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当晚我和渣男性转了》
1. 和官人换身体了
白露过后,日渐凉爽。
这天将黑,又不见星月,凉飕飕中便带着点阴森森。
林家小院的气氛让这景衬的更诡异了,秦叶子皱着眉神情凝重,“这个情况绝对不能说出去,搞不好里正他们就当我们中邪了,一把火给烧死。”
林遇之也眉头皱得死紧,他烦躁地说:“不用你说,我知道。”
秦叶子叹口气,俯身捡起掉地上的放妻书,正想说话,屋里孩子啼哭起来,声音在寂静的小院显得格外响亮。
她几步进了屋子,又对还站在屋外的人叫一声,“先进来吧。”
秦叶子再一次深深叹口气,她好容易开窍了,决定自己单过,不要再受林家母子闲气,放妻书也要来了,结果见鬼的,她和林遇之身体互换了!她在林遇之身体里,林遇之在她身体里!
本来,林遇之写好放妻书递给她,她一时高兴,接过边走边看,一个没注意脚滑,差点踩坑里。林遇之下意识拉住她,结果两人摔一块去了,当时可能摔懵了,反应过来就发现两人灵魂对调了!
之后各种姿势各种摔都试了,从日暮时分到天黑得彻底,两人摔得七荤八素,这身份依旧换不回来。
这样一直试也不是个事,秦叶子抱着女儿,又叫了一声,“赶紧进来吧。”
孩子哭个不停,一没拉二没尿的,秦叶子估摸着是饿了,她将三个月大的女儿抱在怀里轻轻晃着,居然觉得不顺手起来,要知道,她女儿出生到现在几乎一直是她抱着的!
然而,现在就是不顺手,林遇之和她身形实在差太多了,她本身只到林遇之肩头,现在用着林遇之身体,孩子就显得更小更轻了,秦叶子愈发小心。
林遇之行尸走肉一般进来了,秦叶子将还在抽噎的女儿塞他怀里,“笑娘饿了,要吃奶。”她干巴巴说,等林遇之抱好孩子才敢松手。
林遇之抬头看秦叶子,孩子换了个怀抱大声哭起来,林遇之不知所措低头看孩子,秦叶子看不下去了,她拉过林遇之坐下,“孩子饿了,你喂奶!”
“啊?”,林遇之啊一声,身子肉眼可见的僵硬起来,他一个大男人,喂奶?天呐……
孩子哭得厉害,林遇之恍惚了一下,将领口扯开,木着脸僵着手,一手抱孩子一手将□□掏了出来,费了一番力气也没成功让孩子含住□□。
秦叶子看得急人,大手伸了过去帮忙,林遇之身子一颤又强作镇定,笑娘吃上了奶总算不哭了,小娃娃卖力吮吸起来。
林遇之低头看怀里女儿吃奶,感受着孩子吮吸的力度,身子僵硬的和麦子地里稻草人一样,他死也想不到他居然有这一天。
秦叶子看他孩子抱得像模像样,起身出去打了盆水进来,这是她常做的,伺候林氏母子吃喝拉撒,衣食住行。
林遇之只管给钱,林老娘只管挑刺和打牌。
秦叶子看了看林遇之身上灰尘,又看了看自己,“看来只洗脚不行,锅里温着水,我先去洗澡了,你先喂笑娘吃饱。”
她找了衣服端起盆出去,暗叹自己精神恍惚,眼睛脑子都浆糊了,去庖屋提了水又将锅里填满,懵了吧唧飞快洗了澡。
夫妻三年,林遇之身体她不是没见过,但现在成了她自己的,就很是奇怪,沐浴时,她再次深刻体会到男女身体构造不同,脑子空空洗好,再按平常一样给林遇之打好水才回房。
笑娘吃饱奶睡着了,林遇之木着脸抱着孩子没个动静,秦叶子走过去抱过孩子,“你去洗澡吧,水给你弄好了。”
“哦,好。”他应一声就起身往出走,领口大开都不曾注意,秦叶子只得提醒一句,“衣领拉起来呀!”那可是我身体!
林遇之愣一下低头看一眼,抬手扯了扯衣襟走出去。
秦叶子小心将女儿放回摇篮,发了一会儿愣,想起来没给林遇之找衣裳换洗,于是起身找了衣裳给他拿过去,过去沐浴的房间还没进去就吓一跳,这人居然门也不关!
她赶忙进去关了门,林遇之抬头看她一眼又接着机械搓澡,肥皂团搓出浓密泡沫,也掩盖不住搓红了的肌肤,秦叶子皱眉,“差不多行了,皮都要让你搓破了。”
林遇之嗯一声,开始冲洗泡沫,秦叶子说:“以后洗澡一定要关门,你现在用的我的身体!你想一下哪个女子洗澡敢不关门?即使是自己家。”
林遇之又哦一声,秦叶子审视了片刻自己身体,放下衣裳出去了。
她猜林遇之受打击太大了,人还没缓过来,其实她也是,但她毕竟暂时没面临什么尴尬境地。
她夜风里走了一圈,居然神清气爽,浑身舒坦,回去就坐在床上想接下来怎么办。
没多时林遇之也进来了,依旧面无表情,站床前怔了下爬到里边去,那里通常是秦叶子的位置,但他现在用着秦叶子身体,便该睡那。
秦叶子想差不多了,转过身对着林遇之说:“暂时不知道怎么换回来,明天我们俩就只能换着身份来了,你觉得呢?”
林遇之也没躺下,他点头,“明天食肆里没什么事,掌柜的去府里找东家去了,你对对账本就行,要有事大驴哥会说,他你也认识,有不会的别直说,让他们去做就行。”
秦叶子想了想点头,“行,放心,我能行。明天我就和往常一样,没啥别的事,主要是笑娘,哭了不是饿了就是拉了,注意下就好,你能行不?”
林遇之看她一眼,扯了嘴角笑了下,“你能行我自然也能行。”
秦叶子一笑,早知林遇之心气高,她都说让他放心了,林遇之怎么可能说自己做不到,正求之不得呢,这样最好不过。
但她也只语气平淡道一声,“那就好。”
林遇之拍了拍脑子躺下,秦叶子问:“头疼?”林遇之没吭声,秦叶子也便躺下了,她月子没坐好,落下不少毛病,偏头疼便是其中之一,一吹风就犯。
半夜月光从窗户打进来,笑娘又哭了,秦叶子起身抱起孩子,林遇之睁着眼睛躺平,秦叶子给女儿端了尿后说:“坐起来吧,笑娘饿了。”
林遇之坐起来,“笑娘再哭就我来吧,现在该是我的活。”既然暂时换活就换彻底。
秦叶子挑眉,“好啊。”
林遇之抱过孩子,手一扯抹胸就掉了下来,他貌似不自在了一下,而后若无其事将奶嘴喂女儿嘴里。
秦叶子瞪眼,“你抹胸就那么围着的?”
林遇之很自然点头,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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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呢?他陈述事实,“我只会解。”
秦叶子……“你这样白天怎么办?要是突然掉下来……”那掉的画面就不敢想,要是周围再有几个人,得,不用活了。“算了,一会儿我教你。”
林遇之:“嗯,好。”
秦叶子发觉自己自从有了和离的想法,面对林遇之说话都有底气多了,当然,现在也可能有林遇之用她身体的原因。
次日一早,秦叶子起来,林遇之跟着起来,他给孩子端了尿喂了奶,发觉秦叶子已经在庖屋了,他便抱着笑娘过去。
秦叶子在和面,她看林遇之衣裳穿得整齐笑了下,好在林遇之聪明是真,一看就会。
“娘昨下午说今天吃菠棱汤饼,我帮你把汤饼弄好吧。”秦叶子边和面边说。
“好。”林遇之抱着孩子顿了下,又道:“劳烦了。”
秦叶子勾了下唇,嗯一声。
林遇之站旁边一直看着,没多时面条弄好了,秦叶子道:“我去食肆了。”本来想嘱咐句忍了回去,林遇之的脾气她基本清楚,最是不喜人再三重复。
林遇之点头,“好,有不明白的可以回来问我。”他手轻轻拍着孩子后背,莫名有些许不安。
秦叶子一笑,答应一声走了。
她敢和离自然是有底气的,她娘家经商,她更是打小就学打算盘,又和父兄铺子上下,若非后来爹娘意外,若非林家勉强算书香门第,她也不会嫁。
对人她放得开,对账更没问题,林遇之一天做什么她也很清楚,一点不慌。
至于记账写字,随便编个借口就是,她因为小时候念学时手骨折了,用的左手拿笔,左右手字迹自然不同。
秦叶子毫无压力去了,林遇之说起来还是账房,但其实能算个掌柜,这就迟早的事,不然林遇之也不会放弃教书先生的活跑去当个账房。
下午时候,基本今天事就了了,秦叶子一点没露馅儿,大驴哥还叫她,“幺郎,桥头老刘叔新编的皮影戏一起去看啊?”
“不啦,哥你去吧,我先回去看看笑娘,你玩好啊。”她说着就要回,吕方笑一声,“行吧行吧,改天再一起。”
吕方的长相呆呆的,于是就有个呆驴的诨名,但其实人很精明,林遇之没当人面前也只叫大驴哥。
秦叶子再道:“哥玩好啊。”话落就去后院,牵了小毛驴骑上往回走,心里很是觉得林遇之这一天天日子不错。
青驴子晃晃悠悠到了林家院子外头,还没进去秦叶子就听见婆母的骂声传出来,这倒是稀奇,按说这时候林母该和几个姐妹打叶子牌才是,居然在家?
“一天天不知道想些啥,简直越来越蠢笨,一个赔钱货时刻搂怀里有什么用?嫁进来三年不生,一生一个偎灶门口的,何必呢?还不如不生,真是没一点配得上我幺郎!”
咒骂声中夹杂了孩子哭声,林母还没完没了,“哭哭哭!就知道哭,白天哭晚上也哭,害得我幺郎觉都睡不好!也不知是倒了几辈子血霉摊上你这么个婆娘!”
前面骂小孩后面骂大人,听声音还意犹未尽,秦叶子不慌不忙推开院门,她扯着嗓子,“娘!我回来啦,你和谁讲话呢?老远就听见热闹得很。”
2. 你来月信了~
果然,一听见宝贝儿子声音,林母立马懒得骂儿媳妇了,她瞬间换了副口气亲亲热热道:“幺郎回来啦,今天早呀,我去给你汤饼煮上,娘切的可细了。”她转身庖屋走去,还瞪了一眼院里抱孩子的小媳妇。
林母骂声停,孩子哭声也停了,秦叶子扫林遇之一眼,他将孩子用背巾绑在身前,又不放心的用一只手搂着,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秦叶子不需问也能猜出个大概,必然哪里让林母看不惯了呗,然后劈头盖脸一顿骂。
不过,林遇之这第一次被自己亲娘骂吧?虽然是骂她,但他受着的,也不知作何感想。
秦叶子将驴牵到老榆树下拴住,又抱了些干草喂它,转身时发现林遇之正从水井提水出来,她看一眼就进了庖屋。
林母见她进来忙道:“幺郎自己书房去吧,等一会儿面好了娘叫你,庖屋油烟重,一会儿弄你一身味儿。”
秦叶子笑,“没事,娘,今天回来早我帮你呗。”她说着走到林母身旁。
林母道嗔怪:“要你帮什么忙,娘两下就好了。”林母做活有章有法,速度不慢,毕竟林父走得早,她拉扯大林遇之也不容易,只不过秦叶子嫁进来后,她一般懒得做。
秦叶子依旧不出去,“娘,我帮你做点啥?”
林母拿儿子没办法,“那你帮娘剥点蒜就成了。”她说着脸上笑开了花,心里也高兴得很,她看自己儿子,自然哪哪都好。
街坊邻居比较起来,林遇之也确实出息。
“好嘞,马上就好。”秦叶子说着抓了把蒜剥起来,很是随意开口,“叶子又做错啥惹娘生气了?”
林母一听就愤愤叹口气,“说了我就来气,昨天我不是睡得早嘛,外面晾的衣裳她就不知道收进去了,简直一不盯着就出问题,又不是不知道秋天露水重,一晚上不收又得晒一天。”
……昨天出那么个事,鬼还记得收衣裳呢,再说再晒一天就晒一天呗,又不是没得穿,说起来她这是第一次忘记收衣裳吧?
秦叶子点头,“所以还是得劳烦娘多看着。”
林母点头,“我只要还活着我必然给你看好,说啥劳烦,这都应当的!”
看着儿子一笑,林母又叹气,“衣裳也就算了,今早吧,她就和没睡醒梦游似的,就切个黄瓜也不知道想啥有一下没一下切个半天,这也就算了,孩子这都三个月了,连孩子要尿了也看不出来,垫个尿布还要我帮忙,你看那头发干脆都不愿意梳了,发髻松散的像个啥样?简直不知说什么好,越来越愚蠢,尤其生孩子以后!”
林母从不当林遇之面前叫孙女“赔钱货”,本来林母要给孙女取名招娣之类,还是林遇之最后说叫含笑。
林母越说越生气,满脸气愤,秦叶子笑,“这就得靠娘多教教啦,蒜剥好了,我帮娘切了吧。”她拿水一洗两下切了,看见碟子里切的菜,“娘,你要炒冬瓜呀,你炒冬瓜可好吃了。”
林母笑起来,“还是我幺郎好,啥都会做,打小就聪明。”
秦叶子道:“随娘。”
林母愈发高兴,乐滋滋卖弄厨艺起来,没多时就炒了几碟菜出来,最后煮了笋泼肉汤饼。
她厨艺委实好,大蒜茱萸胡椒葱段炒香,泡发的干笋丝和切得细细的腊瘦肉,还和了黄瓜丝,灶火上几下翻炒浓香扑鼻,浇在煮好的面片上色泽艳丽,引人口齿生津。
“娘,这也太香了吧!”秦叶子这句话真心实意,她嫁过来以后,林母真的是少有动手的时候。
儿子一夸林母更高兴了,“你要天天早回来,我天天给你做。”
秦叶子乐了,“好啊,娘要天天给我做,我就天天早回来!”
林母笑,“其实你那媳妇也有好的地方,她茶饭也不错,我吃着就还行,你难不成还不如意?”
秦叶子心底道:有人端吃递喝,纵使味道差点,搁我我也乐意呢。何况她茶饭确实可以,嘴上却笑道:“那肯定自己亲娘做的最好吃呀。”
林母满意了,她大发慈悲,“天凉了,饭好了就赶紧吃,我先端过去,你去叫叶子,她身子虚就吃不得凉的,病了更烦人。”
秦叶子应一声,顺手端了菜去偏屋,出来时林遇之正在晾尿布,她走过去接过孩子,“手擦一下,吃饭了。”
林遇之一手藏在袖子里,应了一声,“好。”秦叶子从他面色上也看不出什么来,林母还等着,她便没说什么,抱着孩子放摇篮里去。
他们一家吃饭是不太说话的,尤其今天,林遇之不可能主动开口,林母开口只可能是说教,秦叶子便先开口夸了句饭菜好吃。
这话刚说,林母刚扬起笑,林遇之就猛烈咳起来,他偏过头去,咳的满脸通红,眼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林母当场拉下脸,秦叶子心底好笑,手上却递了一碗水过去。
林遇之接了,水有点烫,他喝了倒不咳嗽了,却觉得更辣,微张着辣的殷红水润的唇,一个劲儿呼气。
林母皱眉,声音含着明显怒气,“自己能不能吃辣不知道?不能吃就别吃,没人拿刀架你脖子上逼着你吃。”
林遇之埋头对着面前的汤面默然。
秦叶子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林遇之是能吃辣的,她自己也喜欢吃辣,但她喉咙受不了,有点辣就想咳,林遇之这纯属被她身体坑害了。
林遇之这身体嗓子不错,秦叶子吃得高兴,又香又辣又有味,林遇之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吃,秦叶子都替他惋惜。
秦叶子一碗差不多了,一看林遇之,人小口小口逼着自己吃,碗里都没见少,秦叶子忍笑,伸手端了人家碗倒在自己碗里,被林母瞪了眼也当没看见。
她对林遇之说,“庖屋还有没浇头的,你盛了和菜吃吧。”
林遇之看她一眼,接过碗走了。
秦叶子埋头吃面,林母略带抱怨说:“汤饼还有,浇头也有,你至于吃她剩的吗?”
秦叶子头也不抬,“这不是娘做的好吃嘛,再说,自己媳妇又有啥的。”林母不再说啥。
秦叶子更觉得这在夫妻之间再正常不过,不过林遇之从不会吃她剩的,甚至不多搭理她。
要知道刚嫁林遇之时,秦叶子心里也是欢喜的,林遇之高大俊美,性格好,还会挣钱,多好一郎君啊。
结果日子久了才发现,无论怎么,林遇之他都视你为无物,做好做差他全瞎了一样看不见,慢慢的,秦叶子也就心冷了。
但毕竟夫妻三载,身体方面真早就不分你我,何况现在这么个情况,吃个剩饭可算啥的。
没多会儿三人吃好,林母看看尚还大亮的天,秦叶子秒懂,她善解人意道:“徐婶子他们估计正等你呢,碗筷叶子会收拾的,娘就去吧。”
林母笑,“我今天晚点回来,院门我回来插就行。”
秦叶子点头,林遇之已经起身收拾碗筷,林母悠哉悠哉走了。
秦叶子坐着看林遇之,也不见他有什么怨言,低着头收拾碗筷并不言语,秦叶子道:“食肆里活还成,我还算顺手。”
继而细细说了今天一天食肆里有些什么事,到最后秦叶子住口,林遇之总算应了声。
秦叶子帮着端了两个碟子去庖屋,林遇之将锅里剩下的汤面盛起来,然后添了冷水洗碗,秦叶子庖屋转悠,她这可是第一次见林遇之收拾碗筷呢,可不得多看看。
从前做饭洗碗从来都是她的活,刚生女儿没几天就得忙里忙外。
秦叶子转悠到林遇之身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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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个高,越过林遇之略松散的发髻一眼看见他洗碗的双手,左手食指添了一道新伤,拿一截布扎着,隐隐有血丝顺着微微发颤的手指流出来。
这伤一看就刀切的,锅里水残留着油盐,手还完全打湿,秦叶子轻啧,这可真是自己往伤口上撒盐。
“我来吧,你去看看笑娘,她这个时候通常要醒了。”秦叶子说着轻推开林遇之,拿了碗就洗,林遇之看她一眼,用清水洗了手回房。
秦叶子收拾好庖屋回房,发现林遇之坐在床前看着摇篮都没注意她进来,秦叶子心底臆想着林遇之这一天,不觉有点想笑。
她从针线匣子找了一截布头,又翻出一盒榆树灰走到林遇之旁边,“手切了?”
林遇之默了默点头,“不小心切了下,没什么事。”
秦叶子蹲下拉起他手,手指冰凉,布头早就湿透,秦叶子解开后有点傻眼,口子还挺大,正在食指第二节指骨处,水泡得发白,伤口深处还在渗血,看起来翻炸裂口又肿胀着很是骇人。
秦叶子皱眉,“还没事呢?你看,这都什么样子了?”
林遇之看一眼,想起切菜时候。
他会做饭,但不常做,他娘让黄瓜丝切细点,他就很认真一刀刀切,结果他娘进来瞄一眼,拖着个调子道:“没睡醒呢,一听声音就知道是在这拖拉混日子。”
他愣了一下,没留神就切了手。
秦叶子给他上了药用布头包好,再用线细细缠起来,林遇之有些不自在,他低声道:“过几天就好了。”
秦叶子瞪他一眼,“你想得好,这么深的伤口,肯定是要留疤了,再过几天冷起来,你要再总碰水不知道啥时候能好呢。”
林遇之顿了顿,“抱歉,我尽量注意,不让它留疤。”
秦叶子……她是这个意思吗?!
秦叶子看他脸色不太好,也懒得继续说了,“锅里温了水,你去洗吧,我一会儿教你挽发髻。”
她几乎每天都要洗澡,尤其最近,她分明奶水不够,却有些漏奶,这身体一换,估计林遇之照样漏奶,秦叶子想着又有些想笑。
笑娘醒了,她抱孩子拉了粑粑,搂怀里哄一哄小家伙又睡过去,秦叶子心情不错,她生孩子后好久没身体这么舒坦过,身体一舒服,心情都好了。
过一时,林遇之进来,他今天知道自己拿换洗衣物了,但还是不怎么注意,并没穿外衫。
他自己站到妆台前,秦叶子便走过去,“我先教你梳流苏髻吧。”秦叶子头发又多又长,正好适合流苏髻,那也是她最长梳的发髻。
林遇之应一声,“好”,顿了下又补了句,“你教我吧。”
他声音有些发飘,秦叶子打量他几眼,“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头疼还是?”
他脸色有些惨白,看着不太好。
林遇之微拧着眉头,想了想说,“可能辣到了,好像胃不太舒服。”头也不太舒服。
秦叶子点头,“我确实不太吃得辣。”她解开林遇之头发,用木梳子梳起来,“你今天洗头发了?”
林遇之:“嗯。”
秦叶子边梳边讲,没两下梳好发髻,林遇之却有些坐立难安,他站起身来,神色难挨中又夹杂着古怪。
秦叶子正退后两步欣赏自己手艺,猝不及防看见林遇之身后下裳处一块血迹,她哪还能不明白呢?
秦叶子笑起来,“林遇之啊,你有点能耐呢,胃部和腹部分不清楚?”这他娘的分明来那啥了好吗?还辣到?
林遇之抬头懵逼看她,秦叶子笑,缓慢又肯定道:“你,来月信了。”
随着秦叶子这句话,林遇之感觉有什么从□□滑出,他整个人僵住,看着秦叶子手足无措。
3. 这没你的事!
女子不过二十的年纪,梳着流苏髻,又生得清秀娇小,穿着也清雅,看起来就和未出阁少女一般。
此时抬着纤细脖颈看人,面露无措的模样,愈发显得楚楚可怜,秦叶子欣赏够了自己的美貌,方才安抚林遇之,“没事,这很正常,女子十二三岁后每个月都来的,习惯就好。”
林遇之动也不敢动,生怕一动那诡异的感觉就再次袭来,他看着占了自己身体的人竟说不话来,他从未想过秦叶子的生活是这样的,他还以为他努力挣钱,秦叶子过的该比一般女子都好才是。
秦叶子跑去找了个东西递给林遇之,“咯,这个是月事带,里面塞草纸垫着,然后带子系腰上,草纸湿了就换,月事带脏了就洗,月信没走别碰冷水别吃凉的,记得了不?”
林遇之捏着手里月事带嗯了一声,秦叶子心里憋笑,面上却是正经,“你锅里添水没?”
林遇之愣了下往出走,秦叶子一把拽住他,“没添就算了,我去弄,你自己把草纸揉软。”
秦叶子拿了草纸叠好塞他手里,“就这样揉软和些,不然垫着不舒服知道不?”转身去了庖屋。
林遇之站在原处,丢了魂一样下意识揉着草纸。
秦叶子去庖屋发觉锅里还有点水都烧开了,她舀进木盆里,顺手添了水又添了柴,端着兑好的温水回屋里,发觉林遇之一步也没挪,实在忍不住笑开了。
关了门随手将盆放屋里,走过去将林遇之拉到盆旁边,“你洗吧,我给你找衣裳。”
衣裳找好了林遇之还干站在那,秦叶子发觉他手将草纸捏的死紧,有些无奈了,“你干嘛呢?一会儿越流越多,赶紧洗了换。”
林遇之……他这怎么下得去手?他隐忍的看了秦叶子一眼,梗着脖子不动弹。
秦叶子走过来拿走他手上东西,“难不成要我帮忙?”
林遇之没吭声。
秦叶子笑,“那我来就是,反正是我身子。”她说着就上手,林遇之后知后觉拒绝起来,“不用,我自己……”
两人身形差距太大,林遇之也没坚决自己来,作为一个活了二十多年的男人,这第二天用女人身子,他实在不知怎么下手……
半推半就的,秦叶子不仅帮他洗了还帮他穿好月事带,好在最后外裳秦叶子没坚持帮忙,林遇之脸色绯红,松了口气。
秦叶子倒不觉得如何,反正她自己身子,说起来这还是她生孩子后第一次来月信,不知林遇之什么感受,反正她恨透了那回事,尤其她量多还腹疼,但若是不来又还得期盼它来,很是纠结难搞。
秦叶子想做个男子,烦人的月信占很大一部分原因,而现在居然如愿了,只是苦了林遇之。
她进出几次都没见昨天那个坑,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纵使她想过生而为男会好过很多,但毕竟只是想想,又哪里想到以这种诡异方式真成了男儿身。
且,林遇之必然不愿意做女子。
秦叶子抱了脏衣物出去,林遇之道:“你放那,我自己来吧。”他可不曾帮她洗过。
秦叶子脚步不停,“冷水好洗些,趁娘没回来,我两下就洗了。”
就这不到一日夜时间,林遇之便有些觉得女子身份实在难过,但他心气高,嘴也硬,再不肯说的,秦叶子都能做好他食肆的活,他不过做做秦叶子在家的事,怎么就不行了呢?
秦叶子都行,他必须行,他可是男子汉大丈夫。
而此刻,男子汉大丈夫正被月信折磨……
秦叶子洗好衣裳进来时,林遇之木着脸抱着孩子喂奶,秦叶子咳一声,“昨下午,我要摔时好像看见个坑,不知是不是眼花了,后来却不见。”
林遇之面无表情,“我看见你要踩坑里才拉你,结果坑不见了,我本来也疑心我眼花看错了。”
两人对视一眼,真是见鬼了。
“这怎么弄,我感觉我们身份一时似乎是换不回来了。”秦叶子直白说到,她其实甘之如饴,食肆的活她做的得心应手,还能到处走,凭着林遇之这脸,林母也只会宠她顺她。
但,林遇之明显很是憋屈。
林遇之板着脸,“坑都不见了,能怎么弄,只能先这样,撞又肯定不行。”昨天两人抱一起摔得他腰酸背痛,身体和要散架一样。
秦叶子笑一声,“那你哪不舒服赶紧给我说,不然……”她这么一笑,林遇之又感觉到身下异物感,不自在起来。
他并拢双腿应一声,“你眼睛是不是有点不太好?”这话像骂人,但他实在就字面意思。
秦叶子看一眼他怀里吃奶的孩子,“生笑娘后,确实感觉眼睛没以前灵光了。”
林遇之哦一声不说话了,笑娘这次奶喝了挺久,两边换着吃不出来了,笑娘还有些意犹未尽,林遇之又问,“你奶水是不是不够?”
秦叶子叹一声,说到这她就无语,“按说是够的,偏偏笑娘要吃时不够,不吃时它漏,不知道是什么个情况,烦人得很。”
林遇之……
秦叶子又道:“其实我问过一些婶子,她们说正常的,再等几月就好了,街头吴姐姐奶多,我跟她说好了,要是笑娘不够吃,就带笑娘去她那,我还带笑娘去过几次,你要觉得笑娘没吃够就去找她,她孩子才半岁,整天都在家呢。”
林遇之……“好,我想睡了。”他说一句,起身把睡着了的孩子放摇篮,转身爬床上去了。
秦叶子看看天色,“你睡,我去洗个澡就来。”
林遇之一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他真是浑身不舒坦,甚至还觉得身上发冷,尤其双脚,更别提腹部一阵一阵的坠痛感,这简直从来没有过。
这让他怎么睡?好一阵过后听见开门声响,他蜷缩在一起立马不动了,秦叶子进来看他蜷缩成一坨暗笑,随即也钻进铺盖里。
林遇之呼吸声清浅,秦叶子听得出来他没睡着,于是问,“肚子疼睡不着?”
林遇之过一阵含糊说了句,“最近天凉了,有点冷。”
秦叶子忍笑翻了个身,将林遇之搂住,大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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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腹部,感觉林遇之浑身紧绷,她道:“我是挺怕冷,你身上倒是暖和,拿你自己身体暖暖得了。”
林遇之一想也是,这分明他自己身体,但……秦叶子来月信他可从不关心,除非想那啥秦叶子不答应,他才知道。
林遇之这瞎想呢,秦叶子道:“你今天碰冷水了,又吃辣的肯定难受,以后要注意。”
林遇之正有点觉得自己以前对她不够关心,秦叶子又道:“还不知啥时候换回来呢,万一你把我身体折腾坏了,我得受多少苦难?”
林遇之……
半夜林遇之醒来有些羞耻,不知为何他从背对秦叶子姿势变成了面对秦叶子,而且双脚还找暖和地方塞人两腿间了……
就这样过了几日,林母不是每天都吵,林遇之学东西也快,家里还算和平,对外秦叶子更是游刃有余。
这天下午,林母照旧碗一推打叶子牌去了,林遇之毕竟第一次经历来月信这事,再怎么注意着还是弄衣裳上去了,秦叶子看见就很自然拿去帮忙洗了。
林遇之还劝了一嘴来着,但他正喂孩子喝奶,这两日奶水总是有些不够笑娘喝。
秦叶子不觉得洗个这个有啥,何况林遇之貌似难受得很,偏还一声不吭,要知道她每次那啥时多希望有人帮她一把的,推己及人,她觉得该帮人洗洗。
这带血的下裳估计上午换下来的,已经干了,不太好洗,秦叶子正埋头搓呢,林母声音忽然传来,咆哮之声堪比打雷,“秦叶子她是疯了吗!居然能让自己官人洗这种污秽不堪的东西?”
真正地秦叶子愣了下,手上衣裳就被林母一把拽过去,林母扯过浸湿了的下裳呼啦一下丢了好远,连珠炮一样骂开,“人呢?死哪去躲懒了,简直前所未见,不知高低的东西!有脸让人洗没脸让人说吗?”
秦叶子……她略带茫然地看向林母,“娘,你生什么气呢?我自己帮他洗的。”
林母更怒,连儿子一起吼了,“你还替那没脸的说话!”秦叶子都看见林母那飞溅的唾沫星子,“还装死呢?也不知心有多黑!敢使唤自己男人洗这腌臜东西!”
