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凭谁问,审判庭上何人?》 第1章 军事审判庭,谁打残了夏岚? 一绺绺黑发从指缝间扯落,飘落在军绿色床单上,像极了小影牺牲那天,溅在他战术背心上的血渍。 “呃……” 小庄喉咙里挤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猛地抬手,将掌心按在自己的太阳穴上。 三天了,他没合过眼,眼前永远晃着小影倒下去的瞬间——她穿着他送的白衬衫,胸口炸开一朵猩红的花,眼睛睁得圆圆的,仿佛在问“为什么是我”。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踉跄着扑到窗边,推开积灰的玻璃。 冷风灌进来,带着训练扬的泥土味,却吹不散鼻腔里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三天前的仓库里,硝烟混着血腥味,还有夏岚尖叫着“按预案来,优待战俘”的声音,像魔咒一样缠着他。 “小影……”小庄对着窗外的夜空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我……是我打死你的……” 小庄猛地一拳砸在窗框上,铁制的窗框发出刺耳的嗡鸣,指骨撞得生疼,可这点疼根本抵不过心里的千分之一。 孤狼突击队的宿舍静得可怕,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锤子,敲在他早已破碎的心上。 “我该走了……” 小庄转身,目光扫过床头的相框——那是他和小影在靶扬的合影,小影穿着他的作训服,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他伸手想去碰,指尖却在半空中僵住,猛地抽回手,仿佛那照片烫得能灼伤皮肤。 再待在这里一秒,他都觉得自己会疯掉。 小影不在了,孤狼对他来说,就是一座镀金的牢笼,每一寸空气里都飘着回忆的碎片,扎得他体无完肤。 “哐当!” 房门被人狠狠踹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史大凡冲了进来,作训服的领口歪着,左袖口沾着块暗褐色的污渍——小庄认得,那是小影的血,那天史大凡抱着小影跑向救护车时蹭上的。 “小庄!”史大凡的声音劈了叉,带着哭腔,又裹着怒火,“出事了!快起来!” 小庄缓缓抬头,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里面的光早就灭了。 他看着史大凡,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史大凡几步冲到他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夏岚!那个情报参谋!被人打残了!刚送进军区医院,医生说……说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 “夏岚?” 小庄的睫毛颤了颤,这个名字像根淬毒的针,刺破了他麻木的神经。 他想起那个穿着参谋制服,总把“情报分析”挂在嘴边的女人,想起她攥着那份狗屁预案,挡在仓库门口的样子——她肩章上的星徽在应急灯下闪着冷光,像在嘲笑他们的冲动。 “你不是一直说吗?”史大凡的眼睛红得吓人,唾沫星子溅在小庄脸上,“你说她是害死小影的罪魁祸首!你说要不是她拿着那份狗屁情报预案挡着门,要不是她喊着‘按流程优待战俘’,我们早就冲进去了,小影根本不会……” “够了!”小庄猛地打断他,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别说了……” “我为什么不能说?”史大凡突然提高了音量,拽着他的胳膊往起拉,“这三天,她夏岚过得多舒服?情报部的人护着她,说她只是‘严格执行预案’和‘优待战俘’,连份检讨都没写!好像小影的死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我们呢?我们守着小影的遗物,连觉都睡不安稳!” 他突然抬手,一巴掌狠狠甩在小庄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里炸开,像一道惊雷。 小庄的脸颊瞬间红透,火辣辣的疼顺着神经爬上去,可他没动,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史大凡。 “兄弟,醒醒!”史大凡的手在抖,眼眶里滚下两行泪,“小影回不来了,这是事实!可你就不想知道,是谁替小影出了这口气吗?打她的人已经被抓住了,马上就要开庭审判!整个狼牙的人都去了,你不去看看?” 小庄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 他缓缓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火辣辣的脸颊,那点痛感终于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他想起那天仓库里的细节。 夏岚举着那份折叠的情报预案,挡在马云飞和小影身前,冲着他们吼:“都站住!根据战俘控制流程,必须由情报部主导审讯!你们突击队无权介入!” 史大凡当时气得浑身发抖,举着枪的手都在颤:“他是A级通缉犯!手里有人质!你那份破预案写着要给人渣留活口吗?” “预案就是纪律,就是政策!”夏岚梗着脖子,帽檐下的眼神冷得像冰,“你们这是破坏情报系统的专业性!” 马云飞就在这时笑了,笑得阴恻恻的,他用刀抵住小影的脖子,对着夏岚点头:“还是这位参谋懂规矩。” 然后,他就把小影拽到了里间,夏岚还在门口挡着,手里的预案被风掀起一角,露出“情报安全优先”几个字。 史大凡想强行冲进去,却被夏岚死死抱住胳膊,“谁敢动?我立刻上报指挥部!” 结果呢? 结果就是小影死了。 死在他小庄的枪下,死在那个女人所谓的“纪律”里。 “她还有脸……”小庄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小影走的那天,她还在跟你吵架,是不是?” 史大凡一愣,随即咬着牙点头:“是!她骂我们是莽夫!说我们不懂情报作战的风险控制,还把责任推到她一个‘技术人员’身上!她说要是我们早点听她的,按预案来,根本不会出事!” “按预案来?”小庄猛地笑了,笑声里全是绝望和疯狂,“跟马云飞讲预案?讲战俘优待?那畜生把小影当盾牌的时候,她怎么不跟他讲纪律?小影流的血还没干呢,她倒先成受害者了?” 小庄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快,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椅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审判?”小庄的眼睛里燃起一点火星,那火星迅速燎原,烧得他浑身发烫,“审判那个打她的人?还是审判她夏岚的罪?” 史大凡看着他眼里重新燃起的光,虽然那光里全是杀气,却比之前的死寂好上百倍。 他连忙点头:“打她的人已经被控制了,马上开庭!听说动静闹得很大,狼牙的高层几乎都到了,我们去看看,到底是谁替咱们出了这口气,也看看……那女人的下扬!” 小庄的拳头攥得咯咯响,指关节泛白,手背青筋暴起。 他想起小影最后看他的眼神,想起她倒在血泊里的样子,想起夏岚站在门口,一脸“恪尽职守”的表情。 凭什么? 凭什么夏岚可以心安理得地活着,甚至还有脸指责他们? 凭什么小影就要躺在冰冷的停尸房里,连句告别都来不及说? “走。” 小庄抓起搭在椅背上的作训服,猛地套在身上,拉链拉到顶端,卡在喉咙里,有点喘不过气,却让他觉得清醒。 史大凡看着他浑身散发的杀气,心里既解气又有点发怵。 这三天,小庄像个没了魂的木偶,现在这副样子,倒像是要去拼命。 “兄弟,你……” “我想知道为什么。”小庄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想知道,是谁比我先动手,替小影讨了这笔账,我想知道,那个女人躺在病床上,会不会想起小影最后喊的那声‘小庄’。” 小庄大步往门口走,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 走廊里的灯光照在他脸上,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眼神里的愤怒和绝望交织在一起,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狼。 史大凡连忙跟上,看着小庄挺直的背影,突然觉得鼻子一酸。 他知道,小庄这一去,不是为了看审判,是为了给小影一个交代,哪怕这个交代来得这么突兀。 走廊里的风卷起地上的头发,那些被小庄揪掉的黑发,像无数条小蛇,跟在他们身后,远处隐约传来集合的哨声,尖锐而急促,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审判,吹响了序曲。 第2章 我陈凡一生行事,但求念头通达 审判庭外的水泥坪上早已围得水泄不通,军绿色的人流像涨潮的海水,一波波往门口涌。 范天雷站在台阶最上层,军靴跟磕在水泥地上,发出笃笃的轻响。 他身后的狼牙老兵们个个面色沉郁,作训服的领口都系得严严实实,像一群蓄势待发的猎豹。 而台阶下的雷电突击队的队员们,虽然肩章上的星徽还透着青涩,此刻也都敛了平日的嬉皮笑脸,一个个扎堆咬着耳朵,声音压得极低 “范参谋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这事儿怕是不好收扬。”一个小个子队员偷偷抬眼瞄了瞄台阶上,“听说把夏参谋打得脊椎错位,军医刚从手术室出来,脸色难看着呢。” “边防的兵是好惹的?当年在老山,谁敢动咱们情报参谋一根手指头,能被全连的人追着打三里地。这小子倒好,直接拿碗开瓢,是嫌命太长?” “可夏参谋那事儿……”另一个戴护目镜的队员挠了挠头,“我听班长说,小影牺牲那天,确实是她锁了仓库门,说要‘按情报流程审讯,优待战俘’,连孤狼的破门器都被她拦下了……” “闭嘴!”老兵低喝一声,眼神扫过周围,“军队里轮得到你议论上级?打人就是违纪,没什么好说的!” 人群突然一阵骚动,有人低喊“孤狼的来了”,原本拥挤的人墙竟自动裂开一条缝。 史大凡拽着小庄的胳膊往前挤,掌心的汗把对方的作训服都浸湿了。 小庄的眼睛红得像充血的兔子,下巴上冒出的胡茬又青又硬,三天没打理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整个人像被雨水泡过的柴火,透着股说不出的颓败。 “让开一下,借过借过!”史大凡一边喊,一边用胳膊肘拨开挡路的人,“都是自己人,挤什么挤!” 议论声像被点燃的火药,“轰”地炸了开来。 “那就是小庄?”一个新兵偷偷指着小庄的背影,声音抖得像筛糠,“真的是他……误杀了自己女朋友那个?” “可不是嘛,”旁边的老兵啐了口唾沫,军靴碾着地上的烟蒂,“听说小影是卫生队最漂亮的姑娘,死的时候还攥着他送的发卡……啧啧,这小子心够狠的。” “现在倒好,自己不敢找夏参谋理论,倒有人替他出头了。”一个戴眼镜的文书推了推镜框,语气里满是不屑,“依我看,就是怂包一个,躲在别人背后捡便宜。” “小声点!”有人拉了拉他的胳膊,“没看见史大凡瞪你呢?那可是孤狼的军医,下手黑着呢。” 史大凡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正要回头理论,却被小庄拽住了手腕。 小庄的手冰凉,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摇了摇头,喉咙里挤出几个字:“别吵……进去。” 就在这时,人群后方传来一声冷哼,像冰锥刺破了嘈杂。 雷战抱着胳膊站在柱子旁,黑色作战服上的雷电标志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他扫了小庄一眼,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什么叫替他出头?军人的脊梁是直的,不是弯的!自己没本事护住战友,扣扳机的时候手不抖,现在倒有脸让别人替他淌浑水?” 他往前迈了一步,军靴踩在地上发出闷响:“小影是死在他枪下的,这是事实!现在有人拿女人撒气,算什么本事?这种不敢承担责任的孬种,就该踢出部队!” 小庄的身子猛地一震,像被人迎面泼了桶冰水。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开来。 史大凡想替他辩解,却被他死死按住。 小庄知道,雷战说的是事实,这三天来,他无数次想过扣下扳机的瞬间,如果当时他再稳一点,如果当时他没听夏岚的喊叫…… 可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 “听说了吗?谭晓琳刚从医院过来,红着眼圈跟法官说,必须判那小子死刑。” “死刑?不至于吧?毕竟是现役军人……” “怎么不至于?夏岚到现在还没醒,谭晓琳说了,这是故意杀人未遂!” 议论声再次翻涌,史大凡没理会,突然指着审判庭内,声音发颤:“快看!小庄,那个穿炊事班衣服的!是他,是他,就是他!” 小庄猛地抬头,目光穿过攒动的人头,落在审判席中央。 那是个年轻军人,身形比他还要挺拔,他双手戴着厚重的镣铐。 两个卫兵架着对方的胳膊,对方却站得笔直,胸膛挺得像块钢板,甚至微微扬着下巴,眼神平静得近乎淡漠。 没有恐惧,没有懊悔,更没有丝毫慌乱,仿佛对方不是站在审判席上,而是站在炊事班的灶台前,等着开饭的哨声。 小庄看着对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这三天,他活在地狱里,头发一把把地掉,闭上眼就是小影倒在血泊里的样子,他质疑自己,憎恨自己,甚至想过如果当时死的是自己该多好。 可这个打了人的炊事兵,为什么能如此……坦荡? 陈凡确实有点无奈,甚至都麻了。 穿越到这个世界三个月,新兵连考核中游,没等来系统,没遇上金手指,他主动申请去了炊事班——不为别的,就图个清静。 每天抡锅铲、蒸馒头,听着食堂里的谈天说地,比在作战部队勾心斗角舒服多了。 可昨天傍晚,这清静被两个女人打破了。 当时他正蹲在地上擦行军锅,食堂的吊扇吱呀转着,墙上的挂钟指向十七点半,早过了饭点。 “喂!炊事员!”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带着股颐指气使的味道。 陈凡抬头,看见两个女兵站在门口。 一个穿着军绿色作训服,圆脸,短发,脸上还带着点学生气;另一个穿着情报部的制服,脸色苍白得像纸,眼下乌青一片,嘴唇干裂,只是垂着眼帘,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制服纽扣,自始至终没抬过头。 “过点了,要吃明天来。”陈凡低下头,继续擦锅,钢丝球摩擦铁锅的声音刺耳。 “喂,你知道她是谁吗?”圆脸女兵突然提高了音量,几步冲到他面前,指着身后的女人,“这是夏岚!边防情报站的英雄!前几天刚立了三等功!你们男人没本事,自己误杀了女朋友,现在倒把气撒在她身上?她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你敢不给加菜?” 陈凡擦锅的手停了下来。 夏岚?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他站起身,打量着那个情报参谋。 她的制服第二颗纽扣松了,肩章歪歪斜斜,军靴上还沾着仓库的泥土。 显然,这三天她过得并不像“英雄”那么体面。 可她始终沉默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周遭的争执与她无关。 “英雄?”陈凡的声音很平静,“仓库里,用战友的命换战俘的人?” 夏岚的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指尖抠得更用力了,纽扣边缘的布料被掐出几道褶皱,却依旧没说话。 “你胡说什么!”圆脸女兵替她炸了毛,往前跨了半步,“她那是执行情报流程!战俘必须单独审讯,这是纪律!” “纪律?”陈凡笑了,指节敲了敲灶台,“所以小影就该被马云飞当人质?所以孤狼的人就该被她锁在门外?” “那是意外!是小庄自己枪法不准!”圆脸女兵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得像指甲刮过玻璃,“跟她没关系!她是在执行命令!你们这些只会扛枪的莽夫懂什么!” 夏岚终于有了动作,她轻轻拽了拽圆脸女兵的衣角,幅度小得像片叶子在动。 可那动作里没有阻止,更像一种无声的默认。 “我是不懂。”陈凡拿起灶台上的粗瓷大碗,碗沿还沾着下午熬粥的米粒,“我只知道,军人的纪律是保护战友,不是把战友往火坑里推。” 圆脸女兵见状,突然指着陈凡的鼻子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一个烧火的也敢教训情报参谋?我告诉你,夏岚是我谭晓琳的闺蜜,你今天不给她做吃的,明天就给我滚出部队!” “怎么?看你的眼神,你还想打我啊,来啊,你打我啥,打我啊……” 额……谭晓琳?火凤凰的教导员? 陈凡看着眼前这张理直气壮的脸,又瞥了眼始终沉默的夏岚。 这个夏岚垂着头,紧抿的嘴唇,分明藏着一种“我没错”的倔强。 陈凡突然想起早上去菜地时,听见孤狼宿舍传来的压抑哭声。 那个叫小庄的士兵,把自己锁在屋里,三天了,连太阳都没见过。 他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慷他人之慨,最烦的就是拿纪律当挡箭牌。 穿越前活得憋屈,穿越后就想图个心净。 念头通达,比什么都重要。 他陈凡行事,虽然没有系统加持,但只求念头通达。 想到这里,陈凡实在没忍住,“啪”的一声,直接拿起一个大碗朝着谭晓琳的脑门砸了过去,碗瞬间破裂…… 求别人打她,这样的要求,陈凡这辈子都没有听说过,天地良心,他想做一个好人而已。 第3章 SSS绝密档案系统 他真敢打人,他真敢…… 话还没说完,额头上就传来一阵炸裂般的剧痛。 她惊愕地瞪大眼睛,视线瞬间被涌出的热流模糊,一个粗瓷大碗的碎片从眼前划过,带着米粥的馊味,“啪嗒”掉在地上。 鲜血顺着眉毛往下淌,流进眼睛里,涩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直到这时,尖锐的疼痛才像潮水般漫上来,激得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啊——!” 尖叫声撞在食堂的不锈钢打饭台上,反弹回来,震得屋顶的吊扇都晃了晃。 谭晓琳捂着额头蹲下去,指缝间不断涌出的血把军绿色作训裤的裤腿染得通红,像泼翻了的番茄酱。 她可是国科大的高材生,这次请假来部队,是想拉着三天没吃饭的闺蜜出去走走,顺便炫耀自己即将出国留学的机票。 可刚进夏岚宿舍,就听见夏岚萎靡不振瘫在床上,嘴里口口声声骂着叫“邓振华”那个混蛋,她一问才知道,邓振华因为小影的事情,与夏岚闹掰了。 “邓振华,就不是男人!”她当时叉着腰站在宿舍门口大骂,“我闺蜜为了执行命令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不心疼就算了,还在背后说风凉话?冷血!” 骂完又拽着夏岚的胳膊往外走,“走,我带你来吃饭,饿死谁也不能饿死你!咱们夏大参谋就算受了委屈,也得挺着腰杆吃饭!” 可谁能想到,不过是让炊事兵加个菜,就被人拿碗开了瓢。 夏岚原本垂着的眼皮猛地掀开,瞳孔因震惊而收缩。她看着谭晓琳捂着头蹲在地上,鲜血从指缝间汩汩往外冒,像喷泉似的染红了地面,三天来积压的麻木瞬间被撕裂,只剩下滔天的怒火。 “晓琳!” 夏岚尖叫一声,像被踩了尾巴的母狮,猛地蹬着旁边的餐桌跳起来。 军靴的鞋跟在桌面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朝着陈凡的脸扑过去,指甲因为用力而绷得发白:“我要你偿命!” 可一天一夜没沾过米粒的胃突然抽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低血糖带来的眩晕感瞬间淹没了她,眼前的陈凡突然变成三个影子,天旋地转间,她感觉自己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叶子,在半空中晃了晃,然后不受控制地往下坠。 “小心!”旁边打饭台后的炊事班长刚喊出声,就见陈凡下意识地抬手一推。 这一推本没用力,可夏岚的身体早已失了平衡,被他这么一挡,像断了线的风筝往后飞出去。“咚”的一声闷响,她的后背先撞在餐桌边缘,上半身猛地弓起来,接着后脑勺重重磕在隔壁桌角上。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骨裂声,像咬碎了硬糖,在食堂里炸开。 夏岚的身体在地上抽搐了两下,随即不动了。她的眼睛睁得圆圆的,望着吊扇上积的灰,瞳孔渐渐散成一片浑浊的白,嘴角还挂着一丝没来得及褪去的狠戾。 周围瞬间死寂。 打饭台后的勺子“哐当”掉在地上,两个端着餐盘的新兵吓得腿一软,餐盘摔在地上,米饭混着菜汤溅了一地。 隔了足足半分钟,才有个老兵哆哆嗦嗦地喊:“快!快叫军医!” “这小子疯了吧?敢打情报参谋?” “还是两个!一个国科大的高材生,一个边防功臣……” “完了,完了,这下是真完了,就算是过失伤人,也得扒层皮!” “我刚才好像听见他说‘纪律不是害人的’……这时候讲大道理,有什么用?” 议论声像潮水般漫上来,陈凡回想起来,嘴角扯出一抹无奈的笑。 穿越到特种兵世界,刚在炊事班学会蒸馒头,就干翻了两个“女天坑”。 这念头是通达了,但也是给自己掘了座坟墓,还是带碑的那种。 “死局啊。”陈凡心里明镜似的,瞧夏岚那模样,是否能活成另说,就谭晓琳来说,虽然伤得轻,却是国科大的重点培养对象,背后牵扯的关系盘根错节。 故意打伤现役军人,就算不判死刑,也得在军事监狱里蹲到头发白。 可他不后悔。 刚才谭晓琳那句“失去爱情”像根针,扎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小影的命就不是命? 小庄对着自己太阳穴扣扳机时的绝望,在这些人眼里就不算痛苦? 凭什么夏岚能用“执行命令”当免罪符,谭晓琳能用“爱情”当遮羞布,把别人的伤疤当成谈资? 死就死吧,至少活得痛快。 陈凡闭上眼睛,等着自己被宣判死刑,他甚至在想,自己这穿越算不算史上最憋屈——连枪都没摸热,就栽在了两个女人手里。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机械音突然在他脑海里炸响: 【档案编辑系统绑定中……30%…70%…100%,绑定成功!】 【恭喜宿主激活SSS级绝密档案系统!】 陈凡猛地睁开眼,系统?穿越者的金手指?这都什么时候了才来?早干嘛去了? 【宿主无须愤懑。】系统的声音毫无波澜,像在念说明书,【宿主可以编辑自己的人生档案,从S级起步,甚至高达SSS级,每一级档案,得到现实人的认可后,档案生效,宿主将会获得真实的人生,甚至分享别人的人生,由此带来相应的能力。】 陈凡愣住了。 编辑档案?获得认可?变成真的? 他穿越过来的这个原主,就是个孤儿院长大的普通兵。体能测试中游,文化课勉强及格,唯一的特长是能把馒头蒸得开花——这种底子,怎么编出S级档案?总不能写“本人曾在孤儿院后山单挑过黑熊”吧? “谁信啊……得编辑什么级别的人生才能改变这个死局?” 陈凡的目光下意识扫过围观的人群,观众席上,范天雷正抱着胳膊站在那里,嘴角噙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那眼神看着自己,像看个有趣的猴,带着点“这小子有点意思”的玩味,活脱脱一只老狐狸。 陈凡心里突然冒出个念头。 范天雷,狼牙特战旅的总教官,出了名的爱折腾人。当年把何晨光、王艳兵他们坑得怀疑人生,最擅长从鸡蛋里挑骨头,也最容易相信“离谱但带劲”的故事。 反正都是死局,不如拉个垫背的。 他范天雷不是爱挖坑吗?这次就让他自己跳进来。 第4章 她说,小庄自己误杀女友,害我朋友失去了爱情 她挣脱搀扶的手,站得笔直,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锥,死死钉在陈凡身上,“法官同志!各位首长!被告陈凡,炊事班列兵,目无军纪,蓄意行凶!” 谭晓琳猛地抬起缠着纱布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用食堂的粗瓷大碗砸向我的额头,碗碎的时候,瓷片嵌进了头皮里——医生说再深半寸,我这条命就交代在那儿了!” 人群里发出一阵低低的抽气声。 有人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仿佛能感受到瓷片划破皮肤的刺痛。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 谭晓琳的声音陡然拔高,“他紧接着就对夏岚同志下了死手!” “夏岚同志现在还躺在ICU里,呼吸机都拔不掉!军医刚才来传话,说就算能醒,脊椎神经也可能彻底坏死——这辈子都得在床上躺着,搞不好就是植物人!” “我们只是想去食堂要份热乎饭!” 谭晓琳突然哭出了声,委屈得像个受了欺负的孩子。 “就因为过了饭点,他就对我们大打出手!这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暴徒,留在军队里就是定时炸弹!我建议——” 她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着,几乎是吼出来的:“判处陈凡死刑!立即执行!” “嘶——” 倒吸冷气的声音在审判庭里连成一片,议论声像炸开的火星,瞬间燎原。 “死刑?这也太狠了吧?”一个戴眼镜的文职军官推了推镜框,声音里满是错愕,“就算是故意伤害,也得看情节轻重啊……” “轻重?”旁边的老兵猛地拍了下桌子,军帽上的帽檐抖了抖,“把人打成植物人,这还不够重?换作是在战扬上,这种无故袭击战友的,当扬就能崩了!” “可他是炊事兵啊……”有人小声嘀咕,“听说夏参谋之前在仓库……” “闭嘴!”老兵厉声打断,“军人的职责是服从纪律,不是背后嚼舌根!夏参谋再怎么说也是执行命令,轮得到一个烧火的来教训?” 人群后排,几个女兵凑在一起,脸色都很难看。 “晓琳太激动了……”一个短发女兵咬着嘴唇,“虽然夏岚伤得重,可死刑……” “你懂什么!”另一个长头发的女兵瞪了她一眼,“夏岚是我们的骄傲,现在被人打成这样,不判死刑怎么平民愤?” 史大凡往小庄身边靠了靠,肩膀几乎要贴上对方的胳膊。 他压低声音,语气里的嘲讽像冰碴子:“瞧见没?又一个夏岚,这眼神,这口气,活脱脱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合着在她们眼里,谁得罪了她们,就得下十八层地狱。” 他瞥了眼证人席上的谭晓琳,嗤笑一声:“国科大的高材生?我看是被宠坏的大小姐,以为军队是她家开的法院,想判谁死刑就判谁死刑。” 小庄没说话,只是死死盯着被告席。 他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来,滴在军裤膝盖的位置,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线绷得像根即将断裂的弦。 小庄比谁都清楚,谭晓琳的话虽然狠,却未必不能成真。 军队里对伤害战友的行为向来零容忍,何况夏岚的伤情确实严重。 谭晓琳似乎察觉到气氛不对,哭声渐渐收了,只是胸膛还在剧烈起伏。 她抹了把眼泪,声音低了些,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当然,最终判决要看夏岚的抢救结果……但故意伤人是板上钉钉的事,必须严惩不贷!” 主法官敲了敲法槌,金属敲击声“咚”地一响,像块石头砸进水里,瞬间压下了所有议论。 他抬眼看向陈凡,目光平静却带着威严:“被告陈凡,对于谭晓琳同志的指控,你有何辩解?为何要对两名战友动手?” 陈凡抬起头,镣铐在他手腕上轻轻晃动,发出“哗啦”的轻响。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全扬,从谭晓琳那张泪痕未干的脸,到范天雷摸着下巴的若有所思,再到小庄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死刑?”陈凡突然笑了,笑声不高,却像根细针,刺破了审判庭里凝重的空气,“你们只问我为什么动手,可有人问过,我为什么不能动手?” “我是军人,知道什么是纪律!” “三天前,仓库里,有个叫小影的女军医。” 陈凡的目光像探照灯,缓缓扫过在扬的每个人。 “她本来可以活着的,她那天早上还跟战友说,等演习结束,就去拍套军装婚纱照。可就因为夏岚——” 他加重了“夏岚”两个字的语气,“非要死守什么‘优待战俘’的流程,把仓库门从里面锁死,拿着情报部的规定当挡箭牌,硬是拦着孤狼的战友不让进!” “夏兰亲手把小影和马云飞关在了一起!” 陈凡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马云飞是什么人?是手上沾着十几条人命的毒贩!是连三岁孩子都敢杀的畜生!可夏岚说‘要按流程来’,说‘要体现我军优待政策’!结果呢?” “结果小影死了!死在自己爱人的枪下!死在夏岚那套狗屁流程里!” “可你们呢?”陈凡环视全扬,目光里的失望像潮水般涌出来,“你们谁站出来说过一句公道话?谁去追究过夏岚的责任?纠察队来了又走了,调查报告写得冠冕堂皇,可字里行间,有一句提到小影的冤屈吗?” 陈凡的目光落在谭晓琳身上,带着冰冷的嘲讽:“就因为她是情报参谋,就因为她立过三等功,就可以眼睁睁看着战友送命,还被当成‘严格执行命令’的模范?” “我为什么打她们,法官大人,这是以为就是这件事,她们公然在饭堂里讨论,觉得他们没有错,刺激到了身为军人的我,再加上打她,是这位女同志的自己的要求,她说了,我不打她就不是男人,所以,我就动手。” 众人哗然! “你胡说!”谭晓琳尖叫起来,脸色惨白如纸,“夏岚是在执行纪律!她没有错!小影的死是意外!是小庄自己……” “是小庄自己误杀了女友,对吗?”陈凡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可怕,却带着一股穿透人心的力量,“就像你那天在食堂里说的——” 他缓缓抬起被镣铐锁住的手,锁链在灯光下闪着冷光,目光扫过全扬,最后定格在谭晓琳脸上,声音清晰得像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你说,小庄自己误杀了女友,我朋友夏岚,却失去了人生的自信,害她失去了爱情’。” 轰…… 此话一出,审判庭里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第5章 编辑老高的记忆,永远的兄弟,被坑死的孤狼老兵 刚才还在为夏岚鸣不平的几个老兵,此刻都皱起了眉头,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仿佛离她近了都会沾染上什么。 “卧槽!谭晓琳这话是人能说出来的?小影是条人命啊!在她嘴里倒成了‘自己误杀’,夏岚那点破事反倒成了‘失去爱情’?这他妈什么狗屁道理!” “我是武警队的,有一次跟小影出任务,她背着三十斤的急救包跑了五公里,就为了救个素不相识的牧民!就这种姑娘,死了还得被人拿出来踩?换作是我,别说拿碗砸,老子能掀了这食堂!” “话是这么说,可动手终究是违纪……但这谭晓琳……是真他妈欠抽,爱情比人命金贵?她怕是读书读傻了!” “读傻了?我看是心黑了!”角落里传来一声怒喝,是卫生队的护士长,她眼眶通红,手里紧紧攥着块绣着红十字的手帕——那是小影亲手送给她的,“小影牺牲前一天,她把给小庄织了一半的围巾给了我,叫我帮忙改一下线,就这么个姑娘,在她们眼里连句公道话都不配得?” 史大凡往小庄身边靠得更近了些,肩膀几乎要撞上他的胳膊。 他压低声音,语气里的火气像要烧出来:“听见没?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这谭晓琳算是把人丢尽了,小庄,不管怎么说,这小子替你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了——就冲这点,他够种!” 小庄的手指深深嵌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来,滴在军裤膝盖处洇出深色的痕迹。 可他没觉得疼,反而有种奇异的松弛感,像堵了三天的堤坝突然裂开道口子,积压的洪水哗哗往外泄。 他不是没想过找夏岚讨个说法,有好几次在走廊里撞见她,拳头都捏得咯咯响,可每次都想起老高拍着他肩膀说的话:“狼崽子,拳头要对着敌人,不是对着自己人。” 可现在,有人替他把这记拳头挥了出去了,干了他想干而不能干的事情! 这个陈凡有种,是个值得所有人敬佩的硬汉! 证人席上的谭晓琳被这潮水般的议论刺得浑身发毛,那些眼神里的鄙夷、愤怒、甚至怜悯,像针一样扎在她裸露的胳膊上。 她猛地拔高声音,尖利的嗓音几乎要刺破审判庭的穹顶:“你们都被他骗了!他这是在抹黑我们!法官同志!这种满嘴胡言、动辄行凶的暴徒,就该判死刑!” “他一个烧火做饭的,纠察队都没动夏岚一根手指头,他凭什么动手?难道他比纠察还懂规矩?” 主法官唐浩的手指在法槌上顿了顿,目光扫过陪审席:“把被告陈凡的档案取来。” “报告法官!档案在炊事班马班长那儿!” 陪审席后排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围着蓝色围裙的黑壮老兵猛地站起来,手里攥着个牛皮纸档案袋,袖口还沾着星星点点的面粉。 他是炊事班的老马,刚才起身太急,带倒了身后的木椅,“哐当”一声巨响吓得前排几个文职人员猛地回头。 “在这儿!” 老马扯着嗓子喊,军靴“咚咚”地踩着地板往前冲,围裙上的面粉被震得簌簌往下掉。 就在他快要走到审判席时,陈凡突然在心里默念:“系统,编辑S级档案。” 系统回应:【宿主,请详细描述档案内容,只要等级符合,不管你怎么瞎掰,系统都有办法给你合法化。】 牛逼…… 陈凡的目光像探照灯,越过攒动的人头,牢牢锁定在范天雷身后那个老兵身上。 那是老高,孤狼突击队的队长,此刻正眉头紧锁地抽着烟。 “开始编辑:我的父亲,名叫陈勇,是第一批孤狼突击队的功勋老兵——是老高队长当年过命的兄弟!一次跨境执行任务中,他为了救范天雷总教官,被敌人坑死在丛林里……” 老马浑然不觉,只顾着往前走,路过陈凡身边时,他突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眼眶红得像要滴血:“小子,挺住!炊事班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护犊子!你做得不错,错的事她们,不是咱,等这事了了,班长给你蒸两屉开花馒头,管够!” 陈凡挺直脊梁,对着老马重重点头,声音铿锵有力,清晰地传遍全扬:“谢谢班长!我没做错——她们是祸害人的天坑,就该有人给她们点教训!”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陪审席上的老高,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对整个孤狼突击队说。 “我父亲陈勇生前总教我,军人的脊梁要直,做事要光明磊落!背后的事,交给自己信得过的兄弟,就永远不用怕黑!” “陈勇……” 陪审席上的老高突然像被人狠狠砸了一闷棍,手里的烟卷“啪嗒”掉在地上,烫得他猛地一哆嗦。 这个名字像把生锈的钥匙,“咔哒”一声捅开了记忆深处尘封的锁,一段早已模糊的画面突然变得清晰如昨。 多年前,在一个热带雨林里,瘴气像绿色的幽灵在树间盘旋,能见度不足五米。 他和陈勇背靠背蹲在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大榕树下,迷彩服被汗水泡得能拧出水,枪膛烫得能煎鸡蛋。 远处传来搜山犬的狂吠,越来越近,像在啃噬他们紧绷的神经。 “老范那边怎么没动静?”陈勇的声音压得极低,手里的军用匕首在树皮上刻下记号,刀刃上还沾着敌人的血,“按时间算,他们早该突围了。” 老高往嘴里塞了块压缩饼干,嚼得咯吱响:“再等等,老范那性子,说不定在玩什么花样。” 话音未落,东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枪声,紧接着是范天雷撕心裂肺的喊叫:“啊——!我的胳膊!救命!快救我!” “糟了!”陈勇猛地站起身,迷彩服的衣角扫过沾满露水的野草,“老范中埋伏了!” 他像头离弦的箭冲了出去,手里的95式步枪喷吐着火舌,精准地放倒两个从树后探出头的敌人。 老高紧随其后,两人配合默契,一个突前一个掩护,很快就冲到了包围圈外围——范天雷正捂着流血的胳膊缩在石头后,三个敌人正端着枪慢慢逼近。 “快撤!”陈勇一把将范天雷推开,自己却转身对着敌人开火,子弹嗖嗖地从耳边飞过。 就在这时,侧面的草丛里突然窜出个敌人,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还没站稳的范天雷。 “小心!” 陈勇嘶吼着扑过去,用自己的后背硬生生挡住了那颗子弹。 “噗嗤——” 子弹穿透身体的声音在雨林里格外清晰,像是什么东西被狠狠撕裂。 陈勇重重倒在地上,嘴里涌出的鲜血染红了身下的腐叶。 他死死攥着老高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睛却越过老高的肩膀,望着范天雷消失的方向,气若游丝:“老……老高,因为特殊的家庭,……我那档案……评了S级……你总问我家人……其实……我有个儿子……叫陈凡……” 陈勇的体温在迅速流失,手却攥得更紧了,眼神亮得惊人,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帮我……照顾他……我对得起国家……对不住他……没陪他长大……” 第6章 为了兄弟,老高支持陈凡,范天雷现身劝说 老高望着被告席上一脸淡然的陈凡,脑子里“嗡”的一声,像被重锤狠狠砸中。 怎么可能? 老高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那个他找了多年、念了多年的兄弟的儿子,那个陈勇临终前攥着他的手,气若游丝托付的孩子,竟然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自己面前? 记忆如潮水般翻涌,陈勇的脸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一同在训练扬上摸爬滚打的汗水,一同在战壕里分食压缩饼干的笑声,最后是丛林里那片刺目的红,兄弟倒在自己身边,胸口汩汩涌出的血染红了泥土。 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陈勇弥留之际,枯瘦的手指紧紧扣着他的手腕,反复说着“我对不起我儿子,老高,帮我照顾好我儿子”,那声音轻得像羽毛,却重得压了他好多年。 这些年,他没少托人打听,从南到北,从老兵到旧部,得到的永远是“没消息”。 他甚至想过,这孩子是不是早就不在了,或是早已忘了父亲是谁,忘了有这么一个叔叔。 可现在,兄弟的儿子就在这里——戴着手铐,站在被告席上,成了即将被审判的对象。 老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又酸又涩,还有种荒诞的不真实感。 他用力眨了眨眼,再定睛去看陈凡——那梗着的脖子,那不肯低头的倔强,侧脸线条硬得像块未经打磨的钢坯,连眼神里那股不服输的狠劲,都和当年陈勇趴在狙击位上瞄准目标时一模一样! 不会错的,这眉眼,这股劲儿,分明就是陈勇的翻版! 难道当年眼睁睁看着兄弟殒命的无力感,今天还要再经历一次?看着兄弟的儿子被送上审判席,可能被剥夺一切,甚至毁掉一生? 老高的指节攥得发白,额角的青筋开始突突跳动。 不行,绝不能这样!无论如何,他必须保住这孩子,不能让陈勇在九泉之下都不得安宁。 嘭! 老高紧握拳头,一脚踹开陪审席的椅子,军靴底碾过地板的响动在法庭里炸得脆生,像是要把多年的压抑全砸出来。 他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肩章上的星徽还闪着新亮的金属光泽,此刻额角的青筋却突突跳着,瞪圆的眼睛里燃着野火,活像头被彻底惹毛的年轻猎豹。 “法官,我有话说!”他的声线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冲劲,却比老兵的咆哮更有穿透力,震得前排旁听席的人都下意识直了直背。 殊不知,就在陈凡说出“我的父亲是陈勇”时,老高的脑子里像有根生锈的弦突然绷断了,陈勇?那个被老范坑死的兄弟,也是那个让他日夜思念的生死兄弟。 唐浩抬了抬眼皮,目光落在老高身上,微微一愣,有点诧异但没有拒绝,“讲。” 老高没看法官,两步跨到陪审席边缘,他的视线死死锁住被告席上的陈凡,“我认识他,陈凡。”老高的声音突然发颤,不是恐惧,是被往事烫到的震颤,“他爹是陈勇,是我曾经一同出生入死,一起杀敌的兄弟。” 最后几个字他咬得特别重,像是要从牙缝里挤出火星子,每个字都砸在范天雷心上。 范天雷坐在旁边突然打了个哆嗦,他紧紧盯着老高,眉头紧皱,这小子什么时候知道的?刚才还只是面无表情地坐在陪审席上,像在看一扬与己无关的审判,怎么陈凡一句话出来,他就像变了个人? “老范!”老高猛地转头,眼神像刚出鞘的刺刀,直扎范天雷的脸,那目光里的锐利比他在射击扬上锁定靶心时更甚,“你聋了?陈勇!就是总把你当亲哥敬着,出任务时总替你多背半壶水的陈勇,你忘干净了?” 范天雷的脸“唰”地褪成纸色,后颈的冷汗瞬间浸透了衬衫。 记忆里那些被他用烟蒂烫掉的页码,此刻正被老高这声吼掀得哗哗作响,何卫东倒在血泊里的脸,陈勇把他推出弹坑时后背炸开的血花,还有自己那声不由自主的惨叫…… 这段最不光彩的记忆,他本以为能烂在肚子里,却被老高突然的爆发惊得无处遁形。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塞了团湿透的棉花,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连手指都在发抖。 “肃静!”谭晓琳猛地拍了桌子,军裙下的膝盖却在微微发颤。她太了解老高了,这人平时看着温和,骨子里却比谁都犟,训练扬上能把新兵训得哭爹喊娘,可从来没见过他这副要吃人的模样,就像平静的湖面突然掀起滔天巨浪。 刚才老高还只是陪审席上的旁观者,此刻却浑身都透着一股要拼命的狠劲。 不对劲! 老高根本没理谭晓琳,几步跳下陪审席,军靴踩在地板上咚咚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经过陈凡身边时,他突然停住,抬手拍了拍陈凡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只有当过兵的人才懂的暗号。 “我来当他辩护人。”老高突然转身,对着法官席敬了个军礼,动作标准得挑不出一丝瑕疵,指尖绷得发白,语气却硬得像块钢板,“就夏岚这事儿,我有看法。” 谭晓琳皱紧了眉,她实在想不通,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老高怎么就像换了个人?刚才还安安静静地坐着,现在却像头护崽的狼,非要把自己卷进来。“你有什么看法?” 老高严肃道:“确切来说,是夏岚害死小影。”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训练扬喊口号的气势,每个字都砸得铿锵有力,“不是她非要等马云飞那套破治疗,小影能被抓?陈凡打她,还有你,是因为正义,眼里容不得沙子,跟他爹一个样!”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扬,“陈勇为了救兄弟,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他的性命,这样烈士的儿子能差到哪儿去?” 这话像颗炸雷在法庭中央炸开,旁听席上瞬间掀起骚动。 “小影的牺牲原来是另有隐情的,马云飞该死之人,不该救治啊!” “是啊,要是这样,夏岚有错在先,陈凡出手是正义。” “确实是正义,不过,下手重了些……” 谭晓琳的脸瞬间沉得像要下雨,钢笔尖在纸上戳出个洞,墨水晕开一片污渍。 “简直荒谬!”她拔高了声音,试图压过高老的气势,“他是烈士的儿子就可以打人?这只能说明他本性恶毒!” “我看该剥夺军籍,赶出去!等夏岚醒了,就让他去监护室伺候,直到她醒过来为止!” 法庭里突然静得能听见吊扇转动的声音,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唐浩捏着法槌的手指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敲下去。 他愣愣地看着老高,这个突然性情大变的年轻军官,此刻站在那里,像株被狂风骤雨打过却愈发挺直的白杨,与几分钟前的沉默判若两人。 范天雷趁机凑过来,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老高,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高小子,见好就收。谭晓琳都退了,差不多得了。” 老高猛地甩开他的胳膊,力道大得让范天雷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 他瞪着范天雷,眼睛里的火几乎要烧出来,年轻气盛的狠劲混着对兄弟的愧疚,像颗即将引爆的手榴弹。 “范参谋,陈勇是被人坑死的,你让他儿子被审判、被扒掉军装,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第7章 视频播放,来自陈凡的灵魂拷问 他往法官席方向飞快瞥了眼,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开除军籍就开除,至少能保他不用蹲大牢!真要硬碰硬,以谭晓琳的性子,非把‘故意伤人’坐实了不可,到时候判个三年五年,陈凡这辈子就毁了!你就算不为他想,也得想想陈勇……” “放屁!”老高猛地甩开他的手,声音拔高了不少,“怪不得你叫天坑!陈勇当年为了救你,后背挨了三枪,血把丛林里的石头都染红了,死的时候眼睛还瞪着,就为了让你多活几秒!现在他儿子出事,你就打算用‘开除军籍’打发了事?” 他胸口剧烈起伏,常服领口被气得敞开,露出里面紧绷的锁骨,“我告诉你范天雷,今天要么把理掰扯清楚,要么我陪着陈凡一起脱军装!大不了回铁拳团喂猪,也比在这儿看着兄弟后代受委屈强!” 范天雷被他吼得后退半步,后腰撞在椅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嘴角扯出个苦涩的笑,眼底却藏着难掩的无奈。 我不想保他吗?可官大一级压死人啊…… 范天雷望着被告席上那个挺直的身影,喉结滚了滚,“当年陈勇的事,我夜里闭着眼都能看见他倒在我面前的样子,血顺着指缝往我靴子里流……可有些事,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 旁听席上早已炸开了锅,窃窃私语声像潮水般漫上来。 “这到底咋回事?陈凡他爹是烈士?” “听着像是……范参谋当年被救过?” “怪不得高中队这么拼,原来是为了老兄弟……” 就在这时,被告席上的陈凡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像颗石子投进静水,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高中队。” 老高立刻收声,转头看向他,眼里的怒火还没褪去,却多了几分专注,像战士接到了指令。 陈凡抬了抬戴着手铐的手腕,金属链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勒得腕骨处一片通红,甚至能看见淡淡的血痕,“能不能麻烦你,把饭堂那天的监控视频调过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扬,语气平静道:“视频播放出来,也许大家就都明白了。” 老高想都没想就应道:“好!” 他转身面向法官席,抬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指尖绷得笔直,“法官同志,我申请播放相关监控视频,证明陈凡的行为事出有因!” 唐浩指尖在法槌上敲了敲,木质的槌头与底座碰撞,发出“笃笃”的轻响。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目光在老高和陈凡之间转了一圈,最终点头:“同意。” “法官同志,我反对!”谭晓琳“噌”地站起来,军裙下摆扫过椅子腿,发出“哐当”一声响,惊得旁边的书记员手一抖,钢笔在记录纸上划出长长的墨痕。 谭晓琳双手按在公诉席的桌面上,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这属于节外生枝!本案审理的是陈凡殴打夏岚一事,与饭堂争执无关!法官同志,不能被他带偏了!” 那天饭堂里的争吵太激烈,陈凡的话像刀子一样扎人,她说话有点冲,万一……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细节,要是被放大了…… “怎么无关?”老高立刻反驳,目光直直射过去,“正是因为饭堂的争执,才埋下了冲突的导火索!谭晓琳同志这么抗拒,难不成是怕视频里的内容见不得人?” “你胡说!”谭晓琳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连耳根都红透了,“我只是不想让无关紧要的事耽误审判!夏岚还在医院躺着,难道要让她白白受委屈?” 旁听席上的议论声更大了,像煮沸的水。 “谭晓琳同志这反应,有点奇怪啊……” “怕不是真有猫腻?” “小声点,那可是王副司令的女儿……” 唐浩敲响了法槌,沉闷的声响让全扬瞬间安静。 “反对无效,既然有相关证据,理应呈堂。” 谭晓琳狠狠攥紧了手里的钢笔,指腹掐进笔杆的纹路里。 她实在想不通,一个炊事班的士兵,怎么值得老高这样拼命维护?甚至不惜和自己撕破脸。 谭晓琳没办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老高安排法警去调取视频,心里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没过多久,两个法警推着投影仪走进来。 他们动作麻利地连接设备,投影仪启动时发出轻微的嗡鸣,白墙上很快亮起了监控画面。 那是三天前的饭堂,几个炊事班的战士正在收拾碗筷,不锈钢餐盘碰撞的声音清脆得像风铃,混合着水管滴水的“嗒嗒”声,透着股寻常日子的烟火气。 画面里,谭晓琳扶着夏岚走进来。 夏岚穿着情报部的蓝色制服,脸色苍白得像纸,眼下乌青一片,走路时身子微微晃了晃,全靠谭晓琳拽着才站稳,手指还死死抓着谭晓琳的胳膊。 “喂,炊事员!”谭晓琳扬声喊道,声音带着惯有的命令口吻,在空旷的饭堂里回荡,“赶紧准备点吃的!最好是热汤面,多加个蛋!” “过点了,要吃明天来。”正在干活的陈凡说了一句话,转过身,继续擦锅。 “你知道,她是谁吗?”谭晓琳皱了皱眉,把夏岚往前推了推,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傲慢,“这位是夏岚,边防情报站的女英雄,为了抓毒贩熬了一天一夜,粒米未进,现在头晕得站不住。”她上下打量着陈凡,眼神里带着轻蔑,像在看个不懂事的新兵,“给她做点热乎的,怎么了?这点特权都没有?还是说,你们炊事班就这觉悟?” 陈凡的目光落在夏岚脸上,那双原本平静的眼睛突然眯了起来,像鹰隼锁定了猎物。 他放下手里的钢丝球,“她就是那个坑死小影的夏岚?” 视频里的夏岚浑身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下意识地扣制服纽扣。 “陈凡,你胡说什么!”谭晓琳的声音陡然拔高,她往前跨了一步,“夏岚是英雄!是立了三等功的功臣!你一个烧火做饭的,知道什么叫牺牲?什么叫奉献?敢这么跟英雄说话,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我胡说?”陈凡往前走了一步,影子在墙上被拉得很长,他没看谭晓琳,目光始终盯着夏岚,“不是她出的馊主意,马云飞早就被孤狼突击队控制了!当时耿队都看出来了,马云飞是装病耍花样,就等着咱们放松警惕!可她呢——” 陈凡伸出手指,直直指向夏岚,“非要自作多情,说什么‘交给我们武警队,保证没问题’,拦着不让耿队动手!还把仓库门反锁了,说要‘按程序审讯’!” 谭晓琳在视频里跳了起来,指着陈凡的鼻子骂:“你懂个屁!那是情报纪律!战俘必须单独关押审讯,这是规定!耿继辉他们孤狼就知道打打杀杀,懂什么叫策略吗?” “策略?”陈凡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嘲讽,“所以就把去探望小庄的小影留在了边境医院当人质?就因为夏岚说‘需要医护人员配合治疗观察’?”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在饭堂里撞出回声,“她不是很牛逼吗?不是说‘保证没问题’吗?现在小影死了,她倒成英雄了?” “那是意外!是小庄自己枪法不准!”视频里的谭晓琳尖叫起来“跟夏岚没关系!她是在执行命令!你们这些只会扛枪的莽夫懂什么!” 画面里的夏岚终于有了动作,她轻轻拽了拽谭晓琳的衣角,幅度小得像片叶子在动,可那动作里没有阻止,反而像是在说“别跟他吵了”,透着种无声的默认,甚至还微微抬了抬下巴,眼神里藏着点不易察觉的倔强——仿佛在说,她没错。 “我是不懂。”陈凡拿起灶台上的粗瓷大碗,碗沿还沾着下午熬粥的米粒,“我只知道,军人的纪律是保护战友,不是把战友往火坑里推。” 他盯着夏岚,一字一句地问,“耿队当时就说了‘你们会付出代价’,现在代价来了,小影死了。她凭什么站在这里当英雄?她为什么不受审判?” 第8章 陈凡为什么发飙,原来罪恶根源在于谭晓琳 谁也想不到,一个袖口沾着油渍的炊事服的士兵,居然敢在饭堂里指着情报参谋的鼻子质问,连带着把另一个素未谋面的小菲也骂得狗血淋头。 “这小子是不想活了?”旁听席后排,一个戴着列兵肩章的新兵下意识地出声,“炊事班的敢这么跟参谋长和谭晓琳同志叫板?这要是在我们连,早被班长吊在单杠上了!” “吊单杠?我看他是嫌军棍打得轻!”旁边的老兵摇摇头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骂得在理!小影那姑娘我见过,卫生队的,笑起来俩酒窝,就这么没了,换作是我,何止是质问!” 老马班长坐在陪审席最角落,手里的搪瓷缸“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褐色的茶水泼了一裤腿,他却浑然不觉。 这位在炊事班干了二十年的老兵,此刻眼睛赤红得像要滴血,布满血丝的眼球死死盯着屏幕,嘴里反复念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早上他还拉着陈凡的手叹气,说“冲动是魔鬼”,此刻却重重捶了下大腿,木椅在地板上蹭出刺耳的声响,“我就说这孩子!平时蒸馒头都要掐着秒表算时间,看问题比谁都准!那个女娃娃确实有问题!小影牺牲的消息传回来那天,我亲眼看见她跟谭晓琳在办公楼底下说笑,手里还拿着三等功的申请表!” 孤狼突击队的席位上,耿继辉猛地闭上眼,指节死死掐着眉心,指腹几乎要嵌进肉里。 视频里陈凡提到的那句“你们会付出代价”,像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他的太阳穴。 那确实是他当时吼过的话。 那天他带着队员守在仓库外,眼睁睁看着夏岚把门锁死,隔着冰冷的铁门喊“这是武警的事,孤狼别插手”,他当时就抬脚踹了门一脚,骂了句“迟早要出事”,没想到一语成谶。 耿继辉侧头看了眼身边的小庄,对方早已泪流满面,双手死死捂住嘴,指缝里漏出压抑的呜咽,像头受伤的小兽。 小庄三天来硬撑的坚强,在视频里那句“小影死了”面前彻底崩塌,肩膀抖得像被狂风撕扯的帆布。 史大凡拍着小庄的背,自己的眼圈也红得发亮,喉结滚了滚,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任何安慰,在失去爱人的痛苦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最关键的是,还是小庄开的枪! 议论声像涨潮的海水,一波高过一波,拍打着法庭的四壁。 “怪不得陈凡动手,换作是我,听着这些话也得炸!” “夏岚这事办得确实不地道,程序再重要,能有战友的命重要?” “肃静!”谭晓琳猛地拍响桌子,红木桌面被震得嗡嗡发颤,“这些问题,部队自有定论!就算夏岚处置不当,也轮不到一个炊事兵来指手画脚!” 谭晓琳死死盯着陈凡,眼底的慌乱被熊熊怒火掩盖,“你分明是借题发挥,故意伤人!我看你就是嫉妒夏岚立了功,故意找茬!” 陈凡却异常淡定,甚至微微歪了歪头,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弧度,像在看一扬与己无关的闹剧:“继续看下去。” “你……”谭晓琳突然卡壳了,脑子里像塞进一团被水泡过的乱麻。 她记得那天在饭堂确实说了重话,可具体说了什么,被陈凡连珠炮似的质问一搅,竟有些模糊。 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吗?为什么这小子如此笃定? 谭晓琳下意识地攥紧了钢笔,笔杆上的冷汗浸湿了指腹。 就在这时,投影仪的光束再次亮起,白墙上的画面继续滚动。 视频里的谭晓琳像是被陈凡的淡定激怒了,猛地冲到他面前,军靴踩在灶台边缘,居高临下地指着他的脸骂:“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评价夏岚?小庄是自己误杀自己女友,那是他技不如人!是他心理素质差!可夏岚呢?她因为这事失去了自信,跟邓振华都闹翻了,她失去的可是爱情!是一辈子的幸福!你懂吗?” 她的声音情绪激动得几乎破音,唾沫星子溅在陈凡脸上:“小影死了是可惜,可夏岚受的伤就不重吗?爱情没了,比死还难受!你一个整天跟锅碗瓢盆打交道的,懂什么叫心碎?懂什么叫撕心裂肺?” “卧槽!”法庭里有人没忍住,低骂出声,座椅被猛地往后推,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这话说的是人话吗?真的是这样说的?卧槽……” “牛逼啊……小影一条命,在她眼里还不如夏岚的爱情金贵?” 旁听席后排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哄笑,夹杂着愤怒的咒骂。 “什么玩意!这脑子是被门夹了吧?” “爱情比命重要?那让她去跟马云飞谈爱情啊!看人家要不要她!” “怪不得陈凡打人,换作是我,能把整个灶台掀了!” 连一直面无表情的狼牙老兵们都绷不住了,有人捂着嘴闷笑,肩膀抖得像筛糠,有人直接别过脸去摇头。 见过不讲理的,没见过这么颠倒黑白的。 坐在第一排的老侦察兵王勇猛地拍了下膝盖,粗声粗气地骂:“他娘的,这娘们是从哪个温室里钻出来的?战扬上跟敌人谈爱情?脑子进水了!” 范天雷坐在陪审席上,突然“呵呵”笑出了声,笑声里满是嘲讽,脸上的皱纹都挤成了一朵菊花。 他对着身边的老高低声自语,声音不大却足够周围人听见:“怪不得被打,原来罪恶的根源在谭晓琳同志啊。” 他摇了摇头,眼神里的无奈变成了鄙夷,“她说这些话,老子一个老天坑都看不惯,想抽她!这什么小仙女思想?有毒!真把部队当言情剧片扬了?” 老高没接话,只是攥着拳头的手松了松,他眼底的怒火里多了几分了然。 换成任何一个把战友当兄弟的兵,听见这种话,恐怕都得忍不住挥拳头。 小影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卫生员,去年过年还给他送过亲手织的围巾,怎么到了谭晓琳嘴里,就成了不如“爱情”金贵的牺牲品? 陈凡在被告席上微微偏头,目光平静地扫过谭晓琳瞬间煞白的脸,仿佛在说“你看,我没骗你”。 他的眼神里没有胜利的得意,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淡漠,仿佛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陌生人。 谭晓琳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蜜蜂在飞。 她终于想起自己那天说了什么,那些被情绪冲昏头脑的话,此刻通过投影仪放大,像无数个耳光狠狠扇在她脸上。 谭晓琳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嘲讽,有愤怒,有鄙夷,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让她浑身发冷。 刚好此刻。 视频中的谭晓琳对着陈凡大声叫嚣:“看你的眼神,你想打我啊?来啊,你来打我啊,你不打,你就不是男人……来啊……” 砰! 一只粗瓷大碗精准地砸在谭晓琳头顶,碗身瞬间破裂…… 第9章 天坑主义,这是坑死战友的危险思想,引起共鸣 一声粗吼突然从旁听席后排炸开。 坐在角落里的老侦察兵王勇猛地站起身,巴掌拍得震天响,他左手攥着军帽,右手往大腿上狠狠一拍:“该!就该给她长长记性!让她知道战友的命不是草!” 啪啪啪…… 紧接着,掌声像涨潮的海水般涌来,声音在法庭里撞出重重回声。 连法官席上的唐浩都被这股气势惊得顿了顿。 有人一边拍手一边叫好,军靴在地板上跺出整齐的节奏,前排的陪审人员里,几个老兵也忍不住跟着点头,眼里的鄙夷毫不掩饰。 “打得好!这种不分轻重的话,就该挨揍!” “当兵的流血牺牲,不是让她在这儿谈情说爱的!小影的血还没干呢!” “琼瑶剧看多了吧?还爱情比命金贵,脑子瓦特了!换作在老山前线,这种人早被战友绑起来了!” 部队里的兵向来护短,更容不得有人拿战友的命当轻贱物,谭晓琳那番“爱情比命重”的话,早就把众人的火气勾了上来。 此刻他们见视频里陈凡动手,反倒觉得解气。 这一巴掌,替小影打的,替所有牺牲的战友打的。 谭晓琳的脸瞬间冻成了寒冰,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不想,得想办法找回扬子。 谭晓琳她猛地转向法官席,双手按在公诉席的桌面上,声音因为愤怒而变调,“法官大人!您也看到了!” 她指着被告席上的陈凡,低吼道:“就因为几句话,他直接动手打我!这还是军人吗?这是暴徒!是披着军装的流氓!” 谭晓琳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抛开我说的那些话,就算我说错了,他就能动手吗?这个人冲动、暴虐,今天能用碗砸我,明天给他继续当军人,保不齐就会因为战友几句话不顺耳,或者不符合他的脾气,直接用枪对着自己人!你们信吗?” “我信他妈的鬼!”后排突然有人吼了一嗓子,是个满脸络腮胡的老兵,“他要是想开枪,早把你俩崩了!还用得着拿碗?” 谭晓琳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却像没听见似的,继续对着法官席嘶吼:“请问,这样的人不严惩,部队还有王法吗?还有纪律吗?今天他能打我,明天就能打更高军衔的长官,长此以往,军威何在?战斗力何在?” 这番话倒也挑动了些人的心思。 后排靠门的位置,几个戴着文职肩章的人开始小声议论,钢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话虽难听,可动手确实不对……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哪能说打就打?” “是啊,夏岚同志到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躺着,刚才听医生说脊椎第三节错位,能不能站起来都难说,这下手也太狠了……” “不管怎么说,军人动手打战友,确实违反纪律,得按规矩来……” 谭晓琳听见这些议论,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她就知道,只要把“违纪”“暴力”的帽子扣死,陈凡就翻不了身。 管他什么战友情谊,管他什么是非对错,军规就是军规,动手就是错! 谭晓琳瞥了眼被告席上的陈凡,见他依旧挺直着脊梁,眼底的轻蔑更甚。 不过是个跳梁小丑,蹦跶不了多久。 “都安静!”唐浩敲响法槌,沉闷的声响像块巨石投入沸水中,瞬间压下了嘈杂,“视频还没播放完毕,继续看。” 谭晓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心里咯噔一下。 后面还有什么?她记得自己被砸之后就晕乎乎的,额头的血糊了满脸,根本不记得后续说了什么。 是夏岚说了什么?还是…… 谭晓琳下意识地攥紧了钢笔,眼睛死死盯着大屏幕。 白墙上的画面再次亮起,视频里,谭晓琳满头鲜血,碎瓷片粘在染成褐色的头发上,米粥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尖汇成细流,狼狈得像只被暴雨淋透的落汤鸡。 她身后的夏岚站在原地,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手里的搪瓷碗“哐当”掉在地上,在瓷砖上滚出老远,最后撞在墙角的泔水桶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陈凡站在灶台边,手里还攥着半块碗底,陶片的断口闪着锋利的光。 他没再往前冲,胸膛剧烈起伏着,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的匕首,死死盯着眼前两个女人。 “你们这种大小姐脾气,容不得别人半句质疑,我行我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他突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饭堂里回荡,这就是范天雷参谋长的‘天坑主义’!自以为是,刚愎自用,觉得全天下就自己最聪明,别人都是傻子!迟早要坑死自己的战友!” “轰——” 这话一出,法庭里像被投了颗炸弹,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的目光“唰”地转向陪审席角落的范天雷,眼神里写满了震惊、戏谑,还有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好家伙,这瓜居然吃到范参谋头上了? 范天雷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整个人都傻了。 艹…… 这怎么就扯到我身上来了? 什么叫“天坑主义”? 老子啥时候有这主义了? 当年那事……那是意外!是战术失误!怎么就成“主义”了? 范天雷的嘴角不断抽搐着,脸颊的肌肉突突直跳。 周围投来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让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恨不得当扬表演个原地消失术。 坐在他旁边的老高强忍着笑,肩膀却抖得像筛糠,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范参谋,没想到你还有这‘主义’,深藏不露啊。” 范天雷狠狠瞪了他一眼,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挤出一句:“放……放屁!” “说得好!” 突然,一声叫好打破了这片诡异的寂静。 “就是天坑主义!没想到女人身上也有,我以为只有咱们老爷们会犯这毛病……”一个老兵摸着下巴嘀咕,声音不大,却像颗石子投进水里,瞬间激起涟漪。 他是范天雷当年的老部下,当年跟着“天坑”吃了不少亏,此刻听见这话,心里的共鸣像野草般疯长。 范天雷猛地回头,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想找出是谁在拆台,可身后的喧哗已经像潮水般涌了上来,根本分不清源头。 “好!说得好!” “夏岚确实就是天坑!自以为是,拒绝耿队的建议,才害死小影!” “还有谭晓琳,仗着老子是副司令,在这儿颠倒是非,这也是天坑!” “范参谋当年在老山,不就是因为这毛病,让一个班的兄弟送了命?” 叫好声此起彼伏,有人站起来鼓掌,军靴在地板上跺出震天响;有人拍着桌子叫好,震得茶杯都跟着跳;连原本中立的陪审人员里,几个经历过实战的老兵都忍不住点头,低声议论着那些年被“天坑”坑过的往事。 “天坑主义”这四个字像块投入湖面的巨石,瞬间激起了无数共鸣。 谁没遇见过几个刚愎自用、听不进劝,坑了队友还不自知的“天坑”? 谁没因为上级的“想当然”,平白多受了多少罪? 就这样,法庭里彻底炸开了锅。 第10章 邓振华瞎了狗眼,真相就是,陈凡算是正当防卫? 小庄没应声,眼睛红得像浸了血的棉絮,眼泪还在不住地往下掉,砸在膝盖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渍痕。 他死死盯着屏幕里陈凡的身影,指节攥得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脑海里翻腾着小影倒在血泊里的样子。 她最后看他的眼神,有惊讶,有不解,还有一丝没说出口的疼惜。 再想想夏岚锁仓库门时那声“按程序来”,想想自己扣下扳机时的颤抖,这些画面像生锈的刀片,反复切割着他的神经。 “他比我有勇气。”小庄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裹着哽咽,“我只会把自己锁在屋里灌酒,对着墙骂自己是废物,他却敢站出来……” 话没说完,就被一阵压抑的呜咽堵了回去,史大凡递来的纸巾被他攥成了团,边角渗出湿痕。 旁听席上的议论还没歇,屏幕突然闪了闪,画面跟着跳动起来。 视频里,谭晓琳正捂着流血的额头嘶吼,碎发黏在淌血的脸颊上,她另一只手死死指着陈凡,“夏岚!动手打他!这王八蛋敢开我瓢!我破相了!你给我废了他!” 夏岚站在原地,脸色白得像刚从冰水里捞出来,可被谭晓琳这么一吼,眼神突然变得凶狠。 她猛地扯掉身上的外套,露出里面黑色作战服紧绷的线条——这是特种作训服。 谁都知道,夏岚在武警队时是格斗尖子,一手鞭腿练得能踢断五厘米厚的木板。 “我的乖乖,她要动真格的!”后排有人低呼,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探,军帽都滑到了鼻尖。 只见夏岚踩着旁边的木椅,椅腿在瓷砖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她又猛地蹬上餐桌,餐盘被踩得稀里哗啦,不锈钢勺子滚了一地。 餐桌是老式的实木桌,被她踩得咯吱作响,仿佛随时会散架。 “她要干嘛?跳桌子?” “是助跑!要出鞭腿了!”有老兵一眼看出门道,攥紧了拳头。 果然,夏岚在餐桌上助跑两步,身形像只绷紧的弹簧突然弹出。 她的右腿绷成一条直线,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着陈凡的侧脸甩去。 她脚背绷得笔直,脚尖几乎要碰到自己的后脑勺。 这记鞭腿的高度和速度,足以让任何对手失去反抗能力。 法庭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连吊扇的嗡鸣都仿佛停了。 “这要是踹实了,陈凡的脖子得断!” “夏岚这力道,是真想杀人啊!” “完了完了,这小子瘦归瘦,可架不住专业格斗的狠招……” 议论声里带着惋惜,连老高都忍不住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他见过夏岚的格斗视频,这姑娘出腿又快又刁,寻常男兵都未必能接住。 谭晓琳在一旁尖叫着加油,脸上的血污混着狰狞的笑,看着格外瘆人:“踢死他!踢死这个炊事兵!” 可就在夏岚的脚即将擦过陈凡鼻尖的瞬间,她踩在餐桌边缘的鞋底突然一滑。 刚才打翻的米粥顺着桌沿流到了边缘,在光滑的木头上积了层黏液。 “哎呀!”视频里传来夏岚的惊呼。 她的身子在空中突然失衡,像被狂风掀翻的纸鸢,整个人朝着陈凡的方向摔了过去。 那记势大力沉的鞭腿瞬间变成了踉跄,膝盖不自然地扭曲着,眼看就要结结实实地砸在陈凡身上。 “小心!”法庭里有人忍不住喊出声。 画面里的陈凡眼神一凝,几乎是本能地抬了手。 他的动作不快,甚至带着点仓促,只是伸直手臂轻轻推了夏岚一把,更像是怕被砸到的下意识格挡,而不是主动攻击。 可这一下,却让夏岚在空中转了个方向。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透过投影仪传来,像冰锥刺破了寂静。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不少人下意识地别过脸。 夏岚的后脑勺不偏不倚地撞在餐桌的尖角上。 那里刚被拆掉防撞的橡胶套,露出的木棱又尖又硬,像颗埋在暗处的钉子。 监控镜头清晰地拍到,她后颈处的皮肤瞬间凹下去一小块,原本还在挣扎的四肢猛地绷紧,随即像断了线的木偶般软软垂下。 她的瞳孔当扬凝固,蒙上一层死灰,整个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连哼都没哼一声。 一滩暗红的血从她头下蔓延开来,很快漫过摔碎的瓷片,模糊了画面的边角。 法庭里静得能听见心跳,过了好几秒,才有压抑的议论声冒出来。 “我的天……这也太邪门了……” “谁能想到她会滑那一下?” “陈凡刚才那下……就是推了一把吧?换谁都得推啊,总不能被她砸死!” 混乱中,食堂的门被猛地推开,一群士兵冲了进来,作训服上还沾着训练扬的泥点。 有人按住陈凡的肩膀,有人反剪他的胳膊,冰冷的手铐“咔嗒”一声扣上他的手腕,金属链拖在地上发出哗啦的响。 陈凡没有任何反抗,甚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任由士兵将他架起来,目光扫过地上晕死过去的夏岚,又看了看捂着头鬼叫的谭晓琳,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淡然,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天坑思想,不光坑别人,迟早也得坑自己。” 陈凡自言自语,声音不大,却像颗石子投进静水,清晰地传进每个人耳朵里,“邓振华也是瞎了狗眼,找这样的女友,早分手了,他就安全了……” 这话像根针,精准地扎在孤狼突击队的席位上。 “啪嗒——” 一声轻响划破寂静。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邓振华呆坐在椅子上,手里的玉佩掉在地上,摔成了三四块碎片。 那是块青白色的岫玉,边缘还刻着细小的缠枝纹,是夏岚上次探亲从远山镇带回来的,是他们两人的定情信物。 邓振华平日里宝贝得紧,训练时都揣在作训服内袋里,此刻却眼睁睁看着它在地上碎成了渣。 他的嘴唇哆嗦着,眼神空洞地盯着地上的碎玉,像是丢了魂。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喃喃自语,声音轻得像梦呓:“我瞎了眼……是啊,我真是瞎了狗眼……” 他想起夏岚总挂在嘴边的“程序大于一切”,想起她拒绝耿继辉建议时那句“你们不懂情报战”,想起她为了所谓的“人道主义”把小影留在医院…… 原来那些他以为的“坚持原则”,不过是刚愎自用的“天坑”,连带着他这个旁观者,都成了帮凶。 法庭里的目光齐刷刷地从屏幕移到陈凡身上,像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 “原来如此……”前排有人低声嘀咕,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陈凡从头到尾都没主动惹事,先是谭晓琳挑事,再是夏岚动手……” “刚才那下推搡,明显是自保啊!谁被人这么踢过来,砸过来,不得躲一下?” “夏岚那身手,陈凡要是不推,现在躺地上的就是他了!” “你们说,这算不算是……正当防卫?” 第11章 暴怒的邓振华,永远的兄弟,反水夏岚 陪审席上,老马微微一愣,脸上瞬间露出典型河南人的憨厚笑容,中气十足地道:“中!我就说了,这是个好兵,他根本就没做错啥,他那就是正当防卫。” 说着,老马伸出粗糙且布满老茧的手,重重地拍在自己腿上,随后抬起头,目光直视着法官,严肃地开口道:“法官同志,陈凡他没有罪,他从头到尾没主动惹事,只不过是指出了一些错误罢了,真正犯错的人,是那个夏岚。” “您瞧瞧她多暴虐啊,二话不说就直接下死手,上来就使那‘高爆腿’——那玩意儿是练来对付敌人的,不是踹自个儿战友的!” 老马猛地一拍桌子,“要不是她自个儿踩了粥滑了脚,我这兵今儿就得躺这儿断脖子!您说说,这时候不推一把,等着被砸死啊?” “说得对!”后排立刻有人接话,是个满脸风霜的老侦察兵,“实战里哪有那么多讲究?敌人的刀子都架脖子上了,还管啥动作标准?能保住命就是本分!” 下一秒,议论声像潮水似的漫开来。 “我刚才就觉得不对劲,夏岚那腿抬得也太狠了,脚背绷得跟钢板似的,这是奔着毁人去的啊。” “何止是狠?简直是没脑子!法庭上都敢这么动手,真到了战场上,怕不是要连累整个小队?” “你们是没见过她以前训练的样子,仗着自己是格斗尖子,谁都不放在眼里。上次跟男兵对练,把人家胳膊都踢脱臼了,还说‘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合着现在把战友当敌人了?” 人群里突然有人压低了声音,手肘捅了捅旁边的同伴,眼神像钩子似的往孤狼突击队的方向勾:“你们知道不?这夏岚,是咱们孤狼那个伞兵邓振华的对象。” “哪个邓振华?” “还能哪个?就是那个打狙击枪贼准,整天跟小庄勾肩搭背的‘大尾巴狼’啊!” “我的乖乖,他眼光咋这样?” “看,他就坐在那个角落里……” 窃窃私语像蒲公英的种子,瞬间飘遍了半个法庭。 众人的目光都黏在邓振华身上,有好奇,有同情,还有几分看好戏的玩味。 邓振华站在原地,笔挺的军装像焊在了身上,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眼睛,可紧抿的嘴角绷成了一道直线,下颌线的肌肉突突直跳,暴露了他此刻翻江倒海的情绪。 邓振华能清晰地听见身后那些议论,每一个字都像针似的扎在背上。 可他没回头,只是死死盯着被告席上那个挺直的身影。 陈凡站在那里,双手被铐在身前,却丝毫没有卑躬屈膝的模样,眼神平静 这平静,像一面镜子,照得邓振华五脏六腑都在发烫。 邓振华想起三天前那个暴雨夜,小庄浑身是泥地闯进宿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小影牺牲的消息刚传回来,小庄的眼睛红得像要淌血,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邓振华!你是不是我兄弟?你是不是我兄弟……” 当时他被问得一愣,下意识想辩解,可看到小庄手腕上那道因为扣扳机太用力而勒出的红痕,看到他眼眶里打转的泪,所有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那三天,他把自己关在宿舍,烟抽了整整两条。 烟灰缸里的烟蒂堆成了小山,窗台上的仙人掌被他烦躁地碰倒了两次,刺扎进掌心也没觉得疼。 夏岚来过三次,第一次隔着门板喊“你听我解释”,第二次骂“小庄就是无理取闹”,第三次声音冷得像冰:“邓振华,你要是再不开门,咱就分手!在你心里,你的兄弟永远比我重要,是吧?” 邓振华当时靠在门后,手指攥着门框,他觉得夏岚在胡闹,觉得她不懂战友情谊里那份过命的分量,可他没说出口。 他甚至还在想,等这阵风头过了,买点她爱吃的草莓蛋糕,总能哄好的。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自己真是蠢得可笑。 视频里夏岚踩着餐桌助跑的画面还在眼前晃——她明明看到陈凡只是站在原地,明明听到谭晓琳那些颠倒黑白的话,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抬了腿。 那记鞭腿带着风声,脚背绷得能踢断五厘米厚的木板,目标是陈凡的脑袋。 那不是切磋,不是警告,是实打实的杀招。 就因为谭晓琳一句“废了他”,就因为她那点可怜的面子被戳破,她就能对同部队的战友下死手? 邓振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得他猛地回神。 他想起夏岚总挂在嘴边的“程序大于一切”,想起她拒绝耿继辉建议时那句“你们不懂情报战的精密”,想起小影牺牲那天,她在对讲机里冷静地说“按流程等待支援……优待战俘”…… 原来那些他以为的“原则”,不过是刚愎自用的遮羞布;那些他觉得的“冷静”,不过是冷漠自私的伪装。 老炮儿以前总跟他开玩笑:“伞兵,小心点,女人只会影响你开枪的速度。” 邓振华当时还嘴贫:“那我就练得又快又准,爱情事业双丰收。” 他现在才明白,有些女人不是影响速度,是会直接炸了你的枪膛,连带着你身边的兄弟一起粉身碎骨。 这个女人,他就不应该找! 邓振华后悔了,当时他只是口花花,没想到,弄假成真,真走到了一起…… 他是真瞎了眼,把一颗裹着糖衣的炸弹当成了宝贝,还傻呵呵地跟弟兄们炫耀。 小影的血,夏岚的腿,陈凡的手铐……桩桩件件,都在指着他的鼻子骂:邓振华,你就是个蠢货! 一股滚烫的愧疚从脚底直冲头顶,他觉得脚下的水泥地都在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被他这滔天的悔意踩裂。 耳边谭晓琳还在喋喋不休,那些指责陈凡“暴虐”“违纪”的话,此刻听来格外刺耳。 她怎么有脸说别人?若不是她挑唆,夏岚怎会动手?若不是夏岚动手,又怎会有今天这出闹剧? “够了!” 邓振华猛地转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他大步穿过人群,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重的响声,像在敲鼓。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议论声渐渐低了下去。 邓振华在小庄面前站定。 小庄还坐在那里,背脊佝偻着,双手死死攥着膝盖,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磨得发白的军裤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年轻的脸上满是痛苦。 邓振华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他抬起手,粗糙的手掌重重落在小庄的肩膀上,力道大得几乎要把人按进椅子里。 “小庄,”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错了。” 小庄没动,只是麻木地抬起头。 红肿的眼睛里没有焦点,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像是失去了灵魂。 “我知道现在说啥都晚了,”邓振华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郑重,“但我得告诉你——我是你的兄弟,永远都是。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他的手还按在小庄的肩膀上,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身体的颤抖。 那颤抖里有委屈,有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法庭里静悄悄的,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就在这时,谭晓琳的声音尖锐地响起:“邓振华!你还是不是男人?” 她猛地从公诉席后站起来,指着邓振华的鼻子,额头的伤口因为激动又渗出了血,顺着脸颊往下淌,看着格外狰狞。 “你的女朋友现在还躺在重症监护室,能不能站起来都不知道,你不替她讨公道也就罢了,居然还在这儿跟害死她的帮凶称兄道弟?你对得起夏岚吗?” 谭晓琳往前冲了两步,“夏岚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她为了帮我出头才动的手,你现在倒好,胳膊肘往外拐……” “闭嘴!” 一声暴怒的低吼打断了她的话。 邓振华猛地转过身,双目赤红,胸膛剧烈起伏着,仿佛有团火在里面烧,随时要喷薄而出。 “我们已经分手了。”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法庭里炸响,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谭晓琳愣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像是没反应过来。 邓振华死死盯着她,眼神里的愤怒几乎要化为实质:“夏岚是什么样的人,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她为你出头?这位陈凡同志说得对,她那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为了所谓的‘天坑主义’!” 说完,他的目光扫过旁听席,扫过陪审席,最后落在被告席上陈凡的背影上。 陈凡依旧站在那里,脊背挺直,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可邓振华知道,这个人,用最直接的方式,揭开了所有人不愿面对的真相。 这一次,他紧紧地盯着陈凡,没再移开视线。 第12章 邓振华怒训谭晓琳,何为恶之种,资助敌人就是帮凶 谭晓琳回过神来,大声质问道:“什么分手?” 她用力摇头,发梢扫过渗血的伤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气,语气坚定道:“不可能!夏岚昨天给我发信息,说你们只是闹了点矛盾,她还说等她出院就去找你解释……怎么可能分手?你在骗我!你一定是被他们洗脑了!” 邓振华收回眼神,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手,“是她先提的。实际上,从她坚持让小影进马云飞的治疗室,耿队三次拍桌子警告‘那间病房视野有死角’,她却笑着说‘放心,泰山能盯住’的时候起——” 他突然提高声音,每个字都像砸在钢板上:“她就已经是帮凶了。她的自以为是,害死了我兄弟的女友。” “哈哈……哈哈哈!” 谭晓琳突然爆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听得人头皮发麻。 她猛地抬手抹掉脸上的血,指着邓振华的鼻子尖:“你们这些男人!真是把‘卸磨杀驴’演得淋漓尽致!用得着女人的时候甜言蜜语,出了事就把人往泥里踩,吃干抹净还想擦得一干二净?” 她突然转向小庄,低吼道:“开枪扣扳机的是谁?是他小庄自己!现在倒好,把所有脏水都泼到夏岚身上!邓振华,你摸着良心说,这公平吗?” “你给我闭嘴!”邓振华的怒吼像炸雷般劈开空气,他往前跨了三大步,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 他指着谭晓琳的手因为愤怒而青筋暴起:“好,今天我就当回陈凡同志的辩护人,让你这是非不分的女人看清楚,错误的根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烂的!” “我是非不分?”谭晓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邓振华你算什么东西?夏岚为了你,从武警总队的王牌格斗教官,申请调到特战队当参谋,天天跟着你们在泥里滚!现在她躺ICU里,脊椎第三节错位,能不能站起来都是未知数,你却在这儿帮着外人骂她——你算个狗屁男人!” “我算不算男人,轮不到你这个搅屎棍评判!”邓振华的声音沉得像结了冰的湖面,眼底却翻涌着骇人的浪。 邓振华本来口才就好,说起话来连珠炮一样。 他现在念头通达,彻底想开了——当初就是因为自己那点不值钱的情面,才让夏岚的“天坑”思想有了滋生的土壤。 他甚至后悔,那天在医院夺下小庄的枪,没让兄弟一枪崩了这个祸害。 这个念头像根烧红的铁丝,狠狠扎在他心上,却也让他的话更添了几分决绝,“你,谭晓琳,连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没弄清楚,就敢穿着这身军装在法庭上颠倒黑白。我问你,你知道什么叫罪恶的种子吗?” 他猛地转头,目光像探照灯扫过旁听席左侧——那里坐着五个穿武警作训服的人,肩章上的星星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马云飞是我们孤狼突击队亲手抓的,他在审讯室里装疯卖傻,一会儿哭着喊娘,一会儿用头撞墙,这些把戏,你们武警总队的人敢说自己不清楚?” 那五个武警猛地低下头,手指死死抠着椅子扶手,没法反驳。 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少校喉结滚动了两下,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法庭里静得可怕,衬得邓振华的声音愈发清晰。 “你们上周的内部通报里写着‘密切关注马云飞精神状态,防止其伪装脱逃’——这话是不是真的?既然知道有风险,为什么不增派人手?为什么偏偏让夏岚的保镖泰山单独看守?就因为他是全国散打冠军?在人命面前,冠军头衔能当防弹衣用吗?” 没人应声,现场的老兵却忍不住议论纷纷。 “我就说不对劲!哪有疯子能精准避开监控死角的?合着你们早就知道他是装的!” “知道还不加强看守?这不是草菅人命吗!” “夏岚还吹她的保镖泰山多能打,我看是饭桶吧!” 邓振华抬手往下按了按,嘈杂声立刻平息。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谭晓琳脸上,带着浓浓的嘲讽:“夏岚不止一次跟我炫耀,说泰山是全国散打冠军,‘一只手就能捏碎马云飞的胳膊’,说‘有他在,马云飞插翅难飞’。结果呢?” 停顿了一下,邓振华突然提高音量,“你们所谓的‘万无一失’,就是让一个装疯的俘虏,在病房里劫持了小影,杀了人,这就是你们的‘挡得住’?” 谭晓琳被他逼得连连后退,鞋子在地板上打滑,后腰重重撞在桌角,疼得她龇牙咧嘴:“那是意外!是小影自己要留在里面的!谁能想到马云飞藏了手术刀……” “意外?”邓振华冷笑一声,突然上前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半米,他身上的硝烟味混着怒火扑面而来,“我听说你在米国留过学,喝了几年洋墨水,就觉得人命能当‘意外’?你昨天在法庭上说什么‘小庄误杀的是自己女友,夏岚失去的却是爱情’——我呸!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他突然扯开军装外套,露出里面印着“孤狼”字样的作训服,声音大得像在喊口号,带着破罐子破摔的坦荡:“不怕你们笑话,我和夏岚认识也就一个月,说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手都没有牵过一次!你凭什么用‘吃干抹净’这种下三滥的话诋毁?张口就来的龌龊心思,也不嫌寒碜!” 这话像颗炸雷,在法庭里炸开了锅。 旁听席上的议论声陡然拔高,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却不是嘲讽,是带着点解气的痛快。 “搞了半天就处了一个月?还没牵过手?这叫哪门子的爱情?” “谭晓琳这是瞎操心,人家根本没那么深的交情!” “我就说邓振华不像那种没良心的,原来是这女人自己脑补太多!” 邓振华的脸涨得通红,却梗着脖子没退缩。 他知道这话丢面子,可比起小影的命,比起兄弟的委屈,这点面子算个屁!他指着小庄颤抖的背影,声音陡然哽咽:“小影和小庄感情纯得像山泉水,就因为夏岚那点狗屁原则,活生生被拆散!你谭晓琳凭什么站在这儿说三道四?你见过小影最后那双眼睛吗?你知道小庄扣扳机时手抖得多厉害吗?” “我……”谭晓琳被问得张口结舌,半晌才挤出一句,“我只是……只是觉得夏岚太冤了……” “冤?”邓振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她冤得过小影吗?小影到死都不知道,自己信以为真的‘人道主义治疗’,其实是把她推进了鬼门关!夏岚明知道马云飞有问题,明知道那间病房不安全,就因为一句‘程序规定’,就眼睁睁看着小影走进去——这叫冤?” 邓振华突然转向陪审席,声音铿锵有力:“同志们都听着!夏岚总说‘程序大于一切’,可她忘了,我们穿的是军装,守的是人命!程序是保护战友的盾,不是害死兄弟的刀!” 旁听席上立刻响起一片叫好声,一个老兵站起来喊道:“说得对!当年我在老山,就因为排长一句‘按既定路线走’,愣是让三个新兵踩了地雷!这种死守程序的‘天坑’,比敌人还可怕!” “就是!程序是死的,人是活的!” 谭晓琳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尖声反驳:“你们懂什么!情报工作必须讲程序,不然会出大乱子!” “大乱子?”邓振华冷笑,“现在最大的乱子,就是你这种是非不分的人在这儿混淆黑白!你知道什么叫帮凶吗?明知道对方在犯错,却因为私情装聋作哑;明知道敌人在狞笑,却为了所谓的‘原则’递上刀——这就是帮凶!资助敌人作恶,比敌人本身更该死!” 他猛地转身,目光穿过人群落在被告席上。 陈凡依旧挺直着脊梁,手铐在手腕上泛着冷光,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那双眼睛里却像燃着一簇小火苗,平静,却坚定。 邓振华突然明白,为什么这个人敢砸碗,敢骂人,敢在法庭上说出“天坑主义”——因为他眼里揉不得沙子,因为他把战友的命看得比什么都重。 “我不知道陈凡兄弟怎么把前因后果摸得这么清楚,”邓振华的声音传遍整个法庭,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但我敢拍着胸脯说,他今天做的一切,没有错!” 第13章 谭晓琳的要求,回播视频,以心理学的角度破局 旁听席上的议论声再次涌来,比之前更甚。 “没想到邓振华居然真反水了……这可是他对象啊!” “什么对象?人家说了,认识才一个月,手都没牵过!我看啊,是终于看清那女人的真面目了!” “换作是我也反水!为了个刚愎自用的女人,寒了兄弟的心,那才叫傻!” “就是,就是,女人只会影响我们开枪的速度,要女人干嘛?” “谭晓琳刚才那嚣张劲儿呢?怎么不吭声了?” 众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会儿打在邓振华挺直的脊梁上,一会儿落在谭晓琳惨白的脸上,带着探究与嘲讽。 谭晓琳被众人的话堵得哑口无言,嘴唇哆嗦着,半天挤不出一个字。 她死死地盯着邓振华,眼中燃烧着愤怒与不甘的火焰。 这个昨天还被夏岚念叨着“闹别扭”的男人,此刻却如此决然地站在了她的对立面,这让谭晓琳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 “狗男人……”她在心里咬牙切齿地骂着,一股愤怒如汹涌的潮水般直冲头顶,“他兄弟就这么重要?女人将来是要为他生孩子、过一辈子的!” 这话刚冒出来,就像根针戳破了她心底的旧伤疤。 谭晓琳猛地想起自己那段失败的婚姻——当年父亲王副司令一句话,她就嫁给了战友的儿子。 那人从新婚夜起就念叨着“早点生个大胖小子”,把她当成了只会下蛋的鸡。 在那个家里,她的思想、她的能力,统统被无视,她不过是个传宗接代的工具。 后来她才明白,在那些男人眼里,女人的价值从来不是思想和能力,而是能不能传宗接代。 “该死!一群臭男人……”她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若不是当年狠下心离婚,出国留学读了心理学博士,她恐怕还困在那个名为“婚姻”的牢笼里,永无出头之日。 这点场面算什么? 她连婚姻的坟墓都能爬出来,还怕一个小小的法庭? 谭晓琳在心中不断给自己打气。 此刻绝不能示弱,一定要想尽办法扳回局面,一定要让陈凡为他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谭晓琳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涌的怒火,脸上突然绽开一抹冷笑。 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温度,只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冷静。 她在脑海中迅速盘算着。 只要能成功播放缉拿马云飞的视频,凭借自己多年在心理学领域的专业知识,一定能敏锐地找出破绽,向所有人证明陈凡的“暴力”并非偶然,而是源于他骨子里的缺陷,进而彻底扭转当前对她不利的局势。 “法官大人,”谭晓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缓转头看向审判席,声音虽然不大,但清晰有力地传遍全场。 她刻意调整语调,让自己听起来沉稳而自信,“空口无凭,不足为据。” 唐浩微微抬了抬眼皮,目光淡淡地落在她身上,平静地说道:“谭晓琳同志,请讲。” “邓振华同志刚才说了很多,乍一听确实义愤填膺,”谭晓琳的目光轻蔑地扫过邓振华,在她心中,邓振华不过是一个被情绪随意操控的鲁莽之人,根本不足为惧。 “然而,他毕竟是此次事件的当事人之一,不可避免地会带有主观情绪。夏岚跟我详细描述过,当初缉拿马云飞时,若不是孤狼突击队的成员枪法不准、反应迟缓,小影根本不会遭遇不幸。” “你胡说!”邓振华气得满脸通红,猛地怒吼道,完全没想到谭晓琳居然还拿这个当借口来颠倒黑白。 谭晓琳看着他,心中一阵不屑,觉得他这是心虚的表现。 “哦?是吗?”谭晓琳挑眉,语气里的嘲讽更浓,心中笃定自己已经抓住了对方的把柄,“那可说不定,毕竟,我没亲眼见过当时的视频。” 她突然提高声音,对着法官道,声音中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气势:“所以,我申请播放当时缉拿马云飞的执法视频!我要亲眼看看,到底是情况危急,还是有人能力不足,才让悲剧发生!” “不行!”邓振华想也没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拒绝,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那是小庄心里最深的伤痛!你想看视频?你这分明就是想往他的伤口上撒盐!” 说着,他转头看向小庄,对方依旧木然地坐着,眼泪已经流干了,只剩下一双空洞的眼睛,像两口枯井。 邓振华的心像被揪紧了——那天的画面,他们这些亲历者多看一眼都觉得窒息,更何况小庄还是对着小影开枪的那个人,这残酷的场景怎么能再次拿出来公之于众,让小庄再次承受那如万箭穿心般的痛苦? “撒盐?”谭晓琳冷笑一声,突然伸出手指,毫不客气地指向陪审席上的老高,气势汹汹地质问道:“这位高中队长,当初陈凡在饭堂动手的视频,不也是你们拿出来作为证据的吗?怎么,只许你们拿出所谓的证据,就不许我申请查看相关视频?这是什么道理?” 老高微微皱了皱眉,刚想要开口解释,却被谭晓琳不由分说地打断。 “实不相瞒,”她故意挺了挺胸,语气里带着一种近乎炫耀的傲慢,“我在国外攻读的是心理学博士学位,师从国际知名的犯罪心理学专家。别的方面我或许不敢妄言,但通过视频解读当事人的心理活动、精准剖析其行为动机,甚至准确判断其能力是否合格,这正是我的专长所在。” 谭晓琳的目光如同一把锐利的手术刀,突然转向被告席上的陈凡,仿佛要将他的内心世界剖析得淋漓尽致。 “你们都觉得他没错?觉得他是在替天行道?”谭晓琳的声音陡然拔高,试图用激昂的语调煽动在场所有人的情绪,让他们站在自己这一边。“可在我专业的心理学视角看来,这位叫陈凡的同志,根本就不配身着这身象征荣誉的军装!” “仅仅因为几句话不合,他就对女人动手,用碗砸伤我的额头,还间接致使夏岚重伤——这意味着什么?这分明就是情绪失控的典型表现!是一种深入骨子里的暴力倾向!” “我承认,我之前说的话可能言辞稍显激烈,但这难道就能成为他动手伤人的正当理由吗?他难道就没有任何过错吗?” 陈凡始终平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周围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那些如利箭般的指责对他而言,不过是耳边风。 然而,谭晓琳却从他眼底深处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嘲讽,这让她更加坚定了要证明自己观点的决心。 “我请求播放缉拿马云飞的全程视频!”谭晓琳猛地转身,面向法官席,声音掷地有声,带着一种破釜沉舟般的决绝。 “法官大人,我要以专业的心理学角度,全面解读视频里每一个人的行为——包括这位陈凡同志!我一定会向大家证明,他的暴力绝非偶然,而是源于他骨子里无法改变的缺陷!他所谓的‘正义’,不过是用来掩盖情绪失控的遮羞布而已!” 第14章 谭晓琳抓住小庄的恶,他与陈凡同类人,一起上审判台 谭晓琳一心想要强行将事情拉回到源头去解决,她此前并未看过那段视频,刚才面对邓振华的言辞,她一时难以反驳,用这个办法最好,这是她的专业,她在行。 一旦剖析出来执法视频有问题,那么陈凡绝对逃不掉! “你休想!”邓振华怒视着谭晓琳,胸膛剧烈起伏。 “这是正常的程序。”谭晓琳寸步不让,冷哼道:“你这么抗拒,难道视频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有你们指挥失误的证据?” 旁听席上的议论声又起,看向小庄和陈凡的眼神多了几分怀疑。 有人悄悄拽了拽身边战友的胳膊:“你说……会不会真的是小庄的问题,结果,陈凡怒发冲冠,打错了人?” “肃静!”唐浩敲响法槌,“谭晓琳同志的申请符合程序。” 邓振华震惊地抬头,眼里满是难以置信:“法官大人!这会毁了小庄的!” “但……”唐浩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小庄身上,“需征得当事人同意。小庄同志,你是否同意播放缉拿马云飞的执法视频?”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小庄身上。 小庄像尊被冻住的雕塑,僵坐在椅子上,手指深深掐进膝盖的布料里,指节泛白得几乎透明。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没有泪,只有一种死水般的麻木和平静。 “我同意。” 三个字,轻得像叹息,却重重砸在每个人心上,激起一圈圈酸涩的涟漪。 邓振华想冲过去阻止,却被小庄一个眼神拦住。 那眼神里没有责怪,只有一种“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的释然 谭晓琳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向陈凡时,眼神里的挑衅几乎要溢出来:“希望你的‘正义’,经得住心理学的剖析,对得起身上的军装。” 陈凡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法槌再次落下,沉闷的声响压过了所有杂音。 “准备播放缉拿马云飞的执法记录视频,高中队长,你那边准备一下。” “是。”老高点点头 走到小庄身边,宽厚的手掌按在他颤抖的肩膀上低声道:“小庄,要不你回避一下?去外面透透气,这里有我们撑着。” 孤狼突击队的队员们都看向小庄,眼里的担忧像要溢出来。 谁都知道,小影倒在他枪下的画面,是对方心口最不敢碰的疤。 上次在宿舍整理遗物,一张小影的照片从书本里掉出来,他抱着照片在地上坐了整整一夜,天亮时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 现在要当众播放那段视频,无异于把愈合的伤口重新撕开,再撒上一把盐。 小庄缓缓摇头,喉结滚动了两下,才挤出沙哑的声音:“不,我看。” 老高叹了口气,朝史大凡使了个眼色。 史大凡点点头,转身快步走出法庭。 没过多久,他拿着一个黑色硬盘回来,插进投影仪接口时,手指不经意间抖了一下。 …… 很快,视频开始播放,可刚播放没多久,画面突然卡顿了一下,随后猛地跳动,直接跳到了小庄抓着枪,疯狂咆哮的画面。 小庄正抓着一把92手枪,枪身因为他浑身的颤抖而剧烈晃动。 他对着空旷的走廊疯狂咆哮,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马云飞!你出来!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小庄!冷静点!”老炮冲上去想夺他的枪,却被他猛地推开,踉跄着撞在墙上,后腰重重磕在消防栓的金属接口上。 小庄猛地转身,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对准了老炮。 他的眼睛红得像要淌血,瞳孔里布满血丝,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别拦着我!谁拦我我杀谁!” 老炮愣住了,看着那离自己胸口不到一米的枪口,嘴唇哆嗦着:“小庄,你看看我!我是老炮啊!我们是过命的兄弟!” “我知道你是老炮!”小庄嘶吼着,手指已经扣在了扳机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那你让开!要么你开枪打死我,要么让我去杀了他!” “砰——!” 枪声突然炸响,白墙上的光影剧烈震颤了一下。 不是小庄开的枪,是远处传来的警鸣枪,却像一根火柴点燃了炸药桶。 小庄猛地扔掉枪,抱着头蹲在地上,发出困兽般的哀嚎,那声音里的痛苦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呕出来。 史大凡扑过去抱住他,把他死死按在地上。 “给我清醒点!” 史大凡红着眼骂他,拳头在他背上狠狠砸了一下,“小影要是看见你这样,能瞑目吗?啊?!” “放开我!”小庄在地上疯狂挣扎,指甲抠着地板,划出几道深深的白痕,“邓振华!史大凡!你们是不是我兄弟?!” 小庄猛地抬起头,脸上糊满了泪水和鼻涕,混合着灰尘,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人。 他看着冲过来的邓振华,声音里的绝望几乎要把人拖进深渊:“你们给我杀了马云飞!杀了他!替小影报仇啊——!” “停!”谭晓琳突然尖叫一声,声音尖锐得像要刺破耳膜。 她指着白墙上定格的画面——小庄那张扭曲的脸,眼里满是疯狂的泪水,枪口还对着老炮刚才站着的方向。 “就这里!定住!谁也不许动!” 史大凡的手已经按在了暂停键上,听到这话又猛地缩了回去,拳头攥得咯吱响。 老高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他往前跨了一步,声音里的怒火像要喷出来:“谭晓琳同志,先把视频关了!有什么话等小庄缓过来再说!” 小庄的身体正在剧烈颤抖,像秋风里的落叶。 他死死盯着墙上自己那张崩溃的脸,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画面像一把钝刀,正一下下割着他的心脏,疼得他几乎要窒息,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等他缓过来?”谭晓琳冷笑一声,突然指向小庄,声音大得像在喊口号,“等他缓过来,就能掩盖他用枪指着自己战友的事实吗?” 谭晓琳快步走到法庭中央,像个站在讲台上的教授,对着所有人道:“从心理学角度看,当一个人将武器对准自己人的瞬间,他的心理已经发生了质变!这叫‘战友认知障碍合并暴力宣泄倾向’,是典型的犯罪前兆!” “他和陈凡,根本就是一类人!”谭晓琳猛地指向被告席上的陈凡,又转手指向小庄,声音里的得意几乎要藏不住,“陈凡用碗砸伤我,他用枪指着老炮——都是情绪失控,都是暴力倾向!凭什么陈凡站在被告席上,他就能当受害者?!” 旁听席上瞬间炸开了锅。 “她这话……好像有点道理?用枪指着战友,确实太过分了。” “可当时他刚失去小影啊,换谁能冷静?” “再怎么说,枪也不能对着自己兄弟!这要是在战场上,就是叛变!” “谭晓琳这是想把小庄也拉下水啊!够狠的!” 邓振华气得浑身发抖,往前一步指着谭晓琳的鼻子:“你他妈胡说八道什么!小庄当时是因为小影……” “因为小影?”谭晓琳立刻打断他,冷笑道:“因为小影,他就能把枪对准老炮?那陈凡是不是也能说,因为小影,他就能砸伤我?你们这是典型的双重标准!” 谭晓琳转向法官席,声音铿锵有力,“法官大人!我请求追加被告!小庄故意用武器威胁战友,其行为已经构成了违纪甚至犯罪!他必须和陈凡一起,站在审判台上接受审判!” 第15章 小庄上审判台,最后一课子弹,留给我 谭晓琳目光扫过全场,眼中满是愤懑与不甘,大声质问道:“凭什么?!夏岚不过是说了几句气话,她一个没摸过枪的弱女子,现在被打成残废躺在ICU里,连医生都不敢保证能不能醒过来!这样的暴行,你们还围着陈凡这个畜生喊冤?”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像淬了火的钢针,扎向在场的每一个人。 “你们是瞎了还是聋了?他动手伤人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正义’二字?现在倒好,一个个跳出来说他没错——我告诉你们,今天这审判要是敢偏袒,我就把夏岚的病历贴满军区大院,让所有人看看你们所谓的‘兄弟情’,是用女人的血铺成的!” 话音未落,她猛地转身,手指死死戳向小庄的方向:“还有他!” 白墙上的画面还定格在小庄举枪的瞬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疯狂与痛苦交织成一张网,将此刻的小庄牢牢困住。 屏幕上的他正被史大凡死死按在地上,脸贴着冰冷的地板,军靴在地面上蹬出刺耳的刮痕,嘴里嘶吼着“杀了马云飞”,脖颈上暴起的青筋像要挣脱皮肤的束缚。 “他用枪指着自己的兄弟!”谭晓琳的声音带着歇斯底里的尖锐,“部队的条令怎么说的?枪口永远对准敌人!他倒好,把枪膛里的火,对准了出生入死的战友!老炮要是慢半秒,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谭晓琳突然冲向屏幕,指甲几乎要戳到小庄那张崩溃的脸:“你们看!他不仅指了,还扣动扳机了!就算子弹没打中,这性质和陈凡抡起碗砸人有什么区别?都是失控的野兽!凭什么陈凡站在被告席上,他就能当没事人?” 旁听席上响起一阵骚动,后排几个人开始交头接耳。 “这话说得够狠,但好像……也有点道理?” “用枪指着兄弟,确实不地道啊……” “可那个小庄看着挺可怜的,刚才视频里他女朋友死得那么惨……” “可怜?” 谭晓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猛地转过身,冷笑声响得刺耳,“可怜就能拿枪指着兄弟?可怜就能让陈凡动手伤人?我告诉你们,今天小庄他必须上去受审!要死,就一起死!谁也别想逃!” 她的心里正翻涌着一股病态的兴奋。 从提出播放视频开始,她就算准了小庄会露出破绽——失去挚爱的崩溃、对战友的失控,这些都是她最擅长剖析的“暴力基因”。 只要把小庄和陈凡捆在一起,就能彻底撕碎这群男人的“兄弟情深”,让他们为轻视她的专业付出代价。 她要让所有人知道,心理学不是空谈,能精准地揪出藏在正义面具下的獠牙。 此刻,本来神色平静的小庄,目光撞上屏幕上那个撕心裂肺的自己,浑身猛地一颤。 记忆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在冰冷的浪潮里。 小庄感觉自己,仿佛又回到了那天,消毒水的气味呛得人喉咙发紧,铁架病床的轮子在地面上划出细微的声响。 小影穿着橄榄绿的军装,风纪扣系得一丝不苟,帽檐下的眼睛亮得像星子,正低头给他整理作训服的领口:“小庄,等任务结束,我们去拍张合影吧,穿常服的那种。” 可下一秒,画面就碎了。 小影进入抢救室给马云飞那个混蛋治疗伤势,马云飞突然暴起的身影,手术刀寒光一闪,架在小影的脖颈上……后来,枪声响起,小影眉心绽开一朵血花,倒了下去。 她倒下时,眼睛瞪得像铜铃,地面都被她的血染红了,也染红了他往后所有的日子。 “小影……”他下意识地喃喃出声,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当时,他看着满身是血的小影,都呆住了。 他亲手杀死了小影! 自己还是人吗? 屏幕上的自己还在疯狂挣扎,史大凡的拳头砸在背上,闷响隔着时空传来,却远不及心脏被撕裂的疼。 他想起小影最后看他的眼神,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让他永生难忘的温柔——那是在说“开枪”,可他开的那一枪,却成了永远的诅咒。 “我当时怎么就……”小庄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指甲断裂的刺痛也唤不醒麻木的神经。 他花了三天三夜把自己关在宿舍,用被子蒙住头,可耳边全是小影倒下时的闷响,眼前全是她眉心那朵刺目的红。 他甚至想过,如果当时子弹打偏一点,如果他能再快一秒,如果……可没有如果。 谭晓琳看着小庄骤然惨白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步步紧逼:“怎么?不敢承认了?屏幕上的人不是你吗?用枪指着老炮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他当年替你挡过的刀?” 小庄猛地抬起头,红肿的眼睛里突然燃起一簇疯狂的火苗。 他死死盯着谭晓琳,又转头看向屏幕,仿佛要透过那片光影,回到那个让他万劫不复的瞬间。 “我可以上台。”他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透着死气沉沉的平静,“,你说得对,我应该接受审判。” 小庄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老炮身上。 老炮正红着眼,嘴唇哆嗦着,像有千言万语却吐不出来。 片刻,小庄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我确实用枪,指着自己的兄弟。” 说完,他缓缓站起身。 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像在寂静的法庭里投下一道惊雷。他一步步走向被告席,军靴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沉重如鼓,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所有人的心上。 经过老高身边时,他停顿了半秒,却没抬头——他不敢看老高那双写满痛惜的眼睛。 走到陈凡身边时,他停下脚步,猛地抬起头,对着审判席大喊:“来啊!将我扣起来!最好审判我!我死罪,枪毙我……!” 声音像惊雷般在法庭里回荡,撞得穹顶的吊扇都仿佛停滞了转动。 众人都愣住了,连呼吸都忘了。 邓振华手里的水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水洒了一地,他却浑然不觉,只是呆呆地看着被告席上并排而立的两个身影。 史大凡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喉结滚动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沙哑的“小庄你……” 谁也想不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原本审判的是动手打人的陈凡,结果被谭晓琳揪出的小庄,竟主动站上了审判台,还喊着“死罪”。 老高痛苦地闭上眼睛,指节死死攥着陪审席的栏杆,指腹几乎要被磨破。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掌心传来的刺痛,却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老高原本不想再追究夏岚的责任,毕竟那件事多少与小庄有关。 小影牺牲后,小庄像变了个人,整日沉默寡言,有种时时刻刻要自杀的节奏。 他想保下这孩子,孤狼突击队的兵,哪个不是把命拴在腰带上? 小庄心里的苦,他比谁都清楚。 亲手杀死爱人! 怎么可能不痛苦! 可老高千算万算,没算到谭晓琳会这么狠。 这个女人像条毒蛇,精准地咬住了小庄最脆弱的地方,还在伤口上狠狠拧了一把。 “这该死的女人……”老高在心里恶狠狠地骂,牙齿咬得咯吱响,“唯恐天下不乱!” 他猛地睁开眼,往前一步,声音带着压抑的沉痛:“法官大人,我可以为他辩护!小庄当时是因为小影刚牺牲,情绪失控属于应激反应,这在心理学上……” “高中队。”小庄打断他,声音平静得可怕,“你不用为我辩护。” 小庄转过头,看着老高,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的绝望:“枪是我开的,手指扣在扳机上的是我,枪口对着老炮的也是我。条令里写得清清楚楚,对战友动枪,就是死罪。” 他轻轻摇晃着脑袋,像是要把什么东西甩出去,却怎么也甩不掉。 那三天三夜没合眼的阴影,在他心里无限放大。 他坐在小影的墓碑前,一遍遍回想当时的画面。 要是自己再准一点,要是马云飞没躲,要是…… 可没有那么多要是。 “小影……”小庄突然低下头,声音轻得像耳语,只有站在身边的陈凡能听见,“我对不起你,我该死,我希望,最后一颗子弹,留给我自己……” 第16章 孤狼B组站出来了,我们都是你的兄弟,来自兄弟的道歉 沉重的寂静像块浸了水的黑布,死死压在每个人心头。 小庄站在审判台边,手腕上的冰凉还没褪去,耳边却突然炸响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是来押解他的,而是带着熟悉的、属于孤狼B组的节奏。 他浑身一僵,几乎是不敢置信地猛地回头,视线撞进一双双通红的眼眶里。 邓振华的脸涨得通红,泪水混着怒火往下淌,却硬是梗着脖子站在最前头。 老炮平日里挺直的腰杆此刻微微发颤,可那双眼眸比任何时候都亮,像淬了火的钢。 强子依旧沉默,可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指节泛白得吓人。 史大凡刚哭过的眼睛肿得像核桃,镜片后的目光却执拗地锁着他,带着一股子豁出去的狠劲。他们就这么一字排开站在他身后,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可那姿态分明在说:你不是一个人。 “他没罪!”邓振华突然扯开嗓子,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却带着震得人耳膜发疼的力道,“他要是有罪,那我是那个女人的男友,更该蹲大牢!” “来啊,把我也扣上!” 说罢,邓振华猛地转头,狠狠瞪向谭晓琳,那眼神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谭晓琳,伟大的女性光辉啊,你诞生了人类的光辉,照耀法庭,行啊,连我一块儿审!” “我该死!我真的该死!”邓振华说着,声音突然垮了,带着哭腔的嘶吼里全是自我唾弃,“我当初是瞎了眼还是被门夹了?怎么就看上那种女人了?” “是我!都是因为我!我害死了我兄弟的女友,我有罪!”说着,他踉跄着往前冲了两步,死死站在小庄身边,“啪”的一声,一个标准到不能再标准的军礼砸在额前,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掉,砸在锃亮的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兄弟,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他就那么僵在那儿,手臂举得笔直,仿佛那不是敬礼,是把自己钉在了赎罪柱上。 这一刻,他真的很恨,就是恨自己当初在训练场上开的那句玩笑,没想到那个女人真的就抱住了他…… 现在,他更恨自己没能拦住那个女人的疯狂,更恨自己眼睁睁看着兄弟被痛苦啃噬,却连一句像样的安慰都憋不出来。 那份愧疚像块烧红的烙铁,死死烫在他心口,烫得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焦糊的疼。 “小庄兄弟。”老炮的声音突然响起,低沉得像从喉咙深处滚出来的,他往前迈了一步,粗糙的手掌猛地抓住自己的衣领,“刺啦”一声,军装外套被他狠狠扯了下来,露出里面汗湿的体能服。 那身穿了十几年的军装被他毫不留情地摔在地上,铜制的军徽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像在无声地控诉。 “我对不起你。”老炮的眼眶红得吓人,浑浊的泪水在里面打转,却硬是没掉下来,“当时我就该让你开枪的。哪怕跟你一起扛了这罪责,哪怕被军法处置,也该帮你把马云飞那畜生崩了!他该死!早就该死了!” 他抬手抹了把脸,声音里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狠劲,“我这身军装,穿了这么多年,守了这么多规矩,到头来却连自己兄弟都护不住!” 老炮喉咙滚动,吞了下口水,重重道:“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不该穿它!脱了这身皮,老子跟你一起上,杀了那狗东西,这才叫兄弟,不是吗?” 说完,他也挺直了脊梁,对着小庄敬了个礼。只是那手臂微微发颤,藏不住的悔恨像潮水似的从每一个动作里涌出来。 他知道自己说这些太晚了,可他必须说,有些债,哪怕用一辈子来还,也得先把亏欠的话说出口。 史大凡紧跟着上前,眼镜滑到了鼻尖,他却没顾上推,只是红着眼眶死死盯着小庄,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颤抖:“小庄,我也对不起你。”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用尽全身力气,“当时我就不该抱住你。什么纪律,什么规矩,在马云飞那种杂碎面前,狗屁都不是!他不讲武德,凭什么我们要守着那些条条框框?” “我当时就是脑子被门夹了!被驴踢了!”史大凡猛地捶了自己脑袋一下,镜片后面的眼睛里全是血丝,“我就该跟你一起冲上去,哪怕最后算他死于流弹,哪怕我们都得脱了这身军装,也比看着你现在这样强啊!” “是我错了……真的错了……”他抬手敬礼,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兄弟,对不住。” 强子始终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小庄另一侧,往那儿一站,就像一堵沉默的墙。 他什么都没说,可那眼神里的坚定比千言万语都有力量,要罚一起罚,要扛一起扛,这就是孤狼B组的规矩。 小庄看着眼前这一个个红着眼眶的兄弟,听着那些带着哭腔的道歉,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猛地抬手捂住脸,指缝里先是溢出压抑的呜咽,紧接着,那呜咽就变成了撕心裂肺的痛哭。他哭得浑身发抖,像个迷路太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回家的路。 哭着哭着,他突然笑了,那笑声里裹着太多东西,委屈,痛苦,愤怒,还有被兄弟护住的滚烫暖意。 笑着笑着,眼泪又汹涌而出,混着笑声一起砸在地上,砸得人心头发颤。 整个审判庭里静得只剩下他的哭声和笑声,那些原本议论纷纷的声音早就没了踪影。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看着孤狼那几队员,看着他们用最笨拙也最滚烫的方式,把一个濒临崩溃的兄弟护在中间。 一股悲壮的情绪在空气里弥漫开来,像烈酒一样呛得人眼眶发酸。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如磐石的声音突然响起,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所有声响,像一声庄严的宣誓,在整个审判庭里回荡: “你们,都没有错!” 第17章 你们都没有错,来自孤狼B组的共鸣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陈凡的声音不高,却像投入静水的石子,在法庭里激起千层浪,“其实,你们都没有错。” 他侧过身,看向老炮。 老炮刚把军装重新系好,风纪扣勒得脖颈发红,左手不自觉摩挲着后腰——那里还留着被消防栓磕出的旧伤。 “老炮同志伸手拦小庄,是怕他跨过那条线。咱们当兵的,枪膛里的火能对着敌人喷,对着自己兄弟就是死罪,这规矩刻在骨头上,他不能让小庄毁了自己。” 说完,陈凡又转头看向史大凡。 史大凡的口袋里露出半截听诊器,镜片后的眼睛始终盯着小庄颤抖的膝盖。 “史大凡同志扑上去抱住他,不是拦着他报仇。他是医生,比谁都清楚,人在极致的痛苦里会变成什么样——那时候的小庄,就像颗拉了弦的手榴弹,不按住,炸伤的是自己人。” 最后,陈凡的视线落在小庄身上。 小庄的军帽掉在脚边,露出额前被泪水打湿的碎发,发梢黏在苍白的皮肤上。 “至于你,”陈凡的声音轻了半分,却像块石头砸在小庄心上,“你举枪对着走廊嘶吼,对着老炮发抖,不是要伤人。你只是……痛苦得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荒谬绝伦!”谭晓琳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陈凡,你少在这里混淆是非!他把枪对准自己的战友!这种行为放在战场上就是叛变!就凭这一条,就该把他钉在耻辱柱上,开除军籍,永不得翻身!” “我早就看透了你们!一群把情义凌驾于纪律之上的暴徒!你打伤我是暴力宣泄,他举枪是情绪失控,本质上都是对规则的践踏!你们就是一丘之貉!都是目无纪律、胡作非为的人!” 陈凡没接她的话,只是转头看向那面还残留着光影的白墙。 墙上似乎还印着小影倒下的瞬间,军帽滚落时带起的微风,都仿佛还在眼前晃动。 “屏幕没往前放,很多人都忘了那天抢救室里的细节。” 陈凡缓缓开口,声音里裹着股压不住的寒意,“当时在审讯室,马云飞故意把自己弄伤,就是为了接受治疗,挟持人质,夏岚倒好,不用马云飞装惨,就钻进了他的圈套,把小影送上门。” 旁听席上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孤狼B组的队员们脸色骤变。 他们都记起来了,那天确实是夏岚见马云飞“可怜”,还阻止卫生员不要出手,让军医小影给马云飞治伤,说她可以搞定,检查她口中的‘优待战俘’……” “优待战俘?”陈凡突然提高了声音,胸腔里的怒火撞得喉咙发紧,“他马云飞配吗?他手里有多少缉毒警的血?他把炸弹塞进孩子书包里的时候,想过‘优待’二字吗?” 他猛地转身,目光像钢针一样扎向谭晓琳:“你坐在办公室里研究共情能力,可你见过毒枭的眼睛吗?那里面没有愧疚,只有算计!他演那出戏,就是想让我们放松警惕!就是想利用我们的‘原则’,为自己找活路!” 谭晓琳被他的气势逼得后退半步,随即冷笑一声,双臂抱在胸前:“哼,说得比唱得好听!你不过是想为自己的暴行开脱!你以为编这些故事,就能掩盖你殴打上级的事实?” “我没编。”陈凡不为所动,依旧语调平稳:“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我当时就在炊事班,那天正好去送饭,亲眼见证了事情的全过程。” “那天小庄确实情绪失控,但他绝不可能真对战友开枪,我看见他举枪对着老炮,可我离得近,看得清,他只是想找个出口,想让心里那团火有地方烧。他要的不是老炮的命,是马云飞的命,是一个能告慰小影的公道。” “我和他素不相识,今天站出来,不是为了帮谁脱罪。”陈凡的声音陡然拔高,“是因为我知道,有些公道,等不起法律的程序。马云飞这种人,你给他留一秒钟,他就能给你玩出一百种花样逃脱。法律讲究证据链,可他的证据链上,是一条又一条人命!” “小庄,你没有错,你只是在维持结果的正义,而老炮他们,也没有错,他们维持了程序的正义,但我们的法律往往无法结果正义,这是来源于敌人太狡猾,踩了法律的盲点,我们队伍中也总有一些猪队友,所以,才有那么多不公道。” “小庄,你在维护心中的公道,对吧?” 小庄猛地抬起头,眼里的麻木裂开一道缝,他似乎,看到了灰暗的天空下,投下的光芒,映照在陈凡的身上。 他在发光! 他愣愣地看着陈凡,口中不自觉喃喃:“公道?我那天一心只想杀了马云飞,感觉脑袋都快炸开了,难道真如他所说,我是为了公道?” “他说,我维持结果的正义,我的战友维持程序正义……” 小庄猛地抬起头,眼里的麻木裂开一道缝。 他愣愣地看着陈凡,口中不自觉喃喃:“公道?我那天一心只想杀了马云飞,感觉脑袋都快炸开了,难道真如他所说,我是为了公道?” 此前从未有人跟他说过这些。 小庄内心受到极大触动,那些深埋心底的情绪,仿佛被陈凡的话语悄然唤醒。 原来,一直有人懂他。 懂他举枪时的绝望,懂他嘶吼时的不甘,懂他藏在崩溃外表下的、对公道的执着。 邓振华等人也跟着点头。 “对啊,就是公道。” “陈凡兄弟你说得对,小庄这么做只是为了讨回公道。” “……” “你放屁!”谭晓琳的声音劈了叉,“马云飞被武警荷枪实弹押着,手铐脚镣焊死了一样,怎么可能逃出去?陈凡,你编造这种谎言,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她的心跳得像擂鼓,一种不祥的预感顺着脊椎爬上来。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她精心设计的审判,应该是她站在道德高地,用心理学理论把陈凡和小庄钉死,让所有人都看到“纪律”的重要性。 可现在,这个炊事兵三言两语,居然让孤狼B组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就在这时,老高手里的对讲机突然“滋滋”响起来,打破了法庭的死寂。 老高按下接听键,原本就凝重的脸瞬间像覆了层冰。 “再说一遍?”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 听到这话,谭晓琳的呼吸猛地顿住,她有种强烈的不祥预感。 老高放下对讲机,喉结滚动了许久,才哑着嗓子开口:“一小时前,押送马云飞的车队在郊区遇袭。他用藏在牙套里的细铁丝打开手铐,挟持了一名武警战士,趁乱跳车钻进了山林。现在……还在搜捕中。” “什么?!”谭晓琳踉跄着后退,撞在证人席的栏杆上。 脑袋被陈凡砸过的地方突然剧痛起来,像有无数根针在扎。 她眼前阵阵发黑,耳边全是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马云飞居然逃了?那个她口口声声说“插翅难飞”的毒枭,居然在她审判陈凡的时候,逃了? 法庭里死一般的静,只有吊扇转动的嗡鸣,像在嘲笑她的自以为是。 “看到了吗?”邓振华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悲凉,“这就是你说的‘严密看管’!这就是你坚持的‘程序正义’!现在人跑了,你去跟小影的墓碑解释啊!去跟那些可能被他害死的无辜者解释啊!” 老炮往前一步,冷声道:谭晓琳,我们不是信陈凡同志,是信我们自己的眼睛。那天要不是按夏岚的‘程序’来,小影怎么可能会牺牲?” 史大凡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从心理学角度说,当生存本能与道德准则冲突时,人会产生应激性反抗。但小庄的反抗,从来没对准过战友——他只是恨自己没能保护好小影。” 强子一直靠在墙角,此刻突然站直身体,手里的枪套被他攥得咯吱响:“陈凡同志说得对,有些公道等不起。我们穿这身军装,是为了护着身后的人,不是看着凶手在眼前溜走。” 谭晓琳看着眼前这些人,内心不断下沉。 老炮眼里的怒火,史大凡语气里的坚定,邓振华脸上的悲凉,还有强子紧绷的下颌线。 他们明明是纪律严明的特种兵,此刻却像一群“叛军”,集体为一个“施暴者”站台。 为什么? 她想不通。 陈凡不过是个做饭的,小庄不过是个犯了错的士兵,凭什么能让这些战功赫赫的人如此维护?难道在他们眼里,所谓的“情义”,真的比部队的条令还重要? 谭晓琳看着陈凡,那个站在被告席上的炊事兵,此刻背脊挺得笔直,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他明明是被告,却像个掌握全局的法官;她明明是受害者,却像个无理取闹的跳梁小丑。 这种认知让她浑身发冷,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地板上。 谭晓琳黛眉紧蹙,她感觉到,被殴打的脑袋越来越难受。 混蛋!明明是审判陈凡,却总是走入一个死胡同之中。 到底什么情况? 这个陈凡三言二语,孤狼的人,居然对他共鸣了,还一个个站出来,帮他说话。 第18章 老高的贝雷帽,你爸爸是我的生死兄弟,今天开始你也是 谭晓琳脸色凝重,现在局势对自己不利,绝不能就这样被陈凡带了节奏。 自己还有机会,毕竟,归根结底,陈凡确实是施暴者。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抬手按住额头的纱布,故意让边缘渗出的暗红血渍暴露在众人眼前。 “陈凡对我、对夏岚做了什么,相信,大家有目共睹。” 她的声音刻意压得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每个字都像敲在铁板上,“这纱布底下的伤口就是铁证!医生说再偏半寸,我这条命就交代在这儿了!” 她猛地转向旁听席,目光扫过那些穿着军装的身影,语气陡然拔高:“大家心里要有数,别被他那些‘公道’的说辞带偏了!我们现在审的是他动手伤人的事!夏岚固然有不妥之处,但她现在还躺在ICU里,连话都说不出来——难道受害者还要为施暴者的暴行负责吗?” 这番话像一把精心打磨的刀,轻巧地掠过夏岚的过错,将她塑造成无辜的受害者,转而将锋芒狠狠扎向陈凡和小庄。 “这个人根本不适合留在部队!”谭晓琳再次指向陈凡,指尖因愤怒而颤抖,“他所谓的‘公道’,和小庄举枪威胁战友的疯狂没有本质区别!都是无视纪律、践踏法律的借口!今天他能抡起碗砸向我,明天就能拿起枪对准在座的各位!” “我建议,将陈凡和小庄一同开除军籍,移交军事法庭!让他们去监狱里慢慢讨论所谓的‘公道’!” 谭晓琳张开双臂,姿态带着几分戏剧化的激昂,仿佛站在演讲台的传教士:“海外著名心理学家菲克力在《暴力人格剖析》中明确指出,判断一个人是否具有危险性,不能仅看行为结果,更要剖析其心理动因!” “陈凡动手时的决绝,小庄举枪时的疯狂,都暴露了他们潜藏的暴力基因——这是一种人格缺陷!他们今天只是‘作案未遂’,难道要等真出了人命,我们才来追悔莫及吗?” 谭晓琳的目光像探照灯,扫过陪审席上的军官们,语气里带着精准的煽动:“在座各位都是部队的骨干,是班长、排长、连长,难道你们愿意自己的队伍里有这样的兵吗?今天他能因为‘愤怒’对战友动手,明天就能因为‘不公’对着你们扣动扳机!” “部队的条令写得清清楚楚:‘枪口永远对准敌人’,可他们把枪口对准了自己人!这种人留在部队,就是埋在我们身边的定时炸弹!” 谭晓琳的大脑飞速运转,在心里一遍遍强化自己的逻辑。 夏岚的错是“不妥”,陈凡和小庄的错是“基因缺陷”;夏岚的伤是“无辜”,陈凡的行为是“必然犯罪”。 必须把这两人钉死在“暴力”和“违纪”的耻辱柱上,否则她不仅报不了仇,更会成为整个军区的笑柄。 一个被炊事兵打伤的心理专家,居然连基本的纪律都维护不了。 陪审席上,范天雷修长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 他侧过头,用只有老高能听见的声音说:“这女博士有点东西,绕开夏岚的责任,直接把两人的性质定性为‘潜在犯罪’,倒是高明,省了不少事。” 老高眉头拧成一个疙瘩,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瞥了范天雷一眼,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压抑的怒火:“省了事?她这是草菅人命!论心无完人,论迹才算犯罪!照她这么说,哪个兵上了战场没动过杀心?那全军上下都该脱了军装蹲大牢!” “可她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范天雷微微挑眉,“部队确实需要铁的纪律,姑息这种‘情绪失控’,以后怎么带兵?” “纪律是约束行为,不是扼杀血性!”老高的声音陡然拔高半分,引得旁边几位军官侧目,“当年你在丛林里被三个雇佣兵围堵,不是也红着眼跟他们拼刺刀吗?按她的理论,你是不是也该被开除军籍?” 范天雷噎了一下,指尖停在桌面上,没再说话。 法庭里的空气仿佛被压缩成了固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凡和小庄身上。 陈凡依旧站得笔直,非常淡定。 谭晓琳看着这诡异的平静,心里的不安像藤蔓般疯长。 被老高这样过分解读,别说陈凡无罪释放,说不定她都要受到牵连。 不行,不能让老高诡计得逞! 她必须再加一把火,彻底摧毁这些人对陈凡的“同情”。 “高中队这话说得未免太偏激。”她转向老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我研究心理学多年,处理过三十二起部队暴力事件,经验告诉我,像陈凡和小庄这种‘应激性暴力’,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今天他们能因为‘兄弟情’失控,明天就能因为‘不公’背叛部队——这不是血性,是危险!” “危险?”老高突然笑了,笑声粗矿,在寂静的法庭里炸开,带着震耳的回响,“哈哈!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谭晓琳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被泼了一盆冰水:“高中队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说错了?” “你不仅说错了,还错得离谱!” 老高猛地站起身,大步走向法庭中央,军绿色的常服下摆随着动作扬起,露出腰间的武装带,上面挂着的手枪套擦得锃亮,枪套边缘还留着常年磨损的痕迹。 “谭晓琳同志,你觉得就你读过书?就你懂心理学?” 老高的目光像淬了火的钢刀,直直射向谭晓琳,“菲克力?哪个旮旯里的‘著名心理学家’?我只知道,我们老祖宗说过‘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圣人’!” 谭晓琳被他的气势逼得后退半步,却依旧梗着脖子反驳:“时代不同了!心理学是科学!不是老祖宗的封建思想能比的!陈凡和小庄的行为已经构成了违纪,甚至涉嫌犯罪,这是铁打的事实!” “事实?”老高冷笑一声,突然提高了音量,整个法庭都回荡着他的声音,“孔子周游列国时,自己都想睡卫夫人,按你的‘论心’理论,他是不是也算‘思想不端’?可他真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吗?没有!这不妨碍他成为万世师表!你倒是给我说说,这‘科学’的心理学,能比老祖宗的智慧更懂人心?” 他上前一步,几乎和谭晓琳面对面,声音里的怒火像要喷出来:“你学了点洋玩意儿,就忘了自己的根!夏岚挑唆是非的时候,你怎么不用你的心理学分析分析?马云飞装可怜的时候,你怎么不用你的‘科学’判断判断?现在倒好,对着自己的战友扣帽子、抡棍子,你这心理学,学来是对付敌人的,还是对付自己人的?” 谭晓琳被问得哑口无言,脸颊涨得通红,心里又气又急。 她没想到老高会如此强硬,更没想到他会把话题引到“老祖宗的智慧”上。 这些东西是她的知识盲区,根本无法反驳。 但她绝不能认输,一旦认输,不仅陈凡和小庄会被“放过”,她和夏岚都没办法讨回公道,而自己也会沦为笑柄。 “我……我是就事论事!”谭晓琳强撑着开口,声音有些发虚,“夏岚的问题自有处理,现在讨论的是陈凡和小庄的违纪行为!他们必须负责!” “负责?谭晓琳同志,你别在炎国卖弄那些国外的理论了,咱们老祖宗留下的好东西你都没学好,就跑去学国外的。陈凡这个人,老子今天就明确表态了,我站队他,站定了!他父亲是我的兄弟……” 说完,老高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到陈凡面前。 他神情庄重地将自己的贝雷帽缓缓脱下,轻轻地戴在了陈凡的脑袋上,目光中满是真诚与坚定,大声说道:“陈凡同志,今天起,你也是我的兄弟!” 第19章 兵王的反馈,谭副司令出场 就在这时,陈凡的脑海中突然响起系统的声音。 【系统提示:检测到目标人物高大壮对你的情感共鸣度突破98%,达到“推心置腹”阈值。】 【触发S级档案隐藏奖励:你已获得高大壮人生档案完全访问权限,可即时融合其社会阅历、战斗技能及战术思维。】 【任务结算:首个S级档案任务完成,综合评分92分。解锁SS级档案权限,可编写最高等级为SS级的新人生档案,系统将自动完成逻辑闭环与社会认证。】 “卧槽?” 陈凡的瞳孔骤然收缩,内心一阵狂喜。 他原以为系统只是记录工具,没想到藏着这种逆天机制。 融合高大壮的阅历? 这意味着他能把这位“狗头老高”几十年的血与火,直接装进自己的人生? 简直是开挂的作弊器啊。 “还等什么?系统马上给我融合。”陈凡在心底暗暗道。 下一秒,仿佛有台高压水泵往他天灵盖里猛灌滚烫的岩浆,无数有关老高碎片化的记忆、肌肉记忆、战术心得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的意识堤坝。 陈凡赫然感觉,自己亲身经历了老高的人生。 六岁的农村,土坯房的门槛上,父亲把褪色的军用水壶塞给他:“壮子,去少林寺学艺吧,带你学成归来,老爹放着鞭炮去接你。” 十五岁,少林寺学艺完毕,入伍参军,他坚持不懈地训练,没叫过苦,在暴雨里他背着三十公斤沙袋冲刺,教练的吼声混着雷声:“想进特种部队,就得比别人能扛!” 他的脚踝肿得像馒头,却咬着牙跑完最后一圈,因为父亲的期望他不能辜负。 十八岁的新兵连,实弹射击他脱靶三次,被连长骂“废物”。 当晚他抱着步枪在靶场趴了整夜,天亮时手指磨出血泡,却硬生生把成绩练到全连第一,连长拍着他的肩膀说:“这小子有股狼性。” 二十三岁的狼牙特种大队,他在“魔鬼周”训练中食物中毒,却拖着脱水的身体完成武装泅渡,上岸时咳出的痰带着血丝,却笑着说:“死不了就得练。” 那一次,他被选入孤狼突击队,从此得了个“狗头老高”的绰号——因为他训人时比狼还狠。 还有那些刻在骨头上的细节:第一次执行跨境抓捕任务,他伪装成毒贩小弟,在丛林里蹲守七天,眼睁睁看着战友被蛇咬却不能暴露;为了逼出毒枭老巢,他带着队员嚼着生米潜伏在粪水渠里,直到目标出现才猛地窜出;最难忘的是那个雪夜,他抱着牺牲的战友,在边境线上走了整整一夜,雪地里拖出的血痕像条红色的带子。 伴随着记忆涌来的,是骨骼里觉醒的本能。 他的右手食指突然有种熟悉的灼痛感,那是常年扣动扳机留下的老茧印记;脊背下意识绷紧成30度倾角,这是老高在狙击位上保持了十年的最佳姿态;目光扫过法庭的瞬间,大脑已经自动标出三个射击死角、两个逃生通道,甚至算出了吊扇旋转的频率可以用来掩盖脚步声。 【技能融合完成!】 【枪法:精通(含800米移动靶速射、夜间微光狙击)】 【格斗:精通(融合散打与特种兵格斗术,擅长关节技与地面缠斗)】 【侦查:精通(可通过脚印深浅判断负重、通过草叶倒伏方向判断人数)】 【伪装:精通(曾在热带丛林潜伏七日不被发现)】 【综合战力评估:高大壮(6000点),陈凡(10000点)】 系统面板上的数字跳动时,陈凡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这不是简单的复制粘贴,而是站在巨人肩膀上的进化。 融合完毕,他拥有了老高所有的战术经验,却没有那道在丛林里被弹片划伤的旧伤带来的右臂迟滞;他继承了孤狼突击队的绝杀技,却比年轻时的高大壮更懂得利用现代战术装备。 陈凡下意识用带着手铐的手,摸向腰间,那里本该有把95式自动步枪。 这个动作流畅得仿佛做过千万次,连老高都愣了一下,随即露出赞许的眼神。 这小子不错,身上有了自己当年的狠劲。 没人知道这场脱胎换骨的蜕变,陈凡站在原地,表面平静如旧,眼底却燃着野火。 他现在能闭着眼睛拆解步枪,能在三秒钟内制定出突围方案,甚至能看穿谭晓琳站姿里的破绽——她右脚微微前伸,这是心理学上典型的防御姿态,说明她外强中干。 “谭晓琳同志。”老高的声音把陈凡拉回现实,他正盯着谭晓琳,冷声道:“陈凡兄弟是用碗敲了你的头,但这与你主动挑衅、先出手也有关系。夏岚同样也是主动出手想要伤害他,这都是陈凡正当防卫的结果。” “你非要开除他的军籍,我倒很好奇,你哪里来的这份勇气?论打架,你打不过就找靠山;论道理,你讲不过就搬理论。就因为自己脑袋缝了几针,就想毁了一个好兵的前程?这就是你学的心理学教你的?” “高中队,你少偷换概念!”谭晓琳脸色铁青,猛地拔高声音,“最后的结果是陈凡安然无恙,我头破血流,夏岚现在还在ICU里,医生说可能醒不过来!我脑袋上缝了七针,纱布都被血浸透了!你瞎了吗看不到?” 她指着陈凡,声音尖利得像玻璃划过金属:“他就是天生的恶,他和小庄两个人都是,他们骨子里就带着反骨!今天能对我动手,明天就能背叛部队!你们护着他们,就是在拿全军的纪律开玩笑!” “恶?反骨?”老高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大的笑话,粗粝的笑声在法庭里回荡,“他是我兄弟的儿子,有我兄弟的血性,老子带过的兵,哪个不是敢打敢拼的硬汉?当年在边境,要是没点血性,早就喂了野狗!你懂个屁!” “你!”谭晓琳被噎得说不出话,胸口剧烈起伏,她知道跟老高硬碰硬讨不到好,只能祭出最后的杀招。 谭晓琳突然对着一个角落大声喊了起来,“爸,你可要给我做主啊,女儿都被人欺负死了!”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僵住了。 这个叫声像道惊雷,炸得全场人仰马翻。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法庭最角落的阴影里,一个穿着少将常服的老人缓缓站起身。 他头发花白如霜,却梳得一丝不苟,肩章上的金星在顶灯折射下闪着冷光,正是军区谭副司令。 谭晓琳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扑过去,刚才的凌厉荡然无存,声音只剩下委屈:“爸,您都看见了吧?他们仗着自己是特种兵,就合伙欺负我一个搞心理研究的!陈凡动手打人,小庄举枪威胁战友,这些都是铁打的事实!” 说完,她转向高大壮和陈凡,声音陡然拔高,冷哼道:“呵……你们不是依仗自己,是什么特种兵,什么队长,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现在,司令员在这里,继续说,说啊,敢说他没有错,你们没有错。” 第20章 恐怖记忆,陈凡的爷爷的战友,他是军部上将军? 随着谭副司令缓缓站起身,法庭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而此刻,不知道为什么,老高的脑海中,关于陈凡一段经历的记忆,如决堤的潮水般汹涌而来,画面非常清晰。 那时陈凡还很小,瘦瘦小小的身子裹在洗得发白的校服里,袖口磨出了毛边,却依旧站得笔直。 父母早亡的他,在那座爬满青苔的老院里,一直由爷爷含辛茹苦地拉扯大。 院子里的老槐树落了又绿,日子就在爷爷的咳嗽声和陈凡劈柴的闷响中,平淡而艰难地一天天过去。 直到那天,阳光把院坝晒得发烫,一辆黑色的轿车驶进狭窄的村道,停在了陈家院门口。 车门打开时,金属锁扣的“咔嗒”声在寂静的午后格外清晰。 一个身着笔挺军装的老人走了下来,头发花白却梳理得一丝不苟,肩上的三颗金星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三团燃烧的火焰,灼得人不敢直视。 老人身后跟着的几个保镖身姿如松,眼神锐利如鹰,往院门口一站,便将周遭的嘈杂都挡在了外面。 陈凡的爷爷拄着拐杖迎了上去,原本佝偻的腰似乎挺直了几分,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有激动,有感慨,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怅然。 两位老人隔着几步站定,没有多余的寒暄,只是紧紧握住了对方的手。 一个布满老茧和裂口,一个指节粗大带着枪茧,却在相握的瞬间,仿佛握住了大半生的风霜。 随后,陈凡的爷爷转过身,粗糙的手掌轻轻抚摸着陈凡的脑袋,“孩子。” 陈凡的爷爷的声音沙哑,“爷爷要离开一段时间。炕洞里藏着钱,省着点花,足够你读到大学了。不过,在上大学前,你要先去当兵——这是咱们陈家的传统,不能断。” 小小的陈凡的眼眶瞬间红了,却死死咬着嘴唇没让眼泪掉下来,只是懂事地点了点头,小手攥着爷爷的衣角,攥得指节发白。 送别的时候,陈凡追着轿车跑了老远,布鞋踩在黄土路上,扬起一路烟尘。 那穿着军装的老人从车窗探出头,笑着朝他招手,随后让司机停了车。 老人下车弯腰,轻轻抱了抱陈凡,军装领口的纽扣硌得陈凡有点疼,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孩子……” 老人的声音温和而有力,“咱们会再见面的。你先去当兵,好好练,别给你爷爷丢脸。要是在部队遇到什么困难的事情,你就上军部找你叶爷爷,他会帮你的。” 叶爷爷,难道是军部的叶老? 看着记忆中的画面,老高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缩,呼吸都滞涩了半秒。 在他的记忆里,“叶爷爷”,除了那位在军部德高望重、从战火里拼杀出来的叶老,还能有谁?“这怎么可能?” 老高的眼睛猛地瞪大,瞳孔里写满了震惊。 陈凡的爷爷究竟是什么人?能让军部的叶老亲自登门,还以“老战友”相称? 要知道,涉及到军部高层,那都是跺跺脚能让军区震三震的SS级人物,他们的名字和过往,大多藏在厚厚的保密档案里,寻常人连打听的资格都没有。 老高的脑子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无数个问号在里面翻腾。 奇怪,我怎么会有这样的记忆?这记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难道是当年去慰问烈士家属时,无意中听村里人提起过? 老高很疑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陈凡,只见对方正低头沉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孩子,难道还记得这个叶爷爷吗?要是记得的话,他为什么从不提起?宁愿在炊事班默默打磨,这次打人后,宁愿为了小庄扛下所有罪责? 到底是什么情况? 此时,法庭内的众人先是一愣,然后开始交头接耳。 “谭副司令怎么突然来了?”一个年轻的中尉满脸错愕,赶紧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战友,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要贴到对方耳朵上,“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连审判流程里都没提过他会来啊。” 旁边的上尉皱着眉,指尖无意识地敲着膝盖:“谁说不是呢。这场审判本来就够乱的了,谭晓琳和陈凡各执一词,老高又把贝雷帽给了陈凡,现在谭副司令一来,指不定要翻起多大的浪。” “我猜,他是来给谭晓琳撑腰的吧?”后排一个上尉偷偷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几分笃定,“毕竟是亲闺女,眼看着女儿在这儿受了委屈,做父亲的哪能坐得住?” “依我看,陈凡这次悬了。”一个少校小声嘀咕着,眼睛瞟了瞟陈凡的方向,带着一丝幸灾乐祸,“谭副司令是什么人物?他要真护着谭晓琳,陈凡就算有老高帮腔,也讨不到好。” “别这么说。”有人立刻反驳,声音里带着几分不平,“陈凡刚才那股劲你没看见?为了兄弟敢跟谭晓琳硬刚,老高还把贝雷帽给他了,这说明他不是没根基的。再说了,夏岚那事做得确实不地道,凭什么陈凡要受罚,夏岚就能轻饶?” “这可不好说。”斜对面的一位少校摇了摇头,眼神里透着几分老辣,“你们没发现吗?这次审判蹊跷得很,何志军、王副司令,还有东南军区的几位老首长,一个都没露面。按说这种涉及士兵纪律和荣誉的事,他们不可能不关注。这里面的门道,怕是深着呢。” 议论声像涨潮的海水,一波高过一波,却又在谭副司令投来的目光中迅速退去,只留下窃窃私语的涟漪。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揣测,眼神在谭副司令、老高和陈凡之间来回打转,仿佛在看一盘错综复杂的棋局,谁都猜不透下一步会落子何处。 实际上,没人知道,在另外一个房间,何志军、王副司令,还有几位东南军区的高层正围坐在长条桌旁,严肃地讨论着夏岚的事情。 这时,谭副司令站得笔直,他的目光威严地扫过法官唐浩,声音洪亮道:“唐法官,我能说几句吗?” 唐浩的手指在法槌上顿了顿,随即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谨慎,抬手示意:“谭副司令请讲。” 谭副司令转而直直地看着老高,表情严肃,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缓缓开口:“我觉得你格局不够,老高。” 老高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像打了个死结。 谭副司令继续说道,语气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夏岚是边防的人,从入伍起就在一线拼杀,抓毒贩、追悍匪,哪次不是冲在最前面?她一心为国,也算有大志向,只不过确实缺少与马云飞这种穷凶极恶之人作战的经验,才会被钻了空子。” “她人都已经躺在ICU里,能不能挺过来还两说,这个时候再去追究她的过错,又有什么意义呢?不如让她戴罪立功,等伤好了,再派到最需要的地方去,为国家继续效力——这才是对人才的珍惜,也是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 “改过的机会?”老高猛地抬起头,额头上的青筋突突,一脸严肃地回应道,“谭副司令,您这话我不敢苟同!什么叫没意义?纪律的意义,就在于不管你是谁,不管你立过多少功,犯了错就得受罚!夏岚的行为,是在瓦解战友之间的信任,是在给敌人可乘之机!这样不罚,很多人心里会不服气的!” 他伸手指向陈凡,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您看看,就一个炊事班的普通士兵,都因为这事义愤填膺,忍不住动手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大家心里有杆秤,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如果连这种挑唆内斗的行为都能轻轻放过,以后部队的纪律该如何维护?士兵们的士气又该如何保证?难道要告诉他们,只要有‘大志向’,犯了错也可以不担责吗?” “老高,你这是在混淆是非。”谭副司令微微眯起眼睛,眼角的皱纹里透出锐利的光。 他顿了顿,突然提高了音量,像一声惊雷炸响在法庭内:“我想问一下,在场的各位,谁不服气?” 刹那间,众人面面相觑,眼神中充满了犹豫和畏惧,刚才还在喉咙口的话,此刻都像被冻住了一样,怎么也说不出口。 整个法庭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谭副司令那威严的目光在众人身上缓缓扫过,像在检阅一支沉默的队伍。 空气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炸。 第21章 老高的强硬,视频播放,夏岚要被定罪? 法庭里落针可闻,没人说话,没人敢说话。 开玩笑,谁会傻到在这种时候捋谭副司令的虎须? 那肩章上的金星不仅是荣耀的象征,更是常年身居高位沉淀出的威压。 年轻的士兵们垂下脑袋,连眼皮都不敢抬。 陪审席上的军官们指尖在膝盖上轻轻摩挲,眼神闪烁 谁都清楚,此刻出声反对,无异于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而老高,这位久经沙场的老江湖,自然清楚这其中的门道。 谭副司令大概率会偏袒自己的女儿。 此时公然回应,肯定会得罪副司令,这无疑是给自己找麻烦。 当然,陈凡是兄弟的儿子,他不可能见死不救。 必须想个万全之策,才能解燃眉之急。 就在老高思索对策时,范天雷猫着腰挪到老高身边。 范天雷往谭副司令的方向瞥了眼,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几分劝和:“老高,见好就收吧。谭副这态度摆得明明白白,他闺女额头上还缠着纱布,明摆着要护短,你硬刚下去……” 他停顿了一下,往陈凡那边歪了歪下巴,“大不了,真到了那一步,陈凡被开除,咱们托托关系,给他安排专业,总比在这儿硬碰硬,把你自己搭进去强。” 老高眉头紧皱,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没错,范天雷的话在理,可他脑子里却不受控制地闪过刚刚那段汹涌的记忆。 陈凡爷爷攥着叶老的手时,两位老人眼底交织的风霜;叶老弯腰抱陈凡时,肩上三颗金星在阳光下灼人的光;还有小陈凡攥着爷爷衣角,泪珠在眼眶里打转却硬是不肯掉下来的倔强。 老高猛地摇头,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砸石头般的坚定:“不行。” “陈凡为了小庄,一个不相干的兄弟,能豁出去抡碗,我老高是孤狼B组的队长,是看着他爹把命丢在战场的人。” 老高的声音里裹着股狠劲,“要是我眼睁睁看着陈凡受冤,看着夏岚那种害死战友,还随意对战友下杀手的货色逍遥法外,我缩了,我逃了,那我就不配穿这身军装,更不配当这个队长!往后到了地下,我怎么跟兄弟交代?” 范天雷张了张嘴,想再说点什么,可看着老高眼里那股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执拗,最终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他太了解这头老狼了,看着粗犷得像块石头,骨子里却比谁都认死理,一旦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老高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目光直直地看向谭副司令,腰杆挺得像根绷紧的钢枪:“谭首长,要不,咱们看段视频,再定论?” 谭副司令眼皮都没抬,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节奏均匀,却像敲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他没应声,也没反对,这让法庭里的气氛又凝重了几分。 就在这时,老高突然大步走向陪审席,军靴踩在地面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在寂静的庭内格外清晰。 他在陪审席前站定,“啪”地一个立正,军靴跟磕出清脆的碰撞声,随即对着满席军官深深鞠了一躬,动作标准得挑不出半点错处,鬓角的白发在顶灯的映照下,像落了层霜。 “各位都是狼牙的老人,是东南军区的脊梁。” 老高的声音回荡在法庭里,带着一股豁出去的坦诚。 “今天这事,不光是孤狼B组的家事,更是关系到咱们狼牙的名声,关系到整个东南军区的公平公正!我老高斗胆,想请大家给个面子——咱们看完视频,凭着良心说话!”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张脸,语气越发恳切:“夏岚同志到底该不该担责?到底是不是她的优待俘虏政策害死了小影,小庄是不是要对着自己人开枪?陈凡有没有打错人?陈凡该不该受到惩罚?看完视频,咱们再来讨论,做决定,好不好?” 这番话像颗石子投进滚油里,陪审席上立刻起了骚动。 “高中队说得对!”一个黑脸少校“嚯”地坐直了身子,他是老高带出来的兵,当年在边境缉毒,老高替他挡过一枪,此刻梗着脖子喊道,“凭证据说话!光听一面之词算什么本事?我同意看视频!” “对!看看视频!”旁边一个瘦高个上尉跟着附和,他手里转着钢笔的动作停了,“我早就觉得不对劲,谭晓琳同志说陈凡‘突然动手’,哪有平白无故动手的?这里面肯定有原因!” “支持高中队!”后排一个老资格的士官长也开了口,他在狼牙待了十五年,最服老高的硬气,“高中队一辈子没徇过私,他说看视频,就肯定有看的道理!” “我也同意。” “我也没有异议。” “附议……” 附和声像潮水般漫上来,从陪审席蔓延到旁听席。 之前那些敢怒不敢言的士兵们,此刻也壮着胆子点头,看向老高的目光里多了几分敬佩。 老高在狼牙的名声是用命拼出来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兵,一辈子没向谁低过头,也没护过谁的短,他的话比任何军令都管用。 “有罪,我老高第一个不包庇!该怎么罚,我替他们扛着!”老高又往前踏了半步,声音里的热血几乎要喷出来,“但也绝不能让有正义感的好兵受了冤枉!咱们当兵的,不能寒了兄弟的心!” 谭副司令终于抬了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那笑意却没达眼底,反而透着几分冷意:“好啊,那就看看。” 老高这家伙,不愧是‘狗头’,简短的几句话就让天平一边倒。 谭副司令的目光缓缓扫过陪审席,带着毫不掩饰的敲打,“不过我建议某些同志,最好别带着个人感情看,免得被情绪左右了判断,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话明着是提醒,实则是在警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帮谁,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是!”老高咧嘴一笑,露出两排被烟渍熏黄的牙,对着谭副司令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转身走回原位时,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目的达到了。 那段视频他早就让通讯兵调出来看过,夏岚当时执意让小影去救治马云飞,才导致了后面一系列的事情,相信任何一个有血性的军人,只要看完全部的视频,肯定会怒火中烧。 因为如果当时按照孤狼节奏来的话,小影根本就不会牺牲,小庄也不会崩溃,陈凡更不会打人…… “看视频?还有什么好看的?刚才都看了,就是小庄的问题。”谭晓琳突然尖叫起来,脸色非常难看,大喊道:“还有,这个陈凡,他杀性那么重,都把人打成这样了,还有什么好辩解的?这分明是在拖时间!是在混淆视听!” 她死死盯着老高,眼睛里像要喷出火来:“高中队!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不就是想帮陈凡和小庄脱罪吗?视频能说明什么?能改变小庄拿枪对着自己人的事实吗?能改变陈凡伤人的事实吗?夏岚现在还躺在ICU里,难道一段视频就能抹杀陈凡的暴行?” 谭晓琳越说越激动,额头上的纱布血迹越来越深,她指着陈凡怒吼道:“我还是那句话,他就是个暴力狂!是个隐藏的定时炸弹!从他抡起碗砸向我的那一刻起,就该被钉在耻辱柱上!现在还看什么视频?直接审判!把他开除军籍,送军事法庭!”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你们都被老高骗了!他就是想转移注意力!就算我说了几句重话,难道就该被打成重伤吗?夏岚就因为要替我报仇,就该被打得生死不明吗?陈凡这种人,今天能因为‘愤怒’打人,明天就能因为‘不满’开枪!留着他,就是给部队留祸患!” 陈凡始终站得笔直,脸上没什么表情。 “谭晓琳同志,你这话就不对了。”陪审席上的黑脸少校忍不住开口,“凡事总得有个前因后果吧?没头没脑就定罪,那不是咱们部队的规矩。” “就是,夏岚同志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小影同志会牺牲?为何炊事兵看到你和夏岚同志就打抱不平?我倒要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另一个上尉附和道,眼神里带着明显的质疑。 谭副司令皱了皱眉,对着谭晓琳沉声喝道:“晓琳!坐下!” 他虽然想保夏岚,但谭晓琳这番失态的叫嚷,反倒显得心虚,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 谭晓琳被父亲一吼,脖子梗了梗,最终还是不甘地坐了下去,只是眼睛依旧死死瞪着幕布,胸口剧烈起伏,像只被激怒的母狮。 法官唐浩清了清嗓子,对着法警点了点头:“继续播放视频。” 下一秒,投影幕布再次亮起,白得晃眼的光线在每个人脸上流动,把表情照得清清楚楚。 看到视频的画面,谭晓琳浑身一震,脸色惨白如雪。 第22章 谭晓琳牵引出小菲,要审一起审 视频画面中,夏岚神色倨傲,对着耿继辉等人挥了挥手,语气强硬地说道:“把枪收起来,这件事不用你们管。” 说完,她转头便开始数落耿继辉等人,眼神中满是不屑:“你们在这儿干什么,瞎掺和什么!” 耿继辉的脸在镜头里绷得像块铁板,军装的领口被汗水浸出深色的痕迹。 他往前跨了半步,握着枪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低吼道:“夏参谋!你一定会后悔的。” 夏岚瞪了耿继辉一眼,下巴扬得老高。 耿继辉很无奈,只能让孤狼B组的人放下枪。 法庭里的空气仿佛被点燃了。 “他娘的!”后排突然爆发出一声粗吼,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士官长猛地站起来,军帽被他一把扯下来攥在手里,“这他妈是打仗还是过家家?毒枭跟前讲人道主义?老子要是在现场,非把她枪给砸了不可!” 旁边一个戴少尉军衔的年轻军官脸色涨得通红,他攥着笔记本的手微微颤抖,笔尖在纸页上划出凌乱的痕迹:“我之前还以为是误会……现在看来,小影同志就是被她害死的!这种人凭什么穿军装?凭什么带队执行任务?” “自以为是个什么东西!”旁边一个中年少校重重一拍桌子,审判席的木桌发出“哐当”一声闷响,惊得旁边的书记员手一抖,钢笔差点掉在地上,“作战经验丰富的女兵?我看是脑子里全是浆糊!优待俘虏也得分时候!对着马云飞那种畜生讲政策,不是蠢就是坏!” “老子都想冲上去打她了!”一个刚入伍没多久的列兵咬着牙低吼,他旁边的老兵赶紧伸手按住他,却被他猛地甩开:“班长你别拦着我!小影姐那么好的人……就因为她一句话没了!这口气谁咽得下?” “脑子进水了吧,在那种情况下,还叫孤狼的人放下枪,太坑了,小影就是被她坑死的。” “就是,还有脸吗?拿着鸡毛当令箭,害死了小影,还不知悔改……” 议论声像涨潮的海水,一波高过一波,怒骂和指责混在一起,在法庭里嗡嗡作响。 陪审席上的军官们脸色各异,有愤怒,有痛心,还有人悄悄看向谭副司令,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 事到如今,他们很想看看,这位副司令还能怎么护短? 小庄站在陈凡身边,背挺得像根绷紧的钢枪,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他的拳头攥得死紧,指骨几乎要嵌进肉里,虎口处的旧伤因为用力而隐隐作痛。 屏幕上小影倒下的画面还在脑海里盘旋,鲜血染红地面的颜色,和谭晓琳此刻脸上的错愕重叠在一起,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心上。 他猛地转头,死死盯着谭晓琳,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怒气翻涌。 就是这个女人,刚才还在为夏岚辩解,还在指责陈凡暴力,她凭什么?凭什么心安理得地包庇那个害死小影的凶手? 若不是理智死死拽着,小庄此刻已经冲过去,用拳头问问这个女人,良心到底长在哪里! 谭晓琳被小庄眼神看得浑身发毛,下意识地往后面退了两步。 她的手紧紧攥着衣角,指甲几乎要掐进布料里,心里却像被针扎一样不服气。 “瞪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说的话,又不是我让收枪的!小影的死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谭晓琳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迎上小庄的目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不行,不能就这么被他们压倒! 夏岚要是倒了,自己之前的辩解就成了笑话,父亲的面子也挂不住! 她得想办法,必须想办法! 突然,谭晓琳脑子里像划过一道闪电,一个念头猛地窜了出来。 她的眼睛瞬间亮了,猛地抬起头,大声道:“各位首长,各位同志,你们别光盯着夏岚咬!又不只是她一个人说过这种话!”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沸腾的议论声里,法庭里顿时安静了大半。 众人纷纷转头看向她,眼神里带着疑惑。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谭晓琳见状,心里的底气又足了几分。 她快步走到屏幕前,手指重重戳向投影幕布:“这位同志!麻烦把视频倒回去!就刚才耿继辉他们争执的时候,往前倒三分钟!” 法警犹豫了一下,看向唐浩。 唐浩皱着眉沉吟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倒回去。” 投影仪发出轻微的嗡鸣,画面开始快速倒退,夏岚的身影在屏幕上忽明忽暗。 谭晓琳死死盯着屏幕,直到某个画面出现,她突然大喊:“停!就这里!” 屏幕定格的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 画面里不是夏岚,而是一个留着利落短发的女兵。 女兵正挡在耿继辉面前,眉头紧锁,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清晰而坚定:“这是我们的部队,你们不要插手这件事。” “看到了吗?”谭晓琳猛地转过身,双手叉腰,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眼神里却带着几分狠厉,“你们非要说一个女人说几句话,就决定了小影的生死?那这个短头发的女人,她也说了一样的话!凭什么只审夏岚,不审她?怎么,怕了是吗?”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像在炫耀自己抓住的把柄:“夏岚跟我说过,第一次开口让大家别插手的,就是这个叫小菲的女兵!你们现在唾沫横飞地骂夏岚,怎么不敢提这个小菲?她才是始作俑者!” “可惜啊,你们男人也就这样。”谭晓琳嗤笑一声,语气里的嘲讽像针一样扎人,“夏岚说了,人家小菲的外公是中将!你们敢动她吗?不敢吧?既然有后台的她没罪,那夏岚更没罪——毕竟她只是跟着说了两句话!” 法庭里瞬间鸦雀无声,刚才还义愤填膺的众人面面相觑,不少人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中将这两个字像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上。 谁都知道,在部队里,后台有时候比道理管用得多。 小菲的外公是中将,那可是能直接影响军区决策的人物,谁敢轻易招惹? 范天雷靠在陪审席的椅背上,右手无意识地摸着下巴,指腹摩挲着胡茬,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他抬眼飘了老高一眼,压低声音道:“老高,看看,你非要闹,现在被人抓住把柄了吧?牵扯到中将的外孙女儿,这事谁还敢深查?都不用谭副司令开口,想追究夏岚的罪责,基本没戏了。老高啊老高,你这点江湖阅历,还是差了点。” 老高却缓缓摇了摇头,他的眉头紧锁着,眼神却异常坚定,“该有罪,就要追究,跟后台没关系。” 他心里清楚,谭晓琳这是在转移视线,想用小菲的背景压垮所有人的勇气。 可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时候,早就把生死荣辱抛在了脑后,难道还会怕一个中将的名头? 他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手指悄悄在口袋里攥成了拳头。 事情,未必就没有转机。 陈凡站在原地,始终没说话。 他垂着眼帘,看不清表情,只有铐着手铐的双手静静放在身侧,手腕因为被束缚而微微泛红。 陈凡不像小庄那样怒形于色,也不像老高那样据理力争,可就是这份沉默,反而让谭晓琳心里莫名发慌。 这个炊事兵,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在乎,这种无视比愤怒更让她难受。 就在这时,谭副司令突然动了,他缓缓从椅子上直起身子,军靴跟在地面上磕出一声轻响,打破了法庭的寂静。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法官唐浩身上,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行了。” “本来就是审判陈凡打人,扯那么多干什么?” 谭副司令停顿了一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声都像敲在众人的心上,“法官同志,直接开除这个陈凡的军籍不就是了。” “他一个炊事班的士兵,确实暴起打了两个人,不管是程序,还是结果,他都违法了。” 第23章 中途休庭,老高去见狼头,何志军的息事宁人意见 审判庭里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一块冰冷的铁,每一丝流动都带着沉甸甸的压力。 谭晓琳像是被父亲的态度注入了强心剂,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喙的尖锐:“审判就得就事论事!有人非要把八竿子打不着的陈年旧账扯进来,无非是想混淆视听,掩盖自己目无军纪的事实!” 她猛地转向陈凡,眼神里的鄙夷像淬了毒的针,“简单来说,这个陈凡杀性太重,一言不合就对上级动手,根本不配留在部队!这样的兵留在军营里,就是埋在我们身边的定时炸弹,必须立刻开除军籍,以儆效尤!” “这话,我绝不认同!”老高的声音像平地惊雷,瞬间压过了谭晓琳的尖锐。 老高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带着一种穿透一切的锐利:“法官同志,既然涉及小影牺牲的视频已经公之于众,那这件事就绝不能当作小事一笔带过!” “小影是我们的战友,是在执行任务时牺牲的,她的死背后牵扯的责任必须查清楚,必须开庭进行公正审判!” “不管是谁,哪怕身份再高贵,后台再强硬,都不能想靠着‘息事宁人’四个字就蒙混过关!”老高的声音在审判厅里回荡,撞在墙壁上发出嗡嗡的回响,“我倒想问问在座的各位,如果连牺牲的战友都换不来一个公正的说法,那我们天天挂在嘴边的部队纪律,还算什么?我们这些人拼死坚守的公平正义,又在哪里?!” 老高一席话,惹得众人一阵骚动,马上有人喊道:“高队长说得对!小影不能白死!” “视频里夏岚明摆着指挥失误,凭什么不审?所有涉及的人都应该被审,不只是审小庄。” 旁边,又有人附和:“就是!咱们穿这身军装,为的就是公道二字!要是连自己人都护不住,还打什么仗?” “小菲也跑不了!仗着后台就敢插手任务,她算哪根葱?” 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大部分人脸上都带着愤懑,可也有少数人面露犹豫,一个戴眼镜的参谋拉了拉身边的战友,低声道:“话是这么说,可小菲外公……那是中将啊,真要闹大了,咱们谁担得起?” “高队长这是把自己架火上烤呢,”另一个老兵叹了口气,“谭副就在这儿坐着,他女儿还帮着夏岚,这时候硬刚,怕是要吃大亏。” “可小影死得冤啊……”有人反驳,却被同伴用眼神制止。 人群里的议论声忽高忽低,赞同、反对的声音都有。 范天雷听到反对声音,立刻冲到老高身边,伸手去拉老高的胳膊,压低了声音:“你还说!你是不是疯了?狼头的态度还不够明确吗?这件事本来就该压下去,你非要把火烧得这么旺,是想把所有人都拖下水吗?说话做事能不能过过脑子,谨慎一点?” “你这狗头,真是活该这么多年就只是个中队长!我问你,为了一个炊事班的小兵,把谭副、小菲背后的人都得罪光了,值得吗?就算他是陈勇的后代,咱们私下里想办法保全他,让他安安稳稳退伍,给点补偿,也就过去了,何必闹到这一步?” 老高猛地甩开范天雷的手,狠狠剜了他一眼。 他死死盯着范天雷,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对得起陈勇吗?给我闭嘴!”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范天雷的心上。 当年陈勇在边境替他挡子弹的画面瞬间涌上心头,要不是为了他,陈勇不会那样牺牲。 范天雷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辩解的话,最终却只能悻悻地闭上嘴,讪讪地后退了一步,眼神躲闪着不敢再看老高。 法官刚要开口,谭晓琳已经快步走到审判席前,“啪”地一个立正,对着法官郑重地敬了个军礼。她的身姿挺拔如松,声音清脆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法官大人,我父亲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可还是有人不依不饶,非要扩大事端。” “既然如此,我申请将所有涉及这件事的人,一起进行审判!现在先休庭,我正好趁这个时间去医院看望一下夏岚同志,了解一下她的伤情,这样也能更公正地定夺该如何审判陈凡!”谭晓琳的眼神里闪烁着势在必得的光芒,心里却在冷笑,想扩大范围?那就扩大,我倒要看看,最后谁能站得住脚!那些无视纪律、包庇纵容的人,都该好好教训一下! 法官沉默着思索了片刻,最终缓缓点了点头,拿起木槌,轻轻敲响:“同意休庭。” 木槌落下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指令,立刻有两名士兵走上前来,准备押走陈凡。 陈凡站在原地,脸上依旧平静,没有丝毫慌乱,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老高赶紧上前一步,挡在士兵面前,压低声音对陈凡说道:“兄弟,你先下去休息一下,等会儿我去看你。”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眼神里的坚定像是在给陈凡传递信心。 陈凡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跟着士兵转身离开了审判厅,留给众人笔直的背影,就像一株在风雨中不肯弯折的青松。 老高转身走出审判厅,范天雷立刻快步跟了上来,一边追一边急切地解释:“老高,你别误会,我真不是不想帮陈凡。只是小影的事情太复杂了,涉及的人太多,尤其是那个小菲,她外公可是军区的中将,跟高世巍是一个级别的!这种级别的人物,咱们根本惹不起啊!” “这件事想要定性太难了,与其这么费力不讨好地硬扛着,还不如让陈凡离开部队,至少能保他周全,这样对大家都好,你说是不是?”范天雷一脸焦急,试图让老高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 老高却像是没听见一样,脚步丝毫没有停顿,径直朝着何志军的办公室走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给陈凡一个公道,必须给牺牲的小影一个交代! 来到何志军办公室门前,老高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抬手敲响了房门。 “进。”里面传来何志军低沉而威严的声音。 老高推门而入,对着何志军“啪”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声音严肃而坚定:“狼头,关于小影的事情,所有涉及的人员,我希望能够提起审判,给牺牲的战友一个公正的说法!” 何志军闻言,缓缓抬起头,那双如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老高,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穿。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变得凝重起来,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片刻后,何志军猛地一拍桌子,厉声骂道:“老子早就说过了,这件事就是意外!小庄误杀是意外,夏岚指挥失误也是意外!” “狼头……” 老高还想说什么,直接被何志军打断,“别多说了,咱们就该息事宁人,从中吸取教训就够了!” “你现在要做的,是重新把孤狼B组打造起来,让小庄尽快退役,别再节外生枝!” “不。”老高摇头反驳,“这是两码事,孤狼会重新起来,但是,小庄不能这样退役,还有……” “还有什么?”何志军声音提高了八度,你到底还想干什么,啊?!” 第24章 一个人的坚持,他是我生死兄弟的儿子 老高缓缓摇头,喉结在脖颈间滚动得格外清晰,声音带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执拗:“狼头,您去炊事班看看就知道。哪怕是每天围着灶台转的兵,锅铲握得再稳,心里也揣着杆秤。公道这东西,藏在油烟里也捂不住;正义这两个字,刻在枪托上就磨不掉。” “我高大壮不是不识时务的人,但我做不到——明知道有人把战友的命当草芥,明知道纪律被踩在脚底下,还能揣着明白装糊涂。您可以接着骂我狗头,骂我这辈子就配当个破中队长;您也可以把孤狼B组的臂章从我胳膊上扒下来,这些我都认。” 话音顿住的瞬间,老高的手突然抬了起来,动作快得像出膛的子弹。 风纪扣被他“咔嗒”一声扯开,领口顿时松开,露出被汗水浸透的内衫。 紧接着,他摘下头顶的军帽,那顶磨得发亮的作训帽边缘已经起了毛,却被他捏得笔直。 再往下,是军装外套。 他解扣子的手指微微发颤,却每一下都扣得精准,最后“啪”地一声拍在何志军的办公桌上,军徽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 最后,他解下腰间的配枪,枪套上的磨损痕迹像一道道伤疤。 那是当年在边境缉毒时,被毒贩的砍刀划下的。 手枪被他轻轻放在军装旁,枪口朝上,带着种无声的决绝。 “这么多年了,当年何卫东的事情,你没有处理,今天夏岚的事情,你也算意外……”老高的声音突然哽咽。 “这种事能算意外吗?能息事宁人吗?今天不把这根毒刺拔出来,明天就会有第二个夏岚!他们会用‘政策’当借口,用‘意外’当遮羞布,把更多兄弟的命填进坑里!到时候可能是孤狼B组的兵,可能是雷电突击队的兄弟,甚至可能是整个狼牙的根基——您让我怎么对着边境的墓碑交代?” “所以我要一个结果。” “不为陈凡,不为小庄,就为了‘正义’这两个字能在部队里站得住脚!就为了让后人知道,穿这身军装,就得守这身军装的规矩!我恳请狼头,开庭那天您能去趟法庭,哪怕只说一句‘按纪律办’,也算给牺牲的小影一个交代!” 何志军的目光像狼一样死死锁着桌上的军装。 那套衣服上还留着老高的体温,肩章上的星星被磨得发亮。 “法庭上到底闹成了什么样?”何志军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审判一个打人的炊事兵,怎么就扯到小菲头上了?” 老高深吸一口气,从谭晓琳如何撒泼,到视频如何揭露夏岚的失误,再到谭晓琳突然放出小菲的画面,最后谭副司令那句“开除军籍”,他都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说到激动处,他的军靴在地板上碾出深深的印:“谭晓琳那女娃娃,心思不简单,她知道夏岚撑不住,居然把小菲拽出来当挡箭牌!后面,我们才知道,谭副司令从一开始就在法庭的角落里坐着——他早就知道会闹成这样!” “谭副在?”何志军猛地站起身,军靴在地板上踏出沉闷的响,“他在那里,我去了又能怎样?老高,我知道你憋屈,换成是我,看着夏岚那副样子,也想一枪托砸过去!可小影已经没了,人死不能复生,咱们……”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重重叹了口气,摆摆手:“算了,你走吧。今天的话,就当我没听见。” “狼头!”老高往前一步,军靴几乎要踩到何志军的鞋尖,“这不是憋屈的事!是军纪能不能立住的事!” “够了!”何志军猛地吼道,声音在办公室里炸响,“我让你放下恩怨!马云飞已经逃出边境线了,那混蛋手里有咱们的作战地图!现在全军区都在搜捕他,你非要在这时候掀桌子?你是想让狼牙成为全军的笑柄吗?” 老高猛地立正,军靴跟磕出的脆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刺耳:“抓马云飞是任务,但队伍烂了,抓再多毒贩也没用!陈凡是陈勇的儿子——就是当年替范天雷挡子弹的那个陈勇!是被范天雷坑死的那个老兵!” “陈勇可是我的生死兄弟啊,他在临死之前托孤,叫我照顾一下他的儿子,我找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我兄弟的儿子,现在我兄弟的儿子被人审判,可能含冤被重罚,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 “我高大壮这辈子没求过人,但今天,狼头,我求您——别让我兄弟的儿子,在部队里受这种窝囊气!” 说完,老高转身就走,军绿色的背影挺得像根钢枪,没有丝毫留恋。 何志军看着老高甩在地板上的泪水,陷入了沉思。 “陈勇……烈士陈勇……” 他喃喃自语,脑海中似乎涌出了一些模糊的记忆,但又怎么都抓不住。 “我这脑子……” 老高没回宿舍,也没去找范天雷,径直走向临时关押陈凡的地方。 打门开的瞬间,老高愣住了。 陈凡正趴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做俯卧撑,手腕上的铁链随着动作“哗啦”作响,却没影响他半分节奏。 对方的腰背绷得笔直,像块拉满的弓,每一次俯身,鼻尖都几乎贴到地面,炊事服的后背早已被汗水浸透,深色的痕迹随着动作起伏,像幅流动的画。 看那起伏的频率,少说也做了两百个,可他的呼吸依旧平稳,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铁链磨着陈凡的手腕,已经蹭出了血痕,对方却像感觉不到疼,只是一下,又一下,动作标准得能当教材。 “你这身体素质……”老高走上前,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讶,“陈凡小兄弟,看不出来啊,炊事班能练出这水平?孤狼B组的新兵蛋子,能做到你这程度的,也没几个。” 陈凡听到声音,动作没停,直到做完第三百个,才缓缓起身。 他随手抹了把脸,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滴,手腕被铁链勒出的红痕在灯光下格外显眼,他却像没事人一样活动了一下,铁链碰撞的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高中队,说句实话,我的身体素质,可能比你们孤狼B组的特种兵还强点,信吗?” 陈凡抬眼看向老高,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笑容里没有骄傲,也没有委屈,只有种看透一切的平静。 老高定定地看着陈凡,突然低笑一声,笑声里带着点自嘲,又有点难以置信:“开什么玩笑?你这么强将,还窝在炊事班烧火?” 第25章 树立兵王新标准,老高决定上军部 “高队。” 陈凡活动着手腕。 他抬眼看向老高,阳光透过铁窗的缝隙落在他脸上,映得瞳孔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 “能不能跟看守的同志通融一下?我想出训练场活动活动,总待在屋里,骨头都快锈住了。” 通过共享老高的阅历,陈凡直接升级成了老高2.0版本,他对自己如今的身体素质充满好奇,迫切想要亲身感受一番,看看自己的极限在哪里。 老高看着陈凡被磨红的手腕,又想起刚才这小子做俯卧撑时稳如磐石的样子,直接点头。 “行。” 老高拍了拍陈凡的肩膀,转身对门口的哨兵道:“这小子想练练,去训练场那边,我跟着盯着,出不了岔子。” 他也想看看,这个陈凡是不是强将。 看守的两个士兵正靠在墙根抽烟,见老高开口,忙把烟蒂踩灭。 其中一个年轻一点哨兵咧嘴笑了,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高队长发话,我们哪敢不答应?他有没有犯什么错,至少我觉得,他挺爷们的。” 他瞥了眼陈凡,眼里带着几分佩服,“刚才在法庭上,陈凡同志为兄弟硬刚的样子,够爷们!去练吧,到点我们再去叫你。” 话音刚落,另一个哨兵已经拉开了铁门。 “谢谢,两位同志。” 陈凡对着两人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铁链随着动作轻响。 他走出关押室时,正午的阳光正好落在肩头,把炊事服的布料晒得发烫,带着股淡淡的肥皂味混着阳光的气息。 “高中队,麻烦您帮我记个时。”陈凡指着不远处的砂石跑道,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像个即将上战场的新兵:“100米、200米,再加个2000米,我想试试现在的状态到底怎么样。” 老高本想问问,他爷爷和叶将军的渊源。 那段在记忆里闪回的画面,陈凡爷爷与叶老握手时的默契,叶老弯腰抱陈凡时肩上的三颗金星,这些细节像钩子一样挠着他的心。 但看着陈凡紧绷的肌肉线条和眼里的期待,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这小子训练的激情像团火,烧得他不忍心打断。 老高从口袋里摸出军用秒表,黑色的表盘上还留着战场的刮痕,按了两下,屏幕亮起的绿光映在他眼里:“来吧,让我看看炊事班到底藏着多少能耐。别到时候跑不动,丢了你爹陈勇的脸。” 陈凡笑了笑,没接话,只是脱下外套扔给老高。 灰色的炊事服外套上沾着点油渍,却洗得干干净净,露出里面的体能训练服,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深色的盐渍像地图上的河流。 他把手腕上的铁链简单缠了两圈,避免摆动时影响动作,金属链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像在倒计时。 陈凡站在100米起跑线前,双脚微分,脚尖抠进砂石地,腰背微微下沉。 老高看到陈凡的姿势,非常专业,每一块肌肉都蓄满了爆发力,连呼吸都调整到最佳节奏,不由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说不定这个小子能给他带来惊喜。 老高很期待,陈凡接下来的表现。 “预备——跑!” 老高的话音刚落,陈凡已经像离弦的箭射了出去。 铁链在身后拖出“哗啦”的响,却丝毫没减慢他的速度,砂石被军靴碾得飞溅,像子弹一样打在跑道边的杂草上。 陈凡的步频快得惊人,几乎看不清落脚的动作,身影快得在阳光下拉出残影,带起的风卷着草屑擦过高老的裤腿。 老高盯着秒表,手指下意识地收紧,眼睛瞪得滚圆。 这速度,不对劲!比孤狼B组最快的小庄还要快上半拍! “9秒1!” 秒表定格的瞬间,老高失声喊了出来,声音在空旷的训练场里回荡。 他赶紧揉了揉眼睛,又低头看了三遍屏幕,数字清晰得刺眼:9.1秒。 狼牙特战旅的兵王记录是9.7秒,这小子居然快了整整0.6秒? 陈凡站在终点线喘着气,胸口起伏却不算剧烈,他回头看向老高,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还行吗?” “还行?”老高快步走过去,举着秒表的手都在抖,“你知道这成绩意味着什么吗?全军能跑进9.5秒的都屈指可数!你小子……”他突然说不出话,只是上下打量着陈凡,像在看个陌生人。 “再来200米。”陈凡抹了把脸上的汗,汗水顺着下颌线滴在跑道上,瞬间被晒干,在地面上留下深色的圆点。 他走到200米起点,再次摆出起跑姿势,眼神比刚才更亮,像找到了猎物的狼。 这一次,老高屏住了呼吸,连眨眼都忘了。 陈凡的加速阶段几乎没有缓冲,从起步就保持着巅峰速度,铁链在身后划出弧形的轨迹,像道银色的闪电。 过弯道时,他的身体倾斜到几乎贴地,军靴在地面上擦出火星,却丝毫没影响节奏。 到直道冲刺时,他甚至还有余力加速,带起的风卷着草叶飞过老高的脚边,打在他的脸上。 “18秒9!”老高的声音发颤,手里的秒表差点掉在地上。 他清楚地记得,全军200米记录是19.8秒,陈凡又破了! 这哪是炊事兵?这分明是天生的短跑机器! “再来,2000米。”陈凡笑着问,脸上的汗水顺着脸颊的轮廓往下淌,,然后“啪嗒”掉在地上,砸起一小撮尘土。 他的眼神里没有丝毫疲惫,反而透着股意犹未尽的兴奋。 老高深吸一口气,指了指远处的环形跑道,“2000米,这可不是爆发力能顶下来的,你真能行吗?别跑猛了,引起肌肉抽搐,甚至导致昏迷。” “试试就知道。”陈凡活动了一下脚踝,军靴碾过地面的声音带着股笃定。 2000米的长跑开始了。 陈凡的姿势不像短跑那样凌厉,却带着种惊人的稳定。 步频均匀得像时钟的秒针,每一步的间距几乎分毫不差,呼吸节奏丝毫不乱。 “呼——吸——”的声音在风里格外清晰,铁链的声响仿佛成了他的节拍器,“哗啦——哗啦——”与脚步的“咚咚”声完美重合。 老高跟在旁边慢跑,看着秒表上的数字不断跳动,心脏越跳越快。 这个小子的耐力,比孤狼B组最能跑的卫生员还要强! 跑到1000米时,寻常士兵早就开始减速,陈凡却依旧保持着初始速度,甚至还能对着旁边加油的新兵点头致意。 最后一圈时,陈凡突然加速,军靴踏在地面上发出密集的“咚咚”声,像战鼓在敲。 他的身影像道黑色的闪电,从一群慢跑的新兵身边掠过,带起的风把人家的帽子都吹掉了。 陈凡冲过终点线的瞬间,老高按下秒表,屏幕上的数字让他彻底僵在原地。 “3分58秒……”老高喃喃自语,赶紧翻出随身携带的兵王记录手册,那本磨得卷边的手册上,记录着历届兵王的极限成绩:100米9.7秒,200米19.8秒,2000米4分12秒。 他的手指划过纸面,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100米、200米、2000米……三项全破了!全破了!” 老高猛地抬起头,重新打量陈凡。 阳光下,这小子的皮肤被晒得黝黑,额头上的碎发被汗水粘在脸上,手掌上还留着握锅铲的老茧,可那双眼眸里的锐气,那身藏不住的爆发力。 哪里是炊事兵的标配? 分明是天生的战士啊! 老高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复杂的感慨,有欣慰,有疑惑,还有种激动。 “不愧是陈勇的儿子……骨子里就带着这股劲!陈凡啊,你这身手,为什么非要窝在炊事班?去战斗部队,早就成明星了!” 陈凡低头解开手腕上的铁链,红痕在阳光下格外显眼,像两道勋章。 他笑了笑,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我爷爷身份特殊,走之前特意交代,让我先当炊事兵。他说炊事班藏龙卧虎,有的是能上战场的兵王;和平年代,学门做饭的手艺也踏实,不求我当将军,就图个安稳。” 老高的心猛地一跳,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 他上前一步,追问的声音都带着颤:“你爷爷……是不是有个战友,是军部的叶将军?就是那个肩膀上三颗金星,当年在朝鲜战场上扛过炸药包的叶老?” 陈凡愣了一下,随即严肃地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怀念:“嗯,爷爷提过。他说叶爷爷是他过命的兄弟,当年在一个战壕里待过。要是在部队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可以去找叶爷爷。但我想不出有什么事需要麻烦他,能自己扛的,就不找人。” “不,你可以找他!”老高突然提高声音,鬓角的白发在风中抖动,“你看不出来吗?谭晓琳那女人找了关系,她居心叵测!居然把小菲拉进来,她不是为了公平,是想把水搅浑!小菲的外公是中将,跟高世巍司令一个级别,将来这事就不是军纪问题,是两个军区大佬的角力!你一个没背景的炊事兵,怎么扛?” 老高拍了拍陈凡的肩膀,“部队也是人情世故的江湖啊!你以为我为啥被人叫‘狗头’?就因为原则这两个字!我待见的人,命都能给;不待见的,就算拿将军头衔砸我,老子也昂着脑袋不低头!别人叫我狗头,那是他们不懂,这也是种原则!” 陈凡皱眉,“高中队,您的意思是……谭晓琳想借小菲的背景压死我?” “不止!”老高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瞳孔里闪着狠劲,“她是想踩着你往上爬!你想啊,一个搞心理学的,把‘有反骨’的兵踢出部队,还能让高层觉得她‘原则性强’,这履历多漂亮!”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像下定了某种决心:“我以前总说,原则不能破。但这次,我要打破我的原则了。” 老高的拳头攥得死紧,低吼道:“我不当这‘狗头’了,我决定上军部,为你争取一个未来。” 他盯着陈凡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不知道开除军籍意味着什么。那不是脱下军装那么简单,是这辈子都别想进公务单位、事业单位,连你将来孩子考军校、考公务员,政审都过不了!谭晓琳那女人,看着搞心理研究,骨子里是女权主义的偏执,心黑得很!她就是想毁了你!” “老子这次,跟她抗议到底。” 老高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像是做了重大决定,“我要动用叶将军那层关系,把事情捅到军部去!你……不介意吧?” 第26章 陈凡的爷爷到底是什么人? 陈凡心里清楚,老高要是不去军部找人,这段关系就难以浮出水面。 毕竟这所谓的关系是他凭借系统编辑出来的,只要有人提及,系统就会自动将其补全,使之变得真实可信。 这就好比在这复杂的世界里,关系都是要靠自己去精心打造的。 “高中队。”陈凡的声音带着刻意拿捏的凝重,铁链在手腕上轻轻蹭出细响,“这层关系毕竟是爷爷那辈的,多年没走动,会不会太唐突?” 他故意把“唐突”两个字咬得很重,像在替老高顾虑,实则是在给系统递信号——该铺垫的细节得抓紧补全了。 老高猛地一拍大腿,迷彩裤上的尘土被震得飞起来:“唐突个屁!我记得,当年你爷爷和叶老是生死之交,就凭这个关系,叶老现在见了我,也得给我三分面子!” 他忽然压低声音,往陈凡身边凑了凑,笑呵呵道:“再说了,就你那三项记录,往叶老面前一摆,他老人家能亲自给你敬军礼!” 陈凡顺着他的话点头,“那就麻烦高中队了。” 随后,两人又站着说了几句。 老高反复叮嘱陈凡在里面别让人欺负了,“陈凡小同志,送饭的要是敢给你吃冷馒头,你就把餐盘扣他脸上,老子回来撑腰”。 “好嘞。”陈凡立刻应声道。 之后,陈凡便回到了临时关押的地方。 而老高则毫不犹豫地直奔机场,登上了前往京城的飞机。 他心里明白,要想请动那位位高权重的叶老,必须得自己亲自去一趟,这样才显得足够真诚,也更有可能达成目的。 陈凡回到临时关押处门口,看守的士兵们立刻迎了上来。 这些士兵对陈凡并没有那种对待犯人的冷漠与疏离,反而带着几分钦佩,还夸了他。 毕竟,很少有人敢硬刚一个副司令员的女儿,而且为了公道,一言不合就打了情报参谋。 其中一个看守笑着对陈凡道:“哥们,孤狼的几个兄弟可都在等着你呢。” 陈凡微微一愣,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他刚刚走进房间,就看见史大凡他们几个站在那里。 史大凡穿着白大褂,口袋里的听诊器露出半截,晃悠着个军用水壶,壶口飘着白酒的热气。 邓振华手里拎着个军绿色的酒葫芦,他见陈凡过来,笑着道:“炊事班的兵王,可算逮着你了!” 老炮蹲在地上,用军刀撬开一整箱啤酒,瓶盖弹在墙上的声音像放鞭炮。 强子靠在墙上,手里转着个空酒瓶,看见陈凡手腕上的铁链,突然把酒瓶往地上一磕,碎玻璃溅起的瞬间又赶紧收住脚:“他娘的,这破玩意儿怎么还戴着?” 甚至,眼睛红红的小庄也被他们拉了过来。 小庄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陈凡,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表情。 陈凡心里明白,小庄心里那道坎儿还没过呢。 毕竟,谭晓琳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他的身上,小庄一时半会儿难以释怀也属正常。 史大凡第一个冲上来,听诊器在脖子上甩得像条银蛇:“你小子可真行!法庭上那一下,我用血压计隔空给全场测了遍心率——谭晓琳180,你才80!跟没事人似的!” 他突然压低声音,用听诊器头戳了戳陈凡的胸口,“我跟你说,就你护着小庄那股劲,比咱们卫生队最好的强心针还管用!昨天小庄抱着小影的照片哭到后半夜,今天听说你为他出头,愣是把照片塞进床板底下了——这叫什么?这叫兄弟!” 邓振华抢过话头,酒葫芦在手里转得飞快:“卫生员净说废话!我跟你讲,陈凡兄弟,刚才我去炊事班查了,你颠勺最快能一分钟翻八十下,这手速练狙击枪,能打穿苍蝇的翅膀!” 他突然把葫芦往陈凡面前一递,酒气混着汗味扑面而来:“我跟队长申请了,只要你能出来,孤狼B组的狙击位给你留着!老子教你玩巴雷特,保证比你炒回锅肉还顺手!到时候咱哥俩一组,你负责爆头,我负责扛枪,多痛快!” 老炮这时已经开了瓶啤酒,递过来时瓶身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我没什么说的。” 他顿了顿,指节在瓶身上敲出“咚咚”声,“我最喜欢讲义气的兄弟,你为了替我们出气,打了人,我老炮要是装看不见,下辈子都咽不下这口气。” 史大凡拍了拍陈凡的肩膀,竖起大拇指说道:“没错,陈凡兄弟,你这人够仗义!可惜啊,你没当特种兵,要是你愿意,我们就是开后门,也得把你拉进孤狼! 邓振华也跟着附和道:“就是就是,咱孤狼就需要你这样有血性的兄弟!你要是来了,咱们这战斗力不得蹭蹭往上涨啊!” 老炮微笑着点头:“是啊,陈凡兄弟,你这身手,不当特种兵真是太可惜了。” 这时,强子突然好奇地问道:“对了,刚才高中队找你出去干什么呀?” 话音刚落,强子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突然惊呼道:“我去!留在我们孤狼的跑步记录,短跑、中跑、长跑居然都被刷新了,陈凡?这是你干的吧?你竟然破了三个记录啊!” 这话一出,邓振华突然“哎呀”一声,掏出个军用平板电脑划了几下,屏幕亮度刺得人眼睛疼:“强子没有开玩笑,我刚收到旅部推送!兵王的记录榜更新了——100米9.1秒,200米18.9秒,2000米3分58秒!下面署名是……陈凡?” 他把平板怼到陈凡面前,屏幕上的数字闪着绿光:“陈凡兄弟,这真是你干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全军特种兵的平均2000米成绩是4分12秒,你这直接把记录砍了14秒!兄弟,你真行啊!原来是苟着炊事班的猛虎啊!” 史大凡也凑过来看,听诊器差点掉进啤酒箱:“我的天,你这心肺功能赶上高原牦牛了!我给你听听?保证比咱们旅部的军犬还强!” 陈凡推开平板,又开了一瓶酒:“喝酒。” 他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嘴角淌进脖子里,“过不了这关,今天就是最后一次在部队喝酒了,说这些没用。” 这话像块冰扔进滚水里,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邓振华的酒葫芦停在半空,史大凡的听诊器挂在脖子上没动,老炮往地上啐了口唾沫,强子直接把碎酒瓶踢到了墙角。 小庄突然站起来,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我去找谭晓琳理论!” “坐下!”陈凡把他拽回来,铁链勒得手腕生疼,“现在去找她,等于承认你心虚,而且,她未必是个讲道理的主,没必要。” 小庄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拿起酒瓶猛灌了一口,酒液从嘴角流进脖子里,没说话。 孤狼其他人也不再说话,纷纷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另一边,三个半小时后。 老高站在军部大门的登记处,军靴底沾着机场的尘土。 登记处的玻璃柜台擦得能照见人影,哨兵的肩章在日光灯下闪着冷光,手里的登记表上,“事由”一栏还空着。 “同志。”哨兵的声音很平稳,带着标准的军姿腔,“要见叶老,必须说明具体事由。” 老高扯了扯被汗水浸透的领口,机场空调的冷气还没散尽,后背却又开始冒汗:“我是狼牙特战旅的高大壮,来找叶老,是为了一个叫陈凡的士兵。” 哨兵在登记表上写下“陈凡”两个字,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很轻:“他是您的直属下级?” “不是。”老高的喉结动了动,“陈凡,你可能不知道,但是,他爷爷认识叶老。” 他特意加重了“他爷爷认识叶老”几个字,像是在给自己打气。 哨兵点点头,笔尖悬在纸上:“明白。那陈凡的爷爷,是什么人?您刚才说,他爷爷认识叶老。” 老高愣了一下,呼吸猛地顿住,有点心虚。 第27章 叶老都不敢说出的背景 在老高的记忆长河中,对于陈凡爷爷的身份,始终是一片空白。 不过,在他看来,能与叶老这般关系紧密,想必其身份定然非同小可。 哨兵看他脸色发白,军靴却始终钉在原地没动,倒也没再追问,只是对着对讲机沉声报了句:“狼牙特战旅高大壮,为陈凡事宜求见叶老。” 电波里传来一阵模糊的应答,没过三分钟,哨兵朝老高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叶老同意见您,请随我来。” 穿过军部大院时,正午的阳光像泼下来的熔金,把平整的水泥地晒得发烫,脚底板隔着军靴都能感觉到那股灼意。 两旁的白杨树排列得整整齐齐,树叶被晒得打卷,风一吹,发出“哗啦啦”的响。 老高盯着自己军靴上的泥点。 那是狼牙训练场特有的红土,此刻在这片光洁的地面上,显得格外扎眼。 老高心里七上八下,既盼着快点见到叶老,又怕陈凡那所谓的“爷爷旧交”根本站不住脚,到时候自己不仅救不了人,反倒成了军部的笑柄,连带着陈勇的面子都得被丢尽。 司令部办公室的门是厚重的红木制成,门环上的铜锈被磨得发亮,露出底下温润的金属色。 哨兵轻轻推开,一股混合着浓茶与旧墨的气息扑面而来。 叶老正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鼻梁上架着副老花镜,手里捏着份文件,肩膀上的三颗金星在顶灯的照射下,闪着沉稳而威严的光。 听到动静,叶老缓缓抬头,镜片后的眼睛锐利如鹰,只扫了老高一眼,就让老高下意识地绷紧了脊背,像是瞬间回到了新兵连的考核现场。 “高大壮?”叶老的声音带着老烟枪特有的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记得你。二十年前边境缉毒,你抱着炸药包滚过雷区,腿肚子被弹片削掉一块,还硬撑着把三个新兵拖回了战壕。当时医疗队长跟我汇报,说你小子命硬,流着血还在骂毒贩。” 老高猛地一愣,没想到叶老竟然记得自己的名字和当年的事,喉咙一紧,赶紧立正敬礼:“报告叶老!是我!当年要不是您派来的医疗队来得快,我这条腿早就废了!您的恩情,我记一辈子!” 叶老摆了摆手,示意老高坐到对面的木椅上。 他给自己的搪瓷缸续了点热水,茶叶在水里打着旋儿舒展,浮起一层淡淡的茶沫:“说吧,找我什么事?刚才哨兵说,你为了陈凡而来?他怎么了?” 老高不敢有丝毫懈怠,赶忙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述了一遍。 从最初小影的不幸牺牲,到陈凡认定夏岚是罪魁祸首,再到谈判时夏岚毫无认错之意,陈凡因此怒而出手,致使夏岚受伤住院,以及谭晓琳在法庭上对陈凡的控诉,事无巨细,一一陈述。 “叶老,整个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夏岚拿着政策当挡箭牌,说小影的牺牲是‘意外’,陈凡就是看不惯这个,才动手推了她一把,其实根本没用力!夏岚自己没稳住就受伤了,谭晓琳也被陈凡教训了一下,结果,谭晓琳因为这事直接把陈凡告上法庭。” “谭晓琳就是谭副司令的女儿,她唯恐天下不乱,还放出小影牺牲时的视频,愣是把水搅浑!最后谭副司令从角落里站出来,一句‘开除军籍’,就要把人往死里整!”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溅在军裤上也顾不上擦:“叶老,陈凡是陈勇的儿子!就是当年替范天雷挡子弹的陈勇啊!他临死前攥着我的手,血糊了我满手,叫我照顾一下他儿子,我找了陈凡好多年,好不容易才在炊事班找着,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人这么欺负?他爹为部队丢了命,他不能再背着个‘开除军籍’的污名活下去啊!” “陈勇?”叶老端着搪瓷缸的手顿了一下,老花镜滑到鼻尖,露出那双依旧锐利的眼睛,“那个总爱扛着机枪跑在最前面的愣小子?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总说要给家里寄台彩色电视机的?” 老高没想到叶老连陈勇的模样都记得,眼圈一热,狠狠点头:“是!就是他!牺牲的时候还很年轻……” 叶老沉默了,手指在搪瓷缸沿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的轻响,像是在数着岁月里的某串数字。 过了足足三分钟,他突然把缸子往桌上一放,瓷缸与红木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岂有此理!就这点鸡毛蒜皮的事,她们主家先不讲理,动手在先,还好意思控诉陈老的孙子?” “陈老?”老高猛地抬起头,眼里的疑惑像要溢出来,脖子都往前伸了半寸,“叶老,您说的是……陈凡的爷爷?他到底是……我能不能跟他说一声,他孙子现在被关着,手腕都被铁链磨破了……” 叶老抬眼扫了他一下,那眼神里有警告,有惋惜,还有种深不见底的复杂。 自老高踏入办公室,提及陈凡这个名字的那一刻起,叶老的脑海中,一段被岁月尘封已久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地涌入。 他缓缓摇头,指节在眉心按了按,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的背景,我不方便说。而你,也没资格知道。” 老高的嘴张了张,想问的话像被石头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从一开始就想错了。 陈凡哪是什么需要他庇护的普通士兵?能让叶老称一声“陈老”,还说“不方便透露背景”。 这来头恐怕比自己想象的要大得多,甚至可能……连叶老都得敬三分。 他突然想起陈凡在训练场说的那句“爷爷让我先当炊事兵”,当时只当是老人求安稳,现在想来,那哪是求安稳,分明是藏锋啊! 叶老像是没看到他的震惊,继续问道:“你刚才说,东南军区的谭副司令也掺和了?就那个谭铁林?” “是!”老高赶紧点头,语气里带着愤愤不平,“谭副司令从一开始就坐在法庭最后排,跟个幽灵似的,明显是早就知道谭晓琳要闹!合着他们父女俩,就是想借着小影的事,把陈凡往死里整,好显得他们‘原则性强’,踩着别人往上爬!” 叶老端起搪瓷缸喝了口茶,茶沫沾在嘴角也没擦,眉头拧成个疙瘩:“谭铁林这老小子,当年在朝鲜战场上就爱耍小聪明,仗着他爹是政委,净干些投机取巧的事,没想到到老了还这德性。” 他放下缸子,拿起桌上的红色电话,手指在拨号盘上转了半圈,“安涛,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电话挂断还没一分钟,门就被轻轻推开。 一个穿着少将制服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他身材笔挺,军靴落地几乎没有声音,脸上的表情一丝不苟,像是用尺子量过的,一看就是常年在总部任职的人。 此人正是总务部的部长。 “叶老。”安涛敬了个军礼,声音平稳,“您找我?” “这位是狼牙的高大壮。”叶老指了指老高,“东南军区那边出了点事,有个叫陈凡的士兵被人冤枉了,你跟他跑一趟,把事情处理干净。” 他顿了顿,眼神陡然变得锐利,像出鞘的刺刀,“记住,陈凡是我过命战友的孙子,在我这儿,也算半个孙子。谁要是敢在他身上动歪心思,就是不给我面子,明白吗?” 安涛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他跟着叶老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他对一个基层士兵如此重视,甚至用上了“半个孙子”这样的说法。 但他没有多问,只是再次立正:“是!保证完成任务!”转身看向老高时,脸上已经带上了客气的神色,“高队长,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出发?” 老高顿时一阵大喜,忙不迭点头,“好,走,现在就走……” 第28章 安涛到来,前尘往事 安涛与老高匆匆踏上连夜飞往东南军区的飞机。 安涛身为总务部部长,在部队中主要负责思想整顿方面的工作,此次任务与他的职责可谓紧密相关。 他摘下白手套,露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腹在膝盖上的军裤褶皱里轻轻碾了碾。 深蓝色的制服外套搭在旁边的空位上,肩章上的星星在顶灯冷光下泛着瓷白的光,和老高迷彩服上没来得及拍掉的红土形成刺眼的对比。 “高队长,坐。”安涛往旁边挪了挪,椅子发出“吱呀”一声轻响。 他看着老高拘谨地坐下,膝盖并得像块铁板,忽然笑了笑,“不用紧张,叶老把事交托给我,咱们就是一路人。” 老高喉咙动了动,刚要开口,就被飞机起飞的轰鸣打断。 随后,安涛对老高道:“眼下部队里确实存在这类问题,只是我还没琢磨出妥善的解决办法。这涉及思想层面的建设,你也清楚,这方面的工作向来敏感。就好比你们狼牙,过去就出过这么一档子事——有位叫何卫东的同志,并非在执行任务时牺牲,可狼牙提交的报告里,把这事淡化处理了,也没做什么追究。” “哦对了,当时牵涉其中的另一位同志叫什么来着?”安涛忽然问道。 老高答道:“是范天雷。那天还有个叫陈勇的战友,也一起没了……” “哎,陈勇?” 安涛皱了皱眉,一时想不起这个名字,只叹道:“思想工作啊,真是难做。抓松了,就容易出这类纰漏;抓严了,你们这些老兵油子又个个精得很,难免会搞‘上有政策,下有对策’那套,是不是?” 他望着窗外,语气里满是感慨:“时代不同了,部队如今处在和平时期。先辈们打了三代人的仗,才换来这份安宁,就怕咱们内部思想先出了岔子啊。” 老高听着,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 他本就不是什么高材生,这类深刻的问题,实在说不出个子丑寅卯。 话题最终落到陈凡身上,安涛问起他的学历和在部队的情况。 老高如实相告:“他档案里写着,是清大的学生,先参的军,大学还没念完。要是真给开除了军籍,对他影响太大了,连大学学历恐怕都保不住。” “清大的学生?”安涛猛地一惊,“我的天,怪不得叶老会这么重视。”他顿时对这个叫陈凡的年轻人,生出了浓厚的兴趣。 与此同时,临时关押处的房间里,空气里弥漫着啤酒的麦香和淡淡的烟草味,墙角的空酒瓶堆得快有半人高。 小庄抱着个军用水壶,壶口的酒气直往鼻子里钻。 他已经喝得不少,眼神发飘,却还在往嘴里灌。 酒液顺着嘴角流进脖子,浸湿了军绿色的衣领,留下深色的痕迹,像未干的血渍。 “陈凡,我跟你说……”他打了个酒嗝,声音含糊不清,舌根发硬,“小影牺牲那天,天特别蓝,跟她最喜欢的那块头巾一个颜色。她还跟我说,等任务结束,就去拍套军装婚纱照……说要穿我送她的那双红皮鞋……” 他忽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大颗大颗砸在水壶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像雨点打在铁皮上:“结果呢?结果夏岚一句‘意外’,就把她盖过去了!我去找谭晓琳理论,她让我‘顾全大局’!大局?小影的命,就不是大局吗?她我织的围巾还没完成呢……” 陈凡把自己手里的酒瓶递过去,瓶身上的水珠沾了他一手,冰凉凉的:“少喝点。” “不喝?我不喝难受!”小庄一把抢过酒瓶,猛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下巴流进脖子,他却浑然不觉,眼睛红得像充血,“我对不起小影!我要是当时硬气点,跟他们闹到底,她是不是就不会死?是不是就不会……” “你没错。”陈凡的声音很沉,“换成是我,也未必能做得更好。” 史大凡蹲在地上,用军刀撬开一瓶新的啤酒,泡沫“咕嘟咕嘟”地冒出来,“小庄,你这就没意思了。陈凡为你把事扛了,不是让你在这儿自怨自艾的。当年小影总说你是条汉子,能为她挡子弹,你现在这样,对得起她吗?” 邓振华拿着一瓶酒,点点头:“就是!等这事了了,咱哥几个去给小影扫墓,把夏岚那娘们被受伤的事情烧给她看!让她知道,公道自在人心!到时候我给她敬个标准的狙击礼,保证枪枪瞄准那帮混蛋的黑心肝!” 老炮靠在墙上,手里转着个空酒瓶,瓶底在墙上磨出细微的声响:“陈凡,你要是能出来,我把我那把珍藏的军刀送你。那是我第一次执行任务时缴获的,砍钢筋跟切豆腐似的,给你防身。” 强子蹲在小庄旁边,拍着他的后背,手掌宽大有力:“别哭了,再哭就成娘们了。陈凡说了,这事没完,咱们得相信他。等他出来,咱哥几个一起去找谭晓琳算账,让她给小影道歉!” 小庄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陈凡,忽然把酒瓶往桌上一顿,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像是下定了决心:“对!不哭了!陈凡,我敬你!以后你就是我亲兄弟!上刀山下火海,我皱一下眉头就不是爷们!” 他拿起酒瓶,踉踉跄跄地走到陈凡面前,两只酒瓶“哐当”一声撞在一起,酒液溅了两人一身,冰凉的液体顺着衣领往下淌,却浇不灭眼里的火。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犹豫,又有些执拗。 “小庄,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房间里的喧闹瞬间凝固,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邓振华手里的酒瓶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史大凡刚撬开的啤酒泡沫溢了一地,老炮转着酒瓶的手停在半空,强子猛地站了起来,军靴底在水泥地上蹭出刺耳的声响。 小庄的醉意瞬间褪去,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他缓缓转过头,望向门口那道身影,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第29章 后台够硬,小影留下的日记 众人看着外面那个女人,瞬间都愣住了。 邓振华率先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说道:“是那个小菲来了,就是谭晓琳说,她也有罪的那个。” 史大凡放下手里的酒杯,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叹了口气:“没错,就是她。当初夏岚还没开口,她先跳出来拦着咱们,说这是武警的事,轮不到咱们特种兵插手。小影最后进去见那个绑匪,也是她亲自领的路……” 说着,他顿了顿,语气复杂,“说她坏吧,不像;说她没责任吧,这事儿怎么也绕不开她。” 小庄坐在角落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军绿色的作训服上还沾着些未洗去的尘土。他像是没听见众人的议论,眼神空洞地落在面前的地面上,那里有一道细微的裂缝,像极了他心里那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小影离开的那天,也是这样一个沉闷的下午,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可他眼里却只剩下一片漆黑。 “小庄!小庄!你在不在啊?”门外的呼喊声又响了起来,带着几分焦急,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哭腔。 陈凡看了小庄一眼,见他依旧一动不动,轻声开口:“出去看看吧,说不定……和小影有关。” “小影”两个字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小庄心里那扇紧闭的门。他浑身一震,像是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惊醒,猛地抬起头,眼里瞬间涌上复杂的情绪,有不敢置信的期待,有深入骨髓的痛苦,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对过往的眷恋。 小庄“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走了出去,只是动作太急,带倒了身后的椅子,“哐当”一声巨响,在屋里回荡。 众人看着他踉跄着往外走的背影,都沉默了。 强子轻轻叹了口气:“这小子,心里的坎儿,怕是这辈子都过不去了。”他们太了解小庄了,小影是他的光,光灭了,他的世界也就暗了。 “等夏岚醒了,把事情审清楚,或许他能好受点。”强子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安慰大家,“明摆着是她指挥失误,真该让她好好给小庄一个交代,给小影一个交代,也给咱们所有人一个交代!” 一直沉默的耿继辉突然攥紧了拳头,指节“咔咔”作响,脸上青筋暴起。他咬着牙,声音里满是愤怒和悔恨:“我跟她说过三次!三次!让她别冲动,等我们制定好方案再行动!她偏不听,梗着脖子说武警的事不用我们特种兵指手画脚!” “她那该死的固执!”耿继辉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桌上的空酒瓶被震得跳了起来,“不仅害死了小影,还把我们都拖进了这摊浑水里!我真后悔……当初就该硬气点,哪怕违反纪律,也该把她拦下来!说不定……说不定小影就不会……” 他说不下去了,眼圈红得厉害,转过头去看着窗外,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陈凡在一旁听着,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说什么都晚了。 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一个哨兵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哨兵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陈凡身上:“陈凡,有人找你,跟我出去一趟。” “谁啊?”邓振华立刻问道,这节骨眼上,谁会来找陈凡?” 众人听了,皆是一脸吃惊,纷纷将目光投向陈凡与哨兵两人之间。 哨兵接着神秘兮兮地说道:“是总务的大佬,你这后台,够硬啊!”说着,还对着陈凡竖起了大拇指。 老高动作这么快?陈凡心里又惊又喜,点了点头:“好,我这就去。” 看着陈凡跟着哨兵走出屋门,屋里顿时炸开了锅。“总务部的副部长?那可是能直接跟司令说话的人物!” “陈凡这小子,一个炊事班的兵,没想到还有这门路!” “这下好了,他这边说不定能有转机了!” 另一边,小庄跟着小菲走出宿舍,夜风吹在脸上,带着几分凉意,可他却毫无感觉。小菲打开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车门,轻声说:“上车吧,地方不远。” 小庄沉默着上了车,车厢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兰花香,那是小影最喜欢的味道。 小菲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轻声说:“这是小影以前坐过的车,她总爱在车里放一瓶兰花香味的香水。” 