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毒妃:阁主他嗜我如命》 第80章阴谋初露 看来这一切当真如我当初猜测那般有所联系,那幕后之人究竟是为了什么目的?骆府和落云阁又能带给他什么好处?等等,好处?得到了骆府和落云阁,就等于……难道说,这人是?一时间烟冷陷入自己的思考之中,全然未曾发现房间内不知何时也安静了下来。 “烟儿也刚醒过来,我们还是先出去吧,让她好好休息。”段岚煜的一席话打破了片刻的静谧,烟冷恍然的抬头看向他,而他只不过对烟冷报以微笑,“恩,也好,我确实有些累了,你们先回去吧。” “我留下来陪你。”云殇和温墨宇异口同声,说罢两人互看一眼,相互不再理睬对方。 见他二人皆是一副由烟冷决定的表情盯着她,一时间烟冷当真有些犯难。正在这时,骆辰熠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烟冷面前,他看了烟冷许久,终于像下定决心般说到,“玥儿,为父准备回南境城一趟。” 骆辰熠的决定让烟冷一愣,她不明白,费了如此大的力气,她才好不容易找到他,可为何这短暂的相聚还未维持多久,他就选择再次离开,“恩?怎么这么突然。” 思绪飞逝,烟冷不管掩藏的再好,骆辰熠也清楚的明白她心里的失落,“玥儿可以为了这个家费尽心思,我这个做父亲的,岂能让人小看了去。”见骆辰熠主意已定,为人子女纵使有千般不舍,亦不能妄加阻拦,“既是如此,那爹爹多多保重。” “放心吧,剩下的事情交予我便是,不出两年,我定让骆府更胜从前。不过,云殇为父就先借走用几天,玥儿可有意见?”烟冷扭过头看向云殇,或许有他在爹爹身边照顾着也好,这样也可以省去自己不少担忧,“云殇,从今日起你跟爹爹回南境城去,爹爹有何需要,只管照办就是。” 云殇的视线并未落在烟冷身上,他转而看向一旁的温墨宇,满是寒意的眼眸闪过一丝冷厉的目光,“云殇明白。但是烟儿,这里已经不在安全,你还是搬回醉梨苑去,这样就算离开,我也放心。” 无视二人的互动,烟冷拉住骆辰熠的手,对上云殇的视线,烟冷的认真不容忽视,“一遇到危险便躲起来,可不是我的作风。云殇自可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有事的。而爹爹他,就托你照顾了。” 见她如此,云殇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烟冷不是那种冲动的人,更何况在她的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帮衬着,“放心吧。” 骆辰熠二人与烟冷告别之后便径直离开,在烟冷的视线里,二人留下了坚决的背影。烟冷的视线至始至终都停留在骆辰熠离开的背影上,直到她所在的地方再也看不见,烟冷也未曾收回视线。在他二人离开之后,苏璟珅二人也并未继续停留,“好了,那玥儿你好好休息,我们就先走了。” “别难过了,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再见面的。”一双温暖的大手揽过烟冷的腰身,烟冷靠在他的肩头,手中把玩着他垂在耳侧的发,“恩,我没事。从小爹爹就经常在外做生意,我能见他的时间本就不多,时间一久也就习惯了,也正因如此我才特别珍惜和他相聚的日子。” “等这一切过去了,你和你爹爹想什么时候在一起,就什么时候在一起,再也不会有人阻挠了。” “你说的?那我可记下了,以后就和爹爹在一起,墨宇可别到时又说我冷落了你。” “我不会给你冷落我的机会的。”环着烟冷腰身的温墨宇,趁烟冷不备挠她的痒痒,烟冷二人在房中闹作一团。片刻的玩闹让她乐在其中,这一刻的烟冷尽情的笑着,闹着,发泄着。 烟儿,何时你才能如这样子开怀大笑,如果可以我愿意为你承受一切,让你永远无忧,让你永远快乐。 两人闹了一会儿便消停了,烟冷慵懒的倚在墨宇怀中,这种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觉真好。温墨宇抱着她,轻柔的抚摸着她的发,“烟儿,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烟冷点了头,思索一番才开口说到,“墨宇,我有事想要问你,此事你要如实回答我。”温墨宇注视着烟冷如墨的青丝,表面上的淡然如初,眼底的明了只有他自己明白,“烟儿且说,我知道的,自然不会瞒你。” “如若我推测不错,那幕后之人就是皇室之人,而且是企图谋那皇位的人之一。”烟冷一番话下来,视线从未离开温墨宇半步,他神情有片刻的惊讶闪过,证实了她的猜测。 皇室之人,那又会是谁呢?墨宇曾说过当今圣上有五子一女,而那大皇子因个人作风问题早已被罢黜幽禁,剩下的四位皇子皆有可能在日后登基为帝。想来墨宇自是不会骗我,他对我的关心也不是假装的,既是如此那此事应该与他并无关系。 温墨宇虽然没有表现出多的情绪,但他一直注意着烟冷一丝一毫情绪的变化,聪明如她,又有什么事真的是她无法知道的,顶多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唉,罢了。以烟儿你的聪慧,想必就算此时我不说,你也能轻而易举的查到。” “墨宇,难为你了。”烟冷歉意的看向墨宇,“你这是什么话,自打相识以来,我的一半精力皆放在你的身上,我又岂会不知你在做些什么。”只见墨宇停顿片刻,深呼一口气继续说到:“自从我在帝都再次收到你的消息,我就密切的关注着你。之后你向我袒露一切,我便也开始留意相关的动静。” “可有什么发现?”烟冷侧着小脸,温墨宇拂起她耳畔的发丝在手中把玩,“在我说之前,我想先听听烟儿是如何断定此事与皇室人有关?又如何断定此人是为了那皇位?” 烟冷抽过墨宇手中把玩的发丝,“我并不确定,方才那番言论无非只是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说出来无非是想看看墨宇你的反应,不过看样子是我赌赢了。” “你呀。”墨宇哭笑不得,看着烟冷许久只是轻声啐了一句,烟冷对上墨宇的视线嫣然一笑,“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方才一直在想,此人得到骆府和落云阁可以得到什么好处。” 烟冷的笑容让墨宇看呆了去,他甩了甩头回过神来再次看向烟冷,“好处?要说这好处,可是多的去了。这骆府,说白了无非是金钱,而要说到这落云阁,当年在苍月国也算的上杀手第一阁,而且落云阁的情报网遍布整个苍月国。烟儿试想一下,一旦有了钱和人,再想要控制住朝堂,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烟冷恍然大悟,“钱可以买权养官,我怎将这方面忘了。这杀手和情报,可以将这些势力牢牢地掌握在手中,同时也可以了解敌人的动向,从而做进一步的谋划。” 温墨宇微勾起嘴角,冷峻的面容也因这漂亮的弧度而柔和,“不愧是烟儿,果真是一点就透。而根据手中掌握的信息来看,这一切所牵扯出来的只有一人,此人便是兵部尚书,杜景傅。” “可依我看来,这杜景傅可没有这么细腻的心思,而且他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胆子,皇子无非是谋位,臣子却是谋朝,这性质可就差远了。”烟冷却对温墨宇的说法不全然认同,温墨宇自然看出她的这点心思,继续补充到,“烟儿说的不错,你有所不知,这杜景傅身后乃是有二哥在与他撑腰,想来这二哥应该就是烟儿你费尽心思所要找的那幕后之人。” 烟冷看着墨宇的认真的表情,这种事情他怕是不会乱说。二皇子?人称烈襄王的二皇子,此人善心计谋略,懂兵法,却生性暴虐,这样的人若是登基为帝,怕是百姓之祸啊。 “烟儿,事已至此,让我帮你吧。于公于私我都不会放任二哥胡来,他暴虐易怒,自私自利,这样的人,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将天下万民交付于他。”当真没想到这幕后之人竟然是当朝二皇子,烈襄王。既然这杜景傅是烈襄王的人,那当年,难道说……我希望娘亲只是被他们利用,而非是参与其中。“好,他这样的人,我也定不会放过。” “烟儿,我相信烟儿的娘亲自是善良之人,如今我们已找到这群人,而这其中的隐情,再过不久就会真相大白的。”温墨宇握住烟冷的手,暖暖的温度从手心温暖着烟冷的心,“恩,我一定会查出真相,不会让娘亲无辜蒙受这冤屈。” 你们都等着吧,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娘亲,你若在天有灵,请一定要保佑我,保佑我将那群坏人绳之于法。烟冷思绪翩飞之时,温墨宇一直默默站在她的身侧,“烟儿,有我在你身边,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烟冷扭过头来看向温墨宇微微一笑,“谢谢你,墨宇。”看着烟冷的笑容,温墨宇柔和的面容温柔似水一般,“你身上还有伤,这几日就安心在这里休息吧,有什么事交给我来就是。” “恩,我没事的,身上的伤已没有大碍了。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乱来的。”温墨宇伸手轻柔的将烟冷耳畔的发丝理顺,眼底恋恋不舍的看着她,“照顾好自己。” 温墨宇离开不久,迎惜便回到屋内,如今的冷月轩就只剩下烟冷和迎惜二人,看着她红肿的眼眶,想来绵烨的死对她的打击也很大。一时间她们都沉默不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烟冷也不是不想安慰她,只是不知这开了口又该说些什么才好。 “公子,你可好些了?”迎惜率先打破了二人间的沉静,看着她此时的模样,烟冷的心里更是难受,“昨夜,是你照顾我的?” “恩,昨夜公子昏倒,是我扶您回到屋内,您一直不醒,我也不敢离开。如今冷月轩内还乱作一团,迎惜还没来得及收拾,请公子莫怪。”迎惜的眼眶红红的,眼泪一直都未干过,那满眼的血丝看着让人心疼,“那你岂不是一夜未睡?” 迎惜沙哑着嗓子,疲惫的摇了摇头,“迎惜睡不着。” “绵烨他?”烟冷看着迎惜,绵烨的模样便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话刚出口便卡住了,迎惜接过话说到,“穆公子的尸身,今早由云公子派人置办了棺木,现在放在后堂大厅里。” 烟冷盯着空荡的大厅方向若有所思,“我知道了,你一夜未曾合眼,去休息一会儿吧。”烟冷悠悠的声音飘荡在房间里,迎惜沉默许久却依然摇了摇头,“公子,迎惜睡不着,还是让迎惜留下来陪你吧?” “恩,你过来坐。”迎惜走到床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烟冷从枕边的锦盒中拿出药膏,示意她将眼睛闭上。烟冷用指尖沾了少许的药膏,将其在迎惜的眼眶四周均匀涂抹,“你将眼睛闭一会儿,这个药膏可以消肿,去疲劳,这两天难为你了。我行至今日,都是过的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这种生离死别早已见的太多。可迎惜你不同,你年纪还小,这一切对于你来说都太过残忍,你无需跟着我担惊受怕。” “公子,你要赶迎惜走?”迎惜猛然睁开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烟冷,那种目光好似即将被主人丢弃的宠物那般楚楚可怜。烟冷被她这样的目光看的浑身颇不自在,她的眼角滑下泪珠,却倔强的不肯闭上眼睛。 “快把眼睛闭上,药膏里掺的有薄荷,混到眼睛里会很难受的。”烟冷心疼的拭去她眼角滑落的泪水,“公子,今生可以遇到你是迎惜的福分,你待迎惜的好,迎惜从未忘记。一直以来公子处处为迎惜着想,并未将迎惜当做下人对待,迎惜早已下定决心今生今世都要伴随公子左右,还请公子不要赶迎惜走。” 烟冷将迎惜按回床边坐下,“傻瓜,我何时要赶你走了?再说月娘将你赠予我,名义上你是我的婢女,可我却从未这般想过。我在像你这般大的时候,经历的痛苦是你所无法想象的。第一眼见你,我是打心底疼惜你,希望你莫要重蹈我的覆辙。” “公子。”迎惜在烟冷说完之后,眼泪刷一下就全下来了,原本就红肿的眼眶布满泪水,“好了,不要哭了。我们去将冷月轩简单收拾一番,然后好好休息。莫要一直沉溺在伤痛之中,这样只会使你停滞不前,我想绵烨也不希望看到你这个样子。”烟冷拭去迎惜眼角的泪水,“恩,我知道了。” 绵烨,你放心,假以时日,我定要那些伤害你的人血债血偿。他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第81章暗度陈仓 秋风萧瑟,满园的花已开败,怪石林立略显清冷,一抹火红的身影若有所思的穿梭其中尤其抢眼,鲜明的对比使得双方有些格格不入。只见那男子步履生风,却并没有任何目的。 苏璟珅的喜怒无常是众人皆知的,如今的他周身狂放的怒气使所有人自觉的敬而远之,只有段岚煜无奈的跟随其后,边走着边漫无目的欣赏这略显苍凉的秋景。不知过了许久,段岚煜还是打破了这种压抑的沉默,“想清楚了?” 苏璟珅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认真的盯着段岚煜,“我且问你,烟丫头会使毒,那是谁教她的?” 听了苏璟珅的问题,再看他那一本正经的神情,段岚煜险些背过气去,“这,你这么半天就是在想这个?” “哎,别问那么多,先回答我。”见段岚煜瞪他,苏璟珅将平日与烟冷相处的那一套用在段岚煜身上,死缠烂打、无赖耍滑是发挥的淋漓尽致。 段岚煜浑身不由自主的抖了抖,默默退离苏璟珅身边区域,“起初自然是同她师傅学的,至于这蛊毒嘛,虽说是蛊婆教给她的,但也不过教了些皮毛罢了。如今烟儿是五毒教的教主,她这使毒的功夫到底到了什么地步,我也不太清楚。” 苏璟珅若有所思了许久,终于一脸期待的看向段岚煜,“那这般说来,你同那穆青衣是同门师兄弟,论辈分烟儿自当叫你一声师叔?”被他这般盯着,段岚煜背后的冷汗直冒,“话是这么说不错,不过那也就是个称呼罢了。倒是我很不解,你这问了这么多,到底想同我说什么?” 月香绮,没想到她竟然敢出卖落云阁,该死的。虽说烟丫头暂且留她还有些用处,不过只要留口气在就不成问题。哼,我倒是不介意拿你来杀鸡儆猴,好让你们知道背叛落云阁的下场。苏璟珅勾起嘴角,那笑容让段岚煜不寒而栗,一种不好的感觉油然而生,“我在想,你既然是烟儿的师叔,这用毒的功夫应该不差。” “用毒?”段岚煜看着苏璟珅片刻,突然有所顿悟,看着他只是无奈一笑,“烟儿只说留她还有用处,而你苏大阁主自然不会这般轻易咽下这口气,我说的可对?” “哼,我苏璟珅本就不是什么大善人,我这辈子最不待见的就是女人,更何况还是这么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苏璟珅顺手折断路边那为数不多的花朵,转眼那手中少许的嫣红已化作细沙,段岚煜轻轻一挥,苏璟珅手中的残花随风飘散,“这话说的可不对,难不成你连烟儿也算在内了?” “那丫头实属个例,当初若不是因为她是辰熠的女儿,我当真不会多看她一眼,可接触之后,那种感觉当真妙不可言。唉,如今她也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只要她可以幸福,我就没什么可挂念的。” 这真的是你的心里话?璟珅啊璟珅,没想到洒脱如你,遇到感情的事情竟也是这般。或许是爱屋及屋,你因辰熠的缘,故才对烟儿另眼相看,却也在不知不觉间深陷其中。 要我说烟儿自身就是一味毒,这种毒无色无味,一旦毒发皆无人可以全身而退。这是让人甘之如饮,让人不可自拔,让人如痴如醉。中观她身边而言,这样的例子不胜枚举。 苏璟珅等了许久,身旁的人也未至一语,当他扭过头时才发现段岚煜表情呆呆的,却不知在想些什么,“岚煜,你在想什么呢?” “恩?璟珅可对烟儿动了情?”段岚煜突如其来的问题让苏璟珅闻之一愣,“你胡说什么呢?我这年纪都可以做她爹爹了,按理说她见了我还应该唤一声世伯,我又岂会对她个小丫头动感情。” 苏璟珅立即矢口否认,见他如此反常的态度反让段岚煜轻轻蹙眉,“你可知你提到她时,表情同青衣如出一辙。” “有情也好无情也罢,她同穆青衣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虽然不知,但我知道现在有墨宇陪在她身边,她开心就够了,至于其他的就无需多说了。南蛮发生的一切,岚煜,该忘记的就忘了吧。”段岚煜盯着苏璟珅,眼神却空洞没有聚焦。真的可以说忘就忘吗?靡湘的死,让我如何能忘的了。我想烟儿也是一样,青衣带给她的痛,真的可以说忘就忘吗?说能忘记,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冷月轩停业休整的事情早已传至街头巷尾,都说这人生活一旦安定富足后,便容易安于现状停滞不前,时间一久,便喜欢聚在一处,闲聊下八卦慰藉一下自己那空虚的心。 “你们听说了吗?也不知道那冷月轩到底得罪了什么人?哎呦,你们不知道,那真是一个惨啊。” “是啊是啊,我听说那夜的雨水都被血染红了。” “哎呀,想想都恐怖,你们说说,这冷月轩好好的一个医馆,怎么就惹来这样的祸患。” “依我看啊,八成是江湖人寻仇,换了一般的,谁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动刀子。” “这话有理。”众人附和的点了点头,纷纷觉着此话有理,有了自己的结论,这个话题继续聊下去也索然无味,即便心里还有许多不解,但于他们本身的生活无关,这个平静自然也没人愿意去打乱。 那城外一处密林之中,烟冷负手而立,与她正对着的是一个一人多高的墓碑,清风掠过带起地上的冥纸碎屑,黄色的叶子翩翩落了满地,烟冷轻手一扬接过落下的一片黄叶。 那年,也是这么个季节,只是云墨城的翠竹掩盖了秋意。当年的他尚且年少,瘦弱娇小,孤苦无依的人儿,却又生着一副倔强不服输的性子。 如果相遇是命中注定的缘,那这别离将是伴随一生的思念,在那心中柔软的角落,烟冷想她这一生也不会忘记,忘记那个曾在竹林之中用笑容温暖她的少年。 “公子,起风了,回去吧?”迎惜拿着披风走到烟冷身后,她心疼的看着眼前透着忧伤的单薄身影,她想烟冷怕是又想起绵烨了。 “我想再陪陪他,迎惜,你知道吗,我遇见绵烨时,他只有十二岁,家境贫苦却因生的一副好皮相,被卖入青楼楚馆,每日受着各种煎熬。”这是烟冷第一次在迎惜面前提及到绵烨的过往,而这也是最后一次。迎惜失焦的目光猛然透着光亮,她紧握着双手,出口的声音干涩中带着一丝颤抖,“那?” 相较迎惜的激动,烟冷至始至终淡漠中透着一丝忧伤,“他逃了,却差点被抓回去。”迎惜的情绪随着烟冷的话起伏着,好似她正亲身体会着当时的情景一样,“是公子救了他?” 烟冷点了点头,随之又摇了摇头,就在迎惜疑惑时,烟冷继续说着,“也可以说是绵烨救了我。”迎惜依旧不太明白烟冷话里的意思,但今天的烟冷不同以往,迎惜便径直问出了自己的疑惑,“迎惜不明白。” 烟冷一直未曾转身,眼底的干涩让她固执地抬起头,静静地看着天空,“那日之后,幸得有绵烨的陪伴,如若不然,我怕我很难度过那段最难熬的日子。也就更别提会回到南境城,有了接下来改变我一生的际遇。” “善恶到头终有报,还是当初公子种下善因,方才得此善果。而穆公子这一生惩恶扬善,害他性命的人自会有报应的。”烟冷没有理会迎惜,幽幽的说着,“迎惜,冷月轩我将关门一段时间,帝都的产业将全部由玥影楼统一管理,前些日子我同月娘说了,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先回邀仙阁去。” “公子?”迎惜难免有些激动,她刚想继续说些什么,却被烟冷满是寒霜的眸子瞪了回去,“恩?时日一久,难道忘了规矩?” “迎惜谨遵公子吩咐,迎惜明日就……”见烟冷如此,迎惜也不敢多说其他,她低垂着脑袋,失落间带着几分委屈。烟冷闭了眸子隐藏起自己的情绪,以平常淡漠的语气打断了迎惜的话语,“无需等到明日,今天就收拾好过去吧。” “是,迎惜明白,请公子多保重。”迎惜转身离去,烟冷将绵烨墓前的视线转而投向她的背影,直到她头也不回的消失在那视线尽头。 “这就对了,迎惜这一走就不要再回来了。我这一去,并没有十分的把握可以全身而退,如今绵烨已经死了,你跟在我身边太过危险。”烟冷用手揉了揉自己有些干涩的眼睛,从而也驱散了那最后的一丝不舍,“你且放心,你我毕竟主仆一场,我自是不会亏待于你,我在钱庄帮你开了户头,冷月轩所得的银两已悉数存到你的名下,如若我真的回不来,这笔钱就算我提前给你将来出阁的嫁妆。” “既然不舍,又为何要将她赶走?”烟冷转身,一眼便看见那不远处立着的熟悉身影,“离开我,是为她好。” 男子淡淡一笑,清风拂过他披着的发丝,“这不过是你认为的,这种选择是不是真的对她好,恐怕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 “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烟冷转过身,一缕风过,乱了她的发,眼前的男子笑的坦然,却也只有烟冷明白他那坦然背后掩盖的疲惫。时过境迁,他已不再是他,而烟冷也不再是烟冷,一次南蛮行,落得几人伤。 “你可恨她?” “你可恨他?” 沉默良久,一开口,二人皆是一愣。没想到过了这么久,该忘的依旧没有忘。虽说时间是一剂治愈情伤的良药,但可惜这药效来的太慢,终是有心配合,也难耐那过程的煎熬。 “我早就放下了,爱一个人不一定非要得到她不可,只要她可以幸福,我也就满足了。只可惜靡湘这一生爱的太苦,太累。”段岚煜看着天空露出笑容,烟冷走到他身边看向同一个方向,“希望来生她可以得其所爱,幸福一生。” 段岚煜闻声回头,诧异的看着一脸平静的烟冷,“你不怪她?若不是因为靡湘,你和青衣……”烟冷摇了下头,对上段岚煜看向她的双眸,眼里的释然清晰可见,“都过去了,我与他今生缘尽,又何需多做妄想。如今我心中虽依旧有他,却早已不在清晰,从今往后他穆青衣只是我的师傅,再无其他。” “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段岚煜盯着烟冷看了许久,确定她所说的是由心而发,也就松了口气。见段岚煜看着自己不再说话,烟冷反而好奇他的来意,但细细一想,段岚煜来的目的也不过那几件事情,“恩,倒是你今日来,是月香绮出了什么事不成?” “璟珅已经将她名为保护,实则软禁。不过我们寻到她的时候,她情况并不好。”段岚煜看着烟冷,神情有些犹豫,提及到月香绮,烟冷依旧难掩自己的恨意,“她杀了绵烨,想要向我攻来,反被小灵咬伤,她为了防止毒液攻心,所以自断一臂以求自保。” “难得她当机立断,不然怕是连冷月轩的门也走不出去。”话及此处,段岚煜背后的冷汗直冒,小灵是何物他又岂会不知,这五毒灵兽的毒性有多强,就连精通毒物的他也难以估量。段岚煜的想法烟冷再清楚不过,她勾起嘴角冷冷一笑,“如若不是她走的快,怕是会被那几只小毒物蚕食殆尽。” “只是我甚是不解,如今的她无非只剩半条命,而且一直昏迷不醒,将她留下来根本没有办法问的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段岚煜皱着眉,有些不解的与烟冷对视,而烟冷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无需问她,只要放出风去,她背后之人自会想办法寻她。” “放出风去?那人要的是你的性命,而你如今好端端的,又岂会让人信服她完成了任务。”段岚煜更加不明白烟冷的用意,“榆木脑袋,谁说她不是完成了任务,而至于是谁下的任务,这其中可就大有文章了。”烟冷将视线从段岚煜的身上转移到绵烨的墓碑,眼眸中是这几日来少有的平静。 “哈哈,倒是我忽略了这一点,好一招引蛇出洞。”段岚煜恍然大悟,方才确是他糊涂了,他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烟冷瞥了一眼段岚煜那傻乎乎的笑容,颇为嫌弃的撇撇嘴,“接下来,我将继续招摇过市,过我的逍遥日子。你且放心,绵烨的死我未曾公开,冷月轩白绫未挂,明日将继续开张。” “放心吧,合玥影楼和落云阁之力,明日定将此消息传遍帝都的大街小巷。”段岚煜提步便要离开,幸而烟冷先他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非也非也,事实就是之前冷月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子虚乌有,这两日关门只是我同绵烨、迎惜出游赏景。” “可有需要段某效劳的地方?”段岚煜盯着烟冷那不怀好意的笑容,也随之舒展了眉眼,“素问鬼医易容术了得,我在玥影楼寻了两个各方面条件都与两人相仿的人,无奈我从未研习过这易容术,所以就麻烦你了。”既然段岚煜自己提出来了,烟冷自然也不与他客气。 听着烟冷这般说,段岚煜拍着胸脯笑到,“放心吧,你将他二人带来给我,我自当帮你办的妥妥当当。” “恩。”等今日一过,冷月轩之前的一切传言都将化作谣言,烟冷真想知道如果知道她什么事也没有,不知隐在暗处的几人是否还坐的住,到那时,他们的表情一定非常有意思。 冷月轩一旦没事,聪明人自会有所怀疑,如若部署没有问题,自然而然会怀疑到人身上,到那时,烟冷倒要看看你们是怎么上演这一幕窝里斗的戏码。 第82章瓮中捉鳖(上) 秋风染红了大半个苍月国,轻薄的纱衣已经换做御风的棉衣,冷月轩自重新开张以来生意依旧红火,几日前的流言已成过眼云烟,此时已无人提及此事。但事实如何,怕也只有那知情人才明白这暴风雨前的宁静。 “公子。”熟悉的容颜突然出现在眼前,虽然心中明白绵烨早已不在,可一旦想起心中依旧难免伤感,“恩?” “公子,怎一个人在这里发呆?”那名易容成绵烨的少年一颦一笑都如绵烨本人一般,烟冷看的呆了,她扭过头移开自己的视线,眼底闪过一抹不自然的忧伤,“没事,去忙你的吧。” “绵烨,在那边,你过的可好?姐姐真的想你。”烟冷第一次觉得没有绵烨在的日子,是这般难熬,“绵烨,若是我们缘分未尽,来生我们自会再次相见。 秋日太阳落山的时日要比夏日早上许多,无风的空气略显干燥,血染的夕阳映红天空,落云阁四周弥漫着一触即发的肃杀。 “烟丫头?”烟冷落地悄无声息,但精明于苏璟珅,便在第一时间精准的看向来人。烟冷落于房顶之上,三两步便走到了苏璟珅的身旁,“差不多忍耐到极限了,想来也就今晚了。” 苏璟珅衣袖遮面,露在外面的眼眸弯弯,“那烟丫头是来我这落云阁看戏的?”烟冷对上那双足以魅惑众生的眸子,心情极好的勾起一抹浅笑,“这是自然,不过还是可以适当的出一份力的。无论他们如何看待月香绮,今晚都会是她的死期。” “此话何解?为何不可能是来救人的?”苏璟珅虽明白这其中含义,但依旧想听听眼前这小人的见解,故作疑惑的看向她。烟冷没有回头,自然没看到苏大阁主隐藏的笑意,“璟珅,你试想一番,这月香绮如若不是背叛,就是被抓,反正唯一不可改变的就是她暴露了。一旦暴露,她将再无用处,而她所知道的事情将必是要她命的缘由。” “也是,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半个字。那烟丫头打算如何?留下她?还是?”苏璟珅笑着附和,他的心中自然明白她现在的想法,果不其然,在苏璟珅话音刚落,烟冷便接着说到,“他们要杀的,就是我要保的。而且今晚,这帮人来得容易去得难,我要将这帮人全数活捉。” “哦?烟丫头又想到什么好法子了?”就在二人说笑之时,一阵清风拂过衣带,随后段岚煜身形一跃稳稳的落在二人身后。二人并未回头,烟冷淡淡一句轻语便说明了来人的身份,“来了。” 段岚煜赞赏的轻叹随之响起,已经立在屋顶的他依旧恋恋不舍的回头张望,“烟儿,这阵法当真妙不可言,若不是提前知道出阵之法,想要从此阵中出来当真不易。” 一个转身的动作带动着她的衣裙,月已悄悄地爬上夜幕,树梢在风中沙沙作响,轻悦的声音在空气中浮动,听得出这说话之人此时极好的心情,“这是自然,此迷阵结合了八卦和九宫,暗中隐含了二十八星宿演变而成,是醉梨苑迷阵的升级版。” “确实不错。”苏璟珅沿着段岚煜的视线瞥了一眼并无奇特的花园,依旧的怪石假山,花草林木,但若忽略了它稍不和谐的摆放,可能真会在这迷阵中乱了方向。只是一眼,苏璟珅便移开了视线,在二人未曾察觉的空档微微皱了下眉。 “可惜这阵还未完成,它本身有着致命的缺陷。”经烟冷提醒,段岚煜站在烟冷身侧细细端详起院中所设的阵法,未过多久苏璟珅手中的纸扇一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笑着看烟冷。随着他的眼神所指,烟冷笑着点头。 倒没想到苏璟珅外表看似轻佻,但正是人不可貌相,相处这么久烟冷都未曾看透过他。 在烟冷身边的这几人,墨宇摒弃锋芒,沉着内敛,是蓄势待发的狮子。云殇机智果敢,稳重坚毅,好似身手敏捷的豹。而绵烨,起初以为他是羊,可谁知竟是误入羊群的狼,却生的羊儿的温顺性子。可他苏璟珅,我本以为他是狐,现在看来,说他是虎更为恰当。 “烟丫头在想什么呢?”苏璟珅满是笑意的目光落在烟冷身上,见她陷入自己的思绪许久之后,苏璟珅好奇的将某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烟冷也未抬头去看他,很少在人前走神的她,对自己这一失礼的举动淡笑着摇了摇头,“我在想一只狐狸和老虎的差距。” 听到烟冷的回答,苏璟珅愣了片刻便明白烟冷话中所指,故而好气又好笑的看了她一眼,“想明白了?” “想来不过梦一场,没看清罢了。”烟冷低头失笑,不在多至一语。“依我看,烟丫头才是,而且还是你传说中的狐仙,不仅聪明伶俐,而且容貌出众,勾魂摄魄。”苏璟珅以衣袖遮面,轻笑出声,眉宇间媚态尽显,到让旁人看呆了去。 “呸,你才是那什么。”见烟冷怒目圆瞪的模样,他的眼角笑意便更深,“别生气嘛,我可没有半点褒贬之意,烟丫头是狐仙下凡。” “就你贫,整日没个正经。”烟冷啐了他一句,便扭过头不在理会某人。 “你们在聊什么呢?”一直在一旁苦心琢磨的段岚煜适时出现,他也成功的打破了二人间微妙的冰冷气氛。烟冷很自然的转移了话题,“恩?没什么,岚煜看出来了。” 段岚煜点了点头,却又随即摇了摇头,他叹着气指了指那花园一角,“恩,这坤位乃是破绽之处,但至于如何改,我实在有些参不透。” “你二人看的久了,便陷入误区,若改此阵倒也不难,只需将朱雀移至青龙,巽位改离位,乙木变葵水。”只听唰的一声,苏璟珅抖开手中的折扇象征性的摇了摇,半遮的面容只露出那双闪着幽光的眼眸。这样认真的苏璟珅在烟冷眼中更加魅惑,在他话音落后,烟冷一改之前的别扭惊呼感叹,“妙啊!” “如此一来,便可用此阵困住一些。”随后反应过来的段岚煜也赞赏的点着头,随即便自觉去完成改阵大业。 “月香绮一早便被我们用人替换,转移至安全的地方。”看着段岚煜化作小点的身影,苏璟珅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恩,那这里就交给你们了,我去会会她。”苏璟珅还未来得及出言,烟冷已消失在方才的屋顶之上,只见一只瓷瓶同一包药粉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随后两件物品便稳稳的落在苏璟珅手中。“纸包中那是千日醉,瓶中的是解药。将药粉放在房间的香炉之中,无论这房间中进去多少人皆可放倒。”人影虽已走远,但这话语却一直不落的传入他的耳中。 “呵呵,还是烟丫头想得周到,如此一来我们如虎添翼。今晚不管他们来多少人,我们都让他们有去无回。岚煜,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安排。”在烟冷离开不久之后,段岚煜再次出现在苏璟珅身后,听着他不紧不慢的话语,段岚煜爽朗一笑,眼底也隐隐有些期待,“正巧我也想看看烟儿制的药,功力到了何等境界。” “恩,这个也一并拿着。”苏璟珅缓缓将还留有那人温度的两件物品递给一旁的段岚煜,注视着那早已没有了那人身影的方向,沉静下来,不在发出任何声响。 夜渐渐黑了,烟冷无声无息的站在牢房之外,牢门之内月香绮睡的正熟。“月香绮,如若你只是当年的香姨该有多好,你可知如今的你对我而言就是伤痛的根源,你几番害死的都是我最亲的人,我对你的恨就算是你死上千百次也难平我心中的怨恨。” “谁?”月香绮艰难起身,看着牢房外空无一物,就连灯火也不曾跳动。月香绮再次扫了一眼四周,摇头叹息,“难道是我多心了?这里是落云阁的什么地方,就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些天连个人影都为见过,这里怕是除了自己就再无其他人,看来是我多心了。” 烟冷站在暗处看着月香绮疑神疑鬼的模样,心中一阵冷笑,“哼,今日我还有事要办,日后自会与你新账旧账一起算。” “什么人?出来,我看到你了。”烟冷在转身离开之际,故意熄了牢房外照明的灯火,走出不远身后便传来月香绮的略有颤抖的喊声,“别在那装神弄鬼的,我看到你了,快出来。” “哼,你就一个人在这里叫吧,就是叫破了嗓子,也不会有人找到这个地方的。”烟冷离开苏璟珅的房间,沿着小路向着月香绮住的院落方向而去。 “那是,冷月公子?他怎么会在这里,那边不是阁主的房间吗?他去那里做什么,而现在他又要去哪里?”沈容远远的看见走远的身影,若有所思一番,随后决定跟随其一探究竟。 夜幕降临,月如圆盘,洒向大地的银辉异常清冷,夜幕却没有一颗多的星子。过了今夜也就算正是入了冬,吹在脸颊上的风已有些轻微的刺痛,想来离那下雪的日子也不远了。 等烟冷一路赶到月香绮住的小院,门口处站着的一抹红色身影在夜空之下格外显眼。苏璟珅的话语在她出现的那一刻悠悠响起,而他的视线却若有若无的看向她身后不远的地方,“见到她了?” 烟冷瞥了一眼将视线瞟向远处的苏璟珅,点了点头,却并未在意他未作停留便回到她身上的视线,“见到了。”苏璟珅知道他刚才的一些小动作并未逃过她的眼睛,却依旧自然的微笑着,“问到了什么?” 烟冷挑了挑眉,对方才的互动,二人心照不宣,“她不知道我去过,我也不想让她知道。”烟冷的举动早在苏璟珅的意料之中,他侧过身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人都抓住了,现在都关在大牢里,要去看看吗?” “你在此等我就是为了这个?”口中虽这般说着,自身便已跟上苏璟珅向着牢房而去的步伐,苏璟珅侧过脸看向身旁的小人儿,没有过多思考的话语脱口而出,“不知道,想着或许你会来的,就在这里站了会儿,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璟珅?”苏璟珅走了两步发现身旁的人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他一转头便看见某人呆呆的立在原地,他无奈的叹着气,转身走回来不由分说拉着烟冷径直向落云阁大牢的方向而去,“傻丫头,别多想,走吧,我带你去看看。” 在他们离开之后,一个人影从暗处走出来。“好险,不愧是阁主,险些被他发现。阁主和冷月公子何时这般亲密?他二人到底是什么关系?看他们去的方向应该是大牢,是出了什么事情?而且最近并未见到香绮,她到底去哪了?” 第83章瓮中捉鳖(下) 两边的行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帝都一方宅院之中,一男子坐在亭中,看着眼前的棋局笑而不语。一旁头发已经花白却精神抖擞的老者抬眼看了看与他对弈的年轻公子,“五爷,何事引得您发笑?” 年轻公子不答反问,“你可知他是谁?”老者手上的动作在年轻公子的话音落后明显一顿,颇为不解的盯着眼前满是笑意的人,“他?” 年轻公子思索片刻却又摇了摇头,随后的话语却让老者更为不解和疑惑,“恩,此话不对,是他而又不是他。”老者索性放下手中的棋子,“五爷何出此言,老臣怎么听不太明白。” 年轻公子笑的高深莫测,“丞相大人可知那冷月公子为何处处针对二哥?而如今苍月国堂堂二王爷竟被一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击的是溃不成军,岂不可笑,这若是传出去当真是贻笑大方。” 老者悠悠落下一子,似是不经意间出声询问,“莫非五爷知道这冷月公子是何来历?” 年轻男子随之落下手中的棋子,“说来也怪,这人一来帝都谁人不惹,偏偏咬着二哥不放,可二哥手上的势力他也并不是全部针对,这般一来便可看出端倪。”老者细细想过一番,紧接着说到,“这般说来,也只有钱家,云家受了牵连,但真若查起来,也确实查不出是此人动了手脚,这两家表面而看都是自取灭亡。” 年轻公子的注意力一直在这棋盘之上,大势所趋让他不由勾起一道意味不明的笑容,“这便是此人的高明之处啊,像他这样的人若是可以收归己用,那真是如虎添翼。但若不能为己所用,留着这样的人日后必成大患。” “这人表面上看似无权无势,但若凭他一己之力岂能在帝都翻起这么大的风浪,目前虽然不能断定他到底是谁的人,但之前有人见过他同大将军端木逸有过接触。”看着这溃不成军的白棋,大势所去亦如山倒,老者蹙着眉寻找一线生机。 年轻公子在这大势之下心间不由一紧,在这棋盘之上,一步错便可让他势如崩塌,毫无喘息之机,“端木逸?这端木逸可是三哥的人。如果做一步大胆的推测,他如果只是个障眼法,那三哥这些年的良苦用心,我们就不得不防了。” “五爷接下来有何对策?”老者明显发现了一线生机,但终究是年轻公子眼疾手快一步,“此人留不得,既然如今他与二哥缠斗不休,那我们何不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到时无论是个怎样的结果,我们都可坐收渔翁之利。” “呵呵,还是五爷心思缜密。”黑子落,只见白棋大势已去,一步错满盘皆输。而黑棋乘胜追击呈现围剿之势,气势既霸道又无情。年轻公子嘴角勾起的一抹弧度,让人不寒而栗。 落云阁牢房之中,昏暗的烛光忽明忽暗,刚走到牢房门口,里面一声接着一声的叫喊声冲刺着耳膜,与其伴随的还有各种刑具发出了声响。 “参见阁主。”一身明显装束有异于他人的中年男子立在苏璟珅眼前恭敬行礼,而苏璟珅只是抬了抬眼,没有丝毫其他动作,“免礼,怎么样了?” “活捉的二十几人,一时不查有几个服毒死了,我们对剩下的几人动刑,他们一个比一个嘴硬,有几个已经受不住,被打死了。”男子特有的粗壮雄浑的声音响起,语气没有丝毫情感起伏,一看便知此人对于刑讯逼供早已麻木。 “还有几个活的?”苏璟珅面无表情,语气却从之前的毫无起伏逐渐冰冷,那男子高大粗壮的身体也随着这声音的起伏而颤抖,出口的声音也随之越来越小,直至最后几乎细不可闻,“加带头的在内,只剩五人。” “五人?你们是如何对其进行拷打的?”见烟冷发问,落云阁的几个狱卒管事犹豫再三,没有一人答话。对此烟冷并不为之动怒,毕竟她在落云阁谁也不是,自然别提说话的分量。而一旁的苏璟珅却不这么想,见身旁的小人儿被自己属下无视,他的语气不由比之前更冷了一分,“怎么?没听见吗?还不快说。” 这突如其来的冷气,男子险些一个不稳径直跪下去,“回阁主,如往常一样,一个一个的拷打。”说完之后,还不忘小心翼翼的拍了拍自己受到惊吓的心脏。 “哈哈,这般盘问,就是所有人都被你们打死了,也不见得能问出个什么东西。”二人的互动一来一往,实在未曾忍住的烟冷笑着出声,扫向男子的眼神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屑。 一直被压迫处于惊吓煎熬的某人似乎找到了宣泄口,又似乎被烟冷的不屑触碰到了本就紧绷的神经,被怒火冲昏头脑的他本能的忘记了烟冷与那人的良好关系,“呸,你说什么呢!” 啪!还未等烟冷有所反应,一记耳光已落在那名狱卒脸上,那人半边的脸颊瞬间肿的如馒头一般,嘴角还挂着血丝。“这就是你们对待本阁主客人的态度,恩?我看你们都有些活腻了。” 苏璟珅怒了,那几乎要冒出火来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男子,只见那人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他本能的求生欲望让他将跪下的方向朝向了烟冷,“阁,阁主息怒,小的知错了,不敢了,还望阁下大人有大量,替小的说说好话。” 烟冷瞥了眼跪在她面前不停磕头的男子,秀眉微不可查的蹙在一起,她伸手拉了拉苏璟珅的衣袖,“璟珅?”扭过头,苏璟珅看着眼前小人儿蹙在一起的秀眉,他皱了皱眉,随即缓和了语气拉着烟冷径直向里面走去,“无需多言,烟丫头觉着他们的方式不行,那你可有什么好办法?” 恢复以往神情的苏璟珅让烟冷也舒展了眉眼,烟冷似笑非笑的出言提醒,“一个人受刑,忍忍就过了,可是一同受刑,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所承受的压力自然会翻上一倍,甚至不止。适当的威逼利诱,还怕有人不说实话?” 忽略话题本身,苏璟珅一脸笑意的看着向着自己扬起的小脸,他自然的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头,“我真好奇你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烟冷冲着苏璟珅嫣然一笑,“见识过五毒教的刑罚之后,这些都太过温柔了。怎么,不信?可要亲自试试,看看我所说是真是假。”苏璟珅不留痕迹的僵了僵身体,轻咳两声掩饰着自己的尴尬,“哈哈,我就算了,倒是很有兴趣见识一番。” 烟冷二人在前面有说有笑一路走来,“奇怪,今天晚上没有风啊,怎么有些冷呢?”跟在他们身后的几名狱卒,包括那为首的男子在内,背后冷汗直冒。 走入关押几人的牢房,大牢之内的几人皆是一番衣衫不整,皮开肉绽的可怜模样。烟冷略扫了一眼,并未发现那抹熟悉的身影,“看来杜鹰并没有同他们关在一起。”烟冷抬头看向身旁的苏璟珅,从而进一步确认了她的想法。 “将他们的嘴掰开。”烟冷话音刚落,身后的几名狱卒倒也乖巧,一个个手脚麻利的将牢中的几人钳制住,顺利将其把嘴巴掰开。烟冷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一次给几人服下药丸,“好了,你们可以给他们松绑了。” 几名狱卒表情明显慢了半拍,愣愣的回头,“松绑?他们会自杀的。” “自杀?哈哈,想死也要看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只要他们还有一口气在,那就死不了。到如今,我冷月公子要救的人,就算是阎王他亲自来也收不走。”烟冷绝非自夸,只不过服下蚀心化骨丹的人,就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又岂会怕他们死。 牢内的几人一被解开身上的绳索,立刻用手指催吐,看着几人干呕一番。其中一人尖叫一声躺在地上打起滚来,瞬间苍白的面色,痛苦难耐的神情,使所有见其症状的人心下一惊,“该死的,你给我们吃了什么?” 烟冷犹如恶魔般的声音在众人耳边响起,“没什么,蚀心化骨丹而已,他这不过第一次毒发,后面的还要更刺激,而且每一次的体验都不一样。”牢内的几人听后脸上越发苍白起来,可烟冷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他们,“啊,差点忘了,这毒每隔半个时辰便会发作一次,一共发作七七四十九次之后,中毒之人便会化作血水。所以,你们不用急,我们可以慢慢来。” 烟冷笑面如花,那笑容干净而又纯粹,但那出口的话语却让在场的众人不寒而栗,就连身边的几人听后也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其中一个狱卒偷偷瞄了一眼牢中相继毒发之人的模样,天底下怎会有这样的毒,太恐怖了。 苏璟珅的反应却是除烟冷之外最为平静的一个,他闲暇之余命人搬来桌椅,二人优哉游哉的坐在外面喝着茶吃着糕点,时不时还在一旁闲聊几句。 第84章严刑诱供(上)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大牢内的几人受过第一轮毒发,皆如从鬼门关走过一遭一样,相比之前受的刑罚而言有过之而无不及,几人趴在地上不停的喘息着,看着周围同伴苍白如纸的面容,相较身体上的疼痛而言,那心底的煎熬更加让人难以忍受。 “看来停下来了,怎么样蚀心挫骨的感觉还不错吧?”在众人的呼吸逐渐平稳之后,烟冷带着一丝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牢内关着的众人咬牙切齿,其中一人怒视着牢笼外悠闲喝着茶的年轻公子,“有种你就杀了我们,别以为这样就可以逼我们就范。” 烟冷对他们的态度不以为然,甚至连眼都没有抬一下,“哦?我相信再过不久,就是我不问,你们也会抢着告诉我的。” “呸,你别做梦了。”烟冷轻手一抬,一只银针随即刺在其中一人的身上,随之他将嘴巴张开,烟冷从怀中取出一粒丹药丢进他的口中,随后银线一挥再次将银针收回。只见那名男子恢复自由之后,立即在一旁催吐,“别想了,我的药入口即化,休想吐的出。” “你,你又给我吃了什么?”男子的愤怒瞬间转变成恐惧,他的声音也几乎变成了颤音,他死死的盯着眼前的年轻公子,生怕他接下来的话语直接将他打入地狱。也直到这一刻他明显的听到自己心底的呐喊,那种比直接面对死亡更加让他难熬的折磨,那种来至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折磨更加能勾起他的求生欲望。 “解药。不过只是暂时性的,一粒解药只能压制住一次毒发,这一粒是让你们看看效果,同样的你欠我一个问题。”烟冷平淡的语气让男子愣住了,解药?他的思绪全然停留在这个词语上, 啊!只见那男子还未来得及反应,身边几人再次毒发,身体的反应也比第一次更加强烈。男子茫然的发现除他以外的所有人全部毒发,那种看着他人毒发的视觉冲击,远比自己亲身体会来的更加刺激,“为什么只有我没事?” “我说过,方才那是解药,现在你相信了。”烟冷见他沉默,随即继续说着:“方才忘了说,每一次毒发所持续的时间都会比之前一次要长许多。而我的解药自然也不是白给,一个问题换一粒解药,谁答的多,谁就可以少受些苦,自然我所问的都是你们知道的事情。” “你别做梦。”男子依旧嘴硬,但他此刻的表情却不像之前那般坚定,他的动摇自然落入烟冷等人的眼中,烟冷注视着男子勾起一抹微笑,“我不介意慢慢等,反正我有的是时间,而你们落在我手上,没有我的允许,你们也死不了,这一点你们自可放心。” “你!”男子怒气明显不足的瞪向烟冷,而当事人却无所事事的挥挥手,一脸兴致缺缺的坐在一旁喝茶,“你们继续享受吧,如果谁想清楚了,就叫我一声。” 男子沉默了,他看着周围的同伴,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每个人都苍白着脸色,汗如雨下的他们甚至连呼吸都成了奢侈,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男子低着头,双手紧握成拳,低低的声音是极力压制后的结果,“你说话可算数?是不是我们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就给我们解药?” “我自然说话算数,不过你们放心,我所要问的问题你们也绝对答得上来,而且绝对不会危及到你们的性命。”烟冷并没有表现出激动的神情,反倒平静如常的可怕,她这样的反应却让男子一时心里没了底。 “别听他妖言惑众,一旦说出来,他依旧会杀了我们的……啊!”那男子话还未来得及说完,第三次的毒发随之而来,就算如他这般铁打的汉子经过这毒发反复的摧残,仅有的一丝意志力也几乎消耗殆尽。 “嗯,你们自可想想清楚,这毒发的滋味可不好受。而且我既然答应了你们,自然会保全你们的性命。”烟冷隐藏着自己眼底的笑意依旧平静的说着,那男子忍着浑身蚀心挫骨的痛苦,一字一句几乎从牙缝中挤出来,“啊!你,你说的,说的话不假?” “你们自可试试,而且就算你们不说,我也知道你们是谁派你们来的,目的何在。”烟冷不留痕迹的再次丢出一枚重磅炸弹,男子不理解的抬头瞥了一眼那早已看不清的人影,“那你,你还?” “我知道的,和你们说出来的,这性质上可就不一样了。怎么,你们是想好了?”烟冷压低声音,勾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容,男子看着那模糊的身影,摄人心魄的笑容,一时迷了眼,“啊,想好了,我说,我说,你问什么我都说。” “好,只要你们答的好,我可以直接帮你们解毒。”烟冷愉悦的话语再次响起,但随即话锋一转,瞬间冰冷的语气让人不寒而栗,“但是,谁要是敢骗我,我就让谁受尽这蚀心挫骨之痛。” 男子忍着浑身的疼痛拼命摇着头,周围的几人也妥协的摇着头,“不敢,不敢。” “好,那我可就问了。”烟冷看着大牢之中倒在地上面色发白,冷汗直冒的几人,烟冷在心中冷笑不语,这几人看似精明,实则蠢钝如猪,“你叫什么名字?” 听了烟冷的问题,那被指了名的男子一愣,但他见烟冷没有半分玩笑之色,从而犹豫不决,“你忘了?你还差我一个问题,答与不答全都在你。” 男子愣过之后忙不颠地报上自己的姓名,“小的姓崔,在家排行老二,阁下叫我崔二便是。” “你们也一一报上姓名吧。”烟冷将手中装有解药的瓷瓶递给一旁的狱卒,待他们答完烟冷所问的问题之后,便将解药给他们。 经过一番询问,事情果真如烟冷起初料想的那般。杜景傅果真派人前来取月香绮的性命,更没想到杜鹰竟然亲自带队,这倒是让她省了不少事情。 一路上烟冷都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之中,直到苏璟珅随着烟冷离开关押众人的牢房之后,他才出声打断了某人的思绪,“烟丫头,在想什么呢?” 烟冷闻声回过头,茫然的看着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苏璟珅,“璟珅,你怎么出来了。” “见你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就跟出来看看。如今看来,这幕后操纵之人便是那杜景傅,只是……”苏璟珅一直注视着烟冷的表情变化,话到一半却欲言又止。烟冷明白他的担忧,对上他关切的目光,烟冷微微一笑,“我没事,若是让我查到娘亲的事情也是他们所为,我自然不会放过他们。” “既然如此,那烟丫头是还有何事想不明白,瞧你这眉头紧锁的样子,我……还好辰熠不在这里。”苏璟珅伸手抚上烟冷皱在一起的秀眉,话到一半却立即改口,烟冷不解的抬头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好端端的,干嘛要提爹爹。” 那一丝光滑柔软的触感,苏璟珅却犹如触电般缩回了手,他不留痕迹的掩盖着他的异样,“怕他看见你这个样子,心疼。”偶尔有些粗线条的烟冷并未察觉眼前某人的奇怪之处,“好了,不说这个了。如今他们已经招供了,但是我们依然不知道月香绮和他们到底是何关系。” “若不然我们去杜鹰那里试上一试?”烟冷在平淡不过的反应,让苏璟珅暗自松了口气,却也不留痕迹的有一丝失落,这一莫明的情绪竟让苏璟珅愣了几秒,随之将其抛之脑后。 “杜鹰那边我自然是要去的,不过倒不必自己去。”立在苏璟珅前面的烟冷自然没有看到某人刚才那一系列颇为精彩的变脸,当她回过头时,苏璟珅已恢复了以往邪魅的模样,“呵呵,烟丫头可是又想到什么了?” “恩,有些事情不需要我们自己问,只要换个方式,他们就会自己说出来。怎么样,璟珅可有兴趣陪我一起去看出戏?”苏璟珅勾起他那足以魅惑众生的笑颜,一向定力极好的烟冷也忍不住失神几秒,这一反应却让某人加深了自己的笑意,“哈哈,既然是烟丫头亲自邀请,我苏某又岂会不给面子。” 苏璟珅带烟冷来到关押杜鹰的牢房门口,刚想要进去,却被她拦了下来。看他不解的模样,烟冷也不多做解释,“把这个吃了。”见苏璟珅服下解药,烟冷便走到一旁取出一截香将其点燃,待用纸扇扇过,牢室内瞬间充满异香,“好香的味道,这是什么?” “迷魂香。”烟冷全部注意力都在手上的动作,丝毫未曾回头的她淡淡的丢下足以让苏璟珅震撼不已的三个字。 “迷魂香,这香有什么用处?”这迷魂香,他虽未见过,但那赫然列于五毒教密毒前列,那绝对有其过人之处,但那五毒教的毒都过于神秘,就连落云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探到几味靠前排名的名称罢了,至于其功效确实一概不知。 “一会儿你看了就知道了。”如今可以亲眼见识这毒,苏璟珅自然不会错过,而烟冷高深莫测的笑容更是勾起了苏璟珅那本就泛滥的好奇心。 第85章严刑诱供(下) 紫色的烟雾随着扇风逐渐弥漫进牢室之中,待杜鹰反应过来,这迷烟早已吸入肺腑,“这是什么东西?啊,好香的味道,这到底是什么味道?怎么,我的头怎么越来越昏了。” “差不多了,我们进去吧。”苏璟珅的思绪还停留在杜鹰的喃喃自语上,烟冷悠悠一声轻叹,他才茫然回神,“这就可以了?” “你瞧好吧,接下来的戏,可有的看了。”烟冷二人一同进了牢房,在烟冷的示意下苏璟珅并未多言,一直沉默的跟在她的身后。烟冷看着牢房之中,杜鹰双眼无神,目光呆滞,她径直走到杜鹰面前,用手在他的眼前晃上那么一晃,他也没有半点反应。 看来这香倒是还起了些作用,“这倒是我第一次用这香,现在就让我试试看这香是不是真的如传言那般。”烟冷心中这般想着,而走到杜鹰面前的她发出的声音又轻又柔,字字清晰却又如梦幻影,“我问你,你是谁?” “我是谁?我是谁啊?”看着牢室中面容呆滞的杜鹰,苏璟珅难掩自己的惊讶,“烟丫头,这是?” “这都是迷魂香的正常反应,你且好好看着就好。”烟冷回过头看向一脸迷茫的杜鹰,烟冷继续用那如梦如幻的轻柔话语诱惑着那明显呆滞的杜鹰,“不记得自然好,告诉我是谁让你来的?” “是谁让我来的?”杜鹰茫然的重复着烟冷的问题,想了想一个答案脱口而出,“是,我父亲。” “对,你父亲,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烟冷勾起一抹浅笑,而在此时杜鹰的眼中却是极致的美丽,在烟冷的诱导下,杜鹰将自己知道的一一道来,“他的名字,叫杜景傅。” “他是什么人?”烟冷继续问着,而一旁的苏璟珅越发的惊讶这毒的奇妙之处,但他直觉告诉他这毒并没有他见到的这么简单,“朝中一品大臣,兵部尚书。” “那你可认识月香绮?”循序渐进,烟冷终于问到了今天的正题上,而经过之前的诱导,杜鹰已经深陷在这铺设的陷阱中无法自拔,而他也全然不知自己说了些什么,“她是家父收养的义女,至于是何时被收养的,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她的存在。” 听到杜鹰的回答,烟冷和苏璟珅脸色一沉,这个答案的曝光,已经足够说明很多问题。烟冷趁胜追击,希望可以从杜鹰口中得知更多的消息,“那你可知道她的目的何在?” “牵制落云阁,伺机杀掉落云阁阁主苏璟珅,取而代之。”在杜鹰话音刚落,烟冷担忧的回过头看向身后的苏璟珅,却收到对方安心的目光,烟冷缓缓神继续问到,“甚好,那骆府方面可有何安排?” “主上想将骆府的财势收归己用。”这一回答再次让两人不约而同地皱了眉,烟冷的声音也有些走了调,极致温柔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那主上是何人?” “我不知道。”杜鹰茫然的摇了摇头,而烟冷的眉却蹙的更深,“那你怎知有这么一个主上的存在?” “家父为其办事,我知道一些。”烟冷似是想到什么,一个不在计划的问题脱口而出,“那同心蛊的事情,你可曾听你父亲说过?” “未曾听说过。”如她所料,杜鹰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看来杜景傅同二王爷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是瞒着杜鹰的,这般而言,能从他口中知道的事情怕也就这么多了。 烟冷看着大牢之中依旧目光呆滞的杜鹰,看来想知道更多的事情,只能亲自问问杜景傅了,“你现在很困,很困。睡吧,今晚你没见过我们,也未曾同人说过什么,等你一觉醒来,什么事情也没有。” 烟冷转身径直走出了大牢,抬起头仰望着天空,外面的天早已漆黑一片,天空中的星子甚少,就连那月亮也躲在了云层之后。“差不多了吧,马上就可以真相大白了,娘亲,你若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玥儿找到坏人,为您报仇。” “烟丫头?接下来,你打算如何?”苏璟珅紧随其后走出大牢,他立在烟冷身后,自然的扶住她的双肩,心疼的看着怀里身形单薄的少女。 “有了杜鹰这个鱼饵,就不怕后面的大鱼不上钩。”烟冷一本正经的感叹,却在苏璟珅无厘头的戏言中失了气氛,“呵呵,我真好奇烟丫头若真生作男儿身,怕是在这江湖之中就真的无人可与之匹敌啊。” “少来,女子又如何,我可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烟冷抬起头瞪了某人一眼,某人立即陪着笑,“是是是,烟丫头是女中豪杰。”而在这说话的同时,还不忘恶作剧般揉乱了烟冷的发,烟冷扒开某只作恶的手,退到安全地带的她依旧不忘恶狠狠的瞪着某人,“不说了,我今天就先走了。” 这帝都的天不知不觉间变了,速度快的让人难以觉察,这里好似一个棋局,如今已经到了兵戎相见之际,表面上虽然看似风平浪静,而实则处处如履薄冰。 冷月公子,此人到底是何来历,为何一查到与此人有关的事情就处处碰壁。看来这人当真是有些来头的,如若不然也不会就连本王的人出马,也无功而返。就在这年轻公子沉思之际,一个声音在他身侧响起,“五爷,有情况。” “出什么事情了吗?”被称作五爷的年轻公子回过神,视线落在了身侧前来报信的家丁身上,那家丁装扮的男子在收到年轻公子视线时继续说到,“收到消息,杜家公子被抓了。” “出于何事?”五爷是依旧的云淡风轻,那家丁的声音也没有丝毫的起伏,“昨夜那杜家公子带人前去落云阁行刺,结果自己反倒被抓了个正着。” “哦,还有此事?他要杀的是何人?”年轻公子微不可查的蹙了下剑眉,只听那男子继续说到,“是杜大人的义女,也就是落云阁坛主月香绮。” “月香绮?好,本王知道了,你先下去吧。”年轻公子点了下头,表明自己已经知道,“是。”那男子在之后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月香绮,杜景傅的义女?这好端端的,为何那杜景傅要派人去杀她,而且还是让自己的儿子亲自动手。难道说,等等,在这之前那冷月轩被人袭击,这件事最后石沉大海,不了了之了。如果这前后两件事有所联系的话,那可就有意思了。 记得杜景傅还有一个妹妹,可在帝都却未曾见过此人,听说是在杜景傅来帝都前就出嫁了。年轻公子整理过自己的思绪,灵光一闪,“来人。” 他的话音刚落,立即有人训练有素的出现在他的身边,“五爷,有事?”年轻公子头也未抬,径直吩咐到,“立刻将杜景傅相关的资料全调出来,还有关于他妹妹相关的全部都要。” 那冷月公子所针对的几处产业原本都是骆府名下,而这骆府几年前被落云阁灭门,如今看来多多少少与老二有些关系的,这个计划埋的够久远呐,没想到老二还有这么一面,看来还是我低估了他。 “是。”那来人来的快,去得也快,不过片刻便以消失在原地。年轻公子依旧稳坐泰山,稍等片刻方才消失之人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之内,只是这一次他的手中多了一卷资料,他恭敬的立在年轻公子身旁,将卷宗高举到年轻公子面前,“五爷,您要的资料。” “直接说。”年轻公子打开卷宗扫了一眼,身旁的男子随即开口说到,“那杜景傅确实有一个妹妹,名叫杜芸依。之后在落霞山遇了匪徒,被现在的落云阁阁主苏璟珅所救,在之后她嫁给的骆家家主骆辰熠。不过,四年前骆府灭门之时,杜芸依死在了苏璟珅的剑下。” 死了?那按理说即便是寻仇,也不该是缠着老二不放才对,可那冷月公子与那苏璟珅可不像有什么深仇大恨的样子,反倒关系还不错的样子。难道这其间还有什么事情不成?“那他那个义女呢?” 在他询问之后,那男子继续说着,“月香绮,被安排在落云阁后不久,却被苏璟珅安排进了骆府,成了杜芸依的贴身丫鬟。四年前的骆府之事,也是她里应外合才成的事。” “月香绮,好,我知道了。”看来这还布的是个局中局,没想到老二也能有如此耐心,如今看来老二也不是那么没有用的。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这么点插曲无非是多了些乐趣罢了,如此一来我也就不会觉得那么无趣了。 在年轻公子沉思之际,汤老已走进大殿来到他的身旁,老者一如既往挂着那如沐春风般的精明笑容,“五爷,又遇着什么可乐的事情了?也说出来同老头子我一起乐呵乐呵。” 回神后的年轻公子看清来人,立即舒展笑颜,起身相迎,“汤老,您来了。”汤老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起身,自己笑呵呵的径直在他该坐的位子上坐下,“五爷,客气了。可不就是我老头子,现在可以说说了?” 在汤老到来之际,大殿内为数不多的几名下人识相的转身出去,走在最后的习惯性将殿门带上,“唉,老二倒是出乎我们的意料啊,惹出了这么一出好戏。不过啊,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成不了气候的。” 看着眼前的年轻公子平静无波的面容,老者笑意更深,“五爷,有计划了?”两人视线相会,二人所想皆是一目了然,“那兵部尚书杜景傅的公子杜鹰被落云阁抓了,若判断的不错,应该是冷月公子动的手。他们之间的这笔账,也差不多该清了。” “那我们是要搅浑了它?”真实用意未有人言明,但二人的默契却让彼此清楚明白对方的用意,“还是汤老了解我啊,这笔账清不了,只要那杜鹰死了,这笔账可就永远清不了咯。” “呵呵呵,五爷不愧是五爷啊。”老者特有的笑声回荡在这大殿之中,沧桑中透着不怀好意的恶寒,让所有殿外听闻此声之人不寒而栗。 第86章螳螂捕蝉 秋日的天转眼即逝,冬天一到,温度瞬间下降了许多,烟冷独自一人站在枫叶落尽的院落中,心中的怅惘无限,好似这骤降的气温,让人有些触不妨及。 天变了,冬天已经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下雪?想来以往,烟冷最喜欢的季节还是冬季,天虽然是冷了些,但下起的雪却是很美的,那样的纯洁无污,晶莹剔透。 说来这世间万物之间当真奇妙的紧,这雪花生来每一片都不尽相同,就好似这人一般。生来如雪花般纯洁无污,在这世间走上一朝,洁白的纸张被染得五颜六色,看不清原有的色彩,而又有多少人为了些莫须有的名利昧了良心,染黑了心。 “公子,天凉了,回屋吧。”瞬间的慌神让烟冷误以为真的看到了迎惜,多日不见还真的有些想她了,不知为何从今早开始就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得最近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般,“迎惜?是你啊,有事吗?” “我没事,看您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只是这天凉了,公子,还是回屋吧。”女孩羞红着小脸里在一旁,手指因紧张搅在一起。易容成迎惜的女孩是从玥影楼中挑选出来的,她与迎惜本就存在着某些相似,易容后的她更是让烟冷偶尔都会分不清楚。烟冷看着她微微愣了片刻,到嘴边的话语也变得轻柔,“恩,你去忙吧,我一个人呆会,你不用管我的。” “是,公子。”女孩依旧红着小脸,向着烟冷点了下头便跑开了。 天凉了,确实啊。天凉了,过了这个冬季,就到了墨宇说的那个春暖花开的时候,梨花满园吗?为何我的心如此惶惶不安,难道说会有什么变革不成?虽然知道接下来的路会很难走,为了家仇,为了新恨,我也一定要走下去。 碰!烟冷刚走至门口,一只飞镖擦着她的发丝,稳稳地插在门框之上,镖后还绑着一张字条。烟冷下意识回头,院落之中空空如也,谁?好快的身手。烟冷来不及多想,展开那张纸条,“未时,帝都城郊,十里坡。”未时,帝都城郊十里坡?邀我前去会是何人所为?此人又有何目的?这十里坡说远不远,说近但也不近呐。 “主人。”就在烟冷沉思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回荡在脑海之中,烟冷又惊又喜,之前的种种预感皆在看见落碧后烟消云散,“落碧?你们闭关出来了?” “还没有,只有落碧出了关。主人要去城郊十里坡吗?”烟冷心情极好的注视着那上下翩飞的小蝴蝶,“现在也快到未时了,我倒想看看此事是何人所为,目的又是何在?落碧要随我一同前去吗?” 落碧翩然落在烟冷肩头,亲昵的蹭了蹭烟冷的脸颊,“主人要去,落碧自然作陪,不过血灵让我提醒主人一件事情。”烟冷感受着来自脸颊的触感,“何事?” “主人近来将有血光之灾,行事还望多加小心。”落碧满是担忧的声音响起,烟冷的心头一暖,温柔的抚摸落碧的小脑袋,“恩,多谢你们关心了,我会小心的。” 帝都城郊的十里坡,这里地处偏僻,处处杂草丛生,甚是荒凉,平日也鲜少有人踏足此地。落碧隐身落在烟冷手中纸扇之上,雪白的纸扇上,是一只墨绿色透着灵气的蝴蝶。 “这里地处偏僻,实在不像有人来过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究竟是何人?邀我来此到底是又有何目的?“烟冷在这十里坡转了一圈又一圈,却不见一个人影,心中的疑惑不减反增。 落云阁内,杜鹰所处的牢房之中,有一道黑影闪过,速度之快让人触不妨及,看守大牢的狱卒眨眼之间被人点穴定身。 “谁?”杜鹰慌忙起身,左顾右盼,却不见牢房之中有任何人的身影。 “到底是谁?别在那里装神弄鬼的。”话音刚落,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出现在在牢房门口,杜鹰见他下意识向后退上一步。 “你是何人?”对于杜鹰的问题那人置若罔闻,只见他手中拿着一串钥匙,将其所在的牢门打开,“出来吧。” “你到底是何人?若是说不清楚,我是不会出来的。”杜鹰丝毫未动,只是警惕的盯着眼前的黑衣蒙面的男子。那男子波澜不惊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看着杜鹰,出口的话语也如他人一般冰冷无情,“让公子受惊了,是主人命我来救公子出去。” “你是说,我爹?”杜鹰晃神间脱口而出,而那黑衣男子接着他的话便点了头,“正是。公子,事不宜迟,我们赶快离开此地吧。” 那黑衣人手脚利索的打开牢门,杜鹰也并未多想,便跟随其后走出牢房,一路之上并没有遇到任何阻拦。看出杜鹰的疑惑,那男子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狱卒在我进来前,全部都用迷药迷昏了,所以公子自可放心。” “哦,原来是这样。”杜鹰走在后面点了点头,对眼前这个他连面都没看清的男子放松了一丝警惕。 走到牢门入口处,那黑衣人一个手势拦下了正欲出去的杜鹰,并顺手将其拉到暗处躲避,随后一队巡逻的守卫沿着牢房门前的固定线路而去,“这落云阁守备森严,公子一会儿出去要紧跟在我身后,不然就以你我二人想一路从这里杀出去,可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我知道了。”外面的天色渐黑,那黑衣人带着杜鹰行走在落云阁内,经过几番闪躲,二人平安来到落云阁一处院墙边。杜鹰来到这僻静之处,压低了的声音却依旧不能掩饰他对此人的欣赏,“太厉害了,你竟将守卫轮班的时间都摸了透彻。” “这是在下分内之事,再说保护公子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事情。”男子依旧是公式化的回答,杜鹰此时心情极好,直接无视了此人的冷淡,“好,等我回去,我一定让我爹重重赏你。” “多谢公子。”男子郑重其事的低头道谢,那隐在黑暗里的双眸闪过一抹肃杀的冷光。当他再次抬头时,杜鹰已经四处张望着周围的环境,“那现在,我们是要?” “哦,公子请随我来。”二人沿着院墙走了不远,二人在一处不起眼的藤蔓前停了下来,“公子,到了,就是这里。” “这里?”杜鹰疑惑的扭头看向男子。 “公子请看。”说着那黑衣人拨开藤蔓,在那藤蔓背后露出一个荒废依旧的小门,门上的锁早已锈迹斑斑,只见那黑衣人用尖锐物品轻轻撬了几下,那锁便应声落地,“公子,请吧。” “恩。”杜鹰大摇大摆的走出木门,待那黑衣人将门还原如初,依旧在前面为杜鹰带着路,二人在黑暗的小巷之中七拐八绕,所走之处越发的僻静无人。 不知走了多久,月黑风高,根本辨不清前路。“哎哎,我说,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啊?”杜鹰终究是忍无可忍了,就在他即将发飙之际,男子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就快到了。” “喂,我说,本公子命令你立刻送我回家,你听到没有?”杜鹰下意识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一丝不好的预感由心底蔓延开来,男子那冰冷的声音中透着一丝冷笑,“送你回家?放心,一会儿就会送你回去的。” 那种莫名的违和感持续蔓延,杜鹰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干嘛要一会儿,本公子现在就要回去。” “是吗?既然你那么心急,也罢,我就送你一程好了。”深巷之中,走在前面的黑衣人突然停下脚步,背对着杜鹰而立。天上的乌云渐渐散开,银色的月光挥洒而下,照亮了深巷中的二人。借着月光,杜鹰看不清黑衣人的面容,顺着视线向下,那黑衣人手中的银针泛着寒光,“你要做什么?” 黑衣男子不由发笑,看向杜鹰的视线冰冷中带着一丝鄙夷,“做什么?难道杜公子还不清楚吗?” “我警告你啊,你别乱来。你要是敢动我半根毫毛,我爹不会放过你的。”杜鹰下意识向后退去,直到自己的背脊碰到墙面,手胡乱中触碰到身旁的竹竿,男子勾起一抹冷然的笑容向着杜鹰的方向一步步走来,“是吗?不知杜公子的话,可说完了?” “你……”杜鹰见其一步步向自己走来,随手挥倒巷子墙边的一些竹竿,随后在黑衣人躲避之际转身就跑。他拼命向前不停的跑着,不时还向身后看去,也不知跑了多久,杜鹰停在一处,背靠在墙上喘着粗气,“还好,还好,没有追上来。该死的,到底是什么人?真他妈累死我了。” “杜公子,怎么?不跑了?”杜鹰闻声抬头,只见那黑衣人坐在他上方的墙头,正悠哉悠哉的把玩着手中的银针,同时似笑非笑的看着巷子里颇显狼狈的杜鹰,“你到底是什么人?” “要你命的人。”话音刚落,三只银针在黑夜里划过一道银光,杜鹰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自己还未有丝毫的动作反应,那银针早已稳稳地落在其眉心正中,“你……” “哼,杜公子,安心上路吧。”黑衣男子应声落地,他轻轻一推,杜鹰直挺的身体随之倒地,而那男子也随之拂袖而去,消失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 第87章雪葬断崖(上) 烟冷的心一直喘喘不安,总觉着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的。等她从十里坡赶回来,天早已黑透了。事情变化的速度太快,快的让人始料不及。在烟冷回到帝都的那一刻起,这场戏就已经悄然拉开了序幕,只是在当时她却并未知晓其中的始末。 关在落云阁牢房之中的杜鹰逃了,他的离开竟然没有惊动落云阁里的一草一木。当这个问题还让人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另一件事情犹如一剂重磅炸弹,平地里惊起一声雷鸣。 “你说什么?杜鹰好端端的一个大活人,怎么就没了?”苏璟珅盛怒之余,殿下跪着的一众人皆在他的盛怒之下瑟瑟发抖,“阁,阁主,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不觉就晕了,等我们在醒来时,牢房就已经空了。” “一群废物。”苏璟珅没好气的拂袖一扫,远在大殿角落里的摆件瞬间化为乌有,这时那一直没出声的段岚煜走到他的身旁,眉宇间萦绕着化不开的担忧,“璟珅,先消消气。目前我们该想想到底是何人劫走了杜鹰,此人竟然可以再落云阁戒备森严的情况下将人救走,看来此人相当熟悉落云阁的部署。” “岚煜,你的意思是?”在段岚煜的劝说下,苏璟珅稍稍冷静了些,之前被忽略是细节一一想起,那种赤裸着被人窥视的感觉让人不寒而栗,“此人可以如此熟悉落云阁的内部环境,想来应该不是外人,这么说来,很有可能落云阁内还有内鬼。” “此言有理。对了,烟丫头去哪了?”苏璟珅赞同的点了点头,似是想到什么的他突然抬头,被这般盯着的段岚煜微微一愣,思索片刻才悠悠出声,“烟儿昨晚之后回了冷月轩,下午好像出城了,至于回来没有就不得而知了。” “等她回来,第一时间让她来见我。”苏璟珅在听到出城二字时眉头不由自主的紧锁,不安的情绪越来越重,段岚煜也似是感受到他的异常,神情也不由严肃起来,“我知道了。” 段岚煜正要起身离去,一人慌慌张张从门外冲了进来,“阁主,不好了,大事不好了。”苏璟珅还未出声,段岚煜的声音已先他一步,只是这声音中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何事如此惊慌?” 是的,他在害怕,害怕那心中所想成为现实,不仅是他,苏璟珅也同样握紧了拳,手上的青筋突起,苍白的毫无血色。可他们怕什么就来什么,那人慌慌张张的说着,“回禀阁主,经我们查实那杜鹰已经回到杜府,只不过……” 那人话说到一半,却在关键的地方卡了壳,苏璟珅整个悬着的心焦急难耐,“不过什么?别吞吞吐吐的,快说。”那人忙不颠的继续说下去,“是,那杜鹰离开落云阁之后,在巷子里被人杀害,现如今尸体已经被抬回了杜府。” “你说什么?杜鹰死了!”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犹如惊雷,苏璟珅愣在当场,那几乎破音的声调无一不表现其主人此时的激动情绪,那人在苏璟珅之后弱弱的补充到,“是,而且我们还查到,那杜鹰身上没有伤口,巷子里也没有打斗过的痕迹,想来是一招毙命,而那杜鹰致死的原因是他眉心的一根银针。” “银针?这……难道说?杜家有何动静?”提到银针,在场两人皆明白这其中所指,多年的经验让二人很快便冷静了下来,“知道消息后,属下离开回来禀报,至于那杜府却一反常态,安静的出奇。” “继续派人盯着去,一有动静,立刻回来禀报。”未曾想到,这暗中的黑手竟将矛头指向的烟冷,那她下午无故出城,会不会也是计划之内的?苏璟珅和段岚煜都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是,阁主。”二人沉默之际,那人转身便准备离开,却被及时回神的苏璟珅制止,“等一下,立刻派人去找冷月公子的下落,一有他的消息,立刻将他带回来见我,快去。” “是。”那人再次应声后快速的转身离开,如今的苏璟珅周身已是寒气逼人,就连一向在众人眼中温和的鬼医段岚煜也陷入了绝对的低气压中,二人周围很快出现了真空地带,所有人都找准了忙碌的方向,随之一哄而散。 杜鹰死了,还死在银针之下。这件事绝对不可能是烟丫头做的,但是到底是谁栽赃嫁祸?目的又是什么?真是的,这个节骨眼上,烟丫头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急死人了。 唯一明白苏璟珅心情的段岚煜出声安慰着,虽然此时的他也不比苏璟珅好到哪去,“璟珅,别太担心,烟儿一定不会有事的。” “我也希望是我多心了。”苏璟珅默然点头,他自然是在段岚煜的眼中看出了同样的担忧。 月光照在地上有些泛白,起风了,空气之中略有些干燥,闻风却识得一些火油烧灼的焦糊味道。“奇怪,这好端端的,怎会有火油的味道?难道是哪里着火了?”带着心中的疑惑,烟冷继续向着冷月轩的方向而去,越接近,那混杂在空气中的焦糊之味越发重了些许。 “为何,这火油之味,我越发靠近冷月轩,这味道就越重,难道说冷月轩出事了?”烟冷加快脚步穿街过巷,那最后一方屋落走过,映红半边的火光冲天。 “不要。”烟冷快步向着火光冲去,那焦灼的火光来势汹汹,让她靠近不得半步。烟冷转身来到店前边上的水井,冬日的井水寒冷刺骨,这般从头至脚的淋下,心中的焦躁也随之去了一半。借着这浑身的井水,烟冷只身闯入这火海之中,四处寻找着什么。 “迎惜!绵烨!你们在哪里?”你们在哪里啊?你们到底在哪里啊?四处的火光冲天,浓烟弥漫,咳咳!烟迷了眼睛,有些不清前路,烟冷虽掩住了口鼻,但那呛鼻的浓烟依旧让她难受的紧,“迎惜!绵烨!你们在哪里啊?听见的话,回答我啊。” “主人,这里没有生命存在的迹象。”就在烟冷在火海中盲目乱闯之时,落碧立即出现在她的肩头,一层碧绿波光闪过,烟冷的周身出现一层透明的薄膜,减轻了火焰对烟冷的伤害,“落碧?他们在哪里?你可探寻的到?” 他们到底去哪里了,是不是已经逃出去了,希望他们已经逃出去了。他二人虽然只是他人假扮,但相处久了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烟冷虽不是大善大恶之人,但对于是身边的人,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的。 “啊!”就在烟冷晃神之际,木质的房梁垮塌,梁木砖瓦纷纷砸下,四周的火花肆意飞窜,迅速吞没垮塌的梁木,在烟冷的眼前拦起一道火墙,“主人小心!” 大火所致,木质的屋梁被这漫天的大火熏得漆黑,半边的房梁垮塌,若不是心中所惑,故而脚步有些迟疑,想来自己险些被这垮塌下来的房梁压住,就会无声无息的葬身在这火海之中。 “主人,火势凶猛,我们还是先行离开吧。”落碧迅速飞到烟冷身旁,之前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它惊出一身冷汗。面对落碧的坚决,烟冷犹豫的望了望那火墙的另一边,“可是,他们?” “快走,不然我们也会受到波及的。”火势越烧越旺,就在这片刻的犹豫后,烟冷已被这无情的火墙包围,让她无法再继续向前,就在那身后唯一的通道即将被大火淹没时,烟冷立即作出抉择,“好,我们这就出去。” 在烟冷转身之际,屋中角落的一抹身影撞入烟冷的眼眸,映着火光看着那副躺在角落里毫无生气的身子,在她的身下隐隐透着血光。烟冷看着那抹身影惊呼出声,“迎惜?” “主人!”烟冷向着那抹身子飞奔而去,眼眶中的泪水,不知是这浓烟呛了眼,还是那抹血光伤了心。待烟冷飞奔到那抹身子身边,她早已失了气息,身子也逐渐凉了个透彻。落碧担忧而又急切的声音再次响起,“主人,我们还是快快离开吧,这剩下的半边房梁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好。”烟冷心中早已明了,那心中隐隐不安如今怕也成了事实。迎惜如今身死凉透,那绵烨怕是也凶多吉少了。“到底是何人,竟然歹毒如此,竟在我冷月轩杀人放火,若让我知道是何人所为,我绝不姑息。” 当烟冷拼尽全力冲出火海,身后的屋落应声垮塌,如若烟冷稍稍慢上一步,可能如今她也如那火海之中那具焦尸一般。一人一蝶刚踏出那化为废墟的冷月轩,落碧的声音便再次响起,“主人,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先走吧。” 此时的烟冷也明白落碧所指,那不好的预感也越发强烈,她知道这里暗处汇集的人马已蠢蠢欲动,而单凭她一人之力想要杀出重围,虽不是什么难事,但也依旧不容小觑。烟冷此刻冷厉的双眸已是决心最好的印证,这一战,生死存亡,容不得她有半分犹豫,“好,我们快走!” 第88章雪葬断崖(下) 刚出火海,再入刀山,眼前的黑衣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将烟冷团团围住,处处滴水不露。就在烟冷用那足以将人冰封的寒冷目光扫过众人时,为首的一名蒙面的黑衣男子似笑非笑的从人群中走出,“我等在此等候公子多时了。” 听着他那不温不火的声音让烟冷眯起双眼,危险的气息一触即发,烟冷出口的声音冰冷的几乎听不出情绪的波动,“你们是什么人?” “取公子性命之人。”那男子在黑色的面巾下勾起一抹微笑,弯弯的眼睛布满嗜血的杀意。 “想取我的性命?也要看看你们够不够格。”话音落,刀光剑影擦身而过,烟冷手中的银针银线在这刀光剑影中穿梭不定,手中的银线是那上等的冰蚕丝,普通的刀剑还是难以近身的。 烟冷与那群黑衣人刀来针去,一时间你来我往倒是打的难解难分,但是烟冷知道,敌人人多势众,这般下去她自然是讨不得半点的好。 “我带人主攻,你随后包抄,杀她个措手不及。” “恩,好。” 在烟冷与一群黑衣人打的难解难分之际,几个人在一旁交头接耳一番,至于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烟冷已是无暇顾及的。 随之后来,他们的速度越来越紧蹙,攻势也越发狠戾,几番下来烟冷早有些力不从心,心中越是急迫,手下的动作也略显仓促。就在烟冷顾及不暇之时,一黑衣人趁此空档迎上烟冷,衣衫撕裂,臂上一道火辣的触感让烟冷惊呼出声,“啊!” “冷月公子,如今你已经退无可退,还是快快束手就擒。”烟冷动作一顿,黑衣人再次将她围在中间,所有人都全神贯注的盯着中间的目标人物。 “你们,休想!”烟冷瞥了一眼臂上的红痕,鲜血顺着伤口染红了那一片的衣袖,烟冷迅速扯下一条衣带绑在伤口以上的手臂位置,那刀伤之处渐渐止了血,而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周围众人的动静,那黑衣人中不知是何人惊呼一声,众人士气再次高涨,“那公子就别怪我们手下不留情了。兄弟们,给我杀!” 而此刻烟冷原本焦躁的心静了,身体的连贯性也恢复如初,她平静如常的眼眸泛着寒光,出口的话语更是让离她较近的几人不寒而栗,“好,看来我冷月横竖是走不出这里了,今日来一个我就杀一个,来一双我就杀一双,无论如何都是我赚了。” 十指并握,银针带动着十根银线在人群中翩翩起舞,刀刃划过发间的绸缎,万千青丝在这夜间飞舞,身后依旧是那映红天边的火光。黑衣人无休无止,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继续跟上,如此反复着,而烟冷身上也难免多出了许多刀伤。 驾!驾!驾!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那马上的身影是烟冷万万不曾想到的。一声熟悉的女声有远处响起,“冷月,快把手给我,上马。” “端木情?”烟冷看清来人,而她的身体先于思想行动,在端木情靠近之时便将手扬起,“把手给我。”端木情策马飞奔,纵身来到烟冷的身侧,双手一握,烟冷翻身上马,随即二人上马奔逃而出,而那群回过神来的黑衣人已经在她二人身后穷追不舍。 “他们到底是何人?”负气出走的端木情,本是想来找烟冷散散心,谁料她还未接近此地,便见着那冲天的火光,回想着看到烟冷时她的样子,浑身不知受了多少伤,身上的锦衣已被血水染红,她不敢想,若是她晚到片刻,又会是一副怎样的景象。 “先离开这里再说。”她二人策马扬鞭,可那身后一群人依旧穷追不舍,一路下来不知跑了多久,不知跑了多远。她二人马不停蹄,不眠不休,眼见这天边已经泛起月牙白,可那身后的追兵依旧有增无减。 “情儿,你自己走吧,他们的目标是我,你把我放下来,在这么下去你也会有生命之忧的。”烟冷一直回头注意着身后紧追不舍的黑衣人众,心里的那根弦一直紧紧绷着。 “烟儿,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端木情坚决的摇了摇头,扬起的长鞭狠狠落下,身下的马儿一阵嘶鸣,她二人一马加快了前行的速度,但依旧与那身后众人没有拉开太多的距离。 不,我不可以继续这般,再这样下去会连累她的。不可以,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劫数,与他人无关,我不可以因自己的一己私利,连累他人。烟冷心中所想,看着那穷追不舍的黑衣人,烟冷更加心急如焚,“情儿,你的情我心领了,在这般下去你也会命丧于此的。听我的,放下我,你快些离开吧。” “烟儿,我端木情不是贪身怕死之人,今日若能活着自然是好,如若不幸葬身于此,你我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端木情丝毫不为所动,依旧没命的策马狂奔。如此马速,烟冷根本无法跳马而去,端木情的话语回荡在耳畔,震惊中带着感动,最终只剩下丝丝叹息,“你,你这又是何苦呢。” “烟儿,别丢下我。”一向果敢坚定的端木情在这一刻竟放柔了声音,近似祈求的话语让烟冷再也没有拒绝的理由,“罢了,乘着天还未亮,我们必须甩开身后的这群人,不然等天一亮,我们就再无藏身之地了。” “烟儿可是有了什么办法?”烟冷不在赶她离去,端木情也再次将注意力放在身后那群人身上,烟冷思索片刻继续说着,“找准机会,弃马躲避,如今的我们不可与他们硬来。” “恩,好。”