秦叶子起身搂住林母,“娘,我都说了我自己帮他的,再说他能使唤动我吗?我帮你洗也行啊,你脏衣裳呢,我去找了一块儿洗啊!”她说着就往林母屋里去,林母怎么可能答应,她立刻跑上去拉住儿子胳膊,“我才不像有的人一样,我自己会洗。”
林遇之将孩子放摇篮里出来,院里说话他听了个清楚,不用想就知道林母生气的点,他打算过去捡起衣裳,他洗就是了。
秦叶子一看见他出来就皱眉,对他道:“你进去!”
林遇之看她,林母松开秦叶子往林遇之那边去,嘴里还零七碎八咒骂着,秦叶子赶忙长手一捞搂住林母,对林遇之道:“这没你的事!进屋去!”
林遇之紧抿着唇,在秦叶子再三瞪视下终于进了屋,秦叶子暗松一口气,她搂住林母,“娘别生气了,儿哪里做的不对你教就是,气坏了自己儿心里过意不去。”
4. 我知道可别人呢?
林母是真气到了,她恨铁不成钢地瞪宝贝儿子,“你见过哪个男的给媳妇洗衣服啊?而且是这种污秽东西!”
秦叶子……
林母气得胸口不住起伏,“我看你就是对她太好了!才由着她蹬鼻子上脸,跑你头上拉屎!”
秦叶子……
“娘可曾让你洗过一双袜子?你居然给她洗那种东西!到底是小门小户出来的,实在是……实在是太不要脸太不要脸太没规矩了!”林母气得要翻白眼,秦叶子……
“好啦,娘别气了,我就看他不方便嘛,要是娘不方便,我看见我也洗的。”她摇了摇林母的手,“娘就别生气了嘛。”
林母瞪她一眼,“你就是心太好!这本就是该她的事,娘,娘才不会让你洗呢!”但秦叶子的话到底说得她心里高兴,勉强气消了点。
秦叶子又道:“我就是想着娘一个人拉扯我长大,我小时候也不懂事不知道帮忙,娘实在太不容易了,看叶子喂孩子奶,回忆起我小时候娘每天劳累,就想着顺手帮她一把,也算帮娘了,哪里知道娘会生这么大气,要早知道我铁定不帮了。”
林母回抱住秦叶子,“胡说,幺郎小时候也最懂事了,总是尽力帮娘的忙,小小人走路都还颤巍巍,早上一爬起来就知道把柴往庖屋抱呢,我可记得,我幺郎最好的孩子了。”
秦叶子……你幺郎刚被你骂的狗血淋头呢。
“娘!我就想着帮他当帮你了嘛,再说,要是爹在肯定也帮你的。”
林母哼一声,“他才不帮我呢。”
秦叶子只好道:“娘不是说我最肖爹了吗?那爹就肯定帮呢。”
林母又哼一声,“那以后也不许帮她洗那种东西。”
秦叶子笑,“洗啥不都一样,你是我娘,他是我媳妇,帮他就当帮你,不然他怎么滴了,到时候还得娘替我们操心。”
林母睨她一眼,“行吧,我幺郎怎么都是有理的。”
秦叶子暗松口气,三年朝夕相处,她真是把林母性子摸得准准的。
林母还是不太痛快,拉着脸问,“秦叶子她又怎么了?”
瞧这话问的,秦叶子自问嫁过来以后,除了生孩子找稳婆那次,连大夫都没叫过一回,林母这话说的却像她三天两头有事似的。
“他可有什么?不过是笑娘闹人,他奶水又不够,半夜起来喂了两次有些起烧,好像不知怎么手也不大利落。”秦叶子故意一副不甚在意的口吻说。
林母皱了皱眉,“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那啥来了,手还切了,早上还冷水里浆个没完,简直不把身体当回事,这听着还风寒了?也不长脑子,本身就瘦骨伶仃体子不行,还这么折腾也不知要害谁!”
秦叶子……
林母两条细眉毛拧得死紧,“我去熬点红糖姜水,这天愈发冷了,她要病了也麻烦,我可不想带那赔…女娃子……”
林母去庖屋了,秦叶子回院里捡了衣裳两下洗干净挂起来,又被林母警告一句,“要帮帮其他的,以后再不许帮洗这种东西。”
秦叶子笑道:“帮啥不是帮呢,反正两下就洗了。”
林母扭过头去往自己屋走,“火我弄好了的,再多熬一会儿,让她盛了多喝些,你明天食肆回来顺路买点猪脚啥的,让她自己熬了喝,毕竟是你孩子,她没奶可不行。”
秦叶子笑:“我就知道娘最是人美心善菩萨心肠了。”
林母哼一声,“我睡觉去,让她别打扰我。”
等锅里水熬差不多了,秦叶子盛了一碗端进自己屋,林遇之居然在纳鞋底!秦叶子差点以为自己瞎了。
秦叶子笑一声,“你这是干嘛呢?”
林遇之也没抬头,“娘说要入冬了,得给你做新鞋。”声音听不出情绪。
秦叶子哭笑不得,“我还以为你搁屋里哭鼻子呢,看来我想多了。”她说着将装了红糖姜茶的碗递过去。
林遇之接过捧着,看她一眼说,“我才不会哭。”
秦叶子便拿过林遇之刚扎几针的鞋底看,这针线活儿,实在有些一言难尽,秦叶子看了看放回去,“你娘刚说的你别放心上,毕竟她以为她在骂我呢。”
林遇之点头,顿了顿说,“什么叫我娘,你刚不一口一个娘叫得亲热么。”
秦叶子笑,“你这是觉得我抢走你娘了?再说,我那不是跟你学的吗?”林遇之不怎么搭理她,对林母却十足的孝子,总能将林母哄得乐呵呵。
林遇之默然。
秦叶子催他,“赶紧趁热喝了,喝了身上暖和肚子也好受些。”
林遇之皱着眉头吹了吹,勉为其难喝了几口,没忍住又咳嗽起来,他边咳边瞪秦叶子,又顾忌着孩子睡了一手捂嘴压抑着嗓音。
秦叶子怕水撒了伸手接过去,对上林遇之视线忍笑说了句,“姜多也不能赖我,你娘熬的。”
林遇之总算不咳了,他垂下眼睫不接碗也不说话。
秦叶子打量他片刻,愈发觉得自己生得好,真真是符合时下流行的审美,纤细秀美,清丽文弱。
尤其林遇之身上那种教书先生气质带了过来,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她伸手抹了林遇之睫毛上的雾水,她知这是她身体原因,基本只要咳嗽必然脸泛红,眼含泪,秦叶子笑,“赶紧喝了,娘一片心意。”
林遇之把碗接了过去,闷闷说了声,“不想喝。”声音柔柔的,怪好听。
秦叶子不理他这茬,早发现林遇之某方面有些小孩脾性了,这红糖姜水还是好的,若是熬的药太苦他还能给你悄悄倒了。
“娘今天打牌肯定是输了,她每次一输就回来得早,若是多赢几牌就不愿意回来,上次骂你那回肯定也是输了牌,她其实就是找人撒气呢,偏你没见过,顶着我的脸还敢往出去,也不怕她上来撕你。”秦叶子说到最后凉凉笑了。
林遇之抿了几口姜水,忽然说:“我娘人美心善菩萨心肠。”
秦叶子挑眉,“你听见啦?”
林遇之低头抿姜水,秦叶子盯他一时,发现人家真就是抿了抿而已,嘴唇碰一碰压根就没喝嘴里去,倒是热姜水染红了唇色,人都显得艳丽起来。
秦叶子又看了好一时,姜水依旧一点没少,她猜测这人估计想等她出去找机会倒了,她伸手端过碗,“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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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姜太多吗?”她打算一口气喝掉,便直接往嘴里倒,哪知这姜真过分辣了,她一时不慎也被呛得咳了几声。
偷看一眼林遇之并未笑话她,她故作淡定道:“我去给你煮点纯红糖水,你自己打水把脚泡暖和。”
……
晚间,两人同床,秦叶子又对林遇之说食肆发生的事,直到林遇之迷迷糊糊睡着,秦叶子方才住口,她抱着怀里娇小的人,主动把人冰凉的脚夹住,自己却有点睡不着。
她从前多希望林遇之能注意她点啊,哪怕是一个动作两句话呢,然而林遇之真和瞎了一样,不主动叫他他就看不见你,你主动了吧他也就嗯一声,再无二话。
可他对林母不这样,他会说话逗林母开心,他会顺手帮林母做事,这秦叶子也忍了,毕竟林母是他娘。
关键!他对外人也比对她好,会主动打招呼会问好,顺手的事能帮就帮,还能开开玩笑。
这下秦叶子真受不了了,他到底把她当什么?仿佛她做的一切都是应当的,她在这个家连外人都不如。
秦叶子不奢求什么,她甚至没想着林遇之能看见她为这个家的付出,她唯一希望只是林遇之能别无视她,能和别人家夫妻一样相处。
而不是当她和个卖的一样,只有他有需求了才说两句话,然后穿上裤子就还不如陌生人。
秦叶子叹口气,之所以和离,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她心凉了吧,但如今这么个光景,她就自己扮几天她心目中的好官人吧。
至于之后……孩子啼哭声打乱了秦叶子思绪,林遇之眼睫颤了颤醒过来,秦叶子松开他,起身抱了孩子过来,“看样子是饿了,笑娘最近吃的是不是多些了?”
林遇之还有些迷糊,他抬手打了个哈欠,“这两日总觉得笑娘还没吃饱,就没奶吃不出来了。”
秦叶子道:“不行就去吴姐姐家吧,她奶是真的多。”
林遇之抱过孩子轻轻拍了拍,掀起小衣给孩子喂奶,声音犹疑,“我……”
秦叶子看他等下文,“嗯?”
林遇之面无表情,声音也平直,“我去人家里,看人给孩子喂奶,太过流氓行径。”
秦叶子没忍住笑了,她伸手摸了下林遇之胸口另一边湿了的地方,林遇之抖了下又故作自然。
秦叶子道:“你看看你现在模样,你该想你和吴姐姐是姊妹才是,你用的我身体,对别人来说你就是我,别瞎想些奇奇怪怪的。”
林遇之看着怀里孩子的小脸,“我毕竟是男子,总归有耍流氓之感。”
秦叶子看他板着脸,便凑了过去,低声打趣,“你现在这模样,你说你是男子,别人还以为你得了癔症呢。”
时下,癔症可不是开玩笑的,有时候直接就扯上中邪,鬼上身,前段时间邻县就有人被县令断定为鬼上身,直接点天灯了,这也是秦叶子担心他们被一把火烧了的由来。
但秦叶子那话说的热气撩过他耳朵,林遇之当时喉咙就憋了口气,他这数日堆积的火不知从哪里冒,恼怒的瞪向秦叶子,“你!”
秦叶子微微一笑,将人搂住,“我知你是林遇之,可别人呢?”
5. 不受控制一抖~
林遇之越发憋气,心里堵得和长实心了一样,秦叶子嘴角却还噙着笑,“不用难为情,你要实在不好意思,你给吴姐姐提些吃食过去就是。”
秦叶子偏了话题,不动声色盖过林遇之生气的点,林遇之做出一副心无旁骛一心奶孩子的样。
秦叶子眼见孩子小手推林遇之,林遇之便换了一边接着喂,秦叶子皱眉,“笑娘吃奶越发用力了。”她伸手摸了下那殷红一点,林遇之不受控制一抖。
秦叶子看他,“你抖啥?”
林遇之……他咕哝一句,“难受。”秦叶子手冰凉,一触碰上他就忍不住一个激灵。
秦叶子挑眉,“我摸我自己呢。”
林遇之……
秦叶子看他又聋了,无所谓说一句:“行吧,不碰就是。”似乎有了点睡意,她翻身打算睡觉。
从前孩子夜哭,林遇之从来没听见一样,既不起身哄孩子也不曾有半句抱怨。
秦叶子躺着看还喂孩子的人,想了想说一句,“你奶太少了,娘说让买猪脚炖汤下奶。”
林遇之皱眉,“是你。”
秦叶子反应了下才明白林遇之意思,她笑,“行吧,是我奶太少了,但下奶的东西得你多喝咯。”
林遇之……
秦叶子闭眼不说话了。
过一时孩子总算吃差不多了,林遇之抱着哄了哄,笑娘终于睡着,将孩子放进摇篮拿小被子盖好,林遇之钻回被窝,刚躺下就被秦叶子搂到怀里,大手还贴他小腹处。
秦叶子也不知睡着没,并没说话,林遇之却是睡不着了。
他刚做了个梦,梦里是秦叶子对他说要和离的场景,他难免回忆起那日来。
那天下午,他和管州食肆对面香粉铺子老板打了两把叶子牌,香粉铺子老板人称何三郎,街上出了名的会疼媳妇,打牌时何三郎夸他媳妇生得好。
又说女子天生好颜色,如今不流行花花绿绿的衣裳,这香粉却无论何时都受女子欢迎,说他买了必定讨得媳妇欢心。
他觉得那是何三郎想做他生意,故意吹捧香粉如何如何,但他还是答应了,并非他觉得别人媳妇有他媳妇不能缺,而是,他觉得她会喜欢。
于是,林遇之对何三郎道:“放旬假时,我带林娘过来让她自己挑。”
何三郎也高兴,“好,那就说定了。”
林遇之难得早了些许回去,秦叶子却看见他就道:“请官人和我房里来一趟,我有事相商。”
林遇之?
他不解,但没问,跟着秦叶子进去后,发觉案上摆好了笔纸,心里有些觉得不对劲了,秦叶子便滔滔不绝说起来。
女子和他身高差好大一截,抬头仰视着他,却在气势上并没有低他一头的感觉,“官人,我们成亲已经三载有余,大前年二月二成亲,现今已是八月下旬了,这么久时间,我很累。”
林遇之?
“你是孝子,你孝顺,你对娘极好,你也能耐,有出息,会挣钱,还不乱来,我知道很多人羡慕我,婆母年轻,官人俊美有为,但她们不是我,她们只看得见表面,她们体会不到我的难处。”
林遇之?
“说实话,我真的很累,好在林家独门独户,就近没个街坊邻居,不然我想也许有人能体谅我几分吧?如今这样说起来,真只能是处处是我的不对,你没短过我吃穿零用,更没对我打骂羞辱,说起来真很好一郎君。”
林遇之拧眉。
“算我的问题,官人,我热情耗尽了,你给我一封和离书吧,我也能挣钱养活自己,我不愿拿着你的银钱做笼中鸟,还是那种无人待见的哑雀儿。”
林遇之再皱眉。
“你能挣钱,我也能挣钱,那自然是我自己挣的钱用着顺心。至于笑娘,娘不喜欢她,你……”女子笑了下,“官人想怎样?笑娘我带走我也能养活好,若你不愿意让我带走,我也出银钱养活她,如何?”
林遇之审视着面前侃侃而谈的女子。
“我和你过不下去了,太难熬了,我受不了了,我简直!要么和离要么我疯掉!纸笔都准备好了,看几年夫妻情分上,郎君写封放妻书给我,让我往后好好过活吧!”林遇之总不说话,女子明显开始语无伦次。
两人相对无言,不知过了多久,林遇之应了声好,提笔一字一句写下放妻书。
从头到尾,林遇之就只说了一个好字。
原本早些回来是打算与女子说,等旬假带她买香粉来着,自此,这话自然烂在了肚子里。
秋风吹着院里榆钱树叶沙沙作响,不知多时,竟是落了雨,林遇之迷糊过去。
雨淅淅沥沥落了一夜,天将破晓,秦叶子悠悠醒转,身体奇怪的感觉让她迷茫了一下,抽动胳膊时林遇之也醒过来。
秦叶子愣了愣起身,林遇之用手背揉了下眼睛跟着坐起来。
秦叶子先看了看摇篮里的笑娘,她笑起来,小家伙居然醒着,也没哭闹,黑灵灵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她将孩子抱起来,蹭了蹭女儿柔嫩的小脑袋,“笑娘真乖,娘亲一个。”
林遇之正在穿衣裳,秦叶子将孩子放他怀里,“你和笑娘再睡会儿吧,我去面和好。”昨晚也许下雨的缘故,小家伙哭了好几次,都是林遇之起来哄的,他估计没睡好。
秦叶子穿好衣裳往出走,林遇之抱着笑娘下床,“不用了,我和面吧,你再睡会儿。”
秦叶子看林遇之一眼,“让你睡你就睡吧,瞧你眼下乌青,和彻夜未眠似的。”她话落转身走出去,一出房屋,外面凉风一吹,身体古怪的燥热降了下去,再打凉水洗了脸,秦叶子舒坦多了。
林遇之听秦叶子那么说又揉了下眼,怀里孩子不知怎么就抓住了他鬓边一缕头发,还有点疼,他温声对笑娘说:“笑娘乖,不抓爹爹头发,手手松开哦。”竟然还下意识用起叠字。
笑娘哪里听得懂,她抓着了东西正不亦乐乎,还对林遇之弯了眼,林遇之被软乎乎小人一笑心都软了,随她抓着去了。
笑娘玩着头发睡着了,林遇之便起身洗漱。
秦叶子揉好面团,干脆又切了莴苣丝用水漂着,还没出庖屋就听见林母声音,“你癫了吗?还没睡醒发梦癫呢?”
又在骂人,秦叶子……
林遇之也挺懵的,他正刷牙呢,实在不理解怎么惹到他娘了,自然而然面露迷茫看着林母。
林母被这无辜眼神气到,“你还看我?你还看我!你不知道你拿错刷牙子了?自己刷牙子也分不清了?”
林遇之……
怎么说呢,换了身体换了活,但牙刷这东西,秦叶子和林遇之不约而同依旧按原先,并不觉得哪里问题,偏林母眼尖。
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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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笑了下走过去,林母还气着呢,秦叶子道:“娘,那刷子掉毛,我早就没用了。”
林遇之配合的呸了两声,林母皱了皱眉,她是听见切菜声音的,所以?是宝贝儿子切菜!她正要发作,秦叶子一眼看了出来,抢先开口道:“这雨下得烦人,我起早了点,兴致来了想着给娘做个早膳,菜切好了不知怎么下手了,娘正好来教教我。”
她说着就过去挽林母,成功让林母由阴转晴笑起来,“我好幺郎啊,哪用得着你,娘洗好了娘自己来,你等着吃就是。”她说着转身去洗漱,走出几步又回头对林遇之道:“家里有那么穷吗?好像谁亏待你似的,赶明儿自己买新的去。”
林母说了走了,林遇之拿着牙刷看林母背影人有点傻,秋风一吹他回过神,愣了下接着刷牙。
大清早的,凉风吹着,秦叶子神清气爽,看着还刷牙的林遇之没忍住笑了起来,林遇之听见笑声含着牙刷抬头看她。
秦叶子看他那样又笑了起来,林遇之风中傻眼。
……
这日中午,林母拿着鞋底出去,林遇之勉强喂了孩子,笑娘却明显没吃饱,林遇之舍不得女儿饿着,想了想还是将孩子搂在怀里,提了些鸡蛋往街头去。
林家离街挺近,约摸大半刻钟林遇之就到了吴娘子家,吴家没有院门,院子里老柿子树挂着一个个橘红柿子,煞是好看,林遇之走进去看了看秋风中颤抖的柿子树叶,略微踟蹰了下拍门。
很快,吴娘子抱着她那小儿子开门,一见他就笑:“林娘可来了,快快进来,这日子愈发冷了。”
林遇之露出个笑容将鸡蛋递过去,“今年好像是冷得早些了。”
吴娘子推辞,“来就来嘛,还提着东西,多见外啊。”
林遇之道:“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想着姐姐家没养鸡,便捡了些自己家的鸡蛋来,姐姐便收下吧。”
吴娘子接过篮子往庖屋去,边走边笑,“你呀你,也难怪我婆婆老夸你会做事,这样吧,我家柿子熟了,你正好提些回去,听你说你那婆婆喜欢吃甜食,这秋柿子可是甜得很哟。”
林遇之笑,“那先谢谢姐姐了,我娘确实喜欢吃柿子。”原本每年柿子熟的时候,他也都要买些柿子回去给林母。
“亏你总惦记着婆母。”吴娘子笑一声,“走,去我房里吧,春郎会坐起来了,给你看看。”
林遇之顿了顿笑,“我先带笑娘去趟茅房,姐姐稍等。”
吴娘子了然一笑,“去吧去吧。”也没打算说个地方,毕竟秦叶子不是第一次来,好在吴家布局简单,林遇之稍稍打量便知茅房所在。
许是尿过过后,小家伙肚子更空了,林遇之将笑娘抱在怀里,小家伙哼哼着就要拽他头发,咿咿呀呀不知所云。
林遇之看着小娃娃活泼笑起来,吴娘也乐,“你和你官人都生得好,笑娘更是会长,以后必然少有的好看。”
林遇之眉眼弯弯,看了看靠吴娘子身上的吴春郎笑,“小孩子都是好看的,我看春郎也好看得很。”
吴春郎小脸肉嘟嘟,笑眯眯张着嘴,露出刚长两颗的小奶牙,很是可爱。
吴娘子听了林遇之的话笑起来,笑娘却好像不满意,揪着林遇之头发的手用力了些,林遇之皱了皱眉,期期艾艾很是难为情,但他终归说道:“我,我奶水不够,笑娘……”
6. 给笑娘睡扁头啊
吴娘子噗嗤笑出声,“林娘你这脸皮也太薄了吧,来来来,笑娘给我抱,我奶水多着呢。”林遇之将笑娘小心递过去,然后把吴春郎抱到怀里。
吴娘子接过孩子就开始解衣带,抹胸一撩起来就奶孩子,笑娘也机灵,一点不认生,小手手握成拳头就卖力吃起来。
林遇之一见吴娘子动作就低下头去看怀里小家伙,“春郎比笑娘沉好多啊。”
吴娘子笑,“春郎毕竟大些嘛,再说,春郎本来就个头比其他孩子肉乎些。”她看林遇之一眼又笑,“你都不知道,昨天刚称,春郎居然有十六斤了!我婆母说很少有孩子半岁就这么沉的,实在长得好。”她说着又笑起来,听得出来的自豪。
吴春郎扯着林遇之衣襟玩,咿咿呀呀还流口水,林遇之看着孩子挺乐呵,小家伙胖嘟嘟的小脸实在好看,他夸道:“春郎简直和年画娃娃似的,我看了就喜欢。”
吴娘子笑,“你赶紧自己生一个呀,笑娘毕竟是女孩,你要是生男孩了,你婆母也不会再到处说家里至今没个香火了,而且儿子嘛,也不嫌多,我们都年轻,多生几个才好呢。”
林遇之听她说笑娘毕竟是女孩就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原以为,女子和男子差不太多,“男主外女主内”,都是人而已,而这短短十数天,他感觉到了大大的不同。
他不明白吴娘子也是女人,为什么还说这种话,但他却不好反驳,不自觉就叹了口气。
吴娘子见他低着头叹气,似乎心情惆怅,她问:“别的不说,你这模样,难道林幺郎还不愿意和你做生儿子那档子事?”看她神色分明是不信。
林遇之摇头,吴娘子嘿嘿一笑,“难不成,林幺郎其实是个外强中干的,生得那么好其实并不怎么行?”
林遇之一愣,赶忙摇头,这姐姐都说的什么呀!他怎么就不行了?!
“不是,我,我暂时不想要孩子,笑娘还太小了,我顾不过来。”他顺口撇开话题,那样子在吴娘子眼里便成了维护官人了。
吴娘子叹,“你呀,亏你这么护着他,可惜他却是个不知冷热的,一点不晓得心疼你,只知道孝顺他娘。”
林遇之愣了愣张口,吴娘子又开口拦住他话头,“别再替他说话,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依我说你实在划不来,你娘家条件好,比他林家有钱,可来了林家却和个丫鬟似的,屋里屋外林婆子也从不搭把手,比起来我婆母实在好太多,我都心疼你。”
吴娘子话落住了口,林遇之还在发愣,他万万想不到秦叶子是这样一副境地,外人都比他看得清楚太多。
吴春郎扯上林遇之鬓边垂下的头发,他手劲儿大些,林遇之没注意被拽得轻呼一声,他救出自己头发也没生气,还捏着小家伙小手手玩起来。
吴娘子轻轻拍了拍喝出吞咽声的笑娘,对林遇之道:“你别总这么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小孩子该说就得说,不能让孩子养成这种坏习惯,不然受罪的还是咱当娘的。”
林遇之应声,吴娘子又道:“我看你还是得赶紧生个儿子,给林婆子添孙子了,我想她总能帮着你一些了,不然我估计你别想她给你搭一把手。”
林遇之忍了下还是说了句,“娘其实挺好的,并不……”话没说完又被吴娘子打断,“我看你手伤了吧,怎么弄得?这天寒了,伤口就不该见水,林婆子可曾帮你洗件衣裳?或者帮你洗回碗?”
林遇之……确实没有……“最近家里都是娘在做饭啊。”
吴娘子讶异,“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咋转性子了?不打牌了?”
林遇之……“官…人说觉得娘做得好吃,然后……”
林遇之没说完,吴娘子似乎就懂了,“要你官人真开窍了也好,不然你这苦日子不知道啥时候到头呢。”
林遇之……
吴娘子嘴不停说了好些,林遇之就只管听听,到后来吴娘子将笑娘还给林遇之时,已经说到觉得笑娘头型太圆,应该用书垫垫……
林遇之看了看吴春郎后面扁平的脑袋,呃……
吴娘子笑,“春郎的头我和他奶奶夜夜看着呢,好容易睡这模样,还得接着来,这还没定型呢,都说这种脑袋好,是要戴官帽那种,笑娘虽然是女孩,但人家娶娘子也喜欢这种脑袋呢,可惜我们都不是,害……”
她叹口气又道:“我记得你官人也是个圆脑袋呢,林婆子自称多有见识也没见给他睡个扁头,你可记得给笑娘睡扁头啊!”
林遇之……正不知怎么接话就觉得腿上一热,林遇之心道坏了,连忙给笑娘把尿,却也没来得及,一泡尿结实漏了自己一身,笑娘倒还好只湿了尿布。
吴娘子笑起来,“没事没事,我给你找我衣裳。”她将吴春郎放在床最里边,起身就找打开墙角箱笼,低头翻找起来。
林遇之抱着笑娘起身到床边看着吴春郎,吴娘子还在说话,“你来了就抱孩子去尿,顾忌着顾忌着还是被尿身上去了。”她话到这就笑起来。
林遇之也无奈笑起来,他最近都不知让笑娘尿身上多少次了,天天都在洗尿布。
吴娘子还在找,她衣裳真不少,“你瘦得很,我得找下面衣裳,之前没怀春郎时候衣裳你估计能穿,怀孩子后胖了,但胖了也好,奶水多,你也得好好补补才是,不过我奶水管春郎和笑娘都是够够的,你只管日日来我这就是,可不许再提东西,和我见外我可是要生气的。”
她低着头头上簪花就松了,她伸手扶一扶,这花还是林娘送的呢,林娘实在太实在了,就感觉傻傻的,得她好好教教,不然老受欺负。
吴春郎坐起来对林遇之招手,林遇之笑道:“都听姐姐的。”他伸手将吴春郎抱到近前,吴春郎嘤嘤两声,林遇之以为吴春郎想他抱,于是将笑娘放床上,抱起吴春郎,肉乎乎的娃娃对他一笑,就送了他一泡尿。
林遇之这次反应快,连忙把尿,只被吴春郎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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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点在身上,其他哗啦啦尿地上,吴娘子听见声音回头一看就笑得不行了,她声音里全是笑意,“林娘你这是要走运你知道不,小孩子都是这样,可不能生气啊,姐给你洗也行的。”她话落还在笑。
林遇之彻底无奈了……
吴娘子又絮絮叨叨说好久,昨日摘下的柿子给林遇之挑了好些,最后又喂了笑娘吃饱才放他回去。
“林娘一定要天天来啊,我奶水春郎吃不完也是糟蹋了,而且我很是喜欢和你说话呢,春郎又小,我一个人总在家里实在太无趣了,明天林娘一定要来啊!我做饭等你!”
林遇之忙说吃过饭再来云云,从这天起林遇之每日都要抱着笑娘来吴娘子家一回,隔三差五的提些点心吃食,最后若非林母不同意,笑娘就认了吴娘子做干亲了。
秋分头天时候,食肆掌柜和秦叶子道,两人轮换来,这回秦叶子守食肆里,到重阳时候,便秦叶子休假,秦叶子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当时。”掌柜的家里田地不少,按规矩,种麦时当家人得撒下第一把麦种,林家却是有地无丁没人种,林遇之索性把地佃了出去收租,只留下几分做菜园。
晚间时候,林家刚用过饭,便有人交租子了,这事以前都是林遇之处理,林遇之也记着日子,早上便和秦叶子说明白了,秦叶子利利落落弄好一点没让人发觉啥不对劲。
人刚走,林遇之刚洗好碗正哄孩子睡觉,林母啃着柿子皱着眉看她,“菜园子草都长得比菜高了,一天天的眼里没活,不知想些什么东西,都秋分了,韭菜还不翻根,明年春天吃草去呢?”
