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绝雌竞！八零军花转身科研强国！》 第12章 宋方好真成大学生了！ 她摇摇头，“我怕什么？赵建华，我已经把结婚报告拿回来了，而且已经撕干净丢垃圾桶，组织上不会有人因为这件事白费力气。” “结婚的事情我也是认真考虑过的，可我不认为你是一个可以和我组成家庭的男人。我不需要一个在感情中游离的丈夫，更不需要一个让我放弃上大学回归家庭的仇人。” 这句话像是炸弹，瞬间让周围因为宋方好要退婚这件事震得说不出话的大家伙又嚷嚷起来。 “放弃上大学？好家伙！我就说小宋怎么可能落榜！她成绩可比我家大妞好，我还以为是报志愿出了问题，都不敢问，担心小宋难过！” “这可是大学啊，谁家孩子能去，家里就算砸锅卖铁都得供。这赵建华原来装得深情，没想到背地里满肚子坏水。” “可他们不是要结婚了？会不会是赵建华舍不得跟小宋分开，新婚小两口要是一年半载才见一面，迟早得出问题啊！” “不对！外面的人这么想，我们可是家属大院的，咋能那么落后！书记说了，国家需要人才，能上大学的都是未来人才预备役！” 宋方好听着一开始还有些人站在赵建华那边，可没几句话功夫，那些人就被身边人劝服，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下。 “方好！” 赵建华已经彻底僵在原地，满眼不敢置信地盯着宋方好，心里那一丝不安化作实质，让他心里的疼痛越来越尖锐。 宋方好不是说气话，而是真的要和他分开？ 她……她真的不会和自己结婚了？ 他忍不住又叫了一声“方好”，语气里已经出现几分前所未有的卑微。 宋方好没应，对父子二人继续说：“等下我会去赵家把自己的行礼取回来，搬来宿舍。谢谢赵家这么多年的照顾，如果你们有空，可以把我这几年的花销列出来，我会还。” “不需要你还！” 赵建华沉沉吐出一口气，脸色有些发白，“方好，原谅我这一次，好吗？你知道的，我是个粗汉子，真的不懂这些，你今天说出来我才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求求你给我一个机会，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能就这么结束啊！你忘了，我原来为你做了多少事？你喜欢吃水果，我走了三十公里从隔壁县买，回来就冻病了。” “你工作辛苦，我都不让你为家务操心，厚着脸皮找妈帮忙，还有……” 宋方好听得恶心。 赵建华原来对她不错，可她对他也是真情实意！ 宋方好从没有觉得自己愧对赵建华！ 再说，什么叫厚着脸皮找妈帮忙，这些事情不该是赵建华和她该一起为小家庭分担的吗？ 他嘴皮子上下一动，就说这是他的功劳！ 宋方好不由得嗤笑一声，冷声打断，“够了，赵建华，你再说，我不介意把其他细节也抖出来。” 赵建华脸色猛地一变。 “走！方好！我们陪你去赵家搬东西！” 几个年纪和她相仿，但是不怎么熟的大院姑娘直直站出来，顾不上会不会得罪赵家，异口同声说：“我们都是女同志，我们会为你撑腰！” 宋方好本来心里没有半分波澜，听见这句话却忍不住一怔，鼻尖微有些发酸。 她点点头，和几个姑娘一起往赵家走。 赵家父子两人想拦住她，结果还没走到跟前，就被旁边的人挡住。 这时候，大家出奇地团结，看不惯赵家忘恩负义的样子。 赵建华和赵父急得一头冷汗，到最后，赵父眼看宋方好走远，猛地回头给赵建华一巴掌，大怒道：“逆子啊！方好多好的一个姑娘，被你逼成这样！” 旁边人见状，没说话，看着父子二人的目光却满是鄙夷。 …… 等收拾好行礼回到宿舍，宋方好刚坐下就听见有人敲门。 “小好啊！” 宋大伯和宋大伯娘站在门口，一看见宋方好就红了眼睛，伸手想要抱住她，不知怎么的，又局促地后退一步，哽咽道：“怎么受了委屈不和我们说？” “叔叔，婶婶。” 宋方好一愣，赶紧说：“你们快进来坐，怎么这么晚过来，晚上不安全，你们……” 这句话一出，宋大伯娘眼泪唰一下往下掉，“傻孩子，什么时候了，还记挂我们干什么？都是我们没能力，早知道这样，我们不会让你去赵家啊！” 提起旧事，夫妻俩更是激动。 宋方好也擦擦眼角的泪，“真的，我没事儿。叔叔，婶婶，我考上大学了，下周就能去报道，这大好前程等着我，我哪有受什么委屈！” 说着，她强硬地把两人拉进宿舍，“快进来暖暖，外面天冷。” 两人被宋方好丢下这个惊天消息炸得合不拢嘴，一瞬间忘了赵家，愣愣地睁着眼看她，又忍不住对视一眼。 考上大学了？ “是首都农业大学。” 宋方好找出录取通知书，递给两人，“我本来打算明天上门告诉你们的，上次……” 上次她落水，叔叔婶婶急匆匆送来红糖，却面都没见到，就被赵建华和张云云赶走。 她话没说完，宋大伯一个大男人忽地大哭起来，“弟弟啊！你和弟妹看见没，咱家方好考上大学了！她要成大学生了啊！” 宋大伯娘也痛哭出声，“小好，咱家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你上大学，你是咱家读书最出息的孩子，你过得好，我心里才能舒服啊！” “我和你叔叔对不起你，当年条件差，小顺三天两头生病弄得家里揭不开锅，要不是这样，我们怎么舍得让赵家接你走？” 宋方好落泪，无声哽咽。 父亲是烈士，组织上对宋家多有照顾，可叔叔婶婶不愿意接受这一份照顾，只肯让她一个人拿组织送来的东西。 叔叔说，他弟弟是英雄，也是他的家人，他没办法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弟弟牺牲后的特殊待遇。 宋方好抱住婶婶，“婶婶，不要砸锅卖铁！学校给我消息了，让我不用担心学费，只要好好学，我还有额外的奖学金，到时候还能给你们寄回来！” 结果这句话一出，夫妻两人哭得更大声。 “小好啊，你这个傻孩子，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正激动，门又被敲响。 宋大伯仓促地擦擦眼泪，推门，看见来人瞬间暴怒。 “你个混蛋！” 他说着就抄起门口的扫帚，“给我滚！” 第13章 迟来的道歉不是道歉 是谁能让一向温和对人的大伯那么愤怒？ 宋方好一顿，心里却已经有了答案，脸上表情渐渐冷下来，直直朝门口看去。 门外，赵建华皱着眉，身后跟着一脸无辜的张云云。 他今天必须让宋方好松口，刚才在大院面前这么一闹，要宋方好不松口去找调查组帮他求情，明天就能有看不惯他的人在背后捅刀子。 那他的前程…… “滚出去！” 宋大伯出奇地愤怒，一瞬间像是被激怒的老黄牛，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威慑力，“离我家小好远一点，呸，赵建华，你后面这个就是那什么张云云？” “亏我原来以为你是个好的，把我家小好托付给赵家，没想到你们不要脸，简直就是一对狗男女，我不会放过你们！” 赵建华和张云云听见“狗男女”两个字，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却一个字都不敢反驳，只是涨红了脸，对视一眼。 什么狗男女，一个乡下人懂什么？ 张云云心里冷笑，脸上却挤出泪水，“叔叔，您听我说，是方好……” 宋大伯不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打断，猛地横起扫帚。 张云云差点被扫帚戳到，后退一步，正要朝赵建华使眼色，下一秒，扫帚就落在了她的鼻子上。 “我是她大伯，她到底怎么样，我需要从别人嘴里面听？” 宋方好听得心里一酸，无声地叹了口气。 是啊，她怎么现在才明白这些道理。 赵建华要是真的和大伯一样在乎她，那他怎么可能因为张云云的三言两语就笃定自己是在胡闹，觉得她刻薄呢？ 她讽刺地扯了扯嘴角。 宋大伯眼底满是愤怒，他这辈子没说过什么恶毒的话，现在想要把眼前这对狗男女骂得狗血淋头，却不知道该怎么骂，心里气得厉害，最后指着赵建华说：“你会遭报应的，赵建华，你今天怎么对方好，以后别人就怎么对你！” 赵建华听着觉得这些话没什么伤害，可对上宋大伯眼底几乎要化为实质的愤怒，不知怎么的，他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一幕—— 宋大伯红着眼睛把宋方好送到赵家，把她的行礼放下，趁母亲领宋方好去房间，把他拉到一边，从怀中郑重其事地拿出一个旧布袋，打开，里面是杂七杂八的一堆糖，还有几张票子。 “建华啊，这些票子和糖你装着，这些都是我的心意，以后小好就麻烦你照顾照顾。小好这孩子受了委屈从来不跟家里人说，我就希望你多看看她。” “要不是看你真的把小好当亲妹妹疼，我……” 赵建华还记得当时的宋大伯抹抹眼泪，和他壮硕的样子格外违和。 他当即就拍着胸脯，“大伯放心！我一定会让方好妹妹像回家一样，以后她就是我妹妹，有我罩着，任何人都别想让她受委屈！” “我要是欺负方好妹妹，那您尽管揍我，就算您不动手，我也会打断自己的腿！方好父亲是我家的恩人，我们一家子都会好好照顾她！” 想起旧事，赵建华不免一恍惚，再次对上宋大伯的眼神，居然有些心虚。 当初发誓时信誓旦旦，一转头，居然全都成了空话。 他嗓子一哽，咬着牙一字一句说：“大伯，这件事是我不好！我现在带着张云云来给方好道歉！” 他说着，伸手从兜里掏出一张红色请帖，递给宋大伯，“这是我和方好的结婚请帖，我和父亲母亲商量，现在虽然因为特殊愿意不能大半，可我们还是要尽力把方好的亲朋好友都请来，给她重视。” “您是她的大伯，能不能帮我劝劝她？” 赵建华眼神诚恳，看见宋大伯一动不动，继续说：“我前途无量，以后一定能让方好过上好日子，当领导夫人，想要什么有什么。” 其实这句话说出口之后，赵建华已经认定宋大伯会帮他。 他知道宋大伯多担心宋方好，他能让宋方好当领导夫人，过上好日子！ 却没想这句话说完，旁边的宋大伯娘直接冲上来，狠狠给他一巴掌。 “去你爹的！赵建华你老子不要脸，把恩人女儿欺负成这样，你这个当儿子的也不是东西，都这种时候了，还说你能给小好过上好日子这种谎话！” “不要脸！有多远滚多远，不然我今天就算进局子也要扇死你！” 张云云震惊了，尖叫起来，“你这个乡下老女人，你要干什么？你怎么能打建华哥，你知道建华哥可是团长！” 宋大伯娘一转头，猛地又一巴掌抽在张云云脸上，“我刚才光顾着扇赵建华这个狗东西，差点忘了你！你也不要脸，小姑娘家家，做得出勾引别人男人的事！” 两个长辈平时性格温和不爱和人计较，今天却因为自己对赵建华破口大骂。 宋方好缓了缓情绪，坚定地大声说：“赵建华！你给我出去！要是再进来一步，我现在就去找调查组！” 听见调查组三个字，赵建华唰地一下冷静，像是被泼了一身冰水。 “方好！” 他试图让宋方好原谅，“我带着张云云来道歉，你为什么非要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只要你愿意，我以后可以不见张云云。” 赵建华说得认真，“我不会再做任何让你误会的事情，方好，下周就是我们的婚礼，我们准备了一年多，难道要因为这种临时出现的小问题取消吗？” 一旁的张云云听见再也不见她，心里急得不行，可她清楚，自己再急也只能憋着。 至少得憋到宋方好真的愿意去调查组面前把事情说清楚。 建华哥说了，这回宋方好要是主动找调查组把事情说清楚，那她以后再举报，绝对没人再信她。 一切都是为了建华哥！ 张云云想到这里，深深憋了一口气，忍着脸上火辣辣的巴掌印说：“对不起，方好姐！是我不知道和建华哥保持距离，做出那么多让你伤心的事。我真的知道错了，只要你原谅我，我以后绝对不靠近建华哥，不会再做任何让你误会的事。” 两人一唱一和，乍一看真像来道歉的。 只是宋方好心里没半点波澜。 迟来的道歉不是道歉。 第14章 可人已经死了，怎么道歉？ 宋方好眼底浮现出几分讽刺，要是换做落水前，她说不定还真的会被这个道歉感动。 这是原来的宋方好一直在等待的道歉。 她勾了勾唇角，冷笑说：“要是道歉有用，还用公安做什么？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 她指指门，语气冷戾如刀，“赵建华，你现在不走，我立刻去报警。” 赵建华瞬间呆在原地，他听得出，宋方好这句话没有半点夸大。 她是真的厌恶自己。 可她是宋方好啊！是从小在赵家长大，满心满眼只有他的宋方好啊，宋方好怎么可能对他这么冷漠？ “方好！” 他发觉自己的语气居然有些颤抖，“我跟你道歉，你不会不原谅我吧？我是你的建华哥哥啊，方好，我答应了陪你一辈子，你……” 宋方好面无表情，冷淡地吐出一个字：“三。” 赵建华一愣，不理解她的意思，“什么？” “二。” 宋方好是在赶他，倒计时结束，她就要去报警。 赵建华狼狈地说：“我……方好，我等你冷静下来。” 说完，他转身就走，像是完全忘了身边还有张云云这个人。 张云云被落下，下意识看向宋方好。 这个人怎么这样，那可是建华哥，她怎么忍心毁了他！ 张云云憋了一肚子话，但一想宋方好真打算举报赵建华的事，她瞬间心里直哆嗦，一句话说话不出来，最后又深深看她一眼，转身一言不发地小跑去追赵建华。 目送眼前人离开，宋方好咽下心里的复杂情绪，对叔叔婶婶说：“没事，赵建华现在怕我，生怕我举报他。” “那……” 宋大伯迟疑片刻，问，“小好，你打算……” 他叹口气，小好这姑娘是重感情的，他现在就担心她之后心里过不去，到底是好几年的感情，怎么就闹成这样？ 都怪赵建华！ “我打算明天下午去交举报信。” 宋方好语气坚定，“你们放心，我现在真的没事，要是真有什么，一定会和你们说。我的家人只有你们了。” 宋大伯和宋大伯娘眼睛一红，连说好。 他们又和宋方好说了两句话，最后执意要回家。 出门，宋大伯想起宋方好那句话，心里发酸，沉默了很久很久才忽然说：“孩子他娘，你说，小好她亲妈那边……弟妹去世时候叮嘱，不是生死大事的话，希望小好一辈子不要和那家人扯上关系。” “一晃眼这么多年，那边定期寄东西，信却从来没有，也没任何话，就像是忘了弟妹这个人。我甚至怀疑他们不知道弟妹已经去世了。” 宋大伯娘听得心里一颤。 宋方好的母亲赵方仪来自京城，当年她来镇上时，引起一阵轰动。 赵方仪是医生，跟着驻军一起来，大家谁都不知道她一个大小姐怎么会跑来这么偏僻的旮旯里。 就算婚后，赵方仪也不提娘家，宋家除了宋方好父亲以外的所有人都以为，赵方仪是因为结婚的事情和家里闹翻了。 宋家所有人也不愿惹她伤心，一起默契地不提。没想到赵方仪去世前，宋大伯娘被她叫到床前，给她留下一个地址和一套玉饰。 原来赵方仪出身京城赵家，赵家是有传承的大家族，建国前便活跃在革命队伍中，一直很有分量。 可赵方仪的父母收养了朋友的遗孤，那个遗孤想要霸占赵家，伤透了赵方仪的心，让她抛下一切来到这个偏僻的小镇。 宋大伯娘想着，或许她只有死之前，才会按照赵方仪的叮嘱把事情告诉宋方好。 却没想宋方好忽然考上首都农业大学，即将去千里之外的首都，或许还会和赵方仪的娘家人相遇。 宋大伯娘忍不住沉沉地叹口气，“你说，到底告不告诉小好？” “你说这些人好吧，他们把弟妹逼到咱们这旮旯，说不好，这些年寄来的东西全都价值不菲。” 不过，赵方仪交代东西不要浪费，于是收下的东西都被他们以组织上关心的名义塞给宋方好。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眼底神情复杂。 …… 千里之外，首都。 赵家这几天气氛冷肃，来往人神情匆匆，如今的赵家掌权人赵明看着紧闭的房门叹气。 现在大家都知道，赵家老夫人病重，不知道还能不能熬过这一次，于是惦记起十多年没见的小孙女，闹着要见她。 大家谁都不敢说，这些年寄给赵方仪的信根本没人搭理，赵方仪只收下送去的好东西，唯一一次回信，就是说她女儿出生，让老夫人寄钱。 当年的事情闹得太难看，赵方仪会这么做，也不奇怪。 但现在时局刚稳定些，赵方仪不回信，他们必须找个人受罪去千里之外的云省把她带回来。 “爸。” 赵明听见呼唤声，脸上表情微缓，“絮絮，你奶奶说了什么？” 赵絮絮现在四十多，容貌却不见一点沧桑，对像是少女一样对赵明委屈道：“爸，奶奶只想见小妹。” 赵明脸色一沉。 这么多年，赵方仪这个狠心的，居然一次都不回来！ 赵絮絮看见赵明脸色难看，心里高兴，脸上却还要装出善解人意的样子说：“爸，您让小岳去，他和小妹的女儿差不多大，到时候把那个孩子也一起带回来，奶奶看了肯定高兴。” 赵明冷笑一声，“我不想见她们。” 他嘴上是这么说，手背上的青筋却越来越凸，唇角下压。 赵絮絮不至于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于是心里有些急。那些事过去太久，当年是赵家对不起赵方仪，赵方仪当时宁可玉碎，弄得一家子人仰马翻。 可到底是一家人，要是赵方仪回来，属于自己的那些…… 她攥紧手心，“我现在就让小岳买票。” 赵明顿了顿，眉峰紧锁。 赵絮絮微微松口气，赶紧笑着说：“那您刚下班，先歇会儿吧，我现在去找小岳。” 这件事不交给自己人，她心里不放心。赵絮絮忘不了赵方仪当年的恨，她要是真回来，第一个收拾的人绝对是自己。 说话间，她已经转身，想着这件事该怎么样才能圆得漂亮。 必须让赵方仪绝不踏入首都一步，让赵家所有人觉得她狠心，认为是她不愿意回家。 第15章 我就叫你一声谢大哥 “等等。” 赵絮絮脚步僵住，险些没能绷住脸上的不耐，“怎么了，爸？” 赵明摇摇头，“我已经让赵方匀去了。” 赵絮絮声音忽地尖得刺耳，“您让大哥去！” 赵明拧眉，赵絮絮猛地反应过来，连忙说：“不是，我是担心大哥手上事情多，没空去做这些杂事。大哥应该还没出发？” “要不我现在让小岳去把人喊回来，最近要紧事多，千万别……” 赵明冷哼，“让他去！赵方仪这么大的架子，赵方匀不去，我看她都不愿意回来。” 赵絮絮急了，大哥要真去了，岂不是就能知道自己这些年瞒着家里做的事情？ 这些年，家里准备的东西她全寄走了，但信却一封没给，还好赵方仪也从来不回信，不然她还真担心赵方仪会后悔离开家里。 东西她都收下了，想来是因为乡下日子难过，骄傲如赵方仪，也终于学会了闭嘴学乖。 可现在…… 完了！ 赵絮絮慌了神。 …… 眼看着举报信已经亲手交给调查组，宋方好松口气，回家时候却忽然撞见一个眼熟的婶子，扯着她就说：“你是宋方好？就是宋立他家那个宋方好？” 宋立就是宋大伯的名字。 宋方好心里咯噔一声，“您是……” “哎呦，你赶紧去医院，小顺出事了，一句话说不清楚，你家现在闹腾着呢！” “谢谢您！” 宋方好的心都漏了半拍，撒腿就往医院跑。 宋小顺出事了？！ 堂弟宋小顺生下来就体弱，好在家里想了一切办法，已经好几年没出过这么大的阵仗，眼看着他也十二岁了，她还想着自己去大学报道之后也能放心，孩子大了，总归身体会更结实。 宋方好跑得飞快，甚至没听见身后的呼唤。 下一刻，她忽然感觉一辆车靠近，“宋同志！宋方好！” 她停下，驾驶座的谢凌云皱着眉，“是不是有急事？” 宋方好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此时听完强忍着焦虑回话，“不好意思，确实有事情，谢同志，我改天……” “上车。” 谢凌云毫不犹豫，“人还能有车子跑得快？” “要去哪里？” “去医院！” 宋方好没犹豫太久，利索地上车。 车内安静，她坐在副驾驶上，不住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最后还是忍不住眼圈发红。 宋小顺懂事，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又跟她亲近。他小时候生病，有几次差点就挺不过来了，宋方好光是想起来都有些手抖。 她不敢想…… 谢凌云没多问，清楚宋方好着急，于是沉默地开车，等快到医院时才严肃地说：“宋同志，不要拒绝我的帮助。” 怕这句话听起来太强势，他又忍不住补充，“父辈的交情，你不要觉得这是负担。” 宋方好顿了顿，无声地点点头，下一刻转过揉揉眼睛，又振作起来。 病房。 推门进去瞬间，宋方好看见病床上白着脸的宋小顺，心猛地一沉，问，“什么情况？” 宋立听见她声音，惊愕转头，“小好，你怎么来了？” 宋方好瞬间知道他们是打算瞒着自己，深深吸口气。 “姐，我没事。” 宋小顺听见声音，虚弱地别开头不肯和宋方好对视，“我就是昨晚着凉，都是我爸妈，非要闹着来医院。” 宋立这次没反驳自己儿子，应声说：“确实，是我和你大伯娘大惊小怪。” 宋方好心里一颤，喉咙间蹿起一股酸涩。 他们是惦记着自己要去大学报道了，所以不想让她担心。 “嗯。” 她点点头，也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吓我一跳。” 父子两人看见她信了，心里跟着狠狠松口气，和宋方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就目送她离开。 但宋方好没走。 她一出门，就直奔护士站，礼貌问，“您好，我来找人，请问宋小顺是在这个医院吗？” 护士抬头，顿了一下，“哦，你说那个被揍的小孩？你是他什么人，这小孩怕是得罪人了，被送来时候身上青青紫紫的，脸上一点印子没留。” “警察来了都吓一跳。” 什么，不是生病，是被打了！？ 宋方好只觉得脑子里“嗡——”一声，顿时有些头晕，天旋地转。 “报警了？” 她深吸一口气，“他的伤严重吗？” “全是皮肉伤，不算要命，但是遭罪啊！” 护士说起来也唏嘘，叹口气，“一个孩子而已，多大仇，多大恨，居然下这种黑手？” 宋方好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有些荒谬却又接近真相的念头—— 这些年，宋小顺一家子没得罪过任何人。可她不一样，她刚和赵建华退婚，闹得这么难看。 这会不会是赵建华的报复？ 念头一出，宋方好下意识觉得不可能，可一想赵建华对她做的事，她瞬间又迟疑。 一旁，从她进病房之后就忘在一边，现在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谢凌云开口，“走，现在去公安局。” “谢同志？你没走？” 宋方好吓一跳，谢凌云认真地说：“我一直在。” 她听见这句话，心情有些复杂，满心感激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能在心里记住这份恩情，认真道：“谢谢。” 谢凌云的恩情，她现在没办法报答，可以后，等她大学毕业就不一定了。 两人又一起出发，车上依然格外安静。 宋方好脑子里乱糟糟，忽然，谢凌云开口，“旁边有糖，你尝尝？” “谢谢，您太客气了。” 宋方好婉拒，谢凌云听见这个“您”字，瞬间眉心皱得三尺深，忍不住低声问，“宋同志，是不是我太严肃，我总发现，你面对我时总是有些局促？” 啊？ 宋方好愣住，谢凌云又说：“不用说太客气的话，也不要对我用敬称。” 原来是这样。 宋方好了然，“行，那我以后叫你一声谢大哥。” 谢凌云点点头，眼底浮现出几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等下车，谢凌云低声交代，“你先跟着我，不要说话。” 宋方好心里疑惑，但却信任地没有问任何话。 进门，谢凌云对门口的人亮了亮证，问，“昨天是谁值班，人在所里吗？” “长官！” 那人吓一跳，赶紧说：“在在在，我现在去喊人。” “您这次来，是……” 谢凌云脸色淡淡，“昨天有个叫宋小顺报警，说是被人打了？” 那人听见宋小顺三个字，脸色有些怪异。 宋方好默不作声，心里却紧绷着，见状下意识拧眉。 第16章 是宋方好亲自揭发赵建华！ 谢凌云眼神冷淡，扫得那人下意识避开，迟疑了一会儿还是说：“确实有，只是……” 这件事是他这么个小喽啰能掺和的？ 昨天报警，报警之后半小时就有人来暗示打人的有背景，于是这件事到了今天都没开始正式调查。 他本来还想着这孩子倒霉，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结果现在…… 他忍不住看了一眼谢凌云，心里直犯嘀咕。 听说昨天给打人那个撑腰的是个团长，可现在面前这个可是从首都来的长官，那都不是一个分量。 可他没听说这位长官在云省有任何亲戚啊？说不定就是随口一提？ “嗯？” 谢凌云看他愣着，又问，“请问有这件事吗？” 那人叹口气，斟酌了一下，缓缓说：“有，只是暂时没什么头绪，暂时没找到人。” 谢凌云闻言挑眉，眼底浮现出几分冷怒。 什么叫没找到人？ 现在宋小顺清醒，也是亲眼见过打人者的脸，这件事说复杂复杂，说简单简单，可从这人一开始到现在的表现来说，复杂就复杂在打人者的背景上。 他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人松口气，以为他就是随口一提。 结果刚要走，谢凌云就说：“现在开始，这件事由部队监督，必须找出凶手。宋小顺的小叔是烈士，我不允许任何烈属在我面前被欺负。” “一天之内，我需要你们配合，交代出所有经过，无论是凶手还是凶手背后的人，都给我等着。” 什么？ 那人一哆嗦，赶紧说：“麻烦您移步，去会议室等我，我现在就去找队长！” 这件事哪是他能掺和的！ 谢凌云颔首，带着宋方好去到会议室。 “他们背后有人。” 宋方好沉默了一会儿，问出这句话，虽然说的是疑问句，可语气确是笃定的。 谢凌云应了一声，然后转头看她，“别担心，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易过去。” 宋方好此时内心只剩下愤怒和自责，她后悔自己报仇时太张扬，后悔自己没考虑赵建华和张云云的无耻，没想到他们居然会对一个孩子下手。 “你这周去报道？” 谢凌云忽然开口，打断宋方好的自责，“大约是哪天？” 宋方好无端地听见这一句无关的话，愣了一下，下意识转头看向赵凌云。 赵凌云无疑是俊美的，他面部线条流畅凌厉，骨肉匀称，或许是平时很少笑，于是看人时一双丹凤眼之间带着几分剑出鞘一般的锐利。 此时目光对视，宋方好稍顿，心不自知地微微颤动一刻。 “对，周六的火车就走。” 她想了想，还是说：“或许有些冒昧，但我想问谢大哥，你能不能留一个地址，等到首都安定下来，我想上门拜访，谢谢您和谢首长这些年的照顾。” 谢凌云毫无架子，直接说：“可以，不过不用这么客气，我父亲也想见你，到时候就当来朋友家，来吃顿便饭，不算什么拜访。” 他笑了笑，“不用想得太多，你要是有空，可以多来我家坐坐，我和父亲忙，母亲一个人在家很孤单，她当年盼着生个女儿，可惜身体不允许。你要是来，她会很开心。” 这句话他说得很认真，但宋方好还以为这是客气话，听完对眼前人有了个更深的认识。 谢凌云还真是一点架子没有。 又寒暄几句，会议室的门被敲响。 刚才那人进门，招呼道：“长官，这位是我们的队长。” 队长看见谢凌云就头上冒汗，忍不住小声问，“您是来……” 谢凌云再一次拿出证，眼神冷淡，“我代部队来为烈属撑腰。” 这一瞬间，队长所有心思没了，别说昨晚那个团长来打招呼，今天这个可是首都来的长官，谁轻谁重，他分得清。 都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可现在这地头蛇顶多算是个小蚯蚓，听说那个赵团长最近还被调查组盯上停职了，现在还敢在背后做这种事，想想都知道他脑子不清醒，未来堪忧。 “我们刚刚找到些线索。” 他说：“昨晚其实就有点眉目，但有一个叫赵建华的人来打招呼，说打人的是他一个亲戚妹妹的亲弟弟，两个孩子是玩闹时候没分寸，所以我们有些拿不准，暂时把事情放一下。” 亲戚妹妹的弟弟？ 听见这个描述，宋方好顿时想起赵云云那个长得五大三粗的亲弟弟，可张云云的弟弟已经十八岁了，宋小顺才十二岁，什么叫做两个孩子玩闹！ 这些不要脸的东西，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一瞬间，宋方好整个人像是被愤怒冲碎，恨不得直接手撕了张云云和赵建华这对狗男女。 对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下黑手，他们要脸吗？ “现在去，把人都带过来吧。” 谢凌云语气冷淡，眉目间的凌厉骤然倾斜而出，“赵建华，他嘴里的亲戚妹妹，还有凶手。” 队长点头，转身却听见另一道声音说：“麻烦您再找人跑一趟，把调查组的人请来。” 他转头，这才发现谢凌云身边还有个默不作声的女人，一时间脸上写满诧异。 宋方好笑笑，眼底却不带一丝笑意，“赵团长可是被调查组停职调查的人，居然还能掺和这些事情，我想，调查组那边应该也想问问他。” 队长听得心里一冷。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个女人就是个陪衬，没想到她一句话直击要害，真这么弄，赵建华的前途…… 他擦擦额角冷汗，说：“行，二位稍等。” 等所有人齐聚，赵建华脸上一改原来的张扬，只剩下满眼的不安。 小小的屋里挤满人，赵建华，张云云的父亲和弟弟，还有调查组的几个人。 谢凌云先开口，对调查组说：“我记得赵建华停职调查中，为什么一个被调查的人，还敢这么嚣张？我怀疑你们的工作，今天起，我会重新选人来接手赵建华的事。” 调查组的几个人已经彻底记恨上赵建华，闻言赶紧说：“长官！是我们失职，请您再给我们一个机会，这几天，我们忙着搜集人证物证，保证周六给您一个交代！” 人证物证？ 旁边的赵建华唰一下，冷汗就下来了。 有证据，说明他真的落了什么把柄在调查组上。 可除了……他们怎么会知道那些事？ 忽然，他猛地转头看向宋方好，心里一阵颤动。 是她！ 第17章 部队不会允许宋方好被欺负 这一刻，赵建华如坠冰窖，整个人脸色惨白，直直盯着宋方好的脸陷入震骇。 满嘴的话，他一个字不敢再说，甚至心里生出想要直接逃走的欲望。 “先说今天的事情吧。” 宋方好轻轻开口，接过话题，“到底是谁打了宋小顺，又是谁在背后给凶手撑腰。” 张云云听得心里狂跳，深深吸口气，挤出无辜的样子问，“你堂弟被人打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你说是他打的人，有什么证据吗？” “方好姐，我知道你看不惯我，可我弟弟是无辜的，你不能把他拖进这种事情里。” 宋方好轻嗤一声，都到这种时候了，张云云还使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真是拎不清。 不，或许不是拎不清，而是她笃定有父亲撑腰，自己一个毫无背景的女人查不出什么。 “张云云。” 宋方好又嗤笑一声，“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是傻子？我们已经找到人证物证，甚至从宋小顺的口供里，我们知道他在凶手的腰上狠狠咬了一口。”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膀大腰圆的张云云弟弟。 他正好在龇牙咧嘴地揉腰，一听完这句话，赶紧放下手嚷嚷起来，“呸，老子就是腰酸，揉揉腰都要被你说。” 他嘴上硬气，可眼神飘忽，明眼人都看得出其中的猫腻。 “你怎么能想到对宋小顺下手呢？是你的提议，还是赵建华的想法？” 宋方好忍不住质问，“他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你们怎么下得去手？” 张云云没想到宋小顺还反抗，居然在自己弟弟身上留下痕迹，顿时心里一慌，却还是只能忍着所有心虚反驳，“我们什么都没做，你凭什么污蔑我！” “到底做没做，看看他腰上的痕迹不就行了？” 宋方好脸色冷淡，继续说：“麻烦公安同志了。” “不行！” 张云云一步快步上前，挡在弟弟面前，“你凭什么无缘无故怀疑别人？我弟弟没做，你们就不能查他！凭什么搜身！” “你这么说，那我是不是也能说你偷了我的东西，让公安同志调查你！” 她声音越来越大，声调越来越高，好像真的有理一样，“你不能空口无凭的怀疑人！” 张云云说完，一边沉默着的中年男人缓缓开口，“宋方好同志，我能明白你的心情。” “弟弟出事，你心里肯定难受，可我们家两个孩子都是懂事的，从小到大没和人吵过架，更别说打架了。” “你不能把没影的事怀疑到两个无辜的人身上。” 宋方好转头，看他一眼。 这人是张云云的父亲，一张国字脸轮廓清晰，厚唇大眼，看上去忠厚，说话时一字一句，很能唬人。 可他唬不住自己。 张云云亲手推自己下水，险些害死她，张云云的弟弟能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手。 生出这样的两个孩子，他又会是什么好东西？ 张云云父亲说完，眼神间不满，“再说，昨晚两个孩子都在家，哪有出去过。” 宋方好忍不住笑了。 不知怎么的，张云云没由来的心慌，大声呵斥，“宋方好！我父亲和你说话，你能不能放尊重点！” 宋方好摇摇头，“你们一家子真是如出一辙的坏，这种时候了，还觉得自己能跑掉？” 张云云咬牙，转头对赵建华娇滴滴地说:“建华哥，我这次真的受不了了，宋方好不喜欢我就算了，可她怎么能污蔑我弟弟！” 话一出口，她才意识到赵建华从进门那一刻起，一句话都没说过。 张云云这下是真的慌了，默默闭上嘴。 “得饶人处且饶人。” 张云云父亲叹口气，“宋方好同志，我知道你和我女儿因为赵建华团长有矛盾。” 这句话几乎是明摆着把事情往宋方好在争风吃醋上引。 宋方好不说话了，好整以暇地双手抱在胸前，听张云云父亲在那里说得起劲儿，说到最后，她补充，“可以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你——” 张云云父亲被堵得心里一噎，差点没绷着这一副好人的模样，声音里浮现出几分气急败坏，“胡搅蛮缠！” 这个死丫头算什么？要不是因为调查组在场，他现在都懒得跟她这种人说话！ 一个没爹没妈的野丫头，也想和自己女儿抢男人，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早就看上了赵建华这个年少有为的团长，心里对张云云和他的事情格外看好，所以就算听说赵建华有个未婚妻，也没阻止过张云云。 毕竟都是男人，他清楚，赵建华绝对会选一个对他事业更有帮助的妻子。 张云云有他这个父亲，比这个没任何背景的野丫头强不知道多少，赵建华就是用脚指头都知道怎么选！ 一旁，坐在调查组后垂眸的谢凌云始终没开口。 在几人进门前，宋方好请求他不用多说，一切事情交给她。 所以谢凌云尊重她的决定，安静地当一个撑腰的旁观者，始终抿唇闭嘴。 即使他在几人颠倒黑白时候，手心已经掐出深深的指甲印，手背上青筋暴起。 “差不多。” 宋方好看完这群人的表演，才像是耍猴一样笑着说：“终于说完了？麻烦公安同志搜身吧。” “宋方好！” 张云云父亲怒了，“我儿子不是犯人，搜什么！” 宋方好笑了，“不是烦人，但是他是犯罪嫌疑人。我第一句话就说，人证物证都在，你儿子昨晚外出被人看见了，打人之后，他还把我表弟的钢笔抢走了。” “现在，我们不止要搜身，还要去你家找赃物。” 张云云父亲被赃物这两个字激怒，猛地一拍桌，“你这个没爸没妈的野丫头！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以为有调查组撑腰，你就能上天了？调查组也不是你的靠山，大家说话得拿出真凭实据。” “够了。” 一直沉默的谢凌云震怒，起身，几个大步跨到他们身前，眼神凌厉如刀，“宋方好是烈属，不是你口中没爸没妈的野孩子！” “你把组织当什么？我们不会允许任何一个烈属被欺负！” 一直没吭声的赵建华在看清谢凌云的脸时心里咯噔一声，一下子腿软了，不敢置信地惊呼道：“谢……谢凌云！” 什么？ 听见这个名字瞬间，张云云父亲僵在原地。 第18章 你只是他的消遣！ 从一行人进门起就热闹的屋子瞬间静下来，针落可闻。 赵建华整个人脸色灰白，跌在地上。 为什么会连谢凌云都在场？ 他想不明白，也根本不敢想下去。 张云云父亲更是震惊，嚣张全无，满脑子一片空白。 现在整个西南军区，谁不知道谢凌云这号从首都来的长官？ 他年纪轻轻就立下过一等功，父亲是首长，这种家世，这种能力，就算放在首都都是鹤立鸡群，更何况在这小镇？ 可谢凌云怎么会在这里？ 他想不明白，但一看旁边赵建华惨白的脸，他心里知道大事不好。 他本来还觉得，靠他的门路，赵建华被调查组盯上这件事迟早能过去，正好，这件事也能让赵建华知道他的厉害，以后对他女儿尊重些，更好拿捏这个女婿。 可他现在忽然不敢这么想了。 “搜。” 谢凌云冷笑，语气中怒气磅礴，“我今天倒要看看，你们敢不敢当着我的面继续颠倒黑白。” 宋方好被欺负让他生气，可这群人明晃晃地骂一个烈属是没爸没妈的野孩子，这更是在践踏他的底线。 他从小在大院长大，对这些事情格外看重。 完了。 赵建华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忽地双手捂住脸，整个人往后一仰。 “建华哥！” 张云云急了，赶紧对父亲求助，“爸，你不是说……” 不是说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等风声过去就帮赵建华脱罪？再说，自己让弟弟去欺负宋小顺，以此讨好赵建华的事，他不也知道并且默许吗？ 这不就说明没事？ 她话没说完，旁边“啪——”地飞来一个巴掌，把她扇得眼前一黑，鼻血顺着嘴唇往下淌。 “爸爸！？” 张云云捂着飞快肿起来的脸，泪水大滴大滴往下掉，哭着委屈道：“您怎么能打我？我说错了什么？” 胡搅蛮缠间，一旁膀大腰圆的张云云弟弟已经被搜完身。 “长官。” 公安同志出声，语气含怒，“嫌疑人腰上确实有牙印。” 此话一出，张云云慌了神。 