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拐将军入赘》
1. 父亲冤死
午时三刻的日头像淬了火的烙铁,狠狠烫在段缘浅的额头上。
刑场高台上穿着囚服,花白的头发被风吹乱舞的人是她爹,段修真。怀仁堂的掌柜,一辈子捧着药箱走街串巷,连给乞丐诊病都分文不取的老实人。
三天前,史部侍郎家的三公子齐将都暴毙,死状诡异,而他前几日刚在怀仁堂看过病--诊的是风寒。
那天开庭时府衙的卷宗里赫然躺着一张段修真开的药方,旁边还摆着一碗没喝完的药渣,被仵作从中挑出几根红棕色的根茎。
“这是红毛七。”齐家请来的名医在公堂上指着那根茎厉声道,“此药性寒凉,微量可佐治风寒,过量则剧毒攻心。段修真定是诊错了症,又下错了量,才害死了齐公子。”
没人听段修真的辩解,也没有人去查齐将都是否私服了其他药物。齐家势大,又是“官告民”,这桩“庸医杀人”的案子马上就定案了。
段修真那双眼睛隔着十几丈的距离,还是精准地捕捉到人群中的女儿。那双眼睛以前总是带着温和的笑意,此时却布满了血丝。
他没有喊,只是定定地望着她,目光穿过嘈杂的人声,像一双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那眼神里有太多东西——不甘,痛心,还有一丝极力压下去的颤抖,最后都化作一个无声的口型。
段缘浅看懂了。
他在说:爹没做。
段缘浅心口猛地一缩,她用力点点头,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爹爹行医半生,连碾药都怕伤了药材的生机,怎么可能下毒害人?
她现在好想告诉所有人她爹是被冤枉的,可在这封建社会一个女子的力量太小了。
“时辰到”
监斩官的声音劈碎了这短暂的对视,段修真的目光骤然收紧,像是要把女儿的样子刻进骨头里,随即被身后的官员按住了肩膀。
“姐,爹真的要被砍头了吗,为什么,爹这么好的一个人这么会去害人。”段额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叶子。
段缘浅反手捂住他的眼睛,指尖冰凉。她死死地盯着高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喉咙发不出一点声音。
鼓声响了三下,沉闷得像敲在人心上。
鬼头刀扬起的瞬间,段缘浅猛然地想喊“爹”,可那个字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她看见寒光落下,看见血溅在青灰色的石板上。
然后,那颗熟悉的头颅滚落在地上,发辫散开,露出鬓角的白发。
身下的段额“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段缘浅一边平定自己的情绪一边安慰段额:“没事,姐姐在,不怕。”
段缘浅心口像是被人用刀子反复切割,疼得她眼前发黑,却一滴泪也流不出来。这是段缘浅才明白痛到极致是哭不出来的。
直到周围的喧闹渐渐散去,看客们意犹未尽地离开。段缘浅才缓缓松开手,拍拍了拍段额的肩膀:“走,段额,我们送爹爹回家。”
她站起身,走到官差面前,声音异常沙哑:“女儿段缘浅,来领家父尸体。”
官差瞥了眼账薄,脸上没什么表情:“签了领尸文赶紧弄走,别在这里碍事。”
段缘浅接过笔,指尖抖得厉害,墨汁滴在纸上。她低头看着那三个字,忽然想到爹爹小时候教她写字的场景。
“我爹是被冤枉的。”她对收尸的官差说,声音不大,却带着股执着,“我今日带他回家,总有一天我会查清那药渣的来历,还我爹清白。”
官差叹了口气,指了指墙角一辆没人要的破旧板车:“姑娘回去吧。”
段缘浅把爹爹的尸体放上去,让段额坐在车头,自己拉着车子往前走。
回到怀仁堂,段缘浅安顿好爹爹的尸体和段额后,才挪进自己那间小屋。桌上的妆奁静静摆着,是母亲走前亲手为她备下的嫁妆,翡翠镯子、银项圈,还有几匹上好的锦缎。
这些嫁妆不仅是如今家里最值钱的东西,更是她母亲生前留给她最后的依托。
想起父亲被定罪时,官府那笔沉甸甸的罚金,她闭了闭眼,掀开妆奁盖子。指尖划过冰凉的玉镯,终究还是一股脑儿将里面的物件都拢进包袱里。
明天一早,就去当铺。先把罚金的窟窿填上,总不能让父亲走了,还留着这些债。
她揉了揉发酸的眼眶,往床沿一坐,头刚抵着墙,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天不亮,段缘浅揣着家里剩余微不足道的银,先去棺材铺买了口桐木棺材,又花几个钱立了个墓碑。自己和弟弟慢慢把爹爹安置好,雇了两个脚夫把棺材抬到城郊的乱葬岗边缘。
段缘浅跪在坟前,指尖抚过冰凉的石板,低声说:“爹,女儿一定查清楚还您清白。”
这是邻居会姨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色发白:“浅浅,不好了,你大伯来闹事了,说是来找你的。”
段缘浅心一沉,拉着段额就往家赶。
刚到怀仁堂门口,段缘浅一脚踹开院门,冷冷地看着段就下。段就下见她回来,立刻换上了笑脸:“浅浅回来了。”
段缘浅语气冰凉;“有事吗?没事赶紧滚。”
段就下听了也不恼,语气依然和善:”浅浅啊,如今这怀仁堂的名声已经臭了,我看这医馆也没有可下去的必要了。这样你把这医馆的地契给我,大伯卖了换点钱正好把我欠的钱补上,大伯再给你准备一份丰富的嫁妆,过几年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滚”段缘浅声音没有一丝温度,“我爹尸骨未寒,你就惦记着他的房子,说这话也不觉得好笑。”
段就下脸上的假笑瞬间裂开,撸起袖子就骂:“好话不听是吧,你爹娘已经死了,这家里就是我说的算。今天这地契你必须给。不给的话我只好进屋搜了。”
说完他就要往屋内冲,段缘浅眼疾手快,抄起门后的一盆冷水,劈头盖脸就泼了过去。
段就下浑身湿透,像一只落汤鸡,愣着原地。
“立刻从这里滚出去。”段缘浅指着门口,声音因愤怒而发颤,“再敢踏进来一步,我就拿我爹的药杵打断你的腿。”
段就下的脸瞬间涨红,恼羞成怒道:“你个死丫头,如今我是你唯一的长辈,这房子理当由我做主。识相点就把地契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不念往日情分。”
段缘浅眼神逐渐变得狠厉:“说句不好听的,大伯你赌了大半辈子了,我打心里就看不上你,如今爹爹死了,从此你与我再无瓜葛。”
段就下指着她骂骂咧咧:“好好好,段缘浅,你给我等着。”说完便甩袖离去。
段缘浅望着他的背影,只觉得一阵无力。以她对她这个大伯父的理解,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此时天已经逐渐暗下来了,段缘浅望着渐沉的暮色,才想起昨晚收拾好的嫁妆。她转身进医馆,摸出那个包袱,又顺手拿起桌上的小灯球点亮,往市集走去。
当铺还没关,掌柜验了物件,数了二十两银子推过来。她接过揣好,捏着空包袱,借着灯光往回走。
谁知刚走道一条僻静的巷口,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觉。
再次睁眼,发现自己被捆在一间柴房里,双手被粗绳勒得生疼。
柴房内除了堆积的木柴,只有一张破旧的桌子,桌子上的烛火微弱,段就下一只手撑着额头,语气依旧温和:“浅浅,你一个姑娘家什么都不懂,如今这个医馆的名声已经败坏,你定是无法维持医馆的营生。你不如把那地契给我,我换了钱填上我的债,也会对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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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弟二人好的。”
段缘浅盯着他冷笑:“待我们?是待我们姐弟俩流落街头吗?”
段就下顿时脸色一沉:“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我可是你亲大伯啊。”
“亲大伯会趁我爹尸骨未寒,就抢他留下的房子?”段缘浅挣了挣绳子,勒得手腕生疼:“我爹生前最疼你了,你赌钱赌输了,他那次不是偷偷塞钱给你?你就是这么报答他的。”
段就下被说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恼火地踹了踹旁边的木柴:“少跟我提你爹,他自己惹上杀身之祸,跟我有什么关系。实话告诉你吧,这里是分和赌场,没有人会来救你的。你不给地契,我有的是时间和精力耗你。”
段缘浅的目光落在段就下腰间的钥匙上,那把钥匙定是柴房的。
她双手被麻绳勒得生疼,却没半分慌乱,心里清楚,现如今她只能假意顺从段就下。
“大伯,”她开口,声音平静得听不出情绪,却带着一种妥协的冷硬,“地契我可以给你。”
段就下嗤笑一声,踹了踹旁边的木柴:“现在知道怕了?刚才那股子犟劲呢?”
“不是怕,是没必要。”段缘浅抬眼,直视着他,“地契在医馆里屋的红箱子里,箱子钥匙跟医馆钥匙,我藏在衣服里了。”
她动了动被绑的手,“你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动手来我衣服里面拿吧。先松绑。”
段就下眯起眼,满脸戒备:“这怕是你想出来逃跑的花招吧。”
段缘浅声音沉了沉,带着点刻意做出来的沙哑,“我跑什么,本来娘就没有,现在爹也不在了,这世界如此剩下你一个亲人。之前跟你吵,是我混账。爹死得不明不白,我心里堵得慌,看谁都像仇人……但我知道,你不是真要我的命,不过是急着用钱。”
段就下见状语气顿时软下来:“唉,其实你也是个可怜人。”
段缘浅假装挤出几滴眼泪:“松了我,我去拿地契。你要是还不放心,拿到钥匙后,你可以再把我捆上。”
段就下盯着她看了半晌,见她神色坦然,语气里带有几分服软,倒不像作假。
他语气中带有几分威胁:“罢了罢了,姑且相信你。你要是敢耍花招,我就直接打断你的腿。”
段就浅点了点头。
绳结刚一松开,段缘浅手腕猛地一翻,不等段就下反应,额头已经狠狠撞向他的下巴!
“唔!”段就下吃痛弯腰,手捂着脸后退。
段缘浅趁机一把扯过他腰间的钥匙,顺手拿起自己的小灯球,转身就往柴房门冲。
手指在钥匙串上飞快摸索,凭着形状挑出一把铜钥匙插进锁孔,用力一拧——“咔哒”一声,锁开了。
她拉开门就往外跑,身后传来段就下气急败坏的怒吼:“你个小贱人!”
“没种的东西。”段缘浅回头骂道。
她之前从未来过分和赌场,面对陌生的环境,她咬了咬牙,向手边左侧奔去。
此时天已经黑了,所有灯光尽数消失。
段缘浅拿出小灯球,借着微弱的灯光穿过走廊,在尽头看见一道被锁上的厚重木门。
庆幸的是她之前学过开锁,她于是迅速从手里的灯球提手处抽出一根细长的铁丝,插入门锁的钥匙孔里,手法娴熟地操控铁丝。
”啪嗒”一声,锁被打开了。
段缘浅猛地推开门,抬起灯球一照,却看见了三面严严实实的墙。
这只是一间极其狭窄,混有浓郁血腥味和霉味的暗房。
“真够倒霉的”段缘浅低骂了一声,又隐约听到有脚步声追来,赶紧换个方向逃跑。
她未曾注意道,在她所处位置的左边角落里,有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抬起了头。
2. 偶遇
段缘浅走了一会儿,迎面又是一扇锁死的门。她摸出铁丝,几下就撬开了锁。推开门一看,竟惊喜地发现,这是分和赌场的后门。
跑出分和赌场后,刺骨的寒冷一点一点地吞噬着她,大雪淹没了前方的视线。
段缘浅此时又饥又困,她使尽全身力气奔跑,寒冷与恐惧交加,身心皆到了奔溃边缘。
这时段缘浅听见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回头望了一眼,雪地里的黑影越来越近,是段就下。她心里一慌,加快了脚步。
段就下的速度更快,几步就追上来,猛地朝她扑过来。段缘浅早有察觉,身子一拧躲开了。段就下扑了个空,转过身站在她面前,脸色铁青。
“跑啊,怎么不跑了?”他咬着牙,再次朝段缘浅扑过去。这次段缘浅没躲开,被他死死按在雪地上。
“放开我!”段缘浅努力挣扎推搡。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从雪地里冲过来,一把攥住了段就下握刀的手腕拽走,将他按倒在地,两人随即扭打在一起。
段缘浅定睛一看,那是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满脸血污,身穿黑衣,与她擦肩而过的瞬间,她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和霉味。这味道和分和赌场那间暗房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段缘浅不敢细想男人的身份,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灯球,想要躲远一点。
可她刚后退半步,男人却低喝一声:“姑娘请留灯”
段缘浅一楞,抬眼望去,发现方才还处于上风的男人狠狠挨了两拳,被段就下压制在身下。
这时段缘浅注意到男人眼神迷茫,眼角有一道明显的伤疤。
她猜测男人应是眼睛受了伤,于是连忙拿着灯球尽可能靠近。
但男人已有些脱力,再难还击,眼看着段就下又要一拳砸向他的脑门,段缘浅急声喊道:“小心”
男人受她的提示,急忙偏头躲开段就下的拳头,左手盲目地四处摸索,声音沙哑:“姑娘麻烦给灯。”
“拿着”段缘浅迅速将灯球滚向男人手边。
男人借着灯光有了方向感,一拳一拳的朝段就下的头砸去,段就下两眼一黑,倒在雪地上。
看到段就下不动了,段缘浅顿时心慌起来,她可不想闹出人命。
段缘浅提心吊胆地走近,探了探段就下的呼吸,确认他只是短暂晕过去后,才松了一口气。段缘浅此时已经筋疲力尽了,瘫坐在男人身边。
男人也再无力气动弹,呈大字型瘫在地上。
两人于纷飞大雪中沉默了半晌似是在共同享受片刻的胜利。
段缘浅率先打破沉默:“谢谢你”
段缘浅侧头看向男人,却发现他身下的白雪已变得血红一片,令人心慌。
段缘浅语气变得着急起来:“你这么受了如此严重的伤,你现在还好吗?”
“姑娘,速速带我去医馆。”男人的声音沙哑虚弱,双目无光。
这男人应是被她阴差阳错从张府放出来的,许是敌国士兵,或是逃兵。如果自己救了他,会不会给自己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可他方才救了自己,不管怎样,她都不能见死不救。
“好,你现在还能走吗,要不我扶你吧。”段缘浅扶起男人,拾起灯球,却在灯火照亮他脸庞的瞬间,浑身血液仿佛都被冻住了。
这张脸太熟悉了——不是因为相识,而是因为这张脸早已布满了大街小巷。
北境战败,镇北主帅简教哲被指通敌,一夜之间从护国安邦的将才沦为人人唾弃的叛国贼,朝廷悬赏万两白银缉拿,文书上的画像虽线条简略,却将他眉眼、轮廓勾勒得分明。
而眼前的男人,玄色外袍上落着薄雪,眉眼间的锐利与画像分毫不差。
段缘浅心头一震,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你……你是简教哲吗?”
简教哲的神情立即变得谨慎起来,停顿了一会儿,淡淡的“嗯”了一声。
得到肯定的答案,段缘浅说道:“你这种投敌的人我为何要救?”
简教哲看着段缘浅,眼中不断流出眼泪,有些费力地说出话来:“我……简教哲从未叛国,姑娘救救我,给……我一个生的机会,我想为死去的战士伸冤。”
冷静下来,段缘浅出声询问道:“那为何数万将士命丧凌河之畔,遭敌军踩踏,再无归期。”
简教哲的眼中不断停涌出血泪,声音满是悔恨:“是我受人蛊惑,是我过于轻信旁人,是我的错,但我不甘心如此死去。”
段缘浅望着满身血污和伤口的简教哲,不知为何便相信了他的话。
段缘浅从小听过简教哲的事迹,简家世代从军,军功更是年少一战成名,年纪轻轻便封了王,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封王后离家守护北疆,多年来战无不胜,有战神之称。
这样一个人为何要叛国投敌?
莫非,叛国一事另有隐情。
“不是你,那是谁,到底是谁害成千上万的民众家破人亡。”段缘浅颤声问道。
简教哲回复道:“我目前也不能确定是这个人。”
这时简教哲猛地吐出一口鲜血,便晕了过去。
段缘浅见状,有些慌了,忙呼喊道:“醒醒,简教哲。”
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
段缘浅戳了戳简教哲满是血污的脸,见他没有反应,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
幸好还有气,但很微弱,在这大雪天坚持不了多久。
救他,还是放任他死在这雪地中?
迷茫之际,段缘浅的耳边响起爹爹曾经说过的话。
“这天底下有简将军如此好的将军是我们百姓的福气。”
爹爹从前经常在她身边提起简教哲,说他是一个为人民着想的好将军。
段缘浅低头看向昏迷的简教哲,此时的简教哲看起来毫无生气。雪下的很大,在他脸上覆盖了一层白色。
这一层白色让她想起覆在爹爹身上的白布。
说不定他和爹爹一样是被人陷害的,还是救救他吧,就当是把欠他的恩情还了。
段缘浅松了一口气,她把灯球举高,寻找周围有没有什么可以帮上忙的东西。
突然,她看到远方有一辆装菜的推车。她跑过去把车上的菜拿下来,推到简教哲身边。
她吃力地抱起昏迷的简教哲,简教哲比她想象中重多了,她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他放在车上。
想到简教哲此时的“叛国贼”身份,段缘浅觉得去医馆的风险很大,万一碰到官员查案就麻烦了。
她打算带简教哲去郊区的一间屋子,那是她爹爹身前放药的屋子,比较隐蔽。
段缘浅推着车子向前走,这车子有些年头了,推起来十分吃力。再加上她此时是又饥又渴,走了几步,她就得小喘几下。
茫茫雪夜,前路一片漆黑,似要将段缘浅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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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
段缘浅走到最后四肢已冷到无知觉,终于在覆满雪的屋子停下。
段缘浅在屋子旁的一堆草中扒拉着,不一会便找到了钥匙。
推门进屋,一股浓重的草药味扑面而来。
段缘浅看了看推车上的简教哲,黑色的衣袍被血浸得发沉,沾染的泥污与草屑衬得那张本就苍白的脸越发没了生机。
段缘浅小心地将他从车上挪下来,简教哲身体高大,即使昏迷着也带着沉沉的重量,她费了些力气才将他半扶半抱地架起,一步一步移向里屋,轻轻放在那张铺着粗布垫子的床上。
她为简教哲盖上两层厚被子,寻来火柴,点燃几根枯枝置于火盆里。
“得救了”段缘浅露出胜利的微笑,拍了拍简教哲的肩膀,“到地方了,你起来处理一下呗。”
简教哲毫无反应,气息微弱,段缘浅叹了一口气,她翻找来处理伤口的药物,捧着一堆东西重新在简教哲身边坐下,掀开被子打量他的身子。
单薄的衣裳已被雪好血浸透了,段缘浅本就精通医术的,也会处理伤口。只不过她必须扒开这男人的衣裳才能为他治伤。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主动扒光男人的衣服,若是被人知晓,她定是再也嫁不出去了。
不过段缘浅转念一想,她如今哥哥战死,爹爹也被人冤死,名声已经不好了。再说这世间负心汉这么多,不嫁人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段缘浅说服了自己,开始脱简教哲的上半身的衣服,但他身上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已经和衣服粘在一起,段缘浅小心翼翼地脱着,鼻子有些发酸。
她从未见过如此严重的伤。
简教哲一张脸甚是苍白,身上新伤和旧伤纵横交错,腹部有一道非常明显的伤疤。
段缘浅想起简教哲之前说自己是被冤枉的,若他真的从未做错事,却要遭受如此的苦难,背负无辜骂名,那该有多绝望啊。
“简教哲,你还好吗?”段缘浅尝试地叫他。
可惜并没有人回应。
不一会儿段缘浅将简教哲上半身的伤口清洗干净,上了药,并包扎好了。
她的目光往下移,落在了段缘浅血迹斑斑的下半身。
他的腿上也有伤,若是不处理,伤口恶化,双腿恐怕会废了。
段缘浅心中十分挣扎,再怎么说他毕竟救了自己,罢了,豁出去了。
她咬咬牙,将简教哲的裤子脱到膝盖部位,腿部的血肉模糊让她不由地倒吸一口凉气。
她拧开药膏,挤出一点涂在他伤口上,指尖轻轻抹匀。
做完这一切,段缘浅只觉得自己耳根烫得厉害,连带着脖颈都泛起了层红晕。
看了看简教哲的脏衣服,段缘浅打算好人做到底,拿了一套她爹爹的衣服给他换上。
做好这一切,她揉了揉发酸的腰,视线扫过这间屋子。桌子上积着薄尘,墙角堆着半旧的杂物,显然许久没好好收拾过了。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爹爹在世时,总把屋子打理得很干净。心头一涩,她挽起袖子,默默收拾起来。擦净桌子,打扫地面,直到屋子清爽些。
这屋子原是爹爹偶尔歇脚的地方,只摆了一张床。她搬来一张凳子,靠着床边睡去。
夜半正沉,手腕突然被人拽了拽。是段额,小脸煞白,声音带着哭腔:“姐,大伯又来了,说要见你,他砸了很多东西,说见不到你就把医馆砸烂。”
3. 入赘
段缘浅听清话后瞬间清醒,急忙往怀仁堂赶去。刚冲到门口,就听见里面劈里啪啦的声响,几个壮汉随意翻找,他们嘴里骂骂咧咧的,仿佛这不是救命的医馆,只是堆不值钱的玩意。
此时虽是半夜,但看热闹的人不少,怀仁堂周围都是人。
段缘浅望着满地狼藉,心口像是被什么狠狠攥住了。药柜的抽屉被扯出来扔在地上,爹爹生前精心炮制的药材混着碎片散落在地上。
这可是爹爹一辈子的心血,她死死地盯着那几个砸东西的人,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凝成冰。
她紧握拳头,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
声音里裹着压抑不住的怒火,震得几个壮汉动作顿了顿。
可还没等他们反应,一旁的段就下已瞧见了她。像起之前被打的情景,他的脸涨成红色,嘴里大声骂道:“你还有脸回来。”撸起袖子就冲过来,扬手就想扇她耳光。
段缘浅侧身一躲,那带着风的巴掌擦着她脸颊落空。几乎是同一时间,她反手扬臂,清脆的“啪”一声响,结结实实甩在段就下的脸上。这一巴掌又快又很,打得他整个人都懵了。
“你打我,真是反了天了。”段就下满脸不可置信,眼神变得冰冷。
段缘浅没有搭理他,看向一旁的张掌柜,语气中满是嘲讽:“张掌柜也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刚刚才把我绑去分和赌场,如今又带着人来砸我爹留下的医馆--这等先绑架后抢产的行为,是不是太不像话了。”
张掌柜摆了摆手,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段姑娘误会了,绑架这事是段就下提出来的。我本人也很无奈呀,赌坊都是按规矩办事的,段就下说这宅子是他的,赌坊只负责拿地契抵他的赌债,你们自家的私事,赌坊可管不着,我只是来找地契的。”
段缘浅尖刀一样的目光刺向段就下:“这宅子是你的?”
段缘浅依然理直气壮:“我欠了那么多钱,今日如果再不还钱,他们就要卸掉我的一只手。你们家如今已经没男人了,这房子就应该是我的。”
段缘浅冷笑道:“要拿房子抵赌债,你拿自家的宅子抵去,拿我家的医馆抵债,什么狗屁道理。”
段就下被骂了个没脸,指着段缘浅道:“你这般歹毒的心肠,你堂兄还要说亲,抵了宅子,你堂兄拿什么娶媳妇。你将来是要嫁人的,段额本就是捡来的,拿医馆做什么?本来就没有娘,如今爹和哥也死了,要我说就是你克死的。”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段缘浅,她娘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她经常被同龄的孩子骂“有娘生没娘养。如今爹爹的死对她又是沉重的打击。
段缘浅抬眸,死死盯着段就下:“段就下,你再乱说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这医馆是我爹一辈子的心血,想要这医馆门都没有。你今日最好是带着赌坊的人立马给我滚,否则赌坊只要你一只手,我剁了你全家再下去见我爹娘。”
“你这丫头”段就下打了个寒颤,他被段缘浅那个眼神看得心头发毛,没敢再与之对视,语气逐渐变小:“那咱们就上官府说理去,看官府是把这家产判给你还是判给我,你真以为你一个丫头能争过我。”
他又堆着笑对张掌柜道:“张爷,你看能不能再宽限我两日?”
张掌柜冷嗤一声:“分和赌坊收债可没有这样的先例,传出去怕是别人还以为咱们赌坊没人,收不上债呢。或者你想用你的手赌债。”
段就下冷汗瞬间就掉下来,连声道:“不想不想,可这丫头实在是太掘了。”
张掌柜纸冷笑一声:“确定是你的东西,带来的弟兄们就能直接找了。”
比起段就下的一只手,他更想要能换钱的医馆,张掌柜对着赌坊的一众打手说道;“愣着做什么,继续找啊。”
一众打手又开始翻箱倒柜砸东西。
段缘浅紧紧握住拳头,她虽然很气愤,但是面对几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又无能为力,内心祈祷着段额赶紧带着官员来。
段就下嘴角勾起一抹带着算计的笑,他慢悠悠地转向医馆里那两个膀大腰圆的打手,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砸几副药材算什么能耐?要砸,就砸那块牌匾!”
话音刚落,其中一个打手反应极快,抄起脚边的粗木棍,闷不做声地就朝着堂中那块悬挂多年的牌匾冲去,木棍带着风声,显然是用了十足的力气。
段缘浅心头一紧,那牌匾是父亲在世时亲手题的,承载着医馆的根与魂,哪里容得半分损伤?
她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向前一扑,整个人像离弦的箭般飞扑过去,在木棍即将碰到牌匾的瞬间,死死将那打手扑倒在地。
段大伯父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只斜睨了一眼被扑倒的打手,随即抬下巴示意了另一个。
那打手立刻心领神会,几步上前,不顾段缘浅的挣扎,从背后伸出胳膊将她紧紧箍在怀里。段缘浅的胳膊被死死钳住,腿也被牢牢锁住。
“不——!”她眼睁睁看着刚才被扑倒的打手爬起来,抡起木棍对着那块黑底金字的牌匾狠狠砸下去。
“哐当——”第一声脆响,牌匾上的一角木框应声碎裂,金粉簌簌往下掉。
“哐!哐!”又是几下猛砸,厚实的木板被砸出一个个窟窿,父亲亲笔写的字被劈得裂开,墨迹混着木屑飞溅。“住手,不准砸。”
她看着牌匾一点点被砸得稀烂,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挣扎的力气渐渐消失,只剩下喉咙里压抑的呜咽,绝望像潮水般将她淹没——那不仅仅是一块木头,那是她和父亲守了一辈子的念想,是医馆的魂啊,就这么被砸成了一堆废料。
这时人群中传来骚动!“官差来了。”
“光天化日之下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弱女子,你们还要不要脸。”一道冷冽的声音传来。
官差带着段额踏入医馆,眼睛死死的盯着那几名打手:“如今胆子都这么肥的吗?”
张掌柜弓着腰,搓着手讨好道:“不是欺负,不是欺负,咱家只是来要债的,不过咱家的方式确实不妥。”说完看向段缘浅:“段姑娘,是咱家冒犯了姑娘,在这给姑娘赔礼道歉了。”
官差看向段就下,语气中满是嘲讽:“段就下,你说你有手有脚的,自己欠的钱自己还不好吗,抢侄女的,真是好大一张脸。”
段就下瞬间不敢吱声了。
官差又训斥了赌坊闹事的几人,并要求张掌柜赔偿段缘浅家中的损失。
赌场的人走后,看热闹的人逐渐散去。
段缘浅对着官差道:“谢谢王叔。”
官差道:“今日是他们不占理,我秉公执法也不算偏袒你。但如果段就下去县衙递了讨这医馆的状纸,你家这怀仁堂怕是就保不下来了。”
段缘浅也很清楚这件事,段就下之所以一直没去县衙递状纸,一则是打官司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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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则是请壮师也得花不少钱。
如今他知道逼段缘浅没用后,为了拿房屋地契偿还他自个的赌债,保不准转头真告去县衙。
段缘浅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能想的法子我都想了,也托人问过状师,都说我不能过户我爹的医馆。”
官差毕竟办案多年,见多识广,他沉思片刻后道:“入赘,赶紧招个上门女婿,这样一来,你爹也就算有了儿子,家产自是你的。”
段额呐呐道:“招婿可不是件容易事,我只听说过有钱人家的独生女招婿。姐姐如今不仅家境不好,名声也臭了。谁愿意来倒插门?”
毕竟世见男子都以入赘为耻,男子一旦入赘,就是连祖宗姓氏都放弃了,在哪里都抬不起头。
官差叹了口气说:“我这主意不好,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也不能胡乱找个人就把堂拜了,不然将来苦的还是浅浅丫头自个。”
一直沉默的段缘浅这时发声了:“我认为这个主意不错,况且我有一个很好的人选。”
段额疑惑地问道:“谁啊,我怎么不知道你和那个郎君有交情。”
段缘浅目前不打算透露简教哲的身份,回道:“卖个关子,暂时不告诉你。”
段额有些担忧:“姐姐,你不会是被人骗了吧。”
段缘浅笑了笑:“没有啦,我这么大一个人了,谁能骗我。”
段缘浅转身对官差说:“今日麻烦王叔了,时候不早了,我送送您”
官差语气温和地说:“丫头,以后有事找我。”
段缘浅回了声好。
段缘浅从房内取了灯笼,和段额一起一路轻声说话,将人送到巷口。
回到医馆后,段缘浅让段额去睡觉。
天刚蒙蒙亮,段缘浅理了理衣服,打定主意要去找简教哲谈谈入赘的事情。
希望他能同意,如果被拒绝的话只能另想办法了。
来到那间屋子,她径直走向里屋,轻轻推开门时,正对上简教哲望过来的视线。
两人沉默了一会,段缘浅率先打破沉默:“你现在感觉好了吗?”
简教哲点了点头:“好多了。多谢姑娘。”他脸上泛起一丝不自然,迟疑着问:“我的伤和衣服是谁换的?”
“是我。”段缘浅回答得坦然。
简教哲抿了抿嘴没再言语,耳根却悄悄染上红晕。段缘浅看在眼里,轻声道:“我们学医的,本就不分男女,你别往心里去。”
简教哲听了忙摇摇头:“姑娘误会了,在下还要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怎么谢?”
“呃,姑娘想怎么谢?”
段缘浅说道:“我娘死的早,我爹又被人诬陷而死,我家现在只有我和一个捡来的弟弟。我大伯想独吞我家医馆,我想入赘一个男子守住我家医馆。所以你能不能看在我救你的面子上假装入赘,骗过我大伯。不过你放心,我不会一直缠着你。等过一年我把这个医馆稳定下来,我们就随便找个理由和离。”
说完话,段缘浅不由紧张起来,她内心很怕简教哲拒绝,除了他,他已经没有第二合适的人选了。
简教哲眉头紧皱,入赘对于任何一个男人来说都是耻辱。
转念想起身上的污名--叛国贼的罪名像条毒蛇,外头到处是搜捕他的人。留在这里至少能藏住踪迹,他以后再想办法与手下联系。
“好,我愿意。”
4. 大婚
段缘浅没想到他会同意的如此爽快,再次询问: “当真?”
简教哲点点头:“姑娘有恩于我,能帮到姑娘也是我的荣幸。”
段缘浅不由地欢呼起来:“那真是谢谢了,咱们可以签下契书为证,我只要一年稳定了我家医馆,马上放你离开。”
简教哲抬眸,迟疑了片刻开口:“姑娘昨日还怀疑我是叛国贼,怎么今日就敢招我入赘?”
段缘浅回道:“我觉得人不能听什么就是什么,况且我爹爹生前经常在我面前讲你的英勇战绩。”
简教哲道:“倒也是一个明事理的家庭,敢问姑娘的爹爹。”
提起爹爹,段缘浅顿时蔫儿了:“段修真”
简教哲心中不禁回忆起那位为百姓着想的段大夫,喃喃道:“段修真是个好大夫,之前军营有士兵中毒,当时情况紧急,军中暂无银两是,段大夫无偿为士兵解的毒。”
“我爹三日前死了,被人冤死的。”段缘浅声音压的极低。
“死了……”简教哲愣了片刻,才艰难开口:“段大夫……怎么会?”
段缘浅长长呼出一口气,眼圈微红:“我爹爹从未做错什么,却遭受了砍头之罪。”
这一刻简教哲似乎明白段缘浅为何让他入赘,为何拼命保住医馆。
看见段缘浅哭了,简教哲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抱歉,戳到你的伤心处了。”
段缘浅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没事,终归要过去的,我会为爹爹复仇,让真正有罪的人绳之以法。”
简教哲回过神,看向她:“我有个不情之情,我现在在外面的名声已经臭了,如果真的要入赘的话,得补个户籍。”
段缘浅道:这个不难,你既入赘于我,回头户口填在我家就行了。”
简教哲松了口气:“那自然是好的。”
简教哲是受自己手下的欺骗,在抵御北狄时遭人暗算,侧翼路线被改致其被围,通敌密信、伪降书接连出现,还有士兵作伪证。
他虽知是陆权与他看不对眼,渴望他手上的权利,但未曾想他会拿数万名将士的性命来陷害他。
他这几日被迫关押在陆权所掌管的分和赌场里,偶然间听到几个赌徒讲过陆权诬陷他投敌叛国的事。
想必这谣言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此时他又意外逃走,陆权定会派人抓捕他。
他可以编造一个假身份,却伪造不了户籍文书。若是官员开始查找家家户户的居民,他的身份必然会暴露,这也就是他入赘的原因。
这时段缘浅突然间想起简教哲可能已经很久没有吃饭了,出声询问道:“对了,你现在饿吗?”
“有一点”
“那我去集市上买点菜回来给你做饭。”
段缘浅正准备出门时,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提醒道:“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段缘浅,幸会。”
简教哲:“……嗯”
也是赶巧了,段缘浅去集市的路上正好路过官府,站岗的王叔拉住他,语气中满是焦急:“段丫头,段就下果真找人写了状纸递去县衙,只怕不日便要审理此案了。”
段缘浅不由得皱起了眉:“看来婚期要提前了。”
王叔问道:“你找的那人是什么来历啊?”
段缘浅顿时愣住了,她总不能实话实说,直接揭露简教哲的身份。停顿了好一会儿,吞吞吐吐说道:“路……路边随便捡的男人,他欠我一个救命之恩,我和他商议假入赘来报答我。”
王叔听到这话顿时摆了摆手:“这可使不得,结婚是一辈子的大事,况且你确定你找的那个人人品就一定好吗?婚姻中过不好,一般都是女方吃亏。”
段缘浅沉声说道:“来不及了,比起我的幸福,我更愿留下爹爹的医馆。”
王叔叹了口气:“真要入赘的话,成亲还得花女方的钱。这医馆不知道赔了多少钱,你又哪有钱招人家入赘?”
听到这,段缘浅不由得犯难了,成亲再怎么说,新郎新娘也得穿一身红衣。她自个儿是有衣服穿的,可给他入赘的那个人可没有。
给爹爹买了棺材,她手里大概剩个十五两银子。
段缘浅咬咬牙花了半贯钱去东头买了一批良好的红料子,让巷子里的裁缝娘子会姨给他做一身新衣裳。
会姨听闻她要结婚了,笑着打趣道:“不知是哪家小郎君如此幸运,能娶上浅浅这么好的丫头。”
听闻是入赘,会姨顿时拉下脸,道:“那怎么行?入赘的男的都没出息,都是吃软饭的。浅浅,你怕是让人骗了吧。”
段缘浅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同她说罢后,会姨顿时叹了口气,有些心疼的看着段缘浅:“委屈孩子了,你告诉我那人的尺寸,我今天熬夜给你做,争取明天大早就把衣服做出来,方便你成亲用。”
尺寸,看来还得去找那人好好的量一量。
知道段缘浅此时家中的困境,会姨怎么都不肯收工钱。
回到屋子里后,段缘浅一开门就与简教哲对上眼,段缘浅直接开门见山:“我去集市里买了半只鸡,正在炖着,待会儿我们俩一起吃。另外我打算给你做一件成亲用的衣服,我量个尺寸让人给你裁一身衣裳。”
段缘浅从善如流的点点头。
家里没有什么测量的工具,段缘浅便直接上手测量,为了更精准的测出尺寸,简教哲把外衣脱了,只着一件里衣把后背露给段缘浅。
段缘浅拇指和食指叉开,从他左肩一直量到右肩。隔着一层单薄的里衣,指腹接触到的皮肤温热厚实。
虽然他之前重伤,自己给他处理过伤口。但那个时候人命关天,段缘浅当时心无杂念。
这时两人都不说话,空气中安静的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莫名让她觉得有几分难为情。
她一面怕对方误会自己有非分之想,尽量减少同他肢体接触。一面努力忽略指尖传来的温度,专心记尺寸。
“一尺五”量好尺寸,她忙把外衣递给简教哲,让他穿上。
心里也不禁犯嘀咕,这人看起来挺清瘦的,没想到肩背倒是宽厚,衣裳尺寸和他爹不相上下。
这时段缘浅闻到一股浓厚的鸡汤味,走进厨房,掀开锅盖,此时的鸡煮的金黄。
段缘浅端出鸡汤,招呼简教哲来喝汤。
段缘浅喝汤的时候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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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聊起大婚的流程:“因为我大伯已经向县衙递了状纸,所以我打算明日结婚,我到时候随便找几个亲戚吃个饭热闹一下,我们在拜个堂,装装样子就好了。”
简教哲抬眸:“拜堂,那岂不是会被人认我的身份,一定要拜堂吗?能不能省略这个环节?”
段缘浅道:“那不行,要是不拜堂的话,段就下这个老狐狸肯定糊弄不过去。”
简教哲问道:“那我要是被认出来怎么办?”
这确实是个问题。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只是要委屈简大将军了。”段缘浅一脸坏笑的看着简教哲。
简教哲一脸雾水:“什么?”
“既然是入赘,那新郎官盖红盖头也不稀奇吧!”
简教哲摇摇头:“不行……我不同意,太丢脸了。”
段缘浅小声嘀咕道:“如今整个京城都是简大将军投敌叛国的通缉令,我觉得简大将军的脸早就没了呀!”
简教哲咬牙切齿道:“你……”
他堂堂一代将军做到入赘已经算是奇耻大辱了,让他如今盖上红盖头那真是把脸都丢到家了。
段缘浅一脸无所谓:“那……真被人发现了,你就只能自认倒霉喽。”
说完段缘浅就打算起身离开,走了几步却被人叫住。
“罢了罢了,我盖。”简教哲一脸怨气的看着段缘浅。
段缘浅朝他竖了个大拇指:“不愧是将军,能屈能伸。简大将军好好养伤吧,我去准备一下大婚所要做的事。”
这次大婚段缘浅请的宴请宾客不多,但也得好好准备一番,不能让人家看了笑话。
喜糖喜服,吃桌,还要买一些新制的家具,虽说一切从简,但是这一通花下来手里愣是没多少银子了。
看来以后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段缘浅一直忙到亥时都没来得及歇口气,会姨见她一个人着实可怜,帮她筹备婚礼,跟着忙里忙外。
傍晚时分,眼看着都布置的差不多了,段缘浅望着此时的医馆,不由得心酸起来。
在她眼里这一切来的都太快了,爹爹冤死,大伯抢宅,如今自己又要跟一个素不相识的男子结婚来保住家产。
短短几天,自己一下子就从一个小女孩变成了要扛起家庭重任的顶梁柱。
这些天她崩溃过无数次,她好想毫无顾忌的崩溃大哭,可不能人家会看她笑话的。
她不能倒下,她还有医馆,还有段额。他还要为爹爹申冤,还要把怀仁堂发扬光大。
“浅浅……浅浅。”身后传来一声声呼喊。
段缘浅回头望去,只见会姨抱着红衣裳朝她奔来。
段缘浅忙起身上前迎接。
会姨是个手巧的人,当天夜里就赶好了一身喜服,又从自己铺子中又找出了一批红料子给段缘浅也做了一身喜服。
会姨将衣服塞进她手里:“我怎么想都感觉不对,这新婚之夜哪有只有新郎穿喜服的,新娘子也要漂漂亮亮的才行。我昨夜一晚上没睡,赶工赶出来的。可不许嫌弃会姨的手艺。”
段缘浅顿时鼻头一酸:“会姨,谢谢。”
5. 闹事
会姨拍了拍她肩膀,催促道:“快去换上,让我瞧瞧,要是不合身了,现在还能改。”
会姨虽然找到了合适的布料,但布料明显不够,会姨将喜服样式缝的极其简单,跟寻常衣物瞧着没什么区别。
段缘浅进屋换上衣服后,会姨上前理了理段缘浅的头发,打趣道:“好漂亮的新娘子,真是便宜那新郎官了。”
提起新郎官,会姨顺势问道:“那新郎官长得俊不俊?”
段缘浅沉默了一会:还行吧!”
会姨看着段缘浅不由眼圈发红:“这么好的小女娘为什么命如此苦。”
段缘浅摇摇头:“没事的,事情终究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第二日一早,段缘浅早早的起来了,他找了邻里邻居的几个婶婶帮忙做菜。自己便收拾了屋子,等一切都收拾好后,已经是晌午了,她被会姨赶进屋子里梳妆打扮。
段缘浅本就生得俏,眉眼弯弯,皮肤白净。
化妆的婆子给她描了眉,点了绛唇,换上新裁的嫁衣。
会姨瞅见,直拍大腿:“哎呦,浅浅这一打扮,真是俊得晃眼!咱们这儿,就数你这新娘子最拔尖!”
段缘浅看着镜中的自己,听着外面鼎沸的人声,恍惚间有种自己真的要成亲的感觉。
她之前问过王叔才知,入赘的婚俗分为两种,一种是新郎做花轿让人抬到新娘子家,俗称“抬郎头”
还有一种和正常婚嫁没有太大区别,新郎前一天住在新娘子家里,新娘子则从外祖家出嫁,坐花轿一路敲敲打打回自个儿家,算是全了新郎官的脸面。
段缘浅这两种都不打算采取,太费钱是其一,其次也没有必要,本身就不是真的成亲。
段缘浅早上就吩咐段额去把简教哲领到医馆来,算算时间,大概率也快到了。
红烛映得满院喜庆,段缘浅正被会姨扶着整理凤冠,院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阴阳怪气的声音:“哟,这么大的事怎么没有人通知我?”
段缘浅抬眸,眼底满是寒意:“大伯,我成婚与你何干,怎么想要医馆的心还没死?”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段就下脖子一梗,“我是你亲大伯,你的婚事我岂能不管?”
“管?”旁边的王嬷嬷第一个忍不住,手里的帕子往桌上一拍,“当初缘浅她爹刚走,你就带着人来药医馆的地契,有手有脚的非要去赌博,找自己侄女要钱真够不要脸的。”
“就是!”隔壁的张婶也凑过来,声音清亮,“前阵子还托人来说,你向县衙递了状纸,就你这种人也配当长辈。”
斜对门的李大叔闷哼一声:“现在人家成婚,你跑过来撒野,不就是怕她嫁了人,医馆彻底落不到你手里?想钱想疯了吧!”
“依我看,他是惦记那医馆惦记得魔怔了!”几个帮忙的乡亲也跟着附和,你一言我一语,把段就下说得脸涨成了猪肝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只得讪讪地缩到墙角,抄起袖子坐在角落里。
听着邻里邻居对段就下的批判,段缘浅心里暖暖的,看来群众的眼睛还是雪亮的。
恰在此时,段额气喘吁吁地跑进来,拉着段缘浅的袖子,轻声说道:“姐姐,新郎官给你带来了!”
段就下这个小插曲后,宴席继续着,大家都津津有味地聊着天。
宾客们议论最多的就是今天的新郎官,一群大妈边吃瓜子边唠嗑。
“啧啧,我就说嘛,好好的小伙子哪能愿意入赘?指不定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或是在别处犯了什么事,才肯来攀这门亲。”
“我听前村的二丫说,这男人好像是外地来的,连个正经住处都没有,缘浅这孩子,怎么就选了这么个人?”
“可不是嘛,要是真有本事,哪会甘心做上门女婿?依我看,八成是图着段家那医馆来的,等过些日子,指不定就和他那大伯父一样,动起歪心思了!”
“小声点小声点,别让新娘子听见寒心,不过话说回来,这婚结得也太急了,连个正经的媒人都没有,保不齐里头还有什么猫腻呢……”
议论声像细密的针,扎得段缘浅耳尖发烫,她攥着嫁衣的手紧了紧,转头进了屋子里,她现在没有心情理会这些。
进了里屋,正好与简教哲的目光对上,段缘浅推开里屋的门,一眼就看见简教哲站在那儿。
他穿了一身大红色的婚服,颜色亮得晃眼,衬得他皮肤更白了些。之前穿深色衣服的人,突然换上这么鲜艳的颜色,看着有点新鲜,又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段缘浅没说话,只是抬手指了指旁边放着的红盖头。那盖头也是红的,上面还绣着龙凤图案,看着就很喜庆。
简教哲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脸一下子就垮了。他皱着眉,一脸不情愿的样子,“非得盖这个?”他嘟囔了一句,声音里满是不乐意。
段缘浅没应声,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意思。
简教哲看她这样,知道躲不过去了,只好不情不愿地拿起盖头,慢吞吞地往自己头上罩。盖头落下来的时候,他还别扭地偏了偏头,好像多不自在似的。
等他盖好,段缘浅走上前,伸手拉住了他的胳膊。她的手温温的,拉着他往外走。简教哲被拉着,脚步有点沉。
但还是被段缘浅一步一步拽着往外挪。盖头遮住了他的脸,看不清表情,可那拖沓的步子,能看出他有多不乐意。
刚走到院子里,人群的目光“唰”地一下全聚了过来。原本嗡嗡的说话声停了停,接着就响起一阵低低的嬉笑声。
“嘿,还真让咱说着了,赘婿成婚,果然是男人盖盖头啊!”有人故意扬高了声音,引得周围人一阵哄笑。
也有相熟的长辈看着简教哲被盖头遮着的身影,忍不住念叨:“瞧这身段,笔挺结实的,看着就是个能干的小伙子,缘浅这丫头,眼光不差嘛。”
嬉笑声和议论声混在一起,简教哲被盖头闷着,脚步更沉了,手在袖子里悄悄攥成了拳。段缘浅攥紧他的胳膊,脚步没停,只是耳尖悄悄红了。
段缘浅领着简教哲进了正屋,条案上并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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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两块黑漆牌位,正是她爹娘的灵位,牌位前点着两根红烛,火苗稳稳地跳动着。
她靠近简教哲,低声说道:“委屈简大将军了。”
屋外围着的邻里亲戚都跟了进来,见着那两块牌位,不少人暗暗叹了口气,看向段缘浅的目光多了几分心疼——这孩子,终究是没能让爹娘亲眼看着她成家。
喜娘麻利地递过一对红绸同心结,两人各执一端。她清了清嗓子,扬声唱道:“一拜高堂”
段缘浅深吸一口气,拉着简教哲对着牌位跪下,额头抵着地面时,眼眶悄悄热了。简教哲虽不习惯这般仪式,却也跟着跪得笔直,拜得郑重。
“二拜天地”喜娘话音落,两人转身朝门外拜去,屋外的风卷着些微喧闹飘进来,红绸在两人中间轻轻晃了晃。
“夫妻对拜”最后一声唱喏响起,两人相对弯腰,盖头下的简教哲动作慢了半拍,却终究是低了头。
周围响起几声低低的赞叹,说这新人看着倒也般配。
“礼成——送入洞房”
伴随着这一喊,她和简教哲总算是牵着红绸,被送入一早布置好的新房。
说是新房,却简陋的很。无非就是门窗上贴俩喜字,床上铺着颜色喜庆的床单被褥。
领进门的太太带着花生,红枣从二人头顶撒过,边撒边道:“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这些东西砸在身上还是挺疼的,段缘浅笑着摆了摆手,客气的说道:“多谢各位大娘,我夫君有伤在身,经不起大家如此折腾,今天先到这儿吧。”
这时,屋内的会姨给段缘浅使个眼色,示意她掀盖头。
段缘浅猛然想起还有这一茬,拿起一旁的吉秤正打算去掀盖头,手猛然被身边的人抓紧。
简教哲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不行……”
段缘浅尴尬的笑了笑,道:“呃,这……这是我们小两口之间的事,不劳各位婶婶费心了。不瞒各位大娘说我夫君脸上有疤,不好看。”
见她如此说,几位大娘也没有再追究此事。
一位大娘恍然大悟:“哦,脸上有疤啊,怪不得入赘。”
段缘浅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尴尬的笑了笑。
盖头下,简教哲手猛地攥成拳,指骨抵着掌心发白,指缝里沁出细汗。
段缘浅扯了个话题:“今日毕竟是我成亲之日,我还是去见见外面的宾客吧。”
又看了看旁边坐着的简教哲,轻声询问道:“你先安心休息,我去去就回。”
简教哲浅浅点了个头。
段缘浅家中现如今已经没有长辈了,又是入赘,也没有几个人过来捧场。大家热热闹闹的吃了顿饭,眼见着天色已晚,便陆陆续续的告辞了。
散了席后,段缘浅帮忙着收拾碗筷,却发现门口的桌子上不知是谁放了一个锦盒。
看见是白色包装,段缘浅不由得皱起眉毛,谁那么缺德?成亲之日送白色的东西。
打开锦盒一看,里面是一束茂盛的菊花,段缘浅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6. 麻烦
她直接把盒子扔到垃圾桶里,会姨瞧见段缘浅这反应,凑过头来看了看,看到那菊花顿时破口大骂起来:“哪个死不长眼的东西,大婚之日送菊花。”
段缘浅沉住气,今日碰到如此膈应人的玩意,如今的好心情算是全没了,她实在想不到是什么人会在大婚之日送她菊花。
段缘浅道:“会姨,罢了,不要理会不相干的人。”
会姨对着那菊花吐了一口唾沫:“神经病!要是让我知道这个人是谁,我打死他。”
等彻底收拾完一切,已经是亥时了。会姨将段缘浅往婚房里赶,边赶边笑:“既是成亲,就别让新郎官等久了。”
白日还喧闹的屋子顿时冷清下来,屋檐下方挂着喜庆的红灯笼,在茫茫雪夜里显得格外的刺眼。
成亲的屋子是爹爹生前住的屋子,这个医馆里面就两间屋子,另一间是她和段额住的屋子。
另一间屋子里还住着帮忙收拾的大娘,既然是假成亲,她自然不能与那人住一间屋子。但如果自己贸然去另一间屋子,显得有些尴尬。
思来想去段缘浅打算去装满药材的屋子里睡觉,可进入那个屋子才发现,那屋子空空荡荡,别说被褥,连张像样的铺盖都没有。段缘浅蹙了蹙眉,这才不情不愿地转身,走向那间本该属于“新人”的卧房。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烛火摇曳中,她猛地顿住脚步。
简教哲背对着她,正费力地解着中衣系带,玄色里衣滑落大半,露出的后背上赫然缠着几圈渗血的纱布,边缘还沾着些药膏的痕迹。想来是白日行礼动了伤口,此刻正准备换药。
他宽肩窄腰,一手撑着桌沿,另一手艰难地向后探,想够到纱布的结,动作却因角度受限而格外笨拙。
听到动静,他骤然顿住,侧过脸看过来,只淡淡道:“有事?”
