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来宾》 第191章意识 小六不知何时已经搬了一把凳子出来,坐在不远处吃着洋葱饼,手里还有一杯豆浆。 小六的吃相不怎么好看,大口的咬,用力的嚼,快速的喝,可能是口中很干,林若初本能的又咽了一下口水润喉。 皱了皱眉,把头生硬的移正,天空的颜色又亮了一些,远处那些小摊铺也开始热闹起来。 林若初站起身拖起小板凳就往帐篷内走,然后又施施然走出来,越过认真啃着大饼的小六。 “你干嘛去啊?”小六口里还含着一口豆浆,咬字不太清晰。 “随便走走”,林若初没有回头,淡淡的回道。 到了平坦之处,林若初上望山之顶,只不过除了树叶外看不到其他,倒退着走了几步,直到三十步开外才能看到上面小六蹲坐的样子。 小六喝着豆浆并没有注意到林若初的仰视。 咕噜一声,胃里发出一声呼嚎,揉了揉胃,转身朝着小摊铺方向而去。 还没近前,就闻到一股呛鼻的洋葱味儿,皱了皱鼻子,开始寻找小六提到好吃的粥。这地方虽不大,却摆了七八个小摊,水饺面条包子馒头饼,倒也丰富。 终于找到一个三轮架着大桶,里面冒着米香气儿的摊位,一位年约五旬的大叔正在给路边车内等待的客人装粥打包。 看到林若初很是和气的一笑,“姑娘在这吃还是打包?”,说话间,三碗热气腾腾的粥已经被打包好,几步走到路栏边递给车内的客人。 待大叔回来,林若初才坐在一个小型方桌前,“大叔,麻烦来一碗粥”。 “好勒”,大叔快而熟练的给林若初盛了一碗粥,还附带了一碗三分的小菜碟。 碗里的粥很粘稠,一看就知道熬了很久,把勺子里的粥吹温吃下,果然很不错,四周一瞧,又看到煎着洋葱饼的小摊,心里小小纠结了一会儿,人已经站在摊前要了一份,看着手中油纸包裹的饼,林若初吸了吸鼻子,不自觉翘起一边嘴角,看起来一脸的嫌弃。 其实她还真不是嫌弃,而是本能的做出了自己心理反应,她一直都不喜欢洋葱的味儿,更别说吃这种馅的东西了。 “好吃的勒”,一边翻滚着饼的大妈看到林若初的表情,赶紧为自己的饼辩解。 林若初笑笑没说话。 回到小吃摊,就着粥一小口一小口吃着饼。 不知何时,忙碌的大叔哼起了歌,渐渐的放开了嗓子唱起高亢激昂的山歌。 给寥寂的山坳增添了一抹欢快的亮色。 林若初听着,浮躁的心奇迹般的被洗涤一静。 连绵起伏的山脉隔绝了都市的繁华。 不会有人刻意去想,群山之中有一片热闹的小天地,他们辛勤劳动着,自由自乐的享受着当下。 “快快快,给我几碗粥打包好”。 一个嗓子沙哑的声音突兀的打断了歌声。 “大清早的你又要去哪?”。 “你别管我”,来人说道,压低的声音更是难听。 林若初被这对话吸引,抬起眼眸。 摊位前站着一个十六七的男孩,显然那难听的声音是因为还处在发声期,他金黄色的短发,额前多出几缕长发盖住了一只眼睛,大冬天却穿着嘻哈裤,手揣在裤兜里,腿不停的抖动着。 “自己弄”,大叔也没给好脸色,自顾做着其他事。 男孩倒没有再说些什么,自己捣鼓了几碗粥打包好,愣在那想了半天才开口道,“舅舅,舅妈让我找你拿钱,你给不给?”。 “又要多少啊?”。 一听到钱,大叔和气的脸垮了下去。 “一百”。 “你拿那么多钱干什么去?不好好学习,成天往外跑”。 “不要你管,我爸说了过年回来和你清账,又不是花你钱,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男孩一脸漠然都是满不在乎,说话更是轻佻。 大叔叹气,从兜里掏出一百递给男孩,正眼也没瞧一个。 男孩喜滋滋的接过,两只手拎着四五个袋子就离开了。 之前美好和谐的气氛被一扫而空,各自忙碌着。 林若初起身付账。 “你小心车”,大叔找零钱时朝着林若初身后大声的说了一句,又恨铁不成钢的叹了口气。 这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刚刚离开的男孩翻过防护栏直接朝马路对面冲去,与飞驰而过的一辆面包车擦身而过,险些酿成车祸。 就在大家都长吁一口气时,狂飙的面包车突然减速,车门被推开,露出几张同样打扮的少年,男孩飞快的跑了几步一个健步跳上车。 车门被合上,再一次加大油门消失在众人眼前。 “真是不让人省心呐”,看到摊位前依旧站立的女孩,大叔勉强的笑了笑,自顾抱怨着。 林若初转身看到那一刻也是捏了一把汗,好在人没事。 漫步游走,离散发食物香气的小摊越来越远,离车道也越来越远,公路与山的距离呈三角形格局,所以只有摆摊的位置与公路边毗邻。 “喂,站在那里做什么?快上来”。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头顶上方传来小六的声音。 抬起头,掩映树木间,小六半弓着身。 迷蒙中,林若初的意识被唤醒,她发现自己站的位置正是下来时三十步左右距离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上面。 林若初朝着山下继续走,五步,因为小六靠前的原因,还能看到,再前进五步,依然可以看到,她又走了十步,这下完全看不到人了。 男孩与车擦肩而过的画面突然介入,林若初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形成。 飞快的跑向山顶…… “我还以为你走丢了呢!”。 在半山腰与下来的小六碰个对着。 “这条路是通往哪里的?”林若初指着那条宽敞的公路直截了当的问。 “陕西,怎么了?”。 “是通高速的吗?”。 “不是,距高速路口太远,这里是唯一的国道路”。 “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要逃走,一定会选择这条路了?”。 小六一惊,“你……你说什么?”。 不等林若初回话,又继续说道,“对了,头让我带你去他哪里,他有事和你说”。 “大源找我?”林若初心思一转,“正好,我也有事找他”。 走了几步却发现小六没有跟上来。 “走吧”,林若初催促了一句。 小六笑了笑,“你自己去就可以了,我要守着营地呢!”。 林若初点头“那好”。 第192章震惊的原因 一路疾走,脑子里思绪越来越清晰,徐国钟想要逃走,那是唯一的路了。之所以把大源他们的目标转移,就是为了能顺利从他们眼皮子底下逃走。这么大胆的设想让林若初自己都心惊胆颤,她绝不会让他逍遥法外。 昨天走过的地方,地雷基本都被清理干净,所以到达大源驻扎的地方仅仅用了十五分钟。 被惊动的刑警队员纷纷回过头来。 “大源呢?”。 “头去解手了”,一个离得最近的队员说道。 林若初不再说什么,点了点头,靠在一颗树上。 拿出手机,屏幕被很多软件填满,弥补了惨淡的空白,没有电话短信,除了一条短信发送成功的通知。 点开发送成功的信息,那都是她一个字一个字敲打上去的。 “景延,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当你收到信息的时候,我已经在另外一个城市,不要寻找我。 我是一个缺爱的人,我从生下来那一刻起,就不知道被家人疼是怎样的感觉,我像一个发着恶臭的皮球总是被扔来扔去。 直到遇见他,他像阳光一样,照亮了我所有阴暗的角落。我知道,在他眼里,我一直都只是一个小孩,即使我长大,也依然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还记得我去无底洞吗?那是我第一次向他表白却遭到拒绝的一次,他从不会拒绝我任何请求,可是那一次,他很坚决的拒绝了我,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我以为他是喜欢我的,我以为他是爱我的,可是他拒绝的那样干脆。我见过他喜欢的女孩,漂亮,优雅,和他很配,可是我接受不了,我怎么能忍受陪伴我十几年,我爱的人去爱着别人? …… 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这些,我不是一个好女孩,请你原谅我的自私,我当初之所以会答应做你女朋友,是因为你太像他。 我天真的以为我能放下的,可是现在一切都晚了,我忘不了,我欠他太多,我已经还不完了……”。 再也看不下去了,林若初烦躁的关掉屏幕。 仰着头望天。 他收到信息了吧,为什么没有回复她呢,哪怕是一个好。她是在怪他吗?可这都是她自己的决定,珏杰哥能为了她付出自己的性命,她怎么能安然的享受活着,她又有什么资格让别人为自己的贪心而付出那颗真心,她一直都是喜欢珏杰哥的,那个十几年对自己细心呵护的男人,哪怕他拒绝了她,却没有改变过对她的好,是她对不起杨景延,她欺骗了他,那么现在把一切说清楚,或许杨景延会责怪自己,会怨怼自己,可是她不想再欺骗他。那个爱她,她也爱的人已经离开人世,终究还是把真相剖开在两人面前,正面了现实。 他选择不回应,是对事实的默认吗? 为什么想到他看完短信的表情,心里会空落落的难受,为什么在得知徐国钟的动向,她的第一反应不再是用牺牲自己替珏杰哥报仇?是怕了吗? 她想,是的。 说到底还是自己太自私。 望着远处苍茫的天际,林若初在心里问,珏杰哥,你会怪我吗?我从生下来那一刻起,就没有体会过父爱如山,母爱似水的幸福,在她们眼里,我像仇人般的存在。 是你,给了我所有想要的爱,而我呢,却不肯多付出一点点,我何德何能。 如果有下一辈子,我们再也不要遇见,我想我一直都只是一个胆小鬼,我没脸见你…… 努力不让眼泪洒落,可是眼眶太小,终是容不下太多。 她真的好想大哭一场,无所顾忌,把心里压抑的悲伤和难过都发泄出来。 很久的时间过去,林若初从沉浸的悲痛中苏醒。 擦干眼角的泪水,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从树干后转过身,她看了看周围,他们很安静的守则在自己的岗位。 只是她要找的人还没有回来,林若初心里着急,看了一圈,小六和昨天车上见到的几个人居然都不在,再仔细看了看,这里现在的人数和昨天相比,居然少了一半。 林若初心中升起不详的预感。 “你们头和小六都去解手了吗?”林若初靠近之前那个回答她的队员不甚在意的问道。 “嗯!……是啊”。 “哦”林若初淡淡勾唇,“我知道了”。 大源为什么要让她来这里,自己却不见踪影。 林若初一惊,想到自己对小六说的那句话,“也就是说如果他们要逃走,一定会选择这条路了?”。 小六当时是什么表情? 是震惊,为什么是震惊呢? 难道说…… 他们早就知道了。 林若初转身就要走。 谁料,一只手臂挡住了她的去路。 “你做什么?”林若初心里压抑住火气,眼睛盯着那只横在面前的手臂生硬的问。 “你还是等头回来吧”,对方也不在意,用军事化的语气说道。 林若初闭上眼,默数了十秒,再次睁眼,里面平静已没有半点火焰,她点头同意,脚向前迈开一步。 “你……”。 “我要去解手”。 “……”。 这活学活用的技能让对方无言以对,林若初心里总算解了点气,然后朝着回去的反方向而去。 一直走到较深处,林若初才停下步子,再看了看后方,没有人跟过来,她松口气。 不能再往回走,她只能绕着山腰向营地的方向而去。 山腰没有人走过,树枝杂草,乱石嶙峋。 冬季的皮肤格外脆弱,一不小心手背就背划出一道血痕。 可她管不了那么多,只顾往前走。 山下是一条很宽的溪谷,与高架路面的另一面山峰汇成一条溪流。 温暖柔和的阳光从树叶的细缝中洒到脸上,带着微弱的冷风。 手能碰触的每一个地方都是冰冷的,而手心却出了薄薄一层汗液。 攀附着一块大石头,绕了过去。 只是一瞬间,她便愣住。 然后是一团怒火在胸口剧烈燃烧,她以为没有人跟着她,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那人表情严肃,一声不吭的看着林若初。 林若初走近,她已经无话可说了,正要绕过对方,果不其然又被一只手拦住。 “你想干什么?”林若初问。 “听从长官指示,请务必配合”。 “如果我不听呢?”。 “听从长官指示”。 “你们长官给了你什么指示,为什么不让我去?”。 林若初质问道。 第193章不自量力 “保护民众安全是我们的职责”,那队员铿锵有力的说。 “我是你们队长请来帮忙的,那么在这次的行动中,我也是你们的成员”。 队员点头,看着林若初,眼神锐利,口齿清晰,“那么请你服从命令”。 林若初想发火,却被气的冷笑了出来,这样的对话让她全身心都透着无力感。 “我必须去”,林若初一把握住队员的手腕,朝前推离。 不等对方有反应,林若初回过头,瞥了一眼对方,“我也不想和你动手”。 不知道是不是听进去林若初的话,对方并没有再过多纠缠,也没有再阻拦。 林若初加快脚步,走出老远,直到确定后面没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时,才稍稍放慢了脚步。 她不知道大源他们去了哪里,她来的时候根本没有遇见他们,如果他们早就料到徐国钟的计划,他们会做些什么准备呢? 手机被攥在手心。 想了很久,还是放弃了联系大源。 她独自来到营地,这里空空如也,小六果然已经不在这里。 难道是她预想的有偏差,徐国钟不会选择从营地的方向逃走? 可是据她观察,这里和溪谷比起来,显得有优势,逃走也更方便啊。 再次走到山下。 和其他杂乱凹凸不平的山地不同,平整的山壁就像被刻意削去了一半。 可是这能证明什么呢? 徐国钟不愧是个老奸巨猾的东西,林若初蹲下身,抓了抓头发,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 “噔……”。 林若初捂着头的手一抖。 “噔……”。 一个细微的声音再次传来,如果不是此刻安静的环境,根本听不见这么细小的声音。 “是什么?”林若初呆怔的想了片刻。 “噔……”。 又是一声传来。 这次林若初能确定,这声音是从山体内发出来的。 巡视了周围,没有一个人。 她咽了咽口水,起身靠近山壁,侧耳倾听,山里面有很细微的嗡嗡声,越来越清晰。 林若初正要确定声音的位置时,声音却陡然停止。 四周重新变得安静,这种安静不再显得平和宁静,而是沉沉的压迫感。 林若初的心脏不受控制的开始狂跳,还有些慌乱,她后退几步,从外套的衣服中掏出手枪,扣住扳机对准山壁的方向,她自己都没有察觉,握枪的手在剧烈的颤抖。 轰的一声响,山壁和地面都抖动了一下。 其实声音并不大,只是林若初离得近,此刻四周又安静的渗人。 不自觉又后退了一步。 接着又是轰的一声,地面再次抖动。 林若初的心跳频率不亚于地面的颤动,她闭上眼,手抚向腰间,被她放回的炸药又重新绑在了腰上。 如果真的要用命还,那她无话可说。 此刻,她只有一个愿望,那就是杀了徐国钟,哪怕同归于尽。 轰,再一次声响,山壁裂开,然后一道锯齿从缝隙穿过,绕了一个大圆圈,呈现一个门的形状。 看来里面的人应该不会少,林若初从脚往上看了自己一眼,而她一个人,势单力薄,如果硬碰,肯定是自己吃亏,如果想要徐国钟死在自己手里,谈何容易? 脑子里浮现自己在山下,小六在山上的情景,林若初眼睛一亮。 如果从后面偷袭,会不会更容易一些? 她不作其他思虑,人已经朝着营地而去,就在她到达山顶的时候,山壁已经被推开。 林若初高举枪柄严正以待,枪孔对着平坦宽阔的地面做好了准备。 只是…… 等了很久,都没有一个人从里面出来。 林若初等的心都焦灼了…… 突然,一个硬物顶住了自己的头。 林若初全身一僵,她千算万算,忘了最重要的一环,山顶和地面至少有十步的距离是眼盲区。 可是对方怎么会知道她就在他们头顶上方的呢?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来不及思考,她被枪抵着被迫站了起来。 