她可不想自己弟弟真的搭进来。 “爸！” 她连忙回头哭着哀求，“您说句话啊。” 张云云父亲颓废地低着头，整个人浮现出一股消沉。 在部队干了这么多年，他太清楚接下来面对的会是什么。 自己居然当着谢凌云的面诋毁烈属。 他不知道谢凌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更不清楚谢凌云和宋方好有什么关系。可就算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谢凌云出现在这里只是个巧合，他也彻底完了。 谁不知道谢凌云性格刚直，军纪要求严苛，自己刚才那几句话，和当着所有人的面扇他巴掌有什么区别？ 他完了。 “爸……” 张云云父亲甚至一眼都不看自己的女儿，颤抖着声音解释，“误会，我也没想过这件事会和我家孩子有关啊！” “他们平时那么听话那么乖，我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会想得到孩子跟这种事扯上关系？” 他辩解，“再说，原来我听女儿说，宋方好老是因为赵建华的缘故欺负她，看不惯她，所以才口不择言。哪个做父亲的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孩子被欺负？” 谢凌云面上表情没有半分变化，“你确定自己不知情？” 一句话，像是水泥一样直接把张云云父亲的嘴堵死。 他完全拿不准谢凌云的心思，更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生怕自己上一秒才说不知情，下一秒他就拿出证据，摆在自己面前。 一股难言的冷肃在屋内渐渐蔓延开来。 张云云在颤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有这种发展。 这个人到底是谁？ 为什么他一句话就能让父亲闭嘴？就算他是首都来的长官，那也该明白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凭什么这么嚣张？ 她这才恍然发觉，似乎从这个男人开口那一瞬间，赵建华就再也没说过一句话，甚至没抬起过头。 张云云顿时感觉自己的心猛地一沉，沉到了最低处，甚至出现几分从未有过的绝望。 大事不好了。 “证据找到了，嫌疑人也在，按照你们的流程，接下来该怎么处理？” 谢凌云开口打破这一屋子的安静，淡淡说：“这件事涉及烈属，性质恶劣，不能简单处理。” 公安点点头，“我们清楚，长官放心，这人对个孩子下狠手，之后态度嚣张，没有半点悔改，就该从重处罚！” 一听见“从重处罚”四个字，张云云像是忽然活过来，猛地一哆嗦，大声叫：“不行！” 她咬紧牙关，眼里的泪水已经下来了，期期艾艾地上前拿出对待赵建华那副样子对谢凌云说：“长官，我弟弟是被家里惯坏了，但心思不坏。他也是听说我被宋方好欺负了，才会想着为我这个姐姐出气，” “就是他下手没轻没重，这确实该教训。” 张云云眼底盈满泪，一张清秀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娇弱，看得人心生怜惜，“可他还年轻，因为这种事进局子，以后可怎么办？” 宋方好讽刺地扯扯嘴角，心下嗤笑一声。 犯了错就该受着，张云云弟弟欺负宋小顺一个孩子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今天？ 谢凌云直接将张云云忽视，看向宋方好问，“接下来就交给公安吧，你现在要不要再回去医院看看？” 他当然看得出宋方好对宋小顺的惦记，再说，三天之后她就要出发去首都，结果宋小顺在这关头上出事，他估计宋方好现在恨不得一直在医院陪着。 宋方好听完点头，谢凌云见状也颔首，“你有没有话想和他们说？我先出去。” 目送谢凌云离开，宋方好转头，对上赵建华满眼的不甘和妒忌。 “你是怎么勾搭上谢凌云的？” 换做今天之前，他完全不敢想宋方好能勾搭上首都来的谢凌云，更不敢想宋方好会真的离开他。 原来是找到下家了，怪不得现在这么狠心！ 赵建华眼里的怨毒几乎要化作实质，“宋方好，我还以为你是个好的，没想到你跟那些见权眼开的女人一样，看见个厉害的就搭上去了！” 说完这句话，赵建华只觉得心如刀绞，痛苦地捂着脸又说：“可宋方好，你不知道谢凌云到底是什么人吗？他是首都谢家的，这种人以后只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你对他来说不过是一时消遣！” “只有我……” 宋方好嗤笑出声，抬头，却发觉谢凌云不知什么时候去而复返，听见这番话，面上表情晦暗不明。 她一顿，心里涌上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第19章 赵建华比不上你一根手指头 “你以为他真的喜欢你？” 赵建华脸上的癫狂越来越浓，甚至最后隐隐浮现出几分哀求，“宋方好，方好！这么多年的感情，你就真的一点不在乎吗？你为什么要毁了我，为了一个从首都来，绝对不会娶你的男人？” “谢家啊，那可是谢家，他们怎么可能允许谢凌云娶一个无父无母的乡下女人？再说，他谢凌云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只有我，只有我才是真的在乎你。” “我只是一时被迷惑，都怪张云云！” 宋方好一动不动，她看见谢凌云越皱越深的眉头，心里对赵建华的厌恶越来越深。 赵建华自己不是东西，还要诋毁别人，真是恶心。 还不等她说话，一边崩溃的张云云尖叫出声。 她不敢置信地大叫，声音凄厉得刺耳，“建华哥，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怪我！这些事不都该怪宋方好吗？要不是她小心眼爱吃醋，怎么会闹到今天这样的局面？” “你怎么能怪我？” 她的心像是碎了，疼得脸色发白，几乎站不稳，“再说了，我弟弟也是因为你才去报复宋小顺啊！要不是为了给你出口气，我们今天……” 她的话没说完，一旁的赵建华“啪——”地甩来一个巴掌。 掌风凌厉，张云云的脸瞬间肿起来。 “闭嘴，蠢货！” 赵建华脸色阴沉，一字一句咬牙切齿道：“你还想多在局子待几年？再说，报复宋方好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明明就是你自作主张，还狠心对宋小顺一个孩子下手！” “如果你不说，我根本不知道还有这件事！” 他三两句把事情撇清，然后急急看向宋方好，“方好，我如果知道这件事，肯定会阻止。你知道，我原来把小顺当亲弟弟，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欺负？” 两人开始狗咬狗，宋方好淡淡地笑了一声，然后说：“赵建华，我倒是没想过，你这张嘴还能那么利索。你原来对张云云的维护劲儿呢，怎么现在急着撇清关系了？” “我跟她真的没关系啊！” 赵建华一听，瞬间以为宋方好还在乎他和张云云的关系，心里一喜，“你才是我的未婚妻！” 宋方好摇摇头，“你以后别说这句话，我听着恶心。” 赵建华脸上还未来得及浮现出的欢喜哽住，瞬间瞪大眼。 宋方好说自己恶心？ 怎么可能，她可是满心满眼只有自己的宋方好啊，嘴里怎么可能说出这句话？ 宋方好看着他脸上的痛苦，忍不住又嗤笑一声，缓缓补充，“还有，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居然还拉踩谢凌云同志？你连他一根指头都比不上。” “在为人上，谢凌云同志路见不平，愿意对我伸出援手。你赵建华却眼睁睁看着一个外人欺负你的未婚妻，你们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她冷笑一声，“而且，你赵家忘恩负义，为一个外人欺负恩人。赵建华，当初是你们赵家求我去的，你们口口声声说忘不了我父亲的救命之恩，说一定要报答我。” 宋方好提起父亲，语气不自知地微有些哽咽，“可你们是忘不了这恩情，还是因为你父亲在升职的要紧关头上，需要想办法博得好名声呢？” 赵建华这回彻彻底底僵在原地，面色灰白。 宋方好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她说的没错，当初父亲在升职的关头上，偏偏竞争对手在大院名声好，眼看着就要压父亲一头。 还是他想到这个办法，把宋方好这个烈属接到家里，主动提出要照顾她这个烈属，让组织上觉得他们重情重义。 宋方好看着他的表情，知道自己的猜测没有错，心底顿时涌上一股恶心，“赵建华，要是老天有眼，你们赵家做这些缺德事，足够你们一家这辈子都不能安生！” 说着，她上前一步，凑到赵建华耳边压低声音说：“当然，我不会把报仇的希望交给天意，赵建华，你们等着吧，赵家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众人就看着赵建华脸上表情唰地一下变成恐惧，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像是个鹌鹑一样抖起来，甚至脚一软就倒在地上。 这…… 宋方好看见他倒在地上，冷漠地瞥一眼，最后转身离开。 地上，赵建华盯着宋方好的背影，整颗心近乎都要被恐惧吞没。 不，要是宋方好真的打定主意要报复自己，那…… 他甚至不敢继续想，眼底的光亮一点点暗下去。 为什么原来满心满眼的宋方好不见了？明明他们马上就要结婚，她都要成为自己的妻子了，为什么还会忽然离开？ 他赵建华自认比不上谢凌云，可他才是真正会娶她的人，要是错过，宋方好这辈子都找不到第二个比他更好的男人！ 她怎么舍得？ 明明都忍了这么久，马上就到了结婚的关头，她怎么忽然变脸？ 赵建华面色惨白，心底第一次对张云云生出怨怼。 要不是她，也不会有这么多事！ …… 门外，谢凌云坐在车里低着头，表情被阴影遮住，显露出几分凌驾于众人之外的冷淡，显得格外不近人情。 后半段话，他没听就直接离开。 说好把事情交给宋方好，他就不该去而复返。 “哒哒哒——” 宋方好轻轻敲了一下副驾驶的车窗，谢凌云猛地转头，对视时险些没掩饰住脸上的凌厉怒火。 他动了动嘴唇，想告诉宋方好，他对她没有任何一丝轻视，所有言行都出自内心。 而且谢家上下家风严谨，不可能因为她的出生有任何偏见，不会因为家世把人分作三六九等。更别说宋方好是烈属，她有一个伟大的父亲，值得任何军人尊重。 “抱歉。” 她上车第一句话就是道歉，说完叹口气，“我刚才把赵建华骂了一顿，这个混蛋，居然还想拖你下水？” “在我心里，他连你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这一瞬间，谢凌云嘴边的话僵住，整个人像是被从天而降的喜意砸得抬不起头。 “砰砰砰——”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猛烈地撞击着胸腔，心像是要从嘴里蹦出来。 她说，赵建华连他的手指头都比不上？ 第20章 小妹去世十一年了？ 一句话，谢凌云几乎溃不成军，第一次被夸得想要捂着脸不吭声。 偏偏宋方好只看见他忽然绷紧的唇，以为他还在生气，连忙继续说：“谢凌云同志，我这些话都是真心，绝对没有半句假！” “赵建华这个虚伪的蠢货，满嘴都是男女之情，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尊重，什么叫情谊。” 她说着就忍不住冷笑，脸上浮现出几分怒火，“居然还想把我们两人往男女感情上扯，简直就是昏了头！他满肚子男盗女娼，好像天底下所有人都跟他一样满嘴妹妹，男女之间就没有清白的革命友谊。” 这回谢凌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沉默了一会儿，“谢谢方好对我的维护。” “谢大哥客气什么？” 宋方好摇摇头，“我这些话都是发自内心，要不是这里是公安局，我今天一定再给赵建华一巴掌。” 谢凌云唇角上扬，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嗯。” “好了，不是要去看宋小顺？” 他发动车子，“对了，我昨天接到电话，让我周六返程。” “我记得你也是周六去报道？” 宋方好惊讶转头，“难不成我们还能……” 谢凌云笑着点点头，“嗯，到时候能一起去，我前几天还不放心你一个姑娘家自己坐火车。” “还有，父亲知道你考上了首都农业大学，又惊又喜，命令我必须接你回家，想要看看你。他说，第一次见你时候，你才刚出生，第二次见你，你十二岁，没想到你一眨眼就长大了，还这么出色。” “他很欣慰，惊喜于你和你父亲一样出色。” 宋方好愣了愣，心猛地颤了一下。 这句认同出自父亲的老领导，和其他人的夸奖是不一样的。 谢首长口中的见面，或许一次是她刚出生，第二次就是他父亲牺牲。 “好。” 她嗓子有些干涩，“就算老首长不开口，我也会亲自上门拜访。” 谢家这几年的照顾，她铭记在心。 她想，原来离开赵家，外面根本没雨。 这么多人在背地里关心她，盼望着她和父亲一样出色，那她绝不会让他们失望！ …… 周六。 一眨眼，京城到云省，几乎是所有人都不适应地想要立马坐火车回去。 赵方匀满脸嫌弃，他这辈子几乎没踏出过京城，养尊处优，要不是为了赵方仪，他这辈子都不会来这种穷乡僻壤。 苦着脸找到公安局，他开口语气不大好，直接问，“同志，你们这里有没有一个叫赵方仪的？” “什么赵方仪！” 公安局的人没见过说话这么不客气的，偏偏赵方匀又一口首都话，让人拿不准来头，让人心里忍不住防备。 “没听说过，云省那么大，谁知道有没有人叫这个名字？” 呸，他赵方匀可是首都农业大学的教授，在首都人人都尊重他，这个人怎么敢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果然是乡下人，一点规矩都不知道！ 赵方匀脸上的嫌弃都要溢出来，说话时候更刺人，“怎么记不得，你们这镇子就这么大，赵方仪也是首都人，十多年前来的，那么点破地方来个首都人，你们怎么可能不清楚？” 这回公安同志冷下脸，听出他的嫌弃，再没了好脸色，“呸！我还以为是来了个大熊猫呢，人人都知道。这位同志，咱这镇子小，比不得首都，您还是早点回去吧。” “做什么的？” 门外忽然出声，公安同志抬头，见来人忍不住抱怨，“大队长！来找人的。” 一看下属表情，大队长对赵方匀的脸色冷淡下来。 “你是他领导？” 赵方匀强忍着嫌弃开口，语气仍然高高在上，“你知道赵方仪吗？我是首都农业大学的教授，来找人。” 大队长来不及生气，就被他嘴里这句话惊住，反问道：“你是赵方仪同志的什么人？” 赵方匀一听，就知道他认识赵方仪，忍不住冷笑一声，“我是她亲哥哥，我叫赵方匀。” 要不是为了赵方仪，他怎么会千里迢迢跑来乡下受罪！ 他满肚子怨念。 大队长却愣住，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赵方仪去世那么久，他不知道？ “她在哪里？” 赵方匀皱着眉，“告诉她，别墨迹，她奶奶要见她，不想后悔一辈子就利索点收拾行李，再把拖油……再把她的孩子带上。” 大队长听着他不客气的话，顿时冷笑出声，“什么大哥，我看你就是个假冒的！要是亲大哥，能不知道赵方仪同志已经去世十一年了？呸，要装也不知道装点好的！” “什么？” 赵方匀愣在原地，像是被惊天霹雳炸开，整个人瞪大眼惊叫，“放屁，我妹妹好好的，上个月还收了家里送的好东西，怎么可能……” “是不是她跟你交代过，她不想见我们，所以你就帮着她撒谎！快点，把人喊过来，奶奶那么疼她，现在身体不好了，这一面可能就是最后一面！” “要是再耽搁，让她别后悔！” 大队长神情讽刺，“需要我给你看她的销户证明吗？赵方仪同志去世十一年，和她的英雄丈夫在同一年离世，两个人只留下一个女儿。” “十一年不见你，你连人没了都不知道！你怎么可能是她亲大哥！” 赵方匀不敢信，但眼前人不像是在说谎。 小妹已经……已经去世十一年了？ 不，这怎么可能！ 赵方仪当初身体那么好，十一年，算算日子她当时也就三十多，那么年轻，怎么可能早早没了？ 大队长看他表情，嗤笑一声，“真不知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亲戚，好笑。” 赵方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张了张嘴，却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不出话，整个人在发抖。 小妹……小妹去世了？ 而且是十一年！ 为什么没人告诉他，没人告诉赵家！这不可能，明明她一直收着家里送去的东西，赵絮絮每个月都要念叨一嘴，说她收了东西不回信，真让人伤心。 等等，给她送东西一直是赵絮絮在做，难不成…… 赵方匀心里不敢想，但记起两人之间的矛盾，他忽然对赵絮絮生出怀疑。 “抱歉，是我态度不好。” 他哽咽了，再没了一开始的嚣张，低声问，“请问我小妹的女儿现在在哪里？” 要是他知道赵方仪去世，留下一个女儿，那他怎么说都会把这个孩子带回家啊！ 这是他们赵家的血脉！ 第21章 宋方好不用你，自己去首都了！ 赵方匀甚至一个踉跄，还好公安同志眼疾手快扶住，不然他已经一头栽倒在地上， “你！” 公安同志脸上有些复杂，忍不住说：“你到底是真的难过还是装出来的？” 大队长也皱眉，看着赵方匀的脸色不算好看，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叹口气说：“既然人都走了十多年，你现在何必去打扰她？” 宋方好现在过得…… 想起这些日子镇上传得沸沸扬扬的事，大队长撇撇嘴，要是这姑娘有人撑腰，赵家人怎么敢怎么对她？ 还好宋方好现在考上了首都农业大学，以后走得远远的，不然就赵家这么一闹，她以后都嫁不出去。 “您就告诉我吧。” 赵方匀看两人不想松口，嘴唇急得有些哆嗦，“我是首都农业大学的教授，是她的亲舅舅，以后我能把这孩子带到首都，给她更好的生活。” 可他的妹妹去世十一年，他连人走了都不知道，现在却说能给妹妹的亲女儿好日子？ 大队长忍了又忍，讽刺的话到了嘴边，最后一想这是别人的家事，才把话咽下去，皱着眉说：“方好现在考上了首都的大学，这周就要去报道。” 说完，他在眼前人惊愕的目光中冷笑一声，“这孩子争气，不用你带她走，自己就能去首都。” 赵方匀现在是彻底震惊了，忍不住落下泪，“这孩子和小妹一样聪明，是我们赵家的孩子。” “您就告诉我，她到底住在哪里吧。” 赵方匀从兜里掏出钱，哆嗦着手递过去，“只要您松口，这些都是……” 大队长推开，“你这是在贿赂我！” 他说着冷笑一声，说出宋方好的住址，然后淡淡说：“你是她的舅舅，我没有隐瞒的资格。” 赵方匀大喜，“谢谢，谢谢您！” 他满心激动，一想着小妹已经去世十一年，又落下泪。 怎么会呢，小妹那么年轻，怎么就…… 原来这么多年，她不给家里写信，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因为已经走了！ 小妹才几岁！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监狱。 宋方好眼神淡淡，在会见室安静等待着。 今天是周六，下午她就要启程去首都农业大学报道。 临走前，她必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赵建华，让他以后只要想起自己都感到煎熬。 宋方好无声地扯了扯嘴角，眼底流露出几分讽刺。 此刻是清晨，窗外投入屋内一缕晨光，照得常年阴暗潮湿的会见室更加破旧。 脚步声传来，她抬头，面前的门被推开，赵建华一改前些日子的意气风发，还算英俊的脸上满是消沉，满脸胡茬，眼底是大团乌青。 他猛地睁大眼，颤抖着声音问，“是你？方好，你是不是原谅我了？” 他的心里一阵颤抖，满心怨怼都成了解脱。 这些日子，他受的白眼比前半辈子加起来还要多！只要有人听说他做的事，都会讽刺他错把鱼目当珍珠。 他意识到自己错得离谱，放着宋方好一个大学生不要，居然跑去和张云云搅和在一起。 还好……还好宋方好心里有他。 想起原来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宋方好，赵建华眼里不禁泛起泪花，声音有些颤抖，“我这些日子才明白，只有你对我是真心。方好，我原来错得太离谱，还好你愿意原谅我，再给我一个机会，以后……” 宋方好嗤笑一声。 什么叫做，再给他一个机会？ 赵建华真是把自己当傻子，这种时候了，还想着她会原谅。 “赵建华。” 宋方好打断他，看着赵建华满眼的恳求，又嗤笑一声，“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赵建华心里一阵激动，甚至没看出宋方好脸上的笑容里满是讽刺。 “我下午启程，算算时间，五天之后就能到首都农业大学报道。” 说起未来，宋方好眼里浮现出几分真心的笑，语气稍缓，“虽然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可我相信自己不会过得太差。赵建华，你就不一样了。” “调查组的人不会放过你，组织上也不会再重用一个无情无义的人。” 赵建华颤抖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宋方好，脑子里“嗡——”一声，心像是被狠狠地戳了一下，疼得他喘不过气。 她就要去首都了，而自己…… 宋方好继续说；“你没有什么未来，以后也没有什么前程。赵家这些年通过我得到的，都会加倍还回来。” “你们通过我得到好名声，最后却还要把我吃干抹净？哪有这么好的事，赵建华，老天如果不给你报应，我会亲手报复你。” “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你们。” 想象中的原谅变成了一字一句的警告，赵建华几乎崩溃，眼睛死死盯着宋方好，像是看索命的阎罗一样颤抖道：“你，你到底是谁？方好原来最爱我，怎么舍得说这种话！” 宋方好想，赵建华到底是哪来的脸，一直笃定自己会原谅他，甚至连这种时候还有幻想。 “赵建华，原来那个宋方好早就死了。” 她声音发冷，“在被张云云推下水那一天，彻彻底底没了。” 要不是宋方好没有放弃，挣扎解开缠绕的水草游上岸，或许她真的就彻底沉在湖中，再也见不到未来。 还好她在看见赵建华游向张云云那一刻，心里第一时间浮现出的不是绝望，不是放弃，而是求生的渴望。 宋方好想起那天的危机，深深吸口气，对赵建华继续说：“而且我今天来，还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公安同志找到那天张云云推我下水的目击者了，她现在正在录口供，张云云涉嫌谋杀，已经被关进女子监狱，你是她的同谋，还涉嫌包庇罪，不会比她判得轻。” 什么？！ 赵建华彻底愣在原地，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自己像是傻了，张大嘴看着宋方好的嘴巴开开合合，有些听不懂她说的话。 谋杀罪，包庇罪！ 如果这些罪名敲定，那他别说以后在组织上没有晋升的可能，就连继续留在队伍中都不可能！ 他会被开除！ 第22章 这才是追悔莫及 赵建华这一刻终于明白什么是追悔莫及。 他甚至顾不上旁边还有人，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跪在地上，满眼绝望。 “方好！求求你原谅我，我是你的建华哥啊，当初是我亲自接你回家，我们不是说好了，结婚以后要一辈子在一起。” “我会给你一个家啊！” 他整个人都在不住地哆嗦，说出口的话带着颤音，态度低到了地上，甚至带上几分从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卑微。 这一刻，赵建华再也不抱一点奢望。 宋方好真的变了，变得冷血，变得不再满心满眼都是他！ 不，或许她早就变了，从医院醒来那一天，她看着他的眼神就变得陌生又冷漠，只是他没发觉，或者说，当时的自己并不在意。 赵建华只觉得自己呼吸都困难，短短几天，他从大家眼中前途光明的干部成了罪犯，一夕之间跌落云端。 他开始后悔，自己不该揣着明白装糊涂，当初张云云勾搭他时，自己就不该为了那一点暧昧做出这些事。 不！都怪张云云，如果不是她勾搭自己，宋方好现在已经和自己结婚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和他闹到这辈子都不相往来的地步！ 赵建华红了眼，对宋方好坚定道：“都怪张云云！方好，只要你肯原谅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张云云，还会为你作证，告诉组织张云云在背地里是怎么算计你！” 宋方好嗤笑出声。 赵建华听见笑声，只觉得自己像是被扇了巴掌一样，脸上火辣辣地疼。 “方好。！” 他抬手，咬牙狠狠给自己一巴掌，看宋方好没说话，又一巴掌，“只要你原谅我，我愿意为你做一切事情。” 一切事情。 宋方好听得满心讽刺，居高临下地俯瞰他，欣赏着他的狼狈，最后冷笑说:“我可以原谅你。” 赵建华大喜，瞬间抱住她的腿，“小好，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有我的。” “我还没说完。” 宋方好笑了一声，“你真心实意地认罪，等你出狱那一天，这些事情一笔勾销。” 她说完，顺势踹开赵建华，“我要走了，赵建华。我清楚你心里根本不服气，也不觉得自己这些行为错了，只是后悔自己选错了人。” “不过没事，法律会惩罚你，你和张云云狼狈为奸，绝不会有好下场。” “你在后悔吗？是后悔辜负了我的真心，辜负了恩人的女儿，还是后悔不该和张云云勾搭在一起，害自己沦落到这种地方？” “这些都是你的报应，以后我不会再见你，我有我的远大前程。” 说着，她拍拍斜挎的布包，“我现在就要启程，去首都农业大学报道，赵建华，你至少要关十年，恭喜你啊，接下来有免费的牢饭吃。” 宋方好转身那一刻，心里彻底释然。 并不是她真的放下仇恨，而是她清楚，如果自己再和赵建华纠缠，只会白白浪费精力。 何必为一个早已在她人生中无关紧要的人耽搁？ 赵建华已经彻底僵在原地，整个人像是被水泥灌注，动弹不得。 他不能接受原本要成为他妻子，永远为他打理家务的宋方好如今成了准大学生，前途光明。 而他，一个原本被所有人羡慕的干部，居然成了阶下囚，前程黯淡。 这巨大的落差感让他喘息不得，光是想到，赵建华都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痛。 他清楚，宋方好是真的恨他，他现在就算死在她面前，或许都得不到她的关心。 过去的赵建华，怎么可能想到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宋方好，居然能说出这些话，做出这些事？ 一股巨大的悔意将赵建华吞噬，他恨不得回到和张云云重逢那天。 如果不是张云云，今天本该是他大喜的日子！他还是那个前途光明的干部，还是宋方好最在意的男人！ 他恨张云云！为什么这个女人这么不要脸，故意勾引他，让他犯错！ 他不会放过她！就算下地狱，他也会拉着张云云一起！ “诶！赵建华！醒醒！快来人，嫌疑人受刺激昏迷了！” 赵建华满心狠戾，下一刻天旋地转，恍惚中听见身边人的惊呼，而他的目光自始至终都死死盯着宋方好的背影。 她听见这句话，甚至连脚步都没有迟疑，直直离开。 出门，阳光灿烂。 她忽然想起来，今天似乎还是她和赵建华原本约定好扯证的日子。 这个念头飞快闪过，宋方好加快脚步，朝不远处等待的皮卡车走去。 …… 进门，赵方匀有些拘谨，忍不住问，“那孩子呢？这位同志，能不能麻烦你带我先去。” 大队长想起宋方好受的罪，心里忍不住对眼前人生出一阵埋怨，冷笑道：“现在知道急了？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 他今天根本不打算带赵方匀找宋方好，回过劲儿来，他心里也清楚，宋方好的母亲当初和赵家断联，赵家这么多年也不闻不问，连她去世都不清楚，说明当初肯定发生了什么。 现在宋方好考上大学，这男人忽然冒出来了，他可不清楚赵方匀到底是好心还是歹心。今天是宋方好去大学报道的日子，他可不能让赵方匀打扰了。 想到这里，大队长忍不住冷笑一声，说：“这里就是赵女士当初住的房子。” 赵方匀扫了一圈。 这处房子大约八十平，应该是单位分配的，不算小，但是和赵方仪来说就小得出奇，不如家里更衣室大。 这么多年，她宁愿在这么小的一个房子里龟缩，也不愿意回家，说明她心里还是恨的。 赵方匀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那……这孩子就一个人在这里生活？” 大队长摇摇头，“不，她先是跟着叔叔生活，后面被赵家收养。她的父亲为了救赵父牺牲，赵家选择收养她。” 收养？！ 赵方匀步子一个踉跄，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他赵家的孩子怎么需要收养？收养这两个字，怎么会出现在赵家的血脉上？！ “去年，小好和赵家那小子订婚。” 大队长说起这件事，脸上表情冷下来，“上周，赵家那混蛋为了别的女人差点害死小好。” 什么？ 赵方匀这回真的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沙发上，惊呼，“她在哪里？” 第23章 宋方好居然是首都赵家千金！ 这个赵家流落在外的血脉，到底受了多少苦？ 赵方匀眼圈发红，哽咽了，“同志！求求您不要再拖延，快告诉我她在哪里吧！这孩子是赵家的血脉，受了这么多苦，我是她的舅舅，一定会为她讨回公道。”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您刚才不是说，那孩子的父亲是为了救……” 大队长听见他重复，眼神一冷，心里对宋方好更是疼惜，“赵家一家子不要脸，为了好名声收养恩人的女儿，到头来把人吃干抹净还不让人把苦往外说。” “算了，你说你要为她讨公道？” 赵方匀连忙点头，脸上浮现出几分刚才那样的高高在上，冷笑一声说：“她是赵家的孩子，怎么能受这种罪！” 大队长估摸着时间，宋方好现在应该已经上火车了，于是就不担心赵方匀和她撞上，索性直接带着赵方匀去看守所。 路上，他一字一句把宋方好这些日子的遭遇告诉他，边说便观察他脸上的表情，最后忽然问，“赵同志，我想问一句，赵方仪同志为什么会和你们断绝联系？” “她，小妹太倔强了。” 赵方匀想起当年旧事，神情复杂，最后所有话化作一句长长的叹息，对大队长说：“当年的事，谁都不容易，我一时半会儿也讲不清楚。但我能告诉您，我们一定会对这孩子上心，弥补这些年的空白。” 大队长心里也叹口气，这忽然冒出来的亲戚对宋方好来说到底是好是坏。 眼前这个男人有权有势，查到宋方好下落是迟早的事。他打心底同情宋方好，希望她以后不要再受任何罪。 但他能做的，也只有把宋方好受的苦明明白白地摊开让赵方匀看清楚。 大队长叹口气，带着赵方匀去到赵建华的牢房。 进门，赵建华双眼放空地躺在床上，像是失去灵魂的木偶一样呆滞。 “你就是赵建华？” 赵建华听见一阵陌生的声音，勉强转头，看见赵方匀冷漠威严的脸时一愣。 饶是他见过不少领导，也为眼前人的气势感到惊讶。 赵建华连忙起身，站起来有些拘谨地伸手问好，“是我，您是……” “呵。” 赵方匀这辈子见惯讨好他的人，此时眼神对视，就清楚赵建华是个什么样的人，顿时冷笑起来，最后刺激他，“我是宋方好的舅舅，听说你为了一个女人，差点害死当时还是你未婚妻的方好？” “我不会放过你！” 什么？ 赵建华瞪大眼，“怎么可能？赵姨说自己是孤儿，你是哪里冒出来的？” 再说，眼前男人这幅样子，一看日子就过得不差，一身行头料子板正，如果他没看错，他手上的表应该是进口货，当初赵建华在另一个老领导手上见过一样的。 这样一个不简单的男人，说她是宋方好的舅舅？ 他不愿意相信，声音也有些尖锐，“不可能！你要是她亲舅舅，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我从来没听见过你们的消息，赵姨去世这么多年，你们不知道她留下个孩子？” “怎么不可能！” 赵方匀来了火，“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这小子差点害死方好，我不会放过你。你知道吗，方好是首都赵家的孩子，我是她的舅舅，更是首都农业大学的教授，小好的外公是首长，外婆是……” 他一连串把赵家人的头衔说出来，最后冷笑说：“你就为了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女人，害了我们家方好！” 赵建华感到一股巨大的荒谬，心一瞬间空得发疼，疼得他眼前发黑。 他都错过了什么啊？ 不管宋方好是因为什么原因流落在外，但按眼前这个男人的态度，她被找回后日子不会差。 首都赵家，他怎么不知道？ 前些日子打听谢凌云时候，他还听了一嘴赵家，可他没想到自己就这么错过了成为赵家女婿的机会！ 但凡他没被张云云迷惑，现在他何愁前程？这可是赵家，首都赵家啊！ 背后有赵家，他就是下一个谢凌云！ 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赵建华的心已经后悔得麻木，现在整个人眼神呆滞。 他都错过了什么？ 赵方匀看他这幅表情，心里才舒服些，“我会让你这辈子想起对小好做的事都后悔。” 他说着，看向大队长，“麻烦您带我去电话室，我想给首都那边去个电话，顺带给云省看守所的所长打个招呼。” 赵建华瞬间一抖，说：“不！您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小好的未婚夫，我们本来要结婚的，这都是误会！” 赵方匀不理会，直接转身出门。 赵建华崩溃地扑过去，结果被公安拦住，只能大叫，“不，我是宋方好的丈夫！都是张云云，都怪张云云这个贱人挑拨！这都是她的错，你要怪也该怪她啊！” “舅舅！您别听别人乱说！” 他都错过了什么啊！ 赵建华整个人彻底崩溃，什么话都说出口，像是疯了一样，完全看不出原来的体面。 他后悔啊，他恨死张云云这个贱人了！ …… 出门，赵方匀一路直奔电话室，先给家里去电话，听见接电话的人是自己亲儿子，才松口气叮嘱，“你一定要亲自把我的话告诉老太太，别让任何人传话。” 他现在信不过赵絮絮。 这么多年，当初想着让赵絮絮给赵方仪寄东西，是希望姐妹二人能重修旧好，没想到赵絮絮一点不上心，连赵方仪去世都不知道！ 不，她到底是不知道还是故意隐瞒？ 赵方匀心里一阵刺痛，心里第一次对这个妹妹产生了怀疑。 赵絮絮虽然姓赵，可到底不是赵家的血脉，只是一个养女。 难不成当年小妹没有说谎，赵絮絮真的背地里打压她，想要一个人独占赵家女儿的身份？ 赵方匀整个人一哆嗦。 京城，赵家大宅。 “你爸回电话了？” 赵明看见孙子一进门，立刻装作不在意，问，“什么时候回家？” “这么多年了，都几岁的人了，也不知道让人放心，真是被宠坏了。” 赵明忍不住想，其实赵家这些孩子里，赵方仪是最像他的一个。 从小性子倔强，认死理，这么多年了，她居然狠下心对家里不闻不问，他也不愿服软，父女二人就永远地僵持着。 可他到底年纪大了，心也软了，想起赵方仪，他已经记不得太多矛盾，只是无比地想念这个小女儿。 这么多年，她……过得还好吗？ 却不想下一刻，他听见小孙子神情复杂地开口，“爷爷，小姑她……她已经去世十二年了。” 什么？ 赵明猛地站起身，面上满是不敢置信。 第24章 他想补偿 一瞬间，赵明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最疼爱的小孙子是不是开玩笑，居然说出一句完全在意料之外的话。 赵方仪死了？ 自己的小女儿赵方仪，这个和自己最相似的女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在了离家千里外的云省？ 这怎么可能？ 赵方仪从小身体素质好，她才四十来岁，怎么可能在这大好的年纪…… 赵明下意识就怒喝道：“放什么狗屁！？” 结果话刚说出口　，他就眼前一黑，回过神对上小孙子满是惊慌的一张脸。 “怎么可能？” 赵明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其实他整个人都在颤抖，被小孙子扶着坐在椅子上，脸上血色全无，“你爸几岁！是不是找错人了？” 赵方仪怎么可能没了？ 赵明在心里想过无数个和小女儿重逢之后的场面，比如赵方仪过得穷困潦倒，终于在自己面前认错，求着他们回家，又或者谁都没服软，可最后大家还是默契地选择对过去闭口不谈。 毕竟他们是一家人，身上流淌着相同的血。 可这无数个对他而言或好或坏，满意或不满意的可能中，都没有包含这一个—— 赵方仪去世了，甚至是在十一年前就已经悄无声息地死亡，而他对此一无所知。 原来这么多年来，只有首都的他们在恨在怨，另一人早已烟消云散，一切对她而言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赵明看向小孙子的目光甚至带上几分哀求，可最后，他还是听见那个肯定的答案。 “爷爷，父亲说小姑确实已经离世。”