端木情暗自点头,她依旧策着马,暗自等待时机。 烟冷二人一遍策马扬鞭,不断向前奔跑,这一路之上烟冷四处勘探着地形。在前方不远处有一路转角,四周还有树木作掩护,在那个地方弃马应该不会被人察觉,“情儿,一会儿到前面那个转角,我们弃马。” “好。”端木情应了一声便不在说话。眼见她们离那个转角越来越近,烟冷回身看那身后追击的黑衣人离我们还有些距离,“我数一二三,然后我们一起跳。” 待时机一到,烟冷拉过端木情飞身下马,块数隐身藏匿在树木草丛之中。身后的黑衣人追着那飞奔而去的马儿,一路快速而过,直到那黑衣人众全数消失,烟冷二人才从草丛间起身。 “烟儿,现在该怎么办?”端木情看了看荒凉的四周,扭头看向一旁浑身是伤的烟冷,“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烟冷二人相互搀扶着沿着树林小路前行,怕那群黑衣人一旦发现他们使诈,自会折返回来,到了那时他们就无处可退了。就在这时,一到声音拦住了二人前行的步伐,“我等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你们是什么人?”烟冷二人蓦然抬头,看到一群有别于之前黑衣人的另一行人,而他们浑身散发的气息,要远比之前那群人更加危险。烟冷二人本能的握紧自己的武器,不留痕迹的全身戒备,正在此时那群人中为首的男子不屑的说到,“哼,看来杜景傅的手下也不过如此,终究还是让你跑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烟冷衣袖里的双手指间已露出银针,端木情也暗自抚上剑鞘,“要你命的人。”说时迟那时快,那男子话音刚落,便径直提剑向着烟冷冲来,那隐在指间的银针立即向离弦的飞箭向着男子飞射而去,男子轻巧的击落银针,烟冷二人也在这一空档脱离了男子的攻击区域。 那男子在注意到银针落下的地面,那被剧毒腐蚀的青黑土地,男子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他随即看向烟冷的目光也越发严肃,“哈哈哈,没想到竟有这么多人忌惮着我,想要我的性命,只可惜,只可惜我大仇未报。”烟冷笑的肆意狂妄,随着话音落下,烟冷目光一寒,视线所过之处皆让人不寒而栗。 “烟儿,不怕他们,不管他们来多少人,我们就杀多少人。今日他们来一个我们就杀一个,来两个我们就杀一双,多杀一人我们就赚一人的性命。”端木情也收起了面上的笑容,认真的注视着周围人的一举一动,手持的长剑护在胸前蓄势待发,烟冷不动声色与其背对而立,“好,情儿。今日你我姐妹二人就在此杀个痛快,若有命活着自然是好,若是命丧于此,你我来生再续姐妹情谊。” “好!”话音一落,烟冷二人抱着赴死的心向着敌人主动出击,在那破晓划过天际,手起刀落,身边已倒下数名尸体,相较之下,她们身上也落下大大小小数道伤口。 烟冷二人被一路逼及到悬崖边上,看着眼前越来越多的追兵,她们退无可退,“情儿,看来今日我们难逃一死了。” 二人背对着悬崖,端木情扭过头看向身旁的烟冷,“烟儿,你怕吗?”烟冷回望端木情的眼睛,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有你在,我不怕。你呢?” “我也不怕,我端木情活了十七年,一直率性而为,从未有过什么作为,今日能为自己在意的人而死,倒也没白来这世走一朝。”端木情也笑了,笑的率性,笑的坦诚。 “情儿,拖累你了。”烟冷看着这样的她,丢下手中的银针,拉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拉着。 “烟儿。”两人四目相对,双手紧紧牵着,在彼此真心相待的笑容里,身旁的那一切血腥都已不在重要。 在那众人面前,烟冷和端木情二人携手,相视一笑,纵身跳下那身后的万丈深渊。寒风乍起,鹅毛大雪在空中翩然飞舞,冬日的第一场雪就这般不期而至,冰冷的雪花划过她们的耳侧,这也是身命终结之际感受到的温度。 第四卷黄泉碧落去,今夕何夕第89章绝壁无烟 冬日的第一场雪落得无声无息,漫天的火光映衬着银霜,这是那冰与火的舞台,三拨人马兵分而至,眼前的此情此景惊煞众人。 “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看着眼前的火光,和那烧灼的只剩一片残垣断瓦的冷月轩,苏璟珅怒不可揭,平日里最为镇定的温墨宇也乱了阵脚,“烟儿呢?烟儿人呢?” “是啊,为何没看到烟丫头。”段岚煜环视一周,那地上倒下的一具具尸体中,未曾发现那抹熟悉的身影使他暗自松了口气,可那萦绕在心间的焦灼之感却并未减退分毫,又在同时那心间隐隐的不安逐渐扩大。 扑灭了大火,此刻的冷月轩化作一堆焦木,在那残垣断瓦间被人寻出两具焦尸,浑身漆黑一片,全然辨不出之前的样貌。不知是谁的一声惊呼,立即吸引了众人的目光,“找到了。” “这是什么?”苏璟珅看见从冷月轩中抬出来的两具焦尸,心中又惊又惧更甚。抬着焦尸的二人将其轻手轻脚的放在地上,其中一人起身恭敬的回答,“回禀阁主,这是从冷月轩寻出的两具尸体。” “可能辨认他们是何人?”苏璟珅看向那两具辨不清男女的焦尸眼前一阵晕眩,他颤抖的声音将他的紧张显露无疑,段岚煜蹲在两具尸体前检查一番,当着众人面松了口气,“璟珅,你可以暂且放心,这二人中没有烟儿,看来这是之前玥影楼的那两人。” 驾!驾!驾!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众人转身便见端木逸策马而来。刚到众人身边,他立刻飞身下马,环视人群一圈,好似在寻找着什么?在这里与他最熟悉的莫过于温墨宇,见他慌张的神情不像事先知道了冷月轩出事的消息,“端木?你怎么来了?” “公子也在?这,冷月轩怎么成了这个样子?烟儿去哪了,各位可有看到情儿?”端木逸焦急的环视一周,却未曾看到自己所熟悉的身影。温墨宇似是明白了什么,立即将现有的情况如数告知,“我们一收到消息立刻就赶了过来,冷月轩早已在这火海中消失殆尽,而这门前倒着众多身着黑衣的尸体,怕是经过一番打斗的。但这里前前后后都找过了,并未见到烟儿和情儿的下落。” 见端木逸心神不宁的样子,身旁的温墨宇拍了拍他的肩膀。而注意力一直在两具焦尸身上的苏璟珅,刚一回神便发现出现在人群中的端木逸,“不知端木为何来此?难道也是知道冷月轩出事了?” 端木逸皱着眉,“我本打算今日一早来此找妹妹的,昨日家妹与我起了些争执,随后便策马离开了家,说是要来冷月轩找烟儿。可谁知一早在下还未出门便收到消息,说冷月轩出了事情,一时心急就直接过来了。” “这么说情儿应该是和烟儿在一起了。”就在温墨宇和端木逸二人一筹莫展之际,苏璟珅的表情变化引起了二人注意,温墨宇确信苏璟珅绝对还知道些其他的事情,或许那才是这次事件的主要原因,“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依我猜想,此事必然同昨天的事情有所联系,怕是杜府派人报复的可能性较高,现在还是尽快找到烟儿要紧。”段岚煜先苏璟珅回答了温墨宇的问题,就在此时,苏璟珅寒着眸子扫向落云阁一众人,“传令下去,立刻派人去寻找二人下落,无论是生是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阁主。”众人齐声,就在落云阁人众准备离开之际,魅带着玥影楼一行人走到几人眼前,“苏阁主,主人之事我玥影楼自然当仁不让,如今楼主不在,有何事您只要派人前来知会一声便可。” “多谢。”苏璟珅等人抱拳回礼,魅也不愿在此多做停留,她那隐在面具下的容颜一改往日的平静,那静如潭水的眼眸透着丝丝燃烧的火光,“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走好。”见玥影楼一行人周身杀气四溢,苏璟珅也不在过多挽留,“告辞。”玥影楼众人先行离去,独留苏璟珅、段岚煜、温墨宇、端木逸四人和那一地的尸体。 风呼呼地挂着,四周的空气了弥漫着浓烈的焦糊气味,就连那天边飘落的雪花,落在那还保有灼人热度的木炭上消失了痕迹,“报。”端木府的探子在玥影楼众人离开后出现在四人眼前,端木逸率先迎了上去,“有消息了?” “回禀将军,我们在城郊南山附近找到了小姐所乘的马匹。”来人一下马,立即在端木逸面前双手抱拳,单膝跪地。端木逸顺势将人扶起,可听了此人回复,他的眉头却皱的更紧,“除了马匹,那人呢?” “未发现小姐踪影,但我们在返回的路上却发现了新打斗过的痕迹,我们检查了路边的尸体,有的尸体上是剑伤,但有的尸体却寻不出伤口。”来人继续汇报着他们探查后的结果,他的话音刚落,温墨宇立即有了定论,“剑伤定是情儿所为,至于其他的,烟儿善用银针,尸体上寻不出伤口也不为奇怪。你可找到她二人下落?” “属下不知,我们寻到此地后便兵分两路,一方继续追查,而我则回来禀告将军。”探子摇了摇头,如实禀报。在得知二人消息之后,在场几人再也按耐不住,“好,你且在前面带路,我们立刻前去。” “是。”众人一路策马飞奔,前方的路上只有那泛白的天空和那伴随着寒风飞舞雪花,一片片,一朵朵,晶莹无污,在那将要落地的片刻用尽生命起舞,却挽留不住这飞奔的一纵人马。 “报,将军,前方有打斗过的痕迹,我们沿着地上的尸体追查,一直延伸到南山半山腰的绝壁处。”众人堪堪稳住身形,立即便有同之前那探子一样装束的男子上前汇报,只听那人话音刚落,段岚煜立即询问出声,“可有见到两个女子的身影?” “未曾见过。”只见那男子几乎没有半分犹豫,立即答到。听到此人回答,众人心中一紧,“我们上绝壁!”苏璟珅当机立断,众人紧随其后也丝毫不敢怠慢。 南山绝壁可谓帝都之外山脉之中的一处天险,绝壁因那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故而得名,此山耸立云霄,立在绝壁处观望,眼前是那无际的皑皑白云,和那远处冒出云霄连绵不绝的山巅。 “烟儿!”绝壁之上,温墨宇手握着断掉的发带,高声呼唤。 破晓划过天际,冲破云霄,云层之上朝阳挥洒,晶莹的雪花闪烁着七彩的光,好似那天际间盈盈下落的水晶,在那风中翩翩起舞。一阵寒风突然而至,绝壁前的几人一时闪躲,寒风而过,拂落了温墨宇手中最后的那条发带。 “烟儿。”温墨宇试图抓住那即将飘落山谷的发带,在他身体前倾的那一刻,端木逸眼疾手快将他拉了回来,“公子,小心!” 发带随风而落,缓缓消失在那绝壁崖谷,一抹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收寻至此断了所有的线索,摆在眼前的事实没有一人愿意面对,晶莹的泪珠却无声息的划过脸颊,却不知落在了何处。 在那漓水岸边,延绵的山峦染上白霜,一行人沿着山路不紧不慢的走着,马车里一身墨绿长袍的年轻公子依着车厢,在他的身旁坐着一身灰布蓝衫的书童,此时那小童粉扑扑的小脸洋溢着激动的笑容,“公子,我们终于可以回帝都了。” 墨绿长袍的年轻公子看向小童和蔼一笑,经他这么一说,那公子的眼底也染上一丝思乡情切,“是啊,几年了,没想到这一走就是匆匆数年,家中也不知成了什么模样。” “那我们何不加快行程,快些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说罢,书童立即想冲出马车,要求那马夫加快行程,见此那公子眼疾手快,在书童即将冲出车门之际将他拉了回来,“你呀,不用那么着急,在回帝都前,我们还要先折路去一趟漓岛,很久未曾去拜访师傅了。” “是啊,我们是很久没有见过漓老爷子了,成儿很是想念他老人家的。”小书童想了想,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那公子见他这般虽瞪了他一眼,但那脸上的笑意依旧未减,“既然想念,那还不快走。” 二人坐在马车之中,车内温暖如晴日,与那车厢外的风雪倒是成了对比。 车厢之内,那位墨绿长袍的年轻公子靠在车厢一处闭眼假寐,车外的阳光透过车厢的缝隙射入车内,衬得他那白皙的面容轮廓分明,闭着的眼睑上纤长的睫毛忽闪,高挺的鼻,微抿的唇,俊朗中却透着几分秀丽。 行驶中的马车突然停车,车厢犹如惯性一晃,车内的二人由于这轻微的波动向前,险些跌倒。那公子微微睁开眼睛,停止不前的马车让他稍稍蹙了眉,“成儿,出去问问,为何停车?” “是,公子。”那书童模样的男子出去不多久,便再次探着头进来。年轻公子看着自家书童变了几变的面色,不解的问道:“成儿,外面出什么事情了?” “这,那。”那书童吞吞吐吐,惨白着小脸立在一旁,年轻公子有些不耐的瞪了他一眼,“什么这呀那呀的,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哎呀,公子,你还是自己出来看看吧?”那书童索性不在费力解释,对于他这番模样,那年轻公子也不好发怒,随即便起了身准备从车厢里出来,“真是,说个事情都说不清楚,还需本公子自己出了看。” 第90章漓水救人 那年轻公子在书童的搀扶下走出车厢,他这刚一走出车厢,还未来得及下车,整个人便愣住了,顺着众人的目光看过去,那水中漂浮着的两个人影瞬间吸引了他的目光,“这,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将人救起来。” “是,公子。”书童带着几个家丁模样的男子一同向不远处的溪流而去。 水中的两个人影,水中的烟冷与端木情十指紧扣,二人表露的皮肤被这冰冷的河水泡的白中泛着青紫,一身鹅黄色衣裙的端木情身上有些许擦伤,脸上也有不同程度的擦伤,最为严重的不过是身上的几道利器所致的伤口。 与她并排躺在一处的烟冷,身上大大小小伤口不止,一身月牙白的锦袍已被那血水染花,浸泡在冰冷的河水中,那身上的血痕也被冲淡了许多,凌乱的发丝之下是一张苍白的几乎没有血色的脸,发丝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她弧线优美的下颚。 看着这样的两人,年轻公子心中更是疑惑不解。他二人是何人,这大冬天的怎会落入这冰冷的河水之中,看他们的衣着到不像平常人家的子女,年岁看着也不大,难道是私奔不成?那又为何落水呢? “公子,公子?”书童立在马车边上,冲着那发呆的自家主子连唤几声,听到声响,那年轻公子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略有些茫然的看向自家书童,“恩?成儿叫我?” “公子,你在想什么呢?人救起来了。”那书童撇撇嘴,言语间颇有些抱怨之意,年轻公子瞥了一眼刚被救起的二人,平静的眼神中透着一丝惋惜,“怎样?可还活着?” 经年轻公子一提醒,那书童之前的情绪一扫而空,咋咋忽忽的声音再次响起,“真是奇迹啊,公子。那两位姑娘都还活着,只是气息有些微弱。不过二人身上大大小小全是伤口,有刀伤,还有些像是从高处跌落的擦伤,不过大一点的伤的轻一些,想来是小一点的护住了她。” “你说什么?两个姑娘?”在其诧异的同时,更是对这生命力顽强的二人感到好奇。年轻公子再次看向从水中刚打捞起来的二人,那个被自己下人挡住了部分身形一身男装的少女尤为吸引他的注意,就在此时,他家书童的声音再次响起,却话到一半便不在说下去,“是啊,公子。那个男装扮相的同样是个姑娘,年岁相较要小一些,身上的伤较重一些,而且,而且……” 那书童吞吞吐吐的样子让他再次蹙眉,一丝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此时的他紧张的握紧拳头,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不知不觉间他说话的语气也相交平时加重了几分,话一出口,他便愣了片刻,“别吞吞吐吐的,有话就说。” 对于他有别于平日的异样情绪,那书童却是没有丝毫察觉,单纯如他,在说话的同时,小书童难过的别开脸望向他处,“而且那位姑娘的脸受伤较重,只剩半边完好,怕是从高处落水时撞上了河底的礁石,而那年纪大一点的只是有些擦伤。” “这,带我去看看。”年轻公子被自己的反应吓了一跳,他竟有那么一刻想直接冲过去,但他平日的教养让他遏制了这一险些失控的情绪。 “罢了,立刻将二人抬上马车,这里离漓岛不远,我们立刻赶过去,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想来师傅会有办法的。”他虽这般说着,可这话就连他自己也很难相信,但周围皆是听命之人,主人家的命令就算心里疑惑,表面上依旧不会懈怠。 “好,我们这就启程。”几个人手脚麻利的将救上岸的两名女子抬上马车,那年轻公子随后上了马车,一行人立即策马飞奔而去。 在马车之上,年轻公子将车中备着的裘皮裹在二人身上。她二人到底是何人?又岂会受了这么重的伤?从高处落下,沿着河水往上游而去,应该是帝都附近连绵不绝的山脉,难道这二人是帝都人事?罢了,等人醒来,想知道什么再问好了。 年轻公子看着昏睡中的两名女子,不自觉将视线停留在烟冷身上发呆。这女子?唉,真是可惜了,看她另半边姣好的容貌,想来应该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如今这半边的容貌尽毁,希望师父可以将她的容颜修复如初,若不然真不知她是否能接受得了。 “情儿,情儿,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情儿?听着眼前昏睡着的人儿低低呢喃,突然之间恍然大悟,转身看向另一侧年岁稍大一点的女子。想来情儿应该是她的名字了,情儿,倒是个好名字。那她呢?她叫什么?恩,奇怪。自己为何会对她的事情感兴趣,想来应该是这怜惜作怪吧。 “成儿,速度再快些。”年轻公子甩了甩脑袋,试图将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通过这样的方式忘却,“公子莫急,这已经是我们最快的速度了,再跑快了,马车在这雪地里容易出事。” “这样,让马队先行,去通知师傅,让他准备好一切,我们随后就到。”年轻公子皱着眉当机立断,“好的,成儿知道了。”小书童得令之后立即出去交代一番。 一定要快,要快。如今分秒必争,万不可出任何披露,不然,不然?奇怪,今天的自己为何这般奇怪?我为何会这般着急,她二人与我素昧平生,我为何会对此二人这般上心。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又岂能见死不救。 此时身在帝都的众人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各自动用着一切可以动用的势力寻找着失踪了的二人,那绝壁之高、之险,二人从此处坠崖九死一生,虽然都明白这一点,但没有一人愿意相信,他们的心底依旧抱着一份侥幸,一份未寻到二人尸身的侥幸,“如何?找到了吗?” 前来禀报的男子还未来的及行礼,便直接被苏璟珅一挥手免去了,“回禀主上,南山附近我们都已找过了,并未寻到穆姑娘和端木姑娘的踪影。” “再找!”男子毫无起伏的话语未落,苏璟珅衣袖一挥,那人立即从这大殿中。到底去哪里了,烟儿,千万不要有事。你不可以有事,不可以有事,不可以。 王府之中,温墨宇不停地来回踱步,脸上的表情也是忽明忽暗,敞开着的大门,端木逸由远及近快速走来,“公子。” 一见来人,温墨宇立即迎了上去,“怎么样?落云阁和玥影楼可有消息?”端木逸摇摇头,失落的叹着气,“没有,他们已经派人到山崖下去找了,还是没有二人的下落。” “怎么会这个样子,上次一别不过几日光景,怎会出了这样的事情。”此时焦急已经于事无补,冷静下来的温墨宇恢复如初,“端木,这件事怕是没有那么简单,俗话说的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如果我们四处都没有找到人,说不定她们是被什么人带走,并关在了什么地方。” 在温墨宇的假设下,端木逸也逐渐冷静下来,他明白温墨宇的考虑也不为是一种可能,但无论是何种可能,二人此时的境遇都不容乐观,此时他们要做的,必定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她们,不然拖得越久,二人的处境就越危险,“公子的意思是?” “现在我们不能自乱阵脚,我们的人一部分继续暗中寻找,端木你同时再派人去调查杜府的动静,想来这件事一定与杜景傅脱不了关系。”温墨宇思索一番,若想寻到二人下落,必然要从那动手之人开始查起,端木逸心领神会,在温墨宇话音刚落,便径直提剑离去,“好,我这就去办。” 注视着端木逸离去的背影,温墨宇再次陷入沉思。这火烧冷月轩和追杀烟儿的好似不是一波人,杜鹰死在银针之下,这般一来杜景傅自会将帐算在烟儿身上,那派人火烧冷月轩,并杀人灭口就说的过去。 烟儿身后最直接的是落云阁,杜景傅背后是二哥的势力,这两方相斗不死即伤,又是何人可以坐收渔翁之利?难道说?一丝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温墨宇此刻的心里忐忑不安,难道终究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导致了今日的局面。心中千丝万缕,纷乱如麻,他不敢再继续想下去,他怕,怕这一切都是因自己牵连所致。 第91章初到漓岛 漓岛,位于苍月国与雪域交界之地,这里也并非如名一般是个岛屿,无非是此地与那漓水相连,其他三面被群山包围,处处都是绝壁断崖,唯有漓水一面可以进出,故而被称作漓岛。 主厅之内,一名老者立在门前,他那束起的黑发一丝不苟,只有那鬓角有一缕白丝,此时的他虽身穿粗布衣衫,却难掩那一身不容忽视的气势,带着笑意的眼睛看向厅外,那不怒自威的严肃也显得柔和了几分。 年轻公子携书童快步向此处走来,在与老者四目相对之际,二人皆显得有些激动,“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年轻公子恭恭敬敬的在老者面前跪下,老者满是笑意的眼底闪着泪光,“竹玉,快快起来,这些虚礼就免了吧。”年轻公子在其书童的搀扶下起身,“对了,听说你在路上救回两名女子?” 经老者这么一提,那年轻公子拉过老者便要离开,“啊,我命人将她二人抬进客房,换了衣物。师傅,您还是快快前去看看吧。晚了,我怕……”老者呵呵一笑,任由那名唤竹玉的年轻公子拉着像客房而去,“哦?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竟让我这徒弟如此上心。” 刚走出两步,竹玉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立即松开了强拉着老者的手。对于他的反应,老者只是微微一笑,反倒是在他有些踌躇不前时,先一步向着客房方向继续前行。 竹玉见老者动作很快便跟了上去,在于老者并排而行时,竹玉略显担忧的询问老者,“师傅,其中有一女子面容毁去一半,可有办法修复?” 老者闻其语微微一愣,“毁去一半?这,先带我去看看,希望还有的救。”见老者皱在一起的眉,竹玉也不再多言其他,“恩。” 竹玉随着眼前的老者一同走出前厅,那客房门外早有下人在此忙进忙出,见二人来此纷纷施礼下拜,只见老者举手投足间气度尽显,一屋子人随即起身。老者的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最终落在床边的一名男子身上,“浣衣,如何?” 浣衣放下手中擦手的绢布,起身与老者对视,“岛主,检查过后,真是奇迹。看那女子面容上的伤应该是从万丈高崖跌落,入水时触碰礁石撞击所致。按理说两人绝对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而她二人不仅没死不说,其中一人还只是受了些轻伤。” 听闻名叫浣衣的男子的话,漓岛岛主亲自上前一一探过二人的脉象,心中诧异不亚于一旁的浣衣,“这,天地间怎可能有这样的事情,高崖跌落,还在寒冬中在水中浸泡数时,这脉象虽然微弱,但却没有任何性命之忧。” 老者诧异的神情自然没有逃过竹玉的眼睛,他缓缓移到老者身旁看了看已经换了一身衣衫的二人,轻声询问老者,“那师傅,她二人有救?” “有救,自然有救,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到了我漓苍海手中就不会轻易死去,更何况这二人还有如此顽强的生命力。”漓苍海看了一眼床榻上的两个女子,年岁稍大的女子身上只是一些刀伤和擦伤,再加上落水受了寒,服了药修养些时日自然也就没有大碍。 看来是小的这个将她护住了,所有的伤都自己受了,这两个女娃才多大啊,竟有人下如此狠手。老者看了看烟冷,又看了看端木情,随即指了指端木情对浣衣说到,“浣衣,将这位姑娘移到其它房间去吧,她的伤稍轻,细心调养几日就没有大碍了。至于这孩子,留下来,老朽要亲自检查一番,希望还有的救。” “是,岛主。”经过一番忙碌,屋内只剩下漓岛岛主和竹玉二人,漓苍海将烟冷身上的伤口简单处理之后,看着床上熟睡之人,眉头紧锁。看着他的表情,竹玉心底有一丝不好的预感,“师傅,怎么了?” “这孩子,为了救方才那名女子,怕是抱了必死的心,所有的伤全都代其受了,礁石的撞击不仅毁了她的面容,水下的强压还撞伤了她的内脏,怕是就算救回来也只能如此了。”漓苍海叹息的声音在屋内响起,却犹如一道死亡判决,屋内的温度骤降,一旁的竹玉不可思议的看向床上毫无生气的烟冷,“什么!师傅你的意思是?不可能,一定有办法的,她年纪还这么小,师傅,一定要想办法救她啊。” “竹玉,师傅又何尝不想救她,可是,除非……”漓苍海无奈的摇摇头,话到一半却没有继续说下去,而一旁的竹玉却急了,他径直拉过漓苍海的臂膀,焦急的问到,“除非什么?” 漓苍海轻咳两声,竹玉歉意的放了手,漓苍海瞪了竹玉一眼继续说到,“除非寻得那传说中的五毒灵玉,借助那五毒灵玉的力量,倒是可以一试。可是,那五毒灵玉毕竟是个传说,就算真的有,也远在南蛮之地,远水解不了近火啊。” “这,怎么会这样,她年纪还那么小,上天怎能忍心让她受这样的苦。”听了漓苍海说的唯一办法,竹玉像瞬间被抽去了所有力气,险些摔倒在地,漓苍海于心不忍拉了他一把,“走吧,随我去准备一下,如今我们也只能尽人事了。“ 二人一筹莫展转身离开房间,一道蓝光在二人离开房间后闪身出现,一只拳头大小的蝴蝶出现在房间之中。落碧担忧的围绕在烟冷周围,“主人,你醒醒。” “落碧?”就在落碧一筹莫展之际,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落碧闻声回头,险些喜极而泣,“大家都出关了?” 小灵吐着信子,焦急的盯着床上那个面色苍白的人儿,“主人出了何事?” 顺着小灵的目光,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烟冷身上,“坠崖,又触碰到河底的礁石,在身上有伤的情况下又侵泡在寒冬的河水之中数时,如今五脏六腑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而且寒邪入体。之前一直靠我的灵力护着心脉,现在大家都在,合我们之力催动灵玉应该可以救回主人的性命。” 突然所致的四彩霞光分落在床铺的四周,五只毒物分散五处,联合成一个完整阵型,烟冷手腕上的五毒灵玉散发着微光,渐渐将五彩霞光汇集到一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五毒阵的光芒越来越弱,直至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咳咳,我们尽力了。”五毒灵兽的嘴角都挂着血丝,小灵拖着疲惫的身子爬到烟冷身边,看着那半边尽毁的容颜,如血般的红眸闪着幽光,“落碧,看看主人的情况?” “内脏的伤已经无碍,生命也没有危险了,身上的伤口都不足为惧,只是这脸……”落碧在烟冷肩头用神识扫过烟冷周身,堪堪收回神识,话还未说完便被天寡打断,“有人来了。” 在漓苍海二人推门之际,屋内的五只灵兽瞬间消失不见,床上的人儿完好的半边面容依旧苍白如纸,另外半边让人不忍直视,外翻的皮肉被河水泡的泛白,全无血色。竹玉不忍心的别开眼,看向一旁神色如常的漓苍海,“师傅,她的容貌可以修复吗?” “这伤虽然严重,但还没到不能修复的地步,只是需要费些功夫罢了。你先出去,这里交给我就好。”漓苍海皱着眉眼盯着烟冷毁去的半边脸颊,心中感慨着还好不是全毁了去,不然就只能另换一副容颜了。 “好,师傅……”见漓苍海叹息,竹玉的心不由又紧张起来,而已坐在床边的漓苍海并未回头,只是打断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你什么都不用说,为师知道该怎么做。”竹玉离开房间之后,漓苍海坐在床边,再次为烟冷诊脉。 奇怪,方才还微弱到几乎探查不到的脉象,怎么,这才一会儿的功夫,这也太奇怪了吧,这女子到底是何人?她的内伤竟然可以不药而愈?天地间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发生吗? 罢了,不想了,再怎么想也不可能知道答案。看来如今无论想我知道什么,也只有等这丫头醒来,问问才能知道。 “师傅?”一见漓苍海从烟冷的房间出来,一直在门外踱步的竹玉立刻迎了上来。而漓苍海本人并没有丝毫倦意,只是之前诊脉之时的惊讶让他显得有些疲惫,“已经没有大碍了,再过些时日就可以醒过来,你无需担心。她的脸上蒙着纱布,半个月后,我会再为其诊治一番,等一个月后皮肉长合在一起就没事了。” “这样我就放心了。”见漓苍海说话时神色如常,竹玉便将其他的一切事情全都抛之脑后了。漓苍海见竹玉暗自松了口气的样子,脸上的笑意渐深,看向他的目光也暧昧起来,“竹玉啊,看来你对这屋中的女子很是上心啊。” 似是玩笑的一句话,竹玉听后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炸毛的样子引人发笑,“师傅,乱说什么呢?我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只不过见她年纪尚小,又受了这般重的伤,心存怜惜罢了。”说罢,竹玉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真是如此?”漓苍海注意着自家爱徒那快要红到耳根的俊颜,笑的是一脸高深莫测,“就是如此。”竹玉被漓苍海这般盯得有些发憷,连连避开漓苍海的目光,“好好好,就是如此,你现在可以进去看看她了,或者将药煎好一同端进去。”漓苍海走了没几步,再次转过头来,“记得,按时给这姑娘换药。” “好,师傅放心,接下来的就交给我吧。”竹玉连连点头,在漓苍海的身影走出小院之后,他才转身推开烟冷的房门。 漓苍海在小院门口笑着转身,看着已经进了房间的竹玉,心想竹玉这孩子的性子,他这个做师父的又岂会不知,这孩子对于自己不喜欢的东西是绝对不会上心的,对人也是一样,对于不在意的人,自然也不会多看上一眼。 而这一点怕是连他自己都未曾看清,但是陪在他身边多年的几人还是看的相当透彻的。由于这与生俱来就与世无争的性子,使得他甚是不喜欢权利的斗争,只可惜天意弄人,他所在的那个家却是权利斗争的中心,他被卷进那些勾心斗角之中也是避无可避。 第92章夜半苏醒 躺在床上的人儿面部全部被白纱包裹着,只露出五官的部分,竹玉坐在她的床边,看着床上的人儿依旧紧闭着双眼,毫无生气的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在床边坐了许久,屋里依旧静悄悄的,甚至连那呼吸也细不可闻。不知过了多久,当他回神之时,成儿已经站在了他的身旁,“成儿,什么时辰了?” “申时了。”竹玉思索片刻,从怀中取出一张药方递给成儿,“成儿,按着这张方子将药煎好端进来。” “是,公子。”接过药方,成儿略扫了一眼将药方收在怀中,便转身出去了。 在成儿离开之后,竹玉盯着床上的人儿继续发呆,那河水的上游是帝都的方向,难道是我太久未曾回去了,曾几何时帝都有了这么一位容貌倾城的女子,我竟全然不知。没想到你我竟然在这种情况下相遇,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帝都之中,温墨宇立在窗前,看着窗外的银装素裹,隐在阴影里的面容看不出一丝情绪。正在此时,暗鹰从屋外进来,在他的身后站定,“主上。” “暗鹰,查的如何?”温墨宇如常的声音裹上一层寒霜,冰冷刺骨,暗鹰在其身后将探查的结果如实禀报,“确实如主上推测的是一样的,杜府本就因为之前的暗杀失败而怀恨在心,之后杜鹰带人夜闯落云阁,结果被落云阁生擒,如今杜鹰被人用银针暗杀,这一切杜府都将帐算在了冷月公子头上。” “果然,冷月轩的事情是杜景傅所为。”温墨宇转过身面向暗鹰,对上温墨宇的视线,暗鹰再次点头,“是,确实如主上所料,是杜府派人干的。” “好,好个杜景傅,敢伤本王的女人,若是烟儿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要杜府陪葬。”温墨宇的眼眸闪过一丝寒光,暗鹰心领神会,“主上,需要我等做些什么?” “二哥手上的生意遍布帝都大小行当,暗中怕是收集了不少有用信息,你说这么重要的账册会放在哪里?”温墨宇勾起一抹冷笑,看向暗鹰的目光也透着危险的气息,暗鹰不做多想便明白了温墨宇的用意,欣欣然答到,“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好,今晚我们就去锦绣阁散散心。”温墨宇似笑非笑的立在原地,“属下这就去安排。”暗鹰一欠身,转身便准备出去,在他正要跨出房门的那一刻,温墨宇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还有,派人盯着五王爷那边,一有动静立即通知我。” “是,属下知道怎么做了。”暗鹰追随温墨宇已有多年,这点心思无需言明,他也自能明白其中用意。 屋内再次只剩下温墨宇一人,他看着屋外的银霜,心底也未曾有一丝丝暖意,“彦韵,最好不要让我查出来这件事与你有关,不然就休要怪我不念及兄弟之情。” 屋外的月儿高挂,岂不知又有多少人此时此刻虽然身处在不同的地方,却仰望着同一片天空,心中挂念着同一个人的安危。 “情儿!”突然惊醒的烟冷,反射性的从床上坐起,屋中闪烁着火光,透过房间的木窗看见天边的那轮弯月。“我记得我和情儿一起跳下绝壁断崖,后来下起了雪,之后我们跌落水中,那崖下的水流湍急,水底还有暗礁,入水的冲劲过强,为了护住情儿,耗尽了我仅有的内力,在之后我撞上礁石就失去了意识。” 烟冷环视一周,周围的环境十分陌生,她打量着这间古色古香的房间,“这里是什么地方?我又怎会来到这里?难道说,我们是被河水冲上了岸,被人救起。那这样的话,情儿在哪里?” “烟儿?”就在烟冷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待烟冷还未反应,自己早已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拥在怀里。“烟儿,你终于醒了,终于醒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害怕你这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 “没事了。”烟冷轻柔略显沙哑的声音响起,烟冷本想轻抚怀里的端木情,无奈此时的她行动有些不便。 “烟儿。”扑倒在烟冷怀里的端木情放声痛哭,烟冷身上的绷带未拆,行动也多有不便,看着怀里的她哭得这般伤心,自己的心中一处也渐渐温暖起来。 端木情,出事那夜她本有大把的机会可以抽身而去,却终究选择了同自己共度生死,这些日子怕是真的将她吓坏了,烟冷轻声安慰着怀里放声痛哭的女子,“没事了,别怕。” 就在竹玉紧随端木情踏入烟冷的房间之时,眼前这感人的一幕让他站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她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她是那样的娇小,那样的单薄,明明她才是那个该被呵护的对象,如今反倒她更为镇定。经受了那般惊险万分的事情,此时此刻的她怎会有此等的心境。 端木情哭了一会便在烟冷的安慰中冷静下来,直到此时她二人才发现立在门边的年轻男子,亦或者是端木情刚刚发现而已。端木情立刻用衣袖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随即看向竹玉在的方向为烟冷介绍着,“烟儿,我来为你介绍。这位是竹玉公子,就是他救了我们。” 门口的男子进屋之后,他的视线一直落在烟冷的身上,介于他并没有恶意,烟冷也就没有多去在意,只是简单的将其打量一番,“多谢。” “你们的事情,我都听端木姑娘大概说了,这里很安全,二位可以安心住下。”竹玉走到离二人不远的地方便停了下来,落在烟冷身上的目光也没有半分俞樾,对于这样一位彬彬有礼的公子,更何况此人还是烟冷二人的救命恩人,烟冷对他自然也是客气有礼的,“公子有心了。” 脸颊上的疼痛让烟冷有些不适,下意识便想用手探其究竟,刚有些动作,却被一旁的端木情按了下来,“烟儿,别碰!” “我的脸,怎么了?”烟冷的问题刚到嘴边,端木情不由再次红了眼眶,看着二人的表情,烟冷心下已是了然,在失去意识前,烟冷是记得的,自己撞上了河底的礁石,怕是这容貌就是在当时毁去了。端木情红着眼眶几度欲言,却终究不知如何开口。 就在二人思索着如何用词才能恰当不伤及烟冷之时,白纱蒙住的面容之下,烟冷扯出一抹苦笑,而出口的话语平静的让人听不出一丝异样,“毁了就毁了,情儿还能嫌弃我不成?” 明知烟冷这般说只是安慰自己,可端木情却依旧没忍住自己的怒火,“你,有时候我真看不懂你,女子所在乎的,你通通都不在乎。好好的容貌就这样毁了,你不心疼,那其他人呢。”端木情狠着心将话说完,那堪堪止住的泪水再次像那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的砸在烟冷的手背上。 就在烟冷面对端木情止不住的泪水有些手足无措之时,竹玉适时开口,“二位姑娘无需担心,烟儿姑娘脸上的伤,家师已经看过了,再有半个多月等皮肉长好,就可以拆开这纱布了,到时候定能让烟儿姑娘的容颜恢复如初。” “待我先谢过尊师,过些日子,我将亲自登门拜访。”介于端木情压住了烟冷的半边身子,她无法起身,只能坐在床边向着竹玉点头示意。竹玉对上烟冷的目光微微勾起嘴角,以同样的方式回应,“恩,我会代为转告的。” “有劳了。”竹玉知道烟冷刚刚醒过来,还需要休息,也正因如此这二人也还有许多话要说,而这些他都不便在场。烟冷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竹玉身上,二人视线交汇之际,二人便已经明白了对方意思,交流过后竹玉无声无息的退出房间,烟冷也在同时收回了视线。 竹玉转身离开之际,忍不住又多看了床上的女子一眼,他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他的心不知被什么牵动着,这种感觉很奇妙,却又让他有些无措。 第93章夜盗账册(上) 帝都之中,锦绣阁门前灯红酒绿,温墨宇同端木逸二人扮作一般商贾模样在锦绣阁内招摇过市,大有一副暴发户的模样。刘玉娇看着眼前的两人,心中难免露出鄙夷之色,面上却依旧谄媚逢迎,“二位客官,第一次来啊。” “是啊,俺们听说这锦绣阁在帝都可是数一数二的歌舞坊,好不容易有机会,自然是要来见识见识的。”温墨宇拉着端木逸,面对刘玉娇那酥魅入骨的声音,二人充耳不闻,只是一脸没见过大场面的向往之色盯着她身后的锦绣阁内。 哼,感情就是个暴发户,瞧这狰狞的面容,还有这满口浓重的乡音,还想来这里充大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那不知我们有什么可以为二位爷效劳的?”刘玉娇满脸的鄙夷之色不在过多掩饰,语气中多少也有了那么几分不耐烦。 于此温墨宇二人看在心里,倒也不与她过多计较。温墨宇咋咋呼呼的声音再次响起,端木逸若不是被他死死拉住,想必此时早已逃之夭夭,“啊,弟弟啊。俺听说锦绣阁的姑娘都是很漂亮的,咱今天就好好长长见识,等到时回去我们那疙瘩也好炫耀炫耀。” “哈,哥哥说的是,说的是。”端木逸跟在温墨宇身边,真心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还好没人知道他是谁,不然这要传了出去,丢人都丢到家了。可看着自己的主子,人家到是跟个没事人一样,顶着这幅模样还能在此谈笑风生,看来烟儿的事情对他的刺激不小。 端木逸在一旁将其诋毁了千遍万遍,而这边温墨宇丝毫没有察觉,他此时装扮那乡下来的暴发户正演的不亦乐乎,“唉,俺说老板娘啊,你还站在这干嘛,还不去给俺和俺兄弟把漂亮姑娘都叫来。” “这……”刘玉娇不耐烦的站在一旁,三十多岁的年纪风华依旧,相较以往平添了几分成熟的韵味。 “哦,俺知道的,你们都是要先付银子的是吧,早说嘛,少不了你的。”温墨宇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放在了刘玉娇的面前,一见到金子,刘玉娇的眼睛都有些直了,眼前的两人也没有之前那般不顺眼,“快,快来人啊,带二位贵客去二楼包房,好酒好菜伺候着。” “唉,俺们要的是姑娘,漂亮的姑娘,好多好多姑娘。”温墨宇咧开嘴,一脸迫不及待的好色模样,此时的刘玉娇早已将戒心抛到了九霄云外,看着手中的一锭金子笑的那是见牙不见眼,而此时模样狰狞的温墨宇二人在她眼中也格外顺眼,“有有有,客官里面请,我们这儿啊,什么样的姑娘都有,包准客官您满意。” 温墨宇和端木逸一路被热情的迎到房间,他二人还未坐定,门外立即涌入一群花姿招展的女子。温墨宇扫了一眼,又立即咋咋呼呼起来,“哎呀,这几个,这几个,太丑了,好了剩下的几个留下,其余的都出去吧。” “哎,你们几个伺候好二位爷。”刘玉娇一出去,剩下的那几个女子便如膏药一般粘了过来,温墨宇坐在中间左拥右抱,玩的是不亦乐乎。 端木逸将身边的几个女子推开后,坐在一边看着温墨宇的模样,鸡皮疙瘩掉了一地,看来烟儿的事带给他的刺激还真的不小。 “爷,来喝酒。” “好。” “爷,奴家剥好的葡萄,你尝尝,可甜了。” “恩,好,俺尝尝。” 一旬酒过,一个黑影一闪而过,屋内的几名女子皆昏倒在桌上,温墨宇瞬间恢复如初,看着桌边昏睡的众女子,还颇为嫌弃的掸了掸自己衣服,好似方才碰到了什么不干净的污秽之物一般。 “主上。”暗鹰初到房间,待他看清温墨宇二人的这副尊容,吓得他不自觉的抖了抖。暗鹰的反应温墨宇并未看见,他扫了一眼桌上倒下的几名女子,十分嫌弃的将自己身上的衣服掸了又掸,“哼,全是些庸姿俗粉。记着,今晚的事情谁也不准说出去,尤其是不能让烟儿知道。” “属下明白。”接收到温墨宇杀人的目光,暗鹰和端木逸自觉的低下头,两人暗自吞了口口水。 “探查妥当了?”此时的温墨宇恢复如初,他顶着那副狰狞的面容正襟危坐,此时的暗鹰已平复了自己受了些刺激的心脏,他对这样的温墨宇也基本免疫,“请主上放心,一切都已探查妥当,这锦绣阁一共三层楼,一楼是大厅,二楼是包房和雅阁,包房招待的都是普通商贾客人,雅阁中招待的都是些朝廷官员。但这第三层一边是姑娘们的房间,另一边是库房和刘玉娇的房间。” 温墨宇整了整衣服上的褶皱,立在门边透过推开的一丝缝隙查看外面的情况,“库房和刘玉娇的房间在哪里?” “我们所在房间的楼上,与其紧挨着的最里面的两间房就是刘玉娇的房间和库房。”随着暗鹰的话,温墨宇和端木逸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好,端木你留在这里,我同暗鹰上去寻账册,一刻钟之后我们就回来。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暗月会制造些混乱,你到时见机行事。” 端木逸与温墨宇对换了位置,他立在门边盯着屋外,“恩,公子放心。”温墨宇和暗鹰二人从窗户翻出,落在房檐之上,沿着屋檐一路行至二楼最里端的房间窗外,“主上,我先上去。” “好。”暗鹰攀着房檐施展轻功,三两下便攀上了三楼的房间,温墨宇在楼下稍等几秒,见暗鹰放出信号,随即沿着他的路线上到三楼房间。温墨宇翻身进窗,这刚一落地,入目的满室杂物让他不由皱起了眉,“这里是?” “三楼最里端的房间,存放的都是日常用的一些杂物,旁边是库房,书房和刘玉娇的房间,还有一间布置的像客房,至于是何用途就不得而知了。”暗鹰轻手轻脚避开了屋内堆放的乱七八糟的杂物,温墨宇紧随其后,“好,你去库房和书房,我去刘玉娇的房间看看。” “好,主上自己小心。”二人小心翼翼来到门边,暗鹰将门推开一道缝隙,温墨宇探出头察看了一下屋外走廊上的动静,确定安全后二人快速闪身出了杂物房,“你也一样,一刻钟后,我们二楼见。”简单交代一番后,二人分别向自己的目的地而去。 三楼的走廊是密封住的,从楼下无法看到三楼的布局,自然从三楼也无法得知楼下的情况。温墨宇和暗鹰二人分头行动,四处搜寻着那本是否存在都还未知的账册。 “以二哥的性子,我相信这本账册绝对存在,可是到底藏在哪里了呢?刘玉娇的房间被我翻了个彻底,都未找到,而且这间房间也没有什么暗格之内的地方,那本账册到底会藏在哪里呢?”温墨宇驻足在刘玉娇的房间里,寻了一圈也未曾找到要找的东西,他扫视着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思索着自己还漏了那些地方。 “你们在这里看着,我回房间一趟。”刘玉娇似是想起些什么,与身旁的下人交代一声,自己便向着三楼的房间而去。“是。”一旁立着的下人在她走过之时向其点头即止,在她离开之后,几人再次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注意着厅内的动向。 “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主上和暗鹰去了那么久,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没有,真是的。”端木逸在房间之中焦急的来回踱步,心中别提有多么着急。眼看着刘玉娇转身走上一侧的楼梯,暗月思索着制造些什么样的动静才能吸引三楼两人的注意。 “美人,我们继续喝。”正在此时,一个大腹便便富贾模样的中年男子,一手搂着一名舞女,另一边手中端着的酒杯,杯中的酒水早已溢出了大半,女子娇媚的声音随之响起,“爷,您慢点。” 暗月见其步履虚浮,心中浮现一计,他经过一张桌椅旁拿起桌上的酒壶一饮而尽,随后端着酒壶,故作步履不稳的模样与那中年男子迎面而来,经过其身侧时故意撞上了他的肩膀,顺手牵羊拿走了他腰间的钱袋。 “喂,说你呢,撞了本大爷连一句话也没有就想走?”果不其然,在暗月与其擦肩而过之际,那男子晃晃悠悠的指着暗月的方向一声厉喝。暗月回头,似笑非笑的注视着眼前的醉汉,“我?撞着你了?” “爷,他喝多了,别跟他一般计较。”眼见着那醉汉立即想要冲上了与其理论,谁料他身旁的女子却拉过了男子指着暗月的手,一对上那女子那双魅惑的眼睛,男子立马将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抛之脑后,“恩,好,看在美人面上,本大爷就放过你小子,以后走路长长眼睛。” 见此事这般容易便不了了之,索性将计就计,将顺来的钱袋神不知鬼不觉的放在了另一人的身边,“咦,钱袋?哇,这么多银子。” “什么?唉?该死的,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连老子的钱袋也敢偷。”不由分说那中年男子借着酒劲,上去就给了那年轻公子一拳,一时间大厅之中劝架的,拉架的乱作一团。 第94章夜盗账册(中) “恩?有情况。”端木逸在屋内,一听到楼下的吵闹声,刚要出门查看,窗外便有了动静,打开木窗暗鹰翻身而入,二人还未来得及多言,暗月也趁乱闪身进屋。 “怎么样?”端木逸看向暗鹰,而暗鹰摇摇头,此番行动他这里没有丝毫收获,“没找到。” 正在这时,暗月瞄了瞄暗鹰身后,不解的问到,“咦?怎么就你一人回来了,公子呢?”一直沉浸在账册上的暗鹰这时才恍然大悟,他猛地扭头看向屋内,空空荡荡的没有任何温墨宇的影子,“恩?主上还未回来吗?” 一见端木逸摇头,暗月立即冲到窗前,“糟糕,还没回来,会不会遇到了刘玉娇,我这就去找公子。”而本就立在窗边的暗鹰眼疾手快拦住了他,“且慢,一刻钟约定时间还未到,我们先等在这里静观其变,莫要打草惊蛇,我想公子会有办法脱身。” 屋内的三人打定主意,各司其职分散在屋中监视着各方动静,身在三楼的温墨宇刚离开刘玉娇的房间,正欲回到最初的那个房间原路返回,谁料刚走出一步便看见从此方向上楼的刘玉娇。 一番踌躇之下,温墨宇闪身进入了其中一间房间。刘玉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温墨宇背部紧靠在墙上,时刻注意着门外的动静,谁料她却在自己所在的这间房间门前驻足,楼下大厅的动静吸引了她片刻的注意力,“真是的,就离开这么点时间都能惹出这么大动静,真是一群废物。” 就在刘玉娇推门之际,温墨宇立即翻身上梁,躲在梁木之上的阴影里。而温墨宇找寻了许久的东西,竟在这机缘巧合之下让他发现了踪迹,“没想到我温墨宇也有做梁上君子的机会,看来真是我低估了二哥啊,任谁会想到那么重要的账册竟然会放在这间毫不起眼的客房之中,而且还是这么显而易见的地方。” 等刘玉娇离开房间,确定三楼之中恢复平静之后,温墨宇才从房梁之上一跃而下,悄无声息的落地,凭着方才所见轻车熟路的打开暗格,取出账册,随后闪身离开客房,沿着原路返回。 “都一刻钟了,不行,我要去寻主上。”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暗鹰和暗月二人刚打开窗户,温墨宇适时出现在窗外,看着正欲翻窗而出的二人,疑惑不解。三人隔着窗僵持不下,“主上,您回来了,我们方才还在担心。”还是暗鹰先反应过来,顺势拉开了暗月,温墨宇随后翻身进屋,冷哼一声,“哼,我是什么人,这点小事还难不住我。” “那东西拿到了吗?”端木逸在此时插了话,温墨宇神秘一笑,从怀中取出账册拿在手中炫耀着,“瞧,这是什么。”众人将账册翻开一看,里面的每条每框记载着朝廷中各大官员的详细事情,其详细程度令人惊叹。 一众人都沉默着看向温墨宇,只见其思索一番下令到,“暗鹰,将这东西秘密送到皇宫里去,那只老狐狸自会有定夺。” “是,主上。”暗鹰收到命令,取过账册收在怀中,径直跃出窗户闪身消失在黑夜里。 待暗鹰走后,温墨宇等人又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屋内的众女子一觉醒来,便见着那模样狰狞的兄弟二人在一旁喝着酒,端木逸愤愤然的灌了杯酒水下肚,“真是的,这里的女人酒量太差,才喝了几杯就不行了,真是扫兴。” 一旁的温墨宇也随之附和着,“可不是,还不如俺们村里的婆娘能喝。” “大,大爷!”众女子一醒来听着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抱怨,立即都吓白了小脸,见她们一个个花容失色的摸样,温墨宇更加的不耐烦,径直出言轰人,“出出出去,让你们老板娘来。” “大爷。别,别,求您了。”女子们刚想着要给他们跪下,却被温墨宇的一个眼刀吓得愣在原地,紧接着又是一声厉喝,“滚出去,叫你们老板娘来,俺不想听你们说,滚。” 一群打扮的花姿招展的女子如数被轰出了房间,没过多久刘玉娇便从门外进来,一进门便听着她那嗲声嗲气的话语,“呦,是谁惹得二位爷不高兴了。” 此时的温墨宇自然不用再给她好脸色,“哼,俺们今天可是花了大价钱让她们来陪酒的,才喝了几杯她们到一个个睡得跟猪似的,俺告诉你,俺对你们锦绣阁的服务态度很是失望。” “大爷您息怒,息怒,这顿饭啊,就当我请客了。”刘玉娇一见二人黑了的脸,立即立在二人身旁陪着不是,“哼。”而温墨宇等人只是冷哼一声也不再搭理她。 “消消气,消消气啊。”见戏份到此也差不多了,温墨宇这才开口,“哼,俺这次是给你面子。”不过这出口的语气依旧让人感到一丝丝寒意,刘玉娇见二人稍有缓和的面色,再次赔笑到,“哎,是是,二位爷下次再来,下次再来。” 温墨宇和端木逸故作生气的离开锦绣阁,刘玉娇跟在一旁陪着笑,在刘玉娇的亲自护送下,二人同扮作随从的暗月一起,大摇大摆的离开锦绣阁的范围之内。 三人离开之后,几番辗转到另一条街道,街道的转角处,在阴影中停着一辆墨磬王府的华丽马车。 暗月自然的坐在马夫的位置上,待车内二人坐稳,他才扭过头询问到,“主上,我们现在是?” “回王府。”温墨宇扫了一眼锦绣阁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接下来的这出戏,希望你们可以满意,不然就太对不起你们如此款待烟儿的这份情意。 温墨宇一行人离开锦绣阁不久,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了锦绣阁的门口,刚送客人到了门口的刘玉娇,见到马车心中先是一惊,随即笑面如花的迎了上去,“没想到是爷您来了,奴家有失远迎,还望爷莫怪。” “玉娇啊,这么久不见,越发漂亮了。”温辰宣面对着半个身子都挂在自己身上的刘玉娇笑不达眼底,逢场作戏般环着她的身子向锦绣阁厅内走去。 “来人啊,快快准备上好的酒菜,招待贵客。”刘玉娇拥着温辰宣走到门口,向着厅内忙活着招待客人的龟奴一吆喝,众人认清她身边的来人,立即有条不紊的着手去准备,“爷,还是老规矩吗?” “恩,老规矩。”温辰宣在众人都散去之后,立即将刘玉娇从自己身上扒下来,不温不火的回了句话,还不待其反应过来,他自己早已轻车熟路的向着三楼客房而去。 “爷,今日怎想着来锦绣阁?”面对温辰宣前后差别的待遇,刘玉娇早已习以为常,见温辰宣走远,她立即紧随其后。温辰宣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一脸疲惫,“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些不安,可又说不出是什么。自从杜景傅将那冷月轩一把火烧了之后,本王就一直未曾睡过一个安稳觉。” “爷,是不是您多虑了?一个冷月轩何须您如此担惊受怕。”走在温辰宣身旁的男子恰到好处的隔开了刘玉娇想要随时扑过来的身子,但碍于此人的身份,刘玉娇跟在其后也是敢怒不敢言。 “临风,你不明白,自从这个叫冷月的一来帝都,便处处与本王为敌,可是无论本王如何出招,此人都能应付自如。这人心思缜密,手段高明不说,背后的势力也绝非我们看到的这般简单。”温辰宣一阵叹息,却引得那名唤临风的男子侧目,“爷的意思,此人与朝廷有关?” 温辰宣对上临风探究的目光,“不排除这种可能,如若不然他为何能这般精准的咬住本王的势力不放。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一开始就清楚本王在帝都的势力分布。” “那他有可能是谁的人?”临风也明白他的担忧,至此二人间的气氛也越发严肃,“他若不是老五的人,就一定是老三的人。”温辰宣再次响起的声音却让临风疑惑,“墨磬王?这,墨磬王的动向一直在我们的掌握之中,而且就以他那副纨绔子弟的样子,他能有如此心计?”临风不削的撇了撇嘴角,心中的鄙夷之色不加掩饰的表现于面色之上。 见他这般轻敌的摸样,温辰宣瞪了临风一眼,“临风,在我们这几个兄弟中,其实老三才是最精的那一个,他表面上看似不学无术,整日吃喝玩乐,不理朝政之事。实际上是个什么样子,怕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和老五相比,更为懂得伪装自己,小隐于山野,大隐于市朝。你可明白?” “临风愚钝。”临风不削之色不加掩饰,温辰宣一怒之下拂袖而去,直接将二人远远甩在身后,“你,确实愚不可及。那杜景傅,更是蠢钝如猪。如今那冷月一死,他身上所有的线索全都断了,这让本王如何查。” 二人紧随温辰宣一路走上三楼客房,刘玉娇紧跟在临风身后,只见她刚走到客房门口,还未来得及进房,临风砰地一声便将房门关上,紧闭的房门离刘玉娇的鼻尖近在咫尺,吓得她立刻往后退了几退。 她怒视着眼前的房门片刻,随即甩甩头发,扯开嗓子用她那特有的嗲声冲着屋内喊到,“那,那什么,爷。您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啊。” “退下吧,没事不要让人过来打扰。”不过片刻刘玉娇便得到了屋里人的回应,只是她刻意忽略了那出声之人略显不耐而且冰冷的声音。刘玉娇一步三回头的望着那紧闭的房门,直到她已经走到了楼梯口,那紧闭的房门早已不在视线之中。 “爷,那刘玉娇看着就讨厌。”待刘玉娇走远之后,立在门边的临风丝毫不掩饰自己对此人的厌恶。 “哼,这等庸姿俗粉也妄想攀上高枝,真是笑话。”温辰宣不削的讥笑着,指尖拂过房间中的桌案,眉间细微的变动微不可查。而临风机警的发现了他的异常,“爷,怎么了?” “恩?没什么,打开暗格,本王要查查帐。”临风走到房间的书架边,将架上唯一的一个花瓶轻轻转动,书桌背后的画卷随之向旁边偏移,露出墙面上的一处暗格。 第95章夜盗账册(下) 温辰宣将暗格里面的几本账册全部取出,随手翻看一遍便将其放在桌案之上,他的手还未从账册上拿开,心中一顿,他立即再次检查了一遍账册。 发现温辰宣的异样,临风立即上前询问,“爷,怎么了?”温辰宣慌乱的翻着手中的账册,翻来覆去,脸色渐渐苍白,“没有了,没有了。” “爷,什么没有了?这账册出了什么事情?”临风焦急的看着温辰宣越来越苍白的脸色,“临风,立即将刘玉娇给本王叫来。” “好,好,我这就去。”看着温辰宣逐渐铁青的脸色,临风也知是出了大事,脚下也就不敢有过多耽误。不出片刻,刘玉娇便被临风连拖带拽的弄进了房间,“爷,您瞧他,都将奴家弄疼了。” 砰地一声,一个茶杯在刘玉娇的脚边碎成片,惊的刘玉娇脚一软便跪在了地上,原本花容月貌的容颜如今苍白如纸,“说,有谁进过这间房间?” “奴,奴家,不,不知道。”刘玉娇对上温辰宣那已经铁青的脸,浑身忍不住的颤抖着,“不知道?”温辰宣面色铁青的走到刘玉娇面前蹲下,手指毫无怜惜之情的掐住她的下巴,强迫着她与他对视。 “我,没有看到,看到有人进来过,这里都是禁止通行的,就连锦绣阁的下人没有我的允许,也是,也是不可以靠近这边的。”刘玉娇忍着下颚传来的剧痛,断断续续的说完。温辰宣如鹰的眸子寒冷刺骨,“说的可是实话?” “句句属实,就算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骗您啊。”刘玉娇拼命的摇着头。“哼,想你也不敢。”温辰宣将其随手丢在地上,临风立即递上擦手的锦帕,温辰宣接过锦帕擦拭一番,随后颇为嫌弃的将锦帕一并丢在了刘玉娇身上。 “爷,到底丢了什么东西?”见温辰宣稍有缓和的面色,临风小心翼翼走到温辰宣身边,担忧的询问着。 “一本账册,一本记录了朝廷官员隐私的账册。到底是什么人?他又怎会知道这东西会放在哪里?”温辰宣若有所思的盯着地上瑟瑟发抖的刘玉娇,接收到温辰宣的视线,刘玉娇小心翼翼的抬起头,仅仅是一眼,她立即又将头缩了回去,“哼,没用的东西,看着就让人来气。” “说,最后一次见到那本账册是在什么时候?”见自家爷铁青的面色,临风没好气的踹了地上的刘玉娇一脚,“是,是在……” 撕心裂肺的疼痛使得刘玉娇重心不稳,扑倒在地上,手划过茶杯碎片,一时间鲜血直流。可见着屋内的两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忍着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也不敢多说一句。而温辰宣并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别磨磨蹭蹭的,有话就赶快说。” 就在温辰宣抬起的脚再次落下之前,刘玉娇连连摆手,“最后一次见到账册……我想起来了,半个时辰前,我上来过一次,那时候,账册还在的。” “半个时辰前?”温辰宣猛然回身,直勾勾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刘玉娇,“是的,今天来个两个乡下来的暴发户,出手颇为阔绰,然后我便将今天收的金子记在了账上,所以来过一次。” “那两个人长什么模样?”听着温辰宣的话,刘玉娇细细回想着之前二人的模样,“他们长的很是吓人,一字眉,还有满脸的大胡子,其中一个人左脸颊上还有一颗黑痣,上面还有一根黑毛,说话的口音也是浓重的乡下口音。” “那两人可有什么异象?”温辰宣听着刘玉娇的描述,眉头不自觉的紧皱在一起。刘玉娇又想了想,“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叫了姑娘陪着喝喝酒,倒是今天阁里出了些乱子,有一个客人丢了钱袋,刚巧又被另一个客人捡到,之后两人便闹了些误会。” “声东击西,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那两人一定有问题。”温辰宣一掌震碎了桌上的茶杯,“爷,那我立即带人去追。”临风转身便准备出门,却被温辰宣厉声喝止,“追什么追,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吗?做事要动动脑子。”温辰宣一巴掌拍在临风头上,临风捂着自己被打的脸低下头,“爷教训的是。” 这两人到底是什么人?乡下来的暴发户,哼!我才不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情,这两人一定是人假扮的,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掩人耳目。不管是谁,我一定要找到他们,这本册子绝对不可以落到皇上手中,不然就麻烦了,“听着,册子的事情,谁的不许说出去,谁要是敢泄露半个字出去,休要怪本王不客气。” “是,请爷放心。”临风和刘玉娇二人对视一眼,连连点头。温辰宣瞥了二人一眼继续说到,“临风,暗中查访,一定要找到是何人所为,还有册子的下落。”临风立即点头应到,“是,临风明白。” “刘玉娇,将今晚给那二人陪酒的姑娘全给本王找来,本王有话要问她们。”温辰宣瞥了一眼依旧还跪坐在地上的刘玉娇,冰冷的视线一扫落在她的身上,刘玉娇浑身一哆嗦,立即手脚并用的爬着出了房间,“是,我这就去。” 马车街道上缓慢前行,车内的两人也卸掉了面上的妆容,换上了车中早已备好的衣物。端木逸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衫,若有所思的看向温墨宇,“公子,烈襄王这一关怕是不好过吧。” 温墨宇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老头子可远比我们所想的要精明的多,这本册子的出现不会让老头子对二哥有什么动作,不过这好刀就要用在刀刃上,日后一旦出了事,顶多是多了一道催命符罢了。” “那我们现在?”端木逸若有所思的点了头,温墨宇随之继续说到,而他微眯起的眼睛透着冰冷的寒光,“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用做。他的好日子已经到头了,过不了多久,烟儿的这笔账,本王自会连本带利的向他讨回来。” “恩,情儿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是拼上性命也会让他们血债血偿。”端木逸暗自将拳紧握,温墨宇轻轻拍了拍他紧握的手,安慰着,“放心吧,过去这么久了,既然我们一直没有找到她们的尸体,那足以证明她二人此时是安然无恙的。” 端木逸报以微笑,“恩,我知道,她们都不是福薄之人,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是啊,虽然等待是一种煎熬,但我相信,她们一定会平安归来的。而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她们回来前,置办好这一份大礼。”温墨宇掀开一边的车帘,看着街道旁高挂的灯笼,“烟儿,一定会的,我一定会等到你回来。” 皇宫之内,一道黑影来去如风,提着宫灯的太监在前面带路,皇上散着步回到自己的寝宫门前,“你们都退下吧。” “是。”皇上身边的一众太监宫女跪安离去,皇上刚踏入寝宫的大门,冥幽便从暗处走到皇上面前,他还未开口说话,皇上自然的走到一旁坐下,看向冥幽那似笑非笑的眼睛,“冥幽,找朕有事?” 冥幽撇撇嘴,径直在皇上旁边的空位上坐下,“你这只老狐狸,别说你没注意到方才离去的人。”听了冥幽的话,皇上将视线转向一边,故意装傻的笑笑,“哦?有吗?朕怎么没见着?冥幽可知道是何人?” “你就继续装吧。自己看吧,看样子是专程送来的。”冥幽将手中的一本账册交到皇上手中。皇上乐呵呵的翻看着手中的账册,面上并没有丝毫的不悦,看着那账册里记录着那些个朝中大臣灰暗的光荣事迹,皇上不时还附和着点点头,“呵呵,看来老二下的功夫不小啊。最近帝都出什么事了?” 一旁的皇上看的认真,冥幽也未曾闲着,桌上的茶杯已经蓄满了冒着热气的茶水,听到皇上的询问,若无其事的说着,“大事没有,天大的事儿倒是出了一件。” “哦?说来听听。”皇上翻看着手中的账册,时而细细研读,时而点头称赞。冥幽便在一旁将冷月轩前后发生的事情大致讲述了一遍。皇上却恍然大悟的感叹,“难怪啊,老二这次是触碰的宇儿的逆鳞了,这下可是有好戏看喽。冥幽啊,你来看看,老二这收集花边情报的功夫倒是一流。唉,这孩子,若是去写书,说不定到还能有一番不错的成就。” 面对着眼前这个不知正经为何物的当朝天子,冥幽也只能无语望天。无论换做是谁,看到这样一本账册,反应都不该如此,看来这件事也只能看墨磬王接下来有何动作了。 第96章容颜如初 帝都从不缺乏新鲜刺激的事情,冷月轩的那场大火已过去数日,如今也逐渐退出了人们的记忆,帝都的表面依旧平静如常,暗地里的血雨腥风也依旧持续不断的进行着。 这一切都与百姓无关,他们依旧过着他们的日子,愚昧而又毫无生趣。哪怕就是这天地变了又变,也不比那柴米油盐在他们心中来的实际。 帝都之中,这七八个日日夜夜不知牵动着多少人的心,表面之上他们却又要装作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示人。不是他们不在乎,不是他们不愿动,反而就是因为在乎,才不可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乱子,他们都是聪明人,可聪明人有时候就是这般无可奈何。 苏璟珅的反常已不是一天两天了,但今天的他紧锁的眉头几乎可以夹死一只蚊子,周身冰冷的气息狂放,如今已经与其保持一定距离的段岚煜再也忍受不住这周遭不断骤降的气温,“璟珅,怎么了?” 不提还好,段岚煜话一出口,周围的气温瞬间逼近零度,在他不断懊悔之时,苏璟珅幽怨的叹了口气,“收到了辰熠的来信,想来他是知道烟儿的情况了。” 听到苏璟珅的叹息,段岚煜的眼眸也瞬间暗了下去,“派出去的人四处寻找过了,都没有找到她二人的下落,那绝壁之下是漓水,她二人若是真的从那山崖跳下去,想必是被那湍急的河水冲去了下游。” “继续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无论如何,哪怕是倾尽落云阁所有,也一定要找到烟丫头。”苏璟珅一拳砸在身旁的柱子之上,他的骨节处红肿一片,血丝顺着骨节顺流直下。段岚煜不赞同的瞪了他一眼,转身拉过他在旁边的阶梯上坐下,并用自己随身携带的金疮药和手帕为他包扎,“不过璟珅,眼下到是还有一事。” “何事?”苏璟珅不解的抬头,正巧看到正认真为他包扎伤口的段岚煜,只见他头也不抬,颇为认真的说着,“烟儿毕竟是五毒教之主,南蛮方面也时刻关注着烟儿的情况,如今出了此事,怕是也会惊动五毒教各方人马。” 相对段岚煜的担忧,苏璟珅就显得颇为淡定了,“岚煜啊,五毒教那边有穆青衣在,应该出不了大乱子。如今我们就算再急,也不可以轻举妄动,各方面势力想必也都清楚这个道理,不然烟丫头即便没事,我们这么大动静一闹,也会陷烟丫头于危险之中啊。” 段岚煜了然的勾起一抹苦笑,“岚煜明白,五毒教那边我来处理,璟珅自可放心。”苏璟珅也不便多说其他,只能安慰性的拍拍他的肩膀,“恩,烟丫头不是福薄之人,她几经生死都能化险为夷,这一次我也相信她不会有事。” 想起那个单薄而又坚强的身影,段岚煜也忍不住缓和了面色,她抬头看着屋外的天空,多日的风雪已停,天边隐约可以看到日光,“是啊,真希望这一切能快些结束,烟儿所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如今心里最焦急的应该另有其人,烟儿和墨宇这两个孩子,也是好事多磨啊。”苏璟珅轻叹着气,段岚煜去在一旁感慨到,“其实端木逸也是不错的,只可惜烟儿遇见墨宇在先。” “感情这个事情,可没有什么先来后到的说法。岚煜啊,你也不小了,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了。”苏璟珅不以为然的摇头失笑,随即话题一转,看向段岚煜的眼神也颇有打趣之意。 “论年龄,怎么算也该先轮着你,我啊,不急。”段岚煜对此到丝毫不在意,似有似无的目光落在苏璟珅身上意味难明。 二人站在屋内看着屋外地上的一片雪白,嘴上虽然相互打趣着,可那心中深埋起的怅惘又能有几人知晓,心中的所思所恋皆是爱而不得,熟不知爱到万劫不复时,又是何人在那灯火阑珊处伤心不止。 漓岛,烟冷整日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自己的房间里休息,虽然竹玉为她开的药方效果甚佳,但依旧不可能让她在短时间内恢复如初。 在他人眼中,烟冷嗜睡是与她身上的伤及每日所服用的药物有关,其实她不过是身处在五毒兽的守护阵中罢了,五毒灵玉的力量每日会在她的身上游走一个周身,助她修复那受损的五脏六腑,直到七七四十九个循环之后,她即可恢复如初。 就在五毒灵玉的力量在她的体内刚刚平息,端木情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走进她的房间,“烟儿,该吃药了。”在端木情走到烟冷床边之时,她恰巧睁开眼睛,白色纱布包裹的脸上只剩下这道弯弯如月牙的眼睛,“这些天麻烦情儿了。” 端木情将手中的托盘放在床边的矮柜上,她走到床边,熟练的扶起烟冷的身子,并将身后的枕头放好让她靠着,“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呀,虽然说你不能成为我嫂子,但我们也还是朋友不是。怎么样,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烟冷微笑着看向已经坐在床边,手上正端着药的端木情,“恩,已经好多了。”端木情拿着汤匙搅动着碗中的汤药,在她眼前的烟冷已不像最初那段时候,现在的她明显有精神多了,但是这种转变的过程却快的让她咂舌,“不过说实在的,烟儿你这伤好的真快。” “那都要多谢竹玉公子的师傅,是他老人家医术高明。”烟冷微微一愣,还好现在她的脸上缠着纱布,别人看不到她此时的表情。端木情满脸的怀疑之色不加掩饰,“若是换做别人说这番话,我自然不会怀疑,但是烟儿你嘛,我可不信。说吧,可是自己又服了什么灵丹妙药了?” 烟冷故作淡定的声音悠悠传出,“情儿,你多虑了。” 屋内二人的谈话一字不落的传入屋外二人的耳中,师徒二人相视一愣。二人的心中都徘徊着同一个疑问,“难道这女子还懂医术不成?” 师徒二人平复了方才的震惊之后,二人神色如常的推门进屋,而就在二人进屋的一刻,端木情第一时间回过头,微笑着看向来人,“竹玉公子,你来了。” 竹玉看向端木情所在的方向,回以同样的微笑,“情儿姑娘也在?” 而在二人进屋之时,烟冷的视线掠过竹玉,最终落在他身后的老者身上,“这位是?”而同样的,在她打量着老者的同时,那老者的视线也一直徘徊在她的身边。 “哦,我来给二位介绍,这位正是家师,漓苍海。”竹玉礼貌性的向烟冷二人介绍他身后的老者,知其身份的那一刻,烟冷愣住片刻,不自觉的呢喃出声,“漓岛岛主,漓苍海?” “小丫头知道我?”听到烟冷的声音,漓苍海也颇为诧异。而此时的烟冷已恢复如常,看向漓苍海的目光也没有了最初的好奇和疑惑,只剩下那归于平静的淡然,“岛主威名,自然有所耳闻。” 烟冷心想,没想到自己竟然阴差阳错被带到了漓岛,而那救她之人又是漓岛岛主,想来也是自己大意了,她应该早就想到这一点,世间医术了得之人屈指可数。在烟冷沉思的同时,漓苍海也沉默着,二人的沉默,旁边的两人也不好插话,一时间房间里极其安静。 “不知岛主亲自前来,所为何事?”收了心思,烟冷抬起头对上漓苍海的视线,出口的话语也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老朽是来检查这位姑娘的伤势的。”漓苍海的视线自始至终未曾离开过床上的少女,眼前的女子所带给他的除了震惊还是震惊。他心想着,她怎么看也不过十几岁的娃娃,在她的眼中却透露着的却是哪怕让人穷尽一生也悟不到的超脱和淡然,这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眼神吗? 对于漓苍海落在自己身上略有探索的目光,烟冷依旧泰然处之。对于目前的情况,烟冷在心中自有一番思量,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端木情本就不明内情,而她也不想将更多的人无辜卷入其中,“漓岛主,您不是要为我检查伤势吗?” “还请姑娘先将眼睛闭上!”漓苍海走至床边,亲手为烟冷解开头上的绷带,一圈又一圈的绷带慢慢退去,面部的肌肤逐渐暴露在空气之中,重获自由的快感使得面部的毛孔张开,贪婪的吮吸着空气的清香。 “不可思议,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漓苍海突然的一声惊呼,打断了烟冷的思路,她不解的睁开双眼,环视着三人震惊的表情,烟冷下意识的抚摸着脸上的伤口,脸颊上的肌肤好似刚剥去蛋壳的鸡蛋,光滑如玉。 “太不可思议了,不过短短半个月,伤口竟然恢复如初,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烟冷还未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身旁再次响起一声感叹。 抚摸着自己完好如初的皮肤,心中自然明白个中缘由,可是面对着眼前众人,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解释,“可能是个人体质有异吧。”对于烟冷的这番解释,三人表情各异,既然一开始烟冷便没有说破,如今也就更没有解释的必要。 漓苍海盯着烟冷看了片刻,“呵呵,姑娘既然这般说,老朽也就不多言了。”烟冷礼貌性的冲着漓苍海点了点头,“这些时日多谢漓岛主费心了。” “举手之劳罢了,姑娘若真的要谢,就谢我这徒儿便是,是他将你们救回来的。”漓苍海笑着摆摆手,随即扭过头看向竹玉的他笑得一脸高深莫测。 烟冷并未看到二人神色上的交流,在这之后依旧以同样的方式向竹玉道了谢,“竹玉公子之恩,小女子没齿难忘,可漓岛主为我姐妹二人费心费力多日,这个人情也不可不还。” “你这丫头,说了这么多,老朽还不知姑娘的芳名?”听了漓苍海的话语,烟冷的诧异之色一扫而过,他们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呢?烟冷暗中扫过众人的表情,端木情性格直爽,她自不会骗人,看来她是真的并未将事情的始末告诉眼前的二人。 “漓岛主客气了,晚辈穆烟冷。”听了烟冷的回答,漓苍海出乎意料的瞪大了眼睛。姓穆?在整个中原之地这个姓氏可不多见,穆氏可是南蛮之地的皇室旁支,这女子难道跟南蛮有关系。“竹玉,你同这位姑娘先出去,我有些事情想要与这位姑娘私下聊聊。” 第97章记忆如潮 烟冷见那漓苍海越发严肃的表情,一旁站着的端木情不解的看向烟冷,接收到她的视线,烟冷点头算是默认了漓苍海的这番话音。在二人疑惑着离开房间之后,烟冷才再次出口,“不知漓岛主有何事需要与晚辈私下说?” “看姑娘的谈吐不像外邦部族人士,这个姓氏,不用老朽多说,姑娘应该明白其中含义。”漓苍海果然不愿拐弯抹角,一上来便径直奔着主题而来,烟冷却淡然一笑,不紧不慢的说着,“呵呵,漓岛主倒真是博学多闻,这个姓氏代表着什么,如今已很少有人知晓,而岛主听闻反应竟然如此强烈,想来也是与那个地方联系颇为密切吧?” “姑娘好心思。”漓苍海眯起的眼睛闪着一丝危险的光芒,他断然没想到自己一个失策,竟让他如今陷入两难境地,他若是想从她口中知道些什么,怕是要先将自己知道的开诚布公才行。 “彼此彼此。有什么话,漓岛主直说便是。”烟冷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丝毫不在意漓苍海此时纠结的情绪,而此时的漓苍海像是下了什么决心,随即听他缓缓道来,“穆姓乃南蛮皇室旁支,可穆氏一族本就人丁不旺,百年前的一次天灾将此部族毁去一半,发展至今只剩下寥寥数人,年轻一辈中也就只剩青衣一人,姑娘与他是何关系?” 烟冷在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时情绪便有一丝不对,此时的她完全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无法自拔,“青衣,有多久未曾听到过的名字,又有多久未曾想起过的容颜,一直以来,我以为我把一切都忘记了,可惜这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他依旧盘踞在心中的某个角落,一经提及,那道伤口再次被毫不留情的揭开,鲜血淋漓。” 磁铁生有两极,同极相次,异极相吸。烟冷暗自叹气,“我们的相遇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开始,越是相互接触,最终伤人伤己。我同他没有关系,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心中明明一直明白这个道理,可惜却控制不住那颗早已伤横累累的心。” 烟冷用手死死揪住胸前的衣衫,那原本平静的眼眸溢满泪水,见她如此反常,漓苍海下意识的轻唤出声,“姑娘?”就在他以为得不到回应准备上前查看时,烟冷沙哑的声音悠悠响起,“曾经他是我的师傅,现在……” “现在?”对于这莫名其妙的回答,漓苍海更加疑惑不解,而此时烟冷自嘲的笑了,那一直在眼眶打转的泪水随着她的笑容滑落,“现在我也不知道我们是何关系。”突然在这一刻,心中满满的自嘲,让烟冷忍不住想要发笑,可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亦只有泪水不断的落。 “这?看来从她口中怕是问不出什么了,这般一试,没想到她真的与青衣相识,师徒?看这女子的反应,应该远不及此。”看着眼前这个笑着落泪的少女,漓苍海胸口一紧,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她,甚至不知道在这个时刻他还能说些什么。“南蛮之地,等等,穆烟冷?这个名字好熟悉,应该是在哪里听到过才是。” “师傅?您同穆姑娘聊完了?”漓苍海失神的走出烟冷的房间,对于迎上来的竹玉毫不理会,他颓然的向着来时的路走着,“看来我真的是老了,怎么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呢?是在哪里呢?我一定是听到过的。” 看着漓苍海远去的背影,竹玉疑惑的愣在原地,“师傅他老人家这是怎么了?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竟然连我叫他也未曾听见,他到底和穆姑娘聊了些什么?”竹玉抬步便向着与漓苍海相反的方向而去,寒风吹过,拂落了梅枝上的残雪,模糊了眼前的光景,也吹乱了那如水的心境。 竹玉站在门口一动不动,他看着屋里那个独自哭泣的少女若有所思,“烟冷,在这一刻,看着你单薄的身子,颤抖的双肩,我是多么想要告诉你,想要拥抱你。你是我这一路之上所遇最美的风景,但愿我也可以成为你久等的归人。” 在这一刻,他看着她暗自下定决心,“红尘之中过客多,你我擦肩而过,上天却让我在茫茫人海中寻到了你,我只知道当距离不再是距离的时候,我们一定会相遇,结成水,凝成冰。”时间在这一刻定格,同一屋檐下的二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一个人的伤,痛了两个人的心。 烟冷不知道自己沉浸在这伤感中持续了多久,亦不知漓苍海何时离开了房间,等她独自回神,看着空空如也的房间,心底难免有些惆怅。 算算时日,在漓岛也差不多有半个多月了,也不知帝都如今是个怎样的情形,这么久没有她的消息,也不知道墨宇会不会着急。就在烟冷思绪翩飞之际,端木情悄悄出现在房间里,“烟儿,在发什么呆呢?” “恩?情儿。”猛然回神的烟冷看着端木情愣在当场,见她如此摸样,端木情眼珠一转,笑的有些暧昧的看着烟冷,“看你一直发呆,难道是在想……公子?” “你,说什么呢,谁想他了。”被戳中心事的烟冷慌忙的别开视线,而端木情却没有打算就此放过她,端木情笑着用自己的肩膀撞了撞烟冷的肩膀,睁着无辜的眼睛盯着她看,“脸都红了,还不承认。” 烟冷瞪了她一眼,随即说到,“我是在想,离开帝都那么久都没有消息,怕你哥哥着急。” 一提到端木逸,端木情立即变了脸色,“恩,出来之前,还跟哥哥吵了一架,现在想想,自己也挺过分的。我们很小便没有了母亲,爹爹平日又忙,都是哥哥一直在照顾我,事事依着我顺着我,而我却……” 没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话竟会勾起端木情的伤心事,烟冷略有些歉意的看着眼前这个一脸愁容的女子,“没事的,回去后好好道个歉,你哥哥会原谅你的。” 端木情揉了揉自己有些干涩的眼睛,思索了片刻终究将自己埋在心里许久的话问了出来,“那烟儿呢?你的家人?在南境城时我就想问你了,只是一直没好开口。” 听到端木情突然的提问,烟冷愣了许久,但眼前之人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只有对她的担忧,烟冷深吸一口气缓和了自己的情绪,再次看向端木情,“情儿想知道?” 端木情在烟冷话音刚落便点了头,随后想想又摇了摇头说,“虽然想知道,如果烟儿不想说,也没关系的。” “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故事,这个故事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你我共经生死,我说过若有来世我们再续姐妹之情,如今你我虽然未死,但也算作新生。”烟冷注视着她,她眼底的关心真真切切,烟冷的心里也因此暖暖的。 “烟儿,好妹妹。”端木情激动地握住烟冷的双手,紧紧地,似是不愿意在次放开。 这一夜,屋外的寒风萧萧,却吹不散屋内如春的暖意,一夜的秉烛详谈,两颗心之间将再也没有秘密。一桩桩一件件都是那么惊心动魄,一分分一秒秒都是生死一线之间,端木情听着那平淡的语气,好似述说的事情事不关己。 曾几何时她被眼前的人儿吸引,在她的面前,她没有了高高在上的身份,没有了与生俱来的骄傲。她也可以是一个普通人,结交自己喜欢的朋友,她们之间没有利益之争,没有阴谋加害。 第98章梅林相遇(上) 漓岛相较之下更为靠近那一望无际的雪域,因此这里的气候向来要比苍月国其他地方偏冷一些。 昨夜一时高兴,便与端木情秉烛夜谈,不知不觉屋外的天已泛白,烟冷二人方才安歇。可习惯这个东西,一旦养成,便如影随形。睡下没过多久,到了固定的时间,烟冷依旧还是醒了,无论她如何辗转反侧,这睡意终究是散的彻底。 “雪停了。”冬日的暖阳早已挂上树梢,这是烟冷第一次走出房门,深深呼吸,空气中都是淡淡的甘甜,还有那若有若无的花香。 “这味道……”嗅着空气中的花香,一时间心情犹如这冬日的暖阳,格外爽朗。见有人打此处经过,烟冷不假思索便叫住那人,“喂,等一下。” “姑娘,可是在叫在下?”男子犹如暖阳的般的声音,好似融化了四周的冰雪,让这个冬日的清晨驱散了寒意,烟冷愣了片刻,莫明的红了脸颊,羞涩的低着头,“恩,不好意思,见你刚巧路过,所以叫住了你。不耽误吧?” “没关系的,漓岛不常有外人,一时间怠慢了姑娘,该是我不好意思才是。”男子的笑容恰到好处,看似平易近人的外表下,却是与任何人都保持着距离。 “公子客气了。”烟冷礼貌性的向着男子说到。 “姑娘若是想问这花香,出了这方院落,沿着小路向左边一直走到头,穿过一条长廊,便可以看到一片梅林。”而男子接下来的话语却让烟冷惊讶的抬起头,“你,怎知……” 而男子并未回答她的问题,他侧仰起脸,清晨的寒风扬起他的发丝,他不紧不慢的声音再次响起,“昨夜刚下过雪,天气较凉,要去的话记得多加件衣服。” “嗯,还未请教……”烟冷回神顾盼,他悄然转身,看着那人远去的背影,出口的话早已消散成空气,记忆里也只剩下那抹似有若无的灰影。 “真是个怪人。”转身回屋,看着床上依旧熟睡的端木情,外表直爽的她终究也有孩子气的一面,烟冷走到床边为她掖好被角,之后从旁边的衣柜中取出一件可御风寒的斗篷披在身上,“好好睡,这些日子倒也难为你了,为了我每日见你起早贪黑的忙碌着,想来也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次安稳觉了。” 烟冷刚走到门口,刚巧与一名端着铜盆的女子打个照面,看着她有些惊讶的表情,烟冷只是淡然一笑。 “姑娘你?”女子显然还未回神,烟冷径直说到,“情儿还没醒,让她好好休息吧。” “端木姑娘,她?”女子瞥了一眼床上帘子后面的人影,脸上的表情更加茫然,烟冷淡然一笑为她解惑,“昨夜她住在我这边,还未醒,让她再睡会儿,等她醒来就告诉她我去了梅林。” “恩,小玉知道了。”女子一欠身,在烟冷出门前现行退下了。 出了烟冷住的小院,不远处的亭台楼阁依湖而建,四周假山怪石林立,昔日的绿叶红花披上银霜,映衬着一侧的朱楼红墙。 风过,湖面上荡起微波,树梢上的残雪随风而落,飘飘洒洒,落在湖面融进湖水,落在地面隐入泥土,落在面颊之上,冰冰凉凉的触感,还未来得及看清,它早已散作水滴。 去梅林的路倒也好找,出了小院向左也就这么一条路,走到尽头虽有岔路,但那长廊尽头隐约可见的红枝倒让烟冷无需犯难,快步而行穿过那数米长廊,阳光照在身上斑驳成影。 “穆姑娘?”闻声,烟冷诧异回头,“竹玉公子?” “穆姑娘,这么早,来此赏景?”竹玉揉合了目光,嘴角也自然的勾起一抹笑容,烟冷看向竹玉同以笑容回之,“恩,早上起来闻到空气中梅花的香气,便寻着花香来了。竹玉公子,这么一早,也是来赏景的?”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我来,是想挑些长势较好的花枝回去,一来可以放在房间中可以赏心悦目,二来嘛,这梅花花香怡人,摆放在房间里凝神静气。在下本打算给姑娘送些去,可没想到却在此处遇见了。”竹玉侧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二人并肩向着梅林的方向走去。 “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这梅花虽美,可若是将它移到房中,倒是有些大材小用了。”烟冷不赞同的摇了摇头,见此只换得竹玉一笑,“姑娘倒是多虑了,漓岛的大半皆是梅林,采下这么一两枝也不伤大雅。只是等这花期一过,这大半的梅花也只能相继化作春泥,别无它用。与此,姑娘即使惜花之人,何不将其移至房中一展它的用武之地,这样岂不是更好?” “呵呵,公子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烟冷也没有拒绝的道理,那就有劳公子了。”见竹玉如此坚持,烟冷也不好坏了他的兴致,而烟冷的态度却让竹玉心情更好,面上的笑容如沐春风一般。 “相请不如偶遇,不知在下可有荣幸,邀请姑娘把臂同游?”二人的目的地本就相同,竹玉出言相邀,烟冷也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更何况也没有拒绝的必要,“公子,请。” 烟冷与竹玉漫步在梅林之中,眼前的美景依旧无法弥补自己心中的空缺,这样平静的日子到底还能过多久,烟冷终究是要回到帝都去的。在那里有她未尽的事业,有她未别离的朋友,有她,想要陪伴一生的伴侣。 “穆姑娘,恕在下唐突,敢问姑娘是哪里人士?”走了许久,二人始终沉默着,竹玉本想找些话题来聊,谁料身旁的人早已陷入自己的思绪无法自拔。 “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墨宇他好不好,一直没有我的消息,他会不会焦急的四处在找我。爹爹呢,怕是璟珅会将一切都告诉他的,他应该也会担心的吧。”烟冷低着头,所有的事情一股脑的全冒了出来,她越想越是担忧,越想眉头就皱的越紧。 “穆姑娘,穆姑娘?”闻声,烟冷猛然回神,“恩?竹玉公子,你叫我?” “见你一个人在后面发呆,叫了你几声都未曾有反应,怎么了?想什么,想这么出神?”竹玉见烟冷恢复如常,他也暗自松了口气,天知道他刚刚看到她渐渐苍白的脸色有多紧张。 “也没什么,只是想到我在此赏景,家人却还不知我的生死,怕他们担心。”听了竹玉的问题,烟冷再次暗淡了神色,竹玉略显歉意的说着,“倒是我疏忽了,这些日子一直不知二位姑娘的来历,倒也忘了给你们家里报个平安。” “恩,公子不用自责,只要他们一日未见我的尸体,就不会贸然断言我的生死。对了,公子方才叫我,是要询问何事?”烟冷再次抬起头,整理好情绪的她已经恢复如常,而此时的竹玉,尴尬的不知所措,“哦,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 “烟儿?”多么熟悉的声音,在某一刻,烟冷还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听,眼前由远及近的那抹翠绿衫子,是她再熟悉不过的颜色。烟冷下意识的后退,避开了眼前之人的接近,再次抬眼,自己却被遮挡在另一处阴影之后。 竹玉挡在烟冷身前,警惕的看着这个正向着他们靠近的绿衫男子,“你是什么人?” “竹玉,不可无礼!”竹玉话音刚落,紧随其后便听到漓苍海的一声厉喝,竹玉看向漓苍海欲言又止,“师傅?可是他……” 漓苍海脸色缓和了几分后,指着穆青衣所在的方向为竹玉解惑到,“这位是穆青衣,南蛮五毒教的代教主,也是你段师叔的得意弟子。” “穆青衣?可是那名满江湖的墨竹居士?”听了漓苍海的解释,竹玉明显有几分惊讶,漓苍海在其将信将疑的话音落后再次点头证明,“就是他。”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最不想见的人,却偏偏要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我的面前,为什么我最不想提及的过往,却偏偏要被人一次又一次残忍的揭开。 第99章梅林相遇(下) 烟冷瞪大了眼睛看向确实出现在眼前的人,自己的思绪百转千回,她下意识的后退却被穆青衣一把拉住了手腕,“烟儿!” “放开我!”烟冷毫不留情的挥开穆青衣伸向她的手,穆青衣受伤的看着她,“烟儿,都过了这么久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 “我未曾恨过你,又谈何原谅。”烟冷将手背在身后,冷冷的注视着穆青衣,眼底一闪即逝的伤感未逃脱他的眼睛,“那你?” “我不恨你,不代表我不恨自己。这一切本都不该发生,我们原本可以继续做一对上慈下孝的好师徒,若是南蛮的日子太烦心,我大可不再提及报仇,可以随你回墨竹居。”烟冷抬头看向那惨白的天空,悠悠出口的话语让穆青衣眼前一亮,“烟儿,你当真是这么想?” “可你不要误会,如今的我们无法变成你要的那种关系,也断然做不回师徒。之前我一走了之,今日我便当着众人将话说清楚,穆青衣,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也不会给。”回过神来的烟冷看向他,眼神冰冷的没有一丝感情,嘴角勾起的弧度讽刺着他所有的希望,“烟儿,这是!” “你无需多言,南蛮的势力我至始至终都不曾想要染指,更没有打算动用,这件东西于情于理都不该交付于我,待我向蛊婆致歉,是我辜负了她老人家对我的期望。”衣袖一翻,烟冷的手上出现了五毒教教主的凭证。 既然下定决心,既然决定忘记,那就应该做的更为彻底,南蛮的一切并不是我想要的,而我自然也不可能再回到那个伤心之地,而五毒教也应该有一个更为称职的人来为此担当,如此一来不如就此了断。 梅花飘香,却让烟冷更加心烦意乱,寒风乍起,吹散的雪花落在发梢,落在颈间,透心的凉意让她无心在此处久留。 烟冷转身之际,一颦一步牵动着众人的视线,面对着众人的不解,穆青衣几番踌躇之下单膝跪地,身后的长袍在风中划过一道有力的弧线,随即托在雪地里。 “请教主收回成命!”一字一句清晰有力,烟冷诧异回头,好似从未认识过此人一般,他竟然,竟然肯委屈至此,也不肯放手。烟冷如鲠在喉,所有的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你!” “请教主收回成命!”穆青衣低着头,抱拳的双手骨节泛白,烟冷步履蹒跚险些摔倒,看着他欲言又止,“放手就这么难吗?你何苦要……” “请教主收回成命!”烟冷注视着雪地里极力隐忍的他,他心中的那番盘算,别人不知,烟冷又何尝不知。何苦要这般步步紧逼,何苦,何苦。 “好,放着好好的路你不走,既然你非要这般作践自己,我就成全你。从今往后,你记着自己的身份,这样的事情我不希望在发生第二次。”快速抢过他手中的教主信物,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强忍的怒气让烟冷时刻处于暴走的边缘。 “谢,教主!”穆青衣双膝跪地,对着早已模糊的背影一头狠狠的磕在地上,简单的三个字咬字清晰,好似这般便刻在了心上,潸然而下的泪水布满脸庞。 这一跪,过往皆化作云烟,从今往后,她不在是他的徒儿,不在与他有任何关系,只剩下教主和下属这么一层虚无缥缈的联系。 “青衣,快起来,你这是……”漓苍海看着他潸然泪下的模样,再多的埋怨到了嘴边,也无从说起。 “我能做的都做了,她虽不恨我,但终究是怨了我的。过去了的挽回不了,以后的……怕是也没有以后了。”穆青衣低着头,刘海遮住了他眼中所有的情绪。 “那你这又是何苦。”漓苍海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也只剩这么一声叹息。 穆青衣红着眼眶,紧握的双拳惨白的垂在两侧,一抹苦笑爬上嘴角,“我,哈哈,不甘心又能怎样,终究是我伤了她,是我伤了她。” 烟冷,他就是那个让你哭泣的人吗?寒风未停,梅梢上的雪花随风轻舞,好似凭空乍起的飞雪。 “既然知道伤了她,若是无法挽回何不放手,这样无论对你对她都好。如你这般,只会让人看不起!”竹玉莫须有的怒火没有预计的降临,让两个陷入自己思绪都无法自拔的二人愣在当场,而他却在二人回神前转身离去。 “竹玉!”漓苍海看着拂袖而去的竹玉,心力交瘁。看来自己是真的老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这件事也怕就算他有心想管,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整件事的前因后果怕是并非他今日所见的这般简单。 “青衣……”见自己爱徒已然离去的背影,漓苍海扭过头看向穆青衣,尴尬中带着担忧。 穆青衣抬起头对上漓苍海担忧的眸子,依旧自嘲的笑着,“师伯,你不用多说,婆婆曾不仅一次的提醒过我,事到如今,烟儿的性子我最了解,错了就是错了,怨不得别人。” “竹玉的话,你别放在心上。”漓苍海几番欲言又止,担心和关切的话语想了又想,到头来只是说了这么句无关痛痒的话。穆青衣摇摇头,“他说的不错,只是……就当是我自欺欺人吧,忘不掉的,我也不想忘掉。” “青衣啊,真的值得吗?”漓苍海皱着眉,他未曾想青衣竟会陷得如此之深,就连自己那徒儿,怕是也不能避免,只不过此时的他还没有自觉罢了。 “什么是值得,什么是不值得,这些都不重要了。”穆青衣惨然一笑。 “青……”漓苍海想继续说什么的,却被穆青衣直接打断,“我累了,先去休息了。” “恩,浣衣,带青衣去客房休息。”漓苍海点头,浣衣便走到穆青衣前面为其带路。 怒火麻痹了烟冷的神经,待她回过神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回到自己住的院落门口,看着院中角落里的一片绿竹,曾经在墨竹居的记忆浮现在眼前。 “穆姑娘。”刚一回头,便见着身后面色绯红,大口喘着气的翩翩公子向她而来,“竹玉公子?”烟冷看了看气喘吁吁的竹玉,看来他是追着我一路跑过来的? “方才的事情让公子见笑了,我……”话刚出口,便被竹玉匆忙打断,“我来,不是要与你说这些的。” “那不知公子找我有何事要说?”烟冷有些疑惑的盯着他,“我……” “但说无妨。”见他吞吞吐吐,烟冷只得再次出言,“其实,我想说……” 端木情一早醒来方才发现屋内只有自己一人,洗漱了一半却听到屋外的动静,想来是烟儿回来了?随后一人的声音让她停下了将要开门的手,这种不见甚是想念,相见却又害怕见面的感觉让她有些踌躇不安。 “竹玉公子,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烟冷奇怪他的吞吞吐吐。 “你忘拿了梅花。”竹玉一番踌躇,将手中的几枝梅花硬塞到烟冷的手中,还未待烟冷有所反应,便早已没了人影。经他这么一闹,之前的烦闷早已烟消云散,看着手中的几株梅花心情极好。 “烟儿,你回来了。”就在烟冷转身之际,端木情从里面将门推开。看着她精神奕奕的摸样,烟冷脸上的笑意渐深,“你醒了。” “一醒来就见不着你的人影,去哪了?”端木情嘟着小嘴,不满的看向烟冷。 “瞧。”烟冷抬起手,摇了摇手上拿着的梅花,一见这娇艳欲滴的花朵,端木情本来端着的脾气立即烟消云散,“梅花?给我的?” “恩。”烟冷笑着点头,将手中的梅花递给站在门口的端木情。 端木情接过梅花放在鼻子前轻嗅花香,笑颜也立即舒展,“外面冷,快进屋吧。” 烟冷紧随其后进了屋,关上门的那一刻,她看着端木情发自内心的笑容也轻轻勾起嘴角。一直以来,其实她想要的并不多,只想要一个真心爱护她的人,偶尔陪她聊聊天,赏赏景,过着最为平凡的日子,只有彼此的日子。 第100章月夜之舞 入夜,天边的圆月高挂,对应着地上的一片银霜,整个世界泛着惨淡的灰白。白日的不愉快让烟冷失了心情,端木情如往常一样陪烟冷吃过晚饭,见她没有什么精神的样子,便也早早离去了。 屋内一直未曾点灯,烟冷独自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窗外照入房间的银色月光。心中的思绪纷乱如麻,好似有什么一闪而过,速度快的让她有些难以反应,等她在寻思着回想,却无论如何也寻不得半点踪迹。 “主人。”一声回荡在脑海中的熟悉声音打破了这屋内的静谧,烟冷激动的四下张望,此时一道白光闪现,小灵出现在烟冷眼前,“小灵?你们好些了吗?” “多谢主人关心,修养了半个多月,伤已好了大半。”小灵一如既往的嘶嘶吐着信子。 抬起头,正巧看到天边的那轮圆月,算算时日,今日正好是十五月圆之日,是月之光华正盛之时,若是可以吸收到月之光华,想来对小灵它们而言也是一种帮助,“小灵,这月之光华对你们修炼可有帮助?” “此等集天地灵气于一身的月之光华,对我等自然有百利而无一害。借助五毒灵玉摄取月之光华,也可助主人功力精进。”小灵抬起头,红宝石般的眸子看向天边的银盘,眼里流光一转。 “我自己如何到是其次,之前你们为了救我,强行出关不说,还催动五毒灵玉为我疗伤,险些耗尽精元。如今天时地利,既然有办法助你们早日回复精元,我自然要出一份力的。”烟冷抱住小灵的身子温和的说着,小灵窝在烟冷的怀里轻轻蹭了蹭。 月明星稀轻风随舞,翩翩而落的雪花拂过衣襟,银波挥洒,好似水花荡起的帘雾。天地之间,树梢莎莎是她的配乐,水波盈盈是她的舞台,一曲心随意动的舞姿,时而曼妙灵动,时而英气勃发。湖面上的一颦一步看似随性而为,诚然这种放空心灵的律动更易动人心魂。 足下荡漾着盈盈水波,周身沐浴着清辉月光,空气中若有若无的暗香拂过,身姿未停,随着动作旋转加大,腕上的五毒灵玉散发出五彩霞光,渐渐与那银辉呼应。 传说天界众神,最善歌舞者是那广寒宫嫦娥仙子,轮美貌也绝属九天玄女最佳,王母虽有七女,七女容颜美如玉,身若扶柳,面如桃瓣,才情更是世间少见。但若提及那溪瑶云池东华帝君之女,仙界之大,却也无人能与之媲美。 “公子,你在看什么?”成儿看着自己公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远处的湖面,他自然是看得见那湖面上翩翩起舞之人,但他依旧好奇的问着。 竹玉头也没回,喃喃到,“世间竟有这等绝妙舞姿,心随意动,潇洒却又不失灵动。水波为台,夜幕为景,多一分污了这意境,少一分缺了这美意,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 “真有这般好?成儿怎么看不出?”小书童看着自家公子眼睛都不眨的盯着湖面,无奈的嘟囔着。 “此景,此舞,怎奈还缺少了什么。”看着眼前苦心思索的年轻公子,玩心上来,不由飞身到他身旁,打趣的问着,“公子,还缺少了什么?” “缺了什么呢?”竹玉苦思冥想,不经意间呢喃出声。 “是啊,到底缺了什么呢?”对于烟冷的接近,他倒是一点反应也不曾有,立在他身旁的小书童也悄悄在边上捂嘴偷着笑。 “我想到了,啊,穆姑娘,你。”回过神来的竹玉显然没想到烟冷会出现在他的面前,烟冷见他这明显被吓到的表情好笑道,“我怎么了?” “你不是,怎么?”竹玉看了看平静的湖面,有扭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人儿,吞吞吐吐不知所云。烟冷无视他有些恍惚的神情,径直问着引起自己兴趣的事情,“说吧,还缺了什么?方才你就在一旁嘀咕着。” “这,姑娘月下起舞,在下一时看的入迷,胡言乱语扰了姑娘雅兴。”竹玉微微颔首,烟冷不以为意的将手举到脸侧,小幅度的摇了摇,“竹玉公子不用在意这些,什么月下起舞,不过是胡乱比划的,难登大雅之堂,今日倒是让公子见笑了。” 竹玉显然误会了,随即更加坚定的强调自己的看法,“是姑娘谦虚才是,随心而感,随心而动,超脱了世俗束缚的舞姿才属世间罕见,今日应该是我感谢姑娘能给在下这个机会才是。” “是公子谬赞了。”见他如此,烟冷也不再多说什么。 竹玉却在此时感叹一句,“唉,只可惜,三哥若是在此,以他在曲艺方面的造诣,定能为这段舞曲平添几分意境。” “你家中还有兄弟?”烟冷顺着他的话随意一问。 竹玉点头,“恩,我在家排行老四,下面还有一弟一妹。不过我们兄弟之间很少走动,而我又常年漂泊在外,与他们的关系也要生疏许多。穆姑娘呢,家中可有其他兄妹手足?” 烟冷转过身,“家中只有我一人,并无其他兄弟姐妹。” 竹玉走到烟冷身侧与她并肩而行,“穆姑娘,可是帝都人士?”烟冷诧异回头,“恩?竹玉公子为何有此一问?” “当日在下路过漓水下游救起姑娘二人,依当时种种推断,姑娘二人只可能从帝都附近的山脉跌落,那附近的水流湍急,借助水流你们才能在短时间内到漓水下游段。”竹玉不紧不慢的说出自己的推测。 烟冷静静地听着,平淡的接着话,“我并非帝都人士,但也在帝都居住了一段时日。我本无心逗留江湖,可这种生活选择了我,如今久了,也就习惯了。” 竹玉心中窃喜,“在下在帝都也有一处府邸,平日里也还算可以说得上话,姑娘在帝都若是遇着什么事情,但凡是可以来找我帮忙的。” “那烟冷在此先谢过公子了。”烟冷点头。 竹玉轻蹙了下眉,“相识一场,你也无需跟我客气,叫我竹玉便可。对了,我本打算等你伤势痊愈后先送你们回家,之后在启程回帝都,但没想到二位家也在帝都,这么一来到是可以结伴同行,不知在下的提议如何?” 烟冷思索一番,便点头应下了,“这样也好,路上相互也有个照应,不知竹玉打算何日启程?” “等明日拜别师傅,后日一早便可启程。”竹玉转念想了想,提议道。 “恩,那我明日同情儿说一声,我二人也没什么要收拾的。漓岛主那边,叨扰多日,也该去和他老人家道个别。”烟冷点头,竹玉接着说道,“那好,明日倒是可以一同前去,今日天晚了,烟冷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请便。” 好风如水,明眸似月。寂寞了那一段风景,忆来犹馨。我生而随性,不喜浮华,在我看来如花美眷,也敌不过那似水的流年;心若磐石,也敌不过那过眼的云烟。这个世间有太少的相濡以沫,却有太多的相忘于江湖。 停下脚步,转身盯着竹玉离去的背影出神,那抹几乎已经看不见的背影竟与记忆中的某人重合。许久不见,也不知墨宇可好,不知何时开始,他竟像一粒种子,不知不觉间在我的心间发芽,慢慢长大,只等着我顾盼回首,看他只为我一人独开的琼花。 天边继而飘起雪花,帝都的月夜相较这雪域边界,自然要暖和少许。看着天空中的圆月,思恋如潮,昔日天下今天涯,雾里寻花,倩影对月华,流水尽飞花。 第101章急召赐婚 帝都之中,天边被灯火照的犹如白昼,挥洒的月光不在清冷,偶尔还能听到街道上相互追赶游戏的孩童的欢笑。 温墨宇站在亭中,看着天边的一轮圆月,“烟儿,这一次我依旧会找到你,天涯海角,我也会寻到你。” “主上。”一阵沉默之后,暗月出现在温墨宇身后。 “暗月?可是杜府有了什么动静?”暗月将手中的绢条递给温墨宇,随后退向一旁等待进一步的指示。 “哈哈,没想到二哥竟将心思动到我头上来了。”温墨宇扫了一眼绢条上的内容,问道,“何人?” 暗月心领神会,立即答到,“杜景傅膝下一子一女,如今其女杜芊芊已到适婚年纪,正是合适人选。” “杜芊芊?”温墨宇在呢喃之后陷入沉思,暗月沉默了片刻提醒道,“主上,打算如何应对?” 对于自己思绪被打断,温墨宇不怒反笑,“应对?自然是准备迎接新娘子进门。” “这?主上,这样不妥吧?”暗月突然抬头,诧异的看着依旧成竹在握的温墨宇。只见其一脸深不可测的笑容,温墨宇反问道,“有何不妥?” “您和穆姑娘……这么一来,岂不是……”暗月在一旁吱吱呜呜了半天,终究是放弃了辩解,毕竟温墨宇是他的主子,主子想要做什么,作为下人的他也没有资格去反对。 温墨宇见暗月的反应,心中添了一丝笑意,表面上却不露声色的岔开了话题,“本王自有打算,烟儿那边,可有消息了?” “暗尘一直带人寻到漓水下游,却未曾见到穆姑娘和端木姑娘的人影,不过在一处岸边寻到了一支银簪,这只银簪我曾在南蛮时见过一次。”温墨宇从暗月手中接过银簪,仔细端详着,“这是一支男式的银簪,怎会是烟儿的?你确定没有看错?” “自然不会错,正是一款男式的银簪,端木将军也是见过的,听闻应该是落云阁阁主相赠之物。”暗月如实回答。 “我知道了,除此之外,还探查到其他什么没有?”见此物还有其他认证,温墨宇将银簪收起,也不在继续深究。 “线索到漓水下游就断了,附近全都打探过,并未有人救起过两个姑娘,也没有人知道她二人的下落。”暗月继续答到。 “继续找,不管花费怎样的代价,都要将人找回来。”温墨宇剑眉轻皱,不由加重了语气。 都半个多月了,怎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就算被人救起,又岂会没人知晓。烟儿,你到底身在何处?为什么不让我找到你,是不是又是你的什么计策?亭中的温墨宇手中紧握着银簪,心中所思,面上的神色也随之变了几变。 暗月默默地退向一边,主上与穆姑娘的感情,他们兄弟几人皆看在眼里,当初听闻冷月轩出了事,他们几人还未收到命令,便已着手开始注意相关的一切动向。 主上在他们几人心中,虽然是主子,更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是朋友。穆姑娘的才情也是世间少有,对待身边人有理可亲,并没有半分大家小姐的骄纵之气。他二人郎才女貌,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佳偶。 “主上!”突然闯进来的暗虎打断了亭中两人的思绪,“何事这般慌张?” “主上,宫中派人传话,让主上立刻进宫一趟。”暗虎来不及行礼,立即说到。 听及此,一旁的暗月也跟着皱起了眉,只听温墨宇冷冷的声音响起,“所为何事?” “来人未说,只说是皇上有急事召见。”暗虎如实说到。 “知道了,告诉来人,本王换了衣服就来。” “是,主上。”话音落,两声应答随即响起,三个人朝着两个方向分头离去。 这么晚了,老头子召见我做什么?难道这么快消息就传到老头子耳朵里了?坐在马车之中的温墨宇闭目养神,天空中渐渐飘起雪花,夜间的道路上已很少看到行人,车轮碾过地上的积雪,发出吱吱声响。寒风吹起车厢上的流苏,在夜里叮当作响。 “主上,我们到了。”暗虎一声轻唤打断了温墨宇的思绪。随行的传话太监搀扶着温墨宇下了马车,“王爷,请随老奴来。” “有劳盛公公了。你就在这里候着。”临走之际,温墨宇转身对着驾车的暗虎交代着。 跟随者盛公公进了宫门,约莫走了一刻钟左右,二人便在一处宫殿前停了下来,看着殿前的匾额,温墨宇的面上闪过一丝不解,却又没有多言。 盛公公像是看出来了温墨宇的疑惑,出声道,“王爷,老奴就只能送到这儿了,皇上就在里面,王爷进去就知道了。” “有劳盛公公了。”盛公公在东宫殿前停了下来,恭敬的退向一边,为温墨宇让出路来。心中虽有不解,但温墨宇依旧向着大殿迈出了脚步。 温墨宇刚一步跨入殿中,一道浑厚的男声便在殿内响起,“宇儿,你来了。” 温墨宇在看清来人之后,不甚在意的绕到一旁准备坐下,“这么晚,你寻我来,有什么事吗?” 皇上见怪不怪,依旧笑呵呵的盯着他,随即从怀里取出一本账册在温墨宇眼前晃了晃,“派人将此物送进宫来,自己却又一直不露面,你难道不想知道朕打算如何?” 温墨宇顺着看向声音的源头,今天的皇上并没有如往常般穿着龙袍,一身便装的皇上如同平常人家的老者,如若现在不是身处皇宫之内,怕是没人会认为他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天子,“该怎么做是你的自由,与我又有何干系。” 温墨宇一闪即逝的诧异难逃皇上的眼睛,他依旧笑容不改,“可是跟那个小丫头有关系不是?要不然你又怎会冒那个险,跑到老二的地盘去偷这件东西。” “东西既然给你了,该怎么做,自己看着办就好。你叫我来就为了说这个?”温墨宇嘴角抽动,冷冷的盯着坐在上位的老者,大有一副你敢点头就休怪我不客气的架势。 皇上哀怨的叹口气,“也罢,真是男大不中留,那丫头的事情,朕也只答应帮你出这口气,但至于这口气如何出,何时出,就还要看朕的好宇儿怎么做了。” “你!”温墨宇怒视着他。 皇上心情极好,自顾自的继续说着,“先别急着谢朕,今日朕收到奏折,看来众臣对我儿的婚事很是上心啊。可朕心知宇儿早已心有所属,但大臣们言辞切切,句句在理,朕实在没有理由拒绝啊。” “无需拐弯抹角,直说便是。”温墨宇眼角抽搐,面上的表情已然扭曲。 皇上无视他那扭曲的表情,“选了几个德才兼备的女子,宇儿若是没有意见,朕就下旨了。”随即递出一份草拟的名册。 “好,没意见,一切但凭父皇做主。”温墨宇接过皇上手中的名册,大致扫了一眼,心下便已了然。 “没意见?”皇上本只打算试上一试,谁料温墨宇的不假思索的答应,反倒让自己吃了一惊。 “父皇若是没有其他事情,儿臣就先告退了。”此时的温墨宇已恢复以往的冷漠神情,话已至此,他也没理由继续呆下去。皇上一见温墨宇要走,到嘴边的话又再次吞了下去,“罢了,退下吧。” 温墨宇转身退出宫殿,风雪愈演愈烈,他如今的心却比那夜间的风雪更为寒冷。名册之中,大致看下来,其中不是老二的人,便是老五的人,看来他二人竟打起了一样的主意。 第102章美人入府 一觉睡的自然醒,温墨宇伸着懒腰从床上起身,换过衣物,刚一打开房门,耳畔突然想起一阵震耳欲聋的惊呼声,闻声而望,院墙墙头上冒出来的几个人影瞬间让温墨宇呆立当场。 “啊,看,是王爷,是王爷。” “呀,他看过来了,看过来了。” “啊,王爷好俊美,我不行了。” 一声高过一声的传入耳中,温墨宇的眼角微不可查的抽搐几下,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温墨宇的面色由白转青再转黑,变了几变。耳边的莺声燕语好似催命的魔音,让他忍无可忍,“来人!” “王爷,有何吩咐?”庭院门前的侍卫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到温墨宇身前立正站好,等待下一步指示。 “将墙边的那群吵闹不休的全给本王丢出去,全丢出去。”温墨宇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转身便回了房间。 “是!”庭院门前的这几个侍卫对这群飞扬跋扈的女子早已是忍无可忍,但碍于她们是皇上赐进王府的夫人,他们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好忍气吞声。如今王爷亲自下令,他们也乐得代劳还王府一个清净。 墙头边的几个女子对于当前事态的转变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几个侍卫模样的男子从墙头拽了下来,跌坐在地上还没来得急开骂,就被人或提或抬的一路来到了王府门口,大门一开,几个穿的靓丽华贵的女子便被毫不留情的丢了出去。 几名女子揉着自己摔得青疼的屁股,在她们几人中,穿着最为艳丽的一名女子面对着眼前一众王府侍卫叫嚣着,“你,你,你们反了不成,也不看看老娘我是谁。” 侍卫中带头的一名男子冷不丁的丢下一句,“我们管你们是谁,王爷下的令要将你们丢出去,我等只是奉命行事。” “你,你等着,我要见王爷。”其中带头的女子第一个反应过来,刚要从地上爬起,几个侍卫冷漠的看了她们一眼,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转身进了王府,随之也将大门狠狠带上。 “暗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暗月刚走进温墨宇的房间,浑身冒着冷气的温墨宇便出声质问。 “属下也不清楚,今日一早便一辆马车接着一辆马车的向着王府而来,她们都说是皇上下的旨赐进王府的,有凭有据的我等也不敢阻拦,谁知她们一进王府就闹的王府内鸡飞狗跳,还惊动了王爷您。”暗月如实回答。 “皇上下的旨?”温墨宇捏捏自己的眉心,暗月再次答到,“是啊。” “圣旨何在?拿来我看。”暗月随之将圣旨递上,温墨宇略扫一眼,拿着圣旨的双手青筋暴起,昨晚与皇上的对话再次回想在脑海之中,“该死,又被老头子摆了一道!” “王爷,如今该如何是好?后院还有几位姑娘,是一并赶出去呢?还是留着?”暗月不自觉的吞了吞口水。 “自然是没有全轰出去的道理,她们若是安分守己,就让她们继续住着吧,吩咐下去,进了王府就要守王府的规矩。”温墨宇叹了口气。 “是,王爷。”暗月立即点头应下,“可是,王爷……咱王府,何时有了王府的规矩?”暗月在一旁忍了又忍,还是顶着温墨宇已经青的有些泛黑的脸色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果不其然,温墨宇在他问完问题后立即青筋暴起,“你是故意给本王找不痛快啊?以前没有,以后就有了!” “是,那敢问王爷,具体有些什么规矩?”直觉告诉他这个问题不宜深究,但暗月依旧梗着脖子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这个,本王还未想好,等日后想到了再说。不过……”温墨宇使了个眼色,暗月心了神会的向其走近了几步。 “给我好好的盯着她们几个,她们每日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要一一向本王报告。”温墨宇凑近暗月耳边,小声说道。 “是,属下明白。”暗月点头,转身正准备离开,想了想又问了句,“恩,那丢出去的几位?” “行李收拾了一并丢出去,免得看着心烦。”温墨宇头疼的瞪了他一眼。 “是,王爷。属下这就去办。”暗月一招手唤来几名王府侍卫,按着温墨宇的要求分头去办了。 王府花园之中,梅花开的极好,以杜芊芊和蓝钰雪为首的三五个女子在这花园中赏景看花。 “钰雪姐姐,以后在这王府之中,还请姐姐多多指教。” “芊芊妹妹客气了,我们都是初入王府。素闻那墨磬王在众皇子之中论长相绝对上乘,但充其量不过是个衣着华贵的草包,想我蓝钰雪也是帝都第一的才女,让我嫁与这样的男子,一想起就来气。”对于蓝钰雪的愤愤不平,杜芊芊只在一旁陪着笑,也不过多去搭话。 她可不管那墨磬王是不学无术也好,还是纨绔子弟也罢,她所看重的只有这个男人能带给她的身份和地位。如今在这王府中,她虽然还只是个夫人,但她相信少了蓝钰雪这个劲敌,以她的容貌在这众女子之中绝不输任何人,她一定可以得到王爷的青睐,成为这王府日后的女主人。 “你想什么呢?”蓝钰雪瞥了杜芊芊一眼。 “恩?钰雪姐姐怎么了?” “你刚刚在想什么?我奉劝你一句,那墨磬王可不是什么善良的主,他犯起混来,就连皇上也不放在眼里,为了这个皇上可没少惩罚他。”蓝钰雪看着她。 “哈哈,钰雪姐姐说什么呢,我怎会看上他。妹妹只是在想之前说要去王爷住的院碰碰运气的几个姐妹怎么样了,也不知她们见着王爷没。”杜芊芊信口拈来,没想到这蓝钰雪如此精明,险些被她看出破绽,也罢,日后还是提防着点好。 “见过几位夫人。”暗月出现在杜芊芊等人面前。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众人身旁的男子,见他不同于其他侍卫的穿着,其中有几人暗自留了心,思索着自己可有什么不当的言词。 蓝钰雪率先出口,其余众人也将视线落在暗月身上,“你是?” “在下是王爷的贴身侍卫,暗月。”暗月客套的行了礼,简单的介绍着。 “见过暗月阁下!”在蓝钰雪与杜芊芊的带领下,众人向着暗月行礼。 “夫人们快请起,暗月可受不起各位如此大礼。”暗月虚扶一把。 “不知暗月大人来此,可是王爷召见?”蓝钰雪问到。 “不是,王爷让我转告各位夫人,既然来到王府就安心住下,无需拘礼,有什么事差下人去办即可。”暗月回答。 “那,王爷何时召见我等?”杜芊芊问到。 “该见的时候自然就会见到,各位夫人请安心等待。”暗月公式化的回答着。 离众人不远处的小路上,三五个侍卫手中提着包袱细软,向着王府大门的方向而去。暗月暗中打量着眼前的几个女子,见她们好奇的看着远去的几名侍卫的身影。 “暗月大人,他们那是?”其中一女子好奇的问到。 “有几位夫人扰了王爷休息,被王爷下令丢出了王府。”暗月不温不火的反应倒是让眼前的几人心下一惊。 “丢出了王府?”暗月此话一出,就连一旁最为镇静的蓝钰雪也是一惊,“我们可都是皇上钦赐的,王爷岂能说丢就丢?” “蓝夫人请息怒,王爷说了,王府有王府的规矩,坏了王府的规矩自然要受到应有的处罚。”暗月冷冷的扫了众人一眼。 “那,她们?”杜芊芊欲言又止。 “丢出王府已经是看在了皇上的面子上,若是依了王府的规矩,恐怕……”暗月故意拖长了音调。众人紧张着后面没有说出口的王府规矩,“恐怕什么?暗月大人,你就别卖关子了。” “还是不说了,说出来怕吓着各位夫人。若是万一你们有个什么闪失,王爷若是怪罪下来,暗月这条小命……夫人们,暗月就不打扰各位赏景的雅兴了,先告辞。”看着暗月离去的背影,众人面面相觑,回想着暗月最后面色惨白的模样,怕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吧。 “我,我们,要不要去门口,看看?” “没听见暗月大人方才说的吗?我看我们还是回去的好,我可不想尝试下王府的处罚。” 几个女子三个一群,两个一对转身离去,暗月在她们离开后从暗处走出来。看来经这么一吓,就算还抱有想法的怕是近期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不过那个杜芊芊……还是继续派人盯着的好。 第103章受罚杖毙 面对着紧闭的王府大门,几个女子或趴或坐的在王府门前,不一会儿便引来众人的围观,几个女子眼中带泪,装作无辜的模样好不可怜。不多久,大门敞开,几个女子心下一喜,眼见着来人立即从地上爬了起来。 “王爷说了,让你们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别杵在王府门前。”说着,几名拿着包袱的侍卫将手中之物丢在了众女子身边。 “你们,欺人太甚。我们要见王爷,不见到王爷,我们是不会服的。”几名女子见此再一次闹开了,女子的话音刚落,一个穿着华丽的男子出现在众人眼前,“是谁要见本王。” 门外的几名女子一见温墨宇的现身,立即心下一喜,拿着包袱便准备向大门的方向而来。在众人离王府大门仅几步之遥时,温墨宇透着寒意的声音再次响起,“站住,谁准你们进门了?” “王爷?”几名女子不明所以的站在原地看着温墨宇。 “你们几人,不过半日便将本王的王府闹得鸡飞狗跳,如今只是让你们回去而已,又没有要你们做别的,无需赖在本王门前要死要活的。”温墨宇冷冷的扫了几人一眼,嫌弃的表情一闪即逝。 “王爷,我们可是皇上钦赐的夫人。”带头的女子勾起嘴角,露出一抹美艳的笑容。 温墨宇眼中的寒意更加深了几分,“皇上只说本王可在你们其中挑选合适的,没说本王要全数将你们留下。” “我……”刚刚还得意的女子,笑容立即僵在了脸上。 温墨宇继续说着,“在本王没有下令赶人前,你们最好识相的自行离开,不然莫怪本王这王府的侍卫不懂得怜香惜玉。” “王爷,求您不要赶我们走,求您在给我们一次机会吧。”其中一名女子话音一落,其余几人皆同样看向温墨宇,略扫一眼,看着眼前梨花带泪的几张小脸,温墨宇心中更加厌恶,但依旧缓和了语气说道,“好吧,本王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温墨宇话音一落,被侍卫挡在门外的几名女子露出喜色,方才走到的暗月听后却是吓了一跳。但紧接着温墨宇不紧不慢的说着,“慢着,王府的规矩不可废,本王可以不赶你们走,但是想要留下了,就必须接受处罚。” “我们愿意受罚。”几名女子异口同声到。 “话可别说的太早。”在温墨宇的示意下,几名女子由侍卫带进了王府,暗月随着温墨宇身后一起来到大厅之上。 “你们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温墨宇象征性的出声询问一番,如他所料并没有一人愿意离开,随后他几步走到了大厅内,在主位上坐下,一旁的奴婢立即为其端上茶水。温墨宇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随之又放在一旁。 “暗月,告诉她们。”温墨宇再次端起手边的茶杯,继续品着茶。 “依王府的规矩,都要杖责四十大板。”暗月面无表情的说着。 “四十大板?”温墨宇毫不在意的继续品着茶,大厅里的一众女子听后皆是面色惨白。温墨宇看向暗月提醒道,“夫人们身娇肉贵,四十大板自然是经不起的。暗月啊,怜香惜玉点。” “王爷,三十大板,不能再少了,免得难以服众啊。”暗月在心中独自偷笑,如今自己也只能自认倒霉,认命的陪着自家主子唱完这出戏。 “二十大板,打着是个意思。”温墨宇扫了眼脸色苍白的一众女子,颇为怜惜的说着。 “是,属下遵命。”暗月领命退向一边。 “谁先来?”温墨宇扫了一眼面前的众人,这回都是不争了,方才一个个不是闹的挺厉害的嘛。随后随手一指,点中了一直带头闹得最凶的一个女子。 “就你了,去吧。”不由分说,那女子被两名士兵架着便出去了,一时间整个大厅之中静谧无声,只有一声接着一声的板子落下的声音,打到一半,厅内已经有人嘤嘤的哭泣,温墨宇依旧事不关己的坐在一旁喝着茶。 “王爷!”正在这时,厅外跑进来一名侍卫。 “打完了?”温墨宇看着自己的指尖。 “不是,还未打完。”侍卫的声音相较之前弱了两分。 “既然没有打完,怎么停了?”温墨宇蹙了蹙眉。 “王爷,没气了。”侍卫话音一落,身旁一直注意着的其他几名女子立即倒吸一口凉气,正当她们幸灾乐祸这几个侍卫下场之时,如噩梦般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气了?那还差多少下未打完?”温墨宇淡漠的开口,众女子也愣住了,自己新赐婚的夫人被打死了,虽然是他命令打的,可出了这事,不应该关心的是人,而不是打了多少板子吧。 那侍卫听的一愣,随即继续回答到,“一共打了十八大板,还,还差两下。” 温墨宇放下茶杯,不耐烦的瞪了侍卫一眼,“那你还杵在这里作甚,继续打完,然后将尸体找个合适的地儿处理掉。” “是!”侍卫领命,转身便出去继续未完的刑罚。屋内的众女子对于方才发生的事情好似吓得早已忘了反应,一个个娇美的小脸惨白如纸。片刻之后,那名侍卫再次进来,禀报已经完成行刑。 “下一个是谁?”温墨宇此话一出,屋内的一众女子全都吓傻了,侍卫刚要走向她们,一阵尖叫过后,她们甚至顾不上拿自己的包袱便转身落荒而逃。 “唉,要留的也是她们,要走的也是她们,女人呐。”温墨宇似感叹般看着已经空空如也的大厅,挥挥手,一旁的侍从心领神会的收拾着地上的包袱。 暗月看着眼前一副无可奈何的温墨宇,嘴角不自然的抽搐着,话说这不是主上您自己要的结果吗?这幅表情是要做给谁看呐。 一时间墨磬王府的事迹再次闹得人尽皆知,短短不过半日的时间,起初还在夸赞墨磬王好福气的一干人众,在见识到墨磬王接下来的所作所为后,皆是目瞪口呆。 在某官员的女儿因一些看似无伤大雅的过错被墨磬王杖毙,多数一开始企图借助此桩姻缘攀龙附凤的朝廷官员最终落了个灰头土脸的下场。打从一开始,那墨磬王在他们的印象中就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如今一来这墨磬王倒还在他们心中多生出了几分忌惮。 这件事无论再怎么闹,也终究只是百姓们口头上图个乐子,朝廷之中却无一人敢对于此事多言半句。此事一出,皇上怒火朝天的将其本尊请到自己的寝宫,父子二人谈了足足个把时辰才出来,至于这其中到底是如何谈的,又谈了些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一众在寝宫外等候着结果的大臣,一见二人出来的那副表情,提到嗓子眼的心不但没有放下,反而更加忐忑不安。为什么呢?墨磬王依旧是那千年不变的笑颜不说,一同走出来的皇帝却也没有半分不悦之色。 皇上看着底下跪着的黑压压的一片,明知故问,“恩?众爱卿都在啊。” “臣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平身吧,不知众位爱卿都齐聚在朕的寝宫门前,是所为何事啊?”皇上将话这般一说,地上跪着的一干群臣全都支支吾吾,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的给咽了回去。开玩笑,现在还有谁敢说个不字,他们绝对相信只要有人敢说个不字,皇上绝对会立刻灭了他。 今日这出,群臣算是看明白了,无非是皇上向众人宣告,他墨磬王再不济也是皇子,今日之事确实是那女子犯错在先,墨磬王也给过她选择,是她执意要受罚,无奈身子骨却弱了些,最终才一命呜呼,香消玉殒的。 “既然无事,那就别在这跪着了,都回去吧。”见没人说话,皇上好心提醒着。 “臣等告退。”众臣跪安离去。 此事虽闹出了人命,但真要追究起来,墨磬王在此事之上,处处都有理可依,处处也留足了情面。就算闹大,人家也依旧不会被挑出什么过错来。这出戏真的是无心而为?群臣的心中多少对墨磬王多了几分猜忌。 “宇儿啊,今日你这般一闹,以后朕还不知几时才能喝上一杯儿媳妇茶。”皇上心情极好的看着身旁的温墨宇。 “哼,可是有大把的人想要敬你这杯茶,何须我去费神。”温墨宇看着远处的宫墙,笑的淡然。 “你,你这不孝子,你是想气死朕不成?”一旁的皇帝倒也不生气,反倒笑骂着。 “快了,等到明年梨花满园时,这杯茶就等到了。”温墨宇看着天边飘过的云,有心而发的笑容带着暖意。 “恩?不愧是我儿啊。哈哈,朕还想着你若是再追不到,朕可就亲自去帮你抢人了。”温墨宇愕然的看着自己身旁身穿龙袍的当朝天子,苍月国的九五之尊,也只有二人独处的时候,他表现的才不是那么高高在上,反而他二人倒像一对平常人家的父子,父慈子孝。 “宇儿啊,听说你还留了几名女子在府上?”想了又想,皇上终究是将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温墨宇点了头,“只要她们安分守己,我自然不会为难她们,等着寻个合适的机会让她们出府便是。” “你可怪朕?”皇上叹着气,温墨宇回过头认真的看着他,“怪过,怪你从小到大都不曾好好看过我,抱过我,任我在那吃人的皇宫里自生自灭。后来长大了,知道你的良苦用心,知道你的暗中保护,我很庆幸自己可以有这么疼爱自己的父亲。” “好孩子。若非我们生在帝王家,身上肩负着国家的兴亡,朕又何尝不想父慈子孝,安然的度过一生。”皇上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眶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 “等我寻回烟儿,我们会一起孝顺您。”温墨宇承诺着,皇上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去忙你的吧,等那小丫头回来,有空带她来宫里转转。” “会的。”一定会的。他一定会找到他的烟儿,一定会守住父亲辛苦经营的江山,一定会让他爱的人幸福。 第104章心落何处 漓岛之上飘着雪花,穆青衣面前的门窗紧闭,雪花轻轻落下,染白了他的发,他的衣。他依旧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双眼紧盯着院中的房门,既不叫门,也不愿离去。 “烟儿,烟儿,你在吗?”端木情从院门外小跑着进到院里,刚喊了两声,目光便被院中间立着的一尊雕塑吸引,“这位公子,雪下的这般大,你为何要站在这里?”穆青衣余光瞥了一眼端木情,依旧看着房门的方向。 “烟儿?你在吗?”端木情一边向着房间走去,一边不停回头往穆青衣站着的地方瞄。 “情儿,你找我有事?”端木情刚走到门口,烟冷便从里面将门打开,余光不可避免的看见院中满头白霜的男子,刻意装作不在乎的模样,笑着看着端木情。 “烟儿,他,你认识吗?他为何站在这里?”端木情看了眼故作淡定的烟冷,又回过头看了看院里站着的雪人,只听烟冷在这之后冷冷的丢了句,“谁爱站在哪里,岂是我管得过来的。好了,不说他了,外面天冷,先进屋吧。” “要不,叫那位公子也进来吧,外面确实挺冷的。”端木情担忧的不停回头看着院里的男子。 “你管他作甚,他若是真的冷,早就回屋了,既然他乐意在这里站着,我们又何须扰了人家的雅兴。”在端木情的话音刚落,烟冷不耐烦的丢下一句话,转身便要离开。 “烟儿,你是怎么了?今天说话怎么句句带刺,可是那人惹着你了?若不,姐姐我去替你骂走他,给你出出气?” “我的好姐姐,你就别忙活了,我去让那人进来,行了吧。”明知端木情是故意这么说,也好给烟冷寻个台阶。走到门口,脸上的笑容早已不在,不知何时开始以往最想见到的人,如今却成了她最害怕见到的。 见端木情转身进了屋,立在门口的烟冷深深呼出一口气,才堪堪平复了心境,“进屋吧,外面天冷。” “烟儿!”穆青衣在屋外站了多久,烟冷便在房内看了多久,他在寒风中冻着,烟冷的心也随之担心着。 这里烟冷是一刻也不想多呆,话带到了,烟冷转身便要向房间里走去,随之身后一声巨响,烟冷慌忙的转身,便看见栽倒在地的穆青衣,“你怎么了?”烟冷慌忙在他身旁蹲下身,扶起他的身子。 “你还是关心我的。”多么熟悉的笑颜,烟冷的心中渐渐愈合的伤口再次淌血,见他无碍,烟冷放开了扶着他的双手,也收起了对他仅剩的关心,出口的话语也再没了多余的感情,“你不要误会,换做任何一个人跌倒,我都会去扶的。” “烟儿,你的表情骗不了人,你明明……”穆青衣的话刚说到一半,却被烟冷无情的打断了,“那又怎样?穆青衣,现在该清醒的人是你,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永远不可能。” “不,你说过,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烟儿,你告诉我,我喜欢你,有什么错?我想和你在一起,又有什么错?” “我累了,不想同你讨论这个。”烟冷仓惶而逃,穆青衣却眼明手快拦住了她的去路。烟冷颇有些不耐烦的抬起头与他对视,“你到底想怎样?” “告诉我,到底为什么,为什么要逃避,为什么,我知道你的心里依旧有我,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承认?”穆青衣双手紧紧抓住烟冷的双肩,情绪失控的他歇斯底里的咆哮着。 屋外的动静惊动了屋里的端木情,烟冷看着眼前有些陌生的穆青衣,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她拼命的摇着头,“不可能,不可能的。” “到底是为什么?”穆青衣失控的咆哮着。 “靡香已经死了,她死了,就因为你的爱,你的坚持,她和她的孩子再也不可能活过来了。一看见你,我就会想到她们,想到她们为何而死。你以为我和岚煜离开你,真的是因为恨你吗?我们只是恨自己,恨自己坚持的爱最终伤了所有人!” 穆青衣双眼空洞无神,双手顺着烟冷的衣袖无力垂下,泪水从眼眶滑落,寒风呼啸,面颊上的刺痛,细细如针扎般。他无力跪倒在雪地里,烟冷颓然的立在风里,任由风乱了她的发,强忍着的泪水越积越多,抬头看着天空,却只有漫天的飞雪。 “傻丫头,想哭的时候就别忍着!”双眼被一双温暖的大手覆住,鼻子一酸,泪水顺着眼角滑落。竹玉感受着手掌上的湿润,他知道她哭了,无声的哭泣着,而他的心却也随着这泪水的滑落揪揪的疼着。 竹玉瞥了眼双眼无神的穆青衣,向身后的成儿吩咐到,“成儿,送穆公子回去。” “是,公子。”成儿扶起穆青衣,将他的身体靠着自己,随后二人离开了这方小院。 温暖包裹住烟冷已经没有丝毫知觉的身子,周身的空气弥漫着淡淡阳光的味道,睁开眼睛,看着覆在自己眼睛上双手的主人,勾起一抹苍白无力的笑容,“多谢!” “先进屋吧,外面天凉。”端木情走过来,从竹玉手的中接过烟冷的身子扶着,随后三人一同进了屋,但很默契的都未再提及刚才的事情。 “竹玉,怎么来了?”缓和了一些的烟冷看向竹玉。 “你忘记了?昨晚不是说好,今日一同向师傅辞行的。”竹玉依旧是那般,嘴角勾勒出恰到好处的笑容。 “辞行?”端木情从里屋取出暖炉递到烟冷手上,听到二人的谈话,不解的问着。 烟冷轻轻一拍脑门,“瞧我,倒是把正事给忘了。还没来得及跟情儿说这件事的。” “什么事?现在说吧。”端木情在烟冷身旁坐下。 “恩,竹玉昨日询问我们家在何处,本想先送我们回去,在折返帝都。而正巧我们的目的地也是帝都,这样他就没了先前的那些麻烦事。我们约好了明日启程,他本是托我转告你的,结果一耽搁便没来得急告诉你。” “不碍事,现在知道不也一样,反正我们也没什么可收拾的,随时都是可以走的。”端木情不在意的笑笑。 “那烟儿你们好好休息,我去同师傅辞行就好。”竹玉正欲起身告辞,烟冷随即说到,“恩,还是要亲自去的,竹玉你稍等片刻,我收拾一下就好。” “那我?”见烟冷起身向里屋走,端木情茫然的跟着起身。 “你呀,呆在这陪竹玉公子聊天就好。”烟冷回头一笑,制止了她的动作。 情儿的性子直爽,面上也藏不住事,自打一进屋,这丫头的目光就没离开过眼前这个俊俏公子。其实话要说回来,这竹玉是漓苍海的高徒,品性也不差,与情儿倒也般配。 半个时辰后,烟冷一行三人此时正坐在漓苍海房中的花厅里。四处打量一番,漓苍海所在的院落倒是别有洞天,今日若非竹玉带路,怕是烟冷和端木情想要独自进园还要费些功夫。 “哈哈,今天怎么都聚到老夫这里来了?”爽朗的一声笑,随后便见着漓苍海迈着步子向屋内走来,“竹玉啊,今日前来,是有何事要找为师啊?” 在漓苍海的身后,烟冷无意的一撇,倒是让她见着了之前给自己指路的怪人,没想到他就是漓岛的管家浣衣,看来这漓岛还真是个卧虎藏龙的好地方。 “师傅,竹玉这次前来,是来向师傅辞行的。”竹玉礼貌行礼。 “哦?这就要回去了?”漓苍海笑意不减。 “竹玉此次出门已有多时未曾回去,心中对家父和三哥多有挂念,还请师傅勿怪。”竹玉不经不慢的说着。 “你心里能时常挂念着师傅,师傅就已经很开心了,为师又岂会怪你。”漓苍海呵呵笑着,随即将视线看向竹玉身后的二人,“这二位姑娘是?” “与竹玉推断的不错,她们的家确实是在帝都,如今二位姑娘伤势已大好,明日二位姑娘会与竹玉同行,一起返回帝都。”竹玉看向烟冷二人,向漓苍海解释到。 “如此甚好,在路上也好相互有个照应。”漓苍海点点头。 “多谢漓岛主这些日子的照顾,此恩情烟冷同情儿没齿难忘。”烟冷和端木情盈盈一拜。 “二位姑娘客气了,快快请起。”漓苍海向着二人虚扶一把。 “师傅,那您好好休息,竹玉改日再来看您。” “好,好,去吧。浣衣,替我送送他们,还有让府里的下人多多帮衬着。竹玉啊,有什么需要尽管提出来。” “多谢师傅” 一行人一同出了花厅,未走两步,烟冷回头若有所思的看向花厅的方向。 “烟儿,怎么了?”闻声回头,发现自己与他们相隔老远,随后摇了摇头,赶忙随着他们的步子追了上去。 第105章梅林斗毒 与其他人分开之后,烟冷并没有直接回到自己所住的小院。临走之时,漓苍海似有未完的话要说,却终究没有说出来,他如此这般到底欲意何为? “穆姑娘,岛主约您梅林一见。”突然出现的下人,传完话后,立即又无声无息的消失。 “这个岛上的人,怎么……都这么奇怪。”烟冷盯着眼前空无一人的雪白,心中无限感慨,“梅林相见?漓岛大半个岛都是梅林,真是的,传话也不说清楚,这让我如何去找。” 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梅林,在此处寻人,同那大海捞针又有何分别。看来今日这番,是漓岛岛主存心试探,不过他虽有心试探,可并未言明非得烟冷自行完成不可。 “主人,你寻我?”一道蓝光闪过,落碧出现在烟冷的肩头。 “这方圆之内皆是梅林,在此地若想寻出个人来,凭我一人脚力就算寻到天黑,怕也难以走完这梅林的三分之一。”烟冷悠悠说道。 “这个简单,此事就交给落碧去办便可。”落碧一听便知道烟冷寓意何为,立即便点头说着。 烟冷微笑着点了点头,“恩。” 小蝴蝶忽闪着翅膀偏偏而起,在这漫天飞雪的梅林之中倒是平添了几分春意,烟在恍神之间,落碧已在这梅林上空游走一圈,速度不可为不快。 “寻到了?”落碧再次落在烟冷肩头,“寻到了,不远处有一个小亭,在那亭中有一名老者和一个年轻人,想来他们便是主人要找的人了。” “那如何可以到那亭中?”烟冷自然明白不可能就这么简单的让她寻到二人,这其中必然还隐藏着其他什么。 落碧接下来的话倒是印证了烟冷的猜想,“眼前的几条小路都可以到那亭中,只是路有远近罢了。眼前的这条小路最近,但路上布有迷阵,左边的最远,右边的稍近些。” “恩,多谢落碧了。”落碧回到五毒灵玉之中,烟冷沿着眼前的小路直走,短短的一段路上却设了梅花阵,虽然在这脚程上偷了懒,可是用于破阵的时间一比较也差不了多少。 “没想到你便是漓岛管家,浣衣。”烟冷一出阵,便看见不远处立着的男子。 “呵呵,穆姑娘,主人已在此恭候多时,请随我来。”烟冷跟随在浣衣身后进入亭中,漓苍海负手而立看着远处的梅林,片片白中带着嫩黄,淡淡暗香飘散在空气之中。 “烟冷见过漓岛主。” “穆姑娘来了,请坐。”漓苍海转过身,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多谢。”烟冷同漓苍海一并入座。 烟冷索性开门见山,“不知漓岛主有何事不能直说,非要等人都散了,再约我来此。” 漓苍海面上也未有怒色,依旧是那副精明的笑容,“穆姑娘心思缜密,老朽这点心思倒是瞒不住姑娘这双眼睛。” “漓岛主,客气了。” “这雪景凉亭,景致虽美,无奈天气凉了些。浣衣,为穆姑娘看茶。”浣衣端着茶杯递至烟冷手,接过茶杯轻启杯盖,一时间茶香四溢,杯中的金色茶汤上还有茶叶起伏不定。端着茶杯端详了许久,随即依旧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好茶!如此上等的龙井,真是让漓岛主破费了。”端着空无一物的茶杯在手中把玩,意有所指的看着一旁的漓苍海。 漓苍海在烟冷喝下茶水的片刻愣了一秒,再次看向烟冷的目光中带着几分赞赏,“哈哈,倒是穆姑娘的胆识让老朽佩服,这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说的可有错?” “此话既错也无错,小女子自小可是惜命的很,自然不会拿自己没把握的事情开玩笑。”烟冷放下茶杯。 “哦,那你倒说说此毒如何?”漓苍海似是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但这思绪快的却让他难以捕捉。 “换做他人,此毒怕是一沾就倒,就算底子好的,怕也难以走出这个林子,此毒不可谓不毒。”烟冷再次抬起的头,脸上的神情有那么一瞬间让人不寒而栗,但却消失的太快,快的让漓苍海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漓苍海看着面色依旧红润如常的烟冷,感叹着,“可这毒再毒,遇着穆姑娘,怕是也要重新估量了。” “若是四年前,这杯茶我是断然不会喝的。”烟冷毫不避讳。 “此话何解?”漓苍海却反而不解。 “不死丹!” “什么?”漓苍海大为震惊。而烟冷对于他此时的反应倒也甚为满意,有些事情无需点破,但也不可不说。漓苍海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这不死丹是南蛮至宝,一直是南蛮五毒教教主凭证,又岂会融于你的骨血?” “此话说来话长。漓岛主若是有兴趣,倒是可以直接问问你那好师侄穆青衣。”烟冷瞥了他一眼,没有任何感情。 对于自己失态的样子,漓苍海干咳两声,“姑娘不想说也罢,能当上五毒教之主者,自然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话说到如此,烟冷倒是有一事相求。” “哦?姑娘请讲。” “漓岛主,您是青衣的师伯,此物还劳您代为转交。”烟冷将一个锦帕包裹递到漓苍海手中。 “这是?”漓苍海打开锦帕,不可思议的盯着烟冷看了许久许久,“这,这么贵重的东西,姑娘就如此放心?” “漓岛主在江湖的威望数一数二,更何况您又是我们的长辈,此物交予您转交再合适不过。”烟冷淡淡的说着。 “你为何不自己将东西拿给他?”漓苍海不解问道。 “相见无话不如不见,当初机缘所致使我误闯南蛮,如今南蛮内患已除,我与南蛮也缘尽于此。此物乃南蛮三件至宝其一,这也是如今我唯一能为南蛮的一方子民能做的事情。”烟冷继续说着。 “可这教主信物?”漓苍海皱着眉。 “烟冷所背负的远比漓岛主今日所见要多,南蛮也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不可因自己的私心而误了南蛮的发展。包袱里还有封书信,一并由青衣带回南蛮交予蛊婆,我想她老人家自会定夺此事。”烟冷认真的与漓苍海对视。 “罢了,小丫头说的合情合理,老朽也就不再过多推拒了,你放心,此物老朽定当代为转交。”漓苍海叹了口气,将包袱收了起来。 “有劳漓岛主了。”烟冷同漓苍海客套一番,便再次陷入沉默。 过了不久,漓苍海感叹道,“唉,没想到你这丫头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性,倒是胜得老朽欢心,只可惜你马上就要走了。” “哈哈,漓岛主若是舍不得,烟冷日后再来拜访便是。”烟冷自然的笑着。 “恩,好,小丫头要来,老朽一定欢迎。”漓苍海舒展了眉眼。 “那烟冷就先谢过漓岛主了。”烟冷舒展眉眼,发自内心的笑容干净,漂亮。 “你这丫头啊,谈及正事时心思细腻如常,思维也较常人敏捷机警。可除开这些,唉,还是小孩子心性啊。”漓苍海颇为宠溺的看着烟冷。 “做小孩子有何不好,每日吃喝玩乐,如此逍遥自在,也省了些世间的纷扰,徒添伤悲。”烟冷随后接话到。 “你这丫头!浣衣啊。”漓苍海冲着亭外唤了一声,浣衣立即出现在其身侧,“主人。” 漓苍海笑着吩咐道,“去将老朽房中的那枚羊脂白玉取来,我要将它送给小丫头。” 烟冷一听连连摆手,“这怎么是好,万万使不得呀。” “没有什么使不得的,小丫头就别跟老朽客气了。”漓苍海客套的一句话将此事板上钉钉,不容烟冷拒绝。 在烟冷和漓岛主闲聊之际,浣衣取来了一方檀木锦盒,锦盒之中放着一块雕琢精美的羊脂白玉佩。羊脂玉因色似羊脂,故名。质地细腻,“白如截脂”,给人一种刚中见柔的感觉。这种玉因出产地稀少,故而十分名贵。 “不愧是名满天下的羊脂白玉,质地细腻,雕琢精美,确实是世间少有。”烟冷在看到其第一眼便被深深地吸引了。 “小丫头可喜欢?”漓苍海满意的看着烟冷的表情。 “自然是喜欢的,可如此名贵的玉佩,我岂能……还是请漓岛主收回去吧。”烟冷点了点头,却又目露严肃的摇了摇头。 “你这丫头,给你的就是给你的,跟老朽我客气什么。虽然如今你与五毒教撇清关系,但毕竟与它有恩在先,这块玉佩是老朽那师弟段淳汐留下的,今日赠与丫头,也算是提我那师弟聊表心意。”漓苍海将锦盒直接塞在烟冷怀里。 “这,漓岛主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烟冷自是没有再拒绝的道理。多谢漓岛主美意。”烟冷看了看认真的漓苍海,又看了看塞在自己怀中的美玉,最终还是点了头。 “你这丫头。”漓苍海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色不早了,早些回去吧。” 离开这满目的梅林,漫天的飞雪伴着烟冷的脚步轻舞。漓苍海看着离去之人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主人,看来您很是看好这位姑娘。”浣衣立在漓苍海身旁。 “一个十多岁的娃娃,竟能将一个四分五裂的五毒教统一,这孩子,进退有度,胆识过人,如若生作男儿身,怕是这整个江湖都要换换天喽。”浣衣听着漓苍海说的话,看着那落着雪的梅林深处若有所思,“浣衣,在想什么?” “没什么。”浣衣朝漓苍海淡然一笑。 “你啊,看来是在这漓岛呆的太久了,闷坏了吧。如若不然,我同那丫头说说,你随她出岛四处看看可好?”漓苍海看着梅林深处。 “多谢主人厚爱,浣衣不想离开主人身边。”浣衣摇头,目光却似有似无的又瞟向那梅林处。 “你呦,何时才能像你这个年纪的孩子,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沉稳的有些过了。”漓苍海轻声感叹一句,浣衣立即答到,“主人教训的是。” “唉,你呀,这一次老朽做主了,你就随那小丫头出去好好历练一番,跟着这丫头你定能学到不少东西。”漓苍海宣布着他的决定。 “主人?”浣衣不可置信的抬头。 “去吧,简单收拾一下,明日随他们一同启程!”漓苍海放轻了语气,继续说着。 浣衣拜别漓苍海转身离去,梅林深处,一抹青色的身影随即出现在凉亭之后,“青衣,你来了。” “漓师伯。” “这是那小丫头留下的,托老夫转交给你。”穆青衣面带愁容,拖着缓慢的步子走入亭中,看着亭内石桌上一个白色锦帕的包裹。打开石桌上的包裹,穆青衣颤抖着双手拿起包裹内的经书,细细抚摸着书的封面,心中的苦涩让所见之人都为之心疼。 “青衣,该放下的,就放下吧。” 该放下的,到底什么才是该放下的?一曲琴韵瑟瑟,悲欢尘世离合。在指间舞落一世繁华,弹尽一曲浪漫忧伤。寂寞纤指滑过灵魂的忧伤,多少深情未了。多少笑泪飞扬,蓦然回首,惘然一梦,倾尽一生温柔与诗意,惘然回顾中,却早已遗失了你。 “青衣。”见他如此,漓苍海轻唤一声。 穆青衣叹着气,“漓师伯,你无需多说,我明白的,都明白的。一直以来都是我自欺欺人,以为只要坚持,烟儿就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靡香的死已经不可挽回,我的坚持伤了太多人,也让我失去了今生所爱和兄弟。” “青衣啊,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多谢漓师伯,我明白的。烟儿,我用尽前半生的等待,只为与她遇见,茫茫人海,我却只用了一眼便爱上了她。可惜明白的太晚,错失了与她在一起最美好的时光。如今落梅已损,琴音已逝,我终究是错过了她。”看着转身离去的一抹青色,漓苍海立在原地,无声叹息。 情之为伤,苦了多少人,煞了多少忆,情之为悲,冷了多少清,落了多少思,纵使飞蛾扑火却依然义无反顾,只观情,伤人伤己,却是一生无法割断。 风好似感受到他的悲,他的苦,雪花纷纷而落,舞的越发凄凉,梅花赛雪,却猜不透那春日的满园芬芳。 第106章回京之路 次日一早,下了多日的寒雪已停,冬日的暖阳高照。今日是难得的好天气,漓岛的门前一行人进进出出,装点着行装。 “烟儿,今天的天气真是难得一见的晴朗啊。” “情儿说的是。”烟冷同端木情从院内走出,越过正忙碌着的众人,来到门前,竹玉等人皆以在门前等候。 “竹玉,你可真早啊。”端木情笑着与其打招呼。 竹玉见到二人也随即舒展了笑颜,“竹玉也是刚到不久,今日这难得的好天气,真是天公作美啊。” “哈哈,你们这么一大早,在谈论些什么?也讲来给老朽听听,让老朽也乐呵乐呵。”漓苍海笑呵呵的从屋内走出,在他的身后,浣衣背着包袱,一副要出远门的模样。 “师傅。” “漓岛主。” 几人见了漓苍海,纷纷行礼到。 “好了,都不用拘礼了。竹玉啊,都收拾妥当了?”漓苍海笑着看向众人,最终将视线落在竹玉身上。 “回师傅的话,收拾的差不多了。”竹玉答到。 “好,漓岛离帝都虽不算太远,但至少也是七八日的路程,如今冬日雪路难行,收拾妥当了就早些上路吧。”漓苍海点着头。 “恩,竹玉知道。” “小丫头啊。”漓苍海话锋一转,继而看向竹玉身旁正与端木情相谈甚欢的烟冷。突然被点到名的烟冷看向漓苍海的方向,“漓岛主,有何赐教?” “赐教就没有,倒是有一事想要拜托小丫头。”漓苍海笑着看向烟冷,而烟冷想了想,连连点头,“漓岛主昨日送了我那么贵重的礼物,别说是一件事,就算是十件我也得照办无误。” “你这丫头。”漓苍海嗔怪一声。“浣衣,你过来。”漓苍海扭头轻唤一声,浣衣从他身后走出,站在二人之间。 “漓岛主,这是?”烟冷不解的在浣衣和漓苍海之间来回看着。 “浣衣自小就跟着我在这漓岛上长大,对于外面的世界涉世未深,老朽有心让他出岛历练一番,将他托付给你,想来小丫头不会让老朽失望吧。”漓苍海一席话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 “让浣衣跟着我?”烟冷略微惊讶着漓苍海的决定,漓苍海肯定的点头,“小丫头,可能答应老朽的请求?” “漓岛主客气了,浣衣跟着我倒也无妨,只是就怕他……”烟冷若有所思的看向一旁的浣衣。浣衣立即接话到,“穆姑娘无需多虑,浣衣自由分寸,日后还望穆姑娘多多指教。” “浣衣,客气了。以后叫我烟冷便是。”见二人的互动告一段落,漓苍海依旧笑呵呵的看向烟冷,“好好,那浣衣以后就交给小丫头了,日后若是闲来无事,记得常回来看看老朽。” “恩。”烟冷对上漓苍海的目光,认真的点了头。 “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上路了。”烟冷一行人拜别了漓苍海,转身上了马车,离开漓岛的一路上梅花相伴,花香怡人,一路上众人有说有笑,倒是乐得逍遥自在。 出了漓岛范围,风雪再次不期而遇,一路之上山路颠簸,于烟冷而言虽勉强算得上是个习武之人,但也依旧苦不堪言。 “烟儿,喝点水吧。”浣衣从旁递上水袋,接过水袋的烟冷看清身边的人,先是一愣,随之莞尔一笑。 “嘿嘿,浣衣真是会照顾人,处处留心着妹妹。”端木情笑的不怀好意。 “端木小姐说笑了,这是浣衣该做的。”浣衣某方面的迟钝让端木情准备看好戏的心思提前打住。 “好了,水还热着,你快些喝吧。”烟冷将手中的水袋硬塞到端木情手中,故而娇嗔的看着她。端木情讪讪到,“好好,我不打趣他了还不行吗。” 一路上皆是荒郊野外,风雪未停,烟冷一行人倒也未曾停歇,时间过的颇快,转眼七八日的行程已过去大半。时至傍晚,风雪欲停,一行人在一处小镇停留。 “烟儿,情儿,这两日让二位连夜赶路,累坏了吧。”竹玉关怀的看向二人。 “竹玉客气了,这几日路经荒野,风雪又未停歇,这一路上倒是苦了公子身边的这些家仆。”烟冷客气的答着话。 “多谢穆姑娘关心,我们啊,一点也不苦,这都是我们的分内之事。”成儿将车上的行装取下,路过几人身旁时,笑着插嘴到。 “去,就你话多。”竹玉啐了成儿一句,随后又看向烟冷和端木情,“哈哈,别站在这儿了,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烟冷一行人进了客栈,里面早已为我们备好了酒菜,四人围坐一桌。几日的奔波,终是在这一刻稍有平静。 “唉,你们可听说了那帝都邀仙阁?当真是美女如云,那阁中的女子个个才艺双绝。” “可不是呐,听说就连那帝都第一的锦绣阁都被比了下去,日后到了帝都,无论如何都是要去上一次的。” “哎,我怎么听说那邀仙阁中的姑娘,尤其是那四大花魁,都是经那冷月公子一手调教。” “冷月公子?可是那帝都第一名医,冷月轩的冷月公子?” “是啊,可不就是那冷月公子,只可惜那冷月轩如今化作一方焦土,冷月公子也下落不明。” “唉!不说这些,最近那帝都可不乏趣事啊。” “嘿嘿,可不是嘛,那墨罄王府最近可是趣事颇多呀。” “唉?大哥,你这话怎么说?那墨罄王府最近有些什么趣事?可否说出来听听。” 客栈内与四人相邻的一桌,看衣着应该是些江湖侠客,听闻他们所谈及之事,皆是帝都近些帝都所发生的事情,墨罄王府?难道墨宇出了什么事情吗? “你们可不知道,前些日子皇上下旨赐婚,你们可是没看到那阵势,一辆接着一辆的华丽马车停在王府门前,那气派当真是让人过目难忘啊。” “哦?皇上下旨赐婚,可又为何是一辆接着一辆的马车?” “这你们就有所不知了,也不知为什么,皇上虽然下旨赐婚,却只是赐了一群女子进王府,不管是什么身份背景,一律是夫人,没有王妃侧妃之分。” “竟有这等事情?不过依我看啊,这些女子进了王府,这赐封王妃及侧妃也都是早晚的事。” “唉,人比人气死人啊,我们也只有羡慕的份喽。”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突然,依着墨宇的性子,这件事若是他自己不答应,皇上是万般不会下旨的。难道,难道才短短不过半月,他便变了?不会的,墨宇不会的。 “烟儿,别听他们瞎说,等我们回到帝都亲自问问公子,想来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端木情见烟冷脸色苍白,小声在烟冷耳边劝到。 “放心,我没事的。”烟冷轻轻拍着她扶着自己的手,报以一笑为之宽心。 “烟儿,你们两姐妹在聊什么悄悄话呢?不妨说出来,与我们分享一下?”竹玉好奇的打断二人的话。 端木情微微一笑,“也没什么,方才听闻有人提及那冷月公子,情儿倒是有幸见过冷月公子一面。世人传闻也不及公子风采之万一,此人论样貌,论才学,论谋略皆是出类拔萃的人物,更何况公子为人谦逊,待人宽厚,更是难能可贵。” “哦?能得情儿姑娘如此称赞,竹玉倒是很想与此人会上一会。”看着竹玉和浣衣眼中绽放的神采,烟冷不露声色的在下面掐了端木情一把,她扭头看烟冷歉意一笑,烟冷嘴角微微上扬,注视着她笑的别有深意。 烟冷随即将视线看向竹玉二人,“各位慢用,这几日的奔波,我有些乏了,就先回房休息了。” “恩,烟儿,你好好休息。”两人异口同声。 “先告辞了。”烟冷起身之际,不露声色的又瞪了端木情一眼,见她的笑容僵在脸上,烟冷心情极好的微微一笑,随即转身上楼回了房间。 上楼回房势必要经过客栈柜台,在与那店小二擦肩而过之际,暗中打量,见此人贼眉鼠眼,看着烟冷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时不时与那掌柜的暗中交换眼神。秀眉微蹙,心中倒也未曾多想,只是稍稍留了几分心眼,怕是今晚这一觉也睡不安生了。 回到房间将房门关好,在这房中转上一圈,此处也确实简陋的可以,房间之中一床一柜一桌,除此之外就再无其它,如此这般竟然也算得上是这里最好的房间。 房中与门相对有一木窗,推开木窗一边,窗外正对的是客栈后院厨房,隐约之中不难看出在那厨房之中,正有人悄悄磨着快刀。 “看来真的是进来一家黑店啊。”烟冷不动声色的掩好窗扉。 此地离帝都已经不远,依烟冷对玥影楼和落云阁的了解,他们只要一天没找到她的尸体,就不会断然她的生死。而这里怕是已经进入到玥影楼和落云阁在帝都的势力范围,看来自己也是时候与他们分道扬镳了,情儿的话,留在竹玉身边便可安全回到帝都。 在漓岛之时,闲暇之余烟冷做了一些与落云阁和玥影楼特殊联络的信号弹,这种信号弹是她所特有的,烟冷看着手中如普通火折子一般的信号弹若有所思。 “烟儿,休息了吗?” “进来吧。”端木情端着一碗甜汤走进屋来,“你晚上没吃什么东西,我特意为你端来甜汤,吃一点吧。” “先放着吧,你来的正好,我刚巧有些事情要与你说。”烟冷看向刚走进屋来的端木情。 “什么事情?”端木情将甜汤放在屋中的桌上,烟冷探着头四下看了看,随之将房门关上,“什么事情,搞得这般神秘。” “情儿,我要走了。”烟冷认真的说着。 “什么?你要去哪里?”端木情一紧张,立即起身,险些撞到桌子上。 烟冷立即扶住了端木情,“嘘,小声些。我依旧是要会帝都的,只是不能在与你们同路了,这样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情儿,竹玉是个不可多得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幸福就在你手中,要自己好好把握。” “可是,为什么要走呢?”端木情激动的拉住烟冷。 烟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情儿,如今我与你坦诚相待,可这各种的恩怨牵扯太过复杂,正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的姐妹,所以我更不可能让你为我犯险。” 端木情死死地抓住烟冷,不愿放手,“烟儿,非要如此吗?这种险象环生,刀尖舔血的日子,难道一次还不够吗?” 烟冷摇头,“我知道你待我好,不愿见我涉险,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我不争,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的。” 端木情挫败的叹了口气,“罢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可要和竹玉公子说一声吗?” “今晚怕是不会宁静,情儿要自己小心些。”烟冷点了头,再次看向窗外,端木情明白烟冷所指,随即点头,“恩,我知道了。” 第107章黑店遇袭 约摸着到三更天时,客栈中的人皆以睡下,屋外细碎的声响使本就睡的不熟的烟冷立刻睁开双眼。由屋外吹进屋内的迷香,烟冷假装被迷晕的模样躺在床上装睡。 “听着,一会儿进屋,值钱的和女人留下,其他的一并做掉。” “老大,这次来到可是头肥羊。” “是啊,尤其是他们身边那两个女的,真是,我从未见过那么美的女人。” “费什么话,等做成了这一桩,那两个女的,兄弟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未等多久,便听见细琐的撬门声,吱呀!门应声而开,两个黑巾蒙面的猥琐男子轻手轻脚的进了屋,他二人走近床边。 “怎么样?” “嘿嘿,本大爷的迷香,那还用说,就算是一头牛也能轻轻松松的搞定。” “哎呀,我可是从未见过这么美的女人。” “嘿嘿,此等绝色,不如我们……先尝尝鲜?”两人主意一定,随即便向着烟冷所在的方向而来。 烟冷在心中暗笑,本还打算留二人一条性命,如今怕是他们自己找死,这般一来也就怨不得她了。 其中一个男子轻手轻脚的掀开纱帐,露出床上正熟睡中的绝色容颜,那男子盯着床上的面容愣了许久,不多时他哆嗦着将双手伸向了其腰间的衣带处。他的手还未触到衣带,随即感觉被什么尖锐之物刺中,手上瞬间袭上心头的疼痛让他尖叫出声。 旁边的一男子一惊,慌忙点亮屋中的烛台,倒在地上的男子一只胳膊又黑又肿,手掌处的伤口不断散发着恶臭。 “啊,好疼啊。”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了?”地上的男子疼的直打滚,旁边的男子急的满头是汗,却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对于他二人的不淡定,相较之下烟冷就淡定多了。 “烟儿,你没事吧?”随着声响,竹玉等人提着剑冲了进来,看他们的模样倒是都未宽衣解带,想必是情儿特意提醒过的。 “我没事,我能有什么事。”掀开纱帐,烟冷随之起身,在烟冷身边一条碗口般粗大的血眸白蛇扭动着身子,盘踞在烟冷身侧。 “烟儿,这是?”竹玉等人惊讶之色一闪即逝。 “我为大家介绍,这是我养的宠物,名唤小灵。”小灵盘到烟冷的腰间,慵懒的冲着竹玉等人吐吐信子,算是打过了招呼。烟冷抚摸着它的身子,微笑着拍了拍它的小脸袋,一道白光闪过,小灵的身影消失在众人眼前。 对于眼前这个将蛇当做宠物的少女,众人选择了缄默不谈,此蛇目红若血滴,通体雪白,一看便不是凡物。于此眼前的少女对众人而言,又多了几分神秘。 “烟儿,你这里,什么味道?真臭。”端木情掩住口鼻,故作嫌弃的出声转移众人的视线。 “哈哈,姐姐莫怪,只是有人不知善用毒者,身上的件件器物都是不可随意触碰的,不然就如此人这般。”随着烟冷的视线,众人发现了屋中还有两名蒙面男子的存在,其中一人倒在地上疼的直打滚,面色苍白毫无血色,一整个胳膊又黑又肿,还散发着恶臭。 “姑娘,姑娘我求求你,求求你饶了我弟弟吧,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惹了姑娘,还企图对姑娘不轨,这一切都是我们的错,但求姑娘大发慈悲,姑娘恩情,我兄弟二人没齿难忘。”身旁一男子幡然醒悟,立即跪在地上冲着烟冷不住的磕头。 这一时间,屋内的众人终于是将事情的始末摸了个清楚,看着屋内的这对兄弟既有怒气,但多少还是有些不忍。毕竟眼前的几人怒气有余,怕那双手也并未真正沾染过鲜血。烟冷漠然的注视着地上的兄弟二人,眼中的神情无悲无喜。 “姑娘,求求你了。” “烟儿若不忍动手,云殇愿代为效劳。”话音即落,剑招虚晃,两名男子皆倒在血泊之中,一个以银色金边面具遮面的白衣男子随即出现在众人眼前。 烟冷却在他身形落地时轻叹一句,“来的快了些。” 云殇在见到烟冷的那一刻舒缓了长期紧绷的神色,“一收到你的消息,我就立即飞奔而来,见你被人欺负,一时情急便动了手,还望烟儿莫怪。” “你几时见我被欺负了?”烟冷略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己身旁的白衣男子。暗中撇了一眼,自己只顾着同云殇叙旧,倒是忘了身旁还有他人的存在。 “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是我的朋友,云殇。”烟冷看了看一旁的白衣男子,面向着众人说到。 “他们是竹玉,浣衣和端木情。”云殇面对除烟冷以外的所有人皆是一副冷漠态度,果不其然,他漠然的向着众人点了点头,随即便不再搭理,烟冷尴尬的轻咳两声,“咳咳,各位莫怪,云殇一直就是这么个冷淡性子。” “公子,这店里的歹徒全被拿下,该如何发落?”成儿从屋外跑了进来,在屋中略扫一眼,随即将目光落在屋中一角的血泊之中。 “啊!血,血!公子,这……”成儿强烈的反应,经他这么一搅和,倒是将方才的尴尬气氛搅和的一点不剩。 “成儿,别在此一惊一乍的。”竹玉略有些头疼的看着他,随之转移话题到,“也罢,抓到的人都在何处?” “哦,都在大厅里,加掌柜的在内一共十来个人,如今全都绑在大厅里,等着公子发落呢。”成儿老实的回着话。 “那我们也一同去看看吧。”一行人出了房间,大厅之中十来个彪形大汉被五花大绑丢在屋子正中。成儿指着他们看向竹玉,“公子,你看,他们该如何处置?” “依我看,还是送官查办的好,他们就算在有错,我们也不可动用私刑。”竹玉说着。 “可是公子,明日一早我们便要启程回帝都,因他们的事无故耽误一天,这样好吗?”成儿不赞同的瞥了那群被五花大绑的歹人。 “不过是晚一些时日上路,不碍事的。”竹玉摇摇头说着。 “公子既然这般说,那成儿听命便是。”成儿话音刚落,从客栈之外进来几个身着黑衣的男子,在几人之前,一个同样衣着的女子走在正中。几人在众人的目送下走到烟冷和云殇面前,单膝跪地。 “属下见过楼主,公子。我等护驾来迟,还望公子莫怪。”一声公子,叫楞了在场众人。烟冷无视他人的目光,出声到,“起来吧。魅,你来的正好,这黑店中的一干人等全都在此。派些人,明日将他们押往官府受审便可。” “谨遵公子吩咐,属下定当将此事办的妥当。可魅有一事不明,此等宵小之辈企图对公子及公子的朋友不利,我等有的是办法惩治他们,又何须多此一举交予官府查办?”魅一如既往没有情感的声音回荡在这大厅里。 烟冷皱眉。“魅,我知道你心中的考量,他们能在此地如此嚣张,断然与那官府暗中有些猫腻,而这也正是我要你插手的目的。” “是魅愚钝,多谢公子赐教,此事我等定然不会让公子失望。”魅一挥手,从客栈外进来几名黑衣人,跟着魅身后其中的两名男子带着众人将厅中黑店的一干人等押了出去。 “我等在客栈外等候。”魅在转身之际向烟冷的方向一拜。 “去吧。” “烟儿,你要走了吗?”端木情自打云殇一出现,心中便已猜到他所来的目的,之前在烟儿房中所见的类似火折子的东西,应该就是联络用的信号弹吧。 “恩?烟儿要走?”竹玉略为惊讶的看着烟冷。 “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还有我未完成的事要办,这些日子有劳竹玉照顾了。”烟冷没有丝毫犹豫的点了头。 竹玉盯着烟冷看了许久,“罢了,你既然心意已决,我也多说无用,日后若是有需要尽管到帝都瑞安街寻我。” “好,烟冷还有一事想拜托公子。”烟冷随之看向端木情。 “跟我无需客气,烟儿你有什么话直说就是了。”竹玉顺着烟冷的视线看向端木情时,心中对烟冷要拜托的事情已经了然,“情儿跟着我太过危险,我想她依旧跟着公子一路,这样我更为放心。” “恩,烟儿所托,竹玉定当护情儿周全。”竹玉认真的看向烟冷。 “如此我便放心了。”烟冷看着一旁的端木情,轻轻摇头阻止了她接下来想要说的话。 “再过些许,这天也就要亮了,收拾一番我们也该上路了。” “一路小心。” “你也是,多保重。”看着端木情随着竹玉离开,烟冷的一颗心也算放下一半。房间之内只剩下同烟冷多日不见的云殇,看着他的侧影,烟冷若有所思。 “怎么了?”云殇问到。 “没什么,只是在想你不是陪着爹爹回了南境城,怎么又回来了?”烟冷依旧盯着他看。 “那日听闻你出事后,骆老爷便命我回来看看,如今见你无事,等将你平安送回帝都,我再回去便是。”云殇叹了口气。 “爹爹他?”烟冷话到嘴边却又不知如何是好。 “放心吧,虽然心急,但骆老爷相信你吉人自有天相,而如今骆府在骆老爷的一番打理下,各方面都已步上正轨。他还说,等他的玥儿回去时,一定会看到一个比往日更胜的骆府。”云殇的一番话让烟冷宽了些心,“爹爹真是,云殇,一定要替我照顾好爹爹。” “烟儿就放心吧。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烟冷同云殇一起走出客栈,大门之外,魅已为我们备好马车,另一边竹玉等人也在准备着行装。出门后,未行至两步,一个身影挡在了烟冷的面前,“浣衣?” “主人让我跟着你,而并非竹玉公子,自然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浣衣注视着烟冷,他的目光坚定。 “跟着我很危险,你不怕?”烟冷笑着。 “若动手,你赢不了我,他倒是可以一试。”这是烟冷第一次看到他笑,笑容中是绝对的自信。因他的话,到也让一旁的云殇多看了他一眼。 “烟儿,他又是你从哪拐来的?”拐来的?烟冷瞪着云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瞧他这话说的,她什么时候在他心中,成了人口贩子了。 “你走是不走?”待烟冷回神,云殇和浣衣早已上马,两人看向烟冷的眼神皆是一副她耽误了时辰的模样。 这,这还有没有天理,如今我是成了千古罪人了怎么着,看着两人如出一辙的表情,心中压抑着千般的怒火却又无处可发。 哼!你们给我等着,等你们何时落到我的手上时,看我不好好报今日之仇。 转过身,烟冷同一旁的端木情和竹玉等人道了别,之后等烟冷上了马车,在云殇一声令下,众人策马扬鞭,一路上只留下数不清的马蹄印和两道车轮碾压的痕迹。 第108章寒华满园 醉梨苑的梨花树落满寒霜,银霜之下的新枝等待着春天的苏醒,兜兜转转之后,烟冷再次站在了醉梨苑的门前。 “见过公子。”转过身,月娘等人毕恭毕敬的立在烟冷的身后不远处,看着她们略显憔悴的容颜和那微红的眼眶,心底虽有阵阵暖意流淌,面色依旧未变,“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阁中的姐妹可好?” “托公子洪福,阁中一切都好。月娘知道,公子必定会吉人天相的。只不过,这些日子倒是苦了迎惜这丫头。”烟冷扭头看向月娘身边的迎惜,自从让她离开冷月轩,差不多已有许久未见。 有烟冷的吩咐,月娘自是不会亏待她,可看着她面容清瘦的模样,心中难免叹息。 “月娘,我将迎惜交给你时可是养得白白胖胖的,让你好生照顾着她,如今怎就瘦成了这副模样。”烟冷故作生气的训斥着月娘。 “公子,不怪月娘。”迎惜红着眼眶,注视着烟冷的眼神也焦急万分。 “不怪她?那怪谁?无论是谁的过错,这邀仙阁只要她月娘还当家作主一天,这阁中出了任何事她都得担着。”烟冷怒视着月娘。 “是,公子教训的是,月娘知错了,月娘甘愿受罚。”月娘低着的面容上勾起一道笑容。 “哼,好,既然知错,那我便罚你将之前那个水灵灵的迎惜养回来,不然这样的她我可不要。”烟冷扫了众人一眼,冷哼一声。 “呵呵,月娘多谢公子手下留情,月娘定会用最短的时间还公子一个水灵灵的迎惜。”