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妾难为，娘娘万福金安》 第1章 桃园偶遇 三月中旬正是桃花盛开的季节，苏萤奉虞嫔的命令，专门来到东内宫这边的桃园采摘新鲜的花瓣。 皇宫里每个园子都有专门的匠人和奴才打理，因此这里的桃树不仅是长得粗壮，枝条上盛开的桃花更是一簇压一簇，苏萤只需要踮起脚尖就能摸到花枝。 正好这会儿是晌午，桃园内没什么人，苏萤不用担心碰见其他宫里的主子，她打起精神将花篮挎在手臂上，开始动手折花枝。 但她殊不知，自己前脚刚进来，后脚就又有人进了桃园。 因为越州水患的缘故，皇帝这段时间里心情都不大好，这半年来进后宫的次数屈指可数。 直到今日，越州的天灾人祸彻底被平息后，他才长松一口气。 心情大好之下，便心血来潮想来桃园散散心，赏花，阅春，这也算是应了今年的春色。 “桃花……桃花春色暖先开，明媚谁人不看来。”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赵德海绞尽脑汁背了一句诗，然后偷偷瞥了一眼皇帝，见皇帝的脸色还不错，他便故意讨喜道：“这桃园内花团锦簇，放眼望去灿若云霞，宛如佛光普照！” “这是吉兆，吉兆啊，咱们宣国四十六州今年必定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桃花芳菲，春色宜人，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心情愉悦，尤其是那句“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听起来格外的顺耳，皇帝不禁开怀道：“哈哈哈，朕瞧着今年的桃花似乎比往年开得都要好，看来是打理桃园的匠人用心。” “陛下明鉴！”赵德海亦步亦趋的跟在皇帝身后，谄媚道：“奴才特意问过了，去年十月中旬左右，掖庭给桃园换了一批人，其中有两名花匠原来是在安善寺给僧人打理桃林的，而后被举荐入宫。” “赏！”皇帝大手一挥，显得十分潇洒。 “是！”赵德海咧着笑脸，扑通跪下，大声应道：“那奴才就先替那两名花匠谢陛下隆恩！” 皇上这段时间心情不好，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是过得战战兢兢，现在好不容易雨过天晴，他总算是能放轻松一点了。 “行了，起来吧。”有功就赏，皇帝在这方面向来十分大方，“朕记得前面有个如意亭，过去看看吧。” “是。”赵德海磕了个响头后，连忙就爬起身来跟上去。 桃园是先帝时期修建的，整个园子里就只建了一个如意亭，可能是因为多年没人修缮的缘故，檐柱和坐凳楣子上都长着不少苔藓。 苏萤扶着檐柱坐下休息了一会儿，她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是一粒米都没下肚，这会儿已经饿得眼冒金星。 进宫三月有余，前两个月在掖庭局的时候还能勉强吃饱，但这个月被分去启祥宫伺候虞嫔后，反而是天天挨饿挨骂。 唉…… 不过好在管事嬷嬷说了，只要她把花摘回去哄得虞嫔开心了，就能有饭吃。 这样一想，苏萤就觉得满足了，好歹还有饭吃，再差也比在越州的时候强啊。 越州受灾时，别说是米饭了，就是连树皮草根都吃不上！ 人要懂得知足…… “谁在这儿？！” 突然一道呵斥声传来，苏萤脸色一僵，吓得立马起身，不会吧，她才坐下来而已，这都能被人发现在偷懒？ 不会这么倒霉吧…… 苏萤急忙从亭子里走出来，抬头就看到一抹明黄色，心中大骇，这下完蛋了…… “奴婢参见皇上！”她扑通跪下，将头埋低。 “你是哪个宫里的人？在这儿做甚？”赵德海开口质问道，他事先就让人来桃园清场了，这宫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苏萤赶紧应道：“奴婢是启祥宫的人，奉虞嫔娘娘的吩咐来桃园采取桃花……” 她伸手去摸花篮却摸了一个空，心里不禁一慌，她刚才把花篮放在亭子里的坐凳上，出来时太慌张忘记拿出来了。 “奴婢离开时意外看到这个亭子，忽而想起家乡，就想进去瞧一瞧，以此慰藉心中的思乡之情。”苏萤绞尽脑汁想了一个借口，没敢说自己在偷偷休息，“奴婢的花篮还放在亭子里，您要不信，可以进去瞧瞧。” 这借口一听就假，赵德海刚想张嘴呵斥时，皇帝却先开了口。 “哦？你的家乡也有个一模一样的凉亭？”皇帝饶有兴趣的问道：“起来吧，你进宫多少年了？” 苏萤见皇帝语气温和，偷偷松了一口气，她爬起身，恭敬的回话道：“回皇上，奴婢进宫三月有余。” “奴婢乃越州常塘县人，常塘县外的五道山上就有一座差不多形制的八角重檐亭。” 确实是差不多，但宫中的凉亭大多是雕龙画凤，所以看起来更华贵一些。 “你是越州人士？”皇帝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进宫三个月……那就是水患过后进宫的？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苏萤闻言有些迟疑，她犹豫的抬起头，但眼睛始终是低垂着，不敢直视龙颜。 柳眉樱唇，琼鼻桃花眼，一张鹅蛋脸精致小巧，苏萤在越州一带是出了名的美人，只是这几天一直饿着肚子，让她多了几分憔悴，看着像是枝头上被晒蔫的花苞。 皇帝粗略打量一番后，叹气道：“朕记得常塘县受灾最严重的县城之一，你家人可还安在？” “幸得天尊老爷庇佑，奴婢的家人皆安在。”想起家人，苏萤不由得有些落寞，性命是保住了，但家里两代人积累下来的基业在这场洪水中全部毁于一旦。 皇帝听着这话觉得有点讽刺，要是真有天尊老爷保佑，这场水患就不该发生。 “退下吧。”他随手解下一块玉佩赏给苏萤，至于苏萤是怎么进宫的就没有必要问了，无非就是缺银子缺粮，然后自卖自身进宫罢了。 “谢皇上赏赐！”苏萤接过玉佩，赶紧磕头谢恩。 她爬起身跑回凉亭拿起花篮，快速离开桃园。 第2章 被罚 苏萤是一刻都不敢停歇，很快就回到了启祥宫。 “回来了？” 她迎面就碰上了管事嬷嬷般若，连忙笑道：“是，奴婢采完桃花后，就立马赶回来了。” “您看看，这都是奴婢精心挑选过的桃花。” 花篮里的桃花娇艳欲滴，朵朵鲜活，般若翻看检查，见挑不出刺后，她便勉强点头道：“行了，你先下去吧。” “是。”苏萤将花篮交给般若，然后就回房间了。 这个时辰虞嫔在小憩，有些宫女就会趁着这个时候躲在房间里偷懒，所以苏萤回到房间时，就看到了两个宫女在说小话。 “苏萤，你回来了！”其中一个宫女喜笑颜开的冲着苏萤招手道，“你快过来，我们偷偷给你留了几块点心！” “谢谢欢颜姐姐，欢月姐姐！”苏萤快步走过去，就看到欢颜掏出了一包点心。 打开一看，是五六块绿豆糕。 “虞嫔娘娘今日心情还不错，赏了两碟点心给般若姑姑，般若姑姑一人给我们分了三块。” “你赶紧吃，免得被其他人回来碰见。”欢颜起身去给苏萤倒了一杯水。 苏萤一听，连忙拿起一块绿豆糕大口大口的吃起来，不一会儿，这些点心都落进了她的肚子里。 “谢谢两位姐姐。”她喝了一口水，感激的看向欢颜两人。 来了启祥宫这么久，欢颜姐妹两人是唯二对她释放善意的人。 “两位姐姐以后要是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喊我，我一定会尽力去做的。” “没事的，这些点心我们都吃惯了，少这几块也饿不着。”欢颜笑道，“娘娘心情好，今日估计不会喊你到里面伺候，你待会儿就好好休息吧。” 她们愿意帮苏萤，是见苏萤可怜，所以才将吃不下的点心偷偷塞给苏萤，但要她们表现得与苏萤太亲近是不可能的。 毕竟虞嫔娘娘一直看苏萤不顺眼，她们可不想被迁怒。 “娘娘快醒了，我们先去备茶了。” 欢颜欢月相继离开房间。 苏萤不由得长舒一口气，这才有空将那枚玉佩拿出来查看。 她不懂玉，但光是看这通体碧绿的光泽和质感，就知道这枚玉佩价值不菲。 可惜的是上面刻的是双龙戏珠的图案，一看就知道是皇室的物件，恐怕是不好拿出手。 不然拿去贿赂般若姑姑的话，她就有希望调离启祥宫了…… “苏萤，娘娘要沐浴，唤你去伺候！” 屋外突如其来的声音将苏萤的思绪拉回，苏萤赶紧将玉佩贴身藏好，立即高声应道：“哎，来了！” 大中午沐浴是奇怪，但这不是苏萤能去质疑的。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听话。 苏萤跟着传话的宫女去备热水，等提着热水走了三四回后，她不禁暗自庆幸刚才吃了几块点心垫肚子，不然她这会儿连一桶水都提不动。 等着将花瓣洒入浴桶后，虞嫔才姗姗来迟。 “今日做得还不错，过来伺候本宫更衣吧。”虞嫔眉尾飞扬，瞥了一眼苏萤，眼中带着轻视。 “是。”苏萤就站在浴桶旁候着，心想着虞姬今天心情果然是很好，竟然都没骂她，也没让她跪着。 要知道平日里不管她做了什么，虞嫔只要一不顺心，张嘴就是骂她，罚跪和挨饿那是一个都跑不了。 苏萤上前去轻手轻脚的帮虞嫔解衣，然而她刚碰到衣带，就被虞嫔一把给推开，后腰撞到浴桶的边缘，震起水波荡漾。 “粗手粗脚的，你是想勒死本宫吗？！” “娘娘息怒，娘娘息怒……”苏萤熟练的后退一步跪下，心中轻叹，看来是她高兴早了。 “没用的废物，滚一边跪去！”虞嫔将搭在一旁的手巾扔进浴桶里，水花飞溅泼在苏萤的脸上。 苏萤面不改色的应了一声“是”，随即退到屏风外跪下。 虞嫔见苏萤这么乖觉，心中觉得恶心坏了，好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这贱婢果然专门是来膈应她的，一看到这张脸她就来气！ 进宫半年，她就晋升至嫔位，可谓是宠冠后宫，可三个月前，她却毫无征兆的失宠了。 这三个月里，她见皇上的面都没见过。 结果掖庭这个时候还送了一名貌美宫女来启祥宫，美名其曰是补齐启祥宫的空缺，但实际上就是在嘲讽她失宠了，落魄了！ 所以她一看到苏萤就像是看到那些落井下石，见风使舵的贱人，恨不得把人给杀了！ 但她又不敢真的的动手，只能以折磨苏萤为乐，以此来抒发内心的愤恨。 苏萤不知道虞嫔的想法，不然定会大喊冤枉，来启祥宫是掖庭安排的，她没有拒绝的资格。 她就是打扫小花园的杂役宫女，在进来启祥宫之前，她都没见过虞嫔，怎会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虞嫔啊？ 是虞嫔一直看她不顺眼，处处刁难她，而她只能逆来顺受。 她是真的不懂…… 听着水花的嘀嗒声，苏萤的思绪渐行渐远。 不知是过了多久，房里早就人去楼空，只剩下苏萤孤零零的跪着。 苏萤抬头往外看，声音干哑道：“原来天黑了啊……”怪不得她又饿了。 “苏萤！” 声音响起，下一刻门就被踹开。 虞嫔带着两个宫女，面沉如水的怒视着苏萤。 苏萤吓了一跳，“娘娘……” “好你这个狐媚子，竟然敢背着本宫勾引皇上？！”想着宫女打听回来的消息，虞嫔这心就跟被火烧的一样，咬牙切齿的盯着苏萤，恨不得将苏萤生吞活剥了去！ “娘娘，奴婢……”苏萤眼里闪过一丝迷茫，但她很快就想起了在桃园里偶然遇到圣驾的事情，立即解释道：“娘娘，您误会了，奴婢今日奉您命令去桃园摘……” “你想说什么？是本宫指使你去勾引皇上的？”虞嫔一想到是因为自己的命令，苏萤才会在桃园遇到皇上，她的心更难受了，“你这该死的贱婢！” “给本宫打！打烂她的脸！” “娘娘……” “娘娘，娘娘，中宫来人了！” 第3章 奴婢福薄 “谁？”虞嫔怒火一滞，“皇后派人过来做甚？” 报信的小太监跪下道：“来的是明慧姑姑，说是寻您有事商量。” 明慧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虞嫔不好推脱，只能按耐住怒火，剜一眼苏萤后，吩咐道：“将这贱婢关在这儿，春桃，你随本宫去正殿。” “是。” 虞嫔带着人急冲冲的离开了，留下了报信的小太监，让其去拿了一把铁锁，将盥室的房门锁上。 劫后余生的苏萤猛松了一口气，虞嫔的脾气向来暴躁，盛怒之下，真会把她打死的。 但她在桃园里遇到圣驾真的只是个意外！ 苏萤有苦难言啊。 苏萤在脑海中疯狂思索应对之策，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春桃就回来把锁给打开，将她带到了正殿内。 “明慧姑姑，这就是您要的那名宫女。” 明慧仔细打量着苏萤，见苏萤双腿在打颤，还以为苏萤是在害怕，便笑着安抚道：“苏姑娘，皇后娘娘有令，将您调往坤宁宫当差，你收拾收拾东西，随我一道回去吧。” “是。”苏萤偷偷瞥了一眼虞嫔，见虞嫔面色如墨，更加不敢开口询问原因了。 她赶紧回到宫女的屋舍，收拾了两套衣裳，在虞嫔狠厉的目光中就这样跟着明慧离开了启祥宫。 此时天色如墨，一轮弯月悬挂在天际。 苏萤提着宫灯，双腿颤颤巍巍的跟在明慧身后，一个不察，脚下失衡，直接从回廊的小台阶摔了下去。 “哎哟，苏姑娘，您没事吧？”明慧听到动静，急忙回身去扶苏萤起来。 苏萤今天跪了几个时辰，双腿早就肿了，而刚刚摔下来时，好巧不巧还磕到膝盖，这会儿疼得根本起不来。 “有些疼……还望明慧姑姑容奴婢缓一下。” “这是磕到腿了？”明慧见苏萤曲着腿坐在地上，便知道是磕到膝盖了。 她拿着宫灯凑近，本意是想看看苏萤伤得重不重，却意外看到苏萤的小腿一直在打颤，这才恍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虞嫔娘娘这是对您动了私刑？” 苏萤闻言瞬间攥紧手心，摇头否认道：“没有，没有，虞嫔娘娘治下宽厚，待吾等都很好。” 这话一听就假，虞嫔的暴脾气后宫中无人不晓，不然皇后娘娘哪会让她连夜来启祥宫接人。 见苏萤不愿意说，她也不强求，“苏姑娘，您是个有大福气的人，过了今日，您就可以享福喽。” “姑姑这话是何意？”苏萤不明所以，享福？ 能不让她回去启祥宫伺候虞嫔，那她都该谢天谢地了。 “等去了坤宁宫，您就懂了。”明慧笑了笑，卖了个关子。 苏萤却是笑不出来，在明慧的搀扶下，往坤宁宫的方向而去。 是夜，坤宁宫内，皇后身上披着一件外衣，侧卧在软榻上闭目养神，屋内只有宫女款款念书声。 一名太监悄悄走进来，低声道：“娘娘，明慧姑姑已经带回来了。” “把人带进来吧，本宫想见一见她。”皇后缓缓睁开眼，念书的宫女见状立即噤声，退了下去。 “是。” 不一会儿，明慧便扶着苏萤走了进来。 皇后见状神情微愣，见苏萤要跪下行礼，便开口制止道：“你行动不便，不必多礼，赐坐吧。” “谢皇后娘娘。”宫女搬来了一张圆凳，苏萤惶恐不安的坐下。 “不必紧张，本宫让你过来就是想问一问你白天在桃园遇到圣驾的事情。”皇后开门见山的问道：“本宫听说皇上还给了你赏赐？” “娘娘息怒，奴婢今日奉虞嫔娘娘的命令去桃园采桃花，偶然碰见圣驾。”苏萤急忙起身跪下，解释道：“皇上问起奴婢是哪里人，奴婢如实回答是越州人，因水患入宫，皇上见奴婢可怜，便随手赏了一块玉佩。” “你是越州人士？”皇后有些恍然，之前后宫放归了一批大龄宫女，宫中需补充人手，恰逢越州水患，她就特令官员去越州多招些人，苏萤估计就是这个时候进宫的。 “皇上赏你的玉佩可否给本宫瞧瞧？” “是。”苏萤赶紧将玉佩取出，呈给皇后。 皇后拿起玉佩一看，心中就有了打算。 双龙戏珠，这是皇上惯常佩戴的玉佩，不可能是随手赏赐的，想来应该是还有另外的意思…… 她抬眸打量苏萤的容貌和身段，眉心轻拢，似乎有些不满意。 有些削瘦，但脸长得好，腰肢也细，性子看着也算柔顺，皇上应该是喜欢的。 思量过后，皇后便将玉佩还给苏萤，笑道：“你以后便是官女子，暂且先住在本宫这儿。” “明慧，你先带苏姑娘去西侧殿安顿下来。” “娘娘……”苏萤想不明白皇后为什么要封她做官女子，就因为这块玉佩吗？ 但她很确定，皇上当时就是单纯见她可怜而已。 “奴婢福薄，愧不敢当啊。” “能被皇上看中，何来福薄？”皇后摇头道，“苏姑娘不必妄自菲薄，一个无品阶的官女子罢了，你日后若是能得皇上喜欢，那是三品嫔位也使得。” “你也不用担心虞嫔那边，有本宫在，她不敢找你麻烦。” “好了，退下吧，本宫乏了。” 皇后只当苏萤是做做样子推脱罢了，这后宫的女人，有哪个不想往上爬，不想当皇上的女人？ “娘娘……”苏萤还想推辞，明慧却咳了两声，开口道：“苏姑娘，皇后娘娘要就寝了，您先随奴婢下去吧。” 皇后闭上眼睛，这代表着这事不容苏萤拒绝。 苏萤轻咬嘴唇，低头道：“是。” 她起身随明慧退下，明慧带着她到西侧殿的一间房间内，提醒道：“苏姑娘，皇后娘娘说您是有福之人，那您就是有福之人。” “皇后娘娘的决定是不容置疑的。” “您先休息，这是如月，以后就由她来照料您的起居。” “奴婢先行告退了。” 说罢，明慧就离开了。 如月见苏萤不是很高兴，就劝说道：“姑娘，这是旁人都求不来的福气，您何不想开点呢？” 苏萤樱唇轻启，不禁苦笑，可她并想要这个福气…… 第4章 会错圣意 她如何能想得开？ 她当时在桃园里休息被抓住，第一个想法就是不想受罚，所以才会故意在皇帝面前提起越州。 果不其然，皇上一听她是越州水患的苦者，不仅没怪罪她，还给了她赏赐。 她以为只要自己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这事，结果不到一天的时间，虞嫔和皇后都知道了。 也不知道这消息是怎么传的，竟让皇后误会皇上看中了她。 她有心解释，皇后却无心听。 如果皇后知道了皇上没这个意思的话，那她……会不会被迁怒？ 一想到这个，苏萤就忧心不已。 “姑娘，您不要想太多了。”如月见苏萤愁眉苦脸的，劝慰道，“方才明慧姑姑和我说了，您的膝盖上有伤，特意嘱咐了奴婢一定要帮你上药。” “您先坐着歇息一会儿，奴婢这就去备热水和取药。” “不用了，一点小伤而已，过个几天就好了。”等苏萤回过神来时，她就发现自己坐在一张软榻上，而如月则是半跪在旁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她连忙接过水，尴尬一笑，“你也起来坐着吧。” 她以前家里还算富裕，但她祖父祖母节省惯，不许家中添置下人，所以她不是很习惯被人这样伺候。 如月看出了苏萤的不自在，轻笑道：“奴婢明白您这是一时适应不过来，但没关系，等日子一长，您总会适应的。” “您先坐着，奴婢先去备些热水给您洗漱，不然等会儿小厨房就熄火了。” “等一下……”苏萤一把抓住如月的手，两颊忽然染上粉霞，她犹豫道：“你能不能……顺道拿点吃的回来？” 她是真的饿了。 “当然可以。”如月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道：“不过这个时辰小厨房也没什么吃的了，或许还有些点心之类的，您看可以吗？” “可以的，你随便拿点就行了。”有的吃就算不错了，苏萤哪还敢挑剔。 “是。” 苏萤见如月出去了，不由得松一口气。 她捧着杯子将水一饮而尽，水是凉的，喝进肚子里后，苏萤觉得更饿了。 但好在如月没让她等太久，很快就拎了一个食盒回来。 “今日皇后娘娘让小厨房熬了鸡汤给二皇子补身子，送去文华殿后，还剩有两碗鸡汤，奴婢拿来下了一碗面。” “奴婢手艺一般，您将就着吃点吧。” 除了面之外，还有三样点心，一样两块，刚好凑够一小碟。 “这是鸡汤是给二皇子的，你拿来给我煮面……”苏萤迟疑道：“这不好吧？” 这是给主子的东西，可不是宫人能随意取的，她怕如月会被罚，也怕自己被罚。 “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平日里给二皇子准备的补汤和点心只要有剩余的，都会分给宫人们尝尝。”如月笑道，“而且您放心，鸡汤是剩下的，皇后娘娘不会计较这种小事的。” “您先吃着，奴婢去备热水。” 如月起身行礼后，便退出去了。 她回到小厨房，明慧已经在小厨房里等候多时。 “怎么样？” “她估计在启祥宫吃了不少苦头，性子看着有些懦弱。” “虞嫔那个脾气……”明慧嗤笑道：“她前段时间刚失宠，后脚宫里就多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宫女，肯定是心里发堵，觉得有人针对她呗。” “但这宫女模样确实生得好，性子看着也不是喜欢作妖的那种人，这就足够了。” “你把人伺候好就行，其他的不用管太多。” “是。”如月颔首应下。 她将热水提回去，准备伺候苏萤沐浴，但被苏萤断然拒绝了。 夜里有点凉，苏萤怕受凉，所以洗得很快，穿的如月拿过的衣裳，据说是皇后没穿过的旧衣。 衣裳有些大，但不碍事。 累了一天，苏萤就这样和衣睡下了。 第二日辰正，阳光落在树梢上，苏萤漱洗完毕后，如月就带了一个教养嬷嬷进来。 “奴婢金慧，见过姑娘。” “嬷嬷快请起。”苏萤快步上前将人扶起，“可是皇后娘娘有什么吩咐？” 但金慧没让她扶，径直起身道：“奴婢逢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教导姑娘宫规，还望姑娘莫要为难奴婢。。” “咳咳……”如月见金慧肃着脸，赶紧说道：“姑娘，皇后娘娘的意思是您身子未好，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刚好趁着这几日学一下宫规和礼仪。” “那就劳烦金嬷嬷了。”苏萤看得出来金慧不喜欢自己，便收敛热情。 “那就现在开始吧。” 金慧没理会如月使的眼色，拿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开始教宫规。 宫中规矩繁琐，好在苏萤之前在掖庭学过一些，勉强能跟上金慧的教学进度。 但她这一学就是半个月的时间。 半个月的时间，足够后宫一众嫔妃知道宫里无缘无故多了一个官女子。 起初，她们还以为苏萤会很快就能得宠，结果一连十几天过去了，皇上像是不知道有这人一样，愣是没召见过苏萤。 皇后暗暗着急，难不成是她会错圣意了？ 皇后有心试探，便按耐住急躁，等到四月初一，皇帝来中宫用晚膳的日子。 这一日，二皇子也在。 “父皇，母后，儿臣还要温习功课，就先退下了。” 为了给父母独处的机会，二皇子囫囵的吃了一碗饭，就早早的离席了。 “您这几日忙于政事，臣妾特地让小厨房炖了一盅参鸡汤，您要不要尝尝？”皇后起身亲自舀了一碗鸡汤，放到皇帝面前，心里正想着如何开口提一下苏萤的事情。 “朕听说你前些日子提携了一名宫女？” 皇后没想到皇帝会主动提起这事，顿时惊了一下，“是……是，臣妾见那名宫女模样生得可人，就将其抬成官女子。” “是吗？”啪的一声，皇帝将筷子重重放下，嗤笑道：“哼，难道不是以为朕色令智昏，连个宫女都不放过？！” “陛下，臣妾并无此意！” 皇后心里一紧，急忙跪下解释。 第5章 尴尬的处境 “臣妾没想太多，只是听闻那名宫女出身可怜，心中忍不住生起怜惜之情。”皇后解释道，“加上那宫女模样又生得好，才想着将她提成官女子。” 自皇上登基以来，她和皇上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她有意讨好，却不到什么好机会。 这次好不容易有点苗头，她当然得好好把握住，但却不想是操之过急，会错了君心。 到了这会儿，她哪还能不明白，皇上根本就没有这个意思，是她会错圣意。 但皇帝会信她这番解释？ 连夜将人从启祥宫接出来，这般着急忙慌的，会只是可怜那名宫女？ 恐怕是急着讨好他吧。 “朕还有要是忙，皇后自己用膳吧。”皇帝没看皇后，直接起身准备离开。 走了两步，皇帝忍不住回头警告道：“以后少揣摩圣意，你只需管好后宫即可！” 说罢，皇帝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坤宁宫。 “娘娘……”明慧赶忙将皇后扶起来。 皇后看着那碗纹丝未动的鸡汤，心中泛起丝丝苦涩。 她当年到底是做错了事，怪不得皇上会冷落自己，可……她只是想弥补一二而已。 “本宫没什么胃口，将这些菜都撤下去吧。” “娘娘，您身子骨弱，多少还是吃一点吧。”明慧劝说道，“这道莲藕汤是您最喜欢的……” “撤下去。” 明慧立即噤声，她抬眼看向其他宫人，摆了摆手，宫人们立马就将东西撤了下去。 今夜对于坤宁宫来说，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而对于苏萤来说，帝后吵完这一架后，她的处境就变得更尴尬了。 事实证明，这事就是皇后会错意，搞了一个乌龙，但苏萤已经是官女子，就没有再回去启祥宫当宫女的说法。 那么苏萤只能是以官女子的身份，继续待在坤宁宫。 但好在皇后并没有迁怒于她的意思，只是在第二日就把金慧召走了。 “姑娘，您该用膳了。” 如月打开食盒布膳，菜色比昨日差了很多，只有一道鸡蛋青菜羹和一碟清炒藕片。 苏萤心中明白，这是因为她失去了皇后的重视，所以之前的一切优待都被取消了。 “如月，你是要一直待在这儿吗？” 如月笑道：“皇后娘娘让奴婢来伺候姑娘，奴婢当然是要待在这儿的。” “这样啊……”苏萤听明白了，意思就是皇后那边还没发话。 “用完膳后，咱们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吧。” 如月闻言一愣，这会儿都快午时了，她想了想，劝道：“姑娘，您要不明日再去吧？” “为何今日不能去？”苏萤不解道。 虽然这个时辰去给皇后请安确实不好，但也不是不能去吧？ 如月为难道：“奴婢方才去取午膳时，看到了虞嫔娘娘……” “那就明日再去吧。”苏萤立马改口道。 虞嫔心里还记恨着她呢，她可不敢往枪口上撞。 但她不去，不表达着麻烦不会上门。 她刚用完午膳，如月就来禀报道：“姑娘，虞嫔娘娘来了。” 虞嫔位分高，苏萤没有推辞的理由，只能亲自去迎接。 西侧殿外，虞嫔正不耐烦的站在殿门口处等着，这要不是皇后的地盘，她早就闯进去了！ “奴婢拜见虞嫔娘娘。” 虞嫔见苏萤姗姗来迟，不由得讽刺道：“不是已经成官女子了吗？怎么还自称奴婢？” “娘娘可要进去坐一坐？”苏萤尴尬的笑了笑，官女子无品阶，也就比宫女的地位高一点，而且她又没侍寝，所以依旧只能自称做奴婢。 “不用伺候人了，这段日子里，你想必是过得十分滋润吧。”虞嫔斜着眼打量，见苏萤面色红润，像是吸足了养分，含苞待放的花苞，心中更加嫉恨了。 苏萤低头应道：“托娘娘的福，皇后娘娘对奴婢很是照顾。” “哼，牙尖嘴利！”虞嫔凌厉的睨了一眼苏萤，随即丢下苏萤，径直往里面走。 苏萤只能跟上去。 她现在是暂时住在西侧殿的明芳斋里，西侧殿有五间房，这只是其中一间。 明芳斋不大，会客的地方和休息的地方是用珠帘隔开的。 “奴婢这里简陋，没有茶叶会客，只能委屈娘娘了。”苏萤给虞嫔倒了一杯水。 虞嫔坐在榻上，左右打量着明芳斋的布置，见苏萤连点茶叶都拿不出来，她顿时讥笑道：“看来你在皇后娘娘这儿也不是很受宠啊，本宫还以为皇后娘娘将你抢过来，会对你很好呢。” “后宫嫔妃不可妄议国母，还望虞嫔娘娘慎言。”如月开口道。 虞嫔看向如月，眼睛一眯，笑道：“哟，这是御史台的大人来了？都劝谏到本宫面前来了？” “本宫只是说了一句实话而已，这也算妄议国母吗？” “怎么？皇后娘娘对她很好吗？” 虞嫔看向苏萤。 苏萤习惯了虞嫔脾气，面不改色道：“皇后娘娘待奴婢很好，有劳娘娘您挂心了。” “不知娘娘今日过来是有何事？” 虞嫔最讨厌的就是苏萤这副不卑不亢的样子，明明只是个宫女，但跪着的时候，腰板却是挺直的，光是看着都令人恶心。 “你们都下去，本宫有些体己话要和苏姑娘说。” “是。” 如月不禁看向苏萤。 虞嫔见如月站着不动，便呵斥道：“本宫让你退下，你是耳聋了吗？！” “奴婢只听从主子的命令。”如月听着恼火不已，她虽然是伺候苏萤，但明眼人都知道她是皇后的人。 虞嫔这个态度分明就是不把皇后放在眼里，实在是嚣张！ “如月，你先下去吧。”苏萤当然知道如月口中的“主子”不是自己，但她怕如月再犟下去会惹怒虞嫔。 如月皱着眉，不满的唤了一声，“姑娘……” “没事的，你下去吧。” “是。”如月只能气鼓鼓的退下去。 见房间里只剩下了她们两人，虞嫔哼了一声，意有所指道：“贱人就是贱人，忘不了骨子里的奴性！” “有娘生没娘教，真是个天生的贱种，怪不得讨不了皇上喜欢！” 苏萤一怒，抬眼看着虞嫔，“您也讨不了皇上喜欢，难道您和奴婢也是一类人吗？” 第6章 告状 家人永远都是苏萤的逆鳞，虞嫔欺她，骂她，辱她，她都可以忍，唯独不能侮辱她的家人！ “放肆！”虞嫔怒不可遏，拍桌而起，指着苏萤的鼻子骂道：“你竟敢这样和本宫说话？！” “这话是您说的，奴婢只是顺着您的话去说而已。”苏萤坐着没动，反问道：“您难道不是这个意思吗？” 她在启祥宫当宫女时，虞嫔都不敢直接打死她，更何况她现在已经不是宫女了。 之前，她忍是因为位卑，所以只能忍。 现在，她怒是因为虞嫔辱她母亲，所以不想忍了。 “还敢和本宫顶嘴！”虞嫔怒道，“才当了个没品阶的官女子，就翅膀硬了？” “你信不信本宫现在就算下令将你杖毙，皇后也最多是让本宫回去闭宫反省而已！” “娘娘这般草菅人命，就不怕报应吗？”苏萤的脸色微微发白，她对上虞嫔无疑是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但人啊，忍的事多了，骨头就会变软，脊梁骨就再也直不起来。 人不能一辈子都在软弱中度过。 虞嫔闻言后，不怒反笑，觉得苏萤这是在漏怯，脸上不禁浮现出得意的神色，她气焰大盛道：“就你？你算个什么东西？！” “区区一个越州难民而已！” “别说是你，连你的家人亲友的性命都不过是本宫一句话的事情！” “你若识相一点，就赶紧对本宫俯首称臣，跪下求得本宫原谅你，不然的话……” 她眼中闪过一抹凶狠，压低声音说道：“弄死几个难民而已，这对我们虞家来说就跟碾死几个蚂蚁没区别。” “若奴婢不跪呢？”见虞嫔如此色厉内荏，苏萤反而是不怕了，她故意激怒道：“国有国法，虞家若是真敢残害百姓，皇上是不会轻易饶恕虞家的，到时候您这个嫔位也做到头了。” “再者，奴婢现在是官女子，不是您启祥宫的洒扫宫女，您无权处置我。” 她在启祥宫待了三个月，虞嫔是什么脾气，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虞嫔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着，而且软硬不吃。 别人强，她更强。 别人弱，她只会夺寸进尺。 而她那个时候没有选择，只能服软，现在……她可以借势。 “您今日不是来看奴婢笑话的吗？”苏萤豁然起身做送客的手势，冷冰冰的说道：“您现在看完了，也该离开了。” “放肆！”虞嫔本来就是来落井下石的，见苏萤不仅没有服软，反而还拿皇上来压她，顿时怒从心中起，甩手就给了苏萤一巴掌。 “啪——”苏萤没有躲，硬生生接了这一巴掌，左脸瞬间变红肿。 她瞪大眼睛，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像是不可置信，“奴婢没有犯错，您凭什么打人？！” “想打就打，本宫需要理由吗？！”虞嫔觉得心里畅快极了，扬起手，还想打。 但苏萤又不傻，卖惨挨一下就足够了，她又不是受虐狂。 她连忙抓住虞嫔的手，将其甩开，委屈道：“您这是动用私刑，这里可是坤宁宫！” 说完，她就转身跑了出去，不给虞嫔反应的时间。 如月和虞嫔带来的宫女都在外面候着，看到苏萤肿着脸跑出来，如月急忙上前道：“姑娘，您怎么了？” “您被打了？” “皇后娘娘呢？”苏萤点头委屈道，“虞嫔娘娘不分缘由打我，我要去找皇后娘娘说理去！” 如月一呆，苏萤这些日子都表现得唯唯诺诺，这肯定是被欺负狠了，不然不可能主动闹事的。 “好，奴婢陪您去！”如月本来就不喜欢虞嫔，当然不会拦着。 “哎，苏姑娘，你莫要冲动……”启祥宫的人一听，就想将人拦着。 但她们也只有两个人，苏萤非要走，她们根本拦不住。 等虞嫔追出来时，就只能看到苏萤的背影。 “一群废物，连个人都拦不住！”虞嫔气得不行。 “娘娘息怒……”两名宫女弱弱的告罪，这里是中宫，可不是启祥宫，在皇后娘娘眼皮底下，她们哪敢放肆。 “还愣着干嘛，随本宫去凤鸾殿见皇后！” “是。” 虞嫔带着人急匆匆的赶去凤鸾殿，但还是慢了一步。 而皇后刚才还在练书法呢，这会儿看到捂着脸跪在一旁的苏萤，以及怒气冲冲走进来的虞嫔，觉得头疼不已。 自从虞嫔进宫后，这后宫真是片刻不能安宁。 “给皇后娘娘请安。”虞嫔横了一眼苏萤，随即给皇后行礼。 “行了，人齐了，有什么事，说吧。”皇后端坐着，目光略过虞嫔，看向苏萤。 “皇后娘娘，奴婢也不想给您惹麻烦，但虞嫔娘娘实在是太过分了。”苏萤就哭诉道：“奴婢在明芳斋里好好待这儿，虞嫔娘娘进来就是一通威胁，还动手打了奴婢。” 苏萤松开手，让皇后看自己脸。 虞嫔打的时候是真的没留有余力，苏萤左脸的脸颊肿了一块，上面还有几条细细的血痕，看着是伤得不轻。 “虞嫔，你为何动手打人？”皇后脸色一沉，虞嫔在坤宁宫动手，这打何止是苏萤？ 这打的是她脸！ 虞嫔见皇后动怒，便收敛了一点，她不情不愿的跪下，辩驳道：“这贱婢方才顶撞臣妾，臣妾一时气不过才动手的。” 她没否认打了苏萤，毕竟伤口摆在这儿呢，想否认也否认不了。 “奴婢冤枉啊！”苏萤抬头说道，“虞嫔娘娘一进来就将宫人们支开，然后骂奴婢，说奴婢有娘生没娘教，奴婢心中不忿，这才顶了一句。” “结果虞嫔就喊打喊杀的，说是要将奴婢杖毙，还要杀了奴婢的家人！” “她说奴婢的家人都是越州的难民，反正那水患也死不了不少人，再死几个也没人注意……” “苏萤，你住嘴！”虞嫔大声呵斥，“满口胡言乱语，本宫什么时候说过这些话？！” “皇后娘娘，奴婢发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苏萤急切的看着皇后，“奴婢若是有半句谎言，那就让奴婢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虞嫔娘娘，您敢以虞家的名字发誓，说您没说过这些话吗？” “您敢吗？” 第7章 赏 这是她第一次这种做添油加醋告状的事情。 苏萤目光灼灼的看着虞嫔，她看似镇定，但手心却在不停的冒冷汗。 虞嫔目光躲闪，左言右顾道：“你以个人名义发誓，那本宫为何要以虞家的名义发誓？” “那您就以自己的名义发誓！”苏萤顺着虞嫔的话说道。 “哼！本宫说了，没说过就是没说过！”虞嫔指着苏萤，嚷嚷道：“皇后娘娘，这贱婢竟敢污蔑臣妾，还不如让人将她拖下去……” 皇后一看虞嫔心虚的样子，哪里还不明白，她重重地放下茶杯，沉声道：“虞嫔！” 虞嫔闻言立即收声。 “你可知错？” 虞嫔梗着脖子，嘴硬道：“皇后娘娘，您怎能只凭这贱婢的一面之词就给臣妾定错，望您明鉴！” “今日是进找上门的，人也是你打的，她一个官女子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污蔑你？”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她刚才就不该让虞嫔进坤宁宫！ 她想着虞嫔蠢是蠢了点，但肯定是不敢在坤宁宫闹事，所以就放任虞嫔去了明芳斋。 可谁知道虞嫔是真蠢啊！ “哼，当然是因为她之前在启祥宫当差，本宫对她……” “娘娘！”跪在虞嫔后面的宫女扯住虞嫔的衣摆，虞嫔这才反应过来，截住了话口。 私下频繁惩罚宫女可不是个好名声。 “对她什么？”皇后瞥了一眼那个宫女，宫女赶紧低下头。 “这……我……”虞嫔支支吾吾的想不出好的借口。 “求皇后娘娘为奴婢做主啊！”苏萤委屈的喊道。 “虞嫔，你可知错？”皇后沉着脸，又问了一遍。 虞嫔咬住下唇，沉默不语，就是不认。 “满口污言秽语，嚣张跋扈！”皇后下令道，“你给本宫回去闭宫反省，《礼记》、《女诫》和《宫规》各抄五遍，什么时候抄好，什么时候再出来！” 虞嫔一脸灰败，想要抄完这些书，少说也得三个月时间。 明慧见虞嫔没应声，便贴心的问道：“虞嫔娘娘，皇后娘娘的话，您可听到了？” “是，臣妾知道了。”虞嫔咬牙应道，心中十分的不甘，“皇后娘娘若是无事，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皇后摆摆手，让虞嫔赶紧滚。 虞嫔起身斜了一眼苏萤，心中大恨。 都怪这个贱人！ 这仇，她记下了！ 虞嫔怀着满腔恨意走了，皇后看着苏萤，叹气道：“你受苦了。” “明慧，本宫去库房取几匹颜色鲜亮的云锦给苏姑娘，年纪轻轻的，就该穿得漂亮些。” “对了，你稍后记得去请个太医过来给苏姑娘瞧瞧脸上的伤。” 皇后抬手揉了揉眉心，脸上尽是疲惫。 “谢皇后娘娘赏赐。”苏萤见状只能谢恩告退。 明慧将苏萤送出去后，看到皇后脸色又不好，便紧张道：“娘娘，要不奴婢去请赵太医……” “不必了，本宫就是有些乏了。”皇后摇摇头道。 “这虞嫔真是太不懂事了，到处惹是生非！”明慧忍不住骂了一句。 虞嫔刚进宫时，看着很是温顺，加上又是秀女里面长得最好的那个，所以很快就得宠了。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就从七品才人跳到了三品嫔位，但盛宠之下，虞嫔很快就本性暴露，整日和其他嫔妃斗嘴吵架，时不时就罚一些小嫔妃在御花园跪着，惹得后宫不得安宁。 原以为虞嫔失宠后会收敛一些，但哪知虞嫔是一点没变。 “虞嫔这个蠢货恐怕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失宠呢！”明慧恼虞嫔来坤宁宫添乱，就大着胆子又骂了一句。 皇后闻言失笑道：“确实是愚不可及。” 皇上就喜欢顺从柔和的女子，虞嫔这品性注定只能得宠一时。 “行了，今日之事不要让人传到皇上的耳边，皇上政事繁忙，不要拿这点小事去烦皇上。” “是。”明慧会意的点了点头，意思就是别给虞嫔去向皇上告状的机会。 但她们不说，皇帝只要想知道，就会有人主动禀报。 皇帝这会儿正在批改奏折，刚好看到一封弹劾绵州刺史虞尚之子，当街纵马伤人。 “自虞嫔进宫后，虞家这些人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此事还得怪朕啊。” “这虞家犯的事，哪能怪您啊！”赵德海替皇帝喊冤，道：“虞家本就是绵州本地望族，声威浩大，其下子孙大多是纨绔子弟，这得怪虞刺史教子不严才是啊！” “而且方才底下的人来禀，说是虞嫔娘娘又犯事了……” 皇帝一听，眉心紧皱，不耐烦道：“她又犯什么事了？” “听说是在坤宁宫动手打了一名官女子，皇后娘娘罚了虞嫔娘娘闭宫思过，以及抄写《礼记》……” “哼，皇后这般心慈手软，怪不得管不好后宫！”皇帝觉得皇后罚得太轻了，“让人去查一查，看虞嫔为何打人。” “听说是因为那个官女子……”赵德海看了看皇帝脸色，提醒道：“皇后娘娘前些日子封了一名官女子，那名官女子就是启祥宫的宫女。” 皇帝：……哦，他记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 “继续说。” “那官女子迟迟未能侍寝，虞嫔娘娘就特意跑去中宫见那官女子。”赵德海低头道，“虞嫔娘娘脾气火爆，骂了那官女子，两人就这样吵起来了。” “后面虞嫔娘娘动了手，那官女子气不过，就告到了皇后娘娘那儿。” 皇帝道：“骂了什么？” 赵德海就将苏萤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皇帝一听，脸都黑了，“好一个虞嫔，好一个虞家！” “传朕令，虞嫔品行不端，降一品，搬出启祥宫主宫。” “虞刺史教子不严，官降一品，绵州刺史的位置另择他人！” “是。” 皇帝懒得去查证虞嫔的事情是真是假，反正他只是借题发挥而已。 不过，那名官女子确实惨了点。 “年前岭南不是进贡一些南珠吗？你去取一斛，在挑点绸缎赏给那官女子。” “是，奴才这就去。”赵德海不禁咋舌，一斛珍珠呢！ 寻常珍珠都已经是价值不菲，更何况这还是更难得的南珠。 这可是一斛南珠啊！ 第8章 机会 一斛珍珠有多少？ 苏萤看到面前的大箱子时，人都懵了。 “苏姑娘，这是岭南进贡上来的南珠，是不可多得的珍品，今年一共也就得了十斛，您这里是一斛。” “这……”苏萤愣愣的，缓过神来道，“这都是皇上赏的？” “是的。”小太监专门捡好听的话说道，“皇上是心疼您今日受了委屈，所以特意让奴才挑了一斛南珠送过来给您。” 其实除了珍珠之外，还有好些绸缎，但和这一斛珍珠相比，就算不了什么了。 “那……”苏萤知道这两小太监是在讨赏，但她囊中羞涩，只好让如月抓了一把珍珠当做赏钱，“辛苦两位公公走这一趟，这是给两位的茶水钱。” “哎哟，这可使不得啊。”小太监象征性的推辞了一下，“奴才这是职责所在，怎好收您的赏钱？” “公公莫要推辞，都这个时辰了，你们走这一趟也不容易。” 小太监一听，连连点头，这可不是嘛，外面黑灯瞎火的，要不是上面催得紧，非要他们今天把赏赐送过来，他们都不会这么赶时间，在这个时辰过来。 “那就谢姑娘赏赐了。” 苏萤笑道：“这是应该的。” “天色已晚，奴才们就先告退了。”收了赏钱后，这两太监就急冲冲的离开了。 如月这才看着一箱一的珍珠惊叹道：“姑娘，这南珠难得，今年皇后娘娘那里也才得了一斛而已。” 珍珠没有宝石那般耀眼夺目，在灯光下只有一层朦胧柔和的荧光，但架不住它数量多啊，层层叠叠的珍珠看着冲击力十足。 苏萤见状也抓了一把给如月，“你这段时间也辛苦了，若是喜欢的话，就多挑一点。” 如月虽然是皇后的人，但在照顾她时，确实是细心体贴。 “谢谢姑娘赏赐。”如月也不推辞，立即欢欢喜喜的接下了。 可珍珠一接到手里，她就察觉到了有些不同。 她仔细翻看着手里的珍珠，然后又去翻了翻箱子底下的珍珠，皱眉道：“哼，这帮人可真精明！” “姑娘您看，这箱子里上层的珍品都是品相上等的，可这下面的珍珠不仅小，还不够圆润，连中等都算不上！” “实在是太过分了！” 苏萤看着翻搅上来的珍珠确实和表层相差较大，不过她也没生气，只是平静说道，“我还记得在越州时，一枚一分重的珍珠就要七到八两白银，而且还是有价无市。” “而他们送过来的珍珠最小的也有五六分重，足够珍贵了。” 所以这一斛珍珠已经是价比千金。 如月闻言沉默了一瞬，转移话题道：“这是因为姑娘您脾气好，要是换作虞嫔娘娘，方才就已经闹起来了。” 说到虞嫔，她脸上立即就露出了笑容，道：“姑娘，有一件事您估计还不知道吧？” “什么事？”苏萤疑惑道。 “虞嫔被降品了！”如月高兴道：“她现在是四品昭仪，皇上下的旨意！” “哼，让她嚣张，这下算是大快人心了！” “虞嫔被罚了？”苏萤惊讶道，她心里正愁着怎么把今日的事情传出去呢。 她嘴上说是不怕虞嫔报复家人，但心里还是怕的，所以她就想把今日的事情传出去，最好是能传到皇帝耳中。 这样一来，只要虞家的当家人不傻，就不会顶风作案。 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她这边什么都还没做呢，事情就按着她想要的发展了。 “还不止呢，虞嫔的父亲虞刺史也被降官了。”如月乐呵呵道，“估计过不了多久，虞嫔……哦不，是虞昭仪的母亲身上的诰命也会被朝廷收回。” 宫中嫔妃只要是能坐到一宫之主的位置，她的母亲或是长辈就能获封诰命。 例如虞嫔入主启祥宫时，她的母亲也会相应的被封作四品郡君。 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荣耀。 “虞……昭仪的父亲也被降官了？”苏萤不解道，“是因为被虞昭仪的原因，而被牵连吗？” “应该是吧。”如月也不懂，反正旨意已下，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苏萤若有所思，应该不止是虞昭仪的原因吧…… 是不是都不重要，反正后宫内大多数的人都不关心这个，她们只知道虞昭仪挨罚了，而且还罚得这般重，她们心里就高兴了。 甚至于第二日请安结束后，皇后脸上的笑意都变了。 至于苏萤为什么知道，这当然皇后召见了她。 “这是皇上第二次给你赏赐了，想来皇上是记得你的，你也争气点，尽量早日侍寝。” 苏萤为难的应道：“是，奴婢明白了。” 先行下来再说，反正能不能侍寝也不是她能决定的。 皇后就笑道：“本宫了解皇上，只要他还能记得你，你就有机会。” “是。”不管说什么，苏萤都乖巧的应下。 “好了，你回去歇着吧。”皇后摆了摆手。 苏萤立即起身道：“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望着苏萤离开的背影，皇后不禁有些落寞，“本宫记得上一次能有这个赏赐的人是虞昭仪吧？” “是虞昭仪。”明慧小心回话道。 “那就好……”皇后长叹了一口气，也没说什么。 皇帝在赏赐上素来大方，但也不是对谁都那么大方。 帝王多情且薄情，皇上这人啊，只要是自己喜欢的，那就能将其捧上天，不喜欢的，第二天转头就能忘掉。 偌大的后宫里，能被皇上记住的嫔妃也没几个了。 而苏萤已经在皇上那里就有印象，相信要不了几日，养心殿那边就会传召苏萤侍寝，可能不能得宠，就得看苏萤的个人造化了。 皇后笃定苏萤能有侍寝的机会，但她没想到这个机会来得这么快。 四月初九，养心殿来了，说是请苏萤过去侍笔。 第9章 侍笔 “姑娘，您算是熬出头了！”如月开心道，但她转头就发愁道：“尚衣监的动作也太慢了，前两天说要的夏装，今日都还没送过来呢！” “要不奴婢现在再去催一催？” “你现在就算是去了，尚衣监也不能三下五除二的做好一套衣裳。”苏萤摇摇头道，“不用费这个功夫了，就穿之前皇后娘娘送的衣裙了。” 皇后前几日就送了好几套衣裙过来，说是用不上的旧衣，但她试过了，衣裙很合身，应该是按着她的身量去做的。 既然有现成的，就没必要去折腾别的了。 “是。”如月立马就将衣裙取来，“姑娘，您要不穿这件粉蓝色的吧，这个颜色衬您肤白。” 苏萤本来就生得白，加上来了坤宁宫后，基本上就没出过明芳斋，天天在屋子里捂着，想变黑都难。 穿上粉蓝色的齐胸衫裙后，更是衬得肌肤胜雪。 如月给苏萤抹上口脂，打量了一番，惋惜道：“可惜没有合适的首饰点缀发髻，奴婢给您梳个双螺髻，这样显得娇俏些。” 不是没有合适的首饰，而是她连一件首饰都没有，苏萤笑了笑道，“这样也挺好的，轻一些。” 如月只当她是在苦中作乐，心里想着要不要去跟皇后娘娘禀报一声，不然苏萤这样去面圣，多少有点寒酸。 但外面很快就传来了催促声。 “苏姑娘，快酉时了！” 苏萤不敢让御前的人等太久，就起身道：“就这样吧，别耽误时辰了。” “是。”如月回过神来，就扶着苏萤走了出去。 “让小赵公公久等了。”如月出来在给门外等候的太监塞了几枚珍珠。 小赵公公收下东西，连忙说道：“不碍事，不碍事，既然苏姑娘准备好了，那咱们这就走吧。” “好，劳烦小赵公公在前面领路。” 在后宫之中，只有三品嫔妃才有资格坐步撵，三品以下的嫔妃只能靠走路。 好在坤宁宫离养心殿很近，走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 “苏姑娘，您先在这儿等等，奴才进去禀报一声。” 苏萤颔首应道：“劳烦小赵公公了。” 很快的，小赵公公就出来了。 “苏姑娘，您随奴才进去吧。” “是。”苏萤低垂着眼睛，一路走进去，都没敢抬头。 不一会儿，走在前面的小赵公公停了，她也跟着停下。 “参见皇上，苏姑娘到了。” 苏萤一听，立即行礼道：“奴婢参见皇上，皇上圣安。” “起来吧。”皇帝皱眉看着奏折，眼睛都没抬，径直说道：“过来伺候笔墨吧。” 赵德海赶紧让出位置。 “是。”苏萤应了一声，就走到了赵德海原来的位置，接过墨条，慢条斯理的开始磨墨。 赵德海看了一眼皇帝和苏萤，给小赵公公使了个眼色，，小赵公公会意的扯了扯如月的袖子。 如月就跟着小赵公公退了出去。 殿内一下就只剩下了三个人，赵德海站得远远的，背对着皇帝和苏萤。 殿内只有微弱的墨条摩擦砚台的声音，苏萤下意识的放轻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帝忽然开口问道：“识字吗？” 苏萤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皇帝问的是自己，她急忙应道：“是，奴婢曾跟在祖父身边读过几年书。” “都读了什么书？” “《礼记》、《孝经》、《论语》……”苏萤将自己学过的书，一一报出。 皇帝这才抬头看向苏萤，“怎么读的都是这些书？” “奴婢的祖父以前在县学当先生的，对这几本书最为熟悉，所以在家中教我们的时候，教的也是这几本，但奴婢只是粗略学过一遍，并不精通。”苏萤老实的说道。 皇帝闻言便笑道：“现在越州的天灾人祸已经平息，常塘县的县学也重新开放了，你祖父应该也回到县学继续当先生了吧。” 昨日越州刺史来奏，说是越州的流民已经安置的七七八八，百姓重新安居乐业，所以皇帝今日的心情还不错。 苏萤一顿，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皇帝，“奴婢的祖父前几年就回村办了私塾，已经不在县学里当差。” “……”皇帝一噎，这话为什么不能一口气说完？ 但皇帝问没计较，而是继续问道：“所以你们家是住在村中的？” “家中还算富裕？” 皇帝看着苏萤细皮嫩肉的样子，不像是个下过地干活的人，所以苏家的家境应该算是个富户或乡绅？ “是，奴婢家里算是耕读之户。”苏萤像是看懂皇帝的眼神，便点头道，“不过，奴婢家里请的是佃农，不需要我们自己下地干活。” 皇帝好奇道：“你们家中有多少田地？” 能请得起佃农，少说也有个几十顷土地吧。 “也不多，堪堪三顷地，都是在村里，或邻村。”想到这个，苏萤就叹气道，“但这些土地基本上都没了。” “是有人趁着水患强买强卖？”皇帝冷哼了一声，越州水患中消失可不止是朝廷的赈灾银，还有无数田地！ 苏萤见皇帝脸色不好，心里犹豫着要不要点头，她想了想，委婉道：“其实也不全是被强买走的。” “洪水退去后，奴婢的祖父病重，为了治病和换粮，就将剩下的田地全都卖了。” 不卖地，一家人都得饿死，为了活命，也只能卖了。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是对的，卖地，加上她卖身的银子，不仅治好了祖父的病，还换了不少救命的粮食。 越州当时因为缺粮，还闹过匪祸，到处都是乱糟糟的，他们这一大家子能活着就算不错了。 皇帝一听这话，心中更加恼怒那些低价强买土地的“粮商”！ “你看一下这本奏折。”他抽出一本奏折递给苏萤。 苏萤不明所以，但还是接了过来，翻开一看才知道这是越州来的奏折。 她快速看了一遍，脸上隐隐有喜色。 皇帝见状得意的说道：“那些被强买走的土地大部分都收回来了，到时候这些田地都是要物归原主的。” 至于这些田地是怎么收回来，花了多长的时间，杀了多少人……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了地，越州的流民才能活下去。 他可是一看完这本奏折，就立马命人去将苏萤传召过来了。 第10章 侍寝 “皇上圣明！”苏萤眼眶一红，激动的跪下谢恩，道：“奴婢替家人亲友叩谢皇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苏萤这次跪得是真心实意，奏折上的内容很简洁，只是简单的说明越州收回了一些，提议这些田地按照各县提交上来红契重新分配下去。 至于怎么分配的，奏折上没有写。 但能拿回来一点是一点，就算她家只能拿回十分之一的田地，那也足够了。 “起来吧。”皇帝笑了笑，看着苏萤像是看到了越州百姓高兴的样子，心中十分满意。 他伸手去扶苏萤，“这都是朕应该做的。” “陪朕去用膳吧。” 赵德海一听，立马去退了出去，让人赶紧去备膳。 “谢皇上。”苏萤将手搭上去，顺势起身。 皇帝就牵着苏萤的手，往寝宫走去。 在御膳房里，皇帝的膳食一直都是最优先的，所以这边一下令，他们这边就能陆陆续续的上菜。 皇帝偏爱牛肉，所以二十八道菜肴里有三分之一都是牛肉菜，虽然是吃的不是传说中的龙肝凤胆，但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是一样没少。 苏萤心中暗暗感叹皇家之奢靡，她收敛心思，想着金嬷嬷的教导，小碎步走过去站在皇帝身旁，准备布膳。 “不用了，坐下一块吃吧。” 皇帝一发话，赵德海连忙殷勤的笑道：“苏……主子啊，奴才来布膳就行了，您陪着陛下用膳吧。” “劳烦赵公公了。”苏萤迟疑地坐下。 立即就有宫女走上前来站在苏萤身旁，只需要苏萤的一个眼神，宫女就明白要夹哪道菜。 食不言，寝不语，这顿晚膳说快不快，说慢也不慢。 苏萤一个晃神，晚膳就已经结束了。 等她回过神来时，赵德海已经让人去备热水了。 她这才想起来今天是要侍寝的…… “苏主子，皇上去沐浴更衣，您多主动点啊……”赵德海见苏萤红着脸傻站着，操心的上前，小声提醒道：“您快进去吧。” “是……我明白了。”苏萤红着脸点头。 其实金嬷嬷也是教过她……咳咳，侍寝的事宜，但到底是第一次，她心里有点紧张。 养心殿内就有一个小的浴堂，皇帝平时都会在这里沐浴更衣。 浴堂内热气缭绕，宫女太监进进出出的走动，准备沐浴所需的物品。 看到苏萤进来后，他们交换了一个眼神，识相的加快动作，等准备完后，他们就退了出去。 皇帝就站在浴池旁，背对着苏萤。 苏萤觉得有点尴尬，又有点害羞，但还是上前主动道：“皇上，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她上手去帮皇帝解腰带，皇帝低头一看，见苏萤的手在微微发抖，突然起了逗弄之心，“皇后没派人教过你怎么侍寝？” “教……教过的。”她就是有点紧张而已。 皇帝抬手抓住她的手，笑道：“还是朕自己来吧，不然你解到天黑都解不开。” 苏萤闻言瞬间脸色通红，弱弱的说道：“奴婢只是有点手生……” “哈哈哈，爱妃说的是，唯手熟尔，以后多练练……” 赵德海站在浴堂外，听不到里面的说话声，但能隐约听到皇帝的笑声，他不禁抬头望天，喃喃自语道：“今天有的等了……” 等了多久且不知道，反正天是照常亮的。 因为要上朝会，皇帝起得比较早，卯初时辰，天微微亮时，赵德海就进点没伺候皇帝更衣了。 “等她醒后，你再差人送她回去。” “是。”赵德海低声应下，他明白，意思就是不用催，等苏主子自然睡醒后，再把人送回去。 皇帝没说封位分的事，赵德海也不好提。 等苏萤谁醒后，就已经是卯正时辰，而朝会还没有结束，所以御前的人就先把苏萤送回了明芳斋。 “主子，皇上怎么没提您晋升的事情？”如月伺候着苏萤洗漱，一般来说，嫔妃第一次侍寝结束后，都会晋升位分。 念此，她小心的询问道：“主子，您昨日……伺候得顺心吗？” 苏萤脸色微微一红，含糊道：“应该……算顺心吧。” 那不应该啊……如月看苏萤的脸色不像是在伤心，便不问了。 还好皇后娘娘那边是三天一请安，明天才是请安的日子，不然就要被其他嫔妃笑话了。 如月按耐住思绪，心想着可能赏赐待会儿就到了。 而等朝会结束后，就已经是巳初时辰了。 皇帝回到御书房内，立即问道：“朕记得桃园旁边好像是有个空的宫殿，对吧？” “是，有个玉琼阁。”赵德海应道。 “能住人？” “能的，今年年初才修缮过一次。” 皇帝想了想，提笔道：“那就封苏萤为七品才人，让她搬到玉琼阁去住。” “你待会儿带人去宣旨，对了，朕昨日瞧着她发髻没戴什么东西，你待会儿顺便多挑些首饰送过去。” “让掖庭送几个宫女过去让她自己挑喜欢的，现在跟在她身边那个宫女就送回到皇后身边吧。” “是。”赵德海笑着应下，实则脸上暗暗发苦，这“一些”指的是多少？ 这不好把握啊。 但皇帝吩咐了，不好做也要去做。 赵德海自己揣摩圣意，挑了三五套首饰送过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官女子苏氏苏萤，性行温良，顺从柔和，着册封为七品才人，迁至玉琼阁。” “谢皇上恩典。”苏萤恭敬的接过圣旨。 赵德海瞥了一眼高兴的如月，笑呵呵的说道：“恭喜苏才人了。” “劳烦赵公公您亲自走一趟了，这个您拿去喝茶。”苏萤塞了一个荷包给赵德海。 赵德海拿在手里捏了捏，见里面的东西是圆的，心里有点纳闷，但也没说什么。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苏才人，按照惯例七品才身边有两个宫女，一名太监伺候，待会儿奴才就让掖庭把人送到玉琼阁，您看哪个顺眼就挑哪个。” “您现在就看着收拾，奴才顺道让人帮您把东西搬到玉琼阁去。” “现在就搬吗？”苏萤一愣，没想到这么急。 赵德海隐晦的看了一眼如月，点头道：“是啊，毕竟如月是坤宁宫的人，总不好跟着您去玉琼阁，所以皇上就下令让奴才带人过来帮您搬行李的。” “奴才待会儿还得回御前当差，不好耽误太久。” 如月闻言脸色一白，这是什么意思？ 她不能跟着去玉琼阁？ 第11章 玉琼阁 苏萤也愣住了，“那如月她……” “如月是坤宁宫的人，自然回到皇后娘娘身边。”赵德海笑着应道。 “这……”苏萤犹豫的看着如月，如月很好，但赵德海说的没错，她是皇后的人，和自己不是一条心的。 如月明白这是皇帝的意思，勉强笑道：“奴婢先帮才人收拾衣物吧。” “那奴才就在外面候着。”赵德海见她识相，便满意的笑了笑，带着人在外面等着。 苏萤的东西除了皇上给的赏赐之外，就只有几套衣裙，所以很快就收拾好了。 她捡了一包珍珠给如月，感谢道：“这段时间有劳你的照顾，我现在手头上只有这些东西，你收着吧。” “苏才人，奴婢是奉皇后娘娘之命来伺候您，这……”如月推辞道，“您以后要花费的地方多，还是留着吧。” “皇上赏了我一斛珍珠，再缺也缺不了这一小包，你就拿着吧。”苏萤小声的说道，“而且我是真心感谢你的。” 毕竟伺候人的事情不好做。 “那……奴婢谢才人赏赐。”如月跪下谢恩。 苏萤急忙将她拉起来，“不必多礼。” 见苏萤的真诚不似作假，如月攥着手里这包珍珠，咬牙提醒道：“您日后避让着点李贵妃，李贵妃不是个好相与的。” “李贵妃？为何这样说？”苏萤皱了一下眉，她听说过李贵妃，但李贵妃在后宫的风评挺好的，并不是虞昭仪那样跋扈的人。 “这只是奴婢的片面之词，您信不信都不要紧。”如月已经恢复了平静，道：“东西已经收拾完了，奴婢也该回去和皇后娘娘复命了。” “您日后且保重。” “奴婢告退。” 如月不想说，苏萤也不好强求，只能让她离开。 如月出去后，很快的，赵德海就带人进来搬东西了。 “苏才人，咱们走吧。” 玉琼阁在东内宫，离坤宁宫不算远，也就两刻钟的脚程。 而且玉琼阁有两层，第一层宽敞一点，是会客的地方。 第二层稍次之，是休息用的寝室。 但站在第二层楼时，可以远眺看到桃园的景色。 苏萤还挺喜欢这里的，主要是不用和其他嫔妃合住。 “苏才人，这是掖庭送过来的人，您看着挑吧。” 掖庭送了六个宫女，三个太监过来，苏萤就挑了两个样子看着比较讨喜的宫女，太监是随便挑的。 等挑完人后，赵德海这才松了一口气，总算是办完了。 “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辛苦赵公公和各位公公了。”苏萤觉得赵德海帮着搬东西确实是辛苦了，就有塞了一个荷包给他，“这是给大家喝茶的，赵公公看着分吧。” “是，谢苏才人赏赐。”赵德海接过东西，就带人离开了。 走到半路，他就将苏萤给的两个荷包打开看了看，见里面放的是珍珠，后面的小太监眼睛都亮了。 “这位主子还真是大方啊！” 赵德海刚想点头认同，就想起了苏萤是宫女出身，身上估计没什么现银，所以才拿珍珠打赏的。 但苏萤确实是出手阔绰，两个荷包都是放了十来枚珍珠。 他给小太监们每人发了两颗珍珠，“人家得宠着呢，这点珍珠算什么，收了好处，记得以后对人家恭敬点，听到了没有？” “是。”小太监看着手里珍珠，笑得合不拢嘴。 五六分重的珍珠值钱着呢，要是能拿出宫，少说也得百两银子起步。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赵德海回去复命时，就说道：“苏才人让奴才回来给您说一声，她很喜欢玉琼阁。” “喜欢就行。”皇帝嘴角一扬，忽然问道：“桃园里的桃花还开着吗？” “……”赵德海还真没注意过，他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皇帝的脸色，若有所思的跪下，做惶恐状，道：“奴才该死，奴才方才忙着办差，没有注意到桃园里面的桃花，但现在才四月中旬，想来里面的桃花应该还是开着的。” “嗯，那明日就过去那边赏花。”皇帝思考道，“等巳时再去吧。” 这样明日还能顺道去用个午膳。 苏萤还不知道皇帝打定好了主意，明日要去赏花，她这会儿正忙着收拾东西。 “这些东西都放在耳房里，以后就由春柳管着。” 苏萤挑的两个宫女，一个叫春柳，一个叫春月，太监叫钱六。 春柳擅长针线活，看着这些还没怎么动过的绸缎，便说道：“主子，这几匹布的颜色较寡淡，奴婢要不拿来给您做几件贴身的衣物吧？” “可以啊，你看着做就行。”苏萤点了点。 春月见苏萤脾气好，也笑道：“也快五月了，京城的夏天热，奴婢瞧着这几匹云锦颜色鲜亮，要不拿去尚衣监裁了做几套夏装吧？” 说起这个，苏萤才想起来尚衣监答应给她做的夏装还没送来呢。 “我前些日子拿了一匹绸缎过去，也是要做夏装，算算日子应该是做好了，待会儿让小钱子去取回来。” 刚好明天去请安能穿上。 “还是奴婢走一趟吧。”春柳立即说道，“快午时了，让小钱子去御膳房取膳食，他对那边比较熟。” 钱六闻言乐呵呵的解释道：“奴才在御膳房有个老乡，所以对那边比较熟。” “也行，你们看着安排就行。”苏萤想着明天请安的事情，就问道：“你们之前有在别的宫里当过差吗？” “没有的，奴婢三个之前一直都是在掖庭里当差。” 她们属于很小就进宫，然后一直在掖庭，掖庭安排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但一般都是做洒扫宫道的活。 钱六也摇摇头，“奴才也没有。” 苏萤暗暗失望，看来是打听不到什么有用消息了。 也不知道明天去请安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第12章 初见贵妃 春柳将木窗撑起来，往外看了一眼，就说道：“这瞧着也快午时了，主子，您可有什么想吃的？” “我现在没什么胃口，小钱子看着随便取点吃的回来就行。”苏萤只觉得有点累，尤其是……咳咳，腿有点软。 “那奴才这就去。”钱六躬身行礼退下。 等他一走，春柳和春月就相视一笑，附在苏萤耳边，小声的说道：“主子，您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的？” “若是有的话，您可别自己忍着，太医院有专门的药，奴婢可以去取……” “不……不用了，我休息几天就行。”苏萤脸色红润的转移话题道：“你们去将床铺整理好，我有些困了，等用完午膳后想睡一会儿。” “是。” 主子不想说，那她们就不问了。 而且苏萤确实是很累，她这一睡除了晚膳的时候起来过，直接就睡到第二天早上。 卯正时辰，苏萤已经从玉琼阁出来，往坤宁宫去。 请安的时间是辰初，从这儿去坤宁宫是两刻钟左右，所以苏萤到的很早，她到的时候，坤宁宫外只有一两个嫔妃在等候。 那两名嫔妃只是看了一眼苏萤，然后就继续聊天。 “主子，咱们要不要过去打声招呼？” “你认得人？”后宫嫔妃之中，除了皇后和虞昭仪，她一个都不认得。 春月悻悻然道：“奴婢也不认得。” “那便算了。”苏萤干脆的说道，她是新人，而且还是第一天请安，稍有失礼也是能被原谅的。 但幸运的是，这两名嫔妃也是七品才人。 “梁才人，安才人，苏才人，您三位来得真早，快些进来坐会儿吧。” 说话的是坤宁宫的宫女，她将宫门打开，将苏萤三人迎进殿内。 “苏才人，您的位置在这儿。”宫女知道苏萤今日是第一次请安，所以特意提醒了一句。 “劳烦了。”苏萤笑了笑，以示感谢。 位置在左侧第一排末尾，看得出来七品才人这个品阶众嫔妃当中，已经是属于中游水平。 而左右两侧第二排的位置，基本上都是七品以下。 巧的是，苏萤正对面坐着的就是梁才人和安才人，她们的座位是相邻的。 “原来是新晋的苏才人啊，刚才瞧着眼生，没敢上前打招呼，还望苏才人莫要与我们计较。”梁才人主动搭话道。 安才人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 一个宫女出身的嫔妃，她瞧不上，但架不住人家圣眷正浓，也不好摆脸色。 “是嫔妾失礼了。”苏萤谦卑道，“应该是嫔妾向两位姐姐请安才是。” 苏萤愿意给面子，梁才人心里也高兴，她笑道：“你我都是七品才人，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的。” “你若不嫌弃的话，平日里有空的时候，可以上我和安妹妹的悠然居喝茶。” “嫔妾有空一定去。”苏萤颔首应下。 梁才人还想说什么，但恰好有人进来。 这名嫔妃带着人径直先坐下了，苏萤不禁看向梁才人。 她是不认得人，但梁才人和安才人肯定是认得的。 “嫔妾给淑妃娘娘请安。” 苏萤见状赶紧也跟着起身行礼。 “行了，都起来吧。”林淑妃瞥了一眼，问道：“宫中又进新人了？” 苏萤知道这是在问她，她立即回话道：“玉琼阁苏氏，拜见淑妃娘娘请安。” “瞧着倒也年轻，起来吧。”林淑妃拧了拧眉，这才想起了最近好像确实是有新人侍寝，但听说是个宫女。 念此，她不由得多看了苏萤一眼。 “是。”苏萤暗自松了一口气，起身回到座位上坐好。 可她屁股刚沾上椅子，陆陆续续就有嫔妃进来，有的需要起身请安，有的不需要，很快的，殿内就只剩下了三四个空位。 苏萤偷偷打量一番众人的面貌，争取将这些人都记下来。 不得不说，皇帝的女人就是多，两排位置坐满，都有好几十个了。 “请贵妃娘娘安！” 苏萤闻言立马打起精神来，与众人一起起身行礼，她抬头飞快的看了一眼李贵妃。 李贵妃压轴出场，众嫔妃齐声请安，显得声势格外浩大。 “不必多礼，都快起来吧。”李贵妃扫了一眼众人，温和的笑道：“看来今日又是本宫来得最晚。” “离辰初还有一刻钟呢，娘娘来得不算晚。” “是啊，是啊，不算晚……”众嫔妃附和着。 “但今日来的最快的是新人。” 突兀的一句话让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 梁才人也不敢吭声说自己是来的最快的，只能和其他人一样，将目光放在苏萤身上。 这半年来，皇上除了初一十五去皇后那儿之外，就只有李贵妃偶尔能见到皇上的面。 半年不宠幸嫔妃，这一宠幸还是个宫女，大家都好奇着这名宫女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能引得皇上侧目。 “新人是哪个？”李贵妃扫视了一圈，笑盈盈的说道：“快起来让本宫瞧瞧。” 苏萤顶着众人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起身行礼，道：“嫔妾苏氏，拜见贵妃娘娘。” “果然是个美人。”李贵妃仔细的打量着苏萤，见苏萤生得明眸皓齿，便好奇道：“你进宫几年了？” “回贵妃娘娘的话，嫔妾是今年年初进的宫。”苏萤低头应道。 “今年年初？”李贵妃脸上的笑容未变，又问道：“你今年多大年纪？” “过完生辰就十七了。” “才十七，可真是年轻啊。”李贵妃感叹了一句，又抬手轻抚脸颊，“本宫也老了。” 她只比皇上小一岁，今年已是二十有七了。 她比苏萤大了整整十岁有余。 “贵妃娘娘风华正茂，瞧着和嫔妾差不多大。”苏萤笑着恭维道。 李贵妃一听，喜笑颜开道：“嘴真甜，怪不得能得陛下喜欢。” “时辰快到了，你也快坐下吧。” “是。”苏萤又重新坐下。 一些小嫔妃左顾右盼，见没人再开口问话，不禁有些失望。 第13章 总有花开 “皇后娘娘到！” 皇后是压着点出来了，众人急忙起身行礼。 “吾等拜见皇后娘娘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登上凤位，回首俯视众人，抬手道：“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李贵妃，你近来身子可好？”皇后例行公事的问候道，“本宫听说四公主得风寒，现在怎么样了？” “劳皇后娘娘挂心了，一点小风寒而已，太医说了，并无大碍，好好养几日便成。”李贵妃笑着说道：“端午将至，这孩子还闹着想去放纸鸢呢。” “是啊，也快到端午了。”皇后语气平和道，“今年的家宴依旧是在乾清宫，到时候可以好好的热闹一番了。” 李贵妃笑了笑。 “皇后娘娘，那今年还会请人进宫唱戏曲吗？” “是啊，去年唱的……”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苏萤见没自己什么事了，脸上也染上了笑意，端午佳节，热闹点才好。 若是没有特别的事情，那每日请安就是嫔妃们说说话，然后皇后叮嘱两句就能结束。 而今日因为端午家宴的事情多耽误了一点时间，但也基本上不会超过辰正这个时间。 结束后，梁才人便携着安才人来寻苏萤。 “御花园的牡丹开得正好，苏妹妹要不要与我们一起去赏花？” 大宣的后宫对嫔妃的约束不高，只要不闹事，都可以去御花园，和各个园子里散心，免得整日待在屋子里闷出病来。 这个季节刚好又是牡丹盛开的时间，梁才人就想着多约几个嫔妃一块赏花。 “也好。”苏萤想着这个时辰用早膳有点早，便点头应下了。 她们三人成行，往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很大，从回廊上过，就能看看一个个的花圃，品类繁多，但最耀眼的还是大朵大朵的红白牡丹。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芍药，月季，兰草之类的花，颜色搭配，相映得趣。 梁才人喜欢颜色鲜艳的花，就让宫人剪了几枝红色的牡丹，准备拿回去簪在花瓶里。 “苏妹妹，你是喜欢什么颜色的？” “我喜欢粉色的牡丹。”苏萤笑道，“不过，红色的牡丹确实最引人注目。” ”自己喜欢才是最好的。”梁才人摇摇头道，“不然剪的时候没兴致。” “梁才人说的在理。” 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苏萤三人回头一看，却看到了李贵妃和林淑妃。 李贵妃款款走过来，对着一旁的宫人吩咐道：“再去取两把剪子过来。” 苏萤回过神来，急忙行礼，“贵妃娘娘安。” “不必多礼。”李贵妃伸手将苏萤扶起来。 宫人很快就取了两把剪子过来，李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拿了一把，便将剩下的另一把递到苏萤面前。 苏萤一愣，她还以为这另一把剪子是给林淑妃的呢。 “谢贵妃娘娘。” 春柳闻言赶紧将剪子接过来。 李贵妃指挥着宫女剪了两枝花，但剪的不是牡丹，而是白色的芍药。 “御花园内总有花开，怎么看都不会腻，只是看它开得这般好，本宫都有点不忍下手剪掉。” 苏萤侧身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梁才人和安才人，正想着要不要开口搭话，让气氛不要太尴尬时，林淑妃却先开口了。 “有人欣赏就是这些花的价值，况且年年有新花，姐姐不必心疼这一两枝花。” “淑妃妹妹说的是，但本宫不喜欢牡丹，还是多剪两枝芍药吧。”李贵妃兴致盎然的从宫人手里拿过剪子，移步到旁边的芍药花圃。 苏萤和梁才人对视了一眼，想着要不要跟过去。 她们犹豫的时候，李贵妃手上已经拿着两三枝花了，她回身一看，见苏萤三人没跟上，便招手道：“一不小心就剪多了，这三枝芍药就送给你们吧。” “谢贵妃娘娘赐花。”苏萤三人赶紧走过去屈膝行礼，双手接过花，心想着花已经剪完了，她们是不是能走？ 但李贵妃话锋一转，“本宫让人备茶，咱们去前面的凉亭里坐一坐，喝茶赏花，这才是不负美景。” “臣妾不喜欢喝茶，就让苏才人她们陪您赏花吧。” 说罢，林淑妃就干脆利落的行礼告退了。 这下苏萤她们更是走不了了。 梁才人悄悄的碰了一下安才人的手，瞥了一眼苏萤，很明显李贵妃是冲着苏萤来的，她们要不识相点，也开口告退。 安才人会意，微不可察的点了一下头。 “贵妃娘娘，嫔妾……” 两人刚想开口，却看到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的跑过来。 “奴才拜见贵妃娘娘，给各位主子请安。” 李贵妃还没来得及问话，就听小太监说道：“苏才人，皇上传召，还劳您随奴才走一趟。” “是。”苏萤喜出望外，向李贵妃行礼道：“贵妃娘娘，那嫔妾就先告退了。” 她喜的不是皇上找自己，而是终于能走了。 “去吧。”李贵妃嘴角的笑意收敛了一些，皇上要人，她哪敢拦着。 得了允许，苏萤便跟着小太监走了。 梁才人和安才人皆是苦涩一笑，好了，这下她们是真的走不成了。 她们要是再开口告退，那真的是不给李贵妃面子了。 “唉，看来今日的花是赏不成了。”李贵妃没有为难梁才人她们，摆摆手也让她们离开了。 “可真是命好啊……” 而皇帝这会儿正在玉琼阁这边。 今日朝会结束得早，想着早上赏花也不错，所以就一路溜达来了玉琼阁。 结果一问，苏萤竟然还没回来！ 赵德海没得办法，只能偷偷派人去把苏萤找回来。 苏萤跟在小太监身后，越走越觉得脚下的路有点熟悉。 “主子，这不是回去玉琼阁的路吗？”春柳小声的说道。 小太监听到了，就说道：“苏才人，这就是去玉琼阁的路。” “皇上正在玉琼阁等您呢。” “皇上来玉琼阁了？”苏萤高兴的问道。 “是啊。”小太监脚步不停，心里腹诽着，能让皇上扑个空的，这位主儿是第一个。 想着皇上还在等人，他赶紧加快的脚步。 “苏才人，咱们再走快些，可不好让皇上等太久。” 苏萤一听，也加快了步伐。 第14章 赏花 苏萤紧赶慢赶，终于是回到了玉琼阁。 “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皇帝闻声转身，就看到了苏萤小跑过来，手上还拿着一枝花，便将人扶起来，问道：“爱妃去御花园赏花了？” “请安结束后，梁才人和安才人邀嫔妾一块去赏花，嫔妾就去了。”苏萤眉开眼笑道，“这芍药花是贵妃娘娘赐给嫔妾的。” 皇帝见她这么高兴，便也笑了，“你喜欢芍药？” “嫔妾比较喜欢桃花。”她家里的院子里就种有一棵桃树，和宫中桃花树不同，它开的花不算好看，但春开夏落，秋结果，承载的是儿时自由自在的美好回忆。 “爱妃好眼光。”皇帝心中得意不已，他们的初相遇不就是在桃园吗？ “这白芍药的颜色太素了，不合适你，朕带你去剪几枝桃枝回来簪瓶。” “好啊。”苏萤笑盈盈应下，她将芍药交给春柳，和皇帝慢慢悠悠的往桃园去。 现在虽然才四月中旬，但桃花的花季已经是接近了末尾。 园内的桃花比上次来的时候变得稀疏了不少，清风徐来，花瓣随风飞舞，落英缤纷，也算是一种别样的美感。 至少苏萤是挺喜欢的。 “宫里的桃花真好看，都是重瓣的，和嫔妾家乡的桃花有些不一样。” “既然爱妃喜欢，那朕就亲自给你剪两枝。”皇帝从赵德海手里拿过剪子，选了一棵还算茂盛的桃花树，深思熟虑后，随意剪了两枝。 剪得一般，但苏萤十分给面子，高兴的接过花枝，“剪得比嫔妾好，嫔妾很喜欢。” 看着花枝上不多的花苞，她绞尽脑汁的夸道：“很显野趣，刚好可以放在窗前。” 赵德海在后面偷偷的笑了笑，一根花枝就三四个花苞，可不是很显“野趣”吗？ 但不得不说，皇帝就是喜欢嘴甜的人，被夸后，他又兴致勃勃的剪了几枝。 “陛下，就剪这几枝吧，嫔妾那儿没有这么花瓶拿来装它们。”见皇帝越剪越多，苏萤连忙开口劝阻。 再剪下去，这棵桃花树就秃了。 皇帝停下手，有些意犹未尽，可回头一看，见赵德海都快抱不下了，只能惋惜道：“朕待会儿让人给你送几个花瓶过来。” “谢谢陛下赏赐。”苏萤笑着应下，她拿着帕子帮皇帝拂去落在袖子上的碎屑，“陛下，您用过早膳了吗？” “嫔妾还没吃早膳呢，您要不陪嫔妾去玉琼阁吃点吧。” “也好。”皇帝颔首道，“回去吧。” 赵德海闻言便松了一口气，急忙将怀里的花枝交给旁边的小太监，然后高高兴兴的跟着皇帝回到了玉琼阁。 既然是皇上要一块用膳，那肯定是要提前派人去通知御膳房一声的，毕竟七品才人的早膳不够丰盛。 托了皇帝的福，苏萤吃了一顿极其丰盛的早膳。 因为还要回去批改奏折，皇帝陪着苏萤簪了几枝花后，就恋恋不舍的离开了。 然后在傍晚的时候，玉琼阁又接了一波赏赐。 除了皇帝金口钦点的花瓶之外，还有许多粉色绸缎。 众嫔妃知晓后，嫉妒不已。 又有新人得宠，那皇上就更记不住她们这些旧人了。 但奈何皇后从来都不管这些事情，皇后只会放任皇上独宠一人，从来不会劝谏皇上雨露匀沾。 所以一些嫔妃只能去李贵妃诉苦水。 “也不知道这虞昭仪是怎么想的，自己失宠就算了，竟然还在自己宫里留着一位生得如花似玉的宫女，这下遭报应了吧！” “虞昭仪善妒，你当她乐意？”一名沈姓婕妤轻笑道：“指不定是这名宫女故意借着虞昭仪上位的呢？” “宫中不缺美人，一个长得还算漂亮的宫女罢了，也不知道皇上喜欢她什么，莫不是床上……” “咳咳……”李贵妃见这些人越说越不像话，轻皱柳眉道：“能被皇上喜欢，这就是她的本事，莫要私下说些有的没的。” “是是是，嫔妾自己掌嘴。”沈美人轻轻的拍了一下嘴巴，赔笑道：“嫔妾口无遮拦，贵妃娘娘莫要和嫔妾计较。” “这要是咱们宫中的姐妹得宠就得宠了，可这苏才人只是个宫女……”她语气一顿，不屑道：“靠着身世博取同情罢了，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李贵妃平静道：“什么身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的喜欢。” “只要皇上喜欢便成。” “更何况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皇上的喜欢最多也就两三个月，过了这段时间后还能沐浴恩宠，那才是真本事。” 虞昭仪不就是现成的例子吗？ “知道是知道，但……”沈美人忍不住咬唇道，“但就怕这苏才人运气好，怀上了龙种，那到时候真就成了气候。” 李贵妃一愣，幽幽叹气道：“怀上便怀上吧，左右也不过是多一个皇子而已。” 皇上的子嗣少而已，又不是没有皇子。 皇后所出的二皇子，以及林淑妃的大皇子都已经快十一岁了，还有六岁的三皇子，四岁的皇子…… 哦，今年选秀进宫的两个新人都还大着肚子呢。 也就虞昭仪运气不行，侍寝这么次，一点动静都没有。 “你的气性也别这么大，苏才人现在正得宠，你还是尽量别与她交恶。” 沈美人也是今年刚进宫的秀女，自认为长得不差，就是运气不行，所以才没有机会侍寝而已。 她要是有苏才人的运气，只会比当初的虞昭仪还要得宠。 但尽管心中有些不服气，她还是低头道：“是，嫔妾明白了。” “嫔妾明日刚好有空，届时便玉琼阁拜访一番这苏才人。” 她倒要看看这个苏才人到底有什么本事，竟然获得皇上的青睐！ “娘娘，时辰不早了，嫔妾先行告退。” “白鸳，你去送送沈婕妤。” “是。” 白鸳便领着沈婕妤退了出去。 青雀见状道：“您要是不喜欢沈美人的话，将人拒之门外便是，何必还要费心应付这等蠢人。” “她的父亲是兵部尚书，交好她，于我李家有利。” “何况蠢也有蠢的好处，你看，这不就有人替本宫去出气了吗？” 第15章 吃瘪 沈美人说到做到，第二日午时，就来玉琼阁拜访苏萤。 当然，她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还找来了梁才人做陪衬。 “突然到访，苏妹妹不会介意吧？”沈美人打量着玉琼阁的布置，像是在自己家一样，径直先坐了下来，点评道：“这玉琼阁的布置过于素雅了，尤其是这几瓶桃花，一看就是胡乱剪的，簪在瓶里与屋内的布置不匹配，妹妹还是尽早拿去扔了吧。” 这话一听，就知道沈美人是来势汹汹。 “嫔妾觉得挺好看啊。”苏萤也不生气，让春柳给沈美人和梁才人看茶。 她之前连虞昭仪都能忍，这点阴阳怪气的话更是不在话下。 “哼，有什么好看的，一条枝桠上就一个花苞，空落落的。”沈美人不客气道，“苏妹妹，你的品味可真是低级。” 听着沈美人的针锋相对，梁才人抱歉的看了一眼苏萤，她也不想来的，但沈美人亲自找上门来，她拒绝不了。 “各花入各眼，嫔妾瞧着也还不错。”她赶紧打圆场道。 “啧啧……”沈美人嫌弃的摇摇头道，“也就梁妹妹你人好，换作是我可说不出来这种违心的话。” 梁才人笑不出来，呵呵，这是在拐着弯骂她虚伪呢。 “还是梁姐姐眼光好，嫔妾喜欢桃花，就觉得这些桃花好看。”苏萤扬了扬眉，笑道：“而且这些花还是陛下亲自剪呢！” “咳咳……”梁才人喝着茶，差点将嘴里的茶水喷出来。 沈美人瞬间脸色一僵，不由得剜了苏萤一眼。 既然是皇上亲手剪的花，为何刚才不说出来？ 这肯定是存心想看她出丑！ 沈美人强行挽尊道：“皇上剪的花自然是不差，我说的是这簪花瓶的手艺不行！” “可……”苏萤苦恼道，“可这也是皇上亲手簪的啊。” 这些桃花还真是皇帝簪在花瓶里的，她可是一句谎都没说。 沈美人相继吃瘪，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随即她心中又忍不住生出嫉妒，皇上政事繁忙，竟然还能抽出时间来陪苏萤去赏花，剪花，簪花…… 这是之前虞昭仪都没有的待遇！ 梁才人不想局面闹得太难看，连忙转移话题道：“方才我们过来时，路过了一个种着桃花的园子，这些桃花是不是从这个园子里剪的？” “确实是从桃园里剪的。”苏萤点头道，“只不过桃花的花季快过去了，枝头上留存的花苞不多，皇上昨日可是挑了许久，才剪下了这些花枝。” 沈美人一听，脸色就又难看了一分。 “还是苏妹妹命好，妹妹若还是宫女，哪能像现在这样被好吃好喝的供着。” 沈美人心里那个酸啊，一个宫女出身的小嫔妃都能如此恩宠，而她却连侍寝的机会都没有。 “嫔妾确实是命好，能被皇上看中是嫔妾的福气。”苏萤从善如流，也不否认。 沈美人咬牙切齿的附和道：“妹妹说的是。” 梁才人见状暗自摇摇头，这是何必自讨没趣呢。 “不知道两位姐姐今日过来是有何事？”苏萤一笑置之，梁才人就不说了，这沈美人怕不是故意没事找事。 一进门就在这儿挑三拣四的。 “苏妹妹这是不欢迎我们吗？”沈美人虚伪的笑道，“我们只是单纯过来讨杯茶喝而已。” “当然不是，只是嫔妾不懂茶，怕会怠慢了两位姐姐。”苏萤叹气，似有一些不满道：“而且嫔妾刚用完午膳，正准备小憩呢……” 沈美人脸色黑沉，这是在下逐客令呢！ 她忍不下这种窝囊气，豁然起身道：“那我们就不留下来打扰苏妹妹了，梁才人，我们走吧！” 说罢，她也不管梁才人如何，自己带着人就走了。 梁才人无奈的笑了笑，她起身给苏萤赔礼道歉道：“今日也不是我要来的，只是沈美人上悠然居堵着，说是我与你交好，非要我跟她一块来。” 她承认昨天邀苏萤去赏花是有交好之意，但她就和苏萤见了一面而已啊，哪会有什么交情啊。 “这沈美人素来如此？”苏萤不解道。 她以前在启祥宫当差，所接触的嫔妃有限，还真不知道这些嫔妃是什么秉性。 “她家世好，所以素来高傲。”梁才人面色一顿，想着苏萤不知道沈美人的家世，就提醒道：“她父亲是兵部尚书。” 六部尚书之一，三品大官，的确是有骄傲的资本。 苏萤点点头，“谢梁姐姐提醒。” “那我也先告退了。”梁才人起身说道，她不好在这儿留得太久，不然沈美人知道了，估计还会在心里记恨她的呢。 念此，她和苏萤告别了一句，就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主子，您可真是好脾气，这沈美人的眼睛都快抬到天上去了！”春月吐槽道。 春柳闻言拍了一下春月，笑骂道：“你别在这儿挑拨，没听到梁才人说吗？” “沈美人的父亲是兵部尚书，是个大官，咱们与她交恶有什么好处？” “不是还有皇上在吗？”春月不满的撇撇嘴，嘀咕道：“有皇上给主子撑腰，主子犯得着怕她吗？” “闭嘴吧你。”春柳脸上的笑意突然消失，拧着眉说道：“不会说话，你就少说点，别在这儿挑唆主子去做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主子刚得宠没两天，就挑拨主子和其他嫔妃作对，这是存的什么心思？ “好了，春月也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单纯的替我道不平而已。”苏萤拍了拍春月的手，笑道：“壶里的水冷了，你去换些热的进来。” “是。”春月瞥了一眼春柳，然后才退了出去。 她一出去后，苏萤脸上的笑容也落了下来。 春柳和春月都只来了三天，伺候她的时间不长。 但这两个人性格分明，春柳心思细腻，思虑周全，做事稳重。 春月性子活泼开朗，爱说话。 在刚才之前，苏萤都觉得这两个人挺好的。 但春月刚才说的那番话确实是有挑拨之意，就是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若是有意的话，这是想让她和沈美人敌对？ 第16章 换银钱 或许是无意之心呢？ 但苏萤想了想，还是问道：“春柳，你以前和苏月都是在掖庭的，她的性子一直都是这样吗？” “奴婢和春月虽说都是在掖庭的当差的，但所受管的嬷嬷不同，所以不是很熟悉。”春柳老实的说道，“就是偶尔出去当差的时候，会遇到几次，看着是挺活泼的。” 苏萤其实对掖庭还是挺熟悉的，毕竟她也在里面学过规矩，但掖庭人员杂多，和其他人不相熟，或是没见过都很正常。 她不是也没见过春柳和春月吗？ “那钱六呢？” “奴婢和钱六还算是熟悉。”这话听着容易被误会，春柳便急忙解释道：“钱六人缘好，加上他又是刘总管徒弟，所以大部分的宫人都认识。” “你们都进宫这么多年了，怎么还在掖庭当差？” 春柳闻言笑道：“在掖庭当差和去各宫伺候主子算是各有各的好处，掖庭油水少，干的活也比较累，但刘总管人好，日子安稳。” “而去各宫当差则是能领赏钱的地方多，宫人与主子福祸相依，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大树底下好乘凉。” “可……怕就怕遇到一个能折腾的主子，到时候将命搭进去了也不够。” 苏萤见她说得这么直白，不禁笑道：“那你是怎么愿意来我这儿的？” “其他人是怎么想的，奴婢不知。”春柳忽然跪下，小声的说道：“但奴婢是自愿来的，而且当时掖庭里好多人都在抢着来您这儿呢。” “今年新进宫的秀女不多，一共才七个，其中只有三个被传召侍寝，虞昭仪最为得宠。” “当时虞昭仪宫里有空缺的时候，奴婢还拿着银子贿赂过刘总管呢，但刘总管说是已经定好人，奴婢只好放弃了。” 她是被卖进宫的，对家人早就没了印象，所以只想多攒点银子，以后要是有机会能出宫，就买一个小宅子，请个仆人，独自养老。 苏萤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当时是直接到通知，说是启祥宫有缺，她识字，或许主子会喜欢，所以就定下了她。 如今听春柳这样一说，当初是有人插手了此事？ 苏萤若有所思，将春柳扶起来道：“快起来吧，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不必慌张。” “是。”春柳爬起身笑着应道，做奴才的最重要的就是主子的信任，所以无论苏萤问什么，她都会实话实说。 “你以后帮我盯着点春月，看她有没有和玉琼阁之外的人接触过。” “是，主子，奴婢明白了。”春柳高兴的应下，苏萤能这样吩咐，那肯定是信任她的。 苏萤暂时放下这事，问道：“你有没有什么能将珍珠换成银钱的法子？” “最好是多换一些。” “这个……”春柳也觉得苏萤拿珍珠打赏宫人太破费了，便思索道：“奴婢这里没什么门路，但钱六那里或许有。” “钱六在御膳房有个老乡，偶尔能跟着御膳房的总管出宫采买，要不奴婢待会儿私下去问问钱六？” “不，待会儿钱六回来了，你让他来寻我，我想亲自问一问。”要是钱六的门路不靠谱的话，她情愿再等一等。 “是。”春柳点头应道。 钱六是去御膳房提前打点晚膳要吃的东西，很快就回来了。 春柳便拉着春月去做针线活，好让苏萤找钱六问话。 “主子，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奴才。” 苏萤就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一下。 钱六一听，立马就拍着胸脯说道：“您放心，这事奴才绝对能替您办成！” “刚好明日奴才那老乡要出宫采买，可以顺手将这事办了，就是不知道您打算换多少银钱？” “这人靠谱吗？”苏萤担心道。 钱六用力的点头道：“靠谱的，他经常替人办这种事情，从来没有出过错。” “你看这小包珍珠能换成多少银钱？”苏萤取出一个荷包交给钱六。 钱六打开荷包看了看珍珠的成色，斟酌道：“品质还行，这个好出手，大概能换五六百两银子。” 五六百两也足够了，苏萤便颔首道：“那就让他去办，届时你从中取两颗给他，算是茶水费。” “主子，不用给这么多……” “这方面不必省，但我有一个要求。”苏萤摇头道，“我不希望别人知道这事。” “奴才明白了。”钱六保证道，“奴才会小心办事，也会叮嘱好他的。” 见这事终于有门路了，苏萤不由得松了口气，她笑道：“现银不好带进宫，我只要银票便成。” 钱六一愣，不要现银？ 他还以为这银子是换来做日常打赏的呢，看来主子这是另有用途。 但他也没说什么，连连点头应下。 这种事情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只要有门路，那一切都好说。 尤其是苏萤还舍得给酬劳，所以这事办得很顺利。 第二日早上，钱六便将银票拿了回来。 苏萤写了一封信，将银票夹在信里，又找来了钱六。 “你有认识靠谱的镖局吗？” “主子，您要给家里人送信吗？”钱六看着苏萤手里的信封，心里了然。 苏萤没有隐瞒，直接说道：“嗯，除了家信之外，这里放了四张银票，所以想找个靠谱点镖局。” 她可不想这信送到了半路，就被人把银票给昧下了。 “京城的朱雀镖局是大镖局，有自己商会，靠谱是靠谱，但普通信件是跟着自家商会走的，所以时间上……可能会有点慢。”钱六委婉道。 “而且您这是往越州送的，如果碰不上要去越州的商队的话，那少说也得一个半月才能送到。” “这不要紧，能送到就行。”苏萤不介意道。 虽说朝廷会归还一些田地，但她也知道不可能是全部归还。 而祖父年事已高，平日里即便是得个小风寒，那也不好说，所以家里还是得要有点银子备着才行。 不能在父母跟前尽孝，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了。 第17章 又赏 “是，奴才会办好这事的。”钱六应下来。 主子吩咐的事情越多，越能体现得出他的作用。 但这和换点银子不同，这封信刚移交出的时候，就有人注意到。 “娘娘，玉琼阁那边让人往越州送信了。” “能拿到信吗？” “在朱雀镖局内，怕是不好拿。” “那便算了，不要为了这点小事节外生枝。” “但奴婢听闻皇后娘娘也知道了此事。” “皇后是不会管的。” 皇后确实是不会管，一封家书而已。 而且苏萤的家里都是些平头百姓，能有什么好注意。 所以皇后听到宫人禀报后，也只是一笑置之。 但虞昭仪不乐意啊。 苏萤不仅得害她闭宫思过，还让她降了位分，碍人前程，犹如杀父之敌！ “哼，让人把这事捅到皇上面前去！” “主子，奴婢都打听到了，苏才人这送的家书，算不上什么大错，顶多是犯了避讳。”般若苦口婆心的劝说道，“就算皇上知道了此事，也不会因此去罚苏才人的。” “那又怎么样？！”虞昭仪看着抄不完的书，心烦意乱得很乱，直接摔笔道：“拿着宫里的赏赐去补贴家里，这事捅到皇上面前，苏贱人至少会吃个挂落！” “没有了皇上的宠爱，她算个什么玩意？！” 届时还不得任她拿捏 “主子，那些人故意把消息传到您面前，这是想借您的刀，去杀苏才人的威风，咱们何必去淌这趟浑水呢？” “本宫乐意当这把刀！” 般若无言，彻底是没招了。 这根本劝不住。 “还不赶紧去办！” “是。”般若没有办法，只能按虞昭仪说的去做。 有了虞昭仪这一通乱使力后，皇帝成功的知道的这事。 一般来说，下面的人是不会拿这点小事来烦他的，尤其是皇帝还不想知道这种无关紧要的事。 但现在还能传到他的跟前，这算是赵德海的失职。 “奴才该死。”赵德海跪下磕头请罪，心里恨不得将那个瞎传话的小太监生吞活剥。 “行了，自己去领罚吧。”皇帝扔下奏折，心里烦躁得很，这些奏折全都没有点正经事，不是弹劾哪个官员早退，就是弹劾官员又纳小妾…… 也不知道门下省是怎么办事的，这种奏折也往御前送！ 皇帝迁怒道：“若还有下次，你这个御前大总管也别当了！” “是。”赵德海抖了抖，连忙应下。 他正想起身退下去领罚时，却又听到了皇帝问，“苏才人的信呢？” 赵德海沉默了一瞬，赶紧应道：“奴才这就派人去取。” 赵德海吩咐下去，立即就侍卫快马加鞭出宫去取信。 在午时之前，信就被取来了。 信是被封好的，但皇帝也不在意，直接把信封拆开。 他倒要看看这信写了什么，竟让这群女人往他跟前塞。 信封一拆开，皇帝就看到了几张银票，将信从银票里抽出来，打开一看，皇帝稍稍有些无语。 这就是封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家书，基本上就是问候一下家人的健康而已。 至于银票……皇帝选择视而不见，有孝心是好事，而且苏萤给的不算多。 四张银票，按信里的说法，两张是给家里的，另外两张是捐给越州常塘县的育善堂。 育善堂是大宣的一个慈善类机构，主要是收养一些无父无母的孩子，靠着朝廷的拨款和乡绅捐赠来维持运营。 朝廷的拨款不多，绝大部分都是靠本地的乡绅富商的捐赠。 念此，皇帝心中不禁生出了许多安慰，心地善良，孝顺父母，说明他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将信重新封好，让人加快送往越州。” “是，奴才这就去办。”赵德海低着头接过信件，是一眼都不敢看。 但听着皇帝的语气有些愉悦，他就恭维道：“苏才人年纪小，第一次离家这么久，想念家人是正常，都是这些底下的宵小不长眼，非要将这事闹出来。” “奴才有罪啊！” “行了，你这个老东西。”皇帝见赵德海在卖惨，笑骂道：“这次就算了，再有下次……” 不等皇帝说完，赵德海立即跪下表明衷心，“奴才保证，绝不会再下次！” “起来吧。”皇帝摆摆手，吩咐道：“尽快差人将信送出去……对了，传朕口令，苏才人伺候有功，赏白银两百两。” “尽量挑点碎银过去，方便她用。” “是。”赵德笑呵呵的应下，哪来的伺候有功哟，苏才人侍寝都是前两天的事情了。 但皇上说是就是。 也好敲打一下后宫嫔妃，女人之间的争斗，别往御前使坏招！ 而苏萤全然不知道这底下的风卷云涌，接到赏赐时，她还有点懵。 她今天一天都没见过皇上，怎么还有赏赐？ 两百两银子呢，不少了。 而且有了这些现银，她就不用拿珍珠当赏钱。 虞昭仪知道苏萤受赏的消息后，有些不敢置信。 “皇上是糊涂了吗？” “主子，您慎言啊！”般若急忙制止道。 隔墙有耳，这句话要是传到皇帝耳中，虞昭仪的位分估计能被一撸到底。 虞昭仪想起皇帝动怒的样子，忍不住一抖，立马就闭上了嘴。 可……她心里委屈啊！ 凭什么苏贱人不仅没被罚，还得了赏赐。 两百两银子，她是不放在眼里，但这是银子的事情吗？ 这是皇上的态度！ 皇上摆明了要护着苏贱人！ “本宫之前只是罚个小嫔妃而已，皇上还罚我闭宫思过……” 虽然只罚了半个月，但那也是罚啊。 自那以后，她更是直接失宠了。 “主子，一个小小才人而已，哪里值得您如此费心。”般若怕虞昭仪再做什么蠢事，便安抚道：“重要的是圣心。” “咱们尽量赶在端午家宴之前抄好这些书，不然若是错过了家宴，那您段时间内就没机会再见皇上了。” 说起这个就来气，虞昭仪将砚台砸在地上，气愤道：“这么多书，我就是抄到明年都抄不完！” 她本来就不爱读书，越抄越烦。 “都怪你们这些废物，连这点小事都帮不上本宫！” “主子息怒……”般若立即跪下，她们就是个宫女，能认识几个字都算不错了，哪能做得了抄书这种精细活。 她们倒是敢抄，但虞昭仪敢用吗？ 若是苏萤还在的话就好了，毕竟之前虞昭仪挨皇后罚抄书的时候，就是苏萤模仿虞昭仪的笔迹去抄的…… 第18章 争锋相对 看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虞昭仪直接选择了放弃。 “去把宋美人请过来。” “主子，这……”般若有些犹豫，不用想，找宋美人肯定是为了抄书的事情。 “怕什么，皇后又不会检查。”虞昭仪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而且上一次不是没被发现吗？ 靠她自己抄，那得等到猴年马月才能出去？ 般若想了想，道：“主子，咱们直接把人请过来太明显了，不如让人私下去与宋美人说一声。” “也行，记得让宋美人抄快点，我要在端午之前出去。” “是。” 她们也不怕宋美人拒绝，毕竟宋美人的父亲只是个小小的绵州司马，即便她父亲现在不是绵州刺史了，但对于虞家来说，对付一个从五品司马还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终于把抄书的事情甩出去了，虞昭仪是无事一身轻，心中的怒气也消了一半。 哼，等她出去后，再想办法对付那个贱人。 苏萤还不知道虞昭仪已经找好了代抄书的人，她原以为按虞昭仪正常的抄书速度来算的话，虞昭仪起码得等到七月以后才能出来。 结果四月底去给皇后请安时，她就看到了虞昭仪。 而虞昭仪今日提前过来，就是为了等苏萤，所以她一看到苏萤，就大步流星的走过来。 “苏才人，许久未见，看到你过得这么好，本……我就放心了。” 苏萤行礼道：“劳虞昭仪记挂，嫔妾最近过得还行。” 这半个月里，她又侍寝了三四回，虽然没有提位分，但得了不少赏赐。 可能是皇上知道了她缺银子用，所以每次的赏赐里的都有银钱。 虞昭仪闻言后，面容扭曲了一瞬，这该死的贱人还敢在她面前炫耀！ “主子……”这里还有其他嫔妃在呢，般若唯恐虞昭仪会说出一些不好听的话来，就小声提醒了一句。 可能是一个月的闭门思过，让虞昭仪学乖了，她瞬间理智回笼，收敛脸色道：“你之前侍寝，我都没有给你赏赐，这个玉镯就送予你，就当是全了你我之间的主仆情谊。” 一些偷偷关注这边的嫔妃，不禁笑出声，这苏才人之前可是启祥宫的宫女，和虞昭仪可不就是主仆吗？ 她们的笑声不小，苏萤听得见，不过她也没有生气，只是摇头拒收道：“嫔妾不敢的。” “你不收？”虞昭仪脸色一沉，“怎么？当上了才人后，就忘了我这个主子吗？” “虞昭仪慎言，七品才人和四品昭仪都是后宫嫔妃，只有品级高低之分，并没有主仆之分。”苏萤低眉顺眼道，“在后宫中，皇后娘娘才是唯一的女主人，还望您莫要忘记规矩，忘了本分。” 李贵妃刚到，甚至还没下步撵，就听到了这句“皇后娘娘才是唯一的女主人”。 “怎么今日大家伙都在坤宁宫在站着？是宫门还没开吗？”青雀扶着李贵妃下步撵，款款走了过来。 “嫔妾拜见贵妃娘娘，请贵妃娘娘安。” 众人反应过来，急忙屈膝行礼。 “不必多礼，都快起来吧。”李贵妃笑意盈盈的看向虞昭仪，惊奇道：“虞妹妹今日也来请安了？” “嫔妾已经完成皇后娘娘的惩罚，自然是能来请安的。”虞昭仪冷着脸回话道。 她和李贵妃是结过仇怨的，李贵妃是宫里出了名的老好人，她之前在御花园罚了一个小嫔妃，李贵妃知道后，就派人干涉，害得她被皇后罚，丢了面子。 “虞昭仪还真是笔耕不辍呢。”李贵妃调笑了一句，就看向众人道：“请安的时辰快到了，咱们也别在这儿站着了，还是赶紧进去吧。” “是。” 李贵妃都发话了，众嫔妃也不敢留下来看热闹。 真是可惜了……她们为了看这个热闹，特意提前来请安的。 虞昭仪斜了一眼苏萤，也抬腿走了进去。 苏萤没理会她，心里想着李贵妃刚才是不是在帮自己解围？ 可能是先入为主的原因，再加上上次在御花园时，李贵妃说了一番似是而非的话后，她对李贵妃印象不算太好。 可……李贵妃竟然会自己解围？ 带着满怀的不解，苏萤也脚步不停的往凤鸾殿去。 这次是大家刚落座完毕，皇后就出来了。 “吾等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皇后抬手让众人起身，她坐在凤椅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众嫔妃，“端午将至，本宫希望尔等在这段时间里都能消停点，不要为了一点小事就起争执。” 很显然，她是知道刚才在外面发生的事情。 虞昭仪一听这话，就知道皇后在点自己，心里不禁暗恨。 要是没有皇后，苏贱人哪能麻雀翻身，飞上枝头变凤凰？ “是，吾等谨遵皇后娘娘教诲。” 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肯定是要恭恭敬敬的应下。 皇后这才露出笑容，她扭头看向虞昭仪，敲打道：“虞昭仪，你这段时间熟读《宫规》，性子也该沉稳点，不要老是咋咋呼呼的。” “皇后娘娘，嫔妾何时咋咋呼呼？”虞昭仪委屈道，“嫔妾方才就是和苏才人说了几句话而已。” 皇后眼皮一跳，心中止不住嫌弃，她提的是这事吗？ 真是蠢的可以。 “本宫是让你稳重点，明白吗？” 虞昭仪不明白，只觉得皇后是在针对自己。 但她又不能顶撞皇后，只能迁怒苏萤，道：“嫔妾还不够稳重吗？” “嫔妾知道之前与苏才人闹了个没脸，所以今日还特意给她赏赐呢。” “她好歹是嫔妾宫里出去的人，嫔妾当然是希望她好的。” “可苏才人不肯接赏，害得嫔妾在众姐妹的面前丢脸！” 苏萤抬起头来，见众人都在看着自己，无辜道：“虞昭仪是以主子的身份赏赐嫔妾，嫔妾实在是不敢收啊。” “苏妹妹估计是误会了。”沈美人插嘴道，“你侍寝的时候，虞姐姐还在闭宫思过呢，她这玉镯算是补给你第一次侍寝的赏赐。” “而且虞姐姐说的也没错，你以前就是启祥宫的宫女，主仆情谊多少还是有一点的。” “苏妹妹，你觉得呢？” 第19章 话里机锋 “嫔妾觉得您说的不对。”苏萤抬头正视着沈美人，柔柔的笑道：“您前一句说对，嫔妾之前确实是启祥宫的宫女。” “但也不是每个主子对宫人都是温和有礼的，所以不是每个宫女都能对主子有情。” “主仆情谊是相互的，而不是单方面的。” “主子无情，宫人何来有义？” “沈美人，您觉得呢？” 皇后眉心一拧，觉得这话说的不对。 但要说错……好像也没有什么错处。 “你……”沈美人觉得这话听着不顺耳，刚想反驳，就被虞昭仪抢了话口。 “哼，牙尖嘴利，什么无情，什么有义的，我从来还没听说过主子要对下人温和有礼的。”虞昭仪口无遮拦道，“他们是下人，不伺候主子，难道买回来供着吗？” “该罚就罚，若都是想你这般纵容，那还不反了天了？！” 苏萤轻笑道：“嫔妾说的是宽容，不是纵容。” “他们领了月钱，伺候主子是分内之事，这点没错。” “做错了事，该罚。” “坏规矩，该罚。” “背主，该罚。” “忤逆主子，也该罚。” “但不是宫人们什么都没做，主子却全凭心情喜好，动辄打骂。” 苏萤怕说的太委婉，虞昭仪会听不懂，就直白的说道：“嫔妾以前在启祥宫，轻则挨骂挨饿，重则罚跪挨打。” “您无情，我自然也无义，既然无情无义，那何来的主仆情谊。” “没有主仆情谊，那嫔妾不想接您的赏赐，有什么不对吗？” “哼，胡言乱语！”虞昭仪起身怒道，“我什么时候骂过你，打过骂？！” “而且，你这是诡辩！” “我四品，你七品，我位分比你高，你岂能不接赏？！” “因为我不想接您的赏赐，这理由足够了吗？”苏萤也不怵，坐得身姿挺拔，“有些事情，您有没有做过，您心里清楚。” “您那日在明芳斋打了嫔妾，皇后娘娘是知道的。” “而且皇后娘娘派明慧姑姑去启祥宫接嫔妾出来时，嫔妾身上的伤势也是有人看到的。” “您否认得了吗？” “你……胡说！”虞昭仪气得脸色发白，抬手指着苏萤，被噎得说不出话。 这话一出，众人才回想起来，虞昭仪好像就是因为在坤宁宫打了人，才被降位分的。 被打的人是苏萤，这个她们都知道。 但她们那时候还以为是，虞昭仪气不过自己宫里的宫女私底下魅惑皇上，所以才跑去坤宁宫打人的呢。 毕竟以虞昭仪的脑子，做出什么事情来，都不奇怪。 可现在一看，竟是虞昭仪私下虐待人家，怪不得人家苏才人这般不给面子。 “好了，事情都过去了。”皇后瞥一眼虞昭仪，“本宫也没打算让你们两人重修旧好，只是希望你们能够冰释前嫌而已。” 皇后这话算是间接承认了，虞昭仪有私下虐待过苏萤，众嫔妃再看苏萤时，目光中带着怜悯和嫉妒。 她们怜惜苏萤所受之苦，但也嫉妒苏萤能得宠。 至于虞昭仪虐待宫人的证据……以虞昭仪的口碑，还需要证据吗？ 苏萤看着众人的目光转换，便看向沈美人，开口问道：“沈美人，您现在明白了吗？” 沈美人脸色僵硬，恨不得钻进地底下。 “行了，既然事情都说开了，你们就不要再咄咄逼人了。”李贵妃打圆场道，“皇后娘娘，您可还有什么有嘱咐我们的？” “贵妃娘娘教训的是，嫔妾方才还在气头上，所以说话冲动了点。”苏萤起身向沈美人行礼，歉意道：“还望沈美人莫要与嫔妾计较。” 李贵妃当即目光一冷，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和，笑呵呵的说道：“沈美人，苏才人都主动道歉了，你也应该给苏才人道声不是。” “是。”沈美人有些不情愿的起身，行了个半礼，道：“这事怪我，我不知道内情，不该插手这事，还望苏妹妹莫要生气。” “嫔妾不敢。”苏萤起身避开沈美人的行礼。 气氛有点安静，皇后扫了一眼众人，直接起身宣布道：“本宫乏了，今日的请安就到这儿吧。” “是，吾等恭送皇后娘娘！” 众嫔妃立即起身行礼。 皇后一走，李贵妃也起身离开。 沈美人怨愤的看了一眼苏萤，快步跟上李贵妃。 “苏才人好口才。”林淑妃临走前还夸了苏萤一句。 众嫔妃左瞧瞧，右看看，将苏萤和虞昭仪都站着没动，就说道：“苏才人，要不要与我们一块走？” “不了。”苏萤摇摇头，拒绝了。 “那我们便先走了。”众人惋惜，只能相继离开。 苏萤也没有留到最后，等还剩三个人时，她就离开了。 “主子，咱们走吧。”见苏萤走了，般若赶紧开口提醒道。 虞昭仪见状便跟了出去。 出了坤宁宫，虞昭仪就快步追了上去，她用力扯住苏萤衣袖。 “虞昭仪，您这是做甚？”苏萤被迫停下，春柳连忙挡在前面。 苏萤看着还没散尽的嫔妃，蹙眉道：“虞昭仪，您这是又想动手打人吗？” “你今日是故意的吧？”虞昭仪咬牙切齿的压低声音道，“故意在众人面前毁我名声！” “您这话好生奇怪，嫔妾说的不都是实话吗？”苏萤看着虞昭仪的眼睛，淡淡的说道，“况且今日要不是您故意刁难我的话，那我就不会反击了。” “你就不怕虞家对你的家人动手吗？”虞昭仪凶狠道，她就不信这贱人一点都不害怕！ 苏萤点头道：“我当然怕啊，但我记得您的父亲被降一品，正处于风尖浪头上，他会为了你选择去顶风作案？” “您知道残害百姓，虐杀百姓是什么罪名吗？” “这是杀头的重罪。” 虞昭仪吓了一跳，强撑道：“你以为我会听你糊弄？” “那您就去试一试，看看虞大人会不会为了你这个女儿，将自己的性命和前程搭进去。” 虞昭仪白着脸，说不出话。 苏萤一看，就知道她不敢。 “您若是无事，那嫔妾就告退了。” 苏萤推开虞昭仪的手，带着春柳离开了。 第20章 恃宠而骄？ “主子，您刚才好厉害啊。”春柳崇拜道，“但虞昭仪做事冲动，您就不怕她真的会……” “当然怕。”苏萤平静的说道，但对付虞昭仪这种人，就是越强硬越好，而且她也并不是在赌。 虞家能成为绵州当地望族，说明虞家的当家人绝对不蠢，是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做这种事情的。 而且她现在正得宠。 她越得宠，虞家就越不敢动她的家人。 “去准备一些点心，咱们去……”苏萤语气一顿，想了想，道：“算了，还是改天再去吧。” 她很想主动去皇上面前表现一番，可这个时候去，意图太明显了。 “回去吧。” “是。”春柳立即应道。 两人往玉琼阁去。 有人看到苏萤和虞昭仪在驻足谈话，但她们离得太远，听不清苏萤和虞昭仪在说什么。 最后是虞昭仪脸色铁青，气冲冲的离开，估计是又没讨到什么好。 “苏才人平日里不声不响，低调得很，今日跟换了个人似的，突然变得伶牙俐齿。” “被逼急了而已。”皇后不在意的说道，她将宣纸铺平，提起笔，却久久不落笔。 明慧见状便叹气道：“可皇上这段时间里，只传召了苏才人侍寝，奴婢就怕苏才人和虞昭仪一样拎不清，会恃宠而骄啊。” “她们是不一样的。”皇后闻言一笑，这才落笔写了一个“静”字。 “虞家是绵州望族，家中有出仕之人，其父曾是绵州刺史，所以虞昭仪骄傲的资本。” “但苏才人没有。” “苏家勉强算是耕读世家，可家中连个能考取功名的人都没有，说白了就是个过得比较富裕的普通百姓。” “若是没了陛下的宠爱，那她和后宫那些人也没什么区别。” 苏才人不足为患。 “还是娘娘您看到透彻。”明慧笑着恭维道，“方才在殿内，奴婢看着李贵妃对苏才人似乎有些不满，也不知道是不是奴婢看错了。” “李贵妃……”皇后放下笔，幽幽的问道：“陛下这几日有去过承乾宫吗？” “去过几回，但都没待过一刻钟，应该是去看四公主的。”明慧笑道，“李贵妃在潜邸的时候就不得宠，就连四公主都是抱养的，所受恩宠甚至还不如苏才人呢。” 可皇后笑不出来，她伤怀道：“要不是当年顾家做错了事，怎会有李家的崛起？” 更不会有什么李贵妃。 按照李贵妃在潜邸时的地位，皇上登基后，能获封个婕妤都是顶天了。 可偏偏皇上…… 见引起了皇后的伤心事，明慧连忙跪下道：“是奴婢多嘴了。” “起来吧。”皇后摇摇头道，这事只能怪顾家，怪顾家过于贪心。 “不用理会后宫这些小打小闹，只要她们别闹得太过就行。” “是，奴婢明白了。”明慧赶紧应道。 皇后万事不关心，因为端午将至，宫宴和家宴一堆的事情要把控，根本抽不出空来管虞昭仪和苏萤私人恩怨。 五月初五，端午的前一天，各宫都领到了掖庭送来的端午福礼。 东西不多，也就一把艾草，几个香囊，还有一些银钱。 苏萤将艾草插在门檐上，将香囊和银钱都分给了春柳她们。 “这是艾草香囊，你们将香囊挂在房中除邪避祸，希望咱们接下来都能事事顺心。” “谢谢主子。” 苏萤笑容明媚，将银子分出去道：“银子不多，图个吉利而已。” 端午的福礼里就四两银子，她不好厚此薄彼，就往里面搭了二两，这样刚好够一人二两。 “谢主子赏赐。”春柳高兴的将银子收下，二两银子也不少了，她现在的月钱也才三两多而已。 “今日前面要摆宫宴，御膳房里忙得很。”钱六也笑道，“主子，您要是有什么想吃的，奴才就提前去御膳房打点一下，免得到时候他们忙忘了。” 能出席宫宴的嫔妃不多，除了皇后娘娘，也就只有李贵妃，以及四妃。 连三品嫔位的宫妃都不能出席，所以像苏萤这种小嫔妃只能在自己的宫殿里过节，图个乐呵。 “其他的不用，多拿几个粽子回来，到时候咱们一人吃一个，这也算是应景了。” “今日过节，你们都去歇着吧。” “谢主子恩典。”春柳三人齐声应道。 但说是这样说，主子宽容，她们却不能忘记本分。 最后春柳和春月留下伺候苏萤。 苏萤没事做，只能看看书，而春柳她们就在一旁陪着就行。 “主子，明日就是家宴，要不咱们先把衣裳挑出来试一试，若是不合适的话，奴婢和春柳还能看着改一改。”春月提议道。 “也好。”苏萤颔首道。 春月精神一振，拿了好几套夏装出来。 “这都是咱们让尚衣监做的夏装，奴婢昨日去取回来了，最近天气渐热，家宴又是在午时，穿夏装刚好。” “这套水绿色的宫裙是用蜀锦做的，纹样精致，也衬您的肤色。” “奴婢看着这套粉色的也不错，用的是春绸，衣摆的竹枝用的苏绣，看着俏丽又不失文雅。”春柳记得苏萤喜欢粉色，所以特地将这套宫裙摆到苏萤面前。 春月不甘示弱，又选了一套，道：“主子，那您看看这套粉蓝色的宫裙，这用的是越罗，轻盈透气，华贵大方，最衬您的气质！” 苏萤见她们两人在“争宠”，不禁笑道：“都试一试吧，看哪套合适就穿哪套。” “也成，那奴婢伺候您更衣。”春柳快速的应道。 然后苏萤都试了一遍，一直折腾到正午时分，才选定明日出席家宴的宫裙。 选的是春柳推荐的那套粉色宫裙。 但第二日准备出门时，临时换成了粉蓝色的那套宫裙。 因为太阳有点大，苏萤怕路上会出汗，就换了。 家宴摆在乾清宫，除了后宫嫔妃之外，还有一些皇室宗亲。 上方是主位，摆了三套桌椅。 然后是左右两侧，各有一排席位，左侧是后宫嫔妃，右侧是皇室宗亲。 苏萤的席位是左侧中间偏下的位置，她才刚坐下，就有人叫住了她。 第21章 端午家宴 “苏才人，你来得可真早。” 苏萤寻声望去，见说话的人是梁才人，便笑道：“梁姐姐，你也来得挺早的。” “来早一些好，这会儿人不多。”梁才人的位置就在苏萤的旁边，她也坐了下来。 苏萤扫了一圈，好奇道：“怎么不见安才人？” 平日里，梁才人和安才人都是如影随形，可今日却没有看到安才人。 梁才人闻言便苦笑了一下，道：“安才人身子有些不舒服，已经向皇后告病，不出席家宴。” “请太医了吗？” “请了，太医说没什么大碍，就是肠胃受凉了。”梁才人叹气道。 苏萤惊讶道：“都五月天了，还能受凉啊？” “昨日天气炎热，她胃口不好，就多吃了两碗冰酪，所以……”梁才人尴尬的笑了笑。 安才人整日冷着一张脸，不苟言笑，没想到还是个贪图口腹之欲的人啊。 苏萤笑道：“养养两日就好，就是安才人错过了今日的宴席，听说宴席上有不少好吃的呢。” “可不是嘛！”梁才人惋惜道，“今日有西域进贡的葡萄果酒，喝起来甜丝丝的，还不醉人，妹妹待会可要多喝两杯。” “这平日里可喝不到。” 主要是御膳房没有，她们花银子也点不到。 “姐姐说的是，咱们待会儿替安才人多喝两杯。”苏萤不喜欢喝酒，但她也不扫兴，笑着附和了两句。 她们两人聊着天，陆陆续续就有人入席。 等回过神来，苏萤扭头一看，大殿内已经是坐满了人。 “时辰快到了。” 时辰确实是到了，外面响起净鞭声。 殿内众人立即起身跪下行礼。 “吾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等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 苏萤听到号令后，才缓缓起身坐下。 她往上看了一下，见皇帝和皇后都已经落座，但旁边还有一个席位是空着的。 “那是太后娘娘的席位。”梁才人见苏萤一直看着上方，就解释道：“只不过太后娘娘在太清观里修行，一般很少出席宫里的宴席。” “太后娘娘？”苏萤有些讶异，进宫这么久，她一直没听说过关于太后的事情，还以为太后早就……咳咳，原来太后娘娘是出家修行去了啊。 “看到了没。”梁才人用眼神示意苏萤往她们这边的上面去看，小声的说道：“那两个大着肚子的，穿粉色的是季美人，穿蓝色的是吴美人，她们两个都是今年选秀入宫的。” “她们运气好，才侍寝一次，就怀上了龙嗣。” 苏萤仔细的看了看，非常诚实的说道：“个个都是模样顶尖的美人。” “就是不如虞昭仪生的艳丽。”梁才人笑道，要不是虞昭仪那张脸生得好，估计也是侍寝一次就会被皇上抛到脑后。 “但你也生得极好，和虞昭仪是各有千秋。” 要说虞昭仪是艳丽的牡丹，那苏萤就是出水芙蓉，两个完全不同的类型。 而且苏萤的眼睛生得好，眸色清明，没有任何的攻击性，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好感。 她入宫也好几年了，按照她对皇上的了解，皇上更喜欢苏萤这种乖巧听话的美人，宠幸虞昭仪就是图一时新鲜。 但她原本以为虞昭仪的恩宠能够维持个半年左右，结果虞昭仪的脾气一暴露，立即就失宠了。 只能说帝王无情啊。 苏萤不知道梁才人心里想，听到梁才人夸自己，就羞涩笑道：“姐姐生得也很好，能进宫的自然都是美人。” 这话不假，毕竟长得丑也参加不了选秀。 梁才人失笑道：“妹妹或许不知，今年已经是我进宫的第六个年头了。” 三年一选，她明明才只是上一届的选秀入宫的，可如今再看到宫里的新人，却觉得自己老了许多。 “还是年轻好啊。” 苏萤不懂梁才人为何忽然生出这种感慨，便哄说道：“姐姐您也很年轻啊。” “不年轻了，初进宫时，我还是十六，今年却已是二十有二。”孤身一人，无儿无女，将来也只会是孤独终老。 念此，她压低声音道：“苏妹妹啊，你趁着得宠，也赶快怀个孩子吧。” 不然日后恩宠不再，也好有个依靠。 “这……”这下换苏萤尴尬了，这种事情不是她说了能算的。 她是侍寝了，但怀不怀的上，得看缘分。 梁才人见她表情不好，不由得皱眉道：“陛下赏你避子汤了？” 刚问完，她就反应过来，自己问得太过私密了。 她和苏萤刚认识不久，关系还不足以能问这种事情。 “突然脑子发昏，妹妹就当是我没问过。” “没关系，陛下并没有赏过我避子汤。”苏萤摇摇头，她知道梁才人没有什么坏心思。 “那就好。”梁才人松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道：“不说，咱们来尝尝这葡萄酒。” 苏萤低眉浅笑，让宫人给她们倒酒。 她喝了一杯酒，往上方看去，恰好看见皇帝也在喝酒。 皇帝察觉到苏萤的目光，但等他看过去的时候，苏萤已经收回了视线。 苏萤的位置离得有些远，皇帝看了一会儿，才看到人。 见苏萤在喝酒，他便侧目瞥了一眼赵德海。 赵德海会意，躬身贴过去。 “喝酒伤身，苏才人喜欢吃甜的，你送一些点心和瓜果过去给苏才人。”皇帝吩咐道。 “是。”赵德海应了一声，随即转身退了下去。 皇后看见赵德海动身离开，心中有些不解。 但她很快就看到有两个宫女端着一些瓜果点心，送到了苏才人那一桌上。 至于是谁下的命令，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皇后心里有点不舒服，她主动给皇帝夹了一块樱桃肉，关心道：“陛下，喝酒伤身，您要不吃点东西垫垫肚子吧？” “不必了。”皇帝无动于衷，又喝了一杯酒，冷漠道：“皇后还是关心好自己吧。” “对了，朕今日歇在养心殿，就不去你那儿了。” 皇后夹菜的动作一顿，脸上全是掩盖不住的失落。 第22章 传召 皇后其实已经习惯了皇帝的冷漠，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难受。 “父皇，儿子敬您一杯，望大宣国运昌隆。” 二皇子身姿挺拔，小小年纪，但身上的贵气初显，已然是器宇不凡。 “哈哈哈，好！”皇帝虽然不喜欢皇后，但对于这个天资聪慧的嫡子还是很喜爱的。 嫡子敬完酒，下面那些年龄稍长的皇子公主也跟着凑了个热闹。 皇帝一视同仁，都是举杯一饮而尽。 “二皇子这些年越发的出众了，不知不觉的也快到了定亲的年纪，不知皇上和皇后娘娘可有看中人家？”下方的皇室宗亲开口试探道。 这两年来，偶尔有人上书奏请皇帝立太子，可皇帝直接就将这事给压下去。 所谓立嫡立长，二皇子是嫡出，大皇子是长子，若是现在立太子，那这两人的可能性最大。 “弘儿还小，不急，不急。”皇后打了个马虎眼，将这事糊弄过去。 “那大皇子……” 林淑妃拧着眉心道：“再过个几年吧，他现在还在读书呢。” 实际上，她们说了也不算，两位皇子的婚事还得看皇帝。 有人抬头悄悄观察皇帝的脸色，而皇帝一言不发，只是漫不经心看着台下的乐舞。 众人见状也不提了。 殿内歌舞升平，殿外的天色渐渐暗沉。 宴至酉时，宾主尽欢。 苏萤和梁才人一起退席，结伴而回。 “今日的酒味道不错，就是妹妹你只喝了两杯，真是可惜了。”梁才人脸色红润，在宫女的搀扶下，才走的平稳些。 “我不喜欢喝酒。”苏萤才喝了两杯，脸颊就已经有些飘红，但她的状态比梁才人好，不需要要人扶着，也能走稳。 “可惜了……”梁才人眼神迷离，已然是听不清苏萤说的话，嘴里一直在念叨着“可惜了”。 “天色不早了，您赶紧送梁姐姐回宫吧。”苏萤无奈的摇摇头，嘱咐梁才人的宫女，道：“记得让人煮点解酒汤，不然明日起来，梁姐姐得头疼了。” “是。”宫女们应了一声，扶着梁才人缓缓离去。 春柳扶着苏萤下回廊的台阶，关心道：“主子，您注意脚下。” 苏萤抬头看着天空，橙色的霞光和灰云交错晕染，美是美矣，就是看着有些沉闷。 是要下雨了吗？ “走吧，咱们赶紧回去。” 话音刚落，后边就有人追了上来。 “苏才人，苏才人留步！” 苏萤寻声回身望去，见来人是御前的小赵公公，不由得惊讶道：“小赵公公，你这是有何事？” “苏才人……”小赵公公跑到苏萤跟前，气喘吁吁的说道：“皇上请您去养心殿。” “现在吗？”苏萤疑惑道，“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吗？” “奴才也不知道，还劳烦您现在随奴才过去，免得皇上等急了。” “那咱们这就走吧。”见小赵公公催得急，苏萤不敢耽误，立即就应了下来。 他们一路紧赶慢赶的来到养心殿，苏萤进到殿内，就看到皇帝带着一身酒气坐在书案前。 “嫔妾参见陛下。” 皇帝闻声抬起头，笑着招手道：“爱妃不必多礼，过来朕这儿。” 苏萤听话的上前，忽然被皇帝扯了一下，直接坐到了皇帝的怀里。 “陛下？” “爱妃今日喝了多少酒？”皇帝凑近闻到了若有若无的酒气，但说不上来这是他身上的酒气，还是苏萤身上酒气。 “嫔妾就喝了两杯。”苏萤的身体有些僵硬，仰头问道：“陛下，您喝醉了吗？” “没醉，朕也只喝了两杯而已。”皇帝见苏萤跟个幼猫似的，温顺的窝在自己怀里，不禁调笑道：“朕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苏萤闻言轻笑道：“陛下说这话的时候，可真像话本子上的浪荡子。” 说着，她伸手抱着皇帝的腰身，姿态亲密，“还好您不是外面的公子哥，不然得引多少女子相争。” “朕这个身份不是更能引起女子相争吗？” “这不一样，嫔妾说的是样貌，您长得比外面的公子哥要俊俏。”苏萤喜笑颜开，带着一丝窃喜，道：“而且那些女子在外面，嫔妾在宫内，能经常看到您。” 听着这天真的话语，皇帝微微一愣，他抚弄着苏萤的发尾，忽而问道：“爱妃喜欢朕吗？” “当然喜欢啊。”苏萤毫不犹豫的应道。 皇帝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他抱起苏萤，往浴堂而去。 则殿外却下起了小雨，小雨淅淅沥沥，敲打在屋檐上，如同一层细纱笼罩着整个皇宫。 李贵妃站着檐下，失神的看着雨水滴落地上，飞溅起的水花，落在了她的裙摆上。 过了良久之后，她才开口道：“陛下召苏才人侍寝了？” “是，苏才人在回宫的半途中，被传召去了养心殿。” “陛下已经很久没來本宫这儿了。”李贵妃幽幽的叹气道。 青雀安慰道：”陛下心中还是有您的，三日前，陛下不是来陪您用膳了吗？” “呵……他是来陪本宫吗？”李贵妃眼中闪着泪光，自嘲的笑道，“他是来看他的孩子的。” 给了她贵妃之位，却不愿意给她一个孩子，就连现在的四公主，也是没了生母，才施舍给她的。 可一个公主有什么用？ 李贵妃缓缓闭上眼，平静道：“季美人和吴美人的肚子也快七个月了吧？” “胎像如何？” “两位美人的状态看着都挺不错的，就是负责她们的太医，以及摸胎的医女……都不肯张口说是男是女。”青雀为难道。 这些人都是皇后安排的，她们就是想收买也收买不了。 “还有三个月……” 怀胎十月，距离季美人和吴美人临盆还有三个月。 “主子，要不咱们还是静观其变吧。”青雀担忧道，两位美人都是差不多时间怀上的，她们要是动手，那就要两个一起动手。 不然，万一死的那个是女胎，而漏掉的那个是男胎的话，那她们岂不是白动手了？ 但两个一起动，风险太大了。 还不如等孩子生下来后，再做决定。 “不，孩子生下来后，就更不好动手了。” 他们李家需要一个皇子。 李贵妃思索着让谁来动手，才能让自己没有嫌疑。 第23章 小话 “苏才人？”青雀迟疑的提议道，苏才人正得宠，若是能凭着此事嫁祸给苏才人，那就是一石二鸟。 李贵妃想都不想直接否决道：“不行，她正得宠，而且脾气又不是虞昭仪那种跋扈的性子，她动手谋害皇嗣的可能性不高。” “那就虞昭仪？”青雀眼睛一亮，虞昭仪脑子蠢，要是用的好的话，那就是一把好刀。 李贵妃思索了一会儿，还是拿不定主意。 “罢了，先做好准备，到时候要是没有好的机会的话，那就选虞昭仪。” “你让人偷偷的去把虞昭仪找人代抄的事情透露给吴美人，做的隐晦一些，明白吗？” 先做好个铺垫，等事情发生了，才不会显得突然。 “是，娘娘放心，奴婢明白的。”青雀从容一笑，这种事情她又不是第一次做了，肯定是不会漏出破绽的。 这事说容易不容易，但说难也不难。 只需要找人编排一下是非，恰好让吴美人听到就行。 夜色下的算计无人知晓，但第二日早上的一道圣旨，打破了后宫的寂静。 苏萤又晋位分了。 而且这次是跳了一级，直接被封作五品婕妤。 一个月的时间，从最低级的官女子，一越称为中品嫔妃。 这个速度可以堪比虞昭仪了。 “恭喜苏婕妤，贺喜苏婕妤！” 苏萤被留下陪皇帝用午膳，所以这会儿还在养心殿内，宣旨的太监连连道了好几声喜。 “多谢公公！”春柳给贺喜的太监塞了赏钱，还好她平时会带着一些银钱出来，好方便主子在外打赏宫人，不然这会儿连一个铜板都拿不出来。 “苏婕妤，赵公公刚才回来传话，说是皇上在御书房与大臣有要事商议，午膳恐怕是要与大臣们一块吃。” “皇上说了，您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先回玉琼阁，他等晚些再过去陪您用膳。” “那劳烦公公和陛下说一声，我先回玉琼阁了。”苏萤笑着说道，朝会从早上开现在，而后又转到御书房，估计是有什么重要的政事。 她还是不留在这里添乱了。 “是。”公公躬身应下。 苏萤便带着春柳回到玉琼阁，春月和钱六知道主子晋升的消息后，高兴不已，一直在等着人回来呢。 “恭喜主子被封作五品婕妤！” 苏萤见状笑道：“你们是在等着赏钱吧。” “什么都瞒不过主子的慧眼，奴才这是等着沾沾您的喜气！”钱六咧嘴笑道，躬着身子跟在苏萤身后。 苏萤也高兴，所以便大方道：“春柳，你待会儿去取些银子过来。你们每个人都领六两赏钱。” “谢主子赏赐！”春柳立即应下。 “对了，按照五品婕妤的用度，是宫女四个，太监两个。” “以后殿内让春柳管着，殿外让钱六管着。”苏萤看向春柳两人，正色道：“我精力不够，以后你们两个就多看着点玉琼阁。” “是，奴婢誓死效忠主子！” “是，奴才愿为主子肝脑涂地！” 春柳和钱六跪地谢恩典，而春月尴尬的杵在一旁。 苏萤现在身边就她们三个人伺候着，春柳和钱六如今都得了重用，只有她像是个编外人一样，依旧只是一个普通宫女。 她咬着嘴唇，觉得有些委屈。 “春柳，你待会儿去掖庭挑人。” “钱六，你去御膳房提膳回来。” “春月，你去备些热水过来，我想先梳洗一番。” “是。”三人连忙应道。 而钱六起身后，马不停蹄的往御前房去。 春柳和春月则是伺候苏萤梳洗。 一刻钟后，苏萤泡在热水里，有些昏昏欲睡。 “主子，您现在和虞昭仪只有一品之差，等再过些日子，您说不定就和虞昭仪同级了，看虞昭仪以后还敢不敢为难您！”春月帮苏萤按肩，同仇敌忾道。 苏萤闻言睁开眼，“虞昭仪最近都没找过我麻烦，你好端端的提她做甚？” “她现在哪里还敢找您麻烦啊。”春月笑了笑，神秘的说道：“奴婢早上从尚衣监回来，路过邀月阁附近时，听到有宫人在说小话，说是皇后罚虞昭仪抄的书，都不是虞昭仪自己抄的！” 苏萤目光一顿，装作不在意道：”宫人私下传的小话而已，论不了真假。” “主子，您看虞昭仪那个性子像是能耐住性子抄书的人吗？”春月觉得虞昭仪找人代抄的可能非常大，她激动道：“主子，要不咱们将这事告诉皇后娘娘吧。” “虞昭仪抄书作假，肯定是要被罚的。” “到时候皇后娘娘又让虞昭仪关几个月禁闭，那以后去请安就没人来找您的麻烦了！” 苏萤当然知道虞昭仪抄书的事情十有八九是假的，毕竟她也帮过虞昭仪代抄过。 如果这事被翻出来的话，会不会连累到她？ “算了，这事我们有没有证据，到时候若是弄错了，那我这儿就成了诬告，挨罚的就是我了。” “对了，邀月阁是谁的居所？” 春月闻言大失所望，听到苏萤的问话，她赶忙回道：“应该是吴美人的居所，奴婢之前见到吴美人在邀月阁附近散步。” “是怀有身孕的那个吴美人？” “是。” 苏萤一怔，又问道：“说小话的宫人也是吴美人身边？” “这个奴婢倒不清楚，奴婢没凑过去看，所以没看到她们长什么样。”春月摇摇头道。 不是邀月阁的人，却跑到邀月阁的附近说小话？ 这是什么意思？ 想让吴美人知道这事？ “吴美人以前和虞昭仪结过怨？“ “奴婢没听说过，但和虞昭仪结过怨的嫔妃多了去了，或许这里面有吴美人？”春月不确定道。 春柳犹疑道：“奴婢好像知道一点。” “听闻虞昭仪这一届秀女，一共就三个人被召过侍寝，一个是虞昭仪，另外两个就是现在怀有龙嗣的季美人和吴美人。” “据说当时有一个是在虞昭仪之后侍寝的，虞昭仪在御花园碰上了，就让那人在御花园罚跪。” “被罚跪的人也许是吴美人？”春柳也有些不确定，她当时还在掖庭，掖庭内的消息有限，这事当初在掖庭只是个谈资，说的人不多。 “要不奴婢私下里去查一查？” 第24章 事情败露 “不急，等我明日请安回来后再说。” 她现在突然派人私下去查此事，反而会引人注目。 而且……苏萤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春月，几个宫人在邀月阁附近说小话，都能恰好被春月听到，这也太凑巧了。 “此事，你们就当作是不知道。” “是。”春柳和春月立即应道。 然而这事发展得异常迅速，超乎苏萤的预料。 第二日去请安时，她就发现因怀孕被皇后免去请安的吴美人，竟然也在。 “吴美人，你今日怎么也来请安了？”林淑妃今日来得晚些，一进殿内，她就看到了吴美人，不由得有些惊讶，“皇后娘娘不是免去了你的请安吗？” 宫女扶着吴美人起身，吴美人挺着肚子，艰难的给林淑妃行了一礼，便笑着应道：“嫔妾整日待在邀月阁里养胎，也没有个人能说说话，实在是闷得慌。” “刚好今日起得早，便想过来向皇后娘娘请安。” “好了，你身子不便，就别多礼了。”林淑妃生怕吴美人磕到碰到，连忙说道：“快坐下吧。” “是。”吴美人笑着谢恩，便又坐下了。 苏萤扫了一圈，见虞昭仪的位置还是空的，不禁侧头看向吴美人，心里想着今日的请安估计有得热闹了。 或许是吴美人太久没来请安了，众嫔妃咋一看到吴美人都显得有些讶异，纷纷都开口与吴美人寒暄。 吴美人依旧是用刚才那套说辞，来应付众人的询问。 而虞昭仪是压着点到的，比李贵妃还要慢一些。 她没注意到吴美人，径直走到了座位上，给李贵妃和林淑妃行礼请安。 但苏萤一直注意着吴美人，吴美人在看到虞昭仪进来后，脸上似乎有些兴奋？ 然而，殿内也有人在盯着苏萤。 “苏婕妤，您怎么一直盯着吴美人看？”沈美人忽然开口道，“吴美人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众人一听，立马就看了过来。 苏萤回神道：“我前几次来请安时，都未见到吴美人，今日突然见到了，觉得有些惊奇罢了。” “前日的家宴，吴美人不是去了吗？”沈美人假装疑惑道，“您难道没注意到？” “嗯，家宴那日忙着看乐舞，确实没注意到吴美人。”苏萤点了点头。 沈美人一噎，没想到苏萤会这么干脆的承认。 “苏婕妤昨日晋了位分，嫔妾该向您道声喜，只是身子重，走动不便，难得今日碰见了，嫔妾就在这儿向您贺喜。”吴美人说着，作势起身行礼。 苏萤赶紧阻止道：“不必多礼，不必多礼，吴美人快坐下吧。” 吴美人这要是起身摔了一跤，那她可就成罪人了。 “是。”吴美人低眉浅笑，心思涌动，原来这就是最近正得宠的苏婕妤啊…… 才侍寝了几次，甚至还没怀上龙嗣就能被封作五品婕妤，而她即便是怀着龙种，也只是个六品美人。 这还真是不公平呢。 “嫔妾许久没来向皇后娘娘请安，都不知道虞昭仪竟然已经解禁了。”想着今日来请安的目的，吴美人按耐住心思，将矛头指向了虞昭仪。 虞昭仪闻言，斜着眼睛冷冷的瞥了一眼吴美人，嗤笑道：“怎么？我解禁了，还要派人亲自去知会你一声？” “一个小小美人，还管到我头上？” “嫔妾不敢。”吴美人惶恐道，“嫔妾就是听闻您被罚了闭宫思过三个月，方才算了算日子，禁闭的时间未满，所以才多嘴问了一句。” “吴美人，你这是哪来的假消息。”沈美人笑道，“虞昭仪是被罚了不假，但罚的是抄书，书抄完了，就出来了呗。” “那估计是下面的人听错了。”吴美人脸红道：“竟闹了笑话，嫔妾给您赔个不是，还望虞昭仪莫要与嫔妾计较。” 虞昭仪消停了几日，心里正憋得慌，见吴美人自己撞到了枪口上，就阴阳怪气道：“吴美人管得真是宽，凡事都要过问一句。” “那你怎么不过问一下陛下端午那日为何不歇在中宫，而是召了苏婕妤去养心殿侍寝？” “……”苏萤没想到火这么快就烧到了自己身上，她无奈道：“圣上传召，嫔妾不敢不从。” “好了，这点小事也能吵起来。”李贵妃打圆场道，“虞昭仪，吴美人也没什么坏心思，就是好奇多问了一嘴而已。” “哼，这么多人不问，非要问我？”虞昭仪冷笑道，“不过是见苏婕妤得宠，欺软怕硬罢了！” “虞昭仪，嫔妾都和您道歉了，您何必如此咄咄逼人呢？”吴美人委屈道，“这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奴婢多问一嘴怎么了？” “而且你的书是怎么抄完的，你心知肚明！” 虞昭仪眯着眼睛，拍案而起，“你什么意思？！” “嫔妾是什么意思，您自己心里清楚！”吴美人也不藏着掖着，直接硬刚道：“宫里都传开了，说皇后娘娘罚您抄的书都是找人代写的！” 虞昭仪一顿，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她强装镇定道：“是谁传的谣言？你将那人找出来，我可与她当堂对质！” “何必为难那些宫人，帮你代写的人也在这儿，何不问一问她？”吴美人美目闪烁，扫了一眼众人。 众嫔妃之中，有听过这个消息的，也有不知道的，但她们都不约而同的没吭声。 “行了，虞昭仪有没有找人代写，皇后娘娘那里会不知道吗？”李贵妃头疼道：“既然皇后娘娘没说，那就说明虞昭仪没作假，你们二人各退一步，都别吵了。” “不行，您让她说！”虞昭仪突然来了自信，“无凭无据的，她凭什么说我作假？” “她这是故意污蔑于我！” “我污蔑您做甚？”吴美人抬手指着一名嫔妃，大声的说道：“宋美人，你可敢起来对质？！”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外面就传来了唱报声。 “皇后娘娘到了！” 第25章 对质 “本宫在殿外就听到了你们在吵吵嚷嚷，成何体统？！”皇后站在上方，居高临下的看着屈膝行礼的众人，面色十分不渝。 “皇后娘娘息怒。” 苏萤和众人一样，又将身子放低一些，以示谦卑。 只有吴美人挺着大肚子，弯不了身子，她只能抬手做了个福礼的动作，然后就仰头看着皇后，委屈道：“您前段时间罚了虞昭仪抄写《宫规》、《女诫》、《礼仪》这三本书，可虞昭仪不服您的惩罚，私下找人作假。” “她呈交给您的那些书，皆是由宋美人代写的。” 皇后见吴美人扶着肚子，心里怒气稍缓，“尔等都先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众人起身坐下。 “虞昭仪，宋美人，本宫问你们，吴美人所说是真是假？” 虞昭仪和宋美人连忙起身跪下。 “皇后娘娘，嫔妾冤枉啊！”虞昭仪喊冤道，“吴美人这是心里还记恨以前的事情，所以故意造谣生事，以此污蔑嫔妾！” 而宋美人跪在一旁，一言不发。 苏萤定睛一看，想看看宋美人是哪个。 但宋美人是背对她们跪着的，根本就看不到脸。 “宋美人，你来说。”皇后径直略过虞昭仪，目光凌厉的质问道：“你可有帮虞昭仪代写？” 其实，她是知道虞昭仪呈交上来的书籍里是存有水分的。 毕竟虞昭仪是什么性子，她也是知道的，一个月内能抄完这些书，堪称是奇迹。 但她的本意是小惩大戒，所以就将此事高高抬起，轻轻放下，没和虞昭仪计较。 可吴美人今日突然提起这事…… “嫔妾……”宋美人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虞昭仪见她迟疑，不禁威胁性的瞪了一眼宋美人。 “嫔妾没有做过此事。”宋美人低下头，咬牙说道。 虞昭仪见状便满意了，她抬头看向皇后，硬气道：“皇后娘娘，这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也不知道吴美人是从哪里听到的谣言，竟然还特意拿到您面前闹！” “皇后娘娘，宋美人是帮凶，当然不会承认此事。”吴美人不服气道，“宋美人虽然否认了，但每个人的字迹不同，就算是有意模仿笔迹，但也不可能会仿得一模一样。” 即便是有的，但她也相信宋美人没这个本事。 “此事是真是假，只要将虞昭仪和宋美人字迹拿出来比对一番，便能知真假。” 皇后眉心紧蹙，她并不想将此事闹出来。 虽然犯错的是虞昭仪，但她也的确是有失察之错，若是最后证明虞昭仪作假，倒显得是她故意包庇虞昭仪一样。 可要是不同意的话…… 众人目光炯炯的看向皇后，皇后迟疑了一瞬，还是同意道：“也好，本宫前些日子忙于端午宫宴和家宴，还未能抽出时间来检查。” “这会儿拿出来，也好让尔等一块查看。” “明慧，你去将虞昭仪呈交上来的书籍都取出来。” “是。” 明慧刚应下，吴美人又说道：“皇后娘娘，虞昭仪不止一次被罚，不妨将她之前呈交上去的书籍，一并拿出来。” 苏萤闻言心里暗叹了一口气，是福是祸，是祸躲不过啊。 她已经做好了要请罪的准备。 “吴美人思虑周全，明慧，你按吴美人说的去做。”皇后颔首吩咐道。 “是。”明慧随即退下。 “至于宋美人……”皇后语气一顿，又吩咐道：“来人，去取一份宋美人的墨宝过来。” “是。” 至于是去哪里取，当然是去宋美人的居所。 去宋美人的居所需要一点时间，但明慧这边很快就将皇后要的东西拿了过来。 虞昭仪进宫之后，一共被罚了三次抄书，第一次罚得少，是她自己抄的。 第二次抄的是《宫规》，是苏萤刚来启祥宫的时候代写的。 第三次就是宋美人了。 正如吴美人所说的，她们两人就算是已经极力模仿虞昭仪的笔迹去写，乍一看确实是和虞昭仪的笔迹一模一样。 但笔画之间的习惯有些不同，多看几遍后，就能发现字里行间的一些细微的区别。 “咦？有些字看着确实是和虞昭仪的笔迹有些区别。”李贵妃手里拿着三本《宫规》，她沉思道：”而且这三本的字迹都不是同一个……” “当然，这也许只是本宫看错了。”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连忙找补了一句。 有了李贵妃的提醒，众人就看得更仔细了。 有些看出来的，就赞同道：“还是贵妃娘娘细心，这确实是三种字迹啊。” “是啊，是啊，我也看出来了。” “对啊，就是三种……” 看得出来的人随口附和，看不出来的人也跟着附和，殿内顿时嘈杂了起来。 “哼，胡说八道，这明明都是我自己抄的！”虞昭仪嘴硬道，“皇后娘娘，这些书都不是同一段时间内抄的，嫔妾后来抄多了，累了，字迹变化不是很正常吗？” 反正她咬死不承认。 皇后犹豫道：“虞昭仪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皇后娘娘，笔迹这种东西都是习惯成自然，哪里是能说变就变的？”吴美人看着虞昭仪，道：“既然虞昭仪说了，这些都是她自己抄的。” “那抄了这么多遍，虞昭仪肯定是对这三本书倒背如流喽？” “嫔妾也不为难虞昭仪，虞昭仪若是将篇幅最短的《宫规》背一遍，嫔妾就相信虞昭仪没有找人代写。” 苏萤暗自摇摇头，不用想，虞昭仪肯定是背不出来的。 虞昭仪也的确背不出来，她梗着脖子说道：“这都过去这么多日了，嫔妾哪还能记得？” “吴美人难得能将《礼记》倒背如流？” 吴美人轻笑道：“嫔妾自小听话，甚少被罚，进宫后更是安守本分，自然是背不下《礼记》。” “但您可不同，您才进宫四月有余，就抄了五遍《礼记》，想来肯定是记得的。” “牙尖嘴利！”虞昭仪冷哼道，“皇后娘娘，嫔妾背不出来，但这些书都是嫔妾一笔一划写出来的，为了尽快抄完这些书，嫔妾那段时间里，都是挑灯夜读，一刻不敢休息。” “这一点，嫔妾身边的宫女都可以作证！” 第26章 被牵连 “启祥宫的宫女都是虞昭仪的人，怎能作为证人？”吴美人极力反对道。 “吴美人，稍安勿躁。”李贵妃缓和气氛道，“等人将宋美人的墨宝取来一观，到时候若还是不能分辨得出来，那便算了。” “本来就是点小事，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呢？” “你怀着身孕，小心动了胎气啊。” 吴美人抿唇不语，眼中含有不忿，她和虞昭仪之间的仇怨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被劝解的。 同是秀女进宫，虞昭仪先侍寝，先得宠，而她只有被冷落的份。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也没什么，可偏偏虞昭仪非要刁难她！ 她好不容易得了一次侍寝，虞昭仪就心生嫉妒，随便找了个借口打了她一巴掌，还让她在御花园内罚跪。 那日御花园人来人往，多少人看了她笑话？ 虞昭仪这般羞辱她，她怎能不恨？ 从那天起，她就暗暗发誓，日后必将要虞昭仪血债血偿！ 如今虞昭仪失宠，不就是个绝佳的机会吗？ 众人一看吴美人这个态度，就知道吴美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这样也好，她们也有热闹看。 “行了，都等着吧。”皇后发话道。 苏萤观察着众人的反应，心里想着待会儿要不要主动出来请罪。 毕竟她当时只是一个宫女，虞昭仪胁迫她，让她代抄《宫规》，她如何能反抗得了？ 而且就算是被罚，应该也不会被罚的太重吧？ 但她心里也有点担心，毕竟端午家宴那日，皇上应该是歇在中宫的，结果却成了她侍寝…… 罢了，罢了，还是再等等看吧，说不定宋美人的墨宝取来后，与这里的笔迹对不上呢？ 苏萤心存侥幸，于是就安静的等着。 等啊等，等了快三刻钟的时间，皇后派去的人才终于把宋美人的墨宝取来了。 “将东西等下去，让李贵妃她们一块看看。” “是。” 宫女将手里的纸张分给众人，苏萤也得了一张。 苏萤看了看纸上的文字，上面写的是乐府诗——《孔雀东南飞》，只有半篇，字迹有些缭乱，可能是练字的时候随意写的。 也不知道其他人手里的纸张上的笔迹是不是一样的？ “臣妾手里这篇字与虞昭仪抄的这些……是有点相像。”李贵妃手里这篇是簪花小楷，而虞昭仪抄书用的也是簪花小楷。 她让人将这篇字，呈给皇后看。 皇后看完之后，心里便有数了。 她看向众人，问道：“尔等觉得如何？” “嫔妾和贵妃娘娘的感觉是一样的，觉得两种字迹是有点相似。” “嫔妾也是……” 陆陆续续有不少嫔妃相继表态，和虞昭仪有仇，更是睁眼说瞎话，纷纷表示这就是同一个人写的。 由此可见，虞昭仪在得宠的时候，得罪了不少人。 可虞昭仪不觉得是自己问题，只觉得这些是故意针对自己。 “皇后娘娘，嫔妾实在是冤枉啊！”虞昭仪落泪哭诉道，“嫔妾不服，吴美人就是故意污蔑嫔妾，这明明就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字迹！” “嫔妾求皇后娘娘明鉴！” “证据就摆在眼前，哪能是你不想认就不认的？”吴美人恳求道，“皇后娘娘，这次若是轻易放过虞昭仪，那日后宫中嫔妃有样学样，欺上瞒下，这可如何是好啊？” 这个时候虞昭仪说什么都没用，反正大部分的嫔妾都表态了，就是一样的字迹。 虞昭仪是赖不掉的。 “本宫自有定夺。”群情汹涌，都是要求惩戒虞昭仪，皇后当然是不会包庇虞昭仪。 “虞昭仪，你联合他人欺瞒本宫，轻视宫规，罚一年月俸，降为五品婕妤。” “此事源于本宫的疏忽，本宫稍后自会向皇上请罪。” “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 皇后起身，准备让众嫔妃都散了。 沈美人一看，急忙跪下道：“皇后娘娘，宋美人还没罚呢。” “还有……这先前说了，这些书籍里还有第三个人的字迹……” 苏萤闻言便起身跪下，请罪道：“皇后娘娘，嫔妾有罪。” “虞昭仪第二次被罚抄《宫规》时，是嫔妾代写的，错在嫔妾，嫔妾当时不该受虞昭仪胁迫就作假欺瞒皇后娘娘。” “嫔妾愿受罚。” “你……”皇后有些震惊，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苏萤的事情。 “皇后娘娘，苏婕妤当时只是启祥宫宫女，主子胁迫，不好拒绝。”李贵妃起身为苏萤说情道，“苏婕妤想来也是被逼无奈，望皇后娘娘能择轻处罚。” 沈美人跪在一旁，没好气道：“苏婕妤自然知道自己有罪，方才为何不主动出来请罪？” “嫔妾有罪，甘愿受罚。”苏萤低头说道。 “李贵妃说的是，苏婕妤和宋美人都是被逼无奈，但错就是错，不能不罚。”皇后叹气道，“你们二人各罚俸一年。” 苏萤正得宠，不好罚得太重，只能是做做样子。 至于宋美人……宋美人的意见并不重要。 事情已有定论，沈美人虽然心里不服，但也不敢开口反驳皇后。 “是，谢皇后娘娘宽恕。”苏萤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一年的俸钱听着是多，但无伤大雅。 皇后疲惫道：“尔等都散了吧。” “是，吾等恭送皇后娘娘！” 众嫔妃立即起身行礼恭送。 等皇后走后，苏萤这才起身向李贵妃行礼，感激道：“方才多亏了贵妃娘娘为嫔妾求情，嫔妾在此谢过贵妃娘娘。” “苏婕妤不必客气，你本来就是无辜的。”李贵妃笑了笑，“本宫也没想到今日还能闹出这档事来，属实是被吓了一跳。” 说着，她又看向吴美人，劝说道：“吴美人，事情已了，你接下来就好好养胎，龙嗣为重啊。” “是，嫔妾谨遵教诲。”吴美人颔首应下。 “本宫也累了，就先回宫歇息了。”李贵妃向众人告辞后，就带着宫女离开了。 吴美人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她高高在上的看着虞昭仪，笑道：“还望虞婕妤能记住今日的教训，日后莫要再犯下同样的错误。” “嫔妾言尽于此，望虞婕妤谨记在心。” 说罢，吴美人就跟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昂首挺胸的离开。 苏萤没去看虞昭仪，也是带着春柳，快步离开。 而宋美人由头到尾，都没开过口。 第27章 恨意 当日午时三刻，皇后派人去向皇帝请罪。 皇帝了解清楚事情的原委后，淡淡的说道：“既然自愿请罪，那就和苏婕妤一样，罚俸一年。” “对了，派人去通知玉琼阁，朕今日过去陪苏婕妤用晚膳。” “是。”赵德海赶紧应下。 苏萤接到通知时，已经是酉初时辰。 没过多久，皇帝就来了。 “嫔妾参见陛下。” “爱妃不必多礼。”皇帝将人扶起来，两人携手走进殿内。 进宫这么久，第一次被罚，苏萤心中有些苦闷，脸上不禁也带了一些情绪，“陛下，嫔妾今日被罚了。” “不就是一年的俸钱嘛，爱妃至于这般伤心？”皇帝见她一脸苦涩，心中觉得有点好笑，便冲着赵德海招了招手。 赵德海连忙上前，将手里的匣子呈上去。 皇帝将匣子打开，里面放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 “这是西域进贡的宝石，爱妃觉得如何？” 宝石散发着耀眼的红色荧光，苏萤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大的宝石，她想应该没有女子不喜欢这类的宝石，便点头道：“很好看。” “既然爱妃喜欢，那就赏给爱妃。”皇帝将宝石放到苏萤手中，笑问道：“爱妃现在还伤心吗？” 苏萤一顿，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些感动道：“谢陛下赏赐，但嫔妾不是因为被罚了俸钱而伤心。” “这事嫔妾有错，嫔妾的确不该帮着虞婕妤作假，被罚是应该。” “嫔妾伤心的是，嫔妾自小长大到现在，这还是第一回被罚呢。” 她在家中向来都是最听话懂事的孩子，到了宫中，却学会了权衡利弊，做了很多以前不愿意做的事情。 她又有点想家了。 “但见到陛下后，嫔妾就不伤心了。”苏萤展眉一笑，将心中的情绪收敛起来，继续说着今日发生的事情，“今日去请安看吴美人时，嫔妾还吓了一跳呢。” “嫔妾还想着吴美人怎么突然来请安了，结果后宫的虞婕妤作假的事情一出，嫔妾就知道要挨罚了。” 她偷乐道：“不过，被罚得最惨的是虞婕妤。” 皇帝见苏萤脸上的表情说变就变，刚才还一脸愁闷，现在就变得乐呵呵的，他不禁跟着笑道：“爱妃这般喜形于色可不行啊。” “不好吗？”苏萤试着绷着脸，却没绷住，她忍不住笑道：“没事，嫔妾在外人面前，一定不喜形于色！” “陛下，您今日要留下来陪嫔妾吗？” “这是自然。”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苏萤顿时就笑弯了眼。 皇帝金口玉言，用完晚膳后，即便是有其他嫔妃来请，皇帝也没走，还是在玉琼阁留宿。 但被拒的嫔妃就不高兴了。 启祥宫的西侧殿内，虞婕妤正在大发雷霆。 “主子，奴婢没见过皇上……” “再派人去请！”虞婕妤抓起一个杯子就往地上摔，大恨道：“又是这个贱人！” “自从遇到这个贱人后，我就事事倒霉，这个贱人……我一定要她死！” “信呢？” “虞家的信还没送进来吗？” 般若见虞婕妤这副癫狂的样子，被吓得瑟瑟发抖，“主子，奴婢已经差人去问过了，虞家……虞家……” “你这贱奴支支吾吾的做甚，没听到我的话吗？”虞婕妤指着般若的鼻子，骂道：“我问你，我父亲的信呢？！” 般若跪下，额头贴着地面，咬牙道：“主子，虞家没有回信，一封都没有。” 虞婕妤闻言一怔，如遭雷劈，不可置信的呢喃道：“怎么可能呢……” 她跌坐在地上，大受打击，“我已经送了三封信出宫，虞家怎么会没有回信呢？” “是不是……”她连跪带爬的跑过去抓住般若的肩膀，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红着眼睛问道：“是不是下面的搞错了？虞家怎么能没有回信呢？” “我还要让父亲杀了苏贱人的家人呢……” “父亲……父亲……父亲他怎么能不给我回信呢？” 虞婕妤有些崩溃。 她前些日子连送了三封信出宫，求的就是虞家能帮她出口气。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甚至还隐忍了几日，没有找苏萤的麻烦，可结果呢？ 过去了好几日，虞家连一封回信都没有！ “主子，您息怒。”般若安抚道，“送信的时候是四月底，那时候恰逢端午将至，虞大人可能是有事要忙，或许再等些时日，就有信件送进来了。” “咱们先暂且忍一忍……” 虞婕妤一把将人推开，愤怒道：“忍忍忍！” “你就知道让我忍！” “忍耐的后果就是这些贱人登鼻子上脸，爬到我头顶上洒尿！” “那个吴贱人凭着肚子里龙种，就敢不把我放在眼里，若不是她，我怎么落得如此田地？” 从嫔到昭仪，从昭仪到婕妤，她现在竟然和苏贱人是同一级！ “继续送信，一直送到虞家有回信为止！” “是，奴婢这就去办。”般若连忙应下，她刚起身退下，就被虞婕妤一把拉住。 “等等，你再另外送一封信，想办法送到我母亲的手里。” “母亲这么疼我，她一定会帮我的。” 像是想到苏萤听到家人惨死的痛苦神情，虞婕妤忽然大笑起来，又恢复了神智道：“还有那个吴贱人，她也得死。” “主子，这……这可使不得啊。”般若试图劝阻道，“吴美人怀着龙嗣，她若是出事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般若不禁打了个冷战，谋害龙嗣可是死罪，到时候别说是虞昭仪，整个启祥宫中的宫人都活不了。 她绞尽脑汁，想着先把虞婕妤稳住，便道：“主子，奴婢知道您心中有恨，但咱们可以等吴美人将孩子生下来后，再动手报复。” “到时候或许都不用咱们动手，她生下孩子，是必会元气大伤，届时随便一个小病小痛，都能要了她的命。” “您何必为了这样的人，而弄脏了手呢？” 第28章 做客 “我只要她们死的。”虞婕妤面色黑沉，平静的语气下压抑着滔天的恨意。 欺辱过她的人，都将不得好死！ 般若闻言便不说话了。 “去吧，按我说的去做。” “是，奴婢明白了。”般若低声应下，她是虞婕妤的心腹，生死荣辱早就和虞婕妤绑在一块。 主死奴随，想要活命，那就要把这事办得漂漂亮亮，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五月中旬，京城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火炉，热得人心烦意乱。 为了缓解炎热，皇后特地下令让掖庭局给各宫提前供应冰块。 按照五品婕妤的份例，苏萤每日可领一斛冰块。 将冰块放在殿中，即可消暑纳凉。 “京城的夏天一直都这么热吗？”苏萤拿着帕子轻轻的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手里还拿着一把团扇对着冰堆扇风。 “主子，您别靠得太近。”春柳将团扇接过来，“您刚从外面回来，这一冷一热的，容易生病。” “奴婢打了一些温水回来，您先擦擦身子，等把汗擦干就不热了。” “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苏萤只能作罢，起身上楼去换衣服。 轻薄的衣裙一解，春柳就拿着打湿的帕巾，给苏萤擦拭身子，莹白的肌肤上冒出了一层细小的汗珠。 “这天气说变就变，前天夜里还有点凉，今日就热成这样。” “这才五月天呢，还不是京城最热的时候。”春柳帮苏萤擦完身子后，又拿了一套新的宫裙过来帮苏萤换上。 她轻笑道：“等到了六七月，那才是最难熬的。” “这还不是最热的啊……”苏萤不禁咋舌道，“越州六七月也是最热的时候，但也比现在要凉快一些。” 她今天就出门出请安而已，回来就出了一身汗，然而这才五月中旬啊！ 她都不敢想等到六七月份的时候会热什么样，那还不得把人给晒干了？ “奴婢没去过越州，不懂越州夏天是什么样的，但京城一直以来都是一个样子，每年都很热。”春柳想了想，道：“其实也还好，忍一忍便过去，等七月一过，天气就会渐渐转凉。” “而且等到五月底，皇上就会带着后宫嫔妃去雍州别宫避暑，那里是依山而建，傍水而居，听说要比宫里凉快多了。” 苏萤眼睛一亮，好奇道：“所有嫔妃都去吗？” 那雍州别宫得有多大才能装下这么多人啊？ “当然不是了，这得看皇上和皇后娘娘要带谁去。”春柳解释道，“不过，您现在正得宠，到时候肯定是能来一块去的。” “还有季美人，吴美人，她们怀着龙嗣，容易苦夏没胃口，所以应该也会去别宫避暑。” “要是时间合适的话，甚至还会留在别宫里，等生产完后，再回皇宫。” “这样一说，还是有挺多人一块去的。”苏萤仔细的数了数，“皇上去了，皇子公主们肯定也是要去，那皇子公主的生母……” 那就是皇后娘娘，李贵妃，林淑妃……这样一算，确实是挺多人的。 现在离五月底还有十天左右，那下次去请安时，皇后娘娘应该会提起此事。 “您就别为这事烦心了，奴婢刚才就嘱咐了钱六，让他去御膳房多拿一些冰酪，这个吃着消暑。” “也好，那咱们下去等着吧。” “是。”春柳扶着苏萤下楼。 她们刚一下来，钱六就拎着食盒回来。 “主子，今日的早膳有不少好东西呢。”钱六给苏萤行了一礼，就高高兴兴的开始布膳。 苏萤走过去一看，见桌上摆的都是一些精致的小玩意。 她指着一个粉色的小瓷碗，问道：“这是什么？” “是桂花凉糕，是蜀地那边的民间小吃。”钱六口齿伶俐的介绍道，“龚御厨说了，淋在上面的桂花蜜是冰镇过的，这样吃起来比较解暑。” “这是凉面，就是拿过了冰水的面条拌的。” “这是燕窝冰酪，桂花冰酪……” 十二样菜点，有三分之二都是冰品品。 “这个桂花凉糕，桂花冰酪留下，其他的你们拿下去给每个人都分一点。”苏萤随便点了两样留下。 春柳犹豫道：“主子，您这留的也太少了吧。” 主子体谅她们，她们当然是开心的，但这一大桌的东西，主子就只留了两样…… “这份凉糕切开都能装两个碗了，而且还有一些瓜果呢，够吃了。”苏萤吩咐道：“对了，你顺便把这些瓜果拿去冰镇一下，我一会儿再吃。” 这些冰品的分量很足，光是那份凉糕足足有两碗的分量呢，怎么可能吃不饱。 苏萤摆摆手道：“快拿下去分了吧，不然待会儿不冰了，就不好吃了。” “是，谢主子赏赐。”钱六笑呵呵的应了一句，就将东西收起来，退了下去，而春柳留下来伺候苏萤用膳。 苏萤尝了一口凉糕，觉得味道还不错，就说道：“等会儿午膳再领一份这个凉糕回来，刚好给梁才人她们尝一尝。” 梁才人和她约好了，今日午时会过来下棋。 “还有，你拿五两银子给钱六，让他去领午膳的时候，顺道拿去御膳房给做凉糕的御厨，就说是我觉得这道凉糕做得很好，这是给他的赏钱。” “是，奴婢记住了。”春柳点头应下。 用完早膳后，苏萤休息了一会儿，等梁才人和安才人到玉琼阁了，她才睡醒。 简单梳洗干净后，苏萤就下来会客。 “苏婕妤，您这是刚睡醒。”梁才人看着苏萤不施粉黛的样子，不禁笑了笑，连忙起身行礼打趣道：“还您这里凉快，比嫔妾的悠然居凉快多了。” “悠然居在西内宫，确实是比这边要热一些。”苏萤坐下道，“你们也快坐下吧。” “你们用午膳了吗？若是没吃的话，待会儿刚好一块吃点。” “嫔妾和安妹妹今日就是过来蹭吃蹭喝的，哪能吃饱了再过来啊？” “你说是吧，安妹妹。”梁才人偷偷推了一下安才人。 安才人会意，便僵硬的笑道：“是啊，今日多有打扰了。” 她看着殿内的青铜冰鉴，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 果然是同人不同命啊…… 第29章 八卦 “怎么会呢，你们能来陪我说说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苏萤笑意盈盈道，“我已经让人去将午膳回来了，咱们先用膳吧。” “春柳，让钱六进来摆膳吧。” “是。”春柳笑着应了一声，就出去将钱六喊进来。 钱六给苏萤三人行了一礼，然后就开始摆膳。 今日的午膳很丰富，清汤燕窝，樱桃肉，烤羊肉，黄闷鱼翅，参鸡汤……茯苓糕，芍药糕，桃花酥酪…… 热菜八道，凉菜四道，点心四样，冰品三样，还有外加一道冰饮，瓜果数样。 “您这儿吃的可真丰盛，看来嫔妾和安妹妹有口福了。”梁才人恭维了一句，这么多道菜，早就超过了五品婕妤的份例。 但看苏萤习以为常的神态，她就知道玉琼阁的膳食平日里就是这般丰盛。 果然还是得得宠啊，不然像她和安才人这种宫里遗忘的老嫔妃，一年到头吃的都是那几样菜。 平日里想吃点新鲜口味的菜，都得花银子。 “咱们坐下吃吧。”苏萤推荐道：“这是桂花凉糕，我早膳的时候吃着还不错，所以就又让人备了一份，你们待会儿可以尝一尝。” 钱六笑着接话道：“主子，这是龚御厨特意调制的冰饮，说是加了薄荷，喝下去的时候，喉咙是凉的，对嗓子好。” “薄荷不是药材吗？还能拿来做冰饮？”梁才人惊奇道。 苏萤也是第一次见，她让春柳给梁才人和安才人各倒了一杯，杯子的液体呈褐色，香味很淡。 但入口清凉，喝起来甜丝丝，非常爽口。 安才人喝完后，眼睛瞬间就亮了，连忙询问道：“这是御膳房的龚御厨调制的？” “是。”钱六点头应道。 安才人一听，心中当即打起了算盘，这个说是对嗓子好，那这种天气多喝几杯，身体应该受得住吧？ 她决定了，明日就花银子去御膳房点这道冰饮！ 吃到了好吃的，安才人连带心情都好了起来，她看着苏萤，想了想道：“苏婕妤，您应该知道六月要去雍州别宫避暑的事情吧？” “嗯，我听春柳提起过。”苏萤颔首应道。 “雍州是京城陪都，离得近，乘马车过去也就半天的时间。”安才人说道，“往年皇上去别宫避暑，除了带上后宫嫔妃之外，还会带上一些大臣。” “毕竟皇上要处理政事，不可能为了避暑，就两个月不理朝政，所以到时候六部的官员有一半都是要随驾前往。” 这个苏萤还真不知道，她有点不解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您才进宫不到一个月，有些事情您可能不知道。”梁才人接过话茬，小声的说道：“早些年的时候，有嫔妃随驾去别宫避暑，闹出了一件丑事，说是和一位年轻的官员私通……” “真的假的？”苏萤瞬间瞪圆了眼睛，惊讶道。 在皇帝的眼皮底下私通？ 不对！ “嫔妃应该是住在别宫后院的吧，这……怎么与住在山下别院里的官员私通？” “谁知道呢。”梁才人摇摇头道，“反正事情是这样传的，那名嫔妃当时就被秘密处死了。” 那名年轻的官员也是同样的下场。 “那名嫔妃算不上得宠，是因为和李贵妃走得近，才得了机会随驾出宫避暑。”梁才人意味深长道：“这种事情啊，不怕它是真的，若是假的……” “那就是有人故意陷害。”安才人直白的说道：“所以您到时候去了雍州别宫，得多加小心，别轻信于其他人所说的话。” “而且，您别忘了，这次季美人和吴美人肯定会跟着去的，她们可是大着肚子的。” 这两个要是出点事，那就是和谋害皇嗣挂钩的。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是看苏萤和梁才人交好份上，才开口提醒的。 苏萤心里一凛，但她面上不显，笑着应道：“谢谢你们的提醒，我到时候定会小心的。” “但您也不用太担心，嫔妾和安妹妹就是给您提个醒而已。”梁才人转移话题道：“不说这个了。” “对了，您还记得宋美人吧？” “记得啊，她今日请安没来，说是病了，也不知道病得重不重。”好歹是一起被罚的，苏萤当然是记得的。 安才人冷笑道：“宋美人是被热病的。” “中暑？”苏萤蹙眉道：“六品美人每日可领的冰块不少，怎么还会中暑？“ “是掖庭局的人克扣了她的份例？” “没有克扣，是送迟了。”梁才人叹气道：“今日请安结束后，嫔妾就过去拜访宋美人，结果发现宋美人的寝宫内一点冰块都没有。” “然后一问，才知道掖庭局的人昨日就没给宋美人冰块，今日的冰块也迟迟没送过来。” 苏萤皱紧眉心道：“宋美人有派人去问过吗？” “没有。”梁才人又叹了一口气。 安才人嗤笑道：“这人就是个傻的，既不派人去问掖庭局，也不让宫人们将此事禀报给皇后娘娘，就想靠自己熬过去。” “梁姐姐见她可怜，还想帮她差人去掖庭局问问，结果她说不用。” “您说这人傻不傻？” “这……”苏萤不禁语塞，这何止是傻啊，这是傻到家了。 这种事情只要和皇后娘娘那边说一声，皇后娘娘肯定会问责于掖庭局。 有了教训，掖庭局那边绝对不敢再犯，可偏偏宋美人就是不愿意说，非要熬着。 梁才人苦涩道：“嫔妾觉得她这是心气没了，所以故意想寻死呢。” 嫔妃自戕是大罪，会连累家人。 所以她们这种嫔妃活着就是一种悲哀，想死不敢死，活着又煎熬。 安才人冷哼一声，咬牙道：“哼，这种轻贱自己的人，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可惜的！” 苏萤沉默了一瞬，心里有点难受，就犹豫道：“那……咱们要不要和皇后娘娘那边说一声？” 她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但这可是活生生的一条人命啊。 第30章 多疑？ “就怕咱们今日帮了人家，人家暗地里嫌咱们多管闲事啊。”梁才人无奈的摇摇头，她今日能去看宋美人已经是善心泛滥了。 既然人家都拒绝了，何必还上赶着去帮忙呢？ 苏萤闻言叹气道：“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说实在的，她对宋美人没什么印象，之前去请安时，就没见过宋美人开口说过话。 也就被罚的那日，才知道嫔妃之中还有这么一个人。 “要怪只能怪虞婕妤把人往死里逼，但宋美人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进宫这么多年，竟然还受他人威胁。”安才人有点嫌弃道，“要换作是嫔妾，直接和虞婕妤闹个鱼死网破！” “除了这次抄书之外，虞婕妤以前还刁难过宋美人？”苏萤疑惑道。 虞婕妤这是对宋美人做了什么，竟然能把人逼到自戕的地步？ 她之前在启祥宫天天挨骂罚跪，都只是想逃离启祥宫，离虞婕妤远远的而已。 “宋美人和虞婕妤都是绵州的，听说她们二人在闺中时，关系还挺好的。”梁才人皱着眉，回想道：“宋美人是上一届的秀女，比虞婕妤进宫早三年，性格不讨喜，侍寝一两回后，就彻底失宠了。” “虞婕妤刚进宫时，她们就时常在一块赏花喝茶，俨然像是一对要好的小姐妹。” “但虞婕妤得宠后，这一切都变了。” “那时候虞婕妤在外不止一次当着其他嫔妃面，让宋美人给她们盏茶倒水，弹琴奏乐……” 说到这儿，梁才人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她有点嫌恶道：“虞婕妤这等做派，无非就是想通过羞辱宋美人，来抬高自己。” “宋美人应该是受不住这种羞辱，就主动疏离虞婕妤，可虞婕妤这人啊，您也是清楚的，一旦得罪了她，她就会一直咬着人不放。” “宋美人约不出来，她就带人上门去闹，那时候虞婕妤得宠，宋美人不敢闹，就忍着。” “一直忍到虞婕妤失宠后，才消停下来。” 苏萤蹙眉道：“皇后娘娘和皇上也不管一管？” “皇后娘娘罚了一次虞婕妤，但没什么用，虞婕妤还是不知收敛。” “至于皇上……”梁才人隐晦的瞥了一眼，打哈哈道：”皇上日理万机，怎会管这点事情？” 那时候正逢越州水患，皇上哪有时间来管后宫的事情？ 等皇上知道后，虞婕妤也就失宠了。 苏萤沉默了一瞬，还以为梁才人说的意思是，皇上那时候还宠爱着虞婕妤，所以不舍得罚。 “这样一听，宋美人确实是挺惨的。” 原以为是与好妹妹在宫里守望相助，结果现实却是好妹妹得宠后，转头就拿自己来立威。 “好死不如赖活着，还是派人去和皇后娘娘说一声，免得等人没了，皇后娘娘还不知道。” “您既然拿定了主意，那嫔妾也不劝您了。”梁才人闻言笑道，“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苏萤笑了笑，没说什么。 她这么做并不是单纯的因为想帮宋美人，而是想恶心虞婕妤。 以虞婕妤的性格，肯定是会继续折腾下去的。 如今没有皇上护着，虞婕妤迟早会被一撸到底。 到时候角色互换，虞婕妤再见到宋美人，肯定会被恶心死。 她虽然不是什么坏人，但也不是什么好人。 当初虞婕妤这般刁难她，她怎么能不报复回去呢？ 心中打定了主意，苏萤就让春柳私下去了一趟坤宁宫，求见皇后。 皇后知道这事时，才是真的被恶心坏了。 她拍着桌子，愠怒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就为了一点小事闹死闹活的，是想拿自己的死来映射本宫，说本宫故意纵容宫仆刁难嫔妃？” “这宋美人实在是太不懂事了！”明慧生气道，“她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可她不该用这样的方式来毁坏您的名声啊！” “还好苏婕妤那边得了消息，偷偷派人来通知您，不然到时候……” “行了，你派人去请太医给她瞧瞧，别让人死了。”皇后烦躁道。 “是。”明慧连忙应下，“掖庭局那边……” “让刘全福去查，等查清楚是谁做，一律杖责三十！” “是，奴婢这就让人去办。” “对了，苏婕妤是哪里得知的消息？” 明慧回答道：“应该是梁才人告诉她的，梁才人近日请安结束后，才去看过宋美人，午时又去了玉琼阁。” “哼，真是个好算计！”皇后眼睛一眯，忽然笑道：“她自己不想淌这趟浑水，却把苏婕妤给拉了下来。” “让刘全福仔细点查，本宫倒想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是，奴婢明白了。”明慧立即应下，她躬身行礼，准备退下时，却被皇后给叫住了。 “等等……” “你派人去玉琼阁一趟，就说本宫犯了旧疾，让她替本宫去流月阁看看宋美人。” 明慧心中一怔，赶紧应道：“是。” 申正时辰，苏萤就看到了中宫来传话的人。 听到皇后犯了旧疾，就关心道：“皇后娘娘凤体可安好？” “皇后娘娘这是老毛病了，并无大碍。”宫女提醒道，“所以还得劳烦苏婕妤走这一趟了。” “是，我稍后就过去流月阁。”苏萤笑着应道，随后就让春柳将来传话的宫女送出玉琼阁。 人一走，苏萤就收敛起笑容，中宫这么多人，就算皇后娘娘去不了，派个管事嬷嬷去流月阁也是一样的。 可皇后却点名了让她去。 苏萤这才有些后知后觉，梁才人今日过来，为何会提起宋美人？ 是当成趣事说来解闷？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也没发现梁才人和安才人有什么异样。 难道是她多疑了？ 第31章 故意而为之 但不管怎么说，皇后既然吩咐了，她肯定是得亲自去一趟流月阁的。 苏萤想了想，道：“春柳，你去备点点心，咱们去流月阁看看宋美人。” “是。”春柳应道。 流月阁在东内宫，离玉琼阁算不上远，也就两三刻钟的脚程。 等到了流月阁时，已经将近酉时。 “听闻宋美人病了，我奉皇后娘娘的口令，特意过来看看。”苏萤看着守门的宫女，笑得十分温和。 “您快请进。”流月阁的宫女尴尬笑了笑，连忙将苏萤领进去，赔罪道：“我家主子病榻缠身，不能出来相迎，望您恕罪。” “是我来得太突然了。”苏萤客气的笑道，“宋美人怎么样了？请过太医了？” 她一边问话，一边观察流月阁内的摆设。 流月阁比玉琼阁要小一点，但也是只有宋美人一个嫔妃居住。 一走进殿内，热浪扑面而来，现在已经是近黄昏，这房子里竟然比外面还要闷热。 “皇后娘娘给请过太医了，太医才刚走不久。” 苏萤环顾一周，才发现窗户都是紧闭着的，怪不得里面的光线这么暗。 屋内的摆设比较素雅，墙角处还摆放着一个长颈梅花瓶，里面插着几根枯枝，透露着一股死气沉沉的气息。 “你们今日的冰块是用完了？怎么不把冰块摆出来纳凉？” 宫女一愣，有些窘迫道：“我家主子正病着，怕会受凉，所以就没将冰块摆在屋内。” 苏萤闻言眉心一皱，就知道是掖庭局那边还没把冰块送来。 “宋美人在养病，不好走动，你领我上去看看吧。” “是。”宫女应了一声，领着苏萤上了二楼寝室。 二楼的光线也很暗，窗户关得紧紧的，又闷又热，苏萤一走上来，就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你们怎么不把窗户打开？” “咳咳……是嫔妾让她们关着的。”宋美人掀开珠帘走出来，宫女连忙跑过去将人扶了过来。 “苏婕妤快请坐。”宋美人招呼着苏萤坐下，随即又吩咐道：“小青，你去备些茶水过来。” 小青看了一眼宋美人，有点不放心，但还是低头应道：“是，奴婢这就去备茶。” “宋美人，你……身子可还好？”苏萤有些惊讶，才几日不见，宋美人就瘦了许多，脸色更是白得跟纸一样。 “劳苏婕妤挂心了，嫔妾一切安好。”宋美人勉强一笑，她身上就穿了一件宽大的里衣，衬得身体更瘦弱了，仿佛一阵风吹来就能将人吹倒。 “不知您今日过来是有何事？” 苏萤收回视线，“听说你病了，皇后娘娘心里一直记挂着。” “皇后娘娘原本是要亲自过来看你的，但突然犯了旧疾，所以就让我代走这一趟。” “宋美人，太医那边是怎么说的？” 宋美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恍然，随即反应过来后，就说道：“太医说并无大碍，休养几日就好。” “几日不见，你的脸色就变得这么差，是得好好休养才行。”苏萤叹气道，“病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可要好好保重身体啊。” “劳您和皇后娘娘费心了，嫔妾日后会注意身子的。”宋美人神色晦暗不明，“您可还有什么事？” “若是无事的话，嫔妾就送您出去。” “嫔妾这里风水不好，您不好久留，免得将病气过给您。” 宋美人起身就要送客，苏萤却坐着没动。 她笑道：“不急，现在才酉时，我等太阳下山，外面凉快了再走。” “听方才的话，你是懂风水堪舆？” 宋美人轻蹙眉心，只能坐下道：“嫔妾也不懂这些，只是这几日一直病着不好，想来或许是风水出了问题。” “或许是太热了吧。”苏萤轻笑道，“现在都五月下旬了，天热闷热，你这儿应该把窗户打开通风，这样利于养病。” “对了，你这儿的冰块还够用吗？” “若是不够的话，那我便替你与皇后娘娘说一声，不然一直这样闷着，病是好不了的。” “够用的。”宋美人低垂眼睛，淡淡的笑道：“只是嫔妾怕夜里受凉，就没摆出来。” “您和梁才人都是心善之人，梁才人今日过来时，也问了嫔妾的冰块够不够用。” “是啊，梁姐姐今日还特地和我提起了你，不然我都不知道你竟病成了这样。”苏萤点头道，“我心中有些担心，所以就派人将此事去禀报给皇后娘娘。” 宋美人面色一顿，怪不得皇后那边突然派人请了太医过来。 苏萤察觉到了宋美人的脸色变换，笑盈盈的说道：“前段日子，你我都是被虞婕妤牵连被罚，这也算是同病相怜了。” “那日我主动认罚，让你没有了开口辩驳的机会，这还得与你道声不是呢。” “您言重了，嫔妾就算是开口辩驳也不会有人相信。”宋美人苦笑道，“况且，确实是嫔妾帮着虞婕妤作假……” 同病相怜？ 应该是同人不同命吧。 那日要不是苏萤主动开口认罚，皇后绝对不会是只罚她一年俸钱而已。 苏萤得宠，皇后不好罚得太重，又不好厚此薄彼，所以这才便宜了她。 “唉，这事我也是做错了。”苏萤叹息道，“我当时只是个宫女，不敢拒绝，只好照着虞婕妤说的去做。” “倒是虞婕妤罪有应得，又被降了一品。” 宋美人闻言不禁抬起头来，忽而笑道：“您说的是，她的确是罪有应得。” 只是罚降一品，这个惩罚还是太轻了。 轻到她不甘心啊。 “是吧，你也是这样觉得的？”苏萤像是找到了知己，高兴抓住宋美人的手，道：“我当初在启祥宫的时候，可没少受她的刁难。” “如今她接连降品，与我同级，我才终于是出了一口恶气呢。” “对了，你之前为什么同意帮她抄书？”苏萤惋惜道，“你当初要是不帮她的话，她在端午之前都出不来。” “这么多书少说也得抄个两三个月吧。” 宋美人闻言，脸色瞬间变冷，她抽回手，平静道：“和您一样，都是被逼无奈罢了。” “哦？你俩都是嫔妃，她还能威胁到你？”苏萤套话道，“难不成她还敢私下罚你？” 宋美人皱紧眉心，抬眼打量着苏萤，摇头道：“她自然是不敢对嫔妾动手。” 但虞婕妤会对她的家人动手。 其实这也不重要，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这一切都是她的故意而为之。 第32章 提议 书是她代抄的，消息也是她给吴美人的。 说来也巧，她是偶然知道吴美人在查这事，所以就顺水推舟将消息透露给吴美人。 吴美人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很快就把此事捅了出来。 只可惜……罚得太轻了，才降一品。 宋美人在心中喟叹的一句，但面上不显，继续糊弄道：“但嫔妾不帮她的话，她就会为难嫔妾的家人。” “嫔妾与她同是绵州人，而虞家势大，嫔妾不得不低头。” “唉，她也是这般威胁于我的。”苏萤目光一闪，唉声叹气道：“其实仔细想了想，她哪有这么大的本事。” “虞家又不是她一人说了算。” “是啊。”宋美人低下头，也跟着叹气。 苏萤一时无言，不知道该说什么。 说了这么多，一句话都没套出来，她果然还是经验太少了。 不过，她至少是看明白了，宋美人并不像是会寻死之人。 “时辰不早了，那我就不留下来打扰你休息了。”苏萤起身告辞，“你好好休养身子。” “那嫔妾送送您。” 宋美人想要起身相送，被苏萤给阻止了。 “不用了，你还病着呢，不宜上下走动。” “是。”宋美人停下脚步，行礼相送。 苏萤回以一笑，随后就带着人离开了流月阁。 等小青将茶水端上来时，寝室内就只剩下了宋美人一个人。 “主子，掖庭局的人将冰块送过来了。” “留点放在房中，其余的你们拿去分了吧。”宋美人平静的说道，“最近天气炎热，有了这些冰块，你们也好受点。” 小青闻言瞬间就红了眼眶，她红哽咽道：“主子，您这样也过得太苦了，要不奴婢帮您把窗户打开透透气吧？” “不用了，就这样吧。”宋美人摇摇头道，再忍一些日子，便能解脱了。 “快五月底了，你注意打听一下，看今年虞婕妤会不会随驾出行去别宫避暑。” “虞婕妤现在失宠了，怕是没机会去。”小青抹了一把眼泪，连忙回话道。 宋美人笑道：“没事，你先打听着。” “是。”小青不明白主子的用意，但还是乖乖的点头应下。 苏萤先是去了一趟坤宁宫，向皇后复命，只说了宋美人气色很差，需要休养。 皇后听完后，也没说什么，就让苏萤回来了。 “主子，这宋美人过的也太惨了吧？”春柳同情道，“奴婢以前就听过有些宫人会捧高踩低，偶尔会怠慢那些失宠的妃子，可今日一看……” 这何止是怠慢，一点冰块而已，都能推三阻四的。 怕是私底下受到的刁难远不止这一点而已。 苏萤笑道：“没事，过了今日之后，下面的人应该不敢为难宋美人了。” “也是，今日过后，掖庭局那边肯定会有挨罚的。” 春柳猜得不假，第二天一早，掖庭局这边就开始杀鸡儆猴。 好几个宫女太监被压在地上，被打得皮开肉绽。 “你们都看仔细了，日后要是还有出现故意为难主子的事情，那这几个刁奴就是你们的下场！” 在一旁观刑的宫人们被吓得不敢说话，他们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大早的就被拉到了这里。 他们眼睁睁看着这个几个人活活被打死，最后像是一块烂布一样，被抬出皇宫。 刘全福满意的看着脸色惨白的众人，奴才就奴才，胆敢以下犯上者，那就得死！ 这次杀鸡儆猴的效果非常出众，平日对后宫主子不尊敬的宫人，在这段日子都学乖，绝对不敢阴奉阳违。 而有些不知情的后宫嫔妃后知后觉的发现，最近吃的，用的都比往常的要精细了许多。 五月底，苏萤去请安时，就听到梁才人说，“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掖庭局那边的人都乖觉得很，每日要用的冰块，都是天没亮就送过来了。” 早知道，掖庭局之前送冰块都是先送皇后，李贵妃那边，然后就是有子嗣的嫔妃，以及得宠的嫔妃。 像是她们这种，得轮到中午才能送过来。 “听说是皇后娘娘下令整治了一番掖庭局，想来掖庭局应该是抓了几个典型来以儆效尤。” “怪不得呢。”梁才人闻言笑了笑，早就该这样做了，免得日后宫中出现奴大欺主的丑事。 “今日是月底了，也不知道宫里安排好随驾出行避暑的人选没有？” “今日应该会有人提出此事。”苏萤小声的问道：“梁姐姐，你也想出宫去避暑？” 梁才人一怔，随即笑道：“想倒是想，但这想也没有，这肯定是轮不到嫔妾的。” 这事是皇后一人说了算，皇后想让谁去，就让谁去。 她肯定是没机会的。 她附在苏萤耳边，说道：“您放心，名单上肯定有您的。” “那就借梁姐姐吉言了。”苏萤闻言一笑，将坤宁宫的宫门已经打开，就说道：“走吧，咱们先进去坐下。” 今日请安大家都来得很快，苏萤刚进殿内坐下，就陆陆续续的有嫔妃到场。 辰初时辰，皇后准时出来，众人立即起身行礼。 “吾等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皇后抬了抬手。 众人闻言便起身坐下。 沈美人扫了一圈，就开口说道：“这都好几天了，宋美人的病还没好吗？” “太医说了，宋美人静养，所以本宫就免了她的请安。”皇后瞥了一眼沈美人，淡淡的说道。 “京城太热了，不利于养病，皇上下个月月初不是要去雍州避暑吗？”李贵妃提议道，“不如将宋美人也带上？” 皇后眉头一皱，还没说话，就被沈美人抢了话口。 “皇后娘娘，今年随行的人员选好了吗？”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看向皇后。 皇后颔首道：“差不多定下来，不过本宫想先与皇上商量后，再做决定。” “皇后娘娘，嫔妾也想出宫避暑，您可否能酌情考虑？”虞婕妤悄悄的瞟了一眼苏萤，然后期待的看着皇后，希望皇后能同意。 “嗯，本宫会和皇上提的。”皇后点头，敷衍道。 虞婕妤不禁有些失望。 第33章 意外 见皇后没同意，苏萤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她和虞婕妤不和，自然是不希望虞婕妤去的。 “尔等若是无事，那就散了吧。”皇后象征性的说了几句话，就让众嫔妃回去了。 等到巳时，她带着人去御书房，求见皇帝。 “皇上，皇后娘娘在外求见。”赵德海禀报道。 皇帝从奏折里抬起头来，“让她进来吧。” 他这段日子里也不好过啊，临近京城的凤州，岐州两个月没下雨，隐隐之间已经有了干旱的迹象。 而下方各州来奏，百姓之中还有中暑而亡的个例。 所以现在朝中正商议着，如何治暑。 “臣妾参见皇上。” 赵德海领着皇后进来。 皇帝回过神来，道：“皇后过来有何事？” “最近天气越发炎热，太仆寺报了日子，说是六月初二启程去雍州别宫，不知您对随行的嫔妃……” 皇帝不在意的打断道：“这点小事，你自己做主便成。” 去雍州避暑对于他来说，就是换一个地方处理朝政而已，带哪个嫔妃去都一样。 “臣妾打算是将李贵妃，林淑妃，赵昭仪，肖婕妤一块带上，这样也好方便有人照顾孩子们，您看如何？”皇后谦卑的问道。 皇帝一顿，“苏婕妤呢？” “苏婕妤自然是要带上的。”皇后脸色不变，继续说道：“除了苏婕妤之外，还有吴美人，季美人……” “她们两个都怀着孩子，何必跟着一块奔波？”皇帝有些不满，怀着孩子还跟着跑来跑去的，也不怕出点意外？ 皇后解释道：“宫里太热了，不利于她们二人养胎，而且这次去雍州别宫也有御医随行，也不算太麻烦。” 皇帝子嗣不多，每一个都得看护好，皇后也心累啊。 留在宫里，还容易出意外，还不如一并带上呢。 皇帝蹙眉道：“按你说的去做吧。” “还有一人……” 皇帝一听，就有点不耐烦了，“你自己做主便成。” “那母后这边……”皇后犹豫了一下，道：“太清观也在京城，要不要臣妾派人去接母后过来雍州避暑？” 皇帝顿时沉默了。 过了良久，他才开口道：“你派人走一趟，她若是愿意来，你就派人去接。” “若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是，臣妾明白了。”皇后行礼告退道：“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赵德海连忙将皇后送了出去，等皇后走后，他就转身回到殿内。 “皇后最近派人接触过太后那边？” 赵德海赶紧回话道：“没有，没见太清观那边来报。” “顾家呢？” “也没有。”赵德海连连摇头道，“太后娘娘清修期间，一直没有见过外人。” 皇帝神色一缓，摆手道：“下去吧。” “是。”赵德海低头应下，躬身退到殿外。 “师傅，天气热，您进去喝杯茶吧，徒弟替您守着。”赵明见赵德海出来了，立即跑上前，殷切的笑道。 赵德海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骂道：“去去去，待会儿还有大臣要来商议朝事呢，你小子少往前面凑！” “是。”赵明面色一凛，立即就退了下去。 将人打发走后，赵德海抬头看了一眼天上耀眼的太阳，心里纳闷着，皇上和太后母子关系不好，皇后娘娘又不是不知道。 怎么还主动提这茬事？ 想着，他心里有点不放心，就又去把赵明找来，吩咐道：“你让人去太清观走一趟，看看太后娘娘那边有没有什么状况。” “是，我这就去。”赵明一口应下，随即退了下去。 而皇后这边回到坤宁宫后，就派人去通知这次要随行出宫避暑的嫔妃。 苏萤很快就接到了消息，但让她觉得意外的是，宋美人竟然也在名单上。 但好在虞婕妤不在名单。 “主子，太好了，咱们能出宫去了。”春柳兴奋道。 苏萤见她这么开心，不禁失笑道：“咱们去了雍州别宫，又不能随意出去，和在宫里也没什么区别。” 尤其是雍州别宫还没有皇宫大。 “但奴婢听说雍州别宫里有个跃龙湖，是从渭河引进的活水，里面种着一大片的莲花，这个时节刚好能撑船采莲。”春柳激动道，“您到时候要觉得无聊的话，咱们还能去游船，这多好玩啊。” 听着春柳的描述，苏萤心中也有些向往，她点头应下道：“到时候要是有空的话，咱们就去游船。” 她已经太久没出过宫，没看过外面的世界。 “那奴婢先帮您收拾笼箱，您看看有什么东西是必须带的吗？” “就带着些衣服首饰吧，其他的东西也用不上……” 苏萤就忙着收拾笼箱，毕竟是去随行避暑的，出行的车马都有定数，带的东西多了，到时候可能会装不下。 所以还得是轻装出行。 被选中的嫔妃都和苏萤差不多，都是热热闹闹的开始收拾东西。 但宋美人这边是例外。 她的东西不多，随便收拾一下就差不多了。 “主子，虞婕妤来了。” 宋美人眼皮一抬，“让她进来吧。” 话音刚落，虞婕妤就带着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看着流月阁内陈旧的摆设，虞婕妤脸上布满的傲气，等看到地上的笼箱后，她就笑不出来。 “姐姐还真是命好呢，这都能捡个便宜，跟着出宫去雍州避暑。”虞婕妤忍不住酸道，“也不知道皇后是怎么想的，竟然会让一个老嫔妃伴驾出行。” “皇后娘娘只是可怜嫔妾久病不愈，所以才想着让嫔妾去别宫避暑养病。”宋美人看着虞婕妤，有些畏缩不前。 虞婕妤嫉妒道：“哼，算你走运。” “我这次过来，你想让你去办件事。” 宋美人一愣，咬唇道：“可是我……” “你若是不想你的家人出事，就按我说的去做！” “……我知道了。”宋美人低下头，遮住眼中的嘲讽。 家人？ 宋家不是早就放弃她了吗？ 既然如此，宋家的死活和她又什么关系？ 第34章 雍州别宫 六月初二，天气晴朗，万里无云，出宫的仪仗早已在午门等候多时。 苏萤和其他嫔妃一样，都是跟在皇后身后，等到净鞭声响起，她们才齐刷刷的跪下。 “吾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 一声令下，仪卫兵举起旌旗，旗帜迎风飘摇。 “上马车吧。”皇后回身看了一眼其他嫔妃，随即看向二皇子笑道：“去吧，骑马时多加小心。” “是，儿臣会小心的。”二皇子颔首应下，然后便和大皇子一起走到仪仗中间，翻身上马。 而苏萤她们身为嫔妃，自然是不可能骑马的。 她们都是乘坐马车，每个人坐哪辆马车，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苏萤则是和宋美人同乘一辆马车。 很快的，号角声响起，马车缓缓启动，往城外驶去。 “多日不见，你的身子可好些了？”马车的气氛有些寂静，为了不显尴尬，苏萤主动开口寒暄道：“京城到雍州需要半天车程，你若是觉得不舒服，一定要说出来，好让宫人们去传太医。” “嫔妾的病已经好了不少了，劳您费心了。”宋美人羞怯一笑，“没想嫔妾这次竟然能随驾去雍州避暑……” “去雍州也好，京城太热了，不好养病。”苏萤笑盈盈的说道，“去了别宫，说不定也是咱俩同住一屋呢。” “若真是这般安排的话，那倒是辛苦您了。”宋美人低头谦卑的说道，“嫔妾每日都要喝药，房中的气味比较大，还望您莫要嫌弃。” “不碍事的，到时候多开点窗户通风便成。”苏萤上下打量了一番，就说道：“我瞧着你的气色确实是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看来再多养一段时间，你的病就能好全了。” “是啊，太医也是这样说的。”宋美人垂着眼眸笑道。 苏萤道：“还要好几个时辰才到雍州，马车里施展不开，你将眼睛闭上休息一会儿吧。” “是。”宋美人应了一声，就往后一靠，开始闭目养神。 苏萤看了，也将眼睛闭上。 仪仗一路往雍州而去，期间并没有停下休息过。 终于在将近申初三刻，到达了雍州别宫。 皇帝和大臣们留在前殿商议要事，而皇后则是带着嫔妃们去别宫后院，先行安顿。 果不其然，苏萤和宋美人被安排在了同一个院落里。 “泗水居……” 这个院子很大，离跃龙湖不算近，不过门前就有一个小莲塘，景色还挺好看的。 “苏婕妤，您住正院，嫔妾居东厢房，您觉得如何？” “也好，那咱们先进屋休整一番。”苏萤点头说道。 当然，她说的进屋是指各自回各自屋子休息。 宋美人也明白，所以就向苏萤行了一礼后，便带着人告退了。 “主子，奴婢先去打点水过来给您梳洗。”春柳让人将笼箱抬进屋子里，然后打开笼箱，取了一套干净的宫裙出来。 一旁的宫女见了，就连忙说道：“这种小事怎能让姐姐您来做呢，您在这伺候苏主子，奴婢这就去打水过来。” 这里每个院子都会配有两个别宫的宫女，以供主子差使。 刚好够苏萤和宋美人一人一个。 春柳一听不用自己去，便起身笑道：“那便劳烦你帮忙打些温水过来，对了，不知道你唤什么名？” “还有，这里膳房在何处？” “我家主子赶了半天的路，还没用过午膳呢。” “奴婢白露。”白露笑了笑道，“这里离膳房还挺近的，奴婢打完温水后，再替苏主子去取膳食。” “苏主子，您可有什么想吃的？” 苏萤想了想道：“你随便拿点就行，我这会儿没什么胃口。” 来的时候虽然走的是官道，但在马车里还是挺颠簸的，她这会儿就想好好休息一下。 “是，那奴婢这就去打水。”白露应道，随后转身退下。 不一会儿，她就将水端了进来。 “主子，奴婢伺候您梳洗。” 苏萤接过帕巾擦脸，等洗完脸后，她就去换了一身衣服出来。 “苏主子，御前来人了，说是请您到前殿去用膳。” 白露拎着食盒，急冲冲的跑了进来。 苏萤：……她才刚将发髻给解开，这会儿来传召…… “知道了，你出去让传话的人稍等一会儿。”春柳手忙脚乱的帮苏萤梳发。 苏萤蹙眉道：“随便挽个低髻就成。” “是。”春柳闻言便冷静了下来，手脚麻利的替苏萤挽了个低发髻，然后插了一根玉簪便算完成。 她往铜镜里看了一眼，觉得这样素面朝天的去御前侍俸有点不好，就犹豫的问道：“主子，要不奴婢替您上点胭脂？” “不用了，就这样吧。”苏萤起身说道，传话的人在外面已经等了快一刻钟，再磨蹭下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门。 “是。”春柳扶着苏萤走出去，等见了来传话的太监，就快步往前殿去。 皇帝住在前殿的太极殿中，太极殿和别院的后院隔着一整个跃龙湖，所以她们从后院过去，还得走过弯弯绕绕的回廊。 还好有人带路，不然她们初来乍到的，都不一定能找的到路去前殿。 等苏萤到太极殿时，已经是将近酉初时辰。 “苏主子，您来了。”赵德海就在殿外候着，看到苏萤时，他眼睛一亮，小跑上前，“您快请进。” 他领着苏萤往殿内走去，然后特意走慢了一些，低声提醒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还有贞嫔娘娘都在殿内。” 苏萤闻言后，不禁脚步一顿，便小声道：“多谢赵公公提醒。” 她侧头给春柳使了眼色。 春柳会意，连忙走快了两步。避开侍卫的视线，给赵德海塞了个荷包。 赵德海笑了笑，将荷包收进袖子里，继续带着人往里面去。 第35章 初见太后 等到了太极殿的殿门外时，苏萤留在了外面，赵德海进去通报。 此时，皇帝坐在圆桌旁，皇后坐在他的右侧，对面坐着的人则是太后和贞嫔。 四个人都没人开口说话，气氛格外的安静。 赵德海进来时，察觉气氛不对，顿时就放缓了呼吸。 他小碎步上前，低头禀报道：“禀皇上，苏婕妤来了。” “嗯，让她进来吧。”皇帝面无表情的点头道。 “是。”赵德海立即就退了下去。 太后一听，便皱眉问道：“这苏婕妤是今年的秀女？” “是，苏婕妤是今年的新人。”皇后避重就轻的回答道。 太后闻言就瞥了一眼身旁的贞嫔，不由得的叹了一口气，但也没说话什么。 很快的，苏萤便被领了进来。 “参见皇上。”她连忙行礼道：“嫔妾拜见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贞嫔娘娘。” “起来吧。”皇帝看到人后，脸上才露出了点笑容，“爱妃，你过来坐在朕的身边。” “是。”苏萤走过去，坐在皇帝的左侧。 这样一来，与她相邻的还有贞嫔。 贞嫔看了一眼苏萤，心中忍不住冒酸水，不是说得宠的是那个什么虞嫔吗？ 怎么现在还冒出来了一个苏婕妤？ 皇后强颜欢笑，打圆场道：“皇上，这会儿都酉时了，不如让人先摆膳吧？” “嗯。”皇帝点头，看向赵德海吩咐道：“摆膳吧。” “是。”赵德海赶紧应道，他快步走出去，让宫人们立即将菜端进去。 宫人们端着菜进殿，一直低垂的头，轻手轻脚的布膳。 站在太后身后的老嬷嬷突然开口道：“太后娘娘正在清修，不吃荤食，你们将那两道素菜挪过来吧。” 宫人们闻言便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赵德海，赵德海只能去看皇帝的脸色，见皇帝没什么表示，他就冲着宫人点了点头。 宫人这才应话道：“是。” 然后将素菜摆在了太后的面前。 等摆完膳后，太后就开口说道：“哀家许久不回宫，如今一瞧，皇帝跟前倒是换了不少人。” 苏萤脸上保持着笑容，全场她位分最低，实在是不好去接话。 这话不好接，皇后只能夹了一筷子青菜，将嘴堵上。 皇帝就更不用说了，他根本就不在意。 “爱妃多吃点。”