赵晓宇说着抿了抿唇，眼底浮现出几分复杂，“小姑是病逝，小姑父……不，和她结婚那个男人也去世了，但小姑的女儿还在世。” 什么？ 赵明老泪纵横，哆嗦着紧握住小孙子的手，“那孩子在哪里？” 这么多年，他只知道赵方仪有一个孩子，其余一概不清楚。 他其实不打算认下这个孩子，谁知道赵方仪为了气他们，到底选了怎样一个野男人，连带生下一个孩子。 可现在，在知道女儿死讯的那一刻，悔恨如潮水般涌来，瞬间让赵明窒息。 甚至，他们居然让女儿最后留下的血脉流浪在外十一年！ 或许赵方仪早已后悔，他知道的，自己的小女儿其实把家看得很重，如果不是当年…… 想起旧事，赵明心如刀绞，“那孩子呢？小宇，快说！那是你小姑的血脉，是我们赵家的人，我必须要把这孩子接回家！” 赵明看见赵晓宇不说话，心里瞬间一咯噔，“人呢？” 女儿和那个男人都去世了，就留一个小姑娘孤零零一个人，不会这孩子已经…… “爷爷！” 赵晓宇看赵明脸色更白，赶紧说：“小姑留下的孩子没事，甚至……她甚至还考上了首都农业大学，父亲晚了一步，说他没见到人，那姑娘已经在来首都的火车上了。” 赵明猛地瞪大眼，先是惊愕狂喜，随即是无尽的感慨，“好！好！不愧是她的女儿，不愧是我们赵家的血脉啊！” 就算流落在外这么多年，那孩子也能这么优秀！ 赵明现在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一定要把这个孩子接回家，好好补偿她。 当年的事各有难处，他恨赵方仪狠心离开首都，也后悔当年自己和家里人对她太苛刻。 “还有什么消息！现在！立刻让人去把那孩子的消息查清楚，她哪天到首都，我们去接人！” 赵明话音刚落，门外忽然传来一道带着试探的声音，“爸，你说要去接谁，是不是大哥回来了？” 赵絮絮一进门，看见赵明脸色瞬间瞪大眼，连忙小跑过来，“爸，你哪儿不舒服，是不是大哥那边说了什么？小妹……小妹还没……” 赵明脸色微变，沉默了一会儿，看向赵絮絮的目光带上怀疑，“絮絮，这么多年，赵方仪真的一个消息都没传回来？” 果然是因为赵方仪！ 赵絮絮暗自咬牙，面上全是委屈，“爸，是不是小妹还在怨我？没事，只要她愿意回来看看奶奶，我什么都愿意，受点委屈没什么的。” 赵明却没了原来那份信任，对她的话始终抱着怀疑，继续问，“絮絮，你告诉我，赵方仪这么多年来，一直没有任何消息？” 赵絮絮眼泪说下就下，一瞬间哭得稀里哗啦，“爸，你不信我？” 赵明看着养女脸上的泪，心烦意乱地甩甩头，冷声说：“絮絮啊，她去世了，甚至是在十一年前去世的，你真的一点不知情？” 最后的责问甚至带上指责，赵絮絮在听见这句话的瞬间先是狂喜，险些没掩盖住脸上的笑，可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她又开始惊慌。 怎么会死了？ 听赵明这语气，他不会是怀疑赵方仪的死和自己有关吧！ 赵絮絮擦擦额角的冷汗，连忙装作悲伤的样子哭起来，“怎么会？这么多年了，小妹虽然不愿意回消息，但是一直收东西，会不会是弄错了？” 赵明沉默了一会儿，第一次对赵絮絮生出埋怨，甚至对她的眼泪有些厌烦。 “这么多年，连人不在了你都不知道，絮絮，我对你很失望！” 赵絮絮猛地一震，“爸，是絮絮的错，您要怪就怪我吧！可我没想到小妹对我们这么恨，居然连去世都不愿意……” 一旁的赵晓宇忍不住瞥她一眼。 赵絮絮是赵家养女，从小到大，他都不大喜欢这个“姑姑”，谁会喜欢一个算计他母亲，想要争抢赵家的外人？ 有意思，谁不定赵絮絮这次会狠狠在这件事上栽个跟头。 活该。 赵明冷声说：“你是错了，但凡上点心，怎么会连人没了都不知道！” 他忍不住开始责怪，赵絮絮这辈子从没被赵明说过，一时间呆在原地，心里涌上一股前所未有的难堪。 “爷爷。” 赵晓宇看得差不多，低声提醒，“我先走，去查一下列车信息？” 什么列车信息？ 赵絮絮心猛地一沉，下意识抬头。 “行，那孩子是方仪的血脉，你确定信息之后，记得给她准备吃穿用度，就按最高标准来，缺票缺钱来找我！” 什么？赵方仪的孩子？！ 赵絮絮脸色一白，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绝不能让这个她跨进这个家门！ 第25章 她不会让宋方好回赵家 赵絮絮死死咬住自己的舌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絮姨。” 赵晓宇得到赵明点头离开前，转头看她，眼里满是深意，嘴上却像是不经意般提了一句，“我记得小岳也参加高考了？他到底考上什么学校了，您一直瞒着，是不是想给老太太一个惊喜？” “小姑的女儿考上了首都农业大学，等她回来，家里双喜临门，肯定能给太奶奶冲冲喜。” 什么惊喜？！ 赵絮絮这一刻才是恨不得把赵晓宇的脸撕下来，连带着恨上那个还未见过的宋方好。 “絮絮。” 赵絮絮听见赵明冷漠的声音，满腹心思瞬间消失，忍不住抬头。 赵明盯着她，眼神中带着几分前所未有的冷漠，甚至是排斥，“方好是一个好孩子，自己一个人受了这么多年苦还能考来首都，足以证明她的优秀。” “等她回家，你一定要好好对她，把她当作你的亲女儿一样对待。她母亲的事情，绝不能再次发生在她身上，你清楚我的意思吗？” 人还没回家就护上了？ 赵絮絮舌尖一疼，唇齿间弥漫起一股血腥味，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挤出笑容，对上赵明眼中的警告，心更是一凉，“您说的什么话？爸，她是小妹的女儿，我当然会疼她。” “既然人快回来了，那我也赶紧去准备。我去问问梅梅最近她们这些小姑娘都喜欢什么东西，给那孩子也准备上一份，梅梅有的，她肯定得有。” 赵明满意地点点头，“去吧，记得告诉小梅，以后她就要有一个妹妹了，做姐姐的，必须护着妹妹。” “还有，上次你提那件事就算了。以后做事一定要谨慎，你还是不够认真。” 这是给她的警告，还有对她不知道赵方仪去世的惩罚。可恶！她男人在部门干了那么多年没有升，错过这次，他还得等到什么时候？ 这可是她们一家人心心念念盼了近十年的机会！ 赵絮絮低头，遮住眼里的恨意，“梅梅懂事，原来她还一直惦记着想要一个妹妹，这次那孩子能回家，她肯定高兴。” …… 火车呜呜往前，穿过山群，穿过平原，从南到北。 宋方好也从一开始的精神到疲倦，好在心里满是期待，所以精气神不差。 “快到了。” 对面看着报纸的谢凌云忽然出声，“应该还有两个半个小时。” 宋方好点点头，还没开口就听见谢凌云继续说：“应该下午四点左右能到，正好是饭店，爸知道火车到达的时间，应该会派人来接你。” “这会不会……” 谢凌云浅笑，语气中带上几分温和，“我说过了，你不用和我客气，再说，带你回家是他的命令，我要是不带你走，今天估计进不了家门。” 宋方好忍不住唇角上扬，这几天相处下来，她对谢凌云的改观很大。 这人才是真正的外冷内热，细心又稳妥，能注意到自己生理期不舒服，担心她尴尬，还亲自找同车的大姐给她送红糖水。 而且谢凌云屡次邀请，自己要是再拒绝，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所以宋方好改变自己安定下来再去拜访谢首长的打算，决定跟谢凌云一起到首都就直接上门。 想到这里，宋方好微有些忐忑，谢凌云看出她微微皱起的眉心，温声说：“放心，爸脾气不差，尤其你可是他担心了好多年的人。” …… 首都火车站。 “怎么是……” 赵晓宇皱眉，盯着不远处的车看了半晌，忽然拧眉低声问旁边的人，“李叔，那是不是谢首长的警卫员？” 被叫做李叔的中年大汉顺着赵晓宇的目光看去，看清时候一惊，没掩盖住声音里的诧异，“还真是，难不成今天来了什么重要人物？算算时候，谢首长的亲儿子是不是出任务回来了？” 赵晓宇摇头，“谢家不娇惯孩子，谢首长出了名地不喜欢让谢凌云搞特殊，怎么可能派警卫员来接人。” “李叔，你回去之后记得和爷爷说一声，谢家最近怕是来了贵客，也有可能有什么大动作。” “什么谢家？凌云哥哥怎么了？” 从到了火车站之后就不见人的赵梅忽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眼睛里满是亮光，“小宇哥，是不是凌云哥哥回来了！” 赵晓宇一顿，下意识拧眉。 今天是小姑女儿到首都的日子，可惜爷爷临时有事，就让他来接人。 赵絮絮的女儿赵梅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在爷爷吩咐这件事时候路过，听见他要去接人，就闹着要一起来，赵晓宇和赵明被闹得没办法，只能把人带上。 但赵晓宇最清楚自己这个“堂妹”对谢凌云多痴迷，在大院里闹出不少笑话，平时就算了，今天他得接人，不能出任何乱子。 想到这里，他摇头转移话题说：“没，我就想着谢大哥可能快回家了，所以和李叔商量，过几天我生日要不先给谢家发个邀请。” “必须要！” 赵梅几乎要跳起来，清秀的脸上布满红晕，“小宇哥，你最好了，你知道我对凌云哥的心思，你就把他请来家里坐坐吧！” 赵晓宇有些不耐烦地应付她几句，最后说：“行了，先办正事。” 只是说话间，他还是忍不住朝着谢首长警卫员那里瞥了一眼，没想到这一眼就出了事。 赵梅一直紧紧盯着赵晓宇，顺着看过去，就看见谢家的警卫员，眼前一亮惊呼，“小宇哥，你快看快看，对面是不是谢大哥父亲的警卫员！” “就是！就是他。” 自从谢凌云出任务，赵梅一直惦记着他的事情，这几天天天都在想办法打听他什么时候结束任务回家，昨天她还听见谢凌云的堂妹无意间提起他或许这几天回家。 看见警卫员第一眼，赵梅就想到谢凌云要回家这件事，声音里满是激动，”会不会是来接凌云哥的？不行不行，小宇哥，你快帮我去问问！” 赵晓宇皱眉不说话，赵梅不等他回答，就有些按耐不住心里的激动，“算了，我自己去问。” 几步走到警卫员身边，赵梅问出口，“李叔！你怎么在这里，是不是凌云哥回来了？” 第26章 凌云哥怎么会维护宋方好？！ 李警卫员皱眉，沉声说：“赵梅同志，　你不用和我拉关系，我只是一个警卫员。” “还有，谢首长吩咐的事，我不能说，还请你自重，不要来干扰我的任务。” 赵梅脸上笑容稍淡，强忍着心里的尴尬挤出笑，“您说的什么话？我叫凌云哥一声哥，现在也只是关心一下他是不是回家了。” 李警卫员不再说话，甚至后退一步。 赵梅看出他眼里明晃晃的拒绝，脸色也跟着冷下去，有些勉强地扯扯嘴角，“那李叔您先忙，我不打扰您。” 呸！不就是个警卫员吗，要不是看在谢家的面上，他哪里担得起自己这一声叔！ 赵梅父亲是入赘，所以她跟着母亲姓赵，自诩是赵家人，从小到大都以自己的姓氏为荣。 她是赵家最小的女孩儿，就算赵晓宇几人心里看不起她，但有几个长辈，还有一个善于借势的母亲，她在外面可带着“赵家小公主”的身份。 越想她心里越冒火，但一想谢凌云，她也忍着怒意退回赵晓宇身边，眼睛一直紧盯着李警卫员。 旁边的赵晓宇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鄙夷。 丢人现眼。 没一会儿，火车到站，赵晓宇终于凝神对眼前人说：“梅梅，你先在这里等着，我去找人。” 今天这件事绝对不能出半点疏忽，赵晓宇不知道赵梅今天是来搅局还是真的阴差阳错凑上，反正按照原来的经验，办正事时候把赵梅撇下准没错。 赵梅巴不得，但是想起母亲的嘱咐，还是咬咬牙说：“不行，我跟你走，你快给我看看小堂妹的照片，别待会儿把人漏了。” 赵晓宇无奈，拿出那张照片给赵梅看了一眼，然后在人群里开始搜寻起宋方好的身影。 该说不说，自己这个小堂妹长得好，是个难得的出挑美人，再配上一个大学生的身份，以后绝对能高嫁，对家里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一旁，赵梅却紧紧皱起眉，心里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警觉。 她没想过　，这个乡下来的小堂妹居然长得这么好看，身上也没有半点泥腿子的土气，反而带着几分书卷气，一双眼睛像是能说话。 狐媚子！ 她满脑子都是这三个字，忽然明白母亲当年为什么这么讨厌赵方仪。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这张只算得上清秀的脸，对谢凌云的惦记都瞬间消失。 宋方好绝对是一个劲敌，是来和自己抢赵家小公主这个地位的。 赵梅不信宋方好清楚自己是赵家人之后会选择放弃，赵家的赵是首都的赵。 “是不是那个姑娘？” 身边，李叔忽然惊呼，“快拿照片出来对一对！” 赵梅猛地转头，正巧宋方好抬头，两人遥遥对视。 这是…… 宋方好察觉到赵梅目光中的警惕，忍不住问了问，“凌云哥，你认识那边那个姑娘吗？” 她初来乍到，在首都没有熟人。 谢凌云跟在她身后，双手提着行李，闻言抬头，扫了一眼之后淡淡说：“不熟。” 看来是认识。 宋方好对不熟这个说法倒也没什么别的想法，毕竟谢家地位超然，多的是认识谢凌云，但谢凌云本人却不在乎的人。 思及此，宋方好收回目光，心里没有半分波澜。 却不想下一刻，那姑娘身边的人大步朝着自己走来，“宋方好，你是不是宋方好？” 什么情况？ 宋方好下意识定住脚步，拧起眉，身后，谢凌云往前一步，护在她身前。 “谢哥？” 赵晓宇走过来才看见谢凌云，忍不住一呆，回过神脸上笑容客气，招呼道：“没想到谢哥你也是今天回来，听说你这次又立了大功，真是恭喜恭喜。” “今天有点急事，不好意思啊谢哥，过几天我挑个场子，大家聚聚，给你接风洗尘。” 他看清时心里纳闷，眼神下意识在宋方好和谢凌云之间一转。 真巧，自己这个小堂妹居然和谢凌云坐同一趟火车。 只是，他怎么觉着宋方好和谢凌云之间有一股别人插不进去的味道。 肯定是错觉。 说话间，他已经拿出户口本，“你是宋方好？” 他要走到宋方好面前，没想法谢凌云居然没让开，但赵晓宇担心人跑了，赶紧说：“我是你的堂哥，你母亲赵方仪是我的姑姑。这是赵家的户口本，你可以看看。” 什么？ 宋方好陷入震惊，什么叫做，他是自己的堂哥？ 震惊的人还有谢凌云，只是他面色不变，护在宋方好面前的动作也不变，只是眼底神色幽深，心里划过一丝冷厉。 不怪他多想，宋方好的父母去世那么多年，赵家人却对此不闻不问，连他都没想到宋方好的母亲就是赵家那个下落不明的赵方仪，他当初听见这个名字，还以为两人只是同名同姓。 现在宋方好考上首都农业大学，赵家人忽然冒出来，真的没有问题？ “谢哥。” 赵晓宇忍不住了，朝着谢凌云叹口气，“不好意思啊，麻烦您让让，你后面这个姑娘是我流落多年的小堂妹，事情复杂，以后我慢慢解释。” 一边，赵梅终于从震惊中回神，看见谢凌云就娇滴滴地喊，“凌云哥，你回来了，这次任务顺利吗？” 谢凌云神色淡淡，没有理会她，反倒转身对宋方好问，“你想怎么处理？” 宋方好沉默了一会儿，摇摇头说：“没事，凌云哥，我先跟你回家吧。” 对这忽然冒出来的家人，她也没有半点好感。 如果换做半年前，宋方好或许还能因为自己找到亲人而开心，可现在…… 面对忽然冒出来的赵家人，她不在乎。 “凌云哥？” 赵晓宇和赵梅震惊，双双惊呼出声，“你们认识？！” 怎么会？ 赵梅可没有错过谢凌云对自己和宋方好的态度区别有多大，一时间心里满是不甘和愤怒，忍不住委屈道：“你要不要脸，怎么还勾搭凌云哥！” 一瞬间，谢凌云收回面上所有的温和，冷笑一声看向赵梅，“闭嘴。” 谢凌云忽然还维护宋方好！这个狐狸精，到底跟凌云哥说了什么？ 赵梅一时间又急又气，对宋方好生出恨意。 第27章 宋方好，赵家长辈都在等你 “道歉。 谢凌云眼神冷下来，看得赵梅一瞬间冷汗直冒，满肚子的愤怒都被强行摁回去。 一旁的赵晓宇已经和李警卫员对视一眼，满脸震惊。 宋方好和谢凌云认识，而且谢凌云居然愿意为她撑腰？ 圈子里谁不知道，谢凌云从来不和任何女人亲近，更别说为人撑腰。 可宋方好不是一个乡下姑娘吗？ 赵晓宇满肚子疑惑，但心里对宋方好的态度不由得慎重起来，甚至隐约带上几分亲近。 家里长辈希望谢赵两家接亲，但赵家那么多姑娘，谢凌云向来敬而远之。 可他万万想不到这个忽然从乡下接回来的宋方好居然能得到眼前人的青睐，着无疑是一个难遇的好机会—— 一个和谢家搭上的机会。 这么想着，赵晓宇收起脸上的笑，对赵梅冷下脸，“梅梅，你太没礼貌了，跟方好妹妹道歉！” “小宇哥！” 赵梅红了眼眶，不敢置信地瞪大眼尖叫出声，“你让我跟这个狐狸精道歉？” 这个蠢货！ 瞥见谢凌云脸色更冷，赵晓宇在心里暗骂赵梅，语气也有些不耐烦起来，“赵梅你的礼貌呢？你这么对小妹说话，是要我回去告诉爷爷？” 赵梅眼泪唰地下来了，“她怎么不是狐狸精！小宇哥，你第一次见她，居然也跟着她一起欺负我！” 眼看着在场没一个人站在她那边，尤其是爱慕的谢凌云也一脸冷漠，赵梅脸上挂不住了，恨得眼睛发红，直直盯着宋方好不说话。 从来都只有别人捧着她的份，结果现在，自己的堂哥，爱慕的男人居然都当着警卫员的面为这个乡下女人踩她。 凭什么？！这不是狐狸精是什么？ 赵梅还没说出声，一旁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谢中校，首长派我来接您和宋小姐。” 赵梅猛地转头，刚才对自己爱答不理的李警卫员笑着走来，对谢凌云客气就算了，居然还对宋方好也特意打了个招呼。 看着这明晃晃的区别对待，赵梅真的一口气上不来，转身就跑。 “你！赵梅！” 赵晓宇没想到赵梅来这一出，下意识想要追人，可刚迈出步子就想到宋方好，于是又停下步子。 为了一个赵梅冷落宋方好，实在是不值当。 他转过头，颇有些头疼地对宋方好说：“抱歉，她被宠坏了，回家之后我会告诉爷爷，再让她好好跟你道歉。” “方好妹妹，初次见面，刚才没来得及自我介绍，不如我们先移步，到时候……” 赵晓宇边说，边要接过宋方好手里的行李。 结果手刚伸出，旁边谢凌云更快一步，赵晓宇就眼睁睁看着他动作极为自然地接过宋方好手里的行李，语气淡淡道：“这里有我。” 宋方好看出他的维护，没有多说，只是心里格外复杂。 她还在震惊中，甚至不想搭理赵梅的挑衅，在努力搜挂着脑海中的记忆。 母亲其实提过外公外婆，只是提得很少。 小时候，宋方好曾经听见过父母讨论外公外婆的事情，见她偷听，母亲也没有隐瞒，只是认真地告诉她，过去的事情复杂，她打算等宋方好长大之后再解释。 只是三人都没想到，赵方仪没能等到宋方好长大，也没能亲口把一切告诉她。 宋方好从偶尔泄漏的只言片语中，知道外公并未去世，知道赵方仪对他们有怨，也知道母亲有一个很疼爱她的外祖母。 但恨和怨与不信任远远超过了爱，就算去世，赵方仪都不曾给赵家任何消息，完全不放心把孤零零的女儿托付给他们，这足以证明她的态度。 过去的十一年，在她孤零零寄人篱下的十一年，赵家人都不曾有任何消息，现在却…… 想到这里，宋方好对赵晓宇的态度稍冷，只颔首说：“抱歉，我不认识你。” 也不打算认识。 赵晓宇脸色一僵，沉默了一刻说：“或许你刚来首都，不太清楚赵家，也不太清楚……” 宋方好笑了，语气更淡，“是，我是不清楚你们多了不起，可我知道，天上不会白白掉馅饼，赵小少爷，你挡路了。” 赵晓宇是赵家最小的孙辈，平时可没少听别人恭维，也没少听“赵小少爷”这四个字，明明是恭维的话，可从宋方好嘴里出来，顿时让他脸上发僵，第一次对这个称呼感到厌恶。 “你……” 赵晓宇不愿和她撕破脸，最后压低声音，“小妹，你如果以后想嫁入谢家，背后没有人，也是不可能的。” 火车站人来人往，谢凌云没听清这句话，宋方好却听的明明白白。 她忍不住笑，一向温和明媚的眼中浮现出几分冷意，嘴角笑容满是讽刺，“你是在诱惑我，还是在威胁我？” 这算什么！ 赵晓宇真的没见过这样的人，一时间僵在原地，对眼前人的难缠感到吃惊。 不是，向来只有别人贴他的份，从来没有他腆着脸捧人的份。 他不信宋方好是真的不在意赵家，她肯定是不清楚赵家的地位。 思及此，他下意识看向谢凌云，叹口气说：“凌云哥，你能不能帮我劝劝她。京城水深，她一个小姑娘赌气不愿意回家，可我们都是为了她好，想必你也不想看着小妹吃亏。” 宋方好一顿，下意识转头看向谢凌云。 不管这个赵家如何富贵，如何地位超然，她都不在意。 她只知道，出生在首都的母亲在多年前受尽委屈，最后选择来到距离首都千里之外的云省，只口不提往事。 可是她不想让谢凌云为难。 谢凌云是她的恩人，谢首长过去默默帮助自己，宋方好在心里叹口气。 赵晓宇一直盯着她，看她脸上有所动摇，心里忍不住嗤笑一声。 宋方好还是太单纯，不知道赵家的厉害，又太过清高，等她回家，见识过这些就会清楚现在的自己多可笑。 “小妹。” 他已经从宋方好同志喊到方好妹妹，现在直接喊小妹，显然是胸有成竹，“家里的长辈都在等着你。” 第28章 宋方好没回赵家?！ 宋方好抿唇片刻，决定先跟他走个过场。 这件事复杂，谢凌云再怎么样，对于赵家来说都是一个外人，贸然插入这件事也只会惹人口舌。 再说，其实她心里也清楚，赵晓宇能有这样的自信，当着谢凌云的面说出这些话，显然因为背后的赵家。 站在任何陌生人的立场，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能回赵家，是天大的馅饼。 谢凌云也这么想吧。 没想到谢凌云嗤笑一声，“她不愿意走呢？” 宋方好猛地抬头。 “走吧。” 他笑笑，在两人震惊的目光中温和道：“奔波了一路，早点回去休息。” 赵晓宇死死攥紧手心，惊呼出声，“凌云哥！你……你！你也得为她想一想！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可能……” 谢凌云冷漠打断道：“真的为她好，就需要尊重她。” 他没说太多，颔首示意宋方好跟上，带着她几步就消失在赵晓宇的视线中。 …… 赵家大宅。 天色渐暗，北方天黑得比南方早，赵家一行人坐在客厅中，却每一个人提出开灯，脸上各异的表情隐藏在昏昏暮色中。 惦记着赵梅事情办得怎么样，赵絮絮心里有些紧张，却又有些期待。 她清楚，自己的女儿是在金玉窝里长大，今天她特意让女儿穿了最新的衣裳，只为了她和宋方好形成对比。 宋方好，赵方仪的女儿，她后半辈子从赵方仪离开首都那一天开始就在等待这一天，期待赵方仪怎么后悔地回来，怎么灰溜溜地朝她服软。 但她没想到赵方仪甚至没回家的机会，就这么轻率地死在云省。 不过没事，她的女儿回来了，她相信宋方好这个在穷山僻壤长大的姑娘绝对不可能比得过自己精心教养的赵梅。 从前自己不如赵方仪都能把她踩在脚下，自己的女儿也绝对可以把她的女儿踩在脚下。 眼看着时间渐晚，有人开始抱怨，“怎么还没到家？” “方好第一次来首都，可能看什么都新奇，路上就耽搁会儿。” 赵絮絮像是善解人意，“小宇心疼妹妹，可能带着她转一转，晚一点也没事。那孩子从小在乡下受苦，到底是我们的错。” “这算什么？” 赵家二哥赵光冷笑，“跟她妈一样不懂规矩，不知道一群长辈等着吗？” “二哥！” 赵絮絮心里已经笑出声，对一向最宠爱自己厌恶赵方仪的赵光劝道：“到底是孩子，又是第一次来首都。” “呵。” 赵光笑一声，“目光短浅。” 赵絮絮不接话了，旁边也没人辩解，在场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宋方好一个乡下姑娘，不懂规矩，不知道长辈为重吗？ 至于宋方好不会跟着赵晓宇回家这件事，他们是想都没想。 没人能拒绝这一份富贵权势。 一行人就这么心思各异地等待着，楼上，赵老太太看着床边的儿子，脸上是这些日子少见的清醒。 “那孩子还没回来？” “妈。” 赵明连忙回答：“小妹的孩子就在回来的路上。” “哎。” 回答他的，是老太太一声长长的叹息。 那孩子真的会回来？ 赵老太太心下怅然，期待又沉默。 当年那件事发生时，她在南方养病，等一切尘埃落定，她才知道自己最宠爱的小孙女已经远走，只偶尔给自己回一封信。 她没护住她，是她对不起这孩子，她知道赵方仪的性格，所以忍痛不愿再去打扰，只默默把自己当年的嫁妆分两半，一半让家里的孩子们分，一半都给赵方仪。 可她没想到，这么多年，赵方仪真的一点消息没有。 这样的赵方仪真的愿意让她的女儿回家吗？ 她亲手养大的小孙女，她心里最清楚。 只是人之将死，到底心里惦记，就算清楚也心里生出些妄想，想着死之前再见她一面。 “阿明。” 赵老太太看着最后一丝暮色映入屋中，忍不住苦涩地笑笑，“我的嫁妆被我分成两半，一半你看着分，一半都给那孩子。” “妈！” 赵明陷入震惊，“你……” 赵老太太摇摇头，“我的东西，你不用说。” 于是赵明所有的话又被堵回去，只是心里的震惊已经彻底遮不住，见惯风雨的眼底也露出些惊讶。 母亲出身建国前的名门，她手里有多少好东西，就是自己也不清楚。 她现在提起，就说明早已做了打算，那些东西，她怕是早就已经交给专人打理好，只等着交到赵方仪手中。 只是她没想到，赵方仪早已去世。母亲身体不好，或许还能再撑个几天，赵明已经不打算告诉她真相，只说小妹不方便回家，让她的小女儿宋方好来看望。 可现在一来…… 算了，等老太太去世，这份钱他会给宋方好分一部分，但不可能真的照老太太的意思分一半。 他心里所有的算计都被老太太看在眼中。 赵老太太看着自己儿子脸上的算计，浑浊的眼中浮现出一分清亮泪意，最后她一句话没说，只庆幸自己在还没卧床之前做好一切。 她知道，赵方仪不会收，所以这一切她都交给了宋方好。 思及此，赵老太太又叹口气，“阿明，赵家人什么都不缺，但有人心贪。” 这句话说得赵明皱眉，他抿唇，“妈，絮絮只是……” 他刚说出絮絮这两个字，老太太就闭上眼，于是赵明只好把接下来的话咽回去。 他起身，咽下那一丝烦躁，“妈，我去看看那孩子到没到。” 门外，偷听的赵絮絮猛地起身，连忙后退一步，心里满是惊骇。 赵老太太要把一半嫁妆分给赵方仪？！ 这怎么可以？ 门打开，赵絮絮对上赵明狐疑的目光，险些没绷住表情，连忙挤出笑容，“大哥，孩子们好像耽搁了，我不放心上来看看。” 赵明点点头，想着老太太刚才的打算，心里对宋方好生出些复杂的情绪，最后闭了闭眼问，“现在都没回来？” 话音刚落，楼下传来一声惊呼。 “人呢？怎么宋方好没跟着你回来？” 什么，宋方好没回来！ 赵明猛地皱眉。 第29章 谢凌云为她告状？！ 一时间，客厅瞬间静下来，一行人面色各异，纷纷露出意料之外的诧异。 所有人都想到了无数个可能，对未见过面的宋方好生出各种揣测，但这些揣测都不包括现在这个可能—— 宋方好居然没回赵家！ 这可是赵家！ 赵絮絮是庆幸，想起刚才偷听到的话，心里又惊又窃喜。 她就怕宋方好现在真回来了，那一半嫁妆可不是小数目，别说她，家里没有一个人能不惦记。 她得赶紧想办法。 另一侧，赵明也皱起眉，对小孙子问，“人呢？是没有接到，还是不愿意回来？” 赵晓宇摇摇头，“见到人了，但是……” 想起谢凌云，他下意识看一眼旁边一直惦记着和谢家联姻的赵絮絮，把话咽下去一半，然后说：“可能有些误会，当时我没想到梅梅那么冲动，没来得及把人拦住，最后还是没能把安好妹妹接回家。” 几句话，赵晓宇已经把过错全都抛到了赵梅身上。 赵明听见这几句话，顿时收回对赵晓宇的责怪，埋怨道：“小梅做什么了？安好是她的妹妹，怎么刚见面还能把人气跑？” 赵絮絮听见这句责怪，连忙为女儿找补，“是不是误会？爸，梅梅脾气直，但没什么心眼，这孩子哪有什么坏心思？小宇啊，会不会是安好心思太细腻了？” 赵光冷笑，“我看就是！和她妈一模一样，我看她不乐意回家就算了，还要我们去三顾茅庐把人请回来？她算个什么东西？” 人还没回家就这么热闹，要是宋方好真回来，那家里不得闹翻天？ 其他几人对视一眼，颇有些看好戏的心思。 这么多年，赵絮絮仗着赵明的宠爱在家里横行霸道，现在赵明亲女儿的孩子回来了，他们倒好奇，到底是亲女儿更亲还是养女更亲。 赵晓宇本来想沉默，但想到谢凌云对宋安好的维护，还是开口说：“不是误会，我也不知道小梅在想什么，见面就指着安好妹妹骂狐狸精，这太过了！” 赵絮絮不信，声音瞬间尖锐起来，“怎么可能，梅梅这么懂事，哪回这么没礼貌？小宇啊，你可不能偏心，梅梅是你亲眼看着长大的，小姑知道你心疼宋方好，可你也不能为了她委屈你从小看着长大的梅梅啊！” 赵晓宇还没来得及解释，门忽地被一脚踹开。 “妈，爷爷！” 赵梅哭着跑进来，一进门就看见站在正中的赵明和赵絮絮，甚至没注意旁边那些人，直接嚎着说：“那个宋安好简直就是个狐狸精！” “噗呲——” “这……赵梅妈，你这话是不是说得太满了？” “哎呦，这才刚说呢。” 旁边看热闹的瞬间笑出声，赵絮絮的脸瞬间青下来，怒声道：“赵梅！你的礼貌呢！” 赵梅被亲妈一喝，瞬间更委屈了，哭哒哒地抹眼泪，“你都不知道，妈，她就是狐狸精！谢……” “赵梅！” 赵明脸色冰冷，望着这个原来最宠爱的小孙女，眼里满是失望，“你妈是怎么教你的，你的教养呢？什么狐狸精，简直就是胡闹！明天开始，你给我好好反思，文工团也别去了！” 什么？！ 赵梅和赵絮絮脸色大变。 她们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去文工团报道的机会，眼看着到嘴的鸭子要飞了，谁能坐得住？ 赵絮絮连忙拉住女儿，赵梅却又气又急，直接甩开她的手，对着赵明委屈道：“爷爷！就连你也为了她怪我，她宋方好到底有哪里好，你们一个个还没见她就委屈我！” “她怎么不是狐狸精？原来都没听说凌云哥和她认识，不知道她使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让凌云哥给她说话，还让凌云哥怪我！” “这不是狐狸精？” 凌云，谢凌云？ 赵明原本就皱起的眉头瞬间更紧，脸上所有的褶子都拧起来，冷冷扫向赵晓宇问，“小宇，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絮絮一看她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好，一瞬间捂住还要叫的女儿，面色难看。 怎么还会扯上谢凌云呢？ 怪不得宋方好是赵方仪的女儿，母女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赵晓宇乐得看赵絮絮母女吃瘪，把火车站的事情讲完，像是无意般提到，“小梅这么闹，不会让凌云哥心里有疙瘩吧。我看凌云哥是把方好妹妹当朋友。” 真的是朋友？ 赵梅眼睛里都要冒火，赵明听的心里一顿，赵絮絮却已经满手心冷汗。 赵方仪！赵方仪！！ 这么多年不见，人都已经成灰了，还是能抢她的东西！ 谢凌云可是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婿，谋划了这么多年，怎么宋方好一回来，就能让自己坏事？ “道歉。” 赵明没再说别的，只是眼神冷厉地扫向赵絮絮母女，“我要你们亲自去和谢家，和方好道歉。” 赵絮絮沉默了片刻，死死掐住女儿的手，“……好，爸你放心吧。” “我看还是早些好。” 赵晓宇认真起来，“刚才我看着凌云哥是真生气了。而且我听凌云哥意思，今天方好妹妹要去谢家吃饭，谢首长的警卫员对她态度不错。” 赵明沉思片刻，目光在赵梅和赵絮絮之间扫了扫，最后淡淡说：“待会儿我亲自带着他们去道歉。” 赵梅憋得一肚子气，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掉，眼睛没一会儿就红得像发泡的金鱼。 赵絮絮也脸色微白，事情难办了。 当务之急不是女儿的事，而是老太太的嫁妆。不能让宋安好回家，至少现在不能。 她下意识朝楼上看了一眼，忽地眼前一亮。 赵老太太身体不好了，估计就这几天了，既然早去晚去都得去，那不如…… 思及此，她眼神阴暗，闭了闭眼，再睁眼时面色坚决。 …… “爸。” 推门，谢凌云看见沙发上看着的人，没打招呼，直截了当地开口道：“这就是宋安好。” 宋安好满心忐忑，下一刻就看着沙发上的人猛地站起来，大步朝她走来。 谢直是标准的北方汉子，魁梧硬朗，就算年岁已深也不见半点暮色，反倒增添不少年轻人身上难得一见的威严。 或许是平时很少笑，他的笑容有些僵硬，让宋安好想起谢凌云第一次见她的笑容。 这父子二人还真是相似。 不等她开口，谢凌云已经告起状，“等等，爸，我先说个事，小好被欺负了。” “什么？” 谢直大怒，厉声道：“谁！” 第30章 爷爷为了宋方好打她！ 宋安好闻言，瞬间也震惊地看向谢凌云，心里憋了一路的复杂情绪全都变成哭笑不得。 她是真的没想到，谢凌云告状能告得这么自然顺畅，也没想到他这样的人也会告状。 “不是大事。” 她笑起来，心里没了一开始的紧张，“谢首长您好，第一次见面，我们没必要为一些不重要的陌生人耽误。” 谢直笑了笑，“小姑娘，你和你爸还真是一个样。” 宋方好一怔，谢直却怀念地叹口气，“当年你爸很出色，不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他听见之后也懒得理，我问，他跟我说，谢首长，我的时间很紧，不能被这些人耽误。” “不过你们不在意是一回事，那些人有没有得到教训又是另一回事。” 谢直脸上笑容带着几分爽朗，一改刚见面的锐利，“臭小子，好好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不争气，连个小姑娘都护不住。” 谢凌云顿了顿，摁了摁自己的额头，“爸，事情有些复杂，我也有些不大好插手，后面或许需要长辈出面。” 不然他不至于刚见面就提这些事。 赵家人的办事风格，他有所耳闻，这些人动作不慢。 把刚才的事情说了个遍，谢直也从一开始的淡定开始皱眉，眉目间流露出几分深思。 “不是大事。” 他沉思片刻颔首说：“先吃饭，我想想怎么处理。” “小好，家里今天就我们，我的爱人和女儿跟随文工团南下巡演，过几天她们回来了，我们再聚一聚。” “谢……” 谢首长三个字没说出来，谢直摆摆手，“叫我谢爷爷。” 他快四十岁才结婚，比宋方好父亲大二十岁，这句爷爷倒是不出格。 谢凌云一顿，“叫伯父就行。” 这算什么？ 一家人习惯了食不言寝不语，吃完饭，谢直才缓缓说：“小好，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当年你父亲是我手底下最出色的，要不是……我把他自己的小辈看，一起出了不少任务，担得起出生入死这四个字。” “赵家一大家子太能折腾，我清楚你和你父亲一个性格，都不是喜欢拖泥带水的，所以我想到个好办法。” 宋方好是完全没想到刚才谢直能一直惦记着这件事，不免心里感激，想说感激的话却被谢凌云暗示，只好点头，“您说。” 她鼻尖微有些发酸。 谢直看她点头，认真说：“你愿不愿意当我的义女？” 这样，赵家就算再蠢蠢欲动，也不会冒着得罪他的风险为难宋方好。 宋方好已经彻底陷入震惊，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嗓音，“这……” 谢凌云也险些惊呼出声，一时间没能抑制住平时的淡定，咳嗽两声才深吸一口气，对父亲说：“爸，等一下。” 他当初让宋方好叫自己一声哥，是想拉近关系，不是真的想当他哥。 谢直纳闷，转头就对上谢凌云满脸恳求，不免惊讶。 什么意思，他看这小子对宋方好处处维护，还会主动告状，怎么…… 谢凌云只感觉自己这辈子没那么绞尽脑汁过，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护住宋方好，又让老谢打消这个念头？ 三人就这么陷入沉默，气氛一时间微有些尴尬。 “首长。” 门外警卫员敲门，“赵明说要见您。” 赵明？ 宋方好愣住，下意识看向谢凌云，就听他对自己解释道：“赵明是刚才那个赵梅和赵晓宇的爷爷，赵梅母亲赵絮絮是赵明的养女。” 那按照辈分，赵明也是她的“爷爷”。 谢直一顿，对她问，“你想见吗？” 想见吗？ 宋方好一时间心里有些复杂，不自知地掐紧手心，感受着那一丝疼痛渐渐蔓延开来，最后坚定地开口道：“抱歉，谢伯伯，　我不想看他们。” 如果赵家人真的在乎她，怎么会直接来谢家找人？ 真正在乎她的人，不会让她为难。 不知怎么的，宋方好又猛然想起谢凌云说的这句话，心一时间颤动不已。 “那就不见。” 谢凌云轻笑一声，对外面扬声，“就说家里在招待贵客，不方便见人。” “是。” 出门，警卫员把谢凌云的话传达，赵明皱眉，心里惊疑不定。 贵客？这算是哪门子的贵客？ 他一时间还真的摸不清宋方好到底是什么情况，但他心里很清楚，谢凌云对宋方好还真不一般。 这么想，他顿了顿，问，“请问谢首长在家吗？” 谢凌云对所作所为，谢首长知道吗？ “首长在家。” 赵明彻底愣住，久久不能回神。 他见过宋方好的照片，这个孩子长得好，跟方仪年轻时很像，他不怀疑谢凌云会被她吸引。可他没想到谢首长居然是这样的态度，简直匪夷所思。 一旁的赵梅和赵絮絮对视一眼，心里只剩下嫉恨。 这个狐媚子到底给谢凌云吃了什么迷魂汤，就连谢首长都跟着不清楚！？ 谢首长就不怕自己儿子跟宋方好搞在一起？宋方好背后空无一人，他就看得上这么一个乡下来的儿媳妇？ “麻烦您在说一声吧。” 赵明对警卫员客气道：“我确实有重要的事情要和首长商量。” 看他脸上神色确实郑重，警卫员也担心耽搁大事，最后还是点点头，“我最后帮你说一句。” 赵梅看他转身，一时间没能抑制住心里的扭曲，死死咬牙在母亲身边狠狠道：“妈！谢首长肯定不知道宋方好就是个乡下女人！要是他知道……” “啪——” 赵明听见，毫不犹豫地给赵梅一巴掌，冷声说：“闭嘴，刚才的教训还不够？” 被扇了巴掌的脸很快肿起来，赵梅不敢置信地捂住火辣辣的脸，眼泪又往下掉，“爷爷，你……你不疼我了。” 赵明烦躁，“分清楚场面，赵絮絮，管好你女儿。” 赵絮絮冷汗唰地下来了，爸什么时候用这种语气对她说出“她的女儿”这四个字？ 赵梅也听见这四个字，顿时受了刺激，瞪大眼盯着赵明。 爷爷已经彻底偏向宋方好了！ 她心里只剩下这个念头，眼底一时间浮现出几分疯狂。 第31章 连谢首长也维护宋方好！ 如果不是宋方好，爷爷和谢凌云怎么可能…… 这个念头一出，瞬间如同疯长的野草，把赵梅脑海里的理智全都淹没。 