然后她看到了山下一张苍老却不失精明的脸孔。 他笑着看林若初,“小姑娘,你很聪明”。 声音听起来慈祥又和气,任谁也想不出这是背负着无数条人命,操纵犯罪团伙的重大头目。 林若初也笑了,她聪明就不会这么容易落在他手上了,她冷笑道,“你以为你能逃的出去吗?你妄想”。 “有你在,我还怕什么呢,花大价钱请人抓你来,失败了”。 “没想到……”。 徐国钟笑着摇摇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你以为抓到我,他们就会放过你?”,林若初冷哼“你别做梦了,我既然来了,就没打算活着离开,只要你死,我愿意作出牺牲”。 徐国钟再次摇摇头,“小姑娘说话不要这么冲动,你愿意死,那是你的事,还有很多人不愿意呢”。 徐国钟说完转身就走。 林若初被挟持着下了山。 虽然事情有了变化,可是结局是对的,她只要和徐国钟同在一辆车上,那不正和她意吗。 只不过事情却没能如她所愿,她没能和徐国钟在一辆车上。 她被安排在最前面的车上,手脚被绑住,被粗鲁的扔进车后座。 林若初挣扎间才注意到身边坐着的人,乍一看,很眼熟,只是仔细看又没那么像,特别是眼神,这个人的眼神暗淡无光,嘴紧抿着,表情极为痛苦,且被绑在后座椅上,这是徐国钟……的冒牌? 简直难以想象徐国钟这番计划的周详。 林若初开始担心大源他们,怎样才能通知到他们呢,手机被徐国钟的人拿走了,奇怪的是,他们明明已经看到她腰上的炸药,却并没有有什么反应,也没有拿走。 看来今天,是必死无疑了,林若初在心底发笑,自不量力的后果就是你不仅没有亲手将仇人手刃,反被仇人歼灭。 “你是谁?”林若初用胳膊肘轻轻碰触了一下这个中年男人。 男人扭过头看了林若初一眼,眼里尽是哀伤和抑制不住的悲愤。 他轻轻张了张嘴。 林若初愕然的瞪大了眼。 他的嘴唇早已经被凝固的液体封住,还有干涸的斑斑血迹,残留在唇角。 林若初紧抿嘴角,咬住下唇,恐似下一秒自己的嘴也会被封上。 林若初瘫坐在车座,寒气冷风都被车窗隔绝,可她却浑身一片冷意,流动的血液再也舒缓不了那颗发寒的心脏。 第194章她还活着 若说死,她并不惧怕,只是现在,她才知道,徐国钟的可怕,不是因为他杀人如麻,视人为草芥。而是变态,他用变态的手法折磨你,让你生不如死。 她不知道徐国钟会用什么变态的手段来对付自己。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过了大概五分钟左右的时间,车子开始缓缓移动。 突然,车速狂飙,还没做好准备的两人随着惯性向前栽去,如果不是用绳子绑在座椅上,恐怕整个人都要栽到前座去。 即使如此,头部毫无预兆的前倾时,颈部还是被扭到了,林若初闷哼一声。 车速开的特别快,就连从不晕车的林若初都开始有反胃的冲动。 加大马力的车速没有持续多久。 因为在通过高桥公路的时候,车前不受力突然前倾,车尾高高翘起,所有发生的一切不过短短几秒。 还没来得及思考,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身后响起。 接着是车的尾部灼烈燃烧起来。 林若初的心情陡然从地狱落入另一个地狱,想到自己身上还有炸药,如果火燃烧到车内,那么车内的人都将必死无疑。 前座的司机显然也被吓坏了,开了车门就冲了出去。 车内进了空气,火的势头更旺了,火舌开始朝着车内蔓延。 林若初再也顾不上思考什么大不了死不死的问题。 因为她不能死,她想要活着。 心头强烈的念想,让她不再坐以待毙,她喘着粗气,声音嘶哑的对着中年男人大喊,“用你的脚开车门,快”。 火以最快的速度从车的底部开始放肆的燃烧,又惊又怕的林若初试图把车座拖离,可是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而一旁的中年男人此刻终于从噩梦中醒来,却没想到是另一场灾难的来临。 林若初的一声喊叫让他清醒了几分,他伸长腿去勾车把手,可是这实在是难上青天,车把手实在太窄太小,脚根本抠不进去。 “脱鞋,脱鞋啊”,此刻的林若初已经不再惊慌,惊慌后的冷静,让她多了几分考虑,她需要解开绳子,所以她只能等火再靠近自己一些,哪怕是废了一双手。 她也要活着。 精神高度的紧绷,林若初抬眼望去。 时间静止般,她愣住了。 远处的对面,站着一个人,他的气质完全掩盖了真实的相貌。 他站在那里,看着车内,没有任何表情,眉头蹙的很深,他一身黑色的衣服,更显身形瘦削。 不知为何,林若初的眼中胀痛,或许是炽热的火熏的,熏的她想哭。 火离她越来越近,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火靠近皮肤的灼烫。 朦胧的水雾遮蔽了双眼的清晰度,模糊不清的影像中,她看到一个狂奔而来的黑色身影。 越来越近,就如同火一样,皮肤炽烈的灼痛让眼中雾气更甚。 她强忍着疼痛把手腕朝着两边拉开。 “门开了”,身边中年男人大声呼喊道。 林若初一愣,猛的转头。 中年男人表情扭曲的看着她,他满嘴红艳艳的血污,脸涨得通红。 刹那间,火的温度突然降了下来,让人忘却了疼痛。 当所有痛苦都不是一个人承受时,它似乎变得轻松多了。 绳子被烧开一个缺口,连带着手腕皮肤也是一片血肉模糊。 绳子在林若初的挣扎中,终于被挣脱开,林若初第一件事就是把中年男人的绳子解开。立即把炸药从身上扯开,一脚踢向已经被热度烘烤爆裂的玻璃,随着玻璃碎开落地,炸药也被扔了出去。 随着所有的事情完毕,车内已经是熊熊的烈火。 林若初已经来不及顾及其他,一把将中年男人推下车。自己刚来得及跳出,身后一声剧烈的爆炸声,车跟整块地面突然凹陷了下去,只有一阵天旋地转,身体被无数石块碎片击打的痛感。 蒙蒙之中,她那满是血污的手似乎触及到一丝温柔,只是一瞬间,随着身体的坠落,消失不见。 她似乎看到了一双黑而清澈的眼睛,里面有绝望,憎恶,下一秒,却是满含着笑意。 “咳咳”,林若初轻轻睁开眼,四周一片漆黑,耳朵内残余着火药爆炸后的嗡鸣声。 身体被一块重物压着,很难受,林若初试图动一下,全身上下都是麻木的,身体泡在冰凉的水中,整个后背已经没了知觉。 林若初已经没有力气去动弹,索性不再试图搬动身上的石块。 眼皮上滴落一滴水,没有办法去擦拭,索性闭上眼。 接着又落下一滴,又一滴,很有规律。 林若初的心一跳,这水为什么会是温热的? 用尽全身力气把一只手从水中提起,轻轻去触碰身体上方的石块,一阵火辣辣刺痛让林若初不得不把手移开。 如果不是钻心的疼痛提醒她,她甚至以为之前被火灼烧的痛只是一场梦罢了,就算没有亲眼去看,她也能想象出自己的双手是什么模样。 等了很久,那温热的液体依然不依不饶的滴落。 心里突然没来由的发慌,她告诉自己这只是自己的错觉,她已经被冻得麻木了才会觉得上方滴落的水是温热的,所以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 林若初颤抖着手,强忍着痛抚向那块压的自己喘不过气的石块。 石块很光滑,似乎还有弹性。 手指上移,她找到了水滴的来源,一个尖锐的东西刺进了皮肤里,那里聚集着一滩湿漉漉而粘稠的水液,它们等待着降落。 终于,她摸到了一片柔软顺滑……那些堆积在眼皮的液体因为负重朝着地心引力的方向垂直而去,只是不知何时,已经被掺和了一些咸咸而滚烫的水珠。 她嘴唇颤动了好几下,终是没有叫出口。 纤细残破而污浊的手细细描绘着头顶上方的那张轮廓,那么熟悉,却那么不真实。 “嗯……”。 一声细如蚊蝇的闷哼声打破了暗黑沉寂的空气。 林若初的手就那么定在那里,不知作何反应。 “嗯……”。 随之一声轻微的呻吟声,伴随着极浅的一句呼唤,“小林……”。 熟悉的声音恍若隔世般穿透而来。 “我在”,泪眼朦胧的林若初以最快速度应答,四周一片寂静,没有她的声音,她又重复了一次,依然安静的可怕。 她有些无措,为什么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手指胡乱的游走。 她想告诉他,她在,她还活着。 “嗯……小林”。 微弱的声音透过耳膜直达心底,那么沙哑,干涩,却令人安心。 第195章怎么听也听不够 “你,还好吗?”上方的声音明明是那么吃力,听起来却很平和,可林若初还是觉查出来了。 “嗯嗯嗯”,林若初用力的上下点头,手不停轻触着。 没有再听到声音,林若初停下动作。 空气再次凝结,安静的可怕。 就在林若初心神不宁的时候。 熟悉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小林,你别怕,我还好”。 说完便是一阵气喘。 喉咙干涩,剧烈的咳嗽另本就干涩的喉咙更加麻痒不舒服,他忍住没有咳出声来。 可是脸上越来越多的浓稠的血液还是提醒了林若初。 “你怎么了?”林若初张大了嘴吼道,可是冷漠的黑暗里只能听到压抑起伏的声线和挥舞的手臂。 “……小林……我没事,咳……你别担心”,湿冷的手掌摸索着,着身下散发着温热的小脸,他终于满足的轻笑出声,“幸好……我们都活着”。 “嗯,嗯”,受伤的手似乎忘却了伤痛,即使是握着冰凉的手掌,也是如此温柔。 相拥着,心中无比的平静,即使在黑暗里,似乎也是温暖的,她睁开眼睛就能看到那双清澈见底的双眼,他温柔的看着她,笑着说些什么。 林若初很想听的清楚一些,可是背后的麻木开始延伸了,眼皮有点沉重,她开始犯困了。 沉睡之际,遥远而缥缈的空气里重复着一句话,好好活着,好好活着。那段不愿被记忆的情景突然重现。 她猛的睁开双眼,血把眼球染的通红,攥起泡的发肿的手掌,眼里的痛恨,好似地狱修罗。 “小林……”温柔沙哑的声音漂浮在空气中,打破了如炼狱般熊熊燃烧的烈火。 轻轻松开手掌,才发现自己的手被握在一双温而有力的大掌中。 被吞噬的神智苏醒过来,林若初已不知身在何处,除了能感知被重物压制外,整个身体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因愤怒而聚起的火被浇灭,脑袋里的意识又渐渐开始消散。 “小林……”。 就在意识即将消失之前,一声短而急促的呼唤再次将林若初从黑暗的深渊中捞了起来。 她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对她说,“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吗?”。 林若初点点头,可是她记不清了,也不太听得清他说什么。 “那个……时候的你,挑食,娇气,看起来还有公主病,我不太喜欢这样的女孩子”。 “可是,我们分别后的第一天,我就梦见了你,你坐在草丛中,双手捂着胸,一脸防备的看着我,在梦里,我竟觉得是那么的可爱”。 “第,第二次,你送我们去阿坝县,那个时候,我想我已经忘记了那个梦,因为,我们的生活相隔太远,所以我选择了遗忘”。 “后来,我们再一次相见,已经是半年后,这并没有什么奇怪,可是那天,我看到你坐在小板凳上逗蚂蚁的样子,那个梦就这么突然的冒了出来,让我没有一点点防备……”。 后面还说了些什么?林若初已经不记得,她很努力的把每一个字都收录进脑中,然后反复的说,反复的听,好像怎么听也听不够。 她醒了。 耳边传来一声尖叫,惊醒了梦中思绪万千的人儿。 缓缓睁开眼睛,浅浅的白光,就像来自另一个世纪,她竟有些分不清什么是梦什么是实,那些钻心麻木的痛感似乎就在前一刻,温柔又甜蜜的情话还在耳边回荡…… “你终于醒了”。 还未适应眼前的事物,一个人影已经扑了过来,身体的碰撞终于让林若初思绪清醒了过来,她还是活下来了,下一秒,她僵硬的扭头四望,没有那抹熟悉的身影…… “艾斯在隔壁房间,你不要担心,他没事”。 看向声音的来源,依旧是那么美丽的面庞,似乎更丰腴了些。 僵硬的点了点头,林若初闭上眼,感受着怀里不安分扭动的人儿,嘴角挂起淡淡的笑,都还在,真好。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脆黄的灯光替代了窗外的自然光,几个小时的时间里,屋内都是秦露愉滔滔不绝的说话声和梦雨的笑声。 这么生动的生活场景,像是踏过千山万水,涉足万里荒原亲眼所见的海市蜃楼,如此向往,却毫不真实。 “我没想到贺文他妈居然直接不同意他们在一起,说是算了八字,女强男弱,不合适,这些老年人真是没事找事做,不过话说回来,我心里还真是舒坦……”。 “我想去看看他”。 林若初打断不停唠叨着八卦的秦露愉。 声音沙哑艰涩,完全不像是从自己口中发出的。 “他好的很呢,虽然被爸妈否定了,不过他们还是偷偷在交往,我可都知道”。 “小愉,她不是要去看你同学”。 梦雨把艰难起身的林若初一把扶起。 “你现在还不能起床,医生说你在冷水里泡的时间太长,骨头有轻微的冻伤,还需要好好调理”。 轻轻动了动腿,如梦雨所说,是麻木的。 “我想去看看他”,林若初抬起头看着梦雨,眼里露出祈求的目光。 “啊,那要去看谁?”秦露愉皱起小眉头,突然恍然大悟,“噢,我知道了,你是要?那好吧……来来来,我扶你”。 “小愉……”。 梦雨微蹙眉。 “梦雨姐,她想去就让她去嘛,你觉得她会乖乖听话躺着不动嘛”。 “嗯……”林若初点点头表示同意。 “把这个穿上”,厚厚的棉衣套在林若初背上,梦雨瞅了和自己年龄相差无几,却长不大的两个女孩,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要去哪?”。 看着出了门就想要转弯的林若初,秦露愉一把扯住林若初的胳膊。 “他……”。 梦雨望了一眼不远处的房门,“他不在这里,我们带你过去”。 林若初淡淡一笑,她还以为自己不曾离开过。 电梯在三楼停下。 这里的走廊格外热闹些,时不时有走过的病人和医护人员,那些人从她们身旁路过,快慢不等,表情或是痛苦或是疲惫,让这空旷的走廊无端多出几丝压抑感。 被两人一左一右扶持着走到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门口。房门没有关上,拳头大小的缝隙,可以看见穿梭其中的白色身影。 里面除了医生小声的交谈声,再也听不到其他声响。 门被小心翼翼的推开,画面渐渐被扩大,直到那个熟悉的人也出现在眼前,白色被褥下露出他平静的面容,他轻阖着双眼,让人忽略了额头和颈部那些厚重的白色纱布。 林若初侧过头看向身旁轻轻推开房门的人。 “要不要进去?”梦雨浅浅一笑,问道。 第196章掏心窝的话 “有事吗?”一位穿白大褂的医生站在了她们面前。 “我们是家属,想进去看看”,秦露愉用手指戳了戳床的方向。 “这里不能进来,等伤者的病情稳定,换了普通病房你们再去看望吧”。 “他伤的很重吗?”林若初哑着嗓子有些急促的问。 “肩胛骨被刺穿,右颈被划破,手术已经完成,现在是观察阶段,防止仪器鉴别不出的内伤,如果他醒来没事,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去普通病房休养了”。 林若初点点头,想了好一会儿,“如果他醒来,麻烦您转告他,我一切都好”。 医生微微一笑,口罩上方的眼尾露出浅浅纹路,“好”。 刚转过身,迎面走来三个人。 “林若初,你醒了啊,我还以为你又得睡个三五天呢,看起来很憔悴哦”。 不用多想,除了杰克,没有人会对病人这么说话。 林若初回以一笑,不予计较,她还能活着见到这些熟悉的面孔,已经是上天无比的恩赐。 可是她这么想,有人不会这么想。 “不会说话就别乱说,给你嘴是吃屎的吗?”秦露愉白了杰克一眼。 “喂”,杰克有些委屈,他就是想活跃活跃气氛嘛,招谁惹谁了? “看到人了吗?”