他顺手给苏萤夹了一块肉。 贞嫔一看，眼睛瞬间就红了。 “谢陛下。”苏萤感受到了贞嫔强烈的目光，只能低下头，假装看不见。 她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太后和皇后都在场，皇上怎么还让人去传她过来用膳？ 太后看了皇帝的举动，不禁蹙眉，她忍了忍，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给贞嫔也夹了一块肉。 贞嫔回过神来，她收回视线，赶紧说道：“谢谢姨母。” “姨母要是想念表哥了，可以时常回宫里看看。” 这话算是给太后找了个台阶下。 太后就说道：“哀家在太清观为先帝诵经，要是回宫里住的话，多有不便。” “但太清观里过得清苦，你还年轻，整日陪着哀家焚香诵经，容易将身上的灵性磨没，这次避暑结束后，你就跟着皇帝回宫去吧。” “皇帝，你觉得如何？” 皇帝漫不经心道：“表妹之前不是说了，她进宫就是想陪在您身边吗？” “怎么？表妹现在反悔了？” 贞嫔脸色一白，“臣妾并不后悔陪在姨母身边，可……” “不后悔便行，你继续陪母后在太清观修行吧。”皇帝一句将贞嫔堵死。 太后看了一眼贞嫔，有些恨铁不成钢，她看向皇帝说道：“哀家身边又不缺人伺候，她一个小姑娘整日待在道馆里，日子过得没滋没味的……” 她放缓了语气，道：“你就让她回宫住着吧，她是你的嫔妃，理应住在宫中。” “她回去后，你身边也好有个人照顾着。” 皇后脸色一变，这是什么意思？ 照顾皇上是她这个皇后的职责，太后这话是在映射她没照顾好皇帝？ “母后放心，朕的身边也不缺人伺候。”皇帝淡漠道，“更何况，有表妹在您的身边照顾您，朕才能安心。” “朕意已决，这事就这样吧。”皇帝从赵德海手中拿过帕巾擦了擦手，起身道：“朕吃好了，母后，您慢慢享用。” “爱妃，咱们走吧。” “是。”苏萤立即起身，向皇后和太后行礼道：“嫔妾告退。” 说罢，她就跟着皇帝离开了。 太后气得脸色发白，随即她又看向皇后。 皇后不等她开口，就连忙起身说道：“今日刚到别宫，儿媳还有宫务要处理，就先行告退了。” “贞嫔，你好好陪着母后用膳。” 霎那间，人去楼空，殿内就只剩下了太后和贞嫔。 贞嫔眼眶一红，委屈道：“姨母，皇上表哥也太无情了……” 她当初就是想找个由头进宫而已，结果没想法皇帝还真把她送到了太清观陪太后修行。 她在太清观待了整整三年！ 从十六到十九，这三年里，她连太清观都出不去。 “行了，哭什么哭，当初不是你非要进宫的吗？”太后不耐烦道，她原本就没打算来雍州别宫的，但耐不住贞嫔的哀求，所以才来的。 找什么借口进宫不好，非要打着她旗号，说是进宫来陪她，她都在太清观修行快十年了，来陪她做甚？ 皇帝这个人脾气犟得很，他不想要的人，硬塞也没用。 太后闭上眼睛，说道：“哀家这次只在别宫里待三日，三日之后，哀家便起程回太清观。” “你若是想留就留在这里，至于最后能不能跟着皇帝回宫，还得靠你自己本事。” “行了，哀家也乏了，元慧，扶哀家回去吧。” “是。”元嬷嬷应了一声，就扶着太后起身离开了。 贞嫔一看，哭得更伤心了。 “娘娘……”贞嫔的宫女连忙安慰道，“娘娘，咱们好歹是离开了太清观，您别太伤心了。” “离开太清观有什么用，皇上表哥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贞嫔哭得梨花带雨，“就连姨母也不愿意帮我……” “主子，太后娘娘方才不也说了吗？咱们可以先留在别宫里，皇上要在这里避暑待两个月，在这两个月里，只要您能侍寝的话，皇上最后肯定是会带您回宫的。” “你说得对，我应该想办法侍寝。” 贞嫔擦着眼泪，脑海里想着要怎样才能侍寝。 第36章 搬进太极殿 苏萤跟着皇帝来到寝宫，她见皇帝一脸烦躁，就贴心道：“陛下，今日赶了半天的路程，您累不累？” “要不……嫔妾给您揉揉肩？” “爱妃还会这个？” 苏萤就笑道：“嫔妾不会，但嫔妾可以学啊。” “……”皇帝顿了一下，不禁失笑，他揽着苏萤的腰身，坐在木榻上，“还是爱妃贴心，朕见你刚才没吃多少东西，是没有胃口？” 苏萤迟疑道：“嫔妾已吃有六七分饱，倒是您没怎么吃。” “要不，嫔妾让人去准备一些膳食过来？” “让赵德海去准备吧。”皇帝闻言后，心中的郁闷便消散了一半。 赵德海一听，就默默的退了出去。 苏萤见状就拉着皇帝，撒娇道：“嫔妾来之前就听说了跃龙湖能泛舟采莲，陛下咱们明日去游船吧？” “过些日子再说吧，朕明日还有政事要处理。”皇帝见苏萤这般天真烂漫，一心只想着玩，心情倒是变得轻松了不少。 “爱妃，你现在住在何处？” “在泗水居，离跃龙湖有些远。”苏萤叹气道。 皇帝对泗水居没印象，但他面上不显，“那确实是有点偏僻，爱妃不如来太极殿陪朕？” “这……”苏萤先是装作欢喜，然后犹豫道：“这不合规矩，皇后娘娘那边是不会同意的。” “朕同意就行了。”皇帝不在意道，“待会儿朕就让人去将你的东西取过来。” “走吧，陪朕用膳去。”皇帝高兴了，又带着苏萤重新用膳去。 等皇后接到消息时，苏萤的东西就已经从泗水居搬到了太极殿。 “罢了，她住进去也好，这样贞嫔就没机会亲近皇上了。”皇后幽幽的问道：“太清观那边的人是怎么传话的？” “之前不是说太后不愿意来别宫避暑吗？” 明慧苦笑道：“那边确实是说太后没打算来雍州，估计是被贞嫔哀求过来的。” 谁能想到啊，她们才刚到别宫，屁股还没沾上凳子呢，就有宫人来报，说太后驾临。 她们就马不停蹄去接驾。 结果又接到消息，说太后去了太极殿。 她们只能又掉头去太极殿。 到了太极殿之后，才知道皇上宣了苏婕妤过来用膳，这一下是全都碰上了。 “也是，贞嫔在太清观待了三年，应该是待不住了。”皇后笑道：“她当年挣着抢着要进宫，如今恐怕是后悔莫及。” “她这是不自量力，以为只要进宫了就能得宠。”明慧忍俊不禁道，“却没想到，她竟是连皇宫都没能进，直接就被皇上送去了太清观。” 宫中高品阶的嫔妃不多，也就李贵妃，林淑妃，以及贞嫔，但贞嫔就是空有品阶，连侍寝都没侍寝过。 不过，皇后还是不喜欢贞嫔。 当年沈夫人，太后的亲妹妹，也就是贞嫔的母亲，进宫求见，说是想让女儿进宫为妃。 那个时候她倒是没什么意见，只要皇上同意的话，她就松口。 可皇上还没同意呢，这沈夫人就大言不惭的提出要求，说是贞嫔进宫后，位份起码要是四妃之一。 她当时人都傻了，都不知道这沈夫人哪来的脸，竟然敢提这个要求。 所以她想都没想，直接就回绝了。 她自认为自己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做错的地方，但沈夫人却跑去太清观和太后告状！ 皇后心里那个冤啊，偏偏太后还护短，派人进宫和皇帝谈话，最后不知道是怎么谈的，皇上下旨册封沈夫人的女儿为贞嫔。 她还以为皇上是看上了贞嫔，顿时如临大敌。 但圣旨刚下，贞嫔转头就被送去了太清观。 “哼，你派人盯着贞嫔，免得她整出什么幺蛾子。” “是，奴婢明白了。”明慧点头应下，决定加派人手暗中盯着贞嫔。 贞嫔还不知道自己被监视了，她跟着太后回到善慧堂后，一直在想法子侍寝。 但办法还没想到，那边就给了她一个打击。 苏婕妤搬进了太极殿！ “这苏婕妤到底是什么来头，竟然这般受宠？” “白芷，还没回来吗？” 一旁的宫女刚想回话，就看到了白芷急冲冲的走了进来，她只好闭上嘴，退到一旁。 “娘娘，奴婢回来了……”白芷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奴婢打听到那位苏婕妤的消息了。” “怎么样，她是京中哪家的女儿？”贞嫔着急的询问道。 “都不是！”白芷脸色难看道：“这苏婕妤乃越州人士，原来是虞婕妤手下的宫女！” “虞婕妤？”贞嫔一懵，随即反应过来道：“就是之前得宠的那个虞嫔？” 贞嫔的关注点一歪，问道：“她怎么成婕妤了？” “听说是被苏婕妤挤兑下来的，自从苏婕妤得宠后，虞婕妤就被连降两个品级了。”白芷慎重道，“娘娘，这苏婕妤怕是不好对付啊。” “而且方才奴婢回来时，还听说苏婕妤已经搬进太极殿，和皇上同住了。” 贞嫔嫉妒得面容扭曲了一瞬，“可恶，皇后竟然还敢说苏婕妤也是今年新进宫的秀女！” “走，咱们去找姨母！” “哎，娘娘留步！”白芷赶紧阻止道，“娘娘，您又不是不知道，太后娘娘是不会管这些小事的。” “可……”贞嫔气急败坏道，“可她只是一个宫女，哪有资格伺候皇上表哥？！” “只要皇上喜欢，身份就不是问题。”白芷劝说道，“现在咱们的难题是，苏婕妤住在太极殿内，那您就更没有机会侍寝了。” 贞嫔瞬间清醒过来，她气得直跺脚道：“那现在怎么办？” 不侍寝，她怎么能住到宫中？ 这苏婕妤就是块巨大的挡路石，横在她和皇上表哥之间，让她横插不进。 白芷思索道：“娘娘，既然苏婕妤正得宠，那咱们不如就假意与她交好，借着她的恩宠去接近皇上？” “这倒是个好主意！”贞嫔闻言眼睛大亮，这苏婕妤是宫女出身，在宫中估计少有交好的嫔妃。 她若放软姿态去交好，不怕苏婕妤不上钩。 第37章 看戏 心中打定好了主意，贞嫔第二日就派人去约苏萤出来赏景。 “主子，贞嫔娘娘派人过来，说是约您去跃龙湖赏景。” “你去回绝了，就说我身子不适，不能赴约。”苏萤拒绝道。 春柳闻言为难道：“可是来传话的宫女说了，除了贞嫔娘娘之外，贵妃娘娘，淑妃娘娘，赵昭仪……好几位嫔妃都在。” 这要是不去的话，会不会太不给面子了？ 苏婕妤蹙眉道：“算了，那咱们还是去一趟吧。” “是。”春柳应下，她伺候着苏萤换上了一群宫裙。 这会儿刚过午时，正是最热的时候，所以贞嫔就将赏景的地方设在了水榭之中。 苏萤到时，才看到水榭中有很多人，这次来雍州别宫避暑的嫔妃，除了皇后，剩下的都在这儿了。 就连季美人和吴美人，以及宋美人都来了。 “嫔妾拜见贵妃娘娘，淑妃娘娘，贞嫔娘娘……” 苏萤依次行礼请安。 “苏婕妤来了，快过来坐下吧。”贞嫔冲着苏萤招招手，“姨母见本宫待在善慧堂里闷得慌，所以就请了戏班子来唱戏。” “但天太热了，姨母就没来，本宫一个人听戏又觉得无趣，所以就将贵妃娘娘她们也请来了。” “现在就差你一个了。” 这戏班子是以太后的名义请的，不然要是她自己的名义去请，肯定是要被皇后驳回的。 “嫔妾来迟了。”苏萤一听，只能请罪道。 李贵妃笑道：“不碍事，人到了就行了。” “既然人到齐了，那就点戏吧，本宫也有两三个年头没听过戏了。” 她将册子递给贞嫔，“你今日是组局的，第一场戏就让你点吧。” “苏婕妤，你可有什么想点的戏？”贞嫔转手就将册子递给苏萤。 苏萤刚挨着宋美人坐下，就看到了贞嫔将册子递给自己。 她没伸手去接，笑着摇摇头道：“嫔妾不懂这些，还是您几位点吧。” 苏萤见贞嫔对自己这么热情，心里立即谨慎了起来。 贞嫔闻言有点失望，但也不好强求，就将册子递给李贵妃，道：“还贵妃娘娘来点吧。” 李贵妃也不客气，直接点了一出《孟姜女》。 宫人见状赶紧下去传话。 很快的，水榭在的露台上的幕布被拉开，戏子上台，咿咿呀呀的唱了起来。 苏萤对这个不是很感兴趣，侧头看了一眼，见李贵妃她们看得目不转睛，就往外眺望了一眼，看了看湖上半开不开的莲花。 然后兴致缺缺的收回视线，假装认真的在看戏。 宋美人坐得近，看得出来苏萤注意力不在戏台上，就小声道：“您不喜欢看戏？” “没有啊，我挺喜欢的。”苏萤违心的说道，“倒是你病还未好，怎么也过来了？” “贞嫔娘娘相邀，嫔妾不好不来。”宋美人微笑道。 传话的人，一句“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都在”，她还能拒绝不成？ 不过…… 她斜眼不经意瞟了一眼就坐在自己旁边的吴美人，隐晦的笑了笑，她正愁着自己没机会看见吴美人呢。 结果今日就见到了。 她捻起一块点心，“这山药糕做得不错，您可要尝一尝？” “不了，这天气太热了，没什么胃口。”苏萤觉得有些燥热，就从春柳手中接过团扇，给自己扇风。 “那您喝杯茶吧。”宋美人顺手给苏萤倒了一杯茶。 贞嫔看见了，就说道：“苏婕妤是觉得热吗？” “白芷，你将一个冰盆挪到苏婕妤那儿去。” “不用麻烦了，也不算太热。”苏萤连忙婉拒道，她和吴美人她们坐在同一排，就她面前摆一个冰盆，这算什么事？ 而且季美人和吴美人都怀着孩子呢，也不知道能不能受凉。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且忍一忍。 “本宫记得膳房那边准备了酸梅汤，让人取一些过来冰镇，这酸梅汤喝着能解暑。”李贵妃叮嘱道：“吴美人和季美人有孕在身，不能喝酸梅汤。” “就多准备些瓜果过来吧。” “是。”青雀应了一声，转头就吩咐宫人们去准备。 苏萤虽然和吴美人她们坐一排，但她是和宋美人共用一个小方桌，而吴美人和季美人也是共用一桌。 宫人们就给苏萤这桌上了酸梅汤，然后给季美人和吴美人那桌上了新鲜的瓜果，两桌中间还隔着一个宋美人，所以宫人们也不怕吴美人和季美人会喝错东西。 酸梅汤装在透明的琉璃瓶内，放在一个小冰盆内。 过了一刻钟后，宋美人就拿起琉璃瓶，先给苏萤倒了一杯，然后又自己倒了一杯。 冰镇过的酸梅汤入口清凉，酸酸甜甜的，非常消暑，苏萤喝了两杯之后，就觉得心中的燥热消减了许多。 “这酸梅汤熬得真好，比宫里的御厨熬得还要好一些。”宋美人开口夸赞道。 李贵妃闻言就笑道：“这是别宫里的李御厨最拿手的，本宫喝着也觉得好，入口生津。” 吴美人喝着没滋没味的温水，光是听着就觉得口齿生津，尤其是她怀孕后，偏爱酸甜口的东西，这会儿更是馋得不行。 但酸梅汤这种东西，有孕之人喝不得，她也只能咽了咽口水。 “倒是苦了吴美人，喝不了凉的东西。”宋美人见吴美人桌上的葡萄吃得差不多了，就将自己面前的葡萄端起来放到吴美人的桌上，“这葡萄吃着酸甜可口，吴美人可以多吃一点。” 她收回手时，在一碟点心上不经意了抖了抖，些许白色粉末洒了下去。 有袖子做遮掩，她也不怕被人发现。 吴美人看着颗颗饱满的葡萄，有点不好意思道：“你这都还没吃呢……” “没关系，我不喜欢吃酸甜的东西。”宋美人笑了笑道。 “那你吃这个蜜瓜，这个甜得很。”吴美人确实是喜欢吃这葡萄，所以就不推辞了，就让宫女端了一碟蜜瓜过去。 苏萤看见了，就将自己那碟葡萄往中间推了推，道：“你吃我的吧，我这里还有多的。” “谢谢苏婕妤。”宋美人心情颇好，象征性的摘了一颗葡萄，慢条斯理的剥皮送入口中。 第38章 散场 阳光落在湖面上，风吹浪起，涟漪晕染，波光粼粼，伴着戏乐，分外惬意。 当然，如果太阳没有现在这般猛烈，那就更好了。 苏萤默默的在心中叹息道。 一出《孟姜女》唱完，幕布重新挂上，李贵妃等人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 “要不再点一出戏？” 好不容易能下场，唱戏的人躲在幕布后休息，他们穿着厚重的衣服，这会儿后背都被汗水浸透了。 虽说这趟银子给得多，但也确实辛苦，大中午的还要露天的戏台上演出。 “这会儿大中午的，太阳正盛，还是等稍晚一些吧。”林淑妃轻皱蛾眉，抬手就说道：“他们唱得不错，赏他们一包金叶子。” “是。”立即就有宫人应下，拿着一小包金叶子跑下去露台赏给唱戏的人。 戏班子的班主恭恭敬敬的接过赏赐，然后赶紧跑到水榭外，跪下谢恩道：“草民谢淑妃娘娘赏赐！” 李贵妃像是才反应过来，她连忙笑道：“淑妃妹妹说的是，本宫看得入神，都忘了这个时辰是最热的时候。” 现在都将近申初时辰了，可太阳光却依旧旺盛，甚至比午时还要热。 “青雀，给他们看赏吧。” “是。”青雀也取了一包金叶子给班主。 “草民谢贵妃娘娘赏赐！”班主接过赏赐，乐得嘴角都快扬到耳根。 辛苦是辛苦了点，但宫中的贵人们给的赏赐也多啊！ 李贵妃和林淑妃都赏了，贞嫔这个组局的人肯定也是要赏的。 不过，她给的不是金叶子，而是一包银子。 沉甸甸的一包，看着就知道是分量不少，班主高兴得又给贞嫔磕了个响头。 贞嫔摆摆手道：“先下去休息吧。” 说完，她又侧目瞥了一眼苏萤，心中有点后悔，这苏婕妤好像不怎么喜欢听戏啊，从开场到现在，就说过一两句话，连个搭话的机会都没给她。 “要不……咱们晚点再让他们过来继续唱戏？”贞嫔有些迟疑，这个时间点了，不看戏的话，那她们聚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啊。 太阳这么大，想游湖都游不了。 念此，贞嫔不禁有些懊恼，真是失策啊，应该把看戏的时辰挪到酉初，这样看完戏后，正好是近黄昏，迎着日落去游湖，到时候也好和苏婕妤笼络一下关系啊。 “这个戏班子就请了一天吗？”苏萤好奇道。 见苏萤终于开口说话了，贞嫔不由得笑道：“这倒不是，本宫包了三日。” “只不过在别宫内多有限制，他们最多只能待到戌初时辰，就得出别宫。” “但他们就住得近，就住在别宫附近的村子里，想看的时候，可以直接传召进来。” 苏萤闻言便提议道：“那不如等明日再将人请进来？” “反正现在太阳正盛，他们也唱不了。” 其实，唱还是能唱的，换一个地方就行。 别宫内就有一个现成的戏楼，但戏楼不在跃龙湖附近。 贞嫔是打听到了苏萤有游湖的想法，所以才将看戏的地方设在水榭里。 “倒也成，等明日申时，再宣他们进来也是一样的。”李贵妃颔首赞同道，不然她们还得在这儿一直干等着，这也太无趣了。 其他人一听，就附和道：“是啊，等明日再看也是一样的。” 至于明天她们还来不来，那就很难说了。 她们今天过来就是图个新鲜而已，说不上是有多喜欢看戏，毕竟她们在闺中时，谁还没看过个戏啊。 贞嫔憋屈道：“那就明日再看，白芷，你让人领着戏班子的人出宫。” “是。”白芷应了一声，就让人过去通知戏班子的人。 宋美人见状便起身道：“太医说了，嫔妾这身子需要多休息，所以这段时间里养成了午后小憩的习惯。” “这会儿都快申初时辰了，嫔妾有些困了，就先告退了。” 她看了一眼吴美人桌上的点心，看到那碟点心被吃了一半，便隐晦的笑了笑。 “嫔妾也先行告退。”苏萤也起身道。 其他嫔妃一看，也纷纷起身告辞。 贞嫔不好挽留，只能强颜欢笑道：“也好。” 李贵妃和林淑妃也没说什么，就起身与贞嫔颔首一笑，随即就带着人离开了。 不过半晌的功夫，水榭已是人去楼空，只剩下了贞嫔一人。 “真是……”白费力气！ 贞嫔恼怒道：“本宫就说要把时间酉初，你非要定在午时！” “娘娘……”白芷委屈道，“可御前的人说了，皇上一般是在酉初时辰用晚膳，苏婕妤就住在太极殿，肯定是和皇上一块用膳的。” “若是将时间改成酉初……”苏婕妤肯定是不会来的。 “你还敢顶嘴？！”贞嫔气得伸手点着白芷的脑袋，骂道：“那你不会提醒本宫将时间改成早上吗？” “可……”白芷还想说什么，但被贞嫔瞪着，她只能将话咽下肚子里。 若是定在早上，苏婕妤就更不会来了。 她都问过御前的人了，皇上用早膳的时辰不定，而苏婕妤肯定是要等皇上一起用早膳的啊…… 贞嫔生气了一会儿，见白芷不说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她没好气道：“你说明日该怎么办？” “娘娘，要不咱们直接邀苏婕妤来游湖吧？”白芷建议道。 贞嫔怀疑道：“直接约，她能来？” 白芷瞬间就沉默了。 “罢了，本宫去再求一求姨母！”贞嫔咬牙道，“明日就去游湖，只要姨母来了，谅苏婕妤也不敢拒绝！” 贞嫔带着一腔的怨气，带着人回了善慧堂。 而苏萤还不知道贞嫔明日还要约自己，她回到太极殿后，就偷偷和春柳吐槽道：“明日贞嫔要是再派人过来，你就说我病了。” 也不知道这贞嫔打的是什么主意，突然组了个局邀请嫔妃们去听戏，拒绝又不好拒绝，去了之后更难受，又闷又热的…… “贞嫔娘娘可能是想和其他嫔妃们打好关系吧。”春柳也想不明白，她还以为贞嫔会直接去皇上面前邀宠呢。 苏萤叹息道：“反正我明日是不去了。” 她出了一身的汗，难受得紧，就让宫人去备热水，准备沐浴。 等她沐浴完后，皇帝刚好回到太极殿。 第39章 见红 皇帝见她披头散发的，走过去道：“爱妃怎么这个时候沐浴？” “贞嫔娘娘今日邀嫔妾去看戏，戏台设在了跃龙湖的露台上，恰好是午时，实在是热得很。”苏萤抱着皇帝的手臂，郁闷道：“嫔妾热出了一身汗，所以一回来让人去备水了。” “今日结束的时候，贞嫔娘娘说了明日还要继续请戏班子进来唱戏呢。” 皇帝摸着苏萤半干的头发，笑道：“你要是不喜欢，拒了便是。” “贵妃娘娘她们都在呢……”苏萤嘀咕道。 “行了，贞嫔明日再派人过来，就让人拒了。” 皇帝牵着苏萤的手，刚坐在木榻上，赵德海就行色匆匆的走进来。 “皇上，奴才有事禀报！”他跪下道，“群芳苑有人来报，吴美人动了胎气，说是已经见红了！” 苏萤闻言一惊，抬头看向皇帝。 皇帝只是皱眉道：“请太医了吗？” “请了，皇后娘娘已经过去了。”赵德海赶紧应道。 皇帝眉心一松，平静道：“你替朕过去看看吧。” “是。”赵德海一顿，立即磕头应道。 随即，他便起身，快速的退了下去。 苏萤还处于震惊中，“方才离开时，吴美人还好好的……” 这才过了一个时辰不到，吴美人怎么还动了胎气？ “陛下，您不去看看吗？” “不急，先等等消息。”皇帝拍了拍苏萤的后腰，道：“你头发未干，先进去将头发绞干，免得受凉了。” “……是。”苏萤咬唇应下。 等苏萤进去后，皇帝就走出寝宫，吩咐道：“去查一下今日的事，看吴美人都去了哪，吃了什么东西，做了什么。” “是。”侍卫点头应下，快步离开。 而裙芳苑这边，现已聚集了很多人。 就连太后也被惊动了。 太后听着房内的哀嚎声，不禁怒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就见红了？” 贞嫔就站在太后身后，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 “臣妾也是刚来，还不知道情况。”皇后是真的头疼，吴美人在皇宫中一直好好的，结果刚来到别宫就出事了。 而且吴美人和季美人还是她提议要带来的，现在出了事…… 太后按耐住怒火，道：“太医是怎么说的？” “太医说……情况不太好。”皇后犹豫道。 太后记得吴美人的肚子已经有八个月大了，急忙问道：“那孩子呢？孩子能保得住吗？” 皇后摇摇头道：“这得等萧太医他们出来才能知道。” 这次随行的太医全部都在这儿了，而萧太医是整个太医院里医术最高明，若是连他都保不住…… 太后闻言后，便失望的闭上眼睛，嘴里默念着祈福的咒语。 很快的，李贵妃等人也陆陆续续的赶到。 “拜见皇后娘娘，太后娘娘。”李贵妃给太后和皇后行礼，“不知……吴美人怎么样了？” 宋美人站在后面，和其他人一样都是一脸担忧。 她悄悄的扫视一圈，见嫔妃之中，就苏萤和季美人不在。 季美人不在是正常，毕竟季美人也怀着孩子，是该避开这样血腥的场合。 但苏萤不在…… 难道是消息还没传到太极殿？ 说曹操曹操到，太极殿也来人了，但来的是赵德海。 赵德海一进来就给各位主子行礼，然后说道：“皇上知道吴美人动了胎气，特意让奴才过来看看，不知吴美人怎么情况如何？” “皇帝怎么没来？”太后豁然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又问道：“苏婕妤呢？” “皇上还有政事要处理。”赵德海面不改色道，“苏婕妤则是刚回到太极殿，身子有些不适。” 他看向敞开的房门，依稀可以看到太医走动的身影。 下一刻，他就看到有一位太医走了出来。 “如何？”皇后上前问道。 萧太医摇摇头道：“吴美人的症状像是中毒。” “中毒？”皇后眼前一黑，“能解毒吗？” 李贵妃心中一震，怎么是中毒？ 不是催产药吗？ 可她明明…… 她稳住心神，开口询问道：“查出来是中什么毒吗？” “查出来了。”萧太医跪下道：“根据吴美人的症状，臣与其他太医都怀疑是苗疆一带的奇毒。” “矩州一带多山地，山林瘴气缭绕，多有毒草滋生。” “吴美人腹痛，呕血，这两个症状与矩州的一种名为“半日毙”的毒草吻合……” 皇后听得头晕，她只关心道：“此毒能解吗？” “能解的，解药已经给吴美人服下，吴美人的情况已有好转，但……” 皇后闻言一喜，她这才发觉，耳边已经没有吴美人的哀嚎声。 可她还没高兴多久，就听到萧太医说道：“吴美人已经不呕血了，腹痛的症状也得到了减轻，但从中可以看得出来，吴美人中毒时间少说也有两三个时辰。” “此毒从口入腹，一半被吴美人吸收，另一半……”他语气一顿，低头道：“另一半则是被腹中胎儿吸收。” “臣出来前给吴美人把脉，发现孩子的脉搏已经消失。” “医女和稳婆摸胎后，也说……说孩子的胎心已经停了。” 李贵妃一个踉跄，她强撑道：“什么意思？是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吗？” 萧太医将额头贴在地面，道：“吴美人腹中的胎儿已经成了死胎，现在只有将死胎打掉，才能帮吴美人调养身体。” ”哎，娘娘！”皇后大受打击，两眼一黑，差点晕死过去。 明慧急忙将人扶住，喊道：“萧太医！” 萧太医立即上前给皇后扎针，很快的，皇后就醒过来了。 她紧握明慧的手腕，咬牙道：“先把死胎打掉，保住吴美人！” 孩子已经没了，人可不能也没了。 “是。”萧太医应下，他不敢抬头看向其他嫔妃，匆匆又回到房内。 太后脸色灰白道：“派人去通知皇帝一声吧。” 她虽然与皇帝关系不和睦，但毕竟是亲儿子，吴美人腹中的孩子也是亲孙子，亲孙女啊。 真是造孽啊…… 第40章 审问 殿内死寂的气氛，让贞嫔有点心慌。 吴美人回来后，什么东西都没吃，那岂不是说是在跃龙湖那儿出的事？ 虽然她什么都没做，但她还是觉得很心慌。 “皇……皇上不来看看吴美人吗？” 贞嫔颤抖的声音在此刻显得格外突兀，众人顿时回过神来。 “明慧，你去请皇上过来一趟，就说……”皇后脸色难看道，“就说吴美人的孩子保不住了。” “是。”明慧应了一声，刚走出殿外，就听到外面传来了通报声。 “皇上驾到！” 她停下脚步，趁着朦胧夜色，看到一行人抬着龙撵走来。 依稀可以看到龙撵上有两道身影，其中一人无疑是皇上，而另一人…… 明慧心里一紧，连忙跪下请安道：“奴婢参见皇上！” 龙撵一停，皇帝立即起身下来，苏萤则是扶着宫女的手下地，靠着不太明亮的灯光，她认出了明慧。 “吴美人怎么样了？” 苏萤一梳妆完，就打算带人过来群芳苑看看情况，刚好皇帝也打算来，所以他们两人就一起来了。 “吴美人中毒了，情况不太好，人是保住了……”明慧悲戚道，“但孩子没保下来。” “萧太医说，孩子的胎心已经停了。” 苏萤闻言心中大骇，没想到情况这么糟糕。 “陛下……”她伸手抓住皇帝的手臂，神情有些害怕。 “先进去吧。”皇帝叹息了一声，就带着苏萤走了进去。 明慧见状赶紧爬起身，跟她上去。 殿内，皇后看到皇帝来了，二话不说就跪下请罪道：“臣妾有罪，吴美人……” “起来说话。”皇帝虚扶了一下皇后，皇后便顺势起身。 她红着眼眶说道：“陛下，吴美人腹中的龙嗣保不住了。” “吴美人的情况如何？”皇帝已经听明慧禀报过，所以没有表现的太震惊，他扫了一圈殿内的人，平静说道：“这事让赵德海去查。” “是。”赵德海领命，立即退了下去。 太后坐着没动，她睁开眼睛看着跟在皇帝身边苏萤，见苏萤的鬓发是乱的，头发也是胡乱挽在脑后用簪子固定，一看就是急急忙忙赶过来的。 心中的不满才渐渐消失。 “这事确实要查，谋害皇嗣是死罪！”太后拍了一下桌子，表明了她的态度，“将吴美人身边宫女提出来审问。” 这事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皇帝没什么意见，颔首吩咐道：“将人提到这儿来审问。” “是。” 皇帝一发话，立马就有人进屋，将吴美人身边的两个宫女都给抓了出来。 “奴婢红药参见皇上。” “奴婢琳琅参见皇上。” 两名宫女哆哆嗦嗦的跪下磕头。 皇帝和皇后，以及太后坐在上方的主位，苏萤和其他嫔妃坐在两侧，都不约而同的看着这两名宫女。 “本宫问你们，吴美人今日都去了哪儿？吃了什么？做了什么？！”皇后沉声质问道。 宫女琳琅颤抖着身子，回话道：“回禀皇后娘娘，我家主子今日早上就在群芳苑里待着，早膳就只吃了一碗燕窝粥。” “快午时的时候，贞嫔娘娘派人来相邀主子和季美人一起去跃龙湖看戏，主子觉得无聊，就答应了。” “看完一出戏后，主子和季美人就一块回群芳苑了。” “回来后，主子连口水都没喝就突然感到腹痛，奴婢一看，竟是见红了，就立刻让红药跑去请太医。” “结果红药前脚刚走，主子就吐血了……”她惨白着脸，哭道：“然后太医一来，就说主子可能是中毒了，情况非常危急。” “奴婢顿时就慌了神，只能让人去请皇后娘娘过来。” “皇后娘娘过来后，又派人去前面请了萧太医，而萧太医看完后，就说主子腹中的胎儿保不住了……” “皇上，您要替主子做主啊！” 贞嫔一听，急忙起身说道：“皇上，臣妾确实是请吴美人她们来看戏，但臣妾就让人准备了一点瓜果和点心。” “臣妾给每个人准备的瓜果点心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差别！” “你都准备了什么？”太后蹙眉看着贞嫔，她倒不是怀疑贞嫔，毕竟贞嫔跟在她身边三年了，贞嫔是什么性子，她是最清楚不过。 贞嫔没胆子做这种事情。 而且贞嫔也没有必要做这种事情。 “就一小碟瓜子，葡萄，山药糕，还有栗子糕，除此之外就没了……不对！”贞嫔忽然想了起来，看向李贵妃说道：“贵妃娘娘当时还准备了酸梅汤！” 李贵妃已经缓过神来，她镇定自若的点头承认道：“臣妾的确是让人去准备了酸梅汤。” “但宫中的酸梅汤都是加了山楂一块熬煮的，有孕之人不用饮用含有山楂之物，所以臣妾当时还特意嘱咐过宫人，不用给季美人和吴美人那桌上酸梅汤，最后是只添了一碟蜜瓜，想来淑妃妹妹她们都是听到的。” “没错，臣妾当时确实听到了。”林淑妃点头说道。 苏萤也跟着点了点头，李贵妃说的确实是实话。 她就附和道：“嫔妾和吴美人坐得靠近，当时是嫔妾和宋美人这儿上了酸梅汤，季美人和吴美人那儿上的蜜瓜。” 宋美人目光一闪，没有说话，只是跟着点了点头。 皇后闻言就继续问道：“那吴美人当时都吃了什么，你可还记得？” “嫔妾没注意。”苏萤摇摇头，她和吴美人之间，还隔着一个宋美人，怎么会特意去关注吴美人吃了什么。 不过…… 她皱着眉心说道：“吴美人好像挺喜欢吃葡萄的，吃完一小碟后，宋美人就将自己的那碟葡萄换给了吴美人。” “是，嫔妾不喜欢吃酸甜口的东西，但见吴美人喜欢吃，所以就把葡萄给了吴美人。”宋美人垂着眼眸说道。 皇后就看向吴美人的宫女。 琳琅含着泪说道：“确实是和几位主子说的一样，我家主子自怀孕后，就偏爱酸甜口的东西。” “今日准备的葡萄正好合主子的口味，所以就多吃了一点。” “除了这些之外，主子还吃了两块栗子糕，三块山药糕。” 吴美人吃了什么，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第41章 问题出在糕点上 “你们散场时，吴美人一点异样都没有？”皇后怀疑的看着琳琅。 琳琅用力的点头，十分肯定的说道：“主子当时确实是一点异样都没有，回来差不多一刻钟后。主子才感觉到腹痛。” 见琳琅的神情不像作假，皇后娘娘不禁感到头疼。 “贞嫔，你准备的瓜果糕点都是出自膳房？” “是，都是出自膳房。”贞嫔颔首道：“臣妾是昨日傍晚，让人去通知膳房准备的。” 皇后一听，又看向李贵妃。 “酸梅汤也是膳房准备的。”李贵妃按耐住心中的疑惑，连声附和道。 说实在的，吴美人今日会出事本来就处于她的意料之中。 但吴美人腹中的胎儿已经长成熟，即便是早点动手，她也能接受。 可问题出就出在吴美人为什么会中毒，明明虞婕妤那边准备的是催产药啊…… 念此，她不由得瞥了一眼宋美人。 但她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皇后疲惫道：“那就让人去膳房查。” “明慧，你带人去查。” “不必了，等赵德海回来再说。”一直没说话的皇帝突然开口，皇后瞬间明白了，皇帝这边应该是早就派人去查膳房了。 一时之间，殿内的众人神色各异。 而苏萤一直看着那道敞开的房门，吴美人……现在怎么样了？ 然而下一刻，房内突然传来了凄厉的喊叫声，宫女们端着一盆盆的血水走出来。 那血水在铜盆里荡漾，血腥味扑面而来。 “吴美人……”苏萤轻启樱唇，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她抬头看着众人，见太后已经合上了眼睛。 吴美人腹中的胎儿已经八个月了，打胎不是容易的事情，而胎儿已死，生又生不下来，多半只能靠挤压生产…… 在场的嫔妃有一半都是生育过孩子，知道生产时的痛苦，而吴美人又情况特殊，只怕是会更艰难。 她们不由得都有些心戚戚。 皇帝脸上也闪过不忍，眼中的寒光越发冷冽。 不知是等了多久，房内的惨叫声渐弱。 苏萤隐约听到房内有嘈杂声响起，随后就看到有一个老嬷嬷从里面走了出来，怀里还抱着襁褓，而襁褓又用白布裹着…… 众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什么了。 皇后的脸色更白了，立马别过眼睛，不再去看。 老嬷嬷站在房门口踌躇不前，想上前，但又怕吓到各位主子。 “抱过来……”皇帝的话才说一半，就被太后打断了。 “皇帝，这不吉利。” 老嬷嬷闻言只能站在房门口外，跪下道：“吴美人生的是个男胎……” 李贵妃当即闭上眼，心中觉得十分可惜。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 “抱下去吧。”太后叹息道。 老嬷嬷磕头应道：“是。” 然后就起身退下。 皇帝见状便起身走了出去。 老嬷嬷刚走出殿外，就看到皇帝走了出来，她立即屈膝想跪下行礼。 “起来吧。”皇帝径直掀开白布，便看到襁褓中的孩子。 婴儿闭着眼，皮肤皱巴巴的，但全身的肤色都是青黑色，看起来十分骇人。 皇帝一顿，摆摆手道：“送下去吧。” “是。”老嬷嬷应下，又将白布裹好，快步离开。 殿内众人则是面面相觑，她们等了一会儿，便看到皇帝回来了。 一并回来的还有赵德海。 等皇帝坐下后，赵德就跪下道：“启禀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奴才已经查明，吴美人今日所吃的糕点中被人下了毒。” “此毒和吴美人所中之毒相吻合，即萧太医口中所说的——半日毙。” 贞嫔头一晕，起身跪下道：“皇上，此事与臣妾无关啊！” 皇帝没理会她，开口问道：“是在哪查到的？” “在膳房的内。”赵德海详细的说道，“奴才去得早，宫人们将跃龙湖水榭内剩余的食物收回到膳房，还未来得及倒入泔水桶内。” “奴才从其中一碟山药中，发现了一些白色粉末，太医验完后，确认这就是吴美人所中之毒——半日毙。” “膳房的人现已全部拿下，但尚未有人承认下毒。” “搜宫吧。”皇帝看了一眼众人，将众人的神情尽收眼底。 宋美人心里一悸，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放松了下来。 苏萤没觉得有什么，她就住在太极殿，她有什么东西，太极殿的人最清楚不过。 所以她的嫌疑是最小的。 而皇后怀疑的是李贵妃，没有什么原因，只因为她和李贵妃不合。 她垂眼一想，说道：“吴美人在皇宫内一直相安无事，而现在刚到别宫就出事，想来问题还是出在别宫的人身上。” “陛下，不如将别宫内人聚集起来，一并搜身。” 林淑妃拧眉道：“那咱们是不是也得搜身？” “皇后娘娘说的是，迟则生变，就得搜身。”贞嫔是万分同意，因为她就是无辜的啊！ 她什么都没做，可吴美人吃的东西是她让膳房准备的，她现在反而成了嫌疑最大的人。 “嗯，搜吧。”皇帝点头同意了。 李贵妃有心反对，但见皇帝同意了，她只能沉默不语。 她倒不是怕被查出什么，毕竟这事就没沾她的手。 但搜身……多少带有点侮辱性在的。 皇后一喜，立即吩咐道：“明慧，你去办这件事，至于现在在场的人……” 她环顾了一圈，将视线落在太后身上，请求道：“母后，不如让元嬷嬷来搜？” “元慧，你去吧。”太后皱着眉，同意了。 “是。”元嬷嬷应下，她走到中间，不卑不亢的看向苏萤和宋美人，恭敬道：“还请两位主子移步至耳房。” “好。”苏萤看了一眼皇帝，就乖乖起身和宋美人一起走进耳房。 耳房内，苏萤和宋美人褪去外衣，让元嬷嬷检查。 元嬷嬷检查得很仔细，几乎将衣裙上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检查了一遍。 但检查了一刻钟后，她什么也没发现。 便向苏萤和宋美人行礼道：“老奴得罪了。” “嬷嬷按命令办事罢了。”苏萤将外衣重新穿上。 宋美人低着头系上衣带，目光有些幽深。 查吧，查吧……最好搜查的范围扩大一些。 第42章 凶手 苏萤和宋美人很快就出来了，元嬷嬷看着太后和皇后摇摇头，皇后便明白了，继续让其他嫔妃进去。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不知不觉便到了子时，整个别宫都被翻了一个遍，依旧一无所获。 皇后的脸色越发难看，后宫出了事，尤其还是关于皇嗣这种大事，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她的失职。 而现在查了一个晚上，甚至连点线索都没有。 “母后，夜色已深，您要不先回休息？” 太后年纪大了，这个时辰点困意来袭，早就撑不住了。 皇后一开口，她立马就借坡下驴道：“哀家身子不适，便先回去了。” “但此事不能轻易放下，一定要查清楚，严惩凶手！” “是，臣妾明白。”皇后颔首应道。 太后转身看了一眼贞嫔，“贞嫔，你随哀家回去吧。” “是。”贞嫔困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听到太后喊她，连忙起身就跟了上去。 “皇上，不如让李贵妃她们也回去吧？”皇后叹气道，该搜的都搜了，再留下来也没有意义。 皇帝点头道：“都先回去吧，这件事就交给赵德海去查。” 说罢，他便起身看向苏萤，“走吧。” “是。”苏萤赶紧走过去，跟在皇帝身边。 龙撵就在殿外候着，皇帝坐上去后，又伸手去接苏萤。 等苏萤坐上龙撵后，内侍便将龙撵抬起，趁着夜色，缓缓向太极殿走去。 苏萤有些困了，但她垂眸想了想，还是小声的问道：“陛下，吴美人该怎么办？” 怀胎八月，一朝中毒，孩子没了，自己更是身子受损……她都不敢想吴美人醒来后，会是怎样的崩溃。 或许是听出了苏萤语气里的怜悯和同情，皇帝沉默了一瞬，然后平静道：“等事情查清楚后，朕自会处理。” 若是查不出来呢？ 苏萤将这句话在心里绕了一圈，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到底是谁下的毒呢？ 是宫人？ 还是嫔妃？ 如果是嫔妃的话…… 苏萤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她们坐在一排，离吴美人最近的是宋美人和季美人。 可……这两人与吴美人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害吴美人？ 但也不一定是这两人啊。 苏萤想了一个晚上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然而等到第二天醒来时，天变了。 “主子，主子，出大事了！” 春柳急冲冲的跑进殿内，“毒害吴美人的凶手抓住了！” 苏萤一懵，随即便抓着春柳的手臂，问道：“凶手是谁？” “是虞婕妤！”春柳快速说道，“奴婢听说皇上昨天夜里就下旨让羽林军回宫搜查，然后在启祥宫内搜到了毒药！” “虞婕妤现在已经被抓住，关进大牢。” 苏萤惊讶道：“这……这……不会吧？” 虞婕妤竟然如此手眼通天，连雍州别宫内都安插有人手？ “这消息保真吗？” “别宫内已经是传得沸沸扬扬，应该不会有假。”春柳忽然压低声线，道：“而且奴婢还听下面的人说，虞婕妤已经认罪了。” 苏萤听完后，才相信这个“事实”。 “那皇后娘娘打算怎么处理这事？” 春柳摇摇头道：“奴婢也不知道。” 怎么处理？ 当然即刻回宫提审虞婕妤。 皇后在接到消息后，就立即和皇帝请求回宫，皇帝允许了。 不过，不是皇后一个人回去，而是除了吴美人和贞嫔之外，所有嫔妃都得回去。 苏萤是在午时接到的通知，而申时就要起程回宫，她匆匆忙忙的收拾东西，就这样潦潦草草的结束了避暑。 她们赶了半天的路程，终于在夜里回到皇宫。 将就着休息了一夜后，皇后立即去大牢内提审虞婕妤，与她同行而去的还有赵德海。 阴森的大牢内，虞婕妤很快就被人拖了出去。 在大牢内待了一天，虞婕妤的衣摆沾上灰尘，发髻凌乱，十指红肿，显然是已经用过刑。 她一看到皇后，立即扑过去，喊冤道：“皇后娘娘，嫔妾是冤枉的！” “嫔妾没有毒害吴美人啊！” “哼，那昨日从你宫中搜出了毒药，你作何解释？”皇后推开虞婕妤的手，阴沉脸的质问道，“你最好是老实交代，是谁帮你下的毒，不然的话，就别怪本宫严刑逼供！” “嫔妾真是冤枉的！”虞婕妤被吓得涕泪纵横。 赵德海摆了摆手，让内侍将虞婕妤拉开，然后蹲下直视着虞婕妤，轻笑道：“虞主子，毒药是从您的宫殿内搜出来了，而您昨日都已经承认了这毒是您的，怎么今日又喊冤枉了？” “您还不如老实交代，也好免受一些皮肉之苦。” “您说对不对？” “不是的，不是的……”虞婕妤看着旁边的刑具，惧怕不已，泪珠从脸颊滚落，“那东西不是我的，定是别人故意栽赃陷害于我！” 她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半日毙”！ 她明明准备的是催产药！ 赵德海摇头无奈道：“不是您的东西，那怎么会出现在您的宫殿内呢？” “谋害皇嗣是死罪，您若愿意坦白，那皇上便会对虞家网开一面。” “但您若是执迷不悟，那虞家……可就悬了。” “而且您还不知道吧，您身边大宫女般若已经招供了。” 皇后眼神一闪，知道赵德海是在诈供，便冷着脸，沉默的在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虞婕妤闻言后，顿时就慌了神，她面如纸色，抖着声音道：“这……这不可能。” “这不是我做的！”她疯狂摇头，慌张道：“我没有下毒！” “我之前的确是有过这个打算，但我准备的是催产药！” “你们若不信，可以去问宋美人！” “我把催产药交给她了，药是她下的，你们去抓她，去抓她啊！” 她是想害吴美人没错 可她的本意是让吴美人提前生产，女人生孩子本来就是半只脚踏入地府，那早产更甚，危险性更大，说不定会一尸两命。 但她真没下毒，她连“半日毙”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她爬过去抓住皇后的裙摆，哭道：“皇后娘娘，嫔妾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宋美人？”皇后目光一冷，立即就让人去将宋美人带过来。 第43章 畏罪自杀 半个时辰后，宋美人就被带到了地牢中。 宋美人看到狼狈不堪的虞婕妤时，忍不住笑了笑。 虞婕妤还以为她是这嘲讽自己，她立马扑过去，质问道：“你快说，是不是你下的毒！” “是不是你给吴美人下的毒！” “把虞婕妤拉开。”皇后蹙眉道，“宋美人，虞婕妤指控说，毒是你下的，你有何辩解？” 宋美人慢条斯理的撩起衣摆，低头跪下，语气平静的说道：“嫔妾并无辩解，毒的确嫔妾下的。” 皇后一惊，没想到会是宋美人，更没想到宋美人就这样承认了。 “果然是你！”虞婕妤心中大喜，急忙开口道：“皇后娘娘，您这下能相信嫔妾了吧，嫔妾真是被冤枉的！” 皇后没理会虞婕妤，惊疑不定道：“毒真是你下的。” “毒是虞婕妤给嫔妾，也是虞婕妤胁迫嫔妾下毒的。”宋美人的声音没有任何的起伏，像是在说一件寻常的事情，“在出宫的前两天，虞婕妤忽然来找嫔妾，给了嫔妾一包药，让嫔妾寻个机会下到吴美人的吃食中。” “虞婕妤说这是苗疆一带的奇毒，只需要一点点，便可杀人于无形。” “你胡说！”虞婕妤目光躲闪，心虚不已。 宋美人看都没看虞婕妤一眼，继续娓娓道来，“嫔妾不想做这种事情，但虞婕妤威胁嫔妾，说嫔妾若是不按着她说的去做，那她就会对嫔妾的家人动手。” “嫔妾心中害怕，就只能答应了下来。” “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皇后是又惊又气，她没想到会是宋美人动的手，明明昨日在别宫时，宋美人并未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再看向宋美人时，皇后顿觉不寒而栗。 宋美人脸色渐白，她抬手捂着腹部，抬起头来，道：“嫔妾一时糊涂造成大祸，还请皇后娘娘念在嫔妾主动坦白，以及供出主谋的份上，能够对宋家网开一面……” 赵德海眼睛一眯，觉得宋美人的脸色白得有点可怕，他脸色一变，立即喊道：“传太医！” 皇后还没反应过来，宋美人却是笑道：“嫔妾自知是犯了大错，无颜再见您和皇上……” 说着，她突然吐了一口鲜血。 她双手撑着地面，咳了两声，强忍着腹痛，笑道：“嫔妾唯有一死，才能弥补一二。” 一命换一命，是她对不住吴美人了。 “咳咳……”宋美人又咳出鲜血，力气渐渐消失，她瘫软在地上，鲜血不停的从嘴角溢出。 她睁着眼睛，一直看着虞婕妤方向，艰难的说道：“虞婕妤，你准备的毒药确实够狠……” 狠到让她痛之入骨。 “啊！”虞婕妤被吓得连连后退。 皇后也后退了一步，她恼怒道：“快去传太医！” “是。”宫人们连滚带爬的跑出去请太医。 但等太医到时，宋美人就已经是强弩之末，只剩下了最后一口气掉着。 “皇后娘娘，宋美人已经是毒入骨髓，无药可救……”太医跪地说道。 宋美人喘着气，用尽最后的力气朝着皇后伸手，再次恳求道：“求您宽恕……宋家。” 知道毒是宋美人下的后，虞婕妤不禁恨得牙痒痒，她瞪着宋美人，咬牙道：“谋害皇嗣是死罪，你以为你死了，皇上就宽恕宋家？” “虞妹妹啊……”你还是这么的傻，宋美人想笑，却是笑不出来。 她张了张嘴，无声的说道：我的虞妹妹啊，你不会死的。 你会留在宫中，日日受他人磋磨，死不如死。 至于宋家，谁又会在意呢？ 宋美人睁着眼睛，在皇后等人的注视下，断绝了气息。 “赵公公……”皇后看着宋美人的尸体，说不出来。 赵德海躬身行礼道：“奴才会将此事如实禀报皇上，皇上那儿自有定夺。” 事情还有存疑，他还需要再去调查。 皇后闻言便松了一口气，“将虞婕妤关回去，等候发落。” “宋美人……先抬下去。” “皇后娘娘……”虞婕妤还想说话，但立刻就被人拖了下去。 “奴才还得先去流月阁，将宋美人身边的宫人拿下，就先告退了。”赵德海带着人匆匆往流月阁去。 但等他到时，宋美人的身边的宫女小青已经上吊身亡了。 很快的，虞婕妤是主谋，宋美人是帮凶，且宋美人已经畏罪自杀的消息传遍了后宫。 “这……也太吓人了。”知道苏萤回宫后，梁才人特意来玉琼阁拜访，结果刚坐下不久，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苏萤也有些心有余悸，这两天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先是吴美人中毒，孩子没了，然后第二天查出毒药的来源，急忙忙赶回皇宫后，宋美人变成帮凶，还自杀了…… 想着在别宫时，她可是和宋美人同住一个屋子，要是她没搬去太极殿的话，这件事会不会牵连到自己？ “这宋美人真是太可怕了，咱们之前竟然还可怜她……”梁才人懊悔道。 苏萤叹息道：“也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处理。” 这整件事里，最无辜的就是那个孩子了。 “还能怎么处理，若是真能确定毒药是虞婕妤的，那最多是赐死虞婕妤，将虞家和宋家流放去岭南道。”梁才人惋惜道：“现在一看，最可怜的还是吴美人了。” “嫔妾都听说了，吴美人这胎怀的是个男胎。” “虞婕妤抄书作假被揭穿后，也没被罚得太重，谁能想到她这么狠，竟然联合宋美人苏下毒，差点闹了个一尸两命。” “若是确定不了呢？”苏萤蹙眉道。 虽然虞家流放后，她的家人就没有威胁了，但她还是高兴不起来。 这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换来的。 “即便确定不了，那虞婕妤也悬，很有可能会被贬为庶人，迁至冷宫。”梁才人摇摇头道，“至于虞家大概也会被牵连吧。” “而吴美人或许会晋个位分。” 苏萤闻言不禁长叹一口气，这可是丧子之痛，怕是不会因为晋位分而得到缓解。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识到后宫嫔妃的手段，与之相比，虞婕妤之前的罚跪似乎也不算什么了。 这或许才是宫中真正的残忍之处，为一点仇怨，就能不择手段，残害无辜，没有丝毫的留情。 第44章 补偿 宋美人死后，这事还没有彻底结束。 赵德海又调查了两日后，还是没有查出关于虞婕妤是如何拿到毒药的线索。 而地牢那边，即便是在严刑逼供之下，虞婕妤也是咬死不认毒药是她的。 这事拖了又拖，一直拖到六月中旬，吴美人状况好转回到皇宫后，才有了结果。 宋美人伙同虞婕妤谋害皇嗣，宋美人为主犯，且因宋美人畏罪服毒自戕，即为罪加一等，贬为庶人，宋家罚没，流放于岭南道。 虞婕妤定为从犯，贬为庶人，终身幽禁于冷宫，且其父，及兄长被罢去官职。 为了宽慰吴美人，皇帝下旨册封吴美人为四品昭仪。 六月十七，苏萤和梁才人相约去邀月阁拜访吴昭仪。 养了大半个月，吴昭仪的身子好了许多，但脸色依旧泛着青白。 “给吴昭仪请安。” “两位妹妹快请起。”吴昭仪虚抬了一下手，脸上带着笑容，不见伤感。 苏萤见吴昭仪的状态还行，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她也笑道：“您的气色看着好不少。” “太医说我体内的余毒已经清干净了，就是小产对身子损害极大，需要坐足双月子。” “应该的，应该的，身子为重。”梁才人连连点头附和道，“嫔妾和苏婕妤前两日就想来拜访您了，但您刚回宫，正是需要休养的时候，所以我们拖到了今日才敢上门叨扰。” 吴昭仪晋升的圣旨是昨日下的，但吴昭仪刚丧子不久，她们也不好开口祝贺。 吴昭仪笑道：“你们有心了，这两日回邀月阁的人不多，除了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之外，就只有你们两个愿意来看我了。” 苏萤闻言不禁和梁才人对视了一眼，这话不好接啊，她们也是听说吴昭仪的精神状态好了不少，才过来拜访的。 “您若是觉得闷得慌，那嫔妾就和苏婕妤多过来陪您说说话。”梁才人扬起笑脸，客套道。 吴昭仪摇摇头，无奈道：“还是不了，免得过了病气给你们，那就不好了。” “其实一个半月说长也不长，只是等我出了月子后，中元节也过去了。” “是啊，中元节一过，今年就过半了。”苏萤连忙转移话题道：“听说每年的中元节，安善寺都会放孔明灯？” “是啊，嫔妾在闺中时，还是去看过僧人们放孔明灯，只是如今在宫中，已经好几年没看过了。”梁才人接话道。 吴昭仪闻言眼睛微亮，惋惜道：“是啊，可惜是看不到了。” 说着，就有宫女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 “主子，您该喝药了。” 苏萤一看，就借机起身告退道：“您喝完药还得小憩，嫔妾和梁才人就不留下来叨扰您了。” “也好。”吴昭仪颔首道，“琳琅，你替我去送送苏婕妤和梁才人。” “是。”琳琅赶紧应下，将苏萤和梁才人送出邀月阁，然后再回来伺候吴昭仪喝药。 药很苦，但吴昭仪似乎没什么感觉，她接过汤药一饮而尽，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主子，您吃个蜜饯去去苦。”琳琅拿起一小碟蜜饯，递到吴昭仪面前。 吴昭仪没动，不知是在想什么事情，想得有点出神。 这段时间里，吴昭仪时不时就这样，琳琅已经习惯了。 她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就侧身坐在床凳上，陪着吴昭仪。 过了一会儿，吴昭仪才回过神来，她拉着琳琅的手，激动道：“你待会儿去取一些银子，看能不能送到安善寺去，我想替孩子点盏孔明灯。” “是，奴婢待会儿就去办。”琳琅一口应下，她跟哄小孩一样，说道：“奴婢还会折河灯，等到了中元节，咱们就偷偷去放盏河灯替小殿下祈福，您说好不好？” “好，我们到时候就偷偷去。”吴昭仪脸上是笑着的，但眼泪早就夺眶而出。 她的孩子在地底下不会寂寞的。 她突然眼神一变，抓住琳琅问道：“看守冷宫的人买通了吗？” “是，奴婢已经办好了，您安心的休养身子，虞庶人在冷宫不会好过的。”琳琅安抚道，“她会付出代价的。” 吴昭仪笑道：“你说得对，她会付出代价的。” 害她的人，都该付出代价。 宋美人死了，但虞庶人却没死。 她会一点一点的报复回来。 “您先歇息，奴婢就在这儿替您守着。” “好……”吴昭仪感觉一阵困意袭来，便顺势躺下，渐渐入睡。 夜里，整个皇宫都是静悄悄的，走在宫道上，偶尔能听到微弱的蝉鸣声。 越靠近冷宫，蝉鸣声就越响亮，守门的太监昏昏欲睡，听着扰人的蝉鸣声，不禁低声骂道：“叽叽喳喳的，没完没了……” 忽然一道披着长袍的身影款款走过来，太监顿时惊醒，咧着嘴迎了上去。 “琳琅姑娘，您怎么这个时辰过来？” 琳琅提着宫灯，看了一眼闭紧的宫门，给太监塞了一锭银子，笑道：“公公行个方便，我想进去看看虞庶人。” “这……”太监接过银子，有些犹豫道：“琳琅姑娘，这虞庶人虽然是进了冷宫，但可不能……”不明不白的死掉。 不然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会受罚的。 琳琅知道他在想什么，就轻笑道：“你放心，我家主子就是心里念着虞庶人，所以特意让我过来看看而已。” “我们不会动虞庶人的，你们这边就照常去办，尽量别让她过得太好就行。” “那行，我给你开门。”太监将银子塞进怀里，笑呵呵的应下。 他当然不信琳琅就是单纯过来看看虞庶人而已，但他只需要确保虞庶人不是被人杀死就行，其他的就不用管太多。 太监将宫门打开，带琳琅走了进去。 穿过长长的宫道，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一座破败的宫殿前。 宫殿的门是紧闭的，门外还有一名太监守着。 琳琅早有准备，又取出了一锭银子，这名太监高高兴兴的接下，就拿去钥匙将殿门打开。 “姑娘，您下手得轻点，不然人要是死了，我们这边没法交代。” “你们放心，她会好好活着的。”琳琅笑着应下。 她家主子怎么可能会让虞庶人就这么轻易的死掉呢？ 第45章 折磨 冷宫就没几个人，除了守门的太监之外，就只有被关在屋子里的虞庶人了。 在先帝时期，还有三四个嫔妃犯了事，被罚进冷宫。 这些嫔妃的下场都差不多，在冷宫熬了几年后，很快就郁郁而终。 而当今登基后，虞庶人是这十年里，头一个被罚进来的嫔妃。 “虞庶人就在这里，您进去吧。”太监将门锁打开，低声提醒道：“后半夜会有人来换班，所以您最多只能待一刻钟。” “劳烦两位公公了。”琳琅点头应下，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两名太监贴心的替琳琅关上房门，在外面守着。 屋子内很暗，但好在里面很空，除了一张木榻之外，什么都没有。 琳琅提着宫灯，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到木榻上蜷缩的身影。 她缓缓走过到榻前，轻声唤道：“虞庶人……” 她唤了几声，蜷缩在榻上的人突然翻身而起，披头散发的贴在墙壁上，挥舞着双手，尖叫道：“滚开！给本宫滚开！” “贱人！贱人！” 琳琅眼睛一眯，开口道：“虞庶人，我是吴美人身边的宫女。” 榻上的人顿时僵住了，她撩开头发看着琳琅，瞬间就松了一口气。 “你……你来这里做甚？” 琳琅轻声细语的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替主子来看看您而已。” “您应该还不知道吧，我家主子回宫后，就被皇上册封为四品昭仪了。” 虞庶人抱住双臂，后背贴着墙，脑子有些迟钝，她低垂着头，呆滞道：“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您害死了我家主子腹中的孩子，您说和您有没关系？” 琳琅抬手抓住虞庶人的手臂，幽幽的说道：“我家小殿下死得真惨，他才八个月，甚至都没能睁开眼睛看一看他的母妃……” “啊！”虞庶人一听，连忙将琳琅的手拍开，她扯着尖利的嗓子，喊道：“闭嘴！你给我闭嘴！” “我没有害他！我没有害他！” “是宋贱人！是这贱人嫁祸给我的！” 虞庶人不敢闭上眼睛，她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想到宋美人死不瞑目，睁着眼睛瞪着自己的景象。 她至今都没明白，为什么宋美人死都要将拉上。 死无对证，她无论是说什么都没人相信。 琳琅当然不会信她的话，只是淡淡的说道：“宋美人已经死了。” 不管主谋是谁，反正虞庶人肯定是有份的。 “您别怕，奴婢是来帮您的。” “您在这儿受苦了，奴婢帮您放松一下吧。” 琳琅放下宫灯，取一枚细细的银针，脸色阴沉的看着虞庶人笑了笑。 “你别过来！”虞庶人看着琳琅手上的银针，害怕得不停往后躲。 但她的后面就是墙壁，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见琳琅俯身靠近自己，她颤抖着身子，大声喊道：“来人！美人啊！” 她知道外面是有人守着的。 可任由她怎么呼喊，也没人进来救她。 “虞庶人，您别白费力气了。” 琳琅一把将人拉过来，将其压在榻上。 虞庶人抓着琳琅的手臂，想要反抗，却反被琳琅扣住了双手。 但她在地牢里受过刑罚，又常常吃不饱，根本就没有力气反抗。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银针刺进指尖，疼得发颤。 凄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守在外面的两位太监不由得抬手捂着耳朵，装作没听见。 不知是过了多久，房门忽然从里面打开，琳琅提着宫灯走出来，道：“辛苦两位公公了，以后虞庶人这边还得劳您二位多多照顾。” 她特意在“照顾”二字上加重了语气。 两名太监立刻会意，“您放心，我们都听您的。” 可能是虞庶人刚才的惨叫太骇人了，其中一名太监往里瞟了一眼，担心道：“人没事吧？” “没事，就是给她一点小小惩罚而已。”琳琅又取出两锭银子。 两名太监一看，快速接过银子，便不问了。 “时辰差不多了，我送您出去吧。”太监摸着手里的银子，殷勤笑道。 他们平日里在冷宫中可没有什么捞油水的机会，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机会，他们是得好好把握住。 “好，劳烦公公了。”琳琅点头笑道，提着宫灯离开了冷宫。 琳琅一走，守在房门外的太监就进去查看了一下情况。 见虞庶人一动不动的横躺在木榻上时，他不禁心里一跳，连忙走过去探了一下鼻息。 见虞庶人还有气息，他就放松了下来。 他耸动着鼻子，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再一看，就看到虞庶人十指上有许多细小的红点，便猜到了琳琅方才做了什么。 “啧啧，这下手还挺狠的……”他对虞庶人并没有什么怜悯之心。 他可是听说了，这位是因为谋害皇嗣被罚进冷宫的。 害死了人家的孩子，人家报复回来也很正常。 念此，他轻手轻脚走出去，又将房门重新关上。 后半夜有人来换班，见房内没什么动静，多嘴问了一句。 “今夜怎么没听到她喊了？” “喊了几天，估计是喊累了吧。”太监随口糊弄道。 “对了，那边来了话，以后一天只给她吃一顿。” “不能吃得好，最好饭食都是馊的。” 说着，他就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递给来换班的小太监。 “你放心，我绝对办得妥妥当当。”小太监接过银子，立即拍着胸脯保证。 “行，那你守着吧。”太监偷笑了一声，就回去补觉了。 一直等到天亮之后，都没有人发现冷宫里的异样。 辰时，有人过来送吃食，小太监笑着应下，却没往里面送吃的。 而虞庶人悠悠转醒，指尖的刺痛仿佛是在告诉她，昨夜的折磨并不是梦。 十指连心，痛得她牙齿直打颤。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在四个多月前，她还是宠冠后宫的虞嫔……如今却只能在冷宫里饱受折磨，生不如死。 这是噩梦吗？ 第46章 七月酷暑 六月过去，七月来临，虞庶人像是被遗忘了一样，无人提及，也没人去关心冷宫的情况如何。 七月初的京城俨然是来到了炎热的阶段，苏萤偶尔能听到有人提及哪哪的宫女太监中暑了。 “这天气可真热，听说尚衣监都有人中暑了。”春柳和几个小宫女一起坐在软榻旁，围着冰鉴扇风纳凉，唏嘘道：“咱们走动之间有宫室廊道遮掩，都有人中暑，那些需要下地劳作的百姓岂不是更甚？” 苏萤坐在软榻上，榻上摆着一张小茶几，茶几上放着一个小盆冰块。 她一手拿着团扇，她一手拿着书，有点昏昏欲睡。 她这几天老是犯困，听到春柳的话后，才掩嘴打个哈欠，道：“京城往年都这么热吗？” “往年也热，但今年的七月特别热。”其他的小宫女抢着回答道，“听说因为这个原因，朝廷还提前放了消暑假呢。” “今年消暑假放得可长了，足足有半个月呢。” “哇，要是咱们也有消暑假就好了。” “你想得还挺美，这是大臣们才有……” 小宫女们七嘴八舌的议论，苏萤听着不禁微微一笑。 “再等晚一点，就让人去太医院拿点消暑茶回来煮，你们明日都喝点，免得中暑了。” “奴婢去吧。”春月积极道，“等酉时过去后，奴婢再去太医院。” 苏萤不喜欢太多人在跟前伺候，所以平日里殿内就春柳一个人，但这几天实在是太热了，她就让其他人进来一块纳凉。 殿内放着冰鉴和冰盆，可要比外面凉快多了。 “也行，那你待会儿去和春柳支银子，拿着银子去。”苏萤颔首道。 春柳笑着应道：“是，奴婢晓得了！” 苏萤笑了笑，又低头去看书。 春月之前虽然言语间有挑拨过她和其他嫔妃的关系，但春月实际上没做过什么。 所以除了不让春月进殿内贴身伺候之外，苏萤对她和对其他人的态度都是一样的。 等躲过了最炎热的时辰后，宫人就各自散去，去忙自己的事情。 因为明日还要去请安，所以苏萤早早就睡了。 第二日卯正，天空大亮，但好在太阳是刚升起没多久，所以还没有太热。 卯正三刻，苏萤就到了坤宁宫，恰好看到承乾宫的太监来禀报，说是李贵妃病了，今日不能来请安。 “请太医了吗？贵妃娘娘病得可重？”坤宁宫的宫女象征性的关心了一下。 太监笑道：“太医说没什么大碍，就是有点轻微中暑，需要休息。” “那便好，你快回去吧，我会将此事禀报给皇后娘娘的。” 太监躬身行了个半礼，就匆匆离开了。 “这鬼天气还真是怪得很，连贵妃娘娘都中暑了。”梁才人不知道是什么过来的，她捏着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薄汗。 苏萤便附和道：“可不是嘛，这几日里老是有宫人中暑。” “各位主子还请进殿坐着休息一会儿吧。”坤宁宫的宫女招呼着嫔妃们进殿，苏萤和梁才人便跟着其他嫔妃一块进去。 今日凤鸾殿内又多放了几个冰盆，苏萤一进来，就感觉到一股凉意扑面而来。 梁才人顿时觉得舒服多，就和苏萤分开，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这会儿嫔妃们都到得差不多了，沈美人扫视一圈后，就开口问道：“贵妃娘娘病了，你们待会儿要不要一块上门去承乾宫，给贵妃娘娘请安？” “苏婕妤，您要去吗？” 苏萤看了看，见没人回话，就佯装犹豫道：“咱们这么多人上门请安，会不会影响贵妃娘娘休息？” “不会的，咱们就是去请安的，请安完了就走。”沈美人笑盈盈的说道，“平日里贵妃娘娘待我们极好，她这会儿病了，咱们也该去看看。” “这倒也是。”苏萤顺势说道，“沈美人，你平日里和贵妃娘娘最为亲近，不如你替我向贵妃娘娘问声安。” “我还是等贵妃娘娘病之后，再去给贵妃娘娘请安吧，免得今日去的人多了，扰了贵妃娘娘的清静。” 沈美人脸上笑意凝固，扯着嘴角道：“苏婕妤不去便不去吧。” 她又转头去问其他嫔妃。 有的人答应去，有的人也和苏萤一样婉拒了。 要是放在三四月份，去就去了，就多走点路而已。 但现在是七月，是最热的时候，多走两步路都能出一身汗。 所以她们就不乐意去。 “皇后娘娘到！” 众人顿时噤声，起身行礼。 “吾等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皇后走上去，坐在凤椅上，看着众人起身落座。 然后便说道：“近日来，宫中多有宫人中暑，所以本宫想将请安暂时改成七日一请。” “这样你们也好少受点罪。” “等着天气放凉后，再改回三日一请，你们觉得如何？” 众嫔妃们当然觉得好啊，七月一请安，那一个月就只需要来坤宁宫四次便成。 七月一结束，天气慢慢转凉，到时候再改回来也无所谓，反正已经度过了最炎热的时期。 “皇后娘娘宽厚，吾等自然是没有意见的。” “是啊，咱们一切都听从皇后娘娘您的安排。” 嫔妃们殷切的笑道。 “你们可还有事要禀？”皇后径直起身道，“若是无事的话，那今日就散了吧。” “是，吾等恭送皇后娘娘！”苏萤没想到今日结束得这么快，她连忙起身和其他嫔妃一起行礼。 皇后看了一眼众人，就带着人走了。 “今日结束得可真快。”梁才人拉着安才人，小碎步追上苏萤，笑道：“苏婕妤，嫔妾和安才人顺道去看一看吴昭仪，您要一块去吗？” “不了，这天气太热，等过几日再说了。”苏萤抬手扇了扇风，拒绝道。 她都没答应沈美人去承乾宫看李贵妃，当然也不会答应梁才人去看吴昭仪。 不然她去了吴昭仪那儿，李贵妃会怎么想？ “那我们便去了。”梁才人笑了笑，就拉着安才人离开了。 第47章 疑似有孕 而李贵妃是真的病了。 她是苦夏，越热就觉得没胃口。 沈美人和其他嫔妃过来时，见李贵妃面色苍白，就关心道：“娘娘，您没事吧？” “没事，就不小心染上了暑气罢了，没什么大碍。”李贵妃叹气道，“天气这么热，你们还跑过来看本宫，真是为难你们了。” “这有什么为难不为难的，您病了，咱们定是要过来给您请安的。”宫女搬来凳子，让沈美人坐下，沈美人借机告状道：“嫔妾方才还想约苏婕妤一块来看您呢。” “结果苏婕妤却拒绝了。” “哼，平日里去请安，您可没少为她说话，可她一点都不念及情谊，一口就回绝了。” 其他嫔妃闻言后，便偷偷笑了一下，但并没有开口附和。 李贵妃一看这情形，就知道沈美人这话里是有水分的。 “好了，这天气热成这样，苏婕妤多走这一趟才是真的受罪呢。”李贵妃无奈的摇摇头道，“你啊，也别总是和苏婕妤过不去。” “娘娘……”沈美人委屈道，“嫔妾哪敢和她过不去啊。” “人家可是宠妃，而嫔妾只是个小小美人罢了。” “是啊，沈美人也没说错什么。”其他嫔妃连忙开口打圆场道，“您都不知道，陛下已经很久没召过其他嫔妃侍寝了。” “如今苏婕妤一人独占陛下，皇后娘娘甚至都不劝一劝陛下。” 李贵妃眼神一暗，强颜欢笑道：“陛下想宠幸谁就宠幸谁，皇后娘娘也不好多劝。” “哼，得宠也没用！”沈美人酸道，“这苏婕妤侍寝也有两个月了，肚子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恐怕是要走虞庶人的老路了。” “说起来也是，苏婕妤隔三岔五的就被召去养心殿，却还是怀不上孩子，不会是……”一名嫔妃迟疑道，“不会是生不了吧？” 沈美人扬眉一笑，假装惋惜道：“若真是这样的话，那真是可惜了！” 最好是生不了！ 皇帝也觉得有点可惜，所以就派人去召苏萤过来，打算让萧太医给苏萤请一次平安脉。 要是身子有问题的话，也好调养一番。 苏萤不知道皇帝的打算，在养心殿内看到萧太医时，心中还有点纳闷，难道皇上也中暑了？ 但她看了看皇帝的脸色，也不像是中暑的样子。 “爱妃过来，让萧太医给你请个平安脉。” “是。”苏萤不明所以，走过去坐下。 一旁的医女赶紧取脉枕，让苏萤将手搭上去，然后又在手腕处盖上一块薄纱。 萧太医这才抬手把脉，这一把不要紧，脉搏如圆珠滚动，往来流利，但仔细一听，这脉象就又变。 他看着旁边的春柳，斟酌的问道：“苏婕妤这个来过月事了吗？” “这个月还没换洗过，主子每个月都会迟个两三天。”春柳担忧道：“萧太医，是不是我家主子体内寒气太重了？” 体寒的人不易受孕，她之前还和主子提过请个太医来看看。 但主子说了，她的月事一直都是迟的，不用在意。 “没有，没有……”萧太医连忙摆手道，“苏婕妤的身子养得很好。” 他起身向皇帝拱手道：“臣瞧着苏婕妤的脉象有点像是滑脉，但可能是臣听错了，也可能是日子太短了，脉象不明显。” “得再等个几日，才能确定了。” 其实他有八成的把握，但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死。 “果真？”皇帝眼睛一亮，立即转身看向苏萤。 苏萤还有点懵，她抬手抚上平坦的小腹，觉得很意外，不会是把错脉了吧？ 她这段时间除了犯困之外，也没什么什么症状了。 “你们先下去吧。”皇帝摆摆手，让殿内的人都退下去。 “是。” “爱妃，你听到了吗？”皇帝牵着苏萤的手，笑道：“萧太医说了，你已有孕。” 苏萤失笑道：“陛下，萧太医明明说的是还没能确定。” “他敢说出来，就代表他有把握。”皇帝将苏萤拉过去，坐在怀里，大手覆盖住苏萤的小手，轻轻压在苏萤的小腹上，眼中精光一闪。 “爱妃，你这段时间好好休养身子，皇后那边就不用去请安了。” 苏萤连忙说道：“皇后娘娘今日说了，要暂时将请安改成七日一请。” “且不说嫔妾还没确定是不是真的有孕，就算是怀孕上，那也不至于这般娇气。” 不去请安，难道要她去和皇后说，她有身孕了，所以不方便去请安？ 即便怀孕上了，那也得等三个月后，胎像稳定后，再向皇后禀报吧？ 这么急着宣扬有孕，岂不是给其他嫔妃骂她恃宠而骄的机会？ 皇帝闻言有些不满，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依着苏萤，答应道：“也成，那朕派个生养嬷嬷去玉琼阁照顾。” “是，谢谢陛下。”苏萤高兴的应下。 “走，陪朕小憩去。”皇帝放开苏萤，带着苏萤去午睡。 苏萤在养心殿内，一直待到了酉正时辰，用完晚膳后，才回的玉琼阁。 春柳一直压抑着心中的喜悦，等回到玉琼阁后，她就开心的小声说道：“主子，您这回真是熬出头了。” “您现在受宠，若是能生下个皇子，那也是有希望升至三品嫔位的！” “这件事先不要说出去。”苏萤平静的说道，“都说三个月以前，胎像都不稳，所以我们最好是等到三个月以后再说。” 毕竟三个月以后就要显怀，就是要瞒也瞒不住。 “是，奴婢明白的。”春柳满口应下，“您放心，奴婢谁也不说。” 苏萤这才笑道：“陛下说要派个生养嬷嬷过来，你之后注意点，管好咱们的人。” “然后安排这位嬷嬷去做些轻省的活，别让她接触太多玉琼阁的事务。” “你若是和这位嬷嬷意见相左，不要和她争吵，将事情禀到我这儿。” “明白吗？” 春柳拍着胸脯保证道：“主子。您就放一百个心，只要不是什么大事，一切小事奴婢都忍着，绝对不会和这位嬷嬷起冲突的。” “也不用忍着，只要不是你的错，我都会向着你的。”苏萤表态道。 皇上派来的人……她就怕这生养嬷嬷会倚老卖老啊。 第48章 楚嬷嬷 皇帝安排的人不用通过掖庭局，直接指派了一个生养嬷嬷到玉琼阁中伺候苏萤。 “楚嬷嬷，主子还在小憩，怕是要到申时才醒，要不您先在这儿休息一会儿？”春柳将人带到一楼正堂的耳房内，“玉琼阁较小，咱们宫女住的房间人多，所以只能委屈暂时住在耳房内了。” 楚嬷嬷扫了一眼耳房的布置，里面只有一张木床和一套桌椅，以及两个笼箱，看着是有点简陋，但也不是不能主人。 而且她刚才也逛过了，一楼有两个耳房，另一个拿来做茶房了，只剩下这个是空着的。 “不会，这个房间也挺大的，我自己一个人住，也是绰绰有余。”楚嬷嬷客套道，“咱们主子一般都是这个时辰小憩吗？” “是啊，一般都是在午膳过后。”春柳颔首道，“但主子最近睡得比较久，以前都是未时醒，现在能睡到申时。” 楚嬷嬷闻言便笑道：“能睡好啊，主子现在最主要的就是养好身子。” 她过来之前就被人告知了，苏婕妤有孕，让她多看护着点。 所以她的主要职责是来帮苏婕妤养胎的。 “嬷嬷说的是。”春柳应道，“那您先歇会儿，等主子醒了，我再下来与您说。” 春柳两人安顿好后，就连忙上了二楼。 而说是在小憩的苏萤，正坐在榻上看书。 她走上前去，道：“主子，那位楚嬷嬷来了。” “钱六私下去打听过了，这位楚嬷嬷原先是在高太妃宫中当差的，高太妃去世后，她就被安排去皇庄做管事嬷嬷了。” “脾气好吗？”苏萤好奇道。 春柳笑道：“看着还行，她来了之后什么都没问。” “那就好。”苏萤轻松道，她就怕来的人是个不老实的，到时候闹起来，在皇上面前不好看。 “你等申时后，就带人上来见我。” “是。”春柳应下了。 玉琼阁无缘无故多了一个人，而且还是一个经验老道的嬷嬷，皇后这边第一时间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问清楚去玉琼阁的老嬷嬷是哪个了吗？”皇后执着笔，却迟迟不落笔。 明慧赶紧说道：“好像是以前在高太妃宫里当差的楚嬷嬷。” “高太妃？”皇后放下笔，认真回想了一下，却发现自己对这人没什么印象。 “高太妃就是临安公主的母妃，五年前就去世了。”明慧解释道，“这楚嬷嬷当年是高太妃宫中的掌事宫女。” 皇后恍然道：“原来是这个高太妃啊。” 先帝还在的时候，高太妃和临安公主都不得宠，所以她这才一时想不起来。 “皇上好端端的派个老嬷嬷去玉琼阁做甚？” 皇后不知道昨日萧太医去过养心殿的事情，知道这事后，心里不禁有点纳闷。 难道是玉琼阁的下人不懂事，冲撞了皇上？ 又或许是…… 皇后忽然想起一个可能，立即转身问道：“这两日里，玉琼阁那边有请过太医吗？” “没有啊，咱们有人盯着太医院，若是玉琼阁那边请了太医，那下面的人不可能不把消息禀报上来。”明慧皱眉道，“要不……奴婢让人去打听一下玉琼阁的消息。” “罢了，不用费这个力气。”皇后摇头道，“就算是让她怀上了又怎样？” 一个没有根基的嫔妃罢了。 她连季美人和吴美人都没想着动手，就更不可能去害一个苏婕妤了。 “让下面的人注意点，以后苏婕妤来请安，就别给她上茶了，上温水吧。” 小心总无错。 而且苏婕妤是不是有孕，短则半个月，长则两个月就能知道，她有这个耐心去等。 这样一想，皇后又静下心来，“行了，下去吧。” “是。” 而玉琼阁这边，苏萤正在接见楚嬷嬷。 楚嬷嬷表现得十分恭敬，她低垂着头，道：“不知主子您的月事推迟了多少日？” “主子上次是五月底换洗的。”春柳代为回答道，“这个月迟了快有五日。” 楚嬷嬷闻言后，便在心里算了算日子，随即眼睛一亮，道：“那主子再过个十日，就能请萧太医过来请脉了。” 十天而已，眨眼即逝。 “嬷嬷和主子真是心有灵犀，主子也是这样打算吧。”春柳笑盈盈的说道，“您真是细心。” 苏萤也笑道：“以后就劳烦楚嬷嬷你多费心了，春柳她们年纪小，经验少，辛苦你多提点提点她们。” “老奴不敢。”楚嬷嬷谦虚道，“春柳姑娘将玉琼阁打理得井井有条，应该是老奴向她学习才对。” “嬷嬷说笑了，咱们玉琼阁就这么几个人，哪里需要打理啊，下面的人都懂事着呢。”春柳捂嘴轻笑道，“不过，主子若真是有孕的话，往后养胎的事宜还真得劳您提点才行。” “这是应该的。”楚嬷嬷笑呵呵的应道，这言下之意是让她除了养胎的事情外，玉琼阁其他的一切事务都别管。 但这怎么可能呢？ 她来玉琼阁的目的首先是帮照顾苏婕妤养胎，其次就是想办法留下来。 在皇庄里当管事，哪有在宫里给主子当管事嬷嬷来得荣耀？ 不过，她也不急。 这玉琼阁一屋子都是些年轻宫女，等真的遇到事了，这位主子就能知道她的好了。 “主子，等暑热过去后，您可以多出去走动走动，这对身子好。”楚嬷嬷细心道，“也不用去得太远，就在玉琼阁附近便成。” “等这个月过去了，再说吧。”苏萤在心中不确定的想着，等到了八月之后，天气应该开始转凉了吧？ 楚嬷嬷道：“那是，今年七月热得慌，想多走动几步都难。” “好在您要是怀上了，临盆的日期是在明年的五月，那时候才刚开始热，不用多受一份罪。” 说起这个，春柳就插话道：“听说季美人那边好像是八月初生产吧？” 现在都七月份了，那八月也快了。 “也不知道季美人怀的是位皇子，还是个公主……” 第49章 恶寒 “主子，奴婢听说这肚子尖尖的是男胎，您这胎肯定怀的是个皇子！” 季美人摸着肚子笑道，“那别人还说酸儿辣女呢，可我既不喜欢吃酸的，也不喜欢吃辣的。” “这民间传的话啊，多半都不能信。”宫女茯苓摇头晃脑的说道，“奴婢看李医女给您摸胎时，可小心谨慎了，这胎保准是个皇子！” 季闻言后，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她语气一沉，“这民间的话，也不见得不不能信。” “咱们隔壁那位，孕中不就是喜欢吃酸的吗？” 她可是听说了，那个打下来的死胎就是个皇子。 茯苓一顿，连忙说道：“或许是正巧碰上而已，但您福气比吴昭仪好，肯定是弄璋之喜。” 话是好话，但季美人实在是笑不出来。 一想起吴昭仪出事那晚，她这心里还直打颤。 她和吴昭仪是差不多时间怀上的，为了方便照料，皇后就将她们二人都安排在了邀月阁， 她和吴昭仪的关系算不好，但也不怀，一直相安无事。 所以去了雍州别宫后，她又是和吴昭仪住在一块。 吴昭仪那日一回到群芳苑就见红了，吓得她差点动了胎气。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皇后就让她一直待在自己房中，没让她去正堂看吴昭仪。 当时她就和吴昭仪隔着一间房，听着那一声声惨叫，她一夜未眠。 然后第二日一早，她就听下面的说，吴昭仪中毒，腹中胎儿被毒死了，而且那个胎儿还是个男胎！ 茯苓见季美人不说话，就小声道：“这谁也没想到吴昭仪会出事，只能说那虞庶人和宋美人下手太大胆了，竟然给吴昭仪下毒。” 她家主子当时可是和吴昭仪坐一桌的！ 还好她家主子不喜欢吃甜的，不然要是吃了那碟被下了毒的糕点…… 想到这儿，茯苓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心有余悸道：“还好您福大命大，没有吃那些糕点。” “是啊。”季美人轻叹道，她们之前在宫里过得太顺利了，从确定有孕之后，一直到怀胎八月，她们都是顺顺利利的。 所以去了别宫后，连点警惕之心都没有，若是能谨慎点，吴昭仪都不至于会中招。 “主子，咱们不聊吴昭仪了。”茯苓见季美人神情有些伤怀，连忙转移话题道：“您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届时定会母子平安的。” “您说，等您生完之后，皇上会给您封个什么位分？” “要是能封个嫔位就好了。”茯苓期待道，“到时候您就能独掌一宫，不用像现在这样处处避让吴昭仪了。” 季美人冷静的摇头道：“不可能的，三品嫔位哪是这么好得的。” 生了四皇子的赵昭仪，当初有孕时，也是个美人，生完之后，才封的昭仪。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个赵昭仪。 要论起来，赵昭仪当年要比她得宠多了，到时候皇上能给她封一个四品昭仪，她就已经感激不尽。 而且……她还不一定能生下皇子呢。 若她生的是个公主，那……可能只会封做五品婕妤。 和苏婕妤是同一级…… 季美人咬着唇，心里有点酸。 得宠就是好，即便肚子不争气，也能高人一等。 “主子，吴昭仪来了。” 一个小宫女快步走进来禀报。 季美人回过神来，立即说道：“快将吴昭仪请进来。” “是。” 很快的，她就看到吴昭仪扶着宫女的手，走了进来。 季美人挺着肚子起身，作势要行礼。 吴昭仪握住季美人的手腕，制止道：“季妹妹，你身子不便，就不必多礼了。” “是。”季美人扶着茯苓的手，重新坐下，她仰头看着吴昭仪，笑道：“吴姐姐快请坐吧。” “您的气色看着比昨日好多了，看来刘太医在调养身子上，确实是十分厉害。” 吴昭仪坐下后，眼睛一直看着季美人的肚子，她笑道：“是啊，多亏了刘太医，我这双月子还有半个月，身子就好得差不多了。” “季妹妹，你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吧。” 她伸出手，隔着衣裳轻抚季美人的肚子。 季美人不禁感到一阵恶寒，但她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只能拉着茯苓的手起身，“我这里也没什么好茶能拿来待客，真是怠慢姐姐了。” 她借着倒水的动作，避开了吴昭仪的手。 吴昭仪这段时间天天来她这儿，如果只是聊聊天就算了，可吴昭仪还总是喜欢摸她的肚子，动作十分温柔，就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样。 可吴昭仪的孩子早就死了……这叫她如何笑得出来啊。 季美人有点坐立难安，要不是吴昭仪说话的语气还算正常，她都要以为吴昭仪是脑子出问题了。 “不喝茶好，有孕之人不能喝茶。”吴昭仪恋恋不舍的将视线从季美人的肚子上收回来，要是没有那件事的话，她和季美人一样，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就能正常临盆了。 她那可怜的孩子…… 吴昭仪的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凶狠，但她很快就收敛起来，语气温柔道：“季妹妹，你今日请太医过来请平安脉了吗？” “腹中胎儿健康吗？” “已经请过平安脉了，太医说胎儿很健康。”季美人强颜欢笑道。 吴昭仪的语气是很温柔，可她就是莫名其妙的觉得有点瘆人。 “那就好，那就好……”吴昭仪笑了笑，她抬头看了一圈屋子里的人，关心道：“皇后娘娘那边还没有安排接生嬷嬷过来吗？” “接生嬷嬷前两日就来了，姐姐您昨日不是已经问过了吗？”季美人小心翼翼的观察吴昭仪的脸色。 吴昭仪闻言有些恍然，“是吗？” “这怪我，怪我……”吴昭仪叹息道，她最近总是做噩梦，睡得不好，记性也变差了。 她起身道：“那季妹妹你好好养胎，我明日再来看你。” “琳琅，咱们回去吧。”吴昭仪扶着琳琅的手，就这样离开了。 “主子，您说……”茯苓看着吴昭仪离开的背影，指着自己的脑袋，嘀咕道：“吴昭仪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不会是因为孩子没了，所以吴昭仪……疯了吧？ 第50章 有孕 毕竟吴昭仪以前可不会天天来她们这边。 “日后她要是再来，你就说我在休息，别让她进来了。” 季美人也不喜欢吴昭仪盯着自己的肚子，所以只能尽量躲着点。 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中，时间一点点过去。 七月中旬，早上卯时二刻，春柳伺候苏萤更衣，脸上满是掩盖不住的喜悦。 “主子，快半个月了，咱们待会儿要不就去请萧太医过来，给您请平安脉？” “不急，时间差不多了，咱们该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 相较于春柳的激动，苏萤就显得平静了许多。 梳妆结束后，她们往坤宁宫而去。 苏萤今天比往常迟了一点，等到了凤鸾殿后，已经将近辰初，大部分的嫔妃都到了。 看到苏萤进来，沈美人就忍不住讥笑道：“苏婕妤，您今日怎么来得这么迟？” “应该还没到时辰吧？”苏萤扫了一圈，疑惑道：“我瞧着贵妃娘娘也还没来啊？” 沈美人一噎，其他嫔妃闻言便不禁笑出声。 “沈美人可真是关心苏婕妤啊，咱们来的时候，怎么不见沈美人问问咱们啊？” “你们都是和我差不多时辰到的，足足提前了一刻钟，还有什么可问的？”沈美人撇嘴道，“还有啊，我这不是见苏婕妤平日里来早，但今日来迟，所以才多嘴问一句吗？” 苏萤淡淡的笑道：“劳沈美人关心了。” “苏婕妤不用客气，好歹大家都是姐妹。”沈美人勉强的笑了笑，哼，牙尖嘴利！ 很快的，李贵妃也到了。 皇后稍慢一点，是压着点到的。 自从知道苏萤疑似有孕的消息，每次请安时，她都会不经意的瞥一眼苏萤平坦的小腹。 可半个月过去了，玉琼阁那边还是没请太医，难道是她猜错了？ “钦天监夜观星测，说是再过一旬，天气就会转凉。”皇后笑容和熙道，“你们可要多注意点身子，若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那就派人请太医，别自己憋着。” “是。”众人齐声应道。 李贵妃笑道：“今年真是太热了，还好只是热了一两个月而已。” “臣妾听闻这段时间里，京城内总有富人布粥施药，不如咱们也捐点银子，让下面的人去办？” “那就按照惯例，将银子捐给安善寺，让安善寺去代办此事。”皇后颔首应下，其实宫中每年都会捐一笔银子，通过安善寺去救济穷苦的百姓。 每个嫔妃捐多少银子，全凭自愿，即便是不捐，也没人说什么。 这么多人凑一凑，千把两银子还是有的。 “娘娘仁厚，吾等自愧不如。” 嫔妃们纷纷表态要捐多少银子，苏萤随大流，也表示愿意捐赠五十两银子。 五十两银子看着是挺少的，但在嫔妃当中，已经算是捐得最多的一批，下面的小嫔妃大多都是十两五两的捐。 就连皇后和李贵妃也只是一人捐一百两而已。 “尔等还有事要禀吗？”皇后看向众人问道。 她等了一会儿，见没人说话后，就起身道：“那今日就散了吧。” “是，吾等恭送皇后娘娘！”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恭送。 皇后带着人径直离开凤鸾殿，李贵妃紧随其后，其他嫔妃一看，也三三两两的作伴而离。 梁才人追上苏萤，邀请道：“吴昭仪今日出月子，不少嫔妃都打算过去看看，您要不要一块去？” 苏萤闻言脚步一停，放眼望去看到不少住在东内宫的嫔妃这会儿都往西内宫的方向去，不禁问道：“她们都是去看吴昭仪的？” “也不全是，有的是去看季美人的。”梁才人笑道，“季美人还有十来天就临盆了，她们这是顺路过去看看。” 不说这个，苏萤都快忘了宫中还有个季美人。 实在是季美人太低调了，又因为怀有身孕不来请安，久而久之，她就忘了宫里还有一个快临盆的嫔妃。 “算了，我身子不适，还是不去了。”苏萤摇头拒绝道，人多了容易出事，而且季美人还大着肚子，这种时候更应该敬而远之。 “身子不适？”梁才人惊讶道，“那……那您没事吧？” “没事，就是夜里睡不好。”苏萤随便找了一个借口。 梁才人惋惜道：“那您快回去休息的，实在不行的话，就差人去请个太医来看看。” “我也有这个打算，等回去后就让春柳去请太医。”苏萤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嫔妃们，提醒道：“梁姐姐，你要是想去邀月阁的话，那就赶紧去吧，不然等会儿她们就走远了。” “那嫔妾便先告退了。”梁才人闻言后给苏萤行了一礼，然后就带着人急冲冲的走了。 等走了一段距离后，她就放缓脚步。 宫女小声的说道：“奴婢看苏婕妤面色红润，也不像是身子不舒服的样子。” “都说了是夜里睡不着而已，你要是能看得出来，那不得比太医院的医女厉害？”梁才人神色淡淡的说道。 宫女一听，就不说话了，扶着梁才人往邀月阁去。 而苏萤回到玉琼阁后，就让钱六去了一趟太医院。 不一会儿，钱六便领着萧太医回来了。 “萧太医，我家主子最近总嗜睡，您给请个平安脉吧。”春柳笑盈盈的说道。 萧太医先给苏萤拱手行礼，然后再坐下把脉。 脉象圆润流畅，如圆珠滚动，确定是喜脉无疑。 他抬眼一扫，见殿内就只有三个宫人候着，便知道这些人是苏萤信得过的，就咧嘴一笑，起身恭贺道：“臣恭贺苏婕妤，您这是喜脉啊！” “太好了！”春柳喜气洋洋道，“萧太医，不知我家主子胎像如何？可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苏婕妤胎像稳健，不需要另外调养，只需要在吃食上多注意一点便成。”萧太医笑道，“臣待会儿就列出一些不能吃的食物，你们将其背下即可。” “劳烦萧太医走这一趟了，春柳快去拿封喜钱给萧太医。”苏萤笑着吩咐道。 “是。” 等着春柳拿银子过来后，她就又说道：“此事还望萧太医先不要说出去。” “是，臣明白的。”萧太医伸手接过银子，这事御前那边已经吩咐过了，就算苏萤不提，他也不会说出去的。 春柳去准备笔墨，好让萧太医将孕妇禁食的东西罗列出来。 但萧太医提笔刚写到一半，就有宫女跑进来禀报道：“主子，坤宁宫来人，说是季美人要生了，想请萧太医过去一趟。” 第51章 提前发动 苏萤闻言一惊，急忙说道：“萧太医，那你先过去吧。” “是。”萧太医眉心一皱，他一般负责是给帝后看病，后宫嫔妃很少有请到他的。 上回吴昭仪是情况特殊，而苏婕妤这里是因为皇上的吩咐。 皇后娘娘急冲冲的派人来请他，难道是季美人那边情况不好？ 一想到这个可能，他立即快步往邀月阁赶去。 但实际上，季美人这边并没有出什么意外，单纯是提前发动了。 而皇后怕有意外，所以特意命人去请萧太医的。 可宫人去了太医院后，才知道萧太医不在太医院，而是在玉琼阁。 宫人就掉头转道跑来玉琼阁请人。 此时的邀月内闹哄哄的，好几个嫔妃都在这儿。 她们今日纯粹是过来看看季美人的情况，结果她们才刚坐下没多久，季美人忽然就喊疼。 接生嬷嬷过来一看，就说季美人提前发动了，让宫人将季美人扶回房中，然后又急急忙忙的派人去请太医。 坤宁宫这边接到消息后，皇后立马就坐着凤撵过来了。 她一走进来，就看到好些嫔妃坐在正堂里说话，不禁蹙眉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回皇后娘娘的话，咱们请安结束后，就想来看看吴昭仪和季美人……”嫔妃们尴尬的看着皇后，她们真是过来凑个热闹而已。 而且不是说季美人还要十来天才生吗？ 怎么她们一过来，正好就碰上…… “行了，邀月阁地方小，你们也别在这儿守着了，都回去吧。”皇后摆摆手道。 “是。” 生孩子少说也要个五个时辰，在这里坐着干等，那多受罪啊。 所以嫔妃们也不是真的想留下来，等皇后一发话，她们立马就行礼告退了。 邀月阁的正堂内瞬间就只剩下了皇后和吴昭仪，而吴昭仪本来就是住在邀月阁的。 “娘娘，您要喝什么茶？”吴昭仪恭敬的询问道。 她的位分比季美人高，所以这段时间里，邀月阁的事情都是她做主的。 “不用费心了，随意上点茶水即可。”皇后看着吴昭仪，这才想起来吴昭仪坐的是双月子，便开口关心道：“你最近身子可还好？” “本宫算算日子，你应该是出月子了吧？” “是，昨日就坐足了双月子。”吴昭仪低头应道。 皇后道：“小产对身子损害大，你且好好休养，要是有什么东西缺的，就派人去与本宫说。” “谢皇后娘娘。”吴昭仪点头应道，“接生嬷嬷和医女都进去了，季妹妹胎位正，您不用担心。” 皇后就叹气道：“女人生孩子就是半只脚踏进棺材，本宫怎能不担心啊。” “这不，太医院那边今日刚好是萧太医当值，本宫已经派人去过去请了。” 说着，她才觉得有点不对劲，“萧太医还没来吗？” “太医院设在前殿，过来后宫比较费时间，慢点是正常的。”吴昭仪宽慰道，“而且刘太医已经在这儿了，季妹妹这边是不会出事的。” 皇后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但愿如此吧。 自从上次吴昭仪出事后，她就总担心季美人这边，光是接生嬷嬷她都已经派了三个过来。 她们坐着等了一会儿，李贵妃和林淑妃相继到了邀月阁。 “季美人怎么提前发动了？”李贵妃还没来及坐下，就问道。 吴昭仪起身回话道：“嫔妾也不知，但刘太医把过脉了，说是季妹妹的情况很好，提前发动也没事。” “多长时间了？宫口开了吗？”林淑妃给皇后行了一礼，也坐下了。 皇后无奈道：“还不到三刻钟，哪有这么快啊。” “皇后娘娘见谅，来禀报的人也没说是个什么情况，臣妾乍一听是提前发动了，还以为是又出了什么意外呢。”说着，林淑妃还瞟了一眼吴昭仪。 吴昭仪面不改色道：“淑妃娘娘放心，季美人目前的情况看着还是挺好的。” “要是有什么事的话，会有宫女出来禀报的。” “这倒也是，没事便成。”李贵妃闻言笑道，“季美人这胎还算安稳，若是再能生个皇子就好了……” 像是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一样，她连忙改口道：“当然，能生个公主也不错。” “不管是皇子，还是公主，只要能母子平安就好。”皇后端着架子，矜傲道：“等孩子生下来后，本宫自会向皇上为季美人请封。” “生育有功，确实该赏。”李贵妃赞同道。 她早就私下打听过了，负责给季美人摸胎的医女说，季美人这胎多半是个公主。 就算皇后给季美人要请封，皇上那边最多封个昭仪就算是顶天了。 嫔位是可不能。 皇后不知李贵妃心中想法，她连萧太医迟迟没来，忍不住吩咐道：“再派个人催一催，让萧太医赶紧过来。” “是。” 宫人刚应下，外面就有太监跑进来禀报道：“禀皇后娘娘，萧太医到了。” “将人请进来吧。” “是。” 很快的，萧太医就气喘吁吁的被领进正堂。 “臣拜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萧太医拱手行礼。 “起来吧。”皇后皱眉道，她很想质问一下萧太医为何来得这么慢，但想着待会儿要是出了意外的话，还得靠萧太医，所以就忍了忍，“将萧太医带去耳房候着吧。” “是，萧太医，您请随奴才来。”太监又将萧太医领了下去，明慧见状也悄悄退了下去。 李贵妃见状目光一闪。 没一会儿，明慧就回来了，她附在皇后耳边，低声说道：“高全说了，萧太医从是玉琼阁请过来的。” 皇后闻言眼睛微微一亮。 第52章 母子平安 李贵妃见皇后嘴角挂着笑，心里不禁一突，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明慧，瞬间就想到了刚刚过来的萧太医，是萧太医来邀月阁之前还去了什么地方吗？ 玉琼阁？ 李贵妃眼眸一垂想了想，今日去请安时，苏婕妤的气色看着还行，不像是生病的样子，那…… 她眼神一沉，忽然想到了什么。 啧啧…… 这边还没生完，那边就怀上了。 果然是命好啊。 “怎么了？是季美人这边开始生了吗？”林淑妃开口问道，她没瞎，能看到明慧和皇后在窃窃私语，但却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 皇后笑道：“是啊，季美人的情况很顺利，说是已经开到二指了。” “按照这个速度，说不定在今日徬晚前，就能生下来。” “那真是太好了。”林淑妃闻言也笑了。 看来不是关于季美人的，她有心想让人出去打听一下后宫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但皇后和李贵妃都在这儿呢，她不好轻举妄动。 而季美人的情况确实很顺利，才刚过了午时，就已经开到了八指，比想象中的要顺利很多。 “季主子，您跟着老奴做，先吸气，呼气，将力气下沉……” “啊……”季美人疼得脸色发白，额头蒙上一层汗珠，她这是头一胎，紧张到连呼吸都有点不顺畅。 “季美人，您放松点。”接生嬷嬷安抚道，“咱们之前都有预演过的，您胎位正，按着老奴说的去做，很快就能生下来。” “主子，主子……”茯苓就守在旁边，她握住季美人的手，打气道：“主子，您怀胎十月，就看今朝。” “您别怕，皇后娘娘已经把萧太医请过来了，您是不会有任何事的。” “来，咱们跟着刘嬷嬷说的去做。” 季美人咬牙忍痛，深呼吸了一下，却觉得使不上力气。 “不行，我……我没有力气……” “快将切好的人参拿过去给季美人含着！”医女反应很快，立即就打开药箱，取了一片人参，放进季美人的口中。 过了一会儿后，不知是人参起了作用，还是季美人自己缓过来了，宫口一下就开到了十指。 “季美人，您用力，老奴已经看到孩子的脑袋了！” 季美人精神一振，用尽力气一沉，下体持续传来撕裂的痛感，备受折磨。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她忽然感到一阵轻松，然后耳边就想起了接生嬷嬷兴奋的喊叫声。 “生了！生了！” “季主子，您生的是个皇子！” 接生嬷嬷剪断脐带，检查了一下孩子的口鼻，然后轻拍了一下孩子的屁股。 孩子立即“哇哇”的哭了起来。 健康的！ 季美人一听，瞬间觉得疼痛感都削弱了一半，她挣扎着起身，“给我看看……” “季主子，您别着急，刘嬷嬷将小殿下抱去清洗了，您先缓一缓。”茯苓高兴不已，制止了季美人的动作。 季美人看不到孩子，觉得心中有点慌，“茯苓，你去盯着点。” “是，奴婢这就去。” 茯苓让医女帮着照料季美人，快步走到屏风后，盯着刘嬷嬷。 刘嬷嬷手脚十分麻利，很快就帮孩子清洗完毕，将孩子包裹起来。 “走，咱们给季主子看一看孩子。” 她们将孩子抱到床前，解开襁褓给季美人看了一下，刘嬷嬷笑道：“恭喜季主子，贺喜季主子，诞下皇子！” “辛苦嬷嬷了，我来抱孩子，您快出去向皇后娘娘报喜讯吧。” “哎，老奴这就去报喜！”报喜能拿赏，刘嬷嬷自然是不会推辞。 她将孩子交给茯苓，小跑着去正堂，等看到皇后等人，立即就跪下报喜道：“禀皇后娘娘，季主子生了！” “生了个小皇子！” 皇后闻言大喜，直接起身道：“好！” “你接生有功，赏二百两白银，其余人赏百两白银！” “谢皇后娘娘赏赐！”刘嬷嬷立马给皇后磕了一个响头。 皇后按耐住喜悦，关心道：“季美人怎么样了？” “母子平安，季主子有些力竭，需要好好休息。”刘嬷嬷赶紧回话道。 好一个母子平安，李贵妃暗自咬牙，不是说季美人腹中是个女胎吗？ 她忍不住看向身旁。 青雀隐晦的摇摇头，摸胎的医女的确是这样说的，但这种事情……难免有失手的时候。 况且，医女并没有骗她们，吴昭仪怀的确实是个男胎。 李贵妃心中生出淡淡的悔意，若是当初选的是季美人下手，那说不定就得手了。 真是可恨啊！ 皇后瞟了一眼天上的彩霞，压不住嘴角道：“你们今日守在这儿也辛苦了，都回去歇息吧。” “是，那臣妾就先告退了。”李贵妃和林淑妃一同起身行礼告辞。 吴昭仪笑了笑，给皇后行礼完，也走了。 等宫人们将里面收拾干净后，皇后就走进房内去看季美人。 孩子就放在季美人的旁边，季美人累得够呛，眼睛一睁一合的，有点昏昏欲睡。 看到皇后进来时，她顿时惊醒，双手撑起身子，想下床行礼，却被皇后给制止了。 “好了，你刚生完孩子，就不必多礼了。” “母子平安，这是大喜啊，本宫已经派人去给皇上报喜了。”皇后弯身拍了拍季美人的手背，承诺道：“你安心休养，本宫给你请封的。” “谢皇后娘娘。”季美人感激道。 她不得宠，嫔位肯定是没戏的，但有皇后为自己请封，那四品昭仪肯定是稳的。 念此，季美人就放心了下来，疲惫感扑面而来，后面只能模糊的听到皇后叮嘱了几句，眼前一黑，就昏睡了过去。 第53章 同时晋升 邀月阁的人来报喜时，皇帝正在玉琼阁内。 苏萤确定有孕后，就有人去御前报了信，奏折一批后，皇帝就来玉琼阁陪苏萤用晚膳。 晚膳刚结束，赵德海就收到了消息。 他快步走进殿内，看到苏萤有些迟疑，但很快就收敛神情，扬起笑脸，走过去禀报道：“皇上，邀月阁的人来报喜讯了，说季美人在酉初一刻左右诞下皇子，母子平安。” “好！”多了一个儿子，皇帝当然是高兴的，他转头吩咐道：“赵德海，你回去取些赏赐先送去邀月阁。” 位分也是要升的，但不急着在今天下旨。 “是，奴才这就去办。”赵德海笑呵呵的应下。 苏萤眨了眨眼睛，道：“陛下不去看看季美人吗？” “哈哈哈，爱妃这是吃醋了吗？”皇帝伸手将苏萤揽入怀中，“等爱妃你生下孩子后，朕也给你赏赐。” “那嫔妾就先谢陛下赏赐了。”苏萤推了推他，道：“陛下，您今日要留下来吗？” “不留了，朕明日还要上早朝。”皇帝惋惜道，这里离乾清宫是远了一点。 他陪着苏萤坐了一会儿，就被皇后的人给请走了。 坤宁宫内，皇后起身恭迎，喜笑颜开道：“臣妾给陛下贺喜，季美人生子，咱们宫中又多了一位小皇子。” 皇帝径直走过去，坐在软榻上，随意的说道：“朕已经知道了，你请朕过来是有何事？” “季美人生育有功，应该给她晋个位分。”皇后斟酌道，“臣妾的意思是给她封个四品昭仪。” “也好，朕允了。”皇帝颔首答应道，和他预期的差不多，给封个四品昭仪就差不多了，等着孩子长大点，长到六七岁时，再往上封一品，那就是三品嫔位了。 “对了，季美人既然封了四品昭仪，那就将萧婕妤的位分往上提一品。” “是，那臣妾现在就让人拟旨？”皇后倒是没什么意见，同样都是生下皇子的嫔妃，总不好让萧婕妤一直比其他几个低一品。 嫔妃的晋升圣旨上，除了需要她的凤印之外，还需要皇帝加盖玉玺。 这会儿拟完圣旨，刚好可以让皇上带回去加盖玉玺，明日再宣旨即可。 她想了想道：“季美人生下了孩子，等日子一长，邀月阁那儿恐怕会住不开，要不再另选一个宫室赐给季美人？” “你看着安排吧。”皇帝不在意道，“你待会儿多拟一道圣旨，将苏婕妤册封为四品昭仪。” “这……”皇后蹙眉不语，心中有些犹豫。 苏萤这会儿还没公布有孕的喜讯，就封作四品昭仪，那等公布之后，皇上肯定还会再往上升的，到时候苏萤可就是三品嫔位了。 若是再生下孩子，那岂不是成四妃之一了？ 这会不会升得太快了？ 见皇后久久不回话，皇帝不禁侧头望去，淡淡的说道：“怎么？你不同意？” “没有，那就按您说的去办。”皇后连忙收敛心思。 罢了，罢了，当初虞庶人无子都能封嫔，再多个苏婕妤也无妨。 好歹苏婕妤肚子里还怀着龙嗣…… 皇后默默的在心里安慰了自己一番，然后就命人去准备笔墨纸砚，开始拟旨。 圣旨一拟好，皇帝便起身离开了。 赵德海捧着新鲜出炉的圣旨，赶紧追了出去。 明慧这才开口道：“苏婕妤果然受宠，按照这个升法，等她生下孩子后，那就和淑妃娘娘同级了。” 如今皇上正值壮年，肯定是不会过早立太子的。 而所谓的立嫡立长，那也是朝臣的看法而已，万一到时候皇上心中有别的选择呢？ 届时，苏婕妤和林淑妃她们都会站在她们的对立面。 皇后平静道：“就算本宫不同意，那又有何用？” “没有人能违背皇上的意思。” “奴婢明白，但……”明慧急忙解释道，“但奴婢就是有点担心，过高的位分给让苏婕妤生出些不该有的心思。” 皇后缓缓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道：“无碍，苏婕妤的家世摆在这儿呢，即便将来她想掺一脚，那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苏家说好听点是耕读世家，但实际上就是个泥腿子，家中连个能考取功名的人都没有，拿什么来争？ 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 等到容颜不再，苏婕妤就更扑不起什么水花。 论威胁，远比不上李贵妃她们。 李贵妃虽然无子，但皇上重用李家，若是李贵妃和林淑妃联手的话，那对于她说来，才是真正的威胁。 她需要警惕的人还得是李贵妃和林淑妃，其余嫔妃都得往后稍稍。 “而且她升上去了也好，总要有个人去牵制住李贵妃和林淑妃。” 明慧闻言便不说话了，论家世，苏婕妤在一众嫔妃当中，确实是最低。 “去将宫室图纸取来给本宫瞧瞧，季美人该换个地方了。” “是。”明慧低头应下。 希望她今日的担忧不会发生吧。 第二日巳时，宣读圣旨的人员就分成了三波，一波去邀月阁，另一波去玉琼阁，最后一波去的是肖婕妤那儿。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氏苏萤，性行温良，蕙质兰心，着册封为四品昭仪，赏蜀锦三匹，云锦三匹，越罗三匹……” “谢陛下！”苏萤双手接过圣旨，喜悦中带着一丝茫然，怎么册封的是她？ “辛苦各位公公了。”春柳高高兴兴的给宣旨的太监们塞银子，然后打探道：“这位公公，今日就咱们这边有一道圣旨吗？” 太监收了银子，笑道：“这倒不是，今日一共有三道圣旨呢。” 苏萤见他说到一半就不说了，便给春柳使了一个眼色。 春柳会意，又给太监塞了一个荷包，“不知是哪三道圣旨呢？” “除了您这儿，还有季美人和肖婕妤那儿。”太监掂量了一下荷包的分量，心中颇为满意，随即又说道：“这三道圣旨都是一样的，您三位都是四品昭仪。” “哎哟，那真是和季昭仪，肖昭仪同喜了。”春柳扬起笑脸，将人送出玉琼阁。 楚嬷嬷给苏萤倒水道：“没想到今日一封就封了三个人，还恰好都是同一个位分。” “不过啊，您现在才刚怀上一个多月而已，等您胎像安稳后，皇上说不定又会给您晋位分呢。” “届时，您就是一宫之主了。” 苏萤轻笑道：“那就借嬷嬷吉言了。” 又升了位分，她肯定是开心的，但其他人会不会高兴，那就很难说了。 第54章 散播消息 季美人接到圣旨后，正忙着高兴呢。 “主子，您现在也是四品昭仪了！”茯苓开心道，“而且皇后娘娘还给您换了个宫室呢！” 季美人……哦不，现在是季昭仪了，季昭仪压住上扬的嘴角，说道：”你们赶紧抓紧收拾一下东西，先将一些用不上的东西送去长春宫。” “等恶露一止，咱们就搬过去。” 以她的品级是住不了长春宫主殿的，所以皇后给她安排的长春宫的东侧殿——宜兰殿。 那里可要比邀月阁大多了。 “主子，奴婢方才向宣旨的公公临走前卖了个好，给奴婢说了个消息。”茯苓脸上笑意不减，小声道：“苏婕妤和肖婕妤都升品了，和您一样都是四品昭仪。” “都升了？”季昭仪有点茫然，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真的？！” “对啊，肖婕妤不声不响这么多年，现在突然被册封成四品昭仪，您说是为什么？”茯苓也不等季昭仪开口，径直说道：“肯定是因为萧婕妤生了四皇子啊！” 这说明什么？ 说明在皇上眼中，生有子嗣的嫔妃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等小殿下再长大一些，您或许就能住进长春宫的主殿了！” 季昭仪一听，立即喜笑颜开道：“若真是如此，那就太好了！” 至于苏婕妤也晋升了？ 这关她什么事？ 苏婕妤得宠是苏婕妤的事情，她过好自己的就行了，哪里有这个闲心去嫉妒苏婕妤啊。 “我这几日动不了，你给我看好孩子，除了乳娘之外，别让其他人靠近孩子，明白吗？” 尤其是吴昭仪…… “您放心，奴婢都盯着呢。”茯苓保证道，“今日吴昭仪还想过来看您，但奴婢以您还在休息的借口，给打发走了。” 季昭仪闻言笑道：“做得好，等出了月子后，我再给你赏一个大大的红封。” “是，奴婢谢主子赏赐。” 主仆两人相视一笑。 但在这后宫中，人与人之间的悲喜并不相通。 承乾宫内，李贵妃邀请了几个嫔妃过来品茶。 沈美人得知消息后，气得脸都红了，“其他两个人晋位分就算了，这苏婕妤是凭什么啊？！” “沈美人，慎言啊。”李贵妃摇头无奈道。 “就凭她得宠呗。”其他嫔妃不在意道，“这才哪到哪啊，当初虞庶人不也是这样升上来的吗？” “哼，即便是要升位分，那为何非得选今日？”沈美人撇嘴道，“人家季美人是因为生了个皇子，肖婕妤则是有四皇子，她一个无子嗣的嫔妃非要抢这点风头？” “莫不是她求着陛下，让陛下给她升的位分？” “沈美人，您请喝茶。”青雀给沈美人倒了一杯茶，不经意的说道：“苏婕……哦不，是苏昭仪。” “奴婢听说苏昭仪请了太医，估计是病了，皇上一向又宠着苏昭仪，见苏昭仪不高兴，给封个位分也是正常啊。” 沈美人一愣，“苏……昭仪病了？” “不会吧？”她拧眉道，“请安的时候，她不是好好的吗？” “她那个气色哪里像是病了？” “又不是生病了才能请太医。”其中一个嫔妃神秘叨叨的开口道：“这苏昭仪伺候陛下也快四个月了吧？” “这段时间里，一直都是她在侍寝，说不准有了呢？” 沈美人脸色当即一僵，“不可能吧……” 她们前段时间还私下调侃过苏昭仪不能生呢，这才过去了大半个月就怀上了？ “还别说，苏昭仪要是有了，那陛下给她晋位分也是情有可原了。” 其他嫔妃叽叽喳喳的附和道。 “不会真是有了吧？” “那等她生下孩子后，岂不是就成嫔位了？” “这还用等生完孩子吗？以陛下对她的宠爱，说不定等公布有孕的喜讯后，就又要升位分了。” “届时，生完孩子少说也是四妃之一，要是陛下再偏心一点，说不定是封贵妃……” 说话的嫔妃突然一顿，连忙止住话口，李贵妃还在这儿呢。 李贵妃笑容不变，打圆场道：“本宫今日请你们过来是为了品茶的，结果你们说个不停，连口茶都没喝。” “来来来，都喝茶，不谈这些琐事了。” 沈美人咬住下唇，陷入沉思，这苏昭仪不会真是怀了吧？ 因为心中一直想着这事，沈美人在承乾宫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等回去后，她立即让人去打听消息。 直到傍晚时分，去打听消息的人才回来。 “主子，奴才去过太医院了，那边没肯说那日出诊的是哪个太医，更说是医案了……” 太医院的医案只有皇上和皇后能查阅，其他嫔妃是没有资格翻阅的，所以他只能悄悄的去打听。 “给银子也不行？”沈美人蹙眉道。 太监李亨说道：“太医院的人哪敢收这个银子啊，奴才只是悄悄派人去问了一下，那人就被罚了。” “不过，还是打听到了一点有用的消息。” “听说昨日季昭仪生产时，皇后娘娘派人去请萧太医，结果在太医院没找到人。” “奴才这一想，会去玉琼阁出诊的太医会不会是萧太医？” “结果您猜怎么着？” “行了，别废话了！”沈美人不耐烦道，“都这个时候，还卖什么关子？！” “奴才自个掌嘴！”李亨连忙请罪，抬手轻轻打了一下嘴巴，赶紧说道：“有人说是在玉琼阁附近看到过萧太医！” “真的？”沈美人脸色一变，这萧太医可是专门负责给皇上和皇后看病的，其他人要是想请萧太医，那只能去向皇上和皇后请示，且答应之后，萧太医才会出诊。 而萧太医专门去了一趟玉琼阁，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这是皇上的意思。 沈美人不禁磨牙道：“还真给她怀上了！” “去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就说苏昭仪有孕！” 哼，想瞒着等三个月胎像安稳后再公布喜讯？ 那也要看她同不同意！ 第55章 再晋位分 有了沈美人的吩咐，以及李贵妃的暗中推动，苏萤有孕的消息悄悄在众嫔妃当中流传开。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传的消息？”皇后皱着眉心，都传到她这儿了。 她愠怒道：“明慧，你去查一下，看是谁在暗中传这种消息。” “是，奴婢明白了。”明慧应道。 但明慧还没查到是谁传的消息时，皇后在第二天的请安上就看出来了。 这次请安是七月底，天气果然是像钦天监预测的一样，暑热渐渐开始消退了。 苏萤和往常一样，都是提前一刻钟来请安。 她一走进凤鸾殿，就察觉到了其他人怪异的目光。 想着这两日听到的风声，苏萤面不改色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升至四品昭仪后，她在凤鸾殿的位置也往上调了一些，就坐在赵昭仪的旁边，和林淑妃就隔了一个位置，对面则是刚升上来的肖昭仪。 赵昭仪几人开口就是谈孩子，苏萤只能保持沉默，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但很快的，请安的时辰就到了，皇后往常一样，都是由宫女扶着走进殿内。 “吾等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皇后坐下说道，“暑热渐退，从下个月初一开始，请安改回三日一请。” “是。”众嫔妃齐声应道。 话音一落，沈美人就瞅准了苏萤，开口道：“嫔妾听说苏昭仪前些日子病了，不知现在好些了没有。” “沈美人费心了，已经好全了。”苏萤也不说自己得的是什么病，就说自己已经痊愈了。 沈美人一梗，僵硬的笑道：“那真是太好了，嫔妾听说您请了萧太医去看病，还以为是有什么大碍呢。” 皇后一听，哪还不知道消息是谁传的？ 她不禁睨了一眼沈美人。 而其他嫔妃则是神色各异，吴昭仪却忽然开口说道：“嫔妾倒是听过一些小道消息，说是苏昭仪有孕？” 吴昭仪将这事如此明晃晃的说的出来，惊得李贵妃抬眼望了过去。 苏萤闻言笑了笑，道：“吴昭仪真是消息灵通呢。” 说罢，她又转头看向皇后，羞怯道：“嫔妾正想和皇后娘娘禀报此事呢，前些日子嫔妾身子不适，就派人去请了太医。” “那日刚好是萧太医当值，所以萧太医就来了一趟玉琼阁，把完脉后就说嫔妾有喜了。” “只是那时候胎像还不安稳，嫔妾不敢说出去。” 沈美人一怔，没想到苏萤会这么简单就承认了。 “苏昭仪，那您还真是会选日子呢，还特意选在今日与皇后娘娘禀报。” “我只是刚好今日想说而已，不行吗？”苏萤轻笑道，“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说便说了，那还需要特意挑个日子啊。” “其实呢，陛下的意思让我满三个月后，再往外说的。”她眉尾一扬，意有所指道：“但是最近这消息在宫中传得沸沸扬扬的，我这一想，索性就喜讯提前说出来算了，免得有些人在私下胡乱瞎猜。” “好！”皇后笑道：“季美人那边母子平安，你这就怀上了，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算算日子，你这已经有两个月了吧。” 苏萤颔首应道：“是，刚满两个月。” “你啊，应该听陛下才对。”皇后嗔怪道：“按照民间的习俗，有孕之人都是满三个月后才往外说的，这样才不会惊动送子娘娘。” “本宫这儿还有一尊白玉送子观音，待会儿就派人送去你那儿，也好镇住那些邪祟。” “嫔妾谢皇后娘娘赏赐。”苏萤起身行礼，欣然接受了。 这一番指桑骂槐，让沈美人的脸色变得一阵红一阵白，感情她费了这么大一番力气去搞事，结果人家根本就不在意。 皇后斜了一眼沈美人，继续笑道：“还是你乖巧懂事，你好好养胎，养胎期间要是有什么缺的，就派人过来与本宫说一声即可。” “难得宫中又出了一件喜事，本宫心里高兴啊。” “明慧，你待会儿送些布料去各宫。” “是。”明慧低头应道。 众嫔妃连忙起身行礼道：“谢皇后娘娘赏赐。” “好了，尔等都散了吧。”皇后起身抬手一挥，将手搭在明慧的手腕上，径直离开了。 “吾等恭送皇后娘娘。” 沈美人看着皇后离去，快步走到苏萤面前，行礼道：“嫔妾恭贺苏昭仪遇喜，您真是好运气呢，季昭仪刚诞下龙子，您就怀上了。” “没想到沈美人你如此关心于我，竟然连我哪日请了太医都知道，看来以前是我错怪了你，我还以为你是不喜欢我呢。”苏萤漫不经心道，“现在误会解开了，沈美人日后一定要多来玉琼阁陪我说说话。” 沈美人闻言脸色一青，哼，她哪还敢去玉琼阁？ 万一苏昭仪到时候装个肚子疼诬陷她，皇后肯定不会放过她的。 她勉强笑道：“是，嫔妾日后一定多去给您请安。” “嫔妾先告退了。”她给苏萤屈膝行礼，随即就步履匆忙的离开了。 苏萤侧身看向李贵妃等人，行礼告辞道：“贵妃娘娘，淑妃娘娘，嫔妾也先告退了。” 春柳扶着苏萤，径直离开了坤宁宫。 回到玉琼阁后，春柳就安排人布置早膳。 “主子，这燕窝粥用的是血燕，您可以多吃一些。”她舀了一眼燕窝粥端到苏萤面前，碎碎念道：“听说这血燕可补身子了。” 楚嬷嬷手里端着一个茶壶，突然快步走了进来，“主子，皇上来了。” 苏萤闻言立即放下勺子，准备出去接驾，结果她还没走到门口，皇帝就走了进来。 “嫔妾参见皇上。” “爱妃用早膳了吗？”皇帝将扶人，一起往里面走去。 “还没有呢，陛下要一块用膳吗？”苏萤忍不住笑道。 “盛情难却，那朕就陪爱妃一块用膳。”皇帝一走进来，就看到旁边摆放着一尊显眼的白玉送子观音。 苏萤察觉到皇帝的视线，就主动说道：“这是皇后娘娘赏给嫔妾的。” 皇帝眉毛一挑，“你将有孕的喜讯告诉皇后了？” “今日去请安的时候，嫔妾就将此事禀报给了皇后娘娘。”苏萤面色无异。 但皇帝结合着赵德海查到的消息，便将苏萤今日去请安时的情况猜得八九不离十。 估计是有人在皇后面前挑明了此事，让苏萤不得不承认。 他眼中闪过一道暗光，抬眼笑道：“说出去了也好，那朕就再给你晋个位分。” 第56章 入主永寿宫 说封就封，皇帝当天就下达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苏氏苏萤，温良贤淑，才德兼备，着册封为三品嫔位，迁居永寿宫，赏黄金百两，翡翠如意一柄，猫眼石一颗……” 皇后知晓后，久久无言。 虽然早有预料，但在看到这道圣旨时，还是忍不住晃神。 升得太快了…… “娘娘……” “不用说了。”皇后直接拿起凤印加盖上去，吩咐道：“按皇上的旨意去办，让内侍去宣旨。” “还有，督促一下掖庭局，让他们挑选人手，尽快将永寿宫的空缺都补上去。” “是。”明慧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半年不到的时间，就已经是三品嫔位，而且永寿宫和皇上的养心殿是左近啊。 离得太近了…… 可她怎么想的并不重要，圣旨既然已经拟定，苏萤封嫔已成事实。 傍晚时分，圣旨和赏赐一并送到了玉琼阁。 等内侍宣读完圣旨后，楚嬷嬷顿时一惊，但惊讶过后，更多的还是欢喜。 毕竟主子越得宠，她们这些宫人就过得越自在。 “恭喜主子，贺喜主子，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春柳喜不自禁，三品嫔位已经可以独掌一宫了！ 楚嬷嬷笑呵呵的说道：“现在应该改称娘娘了。” “娘娘，这永寿宫可是个好地方啊，左邻着皇上的养心殿，皇上真是爱重娘娘呢。” “这确实是喜事，我也没什么好赏你们的，就赏你们三个月的月钱好了。” “谢娘娘赏赐！”春柳连忙改口，同样是乐得合不拢嘴。 “娘娘，永寿宫许久没有嫔妃居住，咱们要不派个人先去永寿宫瞧瞧，若是有需要修缮的地方，也好尽早上报上去。” “嬷嬷提醒的是，那就让钱六走一趟。”苏萤颔首应道。 钱六一听，立即磕头道：“是，奴才这就去办。” 当初果然是赌对了，不枉他求着师傅让他来玉琼阁当差。 “起来吧，你今后就是我身边的管事太监了。”苏萤转身又看向春柳，笑道：“春柳还是跟在我身边，算作是管事宫女吧，而楚嬷嬷依旧是负责我养胎的事宜，你们觉得如何？” 春柳当然是觉得好了，她立马跪下谢恩道：“幸得娘娘信任，奴婢必定誓死追随于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娘娘既然信任老奴，那老奴也必当是尽心尽责的伺候您。”楚嬷嬷不急不躁的福身行礼， 三品嫔位的妃子身边可以有四个掌事宫女，如今苏萤才定下了一个而已，她有的是机会。 她知道自己初来乍到，主子还不信任自己。 等日子一长，主子自然会明白她的忠心。 玉琼阁这边其乐融融，祥和一片。 而沈美人那儿却是一片死寂。 “还真让她成了气候……”沈美人气得牙痒痒，其实她和苏萤算不上有什么大仇，但她就是看不惯一个宫女出身的低贱之人竟然压自己一头，获得皇上的宠爱。 这可是三品嫔位啊！ 如今后宫中一共就两个三品嫔妃，一个是远在太清观的贞嫔，一个就是刚刚被册封的苏萤。 再往上就是林淑妃，李贵妃了。 “主子，苏昭仪……苏嫔娘娘现在不仅是得宠，而且肚子里还怀有龙嗣，您日后还是多避让着点，免得苏嫔娘娘若是出了事，那您……”岂不是打不到狐狸，还惹一身骚？ 沈美人憋屈道：“我知道了，我以后见到她就绕道而行，这还不行吗？” 苏萤还没怀孕时，她还敢和苏萤斗斗嘴，可今时不同往日，苏萤身怀龙种，但凡出点事，那都是和“谋害皇嗣”挂上钩的。 只要被牵扯其中，不死也脱身皮。 虞庶人和宋美人就是前车之鉴。 哼，惹不过，她还躲不过吗？ “贵妃娘娘方才派人过来，说是请您明日过去下棋。” 沈美人兴致缺缺道：“你去回绝了吧，就说我身子不适，需要卧床休息。” 这天天下棋品茶的，真是太没劲了。 “是。”宫女应了一声，就去了一趟承乾宫，委婉的表达了沈美人的意思。 李贵妃闻言便笑道：“那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是，那奴婢就告退了。”宫女屈膝行礼，转身退下。 李贵妃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她如今封了嫔，日后宫中就更没有人敢和她作对了。” “真快啊，还不到五个月呢，就已经入主永寿宫了。” “再过些时日，恐怕就能和本宫平起平坐了。” “真是时运造人啊。” “娘娘，她这不过才三品而已，怎能和您相提并论呢？”青雀开口宽慰道，“而且皇上待您还是不同的。” 李贵妃闻言嗤笑，“不同？” 要不是因为当年的那点“旧情”，她如今也许连三品嫔位都够不上。 只是这点“旧情”又能维持多久呢？ 她按耐住心中的急躁，沉思道：“青雀，本宫昨天夜里贪凉，不小心得了风寒，你去请魏太医来一趟。” “是。”青雀低头应下。 九月初一，苏萤再去请安时，位置已经换到了李贵妃的下方。 但今日李贵妃却称病没来请安。 “这天气才刚转凉，贵妃就病倒了，苏嫔娘娘，您夜里睡觉时，可要注意点了。”请安结束后，梁才人和苏萤走的是同一条道。 “对了，您打算什么时候搬进永寿宫？” “永寿宫内还没有布置好，可能还得再等个两日。”苏萤反问道，“你今日要去承乾宫给贵妃娘娘请安？” “不去了。”梁才人叹气道，“听说贵妃娘娘病得有点重，李家知道消息后，立即就递了帖子进宫，说是要去给贵妃娘娘请安。” “这段时间里，病倒的人可不少，您千万得注意点啊。” 苏萤脚步一顿，“这宫里还有谁病了？” “冷宫里的虞庶人呗，她也是得了风寒，但她运气不好，没人愿意给她请太医，前两日就没了。” “人没了？”苏萤愣住了，李家递帖子进宫的事情她是知道的，但虞庶人的事情她却是连点消息都没有。 第57章 李夫人进宫 “是啊，才病了两日，人就没了。”梁才人唏嘘道：“这虞庶人以前也是受过陛下宠爱的，如今却落得个病重而亡的下场。” “但她也算是作茧自缚，罪有应得。” “还是你消息灵通，本宫都没听人提起过这事。”苏萤垂眸说道。 梁才人闻言笑道：“嫔妾这哪算得是消息灵通啊，也就您不爱到处走动而已。” “前两日季昭仪搬出邀月阁，嫔妾和其他几个嫔妃都去贺喜了，就是那个时候，听人提起了一嘴。” 这两日里，苏萤先是公布有孕的喜讯，然后就是皇上再下旨册封，后宫中的焦点全在苏萤身上，谁还会注意一个冷宫里的嫔妃的死活？ 就算是知道了又如何？ 不过是私下再添一个谈资而已。 苏萤问道：“皇后娘娘知道此事吗？” “应该是知道的吧。”梁才人有点不确定道，“冷宫是有人看守的，虞庶人没了，那些奴才肯定会向皇后娘娘禀报的。” 这倒也是，苏萤叹了一口气，看着天上的太阳，“已经是九月了。” 当初越州就是九月下旬发的洪水。 “是啊，再过个三个月，今年就过去了。”梁才人随口附和道，今年发生了许多事，倒是没有了以前度日如年的感觉。 果然还是热闹点好啊。 而这会儿李贵妃那儿，就挺热闹的。 她平日里擅交际，和不少嫔妃的关系都还不错。 所以她这一病，陆陆续续就有人来承乾宫拜访。 又过了两日之后，皇后才应允李家人进宫探病。 但皇宫不是所有人都能进的，李贵妃的母亲有诰命在身，所以这次是她进的宫。 巳时，宫女将李夫人接到承乾宫中。 “臣妇拜见贵妃娘娘。”李夫人抬手恭恭敬敬的给李贵妃行了一礼。 “母亲不必多礼。”李贵妃倚靠在床榻上，屋子里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 李夫人见李贵妃脸色苍白，不禁上前心疼道：“这底下的人是怎么伺候的？竟然能让您病得如此之重。” “您请过太医了吗？” “太医是怎么说的？可有大碍？” “请了，魏太医都来过两回了。”青雀赶忙说道。 李夫人闻言面色一滞，随即就反应了过来，她抬头扫视了一圈，见殿内只有青雀这一个宫女，便小声问道：“娘娘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母亲可知道宫中近日来发生的事情？” 李夫人眉心一皱，不知道李贵妃指的是哪件事，宫里的事情她在宫外略有耳闻，但知道也不多。 “是……虞婕妤谋害皇嗣的事情？” 青雀给李夫人奉茶，提醒道：“夫人有所不知，咱们宫中又多出了一位嫔娘娘。” 李夫人不禁蹙眉，宫外的消息有些滞后，她还真不知道这事。 “臣妇倒是没有听说过这事，这苏嫔说的是那位宫女出身的苏婕妤？” “没错，前些日子宫里传来喜讯，苏婕妤遇喜了。”青雀轻声说道：“这位还没公布喜讯时，就被册封做四品昭仪。” “公布喜讯后，皇上又将她封作三品嫔位，还将永寿宫赐给了她呢。” 李夫人一惊，“真有这般得宠？” 她在宫外只是听说最近有位苏婕妤颇为得宠，却不知竟是得宠到了这个地步。 短短半个月内，升了两级？ 不对，李夫人突然想起了什么，“你方才说什么？” “这位苏嫔怀上了？” “那她要是生下个皇子，岂不是……” 她算是知道了，贵妃为什么要让她进宫了。 可是……这宫里的事情，李家就算是想插手，那也插不进去啊。 “您这是想……动手？” 李贵妃摇头道：“自然不是，苏嫔太得宠，不好下手。” “今日让您进宫，是想告诉您，我这边是行不通了，让族里选出一个品行好，性子柔顺，且生得貌美的女子记在父亲名下。” “秋猎快到了，到时候让父亲将人带去，我会想办法让她侍寝的。” 李夫人沉思道：“这倒是不难办，臣妇回去后，就暗中挑人，尽快将这事办了。” “只是……”她抬眼看着李贵妃，“您这病……” 李贵妃笑道：“我并无大碍，母亲无需担心。” 李夫人一听，瞬间就放心了。 她这才将家里的事情说出来，“皇上近日格外重用新进的状元郎，甚至还将人安排到了吏部，此人前两日刚擢升为吏部左侍郎。” “这人行事死板，油盐不进，将你大哥的考功评为下等，害得你大哥被罢免了官职。” 当朝为官者，并不是只要出了仕，就能万事不愁，三品以下的官员，每年都要进行考功，考功不通过者，轻则平调，或是贬官。 重者则是罢官。 李贵妃的兄长就是后者。 “怎么回事？”李贵妃脸色一变，“大哥现在不是长安县的县令了？” 长安县就在京城内，所以这个位置显得尤其重要，在她封贵妃那年，大哥就成了长安县的县令，这是皇上对李家的重视。 李夫人气愤道：“这事也怪不得你大哥，前些时候京城干旱缺水，下面的贱民为了争水引发了一起斗殴。” “出人命了？”李贵妃着急的询问道。 “嗯。”李夫人点了点头，沉声道：“有个人被砸中了脑袋，当场就死了。” 李贵妃眼前一黑，但她知道这件事的内情没这么简单，“只是死人了，也不至于被罢官，是不是还有其他的事情？” “砸死人的人是长乐公主家的管事。”李夫人咬牙说道，“长乐公主与皇上一母同胞，两人关系也还不错，你大哥就想着把这事掩盖下去，借此去讨好长乐公主。” “却不想长乐公主进宫请罪，将此事给捅了出来。” 李夫人抹泪道：“可怜你大哥就这样被摆了一道，明明考功的卷子能评为上等，却因为这事，被那吏部左侍郎硬是改成了下等。” “不仅如此，他还上折子弹劾你大哥，才害得你大哥被罢了官。” 李贵妃闻言后，几欲吐血，差点被气晕过去。 第58章 秋猎前奏 这个蠢货！ 李贵妃被气到说不出话来，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蠢的东西！ “长安县是京城郭县，求平稳才是长久之道，他倒好自作聪明，和皇室的人耍小聪明？” 李夫人喏喏道：“娘娘，这也怪不得他……你大哥他当这长安县县令都十年了，一直都没有升官的希望，他就是想借机讨好长乐公主，好往上走动走动。” 这长安县县令听着是挺重要的，但其实也就是个正五品上的小官，京中权贵杂多，需要多方制衡，真是劳心又劳累。 “他就是蠢！”李贵妃气得胸脯起伏，“咳咳……就算皇上给他个三品官，他有本事能当好差？！” “这是大哥自己的意思，还是父亲的意思？” 李夫人手忙脚乱的给李贵妃拍背，“娘娘息怒啊，您别气坏了身子。” “这是你大哥自己的主意，我和你父亲也是出事之后，才知道的。” 李贵妃闻言才缓了下来，她还以为父亲也跟着犯糊涂呢。 “既然被罢官了，那就让他在家里老实呆着！” 李夫人叹了一口气，又希冀的看向李贵妃，恳求道：“娘娘，他可是您的亲兄长啊，您要不去跟皇上求求情？” “我也不求皇上能收回罢官的圣旨，但好歹再帮你大哥谋个官职。” “不然他这个嫡长子，哪还能压得住下面那些庶子？” “哼，求情？”李贵妃脸色难看道，“我怎么求？” “我若是真去求情，那下一个被贬的就是我！” 李夫人闻言不禁失望，都做到贵妃了，在皇上那边还是一点面子都没有，这贵妃当的真是……真是窝囊！ “行了，您就把我的话原封不动的带给父亲，父亲会明白该怎么做的。”李贵妃闭上眼睛，“青雀，你送李夫人出宫吧。” “是。”青雀看向李夫人，笑道：“夫人，奴婢送您出宫。” 李夫人起身看了一眼李贵妃，欲言又止，但她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就跟着青雀离开了。 她这边前脚刚走，坤宁宫那边就收到了消息。 “娘娘，李夫人已经出宫了。” “这么快？”皇后面色一顿，“她这才在承乾宫待了不到一刻钟吧？” “是，差不多一刻钟，估计是和李贵妃说几句话，就出宫了。”明慧应话道。 皇后嘴角上扬，“贵妃这时候应该是知道，他兄长被罢官的事情了。” 长安县县令这位置，他们顾家想求也求不到，李家占了这么多年的便宜，如今总算是还回来了。 “李家是被养得心大了，竟然会做出这种蠢事。” “他们是错估了长乐公主的性子，长乐公主向来是眼里揉不得沙子，这底下的人犯了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会为了包庇一个管事，而惹皇上生气？” 明慧也是笑道，也不枉他们将这消息封锁了半个月，为的就是给李贵妃一个惊喜。 “出了这事，李家这段时间肯定是不敢蹦哒。”皇后悠闲道，“你让人去给顾家送个口信，从族里挑个美人出来。” 秋猎快到了。 正好这段时间苏嫔有孕，不能侍寝，她需要有人去将恩宠分薄。 “是，奴婢明白了。”明慧点头应道 皇后和李贵妃不谋而合，都是想再往宫里添个新人，从而分走苏萤身上的恩宠。 而苏萤还不知道这事。 因为秋猎的日子快到了。 皇帝答应了带她出去散散心，她这会儿正和春柳她们在看骑装的样式。 本朝的骑装吸收了北方的胡服的窄袖，翻领的特点，像是女子的话，大多是窄袖襦衫，头上还会戴帷帽，或是幂?。 虽然说苏萤现在不好骑马，但她还是挑了两套样式送去尚衣监，毕竟这骑装还挺好看的。 就算是不骑马也能穿。 “娘娘，皇后娘娘那边传了消息，这次跟去秋猎的嫔妃就四个。”春柳禀报道，“就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淑妃娘娘，还有您。” “听说大皇子和二皇子也要参加狩猎呢。” 楚嬷嬷接话道：“按照皇室的惯例，皇子皇孙们，只要满十一岁，就能参加秋猎。” “大皇子他们都开始学骑射了？”苏萤咋舌道，才十一岁就参加狩猎，即便是有侍卫跟着，但万一出现有意外呢？ 楚嬷嬷笑道：“皇室子孙都是八岁就开始学习骑射，比寻常百姓要早几年。” “听说大皇子和二皇子的骑射课成绩可好了，总被先生夸奖。” “两位皇子都很厉害。”苏萤夸赞道，毕竟她连骑马都不会。 今年的秋猎是在皇家御苑内举行，而皇家御苑就在京城西郊，离得很近，所以并不用特意准备什么东西。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很快就到了秋猎的日子。 出行仪仗穿过京城内城，直达西郊的皇家御苑。 “娘娘，到了。” 马车骤停，马夫下车将马凳放下。 春柳掀开车帘，先行下了马车，然后再扶着苏萤下车。 和宫里不同，这里到处都是青草的特殊香味，以及一望无际的草原，还有边际上若隐若现的山林。 但现在毕竟已经是九月，青草不如春天时那般碧绿，草尖已经有点微微发黄。 苏萤踩在草地上，看着林立的营帐，觉得新鲜感十足。 “走，咱们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她们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很快就看到了皇后几人。 “臣妾给皇后娘娘，贵妃娘娘，淑妃娘娘请安。” 苏萤气色红润，皇后看了一眼后，就收回了视线，开口叮嘱道：”苏嫔，你怀着龙嗣，需得好好休息。” “你的营帐在淑妃旁边，这两日若是有什么事情，记得禀明本宫。” “是，臣妾谨遵教诲。”苏萤笑着应道。 李贵妃眯着眼睛扬向远方的山林，“听说皇家御苑中圈养了不少梅花鹿和狍子，也不知道能不能猎到。” “去年秋猎去的是曲江池，那里猎到梅花鹿，味道就不错。” 淑妃闻言便笑道：“鹿肉虽然好吃，但吃多了容易上火，您可得少吃了一点，别像上次那样都上火到嘴角冒泡了。” “瞧你说的，本宫上次也没吃多少鹿肉。”李贵妃狡辩道，“一定是因为那鹿肉是烤过的，所以才导致本宫上火了。” “哈哈哈……” 皇后和淑妃的笑声渐行渐远，不管她们在宫里的关系怎么样，在外面时，她们总是表现得其乐融融。 第59章 顾家姐妹花 远处，大臣们正跟在皇帝的身后，隐约传来女子的笑声，他们不由得寻声望去，等看到皇后她们站在营帐前有说有笑的，便立即收回了视线。 等皇帝进了主帐后，他们连忙拱手行礼，然后便各自散了，往官员的那片营帐走去。 “听闻贵妃娘娘前几日得了风寒，病得还挺重要连李夫人都进宫去了，但今日一看，贵妃娘娘不见病态，李大人总算可以放心了。” “劳国公爷挂心了。”李丰茂客气的拱拱手，笑道：“这都是误传罢了，贱内从宫里回来后，就说了贵妃娘娘并无大碍。” 顾国公笑呵呵的说道：“那就好，前些日子令郎被罢了官，我还怕贵妃娘娘知道此事后，会气坏身子呢。” 他拍了拍李丰茂的肩膀，一副同病相怜的模样，道：“我那逆子也总是到处闯祸，我懂你的感受。” “国公爷，你那幼子才十五六岁，少年郎爱闯祸是常事，但小李大人……哦不，是李大公子都三十有一了，这把年纪闯祸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礼部尚书继续捧一踩一道，“您瞧咱们新晋的吏部左侍郎，人家才是及冠之年，就受到了皇上的重要。” 被点名的吏部左侍郎面不改色，仿佛这说的不是他。 李丰茂嘴角一扯，勉强笑道：“我那逆子哪能和慕容大人相提并论？” 慕容晋看了一眼李丰茂，似笑非笑道：“李大人说笑了。” “至于令郎的事情，我乃是秉公处理，还望李大人莫要计较。” 李丰茂是兵部右侍郎，和他平级，因此说起话来，是十分的不客气。 “呵呵……怎么会呢，那逆子既然是做错了事，那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李丰茂气得胡子都抖了一下，讽刺道：“况且咱们大宣能有像慕容大人这种肱骨之臣，乃是大宣之幸。” “李大人不计较就行。”慕容晋敷衍的应了一句，随即就拱手道：“诸位大人，我就先告退了。” 看着慕容晋离开的背影，有官员忍不住嘀嗒道：“咱们这位吏部左侍郎可真是傲气……” 一朝得势就傲成这样，等日后被皇上冷落了……啧啧，还不得被人生吞活剥了？ “啧啧，慕容晋这傲气的样子还真得改了改。”主帐内，皇帝更衣完出来后，就听赵德海禀报了慕容晋他们的谈话内容。 赵德海笑道：“慕容大人才刚及冠，还是个少年郎，年轻哪能不气盛？” “这倒是。”皇帝将帕巾放在木托上，随口吩咐道：“去和皇后她们说一声，待会儿让她们一起过来用晚膳。” “是。”赵德海躬身应道，立即就让内侍去传话。 苏萤接到消息时，她正在皇后的营帐内。 准确来说，李贵妃和林淑妃也在。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长得花容月貌的少女，她们都是皇后的堂妹，正好来给皇后请安。 “你们过来给几位娘娘请安。”皇后冲着少女招手。 两名少女莲步轻移，走上前来，屈膝行礼。 “臣女顾明月拜见诸位娘娘。” “臣女顾湘云拜见诸位娘娘。” “都快起来吧。”李贵妃抬了抬手，上下打量着两名少女，不动声色道：“皇后娘娘，您这两位妹妹长得可真是标志，不知定亲了没有？” 苏萤闻言抬眼看了看，这对姐妹花确实是两个大美人，一个容貌艳丽，一个气质清新脱俗。 但她殊不知，顾明月和顾湘云也在偷偷的打量她。 顾明月只是瞟了一眼，就立刻收回了视线。 这位就是宫里最得宠的苏嫔娘娘？ 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在还没见到人时，她还以为这位苏嫔娘娘会是那种千娇百媚的女子。 可现在一见，才知道这苏嫔娘娘却是生得琼花玉貌，气质娴雅出众。 她不禁侧目瞥了一眼堂妹顾湘云，如此看来……她的机会才是最大的。 皇后听着李贵妃的话，便笑道：“她们两人今年才刚及笄，哪有这么快就定亲的。” “十五岁也不小了，可以先定亲，缓到十六岁再成亲，这年纪正正好呢。”李贵妃主动道，“臣妾有个侄子，与她们年龄相仿，不如相看相看？” “不知贵妃娘娘您的侄子是在哪个书院里念书？”顾湘云歪了一下头，天真烂漫的询问道。 李贵妃笑盈盈的说道：“他在国子学念书，明年会下场参加进士考。” 顾湘云一噎，没想到会碰到一根软刺，国子学可是大宣最顶尖的书院。 “谢谢贵妃娘娘，但臣女还想留在家里多陪父母两年呢。” 李贵妃也不恼，毕竟顾湘云并不是她的目标，她看向顾明月，又问道：“那你呢？”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妾一切听从父母的安排。”顾明月垂眸浅笑道。 李贵妃笑了笑，皇后可真会找人啊，这个顾明月的气质看着倒是和苏嫔有几分相似。 念此，她不禁瞥了一眼苏萤。 苏萤察觉到了李贵妃的视线，保持着脸上的笑意，原来是冲着她……哦不，是冲着皇上来的啊。 说曹操曹操到，营帐外突然传来了唱报声。 “皇上驾到！” 众人急忙起身过来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 “臣女参见皇上。” 皇帝走进帐内，看到有两个脸生的少女，脚步顿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将人抛到脑后。 “都起来吧。” 他走过去先是虚扶了一把皇后，等皇后起来后，他才侧身去扶苏萤。 “都在聊什么呢。” 传话的太监回去后，说几位娘娘都在皇后这儿喝茶，所以他就找了过来。 “回皇上的话，臣妾几人正在聊两位顾姑娘的婚事。”林淑妃一板一眼的回答道。 皇帝眉毛一扬，觉得有点无聊，这有什么好聊的。 而顾明月和顾湘云都悄悄抬起头，期待的看着皇帝。 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皇帝根本就没看她们两人。 皇帝径直说道：“那你们继续聊，苏嫔你随朕来。” 第60章 吃醋 说着，皇帝就向苏萤伸出了手。 苏萤见状一怔，随即赶紧向皇后三人行礼，道：“皇后娘娘，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语毕，皇帝就带着苏萤离开了营帐。 顾氏姐妹愣愣的看着皇帝离开，眼神瞬间就暗淡了下来。 李贵妃笑道：“苏嫔还是这么受宠，这才刚下马车不久，陛下就找了过来。” “苏嫔向来乖巧懂事，陛下难免会多偏宠一些。”皇后脸上是笑着的，但心里却是一沉。 她这两个堂妹也算是少有的美人了，可皇上进来后，愣是没多看这两人一眼。 看来……这事办不成了。 “陛下，咱们这是去哪啊？”苏萤走出营帐后，就见侍卫牵了一匹马走过来。 皇帝翻身上马，朝着苏萤伸手道：“来，朕带你骑马去。” 旁边的内侍赶紧搬来了一张矮凳，放在马旁。 苏萤迟疑了一瞬，然后就踩上矮凳，握住了皇帝的手，小心翼翼的跨坐上马。 皇帝见她对自己如此不设防，目光不由得顿了一下。 他轻轻的踢了一下马肚子，马儿就慢慢悠悠的走了起来。 侍卫们见状连忙骑马跟在后面。 他们往营帐外走去，偶尔会碰到一两个官员。 很快的，皇上与苏嫔同乘一匹马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营地。 传着传着，就变成了苏嫔圣眷正浓，非常受皇上喜爱。 苏萤就骑了一刻钟的马，然后就被皇帝送回到了营帐中。 “娘娘，皇上真是有心了，知道您不会骑马，所以就特意与您同骑一匹马去散心。”春柳殷切的笑道。 苏萤笑了笑，只是笑意不达眼底，声音娇羞道：“是啊，陛下待我可真好。” 她不自觉的抬手轻抚平坦的小腹，萧太医说过的，她怀有身孕，最好不要骑马，免得在颠簸之中动了胎气。 皇上……会不知道？ 苏萤垂下眼眸，这就是帝王之心啊…… 天色渐渐暗沉，就有太监来传话。 “苏嫔娘娘，皇上召您过去用膳。” “劳烦公公稍候一番，我家娘娘还没更衣呢。”春柳笑盈盈的给太监塞了一块碎银子，随后就去伺候苏萤更衣。 更衣梳妆结束后，苏萤就往皇帝的营帐去。 等她到的时候，皇后和李贵妃就已经在了。 “臣妾给皇后娘娘，贵妃娘娘请安。” “妹妹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李贵妃先抢了话口，皇后不禁微微皱起眉心。 “快来坐下吧，陛下说了，这顿晚膳是一餐简简单单的家宴。” 皇后说的果然没错，这顿确实是家宴，苏萤刚坐下不久，两位皇子也来了。 林淑妃一如既往，还是最后一个到的。 “一段时日不见，两位皇子似乎又长高了一些。”李贵妃开口打破沉寂的氛围。 皇后便笑道：“他们现在正是见风就长的年纪，多长长也没什么坏处，身体强健才能更好的练习骑射。” “皇后娘娘说的是，孩子们健康，咱们做母妃的才能放心。”林淑妃随口附和了一句。 “是啊，四公主年纪小，三天两头的就生病，本宫看着就难受。”李贵妃叹息道。 皇帝刚走进来，就听到李贵妃在叹气，便笑问道：“贵妃作何唉声叹气的？” 众人一听，立即起身行礼。 “臣妾参见皇上。” “儿臣参见父皇。” “都起来吧。”皇帝径直走过去坐下。 李贵妃起身笑道：“臣妾就是想起了四公主，她前些日子又病了，整日喝着药，又瘦了不少。” “等回宫后，让萧太医去看看吧。”皇帝蹙眉道，“这孩子怎么越长大，就越体弱多病？” 李贵妃脸色一僵，急忙请罪道：“是臣妾没有照顾好四公主，臣妾有罪，还请皇上责罚。” “起来吧，朕没有责怪你的意思。”皇帝摆了摆手，吩咐道：“布膳吧。” “是。”赵德海赶紧应道，立即走出去吩咐宫人们上菜。 可能是因为不在皇宫的缘故，晚膳的菜式变化很大，大多都是大荤的菜。 不过，苏萤因为怀有龙嗣，下面的人特意给她上了不少清淡的菜肴。 苏萤胃口尚可，但她也只是夹就一两块鹿肉，很快就放下了筷子。 “爱妃是胃口不好？”皇帝视线停留在苏萤身上，开口吩咐道：“赵德海，去让膳房再准备几道清淡的菜上来。” “陛下，不用麻烦了。”苏萤轻声阻止道，“臣妾是已经吃饱了，才停筷的。” 皇帝看着苏萤桌上剩余的半碗饭，心中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他知道因为越州水患的缘故，苏嫔是体验过饥寒交迫的感觉，所以会尤其珍惜粮食，每次和他用膳时，苏嫔总会把碗里的饭吃完。 由此可见，苏嫔是真没胃口。 至于为什么没有胃口，皇帝不想去深究，只当苏萤是因为害喜，所以才没胃口的。 他放柔语气道：“那爱妃就先行回去歇息吧。” “是，那臣妾就先告退了。”苏萤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随即就退出了营帐。 “娘娘，您心情不好吗？”春柳再迟钝也感觉到苏萤的情绪有点不对劲。 苏萤看了一眼天上的晚霞，她收回视线，掩盖住眼里的深沉，笑道：“没有啊，就是没什么胃口罢了。” “走吧，该回去了。” 夜色随即降临，戌正时辰，营帐内的灯光熄灭，苏萤躺在榻上，透过帐子隐约能看到外面的跳跃的火光。 这是火把上的火焰。 忽然间，有一道高大的影子印在帐子上，苏萤撑起身子，就听到了有人走了进来。 “陛下？” “爱妃还没歇息？”营帐内的灯光重新亮起，皇帝穿着常服，走了过来。 苏萤连忙起身，笑道：“您怎么来了？” 皇帝听着苏萤语气里的惊喜和欢愉，他嘴角一扬，牵住苏萤手，坐在榻上，道：“自然是过来看看你。” “朕看你今日胃口不好，是身子不舒服，还是心情不好？” “您别诬赖人，臣妾可没有心情不好……”苏萤轻咬下唇，轻哼道，“陛下今日见顾氏姐妹，觉得如何？” “臣妾瞧着这顾氏姐妹可都是少有的美人呢。” 皇帝怔愣住了，他没想到苏萤是记挂着这事，才心情不好的。 他还以为是…… 第61章 狩猎 “爱妃这可就误会朕了，朕都没正眼瞧过她们。”皇帝摇了摇头，心情愉悦的笑道：“你啊你，真是什么醋都吃。” “哼，您是没瞧见，那顾氏姐妹两人看到您时，眼睛就都亮了。”苏萤伸手扭了一下皇帝的手臂，磨牙道：“她们的眼睛都黏在您身上了，臣妾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苏萤没有用力，皇帝压根就没觉得疼，但嫔妃之中没有人敢这样冒犯他，他心里觉得有点新鲜，不禁笑道：“这也不能怪朕啊。” “不过，爱妃可以放心，朕这心里只有你一人。” 皇帝的情话随口就来，苏萤作娇羞状，脸颊微红。 她抬眼看着皇帝的眼睛，笑靥如花道：“臣妾也最喜欢陛下了。” 橙黄的灯光在苏萤的眼眸中如同破碎的星光，却又清晰的印出自己的模样，这让皇帝不由得一怔。 想起白天的事情，皇帝心中难得生出了一丝丝的愧疚。 毕竟利用一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女人，并不算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他避开苏萤的目光，将人揽入怀中，没有说话。 朦胧的夜色掩盖住了今晚的沉默，夜色渐深，营帐内的灯光再次熄灭。 第二日是正是狩猎的日子，一大早的，官员们都在主帐前等候着。 等了好一会儿后，他们尊敬的陛下却是从其他营帐里走出来的。 “臣等参见皇上。” “起来吧。”皇帝摆了摆手，赵德海连忙掀开帐子，皇帝径直走了进去。 赵德海回身看着一众大臣，笑道：“诸位大人稍等片刻，皇上更衣需要一点时间。” 说罢，他也走了进去，只有帐外的侍卫依旧尽心尽责的守在外面。 李丰茂侧身瞥了一眼皇帝方才过来的方向，眼睛一眯，是从那位苏嫔娘娘的帐中出来的？ 他算是皇上还是太子时期的旧臣，对于这位天子的性子，多少还是有点了解的。 念旧情，却又十分薄情。 只要触动到自己利益的人，都会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当初被一箭射死的魏王就是前车之鉴。 连一母同胞的亲兄弟都能下死手，还指望他能对一个女人动真心？ 李丰茂心思辗转，更加确定了自己的计划。 很快的，皇帝便换上了明黄色猎装，他扫了一眼一众大臣，正色道：“时辰差不多了，走吧。” 秋猎并不仅仅为狩猎野兽，更多还是为了演练士兵。 这主要分为四个部分，即撒围，待围，合围，罢围，参与的士兵多达万数。 苏萤换上骑装，和皇后几人站在一起，看着仪兵们吹响号角，士兵之中立即分出一队进入虞部划分的猎场之中，巡查布阵。 等着第二次号角声响起时，她就看到了皇帝翻身上马，士兵开始列队待命。 皇帝夹了一下马肚子，举起长剑，英姿勃发，发号施令道：“走！” “走！” 传报声落下，士兵跟随在皇帝身后，浩浩荡荡的朝着猎场出发。 “妹妹，你这是第一次见识秋猎吧？”李贵妃侧目询问道，“你觉得如何？” 苏萤浅笑道：“甚是壮观。” “这便是我大宣的雄风。”李贵妃笑盈盈道，“本宫方才都没注意到，妹妹身上的骑装还挺别致的，看着格外的清新脱俗。” 苏萤上面穿着的是月白色的窄袖襦衫，下面则是水蓝色的低腰襦裙，看着年轻又活泼。 “这是尚衣监送来的样式，臣妾就随意选了两件，贵妃娘娘没做骑装吗？” 皇后闻言笑道：“咱们在皇宫中养尊处优的，早些年学的骑马早就忘得一干二净，即便是来到了这儿，也是鲜少会骑马，所以就没有准备。” “臣妾也没想着骑马，就是瞧着这骑装样式好看，就让人做了。”苏萤笑容明媚道，“而且这骑装简便，没有宫裙那般繁复，走动起来也轻松些。” “这倒也是，你年纪小爱俏，穿得鲜亮点也好。”皇后失笑道，“陛下看了，也会高兴的。” “娘娘，陛下他们要多久才能结束？”苏萤好奇的问道。 皇后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还早着呢，如果合围顺利的话，陛下少说也得等到午时才能回来。” “而狩猎的话，那就得等到傍晚才结束。” “这么久啊……”苏萤看着远方，呢喃道。 而皇帝这边已经拉开了弓箭，士兵提前将猎物赶出来，只看到一头梅花鹿在山林的边缘穿梭。 铮—— 下一刻，箭羽飞射而出，不偏不倚的正好射中了梅花鹿的脖子。 梅花鹿瞬间倒地。 “陛下好箭术！” 官员们鼓掌叫好，连声恭维。 皇帝哈哈大笑，等着侍卫去将猎物抬回来。 看着被一箭毙命的猎物，皇帝龙颜大悦道：“看来朕的骑射还没有完全荒废。” 他看着茂密的山林，大手一挥，道：“李卿，你们几人跟着朕，其余人都散了吧。” 说着，他还回头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嘱咐侍卫道：“保护好皇子们。” “是。”侍卫们应了一声。 皇帝就带着几个大臣，悠哉悠哉的往另外一处走去。 等看到了猎物，皇帝就让大臣们拉弓试试手。 大家念书时，在书院里都是学过君子六艺的，箭术肯定是会一点的，但准头就很难说。 大多数的文官都是一无所获，只有慕容晋射中了一头山羊。 相反的，武将们就显得轻松不少，基本上一出手就有。 但也有例外，比如李丰茂。 李丰茂虽然是武将出身，但却在六部任职多年，骑射武艺早就荒废掉了。 “李卿啊，前面山林中有一头鹿，你且再试试。”皇帝指着躲在灌木中的梅花鹿说道。 “是。”李丰茂咬咬牙，将弓箭拉开。 箭羽飞奔而去，却是没有中。 就在众人笑声响起时，不知是从哪里冒出了一支箭，将正要逃走的梅花鹿射杀在原地。 “好！”皇帝叫好道，“这是谁射的箭？” 他话音刚落，林间就有女子的声音响起。 “小姐，您射中了！” 第62章 李家也有女 “小姐，您真厉害！” 听到女子的嬉笑声，千牛卫立即散开，将皇帝和大臣们护在中间。 大将军蒙羽骑马向前，大声呵斥道：“谁在那，出来！” 话音一落，女子的声音便消失了。 蒙羽目光锐利，执箭拉弓，“弓箭手准备！” “等等！”山林里的人急忙开口，她们赶紧骑马走出来。 出来的两名少女，一名相貌普通，牵着马绳，另一名样貌出众，坐在马上，手里还拿着弓箭。 两名看到这么多人，瞬间呆愣在原地，像是被吓傻了一样。 蒙羽不为所动，视线直直落在那名女子的弓箭上，他拉开弓弦对准女子，沉声道：“下马，将弓箭放下！” 女子被吓出一身冷汗，她立刻扔掉弓箭，狼狈的从马上翻身下来。 李丰茂见情况有些不对劲，连忙拍马上前，“蒙将军手下留情。” 随即，他翻身下马，对着皇帝拱手行礼道：“陛下，这位女子是微臣的女儿，小女性子鲁莽，冲撞了陛下，还望陛下恕罪。” 皇帝居高临下的看着李丰茂，笑道：“朕记得你不是只有贵妃这一个女儿吗？” “回陛下的话，她原是微臣堂弟的幼女，前些日子来京城给老夫人祝寿。”李丰茂尴尬的抹汗道，“微臣的这个堂弟福薄命短，两年前病逝，贱内见她模样讨喜，便将其收作干女儿，记在微臣名下，这样将来好给她寻一门夫婿。” 说罢，他回头看着女子，愠怒道：“还愣干嘛，过来跪下给皇上请罪！” 李静姝看了一眼皇帝，咬唇跪下道：“臣女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女不知皇上在此处，冲撞了皇上，请皇上恕罪。” 这两天的，一个两个都往他面前凑，皇帝哪还不知道顾家和李家的意图？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李静姝，笑道：“行了，都起来吧。” “她这一箭射的是猎物，又不是往朕的身上射，算不得冲撞。” “蒙卿，让她们走吧。” 李丰茂一听，顿时汗流浃背了，他跪下谢恩道：“陛下宽宏大量，微臣叩谢陛下。” 皇帝抬头看了一眼天色，拉着马绳，“时间差不多了，回去吧。” “是。”蒙羽应了一声，将弓箭收起来，跟了上去。 其他官员戏谑的瞥了一眼李丰茂，然后就跟在皇帝一起离开了。 李丰茂心中有些恼怒，但却不能说什么，他看都没看一眼李静姝，赶紧翻身上马，追上队伍。 没一会儿，这里就只剩下了李静姝。 腿软跪在一旁的婢女爬起身，伸手去扶李静姝，后怕道：“小姐，您没事吧？” “没事。”李静姝攥紧手心，站起身来。 她明明是按照堂伯父的计划来做的，可结果却和她预想的完全不同，按照预想，她应该会获得皇上的垂青。 但……想起刚才的狼狈，她脸色不禁变得一阵红一阵白。 “回去吧。” 皇上不在这儿，那她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了。 将近午时，皇后几人坐在高台上翘首以盼。 等看到人影后，明慧便开口道：“娘娘，是皇上回来了。” “快，咱们下去迎接陛下。”皇后起身，先行下去。 苏萤和李贵妃，林淑妃紧随其后。 等看到皇帝完好无损后，她们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臣妾恭迎陛下。” “都起来吧。”皇帝将弓箭交给卫兵，翻身下马，“诸位爱卿，你们也先歇息一会儿。” 这个时辰该用午膳了，两个时辰后，狩猎才罢围，到时候还有个塞席。 “是。”官员们拱手行礼，恭送皇帝和嫔妃。 皇帝回到主帐中，先去更衣。 皇后和苏萤三人就坐在外间等待。 “方才看到侍卫们抬着不少猎物，看来陛下今日的箭术发挥得极好。”李贵妃心里想着，皇上应该是遇到她那个堂妹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看中。 “贵妃娘娘这是馋鹿肉了吧？”林淑妃轻松的笑道。 “还是你最了解我。”李贵妃笑得十分开心。 看着她们二人的互动，皇后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心。 苏萤盯着手里的茶杯，并没有参与到话题中。 很快的，皇帝就换了一身常服出来。 他一出来就说道：“行了，苏嫔留下陪朕用膳，你们都散了。” “是，那臣妾就告退。”皇后起身，笑着应道。 李贵妃和林淑妃对视了一眼，也只能跟着退下。 离开主帐后，李贵妃就和林淑妃分开，回到了自己的营帐中。 等用完午膳后，去李丰茂那儿探听消息的人就回来了。 “娘娘，李大人说了，计划失败了。” 李贵妃拧眉道：“怎么回事？” 她看过李静姝的小像，人肯定是美人，更别说李静姝还有一手碾压京城贵女们的箭术。 美人狩猎，不拘绳墨，这个新鲜感还不够吗？ 青雀就叹气道：“传消息的人说，合围结束后，皇上带着大臣们去狩猎，堂小姐看好了时机，一箭击毙了一头野鹿。” “这不是和预定的计划差不多吗？”李贵妃不解道，“是哪里出了意外？” “堂小姐还没出来就被千牛卫的蒙大将军给打断了，蒙大将军似乎是将堂小姐当成了刺客，便开口威逼堂小姐从山林里出来。” “说是不出来，就放箭射杀之。” “堂小姐被吓得不轻，然后就……” 青雀没说完，但李贵妃也能想到后来是个什么走向。 “真是个没用的废物。”李贵妃面露嫌弃，不是说胆子挺大的吗？ 怎么还会被这点阵仗吓到？ 皇上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 为了寻求新鲜感，她挑了又挑，才挑中的李静姝。 她预想的是，李静姝在皇上面前射杀猎物后，表现得肆意潇洒，落落大方。 这般的与众不同，定会是能获得皇上的青睐。 即便这份青睐维持不久，但也够用了。 毕竟她和皇后的目的不同，她要的单纯只是借腹生子。 第63章 塞宴 只要侍寝了，就有机会怀上龙嗣。 虽然一举得男有难度，但也不是完全没希望。 季昭仪和吴昭仪怀的不都是男胎吗？ 所以李贵妃觉得希望还是挺大的。 可计划却失败了。 李贵妃失望不已，“就这样吧，等狩猎一结束，就将人送回洛阳去。” 计划失败，那就只能放弃李静姝了。 可是……下次李家再想塞人进后宫的话，那就只能走选秀的路子。 但偏偏皇上不重视选秀，每次入宫的秀女都是皇后一人选定的。 前几次选秀，皇后就故意将李家女的牌子全落了。 这十年来，他们李家愣是再也没有一个女子能进后宫。 李贵妃心中忧愁得很，此时却又什么都做不了。 申正三刻，狩猎罢围。 在猎场内的人需要全部撤回来。 现在距离酉时的塞席还有一刻钟的时间，林淑妃换上宫裙，走出营帐，立即就宫女走过来，附耳道：“娘娘，李家有一女，想在宴席上献舞。” “李贵妃安排的？” “不是，奴婢瞧着像是这位李小姐自己的主意，她拿银子求到了大乐署那边。” 林淑妃闻言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本宫就祝她一臂之力。” “和大乐署那边说一声，让她进去。” “是。”宫女应下。 林淑妃保持着脸上笑意，往举办塞席的地方走去。 酉初时辰，塞宴准时开始。 皇帝和皇后居高台主位，嫔妃居高台左侧，皇子居右侧。 官员居高台之下，按文臣武将分两列，以官品高低为席位的顺序。 大臣们先举杯说贺词，“臣等祝愿大宣千秋万代！” 皇帝闻言欣然大笑，举杯共饮。 “大皇子，二皇子今日表现勇猛，都猎到了不少的猎物。” “尤其是二皇子，还射杀了一头熊瞎子呢！”顾国公起身，大声的炫耀道。 二皇子闻言脸色微红，他连忙起身回酒，一本正经道：“国公谬赞了，那头黑熊其实是千牛卫射杀的。” “哈哈哈，朕听说你猎到了两头野鹿，一头野羊，做得非常好，有朕的风采！”皇帝很满意二皇子的诚实，夸完二皇子，他顺带问了一下大皇子，道：“越儿，你这次猎到了什么？” 大皇子捏紧酒杯，起身回话道：“儿臣箭术一般，只猎到了两只野兔。” 皇帝便笑道：“嗯，做得也不错，正好朕许久没吃兔肉了，你将猎物送到膳房去，让他们烤了送来！” “是。”大皇子低头应道。 这种不用他去做，下面的人自会有人去传话。 皇后满意的笑了笑，皇上果然还是更加重视嫡子。 她轻声开口吩咐道：“让乐舞都上来吧。” “是。”明慧应了一声，就点了一个小宫女去传话。 和宫中典雅婉约的水袖舞不同，塞宴上展现的是节奏明快，鼓乐热烈奔放的胡旋舞。 乐声一起，一群穿着金蓝舞衣的少女鱼贯而入，涌进场内。 少女们扭动着纤细的腰肢，碾转腾踏，美不胜收。 李丰茂正喝着酒，迷瞪瞪的看着跳舞的少女，等看到站在中间的女子时，他顿时喷了一口酒。 “咳咳！” “李大人，你喝这么心急做甚？”旁边官员调侃道。 李丰茂尴尬的笑了笑，他不由得看向李贵妃，这是贵妃安排的？ 不对啊，刚才贵妃不是传话过来，说是等秋猎结束回去后，就把人送走吗？ 这明摆着就是放弃了李静姝的意思啊…… 李丰茂思索着，忽然眼神一变，扭头再看向李静姝时，眼神中多了一抹狠厉。 竟然敢自作主张？ 他抬头看向高台，果然看到皇帝正冷着一张脸看着跳舞的少女们。 随即，皇帝往他这边瞥了一眼。 他立即浮现出一丝茫然，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皇帝收回视线，他垂着眼睛，目光有些危险，这种事情他向来只会容忍一次，但在他已经表明了没有这个意向后，李家还把人往他面前塞……呵，李家的心也被养大了。 李贵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隐约看着这群跳舞的少女当中，有一个人看起来有点眼熟。 但想了想，却想不起来是谁。 她不动声色的扫视一圈，在看到皇帝冷峻的神情时，她不禁心一跳，有种不祥的预感。 苏萤看得津津有味，她还没有看到胡旋舞，所以这会儿正觉得新鲜感十足。 忽然，她察觉到一道视线从自己脸上掠过。 她先是抬头去看皇帝，这才发现皇帝的脸色有点不对劲。 是谁惹皇上生气了？ 她不明所以，刚才也没人说话啊。 很快的一曲终了，皇帝这才露出笑容道：“跳得好，都赏！” “朕瞧着这里面有个人特别眼熟……”他径直看向李丰茂，道：“李卿，朕要是没记错的话，这不是你新收干女儿吗？” 李丰茂一听，脸色煞白，酒意全消，他赶紧起身拱手行礼道：“小女顽劣，让陛下见笑了。” “李大人这干女儿还真是多才多艺啊，白天射箭打猎，晚上就跑到这跳胡旋舞来了！”顾国公大大咧咧的笑道。 刚跳完舞的少女们看着此情此景，都纷纷站着不敢动。 “此事都是臣女的错，皇上恕罪！”李静姝更是觉得难堪至极，她跪下请罪，抬起头来泫然若泣的看着皇帝，希望能获得皇帝的怜惜。 李贵妃捂住胸口，差点没气晕过去。 她说怎么看着李静姝有点眼熟呢，原来这就是她的那位堂妹…… 苏萤微微睁了眼睛，看了看李贵妃，又看向皇帝。 不经意间，皇帝和她视线上。 皇帝想起昨天晚上，略显心虚的移开视线。 “皇上又没说你做了什么错事，你这副作态是做甚？”皇后立即开口呵斥道，好啊，李家终究还是没憋住。 论定力，李贵妃可要比她差多了！ 很显然，皇后是将这事当成李贵妃安排的。 李贵妃起身跪下道：“臣妾这妹妹扰了陛下和诸位大臣的雅兴，这孩子胆子小，初见龙颜，被龙威所震慑，乱了方寸。” “还望陛下和皇后娘娘见谅。” “贵妃，你起来吧，此事与你无关。”皇帝冷漠的吩咐道：“此人殿前失仪，拖下去吧。” “大乐署署令失职，免去其官职，大乐署之责暂由副署令代行。” 皇帝没有罚李家的任何一个人，反而是罚了不在场的大乐署署令。 第64章 动胎气 “陛下！陛下！” 李静姝被侍卫拖了下去，官员们面面相觑，不由得看向李丰茂。 李丰茂冒出一身冷汗，但好在皇上并没有怪罪于他，他踉跄的爬起身，疲软的坐回到席位上。 皇后扫了一眼台下瑟瑟发抖的少女们，抬手道：“你们下去吧。” “是。”少女们猛松了一口气，提着裙摆快速退场。 很快的，场上又换成了相扑，气氛渐渐又恢复了热闹。 苏萤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李贵妃，见李贵妃脸上的笑意不减，只是看起来笑得有点僵。 这才出来一趟，顾家和李家轮番上阵，不管她们是为了什么原因，但这会儿进新人，那就是和她在争宠。 尤其是她现在怀有身孕不能侍寝，这种时候一旦被分宠，对于她来说，就是极大的损失。 所以……她得想法子固宠才行。 思绪渐远，夜色渐深，宴席一直持续到了亥时才结束。 皇帝喝了不少酒，人没醉，但还是被内侍扶回了主帐。 苏萤和皇后几人也跟着进了主帐，趁着皇帝去更衣了，皇后立即就说道：“时辰不早了，你们都回去歇息吧，这里有本宫照顾就行了。” “是，那臣妾就先告退了。”苏萤闻言便应了下来，毕竟人家是皇后，是最有资格留下来的。 因为宴席上的事情，李贵妃也不好开口说要留下，只能带着人离开了。 林淑妃就更不用提了，她直接就应了下来。 一走出离开主帐，林淑妃和李贵妃并肩走着，她开口宽慰道：“今日之事与您无关，您不必为此而忧心。” “只是那位姑娘……” 李贵妃叹息道：“昨日到御苑时，本宫的父亲就和本宫说了，说是前些日子收了一个干女儿，私下还给本宫送了一张小像，让本宫认一认人。” “若是这次狩猎中，有表现得比较出色的年轻将领，就让本宫求陛下赐婚。” “却没想到本宫这干妹妹，还生出了别的心思来。” 林淑妃微微一笑，道：“人人都想一步登天，眼比天高，那就怪不得别人。” “所以您无需自责。” 一个死了爹的孤女还想配年轻将领？ 这次狩猎中的年轻将领大部分都是家世出众，人家能看得上李家的一个新收干女儿？ 不过是为了挽尊，而编造出来的话术罢了。 李贵妃借腹生子，对她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但……到底是扰了陛下和一众大臣的雅兴。”李贵妃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颇为无奈道：“即便皇上怪罪，本宫也无怨无悔。” “您想多了。”林淑妃远远的看着苏萤离去的背影，垂下眼帘道：“您今日喝了不少酒，还是赶紧回去歇息吧。” “臣妾送您回去。” 她扶着李贵妃缓缓往营帐走去。 而苏萤这会儿都已经回到了营帐中。 “去备点热水，我想洗漱一下。” 春柳应道：“是，奴婢这就让人去备热水。” 她走出去，吩咐营帐在的内侍去提热水，然后便回来伺候苏萤更衣。 苏萤松了发髻，换上了一件新了里衣，顿时觉得放松了不少。 “娘娘，今日献舞的那个姑娘应该是李家安排的吧？”春柳给苏萤梳发，小声的念叨道：“贵妃娘娘看着倒是像不知情的样子。” “今日下面的人不是都在传陛下去狩猎时，碰到了一位美若天仙的姑娘吗？”苏萤笑道，“估计就是这个了。” 她一开始还以为说的是昨天的顾氏姐妹中的其中一个呢，没想到是一个新冒出来的李家女。 不过……这李氏女的模样确实是长得好，而且不仅善骑射，还善舞，多才多艺，但还好不讨皇上喜欢。 春柳愤愤道：“昨天的顾氏女，今日的李氏女，这些人就看不得您得宠！” “这肯定是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意思，没有她们的应允，顾家和李家怎么敢往皇上面前塞人？” “你说得倒也没错……”苏萤将手覆在小腹上，透着桌上的小铜镜，看着自己微微泛白的脸色，她垂眸想了想，随即吩咐道：“你去传太医，就说我动了胎气。” 春柳一愣，随后便反应了过来，笑道：“那奴婢再派人去主帐禀报一声？” “自然是要告诉皇上的。”苏萤挑眉颔首道。 “是，奴婢这就去办。”春柳应下，快步走出去营帐。 她拧了一下大腿内侧，立即疼得眼睛泛红，然后一把掀开帐子，着急忙慌的说道：“快去传太医，娘娘方才被吓到了，动了胎气，这会儿正腹痛难耐！” “是，姐姐快去照顾娘娘，我这就去请太医！”守门的内侍都来不及去问苏萤是被什么东西吓到的，他转身就跑，飞快的往医帐的方向跑去。 春柳看向另一个内侍，道：“你去主帐禀报一声，去快点！” 说罢，她就转身走了回去。 内侍一看，不敢怠慢，就往主帐的方向跑去。 而主帐内，皇后正让人去熬了解酒汤送过来，她端起碗，“陛下，这是萧太医配的解酒汤药，您喝一点吧。” “不用了。”皇帝拒绝道，“朕这里不需要人照顾，你回去吧。” 说着，他抬头看了一眼赵德海。 赵德海眼皮一跳，连忙伸手去接解酒汤，道：“皇后娘娘，这还是交给奴才吧。” “那就劳烦赵公公了。”皇后有些无奈，她刚将解酒汤递过去时，突然有个内侍闯进帐内。 内侍扑通一声跪下，道：“禀皇上，苏嫔娘娘那边来人禀报，说是苏嫔娘娘动了胎气。” 皇后闻言手一抖，碗里的解酒汤瞬间洒了一半。 但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在意这碗解酒汤了，她急忙询问道：“怎么回事？苏嫔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奴才不知，来禀报的人没说原因。”内侍低头回答道。 皇帝立马吩咐道：“去召萧太医过去！” “赵德海，过来伺候朕更衣！” “是。”赵德海取来外衣给皇帝换上。 皇帝一换好衣裳，就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皇后见状也追了出去。 第65章 都吓坏了 营帐内，苏萤倚靠在榻上，脸色有点发白，刚刚赶到的太医正在给她把脉。 忽然有股凉风吹进来，紧接着，苏萤就看到了一大群人走了进来，而领头的人正是皇帝和皇后。 她收回手，连忙起身下榻，准备行礼。 皇后快步走过去制止道：“不必行礼了，你快躺好。” 她扭头看向一旁的太医，又问道：“沈太医，苏嫔的情况怎么样了？” 被皇后“捷足先登”的皇帝顿了一下，他仔细的打量着苏萤的脸色，见苏萤除了脸色有点苍白之外，身上既没有伤口，也没用血迹时，这才放松下来。 “萧卿，你去给苏嫔看看。” “是。”萧太医领命，快步上前去。 苏萤只好又躺下来。 沈太医默默的退到了一旁。 萧太医听了一会儿脉像后，就抬眼问道：“苏嫔娘娘，您现在还觉得腹痛吗？” “现在不疼了。”苏萤白着脸摇头道。 春柳赶忙说道：“娘娘解完发髻后，突然在营帐内看到一只虫子飞过，被吓了一跳。” “然后娘娘就开始觉得肚子疼。” “奴婢怕娘娘是动了胎气，立即就派人去请太医。” 苏萤点头补充道：“可能是被吓到了，我这心里越是害怕，就越觉得肚子疼，等沈太医到时，反而就不疼了。” 脉像听着确实有点躁动，萧太医沉思道：“可能是您太紧张了，但这不算什么大问题，臣给您开一副安胎药，好好休养几日便行。” “沈太医，你觉得呢？” 沈太医一听，就又上前摸了摸苏萤的脉像，随即赞同道：“苏嫔娘娘的脉像比刚才平稳了许多，下官和您一样，也是觉得先给苏嫔娘娘开一副安胎药，但或许在里面加两味安神的药材会更好。” 两人说着，就到一旁辩症开方去了。 皇后听不懂这些专业术语，她只知道苏萤的情况不严重，只需要休养就行了。 她拍了拍胸口，道：“还好没什么大碍。” “不知你们方才看到的是什么虫子？” 春柳赶紧回话道：“是一个很大的虫子，长得像蚂蚱，但它的腿比蚂蚱细长。” “它刚才飞到了帐顶上，奴婢已经让人把它抓住了。”她迟疑的看着皇后，“您要看吗？” 听着春柳的描述，皇后不禁皱紧眉心，她还没听到有这种虫子。 “拿过来本宫瞧瞧。” “是。”春柳小碎步跑出去，领了一个内侍进来。 内侍跪下，抬手双手，将虫子呈给皇后过目。 苏萤微微侧过头，不去看这个虫子。 皇后才看了一眼就顿时觉得毛骨悚然，这个虫子是真的大，绿油油的一个，都快占了内侍半个手掌。 尤其是它那几条腿，比蜘蛛还长。 不仅如此，它还长着一双翅膀。 要不是内侍捏住了虫子的翅膀，她都能被吓得跳起来。 “拿走，快拿走！” 怪不得苏嫔会被吓到，她一个正常人看到了也受不了。 真是太恶心了！ “这里不能住了，苏嫔，你要不搬到本宫的营帐内……”皇后转身过去看苏萤，却发现皇帝不知是什么时候坐到了榻上。 “让苏嫔去朕那儿吧。”皇帝不紧不慢的说道。 “也好。”皇后没反对，反正别继续在这儿住就行了。 万一半夜里再冒出个虫子来，这谁受得了啊。 苏嫔肚子里怀的可是龙嗣！ 苏萤低头道：“让陛下和皇后娘娘担忧了。” “人没事就行。”皇后宽慰道，腹中的孩子没事便成。 她看了一眼皇帝，主动告退道：“陛下，既然苏嫔没事了，那臣妾就先回去了。” “嗯。”皇帝颔首道。 皇后给皇帝行了一礼，然后便带着人离开了。 等回到了自己的营帐内，皇后忍不住吩咐道：“让人多点几盏油灯，仔细的看一看帐内有没有虫子。” “是。”明慧应了一声，立即就按着皇后的吩咐去办。 这不找还好，一找还真让她在笼箱的侧面找到了一只一模一样的虫子！ 皇后吓得不轻，让人赶紧将虫子抓出去。 但到底是留下阴影，皇后这一夜里都没睡好，甚至还做了噩梦，梦到到巴掌大的虫子往自己脸上飞。 一大早上的，皇后是被吓醒的。 “皇后娘娘，您的脸色？” 顾明月是特意过来给皇后请安的，但这会儿皇后的脸色并不好，看起来有些萎靡不振。 “你来找本宫有何事？”皇后疲惫的问道。 待会儿就要启程回皇宫了，她这会儿没心思应付其他人。 顾明月轻启樱唇，欲言又止道：“您之前让臣女……” 说好的让她们过来伺候皇上的，可她们从来御苑到现在，就只见过皇上一面。 从那一次见面后，皇后就放弃了这个念头，但她不甘心…… 好不容易有个飞上枝头当凤凰的机会，怎能看着机会悄悄溜走。 皇后抬头看了一眼顾明月，平静的说道：“昨日的塞宴上，有个李氏女在陛下狩猎时，制造偶遇，可皇上没看中她。” “但她贼心不改，又跑到宴席上献舞，你知道她是个什么下场吗？” 顾明月的脸色瞬间就僵住了。 很显然，她根本就不知道昨日宴席上发生的事情。 但皇后用的是“下场”二字，用脑子想想，都能猜到那个李氏女绝对没讨到好。 皇后不耐烦道：“皇上给她安了个殿前失仪的罪名，把人给拖了下去。” “李家因此丢了个大脸。” “所以你现在还要和本宫提起这事吗？” “不……不了，您待会儿就要起程回宫了，臣女是特地给您请安的。”顾明月咬唇说道，“除此之外，臣女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皇后闻言后，这才放缓了语气，道：“你们姐妹都是个好的，先留在京城，大房这边会尽量给你们找个好夫婿。” “你们若是不愿意，那就汴州去。” “本宫会给你们一些赏赐，就当是本宫给你们二人添妆了。” 软硬兼施，容不得顾明月拒绝，她只能跪下行礼道：“是，臣女叩谢皇后娘娘，谢皇后赏赐。” “臣女告退。” 顾明月失望的从皇后的营帐中出来，她不由得看向主帐的方向，踌躇的往主帐走去。 第66章 回宫 顾明月站在远处，勉强能看得清楚主帐，但这里门禁森严，她根本无法靠近一步。 “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丫鬟看着层层把守的侍卫，心里紧张得不行，尤其是这些侍卫的目光还时不时扫向她们。 顾明月却觉得不甘心，迟迟不肯挪动脚步。 等了一会儿，终于有人从主帐走出来。 “今日……会下雨吗？”苏萤看着天际堆积的乌云，不禁觉得忧心，马上就要启程回宫了，这要是半路上下雨的话…4… “钦天监算过了，今日是不会下雨的。”皇帝却不是很担心，他一手揽着苏萤纤细的腰身，两人慢慢悠悠的在主帐附近溜达。 苏萤闻言一笑，“那臣妾就放心了。” 要是下雨了，路就不好走了。 在天色的映照下，草地也变成了暗绿色，只有那不知名黄色的野花是唯一的亮点。 苏萤欣赏着周围的景色，却忽然看到远处有一道倩影。 她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轻笑道：“陛下，您看那儿。” 皇帝闻言望去，只看到了两个女子站在远处，这两人似乎在看着他们这边。 “陛下，您要把人请过来吗？” “朕如果真要把人请过来的话，你估计又要吃醋了。”皇帝调笑道，“朕哪敢啊？” 苏萤顿时羞红了脸，嗔笑道：“臣妾才没有这么善妒呢。” “哈哈哈！”皇帝大笑道，“好了，咱们回去吧，再有一个时辰就要启程回宫了。” “是。”苏萤乖巧的应下，和皇帝一起回到主帐内。 临走前，她还回头看了一眼那两名女子，只见那两名女子依旧是站着没动。 真是痴情呢。 “小姐，咱们该回去了。”丫鬟忍不住说道，连人影都看不见了，还不走吗？ 顾明月眼尾一红，她刚才都看到了，皇上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在那一瞬间，她甚至是想硬闯进去。 但皇后的警告还历历在目，所以她胆怯了。 “走吧。”顾明月心灰意冷的说道。 机会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有了。 巳初时辰，这天气果然和钦天监说的一样，乌云很快就散去了。 仪仗队伍按时启程，缓缓的往皇城的方向而去。 在酉时之前，回到了皇宫。 皇后回到坤宁宫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沐浴更衣，可见她真是被那个虫子给恶心坏。 但更恶心的事情还在后面。 “娘娘，太后娘娘把贞嫔送回宫了，她现在就住在景阳宫内。” 皇后脸色一变，“皇上同意的？” “不是，掖庭局那边说了，这是太后娘娘做的主。”明慧小声的说道，“而且太后娘娘也在宫中呢。” 皇后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这般悄摸摸的回宫，连句话都不带给她和皇上？ “皇上知晓此事吗？” “奴婢不知。”明慧叹气道，“御前的事情不好探听，他们没敢往前凑。” “但奴婢估摸着，皇上或许是知道的……” 皇帝确实是知道，但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是在回京的半程上。 “备车撵，去慈宁宫！”皇帝怒气冲冲的从苏萤这儿离开，苏萤赶忙将人拉扯住。 “陛下，您先消消气。” “太后娘娘是长辈，不管怎么样，您说话的语气都别太冲。” 百行孝为先，她敢打赌，皇帝这头冲撞了太后，明日御史台就有人写折子弹劾皇帝不孝。 皇帝按耐住怒气，道：“朕知道了，你先好好歇息，朕明日再来看你。” 他其实根本就不在意太后和贞嫔回不回宫，让他觉得生气的点是，太后没有派人询问过他的意见，这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而太后像是早就预料到了皇帝会来了，早早就让人备好了热茶。 “先坐下来喝杯茶吧。” 皇帝怒气一滞，讥笑道：“母后回宫了，为何不派人与朕说一声？您这是不把朕放在眼里？” “我只是将贞嫔送回宫而已，她是你的嫔妃，本来就应该住在宫中。”太后平静道，“至于我……”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过两日就回太清观去。” “朕若是不同意呢？”皇帝眯着眼，居高临下的说道。 太后蹙起眉头，尽量心平气和道：“不过是个嫔妃而已，难道偌大的皇宫里，还容不下她一个人？” “不是容不下她，而是朕容不下孙家的人。”皇帝冷漠的说道。 太后忍不住反驳道：“她是沈家女！” 因为当年的事情，她早就勒令孙家不许送人进宫，这还不够吗？ 皇帝闻言冷笑道：“但她身上留着孙家一半血的。” “朕当年看向您的份上，已经放过了孙家一马，可您如今若是想夺寸进尺的话，那就别怪朕绝情了。” “孙家好歹是你的外祖家！”太后愤怒的拍桌而起，“你当年杀了这么多人。还不够解你的心头之恨吗？！” “当然不够！”皇帝怒不自威，高高在上的说道：“若是真的杀够了，孙家的人还敢在朕面前挑衅朕？” 太后脸色一白，无力的说道：“他们都是无辜的……” “无辜？”皇帝嗤笑道，“他们当年勾结五弟造反的时候，您怎么不说他们是无辜的？” “呵，朕当年就不该心软，应该将孙家的人都杀绝了，这样就不会有今日之事！” 太后眼皮一跳，哆嗦着手，想起了惨死的幼子，不禁瘫坐而下，痛苦掩面道：“小五都是被他的那些幕僚挑唆的……” 她忽然抬头看向皇帝，怒目而视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有你的手笔！” “那又如何？”皇帝笑道，“他既然选择了与我争皇位，那就要接受做好失败的结果。” “要怪只能怪您和父皇，若不是您和父皇一直纵容他，百倍的宠爱他，他又怎会生出这种心思？” 皇权之争，即便是亲兄弟，他也绝不会有丝毫的手软。 第67章 母子争执 太后捂着心口，悲痛道：“你明知道他争不过你的，他的那点小打小闹在你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伸手抓住皇帝的手臂，怨恨道：“我和你父皇都已经将你立为了太子，你什么都有了，而你五弟自小体弱多病，我们疼爱他也有错吗？” “他势单力薄，那日失败之后，根本就不会再威胁到你，你明明可以将他囚禁起来的，可你……却非要杀了他！” “他可是你的亲弟弟啊！” 皇帝将她推开，目光冷冽道：“您敢说，您和父皇没有过换太子的念头？” 太后浑身一僵，心虚的移开视线，不敢和皇帝对视。 皇帝心如明镜，讽刺道：“您难道就没想过，他当年要是成功了，我这个太子会是什么下场吗？” “小五心地善良，他即便是登上了皇位，也绝不会动你的。”太后脸色难看的狡辩道。 “呵，是吗？”皇帝讥笑道，“您骗骗自己就行了。” 当年孙家转头去支持五弟，就连他太子妃的顾家都分出一队去支持五弟，两个外戚的背刺才是他觉得最痛恨的事情。 要不是太子妃生了嫡子，加上太子妃确实不知道这事，而且在五弟造反的前两日，主动和他坦白了，不然他早就废了太子妃，那还能轮到她当皇后？ 太后难堪的别过眼，她深吸了一口气，转移话题道：“我这次回宫是为了贞嫔，不是为了和你重提旧事。” “我不管你同不同意，反正贞嫔是不会再回太清观的。” “你要是不想见到她，就找个靠近冷宫的宫室随意安置便是。” 皇帝冷笑道：“您年纪大了，看来是忘记了朕的话，孙家要是敢把人送进宫，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您要是不心疼的话，那就尽管把人留在宫里好了！” 说罢，皇帝立即甩袖离开。 太后闻言气得不行，但又无可奈何。 元嬷嬷快步走进来，看到太后脸色苍白，连忙上前将人扶住道：“您没事吧？” 她看着太后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道：“是皇上没同意吗？” “哼，此事无需他同意，哀家堂堂一个太后，难道连这点小事都做不了主吗？！”太后脾气也上来，径直吩咐：“就让贞嫔留在宫中，哀家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这么狠心！” “去让人收拾东西，咱们明日就走！” “娘娘，您莫要冲动。”元嬷嬷劝阻道，“皇上脾气一上来，是真的会……” 话不用说完，太后也明白她的意思。 她这个儿子连同胞兄弟都能杀，更别说是一个孙家外嫁女生下的女儿了。 她要是真敢把人留下，贞嫔在宫里怕是活不过三日。 太后瞬间沉默不语。 元嬷嬷察觉到了太后的态度松动了一些，赶紧提议道：“要不请皇后娘娘过来一叙？” ”皇后娘娘若是愿意帮忙求情的话，皇上说不定会给皇后娘娘点面子呢？” 太后闻言没好气道：“哼，她这个皇后有什么用？还不是事事顺着皇帝！” 但元嬷嬷说的也有道理，找个来说情，或许会有点效果。 “你去把苏嫔请过来，就说哀家想见她。” “这……”元嬷嬷迟疑道，“听闻苏嫔有身孕在身……” 万一把人给刺激到了，动了胎气，反而会弄巧成拙。 太后斜了一眼元嬷嬷，沉着脸道：“怎么？难道你还怕哀家还会害她？” “老奴不是这个意思！”元嬷嬷赶紧跪下，请罪道：“望太后娘娘息怒。” “行了，起来吧。”太后放缓语气道，“今日天色不早了，你明日再派人去请她过来。” “是。”元嬷嬷只能应下。 夜幕降临，永寿宫内，苏萤刚沐浴结束，皇帝就过来了。 “陛下，您怎么来了？”苏萤立马走出殿外相迎。 皇帝看着苏萤从青石台阶上走下来，稍微掩盖了一下心中的怒火，走过去将人扶住，道：“夜色已深，你何必出来迎接朕？” 这还是皇帝第一次用这么重的语气和她说话，苏萤不禁一怔，这是谁惹他生气了？ “臣妾就想快点见到您嘛！”她抱着皇帝的手臂，撒娇道：“有宫人提着灯呢，臣妾是不会摔倒的。” “您用晚膳了吗？臣妾方才让小厨房下了点面条，您要不要吃点？” 皇帝被转移了注意力，他皱眉道：“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用晚膳？” “朕让人去备膳……” “陛下，臣妾已经吃过了，就是方才又觉得有点饿了，所以才让小厨房下面的。”苏萤拉住他，又问道：“您吃过了吗？” 赵德海这才插嘴道：“娘娘，皇上用过晚膳了，但皇上没胃口，吃得比较少……” 皇帝回头警告性的看了一眼赵德海，赵德海声音渐弱。 “那陛下陪臣妾再吃一点吧？”苏萤推了推皇帝的手臂，见皇帝没反应，她就犹豫道：“要不臣妾亲自给下一碗面？” 皇帝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将人拉过来坐下，扯出一点笑容道：“爱妃还会下厨？” “会还是会一点的，就是做出的面好不好吃，臣妾就不敢保证了。”苏萤伸出四个手指，皱着眉心颇为苦恼道：“臣妾在家中时，一共就下了四次厨房。” 苏萤哄了半天，皇帝心中的怒气也算是消了一半，“还是算了吧，别累到你了，让其他人去做吧。” “没事，臣妾不怕累！”苏萤将皇帝拉到小厨房，打水净手，真的是亲手煮了一碗面。 面条是事先拉好的，水也是烧开的，她就是把面条放下去，再放一把青菜，放了两个鸡蛋，就算完成了。 两刻钟后，赵德海端着面跟在后面走进殿内，他微微抬起头，有点不忍直视这碗面的卖相，这怕是皇上吃过最简陋的一碗面了，竟然都没用高汤熬煮…… 苏萤让人将面放下，兴致勃勃的说道：“来，您尝尝臣妾的手艺。” 皇帝看着自己面前的这碗面，迟疑了一瞬，等听到苏萤的催促后，他才给面子的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 这碗汤面的卖相虽然是差了一点，但味道却出乎意料的还行。 咸淡适中，面条也煮得恰到好处。 “陛下，您觉得好吃吗？”苏萤尝了一口面，觉得味道还行，但皇帝一直默不作声，让她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味觉。 有这么难吃吗？ “爱妃亲手做的面，当然是好吃的。”皇帝失笑道，身上的气息也变得柔和下来。 这碗面，让他体会到了久违的温情。 第68章 太后娘娘有请 “去备热水。” “是。”赵德海应了一声，看这意思皇上今晚应该是要留下来了。 他走出去，吩咐永寿宫的人去准备热水。 “准备热水需要点时间，您先坐着歇息会儿。”钱六让人搬了张椅子放在掉在了廊下，他端了一杯茶过来，殷切的笑道：“赵公公，您请喝茶。” “是你小子啊。”赵德海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接过茶水，惬意的抿了一口，道：“还是你小子有福气，都混上了永寿宫掌事太监的位置。” “苏嫔娘娘仁厚，你在这儿的日子倒是过得挺滋润的啊。” 钱六闻言后，便嘿嘿的笑了两声，“是啊，苏嫔娘娘平易近人，平日里对咱们这些奴才特别好，能碰上这种主子是奴才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这话和我说没用，应该去对苏嫔娘娘说才是。”赵德海敷衍的说道。 钱六继续笑道：“奴才没有别的意思，方才说的都是真心话。” 他回头看了一眼，见好几个太监抬着热水走进浴堂，就将头扭回来，“您先歇着，热水已经到了，奴才就先进浴堂里准备了。” 钱六说完后，就快步往浴堂走去。 赵德海想了想，还是起身跟了进去。 永寿宫的人不知道皇上沐浴的习惯，他还是受累点，去指点一番，免得这些惹了皇上生气，回去后受气的是他。 而这头皇帝和苏萤已经吃完面，春月端着热水小碎步跑进殿内，她将热水放在架子上，躬身道：“皇上，奴婢伺候净手。” 她将帕巾打湿，不等皇帝有动作，伸手就要帮皇帝擦手。 皇帝眉心一蹙，直接将人推开，愠怒道：“没规矩，滚下去！” 春月吓了一跳，连忙跪下道：“皇上息怒！” “行了，下去吧。”苏萤起身换了一条新帕巾，将其打湿拧干，笑着看向皇帝道：“臣妾伺候您净手。” 春月闻言赶紧爬起来，退了下去。 皇帝拧眉伸出手，任由苏萤替自己擦手，不满道：“掖庭局那边是怎么挑人的，连点规矩都没有。” “她是臣妾刚升才人的时候，就跟在臣妾身边，做事是马虎了点，但心还是好的。”苏萤柔声应道，“时辰不早了，您快去沐浴吧。” “您明日还要上朝呢。” 皇帝这才起身去浴堂。 苏萤看着他离开，然后才将春柳找来问道：“你怎么让春月进殿伺候了？” “这事怪奴婢，咱们刚搬进永寿宫不久，大部分宫人都是新来的，奴婢还摸不清她们的底细，所以就想着让春月进来顶一下。”春柳后悔道，“但奴婢没想到她这么马虎。” 之前在玉琼阁伺候的宫人，基本上都安排好了，她不好乱调人，与其用新人，还不如让春月进去顶一下，毕竟她对春月更了解。 可谁知道春月这般笨手笨脚的。 苏萤柳眉轻皱，头疼道：“明日将人召集起来，我亲自来挑人。” 这是她疏忽，今日刚回宫就住进了永寿宫，没时间安排这些事情。 “是。”春柳赶忙应道。 “行了，下去吧。” “是。”春柳见苏萤没有怪自己，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两刻钟后，皇帝沐浴更衣结束，走进寝殿内。 “爱妃，咱们就寝吧。” 说就寝就寝，皇帝没有别心思，他径直躺在床榻上。 苏萤爬上去，说道：“臣妾前些日子看过一本医书，说是按头可以缓解疲惫，臣妾帮您按一下？” 她让皇帝枕在自己的腿上，轻揉的按着头上的穴位。 皇帝放松下来，很快就睡着了。 夜色浓郁，一轮明月悬挂在夜幕上，朦胧的光辉落在婆娑的树影上。 皇帝一夜好眠。 第二日早上卯时，皇帝按时醒来，而苏萤还在睡。 他轻手轻脚的下床榻，掀开帷幔走出来，赵德海已经在外间等着了。 看到皇帝起来，他急忙上前去伺候皇帝洗漱，更衣。 “和永寿宫的人说一声，朕午时再过来。” 今日是大朝会，事情比较多，估计是回不来用早膳了。 “是。”赵德海小声的应道，“奴才让人备了早膳，您先吃点垫垫肚子。” “行了，出去吧。”皇帝拂开赵德海的手，自己将金玉腰带系好。 他快步走去正殿，匆忙吃了一点东西，然后就去上朝了。 今日不用去坤宁宫请安，所以苏萤就起来得慢了一点，一直睡到了辰初才起。 用完早膳后，她就让春柳将宫女们召集进来。 “春月，你昨日行事莽撞，惹得陛下发火，本宫罚你一个月的月钱，你可有意见？” 春月从人群中走出来，跪下道：“娘娘宽宏大量，饶恕了奴婢，奴婢没有意见。” “永寿宫内有个小花园，那里面有不少的花花草草，你日后就调到那边去，负责侍弄花草。” “是。”春月红着眼睛起身退下。 苏萤这才看向其他宫女，和善的说道：“本宫身边还有两个大宫女的空缺，今日将你们召集起来，就是想选两个出来贴身伺候本宫。” “你们都各自报一下，你们以前在哪里当差过。” “是，回禀娘娘，奴婢以前是在掖庭局的。” “奴婢以前在牡丹苑当差……” 宫女们按顺序回答。 人有点杂，苏萤从以前玉琼阁中伺候的人中挑了一个，然后在新来的宫女中又挑了一个。 “春柳，二等宫女的位置你看着定下便行。” “是。”春柳应下，让人都退了下去。 她给苏萤倒水，内疚道：“这事都怪奴婢，是奴婢愧对了您的信任。” “没事，经验少难免会犯错，以后别犯同样的错误就行了。”苏萤安慰道。 只要经历的事情多了，人是会成长的。 在她看来，春柳只是差点经验而已。 “好了，你陪我出去走走吧。” “是。”春柳去扶苏萤起身，正打算往外走时，迎面碰上了一个小宫女。 小宫女止住脚步，立即行礼道：“禀娘娘，慈宁宫来人了。” “说是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 第69章 爱莫能助 “请我过去？”苏萤一愣，太后请她过去干嘛？ “是，来的是一位老嬷嬷。”小宫女点头说道，“看穿着打扮是挺富贵的，应该是太后娘娘身边的掌事嬷嬷。” 苏萤闻言不由得多看了一眼这个小宫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娘娘的话，奴婢福月，以前是在掖庭局当差的。”福月闻言高兴的回答道。 “嗯，你下去吧。”苏萤摆了摆手，让人退下，然后便带着春柳走了出去。 元嬷嬷在永寿宫的宫门外耐心等候着，她还以为要等很长的时间，毕竟苏嫔去觐见太后娘娘肯定是要重新梳妆的，结果她一抬头看到了一个宫女扶着苏嫔款款走来。 “老奴拜见苏嫔娘娘。”她赶紧福身行礼。 苏萤走过去将人扶起，笑道：”原来是元嬷嬷啊。” “不知太后娘娘寻本宫有何事？” 昨日皇上怒气冲冲的来她这儿，今日太后就找上门了？ “老奴不知。”元嬷嬷低头应道。 苏萤轻挑眉尾道：“那便走吧，不要让太后娘娘等急了。” “是。”元嬷嬷应了一声，立即落后半步跟在苏萤身后。 她们慢悠悠的往慈宁宫而去，太后却是在慈宁宫内等得有些焦急。 再不来，朝会就结束了，到时候…… 但好在苏萤是直接来的，没耽误什么时间。 一刻多钟的时间，她就到了慈宁宫。 走进殿内，她便福身行礼道：“臣妾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你有孕在身，就不必行礼了，快起来吧。”太后亲自将苏萤扶起来，笑道：“哀家记得，你这肚子也快三个月了吧。” “是，快三个月了。”苏萤乖巧的应道。 “来，坐下说。”太后坐在软榻上，随即就有宫女搬来一张椅子，椅子上还放了一张软垫。 苏萤顺势坐下，客套道：“臣妾昨日回宫，今日理应来给您请安的，但有点事，耽误了时间，还望太后娘娘莫要怪罪。” “你有这份心已经比其他人强了。”太后收敛了笑容，不像她那个不孝子，一回宫就来气她！ 苏萤笑了笑，怀疑太后这是在内涵皇帝，她没接话，直接问道：“不知您今日派元嬷嬷去寻臣妾过来，是有何事？”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太后斟酌道，“之前你在雍州别宫内，也见过贞嫔了，哀家这次就是送贞嫔回宫的，可……” 她语气一顿，看向苏萤。 苏萤也同样看着太后，她眼神清澈，装傻道：“臣妾知道此事，贞嫔现在住在景阳宫内呢。” “是贞嫔对景阳宫不满意吗？” 太后又怎么会不知道苏萤在装傻，心中稍稍有些无语。 