她想，如果谢首长在家，知道自己儿子带回家的女人是一个从穷乡僻壤来的，没爹没娘的东西，他怎么能忍受？ 谢凌云就该和她这样出身的女人在一起！ 她承认宋方好长的不差，可就算她再美又怎么样？ 再美，她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怎么和自己比？ 赵梅猛地推开身前的母亲，冲进谢家。 却不想她刚迈出步子，就被去而复返的警卫员拦下，一个踉跄险些倒在地上。 “这位同志，你要做什么?” 警卫员吃惊怒喝，“这里是谢首长的私人住所，你要是再往前一步，我有权怀疑你动机不明！” 赵梅被吓一跳，随即不服气，继续说：“可是我有重要的事情想要告诉谢首长！” 门外的赵明和赵絮絮被她的冲动吓一跳，尤其是赵絮絮，被吓得眼前一黑，险些跟着冲进去，结果被另一个警卫员拦住，瞬间满头冷汗。 这孩子！今天怎么这么冲动！ 赵絮絮恨不得当头骂赵梅一顿，今天这么紧要的关头，她怎么做这么多蠢事？ 她压着怒火冲里面喊，“赵梅，出来！” 赵明更是一瞬间沉下脸，不敢置信地压低声，“赵梅，你要做什么？” 赵梅迎着两人的目光，心里后悔，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冲里面喊，“谢首长，我有话要和您说！” 听见吵嚷声，几人转头就看见警卫员把赵梅拦在玄关。 她要做什么？ 宋方好心里对赵梅生出几分厌恶，甚至连带着对她背后的赵家也生出些不喜。 谢首长也拧眉，目光瞬间冷下来，转头盯着赵梅。 “你要说什么？” 他冷笑一声，脸上流露出几分毫不掩饰的不喜，“赵梅？我记得你是赵絮絮的女儿？这么大岁数还不懂规矩？赵家真是养了个好孙女！” 赵梅脸上火辣辣，可她没有后悔的机会，只能咬着牙伸手指着宋方好说：“谢首长，这个女人别有用心！” “您可能刚回家，不知道这个女人的底细。凌云哥被她迷惑了，这个女人跟着凌云哥下的火车，谁知道一路上孤男寡女，她到底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迷得凌云哥带她回家！” “可谢首长，你不知道她只是个没爹没妈的乡下土包子，怎么配得上凌云哥！” 宋方好的脸色也瞬间冷下来，死死攥紧手心，刺痛传来，她才借助这一份疼痛抑制住怒火。 这些话要是传出去，被有心人听见，大概率会给谢凌云带来些缠人的绯闻。 而且，这个赵梅从刚见面开始就一刻不停地在所有人面前贬低自己，一口一个“乡下土包子”，像个在耳朵边嗡嗡飞个不停地苍蝇一样惹人厌烦。 谢凌云和谢直对视一眼，父子二人默契地冷笑一声。 结果不等谢凌云开口，宋方好已经上前一步，一字一句说：“首先，这位同志，我不认识你。我不清楚你为什么对我有这么深的恶意，深到你居然直接追到谢家来污蔑我。” “再其次，我和谢凌云同志是好友。我收到首都农业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来报道，顺路和他同行，路上还有几位警卫员相随，我不知道你说的孤男寡女指的到底是什么。” “最后，我不是没爹没妈的乡下土包子。我的父亲是烈士，我的母亲是一位出色的女同志，毅然从首都去往偏僻的云省，为国家建设做贡献，最后不幸因为疾病早逝，他们是我的骄傲，我也深以他们为荣。” “你心思狭隘，以出身论人。”宋方好说到最后已经没能掩住面上的讽刺，挑眉说：“谢凌云同志让你和我道歉，可我现在觉得，我不需要你的道歉。” “你这种人，我不屑和你说话，也不觉得我们以后会有任何往来。” 她是哪种人？ 宋方好这一通话比当面给她一巴掌还要让赵梅难受！ 赵梅被她眼里的不屑刺激到，不顾母亲和爷爷阻止到目光尖叫，“我有什么错！你就是个没爹没……” 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赵梅被冲上前的赵絮絮狠狠扇了一巴掌。 “妈！” 她不敢置信地捂住脸，本来就肿的眼睛又红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也打我！” 这巴掌比刚才赵明那一巴掌还让她破防。 赵梅从小被赵絮絮当作掌中宝，没受过半点委屈，比她哥哥还受宠。 结果今天，别人因为宋方好冷落她就算了，连平时最宠爱她的母亲都这样？ “啪啪啪——” 一阵掌声，赵梅气得眼睛外翻，结果抬头却看见是谢首长在鼓掌，到了嘴边的怒骂不得不咽下去，气得她嗷了一嗓子。 “小方好说得对！咱们是新社会，哪能拿旧社会那些出身论评价别人！” 谢直满眼欣赏地扫了一眼宋方好，称赞道：“这些话我喜欢！” 宋方好被这猝不及防地夸赞夸得顿了顿，腼腆地扯了扯嘴角。 下一刻，谢直变了脸色，冷下脸对赵梅说：“还有，就事论事，你赵梅没有半点比得上小方好！” “小方好凭借自己的努力考上了首都农业大学，据我所知，她的成绩比录取分数线高出很多，就算是报考首都大学都绰绰有余，可她为了自己的理想，还是选择了农业大学。” “还没入学，就已经有教授注意到她。” “你呢？” 谢直说到这里，朝赵梅扫了一眼，“我记得你连初中都没考上，最后是靠赵絮絮的关系走后门。听说，最近赵絮絮又想办法让你进了文工团？” 赵絮絮冷汗下来了，连忙辩解，“您听得什么话？谢首长，咱家小梅虽然成绩不出色，但是在文艺方面却称得上优秀，不可能走后门。” 谢直听完，只冷淡地扫她一眼，让赵絮絮抖了抖。 完了。 赵絮絮脑海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要说刚才赵明反悔安排赵梅进文工团，那她还没那么急，因为她太清楚父亲对她的宠爱，所以知道等他气消了，自己赶紧去哄哄，就能再把赵梅安排进去。 可谢直不一样。 只要他开口，赵梅这辈子没可能再跟文工团沾边！ 第32章 可我和赵方仪一样，也是你的女儿！ 这一瞬间，赵絮絮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后悔得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 她不敢说话了，转过头为难地看向父亲。 赵明也白了脸，一时间陷入沉默。 “宋方好是一位出色的女同志。” 谢直把他们的脸色收入眼中，见此笃定地说：“赵梅，你比不上她半点。” “让谢凌云去接小方好，是我的注意。小方好的父亲是我的下属，是一位为国捐躯的烈士。如果他没离世，小方好会很幸福，我们国家也将拥有一位优秀的战士，这是我的遗憾，也是部队的遗憾。” “她不是没有家的孩子，部队就是她的家，谢家就是她的家。” 宋方好有些感动，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来自于长辈的维护，一时间心下微动，鼻尖飞快地酸了一下。 一旁，赵明听出谢直对宋方好的肯定，心里所有的算盘和迟疑消失大半，立刻扬声喊出声，“您误会了！谢首长，方好不是没有家的孩子，她的母亲是赵方仪，她是方仪的孩子，是我的外孙女！” “方好，外公来接你回家啊！” 外公？ 宋方好下意识转头，看向赵明。 赵明看上去约有五六十岁，头发白了一半，却不显得苍老，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养尊处优的高傲，就算是看向她时，那一丝高傲也未曾消失半点，就算他已经用力挤出笑。 宋方好只有在看见他那双和自己相似，和母亲相似的丹凤眼时稍微一愣神，最后恢复了一开始的心如止水，扯扯嘴角说：“您好，我不认识你。” 她可没忘记，眼前人刚才在旁边看戏。 “你……” 赵明被她这句话刺得面色稍变，最后不知道想起来什么，一瞬间神色又复杂起来，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这性子和方仪真是一模一样，你真的是她的女儿啊。” 一样吗？ 宋方好已经很久没听人提起母亲，心里飞快地颤了一下。 “跟外公回家，好吗？” 赵明这次说得真切，眼底微微浮现出几分泪光，“方好，外公是真的想要带你回家。” 宋方好沉默了一会儿，想起母亲—— 在过去，她曾经见过母亲拿出地图，然后对着上面发呆。 母亲当时在想什么呢，她是在等着这一句话吗？ “那里不是我家。” 宋方好平静地拒绝，“您还是先带着这两个人离开吧，如果您真的想为我做什么，就请不要继续打扰。” 赵明被拒绝，心里有些恼火。 可宋方好似乎看出他的想法，笑了笑，“我没资格帮母亲原谅你们，可我知道母亲多重视家人，你们当年一定做出来相当过分的事，才会让她狠下心离开。” 赵明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心猛地颤了一下。 难不成宋方好知道当年的事情？ 不，不可能。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最后手心却不自知地被冷汗打湿，满嘴的话都被堵住。 谢直见状，淡淡说：“小张，送人。” “赵家的几位同志，以后你们如果再当不速之客，别怪我不客气。” 赵明苍白着脸色摇摇头，最后抿唇说：“抱歉，今天不是时候，我们之间似乎有许多误会。方好，我回去之后会好好教训她们母女，你给外公一个机会。” 一行人离开，宋方好盯着他们的背影，心里复杂。 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来了首都之后，还能遇见这些事。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她想起包里的录取通知书，心里稍稍安定下来。 …… 一路上，赵明一句话都没说。 他看着宋方好和赵方仪的相似，心里止不住地颤动。 当年……当年确实是他对不住女儿，可他想过事后补偿她。 是赵方仪性格太倔强，太刚直。 他闭了闭眼，没转头就对身边的赵絮絮说：“后天，在方好去大学报道之前，你带着赵梅上门道歉。” “不管用什么样的办法，不管你多委屈，必须让她原谅你们。当年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清楚，絮絮，是你对不起她。” 赵絮絮的面色扭曲了一刻。 什么叫她对不起赵方仪！ 明明都是赵家的女儿，凭什么赵方仪就能光明正大地享受赵家的一切，她却只能借这个养女的身份在外人面前努力挣回本该拥有的光荣。 是她对不起自己！ “赵絮絮。” 赵明看出她的不甘，冷笑一声，“要是让谢首长不满意，你和赵梅，我都保不住。” 赵絮絮猛地停下步子，咬牙说：“那小梅的事情怎么办？” 赵明冷哼，“我没办法了。” 赵梅就算再蠢，也知道自己不该开口。 她恨啊，凭什么宋方好能得到这么多人的维护！ 赵絮絮沉默了一下，最后压低嗓音，“爸，你能不能想想办法，小梅年纪差不多了，要是没个好工作，怎么找个好婆家。” “您让我低头就算了，可小梅这件事不能含糊啊，她也是你的外孙女啊。” 赵明没说话，只冷着脸往前走。 看他真的不愿意管，赵絮絮嗓音尖锐地喊，“我也是您的亲女儿，小梅是您的外孙女！她才是您看着长大的孩子，现在宋方好回来了，您是想让她和当年的我一样受那些委屈？” “当年我和方仪妹妹一样，都是您的亲女儿，凭什么我就只能……” 赵明猛地转头，暴怒道：“闭嘴，你疯了！” 这个足以让他声败名裂的事情，已经很久没人提起。 没有人知道，赵絮絮不是他战友的遗孤，而是他与…… 赵絮絮却不怕，怒道：“爸！你知道的，小梅是我的心肝儿，我刚才那些不全是气话。” 赵明脚步一顿，最后缓缓点头，“我想想办法。” 回到家，赵絮絮一刻不停歇，把照顾赵老太太的保姆喊进屋，低声问：“今天医生来了？有没有说她还能活多久？” “对了，老太太这三个月都见了哪些人？” 她得想想办法，老太太的嫁妆绝对不能落在宋方好手上。 “老太太这三个月都没见外人。” 保姆叹口气，“您忘了，老太太其实从一年前就不出门了，这一年来其实还真没见过外人。” 赵梅咬牙切齿。 这老不死的，怕是一年之前或者在更早的时候就计划着把嫁妆送给赵方仪了！ 第33章 她一定会把遗产交给宋方好 赵絮絮脸色阴沉，一旁的赵梅更是满脸恨意。 刚才，妈已经把偷听到的事情告诉她了，她完全没想到老太太居然手里还藏着一把大笔，更没想到这笔钱自己一点都沾不到边！ 母女两人陷入沉默，良久，赵絮絮忽然冷笑一声，跟保姆说：“行，那你先回去，这几天死老太太要是有什么情况，记得及时跟我说。” “妈！” 保姆一走，赵梅瞬间崩不住脸上的恨意，眼睛发红道：“我们就这么看着钱落外人手里？凭什么啊，这个宋方好到底有什么好，刚回来就抢我的东西。” 赵絮絮因为女儿的话想起旧事，也眼里满是恨意地怒骂，“跟她妈一样，成天抢别人的东西！” “你先回去休息。” 赵絮絮对女儿交代，“妈给你想办法。” 目送着赵梅哭哭哒哒地离开，赵絮絮低头，才发觉自己的手心已经满是掐痕，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抽出时带出肉。 她有些失神地沉默了一会儿，最后选择敲响赵明的房门，开门见血道：“爸，我听见今天老太太和你交代的事情了。” 赵明脸色大变，猛地关门，赵絮絮却已经挤进屋，反手关上门说：“爸，你是不是因为今晚的事情怪我。” “可是你知道，当年的事情各有难处，我真的错了吗？明明你和妈才是真爱，我却只能当你的养女，我怎么可能不怨赵方仪？” “再说，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老太太。” 赵絮絮感情牌和利诱齐上，几句话就把赵明说得脸色发青，“这笔钱肯定不少，我不知道，您还不清楚老太太娘家的底蕴吗？爸，本来我也不想多说，可您不觉得这不公平吗？” “明明您也是老太太的孩子，我也是她的孙女，老太太那么血脉，凭什么一个走了二十多年，根本没伺候过她的孩子能分到一半？” 这句话说到了赵明的心尖上。 赵絮絮看他抬头看向自己，就知道自己的话奏效了，于是继续说：“这笔钱不能这么分，不然家里其他人知道了，不得闹翻天？爸，我也是为了您好，希望家里能和和睦睦，不要为了这些事情闹腾。” “我们得想想办法。” 赵明盯着赵絮絮，一时间心里复杂。 这个女儿是他前半辈子的愧疚，他也清楚，家里无论怎么样，这个孩子绝对是和他一心的。 想到这里，赵明点点头，对赵絮絮说：“你说的对，这钱确实不能这么分，我会想想办法。” 赵絮絮低头，眼底浮现出几分阴冷。 她想，死老太太就这几天了，早死晚死都得死，但也得死得有点价值。 老太太受不得刺激，如果她知道自己心心念念的赵方仪已经早就成了鬼，估计一口气上不来，很快就归西。 但如果让外人以为老太太是因为赵方仪气死的呢？ 赵方仪气死老太太，那就算老太太临终前交代把钱交给宋方好，估计也有人为老太太鸣不平，到时候自己浑水摸鱼，估计会比现在轻松。 门外，保姆听完所有话，悄悄地后退，回到老太太的房间。 “回来了？” 赵老太太孱弱的脸上浮现出几分讽刺，精神头却比刚才和赵明见面时好不少。 保姆对上她眼底神色，连忙点点头，话到了嘴边却成为一句叹息。 “说吧。” “您想的没错，大少爷和絮絮小姐确实对这笔钱分配不满意。” 赵老太太嗤笑出声，“我还没死呢，怎么在这些人眼里，我像是已经死了，说的话都算不得数，居然还惦记上我的东西。” 听见“死”字，保姆忽地红了眼，“您说的什么话，您自己的身体，别人不知道，您还不清楚？您只是小病，迟早能好，您至少得看着方好小小姐结婚呢。” 赵老太太闭了闭眼，“是啊，得看着那孩子结婚啊。我对不住方仪，连她去世都没能让她回家。” “是方仪小姐不愿意回来，您怎么能怪自己？” 保姆抹抹眼泪，“当年……不怪您啊，您别……” 赵老太太也忽然哽咽，“你说我是不是错了，方仪不愿意自己的孩子回来，可该是方好的，我不甘心交给外人。” “以后方好小小姐会明白您的苦心。” 保姆擦擦眼泪，“您有信要让我寄走吗？海外那边又回消息了，希望您早些给出答复。“ 赵老太太点头，“把我桌上的信送出去。也好，就算我死了护不住方好，我也能把她送出去。” 一声长长的叹息被掩在关门声中，赵老太太缓缓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当年的闹剧，眼尾缓缓落下一滴浊泪。 …… 首都农业大学。 宋方好刚拒绝了谢家父子想要跟着她来报道的想法，一个人拖着行李去到报道处。 “名字。” 报道处的女人抬头，看见她之后又低下头继续写表格。 宋方好拿出户口本和录取通知书，“您好，我是云省的宋方好。” 什么？！ 这就是宋方好？就是那个入学成绩第一，分数足以报全国任何名校，却选择来到农业大的宋方好！ 刚才还淡定的女人险些把自己手里的笔丢下，赶紧抬头接过录取通知书，看清之后脸上浮现出笑容，“哎呀，我还说你怎么还没来，正想着找个人去火车站看看。” 宋方好有些受宠若惊，点点头，“麻烦您了，我亲戚昨天接我去住了一晚上。” “来来来，我带你去报道。” 女人起身，一边几个人也从震惊中回神，纷纷打趣起来。 “哟哟哟，你这下手够快啊，这就想着把我们的状元抢走？” “嘿，我就说你平时那么懒，这次新生报道却积极起来了，感情你是来给你哥抢学生呢。” 女人摆摆手，“去去去，别当着孩子面乱说。” 她笑了笑，对宋方好介绍，“刚才没来得及和你说，方好同志，　我是你们这一届新生的辅导员张勉爱，旁边几个是其他系的辅导员，你叫他们老师就行。” 宋方好顿了顿，并没有选择插话，斟酌着几个人口中的张勉爱哥哥是谁。 难不成是赵家的人？ 第34章 赵梅的大伯，也是她的大伯 “你个张勉爱！” 其他几人笑出声，自我介绍几句。 宋方好看出他们关系好，也就跟着笑了笑，倒是没了一开始的局促。 只是心里到底是有些警惕，毕竟她在首都人生地不熟，目前忽然凑上来的，也就赵家那些。 “行，我带你去宿舍。” 张勉爱接过宋方好手里的行李，动作快得宋方好没来得及反应，等回过神，行李已经到了她手里。 “张老师！” 张勉爱没回头，“走走走，别跟我客气，你现在可是学校里的金疙瘩，我要是没看好你，能被那些人念叨死。” 宋方好被她爽朗的东北口音逗乐，不免唇角上扬，再一看张勉爱提着行李没一点勉强，她也就默默跟在后面。 “阿姨，宋同学来了，麻烦您待会儿把学校给她分的毛巾脸盆热水壶啥的送到203，我先去帮着扫扫灰。” “方好同志，学校看你成绩优异，又惦记你是从千里之外的云省来上学，所以给了些方便。” 张勉爱带着宋方好走进宿舍，然后放下行李介绍，“你好好学，咱还有设立奖学金，数目不小，不过这些能不能拿到可就看你本事。” 宋方好惊讶，对张勉爱发出一声感激，“谢谢您，我会好好学的。” “行，那你先收拾，我去帮阿姨搬东西。” 张勉爱办事利索，边走边说：“哦对了，方好同学，我哥是首都农业大的教授，他去过云省下乡，不过关于你的事，他没跟我多说。待会儿你要是有空，我和他请你吃顿饭？” “我哥这几年过的苦，不愿意说太多，但我看得出来，他挺想见你。” 从首都来，到云省下乡的教授？ 电光火石间，宋方好一惊，脑海中缓缓浮现出一张苍老疲倦的面庞，不敢置信地问，“张勉谦老师？” 张勉爱笑了，“对对对，你看我这脑子，忘了说他名字。” 天！ 宋方好是真的吃惊了，这兄妹两人虽然长得有些相似，可性格差得太多了，不怪她听见这相似的名字也没能想起张勉谦。 “你方便去吃顿饭吗？” 宋方好赶紧点头，“当然得去！” 张勉爱笑了，“行，那我俩都别墨迹。” 原来是张勉谦教授的妹妹！ 宋方好只觉得心里砰砰跳，一时间久久不能平静。 当年…… 她在组织的调令下去生产队帮一个孕晚期的老师代课，张勉谦是附近农村的知青，初次见面，她意外知道张勉谦居然是农业专家，心里不免遗憾他又才华却只能蒙尘。 后来生产队那年庄稼莫名减产，所有人愁得吃不下饭，她忽然想到了张勉谦，纠结许久之后征得他同意，向生产队推荐了他。 之后的事情一切顺利，张勉谦摆脱了困境，在这之后和宋方好保持着联络，也算是忘年交。 直到三月前，最后一次动荡，张勉谦没再回信，宋方好知晓他为人，只能在心里祝他一切顺利。 没想到他已经回到首都！ 这真是天大的好事！ 宋方好缓缓吸口气，压住心里的激动，加快手上动作。 “嘎——” 门推开，传进来一阵吵嚷。 “还有人没来？我们这不是四人间，要是那个人不来，正好用她的床给我放东西。” “我看应该是不来了，不然大家都恨不得拿到通知书就来报道，谁会这么磨蹭？” “那就用呗，待会儿我跟大伯说一声，让他别给你们宿舍安排新人。” “真好啊，小梅你大伯真厉害，居然是这儿的教授！” 吵嚷声在四人看清宋方好的瞬间戛然而止。 几个人尴尬地愣在原地，刚才说话那两个人别开脸，剩下两个人尴尬地冲着她笑笑。 “你好啊，我是王红，以后咱住一个宿舍，有事可以互相照应。” 宋方好没在意那两人的话，对王红笑道：“你好，我是宋方好，以后多多照应。” 她的目光在其中一人上顿了顿，原本放松的心发紧。 为什么赵梅会在这里？ 难不成赵梅也是……不对，昨晚谢首长提过，赵梅成绩不好，她不可能考得上首都农业大学。 “你怎么在这里！” 赵梅从一开始的震惊中回神，嗓音尖锐，“宋方好！你是不是故意的？” 宋方好没理她，继续收拾东西。 “小梅，她是谁？” 刚才那人凑上去，“你认识？” 赵梅冷笑出声，“我才不认识这个乡巴佬！” “诶！” 刚才首先出声的王红有些看不下去，“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人宋方好什么都没说，你非要这么咄咄逼人？” “关你什么事！” 赵梅上前就指着她鼻子，“你算什么，你知道我大伯是谁吗，这么跟我说话？” 王红脸色微变。 这个赵梅是跟着她们另一个舍友来的，两人是朋友。她虽然不是首都农业大的学生，但她大伯是赵教授，要自己真的惹她不高兴，那…… 宋方好本来不打算说话，见王红被为难，上前一步猛地拍开赵梅的手，“你要是再闹，别怪我不客气！” 赵梅气得脑袋冒烟，冷笑说：“你这个乡巴佬要吓死我？” 宋方好微微一笑，“没见过忘性那么大的人，昨晚才吃亏，现在就忘了？” 赵梅咬牙切齿，指着她不说话了。 “你怎么说话的！” 赵梅朋友冷笑，“你知不知道我们小梅的大伯是赵教授！” “刘爱兰！” 赵梅把火气发在刘爱兰身上，“我大伯还是你大伯，我还没说话你急什么？” “小梅……” 刘爱兰嗫嚅着唇，不甘地瞪了一眼宋方好，委屈道：“我不也是看你被呛声才给你说话。” “再说了，你大伯可是赵教授！” “什么赵教授？” 门又被推开，张勉爱看着里面气氛不对劲，拧眉，“赵教授，赵方匀同志？” “张辅导员？” 刘爱兰立刻来劲儿了，赶紧说：“是，我们小梅是赵教授的外甥女。” “您可得帮帮我们，这个宋方好简直莫名其妙，进来就威胁我们小梅！” 刘爱兰说得起劲，“您和赵教授可是同事，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外甥女受委屈？” 第35章 我爸还是校长 这算什么？ 一旁的王红瞪大眼，心里对赵梅和她朋友的印象差到了极点。 倒打一耙还说得脸不红心不跳，这种人怎么这么恶心！ 宋方好也微微皱眉，和张勉爱对视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真是…… “张辅导员。” 王红忍不住了，看着宋方好和张勉爱对视还以为她心里害怕了，不忍心上前先解释，“不是这么一回事，明明就是王爱兰莫名其妙，和她朋友先骂人的。” “宋方好同志什么都没说，我愿意为她作证。” 宋方好心里微暖，笑着对刘爱兰说：“谢谢你，王红同志。” 这傻孩子，什么时候了，还不给自己说话先来谢谢她？ 王红叹了口气，本来答应了家里安生上大学不惹事，可…… “你说什么？” 刘爱兰瞪着眼，语气里满是不敢置信，“是不是没听见，我们小梅大伯是赵教授，你是不是脑子抽了不好使，帮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人说话。” 王红被气笑了，“她大伯是赵教授，我爸还是校长呢！” 刘爱兰语塞，气得脑子一愣，指着王红，“你你你个不停。” 宋方好也被这个姑娘逗笑了，语气温柔下来，轻轻上前拉过她的手拍了一下她的手背，示意她不用再说话。 “张辅导员。” 宋方好冷冷扫赵梅一眼说：“我记得新生里似乎没有叫赵梅的？咱宿舍门口不是贴了，闲人免进？刘爱兰同学带外人来宿舍，应该不符合规定吧。” 刘爱兰急了，“什么叫不符合规定，赵梅的大伯是赵教授，她还需要我带进来？” 宋方好嗤笑一声，“这两者之间有什么逻辑吗？赵梅大伯是教授，所以学校是她家，是吗？” “诶！这些话说得好。” 王红鼓掌，“我就说刘爱兰说话咋听咋不对劲，还得是小宋同学。就是，咋了，我爸是校长我也没说学校是我家的啊，你在这里放什么屁！” 刘爱兰气得脸色发白，指着王红，“你才放屁，什么校长是你爸，你咋不说自己是校长，吹牛也不打草稿！” “够了。” 刚才一直没说话的张勉爱开口，简单两个字，却让刘爱兰瞬间咽下嘴里的话，满眼期待地看着她。 她就不信，赵梅大伯可是赵教授，这辅导员还能帮着宋方好？ 还有这个王红，她一开始看她不乐意说话，都懒得搭理，结果这人是不是脑子不好，居然还说自己爸是校长，简直就是蠢货！ “宋方好同学说得对。” 张勉爱指指宿舍门，对赵梅说：“这位同志，这里是农业大宿舍，闲人免进，你如果继续在这里惹事生非，别怪我不客气，直接让保卫科处理。” “张辅导员！” 刘爱兰一双眼睛瞪得像牛蛙，声调尖锐，“咱梅梅怎么是外人？” 这个辅导员是不是疯了，难不成她一个辅导员还能跟赵梅大伯一个教授比？ 张勉爱冷笑一声，“还有你，刘爱兰同学，赵梅自己都没一个劲儿强调她大伯是赵教授，你倒是急着往前冲，简直又蠢又坏。” “这样，我会重新分配宿舍，你现在就收拾东西搬隔壁，我记得隔壁还有个空位。” 赵梅脸色微变，也有些不敢置信，“你是不是搞错了，怎么让刘爱兰搬出去？张辅导员，你给我个面子，我大伯是赵方匀，待会儿我……” 张勉爱眼底浮现出几分不屑，“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我最讨厌关系户，两个大小姐，你们这一套东西，在我这儿可行不通。” 宋方好看赵梅还想闹，想着不能让张辅导员卷进来，索性直接说：“赵梅，你别忘了我们的关系，你大伯也是我大伯，还需要我再多说什么吗？” 一句话，赵梅直接被堵住全部退路，一时间不上不下满肚子话被堵住。 什么叫你大伯也是我大伯！ 她算什么东西，一个乡下来的乡巴佬，和自己有什么可比较的？ 偏偏宋方好说的还真是实话，她反驳不了，憋了一肚子气。 更别说昨晚赵絮絮交代过她，家里大伯和爷爷对宋方好都有愧疚，让她注意点。 晦气！ 赵梅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宋方好，转头就走。 刘爱兰追上去，被赵梅一巴掌挥开，猝不及防地倒在地上，看上去格外可怜。 只可惜在场的人都知道她是什么货色，没有任何人可怜她。 “有意思。”张勉爱忍不住笑出声，打趣道：“我感觉我出现的不是时候，妨碍你发挥了，我说半天都没让她滚，你一句话就让她憋得灰溜溜逃跑，不错啊。” 宋方好心里也觉得赵梅好笑，摇摇头，“为这种人浪费时间，不值得，谢谢您刚才道维护。” 刘爱兰在地上没起来，看着宋方好和张勉爱认识，瞬间心哇哇凉，恨不得给刚才站队的自己几巴掌。 早知道…… 不对，赵梅大伯可是赵教授，她不亏！ 她现在也只能用这句话麻痹自己。 “走走走，什么教授，有什么可稀罕的。” 张勉爱朝王红眨眼，“走，小同学，你这个脾气和我胃口，今晚一起吃顿饭。今晚张教授也在，我们不稀罕教授这东西。” 王红一顿，“诶！张勉谦教授？” 张勉爱点点头，“是，走吧。” “王同学，宋同学，张辅导员。” 刚才一直站着不说话的另一个女生开口了，宋方好转头看她一眼。 这个女生看上去约二十五六岁，身上穿的衣服不算旧，眼神间却流露出几分怯懦，“刚才我没自我介绍，我是杨菊兰。” “你好，同学。” 宋方好打了声招呼，“以后一个宿舍，我是宋方好。” “行，走吧。” 张勉爱说：“阿姨在忙别的事，我们吃个饭回来再搬东西。” 眼看着三人就要离开，杨菊兰憋不住了，叫住他们，“宋同学，王同学，我能不能跟你们一起？” 宋方好一顿，王红拧眉，“或许不太方便，我们先走了，再见。” 出了宿舍，王红叹口气，“刚才不吱声，现在倒是凑上来了。虽然也没做什么，但我不喜欢这种人。” “这十年我见多了，每次看见都烦。” 一旁，张勉爱深有同感地叹口气，“谁说不是。” 张勉爱应该是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说起这些话却忽然像老了十岁。 宋方好在心里叹口气。 第35章 老不死的要咽气了? 张勉爱就带着两人走往职工宿舍，边走边说：“今晚吃个便饭，你俩就当回了自己家，别不好意思。” “对了，以后在学校可能不太方便，但是私底下你俩叫我一声姐就行。” 王红笑笑，“行，张姐，我不是那种客气的人。” 宋方好很喜欢她们两人的豁达开朗，跟着叫了一声姐，听两人聊得热火朝天，心里也跟着开心。 刚到宿舍大院，忽然有人喊话。 “王红！怎么这个点才回来？不知道饿吗？” 嗯？ 宋方好微有些诧异，脑海里却鬼使神差地想起刚才王红说的那句“我爸还是校长”，一时间睁大眼，不敢置信地转头。 “妈！” 王红笑了，对叉着腰走来的女人说：“我跟我张姐和小好妹子吃饭呢，今晚不回家。” “臭小子，几分钟你还给自己找到个姐找到个妹，你咋这么能耐？” 女人走来，靠近那一刻也惊讶，笑出声，“行，我还说我家这个能耐的哪儿找到个冤大头骗吃骗喝，原来是你啊。” 张勉爱也笑了，“姐，原来王红这姑娘是你女儿。” “走走走，去我家吃。” 王红妈摆摆手，“都别客气，还有这个小姑娘，哎呦，白白净净真招人喜欢，这两人不正劲的哪儿找到你的？” 宋方好被说得耳根微红，“您好，阿姨，我是宋方好，是王红的同学。” “妈。” 王红愣住了，“你和张姐认识？” “呵，可比你认识得早。”王红妈瞥她一眼，“你也是真能耐，见面就叫上姐了，辈分全乱了。” 王红也笑了，“你叫你的，我叫我的，乱什么？” 王红妈白她一眼，“走，去我家吃饭吧。” 张勉爱摇摇头，“姐，今晚还真不行，小方好是我哥的忘年交，在我哥下乡时候帮了大忙，要是我不把人带回去，我哥得说我。” 王红妈看向宋方好的眼神瞬间温柔很多。 她一开始还以为宋方好是谁家的小辈，没想到居然是帮过张勉谦的人。过去那些年多艰难，不知道多少人落井下石，愿意帮忙的人少之又少。 他们一家也经历过那几年的艰难，自然深有体会。 “欸！” 王红惊讶，“原来是这样！” 王红妈见状直接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人办正事，你跟着凑热闹。” “走走走，回家吃，没点眼力劲儿。”她对张勉爱点点头，不等人说话就直截了当地拉着王红走，边走边说：“行，你们办正事儿，下次再聚聚，我家这个我带走了，别让她打扰。” 王红也赶紧回头，“我走了啊，差点打扰了，哎呦。方好同学，咱待会儿宿舍见。” 闹了这么一出，张勉爱也笑出声，“还真没说谎，王红真是校长女儿，你们那个什么赵梅的朋友知道了，估计得难受死。” 还真是！ 宋方好没想到居然那么戏剧化，跟着笑出声，“事情就这么凑巧。” 几句话，也就走到了住处。 张勉爱掏钥匙开门，进门冲着里面喊，“哥，我把人带回来了。” 卧室门猛地打开，一张沧桑又熟悉的脸猛地闯入宋方好眼中。 “小同志。” 张勉谦已经不复在乡下的落魄，穿着一身的确良的白衬衣，带着一副完好无损的眼镜，脸上也比最后一次见面时长了些肉，“好久不见。” 不知怎么的，宋方好眼里微有些发热，“好久不见，张教授。” 张勉爱在一边沉默地擦擦眼睛，清清嗓子，“我去热热菜饭，保姆把饭做好就走了，但看这天，我估计饭菜得冷了。” 她离开，张勉谦指指沙发，两人坐下，他才长长地叹口气，“我这辈子没想到我还有回来的一天。” 宋方好想说些安慰的话，却觉得似乎有些多余，“这是好事。” 张勉谦点点头，“没错。” 他说完就笑起来，“我这儿还有好事要说。小同志，这次回农业大担任教授一职算是顺带，其实我是和北大荒的团队一起来对接，打算寻找合适的学生入组，你有兴趣吗？” “其实在这之前，我给你寄过信，但你没回，我就想起来你要结婚了，所以以为……” 话说到这里，张勉谦一顿，笑着说：“你的结婚礼物我可备好了。” 宋方好笑了笑，眼里没有任何悲伤，淡淡道：“没结婚，您这份礼物暂时送不出来了。” 什么？！ 张勉谦知道宋方好当初多想结婚，听了就一呆，闻言转移开话题，“正好，那我给你好好讲讲我们团队的计划。小同志，我想招你入组，不仅仅是因为我们两人之间的情分。” 宋方好点头，“您说。” 只是她看着张勉谦说得眉飞色舞，不免微微晃神。 似乎离开赵家之后，她的一切都好起来了。 她难得“封建迷信”地想，果然，赵家克她。不确定首都这个赵家怎么样，但云省的肯定克她。 …… 赵家。 赵老太太午休结束，刚醒就听见门被敲响。 “谁？” 没人回答。 却没想门又被敲响，随即门缝里被塞进一封信。 保姆脸色大变，纠结片刻才上前推开门，却见门外空无一人，只剩下急匆匆的脚步声。 “拿来我看看。” 赵老太太拧眉，保姆摇摇头，“您等一下。” 她拿来筷子把信扯开，检查了一下信封里没刀片什么的，才把信交过去。 赵老太太接过信，叹口气，“这是有人坐不住了啊。” “关门吧。” 等门关上，她缓缓展开信，就看见上面写着赵方仪已经去世的事情。 似乎怕她气不死，后面还补充上宋方好差点被赵家害死，差点结婚接过被搅黄的事。 尽管知道大概，但赵老太太看清这些，还是忍不住面色微白，捂着胸口喘气。 “老太太！” 保姆连忙拿出速效救心丸，“您快含着。” 赵老太太缓了缓，眼尾落下一滴浊泪，“真造孽啊。” “您有没有事？我这就去叫医生！” 赵老太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最后点点头，“叫吧，就说我不好了。” 将计就计吧。 她想着，脸上却浮现出几分木然和厌倦。 …… “老不死的终于不行了？” 赵絮絮猛地睁大眼，忽然激动起来。 第37章 想把遗产留给宋方好 她有些不敢置信，最后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死死攥住手心才让自己心里的激动平息几分。 “爸呢，有没有给爸打电话。” 她看向保姆，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笑出声，感叹，“我还以为她还和当年一样……死老太太当年给我那一巴掌时候，会不会想到她也有今天？” 那一巴掌…… 保姆嗓子微有些发涩，想起当年那一场堪称惨烈的事故—— 当年，老太太在南方疗养，接到消息带着她回家时，原本活泼明艳的赵方仪躺在床上，似乎死去一般闭着眼，唇色惨白。 她当时就心里一咯噔，到底谁能在首都把小姐逼成这样？ 真相远比想象中更惨烈。 赵方仪知道了真相，知道了她的母亲，也就是赵明妻子去世的真相。 她想要为母亲讨回公道，最后却被所有人放弃，包括自己的父亲，和她血脉相连的两个兄长。 之后的事她甚至不敢再想，等赵方仪醒来养好伤，已经是一年后，她选择跟随部队南下建设农村，发誓这辈子绝不会再和父兄有半点牵扯。 想到旧事，保姆下意识抬头看一眼凶手之一的赵絮絮，不自知地攥紧手心。 赵絮絮笑了一会儿，看见保姆看她，还以为她是在等待好处，于是不耐烦地笑着说：“行，那你去把宋方好喊过来，就说死老太婆要见她。” 保姆一惊，“可……我已经把消息告诉老……” “这不用你管，你去喊就行。” 赵絮絮一句话，让保姆心里凉得彻底，她没想到赵明真的参与到了这件事情中。 她又试探，“我记得前几天老爷去请宋方好回家，可她直接拒绝了。” “我只是赵家的保姆，老爷都请不来的人，我……” 赵絮絮彻底不耐烦了，冷笑一声说：“说了不用你管，你一个保姆能知道什么，问问问，成天就知道问！” 她站起身，抬头看着窗外的阳光，今天是难得的暖冬，光照在她脸上，却让她浮现出几分接近于凄厉的惨白，“不来更好，老太太要见人，结果她不乐意来，直接把人气死了不好吗？” 说到这里她又笑出声，“真是没想到啊，曹妈，你说死老太太守了半辈子又有什么用？到头来，这些东西还是会回到我的手里。” …… 第一天课程结束，宋方好简直精疲力尽，整个人恨不得直接躺在床上，结果脑子却兴奋得灵光四溅。 她听完一整天的课，只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懂，原来知道得越多，却会感觉自己越发无知。 她恨不得冲到图书馆开始，结果刚出教室门就被一个中年女人叫住。 “小小姐……抱歉，宋方好同志。” 那女人穿着一身浅青色的衬衣，眉目间沉稳，目光深邃像是在透过她看谁，“打扰了，但是您方不方便回……不，是去赵家一趟。” 宋方好听见“赵家”两个字，脸上笑容消失，摇摇头，“我记得我上次说过，我和你们不熟。” 曹玲沉默了一下，透过此刻冷漠的宋方好，看见当年决绝的赵方仪，忍不住心颤了一下，“是老太太要见您。或许您听小小姐，也就是您的母亲提过？老太太是她的奶奶。” 赵老太太？ 这回宋方好沉默了一会儿，沉默良久才问，“为什么要见我？” “其实……其实这么多年没有联系，将近二十年？都已经算半辈子了吧，我们还需要联系吗？” 她这番话说得真切，曹玲却红了眼，“您说的没错，可老太太……” 宋方好心里一咯噔，看着曹玲眼里闪烁起的泪光，鬼使神差地问，“她身体不大好了？” 曹玲点点头。 是，但也不是。 赵老太太在她来之前交代，如果宋方好愿意回来，那是最好不过，如果她不愿意回来，那也不用勉强。 是她的总是她的，她不至于这点东西都留不住。 宋方好想起母亲去世前神志模糊时只言片语，最后轻声说：“嗯，我跟你走一趟。” 曹玲一直在耐心地等待着她的答案，已经以为她不愿意跟着自己离开，却不想她最后还是答应，不由得惊喜。 “好，您跟我走，车子就在外面等着。” 