。 肖曲走到梦雨身边轻声问。 “嗯”,梦雨点点头。 “小林,外面有些冷,你不应该这么走出来,艾斯他不会有事的”。肖曲道。 看着身边性格长相越来越相近的两个人,她笑着点了点头。 “本来准备直接送他去普通病房的,是杰克坚持要留在这里观察两天,以防万一,我觉得这样做也比较妥当”盖无喜无怒,就像说着今天天气真好似的。 “不会吧,他有这么细心?真没看出来”。 秦露愉一脸怀疑的啧啧道。 “秦露愉”,杰克龇着牙,“你也不能总把我看成一无是处的人吧”。 “杰克,你怎么脸红了”。 “有吗?”杰克双手捂着脸,不可置信。 “梦雨姐,他那不是脸红,是恼羞成怒烧的”。 “喂,你干嘛”。 “秦露愉,你别跑……”。 两个人打打闹闹,压抑的空气也被热闹打破。 只不过,高兴不到三秒,就有护士一脸严肃的通知他们小声一点,闲杂人等最好离开,气氛瞬间陷入无声的尴尬中。 “快回去休息吧”,肖曲催促道。 林若初笑着点点头,走了几步,回过头看着依然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方向的盖,还是没有忍住心里的话。 “你不怪我吗?”。 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景延都不怪你,我又有什么资格怪你,作为你们的朋友,只要你们平安,我便高兴”。 说到底,还是责怪的,幸好都还活着,她还有机会弥补。 看着斗嘴皮的秦露愉和杰克,轻声细语对视而笑的梦雨和肖曲和一脸沉静的盖,还有,林若初看了一眼早已关上的房门,心里浮现他好看的模样,他。 人群散了…… 再次躺回床上,脑中无比清晰的记得他刚刚的样子,那个用身躯保护她的人,那个在桥底下对她深情诉说的人,他们都说他没事,他真的没事吗? 再次想到王珏杰为了她而离开人世,杨景延会没事吗?她的心有些狂躁起来。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梦雨将一杯温水递到林若初嘴边。 轻轻摇头,林若初长长舒了口气,“梦雨,我很迷茫”,沙哑的声线带动悲伤的情绪。 “我知道”,梦雨将杯子放置桌面,轻轻坐在床侧,抚向缠满纱布的手,“相信我,一切都会过去,为了他,为了珏杰哥,为了我们,也为了你自己好好保重身体”。 “梦雨,你明白的,我的身心饱受折磨,那是一根插入心底的刺,拔不出来,它日夜折磨着我”。 “小林”,梦雨双手紧握住林若初的双肩,“我知道你很难过,可这不是你的错,更不是用来折磨你自己和伤害其他爱你的人的理由”。 林若初垂下头,眼眸低垂,看不见里面的任何情绪。 可是从心底发出的悲凉,却让人可以很清晰的触摸到。 她看着洁白的被褥小声说“我从很小很小,就体会了人情冷暖。因为不爱,所以被抛弃时,我没有感觉,那个时候的自己,只能感受到一个人的孤独。珏杰哥,是我和孤独旅程宣告结束的第一个人,十年如一日的好让我以为那才是自己最真实的生活方式,我像是一个没有经历孤独的人一样快乐的活着”。 “后来,我遇见了你,遇见了小鱼,遇见了蒋叔叔和曹阿姨,遇见了很多很多的人,直到我忘却了小时候的种种”。 “可是,那个给我希望的人,我爱着的人,突然不告而别的离开了,我才惊醒,从支离破碎的梦里惊醒”。 林若初猛的抬起头,眼圈通红的盯着梦雨,平静的说着诅咒自己的话,“我永远都不值得得到最好的东西”,她一笑,“你看,那些对我好的人,最后都离开了”。 和林若初对视了良久,梦雨都没有答话,她起身端起桌上的温水喝了一口,咽下,又喝了一口。 直到把一杯水喝完,才平静自然的坐在椅子上,她笑看着林若初,“我怕我把话说出口,你会哭,你想要听吗?”。 林若初一楞,眼眸微闪,却没有说话。 “我如果说我会离开,你一定会伤心的泪汪汪,我要是说我不会离开,你一定会感动的涕泪纵横,所以,我什么也不说”。 林若初怔怔的看着梦雨,之前看着梦雨把一杯水喝完,她的内心已经开始趋于平静,她总是习惯把一些难听的话不经筛磨就说出口,事后却总是后悔。 梦雨的话让她好久没回过神来。就这样对视良久,嘴角的弧度越来越明显,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笑了。 “你们在笑什么呢?”。 刚刚建立不久的美好气氛…… 把东西放在桌上,秦露愉把两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你们聊什么呢?这么开心,呀,林若初,你眼圈怎么红了?”。 梦雨嗔了秦露愉一眼,“说些掏心窝子的话”。 “好啊,趁着我出去买饭,你们悄悄谈心事,不行不行我要听”。 “是我们”,一旁安安静静的杰克听到秦露愉的话,俯身凑到耳边小声补充道。 “我知道,你别打岔”,秦露愉一脸嫌弃的白了杰克一眼转而笑嘻嘻的看着两人撒娇,“我要听”。 “行,话说呢……”。 第197章羡慕 洁白的灯光把走廊映照的通亮,更显阴凉,房间里时不时传来的笑语打闹声,给寂静空寥的暗夜增添了一抹难得的温暖。 一连三天过去,始终没有听到杨景延转入普通病房的消息,林若初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梦雨送来最喜欢的书也完全看不进去。 看着秦露愉在窗台忙碌的身影。 “小鱼”她轻唤道。 “什么事?”秦露愉轻快的问,却没有回头,正专心插着手中的花。 “你知不知道杨景延什么时候换病房?”。 “杨景延?”秦露愉插花的手一顿,停了有三秒,然后继续手里的动作,“听杰克说快了,他每天的情况你不是都知道嘛”。 “我知道了”,秦露愉转过身,上下摆动着花枝,露出一个贼笑,“你想见他?对不对?是不是被我猜中了心事?哈哈哈……”。 秦露愉像是中了彩票似得大笑起来。 似乎也只有她和杰克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能笑的这般无拘无束,还真是般配。 般配?林若初一愣,把书合上,轻轻放下,动了动腿,整个人朝后挪了挪,靠在高高垫起的枕头上,微笑着闲适的看着捂嘴大笑的秦露愉。 终于等人笑完,林若初把笑容加深几分。 “你别这样笑,比我笑的还贼”。 “我问你一个问题”。 秦露愉眼珠子一转,“什么,问题?”。 “你觉得杰克人怎么样?”。 “挺好的,还行吧”。 想了想又补充道,“一般般吧”。 “变化这么快?”。 “不是我变这么快,这就是我对他最中肯的评价”。 不知道是哪句话勾起了秦露愉的八卦之火,她走近林若初,在椅子上坐下,又看了看门外。 “你知道杰克为什么至今没有女朋友吗?”。 “没有女朋友?卡露不是吗?”。 “不是”。 林若初凝眉想了想,“为什么”。 秦露榆朝门外又看了看,压低声音说道“听说六年前,他们一群人去酒吧喝酒,喝的有些高了,不知怎么的,早上醒来,杰克就发现自己和卡露躺在一张床上,一丝不挂啊”。 “然后呢?”。 秦露愉撇撇嘴,“然后卡露就大哭大闹了一场,绝食了好几天呗”。 “杰克没这么不堪吧”。 “不是因为这个,而是那天早上,两个人都意识到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后,杰克还想着该怎么赔不是呢,结果卡露就直接来了一通表白,没想到的是被杰克毫不留情的给拒绝了”。 林若初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是啊,所以卡露的哥哥,也就是和杰克经常在一起的那个,说什么不想勉强他们,但是卡露毕竟清白就这么没了,所以就给了杰克和卡露两年期限相处,如果两年过两个人还是无法在一起,他便也不再强求”。 “可是现在都过去六年了”。 “嗯嗯,因为卡露至今为止还是没找到能替代他的人啊,而他因为愧疚,所以也没找过女朋友,而且只要是卡露要求的事,他一定有求必应。其实我真没想到,他看起来这么没心没肝的人,其实责任心还蛮强的”。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嘘”,秦露愉食指放在唇边,神秘兮兮的说道,“有一次晚上带他逛酒吧,他一不小心喝的多了些,谁知道他哪根筋搭错了,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大通,害的我一晚上没睡”。 “他为什么要对你说这些?”。 “我怎么知道,都说了他是哪根筋搭错了”。 “小鱼,你不觉得,他对你不太一样吗?”。 “怎么不一样?我们是好姐们儿,长得这么好看,不带出去溜溜太可惜了”。 “你真的没有感觉?”。 林若初紧盯着秦露愉。 终于被林若初看的有些尴尬,她有些为难的抿了抿嘴,一脸苦味儿,“知道那么一点,其实还有后半句我没说,那天他把他和卡露的事说完以后就对我表白了,不过我只把那当成是酒话,你也别太当真啦”。 “真的?那你怎么想的?”。 “你知道我的啊,这种类型的帅哥不是我的菜”。 “好了,你不喜欢就算了,我真替你手里的花心疼”。 “嘿嘿,还有什么问题没有?没有我去插花了”。 摇了摇头,林若初拿起书本翻开。 和煦的日光里,女孩面向阳光插着花,哼着小调,怡然自得的景象。 林若初看了好一会儿,即为秦露愉的洒脱高兴,又为杰克的境况发愁,还真是一对冤家。 时光匆匆,又是两天过去。 免的被心事烦扰,林若初这两天一直跟着秦露愉学习插花,手臂缠着纱布,动作起来很笨拙,用秦露愉的话说,免费的帮工不要白不要,不过总是被数落技术太差动作太慢。据她自己透露,她现在的零用钱都是自己插花得来的,父母给的被她自己存了起来,将来以备不时之需。 林若初摆弄着手里的百合花,想起许久都没见的梦雨,随口问道,“这两天怎么都不见梦雨呢?”。 “梦雨姐跟杰克他们出去了,说是办什么事情”。 “我总觉得他们怪怪的,你说杰克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又不喜欢杰克,他的秘密你也要刨根问底?”。 “你……”秦露愉瞪了林若初一眼,不再说话。 时间过去了十来分钟,气氛一直很安静,林若初偷偷侧头看秦露愉,“小鱼,你生气啦?”。 没回应。 “小鱼,你真的生气啦?”。 秦露愉黑着脸转过头,“鬼才生你气”。 “好了,刚刚和你开玩笑呢,你说他们怪怪的,是怎么回事?”。 “不是他们,是你们”,秦露愉放下手里的花,“也包括你,还记得以前吗?我们总是蒙在被子说很多秘密,即使透不过气也不嫌闷,可是现在,我们呼吸着大把新鲜的空气,依然说着很多的话,我却觉得很憋闷”。 “我知道我有时候显得很不成熟,你们都把我当孩子来看,无所谓知无所谓晓。就连你连续两次受伤住院,我都小心的不敢问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曾经羡慕梦雨姐,在你的描述中,她成熟大方,睿智聪慧,漂亮又懂事,所以她可以知道你的一切,从而帮助你。直到我遇见她,我也把羡慕变成了喜欢,可是我依然不能成为她那样的人站在你身边,你的一个动作就知道你想要什么,你一个眼神就明白你需要什么”。 第198章怎么能算偷听 “小鱼”。 “所有人都觉得我很快乐,很自信,天不怕地不怕,可是有多少人知道,我也会脆弱,我也怕失去。林若初,我不是责怪你不把秘密告诉我,我是怕有一天,我在你眼中变得无足轻重”。 “小鱼,不会的”,林若初轻轻抱住秦露愉,眼眶红红的。 “不会的”,她继续重复道。 “我希望我们之间只有这一个不能公开的秘密,好吗?”。 林若初放开秦露愉,“你真是傻啊,我又没说这是不能说的秘密,只是我现在也很迷惘,很多结自己都没理清楚”。 “真的啊?”秦露愉盯着林若初的眼睛,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几颗晶莹剔透的泪滑落下来。 “你哭什么,当然是真的了”,林若初用缠着纱布的手正要去擦。 “别擦”,秦露愉后退一步,“你的手都是药味,太臭了”。 “你就不能多深情一会儿?”。 “反正你都答应会把秘密告诉我了,继续深情干嘛”。 林若初无奈叹息,刚要罢工,门口传来声响。 林若初侧头。 门打开,时间刹那停留。 沉眠的心在那一瞬间被唤醒,然后是剧烈的狂跳,温热的气息,如大地回春般,蔓延周身。 很久,眼中有热度攀升,林若初很想立刻转过身去,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脆弱,包括他。 可是整个身体都像是僵住了,无法动弹。 看着他慢慢靠近,他的气息覆盖了周围的一切。 直到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脸,林若初才幡然醒悟自己的迟钝,想要作出反应,却已来不及。 他动作轻柔。 她已被他搂在怀里。 熟悉温暖的气息,明明只是短短几天,却似隔了很久很久。 听着有节奏的心跳声,林若初突然不想去反抗,任由自己的理智被感官掩埋。 很久很久。 忘却了时间,忘却了地点,他们相拥着,没有人主动开口说话,那份温情彼此明了。 所有的匆匆过往都历历在目,有太多的曲折徘徊,犹豫不决,可即使在如焦炭的黑暗里,那只温暖的手依然紧握着,不松开一丝一毫。 这一刻,林若初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害怕死亡,或许,冥冥之中,她已将他深爱,却毫不自知,这么真真切切把自己对他的感情剖开,林若初竟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将环保的手越聚越紧。 “小林……”。 声音温柔缠绵,似有说不完的话和柔情。 “嗯!”林若初闭着眼,从没有如此真切的想要紧紧抱着一个人永远不松开。 “我,有点难受”。 “怎么了?”听到难受两个字,林若初紧张的扬起头看杨景延的脸色。 杨景延也正盯着她,满目柔情,两双黑亮的眸子就这样对视着。 良久,杨景延弯起眼角的弧度,“没事”。 “是哪里痛吗?”林若初担心的问。 杨景延却只是笑,好一会儿才道,“你抱的好紧,我腰疼”。 “嗯?”林若初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杨景延是嫌弃她抱的太紧,急忙把手松开,抬手替杨景延整理被她蹭褶皱的衣领。 突然灵光一闪,想起此刻房间里并不是只有他们两人,脸红烧一般瞬间一片晕红,迅速停止手里的动作,林若初悄悄后退一步,装作若无其事的用眼尾扫向窗边,洁白纱窗轻轻摆动着,白色的瓷杯中盛开着一大束红黄色花朵,透着几许温暖柔和的日光。 并没有一身卡其色呢子大衣的少女,林若初终于大胆的看了过去,不知何时,秦露愉早已不在原地,而房门,也被紧紧关上。 林若初可爱又傻呆的小动作小表情都被杨景延收纳眼底,他好笑的看着,也不做声。 “你笑什么?”终于放下心来的林若初完全没发现自己的呆萌行为被另一个人看得津津有味。 “你是在害羞吗?”杨景延问。 “没有,啊”。 “你的手好些了吗?”。 两个人站在窗边,闻着淡淡的花香,欣赏着外面的阁楼风景。 “嗯,已经不疼了”,抬起手腕,林若初指了指瓷瓶中的花束,“你看这花,插得这么好看,也有我的份呢”。 “是吗,很好看”,杨景延浅笑,眉宇间却有淡淡的折痕,似有抹不去的心结淤积于此。 “你是不是没有休息好”,林若初见到杨景延强忍疲惫的模样有些心疼,伸出冰凉的食指轻抚双眉间,力道温柔的揉着。 “我没事,你……”杨景延欲言又止,伸手摸了摸林若初的发丝,淡淡一笑,忽自言自语的说道,“似乎又长了一些”。 “嗯”,捻起发尾,林若初抿了抿唇,“长头发真的很难打理,等你出院以后陪我去剪了吧”。 “好”。 “你也觉得我比较适合短发?”。 杨景延一愣,“还有……?”想了想还是没有问出口。 “是发型师”,林若初一笑,“以前总去的一家理发店,我每次都找他,他说我适合短发”。 “发型师”,杨景延望着天空喃喃,勾勒着发型师的轮廓和说话的样子,“都太理性了”。转看向林若初,抿嘴一笑,“我觉得你长发头的样子也很好看”。 “真的吗?”林若初微微讶异,见对面的人点了点头,却又有些迟疑,“可是很难打理”。 “那,就剪短”。 接下来的半天,他们趁着大家不注意,偷偷跑了出去,用来吃喝玩乐。 去了一趟理发店,理发师的剪刀就要落下那一刻,还是被林若初制止了,改成了修剪。回来时,大家也默许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不要捣乱了,让我一个人来吧”。 林若初听的不明所以,“我们没有捣乱啊,你看,已经帮你插好一瓶”。 秦露愉瘪了瘪嘴,四天的时间里,一直无法安心插花,边上两个小情人说着帮她插花,每次聊着天就忘记了手里的事,害得她自己总是要伸长耳朵去听,结果就是,一天白干了。 “一天两三瓶,哪里来的零钱花,还不够我一顿早餐费。要不你们离我远一点,不然我真的无法专心做事啦”。 “我们晒太阳,不会碍你事”,杨景延补充道。 秦露愉无语,“怎么可能不会影响我嘛,你们说话的时候总是很小声”。 “你想偷听我们说话?”。 “呃,别用偷听这么恶俗的话,房间只有这么大,同在屋檐下,不对,同在窗户下,怎么能算偷听”。 第199章让她自己做主 “我给你找间酒店,你去那里插花吧”。 “啊,为什么?”秦露愉怔愣了一会儿,大声吼道,“林若初,艾斯他什么意思啊?你们可别太过分了啊,是谁不分日夜陪着你们,你们现在为了要说悄悄话居然赶我走”。 林若初一时语塞,好半晌才才吁出一口气,“景延他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哪个意思啊”。 “我就是那个意思”。 林若初还想解释,没想到秦露愉刚说完杨景延就轻飘飘的承认了。 “你们到底想怎样啊?”。 “景延,你也是,小鱼好心陪着我们这么多天,你怎么能赶她走呢”。 “就是啊”。 秦露愉赶紧挽着林若初的手臂挑衅的挑了挑眉。 杨景延悠哉的把手里的花插进瓶中,一本正经的看着眼前两个女孩一副你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我就跟你没完的架势,“女孩子不要那么大的火气,我也是考虑到小鱼陪了我们这么多天,应该给她放个假,让她好好休息一天”。 “你真的是这个意思?哼,我才不信”。 秦露愉摇晃着林若初的胳膊,“你信吗?”。 “我”,林若初偷偷瞄了一眼杨景延,“也不是很信”。 虽然不想回答,但是为了好姐妹,林若初还是很老实的回答了自己的想法。 杨景延无奈的摇摇头,“小鱼,可是你刚刚说我们害的你不能专心插花,也没零花钱了”。 “恩!是啊”。 “不对,你诓我,我可不是那个意思”。 “也对啊,小鱼,你刚刚好像是这个意思呢!”。 “林若初”,秦露愉怒目看着林若初,“好啊,合伙欺负我,我,我,等梦雨姐回来,我就回去,哼“”。 秦露愉说完把椅子和桌子移开一些,咕咚坐下,再也不瞧林若初和杨景延一眼。 房间登时陷入沉默中,只剩下林若初和杨景延两两相望。 “这么安静”。 过了很久,终于有人推开房门,把久违的声音送了进来。 “梦雨姐,你终于回来了”。 听到声音,秦露愉迫不及待的站了起来,一脸欢喜。 “我回来居然令你这么惊喜?”。 “可不,我在这可是被嫌弃的很”。 梦雨一笑,走至窗前,放下手中的小提包,“你也是,花前窗下,阳光明媚,正是聊聊心的好时候,有你这么亮眼的一颗青葱树在这岂不碍事”。 “梦雨姐,你也觉得我碍事?”。 “我无妨,要看当事人怎么想了”。 “他们嫌弃你,还有我啊”,杰克笑嘻嘻的挤到本就不大的窗户边。 “哦”。 “我来帮你插花吧”。 杰克完全没被秦露愉冷冷淡淡的语气影响,反而热情的去拿桌面上的花。 担心梦雨的肖曲,在杰克过去时,已经把梦雨护在了身旁,深怕被磕着碰着。 盖站在门外,浅浅的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活了几十年,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孤独”。 “小林,你好些了吧”。 “我没事了,姐夫真是疼人,生怕梦雨摔着了”。 肖曲一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艾斯看起来恢复的不错”,梦雨转而看向杨景延。 “嗯,是挺不错,没想到你们回来的这么快”。 “对了,艾斯,我需要同你商量一件事,你出来下”。 杨景延看了林若初一眼,没有说什么,而是跟着已经转身离开的梦雨走出门外。 林若初的表情僵在脸上,她不知道有什么事是不能让自己知道的,还有,他们这几天出去到底是办什么事去了? “谁手机响了?”秦露愉回头四看,人呢? 又仔细听了听,“是梦雨姐包里面的声音耶”,秦露愉说着小步跑到门边。 不出几秒,沮丧的走了回来,“人跑哪去了?”。 顶楼处,冷冷的风敲打在几人脸上,几缕发丝随风飘扬。 梦雨拢了拢领口,从口袋掏出一个塑料袋,递给斜对面的男人,“这里有他秘书的口供,还有交易的单子……”。 杨景延接过袋子。 “原件在秋媛手中,这是副本”。 待杨景延看完,梦雨看了一眼袋中小巧的录音笔,“这里面有他们当年所做的事和他们的所有犯罪记录,是盖和杰克找到人录下的”。 “另外还有一件事,是秋媛让我同你商量,徐国钟已经被抓捕,被安置在一处,还没有经过审讯,证据也还未送至检察机关,她的意思是,要不要让她去见一面,毕竟小林这次去也是为了徐国钟,一旦入狱就很难见到了”。 杨景延蹙眉,“让小林去见他……”。 “梦雨姐上哪去了,还不回来,这电话一直响个不停”。 “你看下是谁打来的,如果是曹阿姨或着蒋叔叔就接一下吧”。 “这样会不会不好?”秦露愉有些迟疑。 “没事的,我来接”,杰克说着就把拉链拉开,从包包里掏出手机,只不过下一刻,他一把将手机塞到秦露愉手中,“还是你接吧”。 秦露愉不解的看向手机屏幕,皱了皱眉,“秋媛,我又不认识,还是等……”。 “给我”。 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林若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喂”。 “梦雨,你们到了吗?”。 “恩”。 “商量的怎么样了,我这边上头的人在催,只能给你们一天时间”。 “秋媛姐……”。 “恩!恩?你不是梦雨”。 “我是林若初,梦雨她,刚刚有事出去了”。 “你不想让她知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终归是她的事,即便是你我,也无权为她做主,珏杰哥毕竟是她这辈子至关重要的人”。 “倘若你不想有一天你们之间有嫌隙,即使这是一番好意,那便告诉她,至于决定权还是交给她自己吧”。 “梦雨说的不无道理,我们还是遵从小林自己的意思吧”,盖掐掉烟头,拍了拍杨景延的肩膀。 “好,再见”,林若初看着手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四个人进来时看到的便是林若初直勾勾的不知道看着何处失神。 “小林被你们排挤了,这么入神思考问题”。 秦露愉在林若初眼前晃了晃手指,“哪是被我们排挤,接了一个电话便这样了,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对了,梦雨姐,是你的手机,一个叫秋媛的人打来的”。 “秋媛?”,几人面面相觑。 “她跟你说什么了?”梦雨看着林若初的神情,轻声问道。 “没说什么”,林若初垂眸,手指摩擦着手机,尚秋媛确实没说什么,得知接电话的是她,所以顺便问了一下她的伤势。 梦雨点了点头,对专心插花的杰克说道,“杰克,能不能麻烦你去买些便当回来”。 “怎么又是我,你们……”杰克正要抱怨,抬头间看到几人严肃的神情,还是住了嘴。 “小鱼,你听到了吗?”杰克问。 第200章我们在一起就够了 “我听到了啊,梦雨姐让你去给我们买便当”。 “你陪我去吧”。 “我才不去……喂,我不去啊”。 秦露愉的反抗还没有起到丝毫作用,人已经被半拉半扯的掳走了。 梦雨吐出一口气,回过身对着杨景延,“这件事还是由你亲自来说吧”。 杨景延没说话,澄澈的眼眸里似覆盖了一层薄霜。 林若初不懂他们之间的哑谜,眉间不自觉微微蹙起。 很快,除了杨景延,其他三人均退出房门外。房间顿时从热闹拥挤变的安静空荡,外面的阳光依然明亮,却带了一丝微凉的寒意。 “要喝水吗?”林若初站起身问依然站在原地不动的杨景延。 杨景延摇摇头,走至林若初身旁,轻抬起林若初的手握住,唇动了几下,最后什么也没说而是将林若初揽进怀里。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头靠在温暖沁香的怀中,林若初把疑问问了出来。 杨景延闭上眼,连同挣扎也一起隐没,“珏杰哥对你来说,是不是这世界上最重要的人?”。 林若初身体一颤,没有回话。 可是杨景延却已经明白,什么都不去提起,不去真正的面对现实,以为这样就可以掩耳盗铃的一直过下去,可是这是脓疮,不去拆破终有一天也会自行破溃。 “你想要为珏杰哥报仇吗?”杨景延接着问。 林若初依旧没有答话,可是抽动的嘴角已经说明一切,之前自己不畏赴死只为了能把杀害她在这个世上唯一亲近的珏杰哥,可是真正面临死亡时她却害怕了,她不想就这样死去,她还有朋友,还有他,那个眼神清澈,笑起来如同大海般漂亮眼睛的人,她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自私和贪婪。当明白自己有机会继续活下去时,她反复的强调自己忘记所有的不开心,日子还那么长,这些痛苦总有一天会被埋没于尘埃中。可是为什么,明明已经不去记起,明明已经不再心痛,可是为什么,听到杨景延提起珏杰哥,她的心会控制不住的发怵和难过,像是被人揪着一样,绞痛难抑。 “你想吗?”。 “你别再说了”,林若初低吼一声,带着哭腔捏紧了拳头。 杨景延一把将林若初搂紧,却不小心拉扯到伤口,杨景延一咬牙,闷哼出声,背部渗出层层冷汗。 “你怎么了”,林若初被吓得方寸大乱,手不停的在杨景延受伤的地方打转,却又不敢去触摸,生怕弄疼了他,只有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着杨景延,样子可怜兮兮的。 杨景延皱着眉,却笑了,“我没事,刚刚吓到你了”。 这不说还好,杨景延这样一说,林若初大颗的眼泪珠子就落了下来。 “你怎么哭了?”。 “我没有”,林若初反驳,一把抱住杨景延的腰,眼泪在他蓝白色的衬衫上蹭了蹭。 杨景延叹了口气,两个人就这样依偎了很久,想了很久,杨景延终于还是出了口,“既然你不想听,那我就不说了,也不要找谁去报仇,我们在一起就够了”。 林若初一直闭着眼睛,之前浮躁的心情得到缓解,听起来好像也比较容易接受了,“你就从来不会为自己考虑吗?”。 杨景延一愣,“为我自己?”。 “嗯,我知道你恨你舅舅,我也很恨他,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可是他终归是你的舅舅,你如果不是真的在乎这点血脉之情,怎么会花这么多年的时间从另一个方向找出口”。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真的将他打倒”。 “不是的,你是在给他赎罪的机会对吗?”。 杨景延沉默,终是把心中压抑的一口气吐出,“机会已经没有了,现在等待他的只有最终判决”。 林若初从杨景延怀里抬起头,“他,被抓获了?”。 杨景延点点头,薄霜在眼里化开,重新变得清澈,“嗯,两天前被抓获……”。 “我要去……”。 “诶,人呢?都去哪了?”一男一女双手提着满满当当的便当盒,推开房门,却发现里面空荡荡的。 秦露愉退出房门看了一下房门号,没有错啊,桌子上还有她插了一半的花。 和秦露愉的惊讶比起来,杰克显得自在多了,把手里的便当放在桌上摊开,拿起自己的那一份开吃。 “你不等他们一起吃吗?”秦露愉跑上前截住杰克刚要送进嘴里的筷子。 杰克也不含糊,低下头就在秦露愉的手背上亲了一口。 秦露愉吓得挪开手,一脸怒不可遏。 杰克吃下一口饭,“你看他们都不在,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这两人在争论是该吃还是该等。 另一处,车在一处外郊民房前停下。 “你们来了”,熟悉的大嗓门隔着玻璃也听的清清楚楚,是一直守在外面的大源。 几个人打了招呼,朝着大门的方向而去。 屋子是没经过任何粉饰的灰色水泥房,四周用铁栅栏围了起来,再普通不过的一间房子,却不会有人知道里面正关着一个身背多条性命,违法犯罪的重刑犯。 迈入大门的那一刻,所有让人憎恶的情绪都浮现脑海,林若初刚迈进去的一只脚被生生提了出来。 “怎么了”,站在身侧的杨景延第一时间察觉到林若初的异样,欲伸手去扶。 却没想被林若初躲了开去。 “我没事”,林若初紧抿嘴,眉心深锁,“我没事”,她又重复了一遍,她是说给杨景延听的,也是告诉自己的。 咬紧牙关,林若初和杨景延一起走进这个陌生却带着仇恨的地方。 环视一周,屋内和屋外,除去光亮和一些简易家具外无甚分别。 尚秋媛和其他人打完招呼径自来的林若初跟前,她先是看了杨景延一眼,然后才把视线转向林若初,“你既然来了,也就不用我多说了”。 “嗯”,林若初点点头,“谢谢”。 尚秋媛淡淡一笑,轻抬眼睫,再次看向杨景延。 杨景延点头,眼神沉静,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握住了身边林若初的。 这一幕,何其相似,林若初捕捉到尚秋媛眼里闪过一丝无奈,似乎,还有她看不透的东西,又或许是她多虑了。 因为只有这么一瞬间,尚秋媛已经恢复到最初的冷静,她依旧是淡淡一笑,从第一次见到她开始,林若初就觉得她笑起来很好看,却带着高不可攀的疏离感,像隔着寒冰,看的透彻,却永远够不着。 第201章像你妈妈 “事不宜迟,你进去吧”,尚秋媛转身一边走一边对林若初说,“其实,你见与不见根本没有多大用处,只是你为了他,差点丢了自己的命,我想,你或许需要见见他”。 “我此次的作为已经是违纪,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我破一次例”。 “谢谢”,站定门前,林若初说完就要推门。 尚秋媛拍了拍林若初的手臂,“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进去之后,不要冲动,要留活口,我也好向上头交待”。 林若初垂眸,没有说话,推开那扇沉重的门。 “喂……”。 “我相信她会有分寸的”,梦雨不知何时悄然站到身旁,打断还想要再次确认的尚秋媛。 尚秋媛没有答话。 梦雨从包里掏出透明纸袋,“这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 “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尚秋媛满含狐疑的双眼盯着梦雨,手指利索的打开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一大叠资料,她眉心轻锁,待看到塑料袋里面另一样东西时,眼里闪过亮光。 “你们在哪里找到他的”,不用看,已经知道里面是自己想要的东西。 “在他老家”。 “嗯?你是说,你们来见我之前已经见过他了?”。 梦雨点头,“是的”。 “那你怎么没直接给我,还有,你们既然都找到人了,怎么不通知我”。 “因为我答应他,只要他把所有实情和犯罪记录交出来,我便放了他”。 尚秋媛一愣,随即眼神锐利的看着梦雨,“梦雨,我一向认为你做事稳重谨慎,你怎么这么糊涂”。 梦雨微微一笑,拍了拍尚秋媛的肩,“你太紧张了,所以犯了糊涂,我们答应放了他,那仅仅代表个人,可没这个权利代表你们警局”。 “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是妨碍警察办事”。 “我不知道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妨碍了警局办事,但是我知道,他拖家带口,也逃不过你们布下的天罗地网”。 一向对梦雨和气的尚秋媛此刻眼里闪过一丝愠怒,“在这件事情上,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时间,你可知道,我们目前只是切断了国内的交易团伙,如果不及时将这个组织解决,未来还不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彻底剿灭这群组织团伙”。 “好了”,肖曲走过来,把梦雨护在身后,递给尚秋媛一部手机,这是杰克的手机,里面有徐全林的追踪记录。 尚秋媛严肃的接过手机,只见地图上一颗红色的点缓缓移动。 “你确定这是徐全林的手机?如果他不按照你们的套路走,把手机给他的家人,他自己却跑了”。 “不会,他并不知道杰克很早之前就已经在他的手机上做了手脚”。 “好,我就信你们一回,敢情说了这么久,你们一直在诓我”。 “你一到关键时刻就很严肃,一点活力也没有,不过跟你开个小玩笑,你不要介意”,梦雨从肖曲身后探出身调皮的眨了眨眼。 此刻,外面轻松的氛围与房内的人无关。 白色的灯光下,两个身影,一个坐着,一个站着。 被绑在椅子上的男人,并没有被自己的处境吓的瘫软,甚至连一丝悲戚的神色也没有,就像这一切早已经在他的预料之中一样。 看见林若初,他有那么表现出一刹那的惊讶,掩埋在满嘴灰白色胡须下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你也会有今天”,林若初用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着此时此刻最狼狈的人。 “让你活了这么多年,真是便宜你了”。 徐国钟依旧保持着笑容,眼神专注的看着林若初,如同一个慈祥的老人认真倾听着晚辈的话一样。 林若初搬来一把屋中的椅子,坐在徐国钟对面,“很好笑是吗?”。 “你叫林若初,我说的对吗?”徐国钟终于慢悠悠的开了口,眉宇间还残留着早已卸下的威严。 林若初只是用看仇人的目光盯着徐国钟,也不接他话。 “知道我的侄子是谁吗?”徐国钟依然是慢悠悠的说,“他叫杨景延”。 “那又怎样”,林若初真想去撕烂眼前人那张好像天塌下来也不变色的模样。 “他一定就在外面吧,你对我说这些话,他会不会生气?”。 林若初一笑,“恐怕你已经忘了十几年前自己做的事了吧,你以为自己隐瞒的很好?景延早就知道你当年为了让他们死,而制造的车祸,他妈妈和舅妈为了保护她当场丧命,而他差点就失去一只手臂。对你来说,不过是杀了几个不相干的人而已,所以你忘了,而他却还是在拯救你,不希望你误入歧途”。 “我问你,珏杰哥和你无怨无仇,你为什么要对他下手”。 徐国钟很认真的听完林若初的话,淡淡一笑,“我杀姐姐和妻子以及侄子都能这么干脆,更何况是一个不相干的人,你难道忘了,就在不久前,你差一点也死在我手里”。 “你”,林嫌腾的站起身,椅子直接仰地而去,“一个人的命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不值钱吗?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等我死了以后,你们可以挖出来看一看”。 “我不想跟你废话,你告诉你,你到底为什么要杀珏杰哥,如果你不说,我就让你今天死在这里,不对,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徐国钟好笑的摇了摇头,“他早就该死了,二十一年前他就该死了,我让他活了那么久,还不够吗?”徐国钟说着说着打了一个哈哈,“不说这个,我倒是忘了,其实他的爸妈,也是我杀的”。 “你说什么?”。 “当年他和他妹妹逃了出去,噢,对了,知道你的爸爸是怎么变成植物人的吗?那也是我安排的”。 林若初身体摇晃了几下,此刻的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无法想像刚刚听到的一切,那么可笑。 “我以为,王家只剩下他一个,没想到啊,你居然还活着。那让我想一想,或许,当年死去的那个女孩不是你,而是真正的林若初”。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林若初双眼胀的通红,两只手死死抠住衣袖。 “你们一家人,也只有你哥哥比较聪明些了,你的性格”说到此处,徐国钟有那么一刻的失神,然后他缓缓的说,“像你妈妈”。 第202章往事 林若初不说话,双眼嗜血的看着徐国钟,她所有的力气都在拳头之上,徐国钟每说一个字,她都想挥出拳头打在他的脸上,只是一丝尚存的理智让她没有这么做,她在理清徐国钟说的每一句话,每句都有联系,可是每一句都像是断了章节的电影片断。 珏杰哥和他的家人是被徐国钟害死的,自己的爸爸是被他害的,可是为什么徐国钟说当年死的不是她而是林若初?那她是谁?林若初又是谁?她为什么又是林若初?不对,不对,王珏杰的妹妹?徐国钟刚刚说王珏杰还有一个妹妹也逃了出来,那他的妹妹去了哪里?是当年死的林若初吗?不对,不对,那是那是自己。 林若初后退两步,腿磕在椅子上,她踉跄的站住。 “是自己”她喃喃自语。 难怪她一出生爸爸就成了植物人,难怪妈妈和奶奶一直责怪是她害的爸爸那个模样,还害死了从未谋面的爷爷,难怪王珏杰会在她那么小的时候就出现在她身边,把她当作最亲的人照顾。 不对,林若初摇着头,不是这样的,她嘶吼出声,“不是这样的”。 她记得小时候在妈妈房间抽屉里看到的照片,一家三口的合影,那个时候的爸爸还健在,妈妈也笑的开心,还有一个胖胖的小女孩,照片上写着林若初四岁留影纪念。 所以她把所有的疑问都问了出来,都说她一出身,爸爸就已经成了植物人,那为什么她四岁时还会有和爸爸的合影,那个时候的妈妈看起来也并不像现在那么讨厌她,她一直想弄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会让爸爸终身残疾,会惹得妈妈和奶奶如此讨厌。 可是现在,所有的疑问,都被清清楚楚的剖开在眼前。 “你想明白了?“”徐国钟笑了笑。 “我原本没打算杀你们的,可是你们知道的太多了”。 “你是说”,她咬着牙,一字一顿的说,“当年,你,不仅杀了景延的妈妈还杀了我的家人?”。 “对”,徐国钟很直接的承认。 “你,还杀了救我的人”。 “你说的都不错,当年的人全是我杀的,既然你的家人都死光了,你现在的妈妈也觉得你是他们家的祸水,你还活着做什么呢?岂不是很痛苦!”。 徐国钟说完,看到林若初恨意滔天的双眼,他很满意的再次浅笑起来。 “所有的事,景延都知道,却不告诉你,因为我是他舅舅,他终归是要念这份血脉亲情的”。 “也不知道你的妈妈和奶奶现在怎么样了”。 “你还想干什么?”。 “也许等你回去的时候,她们就和你的那些亲人一样,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啊……”林若初突然一声尖叫,情绪瞬间失控,她冲上去就狠踢前面的人,拳头胡乱的砸着,她的眼睛里通红一片,面前的人也是血红一片…… 正在外面闲聊的几人听到里面林若初的尖叫声,都是不解。 杨景延第一个冲过去,却发现门被什么东西堵住。 “怎么回事?”他怒吼一声。 “我来”,大源说着,推了推门,然后后退几步,加力助跑冲了过去。 林若初还在胡乱的用拳头朝着徐国钟身上砸,可是无论她使多大的力气砸,即使对方已经头破血流,还是无法释放心里的怒火,她一把掷起地上的椅子,狠狠朝着徐国钟的头砸去…… 那一刻,所有的燃烧的烈火似乎都冲破喉咙口,灼烧一般的快感,突然,她被谁用力往后推去,即将落下的椅子也被一把给夺走了,伴随着尚秋媛怒骂的声音,她向后倒去,身体落在一个结实的怀抱中,她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是满嘴的血从里面冒了出来,血红的泪水覆盖了所有一切的事物…… “妈妈,这是我们一家人的照片吗?”。 女人没有任何回答,一把夺过女孩手中的照片,一脸阴霾的看着女孩。 女孩眼中含着泪水却强忍着不敢落下,“他们都说是我害得爸爸生病,妈妈你告诉我,爸爸到底生的什么病”。她小嘴颤抖着,小心翼翼的看着女人的眼睛,颤巍巍很小声的质问着。 “以后不准再进我的房间,不然打断你的腿,记住了吗?”女人一如往常的厉声喝道,不,比往常还要凶。 女孩吓得缩在门角,一动不敢动。 “妈妈,这是奖状,老师评的优等生”。 对于小小年纪的女孩来说,老师的评语和妈妈的一句夸奖是多么值得开心和骄傲的事啊。 可是下一秒,她的奖状就会被一双大手无情的揉捏扔进废纸桶中,不敢问为什么,因为没有理由没有原因,妈妈只是不爱她,所以她的一切都不受欢迎,不受待见。 长大后的女孩也曾试图缓和自己与妈妈奶奶的关系,直到有一天,那个女人第一次心平气和的对她说,“既然在外面生活的不错,以后就不要回来了,对大家都好……”。 记忆里的妈妈,一直都是这么恶毒又心狠的人呐,那个女人的心好像真的是石头做的,无论她付出多少,做了多少,换来的永远是一双冷漠的眼睛和陌生的语气。 “医生你看,她好像醒了”。 好一会儿,醇厚的男声道。 “嗯,已经退烧了,等她醒了以后给她准备一些流食垫垫胃”。 “你们到底干什么去了,林若初好端端的怎么又出事了,这次倒好,干脆吐血”,秦露愉站在杨景延身后看着在睡梦中也不安稳的林若初,心疼不已。 “好了,你就不要再问了”,杰克在一边小声劝着。 “你不要和我说话,问你,屁大点事也说不知道,别以为我不知道,具体什么事你们都知道,只是瞒着我一个人,我知道我是一个外人,比不上你们同甘共苦的人,但是,我作为林若初的好姐妹,这事就不可能这么算了,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这么折腾”。 “好好好,等这个风声过了,我一定告诉你,好不好”。 “等你说?我宁愿相信这个世上从此只有冬天也比相信你靠谱”。 第203章隐瞒一辈子? 突然,一辆车从眼前而过,里面一个男人开着车,后面还坐着一个小女孩,她手里拿着一个毛绒绒的东西玩耍,女孩抬起头,对着车窗外的林若初微微一笑,反复时光倒措,她看到了照片上一家三口的合影,他们浅笑着诉说心中的欢愉。就在这时,一辆卡车逆行而来,林若初还没来得及叫出小心,轿车已经钻进卡车的腹中。 “妈妈……”。 突然,那个讨厌的妈妈形单影只跌跌撞撞的朝着大卡车的方向跑去,只是,人还未近,就被疾驰而过的车撞飞了出去,站在身边的林若初,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发生,那个男人和那个女孩,那个她讨厌了很多年的女人,他们倒在血泊中,她伸出的手还保持着试图抓住什么的姿势,漫天的雨化成了红血丝,落在手指上,黏糊糊的,冰凉一片,“妈妈……”。 “小林”。 “妈妈”,就在她试图再次呼唤地上的人,她却站在了高高的楼顶上方,而她正在欣赏着楼下一片红的刺眼的花海,美丽至极,就在她看的如痴如醉时,不知是谁从后面推了她一把,沉重的身体直直向前倾去,耀眼的花越来越近,预示着危险的临近,可是那一刻,是前所未有的轻松。 就在要触及花海时,一个激灵,林若初猛的睁开眼睛。眼前没有花海,只有雪白一片,空无一物的雪白,还有,药水的味道。 “小林”,熟悉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 林若初轻轻的闭上眼睛,那一幕车祸现场再一次跃然眼前。 林若初身体不由一颤,爸爸,妈妈…… 被褥中的手被一双大掌握住,带着一丝冰凉,却出其的舒服。 林若初木讷的侧头,对上一双眼,她的眼里带着急切,“给我妈妈打电话”,她声音细如蚊蝇。 “你嗓子上了火……”。 “给我妈妈打电话”,林若初打断杨景延的话。 “好”。 梦雨拨通电话,响了很久都没人接,又拨了一次,依旧没人接。 “小林,阿姨没接电话,我们晚点再打吧”。 林若初的心一阵一阵的抽痛,说不出一句话,她这一辈子,所有的痛苦不堪都聚集在了一起。 她好累,真的好累。 “小林,我们吃点东西再睡”,眼见林若初又要闭上眼,杨景延道。 勾了勾嘴角,林若初很想对着他笑一笑,可是脸好像僵硬了一般,任由泪水打湿脸庞。 “小林,阿姨回了电话过来”,梦雨举着手机,她虽不知林若初为何一定要这个时候打电话给早已没有亲情可言的妈妈,又因为不接电话而难过的哭泣,可是她知道,林若初现在唯一的亲人也只有那个妈妈了。 “给我”。 声音沙哑,林若初从被中伸出手,人也跟着起了来。 杨景延坐在窗沿扶起林若初。 静静的看着拿到手机后的林若初,她的手在颤抖,按了好几下接听都没成功。 杨景延探手帮林若初滑动。 手机凑在耳边,电话那头很安静。 “妈妈……”林若初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她此刻迫不及待的想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即使是冷冷的语气。 对话那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依旧没有说话。 “妈妈……”林若初又叫了一声。 “什么事,我听着”。 一句冷的刺骨,毫无感情可言的语气。如果是以前,林若初会毫不犹豫的挂掉电话,那个时候她不觉得是自己亏欠那个家那个女人什么,既然如此不喜欢她干嘛又要生下她。可是这一刻,在得知她没有事,依然还是从前那个讨厌的妈妈,过往的所有恩恩怨怨像是得到了一丝补偿。 那就够了。 眼泪从眼角留下,她笑着擦干,“我没事,就想给您打电话,想听听您的声音”。 电话里再次陷入沉默,好久才听到对方冷淡的说,“没事我挂了”。 说完,没有丝毫留恋的挂断了电话。 林若初却还傻笑的看着手机,兜兜转转,她还是幸福的,至少她们平平安安,这,就足够了。 心中有所平静,林若初屏息看着杨景延。 “我想见见杜坤哥”。 “你要见他?”。 “嗯,我想见见他”。 杨景延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接到电话的杜坤显然也没有多少意外,“她想见我?你这么快就告诉她了?”。 “没有,你在哪里,等你来了之后再详谈”。 “我在上海,和我妹妹”。 “那你什么时候过来?”。 “安排好小英住的酒店我就过来”,杜坤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好”。 