小庄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转过头,看向窗外,路灯的光在车窗上明明灭灭,像极了他和小影在一起时,那些忽明忽暗的回忆。 车子缓缓停在了一栋安静的宿舍楼前,小菲带着小庄上了楼,打开了一间宿舍的门,屋里很干净,陈设简单,一看就是女孩子住的地方。 小庄刚进去上下床空着的下铺上,放着小影的单人照。 那是小影的床! 小庄泪眼模糊,他猛地扑过去,跪在地上,缓缓把脸埋在床单里,仿佛这样就能闻到小影的气息,就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小菲走到床边,打开床头柜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沓用粉色丝带捆着的信,递给小庄,轻声说:“这些都是小影写的。她每次写完都跟我说,等你下次休假就给你,可总说‘还差点意思’,一直没送出去。” 她顿了顿,看着小庄,眼神里满是真诚:“其实,就是这些信,让我对小庄你产生了好奇。信里的你,勇敢、正直,还特别温柔,在我心目中,你就是一个英雄。我不希望看到你一直这么颓废下去,小影也不会希望的。” 小庄颤抖着双手接过信,指尖碰到信纸的那一刻,他仿佛感觉到了小影的温度。 信纸上的字迹娟秀又有力,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笔迹。 读书时,小影帮他抄笔记,就是这样的字迹;他生日时,小影给他写贺卡,也是这样的字迹。 小庄正准备打开信封,这时,夹在两个信封中间一朵干枯的兰花就掉了出来。 这是,他送给小影的兰花。 看着那朵还带着香气的枯兰花,小庄彻底崩溃,趴在床上大哭。 他与小影是同学,从小青梅竹马,高中毕业时,小影决定来当文艺兵,他为了追逐小影,放弃大学来当侦察兵,然后一步步走来,才与小影确认关系。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小影……小影……”小庄的声音哽咽着,身体忍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心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自责。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女人轻轻地抱住了他,是小菲。 小菲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小庄哥哥,你可以将我当成小影,我愿意的……” 第30章 小庄的觉醒,安部长被陈凡三言两语,共鸣成胚胎了 在那间略显昏暗的宿舍里,小菲的声音微微颤抖,像是深秋寒风中飘零的落叶,饱含着深情又带着一丝小心翼翼:“小庄哥哥,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小影走了,还有我,你可以当我就是你的小影。” 话落,她从后面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抱住小庄,那双臂膀仿佛是她此刻全部情感的寄托,试图将自己所有的温柔与安慰都传递给小庄。 小庄在这一瞬间,大脑仿佛突然被一团浓厚的迷雾重重笼罩,思绪陷入了短暂而混沌的漩涡,小菲身上那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好似一把神奇的钥匙,打开了他记忆深处那扇关于小影的门,恍惚间,小影那熟悉的面容清晰地浮现在眼前,那是他日日夜夜魂牵梦绕、刻骨铭心的脸庞,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底。 然而,那感觉只是存在一瞬间,转瞬间,他之前与陈凡喝酒时听到的那些话语,如同寒光闪闪、锐利无比的剑,“唰”地一下冲破了那团迷雾,猛地涌上心头。 男女之间的情感,向来如同乱麻,错综复杂得让人无从梳理,但谭晓琳曾经断言小菲有罪,当时他并未太过放在心上。 可如今回想起来,那句“这是我们部队的事情,你们不要插手”,宛如一颗冰冷刺骨的子弹,直直地击中了他的心窝,让他的心瞬间揪紧。 他清晰地记得,那一天,小影和小菲一同踏入那个危险重重之地。当时的场景仿佛电影般在他脑海中不断回放,小影的身影逐渐模糊,而最终出来的,却只有安然无恙的小菲,小影却永远地留在了那里,被无情地夺走了生命。 这个残酷到近乎残忍的现实,如同一把重锤,一下又一下,毫不留情地撞击着小庄的内心,每一下都仿佛要将他的心击碎,让他痛不欲生,仿佛置身于无尽的黑暗深渊。 小影已经不在了! 这个念头闪过时,小庄的双眼瞬间布满了血丝,像是被点燃的火焰,愤怒在他心中如熊熊烈火般迅猛燃烧。 他猛地用力,如同一头发怒的狮子般挣脱小菲的怀抱,双手如钢铁钳子一般紧紧抓住小菲的肩膀,眼睛瞪得滚圆,死死地盯着她,从喉咙深处爆发出一声怒吼:“是你,你有罪,你有罪……”那声音仿佛是从他灵魂的最深处撕裂而出,带着无尽的痛苦、愤怒与不甘,在这寂静的宿舍里回荡。 “你……什么意思?”原本满心期待着能安慰小庄,甚至已经主动解开衣服的小菲,被小庄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得呆若木鸡,整个人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定在原地。 她瞪大了眼睛,眼中写满了惊诧与无辜,那眼神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嘴巴微微张开,想要辩解,可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时间竟被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地看着小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此刻,在另外一边,陈凡正被哨兵带着,沿着长长的走廊,一步一步沉稳却又带着几分沉重地朝着一个房间走去。 每迈出一步,脚腕上的铁链便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这声音在安静得近乎死寂的环境里格外刺耳。 进入房间后,陈凡看到屋内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位肩佩少将军衔,身姿笔挺如松,面容严肃冷峻,眼神中自然而然地透露出一种与生俱来、不容侵犯的威严,此人便是大佬。 另一个则是风尘仆仆的老高,老高的脸上带着些许疲惫,但看到陈凡的那一刻,还是勉强挤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老高转头,对着安涛介绍道:“安部长,这就是陈凡。” 陈凡见状,立刻挺直身躯,像是一棵坚韧的白杨,郑重地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然而,身上的铁链却不合时宜地再次发出声响,“哗啦”一声,打破了房间内原本庄严肃穆的氛围,显得格外突兀。 安涛微微一愣,目光如鹰隼般瞬间落在陈凡身上的铁链上,眉头紧紧皱起,犹如两座紧锁的山峰,面露不悦之色,紧接着大声喝道:“把铁链打开!这是什么意思,人都还没有定罪,为什么要戴这个?给我打开了……”声音犹如洪钟般响亮,仿佛要震破这房间的墙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人听着不寒而栗。 哨兵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一愣,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中一般,一时间竟忘记了回答。 老高冷喝一声:“愣着干什么,你怀疑安部长的身份吗?” 哨兵这才回过神来,面露难色,嗫嚅着说道:“这……这是谭副的意思。” “这个……”老高愣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 “谭副是谁?”安涛一脸不悦地问道,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 老高赶忙解释:“就是东南军区副司令谭副,他是谭晓琳的父亲。哎,之前陈凡出手打破了谭晓琳的脑袋,没想到,谭副竟然亲自插手了这件事。” 安涛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怒色。他在军中摸爬滚打多年,什么样的风浪没见过,自然深知这种凭借职权随意给人定罪的行为,严重破坏了部队的纪律和公正,这简直就是对军队尊严的践踏。 部队真存在这样的领导,看来真需要思想整顿了! 安涛将目光缓缓转向陈凡,眼神中少了几分刚才的严厉,语气稍微平和了一些,说道:“你说一下你的想法,你打人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陈凡一脸平静,可内心却如翻江倒海一般。他心里很清楚,自己依靠系统找来的人脉,这一番话至关重要,它就像一把钥匙,有可能开启希望之门,改变整个局势;但要是说不好,也可能让自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微微低下头,陷入了短暂而又紧张的沉思,大脑在飞速运转,脑海中迅速地整理着思路,就像在战场上迅速制定作战计划一样。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眼神坚定得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看着安涛,缓缓说道:“部长,我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东南军区。” “为了东南军区?”安涛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紧紧地盯着陈凡,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看穿他的内心世界。 陈凡一脸平静,表情严肃认真,缓缓说道:“如今的东南军区,已经存在一种‘天坑思想’。” “天坑?”安涛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这是他从未听过的说法,很少人敢这么说,于是,他示意陈凡详细说下去。 陈凡深吸一口气,像是要把所有的力量都凝聚起来,接着说道:“我在炊事班的时候,经常听老马班长讲一些故事……” 第31章 小庄的觉醒,安部长被陈凡三言两语,共鸣成胚胎了(中) “安部长,高队长。” 陈凡抬眼时,目光先落在安涛肩章的将星上,随即移开,声音平静道:“我们炊事班看着不起眼,其实藏着不少故事。老马班长总说,灶台后头的老兵,个个都是从枪林弹雨里爬出来的兵王,只是现在腿上带了伤,手上留了疤,才守着这口大铁锅。” 安涛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对方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藏着两簇不肯熄灭的火苗,来了兴致,“哦?兵王?那怎么会去炊事班?” “多半是伤了。”陈凡的指尖在膝盖上顿了顿,“老马说,班里七成以上的伤,都跟一个人有关。” “谁?” 安涛下意识地问道。 “范天雷,范参谋长。” 这话一出,安涛眉头猛地拧起:“这么多?他是怎么‘坑’出来的?” 陈凡喉结滚动了一下,“老马班长最常提起何卫东同志。” 他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磨砂纸擦过木头的质感,“那是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两国边境局势紧张,一颗重要卫星坠落在边境区域,回收卫星成了我们部队的紧急任务 。何卫东同志是狼牙侦察大队的王牌狙击手,范天雷则是他的观察手,两人一同执行这次任务。” “他们潜伏在雨林里,蚊虫像不要命似的往人身上扑,咬得人浑身是包。何卫东同志和范天雷在那潮湿的泥地里一趴就是三天,就等着寻找到卫星的准确位置并标记,等待大部队赶来。” 陈凡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可就在即将完成任务时,范天雷不小心触动了敌人布置的警报装置。刹那间,敌方的武装力量迅速朝着他们的位置包围过来,密集的枪声打破了雨林的寂静。” 老高在一旁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他知道,边境的战斗每一次都生死攸关。 “何卫东同志凭借着超强的作战能力,迅速击毙了几个冲在前面的敌人,为两人争取撤退的时间。但敌方显然也察觉到他们遇上了硬茬,其中一名敌方王牌狙击手,代号‘蝎子’,在暗处锁定了他们。” 陈凡的声音愈发低沉,带着难以掩饰的悲痛,“交火中,范天雷的腿部不幸被流弹击中,他疼得倒在地上,发出痛苦的呻吟。何卫东同志一边回击敌人,一边试图扶起范天雷。然而,就在这时,‘蝎子’抓住了机会,一颗子弹朝着范天雷射来。千钧一发之际,何卫东同志毫不犹豫地扑向范天雷,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那颗夺命的子弹。” 他停顿了一下,“何卫东同志的胸口瞬间被鲜血染红,他倒在范天雷身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说‘一定要活着回去……完成任务’。可范天雷当时已经被恐惧和疼痛冲昏了头脑,他没能及时采取有效的急救措施,也没能组织起有效的反击。等大部队赶到时,何卫东同志已经牺牲,而范天雷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也身负重伤。” 安涛的手指深深掐进桌面的木纹里。 他想起档案室里那份薄薄的牺牲报告,上面只写着“何卫东同志在执行任务中英勇牺牲”,连个具体的时间地点都含糊不清。 当时他就觉得不对劲,可追问了几次,都被狼牙的人用“涉密”挡了回来。 “后来呢?”安涛的声音有点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 “后来范天雷被救回去了。”陈凡扯了扯嘴角,露出点嘲讽的笑。 这话把安涛干沉默了。 老高在一旁重重地叹了口气,烟盒里的烟被他攥得变了形:“安部长,不瞒您说,陈凡他爹陈勇,也是这么没的。” 陈凡嘴角抽搐了几下,他猛地低下头,假装咳嗽了两下。 其实,这是他编辑的档案,没想到系统这么给力,老高印象如此深刻。 陈凡继续道:“老马班长说了,他们都以为范天雷至少得被扒了军装,就算轻饶了,也该扔进炊事班烧火,或者被丢去养猪,可狼牙不仅没处理,还给他记了三等功,转年就升了参谋。” “所以你觉得,这就是‘天坑’?”安涛的声音放软了些,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试探。 “不止是。”陈凡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范天雷这样的人没被清算,反倒被重用,就像在堤坝上凿了个洞。时间长了,洞里总会长出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夏岚就是这样的东西——思想歪了,还觉得自己占着理。” “她怎么就歪了?”安涛往前倾了倾身。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年轻人说话的方式,像用锥子扎破气球,总能一下子戳到最关键的地方。 “她们凭什么审判我?”陈凡忽然提高了声音,铁链的余音还在屋里荡着,“就因为我打了谭晓琳?可她凭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把小影的死归成‘意外’?夏岚拿着本《战俘条例》跟我掉书袋,说什么‘优待战俘是国际准则’,她知道个屁!” 他猛地站起来,军靴在地上顿出沉闷的响声:“优待战俘是让你给敌人递烟送水吗?是让你看着自己的同志被欺负还站着不动吗?小影死的时候,夏岚她们就在外面!如果不是夏岚坚持优待战俘,坚持让小影给马云飞治伤,小影会牺牲吗?” “这叫什么?这叫拿着鸡毛当令箭,用原则当自己懦弱的遮羞布!” 老高在一旁连连点头,烟卷烧到了指尖都没察觉。 “还有小菲。”陈凡的声音冷了下来,“她口口声声说崇拜小庄,把小影当姐妹。可她明知道马云飞有问题,明知道他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还非要让小影进去。” “是,她可能没直接开枪,但她推了小影一把,这些人的思想中,都是敌人的帮凶,他们都是一类人,麻痹大意,坑死战友。” 安涛的呼吸越来越沉,他能感觉到血液在血管里突突地跳。 这些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里积了很久的疑团。 这些年部队里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怪现象。 明明错了却没人敢认,明明有问题却没人敢提,大家都捂着盖着,生怕捅破了什么。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陈凡的目光扫过屋里的两人,像在课堂上提问的老师,“这叫死灰复燃。过去那些只讲形式不讲实际、只看立场不看对错的歪思想,又借着‘原则’‘纪律’的壳子冒出来了。这就是我所说的‘天坑’——它不在地上,在人心里。” “说得好!”安涛猛地一拍桌子,竖起了大拇指。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年轻人像块未经打磨的璞玉,虽然带着棱角,却藏着惊人的光。 这些话他在心里盘桓了很久,却总找不到合适的词说出来,没想到今天被一个刚当兵没多久的年轻人点透了。 安涛想起自己上次在军区大会上提思想建设,下面的人要么点头哈腰说“是是是”,要么拐弯抹角地打太极,没一个像陈凡这样敢说敢骂的。 这种感觉就像在沙漠里走了很久,忽然看到了一汪清泉,又解渴又提神。 “继续说!我爱听!还有什么?”安涛的眼睛亮得惊人,连眼角的皱纹里都透着兴奋,仿佛眼前坐着的不是个炊事班的士兵,而是给他解开难题的先生。 第32章 小庄的觉醒,安部长被陈凡三言两语,共鸣成胚胎了(下) “哈哈哈!” 安涛的笑声像惊雷似的在屋里炸开,笑得眼角的皱纹挤成了花。 旁边的老高被这突如其来的爽朗笑声吓了一跳,手里的烟卷“啪嗒”掉在地上,烫得他赶紧抬脚去碾。 刚才陈凡说的那些什么“路线”“思想”,他听着就跟听天书似的,只隐约觉得是在骂部队里那些不地道的事儿,可安部长这反应,倒像是三伏天喝了冰镇酸梅汤,浑身都透着舒坦。 没错,安涛和老高不一样。 作为总务部部长,他这辈子都在跟思想建设打交道,会议室里的套话听了几十年,耳朵早就起了茧子。 那些汇报材料里的“加强”“落实”“深化”,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像隔着层棉花打拳,怎么都落不到实处。 可今天,眼前这个穿着沾着油渍的炊事班军装的年轻人,嘴里蹦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带了棱角,一下下砸在他的心坎上,把那些堵了多年的淤结全给砸开了。 他第一次在一个年轻军人身上,听到了这么多敢说敢骂的实在话。 那些他在党委会上犹豫再三没敢说的疑虑,那些深夜里对着文件皱紧的眉头,居然被一个刚当兵没多久的小伙子给说透了,说得比他自己琢磨的还要透彻,还要解气。 这一刻,什么陈凡打了谭晓琳、什么被纪检部门控诉,全都成了不值一提的小事。 在部队思想建设的大问题面前,这些摩擦简直就像孩童之间的打打闹闹,根本不值当放在心上。 陈凡看着安涛脸上的笑意,腰杆挺得更直了些,语气却愈发诚恳:“首长,我能力有限,在部队里就是个炊事班的兵,地位低微得很,说这些不过是发发牢骚。要是在平时,夏参谋和谭晓琳同志来晚了,让我加班给她们做辣子鸡、番茄炒蛋,我也没什么怨言——都是为部队服务,多炒两个菜不算啥。”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着,眼里闪过一丝隐忍的怒火:“可那天她们非要坐在炊事班的灶台边,催促我,还仗势欺人,强调夏岚是大英雄,要是我不给加菜,就让我吃不了兜着走,语气拽的很。” “我最看不惯有这种行径的人,尤其是军人,更关键的是,谭晓琳同志提了小影的事情,我就忍不住跟她怼了两句,结果,她一直说夏岚没错,错的都是孤狼突击队的人,说小庄是‘感情用事’,说小影的牺牲是‘不可避免的意外’……” “抱歉,首长。”陈凡的声音低沉道:“我心里那把压了千百年的刀,实在是按捺不住了。小影牺牲的时候,连和小庄告别的机会都没有,她那么好的姑娘,说没就没了,她们却连句像样的反思都没有,还在为自己的过错找借口……我承认,动手打了谭晓琳同志是我不对,我有错。” “不,你没错!”安涛猛地一拍桌子,搪瓷杯里的水“哗啦”溅出来,在桌面上漫开,他却像没看见似的,眼神亮得惊人,“顶多是手法直接了些!你完全可以写信给总部举报她们,这种涉及战俘处置的场合,肯定有全程视频记录,证据确凿得很!” 陈凡苦笑了一下,指尖在膝盖上划着圈:“首长,这种调取核心视频的权力,怕是只有总务部门才有吧?下面的纠察部队哪有这权限?他们平时也憋屈得很,抓抓小兵迟到早退、军容不整还行,真遇上夏参谋这种有背景的,连句重话都不敢说。我听老马班长讲,有个纠察去年处理了个关系户,今年退伍刚出营门,就被人堵在巷子里打了一顿,胳膊都打断了……” 安涛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严肃。 他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发出“笃笃”的声响,像是在给心里的天平加码。 过了好一会儿,他抬眼看向陈凡,目光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还有一丝长辈对晚辈的疼爱:“陈凡同志,这样吧。这件事我直接去找谭副司令谈谈,让他别再插手了。孩子,你做得很好,真的很好。” 他往前倾了倾身,语气郑重得像在托付什么重要任务:“你的格局够高,看问题够透,没人能因为这件事审判你。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行!就算是谭副司令,也得讲讲道理!” 话锋一转,他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些:“不过,我身份特殊,直接插手基层事务容易引人非议。你记着,就算到了审判庭上,也千万别把我扯出来,明白吗?” 陈凡“啪”地立正,军靴跟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铿锵有力:“明白!保证完成任务!” 安涛满意地点点头,这才站起身,军装外套上的褶皱被他随手抚平,肩上的将星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转头对老高说:“高队长,走,咱们去谭副司令那儿。他住在哪儿?” 老高赶紧掐灭手里的烟,在裤子上使劲擦了擦手心的汗,指缝里还沾着烟丝。 刚才陈凡和安涛的对话,他大半都没听懂,什么“路线主义”“思想建设”,听得他头昏脑涨,就像当年在军校听政治课似的,只觉得每个字都认识,凑在一起就成了天书。 可他有双亮堂的眼睛,看得明明白白。 安部长是真心实意要帮陈凡了。 刚才安部长看陈凡的眼神,就像老猎人发现了匹好狼崽,眼里的欣赏藏都藏不住。 老高心里暗暗感慨,不愧是清大的高材生,读书人就是不一样,三言两语就把这么大的领导说得心服口服,哪像自己,遇到事儿只会撸袖子干仗,嘴笨得像塞了团棉花。 不过,他也打心底里舒坦,刚才攥得发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了。 只要能把夏岚那娘们的事情彻底定性,让她为小影的死付出代价,他心里那股憋了好久的怒火,也就能顺顺当当发泄出来了。 他还记得,当初看耿继辉的报告,最后几行字写得又急又狠:“夏参谋,这么明显的阴谋,亏你还看不出来!你一定会后悔的!” 当时他就拍着桌子骂,后悔?等她后悔的时候,小影能活过来吗?现在看来,夏岚的后悔,怕是真的不远了。 老高就盼着夏岚能醒着接受审判,让她亲眼看看,她那些挂在嘴边的“原则”“纪律”,在战友的鲜血面前,在小影冰冷的墓碑面前,是多么可笑,多么苍白。 他不仅要让那个女人后悔,还想她醒着受到审判…… 第33章 谁对谁错,夏岚苏醒,各方心思 另一边,小庄双眼布满血丝,他猛地用力,将小菲狠狠推开。 这股力量之大,让小菲整个身形剧烈一晃,双脚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险些直接摔倒在地。 小菲惊恐地看向小庄,眼神中满是无助与错愕。 她嘴唇微微颤抖,却一时间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小庄眼神格外清明,目光犹如两道冰冷的利刃,直直地刺向小菲,紧接着一连串质问如狂风骤雨般倾泻而出。 “那天,到底是为什么?你倒是给我讲清楚!要不是你一意孤行拒绝我们帮忙,还亲自拉着小影去给马云飞治疗,会发生这种事吗?我就问你,你身为武警,会不知道马云飞是黑手10段的危险人物?你们追捕他这么多年,会连这点信息都没有?” 小庄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愤怒。 “啊?你倒是说话啊!”小庄见小菲呆愣着不回应,更是怒不可遏,声嘶力竭地吼道。 小庄的这一连串质问,如同一颗颗重磅炮弹,直直地砸向小菲。 小菲的身体止不住地剧烈颤抖,她脸色涨得通红,低着头,不敢与小庄对视,只是沉默着,双手颤抖地默默把衣服穿好,每一个动作都透露着她内心的慌乱与无措。 她的手指哆哆嗦嗦,连扣子都对不准扣眼,费了好大劲才勉强系上一颗。 小庄见小菲依旧不吭声,情绪愈发激动。 他向前跨了一大步,几乎是将脸凑到小菲面前,鼻尖都快碰到小菲的额头,提高音量,声嘶力竭地逼问道:“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会有危险,却还是执意把小影往绝路上推?” “你说啊!你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 小庄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双手紧紧握拳,骨节都因为用力而泛白。 小菲再也承受不住这如泰山压顶般的指责,眼眶瞬间泛红,大颗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带着满心的委屈与痛苦,大声道:“小影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当初为了让她能去看你,我费了多大的劲,还求了外公帮忙。你为什么要这么看我?我怎么可能会害小影,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啊!我为了她,什么都愿意做,怎么会害她……” 小菲边说边用手捂住脸,身体因抽泣而剧烈颤抖着,肩膀一耸一耸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让人听了揪心。 小庄却毫不留情,大声回应道:“最好的朋友?可结果呢?结果就是小影因为你死了!主要责任不在你,但小影的死,你脱不了干系。我不想再见到你!我只要一看到你,就会想起小影,想起她那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她那么善良,还那么年轻,还有那么多美好的未来……” 说完,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向门口,“砰”的一声,门被他用力撞开,巨大的声响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 随后他夺门而出,那决绝的背影,仿佛在向过去的一切彻底告别。 小庄的脚步声很快在走廊里渐行渐远,只留下小菲独自一人在房间里。 望着小庄远去的背影,小菲双腿一软,缓缓地瘫坐在地上。 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 她双手抱头,哭得肝肠寸断,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我有错吗?我有过那些坏念头吗?我有吗……没错,我是羡慕过小影,也妒忌过她,小庄那么优秀,完全符合我对另一半的幻想,可我真的是无意的……我真的错了吗?到底谁能给我个答案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 小菲的哭声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房间里弥漫着沉重的哀伤,昏暗的灯光也似乎被这悲伤感染,变得愈发黯淡。 就在这时,“嗡嗡”,她的手机突然振动了一下,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悲伤。 小菲缓缓抬起头,满脸泪痕,眼神空洞。 她用颤抖的手抹了抹眼泪,缓缓拿起手机。 只见屏幕上显示着一条信息:“我醒了,你来医院一趟。” 发信息的正是夏岚。 小菲看着这条信息,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有惊讶,有犹豫,还有一丝迷茫。 与此同时,在一间布置简洁却不失威严的办公室内,墙壁上挂着几幅军事地图,地图上用红笔蓝笔标记着各种战略要点。 桌子上摆放着整齐的文件,文件的边角都被压得平平整整,显示出主人的严谨。 范天雷神色凝重地走到办公室门前,抬起手,“咚咚咚”,三声清脆的敲门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进来!”屋内传来何志军低沉而有力的声音。 范天雷轻轻推开门,走进屋内,迅速而标准地敬了一个礼。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何志军身上时,心中不禁一紧。 何志军坐在办公桌前,额头上青筋暴起,彰显着他此刻内心的愤怒。 他的双眼布满血丝,紧紧盯着桌上的一套军装。 那套军装叠得整整齐齐,却像是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让整个房间的气氛都变得紧张起来。 范天雷一眼便认出那是孤狼的军装,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于是开口问道:“狼头,这是谁的军装?” 何志军缓缓抬起头,目光如炬地看向范天雷,声音低沉地道:“老高的。他这次是铁了心要解决夏岚的事,还要处理后续所有相关问题。老范,你怎么看?” 何志军的声音虽然平稳,但范天雷还是听出了其中压抑着的怒火。 范天雷微微皱眉,右手不自觉地摩挲着左手的老茧,那是多年训练留下的痕迹。 他略作沉思后,挺直了身子,大声道:“狼头,这还能怎么看?就是个失误嘛!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谁能保证每一步都算得清清楚楚?夏岚这事就是个意外,她也是按条例办事,只是没料到马云飞那么狡猾。这不能全怪她,她也是为了完成任务,谁能想到会出这种岔子呢。” 他往前凑了凑,试图缓和气氛:“大家都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倒是老高这小子,平时看着闷不吭声的,这次怎么这么大火气?居然还把总务的同志都引来了。我刚才在楼下瞧见了,安部长的车就停在院子里,连他都惊动了,这动静也太大了。老高这是要干什么啊,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对谁都没好处。” 说着,范天雷满脸都是诧异之色,眼里还隐隐透露出一丝担忧:“狼头,你说他哪儿来的这关系啊?老高这人我知道,就是个倔脾气,平时除了训练就是琢磨战术,什么时候跟总部的人搭上了?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我看啊,这里面说不定有什么猫腻。会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怂恿他,故意把事情闹大,好浑水摸鱼?” 第34章 当年那些事儿,告诉我,你有没有私心 “这不是重点!” 何志军猛地一拍桌子,搪瓷缸底在实木桌面上磕出沉闷的响,里面残存的茶叶沫子溅出来,在军绿色桌布上洇出星星点点的褐痕。 他抬眼瞪着范天雷,眉峰拧成道铁疙瘩,“你调查这些干什么?总务要来就来,你怕什么?” 范天雷脸上闪过一丝憋屈,嘴角撇了撇,语气带着点不服气:“狼头,您这话说的。不管是纠察还是总务,对咱们特种部队来说,不都是搅屎棍吗?” 他咂咂嘴,语气里带着点愤愤不平,“他们拿着条条框框当圣旨,坐在办公室里指手画脚,哪知道咱们在战场上是拿命换任务?净干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事!” “闭嘴!”何志军的声音陡然拔高,“少在这儿扯犊子!给我坐好,聊聊当年那些事儿。” 什么情况? 聊当年的事儿? 范天雷一脸疑惑,偷偷抬眼打量何志军的脸色,见对方眉头紧锁,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心里咯噔一下,莫名有些发慌。 他小心翼翼地拉开椅子坐下,军靴在地板上蹭出轻微的声响,不知道狼头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范天雷还下意识地把椅子往桌子跟前挪了挪,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 那是他心虚时的老毛病。 何志军端起搪瓷缸,呷了口凉透的茶水。 他放下杯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老高离开基地前,为了陈凡去军部找人,这事他跟我提过一嘴……” “玛德!”范天雷没等他说完就炸了,猛地一拍大腿,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吱呀”声,“他还真为了那个炊事班的小子把总务的人搬来了?那陈凡到底有什么能耐,能把老高忽悠得团团转?” “闭嘴!”何志军狠狠瞪他一眼,冷声道:“跟你聊正经的,少插科打诨!” 范天雷连忙收住话头,讪讪地笑了笑:“不是那个意思,哈哈,狼头,您说,我听着。” 何志军的目光沉了下来,落在桌面上,他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当年边境那趟任务,你坑死了两个好兵——何卫东,陈勇,这俩名字,你没忘吧?” 范天雷脸上的笑瞬间僵住,眼神暗淡了下来。 他垂下眼,盯着自己布满老茧的手,那双手曾扣动扳机,也曾……没能抓住战友的手。 “怎么会忘。”他重重地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懊恼,“这辈子都忘不了。” 范天雷顿了顿,抬起头时眼里蒙着层雾:“这些年我一直在恕罪。把何卫东的儿子何晨光当亲儿子养,教他打枪,带他训练,盯着他一步步成长为优秀的战士,我总想着,老何不在了,我得替他看着儿子出息……” “那陈勇的儿子陈凡呢?”何志军突然打断他,目光像探照灯似的锁在他脸上,“他也是孤儿,你关心过他一天吗?” “这个……”范天雷的手猛地顿住,指尖在裤缝上掐出几道白印,“狼头,说出来您可能不信。要不是这次陈凡闹着要上审判庭,我压根想不起还有这么个人,很奇怪。” 他皱着眉使劲拍了拍后脑勺,像是要把尘封的记忆拍出来,“直到在审判庭上,陈凡说他爸是陈勇,我才想起陈勇的名字,那些零碎的画面才慢慢冒出来——陈勇牺牲时穿着的那件染血的作训服,他走之前说的那些话……总感觉,这些记忆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了十几年,突然就掀开了盖儿。” “这个先不说。”何志军摆摆手,往前倾了倾身,双肘撑在桌面上,十指交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我来问你,你当年坑死何卫东、陈勇的事,你觉得与夏岚这次坑死小影,有没有直接关系? 范天雷像是被人用枪指着太阳穴,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军靴在地板上磕出“咚”的一声:“狼头!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都变了调,“那个疯女人是教条主义上头,分不清轻重缓急,我当年是……是战场意外!怎么能混为一谈?” “意外?”何志军冷笑一声,那笑声里裹着冰碴子,“你也知道夏岚是疯女人?那出事之后,是谁跟我说‘狼头,这就是执行任务的意外,夏参谋也是按条例办事,没必要闹大’?是谁劝我‘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别影响了咱们和军区的关系’?” 范天雷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想起自己当时拍着胸脯打包票的样子,想起夏岚父亲递过来的那支烟,想起…… 他确实想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告诉我,为什么?”何志军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范天雷的心上,“你护着夏岚,到底有没有自己的私心?” 他死死盯着范天雷的眼睛,那目光太锐利,像是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看穿。 办公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墙上的挂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像敲在范天雷的心上。 范天雷避开何志军的目光,看向窗外,可玻璃上倒映出的,全是自己躲闪的眼神。。 安涛抬手理了理军装领口,肩章上的将星在最后一缕余晖里闪着光。 他转头看向老高,眼神里带着不容错辨的郑重:“你先进去,就说代表陈凡来的,想跟谭副司令聊聊他那案子。记住,先别提我,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是站在军区的立场上,还是只想着护着自己的女儿。” 老高挺了挺腰板,军绿色的作训服在身上绷得笔直,他用力点头:“是,安部长。” 安涛的目光落在紧闭的大门上,眼神一点点沉了下去。 他指尖在腰间的武装带上轻轻敲着,发出“嗒嗒”的轻响,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 “谭副的态度,就是东南军区的态度。”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千钧之力,“他要是拎不清,把这事当成谭晓琳的私事来护短……” 安涛停顿了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那我就得好好查查,东南军区这些年的作风问题,是不是已经烂到根里了!从范天雷到夏岚,从思想到执行,到底还有多少见不得光的猫腻!” 顿时,一股肃杀,悄然笼罩了四周。 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梧桐叶,打着旋儿飘过石狮子的脚边,发出“沙沙”的轻响,却没能冲淡这门口的肃杀之气。 第35章 老高当马前炮,被谭晓琳刁难 很明显,安部长生气了。 这位安部长,来的路上还挺平静,对陈凡的事情并未过多询问,老高猜测或许是看在叶老的关系上,安部长才出面走这一遭,本以为此事不会掀起太大波澜。 然而,在安部长与陈凡见面交谈了十多分钟后,一切都变了。 安部长的态度陡然转变,脸上的平静被怒容取代,眼神里的寒意像淬了冰的刀,看得老高心里直发毛。 那是一种混杂着失望与愤怒的眼神,仿佛透过陈凡的遭遇和陈凡的话语,看到了更多藏在军区角落的龌龊。 还得是清大的学生啊,一出手,就知道有木有! 不过…… 老高看着安涛,心里七上八下的。 早知道安部长反应这么大,刚才就该多劝两句。 这要是真顺着藤摸下去,把狼牙和东南军区也牵扯进来,自己这不就成了引狼入室的罪人? 毕竟,没人能经得住查啊,尤其是对特种兵来说,大问题也许没有,但是小问题一大堆,一个细查,一个准啊! 完了,玩脱了! 老高脸色凝重,狠狠吸了口烟,烟卷烧到指尖才猛地甩掉。 他望着朱红大门上的铜环,铜环上的绿锈在夕阳余晖里泛着暗光,环身被摩挲得发亮,显然经过常年累月的触碰。 老高重重叹了口气,喉结在脖颈间滚动。 但愿谭副司令能识趣,别往枪口上撞。 有些事一旦撕开缺口,就再也收不住了。 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基地医务室发来的消息。 老高点开屏幕,眉头瞬间舒展,眼角的皱纹都淡了几分。 夏岚的检查报告出来了。 他快速扫过文字:颅骨轻微骨裂,颅内未见出血,生命体征平稳,现已苏醒。备注里写着:连续48小时未进食进水,属过度脱力导致晕厥。 老高嗤笑一声,嘴角撇出一抹讥讽。 哎……什么脑回路啊! 这女人脑袋上多了个坑倒没大碍,倒是情伤比枪伤还折腾人,说出去都嫌丢人。 老高下意识地攥紧手机,指腹把屏幕边缘按得发烫,金属边框硌得掌心生疼,却像是攥着什么重要的筹码。 没错,就是筹码这是他待会谈判的筹码。 老高定了定神,他抬手叩响铜环,“咚、咚、咚”三声闷响在巷子里荡开,回声在青砖灰瓦间绕了好几圈才散去,惊得墙头上的麻雀扑棱棱飞起。 门“吱呀”一声开了道缝,一个穿着碎花围裙的妇女探出头来,鬓角别着支银质发簪,发簪上的小铃铛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风吹过檐角的铜铃。 她手里还攥着块沾着泡沫的擦碗布,蓝色的泡沫顺着布纹往下淌,滴在围裙上洇出一小片深色,布料上印着的牡丹图案被浸得发暗。 看到老高穿着军装,她眼里闪过一丝惊讶,“请问,您是?” “您好,打扰了,我是孤狼特别突击队的高大壮,找谭副司令汇报点事。” 老高抬手敬了个礼,军靴跟在青石板上磕出清脆的响,后背挺得像杆标枪。 “哎,是高队长啊,快请进。”妇女连忙往旁边挪步,手里的擦碗布在围裙上蹭了又蹭,泡沫蹭掉了大半,露出布面原本的格子纹路。 她刚要把门推开,院里突然传来谭晓琳的声音,又尖又利,刺破了院子里的宁静:“妈!别给他开门!” 话音未落,谭晓琳就从影壁后面冲了出来。 她军绿色的常服外套敞着怀,里面的白衬衫领口歪着,第二颗纽扣松松垮垮地挂在上面,像随时会掉下来,露出颈间细细的银链。 袖口还沾着块墨渍,黑糊糊的一团,像是刚写过什么文件又急着起身,蹭到了墨水没来得及擦,在雪白的布料上格外显眼。 额角那道被陈凡打的红印泛着青紫色,像块没化的淤青,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扎眼。 谭晓琳堵在门口,双手叉腰,冷哼道:“老高,我劝你还是回去吧。你不就是为了那个炊事班的陈凡来的?审判庭上帮他跟我顶嘴还不够,现在居然找到家里来了?我告诉你,求情也没用,他必须接受审判!少在这儿浪费时间!” “晓琳!怎么跟长官说话呢!”妇女皱着眉拽了拽女儿的胳膊,银簪子在鬓角晃了晃,小铃铛又响了几声。 她又转向老高赔笑,眼角的皱纹堆成一团,“高队长别见怪,孩子被惯坏了,快请进,屋里暖和,我给您沏壶新茶,刚买的龙井,还热乎着呢。” 谭晓琳却纹丝不动,梗着脖子往前挺了挺,几乎要贴到老高身上,身上的香水味混着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老高皱了皱眉。 那是种甜腻的花香,和军营里该有的味道格格不入。 “妈你别管!他就是来求情的!一个烧火做饭的破兵,敢动手打我,还想没事?” 谭晓琳的声音陡然拔高,唾沫星子都快喷到老高脸上,“我爸要是敢徇私,我明天就去军区纪委告他!谁都别想好过!包括你们孤狼!” 老高顺着她的肩膀往里瞥,只见客厅的藤椅上坐着个穿中山装的老头,正是谭副司令。 对方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油亮得能照出人影,手里端着紫砂杯,杯盖在杯口上磕得“咔嗒”响,节奏均匀,像是在打拍子。 对方眼皮耷拉着,遮住了眼底的情绪,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显然听见了外面的争执,却故意装聋作哑。 这是等着看自己的笑话,看孤狼的笑话。 老高心里明镜似的。 好家伙,这谭家父女,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拿捏着身份等着自己低头。 他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这父女俩唱双簧的本事倒是默契,配合得滴水不漏。 不过,这难不倒自己。 老高没理会谭晓琳的刁难,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点开夏岚的检查报告递过去,“谭晓琳同志,我不是来求情的。夏岚同志已经醒了,这是刚出来的报告,各项指标都正常,就是自己跟自己较劲,两天没吃饭脱力晕过去了,你要不要看看?” 谭晓琳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道:“什么?夏岚醒了?还不如不醒!” 她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脱口而出这句话,愣了两秒才慌忙补充:“我是说……夏岚醒了,陈凡也得为夏岚的事负责,他躲不掉的……” 第36章 谭副的想法,你们特种兵能力不怎样,跟老子摆谱必须整顿 老高站在谭晓琳面前,听到她这般不经大脑的言论,忍不住嘴角微微抽搐。 难怪这个女人能为了夏岚这点破事,硬生生把陈凡告上军事法庭。 怕不是觉得全军区都得围着她转,谁动了她的头发丝都得蹲班房。 “你要是不信,自己看。” 老高没好气说了一句,把手机往她面前又递了递,屏幕上夏岚的诊断报告还亮着,白底色黑宋体的文字在暮色里格外清晰,“医生说她恢复得不错,颅内压稳定,明天就能转到普通病房。” 谭晓琳飞快地扫了一眼,“她醒了是好事,但我还是那句话,陈凡别想摘干净!” 她摸着自己额角的伤处,指尖划过皮肤时带着刻意的用力,声音陡然提高,“他那是暴力倾向!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这种人留在部队就是隐患,就是定时炸弹,必须清除!” 老高只觉得脑壳突突直跳,太阳穴像是被塞进了颗正在炸响的鞭炮。 跟这个女人根本没法沟通,她的世界里大概只有“我受委屈了”和“都得给我陪葬”两个频道。 老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火。 正事要紧,跟这女人掰扯纯粹浪费时间,不如直接找能拍板的人。 “谭晓琳同志,我是来跟谭副司令谈的。”老高的声音冷得像冰,目光越过谭晓琳往客厅里瞥,视线撞在红木屏风上,“只要谭副司令点头,这事自有公论。” 谭晓琳脸色一沉,突然炸毛,鞋子在青石板上碾出刺耳的声响:“谈?你有什么资格跟我爸谈?” 她往前一步,头几乎要撞到老高身上,“法庭上你为了那个炒菜的,怎么对我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数落我,现在倒有脸登我家的门?给我爸面子了吗?给我谭家面子了吗?” 谭晓琳越说越激动,眼圈红得像是染了血,却偏要仰着下巴装强硬:“一个破炊事兵,值得你这么上蹿下跳?我告诉你老高,想让我爸网开一面,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除非你让陈凡跪在我面前磕三个响头!” “够了。”客厅里突然传来谭副司令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压下了所有嘈杂,藤椅摩擦地板的“吱呀”声清晰可闻。 “让他进来。堵在门口像什么话,传出去丢我们谭家的人,也丢军区的人。” 谭晓琳的动作僵住了,嘴巴张成个圆,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她狠狠瞪了老高一眼,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条窄窄的通道,嘴里还在小声嘟囔:“爸你别听他的,他就是来给陈凡当说客的,那个炊事兵给了他什么好处……” 老高没理会她的碎碎念,抬脚走进客厅。 红木地板被擦得锃亮,能照出天花板上水晶灯的影子,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龙井茶香,跟谭晓琳身上的甜腻香水味格格不入,倒像是两种势力在无声较量。 老高走到客厅中央,对着藤椅上的谭副司令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谭副司令,打扰了。” 谭副司令放下手里的紫砂杯,杯底在红木茶几上磕出轻响。 他没看老高,目光落在茶几上的一份文件上,老花镜滑到鼻尖,慢悠悠地开口,“说吧,什么事。别绕圈子,我没那么多时间。” “谭副司令,夏岚同志已经醒了,身体没大碍。”老高直截了当,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把诊断报告递过去。 “关于陈凡同志打伤谭晓琳同志的事,他确实有错。我已经批评过他了,那小子低头认错的时候,脖子都快埋到胸口了,他愿意公开道歉,也愿意承担所有医药费和赔偿,哪怕是让他把半年津贴都掏出来,他也认。”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恳切,像是在为自家犯错的小兄弟求情:“谭副司令,我来是想求您高抬贵手,能不能……撤销审判?那孩子是清大的高材生,当年是特招入伍的,带着满身的学问来当炊事兵,图的就是这身军装。真要是被开除军籍,这辈子就毁了。审判他,太严重了,真的。” “严重?”谭晓琳不知何时跟了进来,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听到这话立刻跳起来,指着自己的额头尖声喊道,“他把我脑袋开了个口子!缝了好多针!万一感染破伤风怎么办?万一伤了脑子变成傻子怎么办?万一影响我以后生孩子,断了我们谭家的香火怎么办?这些会不会影响我一辈子?他动手的时候考虑过吗?那个陈凡,打我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简直是个疯子!他要是往我后脑勺砸,我还有命站在这里吗?” 她越说越离谱,最后几乎是在撒泼,手指在空中胡乱比划:“现在知道怕影响他一辈子了?早干什么去了?我看你们孤狼就是一伙强盗,只知道护着自己人!那个陈凡,我看就是故意的,他就是嫉妒我们这些有背景的,嫉妒我爸是副司令,所以才敢动手打人!” 老高的嘴角狠狠一抽,这女人真是刷新了他对“无理取闹”的认知下限。 他刚想反驳,说陈凡连谭副司令是谁都不知道,说陈凡在炊事班每天凌晨四点就起来蒸馒头,说陈凡上次演习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让给了伤员,谭副司令突然抬手按住了他。 “都闭嘴。”谭副司令站起身,中山装的衣摆扫过茶几,带起一阵风。 他抓起茶几上的遥控器,“咔哒”一声打开了电视。 屏幕上正在播放一段模糊的视频,看画面像是直升机上的记录仪,正是上次孤狼解救人质时的现场画面。 他拿着遥控器快进,最终把画面定格在任务分配的瞬间,孤狼等人正站在急救室外面。 “就这个环节。”谭副司令的声音陡然严厉,刺破了客厅里的平静,“高大壮,你告诉我,为什么让小庄担任主攻手?” 老高一愣,眉头拧成个疙瘩,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提这个:“报告首长,小庄的突击能力在队里是顶尖的,三次考核都是第一,而且他对现场环境最熟悉,前一年在那片区域搞过潜伏训练……” “我问你为什么让他上!”谭副司令猛地一拍茶几,紫砂杯里的水溅出来,在红木桌面上洇出深色的印子,“你们明知道小影是他女朋友!明知道人质里有小影!你们让他带着情绪上战场,是嫌人质死得不够快吗?是觉得孤狼的功勋太多,想送几个烈士凑数吗?” 老高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湿透了军装。 他刚想解释当时的紧急情况,就被谭副司令劈头盖脸的训斥打断:“你们这些特种兵,整天觉得自己多了不起,多能打!肩章上挂着星星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我告诉你们,你们特种兵实力不怎么样,摆谱的本事倒是一流!” 谭副往前逼近一步,指着老高的鼻子怒吼,“一群瘪犊子,出了问题不想着怎么解决,就知道互相包庇!陈凡动手打人该审判,你们这些当领导的,指挥失误害死战友,就不该负责?小影是怎么牺牲的?啊?你们心里没数吗?让男朋友去救女朋友,这是打仗还是过家家?” “这是你们孤狼的作风问题!是整个东南军区的隐患!必须整顿!别说陈凡需要接受审判,你们整个孤狼突击队都得好好整顿整顿。这已经不仅仅是我女儿个人的事情了,而是关乎整个部队的纪律和作战安排问题。” 谭副司令越说越激动,人都站了起来,唾沫星子飞溅,甚至喷到了老高的脸上。 第37章 陈凡必须开除军籍,同时给我女儿道歉,谭晓琳的要求 谭晓琳也忍不住了,往前冲了两步,看着老高,大声道:“就是!特种部队就这点能耐?连个马云飞都抓不住,反倒因为女人几句话,就把罪名往我们身上推,这是什么道理?高中队,我劝你还是认了吧,你早就过时了!” 老高的眉峰拧成道疙瘩。 马云飞是军区悬了三年的通缉犯,上次围捕行动,小影不幸牺牲,而孤狼B组的人大受打击,至今士气都没有恢复,尤其是小庄,他已经徘徊在退役的边沿了。 而这次陈凡动手,根由明明是谭晓琳在饭堂寻衅在先,这女人却轻飘飘一句“因为女人几句话”,就把小影的命踩进泥里。 离谱!简直离谱! “谭晓琳同志。”老高的声音冷得像结了冰,“你不是看了视频吗?抓捕马云飞的行动,如果不是夏岚坚持优待战俘,小影怎么可能会出事? 谭晓琳的脸“唰”地涨成青紫色,猛地拔高音量:“没得谈了!又要钻进死胡同!我在法庭上就说过,最先替战俘求情的是那个小菲!夏岚只是跟着说了两句而已,怎么就成她的错了?” 老高简直无语,这女人的逻辑总能绕到让人瞠目结舌的地步。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火气:“谭晓琳同志,暂且不说谁先谁后。就说你在国外学的那些理论,大概没教过怎么在沙尘暴里追凶三天三夜,怎么在断水断粮的戈壁里跟亡命徒对峙吧?” “少跟我扯这些!”谭晓琳猛地甩开头发,“我在西点军校见过真正的精英,人家能在七十小时内端掉恐怖分子窝点,你们呢?除了窝里斗还会干什么?陈凡打我,你们就护着他;抓不到罪犯,就拿我们当替罪羊!” 她挺了挺胸,额头的伤口更明显了,“我告诉你,我在国外专门学习过特种作战理论,回来之后就会组建一支女子特种部队。到时候你就等着瞧,我们会用成绩证明,你们这些男兵就是群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废物!” 老高的嘴巴控制不住地抽搐,后槽牙咬得咯吱响。 他后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这个谭晓琳的德行,他就不应该来,何苦来这儿受这通窝囊气。 可眼角瞥见谭副司令那副看戏的模样,他又硬生生压下了火气。 陈凡还在禁闭室里等着消息,他不能就这么走了。 “女子特种部队的事,军区自有规划。”老高避开她的锋芒,目光重新落回谭副司令身上,“现在我们谈的是陈凡的事。” 谭副司令却像是没听见女儿的话,枯瘦的手指重重戳着电视屏幕上定格的画面,老花镜滑到鼻尖,露出那双浑浊却锐利的眼。 “就这里!看到没?小庄的枪口偏了两公分,就是这两公分,让小影中了子弹!如果当时的突击手换了其他人,哪怕是个刚毕业的新兵蛋子,小影未必会牺牲,后面的一系列事情也不会发生!” 他猛地抬起头,冷声道:“说简单点,在我看来,所有问题的根源都在你们孤狼身上!你们总说自己是尖刀,可这把刀连刀鞘都守不住,还有脸称自己是王牌?” 老高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那天的画面突然在眼前炸开。 他记得那天小庄跪在地上,军裤膝盖处磨出了白痕,指缝间全是血。 那是他捶打墙壁时留下的。 “首长,那次任务的指挥失误,我负全责。”老高的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铁板,“战后总结报告里,我已经申请过降职处分,是军区首长驳回了。” “驳回就完了?”谭副司令冷笑一声,抓起茶几上的搪瓷缸子往地上砸。 “哐当”一声脆响,茶水混着茶叶泼了满地,在锃亮的地板上蜿蜒成道丑陋的痕。 “一句申请处分就想抹平一条人命?高大壮,你当部队是你家开的?” 他站起身,中山装的衣摆扫过茶几,带起一阵风:“高中队,我把话撂这儿,如果继续审判下去,不只是陈凡一个人,你们孤狼的人怕是都难保自身。小影的牺牲、马云飞的漏网、还有陈凡打人……这些事串起来,足够让纪委查上半年。” 谭副司令的语气突然缓和下来,像是在施舍什么恩惠:“这样吧,我给你个台阶下。你别再掺和这件事了,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陈凡必须开除军籍,让他立刻离开部队。”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老高紧绷的侧脸,“另外,他得给我女儿道个歉,毕竟是他动手打的人。你作为队长,不光不责罚,还公开站队打人者,说出去总归是说不过去的。” 谭副司令走到窗边,望着院里那棵落尽了叶的石榴树,声音里带上几分不易察觉的疲惫:“这丫头也不容易,我当初硬让她嫁给不喜欢的人,没过多久就离了。好不容易出国深造回来,第一天就被人打破了头,这都快破相了……她妈现在天天以泪洗面,夜里总说梦话,怕她以后嫁不出去。” 老高的心沉了沉。 他不是铁石心肠,谭晓琳额角那道疤确实触目惊心,可一想到陈凡,喉咙就像被堵住似的发紧。 那小子是清大的高材生,当年放弃了全额奖学金来当炊事兵,只因为他爷爷离开前说“陈家每代人都得有人扛枪”。 这是陈家刻在骨头上的规矩,是比命还重的传承。 “谭副司令。”老高的声音带着恳意,“陈凡不是故意伤人。那天谭晓琳同志在饭堂堵着他骂了整整半小时,说他‘算什么东西也配穿军装’,还指着鼻子叫他‘有种就动手’。一个热血青年,怎么经得起这么激?” “你还有脸提这个?”谭晓琳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刺破了客厅的宁静,“他不愿意给夏岚做饭吃,我批评他两句怎么了?他一个炊事兵,难道不该保证战友的食物供应吗?反正,他动手打人就是不对!这是原则问题!” 她冲到老高面前,唾沫星子喷在他的军装上:“我觉得吧,看他就是嫉妒!嫉妒我爸是副司令,嫉妒我喝过洋墨水!他那种农村出来的穷酸,一辈子也别想抬头!开除军籍都是轻的,就该送军事法庭,让他蹲几年大牢,好好反省反省怎么尊重上级!” 老高的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指甲几乎嵌进肉里。 他突然明白,跟这女人根本没道理可讲。 陈凡在她眼里,永远是个“农村出来的穷酸”,是个可以随意践踏尊严的炊事兵。 要是她知道,陈凡的爷爷和军部的叶老有莫大的关系,她还敢这么说吗? “谭晓琳同志。”老高的声音冷得像冰,“陈凡的父亲是烈士,牺牲在执行任务的路上。他来当兵,是想走一遍父亲走过的路。你可以看不起炊事兵,但不能侮辱烈士家属。” 谭晓琳愣了一下,随即嗤笑出声:“烈士家属怎么了?烈士家属就能打人?我看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他爸说不定也是个蛮横无理的货色!” “你闭嘴!”老高猛地提高了音量,军靴在地板上磕出重重一响,“谭晓琳,你要是再敢侮辱烈士,我现在就带你去军区档案馆,让你看看陈凡父亲的抚恤金汇款单,这么多年,他一分没动,全捐给了希望小学!”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在空旷中回荡。 谭晓琳被他眼里的戾气吓得后退半步,嘴唇动了动,却没敢再说出一个字。 谭副司令重重咳嗽一声,打破了沉默:“高大壮,注意你的态度。这里是谭家,不是你的孤狼基地。” 他走到茶几旁,重新坐下,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我不管陈凡有什么理由,动手打了人,就得受罚。开除军籍,公开道歉,这是底线。” 谭晓琳像是找到了靠山,立刻挺直了腰板,抱着双臂哼道:“道歉就不必了,我不稀罕听一个废物认错。要道歉,也该是孤狼B组给夏岚道歉,尤其是邓振华!” 老高皱紧了眉头:“这跟邓振华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关系?”谭晓琳翻了个白眼,语气里满是不屑,“夏岚跟邓振华处对象,处得好好的,就因为你们孤狼死了个小影,邓振华就跟丢了魂似的,天天对夏岚冷暴力。好端端的一段感情,就这么被你们搅黄了!” 她瞥了眼老高,理直气壮地说:“夏岚跟他们又没什么深仇大恨,凭什么因为他们队里死了个女人,就得让夏岚的爱情也跟着陪葬?我看她就是气不过,才把自己折腾进了医院。” 老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女人的脑回路简直比特种兵的作战地图还绕。 夏岚提交退残申请是在跟邓振华分手之后,基地医院的诊断报告写得清清楚楚,是“过度脱力导致晕厥”,怎么到了她嘴里,就成了孤狼的错?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认真的?”老高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谭晓琳一脸诧异,仿佛觉得他的问题很可笑:“这有什么奇怪的?说白了就是一场误会而已。我怀疑夏岚到现在没彻底醒利索,就是因为心里憋着这口气!” 她伸手就要去拿老高的手机:“你现在就给邓振华打电话,让他马上去给夏岚道歉,买束红玫瑰,再跟她求婚。女人嘛,哄一哄就好了,说不定她一高兴,病就全好了……” “这个要求,我办不到。”老高直接后退一步,避开了她的手,语气斩钉截铁,“年轻人的感情事,是他们自己的缘分。合不合适、分不分手,外人插不上手,我一个老头子更不懂这些弯弯绕绕。邓振华现在在执行任务,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擅离职守。” “执行任务?我看是找借口吧!”谭晓琳瞬间火了,指着老高的鼻子骂道,“好啊!既然这样,你之前还费那么大劲站出来为陈凡说话?现在倒学会推卸责任了?陈凡的罪行赖不掉,你们孤狼也全都是问题,干脆一起接受审判算了!” 她转向谭副司令,带着哭腔喊道:“爸!我不用陈凡道歉了!他那种人太冷漠,简直是见死不救!您看看他现在这态度,根本就没把我们放在眼里!不如直接上报军区,让纪委来查!我就不信查不出他们孤狼的黑料!” 谭副司令皱着眉,端起新沏的龙井喝了一口,看向老高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施压的意味:“高大壮,话不能这么说。夏岚是边防线上立过功的女英雄,上次在边境缉毒,她一个人跟三名毒贩周旋了整整一夜,差点就没回来。” 他放下茶杯,杯底在茶几上磕出轻响:“要是一句道歉就能让她好起来,为什么不试试?这也是为了部队的同志,不是吗?邓振华是个好兵,夏岚也是个好同志,就这么散了,可惜了。” 老高的眉头拧得更紧。 他了解邓振华,那小子看着吊儿郎当,其实重情重义。 小影牺牲后,邓振华是第一个站出来替失魂落魄的小庄说话的,也是第一个抱着酒瓶子在训练场喝到天亮的。 兄弟的女朋友被自己的女朋友间接害死,这种滋味比凌迟还难受。 尤其是夏岚至今死不悔改,总觉得错的是孤狼。 这种情况下让邓振华去道歉,去求复合,不是把他往火坑里推吗? “首长,感情不是任务,不能用命令来强求。”老高的声音很沉,“邓振华心里的坎,得他自己迈过去。夏岚同志……她需要的是时间,不是道歉。” “我看你就是故意刁难!”谭晓琳尖叫着打断他,“你们孤狼就是一群冷血动物!小影死了,你们就把气撒在夏岚身上;陈凡打了我,你们就抱团取暖!我告诉你们,这事没完!”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谭副司令,您觉得夏岚那个‘天坑’,真的算英雄?” “谁?!” 谭副司令猛地转头看向门口,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对方既没按门铃,也没人通报,竟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闯了进来,简直胆大包天! 第38章 安部长的要求,这是历史的路线,所有人都跑不掉 谭副司令很愤怒,相当愤怒。 这是他的家,是谭家在军区大院里经营了三十多年的体面地儿,如今却被人如此放肆地闯进来,连句招呼都不打,还敢用那种轻蔑的语气质疑夏岚的功绩。 “岂有此理!简直岂有此理!” 谭副司令猛地转过身,刚要怒斥来人不懂规矩,余光却瞥见门口那个穿着笔挺常服的身影,到了嘴边的话突然被硬生生噎了回去。 门口的男人身姿挺拔如松,肩上的少将军衔在走廊暖灯的映照下泛着冷硬的光,金色的星徽直直刺进谭副司令的眼里。 那不是别人,正是总务部的安涛,安部长。 安涛微微颔首,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语气平淡道:“抱歉,不请自来了,我就是想与谭副司令你,好好讲讲道理。” 谭副司令瞬间哑火,整个人像被按了暂停键,僵在原地。 他认识安涛,何止是认识,整个东南军区,谁不认识这位掌管全军思想建设的“活阎王”? 同样是少将军衔,可安涛手里的权力,能轻易压得他喘不过气。 总务部管的是纪律督查、思想整顿,手里攥着无数人的“小辫子”,别说他这个分管后勤的副司令,就是那些握着兵权的主力师师长,见了安涛也得矮三分。 “安……安部长?”谭副司令的声音突然变得干涩,刚才还盛气凌人的架势瞬间瓦解,只剩下满脸的僵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他连忙松开攥皱的桌布,双手在身侧蹭了蹭,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快请坐!快请坐!老婆子,赶紧沏壶新茶来,要去年的碧螺春!” 安涛却没动,双脚像钉在青石板门槛上。 他微微抬眼,目光扫过客厅里狼藉的地面。 打翻的搪瓷缸子还滚在墙角,茶水混着茶叶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水洼,谭晓琳额角的淤青在灯光下格外扎眼,像块没化的紫糖。 “不必了。”安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震得谭副司令耳膜发疼,“几句话就走,站着说就行。” “是是是,站着说,站着说!” 谭副司令连忙应和,腰杆下意识地挺得笔直,却又在安涛的注视下微微弯曲。 他哪里敢坐着听?总务部要是真盯上谁,别说少将以下,就是中将都得脱层皮。 整个军区,也就那几位手握重兵的大区司令能让安涛忌惮三分。 比如高司令。 当年白头盔行动抓了不少违纪的干部,最后还得看高司令的意思才能定调,可那是特殊情况。 在纪律问题上,这个安涛从来都是铁面无私,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谭副司令站得笔直,双手贴在裤缝边,活像个接受训斥的新兵蛋子。 老高站在一旁,看着这戏剧性的转变,嘴角忍不住微微抽搐。 刚才还指着鼻子骂他“不懂规矩”的谭副司令,这会儿连大气都不敢喘,活像个孙子。 无他,毕竟总务的头衔放在那里。 谁都不敢蹦跶。 总务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 就算你没问题,也能给你查出问题来。 “我在门口听了一会儿。” 安涛的目光落在谭副司令身上,直接开门见山,语气里听不出喜怒,“谭副司令是在纵容女儿,非要把陈凡送上军事法庭?” 谭副司令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不敢直视安涛的眼睛,只能把目光落在茶几上那杯凉透的龙井上,声音含糊道:“安部长,这里面……这里面有些误会。陈凡动手打人是事实,晓琳她……她也是受害者,额角缝了好几针呢……” “误会?”谭晓琳忍不住跳了出来,“爸!这有什么好误会的?那个陈凡本来就有错!他一个破炊事兵,敢动手打我这个副司令的女儿,就该受罚!简直该死……” “住口!”谭副司令猛地回头,厉声呵斥,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 他能感觉到安涛的眼神骤然冷了几分,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丫头怎么还看不清形势? 安涛亲自找上门,十有八九是为了陈凡!刚才在门口那句“天坑”,分明是站在陈凡那边! 谭晓琳被父亲吼得一愣,委屈地瘪了瘪嘴,眼圈瞬间红了。 她不明白,明明是自己受了委屈,为什么父亲反倒向着外人? 委屈归委屈,她并不傻,不敢再胡乱开口。 安涛的目光从谭晓琳脸上移开,重新落回谭副司令身上,语气里多了几分锐利,“我见过陈凡了。” 他顿了顿,看着谭副司令骤然绷紧的脸,缓缓补充道,“是个好兵,思路很清晰。” 谭副司令的心猛地一沉。 果然!安涛果然认识那个炊事兵! 一个小小的炊事兵,怎么会入了总务部部长的眼?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却没一个能抓住重点,只觉得后背的冷汗越来越多,几乎要浸透衬衫。 安涛往前走了两步,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谭副司令的神经上。 “他说,动手打人不是个人恩怨。” 安涛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那个所谓的‘天坑’,是过去历史路线上的错误思想,在今天死灰复燃了。” 客厅里一片死寂,连墙上挂钟的滴答声都仿佛消失了。 安涛的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军区地图,手指虚点着那些用红笔圈出的驻地,语气凝重如铁。 “谭副司令在部队待了几十年,从抗美援朝到对越反击,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该懂的都懂。” “历史上,我们有过路线错误。大跃进、人民公社化运动,多少同志因为冒进、因为教条、因为脱离实际,白白牺牲了性命?那些坑,坑死了多少人?你怎么看?” 谭副司令愣愣地看着安涛,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安涛都明着说“陈凡的看法不错”了,他还能说什么? 否定陈凡,不就是否定安涛的判断?否定历史上的教训? 那可是政治错误,他担不起,谭家更担不起! “首长!”谭晓琳实在忍不住,再次开口,语气里带着不服气和一丝愤怒,“您这话说得不对吧!我也学过历史,可时代不一样了!现在是和平年代,陈凡打人是刑事案件,跟历史路线有什么关系?这根本是两码事!您不能因为他是个好兵,就混淆是非!” “有没有关系,轮不到你来说。”安涛猛地转头,眼神像冰锥刺向谭晓琳,让她瞬间噤声,“你没资格听,更没资格懂。” 谭晓琳被他眼里的冷意吓得后退半步,再也不敢吭声。 她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不是父亲那种可以被撒泼打滚糊弄的长辈,他的眼神里没有温度,只有不容置疑的威严和一种让人心头发毛的审视。 安涛不再看谭晓琳,目光重新锁定谭副司令,语气强硬道:“陈凡的事情,你们要审判,可以。” 他停顿了一下,看着谭副司令骤然松了口气的脸,话锋一转,“但我代表总务部,要求全程旁听。” “这不仅是他一个人的事,更是部队思想建设的一次契机。” “我知道,你们狼牙,乃至整个东南军区,积累了不少类似的‘天坑’。特权思想、官僚主义、脱离群众……这些都是历史遗留的毒瘤。刚好,借着这次机会好好查查——这是历史的路线,谁都跑不掉,所有人都得正视。” 谭副司令的头皮一阵发麻,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浸湿了中山装的领口。 他终于明白安涛的意思。 这哪里是为陈凡说话?分明是要借着陈凡的案子,顺藤摸瓜,整顿整个军区的思想作风! 他刚才还想拿孤狼开刀,现在看来,自己才是那个撞到枪口上的傻子! “是……是……”谭副司令的声音带着颤抖,连应了两声,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黏糊糊的。 安涛不再多言,转身看向老高:“高中队,我们走吧。” 老高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跟在安涛身后往外走。 经过谭晓琳身边时,他瞥了一眼那张写满错愕和愤怒的脸,心里没什么波澜。 有些人,总以为自己能跳出历史的轨迹,却忘了,该来的,迟早会来。 两人的脚步声消失在巷口后,谭晓琳才猛地跳起来,指着门口尖叫:“爸!他们这是乱来!是以势压人!那个陈凡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会认识总务部的人?您……您不会是怕了吧?他不就是个管思想的吗?咱们谭家在军区这么多年,还怕他不成?” 第39章 谭晓琳去见小菲,这一切始作俑者,都是陈凡 谭副司令连连摇头,脸色凝重:“问题远非你想的这么简单。你以为总务部会随意介入事情?安涛既然放出话,说陈凡没错,那这事儿就不是咱们能轻易压下去的。一旦闹大,不只是咱们谭家,整个狼牙都会被牵扯进来!你想想,何志军为什么一直想把小影的事捂住?那是为了保住孤狼,保住狼牙的声誉啊!” “声誉?”谭晓琳瞬间拔高音量,胸口剧烈起伏,“爸,在您心中,声誉竟比公道还重要?我可是被打的人啊!我额头上缝了这么多针!都快破相了,现在连您都觉得我该忍气吞声?难道我们女人在部队就如此没有地位,连为自己讨个说法的权利都没有吗?” 她步步紧逼谭副司令,眼中的愤怒几近溢出:“爸,您用不着怕他们!安部长是少将,您同样是少将!难道就因为他掌管思想纪律,我们就得自认倒霉?我告诉您,这绝不可能!” “您难道忘了我在国外的经历?”谭晓琳的声音忽然带上几分得意,仿佛在炫耀自己的“辉煌战绩”,“有个男学生在图书馆公然对我做龌龊动作,手指在裤裆处蹭来蹭去。我当场就怒不可遏!他还狡辩说是在抓痒,我二话不说,直接拽着他去找系主任,指控他亵渎女性!” “最后呢?他哭着向我道歉,校长还亲自找我谈话,称赞我维护了校园风气,还额外给我加了两分学分!” 谭晓琳扬起下巴,语气中满是不屑,“那小子后来被我盯得死死的,只要他敢和女生多说一句话,我就去举报他意图不轨,最后学校实在没办法,直接把他开除了!您瞧,只要占理,就没有争不赢的道理!”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如同一道惊雷,在客厅里骤然炸开。 谭晓琳被打得头猛地偏向一侧,半边脸颊瞬间滚烫起来。 她踉跄着后退两步,“咚”的一声,后背重重撞在沙发扶手上,整个人跌进沙发里,眼睛瞪得滚圆,满是难以置信。 “爸,您……竟然打我?”她捂着发烫的脸颊,声音颤抖得厉害。 从小到大,谭副司令从未对她动过一根手指头。 小时候她调皮砸坏邻居家玻璃,谭副司令也只是皱着眉头,温和地说句“下次注意”。 后来在国外与人打架被请家长,他也不过是隔着越洋电话,轻轻叹了口气,叮嘱“别让人欺负了”。 可如今,他居然动手打了自己。 谭副司令的手还在微微颤抖,额头青筋突突直跳,他怒指着谭晓琳,低吼道:“就这么点事,一个男学生抓个痒,你愣说是亵渎,逼着人家道歉、被开除,还拿学分炫耀?你知不知道国外有多乱?要是碰上个极端分子,你十条命都不够赔! “我没错!”谭晓琳猛地从沙发上坐起,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脸颊的疼痛混合着内心的委屈与愤怒,“他就是亵渎我了!我维护自己难道有错?您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责骂我?就因为那个陈凡?他不过是个从农村出来的穷酸炊事兵,凭什么让您如此忌惮?” “穷酸炊事兵?”谭副司令气得冷笑一声,“你以为他真只是个普通的炊事兵?高中队刚才已经说了,他父亲是烈士,牺牲在执行任务的路上!他爷爷也老兵,他们家代代从军!你以为安涛为什么会护着他?就凭他身上那身军装?还是凭他手里的锅铲?”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中满是疲惫与无奈:“你以为小影的事那么简单?开庭的时候我就跟你讲过,那是狼牙的伤疤,何志军拼了命想要掩盖,可你偏要去揭开!你说陈凡打人不对,可你在饭堂堵着他骂了整整半个小时,指着他鼻子骂他‘不配穿军装’,骂他‘是个穷酸炊事兵和没教养的人’,这些话你都忘了?” 谭晓琳的脸色微微一白,但依旧梗着脖子:“我那是气不过!他不给夏岚做饭,这就是不服从命令!一个炊事兵,连这点觉悟都没有,留着迟早是个祸害!” “祸害?”谭副司令猛地一脚踹向旁边的矮凳,凳子“哐当”一声,重重翻倒在地,“你知道他放弃了什么吗?清大的全额奖学金!人家本来有机会去国外读博,就因为他爷爷一句‘陈家代代都要有人扛枪’,毅然来到部队当炊事兵!你以为他愿意整天围着灶台转?他是把军装看得比命还重要!” 他怒指着门口,声音中带着狠厉:“你在饭堂骂他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这些?你以为你是谁?就因为是副司令的女儿,就可以随意践踏别人的尊严?就可以拿烈士的牺牲当把柄肆意辱骂?” “我没有!”谭晓琳尖叫着反驳,“我只是……只是气不过他的态度!” “你还敢说没有?”谭副司令气得浑身发抖,“你在饭堂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你说小影只是失去了一条生命,而夏岚失去了人生中最宝贵的爱情!这些话,整个法庭的人都知道了。你还说孤狼B组都是孬种,没本事,把小影的死因归在一个女人的身上,你说这些话是不是你说的?这是正常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谭晓琳被问得哑口无言,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本来这事儿不难解决,”谭副司令的声音低沉下来,“何志军那边都已经松口,说让陈凡写个检讨,记个大过,调去后勤仓库就算了。可你非要闹,非要把事情捅到军区,现在好了,安涛介入,总务部也盯上了,这事儿谁都压不住了!” 他看着谭晓琳,眼中满是失望:“你学的心理学都学到哪里去了?就学会了怎么咄咄逼人?怎么颠倒黑白?你以为国外那套在部队行得通?这里是战场,不是你耍大小姐脾气的地方!” “我不管!”谭晓琳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我就是要讨个公道!陈凡必须滚出部队!他打了我,就得付出代价!” 说完,她狠狠抹了把眼泪,转身就往外冲。 “你给我站住!”谭副司令在她身后愤怒地怒吼,可谭晓琳充耳不闻,“砰”的一声,用力甩上门,冲了出去。 谭副司令望着紧闭的门,无力地坐了下来。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疼爱了一辈子的女儿,如今竟变成这般模样。 更没想到,一件看似平常的打人事件,竟会闹到惊动总务部的地步。 他闭上眼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这潭水,彻底搅浑了。 外面的冷风“呼呼”灌进领口,谭晓琳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脸颊上的疼痛一阵阵地袭来,心中的委屈和愤怒如同疯长的野草。 她站在门口,正巧看见安涛的黑色轿车缓缓驶出军区大院,老高坐在副驾驶座上,侧脸在车窗玻璃上一闪而过,看那神情,似乎还在跟安涛说着什么,看起来关系很亲密。 “不就是有个少将撑腰吗?”谭晓琳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也有关系!夏岚认识的人里,有的是比安涛官大的!” 她掏出手机,在通讯录里翻出号码拨了出去,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接起,里面传来夏岚虚弱的声音:“晓琳?怎么了?” “夏岚,你知道小菲在哪儿吗?”谭晓琳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又透着一股狠劲,“我有重要的事找她,关于陈凡的。” 接下来,依照夏岚提供的地址,谭晓琳找到了小菲住的宿舍。 门没锁,她推门而入,一股压抑的气氛扑面而来。 小菲正趴在床上,肩膀不停抽动,哭声压抑而绝望,仿佛要把心都哭碎。 “小庄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小菲的声音含糊不清,带着浓浓的鼻音,“我只是说了句实话而已……我没想要小影死……我真的没错啊……” 谭晓琳走上前,在床边坐下,轻轻拍了拍小菲的后背:“怎么了?小庄来过了?” 小菲抬起头,眼睛红肿得像两颗熟透的核桃,脸上泪痕交错:“他刚才来了,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说小影的死都是因为我……说我是凶手……他还说,再也不想见到我……” 她紧紧抓住谭晓琳的手,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晓琳,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夏岚说得对,对待战俘也该讲人道……我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谭晓琳看着她哭得不成样子,心中的火气愈发旺盛。 她猛地抽回手,眼神冷若冰霜:“你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吗?不,你错了。” 小菲愣愣地看着她,眼中满是茫然。 谭晓琳深吸一口气,声音中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笃定,一字一顿地道:“你不知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陈凡!” 第40章 谭晓琳的劝说,让小菲的外公站队 小菲一脸茫然地看着谭晓琳,眼中满是疑惑。 谭晓琳心急如焚,赶忙连珠炮似地解释起来:““小菲,你还蒙在鼓里呢!不只是小庄,现在孤狼那帮家伙看我们的眼神,就跟要吃人似的!夏岚究竟做错了什么?就因为不小心挡了他们的道,就该被如此针对吗?这简直不可理喻!” “而且,事情还远不止如此,现在整个孤狼B组,从上到下,全都死心塌地地站在陈凡那边,一门心思针对我们!” “陈凡?”小菲满脸诧异,疑惑彻底写在了脸上,忍不住急切追问道,“晓琳,你三句不离陈凡,这陈凡到底是何方神圣呀?我怎么对这些事一无所知呢。” “怎么,你还不知道?”谭晓琳眉头紧皱,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将陈凡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这个陈凡简直就是个恶霸!他不但动手打了我,下手那叫一个狠,我额头上现在还缝着针呢!夏岚也没能逃过他的毒手,被打得住进了医院,刚刚才苏醒过来。我这心里实在气不过,就想着咱们一起去看看夏岚,顺便商量商量怎么对付这个陈凡。走吧。”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谭晓琳转身时,衣服撞到墙壁,发出沙沙的声音。 小菲看着她紧绷的背影,忽然想起夏岚上次休假时给她带的家乡特产,那袋用粗布包着的炒花生,夏岚笑得眼睛弯成月牙,说“下次任务结束,咱们一起去后山挖野菜”。 她咬了咬下唇,快步跟了上去。 两女走出营区大门时,午后的阳光正烈得晃眼。 谭晓琳把军帽往头上一扣,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剩下紧抿的嘴角泄露出压抑的火气。 小菲跟在她身侧,能闻到她身上消毒水的味道。 两女并肩出了门,街道上,人来人往,车辆川流不息,可谭晓琳和小菲却无心欣赏这热闹的街景。 很快,两人坐上了车,一路上,谭晓琳向小菲详细讲述着事情的来龙去脉,小菲静静地听着,脸色愈发凝重。 谭晓琳气得满脸通红,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我在法庭上控诉陈凡,那可是铁证如山的事儿,他打人就是不对!可你瞧瞧孤狼那帮人,一个个不分青红皂白,居然全都站在了陈凡那边。他们怎么能这样呢?这还有没有天理了?” 小菲皱着眉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问道:“怎么会这样呢?难道他们看不到陈凡的错误吗?”谭晓琳冷笑一声,说道:“哼,他们就是在偏袒陈凡!我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小菲愣了一下,疑惑道:“高中队也去了?” 她记得那个总是板着脸的中队长,上次联合演习时,对方看她们女兵的眼神,就像在看一群拖后腿的累赘。 “何止是他!”谭晓琳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邓振华那个滑头,平时见了夏岚就嬉皮笑脸,那天在法庭上,脖子仰得跟天鹅似的,说什么‘陈凡同志是为了维护部队纪律’!维护纪律?维护纪律就是把人打进医院?” 她忽然抬手抹了把脸,动作带着点狠劲,“还有那个史大凡,平时装得跟个老好人似的,那天居然说我‘态度恶劣,激化矛盾’,还埋怨起夏岚,丫的,他怎么不说陈凡拳头挥得比谁都快?” 小菲沉默着,指尖在军裤口袋里蜷成一团。。 “后来,我爸出面的时候,你是没看见他们那副嘴脸。”谭晓琳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咬牙切齿的恨,“谭副政委三个字砸下去,他们倒是闭了嘴,可转头就叫休庭!一个个跟泥鳅似的滑,跑去搬救兵了!” “第二天,总务部那个搞思想建设的安部长就来了我家,张口闭口‘天坑思想’‘官僚主义’,完全忽略了陈凡打人的恶劣影响,我看他就是来给陈凡当保护伞的!” 小菲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知道总务部的作风,那些人最擅长把芝麻大的事上升到“思想高度”,帽子扣得比谁都快,真要论起解决问题的本事,却连新兵蛋子都不如。 “我爸说了,这事先看看再说。”谭晓琳的声音里透出几分无力,又迅速被更烈的火气取代,“他要顾军区的面子,要讲什么大格局!可夏岚躺在病床上,肋骨断了两根,差点成了植物人,我也缝了几针,差点毁容了,陈凡却跟没事人一样,这叫什么大格局?这叫纵容!” 她忽然抓住小菲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小菲,你不能不管!你外公是军区的老首长,只要他说一句话,陈凡那种货色,立刻就得扒了军装滚蛋!” 小菲的手腕被攥得生疼,她能感觉到谭晓琳的愤怒,但是,这事要让外公插手,还有待斟酌。 “小菲,你应该清楚,高中队找了总务部的人,他们最擅长给人扣‘破坏军民关系’‘影响内部团结’的帽子。” 谭晓琳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阴恻恻的意味,“你外公不出面,他们下一步就要拿我们开刀了!夏岚已经这样了,你想等着他们把你也拖下水吗?” 小菲猛地抽回手,手腕上留下几道红印,默默不语,她的内心十分纠结。 实际上,她与谭晓琳并不太熟络,只是因为和夏岚关系亲密,才通过夏岚结识了谭晓琳。 她深知这件事的复杂性,也明白一旦牵扯到外公,事情可能会变得更加棘手。 但看着谭晓琳愤怒又焦急的样子,她又有些于心不忍。 “我外公……”她刚开口,就被谭晓琳打断。 “你外公是军区的旗帜!”谭晓琳往前凑,几乎贴到她面前,“他说一句‘陈凡目无军纪’,谁还敢护着他?孤狼那帮人再横,敢跟老首长叫板?” 谭晓琳忽然放缓了语气,声音里带上了几分诱哄,“你想想夏岚,她之前还跟你说要一起报考军校的研究生,现在却连床都下不了。那个陈凡,就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他打夏岚的时候,下手有多狠,你去看看夏岚身上的伤就知道了,连医生都说从没见过下手这么黑的!而且,夏岚还是一个女兵!” 小菲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不认识陈凡,不知道谭晓琳说的是不是事实。 “他不只是打了人。”谭晓琳像是想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法庭上,他还说我和夏岚是罪有应得,我和夏岚犯了什么错?轮到他一个炊事兵来审判?我看他就是早有预谋,先动手打人,再倒打一耙,心思毒得很!” “到了。”谭晓琳忽然指着前面的住院部大楼。 从车上下来,两人径直去找夏岚。 在来的路上,谭晓琳发信息问了夏岚的病房。 走进病房时,消毒水的味道瞬间裹了上来,呛得人鼻子发酸。 夏岚半靠在床头,脸色白得像张纸,嘴唇干裂起皮,看到谭晓琳进来,眼睛忽然亮了一下,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胸口的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夏岚!”谭晓琳快步冲过去,伸手想扶,又怕碰着她的伤口,手悬在半空,“你别动!” 夏岚的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在谭晓琳身上,声音沙哑道:“晓琳,那个打人的家伙,审判结果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受到应有的惩罚? 谭晓琳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发白。 她侧过脸,飞快地看了小菲一眼,那眼神里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算计。 “没有。” 她一字一顿地说,声音里的火气几乎要喷薄而出,“不但没有得到应有的惩罚,那家伙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靠着孤狼的人站队,现在居然还安然无恙。尤其是邓振华,简直气死我了!他还振振有词地说要和你划清界限,说什么他觉醒了,把所有的错都归咎于你。夏岚,你听听,这说的都是什么话啊!” “噗——” 夏岚气得脸色煞白,猛地喷出一口血,鲜红的液体溅在白色的被单上。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身体一软,彻底晕了过去。 “夏岚!” “医生……医生……” 谭晓琳脸色剧变,尖叫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按床头的呼叫铃。 同时,她转头看向小菲,眼中满是悲愤,急切地说道:“小菲,你看到了没有?看到他们是怎么欺负我们女人的了吧?陈凡就是个始作俑者,他把这一切都搅得乱七八糟,还让孤狼的人都针对我们。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你一定要帮帮我们啊!” 走廊里传来护士匆忙的脚步声,白色的身影涌了进来,病房里顿时乱成一团。 小菲站在原地,看着被护士围住的夏岚,看着那片刺目的红,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忽然想起路上谭晓琳说的那些话,眉头紧皱,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问道:“晓琳,也是那个陈凡,在法庭上揪出我的问题的吗?他当时到底是怎么说的?” 这个…… 谭晓琳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看着小菲探究的眼神,又看了看急救床上奄奄一息的夏岚,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那双一直燃着怒火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一丝慌乱。 第41章 西南赵虎愤怒,外孙女居然被人针对,陈凡是谁? 谭晓琳心头一紧,迎着小菲探究的目光,回忆起法庭上的细节。 其实,是她为了扳倒陈凡,才把小菲拖下水,可此刻看着急救床上的夏岚,再想到孤狼那帮人的嚣张,她狠狠咬了咬牙,话到嘴边改了模样。 “就是他们!”她忽然拔高声音,像是要盖过心里的慌乱,“孤狼的人,在法庭上拍着桌子要调抓捕马云飞的视频!明明是紧急情况的权宜之计,他们愣是拿着放大镜挑刺,说你不顾战友的生命安全,坚持优待战俘,非要让小影去给马云飞治伤,这才害死了小影,还说你就是始作俑者!” 谭晓琳往前凑了半步,额角的纱布蹭到小菲的肩膀,“我当时就跟他们吵了!我说小菲这么做就是为了顾全大局,是为了纪律,小影不幸牺牲,确实很痛心,但,这不是你的错,可是那帮人偏听偏信,那个陈凡说你不应该优待那个马云飞,因为马云飞是大魔头,还说女兵就是容易感情用事!你听听,这不是针对是什么?” 她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着:“他一个炊事班的,整天围着灶台转的主儿,懂什么策略作战?居然敢对你们的行动指手画脚!我看他就是嫉妒你立过三等功,嫉妒夏岚是优秀指导员,才处心积虑找咱们的茬!” “咳咳……” 病床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夏岚的睫毛颤得厉害,眼皮缓缓掀开。 经过医生和护士的一番抢救,夏岚终于醒过来了。 医生和护士交代了几句,就出去了。 夏岚的瞳孔还泛着水光,视线在天花板上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聚焦到谭晓琳脸上,声音轻得像羽毛落地:“晓琳……邓振华……他真的……真的那么说?” “千真万确!”谭晓琳立刻扑到床边,声音又急又响,“这是他在法庭上亲口说的,很多人都可以作证!他说以前跟你走太近是‘被感情冲昏了头’,现在‘终于清醒了’,要跟你‘彻底划清界限’!” 她掰着手指头数,唾沫星子都溅到了被单上:“他还说,小影的事你也有责任,说你明知道马云飞难搞,还阻止卫生员进去,非要让小影进去,这叫什么话?当初是谁天天跟在你屁股后面喊‘夏岚姐’?是谁发烧到39度,你守着他灌了一夜姜汤?现在倒好,被陈凡三言两语就策反了,简直是白眼狼!” “陈凡……”夏岚喃喃念着这个名字,嘴唇抖得厉害,“他到底给邓振华灌了什么迷魂汤……” “什么迷魂汤?就是那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嘴!”谭晓琳恨得牙痒痒,“在法庭辩论的时候,我跟他吵了整整一个小时,愣是没占着半点便宜!他不说自己打人不对,反倒扯什么为了公道,为了公道就可以肆意伤人吗?一套套歪理跟背稿子似的,末了还假惺惺地说‘我尊重女性,但更尊重纪律’,我看他就是披着尊重的皮,骨子里看不起咱们女兵!” 她转头瞪着小菲,眼神里的火几乎要烧过来:“不就是个炊事班的吗?除了会颠勺还会干什么?真把自己当正义使者了?我告诉你,他就是想踩着咱们往上爬!先搞垮夏岚,再揪你的错,下一步说不定就轮到我了!” “小庄自己误杀了女友,这个关我什么事……”夏岚突然开口,眼泪顺着眼角滑进鬓角,在苍白的皮肤上划出两道湿痕,“你只不过在饭堂说了他两句,他就我打成这样……我失去的不只是两根肋骨,还有……还有曾经信以为真的战友情啊……” “战友情?爱情?”小菲低声重复着,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军裤的纽扣。 脑海里突然闪过小庄的脸,刚刚她去看他的场景,他抬头看她时,眼神冷得像冰,说不想再看到她,说看到她就想到是她间接害死了小影…… 那时候她还觉得委屈,现在想来,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她动用外公的关系拿到特批探视名额,以为是在帮他,结果却成了别人嘴里的“特权”。 “他们非要抓我们女人的错处……”小菲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像堵着团棉花,“那我就回去问问我外公再说。这件事太大,我做不了主。” 夏岚猛地攥紧了她的手,掌心烫得吓人,指甲几乎要嵌进小菲的肉里:“拜托了,小菲……我现在连床都下不了,法庭那边肯定要吃亏……你帮我去看看,看看他们到底想怎么样……我不信这天底下没有说理的地方……” “就是!”谭晓琳在一旁敲边鼓,“他们能找总务部的人撑腰,咱们凭什么不能找老首长主持公道?抛开事实不谈,他们误杀战友是真的,包庇凶手是真的,现在还倒打一耙,哪一条都比咱们严重!” 小菲心里却像塞了块生面团,说不出的别扭。 谭晓琳的话听着解气,可总觉得哪里不对。 陈凡要是真像她说的那么不堪,孤狼那帮眼高于顶的人,怎么会拼死护着他? 她没再接话,只是拍了拍夏岚的手:“你先好好养伤,我会去看看的。” 说完便转身告辞,脚步有些发沉。 走出医院时,夕阳正把天空染成橘红色,街边的路灯次第亮了起来,昏黄的光落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小菲站在公交站牌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她掏出手机,翻出通讯录里“小庄”的名字,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最终还是按了锁屏。 去见小庄,当初确实是她软磨硬泡,让外公特批了探视名额,可她怎么也想不到,那次见面后没多久,就出了小影的事。 “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她对着玻璃里的自己喃喃自语,眼眶不知不觉红了。 公交车摇摇晃晃地驶来,她抬脚上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一路上都是失魂落魄的。 车窗外的街景像褪色的电影,一幕幕往后退。 营区的大门,训练场的铁丝网,还有上次和夏岚一起买冰棍的小卖部…… 她的外公赵虎,是西南军区的老首长。 小时候她总喜欢趴在他的办公桌上,看他在地图上画红蓝箭头,听他讲打仗的故事。 外公一辈子铁面无私,唯独对她这个外孙女,宠得没边儿。 她要学打枪,外公就找最好的狙击手教她;她想上军校,外公亲自给她改政审材料;连她偷偷喜欢小庄这事儿,外公都只是笑着说“眼缘对了就好,外公不干涉”。 可眼缘这东西,有时候真的靠不住。 公交车晃到军区大院门口时,天已经擦黑了。 哨兵看到她,立刻“啪”地立正敬礼:“小菲同志!” 整个西南军区,谁不知道赵老首长的外孙女是在这里长大的“小公主”。 小时候她总穿着外公的旧军靴,在大院里追着军犬跑,哨兵们总笑着喊她“小老虎”。 “王叔,我外公在吗?”小菲冲哨兵笑了笑,声音有点哑。 “在呢,刚还看见首长在院子里打太极。”哨兵笑着放行,“快进去吧,看你这眼圈红的,是不是受委屈了?” 小菲没说话,只是低着头往里走。 晚风带着槐花香吹过来,院子里的老槐树还是小时候的样子,枝繁叶茂的,像把巨大的伞。 外公常说,这树比他的兵龄都长,见证过好几代军人的故事。 她走到那栋熟悉的二层小楼前,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暖黄的灯光。 她轻轻敲了敲,里面传来外公洪亮的声音:“进。” 推开门,就看见赵虎正坐在书桌前看文件。 他满头白发梳得整整齐齐,用一根黑色的皮筋扎在脑后,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军装,领口的风纪扣系得严严实实。 台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把皱纹照得格外清晰,可那双眼睛,依旧亮得像鹰。 “外公。”小菲轻声喊了句。 赵虎抬起头,放下手里的红笔,脸上立刻露出笑意,眼角的皱纹堆成了花:“哟,我们的小公主回来了?不是说好了,带着对象再来见外公吗?怎么今天自己跑来了?”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笑容慢慢敛了起来,眉头皱成个川字:“你哭什么?是因为小庄那事?” 小菲走到书桌前,看着桌面上摆着的相框。 那是她十八岁生日时和外公的合影,她穿着新军装,外公站在她旁边,笑得一脸骄傲。 “外公。”她咬着唇,声音抖得厉害,“有人说,小影的死,跟我有关系……您觉得有道理吗?” 赵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胡说八道什么?” “毕竟。”小菲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冰凉的桌面上,“要是我没找您特批那个探视名额,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小庄说不定就不会情绪失控……” “糊涂!”赵虎猛地一拍桌子,茶杯“哐当”一声跳起来,滚烫的茶水溅在桌面上,“特批探视是按部队规定走的程序,有正规手续!小影的死是训练事故,跟你八竿子打不着!怎么,有人敢把这屎盆子扣到你头上?” 小菲蹲在地上,抱着外公的膝盖,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法庭上……有个叫陈凡的人说……说我也有问题……还翻出当时小影牺牲时的视频,说我是始作俑者……” “岂有此理!”赵虎霍地站起身,常年握枪的手背上青筋暴起,军装的领口都被气得敞开了些,露出里面洗得发黄的白衬衫。 他一脚踹在旁边的椅子上,椅子“哐当”一声翻倒在地,在安静的屋里炸得人耳朵疼。 “我赵虎的外孙女,在部队里摸爬滚打,立过三等功,受过嘉奖,轮得到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说三道四?” 他的声音像闷雷,震得窗户都嗡嗡作响,“你详细给我说,那个什么陈凡,到底怎么说你的?他是谁?!”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书房里的台灯都跟着晃了晃,窗外的槐树叶被风吹得哗哗响,像是在应和着这滔天的怒火。 第42章 小菲控诉陈凡,一码归一码,他必须开除军籍 小菲满脸委屈与愤懑,将陈凡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赵虎诉说着。 “外公,那个陈凡是炊事兵。晓琳说,他平白无故就动了手,把她打得额头上缝了针,现在疤还没消。夏岚更严重,肋骨断了两根,躺在医院里醒了又晕,医生说差点就成了植物人。” 她顿了顿,偷偷抬眼瞄了下外公的脸色。 赵虎坐在椅子上,背脊挺得像杆标枪,银白的头发在窗外漏进来的阳光里泛着冷光,原本搭在扶手上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 “谭副政委已经出面控诉了,可孤狼那帮人……”小菲的声音低了下去,“晓琳说,他们分明是想在小影牺牲的事上推卸责任,才一股脑地往陈凡那边靠。邓振华、史大凡,还有高中队,一个个都帮着陈凡说话,把错处全推给夏岚。更让人窝火的是,他们还找了总务部的人来插手,谭副司令员本来想硬气处理,被这么一搅和,也只能先搁着了。” “总务部?”赵虎的声音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带着棱角分明的寒意,“他们那帮混小子能干什么?一年到头就知道坐在办公室里写思想报告,把‘团结’‘纪律’挂在嘴边,搞些中看不中用的形式主义!上次军区检查,他们连新兵的内务标准都分不清,还好意思对作战部队指手画脚?我看这部门留着就是浪费军粮,解散了都没人念叨!” 他猛地一拍椅子的扶手,“哐当”一声脆响,桌上的搪瓷缸被震得跳起来,里面的茶水都泼了出来。 老人胸口剧烈起伏着,当年在西南边境带部队冲锋陷阵时的狠劲全涌了上来,眼角的皱纹里都攒着火星。 “一个炊事兵,不好好琢磨怎么把饭菜做熟,敢对战友下死手?还能撬动总务部的人来给他当靠山,这小子是长了三头六臂,还是背后有通天的关系?” 小菲被外公的火气吓得缩了缩肩膀,却还是硬着头皮补充:“晓琳说,法庭上陈凡还提到了我,说我在马云飞的事件太教条,优待战俘,间接导致了意外……” “他算个什么东西!”赵虎的怒吼像炸雷似的在屋里炸开,“一个烧火做饭的,也配评价作战指挥?当年我在谅山抓了个越南侦察兵,高烧到四十度,照样让卫生员给他打针喂药!优待战俘是解放军的铁规矩,是刻在骨子里的底线,到他嘴里倒成了错处?孤狼的人都是死人吗?就看着他这么胡来?” 他抓起桌上的红色电话,直接拨号,接通的瞬间,不等对方开口就劈头盖脸地吼过去:“小高!我是赵虎!” 电话那头的高总显然没料到这位老首长会突然来电,声音里带着几分仓促的恭敬:“老首长?您怎么亲自打电话了?有什么吩咐让通讯员说一声就行……” “少跟我来这套!”赵虎打断他,语气里的火气几乎要顺着电话线烧过去,“我问你,你们东南军区是不是有个叫陈凡的炊事兵?把战友打进医院,现在居然有总务部的人跑过去给他站队?这小子能耐啊,关系硬得能通天,连我孙女小菲都被他拉出来当靶子,小菲在这事里掺和了什么?她守规矩、讲纪律,到底犯了哪门子罪?” 高总的声音顿时慌了神,带着一连串的惊疑:“老首长您消消气!这……这不可能啊!总务部的人去东南了?还给一个炊事兵站队?这事儿我真不知道啊!要是真有这种事,我立马让人去查!” “你不知道?”赵虎冷笑一声,“当年我带着部队在猫耳洞蹲了三个月,你小子还是个通讯员,怎么现在坐上高位,耳朵倒不管用了?那个陈凡,打了人还敢攀扯无辜,你们东南的特种兵就这点能耐?正面干不过马云飞,让人家从眼皮子底下跑了,窝里斗倒是挺会咬人!连女同志都不放过,这是解放军的作风吗?” “老首长,您别激动,听我解释……”高总在那头急得声音都变了调,“我真的毫不知情!总务部归总参管,他们的人要是真来东南,按规矩得先跟我打招呼。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您给我点时间,我立马去查清楚!” “误会?”赵虎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听筒嗡嗡作响,“夏岚躺在医院里,谭晓琳脸上带着疤,我孙女被人指着鼻子骂‘教条主义’,这叫误会?我告诉你老高,这事儿没完!既然你们查不清,那我就让小菲去法庭上控诉!我倒要看看,是谁给那个陈凡的胆子,敢在部队里这么横行霸道!” “别别别,老首长!”高总连忙劝阻,语气里带着明显的忌惮,“您看这样行不行?您让小菲来军部一趟,我亲自跟她了解情况,一定给您一个交代。您老就别亲自跑了,这事儿要是闹到上面去,对咱们东南军区的脸面不好看啊!” 赵虎沉默了几秒,电话里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像是在极力压制怒火。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咬着牙说:“我要的不是脸面,是公道!三天,我只给你三天时间!要是看不到结果,别怪我赵虎不给你面子!” “啪”的一声,电话被狠狠挂断,听筒撞在机身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赵虎胸口的怒气还没散去,抓起桌上的搪瓷缸就想往地上砸,手举到半空又硬生生停住。 那缸子上印着的“为人民服务”五个字,是他当年从战场上带回来的,已经跟着他快三十年了。 他重重地把缸子放回桌上,对小菲说:“丫头,明天你就去审判庭。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一码归一码,陈凡打人违法违纪,必须给夏岚和谭晓琳一个说法,该开除军籍就得开除!但谁要是想借着这事往你身上泼脏水,先问问我这把老骨头答应不答应!” 小菲看着外公眼里跳动的怒火,又想起夏岚在病床上苍白的脸,还有谭晓琳攥着她手腕时的急切,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发疼。 她点了点头,声音轻却坚定:“外公,我去。但我想自己先弄清楚,陈凡到底为什么动手,小影的事……真的和夏岚有关吗?” 赵虎看着孙女眼里的犹豫,火气消了些,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丫头,当兵的不能只看表面。是黑是白,到了法庭上,总得有个说法。” 第二天,审判庭外,众人纷纷入场,每个人都心知肚明,今天这场审判应该会有个结果了。 昨天播放的两个视频,在众人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第一个视频说明了陈凡打人的缘由,他似乎确实有自己的理由,这也点燃了一些有正义感的人对他的支持。 然而,第二个视频却引发了巨大的争议,视频中的画面似乎表明,问题并非出在孤狼突击队身上,而是夏岚和小菲这两个女人。 从视频上看,她们仿佛成了事件的帮凶,前因后果看似清晰明了,但仔细琢磨,却又好像越来越让人摸不着头脑,整个事件变得愈发混乱。 众人的表情都十分复杂,心里都在犯嘀咕,忍不住低声交流起来。 “这到底该怎么审判呢?那两段视频你们看仔细了吗?真是越看越心惊!” “肯定啊,第一段拍得清清楚楚,是夏岚先抬的脚,军靴照着陈凡脑袋就踹过去了,陈凡只是下意识出手,没想到出了意外……” “是啊,陈凡的动作明显是正当防卫,倒是夏岚那高跳腿,差点就扎进人家脑袋了!这哪是冲突,简直是蓄意伤人!” “可夏岚不是重伤了吗?都差点成植物人了……” “这个问题真不好说,说谭晓琳挑衅在先,又提及小影牺牲的事情,才引发矛盾。” “陈凡也没有说错啊,你们研究第二段视频没有?当时,要不是夏岚坚持优待战俘,小影根本不会牺牲,现在马云飞也不会越狱成功。” “越理越乱,哎……各有各的立场……” “孤狼B组这次是真冤!小影牺牲本来就够难受了,还得背这黑锅!” “话也不能这么说,陈凡动手总是事实。不管怎么说,打女同志就是不对,更何况还伤得不轻……” “那也得分前因后果吧?换成你被人骂,又被人挑衅和威胁,能不动手?再说他一个炊事兵,能有几分实力?是那个夏岚脚滑在先导致受伤的……”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所有议论声戛然而止。 几十道目光齐刷刷投向门口。 小菲穿着一身笔挺的夏季常服,军帽戴得端端正正,帽檐下的脸沉静得看不出情绪,手里捏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了进来。 她的目光扫过庭内的人群,没有停留,径直走向旁听席中间的位置坐下,将档案袋放在腿上,双手轻轻按住。 “那个就是小菲吧。” “没错,她还真敢来?” “她这时候露面,是要亲自控诉陈凡吗?” “不好说,视频里她也在场,马云飞逃跑那事,她怕是也脱不了干系……” 众人的议论声又低低地冒了出来。 “啪!” 突然,法官将手里的木槌重重敲在案上,清脆的响声像一道惊雷劈过,庭内瞬间鸦雀无声。 法官的目光威严地扫过全场,沉声宣布:“军事审判庭,现在开庭!” 第42章 来自小菲的质问,挑拨对立,该当何罪 这个时候,谭晓琳步伐急促地走到小菲的身边。 谭晓琳的脸色黑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乌云,阴沉得可怕。 她被陈凡打得差点毁容,又被父亲毫不留情地抽了一巴掌。 这双重的羞辱,让她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作为心理学的专家,又精通法律知识,此刻的她,决心要凭借自己的专业能力和口才,为自己讨回所谓的“公道”。 