宋方好一顿，“稍等，我舍友在等我一起吃晚饭，我不去得跟她交代一声。” 上了车，宋方好沉默地看向窗外。 她刚才还沸腾的思绪僵下来，像是高速行驶时忽然撞在围栏上的车，瞬间散得七零八落。 宋方好想，其实她还没想到怎么和母亲最后惦记的一位亲人重逢，可今天她可能就得面对老太太的噩耗，这太突然了。 思绪间，曹玲浅而轻的声音飘来，“宋方好同志，您和小小姐很像，脾气也很像。” 宋方好转过头，看出她眼底的悲伤，就忍不住问，“您知道当年的事吧？” 曹玲忽然哑口无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最后像是叹息般说：“知道。” 宋方好追问，“现在应该还来得及？您愿意跟我说说吗？” 可这件事不是她能说的。 曹玲甚至没犹豫，有些愧疚地拒绝，“抱歉。” 宋方好没说话，她又说：“这件事不是我能说的，宋方好同志，等您回家，等一个合适的契机，会有人把当年的事情完完整整地告诉你。” 其实宋方好绞尽脑汁都想不出，到底是怎么样的事情能让对家人无比重视对母亲永远地放弃赵家。 她在一点点接触这些过往之后甚至怀疑，赵方仪的死不仅仅是简单的病故，或许这算积恨成疾，父亲的牺牲对她来说算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但这只是猜测。 宋方好想着，还是忍不住嗤笑一声，“抱歉，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但我觉得回家这两个字用在这里不太恰当。如果你不愿意多说，那我们没有什么可聊的。” 其实她平时没这么刻薄，宋方好心里微有些愧疚，最后还是叹口气没多说。 她不知道赵家这些人在母亲过去的惨剧中到底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接触赵明时，她没错过赵明眼里的愧疚，更没错过在宋絮絮母女针对自己时赵明下意识的维护。 所以她不信，也不敢信眼前满眼愧疚的曹玲到底是好还是坏。 一路沉默，等去到赵家，屋子里静得吓人。 宋方好跟着曹玲进门时，下意识心里一沉，总觉得似乎有人一直在看着她。 第38章 赵方仪怎么可能死 楼上，属于赵絮絮的房门轻轻打开一条缝，等看见宋方好走进老太太屋子里，她才告诉身边的女儿，“去跟你爷爷说一声，宋方好来了。” 赵梅瞬间激动起来，忍不住问，“妈，要是死老太太没死怎么办？” 赵絮絮冷笑一声，“曹玲来家里当保姆之前可是学医的，她要是这老太太到底能不能死都看不出来，那剩下的东西别想要了。” 赵梅彻底放心，轻轻推门去找人。 看女儿走远，赵絮絮摸了摸自己的脸，才发觉自己已经笑得肌肉发僵。 她等这一天等了多久？ 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 她等了三十六年！ 从知道自己是赵明女儿那一天，她就一直在等！ 现在，赵家最后一个惦记赵方仪的人也死了，赵方仪也　死了，再也没人能和她抢！ 她几乎要笑出声，打定主意等事情结束，她得想办法去云省看看赵方仪埋在什么穷山僻壤，告诉她，当年她抢不过自己，现在，她的女儿也什么都得不到。 …… 推门进去，宋方好听见一道苍老的声音，“小曹，人没来？” 曹玲轻轻说：“老太太，我把小小姐带回家……带回来了。” “什么？” 似乎是不敢置信，老太太猛地咳嗽起来，曹玲连忙去扶，宋方好跟着上前帮忙。 赵老太太几乎是在看清宋方好的瞬间就落泪，眼泪划过枯树皮一样腐朽的脸，最后砸在宋方好的手上，凉得像冰。 “你回家了啊，孩子。” 宋方好被眼泪冰得有些心颤，最后别开头擦擦眼角，“第一次见，曾祖母，我听妈妈提起过您。” “好啊。” 赵老太太紧紧盯着她，“我其实没想过你今天会回来。” “也对。”感叹完这一句，赵老太太忽然笑了，“你是她的孩子，肯定会回来。” 宋方好觉得嗓子哽了一下，总觉得手上被泪水打湿那一块地方有些发烫。 “您想和我说什么？” 赵老太太听见这一句就又落泪，“对不起啊孩子，我知道你们都怨我。” 宋方好想起赵方仪离世前叫“奶奶”时候的思念，用尽全力让自己镇定开口说：“妈妈离开之前，我听见她叫您了，她说她很想您。” 但也没说想要再见面的话。 赵老太太呆了一刻，然后抱住宋方好。 宋方好感觉到，赵老太太在颤抖，心也跟着颤。 “好孩子啊。” 赵老太太又叫了一声，然后哭着说：“其实在知道你名字时候，我就知道小仪不恨我了，这个名字是我起的，小好，我的好孩子，这么多年我都不敢打扰你。” 因为她知道赵方仪多恨赵家。 宋方好叹口气，“其实您不用对我愧疚，您清楚她的性格，知道她不乐意我跟赵家接触，不联系我，说明您尊重她的想法。” 赵老太太泣不成声，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好！好！” 她定定看了宋方好许久，恨不得把她看进心里，最后说：“方好，我知道我这个老婆子快死了，所以今天把你叫回家，一是想看看你。” “别怕。” 她看见宋方好因为听见“死”字时候皱眉，忍不住笑出声，“可你要知道，我没那么容易死，苟延残喘这么多年，阎王暂时也不想收我。” 曹玲落泪，“您说的什么话。” 赵老太太轻笑一声，“二是我想告诉你，也想告诉方仪，属于你们的，谁都抢不走。方好，我给你留下的东西就算是你不要，我也不会交给别人。” 宋方好愣了一下，“您说什么？” 赵老太太牵过她的手，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别怕，好孩子，老婆子我活了一辈子，不至于连这点事都办不好。” 说完，她看向曹玲，“小曹，去喊人吧。” 宋方好下意识跟着曹玲转头，瞥见她脸上划过的快意，心里忽然生出几分茫然。 她们这是要…… …… 楼下客厅，赵絮絮和赵明对视一眼，看见大门被推开才连忙装作焦急的样子。 “大哥！” 赵光看见赵明就冷笑，“我说了，关于赵方仪的事情没必要找我，那个白眼狼，离开家二十多年，我早就当没她这个人了。” “她这么多年没和我们联系，就算死在外面也跟我没关系。” 死了活该，这个没良心的。 赵光冷笑着，心里想赵方仪这么多年没回来，结果也不傻，知道让自己女儿来替自己搅乱家里的水，简直心机深沉！ 这么多年了，她只惦记家里的好处，和当年一样让人恶心。 当年絮絮刚来家里时候多可怜，她总要和絮絮抢东西，到最后居然还差点闹出人命，要她说，赵方仪就是又蠢又活该。 “诶！” 赵光的妻子扯扯他，有些歉意地笑笑，“我家老赵不会说话，他不是这个意思。” 说话间，她和好友赵絮絮对视一眼。 “就是这个意思。” 赵光忍不住冷笑，“她不回来就算了，谁稀罕！有本事一辈子别回来！我就不信，她能死都不回来。” 赵絮絮心里痛快，看着赵光这么厌恶赵方仪，险些没笑出声。 她甚至感到些可惜，甚至想如果赵方仪还没死就好了，这样她就能看看她当年维护的二哥现在多厌恶她。 “我不想浪费时间。” 赵光是部队上的，事情不少，“还有事，有什么早说。” 赵絮絮一顿，叹口气，“二哥，其实是好事，方好那孩子终于愿意回家了，我刚才听见她被老太太叫回家，赶紧让你们也回来，担心大家伙错过。” 赵光愣了一下，随即嗤笑，“老太太去请，她才回来。” “不像话，简直跟她亲妈一个样，人呢？” 他边说，目光已经下意识找起宋方好的踪迹，“还有，赵方仪自己不知道回家，让孩子回来是想干什么？当年她非要跟你抢，现在又让自己孩子回来跟小梅争？” 赵梅听完这句话，下意识说：“她怎么回来？二舅舅，她不是死了吗？” 什么？ 赵光僵住，整个人像是被狠狠从头上敲了一棍子，瞬间呆在原地。 他想，到底是谁在说这种屁话，赵方仪这个祸害怎么可能死？ 第39章 你就是赵方仪的女儿? 怎么可能？ 赵光下意识就冷笑出声，反问，“谁说的？” 他不信，都说了祸害留千年，赵方仪这种祸害怎么可能死了？ 赵光说的笃定，目光却紧紧地定在眼前人身上，见她不回答又问，“小梅，谁跟你说的，你都不知道，当年赵方仪怎么欺负你母亲。” “她赵方仪就是个满嘴没有半句真话的白眼狼，你知不知道，她当年居然跟我说……” 赵光手微有些抖，在赵梅疑惑的眼神中一点点失去了自己的嗓音。 赵方仪没了？ 不知怎么的，赵絮絮笃定赵光厌恶赵方仪，可现在，看见眼前人的反应，她心里莫名觉得不对劲，甚至莫名一咯噔。 “赵梅。” 赵光死死盯着她，眼神中是赵梅从未在赵光身上感受到的淡漠，“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梅下意识后退一步，看向母亲。 赵絮絮心里莫名，沉默了一会儿反问他，“二哥，你不知道吗，小妹去世，所以大哥和我才急着把方好接回家。” 赵光整个人像是被狠狠从头上敲了一棍一样呆了几秒，随即大笑出声，边笑边红了眼，“报应，没良心，白眼狼，这么多年都……” 说到一半，他却忽然捂着脸失声哽咽，良久问赵絮絮，“她是怎么去的？” “二哥，小妹是病逝，听说是因为她男人牺牲，她就……” 赵絮絮这会儿还不放弃，似乎是无意般提起，“小妹重情重义，哎。” “什么重情重义！” 赵光冷嗤出声，“对一个野男人这么上心，对家里人却二十多年不闻不问！” 赵明看着自己儿子，心里莫名颤了一下，微有些难言的心虚。 当年…… “呵。” 赵光抹抹脸，“也好，我就当没有这个妹妹。” “絮絮，你今天叫我来做什么？” 赵絮絮攥紧手心压着心里的不安，“二哥，方好就在楼上，我急着叫你们回来，就是想让大家伙都和那孩子见见面。” 其实并不是。 她想，她想让所有人都看见宋方好一出门，老太太就去世，这会是宋方好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回赵家。 赵光脸色微变，大步上楼嘴上却说：“我看看老太太去。” 小妹的孩子会是什么样？ 原来她去世了。 他这辈子想过无数个和赵方仪再次见面时的可能，他想，赵方仪会不会哭着和他道歉，会不会亲口承认当年是她不懂事，又或者她会一直嘴硬，永远不承认自己的自私。 他相信赵方仪离开赵家之后，日子过得不可能比在家时更好，但她们总归是兄妹。 赵光想，就算赵方仪回家后还跟他嘴硬，他也会宽宏大度些，接济接济这个白眼狼。 他们总归是兄妹。 可他没想过自己甚至没有这个机会，更没有再见她的机会。 当年赵方仪离开首都时，兄妹两人吵得面红耳赤，赵光从没想过这会是他们的最后一面。 相隔二十来年，他没想到再次听见宋方好的信息，会是她的死讯。 “哐——” 房间内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赵明和赵絮絮对视一眼。 “怎么回事！” 赵絮絮瞬间大步跨上楼，超过赵光焦急道：“我听这动静是老太太屋里的？方仪还在屋里，天！” “这孩子再生气，再替她母亲委屈也不能气老太太吧！” 一行人瞬间沸腾起来，赵家的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 “赶紧上去看看，老太太身体不大好了，别真的气出个好歹！” “这孩子真是个不懂事的，和他妈妈一个样！当年赵方仪也这么不像话，非要一个人跑去云省，让老太太伤了心。” “就不该让她回家！” 赵絮絮猛地推开门—— 没想到屋内根本没有出现她想象中的画面，宋方好坐在床边，赵老太太牵着她的手，一旁的曹玲在收拾地上的被子。 “奶奶，你怎么就……奶奶？” 不是说老太太已经不见好了吗？ 赵絮絮心里一咯噔，盯着曹玲心里狂跳。 “你来做什么？” 赵老太太冷脸看着她，“赵絮絮，谁教你踢门的？” 赵絮絮呆住，一句话没说出来。 她死死盯着曹玲，曹玲只是低着头收拾东西，收完地上的碎瓷片才缓缓走到老太太身侧，恭顺地低头。 她被耍了！ 赵絮絮心里尖叫出声，赵老太太不再理会她，看向她身后的一行人冷笑道：“今天是什么情况，全都来我屋里是想看什么？一惊一乍，是觉得我死了？” “妈！” 赵明打断她的话，迎着赵老太太意味深长的眼光说：“我就是听说……听絮絮说方好回家了。” 赵老太太冷笑一声，“听赵絮絮说？可我让小曹把方好带回家，这件事没告诉任何人，赵絮絮怎么知道的？” “怎么，她是在我屋里装了窃听器？” 赵絮絮脸色大变，“奶奶，我怎么敢！是我正巧遇见曹妈去找人，问了一嘴。” 曹玲顿了顿，“老太太，我刚才没有见过她。” 赵絮絮脸色瞬间惨白，“你放屁！” 完了，监视老太太的罪名估计洗不掉了！ 她现在心里是十万个后悔，完全没想过自己会被死老太太将一军。再说，谁能想到漏了这么多年消息给自己的曹玲居然是老太太的人！ “絮絮。” 赵明脸色也不大好看，“妈，絮絮就是关心则乱，也是担心您。” 赵老太太又忍不住嗤笑一声，看着赵明的眼中满是失望，“老大啊，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一样的冷心。” 赵明脸色微白，心里生出一个惊悚的猜测—— 难不成老太太知道他和赵絮絮的打算了？ 宋方好一直静静听着，眼底神色复杂。 老太太到底要做什么？ 忽然，她抬头时对上一束难言的目光。 一个中年男人盯着她，一双眼睛通红，对视时像是不敢置信般颤抖了一下，然后猛地别开头。 宋方好面无表情，赵光却上前一步，声音微有些颤抖，“你，你是宋方好？” “是。” 赵光看着她和赵光义相似的脸廓，心猛地一颤，“你该叫我一声二伯。” 这算什么？ 宋方好笑了，“您好，我跟您不熟。我母亲已经去世十一年，这十一年里，我没听说我还有个二伯。” 去世十一年！？ 赵光转瞬间呆住，眼神发直。 第40章 她居然不稀罕这些！ “你说……十一年？！” 赵光瞬间语塞，睁大眼死死盯着她，“赵方仪去世多久了？” 宋方好看着他脸上的震惊和痛苦，居然觉得有些好笑，嗤笑一声说：“十一年。” “砰——” 赵光猛地后退一步倒在地上，旁边争吵声戛然而止，几个诧异回头，惊慌了一下。 “老二！” “二伯？” “老赵！你哪儿不舒服？” 宋方好没有去扶他，只是心里多出些怅然和恶心。 如果真的在意，眼前人会在母亲去世十一年知道才知道她已经亡故吗？ 她觉得这一份痛苦太虚伪。 “那你……” 赵光颤巍巍拂开妻子的手，盯着宋方好，“这么多年，你跟谁一起生活？” 这个孩子，这个赵家的孩子这么多年一直寄人篱下？ 宋方好没回答，转头看向赵老太太。 “孩子，你……” 要是换做平常，赵光必然会因为这样的忽视发怒，但此刻，他看着宋方好这一张和去世十一年的妹妹相似的脸，根本怨不起来一点，甚至满心都是愧疚。 十一年前宋方好只有十来岁，这么小的一个孩子失去了父母，又是怎么生活? 而且这孩子现在还考上了首都农业大学，多不容易！ 说话间，赵老太太把所有人的表情都收入眼中，心里和宋方好是同样的感触。 “够了。”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面上满是厌倦，“老大，今天的事情我要一个交代。” 赵明一僵，有些勉强，“好。” “我今天还有事要说。” 赵老太太说着，牵过宋方好的手，再抬眼时不复刚才的疲倦，周身隐隐流露出几分威严，“这些年，方好流落在外，是我，是赵家对不起她。我决定把自己的嫁妆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留给你们，一部分给方好。” “妈！” 赵明有些不敢置信，“您……您不是只有方好一个孙女。” 赵老太太淡淡说：“可我只对不起她一个孙女。” 赵明哑然。 宋方好皱眉，赵老太太看向她，“好孩子，该你的谁都抢不走，就算你不要，我也不会给别人。” 什么叫做就就算宋方好不要，她也不会给别人！ 赵絮絮脸色瞬间阴沉，心里的恨意又像是潮水一般涌来，将她整个人吞没。 老太太不是不知道她的身份，她也是赵明的女儿，也是她的孙女，凭什么赵方仪有的东西她不能有？ 凭什么她就要低赵方仪一等！ 她攥紧手心，“老太太，您也得为其他几个孩子考虑。” 赵老太太闻言，只是冷淡地扫她一眼，然后当做没她这个人一样直接把人忽视。 赵絮絮的指甲直接戳进手心，眼里被恨意染红。 凭什么？ 凭什么！ “这些东西是我的，不是赵家的。” 赵老太太警告，“你们的意思，是觉得我既然进了赵家的门，就该给你们吃个干净？” 她缓缓扫过众人的脸，“老大家的，你们有什么意见？” 其余几人她甚至没问。 “赵光。” 她看着眼前人，“方仪是你的双胞胎妹妹，现在她已经去世了，你也想跟她的女儿抢？” “不，怎么可能！” 赵光瞬间红了眼，哽咽道：“怎么会。” “她是我的妹妹，我怎么可能……”赵光沉默了一会儿，问，“奶奶，她去世的事情您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她到底是……” 赵老太太没回答，只反问，“人死如灯灭，你现在问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赵光哑然，嗓子酸涩得说不出话，猛地咳嗽起来。 “您……” 赵光深吸一口气，“您说的对，我会照顾好方仪的女儿。” 说话间，他看向宋方好，“孩子，你应当叫我一声二伯，　我是你母亲的双胞胎哥哥，我们本该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兄妹。” 了解吗？ 宋方好不置可否，看向赵老太太。 赵老太太也看着她，眼底浮现出几分疲倦的泪光。 “这……你说，老太太是不是糊涂了。” “这么多年没见过她，怎么会忽然……老太太怎么能不明不白地给她这么多东西，家里这么多孩子。” “可不是……” “真是捡了大便宜。” 宋方好将这些人的话收入耳中，心里却没有太多波动。 她无意卷入赵家纷争。 赵絮絮死死盯着她，心里满是恨意，为什么老太太宁可把东西给她，也不愿意给自己留一些！她不知道自己这些年过的多艰难吗，明明都是赵家的人，为什么…… 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她只能当一个“养女”？ 赵梅更是嫉妒得眼睛发红，眼睛瞪得发白，恨不得冲上去给眼前人一巴掌。 为什么，她到底哪里不如宋方好一个乡下来的丫鬟？ 却不想宋方好忽然在所有人嫉妒的目光中开口道：“如果我不要呢？” “我不需要。” 宋方好叹口气，“我父亲是烈士，所以从小我都有国家照顾，从来没有因为基本的吃穿发过愁。” “这就足够了。” “骗子！” 赵梅嗓音尖锐，“你这个乡巴佬知不知道那些都是什么东西！” 她不信，“你不要装模作样！谁信你真的不在乎？这么多钱，怎么可能有人不在乎！” 宋方好笑了笑，“我说出来你也不信，那你还非要问我？” 赵梅气的牙痒痒，“你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宋方好嗤笑一声，随即抬头看向赵老太太，“谢谢您的苦心，可妈妈去世前应该是希望我不要再和赵家有任何联系的。” 一直呆住的赵光猛地抬头，问，“你……你母亲去世之前真的没有让你回家吗？” 什么叫回家？ 这里哪是她的家！ 还没踏入赵家大门就出现这么多事，怪不得母亲不愿意让她回赵家。 宋方好已经理解了赵方仪的苦心，不免心里微微一颤，生出些思念。 “方好。” 赵光叫了她一声，然后走到赵老太太面前，“奶奶，我那一份也给这孩子吧。无论如何，她都是方仪的孩子。” “小妹去世了，是我失职，我会保护好她。” 第41章 宋方好的，谁都抢不走 他和赵方仪是龙凤胎，这么多年，他铆足了劲儿不让自己低头，就是相信他们之间迟早会再见面，相信赵方仪会因为两人的感情低头。 可他全然没想到这倔强像是他的自欺欺人，原来赵方仪已经去世了。 亲妹妹，她是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啊！再大的恩怨，他也不该连她去世都不知道，让她留下的孤女寄人篱下。 短短半小时，赵光像是老了十来岁，眼尾的皱纹明显。 他说完，宋方好却摇摇头，“不需要这些，您如果真的想帮我，那就什么都别做，不联系就好。” “您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她问赵老太太，“我不想踏入赵家半步，不想再卷入这些烦人的事。” 赵老太太点头，“好，我不会让任何人打扰你。” “小曹，你把方好送回宿舍。” 曹玲答应下来，带着宋方好出门。 屋内，气氛并没有随着宋方好的离开缓解，反倒更加冷沉。 就算宋方好拒绝，赵明却非常清楚母亲的性格，只要她说出口的话，绝对会执行到底。 这一点上，赵方仪不像他这个父亲，反倒是更像赵老太太。 再说，赵老太太刚才只承诺不让他们去打扰宋方仪，却并没有说要放弃把嫁妆留给宋方仪的事。 赵明脸色不大好看，他知道赵老太太觉得自己对不起赵方仪，可再怎么样也不该这么偏心！ 说话间，赵光已经缓过神，问老太太，“奶奶，您放心把这件事交给我吗？我会把东西交给那孩子。” 一旁，赵絮絮看出赵光说话时真心实意，心里咯噔一声。 “二哥。” 赵絮絮咬紧牙关，“那孩子可能听了小妹的话，怨我们。” “该怨的。”赵光苦笑，“这么多年了，我居然都不知道她母亲已经去世了。” “奶奶，我以我的命保证，如果东西到不了她手上，我赵光天打雷劈，这辈子不得好死。” “您……您是不信我吗？” 赵老太太一顿，缓缓点点头，却又摇摇头，“我不信你。” 赵光猛地几步走到她面前，眼里满是热泪。 “我不是不信你的人品，但你性格冲动，倔强，稍一挑拨就会动摇。” 赵老太太看着赵光此刻落泪的样子，忽地又想起二十多年前，赵光也是这样跪在自己床前告诉她，把事情交给他，他一定会给宋方好一个真相。 可…… “赵光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总不能还像当初一样天真。” 赵老太太的语气中含着几分深意，“你真的觉得自己是对的吗？” “妈！” 赵明急了，“您说的什么话？” 老太太疯了？她这是要把当年的事情告诉大家伙吗？ 赵老太太冷笑一声，“老大，你想说什么？” 赵明猛地闭上嘴，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说：“妈，当年的事还是不要再提了。” 赵光盯着自己的父亲和赵老太太，只觉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一瞬间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他们到底瞒着自己什么？ 他不敢再深想，难不成小妹离开赵家的事情另有隐情？ 不！他一定要知道真相！ 赵光看出赵明的闭口不言，嘴上不再问，心里却暗暗记下。 赵老太太看他们表情，最后闭了闭眼挥挥手，“行了，你们回去吧，我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该是你们的，不该是你们的，我都没打算瞒着。” “我老太太身体不好，没多长时间可活了，但也不至于现在就闭眼！” 说到这里，老太太猛地睁开眼，“你们给我听清楚，谁要敢去打扰方好，我不会放过他！” …… 一出门赵家大门，宋方好就发觉不远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她望着这个有些熟悉的轮廓，心忽低跳了一下，下意识试探着叫了一声，“谢大哥？” “是我。” 谢凌云转过身，几个快步就走到她面前站定，“我正好路过。” 曹玲心里吃惊，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 看起来，宋方好和谢凌云之间的关系不错，真是出乎他意料，赵絮絮母女惦记谢凌云惦记了这么多年，到头来，连谢凌云的眼神都没得到一个。 活该。 “走，我送你回去吧。” 他颔首，对宋方好说完看向曹玲，“麻烦您走一趟，放心，我会送她回学校。” “曹妈，您回去吧。” 真的是顺路？ 宋方好心里一转，然后忽地想到自己跟着曹玲来赵家之前的事—— 她告诉舍友，要是自己十点之后还没回去，麻烦她去学校收发室给谢凌云打个电话。 可现在顶多八点钟，难不成谢凌云还真是路过？ 等曹玲走远，宋方好抿唇问，“谢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谢凌云看她走出来时候表情没什么不对劲，心里一松，回答道：“我去宿舍找你，结果没看见人，一问，你舍友告诉我你来赵家，我就赶紧跟着过来了。” “找我？” 宋方好连忙问，“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谢凌云点点头，然后忽然开口，“你是不是还没吃晚饭？” 话题转的太快，宋方好下意识就点点头，等反应过来笑了笑说：“我宿舍有吃的。” 谢凌云叹口气，“小好，我说过了，你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正好我也没吃，走吧，我带你去吃饭，顺带给你讲讲事情。” 宋方好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凌云听她答应，才又缓缓松口气，一直紧握的手慢慢松开。 他带着宋方好去了附近一个小巷，左转右转，最后转到一个四合院面前，“到了，不知道这里对不对你的口味。我偶尔来这里打打牙祭。” 这是小饭馆？可现在不是不让…… 宋方好压住心里的吃惊，跟着谢凌云进屋坐下。 “按老规矩来，麻烦了。” 谢凌云说完，就看向宋方好，“我今天是来告诉你两件事，一，赵家父子的审判已经出来了，两人都不能留在部队。” “其中，赵建华涉嫌故意杀人，和张云云一起被判刑。张云云八年，赵建华五年。” “还有一件事。” 谢凌云说完两人的事情，顿了顿，让宋方好心里跟着一顿。 是什么事？ 第42章 辅导员和宋方好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我们离开之后，出现一个自称是你母亲当年同事的女人，她说，赵女士当年在下乡时落下一本日记，被她捡到了。” “她一直想着还给赵女士，只可惜之后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再听说赵女士的名字时，她已经去世，之后就是那十年，她家庭情况特殊，不敢靠近你，担心给你惹麻烦。” 宋方好的心跟着猛地一颤，近乎是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问，“是母亲的日记？确定吗？会不会是……” 谢凌云颔首，“确定，我已经找人查清楚，那本日记确实是你母亲的。” 所以，她能够从母亲的日记里找到当年的真相吗？ “谢谢。” 她郑重地朝谢凌云道谢，“这本日记对我来说很重要。” 谢凌云了然，“是因为赵家的事？” 宋方好不打算隐瞒，点点头说：“对，虽然母亲已经不在了，赵家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但我还是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问过父亲。”谢凌云迟疑了一会儿才开口说：“他和赵家没什么往来，但是他说，母亲或许知道些蛛丝马迹。不过我的母亲现在正带着小妹在外参加军里的慰问活动，大概半个月之后才回来。” “日记本也是，大概半个月之后能到我手里，到时候我第一定第一时间交给你。” 宋方好笑了笑，说：“谢谢，不知道下个月你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吃顿饭。” 谢凌云下意识就拒绝，“你还是一个学生，不用跟我客气。倒是父亲一直惦记着让你多来家里坐坐。” “你是担心我的小金库？” 宋方好笑了，这回笑得格外灿烂，嘴角弯弯带着几分得意，像是猎到大鱼的小狐狸，“我挣到钱了，不过暂时不能透露，等我下个月再告诉你吧。” 什么？ 谢凌云本来被她笑得心神一晃，听完这句话却忍不住露出几分诧异。 如果他没记错，宋方好刚入学，怎么挣到钱的？ 但他没追问，只是跟着她一起笑，然后郑重地说：“我很期待。” 所以，宋方好是拿自己到了首都之后挣的第一笔钱请他吃饭吗？ 谢凌云想到这一点就险些没能压下自己的嘴角，狠狠深吸一口气，才继续和她聊下去。 …… 教学楼。 刘爱兰拿着自己的申请表，走近办公室时忽然听见几句模糊的对话。 “奖学金，我认为应该优先给宋方好同学，因为……” “我觉得……” “还是给宋方好吧。” 刘爱兰猛地瞪大眼，心里顿时涌出一股愤愤。 凭什么给宋方好！她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而且她听见了，推荐宋方好的人是辅导员张勉爱。好啊，入学那天她就奇怪，为什么张勉爱一个辅导员不站在大伯是赵教授的赵梅那边，反而维护起宋方好。 这次就连奖学金都能先落到宋方好手上，她敢肯定，这两个人肯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不然怎么会…… 她深吸一口气才压住心里所有的不满，默默离开教学楼。 她不会让宋方好拿到奖学金的。 门后，几人还在讨论。 张勉爱看几人犹豫，忍不住笑出声，“奖学金奖学金，当然是用来奖学，宋方好是入学第一名，这个成绩还不能说明什么？” “而且，她的专业英语底子相当强，最近学余时候都在我大哥的实验室帮忙翻译。实验室你们可清楚，没点本事可不能进去。” “什么？就是张勉谦教授的实验室？” 一行人震惊了，等张勉爱点点头，他们才齐齐通过。 “很好，你说的没错，小张，奖学金就该用来奖学，宋方好成绩出色，该拿这笔奖赏。” “我还有个想法。” 一旁一直沉默，听着几人讨论的校长开口，“明天正好是开学演讲，不知道这个宋同学能不能上台给大家讲两句？” 张勉爱一顿，“我待会儿去问问。” 但她稍稍为宋方好想了想，还是说：“不过这个决定太突然，我不确定她有没有准备，还是等我先问。” …… 隔天，教学楼。 等看到学校贴出来的奖学金名单，刘爱兰险些没捏烂手里的课本。 “这个宋方好是谁？怎么能拿到奖学金？” “对啊对啊，我记得学校里可没哪个领导姓宋。” 听见身后同学的议论，刘爱兰忽然心生一计，装作不满地凑上去，跟着附和，“呵，我就知道这个宋方好不对劲！” “认识？” 后面几个人诧异地看向她，刘爱兰点点头，撇撇嘴，“这个宋方好是辅导员的人，谁知道这两个人到底有什么关系！你们都不知道，刚开学那天……” 她说到一半又住嘴，吊足了胃口，立刻有人拍拍胸脯，“同学，你说！但凡里面真的有内幕，我们都不会袖手旁观！” “就是就是！同学，看你样子像是受了委屈！你别怕，说出来，我们会想办法给你个公道！” “呸，我看谁敢在学校里玩封建主义这一套！” 刘爱兰听完装作委屈的样子，“就是……唉，我虽然只是出身于一个工人家庭，可我上学时候认识了一个朋友，开学那天，就是那个朋友陪我来的。” 有人忍不住插嘴，“这和宋方好有什么关系？” “实不相瞒，我那朋友的大伯是咱学校的赵教授。” 她说着，眉眼间流露出几分掩饰不住的得意，尤其是看见那几人对视一眼时，刘爱兰更是心里舒服些，“谁知道我和宋方好分到一个宿舍，入学那天她莫名其妙和我朋友过不去，两个人吵起来了。” “那她咋还能拿到奖学金？” 刘爱兰故意等他们问半天才说一句，最后解释，“辅导员，就是咱系的张辅导员给她撑腰呢，连我朋友是赵教授侄女都不给面子，不问清楚事情就让我搬去其他宿舍。” “你们都不知道，要不是我不想惹麻烦，我朋友可要去找她大伯告状！” 说到这里，刘爱兰又像是不经意般插了一句，“我看，接下来的奖学金什么的都和咱没关系，照她和张辅导员的关系，唉！” 第43章 你们偷偷贪了奖学金！ 挺热闹的几个人瞬间坐不住了，追问她。 “你说的是真的？” “不就是一个辅导员，还能……” “你们不知道吧，我听说张辅导员的亲哥也是个教授，还是我们专业课的教授，过几天估计我们就能见到人。” “原来是这样！那宋方好也不姓张啊？” 刘爱兰撇撇嘴，“谁知道！但他们肯定有见不得人的事儿，不然她凭什么为了宋方好得罪赵教授，你们不知道，赵教授家里不一般，可是住部队大院的。” 一行人对视一眼，顿时看见了彼此眼里的不满。 “这不公平！凭什么她走后门，这对吗？” “就是，这里是大学，不是他家后院！” “还有没有公平了！这种人简直就是社会主义的败类，我们绝不能让她得逞！” 刘爱兰跟着附和，“不行，不能让她得逞！听说校长待会儿要给新生演讲？不如我们现在就去找他！” “绝对不能让奖学金被这个走后门的社会主义败类拿了！” “走走走，我也去！” 旁边有人还好奇这里怎么忽然有人嚷嚷，等听清刘爱兰几人的话，他们顿时也来劲儿了，没一会儿就聚了一大堆人，浩浩荡荡地往校长办公室走。 “咚咚咚——” 校长正在办公桌，听见敲门声头也不抬地说：“人带来了？直接进来吧。” 什么人带来了？ 刘爱兰迟疑了一下，她身后的几人倒是直接推门而入。 校长听见好几人的脚步声，这才抬起头，微有些诧异地拧眉问，“几位是……” “校长您好！” 刘爱兰深深吸口气上前，“我们都是新入学的大一学生，今天过来，是想找您反映一个走后门的事！” “哦？” 校长脸色瞬间严肃，指指旁边的沙发，“请坐，几位同学，你们慢慢说。首都农业大是大家学习的地方，如果真的有大家所说的情况，我绝不会轻饶！” 刘爱兰松口气，坐下时候已经挺起胸膛，“是，我也觉得这件事不行！是这样的，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奖学金被我们系的张辅导员私自发给了一位叫做宋方好的同学。” “哦？” 校长脸上表情不变，笑眯眯地继续问，“这位同学，你继续说，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觉得这位同学是走后门拿到的奖学金。” 刘爱兰装作委屈的样子，擦擦眼角，“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张辅导员对这位宋同学这么维护！刚入学那天，宋同学和我有些误会，结果我还什么都没说，张辅导员就把我调去了其他宿舍，害我大晚上不得不搬东西到半夜。” 校长一顿，问，“这位同学，你能不能讲一讲，到底是什么误会？” “是……” 刘爱兰迟疑了，她虽然不算敏锐，但也清楚这件事说出来或许是自己不占理。这种事情只能棱模两可地描述，反正结局是她搬出宿舍，听见这件事的人大概率就会认为是她吃亏。 她一时间语塞，好在跟着来的同学们有些急了。 “校长，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奖学金的事情。按理说，奖学金不该通知大家伙一起开会之后再定人选吗？” “就是，就这么私下决定，一点都不公平公正，反正我们是不服气！” “您可得仔细查一查，谁知道这个宋方好和辅导员到底有什么勾结，这么明目张胆地贪了奖学金，简直是不把大家放在眼里！” 校长看着眼前义愤填膺的几人，眼里闪过些失望。 能因为不公平反抗是好事，可这些小年轻很明显是被人挑拨，他一把年纪，不至于看不出带着这群人进门的这位女同志对宋方好的仇恨。 至于奖学金…… 这群人根本都没仔细看，张贴奖学金的长文后面介绍了宋方好是因为成绩优异才得到这份奖赏，而且这根本不存在不公平不公开。 这份奖学金，是由学校的领导和老师们开会决定的。 他看着刘爱兰说完，收敛脸上笑容，正打算开口，却听见门又被敲响。 抬头，张勉爱带着宋方好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几分冷色，显然是在门外听了一会儿。 “宋方好同学，张辅导员。” 校长笑了笑，起身朝他们招招手，“我想，办公室里这几位同学或许对你们有些误会，不如你们亲自解释？” “刚才那些话，你们听见了吗？” 刘爱兰脸色大变，质问宋方好，“你怎么来了！是不是有人给你通风报信！” 宋方好镇定地笑了笑，“我想，这其中确实有误会，不如让我亲自解释？” 有个脾气差的男同学忍不住了，要不是校长还在场，他已经冲上去指着宋方好的鼻子骂，“你不要狡辩！什么叫误会，这事情明明白白摆在这里，要不是大家伙发现不对劲，这奖学金是不是就被你们偷了！” 张勉爱的脸色唰地冷下来，“这位同学，请你注意你的言辞。” 她拦下要开口的宋方好，上前对几人失望地皱眉说：“我没想到，你们身为大学生，居然不懂得思考，这么冲动又无脑，真让我失望！” “辅导员！” 刘爱兰装作委屈地红了眼，“您不能因为我们维护公平，就非要给大家伙按上一个罪名。” 这件事张勉爱和宋方好绝对跑不掉，只要咬死奖学金的事，她不愁打不倒这个辅导员！ 张勉爱笑了，反问她，“我会给大家一个答案。但首先，这位刘爱兰同学，你能不能给大家说一说开学当天搬宿舍那件事的来龙去脉？” “你完完整整把这件事先说清楚，我们一个误会一个误会的解释。” 刘爱兰攥紧手心，“您不要转移话题！” 其他几个人也瞬间维护刘爱兰。 “您不要转移话题！我们说的是奖学金的事！” “别试图蒙混过关，校长还在这里，您到底还想狡辩什么？” 张勉爱摇摇头，“几位同学，刘爱兰不说，是因为她说不出口。” 她语气淡淡地把当天的事情复述一遍，然后反问刘爱兰，“这就是你说的，我不分青红皂白为难你，责令你搬出宿舍，给宋方好撑腰？” 一群人脸色稍变，盯着刘爱兰的目光有些怀疑。 刘爱兰差点没破防，只能咬死这句话，“您别转移话题！我们说的是奖学金的事！” 闻言，几个同学又跟着嚷起来。 第44章 对宋方好心服口服 “校长，您就眼睁睁看着张辅导员这么转移话题？” 刘爱兰急了，脸上表情越来越难看，“难道您刚才说要给我们主持公道的话，都是假的？” 校长一顿，摇摇头，“你们啊，唉。” 他抬头，看向张勉爱的目光带上几分无奈，“我记得，我们在公告栏贴了关于奖学金的告示？” 张勉爱也纳闷，一听就看向气势汹汹的几人，没想到那几人跟她对视时候纷纷低下头。 