林遇之……菜地的事他没管过,没人说自然是想不起来的,“多亏娘说,我就去,要不了多久的。”他也悟出点东西来了,用秦叶子身体,他娘就最见不得他不吭声。
林母睨他一眼,转身回屋拿了一只没扎几针的鞋底出去,看样子又是去找几个老姐妹了。
林遇之看着怀里张着粉色小口,抬着小手手想揪他头发的娃娃,有些说不出话来,他将孩子竖着抱起来,拿脸颊轻轻蹭了蹭小家伙柔嫩的小脸,不想去想秦叶子带孩子时是怎样一幅光景。
找出背巾将孩子绑在怀里,又拿了锄头篮子往屋后去,他学东西快,其实地里活都会,但以前也没想着帮秦叶子做点,林遇之幽幽叹口气,如今只能算自己活该。
秦叶子出去了一趟,回来家里一个人都没有,她随便一转便看见地头的林遇之,林遇之正弯着腰整理韭菜根,隔得远了点格外显得身形瘦弱,怀里孩子吊着像是能把他背脊折断,秦叶子忽然心下一酸,若非和离说出口,若非发生怪事两人换了身子,这就该是她的日子。
林母说话渣渣草草不提,打牌唠嗑也不愿意帮忙带把孩子,林遇之又眼瞎,她要是不提和离,这日子过得简直和天天吞黄连没两样。
心酸一时,秦叶子笑起来,转身回了屋里。
7. 够让人乐呵。
林遇之将韭菜分株重新种好,约摸花了大半个时辰,他又把显眼的草拔了些,笑娘估计姿势不舒服哭了起来,林遇之似模似样哼着歌谣哄孩子,眼睛扫了眼地里矮黄和莴苣,想着明天再来施肥得了。
一手拿着半篮子连根韭菜和锄头,一手护着孩子往家里走。
秦叶子坐在桌前拿了一块方正的桂花酥糖咬了口,香味很浓,甜得发腻,她吃了一口就放下了,将油皮纸重新扎好,兴味索然。
林遇之便是这时候回来的,他并不知秦叶子在家,洗了手一进房屋就撩衣服,他估计笑娘是饿哭了,奶孩子时发现秦叶子坐那,他还愣了一下,“你回来了?”
秦叶子皱眉看他,林遇之抿抿嘴,“有事吗?”
秦叶子指了指他身后置物架,“把那上面的布包拿过来。”
林遇之抬头看一眼,哦了声,自然伸手去拿,却不曾想掂脚都没拿到,回头发觉秦叶子在看窗外,林遇之转身去拿床边上的凳子过来,还没走过去,秦叶子已经起身将布包拿下来了,“够不着你不知道叫我吗?”
林遇之……
秦叶子看他面无表情就是气,“以前我够不着东西时,你当没看见从我旁边走过去,我只得搬凳子就算了,现下你够不着了,你也不知道说?你还真是表里如一对事不对人呵!”
被这么一讽刺,林遇之直着身子默了默才说:“以前,你要是说我会帮你拿的。”
“所以就是我不说你真心看不见了?那娘她打个水你咋还知道帮忙呢?”秦叶子强忍下翻白眼的冲动。
林遇之胸口起伏愈发快起来,喉咙也发堵,他不知道秦叶子为什么忽然这幅态度,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收拾好碗筷就被娘骂了,然后去地里,回来了奶孩子,帮忙拿东西够不着,自己去搬凳子,他没觉得哪里做得不对,秦叶子这明显生气的模样实在没道理。
而且秦叶子这问的叫什么问题?林遇之直着脖子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她是我娘。”
秦叶子更气,实在没忍住质问,“那我呢?我是不相干的外人?不请你帮忙你就不能知道?顺手的事都看不见一样?”
林遇之又被笑娘拽住头发,他烦躁得很,皱了皱眉随孩子扯去。
秦叶子到他近前,眉头紧皱,目光带着审视,林遇之当没看见,做出个一心一意奶孩子的样。
秦叶子将人推到椅子上坐下,打开布包从里拿了干净布条和药膏出来,木着脸说,“手给我。”
林遇之再次抿了抿唇,他没想到秦叶子是要给他包扎,就这一愣,秦叶子就主动拉过林遇之的手,林遇之垂眸看怀里娃娃。
秦叶子看着伤口眉头皱得更紧了,林遇之食指上的布头溅了些水,手背冰凉手指却在发热,她小心解开却发觉伤口刚流血了的,结痂的地方崩裂开来,肉和布头黏在一起,有部分还发炎流脓了,红的白的,看着就疼。
秦叶子无语了,这人也不知道疼似的,不知顾惜自己,她道:“你这样下去何止留疤,一个冬天都好不了都有可能,说不定指头都得烂掉。”
林遇之……你当我三岁小孩?但他确实理亏,也就没说话。
秦叶子看似动作很重,其实很小心的给他将黏在伤口上的布头撤下来,林遇之不由自主食指发颤,秦叶子嗤笑一声,“平白折腾自己,自己忙不过来不知道叫我帮忙吗?”
林遇之哦一声。
秦叶子给他上了药又用布头包起来,发觉他手还是轻颤,索性双手将林遇之的手包在手心,“刚卢大郎找我说帮他写封信,给了一封桂花酥糖我放桌上的,他家老爹收惯了你写的信,还是你来吧。”
林遇之随秦叶子握着他手,又哦了一声。
秦叶子闭闭眼,将林遇之鬓边头发理到耳后,终归是心静了些,她温声道:“不会的不想做的事告诉我一声,我帮你,别自己一个人硬来,吃力不讨好,还要被你娘整天叨叨。”
林遇之忽然喉头发硬,他张了几次口才说出话来,“是我忘记菜园子的事了,不怪娘说。”开口却又是为林母说话。
“行,林大孝子,你最孝顺好了吧。”秦叶子拉着调子。
笑娘吃够奶了,秦叶子抱过孩子,“我笑娘真好看!”她小心翼翼和小家伙虚蹭一下,又对林遇之道:“灶上温着水,你去洗澡吧。”
林遇之出去,秦叶子抱着笑娘屋里踱步,心不在焉哼着歌谣,一下又看见搁桌前的油皮纸包,就想起卢大郎的话,“幺郎帮我写信,我还是照旧拿糖换,这时节桂花酥糖正合适,你拿了回去哄娘子开心哈。”
秦叶子想了就气,林遇之以前书院教过书,后来不教了逢年过节也总有人找他写信,有时还画些桃符,近年忽然兴起的春联也曾写过。
找他帮忙的人都会拿些点心吃食来,一般都说哄娘子开心,秦叶子却几乎没尝过,就说这卢大郎吧,他一年要找林遇之写四回信给在州府的卢老爹,总是送些合时节的酥糖,秦叶子从来只见个影。
当然,林遇之也不吃,全给林母提去,秦叶子叹气,她真不是为这点吃的,关键是不知林遇之是怎么看她的,就心里没她这个人一样,尤其和林母一比较起来简直能让人活活气饱。
没一时笑娘睡着了,秦叶子提了个篮子出去,在附近几个草垛子翻出些鸡蛋回去,又剜了些菠棱洗干净,在庖屋没一会儿就弄了个鸡蛋菠棱汤,最后撒上些韭菜叶子,香味就散发出来了。
林遇之搂着脏衣服要洗,秦叶子叫住他,“衣裳放那,你先把汤喝了。”她把盛好的汤递过去,从林遇之怀里拿走衣服就去洗。
林遇之捧着碗,看着面前白蒙蒙的热气,一时眼睛都被熏热了,张了张嘴好像是说了个谢谢,秦叶子已经走远自然是啥也没听见。
衣裳洗好晾在房檐下,林母回来了,秦叶子道:“娘,锅里有汤温着的,你喝点啊。”
林母今天心情不错,她笑眯着眼,“好啊,正好有点饿。”林遇之在庖屋听见便顺手盛了汤给林母端过来,“娘你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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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点烫。”他习惯性说,却让秦叶子听见又心里翻了个白眼。
林母笑着接过,“你自己喝了没?你得多补补,总跑人家吴家也不是个事,还是得多吃些下奶的才行。”
林遇之默了默说,“娘你教我吧,我不知怎么弄下奶的吃食。”
林母得到了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她高兴答应,“明天我就给你弄,你自己一边看着,我可就教一次,你又不像幺郎聪慧,得仔细看用心学,都是为你好。”也许林母其实是个好为人师的,她说两句乐滋滋喝汤。
林遇之点头,林母道:“你看孩子去吧,叫幺郎来和我说说话。”
林遇之便转身回去,又去叫秦叶子,秦叶子道,“你将桌上糖给娘拿来。”她分明顺便就拿过去了偏要指挥林遇之,林遇之进屋,秦叶子去找林母。
林母刚对秦叶子说,“吴婆子牌怎么能那么打呢,可不就让我赢了,我那么烂一副牌还赢……”林遇之便拎着糖过来了,他递给林母,秦叶子便道:“这是卢大郎给的,让我帮他写信,叶子说娘喜欢吃糖便拿过来了。”
林母笑眯眯,“我是喜欢吃糖。”她拆开油皮纸捡了几块糖递给秦叶子,“拿去吃,糖甜,吃了高兴。”
林遇之要拒绝,“娘吃吧,我……”,秦叶子给他打断,“娘给你就拿着,有些人家婆母好吃的还不知怎么藏起来呢,你以为有几个像咱娘真么好的?”
林母乐得很,林遇之低头,“谢谢娘。”
林母让她别站这,转头又和儿子讲她怎么一副绝世烂牌打出花来,说得口干舌燥拿了块糖吃了,“这桂花味浓,够地道,估计是卢婆子自己做的,比街上麦香坊卖的都好吃。”
秦叶子刚就暗骂自己睁眼说瞎话了,这时还得接着来,她笑,“娘喜欢吃,我下次就请卢婶子专门给娘做。”
林母乐呵呵,“哪里就用专门做了,当玩意儿吃点就是了,哪能当饭吃呢。”这话有理,秦叶子点头,林母又道:“你以前总说让我和叶子吃,其实她从没吃过,这点倒真心是好,不像邹家那媳妇儿,一天天就想着吃,嘴馋得哟,简直少见。”
秦叶子……忽然知道了些什么。
林母又道:“说来也怪,这都几年了,我也没发觉叶子有啥喜欢吃的,从吴家提回来的柿子又大又红,居然一个没见她吃,你给带回来的猪脚,她自己炖了汤也不见怎么喝,难怪瘦的,这样下去可不行。”
秦叶子暗道,非要说她其实喜欢吃辣来着,可惜嗓子不行一直没怎么敢吃,这换了个身子真吃了个爽,想了想她笑问:“那娘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不?”林遇之常在外面吃,回家是做啥吃啥,秦叶子真没发现他喜欢吃啥。
林母一笑,“幺郎考我呢,娘能不知道吗?”她一叹道:“幺郎口味一点不像娘,嘴也不馋,我记得你呀,最喜欢吃连皮蒸得粉糯香甜的山芋,后来却嫌吃了总排气,再也不肯多吃。”
秦叶子忍笑,原来林遇之不吃山芋是因为怕放屁?!这可够让人乐呵。
8. 哥你太客气了
几天一晃过去,终于到放旬假时候了,秦叶子笑对林母道:“娘,你今日和我去街上吧,日子眼见冷了,我给你买些冬日衣裳。”
林母点头,“我幺郎孝顺。”
两人说话当着林遇之的面,话落秦叶子牵着驴扶着林母坐上去就走。
林遇之将笑娘护在怀里,风吹得榆钱叶子哗哗响,林遇之不知为何胸口跳动的猛烈起来,莫名有些难过。
一细想又觉得秦叶子做得很好,他本来觉着秦叶子既然不满意林母,她用了他身体,说不定不好好对林母,却不曾想秦叶子似乎比他还会哄林母开心。
这样正和他意才是,风吹着,林遇之迷迷糊糊觉得头有些重,抱着孩子进屋坐在床边开始一针一线纳鞋底。
而秦叶子让林母坐在前面,自己也跟在后面坐着,林母还想下去,怕驴子累坏了,想让儿子一个人坐就行,秦叶子笑,“就算只坐一个人,那肯定也得是娘坐才是,何况小青灰都这么大了,咱母子俩哪里会压坏它。”
林母便安心坐在儿子怀里,她高兴地笑眯了眼,这实在是从未有过的体验,儿子真是越来越贴心了。
秦叶子目视前方,浅浅笑了下,婆媳三年日日同一个屋檐下过活,现在又有了林遇之身份,她实在太知道怎么说话让林母高兴了,且林母因为她刻意说出的话而露出她意料之中的表情时,就仿佛掌握了林母这个人,这便有些趣味了。
林母乐了一路,到街上时,林遇之还是将驴子牵去食肆后院拴着,而后又找桌子坐下,跑堂的老六子连忙过来,“哎哟,林郎这是来照顾生意了啊,这位是令堂吧,可真年轻,菜折子在这,请随便看。”
秦叶子接过菜折子递给林母,林母却并不看,她道:“幺郎随便点就是,娘不挑。”眼睛却已经被大堂杂耍的吸引住。
管州食肆是州府设下的分店,也是这条街最大的食肆,比之其他食肆豪气很多,每旬最后一天都会请人来大堂表演,而明日是重阳佳节,历来是连着表演三天。
林母看得起劲,秦叶子一笑,对老六子道:“蜜糕,糖糕,山药团子,水晶角儿,子母仙桃都来一碟,然后再来两份骨汤面,多放茱萸。”她如今对食肆里有哪些菜品再熟悉不过,也不看菜折子顺口就报出来。
老六子听了就笑,“林郎放心,你点必须快得很,恰巧掌柜的还带了好些黄韭来,要不再给你上个快炒黄韭,好得很。”他暧昧一笑,露出个你懂得的神情,秦叶子挑眉,“那来吧。”
果然秦叶子点菜快得很,行菜的很快将几样糕点端了上来,林母正抻着脖子看人变戏法呢,秦叶子叫她,“娘快尝尝这水晶角儿,你看这颜色晶莹剔透多好看呐。”
碟子里六个角儿,透明面皮包成弯月模样,透出里面的红糖和豆沙的馅儿,估计还混了些桂花,角儿正中点了个红点,让本就看着精致小巧的水晶角儿更添颜色,对林母这种喜欢甜食的人实在拥有很强吸引力。
林母瞬间不再看杂耍,专心吃起东西来。
蜜糕是用蛋黄和面蒸出来,再细细裹上糖霜,亮晶晶的嫩黄很是好看。
糖糕呈半透明色,切得方方正正,小小四块摆在一起,中间夹了根芹菜叶子,清新可爱。
山药团子最是简单,山药蒸好放点蔗糖捣成泥,再用勺子来回拨弄成圆团子,整整齐齐两排摆在盘里,看着就粉糯晶莹。
子母仙桃便是做成桃子模样再蒸好的馒头了,一大一小故称子母,这馒头松软中间有红糖做馅儿。
都是甜食,林母都喜欢,以至于最后黄韭汤面全得秦叶子吃下去。
如林母说的,吃甜的高兴,林母一餐饭吃后神采飞扬,秦叶子也撑了,她便领着林母逛起街来,还道:“儿吃多了撑得慌,正好陪娘多走走。”
林母也道自己必须多走走了,两人便沿街逛起来,先去了对面香粉铺子,何三郎日日都在,他眼神不大好,还以为是林遇之带了娘子过来,隔了好远便道:“林郎可算来了,来得真巧,我娘子新调了味香很喜欢,快让……”你娘子看看……
何三郎回过头话忍了下成了,“快让你娘看看。”原本的年轻女子应当都喜欢都咽回肚子换了话出口,“依我看,很合适婶子姿仪呢。”
林母听了笑,跟着就过去,秦叶子并非林遇之,她自然是喜欢看这些胭脂香粉,林母看来看去还和秦叶子说自己看法,若是林遇之必然一窍不通,只会笑道:“都随娘的,娘喜欢就好。”
秦叶子却不同,她能踩在林母点上提出自己看法,林母简直乐出花来,最后大方道:“给叶子也买个回去。”
这铺子位置好,生意不错,因是熟人,何三郎便随秦叶子他们自己看,转而招呼别人去了。
林母这么说,秦叶子却一笑,“给她买做什么?娘挑自己喜欢的就行。”
林母挺乐呵,这话也就不说了。
再之后秦叶子又领着林母去成衣铺子,给林母挑了好些衣裳,不仅林母,她自己和笑娘都有,就只林遇之没有,但在林母眼里是秦叶子没有,于是林母又道:“给叶子买件吧。”
秦叶子依旧是那话回绝。
接着秦叶子又带林母去首饰铺子挑了镯子,点心铺子买了糕点,四下逛着,一时带林母桥头看皮影戏,一时又是茶馆看杂耍的,到最后还从卖花婆婆手里买了几枝应景□□替林母簪上。
直玩到下晌又在食肆吃过,才打算回去,林母再次道:“给叶子买点啥吧。”家里又不缺钱,怎么能给她买这一堆,媳妇什么都没有呢,既不好看也不好听啊,传出去更不成样子。
秦叶子微微一笑,“特意带娘出来玩的,给她可有什么买的,娘还想要什么,儿再买来。”
林母晃了晃手上刚买的新镯子,又扶了扶鬓边花,想回去和老姐妹打牌,最好打牌时不经意露出手腕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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镯子才好。
林母道:“娘没啥想要的了。”
秦叶子一笑,“那便回去吧,到街头有家卖果脯的,我再给娘买些吃着玩。”
却说林遇之纳鞋底,他已经废了两根针了,扎到手不说,针都给扎断了,他也没露出烦躁模样,神色淡淡只眉头微蹙,一针一线穿进抽出,竟然也纳了小半只鞋底。
脑子放空着,隐约听见敲门声,反应了下才知道开门去,起身时拍了拍一跳跳疼的脑袋,顺便抱起笑娘,到院门口一见竟然是大舅子,一愣之下露出惊喜笑容,“哥,你来了呀!”
来人是秦叶子大哥,秦家大郎,也是秦叶子唯一实在亲戚,他身材高大相貌英挺,一见自家妹子便笑开来,“我明日有事走不开,便今天趁空过来看看你。”
他牵着驴子跟在林遇之身后进去,驴子身上还驼了不少东西。
秦大郎将驴子拉到屋檐下,三两下卸下东西,又将驴子栓在榆树下,林遇之忙去泡了茶来,又找出点心。
秦大郎笑,“你别忙活了,将笑娘给我抱抱,几月不见,笑娘这是完全变了副模样啊,我瞧着是长开不少,漂亮多了。”
林遇之有些许尴尬,他一点不清楚秦叶子和她哥相处方式,“三郎该是会说话了吧,姐姐还好不?”
秦大郎抱着笑娘逗弄,小家伙乐呵呵伸出小手挥舞,“三郎说话估计挺晚,只能含糊叫娘呢,家里都好,倒是笑娘这姑娘,这是还记得我不成?瞧这笑得都露出一点小米牙了。”真是一点不认生。
林遇之笑,“刚长一点牙尖尖呢,我也才发现。”
“还是姑娘好,打小就安生可爱。”秦大郎笑言,他家三个娃都是男孩,儿子多了便想女儿了。
林遇之低头笑,秦大郎问:“你婆母官人都不在家?林婆子又打牌去了?”
林遇之默了下,“不是,官人带娘上街准备过节东西去了,估计快回来了吧。”他纳闷怎么人人提起他娘就是打牌呢,这实在是……
“也是,确实该置办些,说起来别人送了我些螃蟹,我给你拿了些来,还活着呢,明天就弄了吃了吧,放久不好。”林大郎想起来又说,“还有些外来吃食,喜欢吃的就给我说,我下次有了就给你送来。”
林遇之笑,“哥你太客气了。”
林大郎瞪他一眼,“说什么呢,你是我妹子,有啥好的我自然想着你,那边麻布袋子里有一包火煨毛栗子,是大郎和二郎捡的,这东西也没得卖,我知道你喜欢吃,弄好了全给你带来,自己收着吃着玩。”
林遇之抬头看去,忽然鼻子有些酸,他可从不知秦叶子喜欢吃什么,低声发自内心说一句,“谢谢哥。”
林大郎敲了下他头,“再跟我客气就喂你吃爆栗子,买了几方糖你拿去哄婆母开心,还有给你官人买了杏花酒,酒劲还挺大,我记得他能喝点。”他实在太过细心周到,一时让林遇之自愧不如。
9. 娘还等着抱孙子!
“哥,你真好。”
秦大郎笑出声,“可不嘛,就你这一个妹子,这世间就剩我们两个血脉至亲,对你我是再怎么千娇万宠也不为过。”
林遇之一叹,便觉得人家那么娇宠的女子在他这确实委屈了,秦大郎却又看见他手上伤口,皱着两条眉毛发问,“你这手是怎么了?”
林遇之抿嘴,心下更是苦涩,“切菜走神了,划了下没啥事。”
秦大郎皱眉看了看,“以前徐婆子切了手一冬天没好,你看了伤口吓着了,还信誓旦旦说你这辈子都不要切到手呢,这怎么就走神了,要记得徐婆子手烂得直流脓的样子,可不能碰冷水晓得不。”
林遇之忙应声,“我晓得的,官人也说,最近都她洗碗呢。”话是这么说脸却有些烧,身体一换,洗碗的其实还是人家妹妹。
秦大郎哟一声,“你这官人开窍了不成?还能知道帮你洗碗,不得了不得了,幺幺好日子来了。”他打趣的笑,林遇之心底有几分尴尬,一时接不上话来。
“你这还不好意思上来了?”秦大郎笑他,“怎么还脸皮子越来越薄呢,哥也没说什么呀?”秦大郎乐不可支,他知自己妹子看重林遇之,可林遇之却不冷不热的,这能帮着洗碗,真算是难得了,秦大郎挺为秦叶子高兴。
如林遇之所说,没多时秦叶子和林母披着夕阳骑驴而归,还一堆包包裹裹的,林遇之和秦大郎起身迎上去。
秦叶子一见秦大郎很是高兴,她笑起来,“哥来了呀,你坐你坐,我这都是轻巧东西,不用你帮忙。”秦大郎便站一边笑看着。
林母也露出和亲亲热热的笑,“大郎坐就是,我一会儿给你们炒几个菜,再烫点菊花酒喝,你们尽兴聊聊。”
秦大郎挑眉露出个更深的笑,“麻烦婶娘了,我给带了些吃食过来,你给我指个地我给放进去?”每每来林家都是自家妹子做饭,这估计是妹子生了孩子,林婆子总算愿意帮忙了。
林母客气几句走过去拉住林遇之,“幺郎说你嘴巴起皮了,便给了你买了唇脂,记得用。”她将一个小瓷罐子塞林遇之手里笑道。
林遇之抿抿唇,“谢谢娘。”然后抬头去看秦叶子,秦叶子对他笑了下。
秦叶子将东西都收拾进去,又把秦大郎带过来的菜什么的放庖屋,其他一股脑儿拿了自己屋去。
笑娘闹腾起来,林遇之抱着孩子哄着进屋去奶孩子,手上捏着的唇脂罐子竟然觉得有些硌手,这短短一段时间他完全看清楚了林母怎么对待儿媳妇的,这唇脂……必然是秦叶子买给他的,但,若是他,便想不到给秦叶子买。
林遇之一边奶孩子一边想,却忽然一阵钻心的疼痛传来,他疼得皱起眉,笑娘刚长出来的小奶牙咬着敏感的□□竟不是一般的疼,偏偏还不松口,林遇之忍着疼缓了好一会儿,换了一边接着喂这小家伙。
小家伙闭着眼睛,小手握成拳头,一口口吞咽着,这么小的人,还是自己孩子,林遇之实在生不起气来,只能怨自己没把握好方式。
孩子吃饱睡着了,林遇之整理好衣裳去庖屋帮忙,林母赶他,“你和幺郎陪你哥去,这儿有我就行。”她心情委实不错,再说显摆下茶饭她也乐意。
林遇之轻声道:“谢谢娘。”林母嗔他,“你这么客气做甚,快去吧,一会儿陪你哥好好说说话,晚上我帮你带孩子。”
林遇之愣住了,帮他带孩子?他娘就从没有抱过笑娘才是!
林母瞪他,“愣着干嘛呢?我还能不会带吗?幺郎我养得不好吗?”
林遇之忙点头,林母满意一笑又催他出去,林遇之才恍惚着离开。
而林母,今天街上种种,她觉得林遇之对秦叶子那样不太好,她这当娘的得促进他们夫妻关系,何况儿子今天吃了那么韭菜,她还等着抱孙子呢。
林遇之不知林母所想,他往秦叶子和秦大郎处走去,路过院子时,风吹着,林遇之胸前被孩子咬了的一点愈发难受起来,林遇之却不露声色。
秦大郎今日心情也好,这回和他妹婿聊的格外投机,妹子过的似乎也比以前好,虽然妹子不知怎么羞涩很多,但婆家人对她上心才好呢,秦叶子这嫁过来几年了,这次过来秦大郎总算有些放心了。
聊一阵子,林母已然把菜弄好,她煨了壶菊花酒,炒了几碟小菜,锅里还蒸了米饭,四人便各坐一方围着说些家常话。
斟酒向来是秦叶子的事,现在自然是尤林遇之来。
林母茶饭没得说,林家不是很有钱但一点不穷,林母炒了四荤四素八小蝶,卖相极好味道也不赖。
秦大郎酒量不错,他想和妹婿喝点,秦叶子也不犹豫,虽然她其实喝不了酒,但换了身体说不定呢,举起酒盏就敬了秦大郎,席上喝喝笑笑,还挺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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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遇之低头吃菜,偶尔应声,林母竟然还给他夹了好些肉食,林遇之一时很是感动,不太想吃也硬塞了下去。
……娘骂了他这么久总算又对他好了。
秦叶子喝了酒暖乎乎的,她想着林遇之是能喝酒的,便让林遇之也喝点,“酒不错,温过的,你喝些暖暖身子?”她自己毛病她清楚,大夏天的都睡不暖和,喝些酒应该能舒服些。
酒都倒好了,林母也道:“这几年了的菊花酒,幺郎让你喝便喝点吧,不妨事。”
秦大郎笑,“确实,酒很好。”
林遇之脑子晕乎乎的,听都这么说也不知触碰了他哪根筋,端起杯子便一口闷了,秦叶子挑眉,秦大郎一愣大笑起来,“幺幺你怕没喝过酒哟,浅尝即可,你这么来很容易醉的。”
林遇之……
秦叶子笑,“没事,醉了睡一觉就是。”又对林遇之温温柔柔道:“听见哥说的没,下次可不能这么喝了,醉了难受。”
林母含笑看着儿子儿媳,十足一个好婆婆模样。
饭罢,秦大郎便回去了,林母客气两句,秦叶子知他有事也不强留。
而林遇之……真喝醉了。
秦叶子倒没任何感觉,她挺想笑的,林遇之分明能喝酒,也不知怎么脑子发热竟然一口闷了,林遇之坐在桌前发愣,他也怪,人家喝醉后脸色发红,他却是面色发白,看着似乎很不舒服。
他还主动收拾碗筷,林母却抢了过去,她对儿子道:“叶子喝醉了你扶她回去睡吧,再把笑娘给我抱来,今晚我帮你们照顾孩子。”
秦叶子愣住,林母可从来不抱她孩子,还总背后一句句赔钱货叫着,这是想干嘛?林母见儿子不动弹道:“放心,赶紧去。”
秦叶子真不放心,她道:“娘今天逛了一天也累了,孩子还是放我们屋吧,笑娘晚上闹腾得很,免得扰了娘休息。”
林母笑,“你以为你小时候不闹腾?小孩子都那样,赶紧的,扶叶子睡觉,孩子给我抱来,我招架得住。”
秦叶子……林母这是为什么啊?想是这么想,秦叶子还是扶起林遇之,林遇之很顺从站起来,轻轻靠着秦叶子,鬓角乌发落在白皙颈肩,看起来秀色可餐小鸟依人。
秦叶子自然是瞎的,林母却笑,“快点呀,娘还等着抱孙子呢!”
秦叶子:啥……?
10. 林遇之,你眼瞎吧?
秦叶子扶着林遇之回房后,真把笑娘给林母抱了过去,林母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愿意照顾笑娘秦叶子都是乐意的,林母还年轻,笑娘还小,即使笑娘大些了林母也依旧年龄不大,要是孩子记事了,林母依旧动不动骂孩子“赔钱货”,那就实在不是秦叶子愿意看见的了。
好在林母其实只是嘴上能耐,对散养的小鸡崽都挺温柔,不然秦叶子还真不能放心把女儿给她抱去。
而林遇之,他坐在床边低垂着头,两手撑着床沿,一看就醉的找不着北。
秦叶子站他面前弯腰皱眉看他,倒只闻见了一点淡淡酒气,她叫林遇之一声,林遇之嗯一声,却头也没抬,明显是下意识答应。
秦叶子便低头看他脸,“喝醉啦?”
林遇之迷蒙着眼又嗯一声。
秦叶子没忍住笑出声,她伸手轻佻的抬起林遇之下巴,极近的距离细细打量一番自己脸庞,秀气的眉,潋滟的眼,挺翘琼鼻樱桃口,一头浓密乌发下,白皙纤细的脖颈撑起不过巴掌大的小脸,秦叶子看着看着嗤笑起来。
她尽量将声音放的平淡,却又忍不住发自内心疑惑,“林遇之,我明明…这么漂亮,你却当我旁人都不如。”秦叶子喉咙有点硬了,咳了声才挤出一句像是质问的话,她道:“你是眼瞎吗?”
我漂亮,我勤快,我温柔,我还一心爱慕你。
我明明这么好。
秦叶子抬林遇之下巴的手用了点劲儿,变成了捏住,林遇之迷糊着又嗯了声,仿佛承认自己眼瞎,秦叶子忽然就笑出声,这身体换了以后,她真是一天比一天舒心,一天比一天畅快。
尤其看着林遇之吃瘪时,她就忍不住想笑。
她重复了遍又问一声,“林遇之,你眼瞎吧?”
林遇之又点头答应,秦叶子满意笑起来,手一松林遇之咳了声,秦叶子看着他,接着林遇之就一手撑床上一手摸着喉咙猛烈咳嗽起来,他弯着身子越咳越凶,那架势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秦叶子一愣,上前给林遇之拍背,林遇之的姿势显现出只盈盈一握的腰,秦叶子将人揽怀里惊觉自己身体比以前还瘦了,她抿抿嘴问,“你怎么了?”