段缘浅这才回过神,目光落在他后背的伤处,眉头不自觉蹙起。
她本就是懂药的,见他上药不便,便忘了方才的窘迫,轻声道:“你后背的伤……不方便吧?我帮你换纱布。”
他眸色微动,似乎有些意外,但还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了。
段缘浅放下心来,刚要走近,又想起自己的来意,忙补充道:“我本来是来拿床被子的,后院那屋没铺盖。我们本就是假成亲,我自然会去别的地方睡觉。”
简教哲淡淡的“嗯”了一声。
段缘浅先快步走过去抱了床锦被放在门边,去药房里拿了治疗伤口的药箱子,她取出干净的纱布和药膏,轻声道:“忍着点,可能有点疼。”
简教哲没说话,只是微微挺直了些脊背。
换好药,段缘浅收拾好东西,抱起门边的锦被,低声道了句“那我先走了”,便匆匆退了出去。
刚走到走廊,晚风带着凉意拂过,她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廊下阴影里立着两团黑影,正对着新房的方向。
灯光从窗棂漏出,将身影拉得颀长——左边那个身形硬朗的,分明是大伯父段就下,右边那抹稍显纤细的,该是大伯母张玉,这两人化成灰她也能认出来。
段缘浅浑身一僵,脚步钉在原地。
只听阴影里传来张玉压低的声音:“当家的,你说……浅浅这婚事到底是真是假?我看她方才去后院那破屋,不像是要跟新郎官同房的样子。”
段就下的声音带着几分沉凝:“不好说。万一她只是去后院拿东西,若真是假的,瞒不了多久。再看看,方才我瞧见缘浅进了新房,这会子还没出来……”
后面的话越来越低,却像针一样扎进段缘浅心里。段就下本就疑心这门婚事,如今他和张玉一起守在这儿,显然是打定主意要看个究竟。
这时段缘浅突然间想到了一个坏点子,她没有去故意揭穿两人的偷看,而是去药房中端来了一盆水。
她贴着墙壁尽量不让两人发现,小心翼翼的贴着墙壁走。走到尽头的时候快速的往影子方向泼水。
边泼边骂道:“哪来的不长眼的狗,怎么又想偷吃我家的肉啊?
段就下被泼了顿时破口大骂道:“死丫头,泼什么水?”
听到段就下的声音,段缘浅故作惊讶:“呀,怎么是大伯和大伯母啊!大伯如今怎么跟狗一样蹲在那里?这才让侄女误会了。”
“你……”段就下气的脸都红了。
段缘浅朝段就下做了个鬼脸,挑衅说道:“怎么还不走吗?”
段就下固然恼怒,但自己终归是不在理,拉着张玉两人不服气的离开了。
她生怕再生出什么变故,再三思量,还是去新房打个地铺睡吧,转身又推开了那扇刚关上没多久的房门。
简教哲已穿好外袍,正坐在桌边喝茶,见她去而复返,眉峰微挑。
“那个……”段缘浅放下被子,有些不自然地解释,“我大伯父和大伯母在外面,他们……好像不太放心我们。”
简教哲眸光微动,似是明白了什么。
“我今晚就在这里打地铺吧。”段缘浅指了指墙角,“应付一下就好,天亮我就走。”
他却摇了头,声音平静无波:“不必。”
段缘浅一愣。
“你一个姑娘家,打地铺不像话。”他指了指床的内侧,“睡床上。”说着,从柜里又取了个枕头,放在床中间,“中间隔着这个。”
红烛依旧跳跃,段缘浅看着床中间那道无形的界限,一时竟不知该应还是不该。
段缘浅犹豫片刻上了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草木与药膏的淡香。困意袭来,她没再多想,很快便沉沉睡去。
民间的习俗,大婚当日烛火要燃一晚上,为了做给外人看,段缘浅也就没熄灭烛火。
烛火晃了晃,简教哲看向身侧。段缘浅睡颜恬静,眉眼清秀耐看。
他想起她父亲蒙冤、被大伯算计,无奈至此,心头掠过一丝怜惜。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倦意渐浓,他阖上眼,也沉沉睡去。
段缘浅醒来时,窗外日头已烈,竟已是晌午。身侧空荡荡的,她揉着发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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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穴推门出去,正撞上廊下的简教哲。
四目相对的瞬间,段缘浅猛地想起眼下的处境,忙朝他招手:“你过来。”见他走近,她压低声音道,“这医馆在市区中心,往来人多眼杂,你的身份万一暴露了不是小事。我看还是搬回之前那处隐蔽的屋子稳妥,我刚租了辆马车,咱们这就动身吧?”
简教哲听着,只平静颔首:“好。”
马车先绕去那处僻静屋舍,将简教哲安顿好后,段缘浅便让车夫转向县衙——她得先给简教哲办个合规的户籍,再顺便把自家医馆的户头彻底转到自己名下,断了段就下觊觎的念头。
从屋子到县衙的距离不远,走上两刻钟也就到了。到地方时,衙役也才刚刚上班。
段缘浅对门口的官差报了王叔的名讳,不消片刻就被人领着去后面的值房里。
“百姓的命就不是命吗?凭什么百姓辛辛苦苦挣的钱要白白给予给贪官。”
走到门口时,段缘浅就听到王叔的声音,似是在训话。
段缘浅没有贸然进去,而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口等待。
王叔说话的嗓门极高:“如果我们不把百姓的命当命,那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
这时王叔看到了门口的段缘浅,对着几个官差说:“下去吧,该干嘛干嘛。”
王叔招呼着门口的段缘浅进来。
“王叔,又来麻烦您了。”段缘浅走进屋时,额角还带着薄汗,见王叔额角带着薄汗,脸色沉得厉害。
王叔摆摆手,语气稍缓:“不忙,坐吧。”
段缘浅在对面落座,瞧着他胸口仍在起伏,轻声问:“方才在外头就听见您动了气,这是怎么了?”
王叔重重叹了口气,指节把桌面敲得咚咚响:“还不是那新来的知府!江南大旱成这样,他倒好,借着赈灾的名头,让粮商把平价粮改叫‘赈灾专供’,价钱直接翻了三倍!百姓哪掏得出钱?粥棚外全是拦着的衙役,粮食倒一车车往府衙后院拉。”
“征徭役更气人,说要修水库抗旱,结果壮丁全被他调去修自家园林。地里禾苗枯死,家里老弱只能挖野菜,有几个胆大的去府衙请愿,反被按个‘聚众滋事’的罪名,打了板子赶出来了。”
他顿了顿,声音发哑:“前几日知府还递了奏报,说什么‘百姓安和,灾年无虞’,附的画像里,那些饿极了的人被衙役逼着捧空碗笑——他府衙粮仓的粮食都快发霉了,百姓却连糠麸都凑不齐啊!”
段缘浅叹了口气:“现在这些官员简直无法无天,一点都不把百姓的性命当命。”
王叔看了看段缘浅,道:“你今日来是为了过户你家医馆的事?”
“正是”
王书道:“我先前忘了与你说了,你大伯父的状纸已经递上去。案子结案前这房子是不可转户的。不过你放心,你既然已经招婿,即便是上了公堂,县令大人也只会把这房地给你。不过是流程麻烦了些。”
段缘浅不曾想竟然如此复杂。
7. 面具
王叔给她倒了杯茶,段缘浅接过茶,道:“对了,王叔,我还有一件事情有求于你。”
“但说无妨。”
段缘浅道:“就是……我现如今的夫婿是之前战场上侥幸存活下来的人,他无父无母,他之前的户籍证书也丢了。如今他既已入赘于我,我想给他补办一个户籍。”
王叔面色有些难看,半晌才开口:“哎呀!那你就撞到枪口上了。现如今补办户籍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为何?”
王叔叹了口气:“近期官员们正在大肆搜捕之前叛敌通国的简大将军,可能是怕他弄假户籍。说实话,我本身总感觉这件事情很怪。”
听到这里,段缘浅顿时理解为什么简教哲要自己给他办一个户籍。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
段缘浅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王叔接着说道:“你王叔我只能花几个钱,托关系帮你弄一个户籍。”
段缘浅笑了笑:“谢谢王叔。”
王叔摆了摆手,道:“谢啥?当年我大病时要不是你爹治好我,我早死在那田地里了。一直以来我都把你爹当做自己的亲兄弟,只是……可惜了。”
提起爹,段缘浅心里不由得抽痛起来。
王叔接着说道:“不过你不觉得你爹这件事情上有很大的猫腻吗?”
段缘浅回道:“我是绝对不相信我爹会干出这种事情,但是我也是真的不知道究竟是谁想害我爹。”
王叔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想申冤,我想告诉全天下人,我爹没有错。但……我太渺小了,渺小到保护不了任何人。”
王叔劝道:“自信一点,事情终归会往好的方向发展。”
告别王叔后,段缘浅往集市赶去,最近天气转凉,她打算买几件衣裳。
路过一个面具摊,被各种各样稀奇的面具吸引住,停住了脚步。
老板热情的招待道:“小娘子,来看看。喜欢什么,拿什么,很便宜的。”
她突然间想到家里的简教哲,人不可能一直不出去,不如买个面具戴。
这时段缘浅留意到一个小猫面具,灰扑扑绒毛歪贴,圆眼画成斗鸡状,嘴角缝歪的红布条,晃悠着俩破绒球。
看着小猫面具滑稽的外形,段缘浅不由得笑出声来,指了指这个面具:“老板,我要这个。”
老板挠了挠头,有些疑惑的询问道:“小娘子,那个是我儿子做的,不打算卖,这么丑的面具你怎么看上了?”
段缘浅想了想,道:“没事,我就喜欢丑。老板,你出个价吧。”
老板停顿了一会儿,道:“这面具本身就是个次品,给一个铜板就好了。”
付过钱后,段缘浅拿着丑面具,脑海中浮现出简教哲带这个面具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
*
简教哲在梦里总是反复的回到那个战场上。
残阳下,土地黏着血。他挥剑砍杀,刃上卡着碎甲。身边不断有人倒下,阿武被长矛刺穿,眼神还带着求助。
心像被割过,他嘶吼着劈倒敌人,却拦不住身边人接连死去。赵用身体堵长刀,老马被射成筛子……血溅在他脸上、甲胄上,黏得发闷。
“将军!后面!”
冷箭直射后心,太快,躲不开。
林世猛地扑来,撞在他身上。
“噗嗤——”
箭穿了林世的胸膛。简教哲回头,见他看着胸前箭杆,嘴角淌血。
“林世”他伸手去扶,声音发颤。
林世抓住他的手臂,笑了笑:“将军……快走……”
血沫染脏他的战袍。周猛望着他,眼神很亮:“这辈子跟着将军……值了……”
“下辈子……还跟着您……”
手垂落,眼睛仍望着他。
简教哲抱着他变冷的身体,喉咙发堵。周围的声响都远了,只剩怀中的沉,和心被撕裂的痛。
他盯着那支箭,又看周猛的脸,崩溃道:“不……不”
简教哲猛然惊醒,才发现自己一身冷汗。
“你醒了?”段缘浅歪着头看他。
简教哲点点。
段缘浅从身后拿出刚买的猫头面具。
“你如今身份敏感,不便露脸。”段缘浅语气平静,将面具往他手里塞了塞,“以后出门就戴着这个,对外只说脸上受了伤,暂时见不得人。”
简教哲捏着那面具翻来覆去看了看,眉峰皱起:“这东西……怎么这么丑?”
段缘浅眼都不眨,伸手拍了拍面具上的绒毛,尽管那绒毛早就打结发硬:“这你就不懂了,这是我们这儿的老虎面具。”
“老虎?”简教哲挑眉,指着那圆滚滚的猫脸,“哪有长这样的老虎?”
“这叫特色。”段缘浅一本正经地胡诌,“我们这的老虎,就是这模样,看着憨实,才不容易让人起疑。你就戴着,总比被人认出来强。”
简教哲盯着面具上那对透着傻气的圆眼睛,又看了看段缘浅一脸“信我没错”的表情,嘴角抽了抽,终究还是没再反驳,只是捏着面具的手紧了紧,显然对这“特色老虎”接受无能。
简教哲询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辰时”
简教哲半晌才开口:“有没有纸和笔?”
“有,不过你要那个干嘛?”
“练字”
段缘浅顿时感觉奇怪起来,“你不是武将吗?怎么还练起字来了?”
简教哲敷衍道:“如今也不是打仗的时候,况且我现在也没事儿干。”
段缘浅看了他一眼,手上有伤还要练字。
段缘浅给他找来了纸笔。
“你身上伤的不轻,练字的时候注意手上的伤,别再复发了。段缘浅轻声交代了一句,就离开了房间,去整理医馆了。
周围终于安静下来,简教哲忍着伤口坐直,由于手上的伤,他写字的手都是颤抖的。他吃力的写上几行字。随后来到窗边,吹响了口哨。
一只灰青色的鸽子飞来,鸽子落在窗户边框,简教哲将写好的密信装它脚部的信筒里,然后放飞鸽子。
看着鸽子向远处飞走的身影,简教哲不由担心起来了,他不知道有没有人能看到这封信,或者被人看到后是否有人过来愿意寻他。
他如今被困在这里,一身伤,只能依靠一名小小的女子。
他想报仇,想手刃那人,为无辜战死战场的兄弟们报仇雪恨。
他没想到的是,这个鸽子还没有飞离这所屋子,就被段额打下来。
段额过来抓住打下来的鸽子,摸在手上着实稀奇。
把玩间注意到鸽子脚步的信筒,从信筒中拿出信,段额并不识几个字,便没在管,继续玩大胖鸽子。
段缘浅推开药房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时,一股混合着尘埃与陈旧药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自从爹爹死后,便再也没有人打扫过这里。
药柜上的药盒积着厚厚的一层灰,手指轻轻一拂,便扬起一片灰白的雾霭。
她拿起一只药盒,指尖触到冰凉的木面和细密的灰尘,恍惚间仿佛看到父亲曾站在这里,戴着老花镜,仔细地将晒干的药材分装、贴签,那时的药盒总是干净整洁,透着一股严谨的暖意。
可现在,父亲不在了,官府的冤判不仅夺走了他的性命,罚光了家里的钱,连这曾被父亲视若珍宝的药房也荒芜了。
她一点点擦拭着药盒上的灰,露出底下“当归”“黄芪”的字样,眼眶却渐渐发热。
整理到一半,连日的疲惫和心里的重压一起袭来,她撑不住了,便趴在旁边的小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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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姐姐,啥时候吃饭啊?”屋外传来段额的声音,带着点憨直的急切。
段缘浅惊醒,揉了揉发沉的眼皮,心里一阵发堵。家里本就清贫,父亲出事又掏空了家底,如今灶房比这药盒还空,她实在不知道能找出什么来下锅。
正犯愁,段额从身后探出头,手里拎着只油光水滑的大胖鸽子,咧着嘴笑:“你看,老天爷送的,今天有肉吃了!”
“哪来的?”段缘浅蹙眉追问。
“天上掉下来的!”段额说得理直气壮,又从怀里摸出封信,“还有这个,老天爷给的信,我不认字,你瞅瞅。”
段缘浅接过信,展开一看,脸色瞬间黑如锅底。
次日一早,简教哲这一觉睡得不是挺好,大抵是这几天天气变凉了,他半夜被冻醒了好几次。
早上一大早,便感觉阵阵寒气袭来。他打仗的这几年早已习惯了天气的变化,但人终归是凡人之躯,他明显感觉自己近两年身体越来越差了,尤其是这次还留下了病根。
他打算去找段缘浅要两床被褥和厚衣服。
他推开房门,便闻到一阵肉香,顿时把肚子里的馋虫都勾出来了。
简教哲咽了咽口水,来到厨房,便看到正在忙碌的段缘浅。
段缘浅见简教哲,出声询问道:“景大将军昨晚睡得可还香?”
“勉强”简教哲面无表情的答道,也许是因为太冷的原因,他竟感觉段缘浅的话格外清冷。
“来,喝点汤。”段缘浅拿过一旁的碗给他舀了一碗鸽子汤。
简教哲双手接过碗,趁机暖了暖手,喝了几口,感觉整个身体都暖和起来了。
不知为何,他感觉今日段缘浅的眼神极其冰冷,有一种要杀了他的感觉,大抵是他的错觉吧。
“好喝吗?”段缘浅出声询问道。
“还行,手艺不错。”简教哲轻声道。
段缘浅皮笑肉不笑,道:“好喝就多喝点,毕竟是简大将军亲自招来的鸽子。”
她特意加重鸽子二字。
明白了这汤的来历,简教哲喝汤的手一顿,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段缘浅咬牙切齿道:“丑女,你眼瞎吧?我哪里丑?”
下一秒,段缘浅上前眼睛死死的盯着简教哲:“你想跟属下报平安你就报平安,你说丑女是几个意思?竟敢如此说你的救命恩人,你真是个没良心的东西。”
丑?她这么秀气的一个女娃娃从未被人说过丑。
简教哲当时写信的时候,不知道如何在信中称呼段缘浅,想了好久就憋出来个丑女。
简教哲有些尴尬,辩解道:“这只是一个称呼而已。我实在想不到什么词称呼你。”
段缘浅接着说道:“还有,这种话你让一个蠢鸽子去送,你有没有想过被人家发现了会怎样?你不想活,我还要活,我还要干一番大事业。”
“那是军营中专门训练过的鸽子,怎会被人家轻易抓到?”
段缘浅冷笑道:“专门训练过,挺招笑的,被段额一个小屁孩给打下来了。你们这个军营也不怎么样?再者,你怎么确保你寄信的那个人现在一定忠于你?”
最后一句话说到简教哲的心窝里了。
简教哲不在理,语气也就软了下来:“此事是我考虑不周。”
段缘浅也觉得继续争论没什么意思,劝说道:“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养好身体,别的事情别急,有的时候事情会越做越糟的。”
“我等不了,死去的兄弟们也等不了。”简教哲眼眶泛红,沉声道。
段缘浅看见他通红的眼睛,心顿时软了下来。罢了,他也是个可怜之人。
段缘浅叹了口气,道:“等到外面追查你的人稍微消停了一点,我会帮你出去找你的手下。”
8. 暴露
“当真?”简教哲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千真万确,我段缘浅说话一向信守承诺。”
看着段缘浅一脸认真的样子,简教哲开口道:“有劳姑娘了。”
段缘浅起身去屋内拿了碗药,递给他,道:“给你熬的药,别想那么多,把身子养好是前提。”
简教哲接过药,正打算喝的时候,门外传来一阵砸东西的声音。
紧接着便是段额的呼喊声:“别砸了,你们都别砸了。”
两人心中一颤,神情顿时严肃起来。
段缘浅看了看简教哲,小声说道:“被发现了。”
简教哲顿时紧张起来,他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发现了。
简教哲担忧道:“那……怎么办?”
段缘浅咬咬牙:“没事,我护你。你躲到衣柜后面藏好。”
“那你——”后面三个字还没说出来,段缘浅已经一溜烟儿的跑出去了。
简教哲此时顾不上身上的伤了,他目光扫视屋子周围,寻找能上手的工具。之后走到紧闭的门前,静静听着外面的动静。
门外段缘浅扶起被推倒的段额,怒视着眼前的几人。
站在屋子中央的是齐家的大小姐齐心里,月白色的裙摆在这简陋的药屋里显得格外刺目,身后几个汉子膀大腰圆,阴影几乎要将半间屋子吞没。
“段缘浅。”齐心里的声音像寒冬里敲在冰面上的石子,声音又冷又脆“躲得够深啊,我还以为你要藏到地底下,跟你那个作孽的爹作伴去。”
段缘浅的手指猛地收紧,她喉头动了动,声音发紧:“齐小姐,我爹的事……”
“你爹的事?”齐心里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突然拔高了声音,精致的脸上掠过一丝狰狞,“你爹那个披着人皮的庸医!我三哥不过是风寒,他一碗药下去,人就没了!段缘浅,你现在有脸跟我提你爹,你爹在阴曹地府算计我三哥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段缘浅不敢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齐心里,又看了看背后几个五大三粗的男子,他大概率能猜出齐心里来这里的目的。
齐心里道:“我送你的新婚礼物,喜欢吗?”
段缘浅猛然睁大眼睛:“是你,那朵菊花是你送的?”
“对呀,是我送的,凭什么?凭什么?你一个杀人犯的女儿能得到幸福。你应该和你爹一样去死,去死!”齐心里一步步逼近段缘浅,声音逐渐拔高。
段缘浅从她眼神中看出了无尽的怒恨。
段缘浅当然生气,但比起生气,她更多的是害怕。
齐心里突然哭了起来,眼圈发红:“你知道吗?我三哥是我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可你父亲却狠心把那么好的人杀死了。”
“不是的!”段缘浅摆了摆手,慌忙解释道“我爹当晚给三公子诊脉,明明只是受了些凉,连方子都是照着古本开的!可第二天一早……”
她声音发颤,“那件事太蹊跷了,我爹如此善良的人不可能干出这样的事,齐小姐,你信我一次,这里面一定有人捣鬼!”
“信你?”齐心里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突然笑了起来,“我三哥死的时候,七窍流血,浑身发紫,府里的太医都说那是中了毒!无论是药方还是人证,所有的一切都指向是你爹害的,段缘浅,你爹欠我的,你这辈子都还不起。”
她说完看了看屋内这琳琅满目的药材和器具,讽刺的说道:“这么多药材,还以为是个名医。”
她猛地抬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给我砸!把这些破烂玩意儿全砸了!我倒要看看,没了这些东西,你们段家还怎么装模作样地救人。”
那几个汉子立刻应声上前,宽厚的手掌朝着药架推去。
段缘浅眼睁睁看着父亲生前收集的珍稀药材、她熬夜炮制的药膏、还有那排刻着“悬壶济世”的药罐,在“噼里啪啦”的碎裂声中散了一地。
“不要!”她嘶声喊道,想扑过去护住那些东西,却被其中一个壮汉拽住胳膊。齐心里眼神里的恨意像火焰一样烧过来:“疼吗?心疼了?我三哥死的时候,比这疼一百倍!段缘浅,这才只是开始!”
段额小小的身体挡在壮汉前面,却被人粗暴的推开好几米远。
段缘浅忙上去抱住段额,看见他擦伤的手臂,不由得心痛起来。
她无助的望着这一切,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好痛
爹爹,阿娘 ,浅浅好痛。
简教哲隔着一墙间距门外的事听的清清楚楚。
他大概猜出来门外的人是段缘浅他爹之前惹下来的人。他虽然看不见外面发生的事情,但他能感受到段缘浅此时的无助。
他把门稍微推开一点,看到了外面的场景。几个粗壮的大汉卖力的砸着屋内的所有东西,段缘浅和段额紧紧抱在一起。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他要出去,去救救她。
他在屋内找了找,找到了段缘浅给他买的面具,带上。
当他轻手轻脚走到门边,刚要打开门缝出去,门却被一股力量猛地按住。
紧接着,段缘浅那带着几分焦急与担忧的声音,透过门缝小心翼翼地传了进来:“别出来!会被发现的。”
简教哲呼吸一滞,轻声唤道:“浅浅……”
段缘浅坐在地上,喃喃地说道:“没事的,没事的,终归会过去的。”
简教哲贴在门上的手隔着门感受到了段缘浅的颤抖。
他在杀场上厮杀多年,多血腥惨烈的画面他都见过,无数的人在他面前死过,他是最能明白那种家庭支离破碎的感觉。
此时面对段缘浅的哭喊,心里也不是滋味。
不知过了多久,敲打声终于停歇了。
段缘浅深吸一口气,由于坐在那里腿都坐麻了,起来的时候腿都是抖的。她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抬头死死地看着他们。
她忍了又忍,才把眼泪憋回去,道:“现在东西也砸完了,可以滚了吗?”
其中一个胖子狡猾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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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想打发我们,这样吧,你给我们一点钱,我们也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你。”
段缘浅咬紧牙关,气得不行,心里想着如何摆脱这几个人。
这时齐心里发话了,“东西也砸了,气也消了,我齐心里也不是什么不讲道理的人,今日姑且放过你。”
说完话就招呼着几个大汉离开。
几个壮汉大概率是没有砸够,有些不情愿,但也没有办法,骂骂咧咧的离开了。
段缘浅在他们离开的瞬间撕开了脸上的伪装,取而代之的是仇恨,不甘以及愤怒。
段缘浅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红痕,眼眶微微泛红,却没再掉一滴泪,只是沉默地蹲下身,将散落在地上的药材一点点拾起来。断裂的根茎、揉碎的叶片,她都小心翼翼地拢到一起,再分门别类放进那个边角有些磨损的药箱里,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姐……”段额走过来,声音闷闷的,“我们以后是不是都没有办法正常过日子了?”
段缘浅故作坚强的笑了笑:“不会的,以后会好起来的。”
可是真的会好起来吗?她也不知道,她此时此刻也很迷茫。
段额开口说道:“姐姐,我们报官吧,让那些人都得到他们应有的报应。”
段缘浅摇摇头,把最后一把碎药末扫进箱底,声音有些沙哑:“报官没用,如果官员真的都是正义的话,爹爹就不会冤死了”
她说着,指尖不小心被一根断枝划破,渗出血珠,她只是随意在衣襟上擦了擦。
这时,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简教哲站在门口,面具还没摘下,眼神沉沉地落在段缘浅和那箱残破的药材上。
刚刚在门内听到的动静,还有她那句“别出来”,此刻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为什么会阻止他?
她在担心她吗?
“你怎么出来了?”她站起身,挡在药箱前,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刚刚多危险,下次别这么没有分寸了。你身份一旦暴露,只有死路一条。”
简教哲脚步一顿。他看着她眼底藏不住的担忧——那担忧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他可能暴露的身份。一瞬间,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闷闷的,却又带着点说不清的暖意。
他淡淡地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她沾了灰尘的衣袖上,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沉默片刻,他迈开步子,走到段缘浅身边,学着她的样子,将地上剩下的几片碎叶捡起来,放进药箱。
两人一言不发地收拾着,直到地上再无残留。简教哲看着她红肿的眼眶,笨拙地开口:“……药材没了,可以再采。人没事就好。”
他以为她会哭,会抱怨,毕竟这是她赖以为生的东西。可段缘浅却忽然抬手,用袖口狠狠擦了擦眼睛,再抬起来时,眼里的水汽已经散去,只剩下一股韧劲。
“你说得对。”她勾了勾嘴角,声音虽哑,却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大不了重干。我段缘浅别的没有,力气和手段,还是有的。”
9. 王婆婆
简教哲静静地看着她,不由地笑出声来:“加油。”
收拾完后,段缘浅望着那堆破碎的药材,心里五味杂陈。
医馆上次被段就下带着人砸的粉碎,她本想靠着这间屋子继续发展医术,没想到半路上杀出来个齐心里。
在绝望中自己好不容易燃起一点希望,又被别人轻易的扑灭了。
段额看着眼前的一切,大哭起来:“姐姐,怎么办?我们以后是不是都没地方住了。”
段缘浅蹲下抱住段额,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温柔的说道:“没事,有姐姐在,天塌下来都有姐姐顶着。”
段缘浅笑着摸了摸段额的头:“睡吧。”
奇怪的是这间屋子是她爹两年前买下的,用来储存多余的药材。一般人都不知道这间屋子的存在,齐心里是怎么知道的?
段缘浅回忆起记忆中有谁知道这屋子的来历,一个个排除下来。
段缘浅此时已经猜到告诉齐心里的人是谁了,除了段就下,她想不到更合适的人选了。
段就下
老不死的东西
傍晚,屋子里的人都在睡觉。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的黑夜。
几人都被吵醒了,段缘浅强忍着困意起身,然后极不情愿的打开门,开门就见王婆婆扶着门框直喘气,眼眶通红,脸上满是焦灼。
“缘浅姑娘,你快……快救救我孙子!”王婆婆声音发颤,话没说完就抹起了眼泪。
段缘浅快步上前扶住她往内屋走:“王婆婆您先坐下,慢慢说,你孙子怎么了?”
王婆婆刚坐下,眼泪就掉得更凶了:“前几日小宝染了‘痘疹’,起初只是身上起些小红点,发着低烧,我请了镇上的刘大夫来看,开了方子吃了两天,红点消了,烧也退了,我还当是好了……可今早起来,他突然浑身滚烫,烧得直说胡话,身上那些疹子又冒了出来,还带着水疱,抓破了就流脓水,连奶都喂不进去了,这可怎么办啊!”
段缘浅心头一沉,痘疹本就凶险,这般反复恶化更是棘手。她收拾了针灸所需要的东西,又拿起药箱:“王婆婆您别急,我这就跟您去看看。”
赶到王婆婆家,里屋已经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和汗味。
小宝躺在床上,小脸烧得通红,呼吸粗重,段缘浅掀开被子,小宝身上的痘疹果然如王婆婆所说,有的溃破流脓,有的结成了深色的痂,看着格外揪心。
段缘浅把了脉,神情逐渐凝重:“不好办,毒已经深入段缘浅屏气凝神,先取了小宝头顶的百会穴,银针轻捻刺入,稳住涣散的心神。接着指尖翻飞,快而准地在曲池、合谷两穴下针,这两处能泻肺热、散邪火,针尖透皮时,小宝喉咙里的呼噜声似乎轻了些。
她眼神专注,手腕微转调整针感,又取足三里、三阴交,用补法缓缓捻动——这孩子被猛药伤了元气,此刻需得兼顾固本。银针在穴位上轻颤,像是在牵引着淤积的热毒往外排。
不过片刻,小宝原本紫涨的嘴唇渐渐褪了些青色,脸颊上的潮红也淡了几分,不再是那种灼人的艳红,倒像是被一层薄纱轻轻罩住。
他急促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抽搐的四肢也舒展了些,小眉头不再紧紧皱着,甚至无意识地咂了咂嘴。
段缘浅又留针片刻,见他脉象虽仍虚浮,却已透出一丝平和,才小心地将银针一一取下。
王婆婆在一旁大气不敢出,见孙子脸色确实好看了些,眼眶一热,攥着段缘浅的衣角哽咽道:“缓过来了……真的缓过来了……”
段缘浅擦了擦额角的薄汗,轻轻舒了口气:“暂时稳住了,接下来得靠汤药慢慢调理,把被逼进内里的邪毒一点点排出来。”
段缘浅伸手探了探孩子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眉头皱得更紧。
她仔细检查了痘疹的形态,又凝神搭脉,脉象急促而虚浮,显然是邪气未除,反倒伤了内里元气。
“刘大夫开的方子和剩下的药渣呢?”段缘浅抬头问。
王婆婆连忙从灶房拿来油纸包着的药渣和一张皱巴巴的药方。段缘浅铺开药方,又捻起药渣仔细辨认,越看脸色越沉——方子用了几味烈性药材,虽能强行压制痘疹表面症状,却像用巨石压住野草,看似平复,实则让邪毒往内里钻,一旦反扑,比最初的病症要凶猛数倍。
“这药……有问题”段缘浅捏紧药方,声音冷了几分,“治标不治本,表面上能缓解,反倒把邪毒逼进了脏腑,难怪会恶化得这么快。”
王婆婆闻言,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哭着抓住段缘浅的手:“缘浅姑娘,那现在可怎么办啊?求你一定要救救小宝!”
段缘浅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王婆婆您放心,我先施针稳住他的火势,再重新开方子,以清热解毒、扶正固本为主,只是这后续调理需得精心,怕是要费些功夫。”
说罢,她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凝神专注地为小宝施针。
过了好一会,段缘浅明显感受到她孙子脉搏平稳下来。
她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又叮嘱道:“这几天注意休息,切不可能着凉。”
王婆婆点点头,追问道:“缘浅姑娘,我孙子这病还有没有好的余地了?”
段缘浅摇摇头:“很难说,病情恶化的太严重了。”
王婆婆眼泪顿时流了下来,急得团团转:“那……那怎么办呀?”
段缘浅安慰道:“没事,现在依然有挽救的机会。”
王婆婆紧紧握住段缘浅的手:“拜托你,一定要救救我孙子。”
段缘浅对于她孙子的病情也没有太大把握,看着王婆婆此时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禁心疼起来:“我尽我最大的能力去救。”
段缘浅走的时候带走了刘大夫开的药方和残留下来的药渣。
回到屋子时天已经黑了,这几天超负荷的工作量让段缘浅已经身心疲惫了。
段缘浅打开门,正好看见简教哲站在门口。
简教哲看着她浓重的黑眼圈,皱起了眉:“怎么把自己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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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这样?”
段缘浅此时说话都有气无力:“太累了。”
说完段缘浅便回到屋内,人沾床的那一刻便昏睡过去。
简教哲走进里屋,看了眼趴在床上段缘浅,不禁心疼起来。
想了想,自己在人家家里白吃白喝这么多天,总得为别人做点什么。
于是,他进入厨房用前几天剩下的食物做起饭来。
段缘浅是被一阵香味给香醒了,好香啊,她一定是在做梦,此时这屋子哪来的香味?
可睁开眼的那一刻,香味也不曾散去。
段缘浅走出屋子,桌子上是琳琅满目的饭菜。经历了这么多,她此时早已饿的前胸贴后背。
段缘浅扒着饭,嘴里塞得满当当,看了一眼做饭的简教哲,称赞道:“简大将军,手艺不错。”
简教哲点头:“能得到段大夫的夸奖是我的荣幸。”
她咽下饭菜:“过两天我出去打算卖一波药材,打算重开医馆,能帮你联系手下。”
简教哲指尖一顿,抬眼望她,眸底掠过一丝审视,又很快沉下去:“你如何能找到他们?”
段缘浅想了想,道:“你有没有什么信物,能让你手下一眼就认出是你的信物。”
简教哲思考了一会,道:“那我倒是有一个,不过你带出去太危险了吧。”
“你给信物就行。”段缘浅擦了擦嘴,语气笃定,“之前听你提过城南,我去那边转转会有法子。”
简教哲神情严肃:“这可不是一件小事,陆权此时格外关注这件事,你一旦暴露结局可能就是死。”
段缘浅吐了吐舌头,道:“那你也太小看我了,我从小就在这一片长大的,有的是法子帮你联系手下。”
简教哲沉默片刻,起身往里屋走,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个黑布小包。
他解开绳结,一枚青铜令牌露出来,上面刻着繁复的云纹,中央是个“哲”字,边角磨得发亮,显是常被摩挲。
“拿着这个。”他把令牌递过去,指尖碰到她手时顿了顿,“去城南的林府,找林老爷。如果你能成功进入林府的话,不用多说,把令牌给他看就行。”
“他能信?”段缘浅捏着令牌,冰凉的触感浸入手心。
“这令牌是我亲铸,背面有暗纹,只有他认得。”简教哲声音压低,“他会带你见联络人,你只说‘风紧,需暂避’,其他别多问。”
段缘浅点头,把令牌揣进怀里贴身放好:“放心,我晓得分寸。”
“那处最近查得严,”简教哲又叮嘱,“你穿那件灰布衫去,别带任何显眼物件,傍晚再去,掌柜的那时候才方便。你能不能帮助我不重要,但是你一定要活下去。”
“知道了,你放心,我惜命的很。”段缘浅笑了笑,起身收拾碗筷,“我这就去准备,保准给你办妥。”
简教哲出声询问道:“打算什么时候走?”
“今天下午”
简教哲喃喃道:“这么快……那……你小心一点。”
10. 林世
次日一早,段缘浅早早就起来了,因为她所在的屋子比较偏僻,她便打算去请王叔帮忙,看看有没有顺路的马车带他出城。
到了县衙,段缘浅远远的看见了王叔,热情地打招呼。
王叔却一脸凝重,快步向她走来。来到他身边时,声音压低说道:“你爹的事有情况,屋里说。”
听到爹这个字时,段缘浅瞬间凝固在那里。
段缘浅跟着王叔进入县衙里,关上门,王叔神经兮兮地对段缘浅说道:“你爹的事我找到一些线索。”
段缘浅顿时激动起来:“真……真的吗?”
王叔点点头,又说道:“前几天齐家三公子齐将都的尸体送过来,我是从来不相信段修真会干出这样的事的,于是我和当时值班的人员换了一下,我发现他脸色发青,皮肤上布满了红褐色的斑迹,我怀疑是中毒了。”
段缘浅问道:“查到是什么毒了吗?”
王叔接着说:“我当时悄悄再来懂的大夫,查到是五石散。”
段缘浅顿时睁大眼睛:“五石散……谁胆子怎么大,五石散都敢用。”
王叔摇摇头:“不知道,但这件事情很有猫腻,肯定有人在背后暗中操作。”
段缘浅思考了一会,道:“如果是中毒的话,那之前的红毛七……”
王叔说道:“我这几天一直都在思考这件事情,我觉得红毛七应该是假的,只是一个幌子,齐将都可能本来就应该要死了,但是害死他的人不想承担责任,于是就找你爹设计了一场计谋让你爹被黑锅。”
段缘浅问道:“那……是谁……要陷害我爹?”
王叔摇摇头,道:“不知道,很明显在这件事情中你爹只是一个替罪羊。”
听到这里,段缘浅握紧了拳头,心中的恨意油然而起。
她看向王叔,问道:“那王叔你现在知道那五石散如何而来?”
王叔回道:“这个……我查不到。”
这时王叔看向段缘浅身上的包袱:“打算去哪啊?”
“我打算去城南那边,然后去城东去取新的一批药材。”
王叔有些疑惑:“城南……去城南干嘛?”
段缘浅支支吾吾说道:“呃……有点事找那边的人帮忙,我今天来就是想问一下王叔你这边有人去那里吗?有的话能不能捎上我?”
王叔摇摇头:“城南那边现在管辖的特别严,不需要专门派官员去那里管理。”
段缘浅听完后有些失落。
话锋一转:“不过,我现在很闲,我能送你过去。”
段缘浅拜拜手:“那多麻烦王叔,我自己租马车去哪里?”
王叔顿时有些不乐意:“你这孩子,还跟我见外,你爹和我是世交,他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
段缘浅本一再推辞,但拗不过王叔的热情。
在马车上,段缘浅问道:“王叔,你为什么说城南那边很危险。”
王叔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叹气道:“还是上次简教哲叛逃,陆分凯怀疑在城南那边,所以大肆搜捕那里,最近这里查的特别严。”
段缘浅突然感觉自己这次行动可能不太容易。
到了地点后,段缘浅按照简教哲给自己指的路线行走,在走进城门的时候突然间被官员叫出来。
一个五大三粗的官员厉声喝道:“站住!来这里干嘛的?”
段缘浅客气的说道:“小女来此处寻找朋友。”
官员有些不耐烦:“朋友,怎么这么多事,把户籍拿出来。”
段缘浅乖乖把户籍拿出来,官员看了一眼,挥手道:“进去。”
进了城门后,段缘浅来到简教哲指定的林府。
此时已经傍晚了,段缘浅来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敲响房门。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老头子来看门,语气不善的询问道:“你谁呀?敲什么门?”
段缘浅小声说道:“我找你们林老爷,麻烦帮忙通报一下。”
老头不耐烦的回道:“走走走,什么乡下来的野丫头,真以为我们林老爷是谁都能见的。”
说完啪的一下关上门。
段缘浅望着被关的门,仍然不甘心,继续敲门。
老头再次开门时,满脸的怒火,大骂道:“你脑子有病,是吧?大半夜敲敲敲,敲什么敲?说了不见赶紧滚。”
段缘浅双手合十,恳求道:“大爷,我真的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老头嗓子拔高了一度:“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我说让你滚,现在,立刻,马上。”
说完啪的一声又关上了门。
段缘浅站在门口顿时无措起来。
老头的声音太大了,吵醒了林老爷,林老爷睡眼朦胧的揉了揉眼睛,问了问侍奉在周围的侍女:“外面是什么情况?”
侍女回复道:“好像有人在吵架。”
林老爷打了个哈欠,道:“谁那么大胆?敢在我府上闹事,走,出去看看。”
段缘浅抬了抬手,犹豫了一会儿又放下了。她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这么走了吗?可她不甘心。
这时,大门又突然打开了。段缘浅脸上顿时重新燃起了希望。
林老爷看见是段缘浅,语气不悦道:“有事吗?”
段缘浅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林老爷,我有事求于你,可否进一步说话?”
林老爷根本就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对身边的侍卫说道:“把她撵出去。”
段缘浅“扑通”一声直接跪下:“林老爷,我占用不了你多少时间的,我求求你给我个机会。”
眼看着两个侍卫即将碰到她,她脱口而出道:“简教哲还活着。”
林老爷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段缘浅:“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段缘浅一字一顿道:“我说简教哲还活着。”
林老爷心中猛然一喜,但很快又摇摇头:“不……不可能,你在骗我,那种情况下他怎么可能还活着?”
段缘浅再次询问道:“林老爷现在可以进一步说话吗?”
林老爷犹豫片刻,对身边的两个侍卫说:“让她进来。”
段缘浅跟着林老爷进到房间里面。
林老爷开口道:“说吧。”
段缘浅拿出简教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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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的青铜令牌,林老爷看到青铜令牌的那一刻,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他从简教哲的手上拿过青铜令牌,抚摸着令牌上的纹路,喃喃道:“简将军……简将军真的还活着。”
说完看向段缘浅,问道:“简将军现在人在何处?”
段缘浅道:“他现在在我家里。”
林老爷叹了口气:“现在陆分凯对简将军严打追捕,我一直以为简将军已经死了,没想到他还活着。也是,像他这么好的将军命不该绝。简将军目前有什么打算?”
段缘浅道:“他说等时机,等到外界差不多遗忘这件事。”
林老爷道:“也只能这样了。”
段缘浅道:“简教哲让我告诉林老爷是陆分凯从中作祟,之后又把事情嫁祸于他。他希望可以和林老爷合作。”
林老爷拍了拍胸脯:“你让段将军放心,我这辈子誓死追随简大将军。”
段缘浅满意的笑了笑:“好了,我已经把话带到了,我还有事就先撤了。”
林老爷对着身旁的侍卫说道:“快送送这位小姐。”
段缘浅接下来赶往城南去买药材。
之前都是爹爹与外界药商合作,如今,爹爹不在了,这单子并落在她的身上。
她此时不确定之前合作的药商会不会在与她合作,不过不管药商愿不愿意,她都有办法合作。
她来到往日爹爹合作的药铺前,攥紧了拳头。
以后能不能翻身,就看这次机会了。
段缘浅抬着头迈着大步走进店铺,店铺门口的小二看见段缘浅,连忙上来迎接:“姑娘,要什么药啊?”
段缘浅说道:“我不是来买药的,我是来做生意的,我找你们张大夫。”
小二听后,对里头喊了一声:“张大夫有人找你。”
过了好一会儿,张大夫张家有出来了,见是段缘浅,脸都黑下来了。
他说话毫不客气:“走走走,我们这里不欢迎你。”
回头对小二说:“关门送客。”
段缘浅顿时不乐意了:“等等,张大夫……”
“等什么等,杀人犯的女儿我没什么好说的?”张大夫语气中满是不耐烦。
杀人犯三个字刺痛到段缘浅了。
段缘浅脸色阴沉地看着张大夫,讽刺道:“张大夫,别人随便说说也就算了,你怎么能如此污蔑我父亲。”
张家有冷笑道:“污蔑,现在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父亲害死了齐家三公子,被定的死罪。段姑娘,别欺骗你自己了,错了就是错了,杀了就是杀了。”
段缘浅顿时恼火起来,上前一步:“证据呢?你亲眼看到的,张家有,你别忘了是谁一步步扶持你到现在这一步。怎么有了钱就可以忘本了吗?”
张家有顿时语塞起来,依然狡辩道:“你父亲帮我是真的,但我又没有硬逼着他帮我。况且你父亲杀人了就是杀人了,他们都这么说的,反正我不和杀人犯的女儿做生意。”
段缘浅听后顿时气消笑了:“忘本还能说的如此理直气壮,不过实话告诉你吧。你没得选,软的不吃,那我就直接来硬的。”
11. 第 11 章
张家有挑衅的说道:“怎么?你是在威胁我吗?也不看看自己如今的身价,你也配。”
段缘浅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纸摆在张家有的面前,笑着问道:“张大夫,不知道现在我配不配?”
张家有本身是个富家子弟,对医术药材极其痴迷,一次偶然,张家有结识了段修真,段修真很欣赏张家有这种好学的精神,便收他为学徒,教他识药材,如何给他人看病。张家有学的很快,段修真十分器重的。
两年前,城内席卷了一场疯狂的风寒,当时城里就只有段修真一家药堂,段修真忙的不可开交,便给张家有一些钱让他去买药。张家有为了私吞一部分钱,将药材里面最贵的姜活换成了细辛。
虽然两种药材都有治疗风寒的功能,但是细辛有很强的副作用,会引起头痛,牙痛等,更重要的是细辛要严格控制药量。
张家有当时给一对夫妇女儿治病时量增多了,导致夫妇女儿中毒而亡。
当时那对夫妇前来闹事,将整个医馆都快砸烂了。段修真查了那个女孩的种种症状,才发现是药物服用错误。
段修真当时非常生气,大肆批评张家有的这种行为。张家有却不以为然,认为只是一条生命而已。
段修真也从这件事情中看清了张家有,但段修真出于和他之前的交情,没有揭露他。
张家有家大业大,他不仅没有得到应有的报应,反而把这件事情污蔑给段修真。
段修真当时真的是有苦说不出,在各方极力证明,段修真才洗清了冤屈。
段修真因为这件事和张家有断绝了关系。没想到,张家有凭借他在怀仁堂学的知识自开医馆,越开越火。
段缘浅是偶然间才想起这件事情的,她爹爹很善良,并没有和他撕破脸。但她可不是好惹的。她连夜寻找当年段修真当年搜查张大夫的证据。
这些证据虽然不至于把张家有怎么样?但也不会让他的日子好过。
张家有脸色顿时变黑了,一把想要夺回那张纸。
段缘浅快速的抽回手,得意的看着他:“想拿呀,诶,我不给。”
说完朝他吐了吐舌头。
张大夫气的火冒三丈,道:“你……卑鄙。”
段缘浅翻了个白眼:“我卑鄙……那你算什么?小人。”
张大夫不耐烦的说道:“那你说你想干嘛?”