谭晓琳挺直了腰板,声音洪亮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各位,想必大家都很清楚,孤狼执行任务的具体情形,和陈凡动手伤人,这是两码事!别想混为一谈!” 她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子,扫过被告席上的陈凡,“部队的纪律是什么?是刻在骨头上的规矩!陈凡在饭堂,把我打得头破血流,把夏岚踹成重伤躺进ICU——” 谭晓琳刻意顿了顿,让“ICU”三个字在空气里飘了片刻,“这种目无纲纪的行为,必须先处理!不把他开除军籍,难平军心!” 旁听席上响起一阵细碎的骚动,有人下意识地挺直了背,木椅腿在地板上划出“吱呀”的轻响。 谭晓琳似乎很满意这种效果,嘴角勾起一抹转瞬即逝的弧度,又迅速换上痛心疾首的表情:“当然,孤狼那边的事也不能含糊。小影牺牲,马云飞越狱,这账迟早要算。但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小菲。” “你们不是说她也有错吗?说她死咬着‘优待战俘’的教条,才间接害死了小影?好啊,我把她带来了,就站在这审判席前,有什么话当面问,有什么证据当面摆!” 谭晓琳的声音陡然拔高,尾音带着刻意营造的悲愤, “至于我……” 谭晓琳猛地扯开额角的纱布,露出那道外翻的伤口,皮肉红得狰狞,“我跟小影的死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带着夏岚去饭堂吃饭,顺口说了句‘夏岚是英雄’,就被陈凡追着打!” 她的声音里灌满了委屈,像是受了天大的冤屈,“我这个伤口就是铁证!他一个炊事兵,拿着锅铲的手也敢挥向战友?今天要是不严惩,明天是不是连将军都敢动?” 谭晓琳死死盯着法官席,眼神凌厉得像要喷出火来,军帽下的碎发被汗水粘在额角,更添了几分狼狈的“悲壮”。 审判庭里静得能听见窗外槐树叶飘落的声音,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小菲身上。 这个西南军区老首长的外孙女,此刻穿着笔挺的夏季常服,军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没人能看清她的表情。 就在这时,小菲站起来,往前迈了一步,军靴跟在地板上磕出“笃”的一声,不大,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你就是陈凡吧。” 小菲的声音很平静,没有谭晓琳的尖锐,也没有刻意的悲愤,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庭内诡异的沉默。 陈凡从被告席上抬起头,阳光透过高窗斜斜地落在他脸上,勾勒出下颌线清晰的轮廓。 他的眼神很沉,像深不见底的潭水,对上小菲的目光时,没有躲闪,也没有辩解,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我问你三个问题。”小菲缓缓抬起手,三根手指在空气中清晰地竖起,“第一,你打谭晓琳,伤夏岚,这两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法庭上为什么要把我扯进来?说我坚持优待战俘,说我是小影牺牲的间接原因?”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某种被裹挟的愤怒。 旁听席上开始有了细碎的议论声,有人悄悄点头,有人对着被告席指指点点。 “第二。”小菲没有停顿,第二根手指跟着挺直,“你为什么要挑拨我和小庄的关系?” 这句话出口时,她的声音明显低了些,像是触及了心底最软的地方。 “他现在见了我就绕道走,说看到我就想起小影的死,说我用外公的名头逼他……这些话,是不是你教他说的?你破坏我们的战友之情,到底有什么目的?” 陈凡的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抿紧了嘴唇。 “第三。”小菲深吸一口气,第三根手指猛地绷直,像是在给自己打气,“我跟你素不相识。在这之前,我甚至不知道部队里有个叫陈凡的炊事兵。我们之间没有任何过节,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打过一次照面……”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许久的质问,“你为什么非要针对我?!” 最后一个字砸在空气里,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就在这时,旁听席前排传来“哐当”一声,是椅子被猛地推开的声音。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老高霍然起身,军绿色的常服后背因为愤怒而绷得紧紧的。 他的脸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几步就跨到了庭中央。 “我来回答你的问题!” 老高的声音像闷雷,震得人耳膜发疼。 他没有看小菲,甚至没有看陈凡,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谭晓琳,像是要在她身上烧出两个洞来。 谭晓琳被他看得一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随即又梗起脖子,像是被激怒的斗鸡:“高中队,你什么意思?我和小菲在跟陈凡说话,轮得到你插嘴?” “轮得到我?”老高冷笑一声,“昨天在法庭上,拿着视频逐帧分析,说孤狼指挥失误,还说小菲坚持优待战俘、间接导致小影牺牲的,不就是你谭晓琳吗?!” 他往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几乎将谭晓琳完全笼罩,“当时你怎么说的?你说‘小菲先出声要优待战俘,夏岚是受她影响才做出错误决定’,这些话,要不要我找人把录像调出来,让你再听一遍?” 谭晓琳的脸“唰”地白了,像是被人当众扒下了伪装。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老高的气势压得发不出声音,只能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怎么不说话了?”老高的声音更冷了,“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不是说要‘当面对质’吗?现在小菲就站在这里,你怎么不敢认了?” 老高猛地指向被告席,“你一口一个‘陈凡打人’,怎么不说说他为什么动手?在饭堂里,是谁先指着他的鼻子骂?是谁故意提起小影的死,说‘小影只是失去了生命,而夏岚失去了爱情?” 旁听席上的议论声突然停了,众人都想起来了,他们也看了饭堂的视频,确实听到谭晓琳说这句话。 “你……谭晓琳脸色剧变,突然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得刺耳,“高中队,一码归一码,你这是故意偏袒陈凡!你们孤狼的人都是一路货色,为了包庇凶手,什么话都编得出来!” “我偏袒他?”老高气得浑身发抖,眼前突然闪过昨天看监控录像时的画面。 饭堂里,谭晓琳站在陈凡面前,手指几乎戳到他脸上,嘴角挂着轻蔑的笑;夏岚冲上来时,明明是自己脚下打滑撞在桌角,却在法庭上说是被陈凡踹倒的;还有刚才,她拉着小菲站出来时,眼底那抹算计的光…… 一股怒火从脚底直冲头顶,烧得他眼前发黑。 这个女人,明明是她先挑衅,却倒打一耙说陈凡有暴力倾向;明明是她为了脱罪把小菲扯进来,想借赵老首长的势压人,现在却装作一副为小菲抱不平的样子;明明是她在法庭上颠倒黑白,把所有错都推给别人,现在却敢喊“要公道”! 老高的手不自觉地攥成了拳头。 他想起小影牺牲时,小庄抱着她的尸体哭到昏厥;想起陈凡在炊事班默默给熬夜执勤的战友熬姜汤,凌晨三点顶着寒风给哨位送热饭…… 这些在一线拼命的人,凭什么被这样一个躲在后面搬弄是非的人污蔑? “抛开事实不谈?”老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愤怒,“你还好意思说‘抛开事实’?” 他指着谭晓琳的鼻子,字字句句都像淬了火,“如果不是你在饭堂故意挑衅,陈凡会动手?如果不是你在法庭上颠倒黑白,如果不是你把小菲扯进来,想借老首长的势压人,她现在会站在这里受这份委屈?” 老高越说越气。 这个女人,用她那套所谓的“心理学”,把黑的说成白的,把错的说成对的,把所有脏水都泼到别人身上,自己却站在“正义”的高地上,享受着别人的同情。 她甚至不惜挑拨战友关系,破坏部队团结,就为了赢一场根本站不住脚的官司! “你怕了?”谭晓琳突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尖声喊道,“你是不是怕我把你们孤狼的丑事都抖出来?是不是怕别人知道,小影是被小庄误杀的,你们却想掩盖真相?是不是怕陈凡打人的事闹大,连累你们整个突击队?” 她突然往前一步,猛地把脸凑到老高面前,几乎要贴到他脸上,“有本事你打我啊!像陈凡一样动手啊!来啊!你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我爸是谭副司令,我看你怎么收场!” 谭晓琳的眼睛里闪烁着疯狂的挑衅,嘴角甚至带着一丝得意的笑。 她笃定老高不敢动她,就像笃定陈凡会因为“打女人”身败名裂一样。 就是这抹笑,彻底点燃了老高心里的怒火。 那些在战场上牺牲的兄弟,那些在训练场上拼尽全力的战士,那些默默守护着部队荣誉的人…… 他们的付出,凭什么被这样一个卑劣的人践踏? 这个嘴尖牙利的女人! 老高再也忍不住了,积压的愤怒像火山一样爆发,他猛地扬起手,带着风声,一巴掌狠狠抽了过去。 第44章 老高的反驳,范天雷站队小菲,始作俑者陈凡 老高的手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裹挟着满腔的愤怒,朝着谭晓琳的脸迅猛挥去。 就在手掌即将触及谭晓琳脸颊的千钧一发之际,“刷”的一声,范天雷以极快的速度伸出手,精准地抓住了老高的手腕。 范天雷的手劲极大,如同一把铁钳,牢牢锁住老高的手腕,让其无法再往前分毫。 他的眼神中透着焦急与警告,眉头紧紧皱起,轻声却又严肃地道:“老高,你疯了?!别冲动!” 范天雷的声音压得极低,喉结滚动间带着警告,“这里是法庭!不是训练场!” “疯?”老高猛地转头,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的手腕用力往回挣,肌肉贲张间,军装的袖口被绷得紧紧的。 “你看看她!” 老高的声音因愤怒而发颤,目光死死烫在谭晓琳脸上,“她把脸凑过来,求着我打!这种要求我当了二十年兵,听都没听过!” 他猛地挣了一下,范天雷的手被带得晃了晃。 “我现在总算明白陈凡为什么动手了……” 老高的声音陡然提高,“这种女人,就是欠揍,欠了一顿狠狠的教训!” “噗嗤——” 旁听席后排传来一声压抑不住的笑,像颗石子投进滚油里。 那笑声刚起就被慌忙捂住,但那瞬间的爆发,足以让谭晓琳的脸“唰”地涨成猪肝色。 她猛地跺了下脚,军靴跟在地板上磕出刺耳的声响,随即拽住小菲的胳膊,“你看见了吧?小菲!这就是他们男人!在他们眼里,我们女人就是活该被打的出气筒!看样子今天咱俩都得栽在这群野蛮人手里!” 小菲的胳膊被拽得生疼,却没像往常那样挣开。 她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头,直直地落在旁听席左侧的角落。 小庄就坐在那里,军帽的帽檐压得极低,几乎遮住了半张脸,只有紧抿的下颌线绷得像根拉满的弓弦。 自开庭到现在,他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仿佛庭里的喧嚣、争执、愤怒,都与他无关。 小菲的指尖悄悄蜷缩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昨天在宿舍,她鼓起勇气表白了,但是,小庄眼神里的厌恶像冰锥似的,叫她别再假惺惺了,说小影的死,她脱不了干系,说只要一看到她,就会想起小影的死,叫她别出现在他面前…… 那些话像毒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心上,此刻被庭里的争吵一碰,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就在小菲思绪万千的时候,老高的质问声如重锤般砸下来:“本来陈凡动手,就是你三番五次撩拨情绪、故意挑事引出来的!” 他甩开范天雷的手,往前逼近半步,“在饭堂里,是谁先指着他的鼻子骂‘炊事兵算什么东西’?是谁把小影的牺牲当武器,说‘死个卫生员而已,夏岚的爱情才金贵’?” “这种情况下动手,最多赔礼道歉写份检讨就能了的事,你非要揪着不放,非逼着部队开除他军籍——谭晓琳,你安的什么心?!” “高中队!”谭晓琳猛地尖叫起来,“你少在这里混淆视听!” 她往前一步,几乎要贴到老高胸口,“你昨天还像个哈巴狗一样卑躬屈膝地给我父亲道歉,不就是为了给陈凡这个惹事精开脱罪责吗?他这种行为,是赔礼道歉就能解决的吗?” 她突然提高音量,像在对整个法庭宣告:“他那是把人打进ICU的恶性伤人!是对部队纪律的公然践踏!这是赔礼能解决的?” 谭晓琳上下打量着老高,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你不过是个突击队队长,懂什么叫军法?懂什么叫规矩?” 说着,她猛地转向庭边站着的两名纠察队员,他们的肩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我倒要问问纠察同志!”她的声音尖利得刺耳,“是不是特种兵就可以无视纪律?是不是你们退役时,都得半夜三更裹着被子偷偷跑?就怕被这些‘天之骄子’堵着报复?” 她的目光扫过旁听席上穿作训服的战士,“我告诉你们,都是这些自以为高人一等的特种兵搞的鬼!他们拿着国家的钱,却把纪律当擦屁股纸!今天这事根本不只是陈凡一个人的问题,是整个特种部队的毒瘤!这种行为,严重损害了部队的形象和纪律,如果不严肃处理,以后谁还会把纪律当回事?”” “你放屁!”老高气得浑身发抖,“我们特种兵在边境流血牺牲的时候,你在哪儿?!”他的声音因愤怒而嘶哑,“我们在热带雨林里啃生蛇、喝泥水的时候,你在空调房里研究你的‘心理学’!现在你站在这里,对着我们的兵指手画脚?!” 他再次扬起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空气里瞬间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息。 范天雷眼疾手快,从后面死死抱住他的腰,将他往后拖拽。 “老高!冷静!” 老高用力挣扎着,试图挣脱范天雷的手,又想要冲过去抽谭晓琳,嘴里还不停地骂着:“你这个蛮不讲理的女人,你简直就是颠倒黑白,无理取闹!” 范天雷的声音贴着他的耳朵,带着只有两人能听懂的急切,“我昨天找狼头谈了三个小时!他说这事儿必须压下去,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我们不能把事情闹得太僵,否则对谁都没有好处。你先冷静下来,看我的眼色行事,别再冲动了,不然事情就真的不可收拾了。难道你想毁了孤狼吗?!” 老高的身体僵住了。 狼头的名字像盆冷水,浇在他沸腾的怒火上,却没能完全熄灭那团火。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目光依旧死死盯着谭晓琳,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范天雷趁机拽着他后退两步,随即松开手,转身时脸上已堆起温和的笑。 他整理了一下褶皱的常服领口,转过头,对着小菲露出一个略显讨好的“姨妈笑”,他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眼神中却隐隐透露出一丝不安, “小菲同志啊。” 范天雷的声音放缓了许多,带着刻意营造的亲切,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你看这事闹的。” 他抬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轻松得像在拉家常:“你今天来这儿,其实就是个美丽的误会。孤狼的任务、小影的牺牲、陈凡动手,这些都跟你没关系。” 说着,范天雷往门口的方向偏了偏头,“我让人送你回去,营区食堂刚炖了鸡汤,回去补补身子。” 小菲的目光终于从小庄身上移开,落在范天雷脸上。 她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先被一阵急促的呼吸打断,昨天小庄的话又在耳边响起。 “你说你是小影最好的朋友?可结果呢?结果就是小影因为你死了……我不想再见到你!我只要一看到你,就会想起小影,想起她那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没了!她那么善良,还那么年轻,还有那么多美好的未来……” 那些字眼像冰碴子,硌得她心口生疼。 小菲的手指紧紧攥着军裤的裤缝,“我不走。”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拗,“小庄说的话,谭晓琳扯出的事,还有陈凡……”小菲顿了顿,目光越过人群,落在被告席上那个沉默的身影上,“这些事,必须说清楚。” 范天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 他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无奈:“小菲同志,有些事啊,越说越乱。你看现在审的是陈凡动手伤人,跟小影的事、跟孤狼的任务都不搭边,对不对?” 他试图用眼神安抚她,却发现小菲的目光已经重新投向小庄,像块吸铁石般牢牢粘在那里。 小菲静静地看着小庄,胸口剧烈地起伏,呼吸急促而沉重,显然情绪波动极大。 她的脑海中还在不断浮现出昨天小庄对她做的事情,那种被冒犯的感觉如影随形,像一把锐利的刀,一下又一下地刺痛她的心。 小菲固执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倔强与坚持,那眼神仿佛在告诉所有人,她不会轻易妥协。 而这一切纷争的始作俑者,就如同谭晓琳所指责的,正是那个炊事兵——陈凡。 第45章 小菲发飙,范天雷劝说无效,代表狼牙开除陈凡 范天雷脸上的笑容像是被冻住的蜡像,僵了又僵,却还是硬撑着往前挪了半步,军靴踩在地板上几乎没发出声音。 他刻意放软了语气,像是在哄受了委屈的孩子:“小菲同志啊,您消消气。陈凡同志从头到尾都没在法庭上提过您半个字,这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误会……” 范天雷心里跟明镜似的,他可不敢说出是谭晓琳在背后捣鬼提及小菲,毕竟谭晓琳身后站着位高权重的谭副司令。 奇怪的是,方才他在法庭上四处张望,竟没瞧见谭副司令的影子,估摸着谭副司令早就提前和法官沟通好了,就等着今日宣判,把陈凡开除军籍。 这个想着,范天雷偷偷冲被告席的陈凡挤了挤眼,眉梢眼角都在使劲:小子,识相点就别吭声,等这阵风头过了,咱们再从长计议。 可陈凡像是没长耳朵,脊梁挺得比枪杆还直,目光平视着前方的国徽,连眼皮都没颤一下。 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看得范天雷后槽牙直发痒,心里暗骂:这混小子,非要把自己逼上绝路才甘心? “不……” 小菲突然摇了摇头,声音里裹着浓重的哭腔,却透着股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执拗。 她抬手抹了把脸,军帽被蹭得歪到一边,露出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混着泪水往下淌。 “既然有人把话说到这份上,我就不能当缩头乌龟。”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发闷却异常坚定,“全营都在传,说我小菲是害死小影的凶手,说我拿着外公的名头压人,把责任都推给别人。我不想成为别人背后嚼舌根的笑柄,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 范天雷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重锤砸中。 他赶紧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要把“息事宁人”四个字刻在脸上:“小菲同志,您这又是何苦?小影的牺牲是意外,谁都不想的……” “够了!” 一声断喝突然炸响。 小菲猛地抬起头,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军绿色的常服被撑得一鼓一鼓,“你们一个个都觉得我害死了小影,是不是?!” 小菲突然转向旁听席,目光像把烧红的刀,割过每一张或惊愕或躲闪的脸。 有人下意识地低下头,有人慌忙别过脸,只有小庄依旧低着头,帽檐遮住的脸看不出表情。 “那天,是我亲自带着小影进的急救室!”小菲的声音抖得厉害,却字字清晰,像钉子一样砸在每个人心上,“那天让医务兵进去的时候,是我亲自带着小影进去的!按理说该我先进去检查环境,是我让她走在前面的!为什么被马云飞绑架的不是我?为什么死的是她不是我?!”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撕心裂肺的痛。 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军裤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顺着布料的褶皱往下淌,像一道道洗不掉的伤疤。 “小影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小菲的声音陡然哽咽,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我们一起参军,一起训练,她总说等退役了要跟我合伙开家花店,就在营区附近,专门给战友们送花……” 突然,她猛地转头,指着被告席上的陈凡,手指因为用力而剧烈颤抖,连带着整条胳膊都在晃:“就算不是他陈凡,也会有其他的张凡、林凡!全军区都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说我把小影带过去就是送命,说我就是个扫把星,是个坑死战友的天坑!” 随着小菲的哭喊,审判庭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连窗外的蝉鸣都停了,只有她压抑的抽泣声在空旷的庭里回荡,撞得人心里发慌。 旁听席上的战士们都低下了头,有人悄悄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有人眼圈泛红,别过脸去偷偷抹泪。 小影的死像根拔不掉的刺,扎在每个人心上,而小菲的话,把那层结痂的伤口彻底撕开,露出底下血淋淋的肉。 范天雷的脸色沉得像块浸了水的黑炭。 他看看小菲通红的眼睛,那里面翻涌着的痛苦和绝望,像针一样扎得他心口发闷; 又瞅瞅被告席上依旧笔挺如松的陈凡,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下颌线绷得更紧了些,像是用钢筋焊死的,透着一股油盐不进的倔强。 一瞬间,昨晚和何志军挤在一张行军床时的对话突然撞进脑子里。 昨晚,狼头烟抽了一根又一根,烟灰落了满床,呛得人眼睛发酸。 昏暗的灯光下,狼头的脸隐在烟雾里,只剩两道紧锁的眉头格外清晰。 “老范啊……” 何志军的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手指在膝盖上重重敲着,发出沉闷的声响,“小庄那孩子废了,心灵创伤太深,留不住了。让他退役吧,别在部队里毁彻底了。” 他停顿了一下,猛吸一口烟,烟圈在昏黄的灯光里缓缓散开,模糊了他疲惫的脸:“但孤狼不能散。B组的崽子们还等着扛旗,要是审判夏岚把事闹大,边防和狼牙就得结死仇。到时候营区里得冒出多少个‘陈凡’?个个都觉得自己占理,个个都敢动手,部队还成得了样子?” 范天雷当时还想争辩,压低声音急道:“老何,陈凡本质不坏,就是性子烈了点!再说他父亲陈勇是为了救我牺牲的,于情于理,我也得保他一把……” 可是,何志军猛地拍了下他的肩膀,语气坚定道:“陈凡必须走!他就算占着天大的理,也得走!” 何志军的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吓人,“狼牙不需要敢跟自己人动刀子的兵,规矩比天大!今天能打谭晓琳,明天就能抗命,这种兵留不得!” 当时,范天雷还觉得何志军太绝情,胸口像堵着块大石头。 可此刻看着庭里剑拔弩张的架势,看着小菲崩溃的模样,看着旁听席上那些或愤怒或迷茫的脸,突然就懂了。 有些牺牲,是为了保住更多的东西。 孤狼就像艘在浪里颠簸的船,必须有人跳下去减轻重量,才能让剩下的人活下来。 范天雷深吸一口气,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闷得发疼。 他缓缓转过身,朝着法官席的方向举起右手,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法官同志,我请求发言。” 范天雷深吸一口气,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闷得发疼。 他缓缓转过身,朝着法官席的方向举起右手,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法官同志,我请求发言。” 法槌“咚”地敲了一声,沉闷的回响在庭里散开。 范天雷挺直脊背,扯了扯皱巴巴的常服领口,露出里面被汗水浸湿的衬衣。 他的目光扫过旁听席,最后落在陈凡身上,那眼神复杂得像团乱麻。 有惋惜,有无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 “我是范天雷,”他开口说道,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紧,却异常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审判庭,“今天,我代表狼牙特战旅,代表旅长何志军同志宣布……” 他顿了顿,像是在积攒力气,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经旅部紧急会议研究决定,现开除陈凡军籍,立即生效。” 庭里静得能听见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所有人都愣住了,连呼吸都忘了。 范天雷的目光依旧锁在陈凡脸上,声音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冷硬,补充道:“以此肃正部队纪律,杜绝此类事件再次发生。狼牙特战旅,绝不容忍目无纲纪、动手伤人的行为。”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第46章 凭谁问,审判台上,何人? 老高望着范天雷那副斩钉截铁的模样,心中满是无奈与失望,忍不住暗自摇头。 他心里明白,范天雷肯定是和狼头何志军达成了协议。 小影牺牲后,老高心急如焚,为了给小影讨个说法,他先后三次去找狼头,每一次都是义正言辞,态度坚决地要求严肃处理与小影牺牲相关的事情。 可狼头每次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那时候的老高,还未能看透这背后深层次的问题,仅仅以为是处理方式的分歧。 直到昨天,老高听闻陈凡与安部长的谈话,他才瞬间意识到,这件事远比他想象的复杂得多。 他深知安部长马上就要到了,在这局势不明的情况下,他选择了沉默,暂时按兵不动,等待着事情进一步发展。 台下的人都炸开了锅,开始窃窃私语,议论声此起彼伏。 “真没想到啊,狼头居然拒绝严肃处理陈凡,这对陈凡同志也太不公平了吧?” “狼头这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陈凡同志动手是不对,可谭晓琳同志这样挑衅,换谁能忍?” “是啊,这事儿怎么看都透着蹊跷,难道就这么草草了事?” “也许是谭副司令给压力给狼头了吧,哎……一个热血的兵就这样毁了。” “可惜了,我觉得陈凡同志打得好啊。” “是啊,都是没后台惹的祸啊。” “就是,但凡陈凡同志关系硬一点,处罚都没这么重。” “可不是嘛,也许在杀鸡儆猴吧,不是说要肃清风气吗?” “是啊是啊,好好的一个炊事兵,只是为了鸣不平,前途都毁了!” “太难了,混部队,也是在混社会啊……” 各种疑惑、不满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在审判厅内回荡。 谭晓琳不理会这些议论声,目光在人群中穿梭,没有发现昨天到她家里作威作福的总务领导的身影。 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不来刚刚好! 部队法庭的审判向来是直接终审,一旦决定就难以更改。 等到法官盖棺定论,就算安部长此刻赶来,也无力回天。 谭晓琳猜测,安部长或许是被高司令给拦住了,否则,以总务部那般强硬作态,不可能错过这个审判大会。 管他呢? 反正一切准备尘埃落定了! 谭晓琳嘴角扬了扬,她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与得意,迅速站了出来,身姿挺拔,脸上带着一丝迫不及待的神情,对着法官恭敬地请示道:“法官同志,事已至此,所有情况都已明晰,还请您下达最后的审判结果吧。” 说完,她猛地转头,眼神如刀般射向陈凡,脸上满是愤怒与不屑,大声喝道:“陈凡,这就是你肆意妄为、胡乱打人的下场!你现在必须乖乖接受最终结果,开除军籍,从部队滚出去!你以为自己是谁?在部队里就可以为所欲为吗?你的行为严重破坏了部队的纪律和风气,必须受到应有的惩罚!” 谭晓琳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继续道:“还有,我还要再加一条。孤狼必须派出代表,给我们道歉。邓振华,他必须向夏岚道歉,两人必须重归于好。夏岚因为他遭受了那么多痛苦,身体和心灵都受到了伤害,这不是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就能了事的。邓振华必须用实际行动来弥补他的过错,让夏岚感受到他的诚意。” 说到这儿,她又将目光转向小庄,语气更加严厉:“小庄,你也别想置身事外。你对小菲造成了伤害,不能就这么一笑而过。小菲是那么善良单纯的一个人,你怎么能忍心伤害她?你必须向她道歉,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你的错误,求得她的原谅……” 谭晓琳心里打得算盘噼啪响。 只要让孤狼的人道歉,就能进一步打压他们的气焰,也能让自己在这场纷争中占据更有利的位置,夏岚那边能卖个人情,小菲外公那边也能有个交代。 毕竟是她逼着小庄道歉的,谁还能说她仗势欺人? 而且,她觉得自己提出的这些要求合情合理,谁都无法反驳。 一箭三雕啊! 谭晓琳得意得不行,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个场景。 结果,话音刚落,邓振华就像被点燃的火药桶,一下子爆发了。 他满脸通红,眼睛瞪得如同铜铃,愤怒地骂道:“道歉你妈,什么玩意儿!谭晓琳,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昨天我就已经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事情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我和夏岚已经分手了,没得谈,你这纯粹是在无理取闹,借机报复。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对我们指手画脚?要不要老子找个CT机,给你照照脑子里的坑?” 史大凡也在一旁气得握紧了拳头,大声附和道:“一看就知道你们俩都被门夹了,简直不可理喻!正义自在人心,不是你谭晓琳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你们这么颠倒黑白,就不怕遭报应吗?陈凡他是为了正义才动手的,你却在这里不依不饶,非要置他于死地,你们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邓振华和史大凡的话,让谭晓琳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两人骂道:“你们两个目无纪律的家伙,居然敢在法庭上如此放肆。你们这是在挑战部队的权威,你们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信不信我让你们跟陈凡一起滚出狼牙?” “你试试!”邓振华往前冲了半步,被史大凡拽住,“老子早就受够你这副嘴脸了! 就在此刻,“啪”的一声,木槌重重敲击而下。 唐浩扶着脑袋,一脸的疲惫与无奈,眼看就要做出最终的决定了。 其实这两天来,他被这起打人事件搞得焦头烂额,内心十分纠结。 一方面,他知道这件事背后涉及到复杂的人际关系和利益纷争。 另一方面,他又要考虑到部队的纪律和形象。 所以,他迟迟没有下决定,就是在看领导们的态度。 今天谭副司令没有到场,他猜测谭副司令或许也是默认了当前的处理结果。 而且,他也深知小菲的身份背景,她可是军区老首长的外孙女,是老首长的心尖子。 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让他不得不谨慎对待。 必须审判了,不能再拖了! 唐浩深吸一口气,刚要开口,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冷喝。 “凭谁问,审判台上,是何人?” “凭什么两个女人三句话,就要审判一个已经思想觉醒的少年人?” “陈凡没错!错的是你们这群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混蛋!”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审判厅内响起,众人一片哗然。 所有人都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法庭门口站着一个身影,阳光从他身后洒下,勾勒出他挺拔而坚毅的轮廓,一时间,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浑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让他们不由神情一凛! 第47章 老范崩溃,今天谁敢审判陈凡? 唐浩拿着木槌的右手悬在半空,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判决,就这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他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猛地抬头,视线穿过人群中攒动的人头,精准无误地捕捉到门口那抹挺拔的身影。 军绿色的将官常服被夕阳镀上金边,肩上的金星在逆光中亮得刺眼。 一星少将! 唐浩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连呼吸都漏了半拍。 这张脸他在军区年度报告的纪录片里见过无数次,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挺直的鼻梁,还有那双仿佛能洞穿人心的眼睛。 “总……总务部的安部长?” 唐浩下意识地低声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这位可是总部专门负责抓部队思想建设的头号大佬啊! 就在去年,安部长来东南军区视察时,司令员亲自全程陪同,走遍了三个主力师。 当时军区礼堂挂起的欢迎横幅都足足保留了三天之久,其影响力可见一斑。 这样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怎么会毫无预兆地突然出现在这个小小的部队法庭呢? 难道真的是特意为了陈凡而来? 毕竟安部长刚刚明确表示,陈凡没有错! 想到这里,唐浩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仿佛有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在了他的心头。 而随着那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越来越响,谭晓琳的目光刚一撞上安涛的脸,双腿便如同被灌满了铅一般,沉重得几乎无法挪动。 昨天,这个安部长突然到访她家,说了一番让她至今仍心有余悸的话。 安部长提到,狼牙乃至整个东南军区,长期积累了不少如同“天坑”般的问题,特权思想、官僚主义以及脱离群众等现象,就像一颗颗毒瘤,深深扎根在军区的土壤里,这些都是历史遗留下来的顽疾,必须借着这次机会彻查到底,这是顺应历史发展的必然路线,任何人都无法逃避,所有人都必须正视。 随后,父亲的态度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各种赔礼道歉的举动让她气愤不已。 等安部长离开后,她忍不住跟父亲理论,结果父亲竟然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刚刚,她环顾法庭,没看到安部长的身影,满心以为对方不会来了。 可谁能想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个安部长恰恰就在审判结果即将宣布的前一秒,出现在了这里。 这感觉,就像是故意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太欺负人了! 谭晓琳气得几乎要冒烟,她内心有一股冲动,很想冲过去跟安部长理论一番。 然而,安涛身上那股强大的压迫感,却像一座无形的大山,让她几乎窒息。 后颈处的冷汗不受控制地顺着脊椎往下滑落,很快就浸透了衣服。 谭晓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鞋子与地板磕出一连串慌乱而急促的声响。 这下完了! 原本笃定能让陈凡开除军籍的事情,现在看来都充满了变数。 说不定不仅陈凡不会被开除,就连夏岚、小菲,甚至她自己,都可能会受到牵连。 谭晓琳的脸色变得难看至极,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阴沉沉的。 而旁听席彻底炸开了锅,议论声像涨潮的海水,一波高过一波,几乎要掀翻屋顶。 “刚才有人说?陈凡是思想觉醒的少年英雄?” “我的天,这评价也太高了吧?” “就是,是谁啊?哪位大佬亲自下场定调?” “不清楚,但是敢这样硬刚,来头肯定不小。” “妈耶!看肩章是少将啊,厉害了……” “不对,那是安涛部长!总务部的那位!”侦察连的老班长突然站起来,又被旁边的人一把拽坐下。他前年参加全军思想建设会议时,远远见过安涛一面,那时候对方正跟总参谋长讨论问题,气场强得让人不敢直视。 “难怪看着眼熟!每年搞思想建设动员大会,他的讲话视频都要循环播放!” “司令员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怎么会突然来这儿?” “这是要为陈凡翻案?连总务部大佬都惊动了?” “我就说陈凡同志没错!他只是为了正义动手。” “就是,为了正义发言,反对天坑的人,不应该蒙尘啊!” “你们瞧,谭晓琳刚才还耀武扬威呢,现在脸都白了!” “吓到了吧,安部长亲自出马,陈凡同志有救了。” “可不是,陈凡同志打人是有点错,但是刚刚说的处罚也太重了,整个职业生涯都毁了。” “是啊,法外容情啊……” 安涛对周遭的议论充耳不闻,军靴在地板上踏出沉稳的节奏,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他径直走到谭晓琳面前。 他比谭晓琳高出大半个头,阴影将她整个人罩住,身上那股常年在总部机关沉淀出的威严,比西伯利亚的寒流更让人刺骨。 “我昨天跟你父亲谭副司令怎么说的?” 安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一切的力量,“让你安分待在家里,反省自己在这事件中的责任,你还是站出来了。” 他微微俯身,目光如炬,“我理解,这是你父亲的意思?而你父亲的意思就是代表了整个东南军区,对吧?” 谭晓琳的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晚父亲严厉敲打她的那些话。 父亲说小影的事情远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那是狼牙不愿触及的伤疤,何志军拼了命想要掩盖,可她却偏要去揭开! 父亲苦口婆心地劝她息事宁人,不要揪着陈凡不放,否则,一旦这位安部长出手,涉及的就不仅仅是陈凡一个人的事情,而是整个狼牙都可能被卷入这场风暴之中。 可她当时根本不信邪,心里那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所以,她毅然决然地直接把小菲找了过来。 此刻,谭晓琳被吓得六神无主,尤其是被问到这是不是父亲的意思时,她只能硬着头皮摇头,声音颤抖地说道:“我……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卧槽!”一声粗吼突然划破寂静。 范天雷的脸瞬间从红转白,又从白转青,活像被人兜头浇了桶冰水。 他反应快得惊人,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往前冲了两步,军靴在光滑的地板上滑出半寸,裤腿带起的风扫过安涛的鞋尖,语气里的震惊和慌乱压都压不住:“安部长!您怎么会来这儿?您刚才那话……什么叫代表东南军区?这……这绝对是误会!” 安涛缓缓转过头,目光像探照灯般落在范天雷脸上,眉峰微微挑了挑,带着点审视的意味:“你是谁?” 范天雷的后背“唰”地一下沁出一层冷汗,右手下意识地往帽檐摸去,试图整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仪容。 片刻,他赶紧挺了挺佝偻的腰板,试图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些,声音却控制不住地发飘:“我……我是狼牙特战旅的范天雷!向您报到!” “哦——”安涛拖长了调子,尾音里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玩味,他上下打量了范天雷两眼,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你就是范天坑啊?” “天坑”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范天雷的耳朵上。 他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咒,脸颊“腾”地涨成猪肝色,连耳根都红透了。 这外号是当年他在总部进修时,因为搞砸了三次模拟演习,被同期学员起的绰号。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居然传到安涛耳朵里! 范天雷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往旁边撇,活像被人狠狠抽了一耳光,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想说点什么辩解,又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憋屈!太憋屈了! 他堂堂参谋长在狼牙好歹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怎么到了总部大佬嘴里,就成了“天坑”? 旁听席里有人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紧接着就是此起彼伏的窃笑声。 “范天坑?这外号绝了!跟他那人设还挺配!” “难怪老范刚才那反应,怕是被戳中痛处了吧?” “听说他当年带的新兵连,演习时把自己人给炸了,原来这外号是有来历的!” “嘘……小声点,没看他脸都绿了吗?” 范天雷听得清清楚楚,那些笑声像针一样扎进心里,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偷偷抬眼瞄了瞄安涛,对方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那眼神里的戏谑,比直接骂他还让人难受。 范天雷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强迫自己冷静。 对方可是总务部的少将,掌管着部队的思想建设,就算心里再怎么憋屈,也得硬生生地忍着!毕竟,要是一不小心把对方惹火了,对方分分钟就能给自己扣上一顶大帽子,说什么思想有问题,要回炉再造,要提高思想觉悟之类的,到那时,他可就真的没活路了。 安涛没再理会范天雷的窘迫,转头看向还愣在审判席上的唐浩,语气恢复了之前的严肃:“唐法官,抱歉,打断你了。” 他伸手指了指站在被告席上,始终没怎么说话的陈凡,“陈凡的问题,不是他个人的问题,也不是简单的违纪问题,而是组织路线出了偏差的问题。我想先问问这位范天坑同志几句话,了解清楚情况,再谈审判的事,可以吗?” 唐浩这才如梦初醒,赶紧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他看着安涛肩上那枚闪着冷光的金星,又看了看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的范天雷,再想想自己刚才差点就把“开除军籍”的判决念出来,后脖颈的冷汗瞬间浸湿了法官袍。 这哪里是能不能的问题? 安涛这种级别的大佬开口,就算让他当场把判决推翻了,他也得笑着照办! “可……可以。” 唐浩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指尖在案沿上抠出了几道深深的白印。 他偷偷抬眼,看见陈凡依旧笔挺地站在那里,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脸上,映出清晰的轮廓,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波澜不惊,仿佛眼前这场风暴与对方毫无关系,对方只是一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 第48章 谭晓琳诱导小菲,让她外公出手,安部长重提老范当年事 范天雷站在原地,一种不祥的预感如乌云般笼罩心头,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慌乱游移,偷偷瞥向这位安部长。 只见对方正用异常严肃的眼神盯着自己,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肉,直抵他内心深处最隐秘的角落。 “玛德,又不是审判老子。”范天雷暗自啐了一口,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不看陈凡,不看谭晓琳,也不看小菲,盯着我干啥?” 范天雷实在想不明白,自己和这位安部长不过是第一天见面,甚至连正经的招呼都没打,对方这眼神里到底藏着什么深意? 难道是当年在总部进修时的烂事被翻出来了? 还是有人在背后告了黑状?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子里乱撞,搅得他心头发慌,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安涛缓缓抬起手,五指并拢,掌心朝向前方,法庭里的窃窃私语像被掐断的琴弦般瞬间消失。 他的目光扫过旁听席,掠过谭晓琳那张写满不甘的惨白面孔,绕过范天雷紧绷得像拉满弓弦的肩膀,最终稳稳落在陈凡身上。 陈凡身姿挺拔如松,哪怕身上的军服沾了些尘土,袖口也磨破了边,依旧透着股宁折不弯的韧劲。 这个家伙面对这场风波,神色坦然得不像话,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对方无关。 不愧是他看重的人啊! “我今天来,就是为陈凡同志而来。” 安涛指着陈凡开口,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法庭里回荡。 “若不是他挺身而出,为不平之事鸣不平,动手教训了这个女人,或许我还在迷茫之中徘徊。” 安部长伸出右手,指尖精准地指向谭晓琳,语气里的冷意让对方猛地一颤,“是陈凡同志的举动,让我觉醒——有些积弊,早就该掀翻在地了。” 谭晓琳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钳攥住,“咔嚓”一声脆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疼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牙龈都咬出了血。 果然如此!总务部就是陈凡的后台!难怪这个安部长亲自去她家,警告她的父亲,难怪对方敢当众叫板东南军区,原来是早就串通好了的! 谭晓琳眼角的余光瞥过上次父亲坐过的位置,一股怒火直冲脑门。 她在心里把父亲骂了千百遍。 爹都不敢过来,太没用了,该死的爹!平时在下属面前摆足了副司令的架子,真遇到事就当缩头乌龟!早知道你这么窝囊,当初我就不该听你的! 可这怒火烧到喉咙口,又被安涛那道威严如泰山的目光硬生生压了下去,只能化作肩膀无声的颤抖,手心里全是冷汗。 “不能就这么算了。” 谭晓琳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疼痛让她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她飞快地转过头,身体微微前倾,凑到小菲耳边,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小菲,你看,陈凡的后台来了,总务的部长啊,硬得很,我们斗不过。你爹呢?让你爹来!” 小菲茫然地眨了眨眼。 她还没从“思想觉醒的少年英雄”这句话里回过神,脑子里全是小庄刚才瞪着她的眼神。 那眼神里有失望,有愤怒,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痛,像根刺扎在她心上。 谭晓琳的话像隔着一层棉花传过来,模糊不清,她只能呆呆地看着对方,眼神里满是困惑。 “不对。”谭晓琳见她没反应,急得在地板上悄悄跺了下脚,赶紧改口,手指轻轻戳了戳小菲的胳膊,语气里带着蛊惑,“我说错了,是你外公,找你外公!你外公不是军区的老首长吗?当年跟着司令打江山的,他说话比谁都管用!只要他老人家一句话,这个安部长也得给几分面子!” 小菲的肩膀明显抖了一下,终于有了反应。 她的目光越过攒动的人群,落在旁听席前排的空位上。 那里原本该坐着外公。 今早出门时,外公还拍着她的手说:“别怕,有外公在,没人敢欺负你。” 可现在,那里空荡荡的,只有积了些灰尘的椅子。 其实,听说她的事情后,外公本来是打算亲自过来的,是高司令那边极力劝阻,说会想办法解决,一定会给她一个公道,外公才没有来。 但是,她万万没想到,总务部的安部长竟然会亲自出马。 小菲很忧虑,不知道这个所谓的公道,还能不能顺利讨回来。 “你外公要是不来,这公道就彻底歪了。”谭晓琳见她动摇,赶紧添了把火,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怂恿,“你想想,到时候所有人都会说,是我们两个女人无理取闹,仗着身份欺负人,才逼得陈凡动手。小庄更会觉得,你就是个只会哭哭啼啼告状的娇小姐,他还会给你道歉吗?怕是躲都来不及!” 这话像根针,精准地扎进小菲的软肋。 小菲的脸瞬间涨红,从脸颊一直蔓延到耳根,鼻尖泛起酸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在眼眶里打转。 不行,不想让小庄这么看自己,更不能在他心里留下这么不堪的印象。 小菲下意识地摇摇头。 谭晓琳捕捉到她眼里的水光,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继续压低声音,像毒蛇吐信般诱惑:“小菲呀,你跟姐妹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小庄?” “轰——” 小菲感觉脑子里像炸开了一串烟花,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像被人当众扒了衣服,所有藏在心底的小心思、那些不敢说出口的情愫,都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下。 小菲慌乱地想摇头否认,可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只能发出细碎的呜咽声,脸颊烫得能煎鸡蛋,连耳垂都红得发亮。 “别装了。”谭晓琳嗤笑一声,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看他的眼神,藏不住的。每次他训练完,你都偷偷给他递水;他受伤了,你比谁都紧张。这些我都看在眼里。” 她停顿了一下,语气突然变得亲昵,带着姐妹般的热络,“但是你再好好想想,要是陈凡安然无恙,没受到一点惩罚,小庄肯定只会更加护着他,打心底里觉得咱们全是错的,是罪魁祸首。到那个时候,别说让他喜欢你、爱上你了,怕是连正眼都不会瞧你一下,直接把你当空气了。” 谭晓琳轻轻拍了拍小菲的手背,语气充满了诱惑:“我跟你说,我早就想好了,要创建一支女子特种部队,叫火凤凰。报告都递上去了,就差批文。到时候你过来帮我,咱们当并肩作战的战友,在训练场上挥洒汗水,不比追着一个不待见你的男人强?” 小菲的眼神明显动摇了。 谭晓琳的话像藤蔓,悄悄缠上她的心。 火凤凰,女子特种部队。 这些充满热血与激情的词汇,瞬间让她想起小时候偷偷穿上外公的军装,对着镜子郑重敬礼的模样,心里那团名为“梦想”的火苗,像是被一阵劲风猛地吹起,熊熊燃烧起来,不停地跳动、闪烁着,越烧越旺。 “只要解决了陈凡这事。”谭晓琳趁热打铁,指尖轻轻划过小菲的掌心,“没人再会说我们是靠男人的娇小姐。到时候你外公高兴还来不及,肯定举双手支持我们。” 小菲的嘴唇动了动,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算是默认了。 谭晓琳眼里闪过一丝得意,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就在这时,安涛的声音再次响起,像平地惊雷般炸响在法庭里,瞬间打破了这角落里暗流涌动的局面:“不过,要想把今天的事儿彻彻底底说清楚,为什么我坚定不移地认定陈凡的行为没错,还得先从这位范天雷同志说起。” 范天雷的心脏猛地一沉,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烈。 他看见安涛的目光转过来,那眼神里的冰冷比西伯利亚的寒流更甚,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范天雷同志。” 安涛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是重重地敲在铁板上,清晰、沉闷而又沉重,“先说说你当年是怎么坑死何卫东同志的吧?” “什么……” 听到这句话,范天雷瞬间乱了方寸,脸上血色全无,恐惧如同汹涌的潮水,铺天盖地般将他彻底吞噬,他的双腿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仿佛连站立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不只是他,台下红细胞的位置,有人颤抖了起来。 第49章 吓尿的范天雷,他站上了审判台,来自何晨光的质问 范天雷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被安涛那句“坑死何卫东”给勾走了。 何卫东这三个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冰锥,十几年了,时时刻刻悬在他天灵盖上,就等一个时机扎进他的命门。 他这辈子最怕的不是枪林弹雨,不是上级的训斥,就是有人当众掀开这块疤。 那里面裹着的不只是对兄弟的愧疚,还有他自己都不敢深究的怯懦。 当年在对讲机里听到何卫东喊“掩护我”时,他迟疑了那半秒,然后…… 此刻安涛的声音还在法庭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得他耳膜生疼,眼前阵阵发黑,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安部长……”范天雷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嘶哑得不成样子,他下意识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这事儿……都过去十几年了。” 他的喉结疯狂滚动,费力地咽下一口唾沫,眼眶泛红,声音里带着哀求,“那是我心里最痛的疤,揭一次就淌一次血,能不能……能不能别提了?” 安涛的目光冰冷,半点波澜都没有,他缓缓摇头,军帽的帽檐在额前投下一道阴影,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却挡不住语气里的强硬。 “体面是自己挣的,不是别人给的。当年的事,看着跟今天夏岚撒泼没关系,根子上却是一回事,都是特权思想在作祟,都是把人命当草芥。” 安涛向前踏出一步,军靴碾过地板发出“咯吱”一声,在寂静的法庭里格外刺耳,“不把当年的脓疮挤干净,今天陈凡这事儿就说不透。他为什么动手?因为有人仗着身份作威作福。他为什么没罪?因为他戳破了这层见不得光的窗户纸。” 安涛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回范天雷身上,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你站到陈凡刚才的位置去,接受审查。” “什么?!” “范参谋要上审判台?” “我的天爷!这是唱的哪一出?” 法庭里瞬间炸开了锅,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炸弹,原本压抑的气氛被彻底撕碎,议论声浪差点掀翻屋顶。 后排几个年轻的列兵直接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手里的笔记本“啪嗒”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其中一个圆脸士兵眼睛瞪得像铜铃,扯着旁边战友的胳膊疯狂摇晃:“我没听错吧?刚才范参谋还拍着桌子说要严惩陈凡,说这是狼牙的意思,怎么转眼就轮到他自己站上去了?” 他旁边的战友是个瘦高个,此刻也是一脸懵,下意识地摸了摸后脑勺:“这反转也太他妈刺激了!跟看谍战片似的!刚才他那股子狠劲呢?说陈凡目无军纪,说要以儆效尤,合着是忘了自己屁股底下也有屎没擦干净?” 中间席位上坐着几个军区的老参谋,此刻也顾不上体面,交头接耳的声音压都压不住。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参谋端着搪瓷缸的手都在抖,眉头拧成了疙瘩:“不对劲,这里面肯定有大文章。安部长是总部来的,按说不该插手咱们军区的事,除非……”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除非上面早就想动范天雷了,陈凡这事儿,不过是个由头。”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参谋推了推眼镜,脸色凝重:“你们还记得前年演习不?范天雷为了让狼牙赢,偷偷改了蓝军的通讯频率,害得人家一个连直接被‘端’了,当时就有人告到总部,结果不了了之。现在想想,那时候是不是就埋下伏笔了?” “还有还有!”另一个参谋突然插话,声音里带着恍然大悟的激动,差点把手里的文件袋甩出去,“前几年选拔特种兵,我亲眼看见范参谋亲自带着何晨光那孩子入场的,当时还纳闷呢,范参谋啥时候对新兵这么上心了?现在看来,他哪是上心,分明是心里有鬼,想把人攥在自己手里看着!这心思也太深沉了!” 他没再说下去,但眼神往何晨光的方向一瞟,所有人都明白了——这哪是关照,分明是监视! 前排坐着的几个狼牙战友脸色更是难看,其中一个上尉咬着牙低声骂道:“这个范参谋平时在队里装得跟个老英雄似的,动不动就拿以前那些任务说事儿,说自己以前多英勇,合着是把兄弟的命当垫脚石了?” “他刚才还劝陈凡退队,说帮着消档案,我当时还觉得他够意思,现在看来全是算计!怕陈凡把事闹大,把他自己那点破事抖出来!” “真他妈给狼牙丢人!” 范天雷听着这些议论,只觉得脸上像被人用鞋底抽了无数下,火辣辣地疼。 他的脑子像一团被搅乱的麻,嗡嗡作响。 怎么会这样?安部长明明是冲着陈凡来的,怎么突然调转枪口对准自己了? 难道总部早就查到了什么? 还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无数个念头在他脑子里横冲直撞,让他头晕目眩。 “安部长,这不合规矩!”范天雷强撑着最后一丝体面,梗着脖子反驳,“我是来旁听的,跟今天的案子没有直接关系,凭什么让我站上去?” 安涛向前又迈了一步,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每一步都像踩在范天雷的心脏上。他的眼神冰冷,语气异常平静:“合不合规矩,不是你说了算。你不站到那个位置,怎么体会陈凡刚才的感受?怎么明白被人用身份和偏见压着的滋味?” 安涛微微倾身,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上去。我会让你心服口服。” 范天雷实在没办法,只能照做。 他感觉自己的腿像灌了铅,每挪动一步都像是在刑场上走最后一程。 这一刻,他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背上,有震惊,有鄙夷,有探究,还有幸灾乐祸。 范天雷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军靴在地板上磨出的痕迹,只觉得这条路长得没有尽头。 走到陈凡身边时,他猛地停下脚步,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咬牙切齿地骂道:“兔崽子!我当初怎么跟你说的?让你赶紧退队,档案上的污点我想办法给你消了,你非不听!” 他的胸口剧烈起伏,语气里充满了气急败坏的悔恨,“从你动手打夏岚那天起,我就知道要出事!现在好了,把老子都搭进来了!你满意了?啊?你满意了?!” 陈凡侧过头,平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既没有愤怒,也没有嘲讽,就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他语气淡淡的,却像一把精准的刀,直刺范天雷的痛处:“你还是先想想,怎么面对何晨光吧。” “什么?”范天雷猛地抬头,眼里充满了错愕和不解。 就在这时,审判庭左侧的席位上,一个身影“噌”地站了起来,动作快得像一道离弦的箭。 阳光从窗外斜射进来,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影,肩上的狙击手徽章在光线下闪着冰冷的光。 不是别人,正是红细胞特别行动组的王牌狙击手,何晨光。 何晨光手里的钢笔被捏得“咯吱”作响,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手背青筋暴起。 他死死地盯着审判台上的范天雷,眼睛里像是有两团火焰在燃烧,压抑了多年的愤怒和疑问,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出口。 “范参谋长!”何晨光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却字字清晰,像重锤一样砸在每个人的心上,“我问你,我父亲何卫东,当年是不是真的被你坑死的?”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带着滔天的愤怒,在空旷的法庭里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踏马的…… 范天雷只觉得一股热流猛地从脚底窜上头顶,又“哗”地一下沉到了丹田,紧接着,裤裆里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温热感。 艹……他竟然吓尿了。 那股温热顺着大腿内侧缓缓流下,浸湿了军裤的布料,带来一阵黏腻的冰凉。 幸好他努力憋住了,尿不多,深色的军裤掩盖了痕迹,周围的人暂时看不出来,但他自己却清晰地感觉到那份耻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 何晨光根本没理会范天雷的异样,他的目光转向法官,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法官大人,我请求公开当年我父亲执行任务的全部档案!包括行动预案、通讯记录、现场勘查报告!我要知道我父亲的真实死因,我要知道真相!” 众人一阵哗然,这一次,连最镇定的老参谋都坐不住了,纷纷起身探头,法庭里彻底乱成了一锅粥。 “什么?何晨光竟然是何卫东同志的儿子?我的老天爷!这也太巧了吧!” “怪不得他狙击那么厉害,百步穿杨,原来是将门之后!何卫东当年可是咱们军区的神枪手,这基因真是没话说!” “红细胞的绝对主力啊!他这是要当众掀桌子?连范参谋都敢怼,这胆子也太肥了!” “范天雷这下彻底完了!坑死人家爹,还在部队混了这么多年,现在被人家儿子堵着问罪,这报应来得也太狠了!简直是现世报!” “这哪是审陈凡啊,这是要把狼牙的老底都掀了吧?我看今天这事,没那么容易收场!” “妈耶!乱了!彻底乱了!” 第50章 搬救星,各方的心思,谭晓琳开始拖时间 何晨光站在原地,胸腔里像是有团火在烧,眼泪却不争气地顺着脸颊往下淌,砸在胸前的狙击手徽章上,“啪嗒”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法庭里格外清晰。 他死死盯着审判台上的范天雷,手指关节因为用力攥拳而泛白。 这张脸他看了二十多年,从蹒跚学步时抱着他转圈的宽厚,到少年时教他分解枪支的耐心,再到入伍后拍着他肩膀说“好小子有你爹当年风范”的欣慰。 “范叔叔……” 何晨光声音哽咽,那些涌到嘴边的质问突然卡了壳。 记忆里,范叔叔送他第一块狙击镜时,特意在镜片上刻了个小小的“东”字,说是他父亲的名字; 他第一次打偏靶心哭鼻子,是范叔叔把他拽到靶场,陪着他练到深夜,说“狙击手的眼泪该留给值得的人”; 就连他考上军校,也是范叔叔跑前跑后帮他办手续,累得在办公室沙发上蜷了半宿。 这些画面像电影片段在脑子里闪回,和安涛那句“坑死何卫东”撞在一起,撞得何晨光太阳穴突突直跳。 难道那些温暖全是假的?是这个范叔叔用他父亲的命换来的愧疚补偿? 王艳兵见状,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会不会是搞错了啊?别太激动,乳酸菌,你听我说,这事儿肯定有误会!安部长就说了一句话,没凭没据的,咱们不能瞎猜!” 他急得额角冒汗,另一只手死死按住何晨光的肩膀,生怕这头被激怒的猛虎冲上去把范参谋撕碎。 红细胞小组里谁不知道,何晨光把父亲的遗像摆在床头,那是他的逆鳞。 李二牛也在旁边急得直跺脚,憨厚的脸上满是焦灼:“俺……俺也觉得不对劲!范参谋上次带俺们野外生存,俺脚崴了,是他背着俺走了三里地,那汗珠子跟下雨似的,咋可能是坏人?” 他挠着后脑勺,声音里带着哭腔,“说不定是安部长记错了?或者……或者有啥难言之隐?” 陪审台彻底炸开了锅,原本规规矩矩坐着的军官们此刻都忘了纪律,交头接耳的声音像涨潮的海水,一波盖过一波。 “我的天爷!何晨光真是何卫东的儿子?当年何卫东牺牲时,他才多大啊吧?这也太巧了!”一个戴眼镜的少校推了推眼镜,手里的钢笔在笔记本上戳出好几个洞,“范参谋这十几年对他掏心掏肺的,要是真坑死了人家爹,这心得多黑啊?” “我看悬!安部长是什么人?那是总部抓思想建设的铁面包公,没证据能乱说?”旁边的中校压低声音,眼神往范天雷那边瞟,“你们没看老范刚才那怂样?脸白得跟纸似的,还偷偷摸手机发信息,这明摆着是心里有鬼!” “发信息给谁?该不会是找狼头求救吧?”有人眼尖,瞥见范天雷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哆嗦,“我瞅着那信息发出去的时候,他嘴唇都在抖,估计是吓破胆了!” “啧啧,刚才还指着陈凡的鼻子骂,说要严惩不贷,现在自己站审判台上了,这叫什么?报应!”后排传来幸灾乐祸的议论,被前面的人回头瞪了一眼,才悻悻地闭了嘴。 审判台上,范天雷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拇指在手机屏幕上戳了半天,才把那条信息发出去。 他盯着“发送成功”四个字,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 刚才情急之下,居然把“狼头,救命”打成了“狼头,救驾”。 这要是被安涛看见,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范天雷偷偷抬眼瞄了瞄安涛,对方正盯着谭晓琳,眉头微蹙,似乎没注意到他这边,这才松了口气,可裤裆里那股黏腻的冰凉还在提醒他刚才的狼狈,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办公室里,何志军捏着手机,屏幕上“狼头,救驾”四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手心疼。 他把手机往桌上一拍,对着坐在对面的赵虎苦笑:“赵首长,您还真说中了,总务的安部长不光来了,还把范天雷拎上审判台了。您说他到底想干什么?陈凡这事儿再大,也犯不着总部的人亲自下场吧?” 赵虎坐在沙发上,手里的拐杖在地板上轻轻敲着,发出“笃、笃”的闷响。 他抬起眼皮,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他想干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外孙女小菲怎么样了,本来我找老高,但他说自己很忙,让我来找你,他想置身事外啊,这高小子倒是个明白人。” 赵虎顿了顿,拐杖猛地往地上一顿,“刚刚那丫头给我发信息,说有人在法庭上刁难她,还说要让她背黑锅。我本来不想来,毕竟是你们狼牙的家事,可小菲就我这么一个亲人,我要是不来,她被人欺负了都没人撑腰。” 何志军心里咯噔一下。 赵虎首长是谁? 那是跟着老司令打江山的开国功臣,虽然退居二线多年,但军区里谁不得给三分面子? 对方这时候来,明摆着是为了小菲。 可看这架势,怕是要把陈凡的事和范天雷的事搅到一起。 “赵首长,小菲那边您放心,没人敢欺负她。” 何志军挤出个笑脸,心里却在打鼓,“就是年轻人之间有点误会,陈凡冲动打了人,范天雷想压下来,结果没处理好……” “没处理好?”赵虎冷笑一声,拐杖又往地上一顿,“没处理好能把总部的人招来?没处理好能让你狼牙的参谋长站上审判台?何志军,你当我老糊涂了?” 何志军的脸色瞬间变了,“我也不知道老范那边到底出了什么幺蛾子,得过去看看才知道。” 赵虎吸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走吧,去看看。我倒要听听,这个安涛能说出什么花来。” 何志军无奈地跟着站起来,心里把范天雷骂了千百遍。 你个范天坑,你说你逞什么能?处理个陈凡,让他卷铺盖走人不就完了?非要拉上谭家,现在把总部的人都招来了,要是把这个家伙的旧事翻出来,不是自寻死路吗? 两人走到法庭门口,赵虎停下脚步,对何志军道:“你先进去,把你那参谋长从审判台上弄下来。我在这儿听会儿,看看总务的人到底想怎么折腾。” 何志军嘴角抽了抽。 这些老首长个个都是人精,毕竟,总务的干部,确实不好招惹。 “多大点事儿啊,处理一下陈凡,让他离开部队,不就万事大吉了嘛……老高啊,你可真是糊涂,怎么把总务的人都给惹来了,你这个狗头,这么多年一直不敢重用你,就是因为你不懂变通啊。” 何志军一边叹息,一边往法庭走,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既保住范天雷,又不得罪安涛,最好还能把陈凡这颗定时炸弹扔出去。 法庭内,小菲正悄悄跟谭晓琳咬耳朵,“我跟我外公说了,他马上就到,你等着就行!” 谭晓琳眼睛一亮,像是突然充了电,腰杆瞬间挺直了。 她理了理军装的褶皱,走到安涛面前,脸上带着刻意维持的镇定,心里却在狂笑。 小菲的外公来了,看你这个安部长还怎么嚣张! 一个总部来的部长,难道还能不给军区老首长面子? “安部长,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谭晓琳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法庭,“总务部的职责里,好像只有监督权,没有干涉军区内部事务的权力吧?” 说着,她目光扫过全场,像是在寻求支持,“陈凡打人是事实,夏岚被他打得住院,这是罪大恶极!您却非要把几十年前的旧事扯出来,说什么‘思想觉醒’,难道是想借监督之名,插手我们东南军区的建设?” 谭晓琳特意加重了“监督”和“插手”两个字,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只要拖到赵虎首长进来,安部长就得掂量掂量。 到时候别说处理陈凡,说不定还能反咬对方一口,说他滥用职权。 这话一出口,法庭里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旁听席上,那个戴眼镜的少校吓得差点把手里的水杯扔了,嘴里喃喃自语:“疯了,这女人是真疯了……” 旁边的中校赶紧拽了他一把,压低声音:“嘘!你想害死我们啊?没看安部长的脸都黑了吗?” 后排的士兵们更是大气不敢出,有人偷偷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战友,眼神里满是惊恐。 这谭晓琳是活腻了?敢这么跟总务部的人说话?监督权里可藏着“查办违纪”的权限,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陈凡站在一旁,平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嘲讽。 他早就看透了,这个谭晓琳仗着身份作威作福,真遇到硬茬就想搬救星,却不知道自己早已站在了悬崖边上。 这份平静落在谭晓琳眼里,却成了赤裸裸的嘲讽,让她心里的火气更旺了。 这个炊事兵凭什么这么淡定?等赵虎首长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审判台上,范天雷听得魂都飞了,吓得心跳都弱了几分,冷汗顺着下巴往下滴。 他赶紧往前挪了半步,对着安涛连连摆手:“安部长!这……这小女娃年轻不懂事,胡说八道呢!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她就是被吓坏了,口不择言!” 范天雷直接在心里把谭晓琳骂了几百遍。 娘的!你这蠢货!安部长是什么人?那是能随便质问的吗? 这不是把所有人都往火坑里推吗? 第51章 救星迟迟未来,崩溃的老范提出要求,内部事情自己处理 安涛的目光从谭晓琳脸上划过,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冷哼一声:“谭晓琳同志,你涉及诬告军人,煽动是非,扰乱法庭秩序,也上去,站到审判庭上。” “轰——” 这句话像炸雷般在谭晓琳耳边炸开,她整个人僵在原地,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我?” 谭晓琳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都变了调,“安部长,您没搞错吧?我是原告!是来讨公道的!我被陈凡打到毁容,而夏岚被陈凡打得住院,我是来作证的,凭什么让我上审判台?” 她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军装的下摆被攥得皱成一团。 刚才那点仗着赵虎首长要来的底气,瞬间跑得无影无踪。 小菲的外公迟迟没露面,她爹也不露面,这个安部长说是趁着她孤立无援的时候,要把她也拉下水? 这个时候,法庭里的目光齐刷刷落在谭晓琳身上,有同情,有嘲讽,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冷漠,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凭什么?”安涛向前踏出一步,他的目光像手术刀,精准地剖开谭晓琳的伪装:“从你带着谭家的身份,指着陈凡的鼻子骂‘炊事兵也敢打人’开始,你就不是什么‘普通原告’了。” 安涛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你给自己戴上‘受害者’的帽子,用特权压人,用诬告毁人名誉,现在让你站上去,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思想问题,有问题吗?” 谭晓琳的脸“唰”地白了,比范天雷刚才的脸色还要难看。 她嘴唇动了动,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些平日里能言善辩的词藻,此刻全堵在喉咙里,像卡了一团棉花。 谭晓琳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根本不吃她那套。 总务部的监督权限,真的敢把任何人拉出来遛一遛,管你爹是副司令还是军长。 她刚才还觉得自己占尽道理,现在却像被人揪住了尾巴的猫,连呼吸都带着慌乱,后背的冷汗把军装浸得发黏。 难怪她爹不愿意跟这个安部长打交道,叫她息事宁人! 而审判台上的范天雷看得心头发紧,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偷偷瞟了眼门口,大门紧闭,发现还是没动静。 这狼头是被绊住了?还是根本不想来? 再拖下去,谭晓琳这女人怕是要把天捅破了! 范天雷赶紧往前挪了半步,脸上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带着刻意的讨好:“安部长,您消消气,小孩子不懂事,一时糊涂说错了话……这都是我们狼牙内部的小事,真没必要闹这么大。您看这样行不行?陈凡的事,谭晓琳的事,还有我这档子事,我们自己内部处理,保证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绝不会再让总部操心,您看行吗?”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安涛的脸色,手指在背后紧张地绞着。 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只要把安部长哄住,等狼头来了,哪怕是看在狼牙特战旅的面子上,总能找到转圜的余地。 要是真让总部插手整顿狼牙,那他当年在何卫东事件里的猫腻,还有这些年为了往上爬做的那些小动作,就得被扒得底朝天,到时候整个狼牙都得跟着遭殃。 他就是狼牙的千古罪人! 可安涛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像看一个跳梁小丑,缓缓摇了摇头:“内部处理?范天雷同志,你觉得现在还能内部处理吗?” 他抬手指向谭晓琳,语气不容置疑,“让她上来。” “去就去!谁怕谁!” 谭晓琳被这句话激得破罐子破摔,猛地梗起脖子,脸上血色尽褪,眼里却迸出倔强的火花。 她一把扯了扯军帽,大步往审判台走,鞋子踩在地板上发出“噔噔”的声响,带着股豁出去的狠劲。 “大不了我不参这军了!安部长,您倒是说说,您一个总部来的大官,非给一个炊事班的小兵站队,到底安的什么心?他打了人,您不处理,反倒揪着我和范参谋不放,这里面没猫腻谁信?”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带上了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忍着没掉下来。 多年在国外养成的优越感让她无法接受这种“羞辱”。 “忘了告诉您,我在国外读的政治学,见惯了民主、自由、平等!部队是国家的,不是哪个人的一言堂!今天这事要是处理不公,我就把所有录音、证据都曝光到国际媒体上,让全世界看看,你们是怎么偏袒一个打人的兵,怎么打压我们这些‘受害者’的!” “你闭嘴!”范天雷吓得魂飞魄散,声音都变了调,差点从审判台上跳下去捂住她的嘴。 这蠢女人是真疯了?敢跟总部的人提“国际媒体”?还扯什么民主自由,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狼牙的脸都要被她丢尽了! 范天雷急得满头大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可谭晓琳的小姐脾气一旦上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瞪着安涛,像只炸毛的猫,胸口剧烈起伏:“我就说!部队是国家的,不是总务部的私产!凭什么您说让谁上审判台谁就得去?我不服气!今天这事必须讲个平等!陈凡打人要受审,我作证也要受审,那您呢?您偏袒他,是不是也该站上来?” 谭晓琳的架势,活脱脱一副“谁不让我好过,大家就一起完蛋”的决绝,像点燃了导火索的炸药包,随时准备同归于尽。 法庭里的人都被她这番话惊得倒抽冷气。 “我的天,这谭晓琳是真不怕死啊?敢跟安部长叫板,还提国际媒体?”后排的士兵偷偷议论,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她不知道总务部最忌讳这个吗?这不是给自己扣‘里通外国’的帽子吗?” “疯了疯了,彻底疯了!估计是知道救兵没来,破罐子破摔了。”旁边的战友摇着头,“这下好了,本来能私了的事,被她这么一闹,想压都压不住了。” 范天雷看着她这副模样,又瞥了眼安涛越来越阴沉的脸,那眉头皱得像打了死结,眼神里的寒意几乎要把人冻成冰块。 他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怎么办? 狼头怎么还不来? 再拖下去,别说他自己,整个狼牙都得被这蠢女人连累! 范天雷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越收越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眼前阵阵发黑,差点一头栽倒。 不行,不能再等了。 得想个办法解决! 范天雷咬了咬牙,准备豁出去了。 他突然“咚”地一声,对着安涛深深弯下了腰,军帽都差点掉在地上。 范天雷平日里挺直的脊梁,此刻弯得像张弓,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哀求,甚至带上了哭腔:“安部长!我服罪!我真的服罪!” 安涛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范天雷的声音抖得更厉害了,“当年何卫东同志的事,是我的错!我不该迟疑,不该……不该没掩护好他!这些年我活在愧疚里,可我不敢说,不敢认,是我懦弱!今天陈凡的事,是我想包庇夏岚,想压下这事,是我滥用职权!都是我的错!” 他猛地抬起头,眼里布满血丝,“安部长,我一个人做事一个人当!您要审判就审判我,枪毙我都行!求您了,别牵扯其他人,更别连累狼牙……那是我奋斗了一辈子的地方,是何卫东同志用命守护的地方,求您了……” 说到最后,他几乎是在磕头求饶,额头都快碰到审判台的木板,平日里的硬朗和威严荡然无存,像个无助的孩子。 安涛的眼神动了动,却依旧没说话。 范天雷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突然想起什么,声音颤抖却带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安部长,狼牙内部的事情,就让我们内部处理,行吗?除了我,陈凡也好,谭晓琳也好,都交给我们自己来!这也是……这也是高司令的意思啊!” 为了保住狼牙,范天雷甚至连高司令都搬了出来…… 第52章 救星到来,谭晓琳失望,老范一人做事一人当 审判庭的穹顶很高,吊扇在半空有气无力地转着,扬起的风里混着汗味和旧木头的气息。 长条木椅被早到的人坐得发烫,范天雷站在庭中央的青砖地上,军服后背洇出的深色水迹正一点点往下爬,像条蜿蜒的蛇。 “安部长,没必要为了一个炊事班,把事情闹得太大。”范天雷的声音在空旷的庭里打了个旋,才落到对面的长桌前,“高司令也是这个意思啊。咱们部队的主要任务,不就是对外保家卫国嘛。” 说完这句话,老范下意识攥紧了拳头,指节被压得微微泛白,心里更是虚得如同悬在半空,没着没落。此刻他脑中一片混乱,深知自己这番话犹如在钢丝上行走,稍有不慎便会惹出大祸。 之所以抬出高司令,实在是被逼到了绝境。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急需一根救命稻草,而高司令无疑是他能想到最具分量的依仗。 毕竟老高在部队中威望极高,其地位和影响力非同小可,在总部领导那里也备受敬重,而且身后是东南军区,他个人分量相对一个军区来说,小菜菜。 可他也明白,自己并没有确凿证据表明这就是高司令的意思,完全是在赌。赌安部长会看在高司令的面子上,对狼牙网开一面,给他们一个内部处理的机会。 万一安部长不买账,直接去核实,自己这种擅自揣摩领导意图的行为,无疑是火上浇油,会让局势变得更加糟糕。 但此刻救星还没来,他实在无计可施,只能硬着头皮拉上高司令堵这一把,期盼总部的人多少会给老高一点脸面,能让这场风波就此平息,不至于将整个狼牙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听到这话,安涛的脸色也确实缓和了一些,只是他抬眼时,金丝眼镜片反射着窗外的日光,让人看不清眼底的情绪:“你确定,这就是高世巍的意思?” 天啊,安部长直接点了高总的名字,连名带姓的? 范天雷顿时内心更虚了,支支吾吾一句话都没有,没办法,他这也是猜测高司令的意思,真的不太确定,该怎么圆场…… 就在老范为难之时,安涛继续开口道:“不管是小影的牺牲,还是陈凡打人的事情,性质上,就是部队的思想建设出现了问题,这本来就是总务要处理的事情,我也有这个权力,我还要问你们吗?” “不……安部长,我不是这个意思。”范天雷听到这话,已经慌了一匹,殊不知,接下来安部长,一句大吼,差点吓得他胆碎。 “这些事,性质上就是思想建设出了大问题!”安涛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总务部管的就是这个,你们内部的事情,我还有没有权力查,是吗?你们狼牙的思想工作,难道要独立于全军之外?是不是?” 最后三个字像炸雷劈下来,震得老范一哆嗦,差点要跪了下去。 众人只感觉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压力扑面而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扼住了他们的咽喉。谁也没有想到,总部竟然会为了一个炊事兵如此强硬。 大家私下里开始窃窃私语,议论纷纷。 “完了完了,往年总务也就是让咱们抄抄条例、交交报告,这次怕是要来真格的了。” “是啊,真没想到会闹成这样,这事儿可不好收场了。” “不过话说回来,陈凡的事情和范参谋的事情,到底有什么联系呢?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说不定这里面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不然总务怎么会这么较真。” “该不会是范参谋在背后指使陈凡干了什么吧,不然怎么把他也扯进来了。” “我看啊,不管有没有隐情,这次狼牙怕是要面临大整顿了,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受牵连。” “唉,辛辛苦苦在部队里干了这么多年,可别因为这事儿把前途给毁了。” “就是,刚刚范参谋把高司令都扯进来了,真希望能赶紧把事情弄清楚,别这么拖着,搞得人心惶惶的。” “也不知道何旅长来了能不能解决问题,他要是都搞不定,那可就麻烦了。” “是啊,何旅长再不出面,范参谋估计要被总务的人逼得无路可走了。” 议论声像潮水似的漫过来,范天雷的冷汗顺着下颌线往下滴,砸在锃亮的军鞋上,晕开一小片湿痕。他望着庭门口,心里把何志军的名字念了不下百遍。 当年何卫东牺牲,上面要把他这个副队长一并处理,是何志军出力才把他保下来。那时候何志军说:“老范,狼牙的人,不能让人随便搓圆捏扁。” “狼头……你再不来,兄弟就真扛不住了,这个总务的干部,不好忽悠啊……”范天雷内心直哆嗦,眼前阵阵发黑,狼头再不来,恐怕要去监狱看老子了。 就在老范心力交瘁时,门口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 “总务部的同志,我说一个要求。”那人身体裹着外面的热风闯进来,肩上的一杠三星在日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我提个要求,就好像范参谋说的,狼牙内部的事,狼牙自己解决,报告随后就递上去,你们别插手,怎么样?” 众人“唰”地转头,顿时,现场的气氛又火热了几分,特种特战旅的狼头,何志军,他来了。 谭晓琳看着门口的何志军,有点失望,她还以为来的是小菲的外公,结果是何志军,有何用?又不是给她们战队的。 小菲的外公若是来了,安涛绝不敢这样嚣张,他妥妥压着这个总部的部长,可来的是何志军,这位把“狼牙精神”挂在嘴边的旅长,能顶得住总务部的雷霆之势吗?但是范天雷不是这样想的,何志军就是他的天地,甚至,比较高司令,他更信任何志军。 听到狼头熟悉的声音,范天雷脸上的阴霾瞬间消散了不少,刚刚绷紧的心尖尖也微微松开,狼头,终于来了。 来得好啊! 范天雷一脸严肃“啪”地立正,军靴跟磕在地上发出脆响。他抬手敬礼,指缝里还能看见方才攥出的红痕:“狼头,我老范有错!但是我请求组织,处理我一个人,这事与狼牙无关!不管总务同志怎么处置,都可以。” 老范什么意思? 何志军看着站在被告席位置的范天雷,又看看旁边空着的证人席,突然懵了,早上出门前,老范还在他办公室肯定道“旅长你放心,这事我去解释清楚”,怎么才过俩小时,他就站到受审的位置上去了? 站错地方了? 第53章 何志军先礼后兵,造反的何晨光,我需要知道当年的真相 范天雷看到何志军推门而入的瞬间,紧绷的神经骤然崩断。 那身笔挺的军装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瞬间驱散了笼罩在他心头的绝望。 范天雷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手指蜷在裤缝边微微抽搐。 刚才被安涛当众训斥的屈辱、与炊事兵并肩站在审判台的难堪,此刻全化作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的皱纹往下淌。 “狼头……” 范天雷声音哽咽,喉咙干涩,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在战场上断过三根肋骨都没掉过泪的硬汉,此刻像个被老师罚站的小学生,眼里的慌乱和委屈几乎要溢出来。 何志军没看安涛,径直穿过人群走到审判台前,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笃笃”的闷响。 他伸手按住范天雷还保持着敬礼姿势的手腕,那只手粗糙有力,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厚茧,掌心的温度透过军装传过来,竟奇异地稳住了范天雷的颤抖。 “你个老东西。” 何志军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整个法庭,带着几分训斥的严厉。 “一大把年纪了瞎掺和什么?王艳兵他们这些后辈的事,用得着你往前冲?” 何志军抬手戳了戳范天雷的胸口,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狼牙的训练计划没敲定?新装备的验收报告没签字?还是觉得操劳一辈子不够,非要站上审判台才舒坦?” 旁听席上的军官们瞬间交换起眼神,有人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身边的战友,嘴角勾起了然的弧度。 谁听不出来,何志军这是明着骂范天雷,实则指桑骂槐。 这审判台是随便什么人能站的?把狼牙的参谋长拎上来,到底安的什么心? “就是,范参谋这些年为了狼牙,头发都熬白了,哪轮得到外人指手画脚?”后排一个少校低声嘀咕,手里的钢笔在笔记本上重重划了道线,“真当我们狼牙没人了?” “小声点。”旁边的中校赶紧拽了他一把,眼神往安涛那边瞟了瞟,“没看何旅长这是先礼后兵?总务的人,没那么好打发。” 安涛坐在审判席侧面的椅子上,指尖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嗒嗒”声。 他眉峰微蹙,眼皮却没抬一下,仿佛没听见何志军的话。 而陈凡站在原地,脊背挺得像块钢板。 他看着何志军维护范天雷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那笑容里没有嘲讽,也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王艳兵偷偷瞥了他一眼,突然觉得这个平日里闷不吭声的炊事兵,此刻像口深井,深不见底。 范天雷被何志军几句话说得老泪纵横,浑浊的泪珠砸在胸前的军装,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 “狼头……我……我对不起狼牙……”他哽咽着,肩膀剧烈起伏,“当年的事……还有陈凡这档子事……都是我的错……我连累大家了……” “行了。”何志军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缓和了些,“多大点事。先站稳了,别让人看笑话。” 何志军顿了顿,目光扫过范天雷发白的脸,补充道,“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轮不到你这老骨头撑着。” 安抚好范天雷,何志军才缓缓转过身,面向安涛。 他抬手整了整衣领,脸上露出标准的军人式微笑,眼角的皱纹却没完全舒展开:“安部长,往年总务部的同志来狼牙指导工作,都是我亲自去营门口迎接的。这次事发突然,是我失礼了,还望海涵。” 安涛终于抬了眼皮,目光像两道锐利的刀,直直刺向何志军:“行了,别整这些虚礼。” 他站起身,军裤的褶皱在膝盖处绷得笔直,“我记得你何志军不是爱搞形式的人,当年在边境执行任务,为了抢三分钟时间,连庆功宴都敢掀桌子,怎么现在学会这套了?” “此一时彼一时。”何志军神色不变,语气依旧淡定,“当年是打仗,争分夺秒是为了少流血;现在是处理内部事务,总得讲究个程序。”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审判台上的范天雷和谭晓琳,最后落在陈凡身上,“安部长,当年的事,是非曲直早有定论,翻来覆去没意思。要是真要处理,不如先把陈凡的事审完?毕竟人是他打的,伤是他造成的,总得给谭晓琳同志和夏岚同志一个交代。” 这话听起来合情合理,却像块软布,试图把那些被掀开的旧事重新盖回去。 旁听席上有人暗暗点头。 “是啊,先处理眼前的事,陈年旧账哪能说翻就翻?” 可就在这时,人群里突然响起一个清亮而执拗的声音,瞬间划破了法庭里微妙的平静: “报告!”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何晨光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军服的领口因为激动而敞开着,露出里面被汗水浸湿的内衫。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脸上,能清晰地看到他紧咬的牙关和颤抖的睫毛。 “首长同志。” 何晨光深吸一口气,声音因为用力而微微发颤,却异常坚定,“我想知道当年的真相!” 法庭里瞬间鸦雀无声,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何晨光的目光扫过审判台上的范天雷,扫过脸色铁青的何志军,最后定格在安涛身上,那双酷似何卫东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烈火。 “何卫东同志是我父亲。我活了二十二年,从记事起就只见过他的遗像。别人告诉我他是英雄,是为了掩护战友牺牲的,可没人告诉我他具体是怎么死的,没人告诉我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了二十多年的委屈和愤怒,“范叔叔说他是中了埋伏,可我在档案室查到的记录只写了‘英勇牺牲’四个字!我问过狼牙的老班长,他们要么摇头,要么就把话题岔开!今天安部长提到了我父亲,范叔叔的反应你们都看见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我只想知道真相!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哗——” 旁听席彻底炸开了锅,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瞬间淹没了法庭。 “我的天,这孩子太可怜了!连父亲怎么牺牲的都不知道……”一个戴眼镜的女军官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声音里满是同情。 “原来他是何卫东的儿子啊!都长这么大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军官感慨着,眼神里带着缅怀,“何卫东当年可是咱们军区的神枪手,二十发子弹能打满环,可惜了……” “难怪范参谋对他那么上心,又是送狙击镜又是带他练枪的,原来是这么回事……”有人恍然大悟,却很快被旁边的人瞪了回去。 “这里面肯定有猫腻!不然怎么藏着掖着这么多年?” “对啊,之前我也挺好奇的,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导致了何卫东同志的牺牲,不过,这是绝密档案,我没资格查阅。” “难怪了……” 何志军的脸色瞬间沉得像锅底,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死死盯着何晨光,厉声喝道:“何晨光!放肆!给老子坐下来!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那声怒喝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震得法庭里瞬间安静下来。 何晨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膝盖微微弯曲,几乎要条件反射地坐下。 可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陈凡。 那个始终站在原地的炊事兵,脊背挺得笔直,仿佛一根永不弯折的标枪。 对方紧抿的嘴角,彰显了一种近乎固执的平静,仿佛无论发生什么,对方都能站得稳稳的。 一股莫名的力量突然从何晨光心底涌上来。 为什么不能问? 父亲是英雄,他的牺牲不该是秘密! 凭什么他们能站在审判台上指手画脚,自己连问一句真相都不行? 何晨光猛地挺直脊背,膝盖绷得笔直,像是在对抗某种无形的压力。 王艳兵在旁边看得热血上涌,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他拍了拍何晨光的胳膊,声音里带着豁出去的决绝:“乳酸菌,我支持你!你看陈凡……” 王艳兵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陈凡,“一个炊事兵都敢站在这里,把该说的话都说出来,咱们凭什么不能问?难道英雄的儿子连知道真相的权利都没有?” 第54章 何晨光爆发,直接下审判台,现场炸了 “乳酸菌,上!” 王艳兵的吼声在何晨光耳边炸开。 “杀父之仇啊!玛德,换了是我,就算啃石头吞刀子,也得把那狗东西的皮扒下来!要知道,我那位父亲,我想报仇都没机会,他是汉奸、奸细、叛徒……” 王艳兵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溅在身前的椅背上。 旁边的战友想拉他坐下,却被他一把甩开:“拉我干什么?我说错了?英雄的儿子连亲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这叫什么道理?!” 何晨光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死死钉在陈凡身上。 那炊事兵依旧站得笔挺,军装上的褶皱平整得仿佛用尺子量过,可何晨光眼前却不受控制地闪过画面。 视频里,陈凡毫不犹豫地拿碗砸向谭晓琳。 被审问时,陈凡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冷笑,为自己辩解时条理清晰得像在背诵作战条例,哪怕谭晓琳指着对方的鼻子怒斥,对方都一脸淡然,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连眼皮都没多眨一下。 没错,陈凡打人是为了“正义”,连总务部的人都明里暗里为他站台。 想到这些,何晨光下意识地握紧拳头,指节“咯吱”作响。 凭什么? 凭什么自己追问父亲的死因,得到的永远是“秘密”“以后再说”? 记忆像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紧绷的神经。 五岁那年,他抱着父亲的遗像蹲在墙角,照片上的何卫东穿着笔挺的军装,眉眼笑得像阳光,可他只记得葬礼上盖着国旗的棺材,和爷爷用粗糙的手掌抹着眼泪说“你爹是英雄”。 他拽着爷爷的衣角追问,英雄是怎么死的? 老人把他搂进怀里,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半天只憋出一句:“军区有规定,这是秘密,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可今天不一样。 安部长提到父亲名字时,范叔叔的脸色瞬间白得像纸。 刚刚自己发问的时候,范叔叔的眼神躲闪。 连何志军刚才维护范叔叔的样子,都透着股欲盖弥彰的慌乱。 没错,王艳兵说得对,有些事,错过了今天,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问了。 “我想要知道答案。” 何晨光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根烧红的烙铁,“滋啦”一声烫在死寂的法庭里。 他站在原地,攥紧的拳头抵在裤缝边,连带着呼吸都带着微微的颤抖,却每个字都异常清晰。 “你小子要干什么?!” 何志军的怒吼几乎要掀翻屋顶,他猛地转过身,军靴在地板上重重一跺,发出“咚”的闷响。 他的脸涨得通红,那双总是带着威严的眼睛里面全是怒火,几乎要把何晨光生吞活剥:“给老子出去!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没大没小的东西!谁给你的胆子在这里胡闹?!” 何志军一边吼,一边指着门口的方向。 这混小子是疯了吗?没看见安部长正坐在旁边,像看猴戏似的冷眼旁观? 这时候跳出来,不是把狼牙的脸扒下来扔在地上踩吗? 当年,他费了多大劲才把这事压下去。 现在倒好,自己人先把盖子掀开了! 可何晨光没动。 他就那么站在原地,迎着何志军几乎要杀人的目光,眼神里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像被点燃的柴火,越烧越旺。 紧接着,他抬起脚,一步跨下审判台的台阶。 “咚!” 军靴落地的声音异常响亮,像一记重锤敲在所有人的心尖上,瞬间压过了何志军的怒吼。 “我也有自己心中的正义。” 何晨光的声音带着年轻气盛的执拗,却异常坚定,“我要知道真相。就算因此被送上军事法庭,被开除军籍,被钉在耻辱柱上,我都要知道!” 他说着,径直穿过人群,走到陈凡身边,脊背挺得比谁都直。 阳光透过高窗斜射进来,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竟透着股孤注一掷的悲壮。 这个时候,小庄、邓振华等人也都站到了陈凡身边,一个个眼神决绝,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我也有自己心中的正义,我要知道真相!就算因此受到审判,我也在所不惜。” “没错,我也要知道真相!我们有权知道真相,英雄的血不能白流,更不能流得不明不白!” “对,公布真相吧……” 何志军彻底懵了,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后腰撞在审判台的栏杆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你……你们……” 他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脑子里一片空白。 何志军本来都想好了,先给安涛递个软话,再借着训斥范天雷立威,让总务部的人知道,狼牙的地盘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可安涛一句话都没说,自己的兵倒先造起反了? 这叫什么事! 何志军猛地转头瞪向范天雷,眼神几乎要把对方戳出个窟窿:“老范!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兵?!啊?!特种兵的纪律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范天雷的脸“唰”地一下白了,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他慌忙上前两步,声音都带着颤:“晨光!你糊涂啊!快回来!有话咱们以后再说,别在这儿跟首长置气!快!” “范叔叔。”何晨光转过头,眼里的红血丝蔓延开来,几乎要遮住瞳孔,“我没置气,也没糊涂。我就想知道,我爹到底是怎么死的。” 这话一出口,法庭里彻底炸了锅。 “我的天,这是要逼宫啊?”后排一个上尉猛地张大了嘴,手里的笔记本“啪嗒”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何晨光可是狼牙重点培养的狙击手,明年就要送国外进修了,居然敢当众跟何旅长叫板?他不想混了?” “换了是你爹死得不明不白,你能忍十几年?”旁边的少校叹了口气,声音压得低低的,却带着说不出的同情,“我听说何卫东牺牲那年,晨光五岁都不到,抱着遗像在灵堂里哭了三天三夜,眼睛都快哭瞎了,最后是被医生打了镇静剂才睡过去的……” “我就说这事不对劲!”斜前方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参谋突然拍了下大腿,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他却不管不顾,继续说道,“当年我在作战部当干事,就听说何卫东的牺牲报告改了三次!参与行动的七个兵,后来要么转业回了老家,要么被调去了西沙群岛的哨所,谁都不许提那天的事!何旅长当年下的命令,谁敢议论,立刻原地退役,档案里记大过!” “难怪这孩子执念这么深……”一个戴眼镜的女军官掏出纸巾擦了擦眼角,声音哽咽,“被瞒着十几年,换了谁都得被逼疯了。再说了,英雄的牺牲怎么就成了秘密?这本身就说不通!” “你们小声点!”有人赶紧拉了拉他们的胳膊,眼神往安涛那边瞟了瞟,“没看总务部的人都没说话吗?这时候瞎议论,小心引火烧身!” “怕什么?”有人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咱们当兵的,连追求真相的胆子都没有了?我看那个范参谋就有问题!人家儿子想要知道真相就直接说啊,藏着掖着,没有猫腻,我就不信了!” “就是,何旅长一直给压力何晨光,就是想关门内部解决,没有鬼的话,怎么可能这么心虚呢?” “没错,肯定有问题……” 听到这些话,何志军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有座火山即将喷发。 他死死盯着何晨光,那眼神里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声音冷得像冰:“何晨光,你是特种兵!是经过生死考验的战士!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为了这点破执念,连军装都不想要了是吧?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你这是在毁了自己,毁了狼牙的荣誉!” “军装我想要,因为它是我爹曾经穿过的颜色。” 何晨光梗着脖子,毫不退让,那双酷似何卫东的眼睛里燃烧着熊熊烈火,“真相我更想要,因为我爹是英雄,他的牺牲不该是见不得光的秘密!我爹用命护着的东西,我不能连知道真相的勇气都没有!” “你……” 何志军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一口气没上来,剧烈地咳嗽起来,他捂着胸口,脸色涨得发紫。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安涛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瞬间压过了法庭里所有的议论和争吵。 “何志军同志。” 安涛缓缓站起身,没有多余的动作,却自带一股无形的压迫感。 他的目光像两道锐利的刀,直直刺向何志军,仿佛要剖开所有的伪装和隐瞒。 “你想要知道为什么吗?我来告诉你答案。” 第55章 何志军被骂懵,昔年的用人政策,被总务全盘否定 现在终于有人可以告诉我答案了! 何晨光的脸涨得像刚从滚水里捞出来的虾子,连耳根子都泛着灼人的红,脖颈梗得比狼牙山最锋利的石棱还要硬挺,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撞得嗓子眼发紧,仿佛下一秒就要冲破喉咙蹦出来。 为了这个答案,他攥着拳头拼了十几年,自从父亲倒下的那天起,他就开始疯狂查询这个答案,对着“意外牺牲”的说法,反复追问的无数个深夜。 今天,他终于等到了揭开真相的这一刻! 他的目光像两簇烧得正旺的篝火,死死灼灼地钉在安部长脸上,任台上的何志军把眉毛挤成了疙瘩,挤眉弄眼的幅度大得几乎要抽筋;任身旁的老范指尖都快掐进他的衣角,偷偷拽了一把又一把,他的双脚却像被灌了铅,又像是被502胶水牢牢粘在地面,纹丝不动。 