月娘轻笑出声。 “公子?”迎惜的泛红的眼眶闪烁着晶莹的泪珠,周围的众位姐妹脸上笑意更深。 “好了,公子刚刚回来,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公子休息了。”夕琴微微向烟冷颔首,其余几人方然醒悟过来,与众人又寒暄几句后,醉梨苑的门前便这剩下烟冷同浣衣二人。 “从客栈之后,你便再没有说过话,是在想什么?”看着那满园梨树,银霜压枝,虽少了些花开的灵动,此景倒也别有意境。 “恩?许多事无需多想,时机到了,即便我不问你也会说。岛主让我随你出岛时说过许多,如今看来你远远超出了岛主的预料。”浣衣毫不避讳的说着。 “不愧是漓岛的管家,果然心细如发。”烟冷勾起笑容,向着醉梨苑深处走去。 “这是你的褒奖吗?”浣衣展露笑容跟上烟冷的脚步。 “满园的梨花虽然谢了,但景致不错,一起走走吧。”烟冷抬头看着这满园银霜。 “好。” 缺了那满园芬芳,梨花林的景致依旧不减,不远处亭中,手拂过那熟悉的琴台,细细回想往日之景历历在目。一路之上,二人再一次陷入沉默,穿过梨花林,眼前便是醉梨苑的主园所在。 “如何?” “不错。”扭头看着浣衣脸上笑意更深,想来这一切他还是甚为满意的。 “你这丫头,可算是回来了。”烟冷和浣衣刚走入醉梨苑,身后便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璟……”烟冷还未有所动作,扑面而来的淡淡茶花香气将她包围,温暖的怀抱满目的红,冬日在这一刻不再寒冷。 “璟珅,先放开我。”烟冷挣扎着出声,苏璟珅身后的段岚煜笑的别有深意,一旁的浣衣反倒惊的目瞪口呆。 “咳咳,苏阁主好雅兴!”突然出现在众人身后的云殇,冷着面瞪着红衣似锦的苏璟珅。 “好了,都先进屋吧。”退出苏璟珅的怀抱,烟冷转身拉过浣衣便径直离去。被甩在身后的苏璟珅和云殇二人瞬息万变的脸色,段岚煜轻笑出声,随即跟在烟冷身后向房间走去。 “咦,他们呢?”烟冷刚进了房间,她一回头便只看见段岚煜一人。 “某人有了新欢,便忘了旧爱。他们啊,你不用找了,想必是在哪里吃干醋呢。”段岚煜的笑容看的烟冷有些浑身发毛。 “你乱说什么呢。”烟冷瞪了段岚煜一眼。 苏璟珅的话语随之响起,“就是,我们才没那么小气。不过岚煜这话前半句倒是说到点上了,烟丫头你这出去一趟,身边怎又无故多出这么一位护花使者?不介绍一下?” “他,漓岛管家浣衣,是漓岛主吩咐他随我出岛的。”烟冷毫不避讳的介绍着浣衣的身份。 “漓岛?”相对苏璟珅、云殇的激烈反应,段岚煜只不过淡然一笑,那不自然的神情一闪即逝,发现烟冷看他的目光,他也只是报以微笑并未多言。 漓岛主同岚煜的父亲是师兄弟,同样也是多年的至交好友,听到漓岛的名号,他自然会比他人少了一分惊讶,多了一分久别亲人的怅惘。 烟冷四人围坐一桌,在众人的注视下,烟冷略微讲了一些那日离开冷月轩后发生的事情,自己如何坠崖,如何被救,以及在漓岛治伤的日子又是如何度过。时间总是在不经意间便一去不返,冬日的日照时间本就不长,转眼屋外的天已近黄昏。 “天色不早了,今天就让烟儿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到阁中再说。”段岚煜抬头看来眼屋外的天色。 苏璟珅应和道,“恩,也好,我们出来也有段时间了,有什么事我们改日再说。” “好。”烟冷点头。 “楼中还有些事,处理完后我便直接回南境城,也要向骆老爷报个平安。烟儿有什么事情,直接联系楼中七彩坛坛主便是。”见苏璟珅二人要走,云殇也随即起身。 “恩,爹爹就麻烦你照顾了。”烟冷看着云殇,见他点头,烟冷的心便也放下。在众人离开之际,烟冷补充道,“还有,我回来的消息还是不要公开的好。” “恩?墨宇那边也不说吗?”苏璟珅无心一问。 “他?”不是自己不想见他,只是一想到路上所听到的消息,这心中莫名有些堵得慌。犹豫一番,烟冷摇了摇头注视着苏璟珅。 “恩,那我知道了,安心休息吧。”墨磬王府的事情,想必落云阁和玥影楼皆是了解一二,对于烟冷的决定他们一向不会反对,如今也是如此。转眼间,房间里只剩下烟冷和浣衣两人。 “玥影楼,落云阁,没想到江湖中两大暗杀势力皆在你手,同时也就等于拥有了遍布整个苍月国,乃至更广的信息网。一个南蛮,如今虽然你是急流勇退,但无论何时只要你一句话,他们依旧会以你马首是瞻。南境城首富骆府,财势足以牵制住苍月国三分之一的经济。他们皆是你手中的棋子,如今的我,想来这才是岛主让我跟着你身边的真正原因吧。”浣衣一一说到。 “你果然心思缜密,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以浣衣的心智,就算烟冷不说他迟早都会发现,只是烟冷没想到不过片刻的谈话,浣衣便将这个中关系如此无误的说出。 “本就是你无心瞒我,那我也不必要对你有所保留。至于是如何得知,即使我不说,以你的聪明,自然一想便可通透。这江湖之事我知道的虽然不多,但不代表我不知道,想必你手中掌握的底牌怕是远不止我今日看到的这些。”浣衣淡淡一笑。 “或许你说的不错,以后跟在我身边……”烟冷皱着眉,话到一半,浣衣却抢过话说到,“多听多看多做,少说话少揣测少表露。这是漓岛向来的规矩,浣衣明白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呵呵,现在你唯一该做的就是在我这醉梨苑好好安顿下来,可需我叫人来帮你收拾?”烟冷噗呲一乐。 “不需要。”突然出声的浣衣少了方才的沉着应对,他跑的虽快,可临走前面颊上的可疑绯色却依旧逃不过烟冷的眼睛。 也罢,歌舞坊的女子虽是卖艺不卖身,但她们终究难以摆脱世俗的眼光,再怎么说浣衣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平日无论他再怎么沉着冷静,毕竟也是在那漓岛生活久了,像阁中这些姑娘一样的女子,他自是未曾见过,更不用说接触了。 “你这丫头,又在想些什么?我都走到你面前了也不见你有所反应。”察觉到有人接近,刚一抬头,正巧撞上段岚煜的目光。 “你怎又回来了?”烟冷不解的看向来人,见他只是耸耸肩,叹口气,并未打算回答的样子,“别卖关子了,快说吧,我知道你是有话要说的。” “好,那你要先回答我,你在漓岛到底遇到了什么?璟珅他们或许不了解内情,但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这些年浣衣在漓岛的地位不可言喻,漓苍海将浣衣安排在你身边也是用意不明,但有一点不可否认。”段岚煜眉头越皱越深。 “日后那漓岛将不会与我为敌?”段岚煜的顾虑,烟冷又何尝不知。漓苍海这样的老狐狸,当年的他在江湖也是个风云人物,风头正盛时选择急流勇退,在苍月国和雪域边境间的岛屿上,表面上归隐田园,实际上是个怎样情况怕是只有他自己心中才明了。 “希望只是如此才好,就怕他将浣衣放在你身边是别有用心,烟儿还是多留个心。”注视着段岚煜担忧的神色,烟冷微笑着点点头,“你放心吧,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 “烟儿,你是不是……答应了漓苍海什么事情?”段岚煜依旧担忧的看向烟冷。 “恩?岚煜为何有此一问?”他这番一问,烟冷反倒有些茫然。 “漓苍海是什么人,我自然比你清楚。没有自然是好,如若不然……还是小心为好。”段岚煜担忧的神色让烟冷觉察到不对,他的担忧有些过了。 “岚煜,你是在害怕些什么?你对漓苍海的成见,这其中怕是有什么内情吧?”段岚煜随之点头,却并未继续这个话题。 他是在隐忍着什么,又在刻意隐瞒着什么,漓苍海与南蛮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与南蛮皇室段家更是关系匪浅。通过段岚煜此时的表情,看来这其间的牵扯恐怕又是一段辛酸往事。 “有件事情,我还是有必要告诉你一声。” “恩,何事?”烟冷的一声轻叹,让段岚煜回了神。 “方才你不是问我在漓岛遇着了什么事情吗?事情倒是没有,人倒是遇着一个。”看着烟冷眉间淡淡的忧伤,段岚煜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人?穆青衣?” “你,还好吧?”见烟冷点头,他眉宇见皱的更深,“恩,我没事,我都和他说清楚了,白寅的《毒经》也托他带回南蛮五毒教了。” “是吗,既然决定了,就不要多想了,出蛊婆她向来疼惜你,我想她老人家自然是不会怪你的。更何况南蛮的大局一直都掌握在那个人手中,一直未曾变过。”段岚煜拍了拍烟冷的肩膀以示安慰。 段岚煜口中的那个人,脑海中自然浮现出那抹静默如画般的身影,五毒教的五长老,那个至始至终都神秘莫测的男子。 “别想了,所有人都只知道他是五毒教的五长老,至于其他便再无了解。记得我小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这个样子,十几年的光阴在他身上竟未曾留下一丝痕迹。”段岚煜感慨着,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 “或许他就是传说中的仙人也说不定。”烟冷想也未想便脱口而出。 “呵呵,你呀。”段岚煜轻拍着烟冷的头,趁机揉乱了烟冷的发。四目相对,许久不过相视一笑。 或许与他们而言,这样的相处更适合他们,像朋友,像兄妹。月悄悄挂上树梢,月下二人对影成双。 第109章情若昙花 月儿高挂,夜空下落云阁的守卫与往日一样固定着自己的路线,一成不变的让人觉着有些枯燥。 “什么人?”路过一处灌木丛,沙沙作响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清晰,一守卫随即警觉出声,众人皆全神戒备的盯着眼前半人高的灌木丛。 喵!一只花白小猫从灌木丛中窜出,琥珀石般的眼睛在夜里闪着光,猫儿停在众人眼前不远的小路上,小家伙用前爪挠挠耳朵,模样慵懒可爱。 “什么啊,原来是猫儿。白害得我们紧张半天,走啦走啦。”守卫中的一人率先收起手中欲出鞘的刀,看着眼前的猫儿自嘲的笑笑。 “我说你们啊,都别一惊一乍的,也不看看我们落云阁是什么地方,一般宵小之辈岂敢擅闯此地。” “李三哥说的不错,江湖上还没有谁敢来落云阁闹事的。” “可不是。唉,也不知这最近到底是怎么了,落云阁的守备比以往严了不知多少,平日里还在一起吃酒的兄弟,隔天就不见人影了。” “可不就是,那黄家二娃子还差我一顿酒钱没给呢。” “瞧你那点出息,你还缺这几个铜板不成?” 一众守卫在自己原定的巡查路线上边走边低声调笑着,路过花园边缘,小树林中并无灯火照明,平日里也很少有人在此行走,相对此处的草也要比其他地方更为茂盛。 “听,有声音。”一人出声后,众人皆再次停下脚步,风吹草动,片刻之后,一守卫一巴掌拍在出声那人脑袋上。 “这大晚上的,哪来那么多动静,你别在那里一惊一乍的。” “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你倒是瞧瞧,这里乌漆墨黑的,四周还透着冷风,看着怪阴森的地,大晚上的怎会有人来这里。” “李三哥,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听说这里不干净的,你看我这浑身都寒毛直立。” “你这混小子别乱说话,什么不干净……别,别瞎说。”冷风一吹,李三随即浑身一哆嗦。其余几人见此也不愿再此多做停留,几人疑神疑鬼的东张西望着,脚下的步子也哆嗦的没个章法。 “哼,真是一群没用的东西。”一个人影从其中一棵树后走出,申神情中略带鄙夷的看着众人离开的方向。 “香绮,你在等一会儿,我这就来救你出去。”男子闪身将自己再次隐藏在黑暗之中。 “站住,什么人?” “是我。”沈容从暗处走了出来,密牢守门的两人一见沈容,立即收起手上的武器,“沈坛主。” “恩,阁主让我来问些向月坛主问些事情。”沈容试探性的询问。 “沈坛主,请。”一听是苏璟珅的命令,二人自然让路,毕竟月香绮关在此地这件事,也就只有那么为数不多的几人知道而已。 香绮真的被关在这里?这里可是密牢,我找遍了整个落云阁,可万万不曾想到她竟近在眼前,竟然就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他们怎么可以这般狠心,怎么可以这般对你。 “沈坛主,这边请。”沈容跟着其中一名守卫走进密牢,落云阁的密牢共分为上下两层,上层是一些普通牢室,但下层却都是秘密关着一些重刑犯人。辗转之下,二人一前一后走下台阶,沈容的心更是越发沉重。 密牢中的守备异常的严,进出要道都有人把守,从入口一路下来牢门一处,上层牢室与下层牢室楼梯出入口皆有守卫,下层牢室入口也是上了锁的,进去后还有香绮所在牢室。这一关关严密防守,香绮到底触犯了什么? 在落云阁中多番打听,知道此事的人少之又少。难道是有人故意封锁了消息?可是又为何要这么做。 “苏璟珅,别以为你将我关在这里,就可以一了百了,只要我月香绮有机会出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了沉思中的沈容,那声音歇斯底里,透着凄凉。 “这是什么情况。”牢室中的人早已没了以往的模样,糟乱的头发满身污垢让人不忍直视。沈容看着眼前的人儿,微红的眼眶,一滴泪不禁滑落在昏暗的牢室之中。 “沈……”沈容一个手刀下去,身旁的守卫随之倒地不起,“对不住,好好休息会儿吧。” “什么人?苏璟珅,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听见牢门打开的声音,月香绮疯了一般向着墙角缩去。 “香绮,香绮,别怕。是我,沈容。”沈容连忙走上前扶住月香绮的双肩,慌张瞬间手划过月香绮右臂衣袖,空荡的衣袖让沈容再次一愣。 “香绮,你的手臂……”双手的温暖捧起月香绮泥泞的脸蛋,话未出口泪先行,月香绮看清眼前的人,黑漆漆早已看不出颜色的左手抚过沈容脸上的泪痕,“香绮,是我来晚了,我来晚了。” “沈……容?你怎会……” “别说话,我带你走,这就带你走。”手指抵住月香绮的唇,侧身将其抱起身,转身走出牢房。一路之上寒风掠起沈容的衣袍,月光清冷,沈容心中犹如刀尖一下一下的划着,一下一下。 “沈容,我……” “嘘,小声些,我先带你离开落云阁。”沈容将月香绮放下,用锦帕掩住月香绮的口鼻,在走到牢室拐角处从怀中掏出药包,向着不远处的牢门方向丢出,腰间的月锦折扇催动着空气,催动着空气中药粉的挥发。 明月星稀,火红的袍子如云似锦,风拂过他的发,嘴角勾起的弧度尤其耀眼。 “这是……阁主?”一路上苏璟珅所过之处,众人皆是目瞪口呆,“看来今天阁主今天心情极好啊。” “璟珅。”苏璟珅闻声回过头,看向前来的段岚煜,“岚煜,回来了?” “今天你这心情看来不错啊。”段岚煜看着眼前容光焕发的某人,脸上的笑意渐深。 “还说我,你不也一样,满脸掩不住的笑意。”苏璟珅不客气的笑到。 段岚煜干咳两声,“咳咳,我这个样子倒是无可厚非,可你今日有这反应就有些反常喽。” “烟儿回来了,我就是高兴,你还不许我乐会儿。” “好,你乐,好好乐。”段岚煜在一旁调笑着,冬日的寒风透着暖意,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看着天边的弯月,清辉落满醉梨苑,院内的枫树已经落了叶,烟冷若有所思的盯着,看着。 “在想什么。”突然而至的声音打断了烟冷的思绪,她扭头看向来人,“浣衣?还未休息吗?” “你,我……”浣衣吞吞吐吐起来。 “有话说?”烟冷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算是,也不是。”浣衣的表情微变,眉宇间淡淡的犹豫,月光洒落在他的身上,好似周身泛着的银光。 “有什么话,直说吧。不过,在这之前我先说一句,漓苍海的事情我不问,也不会问。你的事情,与我有关我自然不会推卸,与我无关你也无需放在心上。”烟冷淡淡说着。 “我……”见浣衣依旧没有理清自己的思绪,烟冷摆摆手道,“有些累了,有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聊。” 皎皎白驹,贲然来思。尔公尔侯,逸豫无期?慎尔优游,勉尔遁思。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毋金玉尔音,而有遐心。 穆烟冷,你有你的顾忌,你的猜疑,我心中自然明了,但我依旧感谢你给于的一丝信任。岛主自小育我成人,恩德我不可不报。我浣衣虽不比那皎皎白驹,但孰轻孰重我自然还是分的清楚。更何况依我所见,岛主打心底也不会伤害你,这一点你自可放心。 走到门边,侧身回望那月光下的背影,浣衣啊浣衣,我愿意相信漓苍海与我没有多的心思,但真有那么一天,你又会如何呢? “报,不好了,不好了。”落云阁内,刚行至花园的苏璟珅二人闻声回头,一个守卫模样的男子慌张的从远处跑来,扑通一声便径直跪在苏璟珅面前。 “出什么事了?”苏璟珅的好心情在此刻荡然无存。 “请……请阁主责罚,密牢……密牢里出事了。” “什么?”苏璟珅大惊,一旁的段岚煜面色也突然凝重起来。 密牢出事!密牢之中只关押了月香绮一人,而且派了层层守卫看守着,她自身还受了内伤,怎么可能让她给我跑了? “今晚有谁去过密牢?”段岚煜问到。 “回禀阁下,除了送一日三餐的陈舒以外……等等,记得一个时辰前沈坛主他来过的,巡逻的经过密牢处一直没有发现异样,直到晚上陈舒来送饭,才发现密牢之中所有人全被迷晕了。” “带我们去看看。”几人一路来到密牢之中,密牢的空气中弥漫着异香,段岚煜第一时间点住其他两人的穴道,然后将自己腰间的香烛点燃,不出片刻时间,密牢里的异香便消散殆尽。 “把这个服下。”异香消散后,段岚煜将腰间的丹药拿出来递到二人面前。 “这香?不是沈容的……” “恩,与月锦相配的迷香,这个味道我识得,服下这个丹药就没事了。还好沈容未曾下杀心,用的只是迷香,如果是他惯用的……怕是这里就只剩下死人了。”苏璟珅冷哼一声,衣袖一拂,转身便走出牢房。 “璟珅,唉,璟珅。”苏璟珅头也不回的离开牢房,段岚煜一见其脸色不对,立马快步追了上去。 “岚煜,你想说什么我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们逃掉,不能让他们从落云阁的地盘上逃掉。”苏璟珅加快脚步。 “可是他们清楚落云阁的所有行动方式,我们要想找到他们恐怕不容易。”段岚煜如实分析着。 “先不管那么多,立即吩咐下去,传令落云阁各个分坛下特级追杀令,无论如何必须将这二人给我找回来。等等,让间之阁也待命,而且是必须将人活着带回来,还有她二人叛逃的消息不可外泄。”璟珅!看来这次是动真格的了,就连间之阁也出动了。 “璟珅,这样好吗?他们一旦叛逃必遭追杀,你这般做又是为了什么?”段岚煜紧紧地跟着苏璟珅。 “没有什么好与不好的,月香绮的背后牵扯太多,她离开的消息一旦传出,那边的人必定会痛下杀手,这样一来我们若想再从她身上知道什么就难了。”苏璟珅眉头深锁。 “恩,我知道了,放心吧,一定能找到他们的。”段岚煜明了的点着头。 “啊,没事的,无论如何也要将他二人带回来。”苏璟珅一声轻叹响起。 “这件事……要通知烟儿吗?”段岚煜看向他,担忧的问到。 “现在晚了,明日再说吧。”苏璟珅摇摇头。 月儿依旧挂在天边,星子都隐到云层后面,风萧萧的刮着,路上只有飞奔的马儿,和那连夜赶路的行人。 第110章追杀令 次日一早,刚一推开门扉,雨淅沥沥地下着,这是入冬以来烟冷见着的第一场雨。冬雨就是如此,它是温暖的大气遗留下来的最后一点残迹,虽然已没有了夏日暴风骤雨的豪情,也没有了秋雨的柔情万种,只在一旁为给世间创造美好,尽着自己的微薄之力。 烟冷一身藏蓝色的衣袍,外披一件狐白裘大衣,腰上佩戴着血玉腰带。这种血红的宝石十分难得,它那鲜血欲滴的模样美得让人爱不释手,在这个冬日,雪花飘零的时刻,烟冷喜欢上这种玉石,它是这个冬日里烟冷心中唯一的暖阳。 “公子,您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烟冷撑着纸油伞,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邀仙阁后庭,看着路边半化未化的寒霜映衬着路边花坛里的翠竹,点点雪白点点绿。 “迎惜,你这是?”看着迎惜手中端着的铜盆,烟冷略带不解的看着她。 “一直以来都是迎惜伺候公子每日洗漱,时间久了都习惯了,眼见着公子回来了,迎惜便想……”迎惜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烟冷打断了,“迎惜有心了,日后这些事情,没有我的吩咐你无需再做。” “是,公子,迎惜知道了。”迎惜端着铜盆正要离开,便见着月娘慌慌张张从前厅进来,“月娘,这般慌慌张张的模样可不像你。” 月娘看见烟冷如释重负般,“恩?公子?你在这里就好,我正要去醉梨苑寻你呢。” “找我何事?” “这是落云阁今早加急送来的书信,请公子过目。”落云阁的加急书信?拆开信封,信纸上不过寥寥数字,邀我过府一叙,却并未写明是何原因。 “月娘,叫魅来见我。”烟冷收了书信,吩咐着。 “是,我这就去。” 不出片刻,魅的身影便出现在烟冷的面前,冬日的她依旧是那身黑衣。烟冷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玥影楼的神秘之处无外乎是那张面具作祟,很少有人见过他们真正的容貌。烟冷能知道清楚的知道他们每个人的真实身份,无外乎是烟冷与云殇的特殊关系所致罢了。 “公子,你找我?” “随我出去一趟,月娘备车。”月娘接到命令转身便出去准备,烟冷同魅转身正欲离去,迎惜跟在身侧欲言又止,“迎惜,浣衣若是醒了,告知他我出去办些事情,去去就回,让他无需担心。” “是,公子。”扭过头,烟冷示意魅随她自己一同离开。她径直接过烟冷手中的纸油伞,恭敬的撑着伞走在烟冷身侧。 “公子,这边请。”月娘倒是有心,并未将马车停在邀仙阁门前。烟冷和魅一路来到邀仙阁一处侧门处,因这门离厨房较近,隔三差五便会有菜农之类的来此送些杂物,不过这平日里这条路倒也僻静。 “公子,马车已准备妥当。”月娘适时出现在二人身前。 “好,月娘你去忙吧。”月娘转身向邀仙阁内走去,临离开前眼神扫过二人,便将那侧门带上了。 “公子,我们这是要去……?”魅话刚说了一半,烟冷便径直吐出三个字,“落云阁。” “是,知道了。” 帝都远郊,沈容一袭黑衣,头戴黑纱斗笠,披风之下抱着浑身脏乱依旧的月香绮。二人共乘一马来到一间客栈门前停下,看着眼前的小店,木制的二层小楼,门前招牌上的红漆早已褪了颜色,店内的模样一览无余,几张简单的桌椅,略有些老旧。 “呦,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啊?” “住店。小二,有吃的吗?” “有,有,客官里面请。”店小二一见来了客人,立即热情的招呼着。披风下的月香绮担忧的扯了扯沈容的衣袖,沈容只是安抚性的紧了紧抱着她的手臂,并未多言。 “小二,找两间干净的房间,我们需要休息。” “好嘞,客官,您随我来。”沈容抱着月香绮跟在店小二身后上了楼,二楼的客房大致一样,乡野之地的客栈大多如此,如今二人情况特殊,确实也没什么可挑剔的,好在这里的房间收拾的倒还干净。 “客官,这里已经是我们这里最好的两间房了,您可还满意?” “行吧,你顺便给我们烧桶热水,我们这赶了一夜的路也需要梳洗一下。”沈容从腰间掏出两枚碎银子递给店小二。 “好嘞,客官您稍等,我这就去为您安排。”店小二收好银子,看向二人的笑容更加灿烂。 “哦,还有,准备一些你们这儿最好的酒菜,一会儿直接端到房间里来。”在店小二准备离开之际,沈容叫住了他。 “好,客官您放心,您先上楼休息,我这就去给二位张罗。”沈容抱着月香绮径直进了房间,店小二为他们关上房门后转身离去。 “沈容,你……”沈容将月香绮放在床上,“别多说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他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我们会到客栈投宿。更何况从逃出来到现在,我们这般没有目的的跑了一夜,就算我们不累,那马儿也需要休息。” “沈容,你……为何要待我这般好?如今的我落得这般田地,你这又是何苦。你不问原因就擅闯密牢,救我出狱,这有可能是要与整个落云阁为敌,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月香绮伤感的盯着眼前这个为了自己不顾一切的男人。 “香绮,这些我都不在乎,至始至终我的心里在乎的就只有你,只有你!你可知道?”沈容捧住她的面颊,认真的说着。 “我知道,可是我……” “不要说了,我知道在你的心里只有他,可是你有没有认真的想过?他根本不在乎你,他在乎的只有他自己,他为了他的一己私利将你孤身一人丢在骆府,这一去就是十二年。你可知这十二年来,我有多想你,可是他呢?他又为你做了些什么?”沈容心疼的目光刺伤了月香绮脆弱的心,“沈容,不要再说了。” “你不让我说,是因为你心里很清楚,在他的心里根本没有你。但凡他心中对你有一丝情意,你都不会落到如今这样。香绮,忘了他,忘了他,我带你走,我们远走高飞,再不理这江湖之事。” “我……”月香绮看着沈容认真的神色,话刚到嘴边,门外响起敲门声音。沈容警惕的放下床上的纱帐,转身向着房门的方向走去,其中一只手暗中握紧腰间的剑柄,“什么人?” “客官,是我,热水烧好了,我给您拿过来了。”沈容稍稍放松紧绷的心神,腰间已出鞘三分之一的剑也再次收回剑鞘,随后沈容打开房门,见店小二提着两桶热水。 “进来吧。”沈容侧身让店小二进门,见其提着热水径直走到屋内的屏风之后,将热水倒进木桶之内,店小二进进出出一阵忙活,没过多久便打满了整整一木桶的水,“客官,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热水还在烧,等会儿烧好了,我在帮您提过来。” “恩,这里没你事了,出去吧。” 店小二提着手中的空桶,走到门前之时,好奇心作祟抬头瞟了一眼床上之人,虽然隔着沙曼,但不难看出床上的是一名女子。 “你在看什么?” “啊,没,没,只是好奇二位客官是什么人,怎么会这幅打扮?” “不该打听的就不要打听,若不然……”沈容严肃的盯着店小二,右手握着的宝剑在店小二眼前一点一点的推出鞘,露出那泛着寒光的刀锋。 店小二下意识的吞了吞口水,双手连不忙的摇着,“不敢了,不敢了,我再也不多嘴了,大侠您先歇着,我一会儿便将二位的饭菜送来。”说罢,店小二转身便跑得没了踪影。 “香绮,洗澡水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你先梳洗一番吧。” “恩,好。”月香绮起身向着屏风后面走去,不自觉的扫过房中背对着自己的男子,看得久了,心里也有了些窒息。 如果最初,那个住进我心里的人是你该有多好?或许就不会有今日的局面了吧。义父于我有养育之恩,此恩德我不得不报,可那心中对他的千般不忍,优柔寡断至今,没想到竟是自己自作多情。 他真的……真的会这么狠心吗?我不愿相信,不愿相信他会伤害我,呆在牢中的这些日子,虽然未曾见面,但我知道他隔几日就会来看我,他真的如沈容说的一样对我无情吗? 马车在落云阁门前停下,魅撑着伞扶着烟冷下车,段岚煜的模样看来早已在门口等候多时,“你们来了。” “先进去再说吧。”段岚煜冲着门口的侍卫一招呼,立即有人去安顿马车。 烟冷二人随着段岚煜直接来到落云阁大厅,大厅内只有主榻上那抹红色身影坐立不安。一见烟冷等人进了门,苏璟珅立即起身迎了上来。 烟冷焦急的问着,“璟珅,出了什么事情?” 苏璟珅与段岚煜对视一眼,段岚煜心领神会的关上门,立在门边守着,“烟儿,你来的正好。有一件事情,要与你商量一下。” “何事?”见他二人动作,烟冷虽不知道到底出了何事,但也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果不其然,苏璟珅随后说的话印证看她之前的猜想,“月香绮逃了。” 月香绮逃了?她之前自断右臂,内伤一直都还未好,后来又被璟珅封了内力。她是如何逃出去的? “她……怎么可能?”烟冷不可置信的睁大眼睛。 “沈容救的她,昨夜怕是已经出了帝都。”苏璟珅再次点头确定这个事实。 “他们熟悉落云阁的行动方式,这样找下去断然不是办法。魅,吩咐下去,玥影楼配合落云阁行动,一定要尽快找到二人,一定将他们安全带回来。”魅接到命令,转身便直接离开。魅的身影离开大厅,烟冷转身看着一身红衣依旧的苏璟珅。 “烟丫头,有什么打算吗?” “就算没有月香绮,他们做过的事情,也终究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如今我们要做的,无非是安全的将这两人找出来,我想杜府的眼线绝对一直盯着在。之前的一系列事情,杜景傅对她已经起了疑心,如他们这样的人只会宁错杀一千绝不会放过一个。” “这一点我心里明白的,烟丫头你放心就好。” “恩,我的时间不多了,再有几日端木情就差不多可以回到帝都。一定要在端木情回到帝都前安排妥当,否则等她一回帝都,我的行迹也就瞒不住了。”我还有我的打算,我心中清楚明白的知道那日追杀我的必然是杜景傅的人,但后来在南山的那批人又是谁派来的?杜景傅的背后是二皇子烈襄王,到底是谁借了他的刀,企图置我于死地。 “烟丫头,在想什么呢?这般愁眉不展的样子?” “我不在的这半个月内有什么事情发生吗?”苏璟珅略想了一会儿,随之说到,“一切倒是风平浪静,就是在前不久锦绣阁丢了一本账册,随后不久皇上便一道圣旨给……给墨磬王赐了许多夫人。” “赐夫人?都有些什么人?” “大部分的,当天就被墨磬王轰了出去,还杖毙了一个。留下来的也没几人,多是些才貌一般的,只有那兵部尚书之女杜芊芊和吏部尚书之女蓝钰雪,这二人在众女子中算是出色的。” “兵部和吏部?”这哪里是单纯的赐婚,不说那蓝钰雪了,杜芊芊这个时候接近墨宇,这之中隐含的不言而喻。锦绣阁丢的账册?怕是有人因为此事对墨宇起了疑心。 “烟丫头?” “璟珅,查查那吏部是谁的人?还有那锦绣阁的账册,丢的是何账册?” “我就知道你放心不下墨宇,锦绣阁的事情我让岚煜暗中派人查过,那晚的事确实是墨宇所为,应该是为了你的事情针对他们小惩大诫了一番。你,当真不去见见墨宇?” “去是一定会去的,但不是现在。我怀疑那晚的事情没有那么简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恐怕有人是想借杜景傅的这把刀将我除之后快,我若死了自然是好,我若不死必会咬住他们不放,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那人便可坐收渔翁之利。” “说的不错。” 依烟冷断定,这人必与那朝廷有关,而且这人也很清楚全局的动向,而烟冷是突然插局之人,于她这样的人不稳定因素太多,如若不能收归己用,必然是要除之后快。而这问题便在于借谁的刀,即可除掉烟冷,也可以保存他自己。真是好计谋! 第111章客栈风雨 这场冬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日,整个帝都随着这场冬雨的到来,温度骤降,横跨帝都的漓水河面也结了薄冰。坐在窗前,看着手中的娟条,时间紧迫呐。 玥影楼一直暗中派人保护着竹玉等人,这样一来既可以第一时间知道他们的动向,同样也可以在他们危难时解燃眉之急。 “烟……你?”这是浣衣第一次见烟冷男装扮相,也难免他会露出如此表情。 “不合适?”烟冷看了看自己。 “不,很好。只是未曾见过,有些吃惊罢了。”浣衣尴尬的移开视线。 “看这天,怕是这雨今天是停不了了。”烟冷抬头看着天。 “是啊,这雨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二人一个窗外,一个窗内,看着这天边的阴雨,各有所思。 “主上。”暗鹰的突然出现,温墨宇依旧视而不见,注视着窗外的雨景触景伤情。 “主上,安贤王温竹玉这几日便可回京。”暗鹰继续说到。 温墨宇没有任何精神的抱怨一句,“竹玉回来就回来,又不是什么稀奇事,这有什么可禀报的。” 暗鹰摇头,“属下要说的并非此事,而是与四爷一同回来的还有一名女子。” 女子?以他对这个弟弟的了解,他向来洁身自好,不沾染女色,这次又岂会如此反常?温墨宇立即来了精神,“此事当真?” “确实当真,而且还有一件事,是关于这女子的。”暗鹰点头。 “别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一次性说清楚。”见暗鹰表情,温墨宇心中有什么东西正要破土而出。 “回禀主上,四爷身边的那名女子无论年纪,样貌都与端木小姐无异。而且属下也派人查到半月之前,四爷的车队曾经过漓水下游附近,后折返去了漓岛。”暗鹰的话让温墨宇眼前一亮,“你的意思是说,难道,烟儿呢?可有查到烟儿的下落?” “请主上责罚,我们未曾发现穆姑娘的行踪。”暗鹰低下头,叹了口气。 没有烟儿的行踪?烟儿和端木情一起坠崖属实,若真是竹玉救了二人,漓岛与世隔绝,外人不可能打探到岛上的消息,那这半个多月的时间二人音讯全无倒是可以解释。如今端木情一人跟着竹玉回来,那烟儿的境况应该是安全的,或者……“最近落云阁和玥影楼有何动向?” “昨日前秘密搜寻的人皆已撤回,但不知出了何事,昨夜落云阁再次派出大量人手,今日上午玥影楼也出动了。”暗鹰如实禀报。 “难道是……”不应该啊!如果烟儿不是安全的被他们其中一方找到,他们不可能撤离所有寻找的人,更不可能让烟儿再次受到什么危险。那唯一的解释便是又出了什么事情,“暗鹰,你说落云阁是昨夜派出人手,而玥影楼是今日上午才出动的?” “确实如此。”暗鹰点头。 “云殇不在玥影楼,如今唯一可以调动玥影楼势力的只有一人,而也是唯一除云殇以外让魅等长老听命的人。去查查,在他们出动间隔的这段时间有什么人与他们接触过?”温墨宇勾起嘴角,他想要的答案,想见的那个人,怕是离他不远了。 “是,主上。” 烟儿,我知道你回来了,可是你又是为什么不让我知道你的消息呢?无论是什么原因导致,我都会找到你。 “暗月。” “主上怎么了?” “你说,烟儿她为何回来了,却不让我知道。” 暗月在一旁无奈的看着自家主上,对于这件事谁又能说些什么,墨磬王府的事情在整个帝都已经传的是沸沸扬扬,这件事根本无需多做打听,主上对此事可以不在意,可是穆姑娘并不知道实情啊。 “你在一旁唉声叹气什么?” 暗月吞吞吐吐了半天,“主上,穆姑娘若是回到帝都也不与您联系,怕是……怕是……” 温墨宇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我说你有什么话能不能一次性说完,别在那吞吞吐吐的。” “主上,你自己想啊,以穆姑娘对主上您的感情,她若是回到帝都自然是要与您联系的。如今没有消息只可能有两个原因,一来嘛或许是有什么事给耽误了没抽开身,这二来嘛可能穆姑娘根本就还未回到帝都。”暗月在一旁东拉西扯,而那心底忐忑不安,如此借口自己都觉着没谱,这说话的声音也越发没了底气。 “你说,烟儿是不是生气了?”但温墨宇还是很神奇的明白了他的意思。 “啊!”温墨宇突然嘀咕这么一句,暗月险些没缓过神来。没想到咱家王爷也有这般明事理的时候,看来这爱情的力量确实伟大。 帝都边境的小镇上,沈容和月香绮简单梳洗休息过后,二人坐在之前的房间之中。 “香绮,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月香绮认真的看着眼前的男子,心中五味陈杂。 对于她而言,他不是不好,只是她却只注意到另一个人的好,虽然那所谓的好少的可怜,因这日积月累无可自拔的爱慕之情,那人的一切对于她而言都是美好的。 “喂,有人吗?快给大爷拿些吃的来。”客栈之中,一行五六个身材魁梧的男子,头戴斗笠,身着统一服饰,腰间挂着佩刀。 “唉,大爷,您先坐,吃的马上就来。” 沈容警觉的守在门边,时刻注意着楼下的动静,他们每一丝神经都紧绷着。 “小二,最近可有见着两个人,是一男一女,女的模样姣好,个头差不多有这么高。”那带头的男子约莫着与自己作比。 “没,未曾见过,我们这乡野小店,平日里很少有人来的,若真是漂亮的姑娘,那小的自然是会记着的。” “恩,那没你事了,去忙吧。” 店小二刚将那桌上的酒菜上齐离开,那几个男子边吃着,口中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大哥,你说主人这让我们找的是什么人啊?” “吃你的饭,不该问的别瞎问。” “唉,兄弟们这也是好奇不是,昨夜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追寻了一夜,今日这又冒雨跑了一天。大哥你总该告诉兄弟们一声,我们这找的是什么人吧?” “是啊,大哥,你就给兄弟们说说吧。” “罢了,我告诉你们,但是你们可不许泄露出去。”为首的男子四下扫了一眼,一招手,所有人都将耳朵贴了过去。 “我告诉你们啊,主人这次让我们找的这个女子,听说跟少爷的死有关联,具体情况我也知道的不是很多,上面只吩咐说……”男子当着众人的面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少爷不是那什么冷月公子所杀么?又怎么会牵扯到这么一个女人身上?” “其实啊,这女子是老爷的养女,后来被安排到落云阁做暗线,谁料想她竟然背叛了老爷,之后少爷带人追杀她,可谁知反被他们联起手将少爷给害死了,这一次好不容易等到她离开落云阁,你想已老爷那性格此仇岂会不报。” “没想到这其中还隐藏着这么一层关系,大哥你知道的可真多。” “少拍马屁,吃好了没?吃好了就赶快结账走人,还要赶路呢。” 眼见屋外的天见黑,可这雨势越下越猛,丝毫未有要停的征兆。一众人结了账,见着店外的天色,众人的脚步犹豫了。 “几位客官,你们这是要去哪啊?外面天色已经黑了,这里乡野地方,再往前走就再没地方留宿了。而且这大晚上的,又下着雨,山路不好走,几位客官要不在我这小店留宿一晚,明日再赶路也不迟。”客栈老板好心的提醒了一句。 几人立在门前看看屋外黑透的天,淅淅沥沥的雨水,再回头看看一旁这个略有些偏瘦的客栈老板,后来众人都盯着为首的那名男子。 “大哥,老板说的有道理,天黑走夜路倒是没什么,可这雨越下越大,出了这镇子可要连着走许久的山路,这路上万一出个什么事情可就不好了。” “是啊大哥,就外面这情况,我若是他们也会找个地方避雨的。” “唉,罢了。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明日一早再启程。”几人商量一番后决定在此留宿。 “老板,给我们找几间干净的房间,今晚我们就在此留宿一晚。” “好咧。”老板招呼一声,店小二立即带着人去了二楼房间,“几位爷,里面请。” “好了,你下去吧。”店小二见几人进了房间便转身离开,那为首的男子关门之际,隔壁的房门打开。 沈容叫住了正好经过门前的店小二,“等一下。” “客官有什么需要?” “麻烦你准备些晚膳,一会儿端到房间里来。” “好,客官您稍等,我这就去。”见店小二离开,沈容关上房门,同一时间旁边的房门再次打开。 “店小二。” “客官,您有什么吩咐?” “给我沏壶茶水过来。” “好的,您稍等,我这就去。” 沈容关上房门,刚走至床边,床上的人顺势睁开双眼,两人四目相对只是淡然一笑,“吵醒你了?” “没有,现在什么时辰了?”月香绮摇摇头。 “酉时刚过,我刚叫店小二准备了些吃的,在等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你再睡会儿,一会儿饭菜好了我再叫你。” “恩,那我再睡会儿,你一会儿叫我。”说罢,月香绮再次闭眼假寐,沈容坐在床边注视着眼前的容颜。 香绮,无论你是否相信,我沈容一定会保证你的安全,一定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不管你的心里还住着谁,我相信终有那么一天你会被我的真心所打动,我会给你带来幸福,一定会的。 “客官,您的饭菜好了。”门外响起店小二的声音,沈容起身来到门前,“我们这乡野小店没什么山珍海味,还请客官多多包涵。” 开门之后看着店小二手中端着的饭菜,便侧身让开道路,“粗茶淡饭也挺好,这儿没什么了,你去忙吧。” “好咧,有什么事儿您尽管叫我。”看着店小二手中端着的餐盘中还有一壶茶水。 “呵,今日这雨下的挺大。”沈容闲聊般说了句,店小二顺着话到,“可不是嘛,傍晚时分又来了几位客官,这不就给这雨闹得没法赶路了。” “哦,是什么人啊,都这么晚了,还跑到这里来?”沈容故作不经意般问道。 “不知道,看样子也是从帝都来的,身上都还带着刀,听说是要找什么人吧。具体的我也没听见,他们这样的客官,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我也不敢多打听。”店小二摇摇头。 沈容赞同的点点头,“恩,你说的是,这种事还是少打听为妙,以免惹祸上身。” “可不是,那客官您先用餐,晚点我再来收拾。”店小二布好菜,走到门边继续说着。 “好,麻烦你了。”店小二离开之后,沈容四下看了一番,立即关上了房门。 “他们这么快就找到此地了?”沈容回头看向已经向自己走来的月香绮,“你都听见了?” “我一直未曾睡着,你同店小二说的话我都听见了。”月香绮点了点头。 “别想那么多,他们应该还不知道我们就在这里,先过来吃点东西吧,今晚我们小心一些,明日与他们错开了走。”沈容拉着月香绮再桌前坐下,一遍宽慰着月香绮,一遍忙不停的为她布着菜,两人的这一餐饭吃的极为安静。 第112章折返帝都 一晚上风雨交加,次日一早,房檐上滴答的雨珠。一夜浅眠,沈容和月香绮天不亮便离开了客栈。 一大早,店小二便敲响了沈容的房门,久久未有回应,他便径直推开了房门,屋内早已收拾一空,桌上放着一锭银子。 “哟,客官,昨夜睡得可好?” “恩,你这是?”隔壁男子看着店小二正收拾着旁边的房间,在他的印象中,这里昨日是住着人的。 店小二感叹一句,“唉,你说我这起的可也够早的吧,可这房中的两名客官是什么时候离开的,我还真一点都没察觉。” 隔壁男子问道,“这房中住着什么人?” 店小二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他们是昨天晌午时分住进来的,看样子是赶了一夜的路。” 隔壁男子眼珠一转,“哦?对方可是一男一女?” 店小二一愣,“唉?客官您怎么知道,他们确实是一男一女,不过都带着斗笠蒙着面,也看不清他们的长相。” 一男一女,还蒙着面,难道说他们便是我们要找的人?男子转念一想,立即错开店小二,向着其他几个房间而去。 “大哥,怎么了?”其他几人利索的穿好衣服出现这男子面前,“没想到那二人昨夜竟与我们同住在这间客栈之中。” “什么?大哥你的意思是说……” “别多说了,这两人应该还没走远,我们现在立即追上去。”说时迟那时快,不过分把钟的时间,几人全数收拾妥当牵马等在客栈门前。为首的男子一声令下,一行众人策马扬鞭,沿着出镇的方向扬长而去。 “沈容,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月香绮看着那并非原定的路线皱着眉,沈容淡然的回了句,“回帝都。” 月香绮惊讶的盯着他,“什么?你疯了?这个时候回去帝都,岂不是自投罗网。” “香绮,你想想如今落云阁势必倾巢而出,而他们也会以为我们已经离开了帝都,如此一来我们秘密潜回帝都,这样他们就是找遍整个苍月国也不会想到我们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 “你说的有理,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细想一番,月香绮安静了下来。 “你同意了?”见月香绮一点头,沈容立即勒紧缰绳,向着帝都的方向策马飞奔。 冬日的夜晚风寒露重,在窗前这一坐便是整整一夜,这一夜烟冷想了许多。骆府的事情,落云阁的事情,杜府的事情,还有那整个政治权利的中心,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争夺皇位而起,他们所有人不过是权利斗争下的牺牲品,所有人不过是各司其职,各为其主罢了。 自打他们决定开始谋位的那一天,就注定了这血雨腥风,这场杀戮不可避免,也无从避免。 谋位之人所看重的是那至高无上的权利和那无上的荣耀,跟对了主子便可一步登天,不然便随之粉身碎骨。可他们的斗争,又牵扯了多少无辜之人,又有多少人死在这没有厮杀的战场。 “公子?您这是……”迎惜心疼的看着烟冷依旧身着与昨日相同的衣衫,面带疲惫,“我打来了热水,公子先洗漱吧。您一夜未眠,我去给您准备些清淡的食物,吃过早餐还是休息一会儿的好。” “好,我知道了。”用过了早膳,由着迎惜里里外外这么为烟冷收拾一番,天色见亮时,烟冷方才躺在床上,这刚一挨着枕头,困意立马席卷而来。 一个时辰后,朝阳悄悄冒出云端,街道边的店铺准备着开张前的繁琐事宜,端木逸下了早朝便径直快马加鞭的赶到了墨磬王府。 “公子,您这一大早让我来此有什么重要事情吗?”端木逸跟在暗尘的身后踏进温墨宇所住的院子。 “端木,你来的正好,这件事我一定要与你说的。”一见端木逸,温墨宇立即笑着迎了上去,待走近二人,暗尘同温墨宇二人交换神色之后,暗尘转身便离开原地。 “不知公子一大早急招在下来到底是有什么紧急事情,难道是有情儿的消息了?该不会是情儿有什么三长两短吧?”端木逸一提到端木情,整颗心都七上八下的。 温墨宇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别多想,这次叫你来就是想告诉你找到端木情的下落了。” 端木逸眼前一亮,“公子此话当真?没有骗我?” 温墨宇笑容依旧,“好端端的,我能拿这件事跟你开玩笑吗?” “那情儿现在何处?我们立刻就……”说着端木逸立即拉着温墨宇转身便要往外走,“唉,别慌张,情儿现在很安全,只不过有些事情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 温墨宇使了个眼色,端木逸便心领神会,两人说话的声音本就不大,虽说二人此时立在这院落之中,好在这里较为宽敞,就算躲在暗处偷听,也未能听到两人在聊些什么。 二人交换眼神,相互间聊着一些无关痛痒的杂事,随即有说有笑的进了房间,一道门将外界与之隔绝。偷偷躲在院外墙角的小丫鬟见状,回头再次看了看身后的院墙,转身向着王府深处跑去。此人离开之后,暗尘悄悄从旁边的假山后走出跟随其后。 “公子,看来如今你这府中也不太平了啊。”端木逸笑着感叹着。 温墨宇无所谓的耸耸肩,“可不是,不过他们也太小瞧我了,就安排几个女子进王府,便想打探到本王的消息,他们可是打错了如意算盘。” “是是是,不过关于情儿的事情,公子可否明言?”端木逸在一旁陪着笑,温墨宇继续说着,“情儿很安全,她如今和竹玉在一起,正在回帝都的路上,怕是这两天便到了。” “竹……竹玉?可是那四爷安贤王?”端木逸不可思议的瞪着温墨宇,只见其点了点头,“恩,正是我那四弟,一切的前因后果我都派人打探清楚了,当初确实是老四在机缘巧合之下救了她们,后来还特意将二人送去了漓岛救治,几日前他们一行人才从漓岛离开。” “漓岛?漓岛之地与世隔绝,她二人若是被带去此处,我们确实无法探听到她们的消息。唉,等一下,为何只提到情儿的事情,那烟儿人呢?她没有跟着一起回来吗?”直到这时,端木逸才想起一直谈论的话题少了那么一个至关重要的人物。 “我的人查到竹玉离开漓岛之时,身边除了平日一直跟着他的成儿和几个家仆以外,确实是带着两名女眷和一个年轻男子,依身形样貌来看应该就是她们二人无疑。”温墨宇继续说着。 “既然她们都是一起出来的,那为何跟着四爷回来的只有情儿呢?烟儿去哪里了?”端木逸却更加不解。 “不见的还不止烟儿一人,他们在回来的路上留宿了一家黑店,后来闹得动静倒也不小,可是自从那黑店之后,就再也没有烟儿和那年轻男子的消息了。”温墨宇脸色在提到那年轻男子时不由得黑了几分。 “什么?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一开始我也怀疑过,后来从当地官府处得知,那日送那些歹徒去官府的几人皆是统一的黑衣和黑色面具,同时他们还留下了这件东西。”温墨宇将怀中的信纸递给端木逸,打开信纸,上面只有一个双月对影的标记,端木逸一眼便认出了这个标记,“这是……玥影楼!” “所以说啊,这烟儿恐怕早已经回到这帝都之中咯。”温墨宇叹了一口气,故作坦然的端着茶杯。 “这……墨磬王府的事情,恐怕是让烟儿误会了吧。你可知她现在在何处?有误会自然是要解开的好,你们都这样拖着,万一拖出个什么事来,可就不好了。”端木逸立刻就有些坐不住了。 “我明白你的担忧,可这帝都虽大,她能去的地方也只有一个,而且也是她唯一会去的地方。”温墨宇瞥了他一眼,端木逸依旧不明所以的问到,“何处?” “邀仙阁,除此以外其他的地方无需多想。”温墨宇叹着气。 “这是为何?” “你想啊,冷月轩已毁,此地已经是断然不可能了。落云阁和玥影楼虽然看似安全,但出入都需要格外小心。落云阁是众所周知的秘密,而玥影楼却是过于秘密,由此可见这所为最安全的地方也会有诸多不便。”温墨宇分析着。 “除此之外,烟儿也可以住到你的府上啊?为何偏偏是那邀仙阁呢?”端木逸依旧辩解着。 “相较之下邀仙阁本就龙蛇混杂,更何况她本就在那里有着那么一段过往,任谁也不会想到她还会出现在那个地方,所以在此处藏身再合适不过。至于我这府上,不是我不想她来,我知道她的考量,如今老二和老五对我已经起了疑心,我这府上也并不安全。”温墨宇继续叹着气。 “那这接下来,公子打算如何是好?”端木逸也沉默了。 “如今我们要先解决情儿的事情,那日烟儿被人追杀,情儿阴差阳错的介入其中。若是就这么让他们回到帝都,竹玉不知其中牵扯,怕到时候会在让他们起疑。”温墨宇认真的看向他。 “那四爷的人马何时到帝都?如今看来我们很有必要在他们回来之前见上一面。”端木逸提议着,二人于这一点倒是一拍即合,“我也是这样想的,竹玉他们差不多今日傍晚时分便可到帝都范围,我已经让暗鹰传信,在他们回来之前先见上一面。” 午时刚过,烟冷刚从睡梦中醒来,便听见门外响起迎惜的声音。 “公子,段公子来了。”段岚煜?他这个时候来此是有什么事情吗?难道是有月香绮二人的消息了?“你让他稍等片刻,我这就来。” 过了不久暗尘进入房间,径直走到温墨宇身边,俯身贴近他的耳边低语几句。温墨宇眼前精光一闪,偏着头看向暗尘,见状暗尘再次点头确认。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暗尘转身离开房间。 “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自打她们入府的那天起,我就知道她们是何居心,她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握之中,任凭她们再怎么样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恩。” 正在这时玥影楼方向传来消息,竹玉等人傍晚时分便可回到帝都。这一消息犹如那千斤重的巨石沉入湖底,咚的一声之后只剩下湖面荡起的涟漪。 “烟儿,我陪你走一趟吧。”段岚煜察觉到烟冷情绪上一闪即逝的波动。 “恩,也好。”烟冷略微一想,便点头答应了段岚煜的提议。 以他们的速度和路线推断,酉时左右他们便会路过帝都城郊的十里坡,那里平日里人烟稀少,在那里应该可以拦下他们。 “迎惜,准备一下,晚点我去一趟城郊十里坡。” “好。”如今赶往十里坡时间尚早,倒是迎惜有心,烟冷同段岚煜在房中用过午膳,也一起闲聊了些时日。 天色渐晚,二人坐在前往城郊十里坡的路上,路过城门,烟冷无意间掀开窗帘,擦肩而过的一对年迈的夫妻吸引了她的目光。 “烟儿,在看什么呢?”烟冷顺势放下车帘,“没什么。” 第113章竹玉回京 凉风习习,五柳亭里,竹玉同端木情坐在石桌前。这里是唯一一段沿漓水河岸边的五里绿柳长堤,也是这来往帝都一路上风景最美的一段路。 “竹玉公子,我们为何在此停留?” “在下知道情儿姑娘归乡心切,无奈家兄有要事约在此处,若是给情儿姑娘带来困扰,在下先在此陪个不是。” “我不是那个意思,竹玉公子别多心。” “情儿。”远处熟悉的一声呼唤,端木情立即回头,眼中不断落下的泪水也掩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 “哥哥。”端木逸立即下马接住端木情扑向自己的身子,“情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哥哥,对不起。”久别从逢的兄妹二人紧紧相拥,眼中的泪水百转千回,最终只化作相视一笑。 “这是?”竹玉从凉亭中走到二人身旁,不解的看着温墨宇,“这其中的事情一言两语也跟你说不清楚,这其中的牵扯日后我再与你细说,我们来此只为一事。” “哦?皇兄也有求我的时候?”竹玉笑看着温墨宇,神情也在自然不过。 “皇兄?难道说……竹玉你是……”端木情刚刚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却又被另一件事再次震惊。 “情儿,不可无礼,你怎可直呼四王爷的名讳。”端木逸立即打断了端木情的话。 “不碍事,我与情儿姑娘本就是朋友,如此称呼早已习惯。想必这位就是端木将军吧,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竹玉不在意的摆摆手。 “四爷客气了。”端木逸向着竹玉行了礼。 “好了,叙旧的事情等晚些回到帝都再说吧。”温墨宇却直接打断了三人的对话。 “公子,你和哥哥来这里是为了烟儿吧?她不是已经回到帝都了?怎么,你们没有见到她吗?”端木情奇怪的看着温墨宇和端木逸二人。 竹玉听着他们的对话,注意着几人的表情,眉不自觉的皱起。烟儿?难道说烟儿和三哥有什么关系,那之前她坠崖之事难道说是与那个地方有所牵连? “此事说来话长,我们时间有限,若是你们耽误的太久,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猜忌。”温墨宇摇摇头算是回答了端木情的问题。 “皇兄,我明白你的来意,为了保护穆姑娘周全,所以想让我做个证人。这一来我带着情儿回去是无争的事实,二来我是堂堂苍月国的四王爷,所说的话也并不会有人敢质疑。”竹玉轻声笑着走到温墨宇身旁。 “唉,知我者竹玉也。”温墨宇与其对视一眼,也舒展了笑容。 “少给我带这高帽子,我知道怎么做了,你们回去吧。不过,这件事还希望皇兄日后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竹玉看向温墨宇的目光别有用意。 “知道了,知道了,真是的。”温墨宇看了一眼身边的端木逸。 “情儿,我在家里等你回来。”见端木情点头,端木逸转身上马,对着竹玉所在的方向双手抱拳,微微点头,眼神中透着真诚的谢意。 “我们也启程吧。”看着远处已经化作黑点的身影,心中的思绪百转千回,一想到他二人可能的牵扯,心中就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时而隐隐作痛,“情儿姑娘,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穆姑娘?” “烟儿?这要是说起来这其中还有些波折,记得两年前在南境城最有名的翠倚楼,那年的烟儿只有十四岁,她的一曲《梅花三弄》一夜间红遍了整个南境城。”端木情看着竹玉略有不解的模样,微微一笑继续说着。 “当时烟儿带着绵烨初到南境城时身上的盘缠用尽,生活所迫便在翠倚楼卖艺为生,我第一次见她,你可不知道,她一身水蓝色的衣裙,三千青丝就那么简单的用绸缎系住发梢,脂粉未施的容颜清丽可人,肌肤白如凝脂。直到那一刻,我才知道什么才是美。” “那后来呢?”竹玉安静的听着。 “后来,也是自己年少轻狂,太过唐突了,说了一些很是冒犯的话。烟儿她不但不与我计较,后来还是应邀去了府上为哥哥抚琴,也正是如此因祸得福,烟儿才救了哥哥一命。”端木情陷入自己的回忆之中,竹玉坐在一旁只是默默地听着。 “起初我觉得她很美,但也很冷,她对什么事情都漠不关心,小小年纪眼神中透出来的……是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悲伤。但是你知道吗?她当初救哥哥时,在自己手臂上划开那么深的口子,足足一碗鲜血,当时的我早已吓得乱了方寸,她至始至终眼睛都没眨一下。” 没想到她还有这样的过往,她到底经历过什么?哀莫大于心死,十四岁的孩子,又是什么样的刺激才会让她伤心至此?“那她后来怎么去了南蛮?” “这件事说起来倒是和哥哥有关,哥哥当初所中的毒好似出自那个地方。在南境城时烟儿曾被绑架,哥哥也派人去查找了,后来一直也没找到人,就连她弟弟也不见了。可是没过多久那南境城的小霸王李家的少爷被人五马分尸,一向嚣张跋扈的李家人对此事只字都不敢提。再后来哥哥离开了一段时间,回来后我才知道他们去了南蛮。” “那穆姑娘没有跟你哥哥一起回来?”竹玉皱着眉。 “这我就不知道了,自从南境城一别整整两年的时间,再次见到烟儿是在锦祥楼,她和公子在雅阁中碰巧遇见,也是从那时候我才知道烟儿和公子很早就认识的。” 十里坡之上视野极好,这里的高度即可隐藏自身,又可俯视下面的整条道路。由远及近的两人策马而过,只是一眼,烟冷笑着摇头。 “看来我们可以打道回府了。”段岚煜打趣到。 “走吧。”转身之际,烟冷再次看了一眼策马消失的熟悉身影。他们刚一离开十里坡,竹玉一行人随之经过此地。 “主上,您可回来了。”二人刚一回府,便被暗尘拦了去路。见他慌张的摸样,温墨宇问到,“出了何事?” “回禀主上,宫中派人传了话,四王爷今日回京,皇上在宫中设宴为其接风洗尘。”暗尘将宫里的传信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好,我知道了。”这个时候为竹玉接风洗尘?老头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公子,那我……”端木逸欲言又止,温墨宇心领神会,“你先回去吧,若是连同着群臣一起宴请,怕是竹玉在城门口就会被拦下来。你放心吧,不会有什么事的,老头子对这个儿子可是疼爱的紧。” 端木逸还未下马,径直向着将军府的方向而去,果不其然自己刚到门前,远远地便看见管家在门口张望着,“将军,您可回来了,宫中传了话……” 端木逸下了马,径直向府内走去,“你无需多说,我都知道了。我这就去换朝服,你备好马车。” “是,将军。” 宫中的宴会紧锣密鼓的准备着,一众大臣早早便聚在了宴会举办之地。三个一群,五个一党聚在一处,相互间面上笑面如花,口齿间溜须拍马,相互奉承。 烟冷和段岚煜坐着马车回城,走在熟悉的街道上,思绪却早已不知飘散何方。段岚煜见烟冷神游,一路上倒也没有打断她。 傍晚的街市,归家的路人,生意告一段落的商人,寻花问柳的公子,把臂同游的友人,道路两旁满是形形色色的路人汇集一处。马车驶过,众人见状皆向旁边让去。 路边的小摊点,趁着天还未全黑下来,依旧丝毫没有松懈的忙于生计。客栈边上的胭脂铺,一个少妇模样的女子看着眼前种类繁多的胭脂,在她的身旁是一个几岁大小的男童。 女子的注意力全在眼前的商品上,身旁的孩子太小,小到根本没有人留意到还有这么个孩子的存在。 “啊!”一声路人的尖叫声,随后接着的便是马儿划破长空的嘶鸣,突然的勒住缰绳,这让车内完全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烟冷险些从车厢中滚出去,好在段岚煜及时拉住了烟冷。 “出了什么事?”刚刚稳住心神的烟冷,立即出声询问。 “回禀公子,是一个孩子突然冲了出来。”车夫的声音立即从车外传来。 “人没事吧?”烟冷刚想掀开车帘下去查看一番,却被段岚煜拦住了身形,看着他严肃的表情,烟冷也不好反驳什么,只好目送他从车上下去。 方才对这一切有所反应的孩童在自己母亲的怀中哇哇直哭,段岚煜径直走到这对母女身边,“这位夫人,在下是一名大夫,可否能让我为令公子诊治?” “好,好,多谢公子。”段岚煜为孩子把着脉,周围围着一群看热闹的路人,烟冷知道段岚煜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好。 烟冷独自坐在车厢内,轻挑起车窗帘布的一角,略看一眼被抱到路边的男童,看来只是吓着了。收回视线时,墙角处的两个身影再一次引起她的注意。 客栈墙边的一对老夫妇,从客栈出来后对门前的事情不闻不问,转身沿着客栈边上的小巷相互搀扶着离开。 “好奇怪,可是,又说不上到底是哪里奇怪。”烟冷呢喃一句,段岚煜的声音随之响起,“什么好奇怪?” 一转眼,段岚煜已经回到车厢里面,听着阎罗令的嘀咕,他顺势便问了一句。 “恩?也没什么。对了,那孩子怎么样了?”烟冷摇摇头,再次看向他,“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惊吓,我给了那孩子几颗凝神的丹药服下,已经好多了。” “恩,那我们走吧。” 回到邀仙阁,那一对老夫妇的身影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总觉着这两人身上有什么不协调的地方,可这一时半会儿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皇宫之中,天色已经见黑,宫殿之中灯火通明,大臣们早已齐聚一堂,宫女太监们穿梭在众人之间。 “二王爷到!三王爷到!五王爷到!诗玉公主到!”大殿门前迎宾的太监尖着嗓子一连串的话语成功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之下,一行四人衣着光鲜,样貌出众,四人一出场,周身的光芒万丈。 二王爷温辰宣平日里张扬惯了,只见他率先向着平日里交好的官员而去。五王爷向来给人的都是温文尔雅的形象,与他交好的官员与他大招呼,他本人也不过一笑置之。 相较之下温墨宇顶着纨绔子弟之最的名号,平日里也鲜少与朝堂上的官员有所交集,所有人见了他不过是礼貌的打个招呼,而那眼神中却有一抹不加掩饰的轻视。 “皇兄,我们先入座吧。” “也好。”温墨宇陪着自家这个妹妹径直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两人许久没见,倒是有许多话题可以聊。 第114章接风洗尘 金銮宫殿映衬着银辉,初晴的夜晚星子也如水洗过一般皎洁明亮,大殿之中舞姬翩翩起舞,所有人皆以落了座,放在眼前的美酒佳肴无一人敢动,只有温墨宇在一旁品尝着桌上的美酒佳肴。 “哼,真是没个礼数,皇上都还未到,其他几位王爷也没像他这样,真是。” “可不是,这要是传了出去,皇家的颜面都要被他给丢尽了。”几个位高权重的官员在下面你一言我一语,温墨宇斜着瞟了为首的那人一眼,“太傅大人,再怎么说你也是个识文讲理之人,见识怎能同他们一般。本王且问你,这食物是什么?” “这……这么简单的问题何须老夫作答。”太傅大人皱着眉,不屑回答此等肤浅的问题,在他周围一些官员也以袖掩面,偷笑着。 “哦?既然太傅大人觉得这个问题简单,那且听听本王说的对与不对,可好?”温墨宇慢悠悠的起身,拿起一粒葡萄放在嘴里。 “王爷请讲吧。”太傅孟文秦,家中三代为官,但此人生性古板保守,不懂变通。 “食物,通俗了说,就是供人类或动物食用的可消化的物质的一个统称。人为何要吃饭?因为人若是不吃饭就会饿,饿久了就会死,所以这食物是维持我们正常生命延续的必要之物。”温墨宇看向那面色铁青的太傅大人,“太傅大人,本王说的可是这个理?” “哼!”太傅不屑的冷哼一声。 温墨宇无视太傅的不屑,继续说着,“可这话说回来,本王再问太傅大人,这何为国?何为家?” “国家国家,有国才有家,二者虽有不同,但亦可同语而论。只有这国之安定,才有这家之安宁。”一旁的群臣对于太傅的言论表示赞同之意。 “太傅大人所言甚是,那敢问太傅大人,您觉得如何才算是国之安定?”温墨宇笑得惬意。 “没有战乱带来的流离失所,百姓可以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家之兴乃国之幸,这就是国之安定。”太傅大人义正言辞。 “太傅大人所为的国之安定,不过是泛泛而谈罢了,这其中虽有一定道理,却需要绝对强大的国力和足够长的时间支持,根本不足以解决实际问题。”温墨宇一语中的,倒是让太傅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哼,那不知墨磬王有什么高见。”孟文秦气的面色铁青,周围的众大臣也是一副坐等看好戏的模样。 “依本王看来。这战乱之苦确实会对一个国家造成一定的动荡,但这战乱却不足以瓦解一个国家。可这食物就不一样,当一个人饿的连命都不保的情况下,一切在他眼中都不算什么。作为当朝天子,首当其要的便是要为他的子民解决温饱问题,继而在谈论如何发展,如何壮大。”温墨宇变了神色,坚定而认真的他犹如帝王亲临,容不得他人半分不敬。 “这……”太傅惊了一身冷汗,他们空谈着国家的发展,国家的未来,却对眼前的小小食物不屑一顾,往往就是这些最为贴近生活的细节才是重中之重。 “说的好,说的太好了。”一连串的掌声响起,众人随之向着声音之地看去。 “微臣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儿臣参见父皇。”众人异口同声向着从偏殿走进来的男子纷纷跪拜,走过温墨宇面前时,皇上赞许的看了他一眼。 “都起来吧,方才墨罄王和太傅关于食物的辩论,朕听后甚是欣慰。惭愧啊,往日的我们眼高手低,往往就是忽略了百姓真正需要的是什么,今日在此朕说一句,希望在座的众位爱卿,还有你们几个都要好好反省。” “臣等谨记。” “儿臣谨记。”众人在其声音落后,再次异口同声。 “好了,都入座吧。竹玉人呢?”皇上话音刚落,随着一声起伏众人皆看向大殿门前,“四王爷到!” 温竹玉一身天青色的蟒纹服饰,正发齐冠的他更为英气勃发,平日的温竹玉若是如水般温润可亲,那回到朝堂的他则是结成的冰,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儿臣见过父皇。” “好好好,回来就好,快入座吧。”温竹玉径直走到温墨宇身侧坐下,除开诗玉,其余之人他连一个眼神也极为吝啬,“三皇兄,别来无恙。” “多谢四皇弟关心,为兄一切都好。”温墨宇心情极好的勾起嘴角,诗玉也在这时从温墨宇身侧探出头,笑着看向竹玉,“四皇兄,诗玉可想你了,这次回来可有给诗玉带什么礼物?” “你这丫头,有你三皇兄宠着,还有闲工夫惦记着我?”竹玉宠溺的看着她,诗玉摇着头笑到,“那可不一样,三皇兄是三皇兄,四皇兄是四皇兄,不能因为三皇兄宠我,你就可以对人家置之不理了呀。” “这……三皇兄,诗玉都被你惯坏了,瞧瞧这张小嘴,牙尖嘴利的,以后若是嫁不出去,那可如何是好哦。” 温墨宇无所谓的笑笑,“没事,我们家诗玉这么落落大方,怎么可能嫁不出去,再说了,就算嫁不出去还有我们呢,她还能缺衣少食不成。” “是是是,你就继续惯着她吧。”竹玉无奈的摇头,眼底的宠溺之意丝毫不减。 温氏这三兄妹相谈甚欢,其他人根本无法插进去,皇上坐在上首心如明镜,对于这样的效果他也乐见其成,都说这皇室人无情,至少他这群儿女中能有这几个孩子保留一份真性情,他这个做父亲的也甚是欣慰。 “竹玉啊,你这次回来还走吗?”皇上靠在龙椅上,手中端着酒杯,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回父皇的话,这几年帝都的变化颇大,这次回来险些认不出,所以这一次儿臣决定不走了。”温竹玉的一番话,有心之人听过皆多看了他两眼。 哼,自然目前我温竹玉是不会离开的,这皇位就算我不争,但也可以帮着一些心怀不轨的把事给搅黄了,当年的太子太过软弱,空有一肚子雄途霸业却无用武之地,最后还被陷害化作一堆白骨。 在这个世上只有当年的太子和三哥真心待我,这个公道无论如何我也要将其讨回来。 “好,帝都变化确实不小,既然不走了,那就多走走看看,闲了就进宫陪父皇聊聊天。”皇上的笑意渐深,这样的发展他还是欣然接受的。 “是,儿臣谨记。”竹玉起身答话,在皇上的示意下再次坐下。 “别想太多,老天爷是长眼的,他们最终会自食恶果。”温墨宇轻声在温竹玉耳边说到,桌下的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腕。 “恩,我知道的。来,三皇兄,今晚我们不醉不归。”温竹玉拍了拍他的手背。兄弟二人就这么当着群臣的面,说说笑笑,一杯接一杯甚是豪爽,看也只有他们自己才能看到对方眼底的痛。 这场酒宴,只有他们二人喝的最为尽兴,也只有他们真正活的真实,潇洒。 酒宴散了,皇宫也恢复了往常的寂静,所有行走在这宫里的人们都安安静静的低头做着自己的事情,没有丝毫过多的交流。 回想着酒宴上的种种,皇上疲倦的捏了捏自己的眉心,“皇上,您怎么了?” 皇上看着这夜空的美丽景色,却满脸的倦意,“冥幽啊,朕真的累了,朕的这群孩子中我最爱的是宇儿,最亏欠的也是他,朕将他留下,也是有私心的啊。你说,朕这样做是不是做错了?或许朕应该放他自由,让他自己去过自己喜欢的生活。” 冥幽叹着气,“皇上,停冥幽一句话。您是皇上,为天下万民考虑,没错。但若作为父亲,唉,您又怎么可能单纯的只是他们的父亲。做父母的,都盼儿女可以幸福快乐,只可惜他们错生在了帝王家。” “是啊,错生在了帝王家,一切都身不由己啊。” 两个头发半白的老者站在那宫殿的门前,俯视着整个帝都的光景,月光照在他们身上,将那影子拖得老长老长。 帝都一处的屋顶之上,男子身着黑色的衣衫,外披一件同色的狐裘披风,白皙犹如凝脂般的玉指握着酒壶。 “烟儿,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你不来看我没关系,我可以来看你,你房间的灯还亮着,都这么晚了,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呢?”温墨宇坐在醉梨苑一侧的院墙之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院中还亮着灯的房间,看着那窗户上映出来的身影。 正在此时,隔壁房间的房门打开,从屋中走出一个模样俊俏的男子,温墨宇眼睛紧紧的盯着那个男子。看着他出了自己的房间,在那亮着灯的房间门前来来回回了许久,当他下定决心敲门时,门便自己开了。 “浣衣,找我有事?”烟冷诧异的看着出现在自己门口的浣衣。 浣衣皱着眉,“也没什么,只是这么晚了,看你房间的灯还亮着,所以过来看看。白日里我听迎惜说你一夜都没有休息,晚上回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可你好歹也是个大夫,应该知道休息的重要性。” 烟冷淡淡一笑,“浣衣,我没事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浣衣眉越皱越深,“胡闹,一日如此也就罢了,时间一久铁打的身体也会垮的。” “好啦,我知道了,那我等会儿就睡,你先去休息吧。”说罢,烟冷转身便准备将门关上,谁料浣衣直接抵住了门扉,“你这点小心思,可别以为我看不出来,这会儿若是让你将门关上,你还能乖乖的去睡觉?” “嘿嘿,浣衣,我保证,我绝对会乖乖的去休息的。”两人相互抵着门,烟冷笑的很是讨好,可惜对面的浣衣根本丝毫不理会。 他们这是?该死的,竟敢欺负本王的女人,这人真是活的不耐烦了。温墨宇将手中的酒壶顺手一丢,怒气冲冲的一拳径直向着浣衣而去,浣衣为躲避这突然袭向自己的一击,丢下僵持不下的房门,转身一个闪躲避过了这一拳。房中的烟冷由于惯性,房门猛地关上,自己却悲催的与着房门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嘶,疼死我了。”烟冷摸着自己险些撞歪的鼻梁,刚打开门,便看见庭院之中两个打的难解难分的身影。 “恩?没想到浣衣的身手还不错。嘶。”面部轻微的一点动作便扯动了伤处,疼的烟冷倒吸一口凉气。 “咦,这人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呢?”看着眼前这个与浣衣打的不分上下的男子,他的背影让烟冷觉着异常熟悉。 月光之下,浣衣的指尖银光一闪而过,由于常年使毒的缘故,对于他这个细微的动作烟冷是再熟悉不过。 一个顺势的转身,烟冷看清了一直背对着她的男子的容貌,眼看着浣衣淬了毒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温墨宇,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烟冷根本来不及喊停,先于意识而动的身体径直挡在了温墨宇身前,脸颊上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烟冷胸口一窒,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 “烟儿,快让我看看。”浣衣见烟冷突然的出现有片刻的愣怔,随后立马上前想要查看烟冷脸颊上的伤口。 “不许你碰她。”温墨宇直接将浣衣的手打开,异常愤怒的将烟冷护在身后。 “疼吗?”他转过身,手轻轻的触碰到烟冷的脸颊,在他即将触碰到伤口时被她按住, “别碰,有毒。”烟冷注视着他眼中的担心和忧虑,还有听到烟冷说有毒时那一闪即逝的怒不可揭,这一切的一切烟冷都看在眼里,这几日积聚在胸口的不快一扫而光,“放心吧,我没事的。你们两个看在我的面上,就不要再闹了。” “烟儿,误伤了你,抱歉。这是解药,先服下吧。” “恩。”烟冷接过浣衣递过来的药丸含在口中,注意到浣衣略有些愧疚的神色,烟冷冲着他微微一笑,“不用担心的,这点伤口难不倒我,我自己可以处理好。” “天色不早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温墨宇转身便准备离开,情急之下烟冷下意识拉住他的衣角,他猛然回头,四目相对的两人皆是一愣。回过神来烟冷尴尬的想要放开他的衣角,看到烟冷的动作,温墨宇径直上前拉住了她。 “我……” “我……”异口同声,两人再次一愣。 “你,你先说吧。”温墨宇率先出口。 “我想你了。”烟冷看着温墨宇,认真的看着他。在烟冷说完时,温墨宇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我也是。” 这一晚,烟冷不知道浣衣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也不记得自己是何时睡下的,她只知道,这一觉她睡的很安稳,困扰自己多日的烦躁心情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豁然开朗,烟冷想他此刻的心情也同我是一样的。 第115章河堤遇险 自从那日夜晚见过一面之后,墨宇再次在烟冷的生命中销声匿迹,好似那日他根本就未曾出现过一般。那日之事除了浣衣之外也无任何知情之人,可浣衣却也一副此事未曾发生过的模样,反倒显得烟冷自己有些局促困窘。 “烟儿,这是怎么了?”烟冷纠结的摸样,浣衣观察了半天,终于忍不住询问出口。 烟冷白了他一眼,说到,“你明知故问,别给我装作一副没事人的模样。” “明知故问?这其间可圈可点呐,你是想让我说说那日你们似水柔情呐,还是你侬我侬呐?”浣衣立即明白烟冷所指,一脸好笑的看着她。 果不其然,烟冷立即在他的调侃中红了脸颊,“得,打住。陪我出去逛逛吧。” “出去逛逛?你确定?”浣衣指着烟冷这一身男装,又比划比划自己,那一脸的笑容可谓写满了深意。 烟冷瞪着浣衣,纠结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去是不去。”这俗话说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才不过小半月的光景,浣衣在这邀仙阁里可真是没有白呆。 浣衣陪着笑,“您是公子,您说了算,请。” 烟冷得意洋洋的哼哼一句,“哼,这还差不多。” 月香绮和沈容二人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按理说以落云阁和玥影楼的势力,要找一个人并不困难,更何况为了追查他二人的下落,落云阁连那最为隐秘的势力也倾巢而出,可是都过了这些天了,却是一点消息也没有。 “公子,又在想些什么?”浣衣端起烟冷面前的茶杯,为她蓄满杯中的茶水。 “你说真的可以消失的不留痕迹吗?”烟冷自言自语到。 浣衣想了想,“无论如何都是有迹可循的,只看会不会被那有心人察觉罢了。” “那若换做是你,你会如何去做?”烟冷茫然的抬起头。 “善毒善医者,易容换面最简单不过。”浣衣将手中茶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认真的目光落在烟冷身上。 浣衣的一语中的,是啊,她怎么忘了落云阁除了鬼医段岚煜,还有一个懂医善毒者存在,沈容的易容术虽然达不到神乎其神的境界,但也算得上炉火纯青,他这玉面郎君的名号也不是浪得虚名。 “哈哈,我真是糊涂。”端着茶杯浅抿一口茶水,叹了口气,摇头失笑。 “公子,这是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了?”浣衣同样笑着把玩着手中的茶杯。 “多谢浣衣,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呐。今日我在此以茶代酒,敬你一杯。”烟冷端起茶杯,笑的真诚。浣衣心中虽有不解,但依旧蓄满茶杯陪她一饮而尽。 难怪我们会找不到他们,我们要寻的这两个人,在这个世间根本就不存在,如此一来可不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么。说起来当真可笑,可笑至极。亏得我们都自诩聪明过人,这么简单的事情竟然可以困惑如此之久。 “很多事情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公子只是身陷迷局之中,看不透彻也是情有可原,公子又何须自责呢?”浣衣注意到烟冷每一丝情绪的变化,看似不经意的言语,却深深触动了烟冷的心。 烟冷点头,脸上浮现一丝释然,一丝了然于胸,“多谢,今日能与你在这锦祥楼喝喝茶,倒是让我收获良多。” 浣衣笑得坦然,“公子过谦了,这些问题即便不是出自我口,公子自己迟早都会想明白。更何况公子能有此一问,这心中恐怕也已经有了定论,说出来也不是想听听我是何意见,恐怕这个问题要问的这个人都不一定非在下不可。” 烟冷愣住片刻,不禁摇头失笑,“浣衣啊浣衣,当真是什么都瞒不了你。” 浣衣不满的撇撇嘴,“这还不都是公子的功劳,公子将在下安排在邀仙阁帮忙,那是个什么地方,那个地方就需要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烟冷故作没有看见他一脸的哀怨之色,“唉,我起初将你交给月娘,无非是想你更为贴近贴近生活,免得整日都是一副不沾染红尘世俗的模样。如今倒是变了不少,可又看不出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浣衣突然安静下来,“我还是我,只是看事情的心态变了。以前的我,生活的范围永远就只有那么一点地方,那里的天空一年四季都是一个模样,那里的人也是如此,在我的记忆里笑不一定是真的开心,哭也不一定是真的伤感。在这里不一样,一个小小的歌舞坊,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有血有肉的。” 看着浣衣的模样,在这一刻烟冷知道他是哪里不一样了,以前的他虽然在笑,眼睛里却是冷的。而如今的他,每一丝表情都是发着内心的,他不在让人觉着遥远、不真实,现在的他是真实存在的。 “对了,听阁里的姐妹说,夕琴姑娘的琴艺出自公子之手?此话可属实?”浣衣突然的问题打断了烟冷的思绪。烟冷沉默了片刻,回答到,“夕琴本就是块璞玉,我只不过略加修饰了一番,不止夕琴,其它三人也是如此,如果自身不是千里马,遇见再好的伯乐也是枉然。” “哈哈,你呀。那不知在下今日可有幸听听伯乐的琴音?”浣衣笑到。烟冷一想,点头答应到,“好,看在你今日陪我逛街喝茶的份上,我定会满足你的这点小小心愿。” “恩,那我们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烟冷二人击掌为誓。用过午膳,在烟冷的吩咐下浣衣先行回到了邀仙阁,她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沿着漓水河岸闲逛。 漓水之上,微微水波随风荡漾,岸边是长青的绿柳,记得有人曾这般说着:“柳树不是匠人的树,这是诗人的树,情人的树。”岸边轻垂的柳丝,借着这冬风之力摇曳生姿。 “娘娘,我们出宫已经有些时间了,回去吧?” “本宫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多嘴。” “是,秀儿知错了。” 安佛寺后山,这是一处僻静之地,平日鲜少有人来此。可这半山腰间的凉亭正巧可俯瞰这整段漓水河岸,波光粼粼,柳叶生姿,诗画之景往往让人流连忘返。 “呦,没想到这里还能遇到如此佳人。” “可不是呢,看这身衣着,怕还是个有钱的主。” 亭中的女子闻声回头一看,身后的两名男子身着粗衣麻布,浑身上下略有些脏乱不堪。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对我家娘……对我家夫人无礼。”年轻的小丫头径直将女子护在自己身后。 “唉,我警告你们,老老实实把身上值钱的都交出来,不然可别怪大爷我对你们不客气。”说着,一个男子从腰间抽出刀具指着两人,一见到眼前银晃晃的尖刀,两个女子心底再是一颤,“你们,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嘛,可我们今日出门身上并未带多少银两,若是你们信的过,我们之间留下一人,另一人回去拿钱可好?” “大哥,这女人说的有些道理。” “呸,要是放走了一个,她带来官府的人来,我们都跑不了。不行,你们今日谁都不可以离开。” “这位大哥,我知道你们有顾虑,要不这样,你们随我们一起回去,我再拿钱给你们。”那名夫人的话让这两名歹徒有了些动摇之心,两人略思索一番相继点头。 一切谈妥后,四人离开凉亭,两名男子时刻戒备的跟在两名女子身边,手中用刀具抵在女子的腰间。 烟冷漫步在对面的河底边上,看着这绿柳成荫,水面上倒影连作一片。向着远处眺望,不远处山坡上的两男两女动作怪异,倒是可以说前面的两个女子走路的姿势有些僵硬。看着这两个女子的衣着打扮,怎么也不该与那两名男子有所交集。 被挟持的这对主仆看见远处的官兵侍卫,那名夫人模样的女子暗中一使眼色,旁边叫秀儿的丫鬟心领神会。刚走两步,秀儿的身子向前扑倒,口中大叫一声,旁边的贵妇趁两名歹徒晃神之际,立即拔腿便向着官兵的方向跑去。 “站在!”为首的男子刚想要追,经过秀儿身边之际,秀儿死死地拽住男子的裤腿。 “该死,放手。”男子气急,抬脚便揣在秀儿背上,那妇人回头,看到眼前一幕吓得不轻,继而立刻向着不远处大声呼喊。 “快来人啊,快来人啊。”远处的官兵听闻呼声,立即发现了自家主子的身影,众人立即向着这般而来。 两名歹徒一见此等架势,转身便想逃跑,秀儿依旧死死地拽着男子的裤腿不放。男子对着秀儿又踢又踹,血丝顺着秀儿的嘴角流下。 “我,我是绝对不会,不会放手的。”秀儿忍着身上的疼痛,依旧死死地抓住男子的裤腿不放。 “该死的,还愣着做什么,赶快把这女子给我拽开。”男子一声厉喝,旁边男子这才反应过来,收起手上的匕首,立即上前试图将秀儿拉开。 “快,快将他们给本宫拿下。”眼见着官兵愈来愈近,带头的男子情急之下一刀刺在了秀儿的左肩之上。 “啊!”秀儿吃疼的松开双手,鲜血染红了左肩的衣襟。 “哼,叫你不肯放手。”那男子发狠的一脚狠狠踹在秀儿腹部,用力之狠使得这弱不禁风的身子好似那断线的风筝,向着崖边滚去。 “秀儿!”女子的一声惊呼,立即便有三四个侍卫向着秀儿的方向而去,两名歹徒趁乱伺机逃跑,身后的侍卫死死追着二人不放。 烟冷看着对岸的混乱一阵蹙眉,随即只听扑通一声,那崖边的粉色身影跌落进这冬日的冰冷河水之中。浑身是伤的她早已疲惫不堪,跌入水中突然而至的冰冷硬生生的撕裂着她仅剩的意识。待崖上的几名侍卫跳入水中,那抹粉色的身影早已消失在河面之上。 “给本宫找,一定要好好的找。”妇人焦急的注视着水面的动静,每一次水面上冒出水泡,她都紧张不已,可每一次的结果都令她大失所望。 “娘娘,这两名歹徒该如何处置?”妇人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两人,眼中的怒火完全不加掩饰,“哼,将这二人交由刑部处理,这两人本宫定不会就此饶过。你们几人留下,务必要将秀儿找到。” “是,属下遵命。” 当烟冷看到那粉衣女子落水的那一刻,便沿着河岸向着下游而去。安佛寺山下不远处有一处浅滩,那里水流平缓,而且水也不深,想来应该可以在那里找到那名女子。 烟冷推测的果真不假,当她赶到浅滩,粉衣女子的身子搁浅在岸边随着水波起伏。