段缘浅说道:“你也是知道的,我家医馆赔了不少钱,所以,我想高价卖给你一些药材。”
张家有摆了摆手:“不可能……亏钱的事我张家有不干。”
段缘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那……我只能上报官员了。”
说完,段缘浅转身就走。
张家有“等等……别走!我们商量一下。”
段缘浅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张家有接着说道:“你想怎么样?”
段缘浅说道“鲜藿香、鲜石斛、鲜地黄、鲜人参、鲜三七。总共有100斤,我要八百两银子。”
张家有声音提高了一个度:“多少?八百两银子,你怎么不直接去抢?”
段缘浅道:“随你怎么想,这生意如果做不成的话,我就直接告官。”
张家有气的咬牙切齿:“好好好,真有你的,这生意我做还不行吗?”
段缘浅笑了笑:“张大夫,那最好了。那过几日我就叫人把药材送过来。”
张家有朝她挥了挥手:“知道了,赶紧滚。”
段缘浅回到家时,已经傍晚了。
隔着老远,看见屋子灯都没有开,有些好奇,这个点不应该睡觉。
推门进去,却发现屋内黑漆漆的。段缘浅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不会是家里进贼,把家里的两个人拐了吧。
她拿起门口的一个木棍,小心翼翼的走着。
突然,灯光突然亮起,段额突然出现:“姐姐,生日快乐!”简教哲就这么静静的站在后面。
段缘浅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才想起今天竟是自己的生辰。
打开灯光后,段缘浅惊讶的发现桌子上都是自己喜欢吃的东西。
段缘浅转过身询问道:“这……这是谁做的?”
段额指了指身后的简教哲:“是姐夫做的。”
姐夫,这个称呼……
段缘浅一本正经的看着段额:“姐夫?谁教你这么教的?”
段额摸摸脑袋,有些疑惑道:“都结婚了,不能叫姐夫吗?”
简教哲此时有些尴尬。
好像确实也是这么回事。
段缘浅顿时脑袋大了,吩咐道:“反正你以后不能称他为姐夫,叫他……段将军。”
段额不满的嘟起嘴:“为什么?”
段缘浅回道:“没有为什么?反正我不喜欢你这么叫他?”
段额想了一会儿,道:“因为你不爱他。”
段缘浅点了点头。
段额道:”那姐夫好可怜啊!这么爱姐姐,姐姐却不爱他。”
简教哲本来在喝水,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摇了摇头,对段额说道:“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乱说话。”
段额叹了口气:“好奇怪的两个人,明明互相心意相通,却要装作不在乎。”
段缘浅顿时懵了。
她和简教哲心意相通,这小子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空气瞬间陷入宁静。
简教哲率先打破沉默:“饭快凉了,先吃饭吧。”
吃饭时,段缘浅对简教哲说道:“物件我已经成功送到了。”
简教哲愣了一下:“林老爷怎么说?”
段缘浅道:“林老爷一开始不相信,不过后来还是信了。而且林老爷心里是很在乎你的,说誓死追随你。”
简教哲听到这里,心里的大石头可算放下了,小声的说了句谢谢。
段缘浅把饭塞进嘴里:“谢啥?”
段缘浅突然间想到马上就春节了,抬头对简教哲说道:“过几日就过年了,你要不要出去看看?一直待在那里也不是回事。”
简教哲道:“可我出去的话,不就被发现了。”
段缘浅道:“我不是给你个老虎面具吗?带上。”
那个丑面具吗?
简教哲回道:“那个面具太丑了,我实在是丢不下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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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缘浅劝说道:“简大将军,想开一点。虽然说通敌叛国这件事是被污蔑的,但你的名声早已经臭了,何必在意这点呢?”
简教哲无语起来,气的牙痒痒:”段大夫,你可真会说话呀!”
段缘浅朝他吐了吐舌头,神情中多了几分正经:“我是认真的,过几天我和段额肯定是要出去过年的。到时候把你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你不孤单吗?”
孤单,简教哲这几年杀敌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他早已习惯一个人的日子。
可他对上段缘浅的眼睛时,我发现那张眼睛中还有一丝期待。
如果他拒绝的话,她会很失望吗?
这么一想带上那个面具好像也不是很难看。
段缘浅此时又发话了:“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好吧,那……”
简教哲说道:“好,我同意。”
段额顿时欢呼起来:“太好了,这样过年才有意思吗?”
段额转过身对简教哲说道:“姐夫……不是,段哥哥,段额知道这附近有哪里好玩的,我带你出去好好玩一下。”
简教哲温柔的摸了摸段额的头:“好,有段额在,相信我可以度过一个愉快的春节。如果你不想和姐姐一起走的话,我可以一起姐姐来找你一起玩。”
段缘浅看着两人温馨的场面,有些阴阳怪气道:“某些人啊,真是捡了哥哥忘了姐姐。”
说完凑近狠狠瞪着段额,一字一顿道:“白,眼,狼”
段额有些心虚:“我知道姐姐很好,但大哥哥本人也是一个很好的哥哥。”
段缘浅用筷子敲了敲段额的手:“平时整理药材的时候如此偷懒,如今对我的八卦之事却如此上心,看来还是工作量不够。”
段额嘟囔道:“那人总得有空闲时间?”
段缘浅恍然大悟:“空闲时间啊,陈皮,当归剔除好了吗?还有一些季节性的药,分类好了吗?怎么需要我给你增加一些事情吗?”
段额摆了摆手,语气中带有恳求:“不要,不要,姐姐,不要,我每天要处理这么多药材,已经很累了。”
段缘浅撇了撇嘴,明显打算放过他:“好了,好了,不和你在这里嘴贫了,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然后长大了才能有出息。”
段额喃喃道:“有出息,是指向简哥哥这样吗?”
简教哲吗?段缘浅想了想,世代从军,自己又从小一战成名,年纪轻轻便封了王。
段缘浅点点头:“如果说是他这样的话,那也不错,那你就向他学习吧。”
简教哲挑挑眉:“向谁学习……我……学什么?出兵打仗。”
段缘浅想了想:“出兵打仗也不一定是个坏事,保家卫国,保护百姓。”
简教哲笑了笑:“你把打仗这件事情看的太简单了,打仗是很苦的,而且一定要死人。我从小领兵打仗到现如今已有八年了,这八年来我见过太多人的死亡,每一个人的死亡都伴随着一个家庭的破碎。尤其是这场战争……”
讲到这里,简教哲不由得心痛起来:“我敬爱的将士们,那么好的一群人……就这么死去了。”
12. 妹妹
段缘浅此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有些歉意的对简教哲说道:“抱歉,我刚才说话没想那么多,说到你的伤心处了。”
简教哲摇了摇头:“没有,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也该释怀了。”
段缘浅突然间想到他身上的伤口,问道:“你的伤怎么样了?”
简教哲道:“快好了,现在已经能正常生活了。”
段缘浅喝了口汤:“嗯,等过几天你伤完全好了,我就把你送出去,和你的手下汇合。”
简教哲愣了一下。
离开这里吗?
明明是一件开心的事情,不知为何他心里空空的。
他这几年一直在外出兵打仗,既要面对凶残的外敌,还要应付朝廷的腐败,每天都活在煎熬中。
在段缘浅身边度过的这几天,是他人生中少许安稳的日子。
不过,他终归不是这里的人,该离开的时候就应该离开。
简教哲轻轻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段缘浅快速地把碗里的饭扒拉完,筷子一放,对段额说:“快吃饭,吃完过来收拾药材,过几天拿出去卖,时间很紧迫。”
段额听后撇撇嘴,一脸不情愿地撒娇道:“姐姐,天太冷了,能不能过几天等天气凉快了。”
段缘浅拒绝道:“当然不行,我和那边商量好的日期,怎么能随便改动。”
段额小声抱怨道:“可是……”
段缘浅神情严肃:“没什么好可是的,段额,你要明白现在我们家是经济危机的时候,不可以偷懒。”
段额被段缘浅说的脸都红了,再不情愿也只能小声“嗯”一声。
简教哲把一切看在眼里,出口说道:“他毕竟是个小孩,怕累是正常的,要不我也来帮忙。”
段缘浅看向他:“你不用管段额,你身上有伤,这收拾药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万一不小心碰到伤口,伤口复发了就不好了。”
简教哲说道:“我没有这么娇气,之前在军营里什么脏活累活没有,收拾药材这种小事对我来说根本不在话下。况且……我总不能白吃吧?”
比起帮助段额和段缘浅减轻压力,更重要的是为了弥补对段缘浅的亏欠。
如果不是段缘浅救了自己,简教哲早死在分和赌场。
从某种程度上说段缘浅就是他的再生父母。
段缘浅看出他的顾虑,说道:“没事,不用愧疚,赘婿本来就应该是我养你。”
简教哲被她的发言可爱到了。
二十五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养他这种话。
简教哲笑着点了点头:“承蒙段大夫包养。”
包养
这个词
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段缘浅去开门,打开门是会姨。
会姨跑的气喘吁吁,对段缘浅说道:“浅浅,县衙……有一个……疯女人说要找你,在县衙打滚撒泼,赖着不走。”
段缘浅皱起了眉,道:“疯女人?”
会姨点点头:“对,点名说要找你。浅浅,你是不是惹到什么人了?”
段缘浅想了一会,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一向恪守本分,没惹过什么人。”
会姨道:“那就奇了怪了,那个女人点名要找段缘浅,要不你现在跟我去看看吧?她在那里疯疯喊喊的,喊你名字对你影响也不好。”
段缘浅点点头。
段缘浅跟着会姨的马车前往那个地方。到了那个地方,会姨搓了搓手:“浅浅,这天太冷了,我就不下去了。”
段缘浅下了马车便看到一群人围在一个地方。
周围充满了男人的嬉笑声。
“你看她细皮嫩肉的,我要找我就找这种的。”
“这种一看就很多男人上过很脏的。”
“这女的如今疯疯傻傻,我要是上去强了她,估计也不用付出什么代价吧。”
男人们的奚落声伴随着欢笑,显得格外的刺耳。
段缘浅心中顿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她扒开乌泱泱的人群,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衣衫简陋的女子,女子身上穿着一件不像样的衣服,与其说是衣服倒不如说是一件破布,随意的搭在身上。
如今是冬天,天空中下着大雪,那位女子缩着身,面对着周围人的嘲笑,无动于衷,嘴里喃喃的念着什么。
这时一阵狂风吹过,他肩膀上的衣服滑下来,露出雪白的肌肤。这是一个油腻男子伸出他的粗手上去抚摸女子的肩膀,就在他碰到女子肩膀的那一刻,女子直接上牙咬过去。
被咬伤的男子破口大骂道:“哎呦喂,你这破娘们。”
骂完之后,抬起手准备打这位女子。
段缘浅上前一步拦下这位男子,这位男子回头看向她,语气极其不友善:“你谁呀?”
段缘浅冷冷的看向他:“你无需知道我是谁,但是你记住今天你不能打这名女子。”
男子瞬间笑出声来,道:“臭娘们儿,我家家大业大,你信不信我动动手指就让你在这城里活不下去?还管上我,你是不要命了吗?”
段缘浅并没有理会这名男子,同为女性,他能明白这名女子此时的窘迫。
她蹲下身,想去安慰一下这名女子。
段缘浅上前一步凑近看她。
看到她脸的那一刻,段缘浅顿时人都傻了。
段缘浅情绪有些激动:“容容……”
这名女子名叫容容,像极了一个没有灵魂的木偶,没有任何反应。
当时是天花满天飞的时候,容容不幸感染了天花,她跪在怀仁堂门前磕头求段修真救救她。
段修真见她可怜,便好心收留她。
收留她后,才发现容容是一个痴傻的人。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叫蓉蓉。
段修真对她做了一个简单的检查,预测她大概是脑子撞坏掉了。
善良的段修真好心收留了她,并治好了他的天花。
从那以后,段缘浅,段额和容容便成了形影不离的朋友。
因为容容的加入,段家又热闹了不少。
可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在一次偶然间,段缘浅带着容容出去看皮影戏,半路上突然间杀出一帮黑衣人。
这些黑衣人武功高强,当即便劫走了容容,段缘浅拼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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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容容,可一个小孩子的力量终究是太小了。
其中一个黑衣人不耐烦了,直接把段缘浅打了一顿。
容容看见段缘浅被打,拼死挣扎,可却无能为力。
段缘浅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黑衣人带走了容容。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七年了,段缘浅认为这件事情是自己的错,如果自己当时强大,或者不去看皮影戏,容容就不会被抓走。
段修真知道这件事情后,并开始托人大力搜索容容,可容容就像人间蒸发的一般。
段缘浅情绪有些激动:“容容……”
女子没有任何反应,低下头抬头看向她,眼神中没有任何神情,只是呆呆的望着她。
段缘浅顿时感觉有些奇怪,她扶着容容的肩膀,轻声的呼唤她:“容容,容容,我是浅浅。”
容容这个时候才有些反应,看向段缘浅。
这时段缘浅才发现她的眼睛是一种不正常的红色。
她仔细看了看容容裸露在外面的肌肤,才发现雪白的肌肤上有一道道青紫色的痕迹。
容容大概率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容容看着段缘浅,嘴巴一张一合:“浅……浅浅。”
段缘浅用力的点了点头:“对,容容,我是浅浅。”
容容突然摇了摇头,然后拼命的推开她,大声道:“不,你不是浅浅,你只是想要我身体的臭男人,滚,快滚!”
容容像一个疯子一样大肆的发火。
段缘浅顿时愣在那里,容容不认识她了。
容容蜷缩着身体,哭出声来:“浅浅,我要浅浅,我……我要找段缘浅。”
看她这个样子,段缘浅大概率明白了,容容不是把她忘了,而是认不出现在的自己了。
段缘浅小心翼翼的靠近她,过来想牵她的手,容容见她靠近,往后退了几步。
嘴里小声念叨:“你……不要过来……不要……”
段缘浅把她的右手抬到容容的面前,右手上有一个红色小凤凰的印记。
容容看到那个印记,情绪顿时激动,她上来握住段缘浅的手,抚摸着那个红色小凤凰印记。
一把抱住段缘浅:“浅浅……是我的浅浅……”
说完便趴在段缘浅的肩膀上小声抽泣:“ 浅浅……浅浅……我这几年过的好苦啊!”
段缘浅拍了拍她的肩膀,有些心疼的安慰道:“没事,我在,我带你回家。”
段缘浅将她身上的外衣脱下来,给容容披上:“容容,别着凉了。”
周围的人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看来是这家姑娘的小娘子。”
“这姑娘什么来历……”
段缘浅直接抱起她,发现容容小小的一只,瘦的可怜,她甚至能摸到容容的骨头
段缘浅将她抱进马车,看着此时狼狈的容容,段缘浅心里像针扎了一般疼。
段缘浅伸手别过了容容耳边的碎发,温柔的说道:“容容,我们回家了。”
容容抬起头,看着段缘浅:“家……回家,终于回家了。”
段缘浅朝她笑了笑:“对,我们回家了。”
13. 害怕
两人很快就到家了。
段缘浅扶着容容进入屋内,一路上容容一直喃喃的念叨着什么。
段缘浅轻轻靠近她,只听她一直在重复:“不要……不要……”
段缘浅耐心问道:容容,你怎么了?”
容容红着眼眶,紧紧握住她的手:“浅浅……我过的好苦……我……”
段缘浅此时感觉心像割一般疼,她温柔着哄着容容:“没事了,容容,我在,我在这里,没有人能欺负你。”
容容突然笑起来:“对,我回家了,我回家了。”
走到屋子面前时,容容突然间停住,歪着脑袋看段缘浅:“浅浅,这不是我家,这不是怀仁堂。”
段缘浅解释道:“容容,这是我爹两年前盖的房子,这也是你家。”
容容呆愣了几秒,点点头:“对,是我家,浅浅,你在哪我就在哪。”
推门进入屋内,段缘浅领着她进入里屋,翻了翻她的衣服,找了一套合身的递给容容。
容容拿着衣服,看向段缘浅:“给我的?”
段缘浅道:“对。”
容容笑起来:“谢谢浅浅。”
这一个笑容让她梦回了之前的容容,那个永远开朗爱笑的容容。
容容七年前有些吃傻,如今好像更加严重了。
段缘浅偶然间看到容容身上的伤,说道:“容容,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容容点点头。
容容坐下背过身面对她,段缘浅取下容容身上她的外套,又解开了她身上那套破破烂烂的衣服,映入眼帘的是满身的伤痕。
段缘浅心疼地抚摸那些伤口,问道:“疼吗?”
容容用力的点点头。
段缘浅接着说道:“容容,这几年你究竟经历了什么?”
容容一时间没有说话,突然哭了起来:“呜呜……我……好苦啊……”
段缘浅见她哭了,忙哄她:“容容,别哭,没事,不想说算了。”
说着顺手抹去了容容脸上的眼泪。
段缘浅给她上药时,发现她身上的伤是大大小小的器具所造成的。
再结合容容一系列反应,段缘浅猜想容容大概率是经历了一些凶残之人的施暴。
段缘浅擦药的时候很小心,整整擦了一个时辰。
擦完药,换上干净衣服后,段缘浅牵着容容的手:“容容,不管你这几年经历了什么,现在我在,我们把之前的一切都忘记,从头开始,好不好。”
“从头开始……”容容依然是一副痴傻的样子,点点头:“好好好,从头开始。”
段缘浅想了想容容此时也没有什么事情了,随便寒暄了两句,就出门整理这几天需要的药材。
简教哲突然间想到自己落在里屋的纸和画,便来到房间取。
正好与里屋的容容碰了个面,容容看到简教哲的那一刻,不好的回忆顿时涌入到脑海中。
容容大肆的呼喊:“不要……不要……滚开……滚开……”
边说边拿着身边能趁手的东西朝他砸去,仿佛简教哲是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人。
简教哲直接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起来。
对于这个素未谋面的女人这一怪异的行为,他真的感觉莫名其妙。
段缘浅来到药房整理药材时,突然间听到房内有一声惨叫。
好像是容容。
段缘浅果断放下手中的事情,来到里屋。
便看到容容拿着一个木棍面向简教哲,眼神凶狠的看着他。
而简教哲看到段缘浅的那一刻,感觉救星到来。
跨步上去走到段缘浅的后面,压低声音问道:“这谁呀?这屋子里怎么莫名其妙多了个女人?”
段缘浅此时非常关心容容的精神状态,回头对简教哲说道:“暂时没法告诉你整件事情的过程,你等我先稳定好他的情绪,再和你细细道来。”
段缘浅来到容容面前,容容见是她,放下了手中的木棍。
容容一把把段缘浅拉到身后,然后恶狠狠的瞪着简教哲,怒声骂道:“臭男人,滚……滚开……”
段缘浅很明显感受到容容此时整个人都在发抖。
想必是容容误会了简教哲。
容容现在的精神状态太差了,段缘浅目前和容容说不清这件事情。
段缘浅像哄小孩一样,对容容说道:“容容,他不是坏人,你可能对他有些误会。”
容容谨慎地询问道:“浅浅他是你什么人,怎么在你家里。”
段缘浅挠了挠头,思考了一会:“他……算朋友……他人挺好。”
容容摇摇头,情绪有些激动:“浅浅,你一定被他下了迷药,你不要相信他,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朋友,这是他找来接近你的借口。”
简教哲都无语了。
段缘浅此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空气顿时陷入尴尬。
段缘浅想了半天,突然说道:“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药材没有处理,我先走了,容容你早点休息。”
说完抬脚就走,段缘浅路过简教哲时拉住他,小声说道:“快走!”
拉出房门后,简教哲指了指房内的容容:“不解释一下吗?”
段缘浅:“呃……她是我之前的朋友,在一次偶然出去玩的时候和她意外走散了。不知道为何她找到了县衙,然后我去那里把她领了回来。”
简教哲问道:“她为何看起来痴痴傻傻的。”
段缘浅解释道:“她是我家捡来的,捡来的时候就有一点痴痴傻傻,现在好像更严重了。”
捡来的,简教哲不由得想到段额。
简教哲摸了摸鼻子:“你家挺爱捡人的。”
在外面整理药材的段额回来了,一回来就大声嚷嚷道:“姐姐,累死我了,今天吃什么?”
段缘浅还没来得及阻止,段额说完便往里屋走。
完了
段额疑惑地站在门口,挠挠头。
段缘浅赶忙把段额拉过来。
她从门口探出头,看看容容此时的反应。
却发现容容并没有像看见简教哲一样过激的反应,内心不禁感到奇怪。
容容看到段缘浅,走过来,不满的说道:”浅浅,我要回怀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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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我害怕,我不要待在这里。我要找段大夫。”
提到段修真,段缘浅不禁难过起来,她不知道如何和容容说起段修真已经去世的事情,也不知道蓉蓉能不能接受。
段缘浅随便找了个理由:“我爹出去买药材了。”
可年纪小的段额想不到这么多,争论道:“段大夫不是已经走了吗?姐姐为什么说段大夫出去买药材了。”
容容重复道:“走了……段大夫走了……”
容容突然捂着头,发疯般喊道:“不可能,不可能……段大夫不可能走了。”
容容走到段额身边,怒视着他:“你在骗我,怎么你也和那些臭男人一样吗?”
段缘浅怕容容干出什么过激的行为,上前一步挡在段额的前面:“容容,你冷静一点。”
容容指着段额,大声说道:“浅浅,这个野孩子造谣段大夫,你怎么还护着她?你怎么能容忍有人造谣你爹?”
段缘浅纠正道:“他不是野孩子,他是我的弟弟。”
容容争论道:“他是,他是,他就是。”
段缘浅一咬牙,说道:“他说的没错,我爹已经死了。”
容容呆愣到原地,不可置信地看着段缘浅:“段大夫死了……不可能,浅浅,你在骗我。”
段缘浅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容容。
容容好像终于相信了段修真已经去世的真相。
她先是愣了三秒,然后像被人抽走了骨头一样,整个人软下去,嘴角却咧出一个怪笑
“死了?呵……死了啊……”她反复念叨,声音像被风吹裂的纸。
她过来死死掐住段缘浅的肩膀:“为什么,段修真为什么会死,告诉我。”
段缘浅被她掐的生疼,她试图想摆脱掉容容的禁锢,却发现容容的力量大的惊人。
段缘浅试图稳定她的情绪:“容容,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你很难过,可人死不能复生。”
容容听到这句话,更疯了。
她疯狂的推搡着段缘浅:“段修真死了,我怎么能接受?我的救命恩人死了,我怎么能接受?”
段缘浅这几天工作量本来就大,被她这么推搡,差点站不稳,快要倒下去时,简教哲及时扶住了她。
容容看见简教哲扶住段缘浅情绪更加激动:“死男人,滚开……滚开。”
段缘浅实在忍不了了,朝她吼道:“够了,容容,我因为你刚回来一直包容你,你可以伤害我,可你不能无底线的伤害我周围的人”
容容被她说的直接愣在原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我知道了,是他,是这个男人迷惑了你的眼,所以你把段修真给气死了。”
这个脑回路,段缘浅突然间很想笑。
容容毕竟是一个痴傻的人,容容的智力一直就像小孩子一样,她实在没有办法和她讲道理。
算了,她本来就不应该和一个病人计较。
段缘浅稳定好自己的情绪,柔声对容容说道:“容容,七年变化很大的。这些事情太复杂了,我觉得现在和你讲你一时间接受不了,以后有时间我再慢慢和你详细的聊。”
14. 高堂
容容此时沉迷在段修真死亡的悲痛,她坐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段……段大夫……你怎么就走了……容容怎么办?”
段缘浅给段额和简教哲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赶紧走。
他们走后,段缘浅蹲到容容身边,轻声道:“容容,我们不闹了,好不好?”
由于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段缘浅已经很累很累。
容容注意到段缘浅通红的双眼,以及憔悴的脸庞。
容容有些心疼地问道:“浅浅,你是不是很累了。”
段缘浅无力地点点头。
容容停止哭泣,静静地看着段缘浅,出声道:“浅浅,你带我去见见段大夫,好不好。”
段缘浅犹豫了,容容现在疯疯癫癫的样子让她害怕,况且容容万一见到段修真的墓,突然晕倒,那就麻烦大了。
容容看出段缘浅的犹豫,无助的看向她:“浅浅,你不想带我去。”
段缘浅不敢看她:“容容……我……你不懂我的苦衷。”
容容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浅浅,为什么,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段缘浅见不得她那可怜的眼神,只能低头道:“抱歉,容容,我不能带你去。”
容容不理解的问道:“浅浅……那你也要起码告诉我原因啊。”
段缘浅道:“容容,比起死人,我们更应该在意活人,我爹是被人害死的,我也很难过,我会我我爹申冤,复仇。”
“复仇,对,要复仇,我要亲手杀了害死段大夫的人。”容容说的时候眼神中满是仇恨。
说完容容起身,过来拉起段缘浅的手:“走,我们现在就去打死害死段大夫的人。”
段缘浅忙阻止容容:”等等……容容”
容容回头看她:“怎么了?”
段缘浅耐心的说道:“我爹是被人害死的不假,但我并不知道是谁。”
容容停了,顿时不乐意了:那怎么办?”
段缘浅道:“容容,你刚回来,先冷静下来,这件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容容半懵半懂的点点头,:“对,我……我要冷静,我要听浅浅的话。”
段缘浅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容容揉了揉肚子:“浅浅,我有点饿了,你能不能给我弄点吃的?”
段缘浅点点头:“好,我去做你最喜欢吃的鲜花饼。”
“鲜花饼,好,鲜花饼好啊。”容容开心的鼓起双手。
段缘浅笑了笑,七年了,容容还是那个容容。
这时一阵咚咚声吸引了段缘浅的注意力。
段缘浅顺着声音的来源,发现是段额在敲门。
见段缘浅看过了,段额赶紧挥着手让段缘浅过来。
看段额的神情,貌似是什么很着急的事情。
段缘浅对容容随便扯了个理由:“容容,我去给你买几件新衣裳,你在家里且等着我。”
容容开心地点点头。
段缘浅来到段额身边,还未等段缘浅开话,段额抢先一步说道:“姐姐,你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
什么日子?段缘浅大脑一瞬间短路。
段额接着说道:“是大伯父上公堂抢怀仁堂的日子,王叔见你迟迟不来,刚才派一个官员过来通知你。大伯父现在已经在公堂上闹事了。”
段缘浅猛然间想起这件事,道:“走,快走,我们现在就去县衙。”
由于时间比较紧急,段缘浅和段额直接租马车赶到县衙。
到了县衙,周围都是人,大家闹哄哄的讨论着。
看见段缘浅来了,顿时有人扯着嗓子说道:段小娘子来了,快,快,给段小娘子让路。”
周围的人忙让出一条路。
段缘浅领着段额走到公堂前,只见段就下和大伯母张玉跪在刑部官员面前,旁边还有王叔站着。
王叔首先发现段缘浅,招呼她过来。
段缘浅走过来时,路过段就下和张玉,段就下恶狠狠的瞪着她。
段缘浅走的很慢,仔细观察段就下此时的神情,发现他眼圈通红,脸颊上还有两道泪痕,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段缘浅心中嘲讽道,演技不错。
走到王叔身边时,王叔来到她身侧,对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你可算是来了,待会对峙的时候要沉住气……现在从后面伸手。”
段缘浅按照王叔的要求,伸出手。王叔将手中的东西递给她:“拿着,这是我帮你那个夫婿办的户籍,等会……”
段就下不耐烦的打断他们的对话:“哎,哎,说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呢?”
段缘浅的怒火蹭的一下上来了,在官员面前,仍维持表面上的客套:“大伯父,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再怎么说也是你侄女,你未免也有些太不尊重我了。”
段就下讽刺的说道:“都用入赘这种事情来和我划清界限了,怎么现在跟我谈感情?好不好笑?”
接着对王叔说道:“王默认,你是不是脑子有病?我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真的是闲的没事儿。”
王叔听了也不恼:“段就下,我也不是闲的慌,就是单纯看不惯你嚣张的样子。”
段缘浅装糊涂道:“大伯父,你在说什么?我寻找我自己的幸福怎么就和你划清界限了?倒是大伯父你闹到公堂上也太不像话了。”
张玉破口大骂道:“小贱人,少在这里装糊涂,你把那医馆的地契给我们,我们会闹到公堂上吗?要我说还是你不懂事。”
段缘浅回道:“所以大伯母认为我家医馆的地契就应该为你们所有,这医馆是我爹的私人财产,我爹死后就应该归我所有,不知道大伯母以什么身份来和我争这医馆的地契。”
张玉被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依旧争论道:“段就下是段修真的亲弟弟,段就下凭什么不能得到这个医馆。”
段缘浅说道:“大伯母,难道认为父亲和女儿的关系还比不上兄弟之间的关系吗?”
段就下此时发话了:“等等,浅浅,你这话说的就有问题。这医馆虽然是你爹的私人财产,可你爹死后,他的私人财产不应该由女儿继承。准确来说这世界上所有的财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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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应该由女人继承。”
段缘浅笑道:“大伯父有这种庸俗的思想真是让人可悲。”
刑部官员听着有些不耐烦,用力拍了拍惊堂木:“肃静!你们以为这是市场啊,吵什么吵?”
段就下弓着腰,含着笑:“对对,青天大老爷,您说的对。”
刑部官员清清嗓子,看向段缘浅:“你就是段修真身下唯一的亲生女儿段缘浅,是吗?”
段缘浅点点头。
刑部官员接着说道:“原告人段就下指认怀仁堂是他的,从血缘关系上讲,他和之前医馆的拥有者段就下是兄弟关系,有继承医馆的权利。你虽固然是亲生女儿,但从财产分割上来说,女儿不具备继承财产的能力。”
段额此时插嘴:“狗屁!亲生女儿不能继承财产,兄弟能继承。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刑部官员用力拍拍手上的惊堂木,厉声道:“公堂之内不得放肆!”
段缘浅看了一眼段额,对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段额不再说话,只是不服气的看着刑部关员。
段缘浅看着刑部官员,没有丝毫的慌乱:“本质上确实没有女儿继承家产这一说,但如果是入赘的话,我爹便有了儿子,我便可以留下这怀仁堂。”
刑部官员道:“入赘?那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段就下听了顿时不乐意了:“刑部大人,这不妥吧。”
刑部官员停顿了片刻,道:“如果入赘的人是有户籍,有身份的正常百姓,那段小娘子确实有继承财产的资格。”
段就下听了,大声嚷嚷道:“那怎么行?”
段缘浅怒怼他:“怎么就不行了?”
段就下想反驳他,却发现没有理由。
张玉突然插嘴:“等一下,刑部大人说的是有户籍,有身份的正常百姓。不知道浅浅的夫婿,是吗?”
段缘浅自信满满的地回道:“当然。”
段就下吼道:“嘴说有什么用,证据拿出来。我不相信你可以凭空冒出来一个夫婿。”
段缘浅把刚刚王叔拿给她的户籍证书拿出来,特意摆在段就下面前。
段就下一把拿过她手上的户籍证书,仔细观察。
张玉也凑合来看,看着看着,两人脸色都发青了。
段就下抬头,怒视着段缘浅:“怪不得前段时间突然成亲,原来是在这等我。好好好,段缘浅,你可真有手段呀!”
段缘浅朝他挑衅地吐了吐舌头:“对呀,你能拿我怎样?”
段就下握紧了拳头,死死盯着段缘浅。
张玉盯着那张户籍证书不停的观看。
突然,张玉过来拉住段就下,在他耳边窃窃私语说了什么。
段就下听后,得意的朝着段缘浅笑了。
段就下对刑部官员行个礼:“刑部大人,我有话要说。”
刑部人员道:“讲。”
段就下看了一眼段缘浅:“她的那个户籍是假,也就是说她的夫婿也是假的。”
段缘浅顿时着急了,道:“你胡说什么?”
15. 门外
段缘浅紧张地看向王叔。
王叔此时也是头大,他那个户籍文书弄的几乎是天衣无缝,段就下是怎么发现出来的。
段就下把他们的小动作尽收在眼底,也近一步证实了张玉的想法。
段就下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看向段缘浅:“你急什么,怕不是我说对了,你心虚了。”
段缘浅此时内心确实很紧张,表面依然维持镇定:“我为什么会心虚我没有做过的事,但大伯父乱说话是要付出代价的。”
刑部人员对段就下说道:“说话要讲证据,既然你说这户籍文书是假的,那你来说一说这户籍文书哪里有问题。”
段就下给张玉使了个眼色。
张玉来到公堂中间,将手上的户籍文书拿出来,道:“这个户籍文书表面看没什么问题,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个户籍文书上有一个致命的缺点。”
说完回头看向:“段小娘子,你那个伪造户籍文书的人确实把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但是假的终归是假的。”
王叔道:“不知道张娘子从哪里看出这份户籍文书是假的。”
张玉并没有理会王叔,道:“这份户籍文书确实把户主信息,家庭成员等考虑清楚。但我刚刚仔细的观看了这份户籍文书,我可以确定这个户籍文书是在近几天新写下去的。”
说完她指了指这上面的笔墨:“我父亲曾经是做纸墨生意的,我第一眼看到这个户籍文书时,便感觉字迹墨色很饱满鲜艳。我上手摸了一下,墨面是微润的。而这个户籍证书的办理日期却是几年前,这两者是矛盾的。”
刑部官员皱起眉头:“从笔墨上判断这就有点胡扯了。”
段就下道:“哪里胡扯,这种判断也是很合理的,大人请明鉴。”
刑部官员停顿了一下,道:“如果这个户籍文书是造假的,那么对段小娘子这种行为就是欺瞒官员,是要判刑的。”
段就下听到这里,心里乐开了花。
如果段缘浅真的被判刑了,别说怀仁堂,段家所有的财产都归他所有。
段缘浅没想到会这样,死死地握紧拳头,心里有些不知所措。
话锋一转,刑部官员又说道:“但段就下的怀疑证据不合理,站不住脚。所以,怀仁堂的地契还是归为段小娘子。”
段就下顿时不乐意了:“不是,凭什么?青天大老爷,您不能这样,这不公平。”
刑部官员此时也有些不耐烦了:“那你怀疑别人,你总得拿出证据吧。从笔墨上判断,这证据太牵强了,好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定了。”
段就下大喊道:“不行,我不同意……这医馆不能给她。”
刑部官员装作没有听见:“好了,事情已经结束了,大家都散了吧。”
段缘浅松了口气,感激的看向王叔。
段就下眼看着大家都走了,顿时急了,大声嚷嚷道:“如果段缘浅的那个夫婿是真的,那让我这个大伯父见一面总可以吧。”
段就下这一嗓子让众人都愣住了。
刑部官员问道:“段就下,你至今没见过段小娘子的夫婿?”
段就下用力地点了点头,:“大人,段缘浅结婚那天我就感觉很奇怪,虽然是入赘,但是哪有新郎官盖盖头这一说法。”
刑部官员沉声道:“段就下,照你这么说,合着当天没有人见过新郎官的脸。”
段就下点点头:“我本人是非常了解我这个侄女的,这几年来,我从不知他与哪家小郎君有过交情。如今突然间成亲,我觉得里面定然有猫腻,我当天还特意问了几个布置婚礼的婆娘,几个婆娘都说没有见过新郎官的脸。我怀疑根本就没有新郎官,当天的那个人想必是我这个好侄女让人冒充的。”
刑部官员严声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入赘确实值得人怀疑了。”
段缘浅忙解释道:“那是因为我的夫婿脸上有很严重的伤口,所以新婚那日不想让别人看到他狼狈的样子。”
张玉反驳道:“多严重的伤啊,新婚之夜都不肯露头,像我和你大伯父如此至亲的人都不知道拜见,想必你那夫婿是个败类。”
段缘浅道:“简直一派胡言!大伯父,大伯母你们之所以不知道,那是因为你们从来都没有在意过我这个侄女而已。另外我的夫婿本人很好。”
段就下好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都入赘了,还很好。入赘的男人都没有出息。”
刑部官员看向段缘浅:“段小娘子,如果你大伯父说的是真的,那你那个入赘的夫婿确实值得怀疑。”
段缘浅答道:“刑部大人,我与我的夫君两情相悦,入赘也是双方自愿的。而段就下只不过是想霸占我家的怀仁堂。”
王叔此时开口道:“刑部官人,户籍证书如今已在,我感觉这地契还是快点签在段小娘子的名下吧。”
段就下没好气的说道:“不是,姓王的,管你什么事儿啊?我看这户籍文书就是你刻意篡写的。”
王叔顿时有些心虚,说话都有些结巴:“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
段就下大骂道:“姓王的,我看你就诚心不想让我好过。”
刑部官员重重的拍了拍手上的惊堂木,对段就下警告道:“段就下注意你的言辞,王主管说的不错,这地契确实应该是段小娘子的。”
段就下气的脸都绿了,他看了一眼王默认和刑部官员,意识到他们可能是一伙。
段就下见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此时对待刑部官员也没有好脸色,指着刑部官员大骂道:“什么狗屁官员?这么拙劣的技巧都看不出来,亏老子还花了好多钱报的官。”
台上的刑部官员重重地敲着手上的惊堂木:“段就下,公堂之上不得放肆!你以为这是你能随便撒野的地方吗?”
段就下冷笑道:“这世间有你这种的官员真是可悲,你到底是眼瞎了还是耳聋了才会相信她的狗屁话。”
刑部官员气的脸都青了,但也不想说什么,抬脚就要往外走。
段就下见刑部官员要走,着急了,连忙跪下来:“刑部大人,刑部大人,你别走。我刚才只是气急了,说的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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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而已,您别往心里去。”
刑部官员并没有理会他的话,执意要往外面走。
段就下上去抱住刑部官员的腿,掐了一把大腿,挤出两滴眼泪,哭喊道:“刑部大人,您不能这样,您这样不公平。”
张玉见状,和段就下一样跪在刑部官员面前,大声哭丧道:“青天大老爷,你不能这样,我家上有老下有小,都靠这个医馆的地契来活着,我家要是得不到这个医馆的地契,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段缘浅听了这话,恨不得现在上去给张玉两拳,真把这怀仁堂当做自己的私人财产了。
刑部官员一边扯着被段就下拽住的裤腿一边说道:“你这是干嘛?拉拉扯扯成何体统?你难为我也没用,人家有正当理由可以留下医馆。”
段就下此时也知道自己在这里卖惨没有。
他放开了刑部官员的裤腿,拽了拽旁边张玉,在她耳边捣鼓了几句。
刑部官员以为他此时想开,长长的松了口气。
却没想到下一刻,段就下和张玉径直跑到门外,段缘浅一行人还没反应过来。
只听着他们的哭丧声:“百姓们,你们看看,欺负人了。我的侄女贿赂了关官员要和我抢家产……”
“苍天啊!我们造了什么孽呀?花了那么多钱报官,结果官员被贿赂。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
门外有不少看热闹的百姓,有些根本就不了解事情的缘由,迷迷糊糊的就听信了段就下的话。
王叔听后叹了口气:“浅浅,我们出去都不太合适,你出去看看你大伯父在作什么妖?”
此时外面已经有不少人开始指责段缘浅的这种行为了。
等到段缘浅来到门外时,段就下扯着嗓子大喊道:“你们看,那就是段缘浅,狼心狗肺的东西。
众人顺着段就下的目光看向段缘浅。
有些不理智的大妈已经开始指责起来:“这就是段小娘子,人长得挺好看的,怎么可以干出这种事情?”
“就是,对自己的大伯父如此心狠,本人恐怕也不是个好东西。”
“我听说他父亲就是故意用错药杀死了人,被砍死。女儿能是什么好东西?”
说她自己她能忍受,但说她父亲不行。
段缘浅盯着辱骂他父亲的那个人:“我父亲没有乱杀人,他是被冤枉的,现在请你给他道歉。”
那个人听后狂妄的笑了笑:“抱歉,让我给一个杀人凶手道歉。”
说完看向周围的人:“你们看她说话好好笑。”
紧接着便是一群人的哄堂大笑。
段缘浅本来想与那个人争辩,但此时的场景让她太尴尬了。
她仔细看了看围在周围的人,才发现这些都是段就下在分和赌场的狐朋狗友。
看来段就下这种行为是有备而来的。
罢了,跟这帮人争论也没什么意思。
段缘浅抬腿便想走。
段就下眼疾手快看出她的想法,对身边的人下令道:“拦住她,不让她走。”
16. 伪装
周围的几个男子将段缘浅围在一个圈子里。
段缘浅眼看着出不去,冷冷地看向段就下:“段就下你到底想干嘛。”
段就下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没什么,大伯父就是关心你,想见见你那个来路不明的夫婿。”
段缘浅无情地吐出两个字:“不见”
段就下突然坐在地上,装作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对周围的人说道:“你看吧,我就说她是被那个野男人迷昏了头脑,连自己的伯父都冷眼相待。”
说完假装无力地捂住胸口,叹了口气:“乡亲们,我能有什么办法,我总不能看着怀仁堂落在别人手上吧。”
段缘浅听了不由地想笑,段就下一直都是这样,年轻的时候赌博欠钱,在爷爷房前哭爹喊娘,求爷爷给钱。爷爷死后,就靠哥哥段修真。如今又用相同的招数想逼迫段缘浅就犯。
可段缘浅并不吃这一套。
段缘浅望望了周围的人,每个人都不怀好意的看着她。
段就下此时还在继续他的表演。
段缘浅看向段缘浅:“好了,别表演了,演技太差了。”
段就下抹了脸上的眼泪,道:“你给没良心的,什么叫演,我那是真地担心你,好心当做驴肝肺。”
段就下心里非常笃定段缘浅的那个夫婿是假的。
段缘浅道:“为什么你一定要见他。”
段就下看向段缘浅,语气温和道:“浅浅,我担心你被人家欺骗了,我要拯救你于水火中。”
拯救她于水火中,可她的水火不是段就下一手造成的吗?
段缘浅顿时笑了:“段就下,你说这话是你自己笑了没?”
段就下此时也演不下去了,不耐烦的回道:“好了,你赶紧带我去,少说那么多废话。”
段缘浅道::我凭什么带你去?”
其中一个大叔嚷嚷道:“你这小娘子说话怎么这样,懂不懂尊重长辈。”
其他人也附和道:“对啊,对啊,这段小娘子不仅脑浑,而且心灵也不善良。”
“这段就下也是一个可怜人,哥哥死了,侄女也不孝顺。”
段缘浅见段就下那副势在必得的样子,看来今日他是一定要去见简教哲。
一直这样僵持着也不是事,不如先假装同意,半路上看看能不能偷偷逃跑。
段缘浅假意同意:“行,我想通了。大伯父你也是为我着想,我愿意带你去。”
面对段缘浅突然的转变,段就下不禁心生疑惑,但表面也不好说什么。
段就下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那走吧,如今天色已经不早了,早点去,早点回来。”
段缘浅突然想到公堂的段额,道:“等一下,我去把段额叫过来,一起去。”
段就下点点头表示同意。
当段缘浅回到公堂时,发现整个公堂冷清清的,只有刑部官员一个人。
段缘浅问道:“王叔和我弟弟去哪了?”
刑部官员愣了一会儿,道:“他们刚才有事出去了,走的很急,好像是什么很重要的事。”
王叔和段额的失踪让段缘浅不知所措起来,段缘浅此时急地团团转:“那怎么办。”
这两人去哪也不说一声。
刑部官员劝说道:“你先别着急,他们两个说不定只是在附近转一转,可能一会儿就回来了。”
段缘浅道:“但问题是我现在就要走。”
刑部官员道:“要不你先走,等他们两个回来了,我跟他们两个说一声。”
段缘浅想一想,也只能这样了。
段缘浅出来后,见到段就下,问道:“怎么走?坐马车吗?”
段就下道:“还坐马车,你以为我的钱就不是钱了,反正离你那个屋子也不远,直接走过去。”
段缘浅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段就下疏散了看热闹的人群,和张玉两人一人走一侧,将段缘浅夹在中间。
走的途中,段缘浅一直在观察周围的环境,试图找到逃跑的机会。
段就下好似看出她的想法,狠狠的瞪着她:“要走就好好走,别耍什么花招。”
说完又给张玉使了个眼色:“抓住她的手,可别让她跑了。”
张玉听完点点头,一只手狠狠掐住段缘浅的胳膊,段缘浅不由地吃痛起来。
段缘浅回头看向张玉,张玉睁大眼睛,语气极其不好:“看什么看,老实一点,别有什么坏心思。”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三人终于来到了那间屋子前。
段就下推了一把段缘浅:“上前开门。”
段缘浅差点站不稳,在身后两人的注视下,慢悠悠地拿出钥匙开门。
内心祈祷简教哲此时不在家。
门“吱呀”一声打开了,屋子里冷冷清清的,段缘浅问道:“有人吗?”
没有人回答。
段缘浅心中不由暗喜,看来简教哲此时不在家里,不管怎么说他也是逃过这一劫。
段缘浅回头,装作一副很失落的样子,叹气道:“哎呀,他可能有事出去了,屋子里没人。”
“什么”段就下脸色都变了“人不在?”
说完进到屋子里,在屋子里四处张望,确定屋子里没人后,不甘心地跺跺脚。
段缘浅看到段就下狼狈的样子,不由地笑起来。
段就下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段缘浅身上,好像明白了什么,“是你,是你故意把藏起来的。”
段缘浅忙摇摇头:“不是,这次我可什么都没干。”
张玉气鼓鼓地问道:“那你说怎么这么巧,我们刚来,你的那个夫婿就不在了,这肯定是你刻意安排的。”
段缘浅此时也很疑惑,简教哲平时都不出屋子的 ,怎么就突然出去了,又去哪里了。”
不过不管怎么人不在总比在要来的强。
不过段缘浅又有些担心,万一简教哲是被人发现,或者是有人恶意举报,现在已经被关押在哪个地方。
不过可能性极低,段缘浅觉得简教哲可能藏在那个看不见的地方
虽然她和那个人没有什么感情,但出于善心,她也不希望简教哲被发现。
段缘浅道“好了,现在看也看了 ,你现在可以走了吗?”
段就下道:“当然不可以,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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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问一定要见到那个人的真面目,不然……”
说着说着,段就下找到旁边的椅子,坐下后:“现在人不在是吧,没事,我等,我等到那个人回来。”
段缘浅没想到段就下如此厚脸皮,看来要想个办法将段就下弄走。
段缘浅指了指已经暗下去的天:“大伯,你看如今天都已经黑了,不如你先回去吧。”
段就下也明白今天大概率见不到人了,骂骂咧咧地说了几句,便离开了。
段缘浅望着段就下离开的背影,心中的大石头逐渐放下。
但张玉并没有走,而是躲在暗处偷偷观察。
这时段缘浅突然想到容容,大声呼喊”容容,你在吗?”
没有人回复她。
完了,她怎么把容容给忘了。
容容如果出去了,很可能找不到回家的路。
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容容,如今又要失去容容了吗?
段缘浅越想越心慌,她走遍屋子的每一个角落,边走边呼喊容容的名字。
段缘浅最后停留在药房里,她无助地坐在地上,心里猜想容容到底去哪里。
段缘浅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容容能去哪里。
段缘浅一想到自己可能要再一次地失去容容,心里不禁难过起来,抱起腿,慢慢地哭起来:“容容,你在哪里,我……真的不能再失去你了……”
这时段缘浅感受到有人在拍拍自己的肩膀,抬头一看,竟然是容容。
容容给她一个大大的微笑,拍手鼓掌:“我可真厉害,浅浅,我赢了,记得给我买好多好吃的。”
段缘浅顿时一头雾水,问道:“容容,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容容有些疑惑地看着段缘浅:“段额没有和你说过吗?我们在玩游戏,浅浅你要来找我,找到了是你赢,找不到是我赢。我藏的这个地方是不是非常好。”
段缘浅听后火冒三丈,段额,这小子简直是皮太痒了,等到她见到段额一定要狠狠地骂他一顿。
段缘浅神情严肃地看着容容,道:“容容以后不能开这种玩笑,这不好笑,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容容此时也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讨好地说道:“浅浅,你别生气,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做游戏而已,我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我错了,没有下次了。”
段缘浅本来还是很生气的,看到容容此时这幅可怜兮兮的样子,怒火已经减了一大半了。
想到段额,段缘浅问道:“对了,段额去哪了?”
容容想了一会,道:“你说的是哪个小孩吗?”
段缘浅点点头。
容容道:“他出去了。”
段缘浅追问道:“去哪了?”
容容摇摇头:“不知道。”
段缘浅又问道:“那段额走的时候身边有没有什么人。”
容容想了一会,道:“我想起来了,段额当时带来一个男人,他们说了一些话,我没有听懂,那时段额就和我说你想和我玩捉迷藏。”
段缘浅道:“那房间里的那个男人去哪里了?”