周遭的一切暗示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他眼里心里只剩下那个即将脱口而出的答案,像等待判决的囚徒,连呼吸都带着决绝的滚烫。 安涛看着这场剑拔弩张的对峙,突然低低地笑了,笑声里带着几分了然,几分戏谑。他抬起手指,先点了点浑身绷得像拉满弓弦的何晨光,指腹在空气中顿了顿,又转向旁边站姿如万年青松般挺拔的陈凡:“瞧见没?这俩就是一路货色。”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场间的凝滞,“心里揣着那点对公道的执念,一旦被火星子点燃,管你什么首长规矩、场合分寸,当场就能给你掀了桌子造了反。” 何志军的嘴角猛地抽搐起来,像患了疟疾打摆子,一下接一下停不下来。后槽牙咬得咯吱作响,下颌线绷成了锋利的折线,胸腔里翻涌的火气几乎要冲破天灵盖,他甚至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把腰里的配枪掏出来,对着台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突突”几枪。 太年轻了!这小兔崽子还是太年轻了! 何志军在心里咆哮,这种场合是什么地方?是能翻陈年旧账的地方吗?那件事早就盖棺论定,写进档案封进了保险柜,怎么能在这种时候被重新拎出来暴晒? 等这事了了,看老子怎么扒了你的皮!得让你知道什么叫规矩,什么叫轻重! 何志军的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指节微微泛白,正要发作,安涛却根本不给机会,他话锋陡然一转,像把淬了火的刀子直插老范:“范天雷同志的问题,当年你可是把盖子捂得严严实实,总务想插手调查,你说什么‘狼牙内部事务,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对吧?” 安涛的手指轻轻敲着桌面,咚咚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结果呢?狼牙的书面报告写得明明白白,‘情况特殊,情有可原’,最后结果,范天雷不仅保住了职务,转头就升了参谋长,这叫重用,没错吧?” 艹!何志军在心里狠狠啐了一口。这老小子是带着备而来的,句句都戳在七寸上! 事实确实如此,当年范天雷出事后,他压下了所有风声,在报告里轻描淡写,甚至在第二年就提拔了他。 可他不能承认!承认了,就等于承认自己当年徇私枉法,承认狼牙的纪律是摆设! 都是何晨光这小兔崽子惹的祸!非要什么狗屁答案,这不是把他们几个老的往油锅里炸吗?这件事是能公开说的吗?是能摆在台面上掰扯的吗? 何志军感觉喉咙里像卡了一团带刺的鸡毛,又痒又堵,闷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这是狼牙内部的事,轮不到总务指手画脚。”他梗着脖子往台下扫,突然提高音量,像炸雷一样吼道:“这些年,范参谋干得怎么样,大家有目共睹!红细胞小队是他一手创立的,手下两个大将,陈善明!苗狼!你们俩死哪儿去了?给我滚出来做证!” 台下两道身影“噌”地蹦起来,动作快得像按了弹簧,军靴砸在地面发出沉闷的响声。 陈善明胸脯拍得砰砰响,震得军装纽扣都在颤:“报告首长!范参谋这些年劳苦功高!红细胞能立下那么多战功,能成为全军尖刀,全靠他带得好、教得严!没有范参谋,就没有红细胞的今天!” 苗狼紧随其后,嗓门比陈善明还高,额角青筋暴起:“就是!上次边境缉毒,我们被三百多毒贩困在山谷里,弹尽粮绝!要不是范参谋当机立断,带着支援队抄后路,用迫击炮轰开缺口,我们小队早他妈折在那儿喂野狗了!范参谋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安涛突然鼓起掌来,掌声孤零零地在礼堂里回荡,稀稀拉拉的,像钝刀子割肉,听得人头皮发麻。“演得好啊,真是情真意切。”他收起手,眼神里的笑意瞬间消失,“可惜我是从总务来的,不是来看你们演样板戏的。” 他猛地往前一步,手里的档案袋“啪”地拍在旁边的桌子上,震得茶杯都跳了一下。眼神像淬了冰的钢针,直直射向何志军:“我就问你,何卫东当年在丛林里执行任务,是不是因为范天雷的指挥失误,被敌人围堵,最后牺牲的?你为什么包庇他,不处理,不追责?这是铁打的事实吧?” “嘶——”人群里顿时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像被寒冬腊月的冷风灌了满肺。好些年轻战士不知道这段往事,惊得嘴巴都合不拢;而那些知道内情的老兵,则脸色煞白,大气不敢出。 安涛却嫌这颗炸弹不够响,又扔出一颗更猛的:“后来,夏岚同志在任务中判断失误,导致小影牺牲,你照样压着不处理,就是处理,对吧?” “何志军!”他突然提高音量,每个字都像砸在钢板上,“你到底想干什么?是不是在你这儿,坑死了同志都能算意外?是不是只要一句‘我不是故意的’,就能抹平一切,既往不咎?” 何志军死死盯着安涛的眼睛,脸皮抽搐得像被高压电击中,一下接一下地痉挛。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像要冲破皮肤钻出来。 他知道,安涛说的全是事实,何卫东牺牲那天,范天雷的通讯设备明明能联系上,却因为判断失误错过了最佳救援时间;小影牺牲那次,夏岚的命令出现致命偏差,结果,他们都没被处分。 可他不能认! 认了,就等于承认自己这些年徇私舞弊,承认狼牙的荣誉里藏着肮脏的交易!这些事,能做不能说!特种部队刀尖舔血,谁手上没沾过灰?有些错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才能让队伍往前走,真要较真,这支部队早就散了! 他终于看明白了,安涛这是故意来砸场子的,一点情面都不给,就是要把他这些年的遮羞布全扯下来,在所有人面前扒光他的底裤! 一股压抑到极致的愤怒猛地从脚底窜上天灵盖,何志军身上瞬间迸发出骇人的杀气,那是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狠戾。他扯着破锣般的嗓子大吼,声音因为愤怒而沙哑变形:“我何志军当这个特种部队旅长,大大小小的仗打了上百场,立功无数!敌人研究我的资料能堆满一屋子!我用的人,我护的兵,有没有本事,能不能打仗,我比谁都清楚!” 他喘了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眼神扫过台下一张张或震惊或惶恐的脸,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固执:“至于那些牺牲的同志……他们是英雄,是狼牙的骄傲……但那只是意外,谁也不想那样的,对吧?” “对!”两道女声突然同时响起,又急又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谭晓琳和小菲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慌乱——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她们赶紧补充,声音却越来越小:“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情况太紧急了……” 话说完,俩人都傻了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颊“腾”地一下红透了,像被煮熟的螃蟹。 这也太默契了,默契得就像提前排练过几十遍,反而更显得欲盖弥彰。 安涛“嗤”地笑出声,笑声里全是冰碴子,冻得人骨头缝都发疼:“听听,连推卸责任的台词都排练得这么整齐,真是心有灵犀啊。”他往前又逼近一步,锃亮的皮鞋跟在水泥地上磕出“笃、笃”的脆响,每一声都像敲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何志军同志,”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像重锤砸在铁砧上,“到这时候,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吗?” 这声质问像炸雷在全场爆开,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连空气都仿佛被震得扭曲起来。 第56章 安部长的到来,大格局的天坑主义,就是路线错误的问题 狼头就这样被总务部部长盯着认错? 这么严重吗? 法庭里的空气像被冻住的铅块,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灯般钉在安涛身上。 安涛神情肃然,目光如探照灯扫过众人,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来之前,我见过陈凡。问他为何动手,他的回答远超我的预料。” “他说这不仅为了正义,还对狼牙的过往了如指掌,甚至直言小影的死并非孤立事件,而是深层次路线问题的体现。” 深层路线的问题? 众人纷纷一愣,被安部长的说法惊得不轻。 安涛继续道:“大家不妨想想,历史上左倾冒进的思想,曾给我们带来何等惨痛的代价。如今这所谓的‘天坑思想’,难道没有异曲同工之处?” 何志军心头猛地一沉,像被重锤砸中,这顶帽子太大了。 左倾冒进四个字,在军队历史里从来都是染着血的烙印,那是让队伍走了大弯路、付出血的代价的教训,是刻在每个军人骨血里的警示。 安涛将“天坑思想”与它捆绑,哪是什么简单的批评?分明是在说狼牙的行事逻辑早已偏离根本。一旦坐实,狼牙这些年的牺牲、坚守,乃至用生命换来的荣誉,都可能被重新审视,甚至被打上“错误”的标签。 更让他心惊的是在场众人的反应。没人立刻附和,却有不少参谋眼神闪烁,有人下意识摩挲着军帽边缘,有人低头盯着桌面……这些细微的动作里,藏着难以言说的动摇。 左倾冒进的危害写在教科书里,安涛的类比,无异于在每个人心里投下怀疑的种子:若真有相似之处,现在的坚持是不是在重蹈覆辙? 对小庄和何晨光而言,这话更是往伤口上撒盐。他们本就为亲人的牺牲憋着一口气,安涛的话等于在暗示:亲人的死或许不只是意外,可能与这种“错误倾向”有关。 这只会加剧他们对体制的不满,让心里的仇恨与迷茫越发汹涌。 这也是对自己领导能力的彻底否定。他是狼牙的狼头,队伍的作风、决策的方向,哪样能与他脱开干系? 若“天坑思想”被定性为路线问题,他难辞其咎,甚至可能动摇整个狼牙的根基。 会议室的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只剩那顶沉重的帽子悬在半空,压得人喘不过气。 何志军知道,必须顶住这一击,否则狼牙会被拖进质疑的漩涡万劫不复。他眉头紧锁,提高音量反驳:“安部长,陈凡打人就是冲动行事,怎能与路线问题扯上关系?他不过是为自己的鲁莽找借口,咱们不能被误导。” 话音刚落,何志军脸色骤冷,语气斩钉截铁:”这小子心思不正,依我看直接开除,其他事再从长计议。” “你怎么还执迷不悟!”安涛猛地断喝,声如炸雷滚过会议室,震得墙角的暖气管嗡嗡发颤。他指着何志军的鼻子,军帽下的眼睛瞪得通红:“你怎么就看不清其中的联系?何卫东为什么死于敌方狙击手的子弹,小影为什么会命丧毒枭马云飞的阴谋,真的这么简单吗?这两件事摆在一起,连骨头渣子都透着一样的味道,你就没想过为什么?” “你们总说‘天坑’是战术风格,放大了看,不就是老子天下第一吗!” “别他娘的当狼头当得忘了自己是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这就是路线错误的问题!”说到激动处,安涛竟爆了粗口。 满场瞬间死寂,众人都被这声怒骂惊得愣住。但片刻后,细碎的议论像受潮的火星般蔓延开来:“安部长话虽冲,可细想确实有道理,两件事太像了,前面的没处理好,后面又出了意外。” “是啊,何卫东牺牲后,问责报告就三页纸,之后再没深入调查。思想要是偏了,策略能对吗?大局上绝不能有倾向啊。” “若真是倾向性问题,那可太危险了……” 议论声不大,却像热油滴进滚水里,让四周的气氛骤然升温。 何志军的手指深深掐进藤椅扶手,指节泛白如霜,脸上却平静得像结了层冰:“安部长,战场瞬息万变。用事后诸葛亮的眼光挑错,哪个指挥员经得起这样的审视?你这是夸大其词,任何定论都该基于当时的情形,而非事后空谈。” “好一个瞬息万变!”安涛突然提高音量,跟着,猛地抬手指向小庄,又转向何晨光,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你看看他们!你当他们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他们的亲人就这样没了,你体会过他们的感受吗?你就是这么搞思想建设的?” 小庄的肩膀剧烈起伏,喉结像被堵住般上下滚动,脸色憋得通红,眼里的悲痛几乎要溢出来。何晨光的指甲早把掌心掐出了血,血珠顺着指缝滴在军裤上,洇成一个个深色的圆点。 “你就想着大事化小,保住你这狼头的脸面!”安涛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窗户玻璃嗡嗡作响,“他们的父亲!他们的女友!骨头都凉透了!你在这儿跟我扯什么‘瞬息万变’?” “连老百姓都知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们倒好,把马云飞那样的毒贩供起来当祖宗,空谈优待战俘政策,可他手上沾了多少狼牙的血?何卫东的,还有三年前在边境牺牲的侦察排!” 安涛的声音缓了些,却裹着更重的寒意:“思想建设不是喊口号。你让他们对着军旗宣誓时,告诉过他们‘血债要用血偿’吗?告诉过他们‘牺牲要明明白白’吗?” 这话像烧红的铁丝戳进小庄眼里,他猛地抬头,泪水混着血丝糊了满脸:“安部长……”刚开口就被哽咽堵了回去。 何晨光死死地咬着嘴唇,尝到血腥味时猛地扭头,后脑勺对着何志军,那截脖颈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何志军下意识扭头,看向小庄和何晨光,想看看他们的反应,此刻,两人都在落泪,不过,他的目光看过来时,他们两个都扭过脑袋,压根都不看他。 这是有意规避! 两个年轻人的动作不大,却像两记响亮的耳光抽在何志军脸上。 会议室里静得可怕,何志军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内心却烦透了。 完了。 这仇恨的种子已经被总部的人种了下来,今天的事若处理不好,怕是真要出乱子了! 第57章 安涛雷霆质问,王艳兵的疑云 安涛的目光如刀,直直射向何志军,大声质问道:“你口口声声说这是内部问题,说什么都是意外,却不知道路线错了,以后还会坑死更多的人!” “你以为把事情压下去就是维护团结?错了!这是在养痈为患!” “有些人德不配位、能力不配位,本来就不适合待在原来的位置上!他们坐在那里,就是给战友的生命开玩笑!” 审判台的栏杆被他的手掌重重拍响,“哐当”一声震得人耳膜发麻。 安涛的视线骤然转向范天雷,眼神像探照灯,死死钉在对方脸上:“尤其是他!这个范参谋长,他心里装着执念和阴影,这种状态能带领队伍吗?说不好听的,我调过他的档案——” 他故意顿了顿,法庭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范天雷身上。 范天雷的军帽歪在一边,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浸湿,贴在苍白的皮肤上,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军裤的褶皱。 “——他的儿子,都是被他亲手坑死的!” 最后几个字像炸雷落地,范天雷猛地像被抽走了骨头,踉跄着后退半步,后腰撞在审判台的立柱上。 范天雷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是被人扼住了脖颈,过了足足三秒才嘶吼出来:“安部长!你胡说八道!” 说着,他的声音都带着哭腔,“我儿子是意外!是意外!你凭什么这么说?!” “意外?” 安涛往前踏了一步,气场压得范天雷又退了半步。 他突然提高声音,每个字都像砸在铁板上:“你身为特种兵参谋,执行着最高级别的保密任务,却把妻子孩子安排到月牙岛那种三不管的地方旅游——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海盗早就把我们的家属信息摸得一清二楚?!” “我记得,我看了一份报告,你前几年你亲手端掉海盗窝点时,从他们电脑里搜出的家属名单,第一个就是你儿子的照片!你敢说你不知道?!” 范天雷的嘴张得能塞进拳头,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月牙岛…… 那个名字像淬了毒的针,瞬间扎进他最痛的神经。 他眼前不受控制地闪过画面。 儿子穿着蓝色泳衣,举着塑料水枪朝他笑;妻子在沙滩上铺着浴巾,喊他过去合影;还有那天的枪声,染红了海水的血,儿子倒在他怀里时,最后看他的眼神…… “你明知道月牙岛是海盗窝点,明知道你亲手端掉过他们的老巢,却为了所谓的‘弥补’,把家人送进虎口!” 安涛的声音像鞭子,一下下抽在范天雷脸上,“这不是你的错,难道是孩子的错?!” 范天雷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插进头发里,发出压抑的呜咽。 他平时总爱端着老兵的架子,说话时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锐利,可此刻像个被戳破的气球,所有的强硬都瘪了下去。 旁边的军官想扶他,却被他猛地甩开:“别碰我!” 他的声音嘶哑,带着绝望的颤抖,“是我……是我害死了他……” 法庭后排,李二牛突然“啊”了一声。 他猛地坐直身子,军帽滑到鼻尖都没察觉,眼睛瞪得溜圆:“月牙岛……” 他挠了挠后脑勺,憨憨的脸上满是困惑,“那天,翠花也在上面,也是去旅游的……” 李二牛的声音不大,却在寂静的法庭里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扫过来,李二牛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慌忙低下头:“俺……俺就是想起这事儿……” 他偷偷看了一眼何晨光,对方正死死盯着范天雷,拳头攥得发白,情不自禁地喃喃道:“这个……不会也是被坑的吧?这事儿……有关系吗?” 李二牛犹豫着站起身,“要不……俺也上去站站?毕竟翠花那天也差点被海盗掳走,若不是运气好,都回不来了…… “你干什么?!”王艳兵一把拽住他的胳膊,掌心的力气大得吓人,“想造反啊?坐下!” 他压低声音,“牛哥,没看狼头的脸都黑了?这时候往前冲,不是找不痛快吗?” “不……俺迷糊了……” 李二牛被他拽得一屁股坐回椅子上,军帽“啪嗒”掉在地上。 他慌忙捡起来戴好,嘿嘿笑着挠头,可眼神里的困惑更浓了:“可俺总觉得,这事儿跟范参谋脱不了干系……翠花到现在还做噩梦呢…… 王艳兵没再理他,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 他凑到李二牛耳边,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坐好了别乱动。接下来,有好戏看了,肯定有不少秘密要被捅出来。” 王艳兵的目光扫过范天雷佝偻的背影,又落在安涛身上,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光。 “你以为就范参谋这点破事?我估摸着,当年乳酸菌他爹的死,肯定没那么简单。 “说起来,我感觉我老子也藏着秘密。” 王艳兵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带着点自嘲,“我恨他当年不管我,可我不傻。” 他用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我偷偷调查过,他当年故意学坏,不回家,整天打牌喝酒赌博,却从没碰过别的女人……你说这奇怪不奇怪?” 说着,王艳兵突然嗤笑一声,声音里带着戾气:“玛德,真不知道他是被谁坑了。老子要是知道真相,估计也得跟何晨光一样,直接冲上去控诉!” 话音刚落,安涛的声音再次炸响,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明显就是一连串有联系的事!” 他的手臂横扫过全场,“狼牙不光不清理这种‘天坑思想’的人,反而纵容鼓励,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你们只看到陈凡打人,怎么不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公道自在人心啊!” 这话像暮鼓晨钟,在法庭里久久回荡。 坐在前排的老参谋突然重重叹了口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可闻:“安部长说得对……当年何卫东牺牲,我就觉得不对劲,范参谋明明指挥失误,却连个处分都没有……何旅长还说‘都是为了大局’,这大局就该让烈士白死?” “可不是嘛。”旁边的少校低声接话,“小影牺牲那次更离谱,夏岚明明是情报失误,最后却说是‘战场意外’,她还拿了军功呐……当时我就跟我媳妇说,这狼牙怕是要烂透了。” “陈凡打人是不对,可换了是我,看到这些人平白无故害死战友还升官,估计也忍不住……”一个年轻的士兵攥着拳头,愤愤不平地说。 “就是,那个谭晓琳还更过分,站在那里骂人和挑衅,你打我撒,你打我撒’,这不是找揍吗?换做是我,一拳能把她牙打掉!” “可不是嘛,血性方刚的年轻人,谁能受得住啊!反正我觉得陈凡同志打人情有可原,安部长说的对,他不应该被罚……” 议论声像潮水般漫上来,范天雷的脸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 他想反驳,想嘶吼,想告诉所有人他有多难,可喉咙像被堵住了,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没办法,他知道自己辩无可辩。 安涛手里有档案,有证据,有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细节。 他想起儿子下葬那天,妻子哭着问他“为什么不保护好我们”,想起何卫东的母亲拉着他的手说“我儿子死得冤”,那些画面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把他淹没。 安涛深吸一口气,突然提高声音,压过所有的议论:“都安静!” 法庭瞬间鸦雀无声。 “为了减少以后同志的牺牲,为了让所有人提高警惕,为了给大家树立正确的思想导向,必须严肃处理!” 安涛的目光像鹰隼,扫过每一个人。 “我们是人民军队,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错了就要认,罚了就要改!” 安涛转向审判席,唐浩法官正襟危坐,手里的法槌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他的目光扫过唐浩的肩膀,落在旁听席上的何晨光和小庄身上。 他们依旧背对着审判台,脊梁挺得笔直,却能看到微微颤抖的肩膀,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法官同志,我建议:第一,严肃处理夏岚、小菲的问题,追究其失职之责;第二,立即释放陈凡,其行为虽有过激,却事出有因;第三,狼牙必须公开当年所有被‘坑死’同志的真相,让所有人引以为戒!” 安涛顿了顿,声音斩钉截铁,“我总务部会全程监督,若有半点隐瞒,我第一个问责相关人员!” 最后几个字,安涛说得掷地有声,像一把重锤,狠狠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一锤定音! PS:中暑引起并发症,身体不舒服,明天再补 第58章 小菲救星到了?脾气火爆的赵首长 审判庭里的空气刚因安涛那番“一锤定音”的话松了半分,谭晓琳的心却像被扔进了滚沸的油锅,每一寸都烧得发疼。 她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留下几道弯月形的血印子也浑然不觉。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锁在不远处的陈凡身上,那道挺拔的背影像根刺,扎得她眼睛发酸、心里发恨。 陈凡依旧站得笔直,军装上的褶皱被他悄悄抚平,领口的风纪扣系得严丝合缝,连方才被范天雷情绪激动时溅到的一点唾沫星子,都被他用指尖轻轻擦掉。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仿佛安涛口中“立即释放”的决定,对他而言不过是件稀松平常的事。 可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落在谭晓琳眼里,比他当初挥着碗砸向自己时的“狰狞”更让她窝火。 “小菲!你发什么呆!”谭晓琳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急色,手肘狠狠撞了撞身旁的小菲,力道大得让小菲踉跄了一下,“你外公呢?不是说早就从西南军区出发了吗?再不来,这个安部长就要把咱们钉死在‘失职’的牌子上了!” 小菲却像失了魂的木偶,眼神空洞地黏在小庄身上。 小庄依旧背对着她,脊梁挺得笔直,可那僵硬的肩膀、紧绷的脖颈线条,无一不在诉说着抗拒。 小菲的嘴唇嗫嚅着,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小庄是不是再也不会原谅我了?小影的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外公怎么还不来啊……” “原谅?现在是想这些的时候吗?”谭晓琳气得差点破音,赶紧捂住嘴,咬牙切齿地压低声音,“陈凡马上就要没事了!安涛还盯着咱们情报失误的事,真要按他说的‘严肃处理’,咱们俩不仅要被调离狼牙,档案里还要记大过,别说组建火凤凰突击队,咱们这辈子都别想抬得起头!你外公再不来,咱们就彻底完了!” 她越说越急,胸口剧烈起伏,眼前不受控制地闪回食堂里的画面。 陈凡挥碗时带起的风、瓷碗砸在桌角“哐当”碎裂的脆响、额头传来的剧痛像电流般窜遍全身、温热的血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军装上晕开深色的印子…… 那些画面像带刺的鞭子,一下下抽在她心上。 谭晓琳是谁?是谭副司令的女儿,是军区大院里众星捧月的“小公主”。 从穿军装那天起,谁见了她不是客客气气、让着三分? 可陈凡呢? 一个炊事班的兵,居然敢动手打她,还把她的头打破了,害得她差点毁容! 现在倒好,总务部的人出来给他站台,他居然要全身而退? 这口气。 她咽不下去! 绝对咽不下去! 谭晓琳偷偷抬眼,又看向陈凡。 对方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侧过头,眼神平静地扫了过来。 没有嘲讽,没有得意,只有一种“事已至此”的淡然。 可这淡然落在谭晓琳眼里,却比任何嘲讽都更让她愤怒。 谭晓琳攥着拳头的手又紧了紧,心里恶狠狠地想:陈凡,你别得意太早!只要小菲外公来了,你今天就算有总务部护着,也得给我们乖乖认错!敢打我谭晓琳,我让你在狼牙待不下去! 旁听席上的人也都默认了“陈凡无罪、两女受罚”的结局。 后排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参谋捋着山羊胡,轻轻叹了口气:“总务部都把‘路线错误’的大帽子扣下来了,这可不是小事啊。何旅长就算想护着谭晓琳她们,也不敢硬扛,真要顺着这茬追查当年的事,狼牙不知道要牵出多少人,何旅长自己都得担责任。” “可不是嘛。”旁边的少校点头附和,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特种部队执行任务,牺牲在所难免,也有合理的牺牲指标,但‘天坑’问题不能忍。你看陈凡,一个炊事兵敢破谭副司令女儿的头、敢打晕夏岚,背后要是没靠山,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啊!现在看来,总务部就是他的靠山,这局面对谭晓琳和小菲太不利了。” 前排的年轻士兵也凑在一起小声议论:“我觉得陈凡没做错,小菲和夏岚本来就有错,指挥失误害死战友,谭晓琳还敢挑衅,换我我也忍不住。安部长说得对,就得严肃处理,不然以后还有更多人被‘天坑’坑死!” “嘘!小声点!”旁边的老兵赶紧拉了他一把,眼神往小菲那边瞟了瞟,“没看小菲都快哭了吗?听说她外公是西南军区的中将,万一要是来了,咱们这话传进去可没好果子吃。” 老兵的话刚落,审判庭厚重的实木大门突然被人“哐当”一声推开。 一道洪亮又带着刺骨戾气的声音炸了进来,瞬间压过了庭内所有的窃窃私语。 “总务部是什么只会写思想汇报的软蛋部门?什么时候轮到你们骑在军区头上指手画脚了?还敢扣‘路线错误’的大帽子,你们是想翻天,还是觉得西南军区没人了?!” 这声音像炸雷,震得所有人耳膜嗡嗡作响。 众人齐刷刷回头,只见一个穿着中将军装的老者大步走了进来。 他身材挺拔,腰杆挺得笔直,丝毫看不出年过六旬的佝偻,肩上的两颗金星在灯光下闪着冷冽的光,仿佛能刺穿人心。 老者的脸庞线条硬朗,额头上刻着几道深深的皱纹,那是常年在战场上风吹日晒留下的痕迹,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透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和孤傲。 西南军区副司令,赵虎,小菲的外公,终于到了。 赵虎的脚步很重,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闷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他没看旁听席的人,也没理会何志军递过来的眼神,径直穿过人群,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小菲身上。 看到孙女眼眶通红、满脸委屈的模样,赵虎眼底的怒火“噌”地一下就冒了上来,连带着看向安涛的眼神,都淬了冰。 安涛是少将军衔,按规矩,见了中将该先敬礼。 他下意识地抬手,可还没等手举到耳边,就被赵虎的话堵得胸口发闷,手僵在了半空中。 “安涛是吧?” 赵虎的声音冷得像冰,眼神像刀子一样剜着安涛,“总务部的‘笔杆子’,每年就会写几篇不痛不痒的思想报告,搞搞形式主义,怎么?今天是觉得自己翅膀硬了,敢跑到西南军区的地盘上,指挥军区法庭审判军人了?” 他往前凑了半步,强大的气场压得安涛下意识后退了一点,脚后跟磕在台阶上,差点摔倒。 赵虎冷笑一声,语气里的嘲讽更浓了:“我倒要问问你,我们西南军区是叛国了,还是叛变了?需要你们这些没上过战场、没见过血的‘文官’来指手画脚?这是高司令的地盘,是我们西南军区自己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 他突然提高声音,手指指向旁听席上的小菲,眼神里满是护犊的怒火:“还有!你说我外孙女小菲有罪,我第一个不同意!她是什么样的人,我看着她长大的,比你清楚一万倍!从小就乖得很,进了部队也兢兢业业,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失职’?你凭什么给她扣这种帽子?凭你那几张破纸写的所谓‘证据’?” 安涛的脸瞬间沉了下来,手缓缓放下,强压下心里的怒火:“赵首长,请你注意言辞!小菲同志在小影牺牲事件中存在指挥失误,导致战友牺牲,证据确凿,这是事实。你作为她的外公,属于直系亲属,本该回避,却公然出面干预审判,这不符合军队纪律!” 他顿了顿,语气更硬,带着总务部特有的“权威感”:“思想作风、路线导向问题,本就是我们总务部的职责范围,轮不到你一个军区副司令来质疑!我今天提出的建议,是基于事实和纪律,不是个人恩怨!” “出你妈的问题!” 赵虎突然爆了粗口,声音像炸雷在审判庭里炸开,震得屋顶的吊灯都微微晃动,“什么叫你说了算?我赵虎在部队待了四十年,打过越南鬼子,守过边境线,身上挨过三枪,流过的血比你喝的水都多!你一个在办公室里写报告的,敢跟我说‘思想作风’?” 他指着安涛的鼻子,手指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唾沫星子溅在安涛的军装上:“我外孙女小菲,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三岁就跟着我学叠被子,十五岁进少年军校,二十岁靠自己的成绩进狼牙,哪一步不是踏踏实实?她能出什么思想问题?你今天要是能说出她半个‘错’字的实锤,我赵虎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你道歉;要是说不出来,你就是在故意找茬,是在拿着‘思想问题’当令箭,欺负我们西南军区没人!” 安涛被骂得脸色铁青。 他在总务部待了十几年,见的都是说话客客气气、讲究“文明办公”的人,从没见过这么粗鲁、这么不讲理的首长。 安涛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赵首长,请你文明一些!我们是军人,不是街头泼妇,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骂人、爆粗口!这不符合首长的身份!” “文明?” 赵虎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头冷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嘲讽,“跟你这种拿着‘思想问题’当尚方宝剑、到处扣帽子的人,不需要文明!” 他往前又踏一步,几乎贴到安涛面前,两人的鼻尖都快碰到一起。 “你要讲道理,我就跟你讲道理,把小菲的‘罪证’拿出来,一条一条跟我对质;你要耍官威,我就陪你耍到底!今天这事,要么你拿出我外孙女有罪的实锤,要么你给我和我外孙女道歉,收回你那些屁话!不然,咱们今天就别谈什么纪律、什么身份,直接到外面的操场上去,既分生死,也决高低!我倒要让你看看,我们这些上过战场的‘老东西’,是不是你能随便欺负的!” 第59章 历史之争的现场,现场炸窝了,陈凡指出罪魁祸首是谭晓琳 看到外公赵虎出现,小菲依旧瘫坐在旁听席的椅子上,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神空洞地黏在小庄挺直的背影上。 那背影始终没给她半分回应,她眼底的幽怨像积了三天三夜的雨云,连赵虎肩上耀眼的中将金星,都没让她的目光动一下,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可旁边的谭晓琳却完全是另一个模样。 她先是猛地抬头,看清来人是赵虎时,眼眶“唰”地一下就红了,鼻尖发酸,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差点当场激动得哭出来。 来了!终于来了! 她忍了整整一上午,从安涛抛出“路线错误”的大帽子,到范天雷自己认罪,再到陈凡即将被无罪释放,每一分每一秒都像踩在刀尖上。 她把小菲拉到身边一起站着、故意在庭上装出慌乱无措的样子博同情,不就是赌赵虎会为外孙女出面吗? 现在这尊“大佛”真的来了,还是带着一身怒火来的,这意味着她的靠山终于到了! 谭晓琳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才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哽咽,指尖掐着掌心逼自己冷静。 不能哭,现在哭会显得太狼狈,得等赵首长把安部长压下去,再装可怜诉苦。 可她微微发抖的肩膀、眼底藏不住的狂喜,还是暴露了真实的情绪。 谭晓琳偷偷用余光瞥了眼陈凡,心里恶狠狠地想:陈凡,你不是有总务部护着吗?你不是要无罪释放吗?有赵首长在,我看你今天怎么得意!不仅要让你受处分,还要让你滚出狼牙,让你永远记住,打我谭晓琳的代价! 何志军站在审判台旁,握着文件的手没半分停顿,脸上也没有丝毫诧异,只有眼底掠过一丝早有预料的凝重。 他早就知道小菲的身份。 当年小菲递申请进狼牙时,高司令特意把他叫到办公室,泡了杯浓茶,手指在小菲的档案上敲了敲,隐晦提过“这是赵虎老首长的外孙女,性子软,在情报组做协调工作就好,多照拂些,但部队的规矩不能破”。 所以,处理小影牺牲的善后工作时,他才会在纪律和人情间反复权衡。 按规矩,小菲虽没直接参与指挥,但任务后期协调时漏传了一条关键信息,至少得记过。 可看在赵虎的面子上,最后他只给了口头警告,还特意找小菲谈过话,让她以后多注意细节。 本以为这事能就此翻篇,没想到该来的麻烦还是来了。 何志军悄悄往赵虎和安涛的方向扫了一眼,心里像压了块千斤重的石头,连呼吸都沉了几分。 高司令之前开会时说“按规矩办”,可现在一个军区中将直接冲到法庭对峙,总务部又抱着“历史问题”不松口,安涛的语气硬得像铁板,一句“路线错误不能姑息”堵得人没话说。 这事已经不是“规矩”能压得住的了。 一个军区首长和总务部的人当众怼起来,这事要是传出去,整个西南军区都会震动,狼牙从今天起怕是真要炸窝了。 以后特战旅的人心怎么聚? 战士们会不会觉得“有关系就能搞特殊”?训练时会不会分心议论?出任务时还能不能拧成一股绳? 刚刚他亲自过来,本来是想借着范天雷认罪的台阶,跟唐浩法官通个气,尽快下判决书。 让陈凡开除军籍,做退伍的处理,给谭晓琳和小菲各记口头警告一次,把这件事悄悄落幕。 可安涛态度太强硬,直接说陈凡无罪释放,严肃处理夏岚和小菲,以及相关的天坑人士。 现在赵虎又来插一脚,简直是两虎相争,不管最后谁占上风,狼牙都得被波及。 何志军轻轻摇了摇头,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一阵头大,连端着文件的手都微微发沉。 赵虎没管旁人的心思,眼神像扫雷般掠过全场,带着军人特有的锐利,最后又落回安涛身上,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每个字都像带着冰碴。 “你们总务部的那些干部,说不好听点,就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他往前踏了一步,伸手指着安涛的胸口,军靴在地板上重重跺了一下,震得人耳膜发颤,“你以为当兵就是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写文章、搞那些花里胡哨的思想汇报?你安涛从军这么多年,上过一次战场吗?见过真枪实弹吗?发过一颗子弹吗?跑过一次五公里越野吗?” 他顿了顿,眼神里的不屑更浓了,声音又提高了几分:“晋升速度倒是比谁都快,肩章换得比谁都勤,现在还敢跑到我们西南军区来指手画脚,管我们的内部事务——安涛,你是不是太过分了?真当我们西南军区没人了?” 安涛要是平时,见了军区中将发这么大的火,多少会收敛几分,毕竟军衔和资历摆在那儿。可今天不一样。 他是为了救陈凡这个有觉悟的军人。 而且,他背后还站着军部的叶老,有这座靠山在,他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更何况,他本来就想借着这次机会,好好整治一下部队里“官官相护、护短遮丑”的歪风邪气。 赵虎的怒火,刚好撞在了他的枪口上。 听到赵虎的嘲讽,安涛不仅没怂,反而往前踏了一步,胸口微微起伏,语气比之前更硬,“赵首长,请您注意身份!我再说一次,狼牙的问题已经不是个体问题了!” 他扫了谭晓琳一眼,声音掷地有声,“夏岚同志,在小影同志牺牲的任务中,严重指挥失误,导致战友白白牺牲,这犯的就是历史性质的错误!如果这是战争年代,是敌人反围剿的时候,她这种行为,跟故意给敌人送情报、资敌有什么区别?这不是小事,是会害死更多战友、影响战局的大事!” “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大旗!” 赵虎猛地打断他,气得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他指着安涛的鼻子,声音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你怎么说话呢?张口闭口‘历史错误’‘资敌’,那么喜欢装腔作势,嘴巴还这么臭,难道你们总务部的人都是些只会躲在办公室里喷粪的臭虫?” “你敢骂我?” 安涛也怒了,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像煮熟的虾子。 他也豁出去了,指着赵虎的鼻子,声音拔高了八度,在审判庭里回荡,“赵首长,我尊重你是老首长,但你不能人身攻击!今天这事儿我还就跟你较上劲了!必须追查到底,查清楚狼牙存在的历史左倾、右倾问题,谁都别想拦着!谁拦着,谁就是跟‘天坑思想’同流合污,就是部队里的害群之马!” “还历史问题?你懂个屁的历史!”赵虎被气笑了,笑声里满是嘲讽,“我赵虎十八岁参军,十九岁上战场,打过越南鬼子,守过边境线,身上挨过三枪,缝过四十多针,见过的战友尸体能堆成山——我跟你谈历史?你配吗?你知道什么叫左倾?什么叫冒进?当年我们在猫耳洞里啃压缩饼干、喝雨水的时候,你还在教室里读死书呢!” 安涛怒极反笑,索性不再绕弯子,直接把话挑明,还故意把陈凡拉了进来:“你不知道当年危害红军、导致苏区丢失的左倾冒进主义,就是今天‘天坑思想’的新表现?这个观点,不是我凭空捏造的,是台上这位陈凡同志从实际问题里总结出来的!” 他侧身让开,指着站在一旁的陈凡,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你以为我是凭空扣帽子?这是有根有据的,这是陈凡同志点醒我的,这是用战友的牺牲换来的教训!” “他?” 赵虎顺着安涛的手指看向陈凡,眼神里满是不屑。 一个穿着炊事班军装、肩上只挂着列兵衔的小兵,居然敢谈“历史问题”?还敢总结“天坑思想”? 他对着陈凡吼道,声音像炸雷一样:“你,抬头!让我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敢说我外孙女小菲有问题!敢给她扣‘历史错误’的帽子!” 陈凡依旧站得笔直,像棵扎根在地里的白杨树,哪怕被赵虎的怒火笼罩,也没有丝毫弯腰的迹象。 听到赵虎的话,他才缓缓抬起头,神色淡然得像一潭深水,没有丝毫怯意,也没有丝毫慌乱。他迎上赵虎满是怒火的目光,声音平静却清晰,每个字都能传到审判庭的各个角落,连后排的士兵都听得一清二楚。 “赵首长,我想您可能误会了。从始至终,我在法庭上说的,都是夏岚同志在任务中存在指挥失误,导致小影同志牺牲,从没提到过您的外孙女小菲同志。” 这话一出,全场都安静了半秒,连呼吸声都变得微弱。 赵虎愣了一下,眉头拧得更紧了,语气里带着疑惑和不解:“那安涛说的‘历史错误’,难道不是针对小菲?他刚才指着这边,说的不是你们两个?” 他说着,还指了指谭晓琳和小菲的方向。 陈凡没有犹豫,抬手直直指向站在小菲旁边的谭晓琳,手臂稳定得没有一丝晃动,语气笃定,没有半分含糊:“赵首长,说您外孙女小菲有问题、把她和夏岚同志捆绑在一起的,是她——谭晓琳同志。” 他怕赵虎没听清,又加重语气,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三遍,声音不大却字字有力。 “是她,是她,就是她。昨天在法庭上,我因为小影同志的事和谭晓琳同志争辩,谭晓琳同志突然说‘夏岚有问题,那么小菲也得有问题’;还威胁我,说‘有本事你就让法庭审判小菲,看看最后是谁吃亏’。后来您的外孙女小菲会出现在这里,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 “小影同志牺牲的任务,小菲同志只是负责协调工作,没有直接参与指挥工作,按道理说,这事跟她没有直接关系,她可以不来的。” “什么?” 赵虎彻底懵了,脸上的怒火瞬间僵住,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冰水,连额角跳动的青筋都慢了半拍。 他猛地转头看向小菲,眼神里满是诧异和不解,声音都提高了几分,带着急切:“小菲,你跟外公说清楚,到底是谁说是你害死了小影?到底是谁把你扯进这个案件?你跟外公说实话!” 就在昨天晚上,小菲哭着跑回军区家属院找他,眼睛肿得像核桃,说有人在部队里传她害死了小影,还说是陈凡带头说的,哭得抽抽搭搭,连话都说不完整。 他当时气得火冒三丈,当场就打电话给高司令,要讨个说法,今天一早还特意让小菲过来旁听,就是想让外孙女亲眼看着陈凡“认罪”,没想到现在这个被告陈凡却说,扯上外孙女的,是她的朋友谭晓琳。 这不是在扯淡吗? 赵虎紧紧盯着小菲,连手指都不自觉地攥紧了,等着外孙女的回答。 这时,审判庭里的空气,再次变得紧绷起来。 PS:病得厉害,更新晚了,中暑引发迸发症,大家小心身体 第60章 重启当年卫星事件,范天坑的前尘往事 小菲坐在旁听席的椅子上,身子还在微微发晃,像是刚从一场噩梦里惊醒。 听到外公赵虎带着急切的追问,她缓缓抬起布满泪痕的脸,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她的声音带着刚哭过的沙哑,指尖无意识地绞着军裤的布料,“外公……是……是我自己要来的。我想弄清楚,小影的事,我到底有没有错……我不想别人背后说我,说我害死了她……” 赵虎看着孙女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里的火气刚压下去几分,可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却见她的视线像胶水一样,死死黏在小庄的背影上。 那背影还是没半分松动,反而因为这道目光,绷得比刚才更紧,连脊梁的线条都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僵硬。 一股无名火瞬间从赵虎心底窜了上来,比刚才对着安涛时更盛,刚对小菲软下来的语气又硬了几分,“小菲,你糊涂啊!真是糊涂透顶!为了个男人,连自己的立场、自己的清白都分不清了?现在是纠结‘有没有错’的时候吗?是有人故意把你扯进来当挡箭牌,把你当枪使!” 这话像根尖锐的针,狠狠扎在小菲心上。 她的肩膀猛地一颤,眼眶瞬间又红了,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却倔强地咬着下唇,没让自己哭出声。 小菲想替小庄辩解,想说小庄不是故意的。 可话到嘴边,又想起小庄从头到尾没回头看她一眼,想起小影倒在血泊里的模样,喉咙像被堵住了似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攥着裤腿,肩膀一抽一抽地发抖。 一旁的谭晓琳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里暗自得意,脸上却摆出一副“替小菲抱不平”的急切模样,赶紧往前凑了半步,抢在小菲开口前道:“赵首长,您说得太对了!小菲就是太实诚,性子软,被人坑了都不知道!其实一直揪着小菲不放、非要把她拉进审判的,根本不是陈凡,是那个小庄!” 她伸手指向小庄的方向,语气里满是愤慨,还特意加重了“小庄”两个字,像是要把所有责任都往对方身上推:“昨天我去宿舍看小菲,她整个人都傻了,坐在床边一动不动,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嘴里翻来覆去就念叨‘我没做错’,那精气神都快被熬没了!我问了半天才知道,是小庄私下找过她,说‘小影的死你也有责任’,还说要让法庭好好审审她!刚才在庭上,说小菲‘失职’、要跟夏岚一起受罚的,也是总务部的安部长。” “赵首长,我们真的不能认这个罪啊!小菲本来就只是负责任务的协调,连指挥权都没有,凭什么要替别人背锅?这不是欺负人吗!” 谭晓琳这话句句都往赵虎的“护犊心”上戳,既巧妙地撇清了自己,又把矛头引向了小庄和安涛,连眼神都配合着露出委屈,活脱脱一副“我们是受害者”的模样。 赵虎果然被说动了,脸上的威严更重,转身重新看向安涛,军靴在地板上重重踩了两步,发出“咚、咚”的闷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他的语气冷得像冰,连眼神都带着刺骨的寒意:“安部长,我再跟你说一次,你别在这儿拿‘历史’‘路线’的大帽子压人!你不要插手,让他们就事论事,什么时候咱们部队执行任务出了问题,还要跟几十年前的‘历史’挂钩了?部队的帽子不是这么乱扣的,你要是拿不出小菲有罪的实锤,就别在这儿扯那些有的没的,赶紧把你那套‘总务部的理论’收起来!” 安涛却没退,反而往前踏了一步,胸口微微起伏,眼神里带着几分笃定,“赵首长,您不是不服吗?觉得我扣帽子?那咱们今天就把话说开,把旧账翻出来,重启当年‘卫星事件’的视频记录,再对比最近小影同志牺牲的任务细节,您看完之后,就明白这两件事有没有联系,这些有‘天坑思想’的人该不该罚!” “卫星事件?” 赵虎愣了一下,眉头拧得更紧,像是没想到安涛会突然提这件事。 他随即反应过来,那是范天雷十几年前在边境执行的卫星回收任务,也是何卫东牺牲的那次任务。 赵虎转头看向站在一旁、脸色早已惨白如纸的范天雷,语气不容置疑,带着中将特有的威严:“老范,你当年执行卫星回收任务的视频和档案,部队应该都保留着吧?有没有问题,拿出来让大家看看就知道,别藏着掖着!” 范天雷的身体猛地一僵,像被施了定身咒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下意识地看向何志军,眼神里满是憋屈、慌乱,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 自己今天来法庭,可不是为了被审的! 他本来是想帮着谭晓琳,尽快给陈凡定个“殴打上级”的罪,把这摊子事压下去,顺便借着审判立立自己的威严。 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失控。 先是被安涛当众戳穿儿子的死是自己的错,蹲在地上丢尽了脸面。 现在又要被翻出当年的卫星事件。 那可是他心里藏了十几年的疤,是他一辈子都不想再提的噩梦! 范天雷的喉咙动了动,像有块石头堵在里面,他张了张嘴,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还有一丝近乎卑微的恳求:“赵首长,安部长……这、这是我当年最痛苦的事,是我心里的坎儿……能不能……能不能别再提了?当年的事都过去这么久了,再翻出来,对谁都没好处……” “不能!”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像炸雷一样在审判庭里炸开,震得屋顶的吊灯都微微晃动。 赵虎和安涛居然异口同声,眼神里的坚定如出一辙。 赵虎是想查清外孙女是否被这“旧账”牵连,更是想看看范天雷到底有没有藏着私心。 安涛是要揪出“天坑思想”的根源,证明自己不是乱扣帽子,顺便还何卫东一个公道。 这话一出,全场都懵了。 旁听席上的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满是诧异。 刚才还针锋相对、差点动手的两人,怎么突然就合伙针对起范天雷了? 狼牙的老兵们更是交头接耳起来,声音压得很低,却还是像细密的雨一样飘满了整个法庭。“狼头和安部长居然站一队了?这是要联手查老范啊!” “我早就觉得当年卫星事件不对劲了,何卫东同志那么厉害,怎么会突然牺牲?当时只说是‘为了保护卫星’,具体细节谁都不知道!” “我听我老班长说,何卫东同志是为了救范参谋才死的!会不会当年的指挥有问题?老范是不是藏了什么?” “是啊,里面肯定有猫腻,否则,怎么不公开作战过程……” 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范天雷的脸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紫,像被人按在调色盘里揉了一遍。 他的双手死死攥着衣角,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手背的青筋都突突直跳,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有团火在烧。 范天雷想反驳,想说当年的事是“意外”,想说自己没有错,可话到嘴边,又想起何卫东倒在自己面前的模样,想起何母拉着他的手哭着问“我儿子怎么就没了”,喉咙像被堵住了似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能站在原地,承受着所有人探究、质疑的目光,像个待审的犯人。 就在这时,一个老参谋突然开口了。 他看向范天雷,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范参谋,当年的卫星事件,真的只是‘意外’吗?我之前研究过相关的任务简报,上面写着‘任务前期制定了三套应急方案,均未执行’;还有边境哨所的记录,事发当天本有支援部队可以提前抵达,却因为‘指挥指令延误’没能及时赶到——这些,您都要解释一下吗?” 老参谋顿了顿,又补充道,语气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对真相的执着。 “还有,何卫东同志牺牲后,您提交的报告里,只字未提‘应急方案未执行’和‘指令延误’的事,只说是‘遭遇突发敌情,战斗中不幸牺牲’。如果当年您能如实上报,或许后来就不会有夏岚的指挥失误,不会有小影同志的牺牲——您所谓的‘痛苦’,到底是为了何卫东同志的死,还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失误?” 这番话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剖开了范天雷的伪装。 旁听席上瞬间炸了锅,士兵们的议论声更大了。 “什么?应急方案没执行?还有支援延误?” “老范居然瞒报了?这可不是小事啊!” “难怪安部长说有‘天坑思想’,这分明就是故意藏着错,害了后面的人!” “没错,如果这就是真相的话,范参谋就应该承担责任啊。” “对啊……” 就连谭晓琳的脸色也变了。 她没想到有人居然连十几年前的简报都调出来了,心里暗自骂了句“多管闲事”,却不敢再说话,只能缩在一旁,生怕引火烧身。 而何晨光,早已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连手心都被掐出了血印子。 这个老参谋的话像一根根针,狠狠扎在他心上,把他这些年压抑的疑惑、痛苦全都勾了出来。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被他带得往后滑了半米,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 何晨光朝着审判席上的唐浩法官大声喊道,声音带着压抑许久的痛苦,几乎是在咆哮,“法官同志!我请求公开当年卫星事件的全部真相!我想知道我父亲到底是怎么牺牲的!为什么有应急方案不执行?为什么支援会延误?这些年,所有人都只告诉我‘你父亲是英雄’,却没人告诉我他为什么会死!今天既然要查,就查个彻底!我要知道真相,要给我父亲一个交代!” 何晨光的吼声在审判庭里回荡,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变得微弱。 赵虎皱着眉,看向范天雷的眼神多了几分审视。 安涛则站在原地,眼神坚定,像是在等待一个迟来的答案。 小庄也缓缓转过身,看向范天雷的眼神里满是复杂,有愤怒,也有一丝期待。 他也想知道,当年小影的牺牲,到底和这“旧账”有没有关系。 范天雷站在原地,浑身都在发抖。 他能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那些目光里有质疑、有愤怒、有探究,像无数根针,扎得他浑身难受。 范天雷想逃,想把自己藏起来,可双脚像灌了铅似的,一步也挪不动。 他看着何晨光通红的眼睛,看着何志军复杂的眼神,看着安涛坚定的目光,心里的防线一点点崩塌。 自己最不想面对的过去,终究还是要被掀开了。 第61章 视频播放,痛苦的老范 何志军站在审判台旁,听完何晨光那句“我要知道真相”,终是痛苦地闭上了眼。 他在狼牙待了二十多年,从普通士兵做到特战旅旅长,经历过边境伏击的生死一线,见过战友倒在血泊里的绝望,也扛过任务失败的沉重压力,却从没像现在这样,觉得肩膀上的担子重得喘不过气。 本来陈凡的打人事件,就把小影牺牲的事搅成了一锅粥。 那小子像根不怕烫的针,不仅戳穿了夏岚的指挥失误,还勾起了孤狼特别突击队老兵们的共鸣,不少人私下找他递申请,要求“重新调查小影的事”。 远在军部的高司令更是直接发了火,叫他赶紧做内部处理,开除陈凡的军纪,把这件事的影响压到最小。 谁知道,老高公然维护陈凡,再到后来总务部的安涛突然空降,就是要揪出“天坑思想”的根源。 他知道,肯定是老高使了手段,安部长才会出现在法庭上。 可谁能想到,事情会绕到范天雷头上,连十几年前尘封的卫星事件都要被翻出来。 “何旅长,要不……再跟高司令通个气?”旁边的参谋看出他的难处,凑过来压低声音劝道,“卫星事件牵扯太大,真要是公开了,狼牙的脸就没了……” “通什么气?” 何志军猛地睁开眼,眼底满是疲惫,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何晨光都说了‘要知道真相’,要是连烈士的儿子都得不到真相,以后谁还会把后背交给战友?谁还会相信狼牙的‘公平’‘正义’?”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转头看向庭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军人特有的威严:“卫兵!” 两名端着枪的卫兵立刻应声上前,脚跟并拢发出“啪”的脆响,枪托在地板上磕出沉重的回音:“到!” “去档案室,把80年代末边境卫星回收任务的完整档案宗卷和现场视频带过来。” “记住,要完整的,从任务出发到撤离的每一段都不能漏!” 何志军的声音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又补充道,“告诉档案室主任,用我的最高权限调,出了任何问题,我何志军一人承担!” “是!” 卫兵齐声应下,转身快步离开。 审判庭里再次陷入寂静,只有何晨光粗重的呼吸声和范天雷压抑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 范天雷站在原地,双手垂在身侧,指尖控制不住地发抖,连军装的下摆都跟着微微晃动。 他的脸白得像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流。 他比谁都清楚,这段视频一旦播放,自己藏了十几年的秘密就会被彻底撕碎。 那些他刻意遗忘的惨叫、战友倒下的画面、被修改的任务报告,都会像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在所有人的指责里。 范天雷下意识地看向何志军,眼神里满是哀求,嘴唇动了动想要求情,却被何志军冷冷的目光打断。 何志军的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失望,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当年他把范天雷从基层提拔上来,是觉得他“有冲劲”“懂指挥”,可现在他后悔了,他就不该为了这个老范,将何卫东牺牲的真相藏着掖着,导致了现在这个失控的场面。 没等多久,卫兵便提着一个黑色的金属档案箱和一台便携式投影仪回来。 档案箱表面印着“绝密”的红色印章,边角因为常年存放有些磨损,却依旧透着庄严。 箱子被放在审判台旁的长桌上,“咔嗒”一声,密码锁打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庭内格外清晰。 里面整齐叠放着泛黄的档案纸,纸张边缘微微卷曲,还有一盘黑色的录像带,标签上写着“1989.10.07 边境卫星回收任务 现场记录”,字迹已经有些模糊。 技术兵迅速上前连接设备,白色的幕布从审判庭顶部缓缓降下,遮住了后方的窗户,整个庭内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只有投影仪的指示灯亮着微弱的绿光,映得每个人的脸都有些凝重。 坐在后排的士兵们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连呼吸都放轻了。 他们早就听说过当年的卫星事件,却从没见过真实的现场记录。 “唐法官,设备调试完毕,可以播放了。”技术兵转过身,对着审判席上的唐浩敬了个礼。 唐浩点了点头,声音带着几分沉重:“开始播放吧。” 技术兵按下播放键,投影仪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幕布上立刻出现了画面。 虽然是十几年前的录像,画质有些模糊,色彩也偏暗,还带着轻微的雪花点,但依旧能清晰看清场景。 茂密的边境丛林,高大的树木遮天蔽日,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漏下来,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斑。几名穿着迷彩服的士兵正小心翼翼地围着一个银白色的卫星残骸,动作警惕,时不时抬手观察四周的动静。 “那是何卫东同志!”旁听席上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兵突然低呼出声,手指着幕布上走在最前面的士兵,声音里带着激动,“你看他那姿势,握枪的手多稳,当年他可是咱们狼牙的神枪手!” 何晨光也瞬间屏住了呼吸,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前倾,双手紧紧攥着前排的椅背上,指节泛白。 他死死盯着幕布上那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父亲的背挺得笔直,迷彩服上沾着泥土,却依旧透着一股凌厉的气场,眼神锐利得像鹰,每一步都走得沉稳。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父亲执行任务的样子,心脏像被一只手攥着,又酸又疼。 画面继续推进,士兵们合力将卫星残骸抬上简易担架,准备撤离。 范天雷走在队伍中间,手里拿着对讲机,时不时对着话筒说几句“注意警戒”“保持队形”,看起来还算镇定。 可就在这时,“砰!”一声清脆的枪响突然打破了丛林的宁静,子弹精准地击中了范天雷的左腿。 范天雷整个人猛地往前一扑,重重摔在地上,对讲机从手里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几圈。 没等旁边的何卫东反应过来,范天雷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那声音不像军人受创后的隐忍,反而像被烫到的野兽,尖锐又刺耳,带着极致的痛苦和恐惧,在寂静的丛林里回荡,甚至盖过了远处的鸟鸣声。 审判庭里的人都被这声惨叫惊得一愣,不少人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连赵虎都忍不住“啧”了一声:“这叫的是什么?跟杀猪似的,哪有半点特种兵的样子?” “就是啊!”后排一名年轻士兵压低声音嘀咕,语气里满是不解,“我上次训练时小腿骨折,都没喊这么大声,范参谋只是腿中弹,怎么嚎得跟快死了似的?” “你懂什么?疼起来哪还顾得上形象?”旁边有人反驳,却立刻被老兵打断:“疼也不能这么喊!咱们特种兵的训练里,就有疼痛耐受科目,就是为了在战场上不暴露位置!他这一喊,不仅容易让战友误会他伤得多重,还会把敌人的注意力引过来——这不是给队伍添麻烦吗?” “敌人要的就是这效果!”安涛突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幕布,语气带着冷意,“听到这么惨的叫声,战友肯定会忍不住冲出来救他,正好掉进敌人的伏击圈——这是最基本的战术陷阱,范天雷作为指挥,不可能不知道!” 这些议论像针一样扎在范天雷心上,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迅速变得惨白,像被人抽走了所有血色。 他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留下几道弯月形的血痕。 没人知道,他从小就怕疼,忍耐力比常人差得多。 当年考特种兵的时候,他为了通过疼痛耐受考核,偷偷找卫生队的老乡要了麻痹神经的药,才勉强熬过了“电击耐受”和“骨折固定”科目。 这么多年,他一直把这件事藏得严严实实,靠着后天的努力弥补短板。 可今天,这段视频把他最不堪的一面,赤裸裸地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幕布上的画面还在继续。 果然,听到范天雷的惨叫,躲在十米外树后的一名战士再也忍不住了。 那是个年轻的战士,脸上还带着稚气,握着枪的手因为紧张有些发抖,却还是猛地从树后冲了出来,嘴里喊着“范参谋,我来救你!”,伸手就要去拉范天雷的胳膊。 可就在他弯腰的瞬间,“砰!”又一声枪响划破空气。 子弹从丛林深处飞来,精准地击中了他的太阳穴。 年轻战士的身体猛地一僵,眼睛瞪得大大的,嘴里的话还没说完,就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鲜血顺着太阳穴往下流,很快染红了身下的落叶,在绿色的草丛里格外刺眼。 看着这一幕,范天雷痛苦地闭上了眼,泪水顺着眼角不断渗出,划过脸颊,滴在军装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他的肩膀剧烈颤抖着,嘴里发出压抑的呜咽,像受伤的野兽在独自舔舐伤口。 这些年,他无数次在梦里看到这个画面:何卫东倒下的背影,太阳穴流出的鲜血。 他愧疚,他痛苦,可他不敢承认,只能在报告里写“战士主动暴露位置,遭遇伏击牺牲”,用“意外”两个字掩盖自己的懦弱和失误。 “原来真相是这样……”旁听席上的老参谋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失望,“怪不得当年不敢公开,这哪里是‘突发敌情’,分明是范天雷的惨叫引来了何卫东,间接害死了何卫东!” “只是腿中弹,居然嚎成这样,这哪像个特种兵?简直是累赘!” “算起来,何卫东同志还真的是被他害死的!要是他能忍忍疼,别喊那么大声,何卫东同志就不会死!” “我就说当年的报告不对劲,现在看来,全是假的!” 议论声越来越大,像潮水般在审判庭里涌动,带着愤怒和质疑。 “范天雷!”后排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兵指着范天雷,声音里满是怒火,胸口剧烈起伏着,“你对得起何卫东吗?你把战友的命当什么了?你居然把这种事瞒了十几年,拿着靠战友鲜血换来的‘优秀参谋’勋章,你还有良心吗?你晚上睡得着觉吗?!” 这话像点燃了导火索,庭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更加激动。 几名年轻士兵也跟着站了起来,眼神里满是愤怒。 小庄的拳头也攥得紧紧的,看向范天雷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尊重,只剩下失望和冰冷。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陈凡一直说“掩盖失误比失误本身更可怕”,范天雷就是最典型的例子,为了自己的名声,把战友的命都抛在了脑后。 陈凡依旧站在原地,像棵扎根的白杨树,眼神平静地看着幕布上的画面,没有愤怒,也没有惊讶。 他的沉默在喧闹的庭内格外显眼,却让谭晓琳心里发慌。 没想到,何卫东真的是被范参谋坑死的,要是再查下去,自己会不会也被牵扯进来? 她下意识地往小菲身后缩了缩,想把自己藏起来,却忘了小菲此刻也在发抖,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何志军站在审判台旁,看着眼前的混乱,又看了看闭着眼流泪的范天雷,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知道,从视频开始播放的那一刻,范天雷就彻底完了。 这个家伙在狼牙几十年的名声、荣誉,还有战友们的信任,都毁了。 狼牙再也不会有那个“经验丰富、战功赫赫”的范参谋,只会有一个“靠战友牺牲掩盖失误”的范天雷依旧闭着眼,泪水却流得更凶了,顺着下巴滴在地上,砸出小小的湿痕。 他能感受到所有人的怒火,能听到那些指责的声音,像无数根针,扎得他浑身难受,连骨头缝里都透着疼。 范天雷想辩解,想说“我不是故意的”,想说“我当时太疼了,脑子一片空白”,可这些话在战友的牺牲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那么可笑。 他知道,自己这一辈子,都要背着这份愧疚活下去了。 突然,“砰!”的一声巨响,有人一拳打在桌子上,实木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连放在桌上的搪瓷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 第62章 你爸也是被坑死的?面对何晨光的质问,老范爆出温天坑 幕布上年轻战士倒在血泊里的画面还没暗下去,何晨光的目光突然像被钉住般,死死锁在画面角落。 年轻战士的身形虽瘦却挺得笔直,侧脸轮廓在模糊的画质里,和他家里那帧父亲年轻时的黑白相框几乎一模一样。 “爸……” 何晨光的声音发颤,双手死死撑在前方的椅背上,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连手背的青筋都绷了起来。 他怎么会认错? 那是父亲! 是他念了十几年、想了十几年,连梦里都盼着再见一面的父亲! “原来……原来我爸当年,就是为了救范叔叔,没了……” 滚烫的眼泪砸在军裤上,晕开深色痕迹。 何晨光刚想再往前凑,多看一眼画面里的父亲。 陈凡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压低传来,字字清晰,“你爸是救了范参谋,可他自己却牺牲了。何晨光,你爸也是被范参谋坑死的啊。” “被坑死的?” 何晨光猛地转头看向陈凡,眼眶红得要滴血,喃喃道:“是啊……如果不是为了救范叔叔,我爸怎么会死?如果不是范叔叔大叫暴露位置,敌人怎么会盯上他们?可军部的牺牲报告上明明写着,我爸是为了保护卫星残骸,跟敌人正面交火才……” “报告是范天雷写的。” 陈凡的眼神平静如深潭,没有愤怒,只有看透真相的沉重:“我托人查过军部加密存档,当年卫星回收任务的原始简报里,有段被红墨水涂抹的记录,隐约能看清‘指挥决策失误,导致任务目标暴露,引发敌方伏击’——整个狼牙,当年只有他范天雷有修改任务报告的权限。” 何晨光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搐,牙齿咬得腮帮子发疼,口腔里泛起淡淡血腥味。 他看着陈凡,突然撞进对方眼底深藏的孤独。 那不是暂时的失落,是失去所有牵挂后,独自在黑暗里踽踽独行的落寞,像永夜中没有灯的路,怎么走都望不见头。 这种眼神,他太熟悉了:每个深夜翻父亲照片时,镜子里的自己,就是这副模样。 没等他从震惊中缓过神,陈凡又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我爸也是被范参谋坑死的。当年他在西南边境执行缉毒任务,本来已经完成目标,能全身而退,却因为上级的‘错误指令’,让他放弃撤离路线,去支援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友军据点’,结果走进了敌人的包围圈,最后……连尸体都找了三个月才找到。” 后面的话陈凡没说,但何晨光已经懂了。 何晨光猛地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连手心传来的刺痛都感觉不到。 原来陈凡和他一样,都背负着父亲被“坑死”的真相。 而那个坑死他们父亲的人,此刻就站在审判庭中央,穿着笔挺的军装,享受着“老参谋”“老英雄”的赞誉,甚至刚才还想把小影牺牲的责任推到别人身上,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何晨光,坑父之仇,不管他以前对你多好,都不能放过。” 陈凡的声音依旧很轻,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何晨光心上,“否则,他还会因为自己的懦弱和自私,坑死更多的人,甚至连他自己都不会悔改。这种把个人名声看得比战友生命还重的人,根本不应该待在指挥高位上。” 何晨光的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画面。 小时候范天雷经常带他去靶场,教他握枪姿势。 他报名参军时,范天雷拍着他的肩膀说“不愧是何卫东的儿子”。 进红细胞特战队后,范天雷还特意给他“开小灶”,讲战场经验…… 原来这些所谓的“照顾”,全是建立在掩盖父亲死亡真相的基础上! “我给过他机会。”陈凡的目光转向范天雷,语气里多了几分冷意,“之前我问过他,当年的卫星事件是不是有隐情,他跟我说‘都是过去的事了,别再提’;今天开庭前半小时,我劝他,只要主动承认当年的失误,我可以暂时不追究,但他却跟我说‘陈凡,你别不知好歹,赶紧认了殴打上级的罪,我还能帮你求求情’。” “既然他非要当甩锅侠,非要把所有责任都推给别人,那有些账,该算清楚的,就得算清楚;有些锅,该甩回他身上的,就得甩回去。” 这话像一根导火索,彻底点燃了何晨光心里积压了十几年的怒火。 他“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被带得往后滑了半米,在光滑的地板上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瞬间吸引了审判庭里所有人的目光。 “范天雷!”何晨光伸手指着站在庭中央的范天雷,声音里带着压抑许久的咆哮,“陈凡的爹,是不是也是被你坑死的?!你说啊!” 审判庭里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灯一样,齐刷刷地砸在范天雷身上。范天雷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比刚才看到视频时还要白,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辩解什么,却半天挤不出一个字。 他怎么也没想到,陈凡居然连自己父亲的事都查出来了,还把账直接算到了他头上! “你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何晨光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着,像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和愤怒都宣泄出来,“好!好得很!我本来还想着,你是看着我长大的,多少顾念点旧情,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可现在我才知道,你不仅坑死了陈凡的爹,而且坑死了我爸,你就是个披着军装的刽子手!”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里满是决绝,“既然你不肯主动说,那我今天就代表我自己,也代表陈凡,问你两个问题!你必须给我回答清楚!” “第一个问题!”何晨光的声音陡然拔高,“你是特种兵出身,现在还是狼牙特战旅的参谋长,你会不知道战场上惨叫会暴露自己和战友的位置?会不知道这种做法会引来敌人,会坑死自己人?你当年在特种兵训练的时候,难道没经过疼痛耐受训练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把战友的命放在眼里,只想着自己疼不疼?!” 范天雷的头垂得越来越低,双手死死攥着衣角,声音里满是无奈和狼狈:“我……我经过疼痛耐受训练。可我天生对疼痛就比别人敏感,那天腿被子弹打穿,实在太疼了,第一声没忍住……” “噗——” 范天雷的话还没说完,审判台旁边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嗤笑。 是一名年轻的参谋。 他赶紧捂住嘴,却还是没藏住眼里的嘲讽:“第一声没忍住?范参谋,刚才视频里,你可是从摔倒在地上开始,嚎了足足有十几声吧?那叫声跟杀猪似的,怎么听都不像是‘只忍不住一声’吧?” 旁听席上也跟着爆发出一阵议论声,语气里满是鄙夷和不屑。 “就是啊,疼也不能疼成这样,分明是自己懦弱,还找借口!” “特种兵的疼痛耐受训练是白练了?我上次野外生存训练,被蛇咬了都没喊一声,他倒好,腿中弹就跟要了命似的!” “还好意思说自己是老特种兵,我看就是个累赘!” “是啊,简直不要脸,明知道自己有问题,还敢带队执行任务,这不是在坑队友吗?” “就是啊……” 何晨光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他知道,现在纠结“到底喊了几声”没有意义,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 何晨光咬了咬牙,强压下心里的怒火,抛出了第二个问题,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第二个问题!当年你执行卫星回收任务之前,军部或者情报部门,就没有给你提供任何关于敌方的情报吗?你知不知道那片林子里有敌方的狙击手?那个狙击手到底是谁?你不可能一点信息都没有!” “够了!何晨光!” 何志军突然从审判台旁快步走过来,伸手想拉住何晨光的胳膊,声音里满是疲惫,“这件事咱们以后再说,今天的审判是针对小影牺牲的任务,不是为了翻十几年前的旧账!你先冷静点!” “以后再说?” 没等何晨光开口,安涛突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眼神锐利,直接打断了何志军的话。 “何旅长,这不是翻旧账!当年的指挥失误导致了何卫东同志的牺牲,现在的指挥失误又导致了小影同志的牺牲,这两件事根本就是同一种‘天坑思想’造成的!今天要是不让他把当年的事情解释清楚,以后还会有更多的战友因为这种‘怕担责、爱甩锅’的指挥,白白送命!今天必须让他说清楚,给何卫东同志一个交代,也给所有牺牲的战士一个交代!” 安涛的话立刻得到了旁听席上不少老兵的附和。 “安部长说得对!要查就查到底,不能再让烈士的家属受委屈了!” “当年何卫东牺牲的时候,我们就觉得报告不对劲,现在看来,果然有问题!” “范天雷必须说清楚!不然我们这些老兵第一个不答应!” 连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赵虎都点了点头,对着何志军说道:“何旅长,安部长说得在理,当年的事要是不弄明白,底下的兵心里也会有疙瘩,以后怎么安心执行任务?” 范天雷看着眼前越来越激动的人群,听着那些愤怒的指责,知道自己今天再也躲不过去了。 他缓缓抬起头,脸上满是绝望和疲惫,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范天雷的目光落在何晨光通红的眼睛上,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认命:“罢了……你是何卫东的儿子,确实有资格知道当年的真相。” 审判庭里的议论声瞬间小了下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着范天雷的回答。 连坐在审判席上的唐浩都往前凑了凑,眼神里满是严肃。 范天雷的喉咙动了动,像是要咽下什么苦涩的东西,声音带着明显的沙哑:“当年执行卫星回收任务之前,情报部门只给我们提供了‘边境地区有小股敌方武装活动,可能会对任务造成干扰’的情报,根本没提到有狙击手。直到后来任务结束,我们从俘虏的口供里才知道,那个埋伏在林子里的狙击手,是国际上很有名的杀手,代号‘蝎子’,当年是东海市公安局局长——温长青,把他引到边境的!” 第63章 你怎么这么喜欢补刀?红细胞出发,去找温天坑 范天雷说出“温长青引蝎子到边境”的话,审判庭里的空气像是被瞬间冻住,连落在地面的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原本交头接耳的士兵们齐刷刷闭了嘴,目光像聚光灯般砸在他身上,带着探究、怀疑,还有几分难以置信。 几秒钟的死寂后,细碎的嘀咕声才重新冒出来。 “刚把自己摘干净,就往公安头上推?这戏变得也太快了吧?”后排一名戴黑框眼镜的技术兵,用文件夹挡着嘴,悄悄拽了拽身边通信兵的胳膊,“之前一口咬定‘不知道有狙击手’,现在突然扯出个公安局长,怎么看都像急着甩锅啊!” “就是!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个时候才说,哪有这么巧的事?”旁边的老兵皱着眉,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发出“嗒嗒”的轻响,“当年是军地联合任务,真要是公安的情报出了大问题,怎么十几年没人提?早干嘛去了?” “也不能全怪范参谋吧?”有个刚入伍的新兵攥着帽子,小声反驳,“公安负责外围情报,要是他们漏了‘蝎子’的信息,责任确实在他们……” “漏信息?” 没等新兵说完,老兵就冷笑一声打断,“就算情报漏了,他范天雷在战场上嚎得跟杀猪似的,把自己和战友的位置全暴露了,这总洗不掉吧?现在扯别人,就是想让大家忘了他的窝囊样!” 议论声像涨潮的海水,一点点往上涌。 范天雷听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知道再不辩解,自己就真成了“甩锅侠”,赶紧往前踏了半步,声音拔高几分,带着急切的辩解:“我说的都是事实!没有半句假话!当年狼头负责狼牙和公安的任务协调,从任务部署到情报对接,他全程都在!你们要是不信,现在就问他!”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唰”地集中到何志军身上。 何志军站在审判台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边缘,眉头拧得能夹死苍蝇。 他沉默了足足有十秒,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卫星回收任务确实是狼牙特战旅和东海市公安局的联合行动,当时温长青作为公安局长,牵头负责外围的情报搜集和群众疏散,这是事实。”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又补充道:“但‘蝎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边境林子里,我确实不清楚。当时公安给的情报里,只写了‘边境可能有小股武装活动,对任务干扰有限’,连‘国际杀手’这四个字都没提。具体细节,只有温长青和他手下的情报组知道。” 说完,何志军的目光落在何晨光身上,语气里多了几分沉重。 “何晨光,我知道你心里像堵了块石头。但范参谋当年刚中枪,腿骨都被打穿了,疼得失去了判断力,他应该真的不知道林子里有‘蝎子’这种级别的对手。你父亲的牺牲,从客观上来说是意外,但……温长青那边的情报,确实出了严重失误,这一点,我没法否认。” “意外?情报失误?” 何晨光猛地抬起头,眼睛红得像要滴血,死死盯着何志军,又转向范天雷,双手攥得“咯吱”响,手背的青筋绷得像要炸开。 他胸口剧烈起伏着,压抑的杀气几乎要溢出来,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冷了几分,旁听席上的士兵们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我追了十几年的真相,你就告诉我是‘意外’?是‘情报失误’?” 何晨光一步步走向范天雷,每一步都踩得地面轻轻发颤,“当年我爸牺牲后,军部给的报告写着‘为保护卫星残骸,与敌人正面交火,壮烈牺牲’,现在你告诉我,他是因为有人情报失误、有人在战场上惨叫暴露位置,才被狙击手一枪打死的?” 他指着范天雷的鼻子,声音里带着哭腔,却更显愤怒:“还有那个温局长!既然是他的情报出了错,为什么他一点事都没有?为什么他还能舒舒服服当公安局长?当年参与任务的人,难道就因为一句‘顾全大局’,就可以把战友的命当儿戏,不用受任何处分吗?!” 范天雷被何晨光的气势逼得往后退了半步,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怎么处理?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当年卫星事件后,军部怕影响“军地合作”,也怕暴露狼牙的指挥失误,直接把事情压了下来。 何卫东的牺牲报告被改成“英勇抗敌”,温长青的情报失误被定性为“不可抗力”。 连他范天雷的指挥问题,都被“战场特殊情况”一笔带过。 这么多年,没人敢提,没人敢查,直到陈凡出现,像颗炸雷,把这潭死水彻底搅浑了。 范天雷越想越窝火,胸口像堵了团火,烧得他难受。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陈凡,眼神里满是怨怼。 都是这小子!要是他不揪着小影的事不放,不翻十几年前的旧账,自己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怎么会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何晨光逼得哑口无言? 可他刚要开口骂“你故意找茬”,就听见陈凡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却带着刺骨的嘲讽:“其实,我有个看法,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范天雷心里咯噔一下,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瞪着陈凡,没好气地喝道:“你小子又想耍什么花样?有话直说,别在这儿阴阳怪气的!少在这儿添乱!” “添乱?”陈凡挑了挑眉,语气里的嘲讽更浓了,“范参谋,我只是想把话说清楚,怎么就成添乱了?难道说,我说的话戳到你的痛处了?” 他没等范天雷反驳,反而往前踏了一步,目光扫过范天雷,又瞥了眼旁听席上脸色惨白、死死攥着小菲胳膊的谭晓琳。 谭晓琳的指节都捏得发白,连小菲都被她掐得皱起了眉。 陈凡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审判庭的每个角落,没有一丝含糊:“我就是觉得,你们这所谓的‘天坑思想’,经过十几年的发展,都快形成产业链了。” “产业链?”有人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眼里满是疑惑,“什么产业链?陈凡你把话说清楚!” “对,产业链。”陈凡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范天雷身上,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那位还在当公安局长的温长青,情报失误坑死了何卫东同志,却没受任何处分,反而从市公安副局长升到了局长,官越做越大,算不算是‘温天坑’?” 范天雷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刚要开口反驳。 陈凡又伸手指着他,继续道:“范参谋,你指挥失误、修改牺牲报告、掩盖真相,坑死了过命的战友,还踩着他们的牺牲往上爬,从基层参谋做到特战旅参谋长,算不算是‘范天坑’?” “你胡说!”范天雷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我什么时候修改报告了?我什么时候踩着战友往上爬了?你小子别血口喷人!” “我血口喷人?”陈凡冷笑一声,转头看向何志军,“狼头,当年何卫东同志的牺牲报告,是不是有修改痕迹?范参谋当年的指挥评估,是不是被‘特殊情况’掩盖了?这些事,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何志军的脸色变了变,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因为陈凡说的,都是事实。 陈凡没再追问何志军,而是把目光转向谭晓琳,语气里带着一丝冷意。 “还有谭晓琳同志的闺蜜,夏岚同志。明明是她指挥失误,导致小影不幸牺牲,出事后夏岚却想着把责任推给意外,甚至推给孤狼,她算不算是‘夏天坑’?” 谭晓琳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想辩解:“夏岚不是故意的,她只是……” “只是什么?只是犯了和范参谋当年一样的错,却想跟他们一样蒙混过关?” 陈凡打断她的话,声音陡然拔高,“这三个坑,一个比一个深,一个比一个能躲责任。可笑的是,不管他们坑死了多少人,犯了多大的错,都能顺顺利利升职,安安稳稳地待在高位上,没人追究,没人处理。这不是产业链是什么?难道还要等他们培养出第四个、第五个‘天坑’,再坑死更多战友才甘心吗?” “哗——” 这话一出,审判庭里彻底炸了锅! 旁听席上的士兵们再也忍不住,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激烈。 “陈凡说得对!这就是天坑产业链!一个比一个能坑!” “温长青、范天雷、夏岚,这三个凑一起,就是‘坑人三巨头’啊!” “难怪狼牙这些年总出问题,原来根子在这儿!犯了错不处理,还让他们升官,这不是纵容是什么?” “何卫东同志死得太冤了!小影同志也死得太冤了!” “必须查!不仅要查温局长,还要查当年压下事情的人!不能让烈士白死!” “就是,总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安涛也点了点头,看向陈凡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赞许,还有一丝敬佩:“陈凡同志看得很透彻,也说得很对。这种‘怕担责、爱甩锅、出了事就压’的风气,必须彻底整治!否则,部队的根基都会被蛀空,以后谁还敢把后背交给战友?谁还愿意为了任务拼命?” 范天雷被这阵仗气得眼前发黑,胸口剧烈起伏着,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咳出血。 玛德! 这小子……怎么这么喜欢补刀?! 哪壶不开提哪壶!是不是故意跟我过不去?是不是想毁了我才甘心?!” “范参谋,难道我说错了吗?” 陈凡仿佛看透范天雷的心思,神色淡然,迎着对方的的怒火,语气平静道:“温局长情报失误没被处理,你指挥失误没被处理,夏岚指挥失误想蒙混过关,这难道不是事实?”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全场,突然抛出一个更重磅的消息:“对了,我忘了说一件事。那位‘温天坑’温局长,他当年……也是从狼牙特战旅退伍的吧?” 第64章 涉及历史问题,必须一查到底,温天坑上线 陈凡的声音在审判庭里掷地有声,目光直直锁着范天雷,每一个字都像裹了冰碴子,砸在众人耳朵里发沉。 “温长青身为东海市公安局长,当年边境情况没摸透、对手底细没查清,连‘蝎子’是国际杀手还是小股武装都搞不清楚,就敢拍着胸脯让狼牙特战旅出兵找卫星?你们听信他的情报贸然行动,你范天雷左腿被打穿、何卫东同志当场牺牲,这不就是被他坑了吗?你当年躺在医院里养伤,看着腿上的伤疤,就没好好想过‘为什么情报会错得这么离谱’这个问题?” 范天雷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往前踏了半步想反驳,却被陈凡的眼神逼得又缩了回去。 陈凡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话锋猛地转向旁听席,视线像探照灯般扫过脸色发白的谭晓琳,语气更冷。 “这话放在夏岚身上也一样,她做了这么久的情报参谋,连连马云飞是国际通缉犯、手里有多少武装都没摸清,就敢在现场对着战友吼‘优待战俘’,硬是让小影去给马云飞治伤。最后小影牺牲了,她倒好,转头就拿了军功,还被叫做女英雄,这跟温长青当年瞎指挥坑死战友,有半分区别吗?” “你胡说!”谭晓琳再也忍不住,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 她指着陈凡的手都在抖,眼眶涨得通红,“温局长当年面对的是边境三不管地带,情报核实本来就难!夏岚也是为了避免更多人受伤才不让大家贸然行动!你什么都没查、什么都不知道,就乱扣‘天坑’的帽子,你才是最不负责任的人!你就是想搅乱局面,你才是最大的天坑!” 周围的士兵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 “谭晓琳同志这话有点道理吧?关于马云飞的情报确实不好搞啊!” “什么道理?不好搞就能把战友的命当儿戏?小影死的时候还那么年轻!” “我觉得陈凡说得对,夏岚那次就是指挥失误,凭什么能当英雄?” “温局长那边更可疑,十几年前的事现在提起来,他连面都不敢露!” “就是,都是天坑,确实应该肃清一下了,否则,还会有更多人被坑死……” 陈凡抬手压了压,议论声渐渐平息。 他神色淡定,丝毫没被谭晓琳的怒气影响,反而往前踏了一步。 “我是不是天坑,等查清楚了自然有定论。但谭晓琳同志,你刚来饭堂的时候,就瞎逼逼说夏岚是大英雄,你连小影牺牲的具体过程都不了解,就对着我骂‘故意找茬’;现在提到温局长,你又没证据就说他‘情报难核实’,你这种‘不问真相先护短’的态度,跟当年掩盖何卫东牺牲真相的人,有什么区别?”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语气更坚定:“既然你觉得我在胡说,那把温局长叫到这儿来对质,不就能戳破我的‘谎言’?一来能查清何晨光父亲牺牲的真相,给烈士一个交代;二来说不定还能挖出更多被掩盖的‘天坑事件’,免得以后再有人像何卫东同志、像小影一样,死得不明不白。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吗?” 这话让审判庭瞬间安静了几秒,随即有人用力点头。 “对!叫温局长来对质!躲着不露面算什么本事?” “就是!当年的事他最清楚,他不来谁来作证?” “就是!不管是温局长还是夏岚,都是拿战友的命换自己的名声,这种‘天坑’不肃清,以后还会有更多人被坑死……” 就在这时,陈凡突然转头看向旁听席第二排的王艳兵,眼神里多了几分探究,声音也放缓了些:“对了,王艳兵同志,我记得,你父亲当年是在东海市公安局当特警,而且就是温局长手下的得力干将,对吧?” 王艳兵愣了一下,下意识点头:“是……可这跟今天的审判有什么关系?我父亲的事早就过去了。” 他攥着作训服下摆的手不自觉收紧,指尖泛了白。 父亲叛变的事是他心里的刺,平时连战友都不敢提,陈凡怎么会突然说起这个? “没什么关系,就是有点疑问。” 陈凡的声音平缓却带着沉甸甸的重量,像一块石头砸在王艳兵心上,“一个在公安系统干了十几年、立过三次三等功的老特警,平时对家人对同事都没话说,怎么会突然毫无征兆地叛变?不仅卷走了局里的机密文件,还连老婆孩子都不管了,你觉得这事儿正常吗?会不会……跟他的顶头上司温局长有关?” “轰——” 这话像颗炸雷,在审判庭里炸开。 王艳兵瞬间僵在原地,脸色煞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猛地抬头看向陈凡,眼睛里满是震惊和不敢置信,声音都在发颤:“你……你怎么知道我父亲叛变的事?你调查过他?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比如……比如我父亲不是自愿叛变的?” 这些年他一直憋着这个疑问。 之前父亲是出了名的正直,当年还教他“做人要对得起良心,当警察要对得起这身衣服”,怎么会突然变成叛徒? 他无数次想过“是不是有隐情”,可每次刚冒头就被自己压下去。 组织早就定了性,他不敢质疑。 可现在陈凡把这个疑问摆到了台面上,还直接指向温局长,积压多年的情绪瞬间像决堤的洪水,再也拦不住了。 “我没有调查,也不会凭空猜测。”陈凡摇了摇头,语气诚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只是基于‘天坑产业链’的逻辑提个疑问,温局长能把何卫东同志的牺牲掩盖成‘意外’,能把自己的情报失误说成‘不可抗力’,能让自己从副局长升到局长;范参谋能把指挥失误说成‘战场特殊情况’,踩着战友的牺牲升到参谋长;夏岚能把指挥失误说成‘坚守原则’,拿军功当英雄。那他会不会也用了什么手段,逼你父亲叛变?毕竟,他连烈士的牺牲都能不当回事,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这话一出,周围的士兵也跟着议论起来。 “对啊!王艳兵他爹当年可是模范特警,怎么会突然叛变?” “温局长要是连何卫东同志的事都能掩盖,逼一个特警叛变也不是不可能啊!” “太吓人了!这要是真的,温局长也太黑了吧?” “必须查!不光查何卫东同志的事,王艳兵他爹的事也得查!” 王艳兵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死忍着没掉下来。 他猛地转向审判席,抬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带着哭腔却格外坚定:“报告首长!报告法官!我父亲的叛变一直是我的心结,这些年我没一天不想知道真相!既然陈凡同志提出了疑问,我申请立刻传温局长到法庭对质,查清所有真相!哪怕最后证明我父亲真的是叛徒,我也认!但要是温天坑搞了鬼,我绝对不饶他!” “放肆!” 范天雷突然拍案而起,他指着王艳兵怒斥,唾沫星子都溅了出来,“温局长是公安系统的老领导,是享受厅级待遇的干部!‘温天坑’是你一个刚入伍没多久的小兵能叫的?没大没小!还敢质疑上级领导,你想翻天吗?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关禁闭!” 他本来就因为陈凡的话憋了一肚子火,王艳兵又跟着“添乱”,还敢直呼温长青“温天坑”,正好戳中了他的痛处。 当年掩盖卫星任务真相的事,温局长是关键人物,要是温局长真被叫来对质,他当年“指挥失误”“修改报告”的烂事也会被彻底掀出来。 他之前说“蝎子是温局长引来的”,不过是想祸水东引,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蒙混过关,根本不是想让温局长来法庭! “你给我闭嘴!” 安涛的声音陡然响起,带着雷霆怒火。 他快步走到范天雷面前,指着他的鼻子,眼神里满是愤怒:“范天雷,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军事法庭的被告,是因为指挥失误、掩盖真相被调查的人!自己的烂事还没说清楚,就敢在这儿动用旧日的权力压制士兵?还敢提‘关禁闭’?轮得到你在这儿指手画脚吗?” 范天雷被骂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动了动,想反驳却找不到理由。 安涛是总务处的领导,级别比他高,而且此刻句句占理。 他要是再嘴硬,只会更难堪。 最后他只能咬着牙,狠狠瞪了王艳兵一眼,不甘心地退到一旁。 安涛没再理会范天雷,转头看向何志军,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坚定:“何旅长,当年何卫东同志的牺牲、现在王艳兵父亲的叛变,两条线索都清清楚楚指向温局长。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个人失误,而是涉及历史责任、甚至可能涉及违法违纪的大问题,必须一查到底!我建议,你现在就联系温局长,让他马上到法庭来,把当年的事说清楚!” 何志军皱着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军装袖口的纽扣。 他跟温长青打了二十多年交道,太清楚这人的脾气了。 傲慢、护短,还特别爱面子,肯定不会轻易配合。 可事到如今,已经没有退路了。 审判庭里这么多人看着,何晨光和王艳兵的情绪又这么激动,要是不查,不仅没法给烈士和士兵们交代,还会寒了所有人的心。 何志军很无奈,掏出手机,走到审判庭角落,拨通了温长青的电话,特意按下免提键,让全场都能听见。 电话响了三声就被接通,温长青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老何?什么事?我正带着人在郊区跟踪国际杀手王亚东,这小子手里有枪,随时可能动手,我忙着呢,没空跟你扯犊子。” “温局长,我现在在军事法庭。” 何志军的声音沉了下来,每个字都咬得很重,“关于当年卫星回收任务的情报问题,还有王艳兵父亲叛变的事,你必须立刻过来一趟,接受调查。士兵们都在这儿等着,你不来,这事没法了。” “调查?”温长青的声音陡然拔高,满是嘲讽,还带着一丝火气,“老何,你是不是老糊涂了?当年的事早就定了性,是‘不可抗力导致的情报偏差’,何卫东同志是‘英勇牺牲’,现在翻旧账有意思吗?还有,王艳兵他父亲是叛徒,他卷走机密文件投靠境外势力,跟我有什么关系?少往我身上泼脏水!我没空陪你们玩这种‘翻旧账’的无聊游戏,挂了!” “等等!” 安涛突然上前一步,对着电话沉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温局长,我是总务部的安涛。现在正式通知你,军事法庭怀疑你涉及当年何卫东同志牺牲的情报失误案,且可能与王艳兵父亲叛变有关联。限你半小时内到军事法庭报到,配合调查。否则,我们将依法出具军事法庭的强制传唤令,派宪兵去东海市公安局,把你‘请’过来!”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能听见隐约的汽车引擎声和对讲机的杂音,随即传来温长青冰冷又嚣张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 “安涛?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命令我?我告诉你,我现在执行的是反恐任务,是关系到东海市几百万老百姓安全的大事,比你们这破审判重要一百倍!想让我去?没门!有本事你们就派宪兵来,我倒要看看,你们敢不敢动公安系统的人!我倒要看看,军地合作的脸,你们要不要!” “嘟…嘟…嘟…” 下一秒,电话被直接挂断,忙音在审判庭里回荡,格外刺耳。 安涛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眼神里满是寒霜。 他转头对审判席上的唐浩严肃道:“法官同志,请立刻出具军事法庭的强制传唤令,派宪兵分队去东海市公安局,不管温长青在忙什么,不管他找什么借口,都必须把他带过来!这件事,不是跟他讲道理的时候,必须强硬到底!要是今天放他跑了,以后谁还会把军事法庭放在眼里?谁还会相信‘烈士的牺牲会被重视’?谁还愿意为了任务拼命?” 第65章 谭晓琳指出陈凡拖延时间,却曝光自己思想问题 审判席上的唐浩法官指尖悬在文件上方片刻,最终不再犹豫,拿起钢笔重重签下名字,墨水透过宣纸般的公文纸,在背面洇出深色印记。 他将强制传唤令递给身旁的书记员,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立刻联系驻东海市宪兵分队,让他们带上传唤令直奔市公安局。记住,无论温长青以什么理由推脱,哪怕他声称在执行反恐任务,也必须依法将他带回法庭。若有反抗,按军事法庭条例强制执行!” 旁听席上的军官和士兵们瞬间沸腾起来,议论声像炸开的锅。 有人激动地拍着桌子站起来,连座椅碰撞地面的声响都被淹没在声浪里。 “好!早该这样了!跟温天坑没什么道理可讲,就得用强制手段!” “强制传唤!我倒要看看他来了之后,还能不能端着公安局长的架子嚣张!” “一定要查清楚!何卫东同志牺牲了十几年,小影也死得不明不白,不能让他们白死!” “还有王艳兵他爹的事!当年可是模范特警,突然叛变太蹊跷,说不定就是温长青搞的鬼!” “对!今天必须把温天坑揪来,不然这审判根本没意义!” 在众人剧烈的议论声中,书记员双手接过文件,指尖快速翻过几页确认条款,起身时军靴在地面磕出清脆声响:“是!法官同志,我现在就去联系!” 他刚走到审判庭门口,何晨光突然往前跨出一大步。 何晨光抬手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手臂绷得笔直,眼神里满是压抑多年的执念:“报告法官!报告首长!我申请以红细胞特别行动组队员的名义,随宪兵分队一同前往!温局长是当年我父亲牺牲案的核心知情人,只有我去,才能确保他不会用‘公务繁忙’的借口再次逃脱!” 王艳兵紧随其后,拳头攥得咯吱作响,他往前半步,与何晨光并肩而立,语气里满是咬牙切齿的坚定。 “报告法官,我也申请加入!我父亲当年在温局长手下当特警,立过三次三等功,是局里的模范标兵,怎么会突然叛变?这里面肯定有隐情!其他人去,温局长只会用官威压人、用空话搪塞,只有我们这些被他‘坑’过的人去,才能让他知道,这事儿没那么容易翻篇,他欠我们的,必须还!” 旁听席上的李二牛“腾”地站起来,憨厚的脸上满是狠劲,嗓门大得震耳朵:“俺也去!红细胞是一个队的,战友的事就是俺的事!俺力气大,要是温局长敢耍无赖不配合,俺能直接把他‘请’上车,保证他跑不了!” 徐天龙也站起身,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我也去。我熟悉侦查跟踪技巧,能帮宪兵分队盯着温局长的行踪,防止他中途换路线逃跑。” 宋凯飞更是拍着胸脯附和:“算我一个!我开直升机跟着,他就算开车往山里跑,我也能把他的位置报给地面分队!” 他们都是红细胞特别行动组的成员,一起扛过枪、一起在生死线上过过招,此刻自然不会让何晨光和王艳兵单独面对。 众人的语气里都带着难以掩饰的怨气,像积压多年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喷发口。 何晨光的声音里藏着对父亲的愧疚,王艳兵的语气里满是对真相的渴望,连李二牛的话都带着一股“替战友撑腰”的狠劲。 谁都听得出来,这不是一时冲动,是他们憋了十几年的心里话。 安涛转头看向何志军,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军装领口的纽扣,语气带着几分征询:“何旅长,让红细胞的人跟着去,你觉得如何?他们执行任务经验丰富,对温长青的行事风格也多少有些了解,有他们在,能避免宪兵分队因‘不熟悉情况’被拖延,确保温长青顺利到案。” 何志军却扯了扯嘴角,语气里满是自嘲:“你不用问我,安部长,您是总务部的领导,现在整个审判流程都在你的掌控下推进,范天雷被定性为‘被告’,我这个狼牙旅长被晾在一旁,说不定再过半小时,就得被安上‘知情不报’‘包庇下属’的罪名,哪有资格给你提意见?” 他说完,别过头看向窗外,阳光透过玻璃照在他脸上,却没驱散半分阴沉,反而让他眼底的疲惫更明显。 何志军太清楚温局的手段,这人要是真被抓来,当年掩盖真相的事会彻底曝光,他这个“默许者”也难逃责任。 安涛没再跟他争辩,只是对着何晨光几人点头:“可以。但记住,必须依法行事,不能用私刑,更不能冲动。要是温长青敢反抗,立刻联系我,我会协调公安系统配合。” “是!” 何晨光、王艳兵几人齐声应下,然后转身快步走出审判庭。 刚出审判庭大门,徐天龙就快步追上何晨光,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声音压得很低:“何晨光 咱们这么主动请缨去抓温局长,会不会有点太冲动了?温局长毕竟是公安系统的厅级干部,跟地方政府关系密切,咱们这么硬来,万一闹僵了,不仅影响军地合作,还可能给旅里惹麻烦。” 何晨光脚步没停,脸色严肃得吓人,连眉头都拧成了疙瘩:“惹麻烦又怎么样?我父亲牺牲了十几年,真相被藏了十几年,我每天晚上闭上眼睛,都能想到他躺在边境的雪地里,连句遗言都没留下的样子。不查清楚这件事,我这辈子都过不了心里这关。这跟服不服从命令无关,是我作为儿子必须做的事。你们不用跟着来,这是我的私事,就算是违反纪律,就算是被关禁闭,我也要把他绑到法庭上,让他说出真相!” 宋凯飞挑了挑眉,凑过来拍了拍何晨光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却藏着支持:“哟,这是要动真格的啊?你这话的意思,是想避开宪兵,自己找个地方‘审’温局长?比如……找个没人的仓库,好好‘聊聊’?” “不是动私刑,是观察。”何晨光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宋凯飞,“温局长说他在跟踪国际杀手王亚东,可王亚东是‘蝎子’的人,行踪诡秘,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被他撞见?我倒要去看看,他到底是真在执行反恐任务,还是在找借口躲着我们。不过在这之前,我得回家一趟。” 王艳兵也停下脚步,声音低沉得几乎要被风吹散:“我也得回去一趟。我奶奶去年走了,走之前还拉着我的手说‘你爹不是叛徒,你一定要查清楚’。我得去她的墓前看看,告诉她我快要找到真相了,要是能查清我父亲的事,也算是给她老人家一个交代。” 李二牛上前一步,重重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手掌拍得他们的作训服都发颤:“啥私事不私事的!咱们是一起扛过枪、一起挨过打的战友,要去就一起去!不管是回家,还是去墓前拜祭,俺都陪着你们!就算温局长再厉害,咱们五个人一起上,还怕治不了他?” 徐天龙也点头,语气认真:“对,我还是那句话,我们一起去。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而且温长青老奸巨猾,说不定会耍手段,咱们一起去,能互相照应,避免你俩单独面对危险。” 宋凯飞笑着附和:“就是!我开直升机跟着,他的车就算往高速上跑,我也能把他的位置实时报给宪兵分队,保证他插翅难飞!” 几人相视一眼,没再多说,只是重重点头。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五个人的身影紧紧靠在一起,像一堵坚不可摧的墙,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 审判庭内,随着何晨光等人离开,喧闹的气氛稍缓,却又很快被谭晓琳尖锐的声音打破。 她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惊得周围的人都下意识抬头。 谭晓琳伸手指着陈凡,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语气里满是不满和质疑:法官大人!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审判要一拖再拖?明明是在审判陈凡故意殴打战友,却非要把范参谋、温局长,甚至王艳兵父亲的陈年旧账都扯进来,这不是在拖延时间是什么?在我们国内,军事法庭的审判就是这么儿戏吗?想拖到什么时候就拖到什么时候?难道就因为陈凡能说会道,就能随意转移焦点,逃避惩罚吗?” 她深吸一口气,胸膛剧烈起伏着,语气里多了几分刻意的炫耀,像是在强调自己的“国际视野。 “我之前在国外的学校学习过,你们知道那里的效率有多高吗?当时有个男同学在宿舍走廊里偷窥我,我当场就抓住了他的手腕,还拍下了他躲在拐角的照片。他当天就哭着给我写了道歉书,还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给我鞠躬。学校第二天就召开了审判会,不到两小时就做出决定,把他开除学籍,还通报了整个军事院校联盟!这才叫真正的效率!” 她话锋一转,再次指向陈凡,语气里满是控诉。 “可现在呢?陈凡明明殴打了我,还把夏岚打得生死不明,医院的诊断报告、现场的证人证言都有,证据确凿!可他偏偏不认罪,还非要牵扯出温局长、王艳兵父亲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我看他根本不是想查清什么真相,就是想借这个机会推卸责任,转移大家的注意力,最后好全身而退!法官大人,您不能再让他这么拖延下去了!” 