打不掉的胎。” 出了医院,鹿临溪立刻打车去了顾氏集团。 当初,顾云深顶着舆论娶她,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顾家三少的太太。 尽管她鲜少露面,有心的人还是能从网上搜罗到许多有关她的照片。 来到总裁办公室的时候,顾云深正在接听电话。 看见走进来的鹿临溪,他倒是有几分诧异。 毕竟,她几乎没有来过公司。 顾云深挂了电话,望向对面站着的鹿临溪,弯起嘴角问:“你怎么过来了?” “不行吗?” 鹿临溪看了一眼旁边的助理。 顾云深给宋绪递了一个眼神,他就识趣地出去了。 鹿临溪阴沉地看着他,问:“云深,你今晚回来吗?” 顾云深没有说谎,“遥遥突然不舒服进医院了,我得去医院陪她。” 鹿临溪懂了,指尖一颤。 良久,才又开口问道,“如果,我们有了孩子,你会不会——” “我们不会有孩子。”顾云深眉心微蹙。 鹿临溪震惊地注视他的眼睛。 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云深缓缓端起咖啡杯,淡然抿了一口,压低声音,“鹿临溪,你该不会想用孩子绑住我吧?” 鹿临溪一怔,难道他知道了? “遥遥是我的太太,这件事情不会改变。况且,她最近病情不太稳定,如果要孩子,你就不能捐骨髓了。” 第5章 做孩子父亲 鹿临溪的心像被扔进了冰窖,一寸寸凉透。 她到底在奢求什么? 以为顾云深会因为她有了孩子,就对她有一丝半毫的留恋? 还是以为这三年有名无实的婚姻里,那些虚假的“幸福”能攒下让他回头的情分? 直到这一刻她才认清,她和她的孩子,都没有鹿知遥重要。 “我知道你对遥遥有些误会,但她毕竟是你姐姐,现在又生了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鹿临溪紧绷的侧脸,添了句更伤人的话。 “我和她的婚事,是长辈们定下来的,当年要不是她出事,这顾太太的位置,本就该是她的。现在她眼睛看不见,我们总不能不管她,对吧?” “是你,不是我们。” 鹿临溪声音发颤,努力维持着平静。 她抬手将孕检单悄悄塞回大衣口袋,纸张余温未散,却暖不了早已冰凉的心。 如果连孩子的爸爸都不想要这个小生命,那他真没必要来到这世上了。 她轻轻擦去眼角不小心滑落的泪水,转身离开:“你忙吧,我先走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为自己的愚蠢,痴心妄想感到羞愧。 回到听澜别墅,天已经黑了。 王妈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欲言又止,还是把温好的汤端到她面前。 “太太,先生来电话了,说今晚不回来吃饭,您多少吃点。” 鹿临溪摇了摇头,走进卧室开始收拾东西。 她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就装完了。 三年婚姻,她在这个所谓的“家”里,终究只是个过客。 离开别墅时,她站在大门前,望着远方陷入了迷茫。 没有联系闺蜜,犹豫很久,还是拨通了那个存了多年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边传来温润而沉稳的男声:“临溪?” 她的电话号码一直没换,对方一下就认了出来。 “是我,学长。” 鹿临溪的声音有些发颤,握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你现在……方便出来见一面吗?” “好,你在哪里,我现在过去接你。” 陆陈周的声音里没有丝毫犹豫,只有掩饰不住的关切。 半小时后,他们来到了咖啡馆。 鹿临溪坐在靠窗的位置,食指反复摩挲着咖啡杯的边缘,望着窗外发呆。 她一身纯白色刺绣旗袍,长长的黑发半盘着,淡雅的妆容衬得她白皙的皮肤格外静美。 出门前,她特意换的。 这是陆陈周大学时最喜欢的样子。 陆陈周看着她出了神,在她对面坐下,眼底满是心疼。 “临溪,你怎么提前出狱不早点告诉我?这两年我一直想去看你,但监狱那边说禁止探视,我……” 鹿临溪勉强笑了笑,打断他的话:“刚出来没几天,还没来得及联系你。” 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没带来丝毫暖意。 犹豫半瞬,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从包里拿出那张被捏得发皱的孕检单,推到陆陈周面前。 “学长,我怀孕了。” 陆陈周的眼神明显震动了一下。 他拿起孕检单仔细看了看,又抬头看向鹿临溪,却没有追问孩子的父亲是谁。 只是静静地等着她继续说。 “他不要这个孩子。” 鹿临溪的声音很轻,眼神里带着淡淡的忧伤,“我不想让孩子生下来就没有父亲,更不想让他跟着我受苦。” 顾云深的手段她比谁都清楚,如果让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除掉这个“障碍”。 毕竟鹿知遥才是他心尖上的人,怀孕就不能为她捐献骨髓了。 陆陈周看着她苍白的脸,眉心微蹙:“所以?” “所以……我想问你,愿不愿意做孩子的爸爸?” 说完这句话,鹿临溪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 她知道这个请求有多荒唐,有多自私。 她不仅要借陆陈周的身份保护孩子,还要占用他的感情,这对一直真心待她的陆陈周来说,太不公平了。 可她没有别的选择了。 除了陆陈周,她再也找不到第二个愿意帮她的人。 陆陈周是她大学时的学长,从大一就开始喜欢她,默默帮了她很多事。 当年她为了救病重的哥哥和自保,答应顾云深时,陆陈周还劝过她,说顾云深并非良人。 后来她入狱,陆陈周更是多次找律师想帮她上诉。 他总是那么温柔,不争不抢。 漫长的沉默后,陆陈周终于开口,嗓音温柔:“临溪,看着我。” 鹿临溪鼓起勇气抬眸看他,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 陆陈周的心一下就软了,伸出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目光温柔而坚定。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做孩子的爸爸。其实,我一直在等你,等你彻底放下顾云深,等你看到我对你的心意。” 鹿临溪心中一震,眼泪流得更凶了。 如果当初她没有选择顾云深。 如果她早点看到身边的陆陈周,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狼狈和痛苦? “谢谢你,陈周。”她哽咽着说道。 陆陈周伸出手,轻轻覆盖在她微凉的手背上,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过来,让她紧绷的身体渐渐放松。 “但我希望你能想清楚,这不是一件小事。我要的不是一时的帮忙,而是一辈子的陪伴。” 鹿临溪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心里暖暖的。 她点了点头,走过去轻轻靠在他身边坐下,身子却无意识与他保持距离。 “我想得很清楚,我不想再爱顾云深了,也不想再活在他的阴影里。 谢谢你愿意给我机会,至于感情……我可以努力,我会试着忘记过去,好好跟你过日子。” 这样的话真诚到连她自己都不信。 陆陈周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我们慢慢来,我等着你。” 晚上,鹿临溪跟着陆陈周回到公寓。 公寓不大,却布置得很温馨,处处透着温馨的气息。 陆陈周给她收拾了房间,还特意去楼下买了她喜欢吃的草莓蛋糕,怕她晚上饿。 鹿临溪洗完澡,正拿着吹风机吹头发,手机突然响了。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划开接听:“你好?” “下楼。”电话那端传来熟悉的低冷声音。 鹿临溪拿着吹风机的手一僵,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给你五分钟下楼,别让我上去找你。” 顾云深的声音里带着怒火,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鹿临溪面露难色,她不想再跟顾云深有任何牵扯。 可她也知道顾云深的脾气,他要是真的上来,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陈周,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她对着客厅喊道。 陆陈周还在客厅整理资料,听到她的声音,抬头看了她一眼。 注意到她脸色不对,却没有多问,只是温和地说道:“好,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鹿临溪点了点头,抓起外套就往楼下跑。 第6章 断他们生路 鹿临溪拼尽全力推开顾云深,手腕被他捏过的地方红了一圈,火辣辣地疼。 她下意识抬头望向公寓四楼的窗台,心脏骤然一紧。 陆陈周正站在那里,双手扶着窗框,目光垂落,平静地俯视着楼下的一切,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怎么,怕他吃醋?” 顾云深注意到她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再次迈步逼近。 他身上的酒气混着烟草味扑面而来,让鹿临溪忍不住皱眉后退。 “我们现在还是合法夫妻,就算做点夫妻该做的事,旁人也管不着吧?” 顾云深的指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脸颊,语气里满是挑衅。 陆陈周有先天性心脏病,早年做过手术,根本经不起刺激。 顾云深这是故意的,故意在陆陈周面前逼她妥协。 “你到底想怎么样?” 鹿临溪咬着牙,努力压制住心里的怒火。 “陆陈周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哪有这么强大的心脏承受这些?” 顾云深顿了一下,笑得越发肆无忌惮,“万一他气出个好歹,比如心脏病发作,你不得心疼死?” 他往前凑了凑,温热的呼吸喷在鹿临溪耳边,带着暧昧又危险的气息。 “说起来,上次在车里……我还没尽兴。不如现在就在这儿,让他好好看看,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在别的男人身下是如何承欢——”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夜色里响起,打破了顾云深的得意。 他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鹿临溪,眼神里满是震惊。 这是鹿临溪第一次打他,用尽全力,掌心的温度还残留在他的脸颊上,带着火辣辣的疼。 “顾云深,你不要脸!” 鹿临溪的手还僵在半空,指尖发麻,“不管你认不认离婚协议,从今往后,我跟你没有任何关系,请你别再纠缠我,也别去打扰陈周!” 顾云深盯着她泛红的眼眶,胸口的怒火像是要炸开。 他猛地转身,狠狠踢了一脚身旁的梧桐树,树干摇晃,几片叶子簌簌落下。 转身径直上了迈巴赫,消失在夜色里。 鹿临溪看着车子远去的方向,紧绷的身体终于垮了下来。 她捂着胸前大口喘着气,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刚才的强硬都是装的。 她其实害怕极了。 可她不能退,一旦退了,她和陆陈周都不会有好日子过。 上楼时,她刚走到公寓门口,就看见陆陈周提着垃圾袋站在那里,像是特意在等她。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眼底的红血丝暴露了他的疲惫。 “时间不早,我就先回去了。” 陆陈周率先开口,声音温和,仿佛刚才楼下的一切都没看见。 “陈周……” 鹿临溪叫住他,犹豫了一下,还是从身后轻轻抱住了他的腰,脸颊贴在他的后背。 “对不起,我跟他还没领离婚证,但我会尽快解决,不会让他再打扰我们。” 陆陈周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缓缓转过身,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底掠过一丝暗影。 “没关系,别着急慢慢来。我等你。” 他没提顾云深的挑衅,也没问她刚才的委屈,只是用最温柔的方式,给了她最需要的安慰。 第二天一早,鹿临溪就坐在电脑前投简历。 陆陈周说过会负责她的生活起居,可她不想一直依赖他。 寄人篱下的滋味她尝够了。 这一次,她想靠自己,找回属于自己的事业,至少能在孩子出生后,给孩子一个安稳的生活。 她的简历做得很漂亮。 高中保送出国,名牌大学技术专业毕业,在校期间拿过不少奖项。 如果不是那两年的牢狱之灾,她本该有一份很好的工作和未来。 可“犯罪史”这三个字,就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挡在了她的求职路上。 一周过去,她投出去的几十份简历都石沉大海,连一个面试邀请都没有。 鹿临溪没有放弃,她开始找那种可以当场面试的公司,一家家跑,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想争取。 可现实比她想象的更残酷。 她一连面试了五家公司,HR只要看到简历上“有刑事处罚记录”那一行,就会立刻蹙眉拒绝,连让她介绍自己的机会都不给。 有一次,她好不容易遇到一家愿意听她“解释”的公司,从HR欣慰的眼神里,看得出她的对自己的专业成绩很满意。 可就在她以为有希望的时候,HR接了个电话之后,瞬间变了脸色,“抱歉鹿小姐,您可能不太适合我们公司。” 鹿临溪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这样一个有过案底的人,谁敢轻易用她? 晚上,鹿临溪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公寓,刚打开门,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饭菜香。 陆陈周坐在餐桌旁,面前摆着两菜一汤,都是她喜欢吃的。 听见开门声,他却没回头,只是垂着头,手指夹着一支烟,烟灰已经积了很长,快要落在桌子上。 “陈周,你怎么来了?” 鹿临溪愣了一下,走过去坐在他对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陆陈周听到她的声音,才猛地回过神,赶紧把烟掐灭,扔进烟灰缸里。 他抬起头,眼底满是红血丝,看起来格外憔悴。 “你回来了,吃饭了吗?我去把菜热一下。” 他说着就要起身,却被鹿临溪拉住了胳膊。 “我吃过了。” 鹿临溪的声音很轻,目光紧紧盯着他,“陈周,你状态不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陆陈周沉默了片刻,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脸埋在她小腹,声音里都是难以掩饰的颓废和愧疚:“临溪,对不起……” 鹿临溪的心陡然一沉,已经猜到了大概。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柔声问道:“是顾云深找你了,对不对?” “没有。” 陆陈周在她的腹部里蹭了蹭,柔软的触感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我没事,只是突然很想见你,就过来了。” 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抱着她的力道也重了几分:“你不会怪我突然造访,打扰你休息吧?” “陈周,你没说实话。” 鹿临溪轻轻推开他,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你的眼神告诉我,一定有事发生,是顾云深为难你了,对不对?” 陆陈周深吸一口气,还是说了实话:“不是他找我,是我的工作室……出了点麻烦。 我租的那个工作室所在的整条街,都被一家公司收购了,对方说要么搬离,要么接受极低的赔偿,我……” 鹿临溪的心凉了半截。 她太清楚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巧合,一定是顾云深做的。 他在用这样的方式逼她回去。 知道她现在依赖陆陈周,就从陆陈周下手,断了陆陈周的生路,逼她妥协。 “对不起,陈周,都是我连累了你。” 鹿临溪握紧拳头,眼眶都红了,起身就往外走,“我现在就去找顾云深,让他给你一个交代!” 第7章 我不认识他 陆陈周急忙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让她吃痛:“不要临溪,别去见他!”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我的意思是,不希望你为了我,去受他的委屈。” “你放心,我不会冲动。” 鹿临溪安抚地揉了揉他的手心,眼泪忍不住落下,“他怎么对我都可以,可他不能伤害你!工作室是你打拼了好几年的心血,不能就这么没了!” “我没事,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就够了。” 陆陈周伸手,轻轻拭去她的眼泪,眼神温柔又坚定,“工作室没了可以再开,可是我怕,怕你去了就不会再回来。” 鹿临溪看着他眼底的担忧,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她知道陆陈周是为了她好,可她却不能回馈他丝毫。 “好,我答应你。” 她点了点头,没再坚持,但心里已经做好了打算。 这件事,她必须跟顾云深做个了断,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不能再连累陆陈周了。 “我有点累,想休息了。” 鹿临溪站起身,心虚地避开了陆陈周的目光。 “好,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你。” 陆陈周没再多问,尴尬笑笑。 转身进厨房,帮她把饭菜放进冰箱,又叮嘱了几句注意身体的话,才微笑着转身离开。 陆陈周走后,鹿临溪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她知道顾云深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人。 只要她不回到他身边,他就会一直找她和陆陈周的麻烦。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尽快离开这里,找一个顾云深找不到的地方,安安稳稳地把孩子生下来。 想到这里,鹿临溪立刻起身,开始收拾东西。 这一次,她要逃得远远的,逃到一个顾云深找不到的地方。 她拿出手机,翻出通讯录里一个很久没联系的名字——阮小军。 那是她父亲的远房表弟,也是她现在唯一能求助的人。 第二天,她独自打车来到阮小军家,阮小军看到她拖着行李箱,满脸喜悦:“临溪?你来啦?” “表叔,” 鹿临溪脸色有些尴尬,“我想暂时住在你这里,等找到合适的地方,就立刻搬走,好吗?” 阮小军开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傻孩子,跟表叔还客气什么?你就安心住在这里,有什么事,表叔帮你扛着。” 他说了几句,就愧疚地低下头:“都是表叔没能耐,当年没能帮到星驰,现在也没能帮你撑腰,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不,您已经帮我们很多了。” 鹿临溪的眼睛红了,“等我找到工作,稳定下来,就不会再麻烦您了。” 接下来的两天,鹿临溪一边在阮小军家暂住,一边看房子。 她不敢找太贵的,也不敢找太显眼的地方,最终在城郊找到一处老旧的单身公寓,租金便宜,环境也还算安静。 最重要的是,这里离市区远,顾云深应该不会找到这里。 她联系了中介,连夜签了合同,收拾好行李,搬进了公寓。 第二天,房东就给陈旧的家具全部换了新,她直接拎包入住。 整理好一切后,鹿临溪拿出手机,犹豫了很久,还是把顾云深的号码从黑名单里拉了出来。 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我已经搬离了陈周的公寓,也不会再跟他联系。请你别再为难他,离婚证可以暂缓,但请你给我一点空间,别来打扰我的生活。】 她必须稳住顾云深,至少在她找到工作,能养活自己和孩子之前,不能再跟他起冲突。 发完短信,鹿临溪把手机放在一边,刚要去洗漱,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着“顾云深”三个字。 她皱了皱眉,直接挂断。 可电话很快又打了进来,一遍又一遍,像是不接就不会罢休。 鹿临溪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起来,声音冰冷:“该说的我都在短信里说了,你还想怎么样?” 电话那端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 “请问是顾太太吗?我这里是天虞酒店,顾总在我们这里喝醉了,您过来接他一下吧。” “不好意思,你打错电话了,我不认识他。” 鹿临溪立刻就想挂断电话,她才不会相信这种拙劣的借口。 男人的声音更急了,“顾总喝醉了就发脾气,已经砸了好几个杯子,我们实在没办法了。顾太太,他一个人恐怕不安全,拜托您过来一趟吧,不然我也不好交代。” 鹿临溪沉默了。 她了解顾云深的脾气,喝醉了确实会失控,要是真的在外面闹起来,说不定会迁怒于那些工作人员。 她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妥协了:“我跟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但可以把他新老婆的电话发给你,麻烦联系她,谢谢。” 挂了电话,鹿临溪转身就把鹿知遥的号码发了过去。 她才不会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说不定正演了一出好戏等她过去看呢! 很快,鹿知遥接到电话就赶了过去。 出租车停在酒店门口,鹿知遥快步走进去,跟前台报了顾云深的名字,前台立刻恭敬地领着她往顶层走。 这里只有一个房间,门虚掩着,里面隐约传来暧昧的笑声。 她轻轻推开一条门缝,往里一看,整个人都僵住了。 柔软的灯光下,顾云深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女人,正低头吻她。 那个女人穿着白色的连衣裙,长发披散在肩上,侧脸的轮廓似曾相识。 那女人的手勾着顾云深的脖子,脸上带着娇羞的笑,动作亲昵又暧昧。 他们看起来吻得难分难舍,完全没注意到门口的鹿知遥。 “你们在做什么?” 她突然明白,顾云深根本不是喝醉了需要人接,而是故意骗她来这里,故意让她看到这一幕。 她以为顾云深怀里的女人是鹿临溪,气急败坏地上前一把扯开那女人。 “起开!鹿临——” 顾云深和那女人几乎同时抬头,看到眼前的鹿知遥,顾云深的脸上微微惊讶,“遥遥,你怎么来了?” 女人从顾云深怀里站起来,走到鹿知遥面前,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里满是得意。 “顾太太,顾总就交给你了,缠了我一晚上,终于可以休息了。” 鹿知遥看着眼前一幕,无比愤怒。 她握紧拳头,忽然扯过那女人的长发就是一巴掌。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染指我的老公?” 鹿知遥声音冰冷,眼神里满是怒火,“这就是你说的逢场作戏,怎么还……” 顾云深站起身,走到她面前,轻轻将她拉进怀里。 挥了挥手示意那女人离去。 “遥遥,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那是怎样?” 鹿知遥看着他,突然笑了,笑得眼泪狂飙:“云深,我本以为活着回来你会一心一意对我,没想到……” 顾云深恍然惊觉,不可置信地凝视她的眼:“遥遥,你的眼睛……” 第8章 不要赶我走 鹿知遥眼神闪躲,别过脸不敢与他正视。 鹿知遥眼神闪躲,别过脸不敢与他正视,随即挤出两行热泪迎上他的视线。 “我能看见了……原本今天晚上让你回家给你一个惊喜,却没想到……” 鹿知遥一边说一边抹眼泪。 原本她是打算继续装瞎博取顾云深的同情的,却因情绪上头忽略了。 她抬手抹泪时悄悄观察他的反应。 顾云深看起来并无惊喜,凝视着她的眸光,像是透过她在看别的什么。 “什么时候恢复的?”他问,声音平静,让人心慌。 “就、就今天早上……” 鹿知遥抽噎着,“我一睁眼,突然就发现能看见了,本来第一个就想告诉你的……” 恰到好处的停顿,她说着早已排练过的谎言。 顾云深抬手替她擦泪,指腹温热却疏离。“哭什么。能看见这是好事。” 他说得缓慢,“我记得医生说,视觉神经受损是不可逆的。” 鹿知遥的哭声戛然而止。 “可能……可能是奇迹……” 她勉强笑道,手指紧紧着衣袖,“云深,你不为我高兴吗?” 他沉默地看着她,那双总是盛满温柔的眼睛此刻深不见底。 鹿知遥忽然觉得,他其实什么都知道。 知道她从未失明,知道那些所谓的事故都是精心设计的骗局。 “很高兴。” 他只是淡淡一笑,抬手看了眼腕表,“但我还有些工作上的要处理,让司机先送你回去。” “可是今天……” “改天庆祝。” 他打断她,下了指令:“好吗?” “好。” 鹿知遥站在原地,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甚至连外套都没拿,就这样大步流星地走向电梯,仿佛多待一秒都不愿意。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顾云深靠在镜面上长舒一口气。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鹿知遥发来的消息:「云深,今晚还回来吗?」 他没有回复,径直按下地下停车场的按钮。 以前的鹿临溪从不会丢下醉酒的他不管的。 这是第一次。 顾云深轻而易举就找到了鹿临溪居住的公寓。 门铃敲响的瞬间,鹿临溪第一反应以为是表叔,想也没想就开了。 毕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自己的住处。 门开得很快,里面的声音先于人出现:“谁……” 顾云深就这么站在门口,甚至没想好要说什么。 她愣在那里,眼睛微微睁大。 暖黄色的灯光从她身后漫出来,勾勒出纤细的身形。 她穿着宽松的居家服,头发随意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颈侧。 “你怎么会找到这里?”她眉头一紧,关门。 顾云深下意识伸手去挡,被门板重重夹住了手指。 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却仍抵着门不放手,“临溪,不要赶我走……” 他声音低哑,带着一种可怜的哀求,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孩子,“我手指好像断了。” 鹿临溪本想狠心将他拒之门外,无奈架不住他一副醉醺醺可怜的模样。 她刚松手,顾云深就一头栽了进来,狼狈地趴在地上。 鹿临溪皱起眉头,别过脸伸手扯了扯他的衣服,没动静。 实际上是真的摔蒙了。 “顾云深,别装了,你丢不丢人?” “顾云深,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同情你,我告诉你……云深……” 见他不省人事,鹿临溪忽然慌了,连忙伸出手在他鼻尖探鼻息。 活着。 “你爱谁地板那就睡吧!” 她起身踢了踢他的小腿,力度不重,更像是在撒娇。 刚走两步,她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还是一动不动。 可别真死这儿了! “真是上辈子欠你的。” 无奈,她只好蹲下身去拉人。 都说喝醉酒的人比死猪还重要看来不假。 她试了两次都没能成功,反而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你怎么这么重……”鹿临溪小声抱怨,发丝垂落在他颈间,痒痒的。 他忍不住勾起嘴角,又迅速压下。 鹿临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突然松手。 他猝不及防再次摔回地上,后脑勺磕出闷响。 “活该。” 她哼道,却还是伸手替他揉了揉撞到的地方。 顾云深睁开眼,正对上她低垂的视线。 灯光从她身后照过来,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她立刻缩回手,别过脸去。 “装够了吗?” “没有。”他哑声说,趁机抓住她的手腕,“头好晕。” “喝这么多酒,不晕才怪。”她想抽回手,他却握得更紧。 “知遥能看见了。”他突然说。 鹿临溪的动作顿住了。 良久,她轻轻“嗯”了一声:“你们的事,我不想知道。” “她说今天是突然恢复的。” 她手指却微微蜷缩起来,看不出任何情绪。 顾云深撑起身子,靠坐在墙边。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 他望着她,“为什么知道了这个‘好消息’,却跑来你这里?” 鹿临溪看向他,眼睛像浸在水里的琉璃,灯光落在里面,碎成星星点点的光。 心隐隐作痛。 “你大晚上过来,就是想告诉我这个‘好消息’的吗?”她轻声问。 顾云深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本该为鹿知遥高兴,本该在家陪她庆祝重见光明,而不是坐在喜欢的人的地板上,狼狈得像条落魄的狗。 可他说不出口,怎样都是亏欠。 鹿临溪沉默了很久。 窗外有车驶过,灯光扫过天花板,像流星一闪而逝。 “所以,你希望我说什么呢?” 她眼神空洞,开口,“恭喜你新婚妻子康复?还是替你分析她是否在撒谎?” 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扬起一个苦涩的弧度。 “喝醉了就来找我,清醒了又回到她身边。我在你心里到底是什么?一个随时待命的备胎吗?” 顾云深想反驳,却无从开口。 她说的每句话都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刺出细密而尖锐的疼痛。 “不是的,” 他拉住她的手指,“临溪,我……” 话未说完,一阵恶心感突然涌上喉咙。 他冲进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吐到脸色苍白,眼里布满血丝。 鹿临溪递来毛巾和温水,表情依然冷淡,动作却温柔。 “漱漱口,然后我帮你叫车。” 他忽然抓住她的手腕,眼神哀求:“别赶我走。” 他重复着门口那句话,声音因呕吐而变得沙哑,“就一晚。” 鹿临溪看着他,眼睛里有太多他读不懂的情绪。 “沙发还是地板,选一个。” 她转身走向卧室,“敢吐我地毯上的话,自己处理。” 顾云深看着她的背影,忽然低低地笑了。 他认得这个语气——看似凶狠,实则心软了。 “临溪。”他温柔地叫住她。 她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 “如果我说,” 他慢慢开口,每个字都小心翼翼,“我后悔了,你会笑话我吗?” 鹿临溪的肩膀微微绷紧,轻声问:“后悔什么?” “我和她其实——” 叮! 第9章 屋里藏了人 鹿临溪从衣服包里掏出手机,是陆陈周发来的信息【临溪,我在你楼下。】 她忽然有点慌。 明明找的地方很隐蔽了,怎么这两个人都跟装了定位似的精准找到。 “怎么了?”顾云深看出她脸上的局促。 这时,手机再次发出一声震铃【临溪,我上来了。】 她脸上的神色更紧张了。 鹿临溪不由得拍了一下自己的腌脑袋,都怪自己先前头脑发热找陆陈周帮忙。 如果让他看见顾云深在这里,肯定会误会她脚踏两只船。 陆陈周就算再大度也是会介意的。 “你快走吧。” 她说着就要把顾云深往门外推,顾云深脑袋晕乎乎的,还没反应过来。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 顾云深回眸看她,好似在问:这么晚了,谁找你? “快躲起来,别说话!” 来不及解释,鹿临溪连忙将他推进卧室,然后转身关了门。 陆陈周既然找过来了,就没有不见之理。 毕竟是她不辞而别在前,无论如何得给人家一个说法。 她刚要去开门,手机铃声就响了。 “喂,陈周。” 鹿临溪故意装作一副刚看到消息的样子,“我刚看到。” “方便开下门吗?” 房间里,顾云深听见鹿临溪接电话的声音,才知道原来是陆陈周来了。 还骗他说没有联系? 他脸色阴沉下来,索性贴着门板偷听他们都说些什么。 门打开,陆陈周手捧着一束紫色满天星,微笑着递过去:“临溪,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 鹿临溪无意瞥了一眼墙上的时钟,晚上十一点,确实不早了。 “陈周,” 接过花,她让出道,大方地邀请陆陈周进屋坐坐。 “你怎么搬走都不告诉我,这些天我好担心。” “对不起陈周,我……”她百口莫辩。 本以为自己离开一切就能恢复正轨,偏偏这两个人又都找了过来。 “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不想拖累我,” 陆陈周一边说边眼神若有似无察看屋内,没见到男人的生活痕迹,他的嘴角才咧开一抹弧度。 “可是临溪,我不怕被拖累。” “我怕。” 鹿临溪坐下来给他倒茶,眼神还不定时看向房间的方向,有些心不在焉。 她不确定顾云深那个阴晴不定的家伙会不会故意发出声响。 “谢谢你,陈周。” 鹿临溪没敢提孩子的事,怕被顾云深听见。 她转移话题问:“你这么晚过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陆陈周抓着她的手,温声问:“跟我回去好吗?我会保护你。” 鹿临溪指尖一颤,轻轻抽回了手。 “陈周,我现在挺好的。” “我们结婚吧,” 陆陈周刚开口:“我愿意全心照顾你和——”。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鹿临溪几乎是弹跳起来,心里却暗自庆幸这突如其来的打扰。 “我去开门。” 她抬手指了指门,然后看了一眼卫生间的方向,眼神示意陆陈周躲起来。 陆陈周懂事地起身快步走向卫生间,轻轻带上了门。 “这么晚了还有谁?” 她边想边透过猫眼往外看,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门外站着她的表叔,手里还提着一袋水果。 “表叔,您怎么来了?” 开门时,鹿临溪努力保持镇定。 “临溪啊,我正好路过,看到灯还亮着就上来看看。” 表叔笑呵呵地走进来,眼神似乎在寻找什么,“新住处还习惯吗?缺什么就跟表叔说。” 鹿临溪松了口气。 “都挺好的,表叔您坐,我给您倒杯水。” 这杯水还是准备陆陈周倒的。 表叔摆摆手:“不用,我就是顺路来看看。” 他环顾四周,说着就往卫生间的方向去:“这房子还不错,就是卫生间小了点。” 鹿临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啊,那个.……表叔,真不巧,卫生间马桶好像堵了。” 表叔一听来了精神:“堵了?你怎么不早说!表叔就是做管道维修的,让我看看。” 说着就要往卫生间走。 鹿临溪急忙拦住他:“不用了表叔!太晚了,明天我再找人来修吧。” 表叔却不以为然,“跟表叔还客气什么!很快就能修好。” 他执意要往卫生间去,像是知道这屋子里藏了人。 鹿临溪擦了擦并没有的汗水,尴尬拦住他:“真的不用了!我、我已经用过疏通剂了,得等一晚上看看效果。” 表叔这才停下脚步,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那好吧。不过临溪啊,表叔得提醒你一句啊,保护好自己。” 躲在卧室的顾云深听到这里,拳头不自觉紧了紧。 “表叔,您想说什么……”鹿临溪弱弱地试图解释。 表叔摆摆手打断她:“前两天姓顾的来找我,说你们没离婚,我说你们小两口的事我哪清楚啊。 哦对了,还有个陆先生也来找过我问你的地址,我看他对你也很上心。” 鹿临溪突然明白了。 原来如此! 怪不得两个人都能精准找到她的新住处。 “表叔不是八卦啊,只是想问问,他们俩,你到底对谁更有意思?” 此话一出,空气瞬间凝固了。 鹿临溪张了张嘴。 屋里的两个男人都屏息等待着她的答案。 “表叔,我……”她为难地低下了头。 “哎呀,都是自家人,有啥不好意思的!” 表叔向来大大咧咧,完全不看气氛,见她为难才收了话茬。 “不过既然你不好意思说,表叔也不勉强了。我还是先帮你看看马桶吧……” “表叔!” 鹿临溪连忙叫住他,“马桶真的不用您修了!” 表叔终于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气氛不对,讪讪地站起来。 “好吧好吧,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处理。我就是顺路来看看你,这就走了。” 送走表叔后,鹿临溪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瘫在沙发上。 这时卫生间的门打开了,陆陈周走了出来。 “临溪,” 陆陈周轻声唤她,“刚才表叔问的问题……” 鹿临溪略显尴尬。 就在这时,卧室门突然打开了。 顾云深倚在门框上,头发有些凌乱,“巧啊,陆先生。这么晚还在我老婆家里做客,不太合适吧?” 陆陈周猛地站起身,脸上写满了震惊。 “顾云深?你怎么在这里?” 鹿临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这两个男人还是对上了。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顾云深慢条斯理地走过来,故意站在鹿临溪身边,姿态亲昵,“毕竟,我是她名正言顺的老公。”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陆陈周心上。 他转向鹿临溪,眼神受伤,没有说话。 “不,不是这样的……”鹿临溪无力地辩解。 顾云深突然俯身靠近她耳边,声音不大却足够让他听见。 “告诉他,临溪。告诉他你爱的是谁,让他死心。” 鹿临溪看着面前两个男人。 一个眼神炽热充满期待,一个表面冷静却暗藏紧张。 她深吸一口气,终于做出了决定。 第10章 处理掉孩子 鹿临溪深吸一口气,缓缓站到顾云深身边,看向陆陈周说:“对不起陈周。” 陆陈周了然,面露苦涩,“我早该知道的,你放不下他。” 他后退着离开,眼里都是受伤的神色。 “陈周——” 嘭! 陆陈周一回头就撞到了门上,表叔刚好“推”门进来。 见此情形,他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笑道:“临溪啊,表叔担心你一个人……” “应付不过来”几个字卡在喉咙没说出来。 原陆陈周抬头看了一眼阮小军,几乎是落荒而逃离开了公寓。 鹿临溪跑到窗户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眶倏地红了。 却只能在心里默念:陈周,对不起,谢谢你。 “那个临溪啊,既然你没事,表叔就先回去了。” 阮小军对着顾云深嘿嘿一笑,关门退了出去。 刚刚他在门口都听见了,鹿临溪选了顾云深。 其实当他把鹿临溪的住处告诉他们俩以后,他就后悔了。 由于担心鹿临溪的安危,他已经在楼下蹲了两天。 正好今天看见他俩都上来了,又迟迟不见人出来。 他担心鹿临溪应付不来,这才买了一袋水果借口路过。 表叔离开后,顾云深才来到鹿临溪身边,伸手将她揽入怀里。 然而,这一幕恰好被回过头看向公寓的陆陈周看见。 更扎心了。 他加快脚下离去的步伐,甚至都没来得及打车。 鹿临溪下意识推开顾云深,却被他反手搂得更紧了。 “我刚刚是为了让他死心。” “我知道。” 顾云深抓紧她的胳膊,深情凝视:“临溪,我没想过跟你分开。” 鹿临溪苦笑。 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她轻轻推开他,眼神无波:“慢走,不送。” “临溪——” “我要休息了。”她别过脸,忍着不让泪水滑落。 见她态度坚决,顾云深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他绝望地转身,走出几步也不见鹿临溪挽留的意思。 下一秒。 顾云深三步并作两步,快步闪进了鹿临溪的卧室。 “顾云深!” 鹿临溪心下一惊,连忙追上去阻止,可已经来不及了。 顾云深躺在她床上,赖着不走了。 “哎呀,好柔软。”他闭上眼,享受此刻的舒适。 鹿临溪叹了一口气,“云深,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 顾云深侧过身,单手枕着脑袋,笑得从容温柔。 “你想都别想!” “噗嗤!” 顾云深忽然笑出声,一把将站在床边的鹿临溪拉到床上,凑近她耳边低语:“你这小脑袋瓜里都装了些什么?” 他根本没那个意思。 他只是想抱着鹿临溪好好睡一觉而已,没想到她想歪了。 鹿临溪想挣脱,却根本动弹不了,只能任由他扣在怀里,盖上被子。 “别动,让我抱着你睡,好吗?就一晚。” 顾云深微弱的声音从耳畔传来,连气息都变得催眠。 他重复说着“就一晚”这三个字,听得鹿临溪有些不安。 只担心一瞬,她就清醒了。 或许,这是顾云深在跟她告别吧,以后他要陪着别的女人了。 以前, “云深?” 不多久,鹿临溪没听见动静,轻轻喊他的名字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她转过身面对着顾云深,久久注视他熟睡的容颜,忍不住伸手触碰。 指尖悬在半空,微微发颤。 顾云深的眉骨生得极好,锋利又温润。 鹿临溪抬起指尖偷偷描摹,嘴角不自觉扬起弧度。 此刻他呼吸均匀,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褪去了平日里的冷峻,竟显出几分孩子气。 她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那些被强行压制的爱意,如同蛰伏的春草,顷刻间破土而出,疯狂滋长。 理智告诉她应该推开,应该远离,他已是别人的丈夫。 可情感却像一张细密的网,将她牢牢缚住,动弹不得。 鬼使神差地,她竟低下头,极轻极缓地,颤抖地吻在他的脸颊上。 唇瓣触及皮肤的温热,让她心脏几乎停跳。 顾云深在睡梦中无意识地动了一下,喉间发出一声模糊的呓语。 “临溪……” 鹿临溪像被烫到一般,猛地向后缩,惊慌失措地想要起身逃离,逃离这沉溺的危险温暖。 然而,就在她挪动身体的瞬间,顾云深的手臂仿佛拥有自主意识般,骤然收紧,将她更牢地圈进怀里。 他的力道很大,下巴无意识地蹭了蹭她的发顶,呼吸再次变得均匀绵长,仿佛刚才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鹿临溪僵在他怀里,一动不敢动。 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熟悉的气息袭来。 那是她贪恋的味道。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没道理,即便伤痕累累。 她试图挣扎的手,最终无力地搭在了他的腰间。 算了,就今晚。 骗自己也好,偷来的也罢,就这最后一晚吧! 她听着顾云深有力的心跳,原本纷乱的心绪慢慢平复下来。 她缓缓闭上眼睛,将自己完全交付于这个温暖的囚笼。 一夜无梦,睡得安稳。 清晨,天光透过窗帘缝隙渗入室内。 鹿临溪是在一阵细微的声响中醒来的,身上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柔软的睡衣。 身侧的位置空着,余温残留。 她心里蓦地一空,还以为顾云深已经离开了。 下一秒,又下意识坐起身。 客厅传来碗碟轻碰的声音。 她赤着脚,迟疑地走到门边。 只见顾云深正背对着她,在厨房里忙碌。 晨光为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柔和的轮廓。 他动作熟练地煎着鸡蛋,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是前所未有的轻松惬意。 很快,他端着摆盘精致的早餐转过身,“你醒了?” 他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灿烂的笑容,眼神清亮,宛如不谙世事的少年。 鹿临溪顿时看呆了。 “快来吃早餐,我做了你最喜欢的溏心蛋。” 鹿临溪怔在原地,一时恍惚。 从前他也为她做过几次早餐,但氛围总是沉默的、压抑的,仿佛只是机械地在做一件顺手的事。 这一刻的他,陌生又熟悉,像回到了他们结婚的时候。 顾云深将盘子放在桌上,抬头见她愣神,便走过来,极其自然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神温柔得能溺死人。 “发什么呆?快去洗漱。” 他的指尖掠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微麻的触感。 鹿临溪心跳如雷,浑身酥软。 “云深……” 她眼眸湿润,一句话哽在了喉咙。 “哦,还有一个汤,我最近刚学的。” 顾云深突然转身走向厨房,鹿临溪轻轻走过去,靠在门边看他。 满脸幸福。 这样的画面曾无数次在她脑海里预演,也是支撑她在监狱里坚持下去的理由。 正当她沉浸在回忆里时,顾云深的手机响了,他不紧不慢的拿出来,点开语音贴耳倾听。 “云深,孩子处理掉了没有啊?” “快了,吃过这顿饭,一切都结束了。” 鹿临溪陡然心惊! 第11章 他要杀孩子 顾云深一回头就看见鹿临溪站在门口,满脸惊恐。 “怎么了临溪?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他下意识藏手机的动作被鹿临溪看在眼里,却只能不动声色退了出去。 “没事。” 餐桌上,顾云深一个劲给她夹菜,脸上堆满笑容,是她难得一见的笑。 他看起来真的很开心,就好像打了胜仗一样。 这不像他。 顾云深,从不会笑得这般灿烂明媚,还是在她面前。 鹿临溪的心在滴血。 看着碗里堆积成山的红烧肉,清蒸鱼,小青菜…… 她却一口都不敢吃。 “怎么,是不喜欢吃吗?还是没胃口?” 见她发愣,顾云深殷勤地看向一旁的鲫鱼汤,开口:“那先喝一口汤吧,这汤暖胃。” 他说着就迅速给她盛了一碗递到面前,“来,” 还没等鹿临溪拒绝,他就收回,在嘴边轻轻吹了吹,再递过去:“来,不烫了。” 鹿临溪的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下。 这一哭直接把顾云深吓傻了,他连忙放下手中的汤碗。 从旁边的抽纸盒里扯了一张纸巾,轻轻地,温柔地为她擦拭眼泪。 “你看你,只是做了一顿饭,怎么还感动哭了?”他边说边笑。 可此时明明很好看的笑容,在鹿临溪眼里却只有惊恐,害怕。 人怎么能演成这样? 顾云深,他要杀了这个孩子。 “别碰我!” 鹿临溪几乎要喊出声来,可她不能暴露情绪。 因为她还不确定顾云深是否已经知道了孩子的事。 以他的本事,要知道这件事很容易。 也许,是取骨髓的时候,也许,是她昏迷的时候…… “你怎么了?” 顾云深还以为是自己反常的举动吓到了她,连忙询问。 “出去!” 鹿临溪红着眼站起身,指着门口的方向,“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原本顾云深还想陪她吃最后一顿早餐的。 “好,如果我的离开能让你安心,我走。” 他起身,失落离开。 鹿临溪几乎是冲过去把门从里反锁,泪水决堤。 她捂着嘴,顺着门板蹲在地上哭。 顾云深离开不久,门外响起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鹿临溪刚听到动静,门就被破开,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闯了进来。 “鹿小姐,得罪了!” 几个人拽着她就往外拖。 “你们是谁,想要干什么?放开……我报警了!” 几人根本不听她的挣扎,反而用胶带捂住了她的嘴。 “鹿小姐,不想受罪就安静些。” 然后她被拖上了一辆加长的迈巴赫…… 客厅门外。 顾云深脚步微滞,语气淡漠:“妈,如果您实在反对,我不介意在孩子出生前,为他寻一个新奶奶。” “逆子!你在胡言乱语说些什么!” 吴佩琪怒不可遏,抓起案几上的茶盏便要扔过去去。 那道颀长的身影却早已消失在廊道尽头,只有冷风吹过。 空荡的厅堂内,吴佩琪望着摇曳的门久久站立,端起早已凉透的茶盏。 想起过往种种,只得长叹一声。 …… 鹿临溪醒来时,已是傍晚。 她怔怔望着手背上的输液针,亮白的灯光映在她水汪汪的眸子里。 这里是医院? “孩子?我的孩子……” 她第一反应是摸着小腹反复确认,直到感受到孩子强而有力的心跳才放下心来。 “孩子还在……” 她不能躺在这里,坐以待毙。 顾云深,一定是他,是他想杀了这个孩子。 那些人肯定也是他派来的,自己动手不成就让人私下处理。 好狠的心! 鹿临溪愤怒地抬手利落地拔掉针头,穿好鞋便要推门而出。 刚走到门口,就被助理宋绪就面无表情地伸手拦住了去路。 “鹿小姐,顾先生吩咐过,在他到来之前您哪儿也不准去。” 真的是他! “他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 鹿临溪心如刀割,横眉冷斥,“让开!” 宋绪置若罔闻,丝毫没有让开的举动。 他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眼前的女人,脆弱得如同一株摇摇欲坠的菟丝花。 两年光阴,倒是让当年温顺的少女变得暴躁了许多。 鹿临溪正要发作,恰逢巡房的沈医生经过。 沈医生瞥见她手背渗出的血珠,神色微凝:“鹿小姐。” 他温声劝道,“你的手流血了,先回病房,我帮你处理伤口。” 鹿临溪冷冷睨了宋绪一眼,退了回去。 沈医生仔细检查她手背的伤。 针孔周围的皮肤已然破裂,渗着细密的血珠。 他熟练地消毒包扎:“鹿小姐年纪轻轻,倒是很能忍痛。” “沈医生。” 鹿临溪唇角牵起苦涩的弧度,“我这样的人,不配得到你的怜悯。” 沈医生动作微顿,抬眸撞进那双潋滟却破碎的眸,又迅速移开视线。 “医者眼中只有患者,不分贵贱,法庭之上,才有罪人。” 鹿临溪苦笑,“是吗?” 沈医生处理好伤口,又为她重新输上液,“你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他固定好针管,轻声嘱咐:“肯定饿了吧,我让人送些餐食过来。” 说罢,他转身离去。 门外,沈医生对着宋绪低声交代:“顾先生来时,务必通知我。” 鹿临溪的情绪状态,实在令人担忧。 宋绪若有所思地点头。 病房重归寂静,夜风裹挟着凉意从窗隙涌入,鹿临溪下意识裹紧病号服。 她浅眠片刻,不久便有护工送来晚餐。 草草用过几口,便再无心进食。 既然无法离开,为了孩子,不如养好身子再走。 沈如风在这里,应该是他帮忙才保住了孩子。 至少,孩子和她现在是安全的。 再则她身体虚弱,恐怕走出去不久就会晕倒,到时候只怕更危险。 两小时后,房门被推开。 两年牢狱生涯让她睡眠极浅,瞬间惊醒。 她猛地坐起身,警惕地望向门口。 男人身着剪裁考究的黑色西装,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近。 挺括的西装勾勒出修长身形,冷峻的轮廓在灯光下更显凌厉,矜贵自持。 失神间,顾云深已经来到床前,居高临下地凝视她。 早已没了先前在公寓时的温柔绅士。 鹿临溪指尖微颤,下意识向后缩去。 他单手扣住她的下颌,“怀孕了怎么不告诉我?” 鹿临溪别开脸:“这件事与你无关。” 顾云深眸色转深,“那换一个问题,什么时候怀孕的?” 女人唇角漾开讥诮:“以您的权势,查这些不是易如反掌?” 很好。 从前那个连看他眼睛都会脸红的少女,如今只剩满身尖刺。 “两年牢狱,就教会你怎么逞口舌之快?” 鹿临溪迎上他的目光,眸底深处掠过难以掩饰的恨意。 “恨我?”低沉的嗓音裹挟着压迫感,眼神锐利。 她避开视线,扯出苍白的笑:“顾先生想多了,我怎么敢。” “是不敢,不是不恨,鹿临溪,” 傅景深骤然逼近,冰冷的气息拂过她的耳畔,“你没有恨的资格!这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 第12章 她有精神病 自作自受? 是啊,是她自作多情,不该对顾云深产生感情。 鹿临溪情绪有些不稳定,手指无意识缠在一起,似乎很紧张。 嘴里念念叨叨地说着什么:“别碰我的孩子……救救他……他还有呼吸……” 眼看她情绪越来越激动,双手不受控制地抓自己的头发。 顾云深也有些惊慌了,对着门外的宋绪大喊:“快,叫医生!” 很快,几个医生和护士拿着医疗器械走了进来。 “你们要做什么?不要……云深,让他们走,别碰我!” 鹿临溪惊恐地缩起身子往后退,“不要,不要碰我的孩子,走开!” “如风,她怎么了?” 沈如风也有摸不着头脑,明明她的状态已经稳定下了来的。 “云深,你先出去吧,这儿交给我们。” “好,我就在门口。” 顾云深简单交代几句,便轻轻地退到门外。 “抓紧她。” 那几个护士们死死地按住了她乱动的身体。 “别碰我……救命……” 一针注射下去,床上的鹿临溪挣扎的幅度慢慢变小,瞳孔逐渐涣散。 沈如风总算松了一口气,头上已经染上了细密的汗珠。 “这小姑娘,力气不小。”其中一个医生感慨。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 沈如风看了一眼顾云深,便让其他人走了。 此时,顾云深愣在门口还没回过神,他从未见过鹿临溪这副模样。 就算前些日子他她哥去世,也没见她这么激动。 从前,她在他面前大多是娇俏的,灵动的,温柔的,还有不要脸的…… 即使被他拒绝的狠了,她还是会浅笑盈盈又好像很认真的对他说:顾云深,没关系的,你现在不喜欢我不要紧,等你了解我了,就会慢慢喜欢上我的。 岁月静好。 她总是那么天真,以为陪伴就是最长情的告白。 可那样的女孩,如今变成了这样尖锐的模样。 顾云深胸腔里蓦地一空,叹息自己到底对她做了些什么? 门外。 两个男人并列的坐在长椅上。 最终还是沈如风先出了声:“跟我猜的差不多,她有精神类的疾病。” “精神……疾病?”顾云深诧异。 “是的,而且似乎很严重,我查了下她的血清,发现她最近并没有用药压制。你刚才……不该刺激她。” 难怪,她在看到他带着一群护士进来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害怕。 顾云深还以为她是担心孩子才如此应激的。 他无法想象,到底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境况,她才会一看见就害怕成这样? 沈如风有些于心不忍。 两年牢狱,一身伤痛,这些惩罚应该够了。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声打火机“喀哒”的声音。 顾云深吐了一口淡青色的眼圈,深邃俊美的容颜在青白的烟雾中带着几分深浅难辨。 “能查出来病因吗?” “这就要看她在里面到底经历了什么了。” 沈如风抬眸,想起上次看到的那张检查报告。 他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他:“两年,她到底遭遇了什么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沈如风不会将那件事告诉顾云深。 每个人的心里都有疤痕,都有阳光照射不到的隐私的角落。 没人谁有权将它向人揭开。 顾云深脑中,关于她二十岁的记忆愈加清晰。 就在鹿知遥出事之前不久,那个明眸皓齿的女孩曾浅笑着来到他的面前,满眼期待看着他。 “云深,下个月就是我们结婚三周年的纪念日了,我想去法国旅游,到时候你有时间吗?” 真是可笑。 明明那个无人在意的离婚纪念日,三年从来没有庆祝过。 当初娶她,也不过是为了巩固自己在顾家的地位,她竟然也能笑的那么开心。 一个落魄千金,她就这么看得开,嫁入顾家就这么开心吗? 他记自己得当时怎么回答的。 “别像个九流面见过世面的人,一个不重要的纪念日就开心成这样!” 她的脸寸寸惨白下来,顾云深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她远不如鹿知遥知书达理。 后来那个结婚纪念日里发生了很多事。 现在想想,还真是……乱啊。 长廊里寂静无声,唯有烟草的味道在二人的周边留连。 “医院禁止抽烟。” 沈如风指了指警示牌。 直到指尖传来被火灼烧的刺痛,顾云深才掐断烟,冷峻的侧脸重新恢复了一惯的淡漠。 “不管她遭遇过什么,都偿还不了她曾经欠下的东西。” 沈如风无端也来了火气:“可那时候她才是你的老婆……” 顾云深忽然站起身,嘴角轻嗤:“我的太太,如此善妒,心思狠辣,才更加可恨。” 他说完便转身离开。 长廊拐角,一个身穿浅绿色长裙的女人将刚才那一幕尽收眼底,嘴角勾起得意阴冷的弧度。 她转身进了病房。 第二天早上,沈如风依旧来到病房查房。 他研究了整晚,如果排除掉抑郁症,那就只剩一种可能,是精神病。 这个认知让他忍不住心尖发颤。 他没办法想象那样一个明媚的少女,是如何被折磨成一个精神病的。 他走到床边,鹿临溪正拿着手机播放早教音乐。 声音开得极小,只有靠近才能听到。 她的神情认真而又专注,像是抱着小孩在哄睡觉。 当他的视线落在手机上时,屏幕亮起,迅速怔住。 他想,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场景了。 手机屏幕上,竟然是一个婴儿的照片。 确切地说,是一个襁褓,看不清孩子的脸。 沈如风目眦欲裂,心底像是有一只大手在猛烈的攥紧,让他一瞬压抑到难以呼吸! 鹿临溪似乎有所察觉,抬眸看向他。 她的身形那样的小,那样的瘦弱,苍白的脸上未施粉黛,那双澄澈的琉璃瞳眸底带着如同小鹿一样的警惕。 沈如风的心仿佛被撕扯了一下,那种要窒息的感觉,萦绕在他的胸腔无法绕开。 “那是,你的孩子?”他轻轻的问。 鹿临溪似乎愣了一下,张了张嘴,说:“嘘!他睡着了。” 她的声音很轻,没有丝毫情绪。 沈如风身形震在原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听见的。 鹿临溪,她曾经有过一个孩子? 许久,鹿临溪垂眸,将下颌埋在自己的双膝中。 沈如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深吸一口气,“别怕,一切都过去了。” 他不敢再问,生怕哪一句话就刺激了她。 鹿临溪抬头看向他,眼神清冷。 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响起。 沈如风接通,是助手打来的:“沈医生,您上次让我重点关注的那位重症昏迷患者鹿先生,现在不知道怎么回事,心率与血压忽然失衡,情况危急,您快过来看一下吧!” 声音并未外放,在安静的病房中却格外清晰。 鹿临溪的脸上瞬间血色尽失。 沈如风立即转身跑出去,她也下意识跟了过去。 第13章 爸爸还活着 重症监护室里,医生和护士交替着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 鹿临溪靠在墙角,像一个犯错的小孩,露出半张脸观察着监护室里的动静。 她脑子有些混沌,一些模糊的记忆忽闪进入脑海…… 大火……坠楼…… 忽然,一双黑色男士皮鞋突兀的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鹿临溪没有抬头,目光移开,像是嫌弃他挡了视线一样。 顾云深垂眸凝视她。 片刻才微微俯下身,两指捏着她尖细的下颌,抬高。 眸光在她的脸上肆意逡巡。 鹿临溪脸上的神色并无太大的波动,可是那双眼睛,已经隐忍的泛红。 她紧紧咬着唇角,直到渗出血。 顾云深薄唇微动,带着疑惑:“你……好像很痛苦?” 过去,她哪怕被顾家人百般嘲讽,被他冷漠忽视。 鹿临溪依旧能面不改色地留在顾家。 就算气到极点,她最多也只是死死咬住嘴唇,一声不吭。 “是啊。” 鹿临溪嗓音微哑,“我很痛苦,我痛苦的快要死了……你满意了吗?” 顾云深薄唇冷笑了一声:“遥遥被你害得变成瞎子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她会有多痛苦?” 鹿临溪咬唇,抬眸看着他。 顾云深:“怎么,默认了?” 半晌,鹿临溪苍白的唇角漾起一抹苦笑,“对,江鹿知遥是我害的,我雇人行凶,我借刀杀人,像我这样的人,就该不得好死。” 她眼底满是荒凉:“顾云深,这样你满意了么?” 泪水滑落,她哽咽得抽搐。 顾云深心底一抽,说不上什么心情。 这时,手术室的门忽然被打开,沈如风面色凝重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鹿临溪甩开顾云深的手,匆忙地走到他面前:“我爸爸怎么样了?” “状况暂且稳定下来了,只是人还没醒。” 沈如风又补充了一句:“你现在可以进去看看他了。” 鹿临溪点头,呆呆地走进病房。 “云深,” 沈如风透过病房的那扇窗,轻瞥女孩瘦弱颤抖的背影,不悦的开口。 “我记得我上次说过,她现在状态很不好,你刚才又对她说什么了?” 顾云深周身气场寒凉,沈如风瞥了一眼他的脸色,没再说话。 他寻思着,咱这位爷还是那么不解风情。 “她父亲还活着?”顾云深疑惑地问。 “是啊。” 沈如风觉得有些诧异,“云深,你不会还不知道吧?” 顾云深的语调微微带着嘲讽:“我还以为,五年前那场大火已经把鹿家的人都烧没了。” 沈如风摇了摇头,没说话。 半晌,他又叹了一口气,起身:“我还有一台手术,你,别再刺激她了。” 顾云深从医院那扇头顶的窗户边,看向病房里面。 房间里的女人半跪在病床边,将自己的侧脸贴在病床上之人的掌心,身形隐隐颤抖。 五年前家破人亡都没见过她哭得这么可怜。 顾云深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好像有蚂蚁爬过。 病房门虚掩,她的声音很轻,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爸爸,小溪好想您……” “你快点醒过来好不好,等你醒过来,我们就离开这儿,我们一起一直回海城……小溪想家了……” 她的声音孱弱而又嘶哑,“我不要哥哥,也不要……顾云深了……” 门外,顾云深神色僵冷,眉峰微蹙。 一股莫名烦燥的情绪在他的胸腔聚集,挥之不去。 主任办公室内。 助理面无表情的向沈如风汇报:“我查了监控,好像之前有人来进过鹿明德的病房,他身上的仪器,是被人拔掉的。” 按理来说将鹿明德的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 而且这几年他虽然大多数都是昏迷状态,但身体却被调养的很好,不日就有可能完全清醒。 偏偏这个时候出了岔子,一定有问题。 沈如风拧着眉:“能看的清楚是谁吗?” “监控画面中,那人身穿深色长外套,帽檐压得很低,完全遮住了面容……” 助理欲言又止。 沈如风看了他一眼,他才继续说道:“那人显然对这里十分熟悉,巧妙地避开了所有能拍到正脸的镜头。” 沈如风叹了口气。 这么说来,是有人不想让鹿明德醒过来,谁跟鹿临溪有仇? 难道是……顾家? 鹿临溪浑浑噩噩的走出病房门。 刚出门,便看到了长廊上的顾云深。 男人看着她的目光,是一惯的冰冷与淡漠。 她淡淡的轻瞥他一眼,然后面无表情从他身侧走过。 “站住。”顾云深沉声开口。 她脚步微顿,并未回头:“顾先生还有什么事?” “遥遥现在还躺在医院,她的眼睛又看不见了。” 顾云深薄唇弧度下沉:“人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 “哦?” 顾鹿临溪轻笑:“那顾先生想怎么样,再把我送进去关几年?” 男人眉目沉沉注视她。 半晌,他才语气生硬的说:“从今天起,由你来好好的照顾遥遥,直到她眼睛恢复为止。” 照顾? 鹿临溪嘴角勾起轻嘲:“如果我不愿意呢?” “你以为我是在跟你商量?” 顾云深锁着那张巴掌大苍白的脸,心里一股莫名的烦躁之意在灼灼的燃烧:“鹿临溪,五年我可以救你,五年后,依然可以毁了你。” 长廊上,光线明亮。 他走到她面前,肆意的挑起她的下颌,“记住,你欠她的,这辈子赎清才算完!” 说完,他松开她,快步离去。 鹿临溪呆呆的站着,浑身微微颤抖。 监狱两年,她受尽折磨。 刚出狱,就有人绑架了哥哥,害他惨死。 如今连骨灰都被顾云深霸占着,用来作为威胁她的筹码。 前几天,她才刚得知父亲还活着的消息,本想安顿好自己就过来探望他。 没想到,顾云深竟想处理她腹中的孩子,阴差阳错把她送来了父亲所在的医院。 如今,哥哥不在了。 她的存在不会给父亲带来好处,只会多一分危险。 尽管百般不舍,可离开,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或许她走了,反而对父亲的治疗更好。 顾云深再气,也不至于跟他老丈人过不去吧? 更何况,鹿知遥也要叫他一声“爸爸”。 她离开医院,回家好收拾,打了一辆车,却不知该去往何处。 黄昏,路上车水马龙,行人匆匆,她脑袋靠在窗边发呆。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司机师傅传来的一声问候,她才回过神。 “美女,你想好要去哪里了吗?咱们已经在这座城里转了三圈了。” 去哪儿? 她也不知道。 她的家在海城,可是那里,再也回不去了。 出国? 只要鹿知遥一天没恢复,顾云深会查到她的航班,直到把她揪出来为止。 医院病房里,顾云深正在给瞎眼的鹿知遥喂饭。 刚拿起勺子,就接到沈如风打来的电话,“喂,云深,鹿小姐和你在一起吗?” “什么?临溪不见了?!” 第14章 再闹试试看 鹿临溪推开车门,晚风裹着咸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明明身后是霓虹闪烁的商圈,车水马龙。 她却像站在无人的孤岛,连影子都透着孤绝。 天色渐晚,暮色像墨汁晕染天空,将她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 没过多久,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 先是零星几点,很快就变成淅淅沥沥的雨幕。 原本热闹的海滩瞬间乱了阵脚,格外嘈杂。 鹿临溪没躲,直到雨水打湿她的长发,她才挪到一家闭店的花店廊檐下,双手环抱取暖。 