她只能开门见山道：“但皇帝不同意。” “哀家今日请你过来，就是想让你充当一下说客，帮忙向皇帝求一下情。” “皇帝不喜欢贞嫔，贞嫔即便是回来了，也没有机会和你争宠。” 苏萤一怔，颇为苦恼道：“陛下的性子您是知道的，一旦定下来的事情，就不会改变，只怕臣妾是有心无力。” “你都没试过，又怎知是有心无力？”太后眼睛一眯，心中觉得有些不悦，“哀家就问你一句话，你是帮，还是不帮？” 苏萤正色道：“既然陛下不同意，那臣妾自然是不会去自讨没趣。” “你……！”太后面色一滞，她深呼吸道：“你以为皇帝是真心宠爱你？” “你不过是他的一个棋子罢了，等你无用之时，就是你失宠之日。” “你如今享受的盛宠不知惹了多少人眼红，一旦没有了皇帝的宠爱……你可知会有多少人落井下石？”太后半威胁，半诱惑道：“但你今日若是帮了哀家这个忙，那哀家日后便也会帮你。” 她睨了一眼苏萤平坦的小腹，笑道：“你这胎若是生下了皇子，再加上有哀家的帮助，未来的储君之位，未尝没有机会。” “那您恐怕是高看臣妾了，臣妾从来都没有过这种心思。”苏萤摇摇头道，“臣妾出身于微末，得陛下和皇后娘娘垂怜，所以才会有今日。” “尤其是陛下是怎么对待臣妾的……”她轻笑道：“臣妾只相信自己看到，在臣妾心中，陛下永远排在首位。” “陛下不同意，臣妾也不能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去为难陛下，还望太后娘娘见谅，这个忙，恕臣妾不能帮。” “你……”太后无言以对，她叹了一口气，服软道：“只要你能让贞嫔留下，条件任你开。” 苏萤还是拒绝道：“臣妾做不到。” “不过，臣妾有些不解，您为何非要将贞嫔留在宫里呢？” 太清观的日子真的有这么清苦？ 但要是日子清苦的话，太后能养得一身富态，气色红润？ “哼，太清观本来就是修行之地，她一个被从小宠到大的女儿家怎能待得住？” 其实是孙家求到了她这里，想借着贞嫔试探一下皇帝的态度。 这么多年过去了，万一皇帝的态度松动了呢？ 若是皇帝默许了其实，那孙家过两年便会送族中的女子进宫选秀。 但哪知皇帝脾气就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说什么也不答应。 孙家如今除了空有一个国公的身份，族里连个出仕的人都没有。 再这样下去的话，等她百年之后，孙家就会彻底沦为白身。 “恕臣妾爱莫能助。”苏萤起身说道：“您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说罢，她抬腿就要走。 “站住！”太后顿时怒道，“哀家让你走了吗？” 苏萤停下脚步，抬手抚着腹部，与太后对视道：“您还有什么吩咐？” 太后看见了苏萤的小动作，不由得呼吸一窒，苏萤怀有龙嗣，打不得，罚不得，她还真拿苏萤没办法。 今日苏萤要是在她这儿出了点什么事，惹怒了皇帝，明日孙家指不定要赔多少命进去。 她闭上眼睛，无奈道：“你走吧。” “是，臣妾告退。”苏萤笑了笑，福身行礼，准备退下。 结果她才刚转身，就有一个宫女跌跌撞撞的跑进来。 “太后娘娘，大事不好了！” “皇上……皇上……他要处死我家娘娘！” 第70章 赐白绫 “什么？！” 太后一惊，骤然站起身，眼前一黑，脑袋直发晕，她身子摇晃，一副要摔倒的模样。 苏萤连忙伸手去扶，“太后娘娘，您没事吧？” 太后甩开她的手，急切的询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宫女立即跪下，颤颤巍巍的说道：“皇上要赐死贞嫔娘娘！” “太后娘娘，求您救救我家娘娘！”她语无伦次道：“刚才……御前的赵公公送了六尺白绫过来，说是贞嫔娘娘谋害皇嗣，要立即赐死贞嫔娘娘！” “奴婢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的……您快去救救贞嫔吧，太后娘娘！” 谋害皇嗣？ 太后口中涌出一抹腥甜，她将其咽下，咬牙道：“走，去景阳宫！” 她走了两步，猛地回头看向苏萤，“你与哀家一同过去！” “是。”苏萤柳眉轻蹙，心中有些惊疑不定，皇上真要赐死贞嫔？ 她和太后坐着步撵，紧赶慢赶的往景阳宫而去。 而此时景阳宫内的贞嫔已经快被吓晕过去，她看着赵德海手里的白绫，步步后退，慌乱道：“不……不要过来，这可不能是皇上表哥下的命令！” “贞嫔娘娘，奴才奉旨行事，还望您配合一些，不要挣扎，不然到时候受苦的还是您。” 赵德海给旁边的太监使眼色道：“你们还愣着干嘛？赶紧将人抓住啊！” “是。”随即就有太监上前，一把扣住贞嫔的手臂。 “放开本宫！”贞嫔挣扎着，却无济于事，只能看着赵德海步步紧逼。 赵德海也不急，就慢慢悠悠的走过去，他将白绫套在贞嫔的脖子上，缓缓用力。 “呃……不……”贞嫔因窒息脸色通红，脸上的青筋爆起。 就在她快要窒息时，赵德海就松开手，让贞嫔缓口气。 就在贞嫔以为是赵德海要放了自己时，脖子上的白绫再次收紧…… 重复了三四次，赵德海才等到了消息。 “公公，太后娘娘和苏嫔娘娘来了。” 赵德海闻言一笑，他松开手将白绫解开，“把人放了吧。” “是。”抓着贞嫔的太监立即松手，贞嫔宛如一滩烂泥，瘫软的趴在地上，双手抓住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气。 下一刻，太后就带着人闯了进来。 赵德海不疾不徐的走上前，躬身行礼道：“奴才拜见太后娘娘，苏嫔娘娘。” 苏萤一眼就看到了扔在地上的白绫，太后自然也看到了，她勃然大怒，指着赵德海骂道：“狗奴才，你竟然敢谋害贞嫔！” “太后娘娘，奴才是奉命行事，贞嫔娘娘勾结虞庶人，宋美人，谋害吴昭仪腹中龙嗣，此乃死罪。”赵德海站起身，不卑不亢的说道：“还望太后娘娘莫要阻挠奴才办差。” 贞嫔缓了一口气，抬头看到太后，宛如看到了救星，她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抱住太后的小腿，哭喊道：“姨母，您救救臣妾，皇上表哥他……他要杀了臣妾！” “这是皇帝的意思？”太后没有理会她，咬牙切齿道：“他这般空口白牙的污蔑贞嫔谋害皇嗣，证据呢？” “没有证据，谁也不许动贞嫔！” 赵德海面不改色，笑道：“当然是有证据的，但您确定要看吗？” “若是将证据摆出来的话，那到时候被赐死的就不止是贞嫔娘娘一人了。” 这句话就是个明晃晃的威胁，苏萤听到时，心里被吓了一跳，这是什么意思？ 皇上这是要动真格？ 她悄悄的瞥了一眼太后，只见太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姨母，我没有害吴昭仪，那件事和我无关！” “这一定是有人冤枉我！” 贞嫔涕泪交加，跪在太后脚边，恳求道：“您救救我……” 吴昭仪腹中孩子的死和她完全没有关系，而且这件事情明明已经过去很久，现在旧事重提，绝对是有人陷害她！ 太后当然知道这事和贞嫔没关系，贞嫔没这个脑子去害人，但赵德海敢这样说，那就说明皇帝手里真的有“证据。” 如今皇帝大权在握，即便这证据是假的，谁又敢开口质疑呢？ “你闭嘴！”太后被吵得脑袋疼，她甩开贞嫔，心里又气又急，进退两难，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她是真没想到皇帝会直接动手，连一点顾忌都没有。 “哀家说了不许动贞嫔，就是不许动！”太后怒视着赵德海，“此事待哀家去见过皇帝后，再说！” “皇帝现在在哪？！” “皇上在御书房。”赵德海低头说道。 “苏嫔，你随哀家一起去！” “元慧，你留下来看着贞嫔。” 太后拉上了苏萤一块往御书房去。 两刻钟后，她们两人来到御书房外。 “禀皇上，太后娘娘和苏嫔娘娘在外求见。” “让她们进来吧。”皇帝批改着奏折，随意的应道。 “是。”太监应了一声，就走出去将太后和苏萤给领进殿内。 “臣妾参见皇上。”规矩不能忘，苏萤屈膝给皇帝行了一礼。 皇帝抬起头，像是没看到太后一样，他冲着苏萤招手道：“爱妃快到朕这里来。” 苏萤闻言侧身看了一眼太后，就走了上去，站在皇帝身边。 太后看着皇帝，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显得心平气和，“我问你，你为何要赐死贞嫔。” “她谋害皇嗣。”皇帝淡淡的说道。 太后恼怒道：“这事根本就和她无关，你这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是吗？”皇帝嘴角一扬，将手里的奏折放下，云淡风轻道：“朕的手里有证据，母后要看吗？” 当初是贞嫔攒的局，邀请吴昭仪一众嫔妃去听戏，他想弄点假证据，是最轻松不过的事情。 只要太后敢看，他就敢拿出来。 但…… “这证据要是摆出来了，牵扯到的人就不止是贞嫔一人了，孙家，沈家……” “够了！”太后心中大骇，立即开口打断了皇帝的话。 皇帝似笑非笑道：“怎么，母后又不想看证据了？” 想拿着那点微薄的母子情谊来试探他的态度？ 那就要看孙家和沈家能不能承担得起试探的后果。 第71章 真就如此绝情 他当年放过的孙家，太后的求情只占了不到十分之一。 心软？ 他对于背叛的人，从来都不会心软。 只是他当年刚登基，就已经杀了不少造反的人，外加流放了孙家和顾家一半的人，再杀下去只会显得自己太残暴。 这可不利于民心稳定。 太后久久无言。 过了良久之后，她才艰难的开口道：“你真就如此绝情？” “当年孙家跟着五弟造反，派人刺杀朕时，您怎么没去问问孙家的人，为何会如此绝情？” 想要从龙之功？ 那就下地狱去找他那个好弟弟领去吧！ 苏萤看着眼前这对剑拔弩张的母子，不敢吭声。 她认真回想了一下，在她七岁还是八岁的时候，当时老皇帝病重，有个皇子勾结外戚官员造反…… 进宫后，她才知道当年那个造反的皇子和皇上是同胞兄弟，造反那日被皇上一箭射杀。 然后第二日，先帝驾崩，身为太子的皇帝顺位继承皇位。 兄弟阋墙，自相残杀，在她看来多少事有一半的责任和问题是出在父母身上。 念此，她不禁多看了一眼太后。 殿内的气氛寂静得可怕。 不知过了多久，太后才开口道：“我明日就带着贞嫔回太清观，日后不会再回宫。” 太后这已经是服软了。 “可以，但您得下一道懿旨。”皇帝漫不经心的说道：“就说贞嫔勾结虞庶人等人谋害皇嗣，害得吴昭仪的孩子胎死腹中，罪大恶极，故而将其贬为庶人，永世不得离开太清观半步。” “你……”这般诛心之举，让太后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试图讨价还价道：“将贞嫔贬为庶人可以，不让她踏出太清观半步也可以，但是这个罪名……” “朕说了是她做的，就是她做的，母后是不信朕吗？”皇帝眼皮一掀，威胁道：“那母后要看一看朕手里的证据吗？” 太后一噎，她只怕这莫须有的“证据”一摆出来，孙家和沈家全都得被流放到岭南道。 她敢看吗？ 太后沉默不语。 皇帝见状冷笑道：“朕的耐心是有限的，您最好是按朕说的去做，不然等今日一过，朕的主意就又要改了。” “哀家知道了。”太后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服软的话，直接宽袖一甩，径直带着人走了。 殿内突然又安静了下来。 苏萤想了想，正想开口安慰皇帝时，皇帝就握住了她的手，问道：“你刚才在慈宁宫时，太后有为难你吗？” “没有。”苏萤摇摇头，道：“太后娘娘就是想让臣妾私下向您求情，好让贞嫔留在宫里。” 她坐在皇帝的怀里，轻声说道：“但臣妾没有答应。” “朕知道。”皇帝轻抚着她的发丝，语气温柔道：“朕待会儿陪你一块用午膳。” 相对于这边的温情，慈宁宫那边就显得格外的嘈杂。 “为什么要罚我？”贞嫔还没将劫后余生的喜悦消化掉，就迎来了一个噩耗。 “我明明是无辜的，姨母，您为何要罚我？！”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太后，贬为庶人就算，竟然还要将她囚禁在太清观内？ 太后没有回答她的疑问，冷漠的通知道：“你明日就跟哀家回太清观去。” “姨母……” 贞嫔还想耍一下小性子，却被太后一句打断。 “你想留就留，但哀家不会再管你，是死是活全凭你自己的遭遇。” 贞嫔闻言浑身一僵，不敢再开口。 她以前都不敢自己留下来，更别提现在了。 因为……皇上表哥是真的想杀她。 第二日大一早，太后的懿旨下达后宫，等皇后知道消息后，太后和贞嫔就已经出宫去了。 “既然人已经走了，那就派人去将景阳宫收拾出来。” “是，奴婢待会儿就去知会掖庭局一声。”明慧点头应下，她笑道：”奴婢还真以为太后娘娘这次会坚持到底呢，结果才过了一日就服软了。” “您说这道懿旨上提到的事情是真是假？” 走就走了，怎么还在临走前，特地下道懿旨将贞嫔贬为庶人？ 昨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皇后老神在在道：“这件事是真是假都不重要，只要人走了就行。” 不用想，这必定是皇上授意的。 既然是皇上的意思，那她就不会去干预。 “您说的是，是奴婢想得太多了。”明慧笑着应道，这也算一劳永逸了，贞嫔再也没有机会回宫了。 这对于她们来说，算是一件好事。 但李贵妃却觉得有点惋惜。 贞嫔一走，就又少一人去和苏嫔争宠。 “再让人私下去查一查，看昨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娘娘，这恐怕是不好查。”青雀为难道，“咱们昨日派出去的人，已经有点打草惊蛇了。” 李贵妃一听，就说道：“那便算，将人都撤回来。” “只是这贞嫔……” 贞嫔有没有参与此事，难道她还不清楚吗？ 但皇上将此事安在贞嫔的头上，目的是什么？ 就只是为了让贞嫔离开？ 这种无法掌控的感觉，确实让人心烦。 “娘娘，奴婢有事启禀。”一个小宫女匆匆忙忙的跑进来，跪下禀报道：“四公主有点发热，陈嬷嬷想让奴婢去请太医过来给四公主瞧一瞧。” “去吧。”李贵妃不耐烦的摆摆手道。 “是。”宫女应了一声，连忙起身跑了出去。 李贵妃见状不由得烦躁道：“天天生病，真是个药罐子！” “四公主是早产的，早产的孩子总是会比其他人要弱一些。”青雀宽慰道，“要不奴婢过去看看？” “皇上昨日是歇在哪儿？”李贵妃忽而问道。 青雀一顿，应道：“在永寿宫。” 李贵妃心底忍不住泛酸，“自从苏嫔搬进永寿宫后，陛下也跟住进去了似的。” “苏嫔毕竟是有孕在身，皇上即便是歇在永寿宫，她也无法侍寝。”青雀劝慰道，“况且还有七个月呢，皇上也不可能一直都待在永寿宫。” 皇上以前进后宫的次数本来就少，也就虞庶人和苏嫔得宠时，才会隔个几日就召人侍寝。 “派人去御前说一声，就说四公主病了，请皇上过来一趟。” 第72章 您不高兴吗？ “皇上，吏部尚书，户部尚书，以及工部尚书在养心殿外求见。” 赵德海话音刚落，就又有太监跑进永寿宫正殿内。 “皇上，承乾宫来禀，说是四公主得了风寒，现在正发热得厉害，想请您过去一趟。” 皇帝闻言后，抬手揉了一下眉心，他起身道：“传萧太医去一趟承乾宫。” 苏萤端着一碗莲子羹进来，恰好看见皇帝要离开，旁边还有一个太监跪着。 “这是怎么了？” “四公主病了。”皇帝略微头疼道。 苏萤一愣，赶紧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春柳，帮着皇帝整理衣冠，道：“那您这是要去承乾宫？” “不，三部尚书有要事求见，朕要回养心殿。”皇帝摇头道，他抬手制止苏萤的动作，自己将腰带系好。 苏萤迟疑道：“那四公主病得严重吗？” 她记得四公主好像才四五岁吧？ 年纪这般小，生病了可不是什么小事。 “朕让萧太医去一趟……”皇帝一顿，犹豫道：“爱妃替朕去看看四公主？” 他好像快一个多月没去见过这个孩子了，也不知道李贵妃是怎么养孩子的，这孩子三天两头总要病一回。 “是，臣妾待会儿就去给李贵妃请安。”苏萤只能颔首应下。 皇帝见状便不在意了，带着人匆匆离开，往养心殿去。 “春柳，你去取一支人参来，随我去承乾宫。” “是。” 永寿宫库房内的人参还是挺多的，大部分是皇帝赏的，少部分是皇后给她补身子。 但苏萤都没怎么用过，就挑了最好的一支带去承乾宫。 “妹妹怎么来了？”李贵妃看到苏萤时，还有点惊讶，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估计是皇上来不了，所以苏萤才来的。 果不其然，苏萤就行礼说道：“陛下临时有事就回养心殿去了，但陛下又放心不下四公主，所以就命臣妾过来瞧瞧。” “四公主现在怎么样了？退热了吗？” “退了，方才刘太医就来看过了。”李贵妃将苏萤带去四公主所在的东侧殿，边走边叹息道：“这孩子从小就体弱多病，她今日又突然发热，真是吓了本宫一跳。” 她们走进东侧殿，刚进去寝殿就听到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喊。 “母妃去哪了？” “我想要母妃……” 苏萤顺着声音望去，就看到一个长得粉雕玉琢的女童盘腿坐在床榻，可能是因为还病着，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 “母妃！”四公主看到李贵妃，立马高兴的爬起来，就要跳下床榻，吓得一旁的宫人赶紧将人抱住。 “公主，您小心点！” “悦儿，你不可无礼。”李贵妃快步走过去，轻声细语训了一句，就拉住四公主说道：“这位是苏嫔，快给苏嫔见礼。” 四公主闻言抬头好奇的看着苏萤，她就站在床榻上，笨拙的给苏萤行礼道：“儿臣拜见苏嫔娘娘。” “公主不必多礼。”苏萤见四公主性子活泼，不由得也笑了笑，“公主现在觉得怎么样？身子可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四公主没回话，她抓着李贵妃的手臂，羞怯的躲在李贵妃身后，探头看向苏萤。 “这孩子因为身子的原因，很少出去见生人，性子有点腼腆，让妹妹见笑了。”李贵妃解释了一句，就转头拍了拍四公主，道：“快坐下，你父皇让萧太医来看你了。” 萧太医这才走上前来。 伺候四公主的陈嬷嬷便哄着四公主伸出手，让萧太医把脉。 萧太医听了一下脉象，又伸手探了一下四公主的额头，便问道：”刘太医开的药方可还在？” “在的，在的。”陈嬷嬷应了一声，赶忙让人去将药方取来。 “萧太医，是刘太医开的方子不好吗？” “刘太医开的方子正正好，正好对症，就按着这个方子继续吃药吧。”萧太医仔细的查看一下药方，沉思道：“四公主已经退热了，但不好吃大荤之物，膳食尽量吃清淡点的。” 他按照惯例，将四公主的脉案记录下来，就向李贵妃拱手行礼道：“四公主并无大碍，那臣就先告退了。” “麻烦萧太医了，青雀，你送萧太医出去。” “是。”青雀应道，“萧太医，您这边请。” 萧太医转身给苏萤行礼，然后便跟着青雀退了下去。 “四公主没事就好，这样陛下便能安心了。”苏萤见四公主状态还行，就行礼告辞道：“既然如此，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妹妹不留下多坐一会儿吗？”李贵妃起身挽留道。 苏萤婉拒道：“您还要照顾四公主，臣妾怎好留下来多加打扰？” “等改日臣妾再来给您请安。” 说罢，她就行了一礼，随即就带着人离开了。 李贵妃看着苏萤的离开的背影，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然后才回身低头看着四公主。 “母妃，您不高兴吗？”四公主伸手抱住李贵妃的腰身，懵懵懂懂的说道：“是因为父皇没来，所以您才不高兴的吗？” 李贵妃回过神来，“悦儿希望父皇来看你吗？” 四公主摇摇头道：“儿臣有母妃就行了。” 李贵妃一顿，看着四公主脸上孺慕的神情，不知该说什么好，心情有些复杂。 “悦儿不想父皇吗？” 皇帝虽然时常来承乾宫看望四公主，但在四公主的脑海中，父皇永远是威严的，不敢与他太近亲。 相反的，母妃就对她很温柔。 “儿臣不想父皇。”四公主老实的摇头道，“母妃，儿臣今日能和您一起睡吗？” “公主，您还生着病，要是和娘娘一起睡的话，您会将病气过给娘娘的。”陈嬷嬷连忙开口劝阻。 “好吧。”四公主松开手，失落道：“那我等病好了，再跟母妃一起睡。” “悦儿真是个乖孩子。”李贵妃感受得到孩子对自己的依赖，她摸了摸四公主的脑袋，垂下眼帘，掩盖住心中的烦躁。 她在心中不可避免的想着，如果这孩子是个皇子的话，那皇上今日是不是就会过来？ 第73章 喜形于色 “没想到四公主还挺依赖贵妃娘娘的。”春柳小声的感叹道，毕竟不是亲生的，四公主能这么黏着李贵妃，说明平日里李贵妃对四公主还挺好的。 她心中微微心虚，觉得自己去承乾宫之前的想法有点狭隘，她还以为李贵妃是故意借着四公主生病去争宠呢…… “感情看着确实是挺好的。”苏萤点了点头，没有想太多，她改口问道：“之前都没来得及问，四公主的生母是谁？” “好像是……以前住在承乾宫西侧殿的武美人？”春柳不确定道：“奴婢就知道四公主的生母是难产，生完孩子后，大出血没的。” “武美人为什么难产？”苏萤好奇道。 春柳认真回想了一下，道：“听说是在快九个月的时候，意外在外面摔了一跤。” “多的，奴婢就不知道了。” 苏萤若有所思道：“武美人以前得宠吗？” “不得宠，奴婢以前没怎么听说过这位武美人的名号。”春柳忽然说道：“不过，奴婢倒是想起来了一件事。” “听说这位武美人和贵妃娘娘的关系还不错，侍寝也是贵妃娘娘帮忙的。” “所以武美人死后，皇上就将四公主记在了贵妃娘娘的名下。” 苏萤抿了一口温水，疑惑道：“宫中的皇子公主夭折得多吗？” “这……奴婢并不清楚。”春柳尴尬道，“奴婢是在皇上登基那年进宫的，那时年纪小，没怎么记住事。” “要不，奴婢将楚嬷嬷喊过来问一问？” “她在宫里的时间长，或许会知道。” “嗯，让楚嬷嬷进来见我。” “是。”春柳出去将楚嬷嬷喊了进来。 楚嬷嬷正在查看今日的膳食单子，还以为苏萤传她进来，是问膳食的事情，就说道：“按着萧太医给的药膳单子，老奴将今日晚膳的鱼羹换成了枸杞红枣鸡汤……” “楚嬷嬷，娘娘不是要问这事。”春柳嬉笑道，“娘娘今日去承乾宫看四公主了，想问一问四公主的事情。” “您在宫里待的时间长，可曾听说过四公主的生母武美人？” 楚嬷嬷精神一振，立马说道：“自然是听说过的，这武美人以前是住在承乾宫西侧殿的，经常跟在李贵妃身边。” “她们关系很好？”苏萤问道。 楚嬷嬷思索道：“这个老奴倒不是很清楚，毕竟李贵妃向来是左右逢源，和大部分嫔妃的关系都还不错。” “这武美人是太妃去世的前一年选秀进宫的新人，李贵妃估计是为了笼络新人，就帮着武美人寻得了一个侍寝的机会。” “这武美人运气也好，很快就怀上了龙嗣，就是福薄，在怀九月时，在御花园里摔了一跤，立马就见红了。” “最终是孩子生了下来，人却没了。” 她虽然一直跟在高太妃身边伺候，但高太妃一直很关注宫里的事情，所以她也知道点以前的事。 直到高太妃去世，她被调去皇庄后，才渐渐断了消息的来源。 苏萤垂眸道：“原来如此，怪不得四公主的身体这么弱呢。” 春柳看了一眼苏萤，拉着楚嬷嬷，笑盈盈的问道：“皇上才只有这一个公主，却排行第四，是前面的……都夭折了吗？” “皇上刚登基那两年，朝堂不稳，后宫也较为混乱，前面那两个公主都是在一岁多的时候就夭折了。”楚嬷嬷不自觉的压低声音说道。 苏萤讶异道：“怎么是前两个？那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位三公主是过继的，这位是……”楚嬷嬷犹犹豫豫的说道，“这位是先五皇子遗留下来的唯一子嗣，没有养在宫中。” 苏萤一听，就不问关于这位三公主的事情了。 春柳见状便转移话题道：“皇上的子嗣里只夭折过两个？” “是啊，皇后娘娘仁厚，对每个有孕的嫔妃都照顾有加，大部分的嫔妃都能顺利的将孩子生下。”楚嬷嬷笑道，“而且朝堂稳固后，后宫也跟着安定了下来。” “这么多年了，小摩擦是有的，但也算是相安无事，后宫中也就出过吴昭仪这一回惨案。” 不得不说，这位吴昭仪是真惨，直接被人害得孩子胎死腹中。 “有劳嬷嬷解惑了，本宫进宫的时间尚短，对宫里的旧事都不了解，日后还得嬷嬷多多提点。”苏萤笑着说道。 楚嬷嬷谦卑的笑了笑，表忠心道：“娘娘言重了，老奴现在是永寿宫的人，这都是老奴该做的。” “您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吩咐老奴去做。” “你继续负责膳食这一块，本宫现在有孕，不放心将这事交给别人。”苏萤浅笑道。 楚嬷嬷立即跪下说道：“是，老奴定会事事亲为，不假于人。” 膳食确实很重要，尤其是这个时候，尤为重要。 “下去吧，本宫有些乏了。” 这会儿天色暗沉，看样子皇上是不会来了。 因为明日还要去请安，所以苏萤用膳和沐浴完后，早早就歇息了。 第二日早上，苏萤照常去坤宁宫请安。 在坤宁宫外，恰好碰到了沈美人。 沈美人不情不愿的上前来请安，“嫔妾拜见苏嫔娘娘，苏嫔娘娘安。” “沈美人不必多礼。”苏萤含笑回应道。 沈美人行完礼后，就离苏萤远远的。 哼，她躲远点还不行吗！ 苏萤瞥了一眼她，心中觉得有点好笑，这段时间里，沈美人总是躲着她，这是怕她报复？ 可她和沈美人也没什么仇啊，顶多是口齿之间有点摩擦罢了，她还真没放在心上。 很快的，时间一到，她们就进到凤鸾殿中。 今日李贵妃和林淑妃是差不多时间到的，两人先后落座。 不一会儿，皇后也来了。 “吾等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不必多礼，尔等都快起来吧。”皇后一改常态，眉眼间带着轻松和笑意。 苏萤不由得觉得有点奇怪，这是有什么好事吗？ 皇后娘娘今日怎么这般高兴？ 她看了一圈，见大家神色正常，才放松下来。 “娘娘今日瞧着心情很好，是有什么喜事吗？”林淑妃不禁开口问道，她这还是第一次见皇后这般喜形于色。 她的视线落在皇后的肚子上，当年皇后在府邸时怀上孩子时，就是这般高兴的。 要不是皇后和她们一样，都是多年不侍寝，她还真以为皇后是……咳咳，老蚌怀珠呢。 不然，皇后还能因为什么事情高兴成这样？ 第74章 紧迫感 “本宫昨日得知一个喜讯，北诏国投降了。”皇后喜笑颜开道，“咱们大宣的领土又增加了一块，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那的确是大喜事啊！”林淑妃附和着笑道：“天佑大宣，咱们大宣必定千秋万代！” 这事还没有传开，但林淑妃和李贵妃都略有耳闻，可林淑妃才不信皇后是为了这事而高兴呢。 大宣这两年里打的胜仗可不少，之前怎么没见皇后有这么高兴？ 肯定是因为其他的事情。 林淑妃环顾了一圈，见大部分的嫔妃脸上都是茫然的，就知道她们是不知此事。 “那还得恭喜冯美人了，冯少将军此次北征大胜，必定能加官进爵。”李贵妃轻笑道。 被点名的冯美人有些迷茫的抬起头，她看着众人，谨慎的说道：“嫔妾并没听说此事，但征战北诏国大胜，功劳必定是在李大将军身上。” 虽然都是姓李，但这位李大将军和李贵妃没有任何的关系，皇后闻言笑道：“只要是上阵杀敌的，都是大宣的功臣。” “皇后娘娘说的是。”冯美人谦卑的应道。 李贵妃脸上的笑意丝毫不减，“是啊，皇后娘娘说的在理，每位将士都是咱们大宣的功臣。” 要论起家中功绩…… 她忍不住瞥了一眼苏萤，却见苏萤脸上也是洋溢着笑容，不见一丝一毫的嫉妒。 李贵妃不禁兴致缺缺的收回视线。 “好了，宫中难有喜事，今日就散了吧。”皇后起身宣布道。 “是，吾等恭送皇后娘娘。” 众嫔妃连忙起身行礼。 皇后扫了一眼众人，径直离开凤鸾殿，回到寝宫去。 一回到寝宫，明慧就伺候皇后更衣。 “娘娘，顾小少爷此番被任命为长安县县令，说明皇上还是重视顾家的。” 明慧的语气里难掩喜色，和太后娘娘的孙家一样，同样是外戚，同样是因错被流放了一半人，但孙家在朝堂上早就查无此人。 而顾家却能被重新启用，这是不是就说明皇上已经原谅了顾家当年所做之事？ 皇后眉尾一扬，笑得合不拢嘴道：“宏儿在秋猎上的表现不俗，陛下或许这是看在宏儿的面子上，才给小弟任官的。” 若真是如此，那就更应该高兴了。 “娘娘说的是，二殿下是一众皇子当中最为优秀的，难免被皇上看重。”明慧恭维道：“加上这些年来，二殿下时常获得孟祭酒的夸奖，朝中不少大臣都私下夸赞二殿下有储君风范呢。” “行了，这话不可乱说。”皇后眉心一拢，心中有些不悦。 她是高兴，但还没到得意忘形的地步。 这些话要是传到皇上耳边，皇上定会不高兴的。 明慧自知失言，赶紧跪下道：“是奴婢糊涂了，望娘娘恕罪。” “起来吧。”皇后将人扶起来，道：“你跟在本宫身边多年，应该明白谨言慎行的道理，这些不该由咱们口中说出来，你明白吗？” “是，奴婢明白。”明慧惭愧道，“是奴婢忘了规矩，奴婢日后一定会更加谨言慎行。” “你明白就好。”皇后叹息道，“顾家好不容易能有一人出仕，本宫实在是不想因为点风言风语而惹恼陛下。” 她这十年来的心酸，又有谁懂？ 皇上的厌弃，顾家的责怪和催促，她夹在中间可谓是进退维谷。 见皇后被勾起了心酸事，明慧眼眶一红，愧疚道：“是奴婢方才一时忘乎所以，才说了这些胡话，奴婢一会儿自行下去领罚。” 即便寝宫内只有她和皇后娘娘两个人而已，她也不应该妄议储君之位。 “这次便算了。”皇后握住明慧的手，笑道：“本宫身边离不开你，你要是去领罚了，那本宫接下来的日子可就要犯难咯。” 明慧破涕为笑，心中十分感动道：“娘娘莫要说笑，您身边都是个顶个的好手，奴婢也就占了个伺候您时间长的优势而已。” 在皇后嫁进太子府时，就跟在了皇后身边，仔细算一算，至今也有个十二载了。 人生短短六七十载，十二年已经占据人生的五分之一，所以她们主仆之间的感情远比其他人要亲厚一些。 相较于坤宁宫的主仆温情，承乾宫这边就显得有点压抑了。 “你确定这个消息是真的？”李贵妃咬牙问道。 青雀点头应道：“千真万确，而且这消息是李大人给的，听说任官的诏书已经下达至顾家。” “好啊，本宫说今日去请安时，皇后怎会笑得如此开心……”李贵妃闻言心中大恨，他们李家前脚刚丢掉的长安县县令，后脚就被顾家捡去。 “那顾家小郎只有一个功名在身，在此之前没有任何的当官经验，皇上将如此重要的位置交给他，朝中大臣没有意见？” 青雀低头道：“皇上将万年县的老县丞调去了长安县，为的就是辅佐新上任的长安县县令。” 有一个经验老道的县丞帮忙处理县务，只要那顾家小郎不傻，多听从县丞的意见，一般来说都不会出什么差错。 当年李家大郎……也是用这个方式扶上来的。 李贵妃一听，心中顿时多出一股紧迫感，长安县可是京城的郭县！ 给谁都好，但偏偏给的是顾家。 皇上这一副要帮扶顾家的态势，这让她如何能坐得住？ 二皇子都已经十一岁了，再过个几年……到时候还能有他们李家什么事？ 她按耐心中的急躁，问道：“李家现在是什么想法？” “李大人的意思是……”青雀迟疑道，“让您和林淑妃多走动走动。” 李贵妃嗤笑道：“怎么，他们要放弃送人进宫了？” 青雀低着脑袋，没说话。 “这个时候和淑妃走得近，不是摆明要告诉皇上和皇后，李家要投向淑妃那边？”李贵妃轻哼一声，“先等等看吧，离下一次选秀，也就只有两年的时间了。” 她宁愿坐以待毙，也不愿意着急出错。 两年而已，她还等得起。 第75章 赏菊 苏萤无心关注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今日皇帝来永寿宫用午膳时，她能明显的感觉到皇帝的心情很好。 用完膳后，皇帝坐在榻上，随意拿起倒扣在榻上的书籍，翻阅了两页，发现是一本游集，就兴致盎然的看了起来。 苏萤端了一杯茶送过去，笑道：“臣妾今日去请安听到了一个好消息，听说是北诏国降了。” 皇帝将书放下，接过茶，大笑道：“爱妃也听说这个好消息了？” “是啊，听皇后娘娘她们说的，怪不得您今日的心情这般好。”苏萤补充了一句道：“皇后娘娘她们心情也很好。” “呵，皇后心情好可不是因为这个。”皇帝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道：“皇后高兴是因为朕封了她的亲弟弟为长安县县令。” “长安县县令？”苏萤有些茫然道，“是在京城里的那个长安县？” 怪不得皇后娘娘这么高兴呢，这长安县县令可不同于地方上的县令。 “嗯。”皇帝随口应了一声。 苏萤闻言笑道：“那算是喜上加喜，高兴也是应该的。” “那以后北诏国会给咱们纳贡吗？” “臣妾听说北诏的银生茶特别出名。” “你不是不喜欢喝茶吗？”皇帝抬眼看着苏萤，“怎么忽然提起这个来了？” “拿来待客也不错啊。”苏萤拉着皇帝手臂，说道：“若是有的话，您到时候可得给臣妾留点。” 见苏萤没有其他的意思，皇帝不禁失笑道：“行，到时候都给你。” “阗国今年倒是进贡了不少玉石，朕待会儿让赵德海去取一些过来给你。” 苏萤一听，笑得更开心了，“谢陛下赏赐。” 有赏赐拿，谁不高兴啊。 “走吧，陪朕去小憩。” “是。”苏萤起身跟着皇帝进寝殿休息。 到了傍晚，皇帝承诺的玉石就送到永寿宫中。 后宫嫔妃知道后，嫉妒不已。 皇上天天去永寿宫就算了，还时不时给赏赐一些贵重的物品，这怎能叫她们不嫉妒？ “主子，贵妃娘娘那边来人了，说是邀您明日去赏菊品茶。” “不去！”沈美人没好气的说道。 宫女小心翼翼的说道：“您这个月都拒了承乾宫那边三回了，这要是再拒绝，贵妃娘娘那边怕是就不高兴了。” “主子，这可是在宫里。” 即便是兵部尚书又如何，兵部尚书又不能插手宫中事务，贵妃娘娘要是想给她们一点苦头吃，还是轻而易举的。 沈美人闻言觉得有点憋屈，但宫女又说的没错，这里不是沈家，可不会纵容她的任性。 “你去说，就说我明日会准时过去的。” “是。”宫女松了一口气，连忙退了下去。 九月底是赏菊的好时节，宫里的人都知道李贵妃爱菊，所以每逢这个时候，都送几盆稀有的菊花去承乾宫。 李贵妃和往年一样都邀请了不少人来赏菊，苏萤也在邀请的行列中，但婉拒了这个邀约。 而她也不是个列，李贵妃邀请的人只来了三分之一，比去年少了不少人。 等沈美人到的时候，承乾宫的小花园里只有零星几个嫔妃在。 但没有意外的，林淑妃也在。 “嫔妾拜见贵妃娘娘，淑妃娘娘。” “快起来吧。”李贵妃伸手将人扶起来，笑意盈盈的说道：“你最近真是越来越难请了，本宫邀了你四回，你就来了今日这一回。” 沈美人身体一僵，但她脸上不显，径直坐下，甩着帕子，抱怨道：“这个月里，嫔妾这肚子总是不舒服，让人去请了太医过来，太医就只说会是什么什么地方受凉了，开了两三副药，到现在都还没好。” “哼，真是个庸医！” “秋风萧瑟，风凉，是得多注意点身子。”林淑妃拿起一块菊花糕，小口的吃着。 其他嫔妃也相继落座。 “沈美人怎么瞧着像是心情不好？” 沈美人看了一眼问话的嫔妃，将刚拿起的杯子放下，烦躁道：“皇上昨日又是去的永寿宫，苏嫔还得了赏赐，我心情能好才怪呢！” “这倒是，陛下被苏嫔一个占着，换谁也高兴不起来。”其他嫔妃唉声叹气的附和道。 “可不是嘛，苏嫔怀着龙子，还不让陛下召别人侍寝，真是太自私了！” “好了，好了，陛下宠幸谁，也不是咱们这些嫔妃说了算的。”李贵妃和往常一样充当着老好人，她打圆场道：“本宫今日邀你们过来，是为了赏菊。” “青雀，让人把掖庭局送来的几盆菊花都抬上来吧。” “是。”青雀应下，立即就将人把菊花抬过来，摆在众人面前。 和御花园中的大众货不同，这里全是稀有品类。 其中最名显眼的当属墨菊。 “原来今年还育有墨菊啊，我派人去问的时候，掖庭局还说没有呢。”有个嫔妃艳羡道：“还是皇上看重贵妃娘娘，宫中有什么好东西都往这边送。” “那倒未必，我昨日还听说了，掖庭局往永寿宫那边送了两盆墨菊，两盆十丈珠帘，两盆凤凰振羽，还有若干盆其他的菊花呢。” 这话一出，气氛顿时一僵。 说话的嫔妃看了一眼李贵妃。赶紧打嘴道：“嫔妾都是听说的，消息的真伪尚未知。” “苏嫔得宠，掖庭局那边又最会捧高踩低，这消息多半是真的。”沈美人不顾其他人脸色，看向其中一个嫔妃问道：“梁才人不是一向和苏嫔交好吗？今日怎么也来了？” 梁才人：……她都一句没说，这都能扯到她身上？ “嫔妾说不上是和苏嫔娘娘交好，只是说得上几句话而已。”梁才人喝了一口茶，“而且这和嫔妾来贵妃娘娘这里赏花并不冲突吧？” “贵妃娘娘，您说是吧？” 要不是李贵妃突然邀请，她才不来呢。 李贵妃笑道：“没错，只是聚着赏赏花罢了，今日来的都是同道之人。” 说罢，她和林淑妃不约而同的抬起头对视了一眼，但她们又很快的收回了视线。 沈美人撇撇嘴，没有说话。 同道之人？ 恐怕未必吧？ 第76章 知己难寻 沈美人扫了一眼众人，眼中不禁浮现出些许讽刺，要换作是以前，李贵妃随便一个邀约都是一呼百应的，但现在嘛…… 今日在场的人有几个是真心来的？ 还不是和她一样，都是被自己和李贵妃之间的品阶差距，而裹胁着来的？ “贵妃娘娘说的是，咱们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赏花的。”梁才人从善如流的应道。 “来，喝茶。”李贵妃云淡风轻的说道，“今日的茶叶都是江南那边前不久进贡上来的夏茶，你们要是喝着好的话，待会儿都可以拿点回去。” “是，谢贵妃娘娘赏赐。”众人连声谢道。 不拿白不拿，一点茶叶而已，就算是不喜欢喝茶，拿回去放着就是，没有必要为了这一点小事而得罪李贵妃。 但看着人员稀疏的小花园，众人不由得在心中感叹，李家的威势不复从前咯！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直到夕阳西下，红霞铺满天际，嫔妃们才相继告退。 只有林淑妃留到了最后。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李贵妃看着天上的霞光，神情落寞道：“本宫这儿已是门可罗雀，你今日能来，也是为难你了。” “人生苦短，知己难得，寻得一两个便足矣。”林淑妃笑道，“臣妾与您自潜邸相识，这十来年间的情谊自然是别人比不了的。” “这说的倒也没错。”李贵妃感叹道，“知己难寻啊……” “时辰不早了，臣妾就不留下来叨扰您了。”林淑妃起身告退道，“臣妾先回去了。” “青雀，你去送送淑妃。” “是。”青雀应下，将林淑妃送出承乾宫。 她就站在宫门外看着林淑妃乘坐着步撵渐渐远去，直到看不见人影后，她才转身回去。 等回到小花园内时，李贵妃手里正拿着一把剪子，将那些珍贵稀有的菊花一朵朵剪下。 青雀快步走上前去，从李贵妃手里接过花枝，“淑妃娘娘这个时候愿意赴约，说明合作的意愿还是挺大的。” “呵，白得一个助力，她当然是愿意的。”李贵妃将那枝墨菊剪下扔在地上，冷笑道：“没有根基的花儿，簪在瓶中也是浪费。” 青雀面色一顿，低下头沉默不语。 不知这句话是在说她们自己，还是在说苏嫔。 亦或许是两者都有…… 傍晚时分，苏萤让人把掖庭局送来的菊花全都搬到了小花园中。 “娘娘，梁才人派人送了一些茶叶过来，说是今日去承乾宫赏菊花时，贵妃娘娘赏给她的。” “她说这茶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喝着都觉得好，于是就分了一些送过来给您。” “外面的人还在吗？”苏萤回身看了一眼春柳手里的那包茶叶。 她怀有身孕，喝不了茶，梁才人不可能不知道的。 所以茶叶不是重点，重点是带来的话。 春柳点头应道：“在的，她还在等您的回话。” “你去库房挑些好茶作为回礼……”苏萤若有所思，又说道：“还有这些菊花，各挑一盆送去给梁才人那儿。” “是。”春柳应了一声，就下去准备东西。 一旁的楚嬷嬷就说道：“外面的人都在说皇后娘娘的亲弟弟要当官了，您可知此事？” “知道啊，陛下昨日与我说过了。”苏萤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她拿着剪子给剩下的一盆墨菊修剪枝叶。 “但老奴听说……”楚嬷嬷语气一顿，观察了一下苏萤的脸色，然后再说道：“听说那顾家小郎能当官，是因为二皇子殿下颇受皇上看重。” 苏萤笑了笑，模棱两可的说道：“二皇子是中宫嫡子，受陛下重视不是很正常吗？” “说起来，这宫中的墨菊很难得吗？掖庭局怎么就送了两盆过来？” “这墨菊本来就培育艰难，掖庭局说了，今年拢共就得五盆。”楚嬷嬷一听，有点揣摩不透苏萤的意思，只好认真回话道：“您这里得了两盆，皇后娘娘那里也得了两盆，而贵妃娘娘……” “贵妃娘娘那里只得了一盆。” “是吗？那确实是挺难得的。”苏萤轻笑道，“这掖庭局还挺会办事的，特意往永寿宫送了两盆过来。” 就是不知道掖庭局那边请示的皇上，还是皇后…… 掖庭局请示的当然是皇后，因为皇帝根本就不管这点小事。 “贵妃娘娘那儿今日请了不少嫔妃去承乾宫赏花，但去的人没几个。”明慧幸灾乐祸道，“听沈美人说，贵妃娘娘知道永寿宫得了两盆墨菊后，心情有些不悦呢。” “贵妃的份例中又没有墨菊，按理来说这些墨菊都是归本宫的，本宫自然是想给谁就给谁。”皇后也笑道，“但这个沈美人倒是个妙人。” 一看形势不对，立马就偷偷倒戈了，没有丝毫的拖沓和犹豫。 “承乾宫那边请苏嫔了？” 明慧应道：“请了，可苏嫔娘娘没去。” 皇后闻言后，顿时心里放轻松了不少，虽然永寿宫这边和她不亲近，但和李贵妃也关系一般。 倒是林淑妃…… 今时不同往日，这两人就算是合作了，也没什么要紧的。 林家就只有一个翰林院学士，而皇上现在又对李家有所不满，即便李贵妃和林淑妃搅和在一起，也不足为患。 果然等待还是有回报的，不枉她忍气吞声这么多年。 “看一下苏嫔那儿还有没有什么东西是缺的，要是有，那就让掖庭局那边给补齐。” “她现在怀着龙子，别亏待了她。” “您放心，掖庭局那边都明白着呢。”明慧笑道，皇上天天往那儿跑，谁敢亏待了永寿宫？ 掖庭局亏了谁，都不会亏待了永寿宫。 “让人去看一下，陛下今日是歇在哪儿？” 明慧站着没动，面不改色道：“皇上今日还是歇在了永寿宫。”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皇后再听到时，脸上的笑意丝毫未减，她颔首道：“去永寿宫也好。” 好过去其他地方。 “去备热水吧，本宫乏了。” “是。” 夜色暗沉，唯有繁星和虫鸣点缀着黑夜。 第77章 碰上 第二日巳时，梁才人特意上门谢赏。 “您昨日送的墨菊，嫔妾十分喜爱，立马就让人搬到了廊下养着。” “你喜欢就好。”苏萤笑盈盈道：“我不懂花，不然放在我这儿也是浪费了。” “名花还得是配懂花之人。” 梁才人掩嘴轻笑道：“嫔妾也算不得是懂花之人，只是在宫中见多了，也就懂得了一点。” “要说真正的懂花之人，那还得是贵妃娘娘。” “每逢一个时节，贵妃娘娘都会邀请其他人去承乾宫，或是御花园中赏花。” “前日，承乾宫来人，说是请嫔妾去赏花时，嫔妾还觉得有些奇怪，贵妃娘娘为什么会请嫔妾过去呢。” “结果去了之后才发现，昨日去的人很少，才七八个人，除了淑妃娘娘外，赵昭仪她们一个都没去。” 她端着茶杯，似抱怨道：“早知如此，嫔妾也不去了。” “在那儿干坐了一个时辰，聊也聊不出什么来。” “七八个人还不多吗？”苏萤垂着眸，看来承乾宫那边确实是冷清了不少。 这样一看，李贵妃的兄长被罢官，加上秋猎的事情影响还是挺大的。 “哎哟，这才哪到哪啊。”梁才人夸张的说道，“以往贵妃娘娘请人去赏花，哪次不是熙熙攘攘的一片？” “不说二十来个，但十来个人还是有的。” 苏萤被逗笑道：“那差别确实挺大的。” 少了一半呢。 “只不过今年御花园的花开得好，或许其他人是想去御花园赏花呢，这样顺便还能散散心。” “谁知道呢，反正昨日去的人挺少的。”梁才人喟叹道：“倒是淑妃娘娘挺给面子，昨日去承乾宫时，还带了几盆绿牡丹过去。” “不愧是和贵妃娘娘一同从潜邸里出来的，感情就是深厚。” “十一二年的情谊，自然不是我们这些旁人能比的。”苏萤赞同的点头道，“对了，我这里还有些蜀锦和云锦，你待会儿要不要挑些回去做冬装？” 梁才人闻言失笑道：“现在才九月底，这冬装做的是不是快了点？” “不快了，等十月一过，也就十一月了，我听说京城这边都是十一月中旬左右下雪，这样算一算，十月下旬就要开始变冷了。”苏萤转头去吩咐道，“春柳，你去将那些绸缎取来。” “对了，库房内是不是还有两张狐皮？” “是，还有两张狐皮。”春柳赶紧应道。 “一并取过来吧。” “是。”春柳应下，立马就召人去将东西取来。 很快，拿过来的绸缎就摆满了软榻。 “你看着挑吧，这狐皮是灰色，不太好看，就剩两张了，你拿回去刚好可以做两套暖手套。” 梁才人看着琳琅满目的绸缎，迟疑道：“这不好吧，都是些比较难得的绸缎，还有这狐皮……” 这狐皮虽然是灰色的，但毛色均匀，一看就是上品，这可不便宜啊。 “没事，你就拿着吧。”苏萤不在意道，“内库那边就送了五张狐皮过来，一张白，四张灰的。” “白的那张我留着给陛下做暖手套的，然后我自己也留了两张灰的，现在摆在这儿都是用不上的。” “这做多了用不过来，放着更是浪费，还不如给你拿回去，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那……嫔妾就厚着脸皮拿回去了。”梁才人不好意思的笑道，实在是这狐皮难得，不管白的，灰的，她们这些小嫔妃的份例里都是没有的。 苏萤指了指几匹颜色纯正的蜀锦，说道：“我见你平日里都是穿粉紫色的宫装，这几匹蜀锦颜色正好是粉紫色的，你带回去吧。” “谢娘娘赏赐。”梁才人柔顺的笑了笑，然后又挑了一匹鹅黄色的绸缎，道：“这布料质地柔软，颜色又好，您要是不嫌弃的话，嫔妾拿回去给孩子做两件小衣，可好？” “你要是不嫌累得慌的话，那当然好啊。”苏萤高兴道，“正好你做完之后，我这里就能少做两件。” “我还能落个轻松呢！” 不管用不用，反正心意是领了。 她是不会在这点小事上，毁人兴致的。 果不其然，梁才人一听，笑得更开心了，将苏萤给的东西照单全收。 “那……”她来永寿宫也有一段时间了，正想开口告退时，恰好有宫女进来禀报。 “娘娘，皇上来了。” 梁才人闻言立即收敛神色，连忙说道：“时辰不早了，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我让人送你回去吧。”苏萤颔首道，梁才人就带了一个宫女过来，可拿不了这么多绸缎回去。 “是，谢娘娘赏赐。”梁才人没有停留，等人把东西拿上时，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结果刚走出正殿，恰好就和皇帝撞上了。 她赶忙行礼道：“嫔妾参见皇上。” “起来吧。”皇帝随口应道，他看了一眼梁才人，觉得没什么印象，就抬手脚步径直走进正殿内。 梁才人见状松了一口气，带着人离开了。 皇帝进正殿时候，软榻上的绸缎还没收下去。 他就开口问道：“方才来的人是谁？” “是梁才人，臣妾送了一些绸缎给她拿回去做冬装。”苏萤一听这话，就知道皇帝和梁才人在外面是碰上。 “哦，就是和你交好的那个？”怪不得那两个宫女手里抱着一堆绸缎。 “是啊。”苏萤点头道，“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这也快午时了，朕是过来用膳的。” 苏萤闻言惊呼道：“午时了？” 时间过得这么快？ 她怎么记得自己和梁才人也就挑了一会儿绸缎而已，这一眨眼的功夫就午时了？ 皇帝脸一黑，颇为无奈道：“你这两日记性变差了不少，连朕要过来用午膳的事情都能忘。” “没有没有，臣妾方才在挑绸缎，就是一时忘了时间。”苏萤赶紧上前讨好道，“臣妾前段时间答应给您做的暖手套已经做好了，春柳，你去将那件狐皮暖手臂取过来。” “是。”春柳应了一声，飞快的跑了出去，将东西取了过来。 苏萤接过暖手套递给皇帝，邀功道：“这可是臣妾一针一线缝出来的，您觉得怎么样？” 皇帝摆弄了一下，看着还算整齐的针线，闭眼吹道：“不错，不错，爱妃这针线手艺见长啊。” 第78章 背靠大树好乘凉 苏萤闻言便满意了，这才说道：“那臣妾这就让人去备膳。” 她虽然是忘记了时间，但宫人们可不敢忘记。 楚嬷嬷将事情吩咐下去后，膳食很快就被送了上来。 “皇上，娘娘，可以用膳了。” 皇帝擦了擦手，将帕巾放在一旁，“赵德海，你让人去私库挑一些好的白狐皮送过来。” “其他毛皮也挑一些。” “是。”赵德海应道，既然是从皇上的私库拿，那自然是不会有差的东西，尤其是这些毛皮的品质都是最好的。 他想了想，还是打算亲自去办此事。 白狐皮算得了什么，熊皮，虎皮都不在话下，其中还有一张非常稀有的白熊皮。 不一会儿，大量珍贵的毛皮像流水一样送进永寿宫内。 其他嫔妃知道后，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皇上真是什么好东西都往永寿宫里送，而她们别说什么毛皮了，就连普通的绸缎都有定数。 “你现在总能放心了吧，这点东西在苏嫔眼里根本就算不了什么。”梁才人笑道，“这些绸缎和狐皮你就收下吧。” “咳咳……你想的是真开。”安才人掩面咳嗽了两声，无奈道，“你就不怕苏嫔会怪罪下来？” “她不是这样的人。” 安才人摇头道：“我说的是你碰见皇上的事情……” “是你想得太多了。”梁才人觉得好笑道，“皇上甚至都没认出来我是谁，你觉得苏嫔会介意？” 最重要的是，她行礼的时候可没有自报家门。 当时永寿宫的宫人都看着呢，等苏嫔知道后，自然会知道她没有这个心思。 “希望如此吧。”安才人按耐住心中的担忧，勉强的笑了笑。 现在后宫中的局势变幻莫测，她不想参与，但梁才人却觉得现在是个站队的好机会。 “行了，你也别多想了。”梁才人给她倒了一杯温水，“你这都病好几日了，先好好休息吧。” 不选一个好靠山，这下面的人谁会记得你？ 现在人人都知道她和苏嫔关系好，苏嫔越得宠，她们的日子就越好过。 没见最近掖庭局的人对她们殷勤了不少，就连送过来的东西的档次都比以前好太多了。 这就是背靠大树好乘凉。 苏萤确实不在意这事，因为一天过去了，皇帝压根就没提起过梁才人。 但架不住有人想借着这事挑拨离间。 第二天去请安时，沈美人借着这事，好一顿冷嘲热讽。 “听说梁才人昨日在永寿宫内，不仅碰见了陛下，还得了好些赏赐，怪不得天天往苏嫔娘娘那儿去呢，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众人一听，顿时心思起伏，不禁看向苏萤。 苏萤淡淡的说道：“沈美人的消息还是这么的灵通，但梁才人昨日带回去的东西，是本宫送给她。” “其实也就一些绸缎而已，陛下知道后，又赏了不少东西给本宫。” 梁才人这才开口道：“是啊，苏嫔娘娘就是特意赏了一些绸缎给嫔妾做冬装，没想到仅凭这点小事，沈美人就能想得出这么多有的没的。” 沈美人闻言冷哼了一声，便不说话了。 李贵妃一看就打圆场道：“好了好了，梁才人本来就和苏嫔交好，经常去永寿宫走动也是正常的。” “还是贵妃娘娘讲道理。”梁才人低下头委屈道，“况且嫔妾这个月里，也就去了一回永寿宫给苏嫔娘娘请安而已啊。” 这可不是嘛，苏嫔搬进永寿宫都还没一个月呢，皇后肃着脸道：“一点小事都值得你们争风吃醋，是掖庭局少了你们的供给？” “皇后娘娘公正严明，下面的人当然是不敢怠慢咱们。”有个嫔妃幽幽的开口道，“就是皇上天天往永寿宫去，咱们也没个机会能见龙颜，何提争风吃醋？” “只不过是随口议论一句罢了。” 苏萤柳眉一挑，她不认得开口说话的嫔妃是谁，就笑道：“这位妹妹要是想见陛下的话，大可去养心殿外求见便是。” “陛下每日在养心殿处理政事，在那儿待的时间更久呢。” 这名嫔妃撇撇嘴，也不说话了。 要是能随意去养心殿求见皇上，她们早就去了，还用着别人说？ “苏嫔，你可别胡说。”李贵妃轻声呵斥道：“陛下每日忙于政事，吾等怎好去打扰？” 苏萤闻言也不恼，她莞尔一笑道：“那臣妾就没办法了，毕竟陛下每日只是在臣妾这儿用膳而已，其余的时间都是待在养心殿和御书房。” 反正别来永寿宫就对了，她可没有这么多的精力，每天接见这么多人。 李贵妃眼神一沉，也不接话了，殿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安静下来。 皇后巴不得见苏萤和李贵妃相互不待见，她见差不多了，就起身说道：“行了，今日就到这儿吧。” “散了吧。” “是，吾等恭送皇后娘娘。” 众人立即起身行礼。 皇后看了一眼众嫔妃，便带着人先走了。 苏萤见状起身，也准备离开。 李贵妃赶忙将人叫住，“苏嫔，你与本宫一道走吧。” 苏萤脚步一顿，回头疑惑道：“贵妃娘娘，您有何事寻臣妾？” “也没有，你我刚好顺路，一起回去刚好可以说说话。”李贵妃柔和的笑道。 承乾宫和永寿宫可不顺路，顶多是从凤鸾殿出坤宁宫这段路是顺路而已，但苏萤还是应下了。 “好啊，您先请。” 林淑妃瞥了一眼她们，先一步离开了。 苏萤和李贵妃一同走出坤宁宫，乘上步撵，慢慢悠悠的往外走。 等走了一段距离后，李贵妃才开口道：“方才本宫在凤鸾殿所说的话，并不是针对你的。” “臣妾明白的，您也是担心有人去御前打扰陛下。”苏萤点了一下头，表示尊敬道：“这事得怪臣妾，臣妾不应该提这事的。” “不过，陛下去哪，确实不是臣妾能控制的，还望贵妃娘娘您能谅解。” “其实咱们都清楚，只是陛下独宠你一人，难免会惹其他人眼红。”李贵妃体贴的说道：“你也不用想太多，好好的养胎，以及伺候好陛下便成。” “是，臣妾谨遵您的教诲。”苏萤微微颔首，恭恭敬敬的应下。 见苏萤对自己的示好没什么表示，李贵妃不由得垂下眼帘，眼神晦暗不明。 第79章 谨慎为上 又走了一段路，在宫道的分叉口时，苏萤和李贵妃分开了。 回到永寿宫中，春柳给苏萤倒了一杯水，小声的念叨道：“这位贵妃娘娘是想干嘛？怎么今日就突然找上了您？” “谁知道呢。”苏萤叹息道，“没必要理会这些小事。” 反正她一直保持中立就行。 她既不会靠近皇后，也不会倒向李贵妃和林淑妃。 这几位争的可不是那点可怜的圣宠，而且未来储君之位。 她不该参与这种事情。 “您说得对，不理会便是。”春柳也是心大，苏萤说什么，她就听什么。 “奴婢让人去准备早膳，您先坐着歇息会儿。” “去吧。” 永寿宫这边直接将李贵妃的事情抛之脑后，而李贵妃才刚回到承乾宫。 沈美人则是早就在承乾宫内等着了。 “不知贵妃娘娘寻嫔妾过来，是有何事？” 沈美人心里正纳闷着，她还没回到储秀宫呢，就被承乾宫的人给拦下了，说是李贵妃有事找她。 “先坐下吧。”李贵妃坐在软榻，给沈美人赐座道：“本宫昨日得知了一个消息，是关于你父亲的。” 沈美人脸色一顿，她一着急，就忘了规矩，径直问道：“是什么事情？” 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低下头谦卑道：“还望贵妃娘娘告知，是嫔妾的父亲出了什么事吗？” 难道是父亲犯了什么事？ 不应该啊，父亲都坐到了兵部尚书这个位置，事事谨慎，怎么会犯事呢？ “本宫听说你父亲这个兵部尚书是做不成了……”李贵妃故意吊着胃口，说一半留一半。 果然，沈美人一听，脸色顿时就白了。 “怎……怎么会呢？” 李贵妃见状便笑道：“但你也不用担心，你父亲不是犯事被罢官，而是给别人让位置。” 沈美人闻言先是松了一口气，但她这口气还没松到底，就又听到李贵妃开口说道。 “李大将军很快就会班师回朝，本宫家中特意给本宫传了口信，说是陛下有意让李大将军接手兵部尚书的职位，而你父亲则是被调去御史台。” “是平调？”沈美人急忙问道。 李贵妃点头道：“差不多吧，应该是从三品的御史大夫。” 但兵部尚书是正三品，算是贬职。 沈美人心乱如麻，有点理不清思绪，“我父亲这几年来都是兢兢业业，从来都没有出过错，陛下为何要把我父亲调去御史台？” “李大将军回来后，也可以去御史台啊。” “这个本宫就不清楚了。”李贵妃勾起嘴角，道：“本宫与你关系好，所以知道此事后，就第一时间告诉了你。” “你心中要是觉得疑惑，何不写信回去问一问？” 沈美人抬头看着李贵妃，可李贵妃面色如常，她根本猜不透李贵妃的心思。 “您是怎么知道这个消息的？” “是李大人告诉您？” “嗯，此事还没有定下，只是朝野有传闻罢了。”李贵妃哄骗道，“听说有不少大臣都赞同此举，他们都觉得李大将军年事已高，不好再带军打仗。” “所以就提议让李大将军接替兵部尚书之职。” 沈美人闻言不禁咬了咬牙，这些人怎么不提议让李大将军去接替其他五部尚书之职？ 李贵妃起身，拍了拍沈美人的肩膀，轻声细语的说道：“此事还没定下，那就是说还有回转的余地。” “你可以写信回去问问家里的意见，若是需要帮忙的，本宫到时候也可以帮你一起去求一求陛下。” 沈美人眼尾一红，感动道：“多谢贵妃娘娘提醒，您要是愿意帮嫔妾，嫔妾日后一定对您马首是瞻。” “嫔妾心中还有疑惑未解，就先回去了。” “等问清家中的情况后，再来给您请安。” “去吧。”李贵妃点了点头，就把沈美人放回去了。 “嫔妾告退。” 沈美人给李贵妃行了一礼，就急冲冲的离开了。 等沈美人一走，李贵妃瞬间就变了脸色，她阴沉着脸道：“派人给盯紧沈美人，本宫要看看她这是投奔谁了！” “是，奴婢这就去办。”青雀立即行下。 而沈美人从承乾宫出来走了一段路后，突然停了下来。 她回身望了一眼，这会儿已经看不到承乾宫了。 李贵妃这是在试探她吗？ 她本来是想去坤宁宫的，既然李贵妃能知道消息，那皇后肯定也是知道的。 可现在冷静的想一想，万一李贵妃这是借机在试探她呢？ 谨慎为上，沈美人还是决定不去坤宁宫了。 她径直回到储秀宫东侧殿，提笔写了一封家书。 “将信送出宫去，送去梧桐巷沈家。” “是。” “等等！” 宫女接过信，准备退下，却被沈美人给叫住了。 沈美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宫女，眯着眼睛道：“夏露，你之前是在掖庭局当差的？” “是，奴婢一直都是在掖庭局当差的。”夏露心里一紧，她知道沈美人这是怀疑自己，连忙保证道：“主子，您放心，奴婢一定会办好此事的，不会让人知道咱们往宫外送信的。” 其实往宫外送信倒没什么，之前苏嫔还不是往家里送信吗？ “将信给我，我忘记了一些事，要重新写一封。” 沈美人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将这封信拿回来烧掉，又重新写了一封。 “你是我身边的大宫女，你去办这事太明显，你去把小凳子喊来，让他去办。” 夏露迟疑道：“小凳子性子马虎，此事交给他来办，恐怕不好吧？” “没事，他脸生，去找人送信不会引起注意。” 沈美人不听劝，一意孤行的将信交给其他人去办。 夏露没办法，只能应下。 “去吧，让他小心点，别让人发现了。” “这信里的内容不好让别人看见。” 沈美人还特意叮嘱了一句。 第80章 能屈能伸 等把信交出去后，沈美人就行色匆匆的往坤宁宫而去。 “娘娘，沈美人在外求见。” “让她进来吧。” “是。” 很快的，沈美人就被带了进来。 她一看皇后，立马就跪下道：“嫔妾拜见皇后娘娘。” “这是怎么了？”皇后一怔，连忙示意明慧去把人扶起来。 “沈美人，您有什么事情，先起来再说。” 明慧伸手要将人扶起来，而沈美人却避开明慧的手，凄凄艾艾的说道：“方才贵妃娘娘将嫔妾找了过去，说是嫔妾父亲的尚书之位不保……” 皇后的目光骤然一变，垂着眼睛居高临下的睨向沈美人。 “她是哪里来的消息？” 沈美人闻言心里一凉，看来这事是真的了。 她抿着唇，红着眼眶说道：“贵妃娘娘的父亲是兵部左侍郎，兵部里的调动自然是瞒不过李大人。” “皇后娘娘，这事是真的吗？” “此事是真是假，本宫不知，但朝中确实有人在传这个消息。”皇后脸色一缓，柔声安慰道：“其实这事若是真的，对你父亲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顾家在朝堂中的影响力虽小，但有的是人愿意卖好，将朝中消息传给她。 李贵妃能知道的事情，她当然也是知道的。 而且她比李贵妃知道得更多，李大将军又打了一次胜仗，在朝野中的威势越来越大。 加上李大将军得年纪确实是比较大了，皇上怜惜老臣，不想再让他继续带军打仗，那么李大将军转为文官是最好不过。 而兵部尚书就是最合适的位置。 如此一来，沈尚书肯定是要让位的。 沈美人含着泪望向皇后，抽噎的问道：“那嫔妾的父亲真是要平调去御史台吗？” 虽说兵部尚书和御史大夫都是三品官，但要论权力和职责的话，那肯定是兵部尚书要大。 可怕就怕不是平调，而是贬官 他们沈家家大业大，下面有的是不孝子孙，随便揪住一个，找一个由头将其贬官，是最容易不过的。 “这……”皇后迟疑了一瞬，只能沉默以对。 她是知道，但她不能说。 后宫不能议政，哪怕只是提及也不行，她不想被人抓住把柄。 沈美人读懂了皇后的沉默，悬着的心直接沉到了谷底。 甚至还不是平调…… 她低下头，带着哭腔道：“嫔妾知道您一向都不打听朝中的消息，今日是嫔妾鲁莽，还望娘娘您见谅。” “嫔妾还是修书一封回家，尽快将事情问清楚，免得整日担忧。” “你……唉，本宫明白你的心情，你回去好好的想一想吧，若是能想开最好。” 想不开也只能强迫自己想开。 这事不止是皇上的主意，这是朝中其他重臣的提议。 没有回转的余地。 沈美人听明白了，她爬起身给皇后行礼，道：“那嫔妾就先行告退了。” “去吧。”皇后摆摆手，怜悯的看着沈美人离开的背影。 等人一走，她立即吩咐道：“现在马上去找人将沈美人的信截下来，把信拿到手后，拿回来给本宫。” “是，奴婢这就去办。”明慧点头应下，赶紧退下去，急忙忙找人盯紧各个宫门。 皇后不禁微微一笑，这沈美人果然是个聪明人。 李贵妃啊李贵妃，你以为能帮自己父亲能拉拢到上官之女，殊不知这是在养虎为患啊。 沈美人从坤宁宫出来后，并没有回去，而是转头又去了永寿宫。 苏萤听到宫女来报，说是沈美人在外求见时，她还愣了一下。 这好端端的来找她做甚？ 难不成是梁才人的事情给了沈美人启发，所以特地来她这儿“偶遇”皇上？ “娘娘，您要见吗？”春柳问道，“您要是不想见沈美人，那奴婢就找个借口将她打发回去。” 苏萤想了想道：“皇上今日有派人过来说什么时候过来吗？” “没有。”春柳摇摇头。 “那就让她进来吧。” “是。”春柳应下，出去将沈美人迎进正殿。 “嫔妾拜见苏嫔娘娘。”沈美人恭恭敬敬的行礼。 苏萤让人给沈美人赐座，然后才问道：“你今日过来有何事？” 沈美人没有回答，反而抬头环顾了一圈殿内，望着金碧辉煌的永寿宫，她又想起自己第一次去玉琼阁时闹的笑话。 如今一看，倒没来由的生出两分恍惚。 回想起刚进宫时，她踌躇满志，想着自己容貌不俗，又凭着出众的家世，肯定是能得宠的。 结果先是虞嫔得宠，她在宫中成了透明人。 好不容易等到了虞庶人失宠，却又冒出了个苏嫔。 而她依旧还是个透明人。 “沈美人。”苏萤见沈美人左右环顾，久久不回话，不由得又喊了一声。 沈美人闻言回过神来，回话道：“嫔妾今日过来，是向您道歉的。” “以前的事情都是嫔妾的不对，嫔妾笨嘴拙舌得罪了您，还望您能原谅嫔妾。” 苏萤有些讶异，沈美人竟然会向她低头？ 今日请安的时候，不是还出口讽刺她吗？ 这才过了一个时辰，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苏萤若有所思，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你不用想太多，我从来都没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中。”苏萤笑道，“所以你大可放心，只要你不犯我，我就不会为难你。” 沈美人苦笑道：“您如今圣眷正浓，又怀有龙嗣，嫔妾怎么会想不开去找您麻烦呢。” “之前确实是嫔妾一时嫉妒，才会对您出言不逊。” “后来则是因为嫔妾一直跟在李贵妃身边，而聚在她身边的嫔妃大多都是看不惯您的，嫔妾为了不显突兀，只能继续当这个出头鸟了。” “如今想明白了，自然是要过来向您道歉。” “嫔妾不敢奢求您会原谅嫔妾，但今日过来将事情说清楚了，嫔妾就能心安了。” 为了显得正式点，她深吸一口气，还起身跪下。 “嫔妾之前多有得罪，望苏嫔娘娘见谅。” “起来吧。”苏萤伸手将人扶起来，道：“你可以放宽心，本宫要是想找你麻烦，只需要动动嘴和皇上告状便行。” “而你能一直过得这么安稳，的确是因为本宫没有将这点口舌之争放在心上。” 言语之争罢了，反正沈美人在她身上也没讨到好，她都懒得报复。 第81章 徇私 “谢苏嫔娘娘宽恕。”沈美人长松了一口气，她起身道：“事情已经说完，那嫔妾就先行告退，不留下叨扰您了。” “嫔妾告退。” 她屈膝行礼，然后便退了下去。 苏萤看着沈美人离开，忽然眉眼一扬，笑道：“这倒是有点出乎意料，她竟然这般能屈能伸。” “让人私下去打听一下，看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能打听就打听，打听不到就算了，别将事情闹大。” “是，奴婢明白的。”春柳赶紧应道。 苏萤笑了笑，是她小看了这位沈美人。 会叫的狗不咬人，沈美人一直在明面上针对她，所以她还没将沈美人放在眼里。 她怕的反而是那些藏在暗中的毒蛇，稍有不慎，就会落得和吴昭仪一个下场。 然而苏萤没想到的是，这件事的发展完全超出了自己想象。 第二日早上，皇后的人很快就将沈美人要送出宫的家书给截了下来，她将书信打开看了看，越看下去，她脸上的笑意就越灿烂。 “这沈美人果然是个聪明人！” 信里的内容很简单，沈美人只写了自己的担忧，以及询问这消息是不是真的，“顺便”还点明了，这事是李贵妃告诉她的。 “去准备一些点心，随本宫去御书房求见皇上。” “是。”明慧应了一声，立即让人去准备。 不一会儿，皇后就带着人往御书房去。 “禀皇上，皇后娘娘在外求见。” “她有何事？”皇帝闻言抬起手，正在汇报事情的慕容晋立即噤声。 赵德海低头道：“皇后娘娘没说。” 慕容晋迟疑道：“要不微臣先回避一下？” “嗯。”皇帝颔首。 赵德海见状赶紧说道：“慕容大人请随奴才来。” 慕容晋跟着赵德海退了下去。 很快的，皇后就被迎了进来。 “有何事？”皇帝开门见山的问道。 皇后屈膝到一半，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口行礼，她略显尴尬道：“臣妾今日得了一封信。” 她将信呈上去。 皇帝蹙眉接过信，见信已经打开来看过了，心中不是很在意，结果打开一看，他的脸色瞬间一沉。 皇后一看，就垂眸说道：“这信是在一名负责采买的太监身上截下来的，守门的侍卫见他行事鬼鬼祟祟，就把人拦下来搜身，然后就搜出来了这封信。” “下面的人将信交给臣妾，臣妾看完后，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皇帝收敛神色，晦暗不明道：”沈美人昨日去寻过你？” “是，但臣妾并不知道这事，所以不敢妄加断言，只能把人打发回去。”皇后连忙解释道。 “是吗？”皇帝嗤笑道：“你会不知道这事？” “臣妾……确实不知。”皇后下意识的抿唇，她硬着头皮的说道。 皇帝懒得理会皇后是不是在撒谎，他将信扔在桌上，意味不明道：“李丰茂倒是疼爱女儿，这种消息都敢往后宫里传。” 就是这消息传的半真半假，说明李丰茂的消息大概率是源于兵部的内部。 不然就不会说出，沈尚书平调去御史台了。 这是他让慕容晋放出去的假消息。 “行了，你下去吧，这事朕会处理的。” “是。”皇后猜不透皇帝的心思，不敢乱说话，只能行礼退下。 不一会儿，慕容晋又重新被带了进来。 “沈尚书徇私受贿的证据找得怎么样了？” “这事您应该问大理寺寺卿……”慕容晋顿了一下，然后说道：“不过，据微臣所知，沈尚书没有受贿，但徇私之举确实是有。” “兵部左司郎是沈尚书的女婿，是一年前从工部升调过来的，资历和其他人相比差了一些。” “吏部还有保留有陈案，之前这个位置原本是打算将工部右司郎提上去的，后来不知怎么的，工部尚书将人换成沈尚书的女婿。” 慕容晋补充道：“沈尚书这位女婿在工部时，只是个员外郎。” 兵部左司郎是从五品，而五品以上的官员任命需要皇上亲自的定夺，沈尚书办这事的时候，刚好卡在了这个点上。 “那就按这个来办。”皇帝快速决断道，“找人弹劾沈尚书徇私，给自家女婿走后门。” “这……”慕容晋很想说这事不归他管，但他看了看皇帝的脸色，还是没敢说。 他只好应下道：“是，微臣明白了。” 慕容晋办事的速度很迅速，第二日开朝会的时候，有一半的朝臣都上折弹劾了沈尚书。 沈尚书百口莫辩，毕竟他确实是给自家开后门了。 顺带着还连累了工部尚书，因为工部尚书收了沈尚书的贿赂。 皇帝在朝堂上大发雷霆，将沈尚书和工部尚书的官职都给罢免了。 等发完火后，他还点了一下李丰茂。 “李卿，你有没有什么要说？” 李丰茂闻言瞬间绷紧的后背，他快步站出来道：“微臣附议，沈尚书徇私，工部尚书收贿，确实都该将其罢官。” “你知道朕说的不是这事。”皇帝冷笑道，“你可真是位好父亲！” “皇上，微臣……” 明明都已经十月了，李丰茂一听这话，额头上顿时就出汗了，心里一慌，正想开口解释时，皇帝却起身离开了。 赵德海赶忙喊道：“退朝！” “退朝！”下面的人又高声报道。 “吾等恭送皇上！” 众人立即拱手行礼。 李丰茂急得不行，他从殿里出来，赶到御书房外，想要见皇帝。 但被拦住了。 “李大人，皇上这会儿没时间见您。”赵德海指了指天上，笑呵呵的说道：“皇上答应了今日去要去永寿宫陪苏嫔娘娘用早膳，您要不晚点再来？” “赵公公，还望你进去通报一声。”李丰茂从袖袋里摸出一张银票，遮遮掩掩的想要塞给赵德海。 赵德海连连推辞道：“哎哟，您这是折煞奴才，奴才可不敢收啊。” 他压低声音道：“皇上不想见您，奴才也没办法啊。” “您啊，还是先回去吧。” 第82章 反将一军 李丰茂无功而返，心中十分恼火，这件事情怎么会爆得这么快？ 他明明前日才将消息送进宫去…… 他思来想去，这问题应该是出在了贵妃那儿，但这个节骨眼又不好让人去给贵妃递口信。 李丰茂有火没处发，只能憋屈的走了。 然而第二日，朝臣弹劾的对象就变成了他，尤其是吏部的官员首当其冲，直接在朝堂大骂李丰茂勾结后宫嫔妃，企图乱政。 最后的结果是李丰茂被停职调查。 等消息传到后宫中时，李贵妃已经被皇后罚关禁闭了。 罚的时间不长，也就一个月而已。 但这还是李贵妃这十年来，第一次被罚，不知道是被打击到了，还是被气到了，李贵妃直接病倒了。 永寿宫内，苏萤和梁才人在小花园内赏景聊天。 “贵妃娘娘今日没来请安，估摸着真是病倒了。” “嫔妾打算晚点去承乾宫瞧瞧，您可要一块去？” 这两日发生了什么事情，梁才人大概只摸到了一个边，但这其中详细的内情还得去好好探听一番才行。 “我就不去了。”苏萤摇摇头道，“朝堂上的消息我也略有耳闻，甚至昨日沈美人还来找过我。” “她来找您？”梁才人不解道，“她最近不是一直避着您走吗？怎么会主动来找您？” 说着，她忽然灵光一闪，道：“是因为兵部尚书被罢官的事情？” “嗯，沈美人估计是提前得知了消息，所以特意跑来我这儿服软，给我道了歉，说她是身不由己，才会针对我的。” “身不由己……”梁才人笑道，“这说法还挺新奇的。” “她一直是跟在贵妃娘娘身边的，是想把锅甩给贵妃娘娘？” 梁才人隐隐之间已经明白了，沈美人的消息是李贵妃告知的。 苏萤也笑道：“不，她是见李贵妃已有失势之兆，想尽快一脚把人踢开。” “她来找我，是想向我表态，她已经不是李贵妃的人。” 她其实心里很清楚，李贵妃一直以来对自己抱有若隐若现的敌意。 在第一次请安结束时，她就感受到了。 “那……”梁才人想了想，便问道：“对于兵部尚书被罢官的事情，您是怎么想的？” “我能怎么想？”苏萤柳眉轻挑，笑道：“后宫不议政，这不是共识吗？” “不管谁罢官，谁升官，都和我无关。” 反正她家里又没有人出仕。 梁才人失笑道：“这倒是……” 她都快忘了，苏家就是个平头百姓，这官场的斗争暂时还引不到苏家身上。 至于将来……那谁说得定呢？ 她稍微正色道：“那既然如此，嫔妾也不去承乾宫了。” 但她不去，有的人是去承乾宫。 尤其是沈美人，选择人最多的时候去看李贵妃。 傍晚时分，霞光铺满天际，为承乾宫此时的寂静，增添了一分落寞。 嫔妃们站在床榻上面面相觑，最终还是沈美人站出来打破沉寂，“咳咳……贵妃娘娘，您的身子无大碍吧？” “没什么事，就是昨天夜里有点着凉了而已。”李贵妃瞥了一眼沈美人，她半垂着眼眸，遮住眼里狠厉，语气和以往一样的柔和。 “看到您没事，我们就放心了。” “那您好好休息，我们就告退了。 嫔妃七嘴八舌的说着。 “也好，本宫这儿有沈美人伺候就行了。”李贵妃颔首笑道：“你们就先回去吧。” 沈美人闻言一僵。 其他嫔妃都不傻，自然能感觉到这话里的古怪，她们赶紧行礼告退，好逃离这个是非之地。 不一会儿，寝殿内就只剩下了沈美人这个外人。 “本宫扪心自问，对你不薄，你为何要这样做？” 李贵妃的语气很平静，却让沈美人背后一寒。 沈美人缩着脑袋，哭丧着脸道：“嫔妾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搞这样的……” “那封信，你作何解释？”李贵妃眼神一凌，质问道。 沈美人暗中投奔皇后，她是有所预料。 但她谨慎惯了，原本是想借着这事印证一下自己猜想，若沈美人真的投靠了皇后，她也好怂恿沈美人去找皇上求情。 届时皇上怪罪下来，沈美人最差也是个被降位分的结局。 可她没想到沈美人这么豁得出去，竟然完全不顾沈家会如何，选择提前将这事爆出来，并在信里埋下隐患，反将她一军。 沈美人抬头看着李贵妃，装傻道：“嫔妾也不知道这封信会被皇后娘娘的人截下来，那日从您这回去后，嫔妾就立马写信送出去了。” “本宫知道你去找过皇后，你不用在这里和本宫装傻。”李贵妃愠怒道，“你在信里写明了，这消息是本宫告诉你的，不就是为了好让皇后抓住本宫的把柄吗？！” 那又如何？ 沈美人在心中嗤笑了一声，她就是故意的又怎样？ 反正父亲的官位多半是保不住了，那她为何不能借着这事来保住自己？ 她才不会傻到以为跑到皇上面前求求情，皇上就能改变主意。 她没有这么大的面子。 她就是装蠢而已，结果李贵妃还真以为她是真蠢。 不过，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沈美人也没想着和李贵妃撕破脸皮。 她仰着脸，无辜道：“嫔妾就是心急，所以才会去找皇后娘娘打探消息的。” “嫔妾去完坤宁宫后，还去了永寿宫……”她语气一顿，失望道：“但皇后娘娘和苏嫔都不知道这事。” “等嫔妾回过神来时，嫔妾父亲就已经被罢官了。” “此事是嫔妾不对，嫔妾应该更加小心谨慎，等过个两日再写信送出去，这样就不会连累到您了。” “但这事还得怪皇后娘娘，皇上还没发话呢，她就迫不及待的先罚了您，嫔妾都替您觉得不公平呢。” 看着沈美人这副假惺惺的样子，李贵妃气得心口疼。 “青雀，送客！” “娘娘……”沈美人佯装着急道，“嫔妾是不是说错话了？” “您别生气……” “沈美人，我家娘娘要歇息了，您先回去吧。” 青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语气十分强硬。 “好吧。”沈美人沮丧的应下，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承乾宫。 等走出承乾宫后，她瞬间就变了脸色，眼里带着讥讽。 想要害她？ 那李家也别想好受！ 第83章 浑水出厉鱼 “这天变了……” 林淑妃站在宫殿的廊檐下，手里还端着鱼食，看着方才还是满天霞光的天空，此时已经变成了乌云密布。 不一会儿，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下雨。 雨水落在廊外的莲花缸里，敲打在泛黄的莲叶上，缸里的鱼儿被吓得纷纷藏匿到莲叶的下方。 “娘娘，奴婢瞧着这雨势有变大的趋势，您要不还是回屋避一避吧，免得着凉了。”守在旁边的大宫女文竹忍不住开口劝道。 林淑妃将鱼食全部倒进莲花缸了，缸里的鱼儿顿时游出来抢夺鱼食，激起层层涟漪。 而这雨却是越下越大。 很快的，雨水带起缸底的泥土。 水渐渐变得浑浊起来。 看着还在抢食的鱼儿，林淑妃幽幽的说道：“水浑了啊。” “等雨停了之后，奴婢就让人换水。”文竹闻言赶紧说道。 林淑妃平静的说道：“不用换了，就这样吧。” 浑水出厉鱼，这个时候想要浑水摸鱼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贵妃啊贵妃，你这是养出了一条白眼狼啊。 这就是骄矜自傲的下场。 风云突变，这场雨一直下到了第二日早上。 苏萤早起后，觉得空气都变得湿润起来。 偶尔有风从廊下窜进殿内，泛起了丝丝凉意。 春柳拿了一件斗篷给苏萤披上，絮絮叨叨的说道：“奴婢瞧着这天要变冷了，您得注意点保暖才是，好在前些日子做了不少的冬装，这会儿刚好能用上。” “你们的冬季的衣裳送来了吗？”苏萤将斗篷系上，从寝殿出来，往正殿走去。 因为雨水飘进廊下，廊下的地板还是湿的，春柳扶着苏萤紧张的盯着地面，直到走进正殿后，她才松了一口气，回话道：“还没有呢，奴婢之前在掖庭局当差时，都是十月底才发冬季的衣裳。” “在各宫当差的宫女会快一些，但也快不了多少，顶多就快个七八天。” “不过，现在还不是冷，奴婢多穿一件一外衣便是。” 宫女的服饰都是有规定的，掖庭局那边会按时发放一年四季的衣裳。 当然，也可以自己做，就是会麻烦一点。 “让人去催一催，要是掖庭局已经备好了，就让他们尽快把衣裳送过来。”苏萤蹙眉道，这天气说变就变，指不定明日就变冷了。 让宫女们自己做衣裳是来不及了。 “是，奴婢待会儿就让钱六去一趟。”春柳笑着应下，主子体谅她们，她当然是高兴的。 其实宫女的衣物掖庭局这边早就备好了，但他们习惯了按规矩办事，就想着等到了时间再放。 可掖庭局不敢得罪苏萤，所以钱六一去，他们立马就把宫女的衣裳给送了过来。 皇后一看，永寿宫的发了，那其他嫔妃那儿也不好拖着，于是就下令让掖庭局提前将衣裳都发出去。 结果这天气还真让苏萤给猜着了，不到三天的时间，京城的寒风就呼呼吹了起来。 而这会儿季昭仪才刚坐足了双月子不久。 没错，她也坐了双月子。 理由是她生产时，出血有点多，皇后为了让她养好身子，就让她多坐一个月的月子。 结果双月子才刚结束不久，天气就变冷了。 “主子，掖庭局那边提前送了一些木炭过来，您看要点？” “不用了，还没有冷到要用炭火的时候，省着点用吧。”季昭仪摇摇头道。 她生产完后，皇上就来过她这里一回。 而且是看完孩子后，皇上马上就离开了，她连个搭话的机会都没有。 她也算是明白了，即便是生下了皇子，她也不会因此得宠。 所以她早早就断了争宠的心。 不过母凭子贵，掖庭局那边表现得十分殷勤。 这不，现在才十月中旬，就提前让人送了木炭过来，生怕会冷到她……哦不，是怕冷到孩子。 茯苓闻言笑道：“主子，掖庭局那边说了，咱们这边木炭够用，即便是不够，派人去说一声就好了。” “皇后娘娘已经吩咐过了，有子嗣的嫔妃的宫里，木炭是不限量的，只要别太浪费就行。” 况且这东西又不能吃，她们就是想浪费也浪费不了。 季昭仪一听，立即就说道：“那就在殿里点个火盆吧。” 既然能享受，那她何苦忍着。 “是。”茯苓应下，连忙让人去烧炭。 季昭仪坐在软榻上，缓过神后，这才发现茯苓都已经穿上了袄衣。 “你这衣裳？” 茯苓拉了拉衣角，喜滋滋的说道：“掖庭局这边提前给宫女太监们发放冬衣，听说这还是皇后娘娘吩咐的呢。” “好在今年发得够快，不然奴婢等人还得多熬半个月。” 季昭仪闻言不禁喟叹道：”皇后娘娘真是仁厚啊。” 不仅是对嫔妃们宽容，还能体谅到下面宫人们的不易。 她看着茯苓，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丝愧疚来，“我这两个月来总是容易忘事，都快忘了现在是十月了。” “还好皇后娘娘那边做了准备，不然你们就得受罪了。” “主子，民间都说女子一胎傻三年呢，您才头一年呢……哎哟！” 季昭仪敲了一下茯苓的脑袋，笑道：“你才傻三年呢！” “嘿嘿，您不用为咱们费心，奴婢们以前都熬惯了，这点冷都不算什么！”茯苓摸着脑袋笑道，“奴婢让小厨房熬了汤，您现在要不要喝点暖暖身子？” 长春宫没有主宫娘娘，季昭仪在这里是位分最高的，她偷偷用一下小厨房，也没关系。 嗯，就算被别人知道了也关系，最多被皇后说两句而已。 反正皇后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去为难一个有子嗣的嫔妃。 “也好……” “娘娘，吴昭仪来了。” 季昭仪话都没说完，就有一名小宫女跑进来，气喘吁吁禀报道：“吴昭仪听说是您这两日出月子，所以特意过来看看您。” 季昭仪不由得生出些许烦躁，她都已经搬到长春宫来了，吴昭仪还是缠着她不放。 “将五皇子抱到寝殿去。” “是。”一旁的奶嬷嬷应了一声，赶紧将孩子抱走了。 季昭仪整理好心情，才发话道：“让她进来吧。” 第84章 防备心 “许久不见，妹妹你的气色好了许多，看来还得是双月子养人啊。”吴昭仪一进来就左右环顾，但没看到孩子，她不禁有点失望。 “怎么没看到孩子？” 季昭仪笑盈盈的说道：“劳吴姐姐你牵挂，孩子刚喝完奶，已经睡下了，所以就让奶嬷嬷将孩子抱回到寝殿内了。” “吴姐姐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今日去请安没看到你，所以就特意过来瞧瞧。”吴昭仪坐下，看着宫人抬了一个火盆进来，便笑道：“这天气说变就变，昨日还能看到太阳呢，今日就变得阴沉沉的。” “是啊，掖庭局那边知道我怕冷，就提前送了一些木炭过来。”季昭仪起身倒茶，不好意思的说道：“你来得匆忙，我这儿也没来得及准备些茶点，有所怠慢，你多多见谅。” 吴昭仪笑容一凝，抬眼看着季昭仪，略显尴尬道：“怎么会呢，是我来得太突然了。” 她端起茶抿了一口，话锋一转道：“这两日外面发生了不少事情，妹妹你估计还不知道吧？” 发生了不少事情？ 季昭仪闻言一怔，自从生完孩子后，她的腰身就变粗了。 为此，她就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孩子和瘦身上，压根就没关注过长春宫以外的事情。 吴昭仪一看季昭仪发懵的表情，就明白季昭仪是不知道，便说道：“兵部尚书和工部尚书被罢官，贵妃娘娘的父亲李侍郎也被停职了。” “皇后娘娘罚了贵妃娘娘关禁闭，但罚得不重，也就一个月的时间。” “这……”季昭仪惊讶不已，她才两个月不出门而已，外面就发生了这么多大事吗？ 连六部尚书都被罢免了两个…… 不过，这也和她没什么关系吧。 念此，季昭仪一下就放松了下来，随口说道：“那真是太令人惊讶了，这几位大人肯定是犯了很大的事情吧？” “是啊，兵部尚书徇私，工部尚书受贿，证据确凿，所以就被罢官了。”吴昭仪笑道，“至于李侍郎……” 季昭仪见她不说话了，忍不住问道：“这位李大人也是受贿了？还是徇私？” “李大将军即将班师回朝，听说皇上有意让他接手兵部尚书之位。”吴昭仪叹息道，“这会儿兵部尚书和工部尚书的事情还没被弹劾出来呢，贵妃娘娘那儿就提前得知了消息，还将消息告诉了沈美人。” “沈美人写信出宫，结果这信却是被送到了皇后娘娘的手中。” “然后第二日，兵部尚书和工部尚书就被弹劾了。” 季昭仪闻言若有所思，“两位尚书都是在朝会上被罢官的？” “嗯，据说大理寺当堂将证据摆了出来，两位尚书大人辩无可辩，只能是认罪了。”吴昭仪见她终于是明白了，就多说了两句，“贵妃娘娘知道消息后，就病了，到现在还没好呢。” “你知道的，贵妃娘娘以前帮过我，所以我昨日就去承乾宫请安了。”她摇摇头，怜悯道：“贵妃娘娘的情况看着不太好，估摸是这件事情给被打击到了。” “哦，对了，皇后娘娘的亲弟弟，也就是那位顾家小郎如今是长安县县令。” “这官职还是皇上钦点的呢。” 季昭仪闻言眉头紧蹙，心中渐渐明朗，意思就是说……现在后宫中的局势是李贵妃失势，皇后娘娘得势？ “多亏了吴姐姐特意上门来告知我此事，不然我过两日去请安时，估计就是一头懵了。” 季昭仪又给吴昭仪倒了一杯茶，连语气都变得真挚许多。 吴昭仪闻言后，脸上又重新扬起了笑脸，“你我从进宫起就是住在一块的，姐妹情分总归是比其他人要来得深厚些，有任何事情，我都自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还是吴姐姐你待我最好。”季昭仪握住吴昭仪的手，感动道。 吴昭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伤感道：“宫中不易，我们就该是团结一致，相互帮衬才是。” “没错，吴姐姐你要是什么难处，就尽管和我说，我即便是办不成的，也好去皇后娘娘面前替你说情。”季昭仪激动道。 “我能有什么难处，我虽然没有子嗣，但位分摆在这儿呢，下面的人也不敢为难我。”吴昭仪暗示道：“就是平日里自己在邀月阁待着太冷清了，总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 季昭仪立马表示道：“那我日后便多上门拜访，陪你说话。” 反正别来长春宫就对了。 吴昭仪面色一顿，僵硬的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 她连忙转移话题道：“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五皇子就要满百日了，你届时可要摆百日宴？” “到时候都十一月底了，太冷了。”季昭仪摇头道，“我没打算办，等孩子到了周岁再说吧。” “这百日宴就是私下摆两桌便成，就摆在殿内，到时候生着炭火，也冷不到哪里去。”吴昭仪有些着急道。 她其实也没什么目的，就是想看看孩子而已。 如果她的孩子能活下来的话，那现在就是和五皇子一般大了…… “不了，到时候下着雪，别人踏着雪赴约就是在遭罪。”季昭仪不为所动道，“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去牵动这么多人。” “就等孩子周岁吧，皇后娘娘也是赞成的。” 吴昭仪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悻悻然道：“还是你考虑得比较周全……” 季昭仪的防备心太重了，吴昭仪无可奈何。 等又随便聊了两句后，她就找借口离开了。 等人一走，季昭仪一直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下来。 茯苓走上前来给她按腿，抱怨道：“这吴昭仪怎么还没死心啊，自从小殿下出生后，她就一直上门找机会想见小殿下。” 当时季昭仪在邀月阁坐月子时，吴昭仪天天过来，终于是见到了一回刚出生的五皇子。 不知道吴昭仪是魔愣了，还是干嘛了，竟然摸着孩子的脸，嘴里小声念叨着，自称是孩子的母妃……这可把季昭仪膈应坏了。 她承认吴昭仪的遭遇确实是比较可怜，但再可怜也不能来抢她的孩子吧？ 第85章 父子谈话 反正从那个时候起，季昭仪就对吴昭仪严防死守，不等坐完月子，就从邀月阁搬来了长春宫，再也没给过吴昭仪见孩子的机会。 “哼，不用理会她，这里不是邀月阁，她不敢擅自闯进来。”季昭仪不在意道。 长春宫的东侧殿归她管，只要她不松口，就没人敢不经她允许把人放进来。 “对了，方才她说的事情都是真的？” 茯苓闻言挠头道：“这个……奴婢也不是太清楚。” “奴婢也好几日没出去过了。” 她一直都是贴身伺候季昭仪的，季昭仪不出去，那她也没机会出去。 而且她也没听到长春宫其他人提起过这事啊…… “要不，奴婢让人去打听打听？” “算了，没这个必要。”季昭仪摇摇头道，“等过两日去坤宁宫请安时，就知道她说的是真是假了。” 到时候李贵妃要是不在的话，那吴昭仪说的话多半就是真的。 “永寿宫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茯苓赶紧回答道：“没听说有什么情况，估计是胎像挺稳的。” “皇上现在除了初一十五去坤宁宫用膳之外，偶尔会去看看另外两位皇子，然后就是天天都去永寿宫陪苏嫔娘娘用膳了。” 季昭仪闻言后，心中不禁小小的嫉妒了一下苏萤，她生完孩子后，皇上只来过她这里一次。 最主要的是皇上来这儿，还不是来看她的，而是来看孩子的。 看完就走，丝毫没有留恋。 茯苓见季昭仪不太高兴，就安慰道：“主子您想开一点，大皇子自六岁搬到文华殿后，皇上就再也没去淑妃娘娘那儿了。” “您看淑妃娘娘现在还不是过得挺自在的。” 季昭仪一听，心想这倒也是，皇后娘娘为人宽厚，从来不会主动为难下面的嫔妃，而她现在又有孩子，不用担心以后没人供养。 只要再熬个十来年，把孩子养大就好了。 “唉，我就是有点羡慕而已。” 同样是后宫嫔妃，人家这么得宠，而自己恐怕在皇上眼中，就是个拥有姓氏的嫔妃罢了。 现在苏嫔这么得宠，她都不敢想到时候苏嫔要是生下个皇子…… 那其他的皇子还不得全都靠边站？ 这样一想，季昭仪又忍不住嫉妒起来。 其他嫔妃是怎么想的，皇后不知道，但她对自己的儿子有足够的信心。 这并不是因为嫡子的身份，而且二皇子足够优秀。 皇后看着坐得身姿板正的儿子，眼中有着掩盖不住的满意，她笑道：“等翻过年，你就十二了。” “再过个三四年，就能定亲了。” 一想到这个，皇后不由得忧愁道：“也不知道你父皇会给你定门什么样的亲事。” 二皇子耳朵一红，“母后，这事还早着呢。” “也不早了，四五年时间而已，眨眼就过去了。”但皇后也没继续提这事，而是问道：“你最近在崇文馆念书，一切可还好？” “儿臣一切都好。”二皇子稳重的点点头道。 皇后叹息道：“你也别光顾着念书，崇文馆里的学生都是朝中重臣的子嗣，你平日里应该多结交些好友才是啊。” “我可是听说了，越儿那孩子和崇文馆的一众学生的关系都很好。” 二皇子皱了一下眉，平淡的说道：“大皇兄喜欢和他们探讨诗文，关系好也是正常的。” “唉，你啊……”皇后一听，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她很想说大皇子的心思可没有这么纯良，但这话一说出来倒像是在挑拨他们兄弟的关系一样。 二皇子这才笑道：“您放心，儿臣知道该怎么做。” “只是儿臣现在还小，用不着这么急切。” 心思被儿子看穿，皇后忍不住老脸一红，“咳咳，母后不是这个意思。” “明年三皇弟，四皇弟也要进崇文馆念书了吧？”二皇子转移话题道。 皇后立即接话道：“是啊，不过他们是启蒙，和你们不在一块读书。” “按你父皇的意思，应该是要在崇文馆另外批个地方，给他们念书。” “他们年纪还小，你到时候多看顾着点。” “是，儿臣知道了。”二皇子点头应下，随即他起身道：“时辰不早了，儿臣还要去父皇请安，就先告退了。” “那……母后送送你。”明慧连忙伺候皇后穿鞋。 皇后起身相送，将人送出坤宁宫。 “您回去吧。”二皇子给皇后行完一礼后，就离开了。 他径直来到养心殿外，见赵德海守在外面时，心中有点纳闷，但还是上前去，道：“赵公公，父皇这会儿可有时间见我？” “这……”赵德海迟疑了一瞬。 二皇子还以为是有大臣在里面议事，见状立马说道：“那我明日再来给父皇请安。” “二殿下请留步，容奴才进去通禀。”赵德海急忙将人拦下。 二皇子一愣，随后点头笑道：“那就麻烦赵公公了。” 赵德海赔笑了一声，就转身走进殿内。 殿内，皇帝正在批改奏折，而苏萤则是在一旁……坐着。 “禀皇上，二皇子在外求见。”赵德海将脑袋埋低。 苏萤闻言后，还想着自己要不要回避一下，结果就听到皇帝说道：“让他进来吧。” “是。”赵德海暗自松了一口，快步退下去，然后将二皇子领了进来。 二皇子走进来，看到苏萤时，他赶紧将视线移开，恭敬的说道：“儿臣拜见父皇。” “去给你母后请过安了？”皇帝抬起头来，看向二皇子。 二皇子笑着应道：“是，儿臣刚从母后那边过来。” “你来得刚好，朕有一件事要询问你的意见。”皇帝起身走到外间，示意二皇子坐下。 苏萤见他们两人都坐下了，就识趣站起身来，往里面走去，避开这对皇家父子的谈话。 “顾家想再送一人进崇文馆念书，你觉得如何？”皇帝开门见山的问道。 这句话的重点是这个“再”字，说明顾家已经有一个小辈在崇文馆念书了。 这个二皇子是最清楚不过的，因为现在在崇文馆念书的顾家长孙就是他的伴读。 第86章 再添一个伴读？ 二皇子沉思道：“方才在坤宁宫时，儿臣倒是没见母后提起过此事……” “顾……国公是想送二表兄进崇文馆？” “二表兄年纪还小……” “不是。”皇帝平静的打断道，“他想送顾家三房的次子进崇文馆，说是再给你添一个伴读。” 二皇子闻言就摇头道：“儿臣已经有伴读了，而且儿臣比顾家三房的次子要大三岁，他如何能做儿臣的伴读？” 这顾家三老爷只是个庶子，虽然颇受顾国公的偏爱，但这和他关系不大。 在他眼中，只有顾家大房才是自己这边的人。 因为皇后也是大房的人。 既然母后没提及此事，说明母后应该是不同意的。 这样一想，二皇子心里就有数了。 “他若是真有这个才学，不如等年纪再大一些，就送去考太学，或是四门学。” “等他学有所成后，照样能出仕为官。” 皇帝这才笑道：“说得有道理，那朕就这样回复顾国公了。” “行了，你回去吧。” “是，那儿臣就先行告退了。”二皇子立即起身，退了出去。 苏萤听到外面的说话声没了，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陛下，国公爷不是有个恩荫的名额吗？” 顾国公虽然只有爵位，但恩荫的名额是可以直接送人进国子监念书的。 怎么会好端端的想要送人进崇文馆？ “顾家恩荫的名额给三房的长子了。”皇帝知道苏萤不了解京中权贵家里的事情，就解释道：“顾国公向来偏爱三房，早早就把恩荫给定了下去。” “那崇文馆是一家只能送一个人进去念书？”苏萤疑惑道。 她之前只知道在先帝时期，崇文馆是太子念书的地方，那里面收录的学生全都是高官和功臣之后。 但在本朝，皇帝没打算太早立太子，所以他就都把皇子们都扔到了崇文馆里念书。 等明年，三皇子和四皇子也是要送去崇文馆接受启蒙的。 “没有定数。”能送多少个，他说了算。 皇帝冲着苏萤招了招手，笑问道：”你今日怎么突然对这些事情感兴趣了？” “臣妾听刚才二皇子的说法，像是皇后娘娘不知道这事，所以就一时觉得有点好奇。”苏萤走过去，殷勤的给皇帝按肩，“臣妾是不是不该问此事？” 皇帝笑道：“没有什么该不该，爱妃想问的话就尽管问。” “臣妾都已经问完了。”苏萤垂下眼帘笑了笑，她当然不会把这话当真。 “不过……”她语气一转，犹豫的说道：“赵昭仪前两日找过臣妾，她想请臣妾和您提一下三皇子选伴读的事情。” “赵家选中的人是大房的长孙，她这是另有属意的人选？”皇帝早有预料，便问道：“她想提赵家二房的人？” 赵昭仪是二房的人，按关系亲疏而论，她当然是更偏向二房。 “陛下真是料事如神，赵昭仪看中的确实是二房的人。”苏萤恭维道，“臣妾原本也没打算问的，只是方才二皇子刚好提起了此事，所以臣妾就……” “这是赵家的私事，让他们自己商量吧。”皇帝按住苏萤的手，将人拉到前面来，抬眼问道：“你一向和其他嫔妃没什么来往，怎么会想着帮赵昭仪提这事？” “赵昭仪说，她原本是想和您亲自提这事的，但她前些日子来养心殿求见您，可您没见她。”苏萤眨着眼睛，无奈道：“所以她就找到臣妾这儿来了。” “她找了臣妾三回，臣妾实在是被她烦得不行，就只好先答应下来。” 皇帝闻言后，便看了一眼赵德海。 赵德海默默的点了一下脑袋，赵昭仪的确是来养心殿外求见过，但皇帝直接让他把人给打发回去了。 皇帝见状沉默了一瞬，“咳，朕知道了。” “你不用理这些事，朕会处理好的。” “这可是您说的，她要是再来找臣妾，臣妾就让她来找您。”苏萤高兴的笑道。 赵昭仪是真的找过她，而且还不止三回。 明面上是三回，但好几次请安结束后，赵昭仪都会来找她搭话，每次提的都是三皇子伴读的事情，她耳朵都快要听出茧了。 恰好刚才皇帝和二皇子提了这事，她便顺势问一问。 这样到时候再去请安时，就能把赵昭仪应付过去了。 “嗯，你先回去吧，朕待会儿还要事情要处理。”皇帝应下道。 “是，臣妾告退。” 苏萤行了一礼，麻溜的离开了。 等她一走，皇帝就问道：“赵昭仪来找过苏嫔？” “奴才听说这些日子里，赵昭仪去坤宁宫请安时，偶尔会找苏嫔娘娘说话，但她们没在一起待多久，很快就分开了。”赵德海谨慎的回话道。 皇帝一听，思索道：“她给苏嫔送东西了？” “没有。”赵德海立即摇头道。 啧，这般抠抠搜搜的，都求人办事了，还不送点东西。 皇帝无语的揉了揉眉心。 赵德海偷偷的瞥了一眼皇帝，开口提醒道：“皇上，慕容大人他们已经到了。” “嗯，将人请进来吧。” 苏萤从殿内出来时，刚好看到有几个穿着官服的人在外面候着。 