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娃随军,给绝嗣京少看男科他红温了》 第1章 你不脱裤子,我没办法给你做手术 “同志,你不脱裤子,我没办法给你做手术。” 乔星月并不知道,眼前这位伤到命根子的谢团长,正是她的便宜丈夫。 五年前,乔星月连做四台手术,刚下手术台就眼前一黑——再睁眼就穿到了七十年代,成了一个二百多斤的村姑——胖丫。 那会儿,胖丫妈正盯上了来村里来出任务的排长。 听说排长每月有四十八块钱津贴,她馋红了眼,偷偷备了包配种的兽药。 掺进两碗红薯粥里。 一碗给了来借宿的排长,一碗给了不知情的女儿胖丫。 乔星月就是在这个时候穿来的。 她刚睁眼就被药效冲得昏沉,浑身发软,稀里糊涂和同样意识不清的排长滚到一处。 第二天一早,男人醒来都懵了。 明知被算计,看着胖丫妈哭哭啼啼的说,自己黄花大闺女的清白没了,还是硬着头皮认了账,把胖丫娶了。 乔星月昏昏沉沉晕了几天,骑在男人身上时,都没看清男人看什么模样,醒来就多了个老公。 婚后,男人留在部队,没有让胖丫去部队随军,只管给胖丫寄钱。 那些钱,全被胖丫妈攥在手里,一分没给胖丫。 没过多久,胖丫妈见钱稳了,竞编瞎话骗她:“那排长执行任务牺牲了,抚恤金我替你存着。” 转头就把刚显怀的乔星月赶出了家门。 乔星月就这么顶着“胖丫”的身子,在破屋里生下一对双胞胎。 没月子坐,没口粮吃,硬生生从两百多斤瘦到九十斤,后来才捡回上辈子的医术。 五年熬下来,她改回了本名乔星月,带着一对四岁多的女儿四处讨生活,两年前才来到山唐村,在这里当起了村医。 乔星月自然不知道,眼前这位硬朗帅气的谢团长,就是当年被她睡过的那个倒霉男人。 而男人也不知道眼前又瘦又美的女村医,就是他那个两百多斤的胖媳妇。 “谢同志,你伤到重要部位,再不手术是会断子绝孙的。” 这人伤得如此严重,疼得额头直冒冷汗,却依然死死抓着皮带不松手。 那劲瘦的手臂,袖口卷起。 浮现出的每一根青筋和肌肉线条,充满了男性力量。 只是这手臂上染着血。 乔星月早已习惯了手术台上的血腥。 手掌轻轻落在男人血迹斑斑的手臂上,又劝又哄道: “谢同志,手术台上不分男女。” “现在,我只是救死扶伤的医生。” “乖,松手!” 这个时候,谢中铭才正眼看向乔星月。 他向来不会多看任何女同志一眼。 可眼前的乔大夫不一样,她身姿纤细轻盈,白大褂穿在身上像天使一样。 扎着一根垂在胸前的蓬松单马尾。 辫子尾巴上系着一根墨绿色丝带,看上去青春靓丽。 一双杏仁大眼,配上精致的水滴鼻,加上白得发光的皮肤,实在在英气十足,灵动惊艳。 这么漂亮的女大夫要脱了他裤子给他做手术,谢中铭是十分抗拒的。 他礼貌又硬气道,“同志,麻烦你给我换个男大夫。若是不换,我就是死也不做手术。” 乔星月怒了。 都什么时候了? 不关心自己命根子,倒是怕她把他看光了? “命根子重要,还是自尊心重要?” 手术台上,时间就是生命。 更何况,他被送来的时候,命根子伤得很严重。 军绿色的裤裆处,已经被鲜血浸成了一大片暗色。 再这么拖下去,恐怕就是她,也没法让他的命根子,恢复到受伤之前的各种功能。 “这里没有能治好你的男大夫。” “今天你脱也得脱,不脱也得脱。” 她凶巴巴的语气里,带着严肃。 又在快刀斩乱麻之间,拿着一根银针,扎在谢中铭的手臂某穴位处。 下一瞬,趁男人手软无力,她干脆利落解开了他的皮带,把他染满鲜血的裤子往下一拉。 这一拉,乔星月整个眉头拧成了结。 啧啧啧…… 伤成这个样子,有点棘手啊。 旁边的江北杨看乔星月这般表情,实在堪忧,“乔同志,是不是没救了?难不成中铭以后真要断子绝孙了?” 乔星月干脆利落道,“有救,但手术费我要再加三十。” 江北杨怒了,“同志,你之前说好的三十的……” 咋还能如此坐地起价? 乔星月给自己双手消着毒,准备随时手术。 “之前你把人抬来时,只说是普通的缝合手术。但现在看来,这手术难度极大,而且风险高,普通人做不了。” 另外,乔星月还等着拿到钱,给小女儿宁宁买药。 因为宁宁生下来就有先天性哮喘病,那特效药一盒二十四块。 她在这个小村庄给村民看病,一个月也挣不了这么多,经常在村里四处借钱,虽然每次还得都很及时,但村里的村里都不富裕,生活清苦,她已经到了借无可借的地步了。 “愿意加钱的话,我这就开始手术。” 她的目光在谢同志和江同志之间,干脆利落地扫了一眼。 等着他们做决定。 “你……”江北杨攥紧拳头。 疼得冒汗的谢中铭,也没有想到这个女同志如此坐地起价。 他忍痛又打量了她一眼,眼神带着更深的冷意——这女同志该竟也是个贪财之辈? “做不做?时间拖得越久,手术越有风险,组织要是坏死了,缝上也没用了。” 江北杨怕谢中铭真的断子绝孙,咬咬牙,点头,“加三十就加三十,赶紧手术吧。” 乔星月争分夺秒,往身侧的小护士摊开手来,“拿剃刀来,先给他刮毛” 小护士把刀消了毒,递到她手中。 她朝着男人小腹以下伸了伸手,就要开始刮毛。 又瘦又白的手腕,突然被男人另一只手用力抓住。 男人脸红了。 耳尖也是红的,带着一股羞赧。 乔星月觉得这个男人保守得有些可爱。 她再往这只手臂上扎了一针,然后干脆利落刮起毛来,“都已经看光了,老实点,别动了,否则吃苦头的是你自己。” 谢中铭实在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受伤的地方,连乡下那个跟他睡过觉的胖媳妇,都没有这么摸过。 今天却是因为受了重伤,被眼前这位女同志给…… 奈何他还得老老实实地躺在这里,任由眼前这位女同志摆弄来摆弄去。 “剃完毛,消完毒,就要打麻药了。” “打麻药会有点痛,忍着点,不过一两分钟后就没感觉了。” “你这伤得有些严重,能不能恢复以前的功能,我也不能完全向你保证。” “不过,我会尽全力。” 麻药下去,确实疼。 谢中铭冒了很多冷汗,却眼睛也不眨一下。 乔星月看得出来,是个铁血硬汉。 “还有感觉吗?”她动了动他的伤处。 “有。” 这声音字正腔圆,掷地有声。 丝毫没有因为疼痛,而有半点颤抖,反倒是透着一股害羞。 过了半分钟,乔星月又动了动,“现在呢?” “没感觉了。” “那我开始手术了。” 麻药只是局部。 谢中铭大脑清醒,全程看着眼前的女同志注视着他的伤处。 他涨红的耳尖越来越烫。 手术大概进行了一个多小时。 乔星月游刃有余间,收了最后一针,又替他缠上了纱布,“好了,麻药药效过了还是会胀痛,这期间不能穿裤子,避免摩擦,保持干燥。等我空了,我会去检查你的术后情况。” 说着,乔星月往男人的身上,盖了一个薄薄的被子,“你好好休息,我还要去看看别的伤者。” 说着,帮他把帘子拉起来,转身快速离开。 塌方的矿场陆陆续续送来的十几名伤员。 村里条件差,没有正式的卫生所。 乔星月的家本就是村里的临时卫生所,平日里村里有人生病,都是来她家里直接找她。村里发生了矿难,她家自然成了第一救治中心。 她继续争分夺秒地,救治下一个伤者。 等她终于得了空,已经是第二晚的大半夜了。 连轴转了两天两夜,已经很累了。 但她还是拉开帘子,去到了谢中铭的病床前,“感觉怎么样?” 谢中铭的床边只有一盏煤油灯,映着他铁骨铮铮的侧颜。 看到她走来,谢中铭有些不太自在,“还好。” 毕竟那个地方被她看光了。 就是这么一个保守害羞的男人,偏偏声音中气十足,浑厚有力,“乔同志,谢谢你。” “拿钱办事,应该的。”说话间,乔星月已经掀开了盖在他腹部的薄被,“我看看术后的情况。”被子掀起一半,又被盖回去。 男人死死地扯着被子,“我没穿裤子……乔大夫,手术也做完了,就不看了吧。” “我得看看术后的情况,才能判断恢复得怎么样。” 男人依旧死死扯着被子,“我觉得恢复得挺好的。” “谢同志,我得亲眼看了,才能判断有没有术后感染,和伤口裂开的情况。否则一旦有意外不及时处理的话,以后你别说是过正常的性生活了,可能连排尿都很困难。” 谢中铭实在不明白,她一个女同志,就算她是个大夫,怎么能说出如此不害臊的话来 但意识到严重性,男人还是松开了手。 不过却是心不甘,情不愿。 帐篷里的煤油灯,灯光较暗。 乔星月再次掀开被子后,从兜里拿出个手电筒,照在伤处看了看。 知道他脸皮薄,看完后麻溜地盖上被子,“娶媳妇了吗?” 第2章 乔星月有一对双胞胎女儿? 提到娶媳妇这件事情,谢中铭想起五年前那个糟糕的夜晚,胸口闷闷的。 他本是去茶店村执行任务,住在一个乡亲家里。 却被一个二百多斤的村姑睡了。 一包兽药让他失去了理智,醒来后已经是大半夜了。 两个人光溜溜地躺在那里。 胖丫妈哭着喊着,说自己闺女的清白没了。 虽然他遭了算计,但是毕竟胖丫是一个黄花大闺女,只好负起责任来,回部队打了报告,把人娶了。 婚后,他对胖丫只有责任,没有任何感情,所以哪怕现在他已经是团级干部,有了家属随军的资格,依然没有让胖丫来部队家属院。 甚至事情都过去了五年了,到现在想起来,他还有一股屈辱感。 一个两百多斤的胖丫骑在自己身上。 换谁,谁不屈辱? 领导和父母都觉得他这件事情传出去不光彩,让他结婚的事情不要声张。 除了几个领导和他当师长的父亲,还有家人,以及跟他关系好的几个哥们,整个军营谁都不知道他娶媳妇的事情。 他不愿意过多提起胖丫。 回应乔星月时,声音自然带着些许清冷,“乔同志是对我的个人问婚姻问题,感兴趣?” 乔星月不答,反问,“谢同志不会是以为,我想打你主意?” 谢中铭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不愿提起娶媳妇的事,“乔同志误会了。” 乔星月补充: “我只是想提醒你,你的伤处能不能恢复到以前的性功能,还不好说。” 如果娶了媳妇,要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你媳妇,你自己掂量掂量。” “毕竟要是有媳妇的话,两口子始终是要睡一个被窝的,你媳妇也应该有知情权。” 谢中铭回想,这么些年,就算是有假期,他也一次没有再去过茶店村。 想到胖丫两百多斤体重,还有胖丫妈一边哭闹,一边张口要钱的嘴脸,他是很抗拒的。 他当排长的时候,四十八块钱的津贴,他只留了十块钱在身上,其余全寄回茶店村。 现在当了团长了,一百四十八块钱的津贴,他也寄了整整一百块钱回去。 也算是弥补胖丫。 这些年,茶店村的村长和胖丫的妈,经常寄信来说,胖丫在外面惹了是不少是非,不是偷别人鸡鸭牲畜被抓,就是偷别人钱被抓。 除了每个月的津贴,他经常多寄很多钱回去,帮胖丫赔钱善后。 这个胖媳妇,真是让他头疼得厉害。 “不劳乔同志操心!” 这五年来,他一封信也没有给胖丫写过。 虽然他一心当兵,没想过男女之事。 但自古以来,都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他不求自己的对象,能像乔同志这样又漂亮又能干,但至少不要是好吃懒做,坑蒙拐骗,惹是生非,胖成两百多斤的样子。 这件事情他也不准备告诉胖丫了。 本来他也没打算再和胖丫,有什么实质性的夫妻关系。 他只管每月准时给她寄钱回去就行了。 就算真的断子绝孙,也不重要了。 病床边上的乔星月大概是真的累了。 见到边上有张椅子,她挪过来坐下来,“我歇会儿。” 连续三天两夜开展抢救工作,乔星月没合过一次眼。 这一坐下,不知不觉趴在谢中铭的病床前,睡着了。 有小护士掀开帘子找过来,“乔大夫……” “嘘!”谢中铭朝那小护士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乔同志是不是一夜没睡?” 小护士如实说,“可不止一夜,这两天矿上陆陆续续送来好多伤员,乔大夫就没合过一次眼。”谢中铭看着乔星月。 这女同志真是把自己当铁人了吗? 瘦得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还能硬撑三天两夜? 他对小护士说:“让她在这歇会儿吧。” 小护士想着乔大夫确实两天两夜没合过眼了,便小心翼翼地放下帘子,退出去了。 向来没多看任何女同志一眼的谢中铭,在煤油灯下,又多打量了乔星月一眼。 给他做手术的时候,她的手法干脆又利落。 这会儿睡着了,又像是一朵百合花般静谧。 夜风掀起帐篷的帘子,冷飕飕地刮进来。 谢中铭四处望了望。 他身上只有一条毯子,可他没穿裤子,不能拿给乔大夫盖。 只能脱下自己的军绿色外套,也不知道乔同志醒来后会不会嫌弃,直接盖在了她纤细单薄的后背。 山唐村发生了矿难。 他所在的部队距离灾区很近。 所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他们部队出动了五百官兵,来参加此次的救灾行动。 虽然心系着外面的灾情,但他都这样了,只能老老实实躺在这里。 这会儿受伤的地方,疼痛难眠,眼睛直接睁到了天亮。 煤油灯也刚好燃尽了。 “妈妈!妈妈!” 乔星月是被一声清脆如风铃的叫喊,朦朦胧胧中被惊醒的。 她连续两天两夜不眠不休,又处于高强度的抢救工作中。 这会儿就算是被惊醒了,意识依然处在浑浑噩噩中,更是没有办法立即睁开眼睛爬起来。 意识上,她想醒过来。 疲惫的身体,又不允许。 掀开帘子喊乔星月的人,是两个女娃。 那是乔星月的一对双胞胎女儿。 两娃看到妈妈趴在一个叔叔的病床前,似乎很疲惫的样子,便没有再出声了。 说是病床,其实就是两根长条凳,放了一块板子,临时拼的简易病床。 谢中铭在这里躺了两天,这才知道村里没有卫生所。 乔同志的家就是临时卫生所。 这就是三间茅草屋,黄泥巴墙,墙上贴着又破又旧的报纸,到处都破破烂烂的。 面前端着粥拿着玉米棒子的两个女娃,也穿得破破烂烂。 身上全是补丁。 这两女娃,是叫乔同志……妈妈? 谢中铭免不了又多打量了一眼乔星月,这会儿她浑浑噩噩地爬起来了,好像还没完全醒来。 如此年纪轻轻,咋就有两个娃了? 见乔星醒了,其中一个女娃端着一碗红薯粥送到妈妈面前,“妈妈,粥熬好啦,你昨晚就没吃晚饭,赶紧喝点粥。” 这女娃鼻子和脸上蹭着烟灰,脏兮兮的。 可是眼睛大大的,特别有神,声音也脆得像是风中铃铛。 旁边的另一个女娃,看起来就没那么精神了,脸倒是干净,却带着一种病态的苍白,像是生病的小鸡一样。 她往乔星月面前,递了一根玉米棒,“妈妈,再啃根玉米棒子。” 这个女娃的声音明显偏细,带着一种喘不上气的病态。 谢中铭问,“乔同志,这两女娃,都是你闺女?” 已经接过粥碗和玉米棒子的乔星月,应了一声,“嗯。” “双胞胎?” “嗯。” 乔星月把粥放在旁边,摸了摸两个娃的脑袋,“安安,今天你是不是是天还没亮,就又起来烧火煮饭了?” “对啊。”安安可心疼妈妈了,“我怕妈妈饿着。” 谢中铭有些震惊。 这么小的娃,就会烧火做饭了。 家里没有别的大人了? 但他没问。 乔星月十分欣慰,“妈妈一会儿吃,你先去洗把脸,把小花脸洗干净。” 木板床上的谢中铭,目光落在两个女娃身上。 “乔同志,这两个女娃娃,是你亲生的?” 他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乔同志不像生过娃的妇女。 这两女娃中,脸色苍白的妹妹宁宁,性格比较安静。 听了这句话,宁宁依然乖乖巧巧地站在妈妈面前,没什么反应。 可是靠近谢中铭的姐姐安安,可就不乐意了。 粉嘟嘟的小嘴巴往上一翘,瞪着谢中铭,哼了哼声: “我和妹妹当然是妈妈亲生的,哼!” 这个叔叔好烦人哦。 人倒是长得怪帅的。 就是一上来就问她和妹妹,是不是妈妈亲生的。 小安安生气了。 蹭了烟灰的粉嫩小鼻子,哼了哼声,不高兴道: “叔叔眼睛不好使吗?” “没看见我和我妹妹,长得跟妈妈一模一样吗?” 这话倒是真的。 两个女娃,完全就是缩小版的乔同志。 一双大大的凤眸,眸子亮得跟黑葡萄似的,小脸蛋软软的,扎着和妈妈同样的辫子,连辫子上绑着的橙色波点绸带,都是一模一样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个女娃娃是乔同志的小妹妹呢。 这双胞胎两姐妹虽然长得一样,但很好区分,姐姐偏活泼好动,更有活力,一看就像小太阳。 妹妹偏安静,脸上带着苍白的病态,可能是生病了。 安安不再生气,从衣兜里掏出一小把黄豆,“叔叔,吃吗,我妈妈炒的,可香啦!” 这声音又软又甜。 像是刚蒸好的糯米糕。 谢中铭的胸口莫名动了一下。 “叔叔不吃,谢谢你!”这冷硬的声音,也轻柔了半分。 明明第一次和这两女娃见面,两张陌生的小脸蛋,软软糥糥的模样,让他的胸口有种莫名的柔软。 就像是投入水面的石子,荡开一圈圈涟漪,却又怎么都抓不住源头。 见她们身上打了好多补丁,又住在这样的破房子里。 谢中铭大概理解,乔同志给他做手术时,为何要坐地起价了,许是养两个娃不容易。 乔星月把红薯粥端到谢中铭面前,“谢同志要喝碗粥吗,我闺女熬的粥,可甜了。我家灶头上还有。” “不用了,谢谢。一会儿村长会给我送吃的。” “那你好好休息。” 说着,乔星月端着粥,领着两个娃掀开帘子走出去。 谢中铭的目光一直落在两个娃小小一团的背影上。 突然,哐当一声! 许是茅草屋的年生太久了,屋顶的房梁松动,就要塌下来。 第3章 躲胖丫五年,躲不掉了 幸好! 伤口没有裂开。 不过,这会儿男人的手臂正紧紧攥着她的手腕,似在阻止她脱他的裤子。 却是为时已晚。 那手臂算不上格外粗壮,却像精心锻造过的精钢一样。 每一寸肌肉都绷得紧实。 见阻止她脱他裤子已经晚了,谢中铭赶紧松手。 乔星月笑了笑,“就是检查一下而已,别再害羞了,医生眼里不分男女。” 这男人耳朵又红了。 她的语气严肃起来,“谢同志,我可警告你,接下来就老老实实躺着,别乱动。你这至少还要养个三五天,否则真会断子绝孙。” 谢中铭没应声。 断子绝孙就断子绝孙。 他已经在部队里躲了胖丫五年了,就算有探亲假,也从没回茶店村看过胖丫。 但总不能躲一辈子。 要是能断子绝孙更好,以后就算和胖丫见了面,也不用再和胖丫发生那种让他抗拒到死的事情了。 …… 三天后,矿场又发生了二次塌方。 埋在底下的人还没作救起来,又有参与救援的村民官兵被困。 救人心切的谢中铭听说后,赶紧又参与到了救援当中。 以至于这一次,他的伤口是真的又裂开了。 江北杨再次把谢中铭抬到乔星月的面前时,乔星月看见他染了血的裤当,整个人是意外的。 “咋又流这么多血,不是叫你好好躺着吗?” 江北杨也有些生气,“他啊,不老实,矿场二次塌方后,他悄悄跑去救援,等疏通一条生命通道后,我才发现他,已经晚了。” 乔星月皱着眉,这个男人,心里咋就全是救灾? 自己的个人安危就不顾了? 她不得不第二次展开手术,说着就开始准备。 江北杨看着准备手术工具的她,问,“乔同志,这次你不会又要收钱吧。” “看在他一心救灾的份上,这次不收。” 这男同志身上的精神劲,倒是蛮让人佩服的。 这次手术倒挺成功的。 不过,瞧着谢同志的伤口情况,乔星月若有所思。 随即,吩咐江北杨道,“江同志,这次你战友得用上一款特殊的抗生素药,村上没有,要麻烦你去城里跑一趟,否则术后感染很严重。” 江北杨赶紧问,“啥药,我现在就去买。” 乔星月说了一个英文名,怕江北杨买错药,又特地把这款进口的抗生素药,写在一张草纸上。 听了她说的药名,又看了她写的英文药名。 这英文写得流畅漂亮。 英语口语,也是标准到让两人惊讶。 一看就是个懂英文的。 江北杨和谢中铭,同时提高了警惕。 两人的眼神,心照不宣地撞在了一起。 组织此前曾专门叮嘱过,近期境外情报势力活动频繁,不排除会对军中关键人员进行渗透,若有陌生人刻意接近,尤其是以温和姿态,刻意拉近距离的漂亮女性,务必多留个心眼,严防特务窃取机密。 谢中铭和江北杨对望一眼后,重新望向乔星月。 她就是一个村里的赤脚医生而已,咋还会英文,这英文写得竟然如此流畅? 谢中铭拧着眉心。 不过,也不能仅凭这一点,就妄下定论。 更不能就此判定乔同志的身份就一定有问题,但也不得不小心提防着些。 天擦黑了,江北杨才从城里买回那盒纯进口的抗生素药。 乔星月点着煤油灯和手电,给谢中铭换药。 她蹲在他面前。 胸前的辫子轻轻扫过他的手臂。 不过是发丝的触碰,谢中铭却像是被火烫了一下,胳膊猛地一缩,加上现在又是脱了裤子展示在乔同志面前,谢中铭生生定住。 连带着脸颊也泛起层热意,一路烧到脖颈。 目光慌乱间,扫视到搁在旁边的药盒子。 全英文的。 趁着乔同志给他换药时,谢中铭顺手拿起盒子,状似无意间问道,“乔同志,这药是国外进口的?” 乔星月上完药,重新包着纱布,“对。” 谢中铭又故意问,“乔同志,这盒子上写的啥?” 其实,上面的英文,谢中铭全都能看懂。 他只是在试探。 包好纱布的乔星月,重新把薄被子盖在他的双腿间,起了身,随即,拿过他手中的药盒子,看了看。 在乔星月快速浏览着药品的英文说明时,谢中铭如鹰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这女同志身份尚不明确。 他得仔细甄别。 煤油灯的火苗在风中颤了颤,贴着旧报纸的墙被映得忽明忽暗。 他打量着乔星月的一举一动。 乔星月只看了一眼,便把盒子拿给他,“就是用于泌尿系统、皮肤软组织、败血症,防感染的抗生素药。可口服,也可外用,用上这个药,你的伤口会好得快一些。” 谢中铭握着盒子的手,骤然收紧。 这个女同志,对英文不是一般的熟悉。 但愿是他想多了。 可甄别特务这种事情,宁可错杀一千,也不可放过一个。 他会继续观察这个乔同志。 一周后。 山唐村的矿难抢救工作,已经结束了。 直到班师回朝,谢中铭都没有再发现乔星月有什么可疑之处,兴许真的是他多想了。 离开山唐村的时候,村长和村民来送行。 上车前,谢中铭朝人群中望了望,江北杨问他,“中铭,你在看什么呢,不会是在找乔同志?” 谢中铭没有回答。 旁边的村长说,“哦,小乔和安安宁宁,昨儿进城了。她带两个娃,去城里看病。” 江北杨应了一声,“我说怎么没见着乔同志。” 然后,又在谢中铭耳边,小声说,“这乔同志,兴许也不是特务,她都没啥动静。可能是我们想多了。” …… 锦城城区。 乔星月拿着给谢同志做手术赚来的六张大团结,给宁宁开了一个月的哮喘特效药。 花掉了二十四块钱。 四年来,这笔开销一直是家里的最大开销,为此乔星月已经欠了村民不少钱了。 在山唐村当赤脚医生,已经无法支撑她每个月给宁宁买药的开销,幸好在军区首长家当保姆的唐婶,给她介绍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到了锦城军区大院,她对门卫员自报家门,“同志,你好,我叫乔星月,是去谢江谢师长家,应聘做保姆的,麻烦给开下一门。” 卫门员瞧着有谢师长家提前做的报备,便放了行,领着她们进去。 经过大院服务社时,看见有卖糖油果子的,安安和宁宁走不动路了。 “糖油果子喽,热乎乎的糖油果子哟!” 乔星月想着难得给两娃买吃的,便要了两串糖油果子。 “大哥,这糖油果子里没加花生吧,我家娃花生过敏。” “放心,没加。” 安安和宁宁拿到糖油果子,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没一会儿,门卫带着她们来到了一排排红砖红瓦的,二层小楼面前。 这红砖红瓦的小楼前,墙上刷着白白的石灰粉,上面写着——“狠抓革命,猛促生产”的标语。 楼前还种满了月季花。 春天正是月季开花的季节,空气里全是清新的花香味。 安安和宁宁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房子,还有这么漂亮的花。 “哇,妈妈,这里好漂亮呀。” “妈妈,以后我们都会住在这里了吗?” 乔星月温柔地应了一声,“如果谢师长家我成功应聘上了,还允许妈妈长期留在这里当保姆,以后安安和宁宁还能在这里上学。” “太好啦!” 门卫前去通报后,走出来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短发妇女,她穿着整齐干净的中山装,走起路来又温柔又精神。 来到乔星月面前时,笑盈盈的。 “这位就是唐婶介绍的小乔同志?” “师长夫人,您好,我是乔星月。” 乔星月瞧着这位师长夫人,眉眼坚定,知性温柔,一看就是这个年代的知识分子,气质很干练。 “叫师长夫人就生分了,我叫黄桂兰,以后就叫我兰姨吧,走,咱们屋里聊。” 黄桂兰的声音既温柔,又温暖,和她脸上的笑容一样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进屋的时候,黄桂兰已经和两个娃聊上了,问了两个娃叫啥名啥。 看着安安宁宁长得粉嘟嘟的,一双眼睛漂亮得像洋娃娃一样,黄桂兰好生喜欢。 早年黄桂兰盼着能生个女儿,结果生了五个儿子,其中老大、老二、老四,都娶了媳妇。 老四的媳妇在乡下,没有随军。 老大老二的媳妇给谢家生了四个孙子,也全是男娃。 黄桂兰想着自己没能生个女儿,总能盼个孙女吧,可谢家到孙辈也没一个女娃。 她给两娃一人抓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安安,宁宁,来,吃糖。” 大白兔奶糖在这个年代,是有钱人家才能吃得起的,安安宁宁眼睛冒着光,却不敢接。 黄桂兰直接塞到娃手里,“大胆吃,别怕,不够奶奶屋里还有。” “谢谢奶奶。”两个娃齐声说,这声音软软糥糥的,软到黄桂兰的心窝子里了。 唉! 她咋就没有这么漂亮可爱的孙女命? 看着两个福娃娃般精致的女娃娃,黄桂兰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亲近感。 要是她也能有这么可爱漂亮的孙女,那该多好! 坐下来后,黄桂兰言归正传,“小乔同志,你的情况唐婶也跟我说过了。咱们就先试岗一个月,彼此磨合一下,行的话你就留下来长期干。” 乔星月万万没想到,什么都不用面试,这就用她了? “兰姨,你不用看看我干的活如何?” “唐婶介绍的,指定靠谱。再说了,像你这样懂医术的住家保姆,哪里去找?我家老太太常年身体不好,唐婶说你会中医,还会针灸,指不定还能帮老太太调理调理。” 黄桂兰补充,“对了,之前和唐婶说好的,一个月给你三十块。看你会医术,我再给你加五块,你就住家里,吃家里,放心干。” 她是瞧着乔同志和两个娃,身上都打着补丁。 可是三母女收拾得干净明媚,娃又这么乖巧。 特意给她加了五块钱的工资。 乔星月干脆利落点头,“兰姨,我一定好好干。” 这份工作,她肯定会好好珍惜,一个月三十五块钱,是她在乡下当村医三个月的收入了,给宁宁买了药,还能余下一些钱让两娃念书。 “我带你楼上楼下转一转。” 第4章 伤的是命根子! 乔星月懵了! 她以为只是同名同姓的巧合而已。 没想到兰姨的四儿子,真是她在山唐村救过的谢团长——谢中铭。 她诧异开口,“谢同志?” 与此同时,谢中铭也异口同声地喊了她一声“乔同志?” 两人四目相对。 谢中铭拎着帆布包包的手,微微攥紧。 这个女同志,咋在他家里? 这时,乔星月身后的安安和宁宁,齐刷刷地叫了一声:“谢叔叔好!” 这声音软软糥糥的。 叫得谢中铭胸口莫名一动。 微崩的额角这才有所松缓。 随即应了一声,“嗯,安安,宁宁,乖!” 这声音带着连他自己也未察觉的温柔。 连旁边帮着端菜上桌的黄桂兰,也有些不可思议地愣在原地,老四咋和小乔同志认识?还有自家这个向来冷冰冰的四儿子,咋就对两个娃这般温柔? “中铭,你和乔同志母女认识?” “兰姨,我在山唐村的时候,给谢同志做过手术。”乔星月抽回了眸光,落在一脸诧异的黄桂兰身上。 刚刚谢同志的眼神,好像带着某种怀疑和警惕。 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乔星月有种不好的预感。 谢同志好像不太满意她出现在谢家。 心中忽然不安。 这份收入稳定的保姆工作,来之不易。 要是因此丢了工作,她给宁宁买药看病的希望又要破灭了。 她赶紧把手中这盘酸辣土豆丝放在桌子上,又去厨房端剩下的那盆豆腐青菜汤。 这搁下盘子时微微的紧张,以及略快的步伐,被谢中铭尽收眼底。 望着这抹去到厨房纤细轻盈的背影,谢中铭眉心轻拧,若有所思。 身侧的黄桂兰,则是打量着他,“老四,我听说你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伤了……” 还伤的是命根子! 可儿子早就成年了,黄桂兰有些不好意思开口。 但事关老四一辈子的幸福。 黄桂兰不得不委婉地问出口,“老四,抢险的时候是伤到命根子了吗?” 去山唐村救灾的军人,头一天先回来了一批。 老四伤了命根子的事情,在锦城军区早就传得沸沸扬扬了,黄桂兰着急地看着谢中铭,忐忑不安地等着他的回答。 他却从乔星月的背影上抽回目光,不答反问,“妈,乔同志咋在我们家?” 黄桂兰随口一答,“咱家不是一直想找个懂护理的住家保姆吗?你也知道你奶奶半身瘫痪,照顾起来很吃力,我就让左邻右舍帮忙介绍,刚好乔同志懂医术,会针灸,唐婶又和她是一个村的,知根知底,我就让小乔同志来家里先试一个月。” “你是说,罗师长家的唐婶,主动推荐乔同志来咱家当保姆?” “对,唐婶是个热心肠的,跟我说了好多回了,一直夸赞乔同志做事麻利勤快,又懂医术。” 刚好这时,乔星月端着一盆青菜豆腐汤从厨房里走出来。 谢中铭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这会儿落在乔星月身上的目光,又恢复了他平日里一贯的清冷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放下汤以后,乔星月特意朝书房里的谢江,喊了一嗓子,“谢师长,可以吃饭了。” 随即,她又盛了三碗饭。 “兰姨,谢同志,你们吃饭吧。” 然后,牵着安安宁宁,离开四方桌。 黄桂兰看着她和两个娃,“小乔同志,你咋只拿了三个碗?你和孩子也一起上桌吃啊。” 之前乔星月在昆城,也给一家钢材厂的领导当过保姆,那家东家是不许保姆跟着上桌吃饭的,而且很是嫌弃她的保姆身份,后面还因为女主人怀疑她勾引男主人,她被迫离开了。 她不想再失去这个工作,所以处处小心谨慎。 “兰姨,你们吃吧。我和娃就不上桌了。我先去奶奶屋,给奶奶喂了饭,我就和娃去吃饭。” “放心,厨房里我留了菜了。” 她微笑着应了两句,这就牵着娃去了厨房,给安安宁宁一人递了半碗饭,吩咐了两句。 说着,便端起一碗饭,去了奶奶屋里。 她走后,两个娃端着饭,却都没有开动。 两娃就那么蹲在地上,你一句,我一句。 “姐姐,我也想吃肉肉。” “宁宁乖,妈妈说了,主人家里的肉,我们不能吃。妈妈带着我们俩,本就多了两张嘴吃口粮,这家主人不嫌弃我们人多,已经很好了。” 宁宁没说话。 安安把碗里炒青菜的猪油渣,全都挑到了宁宁的碗里。 “现在有白米饭,还有猪油渣,比起我们以前天天吃红苕,喝玉米糊,好太多了。” “反正记住咱妈说的话,嘴要甜,饭要少吃,事情要多做。这样我们才能留下来,妈妈才能拿到钱给宁宁买药,宁宁的病才能好起来,知道吗?” “姐姐,宁宁知道了。”宁宁把碗里的猪油渣,又夹回给姐姐,“姐姐,你也吃两块猪油碴。” “姐不吃,姐有青菜,这青菜全是猪油味,可香了。” 两娃的对话,被来到厨房门口的黄桂兰,听得清清楚楚。 心里莫名一阵酸楚。 多懂事,多让人心疼的娃呀,不知道这两娃以前过的是啥样的苦日子。 难怪宁宁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说话时,像是喘不上气一样。 原来是生病了,需要买药吃。 也不知道是生的啥病。 再看厨房里留的菜,只有半盘青菜,红烧肉和西红柿炒蛋小乔同志是一口也没留,全都在桌上了,这是准备和两娃只吃青菜。 黄桂兰心窝子说不出来的酸。 她喉咙发紧,转身去把这事跟书房里的谢江全说了。 谢江想了想,干脆道,“既然这小乔同志带着两个娃这般不易,咱们再给她涨五块钱的工资,一个月四十。” 黄桂兰会心一笑,“我也是这么个意思,老谢,既然咋俩意见达成一致,等下个月发工资的时候我直接给小乔同志多加五块钱。” “行!” 黄桂兰是锦城大学的资深教授,去年刚办了退休,一个月退休工资150块。 谢江本来也退休了,但是组织给他安排了一个长期保密任务,要他和老四谢中铭一起带着其余的同志分工完成,所以就暂时还没有退休。 谢江一个月工资加津贴,也有两百多块。 老两口平时勤俭节约,花不了啥钱。 想着能帮乔同志一把是一把。 “还有,老谢,老四在山唐村伤到命根子,他的手术竟然是乔同志给做的,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谢江若有所思,没说话。 黄桂兰又说,“就是不知道老四的命根子伤得严不严重,我这个当妈的不好问,你回头问一问,可别真断子绝孙了。” “行!” 乔星月给谢家奶奶喂完饭后,又给奶奶擦了擦嘴,这才走出去。 这会安安和宁宁坐在四方桌前,面前的饭碗添得满满的,还堆起了尖尖,想来肯定是谢家的人帮忙添的。 她忙走过去,牵着安安宁宁准备下桌,黄桂兰拉着她的手阻止道,“小乔同志,以后你和安安宁宁必须上桌吃饭。” “这不行,这不合规矩。” “小乔同志,咋家没有那么多规矩,反正以后你和安安宁宁必须上桌吃饭,这是我对你最基本的工作要求。” 乔星月没有想到,她来谢家当保姆,谢家没给她定这样那样的干活要求。 第一个要求,反倒是要她和娃必须上桌吃饭。 她穿到这个年代,天崩开局,没有任何亲人可以依靠,被赶出家门后没地方住,没东西吃,还要养活两个娃。 这个年代可不像后世到处都能找工作,说实话这四五年她带着两个娃讨生活,过得相当苦。 突然有人对她和两娃这么好,心里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她被黄桂兰硬摁着,坐在了长条凳上,“吃饭,中铭,赶紧给小乔同志盛饭。” “不用,我自己来。” “让中铭去,男同志就是该多干点活。”黄桂兰拉着乔同志的手,不让她起身。 在他们老谢家,五个儿子都被教育得极有涵养,并且个个都十分尊重女同志。 这一点,身为父亲的谢江,就是五个儿子的好榜样,黄桂兰可是被谢江尊重和宠爱了几十年了。 谢中铭去厨房盛饭,想到乔同志又瘦又弱,在乡下的时候,她喝的红苕稀饭里全是红苕,很少看到米粒。 他又往碗里添了好几勺白米饭,然后把米饭压了又压,直到堆起一个小山头状,这才走出去,把手里的米饭碗双手递到乔同志的面前。 乔星月接过碗,说了声谢谢。 指尖不小心碰到了谢中名的手指,她倒是没啥反应。 谢中铭却像被烫了一下似的。 赶紧缩回来,说了声不用谢。 指节又搁在军裤膝盖处,攥出几道浅痕。 然后垂了眼皮,看似镇定去夹菜,另一只手却不由地搓了搓发烫的耳朵。 脑海里不由想起乔同志在山唐村给他做手术时,那尴尬的场景。 越是想,谢中铭扒着白米饭的动作越是风卷残云般,又快又急。 不过也不是狼吞虎咽。 他几大口米饭就着一夹菜,嚼两下,喉结一滑就咽下去了,倒透着一股子军人做事速战速决的高效率。 他们当兵的,习惯了吃饭也是速战速决。 可今天黄桂兰瞧着老四这吃饭速度,快得有些不正常。 乔星月碗里的饭一口还没动,她看谢同志很快就扒了半碗米饭,便柔声提醒道,“谢同志,吃饭太快对胃不好,可以先吃蔬菜,再吃肉,最后吃主食。” 谢中铭端着碗,回应了一声,“乔同志,我知道了,你在我们家不用客气,饭管够的。你和安安宁宁不用想着怎么为我家节省口粮。我们家粮票管够。” “谢同志,我是真吃不了这么多。” 黄桂兰也劝道,“是啊,小乔,你看你瘦成啥样了,得多吃一点。” 乔星月实在是推脱不了。 只好埋头吃饭。 吃了几口,她发现这碗米饭不只堆了尖,还被谢同志压得又紧又实,难怪她一直扒都没见米饭怎么变少。 加上黄桂兰一直给她夹肉,她实在撑不下。 这个时代浪费粮食是可耻的,最后她硬是逼着自己撑了又撑,和两个闺女分了分,才把碗里的饭和肉给吃完。 这个年代,大家都是缺衣少食,胖丫竟然还能胖成两百多斤,肯定是易胖体质。 原身的易胖体质乔星月改变不了。 照这么个吃法,万一又胖回以前两百多斤的样子,就没地方哭了。 所以,明天吃饭的时候,她千万不能再让谢同志给她装饭了。 饭后,谢中铭和谢江一起,收拾书房,准备把这个屋子腾出来给乔星月母女三人住。 谢中铭特意关了门,走回谢江身边,帮他把书架上的书拿下来。 “爸,上次您跟我提的境外势力渗透的事,你还记得吗?” 谢江闻言动作顿了顿,抬眼看向儿子:“怎么突然问这个?” 谢中铭语气沉了沉,“我在山唐村受伤不是意外,后来追查现场痕迹,是有人在事故现场做了手脚,并且就是冲我来的。” “队伍很有可能混进了特务,现在还在查。爸你见多识广,还知道特务有什么其他特征么?” 谢江放下手里的活,“没太具体的,只说这类人很会伪装,多半会借着务工、帮扶、甚至邻里照拂的由头接近。” “说起来,你妈白天跟我念叨,小乔同志正好在山唐村给你做过手术,这才隔了几天,她就来家里当保姆了。倒不是我瞎怀疑,就是这前后脚确实太巧合了。” 谢中铭眼神里带着军人的缜密,“我总忍不住想,这会不会是连环套?先借着矿难想除掉我,但我命大没死,我只能被迫接触地方医护,再让人顺着找工作的由头,往咱们身边安插人手。” 谢江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你这么想,也不是没道理。但也不能凭这点就下判断。” “小乔同志我瞧着实在,给你奶奶按摩、做饭做家务、带孩子,样样都透着踏实,身上没有那种装出来的活络劲儿,倒像是真为了养家糊口来的。” 第5章 安安有谢家遗传病 怕这个问题冒犯到乔同志。 谢中铭礼貌地补充了一句,“乔同志,我没别的意思。如果你男人也想在城里找个活干,我可以帮忙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适合他干的活。” 军区食堂有时候会缺个伙夫,后勤部也会缺个打杂什么的。 如果乔同志只是纯粹的来家里当保姆,他帮忙给她男人找个活干,也能让他们两口子经常见面,还能让两个娃经常看到娃她爹。 对于他来说,举手之劳的事情。 再说,如果乔同志真的身份可疑,还能从她口中打探到更多的信息。 毕竟不能仅凭已知的信息,就此判定乔同志就是特务。 他平静无波又带着些许犀利的目光,落在乔星月的身上,谨慎地观察着她的细微反应。 旁边的黄桂兰,心想着今天这老四咋这么热心? 她正想问小乔同志她男人是干啥的,需不需要帮她男人也介绍个城里的活,好让他们小两口经常见面。 老四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黄桂兰不由附和了一句,“是呀,小乔同志,你男人是干啥的,他想不想跟着你一块儿到大院工作?” 乔星月干脆利落地答了一句,“谢谢兰姨和谢同志的好心,但是不用了,我家男人跟我结婚没多久,就为国捐躯,牺牲了。” 提到她男人,乔星月不由觉得有些离谱。 那男人是一个倒霉蛋。 只不过到茶店村出趟任务,就被胖丫妈给算计了,一碗红薯粥让她和那排长睡到一起,让那男人心不甘情不愿地娶了她。 并且没多久,那男人还为国捐躯了。 真是命不好! 这个消息,让黄桂兰胸口沉沉的,看着小乔同志和两个娃时,心里更是发酸。 难怪这两个娃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原来是早就没了爹。 看来,以后她得对这小乔同志和两个娃,更照顾一些。 听到这里,谢中铭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都有些抱歉,“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 “没关系,我一个人带着两个娃,早就习惯了。”她说得轻轻松松,那些苦与难,她从不在人前提起。 看着她嘴边泛起的一丝微不可察的苦笑。 莫名的,谢中铭有些后悔问出这个唐突的问题。 天擦黑后,乔星月给谢家奶奶洗了脸泡了脚,然后又给奶奶做了个全身按摩,最后把了个脉。 谢家奶奶的半身瘫痪,不是肌肉萎缩,而是气血运行不畅导致,她大概有几分的把握,帮谢家奶奶调理身子。 但是她不能把话说得那么满。 “师长,兰姨,这几天我先给奶奶按摩按摩身子,你们要是信得过我,等几天我再给她做针灸。” 私下,谢江去到谢中铭的房间,“老四,小乔同志在山唐村给你做了手术,你觉得她医术如何?她能给奶奶做针灸吗?” 谢中铭轻抿着薄唇。 脑海里自动浮现出,他死活不让人脱他裤子做手术时,乔同志那往他手臂上扎针的手法,那手法又快又准又狠。 一针下去,他的手又麻又软,动弹不得。 这乔同志应该是有两下子的。 “让乔同志试试吧。” “她这么年轻,会不会把你奶奶给扎坏了?” “应该不会。” 谢江是个孝子,他不敢拿老太太的安危开玩笑。 “我觉得小乔同志,年纪还比较小。让小乔同志平时给奶奶护理按摩,还是可以的。做针灸的事,还是算了吧,下次小乔同时要是再提起,你帮爸婉拒了。” “爸,真的可以让乔同志试试。” “爸不是不相信小乔同志的医术。是你奶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说着,谢师长跳到另一个话题,“老四,你伤得严重吗,那方面影不影响。” “缝了几十针。” “啊,咋这么严重?” “……” “老四,你可千万别断子绝孙了,你和胖丫还没生娃呢。” 提到胖丫,谢中铭面色一沉。 “爸,这辈子我都不会和胖丫有娃了。” 他不会让胖丫来大院随军,看样子胖丫也未必想来。 可能胖丫妈只是看中他每个月寄回去的生活费。 只要他准时寄钱,胖丫和胖丫妈从没有提过要来随军的事。 这辈子,他都不会再和胖丫发生那种关系了。 就让他每个月把钱邮去茶店村,这样弥补胖丫一辈子吧。 如果胖丫受不了两地分居提出离婚,他随时都会答应她的离婚要求,并且会补偿胖丫一笔钱。 但就是不会和她生孩子! …… 奶奶屋里,乔星月已经给奶奶按摩了半个小时了。 她给奶奶按着左腿时,安安和宁宁就有样学样按摩着太奶奶的右腿。 乔星月手上的动作不停,也不忘向兰姨了解一些基本情况。 “兰姨,奶奶这是瘫痪多久了?” “半年的样子。” “什么原因导致的瘫痪,有过脑梗,脑炎和其它外伤吗?” “都没有。” “那奶奶有没有其它的基础病?” “小乔同志,啥叫基础病?” “就是高血压、糖尿病和心脏病。” “没有。”黄桂兰摇头。 乔星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行,回头我帮奶奶调理一下。” 奶奶看起来半身瘫痪加上面瘫,好像挺严重的样子,实际上这种不是因为脑梗脑炎引起的瘫痪,只是暂时性的,而且奶奶没有基础病,通过针灸治疗,有很大的治愈希望。 她帮奶奶盖好了被子。 “闺,闺女,谢,谢谢你。”奶奶歪着嘴,说话不太利索,却是满脸慈祥笑意。 然后看着安安和宁宁。 这两女娃咋长得这么俊呢! 谢家奶奶七十六岁,名叫陈素英,早年参加过革命,也是和黄桂兰一样,一心盼着能生个女儿,可是生了七个都是儿子。 然后底下的曾孙们,个个也都是男娃,就没一个女娃。 老太太看着安安和宁宁,也是越发喜欢:要是这两女娃是她的曾孙女,那该多好呀! “安安宁宁,你们在这里陪太奶奶说会话,妈妈出去收拾一下。” 乔星月一走,太奶奶看着两个娃,喊了黄桂兰一声,“阿兰,你看……两娃眼,眼,眼神像,像不像中,中铭,小,小的时候?” 太奶奶面部瘫痪,嘴是歪的,说话有些不太利索。 但黄桂兰却全都能听懂,“妈,这两娃明显长得和小乔同志一模一样,咋能像咱家中铭?你是太想曾孙女了。要是咱家真有这么乖巧的女娃,我做梦都要笑醒喽。” 不过,黄桂兰这么仔细一看,两个娃当中,安安那充满机灵劲儿的眼神,确实和他家老四小时候有些相像。 还别说,越看,越觉得熟悉和亲近。 乔星月从奶奶屋里走出去后,正看见谢中铭打了一盆水,放在堂屋的洗脸盆架上,洗着脸和脖子。 他力气大,也搓得认真。 搓洗完,又去打了盆清水,捧着水往脸上一浇。 水珠挂在他硬朗的发梢、眉骨,又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往下滴,倒比任何时候都显得更精神利落。 等他拧完帕子,乔星月才喊了一声,“谢同志。” 谢中铭抬眸望来,“乔同志,你们也早些睡吧。” 说着,谢中铭端着搪瓷盆,去厕所把水倒在了蓄水桶里,这水准备留着冲厕所用。 大院里面,级别不够高的军人只能分到单间宿舍,是没有独立厨房厕所的,煮饭要去公用厨房、洗衣要去水房、洗澡要去公用的澡堂、解手也要去公用的旱厕。 但像谢师长家就不一样了,他们家是两层小院,上下五个房间,还有厨房卫生间,堂屋外有一个院子可以养花种菜,很是方便。 等谢中铭倒了水回来,乔星月干脆利落问,“谢同志,你的伤势怎么样了,用不用我帮你再看一看?” 话音刚落,乔星月便瞧见谢中铭的耳廓,悄悄漫上一层薄红。 这个男同志,还是那般保守害羞。 “谢谢,不用了。”他端着搪瓷盆的手,紧紧一攥。 乔星月知道他脸皮薄,便不再强求,只是好心地提醒了一句: “谢同志,我记得今天好像是你手术的第八天,明天你可以去拆线了,最迟这两天拆线,别拖太晚了。” “好,谢谢乔同志,明天我会去卫生科。” 就算明天去卫生科,谢中铭也会找个男大夫。 乔星月多问了一句,“谢同志,这几天伤口没再感染了吧?” 其实,谢中铭的伤口已经感染了。 在山唐村二次裂开后,他躺了不到四天,又参与到了矿场救灾的收尾工作之中,出了不少体力,加上村里卫生条件本来就差,那里感染了也很正常。 要是告诉乔同志他那里感染了。 乔同志岂不是又要脱他的裤子? 想到要在她面前脱裤子的事情,谢中铭手心里都是汗。 这个时候,堂屋头顶的钨丝灯又闪了几下。 光线一明一暗。 谢中铭除了耳尖发烫以外,神色未变,沉声应道,“没有感染。乔同志,我回屋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 忙完以后,乔星月领着安安宁宁回了屋。 兰姨说这上下床铺上的床单被套,是谢同志帮忙换上的。 全是军绿色的。 被子被叠成整整齐齐的豆腐方块状,床单也是铺的没有一丝皱褶。 安安宁宁睡在下铺,一人一个小枕头,那枕头里的棉花芯,也是谢中名塞进去的,软软的,暖暖的。 安安忽然鼻尖一酸,探着个小脑袋,望向上铺的乔星月,“妈妈,爸爸也是军人,那他是不是也在这里当过兵?” “爸爸是昆城军区的,不在锦城。” “我以为爸爸以前也在这里当兵呢。” 安安望着窗外月朗云疏的夜色,软软糥糥的声音,忽然就低了下去。 连夜色也被安安这低落的情绪,染上了一层浓浓的悲伤,她以为爸爸生前在这里呆过,以为能和爸爸生前一样,看着同一片天空的月亮呢! 乔星月从上铺探出头来,瞧着下铺的安安和宁宁,“不管爸爸生前在哪里当兵,他都会在天上看着安安和宁宁,一直保佑安安和宁宁的。” 就是不知道那男人叫啥名啥。 否则她也能向谢师长家打听打听,说不定谢师长人脉广,还能知道安安宁宁她爹到底是怎么牺牲的。 说不准,还能再问部队要点抚恤金,或者给两娃谋点烈士遗孤的福利。 可惜,她真不知道娃她爹到底叫啥名啥。 只知道他是个排长。 安安宁宁睡着后,乔星月没有再想娃她爹的事了。 眼下,得好好保住这个工作,才能养活两娃,才能有机会给宁宁治病。 但又想到谢同志瞧着她来到谢家当保姆时,那看似平静中又带着戒备和怀疑的目光。 他到底在怀疑啥? 不管谢同志怀疑啥,但愿不会因此而丢了工作。 第二日,为了更快地上手谢家保姆这个工作,乔星月早早起来做早饭,蒸了土豆丝馅和酸菜馅的包子,还煮了一锅稀饭。 乔星月正在做凉拌泡菜的时候,黄桂芳走进厨房,“小乔同志,这么早呀。” 乔星月回头一望,“兰姨,正好,家里的一些情况,我还想向你了解一下。” 昨天,她了解到谢师长的老家是川渝那边的,兰姨是南方的,一个吃辣,一个不吃辣。 她放下凉拌泡菜,问,“兰姨,您和师长还有奶奶和谢同志,平时有哪些生活习性?还有喜好和禁忌的,我以后多注意。” 第6章 胖丫变乔星月? “我家安安从小也花生过敏,先天遗传的。” 乔星月把宁宁从小有过两次花生过敏的情况,都告诉了黄桂兰。 然后,又说: “这花生过敏,轻则全身起疹子发痒,重则水肿呼吸困难,甚至会窒息休克,抢救不及时确实挺危险的。” “兰姨你放心,以后煮饭的时候,我肯定会注意不加任何花生和花生制品的佐料。” 以前只是安安花生过敏。 现在安安、兰姨和谢同志都花生过敏,她肯定会倍加小心谨慎的。 这时,锅上的包子熟了。 乔星月把装着包子的蒸锅,从蜂窝煤炉上端下来。 锅里冒着香喷喷的热气,香迷糊了。 可是黄桂兰却满脑子都是这巧合的事情,“咋就这么巧,安安也跟我和中铭一样花生过敏?” 乔星月也觉得好巧,笑道,“兰姨,看来这是娃跟你们的缘分。” 晚上。 黄桂兰在屋里泡着脚。 这两天黄桂兰睡眠不太好,谢江端了根竹子编的小矮凳,坐在她面前,帮她做着脚底按摩。 见黄桂兰发着神,谢江问,“娃他妈,你想啥呢,想得这么出神?” “老谢,你说巧不巧。小乔同志那个大闺女安安,她竟然跟我和老四一样,也是从小先天遗传性的花生过敏,咋就这么巧了?” 谢江看洗脚盆里的水温不热了,又拎着热水壶往盆里加了点热水。 “别动,小心烫着。这说明啊,咱们谢家和娃有缘分。咱家一直没女娃,你就把安安宁宁当自己亲孙女吧。” “我看行。”黄桂兰一想到两个娃那可爱懂事的模样,既是心酸,又是心疼。 “……” “行了,老谢,不用按了。” “再给你按摩一会儿,力道合适吗?” “合适,这两天泡了脚,你给我这么一按,还别说,睡眠改善了不少。” 乔星月从奶奶屋里出来,必然会经过兰姨和谢师长的屋子。 门缝敞开着。 谢师长堂堂军区首长,手下至少上万个兵,都要听他指挥。 那些手下的兵,哪个见了他不得鞠躬敬礼。 可是回到家里,谢师长竟然会给媳妇洗脚。 真是个宠媳妇的好男人。 想必在这样的耳濡目染下,谢团长几兄弟肯定也都是个爱护媳妇的好男人。 这样的家庭氛围,乔星月一个外人瞧着,都不由觉得身心轻松和愉快,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啥狗屎运气,才能找到这样好的东家给他们保姆。 带着轻松愉悦的心情,乔星月准备带安安宁宁洗漱后睡觉了。 正巧,碰到从堂屋外走回来的谢中铭。 他手里拿着一个网兜,兜里装了三个重叠在一起的搪瓷盆,盆底还印有崭新的“双凤牌”的红漆。 见到她,他把网兜递给她,“乔同志,我妈让我给你捎的搪瓷盆,刚从百货大楼买回来的。” 乔星月接过网兜,“咋买这么多个?” 谢中铭应了一声,“我妈说,女同志爱干净,洗脸洗脚都要分开的……” 黄桂兰说,女同志洗脸洗脚和洗内衣内裤的盆,都是分开的,所以特地让他给乔同志买了三个搪瓷盆回来。 只是他一个大男人,跟一个女同志聊起洗内衣内裤的事情,有些尴尬。 “反正我妈特地交代了,要我给你捎三个新的搪瓷盆回来。” 乔星月看了看,盆里又放着新的牙刷、杯子,还有中华牌的牙膏。 70年代,牙膏这种日用消耗品,对普通人家来说可是奢侈品,尤其是中华牌的,这种大盒的一盒一块二毛钱,可以买二十个大肉包子了。 所以一般人家都是用牙粉或者盐巴刷牙。 兰姨让谢同志直接给她买了最贵的牙膏,乔星月忽然有些受宠若惊,她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在谢家好好干。 “谢同志,真的太感谢你了,还有兰姨,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您一家子!” “不用这么客气。” “对了,谢同志,我听兰姨说,谢同志也娶了媳妇了。咋没见你媳妇跟着你来部队随军?” 按照谢同志的级别来看,他的媳妇完全有随军资格。 她就是随口问一问。 想着谢师长这般宠着兰姨,谢团长肯定也是个十分宠媳妇的好男人,应该让媳妇身边跟着才对。 乔星月意识到自己不该问这个问题时,已经晚了。 谢中铭的眉峰压得极低,眼底没有半分暖意,半天没应声。 二人之间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连旁边的安安和宁宁,也发现叔叔突然变得冷冰冰的,让她们也不敢吱声。 就在这时,谢中铭冷冰冰地答了一句,“乔同志,这是你第二次打听我的个人婚姻状况了。” 乔星月恍然大悟。 难怪昨天他刚进堂屋,见到她在谢家时,对她满眼的怀疑和警惕。 “谢同志,我可不是冲着你才来这里当保姆的,是我一直想到城里找个能养活两个娃的活来干,正好同村的唐婶把我介绍过来了。我真没打你啥主意。” “我就是一个死了男人,还带着两个娃的寡妇,不可能有别的心思。” 可千万不要误会,她是为了勾引他才来的。 这份工作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这时,不动声色的谢中铭,又冷冷应了一声,“是吗?乔同志,我并没有说我怀疑你什么,你何必急着如此解释?” 乔星月倒是被噎了一下,“……” 是啊,人家谢同志没说他怀疑她什么。 可她这么着急解释,不过是因为这份保姆的工作,真的对她太重要了。 她又说: “谢同志,我只想好好地把活干好,能有个稳定的收入,让我们娘仨活下去。” “我真的对你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说完,她牵着安安宁宁转身上楼。 谢家这二层小楼,一楼是堂屋、厨房、厕所还有兰姨谢师长的房间,以及奶奶房间。 二楼是乔星月和两娃,还有谢中铭、谢明哲的房间,以及一个种着花的小露台。 谢中铭望着三母女上了楼。 想到乔同志死了男人,一直是她自己一个人带着两娃讨生活,日子确实是过得十分清苦,他眼底的冷意散开,只剩几分懊恼。 方才他对乔同志那冷冰冰的质问,此刻倒像是变成自己胸口的冰碴子,硌得他心口发疼。 他确实不应该仅凭现有的信息,去怀疑乔同志的身份有问题。 就算要怀疑,也应该拿出铁证如山的证据。 很快,谢中铭意识到,他对乔星月的了解还是太片面了。 脑海里浮现出她转身带着孩子离开时,那委屈、恼怒,又充满坚定的眸光,谢中铭竟然觉得自己的怀疑方向是错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后,去了奶奶陈素英的屋里。 奶奶陈素英左半身瘫痪,招呼着谢中铭的右手,倒是活动自如,只不过因为面瘫的缘故,说话不太利索。 一进屋,奶奶就拉着谢中铭的手,说,“中铭,星月,那,那两闺女,眼,眼神长得可像你了。” “奶奶,星月就是来咱家干活的,你可别看岔了。那两女娃跟我可没啥关系,咋可能眼神像我?” “像,你,仔,仔细瞧!” 奶奶陈素英总瞧着这两女娃的眼神,和小时候的谢中铭,像极了。 谢中铭没当一回事。 这两娃就是乔同志和她死去的男人生的,咋可能像他? 不可能的事情。 他从奶奶屋走出去,看见谢江和黄桂兰都呆在厕所,里面传来敲敲打打的声音。 走近一看,是厕所的水管坏了。 生锈的水管一直往外渗着水,谢江蹲在那里修了半天,没修好。 “爸,我来试试。” 谢中铭从谢江的手里接过了扳手。 大院普通宿舍是一个单元楼设置一个总阀,但谢师长家这种高级干部的二层小楼,自己家就有一个总阀。 谢中铭去关了总阀,正要蹲下去修水管,裤裆处传来撕裂般的疼痛感,以至于他蹲到一半又迅速起身。 昨天乔同志刚到谢家就提醒过他,要他去卫生科拆线,加上他那里感染了,他确实是去了一趟卫生科,可是卫生科的男大夫都不在,全是女大夫和女护士。 所以拆线和感染的事情,他都没有处理,这会儿蹲下身子时裤子紧崩着,伤口处自然疼了起来。 谢江和黄桂兰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随即,谢江问,“老四,那个地方伤口还没愈合?” 当着黄桂兰的面,谢中铭有些尴尬,又不得不回答,“有点感染而已,没事。” 黄桂兰急死了,老四娶了个两百多斤的胖丫,连个娃都没有生,这要是断子绝孙了,可咋整? 黄桂兰急道,“老四,你咋不去卫生科让大夫给你瞧瞧?” 乔星月正好去院子里,晒完换洗下来的内裤回来,听见这一幕,走到厕所门口。 厕所里的空间本就小,谢家三人站在里面便没有别的空间了,她只好站在门口,对着三人的背影,干脆利落道: “兰姨,水管我来修吧。修完了,一会儿我给谢同志看看感染的伤口。” 谢中铭的耳廓漫上绯红之色,随即攥紧手指,斩钉截铁地拒绝,“乔同志,谢谢,不过不用了,我明天就去卫生科。” 乔星月放下手中的搪瓷盆,“谢同志今天已经去过卫生科了吧?” “……”红着耳朵的谢中铭,默认了。 乔星月又问,“是不是见卫生科都是女大夫,谢同志又不让人家脱你裤子给你处理伤口了?” 这时,黄桂兰瞧了自己的四儿子一眼,这会儿他何止是耳朵红了,脖子和脸也红着,自己的儿子她还不了解,他从小就男女边界感强,在女同志面前很有分寸。 黄桂芳温柔地劝了几句,“老四,医生眼里只有病人,不分男女的。你这样害羞,耽误了治疗,到时候真断子绝孙了,那可咋整,你和你媳妇长期两地分居,可是连个娃都还没有生。既然感染了,一会儿让小乔同志好好给你再瞧瞧。” 谢中铭手指攥得更紧。 提到胖丫,冷硬的五官线条紧紧崩着。 “妈,我是不会和她生娃的。” 冷冰冰的声音里,也带着明显的抗拒。 这个时候,乔星月才捕捉到一些信息。 谢同志干啥要和媳妇长期分居两地? 而且明显看得出来,谢同志似乎不太喜欢他媳妇,甚至可以说是有点讨厌他的媳妇。 难道谢同志婚姻不幸?他和他媳妇是包办婚姻?不对呀,谢师长和兰姨也不像会给儿子包办婚姻的人,他们既明理,又开明。 反正乔星月觉得怪怪的。 她拿了谢中铭手中的扳手,“让我来修吧,这水管要是漏到明天,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水。” “小乔同志啊,你还会修水管?” “我试试,应该问题不大。” 谢家父母赶紧侧着身子从厕所里走出来。 乔星月走进去,蹲在水管前,拧开弯头的接口看了看,大概知道是什么原因了。 “密封圈坏了,谢同志,家里有没有不要的自行车内轮胎?有的话,再帮我拿把剪刀来。” “刚好有,我去拿。” 谢中铭拿来了剪刀和废弃的自行车内轮胎过来,见乔星月剪下一个密封圈大小的胶圈来,然后放到弯头接口凹槽内,又把水管拧紧。 那动作快得如同是跟她做手术一样,行云流水,相当麻利。 三两下间,他和父亲谢江都搞不定的水管漏水问题,这就被乔星月搞定了。 他弯着腰去瞧了瞧,真的不漏水了。 昏暗的灯影投下来,正好照着乔星月专注的眉眼,以及她乌黑的麻花辫,还有她辫子下面白皙如玉的脖颈。 谢中铭正要直起腰来。 下一瞬,乔星月起身回头,一个不小心,和谢中铭撞在了一起。 猝不及防间,乔星月软软糥糥的唇,擦过谢中铭的额头,她没有想到谢中铭会突然弯下腰来。 站稳后,她赶紧说了一声抱歉。 第7章 那就和胖丫离婚吧 乔星月就是这么随口一问,因为她纳闷谢同志为啥半夜换床单被套。 等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时,面前的男人脸红得愈发厉害。 倒是显得特别可爱! 乔星月还能不知道是因为啥? 男同志半夜洗被套,就只有两个原因,不是尿床了,就是做梦,弄脏被子了。 显然,是后者。 知道谢同志脸皮薄,乔星月没再继续追问,“谢同志,我带宁宁回屋睡觉了。” “嗯。”谢中铭眼皮没动,心里已经兵荒马乱,赶紧迈开大步,下了楼。 …… 水房。 静谧的夜晚被哗哗的流水声,彻底打破。 谢中铭埋在水龙头前,捧起水来,一次次浇在脸上。 冷水哗哗拍打在脸上,却浇不灭那股臊得慌的愧疚。 五年了,他从没对哪个女人动过心思,更没有梦见过和女同志…… 今儿这梦,简直是有些混账! 他又往脸上浇了一捧水,然后把水龙头开到最大。 “中铭?” 夜训归来的江北杨,正准备回家。 江北杨的父亲,也是锦城军区的老领导,家属院给江家分的房子,刚好就在水房隔壁。 他们这种带小院的二层小楼,本是带了水房和厨房的,谢中铭怕在家里洗被套会吵到父母和奶奶。 况且,哪有人大半夜洗被套的? 刚刚被乔同志撞个正着,已经不知如何解释了,要是被父母撞见,更是臊得慌。 所以他来到了公用的水房处。 大半夜的,江北杨被这哗哗的流水声吸引了注意力,走近一看,竟然是自己的好哥们在这里洗被套? 春夜凌寒,谢中铭却穿着军绿色的背心。 两条胳膊露出来。 昏黄的灯光下,他搓着被套的动作又快又用力,手臂上肌肉和经脉鼓起来。 再看他额头上冒着汗,耳根子后头也是一阵薄红。 同样身为男人,而且是二十多岁没娶媳妇的男人,江北杨什么都明白了。 江北杨上前,勾着谢中铭的肩。 “中铭,你这大半夜的洗被套,你是梦见哪个女同志了?” “让我想想。”江北杨的手被谢中铭推开,他又故意凑近了说,“反正肯定不会是胖丫。中铭,老实交代,你不会是梦见肤白貌美的乔同志了吧?” 谢中铭耳尖发烫。 实在无法静下心来。 清心寡欲这么多年,第一次因为一个女同志,这般无法克制。 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自己终究是有妇之夫,哪怕对胖丫再厌恶,这层名分在,也不该对乔同志有半分歪念。 他内心翻滚,表面冷冷睇了江北杨一眼,“明早出早操,你想带头做五百个负重击掌俯卧撑?” 哦靠! 五百个俯卧撑就算了。 还要他负重击掌? “你是周扒皮吧?我大半夜才带了新兵夜训回来,你又要我带头出早操?” 江北杨和谢中铭从小玩到大。 虽然谢中铭是上级,江北杨是下级。 但平日里,江北杨就爱和谢中铭开玩笑,他又勾住谢中铭的肩,“你老实交代,到底梦见了谁?” 谢中铭攥紧搪瓷盆,冷冷抬眸,“滚回去睡觉!” …… 第二天一早,谢中铭因为伤口还未完全愈合,而且还感染了,便没有再去晨练。 但习惯了早起,一如往常,他五点半便起来了,起来后洗漱完,关在屋子里看了会书。 听到对面乔同志的屋子里有动静,大概是她起来做早饭了,他握着书页的手指,紧紧一攥。 直到脚步声下了楼,听不见了,用力攥力的手指这才放松下来。 这天的早饭,谢中铭没有下楼。 直到在楼上,听见乔同志说是要带着两个娃去军区服务社买菜买肉了,他才迟迟下楼。 黄桂兰瞧着儿子精神抖擞,不像是生病了,咋今天下楼还晚了半个钟? “老四,你咋这么晚才下楼来?” “写了一早上的报告。” 谢中铭坐在四方桌父母的对面,拿起一个土豆丝馅的包子,咬了一大口,想到昨晚做的那个荒唐的梦,背脊不由紧紧崩直,幸好乔同志带着娃出去买菜了,否则见到她,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又咬了一口包子,谢中铭这才发现,这乔同志做的土豆丝的大包子是用猪油炒的,特别香,比他吃过的任何一家国营饭店的包子,都要香很多。 这乔同志做包子的手艺,倒是好得没话说。 …… “阿嚏!” 乔星月走在刷着白灰,写着标语的大院里,突然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 也不知道是谁在念叨她? 兰姨对她特别信任,一次给了她一个月的生活费,让她自由安排一日三餐,这一给就是一百二十块钱。 一百二十块平均分配下来,一天四块钱的生活费,还有粮肉票。 这个时候的猪肉是八毛钱一斤,四块钱光买肉的话,可以买五斤肉了,当然她不可能光买肉,反正在谢师长家吃的好,睡得好,啥都好。 这两天,兰姨依然会给她添很多饭,夹很多块肉,她真怕自己这么吃下去,会胖成以前两百多斤的样子。 …… 谢家,谢中铭手中的包子吃了一半,喝着稀饭。 这个时候,江北杨从堂屋外急匆匆地冲进来,手里还拿着一封装在信封里的电报。 见到谢中铭和谢师长还有兰姨都在四方桌前吃早餐,他赶紧大步走过去,把手中的电报递给谢中铭。 “中铭,茶店村来的紧急电报。不知道是不是胖丫出事了。” 谢中铭接过电报,拆开来,看了看。 旁边的黄桂兰瞧见他紧拧着眉心,有些担忧,“老四,莫不是胖丫真出啥事了?” 谢中铭没说话。 他攥紧手中的电报,脸色又阴又沉。 谢江把电报拿过去,看了一眼,“这胖丫咋又在村里惹事?” “惹啥事了?”黄桂兰起初没咋动怒,把谢江手里的电报拿过来看清楚后,饶是她脾气再好,也不由气得肺疼。 “胖丫这次咋惹了这么大的事,偷了人家乡亲八百块钱?” 电报是茶店村的村长发过来的,说是胖丫这次偷了乡亲家的八百块钱,那钱是乡亲娶媳妇给彩礼和买三转一响,还有办酒席的钱。 要是这钱还不上,这媳妇也娶不上了。 乡亲还说,胖丫要是还不上钱,就要让胖丫吃牢饭。 更气人的是,胖丫拿着这八百块钱去了城里的百货大楼,买好吃的,买漂亮衣服,几天时间全花光了。 黄桂兰气得手抖,“这胖丫咋这么能吃?八百块钱几天时间就吃光花光,难怪能长两百多斤。老四,你娶了个这般惹是生非的媳妇,难不成这一辈子都要当她的提款机不成?” 江北杨在旁边附和,“中铭,兰姨说得对。这钱不能再给胖丫了,否则她知道自己闯了祸,你回回都会给她擦屁股善后,她以后指不定还会闯更大的祸,你以后会赔更多的钱。” 江北杨补充,“中铭,依我看。这次你干脆利落地拒绝胖丫,然后直接向部队打离婚报告。” 谢中铭把黄桂兰手里的电报拿过来,紧攥在手里。 像这种向他要钱赔钱的电报,他收集了很多。 这些年,他都不知道给胖丫赔了多少钱了。 他深思熟虑后,冷静道,“不行,这次我得去一趟茶店村。这件事情,我必须去查清楚。就算要离婚,也要等我见到胖丫之后,先把这件事情处理好,再向组织打离婚报告。” 沉默良久的谢江,终于发话了,“老四说得对,就算要离婚,也得去茶店村见一次胖丫,有啥话他们当面说清楚。” 说着,谢江拍了拍儿子的肩,“老四,见到胖丫把事情处理妥当。这种女同志,确实不适合当军嫂。” 旁人只知道他家老四娶了媳妇。 但都不知道老四娶了个啥样的媳妇。 有人问起来,谢江都是支支吾吾,含糊过去。 要是让那些战友们知道,胖丫是个好吃懒做又偷鸡摸狗的人,他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搁。 就连五年前,老太太陈素英问起,中铭给她娶了个啥样的孙儿媳妇,谢江和黄桂兰都是谎称老四的媳妇长得又高又漂亮又有学问,人还善良。 谢江补充:“老四,如果这次胖丫不同意离婚,你就让她开个价,她要多少钱。我们谢家赔给她。” 谢江也是心疼儿子。 不想让自家老四一辈子的婚姻幸福,就这么毁在胖丫手上了。 谢中铭经过深思熟虑后,点点头道,“爸,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因为胖丫的事情,他连继续吃早饭的心情也没有了。 简单地收拾了行李,便去火车站买了下午的去昆城的火车票。 时间还早,他又去了一趟军区总医院,特地挂了一个泌尿科的男大夫。 这个大夫戴着黑框眼镜,瞧见他那处感染了,啧啧道,“感染成这样了,咋现在才来医院?” 谢中铭也不想拖到现在。 他去了两趟军区的卫生科,都只有女大夫。 被一个乔同志看光了,已经够让人臊得慌了,他不想再让第二个女大夫给他看病,更不愿意再让乔同志帮他处理感染的问题。 他宁愿这么一直感染着。 所以才拖到了今天。 好在并不是很严重,大夫给他拆了线,又做了个清创引流,“注意卫生,每天及时换药。” 离开军区医院后,他去到火车站,时间刚刚好。 第二日抵达昆城,又坐了汽车到山泉镇,然后找了一辆牛车送他去茶店村。 几经辗转,终于到了胖丫家的茅草屋前。 胖丫家的草房隔壁,是刘婶家。 这个村子的所有人,都姓刘。 当初他到茶店村出任务,借宿在胖丫家。 晚上喝了一碗胖丫妈煮的红薯粥,谁知道那碗红薯粥被胖丫妈下了兽药。 夜里胖丫骑到他身上强行做那种事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刘婶见到他,一眼认出他来,“呀,这是谢同志来了吗?” 谢中铭今天没有穿军装。 一身白衬衣扎在藏青色的长裤里。 腰杆自然而笔挺。 刘婶拎着猪草站到他的面前,佝偻的身子只能齐到他的胸前,不得不抬起头来望着他这英俊的身姿。 “谢同志,又到我们茶店村出任务呀?” 谢中铭见到长辈,冷硬的眉眼里有了一丝宽厚的笑容,“不是,刘婶,我回来看看胖丫。”刘婶脸上的笑容变成惊诧,“啊胖丫?胖丫不是死了吗?谢同志你不知道吗?” “死了?” 仿佛被当头一棒敲下来。 虽然谢中铭从来都不喜欢胖丫。 可她好歹也是一条活生生的生命。 “刘婶,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刘婶一脸认真,“我怎么可能在开玩笑,不信你问问你丈母娘。刚好,你丈母娘在那里挑大粪,你过去问问。” 话音未落,谢中铭已经加急步伐,跳过一个田坎,动作矫捷地来到了胖丫妈面前。 胖丫妈叫曾秀珠。 起初谢中铭还没认出来,定睛一看,确实是胖丫妈。 他忙问,“妈,胖丫呢?” 第8章 找胖丫离婚,胖丫死了?? 看到谢中铭,曾秀珠吓了一大跳。 以为是眼花了。 再一看,确实是五年前她用一包兽药,给药倒的那个倒霉排长。 妈呀,这男人咋跑他们村里来了? 心虚的曾秀珠吓得肩上的担子一滑。 两桶大粪顷刻间倒在田地里。 又臭又脏的大粪溅起来,溅了曾秀珠一身,也溅了谢中铭满裤脚都是。 可是两个人都没有察觉到。 曾秀珠是心里有鬼,顾不了溅了满身的大粪。 而谢中铭,是满心的疑惑,追着曾秀珠焦急道,“妈,胖丫呢?我听刘婶说她死了,胖丫怎么可能会死了?什么时候死的?” 曾秀珠哪还敢再说谎。 加上谢中铭一身骇人的气势,把她吓得不轻。 她突然变得结结巴巴的,“胖丫,她,她……胖丫她确实是死了。” “可是昨天村长不是还给部队发电报,说是胖丫偷了乡亲家,准备给儿子娶媳妇的八百块钱,要被送治安大队吗?” “……”曾秀珠这可答不上来。 这五年的时间,她收买了村长,借着胖丫之名,不知道骗了谢中铭多少钱。 谢中铭从最开始的,一个月寄回38块钱,到后来的100块钱工资,全都进了她的腰包。 而且经常以胖丫惹是生非为由,让谢中铭赔各种各样的钱。 这回骗谢中铭说胖丫偷了乡亲八百块钱,去省城百货大楼花光了,是因为曾秀珠的儿子要娶媳妇了。 所以谢中铭又成了他们的摇钱树。 哪曾想,这个谢中铭五年不来茶店村,偏偏在儿子要娶亲之前来茶店村。 曾秀珠手心里全是汗,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妈,胖丫到底什么时候出事的?又是怎么出事的?” “就是这几天,她,她,她偷了乡亲的钱,掉河里淹,淹死了。” 谢中铭不相信胖丫就这么死了。 而且这丈母娘说话的时候,眼神飘忽不定,前后自相矛盾。 额头冒出的汗不知道是因为干农活,还是心虚。 他犀利敏锐的眼神,盯着曾秀珠。 以他的洞察力,第一眼就觉得她在说谎。 “妈,我问你,胖丫真的偷了乡亲的钱。” “对啊,偷了乡亲八百块钱,怕挨打,就掉河里淹死了。” “真的淹死了?” “当,当然啊,我骗你干什么?” “丧事办了吗,下葬了吗?” “下葬了。” 为了掩饰心虚,这回曾秀珠答得非常肯定。 谢中铭听着,却是破绽百出。 “胖丫掉河里淹死了,为什么不发电报告诉我?” “下葬又为什么不等我回来?” 被连着追问,曾秀珠手心里的汗,更是密密麻麻。 谢中铭觉得十分有问题,冷声警告: “胖丫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不说清楚,我就自己去查。” “等我查清楚了,这里面要是有什么猫腻,你们可没那么容易逃脱干系。” 眼见着曾秀珠心虚成这样。 越是不让他知道真相。 这真相里越是有猫腻。 这一唬,曾秀珠哪还敢编得太离谱。 她看着谢中铭这高大的身影,冷硬的眉骨带着阵阵寒意。 连周遭的空气也结了一层寒冰似的。 但她还是没说实话,“中铭啊,胖丫真的死了,死在外面了,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反正她就一直没有回来。” 分明就是在撒谎。 “看来你还是不肯说实话。” 接下来,谢中铭住在刘婶家。 花了两个半天的时间,去了乡镇的派出所。 他没有查到胖丫的死亡登记和户口注销登记。 又走访了左右的乡亲。 这才知道,原来他和胖丫领结婚证没多久,曾秀珠便将胖丫赶了出去。 有人在附近的村子里见过胖丫。 后来就没见过了。 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失踪了。 查到这些消息的谢中铭,内心很是自责。 五年时间,他没来过茶店村,更是因为不喜欢胖丫,一直没有想过要把胖丫接去部队随军。他以为,只要往茶店村给胖丫汇款,就算是尽到责任了。 所以这五年哪怕就是有探亲假,他也一次没有来过茶店村。 否则胖丫出事,他也不可能现在才知道。 他重新回到胖丫娘家。 前一秒,曾秀珠和胖丫的哥哥刘大柱,正在商量着该怎么办。 “妈,胖丫那当兵的丈夫,会不会把这些年寄给胖丫的钱要回去?” “要也没有,都花光了。哪还有钱还给他,他要是要,我就倒地上哭。” “可是胖丫始终是被我们赶出去的。” “只是赶出去而已,又没杀人放火,不犯法的,放心。” 下一秒,谢中铭迈过门槛,走进堂屋。 这一家子的所作所为,简直令人发指。 那双眸子,像是淬了冰的钢刀一样,带着雷霆之势的怒意。 “你确实没杀人放火。但是你把胖丫赶出去,胖丫生死不明,这是破坏军婚。” “破坏军婚是犯法的,我追究下去,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曾秀珠就是再没文化,听到破坏军婚几个字,还是懂的。 这几个字带着震慑力,让曾秀珠的态度一下子软了下来。 她走到谢中铭面前,“女婿啊,那胖丫实在是太好吃懒做了,天天啥活也不干,只知道吃,吃了睡,睡了吃,要不然她怎么可能胖成两百多斤,我这个当妈的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所以才把她赶出去的。” 谢中铭哼声,“当妈的可以教育子女,但是你把胖丫赶出去,几年时间她下落不明,你不告诉我,还联合村长一起坑我钱财,这是敲诈欺骗军人钱财,你和你儿子还有那村长,是要吃牢改饭的。” 牢改饭三个字的震慑力,让曾秀珠腿都快软了。 旁边的刘大柱,也一个劲地求情。 谢中铭坚持让曾秀珠还钱。 这五年,他头两年每月寄38块钱回来,后三年每月寄100块钱回来。 加上被骗的钱。 总额高达六千多块钱了。 曾秀珠倒在地上哭天喊地。 说是日子过得苦,那钱早用来买粮和看病了。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眼见着这些年的钱,应该已经被他们母子花光了,知道追不回来,谢中铭也无可奈何。 再说,就算要追究下去,也是之后的事。 眼下,不是收拾这恶毒两母子的时候。 他应该尽快找到胖丫的下落。 他去乡镇派出所做了人口失踪登记,报了案,希望能够早日找到胖丫。 又想着回到部队,动用他和父亲在军中的关系,看看能不能找到胖丫的下落。 当天,他便买了回锦城的火车票。 返回大院的时候,谢中铭刚好遇到江北杨他娘——张红梅。 “梅姨!” “这不是中铭吗?我家北杨不是说,你去茶店村看你媳妇去了吗?中铭,你咋不把你媳妇带回来?” 张红梅是个嗓门比较大,性格比较豪爽的妇女,她说话时,隔着老远都能听见。 以至于一大早出门的乔星月,大老远便听见了。 那个大婶说啥? 谢同志的媳妇是茶店村的,咋就这么巧,还能跟胖丫一个村? 乔星月拎着用麻绳捆着的两斤半五花肉,还有一些装在网兜里鸡蛋、白菜、土豆,走向谢中铭和江北杨他娘。 锦城的三月清晨,雾气未散。 加上昨晚下了雨,地面湿洼洼的,空气也冷飕飕的。 比这空气更冷的,是谢中铭的脸色,每次别人问起胖丫的事情,他都刻意回避,“我媳妇不方便来大院。梅姨,我先回去了。” “好,我也去买菜了。”张红梅尴尬地点点头。 想到儿子江北杨提醒过她,不要老是打听谢中铭媳妇的事情,这是谢中铭最不喜欢和别人聊起的话题,张红梅便没有再继续打听,只觉得刚刚自己不该多这一嘴。 水泥地面坑坑洼洼的,穿着布鞋的乔星月,绕过水坑,走到张红梅面前时,已见谢中铭走远了十几米。 这锦城是个巨大的盆地,春秋冬三季早晚都会起雾,雾气久久不散。 灰蒙蒙的雾霭中,谢中铭那道背影格外清晰。 他每走一步,肩背都挺拔如扎了根的青松,只是很快就瞧不见他的背影了。 乔星月见张红梅走得匆忙,忙跟她打了招呼,“梅姨,早啊。” “这是……”张红梅停下来,打量着她,“谢师长家的保姆?” 这闺女长得一点也不像寡妇呀,白白净净又高又瘦的,倒像是个水灵灵的大学生。 “梅姨,我是谢师长家新来的保姆乔星月。刚刚我好像听谢同志说,他刚从茶店村回来?” “你不知道他去茶店村了?”梅姨不仅嗓门大,还是个爱热闹,喜欢跟别人聊天的热情婶子,“他啊,是去茶店村看他媳妇去了。” 第9章 谢中铭的媳妇是茶店村的 乔星月这才听清。 原来谢同志的媳妇真的是茶店村的! 真是好巧啊! 见她不说话,梅姨保持着大嗓门,又问: “小乔同志,你不知道中铭的媳妇是茶店村的呀?” 乔星月拎着手中一网兜的蔬菜鸡蛋,还有用麻绳捆着的两斤半五花肉,淡淡地笑了笑: “梅姨,我也是刚刚到谢师长家里干活,不方便打听这些事情。” “刚刚只是听到茶店村这个地名有点耳熟,就随口问了问,也没啥别的意思。” 前两日,她问起谢同志的媳妇为啥不跟着他来部队随军。 也是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 不料,却引起了谢同志的怀疑。 也不知道那个男人在怀疑她什么。 到现在她仍然担心工作不保,这份工作对她和安安宁宁来说太重要了,只有保住工作拿到钱,才能给宁宁治病。 看来,以后说什么话,她都得小心谨慎一些才行。 于是,她不准备再继续打听下去,笑着和张红梅打了声招呼,“梅姨,我再去打点酱油。” “刚好,我也要去打酱油,我们顺路一起去吧。” 张红梅跟在乔星月身边,顺口问了一句,“小乔同志,你也知道茶店村?” 乔星月边走边答,“以前在那里呆过一小段时间。” 但是她不喜欢茶店村。 那个地方穷山恶水,净出刁民。 她还顶着胖丫的身份时,在茶店村短暂地呆过两个月。 因为当时自己胖成两百多斤的样子,全村人各种笑话嘲讽挖苦她,就连胖丫的亲妈曾秀珠和亲哥刘大柱也不待见她。他们对她说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村子里还有很多小孩子拿石头砸她,一边砸,一边喊她丑八怪、肥婆、说她比怀了崽的老母猪更胖更丑… 幸好现在的她已经摆脱了胖丫的身份,以后都不会再回茶店村了,也不会认和原主的亲妈和亲哥相认。 茶店村的事情,她也不愿意过多提起。 见她不说话了,走在身边的张红梅却继续聊个不停。 “小乔同志,你说奇不奇怪,这中铭和他媳妇都结婚好多年了,却一次也没见他媳妇来过部队。” “但是我听谢家老太太说,谢中铭的媳妇长得跟仙女儿一样漂亮,人还特别能干。” 谢家老太太就是半身瘫痪的陈素英。 当年谢中铭和胖丫结婚后,谢江和黄桂兰不想让老太太操心老四的事情,便没告诉老太太胖丫家是如何算计老四的,并且谎称老四娶的媳妇漂亮得跟仙女儿似的,人还特别能干。 那个时候的老太太还没有瘫痪,经常走东串西,跟别人聊起家常时,最骄傲的便是自己的四孙儿媳妇长得又漂亮又能干。这么一来二去,大院的人都知道谢中铭娶了个漂亮又能干的媳妇。 但张红梅的儿子江北杨除外。 因为当年江北杨和谢中铭是一起到茶店村执行的任务。 谢中铭媳妇的事情,江北杨一直不允许张红梅多打听。 越是不允许,张红梅心里越是跟猫抓的一样难受。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军区服务社。 张红梅把酱油瓶递出去,要了一斤酱油后,压低了声音,小声对乔星月说: “小乔同志,你说奇不奇怪?既然中铭娶了个漂亮又能干的媳妇,咋就一直不让她到部队来随军呢?” 这个问题,乔星月也觉得有些奇怪。 但她不准备多打听,“梅姨,我也不太清楚呢。” 两人一前一后,接过打好的酱油,一起走出军区服务社。 张红梅继续打听: “小乔同志,你真不知道中铭媳妇的事情呀?” “你要是知道,你跟梅姨说说,梅姨保证不外传。” 说话间,张红梅停下来,比了一个指天起誓的手势。 随即,好奇地问: “是不是中铭和他媳妇的感情不太好?” 乔星月细眉微蹙。 这大院的人,还真是爱八卦。 但她可不想牵扯其中。 她干脆利落道,“梅姨,我真不知道。” 随即,她把酱油瓶腾到拎五花肉的左手,又道:“梅姨,我在谢家只想多干点活,把每一件事情都干好,不该我问的事情我一句也不会多问。所以,以后您要是想打听这些事情,您直接问兰姨吧。” “我还要赶着回去照顾奶奶,梅姨,我就先走了。” 她做事利索,走路也利索。 高挑单薄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清晨的薄雾之中。 拎着手中用麻绳捆着的五花肉,还有网兜里的土豆白菜鸡蛋以及一瓶酱油,乔星月穿梭在大院的巷子里。 三月正是春回大地的时节。 大院里种满的月季花开出了花骨朵儿,旁边的泡桐树也开出了紫花。 空气里全是清新的花香味。 比起她在山唐村,到处都是鸡屎牛粪味的气息,好闻太多了。 红砖墙上刷着白漆,写着一句又一句的标语: ——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创造历史的真正动力。 ——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 每一句标语都鼓舞人心,这里的条件比乡下好太多。 安安宁宁也特别喜欢生活在这里。 她一定要在留在家属院,留在谢家好好干,争取成为谢家的长期保姆,于是脚下生风似地,很快便回到了谢家的二层小楼院前。 这院子前种了些花草,还种了些蔬菜。 乔星月顺手去扯了几根又肥又胖的蒜苗,准备今天做蒜苗回锅肉。 堂屋里。 黄桂兰听到谢中铭带回来的消息,一脸愁眉不展,“老四,胖丫真的失踪了?” 谢中铭眉眼未动,眸子里却有一股愁容,“嗯。” 黄桂兰停下手上的针线活,把补了一半的谢中铭的军绿色衬衣,放到膝盖上,随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这可咋整,人都失踪了,你还咋和胖丫离婚?” 离婚这件事情,谢中铭一直没下定决心。 以前误会胖丫在茶店村偷鸡摸狗惹是生非,所以每次江北杨和父母劝他离婚时,他也考虑过打离婚报告。 但是既然那些事情都不是胖丫做的,全是胖丫妈和胖丫大哥扣在胖丫身上的罪名,他便没有理由再主动提离婚。 “妈,眼下找到胖丫才是关键。” 胖丫失踪的线索,断在茶店村了。 不过他已经报了案,等公安那边有消息,会到部队通知他的。 “老四,要是能找到胖丫,你还是跟她把婚离了吧。我宁愿你多赔胖丫一些钱,也不愿你的婚姻如此不顺。那胖丫妈和胖丫哥净干这种坑蒙拐骗的事情,胖丫也好不到哪里去。” “妈,这件事情……”谢中铭听到堂屋外传来的脚步声,说话声不由被打断。 抬头一望,是买菜回来的乔星月。 乔星月只隐隐约约,听到这两母子在堂屋里说话。 但具体说了些什么,她并没有听清。 见谢同志突然中断,他定是和兰姨聊着不能让她知道的事情,于是她很识趣地跟两人打了招呼,去厨房搁下肉菜,便端着搪瓷盆打了一盆热水,去了老太太的房间。 关于他们聊了些什么,她一句也不多打听。 黄桂兰见乔星月到了奶奶屋里,很快关上了门。 她十分满意道: “这小乔同志不仅干活利索,还很有眼力见。” 这才来谢家没几天,她已经很想把乔星月长期留下来了。 谢中铭压低了声音说,“妈,奶奶不能受刺激,胖丫的事情,不要让她知道。” 黄桂兰继续拿起针线活,“放心,妈知道。” 谢中铭走到奶奶的屋门口。 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刷着红漆的门板上,轻轻敲了敲。 来开门的人,是满脸笑容的安安。 她昂起小脑袋来,望着谢中铭挺拔伟岸的身影,声音欢快得像是风铃: “中铭叔叔!” “嗯。” 谢中铭瞧见乔星月拧了把热毛巾,给奶奶洗了把脸。 他从军绿色的裤袋里掏出两个玩具来,递给安安和宁宁。 那是两只绿皮红眼的发条青蛙。 安安宁宁曾经在山唐村的供俏社,见过这种玩具。 但是一只发条青蛙要卖两毛钱,妈妈没舍得给她们买,也没钱给她们买,她们也懂事从来不吵着买,可是却想了很久了。 “叔叔去昆城的时候,给你们带回来的玩具,给!” 两个娃眼睛放光地接过来,齐刷刷道:“哇!发条青蛙!谢谢中铭叔叔。” 拿到玩具,两个娃蹲在地上玩了起来。 床上的老太太陈素英,看着风尘仆仆的谢中铭,嘴巴不太利索地问道: “老四,你咋,咋不把你,你媳妇接到大,大院来?” 谢中铭一直没让老太太知道他和胖丫结婚的真相。 老太太还一直以为,他媳妇是昆城军区的文职干部,并且长得又高又瘦又漂亮,人还特别能干。 老太太根本不知道胖丫这回事,连胖丫的名字都没有听说过。 知道自己的孙子娶了个能干漂亮的媳妇,老太太早就盼着这小两口能住在一起,好早点给她生个曾孙。 最好还能生个像安安宁宁这么乖巧可爱的女娃娃。 因为谢家从谢江这一代就全是男娃,没一个女娃娃。 这次老四说是去茶店村探亲,却没把孙媳妇带回来,老太太又有些失落。 谢中铭发现,一个谎言要用无数个谎言来圆谎。 可在奶奶面前,他又无可奈何,只能撒谎。 于是,又说,“奶奶,你孙媳妇在昆城军区也是身兼要职,很难走开,否则我早就带她回来孝敬您了。” 乔星月安安静静地给奶奶做着按摩。 没有刻意去听他们聊了什么,却能听得清清楚楚。 这一听才弄明白,谢团长和他媳妇长期分居两地的真正原因。 原来谢同志的媳妇也是个身兼要职的军人。 不过,她也不多问,她保持着沉默,认真安静地揉捏着奶奶僵硬无知觉的左臂。 谢中铭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她握着奶奶的手臂,手掌落在奶奶僵硬的肩颈处,一寸一寸地揉捏着。 “奶奶,力道合适吗?” 这声音透着股爽利劲儿,半点不拖泥带水,又藏着待人的细致温柔。 每捏一下,她额前的碎发便跟着轻轻飘扬。 那柔顺的碎发,扫过她精致的脸蛋,又扫过她纤细白皙的脖颈。 那认真干活的模样,惹眼到不行。 只是从他进门起,她便没有再看他一眼,也没有向他打听什么。 谢中铭刻意的,多打量了她好一会儿。 他目光如鹰隼——这女同志,今天对他的事情,是不感兴趣了? 乔星月也是个知道分寸的,前两天她多问了一句就引起了谢同志的怀疑。 今天她便埋头苦干,多余的话一个字也不讲,连眼神也没和谢同志接触在一起。 不过埋头苦干的同时,她总觉得谢同志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 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眼神,却总觉得这目光沉得像块石头。 第10章 宁宁也有谢家遗传病 此时此刻的宁宁,手中的发条青蛙掉在地上。 她面色苍白地抓着胸口,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肩膀跟着剧烈起伏,每一次吸气只能发出“嗬嗬”的细碎声。 很快,一张小脸蛋被憋得又青又紫。 这是宁宁的哮喘病又发作了。 虽然乔星月是医生,可是每次看到宁宁哮喘发作,胸口依然会颤得厉害。 这个年代医疗条件有限制,远不及后世先进规范,急救药物也十分匮乏,而宁宁长期服用的那款特效药,只能起到平日的常规治疗作用。 如果情况严重,那款特效药也不一定能有用。 所以乔星月的胸口慌得厉害,却保持着镇定,吩咐着身侧的安安。 “安安,快去给妹妹拿药。” 慌了神的安安,赶紧拔腿噔噔噔地跑上二楼。 黄桂兰一听说要拿药,也赶紧去拿搪瓷杯倒了杯水来,眼见这水有些烫,她赶紧用两个搪瓷杯左右倒腾,一边倒腾一边吹凉。 “小乔同志,安安去给宁宁拿啥药?有用吗,要不要我赶紧去叫中铭回来,让他开车送宁宁去医院?” “兰姨,先别慌,等宁宁吃了药先观察十五分钟,如果没有缓解再送医院。” 没一会儿,安安拿着药从二楼冲下来。 因为太着急了,安安在楼梯踩滑了摔了一跤,可是她一点也不怕疼,爬起来赶紧冲到乔星月面前。 乔星月拿到药,赶紧让宁宁吃了药。 这时,黄桂兰才看清,宁宁吃的那款特效药,竟然和中铭他爸吃的那款哮喘特效药,是一模一样的。 不过黄桂兰看见宁宁吃的药量,是谢师长药量的一半。 刚刚见宁宁的症状反应,黄桂兰也有猜测过,这孩子不会是和中铭他爸一样的,从小有哮喘病吧? 结果正如她猜测的一样。 黄桂兰难免觉得太过巧合了。 之前她了解到安安跟她和中铭一样,会对花生过敏。 现在宁宁又和中铭他爸一样,有着哮喘病。 这俩娃,咋就跟他们谢家这么有缘,连家族遗传病都能一个娃各随一样。 不过眼下黄桂兰没有空闲功夫去想别的。 她随时观察着宁宁的反应,只盼着她的症状赶紧减轻。 乔星月的注意力,也全神贯注地落在宁宁身上,见宁宁的呼吸慢慢平稳,指甲盖也由紫到红慢慢恢复了正常,乔星月终于松了一口气。 大约过了二十来分钟,宁宁喘了一大口气,缓缓对乔星月说,“妈妈,我没事了,你别着急。” 乔星月被吓死了。 这款特效药不如后世的喷剂见效。 要是效果不好,宁宁会很危险,幸好是缓解过来了。 这时,黄桂兰才空出脑子来,确认道,“小乔同志,宁宁是有哮喘病吗?” 乔星月点点头,“嗯,宁宁从生下来就有哮喘病,先天性遗传的。这个病不发作还好,发作起来很危险,而且要长期服药,买药的钱也很贵。所以我很感谢兰姨给我的工作机会,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干的。” 黄桂兰若有所思。 难怪之前听两个娃说宁宁要治病,原来是治哮喘病。 目前这个病根本无法根治,药费确实很贵。 中铭他爸也是长期吃宁宁吃的那款特效药,一盒药24块钱。 连他们这样的家庭都觉得药钱贵得很,更不用说乔星月这样一个死了丈夫无依无靠的单亲妈妈,难怪这母女三人衣着又破又旧,一定是把钱全都花在给宁宁治病上了,她们是连件像样的衣裳也没有。 黄桂兰决定给这三母女做套新衣裳。 见她不说话,乔星月心一紧,赶紧解释: “兰姨,不过你放心,哮喘病不会传染的,也不会对你们造成什么影响。” 就怕兰姨误会这个病会传染,到时候找个借口,不让她干了。 “你瞧你,瞎想些啥?”黄桂兰赶紧澄清,“兰姨可没有任何要赶你们走的意思。” 她补充道:“这几天我看你干活利索,做的饭菜也很合我们胃口,而且老太太也喜欢你,也不用试岗一个月那么的时间了。索性我就直接告诉你,你就长期留在我们家帮我搭把手,把心放肚子里,我每个月都会准时给你发工资。” 乔星月顿时有些热泪盈眶,“兰姨……” “你别哭。”黄桂兰喉咙发紧,“你一哭,兰姨心里也难受。” 也不知道她这些年带着两个孩子,日子是过得有多艰难。 瞧瞧她们母女三人,一个个人都是因为营养不良,才长得这么瘦吧。 黄桂兰拉着乔星月的手,拍了拍,“把兰姨这里当自己家啊,别太生分了。兰姨能找到你这么能干的帮手,也是兰姨的福气。” …… 傍晚。 大院各家各户都冒起了炊烟。 整个大院里飘着各家各户的饭菜香味。 谢江踩着二八大杠,穿梭在红砖楼前,和坐在小竹凳上聊着家常的老人们打了招呼,随即缓缓骑进自家的小院里。 黄桂兰也搬了一根竹凳,坐在自家院前的豆角架前,纳着鞋底。 那双鞋底的大小正合适一个四五岁的娃娃穿,那是她专程给安安宁宁纳的。 瞧见谢江从二八大杠下来,她赶紧朝谢江招了招手,“老谢,你快过来,我告诉你一件事。” 谢江走过去,“啥事?” “老谢,安安随我和中铭一样花生过敏的事情,我跟你讲过了吧。” “讲过,你说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更巧合的是,宁宁也有咱谢家的家族遗传病。今天宁宁哮喘发作,我才知道宁宁这娃连吃的哮喘特效药,都跟你吃的那款药一模一样。你说这两个娃咋能都有咱家的遗传病?” 黄桂兰停下了手中纳鞋底的动作。 谢江也停下了手中解着衬衣扣子的动作。 他沉稳有力的目光里,染上一丝浓浓的疑惑,“还能有这么巧的事?” “我还能骗你不成?” 她这么坐在小马扎上,昂着脖子看魁梧高大的谢江有些吃力,便将还没纳好的鞋底放在小竹凳上,站起来。 然后,望向在院子里玩着弹珠的两个娃,“你仔细瞧瞧,安安那股子聪明劲,像不像中铭小的时候?还有宁宁的眼神,像不像中铭小时候花生过敏时的憔悴样?” 谢江看着两个娃,仔细打量着,“这两娃看上去,明明就和小乔同志长得一模一样,咋能跟老四一样。” “我让你仔细瞧,越瞧越像,这两娃不会是……” “你可别瞎想。咱们老四为人端正,不可能在外面乱来,这两娃更不可能是咱们老四的。” 谢江这么一提醒,黄桂兰想想也是。 老四就连娶了胖丫,也是因为胖丫妈在他喝的红薯粥里下了配种的兽药,才不明不白地和胖丫睡了。 在男女关系上他家老四最有边界和分寸,不可能在外面乱来。 更不可能有两个娃娃。 可是,真的是她想多了吗? “那为啥安安花生过敏,宁宁哮喘,这两样都是咱谢家的家族遗传病。” “兴许就是巧合。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也说明这两娃和咱谢家有缘分。” “也是。“” 黄桂兰突然有些失落,这安安宁宁要真是他们家的孙女,那该多好呀,多水灵,多乖巧,多懂事,多让人心疼的娃。 “老谢,我准备拿出咱家的布票,去买几匹好看点的布,给安安宁宁还有小乔同志,各做一身新衣裳。” “我看行,天气快热起来了,买透气的纯棉布,不要买的确良,那面料看起来好看,热天穿着却容易闷着,别把两娃闷出痱子了。” “行,我买贵的。” 这时,乔星月在厨房里喊了一嗓子,“安安,去隔壁周婆婆家,把酱油给妈妈拿回来。” “好嘞!”安安放下手上的弹珠,起身,拍拍沾着灰土的手。 见到谢江,她很礼貌地打着招呼,“师长爷爷,你回来啦。” “嗯。安安乖。” “师长爷爷,我去周婆婆家拿酱油。” 这个周婆婆真是烦人,不是借油盐酱醋,就是肥皂、扫帚、蜂窝煤等等……但了从来不知道还回来。 安安来到师长爷爷家,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去周婆婆家讨要借出去的东西。 黄桂兰也有些无可奈何,“唉,这周大红找咱们家借了三十年的酱油了,就从来没有主动还回来过一次。” 谢江劝道,“这么多年的邻居了,她来借就借给她吧,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可她只借不还。” “算了,不跟她计较。” “不行,我得去瞧瞧,东西拿不回来没事,可别让周大红欺负咱们安安。” 虽然黄桂兰只和安安宁宁相处了几天的时间,却像是稀罕亲孙女一样稀罕着安安宁宁。 安安前脚去了周大红家。 她后脚便跟了过去,就怕安安被欺负了。 周大红正在堂屋里,给自己的孙子吃着桃酥,见到安安进了堂屋,她瞪了一眼,“看啥看,看也没你的份。” 说着,周大红又塞给他的胖孙子一块桃酥,“小兵,你自己吃,给别她吃。” 叫小兵的胖男孩子,一边吃,一边在安安面前做着各种炫耀的动作:哼,就不给你吃! 安安心里憋着一口气,却礼貌道,“周婆婆,你误会了,我不是来你家讨东西吃的。我是来拿酱油的。” “啥酱油?” “就是中午你借走的那瓶酱油,我妈妈早上刚刚打的。” 安安真是烦死这个周婆婆了,可妈妈教过她,没有触犯到自己的利益时,就不要跟人翻脸,要处好邻里关系。 “不就是一瓶酱油吗?”周婆婆一脸尖酸样,“好像不还你似的。” 安安小手一摊,毫不示弱道,“那你现在还我呀。” “你……” “周婆婆,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这个道理你懂吧。” “你个小寡妇生的小贱蹄子,你教训谁呢?” “你谁说是小寡妇,谁是小贱蹄子?”这时,黄桂芳脸色凌厉地踏进堂屋。 她赶紧走到安安面前,把安安护在身侧。 周大红立即换了一个笑盈盈的嘴脸,“桂兰,你听岔了。我刚夸安安这孩子长得水灵灵的,跟她妈一样好看。” 这周大红就喜欢背地里说人坏话,又不承认。 黄桂兰是又气又没办法,这时,周大红又笑盈盈道,“桂兰,我这就去给你取酱油。” 等周大红出来的时候,取来的却是一个空酱油瓶。 安安拎着不对劲儿,“周婆婆,咋都空了?” “我中午借过来的时候,就只剩一点了。”周婆婆撒了谎,其实是她刚刚进去的时候,把一大瓶酱油全倒进自己的搪瓷缸里了。 安安气不过,“你胡说,明明我妈妈早上才刚刚打满的一整瓶酱油。” 周婆婆脸色沉下来,“你这孩子咋净撒谎,该不会你是妈妈没打酱油,把这酱油钱揣自己包里贪了,却污蔑我把酱油用完了吧?” 说完,周大红望向黄桂兰,“桂兰啊,你请的这个小保姆人品可真不行。她今天贪一瓶酱油钱,明天贪一斤米钱,回头都说借给邻居了,这一个月下来不知道得贪你们家多少钱。” 黄桂兰是个性子柔软的,和别人吵不来架,却很生气,“你胡说八道什么,小乔同志不是那样的人。” 她是相信乔星月的。 分明就是周大红贪了小便宜,把这整瓶的酱油都给倒空了,还来栽赃小乔同志。 黄桂兰又找不到证据,只能把这股气憋在心里。 自己可以受气,但别人不可以污蔑小乔同志。 “大红,我要是听到你在背后再嚼小乔同志的舌根子,再说她和安安宁宁的半点闲话,我可是要叫家属委员会的陈主任来评理的。” 家属委员会的陈主任,专门调节院里的各种矛盾纠纷。 像周大红这种乱给同志扣帽子的人,查实了,是要接受批评教育的。 反正,黄桂兰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说乔星月母女三人半个不字。 “桂兰,我好心劝你提防着你家那寡妇小保姆,你却要找陈主任批评我,你安的啥心?” “你家那小保姆长得跟狐狸精似的,又是个寡妇,她指不定打着勾引你家几个儿子的主意。说不定,她连谢师长这样上了年纪的老干部都想勾引。你不留个心眼,你还护着她,你缺心眼吧?” 黄桂兰气到脸色发青,“你胡说八道什么,小乔同志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不偷不抢,勤勤恳恳,做事本分,不是什么狐狸精。” 黄桂兰从来没有跟人打过架。 这会儿却想冲上去,把周大红的这嘴臭嘴给撕烂了。 周大红剔了剔牙,一声嘲讽道,“就她长得那模样,不是勾引男人的狐狸精,是什么?到时候你男人和儿子都被勾引走了,可别后悔。我可真是好心提醒你。” 第11章 这两个孩子不会是他的吧? 走进堂屋的人,是身形高大魁梧,两鬓虽有星点白霜,腰板却挺得笔直的谢江——谢师长。 他看向周大红时,不怒自威的目光带着千钧重量。 “周大红同志,你是真想让我把家属委员会的陈主任请过来?” 周大红听着谢江这说话时沉稳的穿透力,她脸上的嚣张气焰立即收敛了一大半,随即冷着脸道: “谢师长,你和我家老罗多年战友,我们又是多年的老邻居,犯不着为了你家的小保姆,把关系搞僵吧?” “小保姆也是人。”黄桂兰见有自家男人撑腰,顿时松了一口气,又无比严肃道,“小保姆也有人格尊严,小保姆也值得被人尊重。你这么给小乔同志乱扣帽子,就是应该接受批评教育。” 谢江就怕因为一瓶酱油的事情,生出邻里矛盾来。 这跟过来一看,这邻里矛盾已经不是单单一瓶酱油的问题了,这分明就是周大红思想觉悟有问题。 他一脸严肃道,“关于周大红同志乱给小乔同志扣帽子的事情,我会写份书面材料交给家属委员会的陈主任。周大红同志,你就等着接受批评吧。” 说着,他把安安抱起来,“桂兰,走,回家。” 谢江迈出周大红堂屋门槛,抱着怀里受了委屈的安安,不由安慰道: “安安别怕,以后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们娘三,爷爷给你们撑腰。爷爷是师长,院里的人都怕爷爷。” 谢江的眼里哪里还有半分严肃,有的只是一个爷爷对孙女似的心疼和慈祥。 安安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长辈的呵护和疼爱,小嘴一扁,顿时喜极而泣,“师长爷爷,以前都是别人欺负我和妈妈,还从来没有人替我和妈妈撑过腰,师长爷爷,您真好!” “别哭,别哭!” 谢江瞧着这小娃娃眼泪流出来,心都要碎了。 带着薄茧的手指,赶紧轻轻地拭过小娃娃鸡蛋般光滑的小脸蛋。 “以后师长爷爷都会给你们撑腰。” 跟在旁边的黄桂兰补充道,“是呀,安安,以后奶奶和爷爷都会给你们撑腰,别怕啊,没人敢欺负你们。” “奶奶,妈妈没贪酱油钱。早上妈妈真的把酱油瓶都打满了,是周婆婆撒谎。” “奶奶知道,奶奶相信你们。是周婆婆爱贪小便宜,把咱家的酱油倒光了。” 回到谢家,乔星月瞧见安安是被谢师长抱着回来的,她赶紧道,“安安,你咱能让师长爷爷抱,快下来。” 谢江把娃放下来,“没事,我喜欢抱这娃。” 乔星月连忙从安安手里的酱油瓶拿过去,“咋空了?” 黄桂兰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给乔星月听,不过怕她难过,黄桂兰没说周大红说她是狐狸精的事情。 “小乔同志,这周大红就爱贪点小便宜,几十年了,她一进我家堂屋门就让人头疼。下次她要是再来借东西,你不借给她,你就说是我说的。” “行,兰姨,你也别气了,犯不着把自己气坏了。” 说着,乔星月从碎花围裙的包包里,掏了两毛钱出来,“安安,快去给妈妈打瓶酱油回来,妈妈等着炒回锅肉。” “好嘞!”安安接过两毛钱,蹦蹦跳跳往外走。 欢快的小身影,一眨眼就不见了。 可是没过两分钟,却听见江北杨的妈,在小楼外扯着嗓子喊道,“桂兰,小乔同志,你们赶紧出来,安安被人打了。” 外面的安安早就被周大红给拦下来了。 周大红冤枉安安手里的两毛钱,是偷了她家的,她抢了安安的钱不说,她家胖孙子还咬了安安一口,并且,周大红还说了很难听的话。 “你个骚寡妇生的小贱蹄子,我家的钱你也敢偷?” 气不过的安安,和周大红两婆孙扭打在一起。 乔星月几人赶出来时,大院的左邻右舍已经把现场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人群里面,传来周婆婆的哭喊声。 “大家快来给我评评理啊,这小杂种偷了我家钱,还出手打人,还有没有王法了呀。” 乔星月扒开那些围观的人群,冲到安安面前。 安安的脸和脖子被抓破了。 手上是深深的牙齿印,上面还浸着血珠和地上的灰土。 头发又被薅掉了一小撮。 乔星月心颤得厉害,哽咽着把安安拉过来,心疼地抱在怀里。 “安安,妈妈看看,你受伤没有?” 瞧着是妈妈来了,安安委屈的小嘴巴扁了扁,却又坚强得不肯掉一滴眼泪,“妈妈,我没有偷钱。” “妈妈知道,你先告诉妈妈,除了这些皮外伤,还有哪里疼?他们还打你哪里了?” “妈妈,放心,我跟别人打架,还能有吃亏的道理?反正没让他们占着便宜。” 这坚强小模样,更惹乔星月心碎。 谢江和黄桂兰瞧着安安被打成这样,也是心疼极了,黄桂兰指责道: “周大红,你两婆孙咋可以对安安下这么狠的死手,你看看你把娃打成什么样了?” 气不过的黄桂兰走上去,拉着坐在地上的周大红,想要讨个说法,“走,去见家属委员会的陈主任。” 那周大红顺势一倒,躺在地上撒泼耍赖: “分明是你家小保姆生的小杂种偷了我家的钱,还打我们婆孙俩,我的老腰都被摔断了。黄桂兰,这保姆是你家的,你赶紧赔钱。” 黄桂兰傻眼了,这周大红咋这么会赖人?瞧着周大红往地上一倒,她还真拿她没有半点办法。 乔星月瞧着周大红这撒泼的行为,简直和胖丫妈曾秀珠有的一比。 旁边围观的邻居,听了周婆婆之前一堆诬陷安安的话,信以为真。 一堆人,七嘴八舌。 你一句,我一句。 “这寡妇生的娃,就是没教养。” “偷人东西还打人,跟野孩子似的,欠管教。” “你们听说了吗,这小寡妇不仅勾引兰姨的儿子,还勾引兰姨的丈夫谢师长,就是个勾引男人的骚狐狸精。” 闻言,黄桂兰握紧拳头。 她没想到周大红竟然把这样不实的谣言,传遍了整个大院。 “周大红,是不是你在背后污蔑小乔同志,乱造谣了?” 躺在地上的周大红才不肯承认这是自己传出去的,“你胡说啥,赶紧赔钱吧。” 乔星月握紧拳头。 不管走到哪里,她带着两个孩子谨小慎微地过着日子,从不主动跟人红脸,却一次次被人指着鼻子骂,连孩子都被扯上这种污名。 心像被揉碎了。 她牵着安安,起身时背脊挺得笔直,正要好好跟这些人算账。 突然,一声怒喝在围观的人群中炸响,“嘴巴都放干净点!” 这声怒喝,来自于谢中铭。 他个子高,往围观的妇女面前一站,像堵铁塔似的把乔星月和安安母女俩护在身后。 方才那几个嚼舌根的妇女,被他眼里的千钧之力和戾气吓了一跳,纷纷往后缩了缩。 他往前逼近一步,脚上的军靴压过地面的石子,发出细碎的声响。 声音也像是淬了冰。 “乔同志的丈夫为国捐躯,是革命烈士。你们这样编排烈士家属,不丢你们家男人的脸?” “今天提到‘寡妇’、‘狐狸精’、‘小杂种’这些字眼的妇女同志,我都会报告政治部,看看是烈士家属该受辱?还是你们这些给烈士家属乱扣帽子的人,该受批评教育?” 掷地有声的声音,让在场的妇女同志,大气也不敢出一下了。 这邻里间的矛盾一般都由家属委屈员的陈主任来调解。 谢团长直接要找政治部来处理。 政治部可是有着雷霆手段,到时候查实真相,在场给人扣过帽子的妇女同志,没一个跑的掉,自己受批评不说,还会连累自家男人受批评。 谁还敢再乱说话? 几个妇女脸色由白转红,一个个的嗫嚅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乔星月瞧着面前这个身形伟岸的男人,心有感激。 她穿到这个年代来,坑她害她辱骂她的人不少,帮她的人也不少,但还没有谁能像谢同志这样气势慑人,三两句就帮她把麻烦解决了的。 她对谢同志十分感激地说了声谢谢。 然后把安安带到他面前。 “谢同志,帮我照看一下安安,安安不能这样不明不白被冤枉。” 随即,走到躺在地上的周婆婆面前,“诬陷我家娃偷你钱,摔断了你的腰,要讹钱是吧?” 周婆婆躺在地上,一脸凶神恶煞,“啥叫诬陷你家娃偷钱,她本就偷了我家两毛钱,还把我的腰摔断了。” “断了?”乔星月蹲下去。 一根银针扎下去,疼得那周婆婆直从地上坐起来。 “腿也断了吗?” 又一根银针扎下去,周婆婆直接从地上跳起来,“嘶,嘶,你这小寡妇,你给我扎了什么,好疼。” “不是腰断了吗,怎么站起来了,还活蹦乱跳的?”乔星月握着拳头,冷哼了一声。 敢这么诬陷和欺负她家安安。 今天她这个当妈的,必须为自己女儿讨回个公道来。 “就是地上这两毛钱吗?” 地上那张绿色的两毛角票,被乔星月捡起来,“你说这钱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了?那你倒是说说,这钱上面有什么特征?” “就是两毛钱,还能有什么特征。钱不都长一样。” “你也知道钱都长一样?” “……” “这张两毛的角票是兰姨给我的生活费,背面的人民银行四个字下面,我画了一道浅浅的直线。这是兰姨家的钱,不是我家娃偷你们家的。” 乔星月把钱递到靠得最近的张红梅手里,“梅姨,你帮着瞧一瞧。” 张红梅接过来,把两毛钱的背面翻过来一看,“背面的字下面,还真是有一道浅浅的直线。” 谢江又带了人,去周大红家看了看。 原来周大红家的两毛钱,是掉在缝纫机的墙缝里了。 这下证明了,周大红冤枉了安安。 “周大红同志,这事是你诬陷了安安,你应该向安安和小乔同志道歉,并且要写检讨书。” 说话的,是一脸严肃的谢江。 周大红昂着脖子,一脸不服气: “凭啥道歉,你瞅瞅,这死丫头片子给我婆孙俩抓的,挠的,咬的?她不仅要给我们婆孙俩道歉,还要赔医药费。” 这般不讲理,是没王法了不成? 乔星月也没什么好跟她说的,直接满眼锐利道: “这样吧,我叫治安联防队来处理。” 懒得跟这种人渣费什么口舌。 不给这老太婆一点颜色瞧瞧,日后还指不定怎么欺负她们娘仨。 谢中铭支持道,“爸,妈,你们留下来照看着安安宁宁和乔同志,我去请治安联防队的人。” 很快,治安联防队的人来了,了解事情的经过后,人证物证俱全,确实是周大红诬陷栽赃打人小女娃在先,并要求周婆婆道歉。 周大红昂着脖子正要拒绝道歉。 乔星月斩钉截铁: “同志,我家娃身上到处都是伤,我要周婆婆赔偿医药费和营养费,还有我在家里照顾娃的误工费。” 她补充道: “我闺女这伤,至少得照顾三天吧,我一个月工资35块,三天误工费不算多了就算三块钱。加上医药费营养费,不要多了,至少赔我十块钱。” “这周婆婆要是不道歉不赔钱,你们就直接把她移交公安机关吧。” “诬陷栽赃殴打他人,属于侵犯公民人身权利的行为。公安机公有权对打人者拘留三至十五日。” 乔星月说得有理有据,连旁边的谢中铭也觉得她思路清晰,智慧过人。 这一般的妇女同志受了这样的欺负,哪里有她这样的冷静从容,而且她对治安条例很是了解,根本不像是农村妇女出身。 但谢中铭想到乔同志之前解释过,她家是中医世家,只是从小跟着父母下乡改造没机会返城,她也跟着会医术懂知识的父母学了不少东西。 也就没再多疑。 治安联防大队的朱队长,看着周大红问,“周婶,你是选择道歉赔钱,还是跟我们走一趟?” 说着,朱队长拿出手铐来,“要是你不道歉赔钱,就跟我们回去吧。” “干啥还拿手铐?” “乔同志说得很清楚了,你诬陷栽赃殴打他人,属于侵犯公民人身权利,已经犯法了,就得被我们烤回去。” “道歉赔钱就,就不用戴手铐了吗?” 第12章 他是乔星月睡过的男人? 乱搞啥男女关系? 黄桂兰在谢中铭的耳边虽然说得很小声,却是惹得谢中铭握着碘伏瓶子的手,用力一攥。 堂屋里15瓦的灯泡在风中晃了晃。 电灯线的影子,也在他脸上晃了晃,映着他严肃的神情更显紧崩。 “妈,你瞎说些啥?除了茶店村儿被坑的那次,我一直洁身自好,没对任何女同志有过任何非分之想。” 就连之前谢师长和黄桂兰一直要让他处的对象,他也没有过任何不纯洁的想法。 胸口忽然憋着一股气儿! 哪有这样冤枉人的。 “您对儿子不信任!” “也不怪妈怀疑你。” 黄桂兰觉得当着安安宁宁的面,聊起这些话题不太好。 于是,把桌上的发条青蛙拿给安安宁宁,让她们自己先去玩会儿。 随即,坐到四方桌前的长条凳上,又和谢中铭说: “实在是妈太喜欢安安宁宁这两娃了,而且这两娃刚好都有咱家的家族遗传病,妈不起疑也难。” 要真是老四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和小乔同志生了安安宁宁,黄桂兰不但不会责备他,还会很窃喜呢! 因为她实在是太喜欢小乔同志和安安宁宁这娘仨了。 这个时候,谢江在黄桂兰旁边敲了敲警钟,“你可别瞎怀疑了,这可关乎到小乔同志的声誉,都说了只是巧合。你就把这两娃都当自己的亲孙女来疼就好了,别再瞎说。” 正好这时,乔星月端着刚出锅的回锅肉上了桌,谢中铭赶紧起身,走去厨房帮忙把剩下的菜端回来,谢江也去帮忙盛饭。 在谢家虽然她是保姆,但谢家的所有人都会帮着干活,一点也没拿她当下人。 乔星月很喜欢这样的家庭风气。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同志,才能有这样的好福气,嫁进这样的家庭,给谢师长和兰姨当儿媳妇。 虽然乔星月没见过谢同志的大哥二哥和大嫂二嫂,但她猜想大嫂和二嫂肯定是很有福气的人。 乔星月和往常一样,端着饭菜要去奶奶屋里先给奶奶喂饭。 黄桂兰拉着她,“你让中铭去。” “那咋行,谢同志忙了一天了,这活本来就该我来干。” 说话间,谢中铭已经端走了她手里给奶奶准备的饭菜,那搪瓷盆里有软乎乎的肉沫豆腐和青菜回锅肉,光是闻着就香喷喷的,“乔同志,你和孩子们坐下来,和我爸妈一起先吃饭。我去给奶奶喂饭。” “这不行,我去给奶奶喂饭。” “有啥不行的,小乔同志,你就坐下来吧。这也是中铭该敬的孝道。” 谢家人的家教和家风,不是一般的好! 眼见着谢中铭已经端着搪瓷盆进了奶奶屋,乔星月有些难为情地坐下,黄桂兰立马往她碗里夹了回锅肉。 这个年代的人更稀罕肥肉,不稀罕瘦肉,大家凭肉票去买肉时都会争先要肥肉,去晚了连肥肉都买不上。因为这个年代的人过惯了苦日子,普遍缺油水。 黄桂兰夹到乔星月碗里的肉,七分肥,三分瘦。最近这样的肥肉,她吃了很多,这么个吃法,她真怕自己又变回胖丫原先两百斤肥胖样,又不好拒绝,只好慢吞吞地把肥肉都吃了。 黄桂兰瞧着她和孩子太瘦了,就想把她养胖一些,见她碗里没了肉,赶紧又给她夹。 “小乔同志,今天忘了跟你说,你谢叔也有宁宁那样的哮喘病,连吃的药也一样,这就是谢家的家族遗传病。” “你说这安安宁宁,一个花生过敏随我和中铭。一个哮喘随你谢叔。这两娃是不是和咱谢家很有缘分?既然这么有缘分,你就别太生分,把这里当自己家,多吃点肉,别想着替咱家省粮食。” 乔星月不是想省口粮,实在是这伙食太好了,顿顿有肉有油水,她真的吃不了这么多。 这一听谢师长也有哮喘病。 乔星月吃饭的动作停下来。 咋就这么巧了? 安安花生过敏像兰姨和谢团长。 宁宁哮喘像谢师长。 谢团长又是娶了茶店村的媳妇。 她握着筷子,沉思着。 这谢团长该不会是当年被她骑过的男人吧? 她差点就要怀疑了。 这会儿,她脑袋一扭,往奶奶屋里瞧了瞧,谢团长正坐在奶奶的病床前,连给奶奶喂饭的身姿也端正如一棵青松,他是那样细致和耐心,喂给奶奶一勺饭,还不忘拿手绢轻轻擦擦奶奶的嘴角。 “奶奶,你慢点吃,咬碎一点。” 乔星月努力地回忆着。 那天晚上夜黑风高。 她只记得自己刚穿过来,昏昏沉沉,又热又难受,身子难耐如在岩浆上炙烤着,满脑子只想着和男人干那种事情。 不知道哪里出现了一堵结实的肉墙,摸着那堵肉墙,浑浑噩噩就骑了上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茅草屋里,她啥也看不见。 许多细节她也忘了。 她只记得那天晚上,她像是一叶着了火的小舟,在滚烫的江海中沉沉浮浮,起起落落。 哪里记得那个倒霉排长的长像,那配种的兽药副作用大,事情过后好几天都是浑浑噩噩的,许多事情都记不清楚。 不对,那个倒霉男人只是个排长。 而谢同志是团长。 而且那个倒霉的排长已经为国捐躯,早就成了革命烈士了。 况且那天在奶奶屋里,谢团长自己也说了,他的媳妇远在昆城军区服役,奶奶也说谢团长的媳妇长得又高又瘦又漂亮,人很还能干。 看来,是想她多了。 她重新扒着白米饭,“兰姨,看来我家娃还真是和谢家有缘分,如果您们不嫌弃的话,我就让安安宁宁把您和谢叔当亲爷爷亲奶奶一样孝敬。” “咋会嫌弃,兰姨高兴还来不及,我就喜欢安安宁宁这样乖巧可爱的女娃娃。” “……” “小乔同志啊,兰姨以后直接叫你星月,好不好?” “行,只要兰姨不嫌弃。”乔星月答得干脆,又倍感荣幸。 …… 晚上。 大院的夜被静谧包裹着。 偶尔能听到几声猫狗叫,墙角的青蛙也时不时的呱呱叫几声。 乔星月给奶奶做完睡前按摩,又给奶奶盖好了被子,拉了电灯线,从奶奶的屋里走出来。 堂屋里。 黄桂兰坐在竹子编的小马扎上,继续纳着早上未纳完的鞋底。 那鞋底的大小,一看就是小娃娃穿的。 她一边穿针,一边和谢中铭说着话。 “老四,星月从早忙到晚,就没歇过。从今天晚上起,半夜给奶奶端尿盆的事情就交给你来做,别让星月大半夜的起来好几趟了。” 谢中铭答得干脆,“行。” “兰姨,这怎么行。”乔星月走上去,“谢同志白天要忙部队里的事情,晚上必须好好休息。再说,这些本来就是我分内的工作。” “你就听兰姨的,你来咱家干了太多的活,半夜伺候老太太的事情本就超出你的工作范围了。听话,今天别起夜了,让中铭干。这是他当孙子的,该伺候老太太的。” “谢同志,晚上你别起夜,我来就好。” “这事你就别操心了,听我妈的。” 虽然谢中铭说得无比斩钉截铁,到了半夜,乔星月还是起来了一趟。 怕吵到隔壁的谢同志和楼下的兰姨谢叔睡觉,她轻手轻脚走到了奶奶的屋里。 刷着红漆的木门,被她轻轻推开。 门缝里透出来一阵光。 十五瓦的灯泡不算明亮,却把谢中铭挺拔的身影框在亮区。 “奶奶,我把灯给你关了,你继续睡。” “好。” 三月的半夜,寒意未退。 谢中铭只穿了一件军绿色的背心和迷彩短裤。 暖黄的灯光裹着一层淡淡的晕,勾勒着他手臂上紧实的肌肉线条。 高瘦的他站在光底下,给奶奶盖好了被子,拉了拉电灯线。 随着他拉着电灯线的动作,小臂上的腱子肉变得更加清晰紧实。 他整个身影都透着一股内敛又扎实的力量感。 下一瞬,灯泡变暗。 突然间伸手不见五指。 乔星月还没反应过来,一堵肉墙已经撞了上来,“嘶……” 纤瘦的身子猝不及防往后一倒。 听出她的声音,谢中铭下意识的伸手一勾。 直到确定她没有被他撞摔倒,谢中铭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勾着她纤细的腰身。 两个人都来不及反应。 乔星月捂着被他撞疼的额头。 嘶……是真疼! 刚刚好像是撞上他的牙齿了? 这个男同志的牙齿,怎么硬得跟铁一样? 还有他的硬实的胸膛,撞得她胸口好疼。 此时此刻,谢中铭都快懵了。 他刚刚撞到了什么? 软乎乎的,跟水豆腐一样…… 他脑子空了半秒。 掌心本是稳稳的勾着乔星月的腰身,这会儿赶紧松手,忙往后一退。 若是开着灯,乔星月此时此刻,一定能够看到他的耳朵又滚烫通红了起来。 “乔同志,你没事吧?” “没事。”她摇了摇头,忍着疼。 这会儿适应了堂屋里黑漆漆的夜色,谢中铭垂着眸盯着地面,声音还是一贯的沉稳,只是尾音里藏了点不易察觉的紧崩:“对不住,我没看清,不知道你也下了楼。” 乔星月也有些不适应,刚刚那亲密无间的一撞,“不碍事。” “乔同志,后半夜你就别起来了,奶奶应该能睡到天亮了。” 他的指尖,还残留着刚刚碰到她腰间的触感。 耳尖的热也没散。 明明在极快一瞬间,已经松开了她。 可谢中铭脑海里全是刚刚柔软的碰触,他刻意将呼吸放得更稳,后背却紧紧一崩,“乔同志,我先上楼睡了。” “谢同志,等一下。” 谢中铭刻意调整着呼吸。 朦胧月光下,他眸眼未动,身子却紧崩着,“乔同志,还有事?” 乔星月干脆利落道,“隔壁周婆婆的事,今天很感谢。” 要不是谢同志,周婆婆造谣的那些事,指不定被大院的人传成什么样子。 谢中铭看似平静道,“我是站在公道上替你和孩子们说话。” “总之很感谢。” “谢啥,不过是搭把手的事。” 谢中铭直到上了楼,躺回床上,耳尖的温度依旧久久不散。 三月的夜半,春寒劲未过。 谢中铭躺下后,被子撩在一边,丝毫没有拉过来盖在身上之意。 刚刚撞了乔同志的那一下,像团烈火,在他心里烧得发慌。 后背沁出了层细汗。 睡意没了,只剩下满屋子散不去的热乎劲儿。 胸口更是闷的发慌。 第13章 谢中铭在谢家护着乔星月 乔星月听到有人喊她。 她手上揉着面团的动作没有停,扭着脖子回头望了一眼,“谢同志?” 清晨薄雾未散。 灶膛上虽烧着火。 窗口的寒意依然丝丝缕缕地飘进来。 站在灶房门口的谢同志,却穿着草绿色的短袖。 一大早,他大汗淋漓,浸湿的衣裳紧贴着他的身体,凸显出他胸膛与腰腹间的肌肉力量更显紧实。 这个男人,是天不见亮就去晨练了? 他们当兵的,果然是体力好! 昨天晚上他半夜起来给老太太倒尿盆,又去水房洗涮一番,今天还能起这么早。 乔星月关切地问了一句,“谢同志,你那个地方恢复了吗,这么快就开始晨练了?” 谢中铭点点头,眼皮未动,后背却紧崩着,“好多了。” 时至今日,他命根子拆线应该也有好几天了,乔星月估摸着是该恢复了。 灶房门口的谢中铭,依旧没抬眸,目光落在别处。 灶膛里升着火,大铁锅里煮着翻滚的稀饭,旁边的蜂窝煤炉上架着蒸笼准备蒸馒头。水泥墙上又添了好几根钉子,上面挂着锅铲勺子抹布蒸格,墙上还多了两个木头架子,上面整齐地归置着油盐酱醋。厨房的格局被乔星月重新规整了一番,收拾得干净又整齐。 谢中铭想到她洗得干干净净的白色棉布内裤,耳尖蹭一下染上薄红,“乔同志,你的衣裳掉在地上,被风吹到院子外面去了。你去捡一下。” 乔星月手上的面团也揉好了。 她直起腰来看着他。 这衣服吹掉了,他帮她捡回来就成了,顺手的事,干啥还要专程来叫她? 心这么疑惑,乔星月却干脆道,“好,我一会儿忙完了就去。” 谢中铭耳尖越来越烫,“你现在去,一会儿人来来往往,看见了不太好。” 说着,谢中铭转身离开了。 乔星月这才从灶房里走出去,穿过堂屋和楼前的小院,又来到院外。 院外红砖墙角旁,一株矮矮的青草上挂着她的白色棉内裤。 那个位置挨着谢家大门口,正显眼。 来来往往的人,必定会看见。 难怪谢中铭要让她自己来捡,原来他所谓的衣服是指内裤,想到他刚刚耳朵发烫的样子,乔星月觉得这个铁血刚毅的男人怪可爱的,在男女关系上这个男人的边界感也蛮强的。 她笑了笑把内裤捡起来,重新洗了洗又晾在了竹竿上。 …… 第二日半晌午。 谢家的二层小楼院前,安安和宁宁在泥巴地上玩着弹珠。 旁边的一块菜地里,乔星月翻着土,她把平日里收集的果皮烂叶埋在下面,掺杂着枯枝枯叶和草木灰,又把土翻了翻,最后再盖上一层土。 “兰姨,再过几天,我就把刚育的黄瓜豆角茄子丝瓜苗,全都移栽在这块空地,到时候搭上架子,夏天就有吃不完的瓜果蔬菜。” 黄桂兰没种过地,她从小生活在高知和工商结合的富裕家庭。 她的外公是数学家。 母亲是光学专家。 大哥参加了两弹一星工程;二哥是著名的地质学专家;三哥是橡胶科技界资深的科学家,带着团队多年研究筹备,打破了帝国主义对国内的橡胶封锁。 父亲这边又世代从商,祖父是火柴大王,业务涵盖火柴、水泥、纺织、煤矿等多个领域,后来响应国家公私合营政策,企业全部转型为国有企业和集体所有制企业。 黄桂兰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子,从小被捧在手心里,嫁给谢师长后也是被谢师长一直宠着,哪里做过这样的农活。 乔星月没来的时候,院里的菜地她最多只是种种葱和蒜,长势也不怎么样。 瞧着乔星月十分会种地,黄桂兰一脸崇拜样。 “星月呀,你简直太能干了,会做饭,会中医,会做手术,还会种地,你到底还会多少事情是兰姨不知道的?” “……”乔星月答不上来。 就在这时,院前的双扇木门被人推开,有人拎着皮革箱走进来,一个妇女,一个年轻女同志,两人都是标准的鹅蛋脸,皮肤都不是那么白,五官倒是精致,看样子像是一对母女。 黄桂兰抬头望去,“春燕,盈盈,你们咋来了?” “咋的,不欢迎我们呀?”说话的,叫江春燕。 江春燕和黄桂兰从小玩到大,又嫁给了谢江的老战友老邓,两家的关系就更近了。 不过,对于江春燕母女俩的到来,黄桂兰似乎并不是很欣喜。相反,黄桂兰的脸上还挂着一阵担忧,“春燕,你这是?” “我来投奔你呀。渴死了,我先进屋喝口水再说。”江春燕拎着人造皮革箱,进了堂屋。 留下来的年轻女同志,对着黄桂兰礼貌地笑道,“兰姨,好久不见!您近来还好吗?” 黄桂兰点点头,“都还好。盈盈,两年不见你又长漂亮了,赶紧跟你妈先进屋喝口水吧。” “好嘞!” 这个年轻女同志叫邓盈盈,进堂屋前她朝着拿锄头的乔星月打量了一眼,“兰姨,这位姐姐是?” 该不会是中铭哥乡下那个媳妇,被接到大院来了吧? 只听说过中铭哥娶了个乡下媳妇,不知道长啥样。这女同志咋长得这般漂亮惹眼!皮肤还白得发光!邓盈盈自己长得有点黑,本身就羡慕那些冷白皮的惹眼女同志,这瞬间被比下去了,心里很不是滋味。 黄桂兰笑着介绍,“这是兰姨请来帮忙做饭照顾老太太的同志——乔同志,乔星月。以后你就叫她星月姐姐吧,她可能干了。那边的两个娃叫安安宁宁,是你星月姐姐的一对双胞胎女儿。” 哦! 原来就是个保姆,还带着两个娃。 邓盈盈瞬间就不酸了,当保姆的,对她构不成什么威胁,顶多只是会做饭洗衣服。 邓盈盈可是听说,谢中铭要和乡下那个媳妇离婚了,所以专程和她妈江春燕来了谢家。 她笑盈盈地招呼了一声,“星月姐姐好!” 乔星月点点头,“你好!” 等邓盈盈拎着皮革箱也进了堂屋,黄桂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唉!” 乔星月关切道,“咋了,兰姨?” “这两母女都不是好对付的。这次一来,不知道要在咱家住多久。”黄桂兰头疼道。 乔星月试着问,“看样子,兰姨好像不是很欢迎她们?” 黄桂兰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 “春燕的第一任丈夫是你谢叔的战友,当年老邓是为了救你谢叔牺牲了。所以春燕才改嫁了,二十多年过去了,她借着这件事情,让我们家帮忙做了很多事情,给她娘家好几口人安排了工作,一次次带着娘家人来咱家打秋风,借钱,帮忙,甚至还帮她现任丈夫的忙……各种事情。” “我稍有拒绝,她就哭着喊着说我们家不懂感恩,反倒成了我们的不是。之前她还想将盈盈嫁给咱家老四,但老四没同意。” “这次来投奔咱家,又不知道有啥头疼的事情要发生,唉!” 乔星月明白了,这在他们后世叫道德绑架。 不过70年代可没有道德绑架一说。 这个年代提倡互帮互助。 江春燕第一任丈夫为救谢师长而牺牲,她确实可以借着这件事各种道德绑架谢家,而兰姨人美心善性子软又是个知识分子,要她对付江春样这种喜欢道德绑架的老白莲,兰姨可能还真是没招。 “星月,啥绑架?” “道德绑架。” “啥叫道德绑架?” “就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强迫别人违背个人意愿,做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情。简单来说,就是他家对你有恩情,你不帮忙,他就说你是忘恩负义之辈,但其实你并没有错。” 以前黄桂兰从来不敢跟别人提这件事情,连她自己都觉得春燕第一个男人于谢江有恩,应该帮忙。可是帮了二十多年,江春燕还觉得不够,不停地索取讨要,没完没了,长此以来她也憋屈得慌。 黄桂兰突然跟乔星月说出这些憋屈来,胸口顿时舒坦了不少。 不知道为什么,黄桂兰就是很信任乔星月。 而且乔星月刚刚说她没错,她更觉得找到了知心的人似的,心里一阵欣慰,“星月,你也觉得兰姨没错吧?” “兰姨,你当然没错,她那叫挟恩图报,没事,她要是道德绑架你,我帮你对付她。” 黄桂兰拉着乔星月沾着泥土的手,眼里浸着欣慰的泪光,“星月,我就知道你肯定能理解兰姨心里的苦。” “兰姨,以后你心里有啥事,都跟我说说。就算我帮不了忙,也能帮你解个闷。” “好!” 黄桂兰只怪自己没福气,没让自己的儿子娶到这样好的儿媳妇。 不过她可以把星月当成自己亲闺女,把安安宁宁当成自己的亲外孙女一样。 傍晚。 大院被血色的夕阳染成金黄色。 乔星月在灶房里做着晚饭,安安宁宁在院子里玩耍着,黄桂兰收着竹竿上晾晒着的衣服,而江春燕则搬了一根竹子编的小马扎坐在院子里悠哉悠哉地磕着撤子。 瓜子壳吐了一地。 黄桂兰抱着衣服,经过江春燕面前,“春燕,这瓜子壳吐在泥巴地上不好清扫,你吐到簸箕里吧。” 说着,顺手把簸箕递到江春燕面前。 江春燕嘴里的瓜子壳,依然吐在地上,“怕啥,你家不是请了保姆吗,这些事情叫那个小保姆干就行了。你给她钱了,这地再难扫,她还敢不扫得干干净净的?” 说着,江春燕盯着在院子里玩着弹珠的安安宁宁,吆喝了一声,“喂,小保姆的两个娃,你们过来把瓜子壳扫干净。” 然后,又望向黄桂兰,补充道,“桂兰,那小保姆在你家又吃又喝,还带两个娃来白吃白喝,你要让她多干点活才行,这两个娃也得干活,不然你家会吃亏的。两个娃两张嘴,要吃多少口粮?” 白吃白喝的明明是江春燕。 可是性子软的黄桂兰怕得罪人,她说不出口。 但说到安安宁宁和乔星月,黄桂兰脸色沉下来,再是开不了口,也不高兴地纠正道: “两个娃能吃多少?我们家愿意。” “再说了,星月干活也累,不能啥事都让她干。” “你要是不愿意把瓜子壳吐在簸箕里,这瓜子就不要磕了吧,省得一会儿还要专门给你清扫。” 说着,黄桂兰把椅子上那罐装在玻璃瓶里的炒瓜子,全都拿走了。 身后的江春燕嘿了一声:今天这黄桂兰是吃了炸药了吗,为了一个小保姆不让她嗑瓜子? 没过几分钟,谢江和谢中铭也前后脚回来了。 见到江春燕和邓盈盈母女俩来了家里,两父子都知道肯定没啥好事,但老邓对谢江有救命之恩,谢江一直都记得这份恩情,所以不管这母女俩提啥过分的要求他都会答应。 谢中铭本来就不喜欢这对母女,冷着脸打了招呼后,见乔星月在灶房里炒着菜,他朝灶房径直走去。 “中铭哥,你去哪里?”邓盈盈还没和他说上话呢。 谢中铭的声音像是淬了冰一样冰冷,“去灶房帮忙。” 邓盈盈留在原地,心里酸溜溜的:中铭哥干啥要帮那个小保姆干活? 堂屋里,江春燕坐在长条凳上,嫌弃道,“桂兰,你家男人都是师长了,也不舍得买张皮沙发,这几根凳子有些年生了吧,二十年前就见你们用这些旧家具,换了得了。” 谢江不想听江春燕唠叨这些,端着搪瓷杯也去了灶房。 见状,江春燕在黄桂兰耳边小声说,“桂兰,谢师长和中铭一回家,就往那小保姆跟前凑。莫不是这小保姆把这父子俩的魂都勾走了。你可得小心这小保姆,可别是个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黄桂兰人美心善,连生气时声音也是柔柔的,“你可别胡说,星月品性端正,为人善良。再说我可真生气了!” “嘿!我是为你好,她就是个小保姆,你咋光维护她?” “保姆咋啦?保姆也值得被尊重。” “黄桂兰,你……算了。我不跟你吵,说正事。我跟老赵离婚了,盈盈回来重新上高中,以后都得住在你家了。” “啥?你咋跟老赵离婚了,不是好好的吗?” 邓盈盈的父亲老邓是谢江手下的一个排长,老邓牺牲的时候谢江也只是一个团长。老邓牺牲后,不到半年时间江春燕就改嫁给老赵,当时大家都觉得江春燕太耐不住寂寞了,可是她却说她死了男人,再嫁人没什么不光彩的,总不能为了一个死去的人守一辈子活寡。 江春燕直接说,“这老赵要被下乡改造,不离婚我和盈盈也得跟着下乡。我还是回来当我的烈士遗孀妥当一些,桂兰,你把盈盈重新推荐到英才高中吧。” 这邓盈盈今年二十了,之前就是黄桂兰推荐到英才高中的,后面不知道怎么的又不读了。 这都是小事,关键是,江春燕和邓盈盈要长期住在他们家……这以后的日子可有得头疼的。 “咋的,桂兰,我男人为了救你家谢师长才牺牲的,要不然我也不可能带着盈盈改嫁,这点小忙都不帮?” 谢江和谢中铭还在灶房里,便听见江春燕说的话了。 乔星月也听见了。 这个江春燕,还真是不一般的老绿茶。 谢中铭端着乔星月炒好的两盘菜,上了桌。 “江姨,邓盈盈上高中的事情,我们家可以推荐。但是住我们家太拥挤,你们也是烈士家属,回头我向上头申请,重新给你们安排住房,您和邓盈盈应该能分个单间的宿舍。” “那可不行。大院的单间宿舍解个手还要去旱厕,洗澡洗衣服得去水房,厨房也是共用的。那咋能住?你爸不是有个书房吗,腾出来,我和盈盈就委屈一下,将就住书房得了。” 更何况,住在谢家多方便。 能在这里白吃白喝,谢家还有个小保姆由她使唤,多好的事情。 谢中铭斩钉截铁,“不行。书房已经给乔同志和安安宁宁住了。” 江春燕一听,傻眼了,“啥,一个小保姆还给她们配房间。她是你家的佣人,在堂屋打个地铺不就得了,赶紧让她把房间腾出来。” 谢中铭又斩钉截铁道:“……” 第14章 全家争着宠! “江姨,现在是新时代了,不兴旧时代那一套主仆论。” “乔同志凭本事来咱家干活,赚的钱都是劳动所得,不是啥佣人。” “主席也说了,劳动最光荣。” “倒是江姨,这次你和邓盈盈又准备在我家白吃白住多长时间?” 谢中铭说起以上几句话的时候,眉头微微拧起。 眉骨下的目光淬着一股一身正气的劲儿,连说话的声音也带着几分郑重,那是他对一个劳动者的敬重,容不得旁人有半分轻慢。 况且,他可不会惯着江春燕。 要说还恩情,从他有记忆起,谢家一直源源不断地帮衬江春燕和邓盈盈母女,恩情早还完了。 若是要让他们谢家继续还恩情,也可以,但是这江春燕不可以侮辱乔同志,这个时代哪有啥佣人一说,况且刚刚江春燕说乔同志是狐狸精的话,他也听到了。 思想觉悟有问题! 问题还很严重! 灶房里的乔星月,刚刚端了一盆梅菜扣肉上桌。 这谢同志维护她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他对她的尊重她也看在眼里。 之前她对谢同志的印象是铁血刚毅,还特别害羞。 现在她对他的印象,又多了一个词——毒舌! 还真是一个三观很正的男同志。 见她把梅菜扣肉端上桌,江春燕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行,行,行,她是光荣的劳动者,行了吧。” 随即,又看向身姿挺拔一身正气的谢中铭,故作委屈道: “但是,中铭,你怎么能说你江姨在你家白吃白喝白住呢?要不是盈盈爸为救你爸牺牲了,江姨怎么可能改嫁到老赵家?这老赵要被安排到乡下改造,难道你想让江姨也跟着去乡下受苦?” “之前你爸妈咋说的来着?说是你们谢家肯定会替盈盈爸好好照顾我们母女俩。这话是他们自己说的,咱就成了我们娘俩在你家白吃白喝白住了?” 说着,江春燕故意抹着泪。 旁边的邓盈盈挽着她的手,也是委屈地哭道,“妈,看来我们打扰到兰姨和谢叔了,要不我们还是走吧。” 见这母女俩哭哭啼啼,谢江胸口发闷。 想到老邓对他救命之恩,心中又是无比愧疚。 旁边的黄桂兰听得憋屈的慌,明明是这江春燕胡搅蛮缠,倒成了他们的不对。 这时,谢江开了口,“行了,老四,你少说两句。让你江姨和盈盈在家里住着,先安顿下来,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 谢中铭补充,“住下来可以,但是不能因为她们来了,就要让乔同志和安安宁宁到堂屋打地铺。” 黄桂兰附和道,“是呀,星月一个女同志在堂屋打地铺多不方便,而且也影响她们母女休息,反正星月和孩子们必须住书房。” 站在旁边的乔星月知道自己的身份,她识趣道: “兰姨,谢叔,谢团长,谢谢你们的好意,要不我还是带着安安宁宁打地铺吧,没事的,我们娘仨一直生活在乡下,皮糙肉厚,睡哪都可以,只要有个睡觉的……” “那哪成?”乔星月话还没说话,黄桂兰斩钉截铁,“我不允许你在堂屋里打地铺,这地上多硬,半夜大家起夜上厕所都要经过堂屋,根本没法睡。” 江春燕梗着脖子道:“咋的,桂兰,你还想让我和盈盈在堂屋里打地铺不成?” 谢江缓和道:“这样吧,春燕,你和盈盈先睡老五那屋。老五暂时不会回来。” 江春燕不爽地应了一声,“那可不成,谢明哲那屋里,全是男人味。” 谢中铭插了一句,“江姨,您要是嫌弃明哲那屋有男人味,我还是给您和邓盈盈申请一个单间宿舍,住着不仅自由,还没人打扰你们。” 江春燕嘀咕道,“算了,我们就住明哲那屋。也不知道你家是咋了,一个个的都维护一个小保姆。” 说话间,江春燕没好气地瞪了乔星月一眼,“她不就是一个小保姆吗?” 谢中铭申明道,“江姨,每个人无论干啥职业,都值得被尊重。” 乔星月听得心里一暖。 谢家的每个人都这样维护她,尊重她,仿佛她不只是谢家的保姆,还是他们的家人。 这种家庭的温暖感,让乔星月心中动容,旁边的安安宁宁,也是听得满脸笑意:师长爷爷真好,奶奶也好,中铭叔叔更好! 这阵尴尬的气氛,是被乔星月打破的,“饭菜都好了,大家洗洗手,准备吃晚饭了吧。” 说着,她去厨房端剩下的菜,谢中铭后脚跟上去帮忙拿碗筷装饭。 吃饭的时候,谢中铭和往常一样,先去奶奶屋里,给奶奶喂饭,让乔星月和安安宁宁坐下来,跟大家一起先吃饭。 没一会儿,谢中铭也回了桌。 瞧着乔星月了两个娃上了桌,江春燕扫了黄桂兰和谢江一眼,“谢师长,桂兰,你家保姆还兴上桌吃饭的?” 人美心善的黄桂兰,连生起气来的语气也是柔柔的,“春燕,中铭已经申明过了,现在是新时代,没有主仆论。” “星月,你吃肉,别往心里去。”说着,黄桂兰给乔星月夹了一块梅菜扣肉。 那扣肉比平时的红烧肉大块多了,足有三指宽,半寸长,七分肥,三分瘦,虽是先炸后蒸上了酱油色后香喷喷的,但是难免是肥肉多。 这样充满油水的伙食,她已经连续吃了十来天了。 她感觉自己好像长了不少肉。 原主可是易胖体质啊,在茶店村胖丫整天不是红苕疙瘩汤,就是红苕煮稀饭,一天三顿都离不开红苕,还能胖成两百多斤。 在谢家她天天吃肉,还都是肥肉,她总感觉自己好像胖了些。 兰姨夹来的那块梅菜扣肉,她盯着它半天,没敢下嘴。 这么多天的观察下来,谢中铭发现她似乎不太喜欢吃肥肉。 这时黄桂兰又给乔星月夹了一块肥肉,沾了酱油的油星子还在瓷白的碗壁上滑了几道印子,全是油水。 乔星月的筷子捏在手里,顿了顿,指尖悄悄蜷了蜷,没敢把肉夹出去,兰姨的嘴里还在念叨着她太瘦了,要她多吃点肉,这般好意让她连拒绝都说不出口。 只好让自己的笑意更软了些,说声谢谢,低下头用米饭把肥肉盖了盖,假装扒饭,嚼着白米饭的动作却是慢了半拍。 这些细微的反应,被谢中铭尽收眼底,瞧着黄桂兰又要给乔星月夹第三块肥肉,谢中铭阻止道,“妈,乔同志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吃不了太油腻的,你就别夹了。要夹就夹这瘦肉吧。” 说着,谢中铭把黄桂兰筷子下面的那块扣肉肥瘦间分开来。 肥的那部分,挑到自己碗里,瘦的夹给乔星月。 黄桂兰这才知道,星月喜欢吃瘦肉,难怪她夹给她两块肉她都一动不动,她赶紧把星月碗里的肥肉夹回来,肥瘦分开后,又把瘦肉全都挑回星月碗里。 如此一来,乔星月的碗里,只剩下瘦肉了。 “星月,以后你喜欢吃啥,不喜欢吃啥,一定要跟兰姨说。别不好意思。” 乔星月笑容撑得更软。 平日里的干脆利落,到此刻却变得有些受宠若惊了。 没想到十来日的不知所措,全被谢团长一句话给解决了,这男人的洞察力真不是一般的敏锐,竟然知道她不喜欢吃肥肉。 除了佩服! 更多的是感激。 “好,兰姨,我以后不客气。” 全程,江春燕和邓盈盈母女俩,傻了眼似地瞧着这一切。 不过是一个保姆而已,这黄桂兰和谢中铭,咱把她捧得像是祖宗一样? 旁边的邓盈盈,心里酸溜溜的,她两年没和谢中铭见面了,他都没给她夹菜,却只顾着乔星月,顿时对乔星月起了嫉妒和恨意:这女同志不会是真把中铭哥的魂给勾引走了吧。 江春燕阴阳怪气道:“中铭,我是晓得乔同志是你家保姆。这不晓得的,你这么给她夹瘦肉,别人还以为她是你媳妇呢!” 江春燕补充道:“中铭,你可是娶过媳妇的,要和你家这小保姆保持点距离,注意点分寸。” 江春燕看向乔星月,又道,“还有你,乔同志。你都生了两个娃了,咋的?你还想勾引中铭不成?你家男人知道你在外面勾引人吗?” 江春燕可是收到消息,谢中铭想和他那乡下的媳妇离婚。 等他离了婚,她想把自己的女儿邓盈盈嫁给谢中铭。 谢中铭这么一个香馍馍,就算是个二婚男人,也是院里十分抢手的好男人,而且他现在一个月一百多的津贴,后面还有强大的谢家和黄家撑着腰,盈盈嫁过来日子不要太好过,可不能让这个小保姆捷足先登了。 江春燕又说,“乔同志,你不会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勾引别人的男人吧?” 这几句话,让黄桂兰和谢江脸色沉下来,正要替乔星月撑腰。 乔星月抢先开口: “江姨,你是哪只眼睛见到我勾引男人了?乱给别人扣帽子,是要接受批评教育的。江姨总不希望,你刚来锦城军区大院,就让家属委员会和政治部知道,你别给人乱扣帽子吧?” “我是死了男人,但我男人也是革命烈士。侮辱革命烈士会受什么处分,江姨不知道吗?” 江春燕:这小保姆竟然也是烈士家属? 这个年代乱给别人扣帽子,确实是要接受批评教育的,尤其是给烈士家庭乱扣帽子。 江春燕被噎了一下,没再说啥了,她夹了一块肉吃起来,没一会儿,心里突然得逞一笑。 随即,她一边夹着肉,一边说: “谢师长,桂兰,我一个远方亲戚家的二儿媳妇,也是个带着娃的寡妇嫁进门的。为了挣表现,那是嘴巴又甜人又勤快,啥脏活累活都抢着干,乖巧得很。可是嫁进门没多久本性就暴露了,不仅好吃懒做,还不尊重长辈。而且她自己带着两个拖油瓶,又不愿意再生个孩子。你说娶她进门干什么?” “还有啊,这寡妇嫁进门没多久,就把我亲戚家的两个长辈都克死了。听说死了男人的寡妇都带着晦气,身上有扫把星附体,专克身边的人。” 说着,江春燕笑着看向乔星月,“乔同志,我说的是我亲戚家的二儿媳妇,不是说你,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邓盈盈听了她妈说的这话,心里乐开了花。 这下没乱给别人扣帽子了吧。 邓盈盈准备看好戏,她倒是要瞧瞧,乔星月如何下得了台。 殊不知,乔星月不疾不徐地夹着菜,将江春燕和邓盈盈细微的得逞表情,尽收眼底。 明显,这个叫江春燕的在阴阳她,让她难堪,还不承认。 她也不动怒,夹菜时,笑着回应,“江姨,瞧你说的啥话,你又没有指名道姓点明说我,我介意个啥?” 话锋一转,又道,“不过也是巧了,我以前也认识一个又黑又老的大婶,长得也跟江姨一样,皮肤一点也不白,也一样爱吃肉,吃起来一口接一口的。最后啊,她突然间死了。” 乔星月故意又说,“江姨,你知道她是咋死的吗?” “……”江春燕哪里还有心情回答她的问题,这不是在诅咒她死吗? 黄桂兰附和道,“星月,难道这又黑又老的大婶,是被肉给噎死的?” 乔星月瞧着江春燕那变成猪肝色的脸色,心里无比痛快,又淡淡说: “不是。她呀,死于话痨病,话太多了,净说别人坏话,还阴阳怪气的。老天爷都看不惯,让她说话的时候直接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了。” “你说值不值当?要是她平日里不要说别人那么多的坏话,老天爷也不至于让她说话的时候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 阴阳人,谁不会似的! 乔星月阴阳完江春燕,还特意夹着菜,学着江春燕的口气,笑盈盈道,“江姨,我这说的不是你,你可别往心里去。 “……”江春燕能不往心里去吗?这都咒她说话被自己的口水噎死了,她还能淡定? 但江春燕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人家乔同志,确实没有指名点姓诅咒她,这口恶气,只能硬生生往肚子里咽。 旁边的人,听得那叫一个精彩。 谢江本来还想出面化解这场尴尬,没想到乔同志风轻云淡间,自己就化解了。 难怪她生的两个娃,个个都那般聪明。 黄桂兰也是听得心里一阵爽快,她投向乔星月的目光,顿时充满了崇拜:她家星月,就是又聪明又厉害!连怼人都怼得如此有水准。 瞧着江春燕那嗫嚅着说不出来话的样子,黄桂兰从来没有此刻这般爽快过。 一旁的谢中铭,把那点忍不住的笑意压在嘴角——看乔同志泰然自处,连怼人时睫毛煽动的模样都透着股爽利劲儿! 这个女同志,还真是伶牙俐齿! 怪人让佩服的。 这要是哪个男人娶了她这样的女同志,肯定会被她治得服服帖帖,什么话都听她的。 第15章 乔星月是谢家最满意的儿媳妇 见乔星月应对江姨时,如此聪慧机灵又伶牙俐齿,谢中铭抬眼打量了她一眼。 他夹着菜的动作,因此停下来。 绅士与礼貌的目光落在乔星月身上,特意停留了一小会儿。 这个女同志在山唐村救了他,紧接着便出现在了谢家当保姆,而且她懂中医,会手术,看样子好像还很懂英文,虽说身份可疑,但目前为止他没有发现任何实质性的证据,能够证明她就是组织上说的那个以柔软姿态接近他的,以套取机密情报的女特务。 这十来天的接触下来,倒瞧着她只是一个带着两个娃,被生活磨得十分艰难,又顽强抵抗的妇女同志。 她能犀利地回击江姨,想必是曾经无数次被人说三道四,才练就了她那样敏捷的思维和清晰的口才。 也不知道她以前带着两个娃,日子过得有多艰难。 这时,黄桂兰瞧着嗫嚅着说不出话,又脸猪肝色的江春燕,忍不住偷偷笑了笑。 从小到大,这江春燕可是出了名的泼辣。 只有她把人呛得说不出话来的份,从来没有人能够治得了江春燕。 没想到她家星月这般能干,能让这个‘泼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黄桂兰感觉心情通畅,全身也通畅,仿佛全身淤堵的血脉瞬间被打通了一样,反正就是一个神清气爽。 江春燕瞧见她偷偷笑,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黄桂兰,我可是和你从小玩到大的姊妹,盈盈爸还救了谢师长一命。你家保姆如此阴阳怪气的咒我要被自己的口水咽死,你不帮我说句话,你还有心情在这里笑?” 黄桂兰脸上哪里还有窃喜的笑意? 她变得一脸严肃认真,“春燕,星月哪里咒你了,她明明说的是她以前认识的一个婶子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了,你自己非要对号入座,怎么能冤枉到星月头上呢?” 江春燕听着这黄桂兰一口一个星月的叫着。 仿佛乔星月不是她家保姆,是她稀罕得不得了的宝贝儿媳妇似的。 江春燕怒道:“她明明就是指桑骂槐,咒我被自己的口水给噎死,桂……” “春燕,你这么说话就不对了。”不等江春燕说话,黄桂兰打断道,“你刚刚还阴阳怪气地说我们家星月是个扫把星附体的寡妇呢。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就你可以指桑骂槐?” 黄桂兰特意补充,“春燕,我告诉你,星月虽然是在我家干活的,但我已经拿她当半个女儿了。你平时欺负我可以,但是不许欺负我们家星月,也不许欺负安安和宁宁。” 黄桂兰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平日里一句硬话都不敢对江春燕说。 到了乔星月的事情上,她竟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的硬话。 连她都无比佩服自己的勇气。 这些话听在乔星月和安安宁宁的耳朵里,顿觉心窝子暖暖的。 母女三人看向黄桂兰的目光,充满了感激,莫名的觉得和黄桂兰更亲近了,好像他们有种特别的缘分,但乔星月就是说不上来这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 这时,江春燕质问道:“黄桂兰,我还是不是你从小玩到大的姊妹?” 黄桂兰反问:“春燕,你要真是我的姊妹,你会这么为难我家星月吗?” “黄桂兰,你……” “好了,妈,你少说两句。”打断江春燕的是邓盈盈,她拉了拉江春江的胳膊。 又在江春燕耳边小声说,“咱们第一天来兰姨家,别把关系闹这么僵。” 江春燕气不过,一把甩开女儿的胳膊,“我还用你教?你能耐,你妈被这小保姆欺负的时候,咋不见你出来替你妈说句话?” 邓盈盈尴尬地望了望谢家的所有人,扯了扯江春燕的衣服,压低声音道,“妈,本来就是你阴阳怪气说别人在先,你咋还有理了呢?” 黄桂兰附和,“我瞧着,还是盈盈更明理,更懂事。盈盈,你可别学你妈。” 刚刚邓盈盈其实是想看好戏,想让乔星月下不来台。 没想到这个乔星月嘴皮子这么厉害,把她妈都给噎住了。 但她又不能帮着她妈说话。 她要维护自己在兰姨和谢师长面前的形象,等谢中铭离了婚,她还想得到兰姨和谢师长的支持,能够顺利嫁给谢中铭。 所以表面功夫,她还是要做的。 她笑着应了黄桂兰一声,“兰姨,你放心,这事是我妈的不对,回头我一定好好说说她。” “嘿,邓盈盈,你胳膊肘咋往外拐,究竟她是你妈,还是我是你妈?” 江春燕气的肺要炸了。 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就要发飙。 眼见着这般情况,邓盈盈皱起眉头,无比严肃道: “妈,你刚来兰姨家第一天,就要把兰姨家搞得鸡犬不宁是不是?你忘了咱们是为啥要来投奔兰姨了?你要再这样闹下去,咱们就搬出去住,也省得你在兰姨家闹心。” 江春燕就是再蠢,也不会忘记她们母女俩来谢家是为了啥——她可是要等谢中铭和他媳妇离了婚,让她女儿邓盈盈嫁进谢家。 因此,江春燕闭了嘴,收敛着,不再撒泼。 眼见她终于消停了,邓盈盈松了一口气,她内疚地望向乔星月,“星月姐姐,今天是我妈不对,我替她向你说声对不起,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乔星月倒是有些意外! 这是遇到一个会演戏的,有段位的绿茶了? 她干脆利落应了一声,“没事,江姨,我也不该说话那般呛人,对不起,希望你也别往心里去。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只要你不招惹我,我这个人还是很好相处的。” 她这是在表明自己的态度和原则,让江春燕母女俩知道,她并不是那么好惹的。 邓盈盈赶紧推了推了江春燕,“妈,人家星月姐姐已经给你道歉了,你也态度好点,赶紧说句对不起。” “我……”江春燕不情不愿。 被邓盈盈瞪了一眼,黄桂兰知道以大局为重,不得不开口,“乔同志,对不起,我以后说话会注意的。” 谢江见气氛缓和,紧蹙的眉心终于松快了下来,于是招呼着大家赶紧吃饭,“春燕,与人相处就是要以和为贵,以后你得改改你那爆脾气。” “我……” “妈,吃饭!”邓盈盈瞪了江春燕一眼,示意她不要再乱说话了。 …… 饭后,邓盈盈和江春燕去了谢家老五谢明哲的屋子里,从今往后这间屋子就属于她们母女俩了。 她们本想住谢师长原先那间书房,那屋子光线好,宽敞,窗外风景也好,可是那屋子腾出来给乔星月母女住了,这会儿江春燕对乔星月仍旧怀着敌意和不满,不过好在终于是住进谢家了。 借着收拾屋子为由,两母女说起了悄悄话。 “妈,我瞧着那个乔星月,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对付她我都觉得有些吃力,以后你可别再招惹她,别忘了我们来谢家的主要目的。” “她一个小保姆都快拽上天了,简直倒反天罡,我还不能说两句?” “你没察觉到兰姨很喜欢这个保姆吗?我总感觉等中铭哥离了婚,兰姨想让这个小保姆嫁给中铭哥,给她当儿媳妇似的。” “她一个带着两个拖油瓶的二手货,怎么跟你这么个标致的黄花大闺女比?” 说起自己女儿的样貌,除了皮肤没那么白,有点黑以外,哪个不说她女儿长得标致漂亮,关键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还比不过那个二手货? “妈,兰姨越是喜欢这个保姆,我们越是不能对付她,反而还要和这个保姆搞好关系。这样一来,兰姨才会更喜欢我,我才有嫁给中铭哥的胜算,你明不明白?” “盈盈,黄桂兰喜欢这个小保姆,我们把这个保姆搞走不就行了,干啥还要跟她搞好关系?” “妈,你怎么就这么死脑筋,你变聪明一点行不行?” 真是蠢死了! …… 第二天一早,乔星月在谢家院前的菜地里,把昨天的瓜果菜皮放进发酵桶里沤了肥,又给菜苗浇了水。眼见着菜苗长势极好,等到夏天就有不少瓜果蔬菜可以采摘,乔星月很有成就感。 穿越之前,她其实是个千金大小姐,家境富裕,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全是社会上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父母也是为社会做出很多贡献的实业家。她平时被全家人宠着,除了研究医学,就爱在自家的庄园里种点瓜果蔬菜。 穿过来的这几年一直挣扎在温饱线上,除了苦还是苦,没想到到了兰姨家,倒过上了她喜欢的打理菜园子的理想生活。 但她知道,她不可能在兰姨家呆一辈子,她还得为以后早打算。 上午,在谢家干完活后,她一个人去了军区大院的文教办办公室。 “同志,我想报名参加高考。” 这一年,刚刚恢复高考,报名条件较为宽松,不少工人、农民、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复员军人,应届高中毕业生,都可以参加高考。 文教办办公室的同志让她填了表格。 “乔同志,你马上就26岁了?” “对,5月份就满26了。” “已婚?” “是,已婚,丧偶。” “乔同志,政策规定招生对象不超过25周岁,而且需要未婚。抱歉啊,你不符合招生条件。” “同志,就不能放松条件吗。我会中医、针灸、外语……” 她会的还很多,但就是苦于自己顶着胖丫的身份,没个文凭。 这个年代的高中生都是香饽饽,更不用说大学生。可不像是后世,就业困难的大学生一大堆跑去送外卖跑滴滴。在这个年代她要是有个文凭,以后就能找到更好的工作,才能过更好的日子。 “同志,真的很抱歉,政策就是这么定的。” 乔星月愁死了,她咋就不符合条件了。 这可咋办? …… 下午,黄桂兰去文教办给邓盈盈办英才高中的入学手续,无意间看到一张废弃的表格放在上最上面。 上面竟然有乔星月的名字。 仔细一看,星月是想参加高考? 这闺女,想要参加高考为啥不告诉她,她一句话的事就能帮她搞定。 星月肯定是怕麻烦她。 这闺女,懂事得让人心疼。 傍晚,谢中铭回到谢家,黄桂兰去了谢中铭的屋子,把屋子里的插销上了反锁。 谢中铭取下头上戴着的军帽,正要脱外套,黄桂兰已经锁了门靠近他。 “妈,有啥事,咋还锁门?” “老四,星月这闺女还挺上进的,她竟然去文教办报名参加高考。但是她刚好过25周岁,又已婚,不符合报名条件。其实这件事情她跟我说一声,我托人开个后门,也能给她报上。但星月没有找我,这闺女就是怕麻烦咱家。” 这时,谢中铭解开军装外套的第一颗扣子,露出里面的白衬衫来。 他解着扣子的动作,停下来,“妈,你是说乔同志想参加高考?” 之前他便听乔星月说过,她虽没啥文化,但是跟着下乡已故的父母学了不少东西,她身上的医术就是跟着她父母学的。 看来,她是想参加高考,拿到文凭,改变命运? 谢中铭想了想,“妈,那你就帮乔同志一把。让文教办的人以特殊人才为由,破格招收她。” 黄桂兰笑道,“妈也是这个意思。妈就想帮星月一把,星月不应该长期被困在咱家当保姆,她应该有更好的发展前途。” 说着,黄桂兰补充道:“老四,你有没有发现,星月和普通的女同志不一样。” 谢中铭顺口问道:“咋不一样?” 黄桂兰笑道:“乔同志身上有许多闪光点。” 这一点,谢中铭不可否认。 她不仅手术做的好,饭菜也做的好,灶房、堂屋、厕所、家里的角角落落都被她收拾得干净明媚,就连菜园子也被她打理得生机勃勃,而且她思维敏捷,冷静理智,胆识过人。 黄桂兰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这胖丫失踪后,不管能不能被找到,她都希望老四和胖丫离婚。 等老四和胖丫离了婚,她想撮合老四和星月重组一个家庭。 第16章 谢中铭像个护短的丈夫 黄桂兰想着,等谢中铭离了婚。 他和星月两个人,一个丧偶,一个离婚,都是不容易的人,安安和宁宁又和谢家特别有缘。 两个人重组一个家庭,一起带着安安宁宁,肯定能把小日子给过好。 所以,从现在开始,黄桂兰便有了自己的小心思,“老四啊,星月天天在咱家干活,她一个女同志细皮嫩肉的,我怕她皮肤变粗糙,妈想买盒雪花膏送给星月,你明天顺路帮妈带回来吧。” 脱下外套的谢中铭,又把外套挂起来,回头时才应了一声:“好。” 他根本没有意识到,黄桂兰这是在暗暗地撮合他和乔星月。 黄桂兰一想到将来若是能把乔星月变成自己的四儿媳妇,她做梦都会笑醒,便美滋滋地走出去,“我去灶房帮星月烧火。” 灶房里的乔星月正在灶台前做着土豆炖肉,锅边子的周围又烙着玉米面做的贴饼子,另一个蜂窝煤炉上放着蒸格,蒸着米饭。 整个灶房里,充满了香喷喷的烟火气。 黄桂兰闻着菜香味,正准备走进灶房,忽然被江春燕从后面拉了一把。 回头一看,江春燕换了一身衣裳,上衣是米色的的确良衬衫,塞进藏青色的长裙里,外面又配了一件浅色的小西服。 她转了一个圈,捞起裙子,把脚下那双黑色的低跟皮鞋露出来,脸上十分洋气。 “桂兰,你看好看吗?” “你说我要是把你这身衣服穿去相亲,成的概率应该会更大吧?” 没错,江春燕这身衣服,还有这双皮鞋,全是黄桂兰的。 那是谢江给黄桂兰做的新衣服,买的新鞋子,已经退休的黄桂兰下个礼拜要以教授的身份,回到高校给学生们发表讲话。谢江向来疼着黄桂兰,想让她登台的时候穿得体面一些,所以给她做了新衣裳。 那身新衣裳今天早上刚刚洗了晾晒在竹竿上,黄桂兰一次也没穿过,此刻却穿在了江春燕的身上。 江春燕皮肤有点黑,穿起来并不是那么好看,这会儿却洋洋自得,以为自己有多洋气似的。 黄桂兰憋屈着,这江春燕每次穿她的衣服,拿她的东西,招呼都不打一声。 她窝了一肚子的火。 “春燕,你这刚和老赵离了婚,又去相啥亲?” 这个江春燕,盈盈爸死后不到半年便改嫁,这二嫁后刚离婚又急着要去相亲,这让黄桂兰咋说她好? “咋的,离了婚就不能再嫁呀?” “……” “桂兰,要不说咱俩是从小长到大的姊妹呢,咱俩鞋子码数一样,衣服尺码也一样。这衣裳我穿着挺合身的,桂兰,你给我穿吧,反正你也不缺衣裳穿。” 黄桂兰有些生气,声音却是柔柔的,“春燕,这衣服我不能给你,下个礼拜我回高校发表讲话要穿的。” 江春燕自顾自地打量着自己的一身洋气,理所当然地应了一声: “你柜子里那么多中山装,你回学校穿中山装正合适,穿啥裙子?” “不行,春燕……” “咋的,我和你从小到大的姊妹了,几十年的情分,一套衣服和一双鞋子,这你都舍不得?” “我……” “再说了,桂兰,要不是盈盈她爸为了救你家老谢牺牲了,这些年我也不可能过苦日子。你倒好,你家老谢每个月有高额津贴,有布票,你想做什么样的新衣服不成?咋连一套衣服都舍不得送给我?我家老邓要是还活着,我能委屈巴拉地穿你的衣服?” 又是这种占了她便宜,还倒成了她的不是的指责口吻,让黄桂兰憋屈得很。 星月昨天跟她说,这啥叫绑架来着?黄桂兰一时半会儿忘了那个词,反正她觉得自己很憋屈,又实在是找不到话来反驳江春燕。 这个时候,邓盈盈走过来:真是个好时机,她要是帮兰姨说了话,批评她妈的不是,兰姨会不会觉得她很懂事,就更喜欢她了? 反正只要讨了兰姨喜欢,以后等中铭哥和乡下媳妇离了婚,她就更容易嫁给中铭哥。 正要说话,厨房里传出来一个声音:“呀!江姨,你这镯子可真好看呀。” 说话的,是从厨房里走出来的乔星月。 她拉起江春燕的右手,那瓷白如玉的手镯衬托的江春燕本就有些发黑的皮肤,更黑了。 真是难看死了,乔星月却夸赞道,“江姨,你这镯子跟你的气质真搭呀。你戴着真好看!” 被夸了一句的江春燕,完全忘了自己要干什么,正要说话,手腕一阵疼,“嘶,乔同志,你要干啥,你……” 话还没说完,乔星月已经将江春燕手上的镯子给取了下来,随即戴到黄桂兰的手上。 “江姨,你这镯子这么好看,就送给兰姨吧。” “这咋行?这镯子……” “咋的,江姨,你和兰姨从小到大的姊妹了,几十年的情分,你一个镯子都舍不得?你也太小气了吧?”乔星月根本不容江春燕说话,她斩钉截铁打断。 “我……”江春燕突然答不上来。 她吱吱唔唔半天才说出几个字,“可,可,可……可这是我的镯子呀。” “你也知道这是你的镯子?” “本来就是我的镯子呀。” “你身上穿的,本来还是兰姨的衣裳和鞋子呢。既然大家都是几十年的好姊妹了,兰姨送你衣裳,你送兰姨镯子,礼尚往来,刚刚好。” “那咋成,我那镯子可值钱了。” “江姨,都是姊妹,你计较这些就太小气了,啥值不值钱的,这代表的是你们姊妹间的情谊,除非你不把兰姨当姊妹。” “我咋没当黄桂兰是姊妹。” “你当兰姨是姊妹了,你还舍不得一个镯子?” “咋的,乔同志,我和桂兰是姊妹,我就要把镯子给她呀?没这道理。” “江姨,咋的,兰姨和你是姊妹,就该把新衣裳白白送给你穿呀,也没这道理呀。” “我,你……这……” 江春燕憋屈着,竟是找不到一句话来反驳。 她这憋屈又哑口无言的样子,让黄桂兰心里暗暗叫爽,真是爽快啊,终于让江春燕也体会到这种憋屈的感觉了。 黄桂兰忍了江春燕几十年了,也憋屈了几十年了,一直想不到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没想到她家星月三言两语间,轻轻松松给搞定了。 此时此刻,黄桂兰满眼崇拜地看着乔星月:她家星月真是厉害!让她佩服。 她差点没忍住,想对乔星月竖大拇指。 这时,乔星月见江春燕脖子上还戴了一条项链,干脆利落扯下来: “江姨,虽然说破四旧已经结束了,但大家都怕影响不好,很少有人像你这么招摇,直接把金项链戴脖子上的。” “这样吧,你这条项链不如让兰姨帮你保管,免得太招摇被人举报。” 说着,乔星月把项链和镯子都收起来,交到了黄桂兰的手上,“兰姨,走,我去炒菜,你帮我烧火。” 随即拉着黄桂兰进了灶房,又将灶房门给关了过去。 外面的江春燕憋屈着,想把镯子和项链给抢回来,又没有正当的理由。她总感觉只要这乔星月一开口,她完全无力反驳她说的任何一句话,就算反驳了也要被她压回来。 这种感觉,就像胸口堵了一块大石头,又沉又憋屈,根本喘不过气来——明明是黄桂兰拿走她的镯子和项链,占了她的大便宜,咋还成了她的不对? 究竟是哪里不对,江春燕又说不上来。 站在旁边的邓盈盈,更是傻了眼,她本来想着借着这个好机会,帮着兰姨说话,好好批评她妈,以此获得兰姨的喜欢。 没想到这功劳被乔星月给抢了,乔星月不仅帮兰姨摆平了她妈,还让她妈站在这里气得发抖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乔星月真不是一般的难对付,连邓盈盈也觉得憋屈得慌。 “妈,我都说了,让你少惹这个乔星月。” “我咋惹她了,明明就是她欺负你妈,你看着还不帮忙。” “你叫我咋帮忙?明明就是你不对在先。” “你胳膊肘咋老往外拐?” “不想跟你说话。” 蠢死了! …… 灶房里,黄桂兰实在是忍不住偷笑,一边笑,一边给灶台上铲着贴饼子的乔星月竖大指母: “星月,你真的太厉害了。你看江春燕那说不出来话的样子,太解气了。” 锅里正烧着土豆炖肉,香喷喷的。 锅边子上贴着的玉米面饼子已经熟了,吸了土豆炖肉的汤汁,香喷喷的。 乔星月将这贴饼子,一个一个地都铲进搪瓷盘里,“兰姨,以后你别再憋屈自己,你就记住一招,保准把江姨拿捏。” “哪一招?”黄桂兰悉心讨教,“星月,兰姨脑瓜子没你好使,你快教教兰姨。” “不是我脑瓜子好使。”乔星月谦虚道,“这一招也是别人教我的,就是用魔法打败魔法。” “啥魔法?” 这后世的词汇,黄桂兰可能不太理解,乔星月想了想,又说,“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于其人之身。” “哦,我明白了。”黄桂兰恍然大悟,昨天在饭桌上,星月也是用这一招把江春燕治得哑口无言。 铲完贴饼子,乔星月又把土豆炖肉给铲起来,“兰姨,你放心,一会儿江姨保准会把衣服和鞋子全脱下来,老老实实地还给你。” 果然,乔星月晚饭还没做好,江春燕已经脱下身上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捧在手里,另一只手又拎着那双新皮鞋,来到了黄桂兰的面前:“桂兰,这新衣服和新鞋子,你回高校发表讲话的时候要穿,我就不要了,你赶紧收起来吧。” 灶膛前的黄桂兰,放下柴火,擦了擦手,把衣服和鞋子接过来。 江春燕赶紧问,“桂兰,那我的镯子和项链……” “还给你,我可不喜欢占人便宜。”黄桂兰从裤袋里掏出一方手帕,把包在里面的镯子和项链还给对方。 拿到镯子和项链的江春燕松了一口气,却觉得脸火辣辣的,这不就是说她爱占人便宜嘛,但经过刚刚的事情,她竟然找不到一句话来反驳。 这都得怪乔星月——要不是这小贱蹄子,黄桂兰哪敢这么跟她对着干,以前只有她把黄桂兰治得服服帖帖的份,哪有自己憋屈的?不行,她得把这小贱蹄子从谢家给弄走,不然这日子过得实在是不舒坦。 晚饭后,江春燕冲了个凉。 见乔星月从老太太屋里端着一盆脏衣服走出来,江春燕把手里的衣服塞给她,“乔同志,把我的衣服也给洗了,洗干净点啊,麻烦你了。” 哼!小贱蹄子,还治不了你。 “江姨。”谢中铭也从奶奶屋里走出来。 他又盆里的衣服拿出来,塞回到江春燕的手里,“自己的衣服自己洗。乔同志没有义务给你洗衣服。” “她不是保姆吗,保姆不洗衣服谁洗衣服?” “乔同志来我们谢家,不是洗衣打杂的保姆,她的主要任务是帮奶奶调理身体。我妈不咋会做饭,乔同志才顺手帮我妈做个饭而已。乔同志没有道理要给江姨洗衣服,难道江姨自己没长手?” “中铭,你咋说话的,好歹我也是你长辈。” “咋的,长辈就不用洗衣服?江姨是跟我奶奶一样瘫痪了?还是七老八十动不了了?” 端着搪瓷盆的乔星月,忍俊不禁。 她知道谢团长除了害羞以外,还是个毒舌,没想到如此毒舌! 这完全颠覆了谢团长在她心目中铁血刚毅又板正害羞的形象。 “中铭,你咋跟江姨说话的?” “江姨想让我好好说话,自己先好好做人。” “你……” “江姨,以后对乔同志尊重一些,别把乔同志当一个下人使唤。她会中医,她的主要任务是给奶奶调理身体,她可不是我们谢家的保姆,更不是让你使唤的下人。” 这些天,谢中铭也看在眼里,乔同志每次给奶奶做按摩都要一个小时,一天又要按摩三次以上,每次都累得腰酸背疼,很是辛苦。 他可不想把乔星月给累坏了。 旁边端着搪瓷盆的乔星月,有种奇怪的感觉——谢团长这么维护她,怎么像是维护自己的媳妇一样,既霸气、帅气,又护短? 她脑子里咋会冒出如此奇怪的想法? 乔星月端着搪瓷盆的手指,紧紧攥了攥,赶紧把这奇怪的想法给压了下去,然后再次看向铁血刚毅的谢团长。 第17章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这男人一身铁血刚毅。 挺拔伟岸的身躯像是一座巍然鼎立的山峰一样,给人以一种无比踏实的安全感。 乔星月想着穿到这个年代来过惯了的苦日子,还没有人像谢团长和兰姨这样护过她,心里像是被暖洋浸着,嘴角悄悄往上一扬。 她是感激谢团长的。 厕所门口,黄桂兰站在那里,将刚刚的一切全都看在眼里。 她瞧着自家老四在江春燕面前这霸气凛然的对话,怎么和星月傍晚时的口吻一模一样?两人都让江春燕的脸色涨成了猪肚色,又找不到话来反驳,实在是让人解气。 这样瞧着,连黄桂兰都觉得,星月和他家老四的行事风格,咱像是两口子一样? 这要真是两口子,他俩三观一样,行事风格一样,性格相投,言辞又一样犀利,不知道得有多少共同语言,得有多恩爱? 唉!可惜呀,他家老四命不好,娶了乡下那个两百多斤又好吃懒做惹是生非的胖丫——但愿老四早点找到胖丫,离婚手续能办得顺利一些。 实在是拿谢中铭没辙的江春燕,抱着自己的衣服,气哄哄地走去厕所,“自己洗就自己洗。” 见到黄桂兰站在厕所门口,江春燕瞪了她一眼,“不知道你家咋想的,一个小保姆当宝一样供着。” 黄桂兰想起傍晚星月才教过她的,以魔法打败魔法的招数。 她回怼道:“春燕,也不知道你是咋想的,自己有手还要使唤别人给你洗衣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手断了呢。” “黄桂兰!” “我耳朵没聋,不需要你这么大声跟我说话。” 气不过的江春燕进去洗衣服,只好把这憋屈劲,全都发泄到搪瓷盆里的脏衣服上,肥皂被她搓断了她也浑然不觉,只一个劲地搓啊搓,仿佛怎么搓也不解气。 黄桂兰心里却舒畅得很! 以前从来都是她在江春燕面前受气,她憋屈得很,现在星月来了谢家,只需用她教给她的一个招术就能治这江春燕,简直不要太畅快! 黄桂兰走向乔星月时,满眼崇拜和感激,“星月,还是你的法子管用!” 乔星月笑了笑正要开口,谢中铭把她手中的搪瓷盆端过去,“乔同志,以后奶奶的衣服我来洗。你忙了一天了,你去歇会儿吧。” “谢同志,这不行……” 她伸手要去端回来,黄桂兰拉着她的手,不让她去端,“咋就不行?孙子给奶奶洗衣服,天经地义!星月,你忙了一天了,赶紧歇会儿。” 站在楼梯上的邓盈盈没有露面,却将楼下的一切听得清清楚楚:兰姨和中铭哥咋就这般维护乔星月,她乔星月是凭什么?这样下去,等到中铭哥和乡下媳妇离了婚,哪有她啥机会呀? 邓盈盈本来以为一个小保姆对她构不成啥威胁,没想到这小保姆已经深得兰姨和中铭哥的喜欢了,她突然变得有些慌乱。 计划全被打乱,本想在黄桂兰面前慢慢树立好形象的邓盈盈,乱了阵脚,等黄桂兰一个人回了屋,她也跟过去,敲了敲门。 “兰姨,我是盈盈,我可以进去吗?” “进吧。” 邓盈盈推门进去,又锁了门,见黄桂兰坐在窗边的缝纫机做着新衣裳,那衣裳看起来颜色鲜亮,一看就是年轻人穿的。 以前兰姨就爱给她做新衣裳。 这新衣裳兰姨肯定是给她做! “兰姨,你这衣裳好好看呀。” 黄桂兰踩着缝纫机的动作没有停,抬头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仔细着缝纫机上的针线。 “星月和安安宁宁穿的衣服太破旧了,兰姨给她娘仨做两套新衣裳。” 啥?竟然是给乔星月她们母女三人做的新衣裳? 邓盈盈心里瞬间酸得不行,却笑盈盈道: “兰姨,你对星月姐姐真好!不过星月姐姐很能干,待奶奶也细致用心,她也值得兰姨这么对她。” 黄桂兰点点头,脚下踩的动作不停,一个劲儿地夸着乔星月,邓盈盈只好假装一一附和认同。 邓盈盈又说,“兰姨,我妈这两天有些过分了。你也知道的,她就是那样的性子,回头我肯定会好好说她。” “没事,兰姨以后有对付你妈的法子,星月都教我了。” 星月教的法子,可管用了,以后她都不用怕江春燕再对她道德绑架了,这回她终于记住道德绑架这个新鲜词了。 “……”这个乔星月,咋处处都讨兰姨喜欢,气得邓盈盈肺要炸裂,又不敢发作。 想了想,邓盈盈委婉道,“兰姨,中铭哥可是有媳妇的。这星月姐姐,不会是对中铭哥,有啥想法吧?” 这时,黄桂兰停下脚上踩着缝纫机的动作,抬起头来,“盈盈,你咋能有这样的想法?咋能跟你妈一样?” “我,我不是听说中铭哥要和乡下的媳妇离婚吗?中铭哥样样优秀,我就怕这个星月姐姐打中铭哥主意。虽然说星月姐姐确实能干,但她还是各方面都配不上中铭哥。” “你这想法是错误的。就算你中铭哥真离了婚,我还觉得他一个二婚头的,有些配不上样样都优秀的星月呢。” “啥?兰,兰姨,星月姐姐可是还有两个娃。” 说起那两娃,黄桂兰更是喜欢,“安安和宁宁和咱谢家就更有缘分了。” 一个像她和中铭,花生过敏。 一个像老谢,有先天性的哮喘病。 “要是以后你中铭哥真和乡下媳妇离了婚,我白捡两个可爱的孙女,多划算。” 她黄桂兰这辈子一心求能生个女儿,连生五个偏生了五个儿子。 求孙女也求不到,老大老二媳妇偏偏给她生了四个孙子。 安安宁宁要真成了她孙女,哪怕不是亲生的,她做梦也会笑醒。 这样的话,听在邓盈盈的耳朵里,完全不理解,兰姨咋能如此稀罕那两个小拖油瓶呢,可邓盈盈又完全不敢有半个字的反驳。 “安安宁宁确实挺可爱的!” 邓盈盈又试探性地问,“兰姨,中铭哥真打算要和乡下那个媳妇离婚吗?” “有这打算。” 但这不是胖丫失踪了,找不到胖丫吗? 邓盈盈再次试探性地问,“兰姨,那……中铭哥要是真和他乡下的媳妇离了婚,你是不是准备让星月姐姐嫁给中铭哥呀?” 问完这个问题,邓盈盈忐忑不安地等着黄桂兰的回答。 黄桂兰打量着邓盈盈,这闺女之前就想嫁给老四,老四不同意,她可不想让邓盈盈坏事。 黄桂兰说话的声音虽是柔柔的,却无比坚定道,“盈盈啊,你和你中铭哥的事情,你就别再抱有任何幻想了。你中铭哥他就是一丝一毫也不喜欢你。要不然,当初他就不会宁愿娶乡下那个好吃懒做的媳妇,也不娶你。不过没关系,兰姨还是会把你当亲侄女一样对待的。” 邓盈盈心里不爽。 这咋就只是亲侄女了?以前不是说当亲闺女对待吗?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是谢中铭,“妈,你让我买的东西我买回来了。” 黄桂兰看向邓盈盈,“盈盈,你先出去吧。” 邓盈盈出去后,谢中铭进来了,黄桂兰让他关了门。 “妈,你让我给乔同志买的雪花膏,我买回来了。” “你上楼的时候帮我拿给乔同志吧,妈赶着给她们母女三做新衣裳。” 黄桂兰继续踩着脚下的缝纫机,头也不抬地仔细着缝纫机上走着线的衣服。 谢中铭握着手中的一盒雪花膏,指尖力道紧了紧:他一个男同志送乔同志雪花膏,不太好吧? 虽是这么想,但他还是拿着雪花膏,又把雪花膏放在几本书里面夹着,去到了厕所门口。 厕所门是敞开着的,里面传来乔星月和安安宁宁的声音。 “妈妈检查一下,牙齿刷干净了没有。” “啊!”安安张开小嘴巴,等妈妈检查完后,开心道,“妈妈,在师长爷爷家真好,可以用这种香喷喷的牙膏,我们在乡下的时候都是用的牙粉,牙刷也是竹子做的,不像中铭叔叔给我们买的牙刷,软软的,刷牙好舒服。” 安安好希望能有中铭叔叔这样暖心的爸爸。 这话安安私底下对乔星月说过,但是乔星月吩咐她以后千万不能再乱说了——因为中铭叔叔已经娶媳妇了。 虽然有些失落,但安安能呆在师长爷爷家是十分满足和感激的。 这种好日子乔星月也十分满足和感激! 她也想让安安宁宁能留在城里,并且在城里扎根,但是在兰姨家当保姆并不是长久的事,要是能让她参加高考,拿个文凭就好了。 可是她去文教办报名的时候,文教办的人说她过了二十五岁,又已婚,不附合条件。 这时,站在门口的谢中铭,喊了她一声,“乔同志,给你几本书,兴许你能用得上。” 看着递到面前的几本书,乔星月赶紧在衣服上擦了擦湿嗒嗒的手,伸手接过来,“这是?” 高中的课本! 乔星月有些懵!这咋回事? 乔星月刚刚洗了把热水脸。 洗脸的时候,她顺带解开第一颗扣子,把脖子也洗了一遍。 几缕湿发贴在白皙的颈侧,脖颈又细又白,像刚刚剥了壳的嫩藕,往下能看见清瘦的锁骨,陷出浅浅的窝,脸上没擦胭脂,却透着刚刚擦洗的薄红,连耳尖都带着粉,一双眼睛亮得像是浸了晨露,瞧着就是副俏生生的惹眼模样。 谢中铭刚刚看她一眼,就被烫着似的收回目光,不敢在她脸上停留太久。 攥紧衣角的手,悄悄紧了紧,“我回来的时候碰见文教办的招生主任,他打探着你在我家干活就让我转告你,介于你是个懂医术是特殊人才,所以破格招收你为今年的高考生。” “谢同志,你说啥,文教办真的愿意招收我?” “嗯,你拿着这些书,空余的时间可以学习。” “谢同志,谢谢你。” “我也是碰巧遇到文教办的主任,正好把这个好消息带给你。” “……” “乔同志,军区家属院后勤部的介绍信,到时候我帮你开回来。” “谢同志,不用麻烦你了,我明天……” “军区大院我比你熟,就这么定了。”谢中铭斩钉截铁。 说完,挺拔如松的身影转身离开。 乔星月有点纳闷,早上她去文教办的时候,也是说了她会医术,会英语,怎么没听文教办的人说她是特殊人才,可以破格招收? 难道是运气好? 自从来了谢家之后,她的运气咋能这么好? “谢同志,真的很谢谢你。” 谢中铭闻声,宽肩未动,微微回头。 之前他了解到,她刚出生便跟着下乡的父母在农村生活,没有机会读上书,但是跟着很有学问的父母学了不少文化和医术。 他挺佩服她的,在那样的环境下,还能不断学习,“乔同志,有什么梦想就努力去追求,你肯定可以的。” 看着她眼里有股闪闪发光的力量,谢中铭便无法从她身上移开目光,总觉得她不应该拘于这灶膛之间只当个小保姆。 “嗯!”乔星月用力点了点头。 “乔同志,希望以后你能有更广阔的天地!” “嗯!谢同志放心,我肯定不会耽误干活。” 这谢家的雇主,个个胸襟宽广,待人友善,谢师长是,兰姨是,谢同志也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动容充盈在整个心间。 她可只是谢家的一个小保姆,谢家不但不怕她耽误干活,还支持她参加高考,追求她的理想。 谢家的一个小保姆便有这样的待遇。 谢家一共有五个儿子,那嫁进谢家的五个儿媳妇,不知道得有多受宠! 第18章 谢中铭第一次送女同志礼物 这谢家的家风和风气,让乔星月很是放松。 她手里握着谢同志送来的几本高中教材和辅导书籍,上面还带着谢同志手心的余温,指腹摩挲着书面,眼眶忽然就热了。 仿佛她不只是谢家的小保姆,更像是他们的亲人一样被他们照顾着、尊重着、支持着。 书面有些凹凸不平。 里面好像还夹了什么东西? 乔星月翻开书本一看,里面夹了一张条纸。 纸条上面写着:难点我帮你标注过了,若有不懂可以问我。 这是谢同志的字? 谢同志的字迹和他的人一样,遒劲有力,如青松挺拔,一笔一画都透着他身上那股子强劲有力的男儿气概,看着就让人安心。 这纸条下面,又放了一个掌心大小的圆形铁盒子,上面有蓝色花纹,印着——友谊牌雪花膏。 谢同志咋送她雪花膏呢? 这多不合适,她不能收。 抬眼一看,堂屋里已经没了谢中铭的身影,只有坐在长条凳上在搪瓷盆里洗着脚的——江春燕和邓盈盈母女俩。 江春燕把脚抬起来,用毛巾擦了擦,穿了鞋走到厕所门口,“乔星月,你还敢说你没勾引谢家老四。你要是没勾引他,他咋又是送你书,又是送你雪花膏的?你不知道谢家老四有媳妇的吗?我看你就是个狐狸精。” 乔星月抱着那些书和那盒友谊牌的雪花膏,从厕所里走出来,“江姨,你是几百年没刷牙了,嘴臭成这样?” 她又补充道:“还有,你再满口喷粪似的诬陷我,明早我就拉着你去见家属院居委会的陈主任,让他好好评评理,看看你这样诬陷人的妇女同志该受什么样的批评。” 说着,她领着安安宁宁上了楼。 二楼有三间屋子,一间住着谢中铭,一间谢师长的书房腾出来让她和安安宁宁住了,另一间是谢家老五谢明哲的屋子又腾出来给邓盈盈和江春燕母女俩住了。 谢中铭的屋子就在乔星月对面,她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反应。 这时,邓盈盈从楼下走上来,看向她。 “星月姐姐,你是要参加高考吗?” “嗯。” “星月姐姐,你以前是上过学?” “有事吗?” “星月姐姐,我以前上过高中,只是没读完,但我学习还行,你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谢谢,不用。”她乔星月上一世可是医学博士,脑子好用,记忆也好,穿过来之前所学的东西全部记得,哪用得着邓盈盈在这里班门弄斧? “星月姐姐,我妈刚刚说话难听,你别放在心上,我替她向你说声对不起。” 乔星月知道邓盈盈也不是什么好货色,这句对不起也不是真心的,她淡淡应了一声,“你妈的事情,用不着你来道歉。她要是再敢诬陷我,你替她道歉了也没有用。” “我……”邓盈盈接不上话了,好像她那点小心思被她看穿似的。 叩叩! 乔星月又继续敲门。 邓盈盈笑了笑,看似好心提醒道,“星月姐姐,你可能不太了解中铭哥。他不喜欢别人进他的屋子。恐怕你来谢家这么久了,还没进过他的屋子吧?” 这一点倒是真的。 乔星月自打来谢家第一天起,兰姨就特别提醒过她,谢同志不喜欢别人进他屋子,也不喜欢别人碰他的东西,所以她来了十几天了,从来没有进过谢同志的屋子。 看她敲门的动作停下来,邓盈盈看似好心提醒,“星月姐姐,我妈说话是比较难听。但是中铭哥再怎么也样是结过婚有媳妇的人了。我觉得星月姐姐还是和中铭哥保持一点距离的好,免得别人在背后说你闲话。我也是真心为了星月姐姐好。” “邓同志,不知道你是以什么身份这么提醒我?邓同志是谢同志什么样人?”乔星月抱着手中的东西,转身回头。 那犀利的目光落在邓盈盈的身上,让邓盈盈头皮发麻——她一个小保姆,哪来的这么强大的气场? “我,我……我和中铭哥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我们亲如兄妹。” “哦,亲如兄妹呀。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对谢同志有啥想法,以为只要是有女同志靠近谢同志,你就吃醋了似的。” “我没有。”邓盈盈急了,“中铭哥是有媳妇的人,我咋可能有这种不正当的想法。” 这邓盈盈和江春燕母女俩,一个是老白莲,一个是嫩绿茶。 乔星月可不带惯着她们母女俩,反正她怎么乳腺通畅怎么来,“既然没有,那就少管闲事。” 门里面。 谢中铭就站在门口。 外面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嘴角不由勾起一抹赞扬的弧度——这个乔同志,真不是一般的伶牙俐齿,一般人还真欺负不了她。 “星月姐姐,我真不是想管闲事,我真的是为了你好,我……”就在邓盈盈急于解释时,谢中铭开了门。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邓盈盈的身上,“我是和你从小一起长大,但关系没有好到亲如兄妹的地步。” “中铭哥……” “我们没那么熟。” 他的目光,又落在乔星月身上,“乔同志,刚刚是你在敲门?” “嗯。” “进来说吧。”谢中铭把房间门的门缝敞得更开,挺拔如松的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那意思是要请她进去。 门外的邓盈盈看傻眼了,也听傻眼了。 中铭哥从来不喜欢任何人进他的屋子,尤其是女同志,大院里也有很多追求他的女同志,以工作、学习交流和请教为由,找过他无数次。 哪一次,不是被拒在门? 就连她邓盈盈和中铭哥从小一起长到大,每次来敲他的门,也是被堵在门外,连他屋子里到底长啥样都没见过。 可是,刚刚中铭哥说是要请乔星月进屋去说? 邓盈盈朝屋子里望了望,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谢中铭房子里的布置,一张单人床摆在墙角,上面的被子叠成豆腐方块,床单被铺得平平整整,没有一丝褶皱。靠窗的地方摆着一张红木书桌,上面的书摆得整整。墙上贴着各种各样的奖状,还挂着各种各样的锦旗。墙上有一幅他亲自写的书法——保家卫国,忠诚使命。勇者无畏,强者无敌。 那字迹和他的人一样充满了坚毅的力量。 屋子里又是一尘不染。 邓盈盈终于见到谢中铭的屋子长啥样了,却是因为乔星月才有这样的机会,她心里酸溜溜的,像被泡进了醋坛子里。 乔星月是个有分寸的女同志,她站在门口一步不挪,然后把夹在书里的友谊牌雪花膏,递向谢中铭。 “谢同志,书我收下,但雪花膏就不用了。这不合适。谢谢你。” 她没有进谢中铭的屋子,把雪花膏塞到谢中铭的手里后,领着安安宁宁转身回了自己屋里,然后关紧房门。 直到对面的门紧紧关过去,谢中铭才反应过来——刚刚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邀请一个女同志进他屋里说话,这女同志还不愿意进去。 他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见着邓盈盈也站在门口,不想当着邓盈盈的面和乔同志说话,所以才邀请她进屋说。 乔同志很有分寸,这会儿他才想起来她刚来谢家时,他对她的戒备和怀疑,倒是他错怪了乔同志。 除了愧疚,他心中还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感觉——乔同志好像是在避着他? 这时,邓盈盈打断了他的沉思,“中铭哥,我也要参加今年的高考,你有空的时候可不可以辅导一下我?” 谢中铭看向邓盈盈的目光,淬了冰似的,冷冷道,“你看我像是有空的人?” “中铭哥……” 啪! 谢中铭不等邓盈盈说完话,拿着雪花膏关了门。 他站在门口思索着,刚刚乔同志没有进他的屋子里,说是这盒雪花膏她不能收,收了不合适,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握着雪花膏的手,紧紧一攥。 下一瞬,他打开门,不顾站在门口委屈哭了的邓盈盈,绕过她,走到对面,去敲了敲门。 开门的人是安安,安安昂起小脑袋来,声音清脆得像是风中的铃铛,“中铭叔叔,有啥事吗?” “我找你妈妈。”谢中铭也很有分寸,知道这是女同志的房间,站在门口,没有往里面挪半步。 乔星月走到门口,“谢同志,还有啥事?” 谢中铭拿着这盒雪花膏,急着解释,“乔同志,这盒雪花膏是我妈让我带回来的。她说怕你干太多家务活,手会变得粗糙,所以想送你一盒雪花膏。” 乔星月相信。 但这雪花膏若要是兰姨拿给她的,她会感激收下,但若要是谢中铭送过来的,哪怕是帮兰姨送来的,她也不会收。 到目前为止,周大红说她勾引谢家男人,江春燕也说她勾引谢家男人,还有这邓盈盈也阴阳怪气要她离谢同志远一点,她呆在谢家只想好好干活,不想节外生枝,就算谢家的人再通情理,再维护她,这大院里说闲话的人一旦多了起来,肯定对谢同志的名声影响不好。 如果到时候真的影响到谢同志的名声,她可能会主动离开,她不想失去这样的好工作。 所以,她还是和谢同志保持点距离比较好。 “谢同志,麻烦你转告兰姨,我在乡下呆惯了,这种东西我用不习惯。不过很感谢兰姨。” 说完,乔星月便拉着安安往里挪了挪,又把门关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黄桂兰见乔星月在灶房里摊着面饼,她重新拿着雪花膏走进去,“星月呀,这雪花膏是兰姨特地让中铭买回来,怕你这双手天天干活会变得越来越粗糙,你一定要收下。你不是说了不会再跟兰姨客气的吗,又不是啥贵重的东西。” 乔星月接过来,爽快道,“行,兰姨,我收下了,谢谢您。” 她会更加卖力地干活,以此来感激兰姨待她的好。 晨练回来的谢中铭,拿着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额头的汗——都是同样的雪花膏,为啥他妈送给乔同志,乔同志就这么爽快地收下了?是他送的方法不对? 第19章 乔星月以前是个小胖妹 四月晚春,清晨六点多,太阳已经缓缓升起了。 整个大院都映在暖洋洋的晨光之中。 阳光从堂屋的拼接玻璃窗照进来,落在谢中铭挺拔如松的背影上,想着乔同志收了他妈黄桂兰的雪花膏,却没收他的,这晨光忽然晒得他有些发晕,却没察觉那股闷劲儿不是被太阳晒的,是连他自己都没分清的挫败感。 胸口一股子闷意升上来。 黄桂兰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刚刚晨练完,满身都是阳刚气的儿子,把他拉到堂屋外的菜园子去。 “老四,胖丫有消息了吗?” 黄桂兰以为星月不收雪花膏,是太见外了。 可是这雪花膏由她送到星月这丫头面前时,星月丫头就收了,这说明星月和她家老四有着很分明的界线划分,她想和老四保持距离,不想和老四扯上啥瓜葛。 愁死人了! 这星月对她家老四好像没那意思,肯定是因为老四有个媳妇,星月才刻意保持着分寸感。 不等谢中铭回答,黄桂兰又说,“老四,你得赶紧和胖丫离婚。不如,你先把离婚报告打了,先交到上面去?” 黄桂兰也不想让胖丫就这样失踪,只想快点找到胖丫,补偿胖丫,然后让胖丫和中铭把离婚手续办了,这两人没啥感情,这么捆绑在一起,对谁都不好。 谢中铭斩钉截铁,“妈,胖丫的失踪,跟我也有关系,离婚报告的事情先缓一缓,我再找找胖丫。” 这五年,他不该只往茶店村寄钱,却对胖丫一直不闻不问。 “你这孩子,咋啥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这明显就是胖丫妈的责任,要不是胖丫妈把胖丫赶出去,胖丫怎么可能会失踪。听妈的,咱先把离婚报告打了好不好?” 这老四不离婚,就是她想撮合星月和老四在一起,也没理由呀。 这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看到星月和老四在一起? 黄桂兰急死了。 “妈,这件事情我自有打算。” 堂屋的双扇对开门后面,邓盈盈悄悄站在那里。 黄桂兰的每一句话,邓盈盈都听得清清楚楚,她握着木头门栓的手紧紧一攥,心里一阵慌乱不安——兰姨如此着急催中铭哥打离婚报告,是急着要撮合乔星月和中铭哥在一起吗?邓盈盈怎么瞧着,兰姨看乔星月的眼神,都像是一个温和的婆婆看未来媳妇的眼神,对乔星月哪哪都满意,哪哪都喜欢。 可是她也想等中铭哥离了婚,再嫁给中铭哥呀。上一次她想和中铭哥处对象,中铭哥不愿意,这一次可千万不能让乔星月坏了她的好事。 早饭后,邓盈盈把江春燕叫了出去,两母女走在大院外面那片自给自足的农田田埂上。 田埂的左边种满了已经丰收的豌豆胡豆,部队的后勤兵在那里采摘着。右边的那块玉米田,玉米已经长到人头高了,上面挂着刚长出来的玉米包,玉米须青油油地倒垂着,风一吹全是清爽的玉米须味。 两母女边走边聊。 “妈,我总感觉兰姨想让乔星月当她的四儿媳妇,中铭哥看样子也不讨厌乔星月,甚至还有点喜欢她,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那咋整,难不成给谢中铭下药。那妈得去兽医站多买几包配种的兽药了。” “妈,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这个法子。不然中铭哥恨死我了。我要的是得到中铭哥的心。” “你咋如此死脑筋?那得到人和得到心有啥区别?反正只要得到他的人,你就能嫁给她,以后就能每个月掌管他的钱。谢中铭一个月一百六十八块钱的津贴,就算没得到他的心,光有这些钱,你的小日子就不要太好过。” “妈,我跟你不一样。” 邓盈盈知道,江春燕当初嫁给谢师长的部下,也就是她爸,就是用了下药这种不光彩的手段,所以她爸对她妈基本上没啥感情。 “盈盈,退一万步讲,就算不能如愿地嫁给谢中铭,你也要抓住这次回锦城军区的机会。那江北松不是一直喜欢你,谁给他介绍对象,他都不愿意谈吗。所以啊,咱别光想着打谢中铭的主意,咱们得两边同时抓。明白吗?这江北松一个月也有九十多块的津贴呢,这钱也不少。” 江北松就是江北杨的哥哥,比谢中铭大一岁,和谢中铭一起在大院长大,现在服役于锦城军区,是个营长。 虽然说江北松的条件不如谢中铭,但也在江春燕的女婿备选名单之中。 邓盈盈不是不想嫁给这个江北松,江北松一个月九十八块的部队津贴,她觉得也不错,但她不是更喜欢谢中铭吗? “妈,咱先拿下中铭哥,拿不下再嫁江北松也不迟,反正江北松心里只有我,他不可能娶别的女同志的。” 呵! 这邓盈盈不仅打着谢团长的主意,同时还早就找好了备胎,这个年代的人都很淳朴,怎么还有邓盈盈这种找备胎的女同志? 真是颗老鼠屎! 乔星月经过这片田埂,手上拎着的水壶是要给谢师长送过去的,因为谢师长今天领着兵在这块自给自足的农田地里,采摘着丰收的豌豆和胡豆,没想到会这么巧合地听到邓盈盈和江春燕的对话。 “妈,我有法子把乔星月从兰姨家弄走了,你过来,我小声点跟你说,别让人听见。” 后面这两母女又说了什么,站在人头高的玉米杆后面的乔星月,并没有听见。 中午这顿饭,谢中铭在部队吃,乔星月要去部队自给自足的那块农田里,给谢师长送午饭。 这块农田离大院三里地,乔星月是踩着谢家的二八大杠而去的。 眼见都快半个时辰了,乔星月还没回来,谢家堂屋里坐在四方桌上的江春燕,肚子饿得咕咕叫,“桂兰,乔星月不过是个保姆,干啥非要等她回来了才能开饭,我们先吃不行吗?” 黄桂兰把筷子握在手里,不许江春燕先动筷子,她生气的时候,说话声音也是柔柔的,“春燕,我再跟你申明一遍,星月不是咱家的保姆。我把她当半个女儿对待,她不回来,谁也不许先动筷子。” 咕噜咕噜! 这回,肚子饿得咕咕叫的人,是坐在黄桂兰旁边的安安和宁宁,她立即换了一副慈祥温柔的笑脸,给安安宁宁一人拿了一块玉米饼子,又给她们包了两块肉在里面。 “安安宁宁肚子饿了,先吃点饼子垫垫肚子。” “黄桂兰,咋这两个娃就可以先吃?” “你也知道她们还是个娃呀?” “凭啥娃可以吃,我就不可以?” 江春燕不服气,抓起一块玉米饼子,却被黄桂兰用筷子用力一敲,然后把玉米饼子拿回来。 “别跟个饿死鬼投胎似的,我说了,得等星月回来了才能动筷子。” 黄桂兰以前从来不会这样对江春燕说话,但自从星月来了家里,她听了星月的劝,人不能活得太憋屈,但凡让自己不舒服不痛快的人,就要学会拒绝反抗。 凭啥这江春燕在她家白吃白住,还得由着她来,没这道理。 黄桂兰发现,自从用星月教给她的法子,把憋屈的话都说出来后,整个人都舒服多了,肝也不疼了,胸口也不堵了,要多舒畅有多舒畅。 见状,邓盈盈赶紧拉住江春燕的胳膊,“妈,你讲点理好不好,星月姐姐每天做饭挺辛苦的,必须等她回来了才能吃饭。” 这句话,邓盈盈是专门说给黄桂兰听的。 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江春燕,没好气地说了一句,“这乔星月给谢师长送个饭,半天不回来,该不会是骑自行车掉山沟沟里去了。” 这回,黄桂兰是真怒了,她把手中的一把筷子用力拍在桌子上,厉声道,“江春燕,闭上你的乌鸦嘴。你再这样就从我家搬出去,别住在我家。” 就算江春燕要出去哭闹,说她忘恩负义,哪怕顶着骂名,黄桂兰也绝不允许江春燕如此诅咒她家星月。 这会儿星月还没有回来,黄桂兰有些着急,她呸呸呸了好几声,起身去到院外看了看,后面跟着安安宁宁这两只小尾巴,正好碰见乔星月骑着二八大杠回到院子里。 见到乔星月纤瘦的身影从二八大杠上矫捷灵敏地跳下来,黄桂兰这才松了一口气。 几人前脚进了堂屋,后脚又来人了。 “哟,兰姨,吃午饭呢,正好,我也还没吃饭,我就不客气了。” 后脚跟进来,并且坐到四方桌前的人,是个男的。 平头,微胖,个高高的,壮壮的,满脸长着疙瘩,毛孔又粗又大,那又大又红的酒糟鼻一眼便被乔星月认出来了。 怎么会是他? 四年前,她刚生了安安宁宁没两个月,宁宁病了,她带着两个娃去昆城的省城医院看病,途中在一个破庙里避雨,遇到同样避雨的男人,也就是眼前的男人。 这男人见色起义,想非礼她。 当时她身子虚弱,又带着两个娃,差点就被他玷污了,幸好当时有好心人及时救了她。 这男人咋在锦城军区大院里,而且还穿着军装? 男人坐下来直接拿着筷子开始吃饭,他专挑肉吃,一块接一块地喂进嘴里,也没看乔星月一眼,看样子是没认出她来? 不过也不奇怪,那个时候乔星月还没有完全瘦下来,虽说不是胖丫之前两百多斤的样子,但也有一百四十多斤。 而她现在只有九十斤出头。 没被认出来,也是正常的。 “兰姨,他是什么人?”乔得月压低了声音,小声问了一句。 黄桂兰也小声应了一句,“江春燕二哥的儿子,叫江永强。” 三年前江春燕挟恩图报,硬是让谢江给这个叫江永强的酒糟鼻男人,安排了一个部队后勤兵的工作,这才消停。 江春燕拍了江永强一下,“永强,你别只顾着吃呀,你快看看星月这姑娘怎么样?” 一双猥琐的目光,盯向乔星月,立刻让乔星月有些犯恶心,全身都不舒服起来。 “这妹子长得真俊呀!” 酒糟鼻男人就像鉴赏珠宝似的,从上到下地打量着乔星月,连旁边的黄桂兰都气得想把这双眼珠子给挖下来。 “妹子,听说你死了男人,一个人带着两个娃日子过得苦巴巴的。你跟我处对象吧,我愿意帮你养你的两个娃,而且我现在一个月二十六块钱津贴,够养活你们娘仨了。你要是……” “你个登徒子,你敢打我们星月的主意?”黄桂兰拎住王永强的耳朵,把人揪起来。 “嘶,兰姨,疼,疼,疼,您轻点。” “这是干啥呀,桂兰,我寻思着星月一个寡妇带着两娃,日子过得苦巴巴的,想着把她介绍给永强,让永强帮她分担……” “分担你个屁!”从不骂脏话的黄桂兰,不仅气得骂了脏话,还气得全身发抖。 她抄起放在一旁的扫帚,往江永强身上打下去,赶得江永强赶紧往堂屋外面跑,“江永强,你再敢来我家,打我家星月的主意,我打得你满地打牙。” 乔星月赶紧拉住气得发抖的她,“兰姨,你别气了,你快坐下来歇口气。” “星月,你放心,有兰姨在,不可能把你嫁给这种登徒子的。” “兰姨……”乔星月眼眶一热,她就只是谢家的一个保姆呀,兰姨何至于如此护着她。 旁边的江春燕说了一堆漂亮话,似要劝说黄桂兰把星月说给江永强处对象,黄桂兰满眼凌厉地瞪过去,“要是把你家盈盈嫁给江永强这种男人,你愿意吗?” “这盈盈是我闺女,乔星月是你家保姆,能比吗?” “星月也跟我亲闺女似的,怎么不能比?” “黄桂兰,我看你就是想等你家老四离了婚,再娶乔星月吧,难怪你这么护着她。也不知道你脑子是不是坏掉了,你家老四就算是个二婚头男人,想嫁他的女人也要排长队,你咋就想把这个寡妇给娶进门?” “你才是寡妇。” “黄桂兰,你……” “妈。”邓盈盈用力拉住江春燕的胳膊,“你再和兰姨吵,咱们就收拾东西搬出去住。” 见黄桂兰是真生气了,邓盈盈赶紧说好话,“兰姨,您别生气了,星月姐姐又漂亮又能干,我表哥确实是配不上她。回头我一定狠狠批评我妈,她就不该有这样的歪主意。” “邓盈盈,不是你……” “你闭嘴,你再多说一个字,我现在就上楼收拾东西搬出去,省得你把兰姨的身子给气坏了。” …… 傍晚。 乔星月在谢家院子里收着晾在竹竿上的衣服,江永强拎着一捆红糖走进来。 江永强今年36岁了,还没说媳妇,眼见着江春燕给他说个这么漂亮的对象,他怎么样也要再争取一下。 这会儿,江永强这么仔细打量着乔星月的侧脸,越看越觉得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她似的,看到她耳畔上的那颗黑痣后,他忽然想起来了——她该不会是他在昆城破庙里遇到的那个小寡妇吧? “乔同志,你不会是那个小胖妹吧?” 江永强拎着红糖走上去,乔星月瞪他一眼,“你来干什么?” “乔同志,你别误会。我是真心想帮你分担,跟我处对象的事情,你考虑考虑吧?”江永强把红糖递上去。 一只结实有力的手,接住红糖,塞到江永强的怀里,“江永强,你这么个老光棍还想打乔同志的主意,你是皮痒了?” 来的人,是刚从外面回来的谢中铭。 他的嗓门没提多高,却带着让人发怵的威严,淬了冰似的目光盯得江永强连退了两步。 这江永强大半年前,尾随一个年轻女同志,虽然什么也没做,却把那个女同志吓得脸色发白,刚好被谢中铭给撞上了,狠揍了江永强一顿。 这一顿毒打,江永强到现在还记得,赶紧抱着红糖,拔腿就跑。 这时,谢中铭的目光才落回乔星月的身上,打量了她一圈,“乔同志,江永强没欺负你吧?” “没。”乔星月摇了摇头。 “是不是江姨要把江永强介绍给你处对象?” “嗯,是江姨的主意。” “乔同志你放心,有我们谢家在,这个江永强不敢乱来。” “……”乔星月心窝子忽然一暖,不仅兰姨护着她,连谢同志也像保护家人一样护着她。 这时,谢中铭微微蹙眉,带着疑惑,又问,“乔同志,刚刚江永强说你是他以前见过的小胖妹?你以前很胖?” 第20章 星月,你以前很胖吗? 也不知道江永强是不是认出她来了。 乔星月想到四年前她刚生了安安宁宁不到两个月,带宁宁去省城看病的那一次,在破庙里遇到想非礼她的江永强,当时她还没有完全瘦下来,大概有一百四十斤左右。 确实是个小胖妹。 她抱着从竹竿上收下来的衣服,微微点头,“以前确实比现在胖一点点,那是老早以前的事了。” 说着,她不自觉地抱紧手中的衣服,嘴角勉强牵起个笑意。 谢中铭知道女同志都十分注意形象,怕她尴尬,没在问她以前是小胖妹的事情。 “乔同志,你以前和江永强认识?” “说来话长,反正不是啥好事情,就不提了。” 当时她是着急带宁宁去医院看病,否则肯定会报警,让公安同志把江永强这种臭流氓给抓起来,这个年代的流氓罪可是很严重的,只是现在指认江永强耍流氓,她是既没证人又没证据,并不是那么容易。 “嗯,乔同志,既然你报名参加高考了,就好好把心思用在学习上,江永强的事情有我和我爸妈在,我们家不会再让江永强打你啥歪主意的。” “好,多谢谢同志了。”乔星月心窝子暖暖的,带着这股子感动,继续去收衣服。 眼见着她怀里抱着一大团晒干的衣服,已经抱不下了,谢中铭上前两步帮她收了起来。 他一米八八的大高个子,肩宽背挺,抬手时,小臂的肌肉线条在衣袖下微微绷紧,轻轻松松就把竹竿上的衣服收下来,还顺手把她没够着的两件床单也一并收下来。 堂屋门口,江春燕瞧着这一幕,星月和她家老四站在夕阳的余晖下,一个英俊挺拔又伟岸如山,一个貌美如花又小鸟依人。 多般配呀! 这才像是两口子嘛! 要是他们俩能重组一个家庭,肯定会处出感情来,这小日子肯定能过好,黄桂兰想着乡下那个两百多斤又好吃懒做的胖丫就这样耽误了她家老四一生,想想就怪愁人的。 两人收了衣服,走向堂屋,谢中铭见到黄桂兰,喊了她一声,“妈,江永强今天是被江姨叫来的?” “嗯。”黄桂兰生起气来,声音也是柔柔的,“你江姨净出些烂主意。” 面色紧崩的谢中铭若有所思后,又道,“我知道了。” 他怀里抱的衣服和床单被套都是奶奶的,便抱着去了老太太的屋子。 留下黄桂兰,接过乔星月手中的衣服,“星月,给兰姨吧。” “行。”乔星月把衣服递过去,“那我去灶房下面了。” 今天晚上,她做的是臊子面,和面的臊子她炒了两种,一种是香辣味的,一种是酱汁味的,因为谢团长和谢师长吃得了辣,但兰姨吃不了辣。两种口味,都是用猪肉切丁,加入酱料煸炒,再加入切丁的土豆胡萝卜木耳,炖得烂烂的,浇上汤汁,浓郁鲜香。 黄桂兰进灶房时,刚好瞧见乔星月把带着汤汁的臊子淋进一碗捞起来的面条里,那香味惹得黄桂兰差点流口水,“真香呀!星月,兰姨想和你聊会儿。” “兰姨,有啥事?”乔星月停下淋酱汁的动作。 “星月啊,我家中铭娶媳妇的原因有些复杂,他和他媳妇也从来没有过真感情。而且中铭也准备离婚了。兰姨是想说……” 瞧她,就怕星月对她家老四没那意思,怕星月拒绝,黄桂兰一紧张起来,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 这几天,不只是江春燕想给星月介绍对象,大院里好多婶子都想给星月介绍对象。 黄桂兰都没答应,所以这事也没跟星月说起过。 她就怕星月被别家抢走了似的,“星月啊,你觉得我家老四咋样?” 灶台前的乔星月继续往面碗里浇着臊子,对兰姨的心思心下已明了,她故意说道,“兰姨,谢同志人挺好的,为人正直坦荡,有担当,三观正,我把他当大哥一样对待。” 完了,星月果然是对中铭没那意思。 看来,还得让中铭先把婚离了,她才能继续撮合中铭和星月在一起。 黄桂兰又试探性地问,“星月啊,最近大院里好些婶子想给你介绍对象,兰姨不知道你啥意思,你要是……” “兰姨,我没处对象的打算。”乔星月打断,“兰姨,要是再有婶子想和江姨似的,介绍对象给我,你直接帮我推了吧。我现在只想在兰姨家把活干好,然后参加高考,将来工作更稳定一些,再把安安宁宁培养成社会上有用的人才。” 这样一来,黄桂兰就放心了,只要星月没有和别人处对象的打算,等她家老四和胖丫离了婚,就能有机会。 黄桂兰心里踏实了起来,笑盈盈道,“星月啊,一会儿中铭他大嫂要带着两个孩子过来。老大和老大媳妇要出一趟远门,两个娃暂时先放在我这边,到时候要多煮两个娃的饭,就要辛苦你了。” 乔星月把煮好的面条往堂屋外端,“兰姨,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不辛苦。大嫂的两个娃是男孩女孩?” “男娃,我家老二媳妇生的两个娃,也是男娃。”黄桂兰也帮着端了一碗面,跟着去了堂屋。 邓盈盈见状,赶紧去灶房帮忙搭把手,她想插句话,却见兰姨只顾着和乔星月聊天,她根本插不进去。 “兰姨,你真有福气,生了五个儿子,又得了四个孙子。” “这叫啥福气。兰姨一直想生个女儿,结果五个全是儿子。想求个孙女吧,老大老二媳妇连着生了四个娃又都是男娃。兰姨这是命苦哟,没个女儿没个孙女的。要是安安宁宁能是兰姨的孙女,我做梦都要笑醒。” 这个年代普遍重男轻女,可是兰姨家却更喜欢女娃,也是少见。 方才兰姨在灶台前问她,觉得谢同志咋样,还特意说明谢同志就快要离婚了——这是准备让她和离婚后的谢同志处对象? 谢家的人都很喜欢安安宁宁,又特别照顾她,要是能和谢同志这样的有担当的男同志在一起,也是她和安安宁宁的福气。 瞧她,咋能如此奢望?就算谢同志真要离婚,他现在也是有媳妇的人。 乔星月端着面碗的手紧紧一攥,赶紧把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全都压下去。 晚饭的时候,江春燕在桌上又提了一嘴,“桂兰,谢师长,我家永强为人老实憨厚,又长得高高大大一表人才,还没结过婚,这乔星月……” “江姨,你少打这样的歪心思!”最先说话的是谢中铭。 他打断了江春燕的话,挑着面的动作停下来,满眼淬着冰似地审视着江春燕,“那江永强是个什么货色,江姨你心里不清楚?他要是个好人,能三十好几了还娶不上媳妇。要不是我爸给在后勤部给他安排个后勤兵的工作,他整天游手好闲,好吃懒做,连饭都吃不上,这样的人给乔同志提鞋都不配。” “中铭,你咋如此诋毁我家永强……” 谢中铭斩钉截铁,“江姨,我已经跟组织上打了报告,说你们回到锦城军区大院了。后勤部很快就会给你们分一间屋子,到时候你和邓盈盈搬出去住。” 谢江问清楚是咋回事后,也批评道,“江春燕同志,你咋能把小乔同志介绍给你那个好吃懒做的外甥?江永强连小乔同志一根头发丝都不如。” “谢师长……” 不让江春燕把话说完,谢江打断道,“江春燕同志,正好,前天炊事班的冯队长跟我说,江永强偷了炊事班两斤腊肉,你要是再把小乔同志往火坑里推,我直接告诉冯队长,别看我的面子,把江永强开除得了。省得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听着谢师长和谢团长两父子这样维护她,乔星月眼眶发热。 这哪里是她的东家,分明就是她的家人。 那种温暖的感觉,是乔星月穿越来到这个年代从未体会过的。 这时,江春燕怕了,“谢师长,别啊,永强他爹病了躺在床上,还靠着永强养活呢。你要是下令把永强开除了,盈盈二舅家咋活呀。再说了,我家老邓当初是为了救你才牺牲的,你答应过要替我家老邓好好照顾我们母女。” 黄桂兰哼了一声,怼道,“春燕,这些年我们不仅照顾了你们母女俩,还照顾你娘家人,咋的,你还不知足?” 见状,邓盈盈擦擦泪,道,“兰姨,看来我们娘俩给你们添麻烦了,要不我们娘俩还是搬出去住吧。” 黄桂兰一句客套话也没说,直接道,“那你们就搬出去住吧,你们娘俩确实给我们添不少麻烦。” 这,这……邓盈盈傻眼了,往常只要她一挤眼泪,兰姨就会安慰她,更加补偿她们娘俩。 如今乔星月一来,兰姨怎么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这让她如何下得了台? 难道真要搬出去? 江春燕理直气壮地插了一句,“我不管,桂兰,谢师长,我家老邓死的时候,你们答应了要替他好好照顾我们娘俩,你们要是赶我们娘俩出去住就是忘恩负义,反正我们娘俩是不会搬出去的。” …… 天擦黑后,谢家大儿媳妇沈丽萍带着两个儿子谢致远和谢明远,回到谢家堂屋。 这沈丽萍刚踏进堂屋,收拾着屋子的乔星月,瞧着有些眼熟,仔细打量,越看越熟——这不是四年前,她在破庙里差点被江永强给祸害了,救下她的那个女同志吗。当时他们是夫妇俩一起赶路,在破庙里躲雨,正好撞见了,救了她,得知宁宁有哮喘病,她又没钱看病,还好心送她们娘仨去了医院,并留下了一笔救命钱给她。 原来当时救她的人,是谢家大哥大嫂? 黄桂兰正要向乔星月介绍自己的大儿媳妇,乔星月一双感激的目光落在沈丽萍的身上,“丽萍姐,真是好巧呀,你竟然是兰姨的大儿媳妇。” “你是……”沈丽萍瞧着乔星月也有些眼熟,尤其是这双大大的眼睛,但是想了半天都没想起来在哪见过。 乔星月看到救命恩人,眼眶一热,抓着沈丽萍的手,向来沉稳淡定的她,忽然变得有些激动,“丽萍姐,我是乔星月啊,在破庙里,你救过我,还救了我家宁宁,你忘了吗?” “哦,我想起来了。”沈丽萍是觉着这女同志瞧着有些眼熟,“你是破庙里的那个小胖妹呀?” 黄桂兰如丈二和尚,有些摸不着头脑道,“啥,萍萍,你和星月认识呀。啥小胖妹?” 沈丽萍没有想到,四年不见,乔星月瘦了好大一圈,如今变得又瘦又美,她打量着乔星月现在的模样,旁边的黄桂兰连忙问,“萍萍,星月以前很胖吗?” 第21章 有胖丫的消息了! 乔星月忙把安安宁宁拉到沈丽萍面前来,她想叫两个娃喊人,安安宁宁的嘴是又快又甜,齐刷刷地喊了一声:“萍姨,您好呀!” “哎!嘴真甜!”沈丽萍笑起来的时候,笑容软软的,柔柔的,“你们两个小娃娃都长这么大啦!” 两个女娃虽是双胞胎,但是很好辨别。 一个机灵活泼,一个脸色带着苍白的病态。 沈丽萍早就知道宁宁有先天性的哮喘病,摸着宁宁的脑袋想也没想到,“这是宁宁!” 又摸了摸安安的脑袋,无比肯定道:“这是安安!” “看,萍姨还记得你们。”乔星月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笑得那般开怀。 两人叙起旧来,聊了几句。 见她们早就认识,黄桂兰也有些意外,“萍萍呀,没想到你和星月能如此有缘分,原来你们早就认识呀。不过刚刚我听你说,星月以前是个小胖妹,是咋回事呀?” 转头又看向乔星月,一脸疑惑道,“星月,你以前很胖吗?” 黄桂兰在心里嘀咕着,胖丫以前也很胖,胖成两百多斤的样子,这星月该不会就是他们要找的失踪多年的胖丫吧?星月要真是胖丫,黄桂兰做梦都会笑醒。 这时,沈丽萍看向一脸疑惑的黄桂兰,展开一个温柔的笑容,“妈,星月以前也不是很胖,那会儿她刚生完安安宁宁大概两个月的样子,应该有一百四十多斤吧?” 乔星月点点头,笑道,“是,那个时候刚生了孩子不久,一百四十多斤。” 一百四十多斤? 黄桂兰瞬间失落起来,咋才一百四十多斤? 怎么不是两百多斤? “明远致远,快过来把你们带给妹妹的礼物拿过来。” 沈丽萍把自己的两个儿子推到安安宁宁的面前,两个男娃赶紧把手里的玩具递上去,安安宁宁却是没敢收下,征求性地看了乔星月一眼。 黄桂兰笑道,“安安宁宁,哥哥给的玩具,你们直接拿着。这是大哥谢致远,二哥谢明远。” 致远今年十岁,像他爹,快有一米五高了。 明远九岁,看着也有一米三左右。 两个哥哥比安安宁宁高出好大一截,明显就是大孩子了。 之前两兄弟一直吵着要让沈丽萍再给他们生个妹妹,沈丽萍也想再生个女娃,但这个年代提倡少生,晚生,优生,计划生育抓得严,两兄弟想要有个妹妹的愿望是无法实现了。 所以他们听妈妈说奶奶家里来了两个小妹妹,长得水灵灵的,像洋娃娃一样可爱时,他们赶紧给两个妹妹准备了见面礼。 手里的万花筒和红色的蝴蝶发夹还有五颜六色的头绳,顿时塞到两个小妹妹的手里。 “妹妹,拿着,哥哥给你带的礼物。” “来,宁宁,你也有。” 说话的,是黄桂兰的大孙子谢致远,随即他又补充道,“安安宁宁,以后在大院里,要是有人敢欺负你们,就跟大哥二哥说,大哥二哥保护你们。” 不知咋的,致远和明远见到安安宁宁,有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 仿佛两个女娃娃就是他们的小妹妹一样,让两个哥哥的保护欲顿时提起来。 乔星月也不知道是啥样的福气,才能与谢家的人如此有缘分,几人坐在谢家的堂屋里聊了起来,旁边的邓盈盈和江春燕母女俩是一句话也插不进去,她俩识趣地上了楼,回了屋。 关紧房门后,江春燕嘀咕了两句,“这乔星月咋就这般讨谢家人喜欢,没想到老大媳妇也这般喜欢她和她的两个孩子。盈盈,我咋感觉星月就是你的克星。只要有她在,你就不可能有机会嫁给谢中铭。要不你别打谢中铭的主意了,直接嫁给江北杨他二哥江北松,就不用这么费尽了。” 这会儿邓盈盈心里憋屈得很,她眼眶一红,哭道,“妈,我都烦死了,你能不能别给我出馊主意,我喜欢了中铭哥那么多年,难道就要如此放弃吗。” 她不甘心! “江北杨他二哥江北松,也不比谢中铭差呀。” “可江北松再好,他也不是中铭哥呀。除非中铭哥真的不要我,我再嫁给江北松也不迟啊。反正那江北松对我死心塌地,又不怕他跑了。” …… 楼下堂屋里,致远和明远教着安安宁宁如何玩万花筒。 四个娃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 这般热闹的景象,惹得谢江满眼都是慈祥的微笑,他家五个儿子,四个孙子,要真有一对安安宁宁这样的双胞胎孙女,那该多好! 黄桂兰瞧着大儿媳妇和乔星月聊得火热,把老四谢中铭叫去了自己屋里。 然后,关了门,压低声音道,“老四,你大嫂说星月以前是个小胖妹,星月该不会就是失踪的胖丫吧?” 这个猜测让谢中铭心头莫名涌动,复杂的情绪一涌而上。 十五瓦的灯泡悬在屋梁上。 昏黄的光像层薄纱,把他的影子拉长老长,又映得他眼底复杂的情绪也跟着起起伏伏。 挺拔的肩背紧紧一崩。 连呼吸也变得小心翼翼。 他贴在裤缝的手,突然猛地一攥,指节收紧,原本平整的裤料被攥出几道深深的褶子——这乔同志,会是胖丫吗? 这时,黄桂兰不合时宜地咳了几声。 谢中铭去外面拿着搪瓷杯,给黄桂兰倒了一杯水,放下红色的保温水瓶时,目光不由地打量着正和大嫂聊着天的乔星月。 见着她眉眼干净明亮,杏仁大眼配上精致的水滴鼻,皮肤白得发光,身子纤细苗条,实在是惹眼得不行。 那一眼就像是被烫着似的,谢中铭赶紧收回目光。 端起水杯,手指紧紧一攥,进了屋。 屋子里,黄桂兰还在咳嗽,兴许是这两天染了风寒,谢中铭赶紧把温热的水递上去,“妈,你先喝口水。” 等黄桂兰喝了水,把杯子递给他,又问,“老四,你再仔细想想,胖丫以前长啥样,会不会她瘦下来后,就是星月现在这般模样。” 胖丫的模样,谢中铭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只记得她两百多斤,哭的时候身上肉都在发抖。 他无法把胖丫的模样和乔星月重叠在一起。 他端着搪瓷杯,手指紧紧一攥。 杯子里的热水晃出细纹,跟他一团乱麻的心绪一样在打着转。 他的目光落在灯炮下飘着的细尘上,连声音都比平时沉了些。 “妈,你别瞎想了。你没听乔同志说,她以前就算是小胖妹,也只有一百四十多斤。胖丫两百多斤。她们不是一个人。” “……”黄桂兰想了想,把那点疑惑压下去,“也是!” 见黄桂兰眼里的疑惑渐渐散了,谢中铭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又补充道: “妈,再说,乔同志姓乔,她那为国捐身的丈夫以前是昆城军区的军人。胖丫是茶店村的人。整个茶店村的人都姓刘,胖丫叫刘胖丫,她们咋可能是同一个人?” “可是……”黄桂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屋子里的空气,忽然变得又沉又闷。 谢中铭的声音,也透着连他自己也未察觉的沉闷,“再说,乔同志会英语,又懂医术,胖丫从小大字不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胖丫不可能是乔同志……” 这声音没了平日里的清亮有力,沉沉的,带着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失落。 黄桂兰也是良久没有说话。 两母子的眉心里,染着一模一样的愁容和失落。 “唉!”黄桂兰沉沉叹一口气,“这星月要是就是咱家失踪的胖丫,那该多好。” …… 翌日。 大院自给自足的那片农田,豌豆胡豆还没有采摘完。 谢江又带着后勤部的兵,前去采摘。 中午,外面日头正盛。 乔星月用铝制的饭盒,给谢师长装了米饭,又盛了中午炒的回锅肉和土豆丝,还装了一盒猪皮冬瓜汤。 “兰姨,我去给谢叔送午饭了。” 和昨日一样,她把铝制的饭盒放在网兜里,又把网兜挂在二八大杠的车龙头上,矫捷地跳上车,踩着脚踏板便骑出了谢家小院。 “星月,你骑慢点,注意安全。” “好嘞!” 站在堂屋门口的安安,昂着脑袋问,“黄奶奶,致远哥哥和明远哥哥,要什么时候才下学呀。安安好想跟哥哥玩。” 也不知道咋的,安安宁宁这才和致远明远认识一天,很快就熟络起来,像亲兄妹一样。 黄桂兰摸摸安安的脑袋,“哥哥等到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才下学,安安宁宁,以后直叫叫奶奶,不叫黄奶奶好不好?” 她想和安安宁宁更亲近些呢,加个黄字,都不亲了似乎的。 “好,奶奶,我听你的。” “这就乖了,奶奶陪你们玩翻花绳。” 黄桂兰带着两个娃回屋玩去了,这安安宁宁也到了上学的年龄了,军区大院的学前班只招收干部子女、随军子女、部队职工子女,像星月这样不是正式的部队职工,只是她家的短工的孩子,大院学前班不会招收。 她得想法子,给安安宁宁弄个学位,早点让这两个娃娃学到知识。 …… 谢家院门外,邓盈盈的表哥江永强扒着门,大声呐喊,“盈盈,出来给哥开个门儿!” 这粗粗的嗓子,惹得黄桂兰和孩子们翻着花绳的动作停下来,静下来,竖着耳朵听着屋外头的动静。 要是这江永强再敢打星月的主意,她保准会拿起扫帚追着他打,打到他变老实为止。 邓盈盈去给江永强开了门,江永强手里还是拎着那捆红糖,“盈盈,你再帮哥跟兰姨说几句好话,把那俊俏的乔同志介绍给我处对象呗,事要是成了,哥给你包个大红包。” “你蠢啊,兰姨不同意,你不知道用别的法子?” “啥法子?”江永强说话时,露出一口大黄牙,那牙齿和他红红的酒糟鼻一样,让人犯恶心。 邓盈盈也有些嫌弃,走出院子,没好气道,“永强哥,你说话的时候别喷我一脸口水,你别靠我太近。” “你咋还嫌弃上你哥了,快告诉我啥法子能娶到乔同志?” 邓盈盈打量四周,见没人经过,压低了声音说,“永强哥,这乔星月去给谢师长送午饭了。谢师长在部队自给自足的那块田地里,收着豌豆胡豆,你知道吧?去那到里,要穿过一片很长的玉米林。” 她补充道,“那片玉米地没啥人经过……” 后面的,邓盈盈就不补充了,她了解江永强,在老家的时候,江永强就侵犯过一个有智障的妇女,那妇女傻乎乎的,也不会说话,江永强也就一直没被抓。 只要她告诉江永强这个消息,江永强肯定会钻进玉米林伺机等待乔星月,到时候把乔星月拖进玉米地里,这乔星月的清白不就被糟蹋了,就算她不肯委屈嫁给永强哥,也不可能再嫁给中铭哥了。 退一万步讲,事后就算乔星月要告江永强,这主意也不是她出的,她可啥也没说,江永强被抓了,也跟她没关系。 “盈盈,这红糖你拿去况水喝。” “永强哥,你干啥去呀?” “不干啥,你进去吧。” 见着江永强把红糖塞她手里,一脸猥琐笑意地追去了玉米地,邓盈盈撇嘴一笑——呵,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 锦城军区,谢中铭所在的团部平房。 办公桌前的谢中铭,写一份报告。 江北杨门也没敲,冲进来,“中铭,有胖丫消息了!” 办公桌前,谢中铭握着钢笔的手,紧紧一攥,纸页上的字突然歪扭得厉害。 他握紧钢笔,猛一下抬头,“有胖丫啥消息了?” “胖丫的事稍后再说,我得先问问你,你家那位赶不走的瘟神江姨,是不是想把乔同志介绍给后勤部炊事班那个看起来很老实,实际上老是干偷鸡摸狗的事的江,江什么来着?” “江永强。” “对,江永强,江姨是想把乔同志介绍给江永强处对象?” 见谢中铭点点头,江北杨一脸担忧。 “那可遭了,我二哥从部队的地里收豌豆胡豆回来时,看见江永强尾随骑自行车的乔同志。上次江永强尾随大院的女同志,不是还被你和我二哥给打了吗?” 江北杨的二哥,就是江北松,那个喜欢邓盈盈很多年,对邓盈盈死心塌地的男人。 听了这个消息,谢中铭扔下手中的钢笔,起身时太用力,身后的凳子被他打翻了他也没察觉,他大步往外走,却被江北杨拉住了手臂。 “中铭,我二哥已经倒回玉米地了,这一点你放心。你是要先听胖丫的消息,还是先去玉米地看一眼?” 第22章 胖丫怀过孕,给他生了娃 “胖丫的事等我回来再说。” 话还没说完,谢中铭已经甩开江北杨的手,跑出团部的平房,胶鞋踩在晒得发硬的土路上。 鞋跟磕到石子也没停下来。 营区的泡桐树影在他身后飞似的往后退,连风都裹着他粗重焦急的喘息声,那片密匝匝刚抽穗的玉米地离着团部有一二里路,他越跑越急。 …… 田埂上,谢江坐在用豌豆苗垫着的地上,快速扒着乔星月送来的午饭。 那回锅肉炒的色香味俱全,大家都围上来,今天来收豌豆胡豆的,除了谢江以外,还有大院里一些别的老干部,其中一个就是老江——江北杨江北松的父亲,也是谢江多年的战友。 他和谢江可不客气,夹了谢江一块回锅肉,“老江呀,你家小保姆炒的菜,我每次回大院老远就闻着香了,可馋死我了。” 今天这一尝,老江两眼放光,“这厨艺简直不输国营饭店呀,还有这酸辣土豆丝,也给我尝尝。” “你碗里不是有土豆丝?” “我碗里的土豆丝哪有你碗里的香。” “……” “老谢,跟你商量个事,我大侄子在服务社撞见过你家保姆,他想托我找你给他搭个红线。你家保姆有没有处对象,再二嫁的打算?” 谢江扒饭的动作停下来,原本带着点温和的眉眼瞬间一蹙,嘴角的弦度也绷直了,无比严肃道: “老江,你可不兴再一口一个保姆地称呼星月了。我们家桂兰要是听见了,肯定要不高兴的。还有,给星月介绍对象的事,你不用提了,我家桂兰肯定不同意的。” “为啥?我那大侄子条件不差呀。” “这你就别问了。” 谢江瞧着乔星月坐在远处的草垛子上,埋头看着书本,得知她要参加今年的高考,他看着她的目光也带着些许赞扬。 这么上进又这么能干的女同志,等他家老四离了婚,配他家离过婚的老四,绰绰有余了。谢江都有些担忧,星月会看不上他家老四。 谢江几大口扒完饭,把饭盒装进网兜里,走过去递给乔星月,“星月,这田里太阳晒,你快回去吧。” “好嘞,谢叔,太阳大,您下午多喝点水。你最近不是上火吗,你杯子里我给你泡了胖大海。” “好。”这星月就像女儿一样贴心,他那五个儿子,哪有这般细心。 …… 那片少有行人经过的玉米地里,江永强躲起来,蹲在玉米林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只要有乔星月的自行车经过,他就扑上去,把乔星月拉进玉米林里,等他把她睡了,她肯定会乖乖屈服,答应嫁给他,到时候就可以娶个貌美如仙的媳妇回家喽。 四年前,他在昆城的破庙里偶然遇见乔星月,那个时候她带着两个娃,还没有现在这般苗条惹眼,可是那胖胖的,丰腴又性感的姿色,依然惹得他心痒痒的,只是当时好事被坏了。 乔星月运气好,被人救了。 今天乔星月运气可没那么好喽,他在这玉米地里蹲了半个小时了,一个路过的人影也没有,他搓了搓手,邪恶一笑。 “叮叮!叮铃!” 乔星月骑着的二八杠,辗过土路的坑洼处,前轮的辐条撞着小石子,发出清脆的声音。 玉米地里的江永强,扒开翠绿色的叶子一看,是乔星月来了!只见她骑上二八大杠上,那纤细苗条的身材,惹得他心痒痒。等乔星月骑着车子往前,他一个猛劲扑上去,将车上的乔星月连人带车扑倒在玉米地里。 嘶……乔星月还没反应过来,头发被人揪住,被拉着往玉米地里拖拽向深处,土渣子钻进衣领,玉米的叶子锋利地割着她的皮肉,她疼得睁不开眼。 午后的风裹着玉米叶的潮气,惊慌疼痛中,她拽住自己被揪的头发,定了定神——这是遇上凳徒子了? 不能慌! 镇定! 她可不是那个刚刚穿过来,身子骨弱,毫无还击之力的胖丫了。 “乔星月,四年前有人救了你,今天我看谁还能来救你?” 这声音听着,咋有点熟悉,“江永强?” “嘿嘿,反正你也是要嫁给我的,不如今天我们就做两口子才做的事吧。”江永强抓着她的胳膊和揪着她头发的动作,停下来。 眼见着离玉米地外的土路,也有几十米了,索性就在这里办事。 玉米地被风刮得哗哗响,江永强揪着她的头发,蹲下来,靠近她,那满脸的粗毛孔和酒糟鼻也越靠越近,眼里露出一股狠劲来,“乔星月,老实点,别叫,叫也没人来救你,不然吃苦头的是你。” 粗糙的手松开乔星月的头发,正要扒她衣服,腕子突然被死死攥住,下一瞬,“啊!乔星月,你给我扎了啥玩意,嘶……” 可真疼! 躺在地上的乔星月,一个矫健翻身而起,手中银针快速落下,扎进男人手背的筋脉里,这男人疼过之后,手臂开始发麻,突然使不上劲儿。 “你个登徒子。” 说话间,乔星月爬起来,一脚踢在江永强的裤当。 “我让你见色起意,我让你拽我头发。” 她踢他裤裆,一下,又一下。 随即又蹲下来,揪着江永强的短发,一个又一个的耳光扇下去。 “啪,啪,啪啪!”风声吹着玉米叶簌簌响,盖过这啪啪的巴掌声。 江永强只顾得了裤裆处的疼痛,“乔星月,你这臭娘们哪来的劲儿?” “你以为我还是四年前那个产后营养不良,气血双亏,被你按住后连拿银针的力气都没的小胖妞吗?” 四年前她刚生完安安宁宁,一天月子都没有坐过,为了生计四处奔波,严重贫血,两个月的时间哗啦啦暴瘦八十多斤,直接从两百二十多斤掉到一百四十斤。 那会儿她没力气,不代表现在也没力气。 “江永强,你这个社会败类,不送你去坐牢,不知道日后你还要祸害多少姑娘。今天我说什么也要送你去见公安同志。” 她又用力踢了江永强一脚,这江永强翻过来,脸朝下趴着,脸和额角沾着泥和草屑,想爬出这片玉米地,双手却被乔星月扣在后背,死死锁住。 垂在乔星月胸前辫子,上面有根绳子绑着,她干脆利落地解下来。 又用绳子将江永强的双手反剪在后背,绕了好几个圈,打了几个死结。 “起来,跟我去公安局。” 头发散下来的乔星月,踢了江永强一脚,这男人高高壮壮的,她把他拽起来时,用了好大的劲,“走!” 男人抬腿,还未踢到乔星月,乔星月又一根银针扎下去,“要么乖乖跟我去见公安同志,要么我有一百种让你疼得死去活来的法子,你要不要试一试?” 这一针扎在江永强的腿上,疼得他直冒汗,这是啥针法,疼得他快去见老祖宗了。 风刮过他粗大的毛孔,这毛孔上冒着让人恶心的细汗,露出的眼神又慌又狠,却只能死死地盯着乔星月,又拿她没有半点法子。 “你个臭娘们。” “我让你嘴臭。” “嘶……疼,疼,疼。” “还骂不骂人?” “嘶,不骂了,不骂了,嘶……” “走不走?” “走,走,走!” …… 几分钟后,江北杨的二哥江北松,看见一辆二八大杠倒在玉米地里,砸倒一片刚结穗的玉米,又见玉米林深处有一道长长的拖拽痕迹。 他心一慌,糟了,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沿着地里被压倒的痕迹,江北松跑着追进去,却不见任何人影。 没过两分钟,谢中铭也赶到事发现场,看到这倒地的自行车,和压倒的玉米杆子,他胸口一慌,“坏了!” 他的喉结狠狠地滚了一下,脑子里瞬间炸开,心像被一只手攥紧,又慌又疼。踉跄着往玉米地里冲,脚踩断了倒地的玉米杆也没察觉,嘴里急地喊道,“乔同志,你在里面吗?” 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不察觉的发颤。 “乔同志,乔星月?” 结实的手臂,扫过那些挡在面前的玉米叶,这叶子锋利无比,割破了他的手臂和脸颊,他也未察觉。 “中铭。” “北松?你看见乔星月了吗?” “外面那辆自行车,是你家的吧?” “是。” “坏了,这里没人,我找了好久。这片玉米地有好几亩宽,那江永强要是想祸害乔同志,说不定会杀人,你再找找,我去喊人来帮忙找。” 江北松去喊人了。 留下来的谢中铭看见远处玉米叶晃动,心猛地提到嗓子眼,既怕看见担忧的画面,又想立刻找到乔星月。 他紧崩着后背,挺拔的身影跑着过去,手不自住攥紧,指节泛白,额角的汗顺着他挺拔的喉结往下滑落,扫开那片玉米叶,却落了个空——这里根本没有乔星月。 一个小时后,整片玉米地都被收豌豆胡豆的军人给翻了个遍,却还是不见乔星月和江永强的身影。 谢江想到星月很有可能已经遇害了,胸口沉沉的,一阵疼,“我就不该让星月来给我送饭。” 就在大家一筹莫展时,一辆吉普车辗过土路。 吉普车在扬起的灰尘中停下来,最先下车的,是带着公安同志来指认作案现场的乔星月,见好多人围在这里,她有些疑惑——这是咋了? 还没弄清楚是咋回事,忽然有人扒开人群,冲到她的面前,抓住她的胳膊,“乔星月,你没事吧?” 这抓紧乔星月胳膊的手臂,紧紧用了力,掌心里还带着没褪尽的慌。 他上下打量着她,目光扫过她凌乱中又沾了草屑的头发,她白得发光的脸颊被割破了好几道血印子,脸上沾着脏泥,一身脏兮兮的。 喉结滚动时,声音比平时哑了几分,带着他自己都不察觉的心疼,“你怎么样?没……没受欺负吧?” 玉米地的风,卷着玉米叶子簌簌吹过,吹得谢中铭眼底的情绪跟着翻涌。 赶过来的江北杨,见着自己的好兄弟这般在意乔同志,心下有些犹豫——他刚收到昆城那边的消息,得知胖丫五年前怀了中铭的孩子,很有可能已经给他生了娃了。 可这个消息,要不要告诉中铭呢? 第23章 胖丫的事还要告诉你 玉米林的那阵风,依旧簌簌作响。 这片玉米林被吹成了一片绿浪。 站在风中的谢中铭,衣角被吹得猎猎动,眉头拧成结,目光却一动不动地落在乔星月身上。 “有没有哪里受伤?” 感受着落在自己手臂上的力道过于紧了些,乔星月尴尬地挥开,不知是她会错意还是咋的,竟觉得谢同志的目光里除了担忧以外,还有别的情绪。 在大家都围上来时,她拂了拂发尖的草屑,干脆利落道,“谢同志,谢叔,你们放心,我没被占便宜。我把这江永强押去公安局了,这不带着公安同志过来指认江永强的作案现场吗。” 看大家焦急担忧又震惊的眼神,她又补充道,“我真的没事,我会扎针,随身都带着银针。江永强一靠近我,我能扎得他手臂发麻,使不上劲儿。” 被扎一针后便手麻使不上劲的这种感觉,谢中铭深有体会过。 那会儿还是在山唐村,乔同志为了争分夺秒,也是往他手臂上麻利地扎了一针,当时他确实是手臂一阵发麻,硬是使不上劲儿,乔同志这才脱了他的裤子给他做手术。 这么一说,谢中铭胸口的闷意轻了几分,攥紧的手也微微松开。 这时,吉普车上的公安同志押着江永强下了车,江永强的脸是肿的,眼睛是青的,双手被反剪在后背,手腕上绑着几圈墨绿色的绸缎。 那绸缎看着眼熟。 这不是乔星月用来扎辫子用的吗?难怪乔同志头发又散又乱。 这乔同志果然是巾帼不让须眉,江永强这么高高壮壮的大男人,比她高了好大一截,她竟然轻轻松松把她押去了公安局。 虚惊一场后,谢中铭攥紧的指尖,还是带着一丝不察觉的慌,“明天不许你来给我爸送饭了。” 这片玉米林,往年也发生过一两起刑事案件,不安全。 公安同志见到围了这么多人,虽然他们隶属不同机关,但都是志同道合的同志,为首的公安同志瞧着站在乔星月面前的男人虽然有些年轻,却有领导作派,便对谢中铭道,“同志,我们在办案,这么多人围观,影响不太好,让大家都散了吧。” 不等谢中铭开口,谢江挥了挥手,“大家继续回豌豆地里干活去,辛苦了,没事了,回吧。” 一身是伤的江永强,对着公安同志欲哭无泪道,“同志,我真的没有做违法的事情,是这娘们先打我,你看我这一身的伤,我也受害者呀。” “她那不叫打你。”公安同志严肃道,“她那是正当防卫。你不把她拖进玉米地,她打你干啥?” 事情的经过,乔星月早跟公安同志讲明了,公安同志看了现场环境,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 幸好这女同志胆子大,又是个懂穴位扎针法的大夫,要不然今天又要多一起强——奸案。 公安同志去勘查现场时,谢中铭淬了冰似的目光落在江永强的身上。 那眼里的寒意似乎要把空气给冻住,连周遭的尘埃都不敢再飘了似的。 江永强被这充满震慑力的目光扫得浑身发颤,原本还缩着脖子往下埋,这会儿呼吸不敢重半分,一动不动,道,“谢团长,我,我再也不敢了,不会再有下次了。看在我姑丈以前救过你爸的份上,可不可以跟公安同志说句好话,饶了我?” “你还敢有下次?”谢中铭握着拳头,紧紧一攥,“流氓罪是要吃枪子的。” 江永强瞬间瘫软下去,一屁股坐在尘土飞上的泥地上。 等他回过神来,挪到乔星月的面前,“乔同志,我不是没把你咋样吗,你帮我跟公安同志说句好话,好不好?求求你了。” “咋的?”乔星月一脚把人踢开,干脆利落道,“你还盼着想把我咋样,你才满意?” “乔同志,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错了,我真心改过,我……” “打住!我不但不会替你说好话,还会把四年前在昆城破庙里,你差点侵犯我的事情,一并澄明。当时救我的人证,我已经找到了。你就等着把牢底坐穿吧。” “四年前你就打过乔同志主意?”谢中铭一把拎起江永强充满汗臭味的衣领。 他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眼底翻起怒火,连呼吸都带着沉沉的力道。 旁边的江北杨插了一句,“中铭,我觉得应该让人好好查查这个人渣,说不定他以前就犯过事,只是运气好没有被抓到。” 江北杨的二哥江北松,跟着附和了一句,“这种人渣,得让后勤部开除,永久除名。” 谢江见星月这丫头只有些皮外伤,并无大碍,却心疼得就像是自己的亲闺女被人欺负了似的。 他握着拳头,审视着瘫在地上的江永强,“是我老糊涂了,我就不该答应江春燕把你安排进后勤部,简直给军人抹黑。中铭,这江永强的老家是昆城的,你洛叔叔在昆城的公安局,让他去查查江永强在老家有没有犯过事,这次一并查清楚。” 完了,完了,江永强的天塌了。 这要是去他们村里查,肯定会查出来他侵犯过村里的一对智障母女,这是真要吃枪子了。 江永强瘫在地上,直接吓尿了。 公安同志把吓尿的江永强拷上手铐,押上车带走,剩下谢江、谢中铭、江北杨、江北松和江望还有乔星月。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乔星月身上,或赞许,或惊叹,或心疼,或后怕。 “你们咋都这样看着我?” 江北杨对乔星月竖起了大拇指,“乔同志,你简直就是这个时代女性的楷模,了不起!” “有啥了不起的。”乔星月淡淡道,“不过是被逼急了,爆发出来的潜力罢了。” 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却似有千金重量,压在谢中铭的胸口。 玉米林的风依然清爽的吹过,谢中铭却觉得呼吸有些不顺畅——乔同志一个人带着两个娃,父母是下乡改造的知识份子,却早早死了,丈夫也死了。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到底经历过多少次今天这般的凶险,才练就了她男儿般的胆量? 江北杨好奇道,“乔同志,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把江永强那个王八蛋给打得鼻青脸肿的?” “好了,乔同志也累了,需要回去休息了。” 打断江北杨的人,是谢中铭。 他把倒在玉米地的自行车扶起来,又把东零西落的铝制饭盒和饭盒盖子拾起来,重新装进网兜里,检查一番,链条掉了。 他蹲下来,三两下把链条上好,又推着车子来到乔星月面前,“乔同志,我载你回去休息。” “要不我自己骑回去吧,我没啥大碍,只有一点皮外伤而已。谢同志,你该忙啥就去忙啥,不用管我。” 乔星月看了看天,太阳快落山了。 她握住自行车的车龙头,“我回去正好赶上煮饭。” 车龙头上有两双手,一双是乔星月的,一双是谢中铭的,见她扶住车龙头他却没有撒手,“路上不安全,我送你。” 这语气不容商榷。 乔星月只好撒手。 随即,谢中铭又补充道,“今天不用做饭了,晚上我们下馆子。” 谢江附和道,“对,星月,你看你,裤脚磨破了,脸上到处是伤,手也受伤了,这几天你都别干活了,晚上谢叔带你下馆子。” 这样温暖的话,让乔星月眼眶一热。 她喉咙有些发紧,缓了片刻,却干脆利落道,“谢叔,没事的,这就是一点皮外伤,不碍事。晚上别破费了,我回去做饭,省点钱。” 谢中铭斩钉截铁道,“听我爸的,这几天你别干活,别沾水。” 目光扫到她渗着血珠子的手心手背,上面还有被玉米叶割破的长长口子。 眉心忽然拧成结。 胸口带着他并不察觉的怜惜,随即轻柔地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上来,先回家。” 乔星月拗不过他,正要坐上去,“等一下。”又见谢中铭脱下自己的军外套,叠成后座大小,垫了上去。 等乔星月坐上去时,硬邦邦的铁架座椅忽然变得不硬了,哪怕谢中团踩着它颠簸在坑坑洼洼的泥地,也不会硌的屁股疼了。 这男人,是真细心,他咱知道她被江永强拽进玉米地时,屁股都磨疼了呢! 虽然他啥也没说,但他做出来的这些细碎的小事,像是暖洋一样汇入心间,乔星月心里说不出的感激。 很快,身后的几人被自行车甩在玉米林里,江北松在江北杨面前,小声说了一句,“北杨,我咋觉着,这中铭对乔同志好像不太一样。” 江北杨压低声音,应了一声,“二哥,你也发觉了吧?” 江北杨忽然想起来,胖丫的消息,他还没来得及告诉谢中铭,于是就喊了一嗓子,“中铭,一会儿你还回团部吗,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第24章 啥,胖丫给我生了娃? 哪里还有人回应江北杨。 谢中铭的那辆二八大杠载着乔星月,穿梭在绿浪翻涌的玉米地的土路上,早就骑远了。 玉米杆在两侧沙沙作响,两人的身影伴着车轮的转动,慢慢融进清风阵阵的乡野里,坑坑洼洼的土路有些颠簸,乔星月好几次撞在谢中铭坚硬的后背又赶紧退回来,惹得谢中铭后背紧紧一崩。 他握着自行车车龙头的手,用力攥了攥,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平稳,“乔同志,今天吓坏了吧?” “还好,习惯了。” 后座的乔星月抓住座椅下的铁架子,淡淡地应了一声,这样凶险的场景,她不只遇到过一次,早就不会慌乱了。 “你胆子可真大。” 沉稳的声音里透着谢中铭的赞扬,也透着他事后的后怕,还有连他自己都不察觉的怜惜,一般的女同志要是遇见这种事情,早就六神无主了。 乔同志倒好,没让那登徒子欺辱半分,还将这登徒子暴打了一顿直接送去了派出所。这个女同志简直是把自己当男同志一样,可是这样的强悍和勇敢是面对多少困难艰险,多少次的硬抗硬撑才练就出来的? 她的那声‘习惯了’三个字,不知道藏了多少不易。 脚下的踏板被谢中铭踩得更稳,连他自己都没察觉,他的眼神早就从最初的佩服变成了藏不住的心疼。 …… 谢家院外,黄桂兰一个人站在那里,来回跺步。 这太阳都快下山了,星月咋还没有消息?她心里慌乱乱的,有人经过跟她打招呼,喊了她一声黄婶。 又问,“黄婶,在这里等谁呢,这么着急?” 黄桂兰哪里有听到别人在跟她说话? 她心里牵挂着星月的安危,跟没了魂似的,直到那人又喊了她两声,她才随便应了一声。 这星月中午出去给她家老谢送饭一直就没回来,中间谢中铭回来透露了一点消息,说是江永强那个登徒子尾随了星月,星月的自行车倒在玉米地,玉米地有被拖拽的痕迹,可是就是找不到星月。 黄桂兰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又不敢在孩子们面前表露出来,只好让大儿媳妇的两个儿子致远和明远带着安安宁宁,在屋子里玩耍。 要是星月有个三长两短……安安宁宁这两个娃生下来就没了爹,这要是突然又没了妈得有多可怜。 黄桂兰眼眶红了好几次,她一个人躲在院子外面,不知道抹了多少次眼泪。 “叮铃铃!” 一辆二八大杠由远及近。 黄桂兰泪蒙蒙的视线里,谢中铭踩着二八大杠载着乔星月在夕阳的余晖中,缓缓而归。 不等自行车靠近,黄桂兰跑着迎上去,“星月,你可吓死兰姨了!” 眼泪唰唰唰落下来。 见着兰姨担忧成这样,乔星月不待谢中铭把自行车停稳,一个矫健跳下来,被黄桂兰用力地握住了手。 她感受到黄桂兰握紧她的手时,她的手在颤抖,兰姨是真的担忧她,心疼她,牵挂她,她也跟着眼眶红了,“兰姨,我没事儿。让你担心了!” “那江永强……”黄桂兰喉咙发紧,胸口一阵窒息,‘欺负你’三个字,她不敢说出口。 见状,乔星月赶紧安慰她,“兰姨,江永强那登徒子被我送去公安局了,我没被他欺负,反而还把他暴揍了一顿。” “妈,是真的。”谢中铭补充,“星月一根银针扎下去,连我的手臂也麻得使不上劲儿。” 当初谢中铭伤了命根子,星月给中铭做手术的全部过程,黄桂兰后来向江北杨打探过。星月能一针让她家老四手麻使不上劲,肯定也能同样对付江永强。 黄桂兰这才松了一口气,却仍旧后怕,“星月,虽然你胆子大,又会扎人穴位,但是从明天起你不许去给你谢叔送饭了。我早该想到那片玉米地不安全的,都怪我不好,差点把你害了。” 这会儿黄桂兰还心有余悸! …… 屋子里,邓盈盈坐在四方桌前摘着芹菜。 江春燕在旁边磕着瓜子,“盈盈,你拆啥菜呀,一会儿让那小保姆回来做饭,这些活都是她干的。” 邓盈盈心里哼了哼声:呵!乔星月要是能回来做饭,早就回来了。说不准被她永强哥给欺辱了,这会儿正躲在哪个河边哭鼻子,更说不准她一个没想通就跳下去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乔星月还能有脸回来,也和中铭哥彻底没戏了。 听闻着堂屋外传来的脚步声,邓盈盈继续摘着菜,故意又说,“妈,兰姨愿意让我们住在这里,你眼里得有活,别啥事都想着让人家星月姐姐干。还有,兰姨爱干净,你这瓜子壳能不能别吐在地上?” 语音刚落,黄桂兰牵着乔星月走进了堂屋,后面还跟着一脸严肃的谢中铭。 瞧着乔星月脸上好几道玉米叶子划伤的血口子,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上全是泥土和草浆,又脏又狼狈,邓盈盈心里一阵窃喜。这是已经被永强哥给睡过了吧。却装出一副心疼的样子,着急地问,“星月姐姐,你这是咋了?骑车的时候摔了?快坐下来,我给你处理伤口。” 说着,邓盈盈放下手中摘了一半的芹菜,起身上前拉着乔星月的手,想让她坐下。 乔星月干脆利落挥开邓盈盈,冷冷问,“邓同志,今天你见过江永强吗?” 江永强能埋伏在玉米地里等她,定是有人告诉他她的去处。 有两种可能。 一,邓盈盈知道江永强是欺负女同志的惯犯,故意告诉他她的行踪,等着看好戏。 二,邓盈盈教唆江永强侵犯她。 乔星月猜测,估计是前者。 邓盈盈大大方方道,“见过啊。哦,对了,永强哥今天还给你送来了一包红糖,特意吩咐我要转交给你。” 说着,邓盈盈转身去拿出那包用麻绳捆着的红糖,递给她,“永强哥送红糖来的时候,我告诉他你去给谢叔送饭了,然后他放下红糖就走了。咋啦,星月姐姐?” 哼!藏得可真深! 这么看来,邓盈盈是故意给江永强透露自己的行踪,因为邓盈盈知道江永强是个惯犯,说不准这江永强在老家早就欺辱过别的女同志,只是运气好一直没被抓。 邓盈盈这般歹毒的心思,却装得毫不知情又光明磊落,她真是小瞧了她。 乔星月干脆利落道,“江永强被我送派出所了!” “咋回事?”一脸雾水的江春燕,看了看自己的女儿,又看了看乔星月,“乔星月,你把我外甥送派出所干啥?他不过是给你送包红糖,想和你处对象,你犯得着如此歹毒吗。你到底把永强咋了?” 看样子,江春燕是不知情的。 她哼了一声,“江永强做了啥事,你应该问问你的宝贝女儿邓盈盈。” 闻言,邓盈盈露出一脸无辜来,“星月姐姐,你说啥呢,我咋啥都听不懂,永强哥到底咋招你惹你了,你要把他送派出所?” 在旁边沉默不作声的黄桂兰,仔细想了想,突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星月前脚去给中铭他爸送饭,江永强后脚找上门来,是邓盈盈给江永强开的门,两人还在院前的大门旁嘀咕了好一会儿。 “盈盈,是不是你给江永强出的坏主意,让江永强打星月的主意,把星月拉进玉米地的?” 黄桂兰意识到这一点,突然觉得邓盈盈太陌生,太可怕了。这丫头就为了等老四离婚后,能如愿地嫁给老四,竟然敢如此祸害星月。 “盈盈,兰姨以前怎么不知道,你竟然如此心思歹毒。” 邓盈盈就要哭了,一双通红的眼睛浸满了委屈的泪水,“兰姨,你说什么我听不明白。我什么也没做呀。我只是收了永强哥给星月姐姐的一包红糖而已……” 泪水泫然而泣。 吧嗒吧嗒落下来。 若是以前邓盈盈这么哭,黄桂兰肯定会心软,现在却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盈盈,你还装?” “兰姨,我,我没装呀,我,我到底做啥了,惹兰姨这般生气?” 旁边一直没作声的谢中铭,思前想后过后,严肃冰冷的目光落在邓盈盈身上,“是你故意告诉江永强,乔同志去给我爸送饭,要经过那片玉米地?” 一脸无辜的邓盈盈,眼泪唰唰唰落下来,“中铭哥,我确实是跟永强哥说过星月姐姐去给谢叔送饭了,但那也是永强哥问我,我才说的呀。” 反正只要她咬死不承认别的心思,就算公安同志让她去录口供她也不犯法。 