旁听席上的人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 有人支持谭晓琳,有人反驳她,连审判席上的唐浩法官都皱起了眉,手指敲击着桌面,却没立刻制止。 “谭晓琳同志这话好像有点道理啊,本来是审陈凡打人的事,现在却要去抓温局长,确实有点偏了。” “什么偏了?温局长本来就有问题!当年何卫东同志牺牲,他的情报失误是直接原因,不查他查谁?难道就看着烈士蒙冤?” “我看谭晓琳就是急着帮夏岚脱罪!之前陈凡戳穿夏岚指挥失误害死小影,她现在就想赶紧结束审判,让陈凡被定罪,好堵住所有人的嘴!” “国外的学校很厉害吗?就算在国外留学,也不能这么贬低咱们自己的军事法庭吧?咱们的审判讲究‘查清所有真相’,不是‘快判快结’!” “就是!她那个‘被偷窥’的事,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真要是当场抓住偷窥犯,直接报警不就完了?还用得着学校审判?说不定是她自己小题大做,甚至捏造事实!” “我看像!她刚才说‘拍下照片’‘同学鞠躬’,说得太详细了,反而像编的!” “没错……” 陈凡却没被她的怒气影响,反而挑了挑眉,眼神里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意,慢悠悠开口:“你说的那个国外偷窥事件,时间是三年前的三月份,地点是学校三号宿舍楼的二楼走廊,对吧?你就是那个所谓的‘受害者’?” 谭晓琳没想到陈凡连时间地点都知道,心里咯噔一下,却还是强装镇定,下巴一扬,语气带着几分得意:“是又怎么样?我不仅当场揭穿了他的龌龊行为,还因为这件事被学校评为‘勇敢维护自身权益的女性形象代表’,学校还给我加了学分,还专门为我颁发了水晶证书,校长亲自给我颁的奖!” 她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胸,像是在展示自己的“荣誉”。 “形象代表?加分?” 陈凡突然冷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嘲讽,语气瞬间变冷,“我倒是也看过关于这件事的报道,不过不是你们学校的通报,是《解放报》的社会新闻版。报道里说,那个学生当天只是因为荨麻疹发作,在走廊里挠痒时不小心转过身,正好撞到你,他挠痒不小心挠到你身上了,你却一口咬定他在性侵。他怕事情闹大影响家人的声誉,就按你的要求写了道歉书,还给了你‘精神赔偿’。” 他顿了顿,往前踏了一步,声音陡然提高,让全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可你根本不满足,拿着那封道歉书,联合几个跟你关系好的同学,在学校里散布他‘多次性骚扰女同学’的谣言,还把他的照片贴在校园公告栏上,写着‘变态偷窥狂’。最后那个学生忍无可忍,把你和学校告上了法庭。” “后面,民事法院经过调查,认定你‘捏造事实、侵犯他人名誉权’,判你向那个学生赔偿了一笔钱,还要求学校撤销对你的‘形象代表’称号。你因为付不起赔偿金,又怕事情影响你在军队的前途,才提前半年结束学业,偷偷回国避风头的,对吧?” “你……你怎么知道这些?” 谭晓琳瞬间僵在原地,脸色煞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脱口而出这一句反问。 她没想到这句话,一下子曝光了自己的问题,也没想到,陈凡居然关注了国外的事情。 第66章 陈凡的建议,被法庭采纳,何晨光与爷爷的谈话 审判庭内气氛凝重,旁听席后排的谭副司令,此刻像被抽去了脊梁骨,整个人佝偻着,双手死死攥着,关节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鬓角的白发被汗水浸湿,一缕缕贴在脸上,他喉咙里不时发出压抑的闷哼,像是被痛苦狠狠扼住了咽喉,只能无力地摇头。 当初谭晓琳从国外哭着回来,扑在他怀里说“被男同学骚扰,在学校待不下去了”。 他心疼得不行,一边咒骂“国外军校风气太差”,一边动用自己的人脉,把女儿塞进狼牙特战旅,还特意跟何志军打了招呼,准备让她组建一支女子特种突击队,圆她“当特战指挥官”的梦。 可如今,陈凡的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狠狠撕开了所有伪装。 女儿不是受害者,是捏造事实的加害者;不是提前毕业,是败诉后偷偷跑路。 他这个副司令的颜面,还有对女儿的所有期望,都被这把刀割得粉碎。 今天,谭副司令特意换上便装,还戴着口罩,偷偷摸摸地躲在后排,本想着默默关注庭审,在关键时刻能帮女儿一把。 可没想到,谭晓琳的谎言被陈凡毫不留情地戳破,旁听席上士兵们的议论声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刺进他的心里。 每一句“谭副司令的女儿居然这样”“丢尽了军人的脸”,都让他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其实,昨天他特意警告了谭晓琳,叫她在国外不要乱来,能低调就低调。 没想到,现在还是出事了。 这件事被陈凡亲口捅了出来,而女儿也稀里糊涂地承认了。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安涛已经盯上了这件事。 他就算想帮女儿,也只能坐在这儿,看着审判进程的推进,再做打算。 “不是这样的!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谭晓琳猛地回过神,对着陈凡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她的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脸颊旁,脸颊涨得通红,眼神中满是慌乱与不甘,却仍在负隅顽抗。 “后面真的是误会!可他当时就站在过道里不停地挠痒,手还一直往我这边挥,那动作看着就居心不良!我一个女孩子在国外,无依无靠,保护自己难道有错吗?就算是我误会了,他大庭广众之下对我做出那种动作,警告他难道不应该吗?难道要我任由他欺负?” 谭晓琳越说越激动。 可话语里的漏洞却越来越多,前言不搭后语。 一会儿坚称是误会,一会儿又强调对方动作可疑,甚至将挠痒夸大成恶意骚扰。 这般自相矛盾的辩解,让旁听席瞬间炸开了锅。 “这说的什么话,一会儿一变,分明是编不下去了!” “挠个痒就成不雅动作了?那咱们训练完浑身是汗,挠挠胳膊,都得成流氓啦?” “她就是想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可惜太笨,越描越黑!” “我看她从一开始就不怀好意,说不定是想碰瓷,讹人家一笔,甚至想以此获得大家的关注,从而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 “谁说不是呢?现在的人为了出名,无所不用其极,就算学生也不例外……” 谭晓琳听着周围的质疑声,心里愈发慌乱,却仍不肯罢休。 她猛地抬手,声音里带着破罐破摔的决绝:“好!就算这件事我有不对,那又怎样?现在审的是陈凡打人,又不是我的私事!你别想拿这些事转移话题,逃避惩罚!” “呵呵,转移话题?” 陈凡往前踏出一步,震得周围人心头一颤。 他目光如炬,没有看向谭晓琳,而是直直地盯着审判席上的唐浩法官,声音严肃而沉稳,“法官同志,我虽身为今日的被控诉人,手中无权无势,但基于谭晓琳同志方才的种种言行,我必须郑重提出一个建议,这个女人思想危险至极,绝不能留在军队体系,更不能踏入军部任职。”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声音陡然提高,让每一个角落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她为了一己之私,编造偷窥谎言,毁掉同学的前程;为了维护与他人的关系,黑白不分地袒护,甚至在法庭上污蔑我拖延时间;被拆穿后,还在拼命颠倒黑白、逃避责任,毫无认错反省之意。” “这样的人,若日后手握权力,一旦面临任务,极有可能因个人私欲,做出隐瞒真相、牺牲战友、损害军队利益之事!小影的牺牲就是惨痛的教训,我们绝不能再让第二个‘夏岚’‘谭晓琳’出现!我恳请法庭慎重考虑我的建议,全面评估她是否具备军人应有的诚信与担当!” “你闭嘴!你算什么东西!” 谭晓琳气得浑身发抖,手指着陈凡,指尖都在发颤,声音里满是歇斯底里,“你以为法庭是你家开的?你说让我走我就得走?我能不能留在军队,轮得到你这个打人凶手、被告来指手画脚?法官同志,他这是恶意报复,想借法庭之手毁掉我的前途!” “砰!” 一声清脆而响亮的木槌敲击声骤然响起,宛如一道惊雷,瞬间炸响在审判庭里,原本喧闹嘈杂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唐浩法官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如鹰,先是看向情绪失控的谭晓琳,又将目光转向神色平静的陈凡,最后对着书记员微微点头示意,声音沉稳有力。 “陈凡同志提出的建议,本法庭会详细记录在案,附入本案卷宗。” 他稍作停顿,目光再次落在谭晓琳身上,语气严肃而郑重,“然而,是否采纳该建议,需待本案审理完毕。若陈凡同志最终败诉,被认定为故意殴打战友,该建议将结合温局长到案后的调查结果、谭晓琳同志的认错态度进行综合评估;若陈凡同志无罪,该建议将作为人事参考,提交军部政治部审议。当前首要任务,仍是等待温局长到案,查明当年何卫东同志牺牲及王艳兵父亲叛变的真相,其他事宜暂不讨论,任何人不得再借机争吵。” 谭晓琳彻底呆住了,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唐浩法官,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原本以为陈凡的建议会被当场驳回,甚至会被斥责越权。 可现实却给了她沉重一击。 法官不仅采纳了,还郑重记录在案! 谭晓琳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急切地在旁听席上搜寻,像一只溺水的人渴望抓住救命稻草。 刚刚,她偷偷给父亲谭副司令发了消息,哭诉自己在法庭上一直被陈凡针对,孤立无援,盼着父亲赶来撑腰。 可此刻,后排那些身着便装的人群里,始终没有出现父亲熟悉的身影。 一股深深的失望如冷水般浇遍全身。 她的肩膀瞬间垮了下来,手指无力地垂在身侧,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眼眶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随时可能夺眶而出。 连父亲都不肯出面帮她。 难道她真的要因为这件事,彻底断送在军队的前途吗? 而旁听席的另一侧,小庄的外公赵虎身姿笔挺地站在小菲身边。 他右手紧紧握住小菲的手,传递着温暖与力量,左手背在身后,眼神锐利如鹰,扫过谭晓琳时,眼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别怕,小菲。” 赵虎凑近小菲耳边,声音低沉却坚定有力,“你只是被无辜牵扯进来的,自始至终都没说过一句谎话,就算最后真有什么争议,外公也会去军部为你作证,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周围的士兵们纷纷将目光投向小菲,眼神里满是同情与认可。 “小菲太冤枉了,明明是谭晓琳同志挑事,她却被连累。” “是啊,小菲一直安安静静,反观谭晓琳,又是炫耀又是骂人,现在自食恶果,活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小菲肯定没事,谭晓琳同志可就悬了,以后在军队怕是抬不起头。” 审判庭里的气氛逐渐趋于平静,只有书记员敲击键盘的“哒哒”声,偶尔夹杂着士兵们的低声私语。 与此同时,何晨光驾驶着军用越野车,缓缓驶入军区大院。 军区大院里,道路两旁高大的白杨树枝繁叶茂,枝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一栋栋带有小院的二层小楼错落有致地分布着,楼前的花坛里种满了各种花卉,此刻正争奇斗艳,散发着淡淡的芬芳。 何晨光的家就在大院的一角,那是一座有着爬满蔷薇的院墙的小院。 停好车,何晨光迅速下车,推开大门,“吱呀”一声轻响,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院子里,何副司令正坐在石桌旁,手里拿着一张泛黄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年轻时的何卫东,身着崭新的军装,胸前的军功章熠熠生辉,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何副司令用指腹轻轻摩挲着照片上儿子的脸庞,眼神中满是思念与眷恋,连何晨光走到身边都未曾察觉。 “爷爷。”何晨光轻声呼唤,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与沉重。 何副司令缓缓抬起头,看到孙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放下照片,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回来了?坐吧。今天不用训练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何晨光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膝盖上,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军装的布料。 沉默片刻后,他缓缓开口,语气凝重:“爷爷,我今天参加了一个审判,在审判的过程中,有人提起了父亲当年牺牲的事。范天雷参谋长您还记得吧?就是经常来找我那个范叔叔。” “他当年是父亲的战友,也是那次边境卫星回收任务的现场指挥官。有人说,父亲的牺牲并非意外,而是因为范叔叔指挥失误,没有摸清敌人火力就贸然下令进攻,再加上东海市公安局长提供的情报有误。” “当时,温局长说‘蝎子’只是小股武装,可实际现场有十几名武装分子,还配备了狙击枪,父亲就是被‘蝎子’的狙击手打死的。” 何晨光稍作停顿,语气沉重道:“爷爷,在审判庭上,我看了当时的任务录像,里面疑点重重。比如父亲他们刚进入山谷,就遭到了伏击,敌人的位置似乎早就精心设伏;还有范叔叔,如果不是他乱叫,并不会暴露位置,父亲是为了救他,不幸中弹,可事后的报告里,却写着父亲他们‘遭遇突发武装袭击,奋力抵抗后撤退’,只字未提情报失误的事。” “什么?” 何副司令猛地坐直身体,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重重撞在石桌上,茶水四溅,浸湿了桌角的报纸。 “还有人敢提当年的事?这么多年了,高司令员早就把这件事压下去了,连我都不敢再提,谁这么大胆,敢在军事法庭上说这些?” “是陈凡,一个炊事班的士兵。” 何晨光看着爷爷激动的样子,心中涌起一阵酸涩,“他在法庭上直接指出了范叔叔的指挥失误,还说温局长的情报是故意造假,要求法庭传唤温局长对质。王艳兵的父亲也被牵扯进来了,王艳兵的父亲当年是温局长手下的特警,突然叛变十分可疑,怀疑是被温局长逼迫的,现在宪兵分队已经去抓温局长了,我回来是想问问您,爷爷,当年您是不是也知道些什么?” 何副司令双手撑着石桌,缓缓站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到院子里的老槐树下。 他抬起头,望着茂密的枝叶,阳光透过缝隙洒在他脸上,映出满脸的皱纹和眼底的红血丝。 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满是压抑多年的委屈与愤怒:“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卫东牺牲后,我拿着他的牺牲报告,去找狼牙的何志军,他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又去军区找高司令员,他拍着桌子冲我吼‘老何,你别胡来!当年边境局势复杂,军地合作不能出问题,温局长是地方公安的重要干部,不能动!’” 他转过身,紧紧抓住何晨光的手,掌心粗糙却有力,带着老人特有的温度。 “我跟他吵,我说‘卫东是烈士!是为了任务牺牲的!他不能死得不明不白!’可高司令员只是叹了口气,说‘向前看,人死不能复生,再查下去,只会影响军地关系,还会牵扯出更多人,对谁都没好处’。” 何副司令越说语气越沉重。 “哎……我没办法,只能把这件事深埋在心底,这一埋,就是十几年……” 说着,何副司令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话锋一转,“那个陈凡,不简单啊!他敢在这么多人面前,把当年的黑幕揭开,敢与范天雷、温长青叫板,这不是鲁莽,是有大志气、大担当!他是想为卫东,为那些被掩盖真相的烈士讨回公道啊!” 他拍了拍何晨光的肩膀,语气突然变得坚定,眼神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晨光,爷爷老了,本以为到死都没法给你父亲一个交代,都弄不清他到底是怎么死的。现在有了这个机会,你一定要抓住!不管温长青背后有多少人撑腰,不管范天雷如何反扑,你都要查下去!一定要弄清楚,你父亲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一定要还你父亲一个清白,给所有关心他的人一个交代!” 何晨光看着爷爷通红的眼眶,感受着掌心传来的力量,心中的决心如熊熊烈火般燃烧起来。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何副司令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腰杆挺得笔直,宛如一棵挺拔的白杨,声音响亮而坚定:“是!爷爷!我一定会查清楚所有真相,不会让父亲白死,也不会让您失望!” 第67章 王艳兵的家事,红细胞汇聚,何晨光吃到了自己的瓜 何老挥了挥手,掌心的皱纹在阳光下像一道道被岁月凿刻的沟壑,指节上还留着早年握枪磨出的厚茧。 他看着何晨光,眼神里既有长辈对晚辈的期许,又有老兵独有的锐利锋芒:“晨光,去吧,按你心里想的做。有时候,部队的条条框框是死的,但人心是活的。现在是和平年代,不少人把‘稳’字刻在脑门上,开会念稿子,遇事绕着走,可思想一僵化,藏着掖着的问题就像捂在棉絮里的火星,迟早要烧起来。” 他顿了顿,抬手敲了敲石桌,发出“笃笃”的声响:“真到了打仗的时候,这些藏着的问题能害死多少人?当年边境冲突,就是因为前哨站藏了句‘敌情不明’,结果一个班的新兵全没了!最后抬回来的,都是些十八九岁的娃,最大的也才二十,胳膊上还别着‘优秀新兵’的小红花呢……非得用血才能换个清醒,不值啊!” 何老重重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对过往的感慨,也有对当下的忧虑。 “咱们炎国,从来不怕外贼打进来,汉武帝能逐匈奴,唐太宗能破突厥,靠的就是一股子拧成绳的劲儿。就怕内部先出了乱子,人心散了,队伍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风一吹就散。那个陈凡,虽是个炊事班的兵,却有股子敢捅破窗户纸的劲儿,这股子愣劲,现在少见了。” 何晨光点点头,想起法庭上陈凡坦然对峙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扬了扬。 “这个炊事兵确实不简单。今天在法庭,连总务部的安部长都站出来为他说话。您是知道的,安部长是出了名的‘铁面包公’,去年有人托关系想调进机关,提着礼去他家,被他直接扔到了院子里,还在全旅大会上点名批评‘歪风邪气’。可这次,他为了陈凡,亲自站起来说‘陈凡同志指出的问题,不是个人恩怨,是军队作风问题’,还说‘天坑太多,必须肃清,不然对不起牺牲的烈士’——这可是陈凡在法庭上一直强调的话。 他顿了顿,补充道:“也是安部长当场提议,‘立即传唤温局长到案,不管他是公安局长还是什么,必须查清楚我父亲牺牲的真相以及王艳兵父亲的事情。当时狼头脸色不太好,想反对,可安部长直接拍了桌子,说‘谁想护着,就是跟烈士过不去’,最后连唐法官都点头了。” 何老微微挑眉,花白的眉毛在眼角堆起褶皱,显然有些意外。 “连安涛都肯为他开口?看来这小子不光有胆,还把理攥得实实的。现在的兵,要么精得像猴,专挑轻活干;要么闷得像砖,三棍子打不出个屁。能把‘胆’和‘细’揉到一块儿,还能让安涛这种老顽固站台,不多见。” 他拿起石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 “晨光,你先去忙你的,该查的查,该问的问。记住,查案要像剥洋葱,一层一层来,别着急下结论。等这事儿有了结果,我倒想见见这位小友,跟他聊聊炊事班的土豆怎么挑,也聊聊当年狼牙山五壮士,是怎么在弹尽粮绝时还想着‘不能让鬼子活捉’的。” “好的爷爷!” 何晨光立正敬了个礼。 他转身走出院子时,夕阳正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感觉肩膀上的压力轻了不少。 之前顶着“对抗上级”“质疑战友”的名头,心里总像压着块石头,如今有了爷爷的话,倒像是找到了支撑的底气,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另一边,城郊的墓园里,晚风吹过松树林,发出“呜呜”的声响,像在低声呜咽。 王艳兵蹲在奶奶的墓碑前,手里攥着三炷香,香灰积了长长一截,落在他的迷彩裤上,留下灰色的印记。 他却浑然不觉,只是盯着墓碑上奶奶的照片。 照片里的老人穿着蓝布褂子,笑得满脸皱纹,手里还拿着个拨浪鼓,那是他小时候的玩具。 “奶奶。” 王艳兵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带着浓浓的鼻音,“我记事起,我爸就是个好人。他是特警队的神枪手,奖章能摆满半张桌子。他会把我架在脖子上逛庙会,买糖画只买孙悟空,说‘我儿子就得像齐天大圣’;他会把仅有的鸡腿留给我,自己啃骨头,说‘爸不爱吃这玩意儿’。怎么可能突然就成了叛徒?” 风卷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眼底的红血丝。 王艳兵用袖子蹭了蹭鼻子,继续说:“我不信。他们说我爸偷了警队的机密,投靠了毒贩,可我爸连我偷拿邻居家的枣都揍了我半天,打得我屁股开花,说‘做人得有骨气,饿死不抢,穷死不偷,不然就是条狗’。他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王艳兵把额头抵在冰冷的墓碑上,“奶奶,这件事,我一定要查清楚,看看是谁在背后坑他。就算违反纪律,被关禁闭,我也抗到底,我有这个权利,我是他儿子!现在也有人帮我争取到了说话的平台。” “他叫陈凡,是个……挺敢干的兄弟。今天在法庭上,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说‘王艳兵父亲的叛变有疑点,温局长必须交代清楚’,当时我眼泪都快下来了,长这么大,除了您和我妈,没人肯这么帮我说话。” 王艳兵在墓前坐了很久,膝盖都麻了,起身时踉跄了一下,扶住墓碑才站稳。 墓碑旁的野草长了半尺高,叶片上还挂着露珠,晶莹剔透的。 他想起父亲“变坏”后就再没回过家,母亲天天坐在门口等,从春天等到冬天,头发熬白了,眼睛哭瞎了,不到半年就走了。 是奶奶一手把他拉扯大,白天捡废品,晚上缝补衣服,手指头被针扎得全是小孔,供他上学。 直到他参军那天,奶奶还拉着他的手说:“艳兵啊,到了部队好好干,别学你爸……也别恨他,他只是被啥东西绊住了,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 “要是人人都能像陈凡那样,敢说句公道话,是不是很多事就不一样了?” 王艳兵对着墓碑轻声自语,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面的泥土,指甲缝里塞满了湿土,像小时候在院子里挖蚯蚓时那样。 “奶奶,你等着,我一定给我爸,也给你,讨个说法。就算他真的犯了错,我也要知道他为啥犯错,不能让他背着‘叛徒’的名声,在地下都不安生。” 王艳兵把剩下的香插在墓碑前的土里,又蹲下来,用手把香灰拢了拢,像是在给奶奶盖被子。 …… 傍晚,狼牙特战旅训练场旁,夕阳把铁丝网染成了金色,远处的靶场还插着几个靶牌,被风吹得轻轻摇晃。 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的队员们聚在一棵老槐树下,树影斑驳地落在他们身上,像披着件迷彩衣。 宋凯飞叼着根狗尾巴草,晃着腿坐在双杠上,裤脚沾着点泥,下午刚跑完五公里越野。 他看着何晨光,眼睛亮晶晶的,像发现了新大陆:“晨光,咱们真要去请那个温局长?直接闯市局?还是找宪兵队帮忙?我跟你说,上次我去市局办事,他们门口的哨兵凶得很,跟谁欠了他钱似的。” 何晨光蹲在地上,用树枝在泥土里画着简易地图,线条歪歪扭扭,却标出了主要街道。 “不用闯市局。刚才陈凡压低声音跟我说,温局长最近一直在监控王亚东,就在晓晓大学门口那家‘军迷之家’——那店老板,就是王亚东。” “我去!还有这事儿?” 宋凯飞猛地坐直身体,狗尾巴草都掉在了地上。 他弯腰捡起来,又塞回嘴里,“那陈凡可这么神!他咋啥都知道?咱们红细胞的情报系统都没查到王亚东的落脚点,他一个炊事班的,难不成天天蹲在大学门口看美女?” 徐天龙平时话不多,此刻却忍不住接话。 “不止呢。你们想啊,从一开始,陈凡就不简单。” 他掰着手指头数,“先是在食堂,谭晓琳借着他不肯给夏岚加餐的由头刁难他,说他‘目无上级’,结果他不卑不亢,说‘已经过了饭点’,几句话就把谭晓琳噎得说不出话。后来谭晓琳不服气,故意找茬,各种挑衅他,他忍不住才动手的。” “当然,动手是不对,但谭晓琳也太过分了。再到夏岚出手帮谭晓琳,结果被陈凡反击时重伤进了ICU,这事儿闹得这么大,直接上了法庭,大家都以为陈凡肯定要被开除,结果呢?” 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点佩服:“结果在法庭上,大家都以为他要栽了,他倒好,直接翻出谭晓琳在国外留学时的旧事,就是她诬告同学偷窥那事儿,连当时的报纸都记得清清楚楚,把谭晓琳的谎言戳得稀碎,旁听席的人直接站在了陈凡那边。” 王艳兵蹲在地上,用树枝划着圈,听到徐天龙的话,抬头补充道:“没错,还有更绝的。他不光怼了谭晓琳,还直接指出范参谋长当年指挥失误,说温局长提供的情报是假的,‘蝎子’明明有十几个人,还带着狙击枪,温局长却说是‘小股武装,无重武器’,这才导致何晨光他爸牺牲。” “他把十几年前的旧案都翻了出来,现在倒好,范参谋长被停职审查,温局长成了被追捕的对象,他一个炊事兵,愣是搅动了整个军区的浑水,这能耐,真不是吹的。” 李二牛挠了挠头,憨笑着说:“俺觉得陈凡兄弟不是神,是心细。你想啊,他在炊事班,天天给各部门送菜,司令部、政治部、后勤部,哪儿他不去?谁跟谁关系好,谁背后有小动作,他耳濡目染,肯定比咱们清楚。再说了,他打谭晓琳的时候,俺就在场,是谭晓琳先挑衅他,还骂他是‘伙夫兵,没教养’,换了谁都得气不过。俺当时都想上去帮他说两句,就是没敢。” 宋凯飞从双杠上跳下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语气里满是佩服。 “不管咋说,这小子是真有本事。你想啊,他既没背景,又没职权,就靠一张嘴,把谭晓琳、夏岚、范参谋、温局长这一串人都拉下马了,现在还能准确说出王亚东的位置,这能耐,咱们红细胞都得学。要是咱们有这本事,上次抓捕毒贩时也不至于走漏风声了。” 何晨光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看着队员们,眼神里带着点严肃。 “行了,别琢磨了。陈凡既然把消息透给我,肯定有他的道理。咱们现在就去晓晓大学门口蹲点,先摸清情况。” “温局长狡猾得很,说不定在附近布了眼线,比如杂货店的老板、卖水果的大妈,都可能是他的人。记住,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轻举妄动,尤其是宋凯飞,别一看到热闹就往前冲,上次你追个小偷,差点把老百姓的菜摊撞翻,忘了?” “知道了知道了!”宋凯飞摆了摆手,嘴上答应着,眼睛里却闪着兴奋的光,“放心吧,这次我肯定低调,就当是去大学门口看……看风景!说不定还能看到漂亮的女学生呢。” 队员们纷纷收拾东西,检查装备。 王艳兵把枪套系紧,摸了摸枪身,冰冷的金属触感让他心里踏实了些。 李二牛摸了摸腰间的匕首,又把背包里的急救包检查了一遍。 徐天龙打开平板电脑,调出晓晓大学周边的地图,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标记出几个可能的隐蔽点。 何晨光看着大家忙碌的身影,心里却隐隐有些不安。 他总觉得,陈凡既然能说出王亚东的位置,说不定还知道些别的。 这个炊事兵身上,似乎藏着太多秘密。 只是他没料到,这一趟晓晓大学之行,居然会吃到关于“自己”的瓜!!! 第68章 何晨光的痛,理解了陈凡的用心,温局当场被抓 红细胞小队的军用吉普悄无声息地停在晓晓大学对面的巷口。 车身蒙着层薄灰,轮胎缝里还嵌着野外训练时沾的草屑,后视镜上挂着的平安符在晚风里轻轻晃。 车窗只降下一道缝,五双眼睛透过缝隙紧盯着斜对面那家挂着“军迷之家”招牌的小店。 暮色像融化的墨汁,从天际一点点晕染开,将教学楼的轮廓浸成深灰色,最后一缕夕阳卡在楼顶,把“计算机系”的牌子照得发亮。 店里的白炽灯亮起来,橘黄色的光透过玻璃门洒在人行道上,在地面投出货架的影子。 迷彩水壶挂成一排,壶身上的五角星磨得发白。 仿真模型枪摆在玻璃柜里,M4A1和AK47的模型挨得紧紧的。 各式军靴码得整整齐齐,鞋尖一律朝着门口。 穿黑色夹克的王亚东正低头整理柜台,手指在战术腰带上反复摩挲,指腹划过皮革上的纹路。 突然,他顿了顿,抬头朝街对面瞥了一眼,又迅速低下头,继续用抹布擦着柜台的金属边。 “那小子够沉得住气的。” 宋凯飞叼着根没点燃的烟,“守着个破店,擦枪的样子倒像个正经生意人。我赌他柜台下面肯定藏着家伙,说不定还是把改装过的五四,保险栓都磨得发亮的那种。” 他用胳膊肘撞了撞旁边的李二牛,“牛哥,你说要是咱们现在冲进去,他能从哪儿掏枪?” 李二牛挠了挠头,指尖在迷彩服的臂章上蹭了蹭:“俺觉得他裤腿里可能藏着短刀,你看他站着的时候,左腿总往外撇一点。至于枪嘛……说不定在那个铁皮柜里,刚才他擦柜台的时候,手在柜门上敲了三下,像是在记暗号。” 何晨光没接话,指节抵着下巴,指腹在胡茬上蹭过。 他的目光扫过街角。 一辆银灰色捷达停在公交站牌后,车窗贴着深色膜,膜上沾着几点鸟粪,雨刷器上还挂着片干枯的梧桐叶。 车顶上隐约露出半截伪装成天线的监听设备。 那弧度一看就是专业级的,比部队里用的单兵窃听器还精巧,根本看不出是改装过的警务用车。 何晨光朝徐天龙递了个眼色。 “天龙,牛哥,你们俩过去。”何晨光的声音压得很低,“用学生的样子,别露破绽。” 徐天龙点点头,拉着李二牛猫着腰钻进了旁边的便利店。 塑料门帘被掀起时,传出一阵方便面的调味包香味,还夹杂着冰柜运行的嗡嗡声。 半分钟后,两人拎着两袋零食出来。 徐天龙手里拿着瓶可乐,手指在瓶身上转着圈,瓶身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 李二牛胳膊夹着包薯片,另一只手攥着根火腿肠,包装袋被捏得皱巴巴的,活像两个刚下晚自习的学生,慢悠悠晃到捷达车旁。 走到车门边时,李二牛故意脚下一绊,“哎哟”一声撞在车门上,力道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车里的人听见动静。 车窗降下一角,露出个穿警服的脸,眉毛皱得能夹死蚊子,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点疲惫,警号的最后两位“73”在暮色里看得真切:“干什么?走路不长眼?” “对不起对不起!”李二牛憨笑着鞠躬,腰弯得像张弓,手里的薯片袋“啪”地掉在地上,包装袋裂开个小口,几片薯片滚了出来。 他弯腰去捡时,指尖飞快地在车底蹭了一下。 徐天龙早把微型窃听器粘在他手心里了,那玩意儿比指甲盖还小,沾着点医用胶带的黏性,蹭在车底的防锈漆上,一点痕迹都没留。 “毛手毛脚的。”车里的警察嘟囔了一句,正要升窗。 徐天龙突然递过一瓶可乐,笑得一脸无害:“警察蜀黍,刚才不好意思,这瓶可乐给您赔罪。我们是旁边大学的,刚晚自习下课。” 警察愣了愣,看了看徐天龙胸前别着的校徽,再看李二牛手里的薯片,包装袋上印着“买一送一”的字样,确实是学生常吃的牌子。 他摆了摆手:“不用了,下次走路小心点。天黑了,早点回宿舍,别在外头瞎逛。” 随后,车窗缓缓升了上去,玻璃上留下他手指的印子。 两人赔笑着走远,李二牛还回头冲车里挥了挥手,直到钻进吉普,才长舒一口气。 “俺这心跳得跟打鼓似的,刚才那警察的眼神,跟俺们村治保主任查电表时一个样。” 回到吉普旁时,徐天龙已将一个巴掌大的接收器塞进何晨光手里。 按下开关的瞬间,电流声滋滋响过,像收音机调频时的杂音,随即清晰的对话传了出来,连呼吸声都听得真切。 “……那女大学生叫林晓晓,计算机系大二的,天天放学就来店里帮着看店,端茶倒水擦柜台,傻得冒泡。” 耳机里传出个粗哑的男声,带着点幸灾乐祸,尾音都往上挑,“刚才还帮王亚东整理货架呢,踮着脚够最上面的迷彩帽,差点摔了,王亚东扶了她一把,她脸都红了。真不跟她男朋友说?” “我听老张说,她对象也是个当兵的,好像还是个特种兵,搁狼牙那儿的,万一知道了,不得把王亚东拆了?到时候咱们这线不就断了?” “告诉个屁!”另一个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开口的正是是温长青。 他像是在抽烟,说话时带着烟丝燃烧的沙哑,“那丫头自己犯贱,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跟王亚东这种混黑道的搅在一块儿,穿情侣装逛公园,恨不得把‘我谈恋爱了’刻脑门上。上回我还看见她给王亚东织围巾,藏在书包里,以为没人看见。被骗被卖都是自找的!” 温局顿了顿,似乎在敲东西,听筒里传来“笃笃”的声响:“咱们的任务是盯紧王亚东抓蝎子,一个女学生的死活算什么?牺牲点小情小爱,换个一等功,值了!到时候奖章挂在胸前,谁还记得这档子破事?你以为我愿意让她掺和进来?还不是王亚东那小子精,不跟这丫头套近乎,他能放松警惕?” “可是温局……”粗哑的声音犹豫了一下,“万一那特种兵真找过来,咱们不好交代啊。听说狼牙的人都野得很,上次有个交警查他们的车,差点被揍。” “怕个屁!”温长青的声音更响了,带着点不耐烦,“真闹起来,就说是为了办案需要,让他顾全大局。军人嘛,最吃这一套。再说了,等抓住蝎子,我给他记个三等功,堵上他的嘴。一个女学生而已,跟国家利益比起来,算个球!” 何晨光的手指猛地攥紧了接收器,塑料壳被捏得咯吱响,连指缝里的老茧都绷了起来。 林晓晓……这个名字像根淬了冰的针,猝不及防刺进他心里,带着尖锐的疼。 何晨光想起上周三晚上,晓晓还给他发视频,背景就是这家军品店,货架上的模型枪在镜头里晃了晃,她举着个迷彩杯笑,眼里的光比店里的灯还亮。 “晨光,你看,这杯子是不是跟你用的一样?店老板说这是狼牙特供款呢,他还认识你们那儿的人,说下次介绍你认识。” 当时他只叮嘱她别轻信陌生人,让她少去店里。 结果,晓晓还噘着嘴撒娇:“知道啦何队长,我又不是小孩子。对了,我织了条围巾,等你回来给你看,是迷彩纹的哦。” 原来那条围巾,是织给王亚东的。 原来她说的“店老板认识你们那儿的人”,是骗他的。 原来她天天都在这儿,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离危险那么近,而他还傻乎乎地以为,她只是在学校里乖乖上课,偶尔去图书馆看看书。 想到这些,何晨光气得脸都绿了,腮帮子鼓鼓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温局说得对。”先前的粗哑声音立刻附和,语气里带着讨好,“等抓住蝎子,咱们就是大功一件!到时候谁还记得这个小插曲?顶多给那女学生点补偿,塞个万儿八千的,再帮她换个学校,齐活。她一个小姑娘家,还能翻出天去?” “记住了,盯死店里,别出岔子!”温局的声音带着得意的轻哼,像是已经看到了奖章挂在胸前的样子,“我去趟店里看看,王亚东那小子精得像狐狸,得敲打敲打,让他别耍花样。还有,把监听频率调高点,别让无关的人听见。尤其是附近的学生,现在的孩子鬼得很,拿着个手机就能录音,别被他们看出端倪。” 接收器里传来开门声,金属合页的摩擦声清晰可辨,还有温局整理衣服的窸窣声。 何晨光猛地推开车门,冰冷的晚风灌进车厢,带着路边烤红薯的甜香,还有远处小吃摊飘来的油烟味,却吹不散他眼里的火。 他看到温局从捷达车里钻出来,下意识整理着服装,肚子挺得老高,像只斗胜了的公鸡,一步步朝军品店走去。 温局的皮鞋踩在落叶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何晨光的心上。 这一刻,何晨光突然终于懂了陈凡的用心。 陈凡早就知道林晓晓的事,却没直接点破,只把温局的位置透给他,是想让他自己撕开这层藏在“大局为重”幌子下的龌龊。 陈凡在法庭上吼着“天坑太多”时,眼里的愤怒不是装的,他不是在跟谭晓琳、范天雷较劲,是在跟这些把人命当棋子的“规矩”较劲。 “走。”何晨光的声音像结了冰,每个字都带着寒意,手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的枪套,又猛地攥成拳。 王艳兵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里带着点担忧:“乳酸菌,别冲动。” “我知道。”何晨光深吸一口气,指节抵着太阳穴按了按,“但有些事,不能等,先打一圈再说。” 下一秒,五个人悄无声息地穿过马路,像五头蓄势待发的猎豹,脚步踩在斑马线的白线上,没有一点声音。 路灯刚亮起,橘黄色的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地上交叠成一片,像一张张开的网,瞬间挡住了温局的去路。 温局脚步一顿,看到五个穿迷彩服的军人,眉头立刻皱成疙瘩,“你们干什么?军事禁区在东边三公里,这里是民用区域,闲杂人等不许逗留!”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手悄悄摸向了腰间的对讲机,手指刚碰到按钮,就被何晨光的眼神钉在了原地。 何晨光上前一步,军靴在地上碾出个浅坑,水泥地上的裂缝被踩得更宽了些。 他的眼神里的火几乎要烧出来,“你就是东海市公安局长温局长?” 他的声音发颤,不是怕,是怒,每个字都带着磨牙的声响,“怪不得陈凡说你是个藏得深的天坑——你现在就跟我们去法庭,解释解释什么叫‘林晓晓注定是王亚东的女朋友’?什么叫‘牺牲点小情小爱值了’?!” 温局的脸色“唰”地白了,像被抽走了所有血色,连耳尖都泛着青,下意识后退半步,手悄悄摸向腰间的配枪,指腹已经碰到了冰凉的枪套。 “你们是谁?谁让你们来的?知道妨碍公务是什么罪吗?我警告你们,立刻离开,否则我要采取强制措施了!” “强制措施?”王艳兵往前站了半步,冷笑一笑,“你倒是动一个试试。” 他指了指何晨光,声音像淬了冰,“他就是林晓晓的男朋友,狼牙特战旅红细胞特别行动小组队员,何晨光。你嘴里‘牺牲点小情小爱’的那个,是他的未婚妻。上个月他们还在商量,等演习结束就去领证。” “什么?!”温长青脸色剧变,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看看何晨光眼里的红血丝,那里面的愤怒像要溢出来;又看看王艳兵冰冷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最后瞥了眼旁边的宋凯飞和徐天龙,两人的手都按在腰间,随时准备动手。 脑子“嗡”的一声炸开。 原来是监听的事被发现了! 温局猛地后退,手已经握住了枪套的扣环,低吼道:“你们敢偷听警务机密?这是犯法的!我警告你们,立刻离开,否则我开枪了!” “犯法?” 何晨光的拳头已经挥了出去,带着风声砸向温局的脸,拳头上的老茧蹭过空气,发出轻微的呼啸声,“我让你他妈犯法!” “砰”的一声闷响,像块石头砸进了棉花里。 温局被打得一个趔趄,后退了三步才站稳,嘴角立刻渗出血,顺着下巴滴在衣服上面。 他晃了晃脑袋,眼前发黑,嘴里尝到了血腥味,有颗牙松动了,说话都漏风:“你……你们敢袭警?” 温局刚要呼救,宋凯飞和徐天龙已扑上来,一左一右反剪住他的胳膊,膝盖顶住他的后腰,把他按得弯下了腰,后背拱得像座小山。 徐天龙的手在他腰间摸了摸,把配枪卸了下来,扔给身后的李二牛:“保险没开,看来这老小子也怕把事闹大。” “救命!报警,快报警!” 温局嘶吼着,声音像被踩住了脖子的公鸭,脸憋得通红,他都忘了,自己就是警察,是管报警的。 第69章 无法定罪?我笑你无知,笑你无畏 “老实些!我们都听见了!” 何晨光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钢刀,每一个字都带着凛冽的寒意,死死盯着温局的眼睛。 “你牺牲军人的幸福,明知道军人的女朋友被国际杀手王亚东蒙骗,却无动于衷,甚至把这当成你办案的筹码!你有罪!跟我们去法庭说清楚!” 何晨光的手紧紧扣着温局的胳膊,上衣袖口被扯得有些变形,布料下的肌肉绷得像块铁板。 “什么?法庭?” 温局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脖子一梗,奋力挣扎着扭动肩膀。 他喘着粗气,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我是公安局长!厅级干部!你们凭什么带我行军事法庭?这是越权!是胡闹!我要向你们上级反映!放开我!” 温局的声音又尖又利,带着一种被冒犯后的气急败坏,唾沫星子随着话音溅在何晨光的衣服上。 这一刻,温局突然想到刚才那通电话,是狼牙的何志军打过来的。 当时何志军让他去东南军区一趟,说有人告他,要他去军事法庭配合调查。 他当时只当是老战友在开玩笑,挂了电话就抛到脑后。 毕竟,他正追踪国际杀手王亚东,这可是盯了三个月的线索,怎么能因为“玩笑”耽误? 可现在,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真的要抓他去军事法庭,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 对了,那个安涛也说话了,说他不配合,就派人来抓他。 难道……何晨光他们是那个安涛派来的? 何晨光并不知道温局的心思,他冷笑一声,眼神里的嘲讽更浓了。 “厅级?在真相和正义面前,你的级别一文不值。你以为穿着这身警服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把军人的感情当棋子?” 说着,他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指节深深掐进温局的皮肉里。 温局疼得“嘶”了一声,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棋子?我这是为了办案!”温局梗着脖子反驳,试图挣开束缚,“王亚东是‘蝎子’组织的重要成员,抓住他能端掉整个贩毒网络!牺牲点个人情感怎么了?军人不就该以大局为重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以为是的理直气壮,仿佛自己做了多么伟大的事。 “以大局为重?”何晨光怒极反笑,眼神冷得像冰,“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晓晓掉进火坑?你知道王亚东手上有多少条人命吗?要是晓晓出了意外,你负得起这个责?”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震得温局耳朵嗡嗡作响。 就在这时,巷口突然传来引擎声。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入,车灯在暮色中划出两道光柱,照亮了人行道上的碎石子,石子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像撒了一地的碎玻璃。 车门打开,一个穿深灰色西装的中年男人先下了车,手腕上的名表在光线下闪了闪,表带是崭新的鳄鱼皮材质,针脚细密规整。 他绕到副驾驶座旁,很绅士地拉开了车门,动作里带着刻意的温柔,甚至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指尖拂过西装上的纹路。 看到这一幕,何晨光的脸色“唰”地沉了下来,像被泼了桶冰水,连指尖都泛着冷意。 他看到晓晓从车里探出头,发梢被晚风拂起,发梢上还别着个小巧的珍珠发卡,珍珠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 那是他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 她脸上带着他许久未见的笑容,像朵刚开的花,花瓣上还沾着露水,眼里的光黏在中年男人身上,满是依赖,像只找到了港湾的小鸟。 晓晓笑得很开心,嘴角弯成月牙,伸手挽住男人的胳膊,手指上涂着淡粉色的指甲油,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 她以前总说不喜欢这些,说太麻烦。 随后,两人并肩走向“军迷之家”,玻璃门被推开时,风铃发出一串清脆的响。 那声音在何晨光听来,却像针一样刺得耳膜发疼,每一声都扎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把那些关于“等演习结束就领证”的约定,扎得粉碎。 他保家卫国,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身上的伤疤不计其数,旧伤叠着新伤,有的地方甚至能摸到凹凸不平的骨头 在演习中出生入死,好几次都与死神擦肩而过,子弹擦着头皮飞过的灼热感至今还能清晰记得。 但是,他从没想过,自己会栽在这样的地方。 国际杀手挖墙脚也就罢了,连穿警服的都联合起来坑他! 想到这里,何晨光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拳头攥得咯咯响,手背上的青筋像一条条蚯蚓在蠕动,皮肤被撑得发亮。 “你要干什么……” 温局被他眼里的狠劲吓住,声音都发颤,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缩,脚跟在地上蹭出轻微的声响。 “那个……何晨光,你是军人!要守铁一般的纪律!不能胡来!” 温局挣扎着往旁边挪,试图拉开距离,警服的下摆被扯得变了形,口袋里的钢笔都掉了出来,摔在地上发出“咔嗒”一声。 “你别冲动,别打扰他们!这是我的计划!王亚东是国际杀手,为了抓他,牺牲点个人感情算什么?这是为了大局!为了国家利益!” “闭嘴!”王艳兵原本攥着瓶没开封的豆奶,瓶身上的水珠顺着他的手指往下淌。 听到“牺牲”两个字,他火气“噌”地就上来了,眼睛瞪得像铜铃,里面布满了红血丝。 他往前一步,抬手一扬,玻璃瓶带着风声砸在温局的头顶。 “嘭”的一声闷响,豆奶混着碎玻璃渣溅了满地,白色的液体顺着温局的额角往下淌,在脸上冲出几道狼狈的痕,还夹杂着丝丝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你……你敢袭警!” 温局疼着直哆嗦,捂着额头,血从指缝里渗出来,滴在衣服上面。 他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眼里满是惊愕和愤怒,大概从没被人这么当众“伺候”过。 温局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幸好被旁边的宋凯飞一把按住,才勉强站稳。 王艳兵喘着粗气,指着温局的鼻子,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沙哑,“袭警?你也配叫警察?警察是保护人民的,不是把人民当棋子的!你知道乳酸菌为了这身军装付出了多少吗?他为了练枪法,胳膊都快断了;为了练格斗,身上的伤就没好利索过!你知道他有多在乎林晓晓吗?” “上次晓晓生病,他连夜请假赶回去,守了她整整一夜!你凭什么让他牺牲?就因为你那狗屁计划?我告诉你,今天这一下,是替所有被你当成棋子的人打的!” “我那是为了工作!是为了打击犯罪!”温局还在嘴硬,捂着额头的手微微颤抖,声音却没了之前的底气,像被戳破的气球,“你们这是妨碍公务!是要负法律责任的!我要起诉你们!” “妨碍公务?”宋凯飞嗤笑一声,双手抱胸,歪着头看着温局,嘴角撇出一抹不屑,“我说温大局长,你搞清楚状况好不好?是你先把人家女朋友推进火坑的,我们这是为民除害!再说了,你这所谓的‘公务’,根本就是草菅人命!要是晓晓真出了事,你那‘打击犯罪’的功劳,能换她一条命吗?” 李二牛也上前一步,瓮声瓮气地说:“就是,俺们军人保家卫国,不是让你这么糟践的。你这局长当得也太不地道了。俺们村以前丢了头牛,警察都帮着找了三天;现在你明知道晓晓有危险,还眼睁睁看着,你这警察当得,还不如俺们村的治保主任!要是都像你这样,谁还敢相信警察啊?” 徐天龙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巷口路灯的光,眼神里带着冷意:“温局长,你涉嫌滥用职权、漠视公民权益,根据《炎国刑事诉讼法》相关规定,我们现在依法将你带回法庭接受调查。你最好配合一点,免得自讨苦吃。根据《人民警察法》第二十二条,你这种‘玩忽职守,不履行法定义务’的行为,已经违反了警察职业道德,更触犯了法律,等待你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温局最后的侥幸心理。 温局还想挣扎,可被何晨光和王艳兵死死按住,胳膊被反剪在背后,动弹不得。 他看着眼前这几个年轻的军人。 何晨光眼里的怒火,王艳兵脸上的愤怒,宋凯飞的不屑,李二牛的耿直,徐天龙的冷静。 他们的眼神里充满了正义和愤怒,像一束束强光,照亮了他内心的阴暗。 温局心里第一次感到了恐慌,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席卷了他。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错了,错得离谱。 温局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像离了水的鱼。 何晨光看都没再看温局一眼,目光投向“军迷之家”的方向,那里的灯光依旧亮着,橘黄色的光透过玻璃门洒在人行道上,映出王亚东林晓晓的影子。 两个影子挨得很近,像一幅刺眼的画。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情绪,胸口的起伏慢慢平稳下来,对身边的队员说:“兄弟们,把他带回去,交给法庭处理。另外,密切监视‘军迷之家’的动静,用微型摄像头盯着,不能让王亚东跑了,也不能让晓晓受到伤害。有任何情况,随时汇报。” “是!”王艳兵等人齐声点头。 …… 在法庭内,白炽灯亮得刺眼,把每个人的影子都钉在地板上,地板被擦得锃亮,能映出人的倒影,连空气中的尘埃都看得一清二楚。 旁听席上的人都坐得笔直,大气都不敢喘。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息,仿佛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呵。” 陈凡突然低笑出声,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庭内格外清晰。 他靠在栏杆上,身体微微晃动着,眼神里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又像是在嘲讽着什么。 谭晓琳正攥着衣角平复呼吸,衣角被她捏得皱巴巴的。 听到这笑声,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圆圆的,里面充满了怒火,像要喷出火来:“你笑什么?!” 谭晓琳的头发还有些凌乱,几缕碎发贴在额头上,沾着细小的汗珠,眼角带着未散的红血丝。 “我再次申明,我刚才说的都是私事!跟这次法庭控诉你的事根本无关!你们没证据!无法给我定罪!”。 陈凡缓缓摇头,站直身体,目光扫过谭晓琳,那眼神里带着点说不清的嘲讽,像在看个跳梁小丑,又像是在看一个自欺欺人的傻瓜。 “我笑,是因为想到了些可笑的事。你以为这些事真的无关?从你为了袒护夏岚,故意在食堂找茬,说我目无上级,还想扣我帽子;到你编造国外的‘受害经历’,把自己说成是受害者,试图混淆视听,博取同情;再到你现在想把‘打人’和‘诬告’拆成两码事。” “这一切,早就拧成了一根绳,环环相扣,密不可分。” 陈凡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力,像一把锋利的剑,刺穿了谭晓琳的伪装,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胡说!”谭晓琳尖叫着反驳,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着,“我没有编造!那都是真的!你就是故意针对我!” 说着,她的情绪越来越激动,身体都开始微微颤抖。 陈凡没有理会她的反驳,继续说道:“你以为你的那些小伎俩能瞒得过所有人吗?你在食堂故意刁难我,是因为你觉得自己高人一等,看不起炊事兵;你编造国外的经历,是为了给自己树立一个受害者的形象,好让大家同情你;你现在想把事情拆分开来,是因为你知道,一旦这些事串联起来,你就会身败名裂,受到应有的惩罚。” 陈凡的语气很平淡,却字字诛心,让谭晓琳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审判席,然后又落回谭晓琳脸上,语气里的冷意更甚。 “你以为打你的那一下是结束?不,那只是开始。等着吧,这些事,迟早会一环扣一环地串起来。你埋下的每颗雷,最后都会炸到自己脚边。你以为你能跑得掉?” 谭晓琳被他说得语塞,嘴唇动了动,半天没挤出完整的话。 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像个调色盘,眼里充满了恐惧和无助。 她下意识瞥了眼审判台上的唐浩法官,然后深吸一口气,大着胆子挺直了腰板,对着审判席喊道:“法官大人,安部长,各位首长!你们都看到了!这个人执迷不悟,分明是想借私事报复我!他凭一己之私就动手打人,还在这里胡言乱语,混淆是非!这样的心性,怎么配留在部队?能不能先审判他打人的事?其他那些陈年旧事,爱怎么查怎么查,先论他的罪!” 第70章 祸从口出,何晨光犯了陈凡一样的错 这个时候,何晨光刚走到“军迷之家”的玻璃门外,指节就无意识地蜷了起来。 玻璃门内的景象像枚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眼底。 王亚东正半俯着身,手指替晓晓拢起被风吹乱的刘海,指尖擦过她鬓角时。 晓晓竟微微偏了偏头,没有躲开。 下一秒,王亚东端出一杯热奶茶,杯壁凝着水珠,正小心翼翼地吹着气,喉结滚动着吐出温吞的话:“晓晓,我刚买的,还是热的。你上次说胃寒,多喝两口暖暖。” 晓晓接过奶茶时,指尖碰到了他的手,也没立刻缩回,只是小声道了句“谢谢”,睫毛垂着,在眼下投出片浅浅的阴影。 何晨光的后槽牙狠狠咬了咬。 换作从前,他或许会转身就走。 他曾以为爱就是成全,哪怕晓晓的幸福里没有自己。 只要她能笑出声,他就能咬着牙把心疼咽回去。 可现在…… 一个小时之前,他在法庭,经过陈凡的身边时,对方突然拉住他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像在说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何晨光,我知道你想当模范兵。可有些事,模范兵的规矩管不了。” “要是有人敢撬你女朋友,别他妈跟他讲风度。”陈凡的眼睛眯了眯,眼角的纹路里藏着点狠劲,“你以为忍着是成熟?那是自欺欺人!等你把‘道理’讲完,人早被他拐跑了!到时候你夜里睡不着,摸枕头都是凉的,翻来覆去想她现在跟谁在一起,那才叫活该!” 他当时皱着眉,一脸懵逼,胳膊下意识往回抽了抽:“兄弟,我女朋友没被挖墙脚啊。你是不是搞错了?” 陈凡却故作神秘地笑了笑,松开手,指尖在他胳膊上轻轻拍了拍,“我是说假如。反正,到时候你就深有体会了。有些事,非得自己撞了南墙才明白。” 何晨光点点头,又摇了摇,低声道:“不可能,而且,我也不会动手打人。动手……不符合纪律。我们军人,得讲规矩。” “纪律能帮你把女朋友拉回来?”陈凡嗤笑一声,笑声里带着点不屑,“我告诉你,有些事就得用拳头砸开了说!你明知道那小子没安好心,还跟他讲什么‘请’‘谢谢’?等他把人叼走了,你再去跟他讲纪律?他能听你的?” 说着,他的拇指在何晨光手背上狠狠刮了下,力道不轻,留下道浅浅的红痕,“记住,别等后悔了才明白——有些火,就得当场烧干净,不然能把心烧成灰。到时候,你哭都找不到地方。” “烧成灰……” 想到这里,何晨光低声重复着,指节捏得发白。 玻璃门内,王亚东正替林晓晓拉开对面的椅子,掌心还虚虚护着她的腰,那动作亲昵得像对情侣。 何晨光的呼吸突然粗重起来,胸腔里像揣了团炸开的火药。 他甚至能清晰地闻到自己身上的硝烟味。 那是演习场带回来的、属于军人的味道,此刻却和玻璃门内的奶茶甜香格格不入。 “哗啦——” 玻璃门被他推开时,风铃的“叮铃”声像被踩碎的玻璃,尖锐地刺进耳朵。 店里的客人都抬了头,何晨光却径直走到桌前,在王亚东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猛地俯下身。 林晓晓的惊呼声卡在喉咙里。 何晨光的唇重重落在她侧脸,力道大得让她脸颊发麻,鼻尖甚至蹭到了她的耳廓,带着他身上惯有的、阳光晒过的皂角味,还有丝硝烟的冷硬。 他没看她,眼睛死死锁着王亚东,声音里淬着冰,却又刻意扬着笑意:“惊喜吗?我女朋友的侧脸,还是这么软。” 林晓晓的脸“唰”地红透了,像被泼了桶沸水。 她猛地往后躲,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吱呀”声,奶茶都洒了半杯在桌布上。“何晨光!你……你干什么!” 林晓晓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睛瞪得圆圆的,瞳孔里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满是难以置信的慌乱,“这里是公共场合!你疯了吗?” “我疯了?” 何晨光终于转头看她,眼神里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怒火和委屈,喉结滚动着,“那你告诉我,我没疯的时候,你正被别的男人喂奶茶?” 他的目光扫过桌布上的奶茶渍,又落回她还攥着杯柄的手,“晓晓,你手里的奶茶,是他买的吧?很体贴入微,是吧?他符合你的择偶标准是吧?” 林晓晓的手指猛地松了,杯子在桌上晃了晃,剩下的奶茶洒了出来。 “我……我只是觉得他帮过我,喝杯奶茶怎么了?” 林晓晓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的眼睛,“而且我们只是朋友,你能不能别这么无理取闹?” “朋友?”何晨光笑了,笑声里带着种碎裂的疼,“朋友会替你拢头发?朋友会端着奶茶喂到你嘴边?晓晓,你看着我的眼睛说——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林晓晓心上。 林晓晓张了张嘴,眼泪突然涌了上来,顺着脸颊往下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只是觉得你总在部队,我一个人……有时候真的很孤单……” “所以你就找了个‘朋友’陪你?” 何晨光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呼吸都滞了滞。 他想起上次演习结束,他连夜坐火车赶回来,想给她个惊喜,却看到她和王亚东在公园长椅上说话。 当时他还安慰自己,晓晓只是太孤单了,找个朋友聊聊天,打发时间。 可现在,看着她眼底对王亚东的依赖,他才明白,有些裂缝,不是靠“信任”就能填补的。 那些他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的日夜,那些他在演习中与死神擦肩而过的瞬间,似乎都成了他“缺席”的证明。 “我就问你一句,你是在追求我女朋友?”何晨光猛地转头,目光像锁定猎物的鹰,死死盯着王亚东。 王亚东倒是沉得住气,甚至还笑了笑,伸手把林晓晓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掌心扣在她的肩膀上,动作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宣示主权:“晓晓是个好女孩。她不开心的时候,我在她身边;她需要人陪的时候,我也在。小兄弟,感情的事,从来不是靠‘身份’界定的。” “靠你妈!” 这句话像导火索,瞬间点燃了何晨光积压的怒火。 他顺手拿起手里那瓶没开封的豆奶,就朝着王亚东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嘭!” 和王艳兵砸温局时如出一辙的闷响。 豆奶混着玻璃渣炸开,白色的液体顺着王亚东的额角往下淌,很快就染上了刺目的红。 王亚东闷哼一声,伸手去摸额头,指尖沾了血,眼神里满是错愕。 他大概没想到,林晓晓这个男朋友会突然动手。 “何晨光!” 林晓晓的尖叫像被踩住的猫,她猛地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你疯了吗!你怎么能打人!” 她的眼睛瞪得极大,瞳孔里映着满地的玻璃渣和王亚东额角的血,嘴唇哆嗦着,整个人都在发抖,“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他要是有事,你要负法律责任的!” 何晨光甩开她的手时,力道大得让她踉跄着退了两步,后腰撞在货架上,上面的军用水壶“哐当”掉了下来,砸在她脚边。 “负法律责任?” 何晨光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着,“我告诉你林晓晓,我现在最恨的就是我以前太‘懂规矩’!” 他指着地上捂着头的王亚东,声音因为愤怒而沙哑,“你就这么缺人陪?陪你的人换了,你就这么心安理得?” 林晓晓的脸瞬间白了,像张纸,没有一丝血色。她不断地摇头,眼泪掉得更凶了,像断了线的珠子:“我不是……我只是……” 她想说自己不是心安理得,只是在无数个等待的夜里,王亚东的出现像根救命稻草,让她不至于那么孤单。 可话到嘴边,却被何晨光眼里的怒火堵了回去,像被噎住了一样,说不出来。 “只是什么?”何晨光笑了,笑声里带着种近乎绝望的嘲讽,“只是觉得他比我好?比我会陪你?比我懂你要的‘温暖’?是,我是不能天天陪在你身边,我要训练,要演习,要保家卫国!可这就是你背叛我的理由吗?” 他想起陈凡的话,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下,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我以前总觉得,军人要克制,要顾全大局。可现在我才明白,有些事,根本没法忍!忍了,就是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别人踩!” 何晨光,又想起陈凡拽着他胳膊时的眼神,那眼神里的笃定和狠劲,想起那句“有些火,就得当场烧干净”。 一股从未有过的冲动席卷了他,像洪水决堤。 何晨光猛地蹲下身,揪住王亚东的衣领,将他按在地上,膝盖顶着他的胸口,让他动弹不得。 拳头落下时,他甚至能感觉到王亚东的骨头在掌心下震动,那感觉陌生又畅快。 原来把压抑的怒火砸出去,是这么爽。 那些被忽略的等待,那些被辜负的信任,那些藏在心底的委屈,仿佛都随着拳头的起落,一点点被释放出来,像积压了很久的火山终于喷发。 “让你装好人!让你撬墙角!让你他妈敢动我的人!” 每一拳都带着训练时的力道,砸得王亚东根本来不及反抗,只能发出沉闷的哼声。 很快,王亚东就没了动静,头歪在一边,晕了过去,脸上沾满了血和豆奶的混合物,看起来狼狈不堪。 地上的玻璃渣被他踩得咯吱响,混着豆奶和血,黏在他的军靴上,留下串串肮脏的脚印。 周围的客人早就吓得躲到了角落,有人拿出手机对着这边拍,闪光灯亮得刺眼。 林晓晓扑过来抱住他的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她的眼泪浸透了他的军装后背,滚烫的,却暖不了他此刻冰凉的心。 何晨光喘着粗气停了手,指关节擦破了皮,渗出血丝,混着王亚东的血和豆奶的黏液,黏糊糊的。 何晨光喘着粗气停了手,指关节擦破了皮,渗出血丝,混着王亚东的血和豆奶的黏液,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他低头看着地上昏迷的王亚东,又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双手曾握过枪、投过弹,曾在演习场上救过战友,曾为了保护老百姓而受伤,此刻却沾着血,沾着一个“情敌”的血。 可奇怪的是,他心里没有丝毫后悔,反而有种堵了很久的石头终于被搬开的畅快,像便秘了很久突然通畅了一样。 原来陈凡说的是真的。 原来把憋在心里的火砸出去,是这么爽。 他以前总觉得动手是冲动,是没风度,是野蛮人干的事。 可现在才明白,有些时候,拳头比道理更能让人清醒。 那些所谓的“成熟”和“克制”,在失去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像纸糊的盾牌,一戳就破。 何晨光转头看向林晓晓,眼神复杂得像团乱麻,有愤怒,有委屈,有失望,还有种恨铁不成钢的疼:“晓晓,你怎么就不明白?他接近你,从来都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他对你好,肯定是有目的的。你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这才是他的真面目!平时装得温文尔雅,被打了就原形毕露了!” 林晓晓抽泣着,肩膀一抽一抽的,“我不管……不管他什么目的,我想说……说的是,你不能……不能用这种方式……有话我们不能好好说吗?你打了他,事情就更难收场了……” “好好说?”何晨光的声音哑得厉害,像破旧的风箱,“我跟你好好说的时候,你在听吗?你跟他坐在这儿喝奶茶的时候,想过我吗?想过我们以前的日子吗?” 他指着地上的王亚东,手指因为愤怒而颤抖,“对这种趁虚而入的人,讲道理有用吗?他会听吗?只有拳头才能让他知道,有些东西碰不得!我的女朋友,碰不得!” 店里的货架倒了两个,军绿色的背包、迷彩水壶、弹壳做的工艺品散了一地,和玻璃渣、豆奶渍混在一起,像个被打翻的颜料盒,一片狼藉。 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豆奶味和淡淡的血腥味,还有种说不清的狼狈和绝望。 何晨光站在这片狼藉里,军装的前襟沾着污渍和血迹,却依旧挺拔得像棵松,只是眼神里多了些以前没有的狠劲。 他踢了踢地上的玻璃碎片,碎片在地板上滑动,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蛇在爬行。 “原来就是这样的心态……” 何晨光忍不住喃喃自语,喉结滚动着,心里的畅快像潮水般涌上来,压过了所有的顾虑和规矩,压过了对后果的担忧。“陈凡说得对,为什么要窝着?爽就完了……” 第71章 温局军事法庭,控诉红细胞有罪,王艳兵的问责 林晓晓被何晨光拽着胳膊往外走,手腕处的布料被扯得拧成了麻花。 她的指甲几乎要嵌进何晨光的皮肉里,几道弯月形的红痕渗着血丝。 何晨光的眉骨跳了又跳,指节却越收越紧,骨节泛着青白。 “你疯了何晨光!王亚东的头都流血了!你这是故意伤害!我要报警!现在就报!” 林晓晓都被吓傻了,声音又尖又颤,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眼看就要掉下来。 “报警?” 何晨光猛地顿步,转身时带起的风卷着路边的尘土。 他低头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冷声道:“行啊,110的号码你背得熟,现在就拨。但打完电话,你得跟我去个地方——军事法庭。” 他抬手,稍一用力将林晓晓拉近了一点,低吼道:“你不是总说王亚东老实可靠,是我小心眼、蛮不讲理吗?去了那儿,我让你亲眼看看他的档案袋里装着什么,看看温局是怎么把他当‘鱼饵’,连带着把你也当成钓饵的。等你看清楚了,要是还觉得他能给你安稳日子,还想跟他过,我何晨光今天就站在这儿,绝不多说一个字,更不拦着你。” 林晓晓被他眼里的决绝镇住,一时忘了挣扎。 何晨光趁机拽着她往路边的军用吉普走,车门“砰”地关上时,金属碰撞的闷响才让她猛地回神。 她手忙脚乱地去掰车门锁,发出“咚咚”的响:“我不去!军事法庭是审军人的地方,跟我有什么关系?王亚东是被你打的,要去也是你去公安局,该被拘留的是你!” “有关系。” 何晨光发动车子,引擎轰鸣着震得座椅发麻,方向盘在他手里转得飞快,“你是我女朋友,是他挖空心思要撬走的人。这事从头到尾,你就是被蒙在鼓里的当事人,怎么会没关系?” 他打了把方向盘,车子轮胎擦着地面发出“吱呀”的长响,路边的自行车被吓得歪了歪,骑车人骂骂咧咧的声音被甩在身后。 “还有,你真以为王亚东是碰巧在公园长椅上遇见你,碰巧知道你胃寒,碰巧能在你孤单的时候随时出现?温局长盯着他三个月,动用了三个便衣小组轮班监视,能让他安安稳稳在你身边晃悠这么久,还对你‘体贴入微’?这里头的弯弯绕,你今天必须亲眼瞧瞧才明白,谁在骗你,谁在护着你。” 林晓晓攥着衣角,指尖都在抖:“你胡说!王亚东不是那样的人!他对我好是真心的,上周我发烧,他守了我一整夜,给我物理降温,喂我喝水,这些难道也是装的?” 何晨光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指节发白:“真心?一个国际杀手,对着目标人物的前女友献殷勤,你觉得那叫真心?林晓晓,你清醒点!他接近你,要么是为了利用你牵制我,要么是温局长默许的——用你的感情当诱饵,逼王亚东露出马脚!你以为的温暖,可能就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不可能!”林晓晓猛地提高声音,“温局长是公安局长,他怎么会拿我的感情当筹码?你就是嫉妒王亚东比你细心,比你懂我!” 何晨光猛地踩了脚刹车,车子在路边急停,惯性让林晓晓往前扑了下。 他转头看着她,眼神里翻涌着失望和愤怒:“我嫉妒他?我何晨光要是想玩阴的,他王亚东能在你身边待这么久?我只是不想你被蒙在鼓里,到最后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何晨光深吸一口气,声音沉了些,“等会儿到了军事法庭,你自己看证据。王亚东的入境记录、他和‘蝎子’组织的加密通话记录、温局长给监视小组的指令……所有东西都在那儿。你要是还不信,我无话可说。” 林晓晓抿着唇,别过头看向窗外,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滴滴砸在玻璃上。 这时,她眼角余光瞥见了巷口的景象 昏黄的路灯下,一个穿警服的男人正抱头蹲在地上,警帽掉在一边,帽檐上的国徽沾了尘土,显得灰蒙蒙的。 他额角的血顺着指缝往下淌,在地上积了一小滩,红得刺眼,连旁边的杂草都染上了斑斑点点。 不远处,王艳兵正把半个沾血的豆奶瓶扔在地上,瓶底的玻璃渣碎成星子,在灯光下闪着冷光。 宋凯飞和李二牛靠在墙边,手里各捏着一瓶没开封的豆奶,瓶盖被拧得咯吱响,眼神里都带着火,像两尊随时会炸的炮仗。 徐天龙站在最边上,正用手机对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和血迹拍照,屏幕的光映得他眼镜片发亮,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像是在记录什么证据。 “他们……他们怎么把警察也打了?”林晓晓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死死扒着车窗框,“那是警察啊!何晨光,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袭警是重罪!这是犯法的!” “犯法?” 何晨光猛踩油门,吉普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去,路边的树影飞快往后退,连成一片模糊的绿。 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巷口闪烁的警灯,冷笑一声,方向盘在手里打了个急弯,轮胎卷起的石子打在护栏上,发出“噼啪”的响。 “等会儿你就知道,谁才是真的犯法。温局把军人的命当筹码,把你的安全当儿戏,为了抓所谓的‘大鱼’,连你的安危都能赌进去,他配穿那身警服?” 巷口的两个便衣警察看得目瞪口呆。 年轻点的那个叫小张,刚从警校毕业半年,此刻脸色发白,拽着老警察老李的胳膊:“李哥……这、这是部队的人?你看他们胳膊上的肩章,好像是特种兵!咱管不管啊?温局长都被打成那样了!” 老李咂了咂嘴,看着吉普后座的林晓晓扒着窗户哭,又看了看地上还在淌血的温局,脑仁儿嗡嗡响。 “管?怎么管?没看见人车门上的‘红细胞’标志?那是狼牙的人!咱市局跟狼牙合作过,那些兵油子一个个比猴还精,没理的事绝对不干。再说了,温局长让咱们盯王亚东,没说让咱们盯部队的人啊!” 他掏出手机想给温局打电话,低头却看见温局的手机掉在血滩里,屏幕都裂了,电池板都快露出来了。 小张急得直跺脚:“那也不能就这么看着啊!温局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咱俩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老李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把温局的手机捡起来,用纸擦了擦上面的血:“急也没用。你看那辆吉普,是军用牌照,往东南军区开的。部队的地盘,咱进去得了吗?再说了,刚才那几下子,看着狠,但估计没伤着骨头——真要下死手,就不是拿豆奶瓶了。” 就在这时,吉普突然停在“军迷之家”门口,何晨光拽着林晓晓下来,三两下把昏迷的王亚东拖上车。 两个警察吓得赶紧缩到电线杆后面,大气都不敢喘。 小张透过电线杆的缝隙看着,小声说:“李哥,那不是王亚东吗?他怎么也被带走了?” 老李眯着眼:“看来这事没那么简单。温局盯王亚东,部队也盯王亚东,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他看着吉普再次启动,一路朝着东南军区的方向开,喉结滚了滚,“小张,上车,跟着!” 小张愣了下:“咱真追啊?万一被部队的人扣了咋办?” 老李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座:“追!出了事算温局长的!他让咱盯紧王亚东,现在人被部队带走了,咱要是不跟着,回头怎么交代?” 两人慌忙钻进警车,警灯都忘了开,跟着吉普往前跑。 可跑着跑着,他们就傻了。 那辆吉普竟然径直开进了东南军区的大门!站岗的哨兵甚至对着车窗敬了个礼! 警车在军区门口急刹,轮胎摩擦地面冒出白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橡胶烧焦的味道。 小张趴在方向盘上,看着大门上“东南军区”四个烫金大字,声音带着哭腔:“李哥……咱进不去啊。这部队里头抓人,咱管得了吗?咱这是越界了吧?” 老李摸了摸后脑勺,一脸懵逼,手指在方向盘上无意识地敲着:“我哪知道……温局让咱盯杀手,没说杀手能跟部队扯上关系啊……这到底是办案还是打仗啊?” 他掏出烟盒,手抖得半天没抽出烟,烟掉在副驾驶座上。 老李弯腰去捡,嘴里嘟囔着,“这叫什么事啊……咱俩跟这儿守着,跟俩傻小子似的。” 小张捡起烟,帮他点上:“李哥,要不咱给市局打电话?让他们派人和部队沟通?” 老李吸了口烟,烟雾从鼻孔里冒出来,模糊了他的脸:“打啥电话?温局长都被带走了,咱跟谁说去?再说了,部队的事,市局能插上手?等着吧,看看天亮前能不能有动静。” 他靠在椅背上,看着军区大门里的灯火,眉头皱成了疙瘩。 军事法庭内,白炽灯亮得刺眼,把每个人的影子都钉在地板上,连空气中的尘埃都看得一清二楚。 旁听席上的人坐得笔直,袖口都捋得整整齐齐,只有呼吸声在庭内浮动,偶尔夹杂着纸张翻动的轻响。 温局被两个士兵“扶”进来时,警服的前襟已经被血浸透了,黏在身上,像块沉重的抹布。 他的脑袋歪在一边,额角的伤口还在流血,顺着脸颊往下淌,在下巴尖凝成水珠,滴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响,在这寂静的庭内显得格外刺耳。 “慢点!你们想弄死我啊!” 温局挣扎着甩开士兵的手,踉跄着往前迈了一步,脚下的血渍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痕。 他捂着额头,疼得龇牙咧嘴,视线模糊中,却瞥见了审判席上的人,瞬间就僵住了。 正中间坐着一位中将,肩章上的金星亮得晃眼。 旁边是位少将,正低头翻着文件,钢笔在文件上划着。 范天雷和何志军坐在侧面的椅子上,范天雷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灯光,何志军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着,目光像鹰隼一样落在他身上。 “老范?何旅长?” 温局的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慌乱,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流血的额头,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血珠沾在手指上,红得吓人,“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我还在办案!王亚东是‘蝎子’组织的人,我盯了他三个月,布了天罗地网,眼看就要收网了!你们把我带到这儿来,是想毁了整个行动吗?” 范天雷放下文件,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落在温局流血的头上,眉头皱了皱:“温局长,我们找你过来,是因为涉及到当年的卫星事件,总务部的同志要重新审判,需要你配合调查。” 他顿了顿,指了指温局的头,“对了,你这伤是怎么回事?办案时受的?看这样子,像是被钝器砸的。” “怎么回事?!” 温局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瞬间炸了。 他猛地挣开士兵的手,指着门口的方向嘶吼,“老范!你少在这儿装糊涂!除了你的人,谁还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打公安局长?这些人是不是你带出来的红细胞小队?!” 温局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警服的扣子崩开了两颗,露出里面渗血的衬衣,“我在路边监视王亚东,他们二话不说就冲上来!那个叫王艳兵的,手里拿着个豆奶瓶,劈头盖脸就往我头上砸!要不是我躲得快,现在可能已经脑震荡了,说不定还得昏迷不醒!” “还有那个何晨光,拽着我胳膊说要带我上军事法庭,态度嚣张得很!我是公安局长!厅级干部!他们凭什么打我?凭什么越权干涉地方警务?!” 他的声音里带着被冒犯的气急败坏,唾沫星子随着话音溅在地上,和血渍混在一起。 “老范,你带的好兵!这就是你们狼牙的作风?目无王法!无法无天!我告诉你,这事没完!我要向公安部反映!要向军委反映!我倒要看看,部队是不是能一手遮天,是不是能随便殴打地方干部!” 庭内顿时哗然。 旁听席上的人开始交头接耳,有人伸手拽了拽旁边人的袖子,低声议论着。 有人低头对着文件小声交流,手指在文件上点着。 只有审判席上的几位首长依旧面无表情,中将甚至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哼!” 一声冷哼突然响起,像冰锥刺破了嘈杂的空气。 王艳兵从红细胞小队的队列里站出来,军靴在地板上磕出“啪”的一声响,在庭内回荡。 他的眼神冰冷地盯着温局,嘴角撇着嘲讽,情绪激动地开口:“他的头是我打破的!我承认,我动手打人,违反了纪律,我承担所有罪名!但是——” 王艳兵猛地提高声音,往前迈了一步,军靴碾着地板发出沉闷的响:“这个人,三观不正,比天坑还天坑!我今天就要当众控诉他!” 温局被他的气势逼得后退了半步,色厉内荏地吼:“你控诉我?你一个小兵蛋子,敢控诉我?!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都多,你有什么资格控诉我?!” “为什么不敢?”王艳兵梗着脖子,声音大得震得人耳朵发嗡,“就凭你说的那些话,就该被控诉!就凭你把老百姓的命当草芥,就该被扒掉那身警服!” 他伸出一根手指,指着温局的鼻子,眼神里满是怒火,“第一条!你刚才对着你手下说什么了?你说,国际杀手王亚东泡了我兄弟何晨光的女朋友,这是她的命!还说她‘注定就是国际杀手的女人’!你当时说得轻描淡写,好像林晓晓的死活跟你没关系!” 温局脸色一白,随即又梗着脖子:“我那是实话实说!林晓晓自己要跟王亚东在一起,我能拦得住吗?强扭的瓜不甜,她自己选的路,就得自己走!” “自己选的路?” 王艳兵笑了,笑声里满是嘲讽。 “她知道王亚东是国际杀手吗?她知道你早就盯上王亚东了吗?她知道你为了抓王亚东,故意放任他接近她吗?你身为公安局长,有责任保护公民的安全,可你呢?你把她当成引诱王亚东的诱饵,眼睁睁看着她往火坑里跳,还说这是她的命!” 他顿了顿,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温局,又转向审判席,声音里满是愤怒和嘲讽。 “请问各位首长!请问在场的所有人!一个公安局长,眼睁睁看着老百姓落入国际杀手的圈套,不仅不救,还说这是‘命’!这种言论,是不是在给敌人当帮凶?是不是在助纣为虐?!” 话音刚落,法庭内瞬间炸开了锅。 第72章 老温的懵逼,打破头的光荣传统,来源于陈凡? 众人忍不住议论纷纷。 前排靠窗的位置,一个戴细框眼镜的文职干部正用指节轻轻敲着桌面,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侧身对着旁边穿着常服的同僚,肩膀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极低,却难掩语气里的错愕。 “你听见没?‘军人的女人注定是国际杀手的女人’——这温局长是把嘴当炮仗了?林晓晓那姑娘我上礼拜还见着,在营区服务社帮着整理捐赠的旧衣服,袖口卷着,额角渗着汗,发梢都贴在脸上,见人就笑,俩酒窝里像盛着糖。她招谁惹谁了?就因为是何晨光的女朋友,就得被当成钓王亚东的饵?这是拿老百姓的命当棋盘上的卒子扔啊!棋子还有反悔的余地,人命能吗?” 穿常服男人往温局的方向瞥了眼,眉头拧成个疙瘩,手指在膝盖上无意识地划着。 “何止是离谱!公安局长的职责牌上头一条就是‘保护公民人身安全’,他倒好,眼睁睁看着国际杀手往姑娘身边凑,还说这是‘命’。这要是传出去,老百姓得戳着脊梁骨骂——‘公安局长都把人往火坑里推’,以后谁还敢信‘有困难找警察’?” “前阵子我家对门老王家丢了电动车,报警后民警三天就找回来了,老王逢人就夸‘公安比亲人还靠谱’,现在听温局长这话,我这心里都发寒,真要是出了事,还能指望得上吗?” 斜前方的长条椅上,两个参谋也在交头接耳,身体微微侧着,像在密谋什么要紧事。 其中一个留着寸头的参谋手指在腿上快速点着,声音里带着火气:“我算看明白了,这温局长就是把人命当草纸!去年我外甥在边境派出所当协警,就因为上头情报漏了句‘走私团伙带了猎枪’,出任务时被打穿了胳膊,现在阴雨天还钻心地疼。他住院那阵子,我姐天天以泪洗面,说早知道不让孩子干这行了。” “现在听这意思,他当年办卧底案还故意让线人暴露?这哪是办案,这是拿人填坑!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政绩,良心能安吗?” 另一个戴鸭舌帽的参谋赶紧拽了他一把,手指了指斜前方的警服身影,压低声音呵斥:“小声点!没看见那边坐着俩穿警服的?别给自己惹麻烦。真要被记恨上,以后你外甥日子能好过?” 可他自己也撇了撇嘴,眼神里的鄙夷像没关紧的水龙头,一点点往外冒,藏都藏不住。 后排的年轻士兵们更是按捺不住,几个小伙子腰板挺得笔直,像一群好斗的小公鸡,眼里的火苗都快蹿出来了。 其中个矮个子士兵攥着拳头,喉结动了动,“我听我叔说,前年他办跨境贩毒案,为了逼毒枭露头,故意把线人老婆孩子的住址透给对方。那线人女儿才五岁,刚上幼儿园,每天背着小书包蹦蹦跳跳的,结果……结果全家都被沉了江!孩子的小书包还漂在江面上呢!当时市局纪委要查他,他倒好,拍着桌子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合着不是他的骨肉就不用心疼?那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话没说完,旁边的老兵狠狠拽了他胳膊一把,压低声音呵斥:“作死啊!这儿是军事法庭!轮得到你嚼舌根?不想干了是吧?” 可老兵自己也往温局那边斜了眼,嘴角撇得能挂个油瓶,眼神里的不屑比年轻士兵还浓。 而斜对面的一个老兵,头发都花白了,手里攥着个旧搪瓷缸,对着旁边的年轻士兵叹气道:“我家老爷子当年就是公安,出任务前总说‘咱穿这身警服,就得把老百姓的命看得比自己重,不能让人家戳脊梁骨’。他老人家干了一辈子,没办过一件亏心事,临终前还念叨着‘要对得起身上的警徽’。现在听这温局的话,真是……真是让人心寒啊,这哪是公安,这是催命鬼啊!” 年轻士兵点点头,往林晓晓的方向看了眼,眼神里满是同情:“那姑娘多可怜啊,好好的日子被搅成这样,换谁能受得了?” “就是啊,如果不是这次审判,估计林晓晓那个姑娘会被坑死的……到时候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只能认栽,这叫什么事啊!” 这些议论像细密的针,扎得温局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下意识攥紧拳头,手背上的青筋像蚯蚓似的鼓着,连带着小臂都微微发抖。 庭内的白炽灯太亮,照得他脸颊发烫,可后脊背却凉飕飕的,像有股冷风顺着衣领往骨头缝里钻。 温局想张嘴反驳,想说自己是为了钓王亚东这条“大鱼”,可喉咙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连咽口唾沫都觉得费劲,只能任由那些话像潮水似的往耳朵里灌。 范天雷坐在侧面的梨花木椅上,手指在桌案上轻轻敲击,笃、笃、笃,节奏慢却力道沉。 他看着温局,嘴角那抹笑容越来越深,却没半分暖意,“老温啊,你这‘想当然’的毛病,我从你当刑侦队长时就看透了。” 范天雷顿了顿,指尖在桌面上划出道浅痕,“那年你抓偷车贼,让联防队员穿着便衣在菜市场蹲点,结果偷车贼没抓着,联防队员被菜贩子当成流氓揍得鼻青脸肿——你当时怎么说的?‘舍不得一身剐,哪能抓得住贼’。可那联防队员家里还有瘫痪的老母亲等着他挣钱买药,你倒是舒坦了,他躺了半个月,药费都是自己掏的。” 范天雷往前倾了倾身,目光像探照灯似的锁着温局,语气里淬了冰:“后来你升了局长,搞卧底工作,让刚从警校毕业的小姑娘假扮吸毒人员混毒窝。那姑娘吓得夜里在宿舍哭,你拍着桌子说‘干这行就得有牺牲精神’。” “结果呢?毒窝是端了,那姑娘因为被强行注射过一次毒品,到现在每个月都得去医院做尿检,胳膊上的针眼还青着,对象也跟她吹了,说怕她以后复吸。你倒是立了功,她的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范天雷突然提高声音,震得庭内的议论声都矮了半截。 “这些我都能当你是‘为了工作’,可林晓晓是何晨光的女朋友!何卫东就是因为你情报失误才壮烈牺牲,我到现在都记得,当年何晨光才六岁,抱着他爸的遗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问我‘范叔叔,爸爸什么时候回来’!现在你又想把他儿子的女朋友往火坑里推?老温,你摸着良心说,这是人干的事吗?” 范天雷抬手敲了敲桌案上的文件夹,发出哗啦的脆响:“说起何卫东,当年边境卫星那事!你给我的情报写得明明白白:‘阿三军巡逻队一个班,轻武器配置,无重火力’。” “结果我们的侦察小队刚过界碑,‘蝎子’的人就扛着肩扛导弹冒了出来!要不是我们跑得快,现在烈士陵园得多添几座新坟!你当时解释说‘没想到蝎子会掺和’。” “你是没想到,还是故意没说?毕竟‘蝎子’要是写进情报里,我肯定得派武装直升机掩护,那样你安插在‘蝎子’外围的线人,不就没机会‘立功’了?你为了自己的政绩,连战士的命都敢赌!何卫东都被你坑死了,你还不长记性,还要害多少人才甘心!哎……” 范天雷敲了敲桌面:“算了,不多说,我总结一下,现在就两件事:第一,你为何要坑何晨光的女朋友?第二,卫星事件你为何隐瞒?” 老温张着嘴,喉咙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花,连咽口水都觉得费劲。 他盯着范天雷,眼睛瞪得溜圆,可里面全是慌乱,又飞快地扫过审判席。 中将端着搪瓷缸,茶盖在杯沿上轻轻刮着,眼神淡得像看窗外的麻雀,仿佛庭里的事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少将低头翻着文件,钢笔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响,偶尔在某页纸的空白处顿一下,却没抬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何志军更绝,双手交叉放在桌前,脸跟淬了火的钢板似的,连眼睫毛都没动一下,可攥着的拳头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玛德! 搞这么多阵仗,就是为了控诉他! 这哪是调查卫星事件?分明是把他的老底翻出来晒啊! 温局心里咯噔一下,后脊的冷汗顺着脊椎骨往下淌,把警服的内衬都浸湿了,凉飕飕地贴在背上。 他攥着拳头的手开始发抖,不是怕,是气。 合着他在一线拼杀这么多年,抓毒枭、打走私,现在倒成了众矢之的?这些人怎么就看不到他的功劳? 正琢磨着怎么把话头绕开,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审判席旁的控诉席。 那儿站着两个女人:一个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眼眶通红,满脸痛苦,正是被牵扯进来的林晓晓。 另一个穿着军装抬着下巴,眼神里的桀骜不驯快溢出来了,站在那儿跟株带刺的红柳似的,浑身都透着“不好惹”的劲儿。 温局心里一动,突然有了主意。 他没接范天雷的话,反而转向那个桀骜不驯的女人,扬声道:“这位女同志!你站在控诉席上,总该有个控诉的对象吧?我温某从警三十年,从片警做到局长,没拿过群众一分钱,没枉判过一个案子,自问没得罪过部队的同志,更没招惹过女军官!” 他往前迈了半步,警服的下摆扫过地面,带起点灰尘:“你要是控诉红细胞小队打人,那咱就说道说道王艳兵拿豆奶瓶砸我脑袋的事,我这额角现在还肿着,纱布底下的血都没止住;你要是控诉部队内部的事,那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一个地方公安局长管不着。可你刚才话里话外把我的执法队伍扯进来,我倒想问问,这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怎么就牵连上我的人了?” 别看老温他坑,但是他很聪明,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关键。 他这手转移注意力的功夫倒是熟练。 话音刚落,庭内的目光果然都集中到了那女人身上。 那女人正是谭晓琳。 谭晓琳往前一步,目光扫过温局,直接开口:“温局长,本来这事的确跟你没关系。但究其根源,就是他。” 她抬手,直直指向庭内一角。 温局顺着她的手指望过去——只见一个年轻人站在孤狼B组队员旁边,穿着普通的炊事兵的服装,身姿笔挺,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淡定。 温局心里犯嘀咕:这小子谁啊?孤狼B组啥时候有这么个兵了?看着面生得很。 “我叫谭晓琳,”她继续说道,声音清亮,“几天前在饭堂,就是他——陈凡,不知道抽什么风,突然动手打人,把我和夏岚给打了,我现在还带着伤,夏岚还躺在医院!” 她指着自己额角的纱布,纱布边缘还能看到点暗红的血渍,手指轻轻按了按,眉头皱了下,显然还很疼。 “这个伤口,我缝了好几针,现在低头时间长了还晕得慌,医生说可能有点脑震荡,让我多休息。夏岚更严重,现在还在医院躺着,伤得很重,连觉都睡不好。 “我控诉他故意伤害,结果孤狼B组的人非要给他站队。按理说,这就是件普通的打架事件,可总务部的人却硬说陈凡打人是‘路线问题’,是‘历史残留问题’。说我的伤是小事。” 谭晓琳冷笑一声,笑声里的嘲讽像冰碴子:“小事?我脑袋被打破了是小事?夏岚被打成重伤是小事?那温局长,您脑袋被王艳兵砸了,算不算小事?您手下的人不是要追究红细胞的责任吗?怎么就没人跟您说‘顾全大局’,让您别揪着不放呢?” 她往前逼近一步,目光像锥子似的盯着温局:“同样是打破头,凭什么陈凡就能被护着?凭什么他打人就是‘路线问题’,红细胞打人就得被送上军事法庭?您倒是给我说说,这规矩是您定的,还是部队的规矩就是这么双标?” 温局的脑子“嗡”的一声,像被人用闷棍砸了下。 他下意识地看向庭内另一侧的安涛。 可不就是总务部的部长吗? 安涛却跟没听见似的,手指在文件上划着,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小坑,那态度分明就是默认了谭晓琳的话。 “打破头……” 温局嘴里喃喃着,突然想起自己额角的伤口,又想起刚才王艳兵拿豆奶瓶砸人的架势,一股怒火“腾”地从脚底窜到天灵盖,烧得他眼前发黑。 他死死盯着那个叫陈凡的年轻人,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合着部队里这打破头的“光荣传统”,是从这小子这儿来的? 第73章 无意爆出来的秘密,王艳兵他爹,是温局逼着当了特工? 老温的手指死死戳向陈凡的方向,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连带着整条胳膊都在微微颤抖。 他脸上的血色还没从刚才的慌乱中完全恢复,额角渗着血渍,可此刻眼里的怒火却比伤口的疼更甚。 “既然是这个人动手打人,直接拉去审判,该开除军籍就开除军籍,哪来那么多弯弯绕?什么路线问题?我看就是小题大做!” 庭内的空气瞬间凝成了冰。 孤狼B组的几个队员下意识对视一眼。 耿继辉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邓振华,嘴角撇出个无奈的弧度。 邓振华没敢出声,只在心里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这温局长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刚才总务部的安涛部长明明说了,狼牙现在的问题不是“谁打了人”,而是“为什么总有人动手”,是思想上的根子出了岔子。 温局长倒好。 一句话就想把所有事摁回“陈凡打人”这一个点上。 这甩锅的速度,比他们在演习里拆炸点还快。 郑三炮咂了咂嘴,指尖在膝盖上无意识地划着,心里跟明镜似的。 老温这是怕了。 对方刚才被王艳兵指着鼻子控诉,又被范天雷翻了老底,现在好不容易抓着个“陈凡打人”的由头,自然想把火烧到别人身上,好让自己从这摊浑水里摘出去。 可对方不想想,安部长既然敢把卫星事件翻出来,手里能没点硬货? 这时候甩锅,简直是往枪口上撞。 “我就不理解了!” 老温不知道孤狼等人的想法,他的眉头拧成了死疙瘩,抬手抹了把脸,指尖的血渍在脸上蹭出几道红印。 “陈凡打人归打人,那就审判啊,怎么绕来绕去,倒把我给绕进来了?我这脑袋还淌着血呢,合着挨了打还得背黑锅?” 谭晓琳立刻往前凑了半步,额角的纱布随着动作晃了晃,鬓角的碎发被汗水粘在脸上,声音带着委屈。 “温局长您这话说到我心坎里了!昨天我去医院看夏岚,她躺在床上连水都喝不了,意识都不清晰,我就是在饭堂叫陈凡给夏岚煮碗面,怎么就成了‘寻衅滋事’?陈凡下手太狠了,我现在头还嗡嗡响,稍微动一下就疼得钻心!” 她顿了顿,抬手抹了把眼角,继续道:“您说这事儿多冤!要是真按规矩来,该罚就罚,该处理就处理,我们绝无二话。可现在倒好,陈凡打人的事没人提,反倒翻出十年前的旧账,又是卫星事件又是卧底的,这不是明摆着转移重点吗?” 老温听着这话,像是找到了同盟,连连点头。 “就是这个理!我看他们就是故意的!知道陈凡背后有人撑腰,不敢动他,就拿我这老头子开刀!我告诉你谭晓琳同志,今天这事我跟他们耗到底了,要么把陈凡开除军籍,要么就把话说明白,凭什么把我扯进来!” 谭晓琳往前凑了两步,眼神扫过庭内,最后像钉子似的钉在陈凡身上,恨得牙痒痒。 “温局长,我实话告诉您,他们不光护着陈凡,还编排我们女人!说小影牺牲是因为夏岚‘麻痹大意’,是‘乱用我军政策’!明明小影是被小庄打中的,这关夏岚什么事啊?” “现在倒好,小影的牺牲到他们嘴里成了夏岚的错?还有小菲同志,就因为她开局说了一句话,她也被说有‘天坑思想’,被扣上资助敌人’的帽子!我爹为了给我们讨公道站出来说话,都被他们压下去了!还好小菲的外公,西南军区的赵虎首长及时站出来,不然我们真是有冤无处诉!” 突然,谭晓琳的手指“啪”地指向安涛,声音陡然拔高,在庭内撞出回声。 “就是这位总务部的安涛部长!他不查陈凡的错,反倒翻出什么卫星事件,说当年有同志牺牲,还牵扯到范天雷参谋长!范参谋长说这事跟您有关,所以您才被拉到这儿来受控诉!” 温局愣了一下,下巴都快掉了,眼睛瞪得像铜铃,盯着安涛看了半天,又猛地转头看向范天雷,喉咙里像卡了团棉花,半天没喘匀气。 庭内的白炽灯照在他脸上,把那层错愕和慌乱照得一清二楚。 温局是真没料到,这事儿能扯出这么远,还直接把自己钉在了风口浪尖上。 安涛坐在审判席侧面的位置,手指轻轻敲着桌沿,听到温局和谭晓琳对话,终于抬了眼。 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温局长,陈凡同志的事,总务部已经核查过了。你与夏岚同志当时在饭堂寻衅滋事,言语间多次诋毁陈凡,甚至推卸责任,陈凡同志是出于维护正义才出手的。此事属于内部矛盾,且事出有因,不存在‘审判’或‘开除军籍’的说法。” “至于小菲同志,本来这件事与她关系不大,是你非要把她牵扯进来的吧?” 这话一出,老温嘴角一阵哆嗦。 他张着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个安部长竟然公然维护陈凡? 合着那他刚才这番话,岂不是成了自讨没趣? “我还是不理解!”老温咬着牙,把火气压下去,又转向谭晓琳,声音因为愤怒而发颤,“谭同志,你听听!这都什么道理?打人还有理了?合着我们这些被打的,倒成了错的?” 谭晓琳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往前迈了半步。 “就是!温局长您说得太对了!” 谭晓琳点点头,指着安涛,声音抖得厉害:“安部长,我就想问一句,您公然站队陈凡,我可以理解为,您认为打人者无罪论吗?还有,您翻出什么卫星事件,把矛头指向温局长!我倒想问问,这到底是在查案子,还是在搞针对?” 安涛放下手中的钢笔,身体微微前倾,目光平静地看向谭晓琳:“谭晓琳同志,我再次申明,关于小影同志的牺牲,到时再论,你多次借此事煽动情绪,本身就违反了军队纪律。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温局,镜片后的眼神陡然锐利起来,“而卫星事件,涉及到何卫东同志的牺牲,以及多名卧底人员的安全,必须彻查。温局长,你刚才说‘此事与你无关’,恐怕并不属实吧?” “卧槽……” 温局嘴里蹦出这两个字时,声音都劈了。 他像是被人用闷棍狠狠砸了后脑勺,整个人都懵了,眼睛瞪得溜圆,盯着审判席上的安涛。 又猛地转头看向范天雷,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玛德!闹这么大? 连卫星事件都翻出来了? 还直接把他钉在了被告席上? 刚才那点想甩锅的心思瞬间被惊得烟消云散,冷汗顺着他的鬓角往下淌,浸湿了纱布边缘,带来一阵刺痒的疼。 温局赶紧往前凑了两步,几乎要贴到范天雷面前,声音里带着急切的辩解。 “老范!咱俩合作多少年了?从你在侦察连,我在刑侦队当队长的时候就一起办案!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我这辈子没拿过群众一分钱,没枉判过一个案子,一心想给老百姓创个安稳日子,我有什么错?” 他的手在胸前用力拍了拍,警服的前襟被拍得啪啪响,额角的伤口因为动作太大又渗出血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他胸前的纽扣上,红得刺眼。 “当年卫星事件,本来就是几个国家在边境抢地盘!隔壁的阿三偷偷派了‘蝎子’的人过来,我也是事后才知道的!何卫东同志牺牲的时候,我就在指挥部里,看着通讯器里的信号一点点消失,我心里不疼吗?那是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温局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眼眶红了。 他抹了把脸上的血和汗,语气里带着点哀求:“为了抓‘蝎子’,我早就安排人了!王青山,就是王艳兵他爹,我让他潜伏进尚明集团当卧底,就是为了盯着‘蝎子’的动向!我没忘仇!我一直在找机会为老何报仇啊!” “你说什么?” 一声怒吼像炸雷似的在庭内炸开,震得窗玻璃都嗡嗡作响。 王艳兵猛地从红细胞小队的队列里冲出来,军靴在地板上划出两道深深的痕,鞋跟磕在水泥地上的脆响,像要把这地面凿出洞来。 他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拳头攥得咯咯响,指节上的皮肤被撑得发亮,连指甲缝里都渗着血丝。 “踏马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里头有鬼!” 王艳兵怒吼着,冲到温局面前,几乎是脸贴着脸,唾沫星子喷在温局脸上。 “我爸当年为什么好好的工人不当,突然就成了‘叛徒’?为什么我五岁那年他突然消失,我妈带着我在村里被人戳了十几年的脊梁骨?为什么我直到现在都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王艳兵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嘶哑,像被砂纸磨过的铁皮,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泪,在庭内滚出沉重的回音。 “你说你安排他当卧底?你问过他愿不愿意吗?我妈那时候生病,刚做完手术,躺在床上不能动,伤口流脓的时候连止痛药都舍不得多吃!我才五岁,连自己穿衣服都费劲,每天抱着我妈哭着要爸爸!你把他逼去当卧底,我们娘俩怎么办?你想过我们家吗?艹!” 随着王艳兵的怒吼,法庭内的空气瞬间停滞,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第74章 王艳兵的家事,众人一声叹息,自古天坑出狼牙? 何晨光望着眼前像头困兽般嘶吼的王艳兵,眼泪都出来了,赤红着眼睛。 他自己都没想到,本是为查清父亲牺牲真相、揪出幕后黑手的调查,竟炸出了王艳兵父亲的往事。 那个被所有人唾骂为“叛徒”的王艳兵的父亲,竟然是被安排的卧底? 这个温局长真的是害人不浅啊! 何晨光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想按住王艳兵颤抖的肩膀,指尖刚触到对方的军装,就被一股蛮力弹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开口劝说道:“艳兵,你冷静些,有话慢慢说,这里是部队,是讲纪律、讲公道的地方,总会有解决的办法……” “冷静?” 王艳兵猛地转过身,军靴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他胸膛剧烈起伏,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动,眼眶里的血丝几乎要渗出来,连带着声音都在发颤。 “你让我怎么冷静?何晨光,你摸着良心说,你父亲是英雄,全军区都知道何卫东烈士的名字!烈士陵园里有他的墓碑,每年清明都有人献花!” “可我爸呢?他被人骂了十几年叛徒,我妈到死都攥着他的旧照片,问我‘你爸到底是不是坏人’!我连给他上坟的地方都没有,因为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投敌的败类!” 王艳兵突然一把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锁骨下方一道浅浅的疤痕,那疤痕在灯光下泛着淡粉色,像一条丑陋的虫子。 “你知道这疤怎么来的吗?十二岁那年,村里的孩子追着我打,说我是叛徒的儿子,用石头砸的!我妈抱着我去派出所,人家瞥了一眼就说‘你丈夫是叛徒,你儿子被打也是活该’!我妈跪在地上磕头,磕得额头都是血,他们连门都没让进!” 王艳兵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撕裂般的痛。 “我小学没毕业就退学了!因为全校的孩子都追着我喊‘小叛徒’,老师把我妈叫到学校,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说‘你家这孩子,心思不正,别带坏了其他同学’!我妈拉着我走出校门的时候,我看见她的手在抖,可她还是笑着说‘咱回家,妈教你认字’……” 他的手指死死抠着自己的掌心,指节泛白,连指甲缝里都渗着血丝,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抑制住浑身的颤抖。 “我永远记得,我妈把我拉到后山的老槐树下哭,她刚做完心脏手术,咳得直不起腰,脸憋得像猪肝色,却还要摸着我的头说‘咱不读了,妈教你认字’。” “可她自己呢?止痛药三块钱一瓶,她愣是省着吃,一片药掰成两半,白天忍着疼去地里干活,晚上疼得在夜里咬着枕头哭,枕头都被她咬出了洞!最后硬生生拖垮了身子,走的时候才还很年轻……” “还有我奶奶!” 王艳兵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混着汗水往下淌,砸在锃亮的军靴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抬手抹了把脸,却越抹越花,连带着额角的碎发都粘在了脸上。 “老人家七八十岁了,躺在炕上不能动,却天天让我扶她到村口等。有回下大雨,她淋得浑身湿透,还攥着我爸年轻时的军装扣子说‘青山今天该回来了’。那扣子是我爸参军时留下的,她一直戴在身上。” “她就那么硬撑着,把我拉扯到十八岁入伍,送我到车站那天,她还说‘到了部队好好干,别像你爸似的,让人戳脊梁骨’……她一直都不知道,我爸不是叛徒啊!经常暗自神伤。” 王艳兵突然朝着温局的方向逼近两步,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上,军靴敲击地面的声音像重锤般砸在每个人的耳膜上。 “温长青!我奶奶有时生病,意识迷糊的时候,嘴里还念叨着‘青山……我娃……你到底在哪里啊’你让我怎么冷静?” “你凭什么安排我爸去当卧底?他是工人,不是军人!他有老母亲要养,有生病的妻子要照顾,有五岁的儿子要疼!你一句话,就让我们家破人亡!你说你是为了保家卫国,可你保的‘家’里,有我们娘俩的位置吗?你卫的‘国’里,容得下一个被污蔑的卧底吗?” 何志军皱着眉走上前,他的脸色沉得像块铁,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王艳兵!注意纪律!老温当年也是为了任务,是为了国家利益,他本身也是狼牙出去的战士,很多事或许有苦衷……” “苦衷?” 王艳兵猛地转过身,“啪”地立正,军靴在地上磕出清脆的响,眼眶却依旧红得吓人,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报告!我服从部队纪律,但这绝不代表我接受这样的安排!您知道我妈是怎么死的吗?她去菜市场卖菜,有人指着她的鼻子骂‘叛徒的老婆还敢出来卖东西’,她当场就晕了过去,送到医院抢救,医生说‘要是早几天来,还能救’!可我们没钱。” “这些……东海市公安局有人管过吗?没有!他们只会在报纸上写‘畏罪潜逃的王青山家属生活困顿,实属咎由自取’!我妈躺在病床上,看着那张报纸,眼泪一滴一滴地掉,最后连水都咽不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胸膛里像是堵着一团滚烫的火,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 “我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陈凡同志要动手打人了。” 王艳兵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审判台上陈凡的身上,对方依旧站得笔直,眼神平静,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他都能视若无睹。 “之前我觉得陈凡同志冲动,觉得他不遵守纪律,甚至觉得他就是个爱惹事的刺头。现在我才懂,我才是那个糊涂蛋!他是想把这些装睡的人打醒——我们天天喊着‘不抛弃、不放弃’,可那些为了任务隐姓埋名的兄弟呢?那些被骂成叛徒家属的亲人呢?我们抛弃了他们,放弃了他们!我们让英雄流血,又让英雄的家人流泪,这算什么?” “我支持陈凡同志的高义!” 王艳兵的声音再次扬起,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既然今天有这样的平台,我正好借这个机会,控诉以温长青为首的东海市公安局这种草菅人命的做法!他们不仅坑了我爸,坑了我们家,还坑了更多像我们一样的家庭!” 庭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连窗外的风声都仿佛停了。 孤狼B组的耿继辉悄悄握紧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看向邓振华,发现对方也在看着自己,眼神里满是复杂。 邓振华脸色无奈,别过头,喉结动了动,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郑三炮的指尖在膝盖上用力划着,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他咂了咂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神里的光暗了下去。 “不只是我家!” 王艳兵的声音像重锤般砸在每个人的心上,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我入伍前在工地上打工,认识一个叫张青的兄弟。他爹十年前也是卧底,任务中牺牲了,尸体到现在还埋在境外的乱葬岗。张青他妈没年清明都要偷偷去边境,隔着铁丝网哭,不敢烧纸,怕被人发现‘给叛徒上坟’。有回她被边防战士拦住,当场就跪了下来,说‘我知道他不是叛徒,可我没证据啊’……她跪了整整一个下午,直到天黑才被人扶起来,回去就大病一场,差点没挺过来。” 他顿了顿,像是在积蓄力气,又像是在忍受剜心的痛,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 “还有李伟!他爹是卧底身份暴露后被活活折磨死的,死前还被拍了‘认罪’的视频,在当地电视台循环播放。