眼神空洞得没有半点焦距。 心底那股麻木的绝望感不断往上涌,压得她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刺眼的车灯穿透雨幕,一辆黑色宾利慕尚朝着这边驶来。 车轮碾过积水,溅起半米高的水花,车速极快,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 不过几秒钟,就来到了廊檐前。 那势头,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蹲在那里的女人撞飞! 鹿临溪却像没看见一般,依旧维持着蹲坐的姿势。 直到那辆车的影子完全笼罩住她,她才缓缓闭上了眼睛,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雨珠。 “嗤——” 刺耳的刹车声袭来,黑色宾利在距离她不足一米的地方稳稳停下,轮胎摩擦地面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 紧接着,前后车门同时打开,四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撑着黑色大伞,站在车旁。 后座车门被拉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车门上。 随后,顾云深从车里走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深灰色西装,领口系着黑色领带,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冽气场。 那张脸俊美得近乎凌厉,眉骨高挺,薄唇紧抿,一双深邃的黑眸落在廊檐下的鹿临溪身上。 他迈开长腿,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过来。 伞沿遮住了他头顶的雨,却遮不住他身上的压迫感。 直到那道挺拔的身影停在她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下一秒,顾云深伸出手,用指腹捏住她的下颌,微微用力将她的脸抬高。 他似乎很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目光里带着几分嘲讽和掌控欲。 “鹿临溪,你以为跑到这里,就能躲得掉?” 鹿临溪没有说话,只是抬起眼望着他,眸光空洞。 雨水把她的妆花得一塌糊涂,前额的发丝黏在脸颊上,狼狈得像只落难的小猫。 可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示弱,像是被惹急的小鹿,透着浓浓的恨意,直直撞进顾云深眼底。 他的心被轻轻刺了一下。 顾云深皱了皱眉,猛地松开手,背过身不再看她,语气冰冷:“带回去。” 站在最前面的保镖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一步,想要扶鹿临溪起来。 他刚碰到她的胳膊,鹿临溪像是突然回神,猛地甩开他的手,十分抵触。 她的力气不大,却像拼了命一样,指甲抓在宋绪的手臂上,留下几道红痕。 宋绪心里叫苦,却不敢用力。 真伤了她,自己可担待不起。 他僵持着不敢动,顾云深的耐心也到了极限,转过身冷冷瞥了他一眼:“没用!让开。” 宋绪低头退到一边。 顾云深一步步走向鹿临溪,垂眸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随即弯腰抓住她的手腕,像拎小鸡崽似的,拖着她往宾利的方向走。 鹿临溪拼命想甩开他的手,可两人的力量悬殊太大,她只能被他拖着走。 来到车边时,鹿临溪心一横,突然低下头,死死咬住顾云深的手腕。 血腥味很快在口腔里弥漫开来,顾云深的身体僵了一下,低低“啧”了一声。 他松开她的手腕,另一只手扣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松口。 鹿临溪趁着这个空隙,转身就往反方向跑。 “还想跑?” 顾云深的怒火瞬间被点燃,长腿一迈,几步就追上了她。 他从身后伸出手,一把将鹿临溪扛在肩上。 鹿临溪的胸抵在他坚硬的肩膀上,挣扎的力气瞬间被卸去大半。 可她还是不肯罢休,双手在他的脖颈上乱抓,“顾云深,你放开我!放开!” 脖颈传来阵阵刺痛,顾云深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无视她的怒骂和挣扎,直接将她塞进了宾利的后座。 宋绪和其他保镖站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连大气都不敢喘。 “愣着干什么?开车!” 后座传来顾云深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宋绪立刻回神,快步坐上驾驶座,发动了车子。 车厢里的气氛却压抑到了极点。 鹿临溪没有放弃挣扎,她手脚并用地踢打着顾云深,指甲抓在他的衬衫上,留下一道道抓痕。 顾云深忍无可忍,伸手攥住她的手腕,眸底翻涌着阴郁的戾气,几乎是咬着牙开口:“再闹试试看?” 跟他回去也是死,不如抗争到底。 鹿临溪偏要逆着他,挣扎得更厉害。 只听“咔嚓”一声轻响,她的动作突然僵住,紧接着,一声闷哼从她喉咙里溢出。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 被顾云深攥着的那只手腕,无力地垂了下来,像片失去支撑的落叶。 前方开车的宋绪听到声音,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却不敢回头。 顾云深松开手,看着她苍白的脸,声音低沉:“还敢闹吗?嗯?” 鹿临溪瞪大了眼睛,目光空洞地望着车顶,泪水终于忍不住大滴大滴地滚落。 疼,钻心的疼。 不仅是手腕,连心里都像是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顾云深看她终于老实下来,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满意的弧度。 他伸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动作里竟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柔,可说出的话依旧冰冷:“早这样,不就不用吃苦了。” 宾利行驶了大约二十分钟,终于停在了私立医院的门口。 宋绪赶紧下车,恭敬地拉开后座车门,刚想伸手扶鹿临溪,却见顾云深已经弯腰,小心翼翼地将她抱了起来。 司机愣住了。 刚刚还……现在却……老板的事少琢磨。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顾家三少对鹿临溪不错。 顾云深抱着鹿临溪,脚步平稳地走进医院。 门口的护士看到他,立刻恭敬地引着路。 医院的长廊很安静,只有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沈如风不紧不慢走了过来。 见她的脸色惨白,双目紧闭,像是失去了所有生气,只有眉头紧紧皱着,透着难以掩饰的痛苦。 沈如风的语气瞬间变了,带着几分质问:“顾云深,你又对她做了什么?” 顾云深被他那副“看坏人”的眼神看得有些不悦,冷冷开口:“手腕脱臼了,你给她接上。” “脱臼?” 顾言泽瞪大了眼睛,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顾云深,你是不是嫌她命硬,经得起你这么折腾?” 顾云深没理他,抱着鹿临溪径直走向诊室:“少废话,赶紧治。” 第15章 五十万困局 沈如风看着他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赶紧跟上。 他走进诊室时,顾云深已经将鹿临溪放在病床上,正小心翼翼地帮她整理被雨水打湿的头发。 那动作里的温柔,和先前的冷硬判若两人。 沈如风轻咳一声,走上前:“把她的袖子挽起来。” 顾云深依言照做,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看着鹿临溪那只无力垂落的手腕,又看了看顾云深眼底藏不住的担忧,心里不由得腹诽。 明明这么在意,偏要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真是自讨苦吃。 他握住鹿临溪的手腕,轻声说:“可能会有点疼,忍一下。” 鹿临溪缓缓睁开眼睛,目光落在顾云深身上,依旧带着恨意,却没了之前的力气。 就在沈如风准备动手时,顾云深突然开口:“轻一点。” 沈如风翻了个白眼,没说话,手上的动作却放得更轻了。 只听“咔嗒”一声,脱臼的手腕被接了回去,鹿临溪闷哼一声,眼泪又涌了上来。 顾云深立刻上前,伸手擦去她眼角的泪水,动作有些笨拙,语气却软了几分:“好了,不疼了。” 鹿临溪别过脸,不想看他。 沈如风看着这两人的样子,摇了摇头,收拾好工具。 “最近别用力,我开点药,记得按时敷。” 他说完,识趣地退出了诊室,留下两人在病房里。 顾云深坐在病床边,看着鹿临溪苍白的侧脸,沉默了很久,才低声开口:“以后,别再跑了。” 鹿临溪没有回答,只是闭上了眼睛,泪水再次从眼角滑落,浸湿了枕套。 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却让人感觉无比的心安。 见她情绪稳定下来,退了出去。 沈如风靠在门口,低头撇了一眼他的手。 顾云深这才想起自己被咬伤的手腕。 “你手腕上的伤,要不要敷点药?” 这丫头看着软乎乎的,咬人倒挺狠。 “不用。”顾云深转过身,脚步沉稳地往病房里走。 进了病房,他将鹿临溪随手放在病床上,动作算不上轻柔。 鹿临溪的嘴唇轻轻哆嗦着,脱臼的手腕传来阵阵刺痛,让她忍不住微微发抖。 顾云深低嗤一声,拇指轻轻拭去她眼角还没干透的泪痕,薄唇里吐出的话却没有半分温度。 “就这点疼,也值得哭?” 鹿临溪没说话,只是将脸往枕头里埋了埋,避开他的触碰。 顾云深也不恼,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她那只苍白的手腕上。 那手腕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此刻因为脱臼,还微微有些红肿。 她的手很小,摊开在他掌心,大概只有他的一半大。 手指修长纤细,骨节不明显,指尖泛着淡淡的粉色,看着就像件精致的艺术品。 这样的一双手,本该是用来弹钢琴、握画笔的,不该用来挣扎,更不该留下伤痕。 他俯身捏住鹿临溪的下颌,强迫她涣散的目光看向自己。 “给你一晚上时间,明天跟我去看鹿老爷子,听到了吗?” 鹿临溪的眸底满是桀骜和抗拒,偏过头不看他。 顾云深心底的火气又上来了,声音冷了几分:“说话。” 鹿临溪死死抿着唇,后槽牙咬得发紧,就是不肯开口。 “不说是吧?” 顾云深的眼神沉了沉,“鹿临溪,你最好想清楚,忤逆我的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他似乎没耐心再跟她耗下去,松开手转身离开。 顾云深走后,宋绪没有立刻跟上。 他看着病床上脸色苍白的鹿临溪,面露不忍:“鹿小姐,您就别跟顾总对着干了,他……他也是关心您,只是方式有点急。” “出去。” 鹿临溪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悦,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宋绪噎了一下,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退出了病房。 沈如风拿着药膏来给鹿临溪复查。 他走到病床边,刚想碰她的手腕,病床上的鹿临溪突然瑟缩了一下,像只受惊的小鹿,满眼防备地看着他。 沈如风在心里把顾云深骂了千百遍,嘴上却柔声安慰:“别怕,我就是看看你手腕恢复得怎么样。” 鹿临溪没动,只是警惕地盯着他。 “膏药你记得贴一下。” 说完,他匆匆离开了病房,生怕再多待一秒,会忍不住去找顾云深算账。 手机铃声响了,是医院那边打来的,“是鹿临溪小姐吗?我们这里是北海医院。” 鹿临溪接起,眼神瞬间绷紧:“是我,怎么了?” “是这样的,” 护士一边翻阅账单一边陈述,“鹿明德先生这两个月的住院费和治疗费还没缴,一共是五十万。如果下周之内缴不齐,医院可能要暂停治疗了,您看……” 鹿临溪怔住,指尖微微颤抖。 五十万,对现在的她来说简直是天文数字。 医院现在才找到她缴费,那么过去的这五年,父亲的医疗费用又是由谁承担的呢? 她用力攥紧手机,掌心渗出了冷汗。 没有丝毫犹豫,她掀开被子下了床,忍着手腕的疼痛,快步往医院门外走。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夜色浓稠,路灯的光芒透过树叶洒在地上,斑驳陆离。 这家私人医院在郊区,离顾家老宅不算远。 此时此刻,医院顶楼的天台上,顾云深正凭栏而立。 他垂眸看着楼下那个小小的身影,她走得有些急,背影踉跄。 他想起很多年前,每次他从鹿家离开,身后总会藏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时候的鹿临溪才十几岁,扎着马尾辫,躲在他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眼神里满是小心翼翼的欢喜。 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光,每次看到他回头,都会立刻红着脸躲起来。 那是她最纯粹的热忱,毫无保留地给了他。 可从什么时候起,那双眼睛里的欢喜变成了抵触,只剩下桀骜和冷漠? 一旁的宋绪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低声说:“顾总,医院那边已经按您的吩咐做了,他们说会向太太要钱。” 顾云深收回目光,声音平淡:“我知道了。” 一个小时后,鹿临溪终于站在了顾家老宅的大门前。 豪华的别墅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气派,整栋楼灯火通明,透过落地窗,能看到里面温馨的场景。 两年没回来了,这扇雕花铁门依旧和记忆中一样,庄严又冰冷,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鹿临溪的思绪飘回了五年前,她第一次走进这扇门的时候。 那天,她被顾云深领着,站在吴佩琪面前。 吴佩琪站起身,用温柔的语气对顾云深说:“这就是你娶回来的,鹿家的女儿?” 吴佩琪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皱着眉,语气不屑:“我们顾家的媳妇,只能是鹿家长女,随便找一个人来顶替算怎么回事?” “妈,您别这么说话。” 顾云深嗔怪了一句,又转向鹿临溪,“临溪,快叫妈。” 一抬头,鹿临溪就惊呆了! 第16章 顾家不欢迎你 眼前的女人,她好像在哪里见过,不是顾家,而是,鹿家。 “怎么?你还不愿意?”吴佩琪朝她翻了个白眼。 那时候她才二十岁,刚出社会,还不懂如何为人妻子。 只是怯生生地喊了一声:“妈。” “切。”吴佩琪不屑地嗤笑一声,那眼神巴不得将她赶出家门。 那段记忆仿佛就在昨天,可一转眼,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后来鹿知遥回来,哥哥去世,顾家就再也没有她的位置了。 鹿知遥是鹿家明面上的优雅千金,而她,不过是个鲜少露脸的养女。 可除了鹿家人,没有人知道,其实鹿知遥才是领养的。 两年前,鹿知遥遭人威胁勒索,吴佩琪却逼着她去顶罪。 吴佩琪第一次温和地对她说:“临溪啊,你看,你占了遥遥三年顾太太的位置,就当是还了她的情,替遥遥出面把那个想伤害她的人揪出来……” 那时候她才知道,在他们眼里,她永远是那个可以被牺牲的人。 这些事,像针一样扎在她心里,怎么也忘不掉。 鹿临溪深吸一口气,抬手按下了门铃。 她不知道里面的人会不会见她,可为了爸爸,她只能试一试。 门铃响了很久都没人来开。 鹿临溪回神。 推开了那扇沉重的雕花铁门。 沿着鹅卵石小径走向那座灯火通明的宅邸。 客厅的鎏金大门敞开着,几个佣人正在收拾餐桌上的碗碟。 看到她出现在门口,佣人们动作骤然停滞,脸上写满惊愕,“少……少夫人?” 刘管家最先反应过来,放下手中的银盘快步走来,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轻蔑。 “少夫人怎么突然回来了?少爷知道吗?” 周围的佣人交换着看好戏的眼神,窃窃私语声在空旷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鹿临溪挺直脊背,声音清冷:“我回自己家,还需要向谁报备吗?” 她目光扫过众人,“两年不见,这个家里的佣人还是那么不懂规矩。去请老夫人下来。” 刘管家嘴角扯出一丝假笑:“老夫人这个时间通常在休息,少夫人有什么事不妨先……” “什么时候,顾家开始轮到一个下人来教主人做事了?” 鹿临溪冷冷打断,“需要我亲自上去吗?” 就在这时,二楼传来一道慵懒而不失威严的声音。 “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吴佩琪扶着雕花扶手缓缓走下楼梯。 她身着墨绿色真丝旗袍,颈间的珍珠项链泛着温润的光泽。 尽管年过六十,保养得宜,脸上几乎看不到岁月的痕迹。 看到鹿临溪的瞬间,她的脚步微顿,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我当是谁这么大阵仗,原来是我的好前儿媳回来了。” 她特意加重了“前儿媳”三个字,目光阴暗地落在鹿临溪身上。 “怎么,监狱里的日子过腻了,想起还有这么个婆家?” 鹿临溪站在原地,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妈。” 简单的一个字,她却喊得艰难而疏离。 五年的时光,最初那点微薄的婆媳情分早已消磨殆尽。 吴佩琪在沙发上优雅落座,接过佣人递来的红茶轻抿一口。 “别这么叫,我可担不起你这声婆婆。” 她放下茶盏,眼神轻蔑:“听说你在里面表现不错,提前释放了?” “今天来,是想请夫人履行当年的约定。” 鹿临溪开门见山,忽略她话语中的刺,“两年前您亲口承诺,只要我认罪伏法,顾家就会负责我哥哥的全部医疗费用以及我的补偿费用。” 吴佩琪轻笑一声,“难为你还记得这么清楚。” 她抬眼打量鹿临溪,目光带着毫不掩饰的嫌恶。 “这两年倒是没怎么变,还是这副倔样子。就是不知道在里面有没有学会什么叫规矩?” “夫人,” 鹿临溪的声音冷了几分,“我希望您能遵守诺言。” 为了这个承诺,她赔上了两年青春,赔上了整个人生。 从此恩怨两清,再无亏欠。 吴佩琪忽然笑出声来,“鹿临溪啊鹿临溪,两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天真?” 她缓缓起身,走到鹿临溪面前,声音压得很低:“你以为现在的顾家,还是五年前的顾家吗?” 鹿临溪蹙眉:“您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吴佩琪凑近她耳边,一字一句道,“这件事,现在已经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她退回沙发旁,从茶几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丢在桌上。 “你哥都死了,怎么,现在还要赖着我们顾家不放?” 鹿临溪拿起文件,手指微微发抖。 那是一份她两年前签订的协议:自愿入狱抵债。 “怎么会这样?” 鹿临溪抬头,眼底泛起波澜,“顾家承诺过的……” “承诺?” 吴佩琪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承诺,更何况……” 她故意停顿,欣赏着鹿临溪逐渐苍白的脸色。 “你和我们云深已经离婚了,今后的人生不会还想让他对你负责吧?” 见鹿临溪不语,她轻笑一声:“云深现在已经跟遥遥在一起了,你不会还要继续勾引自己的姐夫吧?有损顾家的声誉,后果可不是你能承担得起的。” 鹿临溪踉跄一步,扶住身旁的椅背才稳住身形。 是顾云深,是他骗她签下了这份协议。 她的丈夫,她爱了十年的人,也是亲手将她送进监狱的人。 吴佩琪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得意道:“要怪就怪你自己不识抬举。五年前要是不设计嫁进顾家,何至于此?” 她吹开茶沫,语气轻描淡写:“现在这样,都是你自找的。” 鹿临溪站在原地,只觉得浑身冰冷。 两年的牢狱之灾没能让她低头,此刻却感到前所未有的绝望。 她早该知道的,从爱上顾云深的那天起,她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对了,” 吴佩琪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既然你出来了,有件事也该了结了。” 她示意管家取来另一份文件:“这是我重新拟定的离婚协议,签了吧。” “两年不见,您还是这么迫不及待。” 鹿临溪没有去接那份文件,“可惜要让您失望了,这字,我不会签。” 吴佩琪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鹿临溪,你别给脸不要脸!我们顾家能让你进去一次,就能让你进去第二次!” “那就试试看。” 鹿临溪迎上她的目光,唇角勾起一抹惨淡的笑,“反正我已经一无所有,不在乎鱼死网破。” 婆媳二人对峙着,空气仿佛凝固。 佣人们屏息凝神,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吴佩琪无奈移开视线,语气带着几分厌烦:“滚出去!顾家不欢迎你。” 她转身背对鹿临溪,声音冰冷:“想要钱,自己去求云深。别在这里碍我的眼。” 鹿临溪站在原地,深深看了那个背影一眼。 尊严告诉她,别低头。 可理智却让她跪了下来。 第17章 我们两不相欠 比起去求顾云深,她更宁愿用尊严换回他们欠她的“酬劳”。 这是她应得的。 至于顾云深,他想用这件事逼她,逼她向他妥协。 那绝无可能! 吴佩琪见她跪在地上不动,面露不悦:“又怎么了?不是让你滚吗?” 鹿临溪一步步跪到吴佩琪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尊严全无。 尊严,有时候是最没用的东西。 佣人们都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刘管家的嘴角却扬起一丝快意。 他是跟着吴佩琪嫁入顾家的,自然站在她这边。 “夫人,” 鹿临溪抬起头,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颤抖,“求您兑现当年的承诺,我只要五十万就好。” 吴佩琪缓缓放下茶杯,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五十万?对你来说确实是一笔巨款了。” 她缓缓端起滚烫的茶杯,斜眉一笑:“说到底,我这个婆婆还没喝过你敬的茶吧?” 当初鹿临溪进门,吴佩琪从未睁眼瞧过她,一度不承认这个儿媳。 如果不是顾云深坚持,恐怕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也不知怎么回事,吴佩琪好像特别讨厌鹿临溪,即便在此之前从未见过她。 鹿临溪抬头,看懂了她手中的含义。 她伸出手刚要碰到吴佩琪手中的茶杯时,茶杯骤然滑落。 “啊!” 忽然,吴佩琪手中的茶杯坠落,整整一杯烫茶撒在她的手背上,白皙的皮肤瞬间变得通红。 鹿临溪硬生生忍下来,没有吭声。 吴佩琪轻嗤一声:“笑死,你以为顾家是慈善机构吗?” 鹿临溪偏向一侧,苍白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这五年,你给我们顾家带来多少耻辱,你知道吗?” 吴佩琪的声音冰冷,“想做顾家的儿媳,你也配?” 鹿临溪抿紧嘴唇,没有接话。 吴佩琪拍了一下桌子:“我跟你说话呢!” 鹿临溪抬起脸,看到的是一双充满厌恶的眼睛。 “知道为什么云深不要你了吗?” 吴佩琪冷笑,“因为,送上门的女人,终究上不得台面。” 她伸手掐住鹿临溪的下巴:“你不过就是个趁虚而入的贱人!要不是你耍手段,顾家少奶奶的位置轮得到你?” 鹿临溪闭上眼睛,长睫轻颤。 五年前的许多事,她其实都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在监狱这两年,她的记性似乎变得越来越差。 再次睁开眼,她目光里只剩下哀求,“五十万,对我来说,是救命的钱。对顾家来说,不过是一顿饭钱。请您发发慈悲……” “慈悲?” 吴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对你慈悲,谁对我们顾家慈悲?你知道这五年,我们顾家为了压下你做的丑事,花了多少钱和人情吗?” 她松开手,从刘管家手中接过丝巾擦了擦,仿佛碰了什么脏东西。 “不过,” 她话锋一转,“既然你都跪下来求我了,我也不好一点情面都不讲,好歹你也是顾家的前儿媳。” 吴佩琪示意刘管家取来支票本,慢条斯理地写下一个数字。 “五十万,我可以给你。” 她将支票捏在指尖,“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鹿临溪抬起头,眼中燃起一丝希望。 “我要你主动离开云深,成全他和遥遥。” 吴佩琪的唇角勾起一抹算计的笑,“签了离婚协议,这钱就是你的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 鹿临溪跪在那里,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 有同情,有鄙夷,更多的是看好戏的期待。 两年牢狱之灾,换来的竟是这样的结局。 “怎么?不愿意?” 吴佩琪晃了晃手中的支票,“一个根本不爱你的男人,何必纠缠不放手?” 鹿临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想起病床上父亲苍白的脸,想起医生说的话。 “如果再不做手术,恐怕撑不过这个月”。 爱与尊严,在生死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好,我答应。”几个字,却仿佛用尽了她全部力气。 吴佩琪满意地笑了:“你早该如此。” 她示意刘管家取来离婚协议,扔到鹿临溪面前:“签了吧,这也是云深的意思。” 鹿临溪拿起笔,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 协议上“离婚原因”一栏赫然写着“净身出户”。 多么可笑。 她从来就没想过拿顾家一分钱。 签下名字的刹那,一滴泪无声地落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吴佩琪迅速抽走协议,确认无误后,才将支票递到她面前。 “拿去吧,别说我们顾家不近人情。” 她的语气施舍而傲慢,“记住你的承诺,从今往后,不要再出现在云深面前。遥遥出院,他们就要举行婚礼了,我不希望有任何不愉快的事情发生。” 鹿临溪接过支票,薄薄的一张纸,却重得让她几乎抬不起手。 “谢谢夫人。” 她低声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跪得太久,踉跄了一下。 没有人上前搀扶。 吴佩琪重新坐回沙发,端起已经微凉的茶,不再看她一眼。 “你可以走了。刘管家,送客。” 鹿临溪攥紧手中的支票,一步步向外走去。 背后的议论声渐渐响起: “真是自取其辱,早该签字离婚了……” “就是,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配不配得上三少爷……” “也对,坐了两年牢,身上肯定分文没有,可不就赖上顾家了吗?” 每一句都像刀子,扎在她的心上。 就在她快要走出大门时,吴佩琪突然又叫住了她:“等等。” 鹿临溪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我再给你一句忠告。” 吴佩琪的声音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离遥遥远一点。五年前她出了事你才有机可乘。五年后,别自讨苦吃觊觎她的位置。” 鹿临溪的背影僵了一下,随即继续向外走去。 夜色浓重,别墅区的路灯在地上投下昏黄的光晕。 远处,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驶来,车灯刺目。 鹿临溪下意识地侧身避开,却在那辆车驶过的瞬间,对上了一双深邃冷漠的眼睛。 是顾云深。 他显然看到了她手中的支票,以及她手背上红红的一大块。 但他的目光没有丝毫停留,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车窗缓缓升起,隔绝了两个世界。 鹿临溪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驶入别墅,看着那扇铁门缓缓关闭,将她彻底隔绝在外。 夜风吹起她的长发,也吹干了脸上的泪痕。 她握紧手中的支票,一步步走向黑暗。 “顾云深,我们两不相欠了。” 鹿临溪回头,刚走没多久,就被身后的人叫住:“鹿小姐,请稍等。” 紧接着,一双精致奢华的红色高跟鞋出现在鹿临溪的视线中。 一身白色香奈儿短裙的女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女人很年轻,不过是二十三四岁的年纪,身量与鹿临溪差不多,体态却比她丰腴一些。 褐发长卷,脸上的妆容精致得体。 “你是?” 第18章 你不该活着 “鹿小姐,这边请。” 鹿临溪一来到车门边,就看到到了坐在后座的卷发女人。 竟是鹿知遥。 随后,鹿临溪被推进后座,关了门。 “还没来得及恭喜你,提前出狱了。” 鹿知遥从上到下的扫视了鹿临溪一眼,语调微微得意,又带着毫不掩饰的讽刺。 鹿临溪神色淡漠。 挪开身子,想要和她保持距离。 鹿知遥眉眼一挑,双手环抱靠到了她面前,眼睛死死盯着她。 “两年牢狱的滋味怎么样?” 她的唇角带着一抹讥笑:“我听说监狱里那可都是一些穷凶极恶的人,而且每天都有粗重的干不完的活,你在里面这两年,应该不好受吧?” “你不是眼瞎了吗?”鹿临溪瞪她。 “哟,还生气了?” 鹿知遥不怒反笑,看向老宅的方向,嘲讽道:“你该不会是被我妈赶出来的吧?” 鹿临溪无语:“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呵。”鹿知遥脸色一沉,重新审视着眼前的女人。 她面容苍白如纸,发丝散乱,周身却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冷冽气息。 真是令人意外! 从前那个连兔子死了都要哭上半天的小可怜,如今竟也有了这般气势。 她身上最引人注目的,依旧是那双眼睛。 美得惊心动魄。 然而,再美又有什么用? 如今的她,不过是个有前科、没人要的可怜虫罢了。 说起来,她从小到大就比鹿知遥优秀低调,可惜…… 这时,坐在副驾驶的女人勾了勾唇,讥讽道:“鹿小姐,我听说,三少让你在遥遥的床前伺候她,是吗?” 鹿临溪眼皮轻扫了她一眼。 那眼神好似在说:这人是谁? 鹿知遥唇角笑意加深,忽然凑近她,覆在她的耳边,轻轻道:“你还不知道吧,爸爸医院那场意外,是我叫人做的。” 说完,她勾唇注视她,期待着从她脸上看到崩溃气急的表现。 可下一秒,空气忽然变冷! “鹿知遥。” 鹿临溪眯了眯眼,语速调幽冷至极:“你知道,你最不应该做的是什么吗?” “什么?” 鹿知遥一愣,还没回过神,鹿临溪已经逼近她的面前。 “就是在五年前那场大火中,活着回来。” 她的声音压低,带着残忍的笑意:“如果你当时就死了,至少会永远留在顾云深心里,成为一个美好的回忆。 可现在呢?甚至以后,你只会得到他日复一日的厌恶。” 鹿知遥的瞳孔猛地收缩,脸色瞬间苍白。 鹿临溪欣赏着她的表情,继续说道:“爱而不得的滋味,很痛苦吧?你曾经唾手可得的男人,如今却与你无话可说。而他爱上了你最厌恶、最想超越却又无可奈何的人。” 她轻笑着,语气中满是胜利者的得意:“鹿知遥,你永远赢不了我。” 鹿临溪冷眼睨着她的脸,如同俯视着一个蝼蚁一般! 杀意,肆无忌惮的蔓延—— “你……你胡说!” 鹿知遥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一股惊恐迅速萦绕在她的胸腔:“云深他不可会的……” “不会?” 鹿临溪冷笑一声,“那为什么这五年来他从未主动找过你?而现在,你们又真的幸福吗?” 鹿知遥的身子微微颤抖,无力地靠在真皮座椅上。 “你胡说,他不会的……他说过永远陪着我……” “永远?” 鹿临溪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那是在你还是鹿家大小姐的时候。现在的你,还有什么资格得到他的爱?一个从地狱爬回来的残魂,只会让人感到恐惧和厌恶,更何况……” 就在鹿知遥濒临崩溃之时,鹿临溪又冷笑了声补充道:“你根本不是鹿家的女儿。” 