他们都没仔细看，才看了名单就跟刘爱兰过来了！ 张勉爱看他们表情，猜出几分大概，心里有些好笑，最后淡淡说：“是，贴了，我估计他们没仔细看。” 刘爱兰心里猛地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心像是瞬间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攥住，跳得格外吃力。 可还能有什么解释？就算张勉爱和宋方好编出多少事情，也没办法解释宋方好一入学就莫名其妙拿到奖学金的事情！ 张勉爱继续说：“几位同学，宋方好是咱入学新生里面的第一名，你们如果仔细看，就能看见后面的内容。宋方好的成绩远超录取线，连报考华大都绰绰有余。” 说到这里，几个来找事儿的已经低着头不肯说话，张勉爱见状讽刺地勾勾嘴角，“但是她还是因为理想，选择了我们学校，所以校内的领导和老师开会后，一致确定这次入学的奖学金名单上有她一份。” “这还有什么需要说的吗？” 张勉爱叹口气，“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问题，明明告示上已经把所有获得奖学金的同学都介绍清楚，为什么你们偏偏就和宋方好过意不去？” “我……” “这都怪她！” 一个男同学忽然指着刘爱兰说：“张辅导员，校长！我们还没来得及看完，这个同学就说奖学金有内幕，还挑拨离间，说您帮着宋方好欺负人。” “我们都是因为担心同学，才会被她蒙蔽了！” 他一说完，立刻有人应和，“就是就是，都怪这个女人挑拨！大家也是好心，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过分，张着嘴胡说！” 一群人瞬间将矛头转向刘爱兰，刘爱兰脸色一点点白下来，整个人刚才身上那股劲儿像是被抽走，颓然地别开头不肯看他们，心里在尖叫。 不，这么简单的误会，她怎么就没往后看？ 她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深深吸了口气，最后抬头对几人倔强道：“可是……这都是高考成绩，我们现在入学了，不该……”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张勉爱的笑声打算。 “有意思。” 张勉爱笑得讽刺，笑完之后摇摇头，“嘴硬的见过，嘴硬成你这样的，倒是真的难得。你和宋方好才见面不过几天，居然能恨她恨成这样，嫉妒真是可怕。” “行了，既然事情已经说清楚，那我没工夫跟你们继续掰扯。” 张勉爱说完，几个同学如蒙大赦，连忙要走。 “等等。” 她叫住人，“我记得你们几个都是我们系的？等开学演讲结束之后来我办公室，作为大学生，你们听风就是雨，还带着恶意揣测同学，简直不像话！” “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一行人连忙就开始狡辩。 “张辅导员，我们不也是为了公平？谁想到这个女人居然骗我们？” “就是就是，我们也是想着不能让同学受欺负，谁想到……” “这可不关我们的事，都是这个骗子！” 刘爱兰死死咬紧牙关，唇齿间弥漫出一股血腥味儿。 这些人！ 他们刚才还一嘴一个为她做主，说她勇敢不畏权势，带着他们一起来主持公道，现在却瞬间变脸，反倒怪她？ 不要脸！ 眼看着几人就要狗咬狗，校长淡淡说：“几位同学，我们还有事情。” 几人灰溜溜离开，走出门就吵起来。 宋方好听得面色不变，只是心里微有些好笑。 “唉，嫉妒。” 校长长长地叹口气，像是感叹般低声说：“这十年人与人之间的苦难，又有多少是因为嫉妒？” 张勉爱有些沉重地跟着叹口气，气氛微有些冷下来。 校长见状笑了笑，朝宋方好伸手，“宋同学，让你见笑了。我是林爱民，你叫我一声林老师就行。” 宋方好握手，“林老师好，我是宋方好。” “我早就注意到你了。” 林爱民指指沙发，示意两人坐下，“毕竟你的入学成绩实在是太扎眼，你都不知道，我们当时还担心你会……” 他点到为止，最后郑重道：“宋同学，只要你好好学，学有所成，学校从今以后将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宋方好朝他颔首示意，“谢谢林老师的夸奖，我来到这里，就是想要学有所成。” 说话间，张勉爱倒了一杯水，递给两人说：“还有什么需要商量的事情吗？” 林爱民听了忍不住笑，“没有了，小张，你这是把宋同学当做眼珠子看，说点客套话都担心我打扰她？” “不过我还想问问，宋同学，听说你在张教授的实验室兼职？我记得，你来学校之前在当地的学校当过一段时间老师，但这和实验室的事情并没有什么联系？” 宋方好说起这个有些不大好意思，“是，我在张教授的实验室当翻译。张教授那里有一批英语文献，我专业英语学得不错，所以能帮上忙。” 林爱民微有些诧异，“专业英语？” 这可不是这年代普通人能接触到的东西，到底是…… 宋方好没有隐瞒的意思，“我母亲没去世之前，一直在教我，之后我靠她留下的书自学，在云省和张教授阴差阳错认识之后，他也成了我的老师。” 怪不得！ 林爱民大笑出声，“好好好！学校欢迎你这样好学的好学生！那我不打扰你了，宋同学，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 报告厅。 厅内熙熙攘攘，一群新生聚在一起，声音能吵翻天。 “听说待会儿咱还有新生代表？是谁这么厉害，才开学就能上去？” “不会是什么关系户吧？” 第45章 宋方好是不是受了委屈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是不是没看教学楼外面的告示！今天的新生代表是入学第一名的宋方好！她可厉害了，据说她成绩能报华大，结果……” “天呐！这么高的成绩，我待会儿可得好好看看她到底什么样！” 一群人还没见过宋方好，但心里都不由得浮现出几分敬佩。考试是大家都参加的，能考到这个成绩多难，大家心里都清楚。 宋方好微有些紧张，坐在前排，听着身后时不时传来一句自己的名字，听着大家伙的讨论，耳根微有些发热。 等着林爱民讲完，他顿了顿，台下说：“接下来，有请我们的新生代表宋方好同学上台。” 唰—— 所有声音忽地停滞，大家伙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演讲台。 只见上面一个穿着淡青色袄子的女人缓缓抬头，约二十来岁，面庞上犹带着几分青涩，却不显得稚嫩，反倒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难言的沉稳。 她周身气势太平静，平静到所有人都在最后一刻才意识到台上人还有一副出色的相貌。 “大家好。” 宋方好握住话筒，看着台下一张张脸，心里的激动盖过了忐忑，“我是宋方好，来自云省。” 听见她来自云省，一群人又齐刷刷地惊呼起来。 她定了定神，心里划过无数个念头。 宋方好想，自己或许比想象中还要厉害，还有什么可不安的？ 她笑了笑，正式开始演讲。 台下，风尘仆仆的赵方匀眼里盈满泪，看着宋方好不住地哽咽。 他从云省回来之后，就被学校派去出差，今天刚回来就听说这孩子居然是新生代表，于是赶紧来看她。 他真的没想到，小妹的女儿虽然在云省长大，整个人却这么出色，站在台上丝毫不露怯，还是这次新生的第一名。 真不愧是小妹的女儿啊！ 对这几天家里发生的事情，他一点不清楚。 台上，宋方好演讲完才发觉似乎有人一直在盯着她，看过去，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红着眼睛紧紧盯着她，对视时，那人似乎直接落下泪，朝着她点点头。 是谁？ 宋方好一顿，心里纳闷，脑海中却缓缓浮现出答案。 这个人应该是赵梅的大伯，也就是一直没出现的赵方匀。 果然，散场时她还没来得及走，赵方匀就已经几步跨到她面前，红着眼睛忐忑道：“好孩子，我是你的大伯赵方匀。不知道你现在方不方便，大伯有些话想和你说。” 赵方匀眼睛也不眨地看着她，垂在两侧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太像了，这孩子和小妹太像了。图片不如她本人十分之一的灵气，赵方匀看见宋方好的那一刻，就能确定她一定是赵家的孩子。 更何况宋方好简直出乎意料地优秀，他已经开始设想，等这个孩子回家之后，他要让她继承自己的衣钵，把宋方好收为自己的关门弟子！ 光是看着宋方好，赵方匀都止不住地激动，还有些感伤。 却没想宋方好直接摇摇头拒绝，“抱歉，我没空。赵教授，我对赵家不感兴趣，对赵家人更是不感兴趣。” “或许你不知道？你没出现的这些日子，我已经去过赵家，明确告诉他们我并不打算回去。” 宋方好笑了笑，赵方匀却猛地瞪大眼，“是不是有人欺负你！告诉大伯，大伯帮你撑腰！” 宋方好心里有些好笑，觉得讽刺。 可能赵方匀本人还不知道，他人虽然没出现，名字却已经被赵梅当做令箭，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 这足以证明，赵梅母女和赵方匀的关系绝对不差。 所以在当年的事情中，赵方匀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宋方好看着他的目光一点点冷淡下来，“麻烦您能让一让吗？” 赵方匀不敢置信，“方好！我是你的大伯，是你母亲赵方仪的亲大哥！你是不信我？” 或许是宋方好脸上的拒绝太过明显，旁边已经有不少在关注的人露出警惕，目光看得赵方匀脸色赤红。 “你……算了，孩子，我会回去了解清楚。” 赵方匀被大家伙看得脸上挂不住，最后急匆匆留下一句话，“如果谁欺负你，一定要告诉我，大伯会给你撑腰。” 大伯吗？ 宋方好望着他急匆匆远去的背影，心里一时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 赵家。 赵方匀刚回家，就被赵梅拉住。 “小梅？” 他一顿，“你来我书房，我正好有事要问你。” 赵梅一咬牙，“大伯！我被欺负了，我也正好要找你。” 赵方匀脸色一变，“谁敢欺负我们家小梅？” 赵梅看见赵方匀维护她，顿时心里得意，嘟着嘴说：“我前两天送我朋友去农业大报道，结果被她舍友莫名其妙骂了一顿！” “这都什么人！” 赵方匀拧眉，“然后呢？” 赵梅委屈地说：“然后我朋友今天为了给我出这口气，被那个贱人陷害了。大伯，你都不知道，那个贱人特别可恶，居然勾结辅导员，害我朋友背处分了！” 赵方匀脸色微变，“等我明天……” 赵梅连忙摇摇头，“我知道你忙，大伯，你找个助力去和辅导员说一声，别让我朋友背上处分就行，其他事情我会自己解决。” “这怎么……” 赵方匀没说完，赵梅立刻打断，“大伯！我都是大人了，自己能想办法。再说了，要是处理不了，我再来找你撑腰不就行了？我就知道大伯你对我最好了！” 赵方匀点点头，最后还是有些不放心地问，“真的不会吃亏？” 不知道那个同学是什么来历，他想，居然能让小梅受委屈，简直不像话！ 不过不管那人是谁，依照赵家在首都的地位，欺负赵梅，就是看不起赵家！ 赵梅看见赵方匀的脸色，就知道这件事办成了，不由得松口气，心里却不住地得意。 呵，宋方好真以为自己有个什么辅导员撑腰就无敌了？大伯可不是一般的教授，背后还有赵家，他亲自开口，学校里谁都得给个面子。 想到宋方好吃瘪，赵梅不由得笑出声。 “小梅，前几天宋方好那孩子回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受委屈了？” 赵梅听见赵方匀这句询问，笑僵在脸上。 第46章 赵方仪母女和她们天生犯冲！ 大伯为什么会问这个？ 不行，绝对不能让他知道那天发生的事情，至少现在不能！ 赵梅掐紧手心，挤出笑说：“我也不清楚，大伯，这几天老太太身体不好，我一直在担心，全部心思都在楼上，哪知道别的？” “再说，您又不是不知道，家里所有长辈都把我当小孩，没人乐意跟我说事，我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方好妹妹一个人在外这么多年，对家里有怨也是难免的，您不如想想怎么让她消气？” 赵方仪一顿，想起自己在云省打听到的事情，不免眼角微红，长长地叹口气。 他现在是家里最清楚宋方好的人，他当然知道宋方好经历过怎样的艰难，也知道她现在肯定不会相信他们这些对她来说“忽然冒出来的家人”。 “唉。” 他忍不住又叹口气，“小梅，待会儿大伯给你点钱。” 赵梅瞬间大喜，欢呼，“我就知道大伯最疼我了！” 赵方匀停顿了一下，才淡淡笑着说：“大伯不知道你们这些小姑娘喜欢什么，所以给你钱，麻烦你给方好也买一份。我还有事要回学校忙，接下来这几天都很难有空。” 赵梅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凭什么？ 为什么就连平时最宠爱她的大伯都要被宋方好抢走！ 这个宋方好到底有什么好，简直就像是给这些人吃了迷药，任何人只要碰上她，居然都把母亲和自己抛之脑后！ 这一刻，赵梅瞬间明白了母亲赵絮絮说的那句话—— “赵方仪母女两人和她们天生犯冲！” …… 首都农业大学，教务处。 “进门。” 教务处的人抬头，看清来人时微有些吃惊，问，“孙助理来了？是不是赵教授有什么事情要交代，还是来送文件？” 孙助理笑了笑，“是点私事，今天教授让我带着他的侄女赵梅同志来办一件事。” 什么事情？ 这时候，跟在孙助理身后的赵梅开口，“孙助理，还是你说吧。” “是，那您先坐会儿。” 看见孙助理对赵梅的慎重，教务处的人顿时有些惊讶，下意识扫赵梅一眼，早就听说赵教授有个很宠爱的小侄女。 平时孙助理身为赵教授的助理，眼睛恨不得长在天上，结果在面对赵教授的侄女时态度居然放得这么低，看来赵教授宠侄女的传闻是真的。 “王老师啊，小梅的朋友是咱学校刚入学的新生刘爱兰。这个小姑娘不知道为什么，和舍友起冲突，被记了个过。” 孙助理说到这里，叹口气像是无奈的样子，“都是小孩子，一点小事情犯不着这么为难，再说了，这件事两个人都有错，那个小姑娘也是太耿直了，才会吃这个亏。” 教务处的人听完顿了顿，“您的意思是……” 孙助理笑了笑，“这可不是我的意思，教授的意思是，这么一点小错，用记过来处理实在是太可怜了，这个处分消了吧。” 赵梅听到这里，才缓缓抬头说：“是，要不是那个贱……反正这处分太过了。” 她昨天刚回家就看见赵梅在门口等着，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出事了。 她虽然瞧不上赵梅，平时对她也爱答不理，可让赵梅背处分的人是宋方好。宋方好不舒服，她心里就舒服。 再说，她需要一个眼线给她盯着宋方好，要是赵梅因为这件事跑了，她去哪里再找个眼线？ 说话间，教务处的人已经明白了眼前两个人的来意，想了想，笑眯眯地说：“听你们说，我也觉得这件事有些过了。” “确实都是刚入学的新生，哪能犯什么大错？就这么背个处分，实在是有点冤枉。” 孙助理看见他答应，点点头，“是，教授也是这个意思。” 教务处的人话锋一转，“但这件事不是我能处理的，关键得要辅导员的签名。孙助理，申请撤销处分的表我能给你，只要你能拿到辅导员的签名，别的都好说。” 孙助理皱眉，“您知道，赵教授平时忙。” 教务处的人苦笑，“您是不知道，那个张辅导员是个女人，办事不像我们男人这么干脆利落，难缠啊。这件事不是我不想帮，只是除了张辅导员那里，我都能帮你办成。” “行了。” 赵梅不等孙助理开口，就不耐烦地冷笑一声，“那你把表给我们，我们去找人。” 教务处的人笑笑，“行，怪不得您是赵教授的侄女呢，真是和教授一样干脆，看上去就是一家人。” 拿着表出门，赵梅看见两人就赶紧凑上来，紧张地问，“小梅，处分已经消了？” 她昨晚上一晚上都睡不着，甚至已经后悔站在赵梅这边。 如果这个处分消不掉呢？ 刚入学就背上处分，她接下来的四年怎么办？ “一点小事情，看把你急成什么样子？” 赵梅冷笑一声，上下扫她一眼，“能不能沉得住气？” “诶！” 刘爱兰连忙点头，脸上瞬间堆满笑，“还得是你啊小梅，你真厉害！” 她就知道，赵梅大伯可是赵教授，这么一点小事难不住她！ “那……” 刘爱兰又继续问，“这件事就……” 赵梅有些不耐烦，“你先走吧，还有个表要签，我跟孙助理一起去就行。” 正好，那个什么张辅导员是吧，那天对自己这么拽，今天她带着孙助理来了，不知道那个人还敢不敢继续狂下去！ 就是个辅导员，居然敢对她这个态度，简直就是不想在农大混下去了！ 赵梅说完，带着孙助理就走，刘爱兰被忽视在原地，一时间有几分浅淡的难堪。 只是…… 她到底还是不放心，于是悄悄跟在两人身后，跟着他们往办公室走。 “砰砰砰——” 坐在办公室的张勉爱听见敲门声，抬头，“是什么事情？进来吧。” 说完，她对宋方好笑笑，“稍等一下，估计是教务处那边有事情，最近刚开学，需要确定的事情有点多。” 宋方好笑笑，“不急的，您先办正事。” 只是门推开，赵梅气势汹汹地走进来，望见宋方好时一愣，随即脸上就泛起一阵不怀好意的笑。 呵，她今天就要让宋方好看看，到底谁才是大伯的亲侄女！ 谁才是赵家的掌中明珠！ 第47章 带着大伯助理去欺负宋方好 张勉爱的表情稍稍冷下来，“孙助理，你带着一个外人来学校，是想做什么？” 孙助理没想到张勉爱这么不给面子，脸上的笑容险些没挂住，“您说的什么话，小梅是赵教授的侄女，也算半个咱学校的人。” 张勉爱嗤笑一声，孙助理的表情瞬间有些不大好看。 气氛一时间冷下来，屋里静得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宋方好坐在沙发上没起来，直接忽视赵梅的挑衅，微微拧眉。 赵梅又要作什么妖？ “张辅导员，今天教授让我来，是拜托您签个名。” 孙助理不多说，往前一步直接把表放在张勉爱桌上，“我看您也在忙，就不打扰，签完东西我就带着小梅走。” “什么东西？” 张勉爱没动，看孙助理一脸理所当然，不免有些厌烦，“孙助理，这里是学校，一切都得按照规章流程，你和教授如果需要什么，应该去教务处先走手续。” 孙助理闻言笑了笑，“这不就是教务处拿来的表吗，您看看上面盖了章，印泥都还没干呢。张辅导员，我们就差你一个签名，你直接签就行。” “难不成教授和教务处都行，你这里就不行？” 说到最后一句，他语气中已经带上几分压力。 孙助理平时仗着自己是赵方匀的助理，从来都只有别人捧着他的份，很少遇见这种情况。 张勉爱再厉害，也只是一个辅导员，能和教授比？ 他这么想着，眼里带上几分不屑。 一旁，赵梅也挑眉说：“张辅导员，你是想跟我大伯作对？” 不过是个辅导员，上次真是给她脸了，让自己白白吃个亏！ 看她这次还敢不敢嚣张！ 还有这个宋方好！ 赵梅冷笑一声，看向宋方好，“怎么了，给她走后门就行，给我大伯签字就不行？张辅导员，你别装出这么公平的样子，你不也给人走后门？” 张勉爱的脸色彻底冷下来，不看赵梅一眼，对孙助理说：“学校的事，带个外人来插嘴，我看赵教授也是太不见外了，把学校当做自己家。” 孙助理听出她语气中的讽刺，不由得有些怒了，“你说什么？教授也是你能阴阳怪气的？一个辅导员，我客客气气和你说话是看在你哥的面上，你真把自己当什么人物？” 宋方好站起身，“什么叫做一个辅导员？张辅导员是学校聘请的，正儿八经的辅导员，你既然要办事，就得按照学校的流程来。” 她说着，语气中带上几分冷意，“原来赵教授就是这样的人，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你又算什么东西！” 孙助理恼怒地指着宋方好，“我和张勉爱说话，你插什么嘴！” 张勉爱见状，直接拿起表格看一眼，看清之后不由得冷笑一声，把表甩过去，“这东西我今天还真就不会签！” 她真是小看刘爱兰了！ 这个小姑娘还真有本事，居然能找赵梅和孙助理来给她撑腰，不是个省油的灯！ 说话间，气氛已经降至冰点。 宋方好心里觉得讽刺，这就是在自己面前装得深情的大伯？ 他知不知道自己的好侄女赵梅打着他的名号，带着他的助理来帮一个欺负自己的人说话？ 宋方好光是想着昨天赵方匀在自己面前露出那副样子都觉得恶心，果然，和赵家人沾上边的，真是没有一个好事。 “你以为你是谁！” 赵梅怒了，猛地指着宋方好骂，“你得意个什么劲儿，我是赵家的人，我姓赵，你姓什么？” “真以为自己能考个大学就了不起？” 她冷笑一声，对孙助理说：“今天这东西要是签不下来，我现在就去找大伯说，孙助理，这点小事你都办不好，简直废物！” 孙助理瞬间觉得冷汗直冒，一个劲儿点头，“您别急，这么点东西，不是问题。” “张辅导员！” 他语气没了一开始的客气，“您也看出来教授的意思了，您不乐意签名，是故意想和教授对着干？” 这句话说完，宋方好和张勉爱对视一眼，都见到了彼此眼中的厌恶。 宋方好想，怪不得上次赵梅一嘴一个自己大伯是赵方匀，原来赵方匀真的这么宠她，连这种违背学校纪律的事情都愿意让自己助理来帮着赵梅做。 赵梅不是个好东西，助纣为虐的赵方匀也不算好人！ 但是这次的处分是校长亲自下的，就算是赵方匀亲自来，张勉爱也不可能签字。 孙助理指指地上的表，“张辅导员，您真的非要和赵教授对着干吗？我知道您大哥是张教授，可咱家赵教授不仅仅是教授，还是赵家的人。” “要是您刚从北大荒回来，不清楚什么是赵家，可以再打听打听。” 张勉爱被气笑了，直接指指大门，“滚吧，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回去告诉赵方匀，就算是他亲自来，我今天也不会签这个字！” 说完，她扫赵梅一眼，“你不是我们学校的人，以后再让我在教学楼看到你，我就要叫保卫处来处理了！” “真当学校是自己家？什么东西都往里倒！” 这是什么话！什么叫倒！ 倒这字只用在垃圾上！她是骂自己垃圾？！ 赵梅气得眼睛赤红，咬牙切齿地冲上前高高扬起手，眼看着一巴掌就要打到张勉爱脸上。 宋方好一个跨步，毫不犹豫把她的手狠狠拍下去，冷笑，“赵梅，这里是学校，不是赵家！” “你！” 赵梅捂着手，气急败坏地尖叫，“你这个贱人——我要……” 话没说完，门外忽然传来一道不敢置信的呼唤声。 “小梅，你……方好！你怎么也在这里！” 刹那间，赵梅僵在原地，脸上的嚣张瞬间变为慌乱。 大伯怎么在这里？他不是有事在忙吗！ 刚才的事情，他看见了多少？ “大……大伯！” 赵梅的声音软下来，像是委屈一样说:“你怎么来了？” 赵方匀的目光却一直在宋方好身上，根本没注意赵梅正委屈巴巴地盯着他。 “小梅！” 刘爱兰从外面钻进来，义愤填膺道:“我听见张辅导员欺负你，又听说今天赵教授在学校，赶紧去把人请来了！” 赵梅猛地转头，眼里满是阴狠。 这个蠢货！ 第48章 方好，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这一刻，赵梅恨不得给刘爱兰这个蠢货一巴掌！ 她想不通，世界上怎么能有人蠢到这种地步，她让刘爱兰去喊人了吗，这个蠢货为什么要去喊赵方匀？ “大伯。” 赵梅微微加大声音，差点没能维持住脸上的笑，“我这里不用你担心，你不是在忙吗，赶紧去把正事忙完吧。” 她试图想办法把赵方匀劝走，然而现在，赵方匀眼里只剩下宋方好。 “小梅？” 刘爱兰看着赵梅这么说，还以为她是要装出善解人意的样子，于是跟着一起附和，“你不要害怕，是我把赵教授请来的。她们也太过分了，我实在是听不下去，才会把人请过来！” “小梅，都这种时候了，你不能再犹豫！” “赵教授，你可能不知道，刚才这个宋方好和张勉爱特别过分，说……” 赵梅猛地打断，“闭嘴！刘爱兰，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刘爱兰不敢相信地瞪大眼，下意识就要为自己辩解，只是一抬头，她对上赵梅眼里的阴沉，忍不住猛地一哆嗦，满肚子的话就这么堵在嘴边说不出来。 这是…… 她心里渐渐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赵方匀听完这几句话，心里顿时也有些不敢相信，连忙反问，“这是怎么回事，大家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他目光一直在宋方好那里，“方好，你是不是和小梅有什么误会？没事，大伯在这里，有误会我们慢慢说，你们都是我的侄女，我不会厚此薄彼。” 什么叫做，“你们都是我的侄女”？ 一旁的刘爱兰已经惊掉下巴，心里咯噔一下就慌起来了。 不对啊，她好歹和赵梅认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听见她提过家里还有个妹妹。 这是怎么回事！ 自己岂不是欺负了…… 她慌了，头上冷汗唰唰往外冒，大冬天硬生生像是被架在火炉上一样面红耳赤。 张勉爱也微有些诧异，下意识扫宋方好一眼，却发觉她对眼前几个人的态度都已经写在了脸上，于是直接打断赵方仪说：“赵教授真是好大的架子，我还没想过，有一天居然会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指着我的鼻子让我办事。” “你可能刚来没听见刚才的动静。刚才你的宝贝侄女赵梅可不是这副嘴脸，她仗着自己是你侄女逼我签字，还一嘴一个贱人骂方好。” 什么？！ 赵方匀猛地一惊，不敢置信地看向从一进门开始就被他半忽视的赵梅。 小梅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他下意识开口，“不可能，小梅这么乖……” “哈……” 宋方好冷笑一声，让赵方匀接下来的话全都僵在了嘴边，“赵教授，你们一个人唱白脸一个人唱红脸，我觉得，你们不如商量好再说，没必要这么折腾。” 赵方匀不知怎么的，被她看得脸上火辣辣，不由得辩解道：“方好，我觉得你和小梅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小梅是一个很乖的好孩子，今天过来学校，也是为了给自己的好朋友撑腰。” 宋方好觉得更好笑了，语气冷下来，“赵教授……” 赵方匀皱眉打断，“方好，我们之间没必要这么生疏，你该叫我一声大伯。” 一旁的刘爱兰已经彻底惊呆了，满肚子都是慌乱。 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她原来从来没听说赵家还有个人叫做宋方好啊！ 看赵方匀态度，他对宋方好甚至比对赵梅还要小心，那她这次岂不是惹了个铁板？ 宋方好不管他，冷笑着继续说：“撑腰这两个字得换一下，赵教授，你知不知道你的好侄女今天带着你的助理来威胁我和我的辅导员，是为了给一个在大庭广众之下抹黑我，仗着你是赵梅大伯，而她是赵梅狗腿子的身份造谣我和辅导员的人？” 造谣，抹黑？ 赵方匀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或者忽然不理解文字，不然他怎么会听见宋方好告诉自己，平时一向乖巧的赵梅居然在背地里和这样的人往来。 而且，他没理解错的话，赵梅仗着自己是他侄女欺负宋方好？ “不不不。” 他下意识就反驳，“小梅肯定是被有心之人利用了，方好，我们是一家人，我们不如先回家，慢慢把事情说清楚。” 这有什么好说的？ 宋方好对这件事生出些厌烦，“赵教授，你侄女带着人来找茬，现在你又赶过来唱红脸？行了，你在这里说半天，不如直接把人带走。” 她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几件事交叠在一起，赵方匀居然还试图在自己面前装出慈爱大伯的样子，让宋方好恶心得想吐。 “赵教授。” 刚才一直在旁边沉默的张勉爱也冷笑一声，等宋方好说完才缓缓开口，“方好说的没错，刘爱兰造谣她，性质恶劣，这才背上处分。你的宝贝侄女赵梅今天带着你的助理来给她撑腰，想要让我在撤销处分的单子上签字也是事实，没什么好狡辩的。” “我就说明白，这字我绝对不会签，你和你的宝贝侄女还有什么事情吗？没事就走吧，别在我这里表演家人情深，我不爱看这些戏。” 她不清楚宋方好和赵家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情况，可赵梅利用赵方匀来欺负宋方好是真事，赵方匀听见这件事的第一反应是不信，接着就是为赵梅找理由。 说句大实话，她张勉爱可不信赵方匀对宋方好真的像表面上这么关心，不然怎么会偏心成这样，不问宋方好到底有没有受委屈，居然先为赵梅辩解上。 可笑。 “小梅！这件事是不是真的！” 他看向赵梅，脸上是前所未有的冷锐，“你真的帮着外人欺负方好？” 赵梅还没说话，刘爱兰就急了，“赵教授，您不要被她们骗了啊，明明是他们先欺负我，小梅才会来给我撑腰。” 赵方匀冷冷扫她一眼，“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 刘爱兰被这一眼扫得心瞬间沉到了最低处。 “小梅，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赵方匀语气严厉，说完看向宋方好，认真说：“方好，如果这件事真的是这样，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第49章 赵教授，到底谁是你的宝贝侄女？ 话刚说完，门被敲响。 校长推门进来，看见这么多人时不由得一笑，“怎么全都在这里？” “校长？” 张勉爱微有些诧异，反应过来之后也不多说，指指地上的撤销处分同意书，对校长说：“您来得正好，赵教授想让我签字。” 校长一顿，看清楚这张表之后眼底一冷，“小赵啊，这处分是我下的，你有什么意见吗？” 赵方匀心里一紧，看见校长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好。 “怎么会，就是点误会。方好和小梅都是我的侄女。” 赵方匀说完，校长倒是有些诧异地反问，“宋方好同学是你的侄女？小赵啊，我还是第一次听见你提起她，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么一个出色的侄女，平时怎么憋着不说？” 赵方匀还没说，校长继续，“宋方好同学入学成绩排第一，现在还在小张的实验室帮忙，相当出色。” 什么？ 赵方匀震惊地看向宋方好，心里掀起惊天骇浪。 他刚回学校，只知道这回新生里的第一名是断档第一，相当出色，可他没想到这个第一居然是宋方好！ 一时间，他心里五味杂陈，看着宋方好的目光不由得泛上几分水光。 他看着宋方好，好像透过她看见了赵方仪，不由得心下酸软，满肚子话全都化作一声叹息。 “方好。” 他声音微有些颤抖，“你和你母亲很像，当年她也这么出色。” 宋方好被他演的神情恶心到了，淡淡说：“赵教授，你是不是想转移话题？不如你还是先解释解释，为什么你的侄女会带着你的助理来威胁辅导员，想要撤销处分？” 校长平时见惯了风浪，一听宋方好的话就明白了大半，有些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看向赵方匀的目光满是惊讶，“小赵，你糊涂啊，帮着一个侄女欺负另一个！” “更何况宋方好同学如此优秀，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不是没听说过赵梅的名声，什么“赵家的小公主”，简直是好笑。一个连高中都考不上，平时仗着自己是赵家人兴风作浪的女人，怎么能和优秀的宋方好相比。 他要是有宋方好这么一个出色的侄女，恨不得把她捧在手心，怎么可能还帮着一个废物欺负她！ 糊涂啊！ 而且…… 最重要的事，是他想要撤销自己亲自下的处分。 他不明白，这件事到底还有哪里不清楚，刘爱兰当着所有人的面造谣，还带着人冲进自己办公室，明摆着就是有心的，而且心里憋着坏，这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赵方匀对上校长的目光，一时间愣了一下，才缓缓说：“都是误会。” 张勉爱笑了，“我觉得不是误会，校长，您不知道，刚才赵教授的宝贝侄女带着他助理威胁我时候，可没这么客气。” 什么叫威胁？ 校长的脸色瞬间难看下来，质问赵方匀，“赵教授，你这明晃晃地当着所有人的面以权谋私？你对我的处分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来我办公室说，何必来为难小张？” 赵方匀的冷汗也唰地下来了。 以权谋私四个字太重了，他没想到这件事居然会闹到这种地步！ “这都是两个孩子之间的误会……” 不等他说完，校长摇摇头，眼里满是失望，“行了，你带着人回去吧，我已经了解清楚了，赵教授，你以权谋私，让赵梅带着你的助理威胁张辅导员是真事，这绝不是一句误会能盖过的。” “后天的校职工大会上，我会好好批评你的这种行为，你记得准备好你的检讨。还有，赵梅不是我们学校的人，才开学几天，她就闹了这么多事情。” 校长说到这里，眼里满是警告，“我们学校不欢迎这样的不速之客。” 赵方匀的脸色瞬间有些难看，他下意识看向宋方好，希望她为自己说句话。 但宋方好甚至没看他一眼。 “出去吧。” 校长指指门，“如果谁还对这个处分有意见，可以来我办公室亲口说。还有，教务处居然私自给出撤销同意书，我同样会追究。” 赵方匀带着赵梅灰溜溜离开，出门时候已经没了一开始的从容。 看着眼前人出门，张勉爱不由得嗤笑一声，看向宋方好问，“他真的是你大伯？” 校长平时笑眯眯却极少八卦，但一听张勉爱问出口，也难得没插嘴，有些好奇地看向宋方好。 他也没听说过，赵家还有个女孩。 宋方好顿了顿，思索片刻才缓缓说：“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 这几个字意味深长，张勉爱听完就皱眉，最后对她温和道：“既然是陌生人，那你也不该在他们身上费太多心思。有什么麻烦就找我。” 她这么明晃晃的维护看得校长诧异，不由得打趣道：“小张，我怎么看小宋同学和你更像是姑侄俩。” 张勉爱笑了，“行，我要是有这么个小辈，每天都能笑醒。赵方匀这个没眼光的东西。” 几人笑笑，气氛渐渐恢复。 见状，宋方好颔首，对校长说：“既然您有事来找辅导员，那我先走了。” 校长点点头，“好好好，小宋同学，　我很看好你。不要被外物困扰，如果他们打扰你学习，你可以找我。” 宋方好笑着答应，一旁的张勉爱听出他是真心，一时间诧异，但是没打断他的话。 能多一个人维护宋方好，也是好事。 …… 出门，赵方匀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大伯！” 赵梅一改平时的嚣张跋扈，小心翼翼地说：“您听我解释，我也是被骗了，我以为是……” 眼看着锅就要被推到她头上，刘爱兰立刻开口，“小梅！我没骗你啊。” 这个蠢货！ 赵梅被刘爱兰气得眼前一黑，忍不住瞪她一眼，暗暗记恨。 “大伯，我真的不知道啊，您知道我平时多听话的，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仗势欺人的事情？” 赵方匀脸色还是阴沉着，心里也满是怒火。 这一趟没哄好宋方好不说，还害他丢了个大脸。 他冷着脸，没看赵梅和刘爱兰，反倒是对自己的助理问，“你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助理愣了一下，心里有些迟疑。 他没想到赵梅嘴里欺负她朋友的贱人会是教授的另一个侄女宋方好，刚才听清楚来龙去脉时候惊得满身冷汗。 而且，看教授态度，他似乎更喜欢宋方好？ 助理迟疑，纠结到底要站在哪一边。 第50章 絮絮姐，我会帮你融入赵家 要是换做以前，他一定毫不犹豫选择赵梅。 赵教授身边的人谁不知道他最宠这个小侄女，把赵梅当做自己的亲女儿疼爱。 可他没想到，赵教授不止一个侄女，而另一个侄女宋方好这么出色，以入学第一名的成绩考入首都农业大学，还能一个人赢得辅导员和校长的喜欢。 换谁不喜欢？ 助理没纠结太久，最后还是叹口气说：“我没想到会闹这么个乌龙，教授，我一开始就以为事情是您说的那样，赵梅小姐的朋友被欺负了，于是跟着她一起去了教务处，打算撤销处分。” “结果您也看见了，撤销处分需要辅导员签字，于是我又和赵梅小姐一起去找她的辅导员。” 赵梅也跟着点点头，“就是！大伯，我只是想给朋友撑腰，但我怎么会想到这件事里面居然有这么多篓子等着我？” “我也是被蒙骗了啊。” 她说着就抹眼泪，助理见状继续说：“只是去到辅导员那里之后，我看辅导员态度，总觉得不对劲，但是我怎么可能怀疑赵梅小姐的话？也怪我，先入为主了，最后才跟她起了争执。” 赵梅跟着哭出声，边哭边对赵方匀说：“大伯，我真的没想到事情是这样。你知道的，我从来不会怀疑自己的朋友，怎么能想到她会把我当枪使？” 什么？ 一侧的刘爱兰猛地瞪大眼，下意识想要给自己辩解，可惜一张嘴就看见赵梅阴狠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话又不得不咽下去。 这回是得她背锅，不然以后赵梅不会搭理自己。 尽管刘爱兰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可事已至此，她要是在这时候失去赵梅，那以后怎么办？ “对不起，找脚手板。” 刘爱兰哽咽，“这件事是我鬼迷心窍。可您不知道，宋方好这个奖学金拿得多离谱多突然，不止我一个人怀疑她走后门。” “我当时也只是想给小梅出口气。” 赵方匀脸色越来越阴沉，听完来龙去脉却忽然问，“奖学金？方好拿到了奖学金。” 他说这句话时候语气温和，一改刚才的冷怒，听得赵梅心里不舒服，恨不得大骂出口。 