烟冷几步小跑到她身边,将她的身子拖上了岸,手指搭在她的脉搏之上。 “还好,还有救。”烟冷从腰间拿出瓷瓶,倒出一粒丹药喂她服下,之后又用内力催化丹药,使其快速融入她的身体之中,“唔,好冷。” “你醒过来了?”烟冷见着女子有了转醒的迹象,便出声询问着。她缓缓睁开双眼看了烟冷一眼,便再次陷入昏睡之中。烟冷再次搭上她的脉搏,片刻之后才最终放下心来。 “到前面去看看。”听见不远处的声音,烟冷立即起身躲了起来。在她离开之后,两名侍卫模样的男子向着粉衣女子的方向走来。 “快,找到了,找到了。”其中一人高声一呼,随后又跟着出现了几名同样衣着的男子,他们走到粉衣女子身边,四下检查一番便将人抱起离开了原地,离开之时一个白色的东西从女子腰间滑落。 待他们离开之后,烟冷回到刚才的地方,拾起地上掉落的东西。看着自己手中的半边玉佩,此玉成色质地皆是中上等,可这又为何只有半边玉佩。 他们又是些什么人?看衣着到不像普通的富贵人家,希望有机会再遇到她。 第116章巧遇严嵘 琴音袅袅,入夜后的帝都歌舞升平,透着一番祥和之气。一袭天青色锦袍的竹玉独自一人走在帝都的街道上,“咦,竹玉公子。” 竹玉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一侧正向着自己走来的男子。眉头轻轻蹙起,直到那人走到跟前,竹玉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情儿姑娘,真是险些没有认出来。”竹玉对着端木情莞尔一笑,“情儿姑娘为何穿成这副样子?” “情儿。”竹玉的话刚问出口,远处一声熟悉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对话,“哥哥。” “恩?原来是四爷。”端木逸走到二人跟前,看清端木情身后之人正是温竹玉,便立即上前向着此人问好。 “端木将军无需多礼,你们这是要……”竹玉不解的看着二人。 端木逸解释到,“也没什么,只是情儿想要听琴曲,帝都的这些歌舞坊之中就属邀仙阁环境雅致。” 端木情笑嘻嘻的继续说着,“竹玉公子,你可要知道,在这帝都之中,有两个地方是一定要去的。” “恩?愿闻其详。”竹玉饶有兴趣的看向端木兄妹。 “锦祥楼的美食和邀仙阁的歌舞,这两样若是没吃过没看过,说出去可是会被人笑话的。”端木情继续说着。 竹玉哈哈一笑,“哈哈,既是如此,那在下改日定要亲自去看上一看,瞧瞧这邀仙阁的歌舞当真如情儿姑娘说的这般好。” “何须改日,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天可好?”端木情期待的看向竹玉,端木逸皱着眉瞪着她,“情儿!不许胡闹。” 竹玉笑着向端木逸摆摆手,“无妨,既然是情儿姑娘亲自相邀,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恩,去了就知道了,保准你不会后悔的,走吧。”见竹玉答应,端木情再次露出笑容。 三人离着倒也不远,转过一条街道,入目的整条花街灯红酒绿显得格外热闹,楼阁相对着漓水堤岸,冬日的河面上没有了游玩赏景的船只。邀仙阁虽在这条路的尽头,但依旧可以让人一眼便能看见邀仙阁的招牌。 “呦,这不是端木公子吗?许久未见了。”月娘一见端木逸,立即就迎了上去,端木逸看走向他们的月娘,露出笑容,“月娘,不必客气。” “平日常与公子一同前来的那位公子今日也在,可需要奴家安排你们见上一面?” “有劳月娘了。”三人在月娘的带领下径直上了二楼雅阁,走到一处门前,月娘还未敲门,暗月便已将房门打开,“你们一进来,公子就看到你们了,快请吧。”说罢,暗月让出道路让众人进屋。 “那几位在此欣赏歌舞,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人,奴家就不在此招呼各位了。”月娘向着屋内的众人微微一欠身后转身离去。 沿着街道四处闲逛,待烟冷走到邀仙阁门前时,这天色早已黑透。这整条街道上灯火通明,一路上处处可见左拥右抱的恩客与身边的姑娘肆意调笑。 烟冷避开众人向着邀仙阁的方向走去,路过一家勾栏院门前,碰巧遇着两名衣着不凡的男子。 “恩?冷月公子?请等一下。”其中一人径直拦住了烟冷的去路,抬头一看这才发现眼前的二人不时别人,正是帝都商会的会长严嵘和副会长季云峰。 “没想到竟会在此见到公子!” “严会长客气了,不知严会长拦下在下所为何事?” “可否借一步说话?”烟冷看着严嵘不苟言笑的认真表情,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邀仙阁,又回望了一眼严嵘。顺着烟冷的目光,严嵘盯着邀仙阁不由笑到,“邀仙阁合适吗?严某倒是没什么,只是怕公子……你同那邀仙阁的误会不浅啊。” “严会长说笑了,那都是陈年往事了,再说当时也不过是误会一场,解释清楚了也就没什么要紧的了。”烟冷无所谓的笑了笑。 “既然公子都这么说了,那严某也就没什么顾虑了。冷月公子,请吧。”回到帝都之后璟珅便将这段时间的情况一一与烟冷说了清楚,冷月轩出事已是不争的事实,但至于烟冷的下落确实众说纷纭,知道内情的除了闹出这档子事的始作俑者之外,也就只有与烟冷有所关联的几人。 而其他人,别说烟冷何时回来的,恐怕就连她何时离开的也不清不楚,更甚者可能会以为她至始至终都未曾离开过吧。 “呦,这不是商会的严会长和季会长,今儿这是什么风竟把二位给吹来了,真是稀客稀客啊。”烟冷一行人刚走到门前,碰巧遇见刚从楼上下来的月娘。 “无需跟我们套近乎,今可还有包房?”月娘面上对着严嵘笑容恰到好处,暗中瞥了一眼严嵘身后的烟冷,见烟冷点头。月娘的笑容相较下更加深一分,“有,有,严会长您都亲自来了,我又怎么能没有包房给您呢。”月娘随即招呼了一声,转身亲自带烟冷三人进了邀仙阁。 季云峰一直默默地走在烟冷身侧,从见面到现在他未曾正经看过她一眼,此人不过心机深不可测,就连这演戏的功夫也是一流。 “严会长,请。”月娘走到一间雅阁门前,亲自为他们打开门,无论是恭敬的态度,还是礼仪都恰到好处。多一分则显得过分讨好,少一分又显得不够重视。 “冷月公子,请。”月娘将房门打开,严嵘走到门前反倒停了下来,他转过身面向烟冷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恩,那在下就不客气了。”烟冷看向严嵘淡然一笑,进门的那一刻余光无意间却瞟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见她也看到了自己,烟冷暗中冲着她使了个眼色。见到那人转身离开,烟冷才略松了一口气。 “严会长,请吧。”烟冷同严嵘一前一后进了房间,季云峰走在最后面,看着那女子离开的背影,进屋后利用关门之际,他看了月娘一眼,聪明之人只需一眼便可心领神会。 “你们猜我刚刚见到谁了?”端木情刚一进门,气还没来得急喘顺,便急不可耐的一声高呼吸引了屋里众人的目光。 “哦?情儿看到谁了?这么激动。”端木逸看着妹妹的模样好笑的问到。 “见过各位公子,不知今日的歌舞可还让各位满意?”月娘不请自来,笑呵呵的端着水果茶点便径直进了众人所在的房间。 “月娘,你这是?” “几位公子都是我们邀仙阁的熟客,这点茶点不成敬意,还望各位公子日后常来。”月娘笑着看了一圈,最终将视线落在了门边的端木情身上,四目相对月娘微微摇头,之后若无其事的冲着屋内一欠身,笑着转身离开了房间。 “情儿看到了什么?月娘这时前来,分明是不想让你说出来,可是越是如此,我就越有兴趣知道。”温墨宇笑得了然。 “呵呵,三哥这番话也说出了我的心声。”温氏两兄弟相视一笑,继而将目光投向站在门边发愣的端木情身上,端木情吱吱唔唔,“这,可是,月娘她……” “也罢,你不想说我也不为难你,换我来猜,你只用看我猜的对与不对可好?”端木情的犹豫,温墨宇也不予为难。 “这还何须用猜,在整个帝都月娘只听那一人之命,情儿所见的也就只有可能是她。”不等端木情作答,端木逸径直接过温墨宇的话继续说着。 温墨宇摇了摇头说,“非也,月娘可能只听她的命令,可今日这出,明显那授意之人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所以应该不是她本人的意思。”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什么月娘只听一人之命?什么授意之人另有其人?你们口中的那个她又是谁?”竹玉听着温墨宇和端木逸的谈话,越发的糊涂。 “这个……”端木逸话到嘴边,抬眼看着身旁的温墨宇。 “竹玉不是外人。”温墨宇淡淡一句话,打消了端木逸的顾虑,“恩,我们口中的这个她,四爷也认识的。” “我认识?难道是……”听了端木逸的话,竹玉晃神片刻,一道身影浮现在脑海之中。端木逸继续说着,“如四爷所想,正是你认识的穆姑娘,穆烟冷。啊,这么说稍有不妥,在帝都应该是人称妙手回春的冷月公子才是。” “穆烟冷,冷月,邀仙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竹玉惊讶的话不成句。一个名字一个身份,他不敢继续想下去。 起初相识他只是好奇,好奇这个面部已毁的少女为何可以如此坦然,如此安静,如此坚强,从此她的身影便时时刻刻被他记在心里。直到他的出现,他知道了她眼神中的悲从何来,从那一刻起他便下定决心想要给她幸福。 可是,自己想给的幸福,她真的需要吗?越是挂心,就越是想要靠近;越是靠近,就越是想要了解;越是了解,反到越是看不清。她,到底哪一面才是真正的她,我要怎么做才能靠的更近一点? “竹玉,在想什么呢?”温墨宇看着竹玉晃神的表情皱了皱眉。 “没,没什么。只是在想她究竟是谁?穆烟冷?冷月?”竹玉连连摇头。 “呵呵,她谁也不是,谁也不是。”温墨宇放下手中的茶盏,淡淡的叹了口气。 “情儿,都有谁在?”温墨宇突然话锋一转,看向端木情。端木情想了想继续说着,“未曾见过,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那两名男子,一个约么着四十来岁的样子,相貌普通,衣着不凡。另一个要年轻许多,三十出头的模样,长相俊美,笑容可掬。” “男子?”温墨宇听完端木情的的话语,剑眉紧蹙,屋里陷入了怪异的沉默。 突然间隔壁一阵嘈杂,“还请客官自重。”女声过后,接着哔哩啪啦果盘摔碎在地上的声音。 “出什么事了?”端木情率先反应过来,径直冲出了房间。身后的端木逸怕情儿出事,便也跟着出了房间。 “走,我们也去看看。”温墨宇一说罢,屋里剩下的几人一同跟了出来。 “放开我,不要。”一听到夕琴的声音,烟冷第一时间冲出了房间,严嵘和季云峰紧随其后。 烟冷径直踹开隔壁的房门,屋内凌乱不堪,酒菜果盘摔了一地。夕琴衣衫不整的被眼前这个肥头大耳的男子强行压在桌子上,当烟冷踹开大门的那一刻他正打算对夕琴施暴。 看着眼前的景象,两年前的场景再次浮现在眼前,烟冷一个箭步冲上去将压在夕琴身上的男子推开。“夕琴,有没有伤着?”烟冷扶起夕琴在房中唯一一个未倒的椅子上坐下,并立即解下自己的披风给夕琴披上。 “公子?公子!”夕琴看清眼前来人,径直扑倒在烟冷的怀中小声抽噎着。 “好了,有我在,没人可以伤到你的。”烟冷正安抚着怀中的夕琴。那名被她推开的男子从地上爬起来,满身狼狈,“该死,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坏了小爷的好事。” 眼见那男子顺手拾起地上的椅子向着我所在的方向而来,举起手来正要砸下,烟冷指间的银针眼看就要甩出。 严嵘刚到门前碰巧看到这一幕,“混账,还不赶快住手。”一声厉喝,那名男子浑身一颤,手中的椅子也顺势掉在了地上。 第117章结怨严府 “出什么事了?”月娘和温墨宇等人随后出现在门前,看着屋内的杂乱不堪,再看一眼在烟冷怀中哭泣的女子,披风下的衣衫凌乱,在看到一旁模样微醺的男子也是衣衫不整。大致情况无需多说,众人心中也是了然。 “夕琴?这……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我月娘的地盘动我月娘的人。”月娘怒视着面前的男子。 “哼,玩玩又怎么样,不就是个出来卖的,装什么清高。”男子不削的瞥了一眼夕琴。 “哼,肮脏的东西,本公子今日倒要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衣冠禽兽,要让你从此记清楚女子也需要被尊重。”眨眼之间,众人还未看清烟冷是如何出手,针针封穴刺骨,一时间屋内只剩男子惨叫连连,男子瘫倒在地,四肢不断抽搐。 “冷月公子!”严嵘一声惊呼,可惜为时已晚,烟冷依旧面不改色的甩出手中最后一根银针,只听见男子一声尖叫萦绕在众人耳边久久挥散不去。他的下身已经开始渗血,本人也早已疼晕了过去。 “科儿,这……冷月公子,你将科儿怎么了?”严嵘看着地上昏迷的男子,心中大感不妙,话音有些颤抖的看向一旁的年轻公子。 “废了。”严嵘不敢置信的呆着当场,此言一出,屋里屋外的众人也是惊的忘了反应。 “什么?你怎能……”严嵘震怒,瞋目切齿的指着烟冷,话不成句。 “在下若不是看在严会长您的面子上留他一命,他今日绝对不可能活着从这里出去。”以往的烟冷只有眼神是冷的,此时的烟冷面色也是冷的,不带丝毫的感情,周身却透着绝对不容反抗的肃杀。 “你……是要与我严家为敌,与整个商会为敌不成?”严嵘怒极反笑,冷眼看着烟冷。 烟冷不屑的冷笑着,“哈哈,商会?笑话,我冷月自打进了这帝都,还从未将这商会放在眼里。若不是敬佩你严嵘的为人,今日根本不会应你之邀。不妨告诉你之前的钱家、云家、金家皆败在为我手,帝都之中这布匹成衣、金银器皿、钱庄、琴坊、药铺、米粮皆掌握在我手,这些还只是明面上的,要不要我在与你说说那些上不来台面的?” 严嵘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你……这不可能?我查过你,你的名下明明就……” 烟冷将视线从严嵘身上移开,看向他身后的季云峰,“就什么?告诉你,聪明人是不会将所有可见的东西绑在自己身上,不然岂不是等着你这样的傻子来查。而你这个商会会长的位置若还想继续当下去,今日的事就当是给你的警告。不然,严会长若是连家事都处理不好的话,本公子到是不介意亲自代劳,为严会长分忧解难。” “哼,无论你所言是真是假,今日之事严某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告辞!”严嵘径直走到地上躺着的男子身边,将其扶起,与身边的小厮一起扶着人径直离去。 严嵘离开之后,屋内再次安静下来,方才的一番话不止惊住了严嵘,端木逸等人也是半天未缓过神来。 “说出来,没关系吗?”季云峰依旧笑意不减,与烟冷对视的双目平静如常。 烟冷看向季云峰,一脸的笑容深不可测,“无妨,我既然可以让傅有信成为帝都第一富商,又为何不能让你季云峰坐上帝都商会会长之位。更何况,这件事情即使我不插手,你也已经谋划多时了,不是吗?” 季云峰与烟冷对视着,“呵呵,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公子,本想着等过些时日给公子一份惊喜的,看来还是公子技高一筹啊。” “你我都清楚,论才识谋略,哪一点严嵘都不如你,多年来都一直屈居他之下,心高如你又岂会甘心。” “哈哈,若不是因公子身边的守护者太多,如你这般的女子,我季云峰绝对不会错过,可惜啊可惜。”季云峰开怀大笑着走出房间,与温墨宇擦肩而过之际,二人短暂的互看一眼,嘴角勾起的弧度一闪即逝,“等着吧。三日之内,商会易主,到时季某再到醉梨苑向公子讨杯佳酿。” 季云峰的能力烟冷从不怀疑,他既然承诺了三日,那这三日必然会有结果。而烟冷所担心的是严嵘,像他这样的人变数太大,要么偃旗息鼓,要么鱼死网破,“月娘,通知魅,让她做好准备协助季云峰,并让魑严密监视严府的一举一动,我还要一份严府所有人的详细资料,明日午时前送来醉梨苑。” “是,月娘这就去办。”月娘正准备转身离开,却担忧的看了夕琴一眼。 “公子,都是夕琴不好,惹了这么大的麻烦。”夕琴歉疚的看着烟冷,哭红的双眼,凌乱的衣衫,如何都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今日之事夕琴无需多想,这种好色之徒留着也是个祸害,还不如废了一了百了。这之后的事,本就不是你造成的,你也无需歉疚。今日你也累了,去休息吧。”烟冷看了一眼月娘,月娘心领神会朝着烟冷微微点头,随后便扶着夕琴离开了房间。 烟冷一行人退出房间,迎惜和浣衣在门口已经守候多时,也正是因为他二人的存在,这间房间至始至终都未曾有闲杂人等接触。 “公子。” “浣衣,这里命人来收拾一下。”浣衣点点头转身离去。 “公子,那迎惜?”烟冷扭头看了身旁几人一眼。 “准备些酒菜拿去醉梨苑吧。”迎惜跟着浣衣身后也离开原地。 “各位,可有兴趣去醉梨苑坐坐?”抬眸扫过众人,最终将视线落在温墨宇身边的竹玉身上,面色一如既往平静没有波澜,只有嘴角微勾的弧度表明着烟冷此时的心情。 “看来在你面前,我当真是什么秘密也没有了。”竹玉看着烟冷,露出淡淡的笑容。 “你若真的有心隐瞒,又岂会让我这么轻易就有所察觉。”烟冷笑着,“好了,醉梨苑的景色可是相当不错的,这里人多眼杂,我们换个地方在叙旧吧。” 温墨宇有些担忧的看着烟冷,“不开心的,就不要记在心上了。”温墨宇的一句话,除了竹玉周围的几人都陷入沉默,眼神中透出的情绪让人不忍直视。 “呵,你们不用这个样子,我真的没事。当年的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们不说,我早就忘了。”看着几人汇集在面上伤感、难过、自责的复杂神情,烟冷笑着面对众人,“好了,快走吧,别老是站在这里。” 烟儿,那样的事情怎么可能轻易忘掉,你可知,刚才的你看到夕琴时的模样。你面对我们时的笑容越是坦然,越是无所谓,就越是让人心疼。 “以后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了,丑死了。”温墨宇小孩子气的掐住烟冷的脸颊。 “嘶嘶,疼!”烟冷试图拿开温墨宇掐着自己的脸的手,听着烟冷喊疼,他立刻松了力道,却并未将手拿开。 注视着二人的互动,竹玉的心在某一瞬间窒息,他不动声色的移开目光。眼前的一切太过刺眼,看的久了,怕自己的心会难以承受。或许看不到就可以骗自己这一切都不是真的,这一切都未曾发生过,她还是漓岛上那个让他心疼的女孩,那个他可以给她幸福的女孩。 端木情看着竹玉神情的变化,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明白,竹玉心中的那个人不是自己,漓岛上的每一次关心,回京路上的无微照顾,都不是因为他的心里有她,而是他兑现着对另一个女子的承诺。她死死的盯着正和另一个男子情意绵绵的少女,紧握着的双手指甲掐进掌心,眼眶中也溢满湿气。 “情儿!”端木逸小声轻唤身旁的妹妹,她的一举一动他皆看在眼里,这个妹妹他自小看着她长大,她的那几份心思他一眼便能看个透彻。他知道她喜欢上了四爷,可却未曾想到四爷心里的那个她竟然也是她。情这个东西,当真不知道伤了多少人,苦了多少人。 “公子,天色有些晚了,我和情儿也出来了许久,今日就先告辞了。”端木逸的一席话说的在情在理,温墨宇也并未察觉有何不妥便点头答应了。 “既然端木将军要走,那我也不在此打扰了,那醉梨苑的风景,改日再赏也不迟。”说罢还不容温墨宇反应,竹玉便快步追上端木兄妹的步伐一同离去。 “这倒好,都走了。”烟冷撇撇嘴,看向空荡荡的周围,温墨宇嘿嘿一笑,“都走了才好,这样就没人打扰我们二人世界了。” “呸,不正经,谁要跟你二人世界。”烟冷一脚踹在温墨宇小腿上,恶作剧成功的她转身便跑。 “嘶嘶,还真下的去脚啊。看我今天抓住你,非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坏蛋。”温墨宇呲牙咧嘴的揉着自己的小腿肚子,看着前面一边跑一遍回头张望偷笑的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 温墨宇随后追了上去,暗月抿嘴偷笑,倒也识趣的隐在了暗处。东边的雅阁都是招待贵客专用,平日也很少有人接近。正因如此他们也可轻易的避开众人离开大厅。 一口气跑到梨花林,回头看看身后,一个人影也未曾见到。正觉得奇怪,“怎么没人了?去哪了?刚刚还在身后的。” “看你还往哪跑,让我抓到了吧。”温墨宇绕到烟冷身后突然冒了出来,烟冷还没用反应过来,就被他拦腰抱住。 “讨厌,快放开我。”温墨宇拦腰抱着烟冷站直了身子,双脚离地的烟冷轻轻敲打着他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臂,“不放,再也不想放开了。每次在你有难时,我都不能陪在你身边,出事之后也不能第一时间找到你,你可知道为此我有多自责,有多痛恨自己的身份。喜欢的人明明就近在眼前,每次擦肩而过我却要故作互不相识,你可明白这种身不由己的苦闷?” “我都明白,你有你的身不由己,我又何尝不是。可是我从未放弃过,这条路的尽头到底等着我的是什么,我不知道,可能是大仇得报,亦可能是客死异乡。”温墨宇放开烟冷,将她的身子翻转过来与他面对面,“以后不许再说这样的话,相信我,只要有我在,我是不会允许你出事的。”温墨宇严肃认真的看着烟冷。 “恩,我相信你。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放心吧,我们都不会有事的。”他的胸膛还是那么宽广厚实,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安心,伏在他的胸前,静静听着他的心跳,这样就连自己的心也可以平静许多。 第118章投石问路 “公子,您醒了吗?迎惜进来了。”迎惜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屋里面的一片狼藉让迎惜蹙眉,看着里屋床榻前的纱帐紧闭。迎惜将手中的铜盆放在桌上,弯腰拾起地上乱丢的衣物。 “真是的,衣服怎么可以乱丢。”迎惜将地上的衣物拾起挂在纱帐旁的衣架上,掀开两边的纱帐固定好,刚走到床边的迎惜突然瞪大了双眼,立即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手足无措的她羞红了小脸扭头跑了出去。 “还好,还好,差点就叫出来了。”跑到院中,迎惜拍着胸口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回头张望一眼,小脸再次羞红。 “唔,迎惜?是不是你来了?”烟冷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眼前一个模糊的身影呈现,舔了舔自己的唇角,有些不以为意的翻身继续睡去。突然间回过神来的烟冷,猛地坐起身来,扭头看向身边睡得正熟的熟悉身影,烟冷呆愣当场。 怎么回事?昨天不是在喝酒吗?怎么喝到床上来了?努力回想着昨日种种,一些让人面红心跳的画面断断续续的浮现在脑海之中。 “恩?醒了?别坐着,小心着凉!”温墨宇伸手一勾将烟冷拉回到他的怀中,温暖的体温驱散了她周身的凉意。 “我……我们……”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烟冷咬紧下唇,苏璟珅的身影突然浮现在眼前,回想起两年前的那个山洞,那段事出有因的一夜春宵。 他应该是知道了吧,昨夜之后他就知道了吧,知道她早已不是完璧,他,真的可以不在乎自己的不洁? “恩?怎么了?”温墨宇看着烟冷欲言又止的模样出声问着,一边细心的紧了紧环住烟冷腰身的臂膀,让她与他贴的更近一些。 “你……真的可以不在乎?我……”这样的话,两人的心中怕都已明白,可是真要说出来,多少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我当然在乎,你自可放心,我会对你负责任的。”温墨宇安抚着怀中的烟冷,脸上浮现着温柔的笑容。 听了他的话,烟冷的心好似突然跌入谷底,他在乎!耳畔不断萦绕着这句话,是啊,她怎么会那么傻,他怎么可能会不在乎,怎么可能。 “烟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快让我看看,脸色怎么苍白成这样。”温墨宇看着怀中的人儿情绪明显不对,关怀的用手探过烟冷冰凉的额头。 “没发烧,烟儿,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会不会是……昨晚累着了?”温墨宇问的小心翼翼,面上升起两朵可疑的红云。 “我……”话未出口,眼泪率先夺眶而出。 “烟儿,到底是怎么了?怎么哭了?很难受吗?你等等,我这就去给你找大夫。”说罢,温墨宇焦急万分的起身,拿起衣架上的衣物边穿边往外跑。 待烟冷回过神来,房间之中早已空空如也,衣架上也没有了他的衣物,身边的位置仅存的一丝温度也凉透了。他走了,他还是走了,他在乎自己的不洁,呵呵,这又怪得了谁,怪的了谁? 泪水滑落,烟冷漠然的穿好衣物,转身推门出去。至始至终烟冷都未曾回头去看,未曾看到床铺上的那朵娇艳的落红。 “烟儿!”温墨宇火急火燎的拉着一个老大夫跑回醉梨苑,房门大敞,屋里早已人去楼空。温墨宇焦急万分的将醉梨苑里里外外翻了个顶朝天,也未曾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迎惜,你拦着我们做什么?” “这个……那个……公子还在休息,不,不便打扰!”温墨宇从房中出来便看见院门口的三人。 “迎惜,看到烟儿了没?”温墨宇一个箭步上去,抓住迎惜的肩膀,急迫的样子让众人不明所以。 “公子?公子不是在……你们……”迎惜的反应,苏璟珅略微一想便知道迎惜为何阻拦他和段岚煜二人去找烟丫头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一旁的段岚煜也立即便反应过来,二人看向温墨宇的眼神也暧昧了许多。 “糟了!”苏璟珅突然大喊一声,众人顿时又是一惊,莫名其妙的看着神色紧张的苏璟珅。 “璟珅,什么糟了?”段岚煜更加不明白苏璟珅的反常。 “要快些找到那傻丫头,当年我们之间有些误会,她可是一直认为我是用阴阳之术帮她解的极品玉露娇。”苏璟珅焦急的神色不加掩饰。 “难道?她问我是否在乎,指的是这个?我真傻,当时怎么会没想到这件事,怎么就不经大脑的以为她指的是名分。”回过神来的温墨宇脸色也渐渐苍白。 苏璟珅叹着气,“这件事也怪不得你,当时我们时刻都处在剑拔弩张的紧张关系之中,又怪我一时玩心大起逗了她几句,后来想解释反倒她觉着我故意再骗她,时间一久也就再也无从开口,没想到今日竟会因这个误会惹出事来。” “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我们要做的是先找到她,以免她做出什么傻事来。你们两个有什么话,等找到她之后在慢慢解释。”段岚煜一语中的,三人打定主意立即分头行动,迎惜将院中的老大夫送出了醉梨苑之后,向着月娘在的房间而去。 不知不觉间烟冷走到昨日救那粉衣女子的岸边,这水依旧是昨日之水,树依旧是昨日之树,短短一日之隔,原来心境变了,同样的景落在眼里也看不出当日的模样。 “这位公子?” “你……”烟冷闻声回头,陷入悲伤中的她全无防备,还未看清眼前之人,眼前突然一黑,意识也陷入了混沌之中。 时至傍晚,温墨宇等人聚在醉梨苑之中,找了一天所有人都是空手而回,“这可如何是好?烟儿到底去了哪里?” 苏璟珅安抚着温墨宇,“你先别急,派出去的人明察暗访都没有找到烟儿的行踪,有可能是她知道我们再找她,所以故意避开了。不过根据属下回禀的消息来看,烟丫头并没有离开帝都。” “这……都是我不好。”温墨宇自责的说着。 “不用找了,可能出事了。”浣衣推开房门,将一块雕工精美的羊脂白玉佩放在桌上。众人不解的看向浣衣,只有段岚煜见到玉佩时反到一惊,“这块玉佩怎么在你这里?” 浣衣看向段岚煜,“这块玉佩是岛主赠给烟儿的,我在漓水岸边拾到的这块玉佩,说明她今日去过那里。” “难道说……”几人本能的反应到。 浣衣立即摇头,“没有,那里水深不过膝盖,就算真想投河自尽也不可能选那处浅滩。此玉佩如此贵重,烟儿也不会大意的将它遗落在岸边,既然我们找不到她,而她也没有离开帝都,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有人强行带走了她。”苏璟珅的一句话让屋内的几人手心再次捏了一把汗。 “到底谁这么大胆,敢光天化日之下掳人?浣衣,可还有什么其他发现?”温墨宇怒目圆瞪。 “有,你们闻闻这个,这是我在岸边闻到的味道。”浣衣将锦帕递给一旁的苏璟珅,嗅了半天苏璟珅摇摇头,之后温墨宇也是一样。段岚煜轻轻一嗅,锦帕间残留着若有若无的异香让他为之一怔。 “这……烟儿这几日可有什么反常?”段岚煜的问题让一旁的苏璟珅和温墨宇有了不好的感觉,二人紧张的盯着浣衣。 浣衣想了想,“昨日在锦祥楼时她问了一些关于易容之术的事情,还笑着说自己如此糊涂。后来她让我先回来,我有些不放心便远远的跟着她,那个岸边就是她昨日去过的地方,那里环境清幽不怕被人打扰。” 段岚煜心中已经明了,“哈哈,没想到真的是他,昨日你跟在烟儿身后,可有见到什么形迹可疑的人没有?” 细细回想之下,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疑之处。虽说这漓水堤岸平时很少有人前去,可并不代表他人不会打此经过。等等,要说起来倒是有一人的行迹很是可疑,“有一个六旬老人,有些奇怪。如今仔细一想,终于知道是何处奇怪了。” “恩?说来听听。”段岚煜立即来了兴趣。 “一个六旬老者,发已花白,一个人再怎么伪装,可他的呼吸是改变不了的。一个六旬的老人不可能如青年男子那般步伐稳健,气息平稳有力。而且他的背也不像是因为岁月的流逝,脊柱萎缩,反而像是刻意装出来的模样。反而就是因为装的太过完美,反而露出了端倪。”浣衣继续说着。 “你可记得那人的长相?”浣衣点头,随后径直走到书桌前研起磨,执笔在一旁的纸上勾画出老者的样貌。 “就是这人,我记得很清楚。”浣衣将半干的画纸递给段岚煜,他只是瞟了一眼,便将画纸递给了苏璟珅和温墨宇。 “岚煜,你的意思是?”苏璟珅看了眼画像。 段岚煜说着,“应该是沈容。怕是烟儿早就有所察觉,不过若只是沈容,我倒不担心烟儿的安全,可还有一个月香绮。” “这个女人三番四次想要烟儿的性命,一开始是穆青衣,再来是我,而后是绵烨,可如今……沈容又岂会护她周全。立即传令下去,无论如何也要找到他们,就算是要将这整个帝都翻过来也在所不惜,一定要尽快救回烟儿。” 当烟冷醒来时身在一处屋舍之中,屋里的摆件不多,看着倒也干净简洁。身上的衣物还沾有未曾散去的异香,这味道如此熟悉,总觉着自己应该是在哪里闻过。烟冷从床铺上坐起身,身上的衣物完好,看来掳她来的人对我并没有恶意。 “你醒了?”正在此时,房门打开一个六旬老者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进来。 “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吧?来,先喝些汤暖暖身子。”他佝偻的身子,略有些不稳的步伐,烟冷看着他此时的模样反倒笑出声来。 “无需装了,看得出你将我掳来也并无恶意,说说你的目的吧。”老者看了烟冷一眼,继而也笑出了声,“果真瞒不过你,想来你也应该知道我的身份了,那我的目的想必阁下也能猜出个一二来。” 烟冷安静的看着沈容,“可你也应该知道,我与月香绮之前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你凭什么觉得我会救她?” “香绮纵然再有不对,可是医者父母心,你不是一个见死不救的人。沈容求你,无论如何也要救回香绮,只要你能救她我沈容什么都可以答应你。”沈容焦急万分。 “哪怕是为她去死呢?”烟冷透着寒意的声音回荡在屋里,沈容没有丝毫犹豫的立即回答到,“只要可以救她,死又何妨。” “可你明知道她不爱你,这样做值得吗?”烟冷这一刻才认真的看向他,沈容坚定的说着,“爱一个人没有值不值得,爱了就是爱了。” 爱了就是爱了,好一句爱了就是爱了。既然自己得不到,又何尝不能成全了别人。世上所有人都有爱与被爱的权利,无论他是何人是何身份。 “带我去看看她吧。”听了烟冷的话,沈容愣是没有回过神来,烟冷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片刻之后他第一次笑了,发自内心的笑得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或许爱不一定要轰轰烈烈的同生共死,也不一定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相随相伴,只是那某一刻只愿为了对方安好的奋不顾身,这比相濡以沫的天长地久来的更为真实,更能让人动心。 第119章行迹泄露 时隔一个多月,这是烟冷回到帝都后第一次见到月香绮,自从上次在璟珅房中的密室见过她一次,没想到这才过去多久,她竟已经成了这副模样。 看着床上瘦骨如柴,皮肤呈不自然黝黑的女子,她双眼凹陷,又身着一身黑衣,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活像一具尚有气息的干尸。 烟冷将手搭着她的脉搏之上,毒已入了肺腑,就算是大罗神仙在世怕也救不回来了。 “阁下请看,可能救她?我知道您妙手回春,只要您肯救,就一定会有办法救她的,对不对?”沈容目不转定的盯着烟冷。 烟冷叹了口气,“你别这样,她身上的毒已入了肺腑,五脏六腑皆已损伤,就算解了毒,又能如何呢?” “我求你了,求求你了,救救她吧。我给你跪下,我给你磕头,只要你肯救她,只要你肯,你要什么你说,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什么都可以给你,只要你能救她。”地上的男子不停的磕着,拉也拉不住,劝也劝不听。 男儿有泪不轻弹,无非是心伤未到最深处。男儿膝下有黄金,那是未曾遇见值得他屈膝之人。月香绮,你可看到了?你可听到了?纵然你成了这副模样,也还有一人对你不离不弃。 烟冷无奈的盯着他许久,深深地叹了口气,“你起来吧,如今她这个样子,我不能保证让她完好如初,只能尽力留她一命。” 沈容喜极而泣,扬起的额头红肿一片,“你答应了?太好了,香绮有救了。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你也先别谢我,这个法子成与不成我也做不得准,如今也只能全力一搏,最终是个什么结果还是要听天由命。即使如此,你也要式吗?”沈容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子,然后坚定的点了头,“试,一定要试,只要还有一线生机,我就不会放弃。” 烟冷认真的说着,“好,既然如此,那我就陪你赌一把。在这之前,有些东西还需要准备,我先开张方子你将我所需要的药材准备妥当,还有沐浴的浴桶,如今她这个情况,喂药怕是已经无法起到什么作用了,只能用药浴看能否先为她解毒。但药浴有利有弊,稍有不慎她便可能承受不住这药物与毒素的冲击,所以这中间出不的任何差错。” “阁下且说,需要沈容做什么?”沈容坚定的点头。 烟冷继续说着,“这头三日她不可以离开药浴,而这药浴每隔十二个时辰必须更换一次,这期间药浴的温度都需要控制,她身体的情况也可能随时变化,所以这三日我断然不可以离开她半步。而你们如今的处境,断然不能在同一个地方多呆,所以这三日可能会出现的情况,你心中最好有一番估量。” 沈容一拍胸脯,认真而坚定的看向烟冷,“你放心,这三日我沈容就算拼上性命,也不会让人靠近这个房间半步。” “好,既然你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那我们就分头筹办所需的东西吧。还有,你将我掳来的事怕是已经暴露,出去的时候小心些。” “多谢关心。香绮她,就拜托给你了。”沈容步履蹒跚的离开小院,烟冷跟在他身后将院门关上,回到那昏暗的房间,屋内是死一般的寂静。烟冷想讲窗前的帘子拉开,好让房间里见见阳光,刚一回头月香绮形如鬼魅的出现在烟冷身后。 “你是什么人?沈容呢?你将沈容怎么了?”直到这时烟冷才发现月香绮的眼睛恐怕是看不见了。 “你冷静些,我是大夫,是沈容让我来为你医病的。”烟冷试图靠的她近一些,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不耐烦的用手一挥,却没有碰到烟冷的手。 “大夫?什么大夫?大夫根本医不了我的病,你肯定又是骗子,想来骗钱的。滚,滚出去,这里需不要你。”她摸索着想要过来推烟冷,看来她的眼睛还没有完全失明,若能及时解了毒,应该可以经过后期的调养恢复。 小灵的蛇毒看来远比烟冷想的还要厉害,她虽及时自断了右臂,可这丁点残留的余毒经过日积月累也能要了一个人的性命,还好当时璟珅封了她的内力,才间接的抑制了毒素,不然她怕是也活不到今日。 “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了?”屋内突然的沉默让月香绮更加焦躁不安,她疯狂的挥着手,烟冷只是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过了许久才悠悠出声,“我劝你还是好好会床上躺着,等沈容回来,你就知道说言是否属实。” “香绮?你怎么起来了?”沈容回来的极快,他刚一进屋便看见多日昏迷的人儿醒了过来,“这人是个骗子,快将他赶出去。” “香绮,你乖,快回去躺着,这位阁下真的是大夫,他的医术可好了,一定可以医好你的。”沈容将药材放在屋里的桌上,立即走到月香绮身边扶住她回到床边。 “快躺下吧,等你一觉醒来就会没事的。”当月香绮再次躺下,就又回到了之前毫无生气的模样,“怎么会这个样子?” “怕是大限将至,回光返照。若是在不救治,怕是就真的一命呜呼了。”淡淡的看了床上一动不动的月香绮,回过头看见沈容痛苦不堪的表情,心中多少也有一分不忍,“好了,你快去煎药,我先将她的穴道打通。” 现如今一句再简单的话语也可以让沈容拼尽全力,他真的很爱她,比他自己料想的还要爱她。她若是有一天真的去了,那他呢?可能在这个世上存在的意义也就荡然无存了吧。 三日的时间转眼便已过半,自从烟冷下定决心要救她的那一刻起,烟冷便一直未曾离开过这间房间,月香绮的情况也是时好时坏,之前一次险些受不住药性与毒液在体内的冲击,若不是施针及时,怕是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香绮她,怎么样了?”门外响起沈容的声音。 “我们还不能这么早放下心来,今晚还会有最后一次毒发,只要她能挺过去,这余毒便清了大半。”烟冷说话的语气有些虚弱。 “这几日,让阁下费心了。”沈容歉意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这几日虽然安全过来,但依旧不可以掉以轻心,今晚你还是要做好警戒,以防有人偷袭。”烟冷再次提醒着。 “阁下尽管放心,沈容知道该怎么做。”隔着门,沈容疲倦却依旧坚定的点着头。 傍晚时分,落云阁的大厅内,三人坐在一处,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多日来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皆无功而返,这几日温墨宇是一有空便会在这落云阁一呆便是一天。这日,温墨宇前脚刚踏入落云阁的大厅,后脚便有一探子前来禀报。 “可是有消息了?” “回禀阁主,是杜府有了动静。” “杜府?所为何事?” “禀阁主,这是今日截获的消息。” 苏璟珅接过探子手中的娟条,上面清楚的写着城南一处民房的地址,“二更时分行动?地址还是城南的一处民房。你们说,杜景傅最想解决的是什么人?” “杜景傅这人一向气量狭小,他要解决的人?一是得罪过他的,二是背叛过他的。”温墨宇如是说着。 “杜景傅身在官场,得罪他的和他得罪的自然不在少数,但这些人都非富即贵,城南可都是些贫苦百姓居住的地方。可要说到背叛他的,那自然就只有前些日子潜逃出去的月香绮了。”段岚煜紧接着说到。 “岚煜,这话分析的不错,但你也别忘了烟儿如今可是和他们在一起,那杜景傅若是知道了这一点,你说他还会留烟儿性命吗?”苏璟珅点点头,温墨宇在他说完后立即站起身,“那我们还等什么,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烟儿出事。” “墨宇,冷静些。杜景傅想杀人灭口,也要看看我落云阁答不答应。事不宜迟,立即召集一队精锐人马,我们去救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便到了二更天,屋外的小路上打更人提着灯笼,一路边打更边吆喝着。 “等下,有人!”当苏璟珅等人赶到城南的民房,四周静谧无声,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听得格外清晰。这时院墙的四周一群黑衣人速递极快,径直将院墙外面团团包围,而后又有一部分黑衣人翻墙而入。 “糟了,来晚了一步,被杜府的人捷足先登了。”一时间院内乒乒哐哐响起了打斗的声音。 烟冷在屋内听见声响,走到窗边轻轻挑开窗帘一看,屋外的院内沈容正与一群黑衣人缠斗,只见那帮黑衣人下手又快又狠,招招致命。 “看他们这招式不像落云阁的杀手,倒是更像月香绮的那一番武功套路,莫非这些人是杜景傅派来杀人灭口的?”就在烟冷思索着屋外这群黑衣人来历的同时,身后的水声吸引了她的注意,“糟糕,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毒发了。” 几根银针快速向着月香绮身上的几处大穴甩出,烟冷立即闪身到她的身后用内力护住她的心脉,并帮她抑制住体内毒发的迅猛之势,“月香绮,你一定要挺过去,你听到没有。沈容为了你正在与敌人厮杀,为的就是不让你的治疗被打扰,他一直未曾放弃过你,所以你也不可以放弃。” 屋外的厮杀持续着,屋内的月香绮也没有好转之势,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院外的苏璟珅等人与那群黑衣人纠缠不休,杜景傅此处是下了血本要月香绮的性命,这批黑衣人武力高强,苏璟珅等人联手竟也无法轻易脱身。 不过分秒的时间好使过了许久一般,月香绮周身不自然的黑紫已经淡去许多,可此时的她依旧命悬一线。耳侧的发丝紧紧贴在脸颊之上,额上的水珠不知是这屋里的雾气所凝成的还是自己的汗水,一滴滴不断滴落。 “啊,我跟你们拼了。”沈容的一声怒吼响彻了院落中的每一个角落,屋外的三人闻声互望一眼也是卯足了精神。沈容的武功再强,即使是配合他惯用的毒,也依旧势单力薄,双拳难敌四手。 当房门被破开的那一刻,烟冷看到了伤痕累累的他,就是这样的他依旧没有放弃,依旧为了守护心中所爱而拼尽全力。 看到这样的他,自己所承受的又算的了什么,烟冷一手将内力源源不断的输入月香绮的体内,另一边冲着举刀向着这边而来的黑衣人甩出银针,针针命中眉心,黑衣人当场毙命。 “月香绮,你一定要挺住,一定要挺过去,他还在等着你,等着你好起来,你不可以放弃,为了他你也一定要好起来。”或许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亦或许是沈容的感情感动上天,月香绮再听到烟冷说的话之后,将体内淤积的最后一口黑血吐出,身体的情况也渐渐稳定了下来。 “太好了,太好了。”烟冷拿起一旁的锦帕为她拭去唇畔的黑血,之后又喂她服下了两粒丹药,这时屋外的苏璟珅等人解决了黑衣人,立即翻墙入院,随着他们几人加入战局,院内的黑衣人很快被消灭殆尽。 第120章阴阳相隔 “香绮,香绮,她怎么样了?”最后一名黑衣人倒下,沈容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势,丢下武器径直向着屋内跑来。 “你放心吧,最后的一次毒发已经挺过来了,她,她马上就可以,可以醒,醒过来了。”连着三天三夜精神高度集中,这几日米粒未沾,滴水未尽,又一直身处闷热潮湿的地方,再加上月香绮几次毒发为其抑制毒性过度虚耗了内力。突然的放松,整个人好似被抽空一般失去力气。 “阁下!”沈容眼疾手快扶住了烟冷摇晃不稳的身子,烟冷抬起头,对上沈容担忧的目光,摆摆手到,“不用管我,我没事的,你去看看她吧,应该就快醒了。” “可是……”沈容犹豫着,不敢放手。 “放心吧,她有我来照顾。”温墨宇径直走到两人身边,将烟冷虚浮的身子拦腰抱起,烟冷刚想挣扎,可惜身上却没有一丝多余的力气。 “烟儿,你没事就好,这几日我们可担心坏了,尤其是墨宇,你可知道他……”苏璟珅走到二人身边说着。 “唔!” “香绮,你醒了。”月香绮醒来,迷茫的看着周围的环境,她扭过头发现身旁盯着自己的沈容,他眼中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之情让她有些不明所以。 “我……”昏睡多日的她开口的声音沙哑无力,逐渐恢复清明的双目这才看清自己如今的处境。浴桶中虽是黑乎乎的药浴,但依旧可以觉察到水中的自己是一丝不挂的样子。 沈容看着月香绮两颊上淡淡的红云和她尴尬的表情,多少也猜到她此刻在想写什么,他自己也不好意思的别开眼去,“香绮,之前是你毒发昏迷,我们刚回帝都不就你就成了这个样子,我访遍的全帝都的大夫都束手无策,所以没办法我才去求冷月公子,也是他救了你一命。” “冷月公子?这怎么可能?我要杀他,他为何肯出手救我?”月香绮沙哑着嗓子,不解的看着沈容,直到这时她才看清沈容浑身是伤的样子,“你?这是怎么了?是谁将你伤成这样?”月香绮挣扎着想要从浴桶中起身,无奈周身根本使不上力气。 “小心,我扶你起来。”沈容扶着月香绮起身,用一旁放着的干净衣物将她包裹住,沈容抱着月香绮将她放在床边,拉过一旁的棉被为她盖上。 “等等,你帮我穿衣吧,我想出去见见他。”月香绮用手按住沈容的手臂。 沈容点点头,“恩,也好。这几日为了你,冷月公子他米粒未沾,滴水未进,一直在浴桶边照顾了你三天三夜,现下你好了,他却倒下了。” “那他人在哪里?快带我去见见。”听沈容这么一说,月香绮更加坐不住了,沈容却及时拦住了她的动作,“你别急,我先帮你把衣服穿好。” 沈容进去不多久便扶着月香绮从屋内出来,在这之前烟冷服下段岚煜的丹药,如今体力已经恢复了一些,虽然可以下地行走,但温墨宇依旧不愿放开,见他这般坚持,烟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想来这些天他也是急坏了。 “你,为何要救我?”月香绮在沈容的搀扶下走到烟冷身前,瞟了烟冷一眼之后很快便将头低了下去。 烟冷也不看她,只是注视着一旁扶着她的沈容,“你不用多心,我不是因为你才救你,而是因为他才救你,要感谢的话也无需感谢我,若不是我看他跪在地上死命的求我,就凭我俩的交情,我不补上一刀,你就该谢天谢地了。” “你……”月香绮猛然抬头瞪向烟冷。 烟冷不屑的冷哼一句,“哼,我有说错吗?今日你大伤未愈,我可不想将自己刚辛辛苦苦从鬼门关拉回来的人,再因这几句话的刺激,又一命呜呼了,你可要好好活着,莫要砸了我冷月公子的招牌。” 苏璟珅看着一向跋扈的月香绮在烟冷面前连还嘴的余地都没有,段岚煜直接轻笑出声,一时间的紧张气氛倒也消散殆尽。 “有什么话,先进屋再说吧。”看着烟冷点头,温墨宇扶着烟冷径直向着房里走去,苏璟珅和段岚煜也紧随其后。此时的他们都放心的太早,当事情发生时,才显得那么的措手不及。 多日不见后的重逢,身旁的温墨宇一直很紧张烟冷的样子,烟冷知道他有许多话想要对自己说,经过这几日见证了沈容对月香绮的爱,烟冷也明白了许多。 “来,小心。”温墨宇温柔的搀扶着烟冷,一系列的举动反倒让烟冷有些不自在,“墨宇,你不用那么紧张,我没事的。” “他不紧张你才怪,谁让你一声不响的就跑的没影。”一时间苏璟珅倒是在一旁絮絮叨叨没了完,烟冷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以前的他给烟冷的印象时而乖张狠戾,时而潇洒不羁,时而郁郁寡欢。可这何时起,他竟变成了这副模样? “嘿嘿,你可别这个样子,璟珅能有今日,也是拜你所赐。就你这三天一失踪,五日一坠崖的闹腾,我们苏大阁主如今还只是添了这么个爱念叨的毛病,日子久了,担不准他还能变成什么样子。”听着段岚煜打趣的话语,一时没忍住,烟冷径直笑了出来。 苏璟珅恨铁不成钢的瞪着烟冷,“笑,你还好意思笑。你可知道,要不是你,我……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找谁赔去。” 烟冷笑容灿烂的看着苏璟珅,“好了,别生气了,瞧你这貌美如花的模样,要是因为我气坏了生了皱纹可就得不偿失了。” “哼,你知道就好,以后若再是这样一声不响的跑出来,我非找根绳子将你拴起来不可。” 月香绮看着走在前面的苏璟珅,看着他眼中的笑意,那种表情她从未见过,虽然已经决定要忘记他,可时至今日见到此时此刻的他,依旧还是美好的太过刺眼。 “别看了。” “恩,不看了,以后我只看你可好?”月香绮的话让沈容径直愣在当场,他等了那么久,盼了那么久,一直以来他都是默默地跟在她身后,默默地对她好,他要的很简单,只要她快乐他就满足了。 “怎么了,不好吗?”见沈容发着呆,月香绮再次问到。 “好,好,你说什么都好。”当他们听到声响回头时,沈容抱起月香绮旋转着,那是烟冷见过最美的弧度,他们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或许是这一刻太过美好,美好的让人嫉妒,下一刻的始料不及让所有人的笑容都僵在了脸上。 沈容缓缓的将月香绮放在地上,他面上的笑容渐渐扭曲,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无论他怎么擦拭都起不了任何作用,他用力扯出的笑容是那么苍白无力。 当他的身子缓缓滑落,在他身后一黑衣男子拼尽最后的力气将手中的长剑从背部刺进他的胸膛,烟冷和段岚煜第一时间冲了过去,月香绮单手接住沈容滑落的身子,滚烫的泪水溢出眼眶,“不要,不要离开我。” “香,香绮,不要哭,我,没,没事的,别哭。”沈容伸着手想要擦掉月香绮脸庞的泪水,月香绮紧紧握住他的手,滑落的泪水却越来越多,“不,不要,我不要你离开我。” “香绮,能和你在一起,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答应我,你要,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沈容的嘴角挂着血丝,背部伤口溢出的鲜血已染红了月香绮的衣衫。 “不!”沈容终究还是闭上了双眼,倚在月香绮怀中的他笑的很幸福很幸福,时间在这一刻静默了,寒风呼呼的刮,整个小院中只有月香绮一个人的哭声,伴着风声只剩无限凄凉。 “啊!”一声嘶吼在这夜空下响彻,她此时的模样让人不忍直视,清明的双目渐渐浑浊,鲜红的液体淌过面颊。 “岚煜!”段岚煜一个手刀将月香绮直接敲晕,直到她眼前一黑昏倒在沈容身上他们才逐渐安下心来。 “先带他们回落云阁再说吧。” “恩。”苏璟珅看着地上的二人,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想当年,他二人是我落云阁的得力干将,真没想到如今竟落得如此下场。” “璟珅,别多想了。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他们既然选择了自己的路,我们也无权干涉。”在苏璟珅的一声令下,不过片刻院中就只剩下我他们三人,段岚煜先带着月香绮二人回到落云阁。 “我们也先回去吧。” “恩,也好。”爱一个人纵然想将最美好的都留给那个人,可有时候就是这般事以愿违。 经过沈容和月香绮的事之后,让烟冷明白爱一个人没有那么多的条条框框,没有那么多的纠葛顾虑,既然活在当下,就要珍惜这分分秒秒在一起的来之不易,真等到蜡炬成灰,后悔也就为时已晚了。 “烟儿,你在想什么呢?” “墨宇,对不起,我不该让你担心,不该不告而别。还有璟珅,每次都让你们担心我,真的很过意不去。”两人看着烟冷道歉的模样,一时间都未缓过神来,“这几日看着他们两人我想了很多,以前是我的顾虑太多,一味任性的由着自己,却忽略了对方的感受。” “烟儿,说起来我也有不对,如果当时我能再细心些,可能就不会有当日的误会,也就不会有今日的事情。” “误会?”烟冷不解的看向温墨宇。 “还是由我来说吧,毕竟这间事也是因我而起,理应由我来解释清楚。极品玉露娇,其实烟儿你心里很清楚要解此毒还有它法可循,只是当时我们之间的关系特殊,我是何为人在你心中也早已有了定论,无论我作何解释也都是徒劳,索性也就任由你误会下去了。” “璟珅,我……” “你不用这样看着我,你也知道当时救你,我也很纠结,本打算将你杀了一了百了。可是想到辰熠,你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若是杀了你,可能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原谅我。不过也很庆幸自己当时救了你,不然自己还要那般浑浑噩噩的过一辈子。” “看来你真的很爱他。”冷风呼呼的刮过,身边的两个大男人径直石化当场。 “咳咳,烟丫头,你……”苏璟珅尴尬的盯着烟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每个人都有追求自己所爱的权利,既然爱了就没有什么不可以,再说苍月国国风开化,龙阳之好也实属平常。不过爹爹这个人,成与不成你还要多费些心。若是实在不行,你靠过来,我跟你说说……”苏璟珅好奇的靠过来,烟冷与他耳语一番,温墨宇在一旁看着苏璟珅如花似玉的小脸犹如煮熟的虾子。 “烟儿,你跟他说什么了?” “没什么,我们走吧,他需要一个人好好冷静会儿。”不由分说烟冷径直拉着温墨宇向着醉梨苑的方向而去。 寒风萧萧,刺骨的寒也无法冷静苏璟珅此时砰砰直跳的心,似火的红衣在风中张狂飞舞,他握紧手中的白瓷瓶,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摇头失笑着。 第121章今夕何夕 烟冷一进房门,便看见温墨宇悠哉悠哉的倚在贵妃榻上,手中拿着书本,身旁还摆放着各种糕点,这日子别提过的有多安逸,“你每日都呆在醉梨苑,这样真的好吗?” 温墨宇耸耸肩,“怎么不好,有烟儿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呆在自己家里谁敢说个不字?再说,我本就是这帝都之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在他人眼中我就该是个不学无术,放荡不羁的样子。若是哪日一改习性,反倒会招人猜疑。” “可是我家墨宇真的是吗?我可是怎么看也不像啊。”烟冷笑着解下身上的披风,还未来的急将披风放下,浣衣便从屋外进来,“浣衣,找我有事?” “恩,落云阁和玥影楼都传来了消息。”落云阁和玥影楼?转念一想心下便已了然,“玥影楼那边无非是季云峰和商会的事情,怕是这两日就会有消息传出,至于落云阁……说吧,是不是月香绮又出了什么事情?” “如公子所料,落云阁传来消息,月香绮醒来之后便有些疯癫痴傻,经过诊断得了失心疯。”浣衣面色沉重的看着烟冷。 “什么?疯了?”手中的披风径直掉在了地上,烟冷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了,没想到沈容的死对她的刺激会如此之深。 “哈,疯了。她这一生也够苦了,现实太残酷,疯了对她来说也未尝不是一种解脱。替我传话,好好善待她吧。”她倒是一了百了,而自己呢?花费在她身上的心思就这么付之东流了,眼看等她醒来就可以知道的真相,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 “烟儿,别难过了,这条线索虽然断了,但我们还有机会,他们终有一日会落在我们手上,而且我相信这一日已经不远了。”温墨宇将烟冷拉到榻边坐下,将拾起的披风搭在一旁的衣架之上。 “谢谢你,墨宇。”倚靠在他宽阔而厚实的臂膀中,那种很安心的感觉好像毒药,慢慢渗透到你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让你欲罢不能。“墨宇,你这样会宠坏我的。” “哈哈,宠坏了才好,宠坏了你才更加离不开我。”温墨宇不客气的大笑出声,烟冷轻轻敲打着他的胸膛,“讨厌,原来你打的这个主意啊。” “怎么,烟儿不乐意吗?”温墨宇紧了紧自己的臂弯,烟冷笑着说,“有哪个女子不愿意得自己的夫君荣宠一生,可又有哪个女子真正可以如愿以偿。” “烟儿,你刚刚唤我什么?我没听错吧。”这是烟冷第一次看到温墨宇如此激动的模样,不知为何看着如此的他,烟冷的心也好似掉进蜜糖中,那种不可言喻的甜蜜感觉应该就是所谓的幸福吧。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不觉间这句反复在脑海中浮现的话语竟被自己呢喃出声。 温墨宇紧紧地拥住烟冷的身子,“烟儿,你可知道我现在有多开心。好一句‘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此生幸得有你相伴,你说这可是上天注定的缘分?冥冥之中竹林相遇,你舍身相救,湖中的一吻让我从此倾心。” 这一世,我不在是谁的过客,我相信眼前的这个男子是我这一世的命中注定。不知可是那五百次的擦肩换得一次回眸,五百次的回眸换来这一世情缘。 烟冷悠悠说着,“我曾天真的以为自己会在墨竹居过完这一生,一直可以就这么下去,安静的陪在那个人身边不过问江湖事。可惜那时的我们都不明白,不明白如何取舍,如何去爱,最终伤人伤己徒劳一场。” “烟儿,有些事别老放在心上,时间久了这里会生病的。”温墨宇指着烟冷心脏的位置,神情关切的与她对视。 烟冷下定决心般吐出一口气,“我从未与你说过在自己在南蛮发生的一切,一开始是因为我们还未在一起,没有说的必要。后来却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机会,有些事我不想瞒着你,也没有瞒着的必要。” “恩,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听着。”温墨宇将烟冷抱在怀中,烟冷斜倚在他的胸膛上,抬起头便可看见他弧度优美的下颚和他饱满的唇,“那日是你救了我吧?虽然我醒来时看到的只有云殇。” “你都知道了?”温墨宇笑着低下头,看向自己怀里的人儿。 “你别忘了,我身边还有它们。”烟冷将手举过头顶,衣袖间五毒灵玉若隐若现。墨宇拉过烟冷将衣袖拢了拢,“是啊,你不说我都险些忘了,你身边还有它们这群小眼线。” “当时为何不让我知道是你?之后遇着了,你也不说。” “不说是不想你担心,更何况这些事情也没必要让你知道,我虽喜欢你,可并不想你因别的什么原因和我在一起,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公平。更何况,即使不说我还不是将你追到手了。”温墨宇笑得宠溺。 烟冷笑着瞪了他一眼,继续说着自己在南蛮遇到的事情,“油嘴滑舌。那日你离开不久我就醒了过来,后来和云殇等人一边寻着离开毒雾迷林的路,一边躲避追杀。后来我们在将要离开毒雾迷林时,琥玉发现了夜圣的下落,之后小灵和夜圣在毒雾沼泽大打出手,当时我一心只想着要阻止它们,也为此昏迷了许久。” 温墨宇心疼的抱着她,“以后你不可以在这么做事情不计后果,要知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你身边有我,还有很多关心你在乎你的人,将来我们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你要是在这般不爱惜自己,我就真如璟珅说的那般,拿绳子将你绑在身边。” “谁要跟你生孩子,真不害臊。”烟冷羞红着脸,温墨宇玩心渐起,“不跟着我你还想跟着谁?哼,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从今日起就开始我们的造人计划,你看可好?” “哈哈,我投降,我投降,你放了我吧。”一时不备被他反压在身下,他灵活的双手在烟冷腰间游走,烟冷用双手撑住他的胸膛,身子不停左右闪躲,无奈依旧躲不掉他突然的袭击,“恩?真的投降了?叫两声夫君来听听,叫的好呢,我就不挠你痒痒,不然的话……” “啊,我求饶,好墨宇,好夫君,饶过我吧,哈哈,饶过我吧。”躺在软榻之上,烟冷早已笑的有些脱力,话语间也早已上气不接下气。闹了一会儿,他也终是得了些甜头,索性也就让烟冷靠在他的怀中,二人依偎在软榻之上一时间都不在言语。 “烟儿,你在想什么?”温墨宇率先打破了二人间的沉默。 烟冷笑着说着,“我在想,一直这么防守也不是办法,如今月香绮身上这条线是断了,我想知道的真相,怕是又要从头打算。不过这一次我不想在这般被动,如今我已不再是孤身一人,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这件事也该有个了断了。” “烟儿?你是要?”温墨宇不可思议的坐起身,顺带着将烟冷的身子也推了起来,烟冷回过头看向他,“恩,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一次我倒要看看杜景傅还能撑的了多久。” 看着烟冷坚定的神情,温墨宇认真的点了头,他用自己的大手握住烟冷的双手,“好,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墨宇?”烟冷诧异的看着他,温墨宇好笑得揉着她的发,“我没事,我只是在想我的好夫人都在为我们的将来谋划了,我这个做夫君的自然不能让夫人给比了下去,自然也要拿出一番干劲才是。烟儿,放手去做吧,哪怕你就是将这天捅个窟窿,也有为夫替你补。” “墨宇,我何德何能得你如此错爱。”烟冷笑容的背后是发自内心的知足,温墨宇却皱起了眉,一脸不悦的盯着她,“烟儿,你我之间莫要再说这些生分的话。我要你记着,你是我今生唯一所爱,无关你我是何身份,是何地位,我爱的只是你。” “恩。” “告诉你一个秘密吧,我从小曾一直做一个梦,反反复复了好多年,那梦中一直有一个女子,青丝如瀑纱裙如烟,美得不可方物,而我却从未见过她的样子。直到你的出现,你可知道墨竹林深潭在水中初见你的样子,每当我想起那一刻的相遇,我就在想或许真的是冥冥之中的上天注定。” 冥冥之中的上天注定吗?烟冷许久未曾梦到过什么,身处梦里的感觉也早已被她抛之脑后。 梦里,玉笛悱恻缠绵,歌声悠扬婉转,袅袅清音似人间天籁,回声淌过流水,穿越高山。如此熟悉的乐曲之声,如此熟悉的梦中仙境。 “忘川河上奈何桥旁,看尽繁华盛世,我是将谁遗落在了那红尘深处?”匆匆转身,周身场景随之瓦解重组。 耳畔响起琴音袅袅,却少了最初所闻的那般超脱淡然。身处的桃花林里,花红依旧,烟冷寻着记忆走出桃花林,来到了之前到过的荷花池前。飞身而起,这一次烟冷如愿来到崖壁之上,眼前的景象让她呆立当场。 “为何我会觉得这里如此熟悉?”看着眼前陌生的景致,身体竟然自动做出反应,烟冷轻车熟路的穿过凉亭,穿过湖面上的荷叶连作的小路,沿着一路走来,那路的尽头竟是一处山洞。抬起头看向洞府上刻着的字迹,龙飞凤舞晦涩难懂。 “溪瑶云池?好像在哪里听到过。”听见洞中细琐的声响,烟冷小心翼翼的踏进洞中,越往深处去,那声音渐渐清晰,烟冷好奇的向着洞中更深处走去。 “姒姚,如果可以,我多想陪你千年不老,这千年的等待只为你倾城一笑。”时隔多年再次听到这番的话语,感觉竟是如此熟悉,好似在话自己曾在何处听过。 “姒姚,如果可以,我甘愿千年孤寂,也不愿见你历尽红尘。”千年孤寂!对于匆匆只有百年寿命的自己而言,这是多么重的誓言。 烟冷探出头悄悄看向洞中,碧蓝的池水上冒着淡淡白烟,池水的正中间是一张玉床,床上静静躺着的女子,因为隔着有些远烟冷并未看清她的模样。在玉床的旁边,坐着一个白衣男子,他长及脚裸如墨般的发丝披在肩后。 烟冷从未见过如此美的人,仅仅只是一个背影,就足以让众生为之倾倒,真不知那张容颜又会是怎样绝世。我一时间看得出神,脚下一滑,虽然扶住旁边的岩壁堪堪稳住身子,崖壁间滑落的石子落地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山洞中听得还是格外清晰。 “谁?”当那男子猛然转身,四目相对的二人均是一愣。 “墨宇!”周围的景物开始一点点崩塌,眼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向着自己的方向而来,烟冷不自觉的向他伸出手,近在咫尺的距离却是这般遥不可及,周身的景物渐渐开始淡化,眼前的人影也渐渐模糊,最终化作无尽的黑暗。 “啊!” “烟儿,醒醒,醒醒。”温墨宇一声急过一声的呼唤在耳边响起。 “墨宇?”猛然醒来的烟冷,看着熟悉的房间,熟悉的床铺,熟悉的人,“墨宇!不要离开我。”烟冷径直扑向那个熟悉的怀抱,烟冷不知道这个梦意味着什么,她只知道当她未能抓住梦中那人的那一刻,她好怕,好怕这只是一场梦,梦醒了,她还是那个一无所有的烟冷。 温墨宇担忧的注意着怀里面色有些苍白的她,“怎么了?是做噩梦了吗?不怕,有我在,我不会离开你的。” “恩,我好怕,好怕自己会失去你。”烟冷点头,梦中的景象真实的让她害怕。 “傻瓜,别怕,你不会失去我的,永远不会。你放心,不管你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倚在他的怀中,烟冷像漂泊无依的孤帆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堤岸,这怀抱是烟冷流连忘返的暖,浓浓的睡意袭来,有了依归的心不再彷徨,此夜也再无梦境缠绕。 第五卷梨花春满园,馨摇笙歌第122章商会易主 帝都商会这几日热闹无比,三年一度的会长换届在即,依着商会历来的规矩上届会长任满期间若无大的过错,基本是可以连任的。但今年情况却有些特殊,在众人眼中一直是公正严明、刚正不阿的会长严嵘在连任时遇了阻碍,最终惨败在副会长季云峰手上。 新旧会长工作交接完毕,新会长走马上任后。季府为庆贺特意设下宴席,大宴三天。宴会当天,季府门庭若市,前来祝贺的官吏富商比肩继踵,季府在前院设下的宴席更是座无虚席。 “严会长,承让了。”季云峰端着酒杯在桌与桌间游走,当他一圈酒敬到严嵘面前时,看着严嵘铁青的脸色笑意不减,一如既往的笑颜虽不无不妥,但在此时此刻的严嵘眼中却是别有深意的嘲讽。 “哼,你也别高兴的太早,若是公平公正的评选,我严嵘也不见得会输给你。”对于严嵘冷嘈热讽的态度季云峰也不以为意,径直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严嵘,你可以坐上这帝都商会的会长,不是因为你的才学比别人高,也不是你的能力比别人强,只是因为我需要,需要一个像你这样的人在前面,这样就不会有人注意到我这个副会长在做些什么。你可明白?”季云峰依旧面带微笑,用只有严嵘一人可以听见的声音说着。 “你?我不相信,难道一直以来,这一切都是你的伪装?”严嵘一惊,手中端着的酒杯险些落地,季云峰不动声色的接过酒杯,杯中的酒水一滴未洒,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前后不过一杂眼之间,季云峰笑容依旧,严嵘看着这样熟悉的他却感觉异常陌生。 季云峰与严嵘擦肩而过之际,小声说着,“严会长,我若是你,有些事就不会参与其中。” “哼,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严嵘矢口否认,面上一闪即使的慌乱还是未能逃过季云峰的眼睛。 “是吗?那就当我没有说过好了。只希望有些人真的想清楚了才好,不然日后真要有个三长两短,莫要怪季某没有提醒过你。”季云峰轻哼一声扬长而去。 严嵘看着季云峰离去的背影,握着酒杯的手青经暴起,怒目圆瞪,咬牙切齿的样子落在别人眼中反倒成了笑话。 “哼,他严嵘也有今天。” “若不是季公子之前一次评选时弃权,哪会轮得到他严嵘坐上这个位置。再说了,他严嵘能在这个位子上坐这么久,还不是有季公子在背后帮他摆平了诸多麻烦。” “要我说啊,这季公子就是为人太大度,如今季公子也只是拿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可到了某些人那里却好像季公子欠了他的一样。” “可不是,亏得季公子还处处替他说好话,打圆场。”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一字不纳的落在严嵘的耳中,坐在他身边的人见他如此模样也都借故离开,不出片刻一桌人走的七七八八,只剩严嵘一个人一杯接着一杯的往肚中灌酒。 季云峰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酒,见他如此不拘虚礼,众人也纷纷聚在他身边说着一些恭维的客套话。这其中几分真心几分假意,季云峰也不以为意,居其位办其事,又何须在意旁人是个怎样的心意。 “老爷,穆姑娘来了。”老管家三两步从大门外跑进来,拨开众人径直来到季云峰身边。 “穆姑娘?”听到老管家的通报,季云峰明显一愣,随即笑颜舒展,手中的酒杯还未来得及放下,人早已推开众人向着门外跑去。 众人看着季云峰如此失态的反应,都略有些好奇的猜测着出了何事,有些离得近的听清了他与老管家的对话,也只是笑叹一句“终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不知是何样的美人,竟让我们一向温文尔雅的季会长丢下了满堂宾客亲自迎接,在下一会儿可要好好看看。” “哈哈,你这心态就不对啊。季兄在怎么也是风度翩翩,气宇轩昂。更何况他如今三十出头还未娶妻,如他这般心高气傲的男子也确实不易遇到与他心性相投的女子,如今遇着了这么个人,我们也该替他高兴才是。” “呵呵,柳兄说的是,说的是。”说话的正是与季云峰平日关系交好的二人,柳晏枫和舒珞铭。听着他二人打趣季云峰的对话,一时倒也来了兴趣。 要说他季云峰无论是长相,还是才学在这帝都都是不可多得的佳婿人选,如今年纪轻轻的他便已是这帝都商会的会长,可见此人日后的前途也是无量。在场有多少人想将自己的女儿、妹妹嫁给他,在这帝都想要站稳脚跟,也无非是这一层关系。 “来了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 “若是提前说了,那不就没有这份意外的惊喜了?”女子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银铃般清脆的声音在这吵杂的酒宴之上格外清晰,离着近的人都闻声望过去。 与季云峰并肩的女子一袭淡紫色的长裙,外面是一件白狐裘的披风,映衬着女子白皙宛如凝脂的脖颈,向上看去,轻纱遮面,露在外面的眼睛清澈明亮,独有神秘气质浑然天成,美的让众人屏住呼吸。“绰约多逸态,轻盈不自持。尝矜绝代色,复恃倾城姿。”不知何人脱口而出,竟引得众人点头相和。 “哦?还有惊喜?”季云峰笑着询问,烟冷笑着点头。 “你我朋友一场,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还希望这些小东西能让季公子满意。”烟冷抬手轻拍三声,院内的众人同季云峰都好奇的看向门前。 顷刻间粉色的花瓣飘飘洒洒,院落的上空好似下着一场花瓣雨,众人好奇的抬头观望,丝丝琴音绕梁入耳,前奏随着花瓣停落,四名女子从天而落在院中搭着的戏台之上,淡雅的妆容映衬着出众的容颜好似那从天而降的仙女,完全将众人的眼光吸引。 琴音渐起,四名女子伴着琴音翩翩起舞,直到此时众人才恍然,季云峰身边的紫衣女子不知何时端坐在那高台之上,芊芊细指抚过琴弦,曼妙琴音人间难寻。一曲罢,台下众人久久未能回神。 “啊,那不是邀仙阁的四大花魁吗?”不知是何人一声惊喝,在众人间再次掀起轩然大波。 帝都的王孙贵胄,富甲商贾谁人不知,那邀仙阁的四大花魁从不应这过府邀约,更何况是四人同台亮相。 无视众人的议论,夕琴在烟冷的示意下,小心翼翼的端起琴台上的琴跟在烟冷身后走下高台,夕画等人也紧随其后。 “季公子善琴曲,如今季公子当上这帝都商会的会长,那些个金银财物过于俗气,今日小女子以这古琴相赠,还望公子收下。”季云峰略扫一眼也知夕琴手中的古琴价值不菲,方才听了此琴的琴音更是非同凡响。 “此琴太过贵重!”季云峰看了一眼夕琴手中的古琴,愣了片刻立即回绝。 “名琴配雅士。这在名贵的琴,若是少了像公子这般善音律之人怜惜它,它也不过是一块贵重的木头罢了。”烟冷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在她的眼中丝毫没有贵不贵重的分别。 “好,来人,这琴我收下了,多谢穆姑娘美意。”夕琴将手中的琴连同锦盒一并交给季府管家,管家走回到季云峰身边打开锦盒。 “白玉制琴轸、雁足,刻工精美。琴身髹朱红色漆,鹿角灰胎,琴身通体以小蛇腹断纹为主,偶间小牛毛断纹。琴底之断纹隐起如虬,均起剑锋,突显比琴面浑古。”季云峰从锦盒中取出此琴,细细看着。指尖抚过琴面,越发的爱不释手。 “你喜欢便好,如此也不枉她们这几日的辛苦。”烟冷加深了一丝笑意。 “是你!”人群之中突然的一声惊呼略显突兀,众人回头这才看到声音的源头,严嵘此时正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正和季云峰说笑的烟冷身上。 听到声响,烟冷也看到了人群最后面独自一人饮酒的严嵘,“严会长,怎么一个人在此喝闷酒?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 “哼,倒是真没想到,你当真让严某刮目相看。”严嵘看着眼前的女子,无论是气质还是容貌都能让人过目不忘,若是自己见过是绝对不会忘记的。可是却不知为何,明明没见过的人就是让他有莫名的熟悉感。 “呵呵,严会长真会说笑,您贵人事忙,如小女子这般实在难等大雅之堂,严会长又何来刮目相看一说?”烟冷心中明白,怕是严嵘猜想到了什么,但看他此时的表情,却又不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可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 “严兄今日有些喝多了,大家不用在意。今日各位能来给季某捧场,已经是给足了季某面子,今日我在此敬各位一杯。”说罢,季云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满堂宾客见此也不在多话,纷纷起身回敬,一时间院内热闹如常,刚才的插曲也就全被抛之脑后。 “进去坐坐吗?” “不了,以后还有的是机会,你还是好好招呼你的满堂宾客吧,为庆贺你荣升的礼已送到,今日我还是先离开的好,以免抢了你这个主人家的风头。”听了烟冷的话,季云峰随意扭头一扫,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比比皆是。 “哈哈,既是如此那我就不强留你在此了。”季云峰一路送烟冷到季府门口,礼数周全的让在场宾客不敢置信,众人之中也就只有傅有信一人明白个中缘由。 “月娘,月娘,穆姑娘回来了。”一个新来的小丫头咋咋呼呼的从门外跑进来。 “回来就回来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月娘径直将其一把拦住,“要学会稳重知道吗?成天这么咋咋呼呼的成何体统。” “月娘,这是怎么了?一回来便看见你在训斥银蕊,她这又怎么了?”一进邀仙阁,便看见大厅之中月娘训斥着银蕊。月娘抬头看了眼烟冷的方向,“回来了,快去歇着吧,这小丫头成天咋咋呼呼的,我也就说了她两句。” “银蕊还小,心性不稳重也在所难免,日后还要月娘你费些神,多多点拨点拨,这丫头倒也伶俐,不失为是个好苗子。”烟冷笑着走到月娘面前。 “公子说的是,月娘心里明白。”烟冷和月娘二人走在前面,夕琴等人紧随其后。 “穆姑娘明明是女子,阁里的姐姐们为何要唤其公子?”银蕊的话一出,引得众人回头看向她。 “你这丫头什么都好,就是这话太多。”月娘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银蕊,夕琴等人向烟冷和月娘微微一欠身便径直离去,一时间大厅之中只剩烟冷三人。 “银蕊,月娘说的不错,你虽然聪明,可有些时候光聪明是不够的。今日既然你问了,我便告诉你,这不该说的话就别说,不该问的就别问,不该听的也就别听。既然你进了邀仙阁的门,就要守这里的规矩,今日你若是管不住你这张嘴,以后有你吃苦头的时候。”烟冷扭头瞥了一眼月娘,见其点头,烟冷便转身离开。 月娘跟在烟冷身后,经过银蕊身旁时皱着眉,用手指了指,“你呀!可记住公子的话了?回去好好反省,别杵在这儿了。” “是!”银蕊像霜打的茄子,低垂着脑袋转身离开。看着银蕊离开的背影,月娘摇头叹息。 第123章新年(除夕) 除夕之夜,邀仙阁里热闹非凡,众人围坐一桌吃着火锅,银蕊和几个才进阁里的姑娘两杯酒下肚,便微微有了醉意,几个小丫头一会儿说说笑笑,一会儿又哼着曲唱起了歌。烟冷在屋里坐了一会儿,便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过年就是这样子,大家在一起热热闹闹的。”月娘随在烟冷身后走了出来,白狐裘的披风往肩上一搭,周身的瞬间被温暖包围。月娘为烟冷披上披风,手落在烟冷的肩上并未移开。 “嗯,过年就该是这个样子,一家人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可是,这样的感觉离我太遥远,遥远到再次接触时我自己反而有些格格不入。”看着天边的月牙,不知身在南方的他们近来可好。 “公子!”月娘不自然的轻唤一声,“我没事,你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烟冷轻轻拍了拍月娘放在她肩上的手。 “好,那我先进去,你也别在外面呆太久。”月娘走后,烟冷一个人静静地走在邀仙阁的后院之中。这条路的尽头是连接着醉梨苑的梨花林,如今的梨花林中只有满树寒霜。 “也不知爹爹怎么样了,回到南境城也有几个月了吧,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烟冷扶着梨树的躯干,低声浅叹。蓦然转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身影让为之烟冷一惊,险些出手的银针还未来得及收回。 “这些东西,烟丫头还是收好,我可不想为了找人喝个酒就死于非命,这样岂不是太冤枉了些。”苏璟珅笑着走到烟冷身边,轻轻拉过烟冷的手腕,取走了两指间的银针。 “谁让你无声无息的站在我背后的。”烟冷取过苏璟珅拿在手中把玩的银针,并在他手中放了一粒药丸。 “服下吧,我手中的东西碰不得,你又不是不知道,尤其是这用来防身的,上面可都是淬了毒的。”看着苏璟珅将丹药服下,过了片刻,烟冷探其脉象并无大碍,也就宽了心。 “那现在可以陪我喝两杯了吗?”烟冷绕着他转了一圈,也未见到有酒的踪影。他一直在一旁笑而不语,找了一圈我索性直接问到,“没见着你带酒来呀?” “烟丫头的私酿可不少,来你这里酒自然就不用带了。更何况就咱这酒量,要带多少才够,我这么一想啊,也就空着手来了。”他双手一摊,轻描淡写的说了一通,还不忘瞥烟冷一眼,那意思好似在说她很能喝一般。 “你,我真没见过你这么无赖的。”烟冷用手指了他半天,最终也只有这么一句话。看着他伾伾笑着的样子,烟冷无奈的甩开衣袖,转身向着醉梨苑走去。 “哎,烟丫头,别一个人走啊,等等我啦。”白衣胜雪,红衣似火,从远处看去二人好似那冬日的梅和雪,寒风咋起,天边纷纷落落着银白的精灵。 当温墨宇回到醉梨苑,屋里的灯光依旧,推开房门的他抖落了身上的雪花,“外面的雪下的可真大啊。” “嘘,小声些。”温墨宇闻声抬头,正巧看到向他走来的苏璟珅。看着他微醺的模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桌上空了的小碟和那桌上横七竖八的空酒瓶,“这是喝了多少啊?” “嗯,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也有些喝多了,今日我就先走了。”苏璟珅走到温墨宇身边,扶着他的肩膀,回望屋中趴在桌边的女子,“你要好好照顾烟丫头,不然我苏璟珅第一个不放过你,你要知道烟丫头不是非得你照顾不可的。” “嗯,我知道想要守护她的人不在少数,不过我温墨宇是不会给别人留机会的,她此生注定会是我用一生来爱护的女子。”温墨宇严肃的与苏璟珅对视。 “好,好,你的话我记住了,希望你也别忘了今日自己所说的话才好。”苏璟珅轻笑出声。 “不会忘的,只要她在,我就不会忘记这种爱一个人的感觉,哪怕就算有一天她不在了,我也会去寻她,哪怕是百年千年。”苏璟珅走出房间,回头时却看到了他穷尽一生也无法理解的情绪。 他二人到底是隔了怎样的距离,那一眼是穿越千年的思念,是跨越百世失而复得的庆幸,是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呵呵,看来我是真的喝多了。”再次回头,身后的房门早已关上,屋外的雪花越飘越大,苏璟珅紧了紧衣领,消失在这雪花飘飞的除夕夜。 “小懒虫,起床啦。”次日一早,温墨宇早早醒来,看着身旁依旧熟睡中的人儿,他侧着身子用手撑着头,脸上的笑意不减,手指一遍又一遍的画着她的轮廓。 “嗯,不要吵我,好困。”拍开那只不安分的手,翻过身继续睡着,扯了扯被角却未能如愿,突然想起什么的烟冷猛地转过身,看向只穿着一身里衣的温墨宇,此时的他躺在身边正撑着头看着自己。 “新年好,烟儿。”看着他的笑容,一时间晃了神。 “新年好!”烟冷傻傻的应了一句,突然意识到不对,随即补了一句,“不对,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来的?” 温墨宇轻笑着,“嗯?看来你一点印象也没有啊,昨晚可是我抱你上的床。” “你的意思是,你昨晚就在这里了?”烟冷木讷的重复着。 “我想烟儿也希望新年的第一天第一个见到的人是我,所以昨晚宫里的晚宴一结束,我就来这边了。”看着他说的真有其事的样子,烟冷就不禁在心中诽谤,什么叫她希望新年的第一天第一个见到的人是他,这人的脸皮也太厚的点吧。 “怎么了?烟儿不想见到我吗?”他故作一副受伤的可怜模样,明知他是假装的样子,可是看着这样哀怨的他,不知为何心中不自觉的便会心疼,“好了,我很高兴,真的。我很喜欢这样一睁开眼睛就可以看到你的感觉,很安心。” “我也是。”温墨宇搂着烟冷的腰身将我拥在怀里,他的怀抱很温暖,很温暖。不知是从何时起,烟冷竟觉得这个怀抱很熟悉,好似这个怀抱的温度就是为她而存在。 “公子,起床了吗?月娘让我来告诉公子,有客人来了。”屋外响起浣衣的声音。 闻声抬头,温墨宇怅然若失的表情一闪即逝,烟冷窝在他肩头蹭了蹭,趁他不备在他脸颊上浅啄一下,还未等他反应便早早的起身穿衣,“浣衣,命人准备一下,我洗漱完就过去。” “好,我这就去命人准备。”门外没了动静,烟冷刚穿好衣物,转身便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墨宇,今天是初一,你不用进宫请安吗?” “嗯,我就走,不过在走之前……”烟冷好奇的抬头看他,他趁势在烟冷的脸颊上印下一吻,“喜欢吗?” 烟冷抚过脸颊上被他吻过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烟冷悄悄低下头,脸上羞红化作火云烧的滚烫,“真的好想,好想把你藏起来,藏到一个让所有人都找不到你的地方,这样我就可以一个人,一个人独占着你,这样该有多好。烟儿,我们成婚可好?” “墨宇?”烟冷抬起头,有些幻听般的茫然。 温墨宇诉说着自己的心声,他最怕的,只有失去她,“我有些不想等了,我很怕这样等下去的结果,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你的仇,我们可以一起报,我的位,我们可以一起谋。烟儿,你是这世上唯一用江山也换不来的美好,我的梦不大,我只想用尽自己的力守住你。” “墨宇!” “没关系,是我有些患得患失了,没事的,我等你。”周身突然冷却的温度让烟冷从刚才的震惊中回神,卡在喉咙中的声音还未发出,视线中就只剩下他转身离去的残影。 是不是她错了?这种想要等一切都了结后在一起的想法,让他不安了?她该怎么办,答应他? “公子,水打来了,早膳也准备好了,公子是在房里用?还是去厅里和大伙一起?”迎惜端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清水进了房间,看着发呆的烟冷也不以为意,径直走到房中,将锦帕用热水浸湿后拿来给烟冷,“公子,擦擦脸,我去将早膳端过来。” “好,去吧。” 