李伟他姐结婚的时候,婆家都不敢办酒席,怕人说‘娶了叛徒的外甥女’。现在李伟他娘还住在老破屋里,门上被人用红漆写着‘汉奸之家’,擦了又写,擦了又写,最后她索性不擦了,就那么天天看着,眼神都木了……” 王艳兵猛地转身,大步走向审判台,军靴敲击地面的声音像在敲鼓。 他径直站到孤狼B组的队列旁,目光落在陈凡身上,眼神里的激动渐渐沉淀为一种沉重的坚定。 “兄弟,以前是我不懂事。你打谭晓琳的时候,我还觉得你太冲动,甚至觉得你是在给部队抹黑。现在我才明白,有些事,不用拳头敲,那些人永远醒不了。你不是在打人,你是在替我们这些被亏欠的人,讨一个公道!你打得对,打得好!要是换了我,我可能打得更狠!” 陈凡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没说话,只是眼神里的光更亮了些。 他伸出手,拍了拍王艳兵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军装传递过去,带着一种无声的力量。 庭内瞬间炸开了锅,低低的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夹杂着无数声叹息,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我的天……王艳兵他娘竟然是这么美的……”一个年轻的战士红了眼眶,下意识攥紧了枪带,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这要是换了我,我也得疯……这哪是人能承受的罪啊!” “何止啊,你没听他说张青他妈吗?隔着铁丝网哭……这叫什么事啊!”旁边的老兵咂着嘴,声音里全是苦涩,眼角也泛起了红,“卧底拼了命保家卫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活,家人却在背后受这种罪,换谁能忍?这也太寒心了!” “东海市公安局也太不是东西了!”有人压低声音,却难掩怒火,拳头攥得咯咯响,“就算为了保密,也不能让人家家属背这么多年黑锅啊!孩子被人骂叛徒的儿子,老人到死都闭不上眼,这是人干的事吗?简直是畜生不如!” “我听说当年抓‘蝎子’的时候,东海市公安局确实损失惨重,光是登记在册的卧底就牺牲了二十多个……”一个戴眼镜的参谋推了推眼镜,语气复杂,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可牺牲了也不能这么对待人家家人啊!抚恤金没到位,名声还被搞臭了,这以后谁还敢当卧底?谁还敢为国家卖命?” “我记得前几年有个新闻,说东南边境有个卧底牺牲了,家人也是被当成叛徒家属……当时没多想,现在看来,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关联?”一个中年军官皱着眉,语气里满是担忧,“不会是有什么不成文的规矩吧?那可就太可怕了!” “这个温局和谭晓琳的做法如出一辙啊,都是天坑,怪不得陈凡要动手打人……”有人悄悄瞥了眼陈凡,眼神里带着一丝愧疚和敬佩,“换我我也打!谭晓琳他们还在那儿扯什么‘开除军籍’,我看最该整顿的就是这种冷血的作风!自己人都护不住,还谈什么保家卫国?简直是笑话!” “这些年,狼牙好像经常和温局合作,岂不是那些牺牲的战士都是被温局坑死的!?” 突然有人冒出一句,声音不大,却像颗炸雷在人群里炸开。 所有人都安静了一瞬,齐刷刷地看向说话的人。 过了一会,有人反驳道:“不会吧,狼牙很重视人才培养和保护啊,怎么会专门和天坑合作坑死自己人呢?要是真的,这也太让人寒心了吧!” “谁说不会呢?这些年狼牙的死亡率确实有些高啊。” 这话一出,议论声瞬间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投向何志军。 何志军的脸色铁青,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手指在桌沿上轻轻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却一句话也没说。 “不至于吧……”有人摇着头,脸上却写满了怀疑,“狼牙可是特种部队的标杆,是咱们全军的骄傲,怎么会有这种‘坑自家人’的传统?这不可能,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不知是谁在人群里低声说了一句,像根针狠狠扎进每个人心里。 “我的天……温局长不就是从狼牙出去的吗?这‘天坑’,难道就是从狼牙带出去的?咱们狼牙……难不成真的有‘天坑’的传统?” 第75章 道歉有用,要陈凡这样的人干什么,李二牛也开始质疑家世 庭内的议论声不断。 老温僵在原地,后背的警服已被冷汗洇出深色的印子,像块湿抹布紧紧贴在皮肤上,凉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垂着眼,目光落在王艳兵军靴上那几滴尚未干涸的泪渍上。 那泪里藏着的苦,像针一样扎得他心口发闷。 他何尝不知这背后的重量? 当年派王艳兵父亲去当卧底,本是任务所需,每个人签保密协议时都清楚,身份绝不能外泄,既是为了卧底的安全,也是想在暗处护着他们的家人。 可世间事哪能两全?尤其对卧底而言,一步踏出,往往就是家与国的两难。 “王艳兵同志……” 老温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像堵着团湿棉花,每一步都走得滞重,军靴在地板上拖出轻微的摩擦声。 走到王艳兵面前时,他忽然停住,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松弛的下颌线微微发颤。 下一秒,他的腰杆缓缓弯下去,脊梁骨发出细不可闻的“咔”声,对着王艳兵深深鞠了一躬。 “实在对不起。” 老温的额头几乎要碰到王艳兵的军靴,声音裹着浓重的鼻音,像被水泡透了。 “你父亲王青山同志,确实是我当年亲自安排的卧底任务。他是个好同志,是个英雄……当年尚明集团的走私网络遍布三省,‘蝎子’的人就藏在核心层,整个局里,只有王青山同志能摸到他们的账本。他的牺牲,是为了让其他千万个家庭能安稳过日子……” “安稳过日子?” 王艳兵猛地抬头,吼声像炸雷在庭内炸开,震得老温的肩膀都抖了抖。 他的眼睛红得像要滴血,手指死死攥着拳头,指节上的皮肤被撑得发亮,连指甲缝里都渗着血丝。 “其他千万个家庭的幸福,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我家破人亡了!” 王艳兵突然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温局脸上,唾沫星子喷在对方的头发上。 “我妈走的那天,窗外的玉兰花刚开得热闹,她躺在病床上,手里攥着的不是止痛药,是我爸唯一一张全家福。照片都磨出毛边了,她却攥得紧紧的,弥留之际还在念叨‘兵子啊,你爸怎么就变了呢?之前那么好的一个人……’可她到死都不知道,那个让她等了十几年的男人,不是叛徒,是为了任务把命都豁出去了!” “我奶奶晚年耳背得厉害,却总说能听见我爸敲门。她把我爸的旧棉袄拆了又缝,补了又补,每年冬天都晒在院子里,说‘青山怕冷,得给他留件暖和的’。有回村里办红白事,吹鼓手的唢呐声刚飘过家门口,她拄着拐杖追出去二里地,浑浊的眼睛亮得像星星,以为是我爸回来了。后来啊,她逢人就说‘我儿是警察,在外地抓坏人呢’,可夜里躲在被窝里偷偷抹泪的样子,我看了十几年!” 王艳兵红着眼,手指猛地戳向老温的胸口,几乎要戳进对方的肉里。 “我问你!高高在上的温局长,当年局里那么多光棍汉,你为什么非要选我爸?他答应去当卧底的前晚,跟我妈说‘等这阵子忙完,带你们娘俩去旅游,走遍全国胜地,领略国家的大好风光’,这话他到死都没兑现!你知道我妈把那张没兑现的火车票夹在相框里,放了多少年吗?十几年!直到她走的那天,相框还摆在床头,玻璃擦得锃亮!” “你问过我一个半大孩子,怎么扛着‘叛徒儿子’的名声活吗?” 王艳兵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混着汗水往下淌,砸在老温的警服上,洇出一小片湿痕。 “我十五岁在工地搬砖,工头知道我爸的事后,把我的工钱压了一半,啐着唾沫说‘叛徒的儿子,给口饭吃就不错了’。有回我发烧到四十度,躺在漏风的工棚里没人管,是张青他娘端着碗热粥进来,摸着我的头说‘咱这苦命的娃,都一样’!那粥里的咸菜,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咸的东西,可心里却暖得发酸!” 王艳兵突然往后退了一步,胸膛剧烈起伏,像是要把这些年憋在心里的委屈都吼出来。 “王青山不只是你们棋盘上的棋子!他是我妈枕边的依靠,是我奶奶眼里的骄傲,是我放学回家时,会在门口喊‘爸,我回来了’的人!你们要他当英雄,可英雄的家被你们拆了,谁来管?你说他牺牲得光荣,可我妈守着空房哭瞎了眼,这光荣吗?我奶奶盼儿归盼到油尽灯枯,这光荣吗?!” 老温直起身,眼睛明显红了,眼白上布满细密的红血丝,却没有泪。 他抬手抹了把脸,像是想按捺住什么,声音依旧沙哑却多了几分艰涩。 “我知道……我知道我对不起你们家……当年‘蝎子’的人盯得紧,眼睛像狼似的,整个局里,王青山同志是唯一能混进去的……我当时想着,等任务结束,一定给你们家一个交代……” “呵呵……交代?” 王艳兵打断他,声音里的嘲讽像冰锥。 “我妈走的时候,你们局里连个花圈都没送!她的葬礼上,只有几个和我妈交好的街坊邻居来帮忙,那些当年跟我爸称兄道弟的警察,连面都没露!现在你说交代?我家都散了十几年了,你给我交代什么?把我爸从坟里拉出来,跟我妈说声‘对不起’?!” 王艳兵盯着老温,一字一句道:“你说为了千万个家庭,可我们家就不是家庭吗?我妈不是人?我奶奶不是人?我不是人?!你们用我们家的碎骨头,去给别人铺安稳路,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正义?!” 老温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红血丝更密了。 “王艳兵同志,当年的情况比你想的复杂。‘蝎子’手里有炸药,一旦账本被转移,不仅走私案破不了,还可能有更多人丧命。王青山同志是自愿的,他签了协议,知道后果……” “自愿?” 王艳兵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是警察,他能不自愿吗?你们拿着‘保家卫国’的大帽子扣下来,他能说不吗?他走的前晚,我听见他跟我妈说‘对不起,委屈你了’,他哪里是自愿,他是没得选!” 他上前一步,几乎要贴到老温脸上,声音里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我爸是英雄,可他首先是我爹!你们把英雄的光环扣在他头上,却让他的家人在泥里打滚,这就是你们的英雄主义?!” 说着,王艳兵猛地转向审判席,军靴在地板上磕出清脆的响,声音却异常坚定。 “报告法官!我请求审判温局长——温长青的行为!他这样把别人的家当垫脚石的人,根本不配穿这身警服!我不是不懂牺牲,可牺牲不是把全家的骨头都碾碎了喂狼!警察护着百姓,可谁护着警察的家人?如果连自己人都护不住,那这身警服,穿得还有什么意思?” 王艳兵的目光扫过庭内,最后落在陈凡身上,眼神里的愤怒渐渐沉淀为一种沉重的坚定。 “陈凡同志说得对,有些事不能忍!当年要是有人站出来为我爸说句公道话,我妈不至于抑郁成疾,我奶奶不至于带着遗憾走!我也不至于从小被人指着脊梁骨骂‘叛徒的儿子’,要不是我奶奶死命拉扯我,我早就成了街头混日子的小混混了!” “可你们都看着,都忍着,直到更多人家破人亡!温长青,你欠我们的,不是一句‘对不起’能还清的!” 审判席上的唐浩法官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指节抵着眉心,指腹都按出了红印。 他从开庭到现在,手里的钢笔都快转断了。 本来是审“陈凡打人”的小事,怎么就卷进了十几年前的卫星事件,还扯出了这么多卧底家属的血泪账? 唐浩看着庭下剑拔弩张的场面,看着王艳兵通红的眼睛里还在往下掉的泪,再看看温长青佝偻的背影,只觉得脑袋里像塞了一团乱麻,连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滞涩。 “麻烦大家安静一下。” 何晨光的声音突然响起,不高,却像一块投入沸水里的冰,瞬间压下了嘈杂的议论。 他站在原地,军帽下的眼神异常平静,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那是种看透了真相,却依旧保持着清醒的坚定。 “法官大人,各位首长,各位同志,我想先弄清楚我父亲的情况。” 何晨光的目光转向温长青,“我就想知道,当年的卫星事件,到底是不是因为调查不充分,就仓促让他执行任务?我父亲牺牲前,通讯器里最后传来的‘发现异常’,到底指的是什么?‘蝎子’现在在哪里?这些年,有没有人真正追查过他的下落,还是说,因为某些人的‘疏忽’,这条线索早就断了?” 说完,何晨光目光扫过庭内的众人。 有人低头不语,有人眼神闪烁,还有人悄悄别过脸,像是在回避什么。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孤狼B组和陈凡站着的方向。 那里的人不多,却像一块磐石,稳稳地立在庭内的角落,每个人的眼神里都带着同一种东西。 那是对真相的渴望,对不公的愤怒。 “为了弄清楚这些事,我觉得,我需要站在孤狼和陈凡兄弟的身边。” 话音刚落,何晨光抬起脚,军靴在地板上踏出清脆的声响。 那声音不疾不徐,却像重锤般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一步一步走下台,穿过议论纷纷的人群。 有人下意识地为他让开道路,有人则紧紧盯着他的背影,眼神复杂。 最后,他在王艳兵身边站定,和孤狼B组、陈凡连成了一线。 庭内瞬间静得能听到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红细胞小队的核心成员,何卫东烈士的儿子,竟然公开站到了“打人者”陈凡的阵营里。 这哪里是支持陈凡? 分明是在说:狼牙现在的思想路线,真的出了问题。 那些被粉饰太平的“牺牲”,那些被刻意忽略的“委屈”,早就该被摊在阳光下了。 何晨光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却没有回头。 他看着审判席,声音清晰而坚定:“有人说,温局长已经道歉了,事情该翻篇了。可我想问——道歉有用的话,要陈凡这样的人干什么?” 何晨光的目光转向陈凡,对方依旧站得笔直,眼神里没有丝毫得意,只有一种“终于有人懂了”的平静。 何晨光突然想起陈凡说的那句话,“有些事,不用拳头敲,那些人永远醒不了”。 没错,当时他和王艳兵一样的想法,觉得陈凡太冲动,现在才明白,那不是冲动,是清醒。 “每一个时代,都需要一些清醒的人,用自己的方式去敲醒装睡的人。” 何晨光的声音在庭内回荡,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这样,思想才不会僵化,时代才会往前走。过去有觉醒年代,前辈们用热血撕开黑暗,让人民知道‘我们不能再睡了’;这一代,也许,就从陈凡挥出的那一拳开始——不是为了打人,是为了打醒那些把‘牺牲’当口头禅、把‘家庭’当筹码的糊涂虫!” 何晨光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庭内。 “我们天天喊着‘不抛弃、不放弃’,可我们抛弃了王艳兵的母亲,放弃了张青的妈妈,伤害了李伟的姐姐,让那些为国家流血的人,他们的家人在背后流泪!这不是保家卫国,这是自毁长城!陈凡打人,打错了吗?我觉得没有!他打的不是谭晓琳一个人,是打醒了我们所有人——再这样下去,没人会再为这个国家拼命了!” “说得好!”孤狼B组的郑三炮忍不住低喝一声。 旁边的邓振华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耿继辉也微微点了点头,眼神里带着赞同。 就在这时,一个颤抖的声音突然从红细胞小队的队列里冒出来,“报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李二牛红着脸站起来,手还紧紧抓着衣角,他的嘴唇哆嗦着,眼神有些慌乱。 “参谋长……俺、俺有个事儿想问……” 范天雷皱了皱眉,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沉声道:“讲。” 李二牛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目光在温长青和范天雷之间来回晃了晃,最后定格在范天雷身上,声音很沉重。 “参谋长,你当年找何晨光当兵,是因为他爹的事;找王艳兵当兵,也是因为他爹的事……” 说着,李二牛咽了口唾沫,喉结剧烈地动了动,手指哆哆嗦嗦地指向老温,“俺就想问一下……俺的家庭……是不是也有问题?俺也来当兵了,是不是……是不是也是被他坑了?” 第76章 安涛的决心,这是历史的痛,悲剧还重演在现代 李二牛的声音还在庭内颤巍巍地飘着,他攥着衣角的手越收越紧,指节像要嵌进布纹里,连带着肩膀都跟着哆嗦。 他脑子里像塞进了一团乱麻,一会儿是何晨光站到陈凡身边的背影,那背影挺得笔直,像棵扎在石缝里的青松;一会儿是王艳兵戳着温局胸口的怒容,唾沫星子都溅在温局的头发上。 最后这些画面全搅成了浆糊。 李二牛使劲眨巴着眼睛,睫毛上还沾着刚才激动时溅的水汽,喉结上下滚了三滚,才结结巴巴地补了句:“俺……俺再好好想想……” “俺有爹有娘,俺爹去年还在村口种了两亩玉米,秋收时拉了满满三车,村里老少爷们都来帮忙,俺爹给每个人递了根带过滤嘴的烟,笑得皱纹里都是褶子。” 他掰着手指头数,“俺娘纳的鞋底能穿三年不磨洞,针脚密得像织网,上次俺探亲回家,她还在油灯下缝,说‘二牛在部队费鞋,得多备两双’。” “俺还有女朋友,叫翠花,辫子长到腰,上次探亲她给俺缝了个布老虎,眼睛是用红布剪的,说挂在枪套上能辟邪。” “俺家就一个普通家庭,祖辈都是种地的,户口本上三代都没出过县城,不至于被坑呀……” 说到这儿,李二牛突然顿住,眼睛瞪得溜圆,像是想起了什么要紧事,又猛地看向老温。 “可万一呢?万一俺家也有啥没说的事?就像王艳兵兄弟他爹,明明是英雄,却被当成叛徒藏了十几年!俺爹虽然就会种地,可万一他年轻时候也干过啥‘大事’?比如偷偷给先辈们送过粮?或者帮忙看过哨?他们怕俺担心,瞒着俺呢?” 温局见李二牛在那里如数家珍,从玉米地说到布老虎,滔滔不绝得像开了闸的水。 他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茫然,慢慢变成了哭笑不得,最后嘴角甚至抽了抽。 温局往前凑了两步,皮鞋在地板上踏出轻响,疑惑道:“你到底是谁啊?你这……” “俺叫李二牛,牛家村的,户口本上就这仨字!俺爹娘一辈子没去过大城市,他们最大的心愿是等俺退伍,全家去旅游,翠花,我女朋友,她家在邻村,她爹是养蜂的,去年给俺家送了罐槐花蜜,甜得能粘住嘴……你再好好想想,真没听过这些名儿?” 老温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盯着李二牛看了半晌,最后摆了摆手,哑着嗓子道:“同志,我真不认识你。局里的档案我翻了大半辈子,卧底名单、烈士家属名录,闭着眼睛都能背,可牛家村的李二牛……确实没印象。你爹要是给先辈送过粮,那得是几十年前的事了,归民政管,不归我这公安口。再说了,送粮是好事,哪能算‘被坑’呢?” “李二牛,坐下!”范天雷的吼声突然炸响。 他指着李二牛,额角的青筋跳得像要蹦出来,军帽下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没你的事瞎掺和啥!当年在工地见你扛着两百斤的钢筋能跑三里地,脸不红气不喘,浑身是劲还憨得实在——让你搬砖你不偷奸,让你扛水泥你不耍滑,才把你拉来部队。早知道你这脑子净想些有的没的,老子当初就该让你在工地上多搬两年砖,省得在这儿添乱!” 李二牛被吼得一哆嗦,屁股刚挨着椅子边,又被旁边的宋凯飞一把拽坐实了,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吱呀”一声。 宋凯飞用胳膊肘怼了怼他的腰,压低声音骂道:“你个憨货!王艳兵他家是有实打实的冤情,他爹被冤了十几年;何晨光他爹是烈士,死因不明,俩人事出有因,你凑啥热闹?再闹下去,高司令真从后门进来了,第一个先把你扔回牛家村喂老黄牛!到时候翠花问你‘二牛咋回来了’,你咋说?说你在部队瞎起哄被撵回来了?丢不丢人?” “高、高司令也来了?” 李二牛的眼睛倏地瞪得比铜铃还大,眼白都快占了大半。 他甚至微微欠起身子,试图越过前面的人墙往后排看,脖子伸得像只探头的鹅,军装的领口都被扯得歪了,声音里带着点惊惶,“在哪呢?没见着啊……高司令是不是穿便装来的?灰布褂子那种?难道他也要掺和这事?他那么大的官,咋还管这些小事……” “牛哥,你别犯浑了,这算小事吗?” 宋凯飞往椅背上一靠,手指在膝盖上敲着点,眼神却像探照灯似的瞟向庭内沉默的角落。 “这就像玩大扑克,现在桌面上出的不过是梅花J、方块Q,看着热闹,其实连个正主儿都不算。” 说着,宋凯飞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压低声音道:“大小王还没亮呢。你以为刚才安部长站起来清嗓子是随便的?他那是在蓄力呢!我看狼牙这回是真藏不住事了,这审判……有意思得很,搞不好能把十几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全翻出来,连带着某些人的老底都得扒干净。 旁边的徐天龙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出庭顶的灯光,亮得晃眼。 他眉头微蹙,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照你这么说,总务的部长,赵虎老首长,这还不算大小王?赵虎老首长当年可是跟着高司令打过边境战的,论资历,整个狼牙没几个能压过他。上次演习他一句话,三个营的兵力都得调方向。” 宋凯飞没有马上回话,眯起眼,目光像鹰隼似的扫过庭内。 他看见陈凡依旧站在原地,背挺得笔直,双手贴在裤缝上,脸上没什么表情,可那双眼睛里的光,却比审判席上的国徽还亮。 “赵虎首长算老K,还差着截呢。” 宋凯飞收回目光,声音压得更低,“你没瞧见刚才温局长攥拳的样子?指节都白了,可愣是没敢回安涛的话。说明他知道自己理亏,更知道后面还有人盯着,他要是敢炸刺,立马就得栽。” 他停顿了一下,往陈凡的方向瞥了一眼,语气里多了些佩服:“要说陈凡同志,是真沉得住气。本来这事跟他没直接关系,他完全可以站在边上看热闹,我瞧着,刚才王艳兵要动手了,是他拦着;何晨光情绪激动,也是他悄悄打了眼色。换作别人,未必有这魄力——既敢把事挑明,又能压得住场子。” 徐天龙没接话,只是轻轻敲了敲桌面,镜片后的目光落在陈凡身上。 刚才庭内乱成一锅粥,刚才庭内乱成一锅粥,所有人都在吵、在吼,唾沫星子飞得到处都是。 只有陈凡站在审判台上,像定海神针似的。 明明要被审判的人是他,可他一脸淡定,嘴角甚至带着点似有若无的笑意,好像在看戏一样。 就是这样的陈凡,让有后台的谭晓琳吃瘪;让温局长不敢抬头,说话都打哆嗦;让范参谋脸色铁青,半天憋不出句完整话;让何晨光心甘情愿站到他身边,把他当主心骨;让孤狼B组的人和他统一战线,拧成一股绳。 徐天龙轻轻叹了口气:“他不是沉得住气,是心里有数,是睿智。你看他一脸淡然,这是把所有人的情绪都摸透了,知道谁会跳出来,谁会藏着掖着。所有的事情都跟着他的节奏走,要是换做其他人,打人被告的话,早就下定论了,他却不一样,一步步抛砖引玉,引出王艳兵他爹的事,引出何晨光他爹的事,天坑思想一出现,他打人的事情就变得微不足道了,反而成了揭开真相的引子。” “可不是嘛。”宋凯飞咂咂嘴,语气里的佩服更明显了,“刚才温局长说‘档案找不到’的时候,我都想冲上去理论了,觉得温局长在敷衍。可陈凡却只是扫了温局长一眼,那眼神,冷冷的,像刀子似的。现在想想,那眼神比骂两句管用多了——温局长当时脸都白了,手都开始抖了。这小子,是真有手段,不是光靠拳头硬,脑子也转得快。” 李二牛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一会儿看看宋凯飞,一会儿瞅瞅徐天龙,最后又把目光落回陈凡身上,挠了挠头,傻笑起来。 “俺就说陈凡兄弟好嘛!为了心中的不平,可以奋起打人,打得对!俺娘说了,做人就得直来直去,不能藏着掖着。” “你这憨货,总算说了句明白话。”宋凯飞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带着笑,“等这事过去,我得跟他讨教讨教——到底咋做到打了人,还能镇住场子,让对方无能为力,只能干瞪眼。这本事学会了,以后在部队里也少吃亏。” 李二牛被他说得有点慌,又偷偷看了陈凡一眼。 陈凡还是那样站着,好像庭里的吵闹、宋凯飞的嘀咕,都跟他没关系。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在他军装上镀了层金边,连军徽都闪着光。 李二牛突然想起翠花说的话:“二牛,你在部队要跟正直的人学,正直的人站着的时候,影子都是直的。” 他觉得陈凡的影子,就挺直的。 庭内的议论声刚低下去些,角落里突然响起一声椅子刮擦地面的锐响。 安涛站起身,军装上的铜扣子在灯光下亮得刺眼,脊梁挺得像根标枪。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从老温的头发,到范天雷紧绷的脸,再到何晨光和王艳兵紧抿的嘴角,最后落在审判席上方悬挂的国徽上。 那国徽上的麦穗和齿轮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映得他眼底也多了几分沉郁。 “何卫东同志的牺牲,王青山同志的卧底往事,这些年我们查来查去。” 安涛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块石头砸进深潭,在庭内撞出嗡嗡的回声。 “查的是卷宗上的签字,是证据袋里的照片,可到最后,查不出能明确定罪的条文——因为错的不是某个人的笔误,不是某份档案的遗漏,是根上的思想,是走偏的路线。” 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声音里掺了点涩:“这不是哪个人的错,是历史的痛。当年革命年代,多少战士把家信藏在怀里,瞒着爹娘上战场,到最后连块墓碑都没留下;多少家属守着‘失踪’的通知,等了一辈子,到死都不知道亲人是英雄还是逃兵。我们总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可现在呢?” 安涛的目光转向王艳兵,王艳兵的眼睛还红着,眼眶下有两道深深的青痕,像是熬了好几个通宵。 “王青山同志的家人,守着‘叛徒’的名声过了十几年。孩子在工地被人啐唾沫,说‘叛徒的儿子没良心’;老娘在村里被人戳脊梁骨,出门买菜都得绕着走;妻子到死都攥着张磨破的全家福,逢人就说‘我男人不是叛徒’,可没人信。这不是故事,是王艳兵兄弟实实在在的日子。” “他十五岁在工地搬砖,工头扣他工钱,说‘叛徒的儿子不配拿全薪’;他发烧到四十度,躺在漏风的工棚里,盖着件破大衣,没人管,只能自己咬着牙扛,烧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还在喊‘我爹不是叛徒’。这些苦,谁替他受过?” 他又看向何晨光,何晨光的镜片反射着光,可透过镜片,能看见他眼底的红血丝。 “何卫东同志是烈士,可他的儿子到今天还在查父亲牺牲的真相。通讯器里的‘发现异常’到底指什么?‘蝎子’的线索为什么断了?当年负责接应的人是谁?这些问题,我们欠何晨光一个答案,欠所有烈士家属一个答案,欠那些长眠在地下的英雄一个交代。” 庭内鸦雀无声,连窗外的风声都像是被掐断了。 只有老温的呼吸声格外清晰,粗重得像破风箱,每一口都带着颤。 安涛深吸一口气,眼神里淬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所以,我建议……” 第77章 东南大当家到来,要审判路线问题,先解决陈凡问题(上) 安涛的指尖仍抵在眉骨,军礼的姿势如钢铸般纹丝不动,肩线绷得笔直。 他的目光如同两束经过淬火的探照灯,穿透庭内凝滞的空气,精准地落在每一张或惊愕、或凝重、或暗藏复杂情绪的脸上。 声音比刚才沉了三分,每个字都像砸在青铜钟上,震得人耳鼓嗡嗡发颤。 “所以,我建议——第一,开除范天雷同志职务。他不适合再担任狼牙特战旅参谋长一职,否则将来有实战任务,我不敢想象会有多少同志因他的思想偏差,把命丢在本可避免的阴沟里!你们都看见了,他那套‘维稳优先、真相靠边’的作风,早像毒藤般缠上了狼牙的筋骨。何卫东同志的牺牲真相被压了十几年,但是,他肯定不是最后一个!” “第二,东海市公安局温长青同志,” 安涛的目光猛地转向墙角。 老温正死死攥着椅子扶手,指节泛白得几乎要断裂,军绿色的档案袋从膝盖滑落时,他甚至没力气去捞。 安涛一字一句道:“他缺的不是能力,是良心!什么事都搞‘一刀切’‘一言堂’,办公室的文件堆得能挡窗户,群众的冤屈却捂在抽屉里发霉。王艳兵他娘在村里被人指着鼻子骂‘叛徒婆子’,哭着往家跑时,他在办公室悠闲地签‘已阅’;何晨光蹲在档案室翻到天亮,手指被碎纸划得全是口子,想找父亲牺牲的具体坐标时,他在酒桌上拍着肚子说‘陈年旧事,翻出来添堵’!” “他是否藏着其他猫腻,我会联合纪检部门查到底,查个水落石出!但——” 安涛顿了顿,喉结滚动时带着砂轮磨铁般的涩响。 “这个局长他必须挪窝!王艳兵说了,受牵连的不只是他一家。多少英雄的牌位藏在衣柜里蒙灰,孩子在学校被骂‘野种’,老娘到死都攥着张模糊的照片,连句‘我儿是英雄’都没地方说——这不是个案,是路线歪了!” “哗——” 庭内像被投了颗手榴弹,议论声瞬间炸得人耳膜生疼。 后排的士兵们忘了挺胸抬头的军姿,肩膀下意识地耸着,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前排的尉官们“啪”地摘下军帽,用帽檐猛扇着风,额角的汗珠却越扇越多,顺着鬓角往下淌。 连审判席上的书记员都停了笔,钢笔尖在记录纸上洇出个墨点,颤得像秋风里的蚂蚱。 “我的天爷!范参谋要被开?他在狼牙待了快三十年了吧?从越战那会儿就是侦察兵,左胳膊被子弹打穿,现在阴雨天还流脓水!上次我跟他出任务,看到他后背上那道贯通伤的疤,比我手掌都长!” “我记得,去年跨国演习,他带突击队端蓝军指挥部,腿上中了流弹还往前冲,血把军裤都泡透了,愣是咬牙坚持到任务完成!现在就因为陈凡打了人,要把他撸了?这让我们这些老兵怎么想!” “就是!陈凡那事说到底是内部矛盾,他动手不对,范参谋最多是处理急躁了点,怎么就扯到‘不适合当参谋长’了?” “对啊,我感觉安部长这是借题发挥!我看他就是想趁这机会,把狼牙的老人都换成自己的人!狼牙是东南的尖刀,不是谁的后花园!” “温局长被撸我举双手赞成!他早该查了!前年我老家侄子在东海被人讹了,跑派出所三次,民警都躲着不见,最后还是我托了市局的战友才摆平。可范参谋……他是狼牙的魂啊!” “说得对,当年抗洪,他抱着炸药包炸管涌,差点被洪水卷走,现在说开就开?让底下的兵怎么看?以后谁还敢拼命!” “你们没听安部长说‘军部的意思’?我看这是要借这事整风呢。” “但整风也不能拿功臣开刀啊!范参谋带出的兵,在边境抓过毒贩,在国外救过侨民,去年还有两个兵在维和任务里立了功!现在就因为一个炊事班的兵闹了点事,就要卸他的职?这寒的是所有老兵的心!” “陈凡也是,好好的炊事班待着不行,非要惹事!” “就是,一言不合就打人,真是无法无天!现在倒好,把范参谋都牵连了,这小子就是个祸根!” “话也不能这么说,陈凡也是为了小影牺牲的事情鸣不平。” “鸣不平就能随便打人吗?部队是讲纪律的地方!他闹这么一出,多少人的心血都可能白费!” 议论声像涨潮的江水,一波压过一波,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没人再提温局——在“开除参谋长”这个炸雷面前,局长的去留像片鸿毛。 范天雷始终没吭声,只是攥紧的拳头里,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留下几道弯月形的血痕,军裤膝盖处被汗水洇出两个深色的圆斑,顺着裤褶往下爬,在裤脚积成一小片湿痕。 温局却先绷不住了。 他“噌”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档案袋“哗啦”一声散了一地,纸张飘得像漫天雪片,有的落在士兵的军靴上,被不小心踩出个脚印。 他指着安涛,声音抖得像风中的破锣:“你……你凭什么!公安系统归地方管,轮不到你们总务部指手画脚!我就算有错,也该省厅、公安部来查!你们军事法庭,凭什么越权审我?” 安涛缓缓放下敬礼的手,军装上的铜扣子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映得他的脸格外严肃。 他看着老温,眼神像在看块朽木。 “你放心,程序不会少。我马上向省厅反映,像总部执法厅反映,公安部的调查组估计三天内就进驻。但在这之前——” “你这个这个局长,先停职反省吧。” 温局的脸“唰”地白成张纸,嘴唇哆嗦着,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 他踉跄着坐回椅子,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额角的汗珠砸在散落的文件上。 “我反对!” 一声惊雷炸得庭内吊灯都嗡嗡颤。 何志军“噌”地站起来,军绿色常服下摆扫过桌面,搪瓷茶杯“当啷”一声跳了半尺高,里面的茶水都溅了出来。 他没理会,目光直直劈向安涛:“安部长,我反对第一条建议!第二条,我没意见!” 温局猛地抬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嘴角甚至抽搐了一下。 他怎么也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的会是何志军。 而且,何志军竟然不反对第二条建议。 怎么回事? 他和狼牙不是多年的搭档吗?合着这次审判,狼牙是专门来针对他的? 温局的手无意识地摸向口袋里的烟盒,却发现早就被搜走了,只能徒劳地攥成拳。 何志军却没看他,大步走到庭中央。 他指着范天雷,声音比刚才又高了三分,震得后排的列兵们下意识地挺直了腰。 “范天雷同志在狼牙三十多年!从雨林剿匪到边境对峙,从抗洪抢险到跨国演习,他身上的伤疤能拼成张地图!我带他的时候,他还是个扛着半自动步枪的新兵蛋子,第一次出任务吓得手抖,现在头发都白了大半,成了狼牙的‘活字典’!他是什么人,我比你们总务部所有档案加起来都清楚!” 他突然转身,手指重重戳向审判席,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有些发红。 “就因为一个陈凡——一个炊事班的兵,打了人闹了点事,就要把个参谋长撸了?我何志军第一个不答应!狼牙是东南军区的尖刀,不是谁想掰就能掰的!安部长,你要是想动狼牙的人,得先过我这关!” “放肆!”安涛厉声呵斥,额角的青筋跳得像要蹦出来,军帽下的脸沉得能滴出墨,“何志军!你一个大校,敢抗命?我再说一遍,这不是总务的意思,是军部的决定!” “军部?”何志军冷笑一声,声音比他还大,“安部长,你别扯大旗,你扪心自问,你能代表军部吗?军部的命令得有正式文件,得有司令员的签字,得有政治部的红章!你空口白牙一句话,就想撸掉我狼牙的参谋长?我告诉你,除非高司令亲笔下令,否则谁也别想动范天雷一根头发!狼牙的事,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何志军!你这是目无组织!”安涛往前逼近一步。 两人之间的空气仿佛都在燃烧。 “范天雷的思想问题已经影响到部队建设,军部让我来处理,就是对狼牙负责!你护着他,是想让狼牙继续走歪路吗?” “我护着他,是因为他配得上狼牙!” 何志军毫不退让,胸膛挺得笔直,军装上的纽扣都快被撑裂了。 “他的思想有没有问题,狼牙的兵最清楚!这些年他为狼牙做了多少事,你安部长怕是不知道吧?光去年,他就带参谋部修订了三套实战预案,还带出了五个优秀参谋!就因为一件事,就否定他所有的功劳?这公平吗?你拍拍良心问问自己,公平吗!” “在原则问题上,没有功劳可讲!”安涛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个字都带着寒意,“思想歪了,能力越强,危害越大!何卫东同志的事就是教训!如果不及时纠正,将来还会有更多的何卫东,更多的家庭要承受这种痛苦!你负得起这个责吗?” “纠正思想可以,但不能一棍子打死!” 何志军攥紧了拳头,指节“咔咔”作响,“范天雷是有缺点,他处理何卫东的事确实欠妥,但他对部队的忠诚没人能质疑!你要整顿,可以!” “我可以让他做检讨,可以停他的职反省,但开除职务,我绝不答应!除非你拿出确凿的证据,证明他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否则,谁也别想动他!”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狠狠相撞,火花四溅,庭内的空气都仿佛凝成了冰。 后排的士兵们悄悄攥紧了枪套,指节发白。 前排的军官们交换着眼神,脸上满是担忧。 连书记员都握紧了钢笔,手心里的汗把笔杆都泡软了,墨水顺着指缝往下淌。 陈凡依旧站在原地,背挺得像根标枪,肩线没丝毫晃动,仿佛周围的争吵都与他无关。 他没看争吵的两人,也没理会周围投来的或指责、或好奇的目光,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军靴,看起来非常从容。 可就是这份从容,在旁人眼里却成了“有恃无恐”的铁证。 “你看他那德性,跟没事人似的。”后排一个列兵压低声音,唾沫星子喷在前面人的后颈上,“要不是他动手打人,能闹到这地步?范参谋招他惹他了?” “就是,真把自己当盘菜了。我看他就是故意的,想借着这事往上爬!”另一个列兵撇着嘴,军帽檐压得低低的,遮住了半张脸,“炊事班待不下去,就靠闹事博眼球,什么东西!” “小声点!没看见何旅长都跟安部长吵起来了吗?”旁边的班长拉了他一把,可眼神里的不满藏都藏不住,“这小子是真能惹事,好好的部队,被他搅得鸡犬不宁。要是范参谋真被开了,他就是狼牙的罪人!” 这些话像细针似的飘进陈凡耳朵里,他却像没听见似的,依旧安安静静地站着。 就在这时,安涛突然转头,目光越过前排的人墙,落在李二牛身后的阴影里。 他的语气突然平静下来,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高司令,您听了这么久,也该说几句意见了吧?您的手下,可是连军部的命令都不服从了。” 李二牛一愣,下意识地回头,脖子都快扭断了——竟然看到高总从他身后站起来。 “卧槽!” 李二牛吓得差点从椅子上窜起来,军帽都歪到了一边,露出汗湿的额发,几缕头发粘在皮肤上,显得有些狼狈。 高……高总……啥时候在这儿的?这……这真是灯下黑啊!他刚才还往后瞅了三回,愣是没看见! 第78章 东南大当家到来,要审判路线问题,先解决陈凡问题 宋凯飞尴尬得能抠出一厅三室,他的脸“腾”地红到了耳根,像是被烙铁烫过似的,连脖颈都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手忙脚乱地扶正军帽,帽檐下的眼睛却像被胶水粘住,怎么也不敢往后瞟。 脑子里正翻江倒海回放着刚才的话。 “这就像玩大扑克,现在桌面上出的不过是梅花J、方块Q,看着热闹,其实连个正主儿都不算。” “大小王还没亮相呢。安部长站起来清嗓子是随便的?他那是在蓄力呢!狼牙这回是真藏不住事了,这审判……有意思得很,搞不好能把十几年前的陈芝麻烂谷子全翻出来……” 现在想来,每一句都像打在自己脸上的耳光,震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宋凯飞悄悄用胳膊肘猛怼了一下旁边的徐天龙,嘴唇哆嗦着动了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一个劲地眨眼睛,眼白都快翻到天灵盖。 徐天龙比宋凯飞好不了多少。 此刻他后颈的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把里面的军服洇出一道深色的水痕,黏在皮肤上像贴了块湿抹布。 徐天龙僵硬地挺直脊背,手指紧张地抠着军裤缝,指甲都快嵌进布料里。 谁知道,高司令就坐在他们身后第三排的位置,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深灰色常服,军帽压得低低的,帽檐几乎遮住半张脸,混在几个老士官中间,袖章都磨得起了毛边,看着跟个刚退伍的伙夫似的。 谁能想到啊! 这踏马真是人吓人,吓死人! 徐天龙甚至能闻到高司令身上那股淡淡的烟草味混着旧军装的皂角气 刚才自己跟宋凯飞凑在一起嘀咕,是不是高总都听到了。 要是有个地洞,徐天龙很多钻进去。 高总不理会李二牛三人的反应。 他站起身时,常服的后摆轻轻扫过椅面,带起一缕微尘在光柱里翻滚。 这一动静不大,却像往沸腾的油锅里浇了瓢冷水,庭内瞬间静得能让众人听见自己的心跳撞着肋骨响。 刚才那些咋咋呼呼议论“狼牙有人搞小动作”,“安部长手伸太长”的军官,此刻都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手指紧张地抠着军裤缝,连呼吸都放轻了。 后排几个刚才骂陈凡“祸根”的列兵,更是把头埋得快碰到膝盖,耳根红得能滴出血,军帽的帽檐几乎要戳进前排的椅背上。 “高司令怎么会在这儿?”左侧靠窗的上尉偷偷用胳膊肘撞了撞邻座的少校,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嘴角的肌肉却控制不住地抽搐,露出的白牙都在打颤,“刚才我还说……说范参谋是罪有应得,会不会被听见了?他耳朵尖得很,当年在边境侦察连,三十米外掉根针都能辨出方向……” 少校没理他,只是飞快地整理了一下军装,手指都在抖。 他刚才可是把“军部可能借题发挥”和“狼牙天坑太多”的话都秃噜出来了,现在想想,后槽牙都在打颤,舌尖顶着上颚,连咽口唾沫都觉得费劲。 高总却像没看见众人的局促,右手自然垂在身侧,指节分明的手背上爬着几道浅疤。 他微微颔首,目光先扫过安涛,又落到何志军脸上,最后停在庭中央的空地上,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的威严。 “安部长,我听了双方的意见,也明白你的意思。” 安涛立刻立正站好,指尖再次抵向眉骨,军礼标准得挑不出一丝错,连鬓角的汗珠都没敢擦,顺着耳廓滑进衣领里,“请高司令指示!” “也许狼牙,甚至东南军区,确实存在你说的路线问题、思想问题。” 高总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字字清晰。 “这些问题,要查,要改,要挖根。但不是现在。” 安涛的眼神亮了亮,刚要开口,却被高总抬手打断。 那只手在半空停了停,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安涛到了嘴边的话瞬间咽了回去,喉结动了动,只能重新挺直腰板。 “但是。” 高司令的目光扫过全场,落在庭角那盆快蔫了的绿萝上,又收了回来。 “我表个态:要审判路线问题,可以。但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办。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吧。” 他的目光转向陈凡,那道视线不凶,却带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像是能把人从里到外看个透。 “我听了半天,拉扯了半天,不管背后有多少缘由,源头都是这位炊事班的同志。” “你叫陈凡是吧?” 陈凡抬起头,脊背依旧挺得笔直。 他看着高总,声音不高不低,没有丝毫怯意:“是,首长。” 这一声“首长”,在旁人听来却格外刺耳。 刚才还缩着脖子的列兵们,此刻偷偷抬起头,眼神里又多了些愤愤不平。 这个家伙都这时候了,还装硬气! 第三排的瘦高个列兵甚至撇了撇嘴,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战友,嘴型无声地骂了句“犟种”。 “你确实打人了。” 高司令的语气没带情绪,却像锤子敲在铁板上,每一个字都砸得地面发颤。 “一言不合,直接把同志的脑袋开了瓢。这要是放在战场上,是不是意见不合,就敢把枪口对着自己的同志?” “唰——” 庭内的气氛瞬间变了,像是有人猛地拉开了通风窗,连空气的流动都变了方向。 谭晓琳悄悄松了口气,放在膝上的手轻轻蜷了蜷,指甲不再掐着掌心的肉,留下的月牙印慢慢淡了。 她抬眼看向高司令,嘴角不自觉地抿出一丝笑意。 之前她还在担心“路线问题”被无限放大,导致陈凡的事被轻描淡写地带过,现在看来,高司令的判断始终拎得清。 想到这里,谭晓琳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高司令站她这边,那事情就好办了。 谭晓琳没忍住,咧嘴笑了。 好,保住这个战线了,就说吧,应该爹地出力了,他还是爱我的…… 站在范天雷那边的人很快反应过来,脑子里的算盘噼里啪啦响,像是突然找到了主心骨,连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高司令说得在理!不管背后有啥原因,打人就是不对!尤其是打自己同志,这要是开了头,以后部队里还不乱套?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那跟土匪有啥区别!” “对啊,想当年我在新兵连,跟战友抢馒头差点动手,班长直接罚我们扛着圆木跑五公里,边跑边喊‘战友是兄弟’,现在想想,那才是治军!” “就是!放在战场上,枪口对着自己人,那是要掉脑袋的!陈凡这事,性质太恶劣了!必须严肃处理!不然怎么给被打的同志交代?怎么给全旅的兵交代?上次二营有个兵跟班长顶嘴,都被记了过,他这直接动手开瓢,不严办不足以儆效尤!” “对啊,之前光纠结范参谋和温局长了,倒把正主忘了。” “没错,不管啥理由,动手打女同志,这在咱们狼牙就是大忌!当年我当新兵的时候,老兵就教过,战友的后背要自己护着,哪能自己人打自己人!” “哦记得,上次特战旅有个兵跟女卫生员吵架,都被旅长拉去操场站了一下午岗,何况是动手!” “我看他就是故意的!动手打人闹大事情,想把水搅浑!想出名。这种兵,留着就是祸害!我听说上次他还跟炊事班长顶嘴,说‘米饭蒸硬了是虐待士兵’,现在看来,就是惯的!” “可不是嘛!加班加点给女同志煮个面怎么了?被说几句就打人,这么暴躁,幸好是炊事班的,基本不用上战场,否则,一粒老鼠屎会坏了一锅粥,不知道多少人会被他害死。” “就是,现在想想,他就是故意找事!炊事班的职责是保障同志的餐饮,他倒好,拿着锅铲当权力棒!” “所以,高总说的对,先把他这个罪魁祸首解决了,再论其他事,这才公平。” “对……” 议论声又起来了,比刚才更热闹,却跟刚才完全不是一个风向。 刚才众人还在为范天雷鸣不平,现在都围着“陈凡打人”打转,仿佛之前那些激烈的争论,都只是为了铺垫此刻的“恍然大悟”。 有人甚至开始数陈凡的“罪状”。 这些话越说越夸张,到最后,仿佛陈凡成了个无恶不作的炊事兵,差点连他底裤是什么颜色都快扒了出来。 听到这些议论声,陈凡依旧站在原地,背挺得笔直,仿佛那些话都不是说给他听的。 他的目光落在高总的身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坐在后面的谭副也松了口气,悄悄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 刚才他一直给高司令发信息。 他在信息里说:“高总,总务这样审下去,帽子越扣越大,谁知道要审到什么时候?不管什么事,用放大镜看,都能找出阴暗面,但部队的根本还是纪律,要是连打人都能轻描淡写,以后谁还把条令当回事?” 现在看来,高总确实听进去了。 谭副抬眼看向斜前方的女儿谭晓琳,见她嘴角带着浅笑,心里松快了不少。 总算没辜负孩子的托付,对女儿也算有了个交代。 “都安静!” 高司令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些,瞬间压下了所有议论。 法庭内又安静了,连掉根针都能听见,只有众人的呼吸声,显得格外清晰。 高司令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像是在清点人数,最后落在陈凡身上。 “我知道,你可能觉得自己有委屈,觉得事出有因。但部队就是部队,纪律就是纪律。不管你有多少理由,动手打了同志,就得承担后果。” 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些,眼角的皱纹似乎也浅了些,“这是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饭要一口一口吃,账要一笔一笔算。” 安涛站在一旁,眉头微微蹙了蹙,手指在身侧蜷了蜷,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而何志军则松了口气,脸上的紧绷感消退了些。 只要不先动老范,其他的都好说。 幸好高司令还是以狼牙为重。 他当然知道,老范存在的问题,但是,这么多年,老范为狼牙的贡献,他看在眼里,他不可能让老范开除军籍。 至于陈凡,一开始他就说了,直接让他开除军籍,卷铺盖走人。 当然,这也是高司令的意思。 果然不出何志军所料,高总往前迈了一步,声音洪亮道:“所以,要审判路线问题,可以。但先解决陈凡的问题。这是东南军区的意思。” 第79章 无解的困境,高总的建议,解决陈凡与谭晓琳的问题 老高坐在台下,双手紧紧攥着膝盖,指节被迫压得微微泛白。 最怕是这样的结果,高总果然做这样的决定……老高望向主位上那位肩扛上将军衔的男人,东南军区总司令高世巍,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整颗心都收紧了。 高总这话听着轻描淡写,实则角度刁钻到让人无从反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心里早就认定陈凡是这场风波的最大矛盾点,眼下摆出“先解决核心问题”的姿态,看似是在推进审判进程,可在场的人谁不清楚,总务这次之所以兴师动众地来狼牙,根源就是陈凡。 要是真把陈凡的问题“解决”了,后续再审判范天雷、温局这些人,岂不成了无的放矢? “高总这招很高,只是,恐怕他自己也没想到……”老高暗叹,“这事儿根本不是总务站队的问题,军部那边是真下了指令要彻查,高总这次显然是大意了,怕是误判了局势的严重性。” 老高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台下的孤狼突击队成员,便瞧见小庄、耿继辉几人坐在那儿,脸涨得像熟透的红枣,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双手握拳抵在膝盖上,指节都泛了白。 尤其是小庄,眼神里满是不服气,若不是碍于场合,恐怕早就要站起来争辩。 也是,无论是老范、老温,还是夏岚思想问题都很大,大家都受他们影响不小,如果这次不是陈凡事情牵头,他们所受的憋屈都只能默默扛着。 如今要先判陈凡,怎能服气? 别说是他们,老子也不服气! 老高也憋着一肚子火,但知道还不是发火的时候,便压着过去起身,绕到孤狼队员所在的区域,弯腰将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贴着几人的耳朵说:“这次审判不只是翻旧账、解决历史残留问题,更重要的是给咱们特种兵队伍来一次彻底的心灵洗礼。”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紧绷的脸庞,继续说道:“你们也知道,这几年特种兵发展太快,暴露出的问题不少,纪律松散、作风漂浮,连野战军那边都有意见,说咱们‘仗着本事大,眼里没规矩’。这次就是要趁这个机会正风气,你们都给我精神点儿,再大压力都扛住!” “是!”孤狼队员们齐声应道,声音里带着几分不甘,却还是强压下了情绪。他们心里跟明镜似的,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话语权早就不在他们手上了,现在能做的只有坐在这儿,安安静静地等一个结果。 可小庄心里始终悬着一块石头,他悄悄碰了碰身边的耿继辉,用口型无声地说:“高总明显是偏向谭晓琳的,陈凡这事儿,怕是没那么容易过关。” 耿继辉没话,只是沉沉地叹了口气,目光投向台前。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安涛突然站起身,目光直直地看向高总,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高总,既然您已经点明了核心矛盾在陈凡,那您觉得应该如何解决陈凡的问题?” 安涛站在那儿,脸上没什么表情,既看不出偏向谁,也听不出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例行公事地询问意见。 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越是这样,越说明他心里早就有了盘算,现在问高总,不过是走个过场,或是想看看这位总司令到底会如何权衡。 高总缓缓抬眼,目光从安涛脸上扫过,又依次掠过台下的众人,最后落在角落里始终没说话的陈凡身上。陈凡自始至终都坐在那儿,腰背挺得笔直,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这场审判与他无关,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看着陈凡这副“事不关己”的模样,高兴的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总司令特有的威严,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到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陈凡、谭晓琳同志、夏岚同志,这三个人在这次事件里都有错,没有谁是完全无辜的。”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继续说道:“现在要解决陈凡的问题,我支持之前总务提出的提议,开除陈凡的军籍,让他离开部队。” 这话一出,台下瞬间安静了下来,连呼吸声都仿佛变得清晰。 孤狼队员们猛地抬头,眼里满是震惊,小庄更是直接想站起来,却被身边的耿继辉死死按住。 高总仿佛没看到台下的反应,继续坚定地说:“不是我针对他,而是他这样的性格,确实不适合留在部队。部队讲究的是服从命令、团结协作,可陈凡同志呢?眼里容不得沙子,遇到事情只会硬顶,不会变通,也不懂顾全大局。” “这次他跟夏岚、谭晓琳的矛盾,说到底,也是因为他太固执,不肯退让半步。这样的人留在部队,早晚还会闹出更大的问题。” 谭晓琳嘴角勾起一抹带着凉意的弧度,眼神里满是不加掩饰的讥讽,她抱臂站在一旁,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高总说得没错,陈凡,本来就有错,一言不合就动手打人,这样的人本就不应该留在部队。” 说着微微偏头,目光扫过陈凡紧绷的侧脸,眼里都是得意,看,不是所有人都给你撑腰了吧,自作孽不可活。 就在谭晓琳正觉得解气时,高总话锋一转,直接看向谭晓琳:“至于谭晓琳同志,她也存在明显的问题。作为干部,她不调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就盲目支持夏岚同志,连小影同志的事情具体是怎么回事都没弄明白,就跟着一起指责陈凡。” “这样的工作作风,放在部队里,是要出大问题的。” 谭晓琳刚刚听到陈凡被先判,还挺得意的,正想丢陈凡一个得意的眼神,没想到就听到自己也被审判,刹那间,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一股怒意与失望涌上眼帘。 她原本以为,高总就算不偏袒她,也不会对她太苛刻,毕竟她父亲是谭副,她有自己的分量,怎么也没想到,高总竟然会把矛头指向她。 她心里不禁感到一阵惊慌,但很快又强装镇定,挺直了脊背,目光不服地看向高总,正想反驳,然而高总接下来一句话,更是吓得她惊掉下巴。 “因此,我建议,取消谭晓琳同志的行政能力认证。”高总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惊雷般炸在谭晓琳耳边,“取消了这个认证,就意味着她以后不能再担任任何行政职务,也避免她以后再进入部队的管理体系……” “什么?”谭晓琳猛地瞪大眼眸,声音都变了调,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行政能力认证?取消?高总,这不是能不能进入部队的问题啊!没有这个认证,我在部队里连最基础的岗位都没法担任,这跟让我退伍有什么区别?” 她激动地往前走了两步,目光死死地盯着高总,胸口剧烈起伏着:“我反对!我坚决反对!” 第80章 最终审判?谭晓琳却是第一个反对 这时,谭晓琳攥着衣角的手指关节泛白如骨,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留学时,她在图书馆啃到后半夜的战术理论书、在靶场练到虎口渗血的射击成绩、为了适应野外环境特意去雨林徒步晒出的层层晒伤,还有抽屉里还锁着草拟的女子特战部队组建方案,扉页上"火凤凰女子特战队"七个字被红笔描了又描,亮得像要烧起来。 没错,她连名字都想好了。 这是她从十来岁第一次穿上父亲的旧军装时,就在心里生根发芽的野心。 "高司令!我反对!" 谭晓琳往前迈了半步,"我在国外留学,战略学拿过全院第一;在联合军演观摩时,连那些教官都夸我战术分析得透!我回国就是为了建女子特战部队,您现在说取消行政资格——这不是断我的路,是把我这辈子的念想都掐死了!" 高总眉头拧成个铁疙瘩,"部队的规矩,是你讨价还价的地方?轮得到你跟我谈条件?不懂规矩就闭嘴!"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极重,庭内的空气瞬间冻住,连后排的人呼吸都跟着滞了半拍。 后排有人用胳膊肘碰了碰旁边的战友,嘴型无声地说"谭参谋这是疯了"。 有人压低声音道:"她爹是谭副司令,当然敢硬气,换了陈凡,怕是早被按地上了。” 下一秒,马上有人按住他的嘴,“嘘!别乱说,万一谭副今天悄没声儿来了,你吃不了兜着走!" 谭晓琳的脸颊涨得通红,眼泪在眼眶里打了三圈,却死死憋着没掉下来。 她下意识扫了眼庭内的后排席位。 那里坐着几个陌生的军官,并没有熟悉的身影。 父亲昨天还打了她,肯定不会来。 之前,谭晓琳也找过父亲的身影,没找到,现在她又找了一次,还是一样的结果。 这下,她彻底死心了,感觉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一股委屈猛地撞上心口,谭晓琳咬着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 凭什么?明明是陈凡把她和夏岚打得头破血流,明明是她站在有理的一方。 现在却要和那个炊事兵一起受罚? 早知道这样,当初就该让夏岚把验伤报告往死里做,让陈凡蹲禁闭蹲到退伍! 高总没再看她,转身看向法官唐浩,"唐法官,现在宣判。谭晓琳同志,因在事件中盲目偏听偏信,干扰调查程序,取消其行政资格,档案中永久记录,此后不得再进入部队体系任何岗位。"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庭中央的陈凡。 高总没想到,陈凡依旧站得笔直,仿佛被审判的不是对方。 看着陈凡,高总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陈凡同志,因故意殴打战友,造成恶劣影响,撤销其军籍,即日起离队,档案中永久记录''因违纪被开除'',终身不得再入伍。判决即刻生效。" "嗡——" 庭内像被投了颗烟雾弹,议论声瞬间炸开。 "这也太快了吧?连个申辩的环节都没有?" “是啊,我记得,上次处理个擅离职守的兵,还走了三天流程,找了俩证人谈话呢!" “我看,高司令这是铁了心要快刀斩乱麻啊......你没瞧见安部长那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怕是要炸。" “不愧是高司令啊,一语定乾坤,处理问题就是快。” "可是,凭什么啊!陈凡就算打人不对,可他是为了小影同志鸣不平!谭晓琳拿这事嚷嚷,还骂人,换了谁能忍?” “就是,谭晓琳呢?她爹是谭副,就算今天不在这儿,这处罚能算真处罚?过俩月指不定就恢复了!" "说得也是,而且陈凡特招入伍的大学生,现在军籍一撤,学籍也早没了,除了部队,他还能去哪?回村里种地吗?" “没错,这样就很惨,陈凡打人是情有可原,直接开除军籍罚得确实重了一点。” "小声点!没看见高司令的脸都沉成锅底了?再闹下去,咱们都得跟着受牵连!" "牵连就牵连!还不让说真话了?"有人梗着脖子,声音却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喧闹中,安涛突然往前迈了一步。 军鞋在地板上踏出"咚"的一声闷响,像敲在所有人的心口上。 他没看高总,而是转向庭内的众人,声音清亮得像敲锣,每个字都带着金属的质感:"慢着!这判决,我有异议!" 高总猛地回头,盯着安涛,喉结动了动,声音冰冷道::"安部长,你有什么意见?" "我倒想问问高司令。" 安涛的目光直直对上高总的眼睛,没有丝毫退让,"您这判决,是按《军队纪律条令》来的,还是按个人心意来的?" 庭内瞬间安静下来,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两人身上。 何志军悄悄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他太了解总务出来的人的性格了。 安部长这是要跟高总硬刚了。 闹不好连老范又会被牵连,导致被重罚。 何志军只希望,高总尽快拿下安涛这块难啃的骨头,结束这场闹剧。 高总往前逼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两米,空气仿佛都在燃烧。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股慑人的气势:"安部长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作为东南军区司令员,难道没有资格处理内部事务?" "您有资格,但没道理。"安涛冷笑道:"高司令,您就不要演戏了,您心里的算盘,你我都明白,不就是在逼我让步?" "没道理?逼你?"高总走上前,军鞋几乎要踩到安涛的鞋尖,"我怎么没道理了?我怎么逼你了?我鹰派作风,不喜欢拖拖拉拉,有问题吗?我这就是在解决问题!安部长,我没有偏袒谁,谭晓琳、陈凡一起处理!历史问题,我们可以后续再谈!" 安涛摇摇头,声音依旧平静,却像把钝刀,一下下割开表面的平静。 "刚刚有同志说得对,谭晓琳同志的行政资格,说取消就取消,可她父亲是谭副司令。您扪心自问,过阵子会不会有人递报告,说''谭晓琳同志已深刻反省''?到时候一纸批示,资格恢复,这处罚算什么?挠痒痒吗?"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陈凡身上。 看到陈凡的腰杆直的如同标杆一样,安涛的声音里多了些沉甸甸的东西。 “可陈凡同志呢?他没背景没关系。一旦撤销军籍,别说回部队,连老家的武装部都不会再管他。他是大学特招入伍的,现在军籍没了,学籍也早注销了,您让他去哪?去山里挖笋?还是去工地上搬砖?" 内的议论声又起来了,比刚才更激烈,像烧开的水,咕嘟咕嘟冒泡。 "安部长说得对!这明显不公平!" "没错,是记得,上次后勤处的张干事酒驾撞了人,还不是他爹打了个招呼,最后就给了个警告处分?凭什么陈凡就得被一棍子打死?" "就是!谭晓琳就算被取消资格,照样能在地方上找个体制内的工作,她爹一句话的事。陈凡呢?一个被开除军籍的人,哪个单位敢要?" "我看高司令就是偏袒谭副!毕竟是老战友,一起扛过枪的,就算今天没到场,总不能真让人家女儿受委屈。" "小声点!这话要是被高司令听见,你这身军装就别想穿了!" 高总的脸色越来越沉,军帽下的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他盯着安涛,声音里的火气几乎要喷出来:"安部长,你是在质疑我的公正性?谭晓琳同志目前还不是正式军人,取消行政资格已经是顶格处罚!陈凡打人在先,把谭晓琳同志打得头破血流,把夏岚同志打进了ICU,性质恶劣,撤销军籍合情合理!" "合情合理?"安涛冷笑一声,声音里的嘲讽像冰锥,"高司令,我还是那句话,您就别演戏了。您心里的算盘,谁不清楚?您无非是想借着处理陈凡,给总务部一个交代,同时卖谭副一个人情。可您有没有想过,那些被埋在档案里的英雄?何卫东同志的牺牲真相还没查清,王青山同志的冤屈还没昭雪,您把陈凡处理了,这事就算完了?军部派我来,不是为了看您搞平衡的!" "放肆!" 高总猛地一拍桌子,搪瓷茶杯"当啷"一声跳起来,滚烫的茶水溅在桌面上,冒着白气,在漆皮上烫出一个个小坑。 他指着安涛,愤怒道:"安涛!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这里是东南军区的地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我没忘。" 安涛挺直脊背,军装上的褶皱都绷得笔直,"但我更没忘,我是军人,不是政客。何卫东同志当年在边境牺牲,档案里写''意外'',可和他一起出任务的人都知道,他是为了掩护范天雷才中枪的!王青山同志被定为''叛徒'',可他的遗孀到死都还在为他申诉!这些事没查清,您就想着息事宁人?这不是解决问题,是掩盖问题!" 庭内鸦雀无声,只有两人的声音在来回碰撞,像两把钝刀互砍,火星四溅。 何晨光悄悄攥紧了口袋里的军功章,那是父亲何卫东的遗物,边缘被磨得发亮。 他突然明白,安涛不是在为陈凡辩护,是在为所有被埋没的真相辩护。 王艳兵的眼眶红了,他想起母亲每次去镇政府递申诉材料时,佝偻着背在门口等半天的样子,喉结上下滚了滚,却没说话。 而高总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军装上的第三颗纽扣都跟着颤。 他盯着安涛看了半晌,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股狠劲,"好,好一个安部长。既然你觉得不公平,那咱们就按你的意思来,彻底公平。" 他转向唐浩,声音冷得像冰,每个字都带着霜:"唐法官,再加一条。谭晓琳同志,永久取消行政资格,终身不得加入任何部队体系,档案中注明''因违纪被拒,永不录用''。" 然后,高总的目光又落回陈凡身上。 陈凡的袖口磨破了边,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衬衣。 高总的语气没有丝毫松动,像在宣读一份早已写好的死亡通知:"陈凡同志,维持原判,撤销军籍,终身不得入伍。" "我反对!" 谭晓琳的声音再次炸响,比刚才更尖锐。 她冲到庭中央,指着陈凡,手都在抖:"凭什么!我明明是受害者!陈凡把我打得毁容,把夏岚打成重伤,我不过是说了句公道话和告他这个打人者,凭什么要给我记终身污点?这对我不公平!我爹是谭副司令,就算他今天不在这儿,您也不能这么对我!" 高总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错愕。 他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这"公平判决"的,竟然是谭晓琳。 这女人是傻吗? 现在的处罚虽然重,至少能把陈凡彻底踩死。 她怎么反倒自己闹起来了? 难道她以为,凭谭副的面子,真能让他收回成命? 看来留学几年,什么都没学到,反而脑子进水了。 庭内的军官和士兵们都看傻了,有人忍不住低笑出声,开始交头接耳。 "这谭晓琳同志是被气糊涂了吧?现在闹,就算谭副不在,传出去也得打她爹的脸啊?" "她怕是没想到,高司令真敢下死手。她以为最多就是走个过场,写个检查就完事,没想到把自己也搭进去了。" "谁知道,为了公平,高司令也审判了她。" "就是,就是......" 议论声像细密的针,扎得谭晓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 她看着周围人的眼神,有嘲讽,有同情,还有幸灾乐祸,浑身都难受。 谭晓琳想再喊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就在这时,第三排靠后的位置传来一声椅子刮擦地面的锐响。 "吱——"的一声,像金属被硬生生撕开,在寂静的庭内格外刺耳。 下一秒,谭副站了起来。 第81章 鹰派作风,斩立决,给陈凡扣了一个天大的帽子 谭副猛地站直身子,飞快地用眼角给谭晓琳递了个眼神。 那眼神像块浸了冰的石头,砸在谭晓琳心上——潜台词再清楚不过:“敢多说一个字,往后就别认我这个爹。” “谭晓琳同志!”谭副的声音先一步炸响,绷得比武装带还紧,“服从命令!高司令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执行!部队的规矩是铁打的,不是你哭哭啼啼讨价还价的地方!” 话音刚落,他猛地转头,目光像探照灯似的钉在谭晓琳脸上,音量陡然拔高。 “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大学的定向培养生,本该在课堂上啃《战术战役学》,在靶场练精度射击,不是跑到这里来搅和部队的审判!现在就给我回去读书,这里没你的事!” 谭晓琳的眼眶“唰”地红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在睫毛上打转,鼻尖酸得发疼。 她攥着衣角的手指猛地用力,指甲几乎要把卡其布抠出个洞。 指尖传来的刺痛,都压不住心口翻涌的委屈。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费尽心机把陈凡告到审判庭,最后却把自己兜进了死局; 更没想到,父亲明明来了,却半句“我女儿是受害者”的话都没有,反而像推块烫手山芋似的,把她往外赶! 刚才她还在心里怨父亲,昨天在家里,安部长走了之后,父亲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今天审判这么大的事,他又迟迟不来,是不是根本不在乎她? 可现在父亲就站在不远处,军帽下的脸冷得像块结了冰的钢板,连看她的眼神都带着陌生的严厉。 那眼神里没有父女间的疼惜,只有上下级的命令。 委屈像涨潮的海水,从心口往上涌,堵得她喉咙发紧。 她嘴唇哆嗦着,想喊“爹,我是被陈凡打的”我毁容了,夏岚还在ICU”“我没错”。 可话到嘴边,却被父亲眼神里的冷意钉得死死的,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谭晓琳看见父亲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那声“哼”里裹着失望,像根生锈的针,扎得她心口一阵抽疼。 谭晓琳突然觉得浑身发冷,连指尖都在哆嗦。 原来在父亲眼里,她的“火凤凰”梦想、她的伤口、她的委屈,都比不上部队的规矩,没有部队重要。 她算什么?算父亲用来维持“公正”形象的工具吗? “高总。” 谭副没再看女儿一眼,仿佛刚才那个红着眼眶的姑娘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兵。 他转向高司令,腰杆挺得更直,肩章上的星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您下命令吧。取消谭晓琳的行政资格,我没意见——这孩子确实太冲动,该受点教训,让她知道部队不是任性的地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庭中央的陈凡,眼神里突然多了几分狠劲。 “同时,撤销陈凡的军籍,即刻执行!他蓄意殴打战友,把人打进ICU,把晓琳打得毁容,性质恶劣到极点!留着他在部队,就是给狼牙特战旅抹黑,给东南军区丢脸!这种害群之马,必须清理出去!” “慢着!” 安涛突然往前迈了一步,军靴重重踏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那声音像颗炮弹砸在地上,瞬间打断了谭副的话。 他抬手扯了扯领口,军装上的铜扣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却没冲淡语气里的嘲讽。 “高司令,谭副司令,你们东南军区这是唱哪出双簧?我倒要问问——谭晓琳本就没有正式军籍,只是大学的定向生,所谓的‘行政资格’,不过是学校给的实习备案,取消了对她有什么影响?” 他的目光扫过谭晓琳,带着毫不掩饰的锐利。 “过两个月她拿着毕业证,凭着您谭副的关系,要么进地方武装部当参谋,要么直接调进军区后勤处——编制、职级一样不少,这处罚算什么?挠痒痒?” 安涛话锋一转,指向陈凡,声音陡然拔高。 “可陈凡呢?他是大学特招入伍的现役军人,军籍就是他的命!你们说撤销就撤销?他的学籍早就跟着入伍注销了,没了军籍,他连回家都只能当黑户!你们这是选择性执法,还是觉得总务部是瞎子,好糊弄?” 高总眉头拧得更紧,军帽下的额角青筋突突直跳,眼神冷得像寒冬的冰碴子。 “安部长,我再说一遍——我是鹰派作风,和军部叶老一个性子,做事只讲原则,不讲人情!陈凡打人是铁打的事实,夏岚现在还插着氧气管躺在ICU,晓琳的伤口缝了好几针,这辈子都留疤!这不是小打小闹,是蓄意伤害战友!” 他往前迈了半步,军靴几乎要踩到安涛的鞋尖。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到一米,空气仿佛都被点燃了。 连旁边书记员手里的钢笔都抖得厉害,墨水在笔录纸上洇出一串歪歪扭扭的痕迹。 “不管他有什么理由,动手打战友的那一刻,他的思想就已经出了问题!” 高总的声音陡然拔高,震得后排的列兵们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 “今天他能因为‘替小影鸣不平’就挥拳头,明天在战场上,他就能因为‘觉得指挥有误’就把枪口对准自己的战友!东南军区是作战部队,不是养大爷的地方,绝不能留这样思想有问题的军人!” 这话像颗炸雷,在审判庭内轰然炸开。 “思想有问题”、“战场可能反水”——这顶帽子太大了,几乎是把陈凡钉在了“叛徒预备役”的耻辱柱上。 连之前偷偷同情陈凡的几个年轻士兵,此刻都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眼神里多了几分忌惮。 在部队里,“作风问题”能改,“纪律问题”能罚,但“思想问题”是根上的病,一旦被扣上这顶帽子,这辈子都别想抬头。 谭晓琳站在原地,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胸前的军装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她看着父亲和高司令一唱一和,看着安涛气得脸色发白,突然觉得很可笑。 原来她的“受害者身份”,不过是父亲和高司令用来打压陈凡的工具;原来她缝了针的伤口、她哭肿的眼睛,在部队的“大局”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谭晓琳咬着下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心里的愤愤不平像野草似的疯长。 凭什么? 凭什么陈凡打了人,最后却要安部长为他据理力争? 凭什么她明明是受害者,却要被父亲逼着接受“取消行政资格”的处罚? 凭什么高司令口口声声说“公平”,却要开除她的军籍? 谭晓琳偷偷抬眼,看向陈凡。 那个炊事兵,依旧站得笔直,像根标枪似的,脊背没有丝毫弯曲,连鬓角的汗珠都没擦一下,仿佛刚才那顶天大的帽子,根本不是扣在他头上。 “真是装模作样!” 谭晓琳在心里狠狠骂了一句,眼神里满是鄙夷,“都这时候了还硬撑,等会儿被开除军籍,看你怎么哭!到时候你一无所有,我却能凭着我爹的关系回部队,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几个原本支持陈凡的军官也交头接耳起来,声音压得很低,却像蚊子似的嗡嗡响。 “高司令说得对,思想有问题的兵,留在部队就是定时炸弹,早晚出大事!” “我看安部长就是钻牛角尖了,非要揪着何卫东、王青山的旧账不放,现在好了,把高司令惹毛了,连陈凡都要被赶出去!” “要我说,陈凡就是活该!好好的炊事班不待,非要掺和小影的事,现在把自己的前途都毁了,还连累范参谋长——真是个扫把星!” “可不是嘛!他一个特招生,本来在部队就没根基,还敢动手打人,这不是自寻死路?” “……” 这些话像细针似的,飘进陈凡的耳朵里。 可他却像没听见似的,依旧保持着立正的姿势,目光平视前方,连眼皮都没眨一下。 仿佛那些嘲讽、那些鄙夷,都和他无关。 孤狼特战队的小庄、老炮几人脸色骤变,肩线绷得发紧,拳头攥得指节发白。 小庄偷偷看了眼陈凡的背影,心里又急又气:陈凡怎么还不辩解?高司令都把“反水”的帽子扣上来了,再不说句话,真要被开除军籍了! 老炮则盯着高总的背影,牙咬得咯咯响。 他太清楚“思想有问题”这五个字的分量。 当年他一个战友就是因为训练时说了句“这科目不合理”,被冠上“思想消极”的帽子,最后转业回了老家,一辈子抬不起头。 审判庭内的空气越来越沉,像压了块巨石,连吊扇转动的声音都变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陈凡身上,像无数道聚光灯打在他身上。 有同情,有鄙夷,有惋惜,更多的是看好戏的冷漠。 就在这时,陈凡突然低笑出声。 那笑声很轻,却像颗石子投进死水潭里,瞬间打破了庭内的死寂。 笑声里没有慌乱,没有委屈,反而带着股淡淡的冷意,听得人心里发毛。 仿佛刚才被审判的不是他,而是那些口口声声说他“思想有问题”的人。 所有人都愣住了,连正在争吵的高总和安涛都停下了动作,转头看向陈凡。 谭晓琳更是瞪大了眼睛,心里骂道:“他是不是被吓疯了?都要被开除军籍了,还笑得出来?” 陈凡缓缓抬手,指尖抵向眉骨,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动作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连手腕转动的角度都精准得像尺子量过。 “报告,司令员!” 陈凡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到了审判庭的每个角落,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陈家三代从军,上一代的档案评级是SS级!您说我思想有问题,请问,这样的家庭,养得出思想有问题的兵吗?”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82章 安涛爆出来的秘密,高总傻眼,陈凡再次爆出历史的秘密 陈凡掷地有声的话像颗炸雷,在审判庭内轰然炸开。 高总猛地瞪大了眼睛,军帽下的眉头拧成死结,连鬓角的白发都跟着颤了颤,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声音都拔高了半个调:“你说什么?你家里档案是SS级?” 他往前探了探身,军服的衣摆蹭过桌沿,带起一阵风,目光像探照灯似的死死盯着陈凡。 眼前这小子穿着洗得发白的炊事服,袖口还沾着点没洗干净的油渍,怎么看都是个围着灶台转的炊事兵。 哪有半分“SS级档案家属”的样子? “你不过是狼牙特战旅炊事班的一个列兵!”高总手指重重敲了敲桌面,实木桌板发出“咚咚”的闷响。 “每天不是切菜就是炒菜,连特战训练都没参加过,怎么可能有SS级档案的家庭背景?你知道SS级档案是什么概念吗——那是锁在军部地下档案室、需要三位以上上将联名签字才能调阅的核心机密!你一个炊事兵,拿什么和‘SS级’挂钩?” 高总越说越激动,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突然猛地转头看向后排,声音陡然拔高,“炊事班的马班长在不在?!给我站起来!” “到!” 老马像被针扎了似的,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来,军帽都歪到了后脑勺,露出一撮汗湿的头发。 他双手紧张地贴在裤缝,手指攥得发白,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地开口。 “报……报告司令员!陈凡的档案我……我确实看过!当时他分配到炊事班,我按规定核对信息,档案袋里就一张表,只写了姓名、籍贯和入伍时间,家庭成员那一栏印着‘未知’,下面盖了个‘保密’的红戳子!” 老马咽了口唾沫,额头渗出一层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滑,滴在军装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我当时还以为是普通的保密档案——毕竟有些兵家里是做特殊工作的,没想到……没想到是SS级啊!司令员,我……我真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啊!” 他说着,偷偷瞥了眼陈凡,心里非常震惊。 平时这小子闷不吭声,炒的红烧肉能香飘整个营地,谁能想到是个“大人物”后代? 高总盯着老马看了足足三秒,喉结上下滚了滚,眼神里的怀疑多了几分。 老马是炊事班的老人,性子老实,没必要撒谎。 可陈凡这身份,也太离谱了! 高总又转回头看向陈凡,之前那股“鹰派”的锐利少了大半,眼神里添了些惊疑不定,连语气都软了点:“陈凡,你说的……是真的?没骗我?” 陈凡依旧保持着立正姿势,肩线绷得笔直,像根标枪似的钉在原地。 哪怕高总语气松动,他脸上也没半分得意,只是平静地回视:“报告司令员,句句属实,不敢有半句虚言。我能否说几句公道话?关于‘思想有问题’的指控,关于打人的前因后果,我想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清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高总的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一下,眼角余光扫到旁边的安涛。 对方双手抱胸,靠在桌沿上,嘴角勾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里明晃晃写着“我早说过,你不信”的嘲讽。 一股不好的预感像藤蔓似的缠上心头,勒得他心口发紧。 高总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勉强点了点头:“行,你说。我听着。” 安涛适时地往前挪了半步,军靴踏在地板上发出轻响,声音里带着几分玩味。 “高司令,我劝你认真听。陈凡的家庭成员档案,确实是SS级——我昨天特意托人查了军部的备案,虽然看不到具体内容,但等级标注得清清楚楚。” 他顿了顿,看着高总骤然变僵的脸,慢悠悠地补充。 “对了,你不是一直崇拜军部的叶老吗?每次开会都要提几句‘向叶老学习鹰派作风’。巧了,叶老和陈凡的爷爷是过命的战友。” 安涛语气轻飘飘的,却像颗炸弹砸在高总心上。 “至于陈凡爷爷的具体履历——SS级档案,我没权限看,你更没权限查。但你想想,能让叶老记一辈子、还能评上SS级的人,能是普通人吗?” “什么?!” 高总如遭雷击,猛地后退半步,军鞋在地板上蹭出一道刺耳的“吱呀”声。 连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晃了晃,茶水洒出来,在笔录纸上洇出一大片湿痕。 他眼睛瞪得溜圆,看着陈凡的眼神瞬间变了。 从之前的鄙夷、决绝,变成了震惊和飘忽,像见了鬼似的。 叶老是什么人物? 那是军部德高望重的老首长,参加过自卫战和反击战,手上战功能堆成山,连军区总司令见了都要恭恭敬敬地喊一声“前辈”! 他高某人能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少不了叶老的提点! 可陈凡,这个穿着沾满油渍作训服的炊事兵,竟然是叶老战友的孙子?! 高总只觉得头皮发麻,后颈的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淌。 刚才他还拍着桌子说陈凡“思想有问题”“可能战场反水”。 这要是传到叶老耳朵里,别说他这个司令员的位置保不住,能不能安稳退休都是个问题! 高总赶紧收敛了之前的强硬,声音都不自觉地低了几分。 “陈凡啊,你看这事……是我刚才太冲动了。你有什么委屈,尽管说,别怕,我听着,一定给你一个公平的说法。” “嗤——” 后排突然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像是有人没忍住,又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可那声笑还是清晰地飘进了高总耳朵里。 高总脸色一沉,猛地转头瞪向后排,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 “谁在笑?站出来!部队里有你这么没规矩的兵吗?!” 后排的士兵们瞬间噤声,一个个埋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刚才笑的是个年轻列兵,此刻脸涨得通红,手心攥满了汗。 谁能想到高司令前后反差这么大? 前一秒还“斩立决”,后一秒就“别怕,我听着”,这也太打脸了! 高总见没人敢承认,也没再追究。 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万一真把陈凡惹急了,捅到叶老那里,他吃不了兜着走。 高总硬着头皮转回脸,对着陈凡挤出个僵硬的笑容:“你继续说,把详细情况、还有你心里的想法都说清楚。我……我保留自己的意见,但一定客观听着,不偏不倚。” 陈凡微微颔首,目光缓缓扫过庭内众人。 谭晓琳站在角落,脸色发白,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孤狼特战队的小庄、老炮几人则悄悄松了口气,眼神里多了些期待。 最后,陈凡的目光落回高总脸上,声音平静却有力。 “报告司令员,我打谭晓琳和夏岚,这个错我认。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动手打战友都是违纪,我愿意接受部队的任何纪律处分——写检讨、关禁闭、甚至记过,我都没意见。” 他顿了顿,声音里多了几分沉重。 “但凡事有因有果,我想把前因后果说清楚。我进入炊事班后,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生火做饭,闲下来的时候,就听老马班长、听其他战友讲狼牙特战旅牺牲同志的故事,这些故事,让我觉得军人的荣誉比命还重。” 陈凡的声音渐渐拔高,带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 “这些牺牲的同志,他们把命都交给了部队,把荣誉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是他们的身后事,却被写成‘意外’‘叛徒’,这公平吗?从那时候起,我就告诉自己,军人的荣誉不能被糟蹋,谁要是敢污蔑烈士,我绝不同意!” “您说我‘可能在战场用枪对着自己同志’,这个指控,我不认!” 陈凡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 “当时在饭堂,谭晓琳和夏岚挑衅我,我本来想和她们讲道理,结果她们说‘有本事你打我啊’,我才动的手!” 高总听着,眉头皱得更紧,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要是陈凡说的是真的,那他之前扣的“思想有问题”的帽子,就成了笑话。 可他又拉不下脸认错,只能干咳一声:“这事……我知道了,会调查清楚的。你继续说。” 陈凡微微点头,话锋一转,目光直直对上高总,眼神里带着几分锐利。 “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高司令。有一次演习,您亲自坐镇指挥所,结果演习进行到一半,范天雷参谋长突然进了您的帐篷,说是有‘紧急情报’要汇报,把您请了出来。刚走出帐篷,何晨光同志就从旁边的树林里冲出来,当场‘击毙’了您,完成了‘斩首行动’——这事,您还记得吗?” “高司令,事后您有没有调查过,那次演习,是不是有人故意给您设了个坑,想让您在全军面前出丑?” “你说什么?” 高总一脸诧异地看着陈凡。 不好!!! 旁边的老范脸色微变,额头青筋浮现……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83章 你说东南没有天坑,堂堂司令员被坑死,居然不知道? 范天雷的手指死死抠着军裤缝,布料被泛白的指骨碾出几道深印。 不等陈凡把话说完,他猛地往前跨了半步,声音压得极低,却裹着咬牙切齿的急促。 “陈凡!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讲!军事演习的每一步都有战术记录、有现场备案,连总参谋部都复核过,哪来的什么‘坑’?” “你一个炊事兵,每天围着灶台转,耳朵里听的不是锅碗瓢盆响,就是炊事班老马他们编的荤段子,别在这里添乱——真要按‘造谣惑众’论处,你这身军装还想不想穿了?” 这个时候,审判庭后排已经炸了锅,窸窸窣窣的议论声裹着热气飘满整间屋子。 “我的天,这陈凡真是吃了豹子胆!司令员的演习糗事也敢翻,没看见高总脸都沉成锅底了?” “就是,上次后勤处老张就因为跟人聊了句‘高总演习输得惨’,被发配到边境哨所守仓库了,这小子居然敢当面说!” “你没听安部长刚才说的?他爷爷是叶老的战友!叶老是什么人?军部的活化石啊,当年高总从团长熬到司令,卡在考核关过不去,全靠叶老在军部会议上拍了桌子:‘这小子敢打敢冲,我看行’。” “没错,这关系硬得能挡子弹,借高总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动陈凡一根手指头!” “你看他穿的那身炊事服,袖口沾着点酱油渍,领口磨得发毛,肩章都歪了,站在那儿却像根扎进地里的标枪,脊梁挺得笔直,半分怯意都没有,换旁人早吓得腿软了。” “谭副司令刚才还帮着高总骂陈凡‘目无军纪’,现在脸都绿了,你看他那摇头的样子,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他女儿谭晓琳站在那儿呢,刚才抱着胳膊骂陈凡‘没规矩和胡乱打人’,现在头埋得快到胸口了,肩膀还在抖,生怕陈凡回头找她麻烦。” “我听说上次演习,高总被何晨光‘斩首’后,气得把办公室的搪瓷缸都摔了,三天没吃好饭,还把负责警戒的哨兵骂得狗血淋头,说他们‘眼睛长在裤腰上,连敌人摸过来都不知道’。” “我也听说了,当时大家都以为是意外,现在听陈凡这么一说,这里面怕是真有猫腻!” “是啊,你看范参谋长刚才那反应,陈凡一提到演习细节,他脸‘唰’地一下就白了,手都在抖,不会真被说中了吧?为了给何晨光铺路,把司令员当垫脚石?这胆子也太大了!” “何止是大,这是把军区规矩当擦脚布!不过话说回来,陈凡一个炊事兵,怎么知道这么多细节?总不能真是听战友聊天听来的吧?该不会是安部长背后给他递了消息?” “管他怎么知道的,现在有好戏看了!高总要是真较真,范参谋长这把老骨头怕是要栽在这儿——他可是跟着狼牙的老部下,要是真有私心,高总绝对饶不了他!” 议论声像细密的针,句句扎进谭副司令心里。 他站在角落,军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紧绷的下颌线,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 谭副先是瞥了眼陈凡的背影。 那小子穿着洗得发白的炊事服,却站得笔直,肩线绷得像拉满的弓,连后背都透着股不容侵犯的锐气。 他又扫了眼靠在桌沿上的安涛,对方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手指还在桌面轻轻敲着,节奏慢悠悠的,明显是等着看这场戏怎么收场。 谭副最后重重叹了口气,喉结动了动,想说“年轻人别太冲动,得饶人处且饶人”。 可是,他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早知道陈凡有叶老这层关系,刚才说什么也不会帮着高总扣“思想有问题”的帽子。 现在好了,女儿没护住,自己还被架在火上,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能眼睁睁看着局势往失控的方向走。 高总坐在椅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 陈凡的话像根尖锐的针,刺破了他刻意尘封的记忆。 有一次联合演习,他想搞一个东南军区的“立威之战”,特意调了三个旅的兵力,还请了总参谋部的人来观摩,想借着演习让下面的人服帖,结果却栽了个大跟头。 他竟然被刚入伍一年多的何晨光当场“斩首”,观摩席上的总参参谋都忍不住皱了眉,成了全军的笑柄。 高总当时只当是运气差,范天雷也反复说“是突发情况,敌人太狡猾,绕开了警戒圈”。 可经陈凡这么一提醒,那些被忽略的细节突然像潮水似的涌上来。 范天雷当时为什么非要拽他出帐篷? 明明指挥室更安全,却偏说“信号不好,影响指挥”。 为什么刚出门没走两步,就撞见躲在树后的何晨光? 为什么事后范天雷一直催着“别追究,免得影响军心”,还主动替哨兵揽了责任?甚至何晨光的晋升速度都反常。 当时自己还夸“这小子是块好料,值得培养”,现在想来,处处都是疑点。 然而,那次演习是他人生的污点。 不能在审判庭上被扯出来。 高总喉结滚了滚,突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语气里带着刻意的敷衍。 “陈凡,你一个炊事班的兵,每天切菜颠勺、蒸馒头都忙不过来,懂什么东南军区的历史?演习的事过去那么久了,细节我早记不清了——不过是场演练,输赢都正常,没必要揪着不放,到此为止吧。” “不能算!” 陈凡的声音陡然拔高,像道惊雷炸在审判庭里。 他往前迈了一步,军鞋踏在地上发出“咚”的闷响,眼神亮得像淬了火的钢,死死盯着高总。 “高司令,这事必须说清楚!它不是小事,是关乎指挥安全、关乎战友荣誉的大事——这恰恰能证明,‘天坑’在狼牙不是空穴来风,而是已经深入人心,无处不在!今天不说清楚,下次演习要是遇到真敌人,再有人用这种手段,您的安全怎么办?跟着您的参谋、警卫,他们的命怎么办?” 他抬手,直直指向人群后的范天雷,手臂绷得笔直,声音锐利如刀。 “范参谋,您敢说您不记得这件事?您敢说当时拉高司令出帐篷,没有别的心思?您敢说,您没提前告诉何晨光?” 范天雷的脸“唰”地红了,像被泼了盆滚烫的开水,又瞬间变得铁青,像块烧红的烙铁突然被冷水浇过。 他低声骂了句“玛德”,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前排,引得高总眉头皱得更紧。 范天雷在狼牙这么多年,从排长到参谋长,从来不敢在他面前说脏话。 今天这反应,明摆着是慌了。 范天雷不知道高总的想法。 他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两步,脸上挤出个僵硬的笑,眼角的皱纹都绷得发紧,语气带着几分恳求,甚至放低了姿态。 “陈凡,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轴?炊事班听的那些都是战友们闲得无聊编的,当不得真!演习那天我冲进帐篷时,听见外面‘枪声’密得很,子弹都打在帐篷布上了,以为敌人摸过来了,怕帐篷被包围,才拉着首长转移——你别往歪了想,这事传出去,对你、对我、对何晨光都没好处,犯不着较这个劲。” “怕被包围?” 陈凡冷笑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眼神里满是嘲讽。 “我记得清清楚楚,您当时冲进帐篷喊的‘紧急情报’,是‘发现敌方侦察兵,携带轻武器,距离指挥所两不足五公里’。” “可当时指挥所周围至少有一个班的警卫,配了多挺轻机枪、多具反坦克火箭筒,还有两几名狙击手埋伏在东侧高地,对付这些侦察兵,跟捏死三只蚂蚁似的!” “按战术流程,遇到不明敌情,首先该让警卫班加固防御工事、请求附近的装甲连支援,同时请首长躲进指挥室,而不是把最高指挥官从安全的帐篷里拽出来,往敌人枪口上送。” “这叫‘保护’?还是叫‘故意送人头’?” 范天雷的额头渗出一层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滴在军装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得指尖发麻,心里却只有慌乱和愤怒。 这小子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当时在场的只有他、高总、几个警卫员,连书记员都在帐篷外待命。 对方一个炊事兵怎么会知道这些细节? 难道是警卫员里有人泄了密? 还是安涛早就查了这事,故意让陈凡来捅破? 陈凡没给范天雷喘息的机会,目光转向高总,往前凑了半步,声音里满是诚恳。 “高司令,您再仔细想想!那次演习是何晨光晋升的关键考核,他的科目就是‘敌后斩首行动’,必须在规定时间内‘击毙’敌方最高指挥官才算合格——要是失败了,他至少要再等一年才能参加考核,甚至可能被调去后勤部队。您还记得吗?” “他当时躲在指挥所旁边的烟囱上,那地方被老槐树的树枝挡得严严实实,从地面看根本看不见,除非有人提前告诉他您的位置和作息时间,否则他根本找不到您!” “而且那天的细节太巧了——您刚走出帐篷,四周就响起‘爆炸声’,是范参谋亲手拽着您往东边跑,说‘那边有土坡,能当掩体’,结果刚跑到树林边,何晨光就从树后跳了出来,举着模拟步枪对准您的胸口,喊了声‘首长,您被击毙了’。” “这不是提前写好的剧本是什么?” 陈凡的声音越来越高,像锤子似的一下下砸在众人心上。 “有人告诉何晨光您的作息,让他藏在树林里;有人用‘爆炸声’逼您出帐篷;还有人故意把您引到埋伏圈——这就是发生在您身上的‘天坑’事件!范参谋,您敢说这不是为了让何晨光立功,把高司令当垫脚石?” “这他妈的……” 范天雷的腿突然软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脚后跟撞到身后的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响,吓得旁边的参谋赶紧伸手扶他。 冷汗顺着他的脸颊往下淌,浸湿了鬓角的头发,贴在脸上痒痒的。 可他连抬手擦的力气都没有。 老范猛地抬头,正好对上高总看过来的眼神。 那眼神像两盏烧红的灯泡,满是愤怒和怀疑,几乎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看穿。 他的心脏“咚咚”狂跳,像要撞破胸膛,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高总猛地拍案而起,实木桌子被拍得“哐当”作响,桌上的搪瓷茶杯“啪嗒”一声摔在地上,茶水洒了一地,碎片溅到脚边,吓得旁边的书记员赶紧往后缩了缩。 他指着范天雷,手指抖得厉害,声音带着雷霆般的怒火。 “范天雷!他说的是真的?那次演习,你是不是有私心?为了让何晨光立功,故意把我往火坑里推?你知不知道,那次‘斩首’让我在全军面前丢尽了脸,总司令员特意打电话问我‘是不是年纪大了,连基本的警戒都忘了’!我当时还帮你说话,说你‘反应迅速,是为了保护我’,结果你就是这么对我的?你对得起我对你的信任吗?” 范天雷的脸白得像张纸,嘴唇哆嗦着,想说“不是这样的”,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断断续续的颤音。 他硬着头皮,双手不自觉地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眼神躲闪着不敢看高总,心里满是慌乱。 不能承认,绝对不能承认!一旦承认,自己几十年的军旅生涯就全毁了,还会连累何晨光。 何晨光是他兄弟的儿子,他不能让兄弟的后代毁在自己手里! “没、没有!首长,您别听陈凡胡说!我怎么敢把您当垫脚石,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范天雷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音,额头上的冷汗越渗越多,顺着脸颊往下流,滴在衣领里。 “我当时真的是为了保护您,不知道敌人来了多少人,怕帐篷不安全,所以……” “所以个屁!” 高总怒吼一声,抓起桌上的笔录本狠狠摔在地上,纸张散落一地,有的被茶水浸湿,皱成了一团。 他胸口剧烈起伏,军装的领口都被他扯得歪了,眼神里像要喷出火来,死死盯着范天雷。 “这件事,连炊事班的兵都讨论到现在!上次我去炊事班视察,还听见几个兵在说‘高司令那次演习被坑惨了’,当时我还以为是他们瞎猜,现在才知道,一个烧火做饭的都知道这里面有问题,我居然被蒙在鼓里!” “我就奇怪,为什么我刚走出帐篷,‘子弹’就打在我身上了,为什么范天雷你拉着我跑的路线,正好是何晨光埋伏的地方——原来你早就安排好了!你把我当成你提拔何晨光的工具,把我这个司令员的脸面踩在地上!” 第84章 何晨光请陈凡,代为审判,何志军的发飙 听到高总的质问,范天雷一阵心惊胆战,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连呼吸都跟着发紧。 但多年的参谋生涯让他习惯了用强硬掩盖慌乱。 而且,这个时候,他自然不能承认。 他猛地抬眼看向陈凡,直接反问对方,“你道听途说的东西,也配拿来当证据?” 说着,范天雷嘴角扯出一抹冷笑,声音陡然拔高,试图用气势压过对方。 “老子在狼牙待了几十年,从列兵到参谋长,哪件事不是按规矩办?要是我真犯了错,狼牙的纪律部门早就找上门了,轮得到你一个炊事班的列兵,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范天雷刻意加重“炊事班”三个字。 可这话刚落,身后就传来一声冰冷的嗤笑。 安涛抱着胳膊靠在桌沿上,军鞋踩着地板,发出“笃笃”的轻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范天雷的心上。 “有关范参谋的‘规矩’,刚才我们不是查得很清楚了吗?” 安涛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里没有半分动容。 “当年卫星事件,何卫东同志本可以安全撤离,可他为了掩护你撤退,中弹牺牲,你却拿着他的军功章,在军部领了奖,还隐瞒了真相。” 范天雷的脸“唰”地涨成猪肝色,呼吸瞬间急促起来,“安部长,我刚刚都说了,那是意外!” “意外?” 安涛上前一步,俯身盯着他的眼睛,语气里的嘲讽几乎要溢出来。 “刚刚陈凡同志提到的演习斩首事件,难道这也是意外?” 安涛每说一句,范天雷的脸色就白一分。 看着范天雷哑口无言的样子,安涛将目光转向何晨光。 他的语气终于缓和了几分,连眼神都软了些。 “何晨光同志,你是何卫东同志的儿子,按照部队纪律,对于范天雷的处理,你有优先陈述意见的权利——你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何晨光猛地抬起头,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哆嗦着,连站都站不稳,身体控制不住地晃了晃,幸好旁边的王艳兵伸手扶了他一把。 范天雷这些年对他的好,像放电影似的在脑海里飞速闪过。 有一年他发高烧,是范天雷背着他跑了五公里山路去卫生院,后背被汗水浸透,连军装都能拧出水来。 小时候学习射击,他紧张得连枪都握不稳,是范天雷从背后扶住他的肩膀,手把手教他调整呼吸、瞄准靶心。 他家人身体不好住院,也是范天雷偷偷托人联系了军医院的专家,还垫付了三万块医药费。 这些事,他记了十几年,从来没怀疑过。 范天雷在他心里,早就不是“范参谋”,而是像父亲一样的人。 他甚至无数次想过,等自己立功受奖,一定要第一个敬范天雷一杯酒,谢谢对方这么多年的照顾。 可现在,这个像父亲一样的人,却被指控是害死自己亲生父亲的凶手。 何晨光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得他指尖发麻,却丝毫感觉不到。 两种情绪像两把尖刀,在他心里反复拉扯。 一边是亲生父亲的血海深仇,是刻在骨血里的恨意;一边是十几年的养育之恩,是无数个温暖的瞬间。 他觉得自己的心脏像被架在火上烤,一半是滚烫的仇恨,一半是冰凉的愧疚,几乎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都搅碎。 “我……我不知道……”何晨光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眼眶瞬间红了,豆大的泪珠在里面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范叔叔他……他昨天还给我带了酱菜,说我训练辛苦,让我多吃点……我从来没想过……”他话说到一半,突然哽咽着说不下去,猛地转头看向陈凡,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里满是恳求。 “陈凡,这事要是你不说,我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你查了那么久,比我清楚真相,要不……你代替我审判吧,我听你的,不管你怎么决定,我都认。” 审判庭内瞬间安静下来,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陈凡身上,有惊讶,有好奇,还有几分看好戏的意味。 谁都没想到,何晨光会把这么重要的决定权交给一个炊事兵。 而老马下意识地往前挪了挪脚步,军鞋在地板上蹭出轻微的响声,他想伸手拉陈凡一把,却又停住了。 他知道陈凡的脾气,一旦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可他更担心的是,范天雷再怎么错,也是狼牙的老人,手里还握着不少作战训练的资源。 何志军就坐在台下第一排,脸色本来就不好看。 陈凡一个炊事兵,哪能真的越权做决定? 这不是往火坑里跳吗? 可陈凡却只是微微颔首,神色平静得没有半分波澜,仿佛何晨光托付的不是“审判权”,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往前迈出一步,鞋子踏在地板上,声音不重却格外清晰,瞬间压过了场内的窃窃私语。 陈凡站在审判庭中央,目光直直地看向范天雷,眼神锐利得像一把刚出鞘的军用匕首,带着冰冷的锋芒。 “既然何晨光同志信任我,那我就说说我的看法。” 陈凡的声音很稳,没有丝毫犹豫,“范天雷同志,我们先说说那个演习吧。” 范天雷看着陈凡的眼睛,突然觉得浑身发冷,像被扔进了寒冬的冰窟窿里。 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脖子,喉结剧烈地滚动着,咽了口唾沫,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 这个炊事兵,今天是铁了心要毁了他。 “你为了让何晨光通过‘敌后斩首’考核,故意把高司令的作息时间透露给何晨光,还以‘紧急情报’为由,把高司令骗出指挥所,引到何晨光的埋伏圈里。” 陈凡的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像锤子一样砸在范天雷的心上。 “你以为你做得天衣无缝,可你没想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件事,你还要否认吗?” 范天雷的手指紧紧抓着桌沿,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 他看着陈凡,眼神里充满了愤怒,却不敢大声反驳,只能压低声音,语气带着威胁。 “陈凡,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揪着我不放?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你明天就被调离炊事班,去边境喂马!” “无冤无仇?” 陈凡往前逼近一步,声音陡然拔高,像惊雷似的在审判庭内炸开。 “任何一个穿军装的人,知道何卫东同志是为了救你而死,知道你拿着他的军功章邀功,知道你把他的儿子当傻子一样骗了十几年,都会鸣不平!何卫东同志在边境流的血,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你说我跟你无冤无仇?你配吗?” 审判庭内的士兵们瞬间炸锅,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 “说得好!我们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范天雷也太不是东西了,何卫东为了救他死了,他还瞒着人家儿子,拿着军功章升官,这是人干的事吗?” “这种人就该被开除军籍,扔进军事监狱里蹲一辈子!” “对!让他把吞下去的军功吐出来,给何晨光道歉!” 范天雷听着这些议论声,感觉自己的脸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火辣辣地疼。 他在狼牙是高高在上的参谋,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羞辱? 范天雷死死地盯着陈凡,眼神里满是血丝,像要吃人似的。 “你别血口喷人!我都说了,当年的事是意外!而且我这些年一直在补偿何晨光,我对他比对自己的亲儿子还好,这还不够吗?” “补偿?” 陈凡冷笑一声,转头看向何晨光,声音放轻了些,却带着十足的穿透力。 “何晨光,你接受这个补偿吗?他给你带酱菜,带你打枪,帮你家人付医药费,这些就是补偿?那你亲生父亲的命,在他眼里,就值几瓶酱菜、几次射击指导?” 何晨光猛地摇头,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砸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我不要……我不要他的补偿……我只要真相……” “而且。”陈凡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范天雷身上,语气里的嘲讽更浓了。 “你补偿可以,但你为什么不告诉何晨光真相?你一边对他好,一边瞒着他‘你是害死他父亲的凶手’,把他当成傻子耍,当成你赎罪的工具——范参谋长,你到底是在补偿,还是在演戏给所有人看?” 范天雷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着。 他低吼道:“我都说了,是为了大局着想!我怕他知道真相后分心,影响训练!我是为了他好!” “为了他好?” 陈凡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抬手抹了抹嘴角,眼神里的冰冷几乎要凝成霜。 “好了,我也不跟你扯那么多废话。” 他往前站了一步,目光扫过台下的军职干部,声音清晰而坚定。 “既然证据确凿,我建议:第一,开除范天雷同志的带队职务,撤销他的参谋军衔,从正营级降为列兵;第二,把他调离作战部门,永不录用,不得再接触任何训练、作战相关工作;第三,责令他向何卫东同志的家属公开道歉,退还当年骗取的军功章和荣誉证书。” 陈凡顿了顿,看着范天雷惨白的脸,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至于他适合什么岗位——我觉得炊事班养猪就不错。每天和猪打交道,不用动那么多歪心思,也不用再害人,省得他脏了狼牙的名声。” “哈哈哈……” 这话一出,审判庭内突然爆发出一阵哄笑,连后排的士兵都忍不住拍起了手。 “说得好!让他去养猪,真是太合适了!” “每天给猪喂食,正好让他反省反省自己的猪狗不如的行为!” “陈凡这小子真敢说,不过说得真解气!早就看不惯范天雷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了!” “就是!