容容道:“和他们一起走了。”
17. 第 17 章
段缘浅道:“一起走了,那你有没有问他们去哪里了?”
容容摇摇头。
段缘浅此时也感觉奇怪。
容容此时支支吾吾地说道:“准……准确的了说是我把他们赶……出去的。”
段缘浅道:“为什么?”
容容此时一脸严肃道:“浅浅,他们是男人,他们是坏蛋,我当然要把他们赶出去。”
段缘浅劝说道:“容容,并不是每个男人都是坏人。”
容容说的斩钉截铁:“不,这个世界上每一个男人都是坏蛋,每一个男人都深深的伤害过。就刚才那个男人,我感觉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段缘浅顿时头大起来:“容容,你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为什么会对男人如此排斥。你这几年是不是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不好的事情……不好……”容容喃喃道。
突然捂头蹲下,大声喊道:“不要……不要……我听话,我听话……”
段缘浅蹲下,想去牵起容容的手,给她一点心里的安慰:“容容,容容,你怎么了”
容容情绪更激动了,一手打掉段缘浅的手,慌忙往后退:“你……走,走……”
段缘浅试图唤起她的:“容容,我是浅浅。”
段缘浅捧起她的脸,温柔的说道:“容容,我看看我,我不是坏人,我是浅浅。”
“浅浅……浅浅……”容容逐渐清醒过来,抬头望着段缘浅,眼中满是红血丝。
反应过来后,容容猛地抱住段缘浅,哭起来:“浅浅……浅浅救救我。他们……来了……来了。”
段缘浅拍拍她的肩膀:“容容……谁……谁来了?”
容容抽泣道:“浅浅……我好害怕……”
段缘浅轻轻说道:“没事,别怕。”
松开后,段缘浅抹去了容容脸上的泪水:“容容,已经很晚了,睡吧。”
容容点点头。
安顿好容容后,段缘浅打算出门去找段额一群人。
另一边段就下走着走着,突然感觉身边少了什么,这才发现张玉不在,大骂道:“这臭娘们儿去哪儿了?”,极不情愿的回去找张玉。
当段就下到了段缘浅家的屋子时,张玉看到段就下,朝他招了招手。
此时的天已经暗了,段就下看不清张玉的脸,眼中只有一团黑影。
张玉见段就下没有反应,有些着急了,声音压低道:“当家的,这里,这里。”
段就下听出张玉的声音,这才敢往前走,当张玉整个人在他眼前清晰下来时,他指着张玉骂道:“不是你这臭娘们儿你跑什么跑?还要我好找。”
张玉对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用手指了指屋子,道:“房间里有人,小点声,过来。”
段就下听后忙俯下身向张玉靠近,张玉在段就下靠近他的那一刻揪住他的耳朵:“你这个沉不住气,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让你走你就走你脑子呢?还骂我,我都快被你气死了。”
张玉的手劲很大,段就下不禁吃痛起来:“痛痛痛,停手。”
张玉这才停手,朝他翻了个白眼:“现在知道谁厉害了吧。”
段就下捂住耳朵,赔笑道:“那当然是我夫人厉害,我在我夫人面前简直什么都不是。”
张玉用头指了指屋子道:“行了,行了,不要嘴贫了,办正事吧。”
段就下问道“夫人,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我们直接进去吗?”
张玉思考了一会,道:我刚刚一直在听,但是我没有听到男人的声音,只听到两个女人的声音。”
“两个女人?你确定吗?”段就下朝屋子张望。
在他的记忆中段缘浅好像只有一个比较要好的女性朋友,但那个人出去了,他此时也想不到是谁。
段就下压低声音对张玉说道:“你确定是女人吗?”
张玉点点头:“千真万确。”
段就下道:“这么说来骗段缘浅的人也不少。”
张玉道:“当家的,你说那女人是什么来历?不会也是来和我们争家产的吧?”
段就下摇摇头:“如果说是女人的话,我想不到对象是谁?”
段缘浅打着个灯笼出了屋子,当灯笼照到段救下和张玉藏的草丛时,两个黑影拉的特别长。
段缘浅顿时谨慎起来,她小心翼翼地靠近。
此时深夜里安静的能听出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两人的窃窃私语也传到了段缘浅的耳朵里。
果然,段就下不会轻易的放过的。
段缘浅此时想像上次一样故技重施,捉弄一下段就下。
她往周围瞅了瞅,发现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唯一一个能砸人的工具只有她手上的小东西。
这小灯球她当时买的时候花了不少钱,如今真的扔出去了,她真的还有点舍不得。
罢了,为了捉弄段就下,扔了就扔了吧。
张玉此时已察觉到段缘浅的接近,低声提醒段就下:“哎,哎,别说了,她来了。”
段就下却不以为然,不耐烦的说道:“来就来呗,我一个大伯父还怕她一个侄女。”
这话清清楚楚的落在了段缘浅的耳朵里。
段缘浅看了看手上的小灯球,心里不禁暗想段就下不知道是你的头硬还是小灯球硬。
段缘浅装作平常走路的样子,慢慢的靠近段就下,在她能精准的看到段就下的头时,将小灯球用力狠狠砸下去。
“啊”段就下不禁吃痛起来。
下一秒,张玉站起身来,道:“段缘浅你有病吧?上次用水泼,这次直接砸,怎么你这么想让他死?”
段缘浅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大伯父,大伯母,你们怎么在这里?大晚上窝在草丛里,我还以为是畜生呢。”
话说完段缘浅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段就下恶狠狠的盯着她:“你装什么装?真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小心思吗?还装无辜,演技不错。”
段缘浅反驳道:“这演技,那也是大伯父您教的好啊。”
段就下气不打一处来:“段缘浅你真的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么你爹死了,你就可以不尊敬长辈了。”
“长辈?“段缘浅疑惑的问道,抬头东张西望,然后眼神停留在段就下身上:“长辈说的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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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你……太过分了,你信不信我现在可以打你?”段就下抬起左手装作要打她的样子。
段缘浅冷笑道:“打我,你试试看。”
段就下左手下去,还没有挨到段缘浅的脸,段缘浅侧身一躲便躲过去。
然后趁机拿脚去狠狠地绊他,段就下重心不稳,狠狠的摔下去,摔了个狗吃屎。
看着段就下此时狼狈不堪的样子,段缘浅哈哈大笑起来:“哎呦,笑的我都肚子疼。段就下你也有今天。”
这几天她因为段就下的背后作祟,吃了不少苦头。
这也算是对他的一点小小报复。
张玉连忙去搀扶段就下:“当家的,你没事吧?”
段就下起来后,恶狠狠的瞪着段缘浅:“报复,是吗?”
段缘浅耸耸肩膀:“如果你认为是报复的话,那就当做是报复吧。”
段就下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段缘浅,既然如此,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你房间里有个女孩,是吧?”
段缘浅心中一惊:“你怎么知道?”
段就下看到了段缘浅的反应,非常确定现在屋子里确实藏了一个人。
说完大步流星的往屋内走去,段缘浅连忙上前拦住:“不能进。”
段就下道:“这房子是段修真,我是他弟弟,我凭什么不能进。”
段缘浅也不甘示弱道:“现在这房子是我的,我说不让进就不让进。”
段就下冷笑一声:“你想干嘛就能干嘛。”
说完给张玉使了个眼色。
张玉上来就抱住段缘浅,张玉毕竟是常年干农活的,手上有的是力气。
段缘浅努力挣扎,却无动于衷,在张玉怀里像个小孩子一样。
段就下趁机进到屋子,找张玉所说的那个女孩。
段就下扯着嗓门大喊道:“ 出来吧,我知道你藏在这里。”
段缘浅破口大骂道:“段就下走开!滚出我家!”
段就下并没有理会段缘浅,开始在屋子里找人。
段缘浅拼尽全力,却被张玉牢牢禁锢住。
无奈之下,段缘浅直接咬住张玉的手,张玉吃痛,一时间松开了囚禁住段缘浅的手。
段缘浅忙跑到屋子内,可已经来不及了。
段就下已经来到容容的屋子内,段就下见到容容的第一眼,就觉得很眼熟,但是想不出到底是谁。
段就下直接问道:“你谁呀?怎么在?”
容容刚睡醒,此时头脑还不太清醒,不满的嘟囔道:“你管我是谁?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
段就下声音拔高了一个度:“这又不是你家,你睡什么睡?”
容容被她的声音吓到了,直接愣在原地,嘴中喃喃地说道:“浅浅……浅浅在哪里?我要找浅浅。”
段缘浅此时也吼道:“段就下你干什么?你吓着她了。”
段缘浅来到容容面前,轻声哄她:容容,没事了,我在这。”
段就下嘴中念叨:“容容……容容”
突然段就下想起来,道:“我说你长得怎么这么熟悉?原来你就是七年前的那个小乞丐。”
18.第 18 章
说完段就下有些不确定地看向段缘浅:“是吧?”
段缘浅本身不想告诉段就下关于容容的事,道:“和你没关系,出去。”
段就下故意捉弄段缘浅:“你让我出去,我偏不出去。”
段缘浅有些无语:“段就下你以为你是小孩子,这么幼稚。”
段就下嚣张地看着容容:“不是,你七年前不是已经失踪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就这么想蹭我家的饭。”
容容此时依然在抖,弓着腰,双手捂着头。
无意间,段就下看到了她手上的红色小花印记。
担心是自己看错了,段就下直接上手抓住容容的手,凑近一看,果然是这个印记。
容容被他这个举动吓坏了。
容容想抽出自己的手,可力气却比不过段就下,被段就下紧紧囚禁住手腕。
张玉这时也进来了,看见这一幕,喊道:“当家的,你这是干嘛?”
段就下见张玉进来,招呼她过来,让她看容容的手腕。
张玉的脸色一下子就严肃起来。
段就下问道:“我看着没错吧?是吧?”
张玉点点头。
段缘浅直接骂道:“段就下,你脑子有病啊,抓别人的手。”
段就下松开容容的手,将段缘浅拽到一边,神情严肃的说道:“我且问你她是从哪儿来?”
段缘浅不耐烦地说道:“你管她是从哪来的?”
说完抬脚就想走,段就下用手挡在段缘浅的前面,然后将段缘浅扯到一个距离容容有些距离的地方,低声道:“你是不是傻,她手上的那个红色小花痕迹你不认识?”
段缘浅此时非常着急容容的精神状态,语气极其不好:“你现在能不能滚出我家。”
段就下没有想往常一样气急败坏,平静地说道:“我是为你好,她是……妓女,身上有很多病的,你小心被传染。”
段缘浅狠狠推了段就下一把:“你胡说什么?”
段就下解释道:“那个印记是月花楼专属的,刚才我仔细看过了,他那个印记是深红色的,是专门卖身的妓女。你小心一点,别一会儿被染上花病。”
张玉也在一旁附和道:“傻孩子,被人家骗了还不知道。”
段缘浅并不相信:“段就下心脏看什么都脏,怎么你是经常去月花楼吗?”
段就下此时也生气了:“不是,你这孩子,怎么说了不听啊?”
容容此时不知所措地哭起来,她朝段缘浅摇摇头:“浅浅,我……我没有,是那些男人的错……”
段缘浅抱住容容:“没事的,容容,没事的,我在。”
段就下见两人抱在一起,顿时着急起来:“不能抱,不能抱,等会儿被传染了。”
段就下碍于男性的身份,不好意思上去把两人分开。
容容此时太害怕了,两只手死死的禁锢段缘浅。
段就下对张玉说道:“婆娘,别站那儿,快来帮忙!”
张玉毕竟是女的,分开两人时就没有那么拘束。撸起袖子,两只手过来抱住段缘浅,然后用脚踹向容容,把容容踹开。
大概是张玉的力气太大了,容容直接被踢出去好远,撞到桌角,头磕破流血了。
段缘浅见容容受伤,心里担心容容。想挣脱开张玉的束缚。
张玉察觉到怀里人的挣脱,抱的更紧了:“你这孩子老实一点,跟他抱在一起,等会儿得了传染病就完了。”
容容摸了脸上的血迹,看向段缘浅,语气很虚弱:“浅浅……浅浅,我流血了,我好痛。”
段缘浅听后挣扎的更用力,边挣扎边说道:“张玉,放开我,不用管,我有问题我自己负责。”
“张玉,过分了。”一道冷冽的男声传来。
段缘浅回头一看是段额和王叔。
那一刻段缘浅有了想哭的冲动。
段额跑过来,用手上的木棍狠狠的敲着张玉,张玉吃痛松开了手。
松开手后,段缘浅忙去安慰地上的容容。
大概率是张玉那一下实在是太重了,容容此时头上已经有大片的血迹,有些许的昏迷。
段缘浅努力的呼唤道:“容容……容容醒醒!”
容容逐渐有了反应,眼中带有泪水:“浅浅,你要相信我,我没有……是那些男人的错……我没有办法。”
段缘分握紧容容的手:“傻容容,我当然相信你。我们之间的友谊不是一些随便的人可以破坏的。”
段额此时过来:“姐姐,你没事吧。”
段缘浅面对段额,气不打一处来,用力的拍了拍段额的肩膀:“你这小子去哪里了?我担心死你了。”
段额嘟起嘴:“对不起,姐姐。”
然后在段缘浅耳边说道:“姐姐,我去给你找帮手了。”
段缘浅道:“什么?”
段额使了个眼神:“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段缘浅此时很想大骂段额一顿,但当着王叔的面不太好。
她对段额下了一个小任务:“段额,你去把容容姐姐扶进屋子里休息。”
段额满脸的不情愿,但望向段缘浅严厉的眼神,不敢退宿,无奈的说了声“嗯。”
送走容容后,段缘浅看向王叔:“王叔,你怎么在这儿?”
王叔并没有把话挑明,卖了个关子:“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段就下看着来到的两人,不怀好意道:“你俩来这里干嘛?”
王叔满脸的不屑:“这是我兄弟的家,我为什么不能进来?倒是你又以什么身份进来?”
段就下道:“我是来看看浅浅的夫婿?”
浅浅两字恶心到段缘浅了。
段缘浅嫌弃的说道:“别叫我浅浅,我嫌恶心。”
段就下翻了个白眼:“跟你亲近真是不知好歹。我为了你的幸福大老远跑过来,结果你不仅这样对我,还这样对你大伯母……”
段缘浅打断他说的话:“行了,行了,太恶心了。”
段就下也不装了:“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小丫头,你要是被你那个夫婿骗的家破人亡,你就好受了。”
王叔摸了摸鼻子:“家破人亡,段就下害他家破人亡的对象不应该是你吗?”
段就下对着王叔大骂道:“姓王的你能不能滚蛋?你是不是太闲了?一天到晚净关心别人的事情。”
王叔嬉笑道:“我这叫伸张正义,段就下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一天到晚盯着侄女的财产不放。”
张玉叉着腰:“那怎么了?那也是我们段家的事,关你屁事?”
王叔也明白两个人的无理,翻了个白眼也不再理会两人。
段就下不耐烦的说道:“段缘浅,你那个长得丑的夫婿什么时候回来?都这个时候了不回来怕是假的。”
“谁说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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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传来一道男声。
听到简教哲声音的那一刻,段缘浅心中一惊。
回头望去,只见简教哲带着那个丑丑的小猫面具,出现在众人面前。
段缘浅松了口气,还好对方也是一个长脑子的,没有轻易的暴露身份。
这个小猫面具太劣质了,他带的时候绳子也断了,必须用手拿着小猫面具才能勉强挡住。
简教哲透过小猫面具,找到刚刚说话的段就下,指着段缘浅,语气淡淡道:“介绍一下,我就是她的夫婿。”
段就下仔细打量着简教哲,他穿着一身雪白的衣服,干净得像刚落下的雪。身形修长而挺拔,静静地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脸上戴着一个有些滑稽的小猫面具,看起来并不精致,却带着几分古怪的可爱。
段就下礼貌的询问道:“你是……他的夫婿……”
简教哲点点头。
简教哲的样子与段就下想象中不一样。段就下一直以为能入赘给段缘浅的人一定是奇丑无比。
但眼前的人虽然没有露正脸,单单从身体上判断大概率是一个温和文雅的人。
段就下想了一会儿,看到对方戴着面具,道:“好端端一个小伙子带着面具干嘛?摘了面具看看真容。”
段缘浅此时插嘴:“过分了,段就下,如今人也见到了,你可以走了,放弃你对怀仁堂的想法,你管别人为什么戴面具?”
段就下依然执着:“戴面具是因为脸上有什么吗?还是说你的身份不意见人。”
简教哲回道:“在下脸上有伤,生怕吓到大伯父,这才戴上面具。”
语气十分客气,段就下本来还想刁难他一下,见对方是个好说话的人,也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
可旁边的张玉不这么想,道:“既然都叫大伯父了,那就面具摘下来看看。毕竟以后我们可都是一家人。”
段就下扯了扯张玉的衣服:“算了算了,你这有一点难为人了。”
张玉却丝毫不通人情:“这有什么难为人的,就摘个面具而已。难不成他是什么通缉逃犯。”
提到通缉逃犯四个字,简教哲心中一紧。
即使这些天内无数的人用这四个字形容他,他以为自己早已百毒不侵。可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这么坚强,心中的对幕后之主仇恨和对将士们惨死的苦楚此时在他心中无限放大。
简教哲说道:“我可以摘面具。”
段缘浅说道:“不……不行……不能摘。”
简教哲回头看了看段缘浅:“没事,我自有分寸。”
他故意把分寸两字说的极重。
段缘浅看不出他此刻的想法,不过都这么说了,他大概率也有他自己的分寸。
话锋一转,他面向张玉“但……我摘完面具后请这位大娘给我道歉。”
张玉不乐意道:“不是,凭什么?我凭什么给你道歉?”
简教哲道:“所以这位大娘认为随便称呼别人为通缉逃犯没有问题,我难道没有自尊吗?”
段就下想了一想,觉得简教哲说的没错,对张玉说道:“娘子,我感觉这就是你的问题了,你这个称呼确实有点羞人了。”
张玉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为自己辩解,可段就下都这么说了,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理由。
张玉不情愿的说道:“好,我确实语言方面有些许问题,你把面具摘了,我就向你道歉。”
19.脸伤
简教哲将拿着面具的手放下,印象中英俊的脸并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张丑陋的脸。
脸颊泛起淡淡红晕,又红又肿,密密麻麻的小疹子冒出来,又痒又烫,皮肤像被火烤过一样紧绷。
段缘浅见简教哲这幅样子,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是……你……怎么……”
段就下望着简教哲,问道:“这脸是怎么回事?”
王叔咳嗽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段缘浅一眼。
段缘浅大概明白这是故意而为之。
简教哲解释道:“之前脸上有疤,用药时用错了,这才导致过敏。”
段就下道:“那慢慢养伤吧,小伙子脸上过敏成这样也不好看。”
张玉见了简教哲的样子,有些嘲讽地看向段缘浅:“还以为是什么英俊公子呢?结果就长这样,也对,正经人家的小伙子也不会入赘?”
段缘浅皮笑肉不笑道:“大伯母当年能看上大伯父,可见眼光也不咋的。不管怎么说我夫婿是个能干的人,不像大伯父一样天天去赌。”
段缘浅这番话直接把两方都得罪了。
段就下无语地看过来:“赌怎么了,现在那家男人不赌?”
张玉在一旁附和:对对对,段缘浅你一天天别老是不给你大伯父台阶下。”
段缘浅道:“大伯母如今已经看到人家的正脸,是不是应该履行承诺。”
张玉看了一眼段缘浅,嘟囔道:“我是长辈,他是小辈,哪有长辈给小辈道歉的?”
说着拽了拽段就下的袖子,想让段就下帮他说话。
段就下嫌弃的看着张玉:“不是,婆娘,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你有问题,你就道歉呗。”
张玉被说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无奈的小声说道:“对不起 ,我的错。”
简教哲脸上没有太大的情绪,淡淡地点点头。
段缘浅道:“好了,段就下,如今人也见到了,也没有什么理由继续留在这里了吧。”
段就下摆摆手:“好好好,我现在就走。”
说完拉起张玉的手,往门外走去。
走出门外,张玉甩开段就下的手,满脸的怨气:“不是,当家的,我让你帮我说话,你直接让我道歉。”
段就下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哄道:“娘子,我们不占理啊,再说道歉咋了?”
张玉直接揪起段就下的耳朵,恶狠狠的说道:“我那么说话还不是为了你,如果我们得不到怀仁堂的地契,我们拿什么去还你欠分和赌场的债。”
张玉的手劲非常大,段就下连忙求饶道:“娘子,饶命啊!我错了,我错了。”
张玉这才松手:“你现在说现在怎么办?”
段就下唯唯诺诺地说道:“要不把家里的那套房子卖了?”
张玉马上拒绝:“当然不行,你把房子卖了,意儿拿什么娶媳妇。”
张玉抡起袖子朝着段就下的后背狠狠拍去:“你说话能不能带脑子?”
段就下无奈的摊开手:“那娘子你说应该怎么办?”
张玉盯着屋子,眯起眼:“不管怎么说,那怀仁堂的地契我是一定要得到的。”
段就下眼睛顿时亮了:“这么说婆娘,你有主意得到那怀仁堂的地契。”
张玉摇摇头。
段就下叹了一口气:“害,以后再说吧。”
屋子内,段缘浅看着满脸红疹的简教哲,问道:“这脸怎么回事?”
段额抢先一步开口:“是我想出的主意。”
段缘浅道:“什么?”
段额解释起来:“是这样的,当我听到大伯父要来家里找简哥哥时,我就和王叔一起给简哥哥通风报信,打算把简哥哥藏在一个地方。但是简哥哥认为不妥,认为大伯父肯定还会再次过来,于是便想出上药时脸过敏模糊长相彻底断掉大伯父对医馆的念想。”
段缘浅接着问道:“那上的是什么药?”
段额回道:“桃花蚀粉。”
段缘浅松了口气:“还好,还好,不至于留疤。”
下一秒,段缘浅神情又严肃起来:“不过,段额我还是要严肃批评你,你最起码要给我说一声,而不是让我担心了一路。”
段额嘟起嘴:“姐姐,我这不是太着急,给着急忘了。”
段缘浅挥挥手:“罢了罢了,原谅你了。”
段缘浅看向简教哲,有些担心的问道:“你的脸,痛吗?”
简教哲摇摇头:“和军营的伤比起来简直是九牛一毛。”
段缘浅道:“谢谢你。”
简教哲道:“谢啥?就当是我回报你的救命之恩了。“
段缘浅凑近一步仔细看了看简教哲的脸。
桃花蚀粉没有什么很严重的腐蚀性,再加上简教哲涂上的时间比较短。
段缘浅道:“我现在去给你找药,短时间内涂上的话应该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简教哲没有说话,只是简单的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段缘浅感觉这个人太冷漠了。
段缘浅来到药房里,翻箱倒柜的找药材,却发现找不到治疗过敏的药。
回忆了一下,大概是上次齐心里来闹事时弄丢了。
看来要出去买了。
段缘浅提着灯笼出门了,看了看现在的时间,天已经蒙蒙亮了,此时药铺这个时候该开门了。
此时的天已经逐渐冷下来,段缘浅独自一个人走在大街,看着没有人的街道,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害怕。
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约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因为路上很冷清,所以后面跟随她的男子脚步声在空气中格外的明显。
即使男子并没有很明显追踪她的痕迹,只是东看看,西看看,但还是引起了段缘浅的怀疑。
段缘浅假装不经意的回头看向那名男子,发现那名男子身着黑衣,带着斗笠,天太黑了,她看不清男子的正脸。
她直觉中感觉男子不是什么正经的人。
段缘浅想跑起来又怕男子心中引起怀疑,只能飞快的走着。
男子似乎察觉到她的异样,但是并没有停止追踪,反倒是干脆不装了,紧紧的跟随着她。
段缘浅索性放弃了买药,改变路线回家。
在走到之前走过的巷子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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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男人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直接跑起来。
段缘浅此时也顾不得什么了,拼命的往前跑,边跑边呼救道:“救命!有没有人。”
男子也在后面狂追,几步便追上了段缘浅,从后面抱起她,将刀子抵在她的脖颈,在她耳边恶狠狠的说道:“别说话,我不是坏人,我只是有事求于你。”
感受到刀子都冰冷,段缘浅顿时不敢动了。
段缘浅内心的恐惧使她整个人都是抖的,语气中带着颤音:“大侠,有事好好说,我可以给你钱,但是请留下我的命。”
身旁的男子语气压低:“想活命就跟我走。”
段缘浅此时动都不敢动,只能跟着男子的步伐移动。
男子带她走过几条巷口后,来到一条黑色的小屋子前。
打开屋子的门,一阵腐旧的臭味袭来,混合着血腥味和臭味。
男子将段缘浅领到一张床前,用腿抵着她的腿,将她跌倒在床上。
床上很生硬,段缘浅没有任何防护措施,被砸的头有些恍惚。
男子将她的两只手拽过来,用粗麻绳狠狠的捆住,接着是脚。
段缘浅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环境很暗,周围大多数都是一些兵器和一些处理伤口的绷带。
从环境上推断,这大概是什么人体解剖的地方。
段缘浅此时害怕极了,看向那名男子。
男子此时正在一个箱子里翻找什么。
他在找什么?段缘浅此时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是杀她的兵器。
还是直接解剖她器官的器具。
男子找了好一会,拿出一个小小的东西。在黑暗中,段缘浅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只听男子声音很沙哑:“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说着点燃了桌子上的烛火,整个屋子顿时亮了起来,来到段缘浅的身边。
段缘浅此时吓的直摇头,语气中带有颤音:“大哥,我不知道你是谁,如果惹到你了,那我非常抱歉,求你别杀我,我还那么年轻,我还不想死。”
男子大概率觉得她有些聒噪,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将灯笼打照在她的脸上,段缘浅一时间没有办法适应突如其来的光照。
等到再次睁开眼,男子的真容便展露在他的面前。
这是一张极其陌生的脸,他左脸一道狰狞伤疤从颧骨划到下颌,左眼有些失焦,整个人有些无精打采。
不知道是不是段缘浅的错觉,她竟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憎恨。
段缘浅鼓起勇气问道:“大哥……你……你认识我吗?”
男人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将一个玉佩摆在她的面前。
在灯光的照耀下,段缘浅看清了那块玉佩,那是简教哲吩咐他给林老爷的玉佩。
男子问道:“这块玉佩怎么在你这里?”
面对陌生男子突如其来的询问,段缘浅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回答。
她不想说实话,但是她短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家伙。
段缘浅支支吾吾的说道:“呃……这块玉佩……”
20.故友
男人有些不耐烦了,顺手从桌子上拿出一把刀子,抵在她的脖颈上,语气中满是威胁:“怎么是不想说吗?”
段缘浅吓地直颤抖,摇摇头:“我……说,我说,这……这是别人给我的。”
男人问道:“谁?”
段缘浅此时犹豫了,她不知道此时应不应该暴露简教哲的身份。
男人见她犹豫,有些不耐烦了:“小姑娘家家的就是说话磨磨唧唧的,让你说你就说,犹豫什么?”
男人此时突然松开刀子,段缘浅松了口气,以为是他大发慈悲放过自己。
谁知他从桌子底下拿出一捆绳子过来捆住段缘浅的双手,捆完之后又捆住她的双脚。
男人捆的力气极大,段缘浅只觉得自己双手双脚勒得很紧。
男人从一旁搬过来一个椅子,坐在段缘浅的对面,顺手点燃了一旁的烛火。
借过烛火微弱的光芒,段缘浅仔细观察着男人的样子。男人眼睛呈一种不正常的通红色,而且布满血丝。
依照段缘浅多年行医的经验,男人的的眼睛大概率是受过重伤。
段缘浅的猜测没错,男人的眼睛在战场上受过伤,有一只眼睛已经瞎掉,看不见。另外一只眼睛也受了重伤,不能接触强光,在黑暗中也容易看不清。
男人揉了揉眼睛,本来模糊的段缘浅清晰的轮廓在他眼中再次呈现。
段缘浅的眼睛通红,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水。脸色惨白,嘴唇微微颤抖。
她的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肩膀紧绷,整个人微微向后缩,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男人突然意识到他此刻的行为可能”有些过分了,就算真如他所想,这小娘子是陆权的走狗,也不应该用对待敌人的方式对待一个姑娘家。
男人表面上依然维持着之前的冷漠,再次审问道:“接下来我说的所有话你都要说实话,听到没?”
段缘浅拼命的点点头。
男人重复着刚才的问题:“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是谁把这块玉佩给你的。”
考虑到自己的性命,它此时也顾不上这么多,不管简教哲的身份是否暴露,她得先保住自己的性命。
由于过于紧张,段缘浅说话都支支吾吾的说道:“这……这一个人给我的,让……我托付给林老爷。”
男人放下刀子,情绪顿时激动起来:“是谁,谁给你的?”
段缘浅此时也顾不上这么多,罢了,她要先保住性命才能顾得上其他人。
段缘浅道:“简教哲。”
男人愣了一下,突然上来抓住她的肩膀,语气中有些兴奋:“真的吗?你确定是简教哲吗?”
男人掐的生疼,段缘浅不敢说话,只是用力的点点头。
男人放开段缘浅,突然大笑起来:“我就说嘛,简大将军这么好的将军凭什么会死?苍天开眼,苍天开眼啊”
男人很快又恢复了严肃,拿起刀继续抵在段缘浅的脖子处,接着问道:“林老爷,你跟他是什么交情?”
段缘浅紧张地摇摇头:“我并不认识林老爷。”
男人冷笑了一声:“不认识,那林世书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给你开门?”
段缘浅回道:“是简教哲,他拜托我给林老爷的。”
男人神情有些复杂:“你说是简教哲给你的,这么说你不是陆权的走狗。”
段缘浅道:“走狗,我吗?你是不是有些误会?”
男人问道:“你不是吗?不是陆权的走狗吗?”
段缘浅慌忙摇摇头:“不是,我并不知道你口中的陆权是谁。”
男人凑近看段缘浅的神情 ,感觉不像是在撒谎。
男人想了想自己可能确实有些误会人家,将刀放下,依然保持警惕,问道:“那姑娘为何会与简教哲有联系。”
段缘浅想想很明显看出对方不是什么好人,自己未必要说实话。
段缘浅在脑海中飞速编出一个理由:“无意中捡到的,本姑娘心地善良就捡回来养伤了。”
男人微微皱起眉,感觉这话有点假,继续问道:“把话讲清楚,是在哪里捡到的?”
段缘浅一咬牙,道:“分和赌场。”
男人听完冷笑一声:“分和赌场,还说自己和路权没关系,这分和赌场就是陆权的天下。”
段缘浅拼命的摇头,发誓道:“我拿命发誓,我绝对没有办法害人之心,而且你们简大将军真是我救的,你们简大将军此时就在我家,而且我只是一代民女,真的没必要混进这混乱的朝廷。”
男人觉得她说的挺有道理的,男人点点头:“我暂且相信你。”
段缘浅叹了口气,不管怎样小命保住,说话也有底气:“这么说来,你现在已经知道误会我了,这绳子是不是应该松开了?”
男人连忙点点头,上去给段缘浅松绑,有些愧疚的说道:“是我的错,竟然用对待敌人的方式对待姑娘,在这里给姑娘赔不是了。”
段缘浅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她心中纵然有怒火,但也不敢把面前的男人怎么样,只能用眼睛狠狠的瞪着他。
男人面对段缘浅的眼睛,愧疚的说道:“姑娘,别那么看我。我也只是找人心急而已。”
段缘浅傲娇的哼了一声。
男人抿了抿了嘴:“抱歉,是我失礼了,姑娘这几年打架手粗了些,做事有些鲁莽,别介意。”
男人起身去一个柜子里翻找着,不一会儿拿出一个画卷。
回到段缘浅面前展开,问道:“能看出来这是什么吗?”
画卷纸面略显泛黄。黑色线条标明地形与道路,红色圆点标注关隘与阵地。图上还有蓝色线条表示河流,褐色阴影表示5与北边匈奴打仗的军防图。”
段缘浅有些不理解男人的这种行为,问道:“为什么给我看这个,这和我有关系吗?”
男人道:“姑娘可能不了解,这军防图是近几年的边境的,而这几年守卫边疆的将军一直都是简教哲。”
“简教哲,所以你抓我的原因是因为他。”段缘浅抬起头看着他。
男人停顿了一下,道:“算是吧,我一直以为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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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就是因为你上一次给林世书送玉佩,我意识到他可能还活着。”
段缘浅道:“不妨直说,你抓到我的目的是什么?或者究竟是谁派你来抓我的?”
男人停顿了两秒,开口道:“我一开始以为你是陆权的走狗,我想把你抓过来拷打你,问出简大将军的下落,想与我们简大将军取得联系。”
段缘浅疑惑的指了指自己:“走狗,我哪里长得像走狗。”
男人没有之前的威风了,低着头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到。”
段缘浅此时很想大骂他一顿,但又怕万一惹恼了他,自己小命堪忧,只能暂且忍着了。
段缘浅试探性问他:“你认识简教哲?”
男人道:“他是我的将军,我一直以为他死了,直到这块玉佩出现,我的心里再次燃起希望。”
段缘浅道:“他确实还活着。”
男人脸色顿了顿,脸上挂起了笑容:“还活着,还活着,太好了。”
男人接着问道:“那他现在在哪里?我现在要去见他。”
段缘浅看男人一眼,心里大概明白这大概是简教哲曾经的手下。
表面上也就没有那么害怕,段缘浅道:“他现在在我家。”
男人有些激动:“我的猜测是对的,他果然和你在一起,走,我们现在就走,我们去找他。”
说完男人果然想拉段缘浅的手,打算和她现在就走。
段缘浅将手缩回去,胆怯的说道:“你确定你现在这副样子,他现在那副样子,你们两个能相见吗?”
男人好像想到什么,有些失望道:“对呀,姑娘说的对,是我糊涂了。现在简大将军被冤枉成叛国贼,我如今一身的伤,也打不过那些人。”
段缘浅试探性问道:“我自从你绑架我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一直有个问题,不知道现在方不方便问?”
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但说无妨。”
段缘浅道:“你究竟是怎么找到我的?又为什么认为我与你口中的陆权会有关系?”
男人解释道:“我近日一直在林府观察,就碰到你上一次把玉佩交给林老爷,我误认为你是陆权的走狗,过来给林老爷通风报信的。”
段缘浅接着问道:“还有一个问题,我那个玉米明明亲手交给林老爷,你为什么会得到?你去林府,林老爷给你的。”
男人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道:“你这话说的一半对一半错。这玉佩确实是我去林府才拿到的,但并不是林老头给我的,是我偷的。”
段缘浅也不想问什么问题呢,说道:“既然知道我是冤枉的,那现在就放我走吧。”
男人抬起手:“等等,姑娘,我还有事要拜托你。”
说着他从桌子底下拿出纸和笔,写起字来。光线太暗了,段缘浅看不清具体写了什么。
不一会儿,男人就写好了,折好交到她手上,双手合十:“拜托姑娘帮我把这封信交简大将军,简大将军看到这封信就懂我是什么意思了。”
段缘浅接过信,点点头。
21.第 21 章
正当段缘浅起身打算走时,男人突然叫住她:“等等,我想起来我还有事要告诉你。”
段缘浅此时突然紧张起来,这男人阴晴不定的,不会这么快就反悔了吧?
怎么办?要不要现在就跑?
真到段缘浅还在心中犹豫之际,男人声音拔高了一个度:“怎么又装聋了?我说我有事情要告诉你,回来呀,愣在那里干嘛?”
段缘浅此时观察了这个屋子的布局,才发现这个屋子只有一个小部门是出口而,且小木门上还上了锁,几个窗户也都被用木条狠狠的堵死了。
看来如果没有男人的帮忙,她是出不去。
段缘浅在心中给自己加油打气,然后回头保持表面上的假笑,随便编了一个理由:“大哥,我刚刚腿抽筋了,现在才还回来。”
男人有些不相信,阴阳怪气的讽刺道:“那你这腿抽筋的时候正好,偏偏我叫住你的时候腿抽筋。”
段缘浅只好赔笑道:“身体不好,身体不好。”
男人是个精明的人,冷哼了一声:“怕是想找逃生的出口吧。”
段缘浅拼命的摇头:“不,不,不,当然不是。”
男人说道:“今天的事情必须保密,知道了吗?”
段缘浅用力地点点头。
男人明显有些不相信,狐疑地看着她,警告道:“如果你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了,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抓回来,然后杀掉。”
说着手在脖子处做了一个杀的手势。
段缘浅吓的咽了咽口水,她很怕男人此时突然冲上来把一把刀架在她脖子上。
段缘浅礼貌地笑了笑:“好的,大哥,我一定不会说出去。”
男人大概率还是不相信,道:“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我已经跟踪你好几天了,所以才有胆量绑架你,你目前所有的信息我都已经掌握了。”
段缘浅听后实在忍不住了,握起拳头对向男人。:“你……你简直太过分了……”
对上男人冰冷的目光,段缘浅顿时怂起来,拳头逐渐放下。
男人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语气依然冷漠:“好了,你可以走了,别忘记我交代你的事情。”
段缘浅点点头,然后快速的走出门外。
段缘浅走了一段路程后,回头看了看,发现自己所处的位置距离男人的位置已经很远了。
段缘浅叉着腰,大口骂道:“你个老不死的东西,你有事你不会说事啊?把刀子架在别人脖子上。知道冤枉了别人还一副死鱼眼的样子。我只是打不过你,老子要是能打过你,我直接把你头踢下来。”
段缘浅说完依旧不解气,从地上捡起石头,往之前屋子的方向扔去。
解气之后,段缘浅气呼呼的去给简教哲买药了。
屋子里简教哲看着此时看着已经亮下来的天,陷入沉思,怎么还不回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一样。
一旁的段额正百般无聊的整理着药材,困得直打瞌睡。
突然,门“轰隆”一声打开。
简教哲朝门口望去,段缘浅一只手抵着门,一只手拿着药,静静的看着简教哲,眼神异常冰冷。
段额见段缘浅回来了,顿时也不瞌睡了,连忙起身呼喊道:“姐姐,你回来了?”
段缘浅并没有理会段额的呼喊,目光看向简教哲,怒火一下子就起来了,一字一顿道:“简,教,哲。”
段额见段缘浅不理会他,有些生气,跑到他面前来挥手:“姐姐,姐姐,你怎么不理我?”
段缘浅此时心里正烦着呢,伸手将段额推开,语气依旧冰冷:“小孩子家家一边玩,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简哥哥说。”
段额看出段缘浅此时心情很不好,也不好说什么,出去玩了。
简教哲一头雾水,出门前还好好的,出门后怎么就这个样子,小心翼翼地试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
段缘浅大步流星的朝他走去,来到他面前,把手中的信甩在他身上,道:“某个狗男人托我给你的信,好好看。”
狗男人。
和他有关,简教哲一时间还想不出来是谁。
简教哲没接住信,信顺势掉在地上。
简教哲捡起信,熟悉的字眼便映入他的眼前。
简教哲粗略地看了几眼,突然间意识到这是谁写的,当他把整个信都读完后,神情顿时兴奋起来。
简教哲抬头问道:“是林世,是林世,你见到他了?”
段缘浅冷笑一声:“原来那个狗男人叫林世。”
简教哲激动起来:“你见到他,你真的见到他了。”
段缘浅淡淡地点点头。
简教哲此时露出久违的笑容,自从那次战争后,他一直以为林世已经死了,为他而死,他一直沉浸在林世去世的痛苦和惭愧中。
他曾经最忠诚的战士,最要好的兄弟。
简教哲手指轻轻的磨砂纸上的字迹,以往在战场中的种种在他眼前浮现。
想起那张熟悉的脸,那个熟悉的人,简教哲不由地留下眼泪。
简教哲这时才注意到段缘浅的眼神一直都是冷冰冰的,问道:“怎么脸色那么差?”
段缘浅沉声道:“林世,是吧?”
简教哲轻轻的点点头。
段缘浅上前一步,将脖子的衣领往下拉,雪白的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血红色痕迹。
简教哲疑惑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段缘浅翻了个白眼,有些无语的说道:“还不是你那个亲爱的好兄弟,林世弄的。”
段缘浅故意把林世两个字咬的特别重。
简教哲摇摇头:“不可能,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不可能做出威胁别人的事。”
“他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不可能做出威胁别人的事。”段缘浅用极其奇怪的语气重复简教哲的话。
接着做出一个呕吐的表情,段缘浅上前一步正对着简教哲的双眼,声音拔高了一个度:“心地善良,真的是好好笑,他在路上无缘无故绑架我,然后拿刀架在我脖子上两次,还诬陷我。”
简教哲小声的问道:“真的吗?”
段缘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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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还能有假。”
简教哲大概明白两个人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简教哲仔细看了看段缘浅的伤口,颈侧有一道长而深的伤口,血渍凝固成暗红色,边缘皮肉微微外翻,整个人显得非常沧桑。
他对兵器极为了解,看得出来这大概是匕首所伤。
简教哲抿起嘴唇:“抱歉,他那个人性子比较直,又不善待女孩子,可能你们两个之间发生了什么误会。”
段缘浅听他这么说了,气也就消了的差不多了。
想了想这件事情本来也不是他的错,自己一味的责罚给他也不是个事。
段缘浅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罢了,罢了,这件事情本身也不是你的错。”
段缘浅将另一只手上的药材放在桌子上,看了看简教哲过敏的脸,大概是时间太长,药物发作,此时的脸比之前更加肿了。
段缘浅皱起了眉头:“严重了,有些难搞。”
段缘浅解开药材的袋子,用棉花粘上药铺里专门调制的药,轻轻的涂在简教哲的脸上。
简教哲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疼,不由地“啧”了一声。
段缘浅擦药的手顿了顿,问道:“是痛吗?”
简教哲虽然感觉很痛,但表面上依旧强装镇定的摇摇头。
段缘浅明白这种药虽然上效很快,但擦的时候会格外的痛。
既然他死装说不疼,那不如……
段缘浅心中突然想出一个坏主意。
段缘浅假装不知道,无所谓的说道:“既然不疼的话,那我可就要继续上药了。”
她这次上药不同之前上药的谨慎小心,她故意加重力度。
简教哲抿着嘴,握紧拳头,额头直冒冷汗。
一开始他还能勉强撑住,但实在太疼了,他忍不住出声道:“能不能轻一点,太痛了。”
简教哲的眼神中带着恳求,段缘浅看了看他的脸,脸上很多地方已经有些溃烂,可见他当时在脸上下药的时候一定是卯足了劲。
段缘浅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可能有些过分,她是很生气那个陌生的男人无缘无故绑架她,威胁她。
虽然说这个男人的目的是简教哲,但是简教哲本身并没有错,反倒是她有些不讲道理。
简教哲见她愣神,开口道:“怎么了?还因为之前那件事不开心吗?”
段缘浅摇摇头,语气中带有愧疚:“抱歉,是我太生气了,是我太小心眼了,竟然想把之前那个男人对我的伤害转移在你的身上。”
段缘浅说完低下头,不敢直视简教哲的双眼。
他会骂她吗?
简教哲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生气,反倒是很平静的问道:“林世想必一定是对你做出很大的伤害吧。”
段缘浅抬起头,指了指自己:“你……你不骂我吗?”
简教哲轻笑一声:“哪有人那么不讲良心,随便骂自己的救命恩人。更何况我是将军,有的是大度。”
段缘浅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将脸别过去,不敢直视他的双眼。说话有些吞吞吐吐:“我……是我的错,伤害到你。”
22.奇怪
简教哲指了指自己的脸,淡淡地说道:“继续擦药吧。”
段缘浅这次上药变得格外仔细,动作很轻,涂完后还轻轻地吹吹。
在涂的过程中,简教哲闲的无聊,只能盯着段缘浅的脸看。
他之前都没有认真看过,现在仔细看她,才发现她是一个挺好看的小女娘,眉目清秀,肤白唇红,神情格外专注,眼睛认真地看着他的脸。
察觉到简教哲的目光,段缘浅抬头问道:“怎么了,是下手太重了,弄疼你了吗?”
简教哲摇摇头。
段缘浅道:“不是?那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的脸?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简教哲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简教哲挠挠头,想了一会儿,只好转移话题:“诶?段额去哪儿了?”
段缘浅朝周围看了看,没找到段额的人,摇摇头:“不知道,大概是出去玩了,这野孩子,就是到处野。”
这时段缘浅涂了将近半个时间,终于涂完了,大喊一声:“段额。”
“姐姐,来了来了。”段额欢快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
紧接着段额提着一个红灯笼跑进屋子,兴致冲冲的来道段缘浅面前,将红灯笼举到她面前,兴奋的说道:“姐姐,我们去看灯会吧,好多小伙伴们都过来约我去看灯会。”
段缘浅看着红灯笼皱起眉头,问道:“这灯笼是从哪来的?”
段额回道:“这是隔壁李叔叔送给我的。”
段缘浅一脸严肃,轻轻的拍了拍段额的肩膀:“段额,我怎么跟你说的?你怎么又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段额听后一脸委屈:“姐姐,你不给我买还不允许我去问别人要。”
段缘浅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当然不能向别人要,这样他们会觉得是我没有教好你,你是一个没有教养的小孩。”
段额也不想再辩解什么,简单的“哦”了一声。
段额小心翼翼的再次问道:“那姐姐你能带我去看灯会吗?”
段缘浅看了看段额,段额此时委屈巴巴的看着她,她的心顿时软了下来。
不管怎样,他毕竟是个孩子,况且自从爹爹走了,整个家都是死气沉沉的,确实应该出去玩一下放松放松。
段缘浅道:“好,我带你一起去。”
段额不由得欢呼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段额怕段缘浅反悔,伸出手指,说道:“拉钩。”
两人拉钩后,段额开心的围着段缘浅转。
段额突然看到一旁的简教哲,问道:“简哥哥,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简教哲内心还是挺想出去的,但想了想自己的身份,摆了摆手:“简哥哥就不去了,简哥哥不喜欢出去玩。”
段额听后失落的耷拉着头,有些失望的说道:“简哥哥,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愿意去?”
简教哲也不好跟他说实话,温柔的对他说道:“简哥哥生性不爱出去玩。”
这时段缘浅说话了:“你也一起去。”
简教哲疑惑的指了指自己:“我,你确定吗?”
段缘浅道:“那个小猫面具,我上次看你带那个小猫面具毫无违和感,这次灯会就带上。”
段额拍手欢呼道:“太好了,容容姐姐也同意了,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
“容容也同意。”段缘浅有些惊喜。
段额用力的点点头:“容容姐姐一开始比较排斥我,但后来我跟她玩熟了,我发现他是一个很好的人。”
段缘浅摸摸段额的头:“表现不错。”
段缘浅突然间想到要运输的药材,问道:“段额药材准备的怎么样了?”
段额拍了拍胸脯,道:“我和简哥哥这几天白天黑夜的晾晒药材,都已经准备就绪了。”
看着平时玩玩闹闹的段额突然变得一本正经,段缘浅“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边鼓掌边说道:“不错,不错,那我今天就请几个人帮我一起运过去。”
段额撇撇嘴:“不是吧?刚回来又要出去?”
段缘浅上前一步,捏住段额的小脸蛋,语气宠溺道:“这次很快的,等我回来给你带你喜欢吃的鲜花饼。”
听到鲜花饼,段额马上笑呵呵起来:“好好好,那姐姐我老老实实的等你回家。”
段缘浅对屋内的辆个人打了个招呼,便出门去寻找搬运药材的帮手。
段缘浅走后,简教哲重新拿起这张纸,反复阅读着这封信。
信中林世讲述自己是在战场上被一户人家所救,虽然活下来了,但是眼睛留了很严重的病根。
最值得开心的是林世已经与其他手下汇合了。
林世这几天一直在调查这件事,经过多方面的考察,他已经非常断定这件事情的主谋是陆分凯。
陆分凯,想起这个名字,简教哲就气的牙痒痒。
这个多年来一直与他作对的人,无论是在朝廷上还是民间无数次给他使绊子。
简教哲虽然不确定当时是谁混淆了军令,使军队接收到错误信息,从而战败,又顺势将这一件事情污蔑给他。
但他其实隐隐能猜到是陆分凯干的,陆分凯本来就和皇帝的贵妃是兄妹,自然非常受皇帝的青睐。陆分凯经常性胡作非为,朝廷中的大臣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些看不下去的大臣也都是敢怒不敢言,没有人想惹皇帝不开心。
只有简教哲看不得他那副任性高慢的样子,不仅经常在朝廷上批判陆分凯种种恶劣的行为,还几次三番的阻止陆分凯以官员的名义向百姓收取高昂的费用。
两人经常性发生矛盾,在众人眼中是极其的合不来。
事实上,陆分凯只要能把他打压下去,他就没有怎么敌人了。
陆分凯想把他搞垮掉,却用成千上万战士们的鲜血来搞垮他。
想到这里,简教哲死死地握住拳头。
这仇,他是一定要报的。
*
段缘浅花了几个小钱,找到几个大汉和两辆马车,回到屋子把已经整理好的药材装上并前往去药铺的路。
马车的路程稍微有些颠簸,走着走着马车突然停下来。
行驶马车的大汉掀开帘子对马车内的段缘浅说道:“姑娘,前方路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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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一时半会儿开不了。如果姑娘着急的话,不妨下马车与他人和解一下,看看能不能让我们先走。”
段缘浅觉得说的很有道理,便下了马车。
马车外乌泱泱的一群人围成一个圈,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
段缘浅来到人群旁,却发现大家都是人贴人,圈外几个男人又高又壮,将视线堵的严严实实的。
不过段缘浅还是能隐隐约约听说几句话。
“好可怜的老太婆,孙子就这么死了。”
“哎,这世间最难过的无非就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大娘别哭了,要我说这大夫也是真的畜生,竟能干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简直就是岂有此理!”