她说完,打开门下车离开。 鹿知遥没来由打了个轻颤! 身份,是她最忌惮的事,这件事绝对不能让顾家人知道。 鹿知遥心有不甘地怒斥道:“你给我站住!” 鹿临溪置若罔闻。 鹿知遥又道:“你难道不想知道当年那场大火的真相吗?” 鹿临溪顿住身形,“当年的事,我自然会查清楚,不需要你假惺惺告诉我。” 说完,她不再理会身后的女人,径直离开。 鹿知遥唇角掀起森冷恶毒的弧度。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鹿临溪慢腾腾地走在街道旁的路灯下,转身走进了一个小公园里。 似乎走得太久,有点累,她找个长椅坐了下来。 周围很安静。 她将身子蜷缩,脑袋搭在膝盖上,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姿势。 月光轻轻勾勒出那张恬静娇妩的脸。 她的五官精致,瓷白如玉,眼框里的深蓝先前便已经退了下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 久到,她就要趴在长椅上睡着了。 就在这时。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道熟悉又带着几分不确定的声音:“临溪?是你吗?” 这道声音成功让鹿临笙清醒过来。 她睁开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忽然出现的女人。 她约莫三十岁的模样,脸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却丝毫不减她的英气。 她穿着简单的工装服,看起来刚下班的样子。 此时此刻,面前的女人正睁大眼睛,惊喜地看着她。 她张着嘴巴又问了一遍:“临溪,真的是你吗?” 鹿临溪愣了片刻,随即认出了来人。 她在监狱里唯一的朋友——苏沐沐。 那个在她最黑暗的日子里,多次挺身而出保护她,教会她如何在监狱中生存的女人。 鹿临溪的眼眶瞬间湿润,她站起身,声音有些哽咽:“沐沐姐……真的是你?” 苏沐沐快步上前,一把抱住她:“太好了!你终于出来了!我一直在担心你。” 两人相拥片刻,苏沐沐松开她,仔细打量着她的脸。 “你瘦了,但也变得更坚强了。” 鹿临溪勉强笑了笑:“沐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就在这附近打工。” 苏沐沐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家便利店,“今天值夜班,刚休息出来透透气。倒是你,大晚上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鹿临溪垂下眼帘,声音低沉:“我刚从顾家出来……遇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 苏沐沐了然地点头,没有多问。 她知道鹿临溪的过去,知道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她轻轻拍了拍鹿临溪的肩:“走吧,去我工作的便利店坐坐,我给你热点吃的。” 便利店内很安静,只有偶尔几个夜归的顾客。 苏沐沐给鹿临溪泡了一杯热牛奶,又加热了一个饭团。 “将就吃点吧,这里的员工餐。” 苏沐沐笑着说,“虽然不比大餐厅,但至少能填饱肚子。” 鹿临溪接过食物,感激地看着苏沐沐:“沐沐姐,谢谢你。在里面的日子,要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撑不下去了。” 苏沐沐摇摇头:“别说这些了。倒是你,出来后有什么打算?” 鹿临溪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哀伤:“我还没想好,先找个工作养活自己吧。” 第19章 不是一个人 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鹿临溪嘴角又漾起浅浅的笑意。 无望的生活因为有了孩子,就有了新的盼头。 得知父亲还活着的消息,她的人生就不会再那么孤单了。 “对了临溪,你和顾……” 这时,便利店门口的风铃声响起。 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男孩怯生生地探进半个脑袋来,手里拿着一个玩具小汽车。 “妈妈。”他小声叫着。 苏沐连忙蹲下身,接住扑过来的小家伙,惊喜中又有些责怪。 “圆圆,你怎么自己跑出来了?不是让你在家看动画片等妈妈下班吗?” 小男孩也不说话,只是把小脸埋进苏沐的颈窝里,撒娇似的蹭了蹭。 鹿临溪看着这一幕,有些惊讶。 她和苏沐之间没有秘密,并不记得她还有个孩子。 苏沐抬头对她笑了笑,温柔的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对了临溪,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是我儿子,叫圆圆。” 鹿临溪正想说什么,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道急促的呼唤声,似乎在找人。 “圆圆……圆圆……” 小男孩一听到这声音,下意识地将小脑袋朝着苏沐的怀中缩了缩。 鹿临溪猜测,应当是孩子的其他家人找来了。 她看苏沐无奈又宠溺地摇头,便也蹲下身来,伸手轻轻摸了摸小圆子的后脑勺,“真乖。” 小圆子却将他的小脑袋更加往妈妈的胸前蹭了蹭,显然有些怕生。 男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宝贝,圆子,你又跑到妈妈上班的……” 不知道为什么,鹿临溪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但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苏沐将怀里拱的小圆子稍微抱出来一些,亲昵的捏了捏他白嫩嫩的小脸。 “圆圆,爸爸来找你了,听话,赶紧跟爸爸回家去。妈妈很快就下班了。” 鹿临溪又惊了下。 原来,苏沐都结婚了。 真好! 她脸上泛起笑容。 小圆子站在原地,仰头看看妈妈,又扭头看看门外。 最后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对他很温柔的鹿临溪。 “姨姨再见。” 鹿临溪温和地冲他摆了摆手,“再见。” 小圆子这才一步三回头地、慢吞吞地朝着便利店门口走去。 刚走到门口,玻璃门就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休闲西装、身形高大的男人急切地走了进来,。 看到小男孩,他立刻蹲下身将他抱了起来:“我的小心肝,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妈妈还在上班。” 男人语气严厉,却掩不住后怕和心疼:“你吓死爸爸了!下回可不能这么一声不吭的大晚上跑出来了,知道吗?” 小圆子一句话也没有说,小小的手臂搂着爸爸的脖子,目光却依旧看向便利店的方向。 男人顺着儿子的视线看过去。 灯光下,柜台边站着两个女人,一个是他老婆苏沐。 他的目光掠过她,落在鹿临溪身上。 她身形消瘦,侧对着门口,正微微低头和苏沐说着什么,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那个侧影和低头的弧度,让他总觉得有点说不出的眼熟。 他微微皱了下眉。 是错觉吗? 男人只是微笑点头打了个招呼就抱着孩子离开了。 苏沐没有介绍,鹿临溪也没有多问。 算一下时间,苏沐比她提前一年出狱。 能这么快找到幸福,并拥有一个完整的家庭,鹿临溪也替她感到高兴。 在店里坐了一会儿,鹿临溪就离开了便利店。 夜风微凉,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沿着街边慢慢走着。 还未走出多远,一辆黑色的宾利慕尚就无声地滑到她身边,精准地停下。 车窗降下,露出顾云深那张冷峻漠然的脸。 在路灯的照耀下,他深邃的眉眼间投下淡淡的阴影,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上车。” 鹿临溪身形微顿,没有动作。 顾云深似乎没什么耐心,推开车门下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 他的力道很大,不容挣脱,直接将她塞进了副驾驶座。 动作间没有丝毫温柔,仿佛在对待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车门“砰”地关上,车内弥漫着他身上清冽又极具压迫感的气息,消失在夜色里。 “你要带我去哪?” 鹿临溪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声音干涩。 男顾云深专注地看着前方路况,下颌线绷紧。 过了几秒,才薄唇轻启,吐出冰冷的字眼:“回观澜别墅。” 鹿临溪猛地看向他,眼中带着难以置信和抗拒。 顾云深侧眸瞥了她一眼,那目光轻蔑得像是在打量一件廉价的货物。 “不然你以为,” 他嗤笑一声,嗓音里满是讥讽,“以你现在这副样子,还能去哪里?顾家?还是继续流落街头,丢人现眼?” 鹿临溪脸色一白,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两人相对沉默,空气陷入窒息。 直到车子驶入别墅区,顾云深才再次开口,“你现在不是一个人,好好把孩子生下来,外面那些不三不四的地方,以后不能再去了。” 他说的不三不四,指的是苏沐。 鹿临溪狠狠瞪了他一眼,好似在说:你才不三不四,你全家都不三不四! 顾云深推门下车,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照顾遥遥的事,暂时不用你去了。免得你这副模样,碍了她的眼。” 碍眼?她不是自称瞎了吗? 鹿临溪觉得可以。 两年不见,她没想到什么时候顾云深也瞎了。 鹿知遥那么低劣的手段,他竟然信以为真。 她没说话,低头跟着他走进别墅。 顾云深脱下西装外套,随手递给旁边的佣人,没有再多看她一眼,径直走向书房。 “带她去换身衣服。” 没过多久,一阵压抑的、似乎是物品碰撞和女人低低呜咽的声音从二楼的方向隐约传来。 顾云深眉头倏地拧紧,显然也听到了。 他猛地拉开书房门,大步朝着声源处走去。 客房的门虚掩着,里面的声音更加清晰。 是佣人惊慌的劝阻声,和一种绝望小兽般的、带着哭腔的抗拒。 顾云深一把推开门。 只见房间里有些凌乱,两个佣人正有些无措地站在床边,试图靠近缩在床角的人。 而鹿临溪正死死地蜷缩在那里,双臂紧紧环抱着自己,上半身的衬衫领口被扯开了一些,露出了半边肩膀。 她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在抵抗,指甲几乎要掐进自己的胳膊。 唇齿间溢出破碎而痛苦的哽咽,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触碰那道伤疤,仿佛那是她最后一块不容侵犯的领地。 顾云深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只是站在那里,深邃倦漠的眉眼中,情绪在那一瞬间变得极为复杂。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鹿临溪这个样子。 “一个伤疤而已……你们出去吧。” 顾云深甩了一下头,几个佣人就低着脑袋出去了。 他蹲下身,想伸手去触碰蹲在角落的鹿临溪,却被她猛地推开冲了出去。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20章 找到工作了 顾云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要去哪?” “放开我!放开……” 鹿临溪拼了命的挣扎,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样。 顾云深搞不懂,她先前都还好好的,怎么去了一趟医院就变了个人似的。 “鹿临溪,你清醒点好不好?”他用力将人拽进怀里。 可此时的鹿临溪就像一头发了疯的小鹿,到处乱撞。 似乎眼前的人是什么洪水猛兽。 “临溪……别怕,一切有我……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就像五年前那样,顾云深紧紧将她抱在怀里,靠近耳边轻声安抚。 终于,在他的温声暖语中,鹿临溪逐渐恢复了正常。 “云深……我怕,我真的好害怕……” 顾云深不知道,她到底在怕什么,不知道她这两年在监狱里都经历了什么。 安抚好鹿临溪的情绪后,顾云深才退了出去。 两年前的事,他一定要弄个明白。 顾云深走后,鹿临溪才慢慢清醒过来。 自从在医院看到一息尚存的父亲后,她脑海里的一些记忆仿佛被唤醒了一样,却是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的。 她记得在监狱里吃了很多苦,后来她被送到了一家医院…… 然后,接下来的一年多发生了什么,她全都不记得了。 痛苦的记忆,忘记也好。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先挣钱。 她想赚钱给父亲和自己安置一个家,不需要多大,能遮风避雨就够了。 更何况,父亲现在还躺在医院,医生说只要坚持治疗,随时都有可能会醒来。 兴许有一天,她还能凭借自己的能力逃脱顾云深的控制。 最起码在父亲醒来之后,她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一无所有。 她既然逃不开顾云深的掌心,不如借他的“庇护”好好把孩子生下来。 他今晚的样子,看起来到不像是要对孩子不利。 可对现在的她而言,钱是最重要。 第二天,她就开始出去面试了。 面试大厅里还在排队,很快就轮到她了。 鹿临溪走了进去。 办公室里,鹿临溪站在经理对面。 女经理四十岁左右的模样,看起来处事圆滑。 她盯着面前的小姑娘,肆意打量,“成年了吗?” “成年了。”周经理微微拧眉,看向她。 面前的女孩周身很瘦削,周身气质文静温软,倒是让她忽然有了些好感。 “怎么不抬头?” 鹿临溪捏了捏下掌心,缓缓抬头。 小姑娘生得很漂亮,甚至很精致,眼睛澄澈无杂质,只是略带了些沧桑。 周玉回过神,指了指前面,说:“去坐在画架前,画一幅试试。” 鹿临溪点头照做。 她的指尖轻抚过画架边缘。 画画虽然不是她的专业,却堪比专业了。 不过,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再碰过画笔了。 她微微阖了阖眼,深吸一口气,拿起画笔,蘸上颜料。 短短几分钟,经理骤然放下了手中的笔,目露惊艳。 周玉看着她,很满意。 “我们这边工资日结,其他方面,你还有什么要求吗?” “没有。” “好。” 周玉笑了一下,说:“那从明天开始,你就过来上班吧。” 鹿临溪微笑点头感谢。 终于有一家公司愿意接纳她了,这就是迈向成功的第一步。 翌日清晨,她准时来到工作的地方报道。 前台小王将她带到了22楼的VIP画画舫。 画廊内人影绰绰,光线明亮,珠帘隔开一道道的小隔间,都是来往的客人。 馆内主要销售咖啡红酒,当然也有各种凉茶,日式茶点,西式红酒,中式奶茶。 应有尽有。 小王指了指有道圆形光束照射下来的厅台:“鹿小姐,这里就是你工作的地方。” 鹿临溪‘嗯’了一声。 他又补充一句:“我叫王敬凯,以后你就叫我小王吧,有什么需要直接找我。” 鹿临溪忍住不笑。 随后走到渡满金光的画架前坐下,指尖轻抚过画笔。 厅台上光线倏然间暗了下去。 晕黄昏暗的光线突兀打在她的侧脸,将厅台上女人柔美娇妩的面容勾勒了出来。 她专注的仿佛入了骨。 不久,一幅栩栩如生的画作在她的笔下逐渐呈现。 厅内略显嘈杂地气氛瞬间安静,观赏起画来。 这是一幅水墨丹青,画面仿佛倾泻了一袭江南烟雨,栩栩如生。 小李目露赞赏。 两个小时后。 22楼拐角处。 一个穿着蓝色西装,面容俊朗的男人正坐在长椅上办公。 许是工作太久,他放下手中的笔,揉了揉太阳穴,看向厅台。 站在旁边的小李说道:“这次的画师选的真不错。 而且可真漂亮啊! 尤其是专注作画时的模样,下面多少客人都看直了眼! 我敢大胆预测,未来我们这一层楼的顾客,一定会越来越多!” 周易抬眼,盯着厅台上那抹纤细娇美的身影,忽然说道:“给这位小姐送杯咖啡,要热的,就说……是员工福利。” “噗嗤~” 小王突然笑出声:“好,小的一定跟那位小姐解释清楚。” 他将一杯摩卡放到鹿临溪桌边的时候,鹿临溪愣了一下:“这是?” 小王冲她笑眯眯道:“鹿小姐,这是我们画廊对您的专属福利哦~” 鹿临溪礼貌微笑:“谢谢。” 接过咖啡,她抬起头的一刹那,正巧对上了拐角处的一双眼眸。 那男人笑容友好,如沐春风。 许是第一次被男性如此直视,她略有些不自在地收回视线。 连续四五天,鹿临溪在画廊已经平静的度过了一段日子。 她总是会在晚上来到画廊,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匆匆赶往医院。 每天步行的来回加起来要超过三个小时。 日子很忙碌,也很疲惫,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在慢慢透支。 但奇怪的是,这些日子没人再找她的麻烦,就连顾云深也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 这算是她求而不得的宁静。 而画廊的那抹温和的视线,总是在一个固定的时间点出现,又在固定的时间点消失。 静静的不打扰。 就如同他的人一样,温和至极。 直到这一天。 那个男人没有再出现。 下班后,鹿临溪照常换上衣服,打算步行回医院。 这一天她画了很久,离开时已经是深夜12点钟多了。 月色寂静,晚风凉凉。 她只能勉强环住双臂,忍着寒意,缓慢的向前行走。 风吹得久了,也就不觉得冷了。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个深夜里,忽然下起了雨。 闪电伴随着雷雨声,噼里啪啦。 周围是树木和空旷无比的马路,没有屋檐。 连避雨的地方都没有,更不敢在大树下躲,怕被雷劈。 毕竟,按照他们的说法,像她这种人,早该天打雷劈。 说不定,老天也有收错人的时候! 雨水淋湿了她的衣服,她却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行走。 就在这时,一辆白色的车忽然停在了她的身侧。 车窗落下,传来一道很温润动听的声音:“鹿小姐,真的是你?” 第21章 送她去酒店 车子在她身旁停下。 车门打开,一身西装革履的男人拿着把伞下了车,把伞撑在她头顶,站在她身前不远不近的位置。 绅士有礼。 鹿临溪认出了他。 是那个总是会来看她画画的男人。 “你去哪?我送你。” 鹿临溪有些拘谨,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男人微微扯起嘴角说道:“下这么大的雨,淋湿了会感冒的。” 他似乎看出鹿临溪的犹豫,笑意温和,继续说道:“放心,我不是坏人!我是画舫经理的周玉的儿子。” 鹿临溪重新撇了他一眼,二十出头的模样,眉宇间确实与周玉有几分相似。 “我叫周易,上个月才从国外留学回来。” 鹿临溪微笑点头,“你好。” 这时,周易的司机已经打开了车门,示意她上车。 “可是,我全身都湿了。” 鹿临溪有些拘谨,怕弄脏他的车。 周易会心一笑,说:“没关系。” 然后把雨伞递给身旁的司机,自己也站到了雨里,“你看,现在我也淋湿了。” 男人温文儒雅的举动,让鹿临溪有些动容,不好再拒绝上了车。 “谢谢。” 上车后,两人无话。 周易看起来似乎与那些搭讪的男人很不同,他没有刻意找话题,而是给足了鹿临溪沉默的空间。 车厢里的暖气刚好合适,很快就不觉得冷了。 见鹿临溪迟迟未开口,周易才扭头问她:“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鹿临溪睫翼轻颤,下意识回答:“我……没有家。” “怎么会……没有家呢?”周易看着她。 鹿临溪这才认真说道:“送我去海城医院吧,谢谢你。” “好。”周易笑着回答。 车厢内再次回归了安静。 行驶了一段距离后,周易打破沉默,“鹿小姐,画舫的工作还适应吧?” “挺好的。” 周易轻轻点头,嘴巴很想闭上,可心里却忍不住打听,“鹿小姐看起来年纪不大,绘画的功底堪称一绝,是专业毕业吗?” “不是。”她的话实在少。 周易一顿。 眼前的女人与工作时的样子截然不同,他对她的故事更感兴趣了。 别人都是当牛马。 唯有她,上班的时候眼里有光,下班了反而呆呆的。 车窗外,雨还在下,不知道行驶了多久。 看她浑身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周易担心这样下去会感冒。 余光处,他忽然看到街边有一家服装店。 顿了下。 “鹿小姐。” 周易提议:“不如我们先去衣店换身衣服吧。” 他说着,捂嘴轻咳两声。 “不……不用了。”鹿临溪尴尬地下意识就要拒绝。 “可是,淋了雨很容易感冒的。” 周易低了低眉,像是在求她:“刚才听你说,要去医院,应该是有亲人在医院需要照顾。如果你也病倒了,你的亲人怎么办?” 鹿临溪顿了顿,脸上有了表情,轻轻点头。 湿衣服在别人车上久坐,的确有些不妥。 车子在店铺前停下,明亮的橱窗里陈列着优雅的时装。 店员见到周易,立即迎了上来,态度恭敬:“周先生,晚上好。” 周易微笑点头,转向鹿临溪:“挑一套你喜欢的吧,算是我替画舫给员工的福利。” 鹿临溪能感觉到,他是在顾及自己的感受。 本想选一套最朴素的,但在周易的鼓励下,最终试穿了一件剪裁精致的米白色连衣裙。 当她从试衣间走出来时,周易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很适合你。”他真诚地赞叹道。 鹿临溪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不自在。 她已经很久没有穿过这么漂亮的衣服了。 即便脸上的妆容已经被雨水冲刷,这条白裙反而衬得白皙的脸蛋更加有气质。 “可以用现金吗?” 把钱打给医院后,鹿临溪身上几乎没有余额了。 只有几千块钱的现金,还是顾云深让管家给她的早餐钱。 “刷我的卡。” 不等她拒绝,周易已经取出信用卡递给店员:“麻烦把标签剪掉,谢谢。” 鹿临溪急忙阻止:“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周易却温声含笑着说:“鹿小姐,带女孩子出来,消费是不能让女孩子掏钱包的,这是我作为一个男人的绅士风度! 当然,你要是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我可以将账算在你在画舫的工资上。” 鹿临溪这才点头答应,轻声道谢:“谢谢你,周先生。” “举手之劳。” 周易为她拉开车门,“我看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不如今晚先去酒店休息,明天再去医院怎么样?” 他尊重鹿临溪,毕竟第一次见面不愿意透露自己的住处是很正常的。 鹿临溪却误解了他的意思,连声拒绝:“不不不,周先生你误会了,我——” “我的意思是,你一个人。” 看着她傻傻的模样,周易笑得满脸宠溺,“今天太晚了,这样,明天给你放一天假。” “谢谢你。”鹿临溪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两人相视一笑,上了车。 不远处,一辆黑色迈巴赫静静地停在街角。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顾云深的目光追随着那辆车,眼神渐冷。 “顾总?”宋绪轻声询问。 顾云深没有回应,只是缓缓升上车窗,遮掩了眼中翻涌的情绪。 “跟上去。”他冷声吩咐。 迈巴赫悄然启动,不远不近地跟着前方的车辆。 宋绪透过后视镜小心地观察着老板的神色,车内气压低得令人窒息。 很快,车在一家星级酒店前停下。 周易亲自送鹿临溪进入酒店,帮她办理入住手续,然后将房卡递给,“好好休息,别着凉了。” 鹿临溪再次道谢,转身走向电梯。 她没有注意到,酒店旋转门外,一个高大的身影正立在雨中,将她与周易道别的一幕尽收眼底。 乘电梯来到房间所在的楼层。 鹿临溪将新衣服仔细挂好,美美的洗了个热水澡。 周易的善意让她感激,却也让她感到些许不安。 她不习惯接受别人过多的好意,尤其是来自一个几乎算是陌生人的男人。 她换上酒店的浴袍,走到窗边。 雨还在下,窗玻璃上蜿蜒着道道水痕,模糊了外面的世界。 目光无意间向下扫去,突然定格在酒店门前的一个身影上。 撑着黑伞的高大男人正站在雨中,仰头望着她所在的方向。 虽然距离很远,光线昏暗,但那道目光却如实质般穿透雨幕,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是错觉吗? 为什么觉得那个身影有些熟悉…… 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紧张地拉上了窗帘。 此时,楼下的顾云深还在雨中,手中的伞微微倾斜。 他就这么直直地站着,目光始终锁在在那扇已经拉上帘子的窗户,唇角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宋绪撑伞走过来,小心翼翼道:“顾总,已经很晚了。” 顾云深没有动,只是淡淡地问:“查清楚了吗?” 第22章 拔他氧气管 “顾总,太太最近——” “那个男人是谁?”顾云深蹙眉打断他的话。 “周易,是画舫经理周玉的儿子,一周前刚从英国回来——” 宋绪话没说完,顾云深睨了他一眼。 他想知道的是那个男人和鹿临溪什么关系。 谁在意他的家世背景? “可以说,是上下级的关系。”宋绪简单归纳总结。 “上下级?” “鹿小姐这段时间一直在画舫为人画肖像画……” 在顾云深面前,宋绪一直称呼鹿临溪为鹿小姐。 这是顾云深说的,“我和她已经离婚了,顾太太,她没资格了。” 可宋绪却搞不懂了。 自家这位总裁,好像在玩欲擒故纵?左右脑互搏? 果然,总裁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猜不明白。 宋绪跟了顾云深五年,就看了他五年来对鹿临溪所做的一切。 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家总裁爱惨了这位前顾太太。 只是,他好像不太懂什么是爱。 也对,在那种环境下长大的豪门继承人,他连自己都不会爱。 顾云深眸中颜色加深,“好好的顾太太不当,公司也不愿意去,跑出去给别人打工?” 宋绪眉头一皱。 心想:那还不是因为您要和鹿知遥小姐结婚了? 是您让她滚的,忘了? 嗐!也就太太心地善良,不计较当年的事主动退出。 三年相伴分文不值,还莫名其妙蹲了两年监狱。 如果不是爱惨了一个人,这事儿换谁能做到? 宋绪顿了顿,补充道,“需要继续调查周先生吗?” 顾云深没有回答,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窗户,失落地转身上了车。 “去医院。” 他冷声说,坐进车内,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第二天一早,鹿临溪就来到了医院。 门一打开,就看到了令人咋舌的一幕。 顾云深冷漠地站在那里,一只手搭在氧气管上,另一只手中正拿着插线的那头。 抬眼间,她猝不及防的对上了顾云深那双深邃孤冷的眸! “云深,你在做什么?”鹿临溪不可置信的走近。 男人薄唇紧抿,下颌紧绷,那深眸比往常见到时都要更加冷冽几分。 他手中的动作怔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在干什么。 鹿临溪没来由的心尖上一哆嗦,随即反应过来,猛地推开他,“顾云深,你疯了!” 她一把夺过顾云深手中的氧气管迅速给鹿明德插上,惊慌地连喊了几声“爸爸。” 眼泪夺眶而出,鹿临溪趴在父亲的病床上哭成泪人。 摇了半天没见父亲反应,她疯了一般冲过去捶打顾云深的胸膛。 一边捶一边哭喊:“你这个疯子!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爸爸…… 顾云深!我恨你,我恨死你了,如果我爸再也醒不过来,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半晌。 男人才双眸凝视着她,薄唇轻动,嗓音低沉,问:“昨晚去哪儿了?” 鹿临溪捶打的手忽然顿住,“就因为这个,你要拔了我爸的氧气管?” 顾云深唇角蓦然勾起一抹讥诮:“一夜未归,这就是你惹怒我的代价。” 仿佛其他的人和事在他眼里都微不足道。 鹿临溪咬紧牙齿:“你怎么对付我都可以,但你不可以伤害我爸爸!” 顾云深抿紧薄唇,眉眼倏地染上怒气,“是吗?” 他忽然俯身,强势向她逼近。 鹿临溪心尖上一颤,惊恐的往后退。 可她每退一步,顾云深就更进一步! 直到,她的脊背撞上了背后的病床,她几乎毫不思索的就要推开他。 顾云深却猛然攥紧她的手腕,将她抵在病床上,“我再问你一次,昨晚去哪儿了?” 鹿临溪吃痛的蹙了别开脸,突然轻笑出声:“一夜未归,还能去干什么?你不是都看到了吗?” 一阵钻心的疼从手腕传来! 他的力道,就像是要将她得腕骨捏碎一般! 这个男人,他就是个魔鬼! “如果不想我当着你爸的面办了你,最好老实交代!” 就在这时。 宋绪敲了敲门:“顾总——” 顾云深森冷地睨了门边一眼。 几秒后,他松开了禁锢鹿临溪的手。 鹿临溪伸手揉了揉手腕,听见他对着宋绪命令道:“既然她这么闲,还有时间去上班,今天开始,让她去遥遥的病房照顾。” 鹿临溪气得挣大眼睛:“不要,云深,我不能丢了工作,爸爸的医疗费——” “跟我有什么关系?” 男人唇角轻启,不冷不淡,“如果你不想我再拔一次他的氧气管,只管去就是。” “顾云深,你……” 鹿临溪将后槽牙咬的嘎吱作响! 顿了几秒,顾云深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冷冽补充道:“鹿临溪,看在你是遥遥妹妹的份上,我奉劝你最好注意一点自己的言行,别在外面弄的一身脏,再回来玷污了遥遥,也脏了我的眼,嗯?” 鹿临溪脸色一白。 他说她脏! 他竟然这么不信任她,认为她做的工作不干净? 鹿临溪的心被狠狠刺痛。 宋绪不忍的在旁边轻声提醒:“顾总,鹿小姐快要输营养液了,您现在……” 提起鹿知遥,顾云深将莫名的积蓄了整整一夜的怒气压下。 他转身离开,去了鹿知遥的病房。 片刻,宋绪鞠躬,对鹿临溪说道:“鹿二小姐,收拾一下,跟我走吧。” 鹿临溪检查了一下父亲的心率仪,各方面指征都正常。 她松了一口气。 简单收拾一下出了病房。 两个人一前一后坐上电梯,上了顶楼。 电梯内,宋绪看着站在旁边的鹿临溪,几次三番想要道歉的话,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叮! 电梯门开了。 鹿临溪先走了出去。 鹿知遥的病房内,沈如风正在和顾云深谈着她最近的身体状况。 见到鹿临溪和宋绪走过来,沈如风微笑着颔首,算作招呼。 然后看了顾云深一眼,转身离开病房。 鹿临溪开始顺从地整理鹿知遥的病房。 顾云深却依旧坐在长椅上,并未有要离开的意思。 整理完,一群护士拿着输液用的东西进门。 打上输液器营养液,她们才离开。 许是今天顾云深亲自在这里盯着她,就算鹿临溪现在身上极为疲惫,身体透支,她也不敢偷懒。 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忙碌。 扫地,拖地,为沉睡的鹿知遥擦洗身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 顾云深单手支着扶手,抵在太阳穴,双眸阖在一起,闭目养神。 他似乎累极了。 就连身边有人脚步在慢慢靠近都没有发现。 鹿临溪站在他面前,盯着男人的脸,他的下眼睑有一处乌青,看起来像是很久都没有休息好了。 这些日子没见到他,也不知道在忙什么。 她拿起果盘上的水果刀,看着眼前俊美无暇的轮廓,慢慢抚了上去。 指腹划过他的脸颊,男人依旧未醒来,再往下,路过下颌,来到大动静脉,再到心脏。 她想,一刀下去,是不是这一切就结束了? 第23章 偷偷去打工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鹿临溪眉心一跳,惊慌失措间把水果刀放回原处。 由于太过心慌,她的脚下倏然间一崴,身子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去。 就在她差点就要跌坐在身后人的腿上时,她伸出双手死死的撑着两边沙发的扶手! 绝不能惊醒他! 顾云深倏然抬眼,掀了掀深邃的眸。 他伸出手,虚虚的扶稳她的腰。 很细,很软。 鹿临溪迅速回神,后退一步。 她的语调带着冷,冰冷而又疏离地说:“谢谢。” 顾云深的手微微一僵。 就在这时,躺在病床上的鹿知遥动了一下。 但是他并没有松手的意思。 静默良久。 鹿知遥又动了第二遍。 鹿临溪轻声打破沉默:“要是不想让她当场气死,最好立刻放开我!” 顾云深盯着她,冷笑了一声:“鹿临溪,你敢?” 是问号,不是感叹号! 他在赌她,赌她更害怕被鹿知遥发现。 鹿临溪屏住呼吸,没说话。 