林遇之直咳了好一阵才停下,他似乎咳过之后酒醒了些,含糊说一句,“头疼。”
秦叶子……她其实问人怎么咳嗽,但还是伸手去摸了摸林遇之额头,没发烧,还怪凉的,秦叶子道:“没事,睡一觉就好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她头本就风一吹就疼。
林遇之蹭了蹭自己靠着的暖和东西,他嗓子咳哑了,声音沙沙道:“还没洗漱。”还抬起手像是怕这暖和东西跑了一样揪住人衣领。
秦叶子……看来酒还没醒。
这么个醉鬼又不能放着不管,秦叶子掰开他的手丢开,将人推床上躺着,认命的去打水进来,还真给他端了水漱口。
给洗手时,秦叶子抓着林遇之手腕看他手指,那红肿着又不见明显伤口,再一想她立马猜出那是针扎的。
想着林遇之喝醉了也记不住便直说了,她边用手绢给他擦手边道:“我说你干嘛非要纳鞋底,你那针线活丑得能看吗?你愿意做我还不好意思往出穿呢,再一个咱俩针线活就不在一个档次,你娘瞧见还得以为你不乐意故意敷衍呢。”
秦叶子最后干脆给林遇之脚都洗了,又解开头发才把人好好摆上床,她这些日子哄林母高兴,其实心情挺复杂。
林母对林遇之,也就是现在的她是真没话说,而对儿媳妇,就怎么说呢,那些行为也算不上坏透了的婆婆,和那些出名了的坏婆母比较起来更算不上什么,毕竟不过甩膀子玩,再口上占些便宜,毕竟还不像有些家里动不动立规矩上手打……
但秦叶子对林母,哄着她高兴能行,但要发自内心喜欢估计永远不能够了。
倒是今天那么一出,也不知是因为她哥来了还是真有效,就说那唇脂吧,分明是林母买给自己的,但林母那么说,她哥又来得巧,秦叶子一时真闹不明白了。
秦叶子叹一声,就算做给人看的,秦叶子也认了,好歹她哥能放心很多。
她洗漱好自己也钻进被窝,林遇之拱了拱贴她怀里来,估计是自己睡不暖,还手脚并用扒在她身上,秦叶子让了让,林遇之又蹭上来,手还抱得更紧。
秦叶子……她试探叫一声,“林遇之?你干嘛?”
林遇之脑袋在她胸前拱了拱,呜咽一声,“头疼。”听他声音低低哑哑,显得可怜兮兮,秦叶子没脾气了,干脆将人回抱住,就这么睡得了,忽略莫名燥热不和醉鬼计较。
次日醒来,秦叶子愣了愣一把将林遇之推出去,林遇之懵逼醒过来,不解的看向秦叶子,秦叶子神色古怪的看他一眼,起身穿了衣服就出去,林遇之脑袋清醒过来更疼了,干脆将自己埋在被子里,没一时又迷糊过去。
秦叶子快步走出去吹了一阵晨间凉风,天还灰蒙蒙没有亮透,小青灰也站在驴棚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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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叶子披着外裳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太没脸了!她居然一根棍子抵在林遇之身上!好在林遇之睡得沉不曾注意。
秦叶子到这时才反应过来之前燥热到底怎么回事,她凉风雾气里走到衣衫都带了水汽心底邪火才压下去。
天空泛起鱼肚白,秦叶子进屋去发现林遇之迷糊着坐在那,她不忿道:“你起来干嘛?不睡了?”不是头疼不是醉酒吗?还三更半夜要不要咳一阵子。
林遇之茫然看她,“笑娘该饿了。”说话声音像是刮嗓子,秦叶子听着就喉咙难受,她皱眉,口气不太好,“睡你的,我去抱笑娘过来。”
林遇之点头钻回被窝,秦叶子刚走出房又听见林遇之咳嗽一声,她沉着脸往林母那边走去,屋子隔得还挺远,林母住后面屋,平时院里有个小动静比如笑娘哭闹,门一掩上就听不见那种。
秦叶子过去发现林母门半开着,她叫一声进去,“娘,笑娘昨晚闹了吧?”进去一看发现林母抱着小孩正乐呵,心下有些不可思议。
林母声音含笑,“没,这姑娘比你小时候乖多了,一点不闹腾,晚上就端了两次尿,醒了也不吵人。”
秦叶子?是这样吗?她走过去发觉笑娘在林母怀里睁着大眼睛,还笑呵呵露出小奶牙尖尖,两只小手张开握住张开,很是可爱。
女儿和林母还挺投缘?秦叶子递了根手指给笑娘捏住,她道:“看来小家伙认人,和娘投缘得很,平日叶子带着晚上总要哭闹两遭。”她带着都哭,怎么林母带着还不哭了?倒是奇怪。
林母听这话乐呵,“笑娘还小,她没经验正常,她呢还在睡?”
林母这第一次叫女儿名字,秦叶子心下讶异,却不露声色点头,“叶子醒过来说要喂笑娘奶,天还没亮好呢,我看她累得很让她再睡会儿。”
林母了然一笑,“让她睡吧,起早了也没事,这样下去我就能早早抱上金孙咯,庖屋韭菜还挺多,我给你炒了吃,补得很。”
秦叶子?韭菜?补哪?她愣住,林母含蓄一笑,“笑娘这么乖,叶子要是生了儿子肯定也乖,多生几个她也就有经验了,带不过来我帮忙,我可盼我的金孙盼太久了。”
林父去得早,林母常年一个人睡,这晚上多了个小家伙,还不吵不闹对她咯咯笑,林母心里都得到慰藉,到底是上了年纪的人,轻松就让小孩子捕获一颗老奶奶心。
秦叶子这下终于懂了,这林婆子竟然以为她太过勇猛,让林遇之下不来床!
11. 今年菊花开得好
不知为何听了这话,秦叶子又燥热起来,她有些羞了,像为接下来落荒而逃找借口,“笑娘估计饿了,我先抱她去吃奶去吧。”
说着便从林母怀里抱走小家伙出去,林母骤然怀里空落落,还挺不自在,她愣了愣想起昨晚给笑娘把尿,她嘘嘘几声小家伙也不尿,她便道:“嘘——你个小赔钱货快尿,这会儿不尿一会儿要是尿湿了老婆子床,看老婆子怎么收拾你。”
她嘀嘀咕咕说完,小家伙就哼哼起来,她怕孩子哭了烦人,便轻轻抖腿哄道:“不收拾你,不是赔钱货行了吧,笑娘赶紧尿,嘘——”
那小东西就像听得懂人话一样,哗啦啦就尿出来,林母高兴了,给擦干净放回被窝,“个小赔钱货脾气还挺大。”
笑娘瞬间又哼哼起来,林母愈发道:“笑娘是不是赔钱货呀?是赔钱货吧?”笑娘张着嘴巴就要哭,林母把她揽怀里,“笑娘不闹哦,笑娘是奶奶金孙行了吧?”
笑娘不闹了,林母心情很好松开手,笑娘瞬间哼哼,林母一愣又揽怀里,果然乖起来,水灵灵眼睛直直看她,林母玩好几回发现笑娘就是喜欢她搂着,毕竟是自己儿子的种,奶娃娃又可爱,林母大乐,很是乐意哄了笑娘睡觉。
秦叶子抱着孩子回去时林遇之已经起身洗漱好,秦叶子一言不发将孩子递给他转身出去。
自己洗了手拿了几个昨日街上买的脆柿子,蹲在榆树下用菜刀细细削皮,秦叶子不太喜欢吃柿子,但她喜欢削皮,削柿子皮,削黄瓜皮,削山芋皮,她都喜欢。
最喜欢便是拿着菜刀蹲地上将皮细细削下来,最好连成长长一整条,要是断了也没关系,没断她就心情很好,边削的时候边想事情,想不想得通都没关系,没想通一个皮削完也就不想了。
重阳早上第一缕晨光钻过榆树叶子撒在她身上,此时此刻的秦叶子心里很矛盾。
林家条件不错,人口简单,满打满算也才四口人。
据说林母从前是个性子温婉的人,还很能干,但林父早逝,林母一人拉扯大林遇之,便不得不泼辣些,其实时下女子可以和离可以改嫁,但传言林母心里只有林父,拒绝了好些媒人牵线。
可秦叶子嫁过来以后看见的是,一个除了一日两餐便只知和人打叶子牌的婆母,这也就不说了,关键她还爱说教爱挑事,动不动就指指点点。
秦叶子也能忍,长辈嘛,说就说了,说得对就听说得不对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行了,再说林母爱打牌经常早出晚归也不多在家。
后来她有身孕了,林母很高兴,还特意跑街上给她买了好些酸味点心吃,秦叶子还以为自己把石头捂热了,高高兴兴就吃,后来才晓得林母觉得她肚子里怀的是她宝贝金孙,才忽然对她上了心。
秦叶子对林母其实没什么不满意,做人儿媳,她本身就做好了被婆母各种刁难的准备。
而林遇之……柿子皮忽然断了,秦叶子放下菜刀,她悠悠叹一口气,伸出手凝眉看了看,手很大掌心很宽,手指骨节分明有力。
秦叶子又翻过手来,手背就更好看了,白皙的手背上微微隆起的青筋,随着她动作而动作,分明的骨头像是蕴藏着极大的力量,她曾经看着这双手入迷。
林遇之她真的喜欢,但林遇之对她太冷淡了,捂不热,她只能不喜欢不要了。
“幺郎蹲地上干嘛呢?”林母从后面屋出来,看见蹲树下的秦叶子问。
秦叶子回头一笑,“我给娘削两个柿子。”却见林母手上拿着块糖酥,这可真是太爱吃甜食了,难道吃不腻?秦叶子纳闷。
林母笑,“幺郎孝顺。”转身去了庖屋。
秦叶子又叹口气,瞧,现在在林母,不止林母,在除了林遇之的所有人眼里,她都是林遇之,而别人眼里的秦叶子却是林遇之。
当下的情况,她不能不要林遇之。
更何况还有笑娘,那是她身上落下的肉,她怎么舍得?
又是一个柿子削好,秦叶子想,顺其自然吧,说不定哪天就换回来了,到时候她就带着嫁妆和笑娘自在潇洒去。
秦叶子把削好的柿子洗干净端进庖屋,林母果然又在做面糕,做好后装篮子里,再放两把白菊。
林母每年都这样弄,然后由林遇之提着去拜祭林父,林母却从来不去。
秦叶子想了想说一声,便去院子后面折了一把菊花进来,有黄有白,好像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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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秦叶子说一句,“今年菊花开得好。”
林母笑,“是呀。”过一会儿又笑,“你爹爹当初还说这花活不了呢,瞧这开得多看好啊,一会儿吃过饭你便给他送些去。”让他也看看。
林母做了糕林遇之做了饭,饭后,林母将面糕和白菊装篮子里递给秦叶子,又把□□往自己头上插一朵,还分了林遇之和秦叶子,各自戴上菊花,独秦叶子多插了一枝粒粒饱满的红茱萸。
林母手上拿着剩下的几枝花对揉太阳穴的林遇之道:“身上不好就休息去吧,笑娘我给你带一会儿。”
林遇之一愣,林母已经伸过手来,小孩子看见花就笑,林母便把笑娘抱在了怀里,“笑娘乖,今天老婆子带你哟。”
林遇之有些懵,从前林母当他面前从不说笑娘怎样,他只知道他娘更想要孙子,可现在不同,他很清楚他娘不喜欢笑娘,也不喜欢“他”。
反而是秦叶子安抚的拍了拍他,“娘别累着了,要是笑娘闹就还是让叶子带吧。”她估计林母是抱孩子上瘾了。
林母道:“我带笑娘可不像叶子,笑娘一点不闹乖得很。”
秦叶子……随你咋说,她又拍了拍林遇之,“我给爹上香去了。”
林母抱着笑娘学些童言稚语逗她玩,还很稀奇的分了早上秦叶子削好的柿子给林遇之,她道:“我抱笑娘去我屋里玩了,你该做啥做啥吧。”
林遇之答应后回了房间,他坐在床沿上细想。
饭吃了碗洗了,衣裳可以明天洗,屋里屋外前两日打扫过了,韭菜翻了秋黄瓜种了,鸡蛋都捡过了,不会有客来,也不用带笑娘,林遇之一时想不到该做些什么。
他取出鞋底拿在手上,看着杂乱的针脚发痴,过一时回想起自己往年重阳,往年,他先去看过父亲,然后和朋友登高望远,折花插茱萸。
再一起去街上食肆点些小菜喝个菊花酒,也许还会逛逛瓦舍看看戏法,到晚间回来,锅里有温好的热水,灶上还有热着的吃食。
林遇之怔愣着,他从未想过秦叶子的日子如此繁琐枯燥,日复一日,他不敢想他要是一直这样过下去,他丢下鞋底起身出去,却又漫无目的。
12. 爹爹,我走了。
林父的坟在南边坡上,挨着林边,也不是什么经风水先生勘察的好地方,而是林父病中自己选的,林父说是那块阳光好,又是自己家地,省钱,直接埋就是。
秦叶子隔老远看南坡,也觉得林父说的对,那里阳光实在好,秋分时节撒下的麦种远远看去已然一片青,秦叶子想着还好这地租出去了,若是和有些家里一样媳妇得种这么多地,可真就难为她了。
望山跑死马果然没有错,看着近在眼前,秦叶子硬是走了小半时辰才到,这还是林遇之身体,腿长步子大,若她自己估计还得更久。
看得见林父的坟时,秦叶子就惊讶起来,好像是坟上青藤挂着黄花,她快步跑过去,到了近前更是惊讶,坟上清明花竟然在这时候开了,一朵朵黄色小喇叭点缀在绿叶长藤上,在这周围都是绿油油的麦苗里实在很是抢眼。
秦叶子看见花便笑起来,这倒是稀奇,清明花又叫迎春,自然是春日里的花,这秋日里开花秦叶子还第一次见。
坟前被打理的很干净,秦叶子蹲身拿出面糕和白菊整齐放在碑前,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叫爹,她道:“林叔父,我是叶子,以前你教过我哥念书,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还夸过我心性甚佳,所以我一直对你家有好感。”
她笑一下,“但我现在,怎么说呢……今年重阳不是林郎来看你,很奇怪吧,我和他换了身体,你儿子现在成女子啦!”秦叶子噗嗤笑出来,“他好惨的,菜不会切孩子也不会带,来月信时满眼不可置信连衣裳都不会穿,娘还动不动就吵他,我嫁过来就没见娘对他大声说过话,这被娘骂了,他心里一定很不舒服,但他什么也不说。”
秦叶子微微撅嘴,“哼,我看他憋到几时。”想着在人家亲爹坟前这么说怕是不太好,又解释道:“林叔父你可不能怪我,谁让他总对我不冷不热不搭理呢,其实我和他互换后我是高兴的,我就想呀让他也受受冷落下场,但我看他一皱眉我就忍不住安慰他,即使我都不打算和他过了,但我还是舍不得他不好。”
“你儿子实在是个不错的人,他没有任何不好的嗜好,他孝顺,会挣钱,聪明,什么都一学就会,也很会说话,最关键还生得好,我第一次见他便很欢喜,但他独独对我不予理睬,并非我良人,所以我要了和离书。”
她揪了一朵迎春花,不似春日肥硕,瘦瘦小小的,手指一用力就稀巴烂,“结果来了这么一出,林叔父,你说,我看够他笑话就走好不好?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秦叶子起身,指间还揉着黄花,忽而想着要真是老坟说话她可得惊出好歹来,“我走啦,林叔父可别吭声了!”她暗骂自己嘴欠胡乱说话,但这些话不说又憋得慌,只能对着死人说说,好在阳光照在背后暖乎乎的,她快步下了山坡去。
……
林遇之走出去一截又回家烧了些菊花酒带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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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年重阳必定都要去林父坟前拜祭,再说些近来家里发生的事情,上次去还是笑娘刚出生时,他提了酒给父亲说他有孩子了,林家有后了。
估摸着半个时辰林遇之到了林父坟前,他看着坟前迎春皱眉,春日的花秋日开,在老人口里可不是好兆头。
而碑前整整齐齐摆放的面糕和一旁的菊花让林遇之轻轻笑了下,他将来时随手折的红彤彤茱萸和菊花放在一起,他爹很有些文人气,每逢重阳必要登高赋诗。
只可惜他爹死时他还小,他娘也不会挣钱,没了收入,只靠父亲在时积蓄,穷的时候把父亲书籍全都变卖了,等他能挣钱手头宽裕时,却没了书籍下落。
林遇之昨日那一醉直到现在都还头疼,自然是不敢再沾酒了,他将酒撒在父亲坟前,林遇之特意将酒烧开了的,但凉风里这么久还是连余温也无。
林遇之在坟前蹲了好一会儿,以前每次来或多或少都会和林父说说话,这次却半天无言,心里事太多太杂,乱糟糟的,但最终竟一点儿张不开口。
他起身要走,却眼前一黑,慌忙中扶了一把墓碑,缓了一时眼前眩晕才下去,手指摩挲了几下冰冷石碑,轻声说了句,“爹爹,我走了。”林父早逝,他都没来得及改口,还是小时候腻乎称呼。
走出一截又回头,看着孤零零坟茔,竟然鼻头发酸,他太多话想说却喉头堵住,只哑声再道一遍:“爹爹,我走了——”
13. 你是林家小娘子吧?
林遇之步子匆匆闷头往回走,途中经过一片柿子林时被人叫住,来人高声道:“你是林郎家小娘子吧?”
声音很是耳熟,林遇之愣了下抬头往上看去,满树橙红柿子下,云如争一身素净夹袍坐在老柿子树枝丫上,手上举了个长竹竿子靠在树梢,地上筐子已经半满,橘红颜色很是喜人。
云如争是林遇之同窗,两人说话投机,关系极好。
柿子树脆,最容易折,更何况是秋冬季节,林遇之见了就皱眉,“那么长的杆子你还要上树,万一枝丫折了怎么办?”两人隔得稍有点远,秦叶子这身体眼神不太好,林遇之便没看见云如争饶有趣味的笑。
云如争轻笑出声,声音还怪好听,他打趣道:“小娘子关心我作甚?也不怕林郎怪罪?”
林遇之……他纯粹出于好友关心,一时脱口而出,听了云如争这话立马认清现在身份,皱了皱眉抬脚就走。
云如争一下跳下树来,“我说着玩的,小娘子莫气,我记得林郎说过他母亲很是喜欢甜柿子,你带回去些孝敬婆母当我赔罪!”
林遇之好久没见过外人了,一天到晚总是在家照看孩子,去得最多的地方也不过是吴娘子家,听人说说东家长西家短实在没意思,他很有些想念旧日好友,但林遇之很清楚现下这模样不合适,他现在顶着秦叶子身份,可不能坏了秦叶子名声。
林遇之步子未停,他道:“你说得对,我理当避嫌。”
云如争快步跟上来,他语速很快,“小娘子这是说得什么话,都说了我玩笑罢了,我和林郎同窗好友亲如兄弟,你就带点柿子回去吧,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不然我这总觉得说错话了心里别扭。”
林遇之不想要,但他娘确实喜欢吃,可他完全可以买,于是林遇之摇头,“你真没说错什么,心意领了,多谢。”然后接着走。
云如争一愣,几步跑回树下,拿了布口袋急急忙忙装了些柿子追上,“小娘子等等,我都给你装好了,便带回去吧。”
林遇之很了解他,一见云如争往回跑就知道他的打算,但他实在不好见人跑他也跑起来,那就太不像回事了。
云如争上赶着要送,林遇之也没法了,他接过布袋子叹口气,“其实我是嫌重……”云如争噗嗤笑出来,他相貌清隽,一笑起来又显得爽朗。
林遇之觉得人家好心送东西,他不以能同穿一身夹袍的兄弟身份说这话,显得不知好歹了,又由衷道:“柿子多谢了,我娘肯定喜欢。”
云如争挑眉,刚不要是和婆母关系不好?他又笑:“你真怪有意思的,和林郎一样好玩。”
林遇之……我就是!但我不能说……说了你也不信……
他抿抿嘴无话可说,道一声告辞离去。
云如争看着林遇之离去的背影,女子个子娇小,身姿窈窕,面容也生得好,看着倒像是还未出嫁,他叹一句林郎好福气。
想着下午和林遇之结伴登高后,得好好敲他一顿才是,就凭两人好兄弟,林遇之家有娇妻,他还只身一人。
而秦叶子此刻却被人拉去茶楼了,今日重阳,大节日,茶楼杂耍的也比往日有趣得多。
秦叶子看得挺认真,嫁人后她就很少看这些东西了,尤其现下男子身份,一点不拘束,就算跟着上去脱个衣裳表演胸口碎大石,人家也只会赞她好胆识。
虽然一直都知道,但秦叶子还是不由觉得很不公平。
林遇之好容易走回去了,竟然出了一身虚汗,只得叹女子这身体太差。
他推开院门,吱呀一响,刚跨进去一只脚,林母斜着眼瞥他,“你去哪了?想着我帮你带孩子,你就能甩着膀子玩了?自己生的自己都还不想管了,那还指望谁去,想当初我一个人带幺郎,谁帮了我一把的,我把幺郎养的多好你是看得见的,我要不搭把手笑娘还不得让你养歪?”
林遇之错愕的看了眼他娘,又低下头去,他不过看父亲去了,再说他哪有不管孩子,哪有打算指望别人……他娘……这未免有些不讲理了,他心里一叹,口上却道:“娘,官人今早说云家郎君家里甜柿子极好,知道娘喜欢吃,他又没空,便让我拿些回来给你。”
他说着走进去当着林母的面打开布袋子,又道:“这柿子熟透了,我给娘洗两个直接吮着吃?”
林母看一眼柿子惹眼的橘色便高兴,拖着调子道:“云家柿子确实出了名的好,一斤比别家都贵两文钱呢,也就幺郎和云郎关系好,别家他再舍不得的。”
林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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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垂着头做出挑柿子模样,心底却无奈极了,他娘看他哪哪都好,可他担不起,往日他也觉得他还成,但近些日子受到打击太大,他一点信心也无,林母夸过头了他便只觉得尴尬至极,偏还不能反驳。
他洗好柿子端给林母,“娘吃柿子吧,笑娘我抱着。”
林遇之一抱过笑娘,小家伙就咧开嘴伸手扯他鬓边头发,林遇之笑着逗逗她,又摸摸女儿毛绒绒脑袋,扯了下嘴开口,“娘,吴姐姐让我给笑娘睡扁头,我觉得不好看……”
他话还没说完,林母就瞪了眼,“别听她胡扯,扁头有什么好,我乖孙这圆溜溜后脑勺再好看不过!”
林遇之心里哭笑不得,既惊讶他娘转变之快,不到两天笑娘就从赔钱货晋升为乖孙,又庆幸他猜得对,她娘没给他睡扁头是因为觉得圆头好看。
林遇之食肆待久了,接触的人多,他精通谈话之妙处,但从不在家里用,可他娘没把现在的自己当家里人。
林遇之轻叹,故意露出纠结神色,“可吴姐姐说男孩子睡扁头有出息,女孩子睡扁头好嫁。”小家伙又揪上他头发,他扯出头发将自己手指塞给笑娘玩。
林母皱眉嗤道:“你信得她的,她男人可不就是扁头吗?不也就是个给人打杂的。”吴娘子男人在茶楼做事,林遇之心里忏悔,暗道对不起吴姐姐,明日上门得给带些东西去。
林母看了看笑娘,眼神竟然很是怜爱,她说:“我们家条件不差,幺郎有才干,更何况幺郎好相貌。”,她看看林遇之难得夸一句,“你生得也好,笑娘必然漂亮,你长点心少听人说啥就是啥,还好你跟我说了,你要是稀里糊涂给笑娘睡个扁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遇之……他随口又起了个话头,林遇之时不时递话,林母便顺着说的有滋有味。
林遇之暗自摇头,果然两人聊天有另一个人当谈资,最容易带起话头,若适当时候再装个傻,便轻松勾起他人说教欲。
这么久,竟第一次和林母说得不错,至少林母心情不错,林遇之却心情难言。
没多时秦叶子推门进来,林母笑起来迎上去,还顺手拿了个林遇之洗好的柿子,“幺郎回来啦,吃个柿子,特别甜。”
林遇之……
14. 可不就难耐了
“娘吃吧,我吃过了。”秦叶子提了两条鲫鱼进来,林母便问:“买鱼了呀?”
秦叶子道:“前些日子我帮人抄了些东西,今天街上遇见他正卖鱼呢,就送了两条给我,这不,还给杀好了。”她露出两条收拾好了的鱼给林母看。
林母一乐,“这是鲫鱼吧,一会儿烧饭就给弄了,叶子要多喝些,这鱼下奶。”
林遇之……点头答应了,秦叶子暗笑一声又道:“昨日舅兄送了些螃蟹过来,也一起吃了吧。”
儿子提议,林母自然赞同,秦叶子笑,“叶子不太会做,我指挥她,娘歇着就行。”林母笑应,让林遇之喂饱笑娘,她带孩子玩玩,毕竟不打牌就得有个别的事做啊。
庖屋里,林遇之道:“鱼买的吧。”
秦叶子挑眉,“都说人家送的了。”
林遇之便闭嘴了,秦叶子又逗他,“怎么看出来得,娘都信了。”
林遇之不愿说话,这明显的事也就林母将他看得太能耐才信,秦叶子一笑,“你看,我顶着你的脸,我说什么娘就信什么。”
林遇之倒了水揭开盖子,木桶里螃蟹咕咕冒泡,他犹豫了下伸出手去,秦叶子挡住他,“我来,你看着就是。”她打算给螃蟹醉了洗干净,直接上锅蒸,然后调个蘸酱,秋天蟹肥美,简单的做法就能很好吃。
林遇之拿了酒便去弄鱼,鱼不算小,他想了下还是将鱼洗好切块,又切了葱段、姜片、蒜瓣,找出胡椒、茱萸,香叶。
灶里添了火,锅热了,锅勺剜一点雪白猪油下锅,猪油刺啦啦尖叫着融化散发出一阵肉香,林遇之便先放葱段、姜片、蒜瓣,等炒香了再把其他干调料放下去。
所有调料都炒香,晚放的干调料也不至于糊时,再把切好的鱼块一股脑儿放进去,这时添一把麦秸杆,一瞬间的大火能让所有食材散发出极致的香味来,正火大时再滴几滴酒下去,酒挥发时便去了腥味。
大火翻炒几下,香味直接飘出院子,等鱼皮边边干脆了,一瓢清水顺着锅边掺进去,这时盖上锅盖,麦秸杆烧没了只剩下木柴文火,慢慢炖一时就好。
林遇之灶前一把灶后一把,竟然有条有理,动作间看得出来的熟练,他做好这些后转身想拿点枸杞来,却发觉秦叶子站在他身后直直看着他。
林遇之愣了下,疑惑看她。
秦叶子神色间有些复杂,前不久切个黄瓜丝都切不好的人,现在弄个鲫鱼汤还要顾着火居然井井有条起来。
林遇之抿了抿嘴,顿了下不确定问:“是不是我哪里没弄好?”这些事他本就不会,而林母天天贬低,他更是一点信心也无。
秦叶子伸手将他鬓边一缕头发理到耳后,轻笑道:“林遇之,我挺感慨的。”这人聪明是真,短短时间熟练的仿佛打小就做一般,却不再似从前那般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胸有成竹之感。
林遇之张了张口,低头说了声抱歉,秦叶子一愣,她难以置信地瞪了眼睛,“你说什么?”
林遇之便抬起头来,看着秦叶子半晌,缓慢而清晰地说:“抱歉,嫁给我委屈你了。”等身体换回来你便自由了。
秦叶子懵了吧唧,她两手握住林遇之肩头,低头看着人问:“林遇之,你不是不是傻了?”
秦叶子虽然无比赞同林遇之说的话,但她从没想过林遇之会这么觉得,并且还说了出来,她恍恍惚惚不可思议。
林遇之叹出一口气,轻轻将秦叶子手拿开,走几步蹲下身子用草绳将醉晕的螃蟹一一绑起来。
秦叶子盯了好一阵锅子上方冒着的热气,她摇摇脑袋当没听见那话整个人才没脑子进热气,平静了心情转身蹲在林遇之旁边帮忙绑螃蟹。
没绑两个发觉自己还是脑子浆糊了,她起身是打算调蘸酱的,却被林遇之进步神速的厨艺吸引,结果现在又……她故作自然和林遇之绑完所有螃蟹才去准备蘸酱。
到要用饭时,秦叶子轻声给林遇之说:“你月信估计要来了,不可以吃螃蟹,会肚子疼。”
林遇之点头答应,菜端上去后林遇之从林母怀里接过笑娘,小家伙大些了,看着桌上红通通螃蟹伸着小手哼哼。
林遇之轻声道:“笑娘乖,你还小不可以吃,要等笑娘大了才可以哦。”他对着孩子不自觉声音轻轻柔柔。
林母想了下说,“这鱼汤熬得好,味道也淡,你喂笑娘喝点试试。”按说五个多月的孩子也能喝点汤汤水水了。
林遇之笑起来,抱着笑娘就去拿木勺子,孩子不用只吃奶了他真是太高兴了,鱼汤让他熬成奶白色,只放了一麻丝丝盐,几颗枸杞点缀其间,看着就很好喝。
林遇之舀了一勺吹凉喂给笑娘,小家伙喝到嘴里就吞了,还像模像样砸吧嘴,仿佛品尝什么美味,林遇之很是高兴,自己饭也顾不得吃了,一连喂了小家伙好几勺,秦叶子看着觉得有趣,将自己剥出的蟹黄夹了一筷子放到林遇之碗里。
以前林遇之只有每天食肆回来看一眼笑娘,有时候抱也不抱,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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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却比她还关心孩子。
碗里汤见少了,笑娘还想喝,林遇之有点犹豫,他问林母,“娘,还能给笑娘喝吗?”
林母想了想,“第一次吃其他东西,还是别太多的好。”林遇之也这样想,他还想着循环渐进,要不了多久笑娘就能只吃饭不喝奶了,于是他问:“笑娘能喝鱼汤了,是不是要不了多久就不用喝奶了?”
秦叶子笑了,林母道:“你想得美呢,这么小孩子吃娘奶怎么也要到两三岁才行,除了穷苦人家实在没奶,哪家孩子不是喂到两三岁?高门大户里专门请奶娘奶孩子到六七岁呢!”