人们的说话声伴随着一声哭声。
段缘浅不禁猜想到,是不是有人发生了什么意外?
段缘浅看了看周围才发现这里竟然是县衙。
而此时的县衙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开门,而是紧紧的闭着,似乎在躲避什么事情。
这是一个人的声音在人群中格外的突出:“这官员怎么如此不作为?不开门是什么意思?难道以为逃避就能解决问题吗?”
周围的人听了顿时气愤起来,跟着附和道:“对呀,就是还有没有把我们百姓的生命当生命?”
“县衙如果不是为我们黎民百姓服务的话,那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开门!”
“开门,开门!”
人们的呼喊声一阵高过一阵。
这时门突然打开了,人们见状都乌泱泱的围过去。
只见出来的是几个拿着棍子的官差,面无表情,看着门外如此多的人,皱起眉头,语气中满是不耐烦:“围在这里干嘛?都赶紧滚蛋。”
说完拿着棍子向人群挥舞着,棍子打到了几个人。
人们顿时老实了几分,没有之前那么闹腾。
官差大喊道:“哪个是衣过多?”
这是一位沧桑的身穿单薄衣服的老太太举起手来,声音有些沙哑:“是我是我,官员,你终于开门了。”
段缘浅看了一眼才发现她竟然是之前来找她看病的的王婆婆。
王婆婆本来是蹲着,突然站起来身体有些不适应,晃了几下。稳定身形后立马向官差跑过去。
她的眼神中带有期望,仿佛这开门的观察会成为她的救世主。
但是事与愿违,当王婆婆来到官差的面前时,官差一声冷笑,便重重的朝着王婆婆的腹部踢过去。
他这一脚大抵用了很大的力气,年纪大的王婆婆直接被踢出好几米远,然后吐出了一口血。
人们看到这幅场景顿时气愤起来,有些看不惯的人指着官差骂道:“不是,你怎么打老人啊?”
“怎么?如今当官儿的都能随便打百姓了吗?”
几位心善的人已经过去主动把王婆婆扶了起来。
大抵是王婆婆年纪大了,经不起如此强的攻击。
王婆婆一时半会儿站不起来,被几位妇女抬起来,看着面前的官差,眼圈通红,有些不理解的问道:“官员大人,你这是为何?”
23.第 23 章
官差向前一步说话,非常嚣张地说道:“在县衙门口大呼小叫,干什么?我不一脚踹死你,就是我仁慈。”
王婆婆这几天一直沉浸在孙子的死亡中,头发凌乱,眼圈通红,此时哭的泣不成声,支支吾吾的说道:“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对待我的孙子。”
周围有些人不禁心疼起王婆婆的遭遇,但好似畏惧这位官差,只有小声的窃窃私语声。
官差瞟了一眼说话的人群,不耐烦的说道:“那边的人讲什么呢?管你什么事儿,闲着没事儿,怎么是皮痒了吗?”
说着挥舞着手中的棍子,周围有几个人胆怯往后面退了几步。
官差冷笑道:“俗话说的好,命长的人都不多管闲事,有些人站在那里叽叽喳喳的,小心我直接一棍子敲下去。”
说话的人顿时停嘴,大多数人只是胆怯地看着官差,敢怒不敢言。
一个天真懵懂的小女孩并不懂事情的复杂,站在人群的前面指着官差,大声骂道:“你这狗屁官员!怎么随便推老奶奶?”
官差望了望小女孩,不屑的说道:“小屁孩,不该管的事情别管,有些事情不是你该知道的,有些人也不是你该管的。”
小女孩是个不好惹的性子,继续骂道:“不是……你还有理……”
话还没说完,从人群中突然窜出一位中年妇女,迅速捂住小女孩的嘴巴。
小女孩只能无奈的发出呜呜声。
妇女瞪了小女孩一眼,之后又讨好的看向官差,脸上堆满笑意,道:“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事,请官人见谅。”
之后忙抱起小女孩,往人群后走去。
官差皱起了眉头,也没怎么在意这个小插曲。
官差随意的说道:“还有人有事吗?没事的话都散了。”
官差说完便转身往县衙里走。
“等等,我还有事。”一声沙哑的声音传来。
王婆婆颤颤巍巍的举起手,见官差看过来,不甘心的说道:“官员,你能不能告诉我我怎样才能为我的孙子申冤,我的孙子从小便没了父母,如今不明不白死了,我老太婆……”
说到这里王婆婆忍不住的抽泣起来:“官差,你告诉我,我能做什么?”
段缘浅看着哭的泣不成声的王婆婆,再结合王婆婆的遭遇,心里十分同情王婆婆。
可面前的官差大概是一个没有心的人,官差双手一摊,没好气地说道:“大娘,我已经说了你告的那个人权利太大了,我也没有办法,你别再为难我了,好吗?”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人们此时也逐渐散去了。
王婆婆无奈的望着已经离去的背影,静静的立在那里。
有一些好心人实在看不下去了,过来劝说道:“大娘这事情就算了吧,这世界就这样,没办法的。”
段缘浅看着此时无助的王婆婆,不由得想到前段时间面对父亲被砍头的自己,王婆婆此时应该也向自己当时那么无奈吧。
一旁驾马车的大汉见段缘浅在发呆,出声询问道:“姑娘,别发呆了,如今人已经散了,我们该启程出发了。”
段缘浅看了看王婆婆,她此时挺想过去帮帮王婆婆,但实在是自己有路程要赶。
段缘浅对驾马车的大汉说道:“出发吧!”
很快就到了张家有的药铺旁边,段缘浅下了马车,却发现本来应该营业的药铺此时却紧闭。
此时正当辰时,这个点的药铺正是营业的好时候。
搬运的几个大汉擦了擦脸上的汗,说道:“小娘子,地点已经到了,我们几个把货运到这里就走了。”
段缘浅回头,满脸微笑:“大哥,好像出现了一点状况,几位能稍微在这里等我一下吗?”
为首的大汉有些不耐烦,但也不好意思说什么,点点头:“你动作稍微快一点,兄弟们还等着吃饭呢。”
段缘浅赔着笑:“好好好,我动作很快的。”
段缘浅上前敲敲门,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发出“吱呀”的响声。
一个男人眼神空洞,脸色苍白,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谨慎的问道:“小……小娘子,你来这里干嘛?你是来要债的吗?”
段缘浅摇摇头。
男人如释重放的松了口气,嘴里喃喃道:“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段缘浅道:“我找你们张掌柜,来卖药的。”
男人试探性问道:“是不是张家有。”
段缘浅点点头。
男人听后挥挥手,语气极其不好:“滚滚滚,张家有早就跑路了,我正气的找他呢。”
段缘浅疑惑道:“跑路了。”
男人不耐烦地回道:“对呀,不是你和张家有做生意都不先了解一下他这个为人吗?”
说完男人就想伸手关门。
段缘浅用手挡住即将关上的门,语气中带有恳求:“先生,能否进屋详细讲一下。”
男人翻了个白眼:“不是,我又不认识你,我凭什么给你讲?赶紧走!”
段缘浅依然执着:“先生,我来一趟也不容易,能不能体谅一下?”
大概是段缘浅可怜的眼神使男人动摇了。
男人停顿了一下,道:“罢了罢了,你也是被张家有骗了,也是个可怜人。”
男人把门打开,招呼着段缘浅进屋里。
段缘浅进到屋子里后,才发现屋内一片狼藉。
门板上有明显的踹痕,柜台歪倒在一旁,药罐碎裂,药粉混着灰尘撒满地。药架上的抽屉全被拉开,有的掉在地上,有的悬在半空,里面空空如也。几张被踩烂的药方纸随风飘动,墙角还有一截断了的秤杆。
整个药铺都给人一种被洗劫而空的感觉。
段缘浅一时愣了神:“这是怎么了?”
男人气的直跺脚,大声大骂道:“还不是那张家有竟然在药材上偷工减料,用便宜的药材替代昂贵的药材,导致害死了人。我查到他头上的时候,发现他早就已经跑了。最要命的是,我发现他与他人联合把药铺的钱都拐走了。”
听到这里,段缘浅心里不禁暗想,几年了张家有这在药材上偷工减料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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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还是改不了。
段缘浅问道:“那先生现在打算怎么办?”
男人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不知道,病人家属什么都不管,直接把我这摊子给掀了。”
男人说到这时,眼泪已经哗哗的流下来了,一边抹眼泪一边痛声说道:“是我识人不清,竟然相信了张家有那个没良心的人,我……”
段缘浅看到男人痛哭,善心安慰道:“先生,没事的……”
话还没说完,男人出声打断道:“没事,没事,怎么会没事?张家有把我的一辈子都毁了。”
男人过激的反应使段缘浅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了。
男人哭了一小会儿,擦擦眼泪,看向段缘浅,道:“你那批药材给我看一下。”
段缘浅眼中顿时燃起希望:“先生,你是打算和我做生意吗?”
男人摇摇头:“不,我现在已经没钱了,而且还欠了一屁股的债。不过我十分同情,你和我一样都是被张家有欺骗的老实人,我想看看那批药材,看看能不能帮帮你。”
段缘浅听后连忙点头哈腰:“谢谢先生。”
男人摆摆手:“小娘子客气了,都是行医之人,互相帮助也没什么。给小娘子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连世峰,幸会幸会。”
说完连世峰就伸出左手,段缘浅慌忙于男人握手,顺便介绍一下自己:“我叫段缘浅。”
连世峰睁大眼睛:“你姓段?”
段缘浅点点头,看到连世峰如此惊讶的神情,出声问道:“你认识我吗?”
连世峰道:“你认识段修真吗?你是不是他的亲戚。”
段缘浅摇摇头:“不,我是他女儿。”
连世峰挠挠头,突然恍然大悟起来:“我想起来了,之前年轻的时候,老段跟我说过他有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儿,想必就是在下了。”
段缘浅道:“这么说先生是我爹爹的朋友了。”
连世峰点点头:“段大夫之前可算是我的师傅,我学医期间最佩服他了,不过听说他不小心医死了人,被砍头了。”
听到爹爹的名字,段缘浅有一瞬间的恍惚,没想到在这里还能遇到爹爹的故友。
又想起爹爹被人冤死了,段缘浅心情不由的低落下来。
段缘浅解释道:“我爹爹一生行善,我爹爹是被人冤枉的。”
段缘浅本来以为连世峰会像其他人一样不相信,然后嘲讽他。
没想到连世峰露出了会心的笑容:“我就说嘛,老段怎么会干出那种事?肯定是假的,不过现在查出来是被谁冤枉的吗?”
段缘浅无助地摇摇头:“我不知道,现在这件事情依然毫无头绪。”
连世峰看出了段缘浅的失落,鼓励道:“查不出来就算了,你要好好生活,将医术发扬光大,你爹爹在天上看着你的成功也会欣慰的。”
查不出来吗?
段缘浅握住拳头:“不,我会查出来,我当然要查出来。”
她要为爹爹申冤,让真正有罪的人得到应有的报应。她要告诉全世界她爹爹没有错。
24.第 24 章
连世峰看着此时的段缘浅,心里不禁想起曾经的段修真。
连世峰感慨道:“你有几分曾经段修真的样子,一样的执着,一样的坚韧。”
连世峰看了看远方,在他的回忆中,段修真是个老实本分的人,总是拿着各种各样的医书钻研苦学。除此之外,他还是个热心肠的人,在学堂里经常帮助他人,更是把救死扶伤的理念刻在骨子里。
所以当他得知段修真故意用错药医死了人,他怎么都不相信,不相信如此善良的一个人会干出这种事。
段缘浅见连世峰有些愣神,用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连先生,你怎么了?”
连世峰这才回过神,尴尬的挠挠头:“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我们去看药材吧。”
段缘浅点点头。
两人来到门口,门口的几位大汉早都等的不耐烦,见段缘浅出来,一位大汉拍拍屁股,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招呼道:“段小娘子,你可算出来了,哥几个都等得不耐烦了。”
看到段缘浅后面的连世峰,大汉自以为生意谈好了,语气欢快地问道:“都谈好了,哥几个就先走了。”
说完大汉就招呼着坐在地上的几个人,正打算离开之时。
“等等……”段缘浅出声拦住。
大汉停下脚步,问道:“怎么了?”
段缘浅和气地说道:“是这样的,出现了一点小插曲,可能还要麻烦几位再等一下。”
大汉的脸顿时沉下来,但碍于面子也不好说什么,不耐烦地说道:“那你弄快一点,这大热天的兄弟们还要吃饭呢。”
段缘浅连忙赔笑道:“真是麻烦几位大哥了,我们很快的。”
说着便领着连世峰来到马车后面装着药材的车厢里,掀开前面的帘子,连世峰走进去。
连世峰打开车门,动作沉稳而细致。他先掀开油纸,再拨开层层干草,手像带着秤砣般一寸寸翻查药材。
段缘浅站在一旁,心里暗暗期待——这批货若能卖个好价,她现在手上已经没有多少银子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批药材身上。
连世峰的眉头渐渐皱起,“这根黄芪皮色发暗,断面不够致密……白芷里还混了霉变的碎块。”
他抬眼看她,声音低沉,“这批药材总体质量还好,但有一批药材不太行,损坏的比较严重。”
段缘浅一怔,脸色微白,出声问道:“那卖不出去吗?”
连世峰抿着唇:“真要卖的话,有些难办,几家比较有名的药铺大概率都不会要这些药材。”
段缘浅听后闭上双眼,感觉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连世峰沉默片刻,像是在权衡,最终缓缓开口:“现在只有东家的‘恒春堂’会收这种货,其他药铺都不会要。”
“多少?”段缘浅下意识追问。
连世峰停顿了一会儿,道:“东家的恒春堂出价很低,你这些东西它顶多出价四百两银子。”
段缘浅听后倒吸一口凉气,这和她想象的差太多了。
但也没有什么办法,她现在真的很缺钱。
段缘浅咬咬牙:“好,四百两就四百两,我现在得先拿到钱。”
连世峰见她点头,神色缓了些,“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去东家,免得夜长梦多。”
段缘浅应了一声,转身对几名守在车旁的大汉道:“劳烦几位再送一程,把货送到恒春堂。”
为首的大汉眉头一挑,抱着胳膊道:“姑娘,咱们说好的是送到这儿,如今都等了这么久,再跑一趟,可不合适吧?况且这里离恒春堂这么远,哥几个估计已经累的不行了。”
段缘浅咬了咬唇,低声道:“我知道是我这边耽误了,我多付你们些钱。”
“多付多少?”大汉斜睨着她。
“……加二十文。”
大汉嗤笑一声,摇了摇头,“这点钱,连喝壶酒都不够。”
另外几位大汉也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们几个等了这么久已经很仁慈了。”
“小娘子,你不能得寸进尺。”
段缘浅心里一紧,胸口发闷,却还是硬着头皮道:“那……加五十文。”
大汉这才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车上的货,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行吧,五十文,再晚就不走了。”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车帘落下,车轮碾过青石路,发出有节奏的“咯吱”声。
段缘浅掀开盖住药材的一角,看了看那保存多久的药材,心里不禁紧张起来,希望能买个好价钱。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就到了东家。
“到了。”连世峰先下车,段缘浅也紧跟着跳下去。
然后招呼着那几个大汉把那些药材搬下马车。
这批药材有点重量,当所有的药材都搬进屋子里时,几位大汉已经累的满头大汗了。
其中一位大汉擦了擦头上的汗:“ 小娘子,现在能走了吧?”
段缘浅笑着说道:“可以了,可以了,真的是麻烦几位大哥了。”
为首的大汉摆了摆手,道:“小娘子钱付一下,我们哥几个就走了。”
段缘浅拿出约定好的钱给他们,然后热情的招呼他们离开。
站在门口一股淡淡的药香扑面而来——面前的药铺门脸不大,檐下挂着一块旧木匾,墨迹因岁月而泛灰,却依旧端正。
连世峰来到门口敲响门,过了一会儿一个小二来开门,见到门外的两人,热情地招呼两人进来。
铺内光线略暗,柜台后整齐地摆着一排排药罐,掌柜正低头称药,听见动静抬起头来。
那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目光沉稳,打量了他们一眼,笑里带着几分精明:“二位是来买药,还是……”
“来卖。”不等掌柜把话说完,连世峰抢先一步说道。
说完指了指身后的这批药材:“掌柜的不妨看看这批药材怎么样?然后我们再来商量价格。”
掌柜上前一步,先是眯眼扫了一遍,随即眉头一皱,伸手捻起几片,放到鼻尖轻嗅,又用指甲刮了刮,语气带着挑剔:“嗯……这几味还行,颜色、气味都正。
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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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包——”他用指背点了点,“潮了些,还有点夹渣,算不得上品。”
他抬眼看了看两人,神色似笑非笑:“我倒也不是不能收,只是这货色有好有差,价格就得往下压。”
“这个价?”连世峰伸出手掌张开,示意五百两银子,语气不卑不亢。
掌柜立刻摇头,嘴角挂着一丝敷衍的笑:“太高了,这样的货色我收回去,还得挑拣一番,压货压得厉害。”
段缘浅心里一紧,却努力保持镇定,补了一句:“好的那部分是今年头茬,药性足,次品我也认,不妨掌柜您说能出多少钱?”
掌柜沉吟片刻,像是在衡量得失,手指在柜面上轻轻敲了两下,才慢悠悠地说:“三百两,多了我就要做亏本买卖了。”
连世峰摆摆手:“那不行,价格太低了,有次品是其一,但是总体质量还是不错的,这个价实在不合适。”
掌柜无奈摊摊手,无所谓地说道:“谈不妥的话,那你走吧。”
段缘浅听后顿时急了,三百两在她眼里也是钱,要是真的卖不出去,那就麻烦了。
段缘浅上前一步,用请求的语气看向掌柜:“掌柜,我同……”
话还没说完,连世峰狠狠的拽了拽段缘浅的衣袖,给她使了个眼色。
段缘浅看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只是懵懂的看着他。
连世峰贴近她耳边说道:“你急什么?做生意都是这样的,从现在开始你别说话,这生意由我来做。”
掌柜是个很精明的人,一眼就看出段缘浅此时的心里想法。
掌柜笑盈盈的朝段缘浅走来,道:“小娘子,这药材可是你的。”
段缘浅点点头。
掌柜皱起了眉头,瞟了一眼连世峰,不经意的说道:“这批药材是小娘子的,怎么有些人如此脸皮厚,把这药材当做自己的东西。”
连世峰上前一步挡在段缘浅面前,对身后的段缘浅说道:“小孩子一边待着去,我来讨价还价。”
段缘浅此时也懂自己性子太软了,不如把这选择权交给连世峰,毕竟是自己爹爹的故友。
再次看向掌柜,掌柜的话让连世峰很不爽,语气没有之前那么好:“你管我是谁?反正这批药材我能做主,四百五十两银子,不能再少了。”
掌柜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四百五十两……这很难搞啊,你这样我就相当于什么都不赚了。”
掌柜沉默地摇摇头。
段缘浅的心顿时紧张起来。
看来只能继续往下降了,连世峰一咬牙:“四百两,不能再少了。”
掌柜的也明白连世峰是个生意人,不好骗,无奈地说道:“四百两就四百两,
算是我亏钱了。”
段缘浅此时终于松了口气,看了连世峰一眼,他轻轻点了点头。
掌柜进了屋内,过了一会儿拿着沉甸甸的一袋包袱走来,从包袱中取来对应的银子,将银子推到柜台外。
段缘浅伸手接过,指尖被冰凉的触感一激,却感到心口那股沉甸甸的重量,终于松了下来。
25.第 25 章
掌柜的朝屋里呼喊来几个打下手的小二,并吩咐着几人把这批药材搬到屋子里去。
段缘浅对连世峰笑了笑:“谢了,今日若非先生替我与那掌柜周旋,我这药材怕是要压价压得血本无归了。”
连世峰拱手一礼,声音温润:“段小娘子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段缘浅却认真地摇头:“对我而言,便是天大的恩情。天色已晚,先生若不嫌弃,我雇了马车,请先生先行回去。”
连世峰看了看已经黑下去的天,终是点了点头:“如此,便多谢段小娘子了。”
马车辘辘,夜色渐浓。段缘浅先把连世峰送到他家,再回到自己的家里。
夜色已经很暗,段缘浅推开院门,屋里点着一盏油灯。简教哲和段额正坐在案前整理药材,桌上摆着当归、黄芪、川芎、白芷和枸杞。
段额看到她,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跑过来:“姐姐,你回来了!我今天做了好多好多事情,姐姐你快夸我。”
段缘浅点点头,声音有些轻:“嗯,卖完了。”
然后有气无力地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段额兴奋地问道:“姐姐,那么多药材卖了多少钱?”
段缘浅此时已经累到说不出话了,用手比了个四的手势。
段额顿时有些失望:“不会吧?才四百两,这也太少了。”
段缘浅无奈的叹了口气:“没办法,之前的那个人跑了,只能低价卖给东家。你今天也辛苦了,快去休息吧。”
段额听后悻悻地离开了。
段缘浅把银子放进内屋的木匣,锁好。
一路颠簸,她觉得脸有些脏,就去舀水洗脸。铜镜里,她看见脖子上那道鲜明的红痕,颜色很深。
她伸手摸了摸,眉心皱了一下。
林世上次下手很重,大概率是要留疤了。
回到堂屋,看到简教哲,不禁想到林世。她站在简教哲面前,一脸怨气地盯着他看。
简教哲察觉到段缘浅的目光,抬头对上她那幽怨的眼神,停下手里的动作,问:“怎么了?”
段缘浅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语气有些不高兴:“我还是很生气,一想到那个林世如此对待我……我就想……”
说着段缘浅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简教哲沉默了一下,神色有些尴尬,过了好半晌,道:“等我见到了林世,我让他给你道歉。”
段缘浅见状,摆摆手:“罢了,也不是你的错。”
她坐下帮忙整理药材,把当归挑去杂质,黄芪按粗细分开,枸杞一颗颗拣干净。段缘浅边做边打哈欠,慢慢的眼前的视野逐渐模糊起来,她的动作慢了下来,最后实在撑不住趴在桌上睡着了。
简教哲抬头时,这才发现段缘浅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他走过去,近近地看着她,发现她眉眼间都是倦意。
想到她这几天一直在外面奔波,又要照顾药材,又要与人周旋,他心里生出一丝怜惜。
他小心地将她抱起,才发现她很轻。简教哲放慢动作,生怕惊醒她。
他在心里想,她总是把事情都扛在自己肩上,从不向人诉苦。这段时间,她瘦了不少。
他把她放到里屋的床上,替她盖好被子。
目光落在她颈间的红痕上,他的眉心微微蹙起。
林世这个人虽然打仗可以,但为人处事真的不行。
梦中段缘浅睁开眼睛,发现周围的环境很熟悉,耳边传来那熟悉到让她心口发痛的声音。
“浅浅,快过来。”
她猛地抬头,发现爹爹段修真正坐在案前,神情温和,手里还拿着一片叶子。
她愣住了,手指微微发颤。
爹……爹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记得那一天的棺木,记得自己哭得喘不上气,记得泥土落在棺盖上的声音。可眼前的人,眉眼、声音,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爹……?”她试探着喊,声音轻得像怕惊动了什么。
段修真笑了,“怎么了?傻浅浅,站着那里做什么?”
她一步步走过去,来到他身边,眼眶却不受控制地红了。
她想问无数问题——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段缘浅明白这是梦,可哪怕在梦中段缘浅也渴望得到爹爹片刻的关怀。
段缘浅看着这张她思念了无数次的脸,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下来。
看见段缘浅哭了,段修真微微皱眉,语气有几分责怪:“怎么又哭了?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一点都经不起挫折?”
段缘浅擦干脸上的泪水,声音有些颤抖:“可是爹爹这挫折实在太大了,浅浅受不了。”
段修真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浅浅,坚强一点,以后我这怀仁堂还得由你继承。”
说完,段修真牵着段缘浅来到一堆药材旁,耐心地跟她讲解:“这叫黄芪,性温,补气。”
他把叶子放到她掌心,“你摸摸,叶脉清晰,边缘微卷。”
她轻轻摩挲,指尖传来的触感真实得不像梦。
“那……爹会一直教我吗?”她低声问。
“会啊,”段修真的声音依旧温柔,“等你学会了,就能自己帮人看病了。”
她用力点头,可下一刻——寒光一闪,刀锋破空而来。闷响过后,鲜血溅在她脸上,温热而腥甜。
“爹——!”她扑过去,双手死死抱住他,可爹爹的眼睛已经失去焦距,再也不会回应她。
四周忽然涌来无数声音——
“杀人犯!”
“医死齐家三少爷,杀人偿命。”
段缘浅抚摸着段修真的脸,感受到爹爹的余热即将散去,她摇摇头,不甘心道:“不要……不要”
此时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
“段修真不配为医者。”
“去死,去死,杀人偿命。”
“她猛地抬头,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嘶声反驳:“不是的!我爹不会杀人!”
可那些声音像潮水般压来,从四面八方钻进她的耳朵。她捂住耳朵,蜷缩在爹爹冰冷的怀里,却依旧无处可逃。
段缘浅猛然惊醒,额间都是汗,湿透鬓发。耳畔仍回响着那声森寒的刀落,以及爹爹那慈爱的面孔。
悲意如潮水般涌来,段缘浅蜷缩在锦被中,指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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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攥住被褥,指腹被刺得生疼。
她心底无声喟叹:这世间何其不公!爹爹一生清正,从未有半分逾矩,却被人以莫须有的罪名诬害,最终落得如此下场。
段缘浅下了床,推开屋门,夜色的清凉扑面而来。
昏黄的烛光下,她看见容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发丝垂落,呼吸均匀。
桌上一片凌乱,木具、绳子散落在各处,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忙碌的手工。正中央,一只小巧的兔子灯笼静静立着,白兔的眼睛用朱砂点得栩栩如生。
段缘浅放轻脚步走过去,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容容的肩。
容容迷迷糊糊地醒来,一见是她,立刻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她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的小兔子的灯笼:“浅浅,我给你做了个小兔子灯笼。”
段缘浅低头看了看容容,眼底泛着疲惫的青影,不由柔声问道:“你是不是一晚上都在做这个?”
容容点点头,声音带着倦意却依旧轻快:“你最近太累了,我想做个灯笼让你开心一下。”
段缘浅看着那只兔子灯笼,忽然想起小时候,容容也曾用粗糙的手为她做过同样的小玩意。那时的灯笼虽然简陋,却温暖了她整个童年。
心口一热,她的眼眶瞬间湿润,轻声道:“谢谢。”
容容见她眼眶泛红,怔了一下,随即以为是这些日子的压力让她绷不住了,连忙伸手替她理了理鬓发,温声安慰:“浅浅,没关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努力挤出一个笑,把兔子灯笼往段缘浅面前推了推,“你看,它晚上点亮的时候,会很亮很暖,就像……就像有人一直陪着你一样。”
段缘浅垂眸看着那只灯笼,指尖轻轻触了触白兔的耳朵,白色兔灯摇摇晃晃,异常可爱。
段缘浅的目光落在容容手腕上的疤痕,想起了容容曾经受过伤,她还亲手给她上过药。于是开口说:“容容,把后背的衣服拉下来,我看看伤口愈合得怎么样。”
容容没有犹豫,只是顺从地转过身去。段缘浅轻轻将她的衣服掀起,露出背后的肌肤。
那上面布满了深浅不一的伤痕,有些已经结了痂,有些仍泛着淡淡的红肿。段缘浅低声问:“容容,疼吗?”
容容皱起眉头,用力地点点头:“痛,容容好痛,他们打容容的时候非常用力。”
说着容容模仿着记忆中的那些人,用左手狠狠的打自己的右手。
段缘浅心疼地阻止她这种行为,拉过她的手紧紧握住,心疼地说道:“容容,别这样,我心痛。”
段缘浅的视线停在那些伤痕上,心里微微一沉。
她想起之前段就下说过容容曾是万花楼的妓女,想必那里的日子充满屈辱与折磨,这些伤很可能就是那时留下的。
想到这里,她的眼神中多了几分心疼,动作也更加轻柔,替容容慢慢整理好衣服。
容容依然是那副痴傻的样子,歪着头看着段缘浅,突然笑起来:“浅浅,你不要心痛,你心痛的话,容容也会心痛。容容喜欢你,所以容容不希望你心痛。”
段缘浅伸手揉了揉容容的头发,笑道:“好,容容苦日子过去了,以后我会好好爱你的。”
26.第 26 章
容容一脸认真地点点头:“浅浅,我们都要好好的。”
段缘浅温柔地摸了摸容容的头,宠溺地说道:“容容,现在还有一点时间去睡吧。”
容容听话地点点头:“好,容容听浅浅的话,现在就去睡觉。”
说完容容就回她自己的屋子里了。
段缘浅掀开窗户,看了看屋外,天灰蒙蒙的,马上就要亮了。
罢了,不睡了,准备干活。
段缘浅打算去怀仁堂,收拾收拾,她打算过几天重新开张。
段缘浅赶着马车停在怀仁堂前,看着昔日辉煌的医馆如今门楣空荡,碎裂的牌匾散落在台阶上。
她胸口一紧,往事翻涌——父亲被冤医死人,仓促定罪斩首,医馆赔尽银两,大伯还带人上门砸了牌匾,将祖业毁得一干二净。
明明去年还是其乐融融,今年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推门而入,灰尘扑面,药柜歪斜,抽屉半开,药渣与蛛网遍布。她卷起袖子,一点点清理,擦净案台,扶正药柜,将近半个时辰,医馆才渐渐有了生气。
她抬头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嘴角轻扬,暗暗下定决心:再过几日,便花钱重修医馆,让新的“怀仁堂”牌匾重新高悬门首。
段缘浅看着收拾妥当的医馆,心里松了口气,想着出门买些东西装饰,刚推开木门,迎面撞见一个人在门边,那人正鬼鬼祟祟地贴着墙,显然是在偷听。
那人被发现后,肉眼可见地惊慌起来,将斗笠往下扯了扯。
她顿住脚步,目光扫过对方:一身深色衣袍裹得严实,头顶斗笠压得极低,背后背着一个包袱,脸上还蒙着纱巾,只露出一双藏在阴影里的眼睛,只能隐约能看出是个男子。
这打扮倒是看起来像个贼,但是来人紧张的手都在抖,好像有什么要紧的事。
段缘浅心头一沉,莫名的不安涌了上来,沉声问:“你是谁?在这里做什么?”
那人僵了一下,吞吞吐吐半天,也没说清来意。
段缘浅更觉可疑,心中一股不悄悄后退两步,顺手抄起门边立着的木棍抵在身前,语气发紧:“别乱来!”
“我没有恶意!”那人忙摇手,声音带着几分急切,“敢问姑娘可是段缘浅?”
段缘浅握紧木棍,往后退了几步:你认识我?”
看这个人的穿着打扮,对方大概不是一个好人。
那人再次开口道:“段姑娘,我是来帮你父亲段休真申冤的。”
听到段修真这三个字,段缘浅有片刻的迟钝,但很快又谨慎起来,“我不信,你快走!”
段缘浅没松防备,她经历过家破人亡,早已不敢轻易信人。
那人却没动,犹豫了片刻,忽然道:“我能帮你证明当时齐家三公子齐将都的死和段修真没有关系。”
段缘浅的动作猛地一顿,木棍几乎要脱手。她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你到底是谁?”
那人沉默了几秒,缓缓抬手摘下斗笠,又扯下了脸上的纱巾。
一张清俊却带着几分疲惫的脸露了出来,段缘浅看着他,只觉得莫名熟悉,却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看着段缘浅疑惑的表情,那人轻声问道“姑娘,你不认识我了吗?”
段缘浅皱眉摇头,正想追问,那人却先开口:“当年齐家三少爷身死,负责查验死因、定了你父亲罪的人,就是我。”
“是你?!”段缘浅猛地攥紧木棍,指节泛白,声音里满是咬牙切齿的恨意,“你还来做什么?看我如今的模样,嘲笑我吗?”
“姑娘误会了,我是真的是来帮你的。”
他没有生气,语气依旧平静,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郑重,“我手上,有当年齐家三少爷死亡的真正原因,还有……他们是如何冤枉你父亲的证据。”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劈在段缘浅耳边。她怔怔地站在原地,手里的木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人接着说道:“我叫科和白,太医府有名的总太医。”
段缘浅轻笑了两声,用讽刺的语气说道:“都随随便便冤死人了,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总太医,不觉得好笑吗?”
科和白听了并没有生气,反而用一种怜悯的眼神看着段缘浅:“段姑娘,我懂你的无奈,也是,换谁发生这种事,心里都不好受。”
段缘浅眼圈微红,摇摇头,声音中满是不甘:“不,你不懂,你根本就体会不到那种一夜失去亲人的感受。”
明明父亲一生清白,救过无数人,却在一句捏造的指控中被毁得干干净净。
父亲入狱的那一天他人的嘲笑像钉子一样钉在她心上,拔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她不甘心——不甘心父亲的名誉被踩进泥里,不甘心真凶在阳光下得意洋洋,不甘心自己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切无法挽回。
她想报仇,她想告诉所有人她爹爹没有错。可现实是她的力量太小了,小到所有人都可以欺负她。
虽然她找不到如何为爹爹申冤,但她也不愿低头。只要还有一口气,她就要把真相翻出来,让那些污蔑的人付出代价。
科和白咳嗽了一声道:“段姑娘,不知可否进屋里讲话?”
段缘浅看了看科和白那真挚的眼神,在想要不要相信他。
科和白看出她的犹豫,开口道:“段姑娘,请放心,我有足够的证据来为段修真申冤。”
段缘浅太想知道爹爹冤死的真相了,咬咬牙,道:“行,我信你,进来吧。”
科和白进来后,将身后的包袱解开,从包袱中拿出一张泛黄的纸,将一张泛黄的纸轻轻推到她面前。
纸面上墨迹已淡,却仍能辨认出几味药材的名字——明矾、大黄、防风、甘草、绿豆、生姜、葱白、土茯苓。
她盯着那几味药,眉心微蹙,心中泛起一阵莫名的疑惑:这些……不像是寻常的方子。”
她抬眼,语气带着试探:“你给我这个,是想告诉我什么?”
科和白垂下眼帘,缓缓开口:“这是我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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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齐家时,意外找到的——齐家三公子齐将都的药方。”
她的心口骤然一紧,像是被什么无形的手攥住。她再次低下头,逐字逐句地审视那张纸。
这不是普通的治病方,这是治疗砒霜的药。
她猛地抬起头,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这是治疗砒霜的药!齐家三公子的死不是因为红毛七过量,而是因为食用砒霜过多而死。”
科和白只是点了点头,眼底闪过一丝赞许:“你很聪明,一点就透。砒霜无色无味,人吃的时候基本上查不出来。随着服用时间的增加,毒慢慢渗入人体,人也不会用什么明显中毒的反应。”
她怔住了,脑海里飞快地将线索拼合,砒霜、慢性发作、表面无恙……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这么说,齐将都的死,是有人故意而为之,红毛七过量而死只是一个借口,是有人想害死齐将都,但不想承担罪名,所以设了一场局,而我爹爹就是这个替罪羊。”
“没错,你说的很对。”科和白的声音低沉,“我本不该多言,但这件事……我有错……我欠你父亲一条命。”
段缘浅此时感觉很奇怪,按道理来说,科和白也是这场局里面的加害人之一,如今又把这件事情完完全全的告诉了自己。
这两者是矛盾的,那科和白告诉自己的目的是什么?
她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你和我本无交情,甚至……害死了我父亲。如今又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科和白沉默片刻,像是在斟酌词句,随后缓缓道出真相。
“我并非有意陷害段修真,而是被逼的。齐家三公子最初是来请我诊病的,但那时他已病入膏肓。我当时便疑惑,他的病兆早该显露,为何齐家直到那时才请太医?可齐家权势滔天,我怎敢多问。”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后来,我偶然撞见齐家大夫人与大公子的对话。他们说……要在三公子的饭菜里慢慢加砒霜,让他死得像久病而亡。这样,齐家就只剩一个儿子,大公子便能继承家业。”
科和白的手指微微发抖:“我一时紧张,弄出了动静,被他们发现。他们威胁我——若敢泄露,便要我和妻儿的性命。他们还打算将三公子的死嫁祸给别人,于是找上了你父亲。”
他抬眼看她,眼底满是愧疚:“三公子已命悬一线,他们逼我做一场假诊,把罪名扣在段修真头上。我……我没敢违抗……对……对不起,是我太懦弱了……我”
科和白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直接弱下来,低着头不敢看段缘浅此刻的眼神。
她的指尖死死攥着那张药方,指节泛白。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的陈旧气息,仿佛也染上了砒霜的冷意。
科和白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来:“至于为什么对你讲,因为我本身是个善良的人,在我印象中,段大夫救死扶伤,如此死了实在可惜,我于心不忍,也不希望他的女儿连真相都不知道。”
段缘浅好像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善良
科和白是在说自己善良吗?
27.第 27 章
段缘浅摆摆手,一脸不耐烦:“行了,科和白,别装了,你说这话时自己笑了没。”
科和白被说地脸青一阵白一阵,辩解道:“我说的是真的,你别不信。”
段缘浅也懒地和他贫嘴,无聊地“嗯”一声。
科和白说道:“不知道段姑娘如今知道真相了,心里有什么想法。”
段缘浅认真地看向科和白,一本正经说道:“我没什么想法,既然你要为我爹爹申冤,那你会如何帮我?”
科和白看向远方,语重心长地说道:“我不仅会为你爹爹申冤,还会让齐家人得到应有的报应。”
话音一转:“不过……如何帮……这个……目前我还没有想好……”
段缘浅听后无语了,她还以为科和白有什么大想法呢?
从和科和白的对话真看出科和白此时应该很恨齐家人的。
段缘浅想了想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很明显现在科和白是和自己站在一队的。
段缘浅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不知道科大夫接下来的想法,不妨说来听听,我们一起出谋划策。”
科和白沉重的叹了口气:“齐家的势力实在是太强大了,我……我也拿不了齐家怎么办?不过我会尽我所能让他们付出代价的。”
段缘浅皱起眉头,用手指了指自己:“难不成你是想让我去和齐家正面刚吗?”
科和白摇摇头说道:“我没有这么坏,让你和齐家人硬钢,不就是把你的命送给齐家人吗?”
段缘浅听到这里,松了口气,看来科和白本身还是一个有良心的人。
科和白问道:“不过……你不觉得很奇怪,这世界上有这么多大夫,为什么齐家人偏偏找的是你父亲,你父亲是不是和齐家人有什么冤仇?”
段缘浅摇摇头:“不太可能,我爹爹是个老实本分的善良人,而且我们家和齐家在那件事情之前没有任何瓜葛。我觉得就是运气不好,这种事情偏偏让我爹爹赶上了。”
科和白顿时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开口道:“这就很奇怪了,运气的话,我觉得不太可能。”
科和白明显不相信,执着的说道:“段姑娘,你再仔细的想一下。”
段缘浅依旧摇摇头:“没有就是没有,我算是这世界上除了我娘亲最了解我爹爹的人了,再说我实在没有骗你的必要。”
科和白见段缘浅都如此说了,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见科和白不说话了,段缘浅开口道:“科大夫,你还有什么想说的没有?”
科和白摇摇头,神情有些失落:“我本来以为我今日来能收获到什么有效的信息,没想到竟然是我把问题想复杂了。”
段缘浅此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淡淡的“哦”了一声。
可科和白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反而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段缘浅。
段缘浅实在忍不住,出声赶人道:“科大夫,你如今也没有什么事了,可以走了。”
科和白犹豫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道:“段姑娘,能否跟我去一个地方见一个人?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的。”
段缘浅谨慎的问道:“什么人?”
“一个和这个事情有重要关系的人。”
为了彻底查清楚这件事,段缘浅同意了。
科和白松了口气,露出欣慰的笑容:“看来段姑娘也是一个明事理的人,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马车在外面,段姑娘请随我了。”
段缘浅跟着科和白来到门外,段缘浅跟着科和白走到院外,目光落在墙角那辆马车时,脚步顿了顿。
那马车实在称不上“体面”,木质车架裂着几道深缝,车轮边缘的铁皮锈得发黑,连车帘都打了好几个补丁,一阵风吹过,车子便开始摇摇晃晃。
段缘浅心里犯嘀咕,科和白好歹是太医院的人,往日里看他衣着虽不张扬,却也整洁得体,按说俸禄不低,怎么会坐这么破旧的马车?
她抿了抿唇,终究没好意思问出口,只跟着科和白弯腰钻进了车厢。
刚一进车厢,一股混杂着霉味和说不清的腥臊气扑面而来,段缘浅下意识皱紧眉头,抬手捂住了鼻子。
那味道黏腻又刺鼻,仔细分辨,竟像是……猪粪味?
她实在忍不住,偏头看向身旁的科和白:“科大夫,你这马车里,怎么会有股怪味?”
科和白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这车子之前不是用来载人的,是送猪的。”
“送猪的?”段缘浅愣了愣,一时有些无语,“你好好的马车不用,怎么弄了辆送猪的车子?”
科和白闻言,轻轻叹了口气,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车厢壁上的木纹,语气里添了几分无奈:“我如今哪还有什么钱。先前的马车、宅子,早就被人收回去了,这车子是我在城郊低价收来的,好歹能遮风挡雨。猪粪味就猪粪味吧,我总得有个马车吧。”
段缘浅心头一沉,追问:“怎么会这样?”
“还能是为什么?”科和白猛地攥紧了拳头,语气陡然变得咬牙切齿,“都是因为齐家人!”
“齐家……”段缘浅心里咯噔一下,瞬间好像明白了什么。
难怪科和白会主动找她合作,原来他和齐家之间有这么深的仇怨。他怕不是早就想报复齐家,才会借着帮自己的由头,一起对付那家人。
她看着科和白紧绷的侧脸,没再说话,车厢里的猪粪味似乎都淡了些,只剩下两人之间沉默的凝重。
科和白看出了段缘浅的心思,沉声道:“你是不是认为我之所以来找你是因为想报复齐家人?”
段缘浅没想到科和白就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了。
还没等段缘浅说话,科和白直接承认了:“对,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就是要让齐家付出他应有的代价。”
段缘浅点点头,掀开窗户的一角,看了看门外,发现走的这条路有一点熟悉,开口问道:“科大夫,不知道我们是要去哪里呀?”
科和白回道:“分和赌场”
段缘浅听是分和赌场,皱起眉头:“分和堵车,你的意思是说你的那个人现在在分和堵车。”
科和白点点头:“对,现在这个时候他不是在赌博,就是在喝酒。”
听到这里,段缘浅有点后悔了。
分和赌场是段就下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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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堵的地方,也就是在那里段就下欠下了很多钱。
很快就到地方了,两人推开赌场的大门,嘈杂声扑面而来——男人们的笑声、骰子撞击木桌的清脆声、筹码掉落的哗啦声混在一起,烟雾和酒气在空气里交织。
科和白走在前面,步伐很快,似乎不想在大厅多停留。他回头冲段缘浅低声道:“跟紧我。”
穿过几排赌桌,绕过几个吆喝的庄家,他领着她来到一扇雕花的木门。
“你先进去,我就不去了”科和白站在门口,没有要推门的意思。
段缘浅皱起眉:“你为什么不进去。”
“我和里面的人关系不好,不方便进去。”他避开她的视线,声音压得更低。
段缘浅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一丝心虚,感觉有诈,狐疑地盯着他:“你不进去,我就不进去。”
科和白叹了口气,像是被人识破了什么,最终无奈道:“不是,段姑娘,你不想知道你爹爹的死因了。”
段缘浅当然想了,她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人已经死了,在不在意有什么用呢?”
科和白听了顿时急了:“不是你怎么说不在意就真的不在意了,那毕竟是你爹。”
段缘浅眯着眼,眼睛死死盯着科和白,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他此时是否心虚。
科和白被她看的有些发毛了,问道:“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
段缘浅冷笑一声:“科和白,我不管你此时在打什么主意,今天这个屋子你进去我就进去,你不进……那我只好走了。”
说完段缘浅抬脚就打算走。
科和白顿时急了,上前一步拦住她,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去,我和你一起去。”
段缘浅回了个礼貌性的假笑:“那科大夫,请吧。”
门被推开,一股浓烈的香气扑面而来像是檀香混着不知名的花香,甜得有些发腻。
屋内装饰华丽到刺眼,金色的吊灯、深红色的地毯、雕花的红木家具,每一件都透着奢靡。
这装扮不像是一个赌场的装扮,到像是花楼的装扮。
这房子很大,而且弯弯绕绕的。
段缘浅愣在原地,不知该往哪走,便回头喊:“科和白”
没有人回复。
段缘浅回头一看。身后空无一人。
她心头一沉,一股怒火窜了上来,自己被科和白耍了。
可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不安。这个地方,给她一种强烈的不安感,她总觉得好像要发生什么大事。
她冲到门口,用力拉门,发现门纹丝不动。
锁死了。
“科和白!你个混蛋!”她忍不住破口大骂,“开门!你耍我是吧!”
门外传来科和白的声音,带着几分急促:“我没骗你,我和他真的有仇,他见到我,会打死我的!段姑娘,你体谅我一下吧。”
段缘浅气得声音发抖:“那你之前明明说好了和我一起进去,如今又随便就把我丢在这里?你给畜生,你简直……”
话还没说完,她忽然听到屋内深处传来一阵缓慢而沉重的脚步声,正一步步朝她逼近……
28.第 28 章
科和白也听到里面的动静,慌忙的说道:“段姑娘,你直接和他说你父亲的事,他和齐家有仇,你可以借他的手为你父亲报仇。”
段缘浅此时根本不想理会科和白说的话,用力的敲门,恼火的骂道:“科和白,你这个死不要脸的,我不要报仇了,快开门。”
“吵死了,大早上吵什么……”一声不耐烦的男声传来。
段缘浅心底一凉。
“谁在这儿瞎晃?”
段缘浅惊得回头,才见廊下斜斜倚着个男人,此人正是齐宇朝。
他衣襟敞着,满身酒气冲得人皱眉,醉眼半眯,正不耐烦地瞪着她。
还没等她开口,齐宇朝已踉跄着朝她走过来,走近了瞥见她模样,醉意里添了几分轻佻,伸手就要去扯她衣袖:“倒还是个俏的……是这院里的戏子吧?陪爷喝两杯,有你好处。”
段缘浅闻到他身上一身酒味,捂着鼻子,皱了皱眉,:“你再胡来,休怪我不客气!”
“不客气?”齐宇朝嗤笑一声,根本没当回事,带着酒气的手又往前探,可指尖刚要碰到她衣摆,突然僵住。
齐宇朝打了个酒嗝,语气中有几分威胁:“臭娘们,我给你脸了,不就是要钱嘛。”
齐宇朝摇摇晃晃的在胸前的衣襟里掏了掏,掏出了几张票子,狠狠的扔在段缘浅的脸上,语气中满是羞辱:“老子有的是钱,少给老子装。”
段缘浅忍无可忍,握紧拳头。
突然一柄短刀已稳稳架在他颈间,段缘浅眼神发冷:“怎么不要命吗?”
酒意瞬间被惊散大半,齐宇朝喉结滚了滚,双手举起,声音都发颤:“姑、姑娘!有话好说,我……我就是喝多了胡言乱语!”
段缘浅手腕一翻收了刀,随手扔在旁边石桌上,刀刃反光里竟无半分锋利。
她看着齐宇朝煞白的脸,冷笑出声:“不过是柄玩具刀,就吓成这样?”
段缘浅看着玩具刀,不由感叹段额虽然平时经常偷懒,但这手工技术还不错,这刀真的是惟妙惟肖。
齐宇朝看清刀身,脸色瞬间由白转青,指着她气得直跺脚:“你、你这丫头,竟敢耍我!”