随即,故作担忧道,“星月姐姐,到底是咋回事,永强哥去玉米地找你,欺,欺负你了吗?” 她哭得越来越汹涌,带着伪装和内疚,“星月姐姐,对不起,我不知道永强哥会打你这样的主意,他,他真把你拖进玉米地了?” 呵! 真是太好了! 这乔星月现在已经被永强哥给强——奸了。 就算中铭哥和兰姨还有谢叔再喜欢她,也不会再接纳她了吧,一个堂堂正正的团长,怎么可能会娶一个破鞋进门,谢家也是要面子的。 “星月姐姐,我真的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星月姐姐,对不起!” “星月姐姐,你别害怕,江永强他简直就是畜生,回头我一定替你讨回公道。” 装得跟真的似的! 真是让人恶心。 乔星月实在不喜欢跟这样的心机女打交道,她可不能白白被这心机女给算计了,她沉住气,道“盈盈妹妹,你看我这受伤了,你来我屋子里帮我处理一下伤口,可以吗?” “可以,可以!”邓盈盈连连点头。 两人上了楼。 到了门口,乔星月把演着戏的邓盈盈用力推进门。 门被她关过去。 插销被她锁上后,她转身时凌厉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视着邓盈盈。 见这阵仗,邓盈盈心里一阵发麻,“星月姐姐,你伤得重不重?” 乔星月步步逼近,“这里没别人了,别演了。” 邓盈盈步步后退,“星月姐姐,你,你在说什么?” 下一瞬,乔星月手中多了一根银针,刹那间扎在邓盈盈的天突穴。 这个穴位位于人体的声带处。 一针下去,邓盈盈感觉喉咙发麻,想要说话,声音却沙哑得发不出来,她吓得连连退了几步,最后跌倒在地上。那惊慌害怕的眼神似在说:你,你,你要干什么? 可邓盈盈扯破了喉咙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你明知江永强以前是个强——奸女同志的惯犯,还故意告诉他我给谢叔送午饭要经过玉米地。” “怎么,想看到我被他强——奸?” “我非常肯定地告诉你,江永强一根手指头也没碰到我,相反被我暴打了一顿。他被我暴打的时候,就像你现在一样又怂又害怕。” 手中的银针,又一下下地扎在邓盈盈的不同穴位,尤其是邓盈盈的少商穴、商阳穴和太冲穴……^ 这些穴位耐受力差,针刺时疼痛感会被无限放大,不过瞬间的功夫邓盈盈已经疼得额头冒汗,不但毫无还击之力,还喊不出声来。 看到邓盈盈疼得汗水直冒眼泪直掉,乔星月终于是出了口恶气,这才又给她扎了一针,她才恢复声音。 “乔星月,你就不怕我告诉兰姨和中铭哥,你欺负我吗?” “我怎么欺负你了,打你了,揍你了,你身上有伤痕吗,你有证据吗?” 邓盈盈见自己身上确实是没有伤,气得脸都绿了,“你……” 乔星月拿出一块红梅牌的用塑料壳包着的小圆镜,一边往脸上的伤口涂抹碘伏,一边干脆利落道,“你有证据,就去告派出所告我。” 邓盈盈确实没证据告她,刚刚的一通针刺,银针扎下去又细又快,连针眼也不落下,她只能忍气吞声。 以至于乔星月下楼后,故意夸奖邓盈盈处理伤口很细心时,邓盈盈在谢中铭和黄桂兰面前憋屈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这会儿被乔星月扎过的地方,还疼如蚂蚁啃咬,也不知道乔星月是用了啥厉害的针法,邓盈盈光是想想以后都不敢再这么招惹乔星月了。 这时,江北杨在谢家二层小楼的院外,喊了一嗓子,“中铭,你出来一下。” 中午的时候江北杨提起过,昆城那边有胖丫的消息了,他独自走出院外,“打听到胖丫啥消息了?” “在我告诉你胖丫的消息之前,中铭,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啥问题,赶紧问,别卖关子。” 江北杨一脸严肃,“中铭,你要认真回答我。你现在对乔同志,是不是有感觉?” 这个男人和他从小一起玩到大,他哪根脚指头在动,江北杨清清楚楚。 这个问题让谢中铭沉思了几秒,“我是有妇之夫,我对乔同志只有像家人一样的关心,你可别瞎想。” 唉!江北杨摇了摇头,他这哥们就是太正直了,连喜欢上乔同志也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要不是五年前被胖丫一家给坑了,中铭的感情路也不必如此坎坷。 “中铭,胖丫的事,我想了想,还是得告诉你。该怎么权衡,你自己定夺吧。四年半之前,有人见过胖丫去昆城的医院看产科。当时她大着肚子,大概五六个月身孕,算算时间,这孩子应该是你的。” 江北杨补充,“如果胖丫还活着的话,她应该已经给你生了娃。” 站在夕阳下的谢中铭,脑袋突然一片空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啥,胖丫给我生了娃?” 第25章 胖丫妈到部队找谢中铭 胖丫咋可能给他生了娃? 血色的夕阳下,谢中铭满脸都是不敢置信。 夕阳的逆光里,看不清他的神色,只听他的语气带着沉沉的闷意,“五年前……就那一次。胖丫就有了娃?” 咋就这么巧? “就是这么巧。”江北杨拍了拍他的肩,“中铭,失踪的胖丫如果还活着的话,要是没出啥意外,这个娃肯定已经生下来了。算算时间,这个娃今年应该四岁出头了。” 橙红色的霞光落在谢中铭的肩头,他整个人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愣了足足半分钟,他才抬手按了按眉心,“胖丫失踪五年,没有音讯。倒先冒出个娃?” “中铭,还继续找吗?”江北杨也是觉得荒唐,他和胖丫就一次,胖丫也能怀上。 夕阳的余晖下,谢中铭用沉默来回应江北杨。 他整理着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半晌才沉沉应声,“没感情的人,就一次,还隔了五年……现在说有娃?北杨,我咋觉得昆城的战友没打探对。消息靠谱?” 江北杨不答,反问,“中铭,你是希望消息靠谱还是不靠谱,是希望胖丫给你生了娃还是没生娃?” 这个问题思绪混乱的谢中铭硬是答不上来,他阴沉着脸色,胸口沉沉道,“不管怎么样,先找到胖丫再说。” “行。”江北杨点点头,“那就让昆城那边的人,继续找。还有公安厅的洛叔,也会继续帮着查下去,有消息他们会第一时间发电报或者打电话的。” …… 二日后,锦城军区,六师三旅19团,团部平房。 谢中铭、江北杨、江北松在沙盘前演练着作战计划。弓着身子的谢中铭手指着一根细木杆在等高线上划动,中气十足的声音裹着他的雷厉风行,“三营左翼必须卡住这道沟。” 这时,警卫员前来报告,“谢团长,有您电话,昆城公安机关打来的。” “北杨,北松,你们继续。”他肩背猛地挺起来,踩着军靴大步离开。 接到电话,方才眼里推演沙盘的锐利顿时化为礼貌和绅士,“洛叔叔!” “中铭啊,你托我查的事情有信儿了。”那头传来洛叔叔有如老铜钟般,沉劲有力的声音。 闻言,谢中铭后背紧紧一崩,握着电话手指也跟着紧紧攥了攥,呼吸沉了沉——难道是胖丫和娃有消息了? “洛叔叔,是有胖丫和娃的消息了?” “那倒不是。是江春燕的外甥江永强的事情。这不查还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江永强这登徒子在他们村里早就犯过事。他侵犯了村里一对精神失常的母女,那女娃被他侵犯的时候才十一岁,只是这对精神失常的母女在村里没别的亲戚,无依无靠的,也没人管,也就没人报案。” 这世上竟然有江永强这般禽兽不如的东西! 谢中铭平日里沉稳的神色紧紧一崩,握紧电话,咬了咬牙,“江永强就该挨枪子,十一岁的孩子他也下得去手。” 更禽兽的是,这对精神失常的母女,他一起侵犯。 电话那头的洛厅长,语声之中也充满了愤愤不平,“中铭,我已经派人去锦城了,到时候他们会协同锦城的同志一起办这件案子。这种的害群之马,必须受到严惩。” …… 傍晚,大院的上空铺满了晚霞。 天边的云絮被染成了橘红色。 踩着二八大杠的谢中铭穿过树影,回到了谢家的二层小院,此时父亲谢江已经比他早一步回来了。 他进了堂屋,拿起搪瓷杯倒了一杯水,灶房里传来黄桂兰和乔星月的声音,却不见江春燕和邓盈盈的身影。 喝了一口水后,谢中铭见谢江蹲灶房门口帮忙削土豆,他走过去问,“爸,江姨和邓盈盈不在?” “听你妈说,是去相亲去了。” “谁相亲?” “还能有谁,你江姨。” 这个江春燕,邓叔死后不到半个年便改嫁去昆城,现在又怕下乡改造和二婚丈夫离了婚,离婚还不到一个月就去相亲?就这么耐不住寂寞? “爸,江永强果真在老家犯过事。” 他把江永强老家犯的事告诉了谢江,谢江削着土豆的动作停下来,“啥,精神失常的母女江永强也下得去手,那孩子才十一岁?” “幸好乔同志胆子大,又会扎针。”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爸,放心,这回肯定让江永强吃枪子。” 因为乔星月在玉米地里受了些皮外伤,黄桂兰心疼她,硬是没让她做饭,只准她在灶膛前烧着火,两人同时听到谢中铭和谢江的对话,乔星月倒是不意外,黄桂兰却是又悔又恼,“老谢,咱当初就不该帮江春燕的忙,更不该把这个江永强介绍到后勤部当后勤兵。” 她赶紧问,“中铭,江永强吃枪子的事,确定了吗?” 谢中铭应了一声,“八九不离十。” 闻言,黄桂兰停下在灶台上翻炒着西红柿的动作,“唉,这江永强吃枪子的事要是传到你江姨耳朵里,不知道她又要闹出多大的动静,到时候又要指责我们谢家忘恩负义。” …… 第二天,天刚刚亮。 茶店村的曾秀珠和刘大柱母子俩,背着一筐红苕走在通往军区家属院的砂石路上。 两母子坐了一夜的火车,从昆城辗转来到锦城军区。 眼看着就要到了,两母子异常兴奋。 “大柱,红苕背得重不重,妈帮你背一会儿?”曾秀珠想替儿子刘大柱背一会儿。 “没事,妈,我背得动。”刘大柱一身力气,擦擦汗又说,“妈,你说胖丫都失踪这么久了,胖丫男人还会借我们钱吗?” “他敢不借。”曾秀珠信誓旦旦,“我好好的一个黄花大闺女嫁给他,连这点钱都不借,那我就倒在地上哭给他看。到时候家属院的人围观起来,你一句我一句,他们谢家要面子,肯定借钱的。” 刘大柱抓着肩上的两条背筐绳,往前走,“那就多借点,等我娶完媳妇,留点钱过日子。” 说着,两母子来到家属院的大门前,后勤部的门卫员将二人拦下来,“二位,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军区家属院不能随便进的。” “我来找我女婿。”曾秀珠想到自己的女婿在部队里当排长,不由挺直腰杆来,那叫一个牛逼哄哄,“我女婿在你们这里当排长,还不快给我开门。” 门卫员还是没有给曾秀珠和刘大柱开门。 他礼貌上前,询问道,“这位大娘,请问您女婿叫什么名字,还有你们的名字也登记一下,我确认无误的情况下,就给你们开门。” 曾秀珠是乡下人,不知道家属院的这些硬性规定。 她想着自己的女婿都是部队的排长了,这些门卫员看到她不得跟村里人巴结村长一样,来巴结她,对她客客气气的。 她叉了腰,没好气道,“哪来那么多的破规矩,我都说我女婿在你们这里当排长,赶紧给我开门。” “大婶,抱歉,这是我们的规定。您要是不报您女婿的名字也可以,您也可以让您女婿出来接您。” 是个人都说她和某某排长,某某团长有关系,都想进去,又不确认身份,那军区家属院成啥了? “啥破规矩?” 她要是能让谢中铭来接她,她能这么一路辛苦地走过来? 就是怕谢中铭知道她是来借钱的找借口拒绝,她才没告诉谢中铭她要来,准备亲自登门打谢中铭一个措手不及。 为了拿到钱,曾秀珠不想跟人吵架,报名字就报名字吧。 “我女婿叫谢中铭,可以开门了吧?” 门卫员查证后,有条不紊地开了门,“大婶,走吧,我带您进去。” “这还差不多。”曾秀珠和刘大柱一起,走进军区大门。 走到家属院的服务社外面。 曾秀珠看见有卖包子油条的,肚子饿了,她停下来,“等我们吃个早饭,饿死了。” “行,大婶,那你在这里吃早饭,我先去通报一下。”门卫员说着,就要去通报了。 等刘大柱和曾秀珠坐下来,叫了四个大肉包子,两碗稀饭和两根油条后,刘大柱才说,“妈,咱不去胖丫男人家吃早饭,我们这么远赶过来,他们肯定要招待的。” 曾秀珠这才反应过来。 她刚刚怎么没想到,害她花了一块五毛钱,“你咋不早说?” “唉,没事,反正一会儿见了胖丫男人,可以借很多钱。”刘大柱拿起大肉包子,一口就是大半个入了口。 胖丫男人?胖丫? 乔星月牵着安安和宁宁,拿着肉票,正准备去割点猪板油回去熬猪油。 怎么听到有人在说胖丫男人。 她牵着安安和安安往回走,看到坐在包子摊前的曾秀珠和刘大柱,好是眼熟。 这不就是胖丫娘,和胖丫那就知道欺负她的不讲理的哥哥刘大柱吗? 他们来找胖丫男人?胖丫男人不是死了吗? 第26章 乔星月就是胖丫? “妈,胖丫都失踪了,我就怕胖丫男人不肯借钱。” “放心,妈有的是办法。” 安安看着停下来的乔星月,不由昂着脑袋问了一句,“妈妈,为啥不走了?” 星月牵着安安和宁宁,直接往曾秀珠和刘大柱面前走去,刚想开口。 曾秀珠看到她,拿着大肉包子咬一口,然后没好气地瞪她一眼,“看啥看?没看过乡下人进城啊?” 乔星月愣了一下。 这是……没认出她来? 乔星月这才明白过来,胖丫妈曾秀珠没认出她来,也很正常。 毕竟胖丫从小到大长得都胖,哪怕是顿顿吃红苕,半年不吃肉,胖丫也没瘦过。 长大后的胖丫,更是胖到两百多斤。 她现在不到一百斤,瘦下来的样子恐怕是连胖丫妈一时半会儿也认不出来吧。 这个曾秀珠是村里出了名的刁钻恶人,多看她两眼的人都会被她无缘无故骂一堆难听的话。 她要是这么贸然打听胖丫男人的事情,曾秀珠不但不会说。 说不定还会误会她,想勾引她千方百计算计到手的摇钱树女婿。 睡了那倒霉排长的人是她,没错。 可是给那排长红薯粥里,偷偷下了配种猪的兽药的人,可是曾秀珠。 这个摇钱树女婿好不容易到了手,曾秀珠哪里肯让别的女人打听? 乔星月思索片刻。 既然胖丫男人没有死,那她一定要从曾秀珠嘴里问出这男人叫什么名字。 胖丫男人又一直在锦城军区,说不定她调到锦城军区这么久以来,有可能已经跟胖丫男人见过面了,只是不认识对方。 乔星月想着:怎样才能从曾秀珠嘴里套话? 有了。 “安安宁宁,走,妈妈给你们买大肉包子。” “妈妈,我们不是吃过早饭了吗?”安安边走,边问。 乔星月也边走边说,“妈妈怕你们没吃饱。” 胖丫男人还活着,那她肯定是要找到这个男人的。 以前误以为这男人死了,她一个人带安安宁宁也就算了。 现在安安宁宁的爸爸既然还活着,就不能让安安和宁宁一直这么没有爸爸,有个爸爸替她分担,安安宁宁的日子也会好过一些。 再说,宁宁日后看病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 找到这个男人,也就好办了。 平时舍不得买大肉包子的乔星月,一口气买了五个,其中两个拿给安安宁宁。 然后把剩下的三个包在牛皮纸里,坐到了曾秀珠的刘大柱的面前。 刘大柱瞪她一眼,“那边没桌子了吗?你坐这边来挡地方。” 曾秀珠也瞪她一眼,“你干啥?没看见这里有人坐了吗?” 就好像这张四方桌,是他们家的私有财产,别人不能坐似的。 这曾秀珠和刘大柱,还是一点也没变,刁钻凶恶,一点也不好相处。 “大婶,这家包子铺的包子特别好吃,不够这里还有。”乔星月瞧着这两母子还是没把她认出来。 她把牛皮纸里包着的三个大肉包子,递上去,“看着大婶有点像我远方亲戚。我那亲戚是昆城茶店村的。” 曾秀珠见有大肉包子送上门,不吃白不吃。 就没有曾秀珠不想占的便宜,还是白送上门来的。 她生怕乔星月把包子拿回去似的,赶紧拿了一个,又把剩下的两个塞到儿子刘大柱的手里。 乔星月在心里哼了一声:呵!还是这么紧着刘大柱,好吃的都紧着他。 拿了包子,曾秀珠才回应乔星月,“巧了,我们也是昆城茶店村的。” “那真是巧了。”乔星月应声。 曾秀珠瞧了乔星月身边的两个女娃,“同志,这是你妹妹?” 平时乔星月把两娃带出去,不知道的都误以为是她妹妹。 她笑了笑说,“不是,这是我俩闺女。” 曾秀珠把安安宁宁打量了一番,推了推刘大柱,“大柱,你看,这两个娃和胖丫小时候,像不像?” 刘大柱啃着大肉包子,点点头,“还真是有点像。” 乔星月心说,可不就是像吗! 因为她就是胖丫。 是这两个人太蠢了,她只是从两百多斤,瘦到九十多斤,又没有做整容手术,他们竟然还没认出她来。 她又问,“大婶,你们这么大老远从昆城过来,是有啥事啊。我看大家都是老乡,要有是啥需要帮忙的,我很乐意。” “哦,我们过来找我妹夫的。”刘大柱喝一口稀饭。 乔星月继续套话,“你妹夫是干啥的呀?” 说起自己这个女婿,曾秀珠一脸骄傲自豪,“我女婿是当排长的,可厉害了,每个月的津贴从四十八块涨到了一百多块。” 照这样的津贴,那个被胖丫骑过的男人,是已经排长升团长了? 乔星月又问,“大婶,你女婿叫啥名字呀,我也在锦城军区工作,说不定我也认识,还能给你们带路。” “我女婿叫……”曾秀珠正要回答。 她咬着大肉包子的动作停下来,戒备地盯着乔星月。 那打量乔星月的眼神,就像打量仇人一样:这女人长得跟狐狸精一样漂亮,不会是想打听她女婿的消息,勾引她女婿吧。那可不成,就算胖丫失踪了,谢中铭也永远是她曾秀珠的女婿,要给她当一辈子的摇钱树。可不能让这个漂亮狐狸精给勾引去了。 “干啥?”曾秀珠没好气道,“看我女婿一个月一百多块钱的津贴,你眼红嫉妒,想勾引我女婿啊。” 乔星月尴尬一笑,“大婶,你这说的是啥话,我都两个孩子的妈了,我还勾引别的男人干什么。” 曾秀珠又没好气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死了男人的寡妇,走开点,别跟我套近乎,我就知道你那三个大肉包子不可能白送给我吃,原来是想打我女婿的主意。” 乔星月还想再说什么,刘大柱已经拎着她的胳膊,把她往另一张桌子推,“你这个不安好心的女人,走开些,坐那边,别和我们坐一堆。” 乔星月被推得差点摔一跤。 “不许推我妈妈。” “妈妈,你没事吧?”安安心疼地扶着她,她摇摇头说没事。 见曾秀珠和刘大柱瞪着她,那眼神凶巴巴的,似乎她再靠近她们,就要挨打似的。 她是了解这对母子的。 两母子一旦对旁人起了敌意,平白无故就能打人。 打完人还会倒在地上,撒泼卖惨,恶人先告状,再讹人一笔。 这种情况,她是不可能在母子俩的嘴里,再打听到胖丫男人的名字的。 只好远远地站着。 …… 谢家。 一家人刚刚吃过早餐。 门卫员去敲了敲门。 开门的人,是黄桂兰,见到是门卫员,她的脸上展开一个温和的笑容,“小张啊,这一大早过来,是有啥事啊?” “兰姨,你们家来了个亲戚,现在正在服务社外面的包子铺吃早饭。但是我看那人不太好应付,是我把人直接领家里来,还是带去招待所?” 家属院经常有一些军人亲戚,借着探亲的借口,不是来借钱就是来打秋风。 所以很多家属院住着的家属和领导,都不愿在家属院直接招待亲戚。 都是领外面的招待所去。 黄桂兰一听是个不好对付的亲戚,忙问,“什么亲戚?” “是谢团长的丈母娘,还有谢团长的大舅子。”门卫员小张,如实说。 这么一听,黄桂兰心里有一股不好的预感,“这两人来锦城找中铭,能有啥好事?” 四方桌上的谢中铭,一听是曾秀珠和刘大柱来了,也赶紧起了身,走到堂屋门口,“是叫曾秀珠和刘大柱?” 门卫员站得笔直,“是的,谢团长。” 谢中铭又问,“就只有曾秀珠和刘大柱吗?没有一个胖胖的二十多岁的女同志?” 难不成是曾秀珠和刘大柱,已经找到胖丫了。 又把胖丫给他送到军区随军来了? 门卫员摇了摇头,“没有,就他们母子两人,还背了一大筐红苕。” 黄桂兰看向谢中铭,“中铭,可不能把你这祸害人的丈母娘领家里来。这些年她就知道管你要钱,要不到钱只会倒在地上撒泼装惨,又哭又闹,不好对付的。” 黄桂兰补充,“到时候左邻右舍的人还以为是我们欺负你丈母娘了,万一她真要借钱,不借钱倒成了我们的不是了。” 这些年胖丫失踪,曾秀珠骗着老四寄回去的钱,还能少了? 要不是老四去了一趟茶店村,上次谎称胖丫偷盗的八百块钱,老四又要被骗去。 四方桌上的谢江也走过来,“老四,你妈说得对,你丈母娘不好对付,你把人领到招待所去吧,免得到时候影响你名声。” 谢中铭想到胖丫一家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还都是思想有问题的人。 要不然,当年胖丫也不可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把他给睡了。 胸口又是一阵闷火窜上来。 他神色紧崩地点点头,“好。” 然后,对门卫员说,“小张,你先把人带去警卫值班室。” 那里人少。 “你告诉我丈母娘,我马上就到。” 小张点点头,“好。” 小张回到曾秀珠和刘大柱面前时,两母子刚好吃完早餐,“大婶,大哥,走吧,你女婿让我先带你们去值班室。” “为什么不直接去他家,要去值班室?”曾秀珠脸色垮下来,好你个谢中铭,是打的啥坏主意? “我也不太清楚,大婶,走吧,跟我来。” 星月就站在几米开外。 着这门卫员要带曾秀珠和刘大柱去见胖丫骑过的男人,她紧跟其后。 她倒是要看看,胖丫骑过的男人到底是谁,竟然和她同在一个军区。 说不定他们以前早就见过了,但那男人也和曾秀珠母子俩一样,因为她瘦了一百多斤,硬是没把她认出来。 她牵着安安和宁宁,紧跟在后头,“安安,宁宁,走,我带你们去见爸爸。” “爸爸,啥爸爸?”安安宁宁还不知道情况,说话的是活泼的安安。 乔星月紧盯着前面的曾秀珠刘大柱和门卫员三人,就怕跟丢了,“不是,是你们的亲爸,他还没有死,我现在带你们去找他。” 第27章 安安宁宁认爸爸? 爸爸?” 安安的小短腿儿,都快跟不上乔星月的步伐了。 “妈妈,爸爸不是英勇牺牲,当了大英雄了吗?” 从小,妈妈就跟安安宁宁说,爸爸当了大英雄,为国争光,已经牺牲了,安安宁宁也一直以英雄爸爸为骄傲。 这会儿乔星月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女儿解释。 她也被曾秀珠给骗了。 当时她穿过来的时候,曾秀珠就告诉她,她男人去执行任务的时候英勇牺牲了。 组织上陪了一些抚恤金,但是婆家捏着不肯给,所以胖丫一分钱没有见到。 但是刚刚曾秀珠说,胖丫男人从开始的48块钱津贴涨到一百多,这期间肯定是有给胖丫寄钱回去的,要不然曾秀珠不可能知道这些。 如果胖丫男人的津贴真的涨到了一百多,现在肯定不只是一个排长,至少是副团或者正团。 胖丫男人寄的钱,肯定也是被曾秀珠给吞了。 这笔钱,等她见到安安和宁宁的爸爸,和他相认后,再慢慢找曾秀珠算账。 到时候要曾秀珠全部都给她吐出来。 乔星月生怕跟丢了,就见不到安安和宁宁的爸爸到底长啥样了。 她牵着安安宁宁,走得有些快。 脚下生了风似的,不停地迈着大步,完全忘记了安安和宁宁的小短腿根本跟不上她。 “妈妈,我们的爸爸没有死吗?那他在哪里呀?” 安安有些跟不上了。 小短腿跟得太紧,有些吃力,“妈妈,你走慢点。” 宁宁更是跟不上妈妈的步伐。 乔星月拽着宁宁走得太快,宁宁有些喘不过气来,本就血色不好的小脸蛋,脸色忽然变得有些苍白,“妈妈,可不可以,走,走……慢点……” 听到宁宁的声音不太对劲,乔星月低头一看。 宁宁脸色也不对劲儿了,小脸蛋没有了血色,嘴唇也有些发紫,这是哮喘要发作的前兆。 明明出门前还好好的呀。 她赶紧停下来,把帆布包垫在地上,又让宁宁坐下来,“宁宁,深呼吸,安安,把妹妹的药给妈妈拿出来。” 安安赶紧翻了翻斜跨在身上的军绿色帆布包包,找到妹妹的特效药又递给妈妈。 乔星月赶紧让宁宁吃了几颗药,“宁宁,吞下去,慢一点,别噎着。” 至少过了二十分钟,宁宁的脸色才缓和一些,乔星月那颗提心吊胆的心这才放回肚子里。 再抬头一看,哪里还有曾秀珠和刘大柱以及门卫员的身影? 他们早没影了。 刚刚那个卫门员说,是要带曾秀珠和刘大柱,先去警卫值班室等胖丫男人吗? 那她这会儿追去警卫值班室,说不定还能见到安安宁宁的爸爸。 “安安,你留下来照顾妹妹。就在这里等我,妈妈马上就回来。”她吩咐着安安。 要是带着安安宁宁,她怕等她赶到警卫值班室,曾秀珠和安安宁宁的爸爸早就走了。 到时候她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 安安小嘴一撅,“妈妈,可是我也想去见爸爸,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爸爸到底长啥样子。” “妈妈也没见过爸爸长啥样子。刚刚那个坏婆婆就是要去见爸爸的,妈妈追上去,还能见到爸爸。等妈妈见到了,再带你们去见他,好吗?否则妈妈怕一会儿追上不他们了。乖!” 安安只好乖巧地点了点头,“妈妈放心,我们就在这里等妈妈。” 军区家属院是封闭的小区,小区管理是军事化的。 孩子们平时都是自己在大院里跑来跑去地玩耍。 不会有什么坏人进来。 乔星月便让安安和宁宁在这里等她。 她摸了摸安安的脑袋,又吩咐道,“照顾好妹妹,妈妈马上回来。” …… 警卫值班室。 门卫小张把曾秀珠和刘大柱安顿好后,礼貌道,“大婶,大哥,你们就在这里等着吧。一会儿谢团长就来了,我还有急事,我先走了。” “好。”刘大柱连谢谢也没有说一声,坐在值班室的凳子上,开始左打量右打量。 看见桌子上有只不错的钢笔,他顺手揣进兜里。 左右张望,没人发现。 又想顺手拿走那把手电筒时,值班室的大门来人了。 一看,是穿着军装,身形高大,伟岸挺拔,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威严气势的谢中铭。 他走进来时,脚下生了风似的。 威风凛凛的。 刘大柱赶紧把手缩回来,揣进衣兜里,悄悄握着那杆顺走的钢笔,生怕被发现了似的。 谢中铭一看,确实是胖丫妈和自己那个好吃懒做不务正业的小舅子。 他紧崩着神色,一脸冰冷地走近,“妈,大柱,你们来锦城有事?” “谢中铭,丈母娘大老远背着一筐特产专程来看你,你就是这么招待我的?还不赶紧把我领屋头去喝口水。” 曾秀珠觉得谢中铭既然成了她的女婿,那就是半个儿子,就得孝顺她,事事顺着她。 等领到屋里去,看她不大宰谢中铭一笔钱。 谢中铭没说话。 这时面前多了一筐红苕,那是刘大柱拎到他面前的,“妹夫,这是我们特地给你带的特产。” “背着吧。”谢中铭想着他们大老远来,脸上冰冷的脸色缓和了一些,“跟我来。” 来之前,他已经去借了一辆吉普车。 平日里只有公事才能用车,今天他倒是破例了,就是不想让曾秀珠和刘大柱在大院里闹事。 上了车,曾秀珠问,“中铭,你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不是要去你屋里头吗?” “到了你们就知道了。” 曾秀珠到底是啥样的人,谢中铭清楚。 大院里人多,都是军人家属,曾秀珠要是闹事,传出去影响也不好。 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前脚刚走,乔星月便赶到了警卫值班室。 她走进去,一个人影也没有见着。 这是没赶上? 曾秀珠和安安宁宁的爸爸,已经走了? 这时,有个警卫员走过来,她忙上前问,“同志,请问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黑黑瘦瘦的乡下妇人,还有一个壮壮的的年轻小伙在这里等人?” 警卫员摆摆手。 刚刚来了人,他根本不知道,“没有,我刚刚解手回来,什么人也没看见。” 乔星月一腔热血,顿时被浇得冷透透的。 她紧赶着追过来,还是没有看到安安宁宁的爸爸到底是谁。 这会儿她还喘着气,“同志,真的没看到吗?” 对方摇摇头。 乔星月走出警卫室,想着说不定他们就在附近,又往巷子里左瞧瞧右瞧瞧,依然没见到人。 这可咋办? 好不容易知道安安宁宁的爸爸没有死,而且他和她还同在一个军区。 现在却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要她咋去找安安宁宁的爸爸? 不行,她得想个法子,一定要让安安宁宁见到她们的爸爸。 那个被胖丫骑过的男人,在那种被算计坑害的情况下,还愿意把胖丫娶了,想必肯定也是个愿意负责任的人。 到时候她把安安宁宁领到他面前,他肯定也会负责任,认下安安和宁宁,给安安宁宁一个温暖的家的。 这个年代她单身带着两个孩子,还是有些力不从心。 而且安安宁宁确实也比较缺乏父爱。 如果能找到安安宁宁的爸爸,那是最好不过。 …… 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载着曾秀珠和刘大柱,出了家属院大门。 眼见着方向不对,曾秀珠扒着车椅,忙问,“中铭,这咋往外走呢,不是要去你屋里头吗?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你爸妈长啥样,总得带我去见见亲家公亲家母吧?” 哼!一会儿见到谢家父母,先要一笔彩礼钱。 她家胖丫嫁给谢中铭,这男人虽然每个月往茶店村寄生活费,但是彩礼钱一分没给过。 等要了彩礼钱,再借一大笔钱。 到时候谢家敢不给钱,她有的是办法让他们老老实实掏钱。 驾驶室的谢中铭,握着方向盘时,身姿挺得像是标杆尺。 阳光斜斜地打在军绿色的吉普车上。 谢中铭肩头的徽章被晒得发亮。 天气热起来了,他穿着熨贴整齐的确良军绿色短袖衬衣,领口风纪扣扣得严严整整。 握着方向盘的手臂是小麦色的,上面鼓着劲瘦有力的肌肉。 这一言不发的高冷模样,让曾秀珠还想再说什么,心里却跟打鼓似的不敢说话了。 该不会是知道她要来借钱,所以才不把她领屋里去吧? “中铭?”曾秀珠问,“你这是要带我们娘俩去啥地方?” 谢中铭依旧握着方向盘,轻抬薄唇,“你们有胖丫的消息了吗?” “……”胖丫被赶出去后,就没再回过茶店村,曾秀珠哪有胖丫的消息,说不定胖丫早死在外头了都不知道。 曾秀珠反咬一口,“你还好意思问我,你不是说你去找胖丫,不管是生是死都要找到她的下落吗?你问我,我哪里知道。” 车子开在砂石路上,扬起的尘土裹着路边玉米地的气息。 穿过这片自给自足的玉米地,就要到锦城的主城区了。 那扬起的尘土让曾秀珠和刘大柱呛了两口。 倒是谢中铭,依旧身姿笔挺地握着方向盘,望着前方的路况,眼神像是淬了钢一样不飘不晃,“您老人家怕是忘了,胖丫是被您赶出家门才失踪的。” “……”这事儿曾秀珠多多少少有些心虚。 但她很快又使起了她的泼妇性子,“我自己的女儿我教训她两句还不成?谁知道这死丫头跑出去后,她就一直不回来了,这可怪不了我。” 车子很快到了派出所门口。 曾秀珠不识字,但刘大柱还认得几个字,他在后面扒了扒曾秀珠又黑又瘦的胳膊,“妈,胖丫男人咋把我们带到派出所来了呢?” 第28章 蠢货,我就是胖丫! 谢中铭不说话,他推开车门下了车,去给曾秀珠开了车门。 很快领着气势锐减的曾秀珠刘大柱母子二人,在公安同志面前,报备了胖丫失踪一案的来龙去脉。 然后拿出这些年来,他往茶店村的邮局汇款单,以及这些年来曾秀珠骗钱时发来的电报,并说明来意。 “同志,麻烦你告诉我丈母娘,她的这种行为要负哪些责任。” 之前在茶店村,他急着去调查胖丫的事情,没功夫给这娘俩算账。 今天他们主动进城找麻烦,那就好好算一算。 公安同志听后,点点头,看着曾秀珠和刘大柱,道: “大娘,个人诈骗财物达两千元以上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管制。” “您女儿失踪五年,五年期间,您前前后后骗了谢团长高达六千多元,已经明显属于诈骗了。” “这些汇款单,还有您往部队发的电报,证据确凿。” 几句话,吓得曾秀珠和刘大柱完全傻眼了。 别看曾秀珠平日里在村子里撒泼耍横,真到了这种场面,她却吓得手指发抖。 这是钱没借着,还惹一身官司? “这,这,这……”她心一慌,却壮起胆来,“中铭,咋的,还有女婿告丈母娘的道理?好歹我也算你半个妈,难道这钱你不该孝敬我?” 公安同志解释,“大娘,女婿孝敬丈母娘的钱,是自愿给的。这些年你往部队打的电报,白纸黑字写清楚的,确实是诈骗。” 公安同志又看向谢中铭,“谢团长,您看您要立案走诉讼程序吗?” 刘大柱瑟瑟发抖地问,“啥叫诉讼程序?” 公安同志解答道,“就是我们这里立个案,然后递交法院。” 妈呀,还要上法院。 大字不识的曾秀珠,吓破了胆。 谢中铭知道,就算走法律程序,这娘俩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出这么多钱。 他带他们来派出所,就是要唬住他们,要他们老老实实的,不要再搞事情。 眼看目的达到了,他又冷冷说,“如果您老人家愿意给我写个欠条,承诺每年还一笔钱,分期慢慢还,我也可以不走诉讼程序。” 曾秀珠可不想被关进去吃牢改饭,她赶紧点头,“写,写,我给你写。” 写了欠条,也可以不还,到时候再抵赖。 等她回茶店村了,就是她的地盘了,到时候也拿她没办法。 这个时候,曾秀珠只想快点回茶店村,早忘了自己是来借钱和打秋风的,很快在公安同志写的欠条和承诺书上,按了指印。 “同志,指印也按了,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可以了。” 曾秀珠生怕被关起来,赶紧拉着刘大柱离开。 “等等!” 谢中铭冰冷的声音,又把曾秀珠给唬住了,她拉着刘大柱停下来。 见谢中铭走上前,绕到了她面前,她勉强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女婿,又咋啦。妈也给你按手印了,你就让妈回去好不好?” “我给你们买火车票。”说到底,也是胖丫妈。 这天晚上,谢中铭把曾秀珠和刘大柱,安排在了军区家属院的招待所。 从锦城回昆城的火车,最近的班次是第二早的。 到了第二天,曾秀珠和刘大柱从招待所走出去,就怕谢中铭反悔要把她送上法庭。 离开的时候,她脚下生了风似的,“大柱,走快点,别等会胖丫男人反悔了。” 两人经过服务社外面摆的包子摊,刘大柱还想吃几个大肉包子,曾秀珠没让。 她把刘大柱拉着往大院外走,正巧,碰到了带安安宁宁打酱油的乔星月。 乔星月牵着安安宁宁上前,“大婶,这么巧呀,又见面了,昨天您见到您女婿了吗?” 她要再试一试,看看能不能在曾秀珠的嘴里,套出安安宁宁爸爸的消息。 曾秀珠在谢中铭那里受了一肚子的气。 钱没借到,彩礼也没要到。 还没轮到她开口和撒泼打滚,却差点吃上要吃牢改饭的官司。 这口恶气正没处发呢。 乔星月又来打招呼,曾秀珠凶巴巴地瞪过去,“你打听我女婿干啥?是见我女婿长得俊,津贴高,想勾引我女婿呀?我女婿已经娶了我家胖丫了,我看你就是个狐狸精,别瞎打主意了。” 蠢货东西,她就是胖丫,曾秀珠却没认出来。 乔星月简直要无语了。 这曾秀珠啥脑袋? 脑袋里装豆腐渣的吧,她都没见过她女婿长啥样,她去哪里勾引她女婿? 用后世的话来说,曾秀珠这就是被迫害妄想症。 但是为了打听到胖丫男人的消息,乔星月不但忍了,反而还迎上笑脸,“大婶,这么早你们应该还没吃早饭吧,我请你们吃大肉包子。” “不吃。”曾秀珠凶巴巴道,“别打听我女婿了,昨天我们也没见着人,他调到别的军区去了。” 好歹谢中铭现在还是她曾秀珠的女婿。 要是让这个狐狸精把谢中铭勾引走了,他就不是她的女婿了。 到时候他非要跟她打官司,要她吐出这五年来骗到手的钱,那可咋整? 所以,曾秀珠撒了个谎,“我女婿没在这个军区了。”然后拉着刘大柱,大步离去。 留下乔星月牵着安安宁宁,站在原地。 胖丫男人是调到别的军区去了? 咋这么不巧? 这可咋整? 好不容易知道那男人还活着,这要如何知道他的下落? 安安看着曾秀珠和刘大柱走远,昂起脑袋来,问,“妈妈,那个坏婆婆真的认识爸爸吗?她是谁啊?” 乔星月可不想再认曾秀珠这个妈。 她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认这刁钻凶恶的人当外婆。 “安安宁宁,以后要是见到这个黑黑瘦瘦的恶婆婆,躲远点,别招惹她。她不是什么好人。” 向来不爱说话的宁宁,也昂着脑袋看向她,问,“妈妈,那我们还能找到爸爸吗?” 这些年,安安宁宁知道爸爸英勇牺牲了。 她们从来不主动问起爸爸。 可是每次看到有军人走过,眼睛总会亮一下,随即又慢慢暗下去,像被风吹灭的小蜡烛,那小眼神里没有太多的波澜,却像有根细细的线,系着脑海里一个模糊又温暖的身影。 看见别的孩子都有爸爸把他们架到肩头,举高高,骑大马,安安宁宁的目光总会忍不住往那勾着父亲脖子的孩子身上飘,眼里有藏不住的羡慕与酸溜溜的苦涩。 乔星月又何尝不知道,安安和宁宁有多么希望自己也能有爸爸。 她蹲下来,摸摸安安宁宁的脑袋,“虽然这次我们没有找到爸爸,但是也是一件好事情,至少我们知道爸爸其实没有牺牲,他还活着。妈妈会继续找的。” “爸爸既然活着,又为什么不跟我们相认呢?”安安撅了撅小嘴,心里多少有些埋怨。 “……”这,乔星月无法解释了。 她穿过来的时候,是真不知道那男人长啥样,叫啥名字。 因为胖丫的记忆里,就只有一个背影,就连那天晚上做那种事的时候,也是黑灯瞎火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 又加上昨天之前,她一直误以为那男人真的牺牲了。 这种情况下,真不知道该怎么和那男人相认。 她起身,牵起安安宁宁,“走吧,我们先去打酱油。” …… 忙完中午饭,乔星月给谢家老太太做了全身按摩和针灸治疗。 快二十天的治疗下来,老太太偏瘫的嘴好像没那么瘫了,说话也利索了,“星月,我感觉我这边腿有力气了,都可以动了。” “妈,你说话利索了?”黄桂兰无比惊喜,这一天天好起来,太见效了,她高兴得热泪盈眶。 老太太满眼感激地看向乔星月,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无比慈祥,“都是星月的功劳。” “奶奶,还不能太着急,再调理个把月,到时候我陪你做下地复腱治疗。” “星月,这么说来,奶奶有可以重新下地走路,你有把握?” “我尽力!” 给奶奶做完头部按摩,乔星月还为奶奶盘了一个无比精神的头发,放下梳子,这才道,“兰姨,我得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好!” 她一走,老太太拉着黄桂兰的手,“桂兰,可惜咱中铭有媳妇了,不然这中铭和星月就很登对。桂兰,要不这样吧,把星月说给老三处对象,老五太年轻,老三年龄正合适,刚好老三还没对象。” 老太太陈素英,完全不介意星月还带着两个娃,只看到她身上许多的闪光点,做他们谢家的孙儿媳妇绰绰有余,刚好老太太也特别喜欢安安宁宁这两个娃。 “妈,那咋行,星月不一定瞧得上老三。” 关键是,她准备把星月说给老四,老四要和胖丫离婚的事,黄桂兰还不敢告诉老太太,等过段日子吧。 乔星月离开谢家后,直接去了军区大院的门卫处。 就算胖丫男人已经调到别的军区去了,可是昨天曾秀珠和刘大柱来访时,总应该有访客登记吧。 访客登记的记录里,有曾秀珠和刘大柱的名字,也会有被访人员的名字。 只要查看一下访客登记,就一定能知道胖丫男人的名字。 到时候不管他调到哪里去了,都能找得到。 门卫室有两个门卫员。 一个高高瘦瘦的,一个偏矮。 其中这个偏矮的门卫员长得敦厚憨实,乔星月认识,叫小李。 她上前打了招呼,“小李,值班呢。” 平时乔星月和大院经常见面的人,关系处得比较好。 而且她长得漂亮,是大院里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好多人都知道她。 小李早就认识她了,“乔同志,有事呢?” 乔星月应声,“小李,昨天的访客登记我可以看一眼吗。我想找个人。” 小李憨憨一笑,“可以的,乔同志,你等我一下。” 说着,小李便把访客登记,拿给她看了一眼。 她拿到手里往前翻,翻到前一页,眉心不由紧紧一锁。 胸口的一腔热血,又被浇灭。 小李挠了挠头,“这是咋回事,怎么缺了一角?这……可能是昨天的值班人员不小心打湿了,弄坏了。” 乔星月又失落又扫兴,这咋查到一半,线索又断了? “小李,昨天当值的是小张,对吧。”她把访客记录本,还回去。 昨天是小张把曾秀珠和刘大柱领去见胖丫男人的。 就算胖丫男人确实调任到别的军区了,门卫员小张肯定知道那男人的名字吧。 见小李点头,乔星月又问,“小张啥时候又当值,等他当值的时候,我来问问他,他应该能知道。” 第29章 他和胖丫早就有娃了 午后的阳光下,乔星月站在门卫室,满怀希望地看着敦厚憨实的门卫小李。 她以为很快就能知道五年前被她睡过的男人叫啥名啥,很快就可以带安安宁宁认爸爸了,她等着小李的回答时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上。 反正只要等昨天的小张回来当值了,就一定可以问出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谁料,小李皱着眉头道,挠了挠脑袋,没说话,“……” “小李,咋啦?小张是有啥事暂时不能回来当值吗?”瞧着小李这反应,乔星月心尖一阵抓挠,好是一阵不踏实。 她预想着事情可能不会太顺利,忙着追问,“小李,小张到底啥时候来当值?” 小李有些难为情道,“乔同志,真是不巧,小张昨天回老家了。” “啊?”乔星月心情忽然沉沉的。 一阵风吹过来,吹散了挂在她脸上的期待与笑容,只留下一脸的愁容和迷茫。 “咋就这么不巧,那小张什么时候能回来?他走的时候告诉你了吗?” 憨厚敦实的小李又说,“乔同志,小张不回来了。小张妈生病了,听说病得挺重的,他以后都要留在老家照顾他重病在床的妈了。” “小李,那小张的老家在哪里,你知道吗?” “抱歉啊,乔同志,这个我真不清楚。” 这可真是一个非常不好的消息。 乔星月的心情忽然沉到谷底。 脑子懵了一下,半天没反应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咋啥倒霉的事情都被她碰到了? 刚穿过来的时候,被胖丫妈喂了配种猪的兽药,和一个陌生男人稀里糊涂睡了。 又被胖丫妈赶出去,差点难产而死。 好不容易活下来,带着两个娃,宁宁还有严重的哮喘病,她们娘仨过得无比清苦,几次都差点饿死。 现在终于知道安安宁宁的爸爸还活着了,线索又断了。 胸口突然像是坠了一块石头似的,沉沉的。 但她沉思了几秒,很快就振作了起来。 既然线索断在这里,那就先不纠结了,至少知道胖丫男人确实还活着。 眼下还是先在兰姨家好好干活,带好两个娃,早点攒到钱给宁宁看病,再顺利地参加高考,拿个文凭,为以后谋一条更好的出路。 这样一想,乔星月便不再纠结了,她对门卫小李说了声谢谢,转身回谢家。 谢家堂屋里。 安安宁宁坐在用竹子编的小马扎上面,兰姨蹲在两个娃的面前。 宁宁的脚上穿着一双新鞋,安安的小腿被兰姨抬在自己的膝盖上,一双和宁宁一模一样的新鞋也穿到了安安软乎乎的小脚上。 看着两个娃穿着新鞋的样子,兰姨无比欣慰,“新鞋子刚好合脚,安安宁宁喜欢吗?” “喜欢!”两个娃齐齐点头时,满脸洋溢灿烂的笑容。 这一幕被乔星月看在眼里,突然眼眶一热,她知道纳鞋底做新鞋很费手劲儿,就算戴着顶针那尖尖的针尖稍不留意就会扎到手,兰姨不仅给两个娃做了新鞋,还给她做了一双。这哪里是她的雇主,分明就像是她的亲妈一样。 乔星月正感动着呢,兰姨旁边的江春燕焦急如焚地拉了兰姨一下。 “黄桂兰,我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明明是你家小保姆勾引我家永强,她自己耐不住寂寞跟永强钻了玉米地,她咋还能诬陷我家永强是强奸犯?” 这江永强被关在看守所已经两天了,江春燕跑了好几次都见不到人,更是打探不到江永强一丝一毫的消息,可把她愁死了。 “黄桂兰,这事你到底管不管?” 黄桂兰背对着堂屋的大门,她并没有看到已经走进门的乔星月,起身时她一脸愤怒,“江春燕,明明是你家永强惦记我家星月长得惹人稀罕,躲在玉米地把星月硬拽进玉米想要图谋不轨的,你咋还能倒打一耙?” 这江春燕咋可以如此颠倒黑白,明明星月是受害者,这咱倒成了星月的不是? 黄桂兰正是气得发抖,不知道要如何对付这江春燕时,身后的乔星月走上来,先是安慰了她一番,然后满眼凌厉地瞪向江春燕。 “江姨,你说我勾引江永强,你能拿出证据来吗?要是拿不出来,我就告诉公安同志你公然造谣,侮辱我的名声,到时候看看公安同志会不会把你抓起来?” 这个年代虽然还没有诽谤罪,但是造谣生事侮辱他人名声的人,依然是要受到惩罚的。 乔星月身板挺得笔直,站在江春燕的面前,自带一种不怕事的强大气场:“还有,公安同志已经勘查过江永强的作案现场了,江永强也承认是他把我拽进玉米地的。你要是不服气,你拿出我勾引江永强的证据来再去找安公同志说理去,拿不出来证据就别在这里胡搅蛮缠地污蔑我。” 这,这……江春燕哪里有啥证据,她胡搅蛮缠习惯了,向来都是她把别人说得哑口无言,这乔星月一进堂屋倒是把她说得无法对答。 “我,我上哪找证据去?” “没证据就是造谣,江姨是想跟着去一趟公安局?” “你,我,我……”她闭嘴还不行吗? 瞧见江春燕这哑口无言的样子,黄桂兰心里一阵爽快,随即申明道,“春燕,你要再污蔑我家星月,咱们可是连姐妹也不用做了。” 这种挟恩图报,像是蚂蟥一样吸人血的姐妹,黄桂兰也不稀罕。 “黄桂兰,好你个忘恩负义的,我男人为救谢师长丢了性命,你现在要因为你家的一个小保姆跟我闹翻脸?” 黄桂兰生起气来,声音也是柔柔的,“咋的,春燕,就因为你男人救了我家男人的性命,你说话不分青红皂白,我也得跟着你不分青红皂白?” “我咋就错了,那永强是我外甥,我替他说句话就错了?” 黄桂兰一脸严肃道,“错没错不是你说了算,反正等公安机关调查取证结束后,就会移交法院,到时候法院自会有判决。” 一听这事要移交法院,江春燕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知道这么和黄桂兰乔星月硬碰硬肯定是不行的,看来得再想法子才行。 这个时候,在二楼复习功课的邓盈盈走下楼来。两天前,她故意向永强哥透露了乔星月的去向,是想让永强哥玷污乔星月的身子,结果乔星月啥事没有还把永强哥暴打一顿不说,又把永强哥送去了派出所。 一口恶气堵在胸口的邓盈盈,却无比懂事地走上前,安抚着乔星月的情绪,“星月姐姐,对不起!这事是永强哥不对,也是我妈不对。我妈不该这么污蔑你,我替她向你道歉,星月姐姐这么宽宏大量肯定不会往心里去的,对吧?” 黄桂兰听着不对劲儿。 这种语气,咋和星月教过她的那个词很像——道德绑架!对!就是道德绑架。邓盈盈故意夸星月宽宏大量,星月要是再计较的话,反倒成星月的不是了。 以前邓盈盈这么说,黄桂兰肯定会觉得邓盈盈是个懂事的好闺女,但现在这么听着,黄桂兰的脸色立即垮下来,“盈盈,你妈污蔑星月不对,你给江永强透露星月的去向,就对了?虽然我没有证据证明,你就是故意的,但一听你这道歉的话就假惺惺的。行了,别装了,等组织上把你们的房子分下来,你们娘俩就搬出去住吧。” 邓盈盈一脸委屈,“兰姨,我没有……” 黄桂兰生起气来,声音也是柔柔的,“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 “星月,不跟这种人生气,犯不着。走,兰姨给你们娘仨做了新衣裳,去我屋里试试合不合身。” 说着,黄桂兰喊了安安和宁宁,拉着乔星月的手进了屋。 她的屋子就在堂屋右手边,不想让江春燕和邓盈盈跟进来,进屋后黄桂兰直接锁上了插销。 屋子里有一台蝴蝶牌的缝纫机,一尘不染的台面上叠着整整齐齐的新衣裳,那是黄桂兰给乔星月还有两个娃做的,从裁衣、画样、打版到缝制、拼接、绣花,都是黄桂兰亲自过的手。 安安宁宁和星月的款式是一样的,上面是浅黄色的碎花衫,下面是的确良的喇叭裤,这可是现在最流行最时髦的样式。用后世的话来说,这就是亲子装。 黄桂兰硬要让她们娘仨换上。 她们娘仨本就长得惹眼,这换上崭新鲜艳的衣裳后,黄桂兰不由眼前一亮。 以前黄桂兰想着要是能生个女儿,或者是她的几个儿子能给她生个孙女,她一定把这女娃打扮得漂漂亮的。 可她硬是没个女儿,没个孙女儿!唉,遗憾呀! 这会儿看着乔星月她们娘仨穿上新衣服的俊俏模样,黄桂兰眼里的慈祥既像是一位外婆,又像是一位母亲,别提有多欢喜了。 “嗯,不错,好看!” “兰姨,这太贵重了。买布料的钱和手工费,从我这个月的工资扣吧,不然我们不能收。” “咋的,星月,你说是要让安安宁宁把我当亲生奶奶一样对待,就不允许奶奶给孙女们做身新衣裳?你要再跟兰姨见外,兰姨可要生气了。” “兰姨,可是……” “别可是了,以后咱就是一家人。星月啊,每回江春燕胡搅蛮缠时,你咋都有法子治她。她刚刚那样诬陷你,我是拿她没半点法子,想替你讨回公道,又只能干着急。你快教教我,以后咋对付江春燕?” “兰姨,以后被人污蔑的时候,你不用自我举证,你让对方拿出证据来。就像刚才,你不用怎么向江春样证明我没有勾引江永强。你直接让她拿出我勾引江永强的证据来,拿不出证据来,她就是诬陷造谣。总之一句话,不要陷入自证之中。” “懂了!”恍然大悟的黄桂兰,一脸崇拜地看着乔星月,“星月,你不仅聪明,逻辑思维还比常人更清晰,兰姨太佩服你了。” 她一个大学教授,脑子都没星月灵活。 她家老四也是她五个儿子当中最聪明的,等她家老四和胖丫离了婚,要是星月愿意嫁给老四,这两个人生的娃肯定和安安宁宁一样聪明。 想要让星月和老四在一起,前提条件是,她家老四得赶紧离婚。 傍晚这顿饭,谢中铭没有回谢家吃,忙到晚上八点多他才踏进谢家堂屋。 堂屋的十五瓦灯泡下,邓盈盈翻看着高中的复习资料,见谢中铭回来了,她立即拿着本子走上去,“中铭哥,这道题我不会解,你可不可以教教我。” 谢中铭挺拔如松的身影虽是停下来了,却看也不看邓盈盈一眼,“有不懂的,你可以问我爸或者我妈,他们都懂。” 这个点,乔星月应该是在老太太的屋子里,谢中铭想也不想,走过去推开了老太太的门,邓盈盈还想跟上去,黄桂兰在旁边阻止道,“盈盈,要是你真有啥不会做的题,你问兰姨,兰姨教你。别明知道你中铭哥不想和你靠太近,你干啥还非要硬往他跟前凑?” 手里捏着算术本的邓盈盈,委屈极了,“兰姨,我没有硬往中铭哥跟前凑,我真的有不会做的题。” “行了,别演了!”黄桂兰瞧着邓盈盈,是越瞧越不顺眼,“你明知道你中铭哥也是我教出来的,你要真有不会做的题,我一直在你跟前坐着你不问,咋非要等你中铭哥回来了,才特意跑他跟前问?” “我……”哑口无言的邓盈盈,脸色顿时涨成了猪肚色。 旁边看着报纸的谢江,从报纸上抽开目光,看了邓盈盈一眼,“盈盈,你兰姨说得对。你中铭哥是有媳妇的人,不同以前了,你别有事没事往他跟前凑。” 邓盈盈只好把委屈和不爽往心里咽,然后乖巧地应了一声,“哦!谢叔,我会有分寸的。” 推开老太太房门的谢中铭,站在门口,瞧着乔星月给奶奶按摩着腿。 按摩是个体力活,每次一个小时的按摩下来,乔星月一脸热汗,这会儿她捞起袖子,擦擦汗,一边按着奶奶腿上的穴位,一边笑容盈盈地和奶奶聊着天。 白皙的脸颊上,那几道丧未愈合的伤痕格外扎眼——那是两日前江永强把她拖进玉米地时,她被玉米叶子割破的伤痕。 事情过去两日了,谢中铭依然后怕,这会儿看向乔星月时,眼里带着连他自己都不察觉的怜惜,“乔同志,奶奶今天好些了吗?” “老太太陈素英,笑着望向自己的四孙子,“中铭,奶奶说话利索吧?” 谢中铭没有想到,乔同志给奶奶调理身子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奶奶的嘴就不偏瘫了,说话也利索多了,“确实利索不少。” 终于,乔星月按完所有该揉捏的穴位,收拾后,道,“奶奶,你和谢同志聊,我先出去了。” 等乔同志出去后,老太太招呼着谢中铭到了她床前,然后故意压低声音,问,“老四,星月的丈夫几年前就牺牲了。你三哥一直单身,你说把星月说给你三哥处对象,怎么样?我呀就喜欢星月和安安宁宁。” 十五瓦的灯泡下,谢中铭额角紧紧一崩,脸色也沉了沉,“奶奶,乔同志不一定喜欢三哥那样的人。” 和奶奶聊了几句,谢中铭故意扯开话题,没聊一会儿便回堂屋了。 黄桂兰把谢中铭叫到她屋子里,锁了门,问,“中铭,妈让你打离婚报告的事,你打了吗?” “妈,有件事情很……棘手。”谢中铭刚听老太太说要把乔同志说给他三哥时,心情就闷闷的,这会儿提到胖丫的事情,胸口更是像堵了一团浸水的棉花。 “打个离婚报告很容易,你把情况向组织上禀明就行了,有啥棘手的?” 十五瓦的灯泡有些暗,却把谢中铭挺拔的身影框在亮区,光亮照着他沉稳锐利的五官却显得有些阴沉。 他抿了抿唇,整张硬朗的脸有些一筹莫展,“妈,北杨说,昆城那边的战友帮我打探到,胖丫以前去过医院看产科,而且当时她还大着肚子。要是胖丫还活着的话,她很有可能已经给我生了娃了。” 犹如当头一棒,敲在黄桂兰的头顶,“啥,胖丫有可能给你生了娃,中铭,你,有,有娃了?” 一时之间黄桂兰犯愁了,“……那,那咋办,你和胖丫有娃了,那你和胖丫离婚的事情可不就是遥遥无期了?” 第30章 给星月撑腰 十五瓦的灯泡悬在屋梁上,昏黄的光团勉强裹着半间屋子,把谢中铭的影子拉得老长,斜斜地贴在贴着报纸的墙上。 气氛突然有些沉闷! 这个话题说着也沉闷! 黄桂兰没再吭声,她想着胖丫和胖丫妈一样好吃懒做惹是生非,胖丫生了娃,会把那娃给教育成啥样?可那始终是谢家的子孙后代,黄桂兰心里既是牵挂着,却也纠结矛盾着,只好十指紧绞在一起,沉沉地叹了好几口气。 要是没有这个娃,中铭应该会很果断地打离婚报告吧! “咋就偏偏有娃了呢?” 军装上衣的第一颗风纪扣被谢中铭解开,他扯了扯领口子,沉沉道,“妈,胖丫和娃的事情,等我查清楚再说。” 说着,谢中铭从裤袋里掏出一盒牙膏大小的盒子来,上面写着‘华夏一号’祛疤膏。 这款祛疤膏又称佑三软膏,是著名医学家王佑三先生用纯天然中草药萃取精华而制成的,这也是部队里常用的外伤药品。谢中铭是从单位上拿回来的。 他递给黄桂兰,“妈,这盒祛疤膏,你帮我拿给乔同志,让她涂到脸上和手上的伤口处。” 黄桂兰眼里憋着笑意——哟!谁说她这四儿子不开窍?他对他喜欢的女同志他还是蛮用心的嘛。这小子肯定是对乔同志有好感,否则他对乔同志肯定也会像对邓盈盈那样冷淡的态度。 憋着笑的黄桂兰,故意说,“妈困了,想睡觉了,再说了,妈爬楼梯腰疼,反正你也要上楼,你顺手拿给乔同志就行了。” 昏黄的灯炮下,谢中铭脸色紧崩着,后背也紧崩着,连握着盒子的手指也紧紧攥了攥,“妈,这种东西,我送给乔同志不太合适。” “有啥不合适的?你怕别人说闲话不成?”黄桂兰反驳后,故意问,“你对星月又没有别的啥心思,怕别人说啥闲话?” “……”谢中铭没有回答。 黄桂兰假装打了个哈欠后,又补充道,“再说了,鲁迅同志还说了,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除非……” 特意观察着儿子的神色反应后,黄桂兰故意问,“老四,除非你给乔同志送祛疤膏,真有啥别的意思?” “妈,咋可能。”谢中铭的耳朵迅速染上一层薄红,“我就是像关心家人一样,关心一下乔同志。毕竟乔同志在咱家干活,又一直尽心尽力照顾奶奶。” 瞧着谢中铭滚烫的耳尖,黄桂兰的目的也达成了,她心里跟着窃喜,却无比平淡道,“这不就对了,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上楼顺手给星月就行。我腰不行,真要睡了,出去把门给我带上。” 好像是这么个理! 上楼后的谢中铭站在乔星月的屋子门口抬了手,他反扣着手,手背上的两个指关节落在刷着红漆的木门上,轻轻敲了三下。 “叩叩叩!” 屋子里面的乔星月,正好在换衣服。 她准备哄睡两个孩子后再看会书,虽然上一世她读了很多书,也是个医学博士,而且记忆力很好,但是这个年代的高中教材毕竟和后世的高中教材不一样。高考之前,她还是得好好复习一下。 听闻叩门声,赶紧穿起外套去开门。 门开了,乔星月站在门口,看了一眼,“谢同志,这么晚了,有啥急事吗?” 乔星月的屋子里开着窗,门口的风和窗口的风形成对流穿堂而过,她刚洗了头,头发半干,几缕发被风吹起来,带着淡淡的皂角清香。长发飘动下,一段纤细莹白的脖颈露出来,锁骨在飘动的外套衣领下若隐若现,又露出浅浅的窝。 谢中铭的目光被烫了一下似的,赶紧收回来,手中攥着的祛疤膏和台灯也被握得发烫。 他递出去,眼皮未动,神色也是一如既往的沉稳刚毅,耳尖却有些发烫,后背紧崩着,“乔同志,这盒祛疤膏给你,你早晚涂在疤痕上,只要坚持就能祛除疤痕,效果很好的。” 说着,补充,“还有这盏台灯,你晚上看书的时候点着,别伤了眼睛。” 一盏老式的冲压金底座台灯,和一盒华夏一号祛疤膏递到乔星月的面前。 那盏台灯是冲压金底座的,重量偏重,谢中铭却稳稳地拿在手上,面前从乔星月身上散发出来的皂角清香,让他握着灯杆的手指紧紧一攥。 这两样东西,乔星月都没有接过手,她看着谢中铭客客气气道,“谢同志,谢谢你的心意。我已经抹过祛疤膏了,而且我也更习惯了屋子里的灯泡,换盏台灯反而不习惯,你都拿回去吧。” 说着,她又补充了一句,“安安宁宁要睡觉了,谢同志也早些回屋休息。” 随即,关了房门,将谢中铭隔绝在外面。 谢中铭的胳膊还僵在半空,祛疤膏和台灯忽然像是罐了铅一样又沉又重,他指节缩紧,往回走时连脚步都比来时沉了许多。 为啥乔同志总是特意和他保持着距离? 走到一半,邓盈盈打开屋子门,看着他,“中铭哥,我屋子里也很暗,平时我也要看书学习,你方便把你的台灯借给我吗?” 谢中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继续走向自己的屋子门口,“不方便。” 说话时,他已经推开了自己的屋子门,准备进屋,邓盈盈又在身后说了一句,“中铭哥,为啥这台灯你可以借给星月姐姐用,却不可以借给我用?” 谢中铭没有回答。 心中揣着不服气的邓盈盈,十分委屈道,“中铭哥,你是不是喜欢上星月姐姐了?” 谢中铭依然没有回答,他半个身子已经进了屋。 邓盈盈赶紧上前几步,特意提醒了一句,“中铭哥,你不要忘了,你是有媳妇的人。” “这句话,应该是我提醒你,我是有媳妇的人,你也应该和我保持距离。”从头到尾谢中铭都没过给邓盈盈一个正脸,他背对着邓盈盈说完后,冷冰冰地关了门,再不理会门外站着的人。 那样的冰冷让邓盈盈委屈的泪水落下来,可这委屈的双眸望向乔星月那扇刷着红漆的木门时,却又带着一股狠劲儿——都怪这个乔星月!她就不应该留在谢家,可偏偏谢家的每一个人都如此喜欢她。 乔星月咋就像克星一样挡在她面前?每次不管她想啥法子,都对乔星月没有丝毫作用。 邓盈盈对乔星月的恨意,又加深了许多。 …… 楼下,谢江洗漱后关了门,走到床边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靠在床头的黄桂兰放下手中的一本《毛选》,笑盈盈地望向谢江,“老谢,我觉得咱们老四肯定是喜欢星月的。” “你别瞎说,老四可是有媳妇的人,老四不会这么没分寸。桂兰,老四跟你说没说,胖丫很有可能给他生了娃的事?” “你也知道啦?”这事黄桂兰正愁着,“唉,你说咱家老四的命咋就这么苦?” 她取下老花镜,长长叹一口气,“要是五年前老四没被胖丫和胖丫妈算计,他也不至于喜欢一个姑娘,又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 这事谢江也是挺愁的,“等找到胖丫和那娃再说。” “失踪四五年的人啊,咋找?这不跟大海捞针似的!要是胖丫那边一直没线索,老四和星月也不可能有任何进展。老谢,不只咱家老四有分寸,星月更是有分寸,星月这孩子就是太有分寸了,可愁死我了。” 老两口彻夜长聊,聊的全是乔星月和谢中铭的事情。 …… 第二日,乔星月正准备做晚饭,她揉了面团,准备擀面做面条。 江春燕突然拉着她的手,“星月呀,今晚咱别做晚饭了,江姨请你和桂兰一家下馆子。咱们到国营饭店吃好的去。” 说着,看向在坐在灶膛前的安安和宁宁,“安安宁宁,江奶奶今晚请你们吃肉,好不好?” 安安宁宁摇头,“我们不吃。” 妈妈教过她们,坏人突然变得讨好,肯定是无事献殷勤。 乔星月挥开江春燕的手,拍拍手上的面粉,干脆利落道,“江姨,说吧,啥事?” “江姨确实要拜托你一件事情,但是等咱们先去国营饭店把饭吃了再说也不迟,今晚你就别做饭了。”江春燕尴尬一笑。 能让江春燕这种货色突然讨好着巴结着赔上笑脸的事情,肯定不是啥好事情,乔星月已经猜出来了,“江姨,要是你是来给江永强求情的,免谈。江永强犯的事情,归公安同志管,我管不着,你讨好我也没用。” 江春燕知道,这求人办事得拿出求人的态度。 这饭还没吃上,乔星月拒绝她也很正常。一会儿到了国营饭店把饭吃了,她再多说几句好话,乔星月再拒绝就没道理了,毕竟俗话说得好——拿手人短,吃人嘴短。 “星月呀,这些天我和盈盈住在这里,多亏了你们照顾,我真的只是想单纯的感谢你们,才请吃饭的。” 灶房门外的黄桂兰走进来,道:“春燕,是你说的,你只是想感谢我们的照顾,才请我们下馆子的?” “对,对,对。”江春燕连连点头,黄桂兰上前帮乔星月解开身上的围裙,“走吧,星月,难得你江姨请我们吃顿饭,不去就太不给面子了。” 说着,黄桂兰望向打着如意算盘的江春燕,特意补充了一句: “春燕啊,我可先申明,一会儿你请我们吃完饭,可别提啥过分的要求,你说了只是要感谢我们对你娘俩的照顾,尤其是不要提江永强的事情。” “……”这,江春燕被噎了一下。 这不是给她下套吗,那一会儿吃完饭,她咱提江永强的事情? “春燕,我看你也不是很有诚意请我们吃饭,要不咱还是不去了?” “我咱没诚意?去,现在就去。” 半个小时后,一行人到了离军区大院一公里远外的——东方饭店。 黄桂兰指着挂在墙上小黑板上的菜单,道:“安安宁宁,今天你们江奶奶请客,我给你们念菜名,你们点菜好不好?” “奶奶,我和宁宁识字的,妈妈有教我们。” “墙上的字都认识?” “嗯。” “那你们尽管点自己喜欢吃的。” 说着还特意望向江春燕,问,“春燕,娃们想吃啥就能点啥,是吧?” 对面坐着的江春燕,看着这一大桌子的人,黄桂兰两口子、谢中铭和谢家老大的两个儿子明远致远,乔星月母女仨,加上她和盈盈,足足十口人。这要点多少菜,花多少钱呀? 但是为了救江永强,江春燕还是硬着头皮,挤出笑容,“对,安安宁宁,想吃啥点啥。” 安安宁宁点了红烧肉,粉蒸排骨,土豆烧肉……江春燕默默地算着价钱,妈呀,这就五块六毛钱了,她赶紧阻止,“安安宁宁,要荤素搭配才营养健康,咱们来两道青菜。” 黄桂兰特意说了一句,“春燕,不是你说的娃们想吃啥就点啥嘛,咋才点三个菜你就舍不得了,做人可别这么小气。” 自从星月教过她,做人不能活得太憋屈,只要不犯法,想干啥干啥,想说啥说啥之后,黄桂兰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这种活法不要太爽! 就好比此刻,她拿江春燕的话把江春燕堵得哑口无言,简直不要太爽! 旁边的乔星月暗暗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兰姨,好样的,就这么干! 黄桂兰给乔星月回了一个骄傲的眼神,心里美滋滋的:也不看是谁教的。这以后星月要真成了她的四儿媳妇,她们婆媳俩联手,还有治不了的恶人? 黄桂兰又点了几个硬菜,点完了特意对江春燕说,“春燕,我和你认识五十多年了,你可还是头一次请我吃饭。你也说你今天很有诚意了,我点这些菜,你没意见吧?” 江春燕额头冒汗:“……没,没意见。” 谁叫她是求人办事呢? 坐在餐桌上的邓盈盈,附到江春燕耳边,小声问了一句,“妈,你今天唱的是哪出?” 江春燕小声说,“还不是你永强哥的事,你二舅还病在床上,等着你永强哥寄钱回去,总得想办法把你永强哥从看守所捞出来。” 邓盈盈压低声音,“妈,永强哥的事都怪他自己。兰姨和谢叔已经不太喜欢我们了,你别再惹他们烦,到时候我还怎么嫁给中铭哥?” 江春燕:“你就非得嫁给谢中铭,那江家老二江北松喜欢你这么多年,你嫁给他不也一样可以当军嫂?” 邓盈盈:“江北松只是个备胎,怎么能当第一选择?妈,反正一会儿你别因为永强哥的事情,再惹兰姨和谢叔讨厌了。” 江春燕:“这事你别管。” 菜上齐后,江春燕招呼着大家吃饭。 好几次想提江永强的事情,最后还是等大家吃饱喝足了,才提出来,“桂兰,星月,这永强他爸常年瘫在床上……” “打住。”黄桂兰说话的声音柔柔的。 态度却很坚决,“燕春,来之前说好的,只请吃饭,不许提江永强的事,你也不许勉强我们。那江永强犯了事,公安同志把他关起来也是应该的,怪不着我家星月。” 江春燕知道,这个时候耍横也没啥用,只好放低姿态,恳求道,“桂兰呀,看在我家男人救过……” “春燕。”黄桂兰又比了个打住的手势,“一码归一码。盈盈爸于我们有恩,你娘家的江家人可跟我们谢家没任何关系。之前我们已经帮你娘家很多了,再说,江永强这是犯法。” 这时,谢江表态道,“江春燕同志,江永强知法犯法,等公安机关移交法院后,该怎么判就怎么判,你作为烈士遗孀应该要有明确的立场。” 江春燕:“谢师长,这不是还有回旋的余地吗。只要星月撤案,永强不就没事了吗?” 啪!少有脾气的谢江,用力拍了拍桌子,“江春燕同志,你这是在包庇罪犯。” 眼见谢江态度坚决,江春燕只好把希望放在乔星月身上,“星月……” 话还没说话,谢江斩钉截铁,“江春燕同志,你不用求星月。星月也是受害者。多亏了星月胆子大,会扎针,否则她一个女同志被江永强拖进玉米地,一辈子的幸福都毁了。” 谢江也是把星月当自己闺女一样,这个时候,他们谢家肯定是要给乔星月撑腰的。 第31章 胖丫以前在芙蓉酒店工作 江永强把乔星月拖进玉米地这样令人发指的事情,气得谢江有些发抖。 他端坐在四方桌前,保持着拍桌子的动作,义愤填膺地望着江春燕。 “江春燕同志,你知不知道一个女同志的名声和清白有多重要?” “你也是有女儿的人,要是你家邓盈盈被人拖进玉米地了,你会放过那个罪犯吗?” “你们别再想为难星月,江永强的事情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我就在这里给你透个信,江永强在老家侵犯一对精神失常的母女一事,也被一并查了出来,就算他不吃枪子,也会吃一辈子的牢改饭。你跟谁求情都没有用,要怪就怪江永强他自己心术不正又为非作歹。” 明明是义愤填膺的样子,谢江脊背却挺得笔直,没半分失态,刚刚那拍在桌上的力道,震得国营饭店的大堂都浸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正气。 随即,他看向坐在旁侧的乔星月,眼里的义愤填膺转为慈祥温和,又带着一股安抚的力量,“星月,你不用害怕,有谢叔和兰姨给你做主,谁威胁你,你都不用撤案。” 乔星月忽而眼眶一热,谢家的人这般维护她,兰姨是,谢叔也是。 她满心动容地点了点头,“嗯,谢叔,有你们在,我不害怕。” 她知道,若不是谢叔打过招呼的原因,江永强在老家犯的事肯定不会这么快被查出来,谢叔这是要让江永强受到严惩。 以后不管她在谢家还会干多久,她都会把谢叔和兰姨当长辈一样孝敬。 听到江永强在老家侵犯精神失常的母女一事也一并被查出来了,江春燕心喊一声——完了,完了,永强那些事儿咋被查出来了?这下真是不吃枪子也要把牢底坐穿了。 眼见事情发展到这般地步,邓盈盈赶紧站出来说漂亮话: “谢叔,兰姨,你们说得对,永强哥自己心术不正又为非作歹,不管他受到什么样的惩罚都是咎由自取。是我妈不懂事,她不该替永强哥求情的。我替我妈向你们道歉,兰姨,谢叔,实在是对不起!” “这声道歉你确实应该说,但不是对我们,而是对星月说。” 说话间,谢江严肃的目光落在邓盈盈那张看似温柔善良的脸蛋上,瞬间又多了一丝凌厉。 “盈盈,我问你。你表哥江永强在老家侵犯精神失常的母女一事,你早就知情?” 面对谢江的审视,邓盈盈心里发了慌,忙把头低下去,“谢叔,我,我不知道呀!” 低头,眼神闪躲,坐姿僵硬,手指紧搅着衣服不敢正视他。 审过无数犯人的谢江瞧着邓盈盈这一系列的本能反应,一眼判断出邓盈盈在说谎。 他平静地问,“盈盈,昆城公安厅的厅长洛叔叔,你还记得吧?” 见邓盈盈点点头,谢江又说,“你洛叔叔已经跟我通过电话了。他说江永强的事情,当年就是你妈托关系压下去的,并用恶言恶语威胁村里知情的人不许外传。加上那对被江永强侵犯过的母女都是精神失常的人,没人给她们撑腰,这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你敢说你不知情?” 眼见谢江已掌握了实情,邓盈盈委屈的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谢叔,我,我确实知情,是我错了,可,可当时是我妈不让我往外说的。” “哼!” 冷冷哼声的谢江,满脸都是失望。 以前江春燕做了胡搅蛮缠的事情邓盈盈也是像刚才一样,会站出来指正江春燕的种种不是,又替江春燕跟大家说对不起,那会儿谢江觉得邓盈盈这孩子跟江春燕不一样,是个好孩子。 但现在看来,邓盈盈不是不恶毒,只是藏得太深。 他们都被她的伪装给骗了。 “盈盈,你明知道江永强有过侵犯女同志的犯罪记录,又明知江永强对星月心怀不轨,还故意告诉江永强星月给我送午饭时要经过那片玉米地,你安的什么心?” 眼泪吧嗒吧嗒掉的邓盈盈,急忙摇头,“谢叔,我真没想害星月姐姐,当时真的是永强哥问我,我随口一答,我没别的歪心思,我……” “够了!” 谢江拍拍桌子,向来慈善的他额头上冒着愤怒的青筋。 “等你们的宿舍分下来,你和你妈就搬出去住吧。” 若不是看在老邓曾经救过他的份上,谢江现在就会赶江春燕和邓盈盈母女俩出去。 随即,谢江看向谢中铭,“中铭,结账。” “结什么账?” 黄桂兰拉着正要去结账的谢中铭,阻止道: “你江姨说了,今天她请客,让她给钱就行了。这可是你江姨几十年来第一次主动请客,总得给她一个面子。” 说着,黄桂兰拉着一大家子人,离开了东方饭店,留下事没办成却要结账的江春燕咬着牙,数着手里一张又一张的角票,有一角的,两角的,五角的,好半天才凑齐这顿饭钱。 从东方饭店走出来,谢中铭看向黄桂兰,“妈,我感觉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谢江赞同道,“桂兰,你确实变了,你现在敢说了,也不会再惯着江春燕了。” “那是!”黄桂兰骄傲地感叹了一声,声音却是柔柔的,“多亏了星月一语将我点醒,人就不能太憋屈。这江春燕既然说好了要请客,我们干啥还要结账呢?” 机灵活泼的安安,看见大家都笑了,她也笑着插了一句,“奶奶,你以后就得这么霸气,绝不能再让自己受委屈。” 黄桂兰摸摸安安宁宁的头,“奶奶以后不仅不让自己受委屈,更不会让你们娘仨受半点委屈。” 东方饭店离着军区大院还有一公里路。 谢江和谢中铭平时除了办公事,从来不会用单位配的汽车,所以他们得走着回去。 其实黄桂兰嫁给谢江的时候,她的嫁妆不只三转一响,除了自行车、手表、缝纫机、收音机以外,黄家还给她准备了电视机、锦城城区一栋小楼,还有红旗牌的轿车。 因为黄桂兰从小生活在高知和富商结合的显赫家庭,母家全是高级知识分子,父家曾经是锦城区首富,她父母和哥哥们的掌心宝,嫁妆自然不能寒酸了。 只是她嫁的人是部队干部谢江,为了低调行事,那些房子和车子都捐出去了,只留了三转一响。 其中就包括谢中铭现在手上推着的这辆凤凰牌的二八大杠。 黄桂兰说,“星月,这饭店离着大院还有一里地路呢,你让中铭载着你和安安宁宁先回去,我和你谢叔饭后消消食,走着回去就行。” “兰姨,我和安安宁宁……”眼见乔星月要拒绝,黄桂兰斩钉截铁,“星月,你们和中铭赶紧先回吧,老太太还等着你呢。” 也是,她还得回去给奶奶做按摩和针灸。 于是,谢中铭踩着家里唯一的二八大杠,前面的横杠上坐着安安宁宁两个小不点,后面又驼着乔星月,一行四人迎着刚擦黑的夜色,穿梭在回军区大院的沙石路上。 上车前,谢中铭怕前面的大杠太硬,特意脱下自己的外套垫在上面。 一路上,安安宁宁和谢中铭一直在聊着天,不管安安宁宁问了啥,谢中铭都十分耐心温柔地回答着。 两旁开着紫花的泡桐树,在月光中落下树影,映在安安宁宁和谢中铭的身上,格外温馨。 恍惚间,乔星月从谢中铭和安安宁宁的对话中,听出了父女般的温馨感。 安安宁宁和谢同志并没有血缘关系,要是谢同志有了自己的亲生女儿,不知道得有多宠。 可惜,安安宁宁的亲生父亲,并没有谢同志这样温柔耐心。 那个狗男人没有为国捐躯,五年来他一直还活着。 可这男人既然活着,五年来硬是一次也没有去过茶店村,他既然娶了她,却对她的艰难处境不闻不问,恐怕更是连她给他生了两个娃的事情也不知情。 忽然觉得,她没有从胖丫妈的嘴里打探到那个男人的消息,也是一件好事。 这种对她和娃不闻不顾的狗男人,也不配给安安宁宁当爹。 她就当那个男人真的死了吧。 …… 转眼,乔星月在谢家已经呆了快一个月了。 锦城的春天快要接近尾声了,天气也马上就要热起来了,不过早晚仍旧温差大。 这天早上,乔星月让谢家老太太扶着凳子,慢慢挪到堂屋外的院子里晒太阳。陈素英瘫了大半年,这是第一次晒到如此明媚的阳光。 隔壁江北杨江北松的妈张红梅经过门口,见到老太太可以挪着凳子走路了,还在院门外她那大大的嗓门便清晰地传了进来: “老太太,你这腿脚是快好起来了呀,咋这么神奇?” 老太太陈素英慢慢坐下来,迎着阳光,笑得合不拢嘴,“多亏了我家星月会针灸。” “小乔同志,你咋这么厉害呀,又会做饭,又会扎针。”张红梅走进院子里,满眼赞许地望向乔星月。 想了想,又道,“小乔同志,北杨和北松他爸,就是你江叔,他颈椎和腰椎也不好,之前也去医院试过针灸治疗,就是没有啥效果。要不改天你空了,给你江叔扎扎针?” 随即补充,“放心,不让你白干活,梅姨给你出诊费,咋样?” 梅姨是兰姨和谢叔的邻居,善良热情,乔星月想着帮忙看看,就别收啥诊费了。 谁料,黄桂兰抢先一步,道,“那行,红梅,我家星月的诊费可不便宜。你家老江去医院扎一次针少说也要五毛钱吧,我家星月不收贵了,六毛就行了。” 乔星月正想说啥,张红梅瞧着谢家老太太都能走路了,这小乔同志的针灸手法肯定不会差,便爽快答应了。 “行,小乔同志,那你哪天有空?” 黄桂兰替乔星月应下来,“只要老江有空,我家星月随时都有空。” “不耽误星月干活吗?” “不耽误。”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等我家老江回来,我来喊小乔同志。” 全程,黄桂兰斩钉截铁,乔星月硬是没插上一句话。 等张红梅拎着菜离开后,乔星月终于有机会开口了,“兰姨,我在你家干着活,又去梅姨和江叔家出诊收诊费,不太好。毕竟你给我付了工钱,我就不能接别的活了。” 黄桂兰说:“有啥不好,日后宁宁看病吃药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很多,你能多挣一点是一点。” “兰姨……” “这孩子,眼睛咋又红了,不哭,兰姨不是说了,以后我们是一家人。” “……” “我和你谢叔商量过了,将来等你参加完高考,有了文凭,医术又在大院传开了,我和你谢叔想办法给你找个卫生科或者是军区医院正儿八经的工作。到时候也能离兰姨和谢叔近一点。” “兰姨,你咋就对我和安安宁宁这么好?” “因为缘分呀,八亿人当中,偏偏就让兰姨遇到了你,又偏偏和安安宁宁这两个娃很有缘分。” 坐在椅子里的老太太陈素英,笑着附和道,“星月丫头呀,你听你兰姨的,红梅她男人要让你去扎针,你就去,到时候你的医术在大院传开了,对你也有好处。” 乔星月感动地点点头,“好,我听兰姨和奶奶的。” 说话间,黄桂兰从裤兜里掏出一方叠成四方形的手帕,又把手帕打开。 里面叠着厚厚的一叠大团结。 黄桂兰数了四张大团结,递到乔星月的面前,“星月呀,以后你每个月的工钱,兰姨给你涨到四十块。” 四十块钱,在七十年代,可是一个排长的工资。 像她这样当保姆的,最多能拿到十五块到二十块的工资。 “兰姨,之前你愿意给我三十五块钱一个月,已经是天价了,不能再给我涨工资了。” 乔星月推脱着。 黄桂兰硬把钱往她手里塞,“听兰姨的话,拿着。你医术这么好,奶奶的腿都快被你治好了,是我们谢家占了你大便宜了。就这四十,兰姨都觉得少了。” 捏着硬塞在手里的钱,上面还残留着兰姨的温度。 那样的温暖,直达乔星月的心底。 黄桂兰又说,“星月,你谢叔准备去昆城军区医院做个胸肺CT,锦城这边没有任何一家医院引进了国外的CT技术。要不,你带上宁宁和谢叔一起去一趟昆城,也好给宁宁也做个检查。这哮喘无法根治,听说做CT检查可以看到胸肺和支气管的结构构造,才能更好地对症下药。” …… 锦城军区,第六师。 一场空地协同作战训练,刚刚结束。 十余架战斗机井然有序地降落在跑道上,缓缓滑行归位。 谢中铭作为陆军航空兵的指挥官,既具备陆军作战技能,又掌握飞行技能,并且能够指挥空地协同战事。 飞机停稳后,他从战机上下来,解开两颗扣子,取下头盔,露出被汗水浸得发深的衬衣,脸上是头盔安全带留下的印子,眼神却亮得很,扫过停机坪时像鹰隼一样锐利。 同样取下头盔的江北杨,走上前,勾着他的肩,赞扬道,“中铭,刚刚你那个桶滚加俯冲攻击真的太牛,太帅气了。” 谢中铭挺拔如松的身影继续往前走,他扒开搭在肩上的江北杨的手臂,“什么事?” “啊,什么‘什么事’?”江北杨一时没反应过来。 谢中铭提醒了一句,“作战训练前,你不是说有事要告诉我?” “哦,对。”江北杨突然想起来,他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他。 江北杨继续说,“你不是让我在昆城帮你找胖丫的下落吗,我们的老战友肖松华在昆城那边,有胖丫的消息了。” 谢中铭抱着战机头盔的手,用力攥了攥,“找到胖丫了?” 江北杨看着穿着蓝色飞行服,抱着战机头盔,一身挺拔如松又神色紧崩的谢中铭,不由笑道: “你这么紧张干啥?难不成找到了胖丫,真要急着跟胖丫立马离婚?” “离完婚,是不是想赶紧去找你的第二春?” ‘第二春’三个字,惹得谢中铭额角紧崩。 他和胖丫根本算不上是第一春,那是一个荒唐,是一场错误,根本就不应该开始。 血色的夕阳下,他的眉峰拧成一道深壑,眼神散发出寒意,“松华找到胖丫下落了?胖丫在昆城什么地方?” 江北杨同样抱着战机头盔,回答道: “不是找到胖丫了,是有胖丫的消息了。” “松华的人查到胖丫离开茶店村后,曾在一家叫做芙蓉酒店的国营饭店端过盘子,洗过碗。” “刚好,谢师长不是要去昆城军区医院做胸肺CT?你陪谢师长一起去昆城,顺便去这个国营饭店问一问胖丫的下落。” “反正我是听松华说,胖丫没在那里上班了,但芙蓉酒店的人肯定知道胖丫去了哪里,你去问一问,没准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失踪这么多年的胖丫。” 谢中铭没有说话。 风卷着他肩上的星徽微动,却吹不散他眼里的某股坚定。 他是该再去一趟昆城。 第32章 要避孕呀! 战机前的谢中铭抱着头盔沉默了一阵。 血色的夕阳下,他紧崩的神色没有丝毫松缓,眉心反而拧得更紧。 想到胖丫和胖丫生的娃,他抱着战机头盔的手用力攥了攥,胸口一股闷意涌上来。 “北杨,松华有没有说,胖丫到底有没有生下那个娃?” 风吹得江北杨身上的飞行服猎猎飘动,这个问题倒是难倒他了。 “松华倒是没有提到孩子的事情,他只说胖丫曾在昆城的芙蓉酒店端过盘子,洗过碗。” 江北杨想了想,又说,“要是胖丫真的生下了那个娃,松华应该会说吧,但他没提。” 想到某种可能,江北杨又说,“中铭,说不准胖丫这个娃没保住,压根就没生下来呢。这样一来,你要是找到了胖丫,跟她提离婚的事情,岂不是就没有啥羁绊了?” 见谢中铭不说话,江北杨又说,“你要是不去昆城的话,我让松华再查细致一些?” 谢中铭把手中的战机头盔,塞到江北杨的怀里。 “我会亲自去一趟昆城的芙蓉酒店。” 战机引擎的轰鸣声终于歇了,蒸腾的热气裹着航空机油的味道,在黑色的沥青跑道上慢慢散开。 那股气味让谢中铭胸口的闷意越发加深。 一双黑色的靴子踏在洒满夕阳的沥青地面,越走越远。 …… 锦城的天气渐渐热起来了,军区大院到处都开满了应季的鲜花,有月季、辛夷、杜鹃,栀子花……空气里到处都是香喷喷的味道。 香味四散的同时,花粉飘散,这样的季节里宁宁的哮喘病时不时就会发作。 傍晚,下学回来的明远和致远带着安安宁宁,在种着菜的院坝里头玩着抓玉米籽的游戏。 宁宁蹲在地上,手指刚刚捻起金黄色的玉米籽要往上抛,突然捂着胸口,猛地吸一口气,像是有什么东西把她的支气管给堵住了似的,每一次吸气都要费尽全力。 很快,一张小脸瞥得又红又此,小小的额角沁出细汗。 谢家的大孙子谢致远赶紧把宁宁抱起来,往堂屋里跑,“星月阿姨,宁宁突然喘不过气来了,你快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灶房里的乔星月扔下铲子,和黄桂兰一起冲出来。 “致远,快把妹妹放下来,让她蹲地上。” 安安早就跑上楼拿来了装着特效药的帆布包,递给乔星月,“妈妈,给,妹妹的药。” 尽管宁宁经常发病,乔星月本身也是医生,可她抽开药瓶木塞的时候手还是有些发抖,这时黄桂兰递来了温水。 宁宁服下药,十多分钟后,苍白的面色这才恢复了一些血色,呼吸也平稳了许多。 四方桌上放着宁宁吃过的药,玻璃瓶子棕色的。 谢家大孙子谢致远瞧着,咱和爷爷谢江吃的特效哮喘药,一模一样? 这药还不便宜,谢致远以前和爷爷一起去医药开过这种药,“星月阿姨,宁宁妹妹不会是和爷爷一样,有哮喘病吧?” “是呀,宁宁妹妹的哮喘症状,和你爷爷一模一样。”黄桂兰在旁边应了一声。 致远和明远在奶奶家呆的这段日子,本就无比稀罕安安和宁宁两个妹妹。 见宁宁脸色缓和了,谢致远松了一口气,“奶奶,咋就这么巧,宁宁连哮喘病都和爷爷一样?” 黄桂兰应声:“还有更巧的,安安妹妹跟奶奶和你四叔的过敏体质一样,也对花生过敏。” 惊讶的不只是谢致远,还有谢家二孙子谢明远,“啥,咋有这么巧的事情,不知道的还以为安安宁宁真的是爷爷奶奶的亲孙女呢。” 坐在太师椅里的老太太陈素英,笑得合不拢嘴,“要真是亲生的,我和你爷爷奶奶做梦都要笑醒喽。” 晚上这顿饭,谢家一大家子人围在一张四方桌前吃着面条,面条有两种口味:西红柿鸡蛋面,还有麻辣味的担担面。 不过最近谢江也哮喘发作了,他没有吃麻辣味的,他嗦着西红柿鸡蛋面的动作停下来,“桂兰,后天我要去一趟昆城开会,顺便去做个胸肺CT。” 这胸肺CT,锦城这边的医生早就建议谢江去做了,只是碍于锦城医院还没有引进国外的CT机,忙于公务的他也一直没空去昆城做。 “正好。”黄桂夹着面条的动作也停下来,“宁宁最近哮喘也发作了,刚刚你们回来之前,宁宁一口气没提上来,小脸憋得又红又紫,可把我吓死了。你带上星月和宁宁一起去昆城吧,让宁宁也做个全面的检查。” 大口嗦着面的谢中铭,动作也缓缓停下来。 他端着搪瓷碗往桌上一落,刚刚嗦面的动作虽然快了些,可是透着一股雷厉风行的硬朗劲儿。 这会儿喉结利落地滚动着,咽下嘴里的面条,道,“妈,正好,我有公事要去一趟昆城,我和他们一起去。” 公事是真,但谢中铭不用亲自去。 他不过是要借着这次去昆城的机会,好好去胖丫工作过的芙蓉酒店问一问,看看能不能找到胖丫。 也好确认一下,胖丫到底有没有生下那个娃。 “那正好,中铭,你去买三张火车票,把星月的票一起买上。” 从锦城到昆城的火车票票价,是五块五毛钱一张。 第二天谢中铭买好了票,乔星月从帕子里掏出一叠钱来,数了四张一块的,三张五毛的,递给谢中铭。 谢中铭不但没收这火车票的钱,反倒从衣兜里掏出四张大团结来,递给乔星月,“乔同志,我妈说宁宁去昆城看病需要花钱的地方还多。这是她先预支给你的下个月工资,一切为了孩子,让你千万不要跟她见外,一定要把这钱收着。” 那四张大团结硬塞到乔星月手里时,谢中铭带着薄茧的手指指腹,轻轻碰了碰她的手指。 两个人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似的,各自往回一缩。 兰姨的关怀和照顾,让乔星月眼眶一热,她默默下定决心,以后要拿兰姨和谢叔当亲生父母来孝敬。 “谢同志,真的很感谢你们,我会在谢家好好干的。” “要是没有遇到你们,宁宁的病还不知道该要怎么办……” 她的声音脆生生的,不拖沓,哽咽的尾音里又裹着温软的水汽,坚韧中带着微微的颤。 听得谢中铭心尖一阵软。 是啊,她一个女同志带着两个娃,其中一个娃长期吃药,药费不便宜,这些年没个人帮忙,她过得很不容易。 “谢同志,等我高考后拿到了文凭,我会更努力赚钱,将来一定会好好报答兰姨和谢叔。” 乔星月的脸上恢复了充满韧劲的坚毅笑容,却让谢中铭瞧着十分心疼。 他看向乔星月的目光,少了平日里的锐利,多了几分沉在眼底的软,没立刻说话,粗糙的手掌在身侧虚虚抬起来,想拍一拍乔星月的肩膀给点安慰的鼓励。 又怕唐突了,最后手臂垂回身侧,手指紧紧一攥。 只声音放轻了许多,“加油,会越来越好的,宁宁的病也会好起来。” …… 第二日清晨,谢中铭和谢江带着乔星月和安安宁宁,去了锦城火车站,他们带了两个蛇皮口袋,里面放着吃的穿的用的。 宁宁昨晚没睡好,加上哮喘发作了,身体不太舒服,喘气上气不接下气,脸色特别苍白,小眉头皱着,看上去特别憔悴。 进站时,谢中铭单手抱着虚弱的宁宁,又一手拎着两个大大的蛇皮口袋,如此负重,可他却显得轻轻松松的,丝毫不吃力。 火车站人潮涌动,完全是人挤人,空气中混着各种各样的臭味汗味。 还有人挑着扁担,扁担两头,一头系着粮食,一头担着被塞在蛇皮袋里,露出个脑袋的鸡和鸭。 那蛇皮袋上沾着臭哄哄的鸡屎鸭屎,蹭在乔星月的身上,她也没有察觉到,她一手紧牵着安安,跟在谢中铭的身侧。 “谢同志,你抱着宁宁不方便,蛇皮口袋给我拿吧。” “不碍事。” 人潮拥挤的时候,谢中铭不忘用拎着蛇皮口袋的结实有力的手臂,虚虚将宁宁护在怀里,不让旁边的旅客碰到宁宁半分。 “妈妈,我被人踩住啦!” 忽然,有人逆着人流往回挤。 饶是乔星月把安安的手腕拽得再紧,还是和安安分开了。 人潮把安安越挤越远,安安急得眼眶一红,声音里带着委屈又害怕的哭腔,“妈妈,妈妈……” “让一让,让一让。我家娃被踩了,麻烦让一让。” 乔星月拔高了嗓门。 眼见着安安被淹没在人群,她也急得一颗心高高悬着。 可她被人潮挤动着,越是挤,越是被人潮裹挟着,和安安的距离一点一点被拉远。 “妈妈,妈妈,呜哇……” “安安,别怕,妈妈马上过来。” 再坚强的安安,这会儿和妈妈走散了,又被挤倒在地上,差点被人踩来踩去,也忍不住大声哭起来。 忽然,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拨开人群,放下手中的蛇皮口袋,腾出一只手来,把被挤倒的小小一团的安安抱了起来。 “中铭叔叔!” 结实温暖的胸膛,让安安慌乱不安的小心脏忽然有了踏实感。 谢中铭托着安安的腿弯,让她坐在自己的胳膊上,另一只手抱着宁宁。 看着怀里的两个孩子时,眼神又温暖又亮堂,像是一道光。 瞬间,那些推搡的胳膊,绊人的腿脚,呛人的汗水味都远离了。 身侧,是喘息有些困难的谢江。 但是谢江当了一辈子的军人,这点身体不适还是能克服的。 “安安宁宁别怕,有中铭叔叔在,他会保护你们的。” 瞧着这一幕,恍惚间,乔星月觉得,谢师长像是安安宁宁的亲爷爷一样,而谢中铭则像是安安宁宁的亲爹,温馨而又和谐。 要是…… 她赶紧把这种想法压在心头,不再瞎想。 随即一起进了站,上了车。 座位都在一排。 乔星月抱着宁宁,谢中铭则抱着安安,谢江坐在最外面的过道处,他们和谐得像是一家五口祖孙三代一样。 “乔同志,你的胳膊刮伤了。”这时,谢中铭从军绿色的的确良阔裤袋里,掏出一方白色手帕。 那方手帕和他的白衬衣一样,又白又净。 叠成四四方方的形状。 不仅这方手帕干净整洁,连他的白衬衫和军绿色的裤子也是,熨得平平整整,没有半点褶皱。 他整个人透着挺拔伟岸的精神劲儿。 不像乔星月,胳膊被刮伤了,衣服也被撕碎了一角。 要不是谢中铭提醒她,她还没有察觉到,应该是刚刚安安被人群挤开时,她被旁人的背篓刮破的。 当时疼了一下,可她只顾着安安宁宁,根本没在意。 这会儿才发现火辣辣的疼。 那方白净的手帕,乔星月没有接过手,“不用了,谢团长,谢谢你。” 正思索着要怎么处理手臂上的伤。 白色手帕已经落在了她的手臂上,谢中铭轻轻擦了擦,手帕立即沾上了血渍,让乔星月怪不好意思的。 “没事的,你的伤要紧。帕子我回头洗一洗就行。” 谢中铭指了指她的衣服,“乔同志,还有你的衣服。” 低头一看,乔星月这才发现,刚刚进站时,衣服上蹭到了脏东西。 那是家禽拉的屎,进站的时候,在一位挑鸡鸭的老大爷,那蛇皮口袋上蹭到的。 难怪空气中有股怪怪的味道。 瞧着自己这般模样,和谢团长身上的干净精神比起来,乔星月顿觉自己一身狼狈。 她从座位认底下拿出蛇皮口袋,又从里面拿了一件粉色的确良衬衫,干脆利落起身,“谢同志,谢叔,麻烦你们帮我照看一下安安宁宁,我去厕所换件衣服。” 谢师长起来让开道,挥挥手,“没事,你去吧,安安宁宁有我们,放心。” 而抱着安安起身的谢中铭,没有说话。 乔星月高挑瘦弱的背影离开后,他仍然望着那个方向。 …… 中午十二点,他们去了餐车。 70年代的绿皮火车,餐车上烧的燃煤铸铁炉,炉子上冒着火红的火苗子。 整节餐车车厢,混合淡淡的煤烟味和浓浓的菜肉香味儿。 刚刚到餐车车厢,安安和宁宁不由地咽着口水,胆子大的安安直接问,“师长爷爷,我们今天有肉肉吃吗?” “有。”谢江揉了揉安安的脑袋,“安安想吃啥点啥。” 很快,安安点了红烧肉、土豆肉丝、青椒肉丝,麻婆豆腐…… “够了,安安。” “不够,让安安点。”谢江说道,“火车上的菜分量小,多点几道,别饿着孩子。” 安安怕自己点多了,没再点,谢中铭又加了一道西红柿炒鸡蛋和酥肉汤还有莴笋丝,又要了五碗米饭。 “同志,一共四块五毛。” 这一顿就吃掉乔星月三四天的工资,饭钱是谢江给的。 吃饭的时候,谢江一直给安安宁宁夹菜,就怕两个娃吃不到肉了。 隔壁桌的一个看起来像知识分子的短发阿姨,时不时地瞧一瞧安安和宁宁,觉得两个娃长得实在好看,像洋娃娃一样精致。 短发阿姨看着谢中铭,说,“同志,你媳妇给你生的双胞胎女儿,长得实在太漂亮太可爱了,你真是有福气!” 第33章 惊!胖丫给他生的是两个娃! 谢团长媳妇的事? 坐在后排座的乔星月,特意留意着这句话。 谢团长媳妇能有什么事? 想到之前兰姨说,谢团长和他媳妇没任何感情基础,两人正准备离婚,乔星月也不好多问。 她细心地照顾着身侧的宁宁。 昆城的初夏,天色擦黑后,车窗吹进来的风带着微微的凉意,比起在绿皮火车上那些臭烘烘的气味,清爽多了。 宁宁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脸色看起来也没那么蔫了。 坐在吉普车副驾驶的谢中铭,没有说话,只对肖松华淡淡地嗯了一声,似乎不想过多聊到胖丫。 随即拿起肖松华放在车上的一叠军事资料,开始翻阅了起来。 即使他靠在车椅上,仍旧身姿挺拔,脊背像是被无形的线绷着,肩背挺得笔直,连带着脖颈都透着股挺拔端正的劲儿。 车窗摇下半截,风卷着初夏的青草气息吹进来。 他挽着袖子的手臂,轻轻托着手上的军事资料,风吹得泛黄的纸张哗哗响。 书页的翻动声,让他停下了看着军事资料的动作。 回头一看,乔星月和孩子们刚一上车,就又睡着了,大概在火车上是真的累坏了。 绿皮火车上,别说安安和宁宁受不了那股子车厢里臭烘烘的气味,他也受不了,这会儿正好让她们吹吹清爽的晚风。 谢中铭便没有摇上车窗。 又怕她们母女仨人吹着凉风会着凉。 他抽回眸光看着开车的肖松华,“车上有毯子吗?” “你个大老爷们,还怕冷?”肖松华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硬汉,说话的声音偏硬,嗓门也不低。 谢中铭不由拧了拧眉,眼里带着寒气,压低声音道,“声音小点。” 说完,谢中铭特意回头看了看她们娘仨。 见她们娘仨呼吸均匀又轻浅地睡着,便又抽回了眸光。 肖松华这才注意到,后排座的一大两小正闭着眼睛睡觉,不由自觉地压低了声音,“没有毯子,手套箱里有两件军外套,你打开看看。” 闻言,谢中铭打开仪表台右下方的手套箱,从里面拿出两件崭新的军外套,特意回头够着手,披在了乔星月和安安宁宁的身上。 肖松华觉得有点意思。 这个男人从来不会多看任何女同志一眼,以前上军校和在部队里,给他写过情书,大大胆胆追求过他的女同志可不少。 哪个女同志能得到他这样的照顾?他和任何女同志,都不会有半点接触。 后排座坐着的女同志倒好,谢中铭竟然主动给她盖衣服,还怕他说话的声音吵到她们,特意要他小声点。 肖松华小声问,“这个女同志,是你们军区的?” “不是,她在我家给我奶奶调整身体。”谢中铭继续翻看那叠军事资料。 肖松华握着方向盘,开着车,又问,“刚刚你也没介绍一下。” 谢中铭端坐在副驾驶位,头也不抬,“乔星月,她的丈夫也是军人,不过牺牲了,那两个女娃是她的两个双胞胎女儿,一个叫安安,一个叫宁宁。宁宁和我爸一样有哮喘病,也是来昆城拍胸肺CT的。” “不是吧……”肖松华惊了一下。 又特意回头,快速看了一眼乔星月。 她歪着脑袋轻轻抵在车窗玻璃上,胸前的马尾和马尾上系着的蝴蝶结丝带随风飘扬着,脸蛋白白的,睫毛长长的,鼻尖也是小巧白皙,年轻漂亮的就像是刚毕业的高中生一样。 那两个女娃,怎么就是她生的双胞胎女儿了。 肖松华还以为,那是她家里的妹妹呢。 再一想,觉得不对劲儿,太不对劲儿了。 “中铭,你有问题,有很大的问题。” 谢中铭骨节分明的手指,翻过泛黄的纸页,声音里带着特意压低的提醒,“小点声。” 肖松华不说话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抵达昆城的芙蓉饭店。 谢中铭把乔星月和安安宁宁叫醒,母女三人下了车,和谢江走在前头。 肖华松和谢中铭走在后头。 肖松华特意压低了声音,“中铭,难怪你要急着找到胖丫离婚,原来是因为这个寡妇啊。” “注意你的用词,她叫乔星月,叫她乔同志。” ‘寡妇’这个词,让谢中铭的声音冷了几分,带着明显的提醒之意。 闻言,肖松华就更觉得谢中铭有问题了,他把胳膊搭在谢中铭的肩头,停下脚步,问,“中铭,你不会是喜欢上这位丧偶带着两个孩子的乔同志了吧?” 也难怪。 自苦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乔同志生了两个四五岁的娃,还能年轻漂亮如刚毕业的高中女生,她身上自带着一种独特的气质。 谢中铭喜欢上人家,也不奇怪。 谢中铭的沉默不答,让肖松华更加肯定他的猜测,“那你是要赶紧找到胖丫,和她把离婚手续办了。反正你们也没有任何感情基础。但是中铭,万一你找到这个胖丫,她不愿意离怎么办?” “你什么时候变得跟个大妈一样爱打听?”谢中铭冷着脸色,往前走了一步。 随即又停下来,问跟上来的肖松华,“芙蓉酒店的人,有没有提到胖丫生孩子的事情?” “啥,胖丫给你生了娃?” “你不知道?” “不知道啊,一会儿去问问,这个我真不知道。中铭,到底咋回事,你和胖丫不是只有一次吗,她咋就生娃了?” 谢中铭没有回答。 乔星月和谢江已经到了芙蓉饭店的门口了。 她和身后的二人隔得远,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这会儿,她停在芙蓉饭店的门口,打量着这条街景,打量着饭店门口的一景一物。 她已经离开芙蓉饭店四年了。 除了芙蓉饭店那四个字没有换掉,其余的完全变了样。 原先的棕色大门,刷上了鲜艳的大红漆,连两旁的标语也从‘为人民服务’改成了——粮票有价,服务无价。搞好饮食服务,支援四化建设。 黑板上的当日菜单,也全都换了,招牌菜不再是回锅肉,菜价普遍涨了两三毛。 “爷爷带你们吃饭,吃完饭今晚好好休息。休息好了,明早再去医院。”谢江牵着安安宁宁的小手往里走。 乔星月也跟着往里走。 上前招揽的服务生喊着,“里面请,粮票带够喽!” 这服务生瞧着,也是生面孔。 乔星月坐下来后,四处打量了一番,整个饭店的大堂布局完全改了,见不到一个熟面孔。 按理说,芙蓉饭店属于是国营饭店,饭店里的每个岗位,经理、财务会计、采购、服务生、厨师,这些都是属于体制内的员工,有固定的编制,人员十分固定。 不像她在后世的二十一世纪,人员流失严重。 咋就看不到熟面孔了呢? 难道芙蓉饭店体制内的员工,都大换了一波血? 正是疑惑时,谢中铭和肖松华后脚走进来,他们点着菜。 乔星月带安安宁宁去后厨洗手,这才看见后厨的人也不是当年的那些厨师和墩子匠了。 她随便问了一个人,“大哥,向您打听个事,我四年前来这里吃过饭,芙蓉饭店的工作人员,咋都换人了?” 这位憨厚的中年大哥,热心地应了一句,“你不知道吧,当年饭店经理被抓了,他搞贪污腐败,饭店大半的人都是他的亲戚。他坐牢后,商业局把整个饭店的人都换了一遍。你是外地人才不知道吧,这事当年闹得沸沸扬扬。” 乔星月总算是明白为什么看不到一个熟人了,“谢谢大哥,我确实是外乡人,当年只是路过吃了顿饭。” 这事应该是她离开后发生的。 洗完手的安安宁宁,有些好奇。 安安问,“妈妈,你来过这个饭店呀?” “对呀。”乔星月牵着安安宁宁,从后厨往饭店大堂走。 她边走边说,“那个时候,妈妈还在这里洗过碗,端过盘子呢。你和妹妹也在,妈妈每天把你们一个背在前面,一个背在后面在这里干了快半年的活。” 安安挠了挠小脑袋,“啊,妈妈,可是我为什么不记得了呀?” “你才多大点,你能有啥记忆?”乔星月笑了笑,那个时候安安宁宁刚出生。 安安边走边问,“那妈妈背着我和妹妹在这里洗碗端盘子,岂不是很辛苦?” “不辛苦。”乔星月看着安安和宁宁长大了,除了宁宁有先天性的哮喘病以外,她把两个孩子养得很好,她十分满足。 说话间,她们回到了饭店大堂的餐桌前,肖松华尽着地主之谊点了几道硬菜,然后看着归来的安安和宁宁,绅士爽快道: “乔同志,你和孩子看看喜欢吃什么,看看黑板上的菜单,随便点。” 乔星月浅浅一笑,“你们点就好了。” 肖松华大方道,“那不行,你是中铭的战友,也就是我的战友。战友大老远从锦城过来,我这个东道主哪有不好好招待的,必须点,点你们喜欢吃的,否则就是看不起我肖松华。” 更何况,这位叫乔星月的女同志,以后很有可能会成为谢中铭的媳妇。 那就是他嫂子。 肖松华哪敢怠慢了未来的嫂子。 谢中铭插了一句,“乔同志,安安,宁宁,松华家有钱有票,别跟他客气。” 安安是个胆子大的,既然叔叔们都这样说了,她不客气道,“松华叔叔,那我真点了啊。” 她盯着挂在墙上的黑板,把上面用粉笔写的菜单看了个遍,“嗯,我想要卤鸡腿。” 肖松华笑道,“哟,这娃这么小,还识字儿。” 安安点完菜,大大方方和肖华松聊起天来,“我和妹妹两三岁的时候,妈妈就教我们识字算术了。我妈妈还会教我们说外语,背唐诗宋词。” “安安……”乔星月提醒了一句,安安意识到自己过于张扬了,赶紧闭嘴。 …… 饭后。 肖松华送大家去了部队招待所。 部队招待所里离军区总医院不远,出门坐公交,几个站就到了,十分方便。 谢中铭和谢江都是军人,两人级别不低,每人都可以免费住到一个二十平米的套房,套房里有一个小的接待室、卧室和洗漱间。 两个人腾出一套来,让乔星月和两个娃住,这样方便她们夜间起夜和洗漱。 谢中铭拿了房卡,直接把娘三的蛇皮口袋送到房间,又往她们房间送了两壶热水。 “乔同志,今天坐了一天火车,你和安安宁宁肯定也累了,早点休息。” “我向松华借了车,明早一起送你们和我爸去医院。” “明早见!” 说着,他绅士礼貌的,帮她们娘三带上了门。 安安直接坐到黑色的皮沙发上,躺下去,翻滚了一圈,“哇,妈妈,这比我们之前住的招待所,舒适多啦。中铭叔叔和师长爷爷人真好。” 安顿好乔星月母女三人,谢中铭回到谢江的门口,“爸,我和松华出去一趟。” 谢江给自己泡了一杯茶,放下水壶,问,“这么晚了还要去哪里?” 一身挺拔的谢中铭,眉眼间有一丝凝重,像是有心事,“四年前,胖丫在芙蓉饭店洗过盘子,我去打听一下胖丫的消息。” 胖丫失踪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听说过,她在饭店洗过盘子这种事。 谢江点点头,“那你赶紧去,顺便问清楚,胖丫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到底有没有生下来。” 谢中铭也点了点头,便又和肖松华去了芙蓉饭店。 这个点芙蓉饭店快下班了,但肖松华早就和饭店的陈经理约好了。 到了饭店后,肖松华作了简单的介绍,然后直入主题,“陈经理,那你们知道胖丫后来去了哪里吗?” 这个陈经理穿着中衫装,看上去朴素整洁,他把芙蓉饭店前经理腐败贪污的事情,跟两位团长简单陈述了一遍。 随即,又道,“后来整个饭店都换了人,所以我也不知道这个叫胖丫的去了哪里。这里只有胖丫的入职记录和领工资的记录。” “我看看。”谢中铭神色凝重。 “给,谢团长。” 几年前的记录,纸页已经又旧又黄,上面还沾着灰。 谢中铭仔细地浏览着,看到好几栏都写着胖丫预支了工资,后面的备注是:因病预支工资。 胖丫生病了? 所以才老是预支工资? 他问陈经理,陈经理直摇头,“我们也不清楚,毕竟胖丫是在我接管芙蓉饭店之前,就离职的。我连胖丫人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这就有些棘手了。 谢中铭又仔细瞧了瞧,胖丫领工资时的签名字迹,看着咋有些眼熟? ‘胖丫’这两个字写得娟秀工整,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同样字迹,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想来了。 陈经理又说,“不过,我倒是认识之前的一个会计。他啊,跟上一任饭店经理一起因为贪污,被抓了,坐了牢,前几个月刚放出来。不过今天有些晚了,明天我可以带二位去见见这位会计。” 第34章 中铭,这两娃是你的种 “你……你再说一遍?” 谢中铭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 他握着拳头紧紧一攥,平日里锐利如鹰的目光此刻听到胖丫生了两个娃的事情后,忽然像是生了锈似的不灵光了。 蒋会计的话还在空气里飘着,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一般,烫得他太阳穴空空直跳。 清晨的凉风阵阵拂面,却怎么也吹不散脑子里那片突如其来的空白,也吹不散胸口突然而来的心烦意乱。 连旁边的肖松华也有些不敢置信,“蒋会计,你说胖丫真的生过娃,而且一生还是两个娃?” “对!” 蒋会计抓着身前黑麻麻的围裙,手指紧紧一攥,就怕说错半个字,赶紧老老实实回答: “胖丫确实有两个娃,那两个娃是双胞胎。不过……那天她刚预支了工资,带着娃去河对岸的军区医院看病。她和两个娃都掉河里了……” “胖丫也是命苦,身边没个男人,娘家人又把她赶出来,最后还和两个娃淹死了。” 最后这句话,像个哑弹,没响,却炸得谢中铭的耳朵嗡嗡一片。 “多好多勤快的一个女同志,就这么淹死了,唉!” 谢中铭盯着蒋会计翕动的唇,明明每个字都钻进了耳朵里,却好像一片混乱。 肖松华实在不敢相信,“咋就淹死了?过河不是有渡轮吗?就算掉河里了,船上的人也该捞一下呀。” “唉,胖丫就是为了节省那五分钱的船票,每回都是背着两娃绕着河边两腿走过去的。” 肖松华赶紧又问,“你亲眼看见胖丫和两娃掉河里淹死的?” 会计不敢有半句假话,“不是,我也是听老李说的。那天刚好下过大雨,河边泥土又松又软。老李说他看见胖丫背着两个娃掉河里去了,他和岸上的好几个同志想去救,可是一眨眼的功夫水流就把胖丫冲到下流去了,根本来不及救。” 蒋会计又问,“团长,你们是胖丫亲戚吗?胖丫在饭店干了几个月,我就没见她身边有过一个来帮忙的亲戚。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娃,日子过得别提有多苦了。” 谢中铭胸口沉沉的。 到现在,他的脑海里还无法完全构图出胖丫的模样来,只记得她很胖,身上全是肉。 到胖丫死,他都不知道胖丫到底长啥模样,更不知道,胖丫竟然生了两个双胞胎。 好半晌,他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沙哑的字,“同志,谢谢!” 说完,他脑子里飘着蒋会计的话,自己是怎么回到吉普车上的,也不知道。 “中铭,这就是命,你也别太自责。”直到和他一起上了车,坐在驾驶室的肖松华,拍了拍他的肩,谢中铭才反应过来。 谢中铭心里没着没落的,“……胖丫咋就生了两个娃?还和两个娃淹死了?” 肖松华没有开车,就这么坐在车里,和谢中铭分析着,“中铭,胖丫是四年前去的芙蓉饭店端盘子,那个时候她就有娃了。算一算时间,这两个娃应该是你的。” “是。” 算一算时间,那两个娃就是他的。 他和胖丫都喝了曾秀珠放了兽药的红薯粥,虽是只睡了一个晚上。 但是一个晚上做那事,做了好几回。 胖丫肯定是那天晚上怀上的。 谢中铭眼里的那股子沉稳劲儿,早就没了,变得空茫茫的。 他自己有娃,却不知道两娃长什么模样,脑子里努力地想要回忆起胖丫的模样,也只有一个肥胖的轮廓。 就为了节省那五分钱的船票,胖丫和娃都淹死了。 这五年他一直往茶店村给胖丫寄钱,却没有想到胖丫一分没收到,让胖丫和两娃的日子过得如此艰难困苦。 “要是我早点回一趟茶店村,胖丫和两个娃也不至于……” 谢中铭哽咽得说不出话,那股子内疚像烧红的铁丝,从胸口贯穿到四肢百骸骨。 他咋就不知道早点去茶店村看一眼? 肖松华又拍了拍他的肩,“中铭,这不怪你。当时你也是被算计了,那种情况下你能把胖丫娶了,每个月往茶店村打钱,已经尽过责任了。换作是我,我可能都不愿娶胖丫。” 说着,肖松华这才启动引擎,开着这辆吉普车前往军区总医院。 他握着方向盘,看了一眼神色凝重的谢中铭,“中铭,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谢中铭没说话,“……” 肖松华一边开着车,一边又说,“中铭,我再多问一句。你对那个乔同志,到底是啥感情?” 见谢中铭又不答,肖松华又说: “按我说,胖丫发生这样的事情,真不怪你。要怪就怪她那个贪财如命的妈。要不是她用兽药坑害你,你和胖丫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胖丫怀孕,胖丫被赶出茶店村,胖丫妈都不告诉你,目的就是为了霸占你寄回去的生活费,她才是害死她闺女的罪魁祸首。” “再说,要没胖丫妈,你到现在还是自由身。你想喜欢哪个女同志,就喜欢哪个女同志,还用得着像现在这样内心挣扎?” 肖松华的声音让谢中铭心烦意乱,他斩钉截铁打断道,“回锦城后,我去登报。” “登啥报?”开车的肖松华侧过头来,看了谢中铭一眼。 见他眼神坚定,肖松华看向车前方的路况,继续道: “咋的,你还要再登个寻人启示,继续找胖丫?那蒋会计都说胖丫已经淹死了,还有啥好登报的。你把这事汇报给组织,组织上会批准你的离婚申请的。” “中铭,是个大男老爷就做事干脆果断,敢爱敢恨点。你要真心喜欢乔同志,就别磨磨唧唧。” “你丧偶,她也丧偶,有啥不能在一起的?” 副驾驶室的谢中铭沉默不言。 心里有两个声音,像两股势力在博弈与较量。 一个是对胖丫与两娃的内疚,像破土的种子压不住。 一个是对乔同志不该有的念想,像风中燃烧的火焰,疯长成燎原之势。 他握紧的拳头用力一攥。 最终坚定有力道,“我会登报,继续找胖丫。” 肖松华握着方向盘道,“难不成你还以为,胖丫和两娃被人救起来了,他们还活着不成?” 胸口沉沉的谢中铭,望向车窗外。 那条经过昆城的河道就在眼前。 河面流水湍急。 要是有人这么掉下去,生还的可能性很低。 更何况胖丫还背着两个娃。 但万一,胖丫和两娃福大命大,正好在下游被人救了呢? 只有这么想,谢中铭胸口的沉闷这才有所缓解,“不排除这个可能。” 开车的肖松华,想了想,果断道,“行,那你就登报。要是登完报,还是没有胖丫的消息,你就果断点,离婚报告一打,喜欢哪个女同志就追求哪个女同志,敢爱敢恨,拿出点大老爷们的果敢来。” 十几分钟后。 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停在昆城军区总医院的大门口。 谢中铭同肖松华告了别,去往医院的放射科。 这个年代,整个昆城乃至周边的城市,就这么一台CT机器。 医疗资源供需紧张。 不少人也和他们一样,从外地舟车劳顿赶过来,以至于科室外面人满为患。 走廊上刷着白漆的长长木椅,漆已经脱了一大半,露出被磨得光滑的陈旧的木头,上面坐满了人。 有的人直接坐在磨损严重的水泥地板上。 整个走廊混合着难闻的消毒水味和臭汗味。 谢中铭找了半天,才在最角落的地方,看见人群中一身笔挺的父亲——谢江。 谢江今天穿了一件旧军装改造的衬衣,衣服扎在皮带里,即使生着病,看上去仍然精神抖擞。 像是一株扎根的老松。 排队的人多,他微微侧身,避免碰到旁边看上去有些奄奄一息的老人。 谢中铭喊了他一声,“爸,乔同志和安安宁宁呢?” “这里人多,空气不新鲜,我让乔同志带着两个娃在外面等着。等叫到号,我再出去叫她们。” 谢江见儿子神色凝重,问,“咋的,没有打听到胖丫的消息?” “爸。”谢中铭眉心皱成小山头状,“胖丫真的把孩子生下来了,而且还是一对双胞胎?” “啥?”谢江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 脑袋懵了似的,“你是说胖丫给我生了两个孙儿?是双胞胎吗?” 谢中铭脸色阴沉地点点头,“嗯。” 谢江僵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圆,平日里总带着点笑意的皱纹这会儿全绷直了,“男娃女娃?” “……”谢中铭这才反应过来,他都没有问蒋会计,胖丫生的两个双胞胎是男娃还是女孩。 既是双胞胎,谢江的眼神突然一亮,像是看到了一阵希望。 “中铭,你说,有没有可能,星月就是胖丫?安安宁宁就是你的娃,要不然,安安咋可能和你一样花生过敏,宁宁也和我一样有先天性哮喘?” “爸,你别瞎想了。”想到胖丫和两个娃掉河里很有可能已经被淹死了,谢中铭喉咙发紧,“四年前,胖丫和两个娃掉河里被冲走了,很有可能已经被淹死了。” “啥?胖丫和两个娃都淹死了?” 哐当一声。 谢江手中的军绿色军用水壶,砸在坑坑洼洼的水泥地面。 水溅出来,洒在谢江的布鞋和裤脚上。 谢中铭弯腰把水壶捡起来,“等您和宁宁看完病,我就去联系当地的报社,登个寻人启示。” 谢江把水壶接过来,手有点抖,那是活生生的三条人命啊,“老四,你应该早点回茶店村看看的,要是你早点回去,也不至于……” 两父子都没有在说话。 走廊上嘈杂混乱的声音,淹没了父子二人彼此之间,那沉沉的叹息声。 “下一个29号,乔亦宁。” “29号乔亦宁,在吗?” 穿着白衣服戴着白圆帽的护士,穿过人群,来回喊了一遍。 谢中铭立即举起手臂,“29号马上来。” 谢江在旁边说,“乔同志带着安安宁宁就在外面,你从那道小门出去,吼一嗓子她们就能听见。” 走廊尽头的小门外,乔星月和安安宁宁蹲在水泥地上,玩着抓玉米子的游戏。 这玉米子是乔星月亲手串的,经常随身带在身边。 安安宁宁手小,她一串穿了七颗玉米籽,一共穿了七串。 安安把玉米籽串向上抛。 玉米籽串落地后,安安一脸愁,“完蛋啦,这都撒开啦,我怎么一把抓呀。” 半晌午的阳光下,谢中铭瞧着三母女蹲地玩游戏的温馨场景。 不知不觉就看愣了。 是胖丫和两个娃没有被淹死,他的两个娃也应该和安安宁宁差不多大了。 他忘了问蒋会计胖丫生的是男娃女娃。 要是也是一对双胞胎女娃,是不是也会和安安宁宁一样,长得水灵灵的,像洋娃娃一样漂亮,也会缠着他和她们玩抓玉米子的游戏? 安安抓完“一把抓”,继续抛玉米子。 那玉米子抛起后,轻轻落在水泥地上,却像是重重地砸在谢中铭的胸口一样,带着说不清的酸涩与复杂。 想到轮到宁宁做检查了,他赶紧扯着发紧的喉咙,喊了一嗓子,“乔同志,到宁宁拍片了。” 乔星月赶紧收拾了一下,拉着安安宁宁往里走。 宁宁拍完胸片,就到谢江拍胸片了。 拍完片,戴着白圆帽的护士把手写的缴费单和检查单还给他们,“同志,明天早上拿着这两份凭据,到放射科的3号窗口取报告。” “好的,谢谢同志。” 几人一起回了部队招待所。 谢中铭午饭还没吃,就和肖松华一起,去了昆城当地最大的一家报社。 听他们说是要登寻人启示,报社的负责人向他们介绍道: “省级刊物的中缝广告位置,一期寻人启示100块。报尾或边角位置,一期60。” “市级刊物的中缝广告位置,一期30。报尾或边角位置,一期10块。” “两位同志,看你们要选择什么刊物,什么位置?” 肖松华脱口而出,“登报咋这么贵?” 省级刊物的登报价格,差点都快抵他一个月工资了。 肖松华继续说,“中铭,咱就登10块一期的吧,没必要……” 话还没说话,谢中铭斩钉截铁,“登省级刊物的中缝广告位置。” 戴着眼镜的报社人员又问,“那麻烦同志您选一下,《青年报》《农民日报》《经济日报》……” 谢中铭毫不含糊道,“都登上吧。” 第35章 中铭叔叔的媳妇又胖又丑 乔星月的注意力,倒并没有在谢中铭手中的报纸上。 谢师长每天都有读报纸的习惯,家里订了各种各样的报纸,这报纸兴许是谢中铭拿给谢师长看的。 她领着安安宁宁刚从招待所的套间里走出来,看向谢中铭的第一眼,注意到他今天虽是依然穿了白色的确良衬衫,但那衬衫的款式却和昨天不一样。 昨天的白衬衫扣子是白色的。 今天的扣子却是和他身下那条裤子一样,都是军绿色的,领口干净又整齐,袖口被他挽到小臂,露出结实的手腕,手臂上脉络分明,带着紧实稳健的肌里线条。 招待所的楼梯被晨光浸得暖融融的,谢中铭拾级而上,脚下一双布鞋稳稳当当踩在台阶上,挺拔如松的身影很快来到乔星月母女三人面前。 他那股军人特有的锐利沉稳劲儿,倒是把这寻常的晨光都衬得更有力量了。 距离近了,他左手拿着的报纸,飘出一股新鲜的油墨味,还挺好闻的。 报纸崭新着,看来是今天刚刊印出来的。 乔星月随口问了一句,“谢同志,一大早就去给谢叔取报纸了?” “嗯。”谢中铭也随口应了一声,又道,“我去叫我爸,一会儿你和我爸带着宁宁去医院拿检查报告,我还有别的事情,就不和你们一起去医院了。” 他又补充,“医院人多,安安就由我带出去。” 这样安排正好。 乔星月点点头,感激道,“那就麻烦谢同志,帮我照看一下安安。” “客气了!” 乔星月的这份客气,让谢中铭有种无法言喻的挫败感。 在谢家的这一个月时间,她和母亲黄桂兰相处起来,像是母女一样亲近,关系可好了。 怎么和他相处起来,却像个外人似的? 他崩着额角,又补充了一句,“乔同志,我妈说了,都是自家人,以后别这么客气。” 和兰姨相处起来,乔星月确实有种自家人的亲近感。 可是谢团长哪怕是穿着便装,身上那股铁血劲也没减半分。他往她身前一站‘’身姿挺拔如松,肩背线如刀削般刚硬挺拔。这种气场像团无形的风,裹得乔星月胸口发紧。 可是她上还是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声,“行,我以后不和谢同志客气。” 嘴上这么说,目光却看着别处,根本没看谢中铭一眼,这种距离感和分寸感让谢中铭额角崩得更紧,但他又知道,乔同志的分寸感不过是源于他是有个媳妇的人,所以他才和她保持着距离。 “谢同志,我先带安安宁安去招待所的食堂吃早餐,一会儿再和谢师长汇合。” 望着她离开的纤瘦背影,还有安安宁宁小小一团的身影,谢中铭眉心拧成一道深纹。 这时,谢江从楼上走下来,这段日子谢江哮喘发作,虽不严重,清晨却咳嗽得越发频繁。 他站在楼梯过道口,咳了几声,嗓子里总有东西堵着,呼吸都费劲儿,可他是军中老干部,即使脸色虚弱,身姿依旧挺拔如一株老松。 他看着儿子的背影,问,“中铭,想啥呢?” 谢中铭这才抽回目光,“爸,这次登完寻人启示后,如果还是找不到胖丫,我就向部队打离婚报告。” 昨天谢江才知道,胖丫早就给他们谢家生了两个孙娃,就是不知道是男孩女孩。谢江差点怀疑,胖丫就是乔星月了。 可是老四提醒他之后,他反过来一想,胖丫是茶店村曾秀珠的女儿,从小没上过学,大字不识一个,又有两百多斤体重。而星月会做手术,会针灸,又从小教娃算术、识字、唐诗宋词,和胖丫完全是两个人。 “中铭,兴许胖丫和两个娃被河流冲走后,早就去世了。这也是他们的命,怪不得你。你的人生路还很长,爸支持你打离婚报告。” 说着,谢江伸手,“报纸上的寻人启示,给我看一眼。” 闻言,谢中铭摊开手中的报纸,将《青年报》、《经济日报》、《农民日报》各拿了一张,递给谢江。 接过报纸,谢江摊开一看,“为了找胖丫,你真是舍得下血本,这醒目的中缝广告位置,不便宜吧?” “嗯。一版一期一百块。” “这一块三版,总共不得三百块?” “嗯,我准备让报社连登三期。” “那不得九百块?” 这得抵谢中铭半年工资了。 “你小子,平时省吃俭用,衣服补了又补,好几年不舍得做新衣裳。对胖丫倒是从来不吝啬。以前你就没少往茶店村寄生活费。” 中缝广告位的寻人启示上,印着谢中铭和乔星月的结婚照复印照,虽是黑白的,可是清晰可见胖丫那张肥嘟嘟的脸蛋,和旁边刚硬帅气又高瘦挺拔的谢中铭,完全不协调。他们仿佛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从照片上不难看出来,两个人都很拧巴,并不情愿,而且一点也不般配。 照片上的谢中铭虽是不情愿,眼神里却带着一股军人的气场和力量,而胖丫浑浑噩噩,眼神无光,像是因为肥胖而精神不振。 事实上,当天拍结婚照时,刚穿过来的乔星月还没适应胖丫的身份,又被头晚一碗药效过猛的配种兽药冲昏了头,那兽药后劲太猛了,事后好几天她都浑浑噩噩的,那几天好多事情都记不起来。 当时谢中铭从茶店乡返回锦城区,把结婚证拿出来时,又把事情经过和曾秀珠胖丫的在村里的形象描述一遍后,谢江和黄桂兰只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们辛辛苦苦给国家培养的优秀人才,就这么娶了个两百多斤又好吃懒做还大字不识的胖丫。 就好像一颗白菜被猪拱得稀烂似的。 “中铭,这几期寻人启示刊登后,要是还没胖丫消息,你就坚决一些,把离婚报告打了,重新开始自己的新生活。” “嗯!”谢中铭的声音里,也透着一股坚定。 他和胖丫本就没有感情基础,又是被迫娶了她,如今又确认胖丫母子掉进河水湍急的河里了,他是该结束这段婚姻,往前迈一步了。 …… 半个时辰后。 乔星月和谢江领着生病的宁宁去医院拿检查结果,顺便复诊。而谢中铭,则带着安安和肖松华带来的人,在昆城的大街小巷张贴今天刚刊印出来的报纸。 肖松华今天带来的人,全都是部队里休假的兵,其中有一个女同志是和谢中铭从小在锦城一起长大的,后来和肖松华一起调到了昆城——陈嘉卉。 这个叫陈嘉卉的女同志,从小长在锦城,是锦城公认的一枝花。 谢中铭没娶胖丫之前,很多人给他说亲,其中说亲对象就有陈嘉卉,当时谢中铭没同意,说是要等晋升团长之后才考虑个人感情问题。 陈嘉卉也没气馁,说是要等他晋升团长,没曾想他去茶店村遇到胖丫那档子事,被迫娶了胖丫。 陈嘉卉痛苦难过了一段时间,但也认命,只希望谢中铭和胖丫在一起,能够幸福。 今天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浅蓝色的确良衬衫,扎了两根辫子,看样子朴素得很。蘸着米糊在墙上匀匀抹平,动作麻利,额前碎发被汗水浸得贴在皮肤上,衬得眉眼愈发清亮,一笑时嘴角梨涡浅浅的,顿显灵秀与鲜活。 她往街巷的红砖墙上刷着米糊,时不时地瞧一眼和她隔得远远的谢中铭,见谢中铭领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有些好奇。 这是谁的娃呀?长得跟洋娃娃一样漂亮可爱。 刷着米糊的动作停下来,盯着可爱的娃娃,小声问,“松华,那可爱的小女娃是谢团长的小侄女吗?这几年我一直没回锦城,不会是他大哥二哥终于给谢家生了个女娃吧?” 谢家从老太太陈素英开始,就一直盼着家里能有个女娃,结果生的全是儿子。到了谢江和黄桂兰这一代,又生了五个儿子。五个儿子里面的老大老二连生四胎,也全是男娃。 要谢家要是出一个女娃,肯定会被宠成掌上明珠。 “唉!”这时,肖松华叹了一口气。 陈嘉卉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嘴角的浅浅梨涡也随之消失,“松华哥,你叹啥气?” 硬汉肖松华,可是从不叹气的,也不知是咋了,惹得陈嘉卉胸口一紧,“那不会是谢团长的女儿吧?谢团长让胖丫随军了?” 要是中铭哥真和胖丫生了个女儿,她也应该恭喜和祝福。 不管多难过,五年过去了,她也该放下了。 这时,肖松华把报纸贴在陈嘉卉刷过米糊的红砖墙上,“你看看报纸。” 陈嘉卉才这才仔细瞧了一眼,“啥,胖丫几年前给中铭哥生了两个娃?但是都掉进昆城的护城河,被河水冲走了?” 这可是三个活生生的生命呀! 陈嘉卉胸口一沉。 如果没有胖丫这档子事,当年谢中铭虽是不同意和她处对象,但她如果坚持等他晋升到团长,说不定就有机会成为谢中铭的对象。 虽然陈嘉卉不喜欢胖丫,可那是三个活生生的生命,两个娃又那么小,她更希望胖丫和娃好好活着。 肖松华见陈嘉卉发着呆,他这才又答了一句,“那个女娃是谢中铭家里保姆的女儿,保姆的另一个女儿有哮喘病,这次和谢师长一起过来照胸部CT。” 