自从林若初醒来以后,房间里就充斥着一股压迫感,肖曲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带梦雨出去了,盖随之而去,杰克也想找理由带秦露愉出去,谁知,秦露愉压根就不理会他。 最终还是林若初开了口,“小鱼,你们先出去,我想和景延聊聊”。 秦露愉这才后知后觉的连忙答应着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林若初静静的靠在枕头上。 很久,沙哑的声音响起。 “景延,珏杰哥是我的亲哥哥,你早就知道,对吗?” “嗯”杨景延轻轻点头,他不想瞒着她。 “你舅舅杀了我的家人,你也都知道,对吗?”,林若初每一说一句,都犹如巨石落下,硌的心底生疼。 杨景延一惊,“他对你说了什么?”。 林若初苦涩一笑,“他说,当年我的亲人,都是他杀的,就连我躺在病床上的爸爸也是他做的,还有那个被我取代的女孩,他说,这些你都知道,却不告诉我,只是因为他是你舅舅,所以你因为顾念亲情而选择了隐瞒我”。 “不是的”,杨景延矢口否认。 林若初把杨景延的手掌拖于双掌之中,“我相信你不是因为他,你知不知道,告没告诉我,都不重要。你为我做了这么多,如果不是为了我好,又能图什么呢!”。 杨景延反握住林若初的小手“小林,我很早就知道珏杰哥是你的哥哥。但是,我却并不知道当年杀害你家人的人是他。珏杰哥一开始也一直坚信杀害你家人的人是于倩倩父亲,而他却是告诉我妈妈遇害的人。 所以,后来我让珏杰哥也仔细调查,或许可以从他那里有突破口,也就是那天,尚秋媛短信告诉我,珏杰哥可能会有危险……”。 杨景延在心底重重叹口气。 “珏杰哥当时在医院抢救时,我在他手上发现了录音笔,他们只是说了一些陈年往事,还有最后一句,证据在他的保险柜里。后来,杜坤来了,我把录音笔交给了他。小林,如果我知道徐国钟就是当年杀害你家人的人……”杨景延一顿,“我一定不会让你去见他”。 “为什么?”林若初眼圈泛红,喉间哽咽。 “我会亲自帮你解决”。 “连珏杰哥是我亲人也准备隐瞒我一辈子吗?”。 第204章他们的距离已然如此的近 “小林,你听我说”,杨景延抬手抹去林若初脸上的泪水,“我们没有打算隐瞒你,而是这段时间你的心绪都不太稳定,之前,我也问过珏杰哥同样的问题”。 “你难道打算一直隐瞒小林你们之间的关系?” “不,等我报了仇,再和她相认”。 “你何不告诉她,让她和你一起去面对”。 “我曾经也想过早早和她相认,只是,当我第一眼看到她时,我却退缩了,她宁愿躲在那个对她冷冰冰的人后面,也不敢和外人说话。她的出生,是我们一家人最高兴的日子,她原本有父母疼,有哥哥爱,享受所有女孩该有的一切,她应该是被娇养的活泼可爱的公主,而不是一个畏畏缩缩怕生的女孩。她不过两岁,就失去了亲人,她都不曾记得父母的模样,她都不知道我们是多么爱她,我不想打破她有爸爸妈妈的现实,只要我在一天,她就是我们家的公主,她可以平凡,可以不优秀,我只要她快乐”。 林若初眼眶里都是泪水,她强忍着,“可是他从来不知道,那个时候,我不喜欢那个家,那里的一切都是冰冷的,没有一丝温暖,我一直想要逃离那里,他的出现,我以为是阳光,可是他总是自以为是的把我往那个家里推,告诉我爸爸妈妈有多么不容易。以前我不懂,心里总是责怪他,可是现在,我什么都明白了,还有什么用”。 林若初一扯袖边,狠狠的把眼泪抹掉。 “他以为他不告诉我一切,我就会撒手不管了吗,我也是有血有肉的人,从九岁开始……”。 “是七岁”杨景延纠正。 “嗯?”林若初冷冷一笑,“十几年的相处,即使没有血缘在,就没有亲情吗?我怎么可能会做到无动于衷,我只会觉得更加亏欠”。 “你说的对,先喝点水好吗”。 林若初接过杨景延递来的水杯,盯着水杯看了好一会儿,一仰头喝完。 “梦雨也都知道是不是?”。 杨景延一手握着水杯,一手替林若初捏了捏被角,“她具体知道多少,我不清楚,这次……也是她提议让你去,从这一点来看,她不会知道的比我还多”。 “那你还知道些什么?”。 “这个问题,等你身体康复,我一条一条的告诉你,都是关于你的”。 林若初侧过头,盯着厚厚的白色墙粉。 很久过后,杨景延将她的手放进被中,把人扶起,轻轻抽出一个枕头,放下。 自始至终,林若初都没有回过头,她只是盯着墙面发呆,她在想,她的父母会是什么样子,还有那个总是用冷漠的眼睛看着她的妈妈,她曾经多么想要逃离那个家,以为逃的远了,就可以不用再看到她们,就不会听到那些指责的声音。 她总是想啊,如果有一天谁告诉她,她们根本就不是你的家人,那该多好。可是,真的有人告诉她期盼多年的愿望时,当她知道所有的一切后,她没有兴奋,她只有无尽的愤怒,和自责。 愤怒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奢望过失望过却变成现实的事,她只是想要逃避她们不爱自己的事实而已,她只是不愿面对,可是,最后她还是知道了,这个世界上,最后还是只有她一个人,她真的没有亲人,就和最初没有任何分别,不同的是,她明确的知道了这个结论。 她自责,因为她的无知,她恨了这么多年的家人,到头来是救了自己性命的恩人。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门缝里那个看着照片触指温柔细心呵护的妈妈却看她百般不顺,她以为妈妈是爱她的,原来真的不是,或许每次她看到自己,听到自己的名字都会想起失去的女儿吧,现在想来,他们说的都没错,确实是因为她的存在,所以才害得爸爸成了那个模样。 保温盒里的粥冷了,杯中的水凉了,天也暗沉下来。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门缝里被细风偶尔带进来几个模糊的谈话声。 过了很久,门外再次传来谈话,紧接着,是敲门的叩叩声,然后,门被打开,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来了”,杨景延轻声提醒依然盯着墙发呆的林若初。 林若初后来其实什么也没想,她只是想静静地躺着,也不想和谁说话,可是她又希望杨景延能陪在身边,幸好,杨景延一直陪着她沉默。 她还没来得及转过头,人影已经站在她的眼前,黑色皮鞋,藏蓝色西装裤。 “你还好吗?”。 高大的身影浓缩成一团,杜坤单膝跪地蹲下身,与林若初平视。 林若初不说话,只是与杜坤对视着,她在他眼里看到了极其狼狈的自己,她回过神,又仔细瞧了瞧杜坤,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以前的自己总是特别讨厌杜坤,他关心自己,她认为他在贿赂,好让他妹妹接近自己最亲近的珏杰哥,或许只是因为他妹妹的缘故,他总是喜欢拿自己开玩笑,又或许是他真的很讨厌,可是现在认真看来,杜坤并没有那么纨绔,他眼神坚定,带着曾经不太有的温柔。 “小坤哥”,林若初沙哑的唤出声,也带着曾经不曾有的亲近,他们之间唯一能维系的人已经不在了,或许是维系的时间太久太久,他们的距离已然如此的近。 “嗯,我在”。 杜坤在心底叹气,替林若初逝去眼角的泪水。 林若初任由杜坤把自己的眼泪擦干,她露出一个极浅的微笑,用手抻着床爬起身。 杨景延及时在林若初背后塞了一个枕头,把被子盖好,顺口说道,“喝点水吧?”。 林若初点点头,她看向杜坤,什么也没说。 接过杨景延递来的水,林若初双手捧起,一口一口的喝,听话的像个孩子。 杨景延朝杜坤点头示意,然后就朝门外走去。 “景延”。 林若初握着杯子,轻轻触在唇边,眼神却跟随着杨景延而去。 杨景延转过身,又走近,“怎么了?”。 “你留下来”。 杨景延一笑,温柔的应声,“好”。 杜坤轻咳一声,宣示自己的存在,他自己找了椅子坐下,离两个人距离较远的位置。 所有的问题,只待一一解答,却都很有默契的没有人先出声。 第205章真相 杜坤是解答者,他不知该从何说起,杨景延是旁观者,亦不知从何问起,只有林若初,她低着头,不停的小酌着杯中水,嘴里总是干巴巴的,扰弄的她心乱,她努力的调整自己紊乱的心绪,用咽下去的水平整自己的呼吸。 很长时间,她才平稳了自己纷乱的情绪,“小坤哥……”,林若初依旧低着头,她暗哑的声线缓缓牵动着整个房间的温度。 “你问吧”,杜坤低声道。 林若初抿了抿唇,“你一直都知道我和珏杰哥的关系对吗?”她还是用了明知故问的话作为了开场白。 杜坤见林若初依然低着头,“是”,他答道,“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了”。 “他从没想要和我相认吗?”。 杜坤沉默。 半晌,他深呼吸一气,语气平和缓慢“他不是不想,只是因为时间未到,他什么事情都喜欢一个人扛着……”说着说着,杜坤停了话语,思绪似是回到很久以前,又像是不久前,那个什么都推不倒的好友似乎并没有走的太远,但到底走到了哪里,他却无法再想象下去,一生难寻知己,他终究是失去了一些东西的,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那是因为再苦的泪也只能化为血水淌进心里。 “我知道……”林若初小声回答,“我成了他的负累”。 沉默了好几分钟,杜坤才从记忆里抽回神智。 他看着林若初,回忆着她刚刚说的话。 “在珏杰心里,你从来都不是负累,他之所以不告诉你,是他太了解你。如果你知道所有的一切,便不会安安心心的过最平凡普通的日子,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的”。 …… “毕业后在家找份稳定的工作吧,女孩子不适合在外面东奔西跑”,熟悉的话回荡在耳畔,王珏杰说过无数次,也只有那一次她记得最清楚。 可是那个时候的她却很固执啊,总是要跟王珏杰反着来,不知从何时起,她发现,只有这样,王珏杰才会担心她,才会真的注意到她,她从没有像此刻体会如此之深,每当自己违背他的意愿时,他一定又气又无奈吧。 “他把你看得太重,却把自己看得太轻,忽略了他在你心中的地位,可即使他把一切都告诉你,结果未必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林若初苦涩的扯动着嘴角,“还有什么能比人不在了更糟糕”。 “对不起”杜坤急忙道歉“其实当年这件事,有一个人会比我更清楚”。 林若初一怔,终于抬起了头,她眼神里带着锐利的锋芒,“谁?”。 “蒋叔叔”,“梦雨的爸爸”,不等林若初回答,杜坤直接给出了答案。 “蒋叔叔?”林若初一笑,转瞬即逝,“怎么可能,蒋叔叔跟珏杰哥根本不熟”。 “那是你看到的,你外公外婆是著名的历史学教授,而你的蒋叔叔,便是你外公的得意门生,你的妈妈和你蒋叔叔是师兄妹,后来你妈妈嫁给了你爸爸,定居在上海”。 杜坤深深呼出一口气,“后来发生了太多变故,你被带回了小县城,珏杰被去上海处理你爸妈丧事的舅舅带回了CD”。 “他找了你很多年,在你七岁的时候才找到了你,当初那一场车祸,你外公外婆以为你也已经不在人世,至此,珏杰也一直隐瞒了你的存在”。 “我,还有亲人?”。 “嗯,你还有亲人,这次珏杰的事对他们打击很大”。 恍惚仓惶间,林若初不知是喜是悲。 “我们也曾试图进入国钟集团内部,可惜国钟集团的安保系统实在太精密,我们的技术根本无法攻破”。 “珏杰也曾怀疑过徐国钟,徐国钟当年也是三个人合伙之人,只是后来寻求到大的靠山和现在的于氏公司分了家,珏杰虽然怀疑,可是却找不到切实证据,所以最后只能把所有的事情源头都投入到于一个人身上”。 “证据呢”。 “当事人已经死了,我只能联系他家人,听说于太太伤心过度,一直卧病在床,而于倩倩,她拒绝了和我见面“。 她一定很难过吧,林若初心里想,两个她最爱的男人都不在了。 说起来,她们都很可怜,最后都成了纵事者利益的牺牲品。可是,她终究还是比自己幸福一些,至少所有人都爱着她。 “这是当时珏杰和他的谈话,或许,也只有你,能让于倩倩出来了”。 杜坤说此话,人已来至床前。 林若初眼前出现一个手机大小,四四方方的黑色物品。 林若初伸出手,沉甸甸的黑色物品落入手心那一刻,心也是沉甸甸。 “我先出去了”,杜坤想了很久,才道出了这句话。 林若初轻轻点头,眼睛不离手中半刻。 门被轻轻关上,房间里有一次陷入沉默。 “景延……你也出去吧”,林若初说话的声音很小,带着疲惫的暗哑。 杨景延走近床前,驻留半会儿,伸出手轻柔的揉了揉林若初的头发,声音温和有力,“我就在外面”。 林若初点头,她抬头对着杨景延温柔担忧的眸子,轻轻勾起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关上门,门外站着的杜坤露出一丝惊讶,“你也被赶出来了?”。 杨景延回望一眼房门,“现在的她,她需要一些独处的空间”。 “徐国钟如今已是阶下囚,摆脱不了死刑的命运,她就算拿到那些证据又能怎样呢,不过是罪加一等”,杜坤叹息的说道。 “我不会让他就这么便宜的死去,我们尝过的,他也要尝尝”,杨景延冷冷的看了杜坤。 杜坤在心里松了一口气,他能帮的不多,仇人能得到应有的报应,也算是以慰在天之灵的好兄弟了。 “你表弟,我请回来了,他已经知道徐国钟入狱的事了”。 “嗯,等小林情绪稍微稳定,我再去解决这件事”。 …… 所有的话都清晰明了,所有的故事就像发生在眼前一般,那个熟悉的声音,淡然的语气,少了平时的温柔。 “她就是小玉,你的妹妹?”。 时光在脑海中旋转,王珏杰端着杯子看着站在外面的她,浅浅的笑着。 她记得,王珏杰当时对着那男人笑了,他回答,“嗯,她是我妹妹”。 “她长得一点也不像你妈妈,倒是有几分神似你爸爸”。 “嗯,她的性格跟我妈妈很像”。 对方像是深呼吸一口气,感叹道“你们都长大成人了,将来的世界,都是属于你们的”。 “嗯,我先走了”。 …… 爆炸声依稀在耳,他冲过来的身影依旧那么清晰,他的手掌仍然那么温暖,他的神情还是那么温和,可是眼前模糊的视线里却出现了他不顾一切扑过来的模样,那一刻,似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体会过,抚摸着胸口那道疤痕,耳边回荡的是那句,好好活着……当时的伤口那么疼,如今已成愈结的伤疤,所有的痛都被深深封入在伤疤中,林若初嘴唇颤抖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掉落,令她潸然泪下的理由太多太多,她却不敢出声,唯恐惊吓到谁一般。 不知何时,门已经被轻轻推开,模糊的双眼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林若初就这样看着,看着他走近,看着他坐在身旁,她看着…… 第206章终究不是你 一双手臂展开,他掩藏着心疼,浅含着笑意。 眼泪还在落下,长久以来的压抑,使她不敢哭出声,她哭的无声无息。 可是此刻,她知道了一切,她背负的,她释怀的,她突然笑了,眼泪掉落的更多,可是她不在乎,她扑上前抱住他,紧紧搂着杨景延。他轻轻的拍抚着她的背,那一瞬间,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她的声音逐渐放大。她有太多的委屈,实在太多了,这么多年,压的她喘不过气来,可是今天,她就像得到解放的囚徒,不知该何去何从,却得到了解放和自由。她哭的撕心裂肺,整个走廊外都能听见她哭泣的声音。