顾云深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随即起身,将她扶正站直,他一脸冷漠地交代,“照顾好她,否则,后果你知道。” 他怀里的人哆嗦了一下。 好几秒,才迅速从他身边退开。 顾云深转身离开,又停住脚勒令:“把遥遥照顾好就是你现在的工作,画舫那边,不准去了。” 鹿临溪:“……” 听到这道温柔的嗓音,她冷硬地把脸扭开。 顾云深走后。 宋绪进了门。 半晌。 宋绪愧疚不忍的对她道:“鹿小姐,顾总要我来看着你,但是,你不用有心理负担,你想要做的事,就去做吧。” 鹿临溪一愣:“那你怎么办?要是让他知道……” “你不用担心。” 宋绪说道:“顾总每天最忙的时间就是晚上,所以他几乎不会在晚上来医院,就算他问起来,我替你瞒着就是了。” “谢谢你。”鹿临溪浅笑。 见她宋绪也跟着笑,“不客气。” 她的笑很有感染力,只是已经很久没见她笑过了。 果真如宋绪所说的那样,连着好几天,顾云深都没有出现过。 她微微收紧的心,又慢慢的放了下来。 直到这一天。 她刚想径直向着中央厅台方向走,小王忽然向她走过来,“鹿小姐,请等一下。” 鹿临溪回头看他。 小王笑着对她说:“您别紧张,是这样的,我们店内最近刚新增了一条规定? 画师在作画前必须要穿着店内发放的服装,您请跟我来,换一下衣服。” 鹿临溪点头,“好。” 后台更衣室里。 鹿临溪看着工作人员递过来的白色长裙,眉心轻皱。 质感这么好的裙子,应当不便宜吧。 真的是……员工统一的么? 她也没多想,认为或许是她的工作需要吧。 半小时后,她换上衣服,戴上白色手套,走出门。 小王站在门外,愣是一时看呆了眼。 这女孩可真好看! 这袭白裙将其肌肤映得宛若凝雪,莹莹似玉,长发微卷,耳畔的发丝更显灵动生姿。 好似一颗遗世珍珠,偶然坠入人间! 鹿临溪到了厅台中央。 她开始熟练的坐在画架前,开始作画。 头顶的一圈光束洒在她的侧脸。 白裙翩跹,长发轻扬,娴静温柔,美得像一幅画。 帘幕之后。 小王对着周易道:“您的眼光真好!这件衣服果然适合鹿小姐!简直是太配她了!” 周易温和的笑,算是默认。 一幅画完,很快又进行下一幅。 “太美了,人美画更美。” 小王连连开始赞叹,“我宣布,这就是我心中的天使画家。” 周易蹙眉不解,“天使?” “对啊。” 小王笑呵呵解释:“您不知道?” 周易示意他接着往下说。 “您刚回来没几天,不知道也正常。” 小王说道:“天使画家是海市名媛圈评选出来的,据说在一次名媛晚宴,鹿家二小姐用一幅《天使》画作,一鸣惊人! 那时她才十五岁啊,就拿下了天使画家的称号! 后来高考,她又不负众望的以第一名的好成绩考上了英国艺术大学!” 英国? 周易抿唇笑:“原来,那幅画是出自她手。” 小王调侃的笑:“惊叹吧?这位鹿小姐才高八斗啊,就是太低调了。” 周易淡笑不语。 作画完成,鹿临溪惯例去后台换完衣服,出来后却倏然间撞上了一个人。 是周易。 他温和的微笑,目光盯着眼前白裙子的女孩,毫不掩饰的惊艳。 “鹿小姐,家里的事都处理好了?” 鹿临溪搅了搅掌心:“谢谢周少——” “叫我周易就好。” 周易脸色依旧温和,刚要再说些什么:“对了,我……” 就在这时。 包厢的拐角处忽然传来一道声音:“顾先生,很高兴能与华森达成合作,那我就先回去准备合同了。” 墨息轻浅,男人声线熟悉低沉:“合作愉快。” 紧接着,里面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鹿临溪心尖上不可避免的涌上颤抖,转身向着旁边的电梯旁跑去! 万一被顾云深发现她还来上班,宋绪和她都要遭殃。 “哎……” 周易看着她的背影,面露疑惑:是不是他把人家吓到了? 鹿临溪疯狂的按着电梯! 叮—— 电梯门开。 与此同时,旁边的包厢内的门打开,一身颀长凛冽的男人忽然从门内走了出来。 顾云深在看到进入电梯的那抹纯白色的侧影之时,眉头骤然一蹙,大步向着那边走了过去! 但顾云深到达电梯门前的刹那,电梯门已经缓慢的阖上! 这时,刚刚跟他谈话的男人也走过来,疑惑的看着他:“顾总,看见熟人了?” 顾云深眸底滑过一抹落寞:“没事。” 周易看见来人后,顿了顿,微笑上前:“原来是顾总,欢迎光临,我是这间画舫周经理的儿子周易。” 顾云深淡淡睨着他,嗓音带着威压:“刚才那个人,你认识?” 周易犹豫片刻,说道:“是的,她是我一个朋友。” 下意识的,周易想将鹿临溪摆放在与他平等的一个地位。 而不是仅仅是画舫的一个员工。 “朋友?” 顾云深咀嚼着这个词眼,语调有些说不清的轻嘲和冰冷。 “是。” 周易面带疑惑:“有什么问题吗?” 顾云深冷哼了一声,没再理会周易。 走到电梯旁,男人打开手机给宋绪打过去一通电话:“把车开过来,我现在就要去医院!” 电话挂断。 顾云深丢下一脸疑惑的两个人离开。 转眼间,鹿临溪已经到了医院楼下,晚风有些凉。 她迅速来到鹿知遥床边,假装拿起抹布打扫卫生,眼神却飞得很远。 想到上次顾云深掐着自己手腕问自己去哪儿的模样。 她从心底里散发着寒意! 这时,医院的电梯忽然大步走出来一个人! 男人身形挺拔,气场矜贵,在月夜的光线下身形显得格外的孤傲冷冽! 是顾云深! 鹿临溪身子一僵。 第24章 只觉得恶心 心瞬间跳到了嗓子眼! 顾云深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便是这一幕。 女人肌肤胜雪,纤细身姿尽显无,脸上写满惊慌。 他眸色一沉,反手关门,步步逼近。 “你……你想干什么……” 鹿临溪连连后退,狠狠瞪向他:“干嘛这样看着我?” 顾云深目光如锁,动作未止。 她身子不由自主向后仰去。 男人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将她猛地拉回! 他捏住她的下颌,眼底情绪难辨:“跑得倒快。” 目光掠过她周身,声线压低:“连衣服也换过了?”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鹿临溪脱口而出的否认。 “哦?”顾云深将她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收入眼底,眉宇间散发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冷意。 “遥遥只是输了液沉睡,不是植物人,你在不在,等她醒来我一问就知道了。” “我……你……”鹿临溪张了张唇,吞吞吐吐。 顾云深唇角冷意加深! “该不会是刚才偷偷跑出去会野男人,怕被我抓到,才匆匆赶回来的?” 鹿临溪咬着后槽牙。 “是又怎么样?我的事与你无关!” 女孩脖颈纤细,锁骨精致,皮肤细腻有光泽。 尤其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清澈又明亮,十分动人。 顾云深眼神暗了暗。他不禁想起那天指尖触碰的细腰,柔软温热的触感,以及此刻萦绕在旁的淡淡香气和体温。 几乎是不受控制的,他蓦地微微俯身。 鹿临溪皱紧眉头,死死的闭上眼睛。 几秒后。 面前忽然传来一阵轻蔑的冷笑声:“鹿临溪,就算你在我面前脱光了,我也不会再对你有任何非分之想。” 她倏地睁开眼睛。 听见他不屑笑道:“五年了,你怎么还对我心存不轨?” 这样的心思,藏在心里都已经够龌龊,如今还被拿出来质问。 仅是瞬间,鹿临溪脸色变得惨白惨白。 顾云深站起身,从桌子上抽出一张纸,擦了擦手,直接丢在了垃圾桶。 做完这一切,他冷笑着看着她:“别再妄想能像从前那样勾引我,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他说完,背过身,不再看她的眼神,“出去可以,回来记得先洗干净自己,要是染上什么脏病,玷污了遥遥的身子,我绝对饶不了你!” 他冷漠转身离开。 鹿临溪坐在病床上,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她紧紧的抱着自己,泪水止不住顺着眼框落到鼻尖。 三年欢喜陪伴,两年牢狱之灾,却只换来一句恶心。 顾云深出了门。 毫无来由的,他感觉烦燥、滞闷,堵塞。 一股莫名的愤怒堵塞在胸腔! 医院门外的长廊上,宋绪正一脸坦然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 顾云深冷冷的睨了他一眼。 “往后,晚上,你就去顾氏大厦扫卫生间!不扫满三个月,不许回来!” 这是顾云深给他欺上瞒下玩忽职守的惩罚。 宋绪垂眸:“……是!” 接下来几天,顾云深似乎并不再过问她的事。 鹿临溪的生活逐渐变得平静而忙碌起来。 医院和画舫两边跑,让她每天得休息时间不足六个小时。 沈如风常常劝她:“多休息,病情才能恢复的快。” 她并未放在心上。 画舫的工作很忙碌,周易总是在她面前时不时的出现。他会在她演奏的时侯在旁边看着她,会在她演奏的间隙过来和她说说话,也会在她即将离开的时侯,目送她离开。 他多次说要送她回医院,但是无一被她拒绝了。 甚至同为画师的小陈都悄悄地问她:“小周经理是不是在追你?” 鹿临溪只是摇头。 她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界限。 直到这一天,她刚打算上厅台,周易拦住了她。 “临溪。” 他已经逐渐叫她这个名字,俊朗的男人,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 “今晚我安排了别人去厅台作画,我想邀请你去米其林吃个饭,可以么?” 他的声音略显小心翼翼。 其实上次在电梯门前碰见她,他就想邀请她了。 鹿临溪斟酌犹豫了半晌,“……好。” 他是周经理的儿子,周经理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她不能让她失望。 一顿饭而已,正好把话说清楚。 周易将一辆凯迪拉克开到画舫楼下,鹿临溪跟着他上了车。 车内音乐声缓缓。 她与这个世界脱节了两年,与一个成年男子独处在一个车厢内,多少有些不自在。 周易路途中途忽然停下,温和说道:“你先在车上等我一下。” “嗯。” 周易再回来的时候,手中拎着一杯杨枝甘露。 他将奶茶递到她的手上:“外面有些热,喝点冰的。” 这是她最喜欢喝的杨枝甘露。 鹿临溪接过,心底涌上一股暖流。 到达米其林餐厅,周易特意选了个靠窗的位置。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 餐厅里面响着悠扬的乐曲声,周易忽然小心翼翼地开口问:“对了,一直还没问你,你是本地人吗?” 他想借用这个话题跟鹿临溪打开心扉。 半晌。 鹿临溪放下奶茶,嗓音很轻:“不是,我的家在海市。” “海市,很美的城市。”周易温和笑着夸赞。 刚好,侍应生将饭菜端了上来, 周易又转移话题,轻声问:“临溪,我想问一下,你怎么会在北城,是长期居住还是?” 这话一出,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像调查户口。 可那天在画舫看见她,他几乎是对她一见钟情。 关于她的一切,他都想知道。 “小周总,您今天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鹿临溪不想跟他兜圈子,既然他不想直接开口,就引导他说出来。 成年人的世界,就别装纯情了。 况且,他的母亲周玉如果知道这件事,也不会同意的。 到时,她恐怕连这份工作都保不住。 那天,她分明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那女孩子看起来人是不错,长得也漂亮,可像她这样长得招摇的女孩子,一个大学生跑来画舫这种地方作画为生,说不定是得罪了某个大佬才被打压,妈可不准你跟一些来历不明的人交往。” 周家是近两年才来到北城创业的,对于鹿临溪的过去并不清楚。 “妈,临溪她不是这样的人!” “你才见过她几次?你知道人家家在哪,家中几口人,有没有结过婚生过孩子?小易你太单纯,别被外表欺骗了。” 周易无力的辩解,连他自己都没有底气。 最终,以他的沉默结束了话题。 鹿临溪微怔。 正要说话,餐厅后方忽然传来一道声音,“顾总,这家餐厅一直都不错,这顿我请客,一定让您好好尝尝!” 骤然间听到这个称呼,鹿临溪顿时脊背一僵! 已经好几天没再见到他了,但是这个男人的气息仿佛无处不在! 譬如此刻。 他仅仅是站在了她身后的不远处,就让她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想法! 顾云深刚走进来,就看到了坐在前方位置上的女人。 第25章 卖笑的女人 鹿临溪神色更慌张了。 这个狗男人还真是无处不在,她都有点怀疑,顾云深是不是在跟踪自己。 周易很显然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关切的问:“怎么了?” 鹿临溪摇了摇头,说:“没,没什么。”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脸色也越来越白,放在身下的手也微微有些颤抖。 直到,一记低沉的声音忽然响起:“小周总,好巧,和女朋友约会呢?” 再次看到这尊大人物,周易略微有些惊讶,关键他还主动跟自己打招呼。 连忙站起身,笑道:“顾总,还真巧。” 周易虽然回国时间不长,可他也知道自家的画舫最大的赞助商就是北城顾家。 之前想找机会拜见他,却一直没约上。 “女朋友很漂亮,什么时候结婚?” 顾云深此话一出,直接惊得鹿临溪绷直了身子站起来。 周易看了她一眼,有些不好意思说道:“顾总误会了,我们……才刚认识没多久。” “是吗?” 陆瑾寒深邃的眉眼散发着一丝丝难以捉摸的寒意,“认识没几天,就答应做人家女朋友了?” 周易尴尬地看向鹿临溪,向她介绍道:“临溪,这位是华森集团的执行总裁,也是我们画舫最大的赞助商。” 临溪? 顾云深眸底的凉意莫名更重了。 鹿临溪紧紧攥着手机,已经做出了随时逃离的准备。 “临溪?”周易轻轻晃了晃她的手。 鹿临溪挺直脊背抬头,缓缓对上那个男人深邃冷冽的双眼,顿时哑口。 顾云深却忽然开口道:“不用,我们认识。” 他冷笑一声,嗓音讥讽:“不过,我对这种出来卖笑的女人不感兴趣。”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寂静。 “顾总……”周易神色微变,张了张唇,“您是不是对临溪有什么误会?” 顾云深语调矜傲低沉:“误会倒是没有,不过,你跟这种心思不纯的女人交往,你妈知道吗?” 丢下这句话,顾云深就抬步离开。 刚走出两步却被周易挡住了去路,“顾总。” 他看了一眼低着头的鹿临溪,又看向顾云深,语气郑重道:“临溪是很好的女孩子,您不能这样随意给她扣上帽子。” 顾云深眉头紧蹙,不解地看向他,“你才认识她多久?” “认识一个人的时间长短,并不能作为了解一个人的基础,顾总又了解她多少,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一个女孩子如此恶毒?” 恶毒?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跟顾云深呛声。 顾云深心中升起一股怒火,却烧向了一旁沉默不语的鹿临溪。 “鹿小姐,要不要我向周先生介绍你的生平?” 鹿临溪掐紧了掌心,一片血肉模糊,脸色更是惨白如纸! “你没事吧?” 周易连忙安慰她:“多谢顾总好意,临溪不太舒服,我就带我的未婚妻先走了。” 鹿临溪好半晌才回神,被他拉着手出了门。 她甚至都能感觉到身后有无数支利箭向她刺来。 许是顾及她的情绪,周易一出门就松开了鹿临溪的手。 “抱歉,刚刚情急之下……所以才说你是我的——” “谢谢小周总。” 她似乎并没有生气,就连神色,都很寡淡。 周易开始缓解尴尬,主动找起话题。 …… 楼上的包间。 “顾总……” 合作商疑惑的看着顾云深,轻声唤了好几声都没反应。 只见他目光沉沉,盯着餐厅外的一男一女出了神。 “顾总?” 顾云深回神,薄唇轻启,嗓音不温不火:“刚才谈到哪儿了?” “您看一下,这是城东村那块地皮,合作方案我已经拟好了,我们公司准备把它打造成一个纯天然……” 电脑屏幕上,黄总将未来的憧憬描绘得天花乱坠。 顾云深却看向窗外,再次失了神。 “您看一下,要是没问题的话,我们就……” 看着楼下有说有笑,逐渐远去的两道身影,顾云深胸腔上染莫名地上一股烦燥。 就连眼前的合作商,都变得聒噪至极! 忽然,他唰的一下站起身,出了门,大步向着楼下走去。 “哎,顾总……” 黄总有些懵圈,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不见了。 马路上。 周易一边走路一边讲些小故事都鹿临溪开心。 几乎将脑海中所能想到的笑话几乎全都给她讲了一遍。 直到鹿临溪嘴角终于微微勾浅笑了一下,他才松了一口气。 她的眼睛非常漂亮,水灵灵的,眸底澄澈,眼尾微微上挑。 笑起来的样子很甜,梨涡浅浅,让人着迷。 他竟如同一个楞头小子般,看呆了眼! 空气凝滞。 鹿临溪闪躲的垂下眸。 “临溪,” 周易突然呢喃出她的名字,将伸出的手抬起,却停留在她肩膀处没有触碰。 “我……我们……” 周易收回手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道:“刚才顾总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我相信你的为人。” 鹿临溪抬眸深深地看着他。 而此时,马路边的拐角处,一个高大的身形就站在那里。 深邃凛冽的眉眼将这一幕收入眼底,眸底涌上一丝莫名的怒气与寒意!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像一个偷窥者。 但是如果不去,他会坐立不安。 这个只会在他面前撒娇卖萌的女孩,从前她的眉梢眼角,只能看到他一个人。 如今…… 宋绪刚跟到这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眸底也染上了复杂。 “顾总……” 半晌,他的声音将顾云深拉回神:“……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黄总还在等着您。” 顾云深冷冷地剜了他一眼。 宋绪立即冷汗涔涔的退后,深深叹了一口气。 也就只有这位鹿小姐,才能让自家老板丢了魂儿,连合作都耽搁了。 几秒后。 顾云深收回视线,带着满身怒气,转身离开。 周易的目光落在沉默不言的鹿临溪身上。 半晌后。 他斟酌了一下,补充:“你放心,谁都无法动摇你在我心里的位置,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的看到的。” 虽然没表白,可简短的几句话却比告白更让人心安。 鹿临溪突然又犯难了。 她本以为周易会和其他男人一样,知道她的过去后对她嗤之以鼻。 可是,他看向她的眼神,那么真挚。 鹿临溪转过身,“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周易说:“好。” 二十分钟后。 鹿临溪刚回到别墅,忽然从旁边传来的一股力道紧紧攥住了她的手腕。 她整个人在这股力道的冲击之下,“嘭”的一声,后背被人压在了墙上。 紧接着,一股低沉凛冽的气息将她包围! 她吃痛抬眼,对上了男人那双幽暗深邃的眸:“顾……顾云深,你要干嘛?” 男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挡住了头顶大半的光线。 那双深沉的眸子里,蕴藏着蠢蠢欲动的危险! “怎么?” 顾云深扯了扯领带,“和你的金主约会这么矜持,今天没去开房?” 第26章 她一心求死 “你胡说些什么?” 鹿临溪颤抖着手推他:“你弄疼我了……” “疼?” 顾云深轻笑一声,薄唇吐出的温热气息吹拂在她的脸上,“他牵你手的时候怎么不喊疼?” 鹿临溪在他身前猛烈的挣扎扭动。 顾云深一时大意,高大的身形晃了一下。 微凉的薄唇倏然间因着身高的差距,轻飘飘的落在她的鼻尖。 微凉的触感让鹿临溪浑身僵住。 顾云深也顿了一下,眸色渐渐加深。 他忽然伸手,单手轻佻的挑起她的下颌,慢慢凑近,鼻尖相抵,呼吸紧密缠绕。 女孩面容苍白却精致,那双水眸如同小鹿一样的慌张。 顾云深忍不住轻轻抬了抬唇,鹿临溪垂在身侧的手轻颤,心底涌起一阵恐慌! 她死死的用力推他一下,结果顾云深的眸子瞬间清醒过来! 几秒后。 顾云深挑眉看着她:“你就是用这种方式,勾引男人的吗?” 这一刻,她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 看着她的模样,顾云深眉眼中的阴戾无端的再加重了几分,扣住她下颌的手,力道蓦然收紧。 “你猜,如果姓周的知道你是我老婆,他还敢不敢要你?” 鹿临溪冰冷又颤抖的看着他。 “我和他是清白的。” 至少,在她的心底里,他是个好人。 即便他们之间没什么关系,她也不希望,有人污蔑他。 顾云深冷笑一声,“怎么,这么快就维护起他来了,他给了你多少钱?嗯?” “顾云深!” 她一字一句道:“至少,他比你会尊重人,我们是朋友。” ‘我们’这两个字,刺痛了顾云深。 他忽然拎着她的手,将她扔到大床上。 “朋友?那你现在就去拒绝他!” “我们什么都没有,你要我拒绝什么?” 鹿临溪感到一阵无语。 “真是怀孕了还不老实,你就这么缺男人吗?” 语落。 鹿临溪气得浑身直发抖! 他脑子里是不是就只有这些东西? 顾云深目光却在寸寸紧逼,薄唇掀起残忍的弧度:“要不要我替你告诉他,你的过去?告诉他你是如何设计爬上姐夫的床,如何成为顾太太的?” 泪水倏然落下。 鹿临溪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不相信这些话会从他嘴里说出来。 明明当初是他求着让她做顾太太的,是他说要护她周全…… 这眼神让顾云深心里一刺。 他忽然大力捏住着她的手腕,将她压在身下强吻。 在即将情难自控时,对着她的唇瓣狠狠的一咬。 “记住,你是我的人,就算我玩腻不要了,也不准别人碰一根手指,除非,你死!” 鹿临溪眼中的泪水涌的更厉害了,“好,是不是我死了,你就会放过我?” “是!”他说得狠绝。 她猛地推开他起身,朝着窗户的方向奔去。 顾云深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哐啷”一声脆响! “临溪——” 嘭! 鹿临溪连人带着玻璃碎渣一起砸到了地上。 空气,死一般的寂静。 耳畔轰鸣。 顾云深就站在床边,目光直直地看着躺在血泊里的鹿临溪。 头脑一片空白。 “鹿临溪!” 回过神来,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冲下楼,跪倒在鹿临溪身边,颤抖地抓着她沾满血腥的手哭喊:“临溪,你怎么样?” 鹿临溪嘴巴一张一合的,却吐不出一个字,一只手捂着小腹的位置,泪水决堤。 “你不是……说……我,死了……就可以放过,我吗?” 顾云深一愣。 忽然有股不好的预感降临在心头,他忙解释道:“临溪,不是这样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救……救救……我的孩子……” 鹿临溪断断续续,话没说完就没了动静。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顾云深的心脏那里骤然紧缩了一下。 “救人啊——” “出人命了——” 一瞬间,别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冲着这边看过来。 顾云深睁大眼睛,疯狂地摇晃着鹿临溪软下去的身子。 “临溪,临溪你醒醒……快叫救护车!” 泪水落下,顾云深抱着鹿临溪的身体失声痛哭。 “鹿临溪,我不准你死听到没有!”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你要是敢一个人去死,我就拔了你爸的氧气管,听到没有?” “鹿临溪,你不是说要活着看我下地狱吗?你睁开眼……” 别墅内,安静的连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佣人们吓成一团,谁也不敢上前帮忙。 很快,鹿临溪就被送到了医院。 顾云深站在抢救室门前。 他的侧颜如同雕塑般完美无缺,那张俊美的面容上已经恢复了向来的冷峻矜贵。 宋绪就站在他的身后,悲悯地看着他。 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 沈如风走了出来,拿下口罩,吐出一口浊气道:“幸好楼层不算高,但玻璃扎进皮肉,虽然出血多,但是都是皮外伤,这段时间她需要好好修养。” 宋绪松了口气。 顾云深低沉开口道:“她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还不清楚,看情况吧。” 沈如风忽而问道:“云深,我可跟你提醒过不止一次,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你是不是又刺激到她了?” 她本来就只是半个正常人。 不然,谁会从五米高的别墅跳楼? 顾云深绷紧下颌,开口:“你现在应该关心的,是怎么把她治好。” 沈如风一噎。 行,算他嘴贱! 这两口子真是…… 昏昏沉沉中,鹿临溪感觉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海市。 庄园里,奶奶种的瓜熟了,各种各样的蔬菜一茬又一茬,妈妈喜欢浇花,爸爸喜欢看报…… 他们的日子过的很舒适。 可是,意外出现了。 原本喜庆的订婚宴上,明火骤起,庄园被烧没了,爸妈也深陷火海…… 这一定是一场噩梦。 梦醒了,一切或许就消失了。 鹿临溪用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渴……”她干巴的嘴唇蠕动着。 忽然,一双熟悉而又冰冷的手爬上了她的脸。 视线逐渐清晰,在看到那个男人的那一刻。 她惊恐又颤抖的往后一缩! 怎么又是他 顾云深容色一冷。 她,在怕他? 男人倏然收手,床上的人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死死的忍着疼痛后退,甚至顾不上手背上吊着的点滴因此滑落下来,针头掀起一片皮肉。 鲜血瞬间染红了纱布。 顾云深的手,僵在半空。 他似乎是没想到,曾经对他百般信任,黏着他的女孩会做出这样惊恐抗拒的动作。 闪躲、逃避! 她像看见了恶魔一般。 “你来做什么?” 她苍白的唇畔颤抖着问:“没死成,抱歉,让你失望了。” 顾云深别过脸,心像被什么扎了一下,“没死,就好好活着!” 鹿临溪心里一暖,以为他终于要放过自己了。 可顾云深下一句话,再次让她跌入地狱:“正好,遥遥需要一双眼角膜。” 第27章 她罪有应得 这时,病房的门忽然间开了。 沈如风和宋绪一同进了门,两个人看到这一幕,顿时都呆了下。 顾云深,以那样暧昧的姿势和距离,压在了鹿临溪的身上…… 他们……在做什么? 两人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同时背过身,一人用手捂着左眼,一人捂着右眼。 仿佛看到了什么少儿不宜的画面。 顾云深对两个人的反应毫不在意,神色自如的从鹿临溪身上起来。 对着沈如风道:“她手背上的针滑落了,你来给她处理一下。” 沈如风轻咳一声,回头走过去,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床头,然后开始为鹿临溪处理伤口。 在看到那外翻的皮肉时,面露不忍:“皮肉都撕扯成这样了,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怕疼。” 鹿临溪只是表面看着乖,实际上从小就经常和起冲突的男孩打架。 每次打完架,哭得最凶的永远是男孩,而她,就算缝了两针也不吭声。 现在,还是那么倔。 沈如风给她处理好伤口,又在另一侧的手背上为她输好液。 “她身上,还有腿上都有大大小小的玻璃扎伤,待会儿我会让护士来给她上药。” 说完,他顿了顿,试探着问:“顾先生,要不,我们一起出去吧?” 他是怕顾云深单独留下来又会生出许多事端,影响患者休息。 顾云深冷冷扫了他一眼。 沈如风却丝毫没有退缩的意思,“走吧。” 他轻咳一声,转身离开病房。 可顾云深并没有跟上。 鹿临溪看着站在她床前眼眸紧紧锁着她的顾云深,颤抖的手不动声色的攥紧棉被。 自从看到病床上躺着的父亲成了植物人,她的病就犯了。 五年前的灾难,两年的监狱折磨……所有悲痛的过往席卷了她的大脑。 顾云深深吸一口气,骨节修长的手去拿桌子上的药酒。 身后宋绪不忍道:“顾总,还是让护士来给顾小姐上药吧。” 顾云深冷睨了他一眼,那眼神肃杀冷漠。 “我突然想起来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宋绪点头哈腰退下,三个月的厕所还没打扫完,得继续。 病房恢复宁静,顾云深才慢条斯理的用面前沾了点药酒,然后俯身就要擦拭在她下颌角划伤的伤口上。 鹿临溪蓦地别过脸。 顾云深手中动作一顿,嗤笑了一声,“你要是再乱动,我就……” 他说着,身体忽然前倾,目光痴痴落在鹿临溪唇上。 鹿临溪一僵,没再乱动。 见她老实,他手上的动作更加肆意起来。 药酒擦拭在伤口上的时侯,就像是在伤口上撒盐。 可顾云深仿佛跟她较上了劲一样,下手的力道毫不犹豫地凶狠! 仿佛就是想让她疼,让她出生求饶。 “啊!疼。” 终于,他听见了自己心里渴求的,垂眸低笑。 鹿临溪一脸无语盯着他,顾云深脸色忽然严肃,冷嗤一声放下药酒! “宋绪。” 他斜眉喊了一声,没回应。 这才想起,他最近被自己派去打扫卫生间了。 顾云深起身,离开了医院。 不久,沈如风重新走进来,看着她,犹豫地说:“云深他,并不是……” “沈医生,我的病……” 鹿临溪打断他:“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 沈如风愣住。 鹿临溪继续道:“你放心,我不会再寻死了,相反,我会活的好好的。” 沈如风抿了抿唇,走到床边,扶他躺下。 鹿临溪躺下后,沈如风就坐在床边盯着她的侧脸。 忽而说了句:“小丫头,不管他不相信你,我都愿意相信你。” 相信你是无辜的。 鹿临溪长睫轻颤了一下,眼角的一滴泪痕,倏地坠落。 一切苦难,她已承受。 事已至此,没意义了。 接下来,鹿临溪在医院休息了一周,没再去过画舫。 医生和护士还是会在惯例的时间地点来病房查看她的病情。 这天,她的病情刚有好转,就主动来到了鹿知遥的病房打扫卫生。 医生说,她的病情稳定得不错,只要有合适的眼角膜便能重见光明了。 按顾云深的安排,不能让鹿知遥知道是鹿临溪在伺候她,否则怕刺激她。 所以,这些日子,鹿知遥醒醒睡睡,装作不知道身边的人是鹿临溪。 “护士,今天天气是不是很好?” 鹿知遥歪着脑袋,眼神空洞地温。 “嗯。”鹿临溪轻声回答。 这个时间点的太阳很好,外面也汇聚了不少人。 “扶我出去走走吧,我想晒晒太阳。”鹿知遥柔声请求。 阳光洒在她脸上,浅浅的笑容,温声细语,像极了当年的温柔的鹿知遥。 那时,她还没有因为一个男人变得面目全非。 为什么? 曾经一直在她身边为她出头,护着她的姐姐,愿意为她承受闯祸后果的姐姐,会变成这样? 鹿临溪眼眶湿润。 她找了一个轮椅推着鹿知遥走。 但是基本上都是鹿知遥在说,鹿临溪静静在听。 女孩穿着一身蓝白相间的病号服坐在轮椅上,一阵微风吹过,桃花花瓣坠落,她伸出手,接过。 暖阳光线照射在她的侧脸,笑容浅浅,仿佛一个小朋友。 这时,旁边忽然有个奔跑着的女孩经过,一不小心撞到了她的身上。 鹿知遥被这么一撞,瞬间倒吸一口凉气。 鹿临溪连忙问道:“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撞人的女孩脆生生的道歉:“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事。” 鹿知遥摇头,唇角微微扯起笑容,伸手摸了摸女孩的脸颊:“你呢?没事吧妹妹?” “没事,谢谢姐姐。姐姐再见。” 看着这一幕,鹿临溪的眼眶红了,目光直直落在盲目的鹿知遥脸上。 “姐姐……” 她轻声呢喃,声音小到自己能听到,眼泪不经意间滑落。 这时,女孩好像是听到周围有人在叫她,“我先走了,姐姐要快点好起来哦~” “嗯。” 鹿知遥轻声点头:“也祝你也快点好起来。” 小女孩欢快地蹦着离开。 不远处,两个人伫立在高处,正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半晌。 沈如风才轻声道:“云深,你真的,不再好好查查当年的真相吗?” 顾云深眸底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几秒后,说出口的嗓音依旧低沉淡漠。 “人证物证确凿,绑匪本就是冲着她去的,最后受伤的却是遥遥,而她,完好无损。” 顾云深眸底颜色加深,补充道:“两年牢狱,她罪有应得。” 沈如风望着前方那一幕,忽然说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鹿知遥就是始作俑者?” “不可能。” 顾云深毫不犹豫打断他,“遥遥是我的准未婚妻,单纯善良,别让我从你嘴里再听到这种话。” 他话没说完,睨了一眼花海中的两个人,转身离开。 沈如风轻声呢喃:“准未婚妻吗?” 堂堂顾家三少,若是真心想娶,怎么会在她死而复生后,一再拖延婚事? 第28章 突然的提携 鹿临溪将鹿知遥送回病房后,已经是傍晚六点。 第二天清晨。 迷迷糊糊中,鹿临溪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靠近。 可她实在太累,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昨晚鹿知遥起了好几次夜,每一次都要求她陪同。 来来回回折腾到天亮,她实在睁不开眼了。 