林遇之大惊,林母皱了皱眉:“你也别顾着总喂笑娘了,这汤你多喝些才是,赶明儿让幺郎再买些鱼啊猪脚回来,你就得天天喝,孩子小小的没奶怎么行!”她林家又不是什么穷苦人家。
林遇之傻眼,他都喝好久猪蹄汤了,也没感觉奶多多少,反而□□涨涨的难受,秦叶子吃差不多了抱过笑娘催林遇之,“赶紧吃,凉了不好。”
林遇之后来蒸了米饭,炒了两个青菜,还煨了酒,又有鱼和蟹,秦叶子还和林母小酌了两杯,林遇之那时便只顾着喂笑娘喝汤去,这时看见米饭上的蟹黄惊讶看了眼秦叶子才埋头吃饭。
到天黑后都洗漱收拾好,林母又说要带笑娘睡,她对那香香软软的小娃娃上瘾了,最主要是她真相信这孩子和她有缘,比如她带着就乖巧至极。
结果后来笑娘尿她身上了,她又觉得这再正常不过,她原话就是:小孩子嘛,都那样,可有啥稀奇……
昨日林遇之醉酒睡得沉,今晚他却迟迟睡不着,所以当他被一根棍子抵着觉得膈时,就伸手摸了过去,瞬间反应过来是什么整个人又懵逼又慌张,手仿佛摸了什么脏东西一个劲在被子上蹭。
秦叶子本来迷糊着,这会清醒过来,她感觉到自己身体变化,又发觉林遇之坐了起来,她笑出声,“嘿,你自己身体你不清楚吗?以前我们三不五时就同房,你想想现在都多久了,你可不就难耐了吗?”她声音带着睡意,低低哑哑。
林遇之……“我没有!”他哪里难耐了!
秦叶子乐,“你身体行了吧?”天气还行,月光在外,屋里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秦叶子看见林遇之靠墙蹲坐,手里似乎还捏着被角。
林遇之咬了下舌头,他挺怕秦叶子和他一样想做就做,毕竟他以前就是,如果秦叶子想,他实在没道理拒绝,但他不想,甚至害怕,他胆战心惊将自己蜷成一坨。
15. 什么时候开始的
秦叶子看了发笑,她扯了林遇之过来,林遇之心里抗拒却终归没反抗,乖顺的任秦叶子拉了过去,然后被被子盖住时心里还一片茫然。
秦叶子一股邪火憋得难受,她从前从未经历过这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她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可她不想,但她又难受。
她仿佛身下有一团火,想把哪里顶撞,又想把哪里引燃。
林遇之扒拉了一下被子露出头来,他仰面看着蚊帐顶,听着秦叶子呼吸声重,张了张嘴没敢说什么。
秦叶子往林遇之那凑了凑,“我有点憋得慌。”
林遇之哑口,秦叶子也没其他动作,林遇之迟疑道:“总憋着不太好,你……”自己解决可行?
秦叶子嗯一声,“我也觉得不太好,”她翻身侧趴着,含糊叫道:“桃桃?要不你帮个忙?”总这么憋着太不是个事了。
林遇之啊?一声,好一时才反应过来人叫他小名,本来这名只有父母叫,林父走了就只有林母叫,他大些后也不让林母叫了,乍一听见还恍惚起来,“帮…帮什么忙?”
林遇之一问,秦叶子也迟疑起来,她斟酌着想了想问,“要不你自己摸摸?”
林遇之……“哦,好。”
秦叶子又往过凑了凑,近在咫尺的呼吸一冷一热交替打在脸上,林遇之咬了咬牙摩挲着探过手去。
秦叶子也没料到他这么直接,但她不是很慌,孩子都生了,那种事她和林遇之毕竟做过不少次,以至于她隐隐期待,以为会舒服会解脱。
结果林遇之手也不是试探着来,他许是觉得快刀斩乱麻,一把盖上去,秦叶子被冰地一个激灵惊叫起来,林遇之也吓一跳,愣愣松开手。
秦叶子却拽过他手覆盖着,过一时说:“行了,萎了。”
林遇之……
秦叶子手心干燥温暖,捂着他手很舒服,但她的行为她的话都让林遇之错愕着不知说些什么,沉默一阵还是道:“你这样不对。”
“是你不行,他自己萎了。”秦叶子张口到,林遇之有些悲愤,这关他什么事?他抽出手转过身去背对着秦叶子。
却又被秦叶子拉到怀里捂住手,“我热得很,你正好给我凉快一下。”林遇之要往一边爬,秦叶子将他抱紧,“你别瞎蹭蹭,一会儿又起来了。”
林遇之憋了一口气却又真不敢动弹,秦叶子将自己脸抵在林遇之后颈,“就这么睡,你别动我也不动,你要是瞎动弹,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什么。”
秦叶子说话间热气打在他脖颈,酥酥麻麻的让他身体僵直,当真一动不敢动。
也不知怎么睡着的,天微微亮时林遇之醒过来,他感觉腿间有啥抵着,想翻身坐起却被秦叶子压住了头发,秦叶子也醒着了,她含糊一句,“你干嘛呢?”又伸手将人揽怀里,软乎乎的人抱着怀里怪舒服。
林遇之皱眉拿开秦叶子的手,秦叶子以为他不喜欢也不知什么脾气上来了,她偏要将手搭上去,反正她抱她自己。
这回林遇之没将她手拿开,也没其他动作,秦叶子感觉不太对劲,“你怎么了?”
林遇之说一句,“你压着我头发了。”秦叶子抬头,林遇之这声音不对头,而且林遇之又没动,压着就压着了呗,“你要是哪里不舒服要说知道不?”
林遇之抿抿嘴,没吭声,秦叶子猛然坐起身来,林遇之跟着茫然坐起,借着晨光,秦叶子发觉林遇之眼睛都是湿润的,她皱眉凑近了问,“你到底怎么了?”她抹了下林遇之起皮了还挂手的唇,“和个锯嘴葫芦一样。”
奶疼两个字林遇之实在张不开口,他木着脸又不觉疼得蹙眉,好在秦叶子眼尖,看见林遇之单薄的身子微颤,而后留意到他胸前两点深色痕迹,秦叶子干脆将林遇之抱到自己腿上来,低声问一句,“漏奶了吗?”
她一手搂住林遇之一手摸过去,林遇之就咬着嘴巴抖啊抖,还两眼泪汪汪就是不肯吭声。
秦叶子摸一时语气不好了,“你就嘴犟,又烫又硬,都起块了还不说,疼了吧?该!”她轻轻按了下手下肿块,林遇之却疼得一缩,发出小声轻哼。
秦叶子一叹,这摆明是涨奶了,但她一开始奶就少便也没经历过,就只听人说过不好受至极,她搂着林遇之问,“什么时候开始的?疼多久了?”
林遇之依在秦叶子怀里小声道:“大概月初?好几天了。”也许是注意力被引开,他被摸的舒服了一点,却又不好意思起来,便将脸埋在秦叶子肩窝。
秦叶子道:“娘还说今天还买下奶的,我看也不需要了,这哪是没起作用,这分明是瞎补多了受不住。”她一抖腿将林遇之更往怀里抱了些,犹豫再三问:“我给找个大夫?”大夫都是男子就不说了,关键没听人说涨奶找大夫的。
林遇之连忙摆头,他倒不是很怕人看,但这秦叶子身体,且又不是秦叶子疼,便觉得没有必要了。
秦叶子看他那样子道:“你这就是讳疾忌医!”手下却还小心揉着,“我今天先去医馆问问,你以后哪不舒服立马就说,不然受罪的还是你知道不,你想,要是你一开始就知道涨奶了是不是早就停了下奶汤?说不定就不会疼得这么厉害了。”
林遇之应一声,“我知道了,对不起。”
秦叶子……“没人让你道歉。”她拍了拍林遇之,“我去抱笑娘过来。”
秦叶子抱孩子时又问林母涨奶怎么办,林母还乐,直说下奶汤起作用了,笑娘喝了就好。
秦叶子还是眉头皱着,她直觉林母说得不太能信,果然,她抱笑娘吃奶时,却不太吃得出来,小家伙还挺急,把林遇之都给咬伤了,没人忍心责怪笑娘,秦叶子看林遇之那可怜模样也说不出重话。
她干脆打了热水过来,帮林遇之擦了,又小心给人□□揉软,笑娘这回果然喝了个饱,林遇之也好受些了,秦叶子叹一口气去食肆,三天假她和掌柜换着来,今天该掌柜休息了。
到晌午时分,林母抱着笑娘找人唠嗑去了,林遇之趁着太阳不错正在洗衣裳,水有些凉,但烧水费时费力费柴,他还是就用冷水洗了,冷水里泡久了手冻得通红,院外有人敲门,林遇之擦了擦手起身开门。
门一打开,云如争手上提了坛酒直直站在外面,林遇之皱了皱眉,云如争见他就笑,“我找林郎,早约好的,昨日他竟没去找我,我得和他算算账。”
林遇之暗道秦叶子哪晓得和你约好了,嘴上却道:“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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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食肆了,你改日来吧。”若往日他必然将人笑迎进来,但现在情况不同。
云如争挑眉,“他可够忙的。”
林遇之嗯一声,云如争道:“我上次找他借几册书,他说好改日带给我,既然我今天来了,小娘子便找给我吧,正好免得他跑。”
林遇之看他一眼有些歉意,他刚上手家里事又带孩子,焦头烂额好多事忽略过去,云如争被他一眼看得莫名,还以为林遇之是把书借给别人了,便善解人意道:“我不急,改日来也行。”
林遇之打开门,“进来吧,书在书房。”
林遇之去找书,云如争跟着进去,书房不大书却不少,他感叹一句:“林郎书越来越多了,这得值好多钱了。”当下书贵,买一本书够买一人一个月口粮。
林遇之书架前跳了一下看,之前放太高现在就吃亏了,这一跳又有奇怪感觉袭来,有些熟悉了的热流冒出来,他暗道不好,匆匆找了个借口说:“你自己找随便看,我灶上水得去看看。”
云如争见她跳就想笑,看人急急忙忙出去也只摇头一笑,他随手拿了书翻,又往最高处放着的书看去,一时也没见人回来,他索性自己找起来。
从高处抽了本大部头书下来,随手一翻便看见中间一张青花笺,上有正楷数行,字那么大他又不瞎只一扫就看清大半,愣了愣错愕的将书合上不打算再看。
可林遇之迟迟没回来,云如争禁不起好奇又将书打开,快速扫了一遍做贼似的匆匆将书放回原处。
他想打自己手,怎么就要乱翻,看见这种东西,这下就尬里尬气了,他得找日子和林郎问问。
林遇之匆忙出去又回了卧房,昨日秦叶子便说按日子他月信该来,换身体后腹部总不太舒坦,他还以为是生孩子缘故就也没注意,这下搞得自己慌慌张张。
他取了草纸和月事带按秦叶子教的方法匆匆弄好,又换了下裤最后去了趟茅房,出来洗手才发觉把人晾太久了,便又走回书房去。
云如争靠桌案拿了本书看,暖融融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落在他身上,整个人像是在发光,林遇之愣了下,“太阳下看书不刺眼吗?”
“哦,还…好。”云如争说话迟疑,看他有些不对劲,林遇之以为是因为他去太久,便也没解释,“你书找到了吗?”
云如争摇头,“我看着书太入迷,一时忘了找。”林遇之瞥一眼他手上书,“那本游记是挺有意思,写的好些地方都很令人向往,你要是喜欢一起拿去看吧,不过你知道的,可不能把书弄折了。”
林遇之因着父亲书籍找不回来,便有了个奇怪喜好,喜欢在余钱多时收集些书,还很珍惜,虽然说不上爱书如命,但也绝不随意毁坏。
但他挺大方,有人借他都答应,还都提前说好不能折不能画。
云如争当然清楚林遇之这点,他点头,“我知道的。”顿了顿道:“你还看这些书吗?”
林遇之疑惑,书买了不看干嘛,摆着装饰?“大部分都看过了,有的还看几遍了。”这段时间倒是没精力看。
云如争赞许点头,扫了眼满架书然后看着书架下小娘子便面露不忍,分明很好一女子,林郎到底怎么回事呢?
16. 都得补
林遇之奇怪看云如争一眼,怎么在人眼里察觉到一丝怜悯呢?他身上难受,便想赶人走,“你要的书大概是在最上那一格。”云如争抬头看去,林遇之便接着说,“就那个最厚的书那一格,你自己拿吧,那几本差不多大应该就是了。”
云如争背后都发毛了,心里骂林遇之那种东西就随手夹书里也不怕人看到,却还故作自然走过去,他伸手够下书来,又偏头看林遇之,“是这个吗?”
林遇之眯着眼走近看,“是,那几本你都拿下来吧。”女子过来云如争愣了下手一滑书掉下来,他生怕那厚书也掉下来,伸手去拦,林遇之连忙伸手接住掉下的书,他平了平书封皮,抬头瞪云如争:“都说了不能把书折了!”
云如争也觉得不好意思,他抿抿嘴,“抱歉。”这女子倒是和林郎一样爱惜书本。
林遇之给人把书都找到便道:“家里没人,你在不合适,便不留你了。”
云如争……摆明赶他走,他抱着书点头,“多谢了。”
林遇之想了想再嘱咐估计不好听,云如争看他欲言又止明了了,“放心,书保证完好无缺还你。”
林遇之笑了,“好。”然后推上院门,把人给关了外面。
门外云如争……就这么猝不及防……
林遇之回去洗衣裳,手刚伸进冷水就觉得下面热热的流出来,他木着脸看盆里清水,忍了忍还是去烧了热水。
到洗完衣裳做了饭,不可避免还是碰了冷水,他愈发难受,去睡觉又睡不着,干脆去了书房找了书看,他将书案往前推了推,趴在书案上时,阳光落在背上,却晒不着脸。
他拿的是一开始学着做账本时候笔记,比起教书他更喜欢当个账房,虽然听起来教书先生要清贵很多,可收入少也没意思,而在食肆他可以看见各种各样人。
有天天来的驾轻就熟,来了就报菜点一堆,也有好容易来一回,几人凑一起商量,还有翻着菜折子捉摸不定最后干脆走人,形形色.色极有意思,他很乐意坐在柜台前那么看一天,认识几个生人,和熟人搭搭话,一天就很好很满足。
太阳晒得后背暖暖的,人就懒懒的,他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月信来时的日子总是显得很漫长,好像好久都过不去,林遇之将脏衣服理了理,想到明天又要洗就有些烦。
秦叶子走进来给林遇之拿了两个削皮柿子,“我问了几个大夫了,今天那余老大夫说吃柿子或许有用,你试试,反正也不坏事。”
林遇之点头接过,“好。”
秦叶子挺烦躁,她问遍了医馆大夫,一个个老头没个正经,好几个都说孩子喝不完她上就行了,气死个人。
林遇之啃着柿子看见秦叶子把衣裳抱出去洗,他一口口吃着柿子并未阻拦,柿子很甜,他却觉得味如嚼蜡。
木愣愣吃完柿子,汁水糊了一手,黏黏糊糊的,也不想动弹,坐了一时手上汁水风干,好像糊了一层浆糊被禁锢般不自在。
林遇之起身推开门,他站在门口看见他自己蹲在院子搓洗衣裳,这在以前是从不会有的景象,林遇之斜倚着门框看一时,收回目光看向脚下四周那晚跌倒的地方。
他目光徘徊竟然不确定具体是哪一块地,痴了一会儿回过神,觉得自己该帮秦叶子洗衣裳。
“你月信没好利落,歇着吧,我两下就洗完了。”林遇之刚拿起一截衣裳秦叶子便开口。
林遇之一时差点落泪,他不明白自己怎么越发多愁善感,也没回答秦叶子的话,埋头开始搓衣裳。
秦叶子敏锐察觉到林遇之情绪不对,“你怎么了?”
林遇之像是压根没听见,秦叶子见人不搭理拧眉看人一阵也便作罢了,林遇之手上那截衣裳洗干净后,忽然抬了头,他静静看着秦叶子,等人发觉看他时才开口。
“我们,”林遇之脸色木然,无甚表情,“就一直这样吗?”
秦叶子低低笑了下,这人总算不满意了吗?她故作不解,“什么?”
林遇之直视她不说话,秦叶子又是一笑,她哪里真会不知道林遇之说什么,“换的回来如何,换不回来又如何?”她发问,问林遇之也是问自己。
林遇之这回接话很快,他看着秦叶子道:“我不知道。”说了没说一个样。
秦叶子依旧笑眯眯模样,林遇之天生一副多情脸,秦叶子这表情便给人温温柔柔之感,仿佛她这会儿正注视着自己心尖上的人。
林遇之微微皱着眉依旧直视秦叶子,秦叶子就那副温柔多情模样问,“你不满意?”
林遇之还没说话,秦叶子又问,“你过我的日子不满意吗?”
林遇之张张嘴,抱歉卡在喉咙里,借口说,“我毕竟是男子。”
秦叶子又翘了翘唇角,“你是不满意女子身份,还是不满意女子身份的待遇?”她问得再直白不过,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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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尖刀直戳戳往林遇之心上扎。
林遇之不想承认自己不满意过秦叶子的日子,毕竟他一直觉得他媳妇日子应当好过的,手有余钱,不忙于生计,洗衣做饭就是。
他不想承认他的媳妇过得并不好,但他又做不到昧着良心说话。
秦叶子还要故意激他,“你不是说我能行你也能行吗?”她似笑非笑,“怎么?做不到了?”觉得苦了?受委屈了?
林遇之张了张口,想说并非如此,可看秦叶子神情,他却点了下头,“我做不好。”他感觉自己一天很累,但分明秦叶子还在帮他洗衣做饭,他不知道他自己做了什么,只看着一天天忙忙碌碌,其实蒙头瞎转像个没头苍蝇似的。
秦叶子放下手上衣裳看林遇之,她挑眉问:“那怎么办?”
林遇之摇头,秦叶子能内外兼顾,他怎么能家里一点事都做不好?林遇之看向卧房外空荡荡的台阶,“我做不好的你说我吧,我能行。”应该能行。
秦叶子看他半晌应了一声,她还以为这人要给她诉苦呢,结果还是嘴犟得很。
秦叶子晾衣裳,林遇之看她熟练至极的动作反省自己,几次张口终于话说出口,“我想了好久,我是真对不住你,跟着我委屈你了。”难怪你要和离,我从未想过你一天天会这么枯燥而忙碌,而我还瞎了一样看不见。
秦叶子手下稳稳晾着衣裳,头也没回嗯了一声,林遇之松口气,他想了好些天的话终于说出口。
秦叶子面色如常,却止不住地心跳加速,林遇之这话挺容易让人潸然泪下,可惜她换了身体似乎眼泪都少了,没有一点想哭,竟也没有更多感觉,只忍不住的心跳怦怦。
这时门响了,她说一声,“剩下的你晾吧。”转身往门口走去,林母抱着笑娘进来,她老人家满脸笑意。
秦叶子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娘,你有什么好事呢?这么高兴?”顺手从林母怀里接过笑娘,小家伙一到她怀里就咧嘴笑,舞动两只短胳膊咿咿呀呀。
林母神神秘秘一笑,“我带笑娘出去,人家都夸这孩子生得好。”
秦叶子?那也不至于露出古怪笑意吧?秦叶子等林母下句,林母一乐,“人都说先开花后结果,笑娘都这么好看,到时候我金孙得多俊啊!”
秦叶子还是迷惑,林母推他一下,小声说,“刘娘三胎都是儿子,我问她婆婆要了方子来,原来这事不止女子得补,你也得补!”
17. 能否视作清风过耳?
秦叶子差点翻白眼,她和林遇之同床异梦,有什么好补的,补了无处发泄不是给她找罪受嘛。
“娘,笑娘还小呢。”秦叶子刚说出个话头,林母就收了笑脸,“笑娘都大半岁了,若按三年抱俩来说,叶子这都该怀上了才是。”
秦叶子轻轻拍着笑娘,又看一眼踮脚晾衣裳的林遇之,“娘要的什么方子?我拿着找大夫问问,各人身子情况不同,万一起反作用呢。”
林母拧着眉头,想了想也是,心下到底不高兴起来,“随你,反正得早早让娘抱上金孙,娘可等太久了。”
秦叶子笑,“孩子这事看缘分,该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如他们这般都未曾交合自然是不可能有。
林母睨一眼林遇之,“当我愿意到处打听呢,好心当作驴肝肺,我还懒得管了,反正她得快点给我林家添丁,不然……”林母哼笑一声回屋去。
林母未尽之言让秦叶子无语,孩子这事,怀不怀得上看缘分,生男生女更是,想要孙子只靠儿媳妇怎么可能。
秦叶子亲热地蹭蹭笑娘小脸,抱着孩子朝林遇之走去,小家伙一见林遇之就伸着胳膊咿呀求抱,林遇之擦擦手将笑娘接过去,他低着头道:“娘年龄大了,急着抱孙子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听听就过别放心上。”
秦叶子垂眸俯视林遇之,他鬓发些许凌乱,鬓角几缕总梳不起来的碎发轻轻搭在脸颊,因为低头的姿势垂下去,笑娘伸小手够头发,够不着还咧着嘴傻笑。
“你娘她再急也没用,反正我现在是没法生,要抱孙子找你去,但你若是找个人生估计她也不能认。”
林遇之抬头看秦叶子,他听出这是秦叶子发牢骚,却不知该怎么劝解,他默了默道,“笑娘也许饿了,我给她熬点菜糊糊你看怎样?”话题转移的太过明显。
秦叶子讽刺的翘起嘴角,她也没说话,反而拍了拍林遇之肩头。
林遇之抿唇,他仰面看着秦叶子,“我们毕竟是晚辈,娘说随她说,你忍一忍,实在不行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当没听过吧,不理她就是。”
林遇之还看着秦叶子等她答应,毕竟现在林母眼里秦叶子才是亲儿子,万一秦叶子不再装乖儿子,受罪的只能是林母,林遇之想秦叶子和林母维持现在这种相处氛围,即使只是看似母慈子孝。
结果林母声音炸起来,她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往出蹦,“不理谁?贱蹄子在这教唆我儿子拿我话当耳旁风是吗?反了天了不成,想当初秦家官人多孝顺的人,我也就看他孝顺当人门户虽小家风却好,却不曾想教养出……”
林遇之傻了眼看他娘,秦叶子站的笔直听人说,到这时终于打算给人接下来话拦住,“娘说什么呢?今天食肆有人闹事,狗拿耗子还阴阳怪气得很,我出面调解两句,那老婆子居然连我一起骂,叶子让我别搭理那种人。”
林母皱皱眉,她确实只听见左耳朵进什么的,她看着两人像是在思考这话里真假,不知是出于对儿子的信任还是秦叶子说得不似作假,最终林母眉头一扬,瞪林遇之一眼,“胡咧咧什么,听得她的。”
而后对儿子说教,“一听就知道是那老婆子胡搅蛮缠,你怎么能不搭理,让人以为你怕了她不是?食肆开那又不能挪,她再找上来你还让她骂不成?当时就该给她抵回去,看看到底是谁没理,那种人就该骂醒才是。”
林遇之面无表情,手上安抚的拍着孩子,笑娘早习惯林母嗓门,她一点不怕,还眨巴眼睛滴溜溜乱转。
秦叶子低头,温和的笑,“娘说的对,那种人就该骂醒,叶子你得学学娘,该硬时候可不能怂。”
林遇之看秦叶子,林母点头,她咬一口手上糖块往出走去,“幺郎说的对,该硬就不能怂。”糖是林大郎送来的,林遇之当晚醉酒,第二天秦叶子就让林遇之给林母尽数送去。
吃人嘴软在林母这可不是。
林母打开院门出去,“几天没摸牌了,楚婶子她们叫我几回,今天天气好,我陪陪她们去。”
秦叶子应声,“娘去就是,楚婶子他们该等急了。”
院门合上,秦叶子看林遇之,“如何?”
林遇之脸转向一边不看她,秦叶子忽而一笑,“其实,我觉得你娘说得对,阴阳怪气胡搅蛮缠的人,一开始就该骂回去,毕竟你让她她也察觉不出来,只当人怕了她,愈发蹬鼻子上脸。”
林遇之看秦叶子,“你别指桑骂槐。”声音不大,语气无奈。
秦叶子勾唇,“你娘说的话你听清了,能否视作清风过耳?”
林遇之不说话。
秦叶子便接着道:“我不知你知不知我不拦着你娘会说出什么话来,你也许没听过吧?我说给你听。”
林遇之摇头,轻声说,“不用了。”他娘把话说到那个份上,即使没听过,他也大概猜得出来,何况他成秦叶子后他娘说话总刷新他认知。
秦叶子看他这模样便偏要说,她俯身低头,视线和林遇之平齐,像是怕人跑了似的一手搭在林遇之肩头,宽大的手掌将人瘦削的肩头捏得极稳,林遇之避无可避。
秦叶子轻启薄唇,接上林母没说完的话,“我当人门户小家风却好,却不曾想教养出如此不孝女,到底小门小户,啊不!要怪只怪到底爹娘死的早,生了却没法教,这么一赔钱货让我林家摊上,可惜我幺郎哪哪都好,竟让媳妇拖累至此。”她故作浮夸,模仿林母模仿的活灵活现。
林遇之紧抿着嘴,秦叶子松了捏着人肩头的手,转而极尽轻佻地拍了拍林遇之木然的脸,“幺郎哪哪都好,是我拖累,是我不配不上。”
林遇之猜到几分他娘要说的话,但没想到会过分至此,秦叶子这样复述出来,必然不止听过一次了,他张口又闭上,他不明白他父亲也走得早,他娘怎么还能说出这种话,说人不看己,也怪不得听不出秦叶子含沙射影。
林遇之又张口,秦叶子拇指抵上他唇间,近在咫尺的脸笑开,“你真挺好,我挺佩服你居然没长歪。”歹竹出好笋,破窑出好瓷,秦叶子真心佩服。
林遇之再看不得秦叶子这满面讽刺,他低头想道歉,秦叶子手下用力将他下巴抬起,“你不用如此。”秦叶子勾唇,“你说我们毕竟是晚辈,可和离书都写了,无亲无故,她又算哪一门子长辈?只凭她年龄大,我就要一而再再而三忍耐她倚老卖老?”
林遇之呼出一口气,笑娘眨巴眼睛抓他衣襟啃,秦叶子给林遇之拭去脸颊上水迹,“眼泪收收,别搞得我欺负你似的。”她将笑娘抱自己怀里去,小家伙伸着手想扯林遇之头发,被秦叶子给包住小手,不满的哼唧起来。
秦叶子抱着笑娘摇摇,轻哄两声对林遇之道:“你不是要去熬菜糊糊吗?”
林遇之看她一眼,抬手用力擦干净不自觉流下的眼泪水,转身往庖屋走去。
秦叶子跟在后头,轻轻笑了下,她实在是故意刺激林遇之,尤其那眼泪水,可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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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遇之愿意流的。
案上干净,林遇之剥了个白菜心利落切细,秦叶子挑眉又故意道:“我说上回,你早上一起来见头天晚上你娘丢案上的碗,你作何想法啊?”
那回晚上林遇之给林母端了夜宵,庖屋收拾好林遇之忙去了,结果林母吃完,碗丢锅里摆摆手走了,庖屋干干净净,只锅里一个用过的碗。
次日一早,两人进庖屋时秦叶子明显见林遇之愣了下。
其实也是小事,但一件件小事堆积起来照样膈应人。
林遇之埋头切菜,像是未曾听到,秦叶子走到他身后,由衷道:“你真是孝子。”
林遇之莫名听出嘲讽之意,但他还是没吭声,笑娘拽上林遇之背后头发,痛得林遇之低呼,秦叶子将林遇之头发救下来抱着孩子往后退了几步。
林遇之总算开口了,“她是我娘,而且对我很好,我理当孝顺。”
秦叶子点头,“也是,你该孝顺的,你娘对你确实没话说。”她这用着林遇之身份真是真真切切感受到林母如何疼爱林遇之了,只一声声幺郎都听得出来的黏糊疼宠。
林遇之不愿再说,转去烧火。
秦叶子便抱着孩子看着,时不时勾勾唇,露出个让人琢磨不透的微笑,好在林遇之也未看她。
到晚间时候,秦叶子将笑娘放自己和林遇之中间,笑娘这孩子和人睡床就乖,自己睡摇篮就闹腾。
秦叶子只顾着逗笑娘玩,也不和林遇之搭话,林遇之自然不会主动开口,他只默默听着人家母子嬉笑。
笑娘还小,瞌睡多得很,等孩子睡着,秦叶子将孩子放林遇之里边,又把林遇之揽到怀里,却一言不发,林遇之想说话又闭口,乖乖窝在人怀里睡去。
秦叶子将人冰冷的脚勾腿间捂着,幽幽叹了口气。
待早上,林遇之还涨奶着,秦叶子照旧给人揉通,然后林遇之奶孩子,结果小家伙可能是长牙,牙龈痒痒,竟然给林遇之□□咬出血,直让林遇之痛得吸气,抬头看秦叶子时已然两眼冒泪花。
秦叶子将笑娘抱到手里,小东西还伸手扒拉林遇之不放,秦叶子强势将孩子抱过来,小东西就扯开嗓子嚎叫,气得秦叶子捂住她嘴巴,林遇之也不顾着自己了,他忙道:“笑娘还小,你别这样,她不舒服。”
秦叶子横他一眼,“我有分寸。”她都没打孩子好嘛,而且只捂了一下嘴巴,依林遇之的来这孩子非得被宠坏不成,林遇之还是把她手往开拿,秦叶子顺势松手,小家伙哭叫声更厉害了,还伸着胳膊要往林遇之怀里去。
林遇之还真想抱过去,秦叶子气了,她伸手去捏林遇之胸前滴血处,动作很轻,林遇之却哆嗦着吸气后退,秦叶子气不打一处来,她出口嘲讽,“我还以为你不疼呢。”
林遇之抿嘴,秦叶子见不得他这幅模样,看着就烦,将孩子递他怀里起身出去。
林遇之眼里雾气越发重了,他眨眨眼,水滴下去眼里清明,换了另一边塞笑娘嘴里,小家伙立马不哭了,也许是知道错了,这回倒不咬了,吧嗒吧嗒吃得起劲。
他慈爱的看着孩子,轻柔说:“笑娘以后不许咬爹爹,爹爹会很疼啊,而且咬坏笑娘就没得吃了,到时候咱们笑娘就得饿肚子知道不?”