人人都会觉得这哭声凄惨,却不会有外人知道,她把自己压制很久的悲伤和难过都哭了出来,这是她梦想中哭的模样啊,有一个肩膀,可以借给她,大声的诉说,大声的哭泣,她等的实在太久…… 一个星期后,风和日丽的晨光中,一群人洋洋洒洒的挤到了一个不能容纳太多人的客厅中。 可是谁又在乎呢,大家的心情都是愉快而快乐的,林若初虽说不上一扫心中所有阴霾,但是她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偶尔也能露出一个笑容。 难得大家齐聚一堂,自然少不了一顿饭,这事只能交给杨景延去办,这是大家共同推举的人选。 秦露愉和杰克买菜,梦雨和肖曲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国际大事,盖把自己十一岁的女儿带了过来,长得很漂亮,瘦瘦高高的。还有一个人,是杜美英,杜坤特意去上海接过来的,曾经见到这位白富美,林若初心里多少是嫉妒和防备的,而杜美英对她也是从头到脚都是嫌弃,可是自从杜美英出现在医院到现在以来,杜美英都没和谁怎么说过话,以前看到的那个活力四射的少女到后来举止优雅的女孩,那些玲珑剔透的心思和眼神,似乎都不再见,她沉默的偶尔和哥哥杜坤说几句话,有时候和林若初的眼神碰撞,杜美英也只是浅浅的一笑,随即移开视线。 很多时候,我们讨厌一个人是因为一个人一件事,因为牵扯到了自身利益。 而不再讨厌的时候,也是因为一个人某些事,此时的林若初早已经放下了对杜美英的嫉妒和防备,反而多了一丝愧疚,她曾在心中责怪杜坤,只为了自己的妹妹考虑。 环视身边嬉笑言谈的人儿,不得不感叹,时光如溪,侃侃流淌,有过牵绊,有过险阻,一切再明白不过时,却再也回不去,溪水再也无法回转倒流,人生再也不能重新来过,除了挥手告别。 一整天的准备,注定了今晚的夜不会孤单,眼中望着火锅,嘴里吃着炒菜,大杯的酒被灌进肚中,梦雨是滴酒不沾的,肖曲也就陪同着吃菜,秦露愉虽说喝不了太多酒,可是她爱喝,她拉着同样在喝闷酒的杜美英,两个人不停的干着杯,林若初也想喝,被杨景延制止了,还让她陪着盖的女儿喝饮料,然后是剩下四个大男人,吃口菜,偶尔小酌一口。最无法省心的是杜坤,看着妹妹一杯接一杯的喝,他很心疼,可是他劝不住,人生伤心的事很多,最令人悲痛的无非是和心爱的人阴阳相隔,无法再见,却不能和人诉说。而一边的杰克,倒是出乎意料的没有劝酒,反而是插科打诨的也来凑上一两杯,直到秦露愉再也喝不下去靠在了他的肩上。 烟丝袅袅的腾雾中,结束了这一顿晚餐,收拾好一切,林若初很理智的留下了所有的女性,把男性全部轰走了。 杨景延只是安静的把两个房间的床铺整理好,又嘱咐林若初不要玩太晚,碰了碰身边的杜坤,然后离开。 肖曲还想说什么,被站在后面的梦雨摇摇头制止了。 杰克是最不愿意的,好不容易和秦露愉能这么亲密的和平共处,怎么能甘心被林若初破坏,不过林若初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就关上了门。 把喝的乱醉的秦露愉拖进卧室扶上床,最后又把醉醺醺的杜美英扶了进去,盖的女儿,很自觉的洗漱好,去了另外一个房间。 所有的事情办妥,林若初和梦雨累的气喘吁吁,两人相识一笑,坐在沙发上。 屋子里还有一股火锅的气味,似乎还残留着先前热闹的气氛,一时间,两人谁都没有说话。 “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安心自在的吃过一顿饭了”,终于,还是林若初先开了口。 “是啊,看得出来,今天的你心情很不错”。 “事情过去了,活着的人总是要向前看,放下一些东西不是吗?”。 梦雨轻轻侧头,对上林若初看着自己一眨不眨的眼睛,梦雨露出浅浅的笑意,“你说的很对,你一定还在怪我吧”。 “我有什么资格怪你,如果不是蒋叔叔,如果不是曹阿姨,如果不是你,我想我不会像今天一样,能够平静的想通很多难以解开的结”。 梦雨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沙发上,“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太了解你,我知道你在怪我,怪我没有把一切告诉你,可就是因为太了解,也是从了珏……他的意思”。 林若初轻叹口气,“你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 “不,从无底洞回来的时候,我才真正的知道”。 “真正的知道?”。 “嗯,以前只是怀疑,因为在我爸爸的书房里,我看到过一张照片,是在一个景点拍的照片,其中有一个小男孩,六七岁的样子,当时,我看到第一眼,就差点认了出来,后来问我爸,他只是简单的解释是他同学的儿子,所以我并没有多想,还记得我们去东巴的时候,他和我妈聊天的感觉,我妈的热情,但也不会和陌生人到无话不谈的地步,这个模糊的想法,直到从无底洞回来,才算是拨开云雾见月明”。 “其实,我没想过要你解释”。 “我不是解释,我是告诉你事实,我们是朋友,可以无话不谈,也可以保留自己的秘密”。 “以前,我总是防着你,我怕你靠的太近,会把他抢走,我也试图模仿你,想要成为你这样的女孩,可是我终究不是你”。 第207章见面 “这我倒是第一次听你说起”。 “还有,在天池沟的时候,我觉得你瞒着我,那个时候,我一直觉得是因为你不够信任我。可是当小鱼问我的时候,我却毫不犹豫的隐瞒了她,我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想的,或许她也觉得我不信任她,但是,最后她对我说,人家不愿意告诉你,或许没有其他什么原因,也许是真的为了我好”。 “小鱼是个不错的女孩,你能有一个这样的朋友,值得珍惜”。 林若初勾起唇角,“你们两个都是我最好最重要的人,都是我一辈子要珍惜的人,你说的对,我们可以无话不谈,也可以有自己的秘密,因为它不会影响到我们之间的关系”。 “你变化真的很大”。 梦雨浅浅一笑,认真的评价道。 “你的变化也很大,我记得,你是一个从来不会过多解释的人”。 “好吧”,梦雨无奈摆摆手,“主要原因是,我不希望将来的宝宝和我一样的性格,所以适当改变,也是无可避免的”。 “也对……”话出口,林若初停顿了几秒,“你说……你改变性格是为了将来的什么?”。 “宝宝啊”。 “你……?”。 梦雨好笑的点点头,“是的”。 林若初楞在那好半天,才轻轻挪到梦雨身旁,指着梦雨肚子问,“你,什么时候怀的宝宝,我怎么不知道”。 “快四个月了”,梦雨笑看着林若初一秒变痴呆的表情,拉起林若初的手放在小腹上。 触手一瞬,微微隆起的小腹,林若初的手,居然情不自禁的在颤抖,那是喜悦和激动,一个鲜活的小生命,就在她手掌下。 “都这么久了,怎么都没和我说?”。 “那段时间反胃的厉害,也是怕你担心”梦雨轻抚着肚子“我们也没想到,他来的如此突然”。 “什么时候生啊”。 梦雨调皮的眨眨眼“大地复苏的时候”。 “还有一个多月就要过年了,明年你家又多了一位成员”。 梦雨笑看着林若初,“羡慕吗?”。 林若初不可置否的连连点头。 “那你赶紧啊”。 “赶紧什么?……梦雨,你不要取笑我了,真是烦人”。 天河暮暮,华灯朝朝,抛开所有的不愉快,两个人说着过去的往事,未来的期许。 “我要喝水”。 林若初和梦雨正聊着天,一个人突然趴在门框上耷拉着头,大叫了一声。 客厅里的两人登时被吓了一跳,听声音就知道不会是秦露愉,林若初也是了解秦露愉的酒品,喝完酒,不哭不闹,躺在地上也能睡一整夜。林若初赶紧起身走了过去。 林若初一把扶起弓着身子头发散乱的人,一靠近,一身的酒味,三瓶红酒,她们两个女孩足足喝了两瓶多“你没事吧?”林若初担忧的问道。 “扶过来,让她喝口水”,梦雨早已经倒好水,将水放在茶几上。 “你别过来”,林若初伸出一只手制止梦雨走过来,“你去坐着,我来就行了”。 梦雨好笑的摇摇头,看着杜美英胡乱飞舞的手,听话的没有走近。 把杜美英放倒在沙发上,将其扶正,扒开她前额凌乱的碎发,林若初有一刻的怔愣,眼眶不自觉有些发红,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狼狈的杜美英,在她眼里,杜美英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不可亵渎的女神,可是这一刻,花了妆容,眼睛红肿的杜美英真真实实的存在,她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过,她像是没有知觉一样,勾起嘴角笑了笑,“你别走”说完,大颗大颗的泪水滴落下来。 林若初端起水递到杜美英的嘴边,声音有些哽咽,“快喝吧”。 她以为珏杰哥的离开,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是最伤心难过的那个人,原来,不是的。 看到杜美英的泪水,她应该更难过才对,可是此刻,她更多的是欣慰,她望着房间的某处,那里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徘徊,林若初抿嘴浅笑,珏杰哥,你永远都不是孤单一人。 第二天一早,杜坤就带着杜美英离开了。 “要回去了吗?”临走前林若初问。 杜坤摇摇头,“我带小英四处走走”。 “我想去走走他走过的地方”。 杜美英用依然红肿的眼睛看着林若初,她很坦然,现在是,从前也是。 林若初没说话,她从房间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杜美英,“这是别墅的钥匙,小坤哥知道地方,你在的日子里,可以暂住那里”。 杜美英接过钥匙,紧紧的握在手心,泪水即将到来那一刻,杜美英仰起头,她扬起嘴角,很久……她看着林若初,“谢谢”。 这是她们相识以来,她第一次对这个看不起眼的女孩真诚的道谢。 “我能拿一样他的东西作为纪念吗?“杜美英站在门前回过身问道。 林若初点头,“当然可以”,她不需要告诉她什么该拿什么不该拿,杜美英是一个孤高自持的女孩,当然,她用这个词没有贬义的意思,相反,杜美英是很懂得礼数的人,虽然有距离感,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做事也不会让人觉得得寸进尺。 杜美英浅浅一笑,回转身,潇洒的离去。 两天过去,林若初准备好跟着梦雨回去,秦露愉也被催的急红了眼的爸妈给一个电话催了回去,杰克本想跟着去,被秦露愉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最后只好悻悻地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想到秦露愉之前说过的话,林若初无奈的摇头,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到梦雨家,伴随的已是余晖款款。 开门的是曹秀,看到林若初时,她露出往日高兴的微笑,不同的是,眼里多了些许疼惜。 “阿姨”,林若初浅浅的笑,依旧是往日的语气,一点也不像是知道了自己身世的急切模样。 曹秀松了口气,“外面很冷吧,这天气是越来越冷了”。 “嗯……”林若初点点头,跟着入了客厅。 客厅里,林若初一眼就看见了沙发上的五四个人,一个是蒋叔叔,还有两个人她也见过一次,是珏杰哥的外公外婆……,也是她的外公外婆。还有一个中年人,皮肤白皙,外形瘦削,戴着一副儒雅的眼镜,这应该就是她舅舅。还有一个小男孩,七八岁的模样…… 大家像是被定格一般,沉默的互望着。 “小玉”,最先开口的是外婆,她站起略显迟重的身体,推开要来扶她的中年男人的手,慢慢靠近林若初,一边上下打量着,她嘴里叫着谁,眼里都是慈祥而悲悯的神态。 她颤抖着双手握住林若初的,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当摸到林若初手腕处的硬硬的东西时,她翻过手一看,惊得说不出话来,女孩白皙修长的手臂上,从手腕处延伸十厘米的皮肤,都是粗糙的伤疤,当看到自己的外孙女双手的伤疤,她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想到曾经白发送黑发的女儿,更是泪流满面。 第208章真好 很久很久,她才调整好自己的情绪,擦干自己的眼泪,她抱着林若初,因为年迈,身子比林若初矮了不少,她靠在林若初的肩上,“原来你还在,真好,真好,真好……”。 一连几句真好,引得在场众人心中感伤不已。 林若初的眼泪顺着眼角落下,却出奇的平静,或许是心中感伤的太多,也哭的太多,此刻的她,内心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可是眼泪还是太诚实。 “妈,小玉回来就好,你不要难过了,伤身体”中年人走近老人身旁,把外婆扶着坐回沙发。 “小玉,我是你舅舅”,中年人终于开口了,“这是你外公外婆”,他摊平手掌做了一个介绍的姿势,随即他又指着那个小男孩,“这是你的表弟,子文”。 林若初点点头,她一一看向众人,“外公,外婆,舅舅”。 原本应该是喜悦的场面,可是林若初却觉得很压抑,或许是从小的生活习惯和环境不同,面对冷静自持的外公和热情的外婆,还有平静的舅舅,她没有认亲的格外欣喜,只有压迫和疏离感。 大家都找好位置坐下,林若初看了一圈,杨景延坐在最外围,肖曲和梦雨在蒋叔叔身旁,林若初还在想,却是一双手伸了出来向林若初招了招,“小玉,到我身边来坐”。 林若初走过去,乖乖的坐在外婆身边。 外婆年迈温和的手抚摸着林若初的头发,林若初从不曾和一个长辈亲密到如此程度,这让她想到了自己的奶奶,那个看到自己就要横眉竖眼的人,还有那个女人,她叫她一声妈妈,想到此,林若初不自觉的流出泪水而不自知。 “怎么又哭了”,温暖的手指抹去眼角的泪痕,外婆心疼的说道。 “这是你外公”,外婆把身边的一只手给拽了过来,然后把林若初的手也拉了过去,四只手捧在一起,是那么的温暖。 外公似乎是不苟言笑惯了,他笑时,首先让人看到的不是笑容,而是脸上浅浅的纹路。 林若初拒绝了外公外婆提议回家的建议,饭毕便和杨景延一起离开。 坐在出租车上,窗外灯光忽明忽暗,原来想象和现实差距真的这么大,她以为见到这个世界最亲近的亲人,她会惊喜的痛哭流涕。原来,没有感情基础的血缘亲人,依旧只能是陌生人。 温暖的手心覆盖在林若初的手背上。 林若初侧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浅笑的脸,随着笑脸转移到前方,林若初再次望向窗外,她的唇角,也挂着一丝浅笑,车内是静谧舒缓的音乐,窗外是昏黄的路灯和一呼而过的车流,从玻璃上一层薄薄的雾气看去,惚恍中别样柔和。天,真的冷了,翻过手心,十指相扣,笑意藏在弯起的嘴角里,心,是暖和的。 第二天,窗子外的天空中,微风里带了些雨丝,片片缕缕,路面已是湿漉漉一层,触指可寻的沁凉,预示着冷空气一夜之间悄然前往。 “看什么呢?”。 温暖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林若初循声看去。 挺拔的身影如暗影丝绦,侧身靠于门框处,依旧是一身黑衣…… “我觉得你应该换换衣服的颜色”,想到之前在医院穿着病号服的他,林若初意外的觉得很好看。 “为什么?”杨景延不紧不慢的问。 “你总是穿着黑色的衣服,你不觉得太沉闷吗?而且,让人以为,你从没换洗过衣裳”。 “是吗?”杨景延玩味的一笑,挪步走近,站在林若初身旁低声道,“你是想帮我洗衣服吗?” 