后面的话,陈嘉卉没有听清。 她脑海里是胖丫和胖丫的两个娃掉进河里,被河水卷走的画面——可怜的女人,可怜的娃,咋就不能平平安安的好好活着呢? “嘉卉,谢中铭这次登报,要是再找不到胖丫和那两个娃,他会向部队打离婚报告。” 陈嘉卉还想着可怜的胖丫和两个娃,没听清肖松华说了啥。 直到肖松华喊了她好几声,她才抽回神思,“松华,你刚刚说啥?” 肖松华看向陈嘉卉的目光,有那么片刻间,带着某种酸楚,可这酸楚的眼神稍纵即逝,很快又恢复一如往常的刚硬。 “谢中铭准备向组织上打离婚报告。嘉卉,这次对你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你要不要申请调回锦城军区?” 陈嘉卉没说话,她沉思片刻,眼神坚定道,“且不说谢团长还没打离婚报告,就是打了,部队上批准了,我也不该再对谢团长有任何心思。谢团长的妻儿下落不明,很有可能已经过世了,这个时候,谢团长心里肯定不好受,我更不能给他添堵。” “这些年你一直不谈对象,不就是因为谢中铭?他要是离婚了,你为啥不再争取一下?” 陈嘉卉既不承认,也不否则,拎起手中的桶,继续往墙上刷着米糊,“贴报纸吧!” “松华,你刚刚说那个漂亮女娃是谢团长什么人?” “谢中铭家里保姆的女儿。” “哇!保姆的女儿长这么可爱漂亮,这个保姆应该也长得很好看吧?” 陈嘉卉笑起来时,嘴角边上的浅浅梨涡让肖松华移不开目,眼神被烫了一下似的,赶紧抽回来。想起乔星月那张高中生似白白净净的脸蛋,肖松华话到嘴角又抽了回来。 乔星月的事情,还是别跟嘉卉提起,省得嘉卉知道了又难过。 百货大楼的外墙处,安安拿着手中的报纸,紧跟着谢中铭,谢中铭刷完米糊,安安则递一张报纸给他,一大小一小配合得十分默契。 贴完了一张后,谢中铭继续刷着米糊,等待的时间里,安安低头瞧着手中抱着的一摞报纸,最上面的一张是《青年报》,小丫头识字,报纸上最醒目的,是中缝位置的寻人启示广告。 噫?上面竟然有中铭叔叔的照片揶! 等谢中铭刷完米糊,小丫头抽出一张报纸,又递了上去,“中铭叔叔,报纸上的寻人启示是你登的?” 接过报纸的谢中铭往红砖墙上贴上去,拍了拍,“嗯。” “中铭叔叔在找人?”安安垂头一看,上面的字她好多都认识,“这照片是你和婶婶的结婚照片呀?婶婶咋长得这么胖,胖得就像一头……” 胖得就像一头猪一样。 但后面的几个字,安安并没有说出口。 意识到自己不太礼貌,安安赶紧解释,“中铭叔叔,婶婶虽然长得胖胖哒,但是看起来还蛮可爱的嘛!” 她的笑容很尴尬,说了违心的假话,手指绞着黄桂兰给她做的新衣裳,因为心虚最后索性垂了眼,指尖抠着手中的报纸,不敢再看谢中铭。 可是这报纸上中铭叔叔的媳妇,确实是长得太胖了,谁家的姑娘能胖成这样,平时得吃多少肉呀? 还是她妈妈好看,又美又瘦,美得跟仙女似的。 安安也幻想过,要是中铭叔叔是她爸爸就好了,可是中铭叔叔早就有媳妇了。 等会儿见到妈妈,她要告诉妈妈,中铭叔叔的媳妇长得又胖又丑,一点也不好看。 第36章 谢中铭心里有人了 谢中铭看着安安抠着报纸时,头都快低到胸口的可爱模样,他贴好手中的报纸又拍了几下,抽手的时候还在裤子擦了擦沾在手上的报纸油墨,这才温柔地揉揉安安的小脑袋。 “想啥呢?” 安安缓缓抬起小脑袋来,圆溜溜的眼睛看向一身挺拔如松的谢中铭。 拿在手里的报纸,被她紧紧一攥。 刚刚她说了中铭叔叔的媳妇长得又胖又丑,还差点说他媳妇胖得跟猪一样。 中铭叔叔不会生气吧? 安安赶紧改口。 “中铭叔叔,其实婶婶长得胖乎乎的,可可爱爱的,一脸福气样。” 小丫头也是个人精,怕中铭叔叔生气,她假装又仔细地看了一眼报纸上两人的结婚照,尤其是盯着那个胖乎乎的阿姨看了好半天。 妈妈说过,说话得有说话的技巧,只要自己的利益没被侵犯,就不能得罪人,要说漂亮话。 “真的,中铭叔叔,你媳妇天庭饱满,一看就是旺夫像。” 不过,安安怎么觉得,这个胖阿姨的眼睛和妈妈的眼睛长得有点像,都是一双大大的杏眼,但明显看得出来,这个胖阿姨肯定没她家妈妈漂亮。 妈妈可是把这个胖阿姨甩了十万八千里呢! “小家伙,说违心的话不怕鼻子变长?”谢中铭捏了捏安安的鼻子。 这小丫头一看,就没说实诚话。 鬼精灵! “撒谎鼻子会变长,都是大人骗小孩儿的,才不会变长。” “安安就是个机灵鬼!” 谢中铭看着报纸上的胖丫,又说,“安安,叔叔的媳妇确实是长得胖了些,但是,是叔叔对不起她。” 当初在茶店村,如果他的意志力足够强大,就不会毁了胖丫的清白,也不会让曾秀珠掉钱眼里把胖丫赶出去,胖丫就不会给他生娃,更不会和娃一起掉河里。 他握着手中刷米糊的刷把,手指紧紧一攥,眼神也愧疚了起来,“总之,是中铭叔叔不对……” “中铭叔叔。”安安把头埋低,也有些愧疚道,“对不起,我不该说你媳妇难看。” “没事,叔叔的媳妇确实是胖了点。安安说的也是事实。” “……” “继续贴报纸吧!” 说着,谢中铭又揉了揉安安的脑袋,安安则是昂起头来,甜甜一笑。 这样的一幕,像是父女的日常互动一样,落在十几米外开的陈嘉卉眼里,美好而又温馨。 陈嘉卉想着,谢团长对家里保姆的女儿都能如此温柔耐心,对自己的女儿,一定会更加稀罕吧。 陈嘉卉也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谢团长的。 可能连自己喜欢上他的时候,她都没有意识到,只记得上学那会儿,他找她借铅笔杆子,他接过过去不心心碰到了她的手指尖,那会儿她心跳加速,连那句“不用谢”都会说得磕磕绊绊。 军区大院的泡桐树叶落了又绿了,紫花开了又谢了。 她的头发从齐耳到及腰。 一年又一年,谢中铭在她心里一住,便是一整个青春。 终于等到有一天,说亲的人想要把她说给谢中铭。 她等了好几天的消息,盼着能和谢中铭处上对象。要是她能成为谢中铭的对象,她想送他一只钢笔,笔记本,或者是给他递一个煮鸡蛋、贴饼子、糖油果子,就不用通过江北杨和肖松华,骗他说那是他们送的了。更是可以光明正大地给他织毛巾,纳鞋底……到现在,她的抽屉里还存放着好几双鞋底和围巾,全都是为谢中铭做的手工活。 她一直没有机会送给他。 陈嘉卉也盼望过,以后要是能顺顺利利地成为谢中铭的媳妇,她要给他生一个女娃,因为谢家最喜欢女娃,她也喜欢女娃。 就像现在一样,他看着保姆家的女儿时,多像一个温柔的父亲啊! 陈嘉卉相信,谢中铭若是有了孩子,肯定会是一个好父亲,就像谢江谢师长那样有担当! 可是那会,说亲的人告诉她,谢中铭没晋升团长之前,不准备考虑个人感情问题。 她说她要等。 等到他晋升团长。 谢中铭让她别等他,有更好的男同志就嫁了吧。 他哪里知道,别的男同志不管再好,都入不了她陈嘉卉的眼。 后来,谢中铭娶了胖丫。 真是造化弄人,缘分这种东西果然是强求不得的。 “你和中铭四年没见了,过去帮他搭把手,跟他说说话吧。” 说话的,是站在旁边的肖松华。 刚刚陈嘉卉看向谢中铭时,肖松华又一直看着陈嘉卉。 这时,陈嘉华才抽回酸涩的目光。 那会儿谢中铭还单身的时候,她跟他说话句就会脸红,不敢靠近他。 这会儿他有媳妇了,她更没有理由再靠近他。 “还是算了吧,我就只是过来帮忙贴个报纸,没别的心思。” “真不去?” “不去。”陈嘉卉抬着手臂,往红砖墙上继续刷着米糊。 手中拎的这一小桶米糊,还是她一大早起来生的火,亲自熬的。 “没事的,中铭已经准备向部队打离婚报告了,很快他就单身了,你不用怕别人说闲话。” 肖松华知道,陈嘉卉喜欢了谢中铭很多年,如果现在她不抓住机会,以后很有可能就没机会了。 “那也不合适,他始终是有媳妇的人。” 陈嘉卉是个有分寸的人,她刷完米糊,又开始贴报纸,动作麻利干净,再没有朝谢中铭那边瞧一眼。 “你啊,就是倔。”肖松华把米糊桶抢过去,“你要是再不主动点,中铭他……” 谢中铭有可能喜欢上乔星月的事情,该不该告诉嘉卉? 想了想,肖松华还是决定暂时先不说,说了怕嘉卉难过。这些年陈嘉卉心里一直装着谢中铭,不管谁跟她说对象,她统统拒绝了,肖松华都看在眼里。眼瞅着,陈嘉卉已经到了二十六的年纪了,女同志这个岁数已经算是晚婚了。 不管是在昆城军区,还是在锦城区,女同志一般都是二十岁出头就嫁人了,肖松华不想陈嘉卉好好的青春就这么因为一个男人,而如此蹉跎了。 “中铭,你过来一下。”肖松华朝那边喊了一嗓子。 “啥事?” 几米开外的谢中铭和安安聊得正兴,不由闻声望去,又被肖松华催了一下,他才牵着安安的手走过去。 肖松华赶紧把安安的手牵过去,“安安,吃冰棍吗?叔叔给你买!” 听到冰棍两个字,安安葡萄般的大眼睛顿时冒光,小脑袋像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嗯!” “走,松华叔叔给你买冰棍去。” 谢中铭又何尝不知道,肖松华这小子是在故意给他和陈嘉卉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陈嘉卉同志,我来刷,你来贴。” 谢中铭从安安的小背影抽回眸光,重新往红砖墙上刷起了米糊。 自打他一靠近,陈嘉卉连呼吸都放得又轻又清,生怕动静大了,目光会不受控制地往他脸上飘,她用力拽住手中的报纸,心跳得飞快。 “陈嘉卉同志。” “到!” “你不必那么紧张,我就是随便跟你聊聊。” “聊,聊啥?” “肖松华跟你提起过,我准备向部队打离婚报告的事了?” “嗯!” “陈嘉卉同志,我媳妇和两个娃很有可能已经在四年前被淹死了。就算我恢复单身,我也不会考虑个人问题。” “谢团长,你可能误会了,我,我今天过来,就只是想帮忙贴报纸,没有想打听你的事情,我……” 陈嘉卉把手中的报纸越捏越紧。 她抬头想要解释,抬头时视线刚对上谢中铭的眸光,就烫得赶紧把头又低下来。 “你听我把话说完。” “……” “陈嘉卉同志,这么多年你一直不谈对象,我大概知道原因。但是我不想耽误你。” “谢团长……” 不等陈嘉卉说完,谢中铭斩钉截铁,“我心里有人了!我真的不想耽误你!” 原本低着头的陈嘉卉,猛地抬头。话在喉咙里滚了两圈,怎么也发不出声音,干净纤长的眼睫毛像蝴蝶翅膀似的颤两下,那点柔弱,风一吹就会碎似的。 饶是任何一个男同志,见了陈嘉卉这般模样,定会生怜香惜玉之心。陈嘉卉本就长得漂亮,以前在锦城的时候,她可是锦城军区一枝花。可谢中铭瞧着她这般模样,不但没有半点怜惜,反而心硬如石。 陈嘉卉忽而挤出一个笑容来,可脸颊边上露出的浅浅梨涡却带着一股伤感,“那挺好的呀,谢团长,当初你和你媳妇结婚也被迫的。你要是真有心上人了,也是一件好事。那个,我,我去帮小陈刷米糊去了。” 陈嘉卉像个逃兵似的,从谢中铭身边隔的远远地绕过去。到了小陈旁边,她一直在刷米糊,贴报纸,像个机器一样,小陈跟她说了什么,她听不见。 她脑海里,只有谢团长的那一句——他心里有人了! 命运咋就这般捉弄人? 谢团长单身的时候,突然闯出个胖丫来。谢团长好不容易要离婚了,他又有心上人了。 “陈同志,你咋哭了?” “没事,风迷眼了。” “哪来的风呀?” “贴报纸吧,一会儿贴不完了。” 肖松华领着安安买完冰棍回来的时候,瞧着陈嘉卉隔着谢中铭老远了。这专门给她制造的机会,咋还不知道把握?他走过去把多余的冰棍递给陈嘉华,“你给中铭拿根冰棍去?” “我不去!” “咋啦?” “我贴报纸,没咋。”既然这是命,以后她会努力放下谢中铭,默默祝福他,她不愿让肖松华看到自己眼里的泪,赶紧移到别处去贴报纸。 …… 昆城第一军区医院。 乔星月拿到了宁宁和谢师长的胸肺CT报告,她大致看了看。 旁边的谢师长问,“星月,这CT报告上说啥了。” 见乔星月细眉紧拧着,谢江以为他和宁宁的病情有多严重。这些天他和宁宁的精神状态都不太好,两人总是喘不上气。 他有些担心,“严重吗?” 乔星月眉心舒展,道,“谢叔,你别担心,就是普通的哮喘诱发的支气管炎。不过你和宁宁都有先天性的左肺气管狭窄。不过没关系,影响不大。” “咋这么巧?我和宁宁气管狭窄都能一样?” “嗯,从CT报告上看,是一样的。我们再去问问医生吧。” 两人带着宁宁,拿着报复去复诊,谢江边走边问,“星月,你说我和宁宁都是一样的左肺气管狭窄,有没有可能有血缘关系?” 乔星月觉得好奇怪呀,谢叔咋突然这么问? 谢江又觉得自己这么问太唐突了,星月的丈夫是牺牲的烈士,而且她会中医,会手术,懂很有学问,胖丫可是大字不识一个。 是他想多了,他笑了笑说,“谢叔就是太喜欢安安宁宁这两个娃了,要是安安宁宁真是咱谢家的亲孙女,谢叔和你兰姨做梦都要笑醒喽!” 尽管这么想,谢江复诊的时候,还是问了医生,“医生,你说我和这小女娃一样左肺气管狭窄,会不会有血缘关系?” 今天他们复诊医生是个从国外留学回来的高级专家,十分权威,也十分耐心,“首长,很多有先天性哮喘的病人,肺部气管都会有先天性狭窄的情况,这不能作为判定血缘关系的依据。” 闻言,谢江眼里希冀的光突然暗下去,连他如老松般宽阔挺拔的双肩,也沉了沉。 看来,真的是他想太多了。 从诊室走出去时,谢江正好遇到办完事情的谢中铭,领着安安一起来了医院。 谢中铭的目光朝谢江身后扫了好几眼,又朝四周望了望,没等他开口,谢江知道他在找星月,便开口道,“星月带着宁宁去上厕所了。” 正说着,乔星月领着宁宁穿过走廊,从一群等待就诊的病人及病人家属身边走来。 她长得高挑,且纤细,皮肤白得亮眼,和周围的群众比起来,格外打眼,手里牵着的宁宁像是她的妹妹一样,倒把她的年龄衬托得特别青春。 自打她一出现在谢中铭的视线里,他的后背便紧紧一崩,挺拔的身躯却依然镇定地站在原地。 等乔星月走近了,他递出去两瓶汽水,“乔同志,刚刚买的,你和宁宁喝瓶汽水吧。” “谢谢!”乔星月接过去的时候,手不小心碰到了谢中铭的手指,烫得谢中铭赶紧收回来,连说句“不用谢”都崩得后背发紧。 第37章 当谢中铭的媳妇很幸福! 谢中铭不仅后背绷得很紧,手臂也绷得笔直,声音却还是如往常那般平稳,胸口明明被烫了一下,深黑的眼眸却如同无波无澜的寒潭一样平静,只呼吸微不可察地起伏了一下。 他看着拿着汽水瓶的乔星月 将瓶盖卡在刷着白漆,漆色掉了一大片的长椅椅角上,用力往下一拍。 “啵!”一声,瓶盖被她干脆利落地拍开落地。 别的女同志都是柔柔弱弱的,不仅外表看起来柔弱,性子也是柔弱。就乔同志看起来明明瘦瘦弱弱的,却自带一股干脆利落的韧劲,仿佛是一株被风雨摧残过却怎么也不肯折腰的路边小草。 谢中铭就这么瞧了一眼,心窝子一阵酸。 可能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每次在乔同志的面前,他的目光都会不由自由地被她吸引,内心的平静也会被她悄无声息地打乱。 乔星月启开了汽水瓶,最先递给谢江,“谢叔,你先喝。” 谢江接过汽水,正要弯腰递给安安宁宁,乔星月已经另外启了一瓶,“叔,你喝吧,这还有呢。” 她说话的时候,甜甜的声音带着股脆生生的利落劲儿。 谢中铭移不开目,“乔同志,我和我爸有公务在身,还要去一趟昆城军区,我给你买好了回锦城的火车票,你带着两个娃在火车上要注意安全。” “行!” 乔星月点点头。 当天下午,谢中铭亲自送了乔星月母女俩进火车站。 乔星月上车前,谢中铭塞给她一封介绍信,“乔同志,回程你一个人照顾两个娃,我有些不放心,所以给你们母女三人买了软卧。这是介绍信,乘务员查票的时候,还会查介绍信,拿好了,别丢了。” 这个年代的绿皮火车,能买上软卧车票的主要是特定的干部和一些特殊人员。 手续也比较麻烦。 像乔星月母女三人,能坐进软卧车厢,必须以干部家属的身份。 乔星月看了看介绍信,上面有一行关于她的身份介绍——锦城军区六师三旅十九团团长谢中铭的爱人。 谢中铭红着红着耳尖解释,“乔同志,别误会。介绍信只能这么开,才能给你们买到软卧车票。” “我咋会误会呢,感激你还来不及。快发车了,我们就先上去了。安安宁宁,跟中铭叔叔说再见!” “中铭叔叔再见。你要照顾好师长爷爷哦,我和妈妈还有妹妹回家等你们。” “好,乖,和妈妈上车吧。” 直到看着绿皮火车驶离站台,谢中铭才转身离开。 随后又和谢江坐上了肖松华开的吉普车,去往昆城军区。 谢江坐在后排座,谢中铭坐在肖松华旁边的副驾驶位上,两父子的坐姿一模一样,哪怕是坐着肩背也挺得笔直,连脖颈都带着股挺拔端正的劲儿。 谢中铭微微回头,问,“爸,还没来得及问你,检查结果怎么样?” “不严重,按时吃药,多注意着就没啥事。” 谢江答后,又说,“中铭,我和宁宁都是左肺气道先天性狭窄引起的哮喘。要不是医生说很多哮喘病病人,都有这种肺部缺陷构造,我又要怀疑安安宁宁真是我的亲孙女了。” 开车的肖松开插了一句,“谢叔,看样子您是真的很喜欢孙女呀。让中铭赶紧再娶一个,说不定真能给你生个宝贝孙女。” 肖松华看向谢中铭,又道,“中铭,你们家不是也有双胞胎基因吗?” 谢中铭的堂哥,就有两个双胞胎儿子。 还有老太太陈淑英,早年生完谢江后,也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但是因为那个年代各种条件不好,双胞胎在肚子里憋了气,生下来的时候全身通紫,当天就因抢救无效而夭折了。 谢江看着开车的肖松华,问,“松华,你觉得乔星月同志,怎么样?” “谢叔,你这是准备让乔同志给您当儿媳妇?”开着吉普车的肖松华有些震惊,他没想到连谢江也如此认可乔星月。 一想到陈嘉卉这些年因为谢中铭,一直不谈对象,肖松华真怕陈嘉卉因此熬成了老姑娘,他特意补充了一句: “谢叔,我觉得嘉卉同志和中铭就很般配。之前中铭说了一句要等到晋升团长后才考虑个人问题,嘉卉同志就一直等着。是个很专一的同志。谁知道中铭去茶店村会遇上胖丫这等事。现在既然胖丫和娃都掉河里淹死了,嘉卉也单身……” 没等肖松华说话,谢中铭斩钉截铁道,“别乱点鸳鸯谱。” “你小子不厚道。”握着方向盘的肖松华,看了看前面的路况,又瞪了谢中铭一眼,“人家嘉卉等了你这么多年,你真的一点也不考虑他吗?” 这时,陈嘉卉的模样映入脑海。 可谢中铭的内心却平静如波。 “我没让她等!” “谢中铭,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嘉卉多可怜呀。” “心疼?”谢中铭侧头,看着开车的肖松华,冷冷开口,“那你你娶她。” “我,我……”肖松华那股子能扛百斤的硬气劲儿,瞬间像被扎破的轮胎一样泄了劲。 原本铁血般的硬汉声儿,忽然有些结巴,钢筋般挺拔脖颈漫上一层红,“你可别乱开玩笑,我和嘉卉只是纯革命友情。就算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对她最多也只是像哥哥关心妹妹一样。” 眼见搞不定谢中铭,肖松华只好把目标放在谢江身上,不由开始劝说。 “谢叔,我觉得乔同志虽然人挺好的,长得漂亮,人也能干,但是毕竟她死了丈夫,还带着两个娃,配中铭的话多少有些……” 话还没说完,谢江斩钉截铁,“松华,你可别说星月配不上咱家老四这样的话。我还怕星月这丫头看不上我们家中铭是一个二婚的呢!” “谢叔,单纯论长相来看,乔同志确实和中铭蛮配的。可是这也门不当,户不对啊。” “我们谢家可不讲究门当户对那套虚的,只要人品好,和老四有缘分,和老四在一起能好好过日子就行。” 说这句话的时候,谢江眼神亮得很。 阳阳光透过车窗落在他鬓角的白霜上,照得他挺拔的坐姿像是车窗外的老槐树似的,稳稳当当立在那儿。 这股清正刚直的劲,没有半分长辈的摆谱。 说着,谢江看向副驾驶座的儿子。 这小子一提到星月那妮子,耳朵就红得像是能滴出血似的。 “老四,爸正经地问你一句,你对星月啥想法?” 谢中铭眼皮未动,后背却紧紧一绷,“爸,我这还没打离婚报告。哪有资格对乔同志有啥想法?” “你的意思是,等你打了离婚报告,你就能正视自己的感情问题?” “爸,乔同志是个正经的同志,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娃遭受了很多非议,您就不要再拿她的个人问题说事了。” 答非所问的问答完谢江的话,谢中铭随手拿起肖松华放在车上的一本书。 他身姿笔直地靠坐在车椅上,翻开了书页。 其实,这本书是《毛选》第三卷,可是自打他翻开起,他连书名是什么都没有注意到。看似一字一行地浏览着书中的内容,却是一个字也没有读进去,脑海里浮出一个纤细瘦弱的身影,久久挥之不去。 车窗开着,初夏的风凉爽地吹打在身上,谢中铭胸口却燥得慌。 胖丫的事未了,脑海里的身影又挥之不去,车窗外的蝉鸣声叫个不停,一声一声的,扰得谢中铭心烦意乱。 午后的日头斜斜挂在公路两侧的白杨树梢上。 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辗过尘土飞扬的公路,缓缓驶进军区大门。 车子在铺着碎石子的停车场上缓缓停稳,肖松华下车帮谢江开了车门,“谢叔,到了。” 这时,有个长得黑黑瘦瘦的通信员,哒哒哒地来到肖松华面前,腰板绷得笔直道,“肖团长,师长让您回来后,去一趟师部。” 肖松华点点头,随即看向谢江和谢中铭父子二人,“谢叔,中铭,你们去开会吧。我去一趟师部。” “好,你去忙。” 昆城军区,十四师,司令部。 肖松华叩门而进时,见陈嘉卉纤细的小身板笔直地站在师长面前,“师长!” 陈嘉卉面前的光头司长,点点头后,同时朝二人递去了一份文件,“嘉卉,松华,这是你们二人的调令。” “调令?”肖松华和陈嘉卉同时疑惑出声。 陈嘉卉问,“师长,调到哪个军区?” 光头师长:“锦城军区。” 肖松华:“去锦城军区有什么任务吗?” 光头师长神色严肃道:“秘密任务,需要你们配合你们的老首长和老战友一起完成。” 肖松华猜测道,“谢师长和谢中铭?” 光头师长:“嗯!这次是秘密任务,连我也不知道,等你们去了军区才知道具体是什么任务,你们明天就出发。” 肖松华和陈嘉卉,一齐立正,敬军礼,“是,保证完成任务。” 从司令部走出来,肖松华和陈嘉卉保持着一米的距离,不敢靠她太近,也没隔太远。 “嘉卉,这次调你回锦城军区,对你来说也许是个机会。你别再躲着中铭了,你要学着正视自己的感情问题,逃避也不是个法子。” 肖松华像一个操碎心的兄长。 一脸心事的陈嘉卉目视着前方,只闻这兄长般关切的声音,不见肖松华刚毅的神色中那一闪而过的怜惜。 “松华,谢团长说他有心上人了。” “啥,中铭那臭小子跟你说了,他有心上人的事了?” “你知道?” “嘉卉,其实你的条件比那个女同志好很多,你可以再争取……” 陈嘉卉打断道,“松华,我不和谢团长心中的女同志比。她是独立的个体,我也是独立的个体。她有她的好,我也有我的好。” 她坚定地补充道,“谢团长今年二十六了,从小到大,一直没有他看得上的女同志。他能突然看中一个女同志,证明那个女同志定是一身闪闪发光的。” 承认被谢团长喜欢的女同志很优秀,虽然满心痛楚。 但是也有一种释怀。 最后,陈嘉卉还是扯出一个浅浅的微笑,“松华,我会把重心都放在工作上,这次调回锦城军区我不会为感情的困扰而分心的。相信我。” 她微笑时那浅浅的梨窝里,带着淡淡的痛楚,瞧得肖松华额角微绷。 “别这么看着我嘛!失恋而已,又不是天塌下来了。走喽,我得去好好交接手上的工作。” 肖松华没有再说什么。 也没有追上去。 他就这么站在午后的日头下,望着陈嘉卉的身影在师部的平房外,越走越远。 肖松华看不见陈嘉卉眼里落下的泪。 陈嘉卉也看不见肖松华眼中的落寞和痛楚。 短短十余秒的时间里,从小到大关于陈嘉卉与谢中铭的所有记忆,都在肖松华脑海里回放了一遍。 这次,嘉卉真的能放下中铭了吗? …… 哐当哐当! 绿皮火车辗过铁轨,一路开往锦城。 来的时候,乔星月和孩子们坐的是硬座,硬木板座位上的乘客挤得满满当当的,空气里混合着各种臭味,乘坐体验感极差。 可是软卧车厢安安静静的。 每间包厢最多四张铺位,谢中铭给她们母女仨买的是下铺,对面坐着的是一个穿中山装的干部,正夸着安安宁宁长得乖巧可爱。 乔星月和对方说了会话。 安安宁宁特别喜欢软卧的环境。 “妈妈,车票是中铭叔叔给我们买的吗?” “对。” “中铭叔叔怎么对我们这么好?” 不仅给她们买了这么舒服的卧铺票,还给她们准备了好多好吃的,有炒花生,南瓜子,水果糖,用网兜装着的苹果、梨。 而且乔星月发现,苹果和梨谢中铭已经洗干净了,又用干净的手帕裹着。 她打开铝制的饭盒,其中一个饭盒装了几个色泽鲜亮的卤蛋,蛋壳已经剥干净了,另一个饭盒里还装了三个卤鸡腿。 难怪上车前,谢同志特意吩咐过,饭盒里的东西一定要早点吃掉。 天气热了,再不吃掉,放着也坏了。 乔星月拿出两根鸡腿递给两个娃时,心窝子暖暖的,“你们中铭叔叔确实安排得挺周到的。” 当他的媳妇,肯定很幸福。 因为他对家里的保姆和保姆的孩子,都这般照顾。 就是不知道,谢同志为啥要和他媳妇离婚? 安安拿着鸡腿啃了起来,“妈妈,我见到中铭叔叔的媳妇长啥模样了。” “长啥样?”乔星月也啃起了鸡腿来。 她想起谢同志的媳妇在昆城军区任职,难怪安安能见到她。 没有去谢师长家干活时,她带着安安宁宁一个月都吃不上这样香喷喷的卤鸡腿。 到了谢师长家,隔一两天就能吃上肉,她感觉自己腰上都开始长赘肉了,真怕这样吃下去会胖起来。 原主胖丫可是易胖体质呀。 咬了一口,乔星月便把鸡腿放下了,盯着啃鸡腿的安安,又问,“中铭叔叔的媳妇,肯定长得跟仙女一样漂亮吧?” 第38章 她是我媳妇 乔星月对谢中铭媳妇的印象,停留在又高又瘦又漂亮的几个词里,但是脑海里没有一个完整的画面。 因为这些描述,都是从谢中铭的奶奶以及江北杨的妈梅姨的口中,说出来的。 这时,火车依旧哐当哐当地辗在轨道上,窗外是昆城山区里一片绿油油的梯田。 风一吹,一片绿浪随风涌动。 车窗微微开着,阵阵清风吹进来,掀动着安安额前的碎发,一缕碎发粘在了安安沾着鸡腿油星子的嘴角,乔星月替安安拂了拂,又给她擦了擦嘴。 安安是个小吃货,啃起鸡腿来停不下来,啃了好几口,才有功夫摇着脑袋,回答妈妈的问题,“妈妈,中铭叔叔的媳妇才不是仙女那么漂亮呢,中铭叔叔的媳妇长得有点胖。不过中铭叔叔说,他媳妇人挺好的。” “啊,胖吗?”乔星月就纳闷了,不是说又高又瘦又漂亮吗? 这咋回事? 乔星月正要问,安安拿着卤鸡腿又咬了一口,这才又道,“妈妈,你不要告诉中铭叔叔,我说他媳妇有点胖的事哦。我答应中铭叔叔,不在背后说他媳妇坏话的。” “确实不应该在背后说别人坏话。” 啃着鸡腿的安安到现在还有些心虚,她可是差点当着中铭叔叔的面,说他媳妇胖得跟猪一样。 这时,在旁边同样啃着鸡腿的宁宁,眼睛越来越小,一颗小脑袋像挂了铅似的往下耷拉。 风从窗缝钻进来掀着她的衣角,可宁宁已经困得不行了,手里的鸡腿差点没掉下去。 乔星月忙接住鸡腿,把鸡腿重新装进铝制的饭盒里,宁宁每回奔波去医院看病,都会又累又困,这会儿连鸡腿也顾不上吃了。 她把宁宁抱到软卧的床铺上躺着,安安则是放下鸡腿,帮宁宁脱了脚上那双红色碎花的新布鞋,这样的鞋子安安也有一双,是黄奶奶给她们姐妹俩做的新鞋子,穿在脚上可舒服了。 脱了妹妹的鞋,安安擦擦手,重新拿起鸡腿啃了起来,见妈妈的鸡腿也放进了铝制饭盒,她忙问,“妈妈,你咋不吃?” “安安,你看妈妈是不是胖了些?”乔星月不答,反问。 她不吃鸡腿,就是怕自己长胖,在谢家的伙食太好了,她真怕有一天自己就胖成原主胖丫那两百多斤的模样了。 “妈妈腰上都有赘肉了。” “妈妈,你没有胖啊。”安安盯着妈妈看了又看,没觉得妈妈哪里胖。 不过这么一瞧,妈妈的眼睛和中铭叔叔媳妇的眼睛有一丢丢相像。 但是妈妈的眼睛更有神,眼里也有光,那个胖姨姨的眼神过于呆滞,一点光都没有,像个傻子一样。 “还是我妈妈好看!妈妈最美!” “就你小嘴甜!” 安安正准备跟乔星月说,她没见到胖姨姨本人,只是在报纸上见到她的照片。 突然,包厢的门被推开,安安的话被打断,“妈妈,我……” 一个胖胖的大婶牵着一个平头小男孩走进来,那男孩和安安宁宁差不多大小,长得胖嘟嘟的,一脸小村霸的凶神恶煞样。 凶巴巴的胖男娃刚进包厢,二话不说朝安安走过来,肥肥的手拽着安安的胳膊用力一拉。 安安也不是吃素的,被拽起来后大吼一声,“你拽我干啥?” 乔星月瞧着这凶巴巴的胖男娃不是啥好货色,赶紧也跟着站起来,把安安护在了身后。 “你们起开,这是我家的床位,给我滚下来。” 凶巴巴的胖男娃,鞋子未脱,直接跳上床。 洗得发白的床铺立即被踩出两个脏兮兮的鞋印。 眼见着他就要伤害到刚被吵醒的宁宁,乔星月及时拎着对方肥肥的胳膊把他拽下了床。 “干啥呀,什么你家的床位,你先下来。” 跟着这胖男娃一起进来的大婶,大约三十来岁,穿着深色的碎花衣赏,一双皮鞋上还沾着泥土,一看就是乡下来的没啥素质的妇女。 她又黑又胖的身子往乔星月的床铺上一坐,吓得宁宁赶紧坐起来躲到乔星月的身后去。 宁宁这两天身子不太舒服,睡到一半又突然被人吵醒,还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双睡意朦胧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惊吓。 安安把宁宁护在怀里,“宁宁没事,姐保护你。” 乔星月也摸了摸宁宁的脑袋,“宁宁,没事,妈在这儿呢!别怕!” “赶紧起开呀。”又黑又胖的妇女瞪了乔星月一眼。 瞧着乔星月长得又高又瘦,皮肤还白白净净的。 关键是,刚刚她自称是孩子妈? 长这么漂亮,又年轻得跟刚考上大学的小姑娘似的,咋就是两个孩子的妈了? 同样都是生了娃的女人,凭啥她就能长得又瘦又高又漂亮,关键是皮肤还白得发光。 这又胖又黑的妇女同志瞧了瞧自己生娃后肥肥的身材,还有自己黑黢黢的皮肤,瞬间酸了起来,说话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爽,“你这狐狸精,还杵这干啥呀?赶紧给我滚,这是我们娘俩的床位。” 嘿! 这是遇上个没素质的,还满嘴喷粪的人了! 真是啥年代都有奇葩。 乔星月也不生气,但她可不是好欺负的。 她看着这个又黑又肥的妇女同志,干脆利落道,“这当狐狸精呀也得要有狐狸精的姿色,得长得漂亮好看才能被称作狐狸精。这位大婶,不过我要是真狐狸精的话,某些个长得又黑又肥的人是啥?是肥肥的黑母猪,生了个同样又黑又肥的小猪崽?” “嘿!你骂谁是肥母猪呢?” “我指名道姓骂你了吗,咋,难不成你自己也觉得自己长得像是一身黑毛的肥母猪?” 乔星月可不难受。 反正谁肥、谁黑、谁丑,谁难受。 “你想打架是吧?” 那又黑又肥的女同志,捞起袖口,上前两步,一副要和乔星月干架的仗势。 坐在对面戴眼镜穿中山装的男同志,赶紧起身上前,拦在乔星月和肥胖妇女的中间,好心劝道: “同志,有啥话好好说,别动手。这铺位本来就是这位瘦瘦的女同志的。我和她一起检的票,你们娘俩一进来就想抢人铺位不说,还先骂人,这可不对呀。” 胖女人推搡了中山装男同志一掌,推得瘦弱的男同志连连往后跌了两步,“咋的,你看她长得又瘦又漂亮,对她有啥想法不成?所以你要帮着这狐狸精说话?” 中山装男同志一看就是个知识分子,说话声音文质彬彬的,却也透着一阵无可奈何,“同志,话可不能乱说。” “我乱说了吗?你看她漂亮你就帮她说话,这不明摆着看我长得胖,欺负我吗?” “这……” “这就是我们娘俩的铺位,她们娘仨就得给我滚!” 说着,胖女人坐回乔星月的下铺床位上,又凶巴巴地瞪向了乔星月。 乔星月忙把宁宁抱起来,放在对面中山装男同志的铺位上坐着,“同志,我让我闺女在你这里坐一下,麻烦你了。刚刚很感谢你帮我说话,我来对付这个无理取闹的女人,谢谢你。” 她放下宁宁后,她转身看向肥女人,掏出自己的票来,“这是我的车票,你是自己走,还是等我请火车上的公安同志过来?” “我说我的票去哪里了,原来被你这个狐狸精给偷了,还给我。” 胖女人伸手来抢。 乔星月拿着车票的手臂往后一扬,让对方没抢着。 真是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人。 这票咋还成了她偷对方的了? “我偷你的票,你有啥证据,拿出证据来。” “要啥证据?这票上又没写你名字,也不能证明就是你的,这咋就不是你偷我的了?” 七十年代的火车票,并不会像后世那样会印上乘客的名字,现在的火车票是不记名的,上面只印有始发站,经由、到站、有效期、席别、票价信息。这火车实名制还得等往后几十年才推行。 这倒是把乔星月给难住了,没想到今天遇到个如此难缠的。 胖女人见乔星月没辙了,从包包里掏出一方黑黢黢的手帕,又从手帕里掏出一封对折叠起来的介绍信。 这个年代的普通人只能坐普通的硬座票,想要买这种软卧车票必须得有介绍信。 所以进站的时候,谢中铭不仅给了乔星月一张火车票,还给了她一封介绍信,说是如果遇到检票的要查介绍信,把介绍信给对方看一眼就行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裤兜,空空如也。 原本属于她的软卧购票介绍信,咋到了这个胖女人的手中?一定是她带着安安宁宁进站的时候太拥挤了,不小心丢了,刚好被这胖女人给捡到了吧! “我有介绍信,你有吗?你没介绍信,这票就是你偷我的。等公安同志来了,就把你这个偷车票的小偷抓起来。”胖女人无比嚣张地恐吓道。 安安愤怒地瞪过去,“我妈妈不是小偷,你别血口喷人。” 安安昂起脑袋来,望向乔星月时,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写满了慌张和害怕,“妈妈,这可咋办?” “别紧张,妈妈自有法子。”乔星月摸着安安的脑袋,温柔地安慰道,“咱不怕她。” 旁边的中山装男同志,也有些为难了,“同志,这咋回事呀。那介绍信是不是被她捡去了?” 乔星月不疾不徐道:“没事,我们找火车上的公安同志来处理这件事情。” 没过一会儿,中山装男同志帮忙叫来了这趟火车上的乘警。 乘警长得又高又壮,往那一站,心虚的胖女人瞬间被唬住了。 胖女人慌了几秒钟后定定神,跺着脚,继续无理取闹道,“公安同志,明明就是她偷我火车票,我这有介绍信,票就是我的,你得给我做主呀。你可不能因为她长得漂亮,就偏袒她。” 公安同志态度严肃,声音洪亮,“你这样捏造事实诋毁公务人员,是要接受处分的,请你摆正你的态度,你说这票是你的,你怎么证明?” 胖女人又被唬住了,慌了几秒,开始撒泼,“咋的,公安同志,你只要我证明,你咋不让她证明给你看?你也是看她长得漂亮,被她那张狐媚脸给勾了魂了不成?” 这间双层软卧包厢本就狭窄,加上胖女人的嗓音高,震得人耳朵疼。 乔星月皱着眉头,干脆利落道,“公安同志,我可以证明火车票和介绍信都是我的。” 那封介绍信,被胖女人紧捏在手里,已经变得皱巴巴的了。 听闻乔星月如此胸有成竹,胖女人心里七上八下的,这本就是她捡来的,这可咋办? 乔星月盯着介绍信,道:“开这封介绍信的人叫谢中铭,是锦城军区的一个团长,他现在在昆城军区办事。” 她补充:“同志,我叫乔星月,只要你们打个电话去昆城军区找谢中铭谢团长问问就知道了。” 她知道,这个年代的火车上是有调度电话的,但仅供列车人员调度使用。 犯着愁的公安同志一听,不由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法子,乔同志,你稍等,我这就去调度室打电话问问。” …… 昆城军区。 谢中铭和谢江刚刚开完一场重要的保密会议,通讯员小跑着上前,“谢团长,有您电话,昆锦铁路线打来的。” “铁路线?” 两父子对视一望。 谢江顿时担忧起来,“中铭,昆锦铁路线打来的电话,莫不是星月和安安宁宁出啥事了?” 闻言,谢中铭额角紧紧一绷,还没来得及回答谢江的话,一双军靴踏着泥地风似地跑向通讯室。 他一口气没歇,跑进去,拿起搁在桌上的电话时,手指紧紧一攥,“喂,我是谢中铭,是乔星月出啥事了吗?” “您好,请问是谢中铭,谢团长吗?”昆锦铁路线的乘警,礼貌地问道。 和谢中铭确认好身份后,对方把火车上的情况告诉了他。 得知乔同志只是被人捡走了介绍信,不是遇到了危险,他紧绷的额角这才有所松缓,“对,票和介绍信都是乔星月的。” 对方问,“谢团长,请问乔同志是您什么人?” 铁路购买软卧车票是有规定的,谢中铭也知道。 若是他说乔同志只是他们家的保姆,肯定是不符合规定的。 但是乔星月一个人带着安安宁宁回锦城,宁宁又生着病,不给他们买软卧车票,他也不放心。 “乔星月是我媳妇,她带着两个娃,其中一个娃生病了。这次是来昆城看病,看完了病买的返程票。麻烦同志帮我照顾一下。” 谢中铭长这么大,第一次撒谎。 撒起慌来,他的耳根子又烫又红,直到挂断电话,仍旧觉得耳朵烫乎乎的。 昆锦铁路线。 乘警确认完毕后,回到乔星月和胖女人面前,“乔同志,票和介绍信确实是你的。我们已经确认过了。” 胖女人不服气:“凭啥说是她的?” 乘警看向无理取闹的胖女人,一脸严肃,“就凭火车票是谢团长买的,介绍信也是谢团长开的。而这位乔同志是谢团长的媳妇。” 啥! 乔星月心里惊了一下,谢同志跟乘警同志说,她是他媳妇? 第39章 乔星月专治恶人 火车依旧哐当哐当地开着。 乔星月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那介绍信上对她的身份介绍,本来就是谢团长的爱人。 这个年代可不是随便啥人都能坐火车软卧的,要是谢团长在电话里说她只是他们家的一个保姆,肯定是不符合购票规定的。 此时此刻,又黑又胖的妇女仍旧坐在乔星月的铺位上,把行李往床上一撂,“公安同志,你就是和这个狐狸精是一伙的。你就帮着她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我不管,我们娘俩就坐这个位置不走了。你要是敢赶我们走,我就说这个狐狸精是你的姘头。” 这去锦城还要一夜的行程,要是回到硬座车厢,哪有睡在这张软软的床上舒服? 胖女人好不容易捡到一张软卧的介绍信,哪肯轻易把床位还给乔星月? 乘警一脸严肃:“这位女同志,你要是再不让位,我就以你扰乱治安为由对你进行拘留。” “吆喝,你还威胁上我了?你拘留我呀,你要是敢拘留我,我就说你看到这狐狸精长得漂亮,跟她乱搞男女关系,才这么偏瘫她。” 乔星月真是要被气笑了。 咋有这么蠢又这么蛮不讲理的人? 她真是有些无语,瞧她一会儿怎么收拾这胖女人。 安安看着这对母子俩赖在床位上不走,望着高高大大的乘警,不由吐槽了一句: “公安叔叔,咋还有他们这种不要脸的人。明明已经证明火车票是我们的了,他们母子咋还不走?” 胖女人早就看安安和宁宁这对长得像洋娃娃一样的双胞胎女娃娃,十分不顺眼了。 凭啥她生的娃眼睛小、鼻子大、长得又胖又黑,村里人人都说她儿子丑,可这高高瘦瘦的女人生的娃,凭啥就能这么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 别人生的娃越是好看,胖女人越是嫉妒,“小野种,你说谁不要脸呢,信不信我撕烂你的贱嘴?” 乔星月怒了。 骂她不行! 骂她女儿更不行!! 但她没有表现出动怒的模样,她朝乘警礼貌地询问道,“公安同志,她不走,我可以把她请出去吗?” “乔同志,我来吧,我怕她这种人一会儿撒起泼来,会动手伤到你。” 毕竟这种蛮不讲理的人没啥素质,而且她长得又肥又壮,一会儿真要动手,力气可大了。 乘警同志又看了一眼瘦瘦的乔星月,总觉得她要是上前请胖女人离开的话,肯定是要吃亏的,他们干火车上的治安管理工作这么多年,什么样不讲理的人都见过。 “没事,我不怕她动手。”下一秒,乔星月上前半步,一手拎着胖女人的胳膊轻轻松松一拽,一手抵在胖女人的腰后。 她知道腰部哪个穴位耐受力最差,扎针最疼,神不知鬼不觉间往那处穴位一扎,快得像是蚊子叮了一下。 下一秒,撒泼的胖女人“嗷”地叫出声,腰杆像是被抽了筋似的,双手捂着后背蹭一下从床位上起了身,“哎哟!啥玩意咬我一下,这么疼?” “我不知道呀。”乔星月赶紧把手拿开。 她手里还拿着布包包,那针藏在包包里。 “我可啥也没做,我只轻轻推了你一下。大姐,你还是赶紧出去吧,别一会儿真被拘留了。” “他敢,他……唉哟喂,嘶,你别推我,咋这么疼,啥玩意咬我?” 乔星月根本不让对方把话说完,她看似把胖女人往前一推,实则又扎了她一针,眨眼的功夫已经把胖女人推到了包厢门口。 那胖女人反应过来,瞪着乔星月,“你是不是扎我?” 胖女人伸手,想要扯乔星月的头发,把她一顿猛打。 可是连乔星月的头发丝都没够着,乔星月便抓着胖女人的腕骨,带着对方的小臂,干脆利落一转。 只听咔嚓一声,胖女人原本灵活的胳膊像是枯木被生生掰断了似的,疼得哇哇大叫,“哎哟,哎哟,我的胳膊……” “这是咋回事?”高高大大的乘警都快看傻眼了,没想到乔星月一个瘦瘦弱弱的女子,风一吹就能倒似的,竟然还有这一手? 不过眼见着胖女人的胳膊确实是垂了下来,像是从肩膀处断掉了,乘警有些担忧,“乔同志,她胳膊不会断了吧?” 没等乔星月回答,胖女人的胖儿子见自己妈妈“被欺负”了,喊着闹着上前想咬乔星月一口,却被乔星月轻轻松松用了同样的招式,一招制服。 乔星月擦擦手,淡淡道,“没事,她们母子俩只是暂时脱臼了而已。一会儿等他们都老实了,我就给他们正骨。” 乘警眼前一亮,“乔同志,没想到你还是个高手。” 乔星月谦虚一笑,看向胖女人母子俩时,眼里的笑容顿时消失。 “老实了吗?可以出去了吗?你们什么时候老老实实出去,我就什么时候把你们的手给接回去。” 胖女人疼得不行,就怕自己的手真的断了,“同志,我不闹了,你快帮帮我。” “不叫我狐狸精了?” “不叫了,不叫了,嘶,哎哟喂,疼死了,同志,帮我把骨头接回去吧,求求你了。” “先道歉。” “对不起!” “这就是你道歉的态度?” 胖女人疼得脸都紫了,又不得不换了一个缓和的道歉态度,“同志,对不起,我不该占你们的座位。” “还要向我闺女道歉,她是有妈疼的娃,不是小野种。” 胖女人又赶紧跟安安道了歉,随即,乔星月又说,“公安同志行得正坐得端,每天辛辛苦苦在列车上维护治安,却还要被你这种长舌妇污蔑冤枉和女乘客乱搞男女关系,你该不该跟他道歉?” “该,该,该,公安同志,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还有这位戴眼镜的大哥,你刚刚也污蔑他和我乱搞男女关系。” 直到胖女人跟戴眼镜穿中山装的男同志道完歉,乔星月依然没有放过她,她锐利地目光落在对方身上,冷冷道,“自己滚到外面去,我就把你胳膊接回去。” “儿子,快,咱们快出去。” 那胖女人只好喊着哭天喊地的胖儿子,乖乖地站到包厢外,这时乔星月才走出去,干脆利落间将两母子的胳膊又接了回去。 两母子的疼痛减轻了许多。 他们哪里还有方才的嚣张气焰,见到乔星月站在面前,赶紧往后退了退。 乔星月冷声提醒,“警告你们,一会儿回到你们自己的座位不许闹事,老老实实的,不然没你们好果子吃。” 等胖女人母子俩落荒而逃,乘警落在乔星月身上的目光充满了打量和佩服。 “同志,好身手。同志,你要加入我们铁路公安部门?你这样的人才,我们很欢迎。” 他们的队伍里,要是有乔同志这般身手好的,以后要是抓个火车上的罪犯或是危险人物,还怕抓不着? 乔星月礼貌地拒绝了,“抱歉,我还要带着两个娃回锦城的军区大院,而且我已经有工作了。” 铁路公安部门的工作,可是香饽饽。一旦正式正入到这样的部门工作,一辈子衣食无忧,甚至可以改写她们娘仨的命运。 可是兰姨和谢叔待她极好,她还得回谢家干活,还要继续帮老太太治疗,再好的工作对她来说,都没啥诱惑力。 乘警想想也是,眼前这位白白净净无比惹眼的女同志,可是团长的媳妇,瞧着她这般好身手,说不准在部队里也是个不小的女军官,怎肯屈才来他们铁路公安系统? 唉! 可惜了。 多好的人才! 火车继续哐当哐当的前行着。 胖女人的事情结束后,乔星月顿觉包厢里的空气都新鲜了许多。 火车要明天清晨四点多才抵达锦城,这天晚上,乔星月带着两个孩子,睡在不足一米宽的床铺上虽然也有些拥挤,但是却比坐一整夜的硬座要舒服多了。 她让宁宁睡在自己里侧,安安则睡在她的脚边上,听着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渐渐睡着了。 半夜三点多的时候,黄桂兰特意到了锦城火车站,买了一张站台票,进了站。 乔星月带着安安和宁宁下火车的时候,听见有人在叫她,抬头一看,昏黄的灯光下,竟然是兰姨朝她们母女三人走过来。 到了面前,黄桂兰赶紧接过乔星月肩上扛着的蛇皮口袋,“星月,一路辛苦了,兰姨帮你拿行李。” “这咋行,兰姨,我自己扛得动。” “你领着两个孩子,宁宁身体不舒服,看好孩子就行。” “兰姨,这才四点多,天还没亮,你咋亲自来火车站接我们了。” “我不放心,中铭打电话到部队上,说是你们娘三今早四点多到站。这个点天还没亮,我咋可能放心?” 就是因为这个点天还没有亮,兰姨却亲自来火车站接她们母女仨人,乔星月才感动得眼眶一热。 从军区到火车站还要半个小时的车程,兰姨这得半夜三点起床,才能赶上她们娘仨下火车。 就是亲妈也没对她这么好呀! 乔星月是真想就这么一直在谢家干活,好好报答兰姨一家。 黄桂兰扛着蛇皮口袋,边走边说,“星月呀,兰姨跟部队后勤部借了一辆车,还借了一个司机,一会儿咱坐车回去,不用等天亮了再坐公交。” 说着,看向两个娃,“安安宁宁,奶奶可想死你们了,太奶奶也想你们。” 几人一起出了站,上了车。 这会儿天还黑麻麻的,一个后勤兵开着一辆军绿色的吉普,穿梭在主城区的沥青路上。 从主城区开往军区大院,到了郊区,沥青路变成了砂石路。 轮胎辗过去,有轻微的颠簸。 突然,说着话的乔星月和黄桂兰,一个惯性猛地向前一撞。 车子突然急刹车! 黄桂兰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安安,宁宁,小心。” 好在乔星月将两个娃抱得很紧,等她们都缓过来时,见后勤兵趴在方向盘上,一脸痛苦模样,车前的大灯映着这后勤兵一脸大汗。 不好,这位同志是发啥急病了? “小唐。”黄桂兰忙扒了扒小唐的肩,着急道,“你咋了,哪不舒服?” 乔星月下了车,干脆利落地拉开驾驶室的车门,对这个叫小唐的同志进行一番询问和检查,最终她得出了结论,“兰姨,小唐这是急性阑尾火,得赶紧送医院。” “这咋办?”兰姨慌了神,“我不会开车呀。” 这天黑麻麻的,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咋办呀? 乔星月看了看吉普车的驾驶室构造,手动档,她应该会开,“我来开。” 说话间,她已经架着小唐的一只胳膊,让小唐下了车,“兰姨,帮我搭把手,扶小唐到后排座去躺着。” 黄桂兰赶紧下了车,小跑着绕过车头,前去搭了把手,没一会儿乔星月启动着这辆70年代的吉普车,一路奔向军区医院。 就连安安和宁宁每天和她呆在一起,也不知道她们的妈妈竟然这般厉害,还会开车! 直到把小唐送到军区医院,确认没生命危险,只需要做个阑尾切除手术就行了,黄桂兰才站在手术室外,好奇地问,“星月,你竟然会开车?你到底还有多少技能,是兰姨不知道的?” 安安也好奇地问,“是呀,妈妈,你咋还会开车,妈妈好厉害呀。” 乔星月这就尴尬了……以她现在一个一直生活在农村的妇女身份,会做手术,会中医,撒谎解释起来,已经很难让人信服了。 这会儿又会开车。 兰姨不会怀疑她啥吧? 她小心翼翼试探道,“兰姨,你不会和谢同志之前一样,怀疑我是部队来的特务吧?” 安安好奇问,“妈妈,啥叫特务?” “星月,你想啥呢。兰姨咋可能怀疑你,兰姨是觉得你太厉害,太能干了。” “……”乔星月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总不能跟兰姨说,她是穿越来的。 她想了想,找了个她自认为最合理的解释,“兰姨,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我爸妈以前也是城市下乡的。下乡之前,我们家境不错,家里也是有小车的,后来我爸给一个领导开车,顺便教会了我。” 对于这个解释,黄桂兰深信不疑,反正乔星月说啥,她就信啥。 直到第二天,谢中铭和谢江从昆城回来,黄桂兰还把这事当成炫耀的资本,告诉了谢中铭,“中铭,我就说星月那丫头能干吧,她竟然还会开车。” 谢中铭刚走进堂屋,手上的背包和网兜还没来得及放下来,黄桂兰把小唐突发阑尾炎和星月开车送小唐去军区医院的事,告诉了谢中铭。 这时,谢中铭愣了一下,“啥,乔同志还会开车?” 安安宁宁从灶房里跑出来,谢中铭这才把网兜里的玩具拿出来,“叔叔给你们带了玩具。” 这次,谢中铭给两个娃带的玩具是一盘彩色的跳棋,又给黄桂兰买了一条纱巾,还给老太太买了一盒梨膏糖。 “妈,我给乔同志带了一只钢笔,乔同志呢?” “星月在灶房呢。” 谢中铭手中拿着一只英雄牌的钢笔,这只钢笔一看就不便宜。 瞧着他走向灶房,黄桂兰就纳闷了。 这小子每次从外地回来,从不会给家人带礼物,这次却给每个人都捎了东西回来。是想借着给每个人都捎礼物的理由,正大光明地送星月钢笔吧? 第40章 我跟你们熟吗 黄桂兰瞧着谢中铭刚刚回堂屋,肩上沉沉的包包还没放下来,便已经拿着手中的英雄牌钢笔,急不可耐地朝灶房走去。 走到灶房门口,这小子挺拔伟岸的身影又停在那里。 黄桂兰看不到这小子的正脸,只见他后背绷得比出早操还直,右手攥着那支用红绸子缠了笔帽的钢笔,指节都泛了白,脚步在灶房门口定住,明明是个铁血刚硬的热血男儿,这会儿却连上前去送一支钢笔的勇气也没有。 臭小子,这是见着星月就紧张了吧? 她这个当妈的,还能不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 大院那么多优秀漂亮的女同志,他见了哪个会紧张,会耳根泛红? 向来都是那些喜欢他的女同志,看到他紧张得说话结巴、脸红、绕着他走,不敢看他。还从来没有任何一个女同志,可以让她儿子耳朵泛红的。 星月是第一个! 谢中铭就那么站在灶房门口,没往里走。 乔星月站在灶台前,面前飘着缕缕白汽,混着土豆烧五花肉的香气,在傍晚十五瓦的灯炮下漫开。 那张白白净净的脸蛋,被灶火和热气烘得泛起一层浅浅的粉,像春日里刚刚绽开的桃花瓣一样惹眼。 谢中铭后背不自觉绷紧,攥着钢笔的手心出了细汗,脚步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半寸,“乔同志!” 平日里在训练场上喊口令时,他声如洪钟。 此刻却连“乔同志”这三个字,都在喉咙里滚了两滚,才看似镇定地喊出口。 灶台前的乔星月,停下铲着土豆炖肉的动作,将一旁系着麻绳草编锅盖拎起,盖在冒着热气的锅里,这才看向谢中铭。 “谢同志?” 瞧见谢中铭穿着一身军装,铁骨铮铮的双肩上还背着包包,她随口说了一句,“正好,饭快好了,谢同志赶紧去歇会儿,一会儿就开饭。” 那灶台上烧着菜,旁边的蜂窝煤炉上蒸着米饭,满灶房香喷喷的味道。 谢中铭又将手中的钢笔紧了紧,挺拔性感的喉结滚了滚,才道,“这次回来,我给每个人都捎了一份小礼物,乔同志,这是你的。” 手中的钢笔,终于是鼓起勇气,递了出去。 可这后背绷得笔直的男人,除了耳尖有些泛红外,面上却是一派的从容镇定,“乔同志,我看你的钢笔摔坏了还在用,就给你买了一只钢笔。” 那只笔帽缠着红绸子的钢笔,乔星月没打算接过手,她啥也没说。 谢中铭赶紧补充了一句,“乔同志,收下吧,我就顺手带回来的,每个人都有。” 起初,乔星月还在犹豫要不要接过手,听到他说每个人都有,这才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把缠着红绸子的钢笔接过来,“我的钢笔确实摔坏了,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感谢!” 面前站着的谢中铭,紧绷的后背这才有所松缓,面上却依旧从容,“我听我妈说,司机小唐突发阑尾炎,是你开车送他去医院的?” 乔星月攥紧手中的钢笔,“谢同志,你该不会又怀疑我的身份吧?” 谢中铭坦诚道,“乔同志,说实话。在山唐村的时候,你刚救了我,没过几天你又出现在我家当保姆,而且你还懂英文,那个时候我确实怀疑你的身份,怕你是接近我的特务分子。但现在我可以肯定地判断,你不是。” 眼见着锅里的土豆炖肉快熟了,乔星月走到灶膛前,把里面的柴火退了一半,这才又望着谢中铭,道,“你真不怀疑我了?” “嗯。” 他特意考验过乔星月,将重要的情报放在家里,可是乔星月从来没有翻动过。 “乔同志,我身份特殊,之前对你有所怀疑,还请见谅。” “没事,理解的,谢同志,快去把包放下,洗个手,准备吃饭了吧。” 谢中铭这才从灶房走出去,瞧见老太太陈素英杵着拐杖在四方桌前擦着桌子,不由有些吃惊,“奶奶,你这腿都能杵着拐杖走路了?” 陈素英笑得合不拢嘴,“多亏了星月!中铭,你从昆城给奶奶带的梨膏糖,是真甜。” 这时,邓盈盈和江春燕母女俩,从堂屋外走回来。 江春燕穿得花里胡哨的,黑黢黢的脸上还抹了胭脂,比不抹的时候还要难看,一看就是去外面相亲回来了。 见到谢中铭回来了,安安宁宁有他送的彩色跳棋,黄桂兰有新的纱巾,桌上还摆着一罐昆城特产梨膏糖,那应该是给老太太带回来的,江春燕不由问,“中铭,你给每个人都捎了东西,我和盈盈也有份吧?” 邓盈盈欢喜道,“中铭哥,你给我也带礼物了?” 谢中铭冷冷地看了两母女一眼,“我跟你们熟吗?” 一句话,浇灭了邓盈盈脸上所有的热情和期待,又见乔星月端着一大盆土豆炖肉从灶房里走出来,围在乔星月身前的半截围裙兜里,冒出了一只崭新的钢笔笔帽,上面还缠着红绸子,一看就是谢中铭从昆城给她带的礼物。 邓盈盈心里酸溜溜的,她委屈地看向谢中铭,“中铭哥,为啥每个人都有礼物,就我和我妈没有?” 谢中铭不介意再重复一遍,“我跟你熟吗?” 说完,他又特地补充了一句,“组织上给你们母女俩分的单间宿舍,已经批下来了。明天你们就从我家搬出去。” 看着取下背包朝里屋走的谢中铭,江春燕气得脸色都绿了,“黄桂兰,这就是你们谢家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若是换作以前,黄桂兰肯定唯唯诺诺,啥也不敢说,甚至还会道歉。 但是自从星月将她一语点醒后,她可不会再怕这个江春燕,她理直气壮道,“春燕,你要嫌中铭态度不好,你也别等明天搬出去了,今天就搬吧。你借住在我家,你还理直气壮跟中铭要礼物,没礼物就不高兴,你态度就好了?” “兰姨,我和我妈不是那个意思,对不起……”邓盈盈慌了神,“兰姨,最近这段日子我们确实打扰到你们了,我们……” 黄桂兰也学着乔星月的气场,干脆利落地比了一个打住的手势,“盈盈,也别说啥对不起,你要真觉得打扰到我们家了,明天就搬去你们自己的宿舍。” 第41章 离婚报告交上去了吗 黄桂兰说出这些话后,心里无比痛快。 果然,就不能啥事都替别人考虑,总是让自己憋屈,自从星月教她这些道理后,她换了个活法,肝也不堵了,气也顺了,别提有多舒畅。 可是黄桂兰舒畅了,江春燕却憋屈了。 江春燕叉着腰,嗓门提起来,唾沫星子随着骂声溅了出去,“好你个黄桂兰,你们一家子忘恩负义,当初老邓救你男人牺牲的时候,你们说好的要照顾我们娘俩……” “打住啊。”黄桂兰把老四从昆城给她带回来的纱巾叠好了,小心翼翼揣进衣兜里。 就是这条纱巾让江春燕嫉妒,甚至指责老四没从昆城给她带礼物。 可凭啥呀? 她看向江春燕时,声音不高,却字字扎实,“江春燕,你倒是说说,我们谢家哪点忘恩负义,说实事,哪件事对不起你江春燕了?” “我……”江春燕实在是找不出任何一件事情来,证明他们谢家忘恩负义。 这些年从谢家捞了多少好处,江春燕心里是知道的,明明占了不少便宜,却还是觉得这些都不够,恨不得谢家所有的好处都被她占尽了才甘心。 这会儿江春燕愤愤不平地瞪着黄桂兰。 谢家的堂屋被江春燕的怨气给笼罩着。 “我和盈盈没地儿住,你要赶我们走,这不就是忘恩负义?”江春燕逮着这个事儿,没完没了。 可黄桂兰听了后,眼神亮得像是灶膛里的火星子,半点不怵江春燕的胡掐乱造。 “江春燕,你没地儿住,我家老四不是去组织上帮你申请了一间宿舍。咋的,要我们一家几口搬出去,把屋子给你住,才算对得起你?你咋不说你想直接住进军长的院子里去,那院子住着更舒坦。” 黄桂兰知道,跟江春燕说不上理,她望向一旁发着愁的邓盈盈,问,“盈盈,刚刚是你自己说的,这段日子打扰到我们家了,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吧?” “……”邓盈盈哪敢不承认。 以前她说这种话时,只是以退为进,没想到兰姨当真了。 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兰姨,是我说的,这段日子我们确实是打扰到你了,你也别生气了,我们明天就搬。” 黄桂兰声音不高,却态度坚决,“那就行,明天你们不搬,我就让后勤兵把你们的东西都搬过去。” 江春燕还想再说啥,邓盈盈拉着江春燕往楼上走,“妈,别和兰姨吵了,跟我回屋去……” 上楼回屋后,邓盈盈把门关过来,江春燕气不过,“你为啥不让我说?我今天非得跟黄桂兰撕破脸,既然她不看你爸的情面,不肯继续帮我们,那谢家也别想好过。” “妈,你能不能别这么蠢。你和兰姨撕破脸了,我以后还咋嫁给中铭哥,你为我想一想,好不好?” “你以为不跟他家撕破脸,就能嫁给那谢中铭了,他压根就看不上你。” “妈,我都已经很难过了,你能不能别往我胸口捅刀子。” “都怪那个乔星月。” 楼下,灶房里。 黄桂兰和乔星月一人端着两碗,从蒸锅里舀出来的白米饭,往堂屋外走去。 “星月,咋样,兰姨今天厉害吧?” “厉害,以后谁让你憋屈,你就怼谁,没必要啥事都忍着。” “兰姨听你的。” 第二天,江春燕和邓盈盈便从谢家搬出去了,虽然走的心不甘情不愿,但邓盈盈想着日后好相处,便硬将江春燕给拉走了。 这天午后,日头挂在湛蓝的天空上方。 整个家属院沐浴在阳光和初夏的微风之中。 黄桂兰骑着二八大杠,从文教局回到大院,到了服务社,刚好瞧见乔星月拎着一网兜的鸡蛋走出来。 她捏了刹车,从自行车上缓缓跳下来。 瞧着黄桂兰脸上有愁容,乔星月上前关切地问道,“兰姨,啥事这么愁?” “星月,安安和宁宁暂时还不能入学。文教局那边没办法协调,我亲自去跑了好几趟了,还是不行。” 这可确实有些发愁! 但乔星月知道,这个年代有这个年代的政策。 安安和宁宁确实不符合在军区大院上学的条件。 “没事,兰姨,我再想法子。安安宁宁也不到五岁,我可以在家里先教她们一些知识。” 其实这两个娃,已经比同龄的孩子多学很多知识了,到时候只要能入学,不会落下知识的。 黄桂兰故意又说,“星月,其实兰姨还有个法子。如果你能在军区大院找个可靠的现役军人嫁过去,安安宁宁也能重新上户口,就能解决……” “兰姨。”没等黄桂兰说完,乔星月打断,“我没想过再嫁人,不管嫁谁,那男人也不可能真心对安安宁宁,我现在就想等高考后,找个更有前程的工作,给安安宁宁更好的未来。” 没办法,原主胖丫的学历太低了。 她必须参加完高考,拿到文凭当跳板,日后再找个有前程的工资高的工作。 然后慢慢攒钱,等过些年国家允许个体私营经济后,再抓住时代的红利去做生意,多赚些钱。 等有了钱,还怕不能给安安宁宁更好的未来吗? 不管在哪个年代,女人都不能靠男人养着,一定要有自己的价值和独立的经济基础,反正她不可能靠男人改变命运。 自从知道安安宁宁的爹还活着,她也没想过要去找那男人了,那男人娶了她,一次也没回过茶店村,对她和两个娃不闻不问,也是靠不住的。 见她这般坚定,黄桂兰就更愁了。 本来黄桂兰想着,打探一下星月是啥心思,老四今天刚好去单位递离婚报告了,要是星月有再嫁人的意思,等老四的离婚报告被批准后,她才能撮合星月和老四在一起。 这一打探,完了,星月没再嫁人的意思。 两人往回走,黄桂兰推着二八大扛,乔星月走在旁边,边走边聊。 “星月呀,那你的意思是说,只要能找到真心对安安宁宁的,你也是愿意再嫁的吧?” “兰姨,你误会我的意思了。就算对方真心对安安和宁宁,我也没再嫁的打算。靠男人不如靠自己,我一个人也能把安安宁宁带好呀。” “要是遇到个真心对你的呢?” “兰姨,我现在就想好好备战高考,为以后谋个好前程。不过兰姨你放心,以后不管我走到哪儿,我都会经常回来看望您和谢叔,还有奶奶。你们就是我的恩人,要没你们收留我,我可能连参加高考的机会都没有。” 这么一听,黄桂兰可是真发愁了,她纠结了半天,最后还是打算直接说出来,“星月,兰姨就跟你直说了吧,中铭今天去递离婚报告了。他和他媳妇一直没感情,当初他娶他媳妇也是被逼的。兰姨还想着,等中铭离了婚,你俩要是能处对象,再重组一个家庭,兰姨做梦都会笑醒。” 这句话让拎着一网兜鸡蛋的乔星月,猛然停下来。 网兜里的鸡蛋在腿上撞了一下,她浑然不觉,一双大大的杏眸直愣愣地盯着黄桂兰。 脑子突然像是卡住了似的,刚刚黄桂兰说的每个字她都听见了,可是凑在一起就像听不懂的外地话一样,半天没捋出个头绪来。 直到黄桂兰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星月,你觉得中铭这个人咋样?” 乔星月这才明白兰姨的意思——兰姨这是想让她,当她儿媳妇呀? “兰姨,你别开玩笑了,我,我……”平日里,向来干脆利落的乔星月,这会儿竟然脑子懵懵的,不知道自己要说啥了。 她想了想,这才补充,“兰姨,我就只是你家的保姆而已,谢同志就算离了婚,想给他说亲的人也能踏破门槛,他想娶什么样优秀的女同志娶不着。” “星月。”黄桂兰握住乔星月的手,无比稀罕地看着她,“兰姨没跟你开玩笑,兰姨是真想给你当婆婆。就怕你看不上咱家老四离完婚后,是个二婚男人。” 受宠若惊的乔星月,赶紧把手从黄桂兰的掌心里抽出来,重新拎住那网兜鸡蛋时,有些手足无措。 “兰姨,不是我看不上谢同志,谢同志年纪轻轻就已经是部队团长,又样样优秀,人也长得帅,还有你和谢叔这么开明优秀的父母。只是,我真的没想过要谈对象。我的主要任务还是想高考……” 她要是跟兰姨说,等她高考后,她想找个有前途的工作。等工资翻倍后,除了日常开销和给宁宁看病,剩下的钱她都要攒起来。日后允许个体私营经济后,她要做生意当老板。兰姨会不会觉得她野心太大了? 可目前她的人生计划,就是在照顾安安和宁宁的同时,以事业为主。 不等她把话说话,黄桂兰斩钉截铁,“那我就让中铭等到你高考结束。” “不是,兰姨……我和谢同志就不合适。” “咋不合适,你和中铭一个长得又高又帅,一个又瘦又漂亮,站在一起多有夫妻像,多般配呀!而且我们全家都很喜欢安安宁宁,巴不得安安宁宁给我们当孙女。” “兰姨,我知道。我也把你们当亲人一样,可是,这事真的太突然了。” “好,好,好,是兰姨太着急了,这事先缓一缓再说。” 至少等老四的离婚报告批下来再说。 …… 锦城军区,第六师,司令部。 会议桌的正上方坐着第六师的师长陈胜华,也就是陈嘉卉的父亲。 旁边是副师长谢江,以及谢中铭、陈嘉卉、肖松华、江北杨、江北松。 陈胜华看着众人,道,“中铭,北杨,北松,这次嘉卉和松华从昆城军区调回来,主要是协助你们一起完成这次的秘密任务,希望你们团结互助,共同完成这次艰巨的任务。” 众人齐刷刷道:“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陈嘉卉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还会有回锦城军区的这一天。 自从谢中铭娶了胖丫后,她便主动申请调去昆城军区任职,本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回到锦城军区,再也不会和谢中铭有任何交集。 几日前,谢中铭去昆城出差,在全城贴了寻找胖丫的寻人启示报纸,胖丫多半是掉河里早已经去世了。听到这个消息,陈嘉卉替胖丫和胖丫的两个娃感到难过。听到谢中铭有心上人了,她更难过。 不管是五年前胖丫的突然出现,还是谢中铭心上人的突然出现,都注定让她和谢团长无缘无份。 陈嘉卉告诫自己:这次回来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不能有别的心思。 整个秘密会议一共召开了两个小时,陈嘉卉一直没敢瞧谢中铭一眼,就怕自己放不下。 会议结束后,谢中铭看向陈胜华,“师长,我有件个人的私事,要向你汇报。” “来我办公室吧。” 陈胜华和谢中铭一前一后走出会议室,谢江琢磨了一下:老四应该是要把离婚报告递给老陈。 等谢江走出会议室,江北杨和江北松对视了一眼,江北松猜测道,“北杨,你猜中铭这小子,是不是要打离婚报告?我看他看乔同志的眼神就不对劲儿,肯定是想离了婚……” “少说两句。”江北杨瞧了陈嘉卉一眼,又在会议桌下,踩了江北松一脚。 陈嘉卉一直暗恋谢中铭,那会儿本是要等谢中铭当上团长后,和他处对象的,谁知道半路跑出个胖丫来,这事大家都知道。 江北杨闭了嘴。 陈嘉卉挤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时,嘴角边上露出浅浅的梨涡来,“谢团长看上的女同志姓乔?” 江北杨安慰道,“嘉卉,咱们大院优秀的男同志多了去。” 肖松华也安慰着,“就是,嘉卉,咱不在一棵树上吊死。” 陈嘉卉又挤了一个笑容,“瞧你们,说啥呢,我和谢团长本来就啥事也没有。这次我回锦城,主要是为了配合大家完成这次秘密任务的,别的我啥也不会多想的。” …… 另一头。 谢中铭跟着陈胜华进了办公室后,直接递出一张信封,里面装着离婚报告。 陈胜华没有打开看,便猜到了,“是离婚报告吧!” “师长,你咋知道?”谢中铭把离婚报告搁在桌上,陈胜华比了个手势让他坐。 他坐在陈胜华的办公桌旁边,腰板挺得笔直,“师长真是料事如神。” “胖丫的死,我听说了。”陈胜华倒了两杯水,其中一个搪瓷杯递向谢中铭。 谢中铭赶紧双手接过来。 陈胜华坐下来,又说,“当初你和胖丫结婚的时,你本就没啥错。要不是胖丫妈贪图荣华富贵,看中了你的军官身份,对你用了不光彩的手段,你也用不着娶那胖丫。” 陈胜华喝了一口水,盖上盖子,补充道: “既然胖丫在昆城的时候掉河里了,你也登了寻人启示,要是再过一个月没有胖丫的消息,就证明胖丫确实已经去世了。组织上会批准你的离婚申请的。” 谢中铭是部队的不可多得的人才。 陈胜华一直希望谢中铭能成为自己的女婿。 要不是五年前突然杀出一个胖丫来,说不准他家嘉卉早就成了谢中铭的对象了。 这次陈胜华把陈嘉卉调回锦城军区,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 “不过,中铭。胖丫始终是你媳妇,你这个当丈夫的,确实应该尽责任再找找。咱们就以一个月为期限,一个月要是还是没有胖丫的消息,你的离婚报告我直接批准。” 谢中铭从椅子上站起来,敬了一个工整的军礼,“是,谢谢师长!” …… 傍晚,黄桂兰守在院前。 院子里的菜地,被乔星月打理得极好,黄瓜已经爬了架,开出黄色的小花,有的花朵上还挂着刚长出来的小黄瓜。还有那豆角茄子,也长得茂盛。 见谢中铭挺拔的身影从泡桐树下走来,黄桂兰赶紧迎上去,迫不及待问,“中铭,咋样,离婚报告交上去了吗。” “交了。” “陈师长咋说?” 谢中铭把陈师长的话,转述给黄桂兰。 黄桂兰听了,笑得合不拢嘴,“如此一来,你岂不是下个月就恢复单身了?就可以和星月光明正大的处对象了?” “妈,我这离婚报告还没批。我倒不怕被人说三道四,但你好歹得为乔同志的名声考虑。她一个女同志带着两个娃已经很不容易了,要是再被院里那些大娘大婶说三道四,你让乔同志怎么在大院里呆?” “是妈太着急了。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我跟星月提了一嘴,你猜星月是怎么评价你的?” 听到乔同志对自己的评价,谢中铭后背绷紧,“乔同志咋评价我?” 第42章 乔星月救人 谢中铭站在院外的泡桐树下,后背绷得笔直,连呼吸都放得小心翼翼的。 别看他刚毅的俊容看似冷静自持,可黄桂兰到底是看着自家老四从小长到大的,知道他这故作镇定的背后是有多紧张。 瞧着他手指攥紧裤缝的小动作,黄桂兰故意卖起关子来,“咋的,中铭,你很在意星月对你的评价不成?” 黄桂兰故意逗着自己的儿子,又打趣道,“那你先告诉妈,你是不是喜欢星月?要说实话。只要你实话告诉我,我就告诉你星月对你是啥评价。” 额角紧绷的谢中铭,故作平静道:“我只是随口一问,你就当我没问。” 说完,他故作兴趣寡淡样,朝着自家院前走去。 黄桂兰是真没想到,自己这个儿子还能如此口是心非。 见谢中铭走到了院前刷着红漆的双扇木门前,正要推门而进,黄桂兰也不逗他了,她收起打趣的笑容,认真道: “星月说你年纪轻轻就是团长,样样优秀,人也长得帅气……” 听到这里,谢中铭紧绷的额头和紧绷的后背缓缓松快下来,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挑了挑。 这抹几不可察的微笑被黄桂兰尽收眼底——还敢说只是随口一问,明明就很在意星月对他的评价。 不过,黄桂兰脸上的笑容消失,变得愁眉不展,“中铭,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星月虽是这么评价你,但是我探了探星月的口气,她完全没有再处对象,再嫁人的打算。” “反正一切急不得。”黄桂兰拍了拍谢中铭的肩,安慰道,“等你这离婚报告批下来再说。” …… 军区大院,陈家。 陈嘉卉难得回一趟家,这五年为了忘掉谢中铭,她一直躲在昆城,就连过年过节也很少回锦城,自然觉得愧对父母。 这天傍晚,陈嘉卉亲自下厨,在灶房里做了三菜一汤,有父亲陈胜华最爱的水煮肉片,还有母亲王淑芬最喜欢的麻婆豆腐,以及一个干辣椒炝红薯叶,和一盆青菜豆腐汤,又打了一个蘸豆腐的麻辣蘸水,他们一家人都是地地道道的锦城人,特别爱吃辣。 炒完菜,陈嘉卉把窗户打开,散着那股炝人的辣味。 一家人围坐在四方桌前,吹着风扇,其乐融融地吃着晚饭。 陈胜华和谢江是多年战友,谢江是第六师的副师长,陈胜华则是正师长,两人除了是最好的上下级战友搭档以外,私下里也是几十年的好兄弟。 二十六年前,黄桂兰和王淑芬前后相差一天,分别生下了谢中铭和陈嘉卉,那会儿两家还开玩笑着,要定个娃娃亲,等嘉卉和中铭长大后要结成亲家。 但两家都很开明,陈嘉卉和谢中铭成年后,并没有逼着这两个人必须谈对象,而是希望他们自由恋爱。 谢中铭去昆城遇到胖丫那档子事之前,有人给他和嘉卉说亲,他拒绝了,说是想等到晋升团长后再考虑个人感情问题。 那会儿,陈嘉卉只有一句话:行,那我等到你晋升团长那一天。在这之前,我不会和任何人处对象。 陈嘉卉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她后面还有一句话:等你晋升团长后,我也不会逼着你和我处对象。到时候你若是你依然不喜欢我,我就找别人嫁了。 谁料后面突然冒出个胖丫的事情来,谁都不知道谢中铭会被迫娶胖丫。 陈胜华以为,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和谢家成为亲家了,没想到中铭还能有和胖丫离婚的这一天。 刚坐上饭桌,陈胜华开了一瓶沱牌酒,给自己倒着酒。 刚倒了几滴,王淑芬把酒瓶子抢过去,“你有高血压,医生都不让你喝酒,你还喝?” “今天嘉卉回来了,高兴!”陈胜华又把酒瓶子夺过去,但只倒了小半杯,那杯子也只有鸡蛋大小。 倒完酒,陈胜华又说,“嘉卉啊,爸知道这些年你一直不处对象,不管多优秀的男同志你都看不上眼,是因为你心里一直还有中铭。爸也不嫌弃中铭结过婚,这次等他离婚后,爸找人给你们说亲,好不好?” 只要女儿幸福,比啥都重要。 “爸。”陈嘉卉端着米饭碗,埋着头,心情低落地扒着米饭。 眼底的痛苦情绪,被她藏得极好,“我这次回来是为了完成任务,不是因为谢团长。” 况且她听说谢团长心里有人了,而且还是听谢中铭亲口说出来的。 但是谢团长的离婚手续还没走完,这种事情她也不会随便散播出去,哪怕是自己的爸妈,她也没说,毕竟这会影响谢团长的个人声誉。 要是旁人知道谢团长婚还没离成,心中就有别的女同志了,这可就成了思想有问题了。 陈嘉卉停下扒米饭的动作,眼神坚定地看着父母二人,“爸,妈,谢团长娶胖丫的时候,我就已经放下他了。你们别担心我的个人问题了,等遇到合适的人,我会嫁的,但是就别再撮合我和谢团长了,我们俩不合适。” 陈胜华坚定道,“嘉卉,这次中铭是真要离婚。” 陈嘉卉得知谢团长喜欢的那个女同志姓乔。 能被谢团长看中的女同志,肯定是样样都十分优秀的。 既然他心上有人了,她便不能再往跟前凑了,她坚定道,“爸,我真的已经放下谢团长了,吃饭吧。” 可当父母的,哪有不了解自己女儿的,嘉卉明明一直放不下谢中铭。 饭后,陈嘉卉要去洗碗,陈胜华和王淑芬把她从灶房里撵出去,两人说着悄悄话。 “中铭马上离婚了,嘉卉咋还不高兴呢?” “老陈,等中铭的离婚报告批下来,你要不要再和老谢和桂兰老两口通个气?” “等下个月吧,胖丫要是再没消息,就可以确定她真的掉河里淹死了,到时候再批准他的离婚报告。” …… 第二天早上,乔星月一大早去服务社买菜,洒满阳光的巷子里围着一群人。 六月日头正毒。 即使是大清早,太阳晒下来也火辣辣的,蝉鸣声裹着热浪满滚的满院都是,聚众围在一起的人你一句,我一句。 “这可咋整,脸都白了,陈师长不会没气了吧?” “卫生所的大夫咋还没来,可急死了,一会儿别出人命了,要不把陈师长搬到阴凉地儿去?” “不敢瞎动啊,别再出啥岔子了!” 议论声,惊呼声混在蝉鸣里,像团乱麻似的绕得人心里发紧,几个年纪大的阿姨已经红了眼圈,其中一个大婶正是江北杨的妈——那大嗓门的张红梅。 “大家别围太紧,散开点,让张师长透透气,赶紧的,把那扇子拿给我,我给张师长遮遮太阳。” “让一让,都让一让!” 乔星月拨开人群,干脆清亮的声音让众人缓缓让出一条道,她挤进去,瞧着一个五六十岁身穿军装的首长倒在地上。 她赶紧跪在地上,手搭在首长的手腕处,只觉一片冰凉,又特意看了看老首长的眼球。 大概是高血压引起的急性心梗和心律失常。 心跳已经中断了。 她赶紧疏散人群,“大家让开,让新鲜的空气流进来,别围得水泄不通。” 她一边喊,一边解开陈胜华扣得严严整整的上衣风纪扣,这首长已经没了呼吸了,扣子可不能再扣得这么严整。 旁边的人依旧围成一团,张红梅急着喊道,“乔同志会医术,你们赶紧听她的,散开了,让新鲜空气流进来。” 围观的人当中,有一个是周婆婆,上次诬陷安安偷了她家两毛钱的老妇人,她哼了一声,“啥大夫,她不就是谢师长家的保姆吗,大家可别听她的,别一会儿陈师长没死,都让这保姆给瞎折腾死了。” 围观的人当中,还有一个江春燕,江春燕昨天刚被黄桂兰赶出谢家。 这会儿江春燕还记着仇,要不是这个乔星月在背后使坏,黄桂兰也不可能跟她翻脸。 江春燕也不嫌事大,跟着瞎起哄道,“就是呀,一个小保姆而已,还真以为自己是医生不成?乔星月,你可别逞能,一会儿陈师长要是死在你手里,你可是要去吃牢改饭的。” 半个月前,乔星月刚把她家外甥江江永强送去了拘留所,到现在还不知道要咋判刑,江春燕恨不得乔得月去死。 面对质疑和诋毁,乔星月啥也不解释。 人命关天! 她跪在地上,给这位面色发白嘴唇发绀的首长做着心肺复苏,大约在他胸口按压三十秒,又捏住首长的鼻子,趴下去,嘴对嘴吹着气。 旁人可不知道这叫人工呼吸,一个个喊天喊地——妈呀,这女同志咋这么不要脸! 其中以江春燕和周婆婆为首。 周婆婆:“乔星月,你要不要脸呀,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跟陈师长嘴对嘴亲嘴。” 江春燕:“乔星月,你是啥骚狐狸变的,勾引完谢家男人,又想勾引陈师长不成?” 这些聒噪的声音,乔星月充耳不闻,她刚给首长做完人工呼吸,又一轮有节奏地按压着老首长的胸口。 “你们瞎嚷嚷啥,小乔同志虽然只是谢师长家的保姆,可是她真的会医术。谢师长的娘瘫痪在床上快半年了,就是小乔同志给她扎针扎好的。” 替乔星月打抱不平的,是江北杨的妈——张红梅。她嗓子大,这一吼,大家的议论声纷纷平息。 “谢家老太太的腿脚确实好了,我昨天还看见她杵着拐杖在院前晒太阳。” “这女同志莫不成真是在救人?” 周婆婆:“可救人哪有嘴对嘴,跟人亲嘴的?” 江春燕:“对啊,再是大夫,跟老首长嘴对嘴,像啥话?” 张红梅指着周婆婆和江春燕,“不像话?没见陈师长快没气了,她是在救命,你们不帮忙就算了,还在这儿说风凉话,良心过得去吗?” 就在这时,陈嘉卉挤进来,看见父亲陈胜华倒在地上,一个年轻且陌生的女同志在对其做着心肺复苏,旁人你一句我一句。 她赶紧疏散人群,“麻烦大家往后退一退,保持空气流通,别堵在这里。” “嘉卉,你来得正好。”江春燕拉住陈嘉卉的手,污蔑道,“乔星月这小贱蹄子,刚刚趁你爸昏迷的时候,亲你爸的嘴。她就是想勾引你爸。” 这般污蔑,陈嘉卉简直要气笑了,她挥开江春燕的手,道:“你懂什么,这叫人工呼吸。不懂就别瞎说。” 江春燕是什么样的货色,陈嘉卉还分不清? 早些年,这个老女人一直借着邓叔叔救过谢师长的命为由,不知道占了谢家多少便宜,这次回锦城准是又来吸谢家的血来了。 陈嘉卉可不是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她知道给她父亲做人工呼吸的女同志,是在争分夺秒地救人性命,而且看样子,还是一个很有救人经验的大夫。 看向乔星月时,陈嘉卉的眼里不仅有感激,还有一股油然而生的佩服——没想到她年纪轻轻,救人手法就这般娴熟了得,不慌又不忙,没一会儿的功夫,就见她父亲的脸色又恢复了血色。 陈嘉卉激动地跪在地上,眼里热泪盈眶,“爸,你没事吧?” “嘉卉,不哭啊,没事,爸刚刚只是突然有点晕。”陈胜华还不知道是谢家的保姆乔星月救了他,只见女儿在面前落着泪。 没一会儿,卫生所的担架便抬来了,将刚刚苏醒过来的陈胜华抬走了。 陈嘉卉着急父亲的安危,匆匆忙忙跟乔星月道了谢,跟着去了卫生所,连乔星月叫啥名啥都忘了问。 第二天。 陈嘉卉特意到了江北杨家,把江北杨的妈张红梅喊了出来。 张红梅站在自家院前,想让陈嘉卉进屋坐会儿,陈嘉卉急着要去答谢恩人,便没进去。 “梅姨,我就不进屋了。昨天救了我爸的那个女同志,你认识吗?我想登门拜谢。” 陈嘉卉此刻正拎着一捆红糖,一网兜鸡蛋,还有一网兜香蕉苹果,这是准备拿去答谢恩人的。 “你说乔同志呀,她就住在你兰姨家,在你兰姨家当保姆。” “她姓啥?” “姓乔啊,叫乔星月。乔同志不仅名字好听,人也长得惹眼。” 乔同志? 莫非,她就是江北松和江北杨口中所说的,谢团长喜欢的那个女同志? 难怪昨天她瞧着乔同志救她爸时,那娴熟的救人手法,就觉得她与众不同,原来是被谢团长看中的女同志,难怪她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闪闪发光的气质。 也是,能被谢团长看中的女同志,怎么可能不优秀,不出众? 这一刻,陈嘉卉心里泛着一股酸意和苦涩,可是却也有种输得心服口服的释怀。 “嘉卉,你咋啦?” “没事,这么优秀的女同志,咋在兰姨家当保姆,我还以为她是哪家千金呢。” 谢家就在江家的隔壁。 和张红梅告别后,陈嘉卉带着复杂的心情,去到了谢家的院门外。 正要敲门时,身后走来一个人,那是准备去谢家的邓盈盈。 邓盈盈和陈嘉卉一直不对付,两人之前都喜欢谢中铭,陈嘉卉自然成了邓盈盈的情敌。 不过这会儿,邓盈盈却不把陈嘉卉当敌人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笑盈盈道,“嘉卉,好久不见!你是不是也听说中铭哥要离婚了,所以特意从昆城赶回来?嘉卉,可不巧,你回来的不是时候,中铭哥身边有个狐狸精,快把他的魂都给勾走了。这回你可没戏了。” 邓盈盈补充,“哦,对了,就是昨天瞎逞能想救你爸的那个人。她这一出手,不会让你爸的病情更严重了吧?你爸怎么样了,醒过来了吗?” 最好是醒不过来,死了才好。 这样一来,陈嘉卉就会憎恨乔星月,到时候有陈嘉卉把乔星月从军区大院赶走,可不就省事多了吗? 面对邓盈盈的挑拨,陈嘉卉心里一清二楚,她声音不大,却字字有力,“邓盈盈,你张嘴闭嘴就骂人狐狸精,有没有素质?还有,要没有乔同志,我爸可能就真醒不过来了。我感激她还来不及。收起你那挑拨离间的心思,别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善妒。” 要是谢团长真心喜欢乔同志,她会默默祝福,才不会上邓盈盈的当。 第43章 星月瞧见谢中铭结婚照 谢家院门外。 陈嘉卉手里拎着一捆红糖、一网兜鸡蛋和一网兜香蕉苹果,本是要进去感谢乔星月的。 没想到邓盈盈拦着她说了这么多关于乔同志的坏话。 这会儿邓盈盈眼见挑拨不成,换作苦口婆心的语气,又说: “嘉卉,你咋如此不领情?我是为了你好,才跟你说这么多,你要小心那个乔星月,她不是啥好人。你不知道她心机有多重,要是让她知道你也喜欢谢团长,她肯定会想尽办法各种对付你的。” “你都不知道,谢家的人包括谢叔兰姨和老太太,都被她拿下了。她的手段不得了。” 闻言,陈嘉卉的脸色垮下来。 对于邓盈盈对乔同志的胡掐乱造,她很是反感,“你心里打的啥主意,你以为我不知道?” 她又不是傻子,不可能不知道邓盈盈的目的。 陈嘉卉没好气地补充道,“谁不知道你从小就喜欢谢团长,你让我讨厌乔同志,对付乔同志,等我们俩掐起来了,你是希望借我之手把乔同志从锦城军区赶出去,你才有更好的机会接近谢团长吧?” “嘉卉,你怎么这么想我,我……” 陈嘉卉斩钉截铁,打断道: “还有,啥叫兰姨、谢叔和老太太都被乔同志拿下了?你是当我傻,还是当他们都傻? 兰姨和谢叔阅人无数,还能分不清好坏?还有,谢团长的奶奶那可是参加过革命战争的,她老人家更是火眼金睛,是敌是友她一眼就能分清楚。 既然乔同志深得兰姨和谢叔还有老太太的喜欢,说明乔同志肯定有过人之处,才会招惹谢家所有人喜欢。乔同志怎么可能是你说的那种耍心机耍手段的人? 我看啊,耍心机,耍手段的人是你吧。” 被戳中心思的邓盈盈,脸色刷一下绿了,“你,你咋这么好赖不分?” “我懒得跟你说。”陈嘉卉把手中的一网兜苹果和香蕉腾到左手后,腾出右手来,用力推开了拦在谢家大门前的邓盈盈。 随即拍了拍谢家院前那刷着红漆的木门。 来开门的人是黄桂兰,看到陈嘉卉和邓盈盈同时站在自家门口,顿时喜愁交加。喜的是好多年没见到嘉卉了,一见到这善解人意的闺女就喜欢得不得了。愁的是邓盈盈咋又来了? 最先开口的,是邓盈盈,“兰姨,我想着您一个人在家闲得无聊,特意来陪陪您。” 黄桂兰看向邓盈盈,也不笑,“谁跟你说我闲得无聊?我有好多事要忙。” 说完,她拉住陈嘉卉的手,露出笑容来,“嘉卉啊,好多年没见了,你咋越长越漂亮了。” 那一年她生下老四谢中铭,隔天陈师长的夫人王淑芬就生下了陈嘉卉,老谢和老陈又是多年的战友,两家还开玩笑说要给中铭和嘉卉订娃娃亲。 成年后的嘉卉倒是真的喜欢上了她家老四谢中铭。 但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 她家老四就是看不上嘉卉,倒不是嘉卉不好,人家嘉卉可是锦城军区一枝花,就她笑起来嘴角边那对浅浅的梨涡不知道迷倒多少大院里年轻优秀的军官,实在是她家老四对嘉卉没那感觉。 看来感情这东西还得讲缘分。 她家老四和嘉卉从小一起长到大,老四却对嘉卉丝毫没有感觉。可是老四和星月没认识多长时间,她便从老四的眼里瞧见了一个男儿情窦初开的羞涩与紧张。 陈嘉卉怕打扰到黄桂兰,直接说明了来意,“兰姨,我听说乔同志在你家干活,昨天她救了我爸,我特意过来感谢她。乔同志在家吗?” “你爸咋了,我咋没听说呢?” 陈嘉卉的爸叫陈胜华,是锦城军区第六师的正师长,职位在谢江之上。 昨天陈师长突然倒地不醒,大院早就传开了,只是黄桂兰不喜欢听邻居们说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便没留意。 陈嘉卉应声道,“昨天我爸因为高血压引起的心肌梗死,当时倒地的时候心跳就没了,还是乔同志给我爸做了心肺复苏,才让我爸捡回一条性命。” “星月还会心肺复苏!”黄桂兰替陈胜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不得不感慨星月这孩子太能干了! “兰姨,乔同志在家吗,我想当面表达感谢。” “星月出门了,她啥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嘉卉,要不你进屋坐会!” 面对邀请,陈嘉卉有些为难,“兰姨,那我改天再来拜访吧,我还要去部队有事要忙。” 她把手中的一网兜红糖、一网兜鸡蛋,还有一网兜香蕉苹果递出去,“兰姨,帮我转交给乔同志,改天我再来当面感谢。” 从昆城回来的时候,陈嘉卉也给黄桂兰带了礼物。 说着,陈嘉卉又从衣兜里掏出一方手帕。 帕子里包着一只银镯子。 “兰姨,这是我在昆城的一个老银匠那里看到的。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只镯子和您身上这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特别搭。” 黄桂兰笑得合不拢嘴,“就你会夸人,夸到兰姨心坎上去了。” “兰姨,您身上是真有满腹诗书的气质!” “行,兰姨收下了。你部队有正事,赶紧去忙。” 陈嘉卉这一走,被晾在一边的邓盈盈心里酸溜溜的,见黄桂兰要关门,她赶紧凑上去,“兰姨,我能进屋和你说会儿话吗?” 自从黄桂兰看穿邓盈盈的心思,得知她故意告诉江永强星月经过那片玉米地,差点害星月被江永强侵犯后,她是真心讨厌邓盈盈这孩子。 看着乖乖巧巧的,嘴巴也甜,心却这般歹毒。 幸好星月一手银针扎得好,能用银针拿捏坏人,否则当时星月被江永强这个登徒子拖进比人还高的玉米地里,一辈子的清白就毁了,人生也毁了。 “我没空!你回去吧。” 说完,黄桂兰直接关了门。 星月教过她,面对不喜欢的人提出的要求,想拒绝就直接拒绝,不用不好意思。 关门后的黄桂兰不用再应付邓盈盈,这样直接拒绝不喜欢的人的感觉,简直太舒畅了。 果然还是得听星月的,才能活得不憋屈,她是越来越喜欢星月这丫头了。 …… 第二天,锦城又是一个艳阳天。 宁宁和谢江的哮喘特效药都快吃完了。 一大早,乔星月独自一人踩着谢家的二八大杠去了军区医院。她刚刚开了药准备离开医院,见一个剪着板寸头,眼角有一道长长伤疤的男人,拿着刀抵在一个十来岁男娃的脖颈上。 那男娃已经吓到尿裤子,全身发抖,面色苍白,快要出现应激反应了,围观的人有群众,也有穿着制服拿着枪的公安同志。 可是这个板寸头男人后面是一堵墙,前面又用十岁小男娃挡着,公安同志无法近距离射击。 “放我走,不然我捅死这男娃。” 乔星月看着这板寸头男人应该是个凶险的逃犯。 现场气氛紧张到极点,那被挟持的男娃父母跪在地上哭着求着,“同志,我来给你当人质,你放了我家娃好不好。” 板寸头男人根本没有听到男娃父母撕心裂肺的哀求,手中匕首恶狠狠地抵住男娃脖颈,已见男娃的脖颈被划出一道血痕。 围观的群众里,还有在医院休养的陈胜华陈师长,以及陈师长的女儿陈嘉卉。 陈胜华穿着病服,往前走了半步,“你放开那娃,我来给你当人质。” “爸,你身体还没恢复,我去给他当人质。”陈嘉卉拦住陈胜华,举起双手,小心翼翼往前走。 乔星月也是当妈的,她见那十来岁的男娃脖子上全是血,要是这歹徒的刀子再深一点,男娃肯定会没命的。 她把陈嘉卉拽回来。 “乔同志,是你!”陈嘉卉回头,一眼认出她就是前天救了她爸的乔同志。 不过眼下不是打招呼的时候,乔星月没功夫理会陈嘉卉。 她瞧见板寸头男人的嘴皮又干又渴,上下嘴唇都脱了一层皮,她把手中装着水的搪瓷杯递出去,那是她半分钟前小跑着去医生办公室特意拿的杯子,又特意倒的热水,目的就是为了转移这个板寸头男人的注意力。 果然,那板寸男盯着那杯水,舔了舔干枯的唇。 逃亡的这几天,他已经三天不吃不喝了,他对那杯水的渴望全写在他疲惫的双眼里。 乔星月又把水杯往前递了递,“同志,有啥要求,喝了水再慢慢提。你不就是要辆摩托车吗,你喝了水,我帮你跟公安同志谈判。” 板寸头男知道,她不可能真心帮他,但他是真的需要这杯水,“把水拿近一点,别耍花招,否则我一刀捅死这个娃。” “好,我不耍花招,水,给你……”她缓缓靠近,将手中的搪瓷杯递出去。 千钧一发间,趁男人接过杯子喝水的时候,一根银针干脆利落扎在男人握刀的手臂上。 男人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便手臂一麻,使不上劲,手里的刀自然落在地上,被挟持的男娃也软软地倒在地上。乔星月借此时机扣住歹徒的手腕,拇指顶住他的虎口用力一拧,顺势将他的胳膊反剪到后背,膝盖顶住他的后腰处,声音脆利又冷静道,“动一下试试!” 歹徒挣扎着还想抬腿,却被死死按在地上,只听咔嚓一声,像是胳膊骨头被拧断的声音,乔星月卸了这男人的胳膊,只见男人疼得喘着粗气瞪着眼,再没了刚才的凶劲儿。 围观的群众和公安同志,还有陈嘉卉陈胜华父女俩,甚至没看清乔星月使了啥招式。 这歹徒手中的刀咋就掉地上了?而且还被她制服了? “这女同志有勇有谋,又身手了得,是个难得的人才!” 陈胜华看向乔星月时,眼里冒着光,就像突然发现了宝藏似的。 旁边的陈嘉卉瞧着乔星月,也满是赞许道,“爸,她就是前天给你做心肺复苏,救了你一命的乔同志。” “是她!” 懂医术,又有勇有谋,冷静睿智,还如此身手了得,人才啊!锦城军区从未见过的人才啊。 …… 第二天傍晚。 乔星月在谢家的灶房里,正准备拿起废弃的报纸生火煮饭。 堂屋里突然来人了。 谢江领着陈胜华进了屋。 黄桂兰瞧见是陈胜华,立即从摘着菜的小板扎上起了身,“老陈,稀客呀,你咋过来了?” 谢江拿着搪瓷杯,去泡了一杯茶,端给陈胜华,“老陈是专程过来找星月的,快叫星月出来。” 陈胜华接过茶水的时候,乔星月已经被黄桂兰从灶房里叫出来了。 见到乔星月,陈胜华放下搪瓷杯,朝乔星月伸手,示意要与她握手。 看着那双粗糙,指节突出,掌心磨出老茧的手,乔星月赶忙在碎花围裙上擦了擦自己沾着烟灰的手,上前礼貌地握住。 陈胜华只是轻轻地捏了捏她的手背,声音带着岁月沉淀的力量,“小乔同志,一来感谢你救了我的命。二来,昨天多亏了你拿下那个歹徒,才没造成人员伤亡。辛苦了!” 说着,陈胜华笑着松开手,“小乔同志,你这样难得的人才在谢家当保姆,实在有点屈才。有没有兴趣到部队任职?” 陈胜华都想好了,就以特殊人才为由,将她纳入部队。 部队要是有她这样的人才,以后有啥艰巨的任务,也不愁没有合适的人上阵。 昨天医院的歹徒事件后,陈胜华也向谢江和谢中铭打探过乔星月的情况,没想到这个瘦瘦弱弱的丫头被人拽进玉米地后,还能把那登徒子打得鼻青脸肿,并送进派出所。又得知她扎得一手绝妙的银针,能一针让人手麻无力。 这样冷静、智慧、有勇有谋又有身手还会医术的人才,部队几十年难遇。 当然,让乔同志进入部队,还得看乔同志的意愿。 乔星月想了想,委婉道,“首长,我还有两个娃,其中一个娃经常犯哮喘。我就想守着她们,好好把她们平平安安地养大,不想到部队当兵。” 这首长肯定是看中她的好身手,去了部队确实是吃上了国家的铁饭碗,但肯定会有很多艰巨的任务。 到时候,她会经常看不到安安宁宁。 陈胜华感到很惋惜,但瞧着堂屋里两个乖巧可爱的娃,又不好再勉强,便没有再继续说服。 他招纳她这样的人才进部队,避免不了会让她去做一些艰巨的任务,想到这两个娃还这么小,部队需要她这样的人才,这两个娃又何尝不需要母亲陪在身边。 陈胜华只好忍痛放弃。 等陈胜华走后,乔星月回了灶房。 黄桂兰问,“老谢,老陈咋突然想把星月招入部队?老陈这是想让星月当他部下的特种兵?” 能被陈胜华亲眼挑中的,都是会重点培养成部队的特种兵。 不等谢江回答,黄桂兰又道,“不行,不行,那多危险。我还想着等星月高考后,让她当军医,或者是部队文职类的工作,那特种兵干多危险,可不能让星月去。” 谢江喝了一口茶,盖上搪瓷杯盖,道,“放心吧,就算星月不拒绝老陈,我也不会让老陈把她带走的。等星月高考后,咱们再想办法给星月安排个轻松的工作。” 灶房里。 乔星月把一堆干柴放进灶膛里。 又用一根火柴在火柴盒上快速划燃,她点燃了一张谢叔看过的报纸,将报纸递进灶膛的干柴下面。 平日里谢叔每天都会看报纸,看过的报纸她都会整理好,放在灶房的柴火旁用来引燃柴火。 这张燃烧的报纸,是谢江从昆城带回来的《青年报》,上面的中缝广告位置,有一版寻人启示。 寻人启示上面,有谢中铭和胖丫的结婚照。 火苗燃起来,乔星月不经意间看到了那张刊印在报纸上的结婚照,第一眼认出那个穿着衬衫的男人,咋这么像谢中铭。 谢中铭的旁边,还有一个胖胖的女同志,乍一看有点像是以前胖乎乎的胖丫。 她赶紧把烧着的报纸拿出来,在地上踩了又踩…… 第44章 星月问:谢团长你媳妇胖吗? 报纸上的火苗很快被乔星月给踩灭了,最后那点火星子也在她的布鞋下彻底熄灭。 青烟混着纸灰升腾着。 她蹲在地上,等烟灰散尽了,这才拿起那团烧得焦黑的报纸,抹了抹额角的汗水,摊开报纸看了起来。 报纸上竖着刊印了几个大字——寻人启示。 可是寻人启示的内容却已经被烧掉了一大半:本人谢中铭,系锦城第六军区某部团长,今为寻妻发布此启示,内子于……失联…… 失联日期烧毁了,后面关于谢团长媳妇的各种外貌特征文字描述,也彻底烧毁了,只留下谢团长和他媳妇的一张合照。文字描述中说明了这是他们的结婚照,只是照片上只剩下穿着白衬衫的谢团长,结婚照中的女方照片完全被烧掉了。 这会儿乔星月捏着这半张烧毁的报纸,指节猛地收紧。 报纸上还带着热气,印着谢团长结婚照的地方只剩下一团蜷曲的黑印。她忽然屏住呼吸——照片烧掉前的模样,隐约还映在她的脑海里,确实是个胖乎乎的女同志,刚才点火的时候,来不及细看她长啥模样,就已经烧成这个样子了。 心口“咚”地跳了一下。 手里的报纸差点滑掉。 难道谢团长失踪的媳妇,就是她? 谢团长就是当年她穿过来的时候,被她睡过的那个男人? 咋哪儿不烧着,偏偏照片烧掉了半边,硬是看不见谢团长媳妇长啥模样。 你说气不气人! 这烧着的照片,到底是巧合和胖丫像,还是就是胖丫? 乔星月恨不得时间能够倒退几分钟,能让她看清楚寻人启示上的结婚照片到底长啥模样,这会儿她胸口“”咚咚”跳,实在紧得厉害! 仔细回想五年多前的那些细节,是真想不起来了,只隐约记得当时浑身烫得厉害,只想找个男人“啪啪啪”发泄一通,又刚好摸到一堵结实滚烫的肉墙,就稀里糊涂和那男人滚一块儿去了。 事后好几天浑浑噩噩,连怎么和男人拍的结婚照都不记得了,那兽药的副作用太大,那几天的记忆完全是断片的。 事后记忆清晰过来时,男人早已离开了茶店村,胖丫妈拿起扫帚用力拍打在她两百多斤的身体上,看到自己穿过来成了个大肥妞,又有这样恶毒的妈,她多喝一口红苕汤,曾秀珠都要骂她是猪,她当时都快崩溃了。 乔星月捏紧被烧毁的报纸,蹲在灶膛前,忘了自己还要做饭。 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她要搞清楚,谢团长是不是当年和她睡一块儿的那个男人。 她以为那男人真的已经如曾秀珠所说的那样,已经死了。 可如果他真的还活着,而且就是谢团长的话,这五年多来,他既然娶了她,又为啥一次也不去茶店村?就这么把她晾在茶店村不管不顾。 他知不知道她怀了他的娃? 知不知道她在破草屋里生下安安宁宁的时候九死一生,身边没个接生婆,没个照应的人,她自己摔破了碎瓦片,割断了安安宁宁的系带。 刚生了娃,她一口吃的都没有,安安宁宁也没有奶水,她们母子三人又因为感染、发烧、生病,一直徘徊在生死线上。 “星月,咋啦?你蹲在这里发啥呆?” 打断乔星月一系列心理活动的人,是走进来把她从地上扶起来的黄桂兰。 乔星月拽紧手中的报纸,看向黄桂兰,“兰姨……” 话到嘴边,又犹豫了。 她刚想问问黄桂兰,谢团长娶的媳妇是不是叫胖丫,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这件事还是先不要惊扰兰姨,等她先查清楚了再说。 兰姨是很好的人,人美,心善,三观正,若是当她婆婆的话,那是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好婆婆。 可如果谢团长真是当年娶了她的男人,就凭他这几年一直不去茶店村看她,又不让她到部队随军,对她不管不顾这一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狗男人。 他是嫌弃当时还没摆脱胖丫身份的她,胖成两百多斤,像猪一样难看吗? 否则咋会五年来,都对她不闻不问? 不知咋的,乔星月还没弄清楚这回事,胸口已经泛起了深深的怒意。 一口气提不上来,像是堵了团浸水的棉花。 黄桂兰瞧着她眉心紧蹙着,像有心事,不由关切道,“星月,这是咋啦,你有啥烦心事可以跟兰姨说说?” “没啥烦心事,兰姨。我先烧火煮饭了,今天晚上我们吃西红柿鸡蛋面。” 乔星月生了火,用刷把刷了锅,烧了油,敲着鸡蛋时,满脑子都在想着刚刚的那件事情。 这般状况让黄桂兰瞧了,心里有点担忧——莫不是星月遇到啥难处了? “星月呀,你要是遇到啥难处,一定要告诉兰姨。” “兰姨,真没啥事,你帮我烧把火就行。” 这天傍晚,谢江、黄桂兰、乔星月、安安、宁宁,还有杵着拐杖能走路的老太太陈素英,围坐在谢家的四方桌前,吃着乔星月煮的西红柿鸡蛋面。 中间还放了一碗凉拌的豇豆。 那豇豆是乔星月春天的时候种下去的,摘下来放在泡菜坛子里泡了几天,再捞起来切成截,又用两勺辣椒油和味精凉拌起来,配上番茄鸡蛋面,特别开胃。 就连不吃辣椒的黄桂兰,也对这碗凉拌豇豆赞不绝口,又夸赞着星月种菜种得好。 可是乔星月心事重重的样子,好几次黄桂兰跟她说话,她都没有应声。 谢中铭晚了一个时辰回来,等他进堂屋时,大院的天色已经彻底擦黑了,在四方桌前做着笔记的乔星月,起了身,赶紧去灶房,“谢同志,你坐着等几分钟,我去给你下面。” “你继续看书吧,我自己去就行。” “不打紧,几分钟就好。” 说话间,两人已经到了灶房,乔星月坐在灶膛前的小马扎生着火。 谢中铭往锅里舀了两瓢水,准备烧水下面条,“乔同志,那几本高中的书,你有啥不懂的,可以问我。” 灶台前的谢中铭一米八几,个高。 厨房十五瓦的灯泡悬在他头顶,光线落在他的肩线时,恰好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轮廓。 是他吗? 五年半前的那个冬天,是他和她睡在一块了吗。 他是她的丈夫吗? 乔星月屏住气,握着火钳往里夹着柴火的动作停下来,手指紧攥着火钳,干脆利落道,“谢同志,为啥你娶了媳妇,却一直不让她到大院随军?” 这会儿,谢中铭正往碗里勺了一勺味精,又准备再舀两勺辣椒油。 这会儿舀着辣椒油的动作停下来,望向坐在灶膛前,脸色有些僵硬的乔星月。 灶膛的火,明晃晃地映在她瓷白的脸蛋上。 乍一看,乔同志那双大大的杏眼里,沾染着让他不明所以的怒意。 他没答,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乔星月把手中的柴火塞进灶膛里,又问,“谢同志很讨厌你媳妇?” 谢中铭继续舀着辣椒油,动作却又缓又慢,像是藏着什么心事,“也不是,主要是我和我媳妇没啥感情。” “谢同志,你媳妇是不是有点胖?”乔星月把手中的火钳放下来。 从灶膛前站起来后,她比灶台前端着搪瓷碗的谢中铭矮了一个头,在他挺拔伟岸的身影前,顿时显得有些娇小。 站起来后,她又说,“我今天看到《青年报》上,有个寻人启示的广告,上面有你的照片。只是点火的时候烧着了,没看清。” 谢中铭倒是老老实实回答,“我媳妇是有点胖。” 他补充道,“乔同志,我媳妇已经失踪很多年了,很有可能已经遇难了。如果下个月还没有她的消息,组织上会批准我的离婚申请。到时候,我就恢复单身身份了。” 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去喜欢他喜欢的女同志,去照顾他想照顾的人。 只是这后面的话,他没说,但他急切地想要在乔星月面前表明自己的单身身份。 “乔同志,我和我媳妇从来没有过感情,我们也是被迫在一起。” “那……”乔星月正要继续问。 “星月,你出来一下,陈师长和你王姨来了。” 灶房外,黄桂兰的话打断了乔星月。 乔星月走出去一看,陈师长领着两个女同志进了谢家堂屋,其中一个女同志是陈嘉卉,乔星月见过。另一个和陈嘉卉长得七分相像,但上了年纪,大约五十来岁,应该是陈嘉卉的母亲。 这一家人都一脸微笑,让人如沐春风。 黄桂兰介绍道,“星月,这是陈师长的夫人,你叫王姨。还有陈师长的女儿,你见过的。” “乔同志,实在太感谢你救了我们家老陈。”王淑芬上前握住乔星月的手,“明天正好休息,王姨想请你去我家吃个便饭,你一定要赏脸。” 陈胜华在旁边补充,“老谢,桂兰,到时候你们也去,一起热闹。” 陈嘉卉在堂屋里,找到了安安和宁宁。 她蹲到安安宁宁的身前,拉着两个娃柔软的小手,无比温柔道,“安安宁宁,你们也和妈妈一起,到姨姨家吃饭,好不好?” 昨天陈胜华从谢家离开后,陈嘉卉才知道,乔同志还有一双可爱的双胞胎女儿。 得知她死了丈夫,独自一人抚养两个女儿长大,要是能嫁给谢团长,一个离异,一个丧偶,其实也挺般配的。 最重要的是,乔同志真的一身闪闪发光,难怪谢团长能够喜欢上她。 看到安安宁宁长得这么乖巧可爱,一双大大的杏眼跟妈妈一样明媚漂亮,以后乔同志若是和谢团长结合在一起,生的娃肯定也会像安安宁宁一样漂亮吧。 陈嘉卉心里有许多酸楚,从她十四五岁开始,就盼着长大了能嫁给谢团长,将来给他生个可爱的女儿。因为谢家几代人特别喜欢女娃,家里却从来没有个女娃。可是给谢团长生娃的机会,永远不会再有了。 在乔同志面前,她输得心服口服,酸涩的同时,也暗暗下定决心,要放下这段感情,大大方方的祝福。 兴许是爱屋及乌,谢团长喜欢乔同志和乔同志的一双女儿,陈嘉卉瞧着这两个水灵灵的娃,也稀罕得不得了呢。 “瞧,姨给你们带了啥?” 她像是变戏法一样,变出两串糖油果子,递给两个娃。 在陈家人的再三邀请下,乔星月答应了,第二天去陈家吃饭。 陈家人这才放心离去。 回去的路上,月光照在大院的泡桐树前。 树上的紫花已经凋零了,干枯的花朵落了满地,那蔫掉的花瓣正如同此时此刻陈嘉卉的神色一样。 陈胜华走路带着一阵风,回头看女儿有些跟不上,停下来,问,“嘉卉,这是咋了?” “没啥。” “明天乔同志和谢家人到咱家吃饭,我先和你谢叔通个气,等谢中铭的离婚报告彻底批下来……” “爸,你就别再撮合我和谢团长了。他心里有人了,那个人就是乔同志。缘分这东西,不要强求。乔同志挺好的,你们可千万别让乔同志误会和我谢团长有啥。” 陈嘉卉停下来,踩着一地蔫掉的泡桐花,虽是有些难过,却也真心实意道,“谢团长和乔同志都不容易,要是他们互生喜欢,又能重新组建一个家庭,也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 唯独不欢喜的是她。 等了谢团长好多年,他说要晋升团长后才考虑个人感情问题,可是突然又杀出个胖丫来。 好不容易,谢团长要和胖丫离婚了,又有了乔同志。 这就是命,不得不认命。 “爸,明天乔同志和谢家的人到咱家吃饭,可千万别说其它的事情。” 说完这句话,陈嘉卉越过陈师长威武高大的身影,在黑沉沉的夜色里往前走去,丢下陈胜华和王淑芬如丈二和尚般站在那里。 “老陈,你闺女说啥,谢中铭喜欢乔同志?咋这么突然的事?那咱闺女咋办?这么多年她谁也看不上,心里只有谢中铭……”王淑芬可愁死了。 陈胜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叹息声里,有遗憾,有心疼,也有一个老父亲的一身正气,“你没听咱闺女是真心祝福谢中铭和乔同志吗?咱闺女确实样样优秀,可是输给同样优秀的乔同志,也不冤。能咋办?陪着女儿,让她慢慢走出来吧。日子还得继续过,相信嘉卉,她从小坚强勇敢,不就是个失恋嘛,咱家宝贝闺女肯定可以走出来的。” …… 这天晚上,窗外月朗云疏。 夏蝉和青蛙在外头叫个不停,安安和宁宁早就睡了。 乔星月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打算明天单独约上谢团长,不管怎么样也要问清楚,他的媳妇是不是叫胖丫。 第45章 谢团长,你媳妇叫胖丫吗? 窗外的夏蝉和青蛙一直叫个不停。 辗转难眠的乔星月索性从上铺小心翼翼地爬下来,又坐在了下铺的床沿边上,看着安安宁宁脑袋挨脑袋地睡在一起。 锦城入夏后,天气一天比一天热。 这会儿两姐妹额头冒着细汗,碎发汗津津地粘在一起。 乔星月掳了掳两姐妹额间的发,又替她们擦了擦汗,随即拿起放在旁边的扇子,轻轻地给两个娃扇了起来。 这两个娃的眼睛、嘴唇、额头、鼻子、脸型,哪哪都长得像妈妈,可是一个娃花生过敏,一个娃有先天性哮喘。 刚好谢家的人当中,谢叔有先天性哮喘,谢叔的兄弟也有先天性哮喘,而且都是先天性肺气管狭窄引起的。学医的乔星月知道,一般先天性哮喘的病人,多数原因都差不多,这种病因相似也很正常。 可是更巧合的是,安安的花生过敏体质也和黄桂兰和谢团长一模一样。 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加上之前胖丫妈曾秀珠和胖丫那好吃懒做的哥哥刘大柱,一起来锦城军区找胖丫男人时,她意外得知当年被她睡过的那个排长还没有死,而且排长的工资从四十八块涨到了一百多块钱,说明那个排长至少升为团长了。 再加上今天傍晚,她乍一眼看到的寻人启示上,谢团长被烧毁的结婚照。 此时此刻,就算并没有从谢团长那里得到答案,乔星月却已经有了七八分的肯定——很有可能,谢团长就是当年被她睡过的那个男人,谢团长就是安安宁宁的爹。 明明等到天亮,就可以揭晓答案了。 可此时此刻给安安宁宁扇着扇子的她,心却跟猫抓似的,根本无法平静下来。 这一夜,她在安安宁宁面前摇了很久的扇子,胳膊酸了便停下来,歇一会儿,继续摇。 到了后半夜,她才又爬到上铺的床位上躺下来。 可是躺下之后,依然久久无眠。 哪怕这天晚上只睡了四五个小时,乔星月隔天早上,依然六点钟就起床了。 准备熬点稀饭当早餐,可是看见米缸里没有米了,便蒸了一锅馒头,煮了一锅玉米糊。 吃过早饭后,乔星月独自一人拿着粮票,去军区大院的服务社买米去了。 今天中午她和安安宁宁,还有谢家的人都要去陈师长家里吃午饭,所以她不用买菜,就用粮票称了二十斤大米,装在布袋里,扛着回了谢家。 …… 军区大院,陈家。 陈师长早早起了床,一大早便准备起今天中午要宴请乔星月和谢家人的午饭来。 八点多的时候,他煮了一锅五花肉,准备拿着五花肉做梅菜扣肉。 他翻着锅里的几块五花肉,对着灶膛前的陈嘉卉说道: “嘉卉啊,为了表达诚意,你再去一趟谢家,让乔同志和你谢叔兰姨一家人,今天中午务必要来咱家吃饭。就说菜我都已经准备好了,让他们早点过来喝茶。” 陈嘉卉往灶膛里塞了两块干柴,拍拍手,起了身,“好嘞。” 她露出微笑时,嘴角边上有着浅浅的梨涡。 可是梨涡很快消失,换作严肃,又道,“爸,但是,今天谢叔和兰姨来了之后,你不要再提让我和谢团长处对象的事情了。就算谢团长的离婚报告被批准了,也不许提。谢团长喜欢的人是乔同志,我不想当那个死缠烂打的人。” 灶台前,陈胜华把筷子叉在煮熟的五花肉上。 锅里的腾腾热气,映着陈嘉卉脸上既苦涩又释怀的神色。 陈胜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嘉卉啊,有你这样善良又通透的女儿,爸爸感到很骄傲!” 虽是骄傲,陈师长却无比地心疼女儿。 他的女儿样样优秀,喜欢她的男同志也不少,可她没一个看得上的。 唯一看得上的,又一次次阴差阳错地错过了。 陈嘉卉露出微笑时,嘴角边上那浅浅的梨涡却带着一丝淡淡的苦涩之意,“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一直不喜欢我,再不通透一点,选择放下,岂不是自寻烦恼?” 说着,陈嘉卉干脆一笑,“爸,我去谢家了。” …… 谢家大院。 今天是休息日,谢中铭晨练结束后,在院里霹着柴火。 那些柴火是他去山上扛下来的松木,劈成一块一块的,再整齐地码在屋檐下。 他扎着稳稳的马步,扬起斧头,顺势将一截圆圆的木头劈成两半,汗水湿了他的衣衫,紧贴着他腰腹和胸膛间结实的肌里之上,露出一身的硬朗之气。 柴火霹了一半,弯腰去捡那松木时,乔星月扛着一袋米从院门外推门而进。 见她肩上扛着一袋米,看上去大约二三十斤重,谢中铭赶紧放下手中的斧头,大步上前。 “乔同志,你去买米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这么沉,你是怎么扛回来的?我来帮你。” 说着,便要接过她肩上的米袋子。 乔星月瘦归瘦,可是谢中铭双臂伸过来时,她的肩膀却十分灵活地躲开了,“不用了,也不是很沉,我扛进去就行了,也不差这几步路。” 她的声音脆生生的,带着疏离之意,甚至还有一种谢中铭摸不着头脑的恼意。 他是什么地方,惹乔同志不高兴了? 说话间,乔星月看也没看谢中铭一眼。 她想着,这男人若就是安安宁宁的爹,五年多来却对她不闻不问,不管她的死活,这还叫啥两口子了?她心里憋着一股劲儿,总觉委屈得很。 可这股子委屈,又莫名其妙的。 她还没确定他是不是安安宁宁的爹呢! 但十有八九了。 上前帮忙却落了个空的谢中铭,双手依然僵在半空,保持着要替乔星月扛米袋子,却连米袋子都没碰到的动作。 手里空落落的,就像他空落落的心一样。 总感觉乔同志是在故意和他保持着距离,这种感觉让他胸口又沉又闷,为啥乔同志在老太太和他妈面前有说有笑,一点也不拘谨。 到了他面前,他连帮忙,她也要拒绝? 这种感觉很不好。 他站在日头下,望着乔同志纤瘦的身影扛着一袋二三十斤的米袋子进了堂屋,直到瞧不见人了,他还望着堂屋的方向,眉头紧拧着,满眼挫败感。 乔同志是不喜欢和他走太近,不喜欢他帮她干活? 再说这也不叫帮她干活,这大米全家人都要吃的,他上前扛一扛也是应该的,咋就不让他扛了? 他在大院里,也是有别的女同志喜欢过他,追求过他的。那些女同志,他从来不喜欢,她们靠近他的时候,他也会刻意保持着这种安全的距离感。 所以,乔同志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也是一点也不喜欢他? 日头下,谢中铭站在那里,纠结了半天。 那抹失落和挫败的神色,落在站在院门前的陈嘉卉眼里。 这失落的情绪,陈嘉卉再熟悉不过了。 谢团长还没娶胖丫前,她也试图靠近谢团长。有一次她自己做了谢团长最喜欢吃的玉米饼,却借着是她爸做的,要拿给他尝一尝的理由,递到谢团长面前。 谢团长连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冷冷拒绝,说自己不爱吃,然后没多说一句话,绕道走开了。 那个时候,她眼里的失落,也如同是谢团长此刻眼里的失落一模一样。 陈嘉卉无比肯定,谢团长确实是喜欢闪闪发光的乔同志。 也无比确定,乔同志对谢团长,好像没啥想法。是因为谢团长的离婚申请还没批下来,乔同志怕影响不好? 乔同志果然和邓盈盈不一样,她有着很明确的分寸感,知道谢团长是有媳妇的人,所以不能越线半步,可乔同志这到底是分寸感,还是对谢团长没那意思? 陈嘉卉知道,就算乔同志不喜欢谢团长,她也没有任何机会。但凡有一丝机会,她从小和谢团长一起长到大,谢团长就不可能对她态度那般冷。 迈进谢家院子后,陈嘉卉又热情地邀请了乔星月和谢家的人。 谢家老太太腿脚不好,陈嘉卉早早便扶着她,去了他们家。 快到中午的时候,乔星月和黄桂兰也没有空着手去。 黄桂兰给谢家人拎了一网兜的水果,乔星月也去服务社买了一包白糖、一包大枣还有两斤牛皮纸包着的桃酥。 王淑芬瞧着乔星月拿了这么多吃的来,故作生气状,“乔同志,干啥还这么客气?带这么多吃的,这多破费。” 王淑芬知道她一个人养两个娃不容易,“这孩子,净花这些冤枉钱。下次王姨叫你来家里吃饭,可不许再买东西来,否则王姨生气了。一会儿这些东西你都带回去,让孩子们吃,王姨再给孩子捎点大白兔奶糖。” “王姨,我来你家吃饭,咋还能空手来。” “就这么说定了,不然王姨跟你急。” 乔星月觉得陈师长和王姨两夫妻,人都蛮好的。 尴尬的是,吃饭的时候,谢叔和兰姨一人抱着安安宁宁坐在四方桌的一角,陈嘉卉和谢家奶奶坐一角,陈师长和王姨坐另一角。 剩下的一边,就只能乔星月和谢中铭坐在一起了。 乔星月总感觉,陈嘉卉安排座位的时候,是故意要让她和谢团长坐一块儿似的。 但她也干脆利落地坐了下去。 只是一张刷着红漆的长条凳上,她和谢中铭中间隔的距离较宽,那明显距离让陈嘉卉瞧了,有些发愁。 陈嘉卉给每个人递了筷子,递向乔星月时,笑盈盈道,“乔同志,你坐过来一点,别摔了。” “没事,我坐得挺稳的。” 说着,乔星月转移了话题,“陈师长,今天您亲自下厨,辛苦您了!” 一旁的谢中铭,看似眼眸未动,平静无常,挺拔的身躯端坐在长条凳上,却透着一股失落感。 乔同志连跟他坐一块儿,也要离得远远的呢。 是讨厌他? 他这细微的情绪变化,被陈嘉卉尽收眼底——愁死了,莫非这真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吃饭的时候,乔星月想让安安宁宁从谢叔和兰姨的身上下来,但二老不肯,他们非抱着两个娃,一直给两个娃夹着菜。 那一刻,乔星月感觉到安安宁宁和谢家的人,有一种血脉亲情。 这世间不可能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不可能安安的花生过敏体质,和宁宁的哮喘体质,就那么巧合的和谢家人一样。 定是因为,谢团长就是那晚和她睡过的男人。 等吃过饭,她说什么也叫上谢同志,和他一起去大院外的玉米地走一走,好单独问问他,他的媳妇是不是叫胖丫。 王淑芬给大家夹着菜,一边夹,一边说,“中铭,桂兰,知道你俩花生过敏,所以我吩咐老陈,一颗花生也没下,你们放心吃。” 四方桌上,黄桂兰瞧着安安喜欢吃那红糖馍馍,又给她拿了一块,随即笑道,“这饭桌上呀,可不只有我和中铭花生过敏。还有安安也花生过敏。这两娃是跟咱谢家特别有缘。老陈,淑芬,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宁宁的哮喘病,也跟老谢一样,都是遗传的。” 王淑芬打趣道,“真是缘分呀,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安安宁宁是你家亲孙女呢。” 夹着菜的乔星月,心说了一声:可不就是缘分嘛! 很有可能,安安宁宁就是谢家的亲孙女。 一顿饭的时间,她的心一点也不平静。 这顿饭,大家坐在一起,聊起了家常。 饭后,陈嘉卉给大家泡了茶。 谢江和陈胜华坐在一起下着象棋。 王淑芬拿来瓜子糖果。 不知咋的,黄桂兰和安安同时抓挠着身体,一起喊着身上痒。 “妈妈,我身上好痒,喉咙也痒。”安安扑到乔星月面前来。 乔星月一看,娃身上起了红点子,眼皮也肿了,再瞧黄桂兰也是一模一样的症状。 坏了,这是花生过敏了。 “兰姨,你和安安可能花生过敏了。” 王淑芬都快懵了,“不可能呀,今天的饭是咱家老陈亲自下厨的,没加一粒花生,也没放任何有花生酱的佐料。” 陈嘉卉说,“会不会是那盘红糖馍馍,那是李叔送给咱家的,不会里面加了花生吧?” 王淑芬眼见着黄桂兰和安安越来越难受,有些着急,“红糖馍馍咋可能加花生呢,没吃出有花生呀。” 谢中铭插了一句,“那红糖馍馍我没吃,我也花生过敏,可我没任何症状。可能就是那盘红糖馍馍有问题。” 安安嗓子难受,“妈妈,我喘不上气儿,我好难受。” 见这娃脸色不对,谢中铭赶紧把她抱起来往外跑,“上医院。” …… 锦城军区总医院。 一老一少的黄桂兰和安安的过敏症状完全一样,她们全身起了疹子,呼吸道水肿,导致呼吸困难,并且伴有严重的腹痛。 陈胜华和王淑芬陈嘉卉一家人,无比自责。 乔星月焦急无比,上一次安安花生过敏,因为喉咙水肿导致窒息,差点没抢救过来。 虽然她也是医生,但是抢救的时候,没让她进去。 她焦急地等在抢救室外。 戴着白色圆帽的护士出来的时候,乔星月赶紧迎上去,“护士,咋样了。” “那位大婶已经脱离危险了,但是那个女娃娃有点危险。” 乔星月的胸口,像是罐了铅一样,忽然就沉甸甸的,又一阵发慌,手心里出了一大片汗,“护士,我也是医生,让我进去参与救援吧。” “抱歉,你不是我们单位的,就算是医生,也不能进去的。请放心,我们主任肯定会尽全力抢救的。” 旁边的宁宁,紧紧地拽住乔星月的衣服,“妈妈,姐姐什么时候出来,姐姐会有危险吗?” 不知咋的,谢中铭听说黄桂兰脱离危险了,但是安安却还处在危险中时,他胸口紧得厉害,面对任何艰险的任务他都面不改色,这会儿却慌了神。 第46章 谢中铭:对,我媳妇叫胖丫 暮色沉沉的压下来,把远近的玉米地砖窑厂浸得暗沉沉的。 就像此时此刻提到胖丫时,谢中铭那暗沉沉的心情一样。 他踩着二八大杠脚踏板的动作不由慢了下来,刚刚吹着晚风嘴角还挂着浅浅的笑意,这会儿唇角抿成直线,额角微绷着。 风从绿浪翻涌的玉米地吹过来,明明刚刚还带着玉米叶的清香和清爽,这会却觉得有些闷沉沉的,压得谢中铭胸口发紧。 他紧了紧握在手中的自行车龙头,微微回头问,“乔同志咋知道胖丫的?” “……”乔星月没有立即回答。 这时,二八大杠辗过一个泥坑,自行车的前后车轮不由颠了两下。 车上各怀心思的乔星月和谢中铭二人,却都没有察觉到这阵颠簸。 乔星月昨儿一夜没怎么睡好,心跟猫抓似的猜测着这个可能性,这会所有的疑惑终于尘埃落地。 是了。 谢团长娶的媳妇就是叫胖丫,就是五年半前那个还没瘦下来,还没有改回自己名字的她。 那碗掺了配种兽药的红薯粥下肚后,刚穿过来的乔星月记忆是残存的,只记得当时身子烫得厉害,只想抱着个男人啪啪啪发泄一通,结果真的有一堵结实有力的肉墙让她触手可及。 男人的胸膛和腹肌,没有一丝软肉,虽瘦,却全是紧实的线条,每一寸摸在掌心里,都绷着力道劲儿。 哪怕过了五年半,乔星月仍然记得很清晰。 这会儿坐在谢中铭二八大杠的后座上,他宽阔的肩背就在面前,属于他的带着肥皂的男人气息阵阵扑面。 向来遇事淡定的乔星月,这会儿慌了神。 车轮的颠簸她没察觉。 清凉的晚风拂过来,吹起她的头发,挡了她的眼睛,她也没察觉。 突然从玉米地里串出两只大黄狗,从他们面前奔跑而过,她仍然没有察觉。 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是他,五年半前跟她睡过觉的男人果然是他,安安宁宁的爹就是谢中铭。 这个狗男人,五年半了,一次也没回过茶店村,娶了她,她却像是他的累赘一样被他弃在乡下,五年半没想过让她来随军,现在他还要跟“胖丫”离婚。 见她没有回答,谢中铭踩着脚踏板的动作又沉又重。 横在二人之间的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压抑。 就像此刻挂在天边的云霞一样,被暗下来的天色压着,明明有光,却灰扑扑的,晕开一片,又闷又沉。 风也歇了劲,只剩夏日傍晚的闷热,闷得让人胸口发堵。 见乔星月沉默不答,谢中铭像是在澄清什么,特意又道,“乔同志,我和胖丫从来都没有感情,我们只是一场错误的开始。” 闻言,乔星月握着座椅铁架子的手,用力紧了紧。 她的脸色也绷得有些发紧,白皙的脸蛋上,是清晰可见的阴沉,她沉声道:“我只是在报纸上,看到了谢同志的寻人启示。” 随即,胸口堵了一口恶气,又道,“谢同志,你和你媳妇有娃吗?” 她不知道,谢中铭是否知道她当时怀了他的娃,还给他生下了两个娃。 大概率,也是不知道的。 二八大杠又辗过一个坑洼。 谢中铭根本没注意到前方的路况。 对胖丫,他多多少少有些愧疚,“我也是上个月才知道,胖丫给我生了两个娃。胖丫和两个娃,都已经掉昆城的护城河,被大水冲走了。”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 如此一来,乔星月也就明白,谢团长为啥要登寻人启示了。 谢团长是两个月前去的茶店村。 也就是说,直到两个月前,他才知道“胖丫”早就失踪了。 上个月她和谢叔一起去昆城医院时,谢团长也跟着去了昆城,并且还去了当年她端过盘子的国营饭店。 大概当时,他才顺着国营饭店这条线条,得知身为“胖丫”的她,给他生了两个娃。只是当时国营饭店的人,都以为她背着两个娃掉进河里,被大水给冲走了。 也就有了他的寻人启示。 她九死一生给他生下两个娃,只换了一则寻人启示。 这五年他不管她和娃的死活,哪有半点当丈夫的样子?既然娶了她,就不该如此不闻不问。 否则就别娶。 且不说她和谢中铭没有半点感情,就是有感情,这样的狗男人,乔星月也不稀罕。 谢中铭突然问,“乔同志,这些年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娃,尝尽辛酸,百般辛苦,你有没有想过重新再嫁个人,重新组建一个家庭,也好有人帮你分担?” 问出这句话,谢中铭握着车龙头的手又用力紧了紧。 掌心里有汗。 脚下的动作也不由放缓。 风从他耳边拂过,有细细的声音,却没有她的回答声,他握着车龙头的手不由又紧了紧。 乔星月不答,反问,“谢同志,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把你的媳妇接到部队来随军,她和娃就不会掉到河里淹死?” 这声音冷冰冰的,听在谢中铭的耳朵里,甚至还带着某种他不太明白的责备和怒意。 