顾云深提着粥来到床边,轻手轻脚为她掖了掖被角,才缓缓坐下。 他双手托腮,静静凝视着眼前的女孩。 她的脸很小,睫毛翘长,唇畔微白,连生病了也这么好看。 顾云深见过的漂亮千金不少,却不及她的万分之一。 她的美,不仅仅是皮相,尤其是她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只要凝视,就会让人忍不住靠近,仿佛被勾了魂。 顾云深忍不住身子前倾靠近,轻轻握住她纤细的五指。 薄唇距离她的唇畔只有一厘米的距离时,鹿临溪轻轻挪了一下脑袋。 他心跳都快了一拍。 迟疑一秒,又有些懊恼自己的反应,重新坐直了身子。 静静凝视…… 五年前,她也这样安静地躺在他身边,却不是生病,而是心安地沉睡。 可谁能想到,曾经那么单纯美好的女孩,如今会变成这样? 满口谎言,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别说沈如风,就连顾云深也不愿意相信。 她这张脸太会骗人了,还能勾人,能勾引他,也会去勾别人,放在家里实在太不放心了。 还是放在监狱里比较好。 他又想起沈如风说的那句话:“查一查当年的真相。” 还有什么真相,连他都差一点被她骗了! 他倏然起身,刚想离开,就听见鹿临溪低声说起了梦话。 “……沐沐姐……快,把孩子带走……” 顾云深顿住脚步。 沐沐,姐? 什么孩子? 谁是沐沐? 他驻足倾听,可床上的人再也没有动静了。 一周后,鹿临溪再次回到画舫上班。 一进门就遇见了周玉,她招了招手,“来一下。” 鹿临溪站在周玉面前,心情忐忑:“周总,我很抱歉……” “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去现场画画了。” 她刚想解释,就被周玉打断了,面带审视,“我听说,是小易给你放了长假?” “周总,对不起,我这两天在医院耽误了,不是故意耽误工作的,请您不要赶我走,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她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因为,周易并没有给她放假。 “听说,你认识华森集团的总裁?” “见过……两次。” 周玉笑了笑开口:“鹿小姐看起来,也是个大家闺秀,还是本科毕业,小易刚留学回来,许多人和事他都没有基本的认知和判断。” 鹿临溪抬眸看她,心里了然。 她话锋一转:“年轻人就该多交交朋友,明天开始,你就去商务部吧。” 鹿临溪诧异,抿了抿唇没说话。 交朋友? 还要调她去商务部? 她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说鹿临溪配不上周易,让周易离她远一点。 鹿临溪呆呆地出了办公室,刚走出门,便撞上走过来的周易。 他看着鹿临溪,脸色惊喜:“临溪,你回来了?” 这几天都没见鹿临溪的踪影,电话也打不通,他只好跟母亲撒谎,说给她放了小长假。 鹿临溪答:“小周总好。” 点头问好,然后快步离开。 周易愕然地看着她的背影,神色怔怔,进而径直进入办公室。 “妈,你是不是跟她说了什么?” “是啊,怎么了?” “妈,我不是跟您说过,别找临溪——” “你小子,这还没娶媳妇胳膊肘就往外拐是吧?” 周易被她这么一句话说得有些脸红心跳,挠了挠后脑勺,“妈~您胡说什么呢?” “呵,还不好意思了呢!”周玉白了他一眼。 “不过,您到底跟她说了什么?刚才我看她脸色不太好。” 周玉又瞪了他一眼,双手放在办公桌上,严肃道:“我给了她五百万,让她立刻从我儿子的世界里消失。” “妈,您疯了?” 周易愠怒,转身就要去追鹿临溪,却被他妈一把抓住了胳膊。 “你洋柿子小说看多了吧儿子?真当我是霸道总裁他妈呀?” 此话一出,周易悬着的心才落地,转过身扑进母亲怀里,撒娇道:“哎呀妈,您对我最好了!” 周玉宠溺地拍了拍他肩膀上并没有的灰尘,“好儿子,妈妈又不是什么老古董。” 她笑了笑,“妈不反对你们年轻人交朋友!” 周易开心得抱起母亲转圈圈,反复确认道:“真的吗,妈,您不反对我和临溪交往了?” “是交朋友,快放我下来臭小子。妈不仅不反对,还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呢!” 周玉卖了个关子,急匆匆就把周易推了出去。 周易的声音被隔绝在门外,开心得像个小孩。 转身就去找鹿临溪了。 可来到前厅,却不见她的身影,立刻给小王打了个电话,“鹿小姐呢?她的东西怎么全都不见了?” 小王欲言又止,“易哥,您快来办公室看看吧,出事了!” 来不及追问鹿临溪的下落,周易转身赶往办公区。 一进门,他就惊呆了。 只见办公区内已经搬空,只留下两张办公桌。 其他人,都不见了。 “这怎么回事?”他问身旁的小王。 小王叹了口气,“今天周总一过来,就让人把商务部解散了。” 商务部是周易带领的团队,才刚试行两个月,没有业绩,也有苦劳啊。 母亲怎么能说解散就解散,这就是她口中说的,要给他惊喜? “我去找她!” 周易愤然转身,却一不小心碰到了身后的人,连忙道歉,“Sorry——临溪?!” 只见鹿临溪抱着绘画的工具,她身后还跟着两个男员工,抱着一些办公用品。 “你这是做什么?” 鹿临溪撇了撇嘴,“我也不太清楚,周总说,让我搬到这儿来办公。” 此话一出,周易顿时明白了,脸上笑容绽开,连忙让出一条道。 “里面请。” 原来,那张桌子是给临溪准备的。 周易高兴得合不拢嘴,心里默念:谢谢妈咪,爱你。 调岗完毕,鹿临溪换了衣服就准备回医院了。 刚走到电梯长廊,就被两个年轻女子盯上了。 其中一个,鹿临溪见过。 上次和鹿知遥一同出现的那个卷发女人。 她身旁的粉衣女人用胳膊肘碰了下她:“这好像,就是遥遥家那不值钱的养妹吧?” 卷发女人点头:“还真是!” “走!”粉衣女人说:“过去打个招呼!” 两人摇曳身姿,来到鹿临溪身旁,趁她不备,其中一人伸出长腿…… 只听“啊呀”一声惨叫,侯晶晶脚背吃痛,整个人瞬间蹲了下去。 随即破口大骂道:“鹿临溪,你瞎啊?!” 鹿临溪这才回过神来,连声道歉:“对不起啊,我刚刚走路没留意脚下,还以为踩到了谁家的狗——” “你骂谁是狗呢?” 第29章 带刺的玫瑰 这两个人是鹿知遥的小跟班,穿粉色连衣裙的叫候晶晶,卷发女人是胡丽丽。 侯晶晶抬手就要打她,却被鹿临溪巧妙躲开。 论打架,她是不带怕的,只不过不想在画舫惹事罢了。 胡丽丽似乎也觉得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真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见你,怎么,又想来钓凯子?” 鹿临溪双眸淡淡扫过两个人,眼中满是不屑。 一改先前怯懦卑微的模样,活像一株带刺的玫瑰。 “你们两个如果不想变成熊猫眼的话,趁早离我远一点。” 鹿临溪甩开侯晶晶的手,力道之大让她踉跄了两步,差点没站稳。 常在鹿知遥底下混,这俩姐们儿是听说过鹿临溪的恶名的。 从小在男人堆里打架就没输过,关键并不是她有多厉害,都是一招制敌。 胡丽丽想了想,不由得捂着脸打了个冷颤,轻声开口:“晶晶,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事要做,你陪我一起吧!” 她说着,拉着侯晶晶就要走,可侯晶晶却不依了。 “你怕她一个弱鸡做什么?别忘了,我可是跆拳道黑带!” 打架,这不小孩儿干的事? 鹿临溪眉头一紧,转身离开。 侯晶晶却猛地从身后抓住她的马尾,几乎是下意识反应。 鹿临溪抬手,侧身,抓住身后人的手,只稍稍用力。 一个完美的过肩摔结束。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嘭的一声,穿着粉色连衣裙的侯晶晶已经四仰八叉躺在地上。 还差点走光。 幸亏胡丽丽及时为她挡住了特殊部位,“晶晶,你没事吧?你怎么样?” “鹿……鹿……啊!” 侯晶晶身后传来骨头碎裂的嘎吱声,已经疼得说不出话了。 鹿临溪拍了拍手,仿若无事,大步流星离开。 站在楼上的人眸底深沉,抿了一口茶,转身离开。 今晚的月色很美。 鹿临溪突然想压压马路,一个人。 发生的事太多,她有许多事情需要理一理。 她环住双臂,衣衫单薄,正慢悠悠地往前走。 夜风拂过,带着晚秋的凉意,她却浑然未觉,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忽然,前方巷口传来一阵骚动,伴随着男人的吼叫和零乱的脚步声。 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跌跌撞撞冲了出来,手里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胡乱挥舞,嘴里不清不楚地叫骂着。 “都给老子滚开!谁过来我就砍谁!” 行人纷纷惊惶避让。 他双眼通红,浑身酒气,显然已经神志不清。 鹿临溪心头一紧。 正欲后退,目光却陡然定住,就在醉汉前方不远,一个矮小的身影吓呆了似的立在原地,茫然无措地望着发狂的醉汉。 眼看醉汉踉跄着逼近,尖刀就要扫到孩子! 根本来不及思考。 鹿临溪猛地冲上前,一把将小男孩用力揽进怀里,顺势急转,用自己的背,硬生生挡住了那一刀。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她只觉得后肩胛处猛地一凉,随即是撕裂般的剧痛。 “艹!” 男人猛的一脚踢过去,她用力将怀里男孩推开,整个人失控地倒进湖面。 “扑通——!” 冰冷刺骨的湖水瞬间吞没了她。 伤口遇水,痛得她几乎窒息。 她呛了好几口水,逐渐往下沉。 那醉汉似乎也被落水声惊醒了几分酒意,呆立当场。 湖水深不见底,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她快要失去知觉的那一刻,脑海里猛地闪过一张病床上昏睡的面容。 是爸爸,他还在等她。 鹿临溪忽然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支撑着她。 她咬紧牙关,用尽最后的力气,拼命划水,一点一点挪向最近的岸边。 直到她艰难地爬上岸边,瘫倒在地,剧烈地咳嗽,浑身抖得不成样子。 她打了个寒颤,挣扎着坐起,环住疼痛不堪的双臂。 肩后的伤口仍在流血,染红了浅色的衣衫。 休息片刻,她强撑着站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在一个拐角处的灌木丛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借着朦胧月色,一个矮小的身影从漆黑的灌木丛中钻了出来。 竟然是她刚刚救下的小男孩! 他脸上沾着泥点,衣袖裤腿都脏了,手里还紧紧抓着一个手机。 是鹿临溪刚刚不慎掉落的。 他看到鹿临溪,先是一愣,随即大眼睛亮了起来:“姨姨,手机。” 鹿临溪微怔,僵硬的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小圆子,是你。” 不知为何,看到这孩子,她的心莫名的柔软下来,酸酸涨涨的。 “你没事吧?”她声音微微发颤。 小圆子举起手,将手机递给她:“谢谢。” “你妈妈呢?” “上班。”小男孩简单回答。 鹿临溪轻声应着,忍着肩上的疼痛吸气,“姨姨带你去找妈妈,好吗?” “好。” 他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平安扣,简短地说:“给,戴上,平安。” 最后,鹿临溪牵着小圆子,带着一身未干的水渍和狼狈走了进去。 “妈妈!” 小圆子一进门就松开手,朝着柜台后的女人跑去。 苏沐闻声抬头,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绽开惊喜的笑容,“临溪?” 她的目光很快落在鹿临溪渗血的肩膀,笑容瞬间转为惊惶,“你受伤了,怎么回事?” “一点小意外,不碍事。”鹿临溪勉强笑了笑。 苏沐不容分说地拉她进了后面的小休息室,翻出药箱。 “圆子,去给姨姨倒杯热水。” 她吩咐着儿子,撕开纱布,看到那狰狞的刀伤时,倒吸一口凉气。 “你管这还叫小意外?忍着点,可能会有点疼。” 药水触及伤口,带来剧烈的刺痛。 鹿临溪咬紧下唇,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看着苏沐专注的侧脸,又想起了两人狱中互帮互助的场景。 “沐沐姐,” 她忽然开口,声音因忍痛而低哑,“我总觉得,自己好像……丢了一些记忆。” 她低了低头:“我是不是有过一个孩子?” 苏沐蘸取药膏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鹿临溪用未受伤的手费力地掏出手机,解锁。点开一张拍摄得极为模糊的照片。 那似乎是一个襁褓的角落,只能看见一小片柔软的布料和一只极小极模糊的、蜷缩着的小手。 “你看这个,” 她将屏幕转向苏沐,“我手机里一直存着这张照片,可我却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拍的。你记不记得,有没有这回事?” 苏沐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照片,随即垂下眼帘,专注地替她贴上纱布,语气刻意放得轻松自然。 “临溪,里面日子那么难熬,你可能是记错了。” 她包扎好伤口,抬起眼,眼神却有些飘忽。 不太自然地拍了拍鹿临溪的手臂:“别多想了,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身体。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鹿临溪又低头看了看手机上那张模糊的照片,心中的疑团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深了。 第30章 他们打了她 她意识到,苏沐肯定有什么事隐瞒了。 既然她不愿意说,鹿临溪也不会勉强。 在监狱里,如果不是她的照拂,自己如今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告别苏沐后,鹿临溪就回到了医院。 这一次,她没遇见顾云深,总算松了一口气。 休息前,她打算再去看一下鹿知遥的情况。 刚来到病房,就听见她在和人说话。 “知遥姐,” 说话的女人声音哭哭啼啼地传来:“那个下贱的养女,都被砍了一刀竟然还能逃走!” 鹿知遥抚弄着手中的镜子,眸底寒凉:“你们又背着我做了什么?” 顿了下,她问:“你刚刚说什么?谁被砍了?” “还不是鹿家那个不要脸的养女!” 听出来了,是侯晶晶的声音:“那个下贱的东西,敢冲撞我和丽丽,竟然还敢踩我。 后来我们找了个醉汉……那该死的下贱养女,别再让我见到她!” 对方张口闭口都是下贱的养女,听得鹿知遥面目狰狞。 “鹿家的养女怎么了,你再说一遍!” 侯晶晶一怔,补充道:“知遥姐,你别操心,就安心养病吧,鹿家那个下贱的养——” 啪! 鹿知遥的手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在侯晶晶脸上印出五个手指印。 “遥遥。” 胡丽丽连忙上前打着圆场,“你不能生气的,对眼睛不好。” 懵逼的侯晶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鹿知遥推倒在地。 “鹿临溪再可恨,那也是我们鹿家人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辱骂对付!” 鹿知遥满面怒容,气得砸碎了手中的妆镜。 胡丽丽过来温声道:“遥遥,别生气了,小心气坏身子!” 鹿知遥狠狠瞪了她一眼,“我警告你们两个,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动鹿临溪!如果再有下次,别怪我翻脸无情!” 鹿临溪本来以为,这两个是是鹿知遥指使去的。 看来她也不知情,如此看来,倒是她误会她了。 曾经她们也是这样关系好,最后却变成了死对头。 一切都是从顾云深的出现开始。 也难怪,鹿知遥心比天高,从小能入得了她眼的男人,几乎没有。 顾云深算得上是她的初恋。 白月光一般存在的人,在自己生死不明消失的三年,竟然娶了事事强过自己的妹妹。 这换做谁都很难接受吧? 鹿临溪突然觉得自己错了,错在不该当初把顾云深当做救命稻草,更不该在相处中爱上他。 胡丽丽拾起地上地狼藉,耐心的安抚道:“遥遥,这次是我们鲁莽了,你别放在心上,我们下次不会了。” 嘴上这么说,可她眼里露出的狠劲仿佛在说:下次还敢。 鹿知遥狐疑看向她,“下次?你们还想有下次?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动鹿临溪,听见了吗?” 侯晶晶起身,忍着痛轻声在她耳边说了句话。 半晌。 鹿知遥嘴角轻轻勾了起来,眸底闪过阴毒的光! “只要你们专心为我做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侯晶晶脸上又奉承地笑了笑:“知遥姐的事,就是我的事!” 鹿知遥勾唇,神色很是满意。 鹿临溪转身离开,回了父亲病房。 第二天清晨,鹿临溪准时赶到了鹿知遥所在的病房。 刚来到病房,她便察觉到气氛不对。 几个医生护士正推着病床疾步奔向急救室,床上躺着的赫然是双目紧闭、面色灰败的鹿知遥。 鹿临溪正狐疑间,身后一股猛力骤然掐住她的胳膊,将她狠狠拽了过去! 啪——! 一记耳光带着凌厉的风声,重重落下! 鹿临溪被这股力道掼得踉跄后退,脊背猛地撞上冰冷墙壁,耳边嗡嗡作响。 随即,一道尖利刻薄的嗓音撕裂了走廊的寂静。 “你这个毒妇!究竟对知遥做了什么?!她昨晚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中了毒,医生说可能永远都看不见了!你是不是存心要毁了她才甘心?!” 鹿临溪抬起晕眩的头,看清了眼前的人。 吴佩琪,她怎么出现在这里? 尖锐的怒骂声立刻将走廊上的人都吸引了过来。 鹿临溪孱弱的身子顺着墙壁滑落,跌坐在冷硬的地面上。 “我们顾家是造了什么孽,娶了你这么个扫把星!克死全家不算,现在还要来害知遥!她可是你的姐姐,你怎么下得去手?!” 吴佩琪的声音响彻长廊,“你是不是嫉妒她?就要这样报复她?!” 四周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鹿临溪身上,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脸上火辣辣地疼,脑子里一片混沌。 时光仿佛回到了两年前,鹿知遥瞎了眼送来医院,所有人都这样指责她,辱骂她心机深重,坑害姐姐。 这时,一阵沉稳却冰冷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鹿临溪抬起头,隔着几步的距离,对上了顾云深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他一身黑色西装,身姿挺拔,矜贵冷冽的气质与医院走廊的嘈杂格格不入。 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将她所有的狼狈尽收眼底,没有丝毫温度。 吴佩琪像是看到了主心骨,立刻扑了过去,声泪俱下:“云深!你终于来了!就是这个女人,她给知遥下了毒!医生说是药物导致的急性中毒,损伤了视神经,可能…… 可能再也看不见了!你怎么能让这么歹毒的人照顾她,要不是我今天过来,恐怕……” 顾云深没有说话,视线始终锁在角落那个嘴角渗血、脸颊红肿的女孩身上。 半晌,鹿临溪用手撑地,一点点艰难地站了起来。 她的身形单薄,背脊却挺得笔直,带着一种破碎的孤傲。 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嗓音低沉冰冷:“鹿临溪,是不是你做的。” 他的眼神带着审视和不可置信,仿佛只要她说不是她做的,他就会相信一样。 鹿临溪咽下口腔里的血腥味,迎上他那双幽暗冰冷的眸子,忽然觉得很可笑。 解释有用吗?他何曾信过她? 她的嗓音很轻,带着一丝疲惫的讥嘲:“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话音落下,男人周身的气息骤然降至冰点!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顾云深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戾气,猛地抬手—— 啪! 又一记更重、更狠的耳光扇在她本就红肿的脸上,打得她偏过头去,耳鸣不止。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的声音仿佛从齿缝间挤出,每个字都带着怒火。 她缓缓转过头,用指腹擦去嘴角的血迹,仰起头对他笑了笑,那笑意却未达眼底,只剩一片荒芜。 “顾总还想确定什么呢?反正我孤身一人,无依无靠,你想定我的罪,想怎么处置,随便吧。” 死寂在空气中蔓延。 所有人都被顾云深此刻阴鸷骇人的模样吓得不敢出声。 他的眼神冰冷得像是要将眼前的人撕裂。 就在这时,急救室的门猛地打开,沈如风快步走了出来。 第31章 他紧张她了 他甚至没空留意到这边紧张的氛气氛,焦急道:“情况危急,必须立刻找到毒素来源或者样本,才能配制解药!” 吴佩琪一愣。 随即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猛地指向鹿临溪。 “是她!一定是她下的毒,只有她能接近遥遥!她身上肯定还有剩下的毒药可以去找样本!” 鹿临溪神色麻木地站在原地,眼底最后一点微光也彻底寂灭。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被冤枉的,偏偏顾家人都跟瞎了一样。 沈如风这才注意到她。 只见鹿临溪脸颊红肿,指印分明,嘴角微微渗出一滴血,整个人脆弱得摇摇欲坠。 他皱紧眉头:“顾夫人,这……没有证据的事您怎么能……” “怎么不能?!” 吴佩琪厉声打断他,斩钉截铁道:“云深让她来医院照顾知遥,就是给她机会赎罪!现在知遥出了事,不是她还能有谁? 取样本救知遥是天经地义的事,就算把她扒一层皮下来也是应该的!” 这番话,残忍得让沈如风都面露震惊,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顾云深。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面容冷峻、一言不发的男人身上。 空气凝固了数秒。 顾云深薄唇轻启,吐出一句冰冷的话:“不用了,换血吧。” 那一瞬间,鹿临溪清晰地听到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 她闭上眼,连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都放弃了。 她早该死心的。 十分钟后。 鹿临溪躺在手术室里。 冰冷的针头刺入皮肤,她疼得浑身一颤,下意识想要抽回手臂,却被顾云深死死扣住手腕:“别动。” 他特意交代了护士不准给她打麻药,让她记住这痛,算是对她的惩罚。 暗红的血液顺着导管流入另一侧昏睡的鹿知遥,鹿临溪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痛苦。 血换到一半,护士不忍心开口:“顾先生,鹿小姐的血管太细了,再输下去会出事的……” “继续。” 顾云深无视她,目光始终落在透明管上,“不换血,她会没命的。” 直到鹿临溪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吴佩琪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换好了吗?遥遥怎么样了?” 顾云深皱眉看了眼监测仪,上面的数字已经趋近安全值。 就在这时,鹿临溪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鲜血从嘴角溢出。 “病人怀有身孕,必须停止输血!” 不等顾云深允许,护士惊慌地拔出针头。 鹿临溪瘫在病床上,视线模糊中看见吴佩琪在手术室外砸门。 “云深,遥遥怎么样了,你说句话呀!” 她急声道,“医生说要全部换血才能保住性命的!” 顾云深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他看着面色逐渐回温的鹿临溪,眼中闪过一丝欣慰。 鹿临溪用尽最后力气推开顾云深的手,挣扎着站起来。 摇摇晃晃地走向门口,却在握住门把的瞬间软倒在地。 顾云深下意识接住她,触手的冰凉让他心口猛地一抽。 他抱着鹿临溪冲出门,正好遇上赶来的沈如风。 “如风,快救她!” 沈如风接过鹿临溪时,目光如刀扫过顾云深。 VIP病房里,鹿知遥还在昏睡,吴佩琪握着她的手,脸上满是泪痕。 那眼神,仿佛是在自己的亲生女儿,而非儿媳。 见顾云深进来,吴佩琪立即起身:“云深,那个狠毒的女人呢?是不是该让她付出代价了?” 顾云深的目光掠过监控仪上的数据,突然问道:“您怎么这么确定是临溪做的?” “除了她还会有谁?” 吴佩琪激动地说,“遥遥死了,对她是最有利的,所以她才要下毒手!云深,你不能再心软了!” 顾云深沉默地看着窗外,玻璃上倒映出他晦暗不明的面容。 “这件事我会查清楚。” 他转身时,语气已然结冰,“真相大白之前,谁都不准动她。” 吴佩琪怔在原地,感到一阵心悸。 当年,她费尽心思才让鹿知遥成为顾云深的未婚妻,要是让他知道真相…… 她不敢再往下想。 晚上十点。 鹿临溪躺在病床上,唇瓣苍白得已经有了些许血色,但呼吸仍然微弱。 她的身体轻得像一片雪,仿佛下一秒就要融化在苍白的床单里。 宋绪坐在床边守着她,眉头紧锁。 营养液已经输完很久了,针头留下的淤青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显得格外刺眼。 他看了看时间,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顾云深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顾总。” 宋绪立刻起身,压低声音说:“太太还没醒。” 顾云深的目光越过他,落在病床上那个脆弱的身影上:“我知道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他的声音疲惫低沉,“这里有我。” 宋绪欲言又止,点了点头。 作为顾云深的贴身助理,他是唯一一个知道真相的人。 他只是表面上对鹿临溪冷漠,实则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救她,保护她。 房门轻轻合上,病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顾云深走到床边坐下,目光沉沉地注视着床上的人。 病房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衬得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白了。 他缓缓坐下,指尖无意识抚上她的脸颊,口中呢喃:“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 手指滑过她的脸颊,鹿临溪眉头微微蹙了一下。 顾云深的心口蓦地一紧。 “圆圆……” 就在这时,鹿临溪的唇瓣轻轻颤动,发出细微的呢喃:“圆圆……圆圆……” 圆圆? 又是这个名字。 顾云深眉心紧蹙,圆圆到底是谁? 还没等他想明白,鹿临溪突然低声抽泣起来:“……小溪好疼……全身,都疼……” 那一瞬间,顾云深垂在身侧的手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 他下意识地握紧她的手,发现她的指尖冰凉得吓人。 “临溪……你醒醒?” “水……”鹿临溪干燥的唇瓣微微张开。 顾云深立刻给她倒了一杯温水,小心地将杯沿凑到她的唇边。 可他的动作太过笨拙,温水撒到了她的脖子里。 鹿临溪仍然无意识地呢喃着要水,声音越来越微弱。 顾云深盯着她干裂的嘴唇,犹豫片刻,迅速仰头含了一口水,然后缓缓俯下身。 轻轻贴上她的唇,小心翼翼地将水渡过去。 她的唇干涩又柔软。 在水的滋润下,她无意识地轻哼一声,竟然主动追寻着他的唇瓣,软糯的舌尖甚至无意间擦过他的下唇。 顾云深整个人都僵住了。 就在他愣神之际,鹿临溪的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鹿临溪眼中先是闪过一丝迷茫,然后是震惊,最后染上一抹难以掩饰的痛楚。 “你在做什么?” 她猛地偏过头去,剧烈地咳嗽起来,刚刚渡过去的水全都咳了出来。 “临溪——” “滚!” 第32章 脸都不要了 鹿临溪怒斥一声,眼泪混合着额头流下的汗水滴入唇间。 顾云深迅速直起身子,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冷漠:“你渴了,我只是……” 算了,他也不想解释。 鹿临溪艰难地撑起身子,靠在床头,试图与他拉开距离。 她的动作很慢,每动一下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别用你吻过她的脏嘴碰我。”她扯出一个讽刺的笑,眼底一片荒凉。 顾云深的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心被刺痛了一下。 “你刚才一直在叫圆圆。” 他冷淡开口,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在意,“他是谁?” 鹿临溪的身体明显僵住了。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不关你的事。” 顾云深还想再问什么,却被她接下来的话打断了。 “与其浪费时间在我这里问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不如好好陪着你老婆。” 鹿临溪抬起眼,目光冰冷,“还是说,你以为这样做就能抵消心里的愧疚?你明知道不是我……” 她哽咽起来,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临溪,” 顾云深心里想解释,可说出来的话却伤人,“我只是不想因为你,影响了遥遥的治疗。” 鹿临溪转过脸,闭眼,泪落。 心被狠狠刺痛。 直到现在,他担心的依然是影响鹿知遥的治疗。 顾云深也赌气,转身离开。 顾家老宅。 吴佩琪一见胡丽丽进门,就迫不及待问道:“医院那边怎么样了?” 胡丽丽谄媚地笑道:“现在遥遥已经脱离危险了。” “手脚干净吗?没留下什么证据吧?” “您放心,” 胡丽丽连忙保证,“我特地找人处理了监控,只有鹿临溪去过遥遥病房,任谁也查不出端倪。” “那就好。” 吴佩琪慵懒地靠在沙发上:“鹿临溪现在怎么样了?” 胡丽丽迟疑了一下,没有回答。 吴佩琪不悦地瞪向她:“怎么不说话?” “这……”胡丽丽支吾着说,“听说……已经抢救过来了。” “什么?” 吴佩琪顿时勃然大怒,“那她肚子里的野种呢?我不是让你在她的餐食里加了滑胎的药吗?怎么还能救回来?!” “夫人您别急。” 胡丽丽赶紧安抚道,“我确实是按计划行事的,但顾总亲自去看守,医生们都不敢怠慢……” “那现在怎么办?” 吴佩琪怒不可遏,“你动手的时候为什么不干脆利落点?非要留她一口气?等她活着来指认我们吗?” “现在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一切都推到她头上,这么好的时机,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您先消消气。” 胡丽丽柔声劝道,“现在还不是除掉她的最好时机,遥遥不让我们明着动她。” 吴佩琪不满地瞪着她。 胡丽丽环顾四周,凑到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不一会儿,吴佩琪的脸色渐渐缓和下来,“你说得有道理。” 胡丽丽见状,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 沉默片刻。 吴佩琪想起前几天听说的消息,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不过现在,我还有件事要办。你先出去吧。” “好的,夫人。” 一周后,云水画舫内。 顾云深坐在临窗的雅座,指间把玩着一只青瓷酒杯,无心饮酒。 好友傅宇辉在一旁轻笑:“三少,难得出来一趟,怎么还绷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是来谈生意的。” 顾云深抿唇未答。 想起鹿临溪刚恢复一点,就迫不及待跑来画舫上班,他烦躁地仰头饮尽杯中酒。 这时,画舫入口处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画舫的少东家周易正含笑走进来。 而他臂弯里挽着的那个身影,让顾云深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鹿临溪! 今天的她穿着一袭月白色旗袍,勾勒出纤细腰身。 苍白的脸上略施粉黛,唇瓣点了胭脂,比在医院时多了几分生气。 她安静地走在周易身侧,像一株依偎在乔木旁的菟丝花。 “哟,周少这是哪儿找来的美人?” 