奖学金能有多少钱，换她根本不稀罕这三瓜两枣！ 宋方好就是个只会读书的蠢货！ “是，方好小姐拿到了奖学金，一共只有十个新生拿，她拿得是里面最高那一档。” 赵方匀一时间心里复杂，哑然心酸。 这孩子和小妹真像，当年小妹也是家里读书读得最好的，要不是……或许现在赵家的教授不止他一个人。 “大伯。” 赵梅心里恨得咬牙切齿，嘴上却不得不装作可怜的样子哭着说：“你是不是有了新的侄女就不要我了？我知道我不如她出色，都怪我。” 赵方匀闻言更是一恍惚，想起多年前的旧事，最终沉沉地叹口气，“你给我回家，这段时间好好在家里反思，再给人当枪使，我不会帮你。” 说完这句话，他看向刘爱兰，眼里狠色微沉，“至于你，以后离我家小梅远点，再让我看见你，以后你别想踏进农业大一步。” 刘爱兰瞬间冷汗直冒，心里后悔起来。 其实一开始，她就不该跟着赵梅为难宋方好。 她后悔了。 …… 宿舍。 宋方好刚回去，王红就叫住她，“小宋，你的谢大哥给你送了东西。” “啊？” 她蒙了一下，对上王红调侃的目光耳根微有些热，“什么？” 再说，什么叫做她的谢大哥？ 王红笑出声，指指她桌上，“他让警卫员送过来宿舍的，让我给你放桌上，还带了一句话。” “如果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她知道是什么了！ 宋方好的心猛地跳了一下，几步走到桌边，果然看见上面摆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布包。 “谢谢。” 她飞快地对王红说：“有点事情，我得先处理一下。” 王红善解人意地起身，“那我正好出去一趟，有事叫我。” 宋方好点头，打开布包，一本三指厚，用线装订的泛黄笔记本映入眼帘。 封皮上写着“赵方仪”三个字，笔迹清隽又风骨绰约，她看见的第一眼就敢肯定这一定是母亲的本子。 所以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能从日记里找到答案吗？ 宋方好深吸一口气坐下，轻轻翻开日记本。 时隔十余年，这本尘封的笔记本终于再次被翻开。 “九月十日，晴。 今天父亲带回来一个女孩，听说她父亲是烈士，母亲听见父亲牺牲的消息重病去世。父亲说，她以后就是我的姐姐了。 好可怜的姑娘，我和母亲都很心疼她，大哥二哥不在家，等他们回来，我们一家人可以吃一顿饭，欢迎姐姐的加入。 希望她日后一切安好，万事如意，不要再经历失去家人的苦难。” 这是赵絮絮回家第一天的日记，当时母亲十来岁，所以日记笔迹稚嫩，只是隐约可见日后风骨。 宋方好没想到这本日记跨度这么远，一时间心里复杂。 日期前似乎还有年份，只可惜被一团黑色墨水遮住。 宋方好飞快往后翻了翻，才发觉这本日记的每一篇都只有日期没有年份，每一个年份都被刻意抹去。 为什么？ 不知道怎么，她心里有些不安。 “十月三日，阴。 不知道为什么，大哥二哥不大喜欢她，总说她在装可怜。 可是絮絮真的……我不想在她面前表现出任何可怜她的表情，让她想起旧事。失去父母多可怕，所以我认为大哥二哥对她有偏见，这样是不对的。 奶奶回家了，似乎和父亲吵了一架，我很担心，但是奶奶只告诉我不要再问。好吧，大人总是这样遮遮掩掩。 后面我知道了，父亲想给絮絮姐改姓赵，他说，絮絮姐还是小孩子，如果和我们不是一个姓，容易被外人议论，这是他不忍心看到的。 我觉得他说的没错，可却又觉得怪怪的。不过如果能让絮絮姐不受非议，这建议倒是可行，一个姓氏而已，哪比得上人重要。 但我担心絮絮姐不乐意，毕竟她的父母刚刚去世。但父亲说，这些不是我一个小孩子该问的。 第51章 原来赵絮絮是他女儿！ 算了，我会照顾她。 他们都太忙了，絮絮姐总是有些不知所措，我会多关注她。” 宋方好一怔，心里酸涩难言。 赵絮絮回家才多久，赵明为什么急着给她改姓？ 赵明用这个借口敷衍母亲，看上去有道理，可实际上一派胡言！ 赵絮絮父母才去世多久，她就改了姓，这难道不是更让人浮想翩翩？ 母亲当年还小，被蒙混过去也是正常，可宋方好几乎是一眼看出不对劲。 尤其是她作为一个对当年事半知半解的人，在看见改姓时，就心里咯噔一声。 这不对劲。 宋方好想到改姓这件事，心里甚至冒出一个大胆荒唐的猜测。 赵明和赵絮絮，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月十五，小雨。 大哥和二哥对絮絮姐态度好多了，这其中少不了我的帮忙，真好啊。 絮絮姐又有家了。 改姓这件事算是定下来了，絮絮姐不反对是我意料之外的。” 宋方好飞快往后看，目光在某一处停住—— “六月二十一，大雨。 絮絮姐最近有些奇怪，我们之间似乎起了误会，她总是担心自己会抢走父母对我的宠爱。 这个想法很奇怪，亲人是抢不走的，更何况她也是我的亲人，别让我知道是谁在背后说闲话，让絮絮姐误会！” 真的是误会? 宋方好心里酸涩，心疼过去的母亲。 “十月二十，晴。 怎么会这样呢? 大家以为我推倒了絮絮姐，可是明明是她拽倒我的。絮絮姐解释了，说了不是我推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听见这些话之后，更生气了。 大哥二哥也怪我，我好难过。但母亲相信我，她说我是个好孩子，不会做这种事。 她说，她一辈子都相信我。 有母亲就足够了！我才不和大哥他们计较，这些没眼睛的坏蛋！” 从这里开始，就是无尽的误会 宋方好几乎随便翻开后面一页，就能看见母亲又被误会，大家都认为她排挤赵絮絮。 就连一开始和赵絮絮不亲近赵明兄弟二人，都站在赵絮絮那一边。 只有赵老太太和外婆始终站在母亲这一边。 “四月二十，大雨。 原来赵絮絮是故意的，我想，应该是她太想要家，所以把我当做假想敌。 可我们本应该是家人。 希望可以扭转她的观念，这是不对的。” 下一篇。 “八月一，晴。 我放弃了。” 宋方好看到这里，心里沉得有些喘不过气，她站起身揉了揉眼圈，叹口气。 喘口气，继续往下。 “十二月三，阴。 我讨厌她，甚至有些阴暗地想，如果她没跟父亲回家就好了。 家里只有奶奶和妈妈相信我，我很难过。” 再往后，宋方好目光一滞。 “一月三，大雨。 母亲生病了，我很担心，但她说，生老病死都是常事，让我不用担心。 是错觉吗，父亲和她似乎不大对劲，我有些生气，母亲都生病了，父亲为什么还要气她？ 我忽然觉得家里有些窒息。” 宋方好一点点看着，往后，外婆的病越来越重，和赵明的矛盾到了无法掩盖的地步。 透过一行行字，宋方好看见了当初无措的母亲。 最后，所有的纠结与痛苦都落在了最重最绝望的那句话上—— “七月五。 我没母亲了。” 这一刻，隔着泛黄的日记本，宋方好共情了母亲当年的绝望。 家里无尽的窒息，父亲兄长的偏心，母亲父亲之间不知道从哪来却像是永久无法消解的怨。 这一切都像是巨石，将赵方仪压得喘不过气。 宋方好鼻尖微有些泛酸。 外婆去世后，母亲的文字越来越少。 因为接下来大多都是争吵，误会，都是母亲所厌恶的。 且宋方好有一种莫名的直觉，母亲离开赵家，或许跟赵明和外婆的争执有关。 往后，在这本日记约五分之二处，忽然出现一句话。 “九月四。 原来我是天底下最大的蠢货，我恨他。” 他是? 宋方好心猛地一颤。 因为下一句话是—— “怪不得，原来赵絮絮是赵明的女儿，怪不得他当年那么急，急着给她改姓。” “好恶心。” 赵絮絮是赵明的女儿？！ 不，不是说赵絮絮的赵明牺牲战友留下的遗孤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又往后，每一张都是很简短的几句话，再没有日期，不像是日记，更像是寻找凶手的推导。 “我知道了，这对奸夫淫夫，赵明对不起我的母亲，也对不起赵絮絮父亲。” 宋方好看到这里，只觉得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 隔着这些文字，当年的赵方仪是多么绝望？ 那赵光和赵方匀呢？ 很快，宋方好就找到了答案。 “原来赵方匀知道真相，他也令人恶心，他愧为母亲的儿子！” “二哥不知道，我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宋方好想起赵老太太对赵光的评价。 她说，赵光冲动，做事不够果断，容易感情用事。 所以母亲犹豫了。 之后呢? “我没想到，赵絮絮会看上我的婚事，想要害死我。 可我更没想到，赵明选择沉默。 我差点死了。 我没家了。 我知道我生病了，和母亲当年那样。可是我有罪吗? 明明错的不是我，为什么即将死去的却是我？ 我想离开。” 宋方好擦了擦眼角的泪。 “我走了，二哥怨我，以为是我斗气。 他太冲动了，如果知道真相，他会杀了赵絮絮和赵明。 我只有他和奶奶两个亲人了，我希望他活着，活得好一些。 二哥，如果怨我能让一切顺利，那就这样吧。 这辈子，我不会再回来。” 原来，原来这就是真相。 宋方好怔怔地看着这一句平静却绝望的话，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母亲就算去世，也不愿把她托付给赵家。 “我离开赵家了。” “我结婚了，他有些腼腆，但是真诚耿直，是一个很好的爱人。 母亲和我说过，人不应该因噎废食，所以我还是结婚了。” “母亲，他没有让我失望。 我生下了一个女儿，叫方好，我爱她，就像你当年爱我那样。 我给奶奶去了一封信，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还有，我请求她忘记我，且这辈子不要和我的方好联系。 我希望方好一辈子平安，不要和赵家有任何联系。 她答应我了。” 宋方好看到这里，擦了擦眼泪。 第52章 要把真相告诉赵光？ 原来是这样的不堪，让母亲选择这辈子都不再踏入赵家一步。 太不堪，太阴暗。 虽然母亲没有明说，但宋方好知道，外婆的死和赵絮絮的身世有关。 怪不得赵絮絮一直想要和母亲争抢，或许在她心里，赵家的一切，母亲的一切就应该是她的。 毕竟她也是“赵家的女儿”。 宋方好有些作呕，看着那句“她答应了”恍惚了很久。 如果母亲知道她现在又和赵家扯上了关系，会不会生气？ 可这一切都是赵家欠她的，宋方好想，母亲明明没有任何错，为什么最后离开的却是她。 沉思中，宿舍门忽然被敲响。 “方好，有人找你，自称是你二叔，你见不见？” 王红在门口喊，“你要是不想见，我直接让宿管大妈盯着，喊他走。” 二叔，赵光。 宋方好稍稍迟疑了一下，最后对门外说：“谢谢，我下去和他见一面吧。” 说完，她揉揉眼睛站起来，开门时，王红吓一跳，下意识反问，“你怎么哭了？” 宋方好笑了笑，“没事，就是意外知道些旧事。你吃晚饭了？待会儿一起去食堂吗？” 见她转移话题，王红极为体贴地跟着答应，“没吃，我正要问呢，我俩真是心有灵犀。” “好，你快去吧，我就在门口站着，有大门挡着，我看得见你们，你们看不见我。” 王红郑重道：“有事情你喊一声。” 宋方好感动，点点头，转身时候忍不住想—— 王红这样和自己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陌生人都能这么为她着想，担心她的安危，那赵家那些人怎么就能对母亲这么狠心呢？ 下楼，赵光站在门前的大树下，穿着一身厚大衣，看见宋方好过来时几步并作一步，手上还拎着一个大袋子。 “方好。” 他有些局促，“我想着天气冷，你刚来北边不适应，所以给你准备了几件衣服，还有些厚被子厚床单，你晚上能舒服些。” 宋方好心里微有些复杂，看着赵光眼里明晃晃的关心，不由得叹口气，“谢谢您，但是这些已经有人为我准备好了，我真的不需要。” “啊。” 赵光微有些惊讶，随即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沉默了一会儿问，“生活还习惯吗？” “谢谢您，我过得很好。” 赵光看着她，目光舍不得移开，鼻尖有些发酸。 这是小妹的孩子。 一恍十余年，他和小梅却没有见过面。 其实……其实所有人都不知道，他在十年前，曾经瞒着家里人跑到云省，就为了看看狠心的赵方仪过得怎么样。 只是刚到，他就被赵方仪发现了。两人相对无言，他看着她憔悴的表情，问她要不要和自己离开。 赵方仪听见之后，情绪激动地让他滚，让他这辈子不准来打扰她的生活。 赵光这辈子没受过这种气，转头就走，连宋方好都不想看一面，恨不得指着赵方仪的鼻子骂她没良心的白眼狼， 现在想来，其实当时小妹的病已经不大好了，因为再往后不到半年，就是她去世的日子。赵光就算是想起来都忍不住恍惚，心里又愤怒又苦涩。 她就这么恨，连家都不愿意回？ 宋方好忍不住叹了口气，“天快黑了，您赶紧回去吧，别着凉。” 看日记，赵方仪是有怨的，可更多的却是释然。 面对赵明和赵方匀，宋方好可以毫不犹豫地冷脸让他们滚，唯独面对赵光，宋方好有些心情复杂，因为母亲日记里提过，在去云省的前几年，赵家只有赵光一直试图联系她。 “你……方好，我没事，只是……” 赵光已经四五十岁，平日里因为久居上位显得严肃又冷漠，只是现在面对宋方好时，他忐忑得像个十来岁做错事的孩子，声音都有些颤抖。 “二伯想问问你，方好，你母亲走之前，真的一句都没有提过我？” 赵光其实痛苦了半辈子，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就因为过去一些争执，原本重情的赵方仪能这么狠心。 真的至于吗？ 宋方好毫不犹豫摇摇头，赵光顿时有些黯然，自嘲地扯扯嘴角，“白……算了，就当我赶着贴她冷屁股，真是……” 宋方好看着他此刻的痛苦，不禁迟疑了一会儿。 当年的真相…… 依照现在的赵家，所有人乱作一团，真相还能隐瞒多久？ 她想起母亲的不安，于是还是忍不住说：“您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赵光猛地回神，“方好，你想要什么，二伯想想办法。” 算他这辈子欠赵方仪的，白眼狼自己死的早，丢下个女儿也不吭声，真狠心。自己的孩子，她不心疼就算了，自己这个当二伯的还能眼睁睁看着？ “您答应我，无论发生任何事情，绝对不能冲动，好吗？” 不知怎么的，听见这句话时候，赵光像是被狠狠敲了一个闷棍，心里骤然弥漫起一股挥之不去的不安。 他反问，“谁欺负你了？告诉二伯，二伯绝不会放过他。” 宋方好哑然，看着他的眼神稍稍柔软几分，最后摇摇头，“没事，我只是随口一说。我的舍友还在等我，就不跟您多聊了，再见。” 见她不收东西就离开，赵光难得圆滑地给宿管塞了点钱，让她把东西搬给宋方好，最后留话，让宋方好不喜欢就送人。 做完这些，他站在原地想了好久，终于想起来自己有个不算相熟的老同学现在正在农大教书，于是又腆着脸找出人联系方式，大晚上带着礼物上门。 “老赵？” 赵光同学震惊，“你怎么来了？” 在他印象中，赵光是那种家世好能力强，脾气也格外冲的大少爷。 怎么大少爷还能半夜提了重礼，这么客客气气地上门？ 赵光难得低头，“不好意思啊老同学，我确实有点急事，得找你问问。” 老同学笑笑，“进来进来，你都开口了，我还能说不行？” 赵光进屋坐下，问，“老同学，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小侄女是你们学校今年入学的新生，好像被人欺负了。” 第53章 原来这就是真相！他会为她复仇！ 他一顿，“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打听打听，谁敢欺负她？小孩子面皮薄，不好意思跟我说实话。” 老同学一听，脸色严肃下来，“诶！这事儿确实急人，你说这孩子叫什么？我明天亲自去给你打听！” 赵光说：“她叫宋方好。” 老同学一愣，眼神顿时有些复杂，“真叫宋方好？你确定她是你侄女？那你大哥还……” 他话没说完，但赵光已经脑子里嗡一声，心猛地沉下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 “唉。” 等老同学把事情复述完一遍，赵光已经彻底按耐不住脸上的怒火，脸上阴沉得能滴出水。 帮着赵梅去给一个污蔑宋方好的人撤销处分？ 赵方匀这个蠢货到底要做什么？ 两个都是他的侄女，他怎么能帮着赵梅去欺负宋方好！ “谢谢。” 赵光离开时脸色阴沉沉，老同学被他这样的表情吓得心里狂跳，忍不住劝他，“老赵啊，你不如再和你大哥聊聊，大家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 赵光听见这句劝，无端地想起刚才宋方好的劝说，心猛地一颤，眼角发酸。 这孩子！ …… 赵家。 赵老太太起得早，起来就问，“做完怎么了？我听着好像是老大和老二吵起来了？” 魏芳点点头，“是，赵光和赵方匀吵起来了，我听了一嘴，是因为方好小姐的事。” 原本还有些没精神的老太太猛地睁大眼，“说清楚。” “听赵光骂赵方匀，说他偏心，居然帮着赵梅欺负方好小姐。” 魏芳脸色也不大好看，说到最后，“您……赵方匀这么做，会不会让方好小姐彻底厌恶赵家？” 赵老太太摇摇头，最后又点点头，“就算他现在什么都不做，等方好知道一切之后，也会恨他的。” 魏芳骤然沉默，想起当年旧事，脸上不免浮现出几分伤感。 是，赵家欠赵方仪的太多，这辈子没办法补偿。宋方好是她的女儿，也该恨的。 说到这里，赵老太太问，“这件事最后是怎么处理的？赵光把赵方匀揍了？” 魏芳猛地从回忆中抽离，“一开始我也以为会这样，可这次赵光很冷静，一直在忍耐，没有真的动手，但是我听说，赵光让人传话，说赵方匀五年之内别想再学校里往上升一升。” 赵老太太诧异，最后感叹，“到底是年纪大了，也终于没那么冲动了。如果当年也……” “说不定当年，方仪会没那么痛苦。” 忽地，门被敲响。 赵光在门外问，“奶奶，你在说什么？” 赵老太太忽然住嘴，和魏芳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里的惊讶。 为什么赵光会在门外？ 算了，算了！ 她哑着嗓子说：“开门进来吧，小光，这么多年了，我一直瞒着你一件事。” 门外，赵光本打算来告诉老太太昨天他去给宋方好送了衣服的事情，让老太太不同担心。 只是一听见这句话，又想起那句“方仪会没那么痛苦”，他就心口猛地一凉，几乎是在瞬间，整个人都有些僵硬，手心冒冷汗。 老太太到底要说什么？为什么会用痛苦两个字放在赵方仪身上。 推门，赵老太太坐在床边，听见推门声，她微微转过头看着他，眼底神色复杂。 “奶奶。” 赵光几乎有些抑制不住心里的不安，“您……您到底要告诉我什么？” 赵老太太沉默了一会儿，心里思绪纷飞。 当年宋方好不愿意告诉赵光真相，是因为她是世界上最了解自己这个同胞哥哥的人，赵光冲动，她不想毁了他。 赵明这个混蛋死不足惜，可赵光和宋方好都是无辜的。 现在…… 她看见赵光鬓边的白发，最后还是缓缓说：“小光，我们对不起方仪。当年的事另有隐情，不怪方好恨我们。” “当年赵絮絮看上她的婚事，主动算计，最后差点害死方好，可，可你爸和大哥都站在赵絮絮那边。” “我回来时候已经晚了，方好差点……差点没了，生了一场很严重的病，差点没能挺过来。” 赵光猛地瞪大眼，“你们不是都说，这件事就是个意外？所有人都这么说，您是这么说，父亲是这么说，大哥也是这么说！” 所以他们都在骗他！ 赵光捂住头，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炸开，疼得微微颤抖。 那他到底做了什么！ 以为是误会，就非要宋方好原谅赵絮絮，没想到到头来，他也是帮凶！ 这一刻，赵光只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被推下桌的瓷瓶，瞬间炸裂开来，碎片四溅。 那他也是凶手啊！ 赵光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地上。 魏芳去扶他，被他一把挥开。 “为什么？” 他忽然哭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大男人，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过脆弱的男人，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我也该死，我不信她。” 赵老太太哑然，跟着落泪。 “还有。” 她哽咽着对赵光挥挥手，“你过来，孩子，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要把真相说出口的瞬间，赵老太太竟是感到释然。 “您要说什么？” 赵光神情恍惚，“您……怪不得她恨我，当年我去看她，想要接她回家，她见面就让我滚。我也生气，骂她白眼狼。” 赵老太太惊讶，“你……你去看她了？” 赵光落泪，“见面后半年，她去世了。其实她当时身体就已经不大好了吧，可她宁愿什么都不说，也不愿意把孩子托付给我。” “她恨我。” 赵老太太哑着嗓子，“她不恨你。” 赵光抬起头，却在下一刻如坠冰窖。 “赵光，赵絮絮是赵明的亲女儿，当年方仪知道真相，最后跟我说，奶奶，我不想再闹了，我宁愿赵光恨我，也不希望他自毁前程。” 赵光猛地睁大眼，整个人抖得像是落叶，最后发出一声接近于野兽的哀嚎声。 赵老太太闭了闭眼，泪水却从眼角不断地落下。 为什么偏偏她最爱的赵方仪落得远走他乡的下场？ 她如何不痛苦？！ 良久，赵光忽然问，“赵絮絮这件事，赵方匀知道吗？” 第54章 他要让赵絮絮母女血债血偿！ 赵方匀知道吗？ 赵老太太扯了扯嘴角，眼底浮现出几分讽刺，只叹了口气。 “我知道了。” 赵光捂着脸，泪水几乎抑制不住地从指缝中流出，最后一点点落在地上。 魏芳看着，只觉得心里悲凉。 “您……” 赵光缓了缓，抬头看向赵老太太，“怪不得当年我求您想办法把小妹留下时，您不愿意，还想办法把我派去外地出任务。” “我多蠢，让赵方仪放不下心，甚至不愿意和我一起承担这份残酷的真相。明明我才是她的哥哥，她这个当妹妹的，总是那么要强。” “我恨了她那么多年，到头来，原来我最可恨。” “赵方仪还真了解我，知道我会恨她，知道我蠢。” 他说着说着，刚刚平息的情绪又一点一点像是潮水般涌出，将他整个人淹没，“我真该死，小妹，小妹！” “我当年要是成熟一些，是不是就能为你遮风挡雨？” 明知道当年的事情已经不可挽回，可赵光在这一刻还是止不住地设想，如果当年他没那么冲动，没那么蠢，是不是就能和小妹一起承担这个沉重的真相，让她不至于一个人痛苦。 “我会帮您的。” 赵光白着脸郑重道：“奶奶，赵明已经退休，在部队早已不如我：赵方匀学术不算出挑，他更是没办法动摇我半点根基，还有赵絮絮……” “活该，她当年费力抢来的男人死得早，家里也早早落魄，原来老天有眼，也让她受了报应。但这不够，我会让她比小妹当年还要痛苦，她喜欢权，喜欢钱，喜欢赵家的高高在上，既然如此，我会让她在今后的日子里，一点点失去她最在乎的一切。” “我要让这些罪魁祸首比小妹当年痛苦十倍，百倍，万倍！” 赵老太太笑了笑，“你和方仪都不像赵家人。你这些年不在乎这些，好处全让那对父子吃了，你知道吗小光，得知我打算把遗产留给方好那一刻，赵絮絮想杀了我，嫁祸给小方好。” “赵明得知后，成为她的帮凶，父女两人狼狈为奸。” 什么？！ 赵光整个人呆住，脸上表情已经彻底陷入空白，几乎是茫然地看着赵老太太。 这一刻，他甚至有些理解不了这句话的意思。 “小光啊，不要让你妹妹再担心。” 赵老太太叹口气，“它们比你想象中狠心得多啊，你说，当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教错了什么，生出赵明这么一个畜生。” 赵光攥紧手心，感受着手心的刺痛，才将心口的痛苦稍稍转移几分，得以开口答应说：“我会的，奶奶，您需要暂时搬到疗养院吗？” 赵老太太摇摇头，“我哪有这么容易死？” 赵光不再劝，只是等眼前人交代完事情，开口说：“我记得最近赵絮絮要让赵梅去文工团？先从这件事开始吧，您等我消息。” 说着，他再也遮不住眼底的恨意，双目赤红。 …… 赵家大宅。 赵絮絮等了好几天，才等到赵光回老宅。 “二哥！” 她听见消息就急匆匆赶回家，明明已经四十多岁，却像是十来岁的姑娘一样对赵光撒娇，“你帮帮我，小梅要进文工团，可我没一点办法，大哥和爸也不愿意帮我，我只有你了。” 赵光没说话，只是用一种让赵絮絮极为陌生的目光看着她，看得她莫名后背一凉。 “二哥？” 赵光回过神，面上带着笑说：“就知道找我，有事才找我，平时也不见你。” 是啊，现在一回想，赵光才发觉这些年赵絮絮多夸张。只有在需要他时候，赵絮絮才会来找他，平时逢年过节甚至很少走动，只有他去给赵絮絮送礼物的份儿。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哥哥，应该宠着妹妹，所以一直没有计较这些事情。现在想来，赵絮絮坏，他蠢。 他这辈子只有赵方仪一个妹妹。 赵絮絮听见这句话不由得松口气，笑着说：“还不是你太忙了，我都见不到你的人，大忙人。” 说话间，赵絮絮已经恢复了平时的样子，“怎么说，二哥，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我，你也不忍心小梅找不到工作吧。” “她到了这个年纪，我已经开始想着给她商量婚事了，可她没有个固定的好工作，谁家能看得上？” 赵絮絮说着就发愁，“你说，她的婚事要怎么办？二哥，其实我知道，这孩子喜欢谢家那个，但是……唉，咱小梅家世比其他女孩差，都怪我当年没能……” 赵光听得冷笑一声，嘴上却说，“小梅是赵家的孩子。” 赵絮絮听得一顿，然后忍不住抬头问，“二哥，你的意思是，你也支持我给小梅和谢家那个牵线？” “但是……你不知道，方好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回家就和谢家那个扯上了关系，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我真愁。” 赵絮絮边说，边低低问，“二哥，你说她和谢家那个有可能吗？” 赵絮絮是在试探他的立场。 赵光险些冷笑出声，对她说：“我哪知道，谢家那个的脾气，大院里谁不清楚？你就算是让他父亲开口，只要他不乐意，这件事也成不了。” 赵絮絮听了也有些不甘心，最后叹口气，“行，那我们先不急这件事，先一步步来，把小梅工作搞定吧。” “不过我记得，谢凌云他妈就要带着他妹妹回首都了，二哥，你可得快点啊，到时候让小梅找准机会在他们面前留个好印象。” “行，你等着吧。” 赵光笑了笑，眼底却没有一点温度。 离开，赵光打开通讯录，打给文工团的老朋友。 “诶！老赵啊，你这个大忙人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赵光笑了笑说：“确实是有点事。” “你说，难得你开口，我可得好好听。” 赵光一顿，“我想安排一个人进你们团，不过……那孩子心性差，我也知道她几斤几两，所以想着找你要个替补的位置，让她自己知难而退。” 赵絮絮不是想让赵梅进团吗？ 他帮她，不过到了最后，他可不保证赵梅到底会丢脸丢到什么份上。 第55章 赵凌云亲妈回来了？ 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语气慎重些，“你……老赵啊，你这意思我有点不明白。” 赵光轻笑一声，“你把人安排进去就行，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对面听了，意味深长地笑一声，“是是是，我明白了，老赵啊，这点小事你就放心吧。” “我一定会想办法让这孩子早点知难而退。” …… 文工团。 “大家安静安静，咱团里来了个新人。” 这时候来新人？ 所以人都僵住，猛地抬头看向门口。 赵梅跟在老师后面，脸上满是高傲，头发高高挽起。 见所有人都在看她，她不经意地理了理手腕，露出那一块带钻的腕表，闪得所有人脸色微变。 大家面面相觑，满腹心思。 这…… 她们团是首都文工，加上团长是谢首长的妻子，所以很少有走后门的人。 其实大多走后门的进来也待不久，毕竟她们团靠的都是真本事，平时训练一点不含糊。 但只要是能靠走后门进来的，没有一个简单的。 这个女人是谁？ 说话间，有人认出赵梅身份，眼里已经露出几分讥笑。 赵梅这个“赵家小公主”的身份，外人不知道，她们几家当然是清清楚楚，她把自己当小公主，可到底有多少本事，谁不知道？ 这赵梅真是自寻死路。 “这位是咱们的新成员，赵梅，以后大家多多团结，互相扶持，咱们团都是一个集体，不能……” “老师。” 忽然有人举手，“我记得咱们团的正式成员都需要考核，所以她是已经经过考核了吗？还有，考核不得是团长来？团长这几个月带着人巡演，哪有空考核？” 呵，这种人！ 赵梅挑眉看过去，就见一个身材高挑，面容秀美的女人看着她，眼里带着几分疑惑，倒像是真的好奇一样不经意一问。 这种人她见多了，就是嫉妒她的家世！ 走后门这种事，能走是她赵梅的本事！ 说到这里，赵梅忍不住笑了笑，正要开口，却听见面前的老师说：“对，所以赵梅同志是替补，并不是正式成员，以后大家多帮助她，希望她也可以成为我们首都文工的一份子。” 眼看着自己只是替补的事情被明晃晃说出来，赵梅脸上挂不住了，一时间脸色难看下来，狠狠瞪了这个老师一眼，把这个仇记在心里。 其他人听完更是忍不住对视，眼里满是兴味。 这个很拽的关系户，到底关系硬不硬？ 有点意思。 “行，那大家继续训练，不能耽搁，今天王老师要给你们教新舞，你们等会儿，她已经在换衣服了。” 老师指指不远处的角落，“赵梅，你先站那里跟着大家练一练，先熟悉熟悉。” 赵梅一看那位置几乎是最后，顿时不乐意了，嘴上答应下来，可却在这个老师离开之后走到了中间，从容站定。 瞬间，所有议论声都渐渐笑下去，大家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赵梅，心里满是震惊。 哪有一来就站在c位的！ 王老师进门时一顿，盯着赵梅愣了一下，问，“这位同志，请问你是不是来这里办事的？我们要开始训练了，麻烦您出去等人吧。” 不怪她误会，大家都穿着一身练功服，就赵梅穿了一条显得有些臃肿的裙子，迈不开腿，不像是来文工团的。 一听这话，赵梅笑了笑，“老师好，我是咱们团的新人赵梅。” 王老师微有些委婉地问，“那……你是在这里等练功服？” “什么练功服？” 赵梅反问，“我就站这里啊。” 看她表情不像作假，王老师的脸色一点点沉下去。 连练功服都不知道的关系户，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她忍了又忍，才耐心地说：“你看，大家都穿着这套就是练功服，同志，你不如先去找带着你来团里的人领一套？” 赵梅摇摇头，“不用，我就喜欢我身上这件。” 她和其他人可不一样，她才不要和这些人穿一样的衣服。 说话间，王老师差点憋不住自己的火气，最后只能咬咬牙说：“行，那你先去后面站会儿，看看大家的动作，待会儿等我教完，我来给你讲讲基础。” 赵梅摇摇头，“我站这里就行。” 所有人：“……” 几个知情的大院姑娘已经轻笑出声，对视一眼，都看见彼此眼里的嘲笑。 这赵梅还当文工团也是大院？ 这个爱出风头的习惯真是一点没变。 “行。” 王老师憋了一会儿，最后说：“那大家安静，现在，我先来给大家过一遍新舞，大家看了心里有个数。” 说到正事，所有人都收回看热闹的目光，立刻齐刷刷地说：“好，辛苦王老师了！” 放起来音乐，王老师跳得认真，所有人除赵梅外都看得目不转睛。 这支舞是她刚去隔壁津市文工团学的，算是她们今天的招牌，首都文工团也是费了很大劲儿，才引进这支新舞蹈。 赵梅撇撇嘴，目光中有些挑剔，等看完大家都在鼓掌时，说：“老师，我觉得你跳得不对。” 什么？ 所有人呆住，好脾气的王老师也跟着没能抑制住心里的火气，冷笑一声说：“这位同志，你给我说说哪里不对。” 赵梅一听，顿时来劲儿了，“刚才那里，应该这么跳。” 跳舞怎么能这么大劲儿，就得动作软一点才能显得腰软，这人到底是不是老师，这么不专业？ 赵梅虽然没怎么学过，但跳舞不就是伸伸腿儿动动胳膊的事情，哪有这么难？ 她示范完，所有人都被她软塌塌的动作惊到，不由得有人问出声，“赵梅同志，你原来是哪个文工团的？” 不是，这人到底关系得多硬，才能进文工团？ 天呐！ 王老师被气得脸色微有些发青，最后淡淡说：“这位同志，你要是不乐意学，就出去，不要耽搁大家的时间！” 赵梅一听，怒了，“你们就是自己跳得烂，还不乐意让人说！” 王老师指指大门，“你走吧，我的课不欢迎你，要是你不乐意，尽管找团长去！今天团长回来了，你有什么事情，去跟她说吧！” 什么，赵凌云的母亲回来了？ 赵梅顿时不乐意继续待在这里了，也不想跟她们计较，直接冷笑一声，“谁稀罕！” 去找赵凌云母亲才是正事，她和母亲已经商量好了，最近宋方好老去谢家，大院里已经传出风声。 他们得先人一步，把这件事告诉谢凌云亲妈，让她知道有一个出身差还没爹没妈的女人想勾搭她儿子！ 第56章 得让谢凌云他妈讨厌宋方好！ 一瞬间，赵梅琢磨着自己心里的计划，已经开始有些迫不及待。 自从学校的事情发生之后，大伯一直怪自己，时不时就在她身边念叨，念得她烦不胜烦。 其实这些都是小事，最重要的就是遗产和谢凌云。 尤其是赵絮絮琢磨了一段时间之后，意识到一件很严重的事—— 宋方好现在只算个没有任何人撑腰的孤女，如果她真的能巴住谢凌云，一切就没那么好说了。 她们绝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谢凌云真的和宋方好继续往下走。 想到这里，赵梅已经走到文工团的办公室。 门紧紧关着，她轻轻一敲，里面传来一道温和的嗓音。 “是小叶吗？这么快就拿完东西了？” 赵梅顿了顿，“马团长，我是赵梅。” 赵梅是谁？ 马玉洁下意识就拧眉，和女儿对视一眼，然后双双摇头。 团里可没什么赵梅，是不是外面的人来办事？ “您进来吧。” 马玉洁开口，等看见赵梅推门而入时微微有些惊讶，问，“我记得你，你是赵家那个小姑娘？” 两家往来少，但是马玉洁对赵家这些人都有点印象。尤其是这个赵梅，新一辈的小孩里就她最能闹腾，背后闹出不少事情，还顶着赵家的名号狐假虎威，让人很难喜欢。 “是我。” 赵梅一看她认识自己，顿时有些高兴，笑着说：“马姨，好久不见，您这次巡演还顺利吗？” 马玉洁和女儿摸不着头脑，“一切顺利，就是……赵梅同志，你来咱团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办吗？” 赵梅点点头，却又摇摇头，最后拧眉说：“马姨，谢小姐，我也是看不下去了才来和你们说，你们都不知道，这段日子谢家出大事了！” 什么？ 马玉洁面色微变，攥紧手心维持着面上的稳定问，“什么事？” 难不成自家老谢又遇见什么事情，怕自己担心就扛着不说？ 赵梅一直紧紧盯着两人脸上的表情，见马玉洁此时的变化，心里跟着松口气，然后继续说：“别人不说，但是我可不想看着凌云哥受这样的罪。” 谢凌云的事情？ 赵凌霄险些没坐稳，直接问出口，“我哥怎么了？” 别人不知道，她可清楚自己哥哥到底多谨慎。 赵梅叹口气，“你们不知道，谢大哥最近被一个女人缠上了，那个女人好像是谢首长一个老战友的女儿，仗着自己父母牺牲了，就往谢家跑。” “谢首长不好说什么，谢大哥当然也就只能忍着，结果这女人变本加厉，三天两头往谢家跑，都要把谢家当成自己家了。” “马姨，小谢姐，你们是不知道，大院里那么多人都看着呢，都不知道谢大哥要被大家伙编排成什么样了。” 马玉洁听完却是皱起眉，谢凌霄也微有些诧异地揉揉鼻子，心里纳闷。 别说，那姑娘胆子还挺大，敢往哥哥面前凑就不说了，还敢往父亲面前凑。 挺有胆子。 赵梅看母女二人沉默，不由得继续添油加醋，“那女人就是仗着谢首长和谢大哥脾气好，可马姨，你得为谢大哥想想啊，他可是谢家人，怎么可能娶一个没爹没娘的野丫头。” “她还心机那么深，居然趁着你们不在家时候趁虚而入，太可恶了！” 说到这里，赵梅不由得满脸愤愤。 她倒是要看看，马玉洁能不能忍自己儿子要娶一个没爹没娘的！ 先入为主，她就不信马玉洁回去之后能不打听打听，到时候一听，这件事还真这样，那宋方好绝对在她面前讨不了半点好处。 马玉洁虽然看上去脾气好，可谁不知道她家世好得出奇，绝无可能看得上宋方好。 这算怎么一回事？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的马玉洁和赵凌霄松口气，母女两人有些无奈地对视一眼。 这个“赵家小公主”真是名不虚传。 “马姨，您不担心吗？” 马玉洁笑了笑，眼底却不带一丝温度，“小梅啊，你知道，凌云性子直，不爱听我们的话。” 这就是不打算管的意思。 而且，马玉洁对眼前的赵梅可没半点好感，这种背地里告状的人最可怕，过去十年，她见了不知道多少惨剧，都是这种又蠢又坏的人在作祟。 就算是赵梅真的是为谢凌云好，可他们两家平时有什么往来吗？而且她真的确定她嘴里那个女人真的心思不正？ 如果她们真的信了这句话，最后闹出什么误会，那才叫不可挽回。 思索间，马玉洁眼神已经彻底冷下来，对赵梅说：“我还有事要办，就不留你了。” 赵梅惊呆了，“马姨！您是不是不信我的话？我没有撒谎啊，不信的话你去大院里问问，您怎么能怀疑我？” 马玉洁有些头大，赵凌霄见状嗤笑一声，问赵梅，“我记得我们和你不熟，你就这么好心？” “凌霄姐。” 赵梅忍着焦急，深深吸口气说：“我是一片好心。” 倒是没见过这样的好心，在背地里说别人坏话，句句是偏见，实在是令人作呕。 马玉洁有些厌恶地看一眼她，心里对赵家这些人的印象越来越差。 这些人能教出这样的孩子，说明家风不正，以后往来要更小心些。 