段缘浅翻了个白眼,无语道:“对,就耍你。”
说完调皮地吐吐舌头。
齐宇朝气的咬牙切齿,指着段缘“你……你怎么……”
段缘浅打断他的话,一脚踩在他的左腿。
段缘浅是用足了力气,齐宇朝疼得龇牙咧嘴,但也大概猜出对方不好惹,也没有说话,只是怒瞪着段缘浅。
段缘浅说道:“你……你把钥匙给我,我要出去。”
男人顿时一脸迷茫,摊摊手:“不是姑娘,你在说什么?我都不认识你。”
段缘浅硬着头皮解释道:“我是被人骗到这里的那个人把门锁了,我现在要出去,你帮我开门。”
齐宇朝如此一听,马上又硬气了起来,阴阳怪气道:“原来是被人骗到这里,那你也是不长脑子啊。”
段缘浅此时也和他计较这种事,又重复了一遍:“把钥匙给我,我要出去。”
齐宇朝顿时懂得如何拿捏段缘浅,男人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一开始站头还有点晕,站稳后突然间放肆大笑起来:“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人物,搞了大半天就是个普通人。”
下一秒,齐宇朝脸色突然沉下来:“究竟是谁把放进来的。”
段缘浅道:“科和白。”
科和白瞬间炸毛:“什么,科和白,那个老不死的东西竟然还敢惹我。”
男人一个鲤鱼打挺起来,大声嚷嚷道:“科和白人呢,我现在就去打死他。”
段缘浅指了指门外。
门外的科和白透过门缝看到里面的场景,吓得心砰砰直跳。
他没想到段缘浅就如此直接地把他供出来。
怎么办?
他要不要直接出来?
不行
直接出来会被齐宇朝打死。
还没等科和白做出选择,齐宇朝上来一脚将门踹开。
科和白与齐宇朝打了个照面。
齐宇朝朝科和白大步走来,科和白想跑,还没走两步,就被齐宇朝抓住。
齐宇朝狠狠地揪住他的耳朵,科和白痛得咬牙切齿,求饶道:“齐少爷,我……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过我吧。”
齐少爷这个词刺痛了齐宇朝。
齐宇朝一把抓住科和白的衣领,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声音冰冷:“你叫我什么,你有种在叫一遍。”
科和白突然间想起齐宇朝已经被齐家赶出家门,叫他齐少爷无非又勾起曾经那些不好的回忆。
科和白怕极了,越害怕越慌忙,哆哆嗦嗦的开口道:“齐……齐少爷,是我的错……”
科和白意识到自己又说错了,但已经来不及了。
齐宇朝再也忍不住,理智彻底被怒火冲垮。他扬起拳头,带着酒气的力道重重落在科和白脸上。
科和白被打得身体一歪,鼻血立刻从鼻孔里流出来,顺着下巴滴到衣服上。
“别打我了!我错了!”科和白连忙抱住头,蜷缩在地上,声音发颤,反复求饶。
但齐宇朝喝了酒,脑子不清醒,根本没听进他的话,拳头还是一下接一下地砸在科和白身上,每一拳都用了狠劲。
段缘浅在旁边看着,心里急得发慌。她见科和白的脸已经肿起来,嘴角也开始流血,再这样打下去肯定会出人命。
她想上前拉开齐宇朝,可又清楚自己的力气根本拦不住他。
情急之下,她看到旁边墙角放着一个青瓷花瓶,立刻走过去,双手抱起花瓶,朝着齐宇朝的肩膀狠狠砸了过去。
花瓶撞在齐宇朝肩膀上,“哐当”一声碎在地上,碎片散了一地。
齐宇朝疼得闷哼一声,停下了打科和白的动作,猛地回头看向段缘浅。
他眼里满是怒火,,但看清是段缘浅后,终究没对女人动手,只是咬着牙低吼:“臭娘们儿,你干什么?”
段缘浅心里很害怕,手心全是冷汗,但她强迫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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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稳住表情,声音尽量平稳地说:“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想阻止你……再打下去会出事。”
齐宇朝盯着她,突然发出一声冷笑,语气带着嘲讽:“阻止我?你知道他做过什么事吗?”
他说完,抬起脚踹在科和白的腰上,科和白疼得闷哼一声,身体缩得更紧了。“说!把你干的事全说出来!”
科和白趴在地上,身体还在发抖,眼神躲闪着不敢看齐宇朝,嘴唇动了动,却始终没说出一个字,他已经被打怕了,根本不敢把实情说出来。
齐宇朝看着他这副不敢说话的样子,眼底的不耐烦越来越重,抬起脚就又要朝科和白踹过去。
科和白身子抖得更厉害,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呜咽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地开口:“是……是我的错……我不该……不该揭露齐宇朝是二夫人和……”
说到这里,他猛地顿住,嘴唇哆嗦着,眼神躲闪,再也不敢往下说。
齐宇朝的脸色已经黑得像墨,周身的气压低得让人喘不过气,可他却突然勾起嘴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声音冷得像冰:“继续说。怎么不说了?”
那笑容看得科和白心里发毛,他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往下讲:“是……是你之前□□她的人……所生下的……都是我的错,是我害您被赶出去的……”
话音刚落,齐宇朝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又响又脆,却没半分暖意:“科和白,你终于承认了!你终于承认这是你干的了!所以说你之前一直在装什么?装你身为医者的清高吗?”
科和白连忙摆着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我是被与其姑娘逼迫的!是她让我这么说的!”
“住口!”齐宇朝的笑声骤然停住,猛地大吼一声,眼神里满是戾气,“不要随便冤枉与其姑娘!不要把脏水泼在一个善良的姑娘身上!”
吼完,他俯身下来,凑近科和白,伸手触碰科和白的脸,感受道科和白的发抖。
齐宇朝笑了起来,可那笑意却没达眼底,反而透着几分阴狠:“科和白,你是不是以为我现在不是齐家的少爷了,就不能拿你怎么办?”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拍了拍科和白的脸颊,语气带着十足的压迫感:“你太天真了。我虽然已经没有身份了,但是我有的是银子,所以有的是办法弄死你。”
科和白被他的话吓得浑身一僵,嘴巴张了张,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能用胆怯的眼神看着齐宇朝,身体还在不住地发抖。
齐宇朝直起身,抬脚狠狠踹在科和白身上,语气冰冷:“你是闲得发慌,特意过来送死的?”
科和白疼得蜷缩了一下,却立刻忍着痛露出讨好的表情,声音微弱:“齐公子……我不是来送死的……我是有事……有重要的事想请您帮忙。”
齐宇朝挑了挑眉,眼神里满是不屑:“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帮你?”
科和白连忙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指向站在一旁的段缘浅,急切地说:“齐公子,我知道你信不过我,你让她说,你就明白我为什么来找你了。”
29.第 29 章
段缘浅听后怒瞪着科和白,怎么就把这烂摊子给她了。
科和白双手合十,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她。
段缘浅本来不想理会这件事,但科和白此时已经把发言权给了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回道:“齐家为了齐家大公子能顺利继承家产,设计害死了齐将都,然后齐家人将齐将都的死嫁祸于我父亲……”
齐宇朝突然打断段缘浅的话:“等等,你说你父亲是段修真,就是那个医死人的段修真。”
段缘浅忙解释道:“不是,我爹才没有医死人,刚刚不是说了吗?我爹是被冤枉的。”
齐宇朝想了想,他那个时候虽然已经被逐出齐家了,但后来在街坊邻居中听说了这件事。
在他的印象中齐将都温文尔雅,各个方面都出类拔萃,而且齐将都在武艺方面又别有一番成就。
一个小小的风寒就能让他身亡,他一开始是不信的,直到齐家举行葬礼,他偷偷的跟着,看见齐将都躺在棺材里,面色苍白,毫无生机,他才相信齐将都已经死亡的真相。
如今听段缘浅如此一说,他觉得貌似有点道理。
但人毕竟已经死了,一个陌生的小女娘的话不足以改变他对这件事情的想法。
齐宇朝看着眼前的段缘浅,眼神中满是轻蔑:“杀人就是杀人,你不能因为是他的女儿,就帮他掩盖错误。”
科和白此时插嘴,哆哆嗦嗦的说道:“等一下,齐……齐公子,不知道我能不能说句话。”
齐宇朝不耐烦地瞪了科和白一眼:“还你能不能说话?我让你说话了吗?怎么这么欠揍。”
科和白听后不敢出声了,胆怯的看着齐宇朝。
齐宇朝看了看此时的科和白,科和白缩在屋角,青灰旧袍裹着他单薄的身子,衣摆磨出了毛边,还沾着几块洗不掉的泥印。
他头发松松挽着,几丝花白的碎发贴在脸颊,遮住了眼下的青黑,一看就是许久没睡过安稳觉。
从前在太医院里,齐宇朝见过科和白几面,他总穿得整齐的绯色医袍,一副文人书生的样子。现如今低着头弓着腰,手上满是茧子,原来一个人真的可以在短时间内落魄。
齐宇朝看着他,心里泛起一阵酸。他恨科和白,恨他和齐家主母,齐家大公子联手揭露他虚假的身份,恨他让自己一夜之间被赶出齐家。
齐宇朝忘不了那天。
齐老爷齐市常六十大寿当天,红绸挂满了整个齐府,桂花酒的香气混着糕点的甜腻,在庭院里弥漫。
齐宇朝捧着亲手画了三天的寿桃图,指尖轻轻摩挲着宣纸边缘,心里藏着一丝期待。
父亲前几日说过,等寿宴后,便教他处理族中绸缎生意,这是他盼了许久的认可。
歌舞表演完,他正在想如何将这幅寿桃图给齐市常。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个满脸瘫痕、左手缺了小拇指的男人跌跌撞撞闯进来,“咚”地一声跪在齐市常面前,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齐宇朝。
“齐老爷!求您行行好,让我认回我的儿子齐宇朝吧!”
这句话像一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满座宾客瞬间炸开了锅,交头接耳的声音像细密的雨,砸得齐宇朝耳膜发疼。
他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寿桃图,心里又惊又怒——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这样污蔑他?
齐市常气得胡须都抖了,一拍桌子站起身:“哪里来的疯子!竟敢在齐家寿宴上撒野!来人,把他拖出去!”
男人却死死抱住齐市常的腿,不肯撒手,转而看向站在齐宇朝身侧的绿营,声音带着刻意的颤抖:“绿营姑娘,你不记得我了吗?二十年前烟雨楼,你被人下药,和我……和我有了私情。后来你怀了宇朝,我本想带你走,你却为了嫁入齐家,把我骂跑了。我这左手小拇指,就是当年帮你搬妆台时砸断的,你还撕了自己的红布绣帕给我包扎,帕子上绣着半枝桃花,这些你都忘了吗?”
“烟雨楼”“下药”“私情”,这些污秽的字眼像针一样扎进齐宇朝心里。
他猛地转头看向母亲绿营,她穿着一身青绿色的衣裙,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手紧紧攥着绣帕。
齐宇朝的心一紧,下意识挡在母亲身前,声音因愤怒而发颤:“你胡说!我娘不是你说的那样!你赶紧滚出去!”
他看着男人那张狰狞的脸,心里却莫名升起一丝慌乱,母亲当年确实是从烟雨楼出来的,可她从未提过这些不堪的过往。
难道这个人说的,有几分是真的?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齐宇朝狠狠压下去,他告诉自己,母亲那么温柔,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等等,我有证据可以证明。”一道雄厚的男声传来。
不等绿营开口,科和白从人群里走出来,神情严肃,朝齐市常行了个礼。
紧接着,科和白拍了拍手,两个家丁抬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走上前来。
他打开木盒,里面放着一只带着缺口的银镯子和一块褪色的红布绣帕,声音轻柔却带着穿透力:“这是他从老家带来的物件,他说镯子是当年绿营妹妹落在他那里的,上面刻着‘绿营’二字;这块绣帕,就是当年给她包扎伤口的那块。”
看着面前的科和白他竟觉得如此陌生,齐宇朝大声反驳道:“科和白,你在那里乱说什么?”
科和白并没有理会齐宇朝,走到齐市常的身边,将这个帕子和银镯呈现在他面前。
齐宇朝跑过去把这些东西抢过来,镯子上的刻字娟秀,和母亲梳妆台上那只备用银镯的字体一模一样。
再看那块绣帕,边缘已经磨出了毛边,上面的半枝桃花,针脚细密,和母亲教他绣荷包时的手法如出一辙。
这好像真的是母亲的东西。
齐宇朝拿着这些东西来到绿营身边,试探的问道:“小娘,你告诉我,告诉我这些是假的。”
绿营轻轻吸了一口气,温热的手指悄悄抓住了他的衣角,声音轻得像叹息:“镯子……我当年确实丢过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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绣帕也……”
后面的话绿营没有说完,可那细微的停顿,却让齐宇朝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为什么母亲的贴身物件,会在这个陌生男人手里?难道那些不堪的话,真的是事实?
“绿营妹妹,”周氏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压迫,“这镯子和绣帕,都是你的贴身之物吧?难不成……妹妹你真的发生了什么?”
绿营看着眼前的科和白,瞬间明白了什么?
绿营愤恨的盯着科和白:“你……是你在搞鬼……为什么?科太医,我待你如此好,你为什么这样做?”
科和白低着头,没有说话。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大,“没想到绿营姨娘以前是这样的人”
“齐三公子怕是真的不是齐家血脉”之类的话,像冰冷的水,一点点浇灭齐宇朝心里的底气。
他看向父亲,齐老爷的脸色铁青,眼神里的失望像潮水一样,几乎要将他淹没。
齐宇朝张了张嘴,想替母亲辩解,可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些“铁证”般的旧物,让他的反驳显得格外苍白。
就在这时,男人突然对着齐宇朝磕了个头,声音里带着哭腔:“儿啊,我知道你现在认我会被人笑话,可我快不行了,就想告诉你,你左手手腕内侧有颗小小的红痣,这是我和你娘的孩子才有的标记!当年你娘生你的时候,我偷偷去看过,那颗痣就像颗小朱砂,嵌在你腕骨上!”
齐宇朝的呼吸瞬间停滞,下意识捂住左手手腕。那里确实有颗淡红色的小痣,藏在腕骨内侧,平时被衣袖遮住,除了母亲帮他换衣服时偶然提过一次,连伺候他多年的贴身小厮都不知道。
他猛地扯开衣袖,烛光下,那颗红痣像一颗刺眼的朱砂,映得他指尖发颤。
心里的慌乱瞬间翻涌上来,他看着男人那张狰狞的脸,又看向母亲苍白的面容,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盘旋:难道他真的不是父亲的儿子?
不可能,他不相信,这是巧合,这一切都是巧合。
齐宇朝的指尖还停留在腕间的红痣上,冰凉的触感顺着皮肤蔓延到心底。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擂鼓一样,盖过了满厅的议论。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个?”齐宇朝的声音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他死死盯着男人。
男人却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磕头:“儿啊,我怎么会不知道!当年你娘生你时,我就躲在烟雨楼的后院墙根下,你哭出声的那一刻,稳婆喊了句‘这孩子腕上有颗红痣,是个吉兆’,我听得清清楚楚!”他说着,又指向绿营,“绿营姑娘,你还记得吗?你生宇朝后发了高热,嘴里还念叨着‘红痣……别让他像我’,这些我都记着呢!”
绿营的身子猛地一震,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她抬起头,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被周氏抢了先:“绿营妹妹,他连你产后高热的事都知道,这总不是编的吧?”
30.第 30 章
齐市常的目光像带着冰碴,落在绿营身上:“营娘,他说的是真的?你产后高热时,真的念叨过这些?”
绿营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摇着头,泪水砸在青绿色的衣裙上,晕开一小片湿痕:“老爷,不是的……我那时候烧糊涂了,根本不记得自己说过什么。他是在骗您,这些都是假的!”
“假的?”周氏轻笑一声,抬手示意家丁带上来一个老妇人,正是当年烟雨楼的老嬷嬷,“这位是烟雨楼的张嬷嬷,当年你生产时,是她在一旁伺候的。张嬷嬷,你说说,当年绿营姑娘生了孩子后,是不是念叨过‘红痣’的事?”
张嬷嬷低着头,声音怯怯的:“回……回老爷,当年绿营姑娘确实念叨过‘红痣’,还说这孩子的红痣和……和一位沈姓公子的一样。”
“沈姓公子?”齐老爷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是谁?”
男人立刻接话:“是我!我以前姓沈,后来家里遭了难,才改了姓,在烟雨楼当杂役!绿营姑娘当年就是因为这颗红痣,才下定决心把孩子生下来的!”
齐宇朝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三人,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
他转头看向绿营,母亲的眼泪还在流,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越是沉默,在父亲眼里就越是“默认”。
“娘,你说话啊!”齐宇朝抓住绿营的手,她的手冰凉,还在不停发抖,“你告诉爹,这些都是假的,我们是被冤枉的!”
绿营看着儿子期待的眼神,泪水流得更凶了。
她何尝不想辩解,可当年被下药的屈辱、丢失的镯子与绣帕、腕间的红痣,这些被刻意串联起来的“证据”,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化作一声哽咽:“老爷,我……我真的没有……”
“够了!”齐老爷猛地一拍桌子,上好的青花瓷碗被震得发出脆响,“事到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在狡辩!”他看向齐宇朝,眼神里的失望几乎要溢出来,“宇朝,你……你太让我失望了。”
齐宇朝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看着科和白决绝的眼神,又看向周氏嘴角那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还有男人脸上的得意,突然明白过来,这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局,一个为了毁掉他而精心布下的局。
可他没有证据。镯子是母亲的,绣帕是母亲的,红痣是真实存在的,连老嬷嬷的话都“印证”了男人的说法。
他想反驳,却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力又憋屈。
男人趁机爬过去,想去拉齐宇朝的衣角:“儿啊,跟爹走吧,爹虽然穷,但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齐宇朝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触碰。他的目光扫过满厅看热闹的宾客,扫过父亲冰冷的脸,扫过母亲泣不成声的模样,最终停留在科和白脸上。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来,滴在地上,像一朵刺眼的红梅。
“我不相信。”齐宇朝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倔强,“除非你能拿出真正的证据,证明你是我爹,否则我绝不会认你!”
可他的话,在“铁证”面前显得格外苍白。齐老爷看着地上的血迹,又看了看那只刻着“绿营”的镯子,最终疲惫地挥了挥手:“把他……把这个男人带下去,好好看管。宇朝,你……你先回房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这句话,像一道终审判决,彻底击碎了齐宇朝的希望。他看着父亲转身离去的背影,看着母亲被丫鬟扶着,哭得几乎晕厥,心里只剩下无尽的冰冷与迷茫——他的家,他的身份,他二十年来的人生,好像在这一刻,都成了一个笑话。
齐宇朝整整被关了十几天,这十几天他茶不思饭不想。
房间再次被打开时,府里的婆婆冷冰冰的说道:“传齐家四公子去大厅谈话。”
齐宇朝跟着来了大厅。
齐家大厅的气氛非常凝固,大厅的桌子上摆着一个破旧的木箱子。
齐宇朝对上齐市常的眼神,才发现他的眼神竟如此冰冷。
齐市常手上抓着一把信,来到齐宇朝面前,满含笑意的问道:”朝儿,你猜猜这些信是什么?”
明明齐市常在笑,可齐宇朝却觉得他笑的特别渗人。
齐宇朝摇摇头:“我猜不出来。”
齐市常突然转身,将那封信狠狠地朝绿营的脸砸去,大声骂道:“这是这个泼妇写给他情人的信。”
说着齐市常抬起那个破箱子,将这个破箱子倒过来,一封封信哗啦哗啦的掉下来。
绿营被砸了也不敢吭声,就站在齐宇朝身边,青绿色的裙角被攥得皱成一团,头埋得低低的,连哭都不敢出声。
齐宇朝看着绿营发抖的肩膀,看着眼前恼怒的父亲,好似明白了什么,看来今天齐市常是来算账的。
齐宇朝开口道:“父亲……不妨我们先坐下冷静一下。”
齐市常涨红了脸:“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我的妾室与别人有染,还生下孩子。”
齐宇朝跪在父亲面前,卑微地说道:“父亲,你先冷静,就算现如今我不是你的孩子,可是我们做了二十几年的父子,我们之间难道没有一点情谊吗?”
他用真诚的眼神看着眼前的父亲,这么多年来他深知齐市常的脾气,他已经不奢望了可以留在齐家当少爷了。
他只希望他可以念在多年的父子情谊,放他小娘一次。
齐市常大概是太生气了,涨红了脸,语气依然很冲:“你是我儿子,真是笑话,我齐市常从来没把你当做我的儿子,从来没有。”
齐宇朝冷笑地看着齐市常,不服气的说道:“所以齐市常这二十多年,你就从来没有把我当做你的儿子看待过,你这样的人配做父亲吗?“
齐市常听后,气的涨红了脸,捂着胸口:“你……你个逆子……”
齐市常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的打在齐宇朝的脸上。齐市常使足了力气,齐宇朝脸上留下通红的巴掌印。
齐宇朝没想过齐市常会出手打他,一时间呆愣在原地。
齐宇朝呆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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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面前的齐市常,他第一次觉得这个平时对他严厉的父亲竟令他如此陌生。
齐市常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但碍于身为父亲的尊严,又不想低头道歉。
齐宇朝突然笑了起来,这一巴掌撕下了齐宇朝最后的伪装,他开口嘲讽道:“怎么,齐市常,你现在已经不认我这个儿子了,那你凭什么打我?”
齐市常重重拍了下桌子:“你……你在说一遍,老子打小子天经地义,我打你需要理由吗?”
绿营眼见着两人要打起来,慌忙过来劝架:“老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这孩子一般见识,这件事说到底都是我的错,我们大人的事就不要迁就到孩子了,他是无辜的”
绿营两眼汪汪,深情脉脉地看着齐市常。
毕竟是自己的枕边人,回忆着两人的曾经,齐市常还是心软了。
但齐市常面对绿营依然是冷漠的神情,但态度缓和了不少:“罢了罢了,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绿营你在我身边侍奉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倘若我把你赶出去,你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你尚且留在府上。”
绿营双眼一亮,擦了擦脸上的眼泪,连忙跪下:“老爷,大发慈悲,谢老爷,谢老爷。”
齐市常轻轻咳了一声:“我话还没说完,你虽然可以留下,但齐宇朝必须走。”
绿营听了摇摇头:“老爷,不行,朝儿这么小的一个孩子,你把他赶出家门,他没法生存的。”
齐市常生气地甩甩袖子,指着齐宇朝说道:“他这个逆子又不是我亲生的,这二十多年给我惹了多少事,我没找他算账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留在我齐府想都不要想。”
“齐市常,既然齐市常都已经不把他当做儿子看待了,那他凭什么要尊重他这个父亲。
齐市常握紧拳头,嘲讽道:“你不过是你娘和之前那个奸夫错意生下的孩子,你能长成这样,也怪你娘如此愚笨,妓女终归是妓女,上不了台面上的东西。”
妓女两个字刺痛了齐宇朝,齐市常说他怎么样都可以,但是不能说他小娘。
哪怕他小娘曾经确实是妓女,那也是当时迫于生计,被逼无奈。
这些年很多人都用这个词来暗讽绿营曾经的故事,绿营虽然表面不说,但暗地里经常因为自己曾经的身份暗暗悲痛。
齐宇朝用余光看了一眼绿营,绿营咬着嘴唇,气的浑身都在发抖,却又不敢说出一个字。
不行,这口气他必须替绿营出。
齐宇朝怒瞪着齐市常,一步步朝他逼近:“齐市常,妓女,你说谁,你有种在说一遍,她虽不是你的正牌妻子,却也是你半辈子的枕边人,你怎么能这样说她。”
齐宇朝气场很强,站在年迈的父亲面前显得异常高大。
齐市常往后退了几步,大声喊道:“逆子,休得无理。”
齐宇朝突然红了眼,声音沙哑:“凭什么,齐市常你凭什么在这如此羞辱我和我小娘,凭什么这二十多年整个齐家没有一个人看得起我和我小娘。”
31.第 31 章
齐市常指着齐宇朝怒骂道:“凭什么?我告诉你凭什么?我养了二十多年,让你锦衣玉食,过着大少爷的生活。可你呢?你处处比不上我两个儿子,又懒散又不上进。”
齐宇朝直接撕破脸:“对,你说的对,我就是懒散,就是不上进。可齐市常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不过就是一个穷小子,攀上了大夫人才有了如今的荣华富贵,可大夫人死后你又左拥右抱。我不管怎样我的秉性没有一点不好,不会干出如此人渣的事。”
绿营推了一下齐宇朝:“你怎么能如此和你父亲讲话,一点规矩都没有。”
这话彻底惹恼了齐市常。
齐市常涨红了脸,大骂道:“真是个逆子。”
他挥着手喊人,两个家丁立刻架住齐宇朝,他都对着门外的家丁喊道:“来人,上家法。”
绿营上去拦着那两个家丁,可他一个弱女子的力气终究是太小了,一个家丁一抬手就把她打在地上。
齐市常皱了皱眉头,吩咐旁边的人:来人,拦住营娘子。”
两人力气大的婆子上来拦住绿营。
板子落在背上时,齐宇朝咬着牙没哼一声,随着板子的落下,齐宇朝的后背逐渐变成血红色。
绿营咬住旁边一位婆子的手腕,脖子吃痛松手,趁机用脚狠狠的踹向另一位婆子,成功解除束缚。
那两位婆子本来想过来重新抓住绿营,却被齐市常出声拦住。
看着绿营此时狼狈不堪的样子,他心里十分难受。
尽管齐市常当时很心疼绿营,但表面上仍然维持着他身为一家之主的威严。
绿营看了一眼此时的齐宇朝,已经没有动静了。
粗壮的棍子一下又一下的打在齐宇朝的身上,也打在绿营的心里。
绿营一咬牙来到齐市常身边,“扑通”一声跪下,哭着喊道:“老爷,别打了,再打就出人命了。”
绿营额头磕在地上,一下,两下,很快就渗出血来。
齐市常看着此时狼狈不堪的绿营,轻声劝道:“绿营,你这是何必呢?”
绿营抬起头,满脸的泪痕,声音发颤:“老爷,我没办法,我知道您很生气 ,您生气绿营对您不忠,生气绿营欺骗了您,可……绿营没办法,当年的事不是绿营能控制的,绿营不是有意要骗您的,老爷,您要罚就罚我吧。”
齐市常的神情变了变,看着绿营额角的血痕,朝打人的两个家丁摆了摆手:“罢了罢了。”
绿营忙爬起来,朝齐宇朝跑去,齐宇朝趴在木板上,后衫破碎,红肿皮肉渗着血,顺着板缝滴成小滩。
绿营红着眼眶看着眼前的齐宇朝,心疼地说道:“儿啊,都是娘不好,让你吃苦了。”
齐宇朝本来想安慰母亲,但被打的实在没有力气,颤颤巍巍的说:“娘……我……我没事……”
齐市常这时突然开口:“营儿,现如今外面的舆论这么大,你要理解我。”
绿营回头望着齐市常,点点头:“老爷爷我理解你的不易,但我的朝儿从来都没有错,能不能让朝儿留在齐府……我……”
还没等绿营把话说完,齐市常直接出生打断他:“不可能,营儿,你也太不为我考虑了,我把他留在齐府,你让别人怎么看我?”
绿营 “扑通”一声跪又在地上,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
再次抬头绿营看着面前陪了十几年的枕边人,语气卑微地说道:“老爷,算绿营求你,放过朝儿吧。”
齐市常叹了口气,抬手扶起绿营:“营儿,地上凉,你先起来。”
齐市常扶起绿营,擦过绿营脸上的眼泪,满脸的不舍的:“营儿,你不懂我的苦衷,朝儿我……真的……留不得。”
绿营知道自己此时说什么都没用,转过头无奈地看着齐宇朝。
齐宇朝明白绿营的难处,绿营不过是齐府的一个小妾,在齐市常心中有分量,但不多。
之后齐宇朝就被齐市常赶出去。
回想着往日的一幕幕,齐市常握紧拳头。
段缘浅见齐宇朝一直呆愣在那里,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齐市常却没半点反应。
段缘浅吼了一声:“齐宇朝!”
齐宇朝被她这么一吼,顿时回过神来。
齐宇朝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你一个姑娘家家的嗓门怎么这么大?”
段缘浅撇了撇嘴,无语地说道:“姑娘怎么了?你一直呆愣在那里,我叫你没反应,还不能吼了。”
齐宇朝懒得理段缘浅,看着地上的科和白,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科和白对于态度转变的齐宇朝有些蒙,没反应过来,呆愣在那里。
齐宇朝又重复了一遍他刚才的话:“科和白,我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科和白这才迷茫的反应过来,喉结滚了滚,终究还是把那番压在心底的话砸了出来:“齐三公子的死,绝非意外,是齐家主母和大公子下的手!”
齐宇朝满眼的不可置信,否定道:“科先生这话可得掂量着说,齐家主母待三弟向来亲厚,大哥更是事事护着他,怎么会……”
“为了齐家的继承权!”白从旁插话,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他们早就看三公子不顺眼,只等一个机会除掉他!”
“一派胡言。”齐宇朝甩了甩袖子,怒声道“全城都知道三弟是误用红毛七致死,科和白你少在这里颠倒黑白。”
科和白无奈的叹了口气:“你有没有想过当时为什么你的身份会被揭开的这么彻底,这里面……”
这句话直接触碰到齐宇朝的逆鳞,怒吼道:“科和白,你闭嘴,这一切不都是因为你。”
科和白摆摆手:“不,不是,我是被威胁到。”
齐宇朝反驳道:“狗屁,科和白,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天的。”
科和白无奈地叹了口气,掀开随身的包袱,从中取出一张叠得整齐的药方,双手递到齐宇朝面前:“这是我从三公子旧居翻到的药方,您看看上面的药引!”
齐宇朝狐疑地接过,指尖触到泛黄的纸页时,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他逐字逐句地看着,可他并不是一个懂药材的人,不明白这上面的药材是干嘛的,疑惑地问道:“你给我这个干嘛?我一个不懂药材的人怎么可能看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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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和白这才想起来齐宇朝看不懂,也对是他太着急了。
科和白解释道:“这些药材都是治疗砒霜的。”
齐宇朝呼吸猛地一滞:“你是说,齐将都中的是砒霜毒?可……他分明是死于红毛七过量。”
“千真万确!”科和白连忙点头,“红毛七只是幌子,是他们故意放出的风声!方才段姑娘也说了,她爹是被冤枉的,所以……”
“段姑娘?”齐宇朝冷笑一声,视线扫过站在一旁的段缘浅,语气里满是嘲讽,“你说她是段修真的女儿,她就是了?谁知道是不是你俩串通好,找个小女娘来骗我的?”
段缘浅一听这话,顿时急了:“我可是如假包换的。”
科和白头痛起来,问道:“为何不相信,给我一个理由。”
齐宇朝想了想,道:“科和白,你说你是被冤枉的,那你总要告诉我你当初为什么在齐市常的宴会上说出那种话。”
科和白闭上眼,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道:“我是被逼的。”
“谁。”
“周氏。”
齐宇朝听到这里,竟然有点相信科和白了。
在他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周氏一直看她不爽。虽然表面上待他和蔼可亲,但不允许他和大公子齐总会一起读书。
齐宇朝很不服气地问她为什么齐总会可以读书,而他不可以。
周氏的笑脸瞬间消失了,板着脸:“你是个庶子,齐总会是嫡子,庶子和嫡子能一样吗?”
自从那以后,齐宇朝便开始讨厌周氏了。
其实绿营之前和他讲过这件事周氏肯定插手了。但他还是不相信的。
在他的印象中周氏虽然偏爱自己的儿子,但人品并不坏。
科和白看出齐宇朝的内心此时动摇了,他打算豁出去,把所有的真相都说出来。
科和白道:“齐宇朝,这里面与其姑娘也插手了。”
齐宇朝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不可能,科和白,我劝你好好说话,不要以为与其姑娘不在就可以随便污蔑她,你小心我揍你。”
说着齐宇朝抬起手装作要打他。
科和白的眼神异常坚定:“我说的话句句属实,与其姑娘真的没有你想的那么好。”
齐宇朝咬牙切齿道:“科和白,你闭嘴,你信不信我现在就……”
还没等齐宇朝说完话,科和白出声打断道:“那个男人,也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就是与其姑娘找来你的。”
这句话直接给齐宇朝当头一棒,齐宇朝质问道:“你说的可当真?”
科和白做了个发誓的手势:“我发誓,我科和白今日没有半点谎言。”
齐宇朝仔细看着面前的科和白,试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心虚。
可科和白眼神坚定,让他忍不住地相信他说的是真的。
科和白问道:“齐公子现在可以相信我了吧。”
齐宇朝犹豫了片刻,道:“科和白你今天来的目的肯定不是啦和我讲这些的,说吧,你想干嘛。”
科和白一咬牙:“我想请你帮帮我,帮我对付齐家。”
32.第 32 章
齐宇朝怀疑自己听错了,用手指了指自己,问道:“科和白,你是让我帮你吗?”
科和白认真地点点头。
齐宇朝觉得很可笑,语气中有几分嘲讽:“不是,科和白,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周氏虽然是恶人,但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科和白静静地看着他:“看来你还是不相信。”
齐宇朝点一下头,有些厌恶的说道:“对,我就是不相信,在我眼里周氏不是个好人,你也不是个好人。”
科和白没有说话,从自己的包袱中拿出来一打泛黄的纸:“齐宇朝,你不是好奇为什么我当时要这么做吗?实话告诉你吧,周氏拿我的女儿来威胁我。”
齐宇朝听到女儿两字,还是有被震惊到。
提到女儿,科和白顿时红了眼:“周氏她就不是个人,就因为我撞破了她的秘密,她就拿我女儿的性命威胁我。可我明明已经按照她的想法做事,可她为了以防后患,还是……”
说到这里,科和白已经哭的不行了。
科和白抽泣了一会儿,擦了擦眼泪接着说道:“就因为我当时向齐市常暴露了齐将都死的真正原因,周氏就如此残忍的杀害我的女儿。”
经历过爹爹的死亡,段缘浅能感同身受科和白此时内心的悲痛,也理解了科和白此时为什么如此恨。
听科和白如此一说,齐宇朝顿时明白当时齐市常为什么有一段时间对周氏如此生气。
齐宇朝接过那打泛黄的纸,上面的字迹他一眼就认出是周氏的字迹。
齐宇朝看着看着,脸逐渐冷下来。
科和白在一旁解释道:“这是周氏那天给我的信,在这里周氏逼我伪造书信,如何在那天的宴会上说话。”
“书信……”齐宇朝猛然间想起了什么,“等等,什么书信。”
科和白回道:“绿营爱慕你的亲生父亲的书信。”
齐宇朝将纸攥在手上,咬牙切齿的看着科和白:“科和白,你可知道当时那些书记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也就是因为那封书信被赶出了齐家。”
科和白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可……那也是周氏逼着我干的,我是冤枉的。”
齐宇朝将纸摊开,烦躁地继续看下去,看到这张纸最底下只属于周氏的私印,他现在终于百分百确定这一切都是周氏所为。
齐宇朝除了烦躁竟然还有一丝高兴,原来那些书信都是假的,看来她小娘并没有背叛,也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
段缘浅突然插了一句:“齐宇朝现在你总归是能相信的吧。”
齐宇朝沉默了一会儿,简单的“噢”了一声。
面对齐宇朝如此冷漠的态度,科和白不理解起来,问道:“你如今已经相信了我给你的真相,这么平淡,就没有什么想法。”
齐宇朝摇摇头:“我之前就能猜到这里面有周氏的手脚,但从来没想过她会如此坏,不过现在对我而言也没有什么关系吧,反正以后就是陌路了。”
科和白着急起来:“不是,怎么就没有关系了?你难道不想报复她吗?她把你害成这副样子。”
这么久过去了,齐宇朝已经酒醒了大半,已经有些许困意,打了哈欠,道:科和白,我现在懒得和你讲话,我要去睡觉了。”
又瞅了一眼旁边的段缘浅:“小娘子以后多留点心,别什么人都相信。”
看着齐宇朝渐渐离去的背影,科和白沉下脸,道:“齐宇朝你还不明白吗?真正针对你的人是周氏,只要你一日不死,那你对他就有很大的威胁。等到齐家大公子真正继承齐家的那一刻,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处境。”
齐宇朝听了停下脚步,科和白所说都并无道理,但他如今已经不是富家公子了,他不在意周氏接下来的行为,总不能杀了他。
齐宇朝回头看了一眼科和白,敷衍地说道:“科和白我不在意,她周氏固然厉害,可我齐宇朝也不是吃素的,况且我现在一无所有,所以我什么都不怕。比起我,你还是想想你自己该怎么办。”
科和白追问道:“齐宇朝你不在意你自己怎么样,那你小娘呢,绿营可还在齐府,如今你已经不在了,周氏如果想整她,可比以前容易的多。”
对啊,他小娘可还在齐府。
科和白观察道齐宇朝细微的表情,道:“齐宇朝,你这段时间有没有关心过绿营的情况。”
齐宇朝无所谓地摆摆手:“我小娘有齐市常的庇护,在齐府活得相当滋润。”
科和白叹了口气:“果然你就没在意过绿营的死活。”
齐宇朝看着科和白那凝重的神情,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询问道:“科和白说清楚,我小娘怎么了?”
科和白道:“绿营前几日偷窃周氏的玉镯,被赶出齐府,在外面闭门思过。”
“偷窃……怎么可能,我小娘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
科和白道:“你现在明白绿营在齐府有多难了吧。”
齐宇朝盯着科和白:“怎么你有办法保我小娘在齐府不受欺负。”
科和白摇摇头。
齐宇朝破口大骂道:“那你说个屁啊,浪费我时间。”
科和白道:“但是我有办法毁掉周氏,如果我们合力除掉周氏,你小娘在齐府不就没有威胁了。”
齐宇朝道:“说的容易,那周氏不仅是当家主母,而且在齐府齐市常都要敬重她三分。”
科和白这时指了指旁边的段缘浅,道:“我们都不能,但她能。”
段缘浅此时也懵了,挠挠头:“我怎么可能,我都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科和白没理段缘浅,看着齐宇朝接着说道:“我现在已经非常确定齐将都就是死于砒霜,而段修真不过只是一个替罪羊,红毛七也只是一个幌子。你的揭露和齐将都的死都是周氏所干的。”
齐宇朝现在也有点相信了,但对于科和白整倒周氏这一想法,他觉得根本不可能。
科和白之前是太医府的太医,虽然手上没有多少钱,但是毕竟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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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尊重的大夫,但现在穷困潦倒,说是乞丐也不为过。
而现如今的周氏依然是那个精明的当家主母。
齐宇朝疑惑的问道:“科和白,直接说明话你想干嘛?”
科和白道:“如果当众揭露是周氏害死了齐将都,就算毁不了周氏,也能让他颜面尽失。”
齐宇朝想了想:“这确实是个好办法,但问题是怎么做?”
段缘浅这时插嘴:“当时齐将都中毒难道就没有什么证人?”
科和白猛然间想起:“柳婶,我怎么把她忘了。”
齐宇朝挠挠头:“柳婶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很大关系?”
科和白解释道:“柳婶是齐将都的姨娘,肯定能知道什么?如果能从柳婶嘴里套出话,再加上现在段修真被冤枉的证据,我们离真相就更进一步。齐宇朝,我需要你配合我演一场戏。”
“什么戏?”
科和白朝段缘浅招招手:“过来。”
段缘浅走进后,科和白从衣襟拿出一叠黄纸。
看到熟悉的黄纸,段缘浅撇了撇嘴:“科和白,这么看你手上的证据不少。”
科和白道:“当然,我要将周氏带给我的伤害千倍万倍的还给她。”
科和白将一叠泛黄的账本重重拍在桌子上,齐靖贪污商铺的明细在烛火下纤毫毕现。
齐宇朝只扫了眼商铺的地契编号,指尖便猛地攥紧,道:“那是我小娘名下的产业,现如今怎么成了齐靖的囊中之物?”
“不止这一间,我这段时间一直在调查齐靖,我是无意中拿到这账本的,但我认为齐靖贪的肯定不止这一点半点。”科和白的声音压得极低,眼底翻涌着算计。
齐宇朝咬牙切齿道:“可恶!齐靖竟然如此无耻!竟然算计到我小娘身上。”
科和白道:“正面扳不倒周氏,便从她最看重的儿子下手。”
段缘浅心头一凛,瞬间明白了这账本背后的深意,道:“科和白,难道你想从齐靖下手。”
科和白点点头:“我们可以设计揭露齐靖贪污,顺便把齐将都这件事情也一并甩到他头上,周氏有能力全身而逃,但他那个蠢儿子就不一定了。”
“可……”段缘浅的声音带着迟疑,“周氏的错,算到她儿子头上,未免太过不齿。”
“不齿?”科和白冷笑一声,指节叩了叩账本上齐靖的签名,“有其母必有其子,这对母子手上的脏东西,早就分不清谁是谁的了。”
他话音刚落,齐宇朝便沉声道:“我同意。”
齐宇朝眼底的隐忍与恨意交织,小娘的产业被侵吞的怒意,让他再无半分犹豫。
科和白随即看向段缘浅,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接下来,需要你以大夫的身份去给周氏‘诊病’,我确定她卧房的暗格里藏着齐靖更多贪污的证据。”
段缘浅指了指自己:“凭,什,么”
科和白劝说道:“我们现在的敌人都是周氏,我们合作,顺便也可以为你爹爹申冤。”
33.第 33 章
听科和白这么一说,段缘浅觉得也并无道理。自己不也一直想为爹爹申冤,却找不到办法。
不过段缘浅还是不打算马上同意,问道:“科和白,你想让我干什么。”
科和白拿着手上的账本,道:“我想让你进入齐府,以治疗齐府五小姐的名义留在齐府。”
段缘浅有些不理解,问道:“为什么?”
科和白皱了皱眉:“小姑娘家家的,哪来这么多话,让你这样做你就这样做。”
面对科和白敷衍的语气,段缘浅顿时不乐意了:“不告诉我的话,我就不听你的。万一我到了齐府,命都没了怎么办?”
科和白不情愿的说道:“没命倒不至于,周氏没那么大权利,也没有理由来整你,我想让你进去找一个人。”
“谁”
“老秦”
“为什么找他?”
“如果我的推测没有错的话,齐将都的砒霜都是他下的。”
段缘浅大胆猜测起来:“你想让我找到他,然后强迫他说出残害齐将都的真相。”
科和白道:“不错,很聪明,猜到了,不过只猜到一半。不是强迫,而是让他主动说出来。”
段缘浅问道:“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用什么理由进入齐府。”
科和白道:“这个我已经帮你安排好了,齐家五小姐最近浑身起疹子,由于性别问题,齐府不允许男大夫治疗五小姐,我会托人向别人推荐你,到时候你就可以顺利进入齐府。”
齐宇朝有些惊讶:“科和白,五妹生病了。”
科和白道:“对,听说一开始病的不严重,但是因为治疗不及时,现在已经严重起来。”
齐宇朝用拳头狠狠的砸了墙面,骂道:“一帮畜生!男大夫怎么了?女子的贞洁难道比性命还重要吗?”
段缘浅此时大概也能明白齐府的心狠手辣。
段缘浅点点头:“好,我同意。”
科和白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段缘浅又问道:“还有事吗?”
科和白摇摇头:“暂时没有了,今天也是麻烦段姑娘了,现在如今时候也不早了,段姑娘回去吧。”
告别了科和白和齐宇朝两人,段缘浅正打算转身准备走时,被齐宇朝叫住。
齐宇朝手上拿着一个小灯笼:“天已经黑了,拿着灯笼走吧,路上注意安全。”
段缘浅简单的道谢后,便推门走出房间了。
此时的天已经黑了,冷风吹在段缘浅身上,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小灯笼的灯光在漆黑的夜中显得格外渺小。
大概是不是经历的太多了,此时的环境竟然让段缘浅有些害怕起来。
段缘浅加快了脚步,走着走着竟然来到来到了死胡同。
段缘浅抱怨了一声:“怎么一天天怎么倒霉。”说完便掉头继续走。
走着走着,段缘浅就发现自己竟然被困在分和赌场里。
段缘浅此时内心有些后悔了,自己应该让科和白带着自己走的,现在迷路了是真的麻烦。
此时的分和赌场早已闭馆,整个赌场静悄悄的,连个问路的人也没有。
不管了,回家才是王道。
段缘浅凭着直觉走起来,再拐到一个走廊时,屋内烛火微弱,一个醉醺醺的女人本在窗口借酒消愁,眯着眼睛看着迷茫的段缘浅笑出声来。
段缘浅越走越感觉不对劲,她隐隐约约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不会吧,不会又和上次一样吧。
段缘浅加快脚步,最后直接跑起来,试图摆脱身后的人。
身后的那个人好似猜出段缘浅此时的心思,传来一声嬉笑声,也加快了脚步。
段缘浅朝后面粗略地瞅了一眼,对方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天太黑了,段缘浅没有看清他的正脸。
跑着跑着,段缘浅有些体力不支,对方却仍然精力充沛。
眼看着对方要摸到段缘浅,段缘浅侧身一躲,紧接着用手上的小灯球朝对方砸去。
对方身手很敏捷,躲过去。一只手过来握住段缘浅的手腕。
无奈之下段缘浅只能用另一只手去肘击对方,对方吃痛松手,发出声音:“段缘浅……你下手怎么这么重。”
听到熟悉的声音,段缘浅回头望去,发现竟然是自己的发小。
段缘浅惊讶地问道:“木逐溪,你……怎么……在这里”
段缘浅刚才那一下力道十分重,木逐溪现在还没有缓过来,撅着嘴,话语间满是抱怨:“干嘛这副表情,怎么见到我让你很不高兴。本来是打算逗一下你的,想捂住你的眼睛猜我是谁?可谁知道你竟然如此谨慎。”
段缘浅摇摇头:“经历多了,警惕性自然也就变高了。不过你怎么在这里,你不应该在……”
木逐溪抢先一步回道:“故府,是吗?”
段缘浅点点头。
木逐溪说道:“我和故乡长和离了,如今已经和他故府半毛关系没有了。”
段缘浅睁大了双眼,道:“怎么和离的?”
木逐溪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他整天在外面花天酒地,还惹一堆麻烦,老娘受不了。”
段缘浅仔细地看了看面前的木逐溪,这才发现木逐溪此时脸红的厉害,身体摇摇晃晃的,有些站不稳。
段缘浅试探地问道:“你喝酒了?”
木逐溪迷迷糊糊地点点头:“不多,就一点点,还能继续喝。”
段缘浅看她如今这副醉醺醺的样子,道:“一点点,恐怕没少喝吧,逐溪,你
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不好的什么事情。”
木逐溪静静地看着段缘浅,眼圈逐渐发红:“浅浅,我……我……”
段缘浅顿时知道出事了,关心地问道:“逐溪,没事的,有什么事你和我说说,我们不是知己吗?”
木逐溪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水,感受到周围的冷风,道:“浅浅,你冷不冷,我们进屋说吧。”
段缘浅搂了搂衣服:“有点,听你的,进屋说吧。”
段缘浅跟着木逐溪来到一间屋子里,进入屋子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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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热气扑面而来。
木逐溪上前点燃了烛火,整个屋子一下子都亮起来。
竹窗素帘垂得平直,案几上青瓷盏与书卷对齐了边。妆台铜镜亮得照人,玉簪银梳按长短排好,胭脂盒盖得严实。
蓝帐幔拢得端正,空气中漫着清浅的熏香,榻边绣线团按颜色码得整整齐齐。
整个房间都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木逐溪随意坐在桌子,拿起桌子上的壶,倒了俩杯酒。将一杯酒推到段缘浅面前,道:“京城上好的桃花酒,尝尝。”
段缘浅拿过桃花酒品了一下:“是好酒。”
木逐溪笑着说道:“当然是好酒,这酒可是我花了好多银子买来的。”
段缘浅指尖划过案头冰凉的青瓷盏,抬眼望向周遭雅致的陈设,眉峰微蹙:“逐溪,这屋子我怎么感觉不像是做的客房呢?”
木逐溪正为她倒酒的手顿了顿,她垂眸浅笑:“不是租的,这是我买下来的。”
“买的?”段缘浅猛地坐直身子,“你不是有住处吗?怎的还要另买?”