这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只能颔首一笑，赶紧就带着人离开了。 等一回到永寿宫，她才刚坐下来没多久，赵昭仪就找上门来了。 “嫔妾拜见苏嫔娘娘。”赵昭仪殷切的笑道：“嫔妾方才派人来过永寿宫，但宫人们说您去了养心殿，那……” “你又是为了三皇子的事情来的？”苏萤不禁头疼道。 赵昭仪尴尬道：“嫔妾这也是没办法，陛下他……不愿意见嫔妾。” “我刚才已经和陛下提过此事了。”苏萤叹气道，“但陛下说了，这是你们赵家的私事，让我不要管这些事。” 赵昭仪闻言一愣，他们赵家的私事？ 皇子选伴读，这不应该是皇室的事情吗？ 苏萤见她这副傻愣愣的样子，就提醒道：“陛下说赵家选中的大房的长孙，这你应该知道吧？” “什么？！” 赵昭仪脸色突变，她还真不知道！ 第87章 太令本宫失望了 赵昭仪反应过来自己表现得太夸张了，赶紧收敛神色，紧张道：“陛下已经同意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苏萤敷衍道，“陛下不是说了吗？这是赵家的事，你为何不去找赵家商议此事？” “你要是开口了，赵家还能不同意吗？” 赵昭仪闻言神色有些复杂，赵家同意有什么用，这得皇上同意才行啊。 而且赵家大房和二房的关系……不太好。 她看着苏萤，犹豫道：”您能不能再帮嫔妾说说情？” “陛下让我不要管这些事情，这种事不是我一个外人能插手的。”苏萤无奈道，“我实在是爱莫能助啊。” 赵昭仪却不信，她只当是苏萤不愿意帮忙。 她咬咬牙，忽然跪下，爬过去抓住苏萤的手，恳求道：“苏嫔娘娘，嫔妾真是没有法子了，才会厚着脸皮来找您帮忙的。” “求您再帮嫔妾一回。” “你这是做甚？”苏萤吓了一跳，她连忙将人扶起来，“快些起来。” 赵昭仪摇摇头，跪着没动，“您要是不同意的话，那嫔妾就在这儿长跪不起。” 苏萤一听，就蹙眉收回了手。 “你就算是在这儿跪着也没什么用处，还不如去养心殿外跪着。” 她的语气瞬间变冷淡了不少，“或许陛下一心软，就同意了。” 赵昭仪不傻，她要是去养心殿外跪着，不就成胁迫皇上了吗？ 她知道苏萤这是吃软不吃硬，就放低姿态，抹着眼泪道：“您得宠，自然是不知道咱们这些人想见陛下一面有多困难。” “嫔妾先前已经去养心殿求见过陛下了，可陛下他就是不愿意见嫔妾，嫔妾能有什么办法呢？” “除了您和皇后娘娘之外，陛下这段时间里，都没见过其他嫔妃。” 苏萤见赵昭仪又是这套说辞，不为所动道：“那你就去求皇后娘娘。” 但想了想，她忍不住说道：“你就去过一回养心殿，陛下不愿意见，那你就多去几回呗，去的次数多了，陛下总会见你的。” 就非要来烦她，她都已经被烦好几天了。 如果不是赵昭仪太烦人了，她也不会和皇帝提这事。 她乱出主意道：“实在是不行的话，你就带三皇子过去，就算陛下不想见你，也会见孩子的。” “这……不行的。”赵昭仪踌躇道，她倒是这样想过，但到时候皇上要是不愿意见她们母子的话，那岂不是很丢人？ 尤其是孩子。 外面的人如果知道了皇上不待见三皇子，那三皇子肯定会受到耻笑的。 “这有什么不行的，三皇子也是陛下的孩子，三皇子要是开口求见，以陛下的慈父之心，他能不见孩子吗？”苏萤烦躁道。 这不行，那不行的，都还没试过，就喊不行了！ “嫔妾是怕陛下会生气……”赵昭仪苦涩道，慈父之心？ 帝王家真会有这种东西？ 她红眼睛，哀切道：“您就再帮嫔妾一回，嫔妾可以……给您磕头！” 她双手撑着地面，作势就要给苏萤磕头。 一旁的春柳赶紧阻拦道：“赵主子，您这是做甚啊？” “您这不是逼着我家娘娘一定要答应您吗？” “可您也要体谅一下我家娘娘的难处啊，我家娘娘和您无亲无故的，为了帮您，娘娘今日和皇上提起三殿下的事情时，皇上就有些不高兴了。” “您现在还逼着我娘娘再去提这件事，这不是……这不是……”春柳拍着大腿道，“这不是存心想让我家娘娘失宠吗！” “我……我……没有这个意思。”赵昭仪僵住了，弱弱的说道：“苏嫔娘娘，嫔妾只是忧心孩子，想给他选个合适的伴读而已。” 春柳既然唱了白脸，苏萤就放缓了语气道：“我知道你都是为了孩子，但正是因为这样，你更应该去亲自去求陛下啊。” “不然，陛下如何能发现你的一片爱子之心呢？” 赵昭仪觉得苏萤是在阴阳自己，但她抬头看向苏萤，苏萤的神情却是十分的真诚。 “本宫知道你十分疼爱三皇子，毕竟天下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所以本宫相信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三皇子，对不对？” 赵昭仪讪笑道：“这自然，要不是为了这个孩子，嫔妾怎好意思求到您的跟前？” “可是你求本宫也没有用，本宫既不是你们赵家的人，和你的关系更是一般，本宫一个外人的话，陛下怎么会听呢？” 苏萤握着赵昭仪的手，柔和道：“你可是三皇子的母妃啊，和三皇子最亲的人就是你和陛下了。” “这事只能你去和陛下提。” “你说是吗？” 赵昭仪缩回手，无言以对。 苏萤不理会她的反应，继续捧杀道：“本宫相信你是真心疼爱三皇子的，能为三皇子做一切的事情。” “既然去一次养心殿不成，那就去两次，三次，四次……直到陛下愿意见你为止。” “如果陛下还是不愿意见你的话，你就在外面跪着，这两日来议事的大臣很多，到时候刚好让他们知道三皇子有一位慈母。” “你这么疼爱三皇子，想来是愿意这么去做的，是吧？” 赵昭仪抿紧红唇，退而求次道：“那您可否和嫔妾一起去求见陛下？” “有您在的话，陛下肯定是愿意嫔妾的。” “不行的。”苏萤摇摇头，体贴道：“本宫要是去了，如何能体现出你的爱子之心？” 她忽然盯着赵昭仪看，失望道：“赵昭仪，你不会连这小事都不愿意为三皇子做吧？” “本宫还以为你是真心疼爱这孩子的呢，结果连这点苦都不愿意吃，你实在是愧为人母。” “你真是太令本宫失望了。” “本宫不屑于和一个虚伪的人说话，你走吧！” 苏萤眼睛一闭，直接下逐客令道：“春柳，送客！” “是，赵主子，您请。”春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赵昭仪一看，牙都要咬酸了，她什么话都没有说呢，这样被颠倒黑白。 三皇子是她亲生的，她怎么可能不疼爱？ 第88章 纯恶心人 赵昭仪爬起身，红着眼睛看向苏萤，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委屈，期期艾艾的说道：“您不愿意帮忙就算了，但何必这般折辱嫔妾呢？” “嫔妾对于三皇子的疼爱不会输于任何人，您没有做过母亲，自然是不会明白嫔妾的良苦用心。” “所以……”苏萤懒得和她虚以委蛇，居高临下的笑道，“这和本宫有什么关系吗？” 这副作态不是在纯恶心人？ 她之前绝对是脑子出问题了，才会答应帮赵昭仪。 “本宫能帮你和皇上提起此事，就已经是仁尽义尽，反倒是你现在还有脸指责本宫？” 她不客气的嗤笑道：“以前倒是没发现你的脸皮竟然这么厚。” 赵昭仪闻言后，脸色顿时变得一阵红一阵白，这话也太伤人了。 要不是见不到皇上，她会来求苏嫔？ 苏嫔天天能见到皇上，这事也不过是顺嘴提一下而已，有什么好高傲的？ 现在搞得像是她做错了什么似的！ “嫔妾并没有指责您的意思，您要是不愿意帮你，那便算了。” “臣妾先告退了。” 赵昭仪气愤的甩了一下袖子，连礼都没行，头也不回的走了。 春柳看了被气得不行，“娘娘，您看看她！” “您帮了她，她还敢给您甩脸色看！” 怪不得皇上不愿意见她呢，就这种性子，一举一动都在膈应人！ “算了，我本来也没图她的感激。”苏萤淡淡的说道，“这样也好，免得她以后再来烦我。” “去跟楚嬷嬷说一声，我现在没什么胃口，午膳推迟一会儿再吃。” 春柳一听，立即紧张道：“要不要请萧太医过来给您瞧瞧？” “不用了，我回寝殿歇息一会儿便成。” 见苏萤起身，春柳连忙伸手去扶，道：“那奴婢伺候您更衣。” 而赵昭仪满腹委屈的从永寿宫出来，她在永寿宫踱步走动，犹豫着是要去坤宁宫，还是养心殿。 思索过后，她还是咬咬牙往养心殿的方向走去。 午时，皇帝刚和大臣们商议完事情，正想着留大臣们一块用膳呢，就有太监来禀报，说是赵昭仪在外求见。 大臣们一听连连婉拒，便行礼告辞了。 “让她进来吧。”想着苏萤今日提起的事情，皇帝还是同意见了赵昭仪。 赵昭仪得了回话，心中暗喜，恭敬的跟着太监走进殿内。 “嫔妾参见皇上。” “有什么事，直接说吧。”皇帝将御笔扔在桌面上，漫不经心的说道。 赵昭仪一梗，小心翼翼的说道：“嫔妾有事找您商议，是关于启儿选伴读的事情……” “赵家不是已经有选定的人了吗？”皇帝摆了摆手，不耐烦道：“这事朕已经应下了，定的是赵家大房的长孙，你如果是为了此事过来的，那就退下吧。” 赵昭仪人都傻了，怎么还定下了？ “可是……苏嫔娘娘不是说这事还没定下吗？”她踌躇道，“嫔妾方才去找过苏嫔娘娘了，她还让嫔妾自己过来找您商议此事呢。” “陛下，赵家大房长孙的年纪比启儿要大两岁，这是不是不太合适？” “依嫔妾看，不如换成二房的长孙，那孩子和启儿年龄相仿，正好合适，您看如何？” 皇帝蹙眉看向赵昭仪，沉声道：“此事已经定下了，这两人都是赵家的孩子，定谁都是一样的。” “你还有什么可不满的？” 赵昭仪一看皇帝的脸色，不敢再造次，她咬着下唇，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说道：“可苏嫔娘娘说了，这是赵家的私事，只要嫔妾和赵家商量好就行了，但嫔妾今日才知道定的人是大房的。” 她还是不死心道：“难道苏嫔娘娘是在骗嫔妾？” 皇帝脸色瞬间一冷，“现在定的人就是赵家自己商议出来，你是在怀疑朕骗了你？” “嫔妾不敢！”赵昭仪急忙跪下，请罪道：“嫔妾就是一时情急，所以才会失言，还望陛下恕罪。” “你要是不满意，那就别这孩子去崇文馆念书了，留在你自己身边吧。” 赵昭仪闻言脸色骤然变得惨白，立即抬头道：“不……嫔妾不是这个意思。” 其他的皇子都去崇文馆念书，独留启儿在她身边，外面的朝臣会怎么看他们母子二人？ “启儿已经长大了，自然是要和二皇子一样，去崇文念书的。” “伴读就定赵家大房长孙，嫔妾没有意见。” 赵昭仪勉强扬起笑脸，生怕皇帝真的不让三皇子去崇文馆念书。 皇帝看都没看她一眼，冷淡的说道：“那就退下吧。” “是，嫔妾告退。”赵昭仪撑着腿起身给皇帝行礼，然后就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皇帝这才看向赵德海，“赵昭仪刚才去了永寿宫？” “这会儿午时了，永寿宫那边可能是在摆膳，所以还没有人来禀报。”赵德海低头应道。 皇帝起身道：“将这边的膳食撤了，去永寿宫。” “是，奴才遵命。”赵德海赶忙让人去备驾。 约莫午时二刻，圣驾莅临永寿宫，但只有钱六一人出来迎接。 “奴才参见皇上。”钱六跪下行礼，快速的说道：“娘娘在寝殿内歇息，所以未来得及出来接驾。” “平时这个时辰不是在用膳吗？”皇帝纳闷道，“今日怎么在歇息？” “她身子不适？” 皇帝脚步不停的往里面走，钱六见状立即起身跟上去，僵硬的笑道：“娘娘说没胃口，要奴才们将午膳往后推一推。” “没请太医？” “没有，娘娘就是想歇息一会儿。” 皇帝大步流星的走进寝殿内，殿内十分的安静，只有春柳一个人守着。 “奴婢参见皇上。”春柳跪下行礼，小声的说道：“娘娘还在歇息，奴婢这就去叫醒娘娘。” “不必了。”皇帝停下了脚步，看了一眼放下的床幔，转身走了出去，来到正殿内。 春柳也回身看了一眼，并没有追出去。 第89章 贬五品婕妤 过了一会儿之后，赵德海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楚嬷嬷。 楚嬷嬷走上前，奉茶道：“皇上，您请喝茶。” “你是怎么照顾苏嫔的？” “她既然身子不适，为何不去请太医？” “皇上息怒！”楚嬷嬷赶紧跪下，她抬头瞥了一眼皇帝的脸色，欲言又止道：“娘娘说了，她只是没胃口而已，不让奴婢们去请太医。” “娘娘一向胃口都挺好，是今日赵昭仪过来……” 皇帝面色不渝道：“赵昭仪惹苏嫔不高兴了？” 楚嬷嬷就叹气道：“娘娘就是心肠太软了，耐不住赵昭仪的纠缠，就答应帮赵昭仪向您提一提三皇子的事情。” “今日娘娘从养心殿回来后，赵昭仪就找上了门，娘娘就和赵昭仪说，她已经向您提过三皇子的事情了。” “赵昭仪当时听完后还挺高兴的，只是……”楚嬷嬷添油加醋的说道：“她后来知道娘娘只是提了这事，而您并没有同意将三皇子伴读的人选定为赵家二房长孙后，就责怪娘娘为什么不和您说清楚。” “然后她一直缠着娘娘，要娘娘再去见您，重新提一下这事。” “娘娘没同意，说她不好插手这些事。” “赵昭仪心中不满，就说了一些气话……” 皇帝脸一黑，“她说了什么？” “她说……她说……”楚嬷嬷迟疑不决道。 “说，朕恕你无罪！” 楚嬷嬷这才咬牙切齿的说道：“这赵昭仪就是个白眼狼，娘娘帮了她非但不感激，还反过来指责娘娘不愿意再帮她一次。” “还说娘娘不是做母亲的料，不明白为人父母的良苦用心，她都这样求娘娘帮忙了，娘娘都不愿意帮她……” 皇帝听完后，已经面沉如水。 苏嫔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赵昭仪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咒苏嫔生不下这个孩子？ “赵德海，你派人去请萧太医过来。” “是。”赵德海应下，赶忙让人去太医院请人。 等萧太医满头大汗的赶过来时，已经快午时三刻了。 苏萤被叫醒，起身换了一身衣服出来把脉。 萧太医摸了一下脉象，就默默的收回手，斟酌道：“苏嫔娘娘并无大碍，若是没有胃口的话，不妨让御膳房多准备一些清淡的菜式。” “劳烦萧太医了。”苏萤客套的笑道。 “退下吧。”皇帝闻言放缓了脸色，摆摆手让萧太医离开。 等萧太医一走，苏萤就嗔怪道：“陛下，臣妾就是一时没胃口而已，您怎么还让人去把萧太医请过来了。” “你现在肚子里揣着一个，就算是心情不好，也不能意气用事，不按时用膳。”皇帝又板起脸，训话道：“你宫中的人不知劝谏主子，该罚！” 春柳几人一听，立马跪下：“皇上恕罪！” “陛下，这事和她们无关。”苏萤急忙说道，“臣妾真是没什么胃口，所以就想先睡一会儿，醒来之后再用膳。” “她们当时就想去请太医来着，但臣妾嫌麻烦，没让她们去请萧太医过来。” “而且萧太医不是说了吗？”她悻悻然道，“臣妾的身子状况还挺好的……” “臣妾知错了，以后一定按时用膳。” 苏萤就差举手发誓了，她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腹部，娇气道：“臣妾这会儿还没用膳呢，您要不陪臣妾一块用膳吧。” “有您在，臣妾的胃口都变好了。” 皇帝压住上扬嘴角，绷着脸道：“以后不许这样了。” “是是是，都听您的。”苏萤连连点头。 皇帝被哄好了，也不说要罚永寿宫的宫人，起身陪苏萤去用膳。 这个中午就这样平稳的过去了。 皇帝用完膳后，又回了养心殿。 这会儿苏萤是真的要小憩了，春柳伺候她更衣。 “娘娘，方才皇上找楚嬷嬷去问话了。” “她照实说了？” “差不多吧。”春柳憋笑道：“但楚嬷嬷改了一两句话，皇上听完后，脸都黑了。” 苏萤拧眉道：“她没有编得太过分吧？” “您放心，楚嬷嬷大部分都是实话实说的，但赵昭仪不是说您没有做过母亲，不懂她的良苦用心吗？” “楚嬷嬷说皇上说的是，赵昭仪说您不是做母亲的料，皇上一听，可生气了。” 春柳说着，还轻哼道：“哼，楚嬷嬷这说的也没错，赵昭仪本来就是白眼狼！” “您肚子里还怀着龙嗣呢，她说这种话，摆明了就是在心中咒您！” 这还真说不准，以赵昭仪那性子，说不定当时还真是在咒她。 苏萤想了想，也没说什么，给赵昭仪教训瞧瞧也好，免得她以为自己好欺负。 而赵昭仪这边正心里滴血呢。 三皇子的伴读定下赵家大房的长孙，那他们二房还得继续被大房压着一头。 今日去了养心殿，事情没办成不说，还为此惹了皇上不高兴，真是亏到姥姥家了。 说起来，这还得怪苏嫔，要是苏嫔愿意帮她，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而且苏嫔都没说这事已经定下，害得她跑去养心殿触了皇上的霉头。 赵昭仪心中忍不住多疑起来，这该不会是苏嫔故意设计的吧？ 她越想越觉得可能，心里气得不行，她说苏嫔怎么会好心帮她呢，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真是气煞她也！ 然而真正给她当头一棒的还是第二日，一道突如其来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咸福宫赵氏，生性尖酸刻薄，于殿前失仪，着贬为五品昭仪，钦此！” 尖酸刻薄？ 陛下竟然骂她尖酸刻薄？ 赵昭仪眼前一黑，如遭雷击。 “赵……赵公公，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而且她昨日去见陛下时，明明什么都没做啊，哪来的殿前失仪？！ 赵德海笑呵呵的说道：“奴才只是负责宣旨的，其余的一概不知。” “赵婕妤，您请接旨吧。” 赵昭仪僵在原地，愣是没伸手去接。 “赵婕妤，您得接旨了。”赵德海收敛笑意，再次开口道。 还是旁边的宫女小声提醒道：“主子，您该接旨了。” “您这般……可是大不敬啊！” 赵婕妤回过神来，她白着一张脸，心如死灰的接过圣旨。 第90章 幸灾乐祸 “赵婕妤，那奴才就告退了。” 赵德海恭敬的躬身行礼，随即直接带人走了。 赵婕妤看着手里的圣旨，越看越生气，她直接将圣旨扔在地上。 “主子，您息怒啊！”宫女可不敢让圣旨掉在地上，赶紧扑过去手忙脚乱的接住圣旨。 还好宣旨的人都走了，要是被人看到了，这还了得？ “主子息怒，皇上现在是在气头上，等皇上气消了，自然会让您复位的。” 赵婕妤憋屈道：“可我……”她明明什么都没干！ 殿前失仪……连借口都找得这么随便！ 宫女连忙安慰道：“主子，您要为三殿下想想，要是牵连到三殿下，那就不好了。” “您且忍一忍，生有皇子的嫔妃都是四品昭仪，皇上肯定不会让三殿下和别人差太多的。” “三殿下聪慧过人，等着殿下去崇文馆后，皇上肯定会发现三殿下的好，届时母凭子贵，四品昭仪算得了什么？” “封妃也未尝不可啊。” 赵婕妤听进去了，心中的怒气瞬间消了一半，想起苏萤，她忍不住小声的诅咒道：“佛祖保佑，一定要让这恶毒的女人生下一位公主！” 要是生不出皇子，再得宠又能如何？ 宫女闻言在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这苏嫔生什么还是未知的，但主子下次去请安时被取笑，已经是能被预料的。 尤其肖昭仪…… 肖昭仪和赵婕妤不和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三皇子和四皇子之间的年龄就差了两三个月，从这个就可以看得出来，当年在后宫里，就她俩争得最起劲了。 所以肖昭仪听到这个消息时，高兴得晚膳的时候多吃了一碗饭。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她也有被我压一头的时候。” “听说赵婕妤最近一直在操心三皇子选伴读的事情，只是她见不到皇子，所以就想找苏嫔娘娘帮忙。”肖昭仪的大宫女安红幸灾乐祸的说道，“赵婕妤现在被罚或许就是这个原因。” “哼，整日装模作样的，她活该！”肖昭仪唾弃道，“动不动就掉眼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别人欺负她呢！” 她当年可没少被赵婕妤坑，这会儿看到赵婕妤被罚，盘绕在心口的恶气终于是消散了。 “可惜咱们派出去打听消息的人一无所获，不知道赵婕妤是为何惹了皇上生气。”安红思索道：“听说赵婕妤昨日还见到了皇上……” 肖昭仪不在意的说道：“还能是因为什么，肯定是因为她不满意赵家选出来的伴读人选呗。” “赵家大房和二房不对付，而赵家二房没人出仕当官，他们肯定是想送自己人给三皇子当伴读。” “同理，赵家大房也想让自己人当三皇子的伴读，这样赵婕妤将来就算得势了，也不好为难大房的人。” “主子聪慧，奴婢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安红笑道，“不过三皇子看着不像是什么可塑之才，赵婕妤只怕是异想天开了。” “要论聪颖，他哪比得上咱们四殿下啊。” 肖昭仪一听不禁收敛了笑意，她可没有这么大的野心，“明儿是个好孩子，但我也不求他能有什么出息，只要平平安安的就好。” 就是她这个母妃不得宠，四皇子将来最多只能封个郡王。 能不能封亲王，估计得看未来的新帝了…… “去告诉林嬷嬷，今日让明儿早点休息，我明日要带这孩子去给皇后娘娘请安。” “是，奴婢这就去。”安红应下了。 第二日，又是要去坤宁宫请安的日子。 现在虽然只是十月中旬，但早上的寒风已有两分凛冽，苏萤裹着斗篷出门，寒风糊在脸上，困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乘上步撵，往坤宁宫而去。 永寿宫离得近，只走了半刻钟，便到了坤宁宫外。 “奴婢拜见苏嫔娘娘，今日天凉，您快进去里面坐着取暖。” 凤鸾殿内早就生起了火盆，苏萤一走进去，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而这会儿殿内已经有不少嫔妃在，她们看到苏萤走进来，立即起身行礼。 “嫔妾拜见苏嫔娘娘。” 苏萤坐下，颔首道：“不必多礼，你们都起来吧。” 忽然她视线一顿，见肖昭仪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孩子，便笑道：“这是四皇子？” “是。”肖昭仪应了一声，她赶忙推了推儿子。 四皇子会意，抬手行礼道：“儿臣见过苏嫔娘娘。” “这孩子生得真好，眼睛像陛下。”苏萤冲着四皇子招招手，从身上解下一块玉佩，道：“这是一块平安扣，算是本宫给你的见面礼。” 这块玉佩的材质是羊脂玉，形制是同心圆，上面还刻着蝙蝠的纹样，寓意的是平安圆满。 四皇子不敢接，他回头看向肖昭仪，等肖昭仪点头后，他才双手接过玉佩，乖巧道：“谢苏嫔娘娘。” “嫔妾替这孩子谢娘娘赏赐。”肖昭仪将孩子拉回到身边，拘谨的笑着。 苏萤闻言笑了笑，也没问肖昭仪为何会带四皇子来请安。 其他嫔妃也是安静的坐着，没人开口询问。 等了一会儿，剩下的嫔妃陆陆续续的也到了。 赵婕妤一进来的时候，众人的目光就顿住。 因为赵婕妤身边也跟着一个孩子，不用想这个就是三皇子了。 “……”苏萤沉默了一瞬，今日这么凑巧的吗？ 怎么都带着孩子来请安？ 她身上就带了一块玉佩啊…… “嫔妾拜见淑妃娘娘，淑妃娘娘安。”赵婕妤拉着孩子，先去给林淑妃请安，然后才不情不愿的来到苏萤面前。 “嫔妾拜见苏嫔娘娘，苏嫔娘娘安。” “嗯，起来吧。”苏萤淡淡的应了一声。 赵婕妤也不知道苏萤给了四皇子见面礼，看到苏萤没有为难自己，她还偷偷的松一口气。 她拉着孩子去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 第91章 请安 赵婕妤瞥了一眼肖昭仪和四皇子，心中暗骂道，哼，真是晦气，这都能碰上！ 然而肖昭仪连个眼神都没给赵婕妤。 等着时辰一到，皇后就准时走进殿内。 “吾等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皇后刚坐下，就看到三皇子和四皇子，她拧眉道：“早上风凉，你们怎么还将孩子带过来了？” “儿臣拜见母后。”三皇子率先开口道，“是儿臣想来给您请安的，不怪母妃。” 肖昭仪迟了一步，心中不禁有些懊悔，她拉着孩子的手，起身笑道：“是啊，这孩子心中一直念着您，非要跟着嫔妾来请安。” 四皇子有点紧张，他抬头飞快的看了一眼皇后，也是抬手行礼道：“儿臣拜见母后。” 皇后闻言脸色一缓，“都坐下吧。” “明慧，给两位皇子赐座。” “是。” 立即就有宫女抬了两张椅子上，分别放在肖昭仪和赵婕妤的旁边。 “谢母后赐座。”三皇子眼睛滴溜溜的一转，抢着开口道。 说罢，他还挑衅的看了一眼四皇子。 四皇子磨了磨牙，忍了下来。 苏萤见状挑了挑眉，这两孩子的性格还真分明，没想到赵婕妤柔柔弱弱的性子，教出来孩子还挺“机灵”的。 这两孩子的一举一动自然是逃不过众人的眼睛，但也是因为他们只是个孩子，所以皇后也没在意。 “明年开春，你们两个就要进崇文馆念书了，到时候有什么不懂的，就去找你们的大皇兄和二皇兄。” 林淑妃闻言便笑了笑，“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的功夫，这两个孩子也到了要念书的年纪。” “等五皇子长到五六岁时，越儿和二皇子也该定亲了。” “可不是嘛，本宫和你都老了。”皇后感叹道，“如今宫中子嗣绵延，崇文馆以后那边有得热闹了。” 一想到这儿，皇后不由得看向苏萤，关心道：“苏嫔，本宫听说你前两日请了太医，可是身子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臣妾一切都好。”苏萤笑道，“臣妾那日就是突然觉得有点没胃口，所以就请了太医过来瞧瞧。” 她将手覆在小腹上，“可能是这孩子吃腻了那些汤汤水水，想换个口味吧。” “没事便好，你有什么想吃的，吩咐御膳房去做便成。”苏萤能来请安，肯定是没什么事的，所以皇后只是叮嘱了一句，就转移目标道：“赵婕妤，启儿这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行事也该稳重些。” “皇上日理万机，你别总是往御前跑，免得打扰了皇上和大臣们商议要事。” 赵婕妤抿唇委屈道：“嫔妾这段时间也就去了两回而已，而且……” 她瞟了一眼苏萤，弱弱的说道：“苏嫔不也总是去御前吗？” 凭什么只说她啊？ 明明那天苏嫔也去了。 “苏嫔是皇上传召过去的，这能一样吗！”皇后没好气道：“你少使性子，陛下这都多久没这般生气了？” 赵婕妤进宫这么多年，她是什么性子，皇后最清楚不过。 “都被降了一个品阶，还不能让你记住教训吗？！” 其他嫔妃一听，纷纷捂嘴窃笑。 赵婕妤顿时小脸刷白。 “母后息怒。”三皇子起身道，“这都是母妃做得不对，您别生气了。” 皇后脸色一凝，忘记还有孩子在了，看在三皇子的份上，她收敛语气道：“本宫没生你母妃的气，坐下吧。” 她睨了一眼赵婕妤，一把年纪了，都还不如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懂事。 “嫔妾知错了。”赵婕妤低头道。 “现在都十月了，三皇子和四皇子的伴读选好了吧？”见气氛有些尴尬，林淑妃便转移话题道。 肖昭仪赶紧应道：“陛下已经定下了，明儿的伴读选的是嫔妾的小侄子，他和明儿年龄相仿，正好合适在一块念书。” 肖家各房的关系都还行，即便选的不是她父亲那房的小辈，她也能接受。 而赵婕妤则是没吭声。 皇后没理会她，径直说道：“三皇子的伴读选的是赵家大房的长孙，这孩子比三皇子大两岁，到时候刚好能多照顾点三皇子。” “年龄大一点也好，这样也懂事点，不会带着皇子们胡闹。”林淑妃附和的笑道。 “是啊，陛下也觉得赵家和肖家选的人好，所以才定下的。”皇后扫了一眼众人，见众人兴致缺缺的样子，便说道：“好了，要是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就散了吧。” “今日天凉，早点回去也好。” 众嫔妃互相看一眼，没人说话。 皇后就起身道：“散了吧。” “是，吾等恭送皇后娘娘。” 皇后带着人先走了。 等皇后走后，众人这才起身。 林淑妃看向苏萤，笑道：“那本宫也先回去了。” “吾等恭送淑妃娘娘。”苏萤起身给林淑妃行了一礼。 林淑妃这才起身离开。 赵婕妤看了看苏萤，又转头看向肖昭仪，随即拉着三皇子就走了。 肖昭仪有些着急，带着孩子紧追了出去。 苏萤看向众人，道：“那本宫也走了。” 她带着春柳从凤鸾殿出来，在外面却没看到肖昭仪和赵婕妤的身影。 “肖昭仪和赵婕妤估计去给皇后娘娘请安了。”春柳小声的笑道，“这两人还真是想到一块去了。” 苏萤闻言笑道：“那皇后娘娘有的烦了。” 皇后还真是觉得很烦，她前脚刚回到正殿，后脚就有人来禀报，说是肖昭仪和赵婕妤在外求见。 “让她们进来吧。”这两人都带着孩子，皇后也不好拒绝。 “是。” 很快的，肖昭仪和赵婕妤就被迎进了殿内。 “怎么，你们二人还有什么事？” “没有没有，嫔妾带着明儿过来，就是想向您问一声安。”肖昭仪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四皇子。 四皇子规规矩矩的给皇后行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快起来吧。”皇后看着四皇子的老老实实的模样，心中甚是欣慰，“这孩子看着又长高了一些，本宫这儿还有一些颜色合适他这个年龄的绸缎，你待会儿去挑一些带回去。” “是，谢皇后娘娘赏赐。” “启儿，你不是一直想着要来见皇后娘娘吗？”赵婕妤急切道，“快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吧。” 三皇子听话的走上前去，给皇后行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话音一落，赵婕妤眼巴巴就看着皇后。 第92章 李贵妃解禁 “你待会儿也挑一些布料拿回去，多给孩子做几件冬装。”皇后一碗水端平，并没有偏颇。 “明慧，你带她们下去吧。” “是。”明慧上前看向肖昭仪和赵婕妤，笑道：“两位主子请随奴婢来吧。” 肖昭仪和赵婕妤对视了一眼，随即很快就分开了。 哼，真是个学人精！ 两人双双转身，退了出去。 “今日一瞧，肖昭仪和赵婕妤的关系确实不好。”春柳拿着火钳子往铜鉴里添加木炭，“奴婢以前就听说过她们不和的传言，没想到是真的。” 苏萤心里还纳闷着，“她们今日怎么好端端的都带孩子来请安？” 为了讨好皇后？ 那以前怎么不带？ “谁知道她们呢。”春柳摇了摇头道，“宫中的嫔妃本来就很少带孩子一起去请安。” 顶多是逢初一十五，或是节庆之日，私下带去给皇后磕个头就差不多了。 “但赵婕妤现在和肖昭仪对上了，就没空再来烦您。” 苏萤闻言一笑，这说得倒也没错，但即便没有肖昭仪，赵婕妤短期之内都不会来永寿宫了。 毕竟这品阶可不够降。 大多数的人都把今天的事情当个笑话来看，可她们谁都没想到，肖昭仪和赵婕妤之间的硝烟会越演越烈。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十月走完，十一月来临，肖昭仪和赵婕妤每次请安都会把孩子带上，两人时不时的就斗上几句。 连带这两个孩子也受了影响，变得针锋相对起来。 十一月十四日，在天际才蒙蒙亮时，几朵雪花悄然落下，寒风呼啸而过，嫔妃们都裹紧的衣物，加快脚步往坤宁宫去。 她们紧赶慢赶的，终于是到了地方，哆嗦着身子走进凤鸾殿内。 热浪袭来，她们哈出一口白气，搓了搓手，准备坐下时，就又有人走了进来。 等看清楚来的人是谁后，她们赶忙屈膝行礼。 “嫔妾拜见贵妃娘娘。” 乍一看李贵妃，她们顿时就愣住了，李贵妃的禁闭已经解除了？ 一个月的时间过得这么快吗？ “起来吧。”李贵妃颔首应道，温和的笑了笑。 她走过去坐下，“寒风凛冽，你们还来这么早请安，也是为难你们了。” 小嫔妃们摆手，谦卑道：“还好是起来得早，不然哪能看到今日这幅初雪乍临的美景。” 她们哪敢喊辛苦啊，来中宫给皇后请安本来是规矩。 李贵妃薄唇轻启，刚想开口说话，就看到又有好几个嫔妃一同走了进来。 而走在最前面的苏萤。 “臣妾拜见贵妃娘娘。”苏萤眼中闪过一抹讶异，忽然惊觉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她抬眼打量了一下李贵妃，见李贵妃的脸色和嘴唇微微泛白，看起来没什么血色，心中就知道李贵妃这段时间里估计过得并不好。 “都快坐下吧。”李贵妃看向苏萤，笑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都是提前一刻钟到这儿。” 苏萤先走到座位上坐下，然后才抬眼应话道：“臣妾已经习惯这个时间过来了。” “还好今天出来的早，这雪是越下越大了，再迟一点出门，路就不好走了。” “瑞雪兆丰年，这可是个好兆头啊。”李贵妃轻笑道，“不过也是，你是越州人士，可能是有点不习惯这种严寒天气。” “贵妃娘娘没去过越州，嫔妾听说越州那边的冬天也很冷，有些比较高的山头一到冬天就会被白雪覆盖。”梁才人搭话道，“但嫔妾这是在一本游集上看到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李贵妃闻言眼神一暗，“还是梁才人见识多广，本宫倒是不知道越州那边会下雪。” “其实也不算是下雪。”苏萤正色道，“一年到头也就最冷的那几天会飘点小雪，要是想赏雪景的话，那就只能爬到山上去。” “那里下的雪很厚，景致也不错，看着挺有野趣的。” “这还真是奇特，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定要亲眼去看看。”李贵妃垂下眼帘，嘴角含笑道。 “贵妃娘娘想看什么？” 林淑妃忽然走了进来，她看着李贵妃，高兴笑道：”您的气色看着比前些日子好了不少，看来这段时间里休养的还不错。” “妹妹今日来得也挺早的。”看到了林淑妃，李贵妃脸上的笑意都显得真切了许多，“方才苏嫔提起了越州的冬天，据说那里有些山头上会下雪。” “本宫听着觉得新奇，就寻思着以后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要亲自去看看。” “原来是在说这个啊。”林淑妃坐下说道，“但咱们身为后宫嫔妃，怕是出行不易。” “不过……这也不是没机会。” “如今天下太平，国运昌隆，陛下以后或许会巡视天下，届时便就有机会了。” 苏萤一听，就笑道：“越州太偏僻了，陛下即便是巡视天下，恐怕也很难会经过越州。” 除非是从岭南道走，然后经过淮南道，不然肯定是不会从越州经过的。 但这样走法，没有个一年半载的可不行。 就算皇帝想走，朝臣们也不会同意的。 “本宫记得越州是在淮南道上的，先帝巡视天下的时候，就是直接走淮南道下苏州。”林淑妃疑惑道，“越州离苏州很远吗？” “挺远的，这中间还隔着一个杭州呢。”苏萤面不改色的点头道。 苏州，杭州，扬州才是淮南道最繁华的地方，既然都到了淮南，谁还会浪费时间再往下去越州？ “况且天下雪景都差不多，在宫中看也是一样的。” “宫里还有倚梅园，雪中赏红梅，才是最应景的。” 林淑妃失笑道：“这倒是，都是白雪挂枝头罢了，在哪看都是一样……” 话音未落，两位小皇子就跟个牛犊似的，横冲直撞的跑了进来。 “哼，你让开！” “你才让开呢，我先进来的！” “殿下，殿下……” 宫女们跟在后面进来，将三皇子和四皇子分别拉住。 等看到众位嫔妃时，她们连忙跪下道：“奴婢拜见各位娘娘，小主。” “起来吧。”李贵妃看着两位小皇子，迟疑道：“这两个孩子怎么来了？” “肖昭仪和赵婕妤呢？” 第93章 小嘴抹了蜜 苏萤闻言后，眼神瞬间变幻了一下。 李贵妃这话乍一听，像是不知道这段时间里发生的事情，但嘴里喊的是“赵婕妤”，而不是“赵昭仪”。 说明李贵妃在关禁闭的时候，还是有关注外面的事情。 三皇子和四皇子看到这么多都看着自己，顿时就收敛了脾气，躲到宫女的身后。 宫女慌张道：“回……回贵妃娘娘的话，两位小殿下的脚程快，所以就先到了。” “我家主子和赵婕妤还落在后面。” 她急忙又补充道：“但我家主子很快就会到的。” 肖昭仪和赵婕妤到得有多快？ 几乎是宫女回完话后，她们二人就走了进来。 众人目光一顿，肖昭仪一走进来就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她看了一眼自家儿子，心中不禁忐忑，不会是这孩子闯祸了吧？ 念此，她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行礼请安道：”嫔妾拜见贵妃娘娘，淑妃娘娘，苏嫔娘娘，给三位娘娘请安。” “行了，都起来吧。”李贵妃位分最大，她直接发话问道：“你们还把孩子带过来了？” 赵婕妤低头咬唇道：“这孩子闹腾得很，非要跟着嫔妾过来给皇后娘娘请安，嫔妾拗不过他，就只好……答应了。” 肖昭仪飞快的抬头看了一眼李贵妃，结果下一刻就听到有人喊道。 “皇后娘娘到！” 众人立即起身行礼。 “吾等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款款走进来，看到三皇子和四皇子时，她神色有些龟裂，但她很快就收敛了起来。 她走到上方坐下，“起来吧。” “是。” 众人起身落座。 三皇子机灵，等着所有嫔妃都坐下后，他就往前走了走，然后向皇后拱手，像模像样的行礼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哼！”四皇子快步走上去，和三皇子并肩站着，也行礼道：“儿臣也给母后请安！” 看着这两个孩子的攀比，皇后头疼道：“行了，行了，都去坐下吧。” 皇子来请安是向她表孝心，她实在是不好勒令让三皇子和四皇子不许来坤宁宫。 但这两个孩子确实能闹腾，每次来请安时都吵得不行。 这不，两人刚坐下来，眼神就又对上了。 “母后，二皇兄今日会来请安吗？”四皇子仰脑袋看向皇后，期待的问道。 “你二皇兄在文华殿，这个时辰是不会来请安的。”皇后耐心的说道。 通常在家宴，宫宴上，都是大皇子和二皇子带着他们玩，所以他们和大皇子，以及二皇子的感情还算不错。 但对于个人而言，四皇子更喜欢平易近人的二皇兄。 每次来请安时，他都要问上一句。 他不知道文华殿在哪，还以为也是在坤宁宫内呢。 毕竟他就是和自己母妃一起住的，所以他自然而然的就以为二皇子是住在坤宁宫中。 听到二皇子不来后，他不由得失望道：“二皇兄怎么今日又不来请安啊……” “咳咳，不许胡说。”肖昭仪连忙捂住四皇子的嘴，尴尬的看向众人。 皇后没放在心上，一个六岁的孩子能懂什么？ 她犯不着和一个孩子计较。 “这孩子还挺粘人的，心里正惦记着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位哥哥呢。”李贵妃笑道，只是这笑意不达眼底。 肖昭仪谨慎道：“这孩子就是太久没见二皇子……和大皇子，所以心里才会想念得紧。” “也是，今年的重阳节都没举办宫宴和家宴，这几个孩子都太久没见面了。”李贵妃叹气道，“四公主也总是闹着想见哥哥们呢。” 今年九月初，岳州突发洪水，国库又拨了一大笔银子去赈灾，听说因为这洪水，岳州下属的一个县损失惨重，死了好些人。 为了以示悼念，以及节省开支，重阳节的家宴和宫宴都取消了。 “是啊是啊，这几个孩子的关系一直都很好。”赵婕妤连连点头，她拍了拍三皇子的脑袋，笑道：“大皇子和二皇子一向对这孩子十分照顾，所以这孩子对大皇子和二皇子也是非常的敬重。” 其实这里面没大皇子什么事，三皇子和四皇子的嘴里只念叨了二皇子，但林淑妃还在这儿呢，她总不好把别人的儿子给落下吧？ 皇后欣慰的笑道：“都是好孩子，只是宏儿那孩子现在在崇文馆念书，通常也就只有酉时的时候，才得空过来给本宫请安。” “嫔妾都听说了，崇文馆里课业繁重，每日要写的东西都很多，就这样二皇子还能每日过来给您请安，这可真是孝心可嘉啊！”肖昭仪扬起笑脸，恭维道。 “是啊，二皇子可真是孝顺。” “不止是孝顺，脑子还聪颖过人，听说崇文馆里的先生可喜欢二皇子了……” 其他嫔妃见状便纷纷开口附和。 李贵妃忍不住扫了一眼众人，眼神晦暗不明，这些人以前可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拍马屁。 是见她失了势，而皇后得势，所以都赶着献殷勤吗？ 她目光一凝，视线径直落在苏萤身上。 苏萤老神在在的坐着，并没有参与进去。 “肖昭仪这嘴跟抹了蜜似的，可真会哄人开心。”李贵妃掩嘴轻笑道，“四皇子这孩子也是，一看就机灵。” “还有三皇子……”她停顿了一下，急忙补充道，“三皇子长得也讨喜。” 却没有说三皇子聪不聪明的话。 这话一下就戳中了三皇子逆鳞，他最听不得的就是自己比四皇子差。 他敏感的看了一眼李贵妃，然后又抬头看向自家母妃，见赵婕妤没有为自己说话，他忍不住撇撇嘴，心里觉得有点委屈。 “四皇弟哪里聪明了？！”三皇子不服气的嚷嚷道。 明明他才是最聪明的！ 赵婕妤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捂住三皇子的嘴，小声的教训道：“你好好说话，喊这么大声做甚？” 很显然的，她也觉得四皇子不如自家儿子聪明。 第94章 打起来了 肖昭仪面色铁青，她忍不住阴阳怪气道：“这是自然，有一个这么精明能干的母妃，谁能比你聪明？” “这么多皇子公主中，只有咱们三皇子才是最聪明的！” “这……”赵婕妤观察了一眼众人的神色，悻悻然道：“启儿还小，这点大的孩子说话都是不过脑子的，还望肖姐姐莫要放在心上。” “担不起赵婕妤这一声姐姐，毕竟母亲只有我这个女儿。”肖昭仪直接甩脸色道。 赵婕妤小脸一白，委屈道：“肖昭仪，这都是嫔妾的错，怪嫔妾没有教好孩子，您要怪就怪嫔妾，只要您别把怒气撒在孩子就成。” “你！”肖昭瞋目切齿的看向赵婕妤，“将好好的孩子教得如此目无中人，没有教养，你确实大错特错！” “够了！”皇后拍桌而起，开口呵斥道：“整日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皇后娘娘息怒。” 赵婕妤和肖昭仪皆是一惊，她们连忙起身拉着孩子跪下。 “皇后娘娘，您且消消气。”李贵妃起身打圆场道，“这两个孩子还小呢，莫要吓到了孩子们。” 随即，她又侧身看向赵婕妤和肖昭仪，责怪道：“你们两人也是的，这天寒地冻的，还要将孩子一块带来请安。” “你们日后就别把孩子带来了，免得孩子跟着受罪。” 皇后闻言面色一寒，不悦的瞥了一眼李贵妃，她深吸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道：“没错，你们以后就别带孩子来请安了。” “李贵妃向来喜静，不喜欢有孩子在她跟前叽叽喳喳的吵个不停。” “还有，他们两个兄弟，不是仇人，你们两个做母亲没教好孩子，各罚三个月的俸钱。” “行了，都散了吧。” 说罢，她就挽起裙裾，带着人径直离开了。 众嫔妃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她们急忙起身行礼。 “吾等恭送皇后娘娘。” 赵婕妤和肖昭仪的脸色都不好看，她们这下算是两败俱伤。 而李贵妃像是没听到皇后刚才说的话一样，面色如常道：“你们啊，就是太纵着孩子了。” “还好是年纪小，不然日后要是在宫宴上闹起来，那丢的就是皇室的脸面。” “是，嫔妾知错了。”肖昭仪低头应道，“嫔妾回去后，一定好好教导这孩子，让他学好规矩。” 赵婕妤讪笑道：“嫔妾也是。”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李贵妃颔首笑道：“你们都起来吧。” “是。” 赵婕妤和肖昭仪这才敢起身。 李贵妃扫了一圈众人，道：“好了，大家都回去吧。” “雪天路滑，你们回去的时候都小心点。” “是。” 众嫔妃应了一声，等着李贵妃和林淑妃，以及苏萤先走出去后，她们才三三两两的做伴离开。 殿外的雪花随风飞舞，官道上已经覆盖有一层薄薄的积雪，走起来时有些滑脚。 苏萤出来时，李贵妃和林淑妃还没有乘上步撵，她们看到苏萤，就开口道：“这路不好走啊，坐在步撵上有些不稳当，还是走着回去吧。” “苏嫔，你要不要和我们一块走？” 苏萤婉拒道：“谢贵妃提醒，但永寿宫和承乾宫不在一条道上，臣妾还是自己回去吧，免得耽误了您和淑妃娘娘的时间。” “也好，那你路上小心。”李贵妃没有勉强，她们刚想动身离开时，后面就又传来了孩子的争吵声。 “哼，你让开，不许走在我前面！” 三皇子霸道的推搡着四皇子，就是不让四皇子走在自己前面。 四皇子被推得脚下打了个出溜，差点摔倒。 肖昭仪赶紧将人拉住，怒视着三皇子，道：“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竟然还敢动手推人！” “哎呀，肖昭仪，孩子之间嬉笑打闹不是很正常吗？”赵婕妤将三皇子拉到怀中，不满道：“您何必如此斤斤计较呢？” 有了赵婕妤的撑腰，三皇子就更得意了，他看着四皇子，小手撑腰，嗤之以鼻道：“你真没用，连站都站不稳！” “没用的东西！” “你才没用呢！”四皇子被气得不行，立刻挣脱开肖昭仪的手，冲过去推了一把三皇子。 “哎哟！” 三皇子一个屁股蹲的坐在雪地中，连带着赵婕妤也摔倒了。 “好啊你，我打死你！” 三皇子爬起来，嘴里“啊啊啊”的喊着冲向四皇子。 顷刻间，两人就在坤宁宫的宫门口外，扭打在了一块。 “两位殿下，你们别打了！” “主子，您没事吧？” 坤宁宫外还有好些嫔妃没走呢，赵婕妤被扶起来，自觉是丢了脸，她顿时怒不可遏道：“小小年纪就敢对长辈不敬，肖昭仪，您就是这样教孩子的吗？！” “哼，你又好到哪里去？！”肖昭仪咬牙切齿道，“三皇子小小年纪口无遮拦，目无尊长，还不是你教的！” “你……” 两人又吵了起来。 苏萤不由得蹙眉，看着两位小皇子在雪地滚来滚去，还没有人去阻止。 她只好开口提醒道：“你们还愣着干嘛，去将三皇子和四皇子拉开！” 周围的嫔妃回过神来，连忙让自己的宫女去将人拉开。 李贵妃见状和林淑妃对视了一眼，也开口吩咐道：“你们也去帮忙，将两位小皇子先拉开，再闹下去就要受伤了。” “是。”青雀快步上前，和其他宫女一起，将三皇子和四皇子扯开。 别看三皇子和四皇子年纪小，但力气可不小，他们互相扯着胳膊，打得难舍难分，一时之间还真拉不开。 “三殿下，四殿下，你们别打了……” 随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现场变得乱糟糟的，苏萤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免得自己被碰到。 李贵妃看了看苏萤的位置，忽然走了过去，愠怒道：“赵婕妤，肖昭仪，你们还愣着干嘛呢，还不过去把孩子拉开！” “你们非要看着他们在这儿闹吗？！” 肖昭仪倒想过去，但宫女们将位置都占住了，她挤不过去，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明儿，你快别打了。” 但这会儿两个孩子都打红了眼，哪里还能听进去劝？ 第95章 差点 青雀飞快的瞟了一眼李贵妃，然后拉着三皇子的手，悄悄用力一掐。 三皇子吃痛，瞬间松开了手。 四皇子抓住机会，挠了一下三皇子的脸。 三皇子大怒，想要反击，却被后面的宫女抱住，根本碰不到四皇子。 两个孩子一被拉开，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肖昭仪挤进去，紧张的问道：“明儿，你没事吧？” 四皇子咬着牙，对着三皇子大声哼道：“让你打我！” “好了，好了，都别闹了。”李贵妃目光一闪，发话道：“肖昭仪，赵婕妤，你们赶紧将孩子带回去吧。” 宫女们一听，就立马松开了手。 就在众人以为闹剧结束时，三皇子突然像个炮弹一样冲过去，将四皇子重重的推倒。 然后他撒腿就跑。 “哎！” 惊叫声此起彼伏，宫女见状急忙伸手去拦三皇子。 三皇子灵活的躲开众人的阻拦，但却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娘娘，咱们走远点吧。”春柳将苏萤护在后面，担心道。 苏萤都不用提醒，已经自觉的往后退了。 但架不住三皇子是真的能跑，宫女们又不敢伤了他，只能让他到处跑来跑去。 李贵妃悄悄的往苏萤的方向靠近了一点，她给青雀使了一个眼色，青雀立即大喊道：“咱们围成一个圈把三皇子围住，这样他就跑不了了！” 宫女们觉得有道理，就手拉着手，企图将三皇子围起来。 青雀拉着其他人，有意的将三皇子往苏萤的方向赶。 三皇子渐渐的开始“走投无路”，他只能朝着没封住的位置跑。 李贵妃看到他跑了过来，眼中闪过一抹惊喜，她立即张开双手，装模作样的阻拦道：“快停下，别跑了！” 后有“追兵”的三皇子一时不察，直接撞进了李贵妃的怀中。 李贵妃顺势一倒，就摔了下去。 三皇子知道李贵妃比自己母妃的地位，而自己这会儿把人撞倒了，他心中顿时就更慌了。 “贵妃娘娘！” 三皇子扭头一看，宫女们从左边围了过来，他只好转身往右边跑。 而这个方向正好是苏萤。 春柳脸色突变，就想拉着苏萤躲开。 然而苏萤的反应更快，在三皇子撞过来时，她就退开了位置。 三皇子埋头猛冲，恰好撞到了苏萤身后的步撵的轿柄上。 “哎哟！”三皇子吃痛大喊，下一刻就捂着脸，跌坐在地上。 “娘娘，您没事吧？”春柳见苏萤没被撞到，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启儿！” 赵婕妤不知道是从哪里扑出来，她一把将三皇子拉起来查看，看到三皇子脸上的血痕，以及额头上的红印后，顿时心疼不已。 她扭头看向苏萤，埋怨道：“苏嫔娘娘，您怎么不让这宫女护一下孩子啊！” “这轿柄这么硬，撞到了得多疼啊！” 苏萤气笑了，“你要是真的担心孩子，怎么自己不跑过来给他当人肉垫子？” “赵婕妤，您这话可真有意思，苏嫔娘娘可是怀有身孕的！”梁才人走出来，站到苏萤身边，没好气的说道，“三皇子刚才要是撞到了苏嫔娘娘，你担当得起这个结果吗？！” 赵婕妤面色一僵，敢怒不敢言，心里怨恨道，要是撞到了才好呢！ 孩子还没生下来，那就只是肚子里的一块肉！ 难道皇上还会为了这块肉，而让自己的亲儿子偿命吗？ “行了，一点小伤而已，你要是担心的话，那就请太医过来看看。”李贵妃看到苏萤安然无恙，不禁有点失望。 啧，反应还真是快。 “你将孩子带回去吧。” 赵婕妤起身，拉着三皇子就想走。 苏萤看了一眼李贵妃，阻拦道：“事情都闹到了这个地步，这般息事宁人怕是不好吧？” “您这是什么意思？”赵婕妤闻言停下脚步，她为难的看向李贵妃，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这两个孩子都在坤宁宫外大打出手了，要是不将事情处理好，那他们日后真就成仇人。”苏萤冷若冰霜，“去将皇后娘娘请出来吧。” 赵婕妤一听，暗自松了一口气。 只是她这口气才松到一半，她就又听到苏萤吩咐道：“派个人去御前，将皇上也请过来。” “苏嫔娘娘，这不太好吧？”赵婕妤着急道，“陛下还要处理朝事，咱们怎能拿这点小事去打扰陛下？” “你觉得这是小事？”苏萤看向人群后面的肖昭仪的身影，冷笑道：“本宫看四皇子那一下摔得可不轻。” “贵妃娘娘，淑妃娘娘，您两位觉得如何？” 李贵妃面色一顿，她随即点头道：“苏嫔说的有理，还是将皇上和皇后娘娘请过来，处理此事吧。” “梁才人，让你的宫女去御前请陛下吧。”苏萤转头和梁才人说道。 “是。”梁才人应下，立即就让宫女去请皇帝。 苏萤又吩咐了一名宫女去请太医，随后就先带着人走进坤宁宫。 其他嫔妃一看，也不敢离开，只好跟了上去。 赵婕妤眼皮一跳，忐忑不安的拉着三皇子的手，趁着大家都进去了，她立马小声的说道：“待会儿见到你父皇了，就赶紧喊疼。” “就说你知道错了，应该让着弟弟，不该回手反击的，明白了吗？” “儿臣知道了。”三皇子吸了一下鼻子，含着眼泪应道。 皇后这头刚解下斗篷，换上了轻便的袄衣，结果就有宫人来报，说是三皇子和四皇子在她们宫外打了起来。 “把人都带进来吧。”皇后忍着怒气说道，一天闹到晚，真是一点都不消停！ “是。”宫人应下，赶紧去将嫔妃们都迎进殿内。 一大群人忽然涌进殿内，原本宽敞明亮的大殿，都变得拥挤起来。 皇后环顾了一圈，摆摆手道：“不相关的人都回去吧，不用留在这里。” “是。”不想参与的嫔妃，行礼完后立即就走了。 而零星几个想留下来看热闹的，就站着没动。 梁才人看了一眼苏萤，想了想，还是站在苏萤身边没动。 第96章 卖惨 皇后看着两位小皇子身上都有伤，不禁头疼道：“明慧，你派个人去请太医过来给两位皇子瞧瞧。” “皇后娘娘，臣妾几人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李贵妃开口打断道。 三皇子和四皇子身上都是些小伤，皇后也不急，她扫了一眼众人，视线落在赵婕妤和肖昭仪身上。 “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情？” “嫔妾……” 赵婕妤刚开口就被肖昭仪截住了话口。 “皇后娘娘，这事可不能怪嫔妾，这是三皇子先动手推人的。”肖昭仪抬手抹着眼泪，委屈道：“是赵婕妤太欺负人了，纵容三皇子动手打人。” “明儿他是被迫反手的啊，求皇后娘娘明鉴！” “你怎能如此颠倒黑白！”赵婕妤气愤道，“启儿就是不小心的碰到了四皇子，但四皇子才是真的下狠手，我们母子俩可都被他推倒的！” “皇后娘娘，这虽然是启儿先动手的，但他是不小心的啊！” “哐——”皇后手里端着一杯茶，她抬眼看着赵婕妤，将杯盖重重的扣在桌面上。 她沉着脸质问道：“本宫是问你们动手的原因的是什么！” “他们是孩子不懂事，但你们是脑子进水了吗？为什么不将他们两个分给？！” 赵婕妤被吓了一跳，她腿一软，立即跪下，惶恐道：“娘娘息怒。” “嫔妾也想的，可是赵婕妤她不愿意啊！”肖昭仪如实说道，“她非要说这只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不然嫔妾去管。” “结果一眨眼的功夫，这两个孩子就扭打在了一块。” 她将四皇子拉到前面来，撩起四皇子的袖子，露出满是抓痕的手臂，哭诉道：“您看看，明儿都见血了！” “还有刚才三皇子踢了一脚明儿，明儿摔倒时，脑袋后面还磕到了地上的青石板，这……要是有点事，嫔妾该如何是好啊！” 肖昭仪涕泪纵横，哭得十分狼狈。 “母妃……”四皇子一看，也依偎在肖昭仪怀里，小声的抽泣起来。 “你……”赵婕妤见肖昭仪如此恶人先告状，心中气得不行，可偏偏肖昭仪也没说谎，她无法反驳。 四皇子确实是被启儿踢倒的。 皇后看向其他人，问道：“肖昭仪说的可是真的？” “臣妾……没怎么注意，等发现时，这个孩子就已经打起来了。”李贵妃迟疑道。 皇后闻言后，又转头看向苏萤。 苏萤实话实说道：“其他的臣妾不清楚，但三皇子确实踢了一脚四皇子，四皇子摔倒时，脑袋碰到了地上。” “至于严不严重，这还得等太医过来，才能证实。” 赵婕妤一听，顿时瞪大了眼睛，她抬头看着苏萤，怨恨道：“苏嫔娘娘，嫔妾虽然以前和您有过嫌隙，但也不能罔顾事实，为肖昭仪说话吧？” “本宫说的都是亲眼所见。”苏萤冷冷说道，“当时有不少嫔妃在场，肯定不止是只有本宫一人看到而已。” 苏萤的目光不由得瞥向那几个留下来看热闹的嫔妃。 赵婕妤无言以对，只能低下头保持沉默。 李贵妃见状开口道：“当时乱糟糟的，估计都没多少人是看清楚的。” 这几人一听李贵妃的话，纷纷避开苏萤视线视线，打哈哈道：“是啊是啊，嫔妾几人都没怎么注意发生了什么事，就看到了宫女们追着三皇子到处跑。” “是吗，本宫当时见你们都往这边挤，还以为你们是看到了呢。”苏萤忽而笑道，“还有贵妃娘娘，您当时一直往臣妾这边靠近，而臣妾能看得到的事情，您应该也能看得清楚才是。” 李贵妃当即眼神一变，无奈的笑道：“本宫还真没注意，而且你估计是误会了，本宫当时是想拦住三皇子，都没注意自己是往那边走。” “本宫知道你怀着龙嗣，难免会多想，但本宫无缘无故的为何要害你？” 苏萤失笑道：“贵妃娘娘，您误会了，臣妾并没有这个意思。” “臣妾的意思是，您当时和臣妾站得很近，臣妾能看得三皇子踢了四皇子，您应该也能才是。” “您怎么突然想到这儿来了？” “是吗？”李贵妃面色一僵，略显尴尬道：“那是本宫多虑了。” “好了，咱们现在不是在处理三皇子和四皇子打架的事情吗？”林淑妃将话题拉回来道，“皇后娘娘，您看要不派人去问一问其他嫔妃？” “当时人这么多，定是有人看到了。” “说起来，当时有宫女围在三皇子和四皇子身边，臣妾看得不是很真切，但依稀能看得四皇子最后确实摔倒了。” “嫔妾当时也看到了，三皇子的的确确是踢了四皇子。”梁才人突然开口说道。 皇后闻言便看向赵婕妤，呵斥道：“赵婕妤，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皇后娘娘，启儿当时被四皇子抓了一下脸，他是恼怒极了，才踢了四皇子一脚。”赵婕妤拉着三皇子跪下，指着三皇子脸上的血痕和红印，卖惨道：“您看看启儿，他受的伤也不轻啊。” “我孩子啊，是母妃连累了你。” 她掩面大哭，意有所指道：“是母妃人缘不好，才让你今日落得个众矢之的……都怪母妃，是母妃不好。” “哇……”三皇子抱着赵婕妤号啕大哭，“她们都欺负您和儿臣，儿臣要找父皇，父皇……” “够了！”皇后不耐烦道，“你以为这是谁哭得大声，谁就有理吗！” “你不是找你父皇吗？” “明慧，你去请皇上过来！” “是。”明慧赶紧应下，她行礼就打算退下。 苏萤却开口道：“娘娘，臣妾已经派人去请皇上了，您且等一等，皇上或许很快就到了。” 第97章 各打一大板 但实际上，皇帝什么时候过来，取决于朝会什么时候结束。 而凑巧的是今日没什么事情，所以朝会结束得很快。 等梁才人的宫女到御前禀报时，皇帝就立马动身往坤宁宫去了。 苏萤几人大概等了一刻钟左右，皇帝就到了。 “皇上到！” “臣妾参见皇上。” “嫔妾参见皇上。” …… 苏萤几人连忙起身行礼。 皇帝沉着脸走过来，他瞥了一眼两个儿子，将皇后和苏萤扶起来，转身说道：“都起来吧。” 皇帝径直坐在软榻上，问道：“说吧，怎么回事？” 话音一落，三皇子和四皇子都收敛了哭声。 三皇子咬咬牙，立即扑过去，告状道：“父皇，四皇弟打了儿臣，儿臣的脸好痛啊！” “站好！。”皇帝一把将三皇子拉起来，黑着脸道：“真是在问你母妃，你别说话。” 三皇子身子一抖，眼睛瞟向赵婕妤，不敢再开口说话。 赵婕妤扑通一声跪下，哭道：“这都是嫔妾的错，是嫔妾没有教好孩子，但启儿不是故意……” “你说得没错，这的确是你错。”皇帝径直打断道，“既然教不好孩子，那这孩子也没必要再待在你身边。” “陛下，您……”赵婕妤震惊的看向皇帝，心中顿时翻起滔天巨浪，这是什么意思？ 要把孩子从她身边夺走，交给别人来养？ 皇帝可不管赵婕妤是怎么想的，他直接吩咐道：“从今日起，三皇子和四皇子都搬到文华殿去，明日就去崇文馆念书！” 赵婕妤闻言瞬间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把孩子交给其他人养就行了。 而且……提前去崇文馆念书也不是一件坏事。 她低着头，眼睛一转，就抬起头来，哭道：“陛下，启儿还小，他……他离不开嫔妾啊。” “你不想他去崇文馆念书吗？”皇帝眼睛一眯，笑道：“那朕就成全你，三皇子不必去崇文馆念书了，以后都不必去。” “不是，嫔妾不是这个意思！”赵婕妤急忙否认道，“嫔妾是觉得他年纪还小，没必要去这么早。” 但皇帝可不会听她的辩解。 皇帝看向皇后道：“皇后，这孩子就交给你了，等他什么时候学好规矩后，再把他送回去。” “肖昭仪，你呢？” 肖昭仪不敢拒绝，只能不舍的点头道：“今日的事情，嫔妾也有不对的地方，嫔妾一切听从您的安排。” 皇帝闻言后，便满意了。 “皇后，此事的原委你可问清楚了？” 皇后垂下眼帘道：“是，都问清楚了，有嫔妃指认是三皇子先动的手。” “但这两孩子年纪小不懂事，身上又受了伤，怕是不好太过责罚。” 皇帝问道：“你想如何处理？” “此事赵婕妤和肖昭仪都有责任，不如母代子过，让她们一力承担责罚？” 皇帝也没说同不同意，就又问道：“怎么罚？” “罚……”皇后迟疑了一瞬，但一想到这段时间里，赵婕妤和肖昭仪一直上蹿下跳的闹事，就心狠道：“罚俸半年，禁闭两月，各降一品，您觉得如何？” 皇帝颔首道：“就按你说的去办。” 见皇帝赞同自己的意见，皇后心里就轻松了不少。 她看向赵婕妤和肖昭仪，宣布道：“你们二人回去好好反省，没有本宫和陛下的传召，你们二人不许踏出自己的宫殿一步。” 说罢，她的目光又扫过李贵妃几人，“其他闲杂人等，也不许去探望她们二人！” 赵婕妤面如死灰，她再降一品，就成六品美人了。 多年积累出来的地位，一朝回到刚入宫时。 “皇后，你让人将三皇子带下去。”皇帝神情冷峻道，“至于四皇子……” 他语气一顿，看向肖昭仪道：“你先将人带回去收拾东西，今日酉时之前派人将四皇子送去文华殿即可。” “是，嫔妾明白了。”肖昭仪红着眼应道。 皇后给明慧使眼色，明慧立即去将三皇子拉过来，道：“三殿下，您随奴婢来吧。” “不要，我不要去！”三皇子抱着赵婕妤不肯撒手。 “启儿……”赵婕妤死死的抓住三皇子的手臂，泪如雨下道：“我的孩子啊……” “赵婕妤，这是皇上的吩咐。”明慧轻声提醒道。 赵婕妤瞥了一眼皇帝的脸色，见皇帝不为所动，只能悻悻然的松开手。 她抬手抹着眼泪，象征性的又哭了几声，然后就被人带下去了。 三皇子和四皇子打架的事情，以赵婕妤和肖昭仪被各打一大板的结果而结束，但相对而言，赵婕妤才是被罚得最重的。 惹了皇帝的嫌恶，这以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 李贵妃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苏萤，就起身开口道：“既然事情已经处理好了，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嗯。”皇帝不在意的摆摆手。 “臣妾也告退了。”林淑妃和其他几个嫔妃一同起身行礼，和李贵妃一起离开了。 皇帝也起身道：“皇后若是无事，朕就和苏嫔先离开了。” “那臣妾送送您。”皇后连忙说道。 “不必了，外面还下着雪，你不用费这个心。”皇帝叮嘱道，“你派个人去教一下三皇子规矩，等赵婕妤禁闭过了，再把人送回去。” “那……”皇后踌躇不决的问道，“您真不打算让这孩子去崇文馆念书？” “过段时间再说吧。”皇帝没有把话说死，要是三皇子这段时间里表现得好点，那明年再送去崇文馆念书也不迟。 “是，臣妾明白了。”皇后一听就明白，这事还有回转的余地。 她目送着皇帝和苏萤离开，心中有些纠结。 其实……三皇子不去崇文馆念书，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三皇子接下来就住在坤宁宫里，只要她不让三皇子学好规矩，然后在皇上面前说几句三皇子的坏话，那三皇子去崇文馆念书的事情肯定是没戏了。 但三皇子到底只是个孩子，现在还无法参与到储君之争，她是否要做这样做？ 若是为了一己私欲，耽误了这个孩子，她心中又莫名觉得有点心慌慌的。 明慧一回到殿内，就看到皇后蹙着眉，她不禁关心道：“皇后娘娘，您怎么了？” “没事，本宫就是在想一件事。”皇后叹息一声，没将心里的纠结说出来。 她将眼睛闭上，对大局有利的事情，她不该犹豫的。 第98章 选择留下 “回去吧。” 考虑到雪天路滑，皇帝没有选择乘坐龙撵，而是和苏萤步行回永寿宫。 雪势渐大，官道上已经覆盖有一层积雪，随处可见有宫人在扫雪，凡是他们经过的地方，都有宫人跪下行礼。 偶尔有一阵寒风吹过，雪花旋转飞舞，落在手背上，脖子上，很快就化作冰凉的印记。 苏萤不禁收紧斗篷，她抬头看了看灰暗的天色，感叹道：“今日出门时，才看到零星飞雪，这会儿却已经大雪纷飞。” 很难想象，这才过去了不到两个时辰，这雪就越下越大，明明这才是今年的第一场雪而已。 她入宫是一月初，那时候下的雪都不如今天的大。 “娘娘有所不知，京城往年的头一场雪都是这么大，等到了正月以后，这雪势才会渐渐变小。”赵德海躬着腰跟在皇帝身后，他笑道：“今年的初雪还比去年来迟了两日呢。” “这样啊……”苏萤闻言就放心了不下，正常就好，就怕这现象不正常而已。 她喟叹道：“还好越州那边没有这么大的雪，不然下个几日的大雪，积雪就能将房顶压塌了。” “只要勤勉除雪，京城之内自然就不会有这个风险。”皇帝不以为意道，京城的冬天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下这么大的雪，可也没见下面有人禀报说京外的村子有房子被压塌的。 倒是京城以外的州府……经常有折子送进京，说是有百姓被冻死的。 因此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国库的银子就跟流水似的，流往北地的各个州府。 “陛下说的是。”苏萤笑了笑，没有反驳。 京城内都是青砖瓦房，当然不会有这个困扰。 但那些穷苦的百姓呢？ 他们可没有条件能盖得起这种房子。 “听娘娘的话，越州的冬天也会下雪吗？”赵德海疑问道。 苏萤笑道：“有些地势高的地方就会下雪，常塘县外的五道山上每年都会下雪，但远远不如今日的这场雪大。” “哦？越州那边还会下雪？”皇帝微微惊讶道，他对越州的情况了解甚少，倒是苏州那边偶尔会下雪。 但苏州整个冬天最多也就下个六七场雪，算不了什么，更别提雪灾了。 “会下雪，但下得不多。”苏萤颔首浅笑道，“今日请安时，贵妃娘娘还提起了越州，说是以后有机会的话，那就去越州的山上看看雪景。” “这雪景有什么好看的。”皇帝摇头道，京城的雪下得不够大吗？ 还需要去别的地方看雪景？ 只怕这话还有其他的意思……皇帝侧头看了一眼苏萤，见苏萤毫无察觉的样子，他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看来李家在朝中安插的钉子，比他想象中的要多。 前两日，尚书左仆射才私下提议说，等明天开春时，想要下江南一带巡视一翻，巡视的州府中恰好就有越州。 因为越州去年才遭逢水患，此次前去刚好可以看看越州的民生恢复几何。 他一听就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想亲自前往。 但这事在议事堂中，有大臣同意，也有大臣极力反对。 至今为止，这件事还没有完全定下。 可现在一看，李贵妃那边似乎已经知道了点消息。 “或许是觉得稀奇吧。”苏萤看着近在眼前的永寿宫，扶着春柳的手，跨过门槛走进去。 殿内，铜盆里的炭火燃烧，温暖依旧，和外面的冰天雪地，仿佛是两个世界。 苏萤和皇帝一走进来，就有宫人上前伺候。 苏萤解开斗篷交给一旁的宫女，宫女接过斗篷默默退下。 随后就有其他宫女上前奉茶。 “娘娘，这个楚嬷嬷特意吩咐小厨房熬煮的红枣桂圆茶，您先喝点暖暖身子。” 皇帝不喜欢吃甜的东西，因此宫女给他备的是热茶，热气氤氲，他拂去身上的雪，坐在榻上，开口调笑道：“爱妃啊，你这里的宫女做起事情来，总算是有点条理了。” “这得多亏了楚嬷嬷，都是楚嬷嬷帮忙调教的。”苏萤笑着应道，其实她身边的宫女本来就不差，只是她以前没想让这么多人进殿伺候而已。 加上楚嬷嬷上次表现得好，她就让楚嬷嬷接手永寿宫一部分的事务，其中就包括调教宫女。 这几个宫女也很细心体贴，大部分的事情都做得很好。 “就是辛苦了楚嬷嬷，原本您让她过来只为帮臣妾养胎的，她现在帮了臣妾这么多，臣妾只能在年底多封点银子给她了。” 皇帝不在意道：“你要是觉得她做事还行，日后就将她留在永寿宫便是。” “那真是太好了，臣妾过两日就去向皇后请示此事。” 有了皇帝开口，皇后那边就不会为难她。 “让宫人去说一声便成，你就别亲自去了。”皇帝叮嘱了一句，就吩咐道：“赵德海，让人备膳吧。” “是。” 朝会一结束，他就赶过来了，还有一些繁琐的政事需要他去处理呢。 所以他一用完早膳，就离开了永寿宫，往御书房而去。 等皇帝一走，苏萤就把楚嬷嬷找进来问话。 “方才去请安时，李贵妃提起了越州……”苏萤将李贵妃在凤鸾殿所说的话转述了一遍，然后问道：“你说李贵妃那边是不是得了什么消息？” “您是说……”楚嬷嬷思索了一番，迟疑道：“天子巡视？” 苏萤期待道：“你觉得这个可能性大吗？” “老奴记得皇上还是太子时，就替先帝去巡视过河北道，只是这淮南道……”楚嬷嬷沉思道，“先帝在位时，好像有去过一次，当时还是皇上监国的。” 她想了想，摇摇头道：“老奴觉得可能不性，如今太子未立，皇上要是想下江南巡视的话，那监国的人选就是重中之重。”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事端，朝中那些老臣恐怕是不会同意的。” 苏萤闻言失望道：“这倒也是。” 要是皇帝下江南巡视的话，她或许也有机会跟着出宫。 楚嬷嬷看出了苏萤心思，她开口劝慰道：“这只是老奴的猜测而已，或许是有这个可能。” “但这事复杂，要真想定下来，少说也要个小半年的时间。” “而且，您现在还怀着孩子呢。” 第99章 绝食 为了安全着想，皇帝和皇后，尤其是皇后肯定不会允许苏萤大着肚子，跟着去江南呢。 路途遥远，去江南的路岂是这么好走的？ 苏萤经过提醒后，才想起来这一茬。 她失笑道：“是我想太多了。” 但……她真的很想回越州看一看。 “您不用着急，日子还长着呢，以后总会有机会的。”楚嬷嬷笑着安慰道，“您先安全的将孩子生下，等生下来后，去哪都方便了。” 这话说的倒是没毛病，但李贵妃今日突然说想去越州看雪景，这肯定是有原因。 但她们身为后宫嫔妃，出宫的机会是少之又少？ 只有跟在皇帝身边，她们才能有机会出宫。 她思来想去，也只有天子巡视这个机会了。 “你说的有道理。”苏萤点头道，她要明年五月才生，着急也没用，只能静观其变了。 “等本宫生完孩子后，你是否愿意留在永寿宫？” “你若是愿意的话，本宫过两日就去和皇后娘娘提一声。” 楚嬷嬷这段时间里，确实表现得忠心耿耿。 而且她也需要一个老嬷嬷在身边处理宫务，目前看来，楚嬷嬷是一个很好的人选。 楚嬷嬷闻言大喜，她立即跪下道：“能伺候娘娘是老奴三生修来的福气，老奴愿意留下。” 她这般勤勤恳恳，事事亲为不就是为了能留下来吗？ 如今苏萤开口了，她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能落下来。 苏萤闻言一笑，将她扶起来道：“以后永寿宫里的杂务就辛苦你了。” “得娘娘如此信任，老奴万死不辞。”楚嬷嬷没起来，而是给苏萤磕了一个头，以表示自己的忠心。 苏萤也不拦着楚嬷嬷，她说到做到，等又过了三日，再去坤宁宫请安时，她就私下去找皇后，提了一嘴这事。 “一个老嬷嬷而已，你要是想将人留下，那就吩咐掖庭局一声便是，何需过来向本宫请示呢。”皇后笑道，让人给苏萤赐座。 苏萤坐下，恭敬的说道：“当初楚嬷嬷是陛下那边派过来的，还没有在掖庭局记名，所以她现在还属于皇庄的人。” “宫外的人调进宫内，按规矩来办，自然是得想向您请示，等您同意后。再告诉掖庭局那边。” 一件小事罢了，但苏萤给足了态度，特意过来向她请示此事，她心中当然是高兴的。 皇后欣慰道：“你啊，就是太守规矩了。” “这是臣妾应该做的。”苏萤笑着说道。 皇后闻言后，便笑了笑，要是其他嫔妃能这样想就好了，“你放心吧，本宫待会儿就派人去掖庭局，将此事办了。” “谢皇后娘娘成全，那臣妾就不留下叨扰您了。”苏萤起身行礼道，“臣妾告退。” “明慧，你替本宫去送一送苏嫔。”皇后赶紧开口吩咐道。 “是。”明慧上前，将苏萤送了出去。 等她折返回来时，恰好碰到一个宫女，急急忙忙的跑过来。 她一把拉住这个宫女，问道：“怎么了，你这般匆匆忙忙做甚？” “姑姑，三殿下又闹起来了！”如月着急道。 明慧拧眉道：“那就让他闹，等他摔完了东西，没力气后就消停了。” “可是……”如月压低声音：“三殿下他在闹绝食！” “从昨晚到现在，三殿下一粒米都没进肚子啊。” “他现在正躺在地上哭呢，说是不让他回去，他就饿死在这儿。” “这……这……他都是饿出个好歹来，皇上怕是会怪罪娘娘啊。” 明慧头疼道：“你和我去见皇后娘娘。” 她们两个急冲冲的走进正殿，和皇后禀报此事。 “明慧，你亲自走一趟，去把赵……美人喊过来了。”皇后起身道，“如月，你随本宫过去看看三皇子。” “是。”如月连忙上前去扶皇后，往西侧殿去。 西侧殿内，三皇子正躺在地上打滚，哭着喊着要回去。 皇后还没走进殿内，就已经听到了这烦人的哭声。 等看到三皇子毫无形象的在地上打滚时，她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将三皇子拉起来！” “是。”宫人领命，立马联手将三皇子拉了起来。 但三皇子就跟一滩烂泥一样，非要黏在地上，扭来扭去的就是不愿意起来。 皇后见状深吸一口气，她尽量心平气和道：“你先起来，本宫已经派人去将你母妃找过来了。” “真的？”三皇子一听，立即就停止了挣扎。 他爬起来，看着皇后，抽泣道：“母后，您让儿臣回去好不好？” “儿臣再也不跟四皇弟打架了。” “你先吃点东西，等你母妃到了，再谈此事。”皇后不耐烦道。 她就没见过这么烦人的孩子，二皇子自小懂事明理，根本就不需要她操心。 她前两日还想着不让人好好教导三皇子规矩呢，结果一天过去后，她发现教了也没用，因为三皇子压根就不听。 从第一个晚上起，就一直在闹，不是在地上打滚，就是摔东西。 今日竟然还闹起了绝食来。 真是不知道这赵美人是怎么教孩子的，竟然将孩子教成这个样子！ 三皇子警惕道：“儿臣不吃，儿臣等见到母妃后，再吃。” “也行，那你起来坐着等吧。”见三皇子终于消停了，皇后就松一口气道：“你母妃很快就会过来。” 而赵美人确实来得很快，她接到消息后，就立即往坤宁宫赶。 等见到三皇子后，她就扑过去抱住孩子，哭道：“启儿，你这两日过得怎么样？” “怎么还瘦了？” 当然，这只是她错觉，三皇子就少吃了两顿，就是想瘦也来不及。 “这孩子正闹着绝食，你先陪他用膳，等用完膳后，你就过来正殿找本宫，本宫有话要与你说。” “皇后娘娘……” 皇后不给赵美人说话的机会，吩咐完后，就带着人离开了西侧殿。 第100章 撒泼 “母妃……”三皇子抱着赵美人的大腿，哭道：“母妃，这里一点都不好，儿臣什么时候能回去啊？” 赵美人心酸道：“这也不是母妃能决定的……” “你先好好听话，等你父皇气消了，母妃就来接你。” 三皇子闻言不禁抿唇，欲哭无泪道：“可是……儿臣真的不想待在这儿，母妃，您去求一求母后，让母后放儿臣回去吧。” “儿臣在这里吃不好，睡不着，她们还逼着儿臣学规矩，儿臣不学，她们就拿父皇来吓儿臣……呜呜……” 他越说越难过，顿时哭得更伤心了。 赵美人抽出帕子，心疼的给他擦眼泪，道：“启儿，不是母妃不想接你回去，而是这次你父皇真的生气了。” “你父皇如今还在气头上，母妃去给你求情的话，只怕你父皇会更生气，到时候你……” “我不听，不听！”三皇子一把推开赵美人，生气道：“你要是不去跟母后求情，那我就不认你这个母妃了！” “你在说什么！”赵美人脸色一变，沉着脸看着三皇子，愠怒道：“是谁教你这些话的！” “哼，我不管，我就要回去！”三皇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赖道。 赵美人平时十分纵容他，根本就不舍得骂他，更别提动手打他。 所以他这会儿看到赵美人生气，不仅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还变本加厉的埋怨道：“都怪你，要不是你没用，不讨父皇喜欢，父皇怎么会舍得罚我！” “够了，我问你是谁教你说这些话的！”赵美人扣住三皇子的手，阴沉着脸质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本来就是！”三皇子梗着脖子，一点都不服软。 赵美人气得心口疼，她松开手，捂着心口道：“你要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能过上这种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 竟然还敢怨她？ “你不是不想认我这个母妃吗？” “好，我现在就走，你自己在这里待着吧！” 赵美人豁然起身，转身就要走。 三皇子这才知道害怕，他急忙爬起来抓住赵美人的手，哭道：“母妃，您别丢下儿臣，儿臣知道错了……” 赵美人停下脚步，咬牙问道：“告诉我，刚才那些话是谁教你的？” “没人教儿臣，是儿臣无意之中听到宫女们说的……”三皇子犹豫的说道。 “是咱们宫里的宫女，还是这里的宫女？” 三皇子泄气道：“是咱们宫里的宫女，她们说是因为您不受宠，所以父皇才不来看我的。” 赵美人闻言眼前一黑，她强撑着问道：“你是什么时候听到的？” “这是很久以前的事情，儿臣不记得了。”三皇子摇摇头道，“母妃，您别生气了。” “儿臣就是太想您了，才会说这种胡话的。” 他拉着赵美人的手，撒娇道：“母妃，您去向母后求一下情吧。” 赵美人心底一片冰凉，但她还是放缓语气道：“你先听话去吃东西，母妃这就去见皇后娘娘，给你求情。” “谢谢母妃！”三皇子喜出望外，立马就松开手，放赵美人离开。 赵美人快步走出西侧殿，让门外的宫女进去伺候三皇子用膳，然后她就直奔坤宁宫正殿。 “嫔妃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吧。”皇后淡淡的说道，“明慧，给赵美人赐座。” “是。”明慧应了一声，让宫女搬来一张凳子。 赵美人小心翼翼的坐下，她抬手抹泪道：“前两日的事情，都是嫔妾的错，是嫔妾没有教好孩子。” “哼，你能这样想是最好的。”皇后恼怒道，“好好的一个孩子被你纵成这个样子，稍有不顺心的地方就撒泼打滚，摔东西！” “是，这都是嫔妾的错……”赵美人心虚的低下头，且不论刚才三皇子的那番话，单论三皇子的性子……确实是被她纵容出来的。 但她就只有这一个孩子，难免会多宠着点。 毕竟她以后还得靠这个孩子，哪能动辄打骂？ “还好陛下不在这儿，若是陛下看到了，他这辈子都别想进崇文馆念书了！”皇后被三皇子闹了两天，心里的火气不好撒在孩子们，所以只能将矛头对准了赵美人。 赵美人一听，立即起身跪下，恳求道：“皇后娘娘，这千错万错都是嫔妾的错，您怎么罚嫔妾，嫔妾心里都毫无怨言。” “但这孩子要是不能进崇文馆念书，那世人会怎么看他？他以后如何能在皇室宗亲面前抬起头啊……” “皇后娘娘，您要罚就罚嫔妾，嫔妾……” 皇后不耐烦的打断道：“本宫现在和你说这事，是觉得这个孩子还有改正的机会。” “但他是个什么性子，你这个做母妃的是最清楚不过，本宫这儿的人完全拿他没办法。” “你如果真是为了他好，待会儿就去劝劝他，让他老实点学规矩。” “等你禁闭结束了，本宫自然就会把他送回你身边去。” 赵美人闻言便松了一口气，她赶紧保证道：“您放心，嫔妾一定好好劝他！” “只是这孩子一个人在这儿会害怕，您不如开开恩，让钱嬷嬷过来看着他，他到时候定会乖乖听话的。” 钱嬷嬷是三皇子的奶嬷嬷，皇后犹豫了一下，就同意道：“也行，你回去后，就把人派过来吧。” “是，谢皇后娘娘开恩。”赵美人磕头谢恩道。 “行了，你去西侧殿吧。”皇后摆了摆手道，“本宫只给你两刻钟的时间，两刻钟一到，你就自行离开。” “如月，你随赵美人一块去吧。” “是。”如月应了一声，她上前去把赵美人扶起来道：“赵美人，咱们先过去西侧殿吧。” “好。”赵美人强颜欢笑，跟着如月回到了西侧殿。 三皇子这会儿正在用膳，他几乎是一天没东西落肚，饿得肚子咕噜噜直叫。 他一手拿着鸡腿，一手拿着勺子喝汤，左右开弓，狼吞虎咽的吃着。 等看到赵美人回来后，他立马扔掉勺子，跑过去仰头看着赵美人，期待道：“母妃，儿臣可以跟您回去了吗？” 第101章 妥协 “启儿，你先用膳，等你吃完再说。” 赵美人摸着三皇子的头顶，眼睛瞥向如月和其他宫女。 如月会意，她识趣的说道：“奴婢等人先去外面候着，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喊一声便成。” 说罢，她给其他宫女使了一个眼色，随即一起退下。 三皇子迫不及待的追问道：“母妃咱们能回去了吗？” “皇后娘娘没同意。”赵美人叹气道，“但皇后娘娘已经答应了母妃，只要你在这儿好好听话，两个月后便回去吧。” 三皇子失望不已，顿时觉得手里的鸡腿不香了，他哭丧着脸，嘀咕道：“两个月也太久了……” “你不用担心，待会儿母妃回去后，就让钱嬷嬷过来陪你。”赵美人安慰道，“你在这儿好好表现，皇后娘娘要是觉得满意了，说不定会提前让母妃来接你。” “你要听钱嬷嬷的话，不要任性，知道了吗？” 听到钱嬷嬷能来陪自己，三皇子心里就好受了一些，他不情不愿的妥协道：“儿臣知道了。” 赵美人不放心道：“你千万别再惹皇后娘娘生气了，不然你父皇知道后，也会生气的。” “知道了，知道了，儿臣会听话的。”三皇子不想听赵美人唠叨，赶紧点头道：“您赶紧回去吧，回去后记得快点让钱嬷嬷过来陪儿臣。” 赵美人有些心累，但还是点头应下了。 她现在还是在关禁闭的期间，不能在外面待太久，等着三皇子用完膳后，她就离开了。 而三皇子的奶嬷嬷，也就是钱嬷嬷很快就来了。 有了钱嬷嬷，三皇子果然是听话了许多。 至少今天夜里没有继续闹腾，而是早早的就睡了。 “三皇子在坤宁宫那边怎么样了？”李贵妃站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飞雪，寒风拂来，零星几朵雪花被吹进殿内落在地面上，瞬间化作斑驳的水迹。 “昨日还闹腾得厉害，但皇后将赵美人传召过去后，就消停了下来。”青雀应道，“赵美人还把三皇子的奶嬷嬷派到坤宁宫，估计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三皇子就不闹了。” 李贵妃想了想道：“坤宁宫内还有咱们的人吗？” “有……”青雀迟疑道，“坤宁宫那边这么多年来一直严防死守，咱们安插的钉子基本上都被清楚了。” “现在留下的这个还是在潜邸时，收买过来的，若是此时动用的话，那日后……只怕是无人可用了。” 自从李丰茂被停官查办后，不仅是嫔妃之中有人开始疏离她们，就连暗中收买的宫人也很少有消息回馈。 “树倒猢狲散啊……”李贵妃长叹了一口气，她的贵妃之位虽然还在，但李家就靠着父亲一人支撑。 现在父亲一被停职，李家就相当于倒了一半。 加上她膝下又没有皇子，那些依附于李家的官吏也纷纷选择倒戈。 “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这人留着也没用了。”李贵妃闭上眼，下定决心道：“让她尽快动手，我要三日之内见到结果。” “娘娘，这……”会不会太冲动了？ 青雀犹豫不决，她觉得现在真的不是一个动手的好机会。 “按本宫说的去做。”李贵妃一意孤行道。 现在顾家已有起势之兆，再慢慢等下去，到时候恐怕是没有回转的余地。 毕竟二皇子的优势太大了，一个“嫡”字，就胜过了所有皇子。 更何况二皇子的确是非常的出众，林淑妃那边太能憋了，她是指望不上林淑妃会出手了。 她和皇后暗中相斗多年，一旦二皇子被立为太子，届时她在宫中的日子就难过了。 “是。”青雀无可奈何，只能应下。 她立即着手派人送信，去接触坤宁宫的线人。 十一月十八日，皇后又重新派了一位教养嬷嬷去教三皇子学规矩。 这次三皇子听话了不少，虽然学得不是很认真，但至少没有像之前一样撒泼打滚，哭着闹着不肯学了。 “三殿下，您若是见到了皇上，该如何行礼？” 三皇子捂着耳朵坐在椅子上，装作是没听到。 钱嬷嬷尴尬的看向殿内的宫人，她躬身去劝道：“殿下，您已经休息好一会儿了，快下来走动走动吧。” “唉……”三皇子无奈的起身，抬起手，敷衍的行礼。 “三殿下，您的手要抬直。”负责教导规矩的常嬷嬷，面不改色的纠正三皇子的动作，“您重来吧。” 三皇子看了一眼常嬷嬷，撇了撇嘴，将手打直，又行了一次礼。 “三殿下，您做得很好。”常嬷嬷这才满意道，“您要是见到了皇后娘娘，该如何行礼？” 三皇子又行了一个同样的福礼。 “若是见到大殿下和二殿下呢？” 三皇子咬咬牙，站直身子，抬手作揖。 这些基本的礼仪，三皇子都是懂的，这会儿学起来不难，但却很累。 学了半天，他什么都没干，就一直在弯身行礼，实在是累得够呛。 “常嬷嬷，这些基础礼仪我们殿下都是学过的，您不如教些其他的？”钱嬷嬷忍不住开口道。 她怀疑这个常嬷嬷就是在和故意折腾三皇子，可这里是坤宁宫，她也不敢和常嬷嬷对着干。 “可以，三殿下，您先坐着休息一会儿。”常嬷嬷笑道，“咱们先不学礼仪了，老奴和您说一说什么是兄友弟恭吧。” “大殿下和二殿下平日里对您照顾有加，这是他们作为兄长，对您这个弟弟的疼爱，而您作为弟弟，也应该对他们恭敬，对不对？” 三皇子不满道：“我对大皇兄和二皇子一直都是言听计从，这还不够恭敬吗？” 在宫宴和家宴上，他都是跟在二皇子身后，二皇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很听话的好不好！ “那对四殿下呢？”常嬷嬷保持微笑道，“您于四殿下来说就是兄长，作为兄长，您应该像大殿下和二殿下一样，对弟弟谦让一些，而不是像前些日子那样，竟然和四殿下大打出手。” “您这样是不对的。” 三皇子不服道：“他也打我了啊！” 再回到那天，他也会照样去揍四皇子！ 第102章 孺子不可教也 见三皇子还不知道错，常嬷嬷不禁摇摇头道：“真是孺子不可教也。” “三殿下，您就在这儿原地站着反省，等您什么时候知道自己错了，就什么时候回去休息。” “这……不太好吧。”钱嬷嬷脸色难看道，她家殿下乃是万金之躯，哪能是一个奴婢能随意体罚的？ 常嬷嬷睨了她一眼，笑道：“钱嬷嬷，你请随我移一步说话。” 钱嬷嬷拧着眉，跟着常嬷嬷到了外面。 “你放心，我奉的是皇后娘娘的口谕来教导三殿下规矩，是不会有意为难三殿下的。”常嬷嬷解释道，“你且让三殿下自己思考一会儿，他若是能意识到自己的错，那便是最好的。” “若是不能，也无妨。” “现在也快到用午膳的时间了，等宫人们备好午膳，我自会让他去用膳的。” 钱嬷嬷算了算时间，现在离午膳的时间，也就只剩一刻钟而已，站一会儿也无妨。 “我这是心疼三殿下年纪小，吃不了这么苦，还请你见谅。”她赔笑道，“那就按你说的去办，我在一旁守着，绝对不干预。” “还是不必了，我在殿内守着，你去帮忙准备一下午膳吧。”常嬷嬷拒绝道，“你要是在这儿守着，三殿下是不会乖乖站着反省的。” 钱嬷嬷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有点犹豫不决。 “你且放心，三殿下是龙子，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常嬷嬷又不傻，她怎么可能会动手打三皇子？ 她是脑袋在脖子上待得不够安稳吗？ 钱嬷嬷一听，立即面露尴尬。 她确实是怕常嬷嬷会私下动手。 “那……我……就有劳常嬷嬷你了。” 钱嬷嬷还是妥协了，她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西侧殿，去给三皇子准备午膳。 但因为心中担心三皇子，她就不停的催促宫人们赶紧去将膳食领回来。 终于在午时之前，就准备好了午膳。 “殿下，都快午时了，您先过来吃点东西吧。” 三皇子规规矩矩的站着，听到钱嬷嬷的话，他先是一喜，然后偷偷看了一眼常嬷嬷。 见常嬷嬷没开口反对，他立即蹦了一下，高兴的跑过去，坐在饭桌前，嚷嚷道：“嬷嬷，我要吃大螃蟹！” “哎，老奴伺候您用膳。”钱嬷嬷躬着腰站在一旁，拿起旁边的工具就去拆蟹。 常嬷嬷走过来一瞧，不由得问道：“现在都十一月中旬了，哪来的螃蟹？” 这不是当前时节该有的食材。 “这是十月中旬从太湖里捕捞上来后，一直养在御膳房的小池子里，今日恰好贵妃娘娘想吃，就派人特意嘱咐御膳房蒸了几个。”宫女赶紧说道，“钱嬷嬷知道后，也让御膳房那边蒸了五个。” 钱嬷嬷不在意道：“三殿下就喜欢吃这些水里游的，我听说御膳房里养着一些螃蟹，就点明了要这道菜。” “我家殿下虽然说是在这儿学规矩的，但膳食方面也不能太或许克扣吧？” 常嬷嬷见钱嬷嬷手脚麻利的拆出了一块雪白的蟹肉，三皇子夹起蟹肉就迫不及待的往嘴里塞，她赶忙抬手阻止道：“先等等！” “按规矩来，先验毒。” 她随便点了一个宫女，吩咐道：“你来试吃。” 三皇子抿着唇，闷闷不乐的将筷子放下。 “是。”宫女应了一声，拿起另一双筷子，挑了一点蟹肉送进口中。 三皇子盯着宫女的脸，问道：“我可以吃了吗？” 常嬷嬷没应话，又等了一会儿，见宫女没事后，她才点头道：“可以吃了。” “如今天气冷，螃蟹又偏寒，不可贪多，您就吃这一个可以了，其余的先撤下去吧。” “等等……”钱嬷嬷急忙说道，“才一个，是不是有点少？” 一个巴掌的螃蟹能有多少肉？ 全拆出来的蟹肉都不够三筷子。 “不少了，三殿下年纪小，肠胃不如大人的强壮，就吃一个解解馋得了。”常嬷嬷没管钱嬷嬷的反对，摆摆手让宫女将剩下的螃蟹都撤了下去。 三皇子一看，瞬间就失去了食欲。 “这……唉！”钱嬷嬷长叹了一口气，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常嬷嬷可不管她是怎么想的，依旧一板一眼让宫女将每道菜都试过后，再让三皇子动筷子。 就这样，一顿午膳花了将近半个时辰。 午膳过后，三皇子就进寝殿内小憩。 常嬷嬷带着三皇子走进寝殿内，就看到有个宫女在铺床，有点惊讶道：“金慧？！” “如月呢？怎么是你在这儿伺候？” “如月身子有点不舒服，娘娘让她休息几日，所以就让我过来这儿接替如月的差事。” “是娘娘的吩咐？”常嬷嬷有些迷茫道。 金慧瞥了一眼钱嬷嬷的方向，笑道：“对啊，是娘娘的吩咐。” 常嬷嬷恍然大悟，皇后娘娘估计是让金慧过来盯着钱嬷嬷的。 金慧好歹是坤宁宫的大宫女，有她在的话，钱嬷嬷想必不敢太护着三皇子。 常嬷嬷自以为是猜到了皇后的用意，便笑道：“这样也好，你素来细心，有你帮衬，我就放心了。” “三殿下，您上床歇息吧，等未正时辰，咱们再继续学规矩。” “好吧。”三皇子坐在床榻上，让钱嬷嬷给自己脱鞋子，“你们都下去吧，我不要你们在这里守着。” “是，那您好好休息，我们就在外间候着，您有什么事，直接吩咐一声便成。”金慧应下，她等着钱嬷嬷给三皇子盖好被子后，再一起出去。 钱嬷嬷有心想留下来陪着，但看着金慧不容置疑的态度，她只能跟着退了出去。 她们三人就在外间坐着，和三皇子就隔着一道帷幔。 但好歹能看得三皇子模糊的身影，钱嬷嬷见状便安心了不少。 第103章 突发疾病 三皇子抱着被子，一时睡不着。 他掀开被子爬起来，小心翼翼的往外看了一眼，见钱嬷嬷三人在外面守着，又躺了下来。 屋内炭火旺盛，三皇子躺着躺着，就觉得嗓子有点干痒，他爬起来大声喊道：“嬷嬷，嬷嬷！” “哎！”钱嬷嬷掀开帷幔，赶紧快步进来道：“殿下，您有什么吩咐？” “嬷嬷，我想喝水。” “地上凉，您坐着别动，老奴给您倒水。”钱嬷嬷走过去摸了摸桌上的茶壶，见茶壶的外壁是热的，她拿起一个倒扣着的茶杯倒水。 水温刚刚好，不冷也不热。 她端着水走过去，喂给三皇子道：“您喝完水就好好休息……” 话音未落，三皇子就推开杯子，抱着肚子说道：“嬷嬷，我肚子疼，要出恭！” “哎哟，您慢点儿！”钱嬷嬷手忙脚乱的给三皇子穿鞋。 三皇子一穿好鞋子，就立马跑出去，冲进寝殿的耳房中。 钱嬷嬷急急忙忙的跟着出来。 常嬷嬷不禁问道：“怎么了？” “三殿下他说肚子疼……”钱嬷嬷站在耳房外，忧心的等候着。 下一刻，里面就传来一阵响声，臭味弥漫而来。 常嬷嬷三人都不约而同的捂住鼻子。 “怎么会肚子疼？三殿下方才也没吃什么啊？” 常嬷嬷有点担心，就外面喊道：“三殿下，您现在怎么样了？” “肚子还疼吗？” “疼……” 三皇子微弱的声音传出来，常嬷嬷脸色当即一变。 “钱嬷嬷，你在这儿守着，等三殿下出来后，再去检查一下恭桶。” “我去找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派人人去请太医。” 不管是有没有事，还是让太医来看看，她才能安心。 金慧目光一闪，“皇后娘娘这会儿怕是在用膳，不如三殿下出来后，看看是什么情况，再去请太医？” 常嬷嬷犹豫了一瞬，她看向钱嬷嬷，确认道：“三殿下昨天夜里，有喊过肚子疼吗？” “没有，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一直都是好好的，没见殿下说肚子疼啊。”钱嬷嬷连连摇头道。 “罢了，我去见皇后娘娘，你们在这儿……钱嬷嬷，你进去守着。” 说罢，常嬷嬷就急冲冲的跑了出去。 肚子疼这玩意就怕来得突然，万一三皇子出了点什么事，她们几人都逃脱不了责任。 钱嬷嬷也转身进了耳房，徒留金慧一个人在外面站着。 金慧看着常嬷嬷离开的方向，目光幽深，这反应得太快了…… 钱嬷嬷捏着鼻子走进耳朵，就站在屏风外，喊道：“殿下，您现在觉得如何？” 三皇子坐在恭桶上，觉得双腿发软，肚子还咕噜噜直响，越拉肚子就越疼。 “肚子还疼……” 钱嬷嬷听着揪心不已，“殿下，要不老奴进来瞧瞧？” “不要！”三皇子这个年纪已经懂得害羞，死活不肯让钱嬷嬷进来。 “那你要是有什么事，就大声的喊老奴！”钱嬷嬷只好站在屏风外等着。 三皇子又坐了一会儿后，见实在是拉不出来了，就艰难的起身，提着裤子走出来。 钱嬷嬷看到三皇子，心瞬间落了一半，但一看到三皇子小脸苍白，这心顿时又落到了谷底。 她快步走进去，看了一眼恭桶。 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把她吓死。 三皇子便血了！ “殿下，您现在觉得怎么样？肚子还疼吗？”钱嬷嬷跑出来蹲在三皇子面前，“来，老奴背您回去。” 三皇子弯下腰，刚趴到钱嬷嬷的背上，就立马爬了起来，喊道：“不行，我又想出恭了！” 他提着裤子，转身想跑到屏风后，结果还没跑两步，眼前一黑，直接就晕倒了。 “啊！” “来人啊！” “快来人，三殿下晕倒了！” 金慧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突然就听到钱嬷嬷在里面喊，她就闻声走进去，就见钱嬷嬷抱着昏迷的三皇子。 她换上着急的神色，跑过去道：“快，咱们先把三殿下抬到床上去！” “好……好……”钱嬷嬷这会儿已经没有余力去思考其他事情了，她和金慧将三皇子抬回到床上。 好在常嬷嬷很快就回来。 “太医呢？！”钱嬷嬷立即扑向常嬷嬷，神情慌张道：“三殿下便血了！” 常嬷嬷闻言脸色突变，但她越过钱嬷嬷，查看了一下三皇子的脸色，强装镇定道：“皇后娘娘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太医很快就会到。” “金慧，你去禀报皇后娘娘，说是三殿下出了意外，让皇后娘娘快过来一趟。” “是。”金慧转身就跑了出去。 午时三刻，皇后接到消息，连忙派人去通知皇帝和赵美人。 这会儿皇帝正在永寿宫里小憩，等坤宁宫的人到了永寿宫后，已经是午正二刻。 “娘娘，坤宁宫的人来报，说是三皇子那边出了点事，皇后娘娘那边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春柳小跑进来，和苏萤禀报道。 苏萤闻言回头看了一眼珠帘后的床榻，起身走了进去。 但下一秒，皇帝就穿着里衣掀开珠帘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 “臣妾也不是很清楚，坤宁宫的人来报，说是三皇子出事了，还让人去请了太医。”苏萤走上前去，道：“臣妾先伺候您更衣吧。” “春柳，你去和赵公公说一声，让他备好龙撵……” “不用了，外面下着雪，坐龙撵不如走路。”皇帝转身走回去，拿起外衣就往身上套。 苏萤见状赶忙过去，伸手去帮他系扣子和系腰带。 等皇帝穿戴整齐好，苏萤也将斗篷系上，道：“臣妾和您一块过去吧。” 皇后那边的人来得这么急，估计是出大事了。 皇帝闻言看了一眼苏萤隆起的腹部，但他也拒绝，就牵起苏萤的手，匆匆往坤宁宫赶。 午正三刻，皇帝和苏萤便赶到了坤宁宫。 皇后出来迎接道：“臣妾参见陛下。”