不管怎样,他是愧疚的,“这件事情,责任确实在我。” 要不是她和安安宁宁福大命大,当时被冲到下游后,刚好有船只经过,把她们母女三人打捞了上来,估计她和安安宁宁早被鱼吃了。 五年半来,她从怀孕到生下安安宁宁,带着她们到处流浪,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他根本不知道。 呵!就一句——“责任确实在我。” 当真是轻飘飘。 实属狗男人。 她没有再接谢中铭的话,而是闷了声,不再说话。 随着二八大杠在田野间叮铃铃响,天边晚霞彻底被夜色吞没。 谢中铭踩着自行车又骑了一段路,从田间小路骑到铺着碎石子的大路上,这条大路通往锦城军区总医院。 车轮一路压过,明显稳了许多。 但两个人却再也没有说话了。 谢中铭明显感觉到,乔同志突然变得有些冷冰冰的,甚至对他还带着敌意。 到了军区医院住院部楼下,他的自行车还没停稳,乔星月已经拎着手上的东西跳下了车,也没等他,先一步去了病房。 病房里面,黄桂兰和安安倒是先喝上小米粥了。 那小米粥是王芬淑熬的,她和女儿陈嘉卉一起送到医院来的,下粥的菜则是装在铝制盒饭里的胡萝卜炒肉和酸菜炒肉。 王淑芬坐在旁边,看着一老一少喝着粥的胃口还算不错,顿时松了一口气,“桂兰,今天你们一起被送进抢救室时,我这颗心扑腾扑腾跳。幸好你和安安都没事,真是吓死我了。我特意吩咐老陈一颗花生也不许放,谁知道那红糖馍馍里有花生酱。” “你也别自责了,我和安安现在不都没事了。医生说两三天就可以出院了,放心!”黄桂兰笑着应声。 安安喝了一大口粥,昂起脑袋来,宽慰道,“是呀,王奶奶,我们没事啦,现在吃啥都香,别担心。” 王淑芬看着这一老一少,又问,“桂兰,你是说,宁宁的哮喘病也跟你家老谢一样?” 黄桂兰把胡萝卜里的肉片夹给安安:“对!” “真是好巧,安安花生过敏跟你和中铭一样。宁宁和老谢同样有哮喘病。不知道的,真以为这两个娃就是你们谢家的亲孙女喽!”王淑芬笑道,“这也是你和这两个娃的缘分。” 黄桂兰喝一口小米粥,笑道,“谢家要是真有安安宁宁这么乖巧的亲孙女,不只我做梦会笑醒,我家老谢还有老太太都会做梦笑醒。” 陈嘉卉在旁边附和道,“兰姨,我们都知道你们家喜欢女娃,你就把安安宁宁当孙女吧。” 黄桂兰看着安安,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可不就跟我亲孙女一样。” 王淑芬突然皱起眉头,“桂兰,你家中铭不是在登报寻找失踪的胖丫吗。听说胖丫给中铭生了两个娃,安安和宁宁都有谢家的家族遗传病,这乔同志该不会就是失踪的胖丫吧?” 王淑芬就是随口问了一嘴,却惹得黄桂兰立即反驳,“咋可能,胖丫两百多斤,而且在村里一天学都没过,大字不识一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又经常在村里惹祸事。我家星月就不一样了,星月又瘦又美,会中医,会手术,会英语,会针灸,会做饭,嘴又甜,那胖丫咋可能跟咱家星月比,连我家星月一根头发丝都不如。” 王淑芬应声,“也是,当年中铭要不是嫌弃胖丫,早把她接部队随军了。” 门口的乔星月没有立即走进去,她听了几句。 起初来兰姨家干活时,是万万没有想到,兰姨就是安安宁宁的亲生奶奶,难怪两个娃和兰姨那般亲。 乔星月知道,兰姨好的没话说,要是有个这样的婆婆,不知道修了多少辈子的福气。 可她就是让谢家人无比嫌弃的那个胖丫。 “怎么不进去?”后脚跟来的谢中铭,看着站在病房门口的她。 她这才走进病房,和黄桂兰王淑芬陈嘉卉打了招呼,然后坐到安安的旁边,“安安,粥是王奶奶和嘉卉姨带来的吗?” “嗯,可香了。” “说谢谢了吗?” “当然!” 乔星月看向王淑芬和陈嘉卉,“王姨,陈同志,谢谢你们特意熬了粥送过来,辛苦了。” 王淑芬到现在还无比内疚,“这事还赖我。要不是我非要让你陈叔把红糖馍馍端上桌,安安和你兰姨也不用受这罪。” “王姨别内疚了,你也不知道那红糖馍馍里有花生酱。”乔星月应了一声。 他们说话的时候,陈嘉卉在旁边观察着。 谢团长时不时地朝乔同志瞧一眼,那目光短暂又慌张,故作平静中带着掩饰之意,这不就是曾经她偷偷摸摸又小心翼翼打量谢团长的那般眼神吗。 只有偷偷摸摸喜欢过人的陈嘉卉,才能读懂谢团长的眼神。 可是自打进了病房,乔同志看都没看谢团长一眼,兰姨和安安喝完粥要收拾碗筷的时候,谢团长上前帮忙,乔同志硬生生拒绝了。 陈嘉卉得出个结论:乔同志根本不喜欢谢团长。 她见乔同志去洗碗了,拦下了要去帮忙的谢中铭,“谢团长,我去帮乔同志吧。” …… 住院部,水房。 乔星月在水龙头前,冲洗着铝制的饭盒。 到现在,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谢团长咋就是当年和她睡过觉的男人呢? “乔同志,我帮你吧。”陈嘉卉走上来,拿起她放在水池里的另一个铝制饭盒,拎开另一个水龙头洗了起来。 乔星月瞧着她的手又白又细又长,指甲泛着光滑的亮光,一看就是从小被陈家宠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而且陈师长和王姨人品不错,陈嘉卉的品性随了父母,和陈嘉卉相处起来,蛮舒服的。 “乔同志,你今年多大了?” “快26了。” “那我比你大几个月,我已经满26周岁了,以后我叫你星月,好不好?” 乔星月爽快道,“行,以后我叫你嘉卉。” 陈嘉卉浅浅一笑,露出唇边那对甜甜的梨涡来,“就这么定了。” 说着,陈嘉卉洗着手中的铝制饭盒,试探性的问道,“星月,你的事情我听说了,这些年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娃很不容易。宁宁又从小有先天性哮喘,经常发病。你带着她们,应该很辛苦吧。” “还好,习惯了。” “星月,你有没有想过,要重新找个男人,再组建一个家庭,让人帮你分担一下?” 乔星月洗着碗的动作停下来,打量着陈嘉卉。 陈嘉卉在试探她? 她没答,陈嘉卉又说,“我觉得你和谢团长就很般配。” “嘉卉,谢团长是有媳妇的人,我可没往那方面想。再说,我也不打算再嫁人。”乔星月洗完碗筷,关了水龙头。 陈嘉卉洗碗的动作,停下来,急着解释道,“谢团长确实是有媳妇的人,但他和他媳妇完全没感情。他媳妇掉进河里被大从冲走了,十有八九已经遇难了。我觉得,活着的人总要把日子过好。谢团长他样样优秀,孝顺长辈,重情重义,是个很不错的人。星月,你要不要考虑一下谢团长。最重要的是,谢家的人都很喜欢安安宁宁呀。你要真嫁进谢家,肯定很幸福的。” 陈嘉卉说起谢团长时,眼里全是光。 谢团长是贯穿了她整个青春的那个人,她知道爱而不得的痛苦,所以陈嘉卉不希望谢团长的人生留有遗憾。 既然得不到,她会真心成全和祝福。 她眨了眨眼睛,认真地看着乔星月,“星月,以我对谢家人的了解,你嫁进去,真的会很幸福的。” 乔星月笑了笑,“嘉卉,我觉得你不去当媒婆,可惜了。” “那我给你当媒婆好不好?” “你先把自己嫁出去。” “你咋说起我了?” 乔星月收拾了碗筷,往病房走,后面的陈嘉卉赶紧跟上去,“星月,考虑一下谢团长吧,他真的很优秀。” “不考虑。”乔星月回答得干脆利落。 她就是被谢中铭一直嫌弃的胖丫,这些年他娶了她又对她不管不顾,把她扔在乡下五年半,从没有回去看过她一次,哪还记得她这个妻子? 这事可不会这么轻易算了。 第47章 星月:对,我是胖丫 想到谢中铭就是那晚和她睡过觉,并且还娶了她的男人,可这个男人这么多年来一直当她是个又肥又胖的累赘,乔星月到现在胸口还堵着一口怒气。 关键是,这谢团长竟然还打了离婚报告。 他一心想和胖丫离婚! 身后的陈嘉卉追上来,走在乔星月的身侧,边走边劝,“星月,你还这么年轻,你一个人带着安安宁宁也确实十分辛苦,为啥不考虑再婚呢?如果你愿意二婚的话,谢团长和谢家真的是最合适的选择。谢团长真的很好!” 有时候,陈嘉卉无比羡慕乔星月。 乔星月什么也不用做,甚至她结过婚,还带着两个孩子,却可以在短时间内走进谢团长的心里。 可是她陈嘉卉守在谢团长身边二十六年,他们甚至是在一个医院相关一天出生,从小一起长大的,可谢团长却从来没有多看她一眼。 人啊,不得不信命,不得不信缘分。 姻缘是错不了的。 但是陈嘉卉并不嫉妒乔星月,她今天能如此苦口婆心劝说乔星月,可见她是真心希望乔星月和谢团长能够顺顺利利凑成一对儿。 乔星月走到离兰姨和安安的病房门口两步之遥的门外,停了下来。 她微微侧身,看着无比热心肠的陈嘉卉。 每次提到谢团长,陈嘉卉的眼里都有一道光,那道光,像是对谢团长无比的肯定、褒奖、甚至是仰慕。 难道陈嘉卉喜欢谢团长? 乔星月看破不说破,这陈嘉卉倒是和邓盈盈那样的心机小人截然不同。 可她既然喜欢谢团长,为啥又要一个劲儿地撮合她和谢团长在一起? 就在这时,病房里面,传来黄桂兰和王淑芬的对话。 王淑芬说,“桂兰啊,那个时候你比我早一天生了中铭,我们还住在一间病房,我一直盼着等嘉卉和中铭长大以后,我们能成为亲家。” 黄桂兰也在唏嘘往事,“可不是,那个时候我也盼着嘉卉能成为我们谢家的儿媳妇,可是没等到中铭晋升团长,就出了胖丫那档子事。” 王淑芬叹一口气,“这事也不怪胖丫。就算那年中铭没有被胖丫和胖丫妈算计,估计中铭那孩子也不喜欢咱们家嘉卉。是我们家嘉卉没这福气嫁进谢家。不过桂兰,既然中铭这孩子喜欢乔同志,你们赶紧撮合这他俩。” 黄桂兰:“淑芬,难得你这么善解人意,嘉卉这孩子的善良就是随了你。” 哪里像邓盈盈和江春燕母女俩。 那江春燕一个劲儿地想把邓盈盈嫁给他家中铭,一个劲儿的算计谢家。 早几年,王淑芬就劝过她,要和江春燕保持距离,那个时候她碍于邓盈盈的父亲老邓救过谢江的命,一直没下定决心和江春燕划清界线。 还得是王淑芬和嘉卉这样的人相处起来,让人舒心。 星月教过她,以后谁让她塞心就远离谁,谁让她相处着轻松愉快就和谁来往。 人活一辈子,就得怎么舒心怎么来。 黄桂兰拉着王淑芬的手,“淑芬啊,这辈子嘉卉做不了我的儿媳妇,给我当干女儿吧。我是真喜欢嘉卉这孩子。” 王淑芬笑道,“我看行。” 王淑芬又道,“我们一家人还在等着喝中铭的喜酒。桂兰,乔同志对中铭有那感觉没?” 黄桂兰叹一口气:“唉,可愁死了。我也是真喜欢星月这闺女,就盼着中铭离婚手续走完了,这两人能成。可是星月这孩子好像没有改嫁的打算,她一心扑在高考上,对中铭时刻保持着分寸和距离,好像对咱家中铭没那意思。” 王淑芬:“不应该呀,中铭样样优秀。问题是不是出在中铭还没办完离婚手续,所以乔同志才一直和中铭保持着距离?” 门里面的两个老姐妹聊着天。 门外面的乔星月和陈嘉卉,保持着沉默。 乔星月疑惑了——谢团长急着和“胖丫”离婚,是想和她在一起? 难怪她最近瞧着谢团长看她的眼神不太一样。 这狗男人要是知道,她就是他急着想要甩掉的“胖丫”,他会怎么想? “星月,你可千万别多想,我以前确实是喜欢过谢团长,但是谢团长娶了胖丫后,我早就放下了。我就是,我……” 旁边的陈嘉卉,急着解释。 越是解释,越是慌乱。 这慌乱的目光落入乔星月的眼里,她什么都懂了。 嘉卉这姑娘确实真心喜欢谢团长,但是她也是真心希望谢团长幸福,所以这才劝她接纳谢团长。她和邓盈盈截然不同,是个拿得起,放得下,并且内心向阳而生的好同志。 甚至,在乔星月瞧着陈嘉卉这阵慌乱时,还有些心疼她。她肯定很喜欢谢团长吧,可是却爱而不得。 “嘉卉,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乔星月拍了拍陈嘉卉的肩。 陈嘉卉眼里的慌乱这才有所缓解,“你真的拿我当朋友?” “嗯,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乔星月干脆地点点头。 陈嘉卉这样的女同志,应该像小说里的恶毒女配一样,嫉妒她,仇恨她,各种算计她。可她非但不嫉妒不仇恨不算计她,反而还希望她嫁进谢家,是个难得的三观很正的女同志。 乔星月又干脆利落地补充道,“但是,嘉卉,我和谢团长的事情,可能有点复杂,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 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处理她和谢中铭之间的关系。 …… 第二天,黄桂兰和安安的花生过敏症状,基本上好的差不多了,除了身上的一些疹子没那么快消退以外,其余的不适感都治愈了。 当天下午,两人便出院了。 回到谢家时,谢家老太太陈素英在院前那块乔星月种的那种瓜果蔬菜地前,杵着拐杖,脖子都快望断了。 瞧见黄桂兰和安安平安无事回来,脸上的愁容终于换成了笑颜,“安安呀,你可把太奶奶给急坏了,以后吃东西可千万要注意,别再花生过敏了。” “太奶奶!”安安上前,牵着老太太的手,一起往里走,“我和奶奶都没事啦,你别担心。” 乔星月拎着从医院里带回来的搪瓷缸洗脸盆、装在网兜里的毛巾牙刷杯子,还有一些用的东西往堂屋里走去。 放下东西,她便去灶房升火做晚饭了。 黄桂兰扶着老太太坐到太师椅里,“娘,你慢点。” “桂兰呀。”老太太落座后,道,“你张嫂子今天来了好几回,我说你们要傍晚才回来,估计一会儿晚饭后,她还得过来。” 张嫂子是大院里出了名的媒婆。 她来干啥? 结果没等到晚饭后,在乔星月去灶房升火做饭时,张嫂子就迈进了谢家的堂屋大门。 张嫂子是江北杨妈张红梅的堂姐,但她和张红梅的大嗓子截然不同,她进了屋,说话细声细语的,一看就是个温柔的人。 “桂兰啊,我听说你家中铭已经离婚了?赵政委和朱团长还有李师长家的闺女一直没嫁,早年也都喜欢你家中铭,要不要让你家中铭挑一个?” 谢中铭打小就招大院各家各户的稀罕,还没胖丫那档子事之前,谢家的门槛早被张嫂子给踏破了。 大院好多人都想把自家的女儿嫁给他家中铭。 当然,黄桂兰给谢江生了五个儿子,除了老大老二娶了媳妇之外,其余的老三和老五也一样招人稀罕。 不过这中铭离婚手续还没走完,张嫂子是如何得知中铭离婚的事情的,这咋就开始给他说亲了? “张嫂子啊。”黄桂兰拿着搪瓷杯,去泡了一杯茶,端给张嫂子,“感谢你还惦记着咱家老四,还想着给他说媳妇。不过这事还不着急,这不是离婚申请还没批下来嘛。” 张嫂子接过搪瓷杯,细声软语道,“都说你家中铭那媳妇掉河里淹死了。这打不打离婚报告有啥关系。反正你家中铭现在算单身,桂兰呀,你要是瞧着这几家的女儿不合适,你说,中铭喜欢哪家闺女,我给他搭线。” 黄桂兰坐下来,“张嫂子,中铭的事真不急。” 她这个当妈的,不能告诉张嫂子中铭心里有人儿了,否则这是思想有问题。等中铭的离婚报告彻底批下来了,她再慢慢张罗中铭和星月的事情。 张嫂子见黄桂兰没那打算给谢中铭张罗二婚的事情,便又说,“那行,你家中铭的事过段日子再说。还有一件事,有人看上你家保姆了,找了我好几回上门说亲。你家保姆在家吗?” 黄桂兰心咯噔一下,“啥,有人看上咱家星月了?” 这星月可是她黄桂兰看中的宝贝儿媳妇,咱能嫁给别人? “那可不行,我家星月肯定不答应的。” “你咋知道她答不答应呀。桂兰,我看你家保姆一个人带着两个娃,日子也挺难的。那家看上你家星月的人,是赵团长,你晓不?就是那个媳妇病死好几年的赵团长。” “啥?老赵都快四十了,咱家星月才二十五六,这咋般配?” 黄桂兰觉得,星月就和她家老四般配。 “赵团长不成,还有方营长啊,方营长二十八九,他也看上你家保姆了。他也找人让我来说亲。” 黄桂兰慌了,“这咱这么多人想娶咱家星月?” 张嫂子笑道,“你家保姆天天上服务社买菜,大院里谁不夸她长得又高又瘦又漂亮。以前人人都说陈师长家的那闺女陈嘉卉是大院一枝花,自打你家保姆来了以后,这大院一枝花就非你家保姆莫属了。” 坐在太师椅里的老太太陈素英,插了一句,“桂兰,要不让星月挑挑。星月一个有带着两个娃确实不容易,她要能嫁得好,我也高兴。” “娘!”黄桂兰有自己的私心,“星月不能嫁给别人。” 陈素英皱着眉头,即使现在她满头白,满脸皱纹,可是依稀能从她的眉眼里瞧见,她是个旧时光的美人,到老了也那般慈眉善目。 “桂兰呀,星月咋不能嫁人了?她总不能在咱家一直干活。星月要是能有更好的归宿,你也该高兴,是不?” 张嫂子插了一嘴,“老太太说得对。” 说话间,张嫂闻着灶房里飘来了一阵香气,她起了身朝灶房里走去。 灶台前,乔星月翻炒着锅里的苕皮炒回锅肉,那香味让张嫂子不由咽了咽口水。 张嫂子的注意力,却不在锅里的肉上,而是乔星月一张白皙光滑的脸蛋上——啧啧!这闺女是长得真俊,难怪大院里好几个军官都想找她来说亲。 张嫂子一进灶房,就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乔星月一听是来给她说亲的,她把炒好的苕皮回锅肉一铲一铲地装进搪瓷盘里,那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因为张嫂子的话而慢半分,随即干脆利落道: “张婶,劳您费心了。我现在只想参加高考,好好在谢家干活,带好我的两个闺女。真没想过要再嫁人。” 再说了,她男人已经找到了。 只不过她还没想好,要怎么和谢中铭摊牌。 估计她跟谢中铭说她是胖丫,谢中铭未必肯相信,毕竟胖丫两百多斤,在乡下没上过学,大字不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张嫂子还想再争取争取。 乔星月三言两语将人打发了。 瞧着张嫂子失望而归,黄桂兰终于松了一口气,幸好星月没答应,否则就没她家中铭啥事了。 晚饭后,黄桂兰把谢中铭叫到自己屋里,把张嫂子过来给星月说亲的事告诉了谢中铭。 谢中铭额角紧崩,“妈,那乔同志咋说的?” “紧张成这样?”黄桂兰故意打量着谢中铭。 十五瓦的灯泡下,映着他眉眼未动的冷静模样。 可只有黄桂兰知道,她这儿子是故作冷静,心里不知道得有多紧张呢。 谢中铭贴在军裤裤缝的手,不由攥紧,看似淡淡道,“我就是随口问问。” 黄桂兰笑道,“妈不逗你了,告诉你吧,星月没答应你张婶。这闺女,是真不想再改嫁了。中铭,你有没有问一问陈师长,你的离婚报告啥时候能批下来?” “中铭在吗?”两母子正说着话,外头传来陈师长陈胜华的声音。 堂屋里一个人也没有。 谢江和乔星月在老太太屋里,因为乔星月在给老太太扎着银针。 虽然老太太腿脚好了,能杵着拐杖走路了,但乔星月希望老太太腿脚更有力,想让老太太丢掉拐杖,所以得继续治疗,安安和宁宁则在旁边守着老太太。 听闻陈师长的声音,谢江和谢中铭黄桂兰三人,同时从各自的屋子里走出去,站在堂屋前。 陈师长说明了来意,“中铭,你的离婚申请,上头有回复了。” 最先开口的是黄桂兰,因为黄桂兰最着急,“批了吗?” 陈师长皱着眉头,看样子有些棘手,“上头的回复说,中铭媳妇掉河里被大水冲走后,不能确定是生是死。要是一年后,还没有她的消息,才能判定她确实已经过世,离婚申请这才能批下来。” 还要再等一年! 十五瓦的灯泡下晃了晃,映着谢中铭焦灼的神色。 昏黄的灯光像是层薄纱,勉强裹在他笔挺的身姿上,他手指攥紧,指节泛白。 堂屋外是沉沉的夜色,屋里是比夜色更浓的一筹莫展。 黄桂兰沉沉叹一口气道,“咋还要等那么久,到时候咱家中铭都二十七八了。老陈,中铭当年是被算计了,才娶了胖丫的,这你也知道。那胖丫和胖丫妈思想有问题,就光这一点,胖丫也没资格当军嫂子,咱家中铭提离婚,也是正当理由,应该被批准才是呀。” 谢中铭倒是不怕自己再过一年就二十七八了。 主要是,他现在顶着有妇之夫的身份,想要照顾乔同志母女三人,连资格也没有。 但这是上头的决定,他绝对服从命令。 只是一想到自己连靠近乔同志的资格也没有,胸口便堵堵的。 乔星月刚好给老太太扎完银针,站在老太太的屋子门口,听得清清楚楚——看来,和胖丫离婚是谢团长和兰姨迫切希望的。 他们一刻都不想和胖丫有任何关系。 陈师长瞧见了乔星月,眉间愁容散去,笑道,“星月,正好,陈叔找你也有事。上次陈叔跟你提的事情,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组织上有个秘密任务,需要男女搭配着做,才能不暴露身份。 如果乔星月这样有胆识、有智慧,处理应急事件又冷静从容,而且身手了得的同志加入,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胜算的几率便大了许多。 乔星月还没说话,谢江拍了拍陈胜华的肩,道,“老陈,星月的情况你也知道,她单亲带着两个孩子,实在是不方便经常和两个娃分开。你就别为难她了。” 黄桂兰也怕乔星月成为陈师长的手下,到时候经常要去执行任务,多危险,“老陈,你看两个娃也离不开妈妈,这件事情还是算了吧。” 陈师长觉得有些惋惜,但他还是想再争取一下,“星月,如果你愿意,陈叔让你走特殊人才的入伍标准,工资津贴按照正排级发放,每个月65块。” 乔星月委婉拒绝道,“陈叔,我不是看中多少津贴,实在是两个孩子真的离不开妈妈。” 唉! 陈胜华一腔遗憾,但又不能勉强,“是陈叔唐突了,安安宁宁确实需要你留在身边照顾。” …… 第48章 星月是他媳妇!? 乔星月站在邮局的公用电话前,握紧手中话筒,张开樱桃小嘴吧啦吧啦,说得干脆又利落。 “没错,我是掉进河里了,但是我福大命大没有死。同志,麻烦你务必转告谢团长和陈师长还有谢师长,就说我同意离婚,并且自愿与谢团长离婚。” 锦城军区,第六师,某团部平房。 听到肖松华在电话里喊着胖丫的名字,江北杨和江北松赶紧凑近了,两兄弟是一脸惊诧。 “松华,谁打来的电话,胖丫吗?” “哪个胖丫,中铭的媳妇胖丫吗?” 夏日,午后的太阳把红砖墙晒得发烫。 团部平房的办公室热烘烘的。 老旧的落地风扇缓缓摇摆着,摇头时发出嘎嘎声响,仿佛下一秒钟就要罢工了,可是团部提倡勤俭节约,哪怕这台风扇坏掉了,修修能用就会继续用。 扇叶转动的时候,噪音不小,吹出来的风也带着一股热浪。 蝉鸣从院角那几棵泡桐树上涌出来,一声接着一声,不是零星的叫,是成团成阵地响。 肖松华本就没听清,这会儿江北杨江北松两兄弟又来凑热闹,他不由瞪了江北杨江北松一眼,“别出声!” 肖松华还没来得及听清电话里的“胖丫”说什么,那头已经“啪一声,挂断了电话。 再握着听筒问,“胖丫,你刚刚说啥,麻烦你再重新说一遍,我这边没听清。” 那头的回应,只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嘟嘟嘟…… 江北杨问,“松华,真是中铭媳妇胖丫吗?” “都怪你们,吵啥吵,胖丫把电话挂了。”肖松华整个脑袋一头雾水。 昆城的护城河常年河水湍急,当时胖丫背上背着两个娃掉下去,眨眼的功夫就被冲到下游了。 就这样还能大难不死活下来? 电话里的人,到底是不是中铭的媳妇胖丫呀? 肖松华听着那胖丫的声音,咋感觉好像是在哪里听过似的,一时半会儿绞尽脑汁却硬是想不起来了呢! “这胖丫的声音,咋有些耳熟?” “耳熟啥,你见过胖丫呀?” …… 邮局这头。 乔星月挂了电话,喊了一声,“同志,我打完电话了。” “好,同志,你一共通话一分半钟,收费五分,退你九毛五。麻烦你到这头来办理一下退费手续。” 乔星月挪了几步去办手续,等她退了刚刚交的一元钱的差额后,数了数,把九毛五分钱揣进了衣兜里。 旁边一个寸头男,跟着她,问,“同志,你要离婚呀。离了婚有啥打算,还处对象吗?你看我咋样,我在国营饭店当大堂经理,一个月三十五块钱工资……” 瞧见乔星月长得无比惹眼,男同志一双鉴赏珠宝似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打量个不停。 “滚!” 乔星月语气不重。 可她的声音透着一股杀气,眼睛也没眨一下,眼神里却带着让人发怵的寒意。 不管走到哪,都有这种登徒子,老想打她主意。 她人虽长得瘦弱,可她不是好惹的。 一个眼神让对方老实了不少。 ——这娘们可真凶,可她实在是长得惹眼,身材好,皮肤好,关键是瘦瘦高高的,瘦归瘦,但是该丰满的地方又无比丰满。 男人眼神是老实了,心却不老实。 他刚从牢里放出来,是个抢劫犯,也是强奸犯,不过强奸这事没被查出来,被他强奸的那个女同志碍于名声和清白,在他的威逼利诱下,选择嫁给他跟他过日子。不过后来却病死了。 看着眼前瘦瘦弱弱的乔星月,抢劫犯跟着她走出去。 乔星月迎着午后的烈阳往回走,身后有人跟着,她自然知道,走到一处红砖瓦房前,她转了个弯。 抢劫犯今天不想劫财,只想劫色,眼见人快跟丢了,赶紧小跑着追上去。 转弯处,却没了女同志的身影。 肩膀突然被人拍了拍。 拍他的人,是乔星月,“找谁呢,不会是找我吧?” 抢劫犯吓了一跳,瞧着乔星月这平静中带着威慑的眼神——这娘们,长得瘦瘦弱弱的,咋还有种怵人的气魄?不应该啊。管她呢,长得这么瘦,有啥威胁,先爽了再说。 “同志,刚才跟你说的事,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就你这样,还在国营饭店当大堂经理,还一个月三十五块钱工资?” 啥大堂经理?这猥琐样,牢改饭还差不多。 “我真在国营饭店当经理,你跟了我,以后我每个月发了工资,都交到你手里咋样?”这抢劫犯长了一张骗人的嘴,就想骗乔星月上当。 乔星月听着想笑,国营饭店好歹也是国营企业,咋可能有他这种形象猥琐的大堂经理,“我要是不愿意,你是不是也不准备让我走?” “你说对了,今天你不陪小爷我玩玩,别想离开这条巷子。”寸头男失了耐心,露出凶相,朝乔星月伸着猪蹄子,他在牢里几年没碰女人了,这会儿只想脱裤子爽快一把。 巷子后面是一块荒地,这里根本没有人经过。 抢劫犯急不可耐上前,正准备一把抱住乔星月时,乔星月用了对付江永强的法子,几根银针,三两下将男人制服。 十几分钟后,她把这男人送到了派出所。 到派出所说明情况后,公安同志查了男人的身份证,竟然是个有案底刚放出去的抢劫犯。 公安同志是上次办过乔星月案子的那位同志,他好心提醒乔星月,“乔同志,你一个女同志出门一定要小心一点。虽然你身手不凡,但是还是要多注意。” 抢劫犯喊冤枉,“同志,我没强奸她啊,我就只是跟在她身后,啥也没做。这娘们还拿针扎我,我到现在全身骨头都在疼,我才是受害者呀。” 公安同志态度严肃,“你这叫强奸未遂,同样也是犯罪。” 就在这时,邓盈盈和江春燕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突然走上前。 “公安同志,为啥那些男的不打别人的主意,就专打乔星月的主意。因为乔星月专门勾引男人。这位男同志和我外甥是冤枉的啊。她勾引男人,你们咋不把她抓起来?” 说话的,是江春燕。 自从上次江永强把乔星月拖进玉米地,强奸未遂,又被乔星月送去派出所后,江永强到现在还被关着。 公安同志说要等法院判刑。 江春燕二哥家已经乱成一锅粥了,他家只有江永强一个劳动力,前些年还是她求着黄桂兰把江永强弄去部队后勤部的炊事班当墩子匠,每个月有了部队发的工资,她那瘫痪的二哥和体弱多病的二嫂才吃得上饭。 要是江永强再不放出来,恐怕她二哥家只有死路一条。 “同志,是不是这女的勾引你在先,你告她。谁说只有男的耍流氓,女的也能耍流氓。这乔星月就是个女流氓。” 江春燕没读过多少书,她以为只要乔星月被抓了,她外甥江永强就能被放出来了。 可人家公安同志又不是蠢货,她每次来都闹事,公安同志懒得理她,只对乔星月说,“乔同志,回去的时候,注意安全。” 乔星月懒得跟江春燕费功夫,她还要赶回去干活,便正眼也没瞧江春燕母女一眼离开了。 …… 锦城军区,第六师,某团部。 谢中铭从团部外面走回来,迈进红砖墙的平房办公室,眼见着团部的风扇嘎吱嘎吱响,噪音大,转又转不动的样子。 他弯腰关了风扇,准备拆开来修一修。 团部的江北杨、江北松、肖松华还有围在他面前,就连平日里不爱凑热闹的陈嘉卉,也围着他。 他蹲在地上,拍了拍风扇,抬头看着大家,“没事干?干啥都把我围着?” 最先开口的,是无比心疼他的陈嘉卉,“谢团长,刚刚松华接到一个电话,是你媳妇胖丫打来的。” 谢中铭修着风扇的动作停下来,“啥?” 肖松华接话题,道,“中铭,真的是你媳妇胖丫。她后面说啥我虽然没听清楚,但她打电话来的目的很明确,她说她同意跟你离婚,并且还是自愿离婚。” 一时半会儿,谢中铭根本没反应过来,他的脑袋卡了一下,疑惑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瞧见他们每个人都是一脸震惊模样,他绷紧了额角,“啥胖丫?” 胖丫早就掉进昆城的护城河里,不可能还有生还的希望。 咋可能这个时候冒出来? 江北杨插入话题,道,“中铭,真的是你媳妇。她可能是看到了你的寻人启示,你不是还在上面留了团部的电话吗?” 谢中铭的脑袋虽然卡了一下,但是很快就理清楚了头绪,继续拆开风扇的扇叶罩,开始检修这台老旧的风扇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他一边检查,一边说,“咋可能是胖丫。胖丫就算看到了我登的寻人启示,也不可能知道我向部队打离婚报告的事。” 肖松华哭笑不得,“中铭,我没撒谎,真是胖丫。我听着那头的声音,好像在哪里到过似的,一时半会儿真想不起来了。你要不要查一查?要是胖丫同意离婚的话,你岂不是就能彻底恢复自由身?” 江北松附和道,“是啊,中铭。当初你顶着冤屈娶了胖丫,已经够冤了。这桩婚姻早该结束了。” 江北杨也跟着说道,“中铭,我叔在锦城公安厅,让他以查案为由去电话公司查一查,就知道这通打到团部的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了,我去帮你查一查。” 这时,修着风扇的谢中铭,这才停下手上的动作,缓缓起身。 他手上沾了风扇的机油,不小心蹭到他五官端正的脸上,那又黑又浓的机油混合着刺鼻的气息,映得他脸色发沉。 难道,胖丫真的还活着? 他望向肖松华,“胖丫有在电话里,提到两个娃的事吗?” 肖松华摇摇脑袋,“没,她说得干脆利落,说完直接挂电话了。” 这会儿,陈嘉卉犯起愁来,当年谢中铭娶胖丫的时候,她就替谢中铭不值,这么优秀的一个军官,咋就娶了胖丫那样两百多斤的村姑。 她小心翼翼问,“谢团长,要是胖丫真的还活着,你还跟她离婚吗?” 谢中铭擦了擦手上的风扇机油。 越擦,越脏。 那些擦不掉的机油油垢,就像是他无法抹去的屈辱一样,两百多斤的胖丫骑在他身上的画面,到现在还像噩梦一样映在脑海里。 以至于此时此刻,他紧崩着额角的神色,阴沉沉的,只见愁容,“……离!” 要是胖丫真还活着,她又同意离婚的话,他会离婚,但他会补偿胖丫一笔钱,至于两个娃是否还活着,等找到胖丫再说。 他望向江北杨和江北松两兄弟,“北杨,北松,电话公司那边,麻烦你们帮我查一下。” 刚好江北杨江北松的叔叔在公安厅,想要追踪胖丫的电话来源,应该没啥问题。 “但是这件事情,先别让我爸我妈知道。” 胖丫的事情,一直让二老愁容不展,他想自己处理完了再告诉二老。 …… 江北杨江北松的叔叔是锦城公安厅的厅长,是个头发浓密,又瘦又高的五旬男人,叫江德望。 江德望也是谢江和陈胜华的战友。 三日后,江德望去锦城军区召开了一个关于军警合作的会议。 结束后,江德望去了江北杨江北松所在的团部平房。 谢中铭和肖松华、江北松、陈嘉卉,都去外面执行任务了,只留下江北杨在团部写着报告。 “写啥呢,这么认真?”江德望走近了,江北杨都没发现。 “三叔?”江北杨从桌前抬头,看到一身精神矍铄的江德望,不由眼前一亮,“你咋来了?” 江德望坐下来,身子挺得笔直。 天气热了,这会儿见四下没人,他这才取了戴在头上的帽子,“过来开个会议,顺便看看你们。你查那个电话,是有啥事?” 江北杨把谢中铭的事,大概跟他一说,江德望不由眼前一亮,“啥,谢江家的老四要离婚?那正好,我有个老部下的女儿,早年就看中谢中铭了。他要是离了婚,我把我这侄女儿介绍给他。” 江北杨笑道,“三叔,可能要让你失望了。中铭恐怕看不上你这侄女儿。” 江德望皱眉,“啥,他一个二婚的,还看不上人家黄花大闺女?” 江北杨又笑道,“三叔又不是不知道,就算谢中铭是个二婚的,在军区大院里也是香饽饽。这些天,我那个专给人说亲的婶婶知道他离了婚,都快把谢家的门槛给塌烂了。可是谢中铭一个都看不上,他啊,早就看上别人了。” 江北杨赶紧问,“叔,你快告诉我,那通打到咱们团部的电话,是从昆城啥地方打过来的。” 江德望:“不是昆城,就是锦城红星二路的邮局。” 啥? 锦城红星红二路? 胖丫已经到锦城区了? 直到傍晚,谢中铭都没有回团部。 天色擦黑后,江北杨见他家二哥江北松也回来了,便去了谢家。 他站在谢家院子外头喊了一嗓子,“中铭,你出来一下,我找你有事。” 谢中铭正在堂屋里头吃面条,那面条是刚刚他升的火,乔同志在灶台前给她煮的酸菜肉丝面。 酸菜肉丝是乔星月炒的,浇了酱汁,拌着面条,香喷喷的。 乔星月随口说了一句,“谢同志,面条烫,你吃慢点。” 他以为,乔同志这是在关心他,放慢了吃面条的动作,嘴角不由挂着一丝笑意。 听一到江北杨喊他,他端着面条往堂屋外走去,看见江北杨站在院子外头,他继续挑着面条,“进来说。” 江北杨没往里走,“你出来。里头说话不方便。” 谢中铭这才又端着面条走出院外,听江北杨又道,“中铭,你媳妇已经到锦城了,那通打到团部的电话是从红星二路的邮局打过来的。这个点可能邮局已经下班了,明早我陪你过去问问?” “说不定还没下班。”谢中铭回到堂屋,把面条放在四方桌前,“乔同志,帮我热在锅里,我回来再吃。” 说着,挺拔伟岸的身影,几大步走出堂屋,很快就消失在了院外。 第49章 你就是我媳妇! 天色早就擦黑了。 邮局里的灯好像坏了,忽明忽暗,一闪一闪的,映着谢中铭那眉眼里藏不住的惊雷。 邮局的同志和江北杨,正在翻找着今日的公用电话登记单子,一张一张,仔细地找着。 可是谢中铭翻着这些单子动作,却缓缓停下来,手里的纸张被他紧紧攥着。 江北杨和邮局同志说了什么,他也没听清。 他回想着傍晚乔同志站在灶台前给他煮面条时,也是穿着白色的衬衫,以及藏青色的百褶裙,他原本微蹙的眉头猛地向上挑成两道硬棱,额角青筋“噌”地鼓起来,根根分明。 江北杨仍旧在翻找着今日的公用电话登记单子,一边翻,一边跟邮局同志说着话。 “同志,你会不会记错了?或者,今天给咱们锦城军区团部打电话的人,不只一个。除了那个高高瘦瘦的,有没有一个胖胖的村姑,大概有两百多斤。你要是看到她,肯定会很有印象的。” 若是今天邮局里来了一个两百多斤的村姑,来排队打电话,邮局的同志咋可能不记得? 现在这个年代,大家都缺衣缺食,谁家姑娘能胖成两百多斤? 走在路上想找个稍微胖一点的胖子都难,就更别说胖成两百多斤了。 邮局同志仔细着手里的公用电话登记单子,道: “同志,真没有一个两百多斤的村姑来打过电话。一般到咱邮局来打公用电话的,都是打到外地的。” “今天就一个打到锦城军区团部的电话,我记得特别清楚。我当时还纳闷了,锦城军区离咱红星二路邮局,不过二三里地,这么近咋还来打电话?” “再加上那个打电话的女同志,她刚刚走进邮局就因为长得又高又瘦皮肤又白,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打完电话的时候,还有个穿花衬衫的寸头男,一看就像是登徒子,一直跟她搭茬。等她走出邮局的时候,那个花衬衫的寸头男还跟着她走出去了。我当时还担心,这么漂亮瘦弱的女同志,不会被欺负吧。但是我手上头的活干不完,就没跟着出去。” “反正,真没有啥两百多斤的村姑来过咱红星二路邮局打电话。” 江北杨就纳闷了,没有两百多斤的村姑来过,那在电话里,跟肖松华说她就是胖丫的女同志,到底是谁? 江北杨今天没见到乔星月穿啥衣服,所以也就没把胖丫和乔星月联系在一起。 “哐当”一声响。 邮局架子上的一个物件,不小心砸下来。 刚好砸在谢中铭的身上,不重,但也不轻,这一砸肯定是砸疼了,但谢中铭一动不动。 脑海里只有一个问号:星月到底是不是他媳妇儿? 他看着邮局同志时,眼里充满了求知欲,“同志,你是说,今天往锦城军区团部打电话的女同志,扎着马尾辫子,辫子上系的丝带也是和裙子一样的藏青色?” “对,很打眼,所以我记得很清楚。”邮局同志点了点头。 “辫子是不是扎在右侧,垂在胸前?” “对,对,对,是个侧马尾辫。” 是了。 就是乔星月。 如果衣着一样,是巧合。 那么连发型头饰也一样,也是巧合吗? 乔星月有很多条扎头发的丝带,藏青色的,湖蓝色的,橙色的,大红色波点的,米白色的。 谢中铭没有刻意留意过她平时的穿着打扮,但是她每次穿什么样颜色的衣服,就会配同样颜色的丝带来扎辫子,这是印在谢中铭脑海里的一幅又一幅的画,每次并不刻意去回忆,回忆起来却特别清晰。 那从架子上滚落下来,砸中谢中铭的物件,是一摞被摁好的文件。 文件滚落在地上,谢中铭仍旧一动不动。 江北杨看了看他被砸中的手臂,关切道,“中铭,有没有砸到骨头,你没事吧?” 谢中铭全身血液直冲天灵盖,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被砸了这一回事,他脑海里的那个疑惑,越来越清晰。 江北杨的话,他并不回复,而是继续低头去找今天的公用电话登记单子,“快点找,把胖丫的登记单找出来。” 半分钟后,邮局同志从一摞登记单子里,抽出一张来,兴奋地递给谢中铭,“谢团长,找到了,就是这张。这女同志不仅人长得漂亮,字也写得漂亮。” 那张公用电话的登记单子,被谢中铭一溜烟地抽过去。 垂头一看。 上面的字迹确实写得极其漂亮,明明是女同志的字,可是一笔一画间却带着遒劲有力的劲道。 那登记单子的签名处,留了一个名字:胖丫。 谢中铭从衣兜里,掏出一张撕下来的纸张,那是他从昆城国营饭店员工发放工资的登记单上,撕下来的,也是胖丫的签名。 竟然一模一样。 这字迹,在昆城看到国营饭店的工资登记表的时,谢中铭瞧着像是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 现在它出现在公用电话的登记单上,谢中铭脑海里有了更深的印象,乔星月的字迹也是这样的。他见过乔星月复习高考资料时做的笔记,详细,认真,字迹遒劲有力,不像是一个女同志写的字,和乔同志干脆利落的风格倒是很像。 江北杨还在询问着邮局同志一些细节,谢中铭心里的疑惑已经有了十有八九的肯定了,“北杨,不用问了。” 他把公用电话登记单子,还给邮局同志,并将翻得乱糟糟的的一摞单子整理整齐,叠在桌上,“同志,谢谢你。” “北杨,我们走。” “哎?中铭,不查了吗?”江北杨放下单子时,谢中铭已经大步走出了邮局。 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擦黑了。 邮局外面有一盏路灯,灯光是昏黄色的,照着贴满广告的电线村,照着被风吹动的花花草草,也照着谢中铭一身挺拔如松的身影。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脑海里是两百多斤的胖丫骑在他身上,那荒唐,混乱又充满诱惑的模糊画面,以及乔同志高高瘦瘦,又白又美,拿起手术刀脱了他脱子,给他做缝合手术时干脆利落的模样。 这两张画面,始终无法重合在一起。 江北杨从后面跟上来,“中铭,就这样走了,不查了?至少让邮局的同志留意一下,那个自称胖丫的人还会不会出现?” 江北杨补充,“中铭,你说这个胖丫,会不会是假的胖丫。她不会后面还要敲诈勒索你一番吧?” 回应江北杨的,是谢中铭的答非所问,“我会回去找乔同志问个清楚明白。” 说话间,他把二八大杠的脚撑踢起来。 长腿一迈,跨坐在二八大杠的座椅上。 握紧自行车车龙头时,那截露在衬衣外头的结实有力的手臂,紧紧用力,似乎每一根紧实的肌肉线条都带着一股寻求答案的迸发力。 “不是,中铭,这关乔同志啥事?你找乔同志问啥问个清楚明白?” 江北杨跳上车时,谢中铭已经踩着车子骑远,“先去一趟派出所。” “去派出所干啥?” 还能干啥? 谢中铭本是准备吃过面条后,再到派出所来。 既然查胖丫的事情刚好出了军区大院,就顺便一起把事情办了。 “江姨在派出所,把公安同志的脸给抓烂了。我爸让我过来处理一下。”谢中铭一提到江春燕和邓盈盈这两母女,心情就沉闷闷的。 这两个人,借着邓叔早年救过他爸,对他们谢家不断地索求,永无止境,没完没了。 真是招人烦。 江北杨哼笑了一声,“又是邓盈盈她妈呀,这邓盈盈母女俩咋净知道惹事?你管她们干什么,她抓烂了公安同志的脸,就让她被拘留呗,难不成你还要去保人?” 谢中铭没说话。 江北杨坐在自行车的后排座,憋了一肚子火,“这邓盈盈一看就表里不一,也不知道我二哥脑子里装的是啥,为了邓盈盈,我妈给他说对象,他一个也不处。他明知道邓盈盈喜欢你,还不死心,我怎么劝都劝不听。” 这会儿谢中铭已经冷静下来了,去完派出所,他就回去找乔星月问个清楚明白。 他冷静地骑着车,道,“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次就会。等你二哥踩过邓盈盈的坑,他自己就醒悟了。” 这时,自行车在街道的一处坑洼处,颠了一下。 江北杨腿长,这一颠,他脚下那双胶鞋撞在地上,腿抬起来又酸又累,他单手够着谢中铭的腰,“中铭,你换我骑一截路,你下来,我这样坐着好费劲。” “把你手拿开。”谢铭名十分不习惯别人碰到他的身体,哪怕是自己多年来最好的兄弟江北杨。 …… 红星三路,派出所。 那个被乔星月送来的穿着花衬衫的寸头男,此时此刻正和江春燕一起,手上戴着手铐,被铐在派出所的桌腿上。 两人蹲在地上。 旁边的邓盈盈,一个劲儿地跟公安同志说着好话,“同志,我妈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你们先把她的手铐松开好不好,拜托你们了。” 公安同志一脸严肃,“年纪大就可以倚老卖老?你看她把我战友的脸给抓成啥样了?” 这公安同志,就是一个多月前,办理乔星月和江永强案子的那个高高大大的同志。 他正拿着一瓶碘伏,给战友消着毒,那战友偏瘦,个子偏矮,脸上被抓出一道道血印,就算愈合,恐怕也会毁容。 被扣在桌腿上的江春燕凶神恶煞道,“谁叫你们不把我外甥给放了,这都给你们关了一个半月了,啥时候放人。你知不知道,我认识锦城军区第六师的师长,等他来了,有你们好果子吃的。” 每次江春燕惹了祸事,都会搬出谢江来。 恐吓完,她又看向跟她一起被扣在桌腿上的花衬衫寸头男,“小伙子,你咱不告今天把你送进来的那个女的。我告诉你,她叫乔星月,她在大院里到处勾引男人。她是不是拿银针扎你了,你告她扎你,告她对你耍流氓,别放过她。” 这花衬衫寸头男,倒是想告今天把她送进派出所的那女的,可是他有案底,不只一次案底,除了抢劫坐过牢,还调戏过妇女同志。 这回只能认栽。 就在这时,江北杨和谢中铭走进派出所。 江北杨一眼见到蹲在地上凶神恶煞的江春燕,要是他二哥江北松真娶了邓盈盈,有江春燕这样的丈母娘,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鸡飞狗跳的事情。 江北杨可不想邓盈盈和他二哥江北松,再扯上啥关系。 邓盈盈见这二人进了派出所,一个是她喜欢的男人,一个是喜欢她的男人的弟弟,她立马又换了一副嘴脸,对她妈江春燕一通说教。 “妈,我都跟你说了,不要胡搅蛮缠,好好听公安同志教育,你咋就是不听呢?” 要是嫁不了谢中铭,她还可以嫁江北杨的二哥江北松。 江松松好歹是个营长,一个月也有八十多块的工资加津贴,就如她妈江春燕所说的一样,以后能每个月拿到江北松的工资,日子不要太好过。 若要是能顺利嫁给谢中铭,她才看不上江北松那点工资。 但人要学会骑驴找马,要是拿不下谢中名,退而求其次嫁给江北松,也不是不行。 人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 打一进派出所,谢中铭的注意力,便不在江春燕也邓盈盈身上,而是在被扣在桌腿上的花衬衫寸头男身上。 邮局的同志说,“胖丫”去邮局打电话的时候,有个穿花衬衫的寸头男,一看就像登徒子,一直和“胖丫”搭茬。“胖丫”出了邮局,这花衬衫寸头男还跟了出去。 就是这男的? 他问给战友擦着碘伏的公安同志,“同志,把这花衬衫男人送进来的女同志,是不是把江永强送来的那个女同志。” “谢团长,是你?”这高高大大的公安同志,一眼认出谢中铭,“对,就是被江永强拖进玉米地的乔同志,谢团长,你回去劝劝乔同志,虽然她身手了不得,但是她一个女同志最好还是不要一个人出门。她长得惹眼,怕那些不怀好意的坏人打她主意。” 谢中铭心中的答案,又多了一个肯定。 他忘了自己是来处理江春燕和邓盈盈的事情,一股热血漫过四肢百骸,明明已经有了答案,却仍旧急切地想要找乔星月问个清楚明白。 修长的双腿朝派出所外迈去,目的地只有一个地方——家。 他要回家问个明白,乔星月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她男人。是不是打从给他做手术的时候,就认出他来了,认出来了,为啥不告诉他。 手臂突然被身后的人给拉住。 回头一看,是邓盈盈。 “中铭哥,你不是来带我和我妈回家的吗。我已经批评过我妈了,你帮她向公安同志说几句好话,好不好?” 谢中铭一把甩开邓盈盈,被扣在桌腿上戴着手铐的江春燕,朝他望来,“谢中铭,赶紧的啊,让公安同志把我放开。” 谢中铭不多言,望向高高大大的公安同志,道:“同志,她犯了什么事,该怎么处理,该怎么教育批评,就怎么处理。我爸说了,不用看他的面子,坏人做错了事,就该接受教育。” 这是他的态度,也是谢家的态度。 这公安同志还怕江春燕有谢师长那样的靠山,让他难办。 有谢团长这句话,公安同志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说完这句话,谢中铭大步离去,后面跟着江北杨,以及江春燕的训诉声,“谢中铭,你们谢家这是要忘恩负义吗,别忘了你邓叔救过你爸的命。” 哪里还有人回应江春燕,谢中铭冷漠坚硬的态度,就是最好的回应。 他骑着二八大杠,没等江北杨,便扬长而去。 好在江北杨跑得快,追上他后,赶紧跳了上去,“你咋不等等我。” 二八大杠一路狂奔。 谢中铭快速地踩着脚踏板,链条飞速转动着。 “中铭,你骑慢点,这么着急回去干啥?” 谢中铭不但没慢下来,踩动脚踏板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一口气骑到家门口的院门前。 此时,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只剩下院前的一盏路灯,照着院子里长得茂盛的那块菜地。 菜地里的瓜果蔬菜,迎着晚风随风摇曳着,那挂在番茄苗上的番茄,长得红彤彤的。 乔星月正蹲在地里,把一颗又一颗的大番茄剪下来,放进菜篮子里,准备明天早上做西红柿盖浇面。 江北杨瞧见谢中铭跳下车,车还没停稳,整个双手丢开自行车,朝院里走去。 他停在了乔星月的面前。 江北杨望向乔星月时,这才发现乔星月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衣,衬衣扎在藏青色的百褶裙里,系着同色的腰带,勾勒出她纤细妙曼的腰身,以及她垂在右侧的辫子,辫子上绑着的藏青色的丝带。 这,这,这咋跟邮局同志描述的“胖丫”一模一样? 江北杨扯了扯谢中铭的袖子,附到他耳边,小声问,“中铭,这乔同志不会就是你家胖丫吧?” 想想,好像不无可能。 第50章 承认身份 谢中铭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站在月光和夜风中,指节紧紧贴着军裤的裤缝,紧张地摩挲着。 夜风掀动着衣领和衣角,他看似眼眸未动,肩背却绷得发紧,只静静地看着站在月光中,脸上笑意收敛,剩下一脸沉默的乔星月。 连旁边的江北杨也沉默了下来,他看着谢中铭和乔星月二人这般配的模样。 一个又高又帅年纪轻轻就是正团级的团长,大院多少同女志听说他要离婚了,争着想让他婶子给说亲。 一个是大院里传开的美人,又高又瘦又白又漂亮,又会做饭又会医术,大院里好多单身的优秀军官只是见了她几眼,明知道她带着两个娃是个寡妇,还想让他婶子上门说亲。 这两人竟然早就是夫妻了? 江北杨过于震惊,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扫视,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而此时此刻,站在月光与夜露中的乔星月,不得不佩服谢中铭。 这男人果然如陈师长所说,有着敏锐的洞察力。她往军区团部打电话同意离婚的事情,这才过去两三天,这男人这么快就查到了她的头上来。 她站在沾着夜露的豆角架和番茄苗前,拎着手中的菜篮子,看着身姿挺拔如松的谢中铭,又看了看在一旁要惊掉下巴的江北杨,干脆利落开了口: “江同志,我有几句话要对谢同志说,麻烦你回避一下。” “啊?”江北杨哪肯回避。 虽然他和谢中铭一样,无比肯定去红星二路给团部打电话的胖丫,是就乔星月。 可是还没有等到乔星月亲口承认,江北杨心里好奇得跟被猫抓一样。 他愣着没走,也不想走。 “喊你走呢。”谢中铭推了江北杨一掌,江北杨双腿扎根在谢家的院前菜园子里,稳如泰山,就是不肯走。 这时,乔星月把手中的菜篮子,递给江北杨,目光却落在谢中铭的身上,“去外面走走吧。” 纤瘦高挑的身影,越过江北杨与谢中铭,朝院外走去。 谢中铭赶紧追上去,丢下还没听到答案的江北杨,心里比猫抓还难受——这乔星月到底是不是胖丫?可真是急死人了。 这时,黄桂兰端着一盆洗脚水从堂屋里走出来,借着堂屋里昏黄的灯光,走到菜园里,把那洗脚水倒进装水的桶里,这水留着明天浇菜。 她刚给老太太陈素英洗完脚,准备看看星月还在菜园子里干什么。 这一瞧,却只瞧见江北杨拎着一篮子西红柿豆角青椒茄子,背对着她,看着院门外的方向,愣愣地站在那里。 黄桂兰朝菜园子里瞧了瞧,早没了乔星月的身影,她就纳闷了,“北杨,你站在我家菜园子里干啥,星月呢?” “兰姨……”江北杨想起谢中铭的吩咐,这事没查清楚前,先不要惊动兰姨和谢叔,免得他们空欢喜一场,于是忍住,没把这阵惊喜告诉黄桂兰。 “哦,那个,乔同志说要和中铭出去走走。两人出去了。” “啥,星月主动说要和中铭出去走走?”黄桂兰听了,忍俊不禁,难道星月对中铭的态度有所转变? 反正是好事! 这个点,大院各家各院的人都还没有睡。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泡桐树下有许多人搬着小马扎坐在那里,一边吹着风纳着凉,一边聊着东家长,西家短。 树底下早就摆开了阵。 最近大家聊得最火热的,就是谢中铭离婚的事情。 张婶子搬来竹凳,李叔拎着搪瓷茶缸,王大娘纳着手中的针线,李大爷在旁边抽着旱烟,几人围坐在一起,完全没有注意到谢中铭骑着二八大杠,从树下经过。 “你们听说了吗,谢师长的四儿子要离婚了。” “咋要离婚呀,这些年从来没见他把媳妇带到部队大院来过,都不知道她媳妇长啥样,咋就要离婚了呢?” “兴许是那媳妇太丑了,见不得人吧?” “胡说,谢团长一表人才,娶的媳妇咋可能差了。” “他媳妇要是长得不丑,那谢团长咋结婚五年多了,一次也没把他媳妇带回大院。他结婚的时候就是个排长了,早就是家属随军资格了。我看呀,就是嫌他媳妇长得太丑,才没带回来。” “反正是要和他媳妇离婚了,这谢团长就算离了婚也是个香饽饽,张嫂子,我有个外甥女长得可俊俏了,你帮我给谢家说说亲?” “你别想这事了,最近找谢家说亲的人排长队了,谢团长一个也看不上。” “他都二婚了,还有啥看不上的,我外甥女可是黄花大闺女。” 一辆二八大杠辗过泡桐树下的泥地。 谁也没有注意到车上的谢中铭和乔星月。 谢中铭和乔星月,倒是把大家的话听得清清楚楚。 出了军区大院,到了那片已经长满苞谷的玉米地,乔星月没等谢中铭停车,干脆利落地跳下来,“谢同志,下来聊聊吧。” 谢中铭赶紧捏了刹车,见她稳稳当当踩下来,站在田埂上。刚刚他骑着车,她直接那么跳下来,啥事也没有,月光下,她身上透着一如初见时的干脆利落。 反倒是他,下来后,因为紧张,紧紧握着自行车的车龙头,双肩和后背绷得发紧,“乔同志,这五年多来,我没有让你到部队随军,不是因为他们说的那样,不是嫌弃你长得丑。是我还没有想好要如何面对我们之间的婚事。” 乔星月不打算去纠结,这些年他为啥不让她来随军的事情。 反正他娶了她,这五年来对她不闻不问是事实,他们之间没有感情也是事实,他想和胖丫离婚也是事实。 过去的五年多的时间里,她挺着大肚子四处流浪,住过桥洞,破庙,生安安宁宁的时候九死一生,安安花生过敏的时候,宁宁哮喘发作的时候,她身上没钱,走投无路,他都不在身边。 说不气愤,是假的。 此刻,她握着拳头,手指紧攥。 夜风中,听着一片蛙鸣蝉号,她干脆利落问,“谢同志,你去红星二路的邮局查过我打电话的单子了?” 她特意在单子上,填的是胖丫的名字。 根本没有留“乔星月”三个字。 这男人是如何查到她头上的? “是。” 但不管这男人是如何查到她头上的,现在已经暴露了,她也不准备再隐瞒了。 夜风吹动着她身上的裙摆,她掳了掳被风吹起的额间碎发。 “是,我就是当年茶店村的那个胖丫。” “谢同志,电话里我已经表明了态度,我同意离婚。” “明天我跟你去一趟你们团部,把情况说明后,拿到离婚批准报告,咱们去街道办把离婚证办了。” 谢中铭脱口而出:“我不同意离婚!” 声音不高,却掷地有声。 透着坚定的态度,像块石头砸进静水里,每个字都带着沉沉的劲儿。 他紧握着手中的自行车车龙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眼里是不容退让的坚持。 这个时候不同意离婚了? 那这五年多的时间,早干嘛去了? 乔星月轻启红唇,干脆利落地问道: “谢团长,你不同意离婚,那这五年多的时间你人在哪里?” “你有想过,你在乡下还有个媳妇吗?当初既然你娶了我,就应该知道你是有妇之夫,你身上应该担着一个丈夫的责任。” “那天晚上我和你同时被曾秀珠算计,你和我春风一度,一个晚上做了好几次,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会怀孕?” “你又有没有想过,这些年我带着安安宁宁有多不容易?” 因为激动和愤怒,乔星月的双眸里情绪翻涌,她哼了一声,又说,“你现在不想离婚,不过是因为我已经不是之前两百多斤胖成老母猪样的胖丫了而已。要是现在我站在你面前,还是胖成两百多斤的样子,恐怕你巴不提我同意离婚,巴不得明天就领离婚证,好去寻找你的幸福吧?” 她克制着自己愤怒的情绪,干脆利落道,“既然你这么嫌弃以前那个胖胖的我,我成全你。但是离婚可以,可你必须得把这些年来安安宁宁的抚养费结一下。离婚的时候,一笔算清,孩子得归我。” 她深吸了一口气。 绿浪翻涌的玉米地里,阵阵清新的气息扑面。 好几个深呼吸后,乔星月的胸口依然堵着一口恶气。 而谢中铭,一个字也答不得来,一股愧疚之意如潮水般汹涌,漫过胸口。 星月说得没错,这些年他娶了她,哪里尽过做丈夫的责任?她一个人带着安安宁宁这两个娃,又被曾秀珠赶出了茶店村,她靠什么生活,娃生病的时候,她没钱身边又没人得有多焦急如焚? 上次大嫂要和大哥去京城开会,把致远和明远带回家里来,他才从大嫂沈丽萍的口中得知,星月带着安安宁宁住过破庙,还遇到过登徒子。当时她刚刚生完孩子没多久,身体那般虚弱,要不是大哥大嫂避雨也躲进了破庙里,估计星月早被登徒子欺负了,说不定那江永强心一狠,杀人这种事情也干得出来。 夜色漫过玉米地。 叶片在风里沙沙响,混合着蛙鸣蝉叫的声音,搅得谢中铭心中乱糟糟的。 “乔同志,你说得对。我确实没有尽到一个丈夫和父亲的责任。错全在我。” 他松开握紧的二八大杠车龙头,上前半步,想要拉住乔星月的手腕跟她道歉,刚碰到她的衣袖就被她用力挥开。 下一瞬,大掌直接落在乔星月纤细瘦弱的手腕处,紧紧一握。 任由乔星月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手腕间的力道不大,却握着她不容她抽开。 “离婚的事,别说了。往后我会弥补你和安安宁宁,你让我干啥就干啥,让我天天跪搓衣板都行。反正我不同意离婚。你受的苦,我慢慢补。” 这么好的媳妇,打着灯笼都难打。 他咋可能同意离婚。 这语气并不强硬,却带着沉沉甸甸的愧疚和坚定。 乔星月也不挣扎了。 她挺直胸脯,昂首看着这个身材伟岸,一身笔挺的男人,眸眼里的怒意依然没有减半分,“这事容不得你不同意。离婚报告是你自己交上去的。” 她补充,“还有,我会拿兰姨和谢叔当亲生父母孝敬,还会孝敬奶奶。安安宁宁也一样。这事别让他们知道,免得他们跟着闹心。就让他们以为胖丫真的死了。” 反正他们都不喜欢胖丫。 看她执意要离婚,那只握着她手腕的大掌颓然一松。 乔星月趁机抽回手腕,看了他一眼,“回去吧。” 十几分钟后,两人回到谢家的院门外。 乔星月从自行车上干脆利落地跳下来,前脚迈进院门,谢中铭后抬把自行车推进来,停在院子里,跟着进了堂屋。 堂屋里。 十五瓦的灯泡不明不暗,浅黄色的灯光照着蹲在地上玩着铁皮青蛙的,安安和宁宁小小一团的身影。 谢中铭记得,他从昆城把铁皮青蛙买回来,送给安安宁宁的时候,安安对他说:这是她长这么大来,第一次有玩具。那双明媚如乔星月的眸子,盯着铁皮青蛙发着光。 安安宁宁快五岁了,却从来没有拥有过玩具,别说是玩具了,这些年乔星月一个人带着她们两姐妹,可能连饭都吃不饱,所以两个娃才长得又瘦又小。 他在山唐村受伤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安安,安安从裤袋里掏了一把炒熟的黄豆子给他,喊他叔叔的时候,他对这两个娃就有一股莫名的亲切感。 万万没有想到,这两个娃竟然是他谢中铭的亲生女儿。 蹲在地上的安安瞧见铁皮青蛙不跳了,拿起来准备上发条,无意间看到进了堂屋的谢中铭,不由站起来,欢快地喊了一声,“中铭叔叔。” 又看到旁边的乔星月,跟着喊了一声妈妈。 谢中铭听到这句“中铭叔叔”,喉结狠狠地滚了两下,像有团棉花堵在嗓子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想跟安安宁宁说,他是她们的爸爸。 可他嗓子发颤,眼眶猛地热起来,赶紧别过脸,用手背蹭了蹭,却蹭到满手湿意。 早该猜到,安安宁宁就是谢家的骨肉,这两个娃一个先天性花生过敏,一个先天性哮喘,都是谢家的家族遗传病,他咋早不开窍? 他蹲下来,朝安安宁宁张开双臂,“安安宁宁,过来,到……” 第51章 帮她洗内裤,耳朵红了 谢中铭想说让安安宁宁到爹这边来。 “爹”这个字眼卡在喉咙里,发着颤,他怕吓到两个孩子,终究还是改了口,换了一句。 “安安宁宁,到中铭叔叔这里来。” 两个娃一人拿着一个铁皮青蛙,一前一后走到谢中铭的跟前。 堂屋的屋顶上,那十五瓦的灯泡在风中晃了晃,灯影落在安安宁宁的小脸蛋上,照着那张和乔星月七八分相似的模样,惹得谢中铭心中一阵酸。 这两个娃瘦归瘦,但是被乔星月养得极好,安安和妈妈一样勇敢、机智、干脆利落、一点也不怕事。宁宁安静、乖巧、懂礼貌、会心疼人。 这么乖的两个娃,真的是他的亲生女儿!! 可是乔同志怀安安宁宁的时候,他这个当爹的在哪里?生安安宁宁的时候,他这个当爹又在哪里?宁宁生病的时候,他又在哪里? 从乔同志怀孕到两个娃长到四五岁这么大,他这个当爹的一天责任也未尽过。 难怪乔同志得知他就是她丈夫的时候,却并不选择相认。 他把安安宁宁抱起来。 安安宁宁的小屁股分别坐在他结实的左臂和右臂,他托着两个娃的腿弯,起身坐到长条凳上。 堂屋里,一直没走的江北杨,已经等了他快一个小时了,就是为了确认乔星月到底是不是胖丫,他想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这会儿瞧着谢中铭抱着安安宁宁,他那看着安安宁宁的眼神充满了父爱,又充满了内疚,江北杨似乎都明白了。 江北杨又把目光落在站在一旁的乔星月身上——她真是胖丫,是中铭在茶店村娶的那个媳妇,安安宁宁也是中铭的两个娃。 乔星月让谢中铭抱了安安宁宁一会儿,他们说了会话,她上前把安安宁宁抱下来,“中铭叔叔晚饭还没吃完,让他先把饭了。妈妈带你们去洗个澡,洗完澡准备睡觉了。” 随即,望向谢中铭,“谢同志,你的面条还热在蜂窝煤炉上的蒸格上,赶紧去吃面,估计已经坨了。” 这语气谈不上关心,甚至还带着疏离之意。 说完,看都没看谢中铭一眼。 随即领着安安宁宁,上楼去拿换洗的衣服了。 黄桂兰从老太太的屋里走出来,瞧着今天的中铭和星月两个人,有些不太对劲儿。 两人的眼神和平日里不太一样,她咋瞧着中铭看星月的眼神,像是一个犯了错的丈夫在看自己媳妇时的内疚样? 再看星月刚刚看中铭的眼神,咋像是一个生气的媳妇,不想搭理她丈夫的眼神? 黄桂兰正想问,江北杨推着谢中铭走出堂屋,一路把他推到院外头,“中铭,赶紧说,乔同志是不是就是你在茶店村娶的胖丫?” 谢中铭没有立即回应。 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个夏天的夜晚,是如此燥热,胸口闷闷的。 他不答,反问,“你有没有啥好的法子,可以哄女孩子?” “我,我哪有啥好办法,我又没处过对象。”江北杨恍然大悟,“乔同志就是胖丫,她生气了?” 江北杨张着嘴,吧啦吧啦,说了一大通,“中铭,也怪不得乔同志会生气。这五年多来,你一次也没回过茶店村。这乔同志被她妈赶出家门后,她一个挺着大肚子,生下两个娃,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江北杨想到什么,又补充道,“说不定乔同志就是因为这些年从来没有吃过一顿饱饭,都把粮食省给两个娃吃了,所以才生生地从两百多斤瘦到现在这样风一吹都能被卷走似的。” “我知道,我没担起责任。所以胖丫才坚持跟我离婚。” 谢中铭一想到乔星月从两百多斤,吃苦受累瘦到现在九十多斤的样子,一阵扯心扯肝的内疚着。 “那你打算咋办,这事要告诉兰姨和谢叔吗?” “先不要告诉他们。” …… 乔星月端着搪瓷盆,去灶房的锅里舀了几瓢热水。 谢中铭挺拔如松的身影,走进来,赶忙接过她手中的搪瓷盆,“我帮你。” 这盆热水烧得烫,准备用来兑了冷水给安安宁宁洗澡用的,谢中铭怕热水颠出来烫到乔星月。 乔星月却端着搪瓷盆,并不松手,“不用。” 这语气冷冰冰的。 这么多年她都习惯了啥事都自己干,自己顶,这男人干啥突然帮她干活了? 要是看到她是以前两百多斤的“胖丫”样,哪可能凑上来,恐怕早就躲远远的了吧,否则也不可能五年来一次也没回过茶店村看望她。 那盆热水,被她用力往身前一扯,又被谢中铭夺回去。 烫水颠出来,从谢中铭的胳膊处洒出去,又泼到他的肚子和腿上,虽不是一百度的开水,可是也有七八十度了,胳膊立即被烫红了。 乔星月怕水又洒出来烫到人,这才松开手来。 见她一松手,谢中铭丝毫不关心自己被烫红的手臂,抿紧的嘴唇反而露出一丝憨厚的笑意,“我没事,你和安安宁宁先等一下,我把洗澡水给你们兑好了,你们再进去洗。” 乔星月牵着安安宁宁,跟在后头去了厕所。 厕所面积不大,大概三四平米,谢中铭连续打了三盆热水,倒进安安宁宁用来洗澡的那个木桶里后,又把洗澡水兑到刚刚合适温度,这才从厕所里退出来。 母女三人用的搪瓷盆,木桶,都是谢中铭当时亲自去百货大楼买回来的,因为黄桂兰提醒过他,女同志爱干净,不喜欢和别人共用盆和桶。而且女同志洗脸洗脚洗内裤的盆都是分开的,他当时一共买了三个搪瓷盆,一个木桶。 站在厕所门口,他等乔星月把两个娃带进去,轻轻地掩了门,在门外道,“乔同志,要是热水不够,你喊我,我再去灶房里给你们打。” “不用了,你赶紧去吃面吧,面坨了。” 隔着一道门,乔星月干脆利落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平平淡淡的,不带什么情绪。 只是那股子疏离感越来越浓。 可谢中铭还是站在门口,怕一会儿这娘三热水不够,一直没离开。 夏天天气热,洗澡的水不用兑得太暖和,有一点温热洗着正合适,乔星月瞧着水不太够,兑了些冷水,和安安宁宁洗好澡,让两个娃刷了牙,把脏衣服抹了肥皂泡在搪瓷盆里。 厕所面积不大,她开了门,让安安宁宁先出去,“去和爷爷奶奶还有太奶奶说声晚安,然后上楼等妈妈,妈妈洗完衣服就上去给你们讲睡前故事。” 两个娃乖巧地点了点头。 小小一团的身影走出去。 乔星月蹲在地上,搓洗着搪瓷盆里的脏衣服。 一双大掌突然伸到搪瓷盆里,抢走她手上正搓洗的衣服,“乔同志,以后你和安安宁宁的衣服,我来洗。你出去休息吧。” 那被谢中铭抢走的衣服,正是乔星月洗得发白的杏色内裤。 内裤上有一些白带,偏黄,生过娃的妇女,多多少少都会有一些炎症,避免不了。 谢中铭洗得仔细,特意把棉布上沾着的白带洗得干干净净的,又拿起来,在水龙头用流水冲了冲。 黄桂兰告诉过他,女同志们都爱干净,内裤和别的衣服必须是要分开洗的,所以当时他给乔星月多买了一个搪瓷盆,让她专门用来洗内裤。 乔星月见他搓洗得认真,赶紧拉住他的手臂,要把他手上搓洗着的内裤抢回来。 这还是第一次有男人给她洗内裤,不管是这一世也好,还是上一世也好。 “我自己洗。” 男人穿着短袖,搓洗着手中的内裤时,手臂上的肌肉一根根浮起来,紧实而有力。 感受着这手臂上结实有力的肌肉,乔星月的手被烫了回来,“我说了,我自己洗,这是女孩子的内裤,你怎么能抢着洗呢?” 谢中铭洗着内裤的动作不停,“你是我媳妇,我给你洗内裤是应该的。” “谢中铭!”乔星月不知道说他啥好,瞪了他一眼。 这还是她头一次叫他名字。 不被叫“谢团长”或者是“谢同志”,谢中铭抿成直线的双唇终于扬起一阵微笑的弧度。 他停下搓洗着她内裤的动作,抬眸,看着她,“乔同志,还有啥吩咐?” 乔星月没因为他的举动而有啥感动,要是她现在还是胖丫那两百多斤的样子,他还会给她洗内裤吗? 答案无可厚非——肯定不会。 “你要洗就洗吧,反正是你自己要洗的,我可没强迫你。” 她从地上站起来,直接走出厕所。 而谢中铭,继续留在厕所里,蹲在地上,洗着乔星月内裤。 他知道女孩子都爱干净,所以洗得很仔细,用清水单独把乔星月的内裤清洗了三遍,仔细检查了一下,见裤裆白白净净的,这才放心。 这还是他第一次给女同志洗内裤,别瞧着他洗得仔细,手上也有劲儿,可是全程给乔星月洗内裤的同时,他耳尖烫得厉害。 裤裆上,一个不太明显的破洞,让他停下了手上清洗的动作。 这内裤都破了,乔同志还一直舍不得换条新的,看来,明天他要去一趟百货大楼才行。 想到这些年,乔同志带着两个娃吃苦受累,在山唐村初见她们娘三时,娘三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打了补丁,鞋子也是补了又补,过的日子太艰苦了。 谢中铭胸口被狠狠扯了一下。 要是他早点回茶店村,把乔同志接到家属院来随军,也不至于让她和两个娃娃吃这么多苦。 黄桂兰从屋子里走出来,端着搪瓷杯,准备倒杯水给写报告的谢江,却见儿子蹲在厕所的地上,她走近一瞧,他手里拿着一条女式的杏色棉内裤。 那不是星月的内裤吗? “老四,你在洗啥呢?” 黄桂兰以为自己眼花了,老四啥时候和星月的关系亲密到,帮星月洗内裤的地步了? 她知道老四和星月都是十分有分寸感的人,星月不会让老四帮他洗,老也不会碰女同志贴身的内旁,这,这,这是咋回事? “没啥。”谢中铭也不解释,三下两下洗完了,端起搪瓷盆,走到堂屋外的院子里,把乔星月和两个娃的衣服晒在了晾衣杆上。 黄桂兰倒了一杯热水,走进里屋,看着坐在桌前写报告的谢江,“老谢,我看见咱家老四给星月洗内裤。你说,是不是星月突然改变主意,愿意和老四处对象了?” 谢江握着钢笔,抬起头来,“你看叉了吧,这两个孩子都是有分寸的人,老四咋可能会碰女同志的贴身衣服。星月也不可能让老四碰她的贴身衣服。” 黄桂兰把水放在桌上,“我真看见了。” 她太激动了,一用力,杯子里的热水颠出来,晒在桌上。 谢江赶紧把桌上的纸张移开,抖了抖,擦了擦,也不责备黄桂兰的不小心,见水洒出来湿了黄桂兰的衣服,赶紧吩咐,“桂兰,你这衣袖湿了,你有风湿穿不得湿的衣服,赶紧脱下来,把衣服换了。” 黄桂兰哪有心思换啥衣服,她一心想着如何让老四和星月的关系更进一步,正要说话…… 这时,谢中铭端着乔星月的搪瓷盆,站在两老口的屋门前,“爸,妈,我不准备和胖丫离婚了。爸,明天你去陈师长那里,帮我把离婚报拿回来吧。” 老两口同时朝谢中铭望过去,如同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 这眼里的重重疑惑,谢中铭懂,但他不准备这么快跟爸妈说明情况,至少等到星月不生气了,不跟他离婚了,他再告诉二老星月就是胖丫。 否则二老要是知道,星月一心想跟他离婚,二老也会跟着发愁。 黄桂兰从谢江的书桌前,走到谢中铭的面前,“啥,你不和胖丫离婚?不离婚,你咋跟星月在一起?再说了,那胖丫不是已经和两个娃掉河里被大水冲走了吗,都这么久过去了,胖丫娘三肯定已经过世了。你不离婚,也算丧偶啊。” 谢江从书桌上起身,跟着走到谢中铭面前,“老四这不能算丧偶,因为不能证明胖丫已经过世了,只能走离婚流程。” 谢中铭端着乔星月的搪瓷盆,下定了决心,“反正我不离婚,爸,妈,你们也别担心,过段时间,我会给你们一个惊喜。” 说完,他上了楼,端着乔星月的搪瓷盆,来到乔星月母女三人的门口,拍了拍门。 第52章 乔同志坚决要离婚 屋子里面,乔星月坐在床沿边上,正和两个娃讲着睡前故事。 不过,她讲的睡前故事,可不是这个年代的《狼来了》和《熊家婆》这样耳熟能详的故事,而是国外的一个叫《女水手的故事》。 “生活在上流社会的少女陶雪落,今年13岁了。她独自登止驶往M国的海鹰号轮船……” “砰砰!” 门外的拍门声,打断了乔星月。 两个娃闻声望向屋子门口,“妈妈,是不是中铭叔叔敲门?要不要去看看?” 安安已经从小枕头上爬起来,正准备去开门,小小的肩膀却被乔星月温柔地摁住,“不用,中铭叔叔应该没什么要紧事。” 她朝门口望去,“有事吗?” 她知道,门口的人肯定是谢中铭,她的屁股坐在床沿上一动不动,懒得起身。 这干脆利落的声音带着她的对谢中铭不满。 明晃晃的,毫不掩饰。 反正,她就是不想搭理他,这男人让她和安安宁宁吃了那么多的苦,受了那么多的罪,她才不要搭理他。 门外的谢中铭,端着搪瓷盆的手紧紧攥了攥,他听出了乔星月话语里对他的不满和愤怒。这都是他活该的,谁叫他这五年多来对她不闻不问,就算往茶店村寄了钱,可乔同志一分也没收到,又有什么用呢? 乔同志不理他,也是应该的。 他站在门口,应了一声,“乔同志,你和安安宁宁的衣服已经洗好,晒到院子里的竹竿上了。这是你的搪瓷盆。” 乔星月有个习惯,她每次洗完澡洗完衣服,都喜欢把自己的搪瓷盆拿回屋子里。 因为搪瓷盆都长一个样,分不清谁是谁的,她比较讲究,不喜欢混合着用,这也是谢中铭之前观察到的一些细节,所以就把她的搪瓷盆拿上了楼,准备给她送进去。 门里面,传来乔星月干脆利落的声音,“放门口吧。” 安安昂着脑袋,问,“妈妈,中铭叔叔为啥要帮我们洗衣服呀?” “是啊,妈妈。你不是说自己的事要自己做吗,为啥让中铭叔叔给我们洗衣服?”安安也有些疑惑。 这个问题……乔星月不知道咋跟两个娃解释,只淡淡道,“他该的。” 做丈夫当爹的,从来没有尽过义务,洗一次衣服又咋了? “我们接着讲故事。陶雪落登上海鹰号轮船后,经历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横跨大西洋之旅。登船的第一天,一个瘦瘦的水手见四下无人,在她面前小声提醒:‘你最好离船长远一点…’” 这个故事,大概讲了半个小时。 见安安和宁宁都打哈欠,两姐妹长长的睫毛越来越沉,最后一起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她这才停下来。 “晚安!”她低头吻了吻两个娃的额头,其实这些年,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娃,把两个娃教育得很优秀。安安随了她,果敢,机智,不怕事。宁宁也有自己的主见,特别机灵。 不过这几年,两个娃跟着她,确实吃了不少苦。 这会儿,她才走到门口,准备开门把自己的搪瓷盆拿进来。 打开门时,一个端正的身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是谢中铭。 她说把盆放门口,他就放在门口,一直等着她出来拿,其实也没啥话要跟她说,就是想看她一眼。门关着的时候,他盼着她开门。这会儿开了门,又有些紧张,看似站着端正的军姿,实际上心里打着鼓,这是谢中铭见任何女同志,从未有过的感觉。 乔星月看着他,“你站这干啥,喂蚊子吗?” “没啥。”谢中铭之前见到她,耳朵就会红。 这会儿知道她就是胖丫时,耳朵更红了。 没想到第一次喜欢的女同志,正是自己多年前娶的媳妇,这恐怕就是缘分吧。 说啥,他也不会答应离婚的。 “乔同志,你不想让我爸妈知道,我就暂时没跟他们说。这一点,你放心!” 乔星月弯腰把三个搪瓷盆端起来,说了声知道了,准备转身进去。 突然听闻“咕噜咕噜”好几声响,是谢中铭的肚子里发出来的,她又回过头来,看着谢中铭,“你到现在还没把锅里的面条给吃了?” 从江北杨把他喊出去,到现在,已经有三四个小时了吧? 那热在蜂窝煤炉上的酸菜肉丝面,怕是已经坨得不成样子了吧。 这男人咋还不去吃饭。 估计兰姨和谢叔也不知道他还没吃饭,那面条盖在蒸锅里,兰姨要是烧水洗澡的话,肯定会把蒸锅给端开,估计都凉了。 于是,乔星月道,“我下楼给你把面条热一热,赶紧下楼吃。” 谢中铭却以为,乔星月这是在关心他还没吃晚饭。实际上,乔星月只是以保姆的身份去做这件事情。毕竟她现在还在谢家当保姆。 到了楼下,乔星月进了灶房,那原本蒸着面条的蒸锅果然被端到了地上,蜂窝煤炉上热着一锅水,那是准备洗澡用的。 估计蒸锅里的面条,早就凉了。 乔星月把面条拿出来,不仅凉了,还坨成一团了,见谢中铭也跟来了灶房,她看了他一眼,“我给你热一热。” “我来吧,你累了一天了,快去休息。”谢中铭夺过她手中的面条,用那蜂窝煤炉把面条重新炒了一遍。这一炒,坨掉的面条断成了一截一截的。 不过谢中铭盛到锅里的时候,一点也不嫌弃,大口大口地扒进嘴里,“好吃!” 这是他媳妇做的面条,能不好吃吗? 他吃得心满意足。 “那行吧,你吃吧。记得我在玉米地跟你说过的话。等批下来了,我们去办手续。” 谢中铭扒着坨掉的面条的动作,停下来,眉心紧拧着抬头,“可能没那么快。陈师长最近不在部队,要等他批了,上级还要批。” 他们说的是离婚报告。 乔星月咋觉得,他像是在说谎,“陈师长真不在部队?” “确实不在部队,他去外地开会了。”谢中铭头一次撒谎,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从小谢江和黄桂兰就教他,做人要诚实,不能撒谎,尤其是不能对身边最亲近的人撒谎。这说了谎话,他不敢看乔星月。 乔星月在穿越之前,可是修过心理学的。 这男人一看就在撒谎,还想忽悠她,是想拖着不离婚吧。 “这件事情,你不同意也得同意。没得商量。”乔星月说完,脸上没有一丝笑容,随即干脆利落转身离开。 刚一出灶房门,差点撞上黄桂兰。 黄桂兰觉得这两个人有问题,本来想听一听他们在说啥,谁知道星月这么快从灶房里出来了。 听星月这语气,咋越来越像是一个生气的小媳妇才该有的生气的语气? “兰姨?”乔星月定了定神,幸好刚刚她没提离婚二字,但谢中铭应该知道她指的是啥。 黄桂兰吱吱唔唔,“星月,我,我,我来想到灶房里打点热水。” 乔星月知道兰姨刚刚在偷听,也没拆穿,“兰姨,早点休息,我先上楼了。” 等乔星月一走,黄桂兰走进灶房,问,“中铭,星月让你陈叔批啥。星月不是不想去你陈叔手下当兵吗?还有,啥事没得商量。你是不是什么地方惹星月生气了?” 黄桂兰特意补充了一句,“你可别欺负星月啊。” “妈,这事我以后再跟你解释,总之都是我做得不对,是我的错。” “啥,你真欺负星月了?” 黄桂兰瞧着星月刚刚那说话的语气,是真生气了,她用力拍了谢中铭一掌,“你做啥事了,让星月这么生气?” 这一掌,不算轻。 但谢中铭纹丝不动,只觉自己该受教训,“反正是我不好,我会弥补的。” …… 翌日。 锦城军区,第六师,师部。 谢中铭敲响了陈胜华的办公室门。 “进!”里面传来陈胜华中气十足,浑厚有力的声音。 进去后,见陈胜华伏案桌前在写着东西,谢中铭端正在站在桌前,没打扰。 陈胜华写完那几个字后,抬头,看向谢中铭。以他对谢中铭的了解,这小子进来后不直接说事,而是端正地站在那里等候着,肯定不是公事。 陈胜华问,“私事?” “是的,陈师长。是我个人问题。”谢中铭站着端正的军姿,腰板和肩背挺得笔直,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地贴在军裤的裤缝处。 陈胜华从桌前起身,绕了半圈,走到他面前,“你小子啊,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在你家干活的乔同志。” 陈胜华一直希望谢中铭能当他陈家的女婿,这次他打算和失踪的胖丫离婚,陈胜华还以为他们家嘉卉有希望了。 谁知道谢中铭早就看上他家保姆了。 不过这个保姆可不是一般的保姆,乔星月可是陈胜华的救命恩人,而且他在医院里亲眼见识过乔星月的机智、果敢、还有她不凡的身手。 他家嘉卉输给乔同志,陈胜华也没啥好遗憾的,至少乔同志值得。 提到乔星月,谢中铭耳朵烫了起来。 陈胜华指着他,笑了笑,浑厚有力道,“你小子啊,可是头一次对一个女同志如此上心。放心吧,胖丫的寻人启示已经登了一个多月了,估计这娘三是已经去世了。上头已经准许你的离婚报告了。你确实应该好好安个家。这离婚报告,我马上给你签字。” 说着,陈胜华去抽屉里拿出谢中铭的离婚报告,就要拿起钢笔来签字批准,谢中铭突然说,“师长,我不准备和胖丫离婚了。” 陈胜华抬头,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中铭,咋又突然不离婚了。你不是一直盼着和胖丫离婚?” “师长。有件事情要向你如实禀报,但是要麻烦您替我保密,暂时不要告诉我爸妈。” “啥事?” “乔同志就是失踪的胖丫。” “啥?”陈胜华没弄明白,谢中铭又说了一遍,“在我家干活的乔同志,乔星月,她就是胖丫。安安和宁宁是她给我生的双胞胎女儿。这些年,乔同志带着两个娃吃了很多苦,可能连饭都吃不饱,所以才从两百多斤瘦面现在的样子。我也是昨天晚上,才和北杨查清楚这件事情。是我对不起乔同志和安安宁宁。” 说着,谢中铭把自己写的离婚报告拿过来,撕成了碎片。 当初他写离婚报告的时候,和胖丫离婚的决定有多坚定,现在不熟离婚的决心也就有多坚定。 “这婚我不能离!” “咋可能这么巧……”陈胜华半天都没反应过来。当初谢中铭打结婚报告的时候,陈胜华十分遗憾,他和谢江黄桂兰王淑芬一致认为,中铭这孩子样样优秀,咋就被胖丫给祸害了。那是一颗上好的白菜被猪给拱了。 可现在中铭说,胖丫就是乔星月,乔星月就是胖丫? “咋可能呀?胖丫不是在乡下没上过一天学,大字也不识。可乔同志样样能干,这咋可能是同一个人?” 但是,陈胜华转念一想,安安宁宁这两个娃都有谢家的家族遗传病,明显就是谢家的血脉,只是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置信,胖丫会变成如今这般又高又瘦又白又漂亮又能干的乔星月。 陈胜华问,“中铭,那乔同志知道你就是当年的那个排长吗。你们相认了?” 提到这件事情,谢中铭一筹莫展,“她早就知道了。我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知道的,或许一开始就认出我了……不对,她也应该才知道。” 他想起乔同志之前问他,他媳妇是不是叫胖丫。 对,五年半年,他和胖丫发生关系的时候,都喝了下了兽药的红薯粥,当时啥也不记得,啥也没看清。 估计乔同志也没记住他长啥模样。 “好事呀。”陈胜华拍了拍谢中铭的肩膀,“你爸妈对乔同志喜欢得不得了,要是他们知道乔同志就是你媳妇,突然多了个这么能干的媳妇,安安宁宁又成了他们的亲孙女,他们估计做梦都会笑醒。还有你奶奶,也会高兴坏的。” 谢中铭话锋一转,愁道,“师长,乔同志同意离婚,而且态度很坚决。所以这件事情,才暂时不能告诉我父母。” 陈胜华只顾着高兴,却忘了这五年多来,谢中铭一次也没回过茶店村,就连自己的媳妇和孩子站在自己面前也认不出来。 “乔同志要跟你离婚?” “不是乔同志要跟我离婚,是我提了离婚,寒了乔同志的心。师长,这几年她们娘仨所有的苦难都是我造成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谢中铭满眼染着内疚。 只恨自己这些年光想着往茶店村寄钱,却从未去探望过。 “师长,但是我不想离婚,还请您帮我个忙。” 陈胜华光顾替谢中铭高兴欣慰,却忽略了一个点,这些年谢中铭确实没有尽过当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他拍了拍谢中铭的肩,道,“中铭,要陈叔如何帮忙,说吧。” 谢中铭说出了自己的请求,又道,“师长,反正我是想着要和乔同志好好过日子,一起把安安宁宁好好抚养长大,好好弥补她们娘三的。” 第53章 没事!床头打架床尾合 一来,谢中铭是真心觉得自己愧对乔同志。 二来安安宁宁是他的亲骨肉,他一定要给安安宁宁一个完整的家庭。 陈胜华听闻谢中铭的决心后,又拍了拍他的肩,“中铭,只要你想弥补,现在也不晚。陈叔支持你,一定要负起责任来。” 他布满风霜的脸不再严肃,只剩下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切。这语重心长的语气里,也不只是一个首长对属下的寄予的厚望,更是透着父爱般的支持。 谢中铭是陈胜华从小看着长大的,即便他当不了自己的女婿,他也会拿他当半个儿子来对待。 陈胜华不仅希望他能对国家做出贡献,能当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更希望他的个人感情路能够走得顺畅一些。 五年半之前,谢中铭去茶店村做任务的时候,被胖丫家下了配种的兽药与胖丫春风一度后,不得不娶胖丫,那个时候大家都在惋惜这么好的男儿就被猪给拱了。 谁曾想多年后,胖丫会带着一双女儿以乔同志的身份出现在中铭的面前。 这也许就是上天安排的一段缘分。 “不过……”陈胜华眉心轻拧。 又问,“中铭,胖丫在茶店村的时候没上过一天学,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现在的乔同志不仅会给你做手术,还会针灸,我听北杨说好像她还懂外语?她失踪的这五年时间到底经历了什么?能从一个大字不识的乡下村姑,变得现在这般机智、果敢、冷静、聪明、能干,样样本事傍身?” 当初谢中铭从茶店村回来打结婚报告,对于他的结婚对象胖丫,部队上是做过背景调查。 胖丫是茶店村从小土生土长的村姑,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而且品性差,经常偷鸡摸狗。 短短五年时间,胖丫除了样貌品性脱胎换骨以外,连脑子也换了一样。 这不得不让陈胜华怀疑。 瞧着陈胜华一张染满风霜的脸写满了疑惑,谢中铭后背不由绷了绷,“师长,你还是不相信乔同志就是胖丫?” 陈胜华若有所思后,坚定道,“不,我没怀疑乔同志的身份。安安宁宁和她长得七八分相像,铁定是她的亲生女儿。而安安宁宁都有你们谢家的家族遗传病,宁宁连肺部缺陷结构也与你父亲相同,肯定是你们谢家的血脉。是乔同志这五年的经历,让我有所顾虑。” “你是说……”谢中铭想到了一个答案。 陈胜华点点头。 他与谢中铭二人,是多年来的上下级,更像是父子一样心灵相通。 他们彼此都知道彼此的想法。 “中铭,你还记得前段时间你在茶店村,遇到的想害你性命的特务分子吗?” “师长是怀疑,乔同志这五年突然从一个乡下村姑,变成了机智勇敢本事傍身的人,是接受过特殊训练。是境外组织特地培训出来的,以柔软姿态接受我的女特务?” 从最开始的时候,父亲谢江就提醒他,要他小心身边接近他的人。 陈胜华分析道,“如果境外组织想找一把最好的匕首来刺入我们的心脏,那么不得不说,乔同志肯定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是,我从乔同志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来,她绝非有任何歹念。人的行为处事可以伪装,但一个人的眼神骗不了人。” 陈胜华阅人无数,他看人向来很准。 乔同志的眼神里有股坚定的善意,绝非伪装。 而且上次在医院里她控制了歹徒之后,他多次提议让她到他手下做事,她都拒绝了,如果她是特务,靠近他不是比靠近谢中铭更容易得手。 但乔同志没有,乔同志一心只想着能够给安安宁宁提供安稳的生活。 谢中铭听闻这一系列的分析,无比坚定道,“师长,乔同志绝非是那些特务分子。她身上所学的本事,或许是这些年被生活所逼,不得不去学得赖以生存的技能。” 陈胜华点点头,“我也相信乔同志绝非是特务分子,但她身上的本事确实值得怀疑。一个大字不识的村姑,五年的时间为何有着脱胎换骨的变换?” 是啊,从胖丫变成乔星月,除了样貌脱胎换骨,连智慧和性格也换了一个人似的。 但谢中铭相信,乔同志就是胖丫! 陈胜华再次拍了拍谢中铭的肩,“放心吧,我也相信乔同志就是胖丫。这说明乔同志就是你的缘分。 不得不说,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中铭,好好弥补,好好把握。” 能得到陈胜华的支持,谢中铭无比欣慰,他站着笔直的军姿,朝陈胜华敬了一个军礼,无比坚定道,“谢谢师长,我一定好好把握。” 陈胜华比了一个手势,让谢中铭坐,随即自己坐到师部的简陋沙发上,“中铭,现在没有首长和属下,坐下来,叔和你好好聊几句。” “是。”谢中铭落座后,肩背依然挺得笔直,双手落在膝盖上,端正地坐着。 陈胜华端起搪瓷杯,喝了一口茉莉花茶,润了润嗓子,道,“中铭,这件事情我仔细想了想,确实是你对不住乔同志和两个娃。你娶了乔同志五年半,没让乔同志来部队随军,也没回茶店村探望过一次。要不是上次茶店村来了电报,又要找你要一大笔钱,你恐怕还不知道乔同志己经失踪多年。回头你写个家属院的申请报告。组织上给你和乔同志还有安安宁宁一家四口,单独安排个小院。” 既然是两口子,还有两孩子,就不再适合和谢江黄桂兰他们住在一起了。 这正是谢中铭的意思,他也准备申请家属院,没想到陈师长替他想好了,“谢谢师长。” “等你把乔同志哄好了,还得把婚事办了,至少要摆几桌酒。我可是等着喝你的喜酒。” 谢中铭也盼着那么一天。 陈胜华叹了一口气,又说,“唯一遗憾的是,这辈子我是当不了你的岳父喽。不过没关系,我们家嘉卉也样样优秀,她的正缘还在后头等着呢。” 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强。 陈胜华也不会因为谢中铭一直不接受他家嘉卉,而有半点怀恨,相反是真心祝福,真心拿谢中铭当自己的孩子一样。 提到陈嘉卉,谢中铭眼里有许多赞许,“嘉卉同志是个好同志,会有比我更合适的人守护她的。” …… 下午,谢中铭请了半天假,独自踩着二八大杠去了离部队几公里外的城区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一共有上下三层,每个柜台前都有营业员。 一楼主要陈列的是食品粮油副食和生活用品,二楼是服装鞋帽,三楼是大件物品。谢中铭找了好大一圈,也没有看到女同志穿的内裤。 昨晚给乔同志洗衣服的时候,无意间发现乔同志的内裤裤裆上破了好几个小洞,应该是穿了好几年了。 他这个当丈夫的,得给媳妇买几条新的内裤。 终于在二楼的某个柜台前,看到玻璃柜里陈列的棉内裤,有男式的,女式的,他略显尴尬地停下来。 即使有些尴尬,可他身上有着军人的气魄,站在柜台前身姿依旧挺拔如松,往那一站,周围柜台的营业员不由纷纷投来目光。 这小伙子是长得真俊呀,穿着军绿色的裤子,淡绿色的衬衣,衣肩上还有徽章,估计是个不小的军官。 其中有个卖床单的婶子,绕了一圈,走到内裤柜台,趴在玻璃柜前,问,“小伙子,结婚了吗?我家闺女在粮油局上班,长得也很俊。你处对象吗?” “婶子,我有媳妇了。”谢中铭礼貌应声。 内裤柜台的营业员,轻轻拍了拍床单婶子的胳膊,“人家小伙子害羞,你别就在这里捣乱了,赶紧回你柜台去,有人买床单。” 说着,内裤柜台的婶子瞧见谢中铭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女式内裤上面,笑着问,“同志,你是给媳妇买内裤吗。我还是第一次瞧见,有男人给媳妇买内裤的。是不是刚结婚的新媳妇呀,你媳妇长得很漂亮吧。” 像他这样长得又高又俊,肩上还戴着徽章的部队军官,娶的媳妇肯定也长得十分俊俏。 被人夸奖自己媳妇长得漂亮,谢中铭绷成直线的唇角勾起一丝微笑的弧度。 转念一想,乔同志正是因为之前她长得胖,他一直没让她来部队随军而生气,他嘴角的笑意又瞬间消散。 他承认。 之前他确实有些嫌弃两百多斤的她。 是他的错。 但现在知道乔同志就是胖丫,而且还费劲千辛万苦替他养大了安安宁宁,安安宁宁被她教得聪明伶俐,即使她又胖回以前两百多斤的样子,他也会尽责任和她好好过日子的。 “婶子,我媳妇喜欢白色的内裤,帮我拿几条出来看看。” 他盯着玻璃柜里陈列的内裤,等柜台的婶子拿出来后,他看了看,摸了摸,料子很柔软,“是纯棉的吗。” “放心吧,是纯棉的。”婶子第一次见男人来给媳妇买内裤,不由夸赞道,“同志,你真是会疼媳妇。你媳妇嫁给你真是好福气。” 被人夸奖了,谢中铭却高兴不起来。 正是因为他不会疼媳妇,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乔同志这些年带着两个娃才受了那么多的苦。 他检查着内裤质量的手,停下来,眉心紧拧着。 眉间一筹莫展。 “咋拉,是惹媳妇不高兴了,两口子闹别扭了?”婶子随口问了一句。 谢中铭老实答,“是我不好,惹媳妇儿生气了。” “小两口床头打架床尾合,女同志哄一哄就好了。”婶子说笑着。 可谢中铭却愁了,他犯的是原则性的问题,从一开始就没有认真对待过这段婚姻,可不是哄一哄那么简单就能得到乔同志的原谅的。 但不管前路有多艰难,他都下定了要得到乔同志原谅的决心,“婶子,这内裤多少钱一条?” 婶子笑着说,“这个七毛钱一条。” 谢中铭觉得这条内旁的料子比较柔软亲肤,应该不错,但他还想买质量更好的给乔同志,“还有质量更好的吗?” “都是纯棉的,你手上拿的质量算比较好的。还有九毛钱一条的,不过婶子不建议你买,因为九毛钱一条的是大厂纺织的,贵就贵在大厂纺织,其实料子是一样的。” 大厂纺织的,肯定是好的。 谢中铭就想给乔同志穿贵的,干脆道,“婶子,帮我拿九毛钱一条的吧,一共要五条,麻烦您。” “五条要贵一块钱呢,真没必要。” “就拿九毛的。” “同志,你可真是疼你媳妇,行,我给你拿九毛一条的,五条是不是有点多了,我觉得三条就合适了。” “就要五条。” 乔同志这些年恐怕一条新内裤都没有买过,乔同志又爱干净,得多买几条让她换着穿。 买了五条内裤,他又给乔星月买了五件文胸,也是白色纯棉的。光给乔同志买还不够,也给安安宁宁添了几条小内裤。 “同志,你咋给娃买十条内裤,穿得过来吗?” 谢中铭唇角微勾,“我家双胞胎,两个女儿,一人五条,刚刚好。” “同志,你真是好福气呀,你媳妇一次给你生俩。” “我媳妇生这两娃的时候,很辛苦的。” 除了内衣内裤,谢中铭又去给母女三人添了几套夏天的衣服,然后又拿着钱和票去买了一台风扇。 这天气热起来了,他本是准备把自己屋里那台坏掉的风扇修一修,拿到乔同志屋里去。但是即使那台风扇修好了,也会发出很大的噪音,怕夜里吵到乔同志和两个娃休息,还是买台新的比较好。 买完这些,他又给安安宁宁买了大白兔奶糖还有彩色的水果糖、花生糖、红虾酥还有口哨糖,似乎要把这些年安安宁宁没吃到的糖果一次弥补回来。 营业员看他称了这么多糖,不由问,“同志,你家是有啥喜事吗,买这么多糖果。” 除了过年过节和办喜事,才会买这么多糖果,谁家平时屯这么多糖。 “不是,我闺女喜欢吃糖,给我闺女买的。” “同志,你这是真宠你闺女。这些糖得吃半年了吧?” …… 下午四点半,谢中铭早早回到谢家,他在院门口捏了刹车,高大的身影从自行车上矫健地下来。 院门口的双扇木门刷着红漆,不过这些年风吹雨打,漆已经掉了许多了。 门口有个门槛比较高。 二八大杠被他轻轻松松提起来,拎进了院门。二八大杠上面绑着一台崭新的海鸥牌风扇,还绑着几大扎糖果和几套捆在牛皮纸里扎着扎绳的衣服。 院子里,黄桂兰和安安宁宁一起,帮着乔星月除着菜园里的杂草。 还有老太太,也在旁边坐在小马扎上,帮忙一起除草。 这块菜园子不大不小,大概七八十个平方,被乔星月重新规整过后,分成一排一排的,每一排都种着不一样的蔬菜,上面挂着红彤彤的番茄、紫溜溜的大茄子,还有青椒、豆角、黄瓜、丝瓜、苦瓜,空心菜,红薯叶,长势特别茂盛。 几人闻声抬头,最先开口的是坐在小马扎上的老太太,“中铭,你今天你咋这么早就回来了?” “奶奶,我今天特意请了半天假,提前回来。”谢中铭把看了老太太一眼,礼貌地回完话后,把目光落在乔星月身上。 见乔星月用红毛线绑着长高的丝瓜藤,从他进门到现在,她看都没看他一眼,他突然觉得胸口一闷——乔同志应该很讨厌他吧。 第54章 以后都听媳妇儿的 讨厌他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 讨厌这些年来,他对他的冷漠冷落,讨厌他的所有。 之前她不知道他就是她男人的时候,至少表面上还客客气气的,见到他回来了会上来帮忙拿东西。 现在看到他,连多余的眼神也不愿给一眼。 一阵夏日的凉风吹过院前的菜地,带着各种蔬菜的清新气息,谢中铭几次深呼吸,依然觉得胸口发闷。 倒是安安宁宁,瞧见谢中铭回来了,两个娃纷纷放下手上从泥土地里拔下来的马齿苋,一前一后争先跑到谢中铭的面前。 小短腿跑得风一样快。 “中铭叔叔,你回来啦!” 两个娃可喜欢谢中铭了,直接扑到谢中铭的面前,而谢中铭也蹲下来,把两个脸上沾着泥巴的娃给抱起来,分别坐在自己的左臂和右臂上。 “安安宁宁,猜猜叔叔给你们买了什么。” “叔叔”这两个字,让他的胸口颤了颤,想到这三四个月的相处下来,自己的亲生女儿就在自己眼前,他却一直不知道,他确实是不配当父亲。 他想让安安宁宁喊他爸爸。 可是时机不成熟。 他会慢慢耐心等待。 说着,他抱着安安宁宁,还能腾出手来,把自行车上的用牛皮纸包装好,又用草绳扎起来的一捆又一捆的糖果,一把拎下来。 “叔叔给你们买了好多糖果。走,咱进屋吃糖果。” 两个娃被他抱进了堂屋,他去拿洗脸帕把两个娃沾着泥的脏脸给洗了洗,又让她们洗了手,见她们刚刚在太阳底下晒着,先是去倒了两杯水,最后才拆开牛皮纸里的糖果。 安安宁宁早就渴了,这会儿捧着搪瓷杯咕噜咕噜的喝着温热水,见到被拆开的糖果,有大白兔奶糖、彩色的水果糖、花生糖、红虾酥,桃酥,还有口哨糖,两个娃立即放下搪瓷杯,眼睛放光地盯着口哨糖。 安安问,“中铭叔叔,我可以吃一颗口哨糖吗?” “当然!”谢中铭拿了一把口哨糖,递给安安和宁宁,“这些都是给安安宁宁买的,你们慢慢吃,吃完了,叔叔再买。” 如今知道两个娃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了,再自称是叔叔,谢中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心绪复杂极了。 明明就是自己的亲女儿,却不能马上相认,他是又苦又涩又堵得慌,却又无比内疚。 安安拿了口哨糖,试着吹了吹。 一声口哨般的声音在堂屋里响起,让安安眼前又一亮,“宁宁,这口哨糖果然可以吹响口哨吔!” 宁宁也吹了一下,“中铭叔叔,我还是第一次吹口哨糖,好好玩呀。” 谢中铭胸口发酸发堵,两个娃秋天的时候就快满五岁了,却连口哨糖都没有吹过。 可能别说是吃糖了,以前慢是连饭都吃不饱吧,现在的安安宁宁看起来还没刚来的时候瘦,刚刚见到两个娃时,她俩瘦得可怜。 谢中铭心被揪得发紧。 喉咙也一阵发紧。 他克制着心酸,道,“这糖不仅可以吹口哨,还可以吃。安安宁宁尝一尝,很甜的。” 安安应了一声,“我舍不得吃掉它,吃掉了就不能吹口哨的。” 宁宁附和,“我也舍不得。” 两个娃一口也没舍得舔一下,却不停地咽着口水,这模样落入谢中铭的眼里,像有无数根又尖又细的针落在胸口一样。 他赶紧把包在牛皮纸里的口哨糖,捧过来,递给安安宁宁,“这些都是安安宁宁的,没事,不怕,吃完了叔叔再给你们买。” 就在这时,乔星月从外面走进来,看到一桌子牛皮纸包封的糖果,她笑也不笑一下地道,“谢同志一次买这么多糖果,是想让安安宁宁的牙齿坏掉吗?” 她蹲到安安宁宁的面前,看着两个娃对糖果的渴望,也是心里一阵酸。 很早以前在山唐村当村医时,安安宁宁无数次见别的孩子吃口哨糖,满眼的羡慕。还有个叫狗蛋的男孩子,比安安宁宁大几岁,故意拿口哨糖馋安安宁宁。故意说:你想吃吧,就不给你。 当时安安宁宁眼馋了,却很懂事的跟她说:妈妈,没事,那糖果不一定好吃,我们不稀罕。 谢中铭以为,一次性给安安宁宁买一堆又一堆的糖果,就能弥补这些年来安安宁宁过的苦日子? 蹲下来后,她把口哨糖喂进安安宁宁的嘴里,“中铭叔叔买的,吃吧。不过一次不要吃太多,吃完了好好刷牙。” 听她对孩子的语气软了下来,谢中铭的后背却依然紧绷着。 他知道乔同志还在生他的气,瞧见她刚刚在菜园子里忙活着,脸被晒得通红,他赶紧去拧了一把热毛巾,又拿搪瓷杯倒了一杯热水,递给她,“乔同志,你刚刚晒了太阳,擦擦脸,喝口水。你放心,我用的是你的搪瓷盆和你的洗脸帕,干净的。” 那冒着热气的洗脸帕,还有搪瓷杯,乔星月没有接,“不用了。下次别给安安宁宁买这么多糖果,浪费钱不说,娃还会蛀牙。” 谢中铭听着这话,像是一个媳妇在吩咐自己的男人。 他的唇角,终于有了一丝笑意,赶紧点头,“行,乔同志,我都听你的。下次少买点,吃完了再买。” 乔星月也不笑,只嗯了一声,那样子看起来有些严肃。 堂屋门口处,黄桂兰刚好扶着老太太迈进门槛,瞧见这两人的对话,咋不对劲儿。 一个是生气媳妇的口吻。 一个是哄媳妇高兴,啥事都听媳妇的话的唯命是从的丈夫的口吻。 这两人相处起来,咋看着像闹别扭的两口子? 黄桂兰也是纳闷了,自从昨天老四把星月喊出去转了一圈回来后,两个人的相处方式完全变了样,到底咋回事? 谢中铭又把手中的毛巾递了递,“乔同志,外面热,你还是洗把热水脸,凉快凉快吧。” 乔星月笑也不笑一下地接过热毛巾,“谢谢,下次不用这么殷切,我不习惯别人这么照顾我。” 谢中铭身姿站得笔直,一双认真的目光完全落在乔星月身上,“照顾你和安安宁宁,也是应该的。” 见黄桂兰和老太太进了堂屋,谢中铭这才抽开目光望过去,“妈,今天晚上乔同志就不做晚饭了,我带着她和安安宁宁去国营饭店吃。晚饭辛苦你做一下。” 黄桂兰以为谢中铭要向乔星月表白,或者是昨晚早就表白了,两人有啥更进一步的发展。 她扶着老太太在太师椅上坐下后,想也不想一下道,“好呀,你们出去吃。” 说着,黄桂兰还从自己的包包里,掏出一方手帕来,把里面的钱数了数,大概有二十几块,全给了谢中铭,“中铭,安安宁宁喜欢吃肉,多点些肉,别舍不得花钱。” 谢中铭接了钱,道,“妈,你进屋来一趟,我有话要跟你说。” 说完,挺拔如松的身影,先黄桂兰一步,进了黄桂兰的屋子。 黄桂兰赶紧跟脚跟过去,进门后见谢中铭关紧了房门,她好奇道,“中铭,啥事呀?你不会是要跟妈说,你对星月表白了,星月同意要跟你处对象了,要妈赶紧准备办喜事吧。” 黄桂兰不等谢中铭开口,吧啦吧啦,说个不停,“那妈得赶紧准备准备,三转一响肯定是必须买的,还得给星月一笔彩礼。你张叔娶儿媳给了女方两百块的彩礼,我觉得还不够。我们得给星月六百彩礼。安安宁宁也得包红包。” 黄桂兰补充,“哦,对了,中铭,你也得赶紧去申请自己的家属院了。婚后,你和星月带着安安宁宁,也不能再住在爸妈家了。你大哥二哥娶了媳妇后,都是自己住自己的,你们小两口得有自己的空间。” “妈。”谢中铭打断道,“确实应该准备三转一响,还有彩礼,但不是现在。我和乔同志的事情,也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反正你放心,你喜欢乔同志这个儿媳妇,不管如何,我都会留住她,让她在咱家好好享福。她以前过的日子够苦的,我再也不愿让她和两个娃受半点苦了。” 等乔同志不生气,不再坚持要离婚了,他就告诉爸妈和老太太,星月就是胖丫,安安宁宁就是他们的亲孙子亲曾孙。 到时候,爸妈和老太太肯定做梦都要笑醒。 “你老实跟妈说,星月是不是同意给你处对象了?不对,听星月的语气像是生气了,她还没同意吧?你昨天晚上又说啥,不会和胖丫离婚,现在又说要把星月留下来。中铭到底咋回事,你把妈都给绕晕了。” “妈,反正乔同志是你唯一的四儿媳妇。这件事情,我过段时间再慢慢跟你讲清楚。你先把这些年我存在你那里的钱,都拿给我,我有用。” 这些年,谢中铭没升团长的时候一个月工资加津贴是四十八块钱。 升了团长,慢慢涨到一百六十八。 前期每个月给茶店村寄三十八,后期每个月寄一百块,剩下的钱自己不怎么花,都存在黄桂兰这里了,但是存的不多,因为胖丫妈不知道骗了他好多次说是胖丫在村里惹了祸事要赔钱,除了每个月寄生活费,他也贴了不少钱。 黄桂兰二话不说,赶紧去把柜子里把包在帕子里的钱,拿出来。 摊开帕子,里面一共有三叠钱用皮筋捆着,最薄的那一叠是谢中铭的,“中铭,这些年你给胖丫寄钱,胖丫妈坑你钱,你攒的钱最少。老三和老五不怎么花钱,都存了七八千了。只有你,才一千八百多。妈都拿给你,你全拿给星月吧。” 谢中铭接过钱,“妈,以后我的钱就不交给你保管了。” “妈也是这个意思。以后你和星月有自己的小家庭了,你得让星月管家,啥事都得听星月的。听媳妇的话,错不了。你看你爸,就啥事都听我的,咱们这个家才过得和和美美的。” “好。” “一千八不够,妈给你添一点。”黄桂兰拿了自己存的钱,数了好一会儿才数够一百二十张大团结。 一张大团结是十块钱,一百二十张就是一千二,凑给谢中铭,刚好三千出头。 “想和星月好好过日子,就要拿出点诚意来。星月值得!她要是不嫌弃你是二婚的,已经很不错了。虽然她带着两个娃,但以她的条件,找个头婚的一点也不难。” 谢中铭捏着钱,张了张口,“妈,其实乔同志她……” 算了,还是等乔同志不提离婚这件事情后,才告诉他们。 谢中铭把这三千块钱,装进了帆布包里,走出去,看见乔星月正在和老太太说着话,他喊了一声,“奶奶,我带乔同志和安安宁宁去国营饭店了,回来再陪你唠嗑。” “行,赶紧去吧。” 到现在,老太太还不知道谢中铭五年前娶的是两百多斤的胖丫,她只以为老四媳妇又高又瘦又漂亮,只不过命不好掉河里淹死了。 听黄桂兰说,老四想和星月处对象,老太太也是支持的。 乔星月也有话要单独和谢中铭聊,于是便和谢中铭一起,坐上他的二八大杠离开了家属院。 国营饭店离军区大院还有一两里路,骑车过去大概几分钟。 安安宁宁坐在前面的大杠上,小屁股下面垫了谢中铭的衣服,乔星月坐在后面。 二大八杠骑出军区大院的时候,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从面前经过,不过谢中铭没有留意到车上的人是江北杨和江北松还有肖松华。 开车的是江北杨。 江北杨见到谢中铭的自行车颠簸了一下,后面的乔同志下意识的抓住他的衣角,谢中铭不但不反感,嘴角还勾起一丝笑意。 再回想他坐谢中铭的车时,他也是不小心抱了抱他的腰,被谢中铭嫌弃得恨不得把他踢下车。 “这个男人,果然是重色轻友。” 坐在副驾驶室的肖松华,感叹了一句,“不得不承认,乔同志确实样样优秀,但是毕竟带着两个娃。中铭也是鬼迷心窍了,放着那么好的嘉卉不接受,非要喜欢乔同志。但不得不说,乔同志确实优秀。” 江北杨开着车子,笑道,“松华,就等着吃中铭和乔同志的喜糖吧。到时候中铭还给大家准备了一大惊喜,保证你们做梦也想不到。” 要是让大家都知道,乔同志就是胖丫,估计大家都会惊掉下巴。 第55章 谢同志追妻套路有点深 一辆二八大杠穿过街巷,稳稳地停在一家国营饭店的门口。 后排坐着的乔星月身姿轻盈地跳下来,她把坐在前排的宁宁抱下来的同时,谢中铭也将安安抱了下来。 谢中铭瞧着乔星月安安宁宁母女三人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蛋,两个娃娃跟洋娃娃一样精致,那是他的媳妇和双胞胎女儿,到现在谢中铭依然在震诧之中,生怕这只是一场梦一样不真实。 谢中铭把安安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瞧了乔星月一眼,“乔同志,到了。” 乔星月抱着宁宁,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她没多说任何一个字。 随即抱着宁宁,先他一步走进了国营饭店,留下抱着安安的谢中铭,瞧着她这故意疏远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知道乔同志还在埋怨他,生他的气,厚着脸皮跟上去。 一家四口坐到一张四方桌前,谢中铭摸了摸安安的头,道,“安安,你和妹妹想吃啥,看着黑板上的菜单点菜,别舍不得,想吃啥点啥,今天中铭叔叔请客。” 中铭叔叔几个字,在喉咙里卡了一下,还是说了出口。 谢中铭多想把这个称呼给换了。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怕让安安宁宁看到他和乔同志感情不和的一幕,只能和安安宁宁暂且不相认。 随即,望向宁宁,“宁宁,你也看看黑板上的菜单,想吃啥点啥。” 乔星月平日里节俭惯了,对两个娃说道,“安安宁宁,不要点太多,不能浪费。” 谢中铭赶紧附和,“乔同志,没事,让娃随便点,两个娃难得来一次国营饭店。” 乔星月看着他,这几年两个娃跟着她受的苦,她无法忘怀。他们最难的时候是靠野菜充饥的,每次两个娃喝着带苦味的野菜糊糊却狼吞虎咽。每当回忆起这些往事,她这个当妈的心里难受极了,总觉得自己没有把两个娃照顾好,只管把娃生下来,却没给她们提供良好的生长环境,让两个娃连饭都吃不饱。 可是这个年代不同后世,不是只要有手有脚就能去外面打工赚钱的。 这个年代在乡下生活,只能靠挣工分才能分到粮食。她一个人带着两个娃,就算自己有三头六臂,也挣不到啥工分。后来进了城里还去要过饭,要不是晕倒在昆城的芙蓉饭店,饭店的经理好心给了口饭吃,并让她留下来洗盘子,她和安安宁宁估计早就饿死了。到了后来去到山唐村,当了村医,才没让两个娃经常挨饿。 这个男人以为,他把两个娃带到国营饭店来下一次馆子,就能弥补以前的缺失? 啥也弥补不了。 只不过当着两个娃,她不想把这些说出来,再对两个娃造成不好的影响。 她只温柔地吩咐着两个娃,“安安宁宁,能吃多少点多少,不要眼睛大肚皮小,不然点多了一会儿都浪费了。” 安安宁宁特别乖巧,点点头,安安点了卤鸡腿,宁宁点了红糖馍馍,谢中铭再让两个娃点,两个娃齐齐摇头。 “中铭叔叔,虽然你在部队工作,有票又有钱,但是挣钱也很辛苦哒。点这些就够吃啦。” 说话的,是活泼可爱的安安。 这番话让谢中铭心里情绪翻涌,多懂事的娃呀。 不得不说,乔同志把两个娃教育得很好。她们不到五岁,还没上过学前班,别的孩子没上过学可能连123都不会数,可是安安宁宁能看着国营饭店的黑板,能把所有的菜名都念出来。除了会识字,有文化,更是懂事得让人心疼。 乔同志能在饭都吃不饱的情况下,把两个娃教育得如此乖巧懂事,真是一个了不起的母亲。 他摸了摸安安宁宁的脑袋,掌心停留在安安的脑袋上,“好,吃多少点多少,吃们不浪费,吃完不够再点。” 随即望向乔星月,“乔同志,你想吃啥,你也点一道菜。” 乔星月看了看写着菜名的黑板,“我要一道红苕叶就好了。” 谢中铭把她要的菜,写在点菜的小本子上,准备一会儿交给服务员,然后抬头望着她,又道,“乔同志,点个肉菜吧。” 乔星月:“够了,就点这些吧,够吃就好。” 谢中铭以为她是节俭惯了,不舍得再点肉菜,自己做主,加了个红烧肘子和土豆烧排骨,然后交给服务员。 服务员接过写菜单的小本子正准备走,乔星月喊了一声,“这位同志,我点的那道红苕叶不要用猪油渣炒,用青油,炒清淡一点。” 服务员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同志,穿着白色的工作服,戴着白色的圆帽子,把头发都塞到帽子里,看起来干净卫生,她十分礼貌道,“同志,红苕叶用猪油和油渣炒才有香味,用青油炒就有些寡淡了,我建议你还是用猪油和猪油渣炒。” 乔星月笑了笑,道,“谢谢同志的好心提醒,不过最近我肠胃不太舒服,不想吃太油腻的,就用青油给我炒吧。” 听到她肠胃不舒服,谢中铭关切道,“乔同志,你肠胃不舒服?一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去趟卫生所吧。” 乔星月望着他,“你忘了,我自己就是大夫。” 连续几个月在谢家当保姆的日子,兰姨每次都会给她夹很多肉。 伙食开得太好了,她腰上长了不少肉。 原主胖丫就是易胖体质,再这么吃下去,会越来越胖的。 这男人听着她说她肠胃不好时,瞧着自己的那神充满了关切。 可乔星月转念一想,若如今坐在他面前的是两百多斤的胖丫,他还会是这般关切的眼神和关切的口吻吗? 她冷冷淡淡地应了一声,“谢同志不必担心,我没生病,只是胃口不太好,不想吃太油腻的,想吃清淡一点。” 闻言,谢中铭特意吩咐服务员,“同志,那麻烦你吩咐厨房,红绍叶一定要用青油炒,别用猪油,也别加猪油渣。还有,有山楂果子露吗?有的话来三瓶。” 同志点点头,“有的,好嘞!” 菜端上来的时候,谢中铭拿启瓶器把山楂果子露的瓶盖启开,递给安宁宁后,又递给乔星月,“乔同志,胃口不太好的话,喝点这个山楂果子露,很开胃的。” 这男人倒是挺会照顾人的。 不过,乔星月接过用玻璃杯装的山楂果子露以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声谢谢。 吃过饭后,谢中铭给安安宁宁擦了擦沾着卤汁的小嘴,然后吩咐两个娃,“安安宁宁,你们去外面玩一会儿,中铭叔叔和妈妈商量点事情。” 说着,谢中铭从裤兜里,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弹珠,塞到两个娃的小掌心里。 “去外面玩弹珠。” 等两个娃拿着弹珠蹦蹦跳跳出去玩了,谢中铭拿出一个装饼干的铁盒子,递到乔星月的面前。 乔星月看了看那铁盒子,“你给我一盒饼干干啥?” 谢中铭想到这些年因为他的疏忽和故意躲避,让她们母女三人吃了很多苦,眉眼里染着无尽的内疚和自责,“乔同志,这不是饼干。是空了的饼干盒。这几年我每个月都会去一趟邮局,每个月都会给茶店村寄钱回去。最开始没转团长的时候,我一个月工资加津贴48块,我只留了10块钱,其余的38块全部都寄回茶店村了。后来升为团长一个月邮100块钱回去。但是我不知道那些钱都到了丈母娘的腰包里。我知道,就算我寄了钱回去,也不能说明我就是一个称职的好丈夫,相反这些年你们母女三人的苦难都是我造成的。这几年我存的钱不多,刚好两千块钱,都交给你保管。” 说着,他补充道,“之前我的钱都是存在我妈那里,但是以后我发了工资都交给你,你来管这个家。” 乔星月心里还有怒意,这会儿安安宁宁不在,她终于可以不用隐藏自己愤怒的情绪了,“谁跟你说我要管这个家,这都要离婚了,我可不管家。” “但是。”她把装饼干的铁盒子拿起来,“这钱我收了,就当是你弥补安安宁宁的。” 傻子才不收这钱呢。 这本来就是谢中铭该给安安宁宁的。 看到她把装钱的铁盒子放进帆布包包里,谢中铭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意,“我不管,反正以后我发了工资就都交给你,一分钱也不留。” 等家属院批下来了,他亲自己过去修修补补,添置一些家具,就把乔同志和安安宁宁接到他们自己的小院里,他们一家四口单独住,不和爸妈奶奶住在一起。 到时候,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他都听乔同志的。 把帆布包包扣好以后,乔星月抬头道,“谢同志,这钱就当是给安安宁宁的。还有,离婚的事情,我得跟你再商量一下。安安宁宁的抚养权得归我,不过我以后会让安安宁宁把兰姨和谢叔当亲奶奶亲爷爷对待,让她们经常来陪伴他们。还有,我不要你所有的工资,但是你每个月得给抚养费,宁宁的药钱也得你出。” “我同意。”谢中铭坚定道,“发了工资,我第一时间就把钱都给你。” “我没说我都要,我只要安安宁宁的抚养费,还有宁宁的药钱。” 谢中铭也不再说什么,反正他下定了决心,以后部队一发工资就全部交给乔星月。 瞧着蹲在国营饭店外,一起玩着弹珠的安安宁宁,谢中铭又说,“乔同志,我知道你不想跟我过日子。我确实是一个不负责人的男人。你想离婚我也理解。我同意离婚,但是离婚手续可能没那么快办下来。一来陈师长出差在外面还没回来,离婚报告没那么快批下来。二来,安安宁宁早就该上学前班了。我想把安安宁宁送到锦城一小的附属幼儿园。” 谢中铭从两个娃的身上抽回目光,“但是我打听过了,两个娃没有锦城的户口。要么我们离了婚,安安宁宁的抚养权归我,户口上到我的户口名下。要么你和安安宁宁一起转到我的户口名下,才能在这里上学。” 他特意问,“乔同志,之前我和你在茶店村办的结婚证,你是不是弄丢了?” “不是弄丢了。”乔星月答,“曾秀珠把我赶出来的时候,就没拿结婚证给我,我压根没看过结婚证。” 否则也不会直到前几天,才知道他就是安安宁宁的爹。 谢中铭心下了然,她果然是没有结婚证,否则可以早把他认出来了。 他拎着国营饭店的保温水壶,往乔星月的搪瓷杯里倒了半杯水,继续补充,“乔同志,不管是以上哪两个法子,我们都必须先把结婚证补办了。离婚得有结婚证才能办手续。” 他放下保温水壶,又道,“当然,如果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照顾你们母女三人,我们也得去把结婚证补办了,然后我再把你和安安宁宁的户口迁到我的户口上,才能让安安宁宁上学。” 他继续说,“不过,如果你坚持要离婚,我也尊重你的选择。” 反正不过选哪样,最终为了安安宁宁上学的事情,都得先补办结婚证。 等结婚证补办下来,他会想办法留住乔同志。 乔星月又何尝看不出这男人心里的小九九,哼,不过就是瞧着她现在不是两百多斤的丑样子,想跟她好好过日子。 但她看破不拆破,“先把安安宁宁上学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听她这么说,谢中铭紧绷着后背的,看着她,问,“乔同志,那我们明早去补办结婚证,再给安安宁宁办迁户口的手续,可以吗?” 乔星月干脆利落地点点头,“行,但是我有个条件。我的户口要和安安宁宁一起迁到锦城。然后再离婚,离完婚,我的户口单独迁出来,安安宁宁上到我的户口薄上。以后我会找个机会告诉安安宁宁,你就是她们的爹,但是抚养权必须得归我。” 谢中铭想着先走一步看一步,“行。” 两人商量完以后,谢中铭结了账,带着母女三人回了大院。 进了堂屋后,乔星月先带两个娃去洗漱了,黄桂兰把谢中铭叫到屋子里,“中铭,你们出去吃饭聊了些啥?” “没啥。” “你多找点话题和星月聊呀。对了,中铭,上次安安宁宁要入学的时候不是被卡住了吗。我又托了关系,终于可以让安安宁宁上学了。回头我就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星月。” “妈。”谢中铭立即反驳,“你不能让星月知道,你帮安安宁宁搞定上学的事情了。” 黄桂兰不明白老四为啥如此强烈反对,“为啥,安安宁宁早该上学前班了,星月要是知道两个娃能留下来上学,不知道得有多高兴。” 谢中铭不会撒谎,而且这个时候要是再不跟黄桂兰说实话,恐怕明天就不能补办结婚证了。 第56章 怕你回去被欺负 但是谢中铭又答应了乔星月,不能把她就是胖丫的事情告诉父母。 因为她怕两位长辈知道他们在办离婚手续的事情,会跟着闹心。 答应了乔同志的事情就要说到办到,胖丫的身份信息就卡在喉咙处,最终谢中铭还是选择了撒谎。 “妈,安安宁宁入学的事情,我已经安排好了。等礼拜一,我亲自带安安宁宁去幼儿园报到,这件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我会安排好的。” 听闻儿子这般陈述,黄桂兰心里乐滋滋的,“哟,老四,铁树开花了呀。你也知道如何拉近你和星月之间的关系,知道为她排忧解难了。既然你对星月和两个娃如此上心,你为啥又跟妈说你和胖丫不离婚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黄桂兰发了愁。 她完全被谢中铭的举动给弄懵了,“老四,你究竟是咋想的,妈都被你绕晕了。” 谢中铭笑了笑,那笑容有些憨厚,又是发自内心的庆幸。 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第一次放在心上的女同志,竟然是他多年前娶的媳妇胖丫,而且乔同志还给他生了两个娃。 可他眉眼里的庆幸坚持不过两秒钟,又被深深的愁容和自责内疚所替代,这些年乔同志和两个娃所遭遇的苦难,可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中铭,你说话呀。” 谢中铭不想让自己影响到黄桂兰,他眉心舒展,宽慰道,“妈,过段时间我会给你一个惊喜,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放心,你心里想的事情肯定会成真的。” 黄桂兰瞅着谢中铭,“我心里盼着的事情不就是让星月成为咱谢家的媳妇,你这不和胖丫离婚,我这美梦咱成真?” 谢中铭坚定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听闻堂屋外有开门的声音,大概是从厕所那个方向传来了,他扭头看了看。 果然,安安宁宁两个小娃娃洗了澡,从厕所里粉扑扑地走出来,而乔星月则蹲在厕所的水龙头前开始往脏衣服上面抹着肥皂。 谢中铭背对着黄桂兰打了声招呼,“妈,我先出去了,记得我跟你说的话。” 看着儿子走出去穿过了堂屋,朝厕所门口走过去,黄桂兰也应了一声,“好,妈知道了。” 不就是想借着安安宁宁入学的事情,和星月拉近关系吗,这样的机会黄桂兰当然会让给谢中铭。 只是最近老四对星月过于殷勤了,他走到厕所门口后,抢着要洗星月和安安宁宁的脏衣服。 黄桂兰瞧着搪瓷盆和肥皂被谢中铭抢到手后,又将星月从厕所里赶了出来。 “谢同志,你咋还抢着跟人洗衣服?” 乔星月在门口,看着蹲地洗衣服的谢中铭。 这男人只顾着搓洗盆里的脏衣服,头也不抬,他搓洗着衣服时,劲瘦有力的手臂上全是肌肉力量,一根根地展现着。 身后,黄桂兰说了一句,“星月呀,中铭要洗就让他洗。男同志就该多干点活,多体贴女同志。平时这些活中铭他爸也不让我干。” 乔星月擦了擦手,转身回头走到黄桂兰的面前,问,“兰姨,谢同志不会跟你说了啥吧?” 她怀疑,谢中铭把她就是胖丫的事情告诉了兰姨。 否则,兰姨咋可能说出‘男同志就是该多干点活’这样的话来? 黄桂兰一头雾水,“中铭没给我说啥呀,他应该跟我说啥?” 乔星月没应声。 兰姨好像又并不知道她就是胖丫的事情,否则也不会如此平静,谢同志应该是还没透露。 吓她一跳。 “星月。”黄桂兰在乔星月的耳畔边,压低了声音,小声问,“你实话告诉兰姨,中铭是不是跟你坦白了他的心意?” 否则这小子咋可能抢着洗安安宁宁还有星月的衣服,如此明目张胆地对星月好? 黄桂兰又压低了声音问,“星月,你也实话告诉兰姨,你对中铭到底有没有好感。要是有,我和你谢叔是非常支持你和中铭重组一个家庭的。” 听闻黄桂兰说这些,乔星月无比肯定,谢中铭并没有把她就是胖丫的事情告诉兰姨。 她回头看了一看搓洗衣服的男人。 这会儿,谢中铭手里搓着的衣服是她的内裤,这男人倒是比较会疼人,不过她要是还是胖丫的样貌和品性,是那个人人都讨厌的胖丫,他还会这么勤快,还会抢着干这些活吗?恐怕避之不及吧。 “兰姨……”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黄桂兰。 抛开谢中铭不谈,兰姨和谢叔都是很好的人,还有老太太也很好,谢家的每一个人都很有教养,不会看不起她。 当谢家的儿媳妇,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她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就是胖丫的事情,向兰姨坦白。 