笑娘吃饱了,秦叶子慢悠悠打了热水回来,“自己洗洗,一会儿上点药。”她说一声直接收拾了去食肆。
林遇之抱着吃饱了啃他衣襟的孩子发了半晌愣。
18. 男人嘛,你瞧——
秦叶子坐在柜台前看着来往行人发呆,忽听有人叫她,抬眼看去,来人身量修长,面容清隽,是林遇之好友云家郎。
“林郎这一天天可真忙得很,今年重阳都未曾和我共登高处,更别说把酒言欢了。”云如争露出爽朗笑容,假假抱怨。
秦叶子知他和林遇之交好,便起身迎去,“云郎近来可好?这是得闲了?”
云如争一笑,“一直没怎么忙过,这些日子把从你那借的书都誊抄了遍,一时当真得空了。”
秦叶子叫一声吕方,“大驴哥,我陪陪朋友,劳烦你看着点啊。”她说着带云如争找了空桌坐下,“云郎要吃什么?不用跟我客气。”
云如争挑眉,“我才不跟你客气呢,你最近都爽我几回约了,我可得好好宰你一顿。”
秦叶子讪笑,“要不喝点酒,当我赔罪了。”
云如争点头,招手叫来跑堂的,“本就该如此,你还想跑掉不成!我非把你灌醉不可。”
秦叶子忙对跑堂的说,“快把菜折子递给云郎,今日就看我们食肆美食能否塞满云郎的胃了,不然我得交代在这了。”
云如争一笑点起菜来,秦叶子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好在云如争不过说说而已,随意点了两人吃的菜,要了壶烫热的小酒两人边喝边聊。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云如争一扫四周并无人来,便凑近秦叶子小声道:“我去你家取书时,误打误撞看见你写的放妻书,你怎么回事呢?”他自认如同林遇之亲兄弟,直截了当问了,一点不遮掩。
秦叶子愣了一下,轻笑,“看见就看见了,无妨。”这人倒是不藏着掖着,这种事直接就说出口。
云如争皱眉,“我是说你怎么想的,我一个外人看你家娘子也觉得很好,而且这孩子也生了,你想怎样?”
秦叶子看他,这人眉峰有颗红痣,还怪好看,秦叶子想了想,站林遇之立场说,“我能怎么想,她自己要我写的,人不想和我过了,我还能硬绑着人不成?”
云如争大惊,他瞪了眼,“她竟然敢不要你!眼睛呢?哪里去找你这样才貌双全还一心顾家的郎君?”
秦叶子噗嗤一笑,“男人嘛,你瞧——”她一指楼下,“这长街上来来往往可不都是?”
云如争再皱眉,“你是被刺.激傻了吗?她要和离你就真答应。”
秦叶子笑,“横竖心不在一起,硬捆在成一对,对我对他都不好。”她回想那天说的话,揣测着林遇之当时心情。
云如争撑着下巴看楼下人群,他想得酒都凉了,才蹦出一句问话,“那和离书当真?”
秦叶子点头,“白纸黑字难不成还能抵赖?”
云如争又问,“那你们……还住一起?”
秦叶子一笑,没办法的事,谁让突然就换身体了,但她开口却是,“笑娘还小呢,没娘怎么行。”
云如争点头灌了自己一杯酒,“林郎,我小看你了,”他略一停顿又道:“不过林郎品貌也确实不愁好姑娘嫁。”
秦叶子又笑出声,她点头,“是啊,不愁。”林遇之品貌佳。
可她也不差不是。
云如争见了鬼似的看他多年好友一眼,这被刺.激的都不知道谦虚了?他主动换了话题说。
两人闲聊一通,云如争离去。
到下午秦叶子晃晃悠悠骑驴而归,林遇之正背着笑娘在榆钱树下切萝卜,前面铺篮全是切好的,秦叶子一愣,她将驴栓在棚子里出来站在林遇之旁边,“哪来这么多萝卜?”家里没种,林遇之母子总不能买这么多回来吧。
傍晚凉风里又没有什么遮挡,萝卜冰凉冻得林遇之十指通红,他头也没抬说:“娘打牌赢的。”
秦叶子哦一声,“让切了晒干?”
林遇之:“嗯。”
秦叶子俯身解林遇之捆身上的背巾子,“笑娘我抱下来。”
秦叶子抱起孩子,小家伙还不想离开林遇之,扒拉住人衣裳不放,秦叶子一看林遇之后背凌乱的头发,就捏住笑娘两只小手,“不许扯人头发,会疼知不知道?”估计是怕笑娘吃头发,笑娘脸上围着面巾,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眼睛,眼里全是懵懂。
秦叶子看着女儿无奈,她好声好气说,“扯人头发疼,不能扯,再扯我就握着你手不松开了。”笑娘眨眨眼,明显听不懂,秦叶子手探进她帽帽里,又说,“扯头发疼,不能扯。”她轻轻扯了下小姑娘脑袋毛,笑娘还以为和她闹着玩的咯咯笑出声。
秦叶子叹一口气,林遇之一丝不苟低头切萝卜,秦叶子拉他起来,“你带笑娘去,我来切。”
林遇之摇头,“没多少了,几下就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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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叶子也不强求,她抱着孩子进屋去,顺手取了兄长带来的毛栗子去锅里炕上,灶里烧了两把麦草,锅热了,毛栗子倒进去,本就熟了的,拿锅铲翻炒几下,便有香味冒出来,闻着就觉得甜丝丝粉糯糯。
秦叶子一手抱孩子一手炒栗子,还很顺手,没一会儿栗子香味扑鼻,秦叶子捡了一颗,轻松剥了壳,皮顺着壳剥下去,金黄的小栗子露出来,她塞进嘴里被烫得直呼气,又忍不住咬,粉糯香甜从舌尖蔓延开来,顺着嗓子眼直甜到秦叶子心里。
她也不盛起来,就随栗子炕在锅里,又去灶后看了眼确实没火,取了些栗子揣兜里,盖上锅盖出去。
她吃着栗子抿嘴笑,笑娘咿咿呀呀伸手,秦叶子去屋后揪了朵菊花递她手里,小家伙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
林遇之切好萝卜,秦叶子走过去蹲身将剥好的栗子塞他嘴里,等林遇之咬一口她便问,“甜吧?”林遇之点头,秦叶子便又给他塞一颗。
没吃两个林遇之不要了,秦叶子便自己吃。
已是深秋,天黑得早,天将黑时,林母满面笑容回来,她又提了一篮子萝卜。
秦叶子捧场笑,“娘今天运气不错呀。”
林母乐呵呵道:“你娘我哪天运气差了。”她提着萝卜放林遇之旁边,秦叶子走过去看,她递给林母一把栗子,随手摸了摸萝卜,“娘,这萝卜真不错。”
林母点头笑,“那可不,罗婆子家萝卜种得又多又水嫩,偏她这两天老输牌,便拿萝卜抵账了,比市面便宜,赢了的也都乐意。”
秦叶子笑,“萝卜晒干难嚼得很,要不泡点酸萝卜吃?和泡柿子一样,味道很下饭,炒肉也可以。”
儿子所求,林母喜滋滋答应,“那听幺郎的。”
秦叶子亲昵道:“娘对我真好。”
林母乐,“娘不对你好对谁好。”
秦叶子提起篮子,“我拿萝卜去洗,然后娘教我该怎么弄?我在食肆见过他们从坛子取酸萝卜,但没看见怎么泡的。”
林母跟着秦叶子过去也没觉得哪不对,她向来好为人师,顺口就说,“泡萝卜简单得很,只往年家里没种,你就没见过,等我一说你肯定就会了。”
秦叶子惊叹道:“娘什么都会啊!”
林母笑眯了眼,又谦虚摆摆手,“算不得什么算不得什么。”
19. 疼哭了还要说没事
泡酸萝卜容易,秦叶子和林母一起把萝卜洗干净晾着,明天和各种香料一起塞坛子就成。
既然要泡,林遇之自然不用切,天黑得彻底时便都洗漱好回房了,林遇之自己打了热水进来,笑娘今天精神一天,这时候总算睡着了,秦叶子将孩子放床里边,目视林遇之痛得一颤颤的背影。
林遇之背对着秦叶子敷肿.胀的□□,拧着热毛巾的手止不住发抖,秦叶子看一时也不见林遇之说话,她干脆走过去,林遇之正好取下毛巾,秦叶子一看那乳晕上又添新伤,就简直无话可说。
林遇之侧了侧身子像是怕秦叶子看见,秦叶子嗤笑一声,“你躲什么?把我身子弄这么多伤口还怕我看?”
林遇低头之从烫水里取出毛巾拧,手指烫的通红,他忍耐着低声说,“应该不会留疤。”
秦叶子便扯了扯嘴角,她其实压根不在意留疤与否,只是觉得很疼,一看就很疼。
林遇之眉头紧蹙,热毛巾敷上去也觉得疼极,但他低垂着脑袋又不出声,秦叶子便饶有兴趣看着他一遍遍拧毛巾,颤着身子小心翼翼将胸前雪白敷的泛红。
待水温了,林遇之拉起衣裳出去倒水,秦叶子脱了外裳坐床沿上眼睛看着房门口,想了下取了药过来。
林遇之慢吞吞进来,秦叶子将他拉床前坐下,便见林遇之眼尾艳红,她估摸着这人是用力擦了眼泪水的,心里笑了下,将人衣襟拉开,“是疼还是涨?”
林遇之还没说话,秦叶子伸手摸过去,林遇之躲了下,秦叶子干脆将他搂到怀里,入手处浑.圆滚烫,一点不柔软,秦叶子猜测林遇之估计是的又涨又疼,她帮忙疏通小心揉了揉,林遇之呼吸声重还一个劲往后靠。
秦叶子看他可怜兮兮,有力的胳膊将人搂紧,顺口安慰一句,“催奶的汤停了,应该再过几天就好了,且忍忍吧,问了一圈大夫也没啥好办法。”
林遇之吸一口气,声音发颤还要故作平静,结果声音没发出来,只气声说了句,“没事。”
秦叶子撇嘴,将林遇之脸转过来,“得了吧你。”她给人抹掉眼泪,“都疼哭了还要说没事,我又不会笑你。”
若搁到从前,林遇之怎么都不会哭,可他不知是否因为秦叶子这身体泪腺发达的原因,他动不动就泪水忍不住流,现在场景太过狼狈,他就地躲了起来,将脸埋在秦叶子怀里,呼吸急促。
秦叶子拿人没办法,她抱着人转了个身子想将人放床上,结果一站起来,一股气猝不及防憋也憋不住放了出来,得,毛栗子通气,她放了个很响的连环屁。
秦叶子……
林遇之像没听见一样,秦叶子无奈,“想笑就笑吧,反正我俩对彼此也算最是清楚了。”
林遇之贴她怀里嗯一声,却当真没笑,秦叶子也没觉得受到安慰,反而脸烧起来,她将人放下,给人小心涂了药,“你睡吧,我……”
秦叶子话没说完,林遇之忽然笑出声,“你若是想放就放吧,大可不必出去受这寒风,说不得寒风一吹上面也得冒气打嗝。”
秦叶子要尬得升天了,她干脆放出来,然后赖到林遇之身体上,“你娘说你爱排气来着,应该是与我无关。”
林遇之好脾气笑笑,他还应一声,“嗯。”秦叶子真有些不好意思了,林遇之偏头忍笑说了句,“好在没啥异味。”
秦叶子回头瞪他一眼,林遇之又垂眸轻笑,秦叶子走上前捏住林遇之没什么肉的脸颊,故作凶狠道:“再笑我就!”
林遇之歪头看她,嗯?一声,看在秦叶子眼里挑衅意味十足,仿佛在对她说我就笑了你能把我怎么滴。
秦叶子扯了扯他脸,吞下原本想说的话,有些尴尬说:“再笑我就塞你一肚子毛栗,让你也排气个没完。”
林遇之果然又笑了,秦叶子凑过去咬了他一口,咬完林遇之愣住了,秦叶子讪讪松开手,撇过头去抿了抿嘴掩饰说:“不早了,睡吧。”
立冬将近,白天愈发短暂,这日下午云如争来还书,秦叶子不在,林母也又出去了,自从前些日子赢了些萝卜回来,林母便再次一股脑儿扎进牌海不想出来。
林遇之抱着孩子给人开了门,云如争抱着书见他含蓄一笑,道:“叨扰了,我来还书。”他还背了个包袱,不知何物,林遇之当没看见。
林遇之敞开院门让人进去了,将书放回书房后,云如争道:“可否讨杯水喝?”
云如争话都出口了,林遇之自然点头,他起身去泡茶,云如争道:“笑娘不认生吧?让我抱抱可行?”
林遇之便将孩子递给云如争,他和云如争是关系真好,若非上次云如争问他不怕官人怪罪,他也不至于故意和人疏远,毕竟当下身份相处让人看见实在不合适。
云如争抱着笑娘这看看那看看,一下问:“笑娘看这是什么?榆钱叶子”,一下又问:“笑娘看那是什么?麦草杆杆。”
林遇之听得好笑,他端了茶出来,“云郎喝茶,笑娘给我吧。”他伸手抱回孩子,云如争从桌上端起茶盏,“有劳了。”林遇之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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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旁坐下。
云如争也落座,他取下包袱,拿出一个布口袋,“我给林郎带的吃食,你替他收着吧。”
林遇之看着那口袋处处凸起,感觉有些眼熟,他多嘴问一句,“这是什么?我看着倒觉得有些眼熟。”
云如争一笑,“一点零嘴罢了,就吃个开心。”
林遇之挑眉,这人今天古古怪怪。
云如争也不多留,喝了两盏茶再夸两句笑娘生得好便离去,走时还帮林遇之带上门。
这门大开着代表不怕人看,也代表避嫌。
人走后,林遇之心下猜疑,收拾云如争给的东西进去时便看了眼,一颗颗半干的棕褐色毛栗,外表圆润,个头匀称。
林遇之愣了愣,笑起来,秦叶子这真是喜欢吃这玩意儿无疑了,即使那几日一连串的屁响,居然还忍不住让人带这么多来。
他乐起来,将栗子提进去,想了想又取出一点打算用火煨好,等秦叶子回来吃。
灶里还有红灰,正好天冷起来差不多该烤火了,他闲来无事将孩子搂怀里,很有耐心慢慢守在灶门口,等着栗子慢慢散发出香味。
灶头暖乎乎的,笑娘啃他衣襟啃着睡着了,林遇之还没闻到烤栗子香,就听见砰砰两声响。把他给吓一跳,反应过来连忙用木头叉子将灶里毛栗弄出来,他忘记给毛栗弄破了,毛栗壳子完整,一受热就爆裂开来。
这壳子裂开,林遇之倒是闻到了烤栗子特有的香甜味,好在一次烤得不多,林遇之不厌其烦将打算烤的栗子一个个切破,待半下午过去,他用火煨出满满一碟香气四溢的烤栗子,一个个抖了灰落然后连碟子放锅里保温,等秦叶子回来吃肯定冷热正好。
林遇之烤这么久火身上暖乎乎的,脸也发热,他抱着笑娘去洗了把脸,秦叶子正好回来,他笑道:“锅里有烤好的栗子,你吃吧。”
秦叶子挑眉,林遇之这是想看她出丑是吧?肯定是吧?她看向林遇之神色微妙,“你要当真不嫌我晚上连环排气,我吃也无妨,反正味道是真不错。”
林遇之神色也古怪起来,他想也许秦叶子好面子,便点头,“特意给你烤的,你吃便是,排气也无妨。”
秦叶子眉头一扬,依她看这人是特意想再看她出丑吧,还专门提到排气,啧,人食五谷杂粮,放屁岂不正常。
秦叶子径直走庖屋去,一点不怕拿了栗子就吃,吃了两个又出来喂林遇之,她哼笑,“要放就一起放,谁也臭不着谁。”
林遇之忍笑答应。
20. 馋得流口水
等秦叶子吃差不多住口时,她才想起来问,“你哪买的栗子啊?”
林遇之疑惑,“云郎说给你带来的啊。”他还以为秦叶子特意让云如争带的。
这下换秦叶子疑惑,林遇之不怎么吃栗子,她确实吃,但云如争说带给她的,也就是说带给林遇之,难不成云如争得了好些栗子所以就分给好友些?秦叶子一想觉得很是可能,便不再放心上。
她掏出个盒子塞给林遇之,“你把脸给我顾惜点,红成这个样子了。”她伸手摸了摸居然刮手,秦叶子惊叫,“这都起皮啦,老婆子脸也没这个样吧?”
林遇之抿紧嘴巴没说话,秦叶子估摸着他是委屈了,便免不了宽慰两句,“没怪你的意思,膏脂给你了,洗过脸记得自己抹上。”
林遇之看秦叶子一眼,他想女子大多爱美,他这糟蹋人家皮肤了确实理亏,便点头答应,“我记得了。”
秦叶子想起来说:“上次娘给的唇脂你也记得用,天冷起来,你嘴巴干裂了。”看林遇之点头,她笑一声,“说起来那本来是娘买给自己的。”
林遇之蹙眉,疑惑抬头,秦叶子抿嘴微笑,“娘又买了,你只管用。”这人一心只怕他娘委屈着了,全然不在乎全家就他没新衣裳。
好在秦叶子本就猜到林遇之压根不在意,她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打算去驴棚喂驴,抱草料时忽然说:“过几天立冬,我带娘去街上买些冬日里用的。”
林遇之笑应,他很乐意见秦叶子对他娘好。
秦叶子站立原地看着林遇之,棚里的驴伸长了脖子,秦叶子问:“你呢?最近去哪不?或者有什么要买的?”
“早上捡了好些鸡蛋,我打算明天给胡姐姐送去,笑娘吃了人家那么久奶……”他犹豫一下,“要不你再买点点心之类我一起拿过去?”
“好,正好吴嫂子口味我知晓。”
……
过两日,天气晴朗,正午阳光打在身上暖融融的,林遇之抱着笑娘,提着篮子去了吴娘子家。
院里柿子没了,柿子树叶也干枯了,在日头下晃晃荡荡,随时准备跌下枝头,他来的次数多了,驾轻就熟走进人屋里,口中还打着招呼。
吴娘子声音从里屋传来,“林娘进我屋来吧,我喂春郎吃蛋羹呢。”
林遇之将篮子放墙角,抱着笑娘走了进去,“今天春郎会不会叫娘了呀?”
吴春郎八多个月了,这孩子可能说话早,上次林遇之过来,春郎就像是能叫唤了,只是听不懂到底说的什么。
吴娘子笑,“勉强能叫个娘声出来,来,春郎叫声娘让林婶婶听听。”吴春郎围了个垫子坐床上,吴娘子坐在床边端了个碗鸡蛋羹。
林遇之捧场,“这孩子是真聪明,这么早说话不多见。”
吴娘子笑容满面,“要我说就这扁头睡得好,你瞧,春郎可不比别家孩子先开窍?”她怜爱地摸摸春郎已初见成效的未来扁头,又来看笑娘脑袋瓜。
春郎咿咿呀呀凉?羊?乱叫,就是没一声叫准了,林遇之不动声色扫了眼孩子明显平了的后脑勺,不知怎么接话,他有点后悔夸人孩子聪明了。
果然,吴娘子看笑娘圆脑袋就道:“你怎么还没给笑娘睡出点样子来呢?是不是方法不对啊,笑娘这先小脑袋还圆溜溜的,孩子以后脑袋会不灵光的。”
林之压根就没打算给孩子睡扁头,他顿了顿,“笑娘晚上睡觉爱动得很,娘也说女孩子圆头就好,我便不打算强求了。”
吴娘子顿时急起来,“怎么能算了呢?这可是一辈子的事,你那婆婆明显重男轻女,要是男孩你看她让睡不!说不定她还后悔没给你那官人睡个扁头呢!”
林遇之暗道他娘是真欣赏不来扁头啊,何来想后悔没给他睡之说,他正想着怎么跳过这个话题,吴春郎张着六颗小奶牙的嘴迟迟没等到东西喂进去,他不满了,趁吴娘子没注意手就抓上了勺子,打算自己动手。
吴娘子连忙小心翼翼拿回勺子,迅速舀了勺蛋羹喂春郎嘴里,林遇之趁机道:“我带了些鸡蛋放外屋,正好给春郎吃。”
吴娘子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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嗔怪道:“林娘这么见外做什么,每次来都带东西,我都不敢邀你来玩了。”
林遇之谦一句,“哪有。”
吴娘子手上勺子刮了刮瓷碗,“说起来,这蛋羹都还是你带来的鸡蛋蒸的呢,你这又送,也该留着给笑娘些,她也能吃了吧?”她说着偏过头来舀了一勺蛋羹打算喂笑娘。
笑娘围着面巾专心致志够林遇之头发,吴娘子道:“这都进屋了,你还不给孩子面巾取下来啊。”
“路上有风,我怕笑娘吹着了。”他边说边去解面巾,“姐姐喂春郎吧,笑娘应该不饿。”
吴娘子笑,“多呢多呢。”说着便蛋羹递到笑娘嘴边,“瞧,笑娘都馋得流口水了。”
笑娘看一眼将脸转林遇之怀里,伸出小肉手想抓林遇之头发,林遇之不好意思道:“她长牙痒痒,有时候连奶都不愿意喝,有时候又咬我。”
吴娘子转而一勺子喂给望眼欲穿的春郎,“长牙都这样,说不得还要啃自己小手呢,倒是你,她把你咬得怎样了?”
林遇之抱住笑娘执着于他头发的小手,“开始出血了,现在好些了。”
吴娘子惊讶了,她絮絮叨叨说了好些也许可行的办法,林遇之含笑听了,等后来告辞时,吴娘子招呼,“林娘改天来玩啊,到时候春郎应该就会叫婶婶了,还有,你回去可一定记得给孩子睡扁头!别嫌麻烦,这可是孩子一辈子的事。”
人一片好心,林遇之还真不好再当面回绝,只得点头。
……
转眼立冬,秦叶子再次和林母共乘一驴上街,和上次一样,秦叶子点些林母喜欢吃的用了过后,街上各铺子逛一圈,这回不比重阳热闹,但秦叶子还是给林母买了不少东西。
却绝口不提给“叶子”买点什么,到最后林母主动选了衣裳说给叶子,秦叶子无可无不可答应。
这回总算与上回不同了。
林家不穷,林母不算刻薄,上回林母只是说说而已,这回是真要给人买,秦叶子看着林母挑衣裳的背影一时却没觉得安慰。
21. 久闻其名的蔷薇水
之前街头买的果脯林母吃着不错,要回去时秦叶子带着林母打算再买些,林母说尤其桃脯味道好,酸酸甜甜,柔软可口。
秦叶子便直接对掌柜道:“劳烦包二斤桃脯,这几种各来半斤。”她一指梅子柿子和梨子做成的蜜饯。
不大的铺子还有其他人在,秦叶子这话一出,朱樱娘看了过去。
掌柜陪笑,“实在对不住,这存货不足,桃脯已经被那位姑娘全称了去,郎君要不换点别的?这蜜枣也很是不错。”掌柜往那边一指。
秦叶子听这话自然看过去,林母也转过头,朱樱娘将目光从秦叶子脸上移开,看一眼正给她用油皮纸包桃脯的伙计,又转回来和秦叶子视线对上。
圆圆脸姑娘弯眼一笑便让人觉得亲近,秦叶子回之一笑,朱樱娘垂下脑袋一笑,“我也还没付钱,既然郎君想要,分郎君些便是,只是要麻烦人重新打包了。”
秦叶子本不打算要了,但人都这么说了,她自然是道谢,秦叶子还没说话,掌柜忙道:“姑娘好心,一点不麻烦。”自家东西卖得好,掌柜高兴来不及呢。
秦叶子笑,“多谢姑娘了。”
林母也客气一句,朱樱娘便和林母说话,两人走到一处,朱樱娘笑言,“是婶娘喜欢吃桃脯吗?我娘也喜欢,就说这家味道好呢。”
林母一乐,“可不嘛,我也觉着这家味好,我幺郎孝顺,知道我这做娘的喜欢吃,便总过来买。”
朱樱娘侧首看秦叶子一眼,“婶娘好福气。”
林母笑,“你娘也有福,有你这么好的姑娘。”
两人说话投机,就在这果脯铺子闲谈起来,一时伙计将朱樱娘东西包好,两人还意犹未尽。
朱樱娘接过油皮纸包提着,“家里有客我得赶紧回去,我就住前面一截,屋檐边上雕了飞鸟的便是,婶娘有空来我家啊,你和我娘肯定投缘。”
林母忙不迭答应,“那可好啊,我下次路过定来的。”还将人姑娘送出去。
朱樱娘风摆杨柳一样离开,走出一截还回头对林母挥手一笑,林母跟着笑眯眯挥了挥手。
秦叶子提着几包果脯出来,朱樱娘已经不见,林母却还看着那方向,嘴角还残存着笑意。
“娘看什么呢?我买好了。”
林母低语一句,“屁股大好生儿子”,秦叶子没听清,“娘说什么?”林母回过神来,“没啥,我说那姑娘有福。”
秦叶子挑眉笑,“娘这还会给人看相了呢,那娘看看我运道如何?”
“敢拿娘寻开心了?”,林母拍她胳膊一下,“我幺郎运道自然是极好的。”
……
林遇之刚从吴娘子家出来,那日吴娘子说她婆母要问人讨些番椒种子,顺带的事,问林遇之要不。
林遇之想着林母和秦叶子都喜欢吃辣口,而那番椒据说比茱萸好,便打算种点,吴娘子就让他过两日来取。
林遇之将笑娘抱在怀里,身上揣了吴家婆婆给的一点番椒种子往回去。
……
秦叶子让林母坐前面,自己从后护着林母,小青灰慢慢悠悠走,林母絮絮叨叨和秦叶子讲话,一会儿说前日打牌李家婆子一把好牌打得稀烂,一会儿说那边有个黄头发的人。
林母眼观八方。再过一时又说回她某天一把烂牌因为唬人唬住赢了,再跳到张家小子老大不小还不娶亲,刘家娘子又嫁得忒早,秦叶子含笑听了,偶尔插上两句,也算有来有往说说笑笑。
行一时,林母忽然抬手挥起来,“樱娘——”
“诶——”女子声音答应。
秦叶子挑眉看过去,果脯铺子里那女子提了个装满菜的篮子对林母挥手,秦叶子不得不佩服林母,眼神好不说,还几句话功夫人家姑娘名字都知道了。
林母喊:“樱娘忙去吧——”
朱樱娘估计挺忙,她一指后面屋子,“我家在这,婶娘记得来啊——”
驴走着,朱樱娘也往屋去。
林母遥遥看一眼那屋檐上木雕飞鸟,对秦叶子道:“这姑娘真勤快,走起路来也利落,就我们前面一点,这会儿居然又买了菜回去。”
秦叶子也称是,林母就又夸一通朱樱娘再说回刘家娘子。
等到家时,秦叶子打开门,林母皱皱眉,“叶子去哪了?”她带回来的衣裳,还打算给人看她多慈爱呢。
“说看娘喜欢辣口,去吴家拿什么番椒种子,据说相菜比茱萸好。”其实林遇之并未说第一句,不过秦叶子猜他那么想,这时说给林母也好听。
林母哦一声,“那衣裳你给她收着吧。”她收拾了吃食要回自己屋,又瞥了眼秦叶子手上空荡荡只一件外裳,想了想挑了几块糖酥出来,“这个便也给她吧,我可不是小气人。”
秦叶子笑:“是是是,娘才不不小气呢,一点都不。”
林母满意收拾东西去,等再出来时鬓边簪了朵新绢花,她将原本就一丝不苟的鬓发再理一理,“娘出去转转。”
秦叶子一眼看出林母这是要找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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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摆去,她忍笑,“娘去便是。”
……
林遇之抱着笑娘埋头走,他眉心微蹙,像是心里有事憋着,也没注意有人叫他,直到云如争跑他旁边叫他,林遇之才发觉有人。
他打量一番嘴里喘白雾的人,“你有事吗?”跑这么急。
云如争又背着包袱,他平复呼吸后道:“好巧,本来就是要去你家的,没想到在这遇见你,这正好。”
林遇之谨记自己现在是秦叶子身份,并非他要记得,实在是一切都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所以云如争这话一出他便觉得奇怪,但他没说话,只等着云如争下文。
云如争顿一顿道:“我近日收了些冬枣,味道很好,打算送些给林郎。”
林遇之看他,云如争赶忙说,“没打算让你抱着孩子还背枣。”他一笑,“说实话,其实我是打算再和林郎借几本书。”
这下说的通了,林遇之笑起来,“正好官人在屋里。”
云如争顿一下,“确实正好。”
林遇之依旧埋头往回走,云如争找些话说,不久就到了林家院子,林遇之抱孩子抱得手酸,他想着云如争是来借书的,便给秦叶子说一声,自己回了房间。
秦叶子给云如争泡了茶,两人去书房。
秦叶子让云如争要啥书自己拿,她自己则随手拿课本游记翻看,云如争看来看去忍住目光看向顶格那本大部头,秦叶子一笑,“别看了,我换地方着呢。”
云如争也笑,“这也不能赖我,毕竟人都有好奇心嘛,这么……让人惊讶的事,我难免忍不住多看两眼。”他说的直,秦叶子听着乐呵。
云如争拿了几本书下来后,对靠在书案旁的秦叶子道:“送你个东西,说是大食来的,用个稀奇。”他说着从兜里取出个布包,将布打开露出个形状奇特的浅黄琉璃瓶子,里面装着浅红偏紫色的液体。
秦叶子一愣,她接过瓶子,“这莫不是久闻其名的蔷薇水?”