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苏萤赶紧给皇后行礼。 但皇后这会儿顾不上她，皇后快速的说道：“三皇子用完午膳后不久，就突然喊肚子疼，宫人们伺候他去耳房出恭，结果宫人一看恭桶，才惊觉三皇子便血了……” “便血？”皇帝大步流星的往西侧殿走去，很快就来到的三皇子所在的寝殿。 “奴婢参见皇上！” “微臣参见皇上！” 殿内的人，立即跪下行礼。 然后，后脚赵美人就赶到了。 她踉踉跄跄的跑进来，“启儿，启儿现在怎么样了？！” 第104章 暴毙 “陛下，启儿怎么样了？” 赵美人鬓发微乱，一看就是着急忙慌赶过来的。 苏萤挪了一下步子，让赵美人让了个位置？ 皇后开口安抚道：“太医已经来了，你先坐着缓一缓吧。” 赵美人闻言便抬头看了一眼皇后，随即又很快的低下头，遮掩住眼中惊人的怨恨。 才过去了一天，孩子就出问题了，莫不是皇后…… “皇后娘娘，嫔妾能进去看看孩子吗？” 皇后叹了口气，道：“进去吧。” 寝殿内太医，医助，以及宫人一大堆人，到处是闹哄哄的，她们现在进去就是添乱，但她这会儿要是阻止的话，倒显得她有别的心思。 赵美人得了准信，立马爬起身来，跑了进去。 皇帝已经进去看过了，心中不是非常的急切，他蹙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昨日人不是还好好的吗？” “臣妾也不是很清楚。”皇后回话道，“常嬷嬷说三皇子用完午膳后，就开始觉得肚子疼，想要出恭。” “她听完就觉得不对劲，立即就去寻臣妾，臣妾知晓后就让人去请太医了。” “太医说三皇子这症状有点像痢疾，但臣妾总觉得不对，就让明慧带人去查了三皇子今年的膳食。” “再等一等，或许就能有结果了。” 皇后也很头疼啊，明明她已经很用心了，她派到西侧殿伺候三皇子的宫人不下十个人。 其中还有常嬷嬷和金慧这两个得她信任的老仆，谁知道这都还能出问题。 “去将在西侧殿伺候的宫人全部找出来，让赵德海带下去审问。”皇帝也觉得这不是个意外，所以想仔细的查一查。 “这……”皇后犹豫了一下，常嬷嬷的年纪可不小了，要只是问话那还好，可要是用刑…… 但她转念一想，三皇子的情况还不算太糟糕，赵德海应该不会这么不懂事，对她的人动用刑罚。 “是，臣妾这就让人去办。”她改口应下。 太医来得及时，让三皇子的情况没有恶化下去，一套止银针下去，又灌了两碗汤药后，三皇子就醒了。 “母妃……”三皇子一看到赵美人，顿时就哭了出来。 赵美人一看，也红了眼眶，她急忙问道：“沈太医，三皇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微臣拜见赵美人。”沈太医抬手作揖行礼，回话道：“从脉象上看，三殿下像是突发性的痢疾，可能是吃错了东西所致，但……” “但什么？”赵美人赶紧追问道。 沈太医迟疑道：“也有可能是中毒，因为便血的症状出现得太快了。” “但还好宫人们反应及时，不然再拖下去，三皇子会一直拉肚子拉到脱肛，这是会……”沈太医语气一顿，连忙换一个说法道：“到时候就严重了。” 虽然沈太医最后一句话在避轻就重，但赵美人还是听明白了，要是宫人们不懂事，让三皇子拖下去，那是出人命的！ 赵美人抱着三皇子，心中恨意大增。 “劳烦沈太医你了，那三皇子现在是不是已经脱离危险了？” 沈太医颔首道：“是，接下来好好休养便成。” “而且您放心，皇后娘娘已经吩咐过了，接下来这几天微臣和医女们都会在这儿轮流守着，直到三殿下病好为止。” 赵美人闻言稍微放心了一些，她感激道：“那接下来就辛苦你们了。” “启儿，你好好休息，母妃有些话要和钱嬷嬷说。” 说罢，她就瞥了一眼钱嬷嬷。 钱嬷嬷会意，立即就和赵美人走到一旁。 赵美人小声道：“怎么回事，当时是谁发现不对劲的？是皇后的人？” “是，是常嬷嬷发现。”钱嬷嬷还有些惊魂未定，她庆幸道：“还好当时常嬷嬷固执己见，要去请示皇后娘娘，不然要是再迟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赵美人闻言后，心中对皇后的恨意便消除了一大半，她咬牙问道：“你认真的想一想，是膳食出了问题吗？” “不会的。”钱嬷嬷连连摇头道，“当时用膳之前，常嬷嬷让宫女都试过了一遍毒，这绝对没有问题。” “呵，没有问题……”赵美人冷笑了一声，这样显得就更有问题。 明明膳食没有问题，那启儿为什么还会拉肚子？ 这分明是在其他地方出了问题。 “钱嬷嬷，皇后娘娘让您下去问话。” 赵美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宫女站在远处看着她们。 “主子……”钱嬷嬷有些慌张的看向赵美人。 赵美人安慰道：“你放心，启儿现在没事，皇后让你过去，最多是问几句话而已。” “你到时候如实回话便成。” 钱嬷嬷一听，心里瞬间安定了不少，她点了点头，就跟着那名宫女走了出去。 赵美人回到床榻前，守在三皇子身边。 寝殿外，明慧步履匆匆的走进来了，她看了一眼皇帝和苏萤，跪下道：“禀皇上，皇后娘娘，今日给三皇子试菜的宫女暴毙了。” “什么？！”皇后一惊，“怎么死的？” 明慧低着头道：“是中毒而亡，尸体是在小花园内的花丛中找到的，尸体双唇发紫，一看就是中了剧毒。” “奴婢还特意找了医女过来验尸，医女也说是中毒。” “奴婢在尸体上还搜到了一包毒药，毒药已经交给沈太医去查验了。” “将坤宁宫的人都控制起来，逐一审问……”话还未说完，皇后就发现自己有点僭越了，她回头看向皇帝，谦卑道：“陛下，您觉得……” 皇帝冷静道：“就按你说的去做，先将人都控制起来，逐个审问，此事交给赵德海去办。” “是。”皇后应下，她侧身看向赵德海，道：“那就辛苦赵公公了。” “赵公公，且等一等。”苏萤开口道，“陛下，如果死的这人不是下毒之人，那就说明还有其他人，不如再分一波人去找找还有没有人藏毒？” “也好。”皇帝颔首道：“赵德海，你去办。” “是。”赵德海恭敬的应了一声，随即就退了下去。 第105章 盘问 赵德海的动作很快，让侍卫将坤宁宫围起来，然后再将里面的宫人全部控制起来，寻了一间屋子，将人传唤进去审问。 坤宁宫的宫人很多，足足有三十六个，这些人全部被聚集在屋子外，而赵德海的徒弟——小赵公公就在这儿盯着。 他站在台阶上，目光扫过众人，冷哼道：“你们都给我听清楚了，现在有人蓄意下毒谋害三殿下，谋害皇嗣乃是死罪！” “你们都给我睁大眼睛盯紧身边的人，若是发现有可疑的人，立即告诉我。” “早点查出来，对大家都有好处，毕竟你们……”他顿了顿，视线瞥向一旁进出屋子的太监。 这些太监的手上都抬着刑具。 尤其是那对庭杖，光是看着都令人背后发凉。 常嬷嬷很稳得住，她行的正站的正，根本就不惧怕审问。 反而是站在她左边的金慧心里有点紧张。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觉得动手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后，她才稍微放心一些。 “常嬷嬷，这是……怎么回事？”如月白着脸，迷茫不已。 她因为提前来了月事，肚子疼，皇后娘娘特许让她休息几日，结果她昨天傍晚才将手里的事情交接给金慧，今天就出事了。 常嬷嬷低声说道：“有人给三殿下下毒，还好我觉得不对劲，第一时间就去请示皇后娘娘，让皇后娘娘派人去请了太医，不然……三殿下就危险了。” “下……下毒？”如月心中一骇，觉得肚子下坠得更厉害了，她忍不住抬手抱住肚子，忍痛道：“在西侧殿伺候的人都是精心挑选过的，怎么会被人钻了空子？” 伺候三皇子的人可都是她和明慧姑姑一起选的，怎么会出问题呢？ “不知道，待会儿问到你了，你就事无巨细的回答便是。” 常嬷嬷并没有怀疑如月，毕竟如月宫寒这个老毛病，她也是知道的。 就是太凑巧了，刚好撞上了这事。 如月忧心道：“那三殿下没事吧？” 三皇子要是出了点事，那皇后娘娘那里…… “三皇子并无大碍。”常嬷嬷放缓了语气，心中也在庆幸，还好她当时没有听劝，而是第一时间就去找了皇后娘娘。 念此，她不禁瞟了一眼金慧。 金慧也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老人了，她也不想多疑，但金慧当时的反应确实有点太平淡了。 尤其是金慧还劝她先别去找皇后娘娘…… 希望是她多虑了。 “钱嬷嬷，您先进去吧。”小赵公公见刑具都抬进去了，就开始点人了。 “好。”钱嬷嬷应了一声，就走了进去。 屋子一共就站着三个人，两个太监执着廷杖，而赵德海则是坐在椅子上，身后是一道屏风。 赵德海的对面还摆放着一张空的椅子。 “钱嬷嬷，你坐下回话吧。”赵德海冲着钱嬷嬷，客气的笑了笑。 钱嬷嬷不敢放轻松，她将视线从廷杖上收回来，拘谨的坐下，道：“赵公公，您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能这样想便好。”赵德海笑道：“那杂家也不为难你，你就说一下，三皇子从昨日到现在都吃了点什么？” 钱嬷嬷闻言就报了一大串菜名出来，“三皇子今日的膳食都是昨日就定下，只有一道清蒸螃蟹是我听说御膳房养有螃蟹，所以才临时加上的。” “是听谁说的？”赵德海眯着眼睛，赶紧问道。 钱嬷嬷一愣，认真的回想道：“是去御膳房领早膳的宫女，她们说今日贵妃娘娘想吃螃蟹，她们到时，刚好看到有杂役太监在洗螃蟹。” “三皇子向来喜欢吃鱼虾蟹，所以我一听，就让宫女去御膳房知会一声，再添一道清蒸螃蟹。” “但三皇子用膳时，已经有宫女试过菜了，这螃蟹没有毒。” 赵德海闻言没有吭声，他思索了一会儿，站起身来道：“你随我来。” 钱嬷嬷不明所以，但还是起身跟着赵德海来到屏风后。 结果一看到屏风后的东西，她直接头皮发麻。 “这……这……” 这里竟然摆着一具宫女的尸体！ 这名宫女面色惨白，双唇发紫，面容有些扭曲，像是死前承受了很大的痛苦，死状十分恐怖。 赵德海开口问道：“这人是给三殿下试菜的宫女？” 钱嬷嬷回过神来，连忙点头道：“没错，就是她！” “而且去领早膳是两名宫女，她就是其中一个！” “另外一个人，你应该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但我不知道她的名字。”钱嬷嬷为难道。 “不碍事，你出去将人喊进来便行。”赵德海笑着问道，“对了，是谁安排她们去领早膳的？” “是……是金……金慧！”钱嬷嬷冥思苦想，终于是想起来了金慧的名字。 “很好，你出去后，便将那名宫女和金慧一并喊进来。” “好。”钱嬷嬷应下后，立即转身走了出去。 等走出门口时，她的腿还是软的。 但她还是认真的看了一遍下面的每一个宫女，等将今日去领早膳的宫女找出来后，她才说道：“你进去，赵公公有话要问你。” 被点中的宫女一脸慌张。 金慧目光一闪，但下一刻，她又听到钱嬷嬷说道：“金慧，你也进去。” 金慧目光一顿，点头应道：“好。” 她和那名宫女一起走进去，然后啪的一声，房门就被关上了。 “搜她们的身。”赵德海不客气的吩咐道。 “是。”屋内的那两名太监立即放下廷杖，走了过去。 金慧不由得拧眉道：“赵公公，你不如再唤一名宫女进来，给我们搜身吧。” “何必这么麻烦，你们两个互相搜吧。”赵德海摆摆手，不在意说道。 金慧看着赵德海，见赵德海没有回避的意思，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了。 “快点动手吧，不要拖拖拉拉的，这后面还有这么多人呢。”赵德海不耐烦的催促道。 宫女一听，不敢再迟疑，她立马看向金慧，畏畏缩缩道：“那奴婢就得罪金慧姑姑您了。” 第106章 怀疑 宫女率先动手，先搜了金慧，但没搜出什么东西。 “奴婢多有得罪，还请金慧姑姑见谅。” “没事。”金慧冷着脸应了一句，然后也动手搜宫女的身，同样也是什么都没搜到。 “什么东西都没有，赵总管可满意了？” 钱嬷嬷方才是一个人进来的，可见钱嬷嬷并没有经历搜身这个环节。 不管赵德海是怀疑她们也好，还是为了其他的原因，这种搜身的耻辱感令她觉得难堪。 哼，再怎么说，她也是坤宁宫的掌事宫女。 “面对金慧的不满，赵德海面不改色的点头道：“满意，当然满意。” 他一个大内总管还需要怕区区一个掌事宫女？ “你们也莫要觉得恼怒，这不都是为了尽快查出毒害三殿下的凶手吗？” 他自皇上五岁时，就跟在皇上身边伺候，就连皇后都对他敬让三分，一个掌事宫女算得了什么？ 赵德海连个眼神都懒得给金慧，目光落在那个宫女身上，问道：“钱嬷嬷说……三殿下今日的膳食都是你去御膳房取的？” “是，是奴婢和铃月一起去领的。”宫女檀月连忙应道，“不止是今日，自三殿下来西侧殿后，一日三餐的膳食都是我们去拿的。” “是金慧安排的？”赵德海又问道。 金慧忍不住说道：“之前就是这么安排……” “杂家没问你话，让她回答。”赵德海抬起手，制止道。 金慧语气一顿，觉得有点憋屈。 檀月赶紧说道：“之前如月姐姐在这边管事的时候，就是这么安排的。” “金慧姑姑昨日才过来的，所以就吩咐了一句，说是一切照旧。” 金慧闻言脸色便缓和了一点，她基本上就没插手过西侧殿的事情，想从这边入手抓她把柄？ 真是太愚蠢了。 她之前听闻赵德海审讯十分厉害，所以心中紧张不已，现在一看……也不过如此。 “今日贵妃娘娘要吃清蒸螃蟹的事情，你们是从哪里得知的？”赵德海看似在审问檀月，但实际上余光一直在瞟向金慧。 见金慧的脸色有变动，他的目光瞬间就暗了下来。 “奴婢过去的时候，就刚好碰上杂役太监在洗螃蟹，然后听他们说的，说贵妃娘娘今日想吃螃蟹。”檀月懵懂的回答道，“那会儿铃月觉得新奇，大冬天里竟然还有螃蟹，所以回来时就顺嘴提了一句。” “钱嬷嬷一听，就说三皇子喜欢吃螃蟹，让我们去御膳房通知一声，让他们多加一道菜。” “你认真的回想一下，铃月今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赵德海蹙眉道。 檀月想了想，就摇头道：“没有，三殿下用完膳后，我们就下去了，不过……” “当时铃月突然说肚子不舒服，想要如厕，然后这一去就没见回来。” 她心里正觉得奇怪呢，刚才在外面时，好像也没看到铃月？ 她看了一眼赵德海，纠结道：“赵公公，铃月……好像不在外面。” 呵，人都死了，怎么可能出现在外面？ 金慧在心里嗤笑了一声，她环顾了一圈，视线缓缓落在赵德海身后那个醒目的屏风上。 尸体是在这里？ “嗯，你可以下去了。”赵德海没有说太多，铃月的死还没有公布出去。 而且他刚刚发现了，金慧好像瞟了一眼屏风，虽然很隐晦，但他还是捕捉到了。 赵德海沉思了一下，心中顿时就有数了。 等檀月出去后，他就象征性了问了金慧几个问题，然后也把人放出去了。 半刻钟后，金慧从小屋子走出来，心中觉得轻松了不少。 常嬷嬷看着金慧走过来，目光一闪，小声的问道：“赵总管问了什么？” “没问什么，就问了我今日都做了什么。”金慧垂下眼帘应道。 常嬷嬷闻言若有所思。 “常嬷嬷，到您了，您请吧。”小赵公公走下来，客气的提醒道。 对于这个年纪的老人，他还是很乐意敬重的。 当然，最主要的是常嬷嬷在这件事情里嫌疑是最小的，审问就是走走过场罢了。 坤宁宫一共三十六个宫人，连一直没离开过皇后视线的明慧，都来接受审问。 其他的宫女太监一看，也不敢不配合审问。 但即便如此，这一审问就审问到天黑了。 “臣妾让人备了晚膳，您要不先吃一点？”皇后说完还看了一眼苏萤，急忙补充道：“苏嫔还怀着孩子呢，这个时辰了，是该用膳了。” “也好，让人备膳吧。”皇帝颔首同意道。 三皇子这会儿情况大好，肚子已经不疼了，但他现在只能吃点清淡的东西，因此皇后只派人去喊了赵美人。 但赵美人看着三皇子，还是忍痛拒绝了这个能皇帝一同用膳的机会。 凶手还没抓到呢，她实在是放心不下。 皇后也不勉强她，便让人去备膳，和皇帝，苏萤坐下同席用膳。 “天都黑了，也不知道赵公公那边有没有什么进展。”皇后执着筷子，看着满桌子诱人的菜肴，愣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今日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三皇子虽然是中了毒，但好在并无大碍。”苏萤开口安慰道。 皇后瞥了一眼皇帝，叹气道：“是啊，还好有常嬷嬷在，不然要是换成了其他人，后果不堪设想。” 她话音一落，小赵公公快步走了进来，跪下道：“奴才参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苏嫔娘娘。” “皇后娘娘，赵公公让奴才来问一嘴，如月休息，金慧去西侧殿伺候三殿下，可是您主动钦点的？” 皇后闻言一怔，她拧眉道：“这倒不是，是金慧知道如月身子不适后，主动请缨的。” “赵德海查出来什么了？”皇帝沉声问道。 小赵公公迟疑道：“禀皇上，赵公公还没查出确切的证据，但赵公公说……金慧好像知道铃月已经死了。” 他赶紧又说道：“铃月就是那个中毒而亡的宫女。” 皇后闻言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她有点不敢置信，手一抖，筷子顿时掉到了地上。 金慧跟在她身边也有十余年了，不可能会做这种事情的…… 第107章 诈 皇帝神情冷峻，发话道：“将人再提去审问。” 苏萤是认得金慧的，当初皇后就是派金慧来教她规矩。 她不禁看向皇后，只见皇后面色一白，眼里还带着些许不敢置信。 既然是二次审问，那多多少少肯定是要动刑的。 金慧这一遭怕是不好受了。 “是。”小赵公公应了一声，他爬起身，快速的退了下去。 结果他刚走出正殿，迎面就碰上匆匆赶来的李贵妃。 他退后一步，避让到旁边，随即行礼道：“奴才拜见贵妃娘娘。” 李贵妃认得小赵公公，就问道：“陛下还在皇后娘娘这儿？” “是。”小赵公公恭敬的应道。 李贵妃眼睛一眯，“那三皇子的情况如何？” “奴才不知。”小赵低垂着脑袋说道。 李贵妃的眉心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她只能摆摆手道：“你下去吧。” “是。”小赵公公起身，快步离开这里。 李贵妃站在外面，等着进去通报的宫女出来后，才提起裙裾走进殿内。 “臣妾参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苏萤起身避开李贵妃的行礼，屈膝行礼道：“臣妾拜见贵妃娘娘。” 李贵妃看到苏萤也在这儿时，顿时面露惊讶道：“苏嫔，你也在啊！” “臣妾担心三皇子的情况，所以就特意过来看看。”苏萤径直坐下应道。 李贵妃就接着话茬说道：“可不是嘛，本宫也是一听到消息，就往这边赶了。” 她装模作样的环顾了一圈，然后担忧道：“这是发生了什么，臣妾听说三皇子身子不适，不知他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三皇子并无大碍，去给你报信的人没有提起这个吗？”皇后淡淡的说道。 李贵妃一愣，装傻道：“这……传消息的人倒没说这个，只是说了三皇子身子不适，您……这边又有侍卫围着，臣妾后面派人来问过了，但许久没有消息传回来，就特意赶过来瞧瞧。” “这事已经传出去了吗？”苏萤抬起头，讶异道。 皇后闻言给了苏萤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看向李贵妃，阴阳道：“要不怎么说李贵妃是整个后宫中，消息最灵通的人呢。” “这其他嫔妃都不知道，就她一个人知道了。” 不知道是假的，坤宁宫这么大动静，后宫嫔妃能不知道有事发生吗？ 她们只是不清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不敢轻举易动，主动跑过来凑热闹。 万一热闹看着看着，最后黑锅落到自己头上怎么办？ 李贵妃尴尬的笑了笑，道：“臣妾也是凑巧得知了消息而已……” 这么久没有消息传回来，她心中难免有点担心。 按理来说，那种药……下的剂量，这会儿应该是有消息的。 难道那人没有按吩咐办事？ 三皇子竟然没事，这不可能啊…… 李贵妃心中有诸多疑问，但都不好问出口，看着皇后嘲讽的目光，只能悻悻然的转移话题道：“怎么没见赵美人？” “贵妃娘娘，赵美人在西侧殿陪着三皇子呢。”苏萤贴心的回答道，“您要去看看三皇子吗？” 李贵妃的目光掠过皇帝和皇后，犹豫的说道：“这方便吗？”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本宫和你一块过去的。”皇后态度大变，笑着起身：“走吧，三皇子这会儿应该用完膳了。” “陛下，您不去吗？”李贵妃站着没动。 “不了。”皇帝起身道，“天色已晚，朕得陪苏萤回宫。” 苏萤一听，便起身行礼道：“皇后娘娘，贵妃娘娘，那臣妾就先告退了。” 李贵妃看着皇帝和苏萤就这样一走了之，脑海中的思绪就更乱了，三皇子真的一点事都没有？ “走吧。”皇后开口提醒道，“等看过三皇子后，你也早些回去，雪天路滑，不好走。” “是。”李贵妃按耐住心思，跟着皇后往西侧殿去。 从正殿去西侧殿，需要走过一条廊坊，在走到一半时，李贵妃看到对面有一间屋子是亮着的。 两边隔得有点远，但她还是隐约听到了若隐若现的惨叫声。 她不由得停下脚步，“皇后娘娘，那边是在审问？” “是啊，侍卫抓到了一个正要藏毒的宫女，这会儿正在审问呢。”皇后转身看向那间屋子，恨恨道：“那名宫女还将本宫身边的一名掌事宫女也牵扯进去了，真是死不足惜！” “藏毒？！”李贵妃收敛眼中的慌乱，惊呼道：“有人给三皇子下毒？” “是谁这么大胆？！” 皇后收回视线，绝口不提此事，“行了，此事很快就能查出来的，赶紧走吧，别耽误时间了，不然三皇子过会儿就要睡下了。” “是。”李贵妃不禁攥紧手心，她微微侧头瞥了一眼身旁的青雀。 青雀扶着李贵妃的手臂，轻声道：“娘娘，这廊上有些积雪，您小心些走路。” 李贵妃闻言后，心中顿时安定了不少。 人被抓住了又怎么样，又没有证据证明此事和她有关系。 而且那人行事谨慎，是不可能会被发现的。 说不定……她看向皇后的背影，目光幽深，说不定这是皇后在诈她。 但……皇后竟然会怀疑她？ 李贵妃仔细回想了一下，她从没有没有表现过针对赵美人，或是三皇子，难道皇后单纯是因为和她不对付，所以才怀疑她？ 这当然不是，皇后是纯靠直觉。 三皇子刚住进坤宁宫没几天就出事了，而且还是有人下毒，这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 她要是出事了，最高兴的人会是谁？ 那无疑就是李贵妃和林淑妃。 但林淑妃行事太谨慎了，不像是做这种事的人。 如此一来，她最怀疑的人就变成了李贵妃。 还好她反应得过，在常嬷嬷来禀报时，就立马派人将坤宁宫翻了个底朝天，并没有给下毒之人藏毒的机会。 只可惜那个铃月还是死了，毒还在尸体上，线索就这样断了。 不然，现在也不至于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找到。 第108章 试探 “嫔妾拜见皇后娘娘，贵妃娘娘。” 赵美人看到皇后和李贵妃一同走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不必多礼了，三皇子的情况现在好点了吧？”皇后伸手将赵美人扶起来，看到三皇子已经睡着了，她不由得放轻声音道：“你在这儿守了这么久也辛苦了，不如下去歇息一会儿？” “这里有钱嬷嬷盯着呢。” 是的，钱嬷嬷早早就被放了回来。 赵美人红着眼睛，神情憔悴道：“嫔妾不累，想在这儿亲自守着。” “太医说，启儿现在的状态还行，没有发热，再喝几天的汤药，然后观察一下情况。” “如果情况没有恶化的话，那接下来再慢慢将身子养回来便成。” “没事便好。”李贵妃笑道，“本宫听说此事后担心的不行，派人来询问又没有消息传回去，只能亲自过来一趟。” “劳贵妃娘娘费心了。”赵美人垂下眼帘，眼中带着别样的情绪。 究竟是谁要害她的孩子？ 她冷静的想了想，这事不可能是皇后做的，毕竟三皇子在坤宁宫出事，对皇后来说没有任何的好处。 那么会是谁动的手？ 她仔细的思量过，整个后宫内，和自己有嫌隙的嫔妃就两个人。 一个是肖昭仪。 但她和肖昭仪不对付很多年了，肖昭仪是什么性子，她多少是了解的，肖昭仪没胆子做这种事情。 第二个……是苏嫔。 可苏嫔……有恩宠在身，还怀有身孕，没必要做这种事啊。 难道就为她和苏嫔的那丁点儿矛盾？ 苏嫔或许是小心眼，但人绝对不傻，怎么会做出这么冒险的事情？ 所以到底是谁？ 赵美人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一个值得怀疑的人。 “既然孩子没事，那本宫就先回去了。”李贵妃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外面还下着雪呢，再不回去，路就不好走了。” “这么快就走了？”皇后挽留道，“本宫待会儿还要去看看审问的结果，你不如和本宫一块去？” 李贵妃闻言心动了一瞬，但她还是理智的拒绝道：“您这边既然已经抓到可疑的人，那很快就会有结果，臣妾还是回去等消息吧。” “况且，明日还要来给您请安呢。” “那本宫就不留你，你且回去吧。”皇后笑着说道，“明慧，你送贵妃出去。” “是。”明慧应了一声，就抬头看着李贵妃。 “臣妾告退。”李贵妃笑了笑，便向皇后行礼告辞。 她转身走出去时，恰好有个小宫女急冲冲的跑了进来。 “娘娘，娘娘，好消息！” “金慧姑姑和铃月都已经招供了……” 李贵妃不禁脚步一顿，然后又恢复正常，不急不缓的走了出去。 赵美人可不管这么多，她一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喜出望外的追问道：“已经找到凶手了？” “她们还没将真正的凶手招供出来，但赵公公已经动刑，说是她们今晚必定会说出真正。”宫女跪下地上，大声的说道。 等走出西侧殿时，寒风袭来，李贵妃才惊觉自己的手心竟然出汗了。 她恍惚的离开坤宁宫后不久，皇帝便折返回来了。 坤宁宫的小屋子内，金慧气息微弱的躺在地上，后背上全是血迹，她意识变得模糊不清，恍然看向有道身影走了进来，就呢喃的喊冤道：“我……是……是冤枉的……” “她还没招？”皇帝高高在上的瞥了一眼金慧，血腥味萦绕在鼻尖，他嫌恶的皱了一下眉心。 赵德海恭敬的给皇帝行礼，道：“她的嘴巴实很硬，但奴才已经从其他人哪里得知，金慧从三皇子晕倒后，假借着如厕的借口消失过一段时间。” “有宫女曾在小花园内见过她。” “嗯，别让人死了。”皇帝冷漠道，“你派人去查一下，看看她是哪里人，家人亲眷现在在何处。” “是，奴才已经派人去掖庭局查了。”赵德海赶紧说道，“她是拢州人士，离京城倒是不远。” 皇帝吩咐道：“那就派人去找她的家人。” “是。”赵德海领命，随即摆摆手，让人将金慧给抬下去。 皇帝见状便离开屋子，来到了正殿。 而皇后在正殿内早就等候多时，她一看到皇帝走进来，就迎上去行礼道：“臣妾参见陛下。” “陛下，臣妾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去办了，李贵妃也回去了，只是……” 皇后语气一顿，抬眼看着皇帝，试探道：“此事真的是李贵妃做的吗？” 皇帝扫了一眼她，皇后立即心虚的垂下眼帘。 “是或不是，今晚就清楚了。” “那臣妾便按计划行事。”皇后连忙说道。 她不知道皇帝为何像是认定了李贵妃是凶手一样，但既然皇帝吩咐了，那她就照着去做。 即便在刚才的试探中，李贵妃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可就冲李贵妃按捺不住亲自跑过来她这里来探听消息，她就有理由怀疑李贵妃。 夜色渐深，风雪却没停。 李贵妃回到承乾宫内，不停的来回踱步，她焦心道：“这金慧是怎么办事的，竟然会被抓到……” 她抓着青雀的手臂，担忧道：“她不会真的要将本宫供出来吧？” “要不……派人过去将她杀了！”她眼神一变，狠厉道：“趁着她还没说出来，赶紧将她杀了！” “娘娘，您稍安勿躁，她就算是说出来也没用。”青雀安抚道，“奴婢全程没和金慧接触过，负责递口信的宫女，奴婢也已经让人盯着。” “没有证据，金慧说什么都没有。” 若是有证据，她们方才都走不出坤宁宫。 可想而知，皇后从金慧嘴里审出来的东西，并不多。 李贵妃闻言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这倒也是，没有证据，她只要抵死不认，皇后又能拿她怎么样？ 没有皇上的旨意，皇后根本就不敢动她。 “你说的对，咱们不能轻举妄动。” 第109章 杀人灭口 “你去把那个递口信的宫女给处理掉，本宫不希望她能活到明天。” 青雀迟疑道：“现在就动手吗？” 递口信的宫女并不是承乾宫的人，这会儿动手，她怕会被人发现。 李贵妃眼睛一眯，“你将人关引到冷宫去，悄悄的将人解决了。” “那里现在没有人守着，是不会有人发现的。” 自从虞庶人死后，冷宫内就没人了，守门的太监也就被撤走了。 “是。”青雀只能应下。 “等等……”李贵妃忽然拉住青雀的手，叮嘱道：“小心为上，要是出了状况，你就给那个宫女一个痛快，然后尽快撤离。” “是，奴婢明白了。”青雀应下，她退出去，换上一身杂役太监的衣服，乘着夜色，迎着风雪离开了承乾宫。 在夜色的掩护下，她来到了掖庭局宫女屋舍外，拿出特制的哨子，将其吹响，发出夜鹭的鸣叫声。 没过多久，就有一名宫女小心翼翼的从屋舍内钻了出来，她寻着声音，找到了藏在屋舍后方的青雀。 “三皇子那儿出事了，娘娘让我来接你出宫。”青雀拉着宫女的手，低声说道。 “真的？”宫女欣喜道，她一直都是李贵妃的线人，经常暗中帮李贵妃传递口信。 今日白天坤宁宫出事后，她就心神难安，那味毒药就是她亲手交给金慧的。 一旦金慧的被抓住了，那她就危险了。 “嗯，皇后那边还没有抓住下毒的人，但为了以防万一，娘娘还是决定先将你转移出宫。”青雀一边拉住宫女快步往外，一边小声的说道：“娘娘已经打点好了，咱们先去冷宫那边等着。” “等过了子时，角门的侍卫轮值后，到时候你就从那儿出去，外面有李家的人在接应你。” 宫女没有怀疑，一路跟着青雀，避开巡视的侍卫，来到冷宫内。 青雀口中的角门是在皇宫的西北角，和冷宫就隔着两堵宫墙。 冷宫内无人清理，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寒风一吹，没有窗纸的窗框吱呀作响。 看着寂静的冷宫，青雀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们站在廊下，青雀从袖口里掏出几张银票，笑道：“你替娘娘做事多年，无父无母的没有任何牵挂，如今出了意外，娘娘只能出此下策，将你送出宫去。” “你出去后，就往苗疆去，那边的深山老林中有很多寨子，你随便找一个村寨安定下来，届时天高皇帝远的，没有人能找得到你。” “宫中的东西，你不好带出去，这是娘娘让我交给你的。” “有了这些银子，你下半辈子就不愁吃喝了。” “你替我谢谢娘娘，能替娘娘办事，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宫女高兴的接过银票，将其塞进怀里。 有了这几张银票，她就是去到哪里都不怕了。 没有籍书也无妨，就像青雀说的，到时候找个没有人知道的村寨躲在，谁能找到她？ 宫女不由得放松下来，她之前还怕出事后，贵妃娘娘会放弃她呢。 但现在一看，贵妃娘娘连后路都替她想好。 “你……” 她还想开口说两句感恩的话，可下一刻一道人影就从冷宫的宫门冲了进来。 来的人是个脸上蒙着白布的宫女。 “有侍卫往这边过来了，你快点动手。” 青雀闻言心中大骇，甚至来不及质疑这名宫女的，就看到这名蒙面宫女又从宫门钻了出去，消失在她们眼前。 “有人来？”宫女还以为这人也是李贵妃的人，没有怀疑，就慌乱道：“咱们先离开这里吧。” “好。”青雀眼神一暗，视线瞟向院中枯井，她迈开脚步作势要往外走。 却背着宫女偷偷抽出一条抹了迷药的手帕，骤然转身，用手帕捂住宫女的口鼻。 宫女瞪大眼睛，挣扎了几下，身体很快就软了下来。 她摔在雪地中，眼睁睁的看着青雀取出一支银簪，狠狠捅向自己的心口。 温热的鲜血喷洒而出，落在雪地上，如同盛开的梅花。 “对不住，只有死人才能保密。” 青雀没等宫女彻底咽气，就拖着人来到枯井边上，然后将人推下去。 全程一点声响都没有。 她快速的先将落有鲜血的积雪捧起扔到井中，随后再将堆在井边的积雪推下去，将人盖住。 然后才匆匆忙忙的离开。 但她刚从冷宫的宫道走出来，就看到了远处有侍卫的身影。 那些侍卫看着不像是来着巡视的，而是直奔冷宫这边。 青雀一慌，急忙转身就跑。 随即，身后就有声音传来。 “那边有人，快去追！” 青雀不好往承乾宫的方向走，只能慌不择路的随便选了个方向跑。 她穿过长长的回廊，在经过一个拐角处时，突然被人拉住。 “跟我来。” 青雀定睛一看，这人竟然是刚才那个蒙面的宫女。 “你是什么人？”她拉着这人，紧张问道。 “你觉得现在是说这个时候？”蒙面宫女冷笑了一下，“跟我走，你今日才能活着。” 青雀回过神来，咬着牙点点头。 她跟着蒙面的宫女七拐八拐的，来到了御花园，然后躲进了一座假山中。 等着后面追来侍卫走开后，才敢出来。 青雀想开口，正想问话就被蒙面的宫女制止了。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你今晚不能回承乾宫，跟我来吧，我家娘娘能保住你。” 青雀闻言后，便不问了。 她沉默的跟着蒙面的宫女，一路上非常顺利的避开了要抓她的侍卫，来到了景仁宫外。 她抬头看了一眼牌匾，心中暗暗道了一句，果然如此。 这人果然是林淑妃的人。 蒙面的宫女带她走进景仁宫内，很快就见到了林淑妃。 青雀悬着的心，瞬间就落了下来。 “你们太冲动了。”林淑妃就穿着一件里衣，侧卧在软榻上，她半睁着眼看向青雀，平静的说道：“皇上和皇后的人就等着你们今晚动手呢。” 青雀心中十分复杂，“您是怎么知道的？” “本宫自然有自己的门路。”林淑妃坐起身，摇摇头道：“还好本宫发现得快，不然你今日要是被抓住了，李贵妃也逃不了。” 第110章 躲过 青雀保持沉默，她不知道林淑妃到底知道多少事情，所以她不敢开口说太多。 “你们好端端的干嘛对三皇子下手？”林淑妃觉得有些无语，这种时候还敢动手，是嫌死得不够快吗？ 青雀低下头，面不改色道：“奴婢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林淑妃瞥了她一眼，也不恼，确认道：“那个宫女处理干净了没有？” “若是她没死，还被侍卫找到了……”后果不堪设想。 青雀没说话，那人当然不可能还活着，她当时下的是死手，人又被她推到井底，用积雪盖住。 即便是被找到了，那也是死尸一具。 “行了，你今晚就先别回去了，等快天亮时，再悄悄回去。”林淑妃摇摇头，但看青雀的反应，那名宫女应该是死了。 “先下去吧。” 林淑妃让宫女将青雀带下去。 唉，这李贵妃的性子真是越来越急躁了。 要不是为了保住为数不多的盟友，她今天夜里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但经过今夜的事情，她也明白了，李贵妃在皇上那儿已经失去了信任。 李家垮台，李贵妃要是再被抓住，后宫真要成了皇后一家独大，那将来…… 林淑妃缓缓闭上眼睛，刨除心中的杂念，让人去盯着外面的情况。 夜还很长，最起码在李贵妃看来，她现在就是每分钟都过得很煎熬。 “娘娘，宫内巡视的侍卫好像增多了。”白鸳看着李贵妃，忧心道：“现在都快寅时了，可青雀还没回来。” “娘娘，咱们要不派个人出去看看？” “不行。”李贵妃也很担心，青雀已经出去快一个时辰了，按理来说，现在应该回来了。 可偏偏现在就是不见人。 不会……被抓住了吧？ “等吧，等到天亮再说。”李贵妃狠狠心道，现在不能再派人出去了，派了也是有去无回。 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等天亮就知道了。 李贵妃都这样说了，白鸳也只好放弃。 她陪着李贵妃一直等着，殿内连盏油灯都不敢点。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青雀还是还没回来，李贵妃的心也跟着渐渐变冷。 但她没想到，在天蒙蒙亮时，青雀竟然回来了！ 青雀身上还是穿着那套太监衣服，衣摆上可以看到暗红色的血迹，李贵妃将人拉到寝殿内，着急的询问道：“怎么回事？” “你怎么一夜都没回来？” 一夜未睡，青雀的眼睛里含着血丝，她没有回话，而是先将身上太监的衣服脱掉，交给白鸳道：“你拿到小厨房去烧了，然后再端些热水进来。” “好。”白鸳拿过衣服，快步离开，很快就端着一盆热水走了进来。 青雀掏出一条手帕，里面包着一支沾满鲜血的银簪，她将银簪放到热水里清洗，等洗干净后，又让白鸳将这盆血水，和带血的手帕拿下去处理掉。 李贵妃一看，就知道青雀已经是得手了，她瞬间就不急了。 她坐在一旁等着，一直等到青雀换好衣服。 “奴婢昨日夜里按照您吩咐，先将人骗到了冷宫中，可还没来得及动手，就有个人突然冒出来，提醒奴婢有侍卫往冷宫这边来……” “什么？！”李贵妃一惊，“这怎么被发现的？” “不对，这人是谁？” 青雀眼神一沉，道：”是淑妃的人。” “是她的人？”李贵妃闻言后，脑海中闪过许多想法，忽而冷笑道：“她倒是挺有本事的，竟然知道三皇子是本宫下的手，而且……” “还知道本宫昨夜要杀人灭口。” “那名宫女处理掉了吗？” 李贵妃现在关心的只有这个，那人绝对不能被皇后找到。 “处理好，人在冷宫的枯井里。”青雀冷酷道，“一击毙命，绝无生还的可能。” “但还好当时有淑妃的帮忙，不然奴婢说不定昨日夜里就被抓住了。” “奴婢不知道那些会不会搜宫，所以不敢回来，只能先在淑妃那边待着。” “等到那些侍卫都走了，奴婢才敢回来见呢。” 李贵妃看着青雀，笑道：“只要将人处理掉就行，其他的往后再说。” “至于淑妃那边……” “娘娘，奴婢还有一事要禀。”青雀打断道，“昨天夜里的侍卫恐怕不是皇后那边能指挥的得动。” 李贵妃叹气道：“本宫明白，皇上这是也怀疑上本宫了。”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青雀拧眉道，“现在这副架势，此事怕是不好这么轻易的躲过去。” “静观其变吧。”昨天夜里，那些侍卫没有来搜宫，说明皇上和皇后那边还没有证据。 “你先下去休息，待会儿陪本宫去坤宁宫请安。” 青雀闻言一顿，随即应道：“是。” 今日的请安，李贵妃必须要去。 辰初一到，后宫一众嫔妃准时汇聚到坤宁宫内。 “吾等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的目光不经意的从李贵妃身上掠过，她笑着说道：“都起来坐下说话吧。” “你们这是怎么了？昨天夜里都没睡好，怎么一个两个都在打哈欠？” 苏萤还好，她昨天夜里是一夜好眠，睡足了才来请安的。 但正如皇后说的一样，大部分的嫔妃都跟没睡够一样，时不时就掩面打个哈欠。 沈美人先是扫了一眼众人，然后表现得颇为苦恼道：“昨天夜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外面一直都侍卫巡视经过，有些吵闹，嫔妾都被吵醒两三回了。” 她话音一落，其他嫔妃立即附和道：“是啊，是啊，嫔妾也听见了呢。” “其实也不是很吵，就是见这么多侍卫走来走去的，免得有点心慌。” “是啊，昨天夜里到底怎么了？” …… 嫔妃们的视线都落在皇后的身上，她们可是听说了，坤宁宫昨日就被侍卫围住了，据说是三皇子出了事。 可刚才过来时，她们并没有看到坤宁宫外有侍卫在。 难道是已经撤走了？ 第111章 冷宫内的死尸 “昨日……三皇子在本宫这儿出了意外。”皇后平静道，“有人给三皇子下毒，但幸好本宫的人发现及时，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什么？！” “下毒？” 众人顿时就炸开了锅，谁这么不怕死啊，竟然敢谋害皇嗣！ 早知道上一次下毒谋害皇嗣的两个嫔妃，早就在地府相聚了。 她们目光乱瞟，警惕的观察自己身边的人。 皇后看着同样面露惊讶的李贵妃，眼中飞快的闪过一抹嘲讽，哼，装模作样的。 “幕后真凶还没抓到，所以本宫才让加强宫内的巡视，以免让可疑之人跑出宫去。” “不过，尔等也无需害怕，下毒之人已经被本宫抓到，不出两日，便能查清此事。” 众人一听，皆是松了一口气。 苏萤就佯装担忧道：“赵公公昨日不是已经在审问下毒之人了吗？都一夜过去了，竟然还没有审出来？” “唉，这名宫女是本宫身边的老人了，这张嘴硬得很，赵公公昨日审着审着火气上来了，不小心动了重刑，所以还得缓缓再审。”皇后不在意的笑道，“但这也不碍事，本宫已经派人去将这名宫女的家人亲眷都找出来，届时不怕她不招供。” 李贵妃不禁攥紧手指，脑子一乱，真的假的，金慧的家人已经被抓住了？ 可……金慧的家人一直都被李家的人看守着，若是真被抓住了，李家那边会没有消息传进来？ 或是还没来得及传进来？ “那真是太好了，早日找到真凶，咱们也能早日安心。”沈美人长松一口气，笑道：“也不知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人，竟然敢谋害皇嗣，等抓到必定要重罚才行！” 其他嫔妃也纷纷说道：“谋害皇嗣就是死罪，哪还有什么重罚不重罚，不都是处以死刑吗？” “就是就是，此等胆大妄为，罪大恶极之人，一定要处死，以儆效尤！” 她们大声征讨着这幕后真凶，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撇清关系。 苏萤不由得看了看李贵妃，见李贵妃一直面色如常，心中忍不住叹服，这也太沉得住气了吧。 “唉，三皇子这孩子真是遭罪了。”林淑妃关心道，“不知三皇子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这孩子没事，就是得受点苦，要吃上几天的药，还得好好休养。”皇后叹气道，“就是这孩子太闹人了，所以本宫只能让赵美人过来照顾他。” “三皇子还小，又遭此大祸，心中定是觉得不安，让赵美人陪陪他也好。”林淑妃宽慰道，“臣妾看您眼底有青黑，想来是昨日夜里也没睡好，您得好好休息啊。” “不然这真凶没抓到，您就先累垮了身子。” 皇后欣慰道：“还是你够贴心，但一日不揪出真凶，本宫这心里就不安心啊。” “您莫要着急，现在下毒之人就关在坤宁宫中，迟早能抓到真凶。”苏萤也是劝道，“说不定今日过去后，事情就有进展了呢？” 她话音未落，忽然有个宫女急冲冲的跑进来。 “娘娘……” 皇后蹙眉道：“这般着急忙慌做甚？” 宫女喘着粗气，跪下道：“禀皇后娘娘，赵公公在冷宫的枯井内找到了一具死尸！” 皇后眼中精光乍现，快速的瞥了一眼李贵妃，立马起身道：“你们都散了吧，本宫要亲自过去瞧瞧。” 李贵妃和林淑妃一听，便相继起身道：“娘娘，臣妾和您一块去吧。” “臣妾也想过去看看。”苏萤跟着起身道。 其他嫔妃一看，又有零星几人开口，想要跟去看看。 皇后大手一挥，都同意了。 就这样，她们一行人顶着大雪，往冷宫那边去。 梁才人就跟在苏萤旁边，她脚步不停，低声道：“您昨日去了坤宁宫？” 听着刚才的谈话，她估摸着苏萤知道的内情比她们要多很多。 “嗯。”苏萤微微颔首，“我昨日和陛下一块过去的。” 梁才人皱眉道：“三皇子真的没事？” “当然没事。”苏萤就笑道，“你不用想太多，待会儿就安静的看着便行。” 梁才人闻言便不问了。 看来皇上和皇后娘娘已经有了怀疑的人。 是谁？ 她抬起头，视线扫向走在前面的李贵妃和林淑妃，然后又撇头扫了一眼其他人。 有了前车之鉴，竟然还敢有人谋害皇嗣，这种事情一些小嫔妃肯定是不敢做的。 她身边这位不用想，肯定是不会做这种事情，毕竟没必要。 那就是已经生有子嗣的嫔妃？ 林淑妃？ 肖昭仪？ 季昭仪？ 或是……李贵妃？ 林淑妃先不谈，肖昭仪和季昭仪的可能性都不大。 前者刚被罚，现在还在关禁闭期间。 后者孩子还没周岁，而且和赵美人无冤无仇的。 梁才人想了想，心中便有数了。 皇后娘娘怀疑的人估计就是林淑妃，或是李贵妃了。 迎着风雪走了快两刻钟的时间，她们终于是赶到了冷宫内。 此时赵德海已经带人将尸体吊了上来，尸体被平放在回廊下，仵作正在验尸。 皇后带着好些嫔妃姗姗来迟，她先看了一眼死尸，见死尸穿的是普通宫女的服饰，就问道：“怎么样？死的人是哪个宫里的？” “是掖庭局的人。”赵德海恭敬的回答道，“奴才已经派人去查过了，和这名宫女同住一个屋舍的宫人中，有人看到她昨日夜里和一个身影瘦小的太监偷偷跑出来，径直往冷宫这边跑。” “那人觉得奇怪，就在后面偷偷的跟着……” 李贵妃心中一震，她忍不住瞥了一眼青雀。 青雀扶着李贵妃的手臂，稍稍用力用力，心中略微慌乱，她还真不知道昨天夜里还有人跟着。 “看到那个太监的脸了吗？”皇后追问道。 赵德海摇头道：“没有，她跟到冷宫的大宫门口时，又发现有个蒙面的宫女过来了。” “而且那个蒙面的宫女一直守在那里，她不好跟进去，所以就在墙角边上一直蹲着，直到那个蒙面宫女和太监陆续离开后，她才敢进冷宫查看。” “但她当时什么都没发现，只好跑回去，将事情禀报上去。” 皇后失望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但有一个好消息，她在捡到了一个从蒙面宫女身上掉下来的物件。”赵德海笑道：“只要根据这个东西去查，一定能查到这人是谁。” 林淑妃面色一僵，心中大骇。 第112章 自导自演 李贵妃也看了一眼林淑妃，心中有些着急，不会吧，林淑妃向来谨慎，手下的人办事竟然这般马虎？ “那你便快些派人去查！”皇后大喜，她看着死尸说道：“这人必定是知道什么，所以才会被灭口。” “只要能将那名蒙面的宫女找出来，那就能顺藤摸瓜的抓住真凶。” 念此，她轻松一笑，感叹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现在终于是有个确切的好消息。” “等验完尸体后，让人先将尸体抬到掖庭局中存放，等查出真相，再做处理。” “是，奴才遵命。”赵德海恭敬的应下。 皇后这才回身看着苏萤几人，“你们留在这儿也帮不上忙，都各自散了吧。” “是。” 嫔妃们赶紧将视线收回来，这具尸体死状恐怖，发髻杂乱，肤色惨白，表面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霜，看着实在是有点吓人。 忽然死了个人，这让她们都觉得忐忑不安。 “嫔妾告退。”她们赶紧行礼，转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李贵妃收敛神色，行礼道：“皇后娘娘，那臣妾也告退了。” 她先走，林淑妃紧随其后。 从冷宫出来，李贵妃放缓了脚步，左拐进了两边都是红墙的宫道，等了一会儿，便和林淑妃碰上了。 “让你的人好好的检查一下，看到底掉了什么东西……” 因为后面还有其他人跟着，李贵妃将声音压得很低，林淑妃走近些，才勉强听清楚。 “她昨日出去时，身上什么饰品都没戴，不可能会掉下东西的。”林淑妃脸色暗沉，她派出去的是自己的大宫女扶苏，扶苏是可不能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而且在出去之前，扶苏的发髻和服饰，全部都是换成杂役宫女的，别说是饰品了，扶苏连一条帕子都没带。 “那赵德海的话如何解释？”李贵妃懊恼道，“他总不可能扯谎来骗我们吧？” “他都说了，看到一个蒙面的宫女……” 要是昨夜真没有跟着后面，赵德海怎么会清楚的知道林淑妃派出去的宫女是蒙着面的？ “昨天夜里到底有没有人跟着……”林淑妃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青雀，道：“这就得问她了。” 青雀沉默了一瞬，她想摇头，但想着后面还有其他嫔妃，就克制住了。 她小声的应道：“奴婢真是不知。” “奴婢是走在最前面的，您的人跟着在后面奴婢都未曾发现，更不用提您的人后面还有没有了……” 昨天夜里时间紧迫，她用哨子将人引出来后，立马就走了，哪里还会留心后面有没有跟着人？ 林淑妃闻言后，心中生出一股烦躁，她无奈道：“你们这次真是太冲动了。” 李贵妃要是不动手，那现在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李贵妃见她埋怨自己，顿时不满道：“你既然能猜到昨天夜里的事情，那就说明你早就知道了本宫要动手的事情，你要是真有心想阻止本宫，那为何不在本宫动手之前提醒本宫？” “说白了，你不过是想坐山观虎斗，想借本宫的手除掉三皇子罢了。” “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少了三皇子，对皇后是一件好事。 同样的，对林淑妃来说也是好事。 林淑妃闻言不再说话，因为她确实是有过这个念头。 但她以为李贵妃敢动手，那肯定是有把握的。 可谁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在昨日侍卫将坤宁宫围起来，且没有消息传出来时，她就知道要糟了。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帮李贵妃杀人灭口，好让线索就此断掉，这样哪怕皇上和皇后继续查下去，也查不出来什么。 等时间一长，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 林淑妃缓了一口气，“给三皇子下毒的人是你的人，她家人亲眷可还在你的掌控之中？” “李家那边没有消息进来，本宫不能确定。”一提起这个，李贵妃就忧心不已，昨日李家都没有消息送进宫，那现在就算是有消息，也传不到她这里。 林淑妃失望道：“下毒之人是谁？” “是……”李贵妃迟疑了一下，还是坦诚道：“是皇后身边的金慧。” “人被关在坤宁宫，你现在还有能联系得上金慧吗？”林淑妃想了想道，“若是可以的话，不妨再冒险一把，将她也处理掉。” 至于后面的事情，已经管不了太多了。 不如釜底抽薪，先将最关键的人证给弄死。 这样扶苏即便是被查出来，她也有办法能解决。 李贵妃微微叹息道：“没有，我在皇后那儿安排的人本来就不多，金慧是唯一能被我掌控的。” “至于其他人……在我父亲被停官后，便没有了回应。” 这些宫人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见风使舵，她都已经失势，这些人怎么可能还会听她的。 “你在坤宁宫……应该有人吧？”李贵妃目光闪烁，她都能在坤宁宫安插人，林淑妃肯定也有。 但林淑妃却摇头道：“没有，我就买通了一两个杂役宫女，平日里也就传递一下坤宁宫内的消息，让她们去做这种事肯定是不可能的。” “那只能听天由命了。”李贵妃走到一个分叉路口时，她停下脚步，用正常的音量道：“本宫先回去了。” 说罢，她就带着人往左边的宫道走去。 林淑妃回身看了一眼后面，然后让右侧宫道走去。 “您说她们两人聊了什么？”梁才人眯着眼睛看着前方，林淑妃和李贵妃的步子走得很慢，要说她们两个什么话都没聊，她是万万不会信的。 苏萤不在意道：“聊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们会做什么。” 这话几乎是明牌在说，给三皇子下毒的真凶，就是李贵妃和林淑妃其中之一。 梁才人在心中暗暗道了一句果不其然，这两人的嫌疑就是最大的。 是想通过毒害三皇子，然后嫁祸给皇后吗？ 第113章 引蛇出洞 “那昨日……”梁才人心里痒痒的，好奇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竟然让事情变成如今这个局面。 可她又怕问得太多，会惹得苏萤和皇后厌烦。 苏萤知道她想问的是什么，于是就笑道：“再等等吧，等到件事彻底结束后，我再与你说。” 她昨天也在场，所以不能将事情透露给其他人，以免隔墙有耳，将一些细节传了出去，那皇上和皇后娘娘这出自导自演的戏码就唱不下去了。 “那嫔妾就等着了。”梁才人笑了笑，按捺住好奇心，收住口不问了。 苏萤顺着笔直的宫道回到永寿宫，梁才人进来喝了一会儿茶，然后便走了。 等着快午时的时候，皇帝才过来。 “还没用膳？” “臣妾等着您来呢。”苏萤笑着问道：“您待会儿要在臣妾这儿用午膳吗？” “不了，朕待会要去皇后那儿。”皇帝就是顺路进来看看的，他轻松的笑道：“金慧已经招供了。” “真的？”苏萤眼睛微微睁大，惊喜道。 这么快就有结果了？ 皇帝点头道：“真的，不过光是有人证不行，还得有物证。” 金慧没有证据指明这件事是李贵妃指示她干的，她手上连个小纸条都没有，因为李贵妃一直都是通过今日死的那个宫女传递口信的。 可惜昨天夜里去晚了一步，侍卫赶到时，人已经断气了。 “那现在怎么办？”苏萤思索道，“还是要继续查物证吗？” “不，这样太慢了。”皇帝摇头道，其实如果只是想处死李贵妃的话，对于他来说也就是一句的事情。 但他要的是名正言顺，罪证确凿，通过李贵妃，将李家彻底从朝堂上清理出去。 他看向苏萤，“你不是一向和梁才人交好吗？” “今日何不请她过来喝茶？” 苏萤一顿，不禁失笑道：“梁才人巳时才从臣妾这儿离开，不过您都这样说了，那臣妾就再请梁才人和安才人来一趟。” “刚好您上次上的狐皮还有剩余的。” 皇帝开怀的笑道：“你尽管给，大方的给，朕过会儿再让人送一些新的毛皮过来给你。” “那臣妾先谢谢陛下赏赐了。”苏萤调皮的笑道，“您想让臣妾和她们聊什么呢？” “不用说太多，就说金慧的家人已经被接进宫，那名跟着去冷宫的宫女也送去了坤宁宫。” “朕和皇后打算明日一早，在凤鸾殿审人。” “是，臣妾明白了。”苏萤颔首应下。 皇帝这才起身道：“行了，那朕便先去坤宁宫，和皇后商议事情了。” “那臣妾送您出去。” 苏萤亲自将人送了出去，等皇帝走后，她也不急着派人去请梁才人过来。 等到午时一过，皇帝的赏赐送来后，她才吩咐道：“春柳，你派个人去请梁才人和安才人过来。” “是。”春柳应下，立即就让个小宫女去请人。 梁才人接到消息时，人已经躺在床榻上准备休息，但一听禀报，她就赶忙起身更衣。 “去喊一声安才人，让她快点起来。” “是。”宫女急急忙忙的跑出去。 很快的，安才人也起来了，她穿着厚重的袄衣，走进梁才人的寝室，打哈欠道：“也不知道苏嫔娘娘是有什么事情，竟然这个时候派人过来请我们过去。” 用完午膳后，不应该小憩吗？ “来的人没有原因，但苏嫔娘娘既然派人过来了，那肯定是有事的。”梁才人取了一件斗篷系上，“走吧，别耽误了。” 两人让宫女打着伞，沐浴着风雪往永寿宫赶去。 但下雪天的路实在是不好走，她们即便是加快了脚步，也花了将近两刻钟的时间，才到的永寿宫。 “您两位来了，快快请进。”春柳就站在外面候着，她将梁才人和安才人迎进正殿内。 她们两个一跨过门槛，就有宫女上前，给她们拂去身上的白雪，等清理干净后，她们才继续走进去。 苏萤坐在软榻上，看到梁才人和安才人，就笑道：“你们来了，快过来坐下取暖吧。” 梁才人和安才人先给苏萤行了一礼，然后再走过去，坐在宫女刚抬上了椅子上。 椅子前就摆放着一个青铜鉴，里面是烧得火红的木炭。 梁才人伸手烤了一下火，觉得手没有这么僵硬后，才问道：“娘娘请嫔妾和安才人过来，是有什么吩咐吗？” “方才陛下差人又送了一些狐皮过来，但我这儿又用不了这么多，所以才让你们来挑一些回去。”苏萤指着摆放在旁边的大箱子，说道：“这天越来越冷了，你们选几张回去做一件裘衣，裘衣保暖防风，还轻便。” 身上穿了两件袄衣，差点把自己裹成球的安才人可耻的心动了一下，她看着箱子里雪白的狐皮，迟疑的婉拒道：“这太贵重了……” “什么贵重不贵重的，我又用不了这么多，你们就别客气了。”苏萤吩咐道，“春柳，你将箱子里狐皮都捡出来，让两位才人好好的挑一挑。” 安才人看了一眼铺在软榻上的熊皮，便不说话了。 和这雪白的熊皮相比，这些狐皮确实算不了什么。 “既然您开口了，那嫔妾可就不客气了。”梁才人高兴的笑道，这一箱子的狐皮，有白的，也有灰的。 她翻看了会儿，就挑了五六张灰色的狐皮。 安才人见状也跟着挑了几张灰色的。 “这灰色的不好看，挑几张白的吧？”苏萤不由得劝道。 “灰色的耐脏，而且现在冰天雪地的，到处都是白茫茫的，穿灰色的才显眼呢。”梁才人转移话题道，“您看着心情很好，是又有什么喜事？” “算不上是什么喜事，但好消息确实有一个。”苏萤正襟危坐，进入正题道：“刚才陛下来过我这儿，说是给三皇子下毒的人已经招供了！” “真的？”梁才人惊讶道，“那幕后的凶手呢？也抓到了？” 她没听到有哪个嫔妃被抓了啊。 “还没有，但也不用急，陛下和皇后娘娘打算明日辰时，在凤鸾殿提审这些人，你们要不要和我一块去瞧瞧？” “嫔妾……”梁才人看了一眼安才人，连忙改口道：“我们也能去？” 第114章 消息传出 “当然能去啊。”苏萤点头道，“但可能要审挺久的，下毒的宫女的父母，以及赵公公在冷宫时提到的那个宫女，都已经被送到了坤宁宫中。” “明天要审好几个人呢。” “你们要是不嫌无聊的话，可以和我一块去瞧瞧。” 梁才人和安才人对视一眼，迟疑的说道：“嫔妾自然是想去凑热闹的，但就是皇后娘娘那边……” “没事，你们是跟着我去的，皇后娘娘是不会介意的。”苏萤笑道，“皇后娘娘也打算借着此事以正视听，咱们去的人越来越多好。” 梁才人闻言后，才放心道：“那嫔妾明日和您一块去。” 安才人则是犹豫了一下，但看了一眼宫女手中的狐皮，好处都拿了，她也只能应下了。 “那你们明日在坤宁宫外等我，到时候我们一起进去。”苏萤满意的笑了笑，“好了，那就这样说定了，你们先回去吧。” “是。”梁才人和安才人立马起身行礼道，“嫔妾告退。” 她们让宫女将狐皮抱上，随后便退了出去。 她们两人都只带了一个宫女，如今从永寿宫出来后，只能自己打着伞，慢慢的走回去。 “苏嫔娘娘就为了这事召咱们过来？” 安才人拧眉叹了一口气，这狐皮拿着实在是烫手，但梁才人都答应了，她又不好拒绝。 “我父亲前些日子被调去御史台了。” 安才人被梁才人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弄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我父亲去的是台院，从六品下殿中侍御史是什么职责，你应该是清楚的。”梁才人平静的说道，“他的职责是纠举百官的违法行为，而下毒谋害三皇子的人如果是李贵妃，你觉得李家有没有参与其中？” “你的意思是……”安才人若有所思道，“皇后娘娘想借着此事，将李家在朝中的势力彻底铲除？” “差不多吧。”梁才人点点头，但她明白，这恐怕不止是皇后的意思。 不然就不会是苏嫔来出面了。 安才人不禁咋舌道：“这事还真是李贵妃做的？” 李贵妃一向待人和善，背地里竟然还会做这种事情。 “咱们明日要是过去了，不会被分到皇后那一派吧？” 她们可以投靠苏嫔，是因为苏嫔短时间内，不会参与到储君之争，但皇后就不同了。 皇后天然就处在漩涡之中。 “不会的，苏嫔娘娘不是说了吗？”梁摇头笑道，“她让咱们先在坤宁宫外等着，到时候和她一块进去。” “咱们这段时间以来，一直都是和苏嫔走动，其他人不会瞎想的。” 只要皇上不将她们分到皇后那一派，那其他人怎么想都无所谓。 这才是她答应去的原因。 安才人一听便安心了，她轻松的笑道：“你还别说，苏嫔娘娘确实是大方。” 上一次送的是狐皮和绸缎，这次送的还是狐皮。 贵重又实用，这都是她们没有的。 “是啊。”梁才人赞同的笑道，其实除了狐皮和绸缎布料之外，苏嫔还给过挺多零零碎碎的东西。 什么茶叶，珍珠，首饰之类都有。 而且最主要的是苏嫔不会让她们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平日里最多请她们过去说说话，解解闷而已。 今日还是第一次为了正事请她们过来。 她不由得抬头看了看飘摇飞舞的雪花，快要年底了，这事要是做好了，她的位分是不是有机会再往上走一步？ 若是苏嫔那边愿意美言几句…… “你在想什么呢，都走岔道了！” 安才人扯了梁才人一把，梁才人回过神来，才发现她们走到分叉口。 她尴尬一笑，将思绪收敛好，和安才人往左边走去。 而苏萤这边正吩咐宫女们将剩余的狐皮收起来，春柳提着茶壶倒水，笑着说道：“梁才人真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您一提，她就答应了。” “这样也好，有个陪着您去，才不会显眼。” “不过皇后娘娘还真是厉害，才过了短短一天的时间，就找到了下毒宫女的父母。” “也不知道是谁指使的，真是好大的胆子。” “管她是谁指使的，咱们乐得看热闹。”苏萤看着来来往往收拾东西的宫女，眼神微暗道：“反正明日早上就有结果了。” “是啊，您喝些热水，奴婢服侍您更衣。”春柳不在意的笑道，“都这个时辰了，您该午睡了。” 苏萤就喝了一口水，然后起身往寝殿走去。 等回到寝殿内，春柳就变了一个脸色，道：“这些人里真有李贵妃的人？” “她都能往坤宁宫安插人，永寿宫算得了什么。”苏萤轻哼道，“你看着吧，会有人帮我们把消息传出去的。” “你让金嬷嬷盯着了，看一下待会儿有哪个宫女出去的，让她把人都记住。” “是，奴婢知道了。”春柳应了一声。这才服侍苏萤更衣。 苏萤将事情办完后，就安心的午睡了。 但李贵妃可睡不着。 傍晚时分，天色已经完全变黑，李贵妃十分顺利的打听到了消息。 “怎么办，她们已经找到了金慧的父母，娘娘……”白鸳慌张不已，她来回不安的踱步，道：“金慧的父母不是一直住在李家雍州的庄子里吗？” “人被带走了，李家难道一点消息都没有？” 李贵妃缓缓闭上眼睛，道：“只怕李家送进来的口信已经被截住了。” “这倒未必，若真是被截住了，那皇后那边不会一直没动静的。”青雀分析道，“应该是皇后娘娘下令封锁各大宫门，所以李家那边才没有消息进来。” “但现在最要紧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个金慧。” “若明日提审，她将您招供出来……” 白鸳闻言眼神变幻不定，狠厉道：“不如……暗中派人去解决她？” “我们这边已经无人可用。”李贵妃已经有些绝望了，她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 说来说去，还是得怪金慧无能，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办不好，反而还让人给抓住了。 导致她这边变得很被动，一环扣一环，才会演变成现在这个局面。 青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开口道：“不如，让淑妃那边帮忙动手？” 第115章 说服 “哼，你觉得她会出手？”李贵妃讽刺道，“她缩头乌龟当惯了，这种时候她是万万不可能出手的。” “她已经身在局中，不出手，那她也逃不了。”青雀眼中狠光乍现，“她本来就和咱们是一条草绳上的蚂蚱，凭什么能独善其身？” “您别忘了，掖庭局那边可是有人捡到了淑妃派去的人身上的物价。” 李贵妃面色一顿，思索道：“本宫手上没有她的把柄，光靠这点恐怕是威胁不了她。” “若那人被抓住了，她也只会壮士断腕。” “壮士断腕，那便是少了一只手。”青雀冷静说道，“况且明日皇上也在，若是皇上对她起了疑心，那就可不是断一只手便能解决的事。” “皇上的性子，您是了解的，在他眼中，未来太子生母的身上容不得这种瑕疵，淑妃要是在他那儿留下嫌隙，那大皇子日后绝对无缘储君之位！” 李贵妃闻言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理由。” 无论如何，她今晚都要将金慧灭口，不然等明日提审，她怕是百口莫辩。 她虽然能抵死不认，但皇上和皇后绝不可能轻易放过她，到时候降位分是小事，就怕会一撸到底，被扔到冷宫中等死。 “青雀，你悄悄的去一趟景仁宫，务必让淑妃出手。” “是。”青雀应下。 时间不等人，外面夜色暗沉，伸手不见五指，她换上一身普通宫女的服饰，在夜色的遮掩下，顺利的赶到了景仁宫。 “你这个时候过来有什么事？”淑妃看了一眼青雀，便垂下眼帘，不用想，李贵妃肯定是有事求她。 永寿宫有李贵妃的人，自然也有她的人。 虽然买通的都是些普通宫女，但要是有什么消息，传个口信，还是可以的。 所以她也知道了，皇帝和皇后明日要提审金慧的事情。 青雀现在过来无非就是李贵妃想让她帮忙动手，将金慧灭口。 “您应该也知道皇后明日要提审金慧的事情……”青雀想了想，斟酌道：“如果不解决掉金慧，那明日……后果不堪设想。” “我家娘娘要是被抓住了，您这边也讨不到什么好。” 说完后，她还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林淑妃身边的大宫女扶苏。 扶苏脸色微微发白，心里有点没底，因为她也不确定自己昨天夜里，到底有没有掉东西。 那身衣服已经被她烧了。 可她身上明明什么东西也没带啊…… 但今日早上，赵公公在冷宫中说的话，总不会作假吧？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林淑妃心中也很担心，但让她出手做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的。 万一她的人被抓住了，那她会是什么下场？ “本宫已经说过了，坤宁宫内没有可以动用的人。”林淑妃摇摇头，无奈的说道。 青雀就讥笑道：“您不用拿这句来搪塞奴婢。” “您当年比我家娘娘还要早进府几个月，甚至比皇后娘娘嫁进东宫的时间还早，怎么可能会没在皇后身边安排人？” “奴婢今日就将话摊开来讲，金慧不死，但没有实证，皇后也没这个胆子，直接将一个贵妃处死。” “而您身边的人一旦被抓到，您说皇上会不会对您起疑心？” “或许皇上还以为是您和我家娘娘联合起来，一起对三皇子出手，为的就是帮大皇子的储君之路铲除障碍。” “只要皇上心中有了怀疑，那大皇子恐怕就彻底无缘太子之位，而您的太后梦也将破碎。” “你是在威胁本宫？”林淑妃眯起眼睛，心中十分不悦。 “不，奴婢是在劝您。”青雀放缓语气道，“您和我家娘娘本来就是盟友，帮我家娘娘就是在帮您自己。” “奴婢知道您手段了得，只要愿意出手，金慧必死无疑。” “只要金慧死了，那这事情就查不下去，最终只会不了了之。” “我家娘娘或许会因此被降位分，但李家在朝中的势力还在。” “我家娘娘无子，李家的势力就是大皇子的势力。” “若是将来没有李家的助力，您觉得大皇子真的有这个能耐争得过二皇子？” “二皇子可是中宫嫡子，最受皇上看中，当年要不是看在二皇子的份上，您觉得皇后娘娘能坐稳凤位？” “这难道还不能体现皇上对二皇子的看重？” 青雀最后一句说的的确没错，皇上对二皇子的看重，她也算是有目共睹。 见林淑妃还在犹豫不决，青雀直接放出一个响雷道：“您恐怕还不知道吧？” “近日来，朝中有大臣提议二皇子明年过完生辰后，开始参加大小朝会，更有甚者提议，让二皇子进六部学习。” “而大皇子至今无人问津。” “只之间的差距，您应该是明白的。” “要是没有足够的助力，大皇子在储君之位上完全没有竞争力。” “顾国公虽说在朝中没有实权，但顾家的名号摆着在呢。” “您……可要考虑清楚了。” 林淑妃闻言深呼吸了一口气，不得不说，大皇子在朝臣心中的地位确实远远不如二皇子。 立嫡立长，有嫡立嫡，无嫡立长。 有二皇子这个中宫嫡子在，大皇子确实希望渺茫。 所以她才会让大皇子收敛起锋芒，秉承中庸之道，想等待日后的时机。 可顾家小郎被启用，朝中的天平完全倾向了二皇子。 “本宫会让人动手的。”林淑妃呼出一口浊气，道：“但皇后必定会派人看守金慧，能得手的希望最多只有一成。” “一成也足够了，只要您愿意帮忙，那一切都还有希望。”青雀闻言不禁松了一口气。 “你先回去吧。”林淑妃神情冷峻道，“本宫会尽快通知人动手的，成或不成，明日自然会有结果。” “只不过……” 她抬眼看向青雀，冷笑道：“本宫既然已经出手，那明日还望贵妃娘娘莫要将本宫牵扯进去。” “这是自然，您放心。”青雀立马保证道，“无论结果如何，我家娘娘明日绝是不会提及您半句。” 第116章 走水 先不管明日会是个什么情况，当务之急是说服林淑妃出手。 只要林淑妃愿意动手，那一切都好说。 而林淑妃也确实不舍得李家这个助力，即便李家已经倒了一半，但也比林家强太多了。 “你先回去吧，本宫会将事情安排好的。” “是，那奴婢就先告退了。”青雀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即便退了下去。 “娘娘，咱们真的要动手吗？”扶苏忧心道，这万一要是被发现了…… 林淑妃笑道：“当然要动手，但本宫也不傻，这个节骨眼上还拿鸡蛋去碰石头，成不成另说，但就怕会惹一身骚。” “本宫再问你一遍，你昨日夜里出去之前是否将身上的东西都摘干净了？” “这……”林淑妃问第一遍的时候，扶苏还能很坚定的说“是”，可被问多了之后，她也忍不住开始自我怀疑。 林淑妃还在等着她的回答，扶苏只好硬着头皮道：“奴婢在出门前，身上确实没有佩戴东西。” “那你现在就去安排，让人趁着夜深人静时动手。”林淑妃立马开口吩咐道，“告诉那人，今夜不成功便成仁。” “若是失败了，就立即了断。” “不解结果如何，本宫都会送一笔银子给她的家人亲眷，保她的家人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是，奴婢明白了。”扶苏点头行下，然后便转身退下。 是夜，雪势渐渐变小，微弱的月光从云层中透视而出，落在屋檐上，雪地上，皇宫内万籁俱寂。 这会儿只有坤宁宫中，还有亮有灯光。 一名小宫女就躲在柱子后，悄悄的探头盯着那间亮着的屋子，她就这样安静的等待的。 今年是她进宫的第五个年头，说起来她的境遇和那位苏嫔娘娘有些相似，同样是家乡受灾，然后为了活着自卖自身进宫。 但她没有苏嫔娘娘的好容貌，好身段，以及好福气。 她自进宫后，一直就是在掖庭局学规矩，为了能吃饱饭，每天勤勤恳恳的干活。 可即便如此，老天爷还是不愿意放过她。 才进宫三个月，就有消息传进来，她父亲迷上了赌钱，不仅将她的卖身银子输掉了，还倒欠了赌坊一百五十两银子。 要是拿不出银子，母亲和弟弟妹妹都要被卖给赌坊。 而一百五十两银子是什么概念？ 她进宫后的月钱是每月一两二钱，一年到头一文不花的攒下来，也才十四两左右。 一百五十两相当于她十年月钱的总和，她如何能拿得出这笔巨款？ 但她的运气好，遇到了淑妃娘娘。 知道消息那日，她连在打扫宫道时，都是流着眼泪的。 当时她的窘迫恰好被淑妃娘娘碰到，淑妃娘娘知道了她的难处后，不仅帮父亲还清了赌债，甚至还将她的家人接到了林家的庄子里做工。 淑妃娘娘于她有恩，所以她在被调进坤宁宫当差时，只有皇后这边有任何的举动，她就暗地里给淑妃娘娘传递消息。 这内应一做就是三年。 如今终于是要结束了。 等到云层遮住月光，她看了一眼守在房间外的太监，转身先离开了这里，趁黑摸到小厨房里。 这会儿将近子时，小厨房内早就没人守着，她随手抄起油壶就往柴堆和灶口处上泼。 随后拿着火折子点燃木柴，火焰在寒冷中颤颤巍巍，但一遇到油，立即快速蔓延。 她将火折子扔在柴堆里，转身飞快的离开这里，并将门关好。 回到屋舍，房内宫女都在熟睡当中，她爬上去床，躺好盖上被子。 “小莺，你方便回来了？” 旁边的人忽然开口，迷迷糊糊的问了一句，小莺一听，瞬间吓得魂魄都要飞出去了。 她连忙抱着被子，牙齿直打颤道：“是啊，外面太冷了，蹲得我腿都冻僵了。” 这名宫女显然随便一问，眼睛一闭，很快就又睡着了。 小莺见状顿时松了一口气，她等了一会儿，外面和预想的一样，很快就响起了嘈杂声。 “来人啊！来人啊！” “小厨房走水了！” …… “啪啪啪——”房门突然被敲响，熟睡中的宫女被吵醒，她们还没来得及发牢骚，就听到外面的人大喊道：“小厨房走水了，快出来救火！” 她们没有细想，赶紧翻身下床穿衣服。 “快快快！” 小莺混在宫女当中并不起眼，她和其他宫女跑出去查看情况。 可能是因为下雪，但没有风的原因，小厨房的火势烧得很大，却没有波及旁边房屋。 宫人们纷纷拿起工具灭火，他们就地取材，铲起积雪就往火上扔。 小莺瞥了一眼皇后寝殿的方向，见还没有人出来，她就在旁边跟着喊道：“哎哟，快灭火啊！” “这样太慢了，我再去将所有人喊过来！” 见坤宁宫里的宫人都被惊动出来了，她拔腿就跑，往关着金慧的那间小房间跑去。 跑到房门外时，守门的太监就把她给拦下来了。 “去……去……”小莺气喘吁吁，着急道：“小厨房走水了，你们快去帮忙灭火啊！” 太监犹豫道：“我们是奉娘娘的命令在这儿守着……” “火势太大了，万一待会儿起风，火势被吹到正殿那边，咱们大家都讨不了好！”小莺打断道，说着说着，她又小声的骂道：“不知道是哪个杀千刀今晚在小厨房轮值时，没灭掉灶台里的炭火……” “可娘娘说了，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们都不能离开这里啊！”太监闻言也急了，但他们又不敢轻易离开这里。 “现在到处都是乱哄哄的，谁还会来这里？”小莺没好气道，“你们不愿意去就不愿意去吧，要不是为了来提醒你们，我早就在那里帮忙灭火了。” “哼，我先去了，到时候娘娘要是怪罪下来，我可不会帮你们解释！” “哎，等等！” 太监们咬咬牙道：“算了，我们和一块去！” 他们疾步往小厨房的方向赶去。 小莺放慢脚步，落在后面，看着太监们跑在前面没注意自己，她立即掉头跑了回去。 第117章 中计 房间有锁，但这难不倒小莺。 她父亲以前是一名锁匠，这种大铁锁拦不住她。 她拿出一根铜丝捣鼓了几下，就将铁锁打开了。 小莺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走进去。 房内通火通明，除了一张桌子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 而她要找的人，身上只盖着一块白布，脸朝下的躺着。 她手里拿着一支银簪，小心翼翼的靠近。 很快的，她就走到这人的身边，半蹲下来。 金慧姑姑，奴婢对不住您了！ 小莺心一狠，高高举起银簪往金慧的脖子扎进去。 可这一扎就让她察觉到了不对劲，和预想中的不一样，伤口处竟然只有一点点鲜血渗出来而已。 她费力的将簪子拔出来，将人翻过一看，瞬间心神俱震，这哪里是金慧？ 这是失踪了一天一夜的铃月！ 金慧呢？ 还没等她理清楚头绪，下一刻，房门就被踹开了。 而门外的人赫然就是那几个守门的太监。 电光火石之间，小莺就知道自己是中计了。 他们这是故意离开，等着瓮中捉鳖！ “你真是好大胆子！” “不仅放火烧宫殿，还想杀人灭口！” “把她抓住！” 门口被堵住，小莺无路可逃，但她也没打算跑。 淑妃娘娘，今日过后，您的恩情奴婢就还完了。 她举起簪子，决绝的往脖子刺去。 顷刻间，鲜血喷洒，小莺就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该死的！” 慢了一步的太监不禁骂了一句，他蹲下检查小莺的情况，鲜血从伤口溢出，小莺的气息越来越弱。 “不行，救不回来了。”太监摇摇头，心中颇为懊恼，他没想到小莺如此狠绝，竟然会这么果断的自杀。 “她死了，皇后娘娘那里怎么交代？”其他太监忧愁道。 皇后娘娘算准了今夜会有人动手，所以就提前将金慧转移走，让他们在这儿守株待兔，将要动手的人活抓。 可现在人却是死了，那皇后娘娘这儿就不好交代了。 领头的太监没好气道：“还能怎么交代，老实交代呗！” 这是他们的失职，除了请罪还干嘛吗？ “行了，你去一个人，将此事禀报给皇后娘娘。” “是。”其中一个太监赶忙跑了出去。 皇后这边才刚换好衣服，在宫人来禀报说小厨房走水时，明慧就将她唤醒了。 她知道，这是李贵妃的人动手了。 “走，去外面看看情况。” “是。”明慧扶着皇后的手臂，她们两人走出嫔妃，结果迎头就碰上了一个急冲冲跑过来的太监。 太监当即跪下道：“娘娘，奴才有事要禀！” “说。”皇后停下脚步，居高临下的颔首道。 太监低着脑袋道：“方才有人闯进了关押金慧的屋子里，欲将金慧灭口。” “人呢？”皇后闻言后，眼睛大亮，迫不及待的问道：“抓住了吗？” 太监点了点头，忽然顿了一下，又摇头道：“抓住了，但人死了。” 皇后便生气道：“本宫不是让你们留活口吗？！” “娘娘，奴才几人都没有动手，是那人……”太监无奈道，“她一看到我们，就立即动手自杀了。” “奴才几人没有机会阻拦。” 皇后不禁蹙眉，这李贵妃真是手段了得，她这儿除了金慧之外，竟然还有人对李贵妃如此忠心耿耿。 忠心到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 “尸体在小屋子里？” “是。”太监愣了一下，连忙应道。 皇后闻言便迈开腿往小屋子走去。 很快的，她就看到了眼睛睁圆，已经死透的小莺。 明慧看到人后，不由得嘀咕道：“竟然是她……” “怎么了？” “她是咱们宫里的三等宫女，负责的是打理小花园，是个……挺老实的人。”明慧叹气道，“她是三年前调来坤宁宫的，当时还是奴婢亲自去掖庭局选的她。” “她应陆，单名一个莺字，九岁进的宫，十一岁调来坤宁宫，因为年纪小，平日里别人都喊小莺。” “奴婢听下面的人说，她干活很卖力，也很认真，将小花园打理得整齐有序，干干净净。” “奴婢原本还打算着，明年将她提为二等宫女……” 可谁知道，她竟然会是李贵妃的人。 皇后一听，便明白了这宫女估计是在进坤宁宫后，才被淑妃收买的。 “将尸体收拾好吧。”皇后摆摆手，眼里没有任何的惋惜。 既然是李贵妃的人，而且做出还放火烧宫室，以及做杀人灭口的事情，那这人就是死不足惜。 只是这样一来，明日提审又少了一个筹码。 皇后转身走出去，随口问道：“小厨房的火灭掉了吗？” 明慧还没来得及去看呢，所以她就将目光转向跟着她们走出来的太监。 太监赶紧回话道：“已经灭掉了，但火势比较大，小厨房被毁了一半，短时间内恐怕无法再用。” “和掖庭局那边说一声，让他们安排人过来修缮。”皇后不在意的说道，即便是重新修一个小厨房，那也要不了多长时间。 大不了这两三个月内，就不用了呗。 “将今晚的消息传出去，就说有人放火烧坤宁宫，谋杀证人，本宫怒火攻心，引发旧疾。” “是，奴婢这就去办。”明慧立马应下。 传个消息而已，即便现在是后半夜，她也能将消息传遍后宫。 寅时，后宫就躁动了起来，一众嫔妃都接到了坤宁宫被烧的消息。 李贵妃欣喜道：“坤宁宫那边竟然请了太医，莫不是已经得手了？” “这种时候，奴婢不敢让人出去打听消息，没有确切的消息说金慧死了。”青雀摇摇头。 “等明日吧，明日就知道了。”李贵妃是希望事情成功的，而且目前来看，林淑妃的人得手的几率很大，不然皇后能这么生气。 但林淑妃听闻消息后，便知道动手灭口失败了。 并且小莺也没了。 林淑妃伤感道：“她是个好孩子……派人去林家说一声，务必照顾好她的家人。” 小莺替她做了三年的事，一直没有索求过任何的回报。 真是可惜，她失去了一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线人。 第118章 指认 人死了虽然很可惜，但林淑妃也不是很在意。 毕竟明天才是重头戏。 这事一出，整个后宫都惊动了起来，有心的嫔妃就派人去打听消息，从而就得知了皇帝和皇后明日要提审给三皇子下毒的宫女。 她们很想去看看，但又怕皇帝和皇后对自己不满。 不过，苏萤没有这个烦恼。 第二日一早，坤宁宫就来人请她过去。 除了她之外，林淑妃，李贵妃，以及生育有皇子公主的嫔妃都在邀请之列，就连还在关禁闭的肖婕妤都暂时被放出来了。 难得出来的肖婕妤来得很早，刚好碰上了在坤宁宫外等候的梁才人和安才人。 “嫔妾拜见肖婕妤。” 梁才人和安才人双双行礼请安。 “不必多礼，两位妹妹快起来吧。”肖婕妤心里觉得有些讶异，她笑问道：“皇后娘娘也请你们过来了？” “没有，嫔妾就想来看看热闹。”梁才人小声的笑道，“难道宫里这么热闹，自然是要来瞧瞧的。” 肖婕妤也知道梁才人爱凑热闹，但这种事都敢往前凑，她都不知道该说梁才人胆子大好，还是不知者无畏。 “那咱们一起进去吧。” 梁才人笑着拒绝道：“您先进去吧，嫔妾和安妹妹还要等苏嫔娘娘呢。” 肖婕妤闻言便明白了，感情是跟着苏嫔进去的啊，怪不得有胆子过来。 没见其他嫔妃都缩在各自宫殿里，不敢出来瞎溜达吗？ “那我便先进去……” 她话还没说完，梁才人就看向她身后的方向，眼睛一亮道：“嫔妾拜见苏嫔娘娘，苏嫔娘娘安。” 肖婕妤一听，赶忙转身行礼道：“请苏嫔娘娘安。” “你们来得可真早，竟然比本宫还快。”苏萤先将梁才人和安才人扶起来，态度十分亲昵，然后才看向肖婕妤道：“你也来了啊。” “皇后娘娘派人来请，嫔妾不敢不来。”肖婕妤尴尬一笑。 “那咱们先进去吧，这外面太冷了。”苏萤没有在外面停留太久，就和梁才人她们一块进去了。 她们提前了一刻钟，凤鸾殿内的炭火才烧不久，但风吹不进来，体感上比外面要温暖一点。 苏萤和梁才人两人是靠近坐下，肖婕妤坐在她们对面，看着苏萤和梁才人说说笑笑的，她就更尴尬了。 但好在很快就又有人来了。 来的是赵美人。 赵美人这两日本来就住在坤宁宫内，她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过来了。 在进来之前，她还以为自己是来得最早的呢，结果一进来就看到了好几个人。 “嫔妾拜见苏嫔娘娘。”赵美人瞥了一眼梁才人和安才人，然后小碎步上前行礼请安。 “快起来吧。”苏萤笑着应道，“这两日三皇子的情况还好吧？” “劳娘娘关心，启儿的身子已经有所好转。”赵美人低头的回话道，之前三皇子还差点撞到了苏萤，她怕苏萤还记着这事，所以表现得非常拘谨。 “没事便好，皇上和皇后决心要彻查此事，定会找出这幕后凶手。” 赵美人坐到肖婕妤旁边，垂眸道：“那就借娘娘吉言了。” 那边苏萤便不再说话，她见状便看了一眼肖婕妤，低声道：“你不是在关禁闭吗？怎么还能过来？” “呵，皇后娘娘派人去请我过来，你要是不乐意，就去和皇后娘娘说呗。”肖婕妤没好气道，说得好像她乐意来一样。 赵美人一噎，但看到肖婕妤对她的态度还是和以前一样，她对肖婕妤最后的一点怀疑也消失了。 这事要真是肖婕妤做的，肖婕妤能这么淡定？ 唯一一个和她有仇的排除了，那就是其他生育有皇子的嫔妃了。 赵美人思绪乱飞，其他嫔妃也陆陆续续的到了。 皇后是最后到的。 “吾等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 “起来吧。”皇后抬手道，“今日将你们传召过来，是为了审问关于三皇子中毒之案。” 看到只有皇后一个人过来了，林淑妃心中觉得有些奇怪，她侧身瞟了一眼李贵妃，但李贵妃也觉得奇怪。 毕竟她们接到消息都是皇上会来。 “娘娘，陛下不参与提审吗？”苏嫔主动开口询问道。 皇后闻言叹息道：“朝会上临时有事，陛下可能会等晚点再过来。” “不过，陛下已经将此事全权交给本宫，而且还将赵公公派来协助本宫。” 赵德海就站在凤椅旁，听到皇后的话，他就抬眼扫了一圈众人。 “您之前不是说给三皇子下毒的人，已经招供了吗？”赵美人可不管这么，她只关心真凶是谁。 她立马抬起头，看着皇后问道：“到底是谁指使她下毒的？” 皇后平静道：“她指认的人就在尔等当中。” “来人啊，去将金慧带过来。” “是。”立即就有宫人应声，随即退了下去。 很快的，金慧便被抬到殿中。 金慧蓬头垢面的趴在地上，腰腹那一块的衣服都被鲜血寖透了，模样看起来狼狈不已。 “娘娘饶命，奴婢都是迫不得已……” 李贵妃忍不住开口打断道：“您这是用了重刑？” 看到金慧后，她心里的那点希冀全部破灭。 看来昨日夜里还是没能得手。 不等皇后开口，赵德海便应道：“贵妃娘娘，这名贱奴胆敢谋害皇嗣，别说是动用重刑，就是诛夷九族，那也是罪有应得。” “赵公公说的没错，而且本宫已经找到了证据，是她在三皇子下的毒。”皇后颔首道，“不仅如此，她还杀害了一名宫女，将毒药转移到宫女身上，假装出一个畏罪自杀的局面。” “实则，这毒确实她亲手下的。” “证据确凿，动用重刑有何不可？” 李贵妃攥紧手指道：“若是有证据，当然是能动刑的，臣妾看她这幅惨状，还以为是严刑逼供，迫使认罪呢。” “臣妾认得她，她是您身边的掌事宫女，之前还奉过您的命令，来教过臣妾规矩。”苏萤将正题拉回来，道：“臣妾记得她叫金慧？” “嗯，她的确是本宫身边的掌事宫女，跟在本宫身边已有十年之余。”皇后眼里满是嫌恶，能在她身边隐藏十年之久，可想而知城府之深。 她神情冷峻道：“说吧，是谁指使你给三皇子下毒的。” “是……”金慧艰难的抬起脑袋，环顾众人，视线最终落在李贵妃身上，咬牙的说道：“是李贵妃！” 第119章 人证 众人心思各异，但面上都表现得十分震惊。 “这会不会……”起码赵美人是真的震惊，李贵妃为什么要害三皇子？ 她和李贵妃无冤无仇，而且李贵妃名下只有一个四公主啊。 做这种事情对李贵妃来说，有什么好处？ 皇后拍桌而起，厉声质问道：“李贵妃，你为何要给三皇子下毒？！” “臣妾并没有做过此事。”李贵妃看向金慧，蹙眉道：“你为何要污蔑本宫？” “是不是有人指使你污蔑本宫？” 这话一出，皇后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娘娘，全凭金慧的片面之词是否有些不合适？”林淑妃打圆场道，“若是有证据的话，不如将证据拿出来？” “是啊，皇后娘娘，这光是有人证，总会有人不服，要是有物证，或是其他人证的话，不如都摆到台面上来。”苏萤附和道，“也好让臣妾几人瞧一瞧。” “哼，本宫自然是有其他的证据。”皇后便看向赵德海。 赵德海就吩咐旁边的内侍，道：“去将掖庭局蓝兰，以及死者铃月，云瑶，小莺，都带到殿内来。” “是。”内侍快步退下，随即让人将三具死尸都搬到殿内。 随后，就有两个内侍押着一个小宫女走了进来。 李贵妃看了一眼这名宫女，发现没什么印象，心中忍不住打鼓。 这就是那个尾随在青雀身后的宫女？ 苏萤看了看三具死尸，铃月是皇后宫中的人，云瑶则是在冷宫的那具死尸，剩余那个应该就是昨晚死的。 在这件事里，被害的三皇子没事，反倒是牵扯在其中的宫女死了好几个。 “吾等由始至终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如让金慧先说一下，她为何给三皇子下毒，怎么下毒的？”苏萤开口提议道。 梁才人几人纷纷附和道：“是啊是啊，嫔妾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皇后知道内情，是因为这事一直都是她负责查的。 而她们都是道听途说，只知道三皇子下毒，然后冷宫出现了死尸，坤宁宫被烧…… 皇后压抑住怒气，道：“金慧，你老实交代所有事情交代出来，本宫事后会酌情处罚于你。” “是……”金慧知道皇后说的酌情，是会考虑放过她的父母，而她不管结果如何，只有死路一条。 她不是小莺，对李贵妃还没有到誓死效忠的地步，她纯粹是为了一个字，那就是——利。 “奴婢自小进宫，是在您嫁进东宫的那一年被赐进府，从那个时候起，就在您身边伺候。”金慧哭道，“在您怀上二皇子时，李贵妃就开始暗中接触奴婢。” “她以利诱惑，说只要奴婢将您每日做的事情，事无巨细向她禀报，她就会奴婢银子。” “奴婢当时是被猪油蒙了心，一时昏头，才答应了下来。” “等到皇上登基，您入主中宫时，奴婢想收手了，可李贵妃却用奴婢的家人威胁奴婢，说奴婢不按她说的去做，就杀了奴婢的父母。” “娘娘，奴婢是被逼的啊！” 李贵妃冷哼道：“真是胡说八道！” “本宫何时收买过你？” “本宫为何要这样做？” 她看向皇后，道：“皇后娘娘，您真信了她这番话？” “臣妾因为身子的原因不能生，膝下只有一个四公主，臣妾已经是贵妃，也过了争宠的年纪，做这种事情有什么好处？” 皇后冷眼看着，没有接话。 金慧涕泪交加的指控道：“当然是因为您的野心！” “您当年在东宫时，本来就不受宠，因为李家得势，您也跟着一飞冲天，被皇上一举封为贵妃。” “也是因为这个殊荣，将您的胃口给养大，妄图将皇后娘娘取而代之。” “可惜您生不了，所以基本上无缘后位，但您还是不死心，就和淑妃娘娘联合起来，企图让大皇子坐上太子之位……” “真是荒谬！”林淑妃不悦道，“本宫虽然是和贵妃娘娘交好，但该有的分寸还是有的。” “储君是立嫡立长，二皇子是嫡子，是未来的储君……” “你闭嘴！”皇后顿时急了，她骂道：“立太子是皇上和朝臣操心的事情，后宫不议政，你的规矩是学到狗肚子里了吗？！” “你是什么人啊，说立谁当太子，谁就当太子？！” 林淑妃一顿，起身跪下道：“臣妾一时失言，臣妾愿意认罚，但您要相信臣妾，臣妾从来都没有过这等心思。” 皇后信她才怪呢，“哼，本宫再说一遍，后宫不议政，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咳咳，皇后娘娘说的是。”苏萤提醒道，“咱们今日是为了追查下毒毒害三皇子的真凶，不必提及太多场外的话题。” “金慧，你是如何给三皇子下毒的？” “毒又是从哪里来的？” 金慧赶紧说道：“毒是李贵妃让人给奴婢的！” 她指着已经死掉的云瑶，“就是这个人！是她帮李贵妃传话，还将毒药给了奴婢。” “她告诉奴婢，三皇子爱吃螃蟹，正好这段时间里，御膳房还养着一些，到时候李贵妃会假借要吃螃蟹，让去领膳的宫人听到，然后将消息传到钱嬷嬷的耳中。” “她说钱嬷嬷一向很宠三皇子，听到有螃蟹，必定会让御膳房加上这道菜。” 赵美人闻言脸色一白，李贵妃对三皇子的喜好如此了解，那她身边必定也有李贵妃的人。 是谁？ 赵美人在脑海闪过几道人影，不禁心乱如麻。 但这会儿已经没人在乎她，皇后让金慧继续说下去。 金慧就悲戚道：“李贵妃让奴婢下毒，将三皇子毒杀后，再将毒药放到明慧的房中，嫁祸给明慧。” “明慧是您的心腹，明慧做的事情，就相当于是您的命令。” “届时这事传出去后，不管皇上那边是怎么想的，但朝臣一定会弹劾您，以及顾家，顾家会被再次打压。” 第120章 抵死不认 “您这不仅是想害三皇子，更是想害皇后娘娘！” 金慧恨不得将所有罪名都推到李贵妃身上，皇后答应过的，只要她指控李贵妃，就会放过她的家人。 李贵妃闻言脸色不禁发白，她咬牙道：“皇后娘娘，臣妾还是那句话，此事和臣妾无关，这就是赤裸裸的污蔑！” “她一个宫女空口白牙，说臣妾毒害三皇子，这不是污蔑，是什么？！” 她说什么都不能承认，只有抵死不认，自己才会一丝活路。 “是啊，皇后娘娘。”林淑妃附和道，“到目前为止，都是金慧的片面之词，连物证都没有，这……这如何能服众啊！” 肖婕妤看了一眼赵美人，见赵美人死死的盯着李贵妃，不由得伸手掐了一把赵美人。 赵美人吃痛，骤然回过神来，瞪了一眼肖婕妤。 肖婕妤就给她使眼色，瞟了一眼跪在殿中的宫女蓝兰。 还看呢，开口问话啊！ 赵美人反应过来了，她立马抬手抹着泪，道：“不是还有个宫女看到有人杀人灭口吗？何不让她说两句？” “是啊，不是说这名宫女在那天夜里，一直尾随在后面，还捡到了一个物件吗？”苏嫔开口帮衬道，“先让她把东西呈上来呗。” 皇后心中的怒气一消，笑道：“没错，本宫倒是忘了这个。” “蓝兰，你那日捡到的东西呢？” 宫女蓝兰立即跪俯磕头，从怀里抽出了条丝帕，双手捧着，举到头顶。 宫人见状赶紧将丝帕接过来，打开查看了一下，在看到丝帕的一角绣着兰草，以及两个字。 她将丝帕撑开给众人看，“娘娘，这上面绣有字，绣的是扶苏。” “这料子用的还是云锦，不是一般宫女能用得起的，起码得是一宫之主的嫔妃身边的掌事宫女才能用。” 站在林淑妃身后的扶苏身子一震，脸色瞬间变白。 赵美人幽幽的说道：“嫔妾记得淑妃娘娘身边的掌事宫女就叫做扶苏，淑妃娘娘又酷爱兰草，之前为了显示身份尊贵，就让身边的四个掌事宫女都各自绣了丝帕，佩戴在身上。” “所以那日的人是淑妃娘娘派出去的？” 林淑妃顿时攥紧手心，她飞快的瞥了一眼扶苏，心中气得不行。 没用的东西，这都能给人留下把柄！ 扶苏快步走出来，扑通跪下道：“禀娘娘，奴婢就是扶苏。” “但奴婢的帕子都是有定数，只有四条，上分别绣着梅兰竹菊，奴婢之前曾丢过了一条丝帕，后来禀报给淑妃娘娘后，又补了一条。” “您若不信，可以派人去搜。” 她从腰间抽出一条丝帕，“这条是绣的是绿菊，绣着兰草的那条还在景仁宫内。” 这么明显的东西，她那天夜里怎么可能会带在身上？ 但她确实不知道蓝兰这条丝帕是从哪来的，难道是以前丢的？ 赵德海将两条丝帕都接过来查看，发现上面绣的字迹都是一样，便说道：“娘娘，这花样虽然不同，但字迹是一样的。” “不过，奴才觉得搜宫就不必了，一条丝帕罢了，即便是丢了，也会有备用的，说不得什么。” “没错。”皇后赞同道，她垂眼看着扶苏，问道：“你说你之前丢了一条丝帕，是什么时候丢的？” “有人给你证明吗？” “淑妃娘娘和景仁宫的人都可以证明。”扶苏咬着唇，强装镇定道。 苏萤温和的笑道：“皇后娘娘是问你，你是什么时候掉的丝帕。” 扶苏闻言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她那里还记得，这本来就是胡编出来的。 她低下头道：“奴婢记不清了。” “哼，记不清？”皇后嗤笑一声，看向蓝兰，“你来说，你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捡到这条丝帕的。” 蓝兰缩着肩膀，颤颤巍巍道：“目前是在前天夜里，大概子时三刻，在冷宫的大宫门外捡到的。” 她看着云瑶的尸体，脸上全是后怕，回忆道：“奴婢和云瑶同住在一个屋舍内，那日奴婢白天吃得少，夜里觉得有些饿，所以一直睡不着。” “到后半夜，屋外突然传来了一个特殊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奴婢就看到云瑶忽然起身下床穿衣服。” “奴婢觉得奇怪，就偷偷跟着出去。” “恰好就看到了她和一个身形瘦小的太监一同离开的背影，奴婢当时还以为她是和……” 她语气一顿，有点窘迫的看着皇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吞吞吐吐的做甚？！”皇后皱眉道，“老实交代即可！” 蓝兰脸色一红，尴尬道：“奴婢当时以为云瑶是和太监搞对食，所以就跟上去，想看看那个太监是谁，等回来后，好将此事禀报给刘总管……” 她越说越小声。 宫中是禁止宫女和太监对食的，她当时就是想着借这件事去告密，在刘总管面前漏漏脸，等年底的时候再去求刘总管给自己换个好去处。 但谁知道是闹了个误会，误打误撞的撞见了杀人灭口这档子事。 苏萤扫了一眼众人，见梁才人她们在憋笑，就连忙转移话题道：“你看到那个太监的脸了吗？” “没有。”蓝兰摇摇头道，“奴婢快跟到冷宫时，就又惹上了一个宫女。” “这个宫女是蒙着面的……”说着，她还偷偷的看了一眼扶苏，“这蒙面宫女一直守在冷宫的宫室门外，奴婢不好跟进去。” “所以奴婢就在外面等了一会儿，然后外面就侍卫巡视过来，那个蒙面宫女见状就跑进宫室内。” “过了一两息后，她就出来了，没有停留直接离开了。” “她跑的时候，奴婢眼尖的看着有条丝帕掉雪地上，等她跑远后，奴婢就将东西捡起来了。” “又过一会儿，那个小太监也跑了出来，但云瑶却是不见踪影。” “后面奴婢也想跑来着，结果半路上就被侍卫给抓住了。” “这条丝帕就在那天夜里捡的那条。” 话音一落，气氛就沉默了下来。 皇后眯着眼，质问道：“淑妃，你作何解释？” 第121章 拖下去 扶苏的脸色已经是惨白如纸，她没想到那天夜里真有人跟在后面，明明她已经很小心了。 林淑妃深吸一口气道：“除了这个宫女之外，还有谁看到了？” “若是没有其他人，那怎么说都是靠她这张嘴罢了，万一有人买通了她，让她陷害臣妾和李贵妃呢？” “而且臣妾是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她刚才没有提到贵妃娘娘吧？”