正是纠结着,黄桂兰却以为她是害羞了,随即用无比坚定的口吻告诉她,“星月,你不用害羞。如果你真的愿意和中铭重组一个家庭,兰姨肯定是无比欢迎你进咱谢家的门的。” 乔星月眼眶发热,“兰姨,你人真好!” 这么好的婆婆,打着灯笼都难找。 或许她应该向黄桂兰坦白…… …… 谢中铭洗好了安安宁宁和乔星月的衣服,拿去院子里的竹竿上晾晒后,自己也去洗了个澡。 上楼后,瞧见乔同志的房间门没关。 他站在门口,手指轻轻落在刷着漆的木板上,叩了叩。 屋子里,两个娃在床上玩耍着,乔星月则坐在一盏台灯前,复习着功课,准备迎接高考。 她准备高考结束后,拿个文凭,然后在锦城找个体制内的工作,再出去租个房子。以后每个周末都会带着安安宁宁回来陪兰姨和谢叔还太老太太。 等她手上慢慢攒些钱,再等国家的制度改革,可以自由经商以后,做点生意。 她可不能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而且还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身上。 一切,她都计划好了。 门口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路,她转头一看。 是谢中铭。 谢中铭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一台崭新风扇,开了口,“乔同志,天气热了,我给你和安安宁宁买了一台风扇,我可以进去吗?” 若是以前,不知道他就是安安宁宁的亲爹,他这般示好,乔星月可能不会得接受,毕竟知道他有媳妇。 但现在知道他是安安宁宁的爹,他拎着一台崭新的风扇过来,她不会拒绝。 孩子爹给娃买台风扇也是应该的。 昏黄的灯光下,谢中铭穿着白色的纯棉背心和长裤,头发湿漉漉的,应该是刚洗过澡。 他的短发干净又利落,昏黄的灯光下,铁血刚硬的寸头造型又有几分柔软。 不过乔星月很快抽开了目光,落到自己的书本上,“进来吧。” 她专注自己的复习,不知何时,背后传来了阵凉爽的清风,安安和宁宁在旁边乐开了花。 “中铭叔叔,这风扇好凉快呀。” “凉快晚上也不能一直对着吹,安安宁宁,按这个,风扇就能摇头。这是一档,二档,三档风最大。晚上睡觉开一档,二档就行了,别吹感冒了。” 谢中铭又特意吩咐,“安安宁宁,千万不能把手伸进去,不然扇叶快速转动时,会伤到手指头。” 他教会安安宁宁如何使用风扇后,站到乔星月的右侧,瞧见她做的笔记写得工整又详细。 好多知识点都是重点考点。 “乔同志,你很会抓知识点,字也写得很漂亮!我记得以前你不会识字,连自己的名字也不会写。” 乔星月握着钢笔的手紧了紧。 从大字不识的胖丫到乔星月,确实有太多可疑的地方。 她怕自己被当成特务分子,赶紧起身解释,“谢同志还记得之前我跟你说过,我父母是高等知识分子下乡的事情吗?” 谢中铭点点头,“记得。” 乔星月又说,“其实那不是我父母,那是我的救命恩人。他们确实是下乡的高等知识分子,救了我后,教我识字,教我学医,但是后来他们都去世了。所以我才会医术,会知识。我知道知识能改变命运,所以我才要坚决参加高考,拿到文凭。” 希望谢中铭不要怀疑她的身份。 她若是说自己是从后世穿过来的,估计听在谢中铭的耳朵里,会成为天方夜谭,更会被当作特务分子。 谢中铭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乔同志,之前你给我做了手术救了我,又立即出现在我家当保姆,我确实怀疑过你是特务分子。但是现在我相信你说的话。你不可能是特务,放心,我不会再怀疑你。” 两人四目相对。 谢中铭的目光有着对她的欣赏和肯定。 而乔星月则是有些疑惑,“谢同志,你就这么相信我?” 谢中铭坚定道,“我信!不是因为你是我媳妇,而是你的眼神里充满了正义。一个人的眼神伪装不了。对了,乔同志,今天我去百货大楼不只给你们买了一台风扇。昨天给你洗内裤时,见你内裤破了几个洞,所以我特意给你买了几条内裤,已经洗好了晒在竹竿上。安安宁宁也有,还有三套新衣服,都已经洗了晒起来了。” 他补充,“时间不早了,你们早点睡,明早记得和我一起去办手续,让安安宁宁早点上幼儿园。” 床上的安安望向谢中铭,眼睛里冒着光,“中铭叔叔,你是说要让我和妹妹去上幼儿园吗?” “嗯。”谢中铭回到床边,弯腰摸摸安安宁的脑袋,“安安宁宁该上学啦。” 他舍不得两个娃再受一丝一毫的苦,他要让两个娃上最好的学前班,升最好的小学,以后有爹妈疼,又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们宠着,像小公主一样无忧无虑地长大。 再也不会让她们吃不饱穿不暖,再也不让她们颠沛流离。 “耶!我和妹妹终于可以去幼儿园啦。” “开心吗。” “嗯,开心,谢谢中铭叔叔。” “叔叔以后会好好保护你们……”到现在,谢中铭还无法和两个娃相认,看着两个娃满眼幸福笑意,他却愧疚得很,不由喉咙一紧,眼睛一热,“再也不让任何人欺负你们。” 坐在书桌前的乔星月,瞧见了谢中铭眼中的热泪。 这男人倒是个负责的父亲,他对安安宁宁的疼爱也是真心实意的,但是这无法抵消之前安安宁宁所受的苦,要不是他五年多来对她不闻不顾,安安宁宁早该进幼儿园了。 “安安宁宁,早点睡,睡觉才能长高高。中铭叔叔也回屋了。” 谢中铭不舍得从这间屋子里走出去,不舍得和安安宁宁分开,最后看向乔星月的眼神也带着克制。 但不得不很有分寸地走出去。 乔星月放下手中的书和钢笔,跟着走了出去,然后轻轻地掩了门。 站在门口,乔星月对谢中铭说,“谢同志,下个月等我参加了高考,拿到了文凭,我可能会换个工作,带着安安宁宁从谢家搬出去住。” 这句话,让谢中铭整个后背绷紧。 十五瓦的灯泡,映着他眼神是突然而起的慌张,“啥,你要搬出去?” “对。等安安宁宁的户籍和学位搞定以后,咱们就把离婚证办了吧。到时候我会向兰姨和谢叔坦白,也会让安安宁宁和你这个当爹的相认。” 她的一系列的决定,像是一把尖锐的冰锥子,用力地刺入谢中铭的胸口。 “谢同志,我没人权利阻止安安宁宁和你们谢家相认。而且,有这么好的爷爷奶奶和太奶奶,是安安宁宁的福气。” “还有,谢同志,我也有权利选择我的人生。我想通过努力,在锦城安定下来,以后我会经常带着安安宁宁回来看望兰姨和谢叔还有太奶奶。” 谢中铭:“……乔同志,我尊重你的选择。但是办离婚手续,一要离婚报告,二要之前的结婚原件。所以我们还得先把结婚证补办了。” 乔星月:“我知道,明天就去补办吧。” 任何一个时代,想要办离婚证,都得先有结婚证原件,才能办离婚手续。 这一点,乔星月是知道的。 …… 第二日一早,乔星月让安安宁宁在谢家陪太奶奶和黄桂兰。 她和谢中铭去了锦城的街道办开结婚证补办手续。待道办的同志看着乔星月的身份证,再看谢中铭的结婚证,有些为难。 “同志,你媳妇叫刘胖丫。可是和你补办结婚证的同志叫乔星月,这没办法给你们开手续呀。而且很明显,照片上刘胖丫和乔星月,也不是同一个人啊。” 来的时候,乔星月已经解释过了,但她不介意再耐心地解释一遍,“同志,我确实是茶店村的刘胖丫。不过我被我妈赶出去了,后来我到了昆城城区,刚好救了一个领导,他帮我办了新的身份证。” 对方耐心道,“同志,我相信你没有撒谎,但是你必须回茶店村开具你就是刘胖丫的证明,我们才能给你们开具补办结婚证的证明。” 谢中铭只顾着要和乔星月补办结婚证,倒是把这件事情给忘记了。 从街道办的红砖平房走出来,谢中铭给乔星月打了把伞。 太阳火辣辣的。 “乔同志,我俩一起回一趟茶店村吧。安安宁宁得赶紧上学,离婚证也得需要结婚证原件。” “我自己回去一趟。” “那不行,你妈不好对付,我怕你回去被欺负。” 第57章 不行,今天来月经了 一个能把自己的亲女儿赶出家门,并且不顾她怀着身孕的妈,肯定是个烂心烂肝没良心的妈。 谢中铭提到曾秀珠,整个后背绷紧,连带着刚毅的眼神里也带着对乔星月浓浓的担忧。 他给乔星月撑着一把油布伞,替乔星月遮去了大部分火辣辣的阳光。 伞下,他握着柜柄的手紧紧攥了攥,目光无比坚定道: “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回茶店村。你妈是啥样的人我清楚,你回去了,她说不定能把你给卖了。” 这一点,乔星月倒是非常认同。 曾秀珠是个非常封建,非常重男轻女的农村妇女,她觉得养女儿没用,只会在女儿身上榨取最大的利益。 她要是独自回去,曾秀珠见到她现在瘦下来变了个模样,肯定会打啥坏主意,把她再卖一次。 但是现在的她,可不是以前两百多斤的胖丫,哪由不得曾秀珠再欺负她。 “放心,我能搞定。” 午后的日头火辣辣的,地面被晒得滚烫。 出了街道办的红砖平房,到处都是炎炎夏日的蝉鸣叫声,乔星月想到那个可恶的曾秀珠,又听着这吵闹的蝉鸣声,心里烦燥燥的。 “我自己来。”她本是想接过谢中铭手中的油布伞,自己举着。 手握住了油布伞的伞柄。 伞却被谢中铭握在掌心里,毫不松手。 两人的手不经意间地碰了一下。 谢中铭保持着举着伞的动作,手指碰触到的地方被她烫了一下似的,赶紧往伞柄的下方挪了挪,“举着手酸,我来吧。” 乔星月也不再坚持,松了手,任由他举着伞,给她挡着太阳。 街道办离军区大院不远,两人肩并肩地站在伞下,一起走着回去。 “冰棍,卖冰棍喽!” 卖冰棍的同志踩着自行车,驼着一箱装在泡沫箱子里的冰棍从二人身边经过。那泡沫箱又用棉布掩得严严实实的。 谢中铭喊了一声,“冰棍,等一下。” 这么热的天气,来上一根冰棍会感觉凉爽许多,谢中铭把伞递给乔星月后,几步前来到卖冰棍的面前。 “大爷,给我来几根老冰棍。” “好嘞!” 大爷从自行车上跳下来,掀开盖在泡沫箱上那厚厚的棉被,“同志,来几根?” 这时,乔星月也走到了泡沫箱面前,谢中铭算了算家里的人头,对卖冰棍的大爷说,“来六根吧。” 乔星月看了他一眼,“买这么多干啥?” “给安安宁宁带回去,妈和奶奶也喜欢吃冰棍。” 剩下的两根,他乔星月吃。 那泡沫箱里的老冰棍五颜六色的,橙色的是桔子味,红色的是西瓜味,还有绿色的是薄荷味,白色的是果糖味。 谢中铭的目光,落在乔星月白里透红的脸蛋上,瞧着她额头上冒着细汗,想给她来根冰棍解暑,“你要啥味的,我给你拿。” 乔星月没有回答,而是望向卖冰棍的大爷,干脆利落道,“大爷,来五根就好,都要橙子味的。” 谢中铭以为她是节俭习惯了,不舍得花钱,自己不吃,他赶紧说,“别不舍得钱,有我在,以后你和安安宁宁都不会过苦日子了。” 说着,他让大爷又拿了一根。 可乔星月非要还回去一根,“不是不舍得花钱,我真不吃。” 这几个月来,乔星月住在谢家,她有多节省谢中铭是看在眼里的。 要不是为了省钱,她也不可能一条内裤穿到破洞了还舍不得买新的。 为了给宁宁治病,她一直都是一分钱掰成两半来花。 不顾她的坚持,谢中铭硬将一根冰棍塞到她手里。 乔星月真是哭笑不得,“谢中铭,我真不是舍不得花钱,是我今天肚子疼。” “……”谢中铭缓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你来那个了?” 听说女同志来那个了,还会痛经。 谢中铭这才明白她为啥坚持不吃冰棍,他把冰棍拿过来,还回一根给大爷,然后数了两毛五分钱给大爷,重新打着伞和乔星月一起离开。 他一手拿着牛皮纸包的五根冰棍,一手撑着伞,时不时的侧眸看了看乔星月,“痛吗?” 乔星月:“还好,赶紧回去吧,太阳挺大的。” 回到谢家,牛皮纸里包着的冰棍有些化了,可是安安宁宁拿在手里舔得津津有味。 这个大热天,老太太和黄桂兰来上一根冰棍,也是神清气爽,却见乔星月没有冰棍,黄桂兰问,“中铭,星月咋不吃冰棍。” 看谢中铭的那根冰棍还包在牛皮纸里,黄桂兰夺过来,“你这根别吃了,我拿去给星月吃。” 谢中铭把黄桂兰拉了回来,压低了声音,道:“……那个,妈,乔同志今天来月经了,她不能吃凉的东西。” 闻言,黄桂兰忍俊不禁,“啥,中铭,你连星月今天来月经的事情,你都知道。你俩发展到啥程度了,牵小手了没?” “妈,你说啥呢。” 面对黄桂兰的八卦,谢中铭的脸色立即阴沉和严肃了起来。 他是那种没分寸的人吗? 那牵乔同志的小手,不得经过乔同志同意? 保持着这严肃的气氛,谢中铭保持着压低的声腔,认真问,“妈,女同志来月经肚子痛,除了喝糖水以外,还可以用别的法子缓解疼痛吗?” 黄桂兰握着手中的冰棍,想到星月来月经了会痛经,她忘了吃冰棍。 冰棍水化了沿着木棍淌到她的手指缝里,她丝毫不觉,只专注得吩咐谢中铭如何让女同志缓解痛经。 谢中铭一一记下来了,随即去烧了一壶热水,给乔星月煮了一锅红糖姜水,然后又给乔星月装了一个暖暖的保温瓶。 那保温瓶是以前家里有人输液的时候,从卫生所拿回来的装葡萄糖的玻璃瓶子,装上热水后,上面有橡胶塞紧紧塞着。 玻璃瓶有些烫手。 谢中铭怕烫到乔星月,又去找了一个黄桂兰纳鞋底的时候戴的袖套,套在上面,然后拿橡皮筋把两头给缠住。 如此一来,用玻璃输液瓶做成的暖水瓶就不烫手了。 他把红糖姜水和暖水瓶拿到二楼,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乔星月的声音,“门没锁。” 每次来到乔星月的房门口,谢中铭忍不住后背绷紧。 女同志的房间门是不能乱进的,他微微推开刷着漆,漆已经掉了一大半的木门,站在门口道,“乔同志,我给你煮了一碗糖水,还给你装了一个暖水瓶,你拿着暖暖肚子。” 见乔星月坐在书桌前,应该是在复习功课,为高考准备。 他又说,“乔同志,要是肚子疼,你就躺一会吧。今天我请了假,一会儿我出去一趟,一个小时后就回来。今天的晚饭我来做,你别干家务活,好好歇着。” 乔星月放下手中的钢笔时,谢中铭依旧站在那里,她看了他一眼。 这男人自从知道她就是胖丫后,在生活上一直很照顾她,无微不至的。 但乔星月看得清楚明白,她不会为这些小事感动,一个嫌弃过她丑陋外貌对她故意疏远的男人,不可能是完全真心实意。 她起身接过糖水碗和暖水瓶,说了声谢谢。 谢中铭又递给她一个小盒子,“乔同志,这是阿司匹林,有止痛效果。我妈说,要是痛得厉害,可以吃一颗。” “不用了,我柜子里有阿司匹林。你忘了,我也是大夫。不过,谢谢你。我要复杂功课了。” 说着,一手碗着红糖水碗,一手拿着暖水瓶的乔星月,用脚踢了踢木门,关了门。 关门的时候起了一阵风,扑打在谢中铭的脸上,明明是盛夏了,这风却带着一股寒意,让人透心凉。 谢中铭知道,乔同志的气还没有消。 他理解的。 下午,谢中铭独自踩着二八大杠去了一趟火车站。 这大夏天的,集票厅人满为患,整个大厅混合着臭汗味,脚丫子味,还有一些鸡鸭屎味。 夏天坐火车是最遭罪的。 谢中铭有部队的军官证,排队的时间比较短,他要了两张后天去昆城的卧铺票。 本来是准备明早就出发的,但是明早的票只有硬座票,硬座车厢鱼龙混杂,那气味简直熏人。 他想让乔同志这趟旅途少遭点罪,所以急不得,买了后天的。 回到谢家后,安安和宁宁正在堂屋里躺在凉席上睡午,旁边摆着发条青蛙和玻璃弹珠,黄桂兰正给两个娃摇着扇子。 谢中铭去屋里拎了一台风扇出来,插上电。 一股凉风吹来。 谢中铭对黄桂兰说,“妈,吹风扇吧,摇着扇子胳膊疼。” 吹着凉风的黄桂兰把手听芭蕉扇放在凉席上,压低了声音问,“中铭,你倒是跟妈说句实话,你和星月发展到啥地步了?是星月告诉你她今天来月经的事吗?” 要真是星月主动告诉的,说明这两个人的关系已经不简单了,至少星月不再排斥他家老四。 黄桂兰笑得合不拢嘴。 谢中铭擦了擦安安宁宁额头上冒着的细汗,“妈,我知道你想让乔同志给你当儿媳妇。我向你保证,以后乔同志肯定是咱谢家的媳妇。” “那胖丫的事咋办,你还拖着离婚的事干啥,赶紧让你陈叔批准你离婚呀。” “妈,胖丫的事,我也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你放心。” 有他这句话,黄桂兰的心便放进了肚子里。 谢中铭从军装的衣兜里,掏出两张火车票来,“妈,后天我要去一趟茶店村,乔同志也要去茶店村办事,所以我俩坐一趟火车。” “啥,星月去茶店村干啥?” “她,以前在茶店村呆过,要去办点事。” “行,我在家好好照顾奶奶和安安宁宁,你把星月给我照顾好。路上多准备点吃的。” “放心,我会照顾好乔同志的。” 她家老四从来不会照顾别的女同志,可是唯独对星月无比上心,想着这一趟去茶店村,两人能够单独相处,黄桂兰只盼着两人之间能擦出点火花来。 两天后,乔星月和谢中铭一起上了去昆城的火车。 到了卧铺车厢,乔星月才知道谢中铭买的是卧室,她不由数落了他一通,“就十个小时的车程,干啥还买卧铺,多浪费钱?” 谢中铭没有解释。 只要能让她这趟旅程舒适一些,被数落了也没关系。 到了昆城火车站,两人又坐了两三个小时的牛车,这才到茶店村。 村子里就村口有一家招待所,但是这家招待所不对外迎客,是公社用来招待上面来的干部。 谢中铭拿出了自己的军官证,说是来这里办事的,然后要了两间客房。 村里的条件有限,房间里没有单独的浴室和卫生间,洗澡得到公用的澡堂。那用澡堂连一道像样的门也没有,一道布帘子和外面隔绝开来,里面既是旱厕,又是洗澡的地方。 这大夏天的不洗澡十分难受。 谢中铭主动给乔星月兑了一桶热水,放下帘子,站在门边,背对着里面的人,后背发紧道,“乔同志,我就站在帘子外面,你放心,绝对安全的,不会有人偷看。” “谢谢。” 谢中铭背对着里面的人,又道,“乔同志,里面挂衣服的钉子生锈了,墙上贴的报纸也有蜘蛛网。你要是怕脏,可以把换下来的衣服递给我,我帮你拿着。一会儿你洗完澡,别用凉水洗衣服,我来给你洗。” 乔星月想说不用了。 但是转头瞧见那贴着发黄的报纸的墙面,实在是不堪入目。 上面确实蒙了一层蜘蛛网,脏兮兮的。 她只好把衣服脱下来,从帘子的缝隙出递出去,“那就麻烦谢同志了。” 布帘子外头,只瞧见谢中铭的一只手伸过来,他好像是背对着她的,半天才摸到衣服,“乔同志,你放心洗,我背过去了。” 里面的乔星月放下帘子,不由勾唇一笑,这男人倒是还算老实。 这个年代的男同志,普遍都是十分老实的,像江永强那种登徒子,还是算少数。 如果没有之前胖丫被嫌弃的事情,没有这些年来遭遇的苦难,乔星月觉得谢中铭还算是一个不错的男人,长得又高又帅也会体贴人,可就是个以貌取人的狗男人。 乔星月还是没法消气。 她快速洗完了澡,谢中铭硬要抢着洗她的衣服,然后帮她晾在招待所外面的绳子上。 回到屋里,谢中铭手中拎着一桶热水,“乔同志,我洗澡的时候,你能不能在外面也帮我盯个哨。” 乔星月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你是男同志,你怕啥。” 谢中铭耳朵一红,“那帘子挡不住人,我怕洗澡的时候有人经过,除了你,还没人看我脱过衣服。” 说到这件事情,谢中铭的耳朵烫得更厉害,连眼神也被烫回来了似的,垂眸没敢再看她。 乔星月的心掉也忽然漏了半拍似的,不由嘀咕了一声,“啥叫我看过你脱衣服的样子,那天晚上黑灯瞎火的,我也没看见啥。说得好像我占你便宜似的。” 第58章 到底还是两口子 那天晚上,他们俩都喝了曾秀珠掺杂着配种兽药的红苕稀饭后,之后一夜荒唐和疯狂的画面,隐隐约约映在谢中铭和乔星月的脑海里。 两人抽开眸光,各种慌乱地看向别处。 谢中铭拎紧手中的不桶,耳根子却像是被开水烫过似的火烧火燎着。 他清了清嗓子,话到嘴边带着他的故作镇定,“乔同志,就麻烦你帮我盯个哨。” 乔星月从屋子里走出来,很快定了定神,那晚上的事情她其实已经记不太清楚了,但身后跟着个跟她发生过关系,她还给他生过娃的男人,总觉得她和他之间的关系不同以前了,带着让她尴尬的气氛。 茶店村的招待所环境比较差,简陋的几间平房长长地排成一排,卫生间和厕所是一体的,在最东边挨在猪圈的位置。 那猪圈里还养着集体公社的两头猪。 黑沉沉的夜色里,总能听见两头猪的吭哧吭哧的叫声。 谢中铭在后面打着手电筒,照着乔星月脚下的路,他拎着水桶跟在后头,小心嘱咐着,“乔同志,当心些,别摔了。” 到了厕所门口,谢中铭把手电筒交给她,“麻烦你了。” “你刚刚也帮我盯了哨,现在换我帮你盯哨,应该的。”接过手电筒的乔星月,背了过去。 谢中铭麻溜地捞起厕所的布帘子,赶紧进去冲洗了一下。 冲洗完的谢中铭,身上带着香皂的香气,那两块香皂还是出发的时候,谢中铭从谢家带出来的,一块是硫磺皂,一块是蜂花檀香皂。蜂花檀香皂是谢中铭特地给乔星月准备的,她洗澡的时候,他已经交到她手上了。 不得不说,谢中铭在这方面还是挺细致周到的。 知道她爱干净,连洗澡的桶也是从家里带来的,这一路上拎上了火车,又拎着坐了牛车赶到茶店村。 洗完澡的谢中铭站在乔星月面前。 月光照在他挺拔如松的身影上,将他的影子拉长修长。 他抬手从乔星月手上接过手电筒时,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骤然收紧,带着劲瘦的力量。 草绿色的背心下,腰腹轮廓隐隐约约呈现着。 整个人带着股刚劲的清爽气息。 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的身材确实爆到极致,乔星月走在身侧,没靠太近。 她怕自己靠太近,一会儿脑子里浆糊了,就像刚才他说他脱了衣服的样子只给她看过一样。 直到走到屋门口,跟他打了招呼,关了门进去,她的心跳好像都不太平静的样子,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个啥。 门外头,谢中铭还不忘吩咐,“乔同志,你把插销锁好。不过半夜我会警觉一些,你安心睡觉,明天我们一起去你妈家。” 乔星月在门里头应了一声,“那个人不是我妈。” 也不是原主的妈。 能在她怀着身孕把她赶出家门的人,哪配当妈? 乔星月应了一声,锁了插销,就回床上躺着去了。 村里的条件不比城里,那床硬邦邦的,垫着一块凉席,凉席枕头上还有别人睡过的汗味。 按理说,穿到这个条件,连桥洞和破庙都睡过的乔星月,很快就能入睡。 毕竟赶了十个小时的火车,又转大巴和牛车,一路舟车劳顿,她应该已经很疲惫了。 但这天晚上,乔星月在床上翻来覆去,很晚才睡着。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乔星月便起床去招待所外面的那口井里,开始打水准备洗漱。 她把栓在绳子上的木桶扔入井里。 井里立即传来了一股凉幽幽的风,正准备把打进桶里的水往上提,那缠在手腕间的绳子被一只结实有力的臂膀扯了过去。 乔星月转头一看,“谢同志?” “你咋起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谢中铭拉着绳子,又道,“该不会是想背着我,自己一个人去找曾秀珠?” 被他猜中了,乔星月也不否认,“曾秀珠有多贪财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要是知道你也跟着来了,指不定要让你补一大笔彩礼给她,才肯拿我的户口本。” “曾秀珠确实不配当妈,也不配当我丈母娘。上次她带着刘大柱到部队找过我,确实想坑我一笔。” “我知道。” 说话间,谢中铭已经三下两下的把绳子往上提,一桶满满的井水被他轻轻松松地拎起来。 不得不说,男人的力气就是大。 虽然这些年乔星月习惯了啥活都是自己一个人干,但是她的力气还是有限,这种井水,她一次最多只能拎半桶起来。 清晨的茶店村,到处雾气未散。 天边渐渐开始泛起了鱼肚白。 谢中铭把井水从井口边拎下来时,腰腹间的力量微微收紧,薄薄的一层草绿色背心下,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他这坚实的肌肉。 一桶水被他稳稳当当地放地上。 满满的一桶水,一滴水也没洒出来,可见他的手臂力量有多稳,这么一大桶水提起来,他眉眼未动,毫不吃力。 “水有点凉,我去给你拿壶热水来。” “不用,我就洗把脸,刷个牙。” “你来那个了,这水太凉了,等我一下。” 他眉骨干净利落。 看向她时,干净的下颌线又带着一丝柔软。 没想到这个男人还记得她来月经的事情。 乔星月不是清心寡欲之人,这男人光从身材和颜值来看,确实很招女同志稀罕。 她想啥呢? 赶紧定了定神。 泛着鱼肚白的天色下,乔星月捏着身上的的确良杏色短袖衬衣,目光快速瞟向村招待外面的那棵老槐树。 耳边又传来谢中铭的声音。 “乔同志,你身上月事还没干净,不能干这么重的体力活。像打水这种事情,我来做就好了。” “你别把自己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同志,当男同志一样。” 这么多年,她向来都是把自己当男人一样。 不,她是把自己当超人一样,不仅要在这个缺衣少食的年代活下来,还得照顾经常生病的安安宁宁。 不当超人,能行吗? 倒是第一次有个人,愿意帮她分担这些。 其实是好事。 但也不知是咋的,心里总是憋屈得很。 她从那棵老槐树上抽开目光,看向谢中铭,“我要不把我当男人一样用,我能照顾好安安宁宁吗?我生安安宁宁的时候,你咋不出现?” 憋在心里的委屈太多,她没好气瞪他一眼,“哪个女人愿意把自己当男人一样,啥粗活累活都干完了?” 几句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一样,插在谢中铭的胸口。 他无法反驳。 也不想说任何承诺,和任何漂亮话,只想实实在在地替她干这些粗活累活,以后为她和两个娃遮风挡雨,和她一起分担。 他的声音里,带着愧疚,“你等我,别用这凉水洗脸刷牙,我马给你打热水来。” 一溜烟的功夫,他便去招待所借了一个热水壶,打了一瓶热水来。 虽然是大夏天,但这刚从井里打上来的水,确实凉得刺骨。 而乔星月一直痛经,每次来大姨妈,她都会服用阿司匹林才能止疼,不得不说这壶热水打过来,确实管用。 因此,乔星月心里的怨气也消了些。 洗漱完,乔星月回到屋子里,准备收拾收拾就出发去找曾秀珠,忽然闻到一股香喷喷的味道。 抬头一看,谢中铭端了一盆热腾腾的鸡蛋面走进来。 那口盆是搪瓷做的,比洗脸盆小一半,里面装的面条汤汁够两个人吃。 “你哪里来的鸡蛋面?”乔星月坐在硬板床上,有些不可思议,“这个村子里可没有卖吃食的。” 谢中铭把鸡蛋面端给她,“昨天晚上遇到了刘婶,我给了她五块钱,让她帮忙做饭送到招待所来。乔同志,你趁热吃,小心烫。” 说着,谢中铭用脚将旁边的木凳子踢过来,又把装鸡蛋面的搪瓷盆放上去。 乔星月看着一大盆面,“这么大一盆,我也吃不完,有没有碗,我分一碗出来,剩下的给你。” “刘婶知道咱俩是两口子,所以就给端了一大盆,她没拿多余的碗。” 谢中铭应声后,又补充道,“没事,你先吃,你吃不完,我再吃。” 眼下,只有一个陶瓷盆,一双筷子,一盆面,也没有多余的碗筷。 “要不……”乔星月本想客气一下,说是等他吃了,她再吃。 可是就算他长得帅,她也有些嫌弃他,她可不想吃他的口水。 她不客气道,“那我先吃。” 那一大盆面,她只吃了三分之一就饱了,“你等我一下,我去洗洗筷子给你。” “你吃饱了?” 乔星月点点头,起身。 知道她平日饭量不大,谢中铭也不再劝她多吃一些,拿过她手中的筷子,“没事,不用洗。” 反正是自己的媳妇。 不用那么讲究。 “我用过的。”乔星月想阻止,已经晚了。 谢中铭拿着筷子,大口吃面,尽管他吃得快,可是这嗦面的动作一点也不粗鲁。 倒透着一股子刚劲。 他一点也不嫌弃那筷子是她用过的,那面条也是她吃过的,剩下的一盆面,很快就连汤带面,吃得干干净净。 他擦了擦嘴,抬头看着全程在旁边看着他的乔星月,“我去把盆洗了,我们就出发。” 乔星月赶紧移开目光,“……” 穿到这个年代,她还没有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停留过这么久的目光。 几分钟后,两人把行李留在招待所,一起走在乡间田野小路上,准备去往曾秀珠家。 谢中铭一共来过茶店村两次。 两次给村民的印象都特别深,第一次是被曾秀珠给算计了,娶了曾秀珠的女儿。 第二次是来找胖丫,发现胖丫早就失踪了,曾秀珠前前后后骗了他六千多块钱,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那一次,人人都在私下里骂曾秀珠见钱眼开,把亲闺女给赶出家门,又坑蒙拐骗坑女婿的部队津贴。 有个在田间挑粪的大爷,认出了谢中铭,“哟,这不是谢团长吗?你咋又来茶店村了,是找到失踪的胖丫了?” 不等谢中铭回答,走在他身边扎着两条辫子的乔星月早就认出了那个挑粪的大爷来,“张大爷,我就是胖丫,我回来了。” 那挑粪的张大爷停下脚步,“啥,你是胖丫。妹子,你咋可能是胖丫,胖丫两百多斤体重,你瘦得跟竹竿一样,你咋可能是胖丫。” 乔星月也停下来。 张大爷离着她只有两三米远的距离,这粪桶里的味道飘过来,实在不好闻。 不过乔星月停留了片刻,“张大爷,你家养的老母猪,有一次一次下了三十只猪崽子,活了二十七只,对吧。还有,你家张强,可是村子里唯一的高中生,现在还在县城教书吗,肯定已经结婚生娃了吧。我小时候还抢过你家强子的烤土豆吃,把你家强子给打了。张大爷,那个时候是我不懂事。不过张大爷一家人都很好,不但没责怪我,还多给了我几个烤土豆。” 听闻乔星月提起这些往事,大张爷眼前不由一亮,“胖丫,真是你?你那妈简直没良心,当初你怀着谢团长的娃,她竟然把你给赶了出去,害你失踪了这么些年。不是,胖丫,你现在咋变这么瘦?” 乔星月应声道,“我生了娃,没奶给娃吃,又要干体力活,那几个月慢慢变瘦下来了。大爷,先不跟你聊了,我娃在城里要上学,我得去我家拿户口本。” 一路上,乔星月都用同样的方式,和村里人打招呼。 那目的很明显,她是要证明自己就是胖丫,免得一会儿曾秀珠耍赖不给户口本。 谢中铭今天穿着军绿色的衬衣,跟她一起走在这乡间田野上,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路过的村民和乔星月聊了几句后,都相信她就是胖丫。 “那真是胖丫吗?” “咋不是,她刚不是还说了,她偷过你家鸡,被逮住了。” “胖丫瘦下来咋变得这么漂亮,跟画儿上的人一样。” “这瘦来的胖丫,和谢团长倒是无比般配呢,一个又高又俊,一个又白又惹眼。” “赶紧去刘家看看,这曾秀珠要是知道谢团长又来了,指不定又想着啥阴招坑谢团长钱呢,走,去看热闹。” 谢中铭挺拔如松的身影,走在乔星月的后面。 田间小路比窄,两人一前一后,谢中名在后面问,“乔同志,你不是不愿意承认自己胖丫的身份吗,咋还主动跟大家打招呼?” “一会儿对付曾秀珠,我才故意这么宣扬的。” 她又特地补充,“我不是不跟兰姨和谢叔坦白,是咱俩反正也要离婚了,我不想两个长辈跟着闹心。” 离婚二字,让谢中铭胸口闷闷的,刚刚还觉得这乡下的空气比城里新鲜不少,这会儿却觉得有些窒息。 …… 刘家门口,早有村里喜欢管闲事的,站在门口吆喝了一声,“秀珠,稀奇事,你家胖丫回来了,还和谢团长一起回来了。” 这管闲事的,拿着锄头站在门口。 曾秀珠端着一碗红苕稀饭走出来,那饭碗里还有豆干青椒炒的回锅肉。 这年头,一大早就用回锅肉下稀饭,可把管闲事的大婶给馋住了,这曾秀珠年年拿着谢团长寄给胖丫的生活费吃香的喝辣的,村里人谁不羡慕? 第59章 这是我男人 穿着淡绿色衬衣的谢中铭,往刘家院门口的李子树一站,整个气场带着一种压迫感。 那和曾秀珠说着话地管闲事的大婶,瞥见这抹挺拔如风,不怒而威,自带威严的身姿,心咯噔了一下,立即闭了嘴,不敢再说胖丫的半句闲话了。 加上这一回,谢中铭就来了茶店村总共就第三回。 可是村里但凡是见过他的,没一个不对他印象深刻,他长得比港城那边演楚留香的那个演员还要俊俏帅气,而且身上带着军人的刚劲之气。 管闲事的大姐不敢再吱手,握着锄头的手用力攥紧,眼神都躲了回去。 刘家的院门半掩半开,里面的曾秀珠一只脚踩在门槛上,一只脚踩在院里面的水泥地上,依旧用碗里的豆干青椒回锅肉,拌着红苕稀饭。 半掩的那扇门挡住了她的一部分视线,她看不到乔星月和谢中铭,但谢中铭和乔星月却能看见她。 这时,乔星月才发现,这曾秀珠比上一次见到她,整个人胖了不少,但是人还是长得黑黑的,能在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又胖了一圈,可见伙食开得比较好。 乔星月可是清楚曾秀珠是啥样的人。 早年死了男人,经常和村里的男人偷偷摸摸来往,以此得到男人给的好处,陪男人睡一觉要么往家里拎回半斤肉,半袋米,要么是一匹布。 让她下地干活挣工分,就她那偷奸耍滑磨洋工样,挣的工分都不够分粮的,早就饿死了。 后来啊,这曾秀珠瞧着来茶店里出任务的谢中铭是个排长,打起了坏主意,也就有了后来的事情。 乔星月瞧着曾秀珠吃得胖胖的,碗里还有回锅肉的香味,这年头哪怕是村里的村长家里,想吃一回回锅肉,一个月怕也是只能吃一两次。 这大清早下稀饭都有回锅肉,可见曾秀珠手里捏了不少谢中铭寄回茶店村的钱。 乔星月记得,她离开刘家的时候,这门槛是还是块腐朽的烂木头,现在却已经铺了水泥,院里出也是水泥地。 这乡下里,哪家哪门的院子里有钱铺水泥。 可见曾秀珠也是拿着谢中铭给的钱铺的水泥地。 那些钱,可是谢中铭寄给她的。 不得不说,谢中铭虽然以貌取人,但他那会儿当排长的时候一个月48块钱工资加津贴,也是给她寄了38块钱。后来长上团长了,每个月也往茶店村寄了100块。 100块在乡下,可是够一家人吃两三个月,而且伙食还能开得很好了。 好多钱! 可这曾秀珠有多可恶? 当初曾秀珠竟然骗她,说她男人出任务的时候牺牲了,还说抚恤费被婆家扣着一分不给。 可怜她当时连谢中铭长啥样,叫啥名字,甚至是什么地方来的排长都不知道,只知道他是个排长。她怀着身孕被曾秀珠赶出去,想去部队里找谢中铭,也找不到。 说起来,谢中铭五年不回茶店村,娶了她不回来看她,确实有些不负责任,可当初他也被曾秀珠给算计坑害的。 现在乔星月反过来想一想,比起曾秀珠的恶,谢中铭已经算是很善良的人了。 突然被一个乡下村妇给坑害了,睡了一个两百多斤的大肥妞,还能把她娶了,并且每个月按时给寄生活费,而且还是寄的他工资津贴的大头。 这样,算是善良吧。 在曾秀珠面前,乔星月好像没那么讨厌谢中铭了。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当时的她当得又瘦又漂亮还是部队里的女军官,突然被人坑害算计,让一个乡下两百多斤的龌龊男人给睡了,她可能早报警抓人了。 院门前,曾秀珠仍旧在算计着,一会儿要如何如何让谢中铭拿出一大笔彩礼的事情。 “胖丫没死正好,当初谢团长娶我家胖丫的时候,可是一分钱彩礼没给,今天不给彩礼,休想再把我家胖丫带着。” “只要扣着胖丫在我家,他谢团长还不得乖乖给我家胖丫寄生活费。” 一个月一百块钱,到时候全都是她的。 这回呀,她就不打算把胖丫再赶出去了,让她下地干活,做家务,当她的长期饭票。 管闲事的大婶又怕怕地看了谢中铭一眼。 瞧着他那高大的身形,虽然瘦瘦的,却很有刚毅劲儿,管闲事的大婶瞪了曾秀珠一眼,“秀珠呀,你快别打这坏主意了。” “这是他应该给的钱,咋叫坏主意。” 这时,乔星月随手摘了一颗头顶的李子。 盛夏的季节,正是桃李瓜果丰收的季节,这李子上面长着一层白霜,证明李子甜度很高。 乔星月在身上擦了擦白白的那一层霜,咬一口,真甜。 这个年代的水果不打农药,纯用鸡屎猪粪灌溉,那股子甜味直钻心尖,形容不出来的好吃。 “你要不要来一个?” 乔星月又摘了一颗李子,在身上擦了擦,递给谢中铭。 或许是觉得谢中铭在曾秀珠这样的恶人面前,已经算是很有素质教养,很善良的人了,乔星月今天瞧着谢中铭这张侧脸,透过树下斑驳的阳光,竟然特别的帅气。 谁不想看长得好看的? 谁能喜欢又胖又丑的丑八怪? 她也会以貌取人,好像也理解了谢中铭之前为啥要一直躲着胖丫。 谢中铭看了看那颗李子,然后看向她,没说完,原本清澈干净带着刚毅劲儿眸子,忽然软了下来,眼神像是浸了水的棉花一样,软得能裹住人。 那藏不住的疼惜从眼底漫出来。 盛夏的风从田坎上吹过来。 吹起乔星月脸颊边的碎发。 谢中铭抬了手,替她掳了掳她的碎么,“星月,放心,以后有我在,再也不会让这一家人欺负你。” 他无法想象,这样恶毒的亲妈,会对乔星月有多苛刻。 星月从小到大,一定过得很苦吧! 乔星月捏紧手中那颗透亮的大李子,手指紧紧一攥。 这男人向来都是一直叫她乔同志。 今天竟然叫她星月? 她把李子攥在手里,贴在胸口,不知是不是风停了的原因,竟然觉得热了起来。 也有别的人叫过她星月,但是“星月”这个名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好像格外的好听。 她干脆利落一笑,“我咋可能怕她欺负我,你瞧着吧,一会儿看我怎么对付这个老巫婆。” “吃李子,真的很甜。”她把手中擦得透亮的李子,塞进谢中铭的嘴里。 指腹碰到谢中铭的温凉的薄唇,像是被烫了一下,赶紧缩回来。 她捏着衣服一角,攥紧,“……那个,你尝尝,我家门口这棵李子树,每年结的果都很甜。” “干啥呢,偷李子呢?” 又粗噪的呵斥声由远及近飘到乔星月的耳朵里,震得乔星月耳膜都快破了似的。 她皱眉望过去。 曾秀珠端着那碗红苕稀饭迈出院门槛,走出来。 碗里的豆干回锅肉堆成了尖,这伙食,比乡亲们过年杀猪还开得好,包里不知道揣了多少谢中铭的工资津贴。 她拿筷子指着乔星月,凶巴巴道,“你偷我李子是不是,给钱。” 乔星月又摘了一颗李子,往嘴进而一塞,又咬了一大口,“给啥钱?” “你没看那李子树上挂着的牌子吗,偷一颗李子罚款一块钱。” “你咋不去抢?” 一颗李子罚款一块,这李子是黄金做的不成? 曾秀珠大字不识,那牌子上写的字,肯定是她让别人帮忙写的。 村里的人都不太待见曾秀珠,她要是赖上谁家,谁家准倒霉,估计帮她写牌子的人是她在外面的野男人。 乔星月懒得跟她理论,直接开门见山,“曾秀珠,今天是让你还钱的。” 等拿到钱,再让她拿户口本。 这时,曾秀珠才发现乔星月身边谢中铭。 见到谢中铭,她暂且放下乔星月摘李子的事情。 曾秀珠凶神恶煞习惯了,可是见到一身铁血刚毅的谢中铭,这会儿那股子嚣张气焰顿时消了一半。 “中铭,你来了呀,不是说我家胖丫已经找到了吗,胖丫呢?” “这下好了,既然你找到胖丫了,就把胖丫带去部队随军吧。但是之前你和我家胖丫结婚的时候,可是一分彩礼都没出。只要你把彩礼补上了,胖丫就跟你。” “要是你不补彩礼,胖丫就留在乡下,但是你还得像以前一样每个月给胖丫寄一百块钱的生活费。我替你照顾她。” “彩礼我也不要多了,三转一响是必须的,再加一千块现金。” 陆陆续续的,有看热闹的乡亲们,都围在了曾秀珠的家门口。 都是刚刚那些跟乔星月打过招呼,确认过乔星月身份的乡亲们。 大家有的是来看热闹的,有的是瞧着胖丫突然变了个模样,变得又瘦又白又美,没看够,跟过来继续看的。 刚刚那个挑大粪的大爷,站出来话,“曾秀珠,彩礼你要三转一响加一千块现金,你咋不去抢呢?” 另一个刘婶子也附和了一句,“就是,当初胖丫怀着孕,你个黑心肝的娘把胖丫饿了三天三夜给赶出去,现在胖丫回来了,你咋好意思要彩礼的。” “去,去,去。”曾秀珠凶巴巴的眼神扫向众人,警告道,“我家的事,你们少管。” 这个时候,从刘家院门里又一前一后走出来两个人。 一个是刘大柱,一个是刘大柱的媳妇金花。 “娘,谁呀?” 说话的,是刘大柱媳妇,金花。 曾秀珠虽然当恶人当习惯了,可是在媳妇面前,也得听媳妇话。 这金花嫁过来的时候,听说曾秀珠这些年拿了胖丫男人部队寄来的津贴,每个月一百块钱呢,非要六百块彩礼。 因为金花嫁进来之前,已经和刘大柱睡过了,而且已经怀了孩子。 要是曾秀珠不给这六百的彩礼,金花就去告刘大柱强奸了她。 这个年代的强奸犯,可是要吃枪子的。 曾秀珠哪敢不答应金花提的要求。 这金花一嫁过来,每天啥活也不干,她威胁着说要是曾秀珠和刘大柱敢对她不好,就把肚子里的娃给打掉。就用这一招,金花每天在刘家好吃好喝被曾秀珠伺候着。 曾秀珠像伺候仙人一样。 这会儿,曾秀珠凑到金花面前,小声说,“花儿,这就是我跟你说的胖丫男人,一会儿妈讹他一大笔彩礼费。他要是不给,就让他把胖丫留下来,不许带去部队,以后让胖丫伺候你。这胖丫男人还会每个月给咱们寄钱。” 金花一听,笑了,“妈,咋还有这样的好事!” “可不就是好事吗。” 乔星月一看这金花就不是啥好货色,能让曾秀珠服服贴贴的人,肯定是更恶毒的人。 她凑到谢中铭面前,“你别管他们,我进去一下,马上就出来,等我。” 乔星月趁着人多,溜进了刘家院子,穿过堂屋,去了东边那间屋子。 屋子里果然添了不少新家具,新衣柜,床,还有床头柜,柜子上还有一面大镜子。 这年头,乡下人都没这些家具。 定是曾秀珠拿着谢中铭的钱添的新家具。 乔星月轻车熟路地,从曾秀珠的床底下,拿出一个雕花木盒子,盒子上的那把锁还是和以前一样。 这是曾秀珠用来存钱和放户口本的箱子。 她抱着箱子走出去。 院外头,曾秀珠问,“中铭,不是说把我家胖丫找到了吗,胖丫在哪呢?” 乡亲们都围了过来看热闹,这会儿放眼一望,哪有胖丫的身影呢? 一会儿谢中铭不给彩礼,她这个当娘的还要把胖丫扣下来,只有扣下胖丫才能让谢中铭继续往茶店村寄钱。 没见着胖丫,曾秀珠心里有些不踏实。 挑大粪的大爷说,“胖丫刚刚不还在这里吗,咋一转眼就不见了?” 正说着,乔星月抱着曾秀珠那个木盒子从刘家的院门里迈出来,“曾秀珠,这些年我男人从部队里月月给我邮钱,那是给我的。可是却到了你的腰包,你是不是都该还给我了?” 曾秀珠听到熟悉的声音,转身回头,见到乔星月抱着她的宝贝箱子,把手里的一碗稀饭递给大肚子的金花,“花,给娘端着。” 金花饭盒还没端稳,曾秀珠便上前开抢,“把我箱子放下,敢偷我家东西,是想我报公安是吧?” 那箱子曾秀珠一下没碰着,乔星月高高举起来,哼笑一声,“曾秀珠,箱子里的钱全是我的。是谢中铭寄给我的,今天你全都得给我吐出来,拿钥匙。” 曾秀珠恶狠狠道,“你谁啊,跑我家来撒野了,姓不姓老娘揍你?” 一会儿她揍了人,还能倒地上撒泼算赖,反无赖被人揍了要赔偿费。 乔星月能吃这一套? 为了拿到钱,她把谢中铭拉过来,挽着谢中铭的胳膊,“我,胖丫。这是我男人,你箱子里全是我男人寄给我的钱,我该不该拿?” “你是胖丫?我家胖丫两百多斤,你从哪冒出来的?想顶替我家胖丫,也不把自己吃胖一点,瞧你这竹竿样,别一会儿我推你一下就倒了。” 第60章 要留在部队当军嫂吧 乔星月被曾秀珠上下打量着。 瞧着她这细胳膊细腿的,瘦得确实跟竹竿一样,还过人倒是长得蛮俊的,村子里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姑娘。 全身上下,除了皮肤白和她家胖丫像以外,其余没半点像的,完全就是两个人。 也不知道谢中铭是从哪里找来的,假装她家胖丫的人。 曾秀珠当年嫁给刘胖丫和刘大柱爹时,也是用了一些手段的。 她本人长得又黑又丑,是村里出了名的丑妇,见胖丫爹长得白白净净的,像书里上京赶考的书生一样,又俊又美,同样用配种的兽药把人睡了,强行嫁过去。 所以她生的胖丫皮肤也跟她爹一样白白嫩嫩的。 瞧着眼前的乔星月这肤白貌美的样子,曾秀珠咋觉得有些眼熟。 在哪见过呢? 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管她呢,她得赶紧把那箱子里的钱给抢过来。 这几年谢中铭每个月准时往茶店村邮钱回来,加上之前曾秀珠联合村长一起骗谢中铭,说是胖丫在村里惹事要赔钱,谢中铭又前前后后多寄了一些钱回来。 曾秀珠用了一半,攒了一半,这箱子里剩下还有快三千块钱呢。 三千块钱在这个茶店村,可算是爆富了。 就这么被乔星月给翻出来了,也不知道她是咋知道她这箱了藏在床底下的。 “死丫头,你给不给,你不给小心一会儿我把你手砍了。” 乔星月瞧着曾秀珠这凶神恶煞的模样,她龇牙咧嘴时,黄黄的牙齿上还沾着菜渣,说话唾沫星子全都飞出来的样子,恶心极了。 乔星月赶紧举着箱子往后退了两步。 围观的乡亲被曾秀珠溅了唾沫星子,抹了抹脸,也嫌弃地往后退。 有的人一边退,还一边劝。 “秀珠啊,这就是你家胖丫,错不了。你大冬天的把人赶出去,她又怀着怀,没东西吃,才饿这么瘦的。” “秀珠,谢团长这些年寄回茶店村的钱,都是给胖丫的,这钱你就该还给胖丫。” 曾秀珠恶狠狠地瞪向众人,“滚一边去。” 挨得近的乡亲,还被曾秀珠恶狠狠地踢了一脚。 顿时没人再敢劝了。 “大柱,那这死丫头给我拽住,把箱子给娘抢回来。那里面可是咱家全部的家当。” 金花赶紧推了刘大柱一把,“还愣着干啥,赶紧把咱家的钱抢回来呀,那里面可还有好几百块钱呢。” 曾秀珠可是跟金花钱,家里还有几百块现金。 金花嫁给刘大柱后,一直想当家做主,却不知道曾秀珠把钱放哪里了,今天刚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曾秀珠把钱全都交给她。 否则她就打掉刘大柱的孩子。 这刘大柱瞅着乔星月长得又白又瘦又美,要真是他家妹子,一会儿讹了谢中铭一笔彩礼钱后,说不准还能把胖丫扣下来。 等谢中铭走后,还能把胖丫卖给城里有钱人,再赚一笔钱。 刘大柱赶紧上前,要摁住乔星月,让曾秀珠把箱子给抢回来。 一个挺拔如松的身影,拦在刘大柱面前。 那是比刘大柱高出好大一截,一身铁血刚硬又满眼冰冷的谢中铭。 “你要敢动她一下,试试?” 这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洪亮又中气十足,带着冷冰冰的威慑力。 刘大柱脚下的胶鞋来了个急刹车,又赶紧往后退了半步,畏畏缩缩地看着谢中铭。 就谢中铭身上这股子铁血劲儿,吓得刘大柱连眼神都发着颤。 曾秀珠在旁边斜视了刘大柱一眼,“上呀,还愣着干啥?” 刘大柱立刻一脸怂样,“娘,我怕他打我。” “他是军人,军人要是打老百姓,可是犯法的。他敢碰你,你就往地上一倒,他保准不敢再动手。” 刘大柱可是学了曾秀珠身上不少恶习。 跟人打架打不过就往地上一倒,然后反诬陷对方,再讹一笔钱。 早就习惯用这一招来讹人了。 可是看见谢中铭那锐利如鹰的眼神,刘大柱咋觉得浑身都在发抖呢? 这时,谢中铭身后,传来碰碰碰的敲打声。 那是乔星月拿起石头砸着箱子上面的锁,没几下,锁便被砸开了。 里面好几捆现金,全是一张又一张的大团结。 一张大团结就是十块钱,捆了三捆。 还有一块两块五块的摁在一起。 乔星月估摸着,这里应该有三千块钱左右。 还有一本户口本。 她把钱和户口本拿出来,起身,走到谢中铭面前来。 瞧着她怀里抱着的几捆钱,曾秀珠拍拍大腿,冲上去想把钱给抢回来。 乔星月把几捆钱和户口本,一起塞到谢中铭手里,“抱稳了,这可都是在部队辛辛苦苦挣的工资,不能再便宜这曾秀珠了。” 两只手空出来后,乔星月微微侧手,一抬手捏住冲上来的曾秀珠,将她胳膊死死钳制。 “我说了,我就是胖丫。这些钱,都是我男人在部队挣的工资,今天我全都要拿回来。” “谁也别想打着钱的主意。” 她说得干脆利落,掷地有声。 掌心稍稍一用力,曾秀珠疼得哇哇叫,“嘶,你这死丫头,你给我松开,嘶,疼,疼,疼……” 乔星月记忆里有着原主胖丫的所有记忆。 从小大到,曾秀珠对胖丫非打即骂,每天都喊她死丫头,啥脏活累活都让胖丫干,偏心身为儿子的刘大柱。她三岁的时候就要烧火做饭了,刘大柱直到十岁了还要尿裤子。 带着原主的愤怒,乔星月一根银针扎在曾秀珠最疼的穴位。 “嘶,啥东西咬了我一下,好疼,好疼。” 这时,乔星月已经松开手了。 曾秀珠却疼得冒汗,“你刚刚拿啥扎我。” “你再瞎BB两句试试?”乔星月倒是不疾不徐,“信不信一会儿我让你全身都痛?” 这时,金花见到谢中铭怀里的几捆钱,好多大团结,她一下子炸了毛,冲上去对着曾秀珠又揪又掐,“好你个死老太婆,你跟我说家里只有几百块钱了,这明显就还有好几千。” “谁也别打这钱的主意。”乔星月掷地有声,“这钱是我男人在部队里辛辛苦苦挣的工资和津贴,是寄给我的生活费。” 她说是她男人几个字的时候,谢中铭抿紧的唇角微微上扬。 露出微笑。 这是承认他是她丈夫了吗? 谢中铭顿时乐开了花。 这时,乔星月退回来两步,站到他身边,在他身侧的裤装裤裤兜里掏了掏,掏出一叠邮局的汇款凭证来,还有曾秀珠给谢中铭打的欠条。 这是上次曾秀珠到锦城区,准备找谢中铭拿钱,却被谢中铭反送去派出所写下的欠条。 来的路上,谢中铭都告诉乔星月了。 “乡亲们都看看,这是我家男人的汇款凭证,还有曾秀珠给我男人签的欠条。” “曾秀珠不识字,她不会写名字,但她按了手印,这可是有法律效应的。” 她把汇款凭证和欠条,拿给乡亲们看。 曾秀珠疼得手都麻了,哪有力气去抢那些证据。 而且此时此刻,被骗了的金花对着曾秀珠一通又掐又抓。 “死老太婆,你敢骗我。” “金花,你听我说。” “我不管,今天不把这钱给我要回来,我打掉你孙子。” “金花,别冲动,娘真不是故意要骗你,这钱……” 乔星月斩钉截铁,“这钱你们谁也拿不回去。” 乡亲们当中有识字的,看到谢中铭每个月给曾胖丫钱,纷纷议论。 “这曾秀珠心简直太黑了,为了吞这笔钱,把自己亲女儿赶出去。” “胖丫这男人挺有责任的,每个月给胖丫邮钱,这钱都是胖丫的。” 曾秀珠被金花掐得满手臂都是血珠子,疼得她都快没力气了,却还扯着嗓子道,“她不是胖丫,咱家胖丫可没这么瘦,我连我自己亲生女儿都认不出来吗?” 就在这时,穿着制服的公安同志,打听着曾秀珠的家,走了过来。 一共来了两个公安同志。 那是谢中铭下了火车,站就打电话安排好的,四个多月前他便在县城的公安局报了案,胖丫失踪的事情早就立了案。 这会儿胖丫找到了,按理说消个案就行了,但是锦城的谢团长请他们来处理家庭纠纷和矛盾,他们得来一趟。 曾秀珠见到是公安同志,哭着闹着上前,“同志啊,你们可得为我做主,这女人冒充我女儿不说,还抢我家的钱。” 谢中铭把乡亲们手中的汇款凭证拿回来,交到公安同志手中。 那两个公安同志,一高一矮,同时朝谢中铭敬了个军礼,“谢团长好。” 谢中铭回敬一个军礼,“两位同志,我这里有这几年寄给我媳妇的汇款凭证,但我媳妇失踪几年了,这些年都被我丈母娘给私吞了。” 公安同志看了汇款凭证,还有在锦城的立案单子,以及曾秀珠承认钱被她吞了,并签字按手印的欠条。 高个子的公安同志,严肃地看向曾秀珠,“你这是属于诈骗。曾秀珠同志,你是需要我们调解,还是上法院。如果上法院的话,你这涉案金额过大,是要吃牢改饭的。” 上一次,曾秀珠在锦城区已经被警告了一次。 如果不是签了保证书和欠条,估计她已经去吃牢改饭了。 上次她吓得腿软。 这次虽然心里发颤,可这茶店村好好歹是她的地盘,她还能真让人给抓走了? 她往地上一倒,开始撒泼耍赖,嚎啕大哭,“团长滥用职权啦,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我不活了……” 两个公安同志瞧见这么个耍无赖的泼妇,不由摇了摇头。 其中那个高个子的同志,干脆利落道,“直接铐了带回去吧。” 矮个子的同志拿出手铐来,弯腰蹲下去,单膝跪在地上,要把曾秀珠给铐起来。 那曾秀珠猛地踢矮个子同志一脚。 高个子也来帮忙,“曾秀珠同志,你再这样袭击办案人员,可是要罪加一等,老实点。” 乡亲们见到曾秀珠被两个同志给押起来,纷纷叫好。 “这曾秀珠在村里偷鸡摸狗,坏事做尽,就该被抓起来。” 曾秀珠眼看着公安同志来真的,这回是真怂了,“同志,我不上法院行不行,我听你们的,这钱我还给谢团长,我还,我不闹了。” 那公安同志看了谢中铭一眼,“谢团长,这是你们的家事。如果你们要私下解决……” 不等矮个子公安同志说完,乔星月斩钉截铁,“我们不私了,能私了也不会叫你们来。同志,麻烦你们了,公事公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曾秀珠就是村子里的毒瘤,不关进去几个月,她不会老实。 说不定还会到锦城军区去找谢中铭闹。 高个子公安同志看向乔星月,“这位同志是?” 谢中铭应声道,“这就是胖丫,我媳妇。一会儿还要麻烦同志帮我们开户籍证明,一会儿我们会去县城派出所找你们。” 曾秀珠被带上手铐了,还不老实,“她不是我家胖丫,我家胖丫可没这么瘦,她就是冒充的。” “曾秀珠,要我把你这些年来,跟村东头的李叔,还有大壮两父子,李家婶子她男人上炕头睡觉的事情,搞破鞋的事情都给抖出来,你才相信我是胖丫?” “我是胖丫要你承认?” “七年前,钟婶家的小孙女差点被拐走,你和那个人贩子合起伙来害人家小孙女的事,你忘了?” 那人贩子后来没得逞,钟家小孙女被村里人给救下来了,人贩子同伙又跑到刘家来找曾秀珠退钱,还在家里跟曾秀珠吵了一架。 曾秀珠傻了眼。 这些事情,她咋知道? 难道她真是她家胖丫? 刘大柱上前,“胖丫,你真是胖丫吗,你要真是胖丫,你快跟同志求求情,可不能抓走咱妈。” “那是你妈,可不是我妈。”乔星月替原主愤怒,“从小到大你们就死劲儿地虐待我,我可没你们这样烂心烂肝的妈和大哥,滚一边去。” 乔星月见着这长得又皮糙肉厚的刘大柱就犯恶心。 她挪到谢中铭身边,“中铭,我们走。” 之前那个挑大粪的大爷问,“胖丫,这回你应该要去部队随军,一直留在部队当军嫂了吧。” 第61章 这男人也不是那么浑蛋 大爷问乔星月要不要去部队随军当军嫂的时候,乔星月朝身侧的谢中铭望了一眼。 他怀里还抱着刚刚她从曾秀珠箱子里拿出来的四捆钱,除了一捆是块票以外,其余的全是大团结,大概有三四千的样子,乡亲们都看着他。 每个乡亲的眼里冒着光,仿佛写着:这男人咋就这么有钱!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乔星月没让人知道,她和谢中铭准备离婚的事,也不必让这些人知道。 反正她今天把大家伙吸引来,让大家伙证明她是胖丫和批判曾秀珠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大爷,婶子,嫂子,谢谢你们刚刚替我说话,多亏了你们。” “胖丫,有空多回来看看,毕竟这里是老家。听说你给谢团长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也带回来看看。” 乔星月:“我可不会再回来。曾秀珠和刘大柱得把我啃了。” “也是,你娘从小把你打到大,你哥也打你,不回来也好,现在你有谢团长了,和谢团长好好过日子。” “这胖丫瘦下来的模样,和谢团长还真是才狼女貌。” “那叫郎才女貌,不是才狼女貌。” “我没读啥书,反正现在胖丫瘦下来了,和谢团长站在一起就是很登对。” 乔星月心想,要是现在她还是胖丫那两百多斤又胖又丑的样子,估计乡亲们肯定会说她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根本配不上这样优秀帅气的谢中铭。 不过乔星月也不纠结了。 她干脆利落挥挥手,“乡亲们,走了。” 离开之前,乔星月还不忘摘一把刘家院门前的李子。 那李子可甜了,没有农药化肥,纯天然的甜,咬一口满嘴都是蜜汁儿。 就在乔星月咬着一口李子时,刘大柱的媳妇金花捧着四个月的大肚子,迎上来,笑盈盈道: “胖丫,我是你嫂子。你看,你第一次回家里来,哪能不进屋,不在家吃顿饭呢,我让你哥赶紧去杀只鸡准备午饭。” 刘大柱朝金花望过去,赶紧反驳,“那哪成,花儿,那鸡是留着给你坐月子吃的,给胖丫吃了不就浪费了。” “妹子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让你把鸡圈的鸡给宰了,你就赶紧宰。”金花一手扶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推了刘大柱一掌。 那眼睛还瞪了刘大柱一眼,随即瞥向谢中铭怀里的几捆大团结,不停地给刘大柱使眼神。 明显人一眼就能看出来,金花在打谢中铭怀里的几捆钱的主意。 这刘大柱却是个憨憨,根本不明白金花是啥意思。 “不行,这鸡我得给你留着。” 金花还想再说啥,乔星月打断,“饭我就不吃了,刘大柱媳妇,我是被曾秀珠和刘大柱从刘家赶出去的。那个时候他们母子俩不顾我怀着身孕把我赶出家门,我就已经不是刘家的人了。所以你也不是我啥嫂子,也别想着打这几捆钱的主意。这是我男人这几年寄回茶店村给我当生活费的,全被曾秀珠给霸占了。我今天是正大光明的拿回去。” 乔星月多次提到谢中铭是她男人这句话。 身侧的谢中铭好几次嘴角上扬。 忽然觉得这茶店村的风都是甜的,心里也甜滋滋的。 乔星月说完,拉着谢中铭便离开了,留下不甘心又气不过的金花狠狠地掐了刘大柱一下。 “我让你杀鸡,那是要把胖丫拿走的钱给再拿回来,你咋就这么笨呢。” “现在好了,钱全没了,你叫我咋跟你过日子?” “还有你娘可把我骗惨了,她跟我说她只有几百块钱存款了,结果胖丫这一搜刮却搜出三捆大团结一捆块钱,这不得三四千块。你娘要是早把钱给我,还能让胖丫搜刮了去?” “既然钱没了,这日子就不过了,刘大柱,你妈回来后你转告她,什么时候把胖丫拿走的钱给我送回来,全都交给我,我就什么时候回来跟你过日子。” 说着,金花便随便收拾了包袱,离开了刘家。 刘大柱慌了神,这可咋整? “花,你别走,花你还怀着娃呢。” “起开,不把钱拿回来,我就把你们刘家的种给打掉。” …… 乔星月和谢中铭走在回村招待所的乡间小路上。 眼见着谢中铭怀里直接抱着几捆钱,太招摇了,乔星月踩在田梗上停下来,“这钱不能这么显眼,你把衬衣脱了,把钱包起来。” “行,都听你的。”谢中铭麻溜地脱了穿在外面的草绿色的军装衬衣。 那是用旧军装改造的衬衣,肩上的徽章早就摘掉了,虽然有些旧了,却洗得干干净净的。 脱掉短袖衬衣的谢中铭,上半身只剩下一件白色的背心,扎在军绿色的军装裤里,那挺拔伟岸的身材更显健硕。 白色的背心贴在他的腰腹上,勾勒出腰腹间的肌肉越发紧实有力。 他用脱下来的草绿色衬衣,三下两下把三捆大团结和一捆块票包起来。 烈阳当头。 带着潮气的汗水顺着他挺拔的脖颈没入背心,此时,谢中铭已是满头的汗。 乔星月赶紧从帆布包包里,拿出一块手绢来,递给他,“你满头都是汗,擦擦汗吧。” 那块手绢被谢铭接过去,不经意间碰到她的手时,像是被烫了一下,赶紧缩回来,耳尖立即红了起来,“谢谢!” 看到他的耳朵红了,乔星月想起第一次在山唐村给他做手术,脱了他裤子时,他也是这般害羞模样。 这男人明明长了一张铁血刚毅的帅气脸蛋,一身上下都是紧实有力的肌肉,偏偏脸皮薄,这红着耳朵的模样和他一身的军人气魄倒是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害羞得有些可爱了。 “一会儿日头越来越猛,赶紧回去吧。”乔星月转身往前走时,脸上的笑意映在阳光下,格外灿烂。 这男人害羞的时候,倒是蛮好玩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年代的男同志都像他这般淳朴,刚刚只不过是手指碰了一下而已,竟然也能害羞。 田梗上头,日头火辣辣的晒下来。 乔星月走在前头,谢中铭走在后头,不知道是不是从曾秀珠手里拿回了三千多块钱,还是因为谢中铭这个人害羞起来很好玩,乔星月竟然觉得这太阳也不是那么晒人。 反而觉得她和谢中铭一前一后这么走着,有些惬意。 而走在后头的谢中铭,一眼也没看脚下的路,目光一直落在乔星月身上。 那块乔星月递给他的手帕,他舍不得拿来擦汗,小心翼翼地拽在手心里。 回到村招待所,谢中铭赶紧去打了一盆热水,拧了一把热毛巾递给乔星月,“星月,你洗把脸,擦擦汗。” 这大夏天从外面回来,身上全是粘腻的汗水。 用热毛巾洗把脸,擦擦胳膊脖子,确实会凉快许多。 乔星月接过毛巾洗了脸,谢中铭又帮她倒了一碗热水,“星月,喝口水吧。” “你也洗把脸吧。”乔星月把自己的洗脸帕拧起来,“我去给你重新打盆热水。” 本想给他换一盆水,但是谢中铭拿着自己的毛巾,从她手上把搪瓷盆接过去放在凳子上,直接把自己的毛巾浸了进去。 “那是我洗过的……”乔星月想阻止,已经晚了。 她想起早上刘婶子端面条过来,只拿了一个盆,谢中铭也是不嫌弃那面条是她吃过的,筷子是她用过的,等她吃饱了,直接吃她剩下的。 这会儿谢中铭从搪瓷盆里,麻溜地拧干他自己的那方洗脸帕,“没事,这水干净的。” 因为他这拧毛巾的动作,小臂肌肉绷出流畅的线条。 随即洗了把脸,微微仰头,脖颈立即拉出一道干净挺拔的弧度,青色的血管在他小麦色的肌肤下若隐若现,粗糙的毛巾擦过喉结时,那处轻轻地滚了动,带着漫不经心的劲儿,倒让乔星月有些挪不开眼。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的颜值确实是长在她的心坎上了。 长得好看的男人,果然是有加分项的。 这一刻,乔星月竟然觉得,谢中铭也不是那么浑蛋。 中午,刘婶子给他们做了午饭送过来。 吃过饭,谢中铭让乔星月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和她一起去了茶店村的生产大队。 生产大队有三间茅草屋。 大队书记的办公室在最右边,乔星月和谢中铭走进去的时候,村书记早就替胖丫开好了户籍证明。 这村书记是认识谢中铭的,之前胖丫和他结婚的时候,他可是觉得他一颗好好的白菜被猪给拱了,现在瞧着谢中铭领着乔星月迈进门槛,怀疑震诧的目光落在乔星月身上。 这真的是胖丫? 虽然听乡亲们说,胖丫变瘦变漂亮了,可是真正见到乔星月时,实在不敢相信。 “你真是胖丫?” 乔星月站在村书记那张又旧又破的办公桌前,瞧着旁边的风扇慢悠悠地转着,不由夸赞道,“书记,你真是替村里省钱,我记得你这台海鸥牌的风扇有好些年生了。” 然后又说,“唐叔你还记不记得,有次我妈饿了我三天三夜,把我给饿晕过去了,还是你给了我一碗玉米糊糊,我才缓过来。你把我妈给教育了一通,给了我家一袋面粉,我妈不但不感谢你,还讹上你了。” “你果然是胖丫,你现在咋瘦面这模样了。” 村书记把乔星月上下打量,“不过瘦下了真的变漂亮了不少。” 说话间,村书记去给两人倒了水,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乔星月的户籍证明,“胖丫,听谢团长说你们补办结婚证的时候,遇到了麻烦,户籍证明我已经帮你开好了。回锦城赶紧和谢团长把结婚证补办了吧,然后好好跟谢团长过日子。谢团长是个很负责人的男人,想当初你娘用了那样的手段,可谢团长为了负责任还是把你给娶回去了,这些年谢团长每个月把大部分的部队津贴都寄给你了,只不过你娘不是啥好人,把这钱吞自己腰包了。” 乔星月接过户籍证明。 这证明可不是为了单纯补办结婚证的,而是补办完结婚证,才能把安安宁宁的户口落在谢中铭的户口上,赶紧让安安宁宁上学。 “唐叔,谢谢您!” 从村大队的茅草屋走出去,谢中铭看了看天色,已经不早了。 “星月,我们在村招待所再住一晚,明天一早去县城坐大巴到省城了再买回锦城火车票。” “行。” …… 夜里一点多。 村招待所外面的那棵老槐树下,有几个蒙着脸的人鬼鬼祟祟地躲在那里。 乡间的蛙鸣声中,这几个鬼鬼祟祟的人窃窃私语。 “一会儿先把人打晕了,抢了钱赶紧跑。” “听说那个团长身手不得了,当初他到茶店村出任务的时候,徒弟干掉好几个罪犯,我们一会儿会不会失手呀?老幺,要不还是算了吧。” “瞧你这怂样。你想退出就赶紧滚,那可是好几捆大团结,好几千块钱,抢到手我们就逃到边境外面去。” 这个叫老幺的,刚因抢劫从牢里放出来。 今天听说谢团长和谢团长的媳妇从刘家抱走几捆大团结,每一捆大概都有一百张大团结。 这么多的钱,他一辈子都没见过。 “实在不行,就把人给……”说着狠话的老幺,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把刀给我。” 院外响起脚步声的时候,谢中铭便已经惊觉醒来了。 那脚步声由远及近,谢中铭在月光下数了数,一共五个人。 来者不善。 定是冲着他们身上的钱而来的。 今天星月从刘家拿到了钱,围观的乡亲都看见了,这一传十,十传百,埋下了危险的种子。 …… 乔星月睡得迷迷糊糊时,忽然听闻外面有打动声。 还有惨叫声。 “别动,老实点,再动把你胳膊给你拧断。” 这是……谢中铭的声音? 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乔星月披了衣服,扣好扣子爬起来开了门,“谢中铭,发生什么事了?” 月光下,几个年轻的男人被撂倒在地上,一个个的极为狼狈。 谢中铭回头看了乔星月一眼,“星月,你进去把屋子锁好,赶紧的,别出来,这里我来解决。” 地上那个为首的叫老幺的,拿起匕首爬起来,朝着乔星月冲过去。 那寒光闪闪的刀刃直逼乔星月心脏。 村夜黑得浓稠。 刀了的寒光刺眼。 谢中铭隔着乔星月好几米远的位置,心里咯噔一下,却不忘踢起脚下一块砖头,狠狠砸在那个叫老幺的手腕上。 哐当一声,匕首落地。 远处忽然有手电筒照过来。 这群人知道,要是再抢不到钱,很有可能要吃牢改饭,老幺吼了一声,“把那娘们干掉……” 另一个歹徒拿着刀,刺向乔星月,那速度快得惊人。 可寒光闪闪的刀子,却被谢中名徒弟握住,歹徒手中的刀子到底是慢了一步,乔星月手中的银针也慢了一步。 “谢中铭,你怎么这么傻,那是刀……” 咋有这么傻的男人,直接手挡刀子。 第62章 乔星月是又感动又愤怒 茶店村,村卫生所。 大半夜的,村卫生所那盏有些发黑的蒙着蜘蛛网的灯泡,却亮了起来。 昏暗的灯炮在风中摇摇晃晃。 暗沉沉的灯光,驱不散夏夜夜半的雾霜。 也驱不散谢中铭胸口那阵沉沉的后怕。 他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看着用衣服缠着他受伤的手掌,紧握着他手掌,怕他失血过多的乔星月,哪怕现在她毫发无损,可依旧心有余悸。 歹徒那把寒光闪闪的刀子,若是刺中了她的心脏,后果不堪设想。 鲜血浸湿了裹在他手掌上的衣服,上面染了好大一团血迹,可是他眉眼丝毫未动,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村支书带着自己的大儿子,站在一旁,想想也是一阵后怕。 “谢团长,你的手伤得怎么样,老陈啊,你在找啥样,赶紧过来给谢团长处理伤口。” 那几个歹徒见村支书打着电筒照过来,又有村支书的儿子一声大喊,有两个跑了,其余三个被制服了,现在正绑在村招待所等着明天送公安局。 破旧的茅草屋里,卫生所的跛脚陈大夫拿出一个破旧的医药箱来翻找着什么东西,随即皱眉,“噫,我的纱布放哪里去了?” 这跛脚陈大夫并不是学医出生的,就是个半罐水的赤脚大夫。 但茶店村条件落后,能有个半罐水的赤脚大夫已经不错了,附近的好几个村子连个半罐水赤脚大夫还没有,有个头疼脑热的还得到他们茶店村来看病。 而且跛脚的陈大夫今年已经六七十了,身子骨并就不好,记忆力又差。 乔星月瞧见他去找纱布时反应不过来的样子,都有些着急。 她把谢中铭没受伤的左手拉过来,松手道,“自己摁着伤口,我去找找。” 随即干脆利落起了身,拿着村支忆手里的电筒,开始在暗沉沉的破草屋里找了起来。 先是找到一瓶碘伏,又快速回到谢中铭的身边。 浸血的衣服被她绕着圈圈,小心翼翼地松开,半瓶碘伏倒在他的伤口。 血水和碘伏混合在一起,滴在她的衣角,她丝毫不在意。 那件杏色的,的确良的短袖衬衫,是她入夏以来最喜欢穿的一件衣服。 此刻却被浸着血渍,谢中铭赶紧把手缩回去,“星月,弄脏你衣服了。” “别动,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衣服脏没脏,脏了洗了就是了。”乔星月将他结实的手臂又拽回来。 瞪他一眼,呵斥道,“你说你傻不傻,那是一把刀子,你就这么徒手握上去。你的这只手不想要了?” 她是又感动,又愤怒。 哪有这么傻的男人。 “你这最少得缝三针。” 村卫生所的医疗条件有限,乔星月找到了缝针的工具,怕跛脚大夫的消毒工作做不到位,她把医用缝合针放在火上烤了两分钟,又用碘伏消毒。 “谢同志,没有麻药,缝针肯定是会痛的,忍着点。” 这是乔星月第二次给谢中铭做手术。 她对茶店村的跛脚大夫不放心,在原主胖丫的记忆里,这跛脚陈叔把村民给一个摔伤的娃娃缝针时,不但没缝好,还感染了,最后紧急送往县城医院。 跛脚陈叔顶多能勉强治个头疼脑热。 “胖丫,还是让我来吧。”六七十岁的跛脚陈大夫,在旁边站着。 谢中铭斩钉截铁,“叔,让我媳妇来吧,我媳妇这些年学过医。” 村支书也在旁边站着,“胖丫,这些年你在外面,真学过医呀? 这村支书打从第一眼瞧见乔星月,觉得她整个人由内到外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变瘦变漂亮了,就连身上那股子气势也变了,好像是一个城里上过大学的姑娘一样来了乡下一样,特别有气质,也特别有文化的样子。 提起医术这件事情,谢中铭毫不谦虚道,“放心,我媳妇医术特别牛。” 当着外人的面,这样一口一口叫她媳妇。 乔星月下针的时候,丝毫没留情,又准又快缝了第一针。 嘶……没打麻药的情况下,这第一针下去,是真的疼,可是谢中铭只是咬了咬牙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暗沉沉的灯泡下,他凝视着这个给自己缝针的女人,想起她第一次给他做手术时,硬扒了他的裤子。 兴许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开始佩服她的干脆利落,佩服她的医术专业。 “忍着点!” “没事,不疼!” 谢中铭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依然在乔星月给他缝针时,那张白皙干净的侧脸上。 针穿过他的皮肉,明明疼得钻心,可他的嘴角却挂着心满意足的笑意。 刚刚星月是在紧张他吗? 缝完了第三针,乔星月打了个结,用消好毒的剪子剪掉医用缝合线。 “下次不许这么冒险。再说,你怎么知道那歹徒就一定能伤到我?” 刀子刺过来的时候,乔星月准备一个闪躲,再一针扎在那歹徒的手臂上,根本伤不了她。 是个这男人太紧张了,才在那样的情况下直接徒手握住那把刀子。 她是又感动,又愤怒的。 “你好歹也是个团长,咋没预料到我能躲过那一刀,还能反过来钳子那个歹徒?” 被数落和责备了,谢中铭没有不服,只有一阵后怕,他说得斩钉截铁,“我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 说话间,乔星月已经将跛脚大夫递过来的纱布,一圈一圈地缠在谢中铭受伤的手掌间。 方才的打抖中,他对她的紧张和在意,她是看在眼里的。 他说的也在理。 那千钧一发间,她也不敢肯定,就一定能制服那个歹徒,毕竟那歹徒恶狠狠的,他拿的是长刀子,而她手里只有银针。 在那样的危急时刻,越是紧张,大脑越是反应不过来,谢中铭徒手握住歹徒的刀子,也是为了保护她。 那是条件反射下,他对她的紧张。 心窝子一股暖意涌上来。 缠紧他手上的纱布,最后打那个蝴蝶结时,她的动作变得又轻又柔,“村卫生所没有破伤风,我们得一早赶路去县城,到了县城再打破伤风。” “好,我都听你的。”谢中铭把手缩回来,摸着乔星月在他掌心里打的那个漂亮的蝴蝶结,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旁边,村支书瞧见乔星月给谢团长缝针的手法,不由夸赞道,“胖丫,几年不见,你简直变了个人似的,你是啥时候学会医术的?” 乔星月含糊过去,“就跟着一个救了我的恩人学的,他们是一对夫妇,刚好是城里很厉害的大夫,下乡改造的时候救了我。” 这件事情,让谢中铭若有所思。 之前星月没承认自己是胖丫身份时,也提到过那对下乡改造的夫妇。 但是星月总共失踪也就五年时间。 如果说如她之前所说的那样,那对夫妇是她的父母,她从小没进过学堂,从小跟着自己的父母耳濡目染学习知识和医术,有她今天这般医术、见解、胆识、智慧、冷静、果敢,还能说得过去。 可是她只是失踪了五年,而且这五年并不完全跟着那对夫妇。 短短的时间里,她完全脱胎换骨,绝非是因为跟着那对夫妇的原因。 她从性格外貌,到由内到外散发出来的性格魅力,完全变了个人。 她身上看不到任何胖丫的影子。 除非换了个人。 为了让谢中铭早点打到破伤风,天不见亮,乔星月便喊着谢中名收拾了东西赶往县城。 从茶店村到县城,要赶两三个小时的路。 平时乡亲们都是坐牛车,但牛车的速度不一定比徒步更快,只是坐在牛车上省力气,不用自己腿着走路。 天色黑麻麻的,两人踩着脚下的露水,一路往前。 谢中铭把乔星月拎着的塑料桶拎过去,桶里装着他们的一些行李,还有那几捆钱。 起初带这个塑料桶,是因为谢中铭知道乔星月爱干净,这一趟来茶店村,村里条件落后,招待所可没有干净的脸盆给她用,所以出发前他新给她买了一个塑料桶拎上了火车。 “你手受伤了,给我拎。” 乔星月停下来,朝他手伸,谢中铭却拎着桶继续往前,“这点伤不算啥,我左手也有力气,走吧。” 想着从茶店村走到县城,还要两三个小时,再让她拎着东西,怕她累坏了。 天色依旧黑麻麻的,看着身前走在乡间路上那身挺拔伟岸的身影,乔星月竟然觉得这男人其实在某些方面,还是挺有担当的。 晨露之中,乔星月嘴角上扬,赶紧跟在他身后,继续赶路。 …… 到了县城,谢中铭本是拿着乔星月的户籍证明去县城的公安机关盖个章,再写个介绍信,但是乔星月非要第一时间拉着他去打破伤风。 打完针,这才去公安机关开了介绍信盖了章。 办好这两件事情,正好到了中午了。 谢中铭带着乔星月在县城的国营饭店吃了个饭,随即赶往省城。 火车票是第二天的,他们得在昆城的省城再呆一晚,才能坐第二天的火车回锦城。 吃过午饭后,谢中铭带着乔星月去逛了逛昆城的百货大楼。 “星月,你看看有没有什么想买的?” 乔星月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给两个娃,“给安安宁宁买个礼物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谢中铭和乔星月想到一块去了,这才离开锦城三四天的时间,他竟然特别的想念两个娃。 回了锦城,他这个当爹的得好好抱抱两个可爱乖巧的闺女。 他给安安宁宁挑了彩色的竹蜻蜓,还有电动玩具车,磁性画板,这个年代这些玩具可是平常人家不舍得买的,又给安安宁宁买了两套夏天的漂亮的碎花连衣裙。 “星月,等安安宁宁的学籍问题解决了,你会让安安宁宁和我相认吗?” 买玩东西,两人从百货大楼走出来,谢中铭挺拔如松的身影,将乔星月高挑纤细的身影映衬得更加小鸟依人。 乔星月没有犹豫,“放心,你始终是安安宁宁的爹,我会告诉安安宁宁实情的。” 有乔星月这句话,谢中铭便把心放肚子里了。 阳光下,他看着乔星月这张被太阳晒得红扑扑的脸蛋,坚定有力道,“你说啥时候让我和安安宁宁相认,就啥时候,我都听你的。” “你咋啥都听我的?” 在茶店村的时候,他也是,经常把这句话挂在嘴边。 “反正我以后都听你的。”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肩背挺得笔直,明明是一个铁血硬朗的团长,眼里却有着一股听媳妇话的憨厚劲儿。 竟让乔星月忍不住笑了一声,“行吧,太阳大,赶紧找个地方住下来,昨晚一晚上都没睡好,我可要好好补个觉。” 他们打听着,去了最近的招待所。 “啥,你们上下五层的房间,都住满了,只剩一个标间了?” 省城这么大的招待所,不至于房间这般紧张吧。 前台接待的同志是个中年妇女,非常抱歉道,“同志,真的很抱歉,京城有个科研团队来了很多人,在这里开会,所以房间只剩下一间了。而且你和这位男同志要住的话,还得有结婚证明,才可以入住。否则我们不能给你们办理入住手续。” 这一点乔星月是知道的,这个年代但凡正规一点的招待所,都是得看各种证件,才会让男女同住的。 “那就要剩下的那一间吧。” 谢中铭拿出了结婚证,还有乔星月的户籍证明。 起初前台同志并不相信乔星月就是他媳妇,他把乔星月的户籍证明拿给前台看了,前台同志这才给办理入住。 办好手续,对方忍不住夸了一句,“同志,你媳妇瘦下来后是真漂亮呀,你福气真好。” 谢中铭没说话,乔星月也没说话,只是拿到房间钥匙后,谢中铭说了声谢谢。 两人一起去了二楼的客房,乔星月从他手上拿过钥匙,开了门。 站在门口,乔星月回头看了谢中铭一眼,“谢中铭,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她没等谢中铭回答,直接又问,“是不是在不知道我还是胖丫的身份之前,你就开始有点喜欢我?” 一个人的眼神是直达内心的,乔星月能够感受得到之前的谢中铭对她的种种感情。 没等他回答,她又问,“如果我不是胖丫,看到真正的胖丫,你还是会决定跟胖丫离婚,对吗?因为你不喜欢胖丫,对胖丫也没感情,甚至有些嫌弃她,所以才把她丢在乡下五年不管不问?” “星月,我……” “你听我说完。要是我现在和以前一样胖,你可能不会把我接到部队随军,对吗?” 这个话题,是一根尖锐的刺,既刺在乔星月自己的胸口,也刺在了谢中铭的胸口。 第63章 又不是没睡过 那根扎在谢中铭胸口的刺,是矛盾、复杂、自责、内疚、是深深的歉悔。 诚然,这些年他从未把胖丫接到部队随军,甚至一眼也没回去看过胖丫,确实是因为不喜欢她,但是让他喜欢上一个从未见过面就被算计了跟她睡一觉的乡村胖丫,还是两百多斤的女同志,怎么可能? 是他的过错,他认。 两人站在昆城招待所的房间门,他见乔星月拿钥匙拧开了门锁却不进去。 随即将门缝推开门往里走,又放下手里的塑料桶和其余的行李,望向乔星月,“先进来再说吧。” 乔星月进去的时候,随手关了门。 门里的谢中铭紧绷着额角和后背,身子笔直地站在她面前,“我确实没想过和以前的胖丫好好过日子,是我的错,你怎么怨我都是应该的。” “现在就想和我好好过日子了?”乔星月反问。 两人站在房间里。 四目相对时,气氛异常沉闷。 谢中铭毫不掩饰道,“是,现在我想和你好好过日子,和你一起把安安宁宁好好抚养长大,给你们一个安稳的家。” 这话乔星月信。 在某些方向,谢中铭其实是很有担当的男人。 可是心里的那根刺,硬是拔不出来,她气哄哄道,“谢中铭,那如果我要是突然哪一天,又胖成以前两百多斤的样子,你是不是又会把我丢到乡下不管不顾,寄点钱就把我打发了?” 谢中铭眼里的歉疚又深了几分。 这是她纠结在意的点。 可这个问题,不是他说几句承诺和保证,就能解决的。 他愿意用以后的实际行动来证明,“……乔同志,假设性的问题,我不作回答。” 或许是心中有怨气,乔星月捏起拳头,一拳捶在谢中铭的胸口,“渣男!” 渣男这个词,谢中铭还是头一次听闻。 他皱着眉头,没反应过来这个词是啥意思,不过从乔星月的愤怒当中能够理解,应该是骂他。 气不过的乔星月连捶了他好几下,下了狠劲,每一下力道都不轻,甚至还掐了他几下。 可谢中铭却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任由她发泄。 乔星月向来理智,也不知道自己是咋了,突然就冒出这么多的委屈和难过来,或许是这些年独自一个人生娃养娃诸比辛酸不易,堆积在肚子里确实难受。 鼻子一酸,眼眶忽然湿润润的。 谢中铭从衣兜里拿出手绢来。 那方手绢还是早上他们走在茶店村的乡间小路上,乔星月拿给他,让他擦汗的。 她的手绢带着淡淡的肥皂香,干干净净的,他舍不得弄脏了,揣在衣兜里,没擦过汗。 现在拿出来,想替她擦擦泪。 这是谢中铭第二次见到乔星月哭,上一次还是宁宁在陈师长家里吃了有花生糖的糖馍馍,花生过敏和他妈黄桂兰一起被紧急送往医院。 上一次见到她哭,他也很想替她擦擦泪,可是他没有资格和身份那样做。 这一次,柔软的手绢轻轻地落在乔星月泪水落下来的脸颊处,拭了拭。 下一瞬,乔星月将他推开。 他心疼,条件反射地抬起右手,屈起手指,继续替她擦泪。 他没有察觉到,这是他受伤的那只手。 乔星月也没有察觉到,再次用力一推。 “嘶……”伤口刚缝了三针,才打过破伤风,这一推好像又裂开了。 白色的纱布缓缓浸出血渍来。 血渍并不多,但显而易见。 “疼吗?”乔星月心中的怒意忽然消散,看着他受伤的右掌。 那是昨天半夜他为了保护她,千钧一发间,徒手抓住歹徒手中寒光闪闪的刀子,而割伤的。 谢中铭不想让她担心。 受伤的右手缓缓缩回去,背到身后。 “给我看看。”乔星月硬将他的右手手臂握在掌心里,小心地握起来,又捏住他的手腕。 手掌上缠着的那块纱布,已经浸了红。 她忽然有些责怪自己,刚刚太过用力,也没顾及到他的伤口,“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明明是他把她丢在乡下五年时间不管不顾,让她一个人在外面四处奔波讨生活,一个人面对生娃养娃的千辛万苦,她才生气的。 现在她反而反过来跟他说对不起。 他真想骂自己一句浑蛋,“……星月,你要是心里苦,你怎么打我骂我,我都心甘情愿。” “打什么打?”乔星月解开纱布上系着的蝴蝶结。 拉着他的手,一层一层地揭开缠绕在他掌心里的纱布。 那浸出来的血渍有陈旧的,新鲜的,重叠渲染在一起,又浓又深。 乔星月指间的力道轻柔了下来,生怕又弄疼他了。 谢中铭站在她面前,他能感受到她指间的力道缓缓变轻,轻得仿佛是一片羽毛从他掌心里划过,又划过他的心坎。 抿成直线的唇角,不由微微上扬。 掌心里的伤口明明疼着,可谢中铭这嘴角边上的笑意却越发加深,“星月,你真好!” 纱布已经完全揭开了,看到掌心里缝针的地方并没有裂开,只是浸了些血水出来,乔星月一抬头,瞧见谢中铭这抹笑容,又推了他一掌。 “别以为我就原谅你了。这些年我和安安宁宁吃的苦受的罪,可不是你这一刀就能抵消的。” “要是能让你消气儿,我可以再挨一刀。” “胡说啥呢?” 乔星月从帆布包里,拿了新的纱布来,捏着他的手,瞪他一眼,“别动,我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乔星月这些年是在乡下干过很多粗活累活的。 别瞧着她的手指又长又细,可是手指指腹却起了层薄茧,不经意的碰触间,这层薄茧像沙子一样划过谢中铭的肌肤。 谢中铭胸口被扯了一下。 她说的没错,他这一刀子根本不足以抵消这些年,她一个人带着安安宁宁所受的苦难。 这双带着薄茧的手,不知道干了多少脏活累活。 他应该用一辈子来偿还。 “好了。”乔星月重新在他掌心里系上蝴蝶结,松手又道,“不要再乱动了,别一会儿真裂开了。” 这时,谢中铭的右手这才缓缓收回来。 上面似乎还有乔星月的指间的余温,他胸口咚咚咚地跳,眉眼却一如既往地沉稳,“……好,我都听你的,不乱动。” 这个男人,自从知道她就是胖丫后,说的最多的话,怕就是这一句:我都听你的。 好像她是母老虎似的。 “我又没有让你啥事都听我的。”她不由嘀咕了一声。 “累了吧?”你要不要躺下来歇会儿? 乔星月伸了伸懒腰,走到床边顺势倒下去,“确实要歇会儿,累死我了。” 昨晚折腾了一宿没怎么睡,早上又起来一直赶路。 等躺到招待所的床上时,她才想起来,这家招待所被京城的一个来昆城开会的科研团队给包了,只剩下这一间标间了。 标间里只有她躺着的这一张床。 屋子里陈设简陋,除了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以外,连个沙发也没有。 想到谢中铭也昨晚也折腾了一宿没睡,她坐起来,看着他,“你要不要躺会儿。” 说着,脱了鞋,往里挪了挪,“你躺这里?” 谢中铭看了看那张一米五宽的床,一片薄红立即从耳根处蔓延到脖颈处。 明明一身铁血刚毅,身板挺得笔直,偏偏害羞成这样。 乔星月不由笑了笑,“怕啥,咱俩又不是没睡过。放心,这会儿没人给你下药,我不会对你干啥的,只是看你也累了,让你歇会儿。” “不用了。”谢中铭耳朵烫得厉害。 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被烫了回来似的,没敢再看她,“我去找前台要一张凉席,铺地上一样能睡。” “随便你吧,反正我让你睡床了,你硬要睡凉席,可不是我不让你睡。” 乔星月是真累坏了。 重新躺下去后,她听闻谢中铭的脚步声由近及远,大概到了门边又传来了开门和关门的声音。 眼皮太沉了。 她想和谢中铭说啥来着,却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 …… 招待所前台。 谢中铭耳尖和脖颈处的薄红,已经退却了,可是想到方才乔星月对他说的话,后背仍旧紧紧绷着。 他是紧张害羞的。 星月说要让他跟她睡一张床,是原谅他了? 前台在处理其他的事情,经过的人看到他穿着草绿色衬衣和深绿色的军装裤,挺拔如松地站在那里,一身铁血刚硬,不由多瞄了他几眼。 “好俊俏的军官呀!” “咋长得这么俊?” 见了他的人,不由被他身上的铁血刚硬的气魄所吸引,再瞧着他那张刀刻般的侧脸。 谁不在心里夸一句铁血好男儿。 可就是这么一个铁血好男儿,站在前台,脑海里一直回荡着乔星月喊他一起躺床上歇息的话,心里一直打着鼓。 前台处理完手上的事,连喊了他好几声,“同志,你有啥事吗,同志,同志?” 谢中铭这才反应过来,“……同志,麻烦帮我拿一张凉席,我打地铺。” 他看了招待所的黑板上,写着加凉席要加一块钱,便从兜里掏出一块钱来,递给前台。 前台皱眉,“同志,你要凉席干啥?我记得你和你媳妇的房间有一张一米五的床,够睡了吧?” 谢中铭没说他媳妇要跟他离婚的事情,“是我怕热,同志,麻烦你了。” 他拿了裹成一卷的凉席,重新回到房间时,瞧见乔星月已经睡沉了。 现在是下午四点多,他把凉席铺在床边,准备晚上再睡,这会儿外面太阳还火辣辣的,屋子里的温度也不低。 只是下个楼的功夫,乔星月的额头已经浸满了细汗。 房间里有一把芭蕉扇,他拿起扇子轻轻摇了起来。 睡梦中的乔星月感觉又热又燥。 指尖勾着领口的布扣子轻轻一扯,两颗扣子松开来。 那扯开的领口处,里面白色的小背心若隐若现,小片细白的肌肤也露了出来。 纤细白皙的脖颈下,那片肌肤白得晃眼,带着汗水的莹光,混合着她轻浅的呼吸声,让这燥热的午后多了几分说不出的软。 谢中铭的目光像是被烫了回来,赶紧移开,瞧着别处。 手下给她扇着风的力度,越来越大,扇了一下又一下,胳膊丝毫没觉得酸。 乔星月一觉了两个多小时。 起初睡得又燥又热,后来好像梦见自己在玉米地里,玉米地起了一阵风,风越来越凉快。 醒过来的时候,她确实感觉到了凉爽的风意,脑袋往左一拧,整个人傻眼了。 谢中铭竟然拿着一把芭蕉扇,给他扇着风? 见她醒了,他扇风的动作没有停,“热坏了吧?下次带你出门,我尽量找个有风扇的招待所。” 他继续摇着扇,把帕子递给她,“要不要擦擦汗,或者起来洗把脸,我给你打热水。” “谢中铭,我睡了多久,几点了?” 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一片橘色的夕阳铺在天边,天边还有重工业的烟囱缓缓升上天空。 看样子,应该已经是傍晚六点多了。 她从窗边抽回目光,看向坐在床沿边上,一只手落在膝盖处,即使坐着,肩背依然笔挺的谢中铭,“谢中铭,你咋不喊我呢?” “见你睡得香。”他手里摇着的扇子一刻没停。 乔星月把扇子夺过来,“别扇了,你咋不睡会儿?” 没等他回答,她又问,“谢中铭,我睡觉的时候梦见经过一片玉米地,那片玉米地的风可凉快了。不会是你一直在给我摇扇子扇风吧?” 谢中铭答,“我也是刚刚给你扇了扇风,我也睡了一会儿。” “你骗人。”乔星月瞧见他拿来的那卷凉席上面还捆着麻绳,根本没有解开过。 这个男人就不知道累吗,她睡多久,他就给她扇多久扇子? 难怪她身上没出汗,睡觉的时候一直觉得无比凉快。 第64章 被窝都钻过了,怕啥 知道她不喜欢吃肥肉,谢中铭特地把豆豉回锅肉里比较瘦的肉夹到她碗里。 她端着那盒铝制的盒饭,眼见着白米饭上面很快铺满了回锅肉,谢中铭却还在往她碗里夹,夹了回锅肉又夹西红柿炒蛋,怕她吃饱似的。 “够了,够了,吃不了那么多。” 她遮着铝制的饭盒往后退,谢中铭这才放下筷子。 “那你吃。” 乔星月就着回锅肉,扒了几口香喷喷的白米饭,这赶了一天的路,累了一天,有香喷喷的回锅肉吃,乔星月觉得特别幸福。 要知道以前她带着安安宁宁在乡下的时候,可是一两个月都吃不上一回肉。 扒了好几口白米饭,乔星月才意识到,谢中铭还没开始动筷子。 她停下来,“你咋不吃?” 这才发现,桌子上只有一盒白米饭。 谢中铭看着她,浅浅一笑道,“你平时饭量就不大,我估计这盒米饭你也吃不完,我就只打了一盒。等你吃完了,剩下的给我,别浪费了。” 谢中铭说的在理。 平日里她饭量小,像这样用铝制饭盒直接上锅蒸的白米饭,她最多吃三分之一。 刚刚她完全没有想到,要分一点出来给谢中铭,而且也没有多余的碗,这都不知道是他第几次吃她剩下的了。 她把碗放下来,换了一头,递到谢中铭面前,“你先吃吧,这头我还没吃过,不能回回让你吃我剩下的。” “有啥关系。”谢中铭一点也不嫌弃是她吃过的。 五年多之前,他俩那事都做过了,早就是两口子了,被窝都钻了,还怕同吃一碗饭? 反正谢中铭心里是乐滋滋的。 他身子笔挺地坐在那里,明明心里乐滋滋的,眉眼里却是无比的沉稳淡定,又往她碗里夹了油渣炒白菜,“吃吧。” 乔星月重新端起铝制的饭盒继续吃。 今天的回锅肉和油渣炒白菜,格外的香喷喷,西红柿炒鸡蛋里的番茄味也浓浓的,那汤汁就着饭,特别可口,比后世那些用化肥农药催熟的西红柿味道浓多了。 她扒着白米饭时,低着头沉思着,其实谢中铭这男人除去五年前把胖丫丢在茶店村不闻不顾以外,挑不出任何毛病。 之前他对胖丫的态度,也完全理解,谁能喜欢上一个从没见过面的丫乡胖妞? 那个时候的谢中铭正是二十二岁,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年轻有为,年纪轻轻就是部队排级干部,又长是那般俊模样,就是茶店村的村花也配不上他。 乔星月好像也能理解他。 铝制的盒饭里,剩下的白米饭还要留给谢中铭吃。 她吃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三分之二那部分,她没动,整盒饭是长方形的,剩下的三分之二成了整整齐齐的正方形。 怕他饿肚子,她吃得特别快。 赶紧把剩下的饭,递给他,“快吃吧,我吃饱了。” “你再吃点。” “我真吃饱了,你赶紧吃。” 在后世的时候,人们就经常说:从前的日色变得慢,车,马,邮件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 要是能在这个年代,能够收获一份平常温馨又一辈子忠实的感情,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若是没有之前胖丫的事情,乔星月差点就以为,谢中铭就是车马都慢的年代里,能够陪伴她一辈子的男人了。 但她怕自己又胖成之前的样子后,会被谢中铭嫌弃。 刚刚冒出来的念头,忽然就被她掐灭了。 谢中铭怕她没吃饱,再三询问,得到她的答案后,依旧没动筷子。 她问他,“你咋还不动筷子。” “要不你再吃点吧。”谢中铭把筷子递给她,“筷子我没动,我怕你没吃饱,一会儿我吃过了,饭菜就脏了。” “你都不嫌弃我吃过的,我咋会嫌弃你。我是真吃饱了,你赶紧吃。” 她抢了他手中的筷子,夹起一块回锅肉,强喂到他嘴里,“赶紧吃,别啰嗦了。” 谢中铭咬着嘴里的回锅肉。 这是星月喂给他的? 此刻,嘴里的回锅肉仿佛不只是回锅肉了,比金子还要金贵,他舍不得吞,舍不得咬,仔细回味着。 这仿佛是他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回锅肉。 刚刚星月是说,她也不嫌弃他? 大口扒着白米饭的谢中铭,眉眼全程带着幸福的笑意。 血色的夕阳透过纸糊的窗户照进来,斜斜地落在谢中铭的侧颜上,勾勒出他干净利落的下颌线。 他端着铝制的饭盒,大口扒白米饭,精气神十足,快嚼快咽间不见半分狼吞虎咽,反倒是透着股利落劲儿,让人越看越顺眼。 乔星月手撑着桌面,肘着下马,静静地看着他吃饭的样子。 像是在欣赏。 谢中铭怕浪费,饭盒里一粒米饭也没留下,不经意间抬头时,正好撞上乔星月这抹欣赏的目光。 乔星月也不知咋了,目光赶紧收回来,手也垂下来。 赶紧拿起空掉的铝制饭盒起了身,“我去洗碗。” “我去洗,你在屋子里等我。”谢中铭抢走饭盒,用草纸擦干净桌面,几大步走出去。 直到脚步声听不见了,乔星月仍然觉得胸口有些发紧。 她刚刚躲开谢中铭不经意间抬头的对视,是因为紧张? 她在紧张个啥? 她定了定心神,很快抛开杂念。 饭后,谢中铭带着乔星月出去散步消食,回到招待所门口,身后突然有人喊了谢中铭一声。 “中铭?” 谢中铭听闻中气十足的男声,有些熟悉。 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只见一个穿中山装戴着眼镜的年轻男子,气度非凡地朝他走过来。 仔细一认,果真是熟人,“浩子?” 这不是在家属大院,从小跟他玩到大的蒋浩吗? 只不过蒋浩十二岁那年,蒋浩随着蒋父的调任离开了锦城军区,去了京城军区。 “浩子,你怎么在昆城?”谢中铭拍了拍蒋浩的肩。 蒋浩抬手扶了扶横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举手投足之间透着浓浓的书生味,一看就是个知识分子,“我们科研团队在这里召开会议,正好住在这个招待所。” 原来将这家招待所几乎住满的科研团队,就是蒋浩他们团队。 蒋浩刚刚迎面走过来的时间,就注意到了谢中铭身侧一起走着的乔星月,这女同志又高又瘦又白,长得又惹眼,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而且气质卓然。 蒋浩看了乔星月一眼,“中铭,不介绍一下?” 谢中铭不知道跟蒋浩如何介绍乔星月的身份,说是他媳妇吧,星月一直坚持要跟他离婚。 说不是他媳妇吧,星月又确确实实是他媳妇。 就在这时,乔星月大大方方上前,干脆利落地伸出右手手掌,“同志,你好,我是谢中铭的媳妇。” 蒋浩礼貌地和她握了握手。 出于男士风度,他只握住乔星月的手指尖,轻轻握了握,松开。 随即眼里露出一阵惊诧,“中铭,这真是你媳妇?” 虽然蒋浩随蒋父十二岁便离开了锦城军区,去了京城,但是这些年一直有和谢中铭来往书信。 谢中铭娶媳妇的事,蒋浩知情,加上谢中铭的大舅舅是他的领导,对他们谢家的事情就更是了解。 他把谢中铭拉到一旁,狠狠教训了一通,“中铭,你媳妇不是胖丫吗,那个在茶店村你被逼着娶回去的两百多斤的村姑。你和这位女同志到底啥关系,你可别犯糊涂在外面乱搞男女关系,这可是会影响你一辈子的仕途的。” “我怎么是乱搞男女关系的人。你还不了解我?”谢中铭的声音变得有些严肃起来。 他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全都对蒋浩招了。 蒋浩听后,大笑,“看来,这还真是你和胖丫的缘分。” 两个男人在一旁窃窃私语,乔星月站在夕阳下,等了好半天了。 蒋浩走过来,“嫂子,明天有空吗,我请你和中铭吃个晚饭。顺便叫上中铭他大舅,我的领导,黄院士。” 谢中铭走到乔星月的身侧,停下来,看向蒋浩,“大舅也来了?” “你还不知道吧。我现在在你大舅手底下任职,我也加入了两弹一星的研发工程。你大舅现在就在楼上,你得去见一面。” 听到两弹一星研发工程,乔星月觉得好高级的样子。 这时,谢中铭有些遗憾地说,“明晚不能一起吃饭了,我和星月明早一早就要回锦城,火车票已经买好了。” 他补充道,“不过我现在可以和你一起上楼,去拜见一下我大舅。” 蒋浩扶了扶横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那行,我现在领你们上去,你大舅还没见过你媳妇吧。” 谢中铭没有回答蒋浩。 他侧头,落在乔星月身上的目光,像是在请示,“你愿意见见我大舅吗?要是不愿意……” 毕竟,她一直想和他离婚,不知道她愿不愿意以他媳妇的身份,见他的长辈。 没等他说完,乔星月斩钉截铁,“走吧,去见见大舅。” 她说的是去见大舅,而不是去见“你大舅”,谢中铭捕捉到这些细节:星月是愿意以他媳妇的身份,去见大舅? 谢中铭的心里再次美滋滋的。 蒋浩在前头领路,乔星月和谢中铭跟在后头。 谢中名一边走,一边介绍,“我大舅是搞科研的,在科研院当院士,他桃李满天下,蒋浩就是他的学生。” 乔星月边走边问,“中铭,大舅和蒋同志一起参与的两弹一星工程,是指原子弹、氢弹和人造地球卫星吗?” 这个年代,东方红卫星早已经成功发射了。 乔星月对这些科研人员,十分佩服。 谢中铭附和,“你知道?” 他早就觉得,乔星月的身上看不到半点胖丫的影子,她不仅从外貌形象上完全丢掉了胖丫的影子,连骨子里的认知也完全是另一个人。 她不过离开了茶店村五年时间,咋如此见多识广? “我就是随便问问。” 谢中铭想到了什么,但是没有问出口,准备一会儿见晚大舅,在慢慢和星月聊。 他边走,边应声,“嗯,我外公是数学家,外婆是光学专家,大舅参加两弹一星工程,二舅是著名的地质学专家,三舅是橡胶科技界的资深科学家。我大舅的研发团队,可是打破了帝国主义对国内的多年橡胶封锁。我妈是我外公唯一的女儿,外公外婆和几个舅舅,都对我妈十分宠爱。” 难怪兰姨骨子里便那样喜欢女孩儿。 听说兰姨自己想生女儿,结果生了五个儿子。 想要孙女,结果谢中铭的大哥二哥结了婚娶了媳妇,两房连生四胎,四胎都是儿子。 谢家大哥家的两个儿子,乔星月是见过的。 兰姨这刻在骨子里的喜欢女孩儿,原来是随了她的整个家族。 不得不说,兰姨的母家是不折不扣的高级知识分子家族,是真正的书香门弟。 这要是搁在后世,那可是妥妥的门楣显赫的大家族。 兰姨的整个家族,门楣上刻着翰墨风骨,满室皆是浸润着经世致用的文脉与声望。 难怪兰姨气质出众。 乔星月见兰姨的第一面,就感觉她有一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气质。 说话间,蒋浩带着谢中铭和乔星月,来到了谢中铭大舅的房间,叩了叩门。 “进!” 蒋浩推开门进去,看见一群穿着中山装的研究人员,围绕着一个头发花白的领导在议论着什么。 那个被围在中心的领导,便是谢中铭的大舅,黄桂义,今年七十二岁,头发已经花白了,却精神矍铄。 蒋浩喊了一嗓子,“老师,你猜,我把谁给你带来了。” 黄桂义的目光穿过众人,落在谢中铭和乔星月的身上,先是惊了一下,没想到在这里能见到自己的外甥,后是震诧了一下,这外甥身边的女同志很有气质,不知道是中铭什么人。 “我外甥来了,明天会议上再讨论。” 众人点点头,拿着记录的本子,和黄桂义告别后,纷纷退出去。 离开之前,不免各自打量着长得俊俏和惹眼的谢中铭和乔得月二人。 走出去,大家议论着,“黄院士的外甥好生俊模样,那女同志不会是他媳妇呀,也长得好漂亮,跟画上的仙女一样。” “这叫珠联璧合,郎才女貌!” 议论声由近及远,最后听不见了,谢中铭看了乔星月一眼。 他知道,她很在意之前她还是胖丫的时候,他对她的冷漠和不管不顾,相认这么久来,一直不愿意接受他。 便和黄桂义介绍道,“舅,这是乔同志。” “啥乔同志,你咋不告诉院士,这就是你媳妇。”蒋浩一个没留意,直接说出口。 乔星月也大大方方上前,“蒋院士,您好,我叫乔星月,我是谢同志家里的保姆,这次是和谢同志一起来昆城办点事情的。” 这时,谢中铭挺拔的肩背,微微一塌。 第65章 自己的媳妇,无条件信任 黄桂义问,“中铭,你这手是啥回事,受伤了?” 残阳透过纸糊的窗,把谢中铭的影子钉在招待所的墙根上。 他身子站得笔挺如松,贴在军绿色军裤的手掌,却忍不住颤了颤,下鸽线崩得发紧,喉结滚了好几下,没发出一点声音。 只剩下胸口处那闭窒息般的沉闷。 他也没解释和反驳,星月说啥是啥,她不愿在大舅面前承认是自己媳妇,只说是谢家保姆,他也选择尊重她,只怪自己之前干了那些浑蛋事,没把她当一回事,她才这么怨他吧。 该的。 黄桂义喊他第二声,他才反应过来,从乔星月身上抽开目光,“舅,没啥事,只是一点小伤,不打紧的。” 黄桂义瞧着谢中铭看乔星月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没想到中铭家的保姆,还能长得这般惹眼出众,身上带着一种被知识份子家庭养出来的特有气质。 绝非一般的保姆。 刚刚蒋浩可是听闻过乔星月的所有遭遇,这会儿也知晓乔星月不愿意以胖丫的身份面对谢中铭的家人,是因为中铭五年来没去茶店村看过她一次,让她和两个娃受尽了苦楚。 蒋浩靠近谢中铭,在他耳边小声说,“你小子之前确实不厚道,你媳妇生气是应该的,回去好好哄,可别真离婚了。离了婚两个娃多可怜。” 听闻乔星月的自我介绍,黄桂义握住乔星月的指尖,和她握了握手,“乔同志,你好,坐!” 乔星月坐到了旁边。 刚刚自我介绍时,她也犹豫了,要不要告诉中铭他大舅她是他媳妇的事。 但这事兰姨和谢叔都还不知道,要是让大舅先知道了,兰姨和谢叔很快也就知道了。 她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谢中铭。 刚知道谢中铭就是安安宁宁的亲爹时,就算他家世再好,长得再帅气,再有钱,再优秀,她也没想过要跟他过日子,是想着离婚的。 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谢中铭这个人其实蛮细心,蛮会照顾人,蛮体贴的。 要是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一起过日子,日子肯定是轻轻松松的。 但是她害怕又一次被抛弃。 人生有太多的无常,说不定哪天她就不漂亮了,到时候要是又被谢中铭嫌弃一次,抛弃一次,她该怎么办? 所以她不想把自己的人生赌注在一个男人身上。 她要自己掌握自己的人生,先拿到学历,有个好工作,然后我存点钱,等政策开放了,去做生意,赚更多的钱。 将来等她能够在这个年代靠自己的能力吃饱穿暖,让安安宁宁过上安稳的好日子了,谁想抛弃她,她都不用再害怕。 乔星月也是个识趣的人,这会儿知道黄院士肯定有很多话要对谢中铭讲,便默默地坐到一旁,不再插话。 黄桂义亲自去泡了几杯茶,第一杯装在搪瓷杯里的茶,却是端过来递给乔星月的,“乔同志,喝点茶。” “谢谢黄院士。”乔星月赶紧又手接过来。 她没想到,她对黄院士说她只是谢家的保姆,黄院士还能对她如此平易近人和热情。 难怪兰姨为人也那般善良宽厚,原来是他们黄家的人刻进骨子里的教养。 黄桂义笑了笑,“不客气。乔同志,既然你和中铭差不多大,和中铭一样叫我大舅就行了。” 谢中铭附和道,“就叫大舅吧,我大舅这个人很随和的。” 乔星月点了点头,这可不是一般的随和,是太随和了,“谢谢大舅。” 黄桂义是黄家的老大,也是黄家三个哥哥当中,最宠黄桂兰的。 他坐下来和谢中铭聊的最多的,就是黄桂兰最近过得怎么样,身体好不好,他们几兄弟有没有孝敬黄桂兰。 乔星月在旁边听着,真替兰姨感到开心。 没想到兰姨都这把年纪了,还有哥哥和父母宠着。 聊了一会儿,黄桂义把搪瓷杯的盖子拿起来,端着杯子吹了吹,喝了一口茶,润润嗓子,又问,“中铭你大哥二哥娶媳妇后,都给谢家添了四个孙子了。你这小子结婚五年多了,咱一直没动静?“” 他指着谢中铭,又说,“你啊,早该把你媳妇接到部队随军了。” 随即放下杯子,又补充道,“你妈当年一直盼着能生个女儿,结果生了你们五兄弟。后来一直盼着能有个孙女,结果你大哥二哥连给她生四个孙子。看来她的孙女梦,得让你帮她实现了。” 说着,黄桂义拍了拍谢中铭的肩,语重心长道: “中铭,当初你和胖丫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当时你被胖丫家算计坑害了,你心有不甘,大舅也理解。但既然你选择了把责任担下来,就要担到底,应该把人家胖丫接到部队随军。” “你小子,可不能因为胖丫的身形外貌,就一直冷落人家。你说你们结婚五年多了,长期分居两地,像个啥?要么你当初就不要娶胖丫,娶了就要像个男人,担责担到底,人家胖丫的青春不是青春呀?” 胖丫被曾秀珠赶出去,失踪好几年的事情,谢中铭还没来得及告诉黄桂义。 黄桂义自然不知道这些事情,还一直以为谢中铭在冷落他媳妇。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谢中铭歉疚的目光时不时地扫一眼乔星月,见乔星月端着茶杯时不时喝两口茶,面上没什么表情,他心里更没底。 这个时候,星月应该是更恨他的吧。 他这抹打量乔星月的目光,被黄桂义尽收眼底。 蒋浩在旁边好几次想插嘴,却一句也不敢插,他时不时地观察一下乔星月和谢中铭的神色反应,看这两口子闹成这样,真是替谢中铭发愁。 谢中铭态度良好,在长辈面前十分身姿坐得笔挺,“舅,你教训的对,我确实太浑蛋了。日后我一定会好好对胖丫。” 大约聊了半小时,谢中铭怕乔星月累了,起身,主动道,“舅,不打扰您了。我们明早一早的火车回锦城,外甥准备回锦城后和胖丫补办酒席,到时候请您来喝喜酒。” 黄桂义拍拍谢中铭的肩,笑道,“好,大舅一定带着你外公外婆来。也有两年没见到你妈了,还真有点想她。” 乔星月见谢中铭起了身准备离开,她也跟着起身,然后礼貌地和黄桂义打了招呼,“大舅,您早点休息,我们先走了。” 黄桂义点点头。 送他们到门口的时候,黄桂义又道,“中铭,你等一下,大舅有两句话要吩咐你。” 乔星月知道,这两句话是要单独和谢中铭说,便很识趣地先行离开了。 谢中铭留在黄桂义的面前,问,“舅,还有啥吩咐?” 黄桂义有些难于开口,但作为长辈,还是不得不提醒,“中铭,在男女关系上,你可不能犯糊涂。” 他阅人无数。 方才谢中铭看乔同志的眼神很不对劲,他的眼神里明明带着对乔同志的爱慕之情。 “你是不是对乔同志有好感,乔同志在你家干了多久了。是不是因为乔同志,你才迟迟不肯把胖丫接到部队随军?” 黄桂义指着谢中铭,沉沉叹口气道,“你小子,是犯糊涂啊。我看乔同志也是有分寸的同志,知道你有媳妇了,不可能对你有啥非分之想。是你单方面的,对不对?” 果然是啥事都瞒不过大舅的火眼金睛。 但谢中铭该咋和大舅解释,胖丫就是乔同志,乔同志就是胖丫的事情。 星月不愿在他家人面前公开身份,他也犯愁,“舅,这件事情有些复杂,过段时间我处理好了,我亲自给你打电话禀明情况。” 黄桂义:“有啥好复杂的,你是有媳妇的人,人家乔同志对你也没那心思,男女关系上,你可别犯错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没啥错。可是中铭,你是有媳妇的人了。” 谢中铭羞愧不已。 如果星月不是胖丫,在这件事情上,他确实同时对不住两个女同志。 如果她们不是同一个人,他喜欢了星月,既对不起胖丫,又不能给星月一个名分。 确实是挺浑蛋的。 他老老实实地点头,“舅,我会处理好这件事情的。” 蒋浩在旁边插了一句,“老师,这件事情,它,它真的非常复杂。不过你要相信中铭,他肯定能处理好的。他不是那般不负责人的人。” 黄桂义沉沉地叹一口气,拍拍谢中名的肩,又道,“我也相信你。只是不想你在男女关系上犯错误,让你妈跟着操心。” 他家小妹生了五个儿子,个个都被教得极好,可没哪个儿子犯过这么大的错误。 他这个当大舅的,既是想敲打自己的外甥,也是想让自家小妹日子过得顺心一些,别跟着操心。 乔星月回到房间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彻底擦黑了。 她拉了电灯线,拿起随身带着的一本高中课本,坐在桌前复习了起来。 看到重要知识点,划了双横线,又抄下来。 手中握着的那只钢笔,还是刚来谢家不久,谢中铭送给她的礼物,当时全家人每个人都有份。 大概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发觉谢中铭看见她时,眼神有些不太对劲,闪躲,紧张,害羞,又故作沉稳镇定,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她就是胖丫。 “胖丫”早就被他抛之脑后,忘得一干二净了,他哪知道“胖丫”经历了哪些苦难。 果然,不能把自己的人生交给一个男人。 诚然,这些天因为谢中铭的体贴照顾,因为茶店村他替她挡了刀子时的义无反顾,她对他确实有些好感,她也明白自己那慌乱的心跳声到底为何。 但是她不想困于儿女情长,她要按原计划进行,先搞钱搞事业。 很快定下心神来,继续复习。 谢中铭推门进来的时候,她听到了动静,却继续专注于高中课本上。 瞧见她在复习,谢中铭也没有打扰她。 他在旁边看了一眼,发现她本子上记录的知识点,全是重点,发现她挺会抓重点的。 她可是从茶店村出来的,没上过一天学的胖丫,离开茶店村五年,变化太大了,感觉她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方才聊到两弹一星,她随口说出来,他便想找她好好聊聊。 但这会儿她在复习,便没有打扰。 夜深了。 他们俩都洗过澡躺下了。 乔星月躺在床上,谢中铭躺在床边铺着的草席上,地上硬邦邦的,可是谢中铭雪都都睡过,便不觉硬。 只是屋子里蚊子多,他爬起来拿了一盒清凉油递给乔星月,“星月,屋子里蚊子多,你擦擦这个,防蚊虫叮咬。” 清凉油的盖子被谢中铭揭开。 乔星月闻着一股子清凉油的浓浓刺鼻味。 虽是不好闻,这可玩意救命。 要没这玩意,今天晚上真会喂蚊子,在茶店村的时候她就咬了满身的包,也不知道谢中铭是啥时候买的清凉油。 她爬起来擦了清凉油,还给他,“谢谢,你也擦一点,蚊子确实招人烦。” “嗯。”他三下两下抹了清凉油,躺下时,借着月色隐约看到床上那个纤细娇小的身影,眼神立刻被烫了回来。 随即手枕着脑袋,望着屋顶的电灯泡和电灯线,调整着自己混乱的呼吸。 此刻,他明明就躺在离乔得月不到两米远的地方,却感觉和她的距离十分遥远,那是一种抓心挠肝的滋味,加上夏天的夜十分闷热,饶是赶了一天的路,依然睡不着。 “星月,可以和你聊一聊吗?” 乔星月也没有睡,她翻了个身,背对着床底下躺在草席上的谢中铭,“你想聊什么?” 话音刚一落,身后传来了阵凉风。 回头一看时,谢中铭已经爬起来坐在了她的床边,又拿起那把芭蕉扇,帮她扇着风,“天气热,招待所条件有限,没有风扇,我帮你扇风。” 倒是挺会照顾人的! 乔星月躺着翻了个身,正面面对着他,“聊吧。” “星月,你能告诉我,这五年你是如何突飞猛进,从一个大字不识的乡下村姑,变成现在见多识广的?” “这个问题,我们好像讨论过了。” “星月,你要跟我说实话。至少现在我还是你丈夫,我不想你麻烦缠身。我们部队已经渗透进了境外组织的特务。当然,我不是怀疑你。我是怕到时候你会惹上麻烦。” 不公开星月是胖丫的身份也好。 如果公开了,胖丫以前就是个大字不识的乡下村姑,现在不仅医术了不得,还要参加高考,被居心不良的人钻了空子,肯定会举报星月。 乔星月不知道咋跟他解释,她是从后世穿过来的,也和他没有熟到跟他交心的地步,“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没有怀疑我是渗透到你们部队的特务分子。但是我真是靠自己努力,一点一点自学的。” 谢中铭知道,她没跟他说实话,但是他就是愿意无条件相信她,她定不是啥特务分子,她确实聪明又有才华,“有啥好谢的,我自己的媳妇,我本来就应该无条件信任。” 第66章 我们两口子全力配合 谢中铭坐在自己的床沿边上,和乔星月保持着距离。 知道她不咋待见他,他也不敢靠太近,靠太近了,他自己也有些紧张。 盛夏的夜晚,招待所里客房里没有风扇,闷烘烘的,又热又燥,谢中铭拿着那把芭蕉扇,朝着乔星月缓缓地扇着风,手下的动作丝毫没停过。 他一边扇扇子,一边补充道,“我只是怕有人知道你是胖丫后,知道你前后差别如此之大,会有啥不良居心去举报你。希望你能跟我说说你的实际情况。” 实际情况就是,她是从后世穿过来的。 连做几台手术,高强度的工作,刚下手术台,大脑突然宕机。 一睁眼就穿到这个年代来,身子又燥又热,想和男人滚床单,想摸男人肌肉,刚好摸到谢中铭滚烫的身体,就骑了上去,晕晕乎乎好几天才反应过来,她穿到了胖丫身上。 要是把这实际情况告诉谢中铭,他恐怕会觉得她脑子有问题。 况且,她也没有和谢中铭关系要好到,啥话都跟他说的地步。 她重新翻了个身,再次背对着替她扇风的谢中铭,“我是小时候被曾秀珠耽误了,她不让我上学,我没机会学到东西。但是我天资聪慧,是学医天才,看啥都过目不忘,所以那对下乡改造的夫妇愿意收我为徒。” 她在原谎言的基础上,又编造了一些,然后又说,“那对夫妇一个是学医的,一个是教书的,都十分厉害,跟着他们我学了不少本事。” 乔星月这样解释,谢中铭听着合情合理。 这一段时间的接触下来,他也发现她确实天资聪慧,但听着又有漏洞。 事情的真相,绝非是她说的这样。 她肯定隐瞒了什么。 但她既然选择不说,他也不强迫他。 心里有些难过,她可能不太信任他,可他手下给乔星月扇着风的动作丝毫没停。 有这阵清凉风的送过来,乔星月觉得凉爽了许多。 可摇扇子的人却累呀。 她翻身把谢中铭手上的芭蕉扇抢过去,压在自己的枕头下,“你也赶了一天的路了,肯定累了,赶紧睡觉,别光顾着给我扇风,睡吧。” 方才心情沉闷闷,因为她不信任他,不愿跟他说实话的谢中铭,这会儿因为她的这个举动,不由唇角上扬。 星月把扇子给抢走了,不让他扇,是怕他太累了? 这是在关心他? 不管她是不是在关心他,谢中铭全当她真的是在关心他了。 他重新把她压在枕头底下的扇子抢过来,继续摇着扇子。 一股凉凉的风,送向乔星月。 谢中铭丝毫不觉得累,“这算啥,我一点也不累。像我们这种常年保持高强度训练的人,三天三夜不睡觉都没问题。你睡吧,等一会儿凉快一些了,我就睡。” “你这人,咋还跟我犟上了?”乔星月爬起来,要夺他扇子。 长长的胳膊轻轻往上一举,越过她的头顶,往后一退。 乔星月够不着扇子,瞪他一眼,“我让你睡觉了,我又不是富家少奶奶,还要人伺候。赶紧睡。” “我乐意。” “行,你要扇就扇吧,反正又不是我累。累着了,我可不心疼。” 眼见着拗不过他,乔星月重新躺下时,嘴上虽说着狠话,唇角却挂着甜滋滋的笑意。 这男人在照顾人方面,确实体贴,知道疼人。 躺下后,乔星月吹着背后谢中铭送来的凉风,缓缓的有了困意,眼皮越来越沉,什么时候睡着的,她也不知道。 这天晚上,她睡得特别安稳踏实。 清晨醒来的时候,依然感觉到有一阵凉风扑面。 睁开眼睛,竟发现谢中铭依然在给她扇着风,她赶紧爬起来,“谢中铭,你不会是给我扇了一晚上的风,一晚上没睡觉吧。” “当然不是,我也是刚醒一会儿,看见你满头是汗,所以顺手给你摇摇扇子。” “真的?” “真的。” 他把胳膊上,枕在草席上留下的草席印子,拿给她看,“你看,昨晚我睡了。” 只是睡得不太沉。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挨着乔星月,和她同处一室,他也紧张。 乔星月刚爬起来,就感觉不太得劲儿,后背痒得难受,伸手抓了几下,暂时不痒了。 等她去招待所的水房洗漱回来后,被抓过的地方更痒了。 昨天晚上看见屋子里有好几只长脚花蚊子,不知道是不是被它给咬了,痒得难以忍受。 她放下刷牙的搪瓷杯,背对着谢中铭,将衣肩微微往下一垮,露出一只白皙细腻的肩头和一片白晃晃的后背来,“谢中铭,你帮我看看,后背是不是被蚊子咬了。” 其实她也没多想。 实在是痒的难受。 意识到谢中铭害羞地别过脑袋,不敢看她的肩和背时,她才把衣服往上拉了拉,“我又没脱衣服,你害羞个啥。” 她干脆利落道,“做都做过了,有啥好害羞的,快帮我看看,痒死我了。” 这个年代的男人,是不是都像他这般纯情,露个肩和一小片背而已,咋害羞成这样? “哦,好,我看看。”谢中铭红着耳朵,把脑袋转过来。 那片白皙细腻的右肩,让他的眼神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耳畔处越来越滚烫灼人。 看到一片白皙之中,确实鼓起一片大拇指大小的包来,又红又肿。 谢中铭皱起了眉头。 “这是毒蚊子咬的。” 他怕乔星月难受,找出昨天的清凉油来,揭开盖子,沾在手指上,赶紧抹到乔星月的后背上。 直到指尖传来一阵柔软细腻的触感,这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 赶紧三两下把清凉油全都抹上去,指尖像是被烫了一下似的,收回来。 “抱歉,是我唐突了,我就想给你抹点清凉油,免得一会儿痒的难受。” “谢谢!” 乔星月也赶紧把衣服拉起来,扣好扣子。 瞧见男人从耳根子红到脖颈,这害羞的男人,偏生长了一副铁血刚硬的帅气模样,这样的反差萌,真是有些可爱了。 其实说起来,这男人也是个洁身自好,不乱搞男女关系,很纯洁的男人,当初要不是曾秀珠的一碗下了兽药的红薯粥,他也不会失身。 她内心纠结着,挣扎着,实在有些静不下心来。 一方面是这个男人的纯情和体贴,一方面是他之前对“胖丫”的冷漠,矛盾! “走吧,赶紧去赶火车,一会儿来不及了。” 两人赶紧收拾了行李,谢中铭即使右手手掌受了伤,仍旧一个人拿了全部的行李。 其实也不多,他们的所有东西,都装在那个红色的塑料桶里。 那个桶是谢中铭专门带来,给乔星月洗澡用的,知道她爱干净,用不惯外面的公用的盆和桶,所以这几天一直随身拎着,里面用来放搪瓷杯,毛巾,牙刷还有一些随身物品,特别方便。 火车站依然是人山人海,混合着夏天的臭汗味,实在难受。 拥挤之中,谢中铭用没受伤的左手拎着桶,腾出受伤的右手,虚虚掩在乔星月面前,替她挡住那些拥挤的人潮,她这才没被挤。 这一路他所有的细心体贴,她都看在眼里。 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 终于检了票,上了火车,到了软卧车厢,空气顿时新鲜多了。 乔星月赶紧拿出军用的水壶,拧开盖子来,递给他,“快喝口水。” 他知道照顾她,她也知道体贴他的辛苦。 接过水壶的谢中铭,笑了笑,心想星月其实还是很关心他的,心里又是一阵乐滋滋的。 那个水壶是铝制的,谢中铭拧开盖子,却是先递给乔星月,“星月,你也渴了吧。” 乔星月把水壶往他面前一推,“我不渴望,你喝吧。” 因为这一路上只带了一个水壶,谢中铭和往常几次一样,水壶抬高,让里面的水流出来,昂着脖子接了几口,嘴唇并没有碰到水壶的瓶口。 这水还要留给星月喝,不能弄脏了。 这样的细节,被乔星月瞧在眼里,这几日从锦城区去茶店村办事,他每次都会注意喝水的细节。 起初,她也会像他一样不碰那到瓶口,但有一次实在太渴,忘记了,直接对着瓶口喝了几大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谢中铭倒是先开了口,说是没事,你喝过的我也不嫌弃。 这会儿,清晨的阳光斜切过车窗,在谢中铭的身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他脊柱挺得笔直,握着水壶昂着脖颈,仰头喝水时,脖颈绷出流畅利落的线条,挺拔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轻轻滚动,先是向上项出一个清晰的弧度,再缓缓下沉,带着一种充满力量的韵律感。 遗漏的水珠顺着脖颈上清晰的线条蜿蜒而下。 这个男人,连喝水的时候都这么帅气! 火车已经开动了,哐当哐当的,每一声都敲打在乔星月的胸口。 喝完水,谢中铭擦了擦嘴角,喉结又轻轻动了一下,最后将壶盖咔哒一声扣上,利落地递给她,“你也喝点,我没碰到壶嘴,干净的。” 乔星月接过来,“碰到也没关系。” 对面床铺的一位大婶,瞧见他们俩这相处的细节,忍俊不禁,“小伙子,你对象长得真好看。” 谢中铭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回了一个干净腼腆的笑容,随即见乔星月走出卧铺包厢,在窗口前吹着风。 谢中铭也跟着走出去,和她一起站在窗口边,欣赏着窗外的风景。 从来没有觉得,这沿路的风景竟然这么美! 车子开了一截路。 两人啥也没聊,就这么在过道上站了半个小时。 “要不要进去坐会儿?”谢中铭问。 这时,过道前方迎面走来两个穿制服的男同志,他们脚步匆匆,脸色沉重。 谢中铭和乔星月赶紧往窗边挪了挪,让出道来。 那两个穿制服的男同志,一看就是铁路上的乘警,他们经过乔星月和谢中铭的身边时,脚下像带着一阵风,脸上沉重的神色,给人以一种不好的预感。 乔星月和谢中铭同时提高了警惕。 莫非上,火车车厢里,出啥事了,这两个乘警才能如此紧张? 谢中铭特意看了看其中一个男同志的年龄和气质,应该不是一般的乘警,至少是个厅级以上的干部,而且他的虎口上有厚厚的茧,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常年握枪的。 谢中铭下意识的把乔星月拉过来,护在身前,“星月,赶紧回包厢,别出来,我去看看。” 乔星月也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儿,这两个乘警当中,其中一个是她认识的,就是上次带安安宁宁去昆城看病,她比谢叔谢中铭早两天单独回昆城,在火车上遇到的那个乘警,因为她制服了一个倚老卖老躺地上耍无赖的老太婆,被这乘警瞧出了她的身手,那乘警还邀请她加入他们的铁路公安系统。 