云如争扬起唇角,“偶然得来的,我也用不着。”
秦叶子嗅了嗅,香气沁人心脾却不显得浓烈,她道,“这可不便宜,你当真不要?”
云如争笑,“我拿着不用不和废了一样?”
秦叶子像是沉醉花香中,她深呼吸一下由衷道:“其实卖钱也可以,估计有姑娘们抢着要。”
云如争一口气憋着差点不想说话,他对着秦叶子伸出手来,“不要就还我。”
秦叶子连忙拿稳琉璃瓶,“谢了谢了。”
22. 把云郎都给齁着了
入冬以后,风也比深秋冷冽许多,风寒刺骨,冷风里走一遭,穿了和没穿一个样,林遇之都感觉不到身上衣裳。回了房间这许久,身上依旧发凉发冷,没一点暖和气。
除了怀里小家伙,林遇之给笑娘捂得严严实实,小东西抱在怀里是唯一的热源,林遇之坐在床畔,身体蜷缩着,又小心翼翼顾忌着笑娘。
秦叶子这身体一吹风就头疼的毛病又犯了,他头疼得厉害,抬手锤了锤冷疼的脑袋,又轻轻抖腿让笑娘睡得更安稳,即使抱太久手都酸了,也舍不得把孩子放下。
这也许是冰冷冬日里,他唯一有的一点暖。
……
秦叶子和林母这回上街回来比上回早,此时刚过晌午,再过一时就该是用饭时候,林遇之同云如争关系好,这是林云两家共识,云如争未主动告辞,那这时候肯定是要留饭。
林母出去了,秦叶子正以林遇之身份陪聊,再说有外人在,秦叶子也不好帮忙做饭,她见林遇之迟迟没出来,便隔门叫了一声。
林遇之一愣,轻轻拍拍差点醒过来的笑娘,将小家伙放摇篮又给盖好被子,他直起身子往出走,忽然眼前发黑,脚下一个踉跄,好在身后就是床柱子,他伸手扶住,靠在柱子上半天才缓过来。
过庖屋时,林遇之听见书房动静,脑子发晕听不清楚,听声音倒是觉得秦叶子和云如争聊的很投机。
林遇之挺好面子一人,家里有客从来都是好酒好菜招待,更何况来的还是好友,自然是要小菜精致肉菜实诚。
他顶着昏沉沉像压了大石头的脑袋,条理清晰一样样洗菜切菜配菜,灶前菜入锅,灶后一把火,忙前忙后好一阵,三荤三素一汤,漂漂亮亮出锅,红泥小火炉上往年陈酿散发出醇厚酒香,真做足了面子。
估计是闻到了香味,林遇之还没叫吃饭,云如争便道:“好像是饭熟了?正好我也饿了,走,去帮忙端一下。”
秦叶子挑眉,这男人还帮忙端菜?真是稀奇,林遇之从前可从来就是等着人递筷子。云如争这么说,秦叶子应一声,也抬脚跟着出去。
林遇之动作快,云如争和秦叶子出来,他菜已经端上了桌,正将温好的酒往酒盏斟泄,动作间露出一截纤细的手腕,在深色袖口映衬下愈发苍白,仿佛只轻轻用力就能折断。
林遇之听见声音偏头看过去,他笑,“刚打算叫你们,你们就出来了。”
秦叶子翘起嘴角,“云郎鼻子灵,会闻味儿呢。”云如争用肩撞她一下,“你当我属狗的呢。”
林遇之抿嘴,秦叶子忙叫他,“哎,酒满流啦!”林遇之正回头去,本来半满的酒盏果然溢了出来,原来他说话间手一偏酒又了倒下来,他歉意道:“不好意思,没注意。”
秦叶子不会说什么,云如争也是口称无妨,林遇之擦去桌上酒渍,“我给娘留了在灶里温着,天凉了你们快吃吧。”他却往一边去。
秦叶子叫住林遇之,“你做什么?”云如争也看他,林遇之扯出个笑脸,“我不饿,等晚点饿了再吃。”
秦叶子点了头,林遇之回房去,云如争皱了下眉想说什么只好忍住。
秦叶子便和云如争随口说起话来,他们总在街上走,新鲜事都听得不少,随便说一个都是话题。
林遇之推开房门回首看时,两人推杯换盏有说有笑。他锤了两下一跳跳疼的脑袋,径直进去关了门。
云如争和他身量仿佛,还相貌堂堂,为人也有趣,女子和他酒逢知己,相谈甚欢再正常不过。
林遇之外裳也懒得脱了,裹着一身油烟气钻进冰凉被窝,他把自己蜷成一坨,背后还是有冷水浇一样发凉,他让自己闭着眼让自己睡觉。
平时隔音不错的屋子,这时却总传来外间两人时不时地谈笑声,装不了听不见,想听清却又听不清,搞得他整个人都烦躁起来,干脆扯过被子连脑袋捂住,窝在被窝里双手抱住自己团地愈发紧,身心却止不住发凉。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赶紧睡,也许睡一觉什么都能回到正轨。
秦叶子怕人觉得她不像往日林遇之,便找着话题和云如争说,当真和云如争聊的不错。
林遇之想让自己什么也不想好好睡一觉,结果一点睡不着,明明想什么也不想,却偏偏思绪万千,各种猜测丝丝缕缕浮起来,让他头疼欲裂,恨不得死在床上。
他毫无睡意,忽而闻着满身庖屋染上的油烟气,嫌恶起来,越闻越恶心,猛的打开头上被褥,翻身坐起。
愣了一会儿下床,两下抖撑被褥,林遇之皱眉就手头被角闻了下,不知是自己头发上还是被褥真染上了油烟味,他绷着脸想将被罩拆下来换洗,翻了几下没找到线头,反而把刚整齐的被褥弄得一团乱。
他甩下被角,看着凌乱的床铺想踢几脚发泄,笑娘哼哼声却把他唤醒,他条件反射立马抱起孩子轻哄,又给小家伙把尿喂奶再哄睡,这一套下来他连大点的动静也不敢弄出,孩子放摇篮后,他自己茫然无措靠床边蹲下,双手抱着脑袋牙齿咬得死紧,呼吸间全是刚炒了菜的味道。
他自暴自弃懒得换衣裳,蹲没多久,他听见碗碟声响,猜测他们吃好了,赶忙起身去收拾,脚下飘忽着开门出去。
结果人还吃着,见林遇之过来,秦叶子笑,“这碟莴苣炒肉估计是打死了盐贩子,把云郎都给齁着了。”
林遇之讪笑,“可能忘记了放了两回盐。”他说着端走那碟几乎没人碰的菜往屋后走去,那边有专门给鸡安放的鸡食盆子。
秦叶子目视着林遇之过去的身影,皱起眉头。
等林遇之回来,秦叶子云如争两人已经停了筷子,二人坐那有一搭没一搭闲话,林遇之挂着笑几下收拾了碗筷离开,到云如争走也没去搭话。
秦叶子送云如争出去,将云如争夸过的好酒提了两坛给他,玩笑道:“云郎下次过来可别带东西了,不然我以为你想诓我酒呢。”
云如争笑,“那我可就直接过来蹭饭了。”
秦叶子一乐,问他,“岂不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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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如争也乐了,爽朗笑出声,说了告辞没走两步走回来,他摸了摸挺直的鼻梁,清咳一声,“书忘记拿了……”虽他意不在此,但书不拿下次拿什么还书?
秦叶子眉一挑笑起来,“你这是正事都忘了。”
云如争笑,“这不是你家饭菜太好吃嘛,就只顾着吃去了。”
两人又回了书房,云如争取了书这回真走了,秦叶子喂了小青灰,又去了趟茅房,等她打茅房出来时,林母拉着脸回来,秦叶子笑,“方才云郎送冬枣过来,我陪他吃过饭了,叶子给娘留了饭菜温着,我去给娘端来。”
她边说边洗手,林母嗯一声,“你歇着吧,我自己吃就行。”林母走进庖屋用饭,秦叶子给驴子梳毛。
“笑娘睡了?”林母问。
秦叶子听这称呼觉得顺耳多了,她笑道:“刚哭呢,叶子在哄,不知道睡着没。”
林母应一声,她吃口菜说:“叶子这段时间做饭味道像是和以往不太相同。”
秦叶子眨巴眼,“是不好吃了吗?莫不是我给她教坏了?”
林母笑,“我说怎么味道不一样呢,有幺郎教肯定错不了,味道不错。”
秦叶子问,“娘似乎不太高兴,是怎么了吗?”林母这连头上绢花都耷拉的模样,一点都不像是出去显摆头饰去了,倒像是打牌输了。
林母叹口气,“胡老婆子狡猾得很,非喊我打牌,她叫得烦人,没办法我就打了两牌,本来我赢着好好的,她那方老输,便要和我换座,这一换,就换我老输。”她说着还气愤愤翻个白眼。
打牌两字一出来,秦叶子瞬间懂了,这还有啥说的呢,也是,林母啥时候出去不打牌了才是稀奇,好在她打的小,也知道适可而止。
秦叶子安慰,“打牌就是这样,输赢是常事,这次输了下次赢,这次赢了下次输,娘已经算很会打牌的了。”
林母笑了,却还是有些闷闷不乐,估计没心情好好吃饭,很快吃完碗一推,就坐在台阶下看儿子给小青灰梳毛。
林遇之听见声,抱着孩子出来打算收拾碗筷,林母叫住他,“笑娘给我抱抱。”林遇之便把孩子递过去,林母抱着小家伙逗乐,笑娘咯咯笑起来。
秦叶子暗道这还真是不一样了,前段时间,即使林遇之背着孩子洗衣裳,林母也不见搭把手,和笑娘睡了几晚上现在居然主动抱孩子了。
林遇之收拾好出来,林母将孩子递给林遇之,“我今天累了,你就自己带笑娘,这要黑了天冷,带孩子进屋去吧。”
林遇之点头抱着孩子回房,秦叶子心里发笑,林母说的好像她带了笑娘好多一样,说起来笑娘长到现在,能说大半时间都是林遇之带了,秦叶子思考一番,觉得自己该再多抱抱孩子。
林遇之侧身推开门,一脚跨进去,不知是屋里太黑还是脚下不稳,亦或者脑子发晕,他猛的一下往前摔去,惊慌中拧了下身子将笑娘护严实,自己结结实实摔地上,笑娘受了惊吓吓得哇哇大哭。
23. 当娘的人了还不会走路?
和林母说话的秦叶子赶忙看过去,一见人摔了立马跑过去,林母也站起身来,见笑娘被儿子抱起来她便没再往过走。
天黑乎乎了,看不大清楚,她瞧着林遇之还趴地上便一手叉腰怒道:“当娘的人了走路还不会走?就没见过这样当娘的,自己生的也不知道心疼?把我孙孙摔到哪里可怎么是好?”
她生怕人听不见,又加大声音,怒气更重,“还不起来等我来拉吗?年纪轻轻摔一跤能有啥事?我老婆子又不是没摔过,呵,丫鬟命在这装什么贵小姐!”尤其那声嗤笑真刺耳至极。
林母本就输了钱听了闲话心情不好,正愁气没处撒,孩子一哭起来,管他什么事她今天都要说教几句,何况是“秦叶子”把孩子摔了,这不是上赶着找骂嘛。
秦叶子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拉林遇之,林母看见了,“幺郎你还拉她呢,我就不信她自己起不来。”
秦叶子拉着林遇之袖子,林遇之将人手扶开,他咬牙自己踉跄着爬起来,转身还把门给合上了。
这举动气得林母暴跳如雷,她气冲冲过来,秦叶子却差点笑出声,她看一眼靠墙闭眼的林遇之,轻声道:“你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林遇之面无表情看她一眼没说话,直着脖颈绷着下颚咽下满口铁锈味。
笑娘胆子大,又没摔着,秦叶子抱手里哭声就小起来,这时已经不再哭了,只小嫩脸上卷翘睫毛挂了晶莹泪珠。
秦叶子打开门,林母刚好上台阶,林母嘴里噼里啪啦说些不中听的话,人就要往屋走,秦叶子挡住,她伸手将门关上,将孩子塞林母怀里,“笑娘没事呢,娘别担心了,来,笑娘给奶奶笑一个。”
林母不想抱孩子,秦叶子却塞她怀里就松了手,她推拒,秦叶子便手背身后,林母无法只得抱怀里,她一口一个乖孙,“看我乖孙吓得,也不知道这当娘的怎么当的,这么小个孩子还能抱不住,真摔着了我看她拿什么赔!”
秦叶子想笑又想叹气,她抬首望天,“娘说两句行了,叶子也不是故意的。”
林母看一眼笑娘,抬起下巴,“哼,要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就是不乐意当我林家媳妇。”
秦叶子……何出此言啊?不等人接话,林母就接着道:“自己身子不争气,这么久生不出个男孩,还不把我笑娘好好带着,也亏得我宽宏大量,要搁在别人家早让自己儿郎休掉重娶了!”
秦叶子现在是无所谓心态,林母这些话听多了已经不能让她生气了,就只觉得这情景怪无奈怪好笑,她靠着门懒得拦了,随林母说去。
一墙之隔的林遇之扯了扯嘴角,林母嗓门大,声音像是从他耳边炸起,他理智清楚他可以当他娘并不是说他,不是说“林遇之”,但现在他代入感十足,他娘这些无理取闹的话就像指着他鼻子一句句骂出来,他甚至能想象出他娘说话时偶尔飞溅地唾沫星子。
四周除了林母一句句并不属实的指责,再无其他声响,林遇之拖着疲软的身子往床的方向走,他想把自己摔进柔软的床里,蒙头大睡一场。
门外林母还在说些毫无根据的话,秦叶子揉了揉太阳穴,唯有笑娘什么也不懂,还伸着小手揪林母衣襟。
林遇之一步步像是踩在棉花上,脚步虚浮无力,刚到床边就又摔下去,这回怀里也没有笑娘要顾忌,他干脆不作为,直挺挺摔了下去,后脑勺还在床角磕一下,也没觉得疼,只迷糊着不想起来。
林母声音弱下来,任她怎么说也不见有人应声,便觉得没意思了,秦叶子耳朵都炸疼了,她看林母估计说够了便适时道:“娘差不多得了,不是累了吗?早点洗漱了休息吧。”她听得不耐烦了。
这不是个好台阶,但林母也顺势下了,她再次将笑娘递给儿子,抱怨一句,“累了一天还不得闲,简直家宅不宁。”天黑得彻底,她也说够了,甩了甩手回自己屋去。
秦叶子无奈叹口气,亲亲笑娘小脸也进屋去,要说还是笑娘厉害,林母大发雷霆,小家伙居然还能睡着。
秦叶子进去先看了一眼之前林遇之靠着的墙,并不见人,屋里黑咕隆咚看不清楚,她以为林遇之上床了,随口道:“你娘今天真是说够了,她估计是憋好几回了。”
上回林遇之说他娘说话让当耳旁风,她随口编了话,林母估计没信实在,再说林母对她没能嫁进来当年就生儿子,一直有意见,林母今天又输了牌,也指不定还有些什么,更别提林母总觉得她儿子林遇之值得世间最好的,看儿媳妇便总不如意。
零零总总加起来,林母也算爆发了回,好在无人应声,她说的够了也觉没劲。
秦叶子没听见林遇之答话也不以为意,林遇之时常这样,她早自言自语习惯了,到桌前点亮了蜡烛,暖黄的光照亮小小一处,秦叶子拿着蜡烛往床边走去。
她问林遇之,“摔着哪没?”她猜想林遇之还没睡着,毕竟他娘那些话说得过分,林遇之怕是今晚都得无眠。
“林遇之,你再不说吭声我可懒得管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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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本来也有点气,她不过玩笑一句菜咸了,林遇之居然立马端了菜喂鸡,还当着外人面,他这样做事实在气人。
还是不见林遇之应声,秦叶子皱着眉走近床前往床上看去,脚下触感有点不同,她以为是啥掉地上也没在意,只一看床上整整齐齐不见人影,秦叶子差点以为自己瞎了。
仔细一看是真没人,秦叶子猛然看向脚下,吓了一跳,林遇之正趴地上,自己还踩着人裙边。
“你又摔了?”秦叶子赶忙将笑娘放摇篮,蜡烛放地上,去扶林遇之,蜡烛光微弱看不太清,秦叶子试探叫人,“林遇之?”
手下人发烫,还没个回应,秦叶子有点慌,“林遇之?吭个声!”
“你让我再趴会儿,我自己起来。”林遇之还醒着,他慢吞吞说。
秦叶子一听人说话心里松口气,摸上人肩头,要将人抱起来,林遇之却道:“不用你管我。”
秦叶子顿时心里憋一口气,顺口说,“你当我稀罕管呢。”却还是抱着人丢了床上,动作间带了点怒气,手有些重。
林遇之跌床上哼一声,他向来哪疼都不吭声,秦叶子愣了下,她手下有数,床上刚加了被子软得很应该摔不疼才是,“你摔着哪了?”她走过去要看,林遇之却偏过身子。
秦叶子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掰过林遇之就想看这人摔两回,到底摔到哪了,摔怎么样了。
林遇之不吭声偏过头去,秦叶子忍不住出口讽刺,“你还真当自己是小娘子了不成?瞧这扭捏的,活像我强迫你了似的。”
林遇之便不动了,随秦叶子摸来摸去,秦叶子感觉人浑身发烫愈发紧张,“你起烧了,是白天吹了风的缘故?头疼不?还有哪不舒服?”
秦叶子对上林遇之映着烛火的眼,“你说话呀!”
林遇之忍一时,赌气说:“你不是不稀罕管我吗?还问我哪不舒服?我哪哪都不舒服,”
秦叶子听这话倒笑起来,“我打水你烫个脚,再喝些开水,明天要是还烧就看大夫去。”
林遇之直着嗓子,没感情说:“不用你好心,反正你懒得管我。”你大概乐意管云如争,和云如争说话投机,还有说有笑,就等着赶紧换回来身体,拿了和离书嫁他云如争吧,还管我死活作甚?
林遇之被这些话堵在喉咙里,只说出开头一句,便抱着腿坐床上直着脖颈不知看些什么。
秦叶子出去打水,并不理他这话,也猜不到他后话。
24. 那我便不管!
今晚估计是没有月亮,秦叶子出去端走了蜡烛,屋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小孩子呼吸清浅,林遇之只听见自己呼吸声重,他张了张嘴想呼一口气,嘴唇却黏在一起,气从鼻间呼出,眼睛就热起来,只得微微抬头,再紧紧抿唇。
胸腔像是吸气时进了几桶泥水,又沉又粘稠,压抑着他要喘不过气来,脑子也全是泥浆,乱糟糟不知想些什么。
门响了,蜡烛光亮了又熄,秦叶子端了水进来又出去,林遇之还是一动不动,不知是故意无视还是当真没看见。
蜡烛被放在床头矮柜上,暖黄的光把林遇之脸颊都映成绯色,秦叶子将木盆放床边,“水端来了,脚多泡一会。”蜡烛微弱的光下,能看见水盆上空蒸腾的雾气。
林遇之像没听见一样,秦叶子好脾气走过去将他半拉半抱到床边,林遇之身上滚烫,秦叶子拿额头贴了下人脑袋,皱眉道:“你烧傻了呢?赶紧的。”
“滚水泡脚,胜吃补药,平常风寒泡个脚再捂一身汗差不多就能好了,我看你烧得有点厉害,还是先好好泡泡脚吧。”她也没打算等林遇之回答她,自说自话着给人脱了袜子,摸上人冰冷的脚,白了人一眼,“这冷得和冰块一样,还不想泡?”
林遇之盯着秦叶子,却又目光空洞,秦叶子握住那纤细脚踝给人脚按水里,自己手却不进去,林遇之脚太冷,刚碰水还没感觉,稍微一会儿感觉烫就要往出来,秦叶子给他拽得死紧,林遇之便瞪着秦叶子,依旧不说话。
秦叶子一勾嘴角,把他另一只脚也按水里去,“水烫才好,烫了泡了才有效。”
水温挺高,林遇之嫌烫抬脚,秦叶子一手拽住林遇之一只脚踝,秦叶子和林遇之较着劲儿,林遇之无言,她便偏要他开口,林遇之用力抬脚好几回还是被秦叶子按在水里。
他双手捏着被褥皱眉,终于张口,也只一字,“烫!”
秦叶子抬头,看烛光下林遇之蹙着的眉板着的脸松了手,林遇之立马抬脚踩木盆边上,秦叶子起身从桌上端来晾了下的水,她塞林遇之手上,“喝点热水。”
林遇之捧着茶缸子暖手,秦叶子蹲下身子又将林遇之双脚按水里,林遇之还要抬脚,秦叶子道:“还烫呢?再凉就冷了。”
林遇之偏过脸去,“本来就烫。”
秦叶子笑出气声,伸手捏了把林遇之鼓着的脸,“扯吧你。”
林遇之没注意也就没躲开,秦叶子手沾了水弄他脸上,林遇之眉头就皱得更紧,他嫌弃道:“这是洗脚水!”
秦叶子一乐,轮流给人两只脚浇水洗,还用手搓一搓,“还烫不?”
林遇之抿口水,烫水入口,被牙齿磕破的口子疼起来,他将混着血的水咽下去,肯定语气回秦叶子一句,“烫。”
秦叶子一笑不再说话,她就当林遇之耍脾气得了。
等水温了,林遇之脚也被搓热了,秦叶子给人擦干净塞被窝,催促他水喝完睡,林遇之干脆将茶缸子递秦叶子手上,蒙头倒下去,还将背对给秦叶子。
秦叶子洗漱好,将茶缸子倒满放床头矮柜,自己也钻进被窝,却发现林遇之将手晾被子外面,她拧眉,“你干嘛呢?”
林遇之干脆脚也伸出去,秦叶子憋一口气,“你找死是不是?”时下风寒要命的确实不少。
林遇之不吭声,秦叶子忍一会儿,猛地起身下床,林遇之悄悄偏头看了眼,什么都还没看见秦叶子已经回来了,她抱了床被子扔床上,自己再缩床上去,林遇之不知道她要干嘛,依旧对着里边好似一点不关心样子。
秦叶子将林遇之手扯回被窝,脚也勾进来,她用原先被子将林遇之整个裹住,只给人露出一个脑袋,然后连被子抱住。
林遇之瞪着眼,秦叶子咧嘴一笑。
林遇之闭眼,秦叶子睡觉。
半夜林遇之被热醒,他人烧迷糊了,也没醒彻底,被子裹得严严实实,他动弹不得就开始糊里糊涂哼哼起来,倒是把秦叶子闹醒了。
秦叶子问他,“怎么了?”
林遇之含糊呜咽,“热!”
秦叶子了然,“忍忍。”便接着连被子抱住,林遇之扭来扭去哼哼,“热!哼——”
他像是难受至极,秦叶子愣了下摸了下林遇之额头,感觉很是冰凉,结果手刚伸进被子便是一阵热气,林遇之身上汗津津的火热,脖颈脸颊都是滚烫,秦叶子摸到一把潮汗。
林遇之蹭她手又哼,“我热!”他声音都哑了,呼吸间也全是热气,秦叶子想了下给人松开,林遇之立马打开被褥,将自己露在空气中,秦叶子又给人盖住,还盖了两床。
林遇之又打开被褥,秦叶子没耐心了,她将人搂怀里盖严实,林遇之就一个劲儿往她怀里蹭,秦叶子胳膊大腿齐上将人禁锢住,林遇之稍微安分下来,秦叶子还没睡着,林遇之又动起来,他像是难受得不知怎么好,直接床上板起来,手腿捶打床铺,活像脱水的鱼在岸上扑腾。
“林遇之?”秦叶子叫他,林遇之胡乱哼哼,秦叶子有点害怕了,这年头风寒死人是常事,烧傻的也不少,秦叶子又叫一声,“林遇之?”
林遇之蹭蹭她,哑声哑气道:“我好热——”呼出的热气喷在秦叶子脖颈,简直烫人。
秦叶子也无可奈何,这个时辰看大夫都没人,她拍拍林遇之后背,哄道:“没事,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就好了。”一样的话呢喃了两遍,也不知哄人还是哄自己。
林遇之应一声,将脑袋埋秦叶子胸前,刚安分一会儿他又扑腾起来,嘴里无意识哼哼,秦叶子叫好几遍他也没回话,只知道胡乱呜咽。
秦叶子心跳如雷,她真怕林遇之就这样没了或者傻了,她坐起身来将人用被子捂住搂怀里,“林遇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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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我一声!你听得见不?给个反应啊!”
她重复好几遍,林遇之迷蒙睁开眼,黑暗中近在咫尺也看不太清,他声音愈发哑了,“我渴。”
恐慌中林遇之的回应让喜悦爬上秦叶子心头,一时竟没听清楚林遇之说了什么,秦叶子忙问,“你说什么?”
林遇之似乎清醒过来,他含糊道:“要喝水。”
秦叶子忙点头,将人按回床上,下床点了蜡烛端水喂林遇之,水早凉了,秦叶子说,“喝慢点,冰得很。”林遇之热,水凉正好,他伸出双手扶着茶缸子,一口一口不停歇灌水,冰凉的水从嘴里到喉咙再到胃里,他一口气喝了大半舒服多了,自己缩回被窝睡。
秦叶子松一口气,将水放回去,蜡烛也不吹了,给林遇之盖好被子,躺下望着头顶帐篷发痴。
没过一时林遇之又闹起来,秦叶子欲哭无泪,她将火炉一样的人搂怀里,“林遇之你怎么了?热还是要喝水?”
林遇之不说话蹭她,还有打被子趋势,秦叶子估计他是热,但也无他法,只能抱着冒汗的人时不时唤一声名字。
林遇之最后应了声安分下来,结果一会儿又开始闹腾……
这回干脆抱着秦叶子叫娘,迷迷糊糊抽噎还掉眼泪,秦叶子不知怎么安慰,手下拍着人后背,眼睛望头顶,心里在叹气。
林遇之叫一会儿睡过去,一会儿又呢喃起来……
秦叶子这一晚简直心力交瘁,林遇之一会儿热一会儿渴,这就算了,秦叶子最怕的是他只知道哼哼,听不懂人叫唤,那种时候秦叶子是真怕。
好在天麻麻亮时,林遇之总算真安分下来,秦叶子长舒一口气,她现在也睡不着,打算起身去庖屋熬点粥,林遇之这样子估计不能奶孩子,笑娘昨晚也是真乖,一点没闹腾。
若是笑娘再闹腾起来,秦叶子估计得抓狂。
秦叶子轻手轻脚坐起身,林遇之还是醒了,他迷茫睁开眼,秦叶子伸手摸一把他额头,真好,不烧了。
林遇之让了让,皱眉看秦叶子一眼。
秦叶子笑,“我去给笑娘熬点粥,你再睡会儿吧。”林遇之这折腾一晚上,眼白都烧出红血丝了。
林遇之张口说:“我去吧。”出口的声音却嘶哑的连自己都不知道说的什么,他愣了愣清了清嗓子。
秦叶子睨他一眼,“睡你的,病了就好好休息。”
林遇之看他,“你不是懒得管我吗?”他发烧烧糊涂了,完全不记得晚上的事,记忆还停留在昨日秦叶子说懒得管他。
秦叶子一晚上几乎没合眼,林遇之居然还挖苦她,她顺口就说:“你当我乐意管!”
林遇之木着脸起身,“那你便别管。”
秦叶子嗤笑,“好!那我便不管!”她钻回被窝,她这自己当自己心目中好夫君也是当够了,现在还真懒得当了。
25. 骑驴而走,潇潇洒洒
秦叶子一夜未眠,这时候缩回被窝还真沉沉睡了过去。
林遇之洗漱一把摸去庖屋,他脑子清醒,知道秦叶子熬粥是要喂笑娘,毕竟他生着病,万一奶孩子过了病气呢?
他想了下,熬粥时间久,蛋羹比较快,火好半刻钟都不要,笑娘昨天睡得早,一会儿估计就得醒,还是蒸蛋羹来得快。
他身上没劲,脚步虚浮,手下却是利落,锅下添火锅里添水,找了碗打两鸡蛋添水搅匀,小孩脾胃娇嫩,油盐都不用放直接蒸就是。
弄好放锅里蒸,他蹲灶口烤火,头倒是不疼了只晕乎乎烦人,身上却还是发冷,他干脆转了身将背对着灶口,果然暖和多了,想起秦叶子,手上竟然玩起引火的麦草杆杆。
他不知道秦叶子怎么那样笑一声,嗤笑声刺耳,听得他心里憋气,他没觉得自己哪里不对,秦叶子自己说懒得管他,那不管就是啊。
林遇之将手里麦草杆杆折断丢掉,有什么了不起,不管就是呗,他又不是非她不可,管秦叶子以后是想嫁人还是想娶妻呢,人家都要和离都不要他了,他还死皮赖脸有什么意思,没得丢人。
林遇之收拾好情绪,将锅洗了下米熬粥,才端了蛋羹回房,秦叶子睡着了,笑娘还没醒,林遇之也疲乏得很,他靠着摇篮站一时,笑娘张着小嘴打个哈欠睁开眼,一见林遇之咧嘴笑起来。
林遇之伸手将孩子抱起来,却不自觉皱起眉头,昨日连摔两跤,胳膊摔疼了,这一抱孩子便格外明显,笑娘扒拉他衣襟。
林遇之面无表情坐下,让笑娘靠自己怀里,笑娘伸手还要扒拉他衣襟,林遇之笑,这是孩子饿了时动作,他将蛋羹吹一吹,一点点喂笑娘吃,小家伙乖,吃蛋羹也高兴,小肉手开合吃的不亦乐乎。
林遇之夸,“笑娘慢慢吃,爹爹喂呢,笑娘真乖。”
等小家伙吃差不多,林遇之抱孩子去庖屋给灶里添了火,锅里粥熬差不多了,林遇之听见秦叶子洗漱声响,他抱着孩子也没出去,等秦叶子来庖屋也不看人。
秦叶子瞥林遇之父子一眼,林遇之道:“粥熬好了,笑娘吃了蛋羹。”
秦叶子淡淡嗯一声,也不自己盛粥。
她睡了回笼觉,又还要去食肆,时间挺赶才是,却站在那不动作,林遇之纳闷看她一眼。
秦叶子猜到林遇之没明白,她淡淡疑问:“往日我可曾让你自己盛了?”