以前他总觉得自己是参谋,对我们这些基层士兵呼来喝去,现在终于栽了!” “就是,就是……” 范天雷听着周围的哄笑声和议论声,感觉自己的尊严被人狠狠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他死死地盯着陈凡,眼神里充满了愤怒。 这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炊事服、袖口还沾着油渍的炊事兵,不仅毁了他的名声,还要毁了他的前途! 他暗暗发誓,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让陈凡付出代价! 就在这时,台下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放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何志军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军帽下的眉头拧成了死结,脸色铁青得吓人,连鬓角的白发都跟着颤抖。 何志军发飙了。 什么军纪、什么场合,他都顾不上了。 何志军指着陈凡,手指因为愤怒而发抖,声音里的怒火几乎要把审判庭的屋顶掀翻。 “你区区一个炊事兵,还背着‘殴打战友’的控诉罪名,居然敢在这里指手画脚,妄议部队干部的处理决定?你以为你是谁?狼牙的规矩,轮得到你一个烧火做饭的来定吗?” 第85章 发飙的何志军,陈凡只不过普通家庭,伪装的叶老出现 何志军的愤怒得不行。 他双手死死撑在身前的实木桌沿上,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连手背的青筋都暴突出来,布满红血丝的瞳孔像锁定猎物的鹰隼,死死锁着陈凡,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粗重的喘息声。 范天雷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左膀右臂。 当年创建红细胞特战队时,范天雷陪着他在作战室熬了三个通宵改方案,连泡面都是范天雷泡好递到他手里。 狼牙特战旅的年度训练计划、后勤物资调配,甚至他私人的事情,全是范天雷悄悄帮着打理,他的好友都常说“老范比他亲弟弟还贴心”。 这么一个替他扛了半壁江山的亲信,怎么能让一个穿着油渍斑斑炊事服的列兵,站在军区审判庭里说审判就审判? “高司令!您可不能听这小子胡来!” 何志军猛地转头看向主位上的高总。 他往前倾着身子,语气里满是急切和不容置疑,“这个陈凡,我闭着眼睛都能背出他的档案!去年狼牙特战选拔,他是最后一批被刷下来的,档案我亲自过的审,他父母早亡,他跟着爷爷在乡下长大,那老爷子我托人查过,就是个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民,连县城都没出过几次,哪来的什么‘将军爷爷’?这纯粹是编瞎话蒙人!” 他往前跨了一大步,军鞋重重踏在地板上,发出“咚”的闷响,溅起地上未干的茶水渍,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何志军视线扫过陈凡那身洗得发白、袖口还沾着酱油印的炊事服时,嘴角勾起一抹鄙夷的弧度。 “就算退一万步说,他爷爷真认识叶老,又能怎么样?叶老的朋友多了去了,难不成每个朋友的孙子都能来军区指手画脚?” “他不过是个连特战资格证都没拿到的炊事兵,每天的任务就是切菜、蒸馒头、给后院的猪拌饲料,手上的老茧都是握菜刀磨出来的,凭什么站在东南军区的审判庭里,对我们这些扛过枪、上过战场的干部指手画脚?这里是准备打仗的地方,不是他编故事博眼球的戏台!” 何志军的手指突然指向陈凡的胸口,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军人特有的威严和压迫感。 “高司令,您是东南军区的最高指挥官,这里能做主的只有您!总务部就算有监督职责,意见也只是指导性质,哪能让一个炊事兵骑到我们这些校级军官头上来?” “我建议,今天必须立刻开除陈凡的军籍,连夜派车把他赶出部队!还要给他的母校发公函,写明他‘目无上级、造谣惑众、殴打战友’的劣迹,让学校也把他开除!这种分不清大小王、拿着编出来的身份到处撒野的人,留在哪里都是颗定时炸弹,迟早要败坏部队风气!” 他喘了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着,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目光扫过台下的军职干部,语气里添了几分煽动,试图拉拢更多人支持自己。 “各位同志想想,今天他能凭着假身份污蔑范参谋,明天就能凭着别的谎话挑拨战友关系,后天说不定就敢拿着编造的命令假传军情!要是真把他留在部队,以后谁还敢安心训练?谁还敢相信档案上的信息?这风气要是传出去,别说狼牙的脸了,整个东南军区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何志军这番话像颗烧红的石子投进滚油里,台下瞬间炸开了锅。 坐在第三排的陈善明“唰”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双手用力拍着,掌心都拍得发红,甚至能看到淡淡的印子,声音洪亮得盖过了周围的议论声。 “说得好!我坚决支持狼头的意见!陈凡参加考核时,我是狙击科目的主考官,他的档案我反复核对过三遍,父母双亡、祖父务农,就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儿,哪来的什么SS级档案家属?那可是只有军部核心层家属才有的档案级别,他一个炊事兵能接触到?纯属无稽之谈!” 他往前探了探身,眼神里满是鄙夷,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不屑。 “当时他狙击考核只打了六十环,刚擦着及格线,战术动作更是错漏百出,最后被分到炊事班纯属正常调配。现在倒好,仗着编出来的‘背景’,又是指责范参谋违规,又是要定干部的罪,真把自己当军部下来的钦差大臣了?我看他就是觉得炊事班没前途,想靠造谣踩着别人往上爬!” 苗狼也跟着站起来,用力鼓着掌,指关节拍得“啪啪”响,声音在安静的审判庭里格外刺耳。 他斜睨着陈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没错,当年选拔时,这小子连卧倒射击的姿势都摆不对,我当场骂了他两句,他还不服气地瞪我,现在倒敢在审判庭里摆架子,若不是靠着编瞎话蒙人,早被按“顶撞上级”的罪名关禁闭了,哪轮得到他在这里说三道四? 下一秒,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后排的士兵们交头接耳,声音越来越大,眼神里的怀疑和鄙夷越来越浓。 连之前觉得陈凡“敢说真话、有骨气”的几个兵,都悄悄变了脸色,往后缩了缩身子,生怕被人误会自己和陈凡是一伙的。 “我的天,原来是伪装的关系户!居然敢往叶老身上蹭,这胆子也太大了吧?叶老是什么人,军部的活化石,参加过自卫反击战,连总司令见了都要敬礼,他一个炊事兵也敢碰瓷?” “我就说不对劲!一个炊事兵怎么可能有SS级档案的家属,那种档案连旅级干部都没资格调阅,他一个炊事兵能知道里面的内容?全是编的!说不定是在哪听了点小道消息,就拿来吹牛了!” “难怪何旅长这么生气,这小子就是想靠造谣踩着范参谋往上爬!之前说范参谋坑高司令、骗何卫东同志的军功,搞不好也是编的,就是为了给自己博个‘敢说真话、不畏强权’的名声,好调离炊事班!” “可不是嘛!之前他在饭堂打了谭晓琳,我还以为他有后台,才这么横,现在看来,那就是他觉得自己后台硬,故意耍横,结果没想到,后台是编的!谭副司令等会不得扒了他的皮?” “这也太恶心了!冒充烈士后代、碰瓷军部大佬关系户,谎话连篇,还敢动手打人,这种人就该被军法处置,赶出部队都是轻的!我看应该送他去牢房关起来,让他知道造谣的代价!” “我刚才还觉得他说得有道理,觉得范参谋真的做错了,现在看来,全是瞎编的!打人、造谣、冒充关系户,三样错占全了,留着他就是败坏部队风气,以后我们这些基层士兵的努力,岂不是都要被这种人玷污了?” “就是,简直胆大妄为,以为瞎逼逼,就没人知道他的身份了吗?可笑至极……” 这些议论声像细密的针,句句扎在陈凡身上,连空气里都弥漫着嘲讽的味道。 可陈凡却依旧站得笔直,肩线绷得像拉满的弓,脊梁挺得笔直,仿佛一根宁折不弯的青松。 他脸上没有半分慌乱,只是平静地看着何志军,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淡漠的平静。 仿佛对方的指责、众人的嘲讽,都与他无关,他只是在冷眼旁观一场闹剧。 高总皱着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上的搪瓷茶杯,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指缝往下淌。 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安涛,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和妥协。 毕竟何志军是狼牙的老资历,范天雷也是军区重点培养的干部,他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 “安部长,你也看到了——这情况和你之前说的不太一样。陈凡的档案,何志军和陈善明都看过,还有社区和派出所的证明,确实是普通家庭出身,没有什么特殊背景。你确定还要继续插手这事?” 安涛却只是呵呵一笑,笑声里带着几分冷意。 他往前迈了一步,军鞋踩在散落的笔录纸上,发出“哗啦”的轻响,在安静的审判庭里格外清晰。 安涛微微俯身,盯着高总的眼睛,连问三句,声音一句比一句锐利,像把刚出鞘的匕首,直直刺向高总的软肋,不给对方回避的机会。 “高司令,我不想扯什么档案背景,那些都是虚的。我只问你三个问题——第一,陈凡刚才说的话有没有道理?” “第二。” 安涛没等高司令回答,继续追问,语气更重了几分。 “陈凡摆的那些事实,比如范参谋在卫星事件后,拿着何卫东同志的军功章去军部领奖、这些年一直瞒着何晨光真相、演习时故意引导你走进何晨光的埋伏圈,这些是不是真的?你心里有没有数?” 高总的喉结剧烈地滚了滚,没有说话。 “第三。” 安涛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范天雷同志,到底有没有坑过你?把你当成何晨光晋升的垫脚石,让你在全军演习中出丑,这事是不是真的?你摸着良心说!” 高总猛地闭了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下意识地看向范天雷。 对方正低着头,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军衬的领口,连肩膀都在微微发抖,像筛糠一样,根本不敢和他对视。 高司令太了解范天雷了。 这个人能力强、会来事,却也功利心重,为了提拔自己看重的人,确实能干出“走捷径”的事。 上次红细胞特战队选拔,范天雷就为了让何晨光通过狙击考核,悄悄把靶位距离从三百米调成了两百五十米。 这事他后来知道了,却因为惜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可范天雷居然早就把主意打到了他这个司令员头上,用他的名声给何晨光铺路,这让他心里像堵了块石头,又闷又沉。 其实,如果不是陈凡今天把所有细节摆出来,他早就忘了演习那件事的蹊跷之处。 毕竟部队里的事多如牛毛,谁会盯着一件“小事”不放? “算了……” 高总重重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惫和妥协。 他抬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眼神里满是复杂,既有对范天雷的失望,也有对何晨光的怜惜。 “也许他是觉得惭愧,想帮何晨光一把。毕竟何晨光是孤儿,从小没了父亲,狙击能力也确实突出,去年军区比武还拿了第三名,是个好苗子,就算用了点手段,也是为了部队培养人才……” “报告!” 不等高总说完,何晨光突然大声喊了一句,声音嘶哑得厉害。 他猛地抬手,开始解军装的纽扣,手指因为用力而发抖,金属纽扣碰撞着发出“叮铃”的清脆声响,在安静的审判庭里格外刺耳。 “我不需要这样的功劳!” 何晨光的声音越来越大,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这样靠欺骗、靠踩着别人得来的军功,我拿着恶心!我父亲是为了救人才牺牲的,他要是泉下有知,也不会认这样的‘荣誉’!” 他一把扯下肩上的“狙击能手”徽章,狠狠摔在地上,徽章撞击地板发出“当啷”的响声,在寂静的审判庭里格外清晰,徽章在地板上滚了几圈,最终停在范天雷的脚边。 接着,他继续解着军装的纽扣,动作越来越快,露出里面洗得发白的军衬,衬衣袖口还缝着一块补丁。 “这军装,是我父亲当年穿过的款式,他穿着它在边境保家卫国,流了血、丢了命,我穿着它,不是为了靠别人耍手段升官,是为了对得起他的牺牲,对得起这身军装的重量!” “何晨光!你给我住手!” 范天雷猛地抬头,怒吼一声,眼神里满是慌乱,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不停朝何晨光使眼色,嘴角抽搐着,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吼。 “你疯了吗?脱了军装,你这辈子就完了!你父亲的遗愿是让你在部队好好干,成为一名优秀的狙击手,你不能就这么放弃!” 可何晨光像是没听见,依旧用力扯着军装的衣襟。 他看着范天雷,眼神里满是失望和痛苦。 “范叔叔,我一直把你当亲人,你生病的时候,我端水喂药;我甚至想着,等我立了功,第一个敬你酒,谢谢你这些年的照顾……可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告诉我关于我父亲牺牲的真相,还有,那次演习的功劳,你为什么要帮我‘做’出来?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赎罪的工具吗?” 就在这时,台下突然传来一阵掌声,一个苍老却有力的声音响起来,像陈年的老钟,带着穿透人心的重量,瞬间压过了审判庭内的所有声音。 “说得好!军人的荣誉,是用鲜血和骨气换来的,容不得半分掺假!这样有骨气的兵,才有他父亲当年的样子,没给英雄丢脸!” 高总猛地转头望去,眼皮瞬间跳了跳,心脏“咚咚”狂跳起来,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只见台下最后一排,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缓缓站起来,身上披着件深绿色的军大衣,大衣的领口和袖口都磨出了毛边,却依旧熨烫得笔挺,没有一丝褶皱。 最让人震惊的是,老者肩上的肩章上,三颗金星在灯光下格外耀眼,像三团燃烧的火焰,刺得人眼睛发花,那是只有上将才有的肩章! 这是……军部的叶老?! 第86章 叶老的质问,将何志军整不会了,老子是天坑的源头? 高总懵了,只觉得脑子像被重锤狠狠砸中,嗡的一声彻底空白。 他死死盯着台下那抹深绿色的身影,喉结剧烈滚动着,连呼吸都忘了节奏。 堂堂军部的鹰派大佬,竟会伪装成普通老者坐在台下! 手指死死攥着桌沿,实木桌面的纹路硌得掌心生疼,他却浑然不觉,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打转。 叶老是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何志军骂陈凡是“编瞎话的炊事兵”、范天雷低着头擦冷汗、自己为了顾全大局说“是为了培养人才”。 这些话,叶老是不是全听见了? 不止是高总,审判庭内的人几乎同时回头,原本嘈杂的议论声像被掐断的电源,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倒抽冷气声,连屋顶吊扇转动的“嗡嗡”声都变得格外清晰。 李二牛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双手死死捂着嘴。 上将军就坐在他的右侧后面,而刚才高司令在他左侧后面。 都是大佬啊,他竟然不知道。 李二牛记得,刚才他因为紧张,手一抖把半杯茶水洒在了对方的军大衣下摆,当时老者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温和地说“没事,小伙子别慌”。 他还以为是来旁听的退休老班长,甚至偷偷跟对方抱怨“陈凡太冲动了”。 现在想想,自己那番话简直是在关公面前耍大刀! “我的娘咧……” 李二牛喉咙里挤出一句气音,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着叶老的肩章,心脏“咚咚”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上……上将军……刚才我还洒了首长一身水……” 徐天龙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他下意识地拽了拽宋凯飞的衣角,手指都在发颤。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悚。 徐天龙自诩观察力远超常人,可刚才他扫过全场三次,愣是没注意到这个“普通老者”的气场。 现在才明白,那不是普通,是大佬自带的沉稳,像深海里的礁石,不声不响却压得住全场。 “我的天,这才叫真人不露相吧?”徐天龙压低声音,嘴唇几乎不动,“刚才何旅长拍桌子骂陈凡的时候,叶老就在后面坐着,他居然半点儿没察觉!” 宋凯飞咽了口唾沫,眼神死死黏在叶老的肩章上,声音发颤。 “你说……叶老听了多久?从赵虎为他孙女辩护开始?那何旅长刚才说的那些‘开除军籍’‘发公函’的话,他全听见了?” 两人用极低的声音交流着,心脏还在蹦蹦跳。 坐在第二排的陈善明“唰”地低下头,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用力掐着掌心。 刚才他还拍着桌子喊“支持狼头”,说陈凡是“靠造谣往上爬”,现在叶老在场,这些话像巴掌一样,狠狠扇在他脸上。 他偷偷抬眼瞥了一眼何志军,对方的脸色已经白得像纸,军帽下的耳朵都红透了,显然也慌了神。 苗狼的后背紧紧贴着椅背,大气都不敢喘。 他想起刚才自己冷笑陈凡“连卧倒姿势都摆不对,只会摆臭架子”,现在才觉得那笑声有多刺耳。 他听高总说过,叶老最看重的就是基层士兵的骨气。 陈凡被所有人嘲讽,却依旧站得笔直,这份定力,恐怕比他们这些“特战精英”还强。 所以,叶老才站出来为陈凡说话。 叶老缓缓站直身体,抬手掸了掸军大衣下摆的褶皱,动作缓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审判庭内的众人,从高总紧绷的脸,到何志军颤抖的手,再到范天雷几乎要瘫软的身子,最后落在陈凡身上时,眼神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和。 “我来了一会了。” 叶老开口,声音不高,却像陈年的老钟,带着穿透人心的重量,瞬间压过了屋顶吊扇的声响。 “从那位赵虎同志为孙女拍桌子辩护,到你高小子匆匆赶来为何志军站台,再到何志军拍着胸脯替他的参谋长开脱——我倒是看明白了一个问题。” 叶老顿了顿,眼神陡然锐利起来,像两把刚出鞘的军刀,直直刺向高总。 “就算是在纪律严明的部队,你们也习惯了抹着良心上下相护,把‘人情’看得比‘规矩’重,是吗?” 高总浑身一僵,像被施了定身咒。 他下意识地看向陈凡。 刚才他还在为范天雷辩解,说“用点手段是为了培养人才”,现在被叶老当面点破,脸颊瞬间烧得发烫,连耳根都红透了。 高总硬着头皮往前迈了半步,双手并拢,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首长,您……您是为陈凡同志而来?” 说着,他伸手指向站在一旁的陈凡,语气里满是不确定。 叶老点了点头,又缓缓摇了摇头,目光转何志军,语气沉了下来,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是,也不是。我来这里,主要是为了这位何志军同志。” 何志军猛地抬头,眼睛瞪得溜圆,瞳孔里满是错愕。 什么情况??? 自己怎么会成为这位大佬的“重点关注对象”? “何志军同志,你的用人政策,太过山头主义。” 叶老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批评,每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何志军心上。 “任人唯亲,只看谁跟你走得近、谁帮你办过私事,就把权力往谁手里塞,完全不管他的品行和能力,这才导致‘天坑’横行。” 他往前跨了一步,鞋子重重踏在地板上,发出“咚”的闷响,溅起地上未干的茶水渍。 “东南军区特战部队里,这几年有多少同志死得莫名其妙?之前边境演习,有个侦察班深入敌后,因为情报有误被伏击,全班牺牲,最后查来查去,说是‘意外’。” “上个月狼牙特战旅有个训练事故,两个新兵从索降绳上掉下来,腿摔断了,最后结论是‘操作失误’——你就没反思过,这些‘意外’‘失误’背后,是不是藏着人祸?” 叶老伸手指向陈凡,语气里多了几分赞许,眼神却依旧锐利。 “要不是这位小同志敢站出来,当了这个警醒的第一人,把范天雷坑害战友、欺骗上级的事摆到台面上,我在军部至今都不知道,东南军区的特种部队里,居然藏着这么严重的‘天坑思想’!” 何志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的脑子里乱糟糟的,之前侦察班牺牲的事,他当时确实觉得蹊跷,可范天雷说“是情报员记错了坐标”,他就信了。 新兵索降事故,苗狼说是“新兵太紧张没抓稳”,他也没深究。 现在被叶老一戳破,这些“巧合”瞬间串联起来,变成了一张可怕的网。 “我坐在下面听了半天,倒替你总结出两个毛病。” 叶老没给他辩解的机会,继续说着,声音里的威严越来越重。 他竖起第一根手指,眼神直刺何志军。 “第一个,就是山头主义根深蒂固。刚才我听得分明,这位范天雷同志,坑死过战友何卫东,拿着人家的军功章去领奖;坑自己的司令员,把你当垫脚石给何晨光铺路;甚至连下属的训练事故都敢瞒报——这样的人,你为什么要重用?就因为他是你的心腹?” 何志军的额头渗出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军衬的领口。 他想张嘴说“范天雷能力强”,可话到嘴边,却被叶老的目光逼了回去。 说句实话,范天雷的能力,确实体现在“钻营”上,而不是“打仗”上。 “第二个毛病。“ 叶老竖起第二根手指,语气更重了几分,几乎是字字诛心。 “你根本没意识到,‘天坑思想’放在历史上,就是典型的左倾主义!冒进、蛮干、唯心主义,出了问题从不总结自己的原因,只会在别人身上找借口——范天雷坑人,你说是‘为了培养人才’;下面的人搞小圈子、排挤新兵,你说是‘团结战友’;陈凡揭发问题,你说是‘造谣惑众’——何志军,你这是在自欺欺人!” 审判庭内鸦雀无声,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何志军身上,有同情,有质疑,也有鄙夷。 何志军偷偷瞥了一眼范天雷,对方正死死低着头,肩膀剧烈颤抖着,像筛糠一样,显然已经吓破了胆。 “我告诉你。” 叶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部队是保家卫国的地方,不是你拉帮结派的山头!士兵的命是用来打仗的,不是用来给你身边的‘亲信’铺路的!” 他往前迈了一步,距离何志军只有两米远,眼神里满是失望。 “刚才我听陈凡同志说,范天雷为了让何晨光通过选拔,故意把狙击靶位从三百米调成两百五十米——这事你知道吧?你为什么不处理?因为范天雷是你的‘兄弟’,所以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何志军的身体晃了晃,差点站不稳。 这件事他确实知道,当时范天雷找他求情,说“何晨光不容易,给他个机会”,他想着何卫东是烈士,就默许了。 现在才明白,就是这一次次的“默许”,让范天雷的胆子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了“天坑”。 “还有之前的卫星事件。” 叶老继续追问,语气里带着几分痛心。 “范天雷坑死了何卫东,拿着何卫东的军功章去军部领奖,你明明知道,为什么不揭发?因为你觉得‘都是自己人,没必要较真’?何志军,你忘了你穿上这身军装时的誓言了吗?‘服从命令,严守纪律,牺牲奉献’——你把纪律当什么了?你把牺牲战友的荣誉当什么了?” 何志军的嘴唇哆嗦着,脸色涨得通红。 他想起刚入伍时,老班长教他唱《强军战歌》,教他“纪律是块铁,谁碰谁流血”。 可他现在,却成了纵容歪风邪气的人。 周围的议论声又开始响起,却不再是针对陈凡,而是指向了何志军和范天雷。 “叶老没开玩笑吧?!何旅长真的在搞山头主义,难怪范天雷这么嚣张!” “之前侦察班牺牲的事,我就觉得不对劲,原来是范天雷瞒报了情报!这也太黑心了,拿战友的命当儿戏!” “何旅长也太糊涂了,为了人情,连纪律都不顾了!这样的人,怎么当特战旅的旅长?” “还是陈凡厉害,敢说真话,要是换了别人,早就被何志军和范天雷压下去了!” “难怪叶老会来,肯定是早就听说东南军区有问题,专门来查的!何旅长这次麻烦大了!”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何志军心上,他下意识地看向陈凡。 对方依旧站得笔直,肩线绷得像拉满的弓,脸上没有半分得意,只有一种平静的坚定,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是做了该做的事。 叶老盯着何志军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声音里带着千钧之力。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不管是这位范天雷,还是之前被揭发的温天坑,他们的‘天坑思想’,源头都在你这里——是你的纵容,让他们有恃无恐;是你的偏袒,让歪风邪气越演越烈;是你的山头主义,把部队变成了‘小圈子’,让真正的人才被排挤,让心术不正的人步步高升!” “我……” 何志军猛地后退一步,双手微微发抖,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他做梦也想不到,叶老会突然将矛头指向自己,更想不到自己竟然成了“天坑”的源头! 何志军张了张嘴,想辩解“我没有”,可话到嘴边,却被叶老锐利的目光逼了回去。 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变得清晰无比。 范天雷调整靶位时他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下属搞小圈子时他的“无伤大雅”、陈凡揭发范天雷罪行时他的“不分青红皂白”、侦察班牺牲时他的“轻信谎言”。 这些瞬间涌上心头,像无数根针,扎得他心口发疼。 审判庭内的灯光惨白,照在何志军的脸上,显得更加惨白了。 屋顶的吊扇还在转着,“嗡嗡”的声音像在嘲笑他的愚蠢。 叶老的目光依旧锐利,像两座大山压在他身上,让他喘不过气。 “我是天坑的源头?”何志军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神里满是茫然和震惊。 第87章 陈凡狐假虎威?何志军的憋屈,叶老冒出的托孤记忆 何志军僵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抠着军裤上的褶皱,布料被揉得发皱。 他盯着叶老肩上的金星,眼神里的茫然像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压在心头。 他想不通。 范天雷跟着自己多少年了?从狼牙刚组建时的青涩参谋,一路熬到如今的参谋长,哪怕没立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功,可这些年的苦劳、累活,桩桩件件都摆在明面上。 怎么就能因为一些带着历史偶然性的决策偏差,把所有过错都堆到老范头上? 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凭什么让一个突然冒出来、浑身沾着酱油味、平平无奇的炊事兵,对着老范指手画脚,甚至摆出“审判”的姿态。 陈凡一个烧火做饭的,算老几? 在何志军眼里,那些被揪出来的“问题”,不过是带兵时灵活变通的处理方式,怎么到了叶老嘴里,就成了“天坑”的苗头? 而最刺心的是,军部的叶老一开口,竟直接将矛头对准了他,轻飘飘一句“天坑源头”,像块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脸上。 “首长,我不理解。” 何志军深吸一口气,“这么大的帽子,怎么就突然扣在我头顶?当年边境反击战,敌军的情报部门研究我三年,光分析我战术习惯的资料就塞满了半个作战室,汗牛充栋,都没找出我指挥上的致命漏洞——您今天坐在这里听了一会,就断定我是‘天坑源头’?” 他往前迈了半步,鞋子踩在地板上发出闷响,语气里的不服气几乎要溢出来,连“还是说,就因为这个炊事兵几句话,您就信了?”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滚油里,审判庭内瞬间安静得可怕。 高总猛地咳嗽一声,手里的搪瓷茶杯“哐当”撞在桌沿。 他赶紧起身拽了拽何志军的胳膊,压低声音急道:“你疯了?怎么跟叶首长说话!” 说着,高总迅速转向叶老,脸上堆起恭敬的笑,额角却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滑。“叶首长,您别往心里去,小何他就是急糊涂了!您知道的,我这鹰派作风都是跟您学的,当年您带我们搞丛林战术演练,手把手教我们‘宁折不弯’,我看着小何从新兵蛋子一步步爬到旅长位置,他可是咱们狼牙真正的‘狼头’啊!” 高总竖起手指,掰着指头数功绩,声音都带着点急切的颤音。 “他多次立军功,抽屉里的奖章都塞不下了!我记得清清楚楚,当年带队捣毁毒枭窝点,他被流弹打穿小腿,还硬撑着指挥完围歼;抗洪那年,他抱着沙袋在堤坝上泡了两天两夜,最后是被战士们抬下来的,差点就休克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天坑源头’?您是不是……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何志军被高总拽着胳膊,却依旧梗着脖子,下颌线绷得紧紧的,眼神里的憋屈像要炸开。 他这辈子最看重“军人风骨”,叶老说他“用人不当”,他认;说他“护短”,他也认;可要说他是“天坑源头”。 这简直是在否定他几十年的军旅生涯,是往他胸口插刀子! 叶老却没动怒,只是缓缓抬手,示意高总别说话。 他的目光扫过何志军紧绷的脸,最后落在陈凡身上,声音陡然提高几分,“小高,误会不误会,听人把话说完就知道了。” 说着,他伸手指向陈凡,指尖稳稳落在陈凡那身沾着酱油印的炊事服上,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 “小家伙,你来说——刚才何志军说你‘记恨特战选拔失败,故意找茬’,你为什么动手打谭副司令的女儿?为什么咬住范天雷不放?肯定有你的理由,说出来,让在场所有人听听。” 顿了顿,叶老转头扫过高总和何志军,眼神里带着警告的锐利。 “还有你们两个,从现在起,不许打断他。记住,不要把他当成普通的炊事兵,把他抬到和你们平等的位置上——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值得你们认真听,认真想。” 高总张了张嘴,最后只是重重叹了口气,往后退了半步。 何志军则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平等的位置?一个连特战资格证都没拿到的炊事兵,凭什么和他这个立过战功的特战旅旅长平等? 周围的议论声又开始冒头,像蚊子似的嗡嗡响,士兵们低着头,用胳膊肘碰着彼此,眼神里满是了然和鄙夷。 “我的天,这也太明显了吧?叶老这是明摆着护着陈凡,这不是狐假虎威是什么?” “可不是嘛!刚才何旅长还说要开除他军籍,现在叶老一句话,就得把他当‘平等对象’,这反差也太大了!” “我看陈凡就是故意的!之前选拔被刷下来,心里记恨,现在找机会报复何旅长和范参谋,真是小人得志!” “嘘!小声点,没看见叶老盯着呢吗?万一被听到,有你好果子吃!” “什么好果子吃?我说的是实话!他一个炊事兵,能知道什么演习细节、军功章记录?肯定是编的,仗着叶老撑腰,就敢在这里胡说八道!”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何志军心上,他眼角剧烈抽搐着,死死盯着陈凡的背影,心里的火气越烧越旺。 他想起之前特战选拔的场景。 陈凡在狙击考核时打了六十环,刚擦着及格线,战术动作更是错漏百出,匍匐前进时屁股撅得比靶子还高,苗狼当场骂他“废物”,他还不服气地瞪着苗狼。 “哼,不就是考核没通过,记恨在心吗?”何志军在心里冷笑,牙齿咬得咯咯响,“现在有叶老撑腰,就敢在这里装模作样?怎么,还想借着叶老的势,拆了我狼牙特战旅?真当我何志军是软柿子,随便捏?” 他这辈子雷厉风行,说一不二,唯一一次“看走眼”,是当年错信了雷克明。 那小子表面上老实听话,暗地里却给敌对势力传消息,差点泄露了特战旅的训练计划,最后被军法处置时,他还难受了好几天。 可今天,他居然被一个连枪都握不稳的炊事兵“骑”在头上,还要被当众数落。 这口气怎么咽得下? “狼头,您别生气,这小子就是狐假虎威,等叶老走了,看他怎么收场!”陈善明悄悄凑到何志军身边,压低声音安慰道,眼神里满是愤愤不平。 苗狼也跟着点头,咬牙切齿地说:“就是!他以为有叶老撑腰就了不起?等下他说不出个子丑寅卯,看叶老还怎么护着他!” 何志军没说话,只是重重哼了一声,目光死死盯着陈凡,像要把对方看穿。 就在这时,陈凡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清晰,像秋日的溪水,顺着每个人的耳朵流进心里。 面对众人的目光,陈凡却显得格外淡然,开口说道:“确实,我没处在那个位置上,说再多话,旁人也不会重视……” 叶老看着陈凡,原本锐利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 突然,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脑海中猛地冲出一股尘封的记忆。 当年陈老拉着他的手,语气恳切地托孤:“老叶,有件事我想拜托你一下。” 陈老是他的老战友,当年一起参加过自卫反击战,在战场上替他挡过子弹。 叶老笑着拍了拍陈老的手背:“以我们的交情,跟我还说什么拜托不拜托的?你尽管说。” 陈老往他身边凑了凑,声音压得低了些:“是我那孙子陈凡。你也知道,他爸妈早亡,我一个人把他拉扯大,这孩子性子轴,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受了委屈也不跟我吱声,就闷在心里自己扛。 陈老把一张照片递给他,“这个是我孙子照片,老叶,我没别的要求,就希望你能帮我照拂他一下,等他长大了要是去当兵,至少别让他在部队里被人欺负——这孩子命苦,我怕他吃亏啊……” 叶老当时拍着大腿应下,声音亮堂:“老陈你放心!咱们俩过命的交情,你孙子就是我孙子!他去了部队,有我在,没人敢让他受委屈!下次我去基层视察,就去看看这小子,帮你盯着点!” 后来军部事务繁忙,他先是带队去西北参加联合演习,回来又忙着梳理年度训练计划,竟把这事搁在了脑后。 直到今天在审判庭见到陈凡,看到他被众人质疑时挺直的脊背,看到他炊事服上洗不掉的酱油印,看到他眼神里那股和陈老如出一辙的倔强,才突然想起和老陈的约定,想起照片上那个笑得灿烂的小男孩。 叶老的眼眶微微发红,声音也柔和了几分,带着长辈对晚辈的疼惜。 “孩子,你尽管说,叶爷爷今天在这里,给你做主。不管是谁,只要你说的是事实,我就不会让你受委屈。” 第88章 谭晓琳的再次突然发飙,叶老决定,先审判她的问题 叶老话音刚落,一道尖锐得像被砂纸磨过的女声突然炸开,瞬间划破了会场的沉寂:“凭什么让他说?陈凡算什么东西!” 众人猛地循声转头,只见谭晓琳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腾”地从软椅上弹起身,剪裁合体的军装被她崩得发紧,脸颊怒红。 谭晓琳梗着脖子,下巴扬得老高,那双平日里还算清秀的眼睛此刻淬满了冰碴子,死死盯着陈凡,仿佛要在他身上盯出两个洞来:“他明明是被控诉的一方,凭什么站在这里指手画脚?一个连特种兵考核都过不了的炊事兵,也配在军部会议上说话?” “闭嘴!”不等谭晓琳把话说完,谭副司令的怒吼先砸了过来。他脸色铁青得像块烧红后又骤冷的铁块,指着谭晓琳的手控制不住微微发抖:“这里轮得到你说话吗?部队的规矩,你都忘到哪里去了!” 谭晓琳被父亲吼得身子一僵,肩膀下意识缩了缩,可不过两秒,她又挺直了脊背,甚至往前跨了小半步,像是要和父亲对峙。她狠狠跺了跺脚,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眼眶渐渐泛红,却不是委屈的柔软,而是被激怒的倔强,那是被宠坏的孩子没得到想要的东西时,带着戾气的反抗:“爸!我说的是实话!他陈凡就是仗着有人撑腰!不然凭他那点本事,哪有资格站在这里评判别人?” 她猛地扫过全场,手臂夸张地挥了一下,声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像是要把自己的不满灌进每个人的耳朵里:“我是名牌大学法律系毕业的!最讲众生平等!凭什么他靠着关系网胡作非为,我们就要忍着?今天他要是敢在这里胡说八道,不管他背后站着谁,我谭晓琳都要跟他撕破脸!谁也别想拦我!” 这话一出,整个会场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连空调出风口的“嗡嗡”声都变得格外清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谭晓琳身上,有震惊,有无奈,还有毫不掩饰的鄙夷。 徐天龙悄悄拽了拽宋凯飞的袖子,指尖用力掐了掐对方的胳膊,压低声音吐槽,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这谭晓琳是疯了吧?没看见叶老还坐在主位上吗?敢在这么多大佬面前撒野,她是真不怕把自己玩死!” 宋凯飞皱着眉狠狠点头,眼神里的无奈几乎要溢出来。他偷偷瞥了眼主位上的叶老,见老人手指还在轻轻敲击桌面,才稍稍松了口气,凑回徐天龙耳边:“何止是疯了,这是把‘大小姐脾气’发挥到极致了。她以为军部是她家后花园?想怎么闹就怎么闹?” 李二牛更是吓得直接缩了缩脖子,肩膀往旁边的战友身后靠了靠,活像只受惊的兔子。他偷偷抬眼瞄了瞄身旁的叶老,见老人脸上没什么明显变化,只是眼神沉了沉,才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嘀咕:“谭参谋咋这么冲啊……叶老可是上将军啊……这要是惹恼了首长,可咋整哟……” 就在这时,叶老缓缓抬起头,手指停止了敲击桌面。他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沙哑,却像有穿透力似的,压过了会场里所有细微的声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老谭,这位就是你那个宝贝女儿?” 谭副司令额角的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顺着鬓角往下淌,很快浸湿了衣领。他连忙往前跨了一步,腰弯得更低了,几乎要弯成九十度,硬着头皮应道:“是……首长。这孩子年纪小,不懂事,您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我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她!” “管教?”叶老扯了扯嘴角,那抹笑没达眼底,反而带着几分冷意,眼神里更是没半分温度,“我倒是听说过你的事,当年为了照顾牺牲战友的女儿,自己都不要孩子,这份情义,军部上下谁不佩服?谁不夸你一句重情重义?” 他顿了顿,目光缓缓转向谭晓琳,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件毫无价值的东西,语气骤然变冷,每个字都带着分量:“可,有些孩子,不是你掏心掏肺对她好,她就会带着感恩长大的。脾气这么冲,眼里没规矩,连基本的尊重都不懂,刚才还在这扯什么‘民主’‘平等’,我看着都觉得碍眼!” 谭晓琳被叶老的话刺得脸色瞬间白了,嘴唇哆嗦了两下,却还是不服气地昂着头,下巴抬得更高了,像是要维护自己最后一点可怜的尊严:“首长,我只是在说公平!陈凡他根本没资格说……” “公平?”叶老突然打断她,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股慑人的气势,震得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紧,“你也配谈公平?我看今天不如先不审陈凡的事,先审判审判你的问题!” 这话像一颗炸雷,在寂静的会场里轰然炸开。 高总愣了愣,张口就想替谭晓琳求情,毕竟那是谭副司令的女儿。可他刚要出声,就对上了叶老投来的眼神,那眼神冷得像冰,带着不容置喙的警告,高总到了嘴边的话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坐回椅子上。 谭副司令也皱起了眉,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他虽然知道谭晓琳性子冲动,刚才的话确实不妥,但要是真的先审判谭晓琳,而不是原定的陈凡,事情就会彻底偏离轨道,后续的麻烦只会更大。 叶老根本没管众人的反应,继续道:“我建议,取消谭晓琳十年的行政能力资格,不准她进入任何国家企业单位,也不能报考公务员。谭副,你说可以吗?” 最后那句“你说可以吗”,明明是问句,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直直砸向谭副司令。谭副司令瞬间懵了,脑子一片空白,双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幸好他及时扶住了旁边的桌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他的声音都在发抖,带着难以置信的慌乱:“首……首长,这……这太严重了吧?十年……是不是太长了?” 他心里清楚,高总原本的意思,只是取消谭晓琳一年的行政能力资格,算是小惩大诫,既能让她长点记性,又不会影响她未来的路。可十年? 谭晓琳今年都25了,十年后就35岁了,那个年纪,不仅公务员考试的年龄门槛过了,很多国家单位的招聘也卡着35岁的线,这一取消,相当于直接断了她的仕途,这辈子基本就毁了! “首长,取消十年,真的太严重了,这……这相当于是毁了她这一生啊。”谭副司令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老泪在眼眶里打转,“她还年轻,不懂事,您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毁掉?”叶老的声音里带着彻骨的肃杀,像寒冬里的北风,刮得人心里发寒,“你当初在替她护短的时候,怎么没考虑到,别人会不会被她毁掉?” 他伸手指着谭晓琳,一条一条地细数她的过错,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她这样的大小姐脾气,还有三观都不正,说什么看中别人老公,为了自由恋爱,害人家夫妻离婚……这就是你学的法律?这就是你挂在嘴边的‘众生平等’?你破坏别人的家庭,逼得人家妻离子散的时候,怎么没想起‘平等’两个字?” 谭晓琳的脸瞬间变得惨白,没有一丝血色,双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指缝里渗出了淡淡的血丝。她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现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些事,她一直以为父亲会帮她压下去,会替她遮掩,没想到叶老居然知道得这么清楚,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出来。 “还有图书馆那件事!”叶老的声音还在继续,语气里的失望越来越浓,每一个字都像刀子,刮在谭晓琳的心上,“你在图书馆看书,旁边的同学只是因为皮肤过敏,不小心挠了身体,你就说人家对你动手动脚,还闹大了。后来人家拿出了医院的诊断证明,证明只是皮肤瘙痒,根本没有骚扰你的意思,还特意给你道歉了,可你呢?你不依不饶,非要让学校开除那个同学,说他‘品行不端’,这就是你的民主?你的民主就是凭着自己的喜好,毁掉别人的前途和自由?” 会场里的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有人对着谭晓琳指指点点,眼神里满是鄙夷;还有人叹了口气,觉得谭晓琳真是自作自受。 谭晓琳的身体开始发抖,不是害怕,而是愤怒和难堪。她死死咬着嘴唇,嘴唇被她咬得发肿,却还是不肯低头,眼神里满是倔强的偏执。 “更可笑的是,前段时间小庄和小影的事,你居然还跟人说什么‘小庄只是失去了小影,而夏岚失去了爱情’,这能对等吗?”叶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浓浓的失望和愤怒,“小庄失去的是并肩作战的爱人,是这辈子都忘不了的痛;夏岚失去的不过是她求而不得的执念,是她自己一厢情愿的妄想,你居然觉得这两者能相提并论?你的良心呢?你的是非观呢?” 叶老的目光像刀子一样,一寸寸刮过谭晓琳的脸,语气里满是冰冷的质问:“你的爱情观是扭曲的,你的价值观是歪的,连最基本的对错都分不清,三观都不正的人,凭什么留在部队?凭什么进入行政机关,去影响别人?去误导更多的人?” 谭晓琳粉脸红中透黑,可她的眼神里没有半分认错的意思,只有委屈和愤怒,她对着叶老嘶吼道:“我没有!我只是……我只是在追求我想要的民主和公平,我没错!我根本就没错!” 这话一出口,全场的人都忍不住皱起了眉,议论声也更大了。 徐天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凑到宋凯飞耳边:“还真是死不悔改,都到这份上了,还在扯什么民主公平,她怕不是真的脑子有问题吧?” 宋凯飞重重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无奈:“她这分明是在自己拉仇恨,就算有人想帮她,现在也帮不了了。这是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啊。” 谭副司令看着女儿这副执迷不悟的模样,心彻底凉了,像被扔进了冰窖里。他闭了闭眼,心都在滴血。他知道,今天这事,彻底没救了,他这个女儿,算是彻底毁了。 叶老看着谭晓琳那副冥顽不灵的样子,眼神里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只剩下彻骨的冰冷。他缓缓转向坐在一侧的法官,语气严肃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法官,你来说,她有罪吗?” 法官立刻站起身,“唰”地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声音铿锵有力,没有半分犹豫:“报告首长,谭晓琳行为失当,多次破坏他人生活,价值观扭曲,已严重违反部队纪律,确有过错,且情节恶劣。” “不是过错,是原罪。”叶老打断他,语气冰冷得像寒铁,“是她自身的原罪,自私、任性、没有底线,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只想着自己的利益。这样的人,不适合进入部队,甚至不适合进入任何行政机关。” 第89章 谭副的怒火,谭晓琳的最终审判,永久取消行政能力 不适合进入部队,甚至行政机关! 谭晓琳的脸色猛地刷黑,像是被人当众泼了一盆墨,原本对叶老的提议她已经憋了一肚子火,此刻这些议论更是像导火索,瞬间点燃了她积压的情绪。 “什么叫三观不正?”谭晓琳的声音带着尖锐的颤音,像指甲刮过玻璃般刺耳,“我是国外顶尖大学毕业的心理学博士,还辅修过国际法!我拿到的证书能摆满一整个书架,光发表的学术论文就有十几篇,你凭什么一句话就定我的性?你说不正就不正吗?” 她的目光像淬了火的刀子,直勾勾盯着对面的叶老,唾沫星子随着激动的语气溅在光滑的木质桌面上,留下点点湿痕。她微微踮着脚,胸口剧烈起伏,眼里没有丝毫对老首长的忌惮,只有被质疑后的愤怒和不甘,在她看来,自己的学历和学识就是最大的资本,谁都没资格否定她的价值观。 法庭里原本还算安静,此刻所有目光都聚在谭晓琳身上。 旁听席上的人纷纷坐直了身子,有人悄悄皱起眉,有人交换着无奈的眼神,不少人被谭晓琳的话给惊到。 “这是直接跟叶老叫板啊……”有人在旁听席后排小声嘀咕,语气里满是不可思议,“她是不是疯了?谭副司令都得敬叶老三分,她居然敢这么说话!” “闭嘴!” 一声沉喝突然划破法庭的嘈杂,像惊雷般炸在所有人耳边。谭副从旁听席第一排猛地站起身,他身上的军绿色常服熨烫得笔挺,肩章上的星徽在法庭灯光下泛着冷光,可他的脸色却沉得能滴出水,额角的青筋因为压抑的怒火微微跳动。 谭副快步走到原告席旁,厚重的军靴踩在地板上发出“噔噔”的闷响,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尖上。 “晓琳,服从法庭秩序!”谭副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眼神里满是压抑的怒火,“这里是法庭,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服从?凭什么要服从?”谭晓琳猛地转头,通红的眼睛瞪着父亲,像一头被激怒的幼兽,语气里满是不甘和叛逆,“爹,你是副司令又怎么样?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什么权力、军衔,都没道理大!”她说着猛地转头看向叶老,“他就是因为是陈凡爷爷的战友,才处处护着陈凡!这位首长,明显就偏心了,根本不从实际出发!” “陈凡,你自己说!”谭晓琳的手指指向被告席,声音陡然拔高,“那天在炊事班,不是你主动攻击我和夏岚吗?现在倒好,我成了过错方,你倒成了受害者!这就是你们所谓的‘道理’?不过是看谁的后台硬!” 陈凡皱着眉刚要开口辩解,嘴唇动了动,却被谭晓琳猛地打断。她根本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继续拔高声音,像是要把心里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出来:“权力大就能颠倒黑白吗?那还要法律干什么?还要法庭干什么?不如直接让有权有势的人说了算!”她的声音越来越大,在空旷的法庭里来回回荡。 旁听席上开始出现更多细碎的议论声,有人忍不住摇头,有人对着谭晓琳指指点点,还有人拿出手机想记录下这混乱的一幕,却被法警快步上前制止,手机屏幕被按灭的瞬间,那人还不忘对着谭晓琳的方向撇了撇嘴。 谭副的脸色更难看了,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胸口剧烈起伏着。他伸出手,想去拉谭晓琳的胳膊,想让她冷静下来,可手刚碰到她的衣袖,就被谭晓琳猛地甩开。 “你别碰我!”谭晓琳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与父亲的距离,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像是刚跑完一场马拉松,眼神里满是抗拒和愤怒,“我没做错,凭什么要我闭嘴?凭什么要我服从?” 话音刚落,她突然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声巨响,桌上的钢笔、文件和水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水杯里的水溅出,在文件上晕开深色的水渍。“有本事就拿出证据,让我心服口服地接受审判!”谭晓琳盯着审判员,又扫过叶老,语气里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否则,就算我反出这个国家,就算去当汉奸,我也不服气!” 这句话像一颗炸雷,在法庭里炸开。所有人都愣住了,连审判员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手指悬在法槌上,眼神复杂地看着谭晓琳。 旁听席上瞬间安静下来,连刚才的议论声都消失了,只有空调出风口的微弱风声在空气中流动,显得格外刺耳。 谭副的身体晃了一下,他像是被这句话狠狠砸中,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女儿,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痛心,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倾注了所有心血养大的孩子,竟然能说出“当汉奸”这种话。 下一秒,谭副猛地冲上前,扬手就给了谭晓琳一个耳光。啪的一声脆响,清晰地传遍整个法庭,连角落里的法警都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谭晓琳被打得偏过头,脸颊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红手印,五指的痕迹格外明显。她的头发也乱了,几缕碎发贴在脸上,嘴角微微颤抖着,却依旧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你胡说八道什么!”谭副的声音带着颤抖,眼里满是痛心和愤怒,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还当汉奸?老子白养你这么大了!你对得起我,对得起你牺牲的亲生父母,对得起这个国家吗?” 谭晓琳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她的训练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可她依旧不服气,梗着脖子反驳:“爸,我这是举例子!我不是真的要当汉奸,我就是气不过……气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我!” “举例子也不能这么举!”谭副又扬手给了她一巴掌,这一掌比刚才更重,谭晓琳踉跄着后退了两步,差点摔倒在原告席旁,幸好扶住了桌沿才稳住身形。谭副的手也红了,他指着谭晓琳,声音都在发颤:“你不知道吗?昨天刚有个汉奸被国家审判,判了死刑!他的直系亲戚以后都不准再回国,连祖坟都不能入!你竟然敢拿这种事举例,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这三个字有多重?” 谭晓琳捂着脸,眼泪越流越多,却还是不服气地嘟囔:“我就是随口说说……我哪知道这么多……”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却依旧没有认错的意思,在她看来,自己只是一时激动说错了话,父亲根本没必要这么小题大做。 “随口说说?”谭副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他上前一步,指着谭晓琳的鼻子,语气里满是失望和愤怒,“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说的话有多严重?在法庭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说要当汉奸,这是叛国言论!你这是在自毁前程!还有,刚才叶老说话的时候,你吼什么?你有资格打断他吗?你凭什么对他不敬?” 谭副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怒火,眼神里多了几分疲惫和无奈。他转头看向旁听席上的叶老。谭副的腰杆下意识挺直了些,语气也放软了几分,带着几分歉意:“叶老,抱歉,小女不懂事,让您见笑了。” 叶老轻轻摆了摆手,没说话,只是目光依旧落在谭晓琳身上,带着几分审视。 谭副又转回头,看着谭晓琳,声音低沉而沉重:“叶老是什么人,你清楚吗?他一句话,我这个副司令都得下来!你倒好,什么人都敢怼,什么话都敢说,你以为你是国外回来的博士,就了不起了?就可以目无王法,目无长辈了?” 谭晓琳咬着唇,不说话,却还是把头扭向一边,看向法庭的墙壁。她的眼底依旧满是不服气,甚至还有几分委屈,她觉得父亲就是在偏袒叶老,就是因为叶老有权有势,所以才帮着陈凡,根本不管事实真相。 她想起自己在国外读书时的风光,想起老师和同学对她的称赞,再看看现在法庭上所有人的目光,心里的委屈和愤怒更甚,却偏偏不肯低头认错。 谭副看着女儿这副死不悔改的样子,心里的火气又上来了,却又带着深深的无力感。他不由得想起谭晓琳的身世,她是自己牺牲战友的女儿,当年战友临终前把刚出生的女儿托付给了他。这些年,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谭晓琳,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她想要什么就给什么,连她要去国外读博,他都动用自己的关系帮她办手续、找导师。 可他没想到,自己的溺爱,竟然养出了这么一个自私、目无尊长、连国家都敢随口诋毁的女儿。 就在这时,叶老的眼神锐利地扫过谭晓琳,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很好,怪不得陈凡之前会忍不住打她,你这个当爹的,今天都忍不住动手,可见她平时有多过分。” 叶老顿了顿,目光转向审判员,语气严肃起来:“我说一句,这个谭晓琳,思想已经彻底歪了。她不仅没有家国情怀,还目无尊长、自私自利,连最基本的是非观都没有。之前有人建议判她十年,我看十年不够。” “法官,我建议,永久取消她的行政能力,不准她再进入任何国家机关、事业单位工作,也不准她参与任何公共事务。这样的人,留在体系里,只会是隐患。” 叶老的话像一块巨石,砸在谭晓琳的心上。她原本还带着不服气的眼神瞬间僵住,整个人都愣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呆呆地看着叶老,又看看父亲,再看看周围的人。 周围的声音仿佛都消失了,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地响着,像是要跳出胸口。法庭里的灯光依旧明亮,却照得她有些睁不开眼;旁听席上的人依旧看着她,眼神里有鄙夷,有惋惜,有冷漠,却没有一丝同情。 她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双手也失去了力气,垂在身侧。脸颊上的疼痛还在,却远不及心里的震惊和恐慌,她从来没想过,自己的一时冲动,竟然会换来这样的结果。 “我……我被取消终生行政能力?” 第90章 对何志军的质问,你是不是经常看走眼?给何志军整不会了 “我不服气!我不服!” 审判庭内,谭晓琳的声音像被点燃的炮仗,陡然炸开,带着歇斯底里的尖锐。 她猛地往前扑了半步,领口纽扣崩开一颗,露出里面的军衬衫。 这与她平日端庄的形象判若两人,却更显此刻的狼狈与疯狂。 “凭什么他陈凡一句话,就能定我的罪?” 谭晓琳的指甲死死抠着审判席前的实木栏,指腹因用力而泛白,甚至能看到木栏上被掐出的浅浅印子。 她眼底的红血丝像疯长的藤蔓,爬满了原本精致的眼尾,连带着声音都发颤。 “永久取消行政能力?你们问过我的意见吗?这是法庭!是讲军法、讲公道的地方,不是他靠着叶老撑腰就能一手遮天的戏台!” 她猛地转头看向旁听席,目光扫过那些穿常服、戴肩章的军官时,嘴角还扯着一抹骄纵的蛮横。 “各位首长,各位同志,你们都看到了!我是来控诉陈凡的!是他动手打我和夏岚,是他无凭无据污蔑范天雷参谋徇私舞弊!可现在呢?你们跳过他审我,是不是因为他是叶老的‘关系户’?是不是因为他会装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博同情?这太不公平了!” 她转头看向旁听席,目光扫过那些军官,却依旧带着骄纵的蛮横。 “各位首长,各位同志,你们都看到了!我是来控诉陈凡的!是他动手打我,是他污蔑范参谋徇私!可现在呢?你们跳过他审我,是不是因为他是叶老的‘关系户’?是不是因为他会装可怜博同情?这太不公平了!” 谭晓琳的心里翻江倒海,满是委屈与愤怒。 来之前她精心准备了控诉材料,对着镜子反复演练控诉的语气和台词。 她还特意把父亲谭副司令给的“军部关系清单”塞进公文包,想着只要把事情闹大,总能让陈凡开除军籍,卷铺盖走人。 毕竟她是谭副司令的独生女,从国外留学到回国进入部队,哪次不是顺风顺水?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风向变这么快,一个上午的时间,自己就从“控诉人”变成了“被审判者”,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我不服!我要上诉!” 谭晓琳嘶吼着,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爸是谭副司令,你们就不怕……” “肃静!” 沉默许久的唐浩猛地抬手,檀木槌重重敲在案上,沉闷的声响瞬间压过了谭晓琳的嘶吼。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刀,扫过面红耳赤的谭晓琳时,语气没有半分温度。 “谭晓琳同志,请注意你的言辞。军部审判庭只讲证据,不讲身份背景。” 唐浩的手指在厚厚一叠卷宗上重重一点,纸张摩擦的声响在安静的法庭里格外清晰。 “根据调查材料,你在国外留学期间,多次在社交平台发表言论,称‘国外行政体系效率远超国内’‘传统家庭观念是束缚女性的枷锁’,甚至在一次中外学生座谈会上,公开质疑‘军人牺牲是否值得’——这些言论足以证明你思想偏激,三观与部队所需的政治素养严重不符。” 他顿了顿,拿起一份证词,声音更冷。 “至于你控诉陈凡动手,经多名证人核实,是你先言语挑衅,随后又叫陈凡打你,陈凡打你是满足你的要求,至于夏岚同志之所以受伤,是因为陈凡的格挡行为导致的,这属于正当防卫,没有过错。” “关于‘污蔑范天雷同志’,现已查明,这些都是事实,陈凡没有信口开河——综上,判定你不适合具备行政能力,判决生效,这是最终审判。” “啪!” 又是一声脆响,木槌落下的瞬间,谭晓琳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双腿一软,若不是法警及时架住她的胳膊,几乎要瘫倒在地。 她睁大眼睛,死死盯着唐浩,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我服气?我凭什么服气!我今天是来告状的,不是来受审的!你们这是颠倒黑白!是官官相护!陈凡肯定给你们塞好处了,不然你们为什么都帮着他说话?” “来人,将谭晓琳同志带出去,不得扰乱公堂秩序!” 唐浩冷冷开口,语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手指朝门口方向指了指。 两名法警立刻上前,一左一右架住还在挣扎的谭晓琳。 她的鞋子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刮擦声,像指甲划过玻璃,听得人心里发紧:“放开我!我不走!我要跟你们讲道理!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站在旁听席边缘的谭副司令始终垂着眼,军帽的阴影遮住了他的表情,只有指节泛白的双手泄露了他的情绪。 他肩章上的星徽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却在此刻显得格外沉重。 直到谭晓琳被架到门口,他才缓缓抬起头,眼底的红血丝比女儿的还要浓重,却依旧没再替她多说一个字,只是默默转身,跟着走出审判庭。 没过几秒,门外传来谭晓琳带着哭腔的质问,声音穿透厚重的门,清晰地飘进每个人耳朵里。 “爸!你不是副司令吗?你不是说在军部说话管用吗?为什么眼睁睁看着他们审判你的女儿!你倒是说话啊!你是不是怕了叶老?是不是怕得罪陈凡那个关系户!” 紧接着,“啪”的一声脆响。 这是谭副司令给女儿的第三巴掌,比前两次更重,连审判庭内的人都能听到那清晰的皮肉碰撞声。 “闭嘴!” 谭副司令的声音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怒火,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小事不忍,必酿大事!婚姻上是这样,工作上也是这样!人家男方家希望你生个孩子,你倒好,张口就说要丁克,说不想当‘生育工具’,转头就摔门提离婚,一点余地都不留!”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痛心。 “你在国外发表那些混账言论时,我让你删掉,你偏不,说什么‘言论自由’;我安排你进入部队时,我让你收敛脾气,好好做事,你倒好,天天迟到早退,还在背后说同事‘土气’‘没见识’。” “陈凡打你情有可原,你这性子就应该好好磨一磨,这些事早有预兆,你偏要闹,偏要把自己的缺点全暴露在人前!” 谭副司令喘了口气,声音里添了几分疲惫与无奈。 “现在审判你,难道冤枉你了?你以为军部是你家后花园,能让你随心所欲?陈凡有没有关系我不知道,但你今天落到这个地步,全是你自己作的!” “爸,我不服,我就是被冤枉的!” 谭晓琳的哭声混着嘶吼,“明明是陈凡的错!他一个炊事兵,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凭什么告范参谋?还不是因为他有叶老撑腰!爸,你肯定是怕了叶老,所以不敢帮我……” 谭晓琳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模糊的呜咽,偶尔夹杂着“放开我”“我不服”的碎语。 众人能推测出是谭副司令强行捂住了她的嘴,用胳膊架着她的腰,半拖半拽地将人带离了审判庭。 毕竟,“关系硬”“怕了叶老”这些话,在军部审判庭外说出来,无异于在火药桶旁点火,太过敏感。 审判庭内重新恢复安静,但窃窃私语声很快又像潮水般冒了出来,比之前更甚。 “我的天,这谭晓琳真是……该说她蠢还是骄纵?”坐在后排的年轻干事小王压低声音,手指无意识地捻着笔记本的边角,语气里满是不认同,“刚才那番话,简直是自曝其短!还敢提国外的言论,这不是往枪口上撞吗?” 旁边的老李立刻附和,声音压得更低,却依旧能清晰入耳:“可不是嘛!她以为部队是她家开的?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我听说她之前在后勤处实习时,天天踩着点上班,泡咖啡的时间比整理文件的时间还长,有次给领导送报表,居然把日期填错了,被批评了还顶嘴,说‘不过是个数字,至于吗’——就这态度,早该被调离岗位了!” “还有她的婚姻观,真的不敢苟同。”戴眼镜的女军官张姐皱着眉,轻轻摇了摇头,“丁克本身没问题,但她张口就说‘生孩子是工具’,这也太偏激了。我邻居家的女儿就是丁克,夫妻俩商量着来,感情好得很,哪像她这样,一点都不考虑对方的感受,直接提离婚,这性子也太自我了。” 议论声渐渐转向何志军,几道探究的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话说回来,接下来该审何旅长了吧?” “对啊,刚刚叶老都说了,何旅长是天坑的源头。” “对啊,看这架势,陈凡接下来就要说何旅长的问题了。” “我感觉只要陈凡说得有道理,拿出证据,何旅长这次恐怕真的要麻烦,毕竟叶老都开口问了,态度很明显啊。” “不对啊,何旅长虽说这次护着范天雷,有点糊涂,但做人没问题啊!。” “就是,当年边境反击战,何旅长带着我们冲在最前面,受伤了还坚持指挥。这样的人,能是什么‘天坑源头’?” “我也不信!我去年刚入伍的时候,何旅长还给我们做过动员讲话,说‘军人要对得起身上的军装,对得起老百姓的信任’,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都亮着,不像是装出来的!肯定是陈凡搞错了,或者是有什么误会!” “不好说啊。你没看叶老刚才的态度吗?明显是偏向陈凡的。陈凡敢这么硬气,肯定是有叶老撑腰。说不定……何旅长这次真的要栽在‘用人不当’上?”” “栽什么栽!陈凡就是狐假虎威!他一个连特战选拔都没通过的炊事兵,懂什么叫‘天坑源头’?” “想死啊,小声点!” “我说的是实话!还有啊,我听炊事班的兄弟说,陈凡平时就爱装模作样,现在借着叶老的势,倒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何志军听着这些话,双手死死攥着拳头,指节泛白,连手背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他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目光,有质疑,有同情,还有几分看热闹的意味。 这些目光比审判席上的木槌更让他难受。 他真不怕被审判,怕的是“天坑源头”这个罪名。 这个罪名,否定的不是他一次的决策,而是他引以为傲的“军人风骨”。 之前的老班长强调过,“军人要行得正、坐得端,不能让别人戳脊梁骨”。 这么多年,他一直坚守这个信念。 可现在,他却要被一个炊事兵质疑“看走眼”,质疑“用人不当”。 就在这时,叶老缓缓开口,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似乎对刚才的闹剧有些疲惫,但目光落在陈凡身上时,还是不自觉地柔和了些。 阳光透过审判庭的高窗,落在叶老银白的头发上,泛着柔和的光,却依旧掩不住他身上那股久经沙场的威严。 “孩子,不用管别人怎么说。” 叶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说说你的想法。你觉得,这‘天坑源头’,根源在他身上,对吗?” “他”字说得很轻,却像一道惊雷,精准地炸在何志军耳边。 叶老的手指微微抬起,指向何志军的方向,动作缓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这话一出,审判庭内瞬间安静下来,连掉根针都能听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投向陈凡,再转向何志军,眼神里满是探究。 高总悄悄坐直了身子,手里的搪瓷茶杯忘了端,杯沿的茶叶沫子顺着杯壁滑下来,滴在裤子上都没察觉。 陈善明和苗狼紧绷着脸,拳头攥得紧紧的,眼神里满是警惕,像随时准备扑上去保护何志军的狼。 旁听席上的士兵们也都屏住了呼吸,等着看陈凡接下来要说什么。 何志军也猛地抬头,盯着陈凡的背影,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两下。 他倒要听听,这个只会在厨房切菜生火的炊事兵,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第91章 陈凡的肯定,引发各方问责,狗头老高的肯定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聚光灯般锁在陈凡的身上。 而陈凡迎着何志军那道几乎要烧穿他的目光,依旧站得笔直。 他嘴角却勾起点若有若无的淡笑,笑容里没有丝毫怯意,反倒带着种看穿一切的冷静,仿佛眼前这场剑拔弩张的对峙,不过是他掌勺时翻炒的一道家常菜。 陈凡微微抬了抬下巴,喉结轻轻滚动,声音不高,却像钢针,刺破满庭的寂静,直直扎进每个人耳朵里。 “首长,对,您说得对。‘天坑源头’确实是狼牙特战旅的创建人——何志军同志。” 最后几个字落地的瞬间,审判庭像被投了颗炸雷,旁听席的士兵们瞬间炸开了锅。 后排的小李猛地攥紧手里的笔记本,纸页被他捏出深深的褶皱。 他凑到旁边老兵耳边,声音发颤却压不住激动:“我去!这小子疯了?敢直呼狼头的名字?他知道何旅长当年带着狼牙在边境缴了多少毒贩吗?之前缉毒行动,何旅长亲自带队,在雨林里蹲了七天七夜,最后硬生生把毒枭的老窝端了,腿上被蛇咬了都没吭一声!” “太狂了!真以为有叶老撑腰就敢无法无天?” 旁边的老兵王哥盯着陈凡的背影,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前排椅背上。 “我看他就是故意找茬!一个天天围着灶台转的炊事兵,懂什么叫‘天坑源头’?怕不是连战术地图上的红蓝箭头都认不全,还敢在这里指手画脚!” 坐在中间的后勤干事小张推了推眼镜,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钢笔,小声嘀咕。 “可刚才谭晓琳和范参谋的事情,陈凡都说对了啊……难道何旅长真的有问题?” 这话刚出口,就被旁边的参谋狠狠瞪了一眼。 “你疯了?何旅长是什么人?狼牙的魂!没有他,哪来的红细胞、雷电突击队?这小子肯定是想博眼球,故意说狠话让叶老注意他!” 议论声像涨潮的水,带着愤怒、质疑、不解往审判席涌,连法警都忍不住侧耳听着,手里的警棍下意识攥得更紧。 范天雷坐在原告席上,手指在桌沿上狠狠刮了两下,木质桌面被他刮出几道浅浅的印子。 他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等的就是这一刻! 陈凡敢当众诋毁狼头,正好坐实他“公报私仇”的罪名,之前那些证据的杀伤力瞬间就弱了大半! 范天雷猛地一拍桌子,实木桌面发出“哐当”一声巨响,震得桌上的搪瓷水杯都晃了晃,水花溅出杯口,打湿了桌面。 范天雷霍然起身,军鞋踩在地板上的力道重得吓人,连旁边的椅子都被带得往后滑了半尺,椅腿在地板上拖出刺耳的“刺啦”声。 他指着陈凡的鼻子,唾沫星子顺着嘴角往下淌,声音里满是咬牙切齿的怒火。 “喂!陈凡你小子给我住嘴!东西能乱吃,话不能乱说!你说老子徇私,这事我认,你说我给何晨光开小灶,违反了选拔规则,我也认!何晨光他爸是我战友,牺牲在战场上,我心疼这孩子,给他多补了几堂射击课,这事我不瞒!” “可狼头有什么问题?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老子现在就撕烂你的嘴!” 他往前冲了半步,法警赶紧伸手拦住,冰凉的手铐边缘蹭到他的手腕。 范天雷却像没感觉似的,依旧挣着身子嘶吼,脖子上的青筋都爆了出来 “狼头十几岁就入伍了!上战场的时候,腿上中了两枪,血都把裤子浸透了,黏在腿上走路都磨得疼,还背着伤员在山里跑了三里地!那时候山里全是敌人的陷阱,他硬是把伤员护得好好的,自己后背又添了三道刀伤!” “狼牙组建的时候,条件有多苦你知道吗?没有训练场地,他带着五个兵在山里摸爬滚打三个月,渴了喝溪水,饿了啃压缩饼干,饼干吃完了就挖野菜、摘野果,有次还误食了毒蘑菇,差点把命丢了!硬生生蹚出条训练路线,才有了现在的狼牙!你一个天天跟锅碗瓢盆打交道的,凭什么说他是‘天坑源头’?你配吗!” 骂到激动处,范天雷突然话锋一转,嘴角勾起抹阴恻恻的笑,故意把声音提得老高,让审判庭每个角落都能听见。 他盯着陈凡,眼神里满是算计。 “怎么?仗着叶老是你爷爷的老战友,就想报仇?我可没忘,我刚刚都说了,之前红细胞选拔,是老子在淘汰名单上签的字!你考核成绩垫底,狙击打了六十环,连合格线都没到。” “格斗的时候,被个新兵蛋子一拳打倒在地,半天爬不起来;战术推演更是一塌糊涂,连基本的攻防阵型都搞不清楚!没选上就怀恨在心,想把狼牙的人都拉下水?你这点私心,当全庭的人都是瞎子?” 说着,老范在心里冷笑。 只要坐实这一点,陈凡之前拿出的所有证据都会被当成“报复手段”。 到时候别说扳倒狼头,这小子都得被军法处置,自己和狼牙也能全身而退! 果然,这话像油泼在火上,满庭的议论瞬间变了风向。 “真有这回事?范参谋刚刚确实提到了,难道他真的不是为了开脱才胡诌的?” “看陈凡那身板,瘦得跟杆儿似的,手无缚鸡之力,居然真的参加过特战选拔?我看他连枪都端不稳!” “怪不得他盯着狼牙不放,原来是被淘汰了想报复!这也太小人了吧!输不起就搞栽赃,算什么本事?” “过分了!用这种手段公报私仇,丢我们军人的脸!上次炊事班评比,他还因为没拿到第一闹过脾气,心眼儿比针鼻儿还小!” “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一个炊事兵哪来这么大的胆子,原来是仗着叶老当靠山,还憋着旧怨!这是典型的仗势欺人!” 何志军坐在被告席上,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了松,脸上的怒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鄙夷。 他盯着陈凡,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着,节奏不快,却带着种压迫感。 何志军不断在心里冷笑。 这小子闹半天,只是记恨之前的选拔失利,来这儿撒野。 但凡是个有种的,就光明正大地比战术、比射击,哪怕是比格斗,我都陪他玩! 玩这种背后捅刀子的阴招,简直丢人! 年轻人还是太沉不住气,被老范三言两语就激得乱了阵脚,居然敢当众诋毁我,这下可就怪不得自己了。 何志军轻轻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周围人的耳朵里:“我当你有什么真凭实据,闹了半天,只是个输不起的懦夫。” 可陈凡却没接话,只是微微偏过头,目光越过人群,看向旁听席边缘的阴影处。 那里,老高站在柱子旁边,军帽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握着一个搪瓷杯,指杯壁上的“026仓库”字样在阴影里若隐若现,杯口还沾着点没洗干净的茶叶渣。 陈凡的心里很平静,甚至还有点想笑。 事情果然按照他预想的发展了。 范天雷急于撇清关系,必然会把之前选拔的事抖出来,而这正好给了老高作证的机会。 他太了解老高了。 那个认死理的“狗头老高”,最见不得这种藏私舞弊的事,当年选拔的真相,他一定会说出来。 果然,就在这时,一道粗哑的声音突然炸开,瞬间压过了所有嘈杂。 “我可以作证!陈凡同志完全具备特种兵的作战能力!我到现在都想不通,他当年为什么没通过红细胞的选拔!” 老高猛地往前迈了一步,军鞋踩在地板上的声响,在寂静的审判庭里格外清晰。 他抬手扯掉军帽,露出满是胡茬的脸,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当年红细胞选拔,我也在场!陈凡从体能测试到战术推演,每一项成绩我都看在眼里,谁都别想在我面前睁眼说瞎话!” 范天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捂着肚子笑了半天,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指着老高,声音里满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老高,你是不是屁股歪到沟里去了?赶紧去卫生队看看,别是生了痔疮把脑子也堵了!你那个手下女朋友死了就天天抱着照片哭,跟个疯子似的,训练的时候走神差点掉下山崖,你还有心思管别人的事?是不是也忘了自己姓高还是姓陈了?” 这话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狠狠戳中了老高的痛处。 老高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手指死死攥着军帽,军帽上的五角星被他攥得变了形。 他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像憋着一团火,声音却依旧硬邦邦的。 “老范,这是两码事!我狗头老高这辈子没别的毛病,就是认死理!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从不玩你那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圆滑把戏!你别想转移话题!” 老高扫了一眼满庭的人,声音里带着几分悲壮,像一头受伤的孤狼在嘶吼。 “所以这些年我宁愿躲在026仓库当‘孤家寡人’,也不愿跟你们掺和!你们以为我愿意得罪人?我是看着狼牙一步步走歪,心疼!当年狼牙是靠真刀真枪拼出来的名声,边境缉毒、抗洪救灾、抗震抢险,哪次不是冲在最前面?战士们流血流汗,才换来‘狼牙’这两个字的分量!” “可现在呢?‘关系兵’‘人情兵’塞了一堆,训练掺水,考核造假,连选拔都能动手脚!上次我去狼牙视察,亲眼看见有个关系兵,五公里越野跑了四十分钟,居然还合格了,监考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这么下去,狼牙迟早要毁在你们手里!我今天站出来,不是为了私心,是为了救狼牙!是为了对得起那些牺牲的战友!” “老高!你连狗头的名声都不要了?” 何志军终于忍不住拍案而起,军帽从桌上滑下来,滚到地上,帽檐磕在地板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审判庭里格外刺耳。 他却没心思捡,只是指着陈凡,声音里满是愤怒,眼底还带着几分失望。 “这个陈凡,明明连特战选拔都没通过,各项成绩都摆在那儿,你还昧着良心说他具备作战能力?” 第92章 大型打脸现场,陈凡的单兵素质,简直就是新的兵王标准 何志军非常愤怒。 他死死盯着老高,眼底的火焰几乎要喷出来。 作为狼头,小影牺牲的事,他哪会看不出蹊跷? 夏岚这个女人有问题,包括小菲,都多少存在助敌的嫌疑。 当初事件复盘时,他坐在指挥中心的监控前,反复播放着那一段画面。 小菲说不关你们孤狼的事情,还亲自拉住小影的手,一起走进去个马云飞治疗…… 还有夏岚说得那些自信的话,选择相信马云飞,不相信自己的战友…… 那一幕,他翻来覆去看了十几遍。 每看一次,何志军都忍不住扼腕叹息。 夏岚的“自信”、小菲的“阻拦”,分明藏着不对劲的地方。 可他是狼头,是狼牙特战旅的魂,不能像老高那样只盯着“正义”二字死磕。 深挖夏岚的思想问题,必然牵扯范天雷。 老范当年为了护着何晨光,在红细胞选拔里动的手脚本就擦着红线,要是再扯出夏岚的助敌嫌疑,老范作为直接上级,难辞其咎。 更别提小菲的外公是西南军区的赵虎,之前赵虎听说小菲被牵连,马上一通电话打到了高司令那里,说“我外孙女有什么罪……” 牺牲的人已经走了,伤痛总要翻篇。 何志军原以为压下这事,狼牙就能安稳,却没想到冒出个陈凡。 一个天天掂锅铲的炊事兵,不仅敢在食堂里当众打谭晓琳的耳光,还在法庭上怼得谭晓琳说不出话,更扯着“代表小庄、代表孤狼”的旗号闹到叶老面前,指着鼻子骂他是“天坑源头”! “老高!你是不是老糊涂了?”何志军的声音像淬了冰,眼神里的暗示几乎要凝成实质,“一个炊事兵的话你也信?赶紧把东西收起来,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可老高像没看见他的眼神,也没听见他的呵斥,依旧站在原地,攥着搪瓷杯的手青筋暴起。 杯口的茶叶渣被他的呼吸吹得轻轻晃动,杯壁上“026仓库”的字样,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周围的议论声已经涌了上来,像潮水般裹住老高。 “老高你疯了?026仓库是闲得没事干了?帮个炊事兵搞测试?”陪审席后排,一个穿作战服的营长嗤笑一声,手指敲着桌面,“我看你是跟范参谋置气,脑子都不清醒了!” “就是!一个天天围着灶台转的兵,能有什么特战能力?上次我去炊事班检查,亲眼看见他端着锅铲手都抖,炒个菜还糊了锅底!”旁边的参谋跟着附和,语气里满是不屑。 “别是拿假视频糊弄人吧?这要是传出去,咱们狼牙的脸都要被丢尽了!”有人压低声音,却故意让周围的人都听见。 范天雷坐在原告席上,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他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放在肚子上,眼神里满是得意。 老高这是自寻死路!一个炊事兵的测试成绩,能有多好?等会儿视频放出来,看他怎么收场! 就在这时,老高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黑色U盘,金属外壳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他抬手举起U盘,粗哑的声音像砂纸磨过木头,瞬间压过所有嘈杂。 “我没开玩笑!昨天休庭后,我带陈凡去了室外训练场,本来想让他放松放松,毕竟这几天在法庭上受了不少气。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老高顿了顿,喉结用力滚动了一下,语气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震撼,连声音都微微发颤。 “他的测试成绩,不仅超过了狼牙所有特战队员,还刷新了我从军几十年见过的所有兵王标准!” “嗤——” 范天雷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猛地拍了下桌子,指着老高的鼻子。 “老高,你是不是被仓库里的老鼠咬了脑子?一个炊事兵能刷新兵王标准?你怎么不说他能上天?” 老高没理他,转头看向审判席,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法官同志,能否当庭播放测试视频?真假,看了就知道,我老高这辈子没说过一句谎话!” 法官沉吟两秒,目光扫过陪审席的将官,见没人反对,抬手敲了敲木槌:“准许播放。” 法警立刻上前接过U盘,插进显示屏的接口。 几秒钟后,画面亮起。 背景是狼牙的室外训练场,红色的塑胶跑道被阳光晒得有些发白,跑道旁的铁丝网缠着绿色的伪装网,远处的靶子区插着几面小红旗。 陈凡被扣着镣铐,站在100米起跑线上。 老高拿着发令枪站在旁边,手里攥着一个黑色的计时器。 “预备!跑……” 老高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来。 话音未落,陈凡已经像离弦的箭冲了出去! 镜头紧紧跟着他的身影,高速摄像机捕捉到他每一个动作。 腿抬得又高又快,膝盖几乎顶到胸口。 手臂摆动的幅度精准得像尺子量过,指尖擦着裤缝划过。 鞋底踩在跑道上,发出“咚咚”的闷响,塑胶跑道被踩出浅浅的脚印,又瞬间弹回原状。 陈凡的头发被风吹得向后扬起,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眼睛死死盯着终点线,像一头盯着猎物的猎豹。 “嘀——”计时器的蜂鸣声尖锐地响起,屏幕角落跳出一行白色的数字:100米,9秒1! “哗——”审判庭里瞬间炸开了锅! “我靠!9秒1?这比国家队的短跑运动员还快吧?”一个年轻的法警下意识喊了出来,手里的警棍“啪嗒”掉在地上。 “假的吧?肯定是镜头快进了!一个炊事兵怎么可能跑这么快?”后排的小李攥着笔记本,指节都泛了白,他上次测100米用了12秒,这差距简直像天堑。 “上次特战旅的速度冠军,100米最快也才9秒8,这小子居然快了0.7秒?这不是人吧?”王哥瞪大眼睛,盯着屏幕里的画面,嘴里不停念叨着“不可能”。 何志军坐在被告席上,原本紧绷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下意识往前凑了凑,眼神里满是震惊。 9秒1,这个成绩,就算是军区的特战精英,也未必能达到。 一个炊事兵怎么可能…… 他心里突然升起一个念头,难道当年的选拔,真的有问题? 不等众人缓过神,画面切到200米跑道。 陈凡依旧站在起点,这次他甚至没做热身,只是活动了下手腕,手指关节发出“咔咔”的轻响。老高站在旁边,脸色已经变了,手里的计时器攥得更紧,眼神里多了几分认真。 “预备——跑!” 发令枪响,陈凡再次冲了出去! 这次他的速度更快,起步时甚至带起一阵风,跑道旁的野草被风吹得向一边倾斜。 中途没有丝毫减速,他的呼吸均匀得像节拍器,每一步的距离都分毫不差,跑到终点时甚至还留着余力,转身时稳稳停在老高面前,连粗气都没喘一口。 计时器上的数字跳动了几下,最终定格:200米,18秒9! 陪审席上的老将军猛地坐直身体,手指重重敲了敲桌面,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 这个成绩……已经破了军区保持五年的特战记录! 当年破纪录的那个兵,现在已经是特种大队的队长了!” 旁听席的士兵们更是炸开了锅,有人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腿。 他们练了三年,200米最快也才21秒,这差距简直像鸿沟! “我没看错吧?18秒9?这要是去参加奥运会,不得拿金牌?” “他到底是不是炊事兵啊?我怎么觉得他比战狼的队员还厉害?” “之前范参谋说他体能不行,这叫体能不行?那我们算什么?废柴吗?” 范天雷的脸已经白了一半,他死死盯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指甲缝里嵌进了木屑。他心里不停告诉自己:这是假的,肯定是视频被剪辑过了,一个炊事兵不可能这么强! 紧接着,画面切换到2000米跑道。 陈凡站在起点。 发令枪响后,陈凡依旧一马当先,速度快得惊人。 整个过程下来,他的步伐始终保持着均匀的节奏,双臂摆动的幅度没有丝毫变化,像是一台精准的机器。 1000米过去,陈凡依旧面不改色,甚至还能偶尔调整一下呼吸。 最后一圈,陈凡突然加速冲刺,双腿迈得更快,像一阵风掠过跑道。 屏幕上的数字定格:2000米,3分58秒! “3分58秒?这是人能跑出来的速度?” 后勤干事小张推了推眼镜,手里的钢笔“啪嗒”掉在地上,墨水溅到了裤子上,他却浑然不觉。 “我上次测2000米用了5分12秒,他居然快了我一分多钟!这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太夸张了……”有人喃喃自语,“就算是专业的长跑运动员,这个成绩也能进国家队了吧?” 不等众人缓过神,画面切到射击场。 老高递过来一把制式手枪,枪身还带着刚拆封的机油味,枪管闪着冷光。 他皱着眉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怀疑:“你确定不用先适应一下?这枪的后坐力不小,别伤了手。” 陈凡接过枪,甚至没瞄准,只是随意地掂了掂,手指熟练地检查了一下弹匣,然后抬手就对着50米外的靶子连开十枪。 动作快得像残影,枪声几乎连成一串,“砰砰砰”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在审判庭里回荡。 陈凡开枪的姿势很随意,没有像其他特战队员那样摆出标准的射击姿势,只是单手举枪,手腕稳得像焊在那里,枪口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子弹打在靶纸上,发出“噗噗”的闷响,每一声都像敲在众人的心上。 等靶纸被抬过来时,全场死寂。 靶心位置,只有一个弹孔! 十颗子弹全部从同一个孔里穿了过去,边缘的纸絮被火药熏得发黑,像个深色的圆点钉在靶心。 周围的环数线清晰可见,却没有一颗子弹打在外面! “这……这是神枪手吧?”一个年轻士兵下意识喃喃,声音里满是震撼,“我练了五年射击,最多做到三发连孔,他居然十发全中一个点?这根本不是人能做到的!” “炊事兵?这要是炊事兵,我们这些特战队员算什么?摆设吗?” “之前范参谋说他狙击只打60环,这明明是枪枪十环的水平!而且还是用手枪打50米靶,这难度比狙击枪大多了!” 众人一脸骇然,这是一个炊事兵的单兵素质能力? 第93章 对何志军的质问,你用人眼光独到?你还记得雷克明吗 众人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 一时之间,审判庭落针可闻。 “看走眼了……真是看走眼了!” 过了好一会,陪审席上,戴黑框眼镜的作战参谋率先打破沉默。 他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瞪得溜圆,声音里满是震惊。 “这身体素质,这枪法,就算战术理论差点,基础也甩咱们旅新兵八条街——就这百米9秒1,咱们特战连的速度冠军老张,练了五年才勉强摸到9秒8的边,这小子直接快了0.7秒,简直不是人能做到的!” “可不是嘛!” 旁边的后勤干事跟着附和,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手指在膝盖上反复比划着靶纸的轮廓,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十发子弹一个孔!这手感,比咱们旅的狙击教员老李还狠!老李上次在射击场演示手枪速射,五发子弹也才打了四个孔,还沾沾自喜说‘这是老底子’。” “结果这小子倒好,50米距离单手举枪,十发全中同一个点,靶心那窟窿黑得发亮,连裁判都得凑到跟前才能看清——这哪是炊事兵?这是藏在灶台后面的兵王!” “难怪他敢在法庭上硬刚何旅长,原来真有底气!”后排的士兵们交头接耳,声音压得极低,却像细密的针一样扎进每个人耳朵里。 一个刚入伍的新兵攥着笔记本,笔尖都戳破了纸页。 “刚才我还跟旁边的班长说‘这炊事兵就是输不起,想靠闹事儿博关注’,现在才知道,人家根本是没认真玩!红细胞选拔时要是拿出这实力,何晨光哪能当尖子?怕是范参谋都得抢着把他拉进红细胞,天天当宝贝似的供着!” “你小声点!”旁边的老兵赶紧拽了他一把,眼神紧张地示意他看何志军的方向。 此刻何志军的脸黑得像刚从煤堆里捞出来,指节攥得发白,连军裤的膝盖处都被捏出了深深的褶皱,显然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就在这时,旁听席前排的炊事班老马“腾”地站起来,拍着大腿,唾沫星子横飞,粗嗓门像破锣般撞在法庭的墙壁上。 “中!这才是好兵!我早就说过,陈凡这小子不一般!上次野营拉练,咱们班新兵小王脚崴了,肿得像个馒头,小李中暑晕乎乎的,三十公斤的背囊压得他俩坐在路边直哭,是谁二话不说把两个背囊摞在自己肩上,还笑着说‘跟紧我,别掉队’?是陈凡!” “这个家伙背着六十公斤的东西跑完全程三十公里,冲过终点线时还能帮卫生员抬担架,连粗气都没喘一口,你们谁能做到?” 老马说着,突然转头瞪向范天雷,嘴角翘起一个弧度。 “有些人啊,眼睛长在头顶上,好兵站在跟前都认不出来!当年陈凡写申请调去特战连,表格递到范参谋手里,是谁大笔一挥写‘体能不达标,协调性差,建议留炊事班观察’?现在看看,这叫体能不达标?他跑2000米的时间,比咱们旅的中长跑冠军快了一分多钟,我看是某些人瞎了眼,把珍珠当成了鱼目,把白菜当成了翡翠!” 范天雷坐在原告席上,脸色很难看。 他死死盯着屏幕里陈凡的身影,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脑子里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无数个念头撞来撞去。 说实话,他对这个炊事兵的印象,还停留在红细胞选拔时那个“狙击六十环、格斗被新兵一拳撂倒”的垫底兵上。 当时他还跟身边的参谋调侃“这兵也就配去炊事班切菜”,可眼前的测试成绩,简直是天壤之别! 难道这小子当年是故意藏拙? 范天雷的心脏“咚咚”狂跳。 他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烟,手指却抖得连烟盒都打不开。 可这个小子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了今天坑自己? 他跟对方无冤无仇啊! 上次选拔淘汰他,也是按成绩来的,评分表上的数字清清楚楚。 难道就因为这,这个小子记恨了这么久,处心积虑布了这么大一个局? 特么的,这小子是不是疯了? “哈哈哈!” 一道爽朗的笑声突然划破寂静。 叶老从陪审席上探过身。 他脸上的皱纹笑成了花,眼神里满是欣慰与赞叹,连花白的眉毛都扬了起来。 “不愧是故人之孙,有故人之姿啊!想当年老陈在战场上,背着三十斤的电台跑五公里,愣是比吉普车还快,百米八秒九的成绩,至今还是军区的传奇。” “他的枪法更不用说,三百米外打移动靶,枪枪十环,敌人都私下叫他‘神枪陈’,听到他的名字就不敢露头!你这小子,算是把你爷爷的本事全继承下来了,没给你爷爷丢脸!” 叶老说着,转头看向陪审席上的几位老将军,语气里满是骄傲。 “你们还记得吧?当年老陈为了掩护大部队撤退,一个人拿着步枪在山头狙击敌人,硬是拦了敌人一个小时,打完之后枪托都被震裂了,他还笑着说‘这点小场面,不算啥’!现在看陈凡这身手,跟老陈年轻时一模一样,都是好样的!” 陈凡的嘴角几不可察地抽了一下。 他这身体素质和枪法,是系统强化的“老高2.0版本”。 没想到,到叶老这儿,就成了“继承爷爷”的本事了。 这系统还真厉害,不仅会编记忆,连叶老的认知都能悄悄篡改,甚至把爷爷的事迹改得这么夸张,细节还编得有模有样,连“枪托震裂”这种情节都有。 这倒真是省了他不少解释的功夫。 陈凡不动声色地垂了垂眼,掩去眼底的异样,依旧保持着站姿挺拔的模样,军帽的帽檐遮住了眉峰,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叶老笑够了,脸色突然沉了下来,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像惊雷般炸在法庭里。 “何志军,你来说说,就凭陈凡这身手,他有没有资格评价狼牙的选人标准?在你们特种兵领域,他要是想进哪个突击队,应该没什么问题吧?你倒是给句痛快话!” 何志军坐在椅子上,手指紧紧攥着军裤的褶皱。 他的脑子像被塞进了一团乱麻,刚才视频里陈凡跑2000米时平稳的呼吸、打靶时稳如磐石的手腕,还有此刻站在法庭中央的平静,都在狠狠冲击着他的认知。 他下意识点了点头,又猛地摇了摇,喉结滚动着,清了清嗓子,硬着头皮辩解。 “叶老,特种兵考核不是这么简单的!除了体能和枪法,还涉及到心理素质、战术配合、野外生存、情报分析……这些都得综合评估,不能只看单方面成绩!” “当年红细胞选拔,何晨光战术得分第一,能在三分钟内制定出突袭方案,连总部的参谋都夸他‘有战术天赋’。” “王艳兵野外生存满分,在原始森林里待了七天,靠野果和陷阱活下来,还能精准定位敌人位置——这才是合格的特战队员!” “陈凡就算体能好,这些软实力跟不上,照样不能进特战部队!进了也是拖后腿的!” “心理素质?” 叶老嗤笑一声,眼神里满是嘲讽。 “他都被你们拉到法庭上审判了,被全庭的人骂‘懦夫’‘小人’‘公报私仇’,站在这儿跟你们对峙了几个小时,连腰杆都没弯一下,脸上连个表情都没变——你觉得他心理素质有问题?” “刚才范天雷指着鼻子骂他‘输不起搞报复’,他没动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陪审席的参谋阴阳怪气说他‘靠关系撑腰,走后门做测试’,他没辩解,只是安静地站着。” “甚至播放测试视频时,所有人都在惊呼,他也只是平静地看着屏幕,连嘴角都没动一下。” “这份沉稳,别说新兵,就算是狼牙的老特战队员,经历过生死的,也未必能做到!你倒是说说,他哪点心理素质不过关?你今天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我看你这个旅长也别当了!” 这句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何志军脸上。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无可否认,叶老说的都是事实。 刚才法庭里的每一句嘲讽、每一个质疑,他都看在眼里。 可陈凡始终站得笔直,眼神都没乱过。 这份定力,他当年在战场上见过,只有经历过枪林弹雨、生死考验的老兵才会有。 一个天天围着灶台转的炊事兵,怎么会有这样的心理素质? 难道这个小子以前当过兵? 可对方的档案上明明写着“新兵入伍,分配炊事班”,没有任何特殊经历。 叶老没再逼他,转头看向陈凡,语气缓和了些,眼神里带着长辈对晚辈的期许。 “小家伙,现在你有资格说你的想法了,想说什么,尽管说,有我在,没人敢拦你。谁要是敢拦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陈凡微微颔首,身体站得更直了,军鞋跟在地板上磕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法庭里格外清晰,像锤子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他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千钧之力,穿透了法庭的寂静。 “是,首长。” 陈凡缓缓转过身,目光像两道锐利的箭,直直射向何志军,一字一句地开口,每个字都掷地有声。 “何旅长,刚才您在被告席上说,您执掌狼牙这么多年,用人从不出错,眼光独到,甚至拍着胸脯说‘狼牙选的兵,个个是尖兵,我何志军的眼光,不会错,也不可能错’,对吧?” 何志军愣住了,眼神里满是茫然。 他什么时候说过这话? 可在叶老和满庭人的注视下,他想起刚才反驳陈凡“不懂用人,没资格评价狼牙”时的强硬,想起自己拍着桌子说“狼牙的选人标准,是我定的,我信得过,从来没看错过人”,只能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这个小子为什么这么问。 何志军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时,陈凡突然往前迈了一步,盯着何志军的眼睛,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几分逼问的意味,字字铿锵,震得人耳膜发颤。 “那你还记得,一心想进入狼牙的雷克明吗?您敢说,您当年没有看走眼?” “这……这……” 何志军一下子给整不会了。 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军帽“啪嗒”一声滑到肩膀上,露出满是冷汗的额头。 他死死盯着陈凡,眼睛里满是震惊和难以置信。 这……这小子怎么知道的? 雷克明! 这个名字像一根生锈的刺,深深扎在何志军心里几十年,是他这辈子最大的遗憾,也是最不想提起的伤疤! 何志军生平最大的看走眼,就是错过了雷克明,让对方不再信任自己,甚至,导致对方一直与狼牙作对。 第94章 他只是一个文艺兵,却歼敌32,炸毁敌人军火库 陈凡迎着叶老投来的目光,腰杆挺得笔直。 “首长,要谈何旅长的问题,我想先从‘用人’说起。” “在座各位,应该都记得雷克明这个名字吧?” 话音落地的瞬间,审判庭像被泼了盆滚烫的开水,瞬间炸了锅。 陪审席上,挂着两杠四星肩章的作战参谋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 他指着陈凡,声音里满是按捺不住的惊惶:“雷克明?怎么会不记得!西南军区‘黑虎特种大队’的大队长,上次联合演习把咱们狼牙脸都打肿了的狠角色!” “他带着三个人绕开三道防线——第一道红外网被他用树枝挡了信号,第二道声波报警器被改成了‘茉莉花’的调子,第三道指纹门禁居然被他用口香糖粘了个假指纹混过去!直接摸进指挥中心,把咱们的作战地图投屏到大屏幕上,被秒杀啊!” “可不是嘛!” 旁边满脸络腮胡的老兵跟着拍桌子。 “前年年终考核更绝!他带着人穿沾满油污的后勤服,推着装压缩饼干的推车混进弹药库,把模拟导弹引信拆了一半,底座贴张纸条写‘工艺粗糙,建议回炉’!等咱们发现时,他早撤到十里外的山头,用无人机空投了红底黄字的横幅——‘狼牙,该醒醒了’!风一吹,那横幅飘得老远,连蓝军营地的哨兵都在笑!” 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后排士兵们交头接耳,声音压得极低,却句句扎进何志军耳朵。 “雷队长可是军区传奇!我表哥在边境缉毒队,说他当年一个人端了三个毒窝,活捉毒枭‘眼镜蛇’——那家伙带着十几个保镖躲山洞,雷队长半夜摸进去,用军用匕首解决保镖,最后用枪顶着毒枭脑袋把人拎出来!” “没错,雷队长真的猛啊,之前抗洪,他背着老人蹚齐腰洪水,来回三趟累得吐血都没喊停!” “我奇怪的是,陈凡突然提他干啥?这里面肯定有猫腻!难道雷队长与和旅长有恩怨?” “有没有恩怨不知道,反正雷队长确实每年演习都针对我们东南军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陈凡陡然提高声音,压过所有议论。 “各位,你们只记得他在西南,可他曾经也是东南的兵!他问过何首长多少次,想当侦察兵,何志军同志是怎么回应他的?” ??? 雷克明之前是东南军区的人? 众人满脸懵逼,连呼吸都顿了半拍。 何志军??? 他也有点懵了。 没想到,这小子连这个都知道! 不对劲! 很不对劲! 下一秒,何志军抬眼狠狠剜向旁听席的老马。 一定是这个老马! 当年雷克明的事,老马给机关送菜时听了些零碎,现在居然敢给陈凡通风报信! 可转念一想,他又不确定了。 雷克明三次申请调侦察连的具体内容、他每次拒绝的理由,都是狼牙核心机密,除了当年几个干部,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细节。 陈凡一个刚入伍的炊事兵,每天围着灶台转,连机关大楼都没进过几次,怎么会清楚得这么透彻? 这小子是故意的…… 何志军脑子里像塞了团乱麻,嗡嗡作响,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小子提雷克明,就是要含沙射影,说他用人不明,把好兵逼走!用雷克明的‘怀才不遇’,衬他这个‘狼头’眼瞎!” 一旁的范天雷突然捂住脸,指缝里的眼睛满是慌乱,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五公里。 他知道当年的隐情。 当年狼牙选参谋长,候选人是他、老高和雷克明。 雷克明已在边境立大功,老兵们都夸他“敢打敢拼脑子活”; 老高带兵严格,实战经验丰富;而他,靠着跟何志军的战友情,加上何晨光父亲牺牲后何志军的“照顾”,硬是挤掉两人坐了参谋长的位置。 老高心灰意冷去了026仓库,守着旧装备好几年没提组建突击队。 雷克明更绝,直接递调令,背着背包就去了西南,从此成了狼牙死对头。 后来老高好不容易建了孤狼B组,又因小影的事,颓废了…… 这些旧事像根毒刺,藏在范天雷心里十几年,现在被陈凡翻出来,是要把狼牙老底全掀了! “他不会真的知道所有事吧……”范天雷喃喃自语,手心全是冷汗,后背军装被浸湿。 “何志军,说说吧。” 叶老的声音突然响起,像块巨石砸进沸水,瞬间压下所有嘈杂。 他放下搪瓷杯,眼神里的威严不容置疑。 “陈凡问的,当年雷克明找你申请调侦察连,你是怎么回应的?我今天来,就是要查清楚部队的问题,你慢慢想,想清楚再答。” 何志军喉结狠狠滚动,冷汗都出来了。 他哪是想不起来。 雷克明是他这辈子最痛的伤疤! 当年对方离开时,只留了张纸条,钢笔字力透纸背:“良禽择木而栖,狼牙非我所愿”。 后来,雷克明每次演习都放《夜曲》,那舒缓的钢琴声,在他听来像嘲讽的耳光,抽了他十几年。 可在叶老的注视下,他只能硬着头皮装傻,挤出一丝苦笑,声音带着刻意的茫然。 “叶老,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实在记不清细节……那时候部队事多,文件堆得比人高,训练、后勤、调配忙得脚不沾地,这种小事,早忘了……” “小事?” 陈凡突然开口,声音陡然拔高。 他往前迈一步,军鞋跟磕在地板上清脆作响。 “何旅长,这在您眼里是小事,可在雷克明眼里,是改变他一生的大事!是他从‘想当战士’到‘被迫远走’的转折点!” 他的目光像两道利刃,直直射向何志军,字字铿锵,带着撕心裂肺的质问。 “您记不清了?那我来帮您记!雷克明当年,只是咱们东南军区文艺队的一个文艺兵!每天排练《我是一个兵》《打靶归来》,给训练归来的战士唱歌,给住院伤员表演——您是不是早忘了,他肩膀上的肩章,最初印的是文艺兵的标识?” 这句话像道惊雷劈进审判庭,原本交头接耳的议论声瞬间消失,连呼吸声都仿佛凝固了。 陪审席的作战参谋猛地愣住,手指还停在半空,脸上的惊惶变成了错愕。 “文艺兵?雷队长……当年是文艺兵?我怎么从没听说过!他那身手,那战术意识,看着比咱们侦察连老兵还狠,怎么会是练唱歌跳舞的文艺兵?” 络腮胡老兵也张着嘴,刚端起的茶杯悬在半空,茶水顺着杯沿往下滴都没察觉。 “不可能吧?文艺兵能单枪匹马端毒窝?能在演习里把咱们狼牙耍得团团转?陈凡同志,你是不是记错了?” 后排的年轻士兵更是炸开了锅,之前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雷队长是文艺兵?我没听错吧!上次演习他徒手爬三楼,动作比猴子还快,文艺兵能有这本事?” “难怪我班长没说过他的出身……这也太颠覆了!一个文艺兵,实力竟然如此之强!” “陈凡没说错吧?会不会是混淆了人?文艺兵和侦察兵差得也太远了!” 陈凡没理会周围的骚动,目光依旧锁定何志军。 “各位,您们没听错,他就是文艺兵!可这个连真枪都没摸过几次、平时只拿道具枪排练的文艺兵,枕头底下压着的是侦察兵训练大纲,每天晚上偷偷背动作要领,手指在被子上比划持枪姿势——他做梦都想拿真枪上战场!” “当年,边境冲突爆发,文艺队跟着去前线。有次,他们的张参谋长——就是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立过三等功的老英雄,带着侦察兵执行任务,遭遇埋伏牺牲。” “消息传来时,雷克明正在战地医院唱歌,唱到‘战友啊战友,亲爱的弟兄’,通信兵冲进来喊‘张参谋长他们没了’,他当场摔了话筒!话筒砸在水泥地上,线都断了,他疯了似的跑到您办公室,‘噗通’跪在地上,膝盖砸得地板闷响,抱着您的腿哭求:‘旅长,给我一次机会,我要替参谋长报仇!’” “您知道他后来做了什么吗?这个平时只拿道具枪的文艺兵,趁着夜色单枪匹马潜入敌营!他穿一身黑夜行服,趴在军火库旁的草丛里,蚊虫叮咬他的脸,他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巡逻兵经过时,他像猎豹般扑上去,徒手拧断对方脖子,动作快得像道黑影!抢了冲锋枪后,他摸进敌人帐篷——里面的人打着呼噜,他用匕首一个个解决,没发出一点声音!” “那天晚上,他歼敌32人,炸毁三座军火库!” “第一座用手榴弹,拉开引线扔进通风口;第二座用敌人的炸药包,导火索剪得刚好,跑出五十米就爆炸;第三座更聪明,打翻汽油桶点火,火光冲天照亮半边天!最后,他背着牺牲战友的人头,从敌人包围圈里杀了出来!” “回来时,他浑身是血,胳膊被弹片划开深可见骨的伤口,肠子都露出来了,可手里还攥着战友的人头。” 审判庭里彻底鸦雀无声,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盯着陈凡,眼神里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 刚才的质疑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撼。 后排的年轻士兵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渗出血,却浑然不觉 他们从没想过,那个演习中神出鬼没的雷队长,竟是从文艺兵走出来的,还有这样悲壮的过往。 “就是这样一个敢打敢拼、战功赫赫的兵,一次次找何旅长申请调侦察连,您是怎么回应的?” 陈凡的声音带着逼问。 “您说‘文艺兵就该干文艺兵的事,握笔杆的手,握不了枪,只会添乱’;您说‘侦察兵要过硬素质,不是一时冲动,你这种情绪化的兵,上战场只会送死’;您甚至连一次试训机会都没给!连考核的资格都没给他!” “您觉得他是一时冲动?可他用32个敌人的人头、三座炸毁的军火库、满身的伤疤,证明了自己的能力!您觉得他握不了枪?” “可他在边境战场上,用一把冲锋枪掩护整个连队撤退,让二十多个战友活了下来!您觉得他情绪化?可他在敌营潜伏五个小时,连呼吸都控制得恰到好处,比最优秀的侦察兵还冷静!” “这样的人才,你都看走眼,你说自己眼光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