木逐溪喝酒的时候微微颤抖,眼底的光暗了暗,唇角牵起一抹苦涩的弧度:“小时候住娘家的房,嫁了人住婆家的房,如今和离了,那些房便都不是我的了。”
段缘浅看着她眼底藏不住的落寞,心口像被什么堵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木逐溪一杯一杯的喝着酒,酒马上就喝没了。她却转身取来一壶酒,玻璃杯盏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琥珀色的酒液汩汩倒入杯中。
看着面前迷迷糊糊的木逐溪,段缘浅担心怕她出事,出声阻拦道:“逐溪,别喝了。”
段缘浅伸手去拦,却被她侧身避开。
木逐溪仰头饮尽杯中酒,喉结滚动,脸颊泛起绯红:“你不懂的。从前我是木家次女木招娣,是人人称赞的大家闺秀,连踏出门槛都要报备,更别说喝酒了。”
她指尖用力攥着酒杯,指节泛白,“我这一生都在扮演女儿、妻子,被女诫、家规捆得喘不过气。如今和离了,名声也没了,反倒活出了真正的自己。那些束缚人的规矩,我偏要碾碎了踩在脚下。”
酒液顺着她的唇角滑落,浸湿了素色衣襟。段缘浅望着她一杯接一杯地灌酒,鼻尖忽然发酸。
记忆里那个连说话都细声细气,出门必带丫鬟,连花都舍不得折的木招娣,如今竟喝得双眼泛红,衣鬓散乱。
段缘浅本身很心疼木逐溪的遭遇,木逐溪本质上并不叫木逐溪,而是叫木招娣。就像名字一样,她的出生都不受人待见。
“你是不是觉得,我如今很不一样?”木逐溪忽然凑近,温热的酒气喷在她脸上,眼神却清明了一瞬。
段缘浅喉间发紧,轻轻点头。
木逐溪仰头又灌下一杯,眼前开始发花,声音也变得含糊:“从前我是谁的女儿、谁的妻子,从来不是我自己。现在……我终于能做木逐溪了,管他什么规矩名声……”
话未说完,手中的酒杯便“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人也软软地靠在了椅背上。
34.第 34 章
段缘浅慌忙上前查看木逐溪的情况,木逐溪半眯着眼,呆呆地看着段缘浅。
从木逐溪的眼神中,段缘浅有些心疼地说道:“逐溪,这些年受苦了。”
木逐溪突然重新坐起来,朝段缘浅摆了摆手,笑着说道:“这么愁眉苦脸的干嘛,来,喝酒,为现在发现酒真是一个好东西,有什么烦心事喝喝酒就忘完了。””说着将身旁的酒往段缘浅那边推了推。
段缘浅几乎没喝过酒,因为见过一些醉酒男子喝醉后到处发酒疯,也就不喜欢喝酒。
段缘浅维持着表面的客气,将酒推回去:“我容易醉,就不随便喝酒了。”
木逐溪此时已经醉地不醒人事了,皱了皱眉,指着段缘浅:“好好好,浅浅,如今长大了,生疏了。”
段缘浅解释道:“没有,没有,我只是不善于饮酒而已,况且等会我喝醉了就没法回去了。”
木逐溪不说话,只是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她。
段缘浅见不得她这种表情,大概猜出此时的木逐溪已经醉了。
段缘浅看着那杯桃花酒,她刚刚尝过,味道还不错,比她喝过的所有酒都好喝。
内心做了一会的思想斗争,罢了,就当是为了朋友。
段缘浅出声道:“我喝。”
段缘浅拿过那杯酒,一口气喝完。
木逐溪本来暗下去的眼神又亮起来,将酒往段缘浅面前送了送:“好姐妹,给力。”
木逐溪又往段缘浅的杯中倒了一杯酒。
段缘浅接过酒又喝下去,桃花酒的清香扑面而来。
段缘浅盯着杯子,道:“确实是好酒。”
木逐溪笑出声来:“那是,喝酒要喝就喝最好的。”
俩人之前也是好朋友,段缘浅以前经常去木府找木逐溪玩。自从木逐溪成亲后,俩人就很少联系
段缘浅不禁感叹道:“逐溪几年不见,你变化好大。”
木逐溪猛喝了一杯酒:“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我如今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一开始和离的时候还是有点小难过的,毕竟都演了这么久的大家闺秀,一瞬间就成了别人口中不知廉耻的□□了。不过现在我想开了,我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在意别人的眼光。”
段缘浅劝道:“□□,逐溪,别这么称呼自己。”
木逐溪苦笑道:“可他们都这么称呼我,那怕是我的娘家人。”
段缘浅道:“木家吗?你木家……”
木逐溪抢先一步说道:“那不是我的家,我已经被我父亲除名了。”
段缘浅有些惊讶:“啊,木工商怎么能……”
木逐溪叹了一口气:“我爹他那个人好面子,我和离后他嫌我丢他的人,当时就打了我十大板。他认为我和离有侮他木家的身份。”
说着木逐溪掀开袖子,手上有一道道淡淡的红痕。
木逐溪抚摸着那些红痕,沉下声道:“我小娘知道我和离的那天,把我关在房间里,用细竹条抽打我的手心。我记的很清楚,她边抽边骂,骂我不知廉耻,骂我之前学的女德都喂到狗肚子里了,之后我小娘逼着我去求故乡中复婚。”
说到这里,木逐溪握紧拳头,不甘心地说道:“可凭什么,我从小恪守本分,努力做到最好,最后却被父母嫁给一个纨绔子弟。而他故乡中明明出轨在先,我闹和离有错吗?为什么所有人都在骂我。”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我已经提供了有力的证据,明明我没有做错任何事。没有人在意我的感受,甚至很多人都不知道事情的真实性,就将□□这个称呼扣在我头上。”
木逐溪说的这里时,忍不住抽泣起来。
听道这里,段缘浅非常共情木逐溪的遭遇。
人们能包容男子的各种行为,那怕这个男人错的很离谱。
但对待女人却是截然不同的态度,人们要求女人体贴娘家,照顾夫家。
在一个家庭中,如果一个男人犯错了,人们会认为夫妻同心将错一起牵扯到女人身上。但如果是女人犯错的话,先不说别人,光光是自家人都能把她骂成筛子。
段缘浅问道:“逐溪,你刚刚说这屋子是你的,可这里是分和赌场,你怎么会和这里有关系。”
木逐溪打了个哈欠:“准确来说是分和赌场收留了我,这房子是老板低价卖给我的。”
段缘浅听她如此一说,顿时感觉奇怪起来,问道:“分和赌场这种地方怎么存在收留这种情况,逐溪你不会被骗了吧。”
木逐溪笑着摇摇头:“浅浅,你想多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哪有那么容易被骗。”
段缘浅有些不相信,因为段就下多年赌博欠了很多文的原因,她对分和赌场没什么好印象。
木逐溪看着段缘浅凝重的脸,道:“怎么不相信?”
段缘浅点点头:“在我眼里分和赌场都不是什么正经的地方,逐溪,你别说住在这里。”
“不正经?”木逐溪挑了挑眉,用手指了指自己:“浅浅,你觉得我是一个正经的人吗?”
段缘浅点点头。
木逐溪顿时笑了起来:“可是分和赌场这样不正经的地方怎么会出一个正经的人呢?”
段缘浅被她的话给问住了,怕木逐溪误会她,慌忙解释道:“逐溪你不要多想,我不是那个意思,在我心里无论你怎样,我都把你当做好姐妹看待。我只是觉得这个地方不是很好,你的文写的不错”
木逐溪瞅见段缘浅空空的杯子,给她续上酒,语气温和地说道:“别胡思乱想,这么多年的交情,我怎么可能对你起嫌心,只是觉得你想的太过于简单了而已。”
木逐溪喝了一口酒,道:“就拿朝廷上的官员来说,朝廷内的官员大多数都有私心,所以就可以断定朝廷里的官员没一个好东西,是吗?”
段缘浅明白木逐溪的意思,有些歉意的说道:“好吧,怪我,是我想的太简单了。”
木逐溪轻轻笑了一下,看着段缘浅手上没喝的酒,提醒道:“怎么不喝?”
段缘浅将手上的酒一饮而尽,喝完她只觉得头有点晕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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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逐溪突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道:“浅浅,我和你说不要成亲,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就拿我身边的男人来说,都不说故乡中那个死不要脸的,我的亲生父亲二十年来没有一刻是真正在意我的。”
想着自己糟糕的人生,木逐溪不禁苦笑起来。
段缘浅迷迷糊糊地说道:“可……我……我已经成亲了。”
听到成亲二字,木逐溪瞬间清醒过来。
木逐溪激动地直接站起来,她怀疑自己一定是听错了,声音提高了一个度:“什么,你成亲了。”
段缘浅点点头。
木逐溪追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段缘浅回道:“前不久的事情。”
木逐溪有些着急:“前不久是什么时候,你说清楚。”
段缘浅此时昏昏沉沉的,拍了拍脑袋,嘟囔道:“我……我忘记了。”
木逐溪又问道:“那你爱他吗?”
段缘浅道:“爱吗?我……”
木逐溪在一旁焦急地等待她的回答。
段缘浅摇摇头:“我不爱他。”
俩人本就是假结婚,能有什么很大的感情。
木逐溪顿时炸了:“什么,怎么连你……不对,那段修真怎么允许……”
段缘浅道:“我爹爹已经走了。”
木逐溪一下子就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声音有些沙哑:“段大夫什么时候走的?”
段缘浅回道:“几个月前,被人冤枉的。”
木逐溪猜测道:“所以段修真死后,你悲痛欲绝就随便找了个男人嫁了。”
段缘浅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我自愿的。”
木逐溪又问道:“那男的长的怎么样,人品怎么样,家境如何。”
段缘浅道:“长得还行,人品的话也还行,不过家境……”
木逐溪像是抓到什么关键词,急忙问道:“家境怎么了。”
段缘浅抿了抿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总不能把简教哲的身份暴露出来。
木逐溪见段缘浅一直不说话,心里大概猜出来。
木逐溪静静地看着段缘浅,眼神中有些失望:“浅浅,我一直以为像你这种家境很美满的人会过的很幸福,原来也会被逼婚,这世道对女子为何如此不公平。不过我最近没有太关注外面的事,段修真死亡的消息对我来说太震撼了,可惜段大夫如此好的一个人。”
木逐溪说了那么多话,却发现身后没有一点声音。
转身一看才发现段缘浅已经趴在桌子上,木逐溪尝试地叫了段缘浅俩声,结果无人应答。
木逐溪此时已经酒醒了,看着喝得烂醉如泥的段缘浅,想起自己刚刚逼她喝酒,内心有些后悔,干嘛逼这段缘浅喝这么多的酒。
木逐溪无奈地俯下身轻轻呼唤段缘浅,才发现段缘浅此时的脸色极其不好,是一种不正常的红色。
木逐溪看在趴在桌子的段缘浅,此时麻烦事就出来了,她要如何把段缘浅送回家里。”
35.第 35 章
木逐溪想了想,她迷迷糊糊记得段缘浅住的屋子。毕竟是自己犯下的错,也应该由她承担。
木逐溪上前一步,伸手抱起段缘浅,抱到怀里才发现对方很轻,她甚至能摸到她的骨头。
想到刚刚段缘浅说段修真已经去世了,看来她最近的日子不是很好。
木逐溪喝酒已经有两三年了,虽然刚刚喝了很多的,但是已经很快就酒醒了。
木逐溪用一只手去拿灯笼,然后抱着段缘浅向外面走去。
走了一段距离,木逐溪来到一个木门前,用手敲敲门。
过了一会,一位老者打着哈欠来开门,满脸的困意,问道:“木小姐,大晚上不睡觉来我这干嘛。”
木逐溪道:“我要送一个人回家,麻烦和叔用马车带我过去。”
和叔听了不耐烦地“啧”一声,语气中满是抱怨:“这大晚上我哪来的精力去驾马车,要不明天吧。”
木逐溪摇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就今天就现在。”
和叔顿时不乐意了,叉着腰,嚷嚷道:“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赶紧走。”说着和叔关门赶人。
木逐溪急了,阻拦道:“等等,我给你钱。”
听到钱,和叔楞了一下:“你打算给多少?”
木逐溪道:“一百文”
和叔连忙摆摆手:“一百文太少了,这生意我不做。”
木逐溪咬咬牙:“二百文。”
此时的和叔有点小犹豫:“你这……还是有点低。”
木逐溪没办法,直接豁出去:“三百文。”
和叔眼睛都亮起来,但表面上又维持镇定:“三百文确实不少了,但我觉得还是太少了,你还要往上加。”
木逐溪捕捉到和叔细微的表情,想加钱,她才不会上当呢。
木逐溪假装无奈地叹了口气:“那我真是太倒霉了,看来我只麻烦一点去找别人了。”
说完木逐溪装作要走。
和叔顿时着急起来:“等等,别走,别走,我们商量一下。”
木逐溪转头看他,问道:“所以你想要多少钱。”
和叔比了个四的手势:“四百文。”
木逐溪摇摇头:“那算了,和叔你太贪心了。”
和叔马上又回道:“那我降五十文,三百五总可以了吧。”
木逐溪出价三百文已经很高了,三百文她要在分和赌场打俩三天工。
木逐溪摇摇头:“不行,就三百文爱要不要。”
和叔知道木逐溪也不是个好骗的,道:“好,就三百文,走,我们现在就走。”
和叔领着木逐溪来到分和赌场的后院,朝马棚吹了个口哨。
过了一会,一匹黑色的马从棚子里出来。
和叔蹲在青石板上,先将浸过桐油的木轴穿进车轮毂,手掌按住轮辐晃了晃,确定嵌合紧密后,才起身去将那匹马领过来。
他把覆着软垫的鞍鞯搭在马背上,指尖顺着马腹摸到两侧挂环,将车厢底部的横木卡扣精准扣入环中,再弯腰拉紧连接处的皮绳,每拽一下都屈起指节顶紧绳结,直到皮绳勒得马腹微微发颤。
最后他牵着缰绳绕到车头,把马嚼子轻轻送进马嘴,顺势将缰绳系在车前的雕花横杠上。
抬手拍了拍马脖子时,车厢随着马的轻颤晃了晃,木轴与车轮摩擦发出细碎的“吱呀”声。
和叔朝着木逐溪说了句:“成了,木小姐上车吧!”
木逐溪屈膝抵住车辕,将段缘浅打横抱起时,对方身子很软,脸颊贴在她锁骨处,滚烫的温度透过两层衣料渗进来,烫得她心口发紧。
她动作极轻地将人放进马车软垫,指尖擦过段缘浅泛着红的耳尖,那热度比刚才在酒肆里更甚。
让她想起自己借着醉意缠人喝酒的模样,当时她攥着人家的手腕,非要她尝一口新酿的桃花酒,如今想来,那点酒意早散了,只剩满心的懊恼。
她好不容易碰见段缘浅,没聊两句就把别人灌醉了,要怪只能怪自己太鲁莽了。
木逐溪掀开帘子,对门外的和叔说道:“和叔,去对简镇。”
和叔轻快的应了声:“好嘞。”
段缘浅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又加上喝酒。她现在浑身发烫,她感觉自己应该是发烧了。
此时夜里正凉,一阵冷风吹过,段位浅打个寒颤,嘴里喃喃的说道:“冷,好冷啊。”
木逐溪起初没听清,直到看见她苍白的脸,才俯身凑近,鼻尖蹭到她散着酒香的发顶,才捕捉到那声带着委屈的“冷”。
她立刻解下外罩的青布长衫,那衣料还留着她身上的暖,裹住段缘浅时,特意将她露在外面的手腕也拢进袖管,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手背,依旧烫得惊人。
车帘被风掀起一角,和叔的声音伴着马蹄声传进来:“木姑娘,这小女娘看着眼生,不是分和赌场的人吧?”
木逐溪顺着缝隙看出去,见和叔正透过车后窗往里头瞧,她抬手将段缘浅滑落的发丝别到耳后,低声应道:“是远房表姐,今日来镇上办事,恰巧遇上她醉了。”
“原来是表姐,”和叔拖长了语调,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咯噔”一声,问道:“木小姐这是送这小娘子回家。”
木逐溪嗯了一声,指尖轻轻摩挲着段缘浅裹在衣料里的小臂,试图将自己的温度传过去一些。
“那表姐家住何方?家里还有什么人?”和叔的问题追着过来 。
木逐溪刚要脱口说她是段家独女,话到舌尖却忽然顿住。
段缘浅素来低调,况且木逐溪也不清楚和叔这个人的如此问的目的。此刻醉得不省人事,她怎好在外人面前说她的底细。
她对着车外轻斥一声:“和叔,专心赶车,问这么多做什么。”
车外传来和叔低低的笑声,伴着一声“姑娘这是怕我唐突了人”,之后便只剩马鞭轻扬的脆响。
木逐溪掀开帘子,看看外面漆黑的天,道:“和叔,我们什么时候到?”
和叔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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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稍等片刻。”
此时的屋子内烛火在铜制灯台上轻轻摇曳,将简教哲的影子拉得颀长。
他指尖捻过最后一味晒干的当归,仔细归拢到竹制药筐里,刚要抬手揉一揉发酸的肩颈,目光便落在了对面的矮凳上。
段额歪着头睡得正沉,小脑袋随着呼吸轻轻一点一点,一只手还搭在摊开的药草纸上,另一只手垂在身侧。
简教哲放轻脚步走过去,借着暖黄的光打量着男孩稚嫩的睡颜,忽然想起段缘浅前日说过这孩子打小没了爹娘,是她父亲在雪地里捡回来的,这些年在药庐里跟着学些皮毛,性子却比同龄孩子沉稳许多。
心底像是被细针轻轻扎了一下,他无声地叹了口气,这孩子,是真的可怜。
简教哲俯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段额打横抱起,男孩轻哼了一声,下意识地往温暖的地方缩了缩,小手攥住了他的衣襟。
他放缓脚步,沿着吱呀作响的木楼梯往上走,将人轻轻放在客房的被褥里,又掖好被角,才转身带上门。
回到自己的房间,简教哲从床板下摸出一个用油纸包好的信封,那是前段时间林世托人辗转送来的。指尖抚过信封上熟悉的字迹,他至今仍觉得难以置信林世竟然还活着。
这个念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层层涟漪,如果林世还活着,那当时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其他手下,会不会也有人生还?
在段缘浅这处药庐躲了这么久,他像只被困在笼中的鸟,对外界的一切都一无所知。
可胸腔里的火焰从未熄灭,他要复仇,要找出当年谋害万千将士的真凶,让他们血债血偿;他要申冤,要洗掉身上那顶“叛国贼”的污名,还那些枉死的弟兄一个清白。
他好想出去看看世界,看看他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们还在不在?看看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变化?看看他守护的百姓是否幸福?而不是待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 ,可现如今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威风凛凛的将军了。
要不还是让段缘浅出去找他的手下。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很快的被简教哲打消了。本来就是她救了他,如今又在别人家里生活这么久。虽然他也做事情,但是确实给对方带来不少麻烦。
况且太危险了,陆权这么狡猾的一个人知道自己逃跑恐怕已经疯了,此时的陆权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观察着他周围人的一切。如果陆权不幸抓到段缘浅,以他那个性子不知道会将段缘浅怎么样?段缘浅如果因为这件事情死了的话,他将无法原谅自己。
窗外的天色彻底沉了下来,夜风卷着树叶的沙沙声掠过窗棂。
简教哲抬头望了眼墙上的时辰沙漏,心头忽然涌上一股强烈的不安。这么晚了,段缘浅怎么还没回来?
按道理说她只是出去整理一下怀仁堂,不可能整理这么久。
她素来谨慎,从不会在外逗留到入夜。所以大概率是已经出事了,这股不祥的预感像藤蔓般缠绕住心脏,让他忍不住蹙紧眉头,指尖无意识地掐紧了手中的信纸。
36.第 36 章
又走了一会,车子稳稳停在青石板巷口,和叔推开车门,朝着车里说道:“木小姐,我们到了。”
木逐溪简单地应了声,俯身小心翼翼地将段缘浅打横抱起。
脚步踏过吱呀作响的木门槛,青砖黛瓦的老宅院撞入眼帘。
廊下的紫藤萝架依旧攀着斑驳的墙,墙角的青苔绿得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木逐溪的目光微微失焦,恍惚间看见两个小小的身影在院里追逐,扎着羊角辫的段缘浅举着糖人,笑盈盈地扑向她。
那是曾经的她们,木逐溪感觉过了好久,但又好像就在现在。
木逐溪不禁感慨道:“还是之前的样子。”
木逐溪来到门前,指节轻叩木门三下。屋内的简教哲刚将晾晒的草药收进竹篮,听见声响便打起精神来,他猜想定是段缘浅回来了。
他擦了擦指尖的药渣,快步走向门口,门开的刹那,两人都愣在了原地。
简教哲望着门外的木逐溪,她穿着一身利落的黑色风衣,怀里小心翼翼地抱着昏睡的段缘浅。
木逐溪也怔住了,眼前男人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子,这男子为何会在段缘浅家中。
木逐溪脑海里突然翻涌出之前段缘浅趴在桌前,醉醺醺地说她已经成亲了。
眼前这位应该就是她的夫婿了。
木逐溪礼貌开口问道:“敢问阁下可是浅浅的夫婿?”
简教哲淡淡地说道:“正是。”
简教哲觉得木逐溪一直抱着也不是个事,伸出手,道:“姑娘将她送过来已经很不容易了,给我吧。”
木逐溪察觉如今的天色已经很晚了,既然对方是他的夫婿,那就在这把段缘浅给他吧。
时辰不早了,木逐溪还要回分和赌场工作,迟了还要扣工钱。
简教哲连忙从木逐溪怀里接过段缘浅,刚碰到她的后背就觉出不对劲,指尖贴上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他瞬间皱起眉:“她这是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
木逐溪挠了挠鼻尖,有些局促地避开他的目光:“我们俩好久没见,见面时太激动,就陪着她喝了几杯……没成想她喝着喝着就醉倒了。”
“只是醉了?”简教哲低头看着段缘浅通红的脸颊,语气里满是担忧,“这温度看着不像,是不是生病了?”
木逐溪也有些不确定,连忙说:“或许是酒劲上来了,你先给她熬点醒酒汤试试。”
见简教哲忙着照顾段缘浅,她又道了句“时候不早,我先回去了”,便转身离开了屋子。
简教哲抱着段缘浅往卧室走,嘴里忍不住小声抱怨:“多大的人了,还喝这么多酒。”
话音刚落,怀里的人就嘟囔起来:“今天见到逐溪啦……我们喝的桃花酒,甜丝丝的,可好喝了……”一边说着一边嘿嘿地笑着。
简教哲叹了口气,打算给她煮一碗醒酒汤。
他将她抱到椅子上,段缘浅一挨到椅子就趴在桌子上,嘴里喃喃道:“我和你说,我现在可厉害了!我会给病人号脉,能分清一百多种草药,还会扎针呢,上次张阿婆的腿疼,就是我扎好的!”
段缘浅用手撑着起来,又因为身形不稳要摔倒,简教哲赶紧上前扶住她,段缘浅顺势又靠回他怀里,仰着通红的脸追问:“那你说我棒不棒?”
简教哲无奈地揉了揉她的头发,敷衍地点点头:“棒,你最棒,你乖一点,我去给你煮醒酒汤。”
“你骗人!”段缘浅立马嘟起嘴,伸手拍了下他的胳膊,“你都没有认真夸我!我真的很厉害,我还能自己配药,治好了好多人的病!”
看着她这副小孩子气的模样,简教哲忍不住笑了,放柔声音哄道:“好好好,是我错了,我们浅浅最厉害,医术又好又能干。”
段缘浅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又絮絮叨叨地说起来:“等以后,我要开一家医馆,把医术教给更多人,让大家都不生病……爹爹,你说浅浅厉害不厉害?”
简教哲的心猛地一沉,这才反应过来,她是把自己当成了过世的父亲。
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温声解释:“浅浅,我不是爹爹,我是简教哲。”
段缘浅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眼里的光突然暗了下去,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对哦……爹爹早就不在了……我没有爹爹了……以后没人夸我了,也没人护着我了……”
简教哲瞬间慌了神,手忙脚乱地给她擦眼泪,像哄小孩一样轻声安慰:“不哭不哭,浅浅很厉害,以后我夸你,我护着你,好不好?”
可段缘浅的眼泪越流越多,他只能把人紧紧抱在怀里,一遍遍地重复着“我护着你”。
大概是哭累了,段缘浅不一会就没声了。
简教哲望着怀中呼吸渐沉的段缘浅,以为她已睡熟,便小心翼翼地将人打横抱起,脚步放轻地踏入她的房间。
门扉推开的刹那,屋内陈设远比自己那间简陋,一桌一椅都带着陈旧的痕迹,唯有窗台上几盆药草长势喜人。
他忽然想起成亲那日,因为两人不认识,她将家中最宽敞明亮的屋子当做婚房让给他住。
他俯身将她放在铺着粗布被褥的床上,动作很轻。
段缘浅的睫毛在眼下颤了颤,眉头猛地拧紧,细碎的“爹爹”从苍白的唇间溢出,声音轻得像要被夜风吹散。
她面色苍白,眼角有泪,整个人蜷缩着往被子里缩了缩,手背抵着额头,连睡梦中都透着难掩的脆弱。
简教哲立刻俯身,指尖轻轻覆上她汗湿的额角。心像被什么东西攥住,密密麻麻地疼,她在梦里都在盼着亲人,可醒来后,那些委屈和害怕,只能自己扛。
他轻轻的给她盖上被子,动作温柔得不像话,望着她眼角未干的湿意,喉间发涩,只愿这夜能长些,让她在梦里多寻一会儿慰藉。
转身去了厨房,灶火噼啪声里,他守着砂壶慢慢熬煮醒酒汤,鼻尖萦绕着姜丝与红糖的暖香。
不一会儿,醒酒汤就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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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端着温热的汤碗返回时,却见段缘浅睁着一双湿漉漉的杏眼,正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喝点醒酒汤,免得明日头疼。”他将碗递到她面前,声音不自觉放柔。
段缘浅起身看了看简教哲手上的醒酒汤,醒酒汤的味道并不好闻。段缘浅捂着鼻子,猛地摇头,像只闹别扭的小猫,软糯的嗓音带着酒气:“我没醉,不喝这个。”
简教哲无奈地笑了,坐在床沿耐心哄着:“乖,就喝一小口,喝完睡个好觉。”
她拗不过他的温柔攻势,不情不愿地接过碗,刚抿了一口就烫得龇牙咧嘴,立刻把碗塞回他手里。
段缘浅摆摆手:“太烫了,拿走,拿走。”
简教哲接过碗,低头轻轻吹着,温热的气息拂过汤面,泛起细密的涟漪,随后舀起一勺递到她唇边:“这次不烫了,试试?”
段缘浅乖乖张口,温热的汤液滑入喉咙,带着淡淡的甜意,简教哲就这么喂着,她竟小口小口地喝完了整碗。
简教哲放下碗,打算把她哄睡后离开。
段缘浅瞥见桌案上散落的药材,挣扎着要起身。
“你要做什么?”简教哲连忙按住她。
“我要整理药材,不然明日会乱。”段缘浅揉着发沉的脑袋,语气认真得让他哭笑不得。
“你现在浑身无力,别添乱了,快去休息。”简教哲伸手想将段缘浅扶回床上,却被她固执地躲开。
见她执意要干,简教哲也不再阻拦,只是默默搬了张凳子坐在一旁。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她认真分拣药材的侧脸上,她偶尔会因为酒劲晃一下身子,他便及时伸手扶稳。
简教哲原本可以转身回房,却鬼使神差地留下,指尖拂过那些带着药香的叶片,忽然觉得,这简陋的小屋,竟比自己那间宽敞的屋子更暖。
油灯的光晕在药草叶上投下细碎的晃动阴影,段缘浅揉着发沉的眼皮,歪头看着认真的简教哲。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看简教哲的外表。
他眉峰生得干净利落,鼻梁高挺却不凌厉,薄唇抿成浅线时,下颌线绷出清瘦的弧度,整个人给人一股温文尔雅的感觉。
简教哲察觉到她的注视,整理药材的动作放轻了些,语气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和:“浅浅,怎么了。
她踉跄着来到他身边,仰头盯着他的眼睛:“你长得……挺好看的。”
话落又猛地别过脸,“不对,不好看!”
简教哲指尖的药筛顿在半空,眼底浮起细碎的疑惑,声音疑惑地问道:“那你说,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段缘浅伸手戳了戳他没什么表情的脸颊,嘟囔道:“脸是好看的,可这整天绷着的死鱼脸,一点都不好看。”
死鱼脸,他死鱼脸吗?
段缘浅靠近他,简教哲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酒味。段缘浅笑了一声,贴近他耳边说道:“简大将军,长得挺好看的,多笑笑,就更好看了。”
37.第 37 章
说着段缘浅用手摆弄着简教哲的脸,摆出一个笑脸。
简教哲也不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段缘浅摆完笑脸后并没有停手,恶作剧般揉着她的脸。
简教哲抓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浅浅,别闹了,你该睡了。”
段缘浅揉了揉眼睛,摇摇头:“不,我不要睡觉,我要干活,我要挣大钱。”
段缘挣开简教哲的手,朝着之前的位置走去。
简教哲无奈地叹了口气,过来直接抱起段缘浅。
段缘浅不乐意起来,气鼓鼓地嘟囔道:“你干嘛,快把我放下来。”
简教哲装作没听见,大步地朝房间走去。
走向房间的短短几步,段缘浅一路上不停地用幼稚的语气威胁他。
“我警告你把我放下来。”
“你真是好大的胆子,你信不信我去告官。”
简教哲敷衍地“嗯”了一声。
段缘浅直接上手掐他,不老实的在他怀里动来动去简教哲疼地“啧”一声,一个不小心差点没抱稳。
站稳后,简教哲在心里不禁抱怨手劲真大,无奈地说道:“好了,别闹了。”
简教哲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摸了摸刚刚段缘浅掐的地方,还有些微微作痛。看着床上的段缘浅,轻声道:“浅浅,好好睡一觉吧。”
“浅浅……”段缘浅的脑袋越发沉重,她晃了晃头,“为什么叫我浅浅呀?”
简教哲神情一顿:“不可以吗?
她先是轻轻摇了摇头,而后又像是想起什么,小幅度地点了点,好一会才开口:“只有亲近的人才能叫我浅浅……我们明明是陌生人呀。”
“陌生人?”简教哲重复着这三个字,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可我们不是成亲了吗?”
“那是假的呀。”段缘浅的声音越来越轻,发出细微的声响,她困得连眼睛都快睁不开,只含糊地补充了一句,“是假成亲,不是真的……”
是啊,确实是假成亲。
但这么久了仍然是陌生人吗?
简教哲突然想到此时的段缘浅很年轻,他只是短暂的藏于这个地方,以后终归是要离开的,他离开后她还会和别的男人成亲吗?
想着想着简教哲便想出了神,再次回神时,床上的段缘浅已经睡着了。
罢了,她以后和谁成亲跟他有什么关系。
简教哲回房间里睡觉,明明已经很困了,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脑海中不断浮现那句我们“明明是陌生人呀。”
她是喝醉酒无意说的,还是心里就这么想的。
简教哲越想越烦,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
段缘浅醒来时,太阳穴像被小锤子敲着疼,睁眼看见熟悉的雕花床顶,才惊觉自己竟在家中。
她揉着额角想了半晌,才记起昨夜是和木逐溪喝酒,起初还规规矩矩,后来不知怎的就喝多了,眼皮沉得抬不起来。
至于怎么回来的,模糊间只记得木逐溪扶着她的胳膊,到了院门口,是简教哲过来把她抱上了床。
更让她耳根发烫的是,她好像还拉着简教哲的手,把简教哲认成她爹,絮絮叨叨说了好多话,发现不是竟然还哭起来。
不是,段缘浅,怎么能干出这么丢人的事情。
段缘浅把脸埋进被子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早知道喝多会这般丢人,说什么也该管住自己的嘴。
段缘浅下床打算吃点东西,一开门就和简教哲打了个照面。
简教哲眼下挂着层灰败的青,连带着眼神都发蔫。
右脸颧骨下方,三道浅红指印还没消,是昨夜段缘浅掐出来的,在他没什么血色的脸上,像落了三笔轻红的划痕。
段缘浅指了指他的脸:“你……你没睡好吗?”
简教哲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段缘浅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我给你的任务太多了,吃不消。”
简教哲有些哭笑不得:“怎么,这才一夜就忘了。”
段缘浅有些惊讶:“不会是我干的吧。”
简教哲珍重地点点头,帮她回忆道:“昨晚某人不愿意上床睡觉,我抱着你去睡觉,结果你耍小性子掐我的脸。”
段缘浅听到这里,顿时尴尬起来,小声地说道:“对不起,我……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简教哲淡淡说了句:“没事,下次在外面别喝酒,女孩子在外面喝酒不安全。”
段缘浅听话地点点头:“好,下次……不,没有下次了。”
段缘浅为了弥补昨天自己发酒疯对简教哲带来的麻烦,献殷勤的说道:“简大将军,我给你做饭吧。”
简教哲看了她一眼,还没等简教哲说话,段缘浅抢先一步说道:“我给你做鲜花饼吧,你相信我,我做的可好吃了。”
简教哲回道:“那麻烦了。”
段缘浅连忙挥手:“不麻烦,不麻烦。”
说完段缘浅就去厨房做鲜花饼了。
段缘浅从柜子里拿出需要的材料,指尖沾着点面粉,正低头给酥皮剂子包馅。案板上摊着切碎的玫瑰花瓣,混着融化的黄油和细砂糖,甜香漫了满室。
她捏着面皮边缘慢慢收口,指腹将褶皱压得服帖,再放进刷了油的烤盘里,最后用指尖蘸着红曲粉,在饼胚上轻轻点了个小印。
段缘浅将捏好褶子的软皮鲜花饼放进竹制蒸笼,笼屉上铺着提前浸过桂花蜜的纱布。待铁锅里的水沸起白汽,她便把蒸笼架上去,盖上竹盖时特意留了道小缝,怕水汽太足闷坏了饼皮。
半个时辰后掀开盖子,满室都是玫瑰与糯米粉混合的甜香,饼皮透着淡淡的粉,用银箸夹起时还微微晃荡,像刚绽的花苞。
段缘浅将煮好的鲜花饼放在一个碗里,打开厨房的门,便看见流着口水的段额。
段额擦了擦口水,笑嘻嘻地说道:“姐姐,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怎么有闲心做鲜花饼了?”
段额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将手伸向鲜花饼。段缘浅用手轻轻拍了一下段额伸过来的手,一脸严肃地说道:“现在还不能吃呢,等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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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子上再吃。”
段额一脸委屈:“那好吧。”
走到客屋里,本来一脸无聊的荣荣看到鲜花饼,顿时两眼放光,激动的跑过来拿了一个吃起来。
容容一边吃一边夸道:“真好吃。”
段缘浅笑着看着蓉蓉,宠溺地说道:“好吃的话就多吃一点,这里还有很多。”
容容笑了笑:“浅浅,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还给我做最喜欢吃的鲜花饼。”
一旁的段额生气起来:“姐姐你怎么这样,我吃你就很生气,容容姐吃你就不生气,偏心。”
段缘浅将鲜花饼放到桌子上,一本正经地说道:“容容姐是姐姐的好朋友,和姐姐是同辈的,所以可以吃。你是晚辈,要讲规矩。”
容容得意的在段额面前炫耀自己手中的鲜花饼。
段额此时小脸憋的通红,生气地别过头去:“不理你了。”
段缘浅这时才发现简教哲不在客屋里,猜测大概就在他自己的房间。
段缘浅便吩咐段额去把简教哲叫过来吃鲜花饼。
段额此时正气在头上,气呼呼地说道:“凭什么让我去我就不去。”
段缘浅皱了一下眉:“你这孩子怎么还跟我置气?快去,快去!等会儿这饼就凉了。”
段额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一直站在那里瞪着段缘浅:“我,不,去。”
段缘浅看得出来段额是真的生气了,脑袋转了一下,道:“你现在去叫你的简哥哥过来吃饭的话,我等会儿给你吃三个鲜花饼。”
听到三个鲜花饼,段额眼睛都亮了,但是表面上依然装的很平静,伸出自己的手掌:“四个不够,我要五个。”
段缘浅道:“好好好,五个就五个。”
段额推门而去,容容很快就吃完手上的鲜花饼,指尖还沾着一点玫瑰酱的绯红,绕着段缘浅转了个圈,裙摆扫过他垂在膝头的素色衣摆,仰头问:“我今日……好不好看?”
段缘浅抬眼,目光落在她鬓边别着的那朵新鲜蔷薇上,喉结动了动,轻声应:“好看。”
容容瞬间笑起来,眼尾弯成两弯月牙,伸手攥住她的袖口晃了晃:“那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段缘浅微怔,认真回想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不记得了。”
方才还挂在容容脸上的笑意瞬间散去,她猛地松开手,后退半步,眼眶微微泛红:“你果然不在意我。”
“不是的,我这几天太忙了。”段缘浅连忙起身,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是什么日子?你现在告诉我,我一定记着。”
“是灯会啊,”容容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的鼻音,“你上周答应我,今日要带我去城南看灯会的。”
段缘浅这才恍然,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失笑出声:“是我不好,最近琐事太多,竟忙忘了。”
看着她懊恼的模样,容容的气消了大半,却还是撅着嘴,伸手扯了扯她身上的素色长衫:“那你今日要穿得漂亮些,不许再穿这么素净的衣服,要配得上灯会上的花灯才好。”
38.第 38 章
段缘浅笑着应道:“好,都听容容的。”
这时屋子的门开了,简教哲推门的动作带着几分轻缓,段额跟在他身后,浅灰色的衣襟上还沾着些户外的寒气,耳尖透着被风吹过的微红。
段缘浅正侧耳听容容说话,眼角余光瞥见俩人的身影,当即笑着抬声:“简大将军,过来吃鲜花饼。”
她伸手将身旁的空位拢了拢,容容立刻踮着脚凑过来,小脸上满是雀跃,拽着她的袖口叽叽喳喳:“浅浅,我问了巷口修鞋的张爷爷,他说今晚灯会上有转糖盘,转到龙形的能得一大串糖!还有卖糖炒栗子的,热乎乎的特别香!”
她把脸埋在她胳膊上蹭了蹭,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我下午打算先去杂货店买盏空白的纸灯笼,自己画小兔子,再去买袋蜜饯,等天黑了就去灯会入口等你们!浅浅,你说好不好。”
段缘浅温柔地摸了摸容容的头,笑着点点头。
段缘浅将鲜花饼往简教哲和段额面前推了推,段额拿起一个就塞到嘴里大口吃了起来。
简教哲抿着嘴,呆呆的看着面前的鲜花饼没有半点反应。
段缘浅见他这个样子,不禁奇怪起来,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了?是感觉不好吃吗?”
简教哲一直在愣神,旁边的段额手肘了肘他,小声地说道:“简哥哥,我姐姐和你说话呢。”
简教哲这才堪堪反应过来,道:“抱歉,刚刚发呆了。”
段缘浅从他的神情看出他此时应该是有心事。
简教哲此时内心在想着他曾经的兄弟还在不在,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鲜花饼,感觉不能辜负别人的好意,拿了一个在嘴里塞两下就没了。
段缘浅都惊呆了:“你……你很饿吗?”
简教哲摇摇头。
容容和段额两人大概率是真的饿了,不一会儿就把鲜花饼吃完了。
容容歪着头对段额说道:“段额,段额,我们去集市玩吧。”
说着就和段额一起出去了。
屋内就只有段缘浅和简教哲两人,段缘浅出声询问道:“简教哲,你还在想你兄弟的事吗?”
眼看着被揭穿心里的想法,简教哲也不再掩饰,淡淡的说道:“对。”
段缘浅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感觉简教哲是个挺冷淡的人。
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好像怎么样都激不起他的兴致。
段缘浅看着眼前这张脸,在脑海里不禁幻想这张脸在战场上斩杀敌军,浴血奋战的样子。
那个时候的简教哲会不会很可怕?
段缘浅在小时候是有听过关于人们对简教哲的评价。
在叛逃这件事情出来之前,人们都说他是近几年最英勇的将军,不仅能文能武,而且还是当今圣上最得意的手下。
段缘浅不禁问道:“简教哲你真的和他们说的一样那么恐怖吗?”
简教哲摇摇头:“我的恐怖只对危害国家的敌人,不对百姓。”
段缘浅轻声问道:“简教哲,一直没问过你,你究竟是怎么样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简教哲微微一愣,道:“是我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识人不清,遭人陷害。”
“识人不清,遭人陷害,这里的人是指陆分凯吗?”段缘浅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
听到陆分凯这个名字,简教哲浑身的气息霎时变得凌厉起来,他咬死牙关,语气中满是愤怒和不堪:“那个畜生!”
过了一会儿,他沉声答道:“你别管这个人,此事与你无关。”
段缘浅反驳道:“怎么就和我无关了呢?虽然未殃及到我,但是我之前认识的好多人都死了。其实我也挺好奇这件事情的主谋是谁?”
段缘浅没注意到此时的简教哲紧握拳头,直到手都握出血来。
简教哲红着眼死死盯着段缘浅:“你不必知道,知道了也不好。”
段缘浅没察觉到简教哲的不对劲,又问道:“叛国贼这一称号从何而来?还有那些战死的战士又为何而死?”
简教哲握紧了拳头,语气有些沉重:“我不是叛国贼,我心怀大义,这个称号我不认,但那些战死的战士确实……是因为我的疏忽……我……”
简教哲说到这里闭上眼睛,再次睁眼时,眼中已有泪花,声音沙哑道:“都怪我,是我对不起他们。”
看到简教哲哭了,段缘浅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用手打了自己嘴几下:“呸呸,呸,都怪我这张嘴,你别往心里去,我就是单纯好奇问一下。”
简教哲抹去了脸上的眼泪,看着段缘浅认真地说道:“我会亲自手刃那个人,亲自为死去的兄弟报仇,此事不必你操心。”
段缘浅感觉他有点小瞧自己,不服气地说道:“你忘了之前的那个林老爷了,不要小瞧我,说不定我还能帮你找到其他手。”
简教哲有些激动地看着她:“真的吗?”
面对简教哲真挚的眼神,段缘浅顿时有点后悔自己刚刚说的话了,她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
但现在收回自己刚刚说过的话,未免有些太丢人了,依然硬着皮头说道:“我见多识广,说不定我还认识你曾经的手下呢。”
简教哲突然觉得自己的想法很好笑,他竟然寄希望于一个小姑娘身上。
再说他已经麻烦给段缘浅一次了,再麻烦就有点不像话了。
简教哲认真看向段缘浅,语重心长地说道:“你别去。”
段缘浅疑惑道:“为何,你不是希望找到你的手下吗?”
简教哲拧了拧眉,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我害怕……”
他害怕她因为此事,因为他,而卷入危险之中。
在他眼里段缘浅父亲被冤枉而死已经很可怜了,况且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没有理由让她为了自己去涉险。
段缘浅猜测到他的担忧:“你害怕我有危险,害怕哪些人会盯上我。可上次林老爷不就没事吗?”
简教哲喉结动了动,沉声道:“不一样,那一次你不会有生命危险,但这次不一样,反正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拖累你。”
段缘浅拍了拍胸脯,自信地说道:“你放心我很聪明的,没那么容易被抓住。而且就算我被抓住了,然后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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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那也请你为我报仇打死那个人。”
段缘浅说的那个“死”字莫名让简教哲有些心慌。
在这短短一年内简教哲身边已经死了太多人了,他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坚强,可那天战场上一个接一个的士兵在他面前倒下,那时他才明白人在死亡面前竟然如此渺小。
简教哲平复自己的情绪,道:“我不需要你为我报仇,我照顾好你自己就好了,好好活着,好好感受这个世界。”
段缘浅感受到简教哲此时的失落,道:“干嘛说的跟离别一样。”
简教哲静静地看着段缘浅,语气很沉重:“因为真的会离别,我该走了。”
段缘浅愣住了,喃喃道:“简教哲……你……”
简教哲在段缘浅这里的这段日子里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
在这里他不再是威风凛凛,大杀四方的简将军,只是一个每天整理药草,等待吃饭的人。
他好似失去了往日的责任,过上了寻常人家的生活。
但他该走了,去面对他该面对的一切,哪怕结局是死。
段缘浅忧心忡忡地看着简教哲:“你不怕吗?现在大街上到处都是你的通缉令,整个京城不知道有多少人想置你于死地。万一你一出去就……”
接下来的话段缘浅不想说,也不敢说。
简教哲笑地明媚:“不怕,我是将军,哪有将军怕死的。就算是死,如果能手刃仇人,那也死而无憾了”
段缘浅顿时来了勇气,道:“你都不怕,我有什么好怕的。”
简教哲皱了皱眉:“我认真的,你还小,不懂战场的冷酷,也不懂世间的复杂。”
段缘浅一本正经地说道:“谁说的,我年龄没你大,经历的可能没你多,但不代表我什么都不懂,爹爹的死,医馆的落魄,亲人的背叛,这里面哪个都不好受,但我现在依然好好的站在这里,乐观的面对这一切。”
简教哲听着段缘浅的这番话,有些意外,他确实小看了她,这不像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能说出来的话。
段缘浅问道:“简教哲,你曾经有多少手下,值得信任的那种。”
简教哲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段缘浅回道:“你先告诉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简教哲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坦白说道:“这几年我有九个十分信任的手下,我和他们形影不离,处成兄弟。”
段缘浅问道:“这里面可有一个姓时的人,年龄大概二十五左右。”
简教哲顿时有些惊讶:“有一人,不过你怎么知道。”
段缘浅眼中燃起了希望:“是不是叫时候补?”
听到熟悉的名字,简教哲疑惑的问道:“你认识他们,还是说你认识他们的家人。”
段缘浅想了想:“不算认识,爹爹在世时见过几面。”
简教哲眼睛亮起来又很快暗下去,沉重地叹了口气:“应该是重名,我的时候补早已战死在杀场了。”
段缘浅劝说道:“别这么想,万一他真是你的时候补呢,再说那有那么容易重名。”
39.第 39 章
简教哲沉默了一会儿,感觉段缘浅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如果时候补都能活着,那也是上天对他的眷顾。
简教哲神情凝重地看着段缘浅:“我不求你能找到时候补,我只求你能平安,不要惹到什么人。”
其实段缘浅心里也没有底,不过表面上仍然装作自信满满的样子:“放心吧,我这么大的一个人了,不至于自己都保护不了。”
简教哲突然笑了一下:“浅浅,谢谢你。”
这一笑反而给段缘浅整不会了,段缘浅也笑了笑:“没事,举手之劳,我现在挺闲了,那我就现在去了。”
说完段缘浅就打算走,走了俩步被简教哲叫住。
段缘浅回头问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简教哲做了很长时间的思想斗争,决定还是说出来。他看着段缘浅一字一顿道:“我不能叫你浅浅吗?”
段缘浅被这个问题问懵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过了好久,段缘浅出声问道:“为什么这么问?”
简教哲神情很复杂:“你昨晚说不能叫你浅浅,还说我们是陌生人。”
段缘浅愣了一下,脑海里不禁回想起昨晚的场景,迷迷糊糊好似想起来了。
真是喝酒误事啊,叫声浅浅怎么了,自己怎么能如此小气。
段缘浅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我想起来了,不过昨晚那是因为我喝醉了,你叫我浅浅当然是没问题的。”
简教哲道:“那就好。”
不知是不是段缘浅看错了,她隐隐约约察觉到刚刚简教哲往日冰冷的脸上有一丝笑意,但很快又不见了。
想起自己的正事,段缘浅慌忙说道:“那我去了。”
简教哲点点头:“路上小心。”
段缘浅其实每次出门都挺害怕的,街道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通缉令,而通缉令上的那个人被她藏在家里。
段缘浅口中的时候补的父亲生前曾经救过的一位病者。
她曾经在和这位病者交谈时得知他是简教哲的手下。
时间一长段缘浅也就逐渐淡忘了这个人,只记得这个人是在满城堂练武的。
段缘浅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争取帮简教哲多获得一些有用的消息。
段缘浅很快就到了满城堂,却发现满城堂的大门紧闭着,好像里面隐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一样。
段缘浅上去敲敲门,过了好半晌,门“吱呀”一声打开。
一位年过中旬的老者谨慎地探出头来,看见是一个小丫头,语气满是不耐烦:“你谁啊,大白天的,敲什么门。”
段缘浅有些疑惑:“这天气如此好,不知这满城堂为何紧闭大门。”
这句话好似触碰到老者的逆鳞了,老者顿时炸毛起来,大声嚷嚷道:“关你什么事,没事找事是不是,来我们满城堂是想挨揍吗?赶紧走。”
段缘浅见对方是个不好惹的主,笑着摆摆手,客气地解释道:“不是,不是,您误会我了,我是了满城堂找人的,我想请你帮我去……”
不等段缘浅把话说完,老者打断她的话,语气很冲:“我让你走,你是听不懂人话,是吗?我们满城堂不欢迎你。”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门。
段缘浅望着关上的门,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就这么走吗?可是她不甘心啊。
段缘浅抬起手想继续敲门,又放下了,万一又被恶语相向呢。
可直接走的话,她又不甘心,想了想段缘浅还是敲响了门。
再次开门时,老者的火气特别大,破口大骂道:“敲敲敲,敲什么敲,我是看在你是个姑娘家家的,不然我早上手揍你了。”
段缘浅表面上维持着假笑,小声道:“大哥,给个机会,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
对方丝毫不给面子,叉着腰,大声骂道:“滚滚滚,给脸不要,是吧。”
段缘浅忍着怒火,声音平静道:“这位先生我想见时候补,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他说,麻烦通融一下。”
老者依然一点面子都不给,抬手就想再次关上门。
段缘浅着急了,大声说道:“我可以给你钱。”
听到钱这个字,老者愣在原地,认真地说道:“如果是给钱的话,那也不是不行,说吧,你能给多少。”
段缘浅松了口气,还好对方是个爱财的。段缘浅先往小的说:“一百文。”
老者摇摇头:“你哄谁呢?一百文够干什么。”
段缘浅往上加道:“那二百文。”
老者的内心有些动摇,但依然摇摇头:“二百文也不够。”
段缘浅问道:“那你说你要多少钱?”