梁才人弱弱的说了一句。 林淑妃闻言立即望过去，梁才人就悻悻然的摆摆手道：“嫔妾不多嘴了。” 林淑妃一看，脸色就更难看了。 “梁才人也没有说错，这宫女确实没有提及到李贵妃。”苏萤护短道，“她只说了那个蒙面的宫女可能是您的人，而那个小太监没看到脸，不知道身份。” “对对对，当时乌漆麻黑的，奴婢哪里还看得清楚这些人的脸？”蓝兰赶紧说道，“但奴婢是有人能给奴婢证明的。” “那天夜里，奴婢在回去的路上就被侍卫给抓了，等天亮之后，又被押去见了赵大总管。” “您几位要是不信的话，可以传召那天夜里负责巡视的侍卫前来问话。” 赵德海点头道：“娘娘，她说的没错。” ”那天夜里，她被抓后不久，就被侍卫押到了奴才面前，然后奴才才会带人去冷宫搜查。” “所以才搜到了这具死尸。”他指着云瑶的尸体说道，“淑妃娘娘要是信不过奴才，奴才也可以派人去问那些侍卫。” 林淑妃一梗，说不出话来，气氛就这样僵持住了。 皇后冷哼道：“看样子，你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不然也不会派人过去。” “本宫就问你，这条丝帕是不是她的？” 林淑妃呼吸一窒，被迫点头道：“是扶苏的没错，可……” “是就行。”皇后打断她的话，道：“那她就是蓝兰看到的蒙面宫女。” “来人啊，将扶苏拉下去，打到她说出那个太监是谁！” “是。”赵德海应了一声，让内侍将扶苏拖下去。 用刑这种事，坤宁宫的人怎么能比得上他手下的内侍？ “等等！”林淑妃急忙喊道，“皇后娘娘……” “拖下去！” “是。” 皇后没理会林淑妃，而这些内侍自然也不会听林淑妃的话，他们都是御前的人，只会听从皇帝的话。 而赵德海是奉皇上的口谕过来协助皇后的，赵德海的吩咐就是皇上的吩咐。 扶苏很快就被拖了下去。 蓝兰虽然听不到惨叫声，但她还是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磕头道：“皇后娘娘，奴婢和这件事情完全无关，知道的事情也都说完了……” 那她是不是能走了？ 李贵妃抬起头，咬牙切齿的说道：“皇后娘娘，您这是打算屈打成招吗？” “有人证，还有物证，这人必定是脱不了干系，您这屈打成招说得可不对。”赵美人恨恨道，“您难道是她将您供出来？” 李贵妃无奈道：“赵美人，此事真不是本宫所为，你这般针对本宫，只会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呵，那您的证据呢？”赵美人死死的盯着李贵妃，“您也可以拿出证据，证明您是清白的！” “您自己好好看看，在这件事情里死了多少人？”她红着眼眶道，“金慧指认的是你，她说的一切，都能和这名宫女说得对上。” “其实那个太监是你身边宫女假扮的吧？” “这只是你的臆想罢了。”李贵妃别过头，“那天夜里，本宫早早就睡了，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多么苍白的话啊。”赵美人讽刺道，“您是不是早早就睡了，谁又知道呢？” “您身边的宫女吗？” “可她们都是您的人，说的话能信吗？” “嫔妾和无冤无仇啊，您为何要害嫔妾的孩子？”赵美人突然起身跑过去，抓住李贵妃的手，逼问道：“为什么？” “您就算是想杀人，那就杀嫔妾啊，何必针对一个孩子？”她声声悲戚，泪流满面，“他只是个孩子啊！” “赵美人，您这是做什么？”青雀立即上前，将赵美人拉开，“还请您自重……” “啪——” 赵美人忽然一巴掌打向青雀，青雀吃痛捂着脸，震惊的看着赵美人，一时之间回不过神来。 其他人也很惊讶，但却没有人开口说话。 李贵妃愠怒道：“你胆敢以下犯上？！” 赵美人跌坐在地上，抚袖掩面哭泣。 “贵妃娘娘，赵美人也不是故意的，她就是太着急了。”肖婕妤打圆场道，“您也有四公主，想来是明白咱们为人母的，最见不得的就是孩子出事。” “三皇子也是赵美人的心头肉，无端端的被人下毒，她心里如何不难受啊。” “况且赵美人说的也没错啊，现在所有的认证都在指向您和淑妃娘娘，而您车轱辘话一堆，却是半句不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 “您可是嫌疑最重的。” 李贵妃闻言气得不行，不禁看向肖婕妤，眼刀直飞，恨不得将肖婕妤给生吞活剥了。 而肖婕妤却是一点都不怕。 她算是看出来了，皇后今日必定是要将此事盖章定论，李贵妃是逃不掉的。 既然如此，她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还不如站在皇后这边，替皇后说话。 皇后果然是觉得很满意肖婕妤这个态度，她表明态度道：“肖婕妤说没错，本宫只相信人证，物证。” “人证，物证都在，这可不是你说不认就能不认的。” “本宫只相信证据！” “胆敢谋害皇子，不管是任何人，都一律按法处置！” “但……”李贵妃气得起身，苍白无力的说道：“臣妾是无辜的……” “那你就拿出证据，证明你是无辜的。” “不然本宫只会看证据来办，还是说……”皇后语气一顿，“你是想让大理寺来查？” “要是进了大理寺，本宫可不能保证你能活着出来。” 大理寺审案，好用酷刑，可是个闻风丧胆的地方。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李贵妃一听，心气全无，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咬死不认。 “但臣妾是冤枉的，是被污蔑的！” 第122章 以死相谏 殿内回响着李贵妃的干嚎，她大喊着冤枉。 梁才人看了一眼皇后，又侧头看向苏萤，探身附耳小声道：“您说今日李贵妃会不会认罪？” 苏萤没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李贵妃认不认罪不重要，反正皇后是认定了。 “可这证据不够吧？”梁才人思索道，都是人证，而且唯一的物证还是指向林淑妃的。 苏萤闻言微微皱眉，她抬眼看了看皇后的脸色，见皇后一脸平静，就给梁才人使眼色，让她暂时别说话了。 殿内的气氛寂静得可怕，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她们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有个小太监跑进殿内，磕头禀报。 “娘娘，扶苏招供了。” 林淑妃猛的回头看着这个小太监，只见这个小太监手里还捧着一分供纸，看不清文字，但那一抹鲜红的指印却十分显眼。 “她说了什么？”皇后神色一动，立即问道。 小太监将供纸交给宫女，随即恭敬的回话道：“她承认了那天夜里的蒙面宫女是她，还说了，那名太监是贵妃娘娘身边大宫女青雀假扮的。” “宫女云瑶是被青雀所杀。” “皇后娘娘，奴婢冤枉啊……”青雀赶紧走出来，跪下磕头。 李贵妃更是心神一震，脸色苍白，她慌张的攥紧手心。 青雀……不能被提下去审问！ 她连忙起身，拂开裙裾跪下道：“皇后娘娘，臣妾这十余年来，一直对您恭敬有加，从未生过任何事端，这些都是宫中嫔妃有目共睹的。” “三皇子被下毒一案突然指向臣妾，臣妾心中惶恐万分，面对污蔑之言百口莫辩。” “但此事真与臣妾无关，臣妾若是做出此等丧尽天良之事，那就让臣妾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李贵妃举手发誓，“臣妾句句都是肺腑之言，绝无半句假话！” “发誓要是有用的话，那民间何需衙门？”赵美人怨恨的看着李贵妃，“现在所有人证都说是您下的毒手，您膝盖一跪，手一举就想将此事糊弄过去？！” “皇后娘娘，您一定要替嫔妾主持公道啊！” 话音一落，她就给皇后不停的磕头，很快就磕得头破血流。 皇后见状急忙吩咐道：“快将赵美人扶起来！” “不，嫔妾不起来。”赵美人推开要过来扶她的宫女，眼睛猩红道：“嫔妾知道贵妃娘娘位高，您不好处理得太过分，可您今日要是姑息养奸，那来日宫中皇嗣绝无生还！” “嫔妾求您出手惩治李贵妃！” “求您按律惩治李贵妃！” “嫔妾愿意以死相谏！” 说完，她忽然爬起身，就要往旁边的桌角撞去。 “啊！” “快拦住她！” 殿内顿时惊起混乱，还好旁边的内侍眼疾手快，将赵美人扯住了。 赵美人摔在地上，脑袋撞到了桌腿上，瞬间眼冒金星，额头上印一道红痕。 皇后赶忙喊道：“快去请太医！” 虽然被扯了一下，但赵美人这一下还是撞得不轻，即便意识有些模糊，她嘴里还在喊道：“求皇后娘娘……惩治李贵妃……” “你……”李贵妃指着赵美人，手指微微颤抖，这招实在狠毒，想以死相逼，这样皇后就有底气处治她了。 “赵美人！赵美人！”肖婕妤赶紧起身扑过来，扶着赵美人，眼睛瞟着李贵妃，嘴上却在安抚赵美人道：“赵美人，你放心，皇后娘娘是绝对不会放过毒害三皇子的真凶！” 同样都是生育有皇子，她是和赵美人有仇，但李贵妃要是真和林淑妃联合起来，助大皇子争夺储君之位，那出事的皇子就不会只有三皇子。 她也怕啊，万一哪天李贵妃和林淑妃对四皇子起了歹心呢？ 既然如此，还不如今日就将人给按死，免得留下祸患。 季昭仪想了想，也跪下道：“嫔妾也恳求皇后娘娘处治毒害三皇子的真凶。” 她也有儿子啊。 其他嫔妃一看，都有些犹豫不决。 皇后就看向苏萤。 苏萤面色一顿，梁才人一看，就想起身替苏萤表态，这样就算将来此事引出什么祸端来，苏萤这边只要和她将关系切割，就能明哲保身。 可苏萤却阻止了她。 苏萤抬手将梁才人拉了下来，随后起身，扶着腰跪下道：“臣妾附议，求皇后娘娘按规矩，按律法惩治真凶。” 这既然是皇帝的意思，那她也应该顺应帝心才是。 其他嫔妃一瞧，一向低调，不参与任何事情的苏嫔都附议，她们也纷纷起身表态，央求皇后处治李贵妃。 看着引起“众怒”的李贵妃，皇后心中十分欣喜，但她面上不显，正色道：“在后宫中，只要是犯了事，一律都按宫规和律法处治，不管她的位分有多高，本宫绝不姑息！” “你们都起来吧。” “是。” 梁才人先爬起身，然后再和宫女一块将苏萤扶起来，她们又坐回了原位。 赵美人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强撑着说道：“谢皇后娘娘愿意为嫔妾主持公道。” 李贵妃又气又急，“皇后娘娘……” “李贵妃，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皇后挥舞着衣袖，厉声呵斥道：“你还不认罪！” “臣妾不认！”李贵妃咬牙道，“没有做过的事情，臣妾绝不认！” “娘娘，娘娘……”突然有个宫女疾步走进来，欣喜道：“禀娘娘，刘福全那边找到毒药了！” “毒药是李家的人从宫中偷偷送进宫中的，大理寺的人已经抓到了送毒的李家仆从，他已经招认了！” “真的？”皇后喜出望外。 李贵妃却面如死灰。 皇后转头看向李贵妃，大声呵道：“李贵妃，这下你就是不认也不行了！” “臣妾……”李贵妃嘴唇颤抖，还是说不出认罪的话语，她认命的闭上眼睛，等待处罚。 第123章 独揽罪责 林淑妃见李贵妃呆在那里，急切的开口道：“娘娘，臣妾真的没有参与此事。” “你身边的宫女都招认了，你还敢欺骗本宫！”皇后面露怒色，“你和李贵妃联手……” “此事都是臣妾一人所为，林淑妃并不知情。”李贵妃白着脸，惨笑道：“那个扶苏是臣妾的人。” “臣妾既然能买通一个金慧，那再买通一个扶苏，不过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林淑妃闻言讶异的看向李贵妃，惊讶于李贵妃竟然会将所有的罪责揽在自己身上。 皇后收回嘴角的笑意，冷脸道：“李贵妃，你确定要将整件事情揽在自己身上？” “毒是臣妾托人去苗疆找的，云瑶也是本宫的人，臣妾愿意一力承担罪责。”李贵妃抬头直视着皇后的眼睛，平静道：“但李家并不知道此事，那名小厮是臣妾的人，还望皇后宽宏大量，饶恕李家众人。” 先不说林淑妃的确没参与此事，就算参与了，她也要保下林淑妃。 不为别的，就为了后宫中能有个人恶心皇后。 看着皇后眼中的得意消退，她的嘴角不禁扬起丁点幅度。 皇后恼怒道：“哼，本宫会将此事禀明陛下，至于陛下会不会降罪于李家，本宫就不知道了。” “但你下毒谋害皇嗣，此乃大罪，按规矩，按律法，都应处死！” “来人，取笔墨纸砚过来，让李贵妃写下认罪书！” “是。” 立即就有宫女将文房四宝端将上来。 李贵妃扫了一圈众人脸上的神情后，这才提笔落字。 认罪书不长，李贵妃只写了这事是她一人主导，李家和景仁宫的宫人都不知情。 等签了字，按下指印后，才算结束。 宫女将认罪书呈给皇后，皇后粗略的看了一遍，便说道：“李贵妃已经认罪，那这件便算有了结果。” “李贵妃按规矩，理应处死。” “但此事还需禀明陛下，李贵妃就先关押在坤宁宫中，尔等都散了吧。” “来人，扶赵美人回西侧殿，等太医到了，就领太医过去。” “是。” “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苏萤率先起身行礼。 其余嫔妃也跟着行礼，但她们话还没说，就皇后冷声道：“淑妃，你管教不严，让底下的宫人做出这种恶事，本宫罚你降一品，并罚一年俸钱，你可有不服？” 林淑妃低头道：“臣妾心悦诚服。” “都散了吧。” “是。” 其他嫔妃行完礼，就匆忙离开。 赵德海见状就说道：“皇后娘娘，奴才还要回去将此事禀明皇上，就先告辞了。” “嗯，这几日辛苦你了。”皇后笑着说道。 赵德海躬身行礼，随即就退了下去。 很快的，殿内就剩下的皇后的人。 皇后看着李贵妃微微一笑，她走过去，俯身拍了拍李贵妃的肩膀，低声道：“其实本宫是骗你的，本宫根本就没有抓到那名小厮，昨日大理寺的人过去的时候，那名小厮就已经上吊了。” “还好你好骗，这就认下罪名。” “你……”李贵妃瞬间瞪大了眼睛。 “将她的嘴堵住，拖下去，关到东侧殿去。” “唔唔唔……”李贵妃和青雀被白布堵住嘴，拖了出去。 皇后拢起袖子，笑道：“将蓝兰带到正殿去，本宫要见她。” “是。” 刚被带下去的蓝兰，又被带去了正殿。 正殿内，皇后换了一身素白的轻便的衣裙，她走进正殿，将狐裘解下递给宫女，走到软榻前坐下。 “起来吧。” 蓝兰缓慢的爬起身，拘谨的站着。 “你今日都按着本宫的吩咐说了，做得很好。” 蓝兰闻言赶紧说道：“能替皇后娘娘做事，是奴婢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行了，本宫答应你的事情是不会忘记的。”皇后浅笑道，“等过个两日，本宫就将你调到坤宁宫中当差，做个一等宫女，以后就跟在明慧手底下做事。” “谢皇后娘娘！”蓝兰欣喜若狂，她立马跪下谢恩，连磕了三个响头。 她那天夜里确实是跟着去了冷宫，但她并没有捡到什么丝帕，这是皇后让人交给她的。 好让她在凤鸾殿上指认出扶苏，这样皇后才能名正言顺的对扶苏用刑。 不过，这个扶苏倒是嘴硬，愣是挨了三十几下板子，才肯将青雀招供出来。 美中不足的是，扶苏不肯承认林淑妃也参与此事。 但也没事，反正这次的目标是李贵妃。 只要李贵妃一没，林淑妃和大皇子就翻不起什么风浪。 “你先在坤宁宫内待两日，本宫会派人去和刘福全说明的。” “退下吧。” “是。”蓝兰磕头行礼，快步退了下去，脸上有掩盖不住的喜意。 一等宫女，要不是因为这事，她这辈子可能都当不上一等宫女。 “娘娘，您想怎么处理李贵妃？”明慧不由得问道，“奴婢认为还是尽快将人处死为好，免得会出意外。” “呵，能有什么意外？”皇后虽然不是很在意，但她还是能听得进去意见的，“本宫明日就去请示皇上。” “皇上那边要是没意见的话，就立即给东侧殿送毒酒过去。” “对了，派人盯着她，别让她死了。” 李家那边还没开始清算呢。 明日的朝会才是重头戏。 想保住李家？ 哼，能保得住吗？ 李贵妃最好祈祷李家这些年没做什么恶事，不然李家可就不止是流放了。 “是，奴婢明白了。”明慧应道，“奴婢会让人盯着她们的。” 青雀和李贵妃被关在东侧殿的寝宫内，押着李贵妃的太监丝毫不客气，打开殿门，直接将人推进去。 李贵妃被门槛绊了一下，踉跄的摔在地上。 青雀赶紧挣脱开来，扑过去，将李贵妃扶起来。 “娘娘，您没事吧？” “啪——” 殿内忽然被关上，然后就传来了上锁的声音。 李贵妃坐在冰凉的地面上，恍惚道：“是本宫连累了你，当初本宫就该听你的，不应该着急着出手的。” 她稳了十余年，就急了这一回，但就是这一回，就把命给搭了进去。 她悔啊…… 可是如今再后悔也没用了。 “娘娘，您莫怕，有奴婢陪着您呢。”青雀叹气道：“不过，李家恐怕也要被牵连进去了。” 李贵妃没将此事告诉过李家，李家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但她们这边已经认罪。 那李家也逃不了。 第124章 赐毒酒 “李家好歹是当初东宫的追随者，如今三皇子也没死，即便是被罚，皇上也不会太过分的。” 除非李家私底下做了其他的坏事，不然念在李家是功臣的份上，最多是将李家大房流放。 只要李家其他人还在，流放的路上就会有人照料，可保性命无忧。 而她才是真的必死无疑。 皇后是不会让她活着的。 殿外漫天飞雪的寒冷仿佛是寖进骨子里，冷得让人绝望。 林淑妃望着窗外的飞雪，眼中含着些许哀伤，扶苏是跟在她身边最时间最久的宫女，虽然不够聪慧，但足够忠心。 “娘娘，扶苏那边……”另一个大宫女南芜叹息道，“坤宁宫那边来人了，说是扶苏受不住刑罚，当场毙命了。” 即便是死，扶苏也没有承认那天晚上是林淑妃派她去的。 “那……尸体呢？”林淑妃缓了一下。 南芜咬唇道：“已经按规矩处理了。” 皇陵后山上有一个乱葬岗，只要是死掉的宫人，不论是枉死，病死，还是被处死的，归宿都只有一个。 那就是裹上白布，扔进乱葬岗中。 林淑妃闻言后，蓦地闭上眼睛，沉声道：“送一笔银子出去给她的家人吧。” “是，奴婢明白了。”南芜低头应下。 扶苏那边是签了认罪书的，也不知道会不会她的家人会不会被牵连…… 然而这次牵扯到人员非常广，首先是李家。 李家大部分的人都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只听说了李贵妃谋害皇嗣的消息，随后圣旨就到了李家。 李丰茂之前只是被停官，现在是直接是罢官，抄家加流放。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贵妃娘娘她怎么可能……” 李二老爷看着开始翻箱倒柜的士兵，急得团团转。 李丰茂是知道内情的，毕竟那个小厮就是他让人提前灭口的。 在他发现有人查到那个小厮身上，以及金慧父母失踪后，他就知道要糟了，可偏偏这个时候皇宫戒严，他的消息送不进去。 他心惊胆战的等了两天，见一直没有什么消息传出来，还以为李贵妃已经将此事处理好了，结果今日一早，罢官流放的圣旨就到了。 “慕容大人，此事……”李丰茂硬着头皮上前询问。 慕容晋笑道：“李……老爷，此事证据确凿，李贵妃的认罪书还压在刑部内呢。” “而且这毒还是从你们李家出来，若是按律处置，您这一脉都是要被诛连的。” “但陛下圣心仁厚，念在你当年护驾先帝有功，所以免去死罪，改为抄家流放，流放至岭南道琼州。” 李丰茂脸色一白，哆嗦着嘴角，半天说不出话来。 旁边的李二老爷则是眼睛一翻，直接晕倒了。 “家慈年事已高……” 慕容晋面不改色道：“陛下免去尔等死罪，已经是最大的宽容。” “不仅如此，今日这座府邸里一针一线，您都不能带走。” “本官只是奉命行事，还请李老爷您多多配合。” “再怎么样，抄家这种事还不到你一个吏部的官员来处理！”李家大郎看着慕容晋，跟看到仇人一样，眼睛猩红，恨不得用眼刀将慕容晋扎死。 慕容晋收敛了一些笑容，他淡淡道：“忘记说了，本官现在是户部的人。” “抄家事宜由刑部主理，户部协助。” “李大公子可还有什么疑问？” 李家大郎语塞，脸色极其难看。 李丰茂认命的跌坐在椅子上，绝望的看着一家老小。 而李二老爷很快就被喊醒了，他看了一眼李丰茂，也默不作声的坐下。 其实，他们两房早在几年前分家了，他当时分得的五成的家产，尤其是京城内的铺子，都给了他。 现在仔细想想，他一个次子能分得五成家产，大哥估计是预料到会有今天这一遭。 只是流放琼州……他即便是有银子，恐怕也是鞭长莫及啊。 但不管怎么说，李家大房流放已成定局。 而对于李贵妃的处置，还没有确定下来。 为此，皇后只好亲自去询问。 “眼下李家的处置结果已经出来了，那李贵妃那边……您想作何处置？” 皇帝眼都没抬，平淡的反问道：“你觉得呢？” “臣妾认为……”皇后斟酌道，“李贵妃好歹是从东宫出来的老人，臣妾觉得……不如给她一个体面点的处置？” “那就赐毒酒吧。”皇帝颔首道，“至于景仁宫的宫人，你看着处理便成，该杀的杀，该送出去的就送出去。” “是，臣妾明白了。“皇后赶紧应下，这个送出去，当然不是指放出宫去，而是送去皇陵那边守陵。 “那……” 她瞥了一眼皇帝，犹豫道：“四公主怎么办？” 四公主本来就是因为生母没了，才会被记在李贵妃名下，现在李贵妃也要没了，那还得再找一个嫔妃来照顾四公主才行。 皇帝这才蹙眉道：“她年纪还小，找一个性子温和些嫔妃来照顾她吧，你心中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臣妾觉得苏嫔倒是……”皇帝一个目光飞过来，皇后说话的声音渐弱，她连忙改口道：“咳，臣妾这儿并没有合适的人选，此事不如容后再议？” “四公主身边的宫人没必要再留着，都换了吧。”皇帝眉心松展道，“等过了年底，正月之后再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这段时间里，你就先将人接到坤宁宫中照料。” 皇后有些不愿意，但还是点头应下道：“是，臣妾待会儿就去将人接过来。” 她屈膝行礼，就要退下。 可走到一半时，她又回身问道：“您可要去见一见李贵妃最后一面？” “朕没时间。”皇帝语气没有起伏，摆摆手道，“退下吧。” “是。”皇后这才退下。 等回到坤宁宫中后，她就吩咐道：“去准备毒酒吧。” “是。”明慧应了一声，就下去准备了。 第125章 送酒 十二月十二，未时三刻，殿外的大雪已经停下，可天空还是灰蒙蒙的。 李贵妃被关在东侧殿内，不吃不喝一夜了，在这儿期间，寝宫的门一直没有打开过。 她坐在空空如也的榻上闭目养神，青雀就坐在地上，靠在她的腿上。 忽然，外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开锁声。 青雀惊醒，她抬头和李贵妃对视了一眼，然后便径直望过去。 下一刻，殿门就被打开了。 来的人是皇后。 皇后的身后还跟着两列宫女，每个宫女手中都端着一道菜肴。 看见这儿阵仗，李贵妃就明白了，这是来送她上路的。 青雀爬起身，扶着李贵妃起来。 虽然脸色疲惫，鬓发微乱，但李贵妃还是和以往一样，款款走上前，屈膝行礼。 “臣妾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皇后面色一顿，随即笑道：“起来吧，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守规矩。” “你从昨天早上一直到现在都没吃过东西，想必是饿了，先用膳吧。” 皇后勾勾手，宫女们赶紧将手中的菜肴摆在桌上。 “这些都是你爱吃的菜肴，是本宫特意让御膳房准备的。” 李贵妃的视线落在那壶酒上，她忽然笑了笑，道：“皇上对臣妾的处置已经下来了？” “是，本宫和陛下说了，你好歹是宫中的老人，应该体面点走。”皇后也不藏着掖着，笑着点头道：“陛下故而便赐下毒酒。” 李贵妃闻言便先坐下，然后再看向皇后，邀请道：“您可要一块用膳？” “也好。”皇后颔首，等着明慧将凳子擦干净后，她才坐下。 她让端菜的宫女退下，只留下了自己人。 殿门一关，李贵妃也不演了，她开口讥讽道：“您现在想必是很得意吧？” “没了我这个贵妃，这后宫中终于成您的一言之堂。” “你太瞧得起你自己了。”皇后摇摇头，她抬手挽起衣袖，执起酒壶，给李贵妃倒了一杯酒，“本宫由始至终，都没将你放在眼里。” “你一个生育不了的嫔妃，本宫有什么好在意的？” “本宫只是担心你会和淑妃联合起来罢了。” “你李家有势，淑妃有大皇子，你们二人要是真联合起来，那对本宫来说，不算是一件好事。” “但你的野心比本宫想象中的要大。” “这些年来，李家一直想送新人进宫，为的就是给你借腹生子。” “可本宫不允许。” “只要本宫不点头，你李家的人永远就进不了后宫。” 为了显示公平，她每次选秀都会将顾家的秀女，全部刷下去。 这样一来，就算李家有意见，也只能私底下找人弹劾她。 但这点弹劾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是不痛不痒的。 这话句句扎在李贵妃的心中，她苍白着脸，咬牙道：“您这话也就骗骗您自己而已，不然何需设下这么一个局，让臣妾往坑里钻？！” “这真是本宫设下的局吗？”皇后笑道，“明明是你心思过于恶毒，想要毒杀三皇子，然后嫁祸给本宫。” “可本宫身边有的不只是像金慧那种庸人，坤宁宫中多的是忠心耿耿的人，而常嬷嬷便是这样的人。” “况且你是知道的，这里面一环接一环的事情，不可能是只有本宫的吩咐。” 李贵妃一听，脸色更白了。 皇后看她这个绝望的神情，就惋惜道：“你们李家真是太不知足了，当年先五皇子造反，你父亲跟在陛下身边，救驾先帝有功。” “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陛下一登基，就将你父亲，以及兄长提携上去，甚至还封你做了贵妃。” “可你父亲不知足啊，一直在朝中结交重臣，曾多次联合其他朝臣，驳斥尚书省的安排。” “结党营私，可是为官者大忌啊。” “你说陛下如何能容得下你父亲？” 相反他们顾家，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老老实实的。 别看她父亲行事和说话很嚣张，可实际上每次朝会中，他都是充当一个隐形人，需要表达意见时，顾国公嘴上都只有一句“一切听从皇上安排”。 “你啊，也变了。” 皇后伸出手，替李贵妃将鬓发拨到耳后，唏嘘道：“当年在东宫时，本宫依稀记得，你在本宫跟前表现的可老实了。” “所以陛下说要给你贵妃之位时，本宫犹豫过，却没有阻拦。” 权势滋养野心啊，李贵妃的野心不是一日变大的，而是与日俱增。 但这得怪她，是她看错了人。 李贵妃既然是早就在东宫时，将金慧收买了，那就说明李贵妃本就不单纯。 她看着李贵妃的眼睛，认真道：“你可曾后悔过？” 李贵妃痛苦的闭上眼睛，她当然后悔。 她后悔自己太冲动，太莽撞，应该三思而后行，思量好决策后，再动手的。 如果她再谨慎点，或是换一个人去做此事，是不是就成功了？ 又或是在昨日时，她继续咬死不认，是不是现在就不用死了？ 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李贵妃睁开眼睛，没有说话。 她侧身看了一眼青雀，然后端起酒杯，良久之后，才开口道：“四公主这个孩子……以后是作何安排？” “她啊，她年纪还小，还记不住事，到时候再给她寻一个母妃便是。”皇后温柔的笑道，“不过，这得等过完年了。” “她胆子小，给她找一个性子温柔的母妃吧。”李贵妃的神情变柔和了一点，将态度放低道：“皇后娘娘，这孩子本来就不是从臣妾肚子里爬出来的，正如您所说的一样，她年纪还小，现在还记不住事。“ “日后即便是知道今日的事情，她也能分得清楚是非对错了。” “还望您手下留情，放这个孩子一马。” “你放心，本宫不是你。”皇后笑道，“本宫还没有狠心到，对一个四五岁的孩子下手。” 李贵妃一噎，但她这会儿也不计较这个了。 她抬起手，以袖遮面，将手中的这杯酒一饮而尽。 哐的一声，酒杯被重重的放到桌上。 皇后看着被喝得一滴不剩的酒杯，便微微一笑，她随即看向青雀。 青雀看向李贵妃，笑道：“奴婢荣幸至极。” 她兀自倒了一杯酒，饮下。 皇后见状就起身道：“你们主仆用膳吧，本宫就不打扰你们了。” 说罢，她就带着人离开寝殿。 门，又被重新锁上。 雪，又缓缓落下。 第126章 暂定 十二月十二，申时三刻，大雪纷飞，贵妃薨逝。 皇上有令，李贵妃因戴罪之身，不得以贵妃的仪制葬入妃陵。 最后还是皇后做主，给了李贵妃最后的体面，让她是以嫔位的仪制下葬的。 十二月二十，李贵妃的头七已过，众嫔妃又和往常一样，在辰初时辰到坤宁宫给皇后请安。 “快年底了，接下来这几日，你们便不用来给本宫请安了，这样也好过得松快点。”皇后笑道，“等到三十那日，你们便直接过来参加家宴即可。” 众嫔妃连忙称是。 看着众人老实巴交的样子，皇后心中很满意，她便又开口道：“但本宫这儿有一事拿不定主意，所以想问问你们的意见。” “李贵妃是罪有余辜，但孩子却是无辜的。” “况且，四公主今年才刚五岁，正是需要有人照顾的年纪，本宫和陛下都有意给四公主重新寻一位母妃，可陛下政事繁忙，而本宫一时之间又想不出合适的人选……” “所以便想问一问你们的意见。” “苏嫔，你觉得呢？” “臣妾……”苏萤犹豫了一下，道：“臣妾相熟的嫔妃较少，也不知道谁合适。” 她没打算掺和此事。 一是，她真的不了解其他嫔妃。 二是，不想惹麻烦。 万一后来选的嫔妃对四公主不好的话，那自己是好处没沾到，反而还容易惹一身骚。 “不如选沈美人？”林淑妃……哦不，现在是林嫔，林嫔积极道：“李贵妃生前与沈美人交好，沈美人也经常往景仁宫跑，想来是和四公主比较熟悉。” 沈美人一听，赶紧拒绝道：“嫔妾太年轻了，哪能照顾得了一个孩子啊。” “嫔妾之前和李贵妃确实是有交情，可四公主体弱多病，平日里也碰不上面，哪里谈得上是熟悉？” 在这宫中，谁不知道四公主就是个药罐子，要是能养得好就算了，要是养不好，那算谁的？ 她瞥了一眼林嫔，说道：“要论交情，那和李贵妃交情最好的还是林嫔娘娘。” “林嫔娘娘和李贵妃在东宫相识，有十来年的姐妹情谊，怎么可能是嫔妾能比得上？” “您不如将四公主记在林嫔娘娘名下，正好林嫔娘娘有经验，加上大皇子也长大了，也不用费什么精力，多照顾一个孩子还是可以的。” 不想领这个烫手山芋的嫔妃也都附和道：“是啊，是啊，算来算去，还是林嫔娘娘最合适。” “咱们这些人资历老归老，但都没有生育过啊，就怕是照顾不好四公主啊。” “这样一看，肖婕妤她们也很合适啊。” “啊？赵美人不行吧……” 众嫔妃七嘴八舌的议论，赵美人闻言后，脸上不禁浮现出些许尴尬。 但她也没反驳，论身份，她的确不合适。 毕竟她和李贵妃有仇呢。 皇后再怎么选不出来，也不会选她的。 当然，这里面有不愿意抚养四公主的嫔妃，自然也会有愿意的，只是愿意的人比较少而已。 “嫔妾倒是挺喜欢孩子的，但就怕四公主……不愿意。”吴昭仪忐忑不安的说道。 季昭仪闻言顿时精神一震，她立马开口帮衬道：“嫔妾也觉得吴姐姐挺合适的，吴姐姐素来细心体贴，肯定能将四公主照顾好的。” 要是吴昭仪有了自己的孩子，说不定就不会经常上门来烦她了。 这样一想，季昭仪撮合得更卖力了。 “皇后娘娘，吴昭仪性子温柔，四公主肯定会喜欢吴昭仪的！” 皇后便侧头去端详吴昭仪，说起来吴昭仪的条件也确实挺合适的。 吴昭仪小产过，对孩子只会更珍惜，即便这个孩子不是她亲生的。 但是……四公主是真的不好照顾。 四公主来坤宁宫也有好几天了，这两天里突然就病了，请太医过来看，就说是普通的风寒，只要按时吃药，以及好好休养就行。 可不知道是身边没有熟悉的奴仆的缘故，还是因为什么，四公主就闹着不肯喝药，还喊着要母妃。 而她这种闹还和三皇子的上蹿下跳不同，就安安静静的抱着被子哭，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但她再心疼，也不能把已经死掉的人变出来啊。 皇后又看了看那几位生育孩子的嫔妃，这些嫔妃赶忙低下头，避开皇后的目光。 她们都有自己孩子，干嘛还要去养一个不是亲生的孩子，养不养得熟另说，但她们干嘛没事找事，给自己找麻烦？ 皇后见状失望不已，可她总不好逼着别人同意吧。 “本宫也觉得吴昭仪挺合适，不知尔等觉得如何？” 思来想去，吴昭仪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 安才人一瞧，就偷偷的瞟了一眼梁才人。 梁才人有点意动，可想了想后，还是没开口。 李贵妃……和苏嫔的关系不太好，她既然是苏嫔这边的人，怎么能去当四公主的母妃呢？ 五岁年纪也不算很小了，最起码是能记得住人。 或许在四公主眼中，李贵妃就是她唯一的母妃。 安才人就暗自叹了一口气，其实梁才人也挺喜欢孩子的，就是没这个运气去生而已。 皇后环顾了一圈，见没有人开口反对，就说道：“那就暂定是吴昭仪，等本宫先去问一问陛下的意见，陛下要是同意的话，那就这样定下了。” “好了，尔等要是没有其他事要禀的话，那今日就散了吧。” 众嫔妃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立即起身行礼道：“是，吾等恭送皇后娘娘。” 皇后便在众人的恭送下，离开了。 苏萤起身看了一眼林嫔，颔首一笑，也带着人走了。 梁才人和安才人就跟在她的后面。 等出了坤宁宫后，她们三人就走到了一块。 苏萤看着飘摇落下的雪花，蓦然开口问道：“方才在殿内，我瞧着你欲言又止，是有打算争一争？” 争什么？ 争的当然是四公主。 梁才人摇摇头道：“嫔妾原本是有些意动，但转念一想，四公主的身子……” 她语气一顿，委婉道：“怕是不好养啊。” “嫔妾这一想，就又退缩了。” 第127章 去请苏嫔和林嫔过来 “不是因为我的缘故？”苏萤好奇道，李贵妃的事情，她也算参与其中，四公主长大后，若是知道了内情，恐怕会……不喜她。 “自然不是。”梁才人笑道，“嫔妾就是觉得不合算，有个孩子在膝下承欢虽然是好，但就怕养不熟啊。” “这里面耗费的时间，精力，和心思都是难以估计的，万一养不熟，那嫔妾还不得亏死？” “咱们这些无子无女的嫔妃等老了之后，都是要去皇陵守陵的，在那边虽然过得比较清苦，但过的也是也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日子。” 再说了，她还不一定能活得过皇上呢，所以就懒得想以后养老的问题了。 要是她在皇上之前走了，说不定还能追封个嫔位，葬入妃陵。 死后哀荣，也算荣啊。 苏萤闻言失笑道：“我还以为你是顾忌到我和李贵妃的关系，怕将来左右为难呢。” “若真是这个原因的话，那便是我的不对了，怪我刚才没和你商量。” “你如果真想要四公主的话，我可以在陛下面前给你美言几句。” “真的与您无关，嫔妾有自己的考量。”梁才人停下脚步，忽然小声的说道：“但您过些日子，还真能替嫔妾美言几句。” “如今李贵妃一死，林嫔那边也深受打击，皇后娘娘估计会趁着年底，给众人请封，以此收买人心……” 说着，她有点不好意思道：“嫔妾和安才人到时候要是在请封的名单上的话，那还请您多替嫔妾和安才人说几句好话。” “嫔妾也没有太大的奢望，能再往上升一品，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苏萤回身看了看梁才人和安才人，思索道：“你们两人在才人的位置上待了也有好几年了吧？” “是啊，待了五年多。”梁才人叹息道，“三年前，皇后娘娘也给后宫嫔妃请封过，但那时候嫔妾和安才人也刚进宫三年，没恩宠，论资历也比不上前面几个嫔妃，所以就没轮得上。” “今年的机会或许会大一些。” 苏萤担心道：“皇后娘娘之前请封时，会询问李贵妃和林嫔的意见？” 要是皇后毕竟独断的话，那她估计得私底下找皇上说一说？ “她会问的。”安才人迫不及待的说道，“她上次就把李贵妃和林嫔找过去商议了。“ 苏萤一听，就放心了，她笑道：“那便好，到时候皇后要是找我过去商议的话，我会帮你们说话的。” 梁才人和安才人都进宫六……算上今年，应该是七年才对。 这个资历往上升一品，应该不算过分吧？ “那嫔妾就先谢过娘娘了。”梁才人高兴道，“但要是皇后娘娘不同意的话，那就不用强求了，免得连累了您惹皇后娘娘不快。” “对啊，皇后娘娘要是不同意就算了。”安才人也附和道，“大不了嫔妾和梁姐姐再熬个两年，到时候资历肯定是够了。” “好。”苏萤笑着应下，她觉得皇后答应的概率还挺大的。 毕竟梁才人和安才人本来就无宠，那对于皇后来说，这两人是七品才人，或是六品美人的区别并不大。 但她们都没想到的是，皇后今年确实是有给后宫嫔妃请封的打算。 可她并没有请苏萤和林嫔过去商议的打算。 等又过了一日，皇后就借着已经给四公主找好母妃的借口，请皇帝过来一块用晚膳。 皇帝闻言后，便抽空来了一趟坤宁宫。 “臣妾觉得吴昭仪还不错，您觉得呢？”皇后亲自给皇帝舀了一碗鸡汤，殷切的笑道：“臣妾昨日也询问过其他嫔妃的意见，她们也觉得吴昭仪合适。” 皇帝想了一下，不确定道：“是那个小产的吴昭仪？” “没错，就是她。”皇后颔首道，“吴昭仪当初是被奸人所害，所以才会小产。” “那个死掉的孩子是她心中的痛，若是能将四公主记在她名下，想来也能抚慰她心中的痛苦。” “而且，吴昭仪的性子平日里就是温温和和的，应该会讨四公主的喜欢。” 皇帝思量道：“那就定她吧。” “既然要将四公主记在她的名下，那就将她的品阶往上抬一抬。” “就封作三品嫔，搬到……”皇帝顿了一下，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哪个宫殿是空的。 皇后见状便主动提议道：“不如搬到钟粹宫？” “钟粹宫位置好，周边没有水，湿气不重，太医说了，四公主不好住在湿气寒气太重的地方。” “您瞧着怎么样？” “嗯，就按你说的去办吧。”皇帝没什么意见，能将四公主安置好就行。 皇后闻言笑了笑，她顺势再提出请封的事情，“现在也快到年底了，既然已经封了一个人，不如也将宫中老嫔妃的品级也提一提？” “上次年底大封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皇帝皱眉道。 皇后恭敬道：“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皇帝听了后，眉宇才松展开，“定好名单了吗？” “臣妾粗略拟了一个名单，还请您过目。”皇后连忙吩咐明慧去把昨天拟的名册取过来，然后再将名册呈给皇帝过目。 皇帝接过名册，仔细的看了一遍，看着上面的宫殿和名字……嗯，都没有什么印象。 皇后见皇帝看着名册，许久没说话，不由得有些忐忑道：“这上面列的名字，大多都是进宫多年的老嫔妃，按资历来看，是该给她们提一提了。” 皇帝便将名册扔给赵德海，“你来看看。” 赵德海手忙脚乱的接过名册，随后他打眼一瞧，就看到了好几个眼熟的名字，他抬起头瞄了一眼皇后，迟疑道：“皇后娘娘，奴才记得这位黄美人，吕美人，曾才人……上次才封过吧？” “是才封过，但她们都进宫七八年了……”皇后有点尴尬，她没想到赵德海记得这么清楚，点的这几个嫔妃刚好是和她走得比较近的。 皇帝淡淡道：“去将苏嫔和林嫔请过来吧，她们二人比较熟悉后宫这些女人。” “是……”皇后脸上的笑容差点维持不住，她本来就没打算跟苏萤和林嫔商议这事。 毕竟林嫔刚被罚，而苏萤则是刚进宫一年，根本就记不住多少个后宫嫔妃，请她过来有什么用？ 第128章 商议 “娘娘，坤宁宫来人了，说是请您过去商议事情。” 苏萤一听就猜皇后请她过去是为了请封的事情，所以立马就让春柳去取一件狐裘过来披上，然后便出发去坤宁宫。 一刻钟后，她便到了。 “苏嫔娘娘快请进，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在等您呢。” 苏萤脚步一顿，微微惊讶道：“陛下也在这儿？” 方才御前有人来永寿宫传话，说是皇帝今日不过来，她还以为皇帝是有政务要处理呢。 “是啊，皇上今日过来陪皇后用晚膳。”明慧目光一闪，将苏萤迎进去。 苏萤前脚走进去，林嫔后脚也到了。 “臣妾参见皇上，拜见皇后娘娘。” 她们两人恭恭敬敬的行礼请安。 “起来吧。”皇帝笑着冲苏萤招手，一旁的宫女非常有眼力见的将椅子抬到皇帝的那一侧。 “是。”苏萤不禁笑了笑，扶着腰身就走过去坐下。 皇后笑不出来，她等林嫔坐下后，便开口道：“今日本宫传召你们过来是为了请封的事情，这个是本宫拟好的名册，你们都看一看。” “本宫想听听你们的意见。” 苏萤闻言不由得精神一振，她接过名册仔细查看，见上面没有梁才人和安才人的名字时，她顿时就垂下眼眸，将名册递给林嫔，浅笑道：“在名册的嫔妃都是资历老的人？” “对，都是这些进宫八九年，六七年的嫔妃。”皇后收敛神色，颔首笑道：“她们进宫多年，一直安守本分，是该给她们晋个位分。” 名册上的人不多，也就十个左右。 这个名册苏萤是看不出来什么问题，毕竟她进宫时间短，根本就不知道上次请封的名单。 但林嫔知道，而且她也记得很清楚。 可她在犹豫，犹豫要不要将事情挑明。 她扫了一眼皇帝和皇后的脸色，见皇帝一直没说话，心里隐约是明白了，就抬头迟疑道：“臣妾瞧着这名册上有三四个人是上次就请封过的……” “还是你记性好，黄美人这几个都是上次请封过的，但本宫觉得她们乖巧懂事，所以想将她们再往上提一级。”皇后叹气道，“今年发生了不少事情，李贵妃，宋美人，虞庶人……这一个个的将宫搅得鸡犬不宁。” “这就显得黄美人她们这些老实人的可贵。” 乖巧懂事？ 林嫔眼中滑过一丝嘲讽，这几个都是皇后的人，能不乖巧懂事？ “只是她们三年前才升品，今年要是再晋升，只怕会惹人非议。”她顿了顿，改口道：“后宫也还有几个进宫时间长，且性子老实的嫔妃，不如给她们一个机会？” “臣妾觉得梁才人和安才人都可以往上提一提，她们两人进宫也有六七年了吧？” “苏嫔，你觉得呢？” 苏萤当然是觉得很好，她也是这样说道：“臣妾也觉得梁才人和安才人可以晋一品。” “臣妾一向与梁才人，安才人交好，她们要是能晋升的话，臣妾自然是觉得好。”她毫无避讳道，“况且论资历，她们应该也够了。” “这上面的曾才人不也是和梁才人她们同一批进宫的吗？” “既然她能上名册，那梁才人和安才人也是够资历的。” 皇后退一步道：“这倒是本宫疏忽了，梁才人和安才人的名字可以添上去。” “陛下，您觉得如何？” 皇帝喝着茶，悠闲自在道：“你们自己商量就行，朕不插手此事。” “那就将她们添上去吧。”皇后僵硬的笑道，她让人去准备笔墨，将梁才人和安才人都写上去，记的是升一品。 苏萤见目的达到了，就满意了。 林嫔心一动，也大胆的提了几个名字。 但皇后只同意了一个。 林嫔不好强求，就没说什么。 名单就这样暂定下来。 皇后松了一口气，看向苏萤和林嫔笑道：“今日多亏了你们两人的提醒，才能将名单补充完整。” “时辰不早了，你们都先回去吧。” 皇帝闻言就开口道：“再记一个名字吧。” “记苏嫔升一品，作四妃之首——贤妃。” 皇后脸色大变，连忙劝阻道：“陛下，苏嫔才刚升上嫔位没多久呢，不如等她生下孩子再升？” 现在就升作贤妃，那等苏嫔生完孩子后，还要不要升位分？ 如果升的话，那可就是贵妃了！ 刚死一个李贵妃，又来一个苏贵妃？ “林嫔，你觉得呢？” 皇后给林嫔使眼色，再出一个贵妃，对她和林嫔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但林嫔现在怎么敢忤逆皇帝的意思？ 她尴尬的笑道：“臣妾听从陛下的安排。” 皇帝笑了笑，他起身道：“赶紧记上吧，时辰不早了，朕还有要事得处理。” 他看向苏萤，“走，朕送你回去。” “是，皇后娘娘，那臣妾就先告退了。”苏萤看了一眼皇后，就起身和皇帝一起离开了。 皇后呼吸一窒，她蓦地转头看向林嫔，不满的发火道：“你方才怎么不开口劝一劝陛下？” “娘娘真是说笑了，陛下的话就是圣旨，臣妾怎么敢忤逆圣旨？”林嫔起身道，“您要是没有其他的吩咐，那臣妾就告退了。” 皇后气得胸口急促起伏，她忍着怒气，道：“退下吧。” “是。”林嫔干脆利落的给皇后行礼，随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人都走后，皇后才将毛笔摔在桌上，生气道：“皇上这也太宠爱苏嫔了，连孩子都没生呢，就要升她做贤妃！” “娘娘，您先消消气。”明慧安抚道，“皇上想升就让他升呗，苏嫔肚子里怀的还不一定是个皇子呢。” “到时候她若是生下个公主，往上提的几率就小了。” 皇后不安道：“但万一是个皇子呢？” “她生下一个皇子，看着陛下现在这个架势，肯定是还要再往上封的。” “届时她就是……贵妃了！” 李贵妃除了家世，一无所有，都这么难摆平，她都不敢细想苏嫔要是成了贵妃，那这后宫还不是要变天了？ 第129章 年底大封 “贵妃又怎么样？”明慧笑着安慰道，“她再高的位分，见了您都是要行礼的。” “况且，前些日子不是有消息说，皇上有意让二皇子殿下去参加大朝会吗？” “要是为了此事而惹怒皇上，从而连累了二皇子殿下，那才真的是坏了大事呢。” 皇后闻言后，心中的怒气顿时一滞，这倒是，和此事比起来，苏嫔升妃的事情也算不了什么。 但她心里还是觉得忧心，越发觉得当初明慧担忧是正确的。 苏嫔……升得太快了。 “咱们就当是为了二皇子殿下忍一忍，二皇子殿下也十二岁了，是该接触朝事，这样眼界才能开阔。” “正好也让那些大臣瞧一瞧，谁才是皇上最优秀的儿子，谁才是最合适的储君之选。” 明慧这话说到了皇后的心坎上，她便不计较明慧话里的僭越，只能平复情绪道：“你再去取一支笔过来，本宫给她记上。” “是。”明慧恭敬的应下，下去取了新的笔墨纸砚过来。 她伺候笔墨，皇后将名册重新抄了一遍。 “你明日将这名册送去御前，让皇上好好过目。” “若是能定下了，就将晋封的圣旨送往各宫宣读。” 苏萤回宫后，就将这好消息通知给梁才人和安才人。 所以她们心里早有准备，等着第二日圣旨送到时，她们就让宫人将提前准备好的香案摆出来，然后再跪下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梁才人梁氏，生性敦厚纯良，加之进宫多年，故晋封为六品美人，迁至翡翠阁……” 梁才人和安才人的晋封圣旨都是大同小异，就是分配的宫殿不同。 梁才人是翡翠阁，安才人则是宝珠阁，都就在牡丹园的附近，两个阁子算是左近。 “辛苦公公走这一遭。”梁才人笑着给宣读圣旨的太监塞银子。 宣旨太监一下领了两封赏钱，笑得嘴角都快裂到耳后根去了，他客气的行礼道：“奴才谢两位美人的赏赐，祝您二位日后事事顺心如意。” “那就借公公吉言了。”梁才人给宫女使眼色，宫女立即单独给宣旨太监塞了一个荷包，小声的问道：“公公，不知除了我家主子之外，可还有其他嫔妃晋升？” “有，多着呢。”宣旨太监捏了捏荷包，笑眯眯的说道：“皇后娘娘念及后宫的老嫔妃不易，特意恳请皇上在年底大封。” “赵美人升作五品婕妤，肖婕妤升作四品昭仪，黄美人升作五品婕妤……” 他一连串念了好几个嫔妃的名字，等说到最后，他就不自觉的压低声音道：“您二位不是和苏嫔交好吗？” “苏嫔也升了！” “四妃？”梁才人闻言眼睛一亮，赶紧问道：“贤良淑德，取的是哪个封号？” “取了排在前面的贤字，贤妃！”宣旨太监殷切的笑道，“所以说啊，您两位以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顺心！” 竟然是四妃之首？！ 梁才人和安才人不禁相视一眼，双双笑了出来，给宣旨太监又赏了钱，将人打发出去后，便说起了悄悄话。 “你瞧瞧，我就说我的眼光什么出过错？”梁才人颇为自得道，“她这会儿升了贤妃，等明年五月生下一个皇子，那可就不得了啊。” 安才人笑道：“那是，姐姐你的眼光一向好。” “咱们也终于能离开这里了。” 她们现在住的地方不算差，但哪有一人住一个阁子来得自在？ 而且翡翠阁和宝珠阁离得又近，想聊天的时候，起身走几步路就能到，这多好啊？ “待会儿派个人去那边看看，阁子要是不需要修缮的话，那就收拾收拾东西，搬过去住。” “那里离永寿宫也近，到时候咱们再一起去给苏嫔请安。” 梁才人立即吩咐下去，宫人们也都欢天喜地的开始收拾东西。 反倒是景仁宫这边显得死气沉沉。 “娘娘，您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南芜看着林嫔站在窗前赏雪，不由得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这会儿她们已经收到苏嫔要升作贤妃的消息了。 以前，她家娘娘只屈尊于皇后和李贵妃之下。 现在苏嫔鱼跃龙门，反压她们一头，她们能高兴得起来才怪呢。 而且祸不单行，坏消息远不止这一个。 她端着热茶，踌躇道：“外面来了消息，说是皇上已经同意了朝臣的提议，让二皇子参加大朝会。” “有人提及过大皇子吗？”林嫔幽幽的询问道。 南芜低下头，咬唇道：“外面说了，之前是有几个大臣提议让大皇子殿下进朝会，可李贵妃那一事结束后，这几个大臣便不吭声了。” “大皇子殿下……只怕是得再等几年了。” 说白了，之前愿意帮大皇子说话的大臣中，除了林嫔的父亲之外，就是李家的人，或是和李家交好的人。 现在李家玩完了，自然就没人在朝中声援大皇子了。 这就是她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去帮李贵妃的原因，因为林家无权也无势。 外忧内患，举步维艰啊。 “宗室里的那些王爷呢？”林嫔有些不甘心道，“他们是怎么说的？” 南芜连忙应道：“他们对此没什么意见，都同意让二皇子参加大朝会。” 林嫔闻言失望不已，“也是，这些人不仅看重嫡皇子的身份，还忌惮皇上的威视，怎么可能敢开口反对？” 可……同样都是皇上的儿子，她的大皇子还占了一个“长”字呢，宗室里竟然也没有提及一下大皇子吗？ 她想开口问问，但想了想，问出来的结果估计也是自取其辱，便不问了。 “你吩咐下去，让小厨房炖些补汤送去文华殿，告诉越儿，让他稳住，先好好读书，和同窗打好关系，其他的都别想。“ “不要和二皇子他们起争执，现在二皇子锋芒毕露，不好一头撞上去。” 她们母子俩只能韬光养晦，再寻机会了。 现在不能急，越急就越容易出事。 “是，奴婢这就去安排。”南芜立马应下。 第130章 家宴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 春柳和楚嬷嬷围着苏萤乐得团团转，进宫一年就封妃，这在当朝算是后宫第一人了。 “好了，你们也别在这儿转了，拿点银子分下去吧。”苏萤笑道，“正好现在是年底，每个人都领三个月的月钱，就当我给的红封。” “哎哟，那老奴就替她们谢娘娘赏赐了！”楚嬷嬷不是为了这十来两银子高兴，而是为了苏萤晋封四妃之一而开心。 贤妃，那可是四妃之首啊！ 况且照着现在这个趋势，苏萤后面肯定还会再封的，届时真成皇后之下，第一人嫔妃了。 “娘娘，梁才人，安才人来了。” 苏萤闻言赶紧说道：“快让她们进来吧。” “是。”宫女应了一声，立即跑出去，将梁才人和安才人迎了进来。 梁才人两人一走进殿内，就行礼道：“嫔妾拜见贤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你们来得是真快，都收到圣旨了？”苏萤现在不方便起身，就让春柳替她扶梁才人和安才人起身。 “两位才人……哦不，是两位美人快些起来吧。”春柳笑着抬手打了一下嘴，“恭贺两位美人晋升，您二位先坐下，奴婢去泡茶。” “不用费这个事，我们讨杯水喝就行。”梁美人脸上笑意灿烂，她原本打算过两日再来的，但难得看到停雪，就带上贺礼，匆匆忙忙的赶过来贺喜。 “这事多亏了您，不然嫔妾和梁姐姐今年的请封是蹭不上了。”安美人真心感激道，她都打听过了。 今年晋升的老嫔妃中，有大一半都是平日里偏向皇后的人，甚至还有几个是在三年前就请封过一次的。 除此之外，就是两三个比她们年长，且中立的老嫔妃。 她们这一看就明白了，皇后是住准备拿着请封一事，笼络人心的。 而她们两个明牌早就跟着苏萤的人，肯定是上不了名册的。 可如今晋升的嫔妃当中有她们，说明这是苏萤出的力。 梁美人也是小声的问道：“娘娘，这初拟出来的名册上，是不是原本没我们的名字？” “嗯，皇后娘娘刚开始拟的名册拢共也就十个人左右，其中大部分都是她自己的人。”苏萤微微颔首道，她确实不知道黄美人她们是第二次获封了。 但上面哪些人是皇后的人，她还是分得出来的。 她不瞎，也不聋，每次去请安时，多观察谁顺着皇后的意思说话，就能看出来谁是谁的人。 梁美人便偷笑道：“倒是没见沈美人的名字，她最近可是和皇后娘娘走得最近的。” “不过想来也是，沈美人的父亲都被罢官了，就算拉拢过来也没什么作用。” “皇后娘娘这段时间也算是春风得意了，有个小道消息您估计还不知道吧？”她压低声音，悄悄的说道：“明年正月，二皇子就要参加大朝会了。” “听说这是朝臣建议的。” 苏萤面色一顿，挑眉道：“那大皇子呢？” “没听说有他。”梁美人就摇头道，“估计是李家党派的人都被清出去了，朝中也就没人帮大皇子说话。” 一个出身寒门的林家能有什么用？ 林家自诩清流，早些年看不起武将，因此和朝中武将的关系很差。 而文官呢，又奉承立嫡的思想，加上瞧不上林家的假清高，自然也不会帮大皇子说话。 算起来，林家还不如她们梁家呢。 李贵妃之事的余威尚存，林嫔现在估计是不好受咯。 “行了，不说这些事了。”安美人转移话题道，“再过几日就是家宴了，娘娘，您要出席吗？” 苏萤闻言一愣，“这……自然是要出席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的肚子还没大到走不了路的地步，当然是要出席的。 “新年家宴上的膳食比较杂，到时候您可得让身边的人盯紧了。”安美人提醒，“宗室的王爷们每年都在新年家宴上喝得醉醺醺的，难免会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来，您能早点离场就早点离场。” “不想提前离场，也尽量少出去，免得被别人冲撞到。” “这些王爷出了前殿，还敢往后边的宫殿去？”苏萤蹙眉道，家宴是在乾清宫办，那里连休息说话的地方，都是分男客和女客的。 安美人笑道：“他们沾了酒，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还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手脚？” “甭管他们敢不敢，反正还是避开点为好。” 她和梁才人往年都是随便找个借口，提前离场的。 而且家宴上最难缠的是那些宗妇…… “我会小心的。”苏萤不是很在意，但还是应了下来。 “那嫔妾和安妹妹就不留下来叨扰您了，嫔妾还打算趁着家宴前，搬到翡翠阁去，到时候去参加家宴也方便些。” 她们的东西多，收拾起来费时间，再不快点，就赶不及在家宴前搬过去了。 所以她们两人行礼过后，就急冲冲的离开了。 越靠近年底家宴，宫里的气氛就越热闹。 皇后在此之间，还接见了不少宗妇，一直到三十那天，她才空了下来。 这天白天难得没下雪，皇后换好凤袍，和皇帝一块出席家宴。 “皇上到！” “皇后娘娘到！” 在礼官的声声高喊下，殿内的人连忙起身行礼。 “吾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等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在如此声势浩荡下，皇后一步一步走上高位坐下，心中颇为自得，无论皇上宠爱的嫔妃是谁，能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只有她。 “平身吧。” 皇帝大手一挥，众人便缓缓起身落座。 皇后习惯性的侧头望去，恰好就看到坐在第一位的苏萤。 苏萤和她对视上，便微微一笑。 皇后收敛笑意，将脑袋扭回来。 没了李贵妃，却又出了一个贤妃…… 第131章 提前离席 皇后听着皇帝话音一落，立即就举起杯，和众人共饮。 一杯饮尽，殿中鼓乐齐鸣，歌舞升平。 苏萤不喝酒，也不能喝茶，所以宫人给她备的是温水，她抿了一口，就将杯子放下。 她回头一看，梁美人她们都落在第三排，她们中间还隔着一桌嫔妃，不好说话。 苏萤看着殿内的杯觥交错，觉得有点无聊。 “娘娘，臣妾敬您一杯。” 春柳悄悄碰了一下苏萤，苏萤这才回过神来，她寻声望去，是坐在她旁边的林嫔在说话。 “本宫不喝酒，就以水代酒。”苏萤见状笑了笑，她拿起杯子，和林嫔虚空碰了一下，就低头将半杯温水都喝了。 林嫔淡然一笑，也是一杯饮尽。 她们坐在这个位置，时不时就目光打量过来，林嫔看向对面，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在对面坐着。 这会儿宗室的王爷们都在起哄着，让大皇子和二皇子喝酒。 林嫔不由得皱起眉，大皇子年纪还小，喝太多酒，对身子可不好。 但她又不好开口去劝，只能憋在心中？ “林嫔娘娘，您这是在想什么呢？” 林嫔听到有人在喊她，蓦地回过神，才看到是下方的长乐公主正举着杯，和自己说话。 她连忙让宫女倒酒，举起杯，不好意的说道：“公主方才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就是想敬您一杯酒罢了。”长乐公主笑道，“您一直看着两位皇子，是在担心他们会喝醉？” “是啊，他们年纪还小呢。”林嫔叹了一口气，忧心道：“喝这么多酒，对身子可不好。” 长乐公主闻言偷笑道：“您就放心吧，叔叔们有分寸的。” 分寸？ 林嫔看着还在起哄要大皇子喝酒的人，心中不禁嗤笑一声，这些人一副要将两位皇子灌醉的样子，可不像是有分寸的人。 “他们很少碰酒水，酒量不好，本宫这心里难免会担心。”她垂下眼帘，敷衍的说道。 其他宗妇一听，就开口调笑道：“酒量是喝出来的，喝得多了，酒量自然就高。” “是啊，两位皇子日后多的是要应付的场合，不会喝酒可不行，正好趁着这个机会练一练。” “怡亲王妃说的没错，喝醉了也无妨，有人伺候着呢，还怕出事吗？” 林嫔一听，眼皮顿时跳了一下，她勉强笑道：“说的也是。” “那位就是新晋的贤妃娘娘吧？” “看着肚子也快有五六个月了，林嫔娘娘，是这位吧？” 林嫔心中很是不满，是不是问她干嘛？ 直接问贤妃不就行了吗？ 贤妃离得很远吗？ 她又不是听不见…… 林嫔侧身一瞥，见苏萤一动不动的坐着，像是没听见这些宗妇的话一样，她嘴角一抽，只能应付道：“是，这位就是贤妃娘娘。” “看着是挺漂亮的，怪不得皇兄会喜欢……”长乐嘀咕了两句，然后就邀请道：“林嫔娘娘，您和贤妃娘娘要不要去后边坐在歇息一会儿？” 宗妇们闻言后，立马都看了过来。 林嫔僵硬的笑道：“本宫倒是无所谓，就是不知贤妃娘娘想不想去？” “本宫还想看一下歌舞呢，就不去了。”苏萤不好再装作听不见，直接就拒绝了。 宗妇们有些失望，她们还想趁着这个机会和这位贤妃娘娘打一下交道呢。 在场的谁不知道，这贤妃是如今宫中最受宠的嫔妃？ 她们当然是想交好的，可奈何人家贤妃没给这个机会。 “那我便自己去吧。”长乐被拒绝了也不在意，径直起身离席，就出去了。 然后陆陆续续的，也有宗妇出去了。 苏萤愣是在殿内坐了半个时辰，而对面的大皇子和二皇子也被灌了半个时辰的酒，这会儿已经是脸色通红了。 皇后看着有点心疼，就开口道：“陛下，宏儿不胜酒力，不如让他先回去歇着吧。” “也好。”皇帝颔首应许了，就吩咐道：“赵德海，让人送两位皇子回宫歇息吧。” “是。”赵德海应下，赶紧走下去，将皇帝的意思告诉两位皇子，王爷们一听也不劝酒了。 赵德海这才找了两个内侍过来，将大皇子和二皇子送出去。 两位皇子一走，很快就有不喜欢这种场合的宗亲找借口告退了。 坐在后面的安美人一看又有人离席了，就碰了碰梁美人，小声道：“咱们也回去吧。” 梁美人往前瞟一眼，点了一个倒酒宫女，说道：“你替我们去禀报皇后娘娘，就说我和安美人喝多了，想提前离席。” “是。”倒酒的宫女赶忙应下。 梁美人想了想，就吩咐自己的宫女道：“你去问一下贤妃娘娘，看她要不要一块走。” “是。”宫女应了一声，就静悄悄的绕到前面，和春柳附耳说话。 春柳听完后，才和苏萤说道：“娘娘，梁美人她们想提起离开，问您要不要一块走？” 苏萤闻言有些心动，就说道：“那你去和皇后娘娘禀报一声，就说我困了，想回宫休息。” “是。”春柳就快步走上去，告诉明慧，由明慧禀明皇后。 皇后听完后，就扫了一眼苏萤，就同意了。 “嗯，让她回去吧。” 这会儿才刚戌时，困了才怪呢，找个借口都这么不用心。 但苏萤想离开，她也不拦着。 哼，走了才好呢。 苏萤得了应允，二话不说就起身离开。 梁美人和安美人紧随其后。 林嫔一瞧，也派人去禀报。 大皇子今日喝了不少酒，她心里正担心着呢。 很快的，林嫔也走了。 此时，殿外已经完全天黑了，天上又飘起了小雪。 宫人们走在前面掌灯，苏萤三人在后面慢慢悠悠的走着。 永寿宫离得近，从乾清门拐出来，一条宫道走到尽头，就到了。 “你们要进去喝茶吗？” “不了，嫔妾和安妹妹都喝了酒，还是回去梳洗一下，赶紧休息。”梁美人婉拒道，“等着明日初一，咱们再过来给您请安。” “也好，那你们快回去吧。”苏萤也不挽留，让宫人将宫灯交给梁美人的宫女，就转身进了永寿宫。 “走吧，咱们快点回去吧，这也太冷了……” 梁美人呼了一口热气，和安美人加快步伐回去。 她们从这边回去，要经过御花园，在路过玉龙湖时，忽然听到有人在说话。 第132章 落水 “大皇兄，你将我带到这儿到底想说什么？”小太监扶着二皇子，二皇子才勉强能站稳，他见大皇子一直不吭声，就不耐烦道：“若是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你现在很得意吧？” 大皇子推开扶着自己的太监，稳稳的站住，寒风吹过，他瞬间觉得脑子清醒了不少，看着二皇子背后已经结冰的玉龙湖，目光幽深。 “你在说什么？”二皇子是真的醉了，耳边只有寒风吹过的声音，他拍了拍脑袋，脑子有点迟钝，一时没反应过来大皇子在说什么。 “你以为能瞒得住我？”大皇子冷笑道，“年后，你就要参加大朝会了吧？” 父皇偏心就算了，就连朝臣，宗亲都是偏向二皇子，那他这个长子的存在有什么意义？ 若是这位“嫡皇子”死了，父皇肯定会很伤心吧？ 呵，立嫡立长？ 要是嫡子在前，那他这个长子是不是有机会获得这一切？ “大殿下，二殿下，外面风凉，要不奴才还是送您二位回文华殿吧？”小太监觉得这阵仗有些不对劲，赶忙扶着二皇子就想走。 可二皇子却没有想走的打算，他看着大皇子，无奈道：“皇兄，你这是从哪里听到的谣言？”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要参加大朝会？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大皇子只觉得二皇子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心中觉得更恶心了。 他瞟了一眼扶着二皇子的小太监，吩咐道：“你下去，我们兄弟二人有话要说。” 送他们出乾清宫的内侍已经都被打发走了，现在在场的两个太监都是他和二皇子的人。 这是最好的动手时机。 小太监看了一眼二皇子，杵着没动。 他是二皇子的人，只听二皇子的吩咐。 “二皇弟，你让他退下。” 二皇子摇摇头道：“这里没有外人在，皇兄有什么话就直说。” 吹了一会儿寒风，二皇子的脑子便清晰了一些，他冷静的解释道：“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到的流言，但父皇从来没跟我说过此事。” “你不要胡思乱想，你若是有疑虑，我明日可以陪你去找父皇问清楚。” “真的？”大皇子眼中暗光闪过，他踉跄的走过去，抓住二皇子的肩膀，佯装激动道：“你真的愿意和我去找父皇问清楚？” “当然。”二皇子毫无察觉，他笑了笑，正抬手去握大皇子的手腕时，大皇子却突然发力，猛地将二皇子拉到湖边，然后推了一把二皇子。 “殿下！” 小太监动作慢了大皇子一步，被大皇子的人给拖住了。 二皇子从湖岸上摔了下去，哐的一声，砸在了冰层上。 小太监这才想起湖面是结了冰的，可还没等他松一口气，他看到二皇子准备从冰层上爬起来时，冰层忽然就裂开了！ 冰面裂开一个大窟窿，二皇子扑通一声，就掉了下去。 大皇子眼睛大亮，狞笑了一声，回头吩咐道：“将他也推下去，快点！” “是。” 在大皇子和太监通力合作下，小太监也被扔了下去。 看着在水里挣扎的两人，大皇子兴奋到两眼猩红，忽然远处却传来女子的呵斥声。 “谁在那里说话？！” 大皇子宛如被一盆冷水泼到头顶，顿时脸色一变，小声道：“有人过来了。走，赶紧走！” 他带着人慌慌忙忙的从假山那边绕过去，利用假山遮挡视野，从小路走，回到廊上。 “殿下，咱们回文华殿吗？”太监也很慌，他们没想到这个时间点，会有人从这里路过。 万一有人看到了他们动手？ 这个念头一出，太监瞬间就白了脸，他抖着嘴唇道：“殿下，要是……” “闭嘴！”大皇子厉声打断道，“走，去景仁宫。” 他和二皇子一起从乾清宫出来的，这会儿反而不好回文华殿。 这后宫之中，他唯一能去的就只有承乾宫了。 而玉龙湖这边，梁美人和安美人让宫女提灯走在前面，她们刚从回廊中走出来，打算从玉龙湖的石桥上过，这样能快点回去。 结果她们刚走到附近，就隐约听到有人在说话。 起初，她们还以为是有宫人躲在这里说闲话呢，就高声呵斥了一声。 结果那边就没声了。 “哼，跑得还真快！”提灯的宫女扫了一圈湖边，也没见人，“定是有人趁着前面在办宴席，故意躲在这儿说小话呢。” “主子，又下雪了，咱们先回去吧。” “走吧。”安美人和梁美人并不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可她们走了两步后，安美人就蓦地停住脚步。 “你们听是不是有水声？” 她眯着眼睛不禁看向湖面，这天寒地冻的，哪来的活水？ 天上飘着雪，月亮几乎是被云层遮住，安美人凭借着朦胧的光，看到了湖中好像有人。 不会是她们刚才突然出声，将说闲话的宫人吓到了，然后宫人慌不择路的失足掉下去了吧？ “好像有人掉湖里了，你们快过去看看。”安美人连忙吩咐道。 “是。”宫女们闻言，随即提灯往湖边走了过去。 等过去后，她们才发现还真有人掉进了湖里。 而且湖中的人挣扎的幅度很小，她们立即大声道：“快来人啊，有人掉湖里去了！” 梁美人一听，便惊到了，她和安美人对视一眼，随手抓一个宫女，道：“快去找人过来救人！” “是。”宫女拔腿就跑。 梁美人和安美人也赶忙走过去查看。 结果这一看，差点将梁美人吓晕过去。 宫灯微弱的光芒照在湖面上，依稀可以看到冰窟窿里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穿着太监服饰，而另一个穿的玄色的蟒纹吉服！ “是二皇子？” 梁美人脸色突变，她顾不得这么多，立即吩咐道：“快，二皇子掉下去，你们都下去，下去将人拉出来！” “快点啊！” “是。”宫女们不敢不听，她们将宫灯交给梁美人，从岸上滑下去，踩在冰面上。 见冰面还挺结实的，她们就趴下来，手脚并用往两个方向爬过去。 第133章 禀报 而二皇子早就在被冻晕过去了，小太监一只手扣着冰层，另一只手拖着人，没让二皇子沉下去。 但身上多了一个人的重量，他的身体不停的往下沉，湖水很快没过脑袋，一张开口，湖水就往嘴里灌，他只能闭着嘴，憋着气，艰难的支撑着。 可这湖水是真的冷，冻得他浑身都僵住，手上一滑，直接脱手，连带着二皇子也往水下沉。 就在绝望之际，他却听到上面有人在说话。 “快点啊，人要沉下去了！” 小太监一听，心中立即燃起了希望，他托着二皇子手臂，奋力的将人往上举。 趴在冰面上的两个宫女看到二皇子沉下去了，都吓了一跳，她们伸手去捞，却没捞到人。 结果下一刻，她们就看到了一团阴影，她顾不得去猜这是谁，伸手就去抓。 好不容易抓到人，可她们力气小，加上冰面滑，没有着力点，根本就使不上力气，只能勉强将手里的人拉出水面。 看到捞中的人是二皇子，她们顿时喜出望外。 “先抓住人，等其他人来了再说。” 好在，跑去喊人的宫人很快就回来了。 她知道宫中这会儿会有侍卫巡视，所以直接就去找侍卫，侍卫一听有人落水了，立马就往这边赶。 他们看到有两个嫔妃站在这儿，下意识就停下准备行礼，却被梁美人制止了。 “掉水里的是二皇子，别耽误……” 梁美人话还没说完，侍卫就变了脸色，快步往湖边走，二话不说就轻身跳了下去。 他们不怕掉水里，动作可要比那两个宫女快多，几乎一眨眼的功夫就赶到了冰窟窿边上。 见宫女拉着二皇子，二皇子的脑袋是飘出水面的，他们就暂时松了一口气，快速将人拖了出来。 等二皇子被拖出来后，面色已经惨白如纸，领头的侍卫探了一下二皇子的脉搏，见还有救，欣喜道：“快去请太医！” “来不及，乾清宫那边今夜有太医值班，直接抱过去吧。” 他们一刻不敢耽误，抱起二皇子就走。 “哎！”宫女见他们都要走，赶紧随便抓了一个侍卫，道：“你们留个人啊，下面还有人呢！” 侍卫们一听，只好留了两个人下来帮忙。 然后剩下的人就抱着二皇子，往乾清宫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们刚走到乾清门，就和林嫔碰上了。 林嫔看着侍卫抱着一个人匆匆忙忙的和她擦身而过，她心中忽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停下脚步，抓住南芜的手，“你方才看清楚了吗？他们抱着的人是谁？” 南芜闻言一愣，“奴婢没注意看。” “是玄色的吉服！”林嫔眼前一黑，差点没站住，她赶忙迈开腿跟上去。 萧太医作为太医院的院正，每次宴席的值班，他几乎都在。 他和沈太医躲在后殿的屋子里取暖，见到了这会儿还没人来传唤他们，其中一个医助就笑道：“看来今天是相安无事了。” “现在才戌时呢，才哪到哪啊。”萧太医摇头笑道。 结果话音刚落下，房门就被一脚踹开了。 “萧太医，二皇子落水了！” 屋子里的都惊了，萧太医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这该死的乌鸦嘴哟！ “快快快，先将人放下。” 二皇子被平放在地上。 萧太医一手去探脉，一手去翻二皇子的眼睛和嘴巴。 见二皇子的肚子只是微涨着的，他当机立断道：“二皇子还能自主呼吸，先翻过来，看他能不能吐水出来。” “都过来帮忙。” 他们将二皇子的衣服解开，检查完二皇子嘴里没有东西堵着后，就开始催吐。 “二皇子什么时候掉下去？掉下去多久了？” “哎哟，我们哪里清楚啊！”侍卫在一边干着急道，“我们当时在巡视，忽然就有一个宫女跑过来，说有人掉水了，让我们赶紧去救人。” “我们到了之后，才发现掉水里的是二皇子。” 侍卫咬咬牙，低声询问道：“萧太医，这……能就回来吗？” 萧太医没空回话，他指挥着医助将二皇子侧卧着，很快的，二皇子口中就有水溢出来。 他敲了敲二皇子的肚子，俯身去听，水声很小。 “萧太医……”侍卫见没人搭理自己，他深吸一口气，将人带了出去。 他还得将此事禀报给皇上。 他一出来，就又碰上了林嫔。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林嫔急切的问道，“是谁出事了？” 侍卫低下头，将林嫔拦在外面，“回娘娘的话，是二皇子落水了。” 林嫔闻言暗自松了一口气，不是大皇子出事就行。 “萧太医他们都在里面，不好太多人待在里面，您且在外面等着吧。” 说罢，他就回头吩咐道：“你们在这儿守着，我去将此事禀明皇上，在我回来之前，不许放任何人进去。” “是。”侍卫们抱拳应下。 林嫔面色一顿，就放弃了要进去看看的想法。 她看着关起来的房门，眸色一沉，看来二皇子现在的情况是非常危险…… 怎么好端端的会出事？ 除了她之外，这宫中还有人想二皇子死？ 是谁？ 林嫔满心疑虑，她款款退到一旁，站在廊下，在屋子外等候着。 而侍卫则是大步流星的往前殿去。 殿以依旧丝竹管弦之乐，环绕于耳。 他从左边的宗亲身后走过去，径直走到高台之下，小声的唤道：“赵公公，赵公公……” 赵德海寻声望去，看到侍卫后，他就回头瞥了一眼皇帝，然后才走下来。 “怎么了？” 侍卫面色凝重道：“二皇子落水了，现在昏迷不醒。” “什……”赵德海心中大骇，差点没叫出来，他连忙捂住嘴，压低声音道：“二皇子现在在呢？” “在萧太医那儿。” “萧太医他们正在救治。” 赵德海立即转身，迈开腿踩上台阶，却因为走得太急，差点摔倒。 他跑到皇帝身边，附耳禀报道：“陛下，侍卫来报，二皇子落水，人已经救起来了，但至今仍然昏迷不醒。” 皇帝手一抖，手里的酒杯就掉到了地上，看着殿内的众人，他收敛神色道：“人呢？” “在萧太医那儿。”赵德海将脑袋垂下来应道。 皇帝面色一冷，兀自起身宣布道：“今日的家宴就到这儿，你们各自散了吧！” 丝竹乐声骤停，所有人都愣住了。 第134章 看天意 皇后不明所以，但她还是起身配合道：“钦天监提前算过日子，说是今日戌正之后，会有大雪降临。” “而你们今日又喝了不少酒水，还是早些回去为好，免得大雪封路被堵在城外回不去。” “来人，送王爷们出宫！”皇帝不给众人反应的机会，他直接看向皇后，沉声道：“皇后，你随朕去后殿。” “是。”皇后应了一声，赶紧跟上皇帝的脚步。 看着帝后离去，众人不禁面面相觑。 赵德海只能赔笑着，将宗亲们送出宫去。 刚走出前殿，皇后就忍不住问道：“陛下，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宏儿落水了。”皇帝脚步不停，快步往后殿走去。 皇后一听，整个人都愣住了，她停下脚步，反手抓住明慧的手，怔怔道：“陛下刚才说了什么？” “娘娘，您先别着急，殿下肯定不会有事的。”明慧急忙扶住皇后，安抚道：“咱们先过去看……” “娘娘！” 皇后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晕倒。 “娘娘，您没事吧？” 皇后这会儿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她推开明慧，踉踉跄跄的往后殿去。 此时，后殿内，二皇子被抬到了榻上，萧太医抹了一把冷汗，将商量好的方子交给医助，吩咐道：“按方抓药，大火快煮，动作快点！” “是。”医助立即应下。 幸好他们提前备好的药材很齐全，不然还得回太医院去抓药，这一来一回的，太耽误时间了。 “院正，您看二皇子的体温是不是太低了点？”沈太医摸着二皇子的脉象，忧心道：“二皇子腹中的水都吐出来了，但水有异味，应该是酒水居多。” “估计是在水里冻晕过去的。” “有点低烧，但不要紧，我先给他扎两针，然后再看看汤药的效果。”萧太医斟酌了一下，然后就打开针袋，准备行针。 忽然一个医助小跑进来，道：“萧太医，沈太医，皇上过来了。” 萧太医动作没停，快速给二皇子扎了几针，随后一转头就看到了皇帝。 “参见……”他刚想起身行礼，就被皇帝制止了。 “二皇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萧太医谨慎道：“看脉象，二殿下是寒气入体，外邪……” “别说这些废话，朕只想知道二皇子会不会有事！”皇帝压抑的怒气，打断道。 萧太医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但面上还是冷静的回话道：“二殿下没有溺水的症状，应该是在水里被冻晕的，只要今晚不发高热，就不会有事。” 皇帝闻言眉心皱得更紧了。 皇后稍微慢一些，她一进来就听到了这番话。 她不由得腿软道：“若是……今晚发高热……” 萧太医转身行礼道：“要是二殿下起了高热，那微臣和沈太医会尽量给二殿下退热的，至于二殿下能不能安然无恙……” “那就得看天意了。”萧太医将脑袋埋低。 皇后闻言后，后背直发凉，她握着明慧的手臂，勉强能站的住。 “去将太医院所有太医都请过来，沐休的太医也请进宫。”皇帝直接下令道，“皇后，你在这儿盯着。” 说罢，他抬脚就走到外间，正好碰见林嫔走进来。 林嫔连忙行礼道：“臣妾参见陛下。” “你怎么在这儿？”皇帝停下脚步，审视的打量着林嫔。 林嫔心里一凛，她收敛神色道：“臣妾提前离席，正走出乾清门时，就看到了好几个侍卫抬着一个人急冲冲的走过来。” “臣妾一问，才知道是二皇子落水了，心中便有些担心，所以就留下来看看情况。” 她垂眸道：“臣妾方才就在门外等着。” 所以是皇帝和皇后没注意到她而已。 “这里有皇后看着就行，你回去吧。”皇帝不耐烦的摆摆手，他将林嫔打发走，然后将那几个侍卫传进来问话。 “说吧，这是怎么回事？二皇子为何会落水？” 侍卫们跪了一地，领头的侍卫回话道：“回皇上的话，卑职也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 “吾等当时正在御花园附近巡逻，突然有个宫女找过来，说是有人掉进玉龙湖中，卑职一听，就立马带人过去了。” “到了之后，才知道落水的是二皇子。” “当时还有两个宫主子在，卑职已经让人回去玉龙湖那边将人带过来了。” “那两位宫主子，正在外面候着。” 皇帝闻言，立即说道：“将人传召进来！” “是。” 很快的，梁美人一行人就被带进殿内。 “嫔妾参见皇上。” 皇帝看到是梁美人，面色一顿，继续问道：“朕问你们，二皇子当时是怎么落水的？” 梁美人赶忙说道：“回陛下的话，嫔妾和安美人在家宴上喝多了酒，就想着提前回去休息，所以就派人禀报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应允后，嫔妾和安美人便与贤妃娘娘一块离开了。” “嫔妾和安美人是先到了永寿宫，然后才和贤妃娘娘分开，往御花园那边走。” “在走到玉龙湖附近时，隐约听见有人在说话，嫔妾当时也没在意，以为是宫人们在偷懒说闲话，所以就让贴身宫女喊了一声。” “之后那边就没了声音，所以嫔妾和安美人没将这事放心上。” “结果走到石桥时，却听到有水声，打灯一看才发现是有人落水了。” “当时水里有两个人，一个是二皇子，另一个是个太监。” “那名太监在水下托着二皇子，让二皇子不至于溺水。” “可嫔妾身边的宫女力气小，救不了人，只能趴在冰面上拉着二皇子，等侍卫到了，二皇子才被救出来。” “至于那名太监……”梁美人轻叹道，“人捞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气了。” 皇帝拧眉，失望道：“所以你们也不知道二皇子是怎么落水的？” “是，嫔妾和安美人当时就是路过，碰巧发现的。” 梁美人有些后怕，还好她们发现了，不然要是二皇子出事了…… 她们刚好那个时候从玉龙湖过，还不得成嫌疑最重的人？ 第135章 一巴掌 林嫔心情颇好的回到景仁宫，看到大皇子竟然在景仁宫时，她不禁惊喜道：“你怎么来母妃这儿了？” “喝醒酒汤了？”她见大皇子面色潮红，就心疼道：“母妃让小厨房给你煮醒酒汤。” “南芜，吩咐下去，让小厨房煮一眼醒酒汤过来。” 大皇子没机会开口说话，只能憋着气继续坐着。 林嫔吩咐完后，才扭头看向大皇子，温柔的笑道：“你来母妃这儿，是不是找母妃有什么事？” “没有。”大皇子勉强的笑了笑道，“今天是大年三十，所以就想着过来给您请安。” “明日是正月初一，按规矩明日才是请安的日子，你何必冒着寒风，这个时候过来呢？”林嫔欣慰的笑道，“你有这个心就行了，母妃甚是高兴。” 大皇子攥紧手心，心虚的避开林嫔的目光，试探道：“母妃，外面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您怎么回来得这么快？” “是发生了一件好事。”林嫔轻笑道，“二皇子落水了。” “也不知道是谁动的手，这对我们来说可谓是大好事啊。” 她惋惜道：“就是人没被淹死，被救了起来。” 大皇子闻言一慌，眼睛到处乱瞟，还没死，那要是…… “越儿，你在想什么呢？”林嫔见大皇子不说话，不禁蹙眉道：“你怎么一副心绪不宁的样子？” 大皇子心一跳，忽然就跪了下来。 林嫔见状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你做了什么？” “我……我没……”大皇子支支吾吾的，不敢坦白。 林嫔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一股莫名的凉意从脚底贯彻到头顶，她瞬间冷脸道：“我问你做了什么？！” “二皇子落水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大皇子低下头，咬牙道：“是儿臣做的。” “你亲自动的手？” “是。” 林嫔呼吸一窒，抬起手就是一巴掌。 “啪——”大皇子被打得脑袋一歪，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个红印，可见林嫔这一巴掌并没有留手。 “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 林嫔被气得胸口起伏，急促道：“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动手？” 大皇子仰起头，愤恨的笑道：“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我想他死！” “凭什么父皇和朝臣都如此偏爱他，明明我和他都是皇子，都同样是十二岁，可他却能参加大朝会，而我依旧只能躲在崇文馆里念些无用的书！” “那些人自从知道二皇弟要参加大朝会后，就纷纷开始和我切割，说是和我不熟，整日跑到二皇弟面前献殷勤！” 为了所谓的同窗之谊，他天天教那些蠢货做课业，而二皇子什么都不用干，就能将这些人全部勾走！ 凭什么他费尽心思都得不到的东西，二皇子轻而易举的就能得到？ 林嫔气得不行，她指着大皇子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蠢货！” “我都让你先忍耐一段时日，你为何还要这般冲动？！” “您只会让我忍，明明我的骑射比他好，可您就是不准我在秋猎上抢走他的风头！”大皇子怨恨道，“要是当初我表现得比他好，说不定参加大朝会的人就是我了！” “殿下，娘娘都是为您好啊！”南芜忍不住说道，“林家底蕴浅，比不过顾家，李贵妃表面上和咱们合作，可实际上并不是真心的。” “您表现得过于优秀，那就只会枪打出头鸟。” “到时候，顾家就会私下笼络朝臣，攻坚于您。” “您羽翼未满，如何抵抗？” 林嫔闭上眼睛，深呼吸道：“行了，不必说了。” “我问你，你在做这件事情之前，有没有想过后果？” “现在二皇子没有死，一旦他醒过来，所有人都会知道是你动的手。” 大皇子表情一僵，他当然想过，所以他才会提前将玉龙湖的冰层敲裂，为的就是想将二皇子之置于死地。 二皇子酒量不好，这么多酒水灌下去，连走路都走不稳。 他只要一动手，二皇子必定是反抗不了。 而且只要二皇子一死，谁会知道是他下的手？ 可他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刚好那个时候有人会经过玉龙湖。 知子莫若母，林嫔一看，就知道大皇子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 她失望道：“你的那些书，真是读到狗肚子里！” “你动手可以，为何还要自己亲自动手？” “我问你，当时除了你和二皇子之外，还有谁在场？” 大皇子泄气道：“还有两个太监，一个是二皇弟的贴身太监，一个是儿臣身边的赵保。” “二皇子身边的太监死了吗？”林嫔拧眉道。 大皇子摇头道：“儿臣不知，当时有人出声，儿臣一害怕，就和赵保跑了。” “赵保人呢？”林嫔扫了一圈，殿内都是她自己的人。 南芜代为回答道：“赵保在茶房中歇着。” 林嫔闻言飞快的思索着，当时侍卫们只抬着二皇子一个人，那个太监多半是没及时救上来，估计这会儿人已经没了。 她瞬间目光一冷，吩咐道：“南芜，你去将人给处理了。” 南芜一顿，随即应道：“是，奴婢明白了。” “母妃……”大皇子欲言又止，赵保从小就跟在他身边的。 “你闭嘴！”林嫔恼怒道，“你现在连自己都保不住，还想保着这个奴才？” “他不死，到时候死的就是你！” 大皇子阴沉着脸，这才将嘴闭上。 林嫔起身道：“你起来，现在就去跟你父皇认错。” “母妃，您这是什么意思？”大皇子不敢置信的看着林嫔，“您竟然让儿臣去认错？” 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父皇要是知道了，肯定会打死我的！” “你现在不去认错，等二皇子醒了，才是真的必死无疑！”林嫔生气道，“兄弟相戕，谋害中宫嫡子，光是这一条，你父皇就能下旨将你处死！” “你现在就去认错，说是你们喝醉了酒，意外起了争执，失手将二皇子推了下去。” “你记住，一定要咬死你不是故意的！” 大皇子缩着脑袋道：“可父皇要是问起，二皇弟落水后，我为何不去喊人呢？” 第136章 认错 林嫔闻言一顿，她倒是忘了这一点…… “那你按我说的去做。”她心思一转，忽然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是。” 大皇子满口应下，他现在能依靠的人，也就只有林嫔而已。 苏萤回到永寿宫不久，突然就接到了消息，说二皇子落水，家宴为此提前结束了。 她这一听，就知道二皇子的情况不太好，所以赶紧起身更衣，带着人往乾清宫去。 “皇上，贤妃娘娘来了。” 皇帝听太监禀报，就抬手道：“让她进来吧。” “是。” 苏萤很快就被请了进来，她看到跪在殿内的梁美人和安美人时，还愣了一下。 “臣妾参见陛下。”她微微屈膝行礼，然后起身道：“臣妾听说二皇子落水了，所以特意过来看看。” “二皇子……” 她环顾了一圈，没看到皇后。 看来二皇子的情况比想象中还要危急。 询问二皇子情况的话语在舌间绕了一圈，还是没有问出口。 她转移话题道：“梁美人和安美人怎么跪在这儿？” “回贤妃娘娘的话，嫔妾在回翡翠阁时，刚好在路过玉龙湖的时候，发现二皇子落水。”梁美人毕恭毕敬的应道。 皇帝蹙眉道：“行了，都起来吧。” “是。” 梁美人和安美人这才敢起身。 苏萤走过去坐下，刚想说话时，就有一个太监走进来禀报道：“禀皇上，林嫔娘娘来了。” 林嫔不是刚走不久吗？ 皇帝颇为头痛道：“她又来这儿干嘛？” 太监就低下头，道：“林嫔娘娘说，她是替大皇子来认错的。” “认错？”皇帝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让她进来！” “是。”太监快步退下。 等着林嫔进来时，她第一时间就跪下道：“臣妾有错，越儿有错，还请陛下降罪。” 苏萤闻言便看了一眼梁美人她们，梁美人会意，她拉着安美人挪步走到苏萤身旁站着。 “林嫔，你这是何意？” 林嫔没理会苏萤，她偷偷的瞥了一眼皇帝的脸色，随即俯下身，将脑袋贴在地上，悲痛道：“二皇子是越儿失手推下去的。” 怕皇帝震怒，她急忙又说道：“但越儿并非有意，他和二皇子都喝醉了，意外起了争执，在玉龙湖那边吵了起来，动起了手，所以才会失手将二皇子推下去的。” “那他人呢？”皇帝怒极反笑道，“他怎么不自己过来向朕认错？” “他说……他当时想去找人来救二皇子，结果却在半路上被冻晕过去了。”林嫔垂泪道，“这还是嫔妾回去的时候，碰见了，将他抬回去的。” “他现在发了高热，还在景仁宫中躺着。” “臣妾派人去请了刘太医进宫，但刘太医今日沐休……” 林嫔抬起头，眼泪一串串的掉，哭得抽抽噎噎的。 “那就将他抬过来，这里有太医。”皇帝平静道，“赵德海，你带人去把大皇子抬过来。” “是。”赵德海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 林嫔身子一僵，皇帝的语气太过于平静了，平静到让人害怕。 她心里有点慌，这和她预想中的不一样。 皇帝要是大发雷霆的话，那还好，证明他只是一时的生气而已。 可现在…… 皇帝起身睨了林嫔一眼，“两个孩子都没有事，你哭什么？” 林嫔猛地心一跳，她下意识垂下眼帘，抹眼泪道：“臣妾知错。” “是不是失手，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他说了算。”皇帝神情冷峻道，“朕自会派人去查。” “在没查清楚之前，你就在这儿跪着。” 林嫔后背一凉，赶紧低下头。 说罢，皇帝便起身离开，往里面去。 苏萤也想跟着进去看看情况，但考虑到二皇子可能情况不太好，她想了想，还是留在了外面。 她没理会林嫔，转身看向梁美人，低声询问道：“二皇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救上来的时候就是昏迷不醒，现在……”梁美人小声道，“还没有好消息传出来。” 她不禁瞟了一眼林嫔，道：“这事要真是大皇子做的，那就不好办了。” 两个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手背的肉再少，那也是肉，到时候处理起来，只怕皇上…… 苏萤明白她的意思，便叹了一口气，“现在怕的就是大皇子不是失手……”而是故意的。 “是你们的人将二皇子救起来的？” “也不算是。”梁美人快速说道，“我和安美人每人就带了两个宫女在身边，当时事发突然，我就让一个宫女去找人，两个下湖去救人。” “这天寒地冻的，玉龙湖早就被冻起来，你们的人下去的时候，冰层有裂开？”苏萤拧眉问道。 “没有。”梁美人摇摇头，眼神一暗道：“她们当时是趴在冰面上爬过去的，不过后来有好几个侍卫赶到，他们下去时，冰面裂开的幅度也不大。” 裂开的缝隙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小，是从冰窟窿那里裂开的，要是事先没有这个冰窟窿，说不定是连条裂痕都没有。 想到这儿，她不由得再次放低声音，附在苏萤耳边说道：“我后面让宫女看了一眼冰面的断层，冰层很厚，要是正常被推下去的话，按理来说，是不会被砸出这么大的冰窟窿。” “二皇子应该是直接掉进了冰水了，加上喝了酒，脑子本来就不清醒，一下就冻晕了过去。” “还好和二皇子一起掉下去的太监够忠心，一直在水下托着二皇子，不然的话……” 二皇子根本就等不到她们过来就咽气了。 “后面那两个侍卫将那个太监捞上来后，就在冰层上检查了一会儿。” “他们拿刀柄在另一侧的湖岸旁，试着敲了几下冰层，冰层没砸开，估摸着他们已经将这事禀报给皇上了。” 所以皇帝一开始怀疑的就是有人故意谋害二皇子，现在林嫔却忽然跳出来，说是大皇子失手导致的。 但真的会是失手吗？ 第137章 忽略的细节 反正梁美人是不信的。 苏萤听完后，也不信大皇子是失手推二皇子下去的。 她看了一眼还在跪着的林嫔，低语道：“林嫔慌了……”慌到忽略了一些细节。 所以林嫔才会主动认错，为的就是防止二皇子苏醒后，会指认是大皇子动的手。 梁美人挑眉道：“这样一看，林嫔估计是事先不知道此事的，应该是回去后才发现是大皇子下的手。” “不急，咱们先在这里等着。”苏萤叹息道：“说不定，晚点二皇子就能醒了。” 皇后也是这样希望的，她就坐在床榻旁守着，一刻都不敢离开。 两碗汤药灌下去，二皇子依旧没有苏醒的征兆，但好在脸色没有一开始这么苍白了。 体温开始升高，但还在萧太医他们能接受的范围内。 皇帝快步走进来，问道：“怎么样了？” “二皇子的脉象看起来比原先好了一些，可体温在升高，具体的情况还得等后半夜，才能确定。”萧太医作揖行礼，回话道：“不过，好消息是二皇子的体温升得很慢，后半夜发高热的几率又变小了不少。” 这说明他和沈太医开的方子，是有效果的。 “等其他太医都到后，吾等会再为二皇子诊脉，开出一个新的方子。” “要是今晚没有发热，或是发了，但退了下去，那就算是度过了最危险的时候。” “那就派人再去催一下，让各位太医快点进宫！”终于是听到了一点好消息，皇后连忙转身去吩咐。 “是。”明慧应下，又派了一个宫女出去，去宫门口等着。 “陛下，查到是谁害的宏儿了吗？” 皇帝闻言便挪开脚步，走到一旁耳房中。 皇后见状一愣，赶紧跟了过去。 皇帝没有隐瞒，直接说道：“林嫔方才过来了，说是大皇子失手推的宏儿。” 皇后一听，顿时心中大恨，她激动道：“怎么可能是失手？” “文华殿又不在后宫之内，定大皇子将宏儿约去玉龙湖的，不然宏儿怎会去到那里？” “朕已经让人去查了，是不是失手，查完之后就清楚了。”皇帝蹙眉道，“现在是孩子的安危重要，你就在这儿盯着，其他的事情，你不用理会。” 皇后抬头看着皇帝，咬牙问道：“若真是大皇子故意推宏儿下水，想杀了宏儿，那您会怎么处理他？”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这句模棱两可的话不能让皇后满意，她恨恨道：“要是宏儿安然无恙，那您怎么处理，臣妾都没有意见。” “可宏儿要是出事了……”她攥紧手心，指甲掐进肉里，可这点痛，根本就比不上她心里的痛。 要是宏儿出事了，她必定要秦越这个贱种偿命！ 皇帝不悦道：“你这是在威胁朕？” “不，臣妾是在恳求您，求您秉公处理。”皇后心中早就被愤恨填满了，哪还会感到惧怕。 皇帝冷哼了一声，眯着眼睛道：“你放心，若真是大皇子做的，他逃不了！” 皇后闻言后，便缓和了脸色，她红着眼道：“宏儿从小就孝顺懂事，是臣妾看着长大，现在却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性命危急，臣妾这心里实在是着急。” “臣妾相信您也是一样的心情……” 皇帝抬手打断道：“行了，大皇子待会儿也会被抬过来，你就在这儿盯着，看看他是真病还是假病。” 皇后还不知道林嫔的说辞，听到皇帝的话时，便愣住了。 但下一刻，外面就传来的嘈杂声。 赵德海躬身站在耳房外，恭敬的说道：“禀皇上，大殿下已经被抬过来了。” 皇帝便和皇后相视一眼，然后就走了出去。 出来一看，大皇子就躺在软榻上，而萧太医正在一旁把脉。 大皇子面色潮红，意识有些模糊不清，看到皇帝时，他就挣扎着要起来。 “父皇……” “哎，大殿下，您还发着热呢，快躺下！”萧太医给医助使眼色，让医助将大皇子按住。 “父皇……父皇您快……大皇子胡言乱语道，“儿臣……不是故意的，快派人……去救二皇弟……” 皇后面色一冷，丝毫没有心软，她转身问道：“萧太医，大皇子是什么情况？” “大皇子殿下身上的温度有点高，应该是在殿外待了太久，寒气入体导致。”萧太医低头道，“微臣这就开药给大殿下退热。” “真病了？”皇帝怀疑的审视着大皇子。 萧太医颔首道：“是。” 皇帝便不问了，“去开药吧。” 病了也没用，他只看结果。 “你在这儿守着。” 皇帝吩咐了皇后一句，随即就和赵德海走了出去。 去到外间，苏萤几人还在这儿等着。 看到皇帝出来了，苏萤就迎上去道：“二皇子……和大皇子的情况怎么样了？” 她原本打算问问二皇子的情况的，但想着刚才被抬进去的大皇子，就又将大皇子的名字给添了上去。 “得过了今晚才知道。”皇帝放缓了语气道，“时辰不早了，在这里熬着，对你身子不好，先回去休息吧。” 苏萤担心的看了一眼皇帝，但她还是点头应下了。 “那梁美人她们……” “她们还不能走，朕有话要问她们。“ 梁美人赶紧说道：“贤妃娘娘，您先回去歇着吧。” 二皇子是她们帮忙救上来的，皇上和皇后是不会为难她们。 苏萤闻言便放下心来，她行礼道：“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赵德海，派几个人送贤妃回永寿宫。” “是。”赵德海便跟着苏萤出去，让几个内侍护送苏萤回去。 等他回到殿内，皇帝就开口问道：“说吧，事情查得怎么样了？” “奴才和胡统领特意去玉龙湖查过了，最近一连下了将近一个月的雪，湖水都被冻得很厚实。”赵德海如实说道，“正常来说，一两个人掉下去，是摔不出来一个这么大的冰窟窿的。” “应该是事先有人敲裂了冰层，才导致二殿下落水。” 林嫔一听，顿时浑身一寒，头皮发麻。 她竟然忘了这个…… “还有，奴才在玉龙湖的假山后面，发现了一具尸体。” “尸体是名太监，是大皇子殿下身边贴身太监的赵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