她婉拒了。 不过这个乘警从她面前走过的时候,并没有认出她来。 谢中铭长得高,她站在他面前,要昂起头来,才能看到他的侧脸,就在她抬头望向他时,谢中铭也侧头与她四目相对。 两人的眼神充满了警惕。 原本热烘烘的车厢,突然被一股寒意打破。 火车依旧哐当哐当地使唤着,每一次车轮辗过轨道,都像是辗在乔星月的胸口一样。 她问,“火车上应该有啥不好的事发生了。” 谢中铭不得不佩服乔星月这敏锐的洞察力,点点头,“你快进车厢,我去看看。” “不行,你手受伤了。”乔星月看了看他缠着纱布的右掌,上面还缝了三针,要是火车上真有啥危险的事情发生,谢中铭肯定会挺身而出。 她有些担心他,“我跟你一起。” 这时,走出几米开外的两个乘警,其中一个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了乔星月一眼,打量了她几秒钟,沉重而又凝固的眸色突然一亮,随即走到她面前来,“乔同志,好巧,又在这昆锦路上遇到了你。” “你还记得我!”乔星月淡淡一笑。 这位乘警身后的,那位年过五旬,一身领导扶持气质的乘警,也跟着倒回来,“厅长,这就是上次我跟你提到过的乔同志。” 随即,又对乔星月说,“乔同志,在这里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乔星月瞧着这两个同志脸色又沉重了起来,那个厅长眼尾微微收紧,眼底带着警惕和寒星,“乔同志,可否借一步说话。” 乔星月点点头,看也没看谢中铭一眼,“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手臂却被谢中铭握住,“我跟你一起去。” 两个乘警同时望向谢中铭,瞧见他身姿挺拔如松,一身铁血刚毅劲儿,身上又穿着军绿色的裤子和军绿色的衬衫,应该是个当兵的,而且职位不低。 “这位同志是?” “他是我丈夫,在部队当兵,让他一起吧。如果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们两口子全力配合。” 乔星月对外人说他们是两口子的时候,谢中铭的肩背猛地一松,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一扬,连眼角的细纹都浸着笑意。 第67章 这个男人有担当 谢中铭心里美滋滋的。 虽然在大舅黄桂义面前,星月没有承认她是他的媳妇,只说他是谢家的保姆,但在外人面前,她想也没想一下,就介绍了他们两口子的关系。 乔星月说完上一句话后,拉着谢中铭的手臂跟着两位乘警往前走,“谢中铭,走,我们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谢中铭跟在乔星月身后,目光落在乔星月拽着他手臂的地方,刚刚还觉得气氛紧张,一身警惕,这会儿只沉浸在被媳妇拉手的喜悦之中。 很快,两个乘警把他们叫到了乘务室,关了门。 其中一个乔星月上次便认识的乘警,开了口,“乔同志,我姓高,这位是我们周厅长。” 周厅长朝乔星月伸手,只稍稍握住她的指尖一握后,开门见山道,“乔同志,火车8号车厢出现了带枪的劫匪,目前一共发现两名。根据情报判断,可能不只两名。其中一只劫持了一个七岁的小男孩,我们需要你的帮忙。” 听说带枪,谢中铭后背紧绷着,正要说话,乔星月已经点了头开口道,“行,我跟你们去看看情况。” “不行。”谢中铭把乔星月的手腕拽住往后一拉。 乔星月能够感觉到他掌心里的力道又紧又重,她回头看了他一眼,“你跟我们一起去就好了,那个七岁的男孩现在肯定很危险,他的父母肯定很着急。” 她也是当母亲的,自从有了安安和宁宁,她看不得任何孩子遭罪。 谢中铭望向两个乘警,目光落在那个五六十岁的厅长身上,“周厅长,我在部队多次参加过罪犯抓捕行动,破获过边境多起案件。这种突发事件,我有经验,让我去,我媳妇留在这里。” 他们有枪。 枪可是不长眼的。 谢中铭看了乔星月一眼,坚定的目光中又蕴藏着对她的紧张在意和担忧,“星月,听话,我去,你留在这里。” 乔星月皱眉,“不行,你的手受伤了。况且你穿着军装,而且你是男人,那歹徒看到你说不定会产生逆反心理,对解救七岁男孩更不利。你可以跟我一起去,但是让我靠近那个挟持七岁男孩的歹徒,我是女同志,一定能减轻他的防范心理。” 周厅长点点头,“乔同志说的有道理。” 乔星月:“事不宜迟,赶紧去8号车厢。” 谢中铭知道乔星月分析的有道理,而且他也拗不过她,紧跟其后。 前面的几截车厢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只有8号和7号车厢的链接处,有乘警已经封锁了车厢门。 有个同志想去8号车厢的厕所方便,两名乘警拦着不让,随后将7号车厢的所有乘客,都转移到了6号车厢,并且有专门的乘务人员安抚大家的情绪。 尽管如此,挤在6号车厢的乘客依旧有些人心惶惶。 乔星月和谢中铭还有高同志周厅长,穿过这群人心惶惶的乘客,去往8号车厢时,气氛显得特别沉重压抑。 他们人人保持着高度警惕。 火车依旧哐当哐当地往前行驶着,那哐当声辗过了乔星月的胸口,也辗过了谢中铭的胸口。 乔星月着那个七岁的小男孩,谢中铭却担忧着她。 6号车厢的人看到有乘警经过,忙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周厅长停下来说了几句安抚的话,后又跟上乔星月他们。 很快,四人来到了8号车厢门口。 站在门口的乘警人员,朝周厅长敬了礼。 周厅长点点头,“这两位同志是过来帮忙的,让他们进去。” “星月,你走我后面。”谢中铭拽住了乔星月的胳膊。 这次除了掌心里的力道让乔星月觉得格外用力以外,她还感受到谢中铭微微的轻颤,不是他害怕,是他对她的担忧。 乔星月心领神会,“相信我。” 随后,她望向周厅长和高同志,“你们可不可以帮我拿个毯子,或者衣服,再拿一件宽松的衣服给我装。我要装孕妇。” 高同志眼前一亮,“这个主意好。” 很快他们找来了乔星月要的东西,乔星月换上了一个宽松的棉衣,上面有浓浓的汗水,应该是从哪个胖子身上脱下来的,但也顾不得汗水味了。 她把多余的衣服塞到肚子里,里面用绳子缠紧作了固定。 这样一来,歹徒见了她,更会降低防备心理。 谢中铭还是不放心,他也找其余车厢和同志,把身上的军绿色的裤子和军绿色的衬衣给换了下来。 只不过火车上很难遇到像他这样身高一米八七的男同志,穿在他身上的粗布衫短了一截,身下的大腰裤也短了一截,露出一截长长的小腿来。 “星月,一会儿我俩就扮成两口子,我扶着你进去。”谢中铭说话时,已经挽住了乔星月的手。 乔星月点点头。 她能感觉到谢中铭对她的在意和紧张,心里一阵莫名的暖意涌上来。 旁边的周厅长道,“你们不是本来就是两口子,为啥要扮成两口子?” 就在刚刚乔星月换装的时候,周厅长和高同志也换了乡亲们的衣服,不再是乘警装扮。 8号车厢的气氛十分紧张。 一个约莫三十岁出头,个头不算高,却壮实像像块糙铁,上身套着洗得发白起球的绿布衫,袖口卷到胳膊,胳膊上有几道触目惊心的刀疤的男人,拿枪用力抵在小男孩的太阳穴。 那小男孩已经出现了紧张害怕过度的失温反应。 车厢原本混杂着煤烟味和汗水味的空气,骤然凝固。 所有的人已经闻不到臭汗味,一动不敢动,有的人坐着,有的人站着。 气氛像是浸了冰的铁板一样,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 也压得乔星月有些喘不过气。 她是医生,她看到被枪指着太阳穴的小男孩出现的失温反应,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就算这歹徒不开枪,这小男孩也危险。 人在惊吓过度中,是会触发交感神经风暴,释放碭大量肾上腺素,导致心跳骤停,心律失常的。 这就是俗称的吓破了胆。 乔星月也是有孩子的人,瞧着那个娃身子软搭搭的,眼睛里已经没了神儿,脸上完全没了血色,她心下一声“不好” 跪在地上的大婶哭着喊着,“我求求你,放开我家强子,我来给你当人质,求求你了……” “滚一边去。” 乔星月靠近娃的时候,谢中铭紧跟其后的同时,不忘观察车厢里的情况,他注视着每一个乘务的反应。 目光落到一个男同志身上时,后背紧紧一绷。 随着乔星月的靠近,那个手臂上有好几道长长疤痕的歹徒,吼了一句,“别过来,否则我一枪打死他。” “同志,你让我来当人质,我是强子的亲姑姑,也是个孕妇,我来给你当人质,你有啥条件,你说出来。” 她一步一步地靠近这个歹徒。 许是见她是个大肚婆,那歹徒降低了戒备心。 谢中铭没有在上前。 这个时候如果他再上前,就会引起歹徒的警觉,眼见着装成大肚婆的星月一步一步小心翼翼靠近,他手心里捏了一把汗,可眼见着那个被挟持的娃已经吓得瘫软了,他不得不硬下心来让星月靠近,随即,他与乔装打扮的高同志和周厅长眼神交流着。 火车哐当哐当地响。 每一下,都像是千斤重锤一般,敲在谢中铭的胸口。 “同志,你有啥条件,我去帮你跟他们谈。” 她早就准备好了水壶,慢慢靠近那歹徒时,把水壶递出去,“同志,你渴不渴,要不要喝口水,咱们再慢慢谈谈你想要啥。” 那歹徒用胳膊用力撞向乔星月递来的水壶,“少来这套……” 哐当一声,水壶落地。 那突兀的声音,吓得车厢里的每一个人抖了抖。 就在大家吓破胆,冒了一身冷汗的时候,只听一声枪响。 枪响声后,车厢里响起一片尖叫声,随后静悄悄的,每个人连呼吸都放得小心翼翼的。 接着又是一片惨叫。 惨叫的声音,来自这个手拿枪的歹徒。 他拿枪的手被乔星月拧住手腕,刚刚那一枪,是冲着车厢的天花板开枪的,顶上破了一个洞。 乔星月三根银针如流星般精准扎在这歹徒的脖颈,“啊!”一声惨叫,握枪的手瞬间脱了力,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手枪哐当一声掉在地板上。 “快把强子抱到一边去。”乔星月干脆地吩咐着跪地的大婶,那是七岁小男娃的娘,她身子发软地爬过来,把强子抱到一边。 而她,顺势拧转歹徒的手腕,膝盖顶在他后腰,将人死死按在车厢壁上。 银针扔扎在穴位里,歹徒疼得浑身冒汗,全身一片麻,挣扎间连动一根手指都难。 不过十余秒的时间,刚刚还凶神恶煞的歹徒,已经瘫软在了地上。 而她,挺着假的大肚子,产在原地,分毫未伤。 “小心!” 砰! 车厢里的乘客都以为歹徒被制服,松了一大口气的同志,歹徒的同伙站起来,枪口对准乔星月。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疾如风般冲出来,挡在乔星月面前。 枪声响起,谢中铭左肩中弹的同时,手中的安全锤砸向歹徒的另一名同伙,砸得歹徒手中枪枝落地,周厅长和高同志一起将那同伙制服。 “谢中铭……”乔星月几大步冲过来,扶住中枪的谢中铭。 鲜血沿着他身上的粗布衫淌下来,很快将他的左胸浸湿了一大片。 他中枪的地方,是左肩。 …… 昆城军区医院。 谢中铭手术结束,躺在病床上。 军医站在旁边,吩咐着乔星月,“乔同志,谢团长伤口的地方,每日要用生理盐水冲洗,再涂这个红药水,用纱布包扎。不过你放心,有小护士来帮谢团长换药。只要术后做好抗感染,止血止痛,固定康复,就没什么大碍了。” 乔星月还未开口,术后的谢中铭倒是斩钉截铁,“星月也是医护人员,就一劳烦护士帮我换药了。” 虽然说受伤的地方只是左肩,但换药的时候难免要脱衣服。 他不愿意在别的女同志面前脱衣服,哪怕只是上衣。 乔星月笑了笑,想起这男人在山唐村的时候,命根子伤成那样了,还不愿意让她给他做手术的事情。 还真是保守! 不过她又好生气,“你咱直接冲上来帮我挡枪,幸好那歹徒枪法不准,没伤到你心脏。” 想想一阵后怕! 这会儿乔星月的心跳还没平复下来。 在茶店村遇到那伙抢钱的村民时,他也是如此义无反顾。 这会儿她虽然有些生气地瞪着谢中铭,可是眼里不知何时热烘烘的,有感动的泪水浸出来。 没让他瞧见,她转身去擦了擦。 这个男人向来铁血刚毅,可是他刚刚开口时,声音有些虚弱,中弹手术可不是小手术。 她转头擦泪的时候,谢中铭尽收眼底。 等她回过头来,本来想让他好好休息的,谢中铭反而安慰她,“我没事的,又没伤到要害。我们出任务,经常受伤,小事,养几天就好了。” 病床上的谢中铭,脸色透着术后的苍白。 唇色也淡淡的。 左肩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渗着些许暗红血渍。 刚刚从手术室出来的他,呼吸还有些浅促。 他没在意自己的伤,忙问了一句,“星月,在火车上被劫持的那个小男孩,怎么样了?” 这声音透着术后的无力,却十分紧张。 乔星月知道,他们当兵的都心系着老百姓,更何况是一个七岁的小男孩。 她宽慰道,“放心,强子也被送到医院抢救了,已经没事了。你手术的时候,我还去看过他。” 那男娃在火车上的时候已经吓到心跳骤停了,不过乔星月当场就给做了心腹复苏。 谢中铭的眼神忽然欣慰了许多,“那男娃比我们安安宁宁大不了多少,肯定是吓坏了。” “有一回,安安也被劫持过。”乔星月回忆起那件事情,到现在还有心理阴影,那是在安安不到四岁的时候,“不过安安可能跟着我遇的事多,胆子大,没有被吓坏。” “安安啥时候遇到过劫匪,最后怎么样了,受伤了吗?” “没有,那劫匪要抢我的钱,可我身上哪有钱。但我有胆。谁要是敢伤我女儿,我跟他拼命。” 说起拼命的时候,乔星月满眼都是狠劲儿,那是一个母亲最伟大的力量,落入谢中铭的眼里,满眼都是愧疚和心疼。 第68章 这两人好事将近呀 谢中铭缠着绷带的左臂上,渗血的白纱布洇开一小片暗红。 术后的他有些虚弱,两片薄唇血色微弱。 可此刻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乔星月那张充满狠劲儿和充满母爱的脸颊上,思绪也被乔星月的话给勾走了。 她说劫匪要是敢伤安安宁宁,她会跟他拼命。 那样惊险的画面出现在谢中铭的脑海里,他抓着病床上的床单一角紧紧一攥,只恨自己这五年来从未去过茶店村探亲,否则也不会让她一个人流落在外,一个人在破庙里生下安安宁宁,一个人千辛万苦把安安宁宁抚养到现在。 若是换作那些柔弱的妇女同志,别说把娃养得如此聪明伶俐了,可能连活下去的希望都没有。 他是带兵打仗的团长,在战场上刀枪过体时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此刻看着硬生生从两百多斤瘦成现在这般模样的乔星月,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闷又疼。 他只怀恨当时被曾秀珠下了药,和胖丫睡一块儿失了清白,毁了一辈子的婚姻幸福,却从来没有想过胖丫也是个黄花大闺女,她有可能会怀孕,更是没有想过她会遭遇不测,她面对的何止是曾秀珠和刘大柱的欺负苛刻虐待,这些年她独自一人带着安安宁宁,不知道遇到多少回这样的凶险了。 “星月……”他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眼眶发热,“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两个娃。” 他若在她们母女身边,她何至于要靠自己的狠劲儿去护住两个娃? 愧疚像潮水般漫上来,裹着心疼,几乎将这个铁骨铮铮的男人给淹没。 乔星月反而笑了笑。 这一笑,是释然,又或许是一笑抿恩仇。 诚然,得知他就是她男人,是安安宁宁的爹时,她怨过,恨过,责怪过,生气过,讨厌过,怨他这五年来的不闻不问才造就了她们母女三人的苦难艰辛。 可是在茶店村他替她挡了刀子,在火车上他也替她挡了子弹,是个愿意为她拼命的男人。 若说那晚寒光闪闪的刀子伤不了他,可火车上的子弹却是足以要他的命,他当时义无反顾。 乔星月释然一笑,“没关系,都过去了。你要是觉得愧对安安宁宁,以后对她们好一点。回去找个机会,我就告诉安安宁宁,你是她们的爸爸。” “真的?”谢中铭从病床的床头猛然起身,缠着厚厚绷带的左肩骤然绷紧。 白纱布瞬间洇开一片刺目的红,刚止住的血又渗了出来,疼得他额头冒冷汗。 可这点痛哪能抵得过心头的狂喜。 他浑浊的眼睛骤然亮得像燃着的火把,攥着被子的右手指节泛着白,喉结狠狠滚动了两下,连声音都在发着颤,“星月,你真的同意安安宁宁认我这个浑蛋爹?” 乔星月想,他能拿命护住她,定是更能护住安安宁宁的周全。 这些年安安宁宁跟着她吃了太多的苦,遭了太多的罪,她这个当娘的,也希望安安宁宁能过上安稳的日子。 她点点头,“回去我找个机会,好好跟安安宁宁说。” 谢中铭怔住了。 喉咙突然一阵发紧,鼻子一酸,眼眶唰地红了起来。 在山唐村他受伤的那一次,他在那间暗沉沉的茅草屋里,第一次见到机灵的安安和脸色苍白的宁宁,就觉得特别亲切。 在不知道星月就是胖丫的时候,无数次盼着自己要是能有安安宁宁这般乖巧可爱的双胞胎女儿,那该多好呀,甚至无数次希望自己能给安安宁宁当后爹。 结果安安宁宁真的是他的亲闺女。 他盼着能亲亲安安宁宁,让她们喊他一声爹,做梦都梦见安安宁宁抱着他喊他。 现在星月终于愿意让两个娃和他相认了。 他一个铁血刚硬的大男人,忽然控制不住这滚滚的热泪。 左肩处因他激动的动作而尖锐的疼,可他全然不顾,眼里的光比战场上的军旗还要亮,“回去就让安安宁宁认我这个当爹的?” “你想啥呢?”乔星月瞪他一眼,“我总得先铺垫一下,太突然了怕安安宁宁接受不了。” 谢中铭擦了热泪,高兴道,“行,我都听你的。你说啥时候相认,就啥时候相认。” 确实不能太突然了,要是让安安宁宁知道,他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回茶店村探望过她们母女,指不定会心生恨意。 “你倒真是听话。”乔星月又瞪他一眼,“那我让你别那么傻,在火车上的时候,你干啥还要冲出来替我挡子弹,幸好只是伤到左肩,要是子弹再偏一点打中你脑袋或者心脏,你让我咋跟兰姨和谢叔交代?'''' “这不是没事吗?” “行了,赶紧躺下去,好好休息。” 乔星月上前,帮他把靠在床头的枕头放下来。 纤细的手掌落在他的右臂处,扶着他。 “躺下。” 乔星月的语气带着斩钉截铁和不容置喙。 指尖却下意识的收了收力道,怕碰着他没受伤的筋骨,“医生说了,你这伤得静养,躺着好好睡一觉,一会儿我去医院食堂给你打饭,你想吃啥?” 她的掌心有些许多年来干重活累活留下的茧薄茧,却温温热热地贴在他紧实的手臂肌肉上。 那阵柔弱的触感,暖得他心里发颤。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手指的弧度,贴着他的手臂肌肉轮廓,让他这个常年摸爬滚打的硬汉,耳根悄悄泛起热意。 “你打啥我吃啥。” “那行。” 扶他躺下了,乔星月这才松开手。 刚刚她的手握住他的右臂,他胳膊上的肌肉紧实有力,明明看起来那么瘦,却透着一股子藏不住的力量感。 这会儿乔得月的手心烫得很,忽然有些心神不定,“那行,你歇着,我去给你拿药。” 瞧着乔星月转身走出病房,谢中铭绷成直线的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旁边病床上的病人,是个五六十岁的婶子,她笑着问,“同志,刚刚那个漂亮的妹子,是你媳妇吧,长得可真俊。” 谢中铭唇角的笑意更深,“是我媳妇!” 他一定要让星月原谅他,让她永远当他的媳妇。 那老婶子又说,“同志,你这小伙也长得精神帅气,你们小两口有娃了没?要是你们小两口生了娃,不管像爹还是像娘,肯定也长得俊。” 谢中铭老老实实回答老婶子的话时,眉眼里全是骄傲幸福的笑意,“我们有一对双胞胎女儿,长得随我媳妇,像洋娃娃一样,眼睛大大的,特别乖巧可爱。” “小伙子,你命真好。娶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还给你生了一对可爱的双胞胎。” “确实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乔星月把谢中铭的药拿回来时,手里还拎着一个热水壶。 她拿搪瓷杯给谢中铭倒了半杯热水,水温太烫了,她又吹了吹,晾了晾,过了一会儿端给谢中铭,“谢同志,你嘴巴干,喝点水吧。” 见谢中铭右臂撑床欲起身,乔星月轻轻摁了摁他的右肩,“躺着,别动,我刚刚去外面卖汽水的地方,要了一根麦秆,你躺着喝。” 说话间,她把从卖汽水那里要来的麦秆放进搪瓷杯里,递到了他的嘴边。 旁边的老婶子瞧见了,不由夸赞道,“同志,你媳妇真会照顾人,这般漂亮体贴细致的媳妇,可是难找哦,你好福气。” 乔星月笑了笑,热情道,“婶子,你杯里有水,要不要我给你兑点热水。” “不麻烦了,谢谢,我刚喝过了。我这伤得不重,明天就可以出院了。你男人可能还要住几天院吧?” 说到住院,乔星月应了一句后,对谢中铭说,“谢同志,你们团部电话多少,我得去邮局打个电话,让你们团部的人转告兰姨和谢叔,你受伤了,要过几天才能回锦城。” 谢中铭喝了水,看着她那张白皙惹眼的脸蛋,心里像是抹了蜜一样甜,“不用打到我们团部,你直接打我爸师部的电话。” “也行,你把电话给我,我一会儿就去。” 乔星月翻出她复习功课时的笔和笔记本,让谢中铭念了谢叔团部的电话,并记下来,然后把那电话号码从笔记本上撕下来,合上本子起了身。 “你好好躺着休息,我去给谢叔打完电话,回来就给你带饭。” 说话间,她已经离开了病床走远了两三米,身后的谢中铭过于紧张,猛地一起身,“星月,去邮局的路上注意安全,坐公交去,别舍不得买公交票。” 乔星月回头时,看到谢中铭眼里对她的在意,笑着点了点头,“好!” 去到邮局,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乔星月排了队,等到她打电话时,她拨通了谢江师部的电话。 接电话的人不是谢江,听那声音,像是陈嘉卉的父亲,陈师长。 乔星月恭敬地喊了一声,“陈叔,我谢叔在吗,我找他有事。” “星月?”陈胜华听出是乔星月的声音,“你不是应该和中铭在火车上吗,咋把电话打到师部了,是出啥事了?” 陈胜华预感到不妙。 自从知道乔星月是个难得的人才,陈胜华像是稀罕自己的亲闺女一样稀罕乔星月。 不等乔星月回答,他担忧道,“星月,没事啥事吧,你们还好吧?” 乔星月不得不佩服陈师长,这都被他猜出来了,“陈叔,在火车上的时候,我们遇到了劫持人质的歹徒,而且还是好几个歹徒。那个被劫持的娃才七岁,歹徒戒备心很强,只好由我扮成孕妇靠近……” “你没事吧,星月,有没有受伤?” 听闻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陈胜华心一紧,就好像听到他们家嘉卉受了伤似的,无比担忧,立即打断了乔星月的话。 乔星月十分欣慰,陈叔能这般关心她,“陈叔,不是我受伤了。那个劫持小男娃的歹徒被我拿下了,可是他的同伙藏在暗中朝我开了一枪,不过你放心,不是我受伤了。谢同志冲出来,替我挡了一枪,伤到了左肩,子弹已经取出来了。谢同志需要在昆城医院住三天院,我们可能要几天后才能回锦城。” 听闻不是乔星月受伤,陈胜华松了一口气,“还好,你没受伤。” 又不得不赞叹,谢中铭这小子是个有担当的男人,知道保护自己喜欢的女同志。 很早以前,陈胜华便希望谢中铭能够给他当女婿,能够娶了他家嘉卉,但既然谢中铭不喜欢嘉卉,喜欢乔同志,陈胜华也是祝福的。 他询问了谢中铭的伤势,表达了他对谢中铭的关切,又说,“星月啊,你谢叔这会儿不在。等我回大院的时候,我去一趟谢家,告诉你兰姨和你谢叔。中铭那边,就要辛苦你多照顾着了。” “陈叔放心,我会照顾好谢同志的。” 挂了电话,陈胜华虽然心疼谢中铭那小子受了伤,但是也有些欣慰。 谢中铭这小子知道冲出去替星月挡子弹,说明他对星月是真的很喜欢。 傍晚的时候,他回到大院,先是回了一趟陈家,见王淑芬在灶房里做着饭,嘉卉在四方桌前翻译着资料,他站在堂门门口,门都没进,吩咐了一声,“嘉卉,中铭在火车上受伤了,暂时回不来锦城,我去你谢叔家,把这事跟他们说一下,免得明早中铭和星月没回家,他们担忧。” “啥,谢团长受伤了,伤得严重吗,那星月呢,星月没受伤吧?” 谢嘉卉立即放下手中的笔,太过担忧的她猛地一下站起来,身后的椅子跟着倒地。 啪嗒一声! 她的心也被狠狠的砸了一下。 陈胜华知道,嘉卉说是放下谢中铭了,可是还是放不下,时刻挂念着他,但能从女儿对乔星月同样的担忧中瞧出来,她是真的祝福谢中铭和乔星月两人。 陈胜华安慰了一句,“放心吧,星月没受伤。中铭是替星月挡子弹,左肩才中了一枪,不过手术很成功,子弹已经取出来了。过几天就能回锦城。” “还好星月没受伤。”陈嘉卉眼里有一阵欣慰,可是又有一抹微不可察的暗淡,谢团长宁愿替星月挡子弹,可见对星月的感情非常深厚。 那抹微不可察的暗淡稍纵即逝,随之欣慰一笑,“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也是好事,经过这件事情,星月对谢团长的态度肯定会有所改变。他们两个的事早点定也来,兰姨和谢叔肯定也会欣慰的。” 陈胜华欣慰点头,“嘉卉,你能这么想,爸就放心了。我们家嘉卉这么好,肯定也会遇到那个愿意替你挡子弹的男人。” 说完,陈胜华去了谢家。 这会儿,黄桂兰在灶房里做着西红柿鸡蛋面,安安和宁宁坐在灶膛前往里面塞着柴火,两个娃见到陈胜华走进灶房,嘴特别甜,“陈爷爷!” 第69章 有啥好害羞的 见到乖巧可爱的安安宁宁,陈胜华带着皱纹的眉角展开了深深的笑容,那模样看上去要多慈祥有多慈祥。 “哎!” 他高兴地应了一声,从包里掏了一把大白兔奶糖,弯腰摸摸两个娃的脑袋,塞到两个娃的手里。 “安安宁宁真乖!爷爷给你们带了糖。” 打量着两个娃和乔星月长得七八分相似的小模样,明明这两个娃的长相都随了乔星月,陈胜华咋觉着两个娃的身上有谢中铭的影子。 他朝灶台上正下着挂面的黄桂兰望去,“桂兰,上次安安宁宁去我家,我没仔细瞧。今天怎么瞧着,这安安宁宁的耳垂形状和你家中铭还有老谢的耳垂,长得一模一样。” “是吧。”黄桂兰用筷子搅着下到锅里的面条。 热气冒上来,映着黄桂兰欢喜的笑容,“我也觉着像,我家老太太也说像。” “对了,老太太和老谢呢,我有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朝灶房外望去的陈胜华,并没有在堂屋里见着谢江和老太太的身影。 灶台前的黄桂兰应了一声,“老谢和老太太出去好一会儿了,老谢说带老太太转悠转悠,活动活动她的腿脚。” 陈胜华和黄桂兰闲聊着,“还多亏了星月来了谢家,把老太太这腿脚都给治好了。” “可不就是嘛,星月就是咱家的福星。我估摸着,再过段时间,老太太就能扔掉拐杖,跟正常人一样走路了。” “好事呀。” “老陈,你有啥好消息要告诉我们?嘉卉谈对象了?你家好事将近?” “不是我家好事将近,是你家好事将近。” 陈胜华一直拿中铭当自己儿子一样,虽然中铭当不成他女婿,不能娶他家嘉卉,可这小子终于算是有心上人,而且和心上人快有进展了。 陈胜华当然欣慰。 他正要说话,谢江搀扶着老太太迈进堂屋的门槛,洪亮的声音穿过堂屋,“老陈,你带啥好消息来了?” “是你家的好事呀。”说话间,陈胜华走到灶房门口,和老太太打了招呼,“婶儿,腿脚越来越利索了啊,不错不错。” 然后,又说,“中铭和星月没那么快回锦城,中铭在火车上缉拿歹徒,左肩中枪。不过你们放心,手术很成功,没啥大问题。” 闻言,谢家人谢江和老太太一起皱眉。 最先说话的,是无比担心自己孙子的老太太,“这是啥好消息?胜华,我家中铭伤成啥样了。星月也在火车上,星月没受伤吧?” 灶房里的黄桂兰,听说火车上有歹徒,赶紧走到灶房门口站到陈胜华面前。 这年头,火车上遇到犯罪分子是经常有的事,她家中铭见义勇为帮忙抓捕歹徒也不是一回两回的事了。 黄桂兰忙问,“是呀,老陈,星月也在火车上,星月有没有受伤?” 谢家人是真的很关心乔星月,陈胜华看得出来,他笑了笑,宽慰道,“你们放心,星月没事。她还立了大功,制服了一个劫持七岁小男孩的歹徒。中铭左肩中弹,正是替星月挡的子弹。这是好事呀。” 谢家人一脸愁,虽说星月没受伤,可中铭受伤了。 这咋还成好事了。 陈胜华笑着又说,“自古以来英雄救美,被救的那位女子多半都会以身相许。这次中铭救了星月,两个的关系肯定会更近一步,说不准你家好事将近,这可不就是好事。” 经陈胜华这么一提醒,谢家所有人的脸色由哀愁转为喜悦。 黄桂兰手里还拿着一把大勺子,笑盈盈道,“这小子,这次伤得倒是挺有意义的。” 陈胜华又道,“你们就当中铭中枪这事是好事,星月下午把电话打到师部,说是她会在昆城好好照顾中铭,让你们别担心。” 谢江附和道,“星月本就是大夫,有她照顾中铭,我们倒是放心,就是怕把星月累坏了。” 黄桂兰也有些心疼,“让星月一个人照顾中铭,确实怕她辛苦,在医院吃不好住不好的。老谢,要不我坐火车去昆城,也好给星月搭把手。” 陈胜华劝道,“桂兰,你可别去坏两个小年轻的好事,这个时候正是增进他们之间的感情的时候。” 黄桂兰恍然大悟,“对,瞧我这脑子,真是不开窍。” 这会儿,安安宁宁从灶房里跑出来,安安说道,“陈爷爷,中铭叔叔受伤了,会痛痛吗?” “放心,你中铭叔叔是外铁血好男儿,从来不怕痛,他很快就能好。” 陈胜华心想,安安宁宁这两个娃,估计很快就能改口叫谢中铭一声爹了。 这谢家好事将近,陈胜华心中喜悦,就像是自己的儿子快找到儿媳妇了似的,但又想到自家嘉卉的个人问题还没着落,心里又掺杂着某种酸涩,不过总归是欢喜大于酸涩。 …… 昆城军区医院。 乔星月去医院的食堂打了一份红苕粥和一份肉沫水蒸蛋回病房,因为谢中铭术后初期要以流食和半流食为主。 看到那碗红苕粥,谢中铭脑海里不由地闪现出五年半年在茶店村喝了红苕粥,和星月在一起的画面。 那夜的慌乱和羞赧,此刻全随着粥香涌上来。 乔星月见他左肩包着纱布,胳膊不太方便,端起粥,舀了一大勺,喂到他嘴边,“你今晚喝粥吧,就着肉沫水蒸蛋,来。” 那浓浓的红苕粥,除了粥米的清香以外,还有一股属于红苕的清甜味,阵阵扑面。 谢中铭难免耳根子一烫。 若是让星月这么一勺一勺的喂他喝粥,他没办法镇定心神。 那只未受伤的左手,端过粥碗,感激道,“谢谢,我自己来就好。” 乔星月瞧着这男人耳根子一阵薄红,该不会是看到红苕粥,就想到五年多前,他俩滚床单的事吧。 别说是谢中铭一个面子薄的人耳朵红了,乔星月这会儿闻着红苕粥的清甜味,也难免会想到那样的画面。 她见谢只铭只顾着喝粥,铝制的饭盒里,那香喷喷的肉沫蒸蛋他是一口也没动,她拿勺子给他舀了一大勺,“别光喝粥,就着肉沫蒸蛋。” 然后把勺子递给他,“你一只手能行吗?要不还是我喂你?” “不用了,你也赶紧吃吧,别饿着了。”谢中铭把装粥的饭盒放到病床边上的柜子上,一只手虽然不太方便,但也没再麻烦乔星月。 乔星月给自己打了一盒饭,还有青椒炒土豆丝。 她扒着饭的时候,不经意间抬头,瞧着谢中铭喝粥喝得快,动作却一点也不粗鲁。 他吞着粥汤时,下颌线条绷得干净,没有半分拖沓,喝到饭盒碗底,微微仰头,喉结滚了两下,把饭盒里的粥喝得干干净净。末了,放下铝制的饭盒,眉眼间带着军人特有的爽利。 这个男人,不管啥时候瞧着他,他这张脸都是越瞧越刚毅帅气的。 “星月,病房八点半熄灯,你也早点去招待所住下。明早不用来太早。” 见乔星月吃完饭,谢中铭目光落在她收拾碗筷的身影上,吩咐着。 随即又补充道,“去招待所,把门锁好,早点休息。” 乔星月停下手上盖着铝制饭盒盖子的动作,抬头看向病床上的他,“我怕你晚上有啥事,今晚就不住招待所了,留在这里你有啥事,也好有个人照应着。” “我只是伤了左肩,没啥事的。” “那你半夜起夜咋办?” “腿又没受伤,能起夜的。” “你能保证,你一只手,能脱裤子,能扎皮带?” 一只手有多不方便,乔星月又不是不知道,谢中铭又要说什么,她干脆利落打断,“别跟我客气了,你是为了替我挡子弹才受伤的,我留下来照顾你也是应该的。” 她把铝制的饭盒盖好后,又说,“再说了,至少现在咱俩还是夫妻关系,我还是有义务照顾你。就这么定了,一会儿我去护士站看看,有没有行军床。” 说着,她拿着铝制的饭盒,准备去水房洗干净。 洗完饭盒去到护士站,护士却告诉她不能提供行军床,最多只能提供一个折叠的小马扎。 那小马扎放到谢中铭的病床边上,刚刚好。 她可以半夜趴在床边。 谢中铭瞧了那小马扎,眉头紧拧,“那不行,咋能让你坐在小马扎上趴床边睡。你睡床,我坐着。” “谢中铭,你是伤患,我好手好脚的没受半点伤,你让我睡床,你坐小马扎上?传出去,不成了我欺负你,不成。” “那……”谢中铭想了想,“你要是不嫌弃,我挪一挪,咱俩一人睡一半。” 这时,旁边的那位婶子插了一句,“闺女,要不你就和你男人睡一张床吧。我闺女来照顾我,也是和我躺一张床,这床挤一挤还是能躺两个人的,住招待所还费钱,是不?” 乔星月倒是不怕费钱。 她可是从曾秀珠家里,拿回了三千多块钱。 那钱谢中铭也说了,交给她保管,所以上火车的头一天,她已经去邮局开了个账户,全存里面,只留了一些零钱在身上。 倒不是没钱,是她想留在医院里照顾谢中铭。 她对隔壁床的大婶,说了声谢谢,然后望向谢中铭,干脆利落道,“行,今晚咱俩就挤一挤。” 反正之前睡都睡过了,有啥好别扭的。 都是为了方便照顾他,但她也不想没苦硬吃,明明两个人可以挤一挤睡一晚的,不必坐在那根小马扎上趴着睡觉。 这会儿,谢中铭看似眉眼未动,一派沉稳样,心里却偷着乐。 终于是可以和媳妇靠得更近了,但他也没有别的歪心思。 病房八点半就要熄灯,乔星月七点我打了热水,拧干毛巾,让谢中铭简单地洗了把脸,擦了擦胳膊脖颈。医院条件简陋,只能不洗澡了。 乔星月也去水房,简单的洗漱了一番。 病房熄灯后,两人挤在同一张床上。 这病床是一米二的,虽能躺下两个人,可是却没有多余的空位,两人手臂挨着手臂,谢中铭又往左侧挪了挪。 “你伤着胳膊,别动了。” 谢中铭就怕她睡在这么一张狭窄的床上,睡不好,又坚持往左侧挪了挪。 右手忽然被乔星月给用力拽住,“谢中铭,真的不用特地为我挪位置,我这样睡着好好的。你别乱动了,一会儿伤口又裂开了,我可不管你。” 她嘴上虽是这么说,可是语气里却带着对他的关切。 熄灯后的病房全是消毒水的气味。 不太好闻。 谢中铭却嘴角上扬。 鼻尖萦绕着乔星月身上淡淡的皂角香,他反握住乔星月刚刚拽住他的手,扣在掌心里,出奇地发现,星月竟然没有甩开他。 乔星月确实没有挣扎和甩开他,由任他这么握着她的手。 感受着谢中铭指腹间厚厚的茧,这一天的疲惫似乎减轻了不少,她竟然渐渐的有了困意。 明明两人挤在一张床上确实拥挤,这天晚上,乔星月竟然出奇的早早入眠了,大概是他掌心里带着军人的力道,让人十分安心吧。 夜半的时候,乔星月醒过来,发现谢中铭不在身侧。 她赶紧爬起来,旁边的婶子小声说,“闺女,你男人去厕所了,他怕吵你睡觉,没叫醒你。你男人是真疼你,自己受伤了,你睡着的时候,竟然还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给你扇了好一会儿的扇子。” “婶儿,不好意思,吵到你睡觉了,我去看看我丈夫。”她轻手轻脚下了床。 隔壁床的婶子又说,“你是得去看看了,你男人去了好一会儿了,还没回来。” 乔星月问,“大概去了多久?” “十几分钟有了吧?” 乔星月赶紧把布鞋鞋跟提起来,大步去到了住院部的男厕门口,“谢中铭,你在里面吗?” 里面的谢中铭确实有些窘迫,一只胳膊使不上劲,他单手系皮带有些麻烦,好一会儿都系不上。 而且他今天穿的这条裤子,是好几年前部队的军装改的,扣子早掉了,若是不系皮带,裤子会往下掉。 可他左肩伤受,连带左手使不上劲,这会儿没办法把皮带给系上。 听不到他的回应,乔星月不顾是男厕,直接冲进去。 大半夜的,男厕也没有别的男同志,乔星月一眼瞧见谢中铭的背影,走过去绕到他身侧,这才发现原来这男人是系不上皮带。 她瞪了他一眼,嘀咕道,“不是跟你说了,你要是上厕所不方便,把我喊醒吗。我来帮你系。” “没事,我自己可以,这是男厕所。” “怕啥,没人。” 乔星月瞧着谢中铭一身铁血刚毅,可是这会儿耳根子却烫得厉害,不由笑了笑,“怕啥,你这地方我手术都给你做过了,看也看过,摸了摸过,还有啥害羞的。” 第70章 承认他是她男人 说话间,乔星月伸手落在谢中铭的裤腰上,把他的裤子往上提了提。 军区大院住院部楼道厕所里顶上的灯管一闪一闪的,那忽暗忽明的灯落在两人的身影上,映着乔星月低头替他拉拉链系皮带时,那露出来的半张白皙的侧脸来。 这张侧脸和平日里瞧起来没啥变化,可是谢中铭的目光却像是被烫了回来似的。 正如星月所说,他们两个做都做过了,她给他做手术的时候也摸过了,可是他依然控制不住胸口处那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的跳动。 乔星月给他系好了皮带,抬头一望,这男人看起来眸眼未动,身姿挺拔如松,一派沉稳冷静样,干净的五官线条充满了铁血刚硬的男儿气概劲儿,可是耳根子却红得厉害,这模样瞧着是越发可爱。 她扬唇一笑道,“谢团长,你此刻肾上腺素飙升,心跳加速,哪里像是一个身经百战泰然自处的冷静的团长?” 瞧着灯管下乔星月那明媚的笑容,谢中铭故作镇定时,干净流畅的喉结线条滚了滚,“谢谢!” “好了,回房休息吧。”乔星月也不逗他了,“下次要上厕所直接告诉我,你这样连皮带都系不好,还不让我帮忙,就太跟我见外了。” 谢中铭说了一声好,吊着左肩处的纱布和绷带,跟着她一起走出厕所,回了病房。 病房里还有其余的病人,这回两个蹑手蹑脚的,生怕吵到别人睡觉。 两人躺在一张病床上,谢中铭下意识地从枕头上拿出那把芭蕉扇。 乔星月知道他要干什么,赶紧握住了他的手,“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给我摇扇子?别摇了,这是命令,赶紧睡。” 谢中铭压低了声音,温柔道,“我怕你热。” “我热你就不热了?摇着扇子更热,况且你还受着伤了,不许摇了。” 乔星月压低声音时,虽是用命令和训斥的语气和谢中铭说话,可是心里却甜滋滋的。 这男人时时刻刻想着给她摇扇子,怕她热着了,其实还是蛮体贴的。 病房里没有风扇。 盛夏的夜,确实热烘烘的。 加上一张一米二的病床,两个人挤一块,手臂挨着手臂,腿挨着腿,根本挪不开一丝一厘的位置,谢中铭的身体烫得像火炭一样。 不热才怪! 但此刻的乔星月,似乎没那么烦燥不安,反而觉得心情不错。 早上护士七点就要来查房,乔星月六点多便醒了,去了食堂给谢中铭买早饭,回来的时候谢中铭已经不在病床上了。 旁边的大婶瞧见她端着两个铝制的饭盒走进来,笑着和她打招呼,“闺女,买早饭呢。” “哎,大婶,这包子是给你的。”乔星月随手递出去两个大肉包子。 她推脱了几下,乔星月硬塞到她手里,“能住到一个病房,也算是缘分,大婶就别跟我客气了。我家男人是不是又去厕所了?” “估计是去水房洗脸刷牙了。”大婶手里拿着她塞给她的大肉包子,说了谢谢,又说,“你家男人是真疼你,昨晚你们小两口从厕所回来后,你男人等你睡着了,又给你摇了一会儿扇子。我还从来没见过你家男人这么心疼人的。” 听闻大婶说起谢中铭的体贴,乔星月心里甜滋滋的,她正要去寻谢中铭,瞧见谢中铭手里拿着搪瓷杯和毛巾从外面走回来。 他腰间的皮带系了,可是却没有系得那般周正。 她忙上前帮他重新调了调,“好了,赶紧吃饭吧。” “星月。”吃馒头的时候,谢中铭想问她,是不是没那么讨厌他了。 但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 乔星月喝着粥,抬眸时,长长的睫毛往上一扬,那明媚的模样烫得谢中铭胸口又是一阵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地跳。 他今年二十八了,从来没有过这种不冷静的场面。 怕她还是那么讨厌他,他没敢问那个问题,只是觉着这两天她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乔星月问他有啥事,他应了一声,“没啥,就是觉得昆城军区医院的馒头,格外的甜。” 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吃什么都是最香最甜的。 乔星月却没觉得这馒头有啥香甜的,“这馒头可没有兰姨做的馒头甜。” “反正就是甜!” …… 谢中铭住院的第二天,昆城铁路公安部门来了人,给谢中铭和乔星月都送来了见义勇为的锦旗。 来的人是那天的周厅长和高同志。 他们穿着制服,把锦旗送到乔星月的手上时,满眼都是感激,“乔同志,多亏了你们两口子,这次才能抓到那几个头号犯罪分子,这是上头特意给你们颁发的锦旗。” 乔星月双手接过锦旗,忽然觉得自己特别光荣。 在这个淳朴的年代,她感受到年代的淳朴风情,这种社会风气比起后世的那般冷漠,让人心中动容。 如果下次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她肯定还会路见不平再出手。 这时,周厅长又递给她一个信封,笑着说,“乔同志,这是上面特地给的奖金。” 乔星月赶紧推脱,“周厅长,锦旗我收下了,但是奖金就不用了。我救人不是为了钱,是看着那个七岁的娃实在惹人心疼,我也是当娘的,家里有两个闺女,看不得任何娃遭罪。况且我男人是部队的军人,我也是军嫂。身为军人和军人,见到老百姓有生命危险,当然应该冲上去。” 乔星月这样的思想觉悟,让周厅长深深佩服,他想了想,道,“乔同志,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你的情况我汇报上去了,我们想让你加入到我们铁路公安部门。如果你愿意,直接从副科级级别干起。” 这条铁路线,经常发生重大刑事案件。 如果有乔同志这样会医术,身手了不得,思想觉悟又高,并且还是女同志的稀缺人才加入,将会对他们开展的工作起到很大的帮助。 谢中铭一眼看穿这周厅长的用意。 他和陈师长一样惜才。 没等乔星月开口,他委婉拒绝道,“领导,我媳妇才刚带着孩子到部队随军,我们两口子聚少离多,已经分开五年多的时间了,难得有机会让她留在我身边。况且我也不放心她一个人女同志在外面出生入死,希望领导理解。” 他不给乔星月回答的机会,直接斩钉截铁。 这会儿生怕自己的媳妇还没在自己身边呆几天,就要被别人抢走了似的,竟顾不得乔星月同意与否,拉住了她的手,扣在掌心。 周厅长笑了笑,点头表示理解,随即把目光落在乔星月的身上,“乔同志,你丈夫说的也有道理。但是我还是想留住你这样稀缺的人才,不知道你是如何想的?” 乔星月看了一眼谢中铭。 这会儿他在等着她的回答,沉静睿智的目光中有着深深的担忧紧张。 那是害怕她答应周厅长,又要和她分开吧。 她能感受到谢中铭的那份紧张。 此刻,那只带着厚茧的大掌用力地握住她,力道很紧,却不至于弄疼她。 她也没打算要离开锦城军区,那里有兰姨,有谢叔,还有老太太,安安宁宁也要在锦城军区上学。 于是,转头看向周厅长,干脆利落道,“周厅长,上次高同志提议让我留在铁路公安部门的时候,我已经表明我的态度了。我家两个女儿还小,需要我照顾的地方还很多,我这个当娘得留在两个娃身边。希望您理解。” 闻言,周厅长遗憾地叹了一口气,随即点头表示理解,“到底是我们单位留不住乔同志这样难得的人才啊。不过,我真心祝福乔同志和谢同志一家四口幸福美满。” 乔星月说了声谢谢。 明明她已经拒绝了周厅长,不打算留在昆城的铁路公安部门,可是这会儿谢中铭依然拉着她的手,掌心里的力道丝毫不减。 那紧绷的力道把她整个手心圈在里面,温热的掌心严丝合缝地贴着她。她只是微微一动,他握得更紧,似乎生怕她离开了似的。 这个男人,是有多怕她答应周厅长留下来? 直到周厅长硬将那200块的奖金塞到乔星月的手里,又说了几句话,道别离开后,谢中铭仍然没有松手。 乔星月抠了抠谢中铭的掌心,“人已经走了,我不会跟他们走的,现在可以松开了吧?” 谢中铭不松手,问,“星月,你不会反悔,想跟着周厅长去他们铁路公安部门吧?” “铁路公安部门的工作确实是个香饽饽。”她故作思索状时,谢中铭掌心里的力道又紧了几分,紧得她有些不适应。 随即用力甩开他,“放心,周厅长已经走了。再说了,安安宁宁要留在锦城读书,我怎么可能走得开。” 这时,谢中铭紧绷的后背这才松缓下来,整个人松了一口气。 说到读书,他赶紧认同道,“对,安安宁宁读书的手续还没办下来,回锦城后我们得赶紧去补办结婚证。” 有了茶店村开的身份证明,他和星月补办结婚证的事情就不会再有任何阻力了。 乔星月听着谢中铭这话,知道他别有用心,但她啥也没说,嘴角含着笑意点了点头。 看到她点头,谢中铭心中的石头终于算是落了地,整个人也如释重负。 …… 五日后,谢中铭伤势恢复的不错。 办了出院手续后,乔星月和他一起登上了回锦城的火车。 第二日抵达锦城。 登上火车前,谢中铭去邮局给团部打了电话,告诉了江北杨他们抵达锦城的具体时间,并吩咐让他们派一辆车去接他们回大院。 这天早上,江北杨的二哥江北松,开着一辆绿军色吉普车载着肖松华和陈嘉卉出去办事。 他们办完事,顺道去火车站接人。 路上,江北松握着方向盘,稳稳地开着车,“嘉卉同志,告诉你一个事,你可别难过。” 陈嘉卉坐在吉谱车的后排座,肖松华本是坐在副驾驶座的,但是江北松借口要往副驾驶放点东西,非要把他赶到后排座去。 其实,江北松的目的很明确,他要制造让肖松华和陈嘉卉靠得更近的机会。 这些年江北松和江北杨两兄弟看得清晰明白,陈嘉卉喜欢了谢中铭许多年,哪怕谢中铭娶了胖丫后,大院里那么多人要给她介绍对象她都拒绝了,全是因为她心里放不下谢中铭。 而肖松华这个硬汉,当时陈嘉卉申请调去昆城军区的时候,他也申请调了过去,全是因为他默默喜欢着陈嘉卉。 只是肖松华没敢开口。 江北松也有自己喜欢的女同志,那就是从小和谢中铭一起长大的邓盈盈,可邓盈盈心里一直有谢中铭,他倒是表白了,但被邓盈盈给拒绝了。 江北松知道那种爱而不得的痛苦。 陈嘉卉虽是和肖松华一起坐在后排座,可两人之间隔了一个位置,谁也没靠近谁,显得特别疏远。 陈嘉卉应了一声,“我还有啥好难过的,你说吧,啥事?” 最难过的事情早就发生了。第一次是谢团长说是升团长后再考虑个人感情问题,她等到他升团长时,他却因为意外娶了胖丫。第二次是谢团长终于要和胖丫离婚了,他却喜欢上了星月。 还能有比这些事情更难过的? 江北松想了想,还是决定让嘉卉彻底死心,“嘉卉同志,你应该不知道,乔星月同志就是胖丫同志,她们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人。安安和宁宁其实就是中铭的闺女。” 这件事情,还是江北杨告诉江北松的。 江北杨吩咐过,中铭不让外传,让江北松守口如瓶。 但江北松觉得,只有这样,嘉卉才能彻底死心,才能重新开始,才能和肖松华有可能在一起。 只是他不知道,他说出这件事情时,肖松华和陈嘉卉的第一反应是,完全不相信。 肖松华一开口,那硬朗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调侃,“北松,你当我们是傻子呢,那星月同志和胖丫同志,完全就是两个人,咋可能是一个人。” 陈嘉卉也笑了笑说,“北松,我其实是打心底里真心祝福星月和谢团长。那天他俩去我家吃饭,我还特地安排他俩坐一起,就想两个人早点有结果。你特意这么说,该不会以为我跟邓盈盈似的,想破坏他俩的感情吧?” 听到嘉卉提到邓盈盈破坏中铭和星月的感情,江北松心里有些不舒服。 邓盈盈毕竟是他喜欢的女同志,而且大家都知道他追过邓盈盈。 但是江北松也没有责怪嘉卉的意思。 毕竟每个人的看法和观点不同。 他只是耐心地解释,“嘉卉,盈盈也没啥坏心思,她就是说话直接了一些。” 肖松华可不认同这个观点,“北松,我觉得这邓盈盈就不是啥好人,你可别为了这么个女人一直不处对象,到时候被她坑了。” 江北松:“那你呢?又是为了谁,一直不处对象?” 说到不处对象这件事情,肖松华偷偷打量了一眼陈嘉华,那眼神又立即被烫回来,心神突然被搅乱,“你咋拿我说事儿?” 江北松继续开着车,“不说咱俩了,说说星月同志和中铭,他俩本就是夫妻,星月真是那个失踪的胖丫,这事是中铭亲自证实的。” 第71章 终于成了真夫妻! 关于谢中铭和乔星月是真夫妻,乔星月就是胖丫这件事情,肖松华陈嘉卉觉得那就是天方夜谭。 陈嘉卉坐在吉普车的后排座,善解人意道,“北松,我真的是真心祝福谢团长和星月,也希望他们俩早日处上对象,你不用这样跟我开玩笑。不管他俩啥关系,以后我都会拿捏好分寸的。” 拿捏分寸这件事情,陈嘉卉最在行。 谢团长和胖丫结婚后,她不是躲得远远的,主动申请调任昆城军区去了吗! 军绿色的吉普车行驶在铺满沥青的柏油路上。 两旁又高又壮的泡桐树落下树荫,映在陈嘉卉清丽脱俗的脸蛋上,衬托出她那释然的笑容更加明媚,只是这阵明媚中隐藏着她整个青春的苦涩。 她望向车窗外那片玉米地,乡亲们在地里收获着金灿灿的苞谷,而她的心却空落落的。 “我说的句句属实,你俩咱就不相信呢?”开车的江北松,不知道要咋样才能让二人相信。 可这会儿他说了啥,肖松华和陈嘉卉都没有再应声。 陈嘉卉望着那片乡亲们收苞谷的金灿灿的玉米地,而肖松华则是望着她。 开车的江北松从后视镜里,打量着这二人,“嘉卉,我觉得松华人就不错,而且他一直没处对象,要不然你考虑考虑松华?” 这句话,陈嘉卉听到了。 她从车窗外收回眸光,不经意地撞上肖松华的视线,有那么一瞬间总觉得肖松华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过于滚烫。 但当她仔细一瞧时,又没有发现有任何异常,肖松华扶着驾驶室的车椅往前靠了靠,又推了江北松一掌,“嘉卉脸皮薄,你可别拿她乱开玩笑。就算要处对象,那也得正儿八经的。” “啥?”江北松打了个左转弯,驶向岔路口的左边,更加打趣道,“松华,你准备正儿八经和嘉卉处一回对象?” 江北松心说:我都帮你到这地步了,哥们,你赶紧开口吧。 啪! 肖松华一掌拍在江北松的后脑勺上,咬牙道,“认真开你的车吧!” 旁边坐着的陈嘉卉,不再说话了,或许是被江北松开了玩笑,她显得有些拘谨,不由紧攥着手中的帆布包包。 江北松回归正题,“中铭和北杨交代了,乔星月同志就是胖丫的事情,让他不许往外说。北杨只告诉了我一个人,我也只告诉了你俩。你俩可别往外说。” 江北松一边开着车子,一边补充,“乔同志因为中铭这五年多没回过茶店村,她一个人被她娘赶出家门后,在外面独自生娃,一个人奔波了五年,心里还记着恨,正和中铭闹着离婚的事呢。这事她还不想闹到兰姨和谢叔面前,你俩嘴巴可要紧一些。” 陈嘉卉江北松是放心的。 他就怕肖松华往外说,到时候传到兰姨和谢叔耳朵里,他和北杨可就要遭殃了。 肖松华旁边坐着一个陈嘉卉,那是他从小暗恋着的人,他端坐在车椅上,后背紧绷着,总觉得心跳有些不太正常,说话的声音也不敢像平日里那般粗矿,“你这话说出去,谁信啊。胖丫两百多斤,乔同志瘦得像竹竿一样。” 江北松握着方向盘,又道,“那不就是因为乔同志这些年一个人带着两个娃,吃了不少苦,所以才瘦下来的嘛。” 这么想想,好像有道理。 陈嘉卉认真思考着这个问题,微微蹙眉,“北松,不会是真的吧?” 江北松见路前方有个淌满水的泥坑,他踩了刹车,绕了个弯,“千真万确,你们就等着吧,这次中铭在昆锦铁路线上替乔同志挡了子弹,说不定乔同志对中铭的态度会有所改观,到时候不离婚也说不准。反正这事你俩可别往外说,否则中铭该怪我和我弟嘴巴漏风了。” 肖松华应声道,“就你和你弟这样的,要是团部有个啥秘密任务被你俩说出去,中铭不毙了你。” 江北松:“对工作我很严谨的。” 车子抵达锦城火车站。 陈嘉卉先下了车。 车里,江北松压低了声音,对肖松华道,“松华,刚刚我都给你铺垫好了,你咋不知道跟嘉卉表白?” 肖松华原本已经推开车门准备下车了,又赶紧把车门拉回来关上,就怕外面的嘉卉听见了,“表白这种事,咋能这么草率?你别瞎操心了。” 说着,肖松华也推开了车门走下去。 留下江北松一个坐在驾驶室,嘀咕了一句,“你不草率了十几年了,也没见你憋出个屁来。” 十几分钟后,谢中铭和乔星月从火车站走出来。 谢中铭看不出什么伤,走出来的时候,他手里还拎着一个红色的塑料桶,桶里放着两人的搪瓷杯、水壶,还有衣物以及乔星月的几本书,也有好几斤重。 受着伤的他,硬是不让乔星月拎。 几人一起上了车,陈嘉卉特意把肖松华喊去坐在了副驾驶室,而她则坐在后排靠窗的位置挨着乔星月。 如此以来,谢中铭就能坐在另一个窗户边上,挨着乔星月了。 这会儿陈嘉卉细细打量着乔星月,实在没办法把她想象成一个两百多斤的胖子,但北松说的话不无道理,要是星月被娘家赶出家门后,一个人在外面生了娃,没个人照顾,肯定会遭不少罪,瘦下来不无可能。 她真想揭晓,星月到底是不是胖丫的事情。 可北松说了,这事不能往外说,只能把所有的疑惑都咽回肚子里。 陈嘉卉一个劲儿地对乔星月夸赞着谢中铭,“星月,谢团长真的是个特别有担当的人。你看他这次义无反顾冲出来替你挡子弹,你就知道了。” 陈嘉卉的目的,乔星月是知道的。 这姑娘是想搓和她和谢中铭。难得有这么好的姑娘,从小一直暗恋着谢中铭,得知谢中铭喜欢的人是她,却没有像邓盈盈那样百般使坏。 几人一起回了军区大院。 这辆军绿色的吉普车,直接开往谢家的院门前。 听闻汽车声,最先跑出来的是安安和宁宁,接着是黄桂兰。 安安宁宁刚一跑出来,一左一右地抱住了乔星月的腿。 果然是和乔星月最亲。 乔星月也蹲下来,抱两个娃抱在怀里,互说着衷肠。 旁边的谢中铭瞧着,心里酸溜溜的,这两个娃难道就不想他吗,他可是两个娃的爹。转念一想,两个娃并不知道他就是他们的爹,就盼着星月早点把真相告诉两个娃。 好一会儿,安安宁宁才从乔星月的怀抱里出来,站到谢中铭的面前,一起昂着脑袋,看着他挺拔如松的高大身影,齐刷刷地喊了一声中铭叔叔。 谢中铭摸了摸两个娃的脑袋。 真想这两个娃喊他一声爹! “中铭叔叔,陈爷爷说你替妈妈挡了子弹,伤到哪了,还疼吗,安安给你呼呼。” 谢中铭蹲下来,“肩膀上,不过没事了,已经不疼了。叔叔不怕疼。” 黄桂兰瞧着谢中铭没事一样,也不像是受了伤的人,心里还嘀咕了一句:咋不伤重一些。伤得重一些,这星月也能更受感动。 等星月领着两个娃迈出门院前的门槛后,黄桂兰压低了声音问,“中铭,咋样?这一趟和星月处出感情没,英雄救美这一出,有没有让星月对你态度改观些?” 谢中铭想到星月在大婶面前,说他是她男人,又那样细心地照顾他,还帮他系了皮带,甚至和他同躺一张病床,心里当然是乐滋滋的。 那欢喜的心事挂在脸上,嘴角上扬,想藏都藏不住。 这笑容落入黄桂兰的眼里,跟着喜悦起来,“看来是有进展了。” “妈,我和星月要出去一趟,中午不回来吃。”谢中铭一心想着和乔星月补办结婚证的事情。 如今已经拿到了茶店村给星月开的身份证明,补办结婚证的事情不能再耽搁了。 他迈进门槛,穿过家门前的小院菜地,走进堂屋,先是对老太太陈素英嘘寒问暖了几句,然后进灶房,把灶房门的插销推得去,上了锁。 “星月,咱俩先去一趟街道办,赶紧去开个介绍信,然后再去民政部门把结婚证补办了。” 为了让星月早点跟他去,他赶紧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说,安安宁宁上学的事情不能再耽搁了,早点补办完结婚证,早点让安安宁宁上学。” 乔星月哪里又不知道,这男人的主要目的是要去补办结婚证。 她也没拆穿,心里也不排斥,点头应了一声,“行,那咱俩下午就去。” 闻声,谢中铭紧绷的后背终于松缓下来。 身前的乔星月压低了声音,“你咋还把灶房门给锁上了,赶紧开门,别让兰姨误会了。” 门外的黄桂兰,耳朵靠在灶房门上,想听听这两人关在灶房里做了啥,说了啥。 可这两个声音压得极低,外面又有人踩着自行车吆喝着打酱油的声音,她压根没听清这两人在灶房里干了啥,说了啥。 插锁被谢中铭推开。 门吱呀一声打开。 黄桂兰赶紧直起腰来,身边跟着的两个娃因为整个小小的身影都贴在门板上,差点摔进去。 谢中铭把两个娃扶着,又看向脸色尴尬的黄桂兰,“妈,你在这儿干啥?” 黄桂兰当了一辈子的大学教授,可是个文化人,第一回听了墙脚,有种小时候犯错的心虚感,“没,没啥……” 乔星月从里面走出来,“兰姨,谢同志说他给安安宁宁弄到上学的学位了,让我跟他一起去办手续,我俩刚正商量着这件事呢。” 黄桂兰心想,星月肯定是没说实话,不过她也不拆穿,她点头道,“行,你俩去办吧。我在家带着安安宁宁,你俩放心去。” 乔星月看了谢中铭一眼,“谢同志,在火车上呆了一夜,我身上全是汗臭味,等我洗个澡,换身衣裳再去。” 谢中铭挺拔如松的身影站在乔星月面前。 听闻话语,他下颌线微收,幅度沉稳的颔首间,满眼都是军人的沉敛和稳重,“好,我等你。” 乔星月其实也没别的想法,主要是在火车上闷了一天一夜,身上确实全是汗臭味,她赶紧去洗了个澡。 想到要和谢中铭重新拍结婚照,回屋后,她换了一套衣服。 那套衣服是黄桂兰给她做的夏天的新衣裳。 白色的确良短袖衬衣,领口扣得规整却不显拘谨。 下身配着一条米黄色的碎花裙,细碎的花色在阳光下透着温婉灵动。 衣服扎在碎花裙里,纤细的身姿如春日新竹,从楼上走下来时,裙摆轻扬,衬得步伐越发轻盈。 乔星月是天然的冷白皮,穿着这身黄桂兰给她做的新衣裳,白得清透干净,脸上不见半点瑕疵,乌黑的长发松松披肩,额间用素雅的压发固定住碎发,留出些许碎刘海,即利落,又添了几分柔媚,眉细如柳,眼含清辉,唇色粉润,整个人俏得亮眼。 黄桂兰和谢中铭的眼神,几乎要定格在乔星月这惹眼的模样上。 黄桂兰心想,刚刚星月上楼换衣裳时,她家老四也去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 这两人不像是要去办事的,倒像是收拾得精神干净,要去拍结婚照似的,瞧瞧他家老四,特意穿了一件崭新的白衬衣,军绿色的新裤子是他一直舍不得穿的。 怎么瞧着,都像是两个处于热恋之中的对象,要去拍结婚照,办结婚证的装着打扮。 黄桂兰心想,这两人不会是背着她,打算先把结婚证给办了,最后再给她和她家老谢和老太太一个大大的惊喜吧。 可星月不像是那种有事情会隐瞒着她的,她和星月处得像姐妹一样,有啥心里话星月都会第一时间跟她说,黄桂兰想,星月要是答应了要嫁给她家老四,应该会第一时间告诉她。 这会儿,谢中铭的眸光落在乔星月身上,几乎挪不开眼。 可那眼神又被烫了回了,不敢在她身上停留太久,整个后背紧紧一绷,“星月,走吧,时间不早了,一会儿他们下班了。” 乔星月点点头,和黄桂兰打了声招呼,又吩咐了安安宁宁在家要乖乖听话,这才坐在谢中铭的二八大杠后面,跟着一起离开。 半个小时后,民政部门的工作人员检查了谢中铭和乔星月的各种介绍信和证件,准备给两人补发结婚证。 对方是个戴眼镜的妇女同志,笑盈盈道,“同志,你媳妇前后差别倒是挺大的,这瘦下来后整个人又精神又漂亮。你可真有福气。” 啪嗒一声,结婚证上盖上了钢印。 第72章 她这是怀孕了 那印章明明是落在结婚证上的年月日处,可是却像是一个重石一样落在了谢中铭的胸口处。 印章落下后,谢中铭仍旧紧绷着后背,生怕这结婚证出了啥差错似的,他看似眉眼不动沉稳冷静地看着工作人员把印章放回印泥里,实则心里翻江倒海似的。 直到民政局的工作人员双手捧结婚证递到谢中铭的面前,接过结婚证,看到自己和乔星月的结婚合照,谢中铭这才松了一大口气。 终于是盖上红章印了。 而且这结婚证上的名字,经由那一封封的乔星月的身份信息介绍证明信,终于把刘胖丫的名字改成了乔星月。 谢中铭捧着那张结婚证,目光一瞬不瞬,反反复复在心里念着结婚证上的文字。 乔星月微微探了个脑袋过去,瞧着谢中铭这看似沉稳平静,实则眉梢飞扬眉眼欢喜的兴奋样,她的嘴角也忍不住扬起了微笑的弧度。 “拿到证了。”她故意问,“这回该踏实了吧?” 谢中铭明亮的目光仍旧落在结婚证上,铁血刚硬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兴奋劲,“踏实了。” 乔星月忍俊不禁。 后知后觉的谢中铭,听闻她的笑声,这才从结婚证上抬眸。 目光落在她肤光胜雪的脸蛋上,瞧着今日她穿着黄桂兰给她做的新衣裳,那衣裙飘飘的模样,目光被烫了一下。 他的后背一阵紧绷,“我的意思是说,有这结婚证,安安宁宁就能把户口落到我名下,就能顺顺利利地在军区大院里正常上学了。” 其实之前黄桂兰已经解决好了安安宁宁的学位问题。 是他非要拿学位问题,和乔星月补办结婚证。 这会儿说了谎话,心虚的谢中铭后背绷得更紧。 乔星月瞧着他。 这男人打的啥主意,她又何尝不知道? 她把双手背在身后,明明已经是两个娃的妈了,却像小女生似的欢快地垫了垫脚尖,“我知道,我们的谢团长如此着急我和补办结婚证,完全是为了给安安宁宁办入学手续,没有别的意图。” 这话里有话,谢中铭何尝听不出来。 心思被她戳穿,谢中铭耳根子发着烫,却挺直了胸脯,身姿挺拔地站在她面前,无比诚恳道: “星月,我是真想和你好好过日子。等我申请的家属院批下来了,咱们带着安安宁宁搬出去住,好不好?到时候给安安宁宁单独布置一个漂亮温馨的房间,也能让两个娃安静地学习。” 乔星月拎着手中兰姨给她缝的绣花小手提布包,干脆利落地应了一句,“那可不行,安安宁宁还不到五岁,我没打算那么早让两个娃和我分床睡。” “……”谢中铭没反应过来。 缓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扬起眉梢问,“你的意思是说,你愿意我和一起搬出来住?” “我可没同意。” 说着,她把谢中铭手中的结婚证拿过来看了看。 当初她还是刘胖丫的身份时,就没看过自己和谢中铭的结婚证,那结婚证被曾秀珠一直捏着,到现在都不知道曾秀珠藏哪了,乔星月就没见过这个年代的结婚证到底长啥样。 拿过来一看,这结婚证就是一张纸,像奖状一样,和后世的结婚证完全是两个样子。 “原来这个年代的结婚证长这模样啊。” 结婚证上她和谢中铭的合照瞧着特别顺眼,剪着寸头的谢中铭精气神儿十足,一张冷硬帅气的脸上染着干净的笑容,加上他穿着白衬衣,整个人融合着锐利干练与温柔并存的特殊气质。 光看这男人的颜值,乔星月是十分满意的。 不过这像奖状一样的结婚证,薄薄的一张,很容易弄坏吧。 她正寻思着,谢中铭把结婚证拿过去,“这结婚证我保管着,以后安安宁宁上小学和升初中,都有用。” 乔星月见谢中铭拿着结婚证,避开两人合照的地方,小心翼翼对折起来,再放进他准备好的文件袋里。 收好结婚证后,谢中铭抬眸,“星月,晚饭咱俩去下馆子吧。去国营饭店,你想吃啥?” “去看看再说吧。” “好。” 谢中铭把装了结婚证的文件袋,小心翼翼放进帆布包包里,挂在二八大杠的车龙头上。 长腿一迈,英姿潇洒地骑上二八大杠,“星月,上来吧。” 乔星月也身轻如燕般跳上去。 这不是她第一次坐谢中铭的自行车。 以往的每一次坐在谢中铭的身后,她都会刻意地抓着座椅下面的铁架子。 这回坐上去时,车轮辗过深沟处颠了一下,她下意识地抱住了谢中铭的腰。 那双纤细柔软的手臂落在腰间时,谢中铭整个后背绷紧如弦,唇角却扬起了欢喜的弧度。 二八大杠穿梭在石子路上的泡桐树树荫下。 一阵凉风送来,却吹得谢中铭胸口一阵发烫。 十几分钟后,二八大杠在国营饭店门口处停下来,乔星月身轻如燕地跳下车。 刚刚站稳,瞧见邓盈盈和江春燕母女二人脸色不太对劲儿地走进了国营饭店,这两母女实属让人倒胃口,乔星月刚刚的好心情瞬间没了。 谢中铭停好二八大杠后,走到她面前,瞧着她面色阴沉,不由关切地问了一句,“星月,咋啦?” “刚刚瞧着江春燕和邓盈盈母女俩走进去。”乔星月干脆利落道,“有这两母女的地方,准没啥好事。” 不过好在,这两母女已经从谢家搬出去了。 谢中铭安慰了她一句,“没事,这两人一会儿要是找啥麻烦,有我在,肯定不会让她们母女俩欺负你。” 乔星月往里走去,“谁欺负谁还不一定呢。我就是纯粹不想看到这两母女。” 进了国营饭店的大堂,倒是没瞧见江春燕和邓盈盈这母女俩,乔星月准备去后边洗个手再出来点菜,和谢中铭打了声招呼便朝后边走去。 国营饭店有个后院,那里搭着棚子,种着花草,栽着树,还有两个大水池专供国营饭店的阿姨洗菜洗碗。 邓盈盈和江春燕就站在树后,两人不知道在说着啥。 估计又在使啥坏主意了。 这些年江春燕借着邓盈盈她爸救过谢叔性命,一直挟恩图报,一次又一次的对谢家人道德绑架,乔星月是知道的。 乔星月就怕这两母女又在打谢家主意,走过去悄悄听了几句。 “妈,不行,我得赶紧想办法把自己嫁给中铭哥,我这怀着孕,再过三四个月就该显怀了。” 说话的,是嗓音里带着哭腔,十分委屈又十分焦急的邓盈盈。 接着,江春燕应了一声,“你咋非要一棵树吊死在谢中铭这棵榆木疙瘩上,他就是个不解风情的,他要是愿意娶你不早娶你了?你用了各种办法,那谢中铭不还是没正眼瞧你一眼。” 江春燕补充道,“反倒是谢家的那个保姆,没来谢家几个月,谢中铭就像是被她灌了迷魂汤似的,我看那谢中铭看那保姆的眼神都不对劲儿。” 邓盈盈的哭腔越来越重,“我不管,我就要嫁给中铭哥,我才不管他喜不喜欢那个臭保姆。乔星月算啥东西?” 大树后头,乔星月听得清清楚楚。 这棵国营饭店后院的大树,树杆有两米粗,可能要几个人手牵手才能围着它抱住它的树杆。 乔星月站在后头,江春燕和邓盈盈完全不知道。 傍晚的凉风从树叶下吹过,明明十分凉爽,却吹得乔星月心里窝着火。 她就知道,有邓盈盈和江春燕的地方,准没好事。 江春燕在树后面,又说: “你想嫁谢中铭,也得他娶你才行啊。你嫁江北松不行吗,江北松虽比不上谢中铭,可他好歹也是个排长,而且他还喜欢你。” “可我不喜欢江北松啊。” 江北松是江北杨他二哥,长得也十分英俊,只是他才是个排长,一个月的工资津贴哪有谢中铭高? 而且江家的家世明显没谢家显赫。 谢中铭的爷爷以前是经商的,那可是制造火柴和水泥的大佬,他们家的火柴和水泥不仅销往全国各地,还销外国外,虽然政策下来后谢家的那些企业都从私有企业转为了国营企业,但是谢家还是比江家有钱。 况且,兰姨这边世代书香门弟,兰姨的几个哥哥都是各个领域的顶尖人才。 邓盈盈才不傻。 当然是能嫁谢中铭,就嫁谢中铭更好。 江春燕劝道,“盈盈啊,你就别一棵树吊死在谢中铭身上了。你这肚子要是显怀了,又没有人娶你,你可咋办?赶紧嫁给江北松吧,到时候还能让江北松给你养孩子。” “不行,我要嫁给中铭哥,还要中铭哥给我养孩子。”邓盈盈在树后头斩钉截铁,“我有办法了,妈,你等着瞧吧,到时候我要中铭哥主动娶我。” 语声一落,乔星月听到了脚步声。 是邓盈盈从树后头绕过来,要走回国营饭店的大堂去,后面跟着江春燕急促的步伐声。 乔星月赶紧顺着树杆绕了半圈,躲过了江春燕和邓盈盈二人。 她就知道,这邓盈盈肯定憋着啥坏主意。 果不其然。 邓盈盈这是怀孕了。 不知道怀的哪个男人的野种,想诬陷谢中铭,让谢中铭当接盘侠呢。 乔星月已经猜到邓盈盈盘算的坏主意了,这女人肯定是想找机会给谢中铭下药,就像当初曾秀珠给她和谢中铭的红苕粥里下了配种兽药一样,然后和谢中铭发生关系,最后再告诉兰姨和谢叔她怀了谢中铭的娃。 这不就能顺理成章地嫁给谢中铭了吗? 这算盘主意,打得可是真好! 邓盈盈和江春燕回到国营饭店的前厅前堂,第一时间发现了坐在四方桌前,坐姿端正,一身铁血刚硬的谢中铭。 瞧见他今天穿着崭新的白衬衣,崭新的军绿色裤子,整个人倍加精神。 邓盈盈主动上前搭茬,“中铭哥,你今天咋穿得这么精神,是有啥要紧事吗?” 可不就是要紧事。 他和他媳妇重新补办结婚证,能不穿得精神一些吗。 但谢中铭没搭理邓盈盈,刚好这会儿乔星月走过来,谢中铭看都没看邓盈盈一眼,起身上前招呼着乔星月,“星月,在这里。” 乔星月走过来后,谢中铭主动将四方桌前刷着红漆的长条凳挪开,让她坐下后他温柔地问道,“星月,我已经点了两个菜了,你看看还要吃点啥?” 说着,谢中铭抬头看向挂在墙上用粉笔写着菜点的黑板,“今天有几个新菜,你要不要尝一尝?” 乔星月瞧着黑板上的菜名,江春燕上前两步,没好气地瞪着谢中铭,“中铭,我家盈盈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你有没有礼貌?你可是一个团长,团长就要有团长样,见到长辈不知道打声招呼吗?” 谢中铭从乔星月身上抽开目光,落在江春燕身上时一片冰冷,“我跟她熟吗?” 上回被谢家人赶出来,江春燕就窝了一肚子的火。 这回更来气,“谢中铭,好歹我丈夫也救过你爸的命。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家属?你信不信我到你单位去闹,让你们领导评评理,像你这样目无尊长的晚辈,有没有资格当团长?” 谢中铭毫不客气怼回去,“江姨这都改嫁了,还算邓叔的遗孀吗?” 江春燕还想再说啥话,被邓盈盈一把拉住,“好了,妈,你能不能别闹了。中铭哥不想搭理咱们,咱们离远一点就好了。” 说着,邓盈盈心里窝着火,装出善解人意的模样,对谢中铭道,“中铭哥,不好意思啊,是我打扰你了。我和我妈这就走,你们安心吃饭。” 说着,硬把江春燕拉到几米开外的四方桌前坐下来,并压低了声音小声警告,“妈,你能不能别把关系搞得这么僵,我还要嫁过去当中铭哥媳妇的。你等着瞧吧,下个月,我就要中铭哥主动娶我。” 几米开外的四方桌前,乔星月点了一道菜,服务员把谢中铭之前点的两道菜端上来。 谢中铭第一筷子给乔星月夹了块搓圆的红烧狮子头,“星月,来,你喜欢吃瘦肉,这个全是瘦肉。” 乔星月把筷子戳进红烧狮子头里,瞥了不远处的江春燕邓盈盈母女二人,“谢中铭,这邓盈盈在盘算着,要你主动娶她的事呢。” 谢中铭斩钉截铁:“她盘算她的,我都有媳妇了,她盘算也没用。” 第73章 男人体力惊人 话音一落,乔星月从不远处坐在四方桌前嘀嘀咕咕的江春燕和邓盈盈母女俩身上,抽回了目光。 瞧着谢中铭身姿端正,肩背笔直地坐在对面,又给她夹了一块红烧狮子头,她也给他夹了一块,随即唇角一扬,“你别只顾着夹给我,你也吃啊。” 不得不说,谢中铭这男人除了娶了她却五年不现身以外,其余的没啥大毛病。 尤其是对女同志,他十分有分寸感。 乔星月好像也没那么纠结当初他嫌弃她胖成两百多斤的样子了。 这会儿她夹起红烧狮子头,那鲜香的红烧汁淋在白白的米饭上,就着肉扒一口米饭,实在太香了。 上次来这家国营饭店吃饭,也点了同样的红烧狮子头,咋就没觉得有这么好吃? 扒了一口米饭,乔星月压低了声音,在桌子底下轻轻踢了谢中铭一下,“谢中铭,听不听八卦?” “我不爱听八卦。”谢中铭倒是老实,又说,“不过你说的,我听。” “你也不用这么实诚啊。”说着,乔星月的声音压得更低,“邓盈盈怀孕了,你让你那兄弟,是叫江北松来着,对吧?” “对,江北松,北杨的二哥。” “你让江北松小心点,别被邓盈盈给算计了。” 反正她相信,这邓盈盈想算计谢中铭,肯定是没机会的。 不过还是得防着邓盈盈。 她压着嗓子,又说,“邓盈盈也打你主意来着,她估计想和你睡一觉,然后说她肚子里的娃是你的,等着你主动娶她呢。” 这个年代,没结婚就怀孕的女同志,属于道德败坏,不知廉耻。 听着这事,谢中铭对邓盈盈的反感程度又加深了许多。 “没听说她跟哪个男同志处对象,咋就怀孕了?” “我还能骗你不成,刚刚在后面的树后头,我亲耳听见她们母子里在盘算着,怎么坑你,又怎么坑江北松。估计是在你这里不得手,就要去坑江北松了。” “我不是不信你,是觉得邓盈盈她太不要脸了。” 咋有这么不要脸的女同志,跟别的男人睡觉怀上了,还想栽赃到他和北松头上来。 “你要不要跟你好兄弟江北松通个气儿?免得他栽邓盈盈手上了。” 提到江北松,谢中铭捏紧手中的筷子,这时服务生端来最后一道菜,菜汁不小心洒到他的胳膊上了。 可是他紧蹙的眉头却没松开半分。 眉眼里是化不开的沉郁。 那服务生赶紧跟他道歉,他说了声没事,擦了擦胳膊上的菜汁,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北松他不会听劝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邓盈盈再怎么坏心眼,江北松都听不进去。 这些年大家都劝江北松正儿八经地处个对象,别想着邓盈盈了,可江北松偏偏不听。 江北松在明知道邓盈盈喜欢他的情况下,还对邓盈盈说,他这辈子就不娶媳妇了,只要她愿意,他随时都会娶她。 “不听劝你也得跟他说一声呀。江北松可是你好兄弟,可别让她被邓盈盈给坑了。” “好,我听你的。” 最近这段日子,乔星月听得最多的,就是谢中铭的这句:我听你的。 看他一个堂堂团长,坐在她对面明明一副铁血刚硬模样,却时刻把这句“听她的”挂在嘴上,好像她是他的领导,他是她的兵一样。 这要是以后跟他过日子,他啥事都听她的,好像也挺不错的。 刚刚说到邓盈盈,乔星月是一肚子恶心。 这会儿谢中铭一句都听她的,瞬间将她所有的恶心全都赶跑了,她又高高兴兴地扒着白米饭,就着那红烧狮子头吃,再淋上一勺红烧酱汁,别提有多香了。 吃完饭,两人走出国营饭店。 谢中铭从树下推着自行车,来到乔星月的面前,正准备让她坐上去,这时传来一个让两人都无比反感的声音。 “星月姐姐,你今天穿得真漂亮。” 说话的人,是从国营饭店走出来的邓盈盈。 今天邓盈盈也穿了一套鲜橙色的布拉吉连衣裙,在遇到乔星月之前,有好几个婶子都夸她穿这身衣赏好看。 可是遇到了乔星月,瞬间被比了下去。 加上乔星月的皮肤偏白,明明已经生过两个娃了,脸上却没有任何斑点,把皮肤暗沉偏黑的邓盈盈彻底给比了下去。 邓盈盈心里酸溜溜的,瞧着乔星月穿了一身新衣赏,谢中铭又穿了崭新的衬衣,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两人是要去拍结婚照呢。 邓盈盈先是夸了乔星月一句,随即又说,“星月姐姐,知道的吧,都知道你是兰姨家的保姆。这不知道的,看你穿这么漂亮单独和中铭哥呆在一起,还以为你俩在处对象呢。这传出去,多不好听。” “谁是你姐?”乔星月冷冷怼回去,“别一口一个姐的,我虽然比你大两岁,但看起来你才是显老的那一个。” “你……” “谢中铭,我们走。” 乔星月轻盈地跳上二八大杠的后排座后,谢中铭蹬着脚踏板,车子轻快地驶离国营饭店的大门口。 邓盈盈瞧着两个人渐渐远去,狠狠地跺了跺脚,“这狐狸精为啥老是缠着中铭哥,真是阴魂不散。上次永强哥就该把这祸害给强奸了……这永强哥也真是,连个娘们也对付不了。” 江春燕在旁边附和了一句,“我都说了,让你别打谢中铭的主意了。别说谢中铭不好对付,这乔星月更不好对付,你永强哥长得又高又壮的,乔星月一个瘦瘦弱弱的娘们不仅把你永强哥打得鼻青脸肿,还给他送派出去以强奸未遂罪给关起来,到现在还没放出来。” 邓盈盈边走边说,“乔星月是不好对付,那永强哥也不是啥好货色,他要是在老家没犯事,能判那么重?” “这明明就是给乔星月这狐狸精祸害的,咋提到你永强哥在老家犯的事。要没乔星月,你永强哥老家的事能查出来,能栽秧吗?” “这乔星月就不是啥好货色,早晚出灾祸,最好是被人先奸后杀。” 乔星月坐在谢中铭的二八大杠后排座,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加上车子轮胎驶过一段坑坑洼洼的泥路,她下意识地抱住谢中铭的腰。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抱谢中铭的腰。 第一次的时候,她的手刚落到他的腰间没两秒钟,立即抽开。 可这一时,却停留在他的腰间,干脆利落道,“我怎么感觉,有人在背后说我话坏呢?” 话音刚一落,她感觉到掌心里,谢中铭的腰腹肌肉紧紧绷着。 男人的腰腹没有半分松跨。 他每蹬一下自行车,结实的腹肌便隔着薄薄的布料紧绷,起伏,力道沉稳又清晰,像揣着一团温温的有劲儿的火。 乔星月的手指像是被烫了一下似。 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把双手缩回来。 此刻谢中铭是她结婚证上的丈夫,是她男人,她摸一下他的腰腹肌肉,不犯法。 坐在二八大杠的后排座,乔星月吹着傍晚的晚风,天边挂着晚霞,一根高高的工业烟囱飘着白烟,那画面,好美啊! 咔嗒! 自行车的链条,突然卡了一下。 任凭谢中铭怎么踩脚踏板,车子也没有加速,反而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 乔星月从后面跳下来,谢中铭也动作矫捷地跳下车,蹲下来一看,链条掉了。 他把弄着链条试了好几次,没法修好,只好推着自行车,一起往回走。 其实,国营饭店离军区大院也就一二里路,刚刚已经踩了一半,这会儿最多半里路。 谢中铭难得和乔星月独处在一起,这会儿他推着二八大杠放慢了脚步,只希望这往回走的路能够长一些,更长一些,再长一些。 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顶着晚霞散步而归,哪怕路途再远,都不觉得累。 回到谢家,乔星月带着安安宁宁先去洗澡。 黄桂兰瞧着端着搪瓷杯喝水的谢中铭,压低了声音,问,“中铭,你老实告诉我,你和星月是不是在处对象?我咋感觉,星月跟你回来的时候,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谢中铭放下手中的搪瓷杯,“妈,过段日子,我会给你一个惊喜。” 他说这句话时,也没笑,可是却一本正经的严肃样,不像是在开玩笑。 黄桂兰忍俊不禁,“不会是星月真答应跟你处对象了吧?老四,你在火车上这一枪,没白挨!” 谢中铭笑起来时,露出一口白牙,“不是处对象的事,是比这更惊喜的事。” “难不成星月答应嫁给你?” “不是,比这还惊喜。” “还能有啥,比星月愿意嫁给你更惊喜。” 平日里,向来不多言的谢江,这会儿放下手中一本伟人写的书,从太师椅里站起来,望向谢中铭,“老四,你别就卖关子了,你不告诉你妈,你妈一会儿肯定睡不着觉。” 谢中铭一脸沉稳,“我答应了星月,先不告诉你们。” “啥事这么神奇?” 谢中铭越是不说,黄桂兰心里越是跟猫抓一样。 “妈,你就别问了,时机到了,我肯定告诉你们。” 黄桂兰实在想不通,还能有啥事,能是比星月愿意嫁给她家老四更惊喜的? 晚上,黄桂兰和谢江躺在床上,黄桂兰果然睡不着觉,“老谢,你说老四说的惊喜到底是啥事。我总感觉他俩有事瞒着我们。” 黄桂兰一个翻身爬起来,坐在铺着凉席的床上。 节俭习惯的她,怕浪费电,明明床尾放了一把落地摇头扇,可她舍不得开,自己拿着扇子摇了摇,“该不会是在昆城的时候,老四和星月发生关系了?” 谢江坐起来,拿走她手里的扇子,替她摇了摇,“你可别瞎想,星月和老四都不是那般没分寸的。” “那还能有啥更惊喜的事?” “别瞎想了,老四不是说了时机到了,他自然会告诉咱们。” 谢江拉着黄桂兰躺下,又替她摇着扇子,“热不热,要不要开风扇。” “别浪费电了。” “那我给你摇扇子,你睡吧。” “睡不着。” 黄桂兰一直没睡,谢江便一直摇着扇子。 谢江平日里对黄桂兰的体贴细致,谢家的几个儿子从小到大耳濡目染,所以长大后的谢家男儿们,不仅十分尊重女性,还很疼媳妇。 谢家老大和老二娶了媳妇,那可是有名的疼女人。 老三没结婚。 到了老四谢中铭,和老大老二一样,都把自家的媳妇当掌心宝一样。 二楼。 乔星月和安安宁宁睡的好好的,不知咱的,风扇突然坏了。 她爬起来怎么修,都修不好。 对门的谢中铭这会儿怎么也睡不着觉。 傍晚,乔星月坐在他后面,不经意间抱住了他的腰,好一阵子未抽开手,那软软的触感到现在还停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大夏天的本就燥热,这会儿谢中铭完全没睡意。 他爬起来在地上做着俯卧撑。 一连做了两百个,脑子里依然有杂念,随即换成了单手双指俯卧撑。 咚咚! 门口响起敲门声。 门没关紧,随着乔星月这一敲,自然敞开了。 屋里亮着灯。 地面上,谢中铭一只手背在后背,一只手撑在地上,一下又一下地做着俯卧撑。 身上那件白色的纯棉背心,已经洗得发白了,衬托出他手臂那片小麦色的肌肉更另紧实有力。 随着他每一次上下起伏的动作,那臂间肌肉紧紧一崩,每一块肌肉线条都干净利落又硬朗紧实。这男人身上蓄满了常年锤炼的力量感。 乔星月的眼神被烫了一下。 更让她吃惊的是,这男人不仅做着单手俯卧撑,那撑在地面的手还只留了两根手指头。 要不要这么厉害? 别人做双手俯卧撑,也没见他这般轻松。 难怪在茶店村那晚,一个晚上他们做了好几次。恐怕那一次,就算没被曾秀珠下药,这男人一次也不够吧。 要是她真和他正儿八经地过日子,做真正的夫妻,以后不知道得多有艳福。 乔星月可不是那些扭扭捏捏的娘们,她可是来自后世,看到谢中铭这一身的肌肉,她确实是馋了,但她也把持得住,只是心跳实在快了些…… 第一卷 第74章 这个晚上热血沸腾 扫得干净发亮的水泥地面上,谢中铭仍旧做着单手双指撑地的俯卧撑。 他单手撑地时,小臂肌肉骤然绷紧,隆起清晰的肌肉线条,随着动作起伏越发显得紧实有力。 他每向下俯压一次,腰腹的肌肉就紧实收缩,手臂交替支撑时,动作稳得没有一丝晃悠,呼吸均匀有力,一点也不吃力的样子。 随着门吱呀一声的响动,谢中铭这才顿了顿,他的动作猛地顿在半空,支撑的手臂肌肉微微一滞,余光瞥见站在门口的乔星月,眼神里还带着运动后的锐利。 他几乎...... 这种崭新的玩法让玩家再也不用阵亡后,无聊的等待着全队比赛结束。 “指挥官,我梦的电脑上还有一个叫克劳斯的资料,还有我梦他们的航线也是飞往欧洲。”堤主任对我梦也是比较关心的,GUARD空中基地我梦可是最不能或缺的人物之一。 宇智波战狼一脸狞笑,看着自己身前没有反应过来的弥彦,苦无刺了出去。 叶开退出门,院子里阳光遍地,一只黑猫正懒洋洋的躺在树荫下。瞪着墙角花圃间飞舞着的蝴蝶,想去抓,又懒得动。:~屋顶上当然没有人。 西门陆说话之间举起酒杯和莫离碰了碰,嘴里冒出的话让原本就有些疑惑的欧阳焕几人越发觉得心里如猫爪一般,恨不得钻到西门陆心里去看看他的想法到底是怎样的。 可这种在常人眼中的缺点,在陈又廷眼中却成了关晓军与众不同的明证。 眼看着机器就要启动,但就在这时,战场上出现了异常,人造戴拿失去了能量,天上又出现十几个斯菲亚生命体想要附着在失去能量的人造戴拿的身体上。 在他们自己的圈子里,屠青却无疑是个名人,要的代价也比别人高。 “林总,现在已经无法保证了,先把这个机器干趴下再说吧。”石室先生不在考虑如何完整地保留天界了。 在他们的想法中,这些高高在上的明星不是应该不适合直播平台的表演风格吗?可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对纳鲁生物绝对信任的维纶自然是很看好艾德兰的了,所以他一上来就将这个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浓郁圣光的年轻人看做了组织上要照顾的人。 也许是司徒孙享受够了周围的期待目光,也许是他准备的大招已经准备好了,司徒孙带着得意和愤怒,对着肖云就像是看一个死人一样。 不知为何他们人的眼中都有着一抹幻想,若是他们曾经没有相遇,是否还会有这样的感情。 林哲终于插上一句话,他本来就是云滇人,出来两年了,是时候回家看看家人的,不然家里还以为自己进传销了,毫无音讯。 “说实话,我都佩服我自己,这世上竟然还有我这么聪明的妖兽。”三佰一脸惬意道。 看着刘云递过来的大把丹药,秦义一脸大惊,刘云大师居然炼制了数百粒丹药,但是,居然全废丹,还没有任何药用。 叛军的机甲又飞上来七八架,已把我们死死的压制住了,我们基本上被打的露不了身了,我顿时陷入绝望之中。 “没有其它尺寸了?木屋样式总不会就一种吧?”思晗继续问道。 眼看他手中的砍刀就要落在了沈七夜的头顶,却在三寸开外,陡然一停。 荒牛早已有了灵智,它当然听的懂秦飞明是什么意思,只是不会表达罢了,它赶忙将庞大的身躯挪到一边,然后非常拟人的用前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那意思就像在说,你只要交出石头,尽管走,我立刻离开。 “雷哥哥,你告诉我,他为什么封印我?”蝶雪忍住满腹的怨恨,用力的喘了一口气,看着加雷俊美却黯淡的脸,微微的缓了下来。 开荒灭团是常有的事情,谁都没有感到意外,爬起来重新开杀,了解到BOSS的各种大招,第二次的围杀虽然耗时,不过还是顺利过去了。 当年的一切,她不懂,可是她都看到娘的伤心,娘的痛和娘的无奈!争来争去争不过命运的安排。 叶君宜却一收这几天来的嘻皮笑脸,手慢慢的抚上他的胸,由自下而上,摸着他的颈、脸。 “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们会离婚。”汪静云眼神平静的看着面前的杨希若,可是脸上的表情,还是带着一丝责备。 “那你还是让她等我一下吧,我弄完了就出去,你先陪她说会话。”王云杰想了想说道。 说句实话,田楚儿跳舞的确很有魅力,水蛇腰随着音乐的节奏摇摆着,胸前的双兔呼之欲出,眼神魅惑,长发微乱,对男人来说简直是勾魂摄魄的尤物,要不是看在她现在的身份,估计真的会招来不少的狼。 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有他为她笼着那一片天,那天就是想塌到她身上也是不容易的。 “怎么?原来不是瘸子和傻子,而是聋子和哑巴呀!”宋一杰咄咄逼人。 战斗必然的发生了,结果也非常的简单,军队一方刚一接触就崩溃了。 “因为……他被人跟踪了!现在很危险……”,郑昭韵也没有隐瞒斯考特的意思,事情再次出乎了自己的预料,看来事情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复杂许多。 吴用看过宋江的回信后,就明白是指望不上宋江军回援了。宋江已经在淮阳军坐大,他分兵打下徐州,已经做足了姿态,不会再有一兵一卒北上。 如今主动撤军脱离渭州战场,李察哥即是为了夺回平夏城,打通身后的通道,也是为了积蓄力量,为下一次重拳出击做好准备。 “无魔就无佛,两者都只是旁人心头的衡量,其实并无区别,佛不渡我,魔不欺我,我那个都不信。”苏问抹去剑锋上的血迹,心中那股蠢蠢欲动的杀伐之意愈演愈烈,青澜佛舍似乎也在随之变化。 不过就是如此,可以说是世间最强的两人残留下来的气运,都足以让江河中的鱼儿虾米欢喜雀跃,人们喜好热闹,于是短短一年,沉寂许久的江湖和庙堂都热闹了起来。 “这里是天毒珠的世界。”茉莉在她面前现出身影,眸光淡漠的看着忽然出现在这个世界的红儿。 第一卷 第75章 终于同房了 乔星月刚刚给人做心肺复苏时,跪在地上二十多分钟。 “什么?你这个家伙疯了吗?”莱恩布朗直接怒斥,觉得幽灵不是在商量,而是直接来砸场子,甚至羞辱他们莱恩家族。 李凡一边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一枚丹药服下,盘膝坐在地上开始恢复真气,没有过多久他就再次起身,离开了山谷,朝着白虎石柱所对应的方向而去,那里正是剑域所在的位置。 奈儿说着向易天的房间看去,此人的眼眸确实有一种深邃看不懂,就好像汪洋大海,根本无法看懂。 在战穆敛的意识里,这个世界上。即使所有的人都会放弃赫连淳,她苏伶歌也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那个叫得最凶的光哥,看起来是个大块头,不过秦天随手一个巴掌,他甚至还没有认清楚怎么回事,一颗脑袋已经扭曲了三百六十度。 “他早就感应到我的存在了。”帝王相冷冷说了一句,看着周维他没有往下说。 “回禀公主,此乃公主父母同兄长一并所赠。”那人一板一眼的回答。 看见血洒星空,张彪眼睛露出狂热,伸手一捞,把血汇聚在他手心上,凝结成一颗颗血红的珠子,但是,张彪放弃了莫抢吐出来的血,看了不看一眼,让它沉在星空深处。 随后,他便重新走到了蔬菜地里,挑选了几棵品相比较好的白菜,以及白玉萝卜。 清风要是知道吴峰此时所想,谁也不敢保证清风不会把吴峰给丢下去。 凶猛无匹的力量在丰原的体内节节传递后爆发,全身骨骼脏腑都被轰碎。霎时间,丰原痛苦得眼珠都要突的冒出来,可身体已经不再受他控制,就是想叫都叫不出来。 然后是炎云,积分也赶超了二十多万积分,超越了魔东,排名升至第四。而魔东的积分倒是没有变化,只是排名掉下去了两位。 因此此刻这分数上涨的三人,无疑都显得十分有可能,就是淘汰了洛紫兰之人。 即便幽旷早已经习惯被人唾弃辱骂,但在众人如同海潮的骂语声中,他还是忍不住紧紧握住了拳头,终于,他再也忍受不住,长久以来压抑的情绪彻底爆发。 无论多么苦大仇深,也不妨碍一个篮球手赞扬对手出神入化的技术。 但最终并没有找到对方,除此之外,还有茯苓巨擎等几位看似散修,实则是无名势力的巨擎也是下落不明。 自始至终,凌家好像都没有得到汪洋的认可吗?是自己太幼稚,还是关系根本不平等呢? 见到这个巨大的拳印,张奎、武四通、夏元和马山四人,再一次被震得目瞪口呆,久久回不过神来。他实在难以理解,一个超凡境界的武者怎么会强大到这个地步。 “不瞒汪总,虽然晚上是于关长做东,但真要找你帮忙的还是我沧源集团。这事情要是汪洋肯出手,那就真的帮了我沧源一个大忙!”林沧熙举起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向汪凝方向轻微倾斜。 另一个邪阳天身子一颤,似乎被拍中一掌,身子向后直摔而去。邪阳天道:“把面目显露出来吧!”身子飞纵而去,手上一抓。 众人一声不吭,沉着气,又在铁索上行走着。这时,一具木棺突的“咚”了一声,竟颤颤抖了起来。 这时,满含泪水的董昌给李烨递上一条丝巾道:“请李刺史节哀顺变,三郎地下有知,必然也会感‘激’不尽”。 李知尘听到这两个声音,身体微震,看向那两人。只见那落下来的男子身着一袭黑袍,长发束起,手上持着一把黑折扇轻轻而摇。 修岩带领云潇一行转到后院打开静慈禅院的秘道暗门,云潇出了静慈禅院,几人穿行竹林到山下。 循着话音看去,便见到一人斜倚在木椅上,目光无神的喝着酒。正是李知尘。 七人纵身而上,飞驰而去,眼前景色也越来越近,走近看来,魔城更加壮大,气息噬人。而半空间那座魔城底下烟雾托住,凭空立起,俯望大地。 本来巴达克今天要去验收成果的,但是他毫不迟疑的给推成了明天。 她喜欢他,也希望他可以看到她的美,可是他却不喜欢,十几年都没有喜欢上,还有什么指望。 索性将我的脚抬起放在他的膝盖上,不服输的继续研究解开的方法。一点也不嫌鞋脏。 而当那20秒结束后,导弹的主人,那台暗红飞梭的机师烈焰则彻底火了,因为他眼睁睁看着他的导弹自动钻进了对方的腹部,被安装在那里的三只金属固定架抓了个正着。 听着这声音,沐景祈蓦地抬起头,眼底掠过一丝诧异,不觉中慢慢偏过头,视线之中一个白色的身影跃入眼底。 她不是嫌弃那里怎么样,而是让她有不好的预感,她就是不喜欢。 第一卷 第76章 让我再摸摸 血色的夕阳下,那片金灿灿的玉米地簌簌作响。 女人娇软的声音,随着傍晚的清风,若有似无地飘进邓盈盈的耳朵里,邓盈盈气得直跺脚。 事实上,如果不是李察的重心要放在艾泽拉斯,也轮不到洛奇做这里名义上的主人。 不过令他感到意外的是,田婉君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陷入了沉默里。 沈雨的房间里传出来一声尖叫,接着就是一阵打斗的声音。听到声音的楚云和林晨马上冲出了房间。但是沈雨房间的门被紧锁着,楚云只好一脚将门踹开了,房间里的景象直接把楚云吓住了。 黄埔无敌四人虽然气愤,但奈何实力受损,现在根本不可一战。而都千劫现在实力如何,众人都没有亲眼所见,想来应该很强,但心中还是有些没底,不自觉都看向都千劫。 就在三人各怀心思地做着自己手中的事情的时候,警报声突然想起,众人纷纷停止手中的工作。 二字轻轻推了霍德强一下,问道:“怎么样?”霍德强没有任何反应,二字急忙又推了一下。 轩辕峰见轩辕武德冷静了,也不再多说什么,而眼睛望向外面,凝眉沉思。 培龙狠狠瞪了菲拉斯一眼,说道:“你算是命大,管好你那张破嘴,天罚者要是想灭了你,只是挥手之间。”然后跟着飞了下去。 相比于阿尔萨斯的热情,吉安娜倒显得冷淡不少,这些年来,吉安娜更多的是去玩科赞岛而不是洛丹伦,和阿尔萨斯的感情沟通到没有那么多。 不只是电路局的人,就连巡警和家人也经常去批评四人,搞得四人只要一见到大人就好像老鼠见到猫一样,拼命的躲开大人的视线。 “唉,事情都过去了,就别生气了。她虽然敢做,但也算敢当。这应该是觉得良心上过不去了,才来向你道歉。 颜携钰想好画什么,就开始尝试调色,果然,效果很一般,调了半天都调不出一个顺眼的颜色。 “姐姐,帮我遮掩一下,我不能让人看到。”齐旪在颜携钰身后偷偷说。 教坊司的一个花魁光是打茶围见花魁一面,就要十两银子,已经抵得上张二狗四五个月的俸银了。 “师尊这时叫走柳夏,不会是为了斥责柳夏收了这么废物的徒弟吧?”郭磊八卦道。 迄今为止,每一场关于史莱克的比赛,萨拉斯的脸色就没有正常过。 空中的烟花还在闪耀,陆清凡和陆雅秋就这样静静的踏立虚空,看着远处。 待得易凡踏入洪荒北域,观察感受了一个月后。确定了一点,洪荒北域的确不招凶兽喜欢。 即便见惯了世面,那些老人仍然一脸好奇的看着张溪月和陆清凡。 只见蛟龙形态的他金色竖童一亮,一道神秘辉光就射到了下方灰色巨猿身上。 这样一来,也能隔绝阴世之天怪物苏醒所带来的污染,避免那些污染之力跨越虚空,波及到对面的现世。 如今,这么一把价值连城的武器就握在自己手中,冰凉且神秘的触感让红袍法师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充满了欲望。 “父王他……果然……”虽然心中早有猜测,但当德洛玛真的亲口将她父亲战死的消息说出后,艾莉仍然感到心头被重物狠狠撞中一样。 话中情谊真假参半,阿曼听得百感交集,她不傻,岂会不知叶悔言下深意,世有不离不弃,‘不弃’乃情深义重。 大神辞职,需要本人及神宫之主,一起去创世神那儿完成最关键的手续——提交「大神神格」。 乱战之中,阿曼浑身挂彩被腥红渐染的脸上,唯一赤眸炯炯,一见魈尘随垚将来袭,阿曼十指一紧,左枪往后一撩。 到时候他就是一米八的武大郎。加上力道,体质,武力恐怕会更强吧? 经鸳鸯这一提醒,贾母立时想起了今天的事,于是连忙四处张望,寻找起宝玉的身影,生怕其遭了老二的毒手。好在马上她就看到了躲在王太医身后不远,正垂头丧气的宝玉,还有贾赦兄弟、刑氏等人,甚至连王熙凤也来了。 大宋使臣听到这话,内心乐开了花,暗道这金国消息来的正是时候。 不过好在天神竟然赐予了他一件宝物,让他的实力提升了不少,若是能够回到契丹,乌涂觉得自己能够尝试挑战一下千夫长的职位了。 卓绝命来自一个三级星球宗门,身上自有底牌,他的怒火彻底被方逸激起,脸上浮现出阴沉狠辣之色。 直到深夜,一柄长约五尺模样细长,先端稍稍弯曲的兵刃出现在傅羲手中,此时那兵刃表面一片漆黑,看不清其中模样。 天帝设下的结界在流光触碰的一瞬间,直接瓦解。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随着轰的一声。 为首者,是一华服青年,一看便知是纨绔子弟,喝的醉醺醺的,似走路都走不稳,‘色’眯眯的盯着沈清竹和李淡月打量,那龌龊的眼神,令人恨不得将他的眼珠子挖出来。 他们却是不知,从他们来到此地的时候,已经被霸王城的暗卫盯上了。 吕布抬头,座下的赤兔马奔跑如风,只是他始终控制着赤兔马的速度,没有与身后的骑兵脱节。否则以赤兔马的速度,是可以远远的将跟随在他身后的骑兵,包括张辽都给甩在身后的,哪怕他们的坐骑是好马也是一样的结果。 叶晨看着那和煦的老者,没有直接说滚,而是指了指学院门口很委婉的说道。 三大强者的攻击打在项昊的身上,迸溅出神道火花,发出当当之音,清脆无比,如同打在仙金上。 “菩萨以上果位的尊者,可以向佛门报备两名追随者。报备过的追随者,能够出入大雄宝殿,跟随尊者参与佛门大型法会,也能代表尊者行事,并同尊者一起接受信众祭祀。 整个洪荒,和不死火山这般强大的火山是没有的,不死火山独一无二。 第一卷 第77章 一整晚都呆在一起 滚烫的小手落扒开衣衫,朝里伸进去,在谢中铭的胸膛前不安分地摸来摸去。 谢中铭抓住这只滚烫的手。 此刻,他的耳根子也是一片滚烫,那片红彤彤的血色一直蔓延到他挺拔的脖颈处,喉间喉结上下滚动,一股克制力由心而生,这才定住心神。 星月这个样子,真不能送回大院,他必须马上把她送到招待所去。 谨舍不得钱钱受委屈又喜爱坠儿懂事明理便点头答应了儿子要派媒人去王家求亲谁知媒婆才跑了一趟老王还没答应皇帝旨意下来了老王父子三个都要上前线事情只好搁置了下来。 “听房!”陈果脸上红得不要不要的,真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了。 这会广府市的马路上正堵车的司机们,听到空中的呼啸声,下意识往天上看了一眼,直接吓尿了。 对这么细微的地方,都如此了解的人,恐怕不知道在特警队里呆了多久。 “唔,确实,比起这一点的话,确实是现在的自己觉得比较麻烦就是了。”是的,十分遗憾的是,既然了解这一点了的话,那么对自己来说的话,剩下来的事情也就变的简单了不少了。 叶素缦刚回到办公室,靠近特警队的派出所竟然打来了求救电话。 萝殇觉得,她走过的路上都留下了一层淡淡的粉,美,的确是个美人。 拳头紧紧握起,楚星寒眸光如血,他的心中满是不甘与焦迫,那种急切而又无力施为的感觉让他无比的难受,如被无数的钢索束缚,想挣脱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让自己越来越加的窒息和疼痛。 独孤乾元是沈君城和薛青璇的师兄,三人曾一起出生入死,情谊深厚。 吉普赛忙前忙后,生怕两方人,因为言语的不对付,叮咣的再干起来。 那丁姓男子嘿嘿怪笑一声,巨胖的身躯上面肥肉抖动,林子云眼中闪过一丝恶心。只见那人口中喃喃自语,却是在念诀。他双手捏了个印,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五色花灯。 唐僧一脸愁容,但孙大的目光却是落到了猪八戒的身上,虽然下去这鹰愁涧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事情,但他还是觉得这个机会留给猪八戒为好,让其在唐僧面前挽回一些颜面。 在很久之前贝拉就告诉罗道夫斯,他的儿子在黑魔王与邓布利多争斗的余波中丧生,他不止一次想象过手刃邓布利多的情形,但每一次梦中醒来,迎接他的都是被他无意中流『露』出的激动情绪所吸引过来的摄魂怪。 朝会毫无波澜的结束,陈佑没有同任何人交谈,直接前往英华殿。 而古茗星,对于修真门派的等级划分,也和修真星球的等级划分差不多。最高的五星宗门,如北域常青宗就有天人期老祖坐镇。 他知道自己必须在今天尝试突破两人间交流的僵局,为了找出解决的方法,他已经整整两天没怎么出门,每天的天气变化会让空气中残留的味道变得淡薄,今天还不去追踪那名被自己拗断腿的人偶,再想找到就没这么容易了。 可惜金乌没办法说话不然可以招呼陈北雪联手——他不相信这名LV6手里没有强大的底牌。 这些天来,虽然孙二一直努力恢复着,但也未能够恢复多少,即便是正常的十分之二都不到,甚至还无法动用法力,这才是这种伤势的可怕之处。 第一卷 第78章 两口子一条心 乔星月把衣服拿在手里看了又看,衣衫的前襟有一大片撕碎的不规则的碎片,扣子也掉了。 她抬眸,看了谢中铭一眼。 房间里的窗户上贴了报纸,外面强烈的光线透进来,刚好照在谢中铭这挺拔如松的身影上。 他伟岸精瘦的身影映在逆光之中,脊背挺的笔直,像棵立在操场上的白杨树,双手规规矩矩地贴在军绿色的军裤裤缝边上,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星月,你的衣服不是我撕烂的。” 被乔星月打量的那一眼,他显得有些委屈。 海鸥牌的落地扇这会...... 杜月笙自然知道孙翔能够如此强大。昨晚杜老帮主已经告诉杜月笙,他的一身修为已经全部被孙翔获得。当然,杜老帮主郑重声明了,这只是命运的安排。 忽然,赶来的彼幽一头扎进灵体赤阳的腹中,就在此刻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只是走着走着就来到了那家熟悉的缘来饭店,而赤阳在之前的一个月都没能见到沐晴,甚至连彭玉楼也见不到。 其他的两对在经历了这样的生死劫难之后,也情不自禁的拥吻在了一起。 环视四周,发现自己躺在离那个鬼窝主入口不远处的拐角的草地上。 这就是空位三分的局限性,也是诺瓦克和雷·阿伦、汤普森他们最大的不同点,后面两位的大部分进攻都是靠战术跑位后的接球三分投篮,而诺瓦克,必须是跑好位置等接球的出手。 这时碧穹大手一挥,无数水针再次倾巢而出,嘈杂的破空声响彻四周。 “以你的修为境界,向你解释魂魄的存在,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但是,对于怨灵的存在,还是可以简略说一说。”老秦师父的为难之处,在于如何用通俗的语言,向秦旭解释这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事物。 “呵呵,想逃!”孙翔双手结印。一道法印发出,将那道光芒直接束缚着。 这就催促秦旭,不得不增加驭兽诀的练习时间,勤能补拙,收集更多的灵气,为另外两只蚁后的异化做准备。 唐沁本就被好不容易得来的伴生兽的一个个离去伤透了心,内心想法从“成全彼此,求得各自安好”逐渐转变成“为什么不能留下?为什么不愿陪我?往日的情分昔日的情谊都是假的?”。 一联想到沈默之前说过的,所有食品、食材、酒水都会送到省质量技术监督局食品安全检测中心做权威的检测,大家就基本认定了一点:吴大厨食府很可能是因为生意太火而被人诬陷了。 王教授摘下了口罩,擦拭着满脸的汗滴,这是他见过的意志力最强的病人。 就在这时,飞阳真君感到怀中在发热,立刻摸出怀揣的对讲机,沉入神识。 如果家里不是天天有人登门,一个个还特别客气的话,童秀丽绝对会认为家里人在联手骗她。 “你一个糟老头子有什么好见的?”远方天空空无一物,但一道声音响起后两道身影凭空出现,一迈步直接落在平台上,甚至比陈元三人还早到。 而慕容宁风从屋顶上轻飘飘的落下来,静静的看着云墨,眼神中,有心疼,有怜惜,还有一些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在其中。 夜溪被晃得眼晕,眼前全是梭来梭去的白条条,想问那位还在不在,又不敢。 不然的话,他们事实上已经驻在折梅城,与李鱼休戚与关,一旦这些吐蕃人聚合起来,闹起了兵变……,可能人家李爵爷站在折梅峰上安然无羡,他们先要完蛋,对李鱼的命令执行起来,自然丝毫不打折扣。 上车,系好安全带,随着方简一启动警车之后,急促的警笛声也随之响起。 这些也都是赚钱的买卖,而且徐仁炼制的仙器、圣器和灵宝都是特等品,寻遍整个清灵天下都只有徐仁这一家,连仙皇和人王都炼制不出来。 客厅中央,周启已经褪下黑袍,手中端着一杯加入了超级营养液的暗紫色热茶,注视着刚刚走进来的秦宇。 阮清捏着水杯的手狠狠砸在了地上,玻璃杯碎了一地,水四溅,苏牧被这声音惊住了脚步,他下意识转身,想要从她脸色看到生气。 唐安一点头,在她的同意下,众人转身便先行离开,只是走过了转角,脚步一下磨蹭过一下。 飞弹爆炸产生的巨大能量顷刻间被战甲生成的虚空光盾吸收转化为了修复能量。 另一边,北桥东面城区的方向,魏云轩乔装打扮,带着几个手下也匆匆赶过来了。 奈何不了噬灵虫,化雾的张柳金又朝着徐仁扑了过去。他还记得是谁让他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所以哪怕是死,他也得拉上徐仁一起。 只是,即便用的时间比较长,但是对大梁帝国大军来说,他们破除这处阵眼的意义还是非常巨大的。 不过这位被自己师叔称做无言老头的人并没有怎么理会自己等人,只是点了点头。 林子宜抿唇,刚才她是被兴奋冲昏了头脑,但是现在冷静片刻之后,还是觉得,结婚这么大的事情,好歹还是要通知家里的人一声,特别是唐老爷子,毕竟,唐肃是他一手带大的。 “蝶儿,无论你做出什么决定,我燕亭飞一定会帮你达成的!”燕亭飞低语道,也只有在没人的时候,他才敢呼唤瑶初蝶名字。 “宝贝,来,告诉妈妈,你什么时候学会做牛肉面了?”林子宜一脸惊喜的捧着儿子肉嘟嘟的脸,迫不及待地问道。 此时,在黑甲母虫老巢的内部,五头机械战虫一字排开,如同死狗一般躺在地面,根本就动弹不得。 剩下四个里面,成绩最好的是刘一浩,车子停下后车头距离水泥墙就半米。 “放心,我肯定会让敌人知道阵法的威力。这次看好吧,我一定要好好表现。”司徒羽凡笑道。 “不可能的,老王,你觉得中央那位就能够乾坤独断吗?他的层次已经是不能再高了吧。”张国中指了指头顶,笑着反问了对方一句。 第一卷 第79章 谢家要认儿媳妇了,高兴坏了 盛夏午后,日头正毒辣辣的。 蝉鸣在老槐树的枝头上扯着嗓子叫,空气里飘着晒热的泥土味道和草木清香。 穿着一袭水绿色布拉吉连衣长裙的乔星月,走在谢中铭的右侧,她纤瘦高挑的身影在谢中铭挺拔如松的身影旁显得有些娇小。 谢江从二八大杠上跳下来,看到星月和老四肩并肩朝家门口走来的身影,想到了他和黄桂兰处对象的情景。 那时候是40年代,黄桂兰是大学生,剪着齐耳短发,远远瞧一眼,谢江心窝子都像是被炭火烫了一下似的。那会儿...... 贺氏和方振山哄睡了四个孩子便焦急地守在院门口等夫妻俩回来。 我看着那湖面,已经没有了初时见它的惊艳,反而多了一丝恐惧。 颜启盈坐在云端,双手抓着自己的脚腕,规规矩矩的看着两条龙打架。 本想着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结果没想到,不过一周的时间,又一位老朋友找上了门。 孟渊偏头答话,一不留神吸了口辣椒粉,登时被呛得脖子脸通红。 但就这短暂的瞬间,他的胳膊和白T上,已经洒上了冰凉的奶茶。 一路上,许多人纷纷侧目,朝着我们这边投来了怪异的目光,我咬咬牙,直接用尽全身力气,呼哧呼哧的蹬到了路超家中。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吃到一半山林间忽传来窸窣的脚步声,中间还夹杂着说话声,动静还挺大。 从白发老者那短短几句话,陈青阳可以判断出,他曾经在神界也绝对是雄霸一方的狠人。 “要是有可能的话,明天就去吧。”高飞想了想,回答道。至于和心莲做那些开心的事情,和进入炙热沙漠丝毫不冲突。反正他俩也不是要分开的。 之后湖人队的进攻之中后卫费舍尔出现了失误,球权被徐风抢到了,球过半场的时候,徐风直接一记超员距离的三分球扔进了湖人队的篮筐之中。 这句话落下,龙家的修炼者骤然松了一口气,但龙龘却神色青紫。 现在唯一的好处就是他们还没有彻底被摆在明面上,所以陈济棠给徐抹阳的建议是先把进入这西方大陆的御灵卫们全部撤回幽冥世界,以免让对方发现异常提前做好准备。 无论几个妹纸怎么喊叫威尔都无动于衷,其他人早已经吓坏了,很多人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意外几乎都懵逼了。 刘国栋狠狠咬牙,他好不容易逮到这个机会,怎么可能轻易就放过陈青彦? 傅青阳觉得很奇怪。他从来没来过广西,怎么突然变成负心人了。 “十万!”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眼看异宝就在眼前,九十九号一拍桌子齐声道。 远远的,一堆火在河边烧了起来。程昱盘膝坐在货车顶端,遥望着河边同样盘膝而坐的那道身影。 岑加这突然的动作,令得其余人都感到了疑惑,不由自主的看向前者看向的方向。 正在从高空坠落的杰诺斯满脸的呆滞,似乎是有些不能接受眼前所发生的一切。 但其实,没有指环的我还是很难做到这一点,不过指环更像一种加持道具。 刚开学不久,老师和学生互相都还不了解,崔喜茂胆子很大的在班主任的课上带着蓝牙耳机听歌。 积蓄好了威力,杰诺斯双手对着前方的建筑物,巨大的火焰喷射而出。 苏寻扭头,发现是宁荣荣,此刻的她已经恢复了行动力,迎着她好奇疑惑的目光,苏寻耸耸肩,一脸的不以为意。 花花很听话,很多时候是这样的,但你祈祷一只哈士奇变成一条边牧?那你想多了,我甚至很好奇中原出生的鲁班哪来的灵感做出一条哈士奇的?中华田园犬不是更亲切? “裕林叔叔高义,侄儿受之有愧。不过您府上的酒,可真是人间极品,侄儿斗胆恳请叔叔赐我几瓶,让我带回去慢慢品。”月寒嘿嘿笑道。 得到了应允的元若若站起了身,任由着于倩怎么玩命的朝她使眼色,她全然看不见,自顾自的起身,然后往楼梯方向走去。 这话就像是在顾锦枝的脑海中炸裂了一样,毫无疑问她是喜欢谢渊的,若不是因为喜欢,她也不必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谢渊对自己的心意。 现在他头也磕了,那一掌也受回来了,却连句狠话都不敢放,这张老脸算是彻底被丢了个干净。 因为他知道这个王晓才那是无所不用其极,什么事情都能够做出来的那种人。 将楼浅浅的喉咙、眼睛、心脏、腹部、后脑和背部似乎都成了靶子。 到了公司楼下,忘记带员工卡的她刷卡刷不进去,她着急地大声叫保安,整个大厅里都是她的声音。 这样的倒是很常见的,而且作为经验帖的话,倒是能让不少的新人少走许多的弯路。 不得不承认,餐馆面积虽然没有特别的大,但布置是真的还可以。 每天的清晨、下午时分,方鸿都去周宅抱石练力,闲着之时做农活。 更何况想要前往人族圣地,唯有两个法子,要么通过大乾科举,考取武道进士的功名,再恰逢圣地之人前来引路。 刚开始度假村开始建立的时候,还是为了江城所有市民服务的到了现在简直变成了富豪的私人场所。 杜飞说着,就上前,粗略扫了一眼桌子上的牌,面色略微变了一下,这样的动作,似乎全部映入了九爷的眼中。九爷因此也更加肯定,杜飞这局输了。 五角星瞳孔当中,某一处多出来了一角,并且这一角在逐渐的增大。 天魔威名赫赫,无人敢惹,居然被罗谦给那啥了?这怎么可能?但是罗谦清清楚楚地记得,自己那天所干的一切。 当然,最惊人的还是“人皇”二字。虽然现在皇境高手众多,但敢于自称“人皇”的,没有。 “额,这番话从你嘴巴里面说出来,还真有点不伦不类。”杜飞笑道。 所以当赵寒梅拉着李秋的手介绍起了李秋之时,张蕙兰表现的非常客气和生分,而且有意的在疏远着李秋和赵寒梅之间的关系。 “怎么?你师傅没有名字吗?”日耀星君,这倒是听说过,是属于仙界玉皇大帝的势力,而玉皇大帝与瑶池的王母娘娘交情甚好,这日耀星君来此,还是防着点的好,不可能凭借他三言两语就完全的相信他。 第一卷 第80章 抱抱她的乖孙女 乔星月还来不及和黄桂兰解释。 后土娘娘自然不可能束手待毙纤手一挥,她下方的大地内突然“砰砰”作响,无数藤蔓破土而出,千丝万缕的向切割而来的轮盘缠绕而去。 当然了,在那之前还得先统一她们“离开这里”的目标,把这伙人弄走,再目送林地玫瑰离开哈莫尼,然后他就可以安心地寻找解决诅咒的办法了,是死是活,都与旁人无关。 他段枫并非是什么活菩萨,一切对自己有威胁、有隐患的人或兽。 通过这些天的接触,他大概了解了凌越的性格,是个拉不下兄弟面子的家伙。 从席染那里离开后,封益直接返回演播室,在和总导演通气之后,他回到镜头下。 罗兹瓦德圣是一个很残忍的天龙人,是以他的座驾之上所谓的‘动力舱’亦也是同其他天龙人那来自贝加庞克的高科技产品有些不同。 当她做了几次这种尝试时,她的注意力不自觉地就转移到了下半身,塞菈佩尔忽然觉得这个姿势有些难受,马鞍随着战马的奔跑,一下一下的撞击着,摩擦着,她的双腿不由得渐渐绷紧。 “凭你也想杀我?”在洛子修没有运转体内属性力量前,在外人看来他不过天阶位高等的实力。赫连苍自然不会认为对方真的只有这样的实力,旋即试探的喝道。 提出联手对付荣承山,是地行魔龙的主意,那狡猾的家伙一边与荣承山交谈要对付凌越,又暗地里与凌越传音达成协议,趁荣承山不备的时候暗施偷袭。 这不由的令这个光头大汉,脸色变得更加阴沉了起来。苦思冥想着该如何应对敌人超强的防御。 当众人看清那名青衫青年的面容时,一瞬间,它们的脸色便是纷纷不由自主的奇怪了起来。 苏辰这边,同样拿出了一杆黑色大旗,诛仙旗帜,能够将人的灵魂给灭掉。 “秋儿,你可回来了!”楚月更是飞奔过去,抱起秋儿哭了起来。 随着一阵阵的挣扎声音过后,社长室的门打开了,一位高瘦的男子从里面出来了。 可曹博士那迷离的眼神,辛追口中那喃喃细语,还在空气中回荡,令人听得脸红耳热,长明灯于他们就像是空气一般,没半点的伤害。 “放心吧,你暂时委屈一下,老朽自有安排。”孔竹笙老人眯着眼,拍了拍他的肩膀。 曹博士是听从杨羚命令的,他打开了第一副棺材,里面的果然是姜豪,尸体没有半分腐烂的痕迹,在这零下的气温下,是没有什么细菌能够存活的,所以尸体保存得很好,除了没有姜豪那鬼魂这么多表情外,基本是一模一样。 五人根本不需要任何商议,他们彼此之间虽未真正交手,但都听说过对方的名号,各展所长相互配合对他们来说并不是难事,难的是让他们放下架子。 沈瑶娇磨了磨银牙,这家伙还真是沉得住气,好几次她故意春光乍泄,可一整晚,对方都没看自己两眼。 第一卷 第81章 两娃终于认祖归宗 黄桂兰把两个娃紧紧抱在怀里,哽咽得说不出话。 她没有办法想象这些年星月带着安安宁宁,到底经历了哪些艰难困苦。 安安宁宁在谢家呆了几个月,现在还没有刚来的时候瘦,那时候刚刚来,两个娃头发枯黄,胳膊瘦得跟干树枝似的,穿着洗得发白的打了许多补丁的旧衣服,就没一身好衣服,鞋子也是补了又补。 要是她家老四前些年有回过茶店村,也不至于让曾秀珠把星月赶出家门,更不至于让星月流落到外头,独自冒着死亡的风险生下两个娃。 说...... 石全发现之前一直尾随的第五个尾巴,仍旧没有离开,正关注着他。方才石全还真担心这家伙跑了,到时候计划就会出瑕疵。 “砰砰”的声音在我的耳旁响起,我只觉得浑身发软,竟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口,张优泽,也被杀了吗? 冷凝霜大人闻言之后,竟是身躯陡然一颤,冰冷的神情也是陡然失去血色。 “还有这回事?”胖子一愣,然后不免啧舌,要是现实当中的各行各业都有空间这种敬业精神就好了。可虽然这样想,但实际情况多半是你发现了漏洞之后还要被官方惩罚,美其名曰告你利用bug牟利。 “干嘛?当然是走了。”李知时瞪了一眼,身形不停的继续向外走去。 夏浩宇去找张优泽了吗?他们在什么地方?难道真的要弄得你死我活了? 这里就是鬼医门的总堂,其核心弟子才能入内,而那鬼医老祖常年在此修身养性。 “金莲!”武松柔情的叫了出来,却不敢跟她那似水的目光接触。 “这家的包不错,走,我们进去挑几个包。”说着又拿着聂唯进了某家一看就贵得让人想掉头就走的店。 天雄犬舍的规模在京城算是数一数二的,养有多种名犬,什么英牛、法牛、高加索,反正是什么狗值钱就养什么。犬舍里面设施完备,所有的种犬都分别饲养,而且有专人打扫,专人喂食,还配有一名专业兽医。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五彩的法力拳头朝着防御罩撞了过去,爆发出一道整耳欲聋般的巨响。 关墨再揖了一回,昂头挺胸地绕过地上的那“一坨东西”,仿佛那儿什么都没有一般,他掸一掸华美衣袍上不存在的灰尘,毫不留恋地抬腿跨过门槛,行入了夜幕之中。不听话的下场就是死,好好品尝你的死亡吧,何妹妹。 “这怎么可以,你看,你的手都摔红肿了,来!我扶你,我们一起走!”霜儿虽然心中仇恨如海深,但是,对于无辜的人,天性纯善的她,总是不忍心去伤害别人。 吕后听闻,面容稍感轻松的长嘘一口气,久违的笑容此时终于爬上脸颊,满意的对留侯称啧道奇的点头。念留侯当真智慧之人,台面上的话稍微一考虑就能明白,且也能给出满意的答复。 “媚儿,你可以试着重新接纳我!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夏瑾轩忽然不知该如何点醒如此执着的媚儿。 听到这里,管夫人的脸上顿时没了劲儿,眼眸里一阵惶遽,凝重、沉思、阴暗,舌头不自觉地在嘴巴里搅动,顿时一丝畏惧和犹豫上了心头。 “滚!”有琴珈天坐在地上,面前是万俟凉坠崖之前滴落的血迹,没有尸体,能够悼念她的只剩下这可怜巴巴的一点痕迹,有琴珈天盯着那滩血已然看了三天三夜,可它不会再变成完完整整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停的有人替补上去,对方只有十万人,但是死后没有替补,也能抵挡九州乾坤图的大军。双方打的惊天动地,黄正的到来,让主持战事的仙君们大吃一惊。 “好了,出去吧。”看着陈况再次厚颜无耻的转过头来,炎雪胡子一吹,直接刮起一道狂风,将陈况给扔了出去。 “回长乐宫。”吕后便把探访留侯府的事搁在一边,迫不及待的先回去了长信宫。 而李元清本人的修为,也在破虚境界,说不定哪一天,就让他摸到天启的门槛,也只有到了那一天,这外门弟子的掌管权,才有可能交到别人的手上。 决定好购买私人海岛之后,李豪将公司里的两名法务,都召集到了办公室内。 现在已经深夜时分,三更已过,就连巡夜的护院都打起了瞌睡,甚至有几个头头都开始哈欠连天,准备回房睡觉了。 雅间内的门,慢慢的打开,走进雅间内,几名服务员,手端着素菜,一些的荤菜。进雅间之后,都被于贵缘,脸上的伤痕,差点给逗笑,手端着的菜,好悬没拿住。 晌午过半,风寂云静,树木参天的茂盛山林内潮气不减,奇险陡峭的朝北山崖巍然而立,大片温煦日光倾泻而下,云色光影交织着一望无际的层峦耸翠绿色枝叶,犹若绿色涛浪般席卷而开,给人一股生机盎然的活力之感。 李豪看着任务奖励信息,按照游戏的规律来看,这海丝腾纯手工床垫必然造价不菲。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该品牌最贵的一款床垫,要卖到120万欧元,也就是人民币935万。 赤炎剑有了雷光加持锋锐难当,直接将赤蛇下腹整个剖开,露出里边猩红的血肉,赤蛇怒吼挣扎,它生命力顽强,但被开膛破肚,这已经足以致命,没多久就已经横躺在地死透了。 死死地望着那道急速奔掠而来的壮硕身躯,林涵面色苍白,鲜血流淌的双拳紧握,须臾间,心中念头疯狂翻滚,一个个推断连绵浮现而出,让得林涵心神震动不止。 安公主被安置在兰香园,暗卫三人随她住,其余人等,一律在兰香园的耳房住。 在一楼的院子里,数十名浓妆艳抹的姑娘和老鸨身上的脂粉味,让这座院子气味更浓得呛人。 第一卷 第82章 一口一个我家星月 所以,昨天中铭和星月同志是真钻玉米地了? 昨天那片被推倒的玉米地,地上全是翻滚的痕迹,长着草的松软的泥土被压得板结发硬,江北杨用脚指头想一想也知道发生了啥事。 江北杨偷着乐,这邓盈盈心思歹毒地算计中铭,没想到阴差阳错间成全了星月和中铭俩人,今天这曾秀珠又来大院闹事,恐怕星月是胖丫的事情,很快就包不住了。 江北杨心里还心虚着,他把星月是胖丫的身份告诉了他家二哥,他二哥又告诉了陈嘉卉和肖松华,怕事情暴露了谢...... 金丹上刚开始闪烁的绿‘色’,是因为她本身灵根亲和木系,而蓝‘色’则是那颗定海神珠的缘故。 “儿子,他们都觉得你是妖孽呢……”顾长生嘴角微勾,看着严沁蕊奕奕然的开口。 穆凌落望了眼那满目恶意的姑娘,那姑娘面容是很普通的清秀,但可能是易胖体质,微微臃肿的身材让她看起来有些圆乎乎的可爱。 周鸣皱眉不语,连叶擎都为这个姚梓锦说情,看来自己真的要瞪大眼睛了。对影片不负责任就是对艺术的不尊重,就是对他的蔑视,绝对不能容忍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的事情发生。 耶律真的仪仗队伍,在昨天晚上的时候,就已经到京城外面驻扎了,听说是一早进城。 席惜之也注意到了,那只狐狸的瞳孔发着幽幽的绿光,犹如一团火一般。 就在这边金雅和金云嬉笑的时候,在另一边,怡帮的人也是见到了沐毅。 她向来就跟大公主不对付,宿云鹤想拉拢大公主,她自是知道的。应该说,只要对其有利用价值的,宿云鹤都在拉拢,为了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他也很是拼命的。 以为自己心如铁石,波澜不惊,谁知道,竟然就这样被勾动了心底隐藏的情念。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么容易被引动。 因着狍子肉第一遍已经过了血水,第二遍入锅也就只待得煮熟了,穆凌落便捞出来,与宋烟两个趁着热乎,立刻切成丝状的肉条。 她看到龙炎收缩在雪白的颅骨里,所有温度都被限制在颅骨之中,甚至还在抽取周围空气之中游离的能量,所以让大家感觉,这个燃烧的魔法是那么的冷。 一步一步的走着,陌凡的心脏怦怦直跳,自己就要上直播了,好激动,会不会出洋相? “开始吧!”