老者想了想,张开手掌:“我要的也不多,五百文。”
段缘浅睁大了双眼:“五百文,你也太贪心了。”
老者怂了怂肩:“随便你,本来我让你进去就有很大的风险。”
段缘浅一咬牙:“好,五百文就五百文”。
老者伸手:“先给钱,然后我再让你进去。”
段缘浅从衣襟中拿出五百文,正打算给他,突然想到对方可能是骗她,又将手缩回来。
老者皱了皱眉:“怎么,你要反悔啊。”
段缘浅谨慎地说道:“我害怕自己被骗,所以你先让我进去把我的事情办好了我再给你钱。”
老者摇摇头:“你想的美,不可能的事。”
段缘浅解释道:“我这个人非常信守承诺,我说五百文一会就给你五百文。”
老者态度很恶劣:“我犯不着骗你,不给钱算了。”说着就要关门。
段缘浅伸手拦住即将关上的门,道:“我同意。”将五百文给老者。
老者笑嘻嘻地接过钱,又看了段缘浅一眼:“进来吧。”
段缘浅踏入满城堂时,指尖先触到了一股凉意——往日里该是人声鼎沸的大堂,此刻竟空荡得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案几蒙着薄尘,连檐角的铜铃都似失了往日的活络。
这冷清模样,与她记忆里那个茶烟缭绕、往来者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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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满城堂完全不一样。
再加上之前老者的反应,她总感觉这满城堂好似经历了什么?
“姑娘是找时公子?”角落里突然出声的老者打破了寂静,他枯瘦的手指指向西侧,“他如今在东院,偏得很。”
话音顿了顿,老者又皱着眉补了句,“只是姑娘得留神,时公子近来性子躁得很,怕是会有过激举动,莫要近身才好。”
段缘浅心头一怔。印象里的时候补,是温润得连说话都怕惊扰了旁人的性子,怎会变成这样?
好奇压过了迟疑,她顺着老者指的方向绕过后院,终于在一丛枯竹旁寻到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门内隐约传来器物砸落的脆响,夹杂着几句压抑的争吵,让她刚要抬起的手顿在了半空。
听声音里面的人好似在争吵,现在要进去吗?
犹豫不过片刻,来都来了,段缘浅还是屈起指节,轻轻敲了三下门。
“妈的!哪个不长眼的,这时候来敲门?”门内骤然炸起一道粗暴的男声,震得门板都似颤了颤。
可开门的却是个面容清俊、眉宇间带着愁绪的公子,他先是愣了愣,随即拱手,语气客气:“姑娘贸然来访,可是有要事?”
“我找时候补。”段缘浅话音刚落,门后突然窜出个满脸是伤的男子,额角的淤青还泛着紫,他瞪着眼挥手:“不见!谁都不见!赶紧滚!”
“时候补,没大没小,我是怎么教你的?你怎可对姑娘如此无礼?”
开门的公子脸色一沉,转头对段缘浅歉然道,“姑娘莫怪,在下时颗见,这是舍弟时候补,我从未见过姑娘,不是姑娘来这里是因为什么事?”
段缘浅却没接话,目光死死钉在时候补身上。
眼前的人,眉眼轮廓还是记忆里的模样,可那眼底的戾气、浑身的焦躁,都与她认识的那个时候补判若两人。更让她心疑的是,他看自己的眼神,竟全然是陌生人的冷漠。
段缘浅曾经和时候补见过几面,按道理来说,时候补应该是认识她的,可刚刚的那副样子分明是将她当成陌生人了。
现在这世道如此之乱,说不定眼前这个人并不是真正的时候补,而是有心之人冒充的。但这也只是她的猜测而已,该怎么样验证眼前的这个时候补是不是真正的时候补呢?
“你杵在这干嘛?开门不说话,耍人玩?滚!”时候补被她看得不耐烦,又要挥手赶人。
段缘浅反倒定了神,忽然想起一个可以检验时候补身份的办法。她敛了敛神色,故意摆出严肃的模样:“在下奉令查案,叛逃贼简教哲潜逃多日,今日特来此处搜查。”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张画像,递到时候补面前。
画像刚展开,时候补的眼神骤然变了。他猛地一把夺过画像,指尖轻轻摩挲着画中人的脸,声音竟带着一丝颤抖:“简将军……若是你还在就好了……”
下一秒,他猛地抬头看向段缘浅,眼底的温情瞬间被怒火取代,连声音都拔高了几分:“我家将军不是叛逃贼!你是陆贼的走狗,也配提他的名字?”
40.第 40 章
段缘浅看着此时暴怒的时候补,心里猜想眼前的时候补大概是真的时候补。
段缘浅松了口气,语气也轻快了些:“抱歉,你的身份我清楚了。刚刚那番话,不过是我试探你罢了。”
时候补却半点不信,眼神里满是警惕与厌恶:“试探?我看你就是陆权陆分凯的走狗!别在这装模作样,我不吃你这套!”
他说着,指尖抚过桌上简教哲的画像,眼眶骤然泛红,声音也带上了哽咽:“可惜啊……简将军这么好的人,竟然就这么没了……”话落,大颗的眼泪便砸在了画像上。
段缘浅看着他痛哭的模样,想起之前简教哲也以为时候补已经死了,眉头微蹙,低声自语:“明明双方都十分在意对方,怎么偏偏都把彼此往最坏的地方想……”
时候补一脸硬气地看着段缘浅,恶狠狠地说道:“你不会懂这种感受的,像你这种陆权的走狗一辈子都不会懂我家将军的被冤枉时的无助。”
一旁的时颗见急得上前两步,伸手想拦却又不敢碰他,只能慌忙劝道:“补弟,你眼睛还有伤,不能哭啊!再哭伤势该加重了!”
时候补却像是没听见,抹了把眼泪,猛地抬头看向段缘浅,声音带着哭腔却格外坚定:“你听着!我们家将军一生都在体谅百姓,把身边的士兵当成亲兄弟看待,他怎么可能会叛国?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是陆分凯!是他在中间使了诈!”
段缘浅眼中闪过一丝探究,顺势追问道:“陆分凯使诈?你倒是说说,他是怎么做到的?”
时候补顿时炸毛了:“我凭什么告诉你,赶紧走。”
段缘浅发现简教哲的手下脾气都不太好。
段缘浅笑了笑,语气温和地说道:“确实是我的错,你和我印象中差太多了,我不确定你的身份,才想出这个主意的。”
时候补还是不相信,语气依然很不好:“我的忍耐是有限的,你要是现在走什么事都没有,你再留在这里,我真地要动手了。”说着朝段缘浅逐步逼紧。
时颗见忙挡在俩人之间,一脸赔笑地看着段缘浅,微笑道:“我弟弟自从战败以来精神就不太正常,我感觉应该也没有什么大事,这位姑娘还是请回吧。”
段缘浅抿着嘴,倔强地说道:“不行,我好不容易才进来的,当然不甘心这么直接走。”
时候补冷笑一声:“难得陆分凯有你这么忠诚的走狗。”
段缘浅有些生气:“都说了我不是,干嘛如此咄咄逼人。”
时候补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你讲话。”
段缘浅此时也不在意时候补是什么态度,接着问道:“你刚刚说陆分凯在这中间使诈,是怎么一个说法?”
时候补顿时觉得有些可笑,嘲讽道:“你一个陆分凯的走狗能不知道,别装了。”
段缘浅突然想到了什么,道:“你刚刚说简教哲已经死了,是吧?”
听到简教哲三个字,时候补顿时蔫了起来,没好气的看着段缘浅:“管你什么事?怎么?你是来挑衅我的?”
段缘浅摇摇头:“不是,我是来告诉你简教哲没有死。”
时候补的眼睛顿时亮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段缘浅:“将军……真的还没有死吗?”
说着时候补突然感觉自己这种想法很好笑,在那种情况下,他的将军怎么可能还活着。
段缘浅一脸严肃地说道:“我是认真的,简教哲他没有死,他在我的家里。”
时候补冷漠地吐出俩个字:“不信。”
段缘浅想起了之前简教哲给过自己一个令牌,她在衣服的兜里翻找了几下,拿出了令牌。
还没等段缘浅说话,时候补一把抢过令牌,认真的看了看,明确这是简教哲的令牌,抬头道:“我们简大将军的令牌,你怎么会有?”
段缘浅指了指时候补手上的令牌,道:“你果然认识,那这就好办了,这是简教哲给我的,现在你总可相信我的话了吧。”
时候补轻轻的抚摸着令牌上的纹路,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将军,原来你真的还活在这世界上。”
段缘浅安慰道:“你眼睛上有伤还是不要哭了。”
时候补声音沙哑道:“刚刚是我失礼了,对姑娘说如此重的话,还望姑娘不要往心里去。”
段缘浅摆摆手:“没事,虽然说没有经历过战争,但也理解你的心情。”
时候补情绪有些激动,上来抓住段缘浅的肩膀:“简教哲现在在你家,他现在怎么样?伤势如何?还有我家将军现在是什么想法?”
时候补的力气很大,段缘浅勉强挤出微笑:“你先别激动,你先放手,痛。”
时候补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礼,满是歉意地说道:“实在是抱歉,我一直以为将军已经死了,知道他还活着的消息太激动了。”
时候补接着说:“我家将军现在是在你家里,是吗?你家在哪?我们现在就去,我太想见到将军了。”说着时候补拉着段缘浅的手往外面走。
段缘浅无奈地叹了口气:“现在这种情况你如何见他?”
时候补呆愣在原地,喃喃地说道:“说的也是,这外面到处都是陆分凯的眼睛,现在出去确实不是时候。”
时颗见摸了摸时候补的头:“没事,既然他还活着,总有见到的机会。”
段缘浅点点头:“对,你想见到他不容易,如果你们俩中有一个人暴露了,后果不堪设想。”
时候补无奈地说道:“我何尝不知道?所以说哪怕将军还活着,我还是见不到他的人。”
看着时候补那副沮丧的样子,段缘浅鼓励道:“别那么丧气,总能见到的,只是麻烦了点。”
时候补眼中顿时燃起希望:“对,我会见到将军,和他一起报仇,和他一起打天下。”
段缘浅又回到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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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话题:“所以现在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认为是陆分凯在这里面使诈。”
时候补握紧拳头,开始讲述起来:“当时北狄主力屯在野狼谷,简将军制定的计划本是万无一失,他亲自带精锐从正面强攻,把北狄的注意力全吸过去;陆权和陆分凯则领副将队,走侧翼的隐蔽山道绕去后方,烧了北狄的粮草营,前后一夹击,怎么都能赢。”
说到这里,他喉结滚了滚,语气陡然发紧:“可临开战前,将军翻路线图时发现不对劲,侧翼的路被人换了!好好的隐蔽山道没了,改成了北狄早就设好伏的开阔谷。我们一群人围着图慌得不行,谁也猜不透陆分凯到底想干什么。”
段缘浅皱紧眉头:“那你们当时是怎么办的?”
时候补叹了口气,声音又低了几分:“将军没别的办法,只能按原计划正面接战,盼着陆权能察觉异常绕路来支援。可我们从日出打到日落,刀刃都砍卷了,也没等来半个援兵……最后,还是败了,败得一踏糊涂。”
他抬手抹了把脸,指缝间渗出的泪水在烛火下泛着光,声音也带了哭腔:“突围的时候更惨,我们刚钻进林子,就被一群不明身份的人偷袭,那些人下手狠得很,刀刀都往要害上招呼。”
“是谁的兵?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段缘浅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里满是急切。
时候补摇了摇头,眼底翻涌着怒意:“不知道!我们连他们的旗号都没看清。可这还不算完,后来竟有人伪造将军的笔迹,写了封密信给北狄!”
“信上写了什么?”段缘浅追问。
“我到死都忘不了!”时候补猛地捶了下案几,声音陡然拔高,“一个小兵当着我的面,一字一句念出来——‘北狄可汗亲启,今夜三更,我佯败引主力入野狼谷,你部只需围而不攻,待我夺下帅印,便献城归降,共分中原’!”
他喘着粗气,情绪稍稍平复后又道:“将军知道这是栽赃,连夜派心腹带着战报回京,想把战况异常的事说清楚,求皇上彻查。可有人早就在信使必经的路上设了伏,杀了信使不说,还把将军的战报换成了早就备好的‘降书’,上面写着‘愿以幽州三城为质,归顺北狄’。”
“他们还找了人冒充逃回的士兵,回京对着皇上哭诉,说‘亲眼看见将军和北狄人密谈,还杀了劝他的亲兵’。”时候补的声音发颤,“伪造的密信、换过的降书、假士兵的证词,这三样凑在一起,再加上户部侍郎在旁边添油加醋,皇上本就猜忌武将,当即就定了罪——说简将军通敌叛国,要格杀勿论。而我们这帮追随简将军的人也没好到哪里去,虽然没下死刑,但失去了当军的资格。”
他顿了顿,看向段缘浅,语气里满是悲凉:“而陆分凯,却凭着‘拼死突围、揭发逆贼’的名头,成了功臣,接了将军的兵权。”
帐内烛火又暗了些,段缘浅将这桩旧案的来龙去脉听得分明,心口堵得发慌。
41.第 41 章
段缘浅毕竟还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不懂外界的纷纷扰扰,更不懂战场的残酷。
沉默片刻,她才缓缓抬眼,目光落在时候补覆着纱布的右眼上,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你的眼睛……是在战场上受伤的吗?”
时候补喉结轻滚,声音低哑得近乎干涩:“是。”
他眼帘微垂,语气里掺着几分沙场的沉郁,“当年敌军合围,我为掩护简将军突围,被敌人的钝器所伤,右眼便再也看不见了。”
一旁的时颗见听得眉头紧蹙,脸上满是心疼,忍不住轻叹一声:“唉,战争就是这样,刀枪无眼,半点由不得人。时弟就是因为那一次,眼睛留了重伤,看不清东西。”
段缘浅闻言,顿时明白为什么一开始时候补认不出来自己了。
段缘浅指尖微微一顿,语气多了几分郑重:“时候补,我想和你做一桩生意。”
说着,她从袖中取出一锭沉甸甸的银子,轻轻放在桌上,银锭碰撞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时颗见眼尖,一瞧见那锭银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连忙凑上前,不迭地应道:“做生意?好啊好啊!这有什么不好的,银子都送上门了!”
“颗见。”时候补却抬手稳稳拦住了他,目光沉沉地看向段缘浅,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探究,“不知段姑娘想做什么生意?”
段缘浅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我打算请你帮一个忙。”
“我如今一身的伤,能帮你什么忙?”时候补追问,神色愈发凝重。
“我过段时间要将简教哲送出来,”段缘浅压低声音,语速放得极缓,“打算先送到这里躲避些时日,等风声过了,再想办法送他出城。”
时候补闻言,身子猛地一震,随即连忙摇头,伸手将桌上的银子推了回去,语气带着几分激动:“姑娘不必给钱!能帮到将军,是我时候补的荣幸,分文不取!”
“这钱你必须收下。”段缘浅执意将银子又推了过去,眼神坚定,“帮我这个忙,本就该有酬劳。”
“万万不可。”时候补态度更坚决,指尖死死抵着银锭,不肯退让半分,“为将军效力,从不是为了钱财。”
段缘浅望着他固执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抬眼望了望窗外,便起身道:“罢了,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
刚转身要迈出门槛,她忽然想起什么,脚步一顿,猛地回头看向时候补,:“你……现在还记不起来我吗?”
时候补一愣,茫然地蹙起眉,沙哑着嗓子问:“姑娘是……?”
“我叫段缘浅,”她轻声道,眼底带着一丝期许,“是段修真的女儿。”
“段修真……”时候补喃喃重复着这个名字,猛地抬手将桌上的油灯往她脸前凑了凑。
昏黄的灯光笼罩着段缘浅的眉眼,他虽右眼模糊,左眼却借着光细细打量,眼前的女子虽褪去了年少时的稚气,眉眼间的轮廓却与记忆中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渐渐重合,虽变了许多,却依旧能寻到当年的影子。
时候补这才恍然大悟,眼中瞬间泛起几分暖意,声音都柔和了许多:“原来是……原来是段小姐,是故人啊!”
段缘浅朝他漏出一个灿烂的微笑:“之前你身受重伤,爹爹给你治病,可是我忙前忙后给爹爹打下手。”
时候补恍然大悟,喃喃道:“时间太长了,当然都怪我眼睛出问题了,没认出姑娘。”
段缘浅朝他摆摆手:“哪里,哪里,好了,我走了,以后会再见的。”
告别了时候补,段缘浅向外走去,路过一个走廊的拐口时,正巧被不远处的林世看见。
林世看到段缘浅的时候都呆愣了,揉了揉眼睛,这才相信眼前的人真的是段缘浅。
林世顿时感觉奇怪,先不说段缘浅说因为什么原因来这里的,按道理门口的守门的人怎么也不应该把她放进来。
眼看着段缘浅要走远了,林世慌忙跟上,正好他也想问问上次简教哲怎么说的。
林世的脚步声在寂静的院子里显的格外明显。
段缘浅不放心地回头望去,一看不要紧,一回吓一跳,怎么又是这个可怕的人。
段缘浅握紧拳头,加快脚步,后面的林世察觉到了段缘浅的异常,也跟着加快脚步。
段缘浅越走越心急,走着走着竟然发现自己迷路了,来到一个死胡同。
段缘浅望着那堵墙,不禁感叹自己怎么这么倒霉。
段缘浅一咬牙,回头看着面前的林世,没好气地说道:“你是不是有病,跟着我干嘛。”
林世被她这么一骂,直接懵了:“我……你一个姑娘家家的怎么随便骂人,一点都不淑女。”
段缘浅顿时觉得很可笑:“对呀,我一个学医的,为什么要淑女。倒是你鬼鬼祟祟的干嘛?又想像上次那样绑架我吗?”
林世无语地“啧”了一声:“小娘子,你怎么说话如此难听,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在这里。”
段缘浅直接怼他:“管你什么事。”说着段缘浅抬脚往外面走去。
段缘浅走到林世身边时,林世出手拦住她,问道:“我上次给你的信你给将军了吗?”
段缘浅敷衍地点点头。
林世接着问道:“那将军说了什么?”
由于时间太长了,她当时本来就不太在意简教哲说的话,段缘浅想了想,摇摇头。
林世一脸惊讶地看着段缘浅:“什么话都没说,怎么可能,将军如此重情义的人怎么可能什么话都不说。”
段缘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管他说什么?手放这干嘛。”
林世好似明白段缘浅是在骗他,语气中有些怒意:“你耍我。”
段缘浅一弯腰,从他手下钻出去,还没跑俩步,林世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她往上提,俩人身形相差很大,段缘浅在林世手中像一只小鸡。
林世沉声道:“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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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刚刚的问题!”
段缘浅心中一惊,但随即假意顺从,轻轻点了点头。
林世见状,将她放下,刚松开手,段缘浅便抬起腿,猛地踢向林世的肚子。林世吃痛,双手捂住肚子,弯下了腰。
段缘浅趁机转身,一溜烟跑出了满城堂。她担心林世会追上来,不敢停下脚步,又拼命跑了一段距离,直到气喘吁吁,才放慢速度,停下来回头张望。
跑了这么远,段缘浅觉得林世大概率是不会追过来了。
段缘浅放慢脚步,本来回来的时候她是打算坐马车,结果没想到之前那个老者狮子大开口,如今身上的钱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坐马车了。
段缘浅沿着青石板路缓步走着,巷口的驿站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攒动的人群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她本无意停留,可那股喧闹里混着的情绪太过浓烈,脚步不自觉便朝驿站挪了过去。
人潮拥挤,她踮着脚也只能从缝隙里瞥见驿站门前站着一道单薄的身影,耳边却先传来一阵有力的女声,沙哑干涩,像是哭哑了嗓子,却仍带着不肯罢休的执拗,一声声撞进耳里:“求大人为我儿做主!赢家长子赢月城,前日便是经那刘关休诊治,不过一剂药下去便没了气!这分明是误诊害命!更可气的是,那刘关休与张家有素来交好,此事定是他们串通一气,草菅人命啊!”
“张家有”三个字入耳,段缘浅心头猛地一沉,方才还只是好奇的神色瞬间凝住。
她攥紧了袖角,脑海里立刻浮现出张家有的脸,是重名还是真正的张家有。
段缘浅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下意识顺着人群的缝隙往里挤,指尖被来往的胳膊肘撞得发红,也顾不上疼,只凭着一股劲往前钻。
好不容易挤到前排,看清那抹单薄身影时,她瞳孔微缩,竟是住在邻巷的王婆婆。
往日里总爱笑着给她塞糖糕的老人,此刻头发散乱地贴在脸颊,粗布衣裳皱巴巴沾着尘土,眼窝深陷,眼圈红得像浸了血,整个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哪还有半分往日的温和模样。
段缘浅望着她干裂的嘴唇和颤抖的肩膀,再想起方才那沙哑的控诉,瞬间便懂了王婆婆此时的遭遇。
不等她心绪平复,驿站那扇紧闭的朱漆大门“砰”地一声被猛地推开,木屑飞溅间,一个身着青袍的官员握着根粗长的水火棍,面色不耐地大步走了出来。
他径直走到王婆婆面前,手臂一扬,木棍带着风声朝她肩头砸去,眼看就要落在身上,却在离她衣衫寸许处骤然停住。
王婆婆浑身一哆嗦,像是被那股劲风扫到,踉跄着往后退了半步,脸色霎时惨白。
官员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将木棍往地上重重一敲,“咚”的一声震得人耳发颤:“老婆子,你闹够了没有?这驿站门口你都闹了多少回了?我告诉你,别说是闹,你就是把天掀了,也换不回你儿子的命!识相的,就赶紧滚回去,免得自讨苦吃!”
42.第 42 章
王婆婆应该会像上次一样,忍气吞声地离开吧,段缘浅心里是这么想的,但接下来王婆婆的反应让他大吃一惊。
王婆婆好似跟疯了一样,踉跄着冲到官员面前,枯瘦的手指几乎戳到他鼻尖,嘶哑的嗓音里满是豁出去的狠劲:“有种你就拿棍子打死我!今天这事儿没完,我老婆子这条命,今天就撂在这儿了!”
官员被这突如其来的架势吓了一大跳,后退半步才稳住身形,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指着王婆婆破口大骂:“你这个婆娘!简直就是个睡觉吧!赶紧滚,我不想和你一般见识。”
王婆婆哪里肯退,通红的眼睛死死锁着官员,脚步一步步往前逼,浑浊的眼里满是积压多年的委屈与愤懑,像是要将眼前这官员生吞活剥一般。
她嘴里还不停嘶吼着:“我神经病?我看你才是真的有病!我只有这一个孙子,他如今没了,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今天你不给我个说法,我就跟你拼了!我老婆子用这条命给你拼了。”
看着王婆婆这幅神情,官员有些许害怕,但表面依然维持镇定。
官员被她逼得节节后退,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此时周围有人在窃窃私语,
这老婆子好像是认真的。”
“能不认真吗?唯一的孙子死了,换谁谁心里不难受。”
“没办法,这世道就这个样子,老百姓没有话语权。”
这些话在官员的耳朵里格外刺耳,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官员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刀刃“噌”地出鞘,寒光直逼王婆婆:“你别乱来!小心小命不保,再往前一步,休怪我不客气!”
可王婆婆竟半分惧色也无,她猛地探出手,一把抓住锋利的刀尖,指腹瞬间被割破,鲜血顺着刀刃缓缓滴落。
官员和周围的人都被这不要命的举动吓呆了,而王婆婆依旧死死盯着官员。
王婆婆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握着刀尖往自己胸前移,眼神中没有丝毫的害怕:“你要杀我,好啊,来杀,来往胸口上捅。”说着王婆婆将刀一点点朝自己逼紧。
王婆婆手上流的血一滴一滴滴在地上,格外渗人。
官员显然没想过是这种情况,他也害怕出人命,他连忙把手往回收,可王婆婆紧紧握住刀尖,不罢休地说道:来捅,来捅。”
官员说话都是抖的:“老婆子,你别冲动,你先冷静,先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
王婆婆眼中满是泪花,无奈地看着面前的官员:“我冷静不了,我已经被逼疯了,如果我的死可以为我孙子申冤,那我死而无憾。”
段缘浅忍不住出声:“王婆婆,冷静,想想你的孙子,就算他已经不在了,但如果他知道你以死相逼,他又会做何感想,他在天上也会很难过的。”
段缘浅的话点醒了王婆婆,王婆婆喃喃道:“对啊,我的孙儿那么心疼我,我死了他一定会难过的,我不能死,我还没有为他报仇呢?”
周围的人也连忙劝道:“是啊,是啊,人只有一条生命,这么死了太可惜了,被冲动。”
“王婆婆除了孙子,这个世界上你还有其他亲人啊,为他们想一想。”
王婆婆回头看向段缘浅,哭着说道:“可我……我不甘心啊”
段缘浅心平气和地劝说道:“王婆婆,我懂,没关系的,我可以帮助你?”
王婆婆红着眼看着段缘浅:“真的吗?”
段缘浅用力点点头:“真的,你先把刀放下。”
段缘浅分散了王婆婆的注意力,王婆婆握住刀尖的手不再那么用力了,官员察觉到王婆婆有轻微的松手,鼓起勇气将手中的剑往前一拿,剑就从王婆婆的手中移走了。
旁边的人眼疾手快上去挡在王婆婆和官员中间,两个大娘上去拉住王婆婆的手,段缘浅也赶忙上去,看着王婆婆鲜红的双手,语气中满是心疼:“婆婆,你这是何必呢?”
官员也被王婆婆的反应吓到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看着周围叽叽喳喳的群众,不耐烦地说道:“一个个的都这么闲吗?待着干嘛?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周围的人闭上嘴,敢怒不敢言,都散开了,很快就只剩下段缘浅几个人。
王婆婆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一屁股瘫坐在冰冷的地上,枯瘦的身子蜷成一团,浑浊的眼泪顺着满脸皱纹滚落,嘴里一遍遍地呜咽着:“我的孙子……我的乖孙啊……你怎么就不在了……”她捶着地面,声音嘶哑又绝望,“我一辈子没做过亏心事,没害过一个人,老天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为什么啊……”
官员看到王婆婆就火大,大声骂道:“你这该死的婆娘,不想活就去死,来这里敲诈我,干嘛?你死之前也想拉我下水。”
王婆婆摇摇头,一脸委屈第说道:“孩子,我也没办法,我想不到有什么好的办法。”
官员直接朝王婆婆吐了一口唾沫:“那就去死,去死就好了,死了什么就没有了。”
旁边的两个大娘看不过去了,一个大娘站起来也朝他吐了个唾沫。
官员明显没有想到,看着衣服上的唾沫,无语地说道:“恶心,太恶心了,你当真是个泼妇啊!”
吐唾沫的那个大娘不恼反而哈哈的笑起来:“原来你也知道唾沫很脏啊。还恶心,恶心的唾沫配你这种恶心的人简直就是绝配。”
说着两个大娘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官员的脸顿时白一阵一阵,眼睛死死的盯着他们:“真的如此不要命吗?”
两个大娘顿时不笑了,闹归闹,他们还真的不敢惹面前的官员。
王婆婆此时依然沉浸在悲伤之中,段缘浅连忙蹲下身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王婆婆,您先别太伤心,身子要紧。”
王婆婆猛地抓住她的手,那双手冰凉刺骨,指缝间还凝着暗红的血渍,她颤抖着,声音里满是崩溃的恨意:“缘浅姑娘,你不知道……我的孙儿……他是被人治死的!是那些庸医害了他啊!”
段缘浅点点头:“来日方长,我们以后再说,先把伤口处理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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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缘浅低头,才发现王婆婆的掌道深处鲜红的伤口,鲜血还在缓缓渗出,触目惊心。
她心头一紧,忽然想起自己随身带了纱布,连忙从怀中取出,轻声道:“婆婆,您的手还在流血,我先帮您包扎一下。”
她轻轻拿起王婆婆的手,指尖触到那狰狞的伤口时,王婆婆几不可察地瑟缩了一下。
伤口深得能看见白骨,边缘狰狞外翻,显然是握刀时用了极大的力气,想来是孙子的死讯,彻底击垮了这个年迈的老人。段缘浅动作轻柔又小心,一点点用纱布将伤口仔细缠好,生怕弄疼了她。
包扎好伤口,段缘浅缓缓站起身,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官员身上,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现在的官府,就是这样不讲道理,任由人欺负百姓的吗?”
官员一脸不耐烦地说道:“要你管我。”
段缘浅呵斥道:“你怎么说话呢?这是一个官员应该说出来的话吗?”
官员冲段缘浅发火:“你这个小娘子也是脑子有病,管她这种破事,小心他讹上你。”
段缘浅直接站起来,认真地说道:“只有像你这种人才会去讹别人,心脏看什么都脏。”
官员眯着眼睛看着段缘浅,意味深长地说道:“姑娘可是段修真的女儿段缘浅。”
段缘浅有些意外对方竟然认识自己,点点头。
那官员本就面色不耐,闻言更是皱紧了眉头,语气恶劣地斥道:“你这女子,怎么和你爹一样爱管闲事!这是官府办案,轮得到你插嘴?”
段缘浅冷笑一声:“官府办案说到底不就是钱吗?王婆婆是没钱,但这个世界上总有有钱人,所以有的人会告你。”
官员不屑的说道:“谁,你吗?”
段缘浅摆摆手,语气变得强硬起来:“对呀,还真是我。”
官员咬牙切齿起来,逼紧段缘浅:“别逼我针对你。”
段缘浅依旧一脸不服气的看着他。
官员突然间想到什么,上前一步,小声地说道:“段小娘子,我没记错的话,你爹爹前段时间害死了,是吧?是被冤死的吧?怎么?你也想被冤死吗?”
段缘浅听到这里一脸震惊的看着官员,感觉此时的笑格外的诡异。
爹爹的死是她心里一根无法拔掉的刺,她难以置信地说道:“你什么意思啊?”
官员突然笑起来了:“我只是礼貌的提醒,不该管的别管,毕竟你爹爹当年就是因为多管闲事而死的。”
段缘浅好像明白了什么,语气有些激动:“我爹爹的死是你害的。”
官员摇摇头,意味深长地说道:“这你就误会了,我可没有这么大本事。就按照你刚才那个道理,有钱的人才可以整别人。”
官员故意加重有钱人这三个字。
段缘浅气势上也不甘示弱:“那走着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官员气的握紧刀柄,恶狠狠地说道:“小心一点,我身后的人可是你惹不起的。”
43.第 43 章
段缘浅仔细看地盯着面前的人,脑海中却想不起到底是谁。
段缘浅试图性问道:“你是谁,和我们段家是什么关系。”
官员装作很无辜的样子:“我就是一个守门的,怎么会和你们段家扯上关系。”
段缘浅握紧拳头:“我管你是谁?如果我爹爹的死真的和你有关的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官员翻了个白眼,语气满是鄙夷:“小娘子,认清现实吧,你没有这么大本事。”
说完官员就走了。
段缘浅望着官员离去的背影,呆愣在原地。
他为什么会认识自己?他和爹爹的死有什么关系?他刚刚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段缘浅现在脑海里有十万个为什么,看来事情比她想象中要复杂很多。
王婆婆看段缘浅一直在哪里愣神,轻轻开口呼唤道:“缘浅……缘浅……”
段缘浅回过神来:“王婆婆,怎么了?”
王婆婆道:“我看你刚刚一直在发呆,不用为我的事太过上心,我孙子被人治死,我当然很难过,我已经来这里好几次了,实在是没用,不然也不会出此下策。”
段缘浅蹲下和那俩个大娘一起将王婆婆扶起来,段缘浅握住王婆婆布满皱纹的手:“婆婆,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王婆婆叹了口气:“我今天确实有些冲动,也是给你添麻烦了。”
段缘浅笑的灿烂:“没事,没事,王婆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告别王婆婆后,段缘浅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家里,简教哲倚在门框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框边缘,目光紧锁着巷口,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晚风吹得路边的树叶沙沙响,可段缘浅还是没回来。
他心里像揣了块石头,又沉又慌,那些不好的念头止不住地冒出来——她会不会遇到了危险?
那件事本就棘手,现在满世界都是陆分凯的眼线,况且就算真的遇到了时候补,以他对时候补的理解,时候补未必能相信他。
他当初怎么就一时糊涂,把这么难的事交给她独自去办?要是她真出了什么差错,他这辈子都不会安心。
“诶,诶,诶,那个谁……”一阵清脆的女音传来。
简教哲回头,见容容穿着一条衬得她格外娇俏的碎花连衣裙,头发也精心打理过,正蹦蹦跳跳地朝他走来。
“浅浅呢?我找她半天了。”容容左右看了看,没见到人,疑惑地问道。
简教哲压下心底的焦虑,语气尽量平稳:“她出去办点事了,还没回来。”
“办什么事呀?”容容追着问,眼神里带着几分好奇,“她最近好像总忙着出门,是不是你又让她做什么了?”
简教哲顿了顿,那件事牵扯太多,实在不方便跟容容细说,只能含糊回应:“是帮我办点事。”
“帮你?!”容容的脸色瞬间变了,声音也拔高了些,原本娇俏的模样染上了怒气,“又是帮你!简教哲你这个臭男人,整天就知道麻烦浅浅!什么难办的事都推给她,你自己怎么不去!”
简教哲看着她激动的样子,心里只剩无奈。他知道容容心思单纯,有时候脑子转不过弯,跟她争辩也没用。
此刻他满心都是段缘浅的安危,根本没心思跟她纠缠,只淡淡看了她一眼,便重新将目光投向巷口,心随着天色一点点沉了下去。
容容见简教哲始终冷着脸不搭理自己,非但没有退缩,反而像块黏人的小影子似的,依旧围着他转来转去,语气里带着几分执拗的笃定:“简教哲,你别装了,我知道你在骗我!浅浅到底去哪儿了?你快告诉我!”
简教哲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烦,指尖下意识地攥了攥拳。
可转念一想,容容本就精神不稳,自己身为将军,胸怀当有容人之量,实在没必要跟她在此刻争执计较。
正觉无奈之际,他忽然想起与自己素来融洽的段额,想起段额与容容的关系好,便扬声唤道:“段额!
“哎——”一声清脆稚嫩的回应立刻传来,紧接着,穿着一身亮眼鲜红衣裳的段额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
他脸上还画着五颜六色的妆容,眉毛被涂得粗黑上扬,脸颊上两团夸张的红,鼻尖又点了个圆圆的白点,模样滑稽又惹眼。
简教哲瞥见他这副模样,眉头顿时紧紧皱起,语气里带着几分沉意:“段额,谁给你化的这副模样?”
段额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胖乎乎的手指毫不犹豫地指向身后的容容,脆生生地答道:“是容容姐姐呀!姐姐说这样好看!”
简教哲闻言,脸色更沉了几分。他身为常年征战的将军,素来鄙夷男子涂脂抹粉之事,只觉这般模样实在不成体统。
简教哲嫌弃地“啧”了一声。
当下便转身从柜子里翻出一块干净纱布,拉过段额就要替他擦掉脸上的妆。
容容见状,顿时急得跳脚,上前一把拦住他的手,语气里满是委屈与不满:“简教哲!你干什么!这是我好不容易才给段额画好的,你怎么能说擦就擦,这是毁了我的创意!”
简教哲抬头看向容容带着点不确定的试探:“容容,你看……段额今天这个妆,好看吗?”
容容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看着段额脸上清透自然的妆感,没多想便轻轻点了点头,眼底还带着几分赞许。
可这话像是忽然触到了简教哲藏在文静外表下的什么,眉头也几不可察地蹙起,声音依旧不大,却添了几分执拗的生硬:“好看吗?我觉得……男孩子本来就不需要化妆,干干净净的才好。”
容容“哼”了一声,不屑地说道:“真是一个不懂欣赏的人”
这时突然间传来开门声,容容抬眼望去,只见段缘浅的身影在灯火阑珊处缓缓出现。
她瞬间喜上眉梢,像只雀跃的小鸟般飞奔过去,一把扑进段缘浅怀里,脸颊蹭着她的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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袖,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的担忧:“浅浅姐姐,你去哪了呀?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我还以为……还以为你忘了要陪我去看灯会的约定了呢。”
段缘浅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语气温柔又带着几分歉意:“没有忘,只是临时有件事耽搁了,让你久等了。”
她话音刚落,目光便越过容容,落在了身后的简教哲身上,神色微微一正,对容容柔声道:“容容,你先去前面玩会儿好不好?我和身后的简将军有重要的事要谈。”
容容闻言,小嘴立刻嘟了起来,眉眼间满是不情愿,偷偷瞥了眼简教哲,小声嘟囔:“又是简将军的事……都怪你,害得缘浅姐姐都不能陪我了。”
虽有满满的小情绪,却也知道轻重,只好不情不愿地松开手,一步三回头地慢慢走远了。
待容容和段额的身影消失在屋内,段缘浅才转向简教哲,语气沉稳:“我已经成功见到了时候补,也和他顺利接上了头。”
“时候补……他竟然还活着?”简教哲猛地一怔,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惊讶,这个消息太过意外,让他瞬间僵在原地。
段缘浅轻轻点头,话锋一转:“你待在我这里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太过危险。等我安排好,就送你去时候补那里,让你和你的手下汇合。”
这本该是让他松一口气的好消息,简教哲却丝毫开心不起来。
二十余载,他始终在战场的刀光剑影中挣扎,见惯了鲜血与生死,从未想过会意外来到这江南小镇。
在这里的日子,没有硝烟,没有厮杀,只有寻常巷陌的烟火气,和眼前这位女子的温柔与安稳——这是他第一次真切触摸到民间的安宁,也是第一次,对一个地方、一个人,生出了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留恋。他沉默良久,最终只是轻声应道:“好。”
段缘浅目光便落在了简教哲身上,眉头微微蹙起,语气带着几分嗔怪:“等会儿就去灯会了,你怎么还穿得这么朴素?”
简教哲这才低头看向自己的衣袍——身上是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长衫,领口和袖口都磨出了毛边,衣襟处还带着几处不明显的补丁,料子也是最普通的粗布,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衬得他本就清瘦的身形愈发单薄。
他愣了愣,倒没觉得有什么,只淡淡道:“在军营里素来不讲究这些,衣裳能蔽体就好,穿什么都一样。”
段缘浅听得无奈,轻声解释:“你原本的衣服沾了太多血,早就不能穿了,这几件还是我从父亲旧物里找出来的旧衣,本就不合身,也确实寒酸了些。”她抬眼看向他,语气带着几分认真,“等会儿看完灯会,我带你去布庄挑几件新的,总不能一直穿这些旧衣。”
简教哲垂眸看着身上的粗布长衫,指尖轻轻摩挲过磨旧的袖口,心中忽然泛起一阵暖意——在军营多年,他从未在意过衣着好坏,可此刻听着段缘浅的话,竟觉得这洗得发白的旧衣,也染了几分人间的温柔。他喉结微动,终究只是轻声应了句:“好,都听你的。”
44.第 44 章
很快就到了傍晚,简教哲带上上次的面具,一行人收拾好就出门了。
今日灯会整个街道都格外的热闹,长街上人声鼎沸,卖糖画的小贩吆喝声刚起,猜灯谜摊位的喝彩就盖过了半条街。
孩童提着兔子灯追跑打闹,银铃般的笑声混着锣鼓响飘得老远;姑娘们的笑语、小伙儿的谈笑声缠在一起,再加上不时炸开的烟花声,满街都是热热闹闹的烟火气,连风都带着喧闹的暖意。
简教哲之前是知道灯会这种东西的,但从来没去过,这也算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去了。他看着热闹的灯会,心里莫名的涌出一股心安,原来百姓们的生活这么美好。
段缘浅望着这热闹的灯会有些恍惚,自从爹爹死后,她就没有接触过如此热闹的场景,爹爹的死仿佛给他的生活笼罩了一层悲伤的纱布。
爹爹的死已经成了事实,这么久过去了她也应该放下了。
巷口的灯笼映得夜色暖融融的,一个圆滚滚的胖小子正踮着脚挥手,声音脆生生地喊:“段额!快来玩花灯呀,好多好看的!”
段额眼睛“唰”地亮了,整个人都激动得微微发抖,脚已经下意识地往前迈了半步,指尖都忍不住想触碰那晃悠悠的灯影。
可刚走两步,他猛地顿住,后知后觉地想起还没跟段缘浅说,立刻转头望向身侧的人,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是期待,小声又急切地问:“浅浅姐姐,我、我可以去玩吗?”
段缘浅看着他那副急得快要蹦起来的模样,眼底漾开浅淡的笑意,轻轻点了点头。
“太好了!”段额瞬间欢呼起来,小小的身子都跟着晃了晃,转头就瞧见一旁的容容,立刻迈着小步子跑过去,伸手拉住她的衣角,语气里满是雀跃:“容容,我们一起去玩花灯吧!可好玩啦,你看那边还有兔子灯呢!”
容容笑着点了点头,段额立刻开心地拉起她的手,又回头朝胖小子挥了挥另一只手,两人手拉手,踩着暖黄的灯影,蹦蹦跳跳地朝着热闹的花灯丛跑去,笑声像银铃般散在风里。
段缘浅朝他们的背影喊道:“注意安全,记得回家。”
段额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知道了,我会和容容姐回来的。”
一下子就只剩下段缘浅和简教哲俩个人了。
京城的天逐渐变冷了,段缘浅出门的时候太着急了,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衣。一阵冷风吹过,段缘浅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瑟瑟发抖地搓起手来。
下一秒,简教哲将自己的披风披着段缘浅身上,段缘浅回头望去,便看见他那张温和的脸,简教哲柔声道:“天冷了,当心,感冒了就不好了。”
段缘浅也不好拒绝,轻声说了句谢谢。
两人就这么并肩的走着,一阵清甜的麦芽香忽然漫进鼻腔,段缘浅脚步一顿,目光落向街角处那抹暖黄,竟是个卖糖人的小摊。
竹架上插满了形态各异的糖人,看着糖人,段缘浅不由想起经常给自己做糖人的爹爹。如果爹爹还在这世间的话,这个时候应该在家里给她做糖人。
她快步走上前,指尖轻轻触了触一个小兔糖人,糖面微凉,精致得让人不忍下口。
“老板好手艺!”段缘浅由衷赞叹,抬眼看向手捏糖稀的老者,“这个兔子多少钱?”
“一文钱一个,姑娘眼光好,这可是刚做好的。”老者笑着应道。
段缘浅爽快地掏出两文钱,又选了只威风凛凛的糖制老虎,“要这两个。”她将老虎糖人递向身后的简教哲,眉眼弯弯,“给你,尝尝看。”
自己则咬了口小兔的耳朵,甜意瞬间在舌尖化开,绵密不齁,带着淡淡的麦芽香。“怎么样?这里的糖人是不是很好吃?”她含着糖,声音软糯了几分。
简教哲依言咬下一小块,清甜的滋味漫开来,甜得恰到好处,没有寻常糖果的腻味。他望着她满足的模样,轻声问道:“你常来这里买糖人?”
段缘浅闻言摇了摇头,嘴角还沾着点糖霜,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一件寻常小事:“以前都是爹爹给我做,这还是我第一次在外面买呢。”
话音落下,她明显察觉到简教哲的动作顿住了,方才温和的神色也淡了几分,眼神里添了丝不易察觉的懊恼。
段缘浅心里了然,知道他定是想起了自己早已过世的父亲,误以为戳中了她的痛处。
她主动晃了晃手里的糖人,语气依旧轻快:“不用放在心上啦,爹爹已经走了这么久,难过自然是难过的,但也该释怀了。”
简教哲看着她云淡风轻的模样,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没有半分悲戚,只有对糖人的喜爱和坦然,仿佛真的已经接受了生死别离。
他缓了缓神色,轻声道:“释怀就好,人死不能复生,莫要再伤怀。”
段缘浅点点头,又咬了一大口糖人,甜意浸满了心头。她抬眼看向简教哲,恰好撞进他望过来的目光里。
不知怎的,阳光下他的眼神格外柔和,那双素来清冷锐利的眼眸里竟盛满了化不开的柔情,与传闻中那个在沙场上杀伐果断、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镇北将军,判若两人。
在这件事情之前,段缘浅从他人的口中了解过这位镇北主帅。说他十七岁便上了战场,一杆银枪挑落敌军主将,一战成名;说他曾带三百轻骑,
硬生生从三万敌军包围圈里撕开缺口,救回被困的全军将士;说他每逢恶战必冲在最前,身上伤疤无数,却从不让半分国土落入敌人手中,是整个大靖最让人安心的“定海神针”。
她看得有些出神,直到简教哲温声开口:“在看什么?”
段缘浅回过神,索性直白地问道:“简教哲,你究竟是个怎样的人?真的像传闻里那样可怕吗?可是这些天我相处下来感觉你并没有那么可怕。”
简教哲闻言先是一怔,随即低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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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声,眉眼间的冷硬散去不少,反问道:“哦?那你说说,传闻里的我,是什么样子?”
“他们都说……”段缘浅顿了顿,想起那些从小到大听来的话,“说你在沙场上杀人不眨眼,敌军只要见了你帅旗,便吓得魂飞魄散;还说你曾单枪匹马闯敌营,一刀斩了敌方主将,手段狠厉得很。”
简教哲听着这些话,淡淡道:“我的确在战场上杀伐果断,但那只对敌人。”
他目光望向远方,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我心怀苍生百姓,手中的剑,从来不会指向无辜之人。”
段缘浅目光落在他脸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探究:“简教哲被冤枉叛国的时候,你心里在想什么?”
简教哲指尖微顿,思绪瞬间飘回硝烟弥漫的战场,喉结滚动着,声音带着几分沉哑:“那次是我轻敌了,是我过于相信别人,才被人算计。可‘叛国贼’这个称呼,我不认。但那数万名战士的性命,确实是因我而亡。”
段缘浅敏锐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痛楚与自责,语气放柔,轻声安慰:“事情已经过去了,别再揪着不放,想开点。”
简教哲闻言,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般松了口气,嘴角牵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是啊,也该释怀了。”
可那紧蹙的眉峰、眼底挥之不去的阴霾,却暴露了他心底并未真正放下的忧心忡忡。
段缘浅望着他眼底化不开的郁结,终是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开口劝说:“其实我懂这种不甘……我爹爹死的那天,我比谁都崩溃。”
她指尖微微蜷缩,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他是那样正直的大夫,一辈子悬壶济世,怎么可能故意医死人?分明是有人蓄意陷害。我到现在都记得,那天一群人撞开家门,粗暴地抓走爹爹时的模样。我冲上去想拦,却被他们狠狠推倒在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爹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那种无力感,快要把我逼疯。”
“后来我去报官,在公堂上,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所有疑点都说得清清楚楚,明明逻辑分明,可那些官员却只当我是胡搅蛮缠,一口咬定爹爹有罪。”
她眼眶泛红,过往的屈辱与愤懑翻涌上来,“我不甘心,一次次去府衙闹事,直到后来才知道,那些官员早就被人收买了。那是我第一次明白,这世上的‘正义’,原来也可以被金钱践踏,所谓的官员,未必都是清正廉明的。”
她说着,双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往日里那些不堪回首的画面在脑海中轮番上演,爹爹被带走时的无奈眼神、自己被推倒在地的狼狈、官员们冷漠又贪婪的嘴脸……直到此刻她才惊觉,那些伤痛从未真正过去,她也从未真正释怀。
简教哲看着她颤抖的模样,心头一紧,上前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掌心的温度带着坚定的力量,沉声道:“会的,一定会的。你不仅会重振怀仁堂,还会查清所有真相,为你爹爹沉冤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