席间有人吹了声口哨,“以前没见过啊。” 周易得意地笑了笑:“临溪是我们画舫新来的贵宾顾问。” 鹿临溪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浅浅阴影。 她能感觉到一道冰冷的视线钉在自己身上,不用抬头也知道来自何处。 傅宇辉凑到顾云深耳边,压低声音:“这不是你家那个……她怎么和周家小子搅和到一起了?” 话说完,顾云深手中的青瓷杯突然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一个喝得半醉的公子哥摇摇晃晃地起身,举杯走向鹿临溪:“周少好眼光啊!这美人儿真是我见犹怜……来,陪哥哥喝一杯!” 说着就要去拉她的手。 鹿临溪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躲在,周易身后。 周玉让她做周易的助理,可没让她陪酒。 她的脸色瞬间白了三分。 就在那只咸猪手即将碰到她时,一个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拿开你的脏手!” 整个包厢顿时鸦雀无声。 众人惊愕地看向突然站起身的顾云深,只见他面色阴沉恐怖。 那李家少爷酒醒了大半,结结巴巴道:“三、三少……我就是开个玩笑……” 顾云深根本不看他,目光死死锁住鹿临溪:“过来。” 鹿临溪咬紧下唇,站在原地一动未动。 周易见状,连忙打圆场:“顾总别误会,临溪只是……” “我让你说话了吗?”顾云深一个眼刀扫过去,周易顿时噤声。 他大步走到鹿临溪面前,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力道之大,让她疼得蹙起眉头。 “你干什么,放开我。”她低声开口。 “这就是你说的,正经工作?” 顾云深冷笑,“你的金主就是这样让你在这里陪酒卖笑?鹿临溪,脸都不要了?” 这话说得极重,鹿临溪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她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抹痛楚:“我做什么,与你无关。” “无关?” 顾云深眸色骤沉,“别忘了,你的命是我的。” 说罢,他不由分说地将她拽向自己怀里。 鹿临溪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牢牢禁锢在胸前。 “顾云深!”她忍不住低吼。 此刻,掌心中的手腕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他忽然不敢用力。 周易见状,试图上前解围:“顾总,请您放开她……” “滚。” 顾云深一个眼神扫过去,冰冷得让周易生生止步。 他不再给鹿临溪反抗的机会,打横将她抱起,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大步离开画舫。 河风拂面,吹散了几分酒气。 鹿临溪在他怀里安静下来,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 直到将她塞进车里,顾云深才注意到她旗袍下摆沾染的血迹。 方才挣扎时,她肘弯的针孔又裂开了。 “疼吗?”他下意识问出口,连自己都愣了一下。 鹿临溪偏过头看向窗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顾云深,放过我吧。” 第33章 不能生育了 “放过你?除非——” 顾云深嘴角微扯,喉间涌上一句“除非你死”,却没说出口。 一想到上次,鹿临溪就是因为这句话跳窗求死。 他再也不敢跟她提死字了。 顾云深算是怕了她了。 “除非什么?”鹿临溪瞪着他追问。 “除非遥遥完全恢复了,我才会放过你。” 鹿临溪气到无语。 她以前可从没听过鹿知遥有病,怎么一场大火后回来,全身上下都是病? “有病就找医生,我能救她一时,难不成一辈子指望我给她续命?” 这是顾云深曾经对鹿临溪说过的话。 “有何不可?” 这句话,顾云深是对鹿临溪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 鹿临溪,护你一辈子,有何不可? 他在心中呢喃,脸上却是漫无边际的冰冷,看不出一丝情绪。 “你不要逼我。”鹿临溪眼里的光暗了下去。 “逼你又怎样?嗯?” 顾云深挑眉,“别忘了,你爸的命还在我手里。” 听到这句话,鹿临溪冷嗤一声,“是吗?那我不介意,带我爸一起从医院的28楼跳下去。” 此话一出,顾云深脸色骤变,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颌质问:“鹿临溪,你就这么想死吗?” “与其屈辱地活在你的淫威之下,继续做鹿知遥的移动血库,我宁可一死百了!” 鹿临溪眸光空洞,不似说谎。 顾云深捏着她下巴的手松开,“你想死,就趁早,大不了,我让你们一家团聚。” 他说的是放弃鹿知遥的治疗,可鹿临溪缺会错意,以为他又是在拿爸爸威胁她。 为了给鹿临溪治病,他想破了脑袋才想出这么一个法子。 好心当成驴肝肺! 病房内的气氛剑拔弩张。 这时,宋绪敲响了房门,“顾总,您快去楼下看看吧,鹿——太太他不想活了。” 顾云深闻言,起身快步离开。 鹿临溪呆在原地,泄了气。 来到鹿知遥住院的楼层,顾云深远远就听见她尖叫呐喊的哭声在走廊回响。 “滚开!我要见云深,叫云深过来,否则我就死给你们看!” 病房里,鹿知遥手中拿着一把手术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做出威胁的架势。 “云深在哪儿,我要见他……” 顾云深就站在门口,目光冷冷地看着她,仿佛在看一场独角戏。 而这场闹剧,早就该结束了。 “遥遥,把刀放下。”他轻声开口,不紧不慢。 听到顾云深的声音,鹿知遥慌乱地伸出手摸索,“云深,你在哪里?我怎么看不见你?” 看不见? 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结果吗? 顾云深挥了挥手,其他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下他们二人。 “遥遥,你先把刀放下,听我说,乖。” 他只是随口一哄,鹿知遥就丢了手术刀,循着声音的方向摸索过来。 “云深,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你别丢下我。”鹿知遥泣不成声。 顾云深就这样冷冷地站在一旁,看着她无助地哭泣。 或许不该如此,可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顿了片刻,他还是上前一步接住鹿知遥跌跌撞撞扑过来的手。 “别怕,一切都结束了。” 鹿知遥被他莫名其妙的话一惊,问道:“什么?你说什么结束了。” 顾云深改口,故作安抚:“我是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目光却望着窗外的方向出神。 鹿知遥没瞎,他一直都知道。 只是,他想看她什么时候会告诉自己而已。 如果她坦诚,他或许还会原谅她,可鹿知遥骗了她。 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既然她这么喜欢装瞎,那就真瞎好了。 “顾总,您确定要让鹿知遥小姐为太太换血吗?” “还有什么顾虑吗?” 医院实验室里,顾云深和一位医学专家正看着两只小白鼠对话。 “实验结果尚未得到证实,我担心,这样做会对捐献过骨髓的人,有预想不到的后遗症。” “会危及生命吗?”顾云深问。 “那倒不会,只是——” “那就够了,不换血,她会死的,就这么决定了。” 顾云深丢下一句话便冷冷离去。 原来,后遗症就是瞎了眼,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至于鹿知遥,她有没有被冤枉,顾云深没有半分愧疚。 只要能救鹿临溪,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云深,我最近总觉得双腿酸软无力,好像有蚂蚁在骨头里爬,是不是临溪的骨髓有什么问题?” 鹿知遥颤颤巍巍,身子因久站已经有些撑不住了。 顾云深扶她坐下,淡然安抚:“医生说了,这是正常的反应,过段时间就好了。” “真的吗?云深,我好怕我的腿会变成残废,如果再也站不起来,我真的会死的。” 她抱着顾云深的腰部哭泣,浑身止不住的有些颤抖。 “放心,你不会死,我也不会让你死。” 不知道为什么,听着顾云深暖心的安抚,鹿知遥总觉得心里没底。 绕是看不见,她总觉得眼前的顾云深仿佛一具行尸走肉,没有温度。 他的声音如此冰冷,尽管嘴里说着温暖的话,却不由得让人后背渗出冷汗。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云深,你,你会怎么处置鹿临溪?”鹿知遥忽然问。 听到鹿临溪三个字,顾云深眼中突然有了焦距。 他轻轻推开鹿知遥,扶她躺下,仿佛松了一口气,“你放心,我不会再让她出现在你面前。” 听到这话,鹿知遥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云深,别为难她,她始终是我妹妹,这些年,其实我挺感谢她,代替我陪在你身边。” 这话听起来倒是不假,可顾云深却不信。 样样都比自己强的妹妹抢了自己的准未婚夫,说是一点没有恨,怎么可能? “现在,她又多次为我捐骨髓,换血,我们欠她太多了,你,要多给些补偿才是。” “我会的。” 这么古早的茶言茶语,顾云深是一个字都不会信的。 只不过,鹿知遥在他面前向来都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如果换做是旁人,很难不心动吧? 只可惜,她爱错了人。 “你好好休息,我晚点再来看你。” 顾云深说着就要离开,却被鹿知遥一把抓住了手。 她的指尖在他无名指上探了探,柔声问:“你的,戒指呢?” 顾云深长叹了一口气,“出门太着急,忘戴了。” 鹿知遥浅笑,“没关系,等婚礼上再戴也不迟。 “你身体还需要时间恢复,” “云深,我可以的,别让我等,我不想再等了。” 鹿知遥打断他的话,但并没有什么意义。 如果她不把话挑明,顾云深或许还想再拖延一段时间。 他不擅长说谎,只好正面回答:“临溪怀孕了。” “你说什么?” 顾云深抬手抚摸上她的脸,怜惜道:“对不起遥遥,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两个月前,我已经结扎了。” 第34章 只想逃离他 “你说什么?云深……我刚刚没有听清楚。” 鹿知遥瞪大双眼,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秘密。 双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急速攀升。 顾云深站在她身边,声音低沉:“对不起,遥遥。我……恐怕不能给你幸福了。” 他话锋一转:“临溪……她怀孕了,是我的。” 鹿知遥眼中错愕更甚,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尽管什么也看不见。 很明显她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我病情恶化,必须进行切除手术,那天,我喝了很多酒……” 顾云深没再说下去,可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鹿知遥的心,还残忍地搅了几圈。 原来,两个月前的那天晚上,他打电话说喝多了,是真的。 鹿知遥后知后觉。 原来那天晚上,他去找了鹿临溪。 “我要的不是对不起!” 鹿知遥崩溃哭喊,“我要的是解释!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残忍…… 你骗我的对不对?云深,是不是我看不见了,你不想要我了才……才编造这么荒谬的借口不想跟我结婚?!”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宁愿相信这是一场恶劣的欺骗,也无法接受事实。 顾云深沉默,没有过多辩解,只是异常平静地说:“一直没勇气告诉你,所以才拖着婚礼没有举行,手术是梁教授做的。” 梁教授是医学界的泰山北斗,他总不会帮着患者一起说谎吧。 在鹿知遥的央求下,顾云深掏出手机拨通了教授的电话。 很快,病房门被推开。 鹿知遥猛地伸出手,在空中胡乱抓挠,紧紧抓住了来人的衣袖。 “梁教授!你告诉我,云深他骗我的对不对?他只是不想娶我了才找的借口,他身体没事的,对吗?您说话啊!” 她的声音充满了绝望。 梁教授看了一眼身旁的顾云深,深深地叹了口气。 “鹿小姐,很遗憾……顾先生当时的情况非常危急,已经到了严重影响生命安全的程度。”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鹿知遥猛地甩开他的手,身体因激动而剧烈晃动。 “一定是你们合起伙来骗我的!对!就是这样!顾云深,你为了甩掉我这个瞎子,真是费尽心机!连医生都买通了!” 她开始语无伦次,拒绝接受这颠覆一切的真相。 由于情绪过于激动,眼前阵阵发黑,她软软地向后倒去。 顾云深的手及时扶住了她,小心翼翼地将她扶到病床上,动作依旧轻柔。 “遥遥,”他的声音贴得很近,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只要你愿意,我们依然可以举行婚礼,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听到这句话,鹿知遥心里的冷稍稍得到缓解,可顾云深接下来的话再次震惊她的三观。 “只是,临溪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必须留下来。那是我……仅存的血脉。”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恳切,甚至带了一丝哀求。 “只要你点头,我可以让临溪把孩子过继到你名下,让孩子叫你妈妈,我们……还是一家人。” 这番话,他说得情真意切。 然而,听在鹿知遥耳中,却彻底击碎了她最后一丝幻想。 他真的……残废了。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计划着将另一个女人的孩子塞到她的名下? 顾云深的承诺非但没有带来丝毫安慰,反而刺痛了她的心。 她眼瞎只是暂时的,医生说过有很大几率恢复。 可顾云深……他失去的是作为一个男人的根本,是永久性的、无法逆转的残缺! 鹿知遥一直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优渥的生活、顾太太的光环、以及顾云深这个英俊多金、能力出众、足以让所有女人羡慕的完美丈夫。 金钱和男人,她都要! 这是她苦心经营多年,眼看即将摘取的胜利果实。 可现在呢? 顾云深或许还有钱,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能让她感受到骄傲与征服感的“男人”了。 一个无法行使丈夫职责的男人,在她扭曲的价值天平上,已然大幅贬值,甚至与“废物”无异。 一想到未来要守着一个“太监”过一辈子,还要替他和别人抚养孩子? 就算她再怎么喜欢他,也没有到这种地步! 一种极致的恶心让她差点呕吐。 巨大的失落和利己的本能,瞬间淹没了短暂的同情和过往的爱意。 “云深……” 她猛地吸了一口气,声音虚弱下去,带着刻意的颤抖,“我……我头好晕,眼睛也好疼……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睡一会儿。” 她急需空间来消化这可怕的信息,重新评估一切。 “好,好,你先休息,我不吵你。” 顾云深连忙答应,声音里是显而易见的愧疚和讨好。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躺下,为她掖好被角,每一个动作都极尽轻柔。 可当他的指尖无意间擦过她的脸颊时,鹿知遥身体却下意识闪躲,猛地偏开。 那触碰不再带来悸动,反而像被什么不洁的东西碰到,引发一阵生理性的反胃。 顾云深的手尴尬地停滞在半空,病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即使看不见,鹿知遥也能感受到他投射过来的、那沉重而受伤的目光。 几秒后,他默默收回手,声音干涩:“睡吧,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鹿知遥紧闭双眼,长长的睫毛剧烈颤抖,内心早已惊涛骇浪。 她拼命压抑着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排斥和尖叫,假装入睡。 耳边,很快传来顾云深尽量放缓的呼吸声。 接下来的日子,顾云深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医院。 他推掉了所有重要的公司会议,将办公文件全部搬到了病房附属的小客厅。 他对她的照顾堪称“无微不至”。 她稍一蹙眉,他立刻放下一切冲过来,连声询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指尖微动,顾云深便会精准地将温水递到她手中,温度总是恰到好处。 他甚至坚持亲自喂她吃饭、吃药,阅读财经新闻给她解闷。 护士们羡慕不已,每次换药检查时都会感叹。 “鹿小姐,您先生对您真是太好了!” “是啊,真是少见的好男人,又帅又专一,还这么体贴入微。” “您真有福气,现在能这样照顾病人的家属太少见了。” 每一次听到这些议论,鹿知遥只能用力掐紧掌心,用疼痛维持脸上僵硬的笑容。 福气? 好男人? 她在心里歇斯底里地冷笑。 一个连男人都算不上的废人!他的这些好,不过是源于他自身的愧疚和残缺后、只能用这种廉价体贴来捆绑她的手段! 他越是这样事无巨细、小心翼翼,鹿知遥就越厌恶他。 她甚至开始病态地放大他的一切行为。 他走路时,即使刻意放轻,那脚步声在她听来也变得虚浮无力。 这天,顾云深照例端着水杯和药片走近。 “遥遥,该吃药了。” 他揭开被子,却发现床上没有人! 第35章 患难见真心 “遥遥?” 顾云深故作惊慌,四下寻找,连床底下都找了。 就在他转身要冲出病房继续寻找时,鹿知遥回来了。 “云深……” 她摸索着墙壁,眸光空洞。 顾云深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仿佛搂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遥遥,我以为……以为你又不见了,像五年前那样。” 像五年前那样…… 这句话像一个魔咒在鹿知遥耳边环绕开来,过去的记忆浮上脑海。 订婚前夕,她正在房间试穿婚纱,那是顾云深特意为她挑选的,可怎么也穿不上。 摘下标签一看,竟然小了一码。 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拿着婚纱走向鹿临溪的房间。 却在路过父母房间的时候,听见了他们的对话。 “怎么办?顾家三少指名要娶的人是临溪,他不要遥遥……” 轰隆—— 鹿知遥如遭雷击,手中的婚纱滑落,她连忙捡起来躲在一旁偷听。 也是那一夜,她决定毁了鹿家。 “遥遥……遥遥?” 顾云深呼唤了她好几声,鹿知遥都没有反应。 她看不见顾云深摇晃的手,直到被他摇清醒,才从记忆中拉回来。 “云深?怎么了?” “你刚刚想什么呢?我叫你好几声都没听见。” 顾云深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没发烧,“来,该吃药了。” 他把温水和白色的药片递到她嘴边。 冰凉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她的嘴唇。 一瞬间,鹿知遥胃里一阵剧烈的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 她猛地绷紧身体,强行咽下药片和涌到嘴边的酸水,然后飞快地扭过头。 冷冰冰地说:“云深,其实……你不用一直在这里陪着我,公司那边真的没关系吗?” 她试图推开他,哪怕只是暂时。 顾云深愣了一下,随即语气依旧温和,甚至带点卑微。 “没关系,公司的事我能处理。现在没有什么比你的身体更重要。” 他说着,似乎想用行动表达安慰,轻轻握住了她露在被子外的手。 鹿知遥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抽回手,藏进被子里。 动作快得甚至来不及思考。 空气瞬间降到了冰点。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她知道自己反应过激了,慌忙找补,“对、对不起……我……我只是手上有点没力气,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 “云深,这两天,我真的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想想以后的事情。” 顾云深沉默了更久,久到鹿知遥几乎以为他会爆发。 可他只是用一种异常沙哑、疲惫的声音说:“……好。我就在外面。有事随时叫我。” 他站起身,脚步声缓慢而沉重地离开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听着门锁合上的轻响,鹿知遥才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瘫软在病床上,大口喘着气。 刚才那一刻,他靠近时带来的压迫感和那种无形的、让她厌恶的气息几乎让她崩溃。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个念头从未如此清晰和强烈。 她才二十六岁,人生才刚刚开始! 她不要一辈子困在这样一个令人绝望的婚姻里,守着一个“废人”,还要扮演另一个女人孩子的慈母! 这简直是她能想象到的最悲惨、最讽刺的未来! 逃! 必须尽快逃离这里!逃离顾云深!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必须重见光明。 从那天起,鹿知遥就像变了一个人。 她不再消极抗拒,而是表现出极强的求生欲和配合度。 她积极地配合所有治疗,一天能问医生八百遍恢复的情况。 “医生,我的眼睛怎么样了?恢复得好吗?” “请务必用最好的药!最先进的方案!钱不是问题!” “我什么时候可以拆纱布?能不能再提前一点?” 她急切地催促着,语气里甚至带着哀求。 医生只当她是渴望光明,总是耐心安抚。 “鹿小姐放心,恢复情况非常理想。顾先生早就交代过了,用的都是最好的方案和药物。” 现在只听见顾云深的名字,她都觉得烦躁,可她却不能直接表现出来。 不管怎么说,顾家在北城有钱有钱,为了这件事跟他闹翻还不至于。 可怎么样才能让他放弃和自己结婚呢? 她从来都不会把自己定义为什么贞洁烈女,不想守着寂寞度过余生。 还好,接下来的几天,顾云深都被公事绊住了脚,没再来医院陪她。 她也想过去找鹿临溪,想把顾云深还给她,让他们好好过日子。 可她的人,找不到鹿临溪。 一周后的复查,医生终于带来了期待已久的好消息。 “鹿小姐,恭喜您,恢复情况比预想的还要好,明天就可以尝试拆掉纱布了!” 狂喜瞬间席卷了鹿知遥! 她几乎控制不住脸上激动扭曲的表情:“真的吗医生?我真的可以看见了?”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尖锐。 一旁的顾云深也立刻上前,欣喜地想要握住她的手:“遥遥!太好了!你终于能看见了,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然而,就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她的前一秒,鹿知遥如同躲避瘟疫一般,猛地将手缩回,藏到了身后! 动作快得毫无犹豫,充满了赤裸裸的排斥和厌恶。 空气瞬间凝固。 顾云深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脸上的喜悦瞬间消失。 鹿知遥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但这一次,她连敷衍的道歉都不想说了。 她嘴唇嚅动了几下,只是生硬地转移话题:“医生……明天,什么时候拆纱布?” 顾云深缓缓收回手,插进西裤口袋,挺拔的身形似乎佝偻了一些。 声音变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上午十点,我陪你去。” “……好。” 在他看不见的纱布之后,鹿知遥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愧疚。 只有一片冰冷的决绝和即将获得解脱的急切。 而在他转身离开病房的刹那,顾云深嘴角几不可查地扬起一丝冷冽的弧度。 宋绪悄然出现在门口。 “顾总——” “嘘。” 顾云深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轻轻带上门,将鹿知遥彻底隔绝在门后。 “都安排好了吗?” 他声音低沉,与方才病房内的模样截然不同。 “安排好了,顾总。太太那边一切都好,情绪很稳定。” 顾云深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我今晚过去看她。” 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病房紧闭的门,眼神复杂。 退婚,于他而言,本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但为了鹿临溪,为了她腹中的孩子,他不介意麻烦这一回。 他要的,是给他的爱人一个绝对清白、名正言顺的未来。 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从始至终,他想娶的人都只有鹿临溪。 晚上八点,他悄悄来到鹿临溪的住处。 本想与她分享这个好消息,却在敲门的时候,听见了屋里传来男人的声音。 “临溪,你真的想好了吗?跟我一起出国?” 第36章 成全他们俩 听声音,是陆陈周。 他居然找到了自己给鹿临溪安排的住处,顾云深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 直接推门进去质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陆陈周并没有回答他的话。 顾云深的视线落在鹿临溪手上的那个行李箱上,忽然莫名说了一句:“你答应过我会留下把孩子生下来的。” 她当然知道。 顾云深想要的,只是孩子,不是她,甚至还要把她的孩子送给鹿知遥。 那天,她刚好听见他们的谈话。 顾云深抿紧薄唇看着她,半晌,嗓音冷冽道:“你要走可以,孩子留下。” “临溪,别怕,有我在,他不敢碰你。” 陆陈周挡在她身前,做出保护的姿势。 “顾总,医院那边刚刚来电话了,说鹿先生有苏醒的痕迹。” 听见这个消息,鹿临溪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却很快压了下去。 她不能让顾云深看出弱点,否则就不好办了。 “云深,放过我,成全我和陈周吧!” 良久。 “不愿意?” 眼泪流过脸颊,再落到下颌,她抬眼看着面前男人依旧冰冷的面容,唇畔掀起凉薄嘲讽的笑。 “那么……你永远别想见到这个孩子了。” 话音落下。 顾云深蓦然伸手掐住了她的脖颈,嗓音冷冽:“鹿临溪,你怎么还是这样不堪又狠毒,嗯?” 他的眸底流露出铺天盖地的阴戾与怒气。 陆陈周想上前制止,却被鹿临溪抬手拦下。 这是她和顾云深之间的事。 “咳……咳咳……咳…咳咳特咳…咳……” 鹿临溪咳得喘不过气,却并未挣扎,嗓音轻缓:“我……我从未后悔自己做过的任何事。可……如果……如果能够回头……顾云深,我宁愿我从没遇见过你。” 伴随着这句话,那张小脸上的泪水,砸在他的手背上。 男人的身形一震。 见她像是要窒息,顾云深猛地收回了手。 鹿临溪捂住脖子,后背无力地倚靠在墙上,她大口大口地喘息。 直到好半晌,她才抬起头,看向他:“顾先生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要先走了。” 顾云深薄唇紧紧抿着,死死盯着她。 她毫不犹豫的转身,拉着陆陈周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门。 随着一声关门的声音,两道身影消失在别墅。 门后是拳头撞在墙上的声音。 顾云深这一拳用了很大的力气,血珠已经随着墙面,滑落下来。 坚硬的墙面凹陷进去。 身后的宋绪战战兢兢的上前:“顾总,您这是……” 顾云深没有看他。 他的表情依旧淡漠,嗓音依旧是那般的高高在上:“没事,回去吧。” 鹿临溪,她果真是个朝三暮四的女人。 那一刻起,他决定收起自己所有的怜惜,不再动情。 鹿临溪离开后。 她刚坐上陆陈周的车,拐角处,却撞上了一个人。 周易似乎来的有些急,帅气俊朗的脸上带着汗珠,“临溪,等一下。” 他迅速挡在汽车面前,“临溪,你不能跟他走!” 这一次,鹿临溪没有抛下陆陈周,而是下车和周易道了别。 “周易谢谢你。”她刚要转身要走。 周易的声音再次响起:“临溪。” 鹿临溪回眸。 她听见周易说道:“我妈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我代她向你道歉。” “你……很漂亮,很细心,很有才华,也……很温柔。” “……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孩子。” 他说:“是我配不上你。” “谢谢你。”鹿临溪浅浅一笑,“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周易:“……好。” 她转身上车。 谢谢你,周易。 谢谢你不介意我的过去和对我的帮助。 她坐着陆陈周的车离开了。 月色很静。 他们沿着熟悉的道路,向着城外的方向走去。 远离闹市区,远离万家灯火,来到了能听到南海湾海浪拍打声的海湾。 他们在一个海景别墅住下。 刚洗漱完,她隐隐觉得眼前发昏发沉。 窗外忽然闪过两道黑影。 黑影眸底闪过兴奋和惊喜的光! “没想到今天除了陪哥几个喝杯酒,竟然能碰上这样的极品!” “瘦是瘦了点,但是那张脸,那双眼睛,在北城这么多年,我还从来没见过第二个!” 那两道人影搓搓手,压下心底的兴奋。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口袋中的电话忽然响了。 他吓得手忙脚乱的接通电话,将自己的身子掩藏在一旁的墙壁后面。 “喂?鹿小姐,您说的人我已经看到了!真是太感谢您了!我很满意,这个带回去一定能大赚一把。” 那边。 鹿知遥勾了勾唇,嗓音恶毒又得意:“你们可以先把她的眼睛挖出来!之后再把她人卖了。” “好!谢谢您嘞!” 电话挂断。 猥琐男人看了一眼前方鹿临溪的方向。 这里没有监控。 再往前一点就是监控覆盖区域。 他心一横,拢了拢自己的帽子与口罩,猛然的加快了脚步! 两人撬门而入,鹿临溪迫不得已躲进卫生间给陆陈周打电话求助。 却无人接听。 两人正在疯狂撬开了房门。 拿出一张湿漉漉的布,捂住了她的嘴巴。 鹿临溪挣大眼睛。 本就晕沉沉的身子,这下又带着重度致幻药的致幻药被吸入胸腔。 她的意识逐渐变得朦胧。 那男人狡猾得一笑,在女人晕过去之后,利落的将她的手和脚捆上,吹了个口哨:“这回要发了!”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久到鹿临溪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 迷蒙之间,她好像正躺在一张床上,头顶的白炽灯晃的刺眼。 旁边有人拿着刀具,刀具摩擦出清脆的响声。 眼前昏昏沉沉的,她动了动身子,浑身上下软绵绵的,毫无力气。 “可真是极品尤物啊!”一只带着白皮套的手落在她的眼尾,目光满是兴奋与痴迷。 “我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这样漂亮的一张脸。” “那是!这可是我们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弄到手的!” 旁边有人出声。 “嗯,真不错,一定能卖个好价钱!” 带着皮手套的男人说道:“这里交给我!” 意识朦胧之中迷迷糊糊中,只感觉一双手有一双胖胖的手在慢慢的靠近她。 额头上染上细密的汗,她用力的咬紧下唇。 “不……不要……” 凌晨12点。 医院,院长办公室内。 沈如风坐在办公桌的椅子上,陆瑾寒坐在旁边的沙发上,正垂眸看着手中平板。 二人之间诡异沉默。 最后是沈如风忍不住的打断气氛:“云深,你到底有什么事,要坐在这里折磨我整整三个小时?” 见顾云深没说,沈如风又道:“我都说了!鹿知遥的身体正在好转,什么时候能看见,得看天意。” 顿了顿,他诧异问:“……你不会是等那个丫头的吧??” 顾云深斜过来过来一眼。 沈如风顿时噤了声。 这时,办公室的大门忽然被打开。 第37章 她要结婚了 顾云深三步并作两步冲进病房,一把将鹿知遥搂入怀中,声音里是难掩的激动:“太好了遥遥,你终于能看见了。” 