赵凌霄撇撇嘴，倒也没说太刻薄的话，只是反问她，“那你来告诉我们这件事，是想要什么？你见不得我大哥和别的女人走得近，难不成……” 难不成赵梅喜欢她哥哥？ 赵梅一僵，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被赵凌霄这么明晃晃地戳破，一时间有些羞涩，捂着脸有些娇羞道：“谢大哥那么优秀，我也是担心他被人骗了。” 看来一切都已经明了。 赵凌霄更无语了，心里深深吸口气，最后对赵梅委婉道：“我们刚从外地赶回来，还有事情要忙。” 赵梅一听，还是不太死心，追着问，“那你们打算怎么办？总不能让谢大哥和谢首长被那个女人蒙骗了！” “你们不知道，宋方好净会骗人，把所有人哄得团团转，在学校仗着自己和辅导员关系好，就欺负同学！” 不等母女二人说话，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咚咚咚——” 赵梅说得来劲儿，听见之后顿时不耐烦地转头，结果下一刻，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谢凌云怎么来了！ 第57章 什么时候见过谢凌云维护女人？ “谢……谢大哥？” 她顿时脑子一片空白，尴尬地扯扯嘴角，“你怎么来了。” 说完，她想着刚才说那些话，心里一咯噔，下意识试探道：“你……你听见了什么？” 谢凌云平时脸上就很少有表情，此时心里有怒，于是眉峰间染上些挥之不去的冷意，看得赵梅心里一哆嗦。 “听见了什么？” 他轻笑一声，“当然是听见你在背后造谣诋毁，惹是生非。” “谢大哥！” 赵梅瞬间红了眼，不敢置信地盯着谢凌云，完全没想到他会对着自己说出这么刻薄的话，心一时间疼得喘不过气。 她心里更相信，谢凌云绝对就是被宋方好迷惑了！而且宋方好绝对当着他的面，说了不少自己的坏话。 不然谢凌云原来对她没这么冷漠！ 赵梅心里恨得不行，压着委屈哭诉，“她是不是在背后说我的坏话了？你不要信她，好不好？我们都是一个大院长大的，你难不成不信我，非要信一个外人？” 谢凌云嗤笑一声，“外人？对我来说，你才是外人。” 轰—— 赵梅听完这句话，就觉得脑子瞬间宕机，心里一时间只剩下惊怒。 宋方好到底和谢凌云说了什么，她到底给谢凌云吃了什么药！ 谢家母女二人听见谢凌云的维护，一时间也惊讶，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不敢置信。 不是，大哥/儿子还真认识宋方好，而且看上去关系不错？ 她们一开始还以为赵梅是乱编的，因为俩人没一个会觉得，谢凌云这种心里没有半点风花雪月的男人会真的跟哪个女人有太多交集。 结果现在一看，这两人不仅有交集，还交情不浅。不然谢凌云不可能说什么“外人”的话，要是赵梅是外人，那宋方好是什么？ 内人？ 谢凌霄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这句话时候差点把自己吓一跳。 母女两人都惊讶了，顿时对宋方好生出些好奇。 “谢大哥！” 赵梅捂着脸哭出声，“宋方好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你怎么能怀疑我！” 谢凌云脸色更冷，“首先，她不是你这种爱在背后嚼舌根的人，所以从来没和我说过你。其次，我和你不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赵梅，我上次警告过你。” 他说着，不由得嗓音更冷，“我说过，你要是再给宋方好找麻烦，我绝不会放过你。” 赵梅脸色微白，一个劲儿摇头，“不，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 “谢大哥，我也是为你好啊！你都不知道，宋方好……” “赵梅。” 谢凌云不等她说完，就冷笑打断，“我不需要你打着为我好的名义去为难宋方好，你只是单纯的恶毒，想要找一个名头为难她而已，真当我看不出来？” “现在开始，我数三个数，你给我滚出这里，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谢凌云说完，就开始倒计时，“三。” 赵梅哭得梨花带雨，“谢大哥，你真的听我讲，我……” “二。” “这些都是误会啊！” “一。” 赵梅被他冷戾的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在最后一个数字说出口时灰溜溜离开，边走边哭，哭得恨不得把心都哭出来。 人一走，赵凌霄笑出声，“哥，出去一趟，你还知道心疼姑娘了？宋方好是谁呀，咱大院没有这号人，怎么忽然冒出来说是爸爸的战友？” “你确定没事儿？” 这句话倒不是她要挑刺，只是谢家的位置太特殊，谢凌霄不怎么担心别人争风吃醋的小事，只怕有敌特悄悄混入，这才是最致命的。 谢凌云摇摇头，“宋方好是父亲一个牺牲的下属留下的女儿，她考上了首都农业大学。只是，她的身世有些复杂。” “还能多复杂？” 赵凌霄好奇了，能让自己家哥哥说出复杂两个字，那估计是真复杂。 倒是马玉洁一怔，忽然想起来前段时间自己儿子打来的电报，脑子里灵光一闪，吃惊道：“小云，难不成……难不成宋方好是赵方仪的女儿？” 谢凌云点点头，谢凌霄一头雾水，完全摸不着头脑。 “妈，大哥，你们是不是瞒着我偷偷说事了？” 她忍不住问，“赵方仪又是谁？难不成赵方仪的赵和赵梅的赵是一个赵？那我怎么没听说过她。” 马玉洁目光复杂，心里沉沉地叹口气。 是啊，明明赵方仪才是赵家的亲女儿，现在却沦为了炮灰，再没有人提及。 她对赵方仪有印象，交集虽不算多，可赵家那两年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全大院的人都知道赵家两个女儿不和。 她听见传言，传言说赵方仪嚣张跋扈，但认识之后才清楚她的一腔赤子之心，所以很难对她有坏印象。 倒是赵絮絮…… 马玉洁心里微有些难受，最后却忽然意识到一件事，问自己儿子，“你刚才说，宋方好是你父亲已牺牲下属的女儿？” 谢凌云没说话，只点点头。 屋内气氛骤然凝重，一时间谁也不说话。 马玉洁心里对素未谋面的宋方好生出些怜爱，一时间竟是有些鼻尖微酸。 这孩子…… 如果她没记错，谢凌云在电报里交代，宋方好的母亲已经去世十余年，所以这个小姑娘这么多年都孤零零一个人，最后却还能凭借自己的能力考上首都农业大学？ 一时间，马玉洁对诋毁宋方好的赵梅更厌恶，“赵絮絮母女真是一个样，凌霄，以后你不要理她，也不必顾及两家情面给好脸色。” “赵絮絮心思不简单，她女儿看上去蠢，可往往这种又蠢又坏的比那些有算计的人可怕得多。” 谢凌霄点头，然后对谢凌云说：“哥，那我和妈回来了，不得表示表示？明天你把宋方好同志请来家里吃顿饭吧，咱炖一个羊肉锅子，正好去去寒。” 谢凌云闻言笑了笑，“不用。” 谢凌霄皱眉，“什么不用！你一个大男人懂什么？” 不是，她哥到底开没开窍，真是急死人了！ 却没想谢凌霄说：“我来带你们去饭店，今天小好请客。” 谢凌霄瞪大眼，“让人姑娘请客！大哥，人还是学生呢，你怎么好意思，我真是看错你了！” 谢凌云：“……” …… 赵梅还不知道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哭着站在练功房门口，平息了好一会儿情绪才进门。 却不想门被从里面推开，来人见到她就嗤笑一声，“哟，赵小公主回来了？” 第58章 方好妹妹，你和我哥走到哪一步了？ 什么赵小公主？ 赵梅红着眼睛瞪过去，推门的人笑了笑，“大家都在训练，训练挺苦的，你要是受不了还是别来了，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 刚才赵梅出去这一会儿，足够认识她的几个大院姑娘把事情说清楚。 她这几年多张扬，大院的人都看在眼里，心里当然对她没一点好印象。再说，别人不清楚，可在一个大院生活了二三十年的人可清楚赵絮絮和赵梅的来历。 赵絮絮一个养女能踩着赵家亲女儿上位的事情，足够大家伙八卦好久。 说话间，赵梅满肚子的火气算是找到了发泄的地方。 她毫不犹豫地上前，抬手，狠狠一巴掌下去，“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还这么跟我说话！” “你！” 被打的女人瞬间惨叫一声，“救命啊，新来的打人了！” 打人？ 里面看热闹的人已经在赵梅动手那一刻就惊呆了，等听见这句话才唰地一起冲出来，齐齐把赵梅围在中间，愤怒地看着她。 “她活该！不是她阴阳怪气，我也不可能动手！” 赵梅一点不心虚，指着被打的女人就冷笑道：“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要不是有这个团，你连和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一行人齐刷刷怒到了极点。 “你算什么！这里是咱文工团，你一个外人凭什么这么说话？” “你太过分了，我要告诉团长！” 赵梅听见团长两个字就忽地警觉，反而威胁道：“行啊，你说啊。到时候我一定不会放过告状的人，文工团里你们还能跟我说句话，出了这个大门，你们里面的有些人可是连跟我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以为自己厉害的，可以试试。” 赵梅挑眉笑了笑，又恢复了一开始的从容，“毕竟我姓赵，想让你们谁过得不舒服，比抬抬手还简单。” 一行人脸色微变，纷纷对视一眼，眼底都是愤怒。 这个赵梅，这个赵梅！ 她到底把大家都当做了什么？ 望着赵梅离开的背影，文工团的一行人沉默了一会儿，随即有人出声。 “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可……” “呸，不告状行啊，等着呗，以后日子还长，我就不信这个赵梅真的能在团里待久。” “说的是，一个赵家养女的女儿，真把自己当做赵家人？鸠占鹊巢的玩意儿罢了，还真把自己当盘菜。” 大家伙心里都有怨气，此时没有任何人给赵梅说话。 …… 眼看着饭店就要到了，谢凌霄一路上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忍不住问自己大哥，“哥，你是不是跟我开玩笑呢，你真的让人小姑娘请客？” 谢凌云一顿，“嗯，小好强烈要求，我不好拒绝。” 谢凌霄恨铁不成钢，深吸一口气说：“你最近到底做什么事情了，这么缺钱，让人小姑娘请客？实在不信我给你，大哥，你脸皮厚我可不行。” 谢凌云沉默了一刻，忍不住开口问：“谢凌霄，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谢凌霄撇撇嘴，“没办法啊，这么多年你可是油盐不进，多少大院小姑娘哭着说你凶，这咋办？” 马玉洁闻言点点头，跟着女儿一起看向自己儿子。 主要是谢凌云这些年成天混在部队，完全不解风情。 谢凌云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这笔钱是小好自己挣的。” 谢凌霄狐疑地盯着他，“真的？可她不是新入学的大学生吗？而且她也不是本地的，咋挣钱？” 谢凌云说起这件事，笑了笑，眼底瞬间浮现出几分有荣与焉，“她进了实验室，当助理有工资。” “而且她还拿了奖学金，是学校第一批拿到奖学金的人，因为她入学成绩是第一。” 这么厉害？ 谢凌霄惊讶，和马玉洁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欣赏。 还没和宋方好见面，马玉洁已经生出些好奇。她还记得当年的赵方仪，也是一个极出挑的女人，英语学得好，俄语更是拿手，要不是…… 赵方仪也会是留苏学生大军中的一员。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国营饭店。 马玉洁远远地就看见一个姑娘站在门口，穿着一身深蓝色大姨，围着一条长长的白色围巾。 走近，女人抬起头露出一张被围巾裹住大半的秀丽脸庞，一双眼灵气四溢，看见她就笑了笑，声音温柔道：“您好，马阿姨，凌霄姐，我是宋方好。” 马玉洁瞬间回过神，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方好，叫阿姨太客气了，你叫姨就行。” “大冬天的，怎么等在外面，快进屋！” 马玉洁牵起宋方好的手，入手冰冷，心里顿时多了一分真情实意的感慨，“傻孩子，以后不用在这里等，我们会进去找你，别不小心着凉了。” 宋方好笑笑，“我请客，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马玉洁闻言又看了她一眼，透过她看出几分赵方仪的样子。 当年赵方仪也是这么善解人意，母女两人真是如出一辙，让她丝毫不怀疑宋方好就是赵方仪女儿这件事。 只是她回京城了，那赵家那边…… 她暗暗记下这件事，打算回家之后找自己家男人和儿子问清楚。 赵方仪不容易，她和自己也算有缘，现在她能拉一把赵方仪的女儿，也算是她能为她做的最后一件事。 进了饭店，宋方好微有些忐忑地带着一行人进了包厢。 国营饭店吃一顿不便宜，但这顿饭她是真的非请客不可。 从到达首都那天到现在，谢首长明里暗里让谢凌云给自己送了多少生活用品，谢凌云也不知道给自己提供过多少帮助，在云省时他帮自己对付赵家父子，来首都之后，他又毫不犹豫站在自己这边，让赵家不敢轻举妄动。 这份恩情，她怕是这辈子都不一定还得清。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赵凌霄一直藏着好奇不说话，等进门之后才悄悄凑到宋方好身边，低低问，“方好妹妹，我哥和你走到哪一步了？” 至于这两人现在都没挑破纸这件事，是她没想到的。 谢凌云从小到大都雷厉风行，喜欢什么想要什么出手相当果断，只要喜欢就不会放过。她可不信谢凌云会什么都不说，就由着那么优秀的宋方好被一群人觊觎。 啊？ 宋方好一愣，一旁的谢凌云更是瞬间僵住，热气顺着脖子往上蒸，蒸得他面颊微红。 第59章 你外婆的家人，或许要从海外回来 “谢凌霄。” 谢凌云拧眉看向妹妹，“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谢凌霄当即回过神，有些心虚地看了谢凌云一眼，当即又上前对着宋方好认真道：“对不起啊方好妹妹，我嘴上没有遮掩，不该乱说话。” 宋方好已经回过神，笑着摇摇头，“没事。” 嘴上这么说，她心里却忍不住想—— 在外人看来，她和谢凌云难道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他的妹妹会有这样的误会？ “你拿着。” 谢凌霄动作飞快，塞了一个布袋子进宋方好手里，“这是见面礼，你不用跟我客气，以后你叫我一声凌霄姐就行，记着常来家里吃饭。” 她说着倒是忍不住笑，“我还寻思了这么多年，希望自己能有个妹妹，没想到今天实现了。” 宋方好跟着心里一暖，也不跟她客气，收下礼物说：“谢谢凌霄姐。” 她没想到，谢凌霄看着是个冷美人，实际上却挺外向，说话时更带着几分北方人的豪爽，和谢凌云各有不同。 说话间，马玉洁一直在看着宋方好，看了好一会儿心里有些感慨。 像啊，宋方好和她母亲确实像。 她第一眼看见人时候都一恍惚，两人是母女，容貌上的相似不必说，最像的是那一身气质，谈笑间眉眼温情脉脉，像是永远不会生气。 一桌人其乐融融。 谢首长在忙，来得时候晚了些，一进门就对着警卫员使了个眼神，才坐下笑着说：“方好啊，难得大家都有空，就好好聚一聚。” “你马姨也回来了，她喜欢吃清炖羊肉，过几天来家里，我给你露一手。” 听见这句话，宋方好不禁诧异，“您会做饭？” 谢凌霄听得忍不住插嘴，“那当然了，我爸出了名的爱老婆，我们谢家男人都靠谱，我二伯他们也这样。” 宋方好感叹，“我父亲也会，可惜他当年和我们忙多聚少。不过他的手艺我可学了不少，等有空我也给你们露一手。” 谢首长大笑，“看来我的兵和我一样！” 宋方好轻笑出声。 这是她第一次提起父亲时，心里没有悲伤。谢家这样的氛围，真让人羡慕啊。 说话间，警务员进门凑到谢首长面前低低说了一句。 谢首长顿了顿，抬头问，“谢凌云，你真让方好一个学生请客？” 他还真没想到这个儿子居然这么厚脸皮，不知道自己偷偷去结账吗？还真吃人学生的饭，活该这么大年纪了还找不到老婆。 这情商！ 谢凌云一顿，还没开口解释，宋方好已经笑着说：“是我非要请客，谢叔，这是我来首都之后拿到的第一笔工资，意义不一样，所以想请你们吃一顿饭。” 谢首长惊讶，随即心疼道：“怎么就工资了？方好，缺钱你尽管和我们说，你学习忙，不要为了这些事情分心。” “你好好学，以后想报答的时候多着呢，你可是第一批大学生，这种含金量可大大不同。” 宋方好听见这几句担心的问话，心里一暖，勾唇轻笑着说：“这份兼职很好，是在教授的实验室帮忙，和我的专业有关，是个特别好的机会。” “这么厉害！” 谢凌霄惊讶了，忍不住感叹，“没想到啊，方好，你还是个新生的，就能进实验室帮忙，太厉害了！” 马玉洁也清楚这其中的厉害，跟着夸起来，“真厉害，那这顿饭我真是得好好吃，沾沾方好身上的厉害。你这么年轻，以后绝对大有所为。” 她说着，又忍不住想起赵方仪，于是感叹，“你母亲当年也厉害，差点成了留苏学生，你是她的女儿，现在看来是青出于蓝。” 宋方好笑了笑，“看来我没给母亲丢脸。” 马玉洁心里对宋方好的印象已经好到了极点，此时眼神都彻底温柔下来，看她的目光温柔得能掐出水，语气也像是在对小朋友说话。 “那这顿饭我也不客气了，但吃完了你得记着，下次有空来家里，我也要亲自做一顿饭，给你尝尝我的手艺。” 赵凌霄脸色微变，下意识抬头和谢首长还有谢凌云对视一眼，已经开始想办法。 真不能让马玉洁进厨房。 一时间，包间里气氛和乐融融。 吃完饭，谢首长还有事情需要赶回部队，就先走一步。 谢凌云稍稍思索片刻，和母亲还有妹妹说：“妈，我有件事情得跟方好交代一下，天气冷，你们在屋里等会儿。” 宋方好微有些诧异，但还是跟着谢凌云出门。 “方好，赵老太太想要把她的嫁妆全部留给你。” 宋方好下意识拧眉，心里愧疚，“抱歉，是不是找上你了，又让你为难了。” 谢凌云听了就跟着皱眉，认真地看着她，“什么叫麻烦，我们之间怎么能说这种话。” 他叹口气继续说：“说实话，她应该是真心想把东西留给你，这些东西一部分在国内，另一部分……” 谢凌云迟疑了一会儿说：“一部分在海外，我猜，这也是一条退路。当年老太太家相当厉害，只可惜子嗣凋零，她继承了全部。” 宋方好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心里只是复杂。 没有人不喜欢钱，但是…… 谢凌云又说：“这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方好，我听老太太暗示我一件事。” 宋方好抬头，谢凌云面色微有些复杂，“你外婆当年也是出身大家，只是因为前些年的事情，一家子都选择远走海外，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十多年。” “昨天，赵老夫人找我时候，暗示我，或许等政策放开，他们会回来。” 外婆的家人？ 宋方好这回是真的惊讶了，她记得母亲日记里提过，母亲的舅舅和表哥表姐们都很好，当年她在外婆去世之后，曾经过去住过一顿时间。 只可惜后面因为各种复杂的原因，他们选择暂居海外，一恍就是十余年。 但是他们还记得外婆，还记得母亲，会和她相认吗？ 这些人和赵家人不同，宋方好对赵家这些人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 如果她们真的能回来，那自己肯定是要去见一面的。 第60章 谢凌云乱搞男女关系？ “池家这些年，应当过得不算太差。” 谢凌云顿了顿，“当年他们是爱国商人，真真实实做过奉献，也有人为了革命牺牲，家风清正。” 宋方好听了微有些心里颤动，对谢凌云认真道：“谢谢你，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留意。” 只是…… “赵家那边你可以先不急。” 谢凌云说：“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但我见赵光时总觉得他似乎不大对劲，那天老太太找我时，赵光也在。” “他和老太太应当是有什么计划，我会盯着些。” 宋方好闻言，心里忽地跳了一下。 赵光会不会是知道真相了？ “赵老太太让我给你带话，如果你不想要这些，不想和赵家扯上关系，那她不会勉强，这些财产会在她去世后捐出。” “但是其中有些是一定要给你的，几处宅子，一间四合院，大多是固定的东西，这些本来是给你母亲准备的嫁妆，赵家没人知道。” “你收下，也绝不会有人清楚。这份东西本来是秘密准备的，是为了让你母亲如果出嫁后过得不开心，可以当做避风港。” 宋方好想起母亲日记中的遗憾，最后还是点点头，“我再想想。” 这算是什么，做错事的人一点没有报应，反倒是母亲和赵老太太他们受了半辈子分离苦。 说话间，谢凌云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徘徊，直到确认宋方好没有因为这些难过，他才缓缓松口气，心里对宋方好也生出些佩服。 换一个人，没人能不对老太太手里这笔钱不心动。 说话间，两人并未发现不远处有人正在盯着他们，目光中满是嫉妒。 赵梅和刘爱兰一直盯着两人。 赵梅差点没抑制住心里的怒火，想要狠狠给宋方好一巴掌！ 她怎么好意思，居然和勾搭谢凌云出来一起吃饭，孤男寡女，要不要脸！ “她旁边那个是……” 刘爱兰忍不住问了一嘴，“军衔看上去不低，难不成是她对象？” 她说着，也在心里跟着嫉妒。 这个宋方好的命怎么这么好，找个对象也是军官，看样子是攀上高枝了。 凭什么！ 自己和她比，到底差在哪里？ “蠢货！” 听见对象这两个字，赵梅瞬间被戳到痛点，冷冷瞪了刘爱兰一眼，说：“宋方好这个不要脸的人，刚来首都就勾搭大院里的男人，简直不要脸！什么对象，她一个没爹没妈的东西哪里配得上人家！” “你不知道吧。” 她扫刘爱兰一眼，语气中满是优越，“凌云哥和我是一个大院的，我们门当户对，我妈也计划着让我们两人相看一下。他爸爸可是首长，自己也优秀。” 说着，她看见刘爱兰瞪大的眼，瞬间忍不住嗤笑一声，“门当户对，门当户对！宋方好就是再努力又能怎么办？她这种出身，最后和凌云哥结婚的只可能是我。” “不过是个玩物，真把自己当个东西。” 刘爱兰听得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忍不住朝着谢凌云看了一眼又一眼。 首长的儿子，自己也前途无量，还长得像是画报里面的男明星一样…… 如果宋方好真的能嫁给他…… 不行！ 这一瞬间，赵梅和刘爱兰心里对宋方好的妒忌到达了顶峰，两人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恨意，在这一瞬间达成共识—— 绝不能让宋方好和谢凌云在一起。 可…… 又有什么办法？ 想着想着，刘爱兰眼前一亮，压低声音说：“小梅啊，你说得没错，这两人偷偷一起出来吃饭，孤男寡女的，可不就是乱搞男女关系吗？” “要是让公安知道了，他们可完了！” 赵梅也听得眼前一亮，是啊，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两人孤男寡女的，本来就不对啊。 但是会不会害谢凌云被部队追责？ 她短短纠结了一下，让旁边的刘爱兰急了，“小梅，你不会是不忍心吧，怕什么？难不成你怕影响他？但你不都说了，他可是首长儿子，背后又不是没人。” “只是宋方好就不好说了，到时候人家说不定会为了保儿子把事情全部推在宋方好身上。活该，这就是她想攀高枝的代价！” 赵梅沉默，思考了一会儿忽然抬头，“行，举报信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刘爱林愣住，“啊？这不行，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学生，能做什么？小梅，这件事我真不行啊，我身上还背着处分，到时候……” 她连忙摇头摆手，“不行不行，我真不行。” 赵梅冷笑一声，“你害怕了？” 刘爱兰虽然不愿意承认，憋了一肚子火，但对上赵梅的目光，她还是只能不甘心地点点头，咬牙说：“怕啊，小梅，我不是你，家里这么厉害，我家什么都没有，我真的不敢折腾了，要是再和上次一样……” 赵梅撇撇嘴，“没出息的东西。” 刘爱兰暗暗咬牙切齿，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连带着对赵梅生出几分怨。 如果不是赵梅，自己也不会跟宋方好起冲突啊，她虽然看不惯宋方好那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但也不是平白无故找茬的人。 思索间，赵梅冷声说：“处分算什么，最后分配工作时候，还得是看各个教授的主意，你怕什么？是怕我赵家的不够显赫，还是怕我大伯这个教授身份不够高？” 刘爱兰呆住，一时间竟是真的陷入纠结之中，甚至被说的心动了。 其实她说的没错，自己从小到大看了不知道多少，在这首都，人和人之间就是不一样的。 赵梅明白，她更懂，不然她也不会跟在赵梅身边，就算是伏低做小也要想办法扒住她。 话说到这种地步，赵梅也只是抱着手冷笑着看她。 刘爱兰脸色白了紫，紫了青，最后归于平静。 她想，有一句话是对的，富贵险中求。 …… “谢长官。” 谢凌云正在办公室，闻言抬头，“进来。” “督察处找您。” 谢凌云一顿，拧眉问，“是谁被举报了？具体是因为什么事情？” “您……您跟我走就知道了。” 来人看着谢凌云，心里也跟着复杂。 没想到，谢凌云平时看着冷淡，背地里居然乱搞男女关系，还被举报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 第61章 他们的默契 谢凌云看见，他说着这句话搓了搓手指，不自然地避开自己的目光，像是在紧张的样子。 他眼神稍顿，颔首说：“稍等。” 看来应该是于自己不利，会是什么事？他刚出完任务回首都，因为上一次任务凶险，他旧伤状况不大理想，所以这段时间处于半休息状态，今天来也只是为了看一下最近有没有需要补交的报告。 他起身，短短几息间，身上气势已经微变，皱眉沉思，显得整个人格外冷肃。 沉默走到房间，谢凌云推门，稍顿了顿，眼底浮现出几分冷色。 阵仗不小，一共五个人，齐刷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其中一个人格外严肃，谢凌云见到他的那一刻，心里生出一分警惕。 “谢凌云同志。” 那人黑着脸对他冷声说：“我们给你一个机会，坦白从宽，组织不会放弃任何人。” 谢凌云一顿，语气淡淡说：“嗯。” 说完，他镇定地在几人面前坐下，动作从容，看不住半点心虚或是慌乱。 “你！” 王帅气急，指着谢凌云的脸，“你还不说！” 他和谢凌云向来不对付，都是大院子弟，谢凌云却从小压他一个头，就算是现在，他也得听着家里长辈感叹，这次谢凌云又出了什么任务，又升了军衔。 谁知道，这次简直就是打瞌睡送枕头。 “你什么态度！” 王帅态度横起来，“你以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没人知道？” 谢凌云不说话，心下镇定，只是眼里不禁露出几分厌烦。 “你还要装糊涂！？” 谢凌云看他声势浩大，嗤笑一声，“我犯了什么错，我并不觉得我有错误，请你拿出证据，再来指责我。” “如果我没有错，你们这样显然是把我当做罪犯的态度，是想做什么？” 说话间，王帅面露讥笑，“谢凌云！你简直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我这就给你看看证据！” 唰—— 他甩出一封举报信，丢在桌上，“你自己看看。” “谢凌云，我们接到举报，你乱搞男女关系，约女同志私下吃饭，甚至经常出入学校去找人，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不像话！” 谢凌云甚至没拿起那封信，只冷笑一声说：“这就是证据？仅仅凭别人的一面之词？” 说话间，王帅冷笑一声，“我们还有目击证人，她看见你和那个女人一起去国营饭店吃饭，甚至你自己也清楚见不得人，还找了个包厢，呵！” 谢凌云沉默了一下，忍不住嘲笑道：“这就是你说的证据？王帅，不能让个人恩怨打扰组织正常行动，你真是一点记性没长。” 这种事情，只要王帅认真去国营饭店求证，问清楚就能明白那天吃饭的到底有几个人。 而且在避嫌这一点上，谢凌云从来注意。 王帅冷笑一声，“这还不够？你还想狡辩？简直就是不想把组织放在眼里！” 谢凌云淡淡说：“除了这些证据呢？你不如去国营……” “谢凌云！” 王帅不等他说完就大声打断，“你还想干什么，真把部队当做自己的一言堂，都到这种地步了，你居然还想着狡辩？” “你不如早点认错，这样，我会给你争取从轻处罚。” 谢凌云顿了顿，打算起身亲自带着这几个人去一趟国营饭店，让他们看清楚当天的事情。 只是刚起身，王帅就得意地挑眉，冷笑说：“我已经找到你藏起来那个女学生了，谢凌云，你一天天装得道貌岸然，大家还以为你是真的柳下惠。” “没想到，你都是装出来的，背地里偷偷养女学生？真够恶心的！” 说话间，谢凌云刚才面对指责时候丝毫不变的脸色彻底冷下来，眼神瞬间凌厉，“你居然去打扰她？！” 王帅对上他的眼神，瞬间一哆嗦，整个人僵了一下，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谢凌云的一个眼神吓到，顿时恼羞成怒，指着谢凌云鼻子大骂，“哈，我还真当你什么都不怕，现在知道怕了？” “王帅。” 谢凌云不遮掩自己脸上的怒色，冷声说：“你的审查根本不符合组织上的流程，等这件事结束，我会写报告要求你们给我一个答复！” “你们居然因为一封不明不白的信去打扰其他人，简直不像话！” 谢凌云这回是真的被惹火了，想着宋方好还在学校忙，结果一转头就因为这件事被打扰牵连，耽搁正事。 这次还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对峙间，门被敲响。 “人来了？” 王帅迫不及待，盯着谢凌云说：“快把人带进来，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怎么貌美如花的女学生，居然能让咱们道貌岸然的谢凌云同志放弃组织纪律，私底下乱搞男女关系。” 谢凌云的眼神骤然冷下来，门推开，宋方好拧眉，听见这句话也跟着冷下脸。 “什么叫乱搞男女关系。” 她冷笑出声，“我和谢凌云同志之间都是正常的往来，请拿出证据再说这些话。” “抱歉。” 谢凌云从椅子上起身，对宋方好愧疚道：“这次是我连累你了。” 宋方好摇摇头，“没事，这种事怪不得你，只能怪这些别有心机的小人。” 她说完，看向几人，“请问，证据在哪里？如果你们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说出这些话，我有权怀疑你们是故意找茬。” 哪来的证据！ 宋方好过来时候只知道谢凌云这里有麻烦，问是什么事情，来人一句话不说，她也就只能带着满肚子怀疑和担心来了，没想到过来之后就是劈头盖脸一顿指责。 简直好笑。 “这就是证据！” 王帅从谢凌云这里找不到场子，就试图从宋方好这里找回脸面，“自己看！” 没想到宋方好只是瞥了一眼，就忽地轻笑出声，没有去拿起那封信，只是淡淡说：“只有一封信就能证明？我认为这是有心人在背后恶意污蔑！” “你！” 王帅被她气得一哆嗦，他没想到宋方好是一点不慌，居然还跟谢凌云一样信也不看。 这两人还真是如出一辙的气人！ 第62章 谁知道你们去哪里鬼混！ 王帅已经气得脸色涨红，越想越压不住心里怒火，最后猛地一拍桌，“你们这对狗男女，别嚣张，我现在就去把证人叫过来！” 王帅大怒，对旁边人说：“去，隔壁审讯室把证人叫过来！” “我倒是要看看你们怎么狡辩！简直好笑，你们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证人？ 宋方好微顿，下意识看向谢凌云。 谢凌云也默契地转头，对视时一怔，随即摇摇头，示意她不必担心。 哪来的证人，但凡他带着人去国营饭店找出那天的任何一个员工，都能证明他们的清白，那天吃饭的一共有五个人，谢凌云是想不明白，背后的人到底急到了什么程度，甚至没耐心仔细看看。 蠢货做事一向都没耐心。 王帅已经气得脸色涨红，整个人气鼓鼓的像是红气球，一个劲儿在那里喘粗气。 他大爷的，这对狗男女居然还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怪不得能搞到一起，看来都是一样的人！ “砰砰砰——” 门被敲响，刚才那人去而复返，为难地看着王帅说：“王帅同志，证人不愿意路面。” 什么？ 王帅猛地一拍桌，“让她过来！什么叫做不愿意，她还跟你说什么了？” “她说，你们说好了，她不需要露面的。” 背后之人畏畏缩缩，宋方好光是听着都忍不住冷笑出声。 这些人就像是蟑螂，不能像老虎豹子一样真的猛攻，却总能从出乎意料的角落钻出来爬到人脚背上，让人恶心。 “贱人！” 王帅冷着脸，“我去喊人！” 他几步就出门，走到隔壁房间，推门而入，“你怕些什么？蠢货，这种时候是你该退缩的时候吗？你们女人做事就是这么小家子气，都是大学生了，还分不清轻急缓重！” “可你说了，不用我露面的！” 刘爱兰慌慌张张，现在就像走，立刻站起来，“不行，我要走，你别骗我！” “这种时候要走，你把我当成什么？” 王帅冷笑出声，一把拽住刘爱兰，“你要是走，我会让你后悔的。” 刘爱兰瞬间僵住，整个人不寒而栗。 他在威胁自己！ 说话间，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刻意，门被他堵住，刘爱兰连趁着他不注意跑出去的机会都没有，心里已经生出后悔。 其实…… 她本来没想掺和，只打算把举报信塞了就走。 可是这个人听见她要举报的人是谢凌云之后，就拦着她，说还需要一个证人。 刘爱兰当时就觉得不对劲，问了好几遍，等王帅亲口说出不需要她当面作证时，才松口气。 没想到他根本就是在骗自己！ 刘爱兰真的后悔了，但是她现在根本没有反悔的机会，只能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不愿意跟着王帅去隔壁作证。 她真的害怕了，和宋方好搞在一起那个男人不一般，自己要是露面，无论最后如何，自己都不会有好下场。 早知道她就不该掺和赵梅的事情，这些人的事情，哪是自己一个平民百姓能掺和的，她早该清楚的。 赵梅背后有她大伯，可自己背后又有什么？ 可她从第一天跟着赵梅针对宋方好开始，就已经没了回头路，只能一路走到黑。 刘爱兰慌了，忽然哭出声。 王帅皱眉，“哭什么，你是怕我保不住你？呵呵，这件事结束，谢凌云没工夫管你，他算个什么东西？” “看不惯他的可不止我一个人，到时候大家痛打落水狗，他在这种紧要关头出这种事，算是报应啊。” 光在这件事上，王帅太急了。 但不怪他急，谢凌云晋升在即，如果真的让他升上去，那接下来几年，他们估计都只能看着。 难得找到一个把柄，他甚至来不及纠结。 说话间，刘爱兰抹着眼泪，“不行，我不去。” 王帅冷笑出声，“你以为我是在让你选？” “走。” 王帅指指门口，“如果你今天非要跑，那我不保证你接下来会见到什么。你叫刘爱兰？我记得大院里可没这个人，但是你敢举报谢凌云，说明你背后有人。” “你背后是谁，如果他知道你在这种紧要的关头跑了，差一点点能扳倒谢凌云的时候跑了，他会怎么处理你？” 刘爱兰整个人僵住，最后擦擦眼泪，“好。” 她嗓子沙哑，整个人眼底浮现出几分背水一战的凄凉。 …… 推门，王帅耽搁了很久，进屋时屋内所有人都有些疲倦。 宋方好抬头，看清他身后的人是刘爱兰时，瞬间拧眉和谢凌云对视一眼。 这到底是…… “证人来了。” 宋方好嗤笑一声，刘爱兰瞬间像是被针戳一样抬起头，盯着她，“宋方好，你这次别想狡辩！” 真是…… 宋方好心下觉得可笑，问道：“是谁让你来的，是赵梅？” “她到底给你什么，让你一次又一次当出头鸟，第一次搬宿舍，第二次背处分，第三次你想要什么？” 宋方好不解，“做假证不是闹着玩的，刘爱兰，这里是部队，不是学校。” 刘爱兰一直在压抑着心里那一分说不出的恐惧，但看清宋方好脸上的不解时，她瞬间被愤怒点燃，愤怒压过了最后一丝理智，让她怒吼出声。 “宋方好，你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你运气好，次次都有人帮你，但你真的以为自己次次都能有这种好运！？” 她指着宋方好怒骂，像是要把心里所有的怒火骂出来，“你命好，谁都帮着你，我没家世没背景，只能被你欺负，算我倒霉！” 宋方好看着陷入疯狂的刘爱兰，忽然淡淡地问了一句，“刘爱兰，谁在欺负你。谁先挑衅？” 谁先挑衅？ 刘爱兰正要说，话到了嘴边却全都僵住。 一开始确实是她和赵梅先找茬，可之后…… 她想着，脸上挂不住，“呸，你装什么，你就是什么好东西？” “我就是看见你和谢凌云孤男寡女在国营饭店吃饭，谁知道你们到底在干什么，谁知道你们吃完饭去哪里了，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