一夜风雪,清晨的树梢上已是挂满白霜,风雪已停,屋檐上挂满了冰凌。昨夜的大雪,看着那被压弯的树枝,他就是冒着这样的风雪来见她的吗?“或许我真的错了。”烟冷一声轻叹。 “嗯?我的女儿会有什么过错?”屋外响起熟悉的声音,烟冷丢下手中的锦帕径直向着门外跑去。 “爹爹。”烟冷扑进那个熟悉的怀抱中,骆辰熠抚过烟冷的发,思念的神色掩盖了多日奔波的疲惫,看着眼前熟悉的容颜,再多的话都化作泪水,“怎么哭了?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告诉爹爹,是谁欺负你了?我去找他算账。” “呵呵,不是,没有人欺负我,只是许久未见到爹爹,一时激动就……”烟冷说着说着话语便哽住了。 “好了,都这么大了,还哭鼻子。”骆辰熠拭去烟冷眼角的泪水,这种被呵护,被宠爱的感觉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回到了那个可以天不怕地不怕,回到了那个在他怀里肆意撒娇的日子。 “外面冷,先进屋吧。”退出骆辰熠的怀抱,烟冷这才发现在他的身后还跟着苏璟珅等人,但却并未见到云殇的身影,“爹爹?” “是在找云殇吗?他回玥影楼了,说是晚一些过来看你。”听了他的话,烟冷点了点头,转而又看向苏璟珅。 二人却默契的同时看向他处,烟冷不解的看向段岚煜,他只是尴尬的轻咳一声也不在多话。他们三人的表情一闪即逝,但终究还是未逃过烟冷的眼睛。怕是他们之间还发生了些什么事情是她不知道的,既然他们不说,那烟冷也就无需多问,等到合适的时间就算烟冷不问,他们也会告诉她的。 烟冷再次将注意力放在骆辰熠身上,“爹爹怎么来了帝都也不跟我说一声?” 骆辰熠一脸慈爱的笑容,“知道你丫头孝顺,可是爹爹也想给你个惊喜啊。这些年爹爹都未能陪在你身边,如今团聚了还要两地相隔。虽然你有心,送的那些东西爹爹也都收到了,但这过年我还是想陪着你,所以就收拾收拾来了帝都。” 烟冷像小时后一样,纯净的笑容显得有些孩子气,“嗯,还是爹爹疼我。” “公子,我将早膳端来了。”烟冷几人刚在房里坐下,迎惜和浣衣便端着早膳进来,“嗯,进来吧。” “爹爹你们早上可用过了?一起再吃些吧。”烟冷帮着迎惜将碗筷摆在桌上。自打浣衣进门,骆辰熠的目光便一直没有离开,烟冷瞥了一眼,想来浣衣之事云殇应该是跟他说过一些的,“爹爹,他就是浣衣,云殇应该有跟你说过的吧?” “嗯,听云殇提过,今日一见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骆辰熠看着浣衣,“玥儿这丫头给你添麻烦了。” 浣衣看向骆辰熠,脸上的敬意恰到好处,“骆老爷客气了,一直以来都是浣衣承蒙小姐关照才是,岂有小姐给在下添麻烦一说。” “爹爹,你别看浣衣现在这个样子,你可不知道,刚来的时候他可有意思了。”烟冷就这么随口一说,一旁的迎惜抿嘴笑了出来,浣衣的脸瞬间就犹如火烧一般。 “慢用,我,先告退了。”说罢,浣衣逃似的转身离开房间。 第124章新年(贺礼) 今天是大年初一,待烟冷用过早膳,爹爹未陪烟冷多久便和苏璟珅一道出去了,独留下烟冷和段岚煜二人。 “爹爹何时到的帝都?”看着二人离开的方向,烟冷若有所思的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谁知到呢。”段岚煜笑着,烟冷扭头看向他,岁月终究是将这个男子的棱角磨平,自从靡湘离世,他在那一瞬间成熟了许多,脸上也很少看到洒脱不羁的笑容。 “或许如今真正得到幸福的只有沈容,活着历经艰苦,死了才是最好的解脱。”他深邃的目光看向远方,烟冷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看向那没有聚焦的远方怅然出神。 “死对他而言真的是解脱吗?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还在,他又怎会走的安心。要说幸福,也只有活着的人才能体会,死了,终究是一抷黄土,什么都不能留下。”段岚煜猛然回头,烟冷注视着院中四季常青的绿竹,手轻轻抬起,风吹起的雪花洋洋洒洒。 “岚煜,若是你的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那她就会一直住下去,别的人也就没办法走进来。”回望着他,风拂过烟冷的发丝,隐约中透过风中的落雪,看见了他释怀之后的笑容。 啪!一个雪球迎面击来,堪堪躲过一个,刚一扭头还未来得及偷笑,脖颈间刺骨的冰凉让烟冷一阵瑟缩。 “哈哈。”抖落了衣领间的残雪,段岚煜立在门前指着烟冷笑的一脸灿烂。 “我看你还得意。”趁他笑的正欢,烟冷捧起地上的雪揉成雪球便向他砸去。他笑弯着腰,缓过气刚一起身,一个雪球正落在他脸上,雪的白染了他前额的发,他的眉。看着他这副滑稽模样,刚才的气愤烟消云散,烟冷蹲在地上指着他笑的眼角都溢出泪水。 “好啊,看我今天不把你打趴下。”说着他从地上捧起雪揉成球看准烟冷的方向丢过来,吓得烟冷起身便向一边跑去。 当浣衣和云殇来到醉梨苑时,烟冷和段岚煜二人在院中打雪仗正玩的不亦乐乎。啪啪!看准对方丢出去的雪球,谁料浣衣二人突然出现在院落中间,雪球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二人身上。烟冷和段岚煜从两个角落站起身,看着中招二人眼中的怒火,互望一眼吞了口口水。 “浣衣,看来轮到我们活动活动胫骨了。” “呵呵,我也正有此意。”看着二人摩拳擦掌的架势,烟冷和段岚煜吞咽着口水向着同一个方向退去。 战争一触即发,院落间不时会传出中招后的哎呦声。当迎惜进来时,四人并排躺在雪地里喘着气,身上的衣物留着还未抖落的残雪痕迹。 “公子,月娘说这过年,作为长辈的、掌柜的新年要打赏红包作为压岁钱,给大家讨个吉利,月娘要给阁里的姐妹发些红包,让我来叫公子也过去。”烟冷撑着身子做起来,看了看地上还躺着几位,转而又看向迎惜说着,“好,那我们一起去吧。” 烟冷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看了一眼地上刚坐起身的几人,他们相继站起身,抖落了身上残留的雪,各自整理了自己的衣袍,四人收拾妥当后便一同离开醉梨苑。 “来来来,今日是大年初一,这些红包给大家分了,新的一年也讨个好彩头。”几人刚从偏厅走进邀仙阁大厅中,碰巧月娘刚拿出一托盘的红荷包正准备分给大家。 “不知这红包可有我们的?”段岚煜笑着看向一旁的云殇,今日的云殇倒也爽快,笑着打趣到,“岂会没有,月娘怎会忘记你段大公子。” “云公子真是打趣奴家了,这红包准备的都有多的,二位若是不嫌弃就收下吧,也是新年讨个吉利。”说着月娘将手中的托盘递给夕琴,自己则从中取了几个向着几人的方向走来。 “是,是该讨个吉利,那我就不客气了,多谢月娘。”烟冷接过月娘手中的红包。 “多谢月娘。”在烟冷之后,云殇等人也相继接过了月娘手中的红包。正在此时,从屋外进来几个家丁模样的男子,手中提着锦盒。 “你们是什么人?”银蕊径直拦住为首的两名男子,门口的骚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那两名为首的男子其中一人好似认识烟冷一般,径直向着烟冷的方向而来,行至跟前朝着烟冷恭敬一拜,“在下是季府的总管,我家老爷派我们给姑娘送些新年贺礼,老爷特别交代了都是些小玩意不成敬意,还望姑娘收下。” “好,替我转告季公子,有心了。”季府的家丁将抬来的锦盒堆放在大厅一侧,为首的男子临走前特意向烟冷再次行了礼,方才转身带着人离去。 季府的家丁前脚离开,傅府的家丁接踵而至,同样也是送来一些新年的贺礼。这不过片刻的时间,大厅一侧摆放的锦盒已经堆成一座小山。 “哇,不愧是穆姑娘,这不过才短短半个时辰,送礼的队伍险些就要把我们邀仙阁的门槛给踏平了。”银蕊嗤嗤的笑着,也不忘瞟一眼那小山一般的礼盒。 “哈哈,银蕊你就别看了,看久了小心眼睛拔不出来。”银蕊身旁的一个小丫头,和她年纪差不多大,两人平时嘻嘻闹闹惯了。今日她此话一出,也就换来众人一乐,反倒是银蕊听了这话倒有些不依,小嘴嘟的老高。 “公子,看看吗?”月娘走到烟冷身边,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眼神瞟了一眼那堆礼物。 “好,去看看,云殇和浣衣帮我点算点算。”几人走到小山边,阁里的姑娘们围了一圈。云殇、浣衣和月娘三人手脚利索,不一会儿便将这堆小山清点分成几份。 “公子,怎么处理?”烟冷略瞟了一眼,这些东西多也就是些绫罗绸缎,金银首饰和一些奇珍古玩,“这些绸缎首饰我也用不上这么多,就让阁里的姑娘们挑吧,喜欢什么拿去便是。这几匹料子不错,都是湘织坊的上品,月娘就拿去给姑娘们添置几件新衣,也不枉她们这一年到头的辛苦。至于这些奇珍古玩,月娘也就一并处理了吧。” “好,你们还不谢谢公子?”月娘话语一落,大厅里姑娘们的声音此起彼伏,经她们哄抢一番,顷刻间眼前的小山已去了小半,当月娘派人收起了所有的奇珍古玩和绸缎,眼前的物件已经所剩无几,月娘说着,“这剩下的,公子看看吧,有没有什么用得上的,其他的迎惜帮公子收到醉梨苑去。” “嗯,都收起来吧。”剩下的也在没有什么大的物件,而且都用锦盒装点妥当,至于里面是些什么东西,也没有人打开细看。迎惜将剩下的七八个大小锦盒归置归置,和浣衣一同拿着去了醉梨苑,二人还未走出大厅。 “烟儿,新年好。”烟冷还未来得及起身,屋外便想起了端木逸的声音,阁里的姑娘闻声望过去,端木逸身后跟着的四五个家丁手上皆是大小不一的礼盒,烟冷笑着向着他走去,“端木公子,你来归来,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呵呵,你也知道,我一说初一要来这里,情儿就在家准备了好些天。快瞧瞧,这些可都是情儿给你准备的。”烟冷在端木逸身后寻了一圈,也未曾见到端木情的身影。 “别找了,这丫头神神秘秘的,一早就跑不见了人影。算了,不提她了。”端木逸笑的无奈。 “哈哈,哪有你这么当哥哥的,自己妹妹跑的不见踪影,你倒是一点也不担心。”烟冷笑了笑。 “哎,不提了,迎惜他们这是?”端木逸看了一眼站的稍有些远的迎惜二人。烟冷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着说到,“刚刚整理了一批贺礼,这些是姑娘们挑剩下的,正好让你的人搭把手,拿到醉梨苑去可好?” “好。”端木逸向着身后招呼一声,抬着贺礼的几名家丁跟着迎惜二人一同转身离去。阁里看热闹的姑娘也都散去,大厅中也就剩下烟冷几人相对而立,“我们去偏厅坐会儿吧,今天这邀仙阁虽不开门迎客,但此处毕竟人来人往的。” “嗯,也好。”端木逸率先附和出声。 “烟儿,你们去吧,我来也有一段时间了,今日就先回去了。”段岚煜这时向着烟冷辞行,人还未来得及离开,银蕊就冲冲忙忙的从外面跑了进来,“穆姑娘,不好了,外面来人了。” 月娘从后堂出来便看见银蕊慌慌张张的模样,不悦的瞪了她一眼,遂即开口道,“来的何人?竟能让你慌成这个样子?” 银蕊还未答话,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径直来到邀仙阁大厅,为首的男子一身大红色喜服,面前挂着火红绣球,在他身后身着暗红色衣衫的家丁抬进来大大小小十八件,每件上都贴着大红喜字。 “呦,这位公子,您这是……走错地方了吧?”月娘看着眼前并不熟悉,甚至不曾有印象的年轻公子,心中虽有疑虑,但依旧笑颜迎人。我们几人站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个一身喜服的男子,期间我瞥了一眼月娘,见她摇头,我们几人在一旁也就暂且选择了沉默。 “这里可是邀仙阁?”男子出声一问,倒是让月娘一愣。 “这里确是邀仙阁,不知公子今日这番前来所谓何事?”月娘依旧耐着性子与他周旋。 “这里可有一个叫夕琴的女子?本公子听说这女子是邀仙阁的头牌,能被本公子看中也算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去,叫她出来,本公子的聘礼已经在这了,剩下的事你们应该明白。”经他一言,众人随之又是一愣。 “哼,看来公子确实没走错门,不过我这邀仙阁的姑娘也不是谁来都能带的走的。公子既然知道夕琴是我这邀仙阁的头牌,那就该知道就你拿来的这些东西,连我家姑娘的裙边你都别想碰。”月娘毫不客气的将其打击一番。 男子不怒反笑,“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本少爷是谁,本少爷还不是你一间小小的歌舞坊就能得罪的起的。识相的话就去把那个什么夕琴叫来,让本少爷带走。不然的话……”男子随即扫过众人一眼,最终竟将那不怀好意的眼神直接落在烟冷的身上。 当那男子将眼神落在烟冷身上的那一刻,身边的几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烟冷暗中拉住了云殇和端木逸,一旁的段岚煜瞥了烟冷一眼也没有轻举妄动。 第125章新年(告白) “不然,怎样?”烟冷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个身着喜服的男子,他眼神中不加掩饰的惊艳和贪婪,厌恶的情绪一闪即逝。 “不然你嫁给我也行,做我的八夫人如何?美人,你放心,只要你肯做我的八夫人,我一定会好好疼惜你的。”那男子说着,脚步不自觉的向着烟冷所在的方向而来,脸上是那抹让人生厌的好色表情。 “方才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干净的声音,月娘,趁着年里休息的日子,该打扫的就要好好打扫,莫要让一些脏东西污了这邀仙阁的地方。”说罢,烟冷未曾正眼瞧他一眼,转身便向后堂走去。 “恭送小姐。”月娘恭敬的冲着烟冷的背影欠身相送,云殇等人皆是冷哼一声随烟冷转身。那男子一见几人转身要走,这时才反应过来烟冷话中含义的他,径直小跑一步扯住烟冷的手腕。 “好你个不识抬举的丫头,竟敢骂本少爷我是脏东西,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男子怒气冲冲的扯住烟冷的手腕,见此云殇等人皆握住了身上的武器,烟冷回首一瞪止住众人接下来的动作。 云殇等人停了手上的动作,但依旧死死的盯着男子不放,烟冷扭过头看着男子冷笑出声,“还不知道是谁活的不耐烦了。” “你说什么?”男子拉着烟冷的手稍稍有些放松,突如其来的刺痛犹如触电一般,他握住烟冷手腕的手瞬间麻痹。他惊恐的抬头,入目的依旧是烟冷未变的笑颜,只有那冰冷的目光揭示着烟冷此时的怒意,“你,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吗?在场可是这么多人都看到了,是你自己抓着我不放,而我可是连手都没有抬一下。”饱满的指腹滑过唇畔,落在他人眼中望向他的笑容极具魅惑,眼中的寒冷不带有一丝情绪。 “你,你,你给我等着,我,我,我爹不会放过你的。”男子惊恐的向后退去,指着烟冷的手随着他的声音颤抖着,厅前的门槛绊住他的双腿,大摇大摆进来的公子哥此时当着众人的面摔倒在地,灰头土脸的模样好不滑稽。 当他回头看烟冷,只听他猛地一声尖叫,连滚带爬的跑出邀仙阁大门。直到此时,他身后跟着的家丁才反应过来,随着男子身后追了出去。 “这些东西?”月娘瞥了一眼门口摆放的物件。 “丢出去。”一声令下,邀仙阁的下人手脚麻利的提着那大大小小十八件跟在他们身后,走到门口统统都丢了出去,“拿着你们这些破烂东西滚吧,邀仙阁还不稀罕你们这些。” “你,你们,等着,我家老爷不会放过你们的。”跟着男子的其中一个家丁组织人拾起地上的东西,走前也不忘用眼神狠狠的瞪一眼邀仙阁的方向。 “那人是怎么了?为何看到烟儿会吓成那样?”端木逸离着那人最近,男子惊恐的表情他看的很清楚。 烟冷笑着抚过腕上的五毒灵玉,“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水,无孔不入;火,来势汹汹。血眸王蛇与夜圣王蝎,它二者的毒都来得太快,可以瞬间了结他的性命。不过琥珀王蟾的毒自成一格,这种人与其要了他的性命,不如让他就此痴傻。” “痴傻?”众人听闻皆是一脸不可思议,段岚煜注视着烟冷久久出神。想当年白寅凭借一手制毒用毒的手艺创建南蛮五毒教,从此名震天下,当年的他身边仅有血眸王蛇相伴,如今所有善毒者无不将他奉为毒界的开山祖师。 “今日的你岂是当年的他可以比拟的。”段岚煜突然的一句呢喃引得众人侧目,众人的不解他毫不理会,四目相对亦只换得烟冷淡然一笑。 “时代不同,无需相提比较。当年的他是他,今日的我是我,当日他的所有成就不会因今日我的出现而有所动摇,今日我的所为也不会因当日他的存在而改变。”袖间,烟冷抚摸着腕上的五毒灵玉,玉上透着淡淡温润的白光。 “那人是什么人?”看他衣着精美,就连下人穿的衣服料子也不差,想来此人自是非富即贵。如今邀仙阁在帝都的地位,一般的商贾之家心中还有番掂量,不会轻易来找麻烦。 “孟承远,当朝太傅孟文秦之子,其子空有孟太傅当年的一副好皮囊,学识修养没有继承到其父分毫。他是孟太傅中年得子,家中唯一的一根独苗,孟府老夫人及其娘亲都及其宠爱,最终养成这不学无术,好色懒惰的性子。”端木逸皱着眉,心中暗自有了一番思量。 “看来这年无好年呐,自古都是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正午的艳阳高照,却驱散不了冬日的寒意,烟冷紧了紧衣领勉强留住了周身的一丝温度。 “经这么一闹倒是有些饿了,时间也刚刚好,都留在这里一起用膳吧。”瞥了一眼月娘,她心领神会的转身离去。这时迎惜和浣衣刚从后堂出来,便被月娘一同给拉走了。 “那在下来得岂不正是时候。”话音一落,紧随的脚步声让几人闻声望去,竹玉今日一身青玉色长衫,银灰色的披风灰白的毛领,整个人神清气爽。 竹玉身后家丁手中也是或提或拿了大大小小的锦盒,“竹玉,来就来,何须带这么多东西。”烟冷笑着询问。 竹玉笑着说,“听说这邀仙阁的厨子手艺可不比锦祥楼的差,在下赶着这个点来自然是想蹭一餐饭的,若是不带些礼物上门,我这点心思岂不是太过明显了些。” “哈哈,你竹玉再怎么也是堂堂一王爷,身份自然金贵的紧,能来我邀仙阁已是给足了面子。”听了竹玉的话,之前心中的阴霾一扫而过,众人互看一眼也不过相视一笑。 “怎么都在大厅站着?”端木情刚一进门,便发现几人皆站在大厅里闲聊。 “是啊,不能光站在这里,都去醉梨苑坐吧,那里清净些不会有人打扰。”烟冷看了一眼云殇,刚要抬步却反被其拉住,“我去吧。” 云殇转身向着后堂另一边而去,见云殇离开烟冷身边,端木情径直走过来挽着她,二人并排走在最前面,“情儿这一上午去哪了?” “也没去哪里,是不是哥哥又跟你说了什么?”端木情扭头瞪了一眼身旁的端木逸,接收到目光的端木逸随之一愣,兄妹二人的互动换来几人莞尔一笑。 “好了,不说我了。烟儿,我听哥哥说,公子已经很久没回王府了,是不是,你们,已经,啊?说说嘛,你们怎么样了?”端木情好奇的看着烟冷,眼中的一抹狡黠一闪即逝。这真的是你无心一问吗?还是你故意问给某人听的?烟冷一脸无奈的看了看端木情,摇头失笑,“不害臊,我们的事呀,就不劳你操心了。” “我可跟你说,公子府上的那几个挂名夫人,她们一个个的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可要当心些好。她们虽然没有实质名分,但终究是王府里住着,公子对她们虽没有多的心思,但不保证她们对公子没有。”端木情凑到耳边小声说着,“嗯,我会留心的。” 端木逸与云殇早已有过接触,段岚煜与他虽不是第一次相见,但也未曾过多接触过,这二人倒也相谈甚欢。直到午膳用过,也未曾看到温墨宇的身影,烟冷瞥了一眼四周,不知何时席间不见了端木情和竹玉二人。回望一眼聊得正欢的三人,烟冷悄然起身走出房门。 在院中绕了一圈,也未曾见到二人身影,烟冷寻思着往梨花林的方向而去。烟冷刚走到院门前,在一墙之隔的另一边响起一声熟悉的女声,“我喜欢你。” 沉默,久久的沉默。烟冷屏住呼吸靠在墙边,她知道此时在墙的另一边,一个少女为着自己的幸福而大胆争取着,结果会是如何,谁也不会知道。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好似那墙的另一边只有少女一人存在,男子看着少女羞红而坚定的神色欲言又止。 “我喜欢你。”入耳的声音不在如最初那般不管不顾,虽然依旧坚定,但也多了几分委屈,几分不自信。 “对不起。”时隔许久,男子的声音略显沙哑,简短的三个字好似在心中压抑了很长一段时间,说出来,却没有如释重负的轻松,反而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加压抑。 烟冷听见墙另一边的脚步声,正准备离开,女子的声音让男子停住了脚步,“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吗?” 男子回头,女子微红的眼眶刺痛他的眼,他别开头,衣袖间的手紧握成拳,“对不起。”男子闭上眼,掉头就要离开。 听闻着声音,烟冷刚要转身,男子的身影已经出现在院门前,“烟儿。” “我,我不是有意要听你们谈话的,只是路过,路过。”看着竹玉惊讶的表情,烟冷手足无措的站在墙边,尴尬的扯过嘴角却也只有僵硬的微笑。 “你都听到了?”竹玉看着烟冷,脚步不自觉的向她走来。 “我……那个……也不是……”烟冷东拉西扯,一时间自己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索性保持沉默。 “你都听到了吧。”烟冷低着头注视着自己的脚尖,身前的影子离她越来越近,直到遮住了烟冷身前的光亮。听了他的话,烟冷点了点头。 “我不喜欢情儿,不是因为她不好,只是……”听他话说到一半却停了下来,烟冷不解抬头,正巧对上他炙热的双眸。 烟冷惊讶的瞪大双眼,他眼中的情绪烟冷岂会不明白,那里面包含的东西她太过熟悉,这种眼神烟冷不止一次在那个人眼中看过。 “你……不可能!”烟冷害怕他接下来要脱口而出的话语,她木楞的摇着头,接踵而至的慌张让烟冷想要逃离。 见烟冷慌张无措的模样,竹玉径直上前抓住她的手腕,“烟儿,没有什么不可能,我喜欢你,我喜欢的人是你。”被他钳制住的烟冷无法逃开,他的告白烟冷无法回应,他的心意烟冷无法接受,她的心早已被另一个人填满,亦或许她的心至始至终就只有一个人,“不,竹玉,我们不可能。” “为什么,为什么不可能?我还未娶,你还未嫁,我们之间有什么不可能?只要你愿意给我机会,我就会向你证明。”竹玉执拗的盯着烟冷。 正在此时,烟冷还未来得及开口反驳,脚下突然的悬空让烟冷落在一个熟悉的怀抱之中,与之同时响起的熟悉声音,语气中略带一丝温怒,“你想知道为什么?那我就告诉你,因为她是我的女人,你的嫂子。” “墨宇?”烟冷抬起头看他的样子,眼眸中的冷冽叫嚣着他此时极度的不爽,烟冷乖乖的将脑袋靠在他胸前,安静的不在说话。 “我才离开多久,你就给我惹出这么多麻烦来。这次不管你答不答应,我们的婚事都要越快越好,以免夜长梦多。”烟冷安静的窝在温墨宇的怀中,任由他抱着自己离开,临走前他冷冷的瞥了竹玉一眼。 在他们的身后,竹玉紧握的拳头重重的砸在院门边的墙上,眼中看着二人背影的眼眸中满是不甘。在他身后的端木情注视着他,几度欲言又止。这一刻寒风再起,吹落了树梢上的残雪,心之所恋,望尘莫及,终是平添心伤。 第126章宫闱(传召) 那日之后,日子再一次归于平静,雪花随风飘而又落,这个年也在人们张望观雪时悄悄溜走。从墨宇口中探听得知,这个年过完苍月国将在迎来一件不大不小的盛事,皇上的寿诞在即。 皇上的寿诞,这确实是举国同欢的盛事,宫里为操办此事,一层一层压下来,能动的基本上齐上阵了,就是那不能动的也不愿在一旁闲着,总是要找些事情表现下自己。 朝堂的大臣如今就张罗着送礼,这礼要说起来可是要比操办寿宴更加让人忧心。这礼既不能轻却也不能过,轻了免不了让人笑话,重了免不了让人嫉妒,这中间还有那么一层不可说破的,便是这天子圣威难测,每个人该送怎样的礼,在他老人家心中都有一笔账。 “皇上的寿宴在即,你不去帮忙吗?”舞台上姑娘们正在为了此次皇上的寿宴排练歌舞,温墨宇在一旁的软榻上躺的很是舒服,在他身旁有专人为其端茶送水。 “我在帮忙啊,寿宴当日邀仙阁要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献舞,我在此正是来为你们把关的,若是连我这一关都过不了,又如何能让父皇满意,又如何能让文武百官满意。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这一舞若是惊艳全场,日后必将日进斗金。” 如今的帝都为着这场盛事忙里忙外,当初邀仙阁四大花魁在那花魁赛上一举包揽头筹三甲,未曾想到当日的一时之争竟是今日更上一层楼的敲门砖。前些日子接到礼部文书,邀仙阁在此次皇上寿宴之上排演歌舞。 烟冷看了眼温墨宇,他说的确实没错,这一舞确实是邀仙阁再攀高峰的好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不知墨磬王有何指教?”烟冷笑着朝他一拜,温墨宇见烟冷如此,眼中溢出的笑意不减,勾勾手示意烟冷到他身边。 “我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心中想着,烟冷往他身边走了两步,他俯身到烟冷耳边,轻声说到,“若是美人能让在下独拥一夜,共度春宵良辰,在下愿为美人指点迷津。” “你这色胚,不说拉倒,哼。”推开一脸坏笑的温墨宇,眼中难掩的娇羞让他笑的更加肆意,烟冷又气又恼,无奈却拿他没有丝毫办法。 “一看也知道王爷是在逗公子的,公子排的这出歌舞别出心裁,帝都之内怕是还没有人能与之比拟。”月娘从一旁走来,扭头看了一眼台上的歌舞,舞姿轻盈独特。 “美倒是美,可是依旧稍有不足。”温墨宇一改刚才的玩闹,盯着台上的目光认真有神。 “如今只是让她们熟悉舞步和队形变换,待寿宴当日定不会让你们失望,这一曲月仙吟定会惊艳满堂。”看着舞台之上,烟冷的眼眸中神采奕奕,二人好奇的看着她,嘴角勾起弧度,眼中是绝对的信任。 时间转眼即逝,眼见皇上的寿宴将近,为了这出歌舞,邀仙阁一直闭门谢客。一直守在邀仙阁的温墨宇回了王府,这日,湘织坊赶制的舞衣如数送到。 “陶然不负公子所托,公子要的舞衣全数按要求送到,公子看看?”打开陶然身边的箱子,拿起最上面的一件衣裙看了看。 “这是我要的那一件吧?”见着陶然点头,烟冷微笑着拿着衣服转身进了里屋。 片刻之后,烟冷再次出现在陶然眼前。白色的衣裙透着粉紫色底,腰间系着同色的腰带,外配着素雅白裳,娇而不艳,双色甩袖轻盈不显厚重,简单的汉服款式正与这处舞相得益彰。 “如何?”烟冷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裙,旋转一圈,裙摆间两种颜色时隐时现,宛如水中月,月中仙。久久没有得到答复,停住旋转的步伐,当烟冷转身看到的只有陶然木楞的神色。 “陶然,陶老板?”烟冷走到他面前,见他依旧未能回神,在他耳边烟冷双手一拍,他吓的猛然往后退上一步,“抱,抱歉,在下太失礼了。还,还望公子莫要见怪。” “罢了,罢了,这衣服我很满意,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烟冷冲着陶然挥挥手,正在此时迎惜从屋外进来,见着烟冷身上穿的衣裙大为赞叹,“好美的衣裙,好美的公子。” “就你小丫头嘴甜,这里面也有你的。去把浣衣叫来,将这箱衣裙拿出去,给姑娘们换上,陶老板人还在这,若是有不合身的现在改还来得及。” “哎,我这就去。”迎惜看了一眼声旁装衣裙的箱子,她笑着转身跑了出去。 “还要麻烦陶老板了。”烟冷看向身旁的陶然。 “公子客气了,为公子效劳是陶然应该的。”这边话音刚落,浣衣和迎惜推门而入。 “这就是你其中一个秘密?”浣衣看着烟冷莞尔一笑。 “是否值得期待?”烟冷笑看着他。 “嗯,可惜不能看到剩下的。”浣衣赞许的点着头。 “没关系,我可以告诉你。”迎惜紧随着接过话,浣衣看着她点点头,端起地上的箱子同迎惜一起出去。 “那陶然先告退了。” “去吧。” 陶然离去之后,烟冷刚换回自己原本的衣物,迎惜便推门进来,在她身后跟着的一个男子,看模样倒像宫里的侍从,“小姐,这位是宫里来的吕公公,他有事找小姐您。” “吕公公好,不知公公找在下所谓何事?”烟冷对着吕公公礼貌性的一拜。 “姑娘客气了,小的是贵妃娘娘身边的,此次前来特意奉了娘娘懿旨请姑娘入宫一叙。”贵妃娘娘,苍月国自从皇后仙逝,皇上一直未曾重新立后,这其中也难免不是为了补偿。 “敢问公公,贵妃娘娘为何要见我?”而这冯贵妃贤良淑德,皇后生前又与之交好,如今在这后宫中虽没有皇后之名,却也是担着这皇后之职,其兄冯泰元位居三公,家世地位显赫。如今的她确实是这后宫第一人,谁也无与争锋。 “姑娘别为难小的,主子的心思我等哪猜得透,小的也只是前来传话。姑娘若是收拾妥了,就请姑娘随小的去一趟。”此人在烟冷面前倒也是万般客气,话语间也未曾尊大。他这般的礼遇,倒是越发让烟冷有些不明所以,这位身居后宫的贵妃娘娘此番到底是唱的哪出。 “告诉墨宇,我出去一趟。”路过门边,烟冷不经意间扶住迎惜,小声交代一句后,烟冷跟着吕公公出了邀仙阁的大门,门前的马车倒是一应俱全。看来这些人起初就未曾考虑过烟冷不去的可能。 “姑娘,到宫门了。”下了马车,随着吕公公入了宫门,换乘软轿,这宫中的人呆久了,脚程都是极快,坐上软轿未曾过了多久,这轿子便停了。 “姑娘,我们到了。”下了轿,入目的是华丽的宫殿门,走上高阶跨过门槛,院内奇花异石、古色古香,与那金碧辉煌的琉璃瓦相辅相成,细细品味倒是别有风韵。 “姑娘,这边请。”跟在吕公公身后,进了殿内,上首贵妃榻上的女子雍容华贵,仅仅往那里一坐气质尽显。 “民女穆烟冷,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走到大殿中间,烟冷径直跪下三叩九拜行了大礼。 “平身吧。”女子温柔似水的声音萦绕在耳边。 “抬起头来,让本宫看看。”抬起头在她打量烟冷的同时,烟冷也仔细看着她,她不是那种容貌很美的女子,但她是那种清雅宛若莲花般的女子,五官都很耐看。 “嗯,芳容丽质更妖娆,秋水精神瑞雪标。不愧是能被皇儿看上的女子,气质如幽兰,容颜当绝世,如你这般的女子又岂会身在那风月场所?”皇儿?听她这字里行间,倒不像是兴师问罪的,可这皇儿又从何说起?她应该是看出了烟冷的疑惑,随即接着说着。 “本宫是四王爷生母,三王爷养母。这次召你进宫别无他意,只是想看看能让我那两个儿子甘愿臣服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你也知道竹玉超然物外,温润而泽。墨宇足智多谋,见微知著。不是本宫自夸,他们兄弟二人无论是人品,样貌,学识都是帝都公子哥中的佼佼者。” “娘娘说的极是,三王爷和四王爷皆是人中龙凤,在帝都这些公子哥中确实无人可比。”此番说来,她究竟是何意还未表明,如今也只能顺着她接话。 “本宫知道竹玉喜欢你,墨宇也喜欢你。本宫也派人查过了,你与墨宇倒是认识在先,如今墨宇王府不回,日日流连邀仙阁。可你该明白,邀仙阁是个什么地方,墨宇毕竟是苍月国的王爷,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笑话。” “娘娘说的是。”终于说到点上了,烟冷在心中暗想,看来这接下来要说的才是今日见我的正题。倒也不愧是这后宫的第一人,诸多讽刺经她说出来倒是语重心长。 “你也是个聪明人,许多话也无需本宫多说,这其中的道理你也是一点就透。可有句话本宫不得不提醒你,你是何身份自己心里也清楚,墨磬王妃的位置,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的好。在高洁出尘的莲花,一入风尘,真的还能洗净那满身污泥吗?” “墨磬王到!安贤王到!”紧随着两声传报,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进了大殿,二人走到殿中向着上首的女子盈盈一拜,“见过母妃。” “起身吧,今天这是怎么了?你们兄弟二人许久未曾来看母妃,今日怎么一起来了?”贵妃娘娘笑容可掬,殿中的两位王爷也附和着挂着嘴角的弧度。上首的她扫了一眼她的两个皇儿,收回目光时略有深意的瞥了烟冷一眼。面对她的目光,烟冷故作不知的无视掉。 “既然来了,都坐吧。刚刚本宫还与穆姑娘聊到你们,没想到说着说着你们就来了。” “呵呵,我与竹玉许久未见到母妃,今日正好遇见便一同来给母妃请安,倒是未曾想母妃竟将烟儿也接到宫中,儿臣本打算过些日子再将烟儿引荐给母妃的。”温墨宇笑容坦然,故作毫不知情的模样倒也恰到好处。 “呵呵,本宫也只是一时好奇,便擅自做主接了穆姑娘进宫。如穆姑娘这般蕙质兰心,本宫见着也甚是喜欢,这话说回来,就是皇儿的不是了,若是皇儿早些将穆姑娘引荐给本宫,本宫也就不会闹这出笑话了。” “母妃说的是。” 他母子二人的对话听了一会儿也就失了兴趣,现代时这类宫斗剧也不知看了多少,如此你来我往的,又有几句是出之真心,都无非是一些门面上的客套罢了。 抬头望过去,对面坐着的竹玉静静地喝着茶,对于身旁的二人充耳不闻,好似这大殿之中只有他一人一般。望着他烟冷百无聊赖的发起呆,只从那日之后便再也未曾见过他,今日见他虽与往日无异,但明显还是憔悴了许多。 第127章宫闱(五爷) 不曾亲身入过宫墙,一直以来自己一直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去看,去看那些宫墙里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 是曾想若是换做自己身在这高墙院内,过着这种日日思君不见君的日子,还要应付着他人的明争暗斗。自己是否也能如贵妃榻上的女子一般,稳坐高堂,笑里藏刀。 “烟儿,烟儿,发什么呆呢?” “嗯?”烟冷有些木楞的抬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温墨宇,扭过头,竹玉也站在一旁,见烟冷看向他时,他很快扭头看向他处。 “聊完了?贵妃娘娘呢?”回首望向殿中的高处,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你呀,贵妃娘娘早走了,叫了你半天也不见你应一声,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温墨宇居高临下的点了一下烟冷的额头。 “嗯,既然聊完了,那就回去吧。”说罢,烟冷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衣服,随手拿出随身携带的面纱戴上,转身便向着殿门处走去。温墨宇跟在烟冷身后叹了口气,最终小跑两步追上她的步伐。 为何是他先遇着的你?看着前方不远处一高一矮的身影,一个是他最敬爱的兄长,一个是他此生最爱的女子。 “竹玉,你在发什么呆?再不走,就不等你咯。”望着回身向着自己招手的身影,我何须想那么多,他们都是我爱的人,我所希望的也就是自己所爱的人可以幸福,而那幸福是不是自己给的又有什么关系。竹玉会心一笑,随后便向着二人的方向跑去。 进宫时坐着软轿,离开时却只能走着出去,直到这一刻烟冷才知道这皇宫是有多大。 “既然来都来了,何不趁着这会儿带烟儿熟悉下宫里的环境,反正过两日她还是要再来的。”温墨宇扭头看向竹玉,见他并无意见索性也就这么定了。 “你们是完全不考虑我的意见吗?” “放心吧,两个王爷带着你,就算你把这皇宫给拆了也有我们担着。对了,老头子一直想要见你,既然来了,要不去看看?”温墨宇轻描淡写的一提,烟冷和竹玉皆是一愣。 开玩笑,皇上也是能随便见的吗?扭头看了看自己两边,暗自叹了口气。也是自己身边只要有他们跟着,就算我要见皇上,这皇宫里也还没人敢说个不字。 “烟儿,意下如何?” “不,不去了,反正过两天也是要见的。”烟冷冲着身后挥挥手,低着头快步向前面走去。 身后的两人还未来得及出声叫住烟冷,低着头横冲直撞的烟冷已经与那迎面而来的人撞了满怀。一双有力的手扶住烟冷因冲撞险些不稳的身子,当她抬头入目的是一个男子秀雅的面容,可他的下颚却让烟冷异常熟悉。 “姑娘,你没事吧?”入耳的声音没有丝毫悲喜,平淡如风,那声音好似风轻轻一吹便会散开了。这样的声音,这样的人,在烟冷的印象中只有一个,佳节盛会,空巷偶遇。 “原来是五皇弟啊,今日怎有闲情来宫里转转?”温墨宇和竹玉走到烟冷身边,不动声色的将她拉至身后。 “未曾想今日竟能在此遇到三皇兄和四皇兄,看样子是刚从贵妃娘娘那里出来吧。” “嗯,五皇弟这是去给宜妃娘娘请安咯?” “嗯,也顺便来宫里走走,还不知这位姑娘是?”温彦韵将视线落在了温墨宇和竹玉身后的烟冷身上。温墨宇二人皆是一愣,扭头将视线也同样落在烟冷身上。 “民女见过五王爷,方才唐突冲撞了王爷,还望莫怪罪。”烟冷走到二人中间,向着温彦韵盈盈一拜。 “起吧,你既是二位皇兄的朋友,那也就是本王的朋友,方才之事姑娘不比放在心上。还未请教,姑娘芳名。”温彦韵虚扶一把,说到。 “邀仙阁坊主,穆烟冷。”视线交汇,二人相视一笑。 “二位皇兄陪穆姑娘在这宫里先转着,彦韵就先行告退了。”说罢,三人又客套一番才相继离去,烟冷二人擦肩而过时视线交汇,皆是若有所思。 “烟儿,走吧。” “这人不简单。”撂下一句话,烟冷紧随着温墨宇二人离开此地。 一路上烟冷皆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这皇宫也的环境一时也没了兴趣欣赏,转眼间三人便一路来到宫门口,直到此时温墨宇才问出心中的疑惑,“看你的神情,你与彦韵见过?” 抬首看向二人如出一辙的表情,烟冷淡然一笑,“怕是不光见过,还与之交锋过。我一直想不明白的事情,今日见了他我就明白了。” “何事让你想不明白?何事又需要见了他才能明白?”竹玉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 待三人上了马车,烟冷才缓缓道来,“拉拢不得的棋子自然是毁掉方可安心,棋高一筹的就是借他人之手毁掉这颗棋子,我于他而言便是这颗拉拢不得的棋子,二王爷便是他借的刀。”此番厉害关系这般一说再明了不过,二人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皆是记忆犹新。 “没想到当初暗杀的另一批人竟然是彦韵派来的,未曾想他们伪装成杜府的守卫反到露出马脚。”温墨宇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不仅如此,那日的夜袭怕也是他的人干的,杜景傅那时与我可还未结怨到非杀我不可的地步。”那日的刀光箭雨让温墨宇手心里捏了一把冷汗,他不敢想那日若不是他及时赶到,将会有怎样的后果。 “那时的我于他也不是非杀不可,只不过无论那日被袭的人是谁,是死是伤都没有关系,他想要的无非是坐山观虎斗,等我们自己两败俱伤,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竹玉一拳砸在车厢壁上,引得烟冷二人纷纷侧目,“未曾想五皇弟表面上温文尔雅,两袖清风,背地里竟然是这般心狠手辣。”看着他咬牙切齿的模样,一旁的温墨宇拍了拍他的肩膀。 “知人知面不知心,即便我们是兄弟,就算是亲兄弟也有明算账的时候。他们所犯下的错自有他们还的时候,无论是大哥的,还是母后的,都有人一笔笔记得清楚。”看着这兄弟二人义愤填膺的的样子,烟冷静静地坐在一旁。 在这不知不觉间,这条路已经不是烟冷一个人家仇得不得报的事情,一旦与这朝廷有所牵扯,必定会陷入在这漩涡间不可自拔,唯一的出路就是浴血奋战到最后,斩尽每一个敌人。 看着身边的他们,都说自古无情帝王家,他们自己又真的愿意双手染满亲人的鲜血登上那最后的高位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又有几人能明白。”自嘲一笑,不经意间竟呢喃出声。 “好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若是所有人都能像烟儿这般看得通透,也就没有那么多权益相争了。”温竹玉注视着烟冷,面上的惊讶一闪即逝。 “主上,到了。”掀开车帘,入目的正是邀仙阁的大门,烟冷径直下了马车。回过头望向马车上的二人,“要进去坐坐吗?” “你进去吧,今日你也累坏了,早些回去休息就好,再过两日便是寿宴,今年邀仙阁要进宫献舞,你这边应该也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我们就先回去了。” “那也好,我们就在寿宴当日见吧。”目送着他们的马车离开,烟冷转身回到邀仙阁。心中虽有思绪万千,却又无从说起。回想今日在宫中所听所闻,还有被墨宇他们打断了的谈话。贵妃娘娘吗?怕是烟冷与墨宇想要在一起,这条路上又平生出这么一个坎。 “回来了。”闻声抬头,云殇斜倚在门框边,看他的样子在这里应该有一会儿了,“等了很久吗?” “刚来,不久。”他的一双蓝眸温柔的似要滴出水来,看着烟冷移开目光,他也不过讪讪一笑。 “出去走走吗?”停住刚刚迈出去的脚,站在原地看了看眼前的屋院,又回首看看身后的门外,“你陪我吧。” “好。” 他们有多久没有行这样一起散步了?细细想来,记忆的深处早已模糊不清。两人一直走到往日烟冷常去的漓水岸边,这里的柳枝已经抽了新芽,一路上二人都未曾多说过一句话,就这么静静的并肩走着,走着,直到走累了,就随意寻处地方休息。 “记着我们第一次相遇,那时的你被关在铁笼之中,却倔强的像只受伤的野兽。”烟冷的话语随风飘散,从相识到相知,这是他们第一次提及过往。 烟冷看着远处平静的水面,久久的伫立,直到刚才的话语险些成了我一时的幻觉,耳畔才再次响起那熟悉的声音。 “若不是你,或许这段过往我永远不会再提起。当时的我年少气盛,以为会那么一点拳脚功夫,便可游历江湖,行侠仗义。可谁知自己反到重了他人算计,被人当做铃铛卖到苍月。”烟冷抬头看着他,这是烟冷第一次听他讲诉自己的过去,那段尘封的记忆是他一直不愿直视的伤,而烟冷也一直不愿强求他忆起过往。 “我其实本名不叫云殇,只是儿时被一对姓云的夫妇收养,才改做了这个名字,当时的邻居是江湖上退隐的前辈,他交了我些拳脚功夫,说是强身健体,必要时也可防身。”烟冷看着他嘴角的笑容,想来他的养父母和这位前辈都对他很好吧。 “那后来呢?你又怎会一个人出来闯荡江湖?”两人走到一处柳树下,背倚靠着树干,肩并着肩。 “当时村子里染了瘟疫,爹娘都相继病倒了,也是在他们临终前我才知道自己的身世,我们以前居住的村子靠近祁辰国的边境,阿爹常到那附近去砍柴打猎补贴家用,而他也就是在那里捡到我的。他们死后,我曾想回到最初住过的地方去找找线索。” “可找到了?”烟冷伸手折过树上的柳枝拿在手中把玩,此时的云殇眼眸中透着的淡淡忧伤让烟冷心中一紧。 “没有,我根本都未能回到最初住过的地方,说来惭愧,在半路上我路过一家黑店,少年心性中了埋伏,身上的钱财被他们收刮一空不说,自己也反被他们卖到了人贩子手中。当时曾仗着自己学了些拳脚功夫,便想着寻个机会跑出来,可直到那个时我才知道自己有多弱小。” “我陪你回去吧?等给皇上办完了寿宴,我陪你去一趟祁辰国可好?也去祭拜一下你的养父母和师傅,顺便看看能否找到你家人的消息。” “烟儿。”云殇侧过身,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烟冷,“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瞧你,我几时骗过你?”烟冷笑着,如同他们初见时那般。 “哈哈,你可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 “啊!”云殇拦腰将烟冷抱起,看着他激动的神色,烟冷环住他的肩任由他抱着自己旋转着,这一刻天地间只有随风飘摆的柳枝,荡漾的河水,和两颗彼此靠近的心。 第128章宫宴(上) 两日的时间转眼即逝,这一日举国同庆。寿宴虽然定在晚上,但到了当日,屋外的天还蒙蒙亮,邀仙阁中早已是另一番景象。 “快些,快些,将这些舞衣收好,别弄脏了。”月娘冲着拿衣服的婢女大声叫嚷。 “这些不用拿,放下,放下。”两个仆人抬着一个大箱子,正要往门外去,刚走了一半就被月娘拦了回来。 当烟冷出现在邀仙阁大厅时,浣衣紧随在烟冷身侧,他的手中拿着烟冷的冰弦琴,大厅之中处处充斥着月娘的声音。 “看来今天的月娘相当激动。”烟冷刚与浣衣说着笑,月娘便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前,被她这般哀怨的盯着看,就连那最后一丝困意也瞬间荡然无存,“公子,今日是进宫的日子,您怎么这时才出来,该带的可收拾好了?” “有劳月娘操心了,东西可都收拾妥当了?”烟冷看了看四周,月娘点头到,“嗯,都差不多了。” “好,以防万一再全数清点一遍,然后我们就起程吧。”瞥了一眼大厅中忙的不可开交的下人,“浣衣,你拿着琴先上车,我们这边清点妥当就过去。” 清点妥当,烟冷和月娘一同出了邀仙阁,看着排演舞蹈的姑娘们上车之后,她们才转身上了前面一辆马车。 当烟冷一行的马车行至宫门前,天已是大亮,朝阳划过云端照耀着大地,清晨的风轻轻吹过,拂过身上的衣带略微有些寒意。 “站住!马车里是什么人?”宫门前的守卫拦住她们的马车,当月娘将礼部的文书递出,从宫门里面出来几人,为首的太监向着宫门前的守卫交代几声便转身来到车前。 “请问车里可是邀仙阁的穆姑娘?”公公尖细的嗓音透过车厢传入耳中,烟冷伸手撩起半边车帘。 “不知这位公公是?”透过掀起的车帘,正好可以看清此人的样貌,此人身着宫衣,身材略有些偏瘦,个头也不高,样貌虽不出众,但也算白净,看他说话的神色也算机灵。 车窗外再次响起那人的声音,“小的是在礼乐司当差,墨磬王特意交代过小的,让小的要好生照顾邀仙阁的姑娘们。今日姑娘们在宫里的一切事宜,小的早早的就已打点妥当,还请穆姑娘放心。” “让公公您费心了,不知如何称呼?”烟冷客气的说着。 “小的姓卓,单名一个飞字。”卓飞向着车窗处行了一礼。 “卓公公。” “我这就带各位去礼乐司,等姑娘们先换过衣物,然后咱再去今日的寿宴会场熟悉熟悉环境,竟可能在晚宴之前彩排一次。穆姑娘看这样可行?” “嗯,就依卓公公的安排来吧。”卓飞径直坐在马车前的驾驶座上给车夫指路。放下车帘,马车缓缓驶进宫门,礼乐司不比那皇宫内院,坐着马车行了许久,烟冷一行人才在一处宫门前停了下来。 “穆姑娘,我们到了。”随着卓飞的声音响起,马车也渐渐停了下来,月娘和浣衣率先下了车,月娘接过烟冷递出来的冰弦琴拿在手中,浣衣掀开车帘搀扶烟冷下了马车。 映入众人眼眸的烟冷一袭粉紫色长裙,裙畔点缀着朵朵梅花,娇艳却不失清雅。在从车厢内出来前,烟冷带上了提前准备好的面纱,这皇宫之中人多眼杂,还是不要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为好。 与之同时身后响起了姑娘们的惊叹声,就连平日里最为稳重的夕琴和夕书,也难免会偷偷抬眼打量着四周,眼神中掠过的惊叹也不比他人少上多少。 姑娘们四处张望,不时还发出些声响,路过的宫人们见此接抿嘴偷笑,而落为笑柄的众人却依旧不自知,跟在烟冷身旁的月娘终究是见过些世面,此等场合心中虽是激动万分,但面上依旧可以做到不动声色,“咳咳,莫要丢了邀仙阁的颜面。” 经月娘一提醒,之前失态的众人这才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瞥过一眼,烟冷也不过是淡然一笑。 “穆姑娘,这边请。”卓飞在前面为众人开路,烟冷和月娘走在众人前面,浣衣端着琴紧随其后。身后的姑娘们虽有了些收敛,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依旧只顾着东张西望,只是未曾有之前那般明目张胆罢了。 “穆姑娘请,这里是专为姑娘们准备的化妆间,里屋是更衣间,这个房间里的东西任由姑娘们使用,如有什么其他需要的只管吩咐便是。”卓飞简单带烟冷众人看了房间,在化妆间的旁边便是可供休息的客房,离着不远处还有琴房,可供琴师练琴论曲。 卓飞不愧是墨宇安排的人,此人心细如发,做起事来也是有条不紊,事事都想得周到全面。熟悉了礼乐司的环境,在卓飞的带领下一同前往今日的晚宴会场。 晚宴的会场是皇宫里最大的宴会厅,与其说是宫殿,不如说这里是一个足以容纳文武百官的广场,场地上铺着上等红毯。 一眼望去便是这殿中地势最高的位置,正中间的龙椅金碧辉煌,椅背上的九爪金龙显得十分大气,龙椅左侧凤椅也是雕刻的栩栩如生,在右侧虽是龙椅,仔细看来却略有不同,想来那应该是太子之位。在这主位的背后是一堵高墙,墙面之上是寓意龙凤呈祥的浮雕。 顺着高台向下一层,那座椅虽不镶金带银,但明显也比大殿上一人一个软垫要来得高档许多。再细细看来,这桌上的摆设和用的器皿也有讲究。 “姑娘可看见了这场中间的高台?”卓飞立在烟冷身边,为烟冷指了指这位于广场中央的舞台,烟冷点了点头也算应了他的话。 “这边是今日表演的地方。”烟冷仔细看了看舞台的布置,圆形的舞台略微要比百官坐的地方高出一些。但无论是坐在哪个方位,依旧可以看清在高台上的表演。 “我在带姑娘到其他处看看?”卓飞询问到。 “不用了,这一路走来,大致的环境我已经差不多记下了。”烟冷看着那高台之上,向着一旁的卓飞提议出声,“可否让姑娘们先在这台上走一遍?也好让她们先熟悉熟悉。” “嗯,这样也好,看这时辰也不早了,等姑娘们熟悉一遍环境,我们就可以回礼乐司用午膳了。这下午姑娘们还要换装打扮,七七八八一忙活,这也就差不多到晚宴的时辰了。”一切果真如卓飞所言,时间稍纵即逝,光是这换衣装扮便浪费了大半的时间,但这一切都是月娘在一旁打点着。 这一下午,礼乐司的一方院内,烟冷肆意拨弄着指下的冰弦,袅袅琴音声声入耳,时而低回婉转,时而高亢激昂。 “真美。” “是啊,虽然看不清她的容貌,但就是觉得她面纱下的面容一定很美。” “嗯,她的琴也抚的也很好,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这么美的曲子,就连宫中的乐师都没她抚的好。” “你说这礼乐司的首席乐官舒晏,舒大公子,他如何?” “舒公子的琴音……”女子略想了想,随后摇摇头,“我还是觉得这穆姑娘的琴音美,可美在何处,我也说不上来。” 舒晏路过此地碰巧听到两名宫女拿他与他人作比,一时便来了兴趣,他们舒家一直是苍月国的礼乐世家,他舒晏也是自小精通礼乐,对于这琴技更是自信不输于任何人。 “你们说的这位姑娘,现在人在何处?”听闻有人说自己的琴音不如他人好,一时激动,舒晏竟然忘了自己现下是在偷听,突然出现的舒晏吓傻了眼前的两名宫女。 “舒,舒大人,我,我们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说。”两名宫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只知道一个劲的跪着磕头,无论舒晏问什么她们都是这副反应。 “哎,真是的,一点用都没有。”舒晏径直拂袖而去,跪在地上的两名宫女磕了一会儿,未曾听到声响,其中胆子稍大一些的一个小心翼翼的抬头去看,眼前哪里还有舒晏的影子。 “哎哎哎,别磕了,他走了。”她使劲推了推旁边还在发抖的宫女,两人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了舒晏的影子,二人才由跪到坐。 “我说啊,以后真不能在背后说人是非。” “可不是,刚才吓死我了,从未见过舒大公子这幅样子,跟要吃人似的。”胆子稍小一点的宫女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看,我现在心还在砰砰直跳呢。” “对了,你说舒大公子会不会去找穆姑娘?”胆子稍大一点的宫女左右看看,确定没人后她贴近对方的耳边小声说到,“我可跟你说啊,我听礼乐司的姐妹说了些,这穆姑娘来头可不小,听说她好像是三王爷的人,前几日王爷还亲自去礼乐司打点过的。” “三王爷?哎,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前几日就在后花园里,我还看见三王爷和四王爷带着一位姑娘逛花园,后来还遇着了五王爷,当时离得远没看清那女子的样貌,经你这么一说这身形倒是与穆姑娘很像。”说完,两人互看一眼,对方眼中的震惊一览无余。 “看来此人的来头真的不小。那舒大公子去找她麻烦,岂不是……”两人想了想,都为舒晏捏了把冷汗。待这二人离开,长廊外的另一边。 “爷!”男子挥手止住了身旁之人想要说的话语,穆姑娘?邀仙阁?按理说不过是个风尘女子,竟然与三皇弟、四皇弟、五皇弟都相识,此人到底是何来头?莫非……邀仙阁何时有了这么号人物? 初春的微风拂过树梢,当舒晏火急火燎的赶到礼乐司,那萦绕的琴音已散,琴房也早已人去楼空。 “舒大人?您怎么到礼乐司来了?今日皇上的寿宴,大家都已经去集英殿了。”舒晏瞥了一眼,礼乐司基本只剩下了些宫人,“那还有还未走的吗?” “都应该已经过去了。”见着宫人转身离去,舒晏三步一回头的望着礼乐司的方向,最终还是向着会场的方向而去。 烟冷换过衣裙,刚走出化妆间的大门,一个宫人迎面向她走来,“穆姑娘,你还未走啊?” “嗯,刚换了衣裙,和我一起的她们都已经过去了吧?”烟冷点头到。那名宫人却叹息着,“啊,卓公公带她们先过去了。穆姑娘可识得路?早知道穆姑娘没走,刚刚就该让舒大人等一会儿的,这样你们也可结个伴。” “不碍事的,我一个人也可以,有劳公公费心了。”烟冷抱着冰弦走出礼乐司,按着印象中的路线向着会场所在的集英殿走去。 第129章宫宴(下) 舒晏一路赶到集英殿,眼前的广场上文武百官三五成群的聚在一处闲聊,他扫过众人一眼转身便向着礼乐人员所在的后台而去。后台中人来人往,每个人都忙忙碌碌,他在人群中寻了一圈也未曾寻到他所要找的人。 “舒大公子,找什么呢?”身后一人拍了下他的肩膀,他闻声回头,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小弟舒珞铭,“原来是珞铭啊。” “你在找什么呢?刚刚在外面看着你,可还没来得及叫你,你就跑的没了人影。”舒珞铭也向着后台处四处张望一番。 听着自己小弟的话语,舒晏讪讪一笑,回望过后台里的众人,他在找谁?他根本不认识她?他又该如何去找?“没找什么,爹爹可来了?” “哦,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就是一直没见着你的人影。”舒珞铭的视线再次落在舒晏身上。 “好,那我们过去吧。”舒氏两兄弟转身离开。 当烟冷赶到集英殿时,这宴会已经开始,满朝文武百官及其家属皆以入座,远远瞥过一眼,也未曾看清那高台中间的男子。 “烟儿,你可来了。”烟冷刚走到后台,月娘便早早的迎了过来,浣衣刚接过烟冷手中的冰弦,月娘便径直拉着烟冷进了后台,将她按在了铜镜前面。 “月娘,你这是要做什么?”烟冷不解的看着眼前桌案上摆满的胭脂水粉。 “别乱动,今晚再怎么你也要略施妆容,头发也该整整,不能就这么挽着。浣衣,外面进行到哪里了?”烟冷坐在铜镜前,任由着月娘她们给她梳妆,“还有些时间,现在皇子们还未献完礼,这轮着大臣们也还有一会儿。” 大殿之上,皇上端坐高位,在他的左侧坐着贵妃,右侧的席位空着,再依次向下是几位品级较高的妃嫔,皇子公主,直至文武群臣。 “儿臣恭祝父皇福如东海长流水,寿比南山不老松。”二皇子首当其冲,起身立在大殿正中祝了贺词。 “父皇且看,这是皇儿为父皇献上的贺礼。”众人回头望去,此物由四名壮汉抬上殿,温辰宣勾起嘴角,揭开此物上盖着的帷幕。一条栩栩如生的冰龙展现在众人眼前。 “此乃雪域的千年寒冰雕刻而成,此冰坚硬如石,遇热不化。儿臣再次祝父皇亦如这千年的冰龙,寿与天齐。”温辰宣得意的一笑,暗中瞥了一圈在座的兄弟手足。 皇上见着这条冰龙,面上带着笑意,话语间无悲无喜。随后四王爷送了一副苍月山水,五王爷送了一盆精心培育的黑牡丹,最小的诗玉翩翩一舞,倒也没了什么稀奇。 “宇儿,你为朕准备了的什么礼物?”皇上随口一问,众人的目光皆汇集到温墨宇身上,一时间有人担忧有人窃喜。温墨宇扫了眼众人,之后将视线落在高台正中间的男子身上,四目相对,他缓缓从袖间掏出一个精致的礼盒。 “儿臣没有二哥的心思,也没有五弟的闲情,日前寻了一个旧物献给父皇,希望父皇喜欢。”众人一听这旧物,纷纷扑鼻以对。 “呈上来。”温墨宇将手中的锦盒递给皇上身边的冥幽,冥幽打开锦盒一看随之一愣,转身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皇上,便将手中的锦盒合上递了过去。 当皇上打开锦盒,愣在当场久久不能言语,众人观望着皇上的态度,见此表情,一时间众人也开始好奇那盒中究竟是何物。皇上关上锦盒紧紧的拿在手中,眼睑微闭晶莹的泪珠滑过脸颊。 “有心了,这件礼物,朕,很喜欢。”皇上略有些哽咽的声音让众人大为不解,究竟是怎样的旧物,竟让皇上当众落泪,“好了,这礼物啊,朕也就不看了,各位大臣的心意,朕也都收到了。接下来,就让我们一同欣赏歌舞。” 随着传令官一声令下。袅袅琴音由天边响起,或近或远,闻声不便方位。短短前奏令闻者舒心悦耳,善琴艺懂礼乐者闻声皆是眼前一亮。 “是她,她就是我要找的人,此琴音只应天上有,人间何处几回闻,我确实自愧不如。”舒晏呢喃失笑,舒珞铭却在一旁若有所思的呢喃着,“这琴音好熟悉,好似在哪里听到过。” 舞台之上渐渐飘起一层白色烟幕,空中落下的花瓣洋洋洒洒,文武百官见到此景皆是连连称奇。琴音回转,琴棋书画四人从四个方向伴着花瓣飞向舞台中央,琴音悠扬,四人落入舞台,足尖点地白雾轻轻散开,好似漫步在云端一般。 “好美的意境,好美的曲,好美的人。”贵妃娘娘一连三个好美道出了众人此时的心声。 琴音渐弱,其他乐声相和,歌舞渐起,直到此时众人才知道其他的舞姬早已隐在了那白雾之下。“这丫头果真时时刻刻都能给人带来惊喜。”温墨宇看着台上的这支舞曲,比起当日排练所见,早已难以言表此时的震惊。 一曲罢,皇上惊讶的站起身来,众人看向那在那舞台之上,一个硕大的“寿”字出现在众人眼前,这份贺礼别出心裁,这曲歌舞意境之美,琴曲之妙不知惊了在场多少人的心,动了在场多少人的情。 “好,好啊。宣她们上殿,朕重重有赏。”皇上手一挥衣袍,重新坐回大殿的龙椅之上。 “宣,邀仙阁众人上殿!”传令官高声一呼。一群白衣粉裙的女子从后台走上殿中,月娘走在众人最前面。 “草民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行至殿中向着殿上的男子行了大礼。 “都平身吧。这曲歌舞别出心裁,意境也妙不可言,不知这出歌舞是何人的主意?”皇上的问题也正巧问出了众人的心声,舒晏在人群中不停的寻找着什么,却一直未果。 “回禀皇上,这出歌舞乃邀仙阁坊主所编排,方才为歌舞抚琴的也正是坊主。”月娘跪在地上如实回答。 一旁的贵妃娘娘巡视一圈,未见着那抹熟悉的身影,不由出声询问,“那你们坊主人呢?”话音刚落,便听闻远处有人倒吸凉气的声音,在场所有人闻声望去,一个白衣紫裙的少女,手中抱着冰弦琴向着大殿走来,隐在面纱之下的绝世的容颜略施粉黛,清冷的气质高贵而又神秘,不禁让所有人望而生痴。 温墨宇不悦的扫过在场众人,周身狂放的冷气让坐在一旁的竹玉猛地一阵瑟缩。 “民女穆烟冷,见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越过邀仙阁众人,烟冷走到最前面,将冰弦放在一旁,跪在地上行了大礼。 “平身吧。”一旁的月娘扶烟冷起身,殿上的男子再次出声,“你就是邀仙阁的新坊主,穆烟冷?” “正是民女。”烟冷低着头。 “这一曲歌舞编排的甚得朕心,朕决定赏,赐‘帝都第一阁’,你可满意?”皇上金口玉言,众人看向穆烟冷的目光又平添了几分羡慕。谁都知道,这帝都的歌舞坊间明争暗斗,却未曾有过一家得此殊荣,如今皇上金口一开,无疑是赐了一个金饭碗,日后这邀仙阁在帝都将会更加今非昔比。 “谢皇上赏赐,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跪安吧。”烟冷一行人转身离开大殿,转身间烟冷回望了那抹一直追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只是一瞬间的四目相对。 “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烟冷冲着迎惜摇了摇头,方才与自己对视的男子,在烟冷的记忆中未曾有过他这么一个人,他的眼神中也并无恶意,也罢不相识也就无需多想了。 烟冷等人离开之后,舒珞铭瞪着她离去的方向一声惊呼,“啊,我想起来了,原来是她。” “珞铭,你这一惊一乍的在说什么?”被打断了思绪的舒晏略有些不悦的瞪了舒珞铭一眼。 舒珞铭委屈的看着自己的哥哥舒晏,“哎,别瞪我啊,我只是想起来在哪见过她而已。你可还记得季云峰?那日庆祝云峰高升,当时在宴会上见过她一面,看样子她和季云峰的关系挺不错。她当时相赠的那一柄古琴,可是古琴中有名的九霄环佩。” “九霄环佩?若是没看错,她手中的那一柄才是世间珍品,九霄环佩与其可无从比之。”邀仙阁吗?舒晏看着早已消失的身影心中暗自想着,或许我们还能再见。 “穆姑娘。”烟冷刚回到后台,卓飞从外面走来,在他的身边还跟着另一个穿着宫服的男子。 “卓公公,这位是?”烟冷打量了那人一眼,问到。 “我来介绍,这位是皇上身边的盛公公。”烟冷随之起身,对着其微微一欠身。 盛公公立即虚扶一把,“哎,万万使不得,姑娘日后可是个尊贵人,岂有给奴才行礼的道理,使不得,使不得。” “公公都说了是日后,这日后之事就等着日后再说便是,而这如今烟冷见着公公的礼数不能免。”烟冷笑到,盛公公也笑着回礼,“呵呵,也罢,咱家今日来是奉了皇上之命请姑娘去一趟。” 皇宫内院,金瓦高墙,这里于自己而言好似人工的牢笼,将自己上锁在自己的王国中,做着属于自己的帝王。 在这里,所有人都在参与着一个人捏造的游戏,宫中的斗争多可笑,为着那个可能连自己是谁也记不清的男子,拼尽了自己的血与泪,最终换来的不过是容颜苍老。 “姑娘,我们到了。”望向身旁的盛公公,他径直上前推开了眼前的宫门,大殿之中黄衣男子背对着二人立于殿中,高束的鬓间染了霜白。他就是这天下的帝王,苍月国的主子。 “太微星斗拱琼台,圣祖琳宫镇九垓。天柱一峰擎日月,洞门千仞锁云雷。玉光白橘相争秀,金翠佳莲蕊斗开。时访左慈高隐处,紫清仙鹤认巢来。”烟冷一步一步走入殿中,男子一直未曾转身,他口中所吟分明是白居易所作的《题天柱峰》。 “这首诗……”这首诗分明是当日烟冷途径一柱峰引用的诗词,他又是从何得知? “姑娘可还记得老朽?”当这个至高无上的男子转过身来,如此面对面的看着,烟冷惊讶的险些叫出了声,看着此人的音容笑貌,烟冷呆愣当场,从而也忘了行礼,“温,温老?” “看来丫头记性不错,还记得老朽。”自从一柱峰一别,烟冷未曾想过会再次见到那个神采奕奕的老人,更未曾想到他竟是这苍月国之主。他究竟是怎样的人?是那个在一柱峰与烟冷一见如故的和蔼老人,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霸主。看不透,再次相见,他依旧扑朔迷离。 第130章凤头钗 今日的寿宴依旧继续着,可这寿宴的主角却不知在何时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中,谁也不知道皇上何时离开,离开了多久,又去了哪里。反正,当众人发现时,上首的龙椅上早已没有了那个万人敬仰的身影。 主人家早已不见踪影,这些个妃嫔自然也没理由多呆。王爷公主陪着自己的娘亲也都寻了去处。台上的歌舞依旧在继续,得了特旨的众群臣三五成群,有的游赏着后花园,有的聚在一处喝酒谈天。 “三皇兄,你这是?”从贵妃娘娘处出来,温墨宇和温竹玉两兄弟走在后花园中,不时会遇着游赏的官员过来寒暄几句。 “我准备去看看烟儿,这个点他们也差不多收拾妥当,准备出宫了。” “那我陪你一起去吧,她们今日一舞惊艳全场,作为朋友我也该去祝贺一番。” 两人一拍即合,当二人来到后台,远远地便听见卓飞的声音,“二位舒公子,不是我有意阻拦二位,是穆姑娘确实人不在这儿。” 走进后台,一眼扫过这里除了一些礼乐司的人之外,并未见着邀仙阁的一行人。对于身旁的两人,温墨宇视而不见,径直看着卓飞询问出声,“出了什么事情?” “小的见过三王爷,四王爷。” “舒晏见过三王爷,四王爷。” “舒珞铭见过三王爷,四王爷。”见二人出现,三人异口同声的向二人见礼。 温墨宇瞥了舒晏兄弟一眼,再次看向卓飞问到,“卓飞,出了何事?你为何说烟儿不在此处?” “回禀三爷,其实邀仙阁的歌舞一结束,大家刚回到后台不久,皇上身边的盛公公便来将人请走了,邀仙阁的诸位收拾妥当也早已出了宫。二位舒公子来此找穆姑娘,可姑娘人也确实不在这里。”卓飞大致将事情说过一遍,一听到时皇上将人请走,在场众人表情皆是不一。 “这,皇上将人请走?该不会是皇上看上了穆姑娘吧。”舒珞铭无意间嘀咕一句,舒晏立即毫不客气的一掌拍在对方后脑勺上,“胡说什么呢。” “我说的也不无可能,穆姑娘倾城绝色,有哪个男人看着不会心动。”舒珞铭不服气的接话,舒晏立即又补了一掌,舒珞铭刚想说些什么,一对上舒晏黑着的一张脸,想说的话也全数咽了回去。 “三哥,我们该怎么办?”温竹玉看着身旁的温墨宇,面上却无丝毫紧张神色。 “老头子这时候找烟儿应该自有他的道理,他既然选择了回避众人,就是不想造成不必要的误会,更何况那丫头也不是任由谁都能乱来的主。”温墨宇思虑一番,也不过淡然一笑。 “也是,这丫头可不会屈就权势之下,怕是父皇若惹着她,这皇宫她都敢给你拆了。”兄弟二人相视一笑。 “哈哈,走吧走吧,在那丫头拆了这皇宫前,你我还是去看看的好。”说罢,温墨宇和温竹玉转身便要离开,“对了,既然老头子不想将此事传言出去,本王警告你们最好不要乱说话,不然即便本王不追究,你们日后也别想有好日子过。” “恭送三王爷,四王爷。”三人看着二人离去的身影,卓飞在一旁抹了一把冷汗。 “二位舒公子,小的就先行告退。”之后卓飞也一溜烟跑的没了踪影。 “这穆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啊?皇上若是惹着她不高兴,就拆了这皇宫?大哥,我没听错吧。”舒珞铭在一旁喃喃自语。 她的琴音,是我在这个世上听到过的最美,最纯净的声音,宛如她的人一般,如那空谷的幽兰,绝世而独立。可是这样的女子,上天为何不让我早些遇见,如果可以早些遇见,我……哎,又能如何!舒晏无视舒珞铭的话,自顾自的陷入思绪之中。 眼前的男子自从烟冷进到这个房间,他便屏退了众人,本以为他有何事需要私下来说,可这已经等了许久,他依旧是沉默不语,“不知皇上让我来,所谓何事?” 皇上一直沉默了许久,才悠悠叹着气说到,“朕叫你来,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有一个故事,埋藏在心中许久,却一直未曾对人述说。” “每一个人心中都有那么一个故事,不是不愿对人述说,只是未曾遇见合适听故事的人罢了。”眼前的男子陷入了自己的思绪无法自拔,寻她来听故事?他眼中的悲切烟冷看到真真切切,这样的帝王,究竟是怎样的伤痛可以让一个帝王有这样的神情? 都说自古无情帝王家,百姓都羡慕他们的高高在上,和那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可又有谁人知道,他们虽享受着天下间最好的一切,却永远失去了爱与被爱的本能。 或许在他人看来,这是一个很狗血,很世俗的桥段。一个男子爱上了一个女子,当时的他英俊,潇洒,当时的她温婉,美好。随着故事的发展,他们相遇,相知,相爱,最后的最后结婚生子,幸福美满的过完一生。可惜,这终究只是个故事。 现实中的男子爱上了一个女子,当时的他英俊,潇洒,当时的她温婉,美好。他们的相遇是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茫茫人海间的惊鸿一瞥,便有了后来的故事。 男子是一个落魄王子,女子是一个富贾千金,二人相知相许,最终私定终身,许下那死生契阔,与子成说的承诺。可二人身份悬殊惨遭拆散,分别之日那女子却早已珠胎暗结。或许到这里,故事差不多便该结束。 女子是男子一生最爱之人,他们有着天地盟约,有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誓言。男子斩杀出一条血路最终登基为帝,他所做的一切只为迎回他此生的妻。那年再见,他更加稳重,成熟,她却憔悴了容颜,失了最初的美好。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悒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不知为何听完这个故事,陆游的一首《钗头凤》不觉间浮现在脑海中,心中固然有千般怅惘,也终究抵不过一个情字加注的伤。 故事中的帝王虽迎回了自己深爱的女子,可所谓的爱情在这高墙冷院内又能维持多久?男子可以斩杀一切不利自己的敌人,可这宫墙院内的是是非非,他又如何去护她周全? “或许真的是朕错了,朕不该将天性纯良的她放在这个明枪冷箭的战场上,不然她也不会那么年轻就撒手人寰。”眼前神情悲痛的男子就是那个故事中的主人翁,苍月国的君王对皇后痴情一片已不是什么秘密,久而久之反被传成一段佳话。 “朕没用,朕没能守住她,也没能守住君儿,无论如何朕都不能在失去宇儿。”皇上一改之前的悲痛,注视着烟冷的神情既严肃又认真。 “我不会让人伤害墨宇的。”烟冷坚定的与他对视。 “你是南境城骆府的少主子,南蛮五毒教的穆教主,帝都冷月轩的冷月公子。玥影楼楼主云殇是你的贴身影卫,落云阁阁主苏璟珅是你的生死之交。之前帝都大半的经济已掌握在你的手中,如今帝都商会也已是你的囊中之物。朕说的,可有错?”皇上的语气越来越重,看向烟冷的眼神也越来越犀利。 烟冷嫣然一笑,不予否认,“分毫不差,你是苍月国的帝王,以你的雄才大略,只要你想这片大陆皆可化作你的版图。一个可以执掌天下的霸主,我这点秘密又算得了什么。” “朕可不是什么执掌天下的霸主,你这点事情朕也是最近才理顺清楚,朕且问你,你想要什么?”男子如鹰般锐利的目光,盯得烟冷无处遁形。她想要什么?烟冷不解他的问题到底是何用意。 “你先别急着回答朕,扪心自问,你想要的与你最初所想的真的一样吗?真的初心未改吗?”她的初心?她现在想要的?是啊,时过境迁,一切都是在变的。现在的烟冷真的还是为了那个单纯的想法吗? 想知道真相?复仇?什么时候自己开始变了?心里多了许多以前不曾有的东西。墨宇的音容笑貌浮现在脑海中,烟冷抚过胸口,这里剧烈的起伏让烟冷略有片刻的惊讶。 皇上略带笑意的注视着烟冷的一举一动,“是否感觉到了?心中那种想起一个人就会有暖暖的,砰砰直跳的感觉?” “谢谢你!”烟冷抚着胸口,心中的暖意渐渐浮现。 “启禀皇上,三王爷和四王爷在门外求见。”盛公公从屋外进来跪在地上禀报,烟冷抬起头看向皇上所在的地方。 “让他们进来吧。”接到指令,盛公公转身退出大殿。烟冷回望着门外的方向,殿内却响起让烟冷万分未曾想到的声音,“成为宇儿的助力吧,让他登上朕现在的位置。”烟冷不敢置信的回望过去,却只看到一个高高在上的背影。 “儿臣参见父皇。” 烟冷像当头迎了一顿棒喝,久久未曾回神,眼睛死死盯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视线涣散许久后才聚焦成影,“为何?” “没有为何。”皇上近乎冰冷的声音响起。 “当真可以如你所愿?”烟冷也在这种声音中冷静下来。 “只要你想,就能如愿。”依旧是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 温墨宇二人依旧跪在殿中未有起身,听着二人不着边际的对话,二人互望一眼,最终只有疑惑和不解。 “一柱峰相遇,朕便知道你绝非池中之物,当日赠你翡翠扳指,而今你也确实没有让朕失望。那个故事,哎!如今看来也怨不得任何人。丫头,朕老了,你可明白?”看着他眼中的哀伤和他此时略显憔悴的容颜,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可曾想着有一人,他会在另一个人面前示弱,而那另一个人呢?却是自己。 扭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温墨宇,他将会是这金銮殿日后的主人吗?只要她想,就真的可以助他登上帝位吗?而自己,真的要将自己此生最爱的人推到那个高处不胜寒的地方吗?她不知道,这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烟冷转身向外走去,或许只有屋外的风才可以让她冷静。 烟冷不至一语便要离开,那脸上的表情也确实让人担忧,温墨宇兄弟二人的视线一直追随者烟冷的身影,“烟儿。” “让她去吧,等她想明白了,就会回来的。”温墨宇起身刚想要追,身后皇上的声音却止住了他的脚步。他和竹玉同时回头,老者沧桑悲痛的神色却让二人一时语塞。 “朕累了,你们回去吧。”不待二人有所反应,老者已经自己向着偏殿的方向而去。 第131章祁辰国 烟冷一直想有朝一日可以在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策马飞奔,时隔多年,准确来说应该是时隔一世,如今的她终于得偿所愿。 “驾!驾!驾!”耳畔呼呼而过的风声,鞭子轮舞的咻咻声,衣带翩飞,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蓝天绿草。烟冷骑着马速度越来越快,迎面而来的空气中满是芳草的清香。 “啊!”双手附在唇畔,对着广袤的天地呼出心中的呐喊,一时间心中压抑的重担也轻了许多。 “烟儿,跑慢些。”回望从身后追上来的云殇,烟冷肆意的笑着,“哈哈,云殇,你可知道,我现在有多高兴。” “云殇,我们来赛马可好?”不待他反对,烟冷径直用皮鞭轮在他的马屁股上,见他随即策马扬鞭,回望烟冷的眼光中带着挑衅,烟冷也立即轮着皮鞭迎头赶上。 草原上的二人相互追赶,时而会听见远处传来的爽朗笑声。三日之前,离开皇宫后的烟冷漫无目的四处游走,却在最后回神时停在了玥影楼的门前。 “云殇,我们走吧?” “好!” 他从不问她为什么,只要是她的决定,他总会无条件的遵循,亦如这次一样,他也不问她为什么,就陪着她离开了帝都。 他们的离开,只是突如其来的一时兴起,事先没有任何的准备,自然也没有通知任何可以通知的人。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们离开时也没有明确要去的地方,又不能不负责任的留下一句让人误会的“我走了。” 介于烟冷的不告而别,可想而知会气炸了多少人,而气过之后又将会有多少人为她担忧。 “烟儿,等穿过这片无人的草原,我们就差不多到了有人居住的地方了。”云殇的声音唤回了烟冷的思绪。 “嗯,那今晚我们岂不是要在这草原上过夜?”看着渐黑下来的天色,二人寻了一处背风的矮丘,用碎石围成一圈架起四处寻来的树枝生起篝火。 “来。”接过云殇递过来的食物,二人围坐在篝火前。烟冷曾听人说,草原的上的夜空很美,一望无际的夜幕上繁星点点,明亮的好似耀眼的宝石,躺在地上,看着那漫天的繁星,好似近在咫尺,可以触手可得。 抬起头仰望着星空,在那一瞬间烟冷愣住了,天空中的璀璨迷了烟冷的双眼,“好美!” “嗯,真的好美!”那一夜,烟冷注视着满天的繁星,却不知身旁的他一直注视着她。那一夜,烟冷滔滔不绝给他讲诉着每一颗星星的典故,他只是静静的听着,却未曾有所回应。 当帝都的众人知道烟冷的消息时,她和云殇早已走出了那片广袤无垠的草原。对于烟冷这迟来的信件,当众人收到消息时的心情早已超出了她的预料。 三日前,这已经不知道是这位公子第几次登门拜访,当月娘再次打开邀仙阁的大门时,看见眼前的男子,她已经失去了解释的力气,瞪了男子一眼,没好气的丢下一句“人不在!”,不待男子有所反应便将大门再次关上。 砰砰砰!月娘还未转身,门外便响起一阵强过一阵的敲门声,“哎,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不都跟你说人不在了吗?”月娘打开大门,还未看清门外来人,便已经没好气的吼了出来。 “你活的不耐烦了!”本就压着一肚子火的温墨宇被月娘莫名其妙的吼完,本人也就彻底爆发了。 “啊,王爷息怒,王爷息怒。”看清来人的月娘拼命陪着不是,还未离开的舒晏站在一旁沉默不语,毕竟这场误会也是跟自己脱不开关系。 “月娘,月娘,有消息了。”迎惜拿着娟条跑到门前,面对这入目的场景,她大为不解,“月娘,这是出什么事了?” “迎惜,可是有烟儿的消息了?”门前的众人直接忽略了她刚才的提问,温墨宇焦急的询问出声,月娘和舒晏也急迫的看着她。 “小,小姐她,她跟,跟云公子去了祁辰国,说是去散散心,让我们不用为她担心。”面对着三人炙热的目光,迎惜僵着一直扬着的手吞吞吐吐的将情况简单说了一遍。 “祁辰国?她跟云殇去了祁辰国?他们去祁辰国干吗?”温墨宇一连串的问题让迎惜无言以对,他径直抢过迎惜手中的娟条,扫了一眼娟条上的内容,周身的怒气不减反增。 “该死的!”温墨宇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我怎么觉得王爷更加生气了?”迎惜小心翼翼的凑到月娘身边,小声嘀咕着,月娘反而抿嘴偷笑,同时也不忘看着门外匆匆离去的身影,“都说这女人吃起醋来不得了,今日看来这男人要吃起醋来更不得了,这次可有好戏看了。” “小姐不会有事吧?”迎惜吞了吞口水。月娘用手指推了推迎惜的脑袋,“你个傻丫头,你家小姐怎么可能会有事,现在该着急的应该是我们这位王爷才是。” “唉?月娘,此话怎讲?”迎惜抚着月娘用手指点过的眉心,月娘无奈的瞥了她一眼,“用你那小脑袋瓜好好想想,云殇为我们家烟儿付出的可不比温墨宇少,这一点怕是他自己也很清楚,如今他们两个就这么一声不响的去了祁辰国,温公子着急才怪。” 月娘意有所指的瞥了一眼一旁的舒晏,继续说到,“而且你家小姐至始至终身边都是不缺护花使者的,那温公子自然是要更加努力的排除万难才好。” “咳咳!”舒晏一声咳嗽掩饰着自己的尴尬,也因此打断了二人的谈话。 “呦,舒大公子,您还在呢?”月娘闻声望去,话一出口,舒晏比之前被忽视更加尴尬,月娘继续说,“哎,舒大公子,我不知道你是为了什么非要见烟儿不可,但如今你也看到了,她确实不在。还有,容我多说一句,舒大公子您确实一表人才,学富五车,可如公子你这般的男子,烟儿身边可是一抓一大把。我奉劝公子,无论您是因什么来的这里,月娘还是希望公子自重些,莫要再来这里自讨没趣。” “你……”舒晏话未出口,月娘继续说到,“奴家说话可能是不太中听,可是公子也看到了,想必心里也有几分明白,你们根本不同路,过多纠缠对公子您也没什么好处。”月娘说罢,径直将邀仙阁的大门再次关上。 远在祁辰国的烟冷二人对于帝都所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此时的他们离开草原,正坐在祁辰国边境小镇的客栈里。 “今天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烟冷捏着自己有些僵硬的肩膀,看着云殇。 “二位客官,是从外地来?”店小二端着茶水来到我们桌前,为他们到了茶水,“二位想吃点什么?” “随意来一些你们这里的招牌菜就好。”云殇淡淡的说着。 “好咧,二位客官请稍等片刻,饭菜马上就来。”店小二离开后,烟冷端过茶杯,茶水润湿了唇畔。 “唉,你们听说了吗?铁云镇又闹起了瘟疫。”邻桌的两名男子在一旁闲聊,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可以被烟冷二人听到,当烟冷回头正想对旁边的人说些什么的时候,却发现身旁的云殇面色苍白,好似在害怕什么,又好似在担忧着什么。 “瘟疫?我看不仅仅是瘟疫吧,哎,我可听说官府将整个铁云镇都给封了。”一听这话题跟铁云镇有关,客栈中为数不多的几人都凑了过去。 “整个镇子?那里可是住了上千人啊!官府岂能说封就封。”一个身着灰色布衣的男子惊讶的接过话茬。 “你知道个熊,俺跟你们说,俺可是亲眼所见。乖乖隆叮咚,你们是没看见,铁门镇里得了瘟疫的人像疯狗一样见人就咬,当时亏得俺跑的快。”一个猎户模样的男子接过话,众人一听皆是心底一寒。 “那,那官府封了镇子,可这镇上总还有没被传染的人吧?”不知是何人问了这么一句,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 “客官,你们的饭菜好了。”店小二端着几盘色泽鲜美的饭菜一一摆在桌上,烟冷看了看邻桌的几人,“小二,跟你打听个事吧。” “哎,姑娘你说,只要是我知道的,我都会如数告诉二位。”烟冷瞥了一眼云殇,从刚才起他便是这样,面色苍白无色。想来这铁云镇他是知道的,很可能与他们此行的目的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这铁云镇离这里远吗?” “哎?铁云镇?”店小二听了烟冷的话,手上的动作先是一僵,左顾右盼一番后压低着声音继续说到,“姑娘,那里可万万去不得,那里最近瘟疫闹得正凶,怕是在找不到医治的法子,整个镇子怕是就保不住了。而且不瞒你们,就是因为这铁云镇离这里不远,所有最近大家也是人心惶惶的。” 烟冷皱着眉,“此话怎讲?难道就没有大夫去医治吗?” 店小二压低了声音,“没用,去了可不止一个大夫了,可是都是有去无回。我跟你们说啊,人们私下都说那些得了疫病的是死物,病原是何处至今都未曾找到。” “死物?”听他说到死物,烟冷不由会联想到现代科幻电影中的丧尸,俗称活死人。可这都是虚幻出来的东西,可若说到会动的尸体,现实中倒也不是没有,湘西赶尸还是很有名气的,至于是真是假也是众说纷纭。 “那里的人被咬伤后,初期会高烧不退,然后逐渐五感缺失,再接着等到昏迷就一命呜呼了,可恐怖就恐怖在他们死后会再醒过来,然后他们见人就咬。”店小二说着,自己也是浑身一哆嗦,“二位客官,用过餐就好好休息吧,这铁云镇啊,还请劝二位别去了,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再把命搭进去可就得不偿失了。” 高烧不退,五感缺失,昏迷后一命呜呼,醒来就四处咬人。丧尸断然不可能存在,要说这症状倒是与狂犬病有相似之处,可狂犬病患者初期症状与感冒风寒相似,发病时恐水怕风、咽肌痉挛、呼吸困难等症状,最终会因呼吸肌麻痹与延髓性麻痹而死亡。 可到底是怎样的病症,会让人“死而复生”呢?这真的是瘟疫那么简单吗? “云殇,你怎么样了?好些了吗?”烟冷拉过云殇的手臂,探过他的脉象,见着他的脉象归于平稳,烟冷也就稍稍放心了,“铁云镇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吧?” 云殇担忧的握住烟冷的手,“烟儿……还是别去了,听他们这么一说,如今的铁云镇太过于危险,我们没有必要去以身犯险,更何况我们要去铁云镇找的那个人也不见得还活着。” 烟冷抽出手,反握住云殇,“云殇,只要还有一丝希望,我们就不该放弃。相信我,不会有事的。更何况我是个大夫,如果那铁云镇真的是瘟疫肆掠,我又岂能袖手旁观。官府为了抑制瘟疫蔓延便屠杀整个镇子的人,那其中那些未曾受到感染的人们岂不是太过冤枉。” “好,我陪你去。”这一餐饭,二人再没有言语,默默的吃完,默默的回房,一切都在沉默中继续着。 第132章铁云镇(死物) 铁云镇,位于祁辰国边境叶城的西北方向,相隔的距离不过一座山。叶城西南面的这座山名唤铁木山,只因这大半座山上都生长着野生的铁杉树,其木材较坚硬,淡黄灰色,有光泽,故而得名。 烟冷和云殇穿梭在山林之间,越靠近铁云镇范围,四周的气氛越发的诡异。林间是死一般的寂静,偶尔只会听到风刮过树叶的声音,走了许久,林间断断续续飘荡起笛音,时断时续。 “云殇,你可有听到什么声音?”烟冷猛然停住自己的脚步,原本断断续续的笛音却瞬间戛然而止。 “声音?烟儿,是你听错了吧,这一路上哪儿来的声音。”在云殇的注视下,烟冷抬头左右看了看,周围就连风都静了,“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快走吧,穿过这个山坡就到铁云镇了。”云殇率先向前走去,烟冷回望了眼身后,依旧是一模一样的树林,烟冷摇了摇脑袋,继续追着云殇的脚步向着铁云镇而去。 “放我们出去,大人,求你们发发慈悲,放我们出去吧,我们并未染上瘟疫,大人。” “大人,放我们出去吧。” “大人,求你了,放我们出去吧。” 当烟冷二人赶到铁云镇时,铁云镇的大门前官兵用一人高的拒马拦住了出路,未被感染的人们身上背着行李,双手扶着拒马的围栏试图将其推开,拒马的另一边却被官兵死死抵住。 “哼,你们谁也别想出来,本官是不会让开路的,万一你们之中有被传染的故意隐瞒,放你们出来瘟疫一旦蔓延,这责任你们负得起吗?”站在一众官兵身后的中年男子,身穿墨绿色官府,头戴官帽,不高的个头略显富态。 “看来这人便是负责此次瘟疫的官员,这人也太过分了些,怎么可以让他们就这样在里面等死呢。”烟冷盯着那名身穿官服的中年男子。 “烟儿,先别去。”我烟冷刚想冲出去,云殇眼疾手快拉住了烟冷的手腕,“先别过去,我们先看看情况再说,就这样贸然冲出去,那个糊涂官也不会听你多言的。”听了云殇的劝阻,烟冷停住了打算冲出去的步伐,远处铁云镇门前双方依旧僵持着。 “都回去吧,回去吧,这里的疫病只要一天不除,本官是不可能打开门的,你们都死了这份心吧。” “大人,求你了,就放我们出去吧!大人!” 一边是镇中百姓的哀求声,一边是官员不耐烦的低吼声,两边的声音交汇在一起,所发出的声响并不小。注视着镇门前的动静,烟冷再次陷入沉思。 “云殇,你不觉得奇怪吗?”烟冷的视线一直未曾离开过不远处的铁云镇门前,此等情况难道不奇怪吗?相较这里的动静,镇子里是不是太安静了? “奇怪?”云殇不解的看向烟冷。 “你不觉得太过安静了。”沿着烟冷的视线,云殇也盯着门前僵持不下的众人看了许久。 “很安静吗?一点也不觉得啊,这里明明就……”云殇话说了一半便没有再继续下去,他恍然大悟的盯着不远处的一群人,叫嚷的,哭喊的,哀求的,还有士兵用手中的长矛敲击拒马所发出的声音。动静如此之大,却未曾引来任何人的注意,这一切也太不寻常了。 “难道说,那些得了疫病死而复生的人,听不见声音?”云殇将自己心中的猜想径直问了出来,烟冷并没有对此作出回应,在没有亲眼见到患了疫病的人之前,一切都是未知数。 “啊!”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打破了原有的所有吵闹声。当镇门口的人群突然散至两旁,烟冷清楚的看见人群中间倒着一个男子,那人两眼翻白,口吐白沫,浑身不停抽搐,病症很像羊癫疯发作。 “过去看看。”这一次,云殇并未像之前一样阻拦烟冷,当烟冷二人向着人群跑去,前后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倒在地上的男子已经停止了抽搐,离那男子最近,与他一同前来的女子,哆嗦着手探上他的鼻息。 周围所有的人都小心翼翼的注视着女子的一举一动,一时间再没有人敢说话,就连喘气也是格外的小心。在这一刻,众人的心都悬在了嗓子眼,一个可怕的念头一闪而过。 “怎,怎么样了?”拒马外的官员率先打破沉寂,他颤抖的声音揭示着众人此时的心情。他们都在害怕,害怕眼前的此人会如自己所想的那样‘死而复生’,他们怕的不仅仅如此,更加怕的是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向这个男子一样。 “死,死了。”女子颤抖着声音,瞬间苍白的脸色让她死死的盯着地上已经没有生气的男子。 “放我们出去!”不知是何人高声一吼,竟带动了身后所有的百姓,众人在极度恐惧和紧张的情绪下,使他们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成倍翻长。 “给我顶住,顶住,绝对不可以放他们出来。”官员眼看局势将一发不可收拾,他在官兵身后不断的咆哮着。 “啊!”前后不过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又是一个女子的尖叫,眼看着烟冷二人就要冲到铁云镇门前,云殇眼疾手快将烟冷拉向一旁。烟冷二人刚停住脚步,眼前的局势变换的太快,快到他们根本来不及有丝毫的准备。 “死,死,死,死物啊!”人群最后面的一人突然划破天际的尖叫声引得身前的众人纷纷回头,那个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男子,他们下意识的看向地上,触目惊心的红顺着之前女子的脖颈溢出,男子苍白有些泛青的面上,唇畔还挂着未干的殷红。 “死,死,死物!我不要呆在这里,放我出去。”最先反应过来的那个男子,语调中带着哭腔,拼了命的向着铁云镇门前跑来,双手拼命的想要推动眼前的拒马,身后的众人瞬间反应过来,立即又向着这边扑来,眼看着官兵已无法与他们抗衡,拦在门前的拒马也打开了缺口。 噗!长矛刺穿身体的声音。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人群中冲在最前面的男子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机械的向下看去,腹部已是殷红一片,他缓慢的抬起头,嘴角扯动几下却未发出任何声音,在他面前手拿长矛的官兵哆嗦着双手,四目相对,在对方的眼睛中映出自己惊恐不安的身影。 “给,给,给我杀。只要是企图逃出来的,全,全都杀,杀,杀无赦。不可以放他们出来,他们都是瘟疫的携带者。”在那官员的一声令下,所有企图逃出来的全部死在了官兵的长矛之下。 “笛声?”当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铁门镇前时,烟冷的耳畔再次响起之前在林中听到的笛音,门前惊恐的百姓,慌乱的官兵,双方闹成一团,不过分秒的时间,铁门镇门前的一方净土已被鲜血染红,官兵们麻木的收割着一条条人命。 之前一直未动的‘死物’,在笛音响起的那一刻有了反应,他好像疯了一般向着人群所在的方向冲了过来。 “拦,拦住他!”官员慌乱的指挥着官兵抵挡住‘死物’,那‘死物’的速度极快,快的根本不似常人的速度,只见‘死物’犹如迅猛的猎豹,奔跑,猛扑,所有人见状皆唯恐避之不及。 挡在官员身前的官兵手拿着长矛,却在‘死物’扑过来的那一刻弃械闪躲到一旁,当他闪开身时,官员已是避无可避,只能瞪着惊恐的双眼被‘死物’扑到在地。 “救,救命啊!救,快救我!”官员惊恐的喊叫出声,四周的官兵将其团团围住,却没有一个人敢近身上前,周围寥寥无几的百姓也被这惊险的一幕吓的呆愣当场,一时间也忘了逃走。 “你们都是死人吗?快,快过来,过来救我。”官员死死的撑着‘死物’的身子,让他唯一的武器不能靠近自己,但‘死物’的力气是他一个普通人无法抗衡的,看着‘死物’的牙齿离官员的脖颈越来越近,他口中的唾液已经垂下沾湿了官员脖颈间的衣物。 “云殇,小心。”耳畔一阵风过,身旁的白色身影向出鞘的剑袭向压住官员的‘死物’。 当众人反应过来,云殇一个闪身快速到官员身边,径直将那‘死物’提起丢了出去,那地上的‘死物’刚爬起来便又向这边扑来,云殇迎面而上,顺手抽过官兵手中的长矛,准确无误的刺向‘死物’的心脏。 “云殇,你没事吧。”烟冷径直越过众人走到云殇身边,将锦帕递到他的面前。 “多,多谢侠士相救。”官员在官兵的搀扶下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行人走到烟冷二人身后,深深的鞠上一躬。 “大人无需多礼。”云殇平淡的声音响起,当那官员抬头看向他们时先是一愣,随后只是礼貌一笑。 “公子,要看看吗?”云殇面具下的眼眸瞥了一眼身旁被他直接穿心而过的‘死物’。 “还是先看看他好了。”接收到他的视线,烟冷扫了地上的尸体一眼,随即抬头注视着眼前的官员。在众人的注视下,烟冷径直向着官员丢出一根银线,那银线的一端环上官员的手腕。 “如何?” “无大碍,大人没有被咬伤,只是沾上了‘死物’的唾液,如今从脉象上看到是没有什么。”烟冷手腕一转,用力一扯,便收回了环在官员手腕上的银线。 “二位公子是?”烟冷转过身径直走到地上躺的尸体边,官员看着烟冷的动作大为不解,再看向烟冷二人的装扮,一看他们这一身行头便知道二人非富即贵,只是烟冷身边一身白衣的云殇,面上带着的面具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周身散发的寒气让人不寒而栗。 “大夫。”云殇不带半分感情的吐出两个字,他的视线至始至终都盯在烟冷身上。 “大人,已经处理完了。”官员抬头扫了一眼,拒马已经重新固定回原位,已死的百姓死体被堆放在一边。官员一挥手,官兵退到了一旁。官员冲着二人说到,“下官敝姓东方,单名一个瑜字,不知二位公子如何称呼?” “云殇,这是我家公子,冷月。”云殇淡淡的突出话语。 “冷月?”好像在哪里听过,东方瑜顺着云殇的目光看向蹲在‘死物’身旁的烟冷。 当烟冷刚伸手想要检查‘死物’的面部,他却猛然睁开的眼睛瞪向她,他的力气极大,烟冷刚想退开却被他猛然抓住,眼看着他的牙齿离烟冷近在咫尺,云殇眼疾手快将烟冷从他的口中拽了出来。于此同时,烟冷向着‘死物’的眉宇间丢出银针,只见他中了银针后瞪大着双眼向后直直倒去。 第133章铁云镇(瘟疫) “云殇!”被云殇环在怀中的烟冷刚站稳身子,他抱着烟冷的手臂鲜血顺着滴落,触目惊心的殷红刺得烟冷双目有些干涩。 “你受伤了!”烟冷的声音有些沙哑,强忍着鼻翼的酸涩,烟冷死死的盯着他的手臂。 “没事,只是被他的牙齿挂破了皮。”烟冷看着笑得不以为然的云殇,心中却是越揪越紧,周围的官兵惊恐的将二人团团围住,烟冷不解的回望官兵身后的东方瑜,“冷月公子,你最好离开他,他已经被传染了疫病。” “那,你们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想连我们也杀?”烟冷将云殇护在身后,神色瞬间冷然,戒备的看着将他们团团围住的一群人。 “他已经被传染了,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东方瑜歉意的看了二人一眼,心一横,“杀。” “住手。”烟冷一边将云殇护在身后,一边戒备的看着周围的官兵,“不劳东方大人动手,你将我们关进这铁云镇便可。” 想来他们的担心也不无道理,方才所见也是历历在目,人一旦化作‘死物’,他的身体各方面素质都是成倍的增长,更何况云殇的武功本就不弱,虽说不上难逢敌手,但也绝非这些普通兵将可以制服的了的。即便是她,也没有把握可以在那个时候制住他。 “公子。”云殇震惊的盯着烟冷,希望可以从她的神情中看出一丝破绽,无奈他等来的只是烟冷的坚定。 “你别说了,我就不信,我救不了你。”云殇看着烟冷坚定的目光也不在多说什么,烟冷拉起他的手,径直向着铁云镇大门走去,“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进入这铁云镇本就是烟的目的,更何况那一直萦绕在烟冷耳边的笛音,烟冷相信这笛音与这‘死物’出现的时机绝非偶然,如果这不是一场简单的瘟疫,那必然是有心人有意为之,而这一切的秘密也只有进入这铁云镇才有可能知道。 “三天!”身后响起东方瑜的声音,二人都未曾回头,“记着,就三天,三天之后,若是抑制不了这瘟疫,本官只能按朝廷之命烧了这铁云镇。”身后东方瑜的声音让烟冷有片刻的蹙眉,云殇握着烟冷的手逐渐收紧,烟冷抬头看向他,眉间舒展亦只为让他安心。 二人进入铁云镇,整个镇子里静谧无声,透着死一般的气息,烟冷扶着云殇的胳膊,环视着整个镇子的布局,看得出这里原先是相当富足,亭台楼阁,雕梁画栋,这里的房屋也算是别有一番风韵,铁衫木搭建的楼阁,一眼望去整个小镇古色古香。 “此地古色古香,人杰地灵,又怎会无端生出这种疫病来?”云殇低叹出声,拉着烟冷的手也不由的握紧。 感受着他手心传来的温热,烟冷抬起头看着他用面具遮住的侧脸,若有所思,“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医好你,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都不会让你有事。” 烟冷收了心思,看着这渐渐黑下来的天色,蹙眉到,“看样子,这天再过不久就要黑了,在这之前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好。” 任由着云殇牵着她,紧紧地牵着,烟冷静静的跟在他的身后,感受着他此刻的不安,他的担忧。 看着他依旧出尘的背影,这一次来祁辰国的决定真的正确吗?直到这一刻,她迷茫了,她从未想过有一天眼前的他会离开,哪怕她和他永远不可能会有结果。 他们走在铁云镇的小路上,街道两边的门窗紧闭着,一阵风过卷起地上厚厚的灰尘,地上的残布碎屑随着风起起伏伏,飘得老远。路过一间间店铺,大门或开或掩,屋里的摆设乱作一团,地上零星散落着人们来不及拾起的物件。 “云殇,你没事吧。”还未走出多远的距离,身旁的云殇突然一脱力,险些跌倒在地上。烟冷立即转身到他身前,支撑住他的身子,无意间的一扫,他袖子外露出的手腕到手掌位置早已红肿一片,划破的伤口处白的泛青,青中带紫。 “你,都成了这个样子,你为何不说?为何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抑制不住的情绪像是突然寻到了宣泄的缺口,这是烟冷第一次冲着云殇发火,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气他对自己的不负责,还是气自己对他的不关心。 “我没事,没事的,傻丫头,我说过的,我不会离开你,死也不会。”云殇拉烟冷入怀,紧紧地揽着她,烟冷轻轻将头靠在他的颈窝,滚烫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高烧!云殇的皮肤滚烫,犹如火烧一般滚烫。 “云殇!”他抱着烟冷的手从腰间滑落,压在烟冷身上的重量瞬间增加,烟冷好不容易支撑住二人的身子,可压在身上的他却早已失去了知觉。 “有人吗?有没有人在?”半揽着他的腰身,比烟冷高出许多的云殇几乎将自身全部的重量都压在烟冷的身上,拖着他,烟冷步履蹒跚的来到街道转交处的一间屋舍。 “你是什么人?”烟冷的唤声惊动了这间房屋的主人,一个两鬓霜白的老者打开房门,却在看见云殇的那一刻立即想要将门关上,烟冷一时情急径直将身子挤了进去,“老人家,求你行行好,让我们进去吧。” “可……他……被咬伤了吧,他会变的和‘他们’一样的。”老者死死的抵住房门。 “求您了,我朋友是为了救我才成这个样子的,我不能放任他不管。您放心,我是大夫,我不会让他伤害到您的,只求您行行好,给我一间空房,让我救他。” “你是大夫?你真的能救他吗?”烟冷毫不犹豫的点头,老者稍稍放松了戒备,将大门打开了一些。趁此空挡,烟冷扶着云殇进了小院,老者在他们进屋后立即关紧了院门,“多谢老人家。” “你们跟我来吧。”老者路过他们时,瞥了一眼云殇右臂手腕上的伤口。 这位老人家姓安,名唤安柱昇,年轻时是一个云游的大夫,偶然的一次机会让他路经此地,却让他喜欢上这里的淳朴民风,于是便在这里安了家,成了这个镇上的大夫,后来还娶了一房妻室,有了自己的孩子。 云殇一直未曾醒过来,烟冷将他扶到房间的床上躺着,他睡的极不安稳,额头也烫的吓人。 “来,先吃点东西吧。”安柱昇从屋外端进一碗热汤放在床边的桌案上,“小兄弟怎么样了?” “一直未醒,高烧不退。”烟冷将锦帕用清水打湿,敷在他的额头上,“安大夫,您能和我说说这疫病吗?”烟冷抬起头,看向站在床边的老人,他眼神中一闪即逝的复杂情绪很快被担忧所替代。 “好,我同你说说。”安柱昇寻了一处坐下来,他的声音极缓,压抑着心中的复杂情绪,他竟可能让他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这疫病就好似空穴来风,记得那一日,天朗气清,我当时在院子里捣鼓药材……” “安大夫,安大夫,你快来看看我家东子。”东子妈是镇东头卖豆腐的大娘,她中年丧夫,家中只有她和一个五岁大的儿子。 隔着老远便听见东子妈的呼声,安柱昇立即丢下手中的药材,向着门前迎了过去,刚到门前安柱昇便看见东子妈红肿着双眼,大口穿着粗气,看样子是一口气从镇东跑过来的。 “东子这是怎么了?”看着东子妈怀中五岁大的东子,浑身因高烧烫得吓人,面上成不自然的潮红,嘴唇干裂。安柱昇探了东子的体温,滚烫的肌肤灼烧使得安柱昇猛然收回手。 “孩子怎么烧成这样?快,快把东子抱的房里来。”安柱昇让开路让东子妈进屋,他转身去拿药箱。 “东子,你别吓妈呀。”安柱昇还未来得及走出去,身后东子妈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叫,吓得他立即转身。躺在床上的东子突然浑身开始剧烈抽搐,口中吐着白沫。 安柱昇立即上前按住东子的身子,回头冲着东子妈一吼,“快,按住他。”东子妈从惊吓中回过神,手忙脚乱的依样按住东子的小身子。 “你先按住他,千万别让他伤了自己,我先帮他诊断看看到底是什么病。”见东子妈红着眼点了点头,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安柱昇别开头放开手,他坐在床边为东子施了针,床上的东子稍稍平静下来,他探过东子的脉象,眉头越蹙越紧。 “安大夫,我家东子到底得的是什么病?”东子妈紧张的盯着安柱昇。 “东子他这样多久了?”安柱昇的眉一直未曾舒展,盯着床上只有五岁大的孩童,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他的脉象弱不可闻,几乎已成濒死之状,这病之怪,是他行医半生都闻所未闻,跟别提见了。 “有些日子了,只是觉着可能是着了凉,感染了风寒,也就没怎么在意,给他吃了几日的治风寒的药。可,可谁知,昨晚他说眼睛看不清楚,我以为他是困了,谁知今天早上就成了这个样子。”东子妈看着床上昏迷的儿子,话说不到两句有嘤嘤的哭了起来。 “东子妈,你先别哭,实话说了吧,这病实在是怪的很,我行医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安柱昇的话刚说了一半,床上的东子再次剧烈抽搐起来,这一次远比之前更加猛烈,安柱昇还未来得及施针,床上的东子像是猛然被抽取了力气,摊在床上一动不动。 “东子?你可别吓妈呀!”东子妈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双眼木楞的盯着床上的孩子,步履蹒跚的向着床铺走去。床上的东子像断了线的木偶,无论她怎么摇怎么喊都没有一丝反应。 “东子!”安柱昇闭上双眼撇开头,耳畔久久回荡不散的嘶喊声让闻者心伤,见者泪流。 五岁的孩子?“他是第一例吗?”烟冷怎么也不敢想,这场瘟疫是从一个五岁的孩子开始的。 “谁也不知道东子是怎么染上的疫病,如今也没机会知道了。”安柱昇长叹一口气,“那日东子妈带着东子离开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再后来有人说她忆子成狂,疯了。” “疯了?”烟冷抬起头,正巧看到安柱昇自嘲一笑。 “怎么可能是疯了,难道疯病也可以传染不成。”他握紧的拳,青筋暴起,“东子死后的第二天,有人说东子活了过来,不,不能说他活了过来。东子妈的脖颈间血红一片,深可见骨,他们母子二人见人就咬,力气大的吓人。” “那后来呢?他们母子二人怎样了?”烟冷相信事情绝对没有这么简单,单凭那母子二人不可能将疫病传的如此迅速,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死了。被乱棍打死了,当我听闻后赶到镇东,他们母子二人的尸首就在他们自家门前,听那里的人说,他们好像打不死一样,身上受了再重的伤都没用,最后只能将脑袋砍掉。”说到这里,安柱昇再次陷入沉默。 砍掉脑袋?莫非他们死后,大脑却没有死?他们的行动依旧靠着大脑的指挥行动?那如果说想要控制他们,只需控制住他们的大脑,以某种方式控制。 第134章铁云镇(探查) 烟冷端起桌案上的汤来回搅动着,汤碗里的鸡汤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安柱昇注视着烟冷的一举一动,烟冷拿着汤匙舀起一勺乳白色的汤汁,喂到嘴边,突然想到什么,“那,后来呢?” “啊哦,这后来,东子母子二人被镇上的人下了葬,之后没过着多久,镇上的人却相继得了病,但发病的情况竟然和东子那时差不多。直到那时才知道,东子他得的是瘟疫。”安柱昇注意着烟冷,听了他的话,烟冷不做一丝反应,心中却思索万千。是有哪里不太对劲?好像有什么遗漏,或者是…… “唔。”房间里突然想起的一声呢喃,烟冷丢下了手中的汤碗,立即扑向床边,看着床上渐渐转醒过来的云殇,汤碗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云殇,你醒了?能听的到我说话吗?”烟冷激动的扶住云殇想要起来的身子,“你先躺着,别慌乱动。” “我再去给你们盛碗汤。”安柱昇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烟,烟儿。”云殇的声音听起来沙哑无力,他如海水般的蓝眸好似蒙上一层薄雾,失去的原先的光泽。烟冷看着他举起完好无损的那只手在空中一阵摸索,滚烫的泪水再次顺着眼角滑落,“云殇,你的眼睛?” “烟儿,你哭了?”听见烟冷话音间不自然的鼻音,他摸索着她的脸颊,烟冷快速的抓住他的手,紧紧地拥双手握住。 “没,没有。”烟冷稳定了情绪,继而开口问到,“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伤口的地方有些疼,一阵阵的。”说罢,云殇沉默了片刻,担忧的问到,“我们现在在哪里,安全吗?” “嗯,这里很安全,你昏迷后我也不敢走的太远,还好安大夫肯收留我们。”烟冷拼命的点着头,虽然云殇看不到她现在的动作。 “烟儿,现在是晚上了吗?怎么没有房中没有点灯?你不觉得很黑吗?什么也看不见。”他依旧在一旁喃喃自语,他的一字一句好似一把尖刀,一下一下的划着烟冷的心口,疼的她险些喘不过气。 一滴滴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模糊了屋里的所有的烛光,床上的他好似意识到什么,拼命的想要起身。 “云殇,云殇你要做什么?冷静些,冷静些。”烟冷几乎整个人都压在他的身子上,他焦躁的情绪让他的反应有些异常,若不是他还保有一丝理智,不愿伤及到烟冷,说不定此时,烟冷已被他丢了出去。 云殇沙哑着嗓子,压低的声音显得苍凉无助,“啊,好难过,烟儿,你告诉我,我是不是瞎了?是不是再也看不到了?” “云殇,你听我说,没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不会的。”烟冷探上云殇手腕上的脉搏,微不可闻的脉搏无不揭示着他的虚弱。 “烟儿,烟儿。”云殇摸索着想要寻见烟冷。 “云殇,我在,我在的,你别乱动,别乱动。”烟冷抓住他的手,紧紧握着,一边不停的搓着他的手背。 “烟儿,封住我的功力,我不想,不想到时候会,会伤到你。”云殇话语间的恳求,让烟冷未干的泪水潸然落下,“答应我,不要让我,不要让我伤害到你,如果,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杀了我,一定要杀了我!不要,不要让我变成,变成怪物。” “你不会有事的,不会。”烟冷坚定的注视着云殇黯淡无光的眼眸,“不会的,那一天永远不可能到来,永远不可能。”烟冷利索的解开云殇的衣衫,褪下他的上衣,探过他的脉象,用银针快速游走他周身的各大穴位,“小灵,夜圣,为我护法。落碧,此病甚是怪异,不像病,反到更像毒,我来施针,你来探毒。” “好的,主人。”白色的光芒顺着腕间逐渐扩大,直到将烟冷二人包围其中,光球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白,直到最后消失不见恢复如常,但原有的空气中却张开了一张无形的网。淡蓝色的光顺着银针,一环又一环游走在云殇周身的穴道。 “云殇,你忍着点,落碧进入你的体内,这可能会让你有一些不适,但只要让它探查清楚你身体里的到底是毒,还是其他什么,这样我才能帮你对症下药。”云殇听了烟冷的话渐渐停止了对一切外力的反抗。 “对,就这样,试着接受,不要抵抗。”烟冷一边控制着手中的银针,一边安抚着床上渐渐陷入昏睡的云殇。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外的天也逐渐黑透,整个小镇到了夜晚陷入了更加诡异的静谧中。初春的气温寒冷,夜凉如水,烟冷额间的汗水沿着脸颊滑落,耳畔的发丝都紧贴在脸颊两侧。一道蓝色的光芒瞬间大亮,在其头顶处汇集后消失不见。 烟冷拿起腰间的锦帕为云殇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冰凉的肌肤触碰到他似火般滚烫的脸颊。 “落碧,云殇的情况如何?”烟冷与落碧通过意识交流着。 “快将这些烛光熄灭,快。”安柱昇冲进屋来,手忙脚乱的灭掉了屋里所有烛台上的烛光,“去,快去,将门关上,灭掉所有烛光,不要说话,不要惊动他们。”安柱昇尽可能的压低着声音,轻手轻脚的锁好了屋里所有的门窗。 “你将房门关好,无论是什么动静,千万不可以开门,不可以出去,尽量也不要发出任何声响。最好的就是睡觉,蒙着头一觉到天亮,听见没有?”烟冷从安柱昇的神色上看出了他的慌乱,他的惊恐,他的不安,慌乱中扫过一眼他的目光,片刻的迟疑并未阻止烟冷手中的动作。 安柱昇离开之后,屋里恢复了原本的安静,月光透过窗子在灰暗的屋里映出冷冷的光。烟冷坐在屋中黑暗的一角,一整日的奔波疲惫席卷而来,而烟冷却不能在此刻睡去,她知道这个屋里还有那么一个人等着她去救,屋外却还不知的有多少如他一样的人。 “落碧,说说吧,可是如我猜想的那般?”此病不是瘟疫,是有人刻意的投毒,而这一切都是烟冷的猜想,还没有任何依据。 不过若这一切是真的,那策划这一切的背后之人的用心可就值得推敲了。但如今虽不知是何人所为,也不知此人是何目的,但有一点烟冷很清楚,若是可以控制住‘他们’,这无疑是掌握了一只强有力的队伍,而且还是一支可以不断再生的队伍。 落碧的声音再次响起,“主人,确实如你所想,这不是疫病,此毒说来倒也怪的很。” “怪得很?说说,是怎么个怪法?”烟冷回过神,透过月光看向床上躺着的云殇。 “在中毒者的体内,毒素会迅速蔓延至周身所有血管,之后从周身回流至心脏,然后再向全身蔓延,周而复始。这种毒素在人体内蔓延,所过之处犹如火烧过一般,温度烫的吓人。” “高温会蒸发人体内所需的水分,破坏人体正常的免疫,毒素乘虚而入,周而复始,这么一来人体内所有的器官都会被破坏掉。”黑暗中,烟冷注视着云殇的睡颜,手不自觉的将他的手握紧,“落碧,你在云殇的体内可发现了这毒素的根源?除了蛊,还有什么可以让这些似人非人的怪物听从命令。”如果真如自己所料想的一样,那之前听到的笛音很有可能就是控制‘他们’的方式。 “蛊毒?根源?”落碧陷入沉思,烟冷静静的等着它的回应,不知不觉间回想起安柱昇的话,砍掉‘他们’的头颅……‘他们’的头颅?大脑?是啊!云殇之前用长矛贯穿了‘他’的心脏,而‘他’只是短暂的昏迷,却并未停止行动,烟冷用银针攻击了‘他’的头部,才致使‘他’死去。 “落碧,你进入云殇身体时,可有发现除心脏以外的异常?”如果心脏是毒素周而复始的源头,那必然会有谁在某个地方控制着这一切,而又可以隐藏自己不被发现。 落碧思索片刻,继续说到,“大脑?在毒素流动时,大脑的中枢神经处有奇怪的反应。” 中枢神经?是神经系统的主要部分,包括位于椎管内的脊髓和位于颅腔内的脑。在中枢神经系统内大量神经细胞聚集在一起,其主要功能是传递、储存和加工信息,产生各种心理活动,支配与控制动物的全部行为。 若是将蛊虫植入这里,也不是不可以将人变成控制在自己掌心,但这般一来就需要大量的蛊虫,炼蛊何其之难,想炼成这样的蛊虫更是难上加难,更别提如此大批量生产。到底是什么?她还遗漏了什么没有考虑到? “主人,有一件事情,落碧刚才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却又不敢断言?”落碧的声音让烟冷回神,“嗯?是什么?说来听听。” “此毒发的现象,很像腐毒。”腐毒?落碧的猜想让烟冷震惊的险些说不出话来,难怪她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难怪她见到的第一反应就断定这不是疫病,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个样子。 “云殇,我不会让你死的,我说过,我会救你。”烟冷激动的情绪难以遏制,坐在床边的烟冷看着云殇,几番努力最终勾起嘴角。 “主人?”落碧感受到烟冷情绪的波动,不解的询问出声。 透过月光,烟冷的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落碧,这次真是多亏了你,一语惊醒梦中人。二者的症状如此之像,只是被这‘死物’给误导了而已。恐怕他们所中的毒就是腐毒没错,只是有人除此外还加了其他的毒在里面,这其中势必会用到了蛊,看来下毒之人当真是心思缜密,竟用瘟疫想要欲盖弥彰。” “主人,接下来想怎么办?”注视着透过窗照进屋里的月光,烟冷盯着云殇的睡颜,还有三日,三日后,烟冷倒要看看隐藏在暗处的那个人会是怎样的表情来看她解毒。 “看来主人已经有了对策。”小灵忽然现身,它银白的身子泛着淡淡的光芒,如往常一般环住烟冷身子的它,忽闪着它红的如血般的眸子,嘶嘶吐着信子与烟冷面对而立,“无论此人是何目的,我都不会让他如愿以偿,既然那人以为自己下的毒天下无双,那我就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嘶嘶,这是什么?”看着小灵尾端卷起烟冷腰间的玉笛,只是新年季云峰送来的小玩意之一,通体碧绿透亮,手感温润细滑,一看便是上等好玉,这支玉笛本是当时烟冷打算送给墨宇的,谁料还未见着他,烟冷便先头脑一热拉着云殇跑来了祁辰国。 “这是要送给墨宇的礼物,只可惜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烟冷接过小灵递过来的玉笛,拿在手中把玩,指尖轻轻抚过笛身,嘴角溢出连自己也未察觉的柔情。 “主人可会用?” “你说这笛?”烟冷不解小灵为何有此一问,她虽擅长用琴,但这笛也通晓一二,烟冷不知为何会对这笛有别样的思绪,也不知为何看见这笛不由自主的便会想到墨宇,他从未在她面前吹过笛,准确些说烟冷根本不知道他是否擅长乐器,看着它眼眸中的认真,烟冷还是点了点头,“会一些,怎么了?” 第135章铁云镇(笛音) 一道白光一闪即逝,烟冷的脑海中猛然响起悠扬的笛音,此曲透着大善大悲,闻此曲心如被洗涤一般,脑海间不在混沌,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日明的清爽。 “这是什么?”听过此曲,烟冷的心原有的燥乱不在,平静的反而有些不像自己。 “安魂咒。小灵想,以主人的悟性,假以时日定可将此曲融会贯通。奏安魂咒,初可安心凝神,再者愈病救人,神若奏此曲可普度众生,超度亡灵。闻此曲者恶者向善,善者修心。” “竟有如此神奇?”烟冷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小灵,转念一想,“那此曲你又怎会有?” 小灵继续说着,“主人虽然知道五毒灵玉是一个空间宝器,但不仅如此,五毒灵玉内部还有一个珍宝阁,里面存放了许多天地间的奇珍异宝,可惜只有这玉最初的主人才知道如何打开宝阁。而这曲谱也是方才突然出现在宝阁之外,刚刚小灵又看到主人腰间的玉笛,想来此曲会对这‘死物’之事有所帮助。” “若真如你所说的那般神奇,那此曲出现的就正是时候。”烟冷抚摸着手中的玉笛,一遍遍回想着方才的笛曲,以笛制笛吗? 长夜漫漫,云殇早已熟睡,为安全起见,烟冷将夜圣留在他身旁照顾着。推开房门,院落中静谧无声,左右查看一番烟冷快速掩好房门闪身上了屋顶。 风扬起烟冷身上的衣带,定睛一看,这院落外面倒是十分安静,并未见着有什么动静。烟冷伫立在屋顶,闭上眼睛,细细听着风的动静,耳畔由远及近的响起了一段熟悉的笛音。 “这个声音是……”烟冷向着声音所在之地飞身一跃,奔跑在屋舍的房顶之上。几经转折,越往铁云镇镇东而去,那笛音越是清亮。 “啊!”越过一处屋舍的房顶,一脚踏上屋顶突然往下一陷,手中甩出银针,握在手中的银线一端绕过还未垮塌的房梁,半空中堪堪稳住的身形,用力一荡跃起,收回银线的同时自己便稳稳地落在这房梁之上。 “呼,好险。”坐在房梁之上,烟冷拍着自己的胸口,月光顺着头顶上的坑洞照进室内,方才垮塌的声响惊动了那些未曾熟睡的人们和四处猎食的‘他们’。 “主人,我们被包围了。”小灵的声音让烟冷从方才的余悸中回神,接着月光向着脚下的屋舍大厅一眼看去,自己猛然一惊,险些不稳从这房梁上摔了下去。 这大厅之中密密麻麻的一片,白如死灰的脸上映衬着月光,显得更加惨白,他们的瞳孔放大,不见眼白,好似充血一般。大厅中的‘他们’一个个面容呆滞,口中发出一些微不可闻的呜咽声,伴着风呼呼而过,甚是阴森恐怖。 烟冷独自一人杵在这房梁之上,上面是透过大洞看见的小片夜空,下面是虎视眈眈的一众‘死物’。 “呜呼哀哉,如今这可如何是好哦,上也上不去,下也下不去,而这唯一可以栖身的梁柱,怕是也支撑不了多久咯。”烟冷笑叹着自己此时陷入的绝境。 “主人此刻还能这般云淡风轻的说笑,又岂会真的逃不出去。”小灵不以为意的搭着话。 “你说,‘他们’真的死了吗?若是真的死了,我这一身的宝贝可就没了用处。”烟冷从怀中掏出一些瓷瓶依次排开,这其中任何一瓶都是世间少见的毒药,想要取人性命也只是眨眼间的事情。 “这世间可还未有会动的死人,这种存在势必会扰乱六界秩序,于六界不容。我们虽为毒兽,但毕竟是仙家灵物,‘他们’的样子或许用肉眼看与死人无异,但我们却感受不到‘他们’身上有任何死人的气息。”小灵嘶嘶吐着信子。 “既然不是死人,那就说明他们还活着,只不过有人却让他们这般生不如死的活着,这人真是可恶,可恶至极。”听了小灵的话,烟冷明白它这字里行间的意思,看着房梁之下这一片人不人鬼不鬼的‘死物’,强忍心间的恨意,一掌拍在房梁上。 “啊,糟糕。”无意的一拍,手边的一个瓷瓶顺势滑落,烟冷立即甩出一根银针,银针尾端的银线环住瓷瓶的瓶口处,可那瓷瓶跌落之时,瓶口的塞子滑出,里面的银线子从瓶中滑出数粒。收回瓷瓶握在手中,封好了瓷瓶,烟冷惋惜的注视着那个吞了几粒银线子的‘死物’。 “你说,他会不会因此就可以死的透彻一些?”烟冷死死的盯着那个‘死物’的一举一动。 这银线子的功效烟冷又何尝不知,银线子入腹不需半个时辰,这体内的血液就开始凝固,当这体内的血液呈半凝固状态时便会堵塞体内的血管,使人瘫痪。 可这却不是此毒最佳的效用,服过此毒者也不会一直瘫痪下去,最终会在一日后,体内的血液将全数化开逆流而行,中毒者将会在三日内咳血不止,直至体内血尽而亡。 耳畔再次响起那尖锐的笛音,如泣如诉,伴着风声却又宛如呜咽哀嚎。厅内围攻着烟冷的一干‘死物’一闻此声,皆如那些训练有素的兵将,向着声音所响之地而去。 看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离开,烟冷收起房梁上摆着的瓶瓶罐罐,一跃跳下房梁,刚站稳身子,猛然回头,身后立着一个一脸痴呆模样的‘死物’,他直勾勾的盯着烟冷所在的方向,却又好似不在看她。 烟冷略有些疑惑的转动身子,他却随着烟冷的移动转身,烟冷再次愣在当场,见她不动,他也就不在有任何动静,“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刚刚吃了几粒银线子,就把他给吃傻了不成?”烟冷将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却未有一丝反应,可见他是看不见的。 “这厮吃错药了吧?”小灵斜瞄了烟冷一眼,默默地没有答话。烟冷若有所思的盯着眼前的‘死物’,方才应该是有人用笛音对‘他们’下达了何等命令,才使得‘他们’全数离开,那这厮为何不走?难道就因为那几粒银线子? 烟冷与他互瞪了半饷也未有个所以然,抬起头看向屋外的天色,“时间不早了,我们今晚就先回去吧。” 小灵乖巧的环过烟冷的腰身,烟冷转身便准备出去,刚走不过两步,木楞的回头,却发现方才呆傻的这厮竟也有模有样的走了两步。 烟冷僵硬的继续向前挪动两步,回过头来发现他依旧与烟冷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该不会就打算这样跟着我吧。”烟冷微微抽搐着嘴角。小灵看看烟冷,又看看他,无奈的摇了摇头。 “罢了,跟着就跟着吧,反正也不知道‘死物’是怎么回事,刚巧这厮自己送上门来,那我就不客气了,就拿他来试药好了。”打定主意后,烟冷拍拍身上的衣服,转身便走,偶尔回头看看,他依旧与烟冷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待烟冷回到安大夫的家门口,这天早已蒙蒙亮,这一路上竟然畅通无阻是烟冷万般未曾想到的,不过她此时更大的兴趣却不在此处,回头看向身后的这厮,烟冷微微勾起嘴角。 “小灵,去开门。”小灵应声跃过一人半高的院墙,当安柱昇听到声响出门,烟冷已带着‘死物’进了院落。 “你,他,这,这是怎么回事?公子你,你怎将这‘死物’带了回来?”安柱昇惊讶的看着烟冷。 “安大夫,您倒是镇定自若,不愧是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冷月佩服!佩服!”烟冷心中的疑惑一闪即逝,他看见他们,不对,准确来说是他看见‘死物’的第一反应并不是本能的害怕,而是惊讶。他为何会有这样不正常的反应? “哦哈,冷月公子说笑了,安某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安柱昇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公子的胆识才让安某佩服不已,这‘死物’见人就咬,竟对公子如此……实在是让在下刮目相看。” “安大夫客气了,能制服这厮实属在下运气。”无意间瞟了一眼安柱昇,竟阴差阳错的看到他脸上一抹异样的神色,“对了,安大夫为何起的这般早?”烟冷无意与他在这个话题上有过多纠缠,便随意扯些闲事说说。 安柱昇叹着气,“哦,这也没什么,想当年内子健在时每到这个点便会起来生火做饭,内子身子弱,安某便在一旁帮她打打下手,这时间一长也就习惯这时起床了,如今内子虽然不在了,但每日一到此时安某还是习惯性的起身。” “原来是这样啊,看来安大夫同夫人的感情很好,真是让人羡慕不已。”奇怪,听闻他有一子,名唤安栋。可这院中却只有安大夫一人居住,若依着安柱昇的年纪推算,他的儿子至少也有云殇那般年纪了才是,可又是为何未曾见到此人? “安大夫,不是听闻你还有一子,为何他没在府上?”烟冷有意瞥了一眼‘死物’,继而关切的看向安柱昇。 “哦,犬子他去临镇办货,不在镇上,如今他就是回来,怕是也进不了镇子的。”安柱昇看着镇门的方向,“不过我更希望他就此别再回来,不然若是他也有个万一,让我这把老骨头如何对得起他死去的娘亲。”他神色间淡淡的思念让人不然忽视,云雾初散,早晨的第一道阳光洒落大地,也让烟冷看清了他眼角未落的泪珠。 “原来是这样,令公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这一日来,烟冷与自己说的最多的也是这句话。可是,真的不会有事吗?如今已经过去一日,剩下的这些时间,烟冷又真的可以找到病因,并且对症下药吗? 烟冷有些茫然的向着云殇所在的房间走去,‘死物’依旧跟在烟冷的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此时的烟冷也无心管他,也不想知道他是何原因非要跟着她,更不想知道他为何会如此反常,此时的烟冷只想好好休息,安安静静的睡上一觉。 “安大夫,在下有些累了,就先去休息了。”推来房门的那一刻烟冷回过头看向院中的安柱昇。安柱昇自然的说着,“嗯,公子你好好休息吧,有事安某会来唤公子的。” “有劳了。”跨进房门,云殇还一直沉沉的睡着,烟冷走到屋中另一张床铺前,刚褪去外衣倒在床铺之上,困意便立即席卷而来。 第136章傲慢公子 铁云镇的门前如往常一样,固定着一人高的拒马,看守的官兵分站镇门两边。 “大人。”东方瑜一路走来,两旁的官兵纷纷向他行礼,而他本人却注视着镇子的方向若有所思,对两旁的行礼声充耳不闻。 “这,昨日进去的二人,其中一位可自称冷月?”东方瑜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众官兵,众人不知自家大人为何突然有此一问,随即便纷纷地下头不敢答话。 “哼,一群废物。”东方瑜瞪着众人,一声怒喝,转身便要拂袖而去。 “东方大人,这是出了什么事,为何生这么大的气?”东方瑜闻声抬头,眼前的男子锦衣华服,英气俊朗的面容不怒自威,此人高视阔步,周身透露着不容侵犯的威严气势。 “下,下官见过殿下,不知殿下驾临,下官有失远迎,还望殿下恕罪。”东方瑜看清来人,砰地一声便直直的跪了下去,在其身后的官兵见此,也纷纷跪倒在地。 “起来吧,本宫微服出巡,尔等无需多礼,起来回话。”男子看了东方瑜等人一眼。 “是,是,下官明白。”东方瑜战战兢兢的起了身,低着头立在一旁。 “本宫且问你,这铁云镇到底是怎么回事?突发疫病,为何过了这么久一点成效都没有?”男子风轻云淡的话语间透着威严,东方瑜脚下一软,立即跪倒在地,“回,回殿下的话,这铁云镇的瘟疫甚是恐怖,那些被感染了瘟疫的人死而复生,会继续攻击活着的人。下,下官派了不少大夫进入这铁云镇,事到如今还没有一人生还。” “死而复生?一派胡言,这世间岂有此等谬论,这件事若是传扬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我祁辰国皆是平庸之辈,遇着棘手疫病便谎称是怪力乱神之说。”男子皱了皱眉,东方瑜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周身因畏惧而颤抖着,“是,殿下教训的是,教训的是。” “死,死物啊,快杀了他。” “不许你们伤他。” 当烟冷带着夜间捕获的‘死物’来到铁云镇门前,看守的士兵一见‘死物’立即慌了手脚,本能的便拿起武器便向其刺来,说时迟那时快,烟冷闪身到他们中间,迅速挡住官兵的攻击。 突如其来的打斗声惊动了不远处的三人,只见那位年轻公子还未说话,东方瑜一看清双方之人,立即从地上蹦了起来,“住手,快住手!”东方瑜的一声令下,烟冷的银针在向他们攻击的官兵脖颈处停了下来。 双方应声收了武器,抬眼看去,三名男子向着他们所在的镇门前走来,而这其中最边上的便是昨日见过的东方瑜,在他的身旁还有两名男子,看其装束及其东方瑜对中间那名男子的态度,此人想必来头不小。 “冷月公子,你这是?”东方瑜率先来到镇门前,看见烟冷身侧的‘死物’,他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 “见过东方大人,昨日大人肯放过冷月的朋友,冷月在此先谢过大人。而在昨日,大人且说如若寻不到医治疫病的方法,三日后便会放火烧镇,冷月今日来此只想问问东方大人,可否宽限几日?”烟冷认真的看向东方瑜。 “公子客气了,这下官也是按着上头的命令办事,此事下官确实无能为力。不过下官有一事不解,还望公子指教。”东方瑜眼神不自觉的向旁边瞥了一眼,随后便向着烟冷扯动了一下嘴角。 “指教不敢当,东方大人有何事不解?直管问便是。”即便没有东方瑜方才的细微动作,他身旁的男子自身那逼人气势也难以让人忽视。看来此事询问东方瑜,倒不如直接问此人的好,烟冷相信这个人办这件事有绝对的能力。 “冷月公子,不知您可是苍月国的那位冷月公子?”东方瑜试探着询问出声。 烟冷抬眼扫过众人,在场所有人的表情皆是不一,而在东方瑜询问之时,在其身后的两名男子却没有丝毫反应,而其中那名锦衣华服的公子落在烟冷身上的目光,却让烟冷心中有些毛躁,他鹰一般的眸子闪烁着不明所以的情绪。 “是与不是又有何关系?更何况,东方大人心中早就有了定论,又何须多此一问。而如今我若说我是,东方大人可否答应我方才的提议?”烟冷口中询问着东方瑜,而这目光却越过此人,径直盯着他身侧的男子。 若是烟冷猜想的不错,此人的身份自然不低,而且也绝对有能力做这个主。不出烟冷所料,东方瑜虽有畏惧,却也将这目光看向了身侧之人。男子在二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时,看向烟冷询问出声,“你能治好这瘟疫?” “若这真是瘟疫也就无需拖这么久了。阁下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他毫无波澜的眼眸中,闪现一抹兴趣,他微勾起嘴角看向烟冷的身后,“他就是你要给我看的证据。” “正是。”对于他一语道破烟冷没有丝毫的诧异,从他的眼神中烟冷便知道,打一开始他便将这一切看了个透彻。 “说吧,除了时间,还要什么?” “不,我要的只是见证,若是我能将他治好,那这铁云镇便不再有瘟疫之患,自然也无需执行后面的工序,不是吗?”烟冷自信满满的看着眼前男子,他的表情在烟冷说不的那一刻有一瞬间僵硬,但很快便恢复如常,但眼底的戾气宣示着他此时的怒意。 “好,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治好他,哼。”男子抬手示意,两侧的官兵打开拦在门前的拒马,放烟冷二人出镇,“可是,我又怎知他就是这疫病的感染者?”男子指着烟冷身后的‘死物’询问出声。 故意刁难,烟冷瞥了他身旁的男子一眼,看来此人的功夫不低。环视一周,没有一人胆敢出言辩驳,而这也是烟冷意料之中的事情,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意,略带着挑衅的与他对视,“是与不是,借此人一用,试试就知道了。” 男子顺着烟冷手指的方向看向自己身后,“借我的侍卫?你想怎么试?” “想必阁下也听说过,‘死物’一旦死而复生,身体各方面素质皆以倍数翻长。借阁下的侍卫,让他亲自来试试看,不过这话可说在前面,这位侍卫大哥只要不伤及这厮性命,随他怎么试都行,但是他若是自己学艺不精,命丧于此,可怨不得他人。”烟冷挑衅的一笑。 “你……”男子一伸手拦住了侍卫接下来想要说的话,烟冷接收着侍卫瞪过来的目光,面上的笑意丝毫不减。 “好,就依你。”男子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笑容,傲慢邪肆,眼眸中是深不见底杀意,“冷凝,莫要太丢人。” “是。”那名叫冷凝的侍卫路过烟冷面前时,用眼眸狠狠地剜了烟冷一眼,对于他的敌视,烟冷依旧报以微笑,“落碧,抑制住他体内的银线子。” “啊!”随着冷凝的一声怒喝,二人扭打到一起,所有人都纷纷向后退去,以免被他二人误伤。‘死物’的攻击没有招式可言,一味的靠着蛮力,看着二人的身影,烟冷的思绪渐渐回到几个时辰之前。 “主人,快醒醒。”睡梦中的烟冷被周身瞬间的冷意惊醒,爬起身看清周围的一切,烟冷的嘴角不停抽搐着,烟冷所在的床铺四周宛如一个冰窖,处处挂着冰凌。 “小,小灵,你这是要做什么?”看着周围夸张的环境,裹着被子的烟冷也忍不住的发抖。 “小灵只是想叫主人起床,这一不小心就有些过了。”小灵尴尬的低着头,蜷缩在地上的模样毫无生气。 “好了,好了,不怪你了,快将这些冰收起来,冷死了。”白光一扫,周围的房间立即恢复如常,除了那依旧有些寒意的温度,“小灵,究竟是何事这么着急,是不是云殇出了什么事情?” “云殇没事,他有夜圣照料着,目前没有大碍。有情况的是昨晚带回来的那个,他有些不对劲。”小灵摇摇头,随后看向另一边。 “不对劲?那厮怎么了?”听了小灵的话,烟冷穿衣服的动作明显一僵。那个‘死物’?他能出什么状况?烟冷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再次询问出声,“他怎么不对劲了?” “事情是这样的,主人你睡着之后,昨晚跟着我们回来的那个‘死物’他误服了银线子,落碧在探查他情况时发现,他周身的血液被凝固之后,阴差阳错控制了他体内的毒,大脑中的毒虫下达的命令他无法全部执行,所以才变得如此呆滞。”小灵解释着。 “那这般说他跟着我,其实是想攻击我,只不过他因为周身的血液被凝固而无法准确行动?”烟冷看着屋中站在阴暗处的‘死物’,若真是这样,那将他身上银线子的毒解了,他会不会像之前一样接收到攻击命令? “主人,可以试上一试。” “嗯。”如若抑制住银线子在他体内的作用,他就可以恢复如常的话,那足以证明‘死物’身上的毒和大脑中的蛊虫是相辅相成,一旦控制住其一,就好似切断电流的电源,毫无用处可言。 那若是这样的话,取出他脑内的蛊虫,再解掉他身上的毒,是否就可以治愈了?烟冷看着眼前的‘死物’若有所思,“落碧,可有办法在不解毒的情况下抑制住他身上银线子的毒?” “我且试试。”蓝色的光芒在这昏暗的房间中一闪即逝,而那阴暗处立着的‘死物’突然有了反应,只见他迟疑片刻,立即准确无误的向着烟冷所在的方向攻来,其速度之快,力量之大,反应敏捷,让烟冷险些闪躲不及。 回过神来,看着眼前依旧缠斗不休的二人,当时烟冷若是在迟疑片刻,自己在安大夫家住的那间木屋怕是都要被他毁了去。 “住手吧。”烟冷突然的出声,双方应声停了下来,‘死物’瞬间恢复先前呆滞的模样,“冷侍卫,你是打不过他的。”无视冷凝瞪过来的目光,烟冷继续说着,“无论冷侍卫功夫有多高,你都赢不了他,因为他根本就不会有感觉,即便断手断脚,只要他的头还在,他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咬伤你。” 冷凝顺着烟冷的目光看向一旁呆滞的‘死物’,背后一阵冷意,“那他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这与方才打斗时完全判若两人。”周围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汇集到烟冷的身上。 “因为他……误服了在下的毒,却让我阴差阳错的寻找到解决这场疫病的方法。”烟冷与身旁的男子对视,他眼眸中一闪即逝的疑惑并未逃过烟冷的眼睛。 “我说铁云镇没有疫病,你可信?”烟冷毫无畏惧的对上男子的眼眸,“我说这里是有心人有目的的下毒,你可信?” “信?”男子轻蔑一笑,“我又怎么知道你口中所谓的这个有心人,不是你自己呢?” “呵呵,在下不过是个大夫,更何况在下与这铁云镇的百姓无冤无仇,没必要这般大费周章。在言之,我冷月公子想要下毒,到如今可还没有留过活口。”烟冷把玩着手中的银针,“你们且想清楚,若是各位执意觉得此事是在下所为,在下也无需费这个力气去救人。” “公子莫要生气,殿下并非此意,公子若能医治好这铁云镇的百姓,下官是万分感激。”东方瑜突然冒出来打着圆场,“公子请,我们到一旁的帐中详谈。”一旁被东方瑜称之为殿下的男子随即转身,率先进了一旁的军帐,东方瑜看着烟冷满脸歉意,烟冷也不过报以淡然一笑。 若不是为了云殇,烟冷断然不会费这个周折,更何况下此毒者心狠手辣,如此残害无辜性命令人发指,如今不管此人是何目的,烟冷都不会让他如愿。 第137章子母双毒 “冷月公子,可以开始了。”进入军帐,东方瑜走到烟冷身旁停住脚,烟冷抬起头看向端坐在军帐中的年轻男子,只是淡淡一眼。 “东方大人,请退开些。”东方瑜刚一退开身,烟冷从袖间取出平日用的银针,针针落在‘死物’周身的穴位之上。 坐在军帐中的男子看着眼前的一切,手中端着的茶杯随着他的失神倾斜,杯中的茶水湿了他身前的衣袍,他却置若罔闻,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的年轻公子。 “殿下。”冷凝小声提醒,男子猛然回神,方才将手中打翻的茶杯递给冷凝,并接过其递过来的锦帕擦拭着被茶水浸湿的衣物。 这就是苍月国人称妙手回春的神医冷月公子?今日一见,此人果真如传闻一般,不仅这医术了得,就连这样貌也惊为天人。 “冷凝?”男子无意间一瞥,冷凝欲言又止的模样却让他来了兴趣,“有话直说,何时变得这般吞吞吐吐了。” “殿下,冷凝……”冷凝瞥了一眼正忙着施针用药的烟冷,随即摇着头,“属下没有话说。” 男子顺着他的视线注意着烟冷的一举一动,而烟冷在‘死物’身上用的迷药也在此时渐渐起了效用,在‘死物’倒地的那一刻,烟冷用银线环过他的脉搏,如烟冷所料其脉搏微不可闻却并非没有,烟冷闭上双目,仔细感触他的脉搏之声。 “落碧,帮我稳住他身上的毒,我想办法将盘踞在他脑中的蛊虫引出来。”烟冷与落碧通过神识交流着,在外人面前,落碧它们是断然不会现身人前的,“是,落碧知道怎么做。” 收回环在‘死物’腕上的银线,烟冷从腰间取出一个瓷瓶,起身走到军帐中的香炉前,空无一物的香炉反倒正合烟冷意,她将瓷瓶倾斜,瓶中溢出的液体无色无味,在众人的注视下,烟冷用银针刺破手指,指尖滴落的血珠落入那香炉中,与那无色无味的液体混作一团,顷刻之间满室生香。 “尔等还是掩住口鼻的好,此香用作引蛊自然事半功倍,可这香正常人吸入过多于身体不利。”烟冷善意的提醒,帐中的众人果不其然在烟冷话音刚落便立即掩住自己的口鼻。 ‘死物’依然在地上昏睡着,烟冷旁若无人的看着手中的香炉,顺时针摇晃着香炉中的液体,室内的异香更加浓郁,不知过了多久,这其间一直未曾有人发出任何声响,直到这室内浓郁的香味快要让人窒息,烟冷才停下手中的动作。 烟冷将香炉中合成一滴的液体倒入‘死物’的口中,满室异香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待室内众人还未有反应,烟冷从袖间取出一枝香烛并将其点燃,并用银针在‘死物’的手腕处刺破一个小伤口,随后便用这点燃的香烛在其头部绕上三圈,在一路向下到腕间的伤口处。 这样的动作烟冷不知道反复了多少遍,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烟冷依旧不断重复着这个动作。 “主人,落碧来帮你吧?” “不可,强制取出蛊虫,稍有不慎会伤及此人性命的。” “可是……”汗珠一滴滴落下,落碧的担忧烟冷又岂会不知,当这手中的香烛烧到尾端,这蛊虫若是再引不出来,此人依旧会有性命之忧,“事到如今,也别无他法,只好赌一把了。” “主人,你要做什么?” 手中的动作未停,另一边烟冷两指执起银针,只见银针一晃,突如其来的疼痛让烟冷忍不住皱紧眉头,手中的银针落地,烟冷快速用完好无损的那只手接过香烛,继续着未完成的动作,另一边烟冷将腕间伤口处溢出的鲜血如数滴落在‘死物’的口中。 “啊,冷月公子,你。” “别过来,如今已经惊动了此人体内的蛊虫,若是不能在香烛烧尽前将其取出,此人必死无疑。”烟冷厉声喝止住东方瑜的动作,他迟疑片刻将目光投向坐在主位上的男子,见其摇头,他只好无奈的退到一边。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这世间难道真的有人可以为了救他人性命而不顾自己吗?他与此人无亲无故,与这铁云镇的人也是非亲非故,他和他的朋友本可全然置身事外,如今这又是为什么?一个至今生死未卜,眼前的这个也落得伤痕累累,他们这么做真的值得吗? 腕间的血渐渐不再流出,伤口处的血液也渐渐凝固,手上的动作依旧未曾停下,另一边烟冷没有精力顾及手腕上的伤口,手掌间运足内力顺着香烛反复的路线一点点逼近他腕间的伤口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失血之后再一次过度消耗内力,使烟冷的脸色渐渐苍白,不知过了多久,此人手臂的血管有一处凸起,此处凸起正顺着香烛的指引向着他腕间的伤口处慢慢蠕动。 “太好了。”轻起贝齿,吐出这句细不可闻的声音,却在同时让屋里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未过多久,只见他腕间的伤口处鼓起一个小包,烟冷用香烛绕着伤口转着圈圈,只见伤口处涌出黑血,在这黑血之中,若不仔细辨认,实难发现一只黑乎乎指甲大小的虫子正在这血珠中蠕动。 烟冷拿起手边准备好的瓷片,用香烛慢慢引它爬到瓷片中间,随后吹灭香烛,掏出一个瓷瓶在它身上撒了些药粉,那只肉呼呼的小东西便再没了动静。 再次探过此人的脉象,大致的情况也已了然,因为之前强制逼出蛊虫时给他喂了血的缘故,他体内的毒也基本不药而愈。 “他……”烟冷站起身,猛然的晕眩让烟险些倒地,强稳住身形的烟冷看向东方瑜和那男子所在的方向,“他没事了,再过不了半个时辰便可以醒过来,可是此人身上的毒虽然解了,但身体还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才算真正康复。” “这冷月公子果真如传言一般,妙手回春,真是太神了。”东方瑜边笑着过来扶烟冷。 “救这一人,公子便成了这副摸样,如今公子元气大伤,这铁云镇中这样的病人即便没有成千,也有上百,公子如何救?”男子藏在袖间的手紧紧握着,看着眼前之人元气大伤的样子,他不由的有些心疼,有些不忍。 “救他确实费了些力气,但也正是通过他,我更加确信此事是有人刻意为之。”烟冷回首看向地上躺着的男子,面色冷然,眉宇间轻轻蹙起,双眸宛若千年的寒冰,让人不寒而栗。 “此话怎讲?”男子重新端起一杯茶水,优雅的品茗。 烟冷淡然的说着,“阁下见多识广,应该听说过子母双毒吧,这种蛊毒只要杀了母毒,子毒便可不药而愈。只要解了这蛊毒,他们便不会被人控制,自然也就不会再攻击他人,剩下的只要服一帖药便可解了他们身上的腐毒。” “腐毒?”男子端着茶杯的手猛然一顿,这腐毒于善毒者而言绝非陌生,此毒炼制的方法有别于其他毒药,因此也被视为禁毒。这种毒唯一的炼制方法便是将还未成年的孩童用毒喂养七七四十九日,再以最残忍的方法杀死,等到孩童的身体腐烂,此毒便算成了。 “正是腐毒,这腐毒炼制的方法过于残忍,这种毒一直被善毒者所不齿。但是能将此毒扩散的这般快速,只有一个方法。”东方瑜直接接过话,“是何方法?” “水源。炼制此毒需要寻一孩童日日喂毒,直至七七四十九日期满,但是杀掉此孩童得其尸身,这毒却只完成了一半,可要等这副喂了毒的尸身自然腐烂需要的时间可不止一年半载,最直接的办法便是用水浸泡。”烟冷皱着眉继续说着。 “依你的意思,那下毒者按你所说的这个方法得到孩童的尸身,之后便将这孩童的尸身浸泡在铁云镇其中的一口水井中?”男子对视上烟冷的双眼,见烟冷点头,他扭过头看向立在一旁的东方瑜,“你可知这铁云镇一共有多少水井?” “回禀殿下,这铁云镇在户登记的一共一万余人,合计有上百户人家,算上这共用的私用的水井也有一百来口,这所有的水井算下来可分作两条线路,一条是取至地下水,另一条则是山泉水。”东方瑜一五一十将这铁云镇的用水情况说了个详细,“如此之多的水井,一一排查需要大量的人手,再加上这镇中还有不计其数的感染者,想要排查水井一事更是难上加难。” “何须一一排查。东方大人不是说这所有的水井分作两条线路,而这水又是至西向东,从高向低流。这么一来,我们只需派人去镇西头的最高处寻到两处水源源头的水井,便可知道是否有人投毒。”烟冷注视着眼前男子神色的变化。 他盯着烟冷看了许久,烟冷明白他沉默的原因,随即掏出怀中的一个瓷瓶,递给男子身旁的冷凝,“这里有一瓶银线子,此毒正常人服下必死无疑,但给‘他们’服下只会变成你们方才看到的那样,让‘他们’变得呆滞,这样在将所有的中毒者汇集到一处看押起来,清理了‘他们’,我们只要寻到母毒所在,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 “好,就依你所言,冷凝你去寻一些身手好的兵将,并将这瓶中的丹药分发下去,你们进镇将‘他们’给本王一网打尽。”男子将视线移到一旁的冷凝身上,“是,冷凝领命。” “东方瑜,你派人配合冷侍卫做好善后工作,待将‘他们’全数拿下立即派人探查水井。”男子继续看向东方瑜下令到,“是,下官领命。” “冷月公子,那这剩下的,寻找母毒和下毒者之事,我决定与你一同查办。”他嘴角勾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弧度,四目相对,烟冷看不出他有半分的玩笑之意,一旁的冷凝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也未曾多说一字。 “随你。”烟冷从腰间取出一枚丹药抛给他,见他毫不迟疑的将丹药服下,烟冷微蹙起眉头,“你就不怕我给你的是毒药?” “你我无冤无仇,我找不到你会害我的任何理由,更何况我的性命直接关乎到这次行动的成功与否,没有我你单靠他东方瑜一人难以成事。”看着烟冷的他自信一笑。 “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烟冷小说嘟囔一句,无视他的存在转身便准备离开军帐。 “赫连祁!”掀开帐帘的烟冷闻声回头,盯着他看了片刻,依旧转身走了出去。 东方瑜立在一旁诚惶诚恐,过了片刻他依旧未曾等到那所谓的暴风雨,当他小心翼翼的抬起头,赫连祁嘴角的笑意渐深,目光紧紧盯着那早已合上的帐帘,“本宫交代下来的事情,你二人务必要办的妥妥当当。” “是!” 赫连祁昂首阔步走出军帐,烟冷见他从帐中出来,一声不响的继续向着铁云镇的方向走去。 第138章死物真相(上) 当烟冷二人平安回到安大夫所住的小院,远远地烟冷便看见那虚掩的院门。门怎么开着?她离开时记得明明将院门关好了的,难道在她离开后有什么人来过? 看见烟冷神色的变化,身旁的赫连祁也全神戒备起来,走到门前烟冷正要推门而入,却被赫连祁眼疾手快的拦了下来。 “你做什么?”烟冷怒视着一旁拦住她去路的赫连祁。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是,在没清楚里面的情况前,就这般贸然进去,万一有埋伏,你这岂不是自投罗网。”赫连祁压低着声音,对上他略有怒意的双目,自知理亏的烟冷也不与他过多争执。 “那你说我们怎么办?”烟冷瞪着他。 “悄悄地翻墙进去。”赫连祁看了眼旁边的院墙。 烟冷二人从院门处退开,轻手轻脚的翻上墙头,院中的纷乱让烟冷心中一凉,仔细看去,在烟冷与云殇住的房门前,一滩刺目的红让烟冷难以自持。 “云殇!”不顾赫连祁的阻拦,烟冷飞下院墙立即向着云殇所在的房间冲去。赫连祁无奈的紧跟着烟冷飞身下了院墙,他转身将身后的院门锁好。 “云殇?你在哪里?云殇。”赫连祁刚到门前,却与突然从房中冲出来的烟冷撞个满怀。 “你冷静些!”赫连祁眼疾手快阻止失了理智的烟冷往外冲。 烟冷不顾赫连祁的阻止,拼命挣扎着,“你放开我,放开我,我一定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啪!清脆的一巴掌响彻整个院落,烟冷愣在原地,茫然的看着与自己面对面的赫连祁,一边脸颊火辣辣的疼隐隐作痛,眼眶中的泪水落得更加汹涌。束发的银簪顺势滑落,三千青丝宛若水帘般倾泻而下,遮住了烟冷满是泪水的面容,也遮住了赫连祁片刻间的惊讶。 “你不知道,你什么也不知道,娘亲死了,绵烨也死了,看着在乎的人一个一个死在自己面前,这种滋味你可明白吗?他不能有事,哪怕是拼上我这条命不要,我也不可以让他出事。”烟冷低下头看着自己双手上的血红。 “好了,不哭了,方才是我不好,不该一时情急就……”赫连祁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几番踌躇下终究还是将手放了下来,“我想你的朋友一定会吉人天相,他不会有事的,相信我,他一定不会有事的。” “要不是我任性妄为,他不会问也不问便陪我来祁辰国;要不是我粗心大意,他也不会被‘死物’咬伤感染疫病;要不是我将他一人丢在这里,他……他也不会失踪,生死未卜。”立在院中,四周传来不同程度的声响,看来是冷凝他们开始行动了。 仰望天空,厚重的云层遮住阳光,铁云镇不知何时竟被这压抑的阴沉团团围住,“云殇,你在哪里?一直以来只要我有危险,你总是会以最快的时间找到我,这一次,我该如何才能找到你?”一阵风起,迎面吹来清风拂过耳畔的发丝,倾城绝色的容颜在发丝间若隐若现。 “主人,有母毒的气息。”落碧突然打断烟冷所有的思绪,母毒的气息?这么快就找到了?“在哪里?” “来了。” “什么?”烟冷还未曾反应过来,突然迎面而来的空气中满是浓浓的杀意,立在烟冷身侧的赫连祁早已持剑挡在了烟冷的身前。 “小心些,有人来了。”赫连祁的话音刚落,烟冷二人立即飞身而起向后退去,院落间突然造访的一击扬起千万尘土,待这一切尘埃落地,眼前逐渐浮现出一个年轻人的身影,仔细辨认之下,不难看出他的样貌与那安柱昇倒是有几分相似。 “你,你是安栋?安柱昇之子?”见他面色稍有一刻的松动,看来自己的推测是对的。 “是你们带走了云殇。”如若之前烟冷只是怀疑,那在烟冷见到安栋之后,心中对于云殇失踪的怀疑便成了肯定,烟冷肯定眼前的这个人一定知道云殇的下落。 见安栋的面上逐渐浮现的笑意,一连串的问号浮上心头。他们抓云殇到底所谓何事?“你很聪明,自从你们踏入这铁木山范围以来,我就留意着你们的一举一动。” “安大夫,也只是一开始便设好的局,对吧。”嘴角微勾起的弧度有几分自嘲,几分疲惫。这一切烟冷都曾有怀疑,可当一切的怀疑变成现实,烟冷依旧有些难以接受。 “我知道对于善用毒的你来说,我这点伎俩很快就会被识破,但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只是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你竟然就解了我精心研制的毒。”安栋死死地盯着烟冷,见他呲目欲裂的模样,烟冷好似如鲠在喉。 “不过,我不怕你,无论你用毒再怎么厉害,胜利最终都会是我的。”他歇斯底里的低吼,对于他此时此刻的态度烟冷更是不解,此人与她素未谋面,如此一来有岂会有什么过节?如若说一开始便是针对她的,那也说不过去,烟冷和云殇来到此地也只是偶然,“我们可曾相识?” “素未谋面。”安栋坦然的让烟冷有些诧异,“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要这么做?” 安栋呲目欲裂,“我知道你有许多疑惑,不过能被我视作对手,你也应该觉得荣幸才是。或许你自己不知道,但冷月公子的名号我可是听说过的,所有人都说你医术高明,但只有极少数的人才知道,你更善于用毒。你因缘巧合来到此处,想必正是上天给我的历练,如若我下的毒你都无法解,那放眼天下就在无人是我的对手。” “疯子!”烟冷瞪着安栋,“炼药制毒本无可厚非,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用这种无故害人的法子来达到目的,这样做只会让天下人而不齿。” “哼!只要可以达到目的,何须管他是用了什么手段,再说了,你马上就是一具尸体了,我又何必在意你的看法。”安栋突然大笑出声,墙头之上的他看着烟冷二人,眼神中透着怜悯。 “你想做什么。”见他如此,烟冷也模糊猜中了七八分,可越是明白他的想法,自己越是忧心如焚。 “哈哈,不愧是冷月公子,这么快就反应过来了,你放心,你在乎的那个人,我很快就会还给你,只要到时你还敢要。”见烟冷越是心神不宁,安栋的笑意就越深。 烟冷怒视着安栋,“我警告你,你若是敢动云殇一根汗毛,我定让你生不如死。” “哼,那就等你们活下来再说。”只见安栋飞身一跃立在院墙之上,附在唇畔的笛让烟冷一惊,接踵而至的笛音缓缓流淌,宛如一把利剑硬生生的撕裂了周围的空气,难掩的压抑使闻笛声者心神逐渐处于即将崩溃的边缘。 “将此药服下。”烟冷闪身到赫连祁身旁,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放在他手中,“这药可护住你的心脉,还可静气凝神。” “不愧是冷月公子,你果真不容小觑。”话音一落,耳畔再次响起那如泣如诉的笛音,时而如沙哑的尖叫声,时而又像低声的呜咽,此笛音能引起人心底最阴暗的共鸣,心中若稍有片刻的迷茫,这笛音便会趁虚而入。 平静的空气中忽然一道有力的剑风横少而过,烟冷同赫连祁堪堪避开这道险些夺命的剑气,手中所持的兵刃在烟冷看清来人之时,手上的动作僵在当场。 “云殇!”眼前的他依旧白衣似雪,英俊挺拔的身姿让烟冷有片刻的晃神,眼前的他依旧是他,只是在烟冷对上他眼睛的那一刻,心痛如绞,滚烫的泪滑落脸庞,烟冷颤抖着向他走去。 “小心!”赫连祁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当云殇举剑向烟冷挥来的那一刻,赫连祁将烟冷扑倒在地,剑锋贴着他的发丝而过,“你疯了吗?这样接近他,你会死的。” “小心。”躺在地上的烟冷猛然推开赫连祁,并快速向旁边滚去,稳住身形,烟冷二人同时回头,之前所在地方上一道深入地面的剑痕让二人心中一寒。 没有片刻的停歇,云殇再次向烟冷攻来,左闪右避,手中的银针紧紧握在手中,至始至终都不愿出手伤他。赫连祁在一旁焦急万分,他所有的攻击如数被挡了回来,几番下来,烟冷二人皆是狼狈不堪。 “啊!”脚下不稳突然跌倒在地,刚想要爬起身,脚踝处一阵剧痛让烟冷再次跌坐回去,眼看着云殇立在自己面前,举剑便要挥落,这一刻烟冷绝望的闭上双眼。迟疑许久,那近在咫尺的剑迟迟没有落下,当烟冷不解的睁开双眼,“云殇?” “烟,烟儿,杀,杀了,我。”看着头顶上悬着的剑,云殇已经扭曲的面容,此时的他极力克制着。 “嗯?没想到母毒都不能完全控制住,真是个怪物。”安栋愤然的啐了一句。 “烟儿,快,杀,杀了我,快。”耳畔的笛音越发急促,云殇额间的青筋暴起,烟冷拼命的摇着头,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 “听话,杀,了我。我,不会伤,你,死也不会。”鲜血沿着他的嘴角流下,看着他的样子,看着他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只有泪不争气的落着,她该如何是好? “小心!”在烟冷晃神的片刻,突如其来的力道将她带离之前所在的地方,一切的尘埃落地,云殇再次恢复如初,“云殇。”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们先想办法离开这里,在这么呆下去我们都会被他杀死的。”赫连祁的担忧不无道理,云殇此时被母毒控制着,身体整体的素质翻了不止十倍,这样的他常人根本伤不了他,更别提想要将其制服了。 “控制?笛音?”烟冷抬头看向院墙之上的安栋,至始至终这笛音都未曾停过,是不是解决了这笛音,母毒接收不到指令便会停下来? “你的意思是?”赫连祁看向墙头的安栋。 “云殇的目标是我,既然如此我来引开他,你想办法解决掉那燥人的笛音。”烟冷定睛看向院墙之上的男子,敢动烟冷所在乎的人,她定会回让他为此付出代价。 事情却远没有他们想的这般简单,安栋有云殇护身,无论他们作何努力皆是无功而返。 “这可如何是好?” “好像安静下来了。”风中只剩这呜咽的笛声,镇中的纷扰吵闹渐渐停歇。无意间手腕划过腰际,腰间的坚硬让烟冷如梦初醒,烟冷取过腰间的玉笛,指尖抚过笛身。 “哈哈哈,安栋,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控制他多久。”烟冷注视着安栋,面上的笑意不达眼底,由心底而生的冷意让人不寒而栗。 笛音缓缓流淌,宛如流过心间的山泉,清澈悠扬,此曲宛若灵泉洗涤过身心,使闻曲者静心凝气。笛音缓若清风拂面,笛音急若流水叮咚,云雾逐渐淡去,空气中也散了那微凉的阴寒。安栋的笛音依旧再继续,一旁的云殇却受着两边的笛音所扰。 “云殇,用心好好听听此曲,好好听听此曲,听听。”烟冷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呼唤,一遍又一遍的吹奏这曲安魂咒。 “啊!”划过天际的一声怒吼,赫连祁第一时间挡在了云殇面前,可云殇却迟迟未有其他动静。 “云殇,你听到了对吗?我知道你听到了,你听到了我的呼唤。云殇,我在这里等你,一直都在这里,你快回来吧。”安魂咒一遍又一遍的吹奏,顺着指尖鲜血渐渐染红碧玉笛身,而烟冷却对此浑然不觉。安栋继续着他的笛音,可这笛音却逐渐纷乱,断断续续难以连成乐章。 第139章死物真相(下) “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你,哈哈哈,我安栋穷其一生,没想到如今竟败得如此彻底。”安栋笑的凄凉,手中紧握着断了的竹笛,鲜血直淌而下,“冷月,今日既然败在你手,你就杀了我吧。” “你我本不是敌人,更何况你我无冤无仇,这本可相安无事,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他。”手起针落,正要自裁的安栋从院墙上跌落。 “你,你,何不给我个痛快。”安栋瘫软着身子倚在墙边。 “痛快?”烟冷勾起一抹冷笑着看着安栋,“于你而言,痛快反倒是一种奢侈,你是该死,但却是在你还清这造的孽之后。” “你!”安栋瘫软在地上,双眼渐渐迷离涣散。 “赫连公子,这张药方留与公子,此事的善后已不再是冷月的能力范围,冷月就此告辞。”烟冷手持玉笛,血丝附在这玉笛表面。 “可,你的手?” “并无大碍,有劳赫连公子挂心。”收起手上的玉笛,烟冷蹒跚着步子一步一步向着云殇走去。 “云殇,没事了,已经没事了。”走到云殇身前,烟冷将腰间的丹药放入他口中,隐在袖间的手抚过他手臂上的伤口,蓝光一闪,云殇臂上的皮肤皆恢复如初。 “烟儿?”云殇悠悠转醒。 “你认出我了?”看着云殇神识终于恢复如常,烟冷喜极而泣,“太好了,你终于回来了。”烟冷拉着云殇缓缓走出这安家小院,烟冷知道接下来的一切都再也与他们无关,而赫连祁他们自可很好的为此事善后。 “等等。”赫连祁立即叫住正欲离去的烟冷和云殇,“二位皆有伤在身,何不多留几日待伤势痊愈再行离去也不迟。更何况阁下解了这铁云镇蛊毒之患,救了这一城百姓,如今又将这下毒元凶擒拿,无论如何在下也不能让二位带着伤离去。” “这……”烟冷抬头看了看身旁略显虚弱的云殇。 “这位公子说的有理。”四目相对,云殇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容,烟冷赞同的点点头,“好,既然云殇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先留下来,待这铁云镇的一切安置妥当后,我们再行离去。” “如此甚好,二位可先随我到镇外的军帐中休息,这镇中之事东方大人自会妥善处理。”烟冷二人随赫连祁一同离开铁云镇,在这铁木山中,清风拂过,空气中透着铁衫木的清香。 烟冷同云殇二人并没有径直回到军帐中,虽只是短短两日的分离,却远比任何一次分别都要身心俱疲,那种濒临生死的无助感萦绕在心头,久久无法散去。 “烟儿,让你担心了。”二人间的沉默终被云殇打破,烟冷未曾回头,却也依旧从他的语气中听出几许歉意。 “如今你身上的余毒未清,近日你不可运用内力。”看着他略显苍白的面容,烟冷扶着云殇漫步在这铁木山周边,“等你身上的毒清了,我们在做下一步打算,你看可好?” “都听你的。”云殇自然的笑着,烟冷继续说着,“嗯,等这镇中的毒都解了,我再陪你去寻你要找的人。” “烟儿,一经生死我方才知道,什么才是于我而言最重要的。这身世之谜解与不解,如今又有何关系?”云殇拉住烟冷的双手,铁衫木间,二人四目相对,“无论我是谁,有一点终究不会改变,那便是于你而言,我只是云殇。” “嗯,你只是云殇,是我独一无二的云殇。”温暖的手掌抚过脸颊,烟冷笑着注视着他如大海般深邃的蓝眸,灿烂如星辰。 “谢谢你,虽然我知道你心中所思、所念的那个人不是我,但是可以如这样陪在你身边,每时每刻都可以看着你、守着你,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如果呆在我身边就是你要的幸福,我自然不会剥夺,虽然这样对你很不公平。”云殇用手抵在烟冷的唇畔,阻止了烟冷将要说出口的话语,“你什么都不用说,也不用觉得愧对于我。你的笑容便是我想要守护的幸福,只要可以让你快乐,给予快乐的那个人是不是我又有何关系。” “云殇,若是可以的话,我更希望你可以多为自己想想。”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好。” 向着铁云镇外的营帐走去,乌云聚散,映红天边的晚霞伴着和煦的春风,紧绷的心弦也最终在这诱人的景致中归于平静。 营帐环绕,四周亦有官兵把守巡逻,在其中最大的主帐之中赫连祁负手而立,冷凝依旧面色冷然的立在一旁,“镇子里所有中毒者可都汇集到一处了?” “回禀殿下,铁云镇中所有中了毒的百姓全被汇集到了一处,如今已派人看管。”东方瑜如实回答。 “那井水下毒一事,查的如何了?” “回禀殿下,此事还在逐一排查。” “嗯,如此甚好,但在这结果出来之前,铁云镇中所有的水井全部封查,镇中百姓这几日的用水问题还需东方大人费心。” “是,下官这就去安排。” 当烟冷二人来到营帐前,正巧遇见从主营帐出来的东方瑜,“东方大人。” “原来是冷月公子和云公子,之前下官多有得罪,还望云公子莫要与在下计较。”东方瑜微微躬下身子向着云殇有礼一拜。 “使不得,东方大人快快请起。”云殇亲自扶起东方瑜,二人相视一笑。 “东方大人,不知今日对于下毒一事调查的如何了?还有那安栋的父亲安柱昇可找到了?”烟冷站在云殇身旁看着东方瑜。 “安柱昇?这……”东方瑜一副讶异的表情愣在当场,“不知公子从何得知此人?” “这人有什么问题吗?”注视着东方瑜脸上每一分表情的变换,一丝疑惑也因此在心底油然而生,“之前进入铁云镇时,我们便住在安家,而这安柱昇也正是当时遇见的。” “这……这怎么可能。”东方瑜一改之前的讶异神色,眉宇似乎纠结在了一处,与其说他此时是对烟冷的话语难以置信,到不如说他此刻一反常态的恐惧,“不,不可能的,那安柱昇,下官还有印象,此人早在一年前便已经死了。” “死了?”东方瑜一连串的反应并不像假装,也正因为如此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于烟冷而言好似晴天霹雳。如若真正的安柱昇已死,那当时在铁云镇中相遇的那名自称是安柱昇的老者又是谁? “说起来,这安柱昇夫妇的死也确实是场意外,可他那个儿子却一直对于官府给出的结论并不认同。”东方瑜喃喃自语,烟冷同云殇四目相对,一抹诧异、不安一闪即逝,“那不知东方大人是否可以告知在下,那安柱昇夫妇是如何死的呢?” 东方瑜沉思片刻,“这安柱昇是铁云镇的大夫,他的夫人本就体弱多病。那安柱昇在一次上山采药的途中突发意外,头部受到撞击失血过多而亡,他的夫人经受不住打击,没多久也就跟着去了。” “那安栋又为何执意认为这不是一场意外?”烟冷皱着眉。 东方瑜叹着气,“安柱昇是这镇上唯一的大夫,平日到与人为善,可就算是神医也有失手的时候,更何况那安柱昇也不过是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大夫。” “也就是说,那安柱昇医死过人?”一般而言医死人这种事情于大夫而言可大可小,如若不是用药断症之类的过错导致病人死亡,就算人死了也并非医者平庸,“可是那死者家属闹过事?” “公子果然一点就透,就在安柱昇出事的前几天,那死者家属确实曾恶语相向,甚至扬言要安柱昇偿命。”东方瑜短叹一声继续说到,“根据这些情况,官府也确实查证过,安柱昇死亡的时间段内,那些人皆有不在场的证明。可惜安栋他就是不肯相信,非断定其父绝非死于意外。” “嗯,多谢东方大人。”告别了东方瑜,烟冷若有所思的向着自己的营帐走去。 如若之前所见的安柱昇是安栋故布的一场迷烟,那他真的只是单纯的想要掩饰身份这么简单吗?还是说这安柱昇的死确实不是意外那么简单?安栋在铁云镇所做的一切也真如现下推论的一样,只是为了复仇吗?如果是复仇,可他又为何迁怒了整个镇上的人? 走到营帐门前,分站两旁的官兵立得笔直,烟冷猛然的转身却未曾想云殇依旧紧跟在她的身后。 “啊。”烟冷一惊,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哎。”云殇看着烟冷的反应,短叹出声,“可是又在想那安栋的事情?如此出神,如何,可需我陪你去一趟?” “看来真的什么都瞒不过你。”注视着他此时的眉眼,烟冷淡然浅笑。云殇温和的压低着声音问到,“可是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 烟冷随之点头,“嗯,你说那安柱昇死了都有一年之久,更何况此人还是这镇中唯一的大夫,如此一来在这个镇中此人已死的消息想必是人尽皆知才是。那么,那个假扮安柱昇的人又欲意何为呢?” 云殇心领神会,“烟儿是怀疑是安栋伪装成了安柱昇。如果一年前安柱昇的死并非意外,那么再一次见到‘安柱昇’,在惊讶之余,终究会有人按耐不住。” “是啊,如此一来便可以找到真正杀死自己父亲的凶手。可是又是什么原因致使他决定屠杀整个镇上的人呢?”烟冷同云殇向着暂时关押安栋的营帐走去,“下毒毒害整个镇上的百姓,却用瘟疫的幌子企图欲盖弥彰,他如此舍近求远,恐怕不单单是为了复仇吧。” “烟儿的意思,这所谓的复仇不过是一个假象,是有人……” “嘘,里面有人。” 发现到营帐中的异样,烟冷同云殇立即屏住呼吸,闪身到角落中躲避。与此同时,那帐中二人的谈话也是一字不纳的传入烟冷和云殇的耳中。 “你失败了。” “我,就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我就可以成功的,可谁知那冷月会出现。” “怪只怪你无能,当初你是怎么向我保证的?”帐中传出的男声低沉中通着一丝阴寒,是不容人违背的狠厉,让人闻其声便有不寒而栗之感。 “主上,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安栋苦苦哀求着。 “机会?笑话。”四周的环境在这一刻突然安静了,烟冷和云殇闪身躲避起来,当营帐的门帘掀起,那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时,云殇迅速掩住烟冷的口,硬拖着她离开。 “殿下,怎么了?” “没什么。” 烟冷和云殇立在营帐后面,紧贴着营帐的背一阵冷寒,烟冷强吞了吞口水,空气中静的只剩自己狂乱跳动的心声。 “竟没想到是他。”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萦绕在心头的震惊久久挥散不去,在那人进入视线的那一秒,他望向自己这边如鹰般锐利的眼神,这一切的一切都来得太过突然,真相揭露的太过彻底。 第140章异眸少女 烟冷和云殇最终还是选择了不告而别,远离了铁云镇的他们一路向西,在经过几日的奔波来到距离雪域最近的一处村落。 “就是这里吗?”看着眼前杂草丛生的破败残垣,烟冷的疑问久久未得到声旁之人的回应,当烟冷不解回头,却看到云殇失焦而略带有泪光的双目,和他那紧握到泛白的骨节。 “这里,就是云殇长大的地方吧。”烟冷的声音很轻,轻到自己都误以为方才什么都未曾发生。 这里是最靠近雪域的边境村落,虽是春暖花开之际,气温也较其他地方偏冷一些。 “走吧。”他转身的背影在阳光的照耀下拖得老长,看着他颓然的模样,在这一刹那间,烟冷竟觉得头顶上的阳光显得格外刺眼,也格外寒冷。 这样的云殇是烟冷第一次见,颓然如此,看来这儿时的过往依旧是他心里抹不去的,或许甜蜜,或许忧伤。 祁辰国的小镇普遍古色古香,木质的楼阁朴质精美,古镇小巷铺设着青石板的路面,异域的独特服饰相辅相成,反倒是显得别有一番韵味。 “就这样,就这么回去了,真的好吗?”烟冷担忧的看着云殇的侧脸,云殇回过头望向她,“继续下去,也不会有结果。既然如此,何必继续浪费时间。” “嗯,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们就回去吧。”烟冷透过他的面具直视着他蔚蓝色的眼眸。 “好。”云殇自然的回答着。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收拾一下就起程。”烟冷放下手中的碗筷,回过头却看到云殇心不在焉的模样。这个心结真的就要这样让它继续存在下去吗?如果这个身世之谜一直没有结果,对云殇而言,怕这会是纠缠他一生的遗憾吧。 “在想什么?”回过神的云殇一扭头,便看见此时正在发呆的烟冷,闻声回头,云殇带着面具的脸突然在眼前放大,“嗯?没什么。这个小镇古色古香,我在想离开前要不要四处转转。” “也好,你陪着我奔波多日,好不容易来一次,趁此机会是该好好休息一下。”互看一眼,彼此的眼眸中映衬着对方的笑容,只有那细不可闻的眼底,才是极力掩饰的真正感情。 “红,红眸,天降邪煞啊!”突如其来的一声尖叫引起众人的围观,透过人群一个肤色如白瓷的少女映入众人眼帘,她身上所穿的衣物不似苍月国的华丽,也不似祁辰国的异域风情,更不似南蛮的色彩单一,她身上的衣物皆有动物的皮革制成,也更具野性。 周围的众人将她团团围住,立在人群中的她相比周围人的愤慨,她反显得有些怯懦,瑟瑟发抖的模样倒是像一只受了伤的羊羔。 “她的眼睛!”红色的眼眸,宛如一颗发亮的红宝石,让人不知不觉便深陷其中。可在这祁辰国,红色却是象征着不祥的存在,在祁辰国百姓的眼中是邪恶、血腥、狂暴的代表。 “天,天降邪煞,打,打她,把她轰出去。”周围一群人蜂拥而至。 “你们要干什么?”少女被人推推搡搡,一时未曾站稳便摔倒在地上。众人眼见着少女摔倒在地,一个虎背熊腰的男人上前便一把抓住少女的手腕,试图将其拖出客栈。 “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放开我。”少女使出浑身解数试图挣脱男人的钳制,无奈却未曾起到丝毫作用。 男人毫不客气的冷声到,“我们这里不欢迎你这种红眼睛的怪物,快点滚出去,如若不然我们对你可不客气。” “这些人真是太过分了。”当烟冷愤愤不平之时,身旁的云殇在男人将少女拖出去之前反扣住对方的手腕,面具下的蓝眸不起一丝波澜,一身白衣的他此时因没缘由的愤然冷凝成冰。 “你,你是什么人?” “放开她。” “你,你是什么人?”男人的怒吼渐渐失了底气,腕间的疼痛让他的面容越发扭曲。 “不放吗?”云殇冷冷的一声呢喃,传入众人耳中的话语没有丝毫情绪的波动,只有立在人群后的烟冷知道此刻的他是真的生气了。云殇面不改色的加重手上的力道,在烟冷意料之中的是,不过数秒那名被云殇钳制住的男人松开了抓住少女的手。 “你的另一只手也不想要了吗?”男人手中的动作因烟冷突如其来的声音稍有停顿,越过众人,烟冷依旧挂着拒人千里的淡漠笑容,四目相对之下,那名险些要攻击云殇的男人逐渐冷静了下来,“你是什么人?” “路人。”环视一周,烟冷的视线终究落在云殇身上,地上的红眸少女已被云殇扶起,而烟冷在众人自觉让出的路上缓步走到云殇身边,“我的朋友弄伤了你,我很抱歉。” “哼,看你们也不是祁辰国人。这个女子,你们认识?”男人拖着自己红肿的手腕,愤然的瞥了一眼云殇身后的红眸少女,却无奈此人被云殇护着,一时间周围的人也不再有什么过激的动作。 “不相识,只是……”烟冷抬眸,冷眼扫过众人,“看不惯你们仗势欺人罢了,更何况还是一群大男人为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 “你,要知道这里可是在祁辰国,在我们的地盘上,你一个外地人这般冒然为一个不相干之人出头,就没想过后果吗?”男人仗着人多势众,硬着底气说到。 “后果?哈哈,真是笑话,我倒是很想看看你们能给我一个怎样的后果。”烟冷笑声中的嘲讽不加掩饰,围住他们的一众人等无不是一副怒不可揭的模样。 “公子,这等小事何须您亲自动手,让属下代劳便是。”云殇自然而然的走到烟冷与众人之间,冷若寒光的眼眸扫过众人,在场之人皆不自觉的一阵哆嗦,就连那为首带头的男人也下意识的向后移动。 “我们路过此地本无心滋事,我想在场的诸位也是一样的想法吧?”烟冷适时上前出言制止了云殇接下来的动作,扫过众人的视线亦如之前那般平静无波。 “是,是,是,这位公子说的是,我等并无心滋事,这只是一场误会!误会!”从人群中突然冒出来的身影挡在了众人身前,不断陪着笑的男子打着圆场,周围本是愤愤不平的一群人见他出面倒也都稍作收敛。 烟冷细细打量着眼前这个笑容可掬的男人,他的身材并不高大,相较之下也是略较矮小。和蔼的笑容下掩藏着眼底的精光,皮肤呈现着健康的麦色,身上的衣物虽然质朴,可那腰间的玉佩却是价值连城的稀罕物件。 “方才是我们多有失礼,在下就代表在场众人在此给姑娘赔不是了,还请这位姑娘大人有大量,方才得罪之处还望海涵。”男子虽是故作姿态,低眉顺眼在此出面道歉,而那微躬的身子弯了许久,却依旧未得到任何回应。 “嗯?”回首倚望,那方才一直未有动静的异眸少女此时此刻目不转睛的盯着身旁的云殇,虽久久未至一语,那闪烁着泪光的眼眸中似有千言万语。 烟冷莫名出口,询问出的问题反让她自己也吓了一跳,“姑娘,认识云殇?” “云殇?”听到烟冷的质疑,她不解回眸与烟冷对视,见烟冷的视线一直停留在她身旁的白衣男子身上,“敢问公子,您可曾有一块刻有殇字的紫水晶吊坠?”女子对上云殇的蓝眸,言语间的激动难以自抑。 烟冷好奇着女子莫名的一问,与此同时云殇眼眸中一闪即逝的惊讶也未曾逃过烟冷的眼睛,如若方才烟冷只是猜测此女与云殇的身世有所牵连,那如今便已是肯定,肯定眼前的这个女子可以为他们解开云殇的身世之谜。 “云殇。” “好。”当烟冷转身的同时,云殇紧跟着烟冷的步伐转身离去。 “哎,等等啊,怎么说走就走呢。”意料之中那红眸少女在他们转身的一刻,立即追了过来。 依着这女子的性子,怕是就算烟冷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说,要不了多久她便会主动打破这一切的沉寂,将她所知道的一切迫不及待的全盘托出。 “哎,我说,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我的话还未说完呢。”一身浅棕色兽皮裹身的女子张开双手拦在了烟冷的身前,抬眼看她一看,唇红齿白的她再加上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眸确实明艳动人。 “你拦着我们作甚?”烟冷故意冷言到。 “谁拦你了,爱走就走。”女子直勾勾的盯着烟冷身后的云殇,语气中的无意针对反倒显得她一副小孩子心性,红扑扑的小脸衬着白瓷般的肌肤,骄纵的模样反显得有些可爱。 “哦?既然这样,那我们先行告辞了。”烟冷瞥了云殇一眼,绕过女子便准备向前走。 “哎,站住,你可以走,但他却不行。”女子情急之下挽住云殇的手臂,云殇尴尬的退开一步抽出自己的手臂,“你,有什么话说便是了。” “殇哥哥,当真不记得妤之了吗?”云殇面前的女子漂亮的眼眸中盈满泪水,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我……”云殇皱着眉若有所思,却依旧沉默着未曾答话。 第141章雪域妤之 烟冷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过,幽幽开口打破了二人间的沉默,“请问这位姑娘可是知道一些云殇儿时的事情?”口中这么问着,但烟冷心里却清楚眼前这女子一定是解开云殇身世的关键所在,烟冷故意对一旁的云殇视而不见,继续向着女子问到,“你口中的殇哥哥确定就是他吗?” “一定是他,妤之不会认错人的,他一定是妤之的殇哥哥。”名唤妤之的女子对上云殇面具后的双目,坚定的点点头,“妤之绝对不会看错,在我们的国度中,这蓝眸是极致尊贵的存在,而众皇子中亦只有殇哥哥最为像极陛下,无论相貌如何变,这双眼睛都是不会变的。” 烟冷听着女子的话,诧异的看向云殇。国度?在这片大陆之上所有的国度中,相貌服饰,乃至肤色都有着不同。却未曾有哪个国度上至君王,下到百姓是异色瞳孔,虽说这蓝色的瞳孔和白瓷般的肤色像极了现世中的欧洲人,可却又有诸多不同。如若不是这大片大陆上众所周知的国家,想必是因某些原因隐藏起来的种族。 烟冷故作不经意的脱口而出,“未曾想雪域之中竟还隐藏着这么一个国度。”试探性的话语一出,果真如预想中的一样,妤之惊讶的神色一览无余,“你怎么知道?” “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呀。”秀眉轻挑,看着她瞬间红透的小脸,烟冷眼底的笑意越发深邃,“我,我何时说过,你休要胡说。” “你呀,什么事都写在脸上,我不过言语间略微试探,你的表情就为我解了所有疑惑。”烟冷继续笑着。 “你!”妤之一时语塞,又急又气的模样引人发笑,越发羞红的小脸煞是可爱,“殇哥哥,她欺负我。”妤之指着烟冷的模样到像一只被人踩了尾巴的小猫,独自抓狂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引得烟冷二人加深了笑意,“你,你,欺人太甚,我……” 看着两人斗嘴的摸样,云殇明亮的眸子溢满笑意,不经意间放松下来的他立在两人之间,一边拦住向着烟冷扑过来的妤之,一边无奈的看向烟冷,“好了,公子不过是逗你玩呢,你越是这般模样,他可是会越发开心的。” “哼,我可不怕你,殇哥哥是不会让你欺负我的。”妤之向着烟冷扑过来的同时,云殇恰到时候的拦住了她,烟冷看着妤之几乎半个身子挂在云殇的臂弯中,露出一抹暧昧的笑意。云殇迎上烟冷暧昧的眼神,面具后的脸颊一红,尴尬的别开脸去。 正在这时,妤之抬起头对上云殇的眼眸,一抹哀愁在眼底浮现,“殇哥哥,这些年你到哪里去了?陛下这些年一直四处在打探你的消息,王后当年也因殿下的走失而一病不起。” “你说……我的,父母?”云殇对着那抹满是愁容的面孔,心里一阵抽痛。 “殇哥哥,你跟我回雪域去吧,陛下和王后见到你一定会很高兴的。”妤之满眼期待的看着云殇,而云殇在一阵心痛过后,下意识的扭过头看向烟冷。 云殇的反应却让离他近在咫尺的妤之皱了眉,小丫头略有些不快的说到,“殇哥哥回雪域,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毕竟那里才是你的家,回自己的家难道还要经过一个外人的同意不成!” “公子不是外人!”云殇想也没想,直接厉声反驳,言语间的怒意和那不经意间流露的杀气让烟冷和妤之均是一愣。 “殇哥哥,你……”妤之立即红了眼眶,她委屈的咬紧自己的唇畔,晶莹的泪珠无声滑落,却又倔强的不愿挪开视线。 “云殇!”烟冷缓步在云殇身旁停下,轻轻拉扯他的衣袖,云殇在看清面向自己那熟悉的面容上一抹无奈的神情,他的情绪也在瞬间归于平静,“让你担心了。” “不用在意。”烟冷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妤之看着面前两人的互动,泪水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争先恐后的溢出眼眶。 云殇看了看无声哭泣的妤之,几欲开口,却终究未至一语,他将视线再次停留在身旁的烟冷身上,“公子……” 在云殇开口的同时,烟冷瞥了一眼妤之,径直说到,“你跟妤之姑娘回雪域去吧。” “你说什么?”云殇和妤之同时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烟冷,只见她叹了口气,再次重复到,“你同妤之姑娘回雪域去吧,毕竟那里是你的家,而且还有你的家人在等着你回去,更何况这一次我们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才来到了这里,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结果,为何不去看看呢?” “可是……”云殇闭着眼睛深吸了口气,再次睁开的双眸注视着烟冷,死死地盯着,“你不会去,不是吗?你不用否认,我明白,你有你的牵挂,你的打算,我都明白。其实这一次,你能陪我来到这里我已经很开心了,寻不寻的到结果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自从十三岁那一年相遇开始,那一切的过往于我而言都已经不在重要,你明知道我不会再离开你的。” “云殇……”烟冷心疼的注视着眼前这个倔强的男人,话刚刚出口,云殇坚决果断的表明自己的决心,“你不用劝我,我是不会去的,至少现在不会。” 烟冷叹着气,云殇脸上的表情坚决,没有一丝回旋的余地,二人沉默着相对而立,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转眼天边的温暖不在,一丝丝透着凉意的风拂过三人的衣衫。烟冷不在说话,在其转身离去的瞬间,妤之像是意识到什么,慌乱下扯住了云殇的衣衫。 “放开。”云殇身形一顿,看向扯住自己衣衫的小手不由皱起了眉,冰冷无情的声音响起,周围的温度瞬间骤降,妤之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而那拉住云殇衣衫的小手却依旧没有放开。 “我能不能和你们一路?”妤之死死抓住云殇的衣衫不放,湿漉漉的眼眸满是祈求的看向烟冷,妤之心里清楚,与其缠着云殇不放,不如问他身边这人,她看得出云殇对她说到话基本不会反驳。 对上那楚楚可怜的目光,烟冷秀眉轻皱,“你……”烟冷话未出口,妤之立即上前一步牢牢地抓住烟冷的手保证到,“你放心,我绝对乖乖听话,不惹事,不乱跑,只要……只要你不赶我走就好。”那声音说到最后也越来越小,烟冷看了看面前低垂着头的妤之,叹着气对上她身后云殇的目光,似询问。 云殇若有所思的低下头,沉默了许久,再次抬起的头看向烟冷,眼底不容忽视的坚定让烟冷微微一笑,“那就这么决定了,妤之就先跟我们一路。这一路上,云殇,我就把妤之交给你了。” 听到烟冷的回答,妤之不敢相信的抬起头,眼睛里闪烁着不加掩饰的兴奋光芒,在她回头的那一瞬间,云殇极淡的一丝笑意映入她的眼帘,那淡然到极致的弧度让妤之呆立当场,就这一眨眼的功夫一片绯色已悄然爬满脸颊。 “看来云殇的杀伤力也不低啊。”烟冷悠悠的一句调侃从妤之身后飘来,云殇隐在面具后的面色微微一红,尴尬的轻咳一声向着烟冷的方向继续走去,愣了许久的妤之左顾右盼,一转身却发现二人已走出去老远,还未来得及发作便慌慌张张向着二人离去的方向追去。 “带上她真的可以吗?”云殇并肩走在烟冷身旁,余光撇向身后追来的妤之。 “就算我不留下她,依着她的性子,怕是也不会走,与其让她在暗处偷偷摸摸的跟着,还不如直接将她放在身边来的牢靠。这样也减轻了你不少的压力,省了不少麻烦不是?”烟冷意味深长的看向云殇。 “咳咳,你们在说什么压力?还有你们为什么不等我就先走了?”妤之气喘吁吁的跑到二人身旁,顺手便拉住了云殇的衣角。 “没什么,只是说以后你跟着云殇要安分守己,不要增加他的压力,制造麻烦才好。”烟冷若无其事的岔开话题,妤之听完烟冷的话小脸微微一红,立即不甘示弱的向其吐吐舌头,扬言道,“我才不是殇哥哥的麻烦呢!” “嗯,那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好了。”烟冷嘴上这般说着,眼底却是还不掩饰的笑意。 “公子,那我们接下来是要回去吗?”久久未曾出声的云殇在二人沉默后再次出声,烟冷也敛了笑容,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翻身上马,静静的向前走着,妤之左顾右盼,见身旁沉默着的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在一瞬间冷了许多,她与云殇同乘一马,坐在云殇身后的她轻轻地扯动云殇的衣袖,云殇回头瞥了她一眼依旧没有多说什么。 “天色不早了,还是先找地方住下吧。”烟冷回过头正好对上云殇看过来的视线,视线交汇的片刻,烟冷似不经意的看向云殇身后,不用多言,云殇早已心领神会。 第142章战前内杠 次日一早,天边泛着鱼肚白光,清晨的微风带着丝丝雾气,湿润的空气迎面扑来,带着草原地区特有的清香。 云殇在烟冷的示意下,早已将马匹换做了马车,三人一行却也不急着赶路,一路上走走停停游览着祈辰国沿路的风光。在烟冷和云殇不辞而别的后的第三日,赫连祁的一行人马悄然前往与其相邻的苍月国。 静静的靠在车厢上,闭眼假寐的烟冷感受着马车行驶时轻轻振动。一路上,烟冷都安静的坐在车内,偶尔掀开窗帘,看着车窗外熟悉而又陌生的街景,这些日子的过往历历在目。 云殇,他同绵烨一样,于烟冷而言都是亲人一样的存在。亲人之间可以倾诉,可以撒娇,可以无理取闹,却唯独不能言爱。这种爱与爱之间的区别,是无论再过多久也不会改变的。 “公子,前面有间茶铺,我们停下来休息会儿吧。”车厢外响起云殇的声音,一路上都处于昏昏沉沉状态下的妤之坐起身,正巧对上烟冷看过来的视线,烟冷淡淡的笑着点点头,“休息下也好,妤之一直呆在马车里,这一路上怕是闷坏了吧。” 马车还未驶向预定的目的地,由远及近的一路人马策马狂奔,扬起那一路沙尘久久未曾散去。 掀开车帘,昏黄的沙尘挡了视线,耳畔激荡的马蹄声还未停歇,前方不远的茶铺便以被占去了大半,云殇瞥了一眼茶铺中熟悉的两个身影,不由自主的皱着眉,“公子,我们是否?” “我们上路吧,这里离苍月国的边境已经不远了。”放下车帘,挡住了车厢外的尘土飞扬,马车在茶铺前转弯继续沿路前行的同时,微风荡起车帘一角,茶铺门前牵过马匹的男子瞬间呆立。 “冷凝,发什么呆?” “没什么。”冷凝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马车,一语不发的拴好马匹回到为首的赫连祁身边。 “那辆马车有问题?”冷凝之前隔着远,但赫连祁并未忽视冷凝身上那一瞬间的气息波动,抬眼看着远去的马车,一抹记忆犹新的身影在脑海浮现,赫连祁的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 烟冷等人在这荒野草原上走走停停,看着眼前的芳草茵茵再没了来时的那番激动。错过了草原边缘唯一的茶铺,一旦踏入,放眼望去再没有任何可供留宿之地。 “风向变了。”烟冷立在马车门前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草原,在离马车不远处,云殇和妤之二人,一人燃起篝火,另一人忙着晚上的食物。 “公子,过来坐吧,火已经点燃了。”云殇将手中的干柴丢入已经点燃的篝火中,暖暖的火光随着风一闪一闪,天边最后的一丝光亮也随之沉入地平线,厚厚的云层压过,灰暗的天边没有一丝星光。 “今晚小心点,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烟冷走到云殇身旁,刻意压低了声音。 “啊,这风中隐着一丝杀气,虽然很淡却依旧可以感觉得到。”云殇目光冷冷的扫过四周平静的草原。 “你们俩站在这里做什么?快过来,晚饭马上就好了。”妤之欢乐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即便妤之是雪域国人的身份毋庸置疑,但云殇依旧没有表明二人真实身份的意图,甚至是烟冷的真实性别。 “嗯,这就来。”收回视线,烟冷和云殇彼此对望一眼,转过身走向篝火旁的二人神色一如往常,再无半点片刻前的严肃神情。 夜渐渐深了,云殇和烟冷在火堆旁静静的坐着,在二人身边妤之安稳的裹着毯子熟睡着。一丝风吹草动,闭眼假寐的二人立刻睁开眼睛,四目对视一眼,彼此不动声色的再次闭上眼睛。 一如既往的安静,周围只有篝火中噼里啪啦的细微响声,火焰被风吹的噗噗直跳,随着风过,空气中青草的香甜气息更加浓郁,隐隐中夹杂着一丝容易让人忽视的清香。轻微的触碰,显然云殇和烟冷都不是一般之人,他们只在片刻间便已察觉到空气中的异样。 二人依旧不动如山,没过多久,一阵窸窣的声响由远及近,从四面八方而来形成合围之势,二人密切注意着四面而来的敌人,而这一行人也颇为谨慎,哪怕知道自己下的药已起到作用,但却没有一个人敢轻易接近。 一行人围作一圈,在离二人百米之遥停了下来,众人不解的抬头望向下令之人,只见那为首的黑衣人轻咳两声,压低声音说,“冷月公子何其厉害,就算不曾见过也曾有过耳闻,一切还是小心为妙。” “我说你就是自己吓自己,一切都是传言,眼见才能为实,那冷月公子要真能是传言般厉害,又岂会是现在这种状况。”黑衣人身旁立着的男子瞥了一眼包围圈中间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还是小心为妙。” “妈的,你要是不敢就直说,别这么磨磨唧唧的像个娘们。”一行人本就看不惯那领队行事作风,如今箭在弦上,如此时刻他的顾虑落在他人眼中就有些畏首畏尾的嫌疑,再加之与身旁人一对比,众人看向他的目光就更多了几分轻视的意味。 “你……” “你什么你,不敢就边上站着去。”说罢那男子伸手将领头的黑衣人往边上一推,提步就向着烟冷二人所在的方向而来,刚刚稍有停步的众人一见,也立即追上男子的脚步,而那一众人落在黑衣人身上的目光也越发鄙视。 内杠?烟冷在心中冷笑,目前虽不知眼前这一批是何人派来的,能摸清楚他们行踪的自然不在少数,毕竟他二人并没有刻意隐瞒。与她有仇,而且要置她于死地的也绝不在少数,但想要她命的都不是傻子,不会派这么一批不入流的杀手前来围攻,不说他们功夫如何,就单单这战前内杠,这批人就不足为惧。 想是这般想着,但表面上,烟冷二人依旧静静地坐在原地,仿佛睡着了一般。一群黑衣人成围拢之势逐渐收网,就在离烟冷等人三步之遥的地方,“啊!”突如其来的一声惊叫,当所有人闻声看过去时,发出声响的那人已经倒在地上,浑身抽搐起来。 有了第一个倒下的,就有第二第三个,当围攻的一群黑衣人意识到不对时,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已经折损了他们三分之一的人手。 “这……”看着眼前零零散散倒下的人,大致围成一圈,剩下的众人吞着口水,一丝冷汗顺着后背滑落,他们死死地盯着自己即将迈出去的那一步,只差一步的距离,众人却在不知不觉间在鬼门关前走了一着。 “我都说了让你们小心为妙,冷月公子擅长医术,但用毒更是出神入化。他敢这么大明其白的坐在这里,你真以为那点毒烟能奈他何?”在黑衣人身后,那个之前被众人鄙视的领头三两步走到众人身旁,一双如鹰般阴冷的双目死死地盯着稳坐如山的烟冷二人。 “呵呵,难得还有个聪明人。”一声突兀的笑声响起,烟冷二人缓缓睁开双眼,冰冷的视线扫过众人,一众黑衣人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没有在意眼前黑衣人,烟冷自顾自的笑着,看向众人的目光也带上一丝怜悯,“没跟着他们一起死,真不知道对你们而言,是幸还是不幸。” “呸,就算你善毒,如今你的手段已经败露,而我们有这么多人在,难道还怕了你不成?”那领头的黑衣人还未发话,便被身旁的黑衣男子抢了先,一句话落,众人再次趾高气扬的看向被围在中间的烟冷二人。 “呵呵,殇,他们威胁我。”烟冷一脸天真的看向身旁的云殇。 “不喜欢,杀了便是。有我在,没有人可以威胁到你。”云殇看着烟冷,如海洋般的蓝色眼眸在这黑夜里像一颗耀眼的星辰,一眼足以让人深深地陷进去。 “嗯,那就杀了吧。”两人坐在一处,无视周围的黑衣人众,自顾自的闲聊着。两人不以为然的态度在众人眼中可谓是嚣张至极,但却又顾忌眼前那无色无味、杀人无形的毒,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看着被围在中间依旧谈笑风生的二人,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二人扒皮拆骨,吃肉喝血。 “不好!”一阵风起,不知是谁惊呼一声,当众人回神再次看向他们围着的中间,那里早已没了方才还端坐在原地的二人。一群黑衣人一个个立在原地,全神戒备着,草原上的风呼呼的刮着,草场如波浪般随风荡漾。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精神高度集中的黑衣人众丝毫不敢怠慢,夜凉如水,冰冷的汗珠顺着背部缓缓滑落,没有一人敢动,当他们有所放松的片刻,便是突如其来的一道银灰,一击之下必有一人无声倒地。隐藏在暗处的两人,他们根本看不清人在何处,感觉不到,就好像两人消失在这夜色中一样,但他们都明白,对方并没有消失,只是隐藏在某个地方,等着他们下一个破绽的暴露。 隐在暗处的烟冷和云殇,两人相互对望一眼,彼此看到对方眼中的笑意,剩下的这不到二分之一的人手,在这敌明我暗的状态下,无需潜伏,无需暗杀,烟冷手中随便拿出一样来,这些人必然不会有见到明天太阳的机会。 “杀!”烟冷和云殇二人对视一眼,同时一掌撑地,从两个方向向着黑衣人杀来。 “撤!”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剩余的黑衣人众在领队当机立断之下,立即化整为零,急急后退。 一方急撤,一方奋起追杀。兵器两两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黑衣人众在挡下那一击之后,丝毫不作停留,转身向着那无边的夜奋力直冲。 第143章边境小镇 “别追了,草原上的夜晚不见得安全。”云殇先一步拦住烟冷,黑夜慢慢,周身那茫茫草原一片漆黑,转眼间,一群黑衣人以绝对快的速度消失在这黑夜之中。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也快点离开的好,更何况他们又岂能逃得过。”烟冷回过头看着满地躺着的黑衣人冷冷一笑,而那空气中弥漫着丝丝血腥却让二人皱眉。 二人互看一眼也不再多说,立即分头简单的收拾起来,云殇将妤之安稳的抱上马车,安放在车厢内,烟冷扑灭了那眼前的篝火,提起身旁收拾的一干物件,头也不回的向着马车走去。 “走吧。”烟冷转身进了车厢,二话不说,云殇驾着马车就向着苍月国的方向前行。 “嗷呜……”一声极具穿透性的嚎叫划过夜空,相隔甚远的烟冷一行人闻声也不由得浑身一颤,云殇一鞭子抽下去,马儿嘶鸣,一行人越发快速的离开这片天地。 经过那一夜的狂奔,天边刚刚泛着鱼肚白光,云殇才悠悠松了口气减缓了车速,当妤之一觉醒来,眼前的二人满脸倦色,在看看自己身处的地方,不由惊呼,“我们昨晚不是……这哪里来的湖泊?” “说来话长。”云殇疲倦的丢了一句便再也没了声响,妤之扭头看向一旁的烟冷,烟冷直接挥挥手也不接话。 “这里应该是安全的,我们在这里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云殇慢悠悠的停下马车,清晨的微风轻轻吹起他的发丝,烟冷点点头,静静的靠在马车里也不接话。 “好,那你们休息会儿,安全问题就交给我吧。”妤之精神饱满的走出车厢,替换了云殇车夫的位子。 太阳缓缓升起,温暖的阳光洒在不远处的湖面上波光粼粼,妤之坐在马车上静静地看着,清晨的微风拂过她的面颊,空气中溢满青草的芳香。 “你……”掀开车帘,昏暗的车厢里烟冷靠着车厢,一双黝黑的双眸静静的盯着坐在她对面的云殇,顺着烟冷的视线,妤之也看向云殇所在的地方,那是一张安睡的俊颜,没有冷淡,没有严肃,只是淡淡的,熟睡中的云殇安静的像个孩子,毫无防备的将自己暴露在二人眼前。妤之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唇,不在出声。 烟冷轻轻叹着气,取下自己身上搭着的毛毯,轻手轻脚的起身将毛毯盖在云殇身上。每一丝动作,每一个眼神,在妤之的注视下都极尽温柔。 “你很在意他。”烟冷走出车厢,妤之的话让烟冷坐下的动作稍有停顿,但依旧坐在了她的身旁,“我看得出,殇哥哥很在乎你。”妤之说出这话时,看着烟冷的表情也有些怪怪的。烟冷知道她误会了什么,但也没有刻意去解释。 “我知道。”烟冷淡然的出口,妤之有些不敢相信的回过头,看着依旧风轻云淡的烟冷,“你知道,那为什么……”说罢,就连她自己也没注意到因烟冷的一句话,她自己竟松了口气。 “我有了爱的人,而且他也很爱我。”烟冷看着不远处波光粼粼的湖面,淡淡的说着。 “你能给我讲讲他的事情吗?”妤之压下心中的惊讶,深深地看了烟冷一眼,继而平静的说着。 烟冷静静的讲述云殇的过往,而妤之便坐在一旁安静地听着,听着云殇的坚强,云殇的倔强,云殇的开心,云殇的难过,听着关于云殇的点点滴滴。讲到开心的地方,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一起笑着,讲到难过的地方,两人默默地红了眼眶。 昏暗的车厢里,从烟冷起身的那一刻便醒来的云殇,一直静静地坐着,看着车顶的双目没有聚焦,听着车厢外的淡淡声音,右手抚过胸前心脏的位子,“原来,你都记得。”无声的诉说随着滚烫的泪水无声滑落,嘴角勾起的笑容却满是苦涩。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车外的声音未停,车内的人未动,但只有彼此的心里才明白,这是他们最后一次放纵,对彼此的放纵,当他们越过这片草原,回到那个步步为营的生活中。 他只是他,玥影楼的楼主,一个站在黑暗里的影子,而她,却站在一个他渴望而不可及的地方,在那耀眼的阳光里有着太多的人陪伴在她身旁,却独独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车内轻微的声响打断了车外的二人,“殇哥哥,你醒了吗?” “嗯,公子没休息?”云殇掀开车帘,自然的看向车外并排坐着的二人,脸上依旧习惯性的带着面具,“坐了多久了?” “没多久,休息好了?”烟冷回过头,看向从车厢内走出来的云殇露出自然的笑容。 “睡了一觉,精神好多了。”云殇立在二人身后,平静的看向远方,“这里离苍月国的边境不远了,我们尽早上路吧。” “好。”烟冷盯着云殇看了一会儿也不再多说什么,拉过妤之直接进了车厢。接下来这一路上的风平浪静,很快便被苍月国边境街市上的热闹所代替。 “公子,前边有间客栈,今晚我们在此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再上路吧。”云殇低沉而又轻柔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一旁的妤之悠悠转醒,迷糊的揉着眼睛,一旁的烟冷轻声回复,“好,就依你的意思办吧。” 用过晚膳,烟冷同云殇二人回到房间,踏入房间的片刻,云殇有那么一瞬间的停顿,但很快装作若无其事的掩好房门,自然而然的将烟冷,妤之二人护在身后。 “出来吧。”随着云殇压低声音一声轻喝,烟冷警觉的看向房间一角,衣袖间的手指从腰间取出银针。屏风后的人影并未多做停留,在云殇出声后,他便默默走到屏风边,却不再继续向前。 “你……?”烟冷二人在看清来人后便放下了紧绷的神经,还未出声,便在男子摇头的动作下制止。 “殇。”一声令下,云殇心领神会小心翼翼的将房间四周勘察一番,并将窗扉掩好,随后走到门边立着,“暗鹰,坐吧。” “多谢,暗鹰岂敢与王……公子同桌而坐。”暗鹰暗自瞥了一眼一旁的妤之,摇摇头,依旧立在原地。 烟冷淡笑着看向暗鹰,见他随即改口也为多说什么,“你们虽是墨宇的手下,但他并未将你们同下人一般看待,而我也同样未将你们看做下人,于此你也无需多礼,坐吧。” “多谢。”暗鹰见烟冷坚持,他也不再过多推拒,便走到离他最近的位子上坐下。 “是墨宇让你来找我的?”烟冷拿起桌上的茶杯,蓄满了茶水放在暗鹰面前。提及墨宇,暗鹰看向烟冷的神色一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坐在一旁的暗鹰抿着唇,“确实瞒不过冷月公子,主上无事,请公子放心。”暗鹰顿了顿,继续说到,“主上知道公子和云公子去了祈辰国,算着日子也该回来了,暗鹰只是代主上前来问候一声。” “墨宇有心了。”烟冷沉着的面色下,暗自松了口气,“最近帝都有什么事吗?” “公子为何有此一问?”暗鹰不解的看向烟冷,紧蹙在一起的眉似要打成结,想了许久,“不知公子问的何事,这帝都近来要说有事,也确实有这么一桩。” “何事?”烟冷精神一震,直直的盯着坐在对面的暗鹰,立在一旁的云殇也侧着耳朵听着。听着暗鹰简单的介绍着,烟冷和云殇互看一眼,各种无言以对,反倒是一旁一直兴趣缺缺的妤之来了精神。 “真有这么好玩的事?殇哥哥,我们也去吧。”妤之神采奕奕的看向立在门口的云殇。 “这位是?”直到此刻,暗鹰才询问起妤之的身份。 “妤之,雪域国人。”烟冷淡淡的回了一句,暗鹰惊讶的瞪着烟冷说不出话来。 “你也无需这般惊讶,这次出来,一是想散散心,二是陪云殇回来走走。这位姑娘是我们在半路上救下的,她如今举目无亲,又与云殇投缘,便带上了。”烟冷自然的说着,话语间虚虚实实,一旁的两人只是附和着点点头,也不做多语。而暗鹰也是聪明人,烟冷不想让他知道的,他自然也不会多问。 “那公子接下来打算如何?”暗鹰立即换了话题。 “自然是要回去的,这武林大会,天下第一我是没什么兴趣,但是去凑凑热闹也无妨。”烟冷看着妤之看向她的目光,柔柔一笑。 “哈哈,好耶,你没兴趣不打紧,那我去,我去给你挣个天下第一回来。”妤之豪言壮志一出,引得屋里三人摇头失笑。 烟冷附和着调笑,“好好好,你去,就让那些人看看我们妤之大小姐的厉害。” “哼哼,那是,可别小瞧我,本姑娘还是很厉害的。”烟冷刚夸了两句,妤之立即飘飘然的顺杆爬了,一旁的云殇无语的直摇头。 “嗯,这一次武林大会由皇室,商会和南省林家牵头主办,主办场定在帝都近郊演武台,此次大会时间定在这个月十五。目前已有许多英雄豪杰向着帝都这边集结而来,此次大会胜者可获得天下第一的名号之外,绝大之数怕是为了另一样东西来的。” “嗯?此次大会除了这虚名,还有其他奖励之物?”烟冷一听,立即反应过来。 暗鹰点点头,慢条斯理地说着,“正是,此次大会的优胜者,皇室可得三品武职官位,商会可得黄金百两,南省林家可得幽魂草一棵。” “噗……”烟冷一口茶直直喷了出来,“你说什么?幽魂草?可是那服用后,生者可百毒不侵,濒死者服用可起死回生的幽魂草?” “公子见多识广,正是那幽魂草。”暗鹰回答的斩钉截铁。 “莫非他就是为了这个来的?”烟冷擦了擦嘴角的茶水,暗自沉思着。 “公子说什么?”暗鹰不解的看向一副若有所思的烟冷。 “嗯,没什么,此次盛会,这南省林家倒是出手阔绰的很。”烟冷向着暗鹰挥挥手,“云殇,看来我们有必要加快行程了。”云殇并未答话,深邃的蓝眸眼底幽幽泛着寒光。 第144章线索猜测 南省林家,虽称南省,却坐落北方,是一个不隶属任何国家的武林势力,偌大的林家独独占据了一座位于三方势力之间的城池,但其在武林的势力、号召力却让三方势力的国君皆不愿与其为敌。 “我说温大公子,你可真是不够意思,我来苍月帝都少说也有数日,就算你不看在这兄弟情分上,为了这武林会坐落苍月帝都,我没有功劳也是有苦劳的。”林家大少此时正优哉游哉的翘着二郎腿,慵懒的倚在温墨宇书桌对面的软榻上。 “林北辰,你若是太闲,本王不介意给你找点事做。”温墨宇头也没抬,阴测测的丢了一句。林北辰立即摇头抗议,“别介,我可不闲,一点也不闲。” “可有结果了。”如此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林北辰却收了玩世不恭的态度,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击着软榻的扶手,沉默了半晌才悠悠开口,沉着的眸子看不清他的表情,“骆府的杜芸依,可以说她就是杜芸依,也可以说她不是。” 温墨宇单手抚摸着下巴,书桌前的他已将手中的文件放在一旁,玩味的看向林北辰,只听林北辰继续道,“杜芸依是杜景傅同父异母的妹妹,杜将军当年战死沙场留下他兄妹二人不假,杜芸依拜祭亡父路过落霞山遇到劫匪,后被人所救也确有其事。” “杜将军埋骨苍月南大门,苍月与南蛮的边界。杜芸依去边月成也确实会路过落霞山,若苏璟珅就是救她之人,那这接下来的一切都可顺理成章。”温墨宇的眉头越皱越紧,目光也越发深邃,“但是有些事情,太过顺理成章反倒是最大的破绽不是。如真按着这条线索查下去,怕这真相……” “呵呵,你怕那杜芸依本就是有目的地接近骆辰熠?还是你怕这真相会让我那素未谋面的嫂子接受不了?”林北辰噗呲一乐,随即又暗淡了神色感慨着,“当年与我林家齐名的骆府,若非骆家主无心江湖盟主之位,怕是我林家也没有必争的把握。可就那一把大火烧光了整个骆府,熊熊火光整整烧了三天三夜,当年事发,骆府的小主子听闻才只有十二岁。” 听着林北辰的话,温墨宇藏在衣袖里的手紧了又紧,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心里隐隐作痛,亦如他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时那种难以言喻的心痛一样。 他,高傲而隐忍,纨绔之名是最好不过的伪装,而他却独独对女人有着与生俱来的洁癖,他虽逢场作戏,却不曾让任何异性近身,如今的解释应该只是那些人都不是她而已。 温墨宇想起烟冷,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紧握的拳也渐渐松开,“等她回来,我带你去见她。” “那我还真要好好看看,兄弟我可是一直很好奇这位骆府少主是一位怎样的妙人,竟能让一向冷情的墨罄王爷如此挂心。”林北辰再次恢复那一副玩世不恭的摸样,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慵懒的靠回软榻上。 “少贫嘴,武林大会那边准备的怎样了?你这个林家少主一直躲在本王府里,真的好吗?” “我那不是替嫂子看着你么,瞧你这府上……”林北辰话刚说了一半,一对上温墨宇瞪过来的一记冷眼,林北辰立即识相的噤了声。 “主上,暗鹰的传书。” “写的什么,我看看。”暗鹰此次出去的目的林北辰是知道的,就在暗尘将飞鸽传书递给温墨宇的时候,林北辰眼疾手快抢了过去,刚一打开一目十行的扫了一遍,林北辰僵着脑袋看向盯着他脸色明显黑了的温墨宇,“兄弟,那玥影楼楼主怎会跟嫂子在一起?他俩?”看着温墨宇越发黑了的脸色,林北辰讪讪的没有继续问下去。 “雪域皇室?”接过林北辰手中的书信,温墨宇也惊了,当他第一次见云殇时,那双深邃的海蓝色眸子已经引起了他的注意,更何况拥有这双眸子的人还在她的身边,那双眼睛里隐藏的情感他再熟悉不过,当年的穆青衣,如今的竹玉,甚至就连端木逸,他也看到过那熟悉的感情。 “墨宇,你发什么呆呢?”林北辰看着温墨宇明显不在状态的样子着实有些惊讶,“那玥影楼的楼主云殇是?” “烟儿的影卫。”温墨宇阴沉着脸色,说话也有些咬牙切齿,手中的书信更是已经被他蹂躏的不成样子,“暗尘,暗鹰可有说烟儿何时回?” “回禀王爷,王妃已在回来的路上,有暗鹰在,王爷自可放心。还有一个消息,祈辰国的太子赫连祁已到苍月国境内,再有五日便可到达帝都。”暗尘说罢安静的站在一旁。 “赫连祁?他来做什么?”温墨宇一言不发,一旁的林北辰瞪着暗尘,对于林北辰一惊一乍的性子,暗尘等人早已习惯,温墨宇不发话,自热也就没人出声。 “难道是为了幽魂草?那也不应该啊,这东西虽然有奇效,千百年出那么一棵,但于一些大家族来说,这幽魂草可还算不得真正的稀罕物,更何况他还是一国太子呢!但除了这幽魂草,可别说他是为了你苍月国一个三品武官的职位来的。”林北辰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温墨宇。 “祈辰国最近有什么动静?”温墨宇淡淡的瞥了林北辰一眼,继而看向暗尘问到。 “我们之前查到赫连祁秘密研制的毒军被搁置了。”暗尘如实回答。 “搁置?是何原因,赫连祁可不会轻易放弃这个准备了多年的计划,这其中一定是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以他对赫连祁的了解,这等转折必是遇到了不可逆转的突发情况,不然不会在这等紧要关头叫停。 “祈辰国的探子只说前不久铁木镇来了两位年轻公子,其中一人遇袭中毒,另一人仅用了三天时间便研制出了解毒之法,而当时赫连祁也在铁木镇。”暗尘越说温墨宇的脸色越黑,说到最后暗尘几乎冷汗直冒。 “你说天下间有谁能在这三天之内解了这毒?”温墨宇黑着脸阴测测的问着暗尘。 “据属下估计,这人,这人应该是王妃娘娘,能解此毒之人都远在千里之外,就算是他们在,三天若想解毒怕也是妄谈,唯一的可能也就只有娘娘了。”暗尘说的有理有据,别说温墨宇了,就连暗尘等人听闻此消息时,这二人是何身份,他们想都不用多想,天底下除了穆烟冷再无第二个人有这样出神入化的毒术和医术。 “年轻公子,三天解毒,好啊!真是好啊!他俩真是好!那么大个祈辰国,他俩去哪不好,偏偏去了铁木镇,竟然还解了那毒。赫连祁准备了三年养出的毒,却让这丫头用了三天给解了。”温墨宇气急返笑,暗尘却在一旁浑身颤抖,别人或许不知温墨宇的习惯,但他确实清清楚楚呀,他家这位王爷生气的时候越是笑的灿烂,说明越是生气。 “王,王爷啊!王妃娘娘绝对不是有意的,王妃娘娘菩萨心肠,医者父母心,娘娘出手救人解毒也是一片善心啊。”暗尘硬挺在温墨宇面前劝说着,面对温墨宇看过来的目光,他依旧忍不住浑身打颤。 听了这半天,林北辰若还不知道温墨宇为何生气,那他也真是够笨的了。林北辰忍着笑意拍了拍温墨宇的肩膀,“这人救也救了,毒也解了。赫连祁丧心病狂用活人炼制毒军本就天怒人怨,这回让嫂子误打误撞破了他的计划,于谁而言都不亏。” 暗尘眼珠子一转,立即接着林北辰的话继续说下去,“林公子说的是,但王妃这次也确实该罚,铁木镇那么危险的地方,这毒解了固然好,可万一解不了再伤了王妃,让王爷担忧不说,还无法亲自为其解忧,那可真是……” 温墨宇随着暗尘两人的连番劝说,脸色也缓和了不少,但一撇见两人背着他挤眉弄眼的摸样,温墨宇没好气的抬脚就向着暗尘踹去,“去你的,还不去加派人手将人赶快接回来,惹了这么大的麻烦还在外面晃悠,就赫连祁那呲牙必报的性子,再让他俩遇上,还能让烟儿讨了好去。” “是是是,属下这就去,这就去。”暗尘说罢,一溜烟便跑的没了影。 “那什么,墨宇啊,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些事,我就先去忙了。”林北辰紧随其后也闪了人。温墨宇站在门前,看着一前一后落跑的两人,嘴角勾起一抹自豪的笑意。 寒冬已过,冰雪融化,春回大地,万物复苏,温墨宇所在的这一方院落,树已抽了新芽。 温墨宇看向祈辰国的方向,浓浓的思恋如那厚重的冰雪,一点点在心底化开,“烟儿,你可准备好了?再过不久那满园的梨花便要开花了。” 第145章林沐儿(上) 烟冷一行的速度不慢,但真正到了帝都却已经临近傍晚,而再过一日便是那武林大会开场之时。暗鹰一路陪同三人回到帝都,在还未到帝都郊外的十里坡便已先行离去。 而烟冷一行人也未直接去邀仙阁,而是绕路去了另一条大街以云府为幌子的玥影楼,这里无论是外观还是内在皆与一般园舍无异,若说这云府,给人的第一印象自然是雅致,楼阁院落的修葺自有独特的讲究。 这云府,烟冷自是来过,但认真去留意欣赏一路上的风景,这也是头一次,如此就更不用提从进门就一直惊讶到现在的妤之了。 “这一次可满意?”云殇将两人的神色收在眼底,面具后的面容柔和。 “之前未曾细看,这园子确实不错,很配你。”烟冷露出一抹自然而然的笑容。 “主子,公子,二位回来了。”石万才一身青衣布袍出现在二人面前,剑目明亮,嘴角擎着笑意,略显纤瘦的体格,无论如何看眼前这人分明就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男子,如若无人点明那笑意下的冰冷,和那苍劲而又干脆利落的每一丝动作,怕是很难会有人将眼前这人与玥影楼赤坛坛主联系在一起。 “石叔,这位是妤之姑娘,她会在云府住一段时间,给她安排一间客房。”云殇一说云府,石万才便明了眼前这个小姑娘并不知道云殇二人的身份。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妤之姑娘,这边请!”说罢,石万才向着妤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殇哥哥。” “跟石叔去吧,先去休息一会儿,晚饭的时候再过来。”在云殇的安抚下,妤之恋恋不舍的跟着石万才离去。 “烟儿呢,要回醉梨苑吗?” “自然是要先回去的,那林家竟然可以联合苍月皇室和商会来办这次的武林大会,其他两方探听不到的消息,云峰那里应该还是可以知道点什么。”烟冷与云殇并肩走着,“就算我不说,你也应该注意到了,赫连祁也来了。” “你是怀疑他另有目的?”烟冷的顾虑想法,云殇转念一想便清楚,见烟冷点头,云殇就更加沉默。 “不管他是为何而来,我们多留个心自然不坏。” “云殇明白。”二人并肩而行,相互沉默着,轻车熟路的穿过前厅后堂,在那后花园一处假山下停下脚步。 云殇在假山一处轻轻一按,一道暗门在二人眼前缓缓打开,云殇先烟冷一步进入暗门,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将内壁上的一处油灯点燃,油灯与油灯见相互连接,点燃一处,火便顺着那些经过特殊处理过的火油棉绳,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儿一条密道就被点亮。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回走这条密道。”烟冷笑着从云殇身旁走过,二人身后的石门早在他们进入之后便径直关上。 “玥影楼的密道可不比你那梨花园的迷阵好过。”云殇轻笑出声,自觉走在前面带路。 “哦?怎么说?”见了这平平无奇的密道,一路走来却也无事,虽然心底知道是因云殇的缘故未曾触到机关,但也依旧是有些好奇的,因为烟冷知道,以云殇谨慎的性子,这里一定还有着其他不为人知的东西。 “可想知道玥影楼掌管审讯和刑法的蓝坛在哪?”云殇说着,他的笑意更深。 “就在这密道里,或者说这里就是玥影楼的蓝坛。”烟冷眼前一亮,“你倒是会挑地方,一个密道两个出口,无论从哪出去,都只会有来无回。” 二人有说有笑,一路穿过密道,并未惊动蓝坛驻守。而云殇却在密道打开的瞬间停了脚步,“我就送你到这儿,醉梨苑那边我就不过去了。” 烟冷站在门外,仅仅就这一门之隔,四目相对两人皆是沉默着,烟冷眼中的不忍云殇看的自然明白,就在烟冷正欲开口之际,云殇狠下心关闭了两人之间的石门。 “对不起。”烟冷注视着石门站了许久,心底默念的三个字终究只剩转身时的一声叹息。 烟冷刚走出竹林便见着一个意想不到却又在意料之中的人,眼前这人依旧如初见那般,明明那笑容很美,平易近人,却又偏偏让看到的人觉得那无法跨越的距离感。 “回来了。”一如既往如阳光般温暖的声音,烟冷并未答话,只是淡淡的冲着浣衣点了头,“商会来人了,就在雅阁听曲。” “知道了,这就去吧。”烟冷停了步伐,继而向着醉梨苑外走去,而浣衣静静的跟在烟冷身后。 二人一路无言,沿着特殊通道,无需穿过邀仙阁大厅,可直接从后堂楼梯通向左侧贵宾区所在的雅阁。 “墨宇哥哥,沐儿好想你,你已经很久没来看沐儿了。”一声甜美的女声响起,迎面而来的两方人在看清对方的一刻便愣住了。烟冷闻声看去,目光首先落在温墨宇的胳膊上,此时的他正被身旁的女子紧紧拉住,女子一身水蓝色衣裙,白里透红的小脸露出两个酒窝,略显娇小的身子和那甜美的笑容使那女子看起来可爱中透着贵气。 而在烟冷未注意到的地方,温墨宇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身上,看着她平安归来才真正松了口气。 然而烟冷的目光却在他二人身上停留不过片刻便不再多看,胸前有些闷的她更是直接忽略了温墨宇的注视。烟冷正欲往前走的她余光瞥了身旁的男子一眼,心中微怒的同时立即出声呵斥,“浣衣,愣着作甚。” “公子,这边请。”浣衣收回视线,尽责的继续引路。烟冷本想无视眼前的一男一女,却不料被随后上来的端木情拦了去路。 “烟……” “今日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能奉陪,各位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月娘说就好。”烟冷抢先打断端木情的话,随即转身看向立在门侧的月娘道,“好生招待客人,切莫怠慢了。” “月娘明白,请公子放心。” 原本在房间里的季云峰一打开雅阁,不露声色的扫过众人的各色表情,门外之前上演的一幕季云峰已经明了,他恭敬的侧身让开路,烟冷在进过他身旁时,季云峰自然而然的将手搭在烟冷的肩上,同时也阻了烟冷进屋的动作。 温墨宇在季云峰走出雅阁的那一刻便黑了脸色,看到季云峰自然而又挑衅的动作,温墨宇的脸色就更黑了,而季云峰接下来的话可谓是直接让温墨宇处在了发怒的边缘。 “真是没想到这才几日不见,墨罄王爷倒是越发有雅兴了,如今这帝都谁都知道,帝都有名的几个美人可都住在王府里,纵然我相信王爷洁身自好,但终究是被这些个莺莺燕燕环绕着的不是。”季云峰笑意不减,可那眼底却透着寒光。 “季云峰,今日你请本公子过来就是为了看你搭台子唱戏不成?”烟冷不露声色的将季云峰搭在肩上的手挥开,颇有些不耐烦的继续向着雅阁内走去,而这一些个动作却让温墨宇气定神闲了许多。 烟冷刚走到门前,一声娇喝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呸,你是个什么东西,墨宇哥哥爱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再说了,王府里的那些货色也配跟本姑娘比?瞎了你的狗眼。” “你说,什么?”烟冷刚迈出去的一步还未落下,继而收回脚在季云峰身前站定,目光却是看向蓝衣女子身后的温墨宇。此时的烟冷情绪本就处在极为不稳定的状态,林沐儿的一声娇喝可谓是瞬间将烟冷强制压下的怒火彻底点燃了。 “公子……”季云峰劝说的话还未出口。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是谁借你的胆子,敢在本公子的地盘上骂本公子的人,活得不耐烦了吗?”烟冷越来越危险的语气让在场所有人清楚地意识到她是真的生气了。 “你!”林沐儿被烟冷目露的寒光瞪着,眼底虽生出几分怯意,但平日无法无天的性子却让她硬着头皮站在了原地,“笑话,你可知本姑娘是谁?本姑娘想要教训的人,可还没有教训不到的,识相的话,你最好乖乖的站到边上去。” 温墨宇站在门口的那间雅阁里,林北辰可是一直在那屋里坐着,他本就是冲着烟冷而来,谁料半路却杀出个林沐儿,本想着有温墨宇在这丫头怎么着也该老实点,谁料这刚一见面,这丫头不仅一脚踢到铁板上,还踢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想教训我的人,也要看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不然你问问你身后的他们,谁敢在本公子的地盘上说要教训本公子的人。不信,你问问?”穆烟冷不怒反笑,在场深知其秉性的全都浑身一阵冷颤,而林沐儿身后的温墨宇索性靠着墙上闭了眼睛,来了个眼不见心不烦。 林沐儿视线所过之地,所有人看天的看天,望地的望地。暗鹰等人更是在心里给烟冷加油助威,谁让这林家大小姐骄纵蛮横,平日里他们可没少受这大小姐的气。 “你!我告诉你,本姑娘可是林沐儿,南省林家的大小姐。”林沐儿看着烟冷一闪即逝的惊讶,自鸣得意的勾起嘴角。屋内的林北辰险些一脑袋磕在桌子上,他真心不知道林沐儿是从哪里来的自信觉得穆烟冷会怕南省林家。 “墨罄王爷,我邀仙阁打开门做生意,进门皆是客,但我邀仙阁也有邀仙阁的规矩,如若这客没了客的样子,那这生意做不做也全凭着主人家的喜好,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还望墨罄王爷海涵。”被点到名的温墨宇自然不能一味的闭着眼睛不理人,他刚睁开眼睛,屋内再也坐不住的林北辰刚走出来,烟冷的声音随即响起,“来人,送客!” “公子。”浣衣自觉从烟冷身后站了出来。 “给王爷面子,请这位小姐出去,若再敢有纠缠,直接打断了腿丢出去。” “是,公子。”浣衣走到林沐儿身边,礼貌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便站在她身旁不动了。 “你尽然敢……”林沐儿气得咬牙切齿,而烟冷瞥见月娘悠悠的继续说着,“月娘,以后接客也注意点,莫要再放些不三不四的进来,来我邀仙阁的客人追求的是一个品质,莫因为某些人掉了自己的身价,跌了档次。” “是,月娘明白。” 第146章林沐儿(下) 月娘看着,浣衣等着,此时在场的所有人好似都在等林沐儿接下来的动作,却不料就在烟冷正欲转身之际。 林沐儿忽地发声,声音冷冽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稍等。” 林沐儿动了,她蹬着红了一圈的眼睛,扬起手就向着烟冷冲了过去,“你竟然敢……” 话未说完,林沐儿的手掌已快如闪电般挥向烟冷的脸庞。然而,烟冷反应极快,身形一侧,轻易地躲过了这一击。林沐儿身形一顿,显然未料到烟冷会有此等敏捷,脸上闪过一抹错愕。但她很快调整姿态,再次扑向烟冷,攻势愈发凶猛,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与不甘都倾泻在这一击之上。 “住手。”温墨宇一声冷喝,就在林沐儿向着烟冷扑过去的那一刻,在场所有人都动了。温墨宇第一时间拉过林沐儿向后丢给林北辰,而就在烟冷身后的季云峰则是第一时间将人护在了身后。 林北辰接住林沐儿,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他轻拍着林沐儿的背,似乎在安抚她的情绪。而林沐儿在温墨宇的喝止下,也仿佛如梦初醒,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被季云峰护在身后的烟冷,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你……你竟然敢躲?”林沐儿的声音颤抖,她似乎无法接受自己竟然未能伤到烟冷分毫的事实。 烟冷微微挑眉,神色淡然:“林小姐,我并非你的对手,但我也不会任由你欺辱。” 林沐儿闻言,更是气得浑身发抖,她想要再次冲上前,却被林北辰紧紧拉住,动弹不得。 此时,温墨宇走上前来,他的目光在林沐儿和烟冷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停留在了林沐儿的身上:“林沐儿,你闹够了没有?” 林沐儿一怔,她看着温墨宇那冰冷的眼神,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她意识到,自己或许真的做错了。 在场的众人也都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他们或同情、或嘲讽、或冷漠,但无一例外,都在等待着这场闹剧的结束。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林沐儿急促的呼吸声和不时传来的啜泣声打破了这份沉寂。季云峰轻轻拍了拍烟冷的肩膀,眼神中满是赞赏与鼓励,而烟冷只是微微一笑,似乎对这一切并不在意。 温墨宇叹了口气,他看向林北辰,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林兄,今日之事,还望你能给我一个交代。” 林北辰神色复杂,他看了看怀中的林沐儿,又看了看温墨宇,最终只能重重地点了点头:“放心,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现场的平静,一名仆人匆匆跑来,神色慌张:“老爷,夫人,大事不好了!老夫人她……她突然晕倒了!” 温墨宇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林沐儿与烟冷之间,他轻轻一挥手,便稳住了林沐儿那因愤怒而显得有些失控的身体。 他的动作温柔而有力,仿佛能抚平一切躁动的情绪。林沐儿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地平静了下来,那双含泪的眸子也恢复了些许神采。温墨宇看向烟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似乎在诉说着什么未竟之言。然而,此刻的情形已不容他多言,他只能先将林沐儿安顿好,再作打算。 林沐儿的攻势戛然而止,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温墨宇。 在场众人也都愣住了,没想到温墨宇会在这关键时刻出现并出手阻止。气氛一时之间变得有些微妙,林沐儿的愤怒、烟冷的淡然、月娘的担忧以及众人的惊愕,都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复杂而微妙的局面。 温墨宇的眼神深邃而平静,他看向林沐儿,声音低沉而有力:“沐儿,你这是在做什么?难道忘了我们来此的目的吗?”林沐儿闻言,身体微微一颤,眼中的愤怒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迷茫与挣扎。 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我……我只是看不惯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凭什么她就可以轻易得到一切,而我却要如此努力?” 温墨宇轻轻叹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抚过林沐儿的发顶,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宠溺:“沐儿,这世间之事,从来都不是那么简单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际遇与命运,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力而为,无愧于心。” 混乱还未开场便被直接叫停,此时僵持的同样是两个人,只不过是换了对象而已。 季云峰将烟冷护在身后冷眼看着温墨宇,而温墨宇也同样冷冷的瞪着季云峰,“季会长,你拦着本王作甚?” 季云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决:“温王爷,今日之事,烟冷无辜受牵连,我身为会长,自当保护会员周全。若温王爷定要为难于她,那季某也只能得罪了。” 温墨宇眼神一凛,周身气势徒然增强,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固:“季云峰,你可知你在和谁说话?本王念你曾为朝廷效力,不愿与你过多计较,但你若一再挑战本王的底线,休怪本王不客气。” 季云峰身形未动,只是眼神更加坚定:“温王爷,在下并非有意冒犯,只是公道自在人心。烟冷既然是我商会之人,我自当护她周全。若王爷定要为难,那季某也只能领教一下王爷的高招了。” 气氛一时之间变得剑拔弩张,周围众人的呼吸都不由得为之一滞,仿佛连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 “你心里清楚。墨罄王爷,机会往往都是不等人的,更何况是人呢?”季云峰句句带刺,在场熟知内情的一听这话都愣住了。 “你的意思?”温墨宇不答反问,这问题看似在问季云峰,实际上温墨宇那冰冷的视线掠过季云峰,直接与他身后的穆烟冷对视。 而此时的穆烟冷更是郁闷,也不知今天季云峰到底受了什么刺激,从出现就一直针对温墨宇,虽然这人今天确实很让人恼火。 但她深知,此刻的自己不能乱了阵脚,否则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糟糕。穆烟冷轻轻咬了咬嘴唇,目光在季云峰和温墨宇之间来回游移,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突破口。她明白,这场冲突的背后,隐藏着更为复杂的利害关系,而她,作为商会的一员,必须谨慎行事,不能轻易将自己卷入其中。 “看样子今日怕是没人可以心平气和的谈事情了,浣衣,本公子舟车劳顿,有些乏了。”烟冷不温不火的丢下话,越过季云峰迎面便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季云峰见状,眼神中闪过一丝怒意,却仍保持着冷静与风度,没有阻拦。温墨宇的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目光深邃地注视着穆烟冷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思量。他知道,穆烟冷此举看似是在逃避,实则是在提醒他们,今日的争执并无益处,真正的较量,往往隐藏在暗处。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众人面面相觑,却也无人敢轻易打破这份沉默。林沐儿站在一旁,目光复杂地望着这一幕,心中五味杂陈。她既为穆烟冷的机智所折服,又对温墨宇与季云峰之间的暗流涌动感到担忧。 最终,季云峰轻轻叹了口气,率先打破了沉默:“罢了,今日之事,就此作罢。温兄,改日再会。”言罢,他整理了一下衣衫,转身离去,留下温墨宇一人,在夜色中静静伫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月娘,准备参茶送到公子房里来。” 浣衣直接无视四目相对的二人,用自己的身体为烟冷挡住那两道杀人的目光。 她轻声细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小姐,夜深了,咱们该回去了。”穆烟冷轻轻点头,目光从温墨宇身上掠过,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随即随着浣衣缓缓离去。温墨宇望着她们渐行渐远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似乎是在回味着什么。 有人开道,烟冷自然不会傻到继续留下来与两个怒火正旺的家伙探讨理性。 她随着浣衣,踏着夜色,步履轻盈地穿行于回廊之间。夜风轻拂,带着淡淡的凉意,却也吹散了心中的些许烦闷。烟冷心中暗自思量,今日之事虽看似平息,但背后的暗流却依然汹涌,她需得更加谨慎行事,方能在这复杂的局势中保全自身。 沿途的灯火阑珊,映照着她清丽的容颜,添了几分柔和与宁静。浣衣在一旁轻声细语地安慰着,虽话语不多,却也让烟冷感受到了一丝温暖。她知道,在这偌大的宅邸中,浣衣是她为数不多可以信赖的人。 回到房中,烟冷轻倚窗棂,望着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心中思绪万千。她明白,今日之事只是开始,未来的路还很长,她必须学会在风雨中屹立不倒,方能守护住自己珍视的一切。 “站住,你到底是什么人,你这么做就不怕得罪墨罄王府和我南省林家吗?”烟冷正要走,林北辰一时没拉住,林沐儿便已经堵在了烟冷要离开的路上。 烟冷停下脚步,目光平静而深邃,望向林沐儿,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林小姐,我不过是个过客,无意卷入你们的纷争。但今日之事,乃是自卫之举,若因此得罪了墨罄王府或是南省林家,那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我只求自保,问心无愧。” 林沐儿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未曾料到烟冷会如此坦然面对她的质问。她身旁的林北辰也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似是对烟冷的冷静与胆识感到意外。 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夜色中的回廊更显幽静。林沐儿咬了咬嘴唇,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冷哼一声,转身离去,留下一句:“我们走!” 烟冷望着林沐儿等人远去的背影,轻轻摇了摇头,心中暗自警惕。她知道,今日之事虽暂时告一段落,但林沐儿与墨罄王府的恩怨,以及她自己的身份之谜,都如同暗流涌动,随时可能掀起更大的波澜。她必须更加小心,方能在这波谲云诡的局势中保全自身。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手还僵在半空中的林北辰,目光都是询问,“这丫头是不是傻,不傻怎么就不识眼色呢。” 林北辰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尴尬,他收回手,干咳了两声,试图缓解这突如其来的尴尬气氛。然而,周围人的眼神却让他更加不自在,仿佛他的每一个动作都被无限放大,接受着众人的审视。 他心中暗自懊恼,今日的自己怎么如此失态,不仅被烟冷的一番话震住,连最基本的应对都显得笨拙不堪。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然后转向烟冷,试图找回一丝颜面:“烟冷姑娘,你的话虽有理,但林沐儿毕竟是我林家的人,你如此对待,是否有些过分了?” 烟冷闻言,淡然一笑,眼神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坚定:“林北辰公子,我无意冒犯林家,但今日之事,关乎我个人安危,我不得不如此。若因此得罪了林家,我烟冷愿一力承担。” 林北辰闻言,心中不禁对烟冷多了几分敬意。他深知,在这个强者为尊的世界里,能够如此坦然面对困境,不失气节,实属难得。他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烟冷的说法,然后带着林沐儿等人,匆匆离去。 而在场的只有一人看向了其他地方,烟冷侧过头看向温墨宇,用眼神询问着,“这丫头,我若教训了,可有关系?” 温墨宇轻轻摇头,目光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仿佛在无声地告诉烟冷,无论她做什么,他都会站在她这一边。他的眼神中透出一种莫名的信任与支持,让烟冷心中一暖。她微微颔首,算是得到了答案,随即再次将注意力转回到林北辰等人离去的方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她知道,今日之事虽已暂时告一段落,但未来的路,或许会因这一场小小的风波而变得更加崎岖。不过,她烟冷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轻易退缩的人,无论前路如何,她都会坚定地走下去。 “随你,即便是将天捅个窟窿,本王也乐意帮你补。”温墨宇乐滋滋的与烟冷对视,末了还冲着烟冷微微一笑。 烟冷闻言,嘴角不禁微微上扬,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没想到,温墨宇竟会如此无条件地支持她,这份信任与宠溺,让她倍感珍惜。她轻轻眨了眨眼,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仿佛在想,有了这样的后盾,她还有什么可畏惧的呢? 她故意拉长了声调,带着几分调侃的意味说道:“哦?那若是真将天捅个窟窿,王爷可莫要后悔哦。” 温墨宇哈哈一笑,那笑声爽朗而充满磁性,仿佛能瞬间驱散所有的阴霾。他伸手轻轻拍了拍烟冷的肩膀,眼神中满是宠溺:“放心,本王说到做到,绝不后悔。”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十足。在这一刻,他们仿佛已经无需多言,便能明白对方心中的想法。这份默契与信任,让他们的关系更加深厚,也更加牢固。 顺着穆烟冷的视线,林沐儿的视线也落在温墨宇身上,温墨宇冲着穆烟冷露出的微笑,林沐儿整个人都看呆了,在她的印象中温墨宇是冷的,即便有时候会露出笑容,也是笑不达眼底,她一直认为温墨宇不会露出真心的笑容,至少不会对着其他不相干的人。 而今天,温墨宇对着她以外的人露出了笑容,而且是暖到人心底的笑容。 这笑容如同春日里的阳光,温暖而明媚,让林沐儿不禁有些恍惚。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既有着对温墨宇的惊艳,又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她默默地站在那里,目光紧紧追随着温墨宇的身影,仿佛要将这一刻永远镌刻在心间。 林沐儿看向烟冷,在穆烟冷出现后,温墨宇的视线便没有离开过眼前这个人,如果她一开始只是挑衅,那么现在,看到这个笑容之后,她便开始嫉妒,发了疯的嫉妒眼前这个人。 “该死,现在是本小姐再跟你说话,你看什么看,在看,我就挖了你的眼睛。”林沐儿此话一出非常成功的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但大部分看她都跟看白痴无异。 “她是不是傻。”端木情声音虽小,但周围的安静却使得这话每个人都听得清楚。一时间这个楼道间气氛越发怪异,林沐儿气的小脸是一阵青一阵白,其他人都看向一旁,努力憋着笑的面颊通红。 “你你你,你才傻。”林沐儿指着端木情一声怒吼,端木情瞪着林沐儿正要开口,却被一旁的烟冷顺势拉住,“情儿,犯不着,被她传染了,我可就不喜欢你了。”端木情与烟冷个头相差无几,虽然明知道烟冷是女儿身,端木情却还是因为烟冷这几句直白的话红了脸颊,谁料烟冷拉着端木情继续说着,“傻可是病,绝症,治不好的。” 如果说端木情无心出口的话引人发笑,那烟冷意有所指的话就真的打破了所有人的努力,让一群努力憋笑的人成功的笑出了声,就连平日鲜少有笑容的浣衣也勾起了嘴角。 有人的忍耐极限。林沐儿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她紧握的拳头微微颤抖,显然是在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你!”林沐儿怒视着烟冷,却一时语塞,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反驳。她身旁的林北辰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试图缓和气氛:“烟冷姑娘,沐儿她年纪尚轻,言语间若有冒犯之处,还望姑娘海涵。” 烟冷轻轻一笑,目光从林北辰身上掠过,最终落在林沐儿身上,那眼神中似乎带着几分怜悯与无奈:“林北辰公子,我并非心胸狭隘之人,只是林小姐今日之举,实属不妥。她若真心向学,我自当倾囊相授,但若只是无理取闹,那我便无能为力了。” 林北辰闻言,神色微变,他深知烟冷所言非虚。林沐儿今日的所作所为,确实过于冲动与幼稚,不仅没有达到目的,反而让自己陷入了更加尴尬的境地。 他轻轻叹了口气,转向林沐儿,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与劝解:“沐儿,你今日太过鲁莽了。烟冷姑娘乃是我们请来的贵客,你怎可如此无礼?还不快向烟冷姑娘道歉?” 林沐儿闻言,脸色更加难看,她紧咬着下唇,仿佛要将所有的不甘与愤怒都吞入腹中。然而,在林北辰那严厉而充满期待的目光下,她最终还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向烟冷微微欠身:“烟冷姑娘,是我错了,还请姑娘原谅。” 烟冷见状,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轻轻摆了摆手,示意林沐儿不必如此客气:“罢了,林小姐也是性情中人,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只希望日后我们能以诚相待,共同进步。” 林沐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似是对烟冷的宽容感到意外,又似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她默默地站在那里,没有再说话,只是目光紧紧追随着烟冷的身影,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而此时的烟冷,已经转身与端木情等人继续前行。她的步伐轻盈而坚定,仿佛一切的风波都已经被她抛诸脑后。她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她必须学会在风雨中屹立不倒,方能守护住自己珍视的一切。 随着烟冷等人的离去,楼道间的气氛也逐渐恢复了平静。林北辰看着林沐儿那依然有些恍惚的神色,心中不禁暗自叹息。他知道,今日的这场风波虽然暂时告一段落,但林沐儿与烟冷之间的恩怨却远未结束。他只能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沐儿能够逐渐成熟起来,学会以更加理智和宽容的心态去面对这个世界。 “你,欺人太甚,今日我若不教训你,我就不是林沐儿。” 话音未落,林沐儿身形一闪,已如同离弦之箭般向烟冷追去。她的速度快若闪电,显然已将自己的修为发挥到了极致。然而,当她即将追上烟冷时,却突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前方传来,将她硬生生地挡了回来。 林沐儿脸色一变,她没想到烟冷竟然有如此深厚的修为。但她并不气馁,反而更加激起了她的斗志。她深吸一口气,再次凝聚力量,准备向烟冷发起攻击。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温和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沐儿,够了,不要再闹了。” 林沐儿猛地回头,只见林北辰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身后,正用责备的目光看着她。她的心中不禁一紧,刚才的怒火也瞬间熄灭了大半。她知道,自己这次确实做得有些过分了。 “你是不是林沐儿与我何干。”烟冷将端木情拉到身后,冷冷的看向眼前涨红着小脸的林沐儿,“你这丫头,自从出现就一直在此无事生非,你当这邀仙阁是你家后花园不成?只会躲在家族的名号下惹事,真当以为没人敢治你了不成?今日既然你想教训我,那你可又知道那些个想要教训我的人如今是何下场。” 说话间,烟冷手中的银针飞出,速度之快就连在场武功最好的温墨宇和林北辰都来不及阻止,冰冷的银针擦着林沐儿的脖子飞过,稳稳地插在她身后两米开外的柱子上。 “本公子今日就看在你南省林家的面子上小惩大诫一番,这次只是让你三天开不了口,若再有下次,你父亲就是天皇老子,本公子也亲自送你去阎罗殿喝喝茶。”烟冷一步步逼近林沐儿,语气也越来越冷,直到烟冷从她身边走过,林沐儿脚下一软直接跌坐在地上。 “沐儿。”林北辰已经走到林沐儿身边,看着她颈部被银针划伤的地方有一道很浅的红痕。而林沐儿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动不动,双眼目露恐惧之色,小嘴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烟冷头也不回的离开,浣衣自然是跟着的。季云峰瞥了眼坐在地上的林沐儿,目光虽冷却终究没说什么。 他转头看向温墨宇,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温兄,你今日带这个女子来是何用意?我知你与她父亲是至交好友,但此事关乎我季家声誉,还望温兄下次不要再做此等糊涂事。” 温墨宇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之色,他确实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连忙拱手赔罪:“季兄言重了,是我考虑不周,下次定当注意。” 此时,林北辰已经扶起林沐儿,她虽然身体无恙,但受惊不小,整个人还处在一种呆滞的状态中。林北辰无奈地叹了口气,对温墨宇说道:“温兄,我们还是先带沐儿回去吧,让她好好休息休息。” 温墨宇点头同意,两人带着林沐儿离开了季府。而季云峰则看着他们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主上,这事……”暗尘看了看烟冷离开的方向欲言又止,他可是温墨宇身边四人中与穆烟冷接触时间最长的,两人之前不在一起,温墨宇对烟冷的上心程度他便看在眼里,如今二人在一起了不说,自家这位王爷可是铁了心要娶人家为妻啊。 暗尘心中暗自揣摩,这穆烟冷身份成谜,虽看似温婉如水,但举止间透露出的那份淡然与坚韧,绝非普通女子所能及。他担心这背后或许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万一对王爷不利…… 季云峰轻轻摆了摆手,打断了暗尘的思绪:“此事我自有分寸,你无需多言。烟冷她……不是寻常女子,我自有办法查清她的来历。你只需按我的吩咐行事即可。” 暗尘闻言,心中虽有疑虑,但见季云峰神色坚定,也不再多说什么,躬身退下。他知道,自家王爷向来行事谨慎,既然已经决定,便必有他的道理。 季云峰望着暗尘离去的背影,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深思。穆烟冷,你究竟是何方神圣?我季云峰定要揭开你的面纱,看个究竟。 “本王自会处理。”温墨宇看了一眼林北辰,还未开口林北辰先说到,“今日之事都是这丫头自找的。” 林北辰的话语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他目光凌厉地扫过一旁瑟瑟发抖的林沐儿,仿佛要将她内心深处的恐惧彻底击溃。 温墨宇轻轻点了点头,他的眼神复杂难辨,既有对林北辰果断处理的认可,又似乎藏着对穆烟冷更深一层的考量。他缓缓开口:“北辰所言极是,今日之事的确是她咎由自取。但念在她初犯,又是我府中之人,便从轻处罚,以示警戒。” 林北辰闻言,心中暗自松了口气,他知道温墨宇的决定往往难以更改,既然王爷已经开口,此事便算是有了定论。他躬身行礼,语气中带着一丝恭敬:“是,王爷英明。” 温墨宇摆了摆手,示意林北辰退下,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林沐儿身上,那眼神中既有失望也有警告:“你且记住今日的教训,日后若再敢生出这等心思,本王绝不轻饶。” 林沐儿浑身一颤,她深知温墨宇的言出必行,此刻只能连连点头,不敢有丝毫违抗。待林北辰与温墨宇相继离开,她才如梦初醒般瘫坐在地上,泪水无声地滑落,心中充满了悔恨与恐惧。 林北辰无视林沐儿瞪过来的目光,“林沐儿,你也别瞪我,本少爷说的可是实话,我林家在武林中的影响力虽然不低,但从未主动去招惹是非。而那冷月公子虽有神医之称,但他出道至今,杀伐果决,出手狠辣也是出了名的。不过有一点,被冷月公子所杀的人全都是主动招惹他的,如今你也算个特例了。” 林北辰一向不喜这个被骄纵的无法无天的妹妹,仗着林家二老的宠爱,骄纵跋扈,做事向来不顾后果,为此林北辰从小到大没少帮这丫头背黑锅。 但今日之事,着实让林北辰也有些恼了。他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林沐儿对冷月公子的心思他并非看不出来,只是没想到这丫头会如此大胆,竟敢设计下药这等卑劣手段。若非今日他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林沐儿依旧瞪着林北辰,大大的眼睛早已红了一圈,撇着嘴坐在地上,没人上去扶她,她也就坐在地上没有起来。 林北辰见她这副模样,心中虽有不忍,但一想到她今日所行之事,便又硬下了心肠。“沐儿,你今日之举实在太过荒唐,那冷月公子岂是你可以肖想的?你可知你今日险些酿成大祸?” 林沐儿闻言,哭声更甚,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般不断滚落。“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我只是太喜欢冷月公子了,我只是想让他注意到我而已,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 林北辰听着她的哭诉,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喜欢他?你可知他是什么样的人吗?你了解他吗?你今日之举,若非我及时赶到,你可知你会面临怎样的后果?” 林沐儿被林北辰的一番话问得哑口无言,她确实不了解冷月公子,只是被他的风采所迷,一心想要得到他的关注。如今想来,她今日之举确实是太过冲动了。 林北辰见她有所悔悟,语气也缓和了些许。“沐儿,你如今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以后做事切不可再如此任性妄为。你今日险些毁了自己的一生,也险些害了林家。” 林沐儿闻言,低头不语,心中却是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做出这等荒唐之事了。 “北辰,你们先回去吧。”林北辰终究是动了手,将坐在地上的林沐儿拉了起来。林沐儿一起身直接三两步拦在了温墨宇的身前,伸手便要拉他的衣袖,泪眼朦胧的小脸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温墨宇见状,连忙向后退了几步,避开了林沐儿的手。“林小姐,还请自重。”他的声音清冷,没有丝毫的温度。 林沐儿被他的反应刺痛了心,她没想到冷月公子竟然会如此绝情。但她仍不死心,继续说道:“冷月公子,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做这种荒唐事了。只求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弥补今日的过错。” 林北辰看着林沐儿这副模样,心中一阵无奈。他知道,此时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能先将她带回去,再慢慢开导。 于是,他再次伸手将林沐儿拉了过来,对温墨宇说道:“温公子,今日之事多有打扰,还望海涵。我们这就告辞了。” 温墨宇微微点头,算是回应。他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手中的书卷,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林北辰带着林沐儿离开了书房,一路上,林沐儿都沉默不语,只是偶尔抬头看向林北辰,眼中满是祈求。林北辰知道她在想什么,但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安慰她。 这一动作,一旁的端木情是真看不下去了,一直冷眼看着这场闹剧的端木逸来得及拉住端木情,却没来的及捂住她的嘴。 只听端木情大声说道:“林北辰,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能如此对待沐儿妹妹?她可是你的未婚妻啊!” 端木情瞪着林沐儿,如果不是端木逸死死地拉住她,她早就扑上去了,“林沐儿,亏你还是大家小姐,怎么,自己惹了麻烦吃了亏,还想着找人帮你报仇不成?今儿个本姑娘就把话放在这,你趁早死了这条心,为了你让公子去开罪冷月公子,你也配。” 端木情一席话一气呵成,林北辰早就眼明手快的拉住了林沐儿,如若不然这两个女人还不当众打起来。 林北辰的脸色阴沉如水,他看向端木情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悦。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坚定:“端木情,你过分了。沐儿是我的未婚妻,我自会护她周全,无需你在这多言。” 端木情闻言,顿时气得脸色铁青,她还想再争辩几句,却被一旁的端木逸紧紧拉住,示意她不要再闹了。 林北辰没有再多言,他拉着林沐儿径直离开,留下端木情和端木逸在原地。端木情看着林北辰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不甘和愤怒,而端木逸则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这场风波远未平息。 林沐儿虽是林家大小姐,可论武功哪有端木情这个从小在军营混大的丫头扎实,更何况已林家主对这丫头的宠爱程度,又怎会舍得让她练武。 林沐儿自幼便被娇生惯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唯独在武艺上是一片空白。她望着端木情那气势汹汹的模样,心中虽有不忿,却也自知不是对手。此刻,被林北辰紧紧护在身后,她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端木情的畏惧,也有对林北辰的感激与依赖。 林北辰带着林沐儿离开后,并未直接回房,而是带着她在园中散步,试图平复她的心情。林沐儿低着头,轻声说道:“北辰哥哥,都是我不好,给你添麻烦了。” 林北辰轻轻摇头,温柔地说道:“沐儿,这不怪你,是那端木情太过蛮横。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的。” 林沐儿闻言,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抬头望向林北辰,眼中闪烁着感激与爱慕的光芒。她知道,无论发生什么,林北辰都会是她最坚实的依靠。 “你瞪什么瞪,你以为你是林家小姐就了不起啊,除了这个身份外你还有什么可骄傲的,文不得武不得,就你这张脸虽算得上沉鱼落雁,可那倾国倾城的美人多的去了,你觉得你算什么?” “情儿。”温墨宇冰冷的话语让被自家哥哥拉住的两人都看了过去,看着温墨宇阴沉着脸色,端木情倔强的不松口,林沐儿却得意的勾起嘴角,“端木,带情儿回去,冷月那里本王自会去解释清楚,只要有本王在,这邀仙阁还不允许任何人来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