然而,他满怀的热情只换来鹿知遥冷淡的回应:“云深,你弄疼我了。” 他慌忙松开手,仔细端详着她的双眼。 那双眸子依旧晶莹剔透,可看向他时,却再没有了从前的光彩。 “遥遥,你不是一直说想尽快举办婚礼吗?” 顾云深突然单膝跪地,从怀中取出早已备好的钻戒,“我们明天就结婚,好不好?” 这突如其来的求婚让鹿知遥和一旁的宋绪都愣住了。 “云深,你这是做什么?”鹿知遥的声音带着迟疑。 “还不够明显吗?我在向你求婚。”顾云深的语气坚定。 幸福来得太突然,鹿知遥却迟迟没有回应。 她是头婚,不是头昏。 如今视力恢复,再也无需借助装瞎来博取同情。 更何况,顾云深已经……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不等鹿知遥说完,顾云深已经起身,“你好好休息,三天后我们举行婚礼。” 他甚至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就转身离开了病房。 接下来的几天,鹿知遥被看得死死的,她每次要出门都被拦了下来。 “鹿小姐,顾总吩咐了,婚礼前您哪里也不能去。” “我要见他,现在就要!” “顾总正在筹备婚礼,这几天恐怕抽不出时间来看您。” …… 三天后。 鹿临溪身着洁白的婚纱,独自坐在化妆台前。 由于陆陈周的公司前段时间遭遇重大危机,这场婚礼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操办。 镜中的她有着巴掌大的小脸,却找不到一丝即将成为新娘的喜悦。 洁白的婚纱象征着圣洁无暇,可惜这两样她都不再拥有。 流产、坐牢,这些经历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人生里。 虽然怀着顾云深的孩子嫁给他,有些对不起他,但鹿临溪顾不了这么多了。 突然,一群黑衣保镖闯入,将房间里所有人都清了出去。 “嘭”的一声,顾云深用力关上门,一步步朝她走来。 皮鞋敲击地板的声音让鹿知遥心慌意乱,她下意识后退,直到跌坐在床沿。 顾云深扫视了一眼简陋的婚房,最后将目光定格在鹿临溪身上:“这就是你要嫁的人?” 低沉的嗓音里满是嘲讽。 鹿知遥抬起头,看向眼前的男人。 五年过去了,他一点没变,依然耀眼得让人不敢直视,却也让她害怕。 她鼓起勇气对上他冰冷的眼眸:“我的事与你无关,请你离开。” 声音微微发颤,眼神却异常坚定。 顾云深冷笑一声:“两年了,你还是没学乖!” 鹿知遥的心隐隐作痛。 是啊,她曾经不听劝告,对他痴心妄想,最终自食恶果。 “牢我已经坐过了,两年前我们就两清了!”她红着眼眶说道。 提到坐牢,顾云深眼神一凛,长臂一伸扣住她的后颈,猛地将她拉近。 鹿知溪双手抵在他胸前,努力保持距离。 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冰冷无情:“你毁了她,区区两年牢狱,又算得了什么?” 往事被残忍地揭开,鹿临溪的心再次鲜血淋漓。 两年的牢狱生活,难道还不够偿还吗? 更何况,她根本没有错! 谁会相信,一个众人眼中的乖乖女,为了陷害另一个女孩,连命都可以不要? 而那个人,还是她死而复生的姐姐。 眼泪无声滑落,鹿临溪来不及悲伤。 今天是她结婚的日子,新郎的车队马上就要到了,她只求与过去彻底告别。 不自量力招惹顾云深的代价太大了。 流产、坐牢,还有她从小到大的画家梦想,全都毁于一旦。 鹿临溪倔强地仰起脸,琉璃般纯净的眼眸与娇艳欲滴的红唇形成极致对比。 顾云深的目光在她唇上流连,唇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他慢条斯理地掏出手机,播放了一段视频。 画面中,陆家迎亲的车队在盘山道上被十几辆黑色SUV恶意冲撞。 鲜花装饰的婚车或被撞翻,或被迫停在路边,鲜艳的玫瑰花瓣散落一地。 新郎所在的头车被两辆跑车来回剐蹭,场面混乱如动作大片。 鹿临溪脸色惨白,震惊得说不出话。 她慌忙摸到手机想要报警,却被顾云深一把扣住手腕。 手机掉落在地,被他狠狠踩在脚下。 看着鹿临溪眼中的绝望,顾云深猛地将她甩开。 她撞上梳妆台,疼得闷哼一声。 化妆品和首饰盒应声落地,发出刺耳的声响。 门外,鹿临溪的亲友与顾云深的保镖发生冲突,嘈杂声一片。 顾云深失去了耐心,粗暴地扯掉她的头纱,扣住她的手腕就要开门离开。 亲友们见状立刻围了上来,双方爆发激烈冲突。 鹿临溪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顾云深的钳制。 顾云深看着挡在门口的人群,眉宇间戾气骤现:“让开!” 鹿临溪心跳几乎停止:“顾云深!” “我们已经报警了,就算你人再多,也不能强行带走新娘!” 陆陈周的朋友挺身而出。 “新郎来了!”忽然,人群中有人喊道。 一身白色燕尾服的陆陈周出现在门口,温润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请你放开我太太!” 顾云深眼神阴鸷,看着这个一身白衣的新郎只觉得碍眼至极。 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下一秒—— “嘭”的一声闷响,陆陈周缓缓倒地。 尖叫声四起,现场陷入一片混乱。 看着不省人事的陆陈周,鹿临溪崩溃大哭,拼命挣扎:“顾云深,你就是个疯子!” 顾云深却丝毫不为所动,强行将她带离现场,塞进等候在外的车里。 车内,鹿临溪缩在角落,泪流满面:“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我?” 顾云深冷冷地看着她:“这辈子都别想。”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处豪华别墅前。 顾云深将鹿临溪拽进屋内,扔在沙发上。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也不能去。” 鹿临溪绝望地看着他:“你明明不爱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顾云深俯身,捏住她的下巴:“爱?你也配提这个字?当你选择背叛我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天。” “我没有背叛你!”鹿临溪哽咽道。 “到现在还在撒谎!” 顾云深眼神骤冷,“今天本来是我们的婚礼,既然她跑了,那就继续由你代劳吧!” 鹿临溪心如死灰。 他从没打算过她。 就在这时,顾云深的手机响起,他接起电话,脸色越来越凝重。 挂断电话后,他冷冷地看向鹿知遥:“公司有点急事,我晚点回来。你最好老实待着。” 说完,他转身离开,将鹿临溪反锁在屋内。 鹿临溪独自坐在空旷的客厅里,泪水早已干涸。 她走到窗边,看着外面茂密的玫瑰花园,忽然注意到泥土有新翻动的痕迹。 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第38章 是你求我的 顾云深带走了那把枪,埋在大树底下的那把枪。 深夜,北海码头寂静得可怕。 远处邮轮靠岸的低沉闷笛划破夜空,鹿临溪推开车门,不顾一切地冲向码头。 顾云深依旧穿着白天的西装,戴着护目镜,手中的鱼枪正对准她。 鹿临溪站在岸边,毫无惧色喊道:“顾云深,你把陈周怎么了?!” 顾云深收起鱼枪,远距离的视线锁定在她身上:“上来!” 鹿临溪毫不犹豫,以最快的速度登上了游艇。 一个多小时后,游艇停在一片海域。 头顶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让鹿临溪下意识抬头,随即倒抽一口凉气,双腿发软,险些栽进海里。 深夜的海面波光粼粼,一架直升机盘旋在上空。 陆陈周被绳索吊在直升机下方的架子上,整个人随着气流甩来甩去。 那绳索细得仿佛随时都会断裂,看得鹿临溪心惊肉跳。 “顾云深,快让他们停下!” 鹿临溪抓住顾云深的西装外套,声音颤抖。 顾云深悠闲地坐在游艇中央,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我说过,你敢踏出那间病房,就不要后悔!” 鹿临溪苍白的小脸上双眼红肿,嗓子早已哭哑。 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让她看起来像从精神病院逃出来的疯子。 她疯狂地撕扯着顾云深:“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付出的代价还不够吗?!” “你明明不爱我,当初为什么不拒绝我?!” “放了陈周,他是无辜的!” ...... 顾云深扣住她的双肩,猛地将她转过身,从背后将她禁锢在怀中,迫使她坐在自己腿上。 一手钳制她的双臂,一手掐住她的下巴,逼她看向直升机。 低沉的嗓音邪佞而阴冷:“你毁了我的生活,凭什么得到幸福?” 顾云深的声音不大,却极具震慑力。 鹿临溪不敢再看半空中的陆陈周,他一动不动,肯定已经昏迷。 泪水无声滑落,一滴接一滴,落在顾云深的手上。 顾云深的视线落在鹿临溪无助的小脸上,无动于衷。 他接过属下递来的协议,冷漠道:“想救他,就签字!” 鹿临溪颤抖着手接过协议,借着游艇上的灯光扫了一眼,顿时浑身发抖:“顾云深,你卑鄙!” 若签了字,全世界都会戳着她的脊梁骨骂她下贱。 鹿临溪崩溃地扔掉文件,心脏阵阵抽痛。 原来伤一个人可以兵不血刃,让人万劫不复:“顾云深,你没有心!” 此时的顾云深将野痞狠厉发挥到极致,表情坏得令人发指:“对你,不需要!” 看着鹿临溪瘫软在地,顾云深给下属一个眼神。 两名属下提着一桶不明液体,解开绑在游艇后面的快艇,朝着直升机下方的海域驶去。 鹿临溪看着远去的快艇,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顾云深,你想干什么?!” 她身心俱疲,拽着顾云深的裤脚嘶喊:“他们要做什么?!” 顾云深俯身抬起她的下巴,低沉的嗓音带着放肆的笑意。 “鹿教授学识渊博,一定告诉过你,用什么方法能最快引来鲨鱼……” “轰!” 鹿临溪的大脑如烟花炸开:“……血!” 顾云深满意地甩开她的下巴:“返航。” 属下启动游艇开始返航。 鹿临溪彻底慌了,拽着顾云深的衣服妥协:“我签字,快让他们停下!” 顾云深闭目养神,无动于衷。 鹿临溪挣扎着爬起来,想要阻止远去的快艇,却被另一名属下拦住。 转身看向顾云深,望着视线里越来越远的陆陈周,鹿临溪崩溃地摇晃着他的手臂痛哭。 “顾云深,我求你了,放了陈周……” 顾云深依旧闭着眼:“我反悔了,你没机会了!” 鹿临溪不死心地一遍遍哀求:“顾云深,你不能这样……” “你没资格这样对我……" "两年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 鹿临溪哭累了,绝望了。 转身看着距离陆陈周所在的海域越来越远,双眼红肿声音嘶哑:“顾云深,我恨你!” “噗通!”一声,鹿临溪纵身跃入海中。 若不能救回陆陈周,她就是陆家的罪人,无颜面对任何人。 她水性很好,一定能救他。 顾云深猛地睁眼,见鹿临溪为陆陈跳海,额头青筋暴起,浑身散发暴戾之气,如被激怒的野兽双目猩红。 游艇上两名属下迅速跳下,将鹿临溪救了上来。 未等她反应,顾云深已拎起她,逼她看向远方:“我让你亲眼看着他,尸骨无存!” 声音不大,却极致残忍。 鹿临溪心在颤抖,奋力挣脱顾云深的禁锢。 四目相对,她无辜的眼神下隐藏着嗜血的愤怒。 若非对那人的承诺,她会毫不犹豫刺穿顾云深的颈动脉。 但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 木讷地收回视线,“扑通”一声,鹿临溪跪了下来。 是的,她向顾云深下跪。 下唇咬出血流入口中,心脏深处窒息般的疼痛如毒藤缠绕全身,疼得她浑身颤抖。 她认栽了。 “顾云深,看在我爱了你这么多年的份上,放过他,我求你了……” 鹿临溪低头就要磕头,却被顾云深一脚踢开。 她闷哼一声,不顾疼痛抱住顾云深的腿:“放过他,我签字……” 顾云深缓缓蹲下,猛地扯住她的短发,逼她直视自己。 “口口声声说爱我,却为另一个男人跳海求我,鹿临溪,你的爱太廉价?!” 鹿临溪心中的痛无法言说。 她的付出在顾云深眼里,从来就不珍贵。 只要能救陆陈周,随他怎么说:“给我一次机会,我愿跟你回去,求你放了陈周,他是无辜的!” 游艇缓缓停下,顾云深将文件扔在鹿临溪面前:“记住,是你求我给你的机会!” 听到顾云深命令放人,鹿临溪蓦地瘫倒,心脏仿佛被狠狠攥住,无边的疼痛蔓延全身,眼泪无声滑落…… 鹿临溪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曾经,他是她遥不可及的梦,是她眼中最亮的光。 现在,他是她的噩梦,是她无尽黑暗里无法挣脱的囚笼。 签完字后,鹿临溪被带回岸上。 顾云深的属下粗暴地将她塞进车里,她无力反抗,只能任由摆布。 车子驶离码头,鹿临溪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夜景,心如死灰。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将彻底失去自由,成为顾云深报复的囚徒。 回到别墅,顾云深将她扔进卧室,锁上门离去。 鹿临溪蜷缩在角落,泪水早已流干。 她想起与顾云深初遇的那天,阳光正好,他笑着对她说:“我叫顾云深,很高兴认识你。” 那时的她,怎会想到有一天,他们会变成这样。 夜深人静,鹿临溪悄悄起身,走到窗边。 月光洒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一抹决绝。 她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小刀,那是她早就藏好的。 既然无法逃脱,不如就此结束。 第39章 只是利用她 就在刀尖即将触及手腕的瞬间,卧室门被猛地撞开。 顾云深冲进来,一把夺过她手中的刀,狠狠扔到地上。 “想死?” 他掐住她的下巴,眼神阴鸷,“没我的允许,你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鹿临溪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容凄美而绝望:“顾云深,你会后悔的。” 顾云深冷哼一声,甩开她:“我倒要看看,你能让我怎么后悔。” 顾云深摔门而去,留下鹿临溪独自蜷缩在冰冷的地板上。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照在她苍白的脸上。 手腕上的伤口隐隐作痛,却远不及心中的万分之一。 第二天早上,佣人发现鹿临溪发高烧缩在窗帘后,神志不清地喃喃自语。“陈周……对不起……对不起……” 顾云深被叫回别墅时,鹿临溪已经躺在床上输液。 “她怎么样?”顾云深站在门口问。 “高烧40度,严重脱水,伤口感染。” 沈如风叹气,“而且她心理创伤严重,一直在说胡话。” 顾云深走近床边。 鹿临溪脸色苍白中透着不正常的红晕,睫毛被泪水打湿,嘴唇干裂,时不时颤抖。 “……不要……鲨鱼……求你了……” 顾云深想起那晚海上的一幕,鹿临溪跪地求他的样子。 “一定要救醒她。” 他转身要走,却被鹿临溪的呓语定住:“云深……为什么不信我……是鹿知遥……” 顾云深猛地回头,抓住鹿临溪的肩膀:“鹿知遥什么?说下去!” 但鹿临溪只是摇头,陷入更深的昏迷。 三天后,鹿临溪退烧醒来,发现自己被换到一个新房间。 窗户被封死,门只能从外打开。 “你醒了。”顾云深坐在角落沙发上,把玩着那把小刀。 鹿临溪闭上眼,不想看他。 “说话。” 顾云深走到床边,“那天你没说完的话,什么意思?” 鹿临溪转头,眼神空洞:“只是胡话。” 顾云深捏住她下巴:“最后问一次,说清楚。” 这时他手机响起。 看了眼来电显示,顾云深脸色微变,松开手去窗边接电话。 “什么?确定?……好,我马上到。” 他挂断电话,复杂地看了鹿临溪一眼,匆匆离开。 接下来两天顾云深没再出现。 鹿临溪被佣人看守着,只能在卧室和卫生间活动。 她发现佣人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带着同情和恐惧。 第三天夜里,鹿临溪做噩梦惊醒,发现顾云深坐在她床边。 他眼里有血丝,身上有烟酒味。 “你喝酒了?” 鹿临溪向后缩去。 顾云深没回答,却轻轻抚摸她手腕的绷带:“还疼吗?” 鹿临溪警惕地看着他。 “遥遥至今下落不明,” 顾云深突然说,“她的眼睛才刚恢复,她能去哪?” 鹿临溪心一沉。 他又要开始报复了吗? 但顾云深接下来说:“离开前,她只留下了一个名字……陆陈周。” 鹿临溪猛地坐起:“不可能!陈周和鹿知遥根本不认识!” “我也这么想。” 顾云深眼神闪烁,“所以我查了五年前的监控,发现了一些遗漏的东西。” 鹿临溪心跳加速:“什么东西?” “鹿家出事那天,陆陈周也出现在附近。” 顾云深声音低沉,“而且,他和你小叔见过面。” “我小叔?”鹿临溪垂下眼眸。 顾云深开灯,拿出一个密封文件袋放在床上。 “这里是一些关于你小叔的资料。但我还没打开。” 鹿临溪警惕地问:“为什么告诉我?” “给你一个选择。” 顾云深直视她,“事关鹿家当年那场大火,是否打开,由你决定。如果不看,我们可以维持现状。” 鹿临溪明白他的意思。 不看证据,她继续做囚徒,他继续做狱卒。 “看了又怎样?” “那无论真相是什么,我们都必须面对。” 顾云深声音微颤,“但警告你,这可能毁掉你现在所知的一切。” 鹿临溪看着文件袋,手微微颤抖。 就在她指尖要碰到封口时,顾云突然按住她的手。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作者已疯啊啊啊啊……” 他眼中闪过挣扎:“如果……如果我错了,这三年来……” 鹿临溪抽出手,撕开封口:“我不需要道歉,只要真相。” 文件袋里滑出照片和资料。 第一张照片就让鹿临溪倒吸凉气。 那是她小叔和陆陈周的父亲在出事前一天秘密见面的画面。 她颤抖着阅读资料,脸色越来越苍白,最终忍不住干呕。 “不……这不可能……” 她喃喃自语,泪水模糊视线,“小叔怎么会……” 顾云深捡起资料,眉头紧皱。 证据显示,鹿临溪的小叔和陆陈周的父亲涉嫌合谋侵吞公司巨额资金。 为自保,他们设计让鹿铭德背黑锅,甚至对鹿家下毒手。 最震惊的是,陆陈周从一开始就知情,却选择了沉默。 “陈周他……不可能……不可能的……” 鹿临溪崩溃大哭。 顾云深站在原地,面色铁青。 “临溪……”他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突然,楼下传来巨响和佣人尖叫。 顾云深冲到门边,发现门被反锁。 “怎么回事?”他用力拍打门板。 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顾总,抱歉打扰了。我们来接临溪回家。” 鹿临溪猛地抬头:“小叔?” 顾云深眼神一冷:“鹿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你绑架我侄女的日子到此为止。” 小叔的声音传来,“开门,否则我的人要动手了。” 顾云深冷笑:“你以为我会没准备?” 他按下手表按钮,整栋别墅警报大作。 “临溪,过来!”顾云深伸手拉她。 但鹿临溪后退一步,眼神复杂。 门被破开。 鹿铭泽带保镖冲进来,被防盗玻璃挡住:“临溪,到小叔这里来!” 鹿铭泽拍打玻璃,这个男人他在骗你!他不爱你,只是在利用你!” 鹿临溪看着小叔焦急的脸,又看向顾云深紧绷的侧颜,感到一阵眩晕。 “我不会相信你们任何一个人!”她踉跄后退,撞到了床头柜。 手腕伤口裂开,鲜血染红绷带。 “临溪!”两个男人同时惊呼。 鹿临溪看着他们,突然笑了,“真好笑……你们一个以爱之名伤害我,一个以亲情之名利用我……” 话未说完,她身子一软,晕倒在地。 “临溪!”顾云深打破玻璃冲向她,抱起她。 鹿铭泽举枪对准顾云深:“放下我侄女!” 顾云深毫不畏惧直视他:“鹿先生。但杀了我,你那些肮脏秘密就藏得住吗?” 窗外传来警笛声。 小叔脸色一变,瞪了顾云深一眼,带人匆匆离去。 顾云深抱紧怀中昏迷的鹿临溪,轻声低语:"对不起,临溪。我发誓,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 第40章 错过,是因为不合适 苏晚扒拉着奶茶吸管,眼神却一个劲往鹿临溪那边瞟,憋了一路终于还是没忍住开口。 “溪溪,你还记得肖燃吗?” 鹿临溪正低头刷着手机,闻言指尖顿了顿,抬眼看向她:“记得,怎么突然提他?” “他回来了!” 苏晚眼睛一亮,把手机往鹿临溪面前凑了凑,“你看,他昨天给我发消息,说打听了好久都没找到你的联系方式,还说……” 鹿临溪扫了眼屏幕上的聊天记录,淡淡收回目光:“哦。” “你,就一个‘哦’啊?” 苏晚急了,放下奶茶抓住她的手腕,“临溪,当初你们两个多合适啊,男才女貌,天作之合,要不是周时安……” 提到周时安,苏晚的话音戛然而止。 怎么会忘? 高中那会儿,肖燃对她很好。 知道她数学不好,他就天天放学留下来帮她补课。 她说喜欢看星星,他攒了半个月零花钱买了天文望远镜,拉着她去操场看了一整晚。 鹿临溪垂眸看着手腕上苏晚的手,轻轻挣开:“那都是以前的事了。” “以前的事怎么了?” 苏晚不依不饶,“他这次回来特意找你,肯定是真心的。” 见鹿临溪没有说话,苏晚继续助攻:“你看他现在多厉害,进了全球500强公司当管理,人也比以前成熟多了。你就不能考虑考虑他吗?” 鹿临溪端起桌上的温水喝了一口,语气平静:“晚晚,我和他当初没在一起,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 苏晚皱着眉,“你们明明那么合拍,当时要不是那个渣男,你们说不定早就……” “就算没有周时安,我们也不会在一起。” 鹿临溪打断她,“错过的人,本来就说明没缘分,强行凑在一起只会更累。” 苏晚还想再说什么,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肖燃”两个字。 她看了眼鹿临溪,犹豫着接起电话。 “喂,肖燃?” 苏晚捂住话筒,小声对鹿临溪说:“他就在附近,想过来跟你打招呼。要不……你就跟他见一面?就当是老同学叙叙旧。” 鹿临溪摇了摇头:“没必要。” 苏晚只好对着电话摇了摇头。 挂了电话,苏晚叹了口气:“临溪,你真不能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吗?他真的很在乎你,这么多年一直没忘记你。” “晚晚,每个人都应该向前看。” 鹿临溪看着她,“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正说着,苏晚无意间抬头,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肖燃正看着她们,眼神期盼。 苏晚心里一紧,拉了拉鹿临溪的衣角解释:“临溪,不是我叫他来的。” 鹿临溪看过去和肖燃的视线对上,却只是淡淡移开,拉着苏晚的手:“我们走这边吧。” “啊?不跟他打个招呼吗?”苏晚有些犹豫。 “不了。” 鹿临溪脚步没停,“既然不合适,就不要给对方不必要的希望,这样对他、对我都好。” 马路另一边,顾云深坐在车里,眸光冷冽,将一切尽收眼底。 容许叼着烟,指了指不远处的肖,说:“那就是肖燃,听说上学那会儿喜欢你老婆,现在回来追她了,天天送花送下午茶的,挺殷勤。不过你老婆没接受。” 顾云深盯着鹿临溪和苏晚离开的方向,眸底阴影加深。 容许瞥了他一眼,嗤笑一声:“吃醋了?当初是谁说要离婚的?现在人家有人追了,又不乐意了?” 顾云深没说话,一口气上来还没下去。 “不是我说你啊云深,” 容许把手伸出窗外掸了掸烟灰,“要么就痛痛快快办离婚手续,要么就跟你老婆说清楚。你现在拖着不办,让她以为你们已经离了,这算什么事?” “谁说不办?”顾云深终于开口,声音冷硬,“现在就回去办!” 容许挑眉,“云深,男人不能太拧巴了,喜欢就珍惜,不喜欢就放手,别让自己后悔!” 顾云深冷冷瞥了他一眼:“闭嘴吧你。” “嫌我话多是吧?” 容许发动车子,“不过我可提醒你,鹿临溪看着软,其实心里有数得很。你要是再这么耗着,把她伤透了,有你好受的。” 车子缓缓驶离,顾云深最后看了一眼肖燃的方向,眼底的情绪复杂难辨。 晚上十点多,鹿临溪才回到家。 她把包随手扔在桌子上,走到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却没心思看。 屏幕上正播放着肖燃接受采访的节目,让她想起了下午见到的肖燃。 高中时,她对肖燃确实有过好感。 他温柔、细心,会记得她所有的小习惯,会在她难过的时候安静地陪在她身边。 那时候的她,也曾偷偷幻想过和他在一起的样子。 可世事难料,勇敢的人先享受人生。 如果当初肖燃没有主动退出,或许她们会走到在一起吧? 这次再见到肖燃,她没有心动,只觉得陌生。 正想着,门铃突然响了。 鹿临溪皱了皱眉,起身走到门口,透过猫眼看出去,是肖燃。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肖燃看到她,脸上露出一丝欣喜:“我还以为你不会开门。” 鹿临溪扶着门框,语气平淡:“有事吗?” “我想跟你聊聊?”肖燃的眼神带着一丝恳求。 “太晚了,不合适。” 鹿临溪想都没想,改口说:“白天也不合适。” 她不想提过去的事,做朋友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对不起,是我冒失了。” 肖燃连忙道歉,把手里的盒子递过来,“我就是想把这个给你,希望你能看看。” 鹿临溪看着那个盒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还有事吗?” 肖燃摇了摇头:“没事了,你早点休息。” 说完,他转身离开。 鹿临溪关上门,把盒子随手扔在茶几上。 她本来不想看,可坐了一会儿,还是打开了盒子。 里面装的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而是一叠有些泛黄的纸张。 鹿临溪拿起一张,翻开一看,手突然顿住了。 是高中时肖燃写给她的情书。 一张、两张、三张……每一张上面的字迹都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字里行间满是懵懂的喜欢。 袋子底部还有一个新的信封。 鹿临溪拆开信封,里面是肖燃现在的字迹,比以前硬朗了很多。 信里写了他出国后的生活,写了他这么多年对她的思念,还写了他这次回来,就是想重新追回她。 鹿临溪看完信,手指攥着信纸,心情有些复杂。 她承认,如果当初他勇敢一点,或许他们就在一起了。 就在这时,门铃又响了。 鹿临溪以为是肖燃没走,皱着眉打开门,却愣住了。 门口站着的是顾云深。 “你怎么来了?”她下意识地问。 顾云深听到这话,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盯着她问:“还有谁来过?” 第41章 2 鹿临溪看着顾云深冷沉的脸,故意勾着唇角笑:“来的人太多,记不清了。” 这话像根刺,扎得顾云深眸光又沉了几分。 他盯着她脸上那抹轻飘飘的笑,目光下移到唇瓣。 “有事?” 鹿临溪没打算让他进门,手还抵在门框上,语气疏离。 说起来,他们结婚这么久,顾云深好像从没踏进过她这个小公寓。 顾云深喉结动了动,没答“有事”。 反而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瞬间笼罩住她,带着压迫感:“鹿临溪,我们还没办离婚手续呢,你就约着别的男人上门了?” 鹿临溪心里咯噔一下,往后退了半步:“所以呢?” “所以,我们还是夫妻。” 顾云深的手指蹭过她的手腕,带着凉意,“夫妻间该做的事,要不要我帮你回忆回忆?” 鹿临溪猛地抽回手,脸色沉了下来:“你想干什么?” “一个男人和他的老婆,还能干什么?” 顾云深嘴角勾起一抹痞坏的笑,伸手就想揽她的腰,“你以前不是总缠着我吗?现在装什么——” “你放开我!” 鹿临溪用力推开他,声音也冷了下来:“顾云深,我以前是喜欢你,可我现在不傻了,别拿这种事来恶心人!” 顾云深手上的动作顿住。 “恶心?你当初说爱慕我的时候,怎么不觉得恶心?” “过去的事——唔……” 鹿临溪的唇被咬住,却还是用力推开他:“顾云深,我们已经离婚了,请你自重,别在这里耍无赖!” “我耍无赖?” 顾云深气笑了,伸手想碰她的脸,却被鹿临溪狠狠躲开。 “请你离开。” 鹿临溪指着门口,语气平静:“我这里不欢迎你。” 顾云深盯着她冷漠的面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可话到嘴边还是硬邦邦的:“鹿临溪,你别后悔。” 说完,他转身就走,关门的力道大得震得墙都颤了颤。 鹿临溪看着紧闭的门,紧绷的肩膀瞬间垮下来,眼泪没忍住掉了下来。 她不是不难过,只是知道,再纠缠下去,只会更狼狈。 顾云深坐进车里,烦躁地扯了扯领带,脑子里全是鹿临溪刚才的样子。 终于可以摆脱这个女人了。 他明明该松口气的,可心里却堵得慌。 他掏出手机,翻出通讯录,给容许打了电话。 “云深?这么晚了你做什么?” 容许的声音带着刚被吵醒的迷糊。 “出来喝酒。”顾云深的声音冷冽。 “喝酒?你身体不好,喝什么酒?” 容许笑了笑,炫耀:“再说了,老婆孩子热炕头,谁要大半夜陪你吹冷风?” “我在“酒家”等你,不来,我就把你上次去洗脚的事告诉你老婆。” 顾云深威胁道。 “……算你狠。” 容许暗骂了一句,“等着,我叫上宋绪。” 挂了电话,顾云深发动车子,直奔会所。 一路上,他反复想着鹿临溪的话,越想越烦躁,脚下的油门也踩得更重了。 半个多小时后,顾云深坐在会所的包厢里,面前已经摆了好几瓶红酒。 他没等容许和宋绪,自己先开了一瓶,仰头灌了几口。 红酒的涩味顺着喉咙滑下去,却没压下心里的烦躁。 他掏出烟,刚想点燃,包厢门就被推开了。 容许和宋绪走了进来,看到满桌的酒和顾云深阴沉的脸,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里的无奈。 “顾大总裁,你这是怎么了?谁又惹你了?” 容许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里的烟,“医生说了,你不能抽烟喝酒的,你忘了?” 顾云深没理他,又倒了一杯红酒,刚想喝,就被容许抢了杯子。 “喝这个。” 容许给他倒了杯温水,放在他面前,“有什么事,说出来我们帮你分析分析,别拿自己身体撒气。” 顾云深盯着那杯温水,沉默了半天,才开口:“我要离婚!” “离婚?” 容许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不是早就想跟她离了吗?现在正好,你怎么还一副别人欠你几百万的样子?” “是她提的。” 顾云深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容许和宋绪都愣住了。 他们一直以为,顾云深早就想摆脱鹿临溪,没想到离婚居然是鹿临溪先提的。 “她为什么要提离婚?” 宋绪终于开口,他话不多,却总能问到点子上。 顾云深攥紧了杯子,指尖泛白:“她说……她不喜欢我了。” “不喜欢了?” 容许挑眉,“她以前不是天天缠着你,说喜欢你吗?怎么突然就不喜欢了?” 顾云深没说话,脑子里浮现出鹿临溪这半年来的样子。 不再像以前那样围着他转,不再每天给他发消息,甚至连见他都躲着。 他以前觉得这样挺好,清净。 可现在才发现,当鹿临溪真的不围着他转的时候,他心里却空落落的。 “其实,你也不想跟她离婚吧?”容许看着他,语气肯定。 顾云深猛地抬头,反驳道:“我哪有!” “还说没有?” 容许笑了,“那你为什么拖着不办手续?上次都约好了时间,你却让宋绪打电话,说公司有急事,跑了。你要是真想离,早就离了。” 顾云深被说中了心事,脸色更沉了:“我只是觉得,离婚手续不能办得太草率。” “草率?” 容许嗤笑一声,“你当初跟她结婚的时候,怎么不说草率?顾云深,你就是嘴硬。你心里明明舍不得她,却偏偏不肯承认。” 顾云深端起桌上的温水,喝了一口,却觉得嘴里发苦。 他不得不承认,容许说对了。 他确实舍不得鹿临溪。 以前,他总觉得鹿临溪喜欢他是理所当然的,所以他可以肆无忌惮地忽视她、冷淡她。 可当她真的要离开的时候,他才慌了。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容许叹了口气,语气软了下来,“你要是真舍不得她,就去找她好好谈谈。别在这里喝酒买醉,没用。” 顾云深沉默着,没说话。 他去找过鹿临溪了,并且刚刚才被赶出来。 “对了,” 容许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上次你做手术的时候,我听说嫂子在教堂跪了一天,为你祈福。” 顾云深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你说什么?” “我说,鹿临溪为了你,在教堂跪了一天。” 容许重复道,“她要是真的不喜欢你了,怎么会这么做?云深,你别傻了。她心里还有你。” 顾云深的心脏狠狠跳了一下,心里的烦躁瞬间被激动取代。 他看着容许,急切地问:“真的?你没骗我?” “我骗你干什么?” 容许翻了个白眼,“不信你问宋绪,他也知道。” 宋绪点了点头,证实了容许的话。 顾云深看着桌上的酒,突然觉得不那么烦躁了。 他端起温水,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心里的阴霾也散了不少。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