林若初别开脸,却掩盖不住笑意“才不是”。 “那,以后你陪我去买”。 “嗯?”林若初哂笑,“我眼光不好”。 “你眼光很好”,杨景延笃定道。 “额,怎么看出来的?”。 “我还不能足以证明吗?”。 “嗯?你说的话,很矛盾”。 杨景延大笑,将林若初揽入怀中,下巴轻轻蹭着光滑细腻的发丝,宠溺的喃喃道,“你真可爱”。 “真的不用管他们吗?”这是在出租车上,林若初第二次问坐在身边的杨景延。 “没关系”,杨景延投来一个温柔的目光,依旧是那个回答。 林若初无语,从昨天杰克和盖及盖的女儿出去游玩,林若初知道,他们是不想打扰他们,可是他们之间……也……没什么……林若初摇摇头,胡思乱想什么呢? “他们待不了会回去的,我正想打发盖回上海帮我姐再料理几天公司的事情”。 林若初悠悠得看着杨景延,“你故意这样的?”。 “那倒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再好不过嘛”。 车一路向南。 两个人晚上商量好一早去县城看妈妈和奶奶,谁知很久没有联系的冷泽华突然打来电话。说没联系,倒也不尽然,只是林若初的电话不是处于关机,就是特殊的时段。 冷泽华这次约在公司隔壁的西餐厅。到达时已经是一个小时后,林若初考虑到冷泽华上班,所以约好中午的时间点,可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这个时间段的车流量,在中心阶段堵了足足十来分钟。 林若初看了看时间,还是离约定时间迟到了八分钟。 “这附近有没有火锅店?”。 “怎么了?”林若初不解。 “你难道准备带上我一起去?”。 林若初很纳闷的点点头,“对啊”,心想,你都来了,不是明摆着的事,还问。 “你去吧,我在附近吃”,杨景延浅笑道。 “你不去?”。 “你们领导找你,肯定是谈工作上的事情,我杵在那不太好”。 林若初的嘴角轻轻撅起,“这是什么理由?”但她又想了想冷泽华没有表情的脸和冷冰冰的语气还是妥协了。 到达目的地,林若初大呼不好,眼看时间又迟到了两分钟时间“你往右手边去,有个步行街,一直往前走,那里有个大型商场,里面很多好吃的,我谈完事情来找你”,林若初一边朝着公司隔壁的西餐厅跑去,还不忘给杨景延指路。 “你慢点”,看到林若初小跑而去,回过头来大声说话模样,有多久没有看到她现在这样抓狂的样子了,那么有活力,真好。他没发现,他嘴角的笑容,很柔和很宠溺,让路过他身边的人不自觉要多看两眼。 到了三楼餐厅,在服务生的带领下,找到了正在翻看菜单的冷泽华。 林若初对服务生道了谢,脚步轻轻的靠近。 “来了”。 谁知,翻着菜单的人开了口,语气依旧冷冰冰的,只是并未抬头。 林若初对着空气点了点头,快步上位,想了想,还是轻趴桌面小声道,“对不起,经理,我迟到了”。 第209章他是我哥哥 冷泽华老神在在的翻看着菜单,入神了似的,完全没听见林若初说什么。 林若初有那么一秒的尴尬,随后左右转动了一下眼珠,她不明白,冷泽华怎么总是喜欢选择坐在封闭的位置吃饭,不是悬楼就是包间…… “你刚刚说什么?”。 “嗯?”林若初轻轻转回眼珠,“哦,我说,对不起,刚刚迟到了”。 “嗯,我给你点了一份牛排和沙拉,你自己看看还有什么需要的”,冷泽华说着,把菜单推到林若初跟前。 “没关系,可以了”,林若初笑着把菜单搁置一旁。 冷泽华挑了挑眉,也没说什么,而是望着窗外。 这里的窗外和大厅不同,大厅的透明玻璃一眼望去,直通向步行街,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而这里看出去,一个大的喷池和很多小排的树木,树木下是一长排木质座椅,是用来歇息纳凉的,此刻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人,少了几分热闹,却多了几分静谧。 “什么时候回公司上班?”。 林若初时刻准备着冷泽华的问题,听到他的发问,她只停顿了片刻,“我最近的状态不适合上班,而且,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 冷泽华转过头,盯着林若初看了许久,“你好像瘦了!”。 林若初笑了笑没说话。 “你已经有一个多月没上班了,你这样……”,冷泽华挑眉,“我很难办”。 林若初知道冷泽华的为难,毕竟他现在是公司的管理人员,而她又是他徒弟,现在占着这点关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她自己也觉得很惭愧。 “那要不然……”。 “你想辞职?”冷泽华靠向椅背,幽幽的问。 林若初一愣,抬起眼看向冷泽华,依旧是没有表情的脸,林若初明明记得,第一次见冷泽华,是有见他笑过的,怎么就变成冰山了呢? “我”,林若初尴尬了,冷泽华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是顺势同意,还是坚决否认,其实她没想要辞职,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 “直说”。 冷泽华终于发话了。 “我,没想要辞职,只是……”。 “等等……”冷泽华突然打断林若初的话。 林若初一脸莫名的看着冷泽华,心里有些紧张,她想,冷泽华不会这么不给面子,直接拒绝她的想法吧。 “吃了再说”。 冷泽华抛下轻飘飘的四个字,把林若初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却又松了一口气。 沙拉果蔬新鲜,牛排嫩滑爽口,还附加一杯热牛奶,林若初吃着,时不时抬起头瞄一眼吃着东西的冷泽华,等待着什么指示。 只是,冷泽华安静的吃着东西,看起来很享受这顿午餐。 林若初偶尔切一小块放在嘴里嚼咽,其实,她也很久没有吃火锅了,眼角不自觉瞅到玻璃外面,也不知道他找到没有。 此刻的杨景延,却没有林若初想象中那么悠闲,他步履匆匆的走出林若初视线,就打出租车离开了。 十分钟后到达一处地方。 “延哥”。 杨景延走出,便有人迎了上来。 “等很久了吧?”杨景延语气平缓,听不出喜怒。 听到杨景延的话,对方变得沉默起来。 “我知道你很难过”杨景延看着对方。 “我不难过,我到现在还想不明白,我真是没想到……”。 “做好准备,接下来你会更难过”,杨景延深呼吸,迈开步子离开。 “延哥,你难道不能先告诉我吗?我一直都知道你有事瞒着我”。 杨景延停下脚步,语气略带生硬的说道,“我不希望这事由我来告诉你,你也不会希望的”。 “来了”。 刚走进狱警办公室。 低着头的女子就抬起头来,她轻靠坐在办公桌边缘,双臂环胸,似是等待已久。 杨景延点点头,”走吧”。 他很早之前和尚秋媛商量,希望能见徐国钟一面,之所以是今天,也是昨天林若初的一个电话,临时起意,看尚秋媛悠闲的模样,应该是事情办妥了。 “等一下”。 杨景延静静地等待尚秋媛接下来的话。 尚秋媛立直身形,“要不要喝杯茶?”。 杨景延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而是静默的看着尚秋媛。 “我连夜从外地赶来,下午,我便要回去了”。 意思再明显不过。 杨景延微微点头,和尚秋媛认识六年,他不是不知道尚秋媛对他的情意。他们之间想要的终究不同,他亲身经历了和家人的生死离别,他只想要安稳的生活。而且和尚秋媛相处的久了,他也发现,他们之间有很深的战士友情,却没有丝毫爱情的火苗,所以,她没有明确表态,他便也不点破。 尚秋媛见杨景延同意了,很高兴的转过身拿起早已准备好的茶具。 杨景延很想阻止尚秋媛进行这么繁琐的泡茶过程,只是想到以后,他们也不会再有合作和见面的机会,便也没有作声。 “你有心事?”。 “嗯?”四周安安静静的,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林若初被吓了一跳。 “你真的有心事,你不自在时,总让人觉得,凳子上长了刺”。 “有吗?”林若初尴尬一笑。 “嗯,吃东西期间你朝窗外看了三次,朝大厅看了两次,东张西望了很多次,而且,你吃的很少”。 林若初看向自己眼前的白色瓷盘中还剩下一半的牛排,反观冷泽华,已经空盘,林若初惊讶的瞪大双眼,她确实是有心少吃一些的,她还想去陪杨景延吃火锅呢。 “我最近胃口不太好”林若初弱弱的吐出这么一句话,不喜欢说谎的她,脸上也有些火辣辣的感觉。 可是看在冷泽华眼里,便被解读成了另一种意思,“你怀孕了?”。 “啊”,林若初一怔,随即反应过来,一边摇头一边否认,“没有没有,我都没结婚哪来的孩子”。 “他对你不好吗?”。 林若初完全被问的懵了,呆呆的看着冷泽华,不作回答。 “我说的是你男朋友”。 冷泽华的解释来的及时,想到杨景延,林若初笑了笑,“他对我很好”。 “真的?”。 林若初点头,然后微微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有男朋友?”。 冷泽华十指合十而握,“一年之前,我见过他两次”。 林若初讪讪一笑,“可我们才交往半年啊”。 冷泽华皱起眉头,“你没有跟王珏杰在一起?”。 林若初的笑容瞬间收敛,快到冷泽华都微微吓了一跳,不知道是不是戳中了雷点,不过他表面并没有任何不妥,而是安静的看着她喝了一口牛奶。 林若初放下杯子,淡淡的道,“他是我哥哥”。 第210章她理解了 “亲哥哥?”。 “嗯”。 冷泽华的眼中有一抹神采划过,随后恢复平常。 “原来是你哥哥,难怪在你辞职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来见我,希望我们将你留下”。 冷泽华没有任何表情的轻勾起嘴角,“那时候,我还以为你跟他闹别扭”。 林若初当然知道,那时候就是跟他闹别扭,往事历历在目,如果她早知道一切,如果她不那么任性,或许……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遗憾。 “你……”。 “我没事”,林若初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湿润,她笑着,对,珏杰哥不告诉她一切,就是希望她可以活的简单幸福,现在,她理解了,也答应了,她还有杨景延,还有梦雨秦露愉,还有那么多她要去珍惜的人。 “你难道不知道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冷泽华蹙眉,“什么事?”。 林若初淡淡一笑,“没事”。 冷泽华眉头皱的更紧,似乎几个月不见,这小姑娘的心境开阔了很多,整个人都显得冷静有张力了。 “听说泡茶讲究心境平和,而且不同的茶种各种讲究也不同,我以前是个急性子,自从爱上泡茶以后,性格大有提升,喝喝看”。 浅而黄,淡而绿,空气中也飘散着淡淡的茶香,杨景延端起茶杯,茶水入口,香而不浓,纯而不倚,一杯饮尽,唇齿香泽。 “好喝吧”,看到杨景延略带笑意的眼,尚秋媛心底说不尽的欢畅。 “嗯,很久没喝茶了,和小林一起,一直都是喝白水”。 原本就因为多了一个人的加入而显得不太和谐的气氛再加入一个小林二字时,更加有些诡异。 “她还好吧?”尚秋媛和林若初其实并没有过节,她也并不讨厌林若初,只是,她们不该喜欢上同一个人,从而使得她们只能成为点头之交。 “一切都好”。 短短四个字,道尽所有。 “人生就像一杯茶,不会苦一辈子,总会苦一阵子,等大家年过半百,回首往昔,酸甜苦辣,不舍别离,依然是回味无穷尽,希望我们好自珍重”,尚秋媛说完,把手中的茶水喝尽,在她印象中,茶一直都甘甜可口的,这与她的喜欢不言而喻,可是今天的茶有点苦,有点涩,她轻轻皱眉,看着对面,那个自己喜欢了很多年的男人,她不是不想大声告诉他自己的心意,她只是有自己的骄傲,她一直在等待有一天他可以向自己开口。只是如今,他终于是别人的了,可是那又如何,他们之间有那么多年的回忆…… 电梯门开,黑色的玻璃门大开着,想起两年前的那天,被自己吓了一跳的样子,林若初惚恍觉得熟悉,似乎一切就发生在昨天。 缓缓步入挂满了公司历程与文化的形象照。 这里一切都没变,还是原来的样子。 前台接待处依旧是绿意盎然,看上去格外舒适自在,一个女孩正背对着走进的他们和沙发的人聊着什么,笑声清脆。 冷泽华直接领着林若初朝办公室的方向而去,并没有要打招呼的意思,林若初看到有客人,自然也不好去打扰。 “经理”,听到脚步声的女孩赶紧叫住两个离去的背影。 冷泽华转过身,“什么事?”。 林若初也跟着转过身,令她惊讶的是,眼前巧笑倩兮的女孩,面容陌生,只是形象和打扮与陈晓莲特别像。 女孩和沙发上的男人笑了笑,小跑到冷泽华身边,“那是吴总,来找陈姐签合同,但是陈姐今天有事,让我委托您接待一下吴总”。 冷泽华皱眉,“她怎么天天那么多事”。说着,他已经快步走到客户跟前,笑着和人打起招呼,然后双双进了会客厅的洽谈室。 女孩看了一眼林若初,琢磨不透林若初和冷泽华的关系,便笑着让林若初坐。 林若初也不想进办公室,之前发生了很多不愉快的事情,虽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但是这么久没见面,好像一切都发生在昨天,心里还是有些膈应。 接着,女孩风风火火的小跑到柜前嘀嘀咕咕的不知道是在和谁说话,好一会儿才端来一杯水。 女孩看起来并没有要和林若初聊天的意思,毕恭毕敬的把水杯放好,一溜烟的又缩进了柜台前。 林若初百无聊赖,时间都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她索性拨通电话,电话那头很快被接起。 “小林,吃好了?”。 听语气,好像在等她吃完。 林若初有些懊恼,“我现在在公司,经理去接待客户了,你吃完了吗?”。 “我还没吃,等你一起”,电话那头声音轻而柔。 “不好意思啊,让你等这么久,你要不先去吃点东西”。 “好,你不用着急,好了以后打我电话,我去接你”。 “嗯……好”,林若初整个面部都因为那些话而柔和起来,看起来别样娇媚。 前台后的女孩,看的眼都直了,她拍了一张照片发送过去,配上文字,“就是这个,真的很漂亮”。 挂断电话,走廊里恢复了单调的脚步声。 看到杨景延说出的话,脸上的笑容,眼里的柔情。 尚秋媛觉得,之前安慰自己的那些话,显得那么幼稚,她期盼着回忆过余生,而他,恐怕早已忘记过去,重新开始了新的生活,他们之间的轨道似乎越来越远。 “你怎么了?”。 尚秋媛回神,那双柔情未退的眼睛看着她。她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他从来没用过这种眼神看自己,他也从没有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过话,永远都是公事公办的语气。 原来,没有事实摆在眼前时,一切都是那么荒唐的臆想。 她快速走在两人前头,带着他们来到那个地方,审讯室。 虽然是尚秋媛亲自带来的人,还是毫无例外的进行了一系列的检查。面对镜面出现的人,杨景延先是看了徐枫一眼,然后独自一人走进室内,室内狭小也很简洁,这是为特殊人员准备的审讯室。 那双眼睛太过锐利,以至于杨景延不得不看过去,一道道铁栏后的人,脱去西装革履,换上了标志性的制服,整个人看上去老了许多,唯一不能使他改变的,或许也只有那一双眼睛。 被身后的警员推了一把,徐国钟才踉跄的上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