林遇之一愣,那自然是未曾,往日用饭,秦叶子从来都是盛好给他递手上。
秦叶子说一句不出声只看着他,林遇之抿唇起身,一手抱孩子一手找碗盛粥给秦叶子递手上。
秦叶子慢悠悠接过,她勾唇挑眉下定论,“你不乐意?”话尾巴却是故作疑问。
林遇之绷木着脸摇头。
秦叶子笑叹口气,她含笑问,“我做得你做不得?或者我做得到你做不到?”
那自然不是,林遇之微微侧首,又是那句话,“你能行我自然行。”
秦叶子笑,这人还真是见鬼的硬气,自始至终就是这句话,一点不服输,也不知是谁难受得哼哼一晚上,直往她怀里钻。
秦叶子也真是大清早被林遇之一句话抵得心烦,她端了粥出去,寒风中几下吃完走人。
既然这么硬气,就好好受着自己娘亲吧,好夫君当够了,她这外人可有什么好掺和的,昨晚不是还哭着要娘吗,那便留你们独处。
秦叶子骑驴而走,潇潇洒洒。
林遇之等林母起来,给人盛了饭端过去,林母抬下巴斜眼看他,“就这白粥?我林家穷成这样了?”
林遇之低眉顺眼推秦叶子身上,“官人说熬点白粥喝了养胃。”他其实惯会和人打交道,只是从不在家用这套。
又轻声说:“我给娘放了些糖调味,娘中午想吃什么,我中午做。”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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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喝一口粥,她一吃甜食就心情好,却还对昨天林遇之关门耿耿于怀,好在粥够甜,她抬下巴倨傲点菜,“天冷了,炖个萝卜排骨汤,蒸个糖肉,其他你看着办吧。”
林遇之低头答应,又故意递话,“娘,萝卜汤笑娘可以喝吗?”他叫娘和秦叶子又有所不同,现如今秦叶子对林遇之说话都直接你娘,而林遇之是打心底孝敬林母,叫起娘来就有种发自内心的亲亲热热。
虽秦叶子当初也这样,但林母对秦叶子和林遇之大有不同,于是林遇之能一直这样含着濡慕之情叫出来。
林母虽然没察觉,却下意识听得舒坦,但毕竟对“秦叶子”,她口气也好不了太多,“到底不知道什么,家里都是腊排骨,笑娘喝不得,开始只萝卜汤熟了给笑娘喝点可以。”
林遇之对林母仰面笑,“原来是这样啊,媳妇知道了,果然家里离不得娘,媳妇还得靠娘多教教啊。”
这话林母听得顺耳,“那可不,你要学得还多着呢,能学到我一半,你这辈子也够够的了。”
林遇之……他娘这毛还真是好顺,啥都不说捧着就是,反正好话不论真假她都当真。
林母喝了粥拿了块糕点要出去打牌,林遇之看一眼天,“今天天气好,肯定做什么都好。”
这两者之间没一点联系,林母却乐了,她笑,“我今天肯定转运。”
林遇之含笑点头,“我等娘回来吃饭。”
林母乐悠悠走了,林遇之平下嘴角收了笑,就怪好笑怪悲凉。
他娘笨笨的,很好哄,不出意外情况,他愿意的话轻松能应付好,只不过他实在不愿意拿对外人的技巧对他娘。
可他现在……在他娘心里确实是外人,林遇之一时倒又觉得往日是他对不住秦叶子了。
他拍了拍晕乎乎脑袋,又蹭一蹭笑娘,再看一眼和云躲猫猫的日头,扯了扯嘴角,真不知是哪一门子天气好。
26. 你家这日子过得有盼头。
秦叶子打着算盘对账,吕方凑过来,声音含笑,“林郎,今早胡老婆子找你,说你托她的事差不多了,让你抽空看看去。”
秦叶子眨了下眼,不动声色问,“她来得倒挺早,没说别的了?”
吕方揶揄一笑,“可有啥好说的,肯定都你交代好了的呗,她名声还可以,应该不会出错。”
吕方这么一说,秦叶子更不好问了,人都说她交代好了,她忽然一问没得让人奇怪。
秦叶子便顺着说,她浅笑,手下按动算盘珠子,“我也就看她名声好,才找她来着。”
吕方拍拍秦叶子肩头,满是艳羡道:“你家这日子过得有盼头。”
秦叶子内心迷惑,她压根不知道胡老婆子是谁,但她只笑道:“这话说的,谁家不是越过越好呢,我听后厨说嫂子又有身孕了?小弟先恭喜大驴了!”她说着还一拱手。
吕方哈哈笑起来,他对秦叶子挤挤眼睛,“晚间请你喝酒。”
秦叶子道,“对不住,家里有事,今天得早回去,改天我请。”
吕方笑指她,“你呀,这简直越发顾家了,家里小娘子这么值得惦记?都好久没和我们一起松快松快了。”
秦叶子想了下林遇之吃瘪也做无事样子一笑,她道:“哥不也是,平时里几句话不离嫂子的。”
吕方郑重点头,他直白道:“那可不,我就一个小娘子,又生得香香软软,自然时刻惦记,不怕你笑,我恨不得时刻给她搂怀里。”
秦叶子噗嗤笑出来,“温香软玉嘛,抱着确实舒服。”
吕方凑近秦叶子,秦叶子强迫自己没有后退,吕方悄声道:“我近日得了几本好书,我记得你画画可以,书借你几天,你拿去临摹吧。”
他笑地诡异,秦叶子居然懂了,她清咳一声,开玩笑掩饰不自在,“哥干脆给我得了。”
吕方立马摇头,“那可不行,我还没参透呢,那书厉害得很,得细细品味。”
吕方又凑过来,“你悄悄学会了,保证你家小娘子半点也离不得你。”他暧昧一笑,露出个是男人都懂的笑容。
秦叶子不自觉露出古怪神情,她一想林遇之被她那啥的场景……就形容不出的见鬼啊。
她迟疑道:“还,还是不用了吧。”
吕方瞪她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
林遇之趁笑娘睡着了剁排骨,斧头不够锋利,要用蛮重力道,他一扬手胳膊就一阵钝痛传来,长痛不如短痛,他咬着牙干脆几斧头剁下去,砰砰砰几下胳膊越发疼起来,很是惹人烦躁。
他将剁好的排骨锅里一丢掺水煮,自己便蹲地上给萝卜削皮,这活就轻巧多了,他将手肘搁在膝盖上,只小臂动起来肩头便好受很多。
萝卜削好切块放着,他就把开始烫过的新鲜猪肉切片,糖肉做起来简单,林遇之倒是不用人教。
林母蒸糖肉一直都是三分肥两分瘦的猪肉切片,蒸得又烂又甜,林遇之记得,他猜想着做就是了。
肉切好了,排骨也煮好了,林遇之捞出排骨换了清水烧着,又切了各种去腥调料和肉片下锅煮,这时候得一点儿空闲,身上凉水一样浇,他便坐灶口守着,火光将他脸映红,他看着火脑子发懵。
忙忙碌碌一阵,汤炖在炉子上,肉蒸在米饭里,等了好一时林母也没回来,林遇之抽了柴出来只留一点火,洗了把手回房间。
走近摇篮一看,笑娘居然醒着也没见哭,一双黑溜溜眼珠子转来转去,林遇之伸手抱她,小家伙立马咧嘴笑,林遇之也露出个笑,“笑娘真乖,饿没饿?爹爹给留了萝卜汤喝不?”
小家伙听不懂,只捏住林遇之头发咯咯笑起来,林遇之抱着笑娘去庖屋灶口坐下,将开始留的纯萝卜汤喂她,汤放灶边暖着,还有些烫,他吹凉一点点喂笑娘喝了,自己却不碰。
又陪笑脸闹一会儿,等笑娘再次睡着,林遇之竟然是回房间去拿出鞋底勾起来。
他有一针没一针打鞋底,脑子想七想八,一下是自己娘一下是秦叶子,一下跳到食肆一下又连往日教书时候都想起来。
无意义想了一通,将手上打了一半的鞋底拿起来,对窗户凝神细看,冬天太阳看着可以晒身上也不暖,光照亮脸庞,影子映在地上,随手的流苏髻,垂下的发丝影子映在地上有些虚无。
影子随着林遇之动作而动作,林遇之双手捏着鞋底,看好一时这纤细的女子身影。
想曾经长身而立,忽觉如隔世。
……林母正好和秦叶子撞一起回来,他们门口遇见,林母神色淡淡,不像输了牌,却也不像赢了,秦叶子笑,“今天真巧,娘是不是知道我要回来了,特意门口等我呢?”
儿子声音,林母笑起来,“我正等着幺郎呢,走,进去吃饭,我让叶子做了萝卜排骨汤,冬天喝了暖和。”
秦叶子跟林母身后进去,她栓驴,林母洗手,林遇之听见声响走出来,迎面笑道:“娘回来啦。”又看笑秦叶子笑“官人也回来了。”
秦叶子心里忍笑,面无表情点头,今日林遇之似有所不同。
林遇之说一声去端饭,林母跟去庖屋看了眼然后坐桌边等着,林遇之手脚快,等秦叶子洗好手来,饭菜都已经上桌。
林母夹一筷子糖肉,享受地眯起眼睛,难得夸了句,“味道不错。”
林遇之乖乖坐下,含笑道:“主要是娘做得好,我都跟娘学的。”
秦叶子一挑眉,暗自打量了眼林遇之,也夹了筷子糖肉。
林母再夹一筷子吃了道:“学得还可以,只比我差一点罢了。”
肉肥瘦适中,炒得微干,用红糖调了色,估计混了些山芋粉之类,蒸出来软烂又不失嚼劲,看着更是色泽艳丽,闻起来毫无腥味,入口爽滑却不算腻,秦叶子觉得,能毫不客气说比林母做得好得多。
如秦叶子这样向来不吃糖肉的,也觉得味道很好。
倒是林遇之一直未动筷子。
秦叶子喝口汤觉得也挺不错,心下当真觉得林遇之学东西挺快,如今什么都能做出来了。
林母很吃了些糖肉,林遇之忍住劝没说,林母估计吃高兴了,她碗一推,“甜食吃太多了,我走走去。”
秦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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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微微纳闷,林母出去肯定不是单纯走走,回来时心情也不算好,这估计还是有点事没说,但林母不说她也懒得问。
林遇之等秦叶子吃完收拾碗去,秦叶子看人身影皱了皱眉,回房去逗笑娘。
冬天黑得早,等林遇之故意磨磨蹭蹭弄好,又在灶口发了会儿愣,出去时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秦叶子抱着笑娘屋里转圈,林遇之摸进屋里,看一眼当没看见。
秦叶子垂眸笑了下,声音放平淡了道:“打水洗漱吧。”
林遇之下意识看向秦叶子,愣了下点头,哦一声。
林遇之端了水回来,秦叶子洗了脸坐床沿上逗笑娘,“笑娘又流口水了,是不是长牙痒痒呀?”小家伙一笑又有透明口水流到嘴角,秦叶子给她用胸前布巾擦掉,捏了把笑娘小脸,像是看不见林遇之。
林遇之看着她们母女默了默,把洗脚水端到床前,他发觉秦叶子今天不太对。
林遇之洗了脚秦叶子也不动,林遇之皱眉看她,秦叶子对上林遇之视线微微一笑,将脚对林遇之伸过去。
林遇之一愣,张了张口,“你……?”
秦叶子抿笑模样,“你说呢?”
林遇之咬了咬脸颊肉,默不作声蹲下去给秦叶子脱了鞋袜,将人脚放进木盆,刚打算起身,秦叶子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往日就这样?”
……林遇之又蹲下,挽了挽袖子给秦叶子搓脚,他木然着洗一阵,秦叶子慢条斯理抬起脚。
林遇之抬头看她,秦叶子下巴一抬示意擦干,林遇之头太低着了,他摸了把脸上被溅的水渍,结果越摸越湿,却依旧顺从给秦叶子擦了脚。
秦叶子翘了翘嘴角,哄笑娘玩,林遇之出去倒水,秦叶子绷不住笑起来,她故作自然,“笑娘再笑一个,嗯呐,笑得真好看。”秦叶子说着跟着笑起来,仿佛这样就名正言顺了。
林遇之坐昏黄烛火前打了几针鞋底,秦叶子看了一时,起身将睡着了的笑娘塞他怀里,自己睡觉去。
林遇之看了看秦叶子背影,将笑娘放摇篮,收拾了针线筐子吹熄蜡烛上床。
两头有蚊帐帘子,秦叶子先睡,林遇之便得从秦叶子身上爬过去,他刚跨过一条腿,秦叶子忽然腿抬起来,他一下跌在秦叶子身上,跌了个实在,秦叶子看他一眼没说话。
林遇之下意识揉了下胳膊爬里边去,他躺得挺直,一点不碰到秦叶子闭了眼,许是生着病的人总是嗜睡的,林遇之沾床就睡过去,秦叶子还想事呢,睡着了的林遇之就开始往她怀里钻。
这就有些一言难尽了,秦叶子一愣,往常她都主动将人揽怀里,今天感觉到林遇之刻意疏离便没搭理,结果这人估计习惯了,一没意识了就自动贴过来。
她也抱习惯了,顺手就将林遇之搂住,如吕方所说,如她自己所说,香香软软,抱着确实舒服。
只不过林遇之身上温度有些高,秦叶子觉得人可能还烧着,但比昨天低,再捂一晚,应该就没事了。
她将人抱怀里,腿勾住林遇之的腿,打算好好睡一觉,昨天没睡好,到现在她也瞌睡得很。
27. 所以这是给我解释?
结果刚睡着,林遇之又开始闹腾起来,他也不干别的,就推秦叶子胳膊,然后打铺盖。
一个风寒发烧的人,秦叶子哪能坐视他不盖被子!秦叶子将人抱紧,林遇之就挣扎起来,两人较着劲,林遇之挣脱不了就迷迷糊糊哼哼,秦叶子拍拍他背,敷衍哄一句,“赶紧睡,乖乖捂一晚就好了。”
林遇之压根没醒,自然听不见,他照旧一个劲哼哼,秦叶子长叹一口气将人抱紧不管了,她睡她的。
但怀里一个火炉,还乱动,哪里睡得着,秦叶子烦躁起来,“林遇之?你好好睡一晚,明天就好了知道不?”
林遇之听不见,还是要打铺盖,秦叶子将人叫醒,林遇之迷糊着,秦叶子还没说话,林遇之含糊道:“好渴……”
秦叶子……
她爬起来给人倒水,回来时林遇之一点不盖躺被子上面,秦叶子将人塞被窝还给人喂水喝……
林遇之喝了水安分一下,秦叶子刚眯着,林遇之又打被子,秦叶子给盖了两回不管了,结果这回还没睡着,林遇之咳嗽起来,秦叶子想了想还得给人盖上,她想着就做,手伸过去林遇之已经拼命咳起来。
秦叶子皱眉,林遇之咳得愈发厉害,他弓起身子像是要把心啊肺啊全咳出来,秦叶子将人揽过来,轻轻拍着背,林遇之直接咳破音才停下。
秦叶子叹口气,给人抹掉眼泪,抱着人刚闭眼,林遇之醒了,也没醒彻底,他靠着秦叶子愣一会儿,肚子响起来。
听见声音了他嗓音哑哑嘟囔一句,“好饿。”
今晚月亮估计还可以,秦叶子看见林遇之咳出泪的眼,眼巴巴看她,可怜兮兮说饿。
秦叶子无奈了,“活该,谁让你不吃。”
林遇之眼神闪闪,秦叶子想他是听懂了,林遇之说,“嘴巴疼,喉咙也疼。”说着还张开嘴想让人看似的。
秦叶子翻个白眼,“哦,所以这是给我解释?”
林遇之嗯一声,蹭了蹭她。
秦叶子不知道怎么骂人了,她将人裹严实,“不许动不许打被子,不然没得吃。”
林遇之乖乖点头嗯一声,秦叶子瞪他一眼起身点了蜡烛出去。
在庖屋转了一圈,看见些菠棱,秦叶子就着炉子上开水打了个菠棱鸡蛋汤端回房,林遇之居然真还裹在被子里,秦叶子笑了下,“来,吃吧。”
她去扶林遇之,被子方向不一样了,“呵,你能耐,刚裹上的吧?”林遇之摇头,秦叶子也没法,将汤给人端来,还嘱咐句,“小心烫啊。”
林遇之拿了筷子,秦叶子给人捧着碗,林遇之吃一口包嘴里看秦叶子,“烫!”
……
秦叶子再翻个白眼,“我说了烫……”
林遇之哦一声,“痛!”
秦叶子怒,“你还吃不吃?”
林遇之摇头,秦叶子给人拿走,“那就睡觉!”
林遇之坐床上看她,烛光下的人小小的,眼神茫然像是没睡醒,秦叶子脑补人委屈巴巴,她闭了闭眼,夹一筷子菠棱吹凉,“呐,不烫了。”
林遇之摇头,“痛!”
秦叶子烦了,她将碗放矮柜上,“那就睡。”
林遇之拽住她袖子看她,“真的痛!”
秦叶子……“哪呢?”
林遇之张嘴,秦叶子凑过去,林遇之用手扯住下嘴唇,哑着个嗓子,“好痛……”
秦叶子伸着脖子细看,这人嘴巴里好几个小指头大的白点,好像还肿了,这种伤她曾体验过,真是看着就疼,她对着白点吹了口气,林遇之缩了缩,秦叶子哄他,“睡吧,明天就好了。”这人分明不清醒,两句话诓过去明天看大夫得了。
林遇之哦一声,好的,终于睡了,秦叶子合上眼,林遇之蹭她,“我饿。”
秦叶子眼也不睁,“吃菠棱。”林遇之沉默一会儿,“嘴疼。”秦叶子拍他背,“睡了就好了。”
林遇之闭眼睡着,秦叶子幽幽叹口气,睡前使唤了下林遇之,这人睡后就开始报复回来,秦叶子无奈了,她搂住人吸一口热气,只求接下来林遇之安分点。
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林遇之又猛烈咳嗽起来,直咳得眼泪汪汪撕心裂肺,关键这人咳嗽时还是睡着的,秦叶子给人拍背,过一会儿林遇之停下咳嗽,开始打被子……
一会儿饿一会儿疼一会儿咳嗽打被子,简直绝了,这根本就没法睡!秦叶子抓狂,又不好教训病人,直搞得秦叶子想骂娘。
没一时笑娘也让他闹醒,听见孩子哭还迷迷糊糊要下床哄,秦叶子又好气又好笑,将人推回去,哄了笑娘爬回床上只求天快点亮。
等一点晨光透过窗户打进来,林遇之往起爬,秦叶子将人搂回去,还顺口哄,“睡吧,睡着了就好。”
林遇之不知道秦叶子什么意思,他蹙着眉头将人手拿开坐起来,秦叶子醒过来,她盯林遇之半晌,问一句,“你干嘛?”
林遇之皱眉,还能干嘛?他翻身下床说:“起来做饭。”声音哑的听不清就算了,还刺耳朵,秦叶子听着就难受。
林遇之清清嗓子,不自觉就摸上了脖子,轻轻咳了声,嗓子像撕裂了堵得严实,火辣辣疼,咽口水都疼。
秦叶子目视林遇之穿了衣裳出去,她敲了敲自己几乎两晚上没睡的脑袋,连打两个哈欠缩回被窝,她想,再睡一刻钟吧。
林遇之白天晚上清醒不清醒时完全两个人,秦叶子简直服气。
林遇之煮好粥了,还把馒头蒸热,秦叶子端了碗进去,林遇之看着碗愣了愣,秦叶子这昨天没吃饱,半夜起来煮汤喝?
好在秦叶子不知道林遇之心中想法,不然她非得将手上汤连碗塞林遇之嘴里,但林遇之神情秦叶子还是猜到点,她面无表情,语气凉凉道:“昨晚有人抱着我哭说饿了,摸黑煮好了,人又让我喂,喂了吧又说嘴巴疼不吃,不吃又说饿,搅得人一晚没睡,简直从来没见过这么善变的人。”
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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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之呆呆听着,他看向秦叶子,沙哑的声音疑惑问:“你说我?”他不敢置信。
瞧瞧这人,又失忆了!秦叶子白他一眼,“我说鬼呢。”
林遇之还是不相信这说得他,他怀疑是秦叶子编了话笑他,他转过身去当没听见。
秦叶子随手放下碗走近林遇之,林遇之看着灶抬眼看她,秦叶子笑一声,抬手捏上林遇之脸颊,在林遇之瞪她的视线里仔细看了看人口腔里白点,白点偏黄,周围还肿的挺厉害,秦叶子吹口气,故作疑惑问了一连串,“不疼了?不渴了?不饿了?不往我身上蹭了?”
林遇之打开秦叶子的手,他别过脸去不相信,用力道一句:“莫要胡说。”
秦叶子呵笑,“那你当我编的呗。”
林遇之盛了粥放灶上,秦叶子偏不伸手端,林遇之要出去,秦叶子给人拦住,“我平时就盛好给你一丢?”
林遇之憋一口气给人端起来递手上,还给人塞了个馒头,秦叶子吹了吹粥,“昨晚肚子咕咕叫,现在不饿了?”
林遇之想说不,但肚子不争气又响了,秦叶子给他面子当没听见,林遇之盛了两碗粥,一碗放糖晾着,自己端着另一碗吹一下吃一口停一下。
秦叶子低头有些想笑,她几下吃完说:“你吃完和我去街上看大夫。”
林遇之抬头,顿了下道:“我没事。”
秦叶子笑出声,听听这没事,昨晚闹腾的是鬼呢,“不舒服就去看。”
林遇之看她,“我真没事,就嗓子……和嘴巴有点疼。”他说真的,就嗓子嘴巴疼,然后喝了点粥更饿了。
秦叶子看他半晌,点头,“随你。”人不乐意她还拽着人看不成?那自然不。
到最后秦叶子还是在街上找了大夫说了林遇之症状,抓了几服药回来,丢给林遇之让人自己熬。
用饭时林遇之给秦叶子端茶递水,等晚上时候林遇之便主动给秦叶子倒水搓脚,甚至还帮秦叶子脱下外裳挂着,秦叶子拖着下巴想,这倒比她当初还温柔小意了。
林遇之摸出去了,秦叶子跟过去,发现这病人又要洗澡,便刺了他句,“急着和阎王打招呼呢,风寒没好就别洗了。”
林遇之低着头默了半晌,“有味道。”一炒菜就沾一身油烟味,他恨不得煮顿饭洗回澡。
秦叶子白他一眼,“我又不嫌你,等不烧了再洗。”之前八成就他洗澡洗得风寒更厉害了。
林遇之当没听见接着脱衣服,秦叶子懒得多说,皱眉出去。
结果到晚上,林遇之果然又闹起来,各种热啊渴啊咳嗽啊,秦叶子才想起来,这人围着她转一下午,药接过去压根就没再看一眼。
秦叶子气得想打人,林遇之生病不清醒时简直小孩子没两样,但她只能忍耐下来,还得好好哄着,再慢慢熬过又一个漫漫长夜。
秦叶子想,等明天,再怎么说就算押也要押着林遇之去看大夫,不然这日子没法过了,觉也没法睡了。
28. 我送你回去
然而……第二天还是没能带林遇之去看大夫。
林遇之看着没事人,就死活不承认他晚上行为,还说就算真的,喝药也就行了,无法,秦叶子只得同意。
可能药真不错,林遇之不情不愿熬了喝几天确实好很多,至少晚上不再频频搞事遛秦叶子玩。
林遇之身体好些便带了些吃食谢吴娘子的番椒种,这东西据说算是稀奇玩意儿,按林遇之来说自然得礼尚往来一番。
他陪吴娘子聊了一阵,吴春郎说话和上次来时没区别,咿咿呀呀听不清楚,但小孩子胖嘟嘟的脸,林遇之看了也很喜欢,他还抱了抱春郎,好在这回这孩子没又送他一泡童子尿。
林遇之坐一会儿说要回去,时间还早,吴娘子出去相送,两人都抱着孩子,吴娘子说林遇之笑,有风吹动柿子树头枯败的柿叶子,仅有的几片干叶子飘飘摇摇打着圈就是不肯落下。
吴娘子送林遇之到街头,“吴姐姐快回去吧,你穿的不多,风吹了冷。”
吴娘子笑,“晓得啦,我看你走了就回,来,春郎叫婶婶下次来玩!”她挥挥春郎小胳膊。
林遇之抱着笑娘一笑,“那我回去啦。”阳光白得刺眼,林遇之含笑告辞。
结果没走多远,吴娘子急匆匆追上来拉住林遇之直喘气。
林遇之步伐挺快,吴娘子抱着挺重的春郎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遇之不解,他问:“怎么了?”
吴娘子拽住林遇之袖子,做贼似的指了个方向,悄声说:“你看那,我看那人好像你家官人。”
林遇之一愣,顺着吴娘子手指方向看过去过去,那边坡上阳光璀璨,俊美男子腿长步阔,手上牵着毛驴,毛驴上一个姑娘梳着尚未出嫁的发髻,阳光晃了林遇之的眼,那姑娘好像在笑,笑起来还很生动。
吴娘子又小声说,“那似乎是朱家小娘子,就屋檐雕飞鸟那家,说是祖上外地的,屋子款式都格外不一样。”
林遇之不动声色笑,“我倒看着不像我家官人呢,我家驴子今早云家郎君说借去用两天,应该没这么快还回来吧。”他前面说得肯定,后面又故作不确定,吴娘子便迟疑起来。
林遇之再一笑,“说起来我看着这倒是更像云家郎君身形。”他心里默念一声对不起云兄弟。
林遇之这么一说,吴娘子眯起眼睛看,云如争本就和林遇之身形仿佛,这逆光看去,吴娘子还真分不清了,她看了又看赞同道:“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更像云家郎君了。”
林遇之笑,“是吧,我就觉得。”林遇之记着吴娘子抱怨过生孩子后眼睛不太好使。
云家郎和朱家女,男未婚女未嫁,吴娘子一想就嘿嘿笑,“云家郎君也出了名的生得好,会挣钱,朱小娘子还挺有福气。”
林遇之噗嗤一笑,“别说,还真是。”心里却说不上来的不得劲。
这第二回了,第二回看见秦叶子用他身体和这女子说笑。
看不见的还不知多少回呢。
何况秦叶子和男子也走得近,还和人把酒言欢。
这身体,换回来吧,秦叶子嫁别人,不换吧,秦叶子娶别人,林遇之辞了吴娘子,嗤笑一声,头也不回离去。
……
秦叶子最近回的愈发早,尚阳光大好,秦叶子骑驴回去路上碰见朱樱娘,她原本当没看见,反正不熟,但耐不住朱樱娘叫住了她。
朱樱娘提了个篮子坐地上,看见秦叶子惊喜叫道:“林家郎君!”
距离太近,秦叶子装听不见说不过去,秦叶子听朱樱娘叫便点了点头,朱樱娘仰着希冀的笑,“林郎等等!”
秦叶子便停下,她问一句,“怎么了?”
她对朱樱娘感觉不错,很会来事一姑娘。
朱樱娘皱着眉头可怜兮兮道:“我,我买了菜急着回去,一时没留神脚崴了。”
秦叶子皱皱眉,“怎么这么不小心?没什么事吧?”
朱樱娘鼓着脸做出委屈模样,又双眼凝望着秦叶子,“没事,就,就是起不来了。”
秦叶子眉头拧紧,翻身跨下驴子,想拉朱樱娘一把却犹豫了,她自认是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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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但别人看来……
结果朱樱娘主动伸出手,低头不好意思道:“劳烦林郎拉我一把吧,我家你知道的,就在前面一点。”
人女子都主动伸过手来,秦叶子觉得自己不该再瞎讲究,她顺手捡了根树枝子递过去,“你抓住树枝我拉你起来,然后让小青灰送你回去。”
朱樱娘愣了下,抓住树枝,“哦,好,林郎真是有君子之风啊。”懂得女儿家名节重要的男儿可不少,林郎为自己着想呢,朱樱娘星星眼。
秦叶子用树枝将人拉起来,转身将驴牵到朱樱娘身边,“你坐上去吧,我送你回去。”
朱樱娘怯怯道:“我没坐过驴,不太敢。”她说着稍微退了退脚一滑往后跌去,秦叶子站她旁边,按理说顺手就能揽住,结果秦叶子往前跨一步走到驴旁边,朱樱娘一下跌地上,还被手中篮子膈一下。
秦叶子看过去一愣,“你怎么又摔了?”这姑娘好像有点笨啊。
朱樱娘低头一会儿才抬头看秦叶子一眼,她有点看出来秦叶子嫌她的意思,她委屈道:“脚崴得厉害,一时没站住,让林郎见笑了。”
秦叶子摇头,“无妨。”她又把树杈子递过去,好心道:“我拉你。”
朱樱娘低着头差点把一口银牙咬碎,她抓住树枝站起来,柔弱一笑道:“多谢林郎了。”
秦叶子笑笑,“这回可别再摔了啊。”她将驴牵朱樱娘跟前,捡起篮子,又把驴身上绳子递给朱樱娘,“哪只脚崴了,抓紧绳子,没崴的那条腿先跨上去就行了,很简单的。”她摸摸驴耳朵,“小青灰还小,特别乖。”
秦叶子专心摸驴耳朵,朱樱娘怕人嫌她笨,咬了咬牙翻身坐上去,秦叶子这时又看见了,她牵着驴绳笑,“看,挺简单吧。”
“林遇之”生得高大俊美,逆光一笑,直让朱樱娘看痴了,可惜秦叶子说一句就不再回头,独留朱樱娘看着秦叶子背影痴痴道:“是林郎会教啊。”
阳光下,俊美的郎提着菜篮牵着驴前面走,年轻的娘子双手握着绳子傻笑,活像一对恩爱小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