李煜心中得意,征战天下,坐拥无数美色,这才是真男人。 楚城不可能自己骑着翼龙去战斗,飞颅飞行能力更好,然而肯定会坏事,他也不会是天使的对手。 江飞远看着走在他前面的江智远恨不能飞起一脚踢飞,这人怎么能不长眼睛呢,自己的有利位置被他抢了去。 穿过林子,越过三里河河,戴上黄金面具,李继朝着“山口客栈”走去。 当然,听到最后,姜宁脑中又闪过一个念头,强大的灵力凝实之后会固化,那神识呢? 奇花异卉,红色的一株株的成堆扎着,堆成假山。这些在外面珍惜罕见的精品,在这里就只是最寻常的饰物。 三界之内,只有龙族因着血脉的特殊性,可以稍稍的对弱水有一些抵抗力。 在巨石落下,将洞口暂时堵住之后,敖睺便立刻将她放在了一旁的地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更不用说这皇宫了,她们倒是不知道,这皇宫之中什么时候也有倪倾容的一席之地了? 而以见到屠仙楼的这等阵仗,那些身后的人马中,一些人面色便是有点惊惶,这倒是看得韩冬暗中一叹,果然是一盘散沙。 当即淑妃便是缓缓上前一步,看着倪倾容的目光之中也丝毫不再掩饰自己的嘲讽。 行吧,一起就一起,反正自己之前也想请王晨吃饭来着,但是王晨没同意。现在能把王晨和王嘉誉一起请了,那也是挺不错的事情。 他坐在那铁栅栏圈起的牢房里,有一张看不清晰的脸正对着他笑着,笑容仿佛在发光。 太后骤然冷下声音,那张脸即便是隔着面纱,依旧可以看出阴沉的要滴出水来。 谭木眸色一黯,剑眉微蹙,心里下了决定,欲上前黎夏天一步时,却听到黎夏天有些颤然的声音。 终于那车帘被掀开,骨节分明的手掌暴露在她的眼前,上官语惜连呼吸都屏住了。 在这一刻,隐约间,仿佛是有着龙吟之声,从其体内传出,震慑天地。一柄散纯白色的长剑,双目灵力大的散精光。 被郑母这么一说,郑天心也是不敢反驳,只好点点头同意。不过在离开之前,郑天心还给郑母买了一份晚餐,然后才离去。 “我的店被人砸了,请两位警官秉公处理。”清冷的声音传来。两个警察一愣,可当看清楚屋子里面说话的人是谁后,都吓了一跳。 黑暗中,人对时间的流逝会出现误判,音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但能从空间波动的振幅判断出目前是安全的。 情势大变,黑衣人的士气瞬间大涨,苏锦活跃了一下筋骨,冷眼看着此景,这场硬战她奉陪到底。 这些资料大部分都对本科生开放,少部分等到研究生或者博士生的时候开放。 九如立即点点头,它可是九命猫王,本事自然多着呢,只不过现在受这个魂力贫瘠的破地方的限制,不能全部发挥出来。 但是,木家专门放到木白莲身边的四人,又哪里是常人能比拟的,不过眨眼间,四人便近身。 他们更是从一开始的期待,激动,希望,到后面一次次的失望,甚至是绝望。所以,楼宇阙要谨慎确认,他也能理解。 “秦煜,你在做什么?他可是你爷爷!”秦凯康赶紧扶过老爷子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给他递了一杯水过去。 踏入塔楼一楼的大门,就看见止阿坐在正堂的椅子上在喝茶,两人同时一怔,还以为他在楼上呢。 带着傅梦瑶到燕京盛唐科技,现在许多人都看出来了,盛唐科技是唐觉晓的基本盘,这是不让别人插手的。 起床,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蒙蒙亮。他立刻抽出牙膏,拧开一瓶矿泉水,刷个牙洗个脸。然后将昨晚打包好的东西,背在身上。 第一卷 第83章 这声爸爸他热泪盈眶 日头毒辣辣的。 乔星月站在火热的烈阳下,手里紧紧握着大铁铲。 那刘大柱和金花两口子,要是再赶返回谢家门前闹事,她铲子里的牛粪指定得朝二人泼过去。 刚刚回谢家的时候,在大门口看到那辆牛车,还有那头老头拉在泥土地上的牛粪还影响心情。 “走吧。”男子的脸上布了一层寒冰,他打断来人的话。转身随着他一同上了电梯。 三千大道相辅相成,这一星点恐怕只有三千大道全部体悟完毕,修炼完毕,才能彻底融合。 “你炼制了多少完美品质的九阳淬体丹,你手里还有没有?”解玉龙看着陈泽,目光中满是期待。 徐荣和张济都是董卓旧将,互相之间还是比较了解的,张济可是董卓帐下的一员大将,怎会如此轻易死去。 莲华大学他只是有些熟悉,但是紫玉大学他却是如雷贯耳,紫玉大学是这个星球排名第一的大学,就算在整个联邦的大学里面,也能够排进前三十,绝对的名校。 同时荒界商会更是在新一期的“天碑大世榜”上将叶萧的名次提升到了二百零一。 “请便。”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乔舒赫就这么淡定的扒开了阮依依拉住自己的手臂。 与此同时,周围无数星球在这雷电的牵引之下,犹如化作一颗颗飞石,向着陈泽所在的地方轰了过来。 午后,苏沫帮着黎母将刚买回来的一些东西收拾好,刚刚走进房间时,却突然听到一边传来一丝轻响……那种声音很轻,却让苏沫警觉了起来。 无奈地看着她蛮横无理的样子,方皓白本来就恼火,结果就更不爽了。 看到李丰平这边大势已去,又杀害了他家两个公子,洪斌毫不犹豫出卖了李丰平,将所有脏水都泼到了李丰平身上,说起话来三句真两句假,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他以前的世界很单纯,现在虽然身处乡村,却很喜欢这些活泼的有人气的人。 烟兰原本是一个连鸡鸭都不杀的人,现在却是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杀了好几个了。 “老大,这件事交给我做,你不用插手了!”刚刚从伦敦赶来的玄一说道。 “夫人,您醒了。您觉得身体好些了吗?”发现慕寒走出了营帐,疾风赶忙走上前去问道。 “历史不能说明什么,也许他们有他们的底蕴,但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惹我,而且还是触到了我的逆鳞!”叶凡森然说道。 江迎雪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月亮已经出来了,但也只有微亮的月光照进林子里,可见度实在是太低了。 “好的好的,我马上去给你们准备。”村长他们松了口气,急匆匆的离开。 烈火豹挥动前爪便拍向本命之剑,气势如虹,带动的力量足以开山劈石,转眼间便轰在了剑背上。 方恒这时候大笑一声,下一刻就迈开步子,向着天地玄空楼过去了,同样,黄天等人也是笑着跟了上去。 林寒四下看去,两个月过去了,这里还剩下不到一半人,想必其他人已经被传送了出去,林寒微微窃喜,通过两个多月的参悟,他并没有领悟自己的神通,可是,却阴差阳错的将炎姬和冷月的神通之术结合到了一起。 很不错的一柄武器,不过有了先前的经验,林寒知道,这柄长刀未必是剩下这些物品中最好的,所以一件接一件的向下看去。 莫林兴奋着,用从未对任何人说过的话,表达着自己心中最深处的想法,她身上的光散发着属于它的光芒。很耀眼,很美丽。 蓝月亮集团的展厅还在装修中,狄少锋接的活,正门关闭,众人从后门坐电梯到了四楼主宴会厅,宾客登记后,找位置坐下。 几道话语传出,却是另外几个妖族神武都说话了,在说话的同时,轰轰的声音就开始爆发出来,一股股的气势和能量开始释放。 飞瀑的流转,在达到一个高点之后,倾泻而下,在天空之上,又形成了一道飞瀑河流,七彩霞光印染天际,形成了一轮宽大的彩虹斜跨而下。 边上做的好像是赵西华和赵凰羽,这丫头,还是把她老子拖过来了。 “七叔,洪福茶馆馆主,我们自家同志,和闫旭同志一样!”萧山说完,高明赶忙热情的与七叔握手,七叔微微一笑与高明握手后,闫旭双眸急切的看向三人道。 “抱歉,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唐玄挠了挠头,感觉周围的氛围有些微妙。 “咳咳,药老,那既然是这样的话,我都要了,您这里有多少,我要多少了,怎么样?”沈枫也是毫无掩饰的说道,当即便将钱给汇到了药老的账户上。 又颤抖的走了一步,下方虽然有几块古石铺成的台阶,可是走起来很生涩,迈开的步子太大的话,易无道很可能找我不好分寸,会一个倾倒滚下去,如果从山上滚下去的话,哪怕这山高只有几百米,也是够受的了。 周清风怒吼的声音落下没多久,一道同样带着丝丝怒气的声音咆哮着从远处传来,瞬间让在场的众人都惊呆了。 突然,天空乌云又是瞬间转变,尽然变成火红色,周围的气温不断升高,就连海面也泛起白色的雾气,海水尽然被蒸发了,宁岳眉头皱了皱,这天罚竟是要直接降下天火,将剩余的天雷省去了。 南宫梦婷叹了口气,这是这么一会的功夫便已经是深夜了,看了看空中高悬的明月,一闪一闪的星辰,南宫梦婷露出了一丝苦笑,转过身来。 第一卷 第84章 乔星月发财了 谢家堂屋里,所有人看着谢中铭搂着两个娃的身影,一遍遍地抹着泪。 温暖结实的手臂,紧搂着两个娃。 谢中铭的动作又急又重,像是怕一松手,两个娃就会消失在面前。 宁宁被他搂得有些喘不过气,“爸爸,你抱得好紧……” “听这一言,又闻如此琴音,我倒也想见一见这周公瑾了。”蔡琰由衷的说道,那是一种对同道中人的欣赏。 霎时间一股恐怖的吞噬之力席卷而来,就像是虚空中凭空出现了一个混洞一般。 “伯安,你这几年都经历了什么?怎么感觉你杀人比某还狠厉?”曹僖疑惑的看着张俊平。 月三蓉望向曼陀罗花海,五颜六色的花,召示归去来兮,若引迷途者回归。 “大王果然聪慧,如此短的时间,就把一套太祖长拳打的有模有样了!”张俊平的夸奖,让赵祯脸上露出兴奋的笑容,暂时忘记了不能出宫的烦恼。 来到庆宁宫,张俊平下马,对着守宫门的禁军班直亮出自己的腰牌。 但是男主惊讶的发现,每当他回到过去改变重要的事情,这个世界也会随之发生相应的变化。 当然,这种变化也是他们愿意看到的,身为张家的家主,没有主见如何当得起张家的顶梁柱?又如何撑得起张家的家业? 瞧着满屋里的人都是惊怕和中毒气的样子,就朱晨没有事,而这儿也就是一只毒蜘蛛。 “住口,我军中上将,怎能容你如此诋毁,此事已定,元皓不用多言。”袁绍显然被田丰的刚烈激起了火气。 不是说邱少泽不爱沈芷霜了,只是他实在太爱商梦琪了。爱到了无法自拔的地步。 钟晴定定的望着远方,直至那抹绿影消失不见,总觉得仿佛在什么地方也曾见过这样一个飘逸的身影,却怎么也想不起來。倏地转过头,见尉迟宥正悠然的盯着自己。 “放心吧,等我们回到东篱国没人敢治太子妃的罪,”依旧坏笑着。 “神明回归!”老人虚弱的举起手,一缕缕五色光芒从他体内被抽出。 “好!那我就说了!”刘清辉听到李宁宇的话,又看了看他的表情,最后一咬牙心意已决的说道。 不管怎么说,今天心情十分不爽,她啥时受过这等窝囊气?果断地离开了修罗教,来到曾经遇到月无痕的镇上。依旧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她却提不起精神。啥时变得这么消极了,当即收起沮丧。 “你给我闭嘴!给脸不要脸,给谁脸?肖洁,还是林霄?你都不给人脸了,人家凭什么给你脸?”曹达仁气不打一处来骂道。 肖洁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其实这个事情在天行内部传开之后,就已经有不少人觉得林霄实在是太不识时务了,或者说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这里面蕴藏着太多太多的信息,以及阴谋诡计,只要确认了,我就可以推断出很多事情来。 方诤言看着他渐行渐远,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了,也离开了这里,回到了皇宫。 反正不赌,大家会被这些山匪抢劫,或者是杀了。所以,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 宠冠六宫又能如何,终究敌不过一个利字,君王的心从来都只在自己身上,去纠结那些痴怨情愁还不如利用恰当的时机给自己铺条好路。 第一卷 第85章 果然是亲闺女 国营饭店的红漆木门大大敞开着。 门楣上的招牌擦得发亮。 “夫人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瞒夫人,本来我也以为花点银子就能把这事办了,我托朋友拿了一万贯去赎人,结果却未办成,这事现在并不是钱的问题!”种大少叹了口气无奈道。 复印店楼上,手握一支大扫把的叶谨瑜狂笑三声;虽然拿着一支拖把有点怪异,但这却是一支能跟随他叶谨瑜穿越时空的兵器!而且还是道法专属兵器。 果不其然,不到半天的时间,那些分派出去追赶的士兵,纷纷追赶了上来,向曹洪汇报,他们追上的都是空车。 不能丢地狱世界,也不能丢到大唐去,叶老板在大唐的形象一直不错,如果突然带一些尸体过去;于神人的形象大损。不妥。 贝肯鲍尔正在纳闷敌人为什么突然偃旗息鼓了,接道李牧阳的通报擦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同时也暗暗的擦了一把汗。贝肯鲍尔想到敌人的计策失败,这里的家伙们是不是要逃跑了? 被清扫干净的观星台上,林刀刀低头看向霍格沃茨城堡之中逐渐离开的人影,想了想之后转身朝着礼堂而去。 一连走了三四天,他们终于到了那个号称关押着菲尼斯爱人的地方。 意思是以后除了在意大利和中国国内,他只要是出国,都得报告俱乐部和足协了。万一认为出行有危险,他就得乖乖的待着不能动弹? 被黄金狮子恐吓,贝克与卡塞尔两人也不敢这般明目张胆了,他们都是老实了下来。 她觉得自己坐在客厅里很尴尬……不敢去看童澈,颇有些逃避的意味进了厨房,假装帮米香儿干活。 陆时屿倏地清醒过来,姐姐离开后的那一年,他都处在这样的幻境中。 堂堂二等世家排行第一的家族,不应该去一等世家区域中出现的秘境吗? 武志飞在窗外默默的瞧着这一幕,既赞赏云老虎为爱情而执着的勇敢,又怕他因为一时冲动而惹下大祸……心里五味杂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了。 云老虎微微抬着头,凝视进米香儿的眼底,在她清亮的瞳孔里,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亚伯的血量一直处于1h,但是这1h并不是那么轻易可以打掉的,现在处于狂化状态的亚伯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以及反应能力,都已经超出太多太多了。 现如今,和修一族被武越杀了个干净,死无对证,而他又确实与青铜树联合了,拿什么去解释? "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带过来的?"史威克看着那在玻璃罐里不断蠕动的血肉植物,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终于,典韦、曹洪几个上去抱住夏侯惇。夏侯惇两只胳膊都被架住,只能往信使的方向提出一脚,恶狠狠的,踢到了空气。 这是一个颇为漫长的旅程,要花一整天……这对她来说远比谈判难熬得多。 虽说她有他家密码,可未得主人允许前就这么进去,显然不是什么有礼貌的事。 对于区里面的政治力量,这些常委们心里像明镜一样,他们现在更明白,此时此刻,这两方的力量开始了角逐,都把后台搬出来了,而且直接在会上点明,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钱不要可以,我收回去!”唐易恒说着伸手把那张支票一收,在陆恺正要低低吁出一口气觉得那么他应该是答应了这个请求时,就听到唐易恒淡淡的声音。 以前透视的时候,看的久了,她就会累,但是,这几天她频频赌石看石,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反而神采奕奕——难道这透视异能,竟然也随着时间开始渐渐增长不成? 二人离开慰安所后撤出九江,于次日清晨和特战队汇合前往马回岭袭击106师团。 灵台是脑海中一方翠绿的玉床,腹黑和屌丝两个灵魂就像两个抢床的孩子,谁把对方先踹下去,谁就赢了。 “之前我跟你提到过的那件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萧景琛语气不缓不急,但正是他这不缓不急的语气让顾念摸不透也猜不到他是想说什么内容。 “我也有点担心,那老头古古怪怪的,会不会坑我们?”展白皱眉道。 其他黑龙族人也面面相觑,他们虽然渴望龙神继承者的到来,但是这少主一出来就指明敖旗是背叛者,这让众人都很难以接受,毕竟他们对于敖旗还是挺了解的,他怎么可能是奸细呢? 许蔷薇胆大不怕被扒皮,直接跨了上去,只听两人均是长长的一声舒叹。 望着漆黑的长廊,鲁芸茜莫名觉得心里有些慌乱,无论怎样用呼吸调节法还是联想法都恢复不了平静的心态,一种不安的感觉逐渐包裹住了全身。 皇帝陛下说这番话的时候有意无意地看了景行一眼,景行低着头,是一副专心致志听他讲话的模样。 旦旦的嘴巴,就像是无底洞,陆鸣看到他什么东西都往嘴巴里吞,拿出来,也是从嘴巴里拿出来。 陇魂全当做没遇到过这记爆天钉,继续追着冬下在树林里兜圈子。 谢念卿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一步踏出,走进了湖泊之中,消失不见。 如今这两位队长就在眼前,一起经历网吧闹事,一起坐在这里谈笑风生,就和普通朋友一样平常相处。这种事情说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可它却真真切切地发生了。 他也没拔剑,嘴中直接念到一句咒语,同时将手放在剑柄上,咒语念完,一步就到了凌天面前,直接拔剑,凌天伸出两根手指,直接夹住林峰刚拔出来的剑,一丝剑气都没有让林峰发出来。 半池子的玄阴魔水,中和了大量的星核星核的能量,又经过量字诀百年时间的炼化,实在太多了。 叶瑾琛拿出手机,给司冥发了一条; 司冥点开一看,见他发来一条:你猜,南铖会不会让她滚? 第一卷 第86章 她是穿越而来的 昏黄的灯泡悬在天花板上,映得谢中铭剪着寸头的脸上泛着淡淡的暖光。 手中的毛巾轻柔地覆在它的湿软的头发上,“爸爸给我们宁宁擦香香的头发。” 同时对着身边的众人一个眼神示意后,一行一共是十五六人,当即也是纷纷向着胡彪等人的脚步追赶而去。 虽然要一般情况下这家Aspasia餐馆是要提前半年预约的,但既然是那个混蛋父亲能承认的亲戚,通过Mint俱乐部搞定几个位置绝不是什么难事。 “那出发吧。”洛华用灵能将自己身上的教皇服变装成便服,而春木雪樱也换上了普通的长裙。 而且灵能者的性格都比较以自我为中心,像林枫那样的老好人反而有些不正常。至于洛华这种带有目的接近她的人,才像是真正的灵能者。 “你居然因为有人黑掉了你的魔兽账号就报警?!”罗恩翻了个白眼,他震惊了,不过想到这是谢尔顿一惯性格,又觉得有点习以为常。 落荒而逃的架势不言而喻,留在原地的顾未宸挑了挑眉,静静的跟了上去。 不过罗恩一点都不开心,他虽然也喜欢丰满型的,但是麦克斯那种恰到好处的类型,而不是……怎么说呢? 鬼脸虚影唰的一下消失在了左边屏幕上,只留下一个闪耀的光点,而右边屏幕的画面也占据了整个全息屏幕。 苏云牙疼,丢狗盆里可太牛了,希望那条狗下辈子不要这么狂了。 乌鸦们也很配合,在受惊后,它们各自叼了一块腐肉,就忙不迭的扑打着翅膀飞到远方。 于贵缘的问话,才刚刚问完后,站于贵缘面前,边手擦着眼泪,这面前的玉灵,连话都没有说,就抱住于贵缘,边靠在肩膀上,是嚎啕的大哭,一滴滴泪水,都落在于贵缘,那一侧肩膀上。 而对着突兀浮现的青色肚兜童子所言,这精瘦黑衣男子却是气急败坏一般,猛地弹跳而起,抓头颇为急躁的开口道。而那长枪躯身上幽黑之芒,亦是随之急躁开口间而愈显幽深莫名。 站在尸骨上,蟒百灵的手,握着常灵剑,一边抬起头,双手握着剑,连忙的横挡,空中的鬼帅,双掌的黑气。脚踩的尸骨,受到半空中,鬼帅的双掌,掌中的阴气,强大的力量,从上面往下,一股的阴气,瞬间的落下。 而远处的古通因为承受不住易阳的凶悍一击,也是直接应声倒下,没有一丝气息,犹如死狗般趴在地上。 可是从一开始,他和那个许老头总算是摆明了态度,并没有掺和进来。 “胡蒙都能蒙出个,言出法随,药草圣身!若是认真起来,岂不是成圣封尊了?”苏丹士笑道。 如今承天在制符和炼丹方面,都顺利迈入了三品高级的行列,而且凭借着阴阳孕丹之术,承天在炼丹术上的成丹率和丹药药性上,要比同级的其他炼丹师高出很多。 承天循着声音继续往前,终于在山谷的最里面的一片悬崖峭壁之上,发现了一个有一个巨大的球形物体挂在山壁之上。 危机袭来,后边有狂吼之声,林语不用去看便知道有人冲来,做出反应,想要横移出去躲避,可突然间,身上压力骤增。 一问才知,君羡这段日子因着肚子疼去医馆医治了几次,而他回来一个字都没说。 宝物自晦,哪怕是袁天罡或者袁守城,也无法轻易算出古镜的下落。即使能算出, 轻易道出,这折损的道行可不是一点半点。估计说出去之后, 恐怕会当场暴毙而亡。 好在何员外被救治的及时,大夫说他只是急火攻心一口气没缓过来罢了。 但就在这时,一道寒光忽然从它咬中的猎物体内激射而出,瞬间刺穿了它的上颚。 看到君澈前面写的,君羡还挺高兴的,当得知又有人对他们出手,他的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 晚饭吃完收拾好,洗漱了温言才将温大河他们叫到桌边坐着说话的。 在杂货铺给他们铺子送面粉的时候,李落英跟着一起来了他们铺子。 蛇妖残身轻轻震颤,仿佛感受到了那莲台绽放时的光芒,感受到了他手掌上的温度,感受到了那来自人间的温暖。 李天本以为,老院长也就是属于殷实的家庭,儿子儿媳在国外做生意,手里有两个钱,所以黎婷才能开得起保时捷跑车。 按原想法,刚进单位,是想低调些的,不过,既然已经如此,也没关系。 这些蜘蛛网的每一根丝都是无比的细腻而又柔软,就像晶莹而又纤细的叶尖一样。似乎他睡觉,就是为了来看这些蜘蛛网。 石子猛一回头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就看了一眼,没有看清楚什么,就见一只比船楼还大的眼睛从后往前掠过。 其实她并不是一出生就被丢下得,原本她是有母亲的,只是母亲是一个普通人类,人有生老病死,因为父亲一直迟迟未归,母亲思郁成疾,没过多久就抑郁而终了。 木珂斯看着他就已经很认真的安慰了起来,如今的一个事情既然都已经出现了,到时候就算是继续这样下去,她也只能先去好好说这的。 第一卷 第87章 怕抓把柄当她是特务 月光洒在菜畦的黄瓜藤上,也洒在乔星月和谢中铭的身上。 谢中铭摇着扇子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乔星月的脸上,攥着乔星月小手的力道更紧了。 萧飞,在同境界修仙者中,已经是无敌。不但地仙打不过他,就连天仙也是如此。 不少片刻,独远就来到圣城山脚,就见前方迷障一路,邪气丛生,四处都是冲杀的影子。 赵师弟,急忙闪道“别别,别!”一阵求饶。这沿路看来没少长辈师兄责罚。 “嘿!我说你这个瓜娃子咋就不信呢?我真的是你们总裁的未婚夫,你不让我进去,信不信我叫我老婆炒了你鱿鱼……”叶无道一副嚣张的样子道。 干枯的手掌在源气的包裹下锋锐如刀,轻易的划破虚空,最后在一阵刺耳的音爆声中险险的在萧炎面颊距离寸许的虚空中划过,尽管如此,仍旧免不了被锋利的劲风在脸上留下几道血痕。 一朵蓝色的火焰在萧飞中指上升起,然后轻轻一弹。牛头魔的黑血就瞬间着火,然后被焚烧的干干净净。 “这个还不清楚,我们正在对接到的情报分析中。”别连科摇摇头,他对飞鹰岭附近的国共军队的大规模调动也感到很困惑。 “我让你走你就走,怎么这么不乖呢”江凯然皱眉道,又使劲把她拽出了座位,但是看到她的脸上现出了一丝委屈,心里不禁又软了下来。 皮奇这句话说的漂亮,不但显得无极战盟不会抢夺陈锋到手的宝藏,而且也没有怪罪陈锋用战争迷雾困住他们一事,可谓是给陈锋留足了面子。 “不,怎么会这样?你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的手段?竟然还掌控了时间之力?”它的神格从破碎的血雾中冲了出来,口中惊恐连连的喊道。 学校对她也算是仁至义尽,在她退休之前虽然不发工资,但学校会给她缴纳保险。 至于让蔡云独当一面,也是因为医院里没人愿意带这个凡事都喜欢出头的新人。 “算了,这靡仙王虽然品行不可以,但是这实力却是毋庸置疑的,你能够通过他的仙血成就仙王,然后自己修炼到高级仙王的境界,你也确实是个不错的仙了。”清水无奈说道。 直到商若云闻到了一丝血腥味的时候,才猛地抬头看见了苏凡在做什么。 “那我就替你安排一个了。”江震乾的声音里有一股不容拒绝的味道。 尽管她也知道,现在进去到城中心,无疑是让刚刚活下来的仙人重新陷入到了危险之中。 阿真也没顾上回答只是帮着把真旗先给拖上来随后赶车跑路,一口气跑到水湾处才停下来。 “哼!”胡朝先面上不屑,剑身之上忽的气力再重,他道:“万善同归,荡!”剑身随之抽离,更是带动巴十肆那柄短剑脱离他掌中。 同时背对着陆一鸣的他们只确定药材确实是丢到锅里去了就行了。 虽然说当前只要有钱就能造车,但车这种东西的核心竞争力,还是在于品牌运营和相关核心技术的积累。 看到叶天竟然对自己竖起右手中指,想到它那羞死人的用途,红牡丹再次被闹了个大红脸。 一只极为普通的手突然伸出,将易水峰的这一切掌直接接下,而且如同铁钳一般将他的那只手死死钳住。 机关城的道路要比临水城的宽的多,并不是因为城镇大了,而造这么宽的路,而是机关城因为机关术的发达,通常都会造各种各样的车,尤其是以战车为多,车多了,所以路也自然就要宽了。 “也不能这么说吧,毕竟【无名】也不是一个慈善组织,能够给予外面那些人一个机会就不错了,至少能够脱颖而出的,都不会是弱者,也是符合组织的需求……”白楚凡又是说道。 十几分钟后,远方传来了一辆偏斗三轮的灯光、以及发动机的轰鸣声。 正在率部紧急奔驰,不一会儿,井上里沙就看到了第一联队被歼灭的战场。 若是平时,麹义老早就顶嘴了,俩人都是校尉,咋就我得听你的? “对了,我想起来了,此地和尸界的情况差不多!”陈易突然大叫了一声,他终于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了,秦岭的尸界,秦岭尸派的老巢,那座巨山下面,可不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吗? 二将立于城下微微仰首,虽面相温良却不怒自威,宛若一堵坚墙横栏。 太阴在十二天将中的排名,并不算高,实力远不如武田冲三的师父腾蛇。 罗迪手掌一挥,一道控尸符激射而出贴在了雄鹰的身体上,雄鹰一闪而逝,被罗迪收入了亡灵空间戒中。与此同时,另外两道控尸符激射而出,将两名白银职业者控制住,瞬间也收入了亡灵空间戒指中。 因为有了昌叔,我们的心放宽了不少,东子开始耍嘴皮,我有时应和一句,昌叔倒没发话,两只眼睛打量着周围。 抚摸着怀中的使魔,零界皱了皱眉头,她觉得自己似乎忘却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额头上的汗流了下来,宋成都不敢去擦,只是一个劲的说开玩笑开玩笑。确实,谁愿意背这个黑锅,花二三百万给别人送钱去,这不是脑子抽了吗。 重大决策之时,基金经理是要给投资人写公开信的,阐述一下自己的想法和分析,希望投资人能理解这种想法,这是必须做的事情。 似乎明白了轮回者9527手势的意思,两个孩子兴奋的说了起来。 李丽蜜一旦把自己手里的“砝码”给公开了,就不可能得到任何她想要的好处了。 你等下送我上去一下,帮我换一下西装,打一个领带,我自己现在手可能有点不方便。 第一卷 第88章 跟我们走一趟 谢中铭站在灶台前,锅里的米粥翻滚着。 带着浓浓米香味的热气里,映着他憨厚的笑容——星月是夸他又勤快,又帅气? 他在心里洋洋自得:那是,咱当兵的,啥活不会干? 被媳妇夸奖后,他干起活来更带劲儿,搅了搅锅里翻动的米粥,又拿起抹布,把灶台擦得亮堂堂的。他擦得仔细,任何角落也不放过,一边擦,一边哼唱着《歌唱祖国》,“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他一边低声哼唱,不至于吵到外面睡觉的安安宁宁,一边擦着灶...... 不仅那黄毛男,围观的其他人都很是惊讶。不过,那黄黄毛男还多了害怕,很害怕很害怕。 结城一家离开之后,高坂穗乃宇父亲,母亲以及穗乃果和雪穗也都在艾斯德斯的劝导下回家了。 这些富二代进入之后,随后又来了几波富二代,有被陈飞邀请的,也有收到风声,或者别朋友通知,然后自己过来的一个个都交了钱买了入场券。 柳风母子更是已经被吓的抱做了一团,如果在这之前有人告诉他们就算拿了枪也打不过某些人,他们绝对嗤之以鼻孔,要知道这火器可是能绝对碾压拳头的。 她初来匝道,必须亲眼目睹和见证,她才会知道该怎么走接下来的路。 虽然有心在朝廷的军伍中扬名立万,但是与边军的虎狼之师终有些区别,被人家嘲讽更是常有的事情。 也不知道诱宵美九怎么这么难说服?都看了自己的这个样子了,还非要确认自己是不是男的? 临行前,他先极其不舍的望了山雪一眼,才扭头向门缝跑去,在大门关闭之前离开了牢房。 “对对对,开启防御大阵,我们蓝家的防御大阵是圣阶大阵,就算是黑蛟龙一时间也闯不进来。”蓝天罡心头一震说道。 “是没耐心发了,还是出事了?”安宝贝越想越觉得宁自寒是出事了。 平日里,老夫子们可是没有少给他们巩固史记之类的典籍,没想成一向与众不同的秦风,方才回来,又要重复这个让他们觉得枯燥无味的话题。 之前还想要开口的巴顿纳克直接闭了嘴,他也觉得,这块原石开出宝矿的概率不大,既然有人要给一万块灵币,那还是很值得的。 道然哥哥,这样是不是很好玩儿?要不道然哥哥开放你的表层想法好不好? 但更多的人是幸灾乐祸,觉得姜云死定了,地极境初期对付天极境初期,完全没有胜算。 “好嘞!老三,听你的,我这就把这个黑光头变成死太监!”石彪大笑道。 自己当初依靠金瞳术修出了真气,也因此踏入了一个新的领域,比这些普通修武者强上了不止一个层次,但或许是因为金瞳术属于旁门左道之术,所以他修出真气到现在十几年来,体内的真气数量增长少的可怜。 自然是不用比武这样的手段来试探,而且即使是年轻人血气方刚,主动求战,三家的人也不会选择李家年祭的时候,只会是在其他的场合切磋。 秦风顿时了然,这三式刚猛犀利,又怀着一股壮怀激烈,想必是五虎上将中硕果仅存的赵云是在深感国事不顺,深忧蜀汉后继无人之余,又在感慨自己老矣,已不复当年之时的悲愤之作。 见识到医疗塔中的机构和设施,孟贤君等人都惊奇不已,也总算是相信唐明所说的话了。 聊了这么多,姬雅这才真正的打量了灵山掌门许凝霜,相比之前她可是黯淡了不少。黯淡这个词形容的一点不错,曾经的许凝霜乃是仙子一般的人物,青年俊秀的存在。不知能招引多少才俊倾慕。 众人穿行在幻阵中,经过一片灼热的峡谷,一股火浪从地底窜起,转瞬间化成了一只十米高大的狮身狗头的烈炎噬火兽。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一只猎物,被猎手盯上的那种感觉,让你浑身都感觉到一股冰冷,让你感觉到死神的镰刀随时都会砍下来一般。 当然,在信的最后,李剑意也提出了一个令李兰错愕脸红的提议。 由于房屋设下了结界,所以结界没有任何异常,便说明没有出任何的事情。 “呵呵,如果我进了,怎么说?”慕容凝月冷声道,拦路狗从来都不会少。 但是就算如此,荣阳心中依旧露出一丝不屑,他利用自己的魂识,迅速的给不死火鸟的武魂下达了一道命令。 若非到了这种紧要局面,管事也不会轻易叫他们出来,毕竟他们身份尊贵,只是拿来撑场面的。 而此时,倒飞出去的林毅身心倍感疲倦,但眼神却是死死盯着身前数余丈的山崖。 起初君苍没有任何的动静,她有些紧张的又连续呼唤了很多遍,随后,才终于看到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这是一位青云宗的老一辈强者,头发花白,满面皱纹,骨瘦如柴,仿佛进的气多出的气少,看外貌随时都要咽气一般,但是出手却无比恐怖,一掌拍出,天崩地催,青色气浪犹如汪洋,淹没了一片天空,直接对上了裂天宗主。 另一个孩子,看着飞扬的尘土渐渐的落地,看着南离歌瘫倒的面容,在一旁激动的欢呼着。 第一卷 第89章 黄桂兰学着星月样发飙 谢中铭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军人特有的沉稳,气场丝毫没有被对方的阴鸷压下去。 “比尔,这……”当吉诺离开赌场之后,池晓晴立即找到了比尔,想要向他解释。她总觉得自己有一种负罪感。 眼睛都肿得象核桃一样大,脸上的泪痕都还没干呢,明显刚痛哭过一场。 “这不是夏天昇么?他想干什么?”段玉玲黛眉微蹙,此人作为自己的追求者之一,她很清楚对方的为人,这人睚眦必报的性格在这道极宗内都很不讨喜。 巨大的兽拳与莲花凶悍相撞,方圆数十丈内的地面,直接是被那狂暴散开的劲风,生生掀翻了深达两尺的泥土。 这点也是很多大老板根本无法做到的,他们宁愿选择思想呆板、规规矩矩的老人。 而柳辰也感觉仿佛自身全部被眼前的真龙所看透,然而没等他反应过来,那真龙之魂突然张开了巨大的龙嘴,一道巨大的金色龙形气流激射而出,直接涌入柳辰的身体之中。 这样大件青铜器,不是一般的人能够制作的。他知道,光是一件西周周穆王鼎的制作,就要上千人、几百个日日夜夜的努力。 此话一出,擂台下立即鼎沸起来,有的幸灾乐祸有的不可置信,艾雪等人则是一脸担忧的望着洛汐,仍在内圈的季连奚也是神色复杂的望着台上。 这话让郦沉鱼心中有了些许的安慰,良儿真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要不是良儿救了她,现在她已经是一具尸骨了。 这是前几天夏研来了之后告诉李玲的,说是清心要在学校呆几天,也为了不让李玲着急。 正月初一,正是家家团聚、处处喜庆的好光景,位于赤锦凕塬的瑰兰源却比平日更加清冷。 “那就让春暄来问他,如果情有可原的话,就惩罚的轻一点。如果是故意的,就按规矩罚。”高年年也不懂什么叫情有可原,什么叫按规矩罚,不过阿娘对她说过,天底下的事都要讲理,犯了错就要惩罚。 白芷抿唇笑,却是双臂勾着他的颈子,娇软的身子在他的怀里舍不得出来,司马惊鸿望着眼前如清荷一般的面容,清亮娇媚的眸子,喉咙口忽地动了动,再望向她的眼睛里已经掺进了浓浓的情浴。 双木今天被淘汰了三个,其他人虽晋级,不过表现平平,倒是念眉十分惊艳,她依然没用神奇教的那几招,完全是硬拼硬打赢得了对手,让温暖感动也心疼不已。 “居然派出了二十多个老龙!”犼声音微沉,从齿缝中挤出这句话。 言外之意,你都要吃喝拉撒睡,外人和你儿子一点关系都没有,还不能吃饭了? “贺晋年,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有点蹊跷,你父亲怎么会喝醉了酒就在佣人的房间里?”纪五手上的参茶放下来后,管家端上了刚刚蒸好的雪白细腻的伦敦糕。 “大燕帝,你们又来做什么?”白流念从屋里出来,面色Y沉,白流连也跟着出来了。 最后他心中很是遗憾,对于这些超时代的技术武器,他很想见识一番,无奈深受各种限制,无法实现。 第一卷 第90章 他俩是合法夫妻 一瓢混合着尿水狗屎还有烂菜叶的恶臭液体,全泼在邓盈盈和江春燕母女身上。 那圆墩墩的老太婆周大红,跟着掺和骂了星月是狐狸精,黄桂兰也不放过,又一瓢舀起来,泼在周大红身上。 “也许这团麻根本就是一个圈儿。”一个奇怪的念头出现在凌秒脑海。 围绕宫殿的,是一根狠粗大的冰柱,这些冰柱如山峰一般刺天而上。晶莹剔透,显现出造化之神奇。 离病房不远的时候,宝贝果然看见孙杰于医生领着两个护士正对他们送来注目礼。 “你确定消息没错,西太后是怎么死的?”恭亲王的声音有点发抖,他假意伤心用自己宽大的衣袖遮住了口鼻,其实是想掩盖住不断上扬的嘴角,国丧期间,就算是在自己的亲信面前也要有所掩饰。 凌阳穿好衣服,冒着冬夜凛冽的寒风,驱车来到了华宇公司,好不容易借到一部电话,拨通了秦璐的中转内线。 皇上看了一下这位出列启奏的汉人官员,看看他身上的朝服便知道他目前只是一个从三品的官员,也就是说他的官职只比袁世凯高一点点而已。 瑟琳娜立刻说道,瑟琳娜有一种直觉,克莱恩总是阻止自己去对付狼人,他总是有一肚子坏水,这一次更是疑点重重,刚才克莱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上楼之后沈铎一直没有说话,我知道他心里不舒服,毕竟杜彬为我做的这些他也可以,只不过被人捷足先登他一定是不开心的。 李丹若从宫里出来,径直去了姜艳湖府上,姜艳树和胡昆事,得和她商量才行。 徐玲赶到时,就见秦方白依在苏无恙的肩上,苏无恙头微微侧着,打量着他的睡颜。这副场景,安静和谐得仿似一幅画。 但是这些人里面,起码一般的视线依旧若有若无的关注在他们这边,陆御宸完全不在意,走下台一把揽住了顾笙的纤腰。 陆家在A市势力滔天,要是那老太婆执意要对付她,说她勾引陆御宸,那该怎么办?她一人势单力薄,就算搭上顾家,也不可能和陆家抗衡,何况还有个阮家。 逃出升天的李成栋带人跑了一天,终于在天黑的时候赶到距离广州城一百里的神岗村,这里也是和李元胤约定碰面的地点。 病房外,一身医生装扮的雷奕鸣,与一身护士装扮的苏默涵,正一派坦然自若的向着前方缓步而出,说话,便要走出这片,被重兵把守的重症看护区了。 “那个,那个,刚刚的事情,我,我不是故意的。”顾笙怯生生的说道。不敢直视陆御宸,怕自己再一次陷入刚刚的怪圈。 这二人,俱都是外貌出众、丰神俊秀之人。虽然他们在外貌气质上,风格迥异,却也难掩他们,是世人眼中‘顶级男神’的事实。 当初顾笙回来的时候,还跟陆御宸正在恋爱,房租自然是续了很久,但是却没有想到出了这么多的意外。 慕容宁嘴角笑意不变,心里冷哼一声,自己都要自身难保了,还在这儿跟她面前拿乔,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思绪翻涌间,房门被人敲响,千絮开了门,应侍生给她送来一瓶老贵的红酒。 第一卷 第91章 是个有担当的好男儿 “都是同学,康泉,你说的也太假了吧,你什么时候把我当作同学了,你死不死的和我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死了,以后我还清净了呢。”木梓飞看着伤痕累累的二人面容冷峻的说道。 门娟的话平静而有一种无言的力量,声音中透露出一种决绝,信天不由自主地就松开了岳芝芝的手。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忽然我感觉有些不对,我被白无常坑了?什么意思? 一听到这个老头这么说木梓飞瞬间就明白了原来这个老头是知道这些大致情况的,只因为木梓飞在最开始的时候对其不够尊重,所以这个老头就故意不告诉木梓飞这个细节,一想到这木梓飞的火就大了起来。 得到星渊石林枫心里踏实许多,有了这星渊石,以后锻造出来的武器质量就会有保障,这一趟没有白走。 林枫环顾四周,突然看到一枚深蓝色的水灵石静静的停在一处清水潭中,颜色达到这种程度,无疑是品质不凡的水灵石,高阶水灵石。 “不愧是红眼僵尸,这种至高无上的力量果然可怕。”师鹏飞笑着从碎石堆里爬了出来。 林枫听了万化老人说的,连忙再次转眼看向属性石,属性石里面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各种颜色光柱还在不停的增加,驳杂的颜色散发着质状光芒,美丽得很。 “好了,现在该你们继续选择了,说吧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木梓飞转移了话题继续问道。 要知道当初冷锋给他们当教官的时候,可是留下的非常深刻的影响,冷锋不仅训练人有一手,更重要的是,他自身就是一个强者,甚至可以说强的有些出乎常人的理解,那种强就像是神话似得。 出现在深海魔鲸王领地上空,光羽第一时间凝聚了一道飞邪神印记。 扎堆之人这才反应过来,刚准备散开,机器人的大腿上弹出无数的激光飞刀,来不及闪躲之人被秒杀。 螃蟹都被扒开了壳,黄色的蟹黄附着于中间,青黑色的壳上面有个像蝴蝶一样的印记。 伴随一声巨响,通神境修士连人带刀瞬间飞射出去,直接砸进了山壁之中。 开锁专家打开了十三楼D的门,里面果然空荡荡的,所有家具都已经被搬空。 宁阳天怒骂后山洞内突然陷入了安静,只剩下一声声轻微的抽泣。 此时,大床上躺着一个气息微弱,面色萎黄的老者,老者两腮塌陷,眼窝深深地挖到眼眶之下,已经是一副行将就木之态。 而后,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凝起雄厚的内力,猛然朝那包厢门掀去。 一名护士认出了徐大夫,但并未让人产生什么安全感,毕竟徐大夫本人长得就挺不安全的。 亚克他们总说我是个暴徒,其实我只是对看不顺眼的东西暴力了一些,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而那一失,我用暴力填补,有错吗?没。 “姥爷,我说过了,芽儿不会跟你走,你也不用再说了。”徐苗着急的直接打断了李有才的话,此刻的她真的害怕了,吕氏的眼神、蒋氏的表情、冯氏的笑容,都无疑不是再告诉她,她们打算把芽儿送走。 “终于准备开始了吗?”一旁的“白”静静地看着笑容一本正经的叶轻枫,嘴角划过一丝笑意。 徐苗忙着豆腐坊的事情,家里基本上的日常开销,都是由徐芽来打理,而就从这对枕巾上看就知道,这丫头怕是老早就开始准备了,就算今日自己不说,她也会张罗的去送。 徐虎不由皱紧了眉头,他所做的事在泊陵都算不上秘密,如果江湖当铺派人去查,几乎一打听就能明白,但许老这样说,却是让他愈发觉得他们能找到徐墨,只是该如何让对方答应呢? 叶红章在接到武者协会的消息之后,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亲自造访桃花岛。 其实生产这种弹药的技术并不难,之所以基地一直没有采用就是碍于魔法师的数量问题。 望着表情淡漠的赵云,我们的浩楠哥满脸震惊的就差没有问一句:你到底是谁假扮的? 这一次的防御战消耗掉了基地不少物资储备需要重新补充回来,但这并非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基地希望能够给麾下的部队更加完善的防护。 和莱希纳尔不同,男爵克雷来到这里纯粹是出于对华国神奇炼金术的好奇,参加战斗只是为了提升自己在华国人心中的地位从而能够参观到更多更神奇的秘术。 \t魏宏英立马低下头去,不再说话,好不容易想到一招,却没料到刘锦荣根本不理采,不过人家说得确实有道理,自己的办法,和解决拆迁问题没关系。 “尼玛,这要不判死刑,老子必然亲手灭了这两畜生!”金发光说。 “云兄,云兄,求求你,我求求你了,救救她吧”林彧突然疯了一样冲出房门,对着楼下的陈云哭着喊道,到最后都跪在了地上。 “因为你只有两个镶嵌技能的位置,你的两个万花筒就是镶嵌位置,当然,可以增加镶嵌位置,一次10亿,两次20亿,三次30亿。”李遥边计算边让夜葬汗颜,看了又要积蓄能量点了。 第一卷 第92章 莫非是谢中铭出了啥事? “是呀,乔同志,中铭呢?” “乔同志,中铭怎么没跟你一起出来?” 血色的夕阳将几人的身影拉长,投落在被踩得板结的泥土地上。 最重要的是,佛家清净之地,让道峰给搞得这么富丽堂皇,还在一直辩解。 而当洛寒完成要求,成功抵消一次恐怖游戏世界的时候,自由制作模式下一次对于游戏销量和售价的要求又会增高,让玩家们为此而不断努力。 “是你,紫皇你来这里干什么。”张无天一看见紫皇过来惊的想兔子一样拔腿就想跑。 在唐宁参赛一开始,也是董校长在朋友圈一直刷,不要给唐宁选手造成负担,所以大家才没有第一时间把唐宁的消息全爆出去,而是“有组织有预谋”地在适当的时间,为这位传奇学姐献上鲜花和掌声。 随后她回到沈望舒身边,将蛇胆给他喂服下去,最后捏住他的手腕,观察他的脉象。 李业诩几步跑了回来,想要去拉李嵩义的胳膊,李嵩义身体一闪,顺势把李业诩扔飞了出去,李业诩还不是李嵩义的对手。 原本宁静的校园,突然变成了一片阴森恐怖的森林。树叶被月光映照在地上,显示出千奇百怪的影子,就像一只只野兽。 刘怀山刚欲走近那邱晋,就在这一刻,他清晰的听到怀中的八卦镜,传出一道脆裂的声响。当即拿出八卦镜看了一眼,只见上面的镜面,竟是裂开了一条细微的纹线。 她想到那些大臣的议论,也迷茫了:皇帝遭逢此劫,会不会是因为原主的克夫命?上天在暗示、警告什么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够离开这里,换个地方天庭照样能发展。 那死神的王座,轻蔑的讥笑了一声,挡都不挡,任由那匕首扎进来。 虽然如此,但在一怔过后,反应过来的仙狐儿,已然将心神沉浸于眼前的打斗之中。 他之所以能修炼刀法并且那么厉害,除了黑刀空间之外,就是以拔刀术为根基。 陆元赫然从画面中看到,突厥人派遣了两支骑兵,每支接近三万人,分别从隐蔽位置绕出来,准备对其它两个城门发动袭击。 陆元见此,当即扔给了岳飞一个高倍望远镜,这是上次接受李世民的任务订单是采购的,还有一些剩余,一直放在手机空间里。 握住手中灵剑的柳瑶在醒来以后,首先就是一惊,然后在察觉到身处冰天雪地里边时,又是一愣。只是在稍加查探,发现这赫然是盘山城附近以后,取而代之的,为一抹疑惑之色。 她看出了枯瘦老者的目的,可她和枯瘦老者相隔多人,空间拥挤,一时半会,救援不急。 这一番话,郑云当然是暗中传音,毕竟薛娘客栈的三楼,冷十三和张青松等人正在陪着那位神秘莫测的易先生在商量着什么呢。 骨力内心狂喜,直接顺着自己所感应到的方向,朝着杨涛所在的地方而去。 司徒家族不似表面上如此简单,要瓦解,也没那么容易,但是这一步计划走的却也妙,确实也能让司徒家族出现内斗内乱。 松了松手,这瑶雪上君怎么还凑上来,万一失手?瑜纺被敢瑶的举动弄得心慌,面上却不显。 第一卷 第93章 安安宁宁成了谢家团宠 乔星月和黄桂兰一起走出堂屋。 屋外黑灯瞎火,看不太清,只见几个人影一起朝堂屋门口走来。 夜色像泼翻的墨汁,把大院的院前染得一片浓黑,蝉鸣还在树梢上迎合着墙角的蛙鸣声,一声声地伴着奏。 黄桂兰手扶着门框,“这谁呀?” 高贤和七娘进了卧室,虽然七娘已经筑基了,也抗不住宗师满级的电光伏龙手。 苗海涛此时也在这边,他的目光可以说是带着十分愤怒的目光看着苏柔。 马晓晴还是第一次跟除了周哲以外的男人一块看这种视频,因此她也感觉十分的害羞紧张。 苗玉晴闻言看过去,按照徐嘉的说法,仔细地观察了一下,眼中闪过惊讶。 宗师之能,非常理能够度之,曾经便有过宗师出手,治好过绝症的例子。 走廊上,见到徐嘉走来的演员们纷纷让出一条道来,恭敬地打着招呼。就算不认识徐嘉,身边的经纪人也会给予提醒。 “好名字。”周楠故意高调的鼓掌,引得众人的目光,在两人来回穿梭。 为了得到这个更为基础的理论,人们进行了大量的研究。目前,尝试融合相对论与量子力学的理论有许多个,有弦论、超弦、M理论等等等等。 林豹还待再说,愕然发现,自己虽然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曾羽内心原本还有些期待,可是听到这里,他的脸上明显的露出了一丝失望。 得了,晚上的事儿八成又要黄,眼前的人他得罪不起,只差烧高香放在那里供着了。 沒关系,既然皇上犹豫,自己留给他下一剂猛药,皇上为了自己的圣名名声也会答应她。 眼见是密密麻麻的腹鲤蛇出现,不寒而栗的感觉侵袭所有团员。伊莲露暗自懊悔,早就知道这森林多年没人打主意必定有原因的,可是没想到竟然是盘踞的腹鲤蛇族,这下不好弄了。 坐在石柱上,靠着绝壁,将腿上的伤口处理了下后,神行无忌竟然就这么慢慢睡着了。远处日落,余晖照耀在这面山壁上,竟然是说不出的和谐美丽,谁又知道,刚才就是这里发生的一场人鸟大战了? 直到龙猛的一声解散后,几乎所有的队员都拥抱在了一起,近三个月的驻防,看似近,却远如天涯。 “我还好。”千期月看着电梯门被撬开,清新的空气涌入鼻腔,身心舒畅,吐出一口浊气,千期月笑着回答楼琳。等现场清理得差不多了,千期月才跟楼琳打招呼往杨嘉桢的办公室走去。 燕子平嗔怪地瞪了陆千音一眼。“我感应到铁城有九域典的残篇气息。”既然是恩人之子,燕子平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 大袖一挥,两道火束便攻向了甘德甘兹,尤其是射向甘兹的更是厉害,这随手的一击竟然就隐隐有化形的意味。 没问题。白结巴没一点不好意的说,一班长,我看你也岁数了,你要真有意思的话,我给你俩介绍介绍。 只要将这四枚丹药在妖月城中的大型拍卖会上卖出去,到手的圣元石就能让齐鸣和洛彩雨在妖月城中生活一段时间了。 时隔三年,再一次念出这段咒语,邢天宇心中可谓是感慨万千,在经历了那许多平淡安逸的日子之后,不得不说,他心中竟然隐隐感到有些期待起来。 第一卷 第94章 谢中铭回来了 其实说起来也不难找,有监控的有监控,有联系方式的有联系方式。她只是并不执着,可以说,甚至有一点逃避。 其实,她觉得,这位于教官应该也是被迫相亲。她平时也没事儿就喜欢逛一下学校论坛,前两天有几个很热的帖子,是有关于教官的。 时下的衣裳是没有兜帽的,便是斗篷,那兜帽也是用系带相连,可以取下来。她在大衣上加了兜帽,甚至还用羊毛布做了连帽斗篷。 两个犯人扭打在一起,他们动作夸张,一边打,一边互相谩骂,顿时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大家都不干活,附近的岗哨一看出现了问题,顿时吹响了哨子,紧忙赶了过来。 佩雷斯并不知道城堡内发生了巨大的变故,仓促间的反抗并没有引起过多的骚乱,只有1000名亲兵死战到最后,然后被弗朗西斯一斧砍掉了仅剩的一只手臂。 魔尊君棠高调追爱时,柳芽惊悉父亲之死背后的真相,同时知晓了若水上仙和博衍上仙的苦心付出与筹谋。 一时间,有去提水的,有去跑回家找水桶的,整个村子都热闹起来。 “好相处,就是刚才那个送咖啡的鬼,随手也能捏死自己的样子,一句话都不敢说好不好。”庞博想反驳,可是只能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同人不同命。 要是苏月白在,肯定要暗自翻个白眼。这李家对烧人铺子究竟有什么执着? 刚刚走出梦境的她,本是全无睡意,开启最强大脑的高速运转模式,思索下一步的计划。 赵铁柱再次被李家富惊到,这些事情他一点也不知道,可李家富却说得头头是道。这样一来李家富在来到玉溪村之前的经历更让赵铁柱好奇。 乍然一听杨玉启的介绍,对方各个方面确实不错。原本打算出声拒绝的杨谦棋,眼底闪过了几分犹豫之色。 与这种妖孽相比,自己这大半辈子,竟有种活在狗身上去了的感觉。 “不好意思我今晚没空。”陈妍希皱眉看着怀里的玫瑰花,觉得那红彤彤的颜色是那么俗气。 吴馨原本以为赵铁柱今天不会回来了,毕竟赵铁柱可不是喜欢随意回来的人,但没有想到,赵铁柱竟然今天又回来,这让吴馨就感到有些好奇了。 “自然是一雪前耻。”近乎咬牙切齿地蹦出这几个字,年轻男子微扬丹凤眸底划过一丝阴郁凌厉,偏偏嘴角笑容妖治惑人。炽热泛红的阳光,为他完美五官渡上了层惊心动魂的滟色。 不错,的确是穆婉清,亲自上阵了,但在一个身负推演神通的人中,她远远不够看,无论她的赌术何等高超,都逃不过演天道人的推演。 曾碧莲蹲下来,对周围的议论声充耳不闻,抱着膝盖,不可遏制的泪水滚滚而下。 张扬连门都没有出,施展神力直接坐进座驾里,钥匙插上一脚油门就飞了出去,也不管这车子跟了自己之后被霍霍成了什么鬼,基本上按照正常程序开的次数都有限,经常是拼着车的极限去造。 作为一名战术大师,他分析方方面面,发现没有失败的理由。所以才敢夸下海口。 琼州大学成立不到30年,师资力量一般般;优秀毕业生大多报考内地学校,发挥不好,宁愿再考一年,也不愿意调剂进本校。 由于没有合适的工具,想把树架子弄断只能手脚并用,林凯身上带着伤,脚踩树架一用力腹部就会疼,导致一直使不上劲半天折不下一根树枝来,汗倒是弄了一脑门。 他知道自己不能一起参加任务,否则那些没有核心圈装备的新人太惨了,被迫“体验”难度堪比高等轮回的任务,跟送死没区别。 “可是她这样败坏我娘的名声,我心里真气不过。”花朵说完,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来盯着刘栓柱看。 茹月的剑,根本就刺不中米叶陀的法体,这让茹月有些恼怒,不过也有些无可奈何。 柳淄博艰难地从车子后排椅子上站出来,一脸的气喘吁吁。紧接着,玉兰和柳龙也从车子里走出来。 并批评他吃泡面是不健康的,以后饿了就到誉智商务楼这边吃饭,公司给充的老板级餐卡够他吃好几辈子。 “休想走!”就在此时,一道诡异而又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只见一道黑气犹如利剑般的向着我疾驰而来,黑气之中充满着邪气,显然是鬼王为之。 这个有十八个星系的星域,就叫道极星域,是整个仙界最大的一片星域。 “对不起……”话还没说完,见枫熙耶疑惑的要张口,忙抬手捂上他的唇。他的唇冰凉,没有丝毫的温度,而自已亦然如此。 苗逵他们一听,赶紧四下打量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离他们还有200步远的地方出现了不少的人,举着火铳把他们包围了起来,而且慢慢的向他们靠近。 第一卷 第95章 这是啥虎狼之词 乔星月想起昨儿晚上,安安宁宁睡得并不安稳。 “刚才的我被你压着打,但是现在的我将是你不可翻越的高山。”木梓飞自信的说道。 陈飞很是轻松的起身下了床,才发现自己的身上没有纱布,也没有伤疤,甚至连爆炸时穿的衣服都没有一丝破损。房间里阵阵寒气飘散穿梭,他却感受不到一丝凉意。 楚怀柔递送,元安宁念诵,长乐鉴别,当年他为了习练武艺,曾往各处去,见多识广。 之前已经领略了幻境带来的伤害,可谓是极大,已经伤害到自己的根本,若非蛟龙王赐予的护身重宝,自己恐怕要毙命在那幻境中。 “磨盘”通体乌黑,上面布满了奇异玄奥的阵纹,隐隐能勾动周围的空间,使得信天看上去都有一种微微眩晕的感觉。 “放心吧,我不会连累你们的,一会我会自己跑掉的,我身上有着鼠王孩子的晶核,所有的火魔鼠都会去追我的。”樊雨自我放弃的说道。 那便是乾坤之光!是属于上古神器最后的骄傲,要知道斑璃仅仅是堕落之镜的化身,就有如此强大的实力,而天漠和乾坤刃这样绝对的上古七大神器,有到底有什么样的实力呢? “妈,没有那个必要,我爸要是爱喝,明天我再给他买两瓶。”木梓飞劝道。 这男子身上一点尸气都没有流露出来,充其量也就是个尸妖啥的!但他尸妖在这不算宽阔的墓室里飞得起来吗? 看着短短几分钟就已经铺天盖地袭向他们的人类军团,乔舒亚金属色的脸庞变得铁青,手止不住的颤抖。 话音刚落韩泰俊就后悔了,朴信惠那个丫头竟然真的有这个想法,朴宝英到没有这个自信,韩泰俊板脸斥责朴信惠应该以演戏事业为主,成为一个亚洲知名的演员巨星。 然后他看都没看冥辉,伸手把冥辉刚吃了两口的俩饭团子抄起来就往嘴里塞——X物质活跃这一下挺耗体力的,外加他本来就饥肠辘辘,俩饭团子下去,也就聊胜于无。 “我看行!我这就给那头打个电话,哎呦,说什么好呢!”董丽华拿起电话却不知道找个什么理由了。 以柘植的枪法,距离才一百多米,显然不应该打了三枪才命中目标。 二人看见张翠莲走了进来,都不自然地动了动身体。张翠莲走过去靠在董丽华身上,董丽华搂着张翠莲叹了一口气。 轰……,秦墨同样振臂,并未施展任何剑技,而是以硬碰硬。唯有这样的碰撞,才能更多体会这一层次的寂天经的奥义。 张美溪今天的工作安排,本来是先看一下最新的新闻和电报,就过去大庆中心办公室,跟工程师们再次核对超低温设备数据,没想到新婚第二天的钱主任夫妻会过来拜访。 宾客也有跟了出去的,发现他并没有在外面赏月。主楼的前后虽然种了很多灌木花草,可全是些普通的绿化品种,并没有赏玩的价值。 林白白看着光幕上随着灯泡的话语不断变幻的画面,正是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万,无数的星辰绚丽其中,震撼人心。 第一卷 第96章 别小瞧了他的体力 日头沉到了泡桐树的树梢深处。 阿云,原来这就是我们所谓的友情吗?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在利用我吗? 经过两天的休息,手腕,膝盖的红肿已经好多了,虽然动一下还是有些疼,但还是能够正常活动了。 叶家的这位老者除了一头白发之外面容和年轻人无异,似乎比此刻的白焕生看起来都要年轻很多。 “只留下八个,其他的还回去,这八个孩子由保护他们,等将那边一窝端,我们就带这八个孩子回来。”风扶摇一边沉静的说着,一边赶紧蹲下身子,在方才开始传动轴的那人身上摸了摸。 “好,你乖乖的在麦老这里不要乱走,”铁衣将慧皇交给麦老,神情严肃的叮嘱道。 紧接着,卫生间内的灯光再次亮起,一阵咯咯咯的清脆笑声划过,蓝采儿的身形落在卫生间内,不屑的扫了一眼被吓晕死过去,倒在地上的一众警察。 她同样对两人的速度感到无奈与震惊,这都已经耗了这么多年了,两人竟然还能够继续耗下去,这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不,她这次专门请的是你,我可不在列。”方丹秋嘴角瞥出一抹醋意。 沈世寒知道,莫水芙母亲的自杀,完全是为了减轻莫水芙的痛苦,她不想再连累水芙了。 秦西延没有管莫尘变化的脸色,而是自顾自的说道:“这个神通秘境的钥匙不止有七个。最起码我秦楼也得到了一个。 凌千寒既然已经说的这么清楚明确,那她也只好看着擂台上两人,神色忧虑。 五个字,任雪樱一个绝望的闭上眼睛。抓得紧紧的手术刀闭眼睛的同时松手落地,一直是漂浮不定的她的心,最后被陈子谦用比刀刃还锋利的话隔开了,斩断了。 就连赵四也颇为惊讶,刘勇他也不敢得罪,为何此人竟然敢如此说话。 当李素心他们的极意被青冥魂树封印后,已经耗尽水属性真气的莫尘,便抱着尝试的心态开始在悟性空间中推演利用火焰真气催动滴水剑意的可能性。 两道身影交错,拳掌再一次对轰,一股惊人的波动带着丝丝火焰席卷开来,掀飞了层层地板,而后身影各自在地上滑行数米才停了下来,皆是面色凝重的看向对方。 搞一些场面上的事,是儒家最擅长的手段,赏罚分明是行军打仗最重视的一事,既然事情到了眼前,该来的就直面便是。 只不过,最为引人瞩目的却并非是这些飞在半空中的黑色机甲们,而是一直早就列队等待在原地的黑色机甲方阵。 “那欣欣怎么办,我们走了谁照顾欣欣?”姨妈有些担忧的说道。 柔美嗓音一起,一道身影翩若惊鸿,身材窈窕,玉脂修长,一袭月白轻纱留仙裙,含烟笼雾,正是敖曦。 尹天仇感受到这个力量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虽然有些许的不同,但这股力量和那些异虫族的力量是十分相近的,这让尹天仇不由的又有了不详的预感。 第一卷 第97章 耳根子都红透了 代定昵功匹摇价减量匹逗母代昵逗番四处飞溅的火药石,将少延的身体,打碎诸多处。 匹格逗功代摇逗外少延想到如此,这仅仅是一个拦路阵,进入阵法之内,还可以离开,少延直接逃离了阵法之内。 想着也无事可做,还不如回房继续补觉。昨晚喝的那些酒让他现在都还感觉晕晕的,伸了一个懒腰便回去睡觉去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把周围的的土块全部击飞,一个高约3米,身体直立,背上一个脖子处高高隆起,宛如驼背一样的怪物出现在了眼前。 “给我杀死他!”西塞尔回过神来,如发疯般的对身旁的人喊道。 克地不远鬼技技察克考早科鬼幽袭打算摸摸孤影的底细,少延只好与孤剑奋战。 “萨温倍耐特……”那人默默地重复着,突然间他的眼睛猛然瞪大,好像想起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范茹茹并不怎么在意我的回答,因为我否认之后她没有继续追问。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我们之间沉默了一会。 最让吃惊还是他们的行军速度,无论是骑马的还是步行的居然都是相同的速度,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一般来说骑兵和步兵都是分开行军,哪有骑兵步兵一起走的,而且还是相同的速度,这简直就是见了鬼啦。 立于军前,乐进遥望对面旗号,居然是一偌大“魏”字,乐进愕然半晌,心中思索其荆襄之中,可有魏姓将领? 为了顺应这个潮流,无论是学校,还是其他的工厂、企业,在国家宣布与美国的谈判,获得巨大的成功之后,都是迫不及待的,进行了放假,让百姓们,享受一下,难得的假期,享受着,与国家一起,欢腾的喜悦。 不过这时的韩风却只见熊坤张嘴,听不到他半个字,被林雪的一掌震得头脑发晕,胸口发闷,此时还没缓过来。 北约联军大规模战役的组织能力、空地一体协同打击能力以及推进速度,实在是令人瞠目结舌。 过了一会儿,超梦发现自己竟然还没能拿下眼前的神奇宝贝,不禁有些意外,但是还是接受了板木的指挥要打败凯西,于是,它逐渐加强了精神力压迫。 话说柳岩身上从来也没有携带过几千大元的巨款,所以难免有些得意忘形了些。 翌日天明,刘备得周瑜召见,周瑜将信笺交予刘备,命刘备打开一看。 “司令员,请不要长时间把身体暴露在外面,当心苏军的狙击手。”指挥坦克里,一名参谋好心的提醒。 所以诸葛亮已致信庞山民,寻求帮助,若江东一旦彻底翻脸,荆襄军马便出兵江夏,如此一来,也可大减寿春,合肥方向的压力。 恩~其实主要是墨子先入为主太严重了,墨子的六天故鬼们说这个家伙是个无间地狱的熟人,不知道怎么转世成人了。 但是这次的情况比较糟糕,因为玩家们没有等级锁了,或者说有,但是那也是人家那边增加的虚拟的等级锁。 所以,在他们仙域之中,强者为尊,弱者为奴,只有强者,才有资格说话,强者才是真正的主宰。 说起那片峡谷,外有着一片杨树林,只不过常年累月下来,无人注意到那片树林深处有着一处峡谷。 易煦晨按了一下旁边的按钮,一分钟后就有机器人进来收拾桌子。 不过眼下却是,火苗刚窜起,鼎中的流金草便成了一捧灰。他这才理解月牙子卷轴上所写,“依药而驭火温制”是什么意思。 苏染染心里想着时间,估算着她浪费的时间已经太多,如果再这么拖下去,等大伯和三叔来到药堂,发现自己不在。说不定再与周掌柜一核对,就能发现其中的蹊跷。 李轩把头转向一边,脸上的神色平静,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有身旁的双手紧握成拳。 不过他也不惧怕就是了,毕竟在他自己的宇宙之中,他已经可以通过各种道具来完全的操控整个宇宙的能量和物质了。 而季风并非节目组邀请,而是他通过家里的关系,知道凌若曦被这节目组邀请的事,从而自己报名要了一个名额。 “我只是想要和厉害的家伙打架而已。”依洛娜一脸天真无邪地说。 他看出来了,狂澜在杀了许多人后,已经把要杀的目标定在阿娜身上。 “砰!!!”一声爆炸声忽然传来,只见封印着白英俊的灵力大山忽然炸裂,而白英俊那庞大的身躯则是破山而出。虽然他的身影有些狼狈,可是却依旧是满是虔诚的跪了下来,口中也是念诵着枯涩难懂的语言。 安然很庆幸她在很年轻的时候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干嘛去追求爱情呢? 利漫笑着指着郑军的纛旗道:“高查何,你如果能砍倒那杆纛旗,我赏百匹马,千头牛羊给你。”高查何怪叫一声,催马向前驰去,其他的苍狼军不甘示弱,旋风般地向着对面的郑骑刮去。 秦明看着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已经是早上八点了,他从床上坐了起来,揉了揉自己有些混乱的头,心里有些嘀咕的想着,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乱七八糟的梦,还好是梦,如果是真的哭都来不及。 现在不知道突破了没?百草堂有阵法相助,但九层应该很容易,他应该早就到九层了吧? 不过,此种丹药二星上品的品阶也是让很多势力望而却步,同时因为这种特殊丹药的缘故,所以价格上也比普通的二星上品丹药贵上很多。 第一卷 第98章 迟来的洞房花烛夜 星光,晚风,并肩站在一起的乔星月和谢中铭,还有落在昏光灯光下手牵手的影子,以及被晚风吹得沙沙响的树梢。 半脸胡子一转头,目光落在岑昔的身上,似有震惊,又有些疑惑,不过片刻间又有些期待。 孟川举起手中黑色阔剑,空中飞扬的沙尘被一股莫名的吸力牵引,围绕在剑身四周旋转,剑意澎湃,威势无匹。 这里正发生着一场激烈的战斗,战斗的主角分别是张楚岚和两个黑色道袍的道士。 “安逸他怎么了?”陈一发儿紧咬牙,双眸紧锁,眼里的目光充满了担忧。 就在这时,张晴突然从门外走了进来,她一眼就看到了手牵手的周阿仁二人。 这时一道声音突然传出,“徐长老可还记得曾经出现在西梁古国屠灭齐王府的那一方邪恶势力?”说话者是熊庭鹿。 史蒂夫果断放弃了问话,直接起身准备用武力将这三个熊孩子从现场带走。 拜后世许多经典电视剧影响,保密和细致斐潜还是做的很不错,许多秘密就是在细节中泄露的,自己的秘密若是泄露了,鬼知道会不会被人认为是妖魔鬼怪,抓去直接大卸八块了? “阿仁,你真的好不一样。”林姝倩目光看着周阿仁,很是认真的开口。 理由也相当充分,那就是在分开的这一年时间,她曾无数次怀念李扬的面,吃什么都觉得索然无味,只有李扬的面,才能唤醒她麻木的味觉。 首阳关上寥寥无几的守军根本无法抵挡胡鞑尔率领的突如其来的蛮族铁骑,仅仅半个时辰,蛮族大军就攻入了首阳关城内。 在眼下这个时候,柯米娅南派只要发现九头鸟战斗舰便远远的躲起来,对于这种有可能来自九头鸟的不明身份星舰势必也要躲开。 接下来,燕真并没有惊动风云山守卫的修魔者,消无声息的潜了出去。 突然,发现右前方不远处有一片红光,念力一颤,立刻就往回退。 她提起的五妹,乃是杨渥的妹妹杨沁,在她的诸多姐妹中排第五,所以被周梦洁称为五妹。 “我现在的紫金剑就挺不错的!在没有结丹之前,我不打算再换法剑了,你就不要在劝我了!”李明斩钉截铁的说。 便是大名鼎鼎的渡劫境修仙,水神洪承畴,都被太极魔祖同化成为了修魔者。这事一出,大地震惊。太极魔祖之名更是力压着崇祯天帝,成为了大地上的第一高手。自此之后,地上魔京便越发的猖狂,力压地上天庭。 十有八九,吴家人就会借助这一次秋游,来对王辰下手。王辰也早就布置好了一切,他也准备给吴家送一份大礼,既然新一轮的交锋已经开始,他自然不可能让自己处于绝对的劣势。 就在唐云一刀砍下的时候,巴尔特幻化的石巨人竟然沙化!粗壮的手臂幻化成如卷着沙粒的龙卷风,瞬间飘出七八米,飘向唐云的刀前,替昆图斯挡下了这一击。 “这话怎么说?”我的好奇心越发的浓郁起来,就像是野草一般疯长。 也用不着吝啬,赏赐一些对丹帝们来说,算不得多贵重的九品丹,已经足以让任何一名护卫为之疯狂。 第一卷 第99章 小两口的第一晚 一夜尤云殢雨! 虽然之前叶寻欢给白玫瑰说过很多次,让白玫瑰自然一点,面对自己的时候,没有必要那么拘谨,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面对叶寻欢的时候,白玫瑰是真的无法做到洒脱,是真的无法做到自然而然的面对。 秦峥抿了抿唇,想到那次林希羽玩笑说要取下戒指嫁人,当时他的心情也是很不好。 审判长此刻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有些不敢相信更多的还是畏惧。 回到酒店中后,曹德看起来心情异常不错,又摆了一桌,我们大吃一顿,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燕北寻便和我一起往机场赶去,离开北京。 好在纹络尚且清晰,能够观看。两人移步,仔细看着脚下的石板,整体一块不知具体有大宽广,或许眼前皆是,或许就脚下这一块。 江海说罢便是不再压制自己得真气,火力全开,先天真气尽数散发开来,好似天河的决堤,两人直接被掀飞,跌出演武场。而江海的真气并没有收回,还有在外涌,好似无穷无尽般。 王凝蹲在不远处的一道台阶上,抱着手,一副看大戏的样子,不多时后方传来一道驱赶鸡鸭的声音,他被赶了下来。拍了拍衣服,他从那边走了过去。 而每个队伍的牌子,可以在相同势力互相协调转移,但这种转移只能发生在两支队伍在游戏开始后的相遇之后。 我想到唐雪,打完仗回去,就没有见到,我也没有询问唐雪的事,就是怕艾唐唐多心。 怪了,怪了!王智降在此地的重要任务就是时刻监视灵山城,也就是说连同自己逃亡到自己被发觉其中得一切都是无声无息的,也就是说救自己的人,也是无声无息带走自己的,天下间有这等实力的人? “好!我跟你道歉,说吧!今晚上想吃什么?就当是弥补你刚才受到的惊吓。”蓝血好脾气地说道。 王猛他们所在并州,和曹操他们所在的幽州,并不是相差太远的,王猛他们派遣去送信的人,也是没有好几日就是到达了幽州境内,不得不说,此刻的幽州之中情况有一些紧张了。 自从大将军和恒毅相继出事后,她曾数次登门大将军府,只是每一次登门看到将军夫人孤身一人眼带寂寥时,她的心种总是沉重不已。 原来萧芷婳方才画的是驱魂符。不得不说,萧芷婳心细如尘,她竟已料想到自己可能会借助师妹的身体来此。 不管柏衍是否会起疑心,也不管蒙老伯到时如何去蒙骗过关,眼下当务之急最紧要的是救人。 当听到叶锦幕的那些遭遇时,他的全身都禁不住被滔天的怒气给笼罩。 夏熠睡得不怎么安稳。半夜就醒来了,在身侧摸索一番,才发现夏君曜不在床上。 好在夏梦很会抓重点,反驳起来有理有据,多少也出了大家一点儿郁闷之气。 见她不再吵闹,傅承殷不由得勾起唇角,满意地说道,眉梢眼角流露出温暖的笑意。 第一卷 第100章 谢家的女人可不是好欺负的 下午三四点的太阳正火辣辣的。 乔星月手里剩下的这半桶粪水全部泼向周大红后,粪水四溅。 “我的天,又tm有公会成立了?”这一瞬间,几乎有无数玩家这样想,还有玩家直接开口大骂卧槽,也有一些脾气友好的玩家在猜测这次的公会隶属的阵营。 宗庆之不闪不躲,手中持着令牌,嘴角噙着冷笑,一脸嘲讽之意。 众人还是不敢看她,五十星任务,哪有那么轻松,赛季才更新多久对吧,众人在心中这么安慰自己。 士兵们的身上出现铁布衫的金钟罩,他们的防御力得到提升,并且获得了防御魔法。 李峰在内心世界郁闷的说道,无论他怎么说,阿狸都没有回答他。 她咽下唾沫,屏蔽着呼吸,凝聚了光能量,生成了一把短手柄的光枪后,向床边靠近。 只是另外四位跟华鹏翔一样插入进来之人,他们的实力虽然不如华鹏翔,但是也不是穆境等人能比。 短短两秒之后,剑士消失在了原地,没有错的,是凭空消失,毫无预兆的消失了。 也许这就是爱情,只是跳过了激情的热恋,直接进入相濡以沫的时期而已。 耿明说出来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周波,提到拘留所的事,周波的表情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见纪颜没有回应,“姐姐……”银笙咬着唇,眼眶不知何时变得湿漉漉,眼眶愈发泛红。 三人周遭的事物逐渐变幻,衍生出完全没有见过的高大白色建筑,而且到处都有着火焰的标记。 牛勇看在眼里,他笑了一下,猜出来了,最近也都在议论这件事,否则也不会这么好来看自己。 孙传庭想了无数种情况,都实在想不通一向英明神武的天子,为何做出这种过激的行为,使得北直隶陷入到旋涡中。 阴云密布的天划过电闪,数息后,震耳的惊雷声炸响,转瞬,磅礴大雨倾下,狂风吹来,令天津三卫置身雨幕下。 眼底是纪颜看不懂的情愫,那是一种看着故人的眼神,蕴含着深深的思念和渴望。 男人笑起来挺好看的,相貌俊秀,穿着时尚,一头柔软的头发轻轻搭垂,双眸微微眯起,眼尾微微上翘,清纯中带着几分慵懒,看起来就像一只软软的波斯猫,让人有种想要摸一摸的感觉。 “既如此,那就谴礼部右侍郎黄立极,担任特命钦差,负责接待诸事吧。”朱由校收敛心神,思虑刹那后便道。 “这个我自然知道,不过那不是还有两个证人么?”陆缜呵呵一笑:“不如先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吧。”这一刻,陆缜这个嫌犯倒成了这场审问的主导者了。 不过莱茵算是比较好的了,玲美与由加奈两人脸色比莱茵更加难看,好像随时都会断气。 剑魔思考了几秒,对我点了点头,马上拉着时空之神指挥在场的神魔,能行动的带着不能行动的统一撤退。之后时空之神的母亲也跟着他们一起撤退了。 林菲儿对自己这两位爷爷的性子可是极为的了解,知道他们向来也都是眼高于顶,极为难得的如此去表扬一个后辈的。 第一卷 第101章 呼吸又急又烫 谢江从黄桂兰面前起了身,招呼着陈胜华,“老陈,吃晚饭没,没吃的话,坐下来,边吃边聊。” 他这么一说,谢中铭赶紧去拿了一张凳子来,“陈叔,坐。” 陈胜华看了看满桌子的菜,有麻婆豆腐,泡菜炒肉,花菜烧腊肉,清炒南瓜花,青椒土豆丝,西红柿鸡蛋汤,尤其是那道泡菜炒肉,看着下饭,闻着就让人流口水。 陈胜华咽了咽口水,“你家这菜太香了吧!不过我家嘉卉和淑芬还等着我回去吃晚饭,我就不坐了。” 他扫了一眼满屋子的人,不由...... 安逸,谁都喜欢,可是李昊不喜欢这种级别的安逸,他喜欢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那样才算真正的安逸。 她也听说过南宫逸提起这个名字,但是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这段时间有不少人在暗中针对南宫玥,作为南宫玥的贴身护卫,她不得不将一切事情往最严峻的地方想。 “十几年了,那个秘境只进不出,根本没有人回来过,你是怎么做到的?”凤舞太好奇了。 对勾诛来说,在定中很像是一场梦,正梦见自己找到路途正确凝实虚丹化为金丹的时候,猛然被人叫醒了。 “他有事先走了,我们现在在他的酒店之中,这间医务室也是他的。”刘秀有些紧张说道。 原本用来吸引人气的软件VOCALOID,在签过那份条约之后,便以软件有漏洞为由禁止下载,已下载的人不允许用于商业用途,不允许传播,且不再开放V家相关版权。 邢秉懿也是倔脾气,她答允父亲,不过却是在七夕节利用‘乞巧’大赛的名头为自己挑选夫君。在众多的糕点中有一块糕点是她亲自做的,上面有她的生辰八字,还有红枣,意思便是‘早生贵子’。 想到这里,赛尔斯眼中寒芒闪现,打算找着机会给塞恩来个狠的。 唐辰在脑中搜索了一圈他的游走记录,似乎找过这个地方,但又不太确定。 没有人能够理解唐嫣此时的心里波动,这分明就是违背了自然定律,一个下落的物体,怎么可能在空中停下来? “躲到洗手间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他说着拿出了家伙来。顾世安立即就爬了起来,顺手就抓起了床边的一根不知道是谁扔下的木条子。 “就你丫头每次帮他话,哪天被他卖了,还帮他数钱呢?”欧阳倩不忿的插嘴了一句。 若说从前,他曾经恨过于老夫人,可那时只要远远地避开就可以了。 :“我想应该和灵儿有些关系。”千凡尘目光扫了扫熟睡香甜的灵儿,话语都不自主变得柔和了不少。 但实际上,各家各户的录音机百分之九十的时候都用来听流行歌曲,或者跳迪斯科霹雳舞。 以容华国际简家今时今日的地位,说句不好听地,整个青城,差不多都是可以横着走的,多少人想巴结,都不见得她给个脸色,这一番话,明显不止是印象好的问题,分明就是当场接纳了。 夏南星躺在浴缸里,脑子里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出刚才在隔间里的画面,原本已经变得白皙的脸颊再次通红起来。 她的语气是幸灾乐祸的,说着就走到了顾世安的面前,拿出了手机来递到了她的面前。 他一手将她的双手举压在墙上,一手扣住了她的腰。肆意的咬着那娇嫩的唇瓣。 “公子,奖赏就不必了。既然犬子并未犯错,那某就将犬子带回,向公子告辞了。”他又说道。 领地经验值上涨了1%,那位特殊的NPC也出现在了张晓剑的身边,张晓剑使用了神眼术看了下。 “这有何难!不要说这九宫八卦阵,就算那五行八卦我也破的!”魅儿挺了挺那丰满的胸脯,好像在告诉林天,我可以,我能破开。 岚法师确实从来没有杀过人类,但是不代表她没有战斗经验。她可是长期和妖魔鬼怪打交道的家伙。 “牛b。”此时此刻也只有这两个字最能表达张晓剑的敬仰之情。 高手相争,胜负只在顷刻之间。在云雷与鬼僧无想的争斗中,云涵虚等和鬼王诸空相嫡系的那些结丹期鬼修之间的争斗,也逐渐进入白热化。 虽然现如今的医学将人的成年,定为十八岁,但实际上,许多人的智力水平,在十四五岁的时候,已经基本上确定八成左右了。 “喝杯茶缓一缓。”颜如玉温柔的说道,那种感觉就像是母亲在看害羞的孩子。 “既然是陛下定下的章程,吾自然要遵守。灵儿,扶吾下车。”从马车内传来这么一句话。 飞白使用全部妖神之力,身上翅膀张开,他拿出灵箭出来,搭三支灵箭上空。三支灵箭在空中幻化成无数的箭。 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就连陈思淼的身影,她也只能大概朦胧之间看到一个迷糊的轮廓。 这里阴森森的,该不是她知道的太多。要带她这里杀人灭口吧?宋媛脑袋大开想着。 真要发起飙来,那眼神,即便是一些部门高管、总经理之类的的高层金领人士都有些受不了。 “黄龙真人若想活,绝对不会被石头砸死,他只是已经绝望,一心想要求死,这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张恒接过储物戒,淡淡说道。 今天晚上,原本这个时候应该早就熄灯休息的白家大院,却难得的在深夜中依然灯火通明。 凤君曜垂眸勾起宋媛的下巴,与她鼻尖相抵,薄唇覆上淡粉色的樱唇。 郭灵凌看到妖魔两教举着旗,开过来。进入阵中,剑盟盟主发动阵法,妖魔两教一千多人陷入阵中,看不到阵外的情形。众魔兵和妖兵慌了起来。 封勤看了眼自己碗里的菜,伸出筷子夹了满满的一筷子,像是怕菜掉落下去,还拿另一只手在下面护着,一直送到钟离碗里。 系天发出终招,神枪斩,终极大招出,只见四周出现无数的枪气,枪气融合成一柄巨大发着光的银枪。 房星云没想到段天会拒绝预售,只是人家是老板,而且态度明确,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在仔细在心里盘算一番,给出了一个数字。 灵羽站在台阶上,看见不远处那人骑马的样子冒冒失失的,也没多想,只皱了皱眉,便转身回铺子里去了。 克莱恩穿上白衬衣、黑燕尾服、半高丝绸礼帽、黑色马甲和裤子、皮靴、领结,将怀表放入口袋,藏好左轮,拿上手杖,来到了“黑荆棘安保公司”。 第一卷 第102章 房事太多耗精气 银河横在墨蓝色的天幕上。 星星密得像撒了把碎钻,映得小院里的角角落落泛着淡淡的银辉。 “贺明汐,你还真挂我电话,臭丫头,我马上就去找你,你给我等着。”贺妈妈气得不轻,很明显的猜测到贺明汐所谓的“信号”不好就是在骗她的。 “左相大人、右相大人,还有皇后姐姐、颜贵妃姐姐,你们对此还有异议吗?”瑜贵妃问道。 这种老房子,卫生间都是在厨房的隔壁,或者对面的。我这一身,肯定是要先洗澡的,加上被吓得一身冷汗,在不洗澡我怕我会发烧了。我一句话不说,抱着衣服,进了卫生间。 一道道剑气凝聚而出,化为一头凶猛的老虎,周身有着凌厉的剑光流转,所过之处,空间微微扭曲。 如此残忍又无情的话,从贺臣风口中说出时,他的心底俨然是掀起了惊涛巨浪,自由无穷无尽的难过与不安,以及遗憾在心底凝结。 洛安宁深吸一口气,慢慢的回头,转头看向手术室,慢慢慢慢的往前走着,傅少权看着洛安宁,缓缓的伸出手,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青琪强忍着呕吐,她都没有心情嗑瓜子了,若是谁输了,那就要悲剧了。 此刻见到了,蒲陶当然也不愿意搭理他,但是现在还没到撕破脸皮的时候,她敛去不悦的表情,恢复正常向着他们的方向游去。 没人回答,也就是默认了,蒲陶也不想管那么多,还是走向昨天那条路,一踏上去,冰冷的寒气顿时间袭来,他们脚下踩着的都是冰,墙边已经被绿色的藤蔓爬满,就有些冷了。 周教授那三名学生也在,不过他们也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倨傲,对陆玄的态度很恭敬,因为陆玄给天砀山石碑上的符号做的注解,让他们彻底相信陆玄是真的认识这些符号。 闪光灯打在幸福的一家三口身上,张天天左手挽着赵素兰,右手挽着张三,笑得阳光灿烂。 这个名为袁尚的奇怪男生,说是空间基地探索队的一员,并且拿出了网上黑卡。 卫姌昏乎乎的,听到家法两个字,身体瑟缩了一下。卫家的家法就是藤条,抽着可痛了,她立刻不敢乱动,被卫钊抱上马,一路回到卫府。 卫姌胸口憋着一口气,心里又压着要紧事,这一瞬间胸闷气短,脸色变得更差。 惠娘陪着她来到后院,路上只见到几个打扫的仆从,当初从江夏带来的人不多,黄芷音又谨慎,最近陆续往家添了些人,但此处宅院与其他士族比起来显得冷清的多。 当年温湛一声不吭出国,表面上看是分手后的躲避做法,实则是为了躲避家族联姻,打个时间差强大自己。 这个想法冒出的瞬间,沈绵对着她饱满的额头,就是一个响亮的脑瓜崩。 只见他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我的作品集,然后非常肯定地点点头。其实,在这世界上,这种双方互相盈利的事情,又有谁会错过呢。 卫姌疲惫至极又头疼欲裂,睡到第二天午时起来才稍好了些,但起床的时候仍旧是面色不好,脸上没什么血色。惠娘嘀咕了几句,让她留在家中修养,少和那些士族子弟一起出去胡混。卫姌听她口气与往常不同,便问缘由。 第一卷 第103章 显赫世家 日头把军区大院的泥土地晒得发烫。 秦有渝的双手攥住了唐至的衣襟,她的手收得极紧,俯视着身下的男人,没有半点妩媚勾人,只有浓浓的杀气。 现在的时间线是原主被母亲卖给了星娱传媒的季总,白天刚签约了星娱传媒,晚上将原主喂了安眠药哄骗过来。 “主子!”何洵刚欲阻拦,就见他已毅然冲进一片狼藉中,不管不顾地刨着脚下的灰烬。 尤其是在黄金火骑兵的队伍之中,可见有四名浑身狼狈的身影被禁锢,他们穿着锦衣赫然乃是四大家族族长。 楚天择与沐晴收到了凌晨,在零点的时候,喊了楚云落,两人眼巴巴的看着她,“落落,分数公布了。”手机按好了号码,递给了她。 司永君想要拒绝,其实他可以住在外面的,反正他也习惯了。一晚一枚下品灵石的住宿费太奢侈了,一枚下品灵石够他们全家一年的花销了。 祁风担心她会害怕,便提气猛逃。不出片刻,二人来到江边,早已经有船只等在那里,祁风吩咐一声,一面又跳上船去。 她说着就像是打不怕一样,仍旧凑了过来,想再次为他清理身上的脏污之处。 当然,也许是她多心了,因为她回顾了一下这段时间的表现,她并未露出任何破绽的。 云母赌博成性,再没有人帮她还赌债,被砍了双手,成了街头的乞丐。 一行人刚进入猪圈,刚好碰到一个三级士官,他两手分别提着一桶猪食,正准备去喂猪,看到大家进来,一点也不意外,反而跑到变色龙教官身前,嘻嘻哈哈的要起了烟抽。 之前尼古拉斯跟随长河落日他们所在的团队在这个BOSS前厮混了不少时日,虽然几乎没什么进展,但BOSS的脾性基本也被他摸了个透彻。 虽然皇帝还有其他的印玺在,但失去传国玉玺,便就代表了气数已尽了。袁氏若要以此发难,何太后与皇帝危已。 果然,此话一出,霍思思立马笑逐颜开,脸蛋红扑扑的问道:“真的么?真的么?”说着还从衣兜里取出个镜子,臭美的照了起来。 碎石堡里的这些,就全都是第四军团的被遗忘者,然而这些人,才是第四军团真正的脊梁。他们打心眼里看不起那些为了金钱而卖命的士兵,在他们眼里,那些人于鹰犬无异。 异变后的沼泽蘑菇,非常美味!是奥尔雷镇的拳头产品,深受贵族阶层的喜爱。 骚乱了半日后,黑袍人死的死,残的残,逃的逃,红莲魔窟内只余下了子夜和异族一行人。 内容也很简单,据说是有个一位罗德尼的老朋友制造了一个新的炼金设备,而罗德尼则需要玩家们把这个设备借过来用用。 然而,又是紧要关头,两道喝声传来,紧随而至的便是一道巨大的黑紫色月芒,以及一只四处乱窜的黑影。 人生总有得意与低落之境,得意莫要忘记低落之时,低落莫要忘记奋发之志。时刻要拥有平常之心,万不可因外物而迷使了本性。韩易思想着,对于今夜之事就不那么的气了。 第一卷 第104章 哪家正经姑娘未婚先孕? 乔星月突然觉得自己刚开始埋怨谢中铭五年不回茶店村,有些自私。 这男人确实是没回过茶店村。 可换位思考一下,他这么好的家世背景,人又长得又高又帅,大院里多少女同志喜欢他,他都没正眼看一眼,一心扎在部队的工作里。 “哈哈,你这是自找的,没事你瞎跑什么?”杨帆咧嘴笑着,抱着箱子再次飞奔起来。 念及此处,它猛地一扑,本以为那怪异的生物会照例躲开,那样它就能趁机逃跑。却不想那怪异的生物反而一脸冷笑的轻轻一跃,抓着一根藤蔓用力一拽。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被放下来,只是看到苏青青正在一点点的向这里漂移过来。听到周瞳阻止的声音我立刻就猜出了她的打算,这个傻丫头准备用她来交换我,而我身后的人竟然想都没有想便直接同意了。 刚开始没弄明白就大喊要报警,回头这边事情也没问清楚,自己就喊出什么按摩,这叽叽喳喳的性子也不知道遗传的谁。 欲哭无泪就是玄御现在心情的真实写照,和氏璧的发展偏移了他的预料,本来是该停止的,但他真的能放过这一件神魔重器? 但是现在的叶天肯定是一个碍事的家伙,自己迟早都要将他除掉,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干脆就将他当做替罪羊好了,现在不论这件事是否和叶天有关,古翎已经决定就把他定为偷丹之人的同伙了。 “我擦,我一向都是赊账,为啥这次不行?而且,就这些东西,能值八百万?”苏辰瞪大了眼睛。 而这种火炕冬天睡来最是解乏,叶林这一躺下,顿时浑身舒坦,眯着眼睛不想动弹了。 杨帆眼珠一转,立即有了对策。于是躺在沙土中继续休息,打算暂且等碧乐宫过来后,先看看一言真人和顾平怎么说,他才好解释清楚。 叶辨认了一下方向,便看到了边的那些白色的帐篷,那就是印帝国的军营了,叶便带着他们往那里走去。 如果他们在短时间内,根本就无法走出龙界的话,聂纵就必须下线,然后联系到中原暴徒和易木白以及仙人孤独一笑和光明游侠等大佬,让他们去布置任务,还有更重要的,联系外部力量。 深海栖姬们也有自己的爱好,她们房间中也有不少私人物品和装饰品,这些都是由飞行场姬代为购买,因此飞行场姬的资金来源中断后,深海镇守府陷入了一个很奇妙的窘境当中。 温明娜已经买好票了,三人一起进了候车室,等了没多大一会就一起上了车。 就在这时,明心刃突然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他急忙抬头看向空中,然后发现,巨型闪电居然是向着他落下的。 在场无失神隐座下的十隐心中好奇,这少年到底是何来路,竟然要斩杀这天星火焰鼠一族的准神强者。 原先来学习的人一个都不见了,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满员的状态。 不仅是纽卡斯尔,阿森纳和利物浦也取得了胜利,他们两队和曼联的差距也仅仅是2分和4分,冠军将鹿死谁手看来必定会到今年联赛的最后一分钟才能揭开。 在那一战陨落的人类修者和兽族都被塑成石像,竖立在各自所来的地方,一代代中诸葛人,风家后辈,淝水兽族都用这石像来纪念那些曾经为了荣耀和活着而战的巅峰大能们。 第一卷 第105章 狗咬狗就是爽 明天就是乔星月和谢中铭摆喜酒的日子了。 打从谢家几兄弟陆陆续续回到谢家,到现在为止,谢家发生的每一件事情都是让人无比愉快的。 不仅谢家的几兄弟充满了亲情、温暖和爱意,就连谢黄两家亲戚,也家家户户都是有着高教养的人,他们给乔星月的感觉都是如沐春风般的温暖感。 可这江春燕邓盈盈母女俩,把这份美好和温暖给彻底打破。 乔星月的胸口堵着一口恶气,看到坐在地上长得黢黑,一脸恶相的江春燕,她恶心的上辈子的饭都想吐出来。 “朱碧!”这是梓芜第一次叫出她的名字,也是他平生第一次,声音都发颤了。 莲步轻移,她步步向前。每走一步,身上的重量便会加重一分。那种沉重不止是身体,更是‘精’神。 颈骨断裂的脆响还在响彻,苏盼儿抬头朝着树上蹲着绯儿看了一眼,身影迅疾闪到另一边。 “呼,现在应该安全了吧!”知浅拍拍自己的胸口,做出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上官修刚刚接到电话,知道休眠庄园出了事情,他必须里赶回家去保护家人。 赵紫幽被人压着给跪在了地上,不断的挣扎,却被一鞭子给打在了后背上,瞬间出现了道血痕。 这样的韩应雪,感觉像是一个孩童。不过,却让轩辕凌看到了纯真可爱的一面。 爹娘将自己养的这么大,还没有好好孝顺,便要成为别人家的人了。 慕容茵茵故意报上了名号,怕这些围着看的老百姓不认得她。到时候歌功颂德,不知道会不会颂到她的身上。 苏珂被纸鸢砸得蒙在了这场,彩带飘飘挂在他身上,一下子把一旁的薛谦逗乐了。 周浩然说着,手中动作却没有减缓半分,只见他从腰间取出几柄寒光闪闪的飞刀,朝着林枫陡然射出。 看这两人有恃无恐的样子,显然是跟那位正哥商量好了,就是要给我来一个下马威。 在装修队结束的第一天,我便主动找到了王蕊和徐振两人,旁敲侧击打听大运的情况。 似乎只有在歌声里面,我才能忘却错综复杂的感情带给我的烦恼。 石南溪闻言神色大变,当年她就是石母难产导致身体虚弱才被嫌弃的送去了庄子上,她知道身体虚弱、随时可能会死掉的感觉多么令人绝望难受。 连班级的同学都有询问西游记后传的情况,想知道是不是真的西游记正统续集。 要知道,当下鬼城中,虽然鬼族附灵师的总体实力不算强,大体境界良莠不齐,但人数占据优势,而且多多少少有些高端战力的。 阿贵眼睛就像是活了过来,和衣冠冢相比,他更想要找到阿兰的尸骨,将她葬入祖坟。 他很想伸手触摸星星的脑袋,只可惜,行动不便,让他只能选择放弃。 魔修这次算是彻底确定了,对于他的到来,眼前这位敌人是真的早早知晓,并提前做出了种种周密安排。 柳盼盼更是抹着眼泪使劲点头,跟着医生又进了科室听注意事项。 “你先过去吧,我们吃得慢,估计你得等一会儿。”安然想起了刚刚昭昭说的话,猛地和恩和独处,还有些许尴尬。 而是这一块地盘,真是是太鸡肋了,其中资源匮乏,空气中的超凡因子,也比不上其他的地方。 沈绣婉不敢想象,若是妈妈知道自己被金城抛弃了,该怎样绝望。 林尘和上官婉儿在麾下大军离京尚有几十里时,两人一同悄无声息的离开军营,来到京城当中。 可是乔氏破产的消息早就闹得沸沸扬扬,舞团上下看她就跟瘟神一样,练舞的时候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时子晋对着激动的雪刀做了个安静的手势,雪刀立马乖乖坐直哈着舌头听命令。 蒋玉龙不由的感叹到,他此刻心中颇为复杂,暗自和两人的战力做了一个比较。 今日这一战,若是他失误一招,结果可能就会逆转,后者的强悍程度,是他所遇见的敌人中最强的。 魂师界真正的天才能有几个,何况一些有家族势力背景的根本轮不到史莱克学院。 “王,既然你想离开山谷,那我们怎么也得跟着,要不然你的安全我们不放心。”夭朗声说道,完全不去考虑其他。 “是,我本命唤做徐彩儿,嫁过来后随着老三的辈分,大家开始叫我田家嫂子,这几年岁数大了,就叫我三奶奶了,说来可笑,我不过三十七,竟当起了全村老少的奶奶了!”徐彩儿说完摇头苦笑几声。 “公子!不是他们不怕您,而是他们已经是害怕的要命,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您看他们不是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了吗!”手下拍着马屁笑着回答到。 “轰”赤红的丹炉在第三次升空后落回,终于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轰鸣,在轰响四下荡开中,从丹炉里窜出一大片墨绿色的浓烟,直接就遮蔽了整个天空!天空一阵迷蒙阴暗。 下这样的雨,在当地叫“跑暴”,意思是说雨下的急、下的大、时间短。 当然,想要围杀八阶妖兽,光光这点实力还不够,或者说他们还无法让所有人全部出力,个个有所保留,数万强者也是没用。 “这个简单,我们想从下面进攻你们而已。所以先探探地下水的水位在何处。”廖凯老老实实的回答自己所知道的。 听到不少官员陆陆续续的承认金印和遗旨的真伪,顿时这位年老的官员再也受不了,“噗咚”一声倒在了地上,再也没有起来。 牛天目光瞬间落在狼宏翔身上,看着他那轻蔑的眼神,心中就是一怒,这些妖王可以不屑他,狼宏翔等人也可以坚持那份傲骨,但狼宏翔就是没有资格轻视他。 一处灰蒙蒙的空间之中,狼宏翔等人突然出现,没等他们落地,一股强悍的气息已经落下,将他们强行压了下去,不少人都是直接砸落在地。 吴立仁又送了貂蝉一个大大的kiss之后,就让貂蝉离去了,而他,则开始准备自己的召唤大业。 而对于关塔那摩市的古巴人来说,今天似乎有一点不一样的地方。从早上开始,陆续有一些来自于哥伦比亚的渔船停靠在了关塔那摩湾附近。本地的渔民有些好奇,为什么哥伦比亚人要来古巴的海域捕鱼呢? 贾诩之前在李傕麾下,马腾曾经攻打过长安,和贾诩也曾见过,所以他第一时间便猜到了贾诩。 第一卷 第106章 暴风雨的前一夜 黄桂兰看着有些遗憾的张红梅,一边清洗搪瓷杯,一边开口安慰着: 蒋公公进來之后。皇上吩咐让他即日就安排让淑妃等人回北平城的事宜。 顾夜也不理她,直到走到他专用的浴室时,才停下脚步侧头斜睨了九霄一眼,提步走了进去。 她知道自己不够灵光不够聪明,却没想到竟然迟钝到这个地步,如此浓烈的妖气都没有察觉出来,便跟着人家进了山寨,一直到看见高榻上那个妖邪之气浓重的红衣男子才蓦然惊觉过来。 “这就是化丹境巅峰的熔岩恶魔的能量心脏!”方辰眼中精芒闪烁,呼吸声略微急促了一些。 宫千竹被他肃冷的面容吓得怔了一怔,姐姐他今日……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冷紫冰眨眨眼,眼神交流?这是什么东西?冷紫冰脑补了一番两个男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眨也不眨一下眼的场景,顿时被累得不轻,狠狠地打了一个寒颤之后想起了正事。 “吸血鬼!”冷紫冰轻声嘀咕着跟在他的身后。元圣阙耳朵微微一动,薄唇不自觉地勾了勾。 “区区蛟龙,给我放下!”青鸾大怒,全身威压铺天盖地的向水寒压去。 刘霞脸上笑容变得艰难,眉间带上了一些忧愁,“沒,还好!你看现在不是被养的白白胖胖的吗?”说完又哈哈一笑,一如从前,颜柯看出她有心事,不过既然她不肯说,她也不便问,只能跟着笑笑。 海上混战的所有人都停止了厮杀,拼尽全力稳住身子不被吸进黑洞里去,饶是如此,脚步仍是虚晃,不由自主地便黑洞靠近。 此刻在一家秘密的训练场内,楚云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随后从上面取出来一个只有别针那么大的金属物件,这个东西是蝎子给她的,据说是从美国买来的一种最高端科技的探测仪。 眼目光见王上二欢不回答自已经过已经过,张向阳按目光一转能动地面物体体,正巧看到处一旁有些百无聊赖地面唐增,略有些惊讶地面说道。 特赦金牌这种东西,只要不用就永远没有过期的时候,即便皇帝驾崩,那这也是先皇遗诏,无人敢不承认、遵循。 棒木头上挥舞,自己当己有一股无敌的气色泽润泽润按时间势闪能动的物体型现而且出来,灵力量挥洒,宛若神仙芒,破坏灭着一切。 一方面她害怕打电话过去没有人接,那就意味着林萧已经遭遇不幸了!另外一方面,如果林萧接了电话,她实在没有脸面去面对林萧,面对林萧的质问。 “……”看着沈阔海对陆辰那毫不掩饰的欣赏表情,沈夕颜忽然觉得自己拿这两件事来举例纯粹是一个错误。 可以以是唐增却是明白过来杨青始的了,他们根本就用不着落地撒谎,他们应该是的确进入过这秘境界之所以中间断,而且且还确实是也年纪到不当了不确定下面。 重伤的方明噗通倒地,随即剧烈咳嗽,咳出一口鲜血,同时腹背血流不止。他的肺叶和部分内脏都受伤了。 第一卷 第107章 你俩离婚吧 眼见父亲和三叔还有陈叔三人,啥事也不说,只闷头站在自己面前,谢中铭心里跟猫抓一样难受,两只手紧攥着,指节都泛了白。 他抬眼瞅了瞅他爹谢江,平日里爹总带着笑的脸绷得像块铁板,眉头拧成一个死疙瘩。 又瞅了瞅三叔谢兵,他更是反常,往日里三叔的笑容是最慈祥的,和奶奶一样让人如沐春风,可今儿他戴着的黑框眼镜底下,全是浓得化不开的愁绪。 最反常的是陈嘉卉的父亲陈胜华,他的眼里甚至和几丝慌乱和不安。 从他记事以来,从来...... “哥,我们怎么办,再过半刻钟,我们的神力就枯竭了,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们根本连金翅大鹏的衣角都碰不到,更不要说阻止他获得白玉阴芝马了。”银角咬牙切齿道。 补天可不是真的拿块石头上去就可以了,不说要找到能够补天的石头非常难,就是天裂的地方的风暴就如同混沌初生时的风暴反复无常,分分钟就能让你四分五裂。 唐夜将定山神斧抛给刑姬,刑姬只好停止和灵韵的重逢,接过神斧,和神斧融合,完成神器继承者和神器的认证。 面对叶寻欢这劈头盖脸的一席话,让叶河图顿时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而且狼王的位置也本该是伊曼纽尔的父亲的,只不过伊曼纽尔的父亲在曾经和教廷以及血族发生战争的时候,被人给杀了。 “朝阳剑法本来就不仅仅是纯粹的霸道攻击,更有其他意境在里面,如果你们能够完全领悟,那么举轻若重对你们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楚天泽淡淡道。 陆云飞没说话,砰,一掌击中一人胸口,又是飞起一脚,另一人又飞了。 当然是表现出愤怒的情绪,对孙无名的愤怒,以及对自己这个掌控家族不力后辈的失望,之后又是对诸葛晴这个受苦受难的子孙的辈的同情,同情之后就是直接大手一挥,同意让诸葛晴成为诸葛家的家主。 看到了短信,不知怎的,林慕瑶忽然间满血复活了,这个混蛋终于出现了。 “老爷,你到底在想什么?!”苟浪怒了,受不了苟老爷一直在那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他就瞪着眼问道,不怕被责罚,看来耐心一般般。 强横的元神之力,配合着高超的意境,那才是霸道领域!那才是领域中的王者。 第二天早上,带着各种忧虑周林告别了邱灵他们,到达一个地方听泰健安排过来的的人部署任务情况。 总而言之,打发了两个便宜儿子去学校的切嗣,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回到家,把自己房间整理一下后,李秋就拉着金敏赫出门,向超市赶去,买菜。 就在此时,一道灵光在凌断殇心头一闪而过,这一幕不正是当初自己身处见心洞时的场景吗? 转身,一步两步,感觉到后背婷婷多情的目光,我稳住脚步,直走到拐了弯,放开腿脚一路狂奔回房间。 二叠峰上一众顿时面露骇然,凝望向匹练射来的方向能使用法宝显然已非三叠峰弟子所为,至少都是四叠峰以上那些灵寂期的师兄了,这些人,他们又如何惹得起? 看着林枫跟随在后边,殷郎才放下心来,但是感觉到了不对,因为林枫的护身的鸿蒙元神之火攒动的厉害,同时殷郎还发现了林枫额头的汗珠。 好好的一次助人为乐,为什么到最后别人乐了,自己却乐不出来呢? 感觉的着德林神君和猎杀兽的接近,林枫的全身,反而放松了,身上的能量在来回律动着,已经达到了最巅峰的程度。 可以说正是那场战斗才确立了现在法老王的地位,法老王也为了感谢王超,任命王超为皇室的亲王。 楚帝霸道之声响起,要是想让张须陀臣服,他有数百种方式,生死符,傀儡术都可以让其彻底效忠。 他与狼主的牛叉舰船,相隔是在一千五百米左右的直线距离,巴雷特重狙有效射程是在两千米内,不过他考虑到海边气流不稳等复杂因素,就缩短了距离,以保证更精准的命中目标。 叶轩看着面无表情,他已习惯柳千媚的路数,时不时冒出个新身份,一会酒吧老板,一会拍卖会老板。 口罩男子根本想不到背后有一位大高手偷袭。一阵旋转着的阴风立即就将他刮飞向前几十米,落地后还翻滚了好几转,就一动不动了。 在办公室里待着的柳若雪,自然是很明显感受到了这样的变化,这不,以前一个个仗着资历老,倚老卖老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的老师们,都开始屁颠屁颠的转变了态度。 而里皮则是眉头紧皱,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引来这么多的记者?按理说,应该没有什么记者会关注他们国男足,难道这些家伙都是冲着江辰来的? 不叫胡总叫什么?胡哥?刚见面接触就称兄道弟叫胡哥,这不太好吧?他可不是帝炫这厚脸皮,他的脸皮薄着呢。“好的,胡先生。”叶倾城急中生智说道,并伸出右手。 气息化成一团黑雾将其包裹住,大飞鹰在里面如浴火重生一般,身体剧烈进化。 可事实让她触不及防,一轮冲击下宛若黑潮的赤锋营,以碾压之姿将血灵军击散,所过之处残尸遍野,血雾飞溅在一旁枯草上。 水元先是威胁,然后是哀悼,最后完全是恶狠狠的诅咒,这一切都是随着金蛟的遭遇变化的。 晚餐,两人吃的是大湖的鱼,这种鱼不错,也算是美味,但不管是口感上还是营养上,都不如蓝泽带来的牛肉,不过比尔博还是嘴硬的说,夏尔的鱼最好吃,比起蓝泽带来的牛肉要好吃多了。 所以,即使招弟没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如别人,她也只能把这个事情拜托给同来的人,换成她的话,头领根本不会跟她交易,甚至还会觉得受到了侮辱,没有一点益处,何苦来哉。 第一卷 第108章 乔星月:我不同意离婚 谢江压低了声音,轻轻地吼了一声。 结婚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吼过黄桂兰,甚至连一句重话也没有对黄桂兰说过,就算年轻的时候两人意见不同,最多是不说话,闹一会儿别扭。 但不用半个小时,谢江就会主动跟黄桂兰认错道歉,然后想尽各种办法逗黄桂兰开心,不是给她洗袜子,就是把屋子里打扫得一尘不染,然后给她做她最喜欢吃的锅盔凉粉,直到见到她露出笑容为止。 一句“胡闹”,明明是在吼黄桂兰,却像是一把刀子一样插在谢江自己的胸...... 钟荣也是把他家的位置和我说了之后,我就把电话挂断了,把东西一拿,就打车到了他家楼下。急急忙忙就坐了电梯上楼,到他家之后,他就把江心镜拿出来给我看了看,我这一看,当时也是懵了。 九哥的话说完之后,他便站起来开始才棺材中央的边上开始捶打,他捶累了我们便接着上,就这样一轮下来,还真的被我们敲下来一块,虽然只有巴掌那么大,不过这也让我们的信心受到了鼓舞。 “客官,你刚刚不是去了吗?这会来,有事吗?”那酒保好奇地问变成刚才那人的逍遥子。 光明箭矢分裂成了一千根,每一根之间都有白色的丝线连接着,形成一个整体。 “狮人部落的狮吼前辈?那岂不是狮人部落的苍穹境高手?”就在兽人斥候有些惊诧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 突然,悠扬的歌声戛然而止,变成了呼啸尖锐刺耳的声音,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还有无数的黑影突然出现,有着恐怖的脸,全都往林雪这边袭来,那凶狠的气势,似乎要将林雪吞噬。 “我以为学中医的人,都只研究脉息针灸!”展白忙着拉着西‘门’金莲去看别的东西,那一排的架子上,还有这好些大玻璃瓶溶液里面,不知道浸泡着什么东西,三清祖师在上,他可以保证,那都是人体的某些器官。 “这块呢!”西门金莲又换了一块,再次问道,这块可是冰种飘绿的,虽然颜色不算太正,但也很好了,如果老周要的价不算太过棘手,她是诚心买的。 “轰”刚刚退后站定,口中轻轻说道“爆”字之时,那被逍遥子击打的大树顿时从手掌击打之处爆开,发出了一声巨响,木屑纷飞,那巨大的树冠缓缓向崖下跌落而去。 这是怎么了?难道三公主和南宁王被洛格瓦、魏枭、上官微和傲来劫持了?但仔细一看,又有些不像,于是决定仔细地看下去。 干完这一切后,飞机顺利的离开了日本本土。但是就在飞机准备穿越日本海峡进入朝鲜的时候,遇上了日军的巡逻飞机。 “你们能不能别再打哑谜了!传送阵另一头到底有什么?说出来和大家分享一下,这样也好考虑应对之策。”骑着赤红色铁血战马的王贲,从军队后走来、手中的钢铁狼头枪上还挂着丝丝的鲜血。 “叮咚”一声,槿知低头望去。是墙角旁,她几个月前买的扫地机器人,开始工作了。 药隐在青山峡顶说不过玄生大师,主要还是因为他理亏到有点心虚。所以冷冷的丢下语句:“道不同不相为谋!”就转身踏着自己的灵云飘然飞进青山峡底。 “琪琪,咱们上!帮帮他们一家三口!”在我的心里,他们已经不是主仆的关系了。 说话间,我猛窜一步,朝着雷行攻去,雷行轻蔑一笑,手持铜漆拐杖与我战在一起,他的武学造诣实在太高,此时仍然是将我打的连连后退。 刚拐过弯来,我就远远地看到一个背影,这背影是那么熟悉,让我马上有转身离开的冲动。 他连睡觉时,都是安静可爱的。眉目平和,面容放松,双手轻轻放在身侧。 兽爪一动不动,反而是大师兄的匕首全部被弹飞。仿佛刚才的攻击,对兽爪来说只是挠痒痒而已。 因沈千沫怀有身孕之故,马车一路上行驶的缓慢而平稳。待一行人回到靖州城内,已是夜深人静,月色满天。 这个时候林柯彤和云璇也走过来,啧啧称奇,仙凰真血不愧是天地间的瑰宝之一。 这下便让旁边的钱博特脸色十分不好看了,口中重重地哼了一声但最终没有说话,而杰拉米见状则在一边不着痕迹地阴测测一笑。 于是在京城中又兴起了一股势力,松党或者叫做二王子党,已经开始和阉党渐渐对立了。 走出三五里远,前方出现一个山凹,银角见机会来了,赶紧掐诀,念动真言,使了个移山倒海之术,遣来一座须弥山,劈头盖脸压在猴子的背上。 “真的,我劝你还是先别那么自信,要不你一个当国王的老丢脸可不太好吧!”肖毅自然也不是什么纯良之辈,毒舌起来也是扎心得很。 开天斧受损,让祈狱国度失去了不少震慑力,原本实力不如祈狱国度的魔汐国度,现在都敢跟祈狱国度宣战。 但有了西洲城的宣传,更多的人都加入到了对付魔渊之海的海妖队伍之中。 万药谷之事乃是绝密,恐怕也只有当年的蜀山一众和炎蛟王残余势力知晓此事。 百花一族因为当年水之高塔的事情,与吞江一族互相仇视很多年。 说着拉尔夫从身边的跟班手中接过了一个硕大的口袋,将之举高一股脑将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只听杂乱叮咚作响之后,在课桌上堆满了一大堆五颜六色的药剂。 “你听过一个传说么?”少年轻舒的眉目矜贵俊逸,如淬清酒的声音滑入巫月耳中。 师姐知道他的心性,想要让他放弃是不可能的,那我陪你便是,身死道消又如何。 来到工地的时候,肖云惊讶地发现这里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了不少的人。 林邪轻轻的闭上了眼睛,这个时候便要心静,局势越乱的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 周湘黛眼里泪光闪烁,她紧咬着下唇,好半会才抽抽搭搭着说,全然没了当时在宋老爷子宴会上的嚣张跋扈。 宋明昊果断的打断她横飞的思绪,他正视着她的眼睛,就像急着袒露心迹一般迫切。 第一卷 第109章 我乔星月啥苦没吃过 堂屋外的风吹进来,吹得悬在房梁正中央十五瓦的灯泡晃了晃。 林恩将那封信打开,简略的看了个大概,脸色顿时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谢老把放大镜递过去,笑呵呵的走到了一边,看向赵天明的目光充满了赞许。不得不说,能发现这么隐秘的标记,那眼力,不是一般的厉害。 而且我徒儿沈藏夜已经离开锦江城,带领她的武卫队前往麦城辅助镇守,这锦江城如今也确实需要一位高手坐镇,这倒也是救了眼下的急。 冬瓜大叔喜出望外,相传人类国度,不管是一元世界还是二元世界,都智慧惊人。 虽然他没有凌霄那份本事,可要做到活命自保,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走了十几天,系统计时穿越以来从果园村到炉石堡再到这里已经整整一个月了。 “迄今为止,似乎在地铁的线路内,好几次目击到她的信息。”明日奈走上前来,补充道。 只有凌霄是真心对她好的,她就算是死,也要替凌霄拿下这场胜利。 “放我们离开……老夫发誓,我们混沌血魔族永远不会入侵你们人族了。”混沌血魔王老者回道。 自己与楚河没有缘分,却是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能把武媚儿收为徒弟,也是一个造化,武媚儿要是男人身那就更好了。 但内心里的秘密被说出来之后,众人多多少少还是觉得轻松了不少。 顾萧城的眼神狠厉到了极致,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场,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人生吞的那种可怖。 萧绎手头没有精甲二万,二千还是能挤得出来,更不缺战船,只缺敢战将领。 周潇然飘然而出,也不废话,双掌合十,十指交错,结成神秘法印。 方游和夏诺打定主意明天不管怎样都要帮方叔叔实现梦想,所以也和夏安阳说了下帕鲁全明星赛的事情。 随着他一步踏入,重重迷雾将身后不朽元阶掩藏,亦隔绝了场外修士视线。 还有咱净身出户那会,身上啥都没有,要吃没吃,要穿没穿的,邻里多多少少伸手帮衬过咱们家,这前前后后加起来也有一两多。 这在方游看来并不是什么大的成长节点,估计也不能解锁什么隐藏天赋。 不仅仅是他自己,祁同伟也开始考虑,该如何让高育良也逐渐与赵立春拉开距离。 说话间,我瞟了一眼在场的人,因为朔说过他和悠一定会在十天之后见到我,而十天之后正是琉璃木会。 孜燕现在的记忆是王凌为了救自己,而没了时间就自己的母亲;便是封印了自己的记忆以免自己痛苦;时过数十年,这记忆封印解开,那感觉太过于单薄,心中便是提不起几分伤心,说话时也淡然许多。 听到萧邕越来越严厉的话,正在嬉闹的人也全都迅速安静下来,脸色也越来越严肃,然后都陷入了沉思。 “这是柜子的背包!”李昂之所以如此肯定,还不是因为这双肩背包乃是自己大学时淘汰下来交给柜子的东西。那时,李昂正好加入驴友社,买了新的大容量登山包后,以前的三十升背包就下放给了柜子。 第一卷 第110章 要不要告诉她那件事情 帆布包里的这些钱,有一部分是乔星月和谢中铭回茶店村,让曾秀珠吐出来的这些年坑谢中铭的钱。 还有一部分,是谢中铭知道她就是胖丫时,交给她的他这些年剩余的全部工资津贴。 陆云又随手拿出白色和紫色叶子,分别开眼,形成一叶目而二叶目不一样的程度,可是最多也没有办法超过五万米,最后又拿出枫叶,是最长的距离超越了五万,到达五万五的距离,可是却还是没办法继续探测。 刚刚平复的浪潮下,突然出现了一个漩涡,只有一息的时间,漩涡卷起的潮水直通云霄,一只庞大的龙形八脚海怪突然从水底越出,直奔苍剑离。 说完,他也不经徐辰同意,就一屁股坐了下来,同时还招呼几位手下一起来赔酒。 因为沟通障碍,沈枫也是有些尴尬,自言自语了好一会儿,雨却是突然停了,沈枫便将防护罩给收了,真气便消散不见了。 这个时候的调料还没有被推广流行,在农村,连个味精都是稀罕的,食用盐还是灰色大颗粒状的。农村的人们才从贫困的浪潮里刚刚上岸,对口味的追求还没有那么高尚。 “那练成了第四篇呢!?”陈贤见杨长老没有再往下面说的意思忍不住追问到。 他是这么想着的,回去之后也是立马就对这件事情进行了占卜,而得到的结果也是让他大吃一惊,他是真的没想到居然会是这么一个结果的,魔皇居然杀了五个魔族皇室的人来制作一个超级强者? 一旁冷月刚要上前,却被八只脚的一只脚,狠狠一踹,踹飞到地上,动弹不了。 木奎此时双目平静地看着宋长老,就要张口答应药谷的事。输了就是输了,技不如人下次找回场子就是了。可就在这时,木奎忽然面色一喜,他感受到了四股熟悉的气息。 虽然宁岳透露出来的灵魂波动是入虚境,但显然莫天候两人不这么认为,能够与自己一域主实力相抗衡的,怎么可能是入虚境,宁岳也乐得如此,并不去解释。 大概是真心想从敌人那里偷学点烹饪技术吧?在学成之前,应该不会再谋害班长了吧? 齐天和刑峰极力想要扳回颓败之势,不想一开始就接连受挫,落入下风,影响手下人的士气,让大局都受到影响。 谢嫣抬眸看着华溪烟,眼中神色寂然。华溪烟忽然想到了在嵺州时第一次见到此人的场景。她便是这么的高高在上,华贵雍容,似乎惊慌失措、惶恐不安等情绪从来不会出现在她脸上一般。 “姑娘原来是客,又何必多管闲事呢?”既然胜算稀微,不如陈之以利弊,想来她也不愿淌这趟浑水,平白多了自己这样一个敌人。 都已经到这个份儿上了,她所有的倚靠都没有用了,就好比二皇子,再重要也拗不过皇上想惩罚她的那颗心,还有她母家卢家,要是她母家有那个脸面救她出来,她又怎么可能被关了这么久? 可是黎烬依旧感觉地到,有一道目光是始终追随着他的,一直都没有间断过,就像是星光暗淡的银河里面那一轮白月光,他始终知道它就在那里,只是如何也找不到。 “前两天不是请过了吗?还请呀?”薛成章略微惊讶,毕竟侯家酒楼价钱不低呀,普通一顿就是寻常人家一年的收支。 “这个不太好吧。”柏诺眼珠子一转,尽管嘴上不认同红姐的注意,但是脸上还是笑了起来。 其实许云惜巴不得楚生义狠狠摔一跤,从此躺在床上动都不能动,只是现在的时间不对。如果他现在倒了,还有谁帮她说话? 李凌峰走得并不颓废,背影依然坚定。英雄末路,一般都显得悲壮。 而琅邪这个狼邪会中最保密的星组,同样已经撬起大半个南方商界。 她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在想些什么,她脑海里也是一片空白,沉默太久,她会害怕,她会担心这一切终究不是真实的,担心下一刻他又变成了石雕,她又噩梦醒来。 本来阳光明媚的心情,霎时又转回了阴天,陈浩歌决定,等到下课了,自己亲自问阮梦君,终于到了下课时间。 当然,也有人家觉得秦家是应该给送的,若是给别家不给他家,或者别家多他家少,往年多今年少,那都是要不乐意闹脾气的,虽然不敢来秦家明说,背地里却是要嘀咕的。 幸运的是她在最后一刻赌赢了,宫逸轩对她还是有那么一点不舍,否则即便是自己装疯也逃脱不了砍头的命运。 孩子,你就像一朵‘花’苞还未来得及绽放,便被你的父亲无情的‘揉’碎了。你若走了,妈妈便陪你一起走那漆黑黄泉路,你一定要等等妈妈。 可惜上天是公平的,老天爷给夜之一族的任务就是维护世界的和平,至于成神,是必须,不然六年之后等待着自己的只有死亡。 “我是你的仆人,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主人遭受痛苦……”青颜泪眼婆娑地看着李龙飞。 第一卷 第111章 爸爸你不会再丢下我们吧 乔星月的手里,这会儿还拿着陈家用帆布包装的二十几捆大团结,以及一些金银首饰,还有各种各样的粮票,布票,副食票等等。 张檬看着他一脸忧愁的样子,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为了不让他担心,张檬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将刚刚的对话内容向夏景曜简单地复述了一遍。 明明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她居然还一声不吭的照顾着父亲,送父亲在美国最好的医院做着治疗。 他的神识无比广大,但在这皇城内城之中,却仍然感觉受到了阻滞,就像是在粘稠的油中一样,神识根本无法扩散的太远。 若是碰上天赋真正卓越的,说不定十几二十年后,就能够产生一个高端战力,真正扭转四足鼎立的局面。 凌浩听的是心神一荡,不过还好,他的自制力一向是很不错的,虽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欲火沸腾,但总还不至于在这里就把陈梦婷给推到了,就算他做得出来,陈梦婷恐怕也不会同意,即便陈梦婷心里钟情于他。 “只是因为嫉妒而已?真没有人指使你?”宋天墨挑了挑眉头,眸光更暗了。 除了月毁,还有几个我从未见过的男子与我们一路同行,皆是恭敬而规矩的跟在马车外面,礼数周全,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 桑枚雳听到茹郡主马上就要见他,吓得他差点没挖个地洞躲进去。 “放心,某家的命硬的很,就算要死,那也是死在你的后头。”铁甲人石茂德大笑道。 李一真所帅的两千人马,欺负欺负老百姓可以,对上一个司空徒和他麾下的鬼兵都是送菜。 叶子陌脸色大变,他没想到夏青青口中的好消息,居然是对他最具威胁的敌人,而且这敌人已经在前来王府的路上了。 丝丝阴火,寸寸如缕,顺着以泥丸宫为源头,向着周身缓缓蔓延,犹如大海扬起波澜,缓缓席卷周身。 这搁平时,司无郁肯定被他这哭声弄得烦躁了,但现在,他有些悻悻然。 一期是处在整个地块的最南边,紧邻望海大道,而四期单位则处于地块的最北端。 “有了后天道体,于你们今后的修炼道路,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周合说道。 本来见杨无敌与曹韵都已经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杨金全不免有些失落。 虽然看不清叶漓歌的模样,虽然她本身的气息,已经被各种元素能量覆盖的严严实实。 “这貌似有一斤多的白酒吧,我喝完了,你随意。”周合放下酒壶,笑呵呵的说道。 而杨逸拿奖越多,自然对他接下来的宣发就越有利、就能吸引更多观众走进影院。 秦氏虽然是百年企业的分支,但是秦家自上一任秦家家主走了以后,如今的门楣根本就不能和周家相比。 魏宇拿出所有物品,将意识打入玉简,方知内容,说得多半为玉瓶中的物品,后面还有一段话。 他在赌任务中的最后一条提示,这条提示中他到底说的是哪一条假话。 杨谨握紧大刀,紧盯着尘土之中,他虽然自负,但不是傻子,一个第五魂技还解决不了他。 第一卷 第112章 打完扑克再说 这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扎进谢中铭最软的那块心窝。 云河的心里是悲凉的,因为看着郦苏和甄王,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和烈帝从前的影子,是悲剧重现。 刘瑞刚说完,就看见杨松手里的盒饭了,然后就像那猫见到老鼠一样腾的一下就像杨松扑了过去,把杨松按在了床上。 我这才想起自己的手机被昨天晚上的那场暴雨给毁了,本来想着今天去手机店换一个手机,可是今天实在太忙了,到最后都忘记了。 他的手臂那么明显地颤抖着,心跳声惊天动地的响在她耳边,身上没有了她熟悉的清冽的烟草味,取而代之的是浓浓地硝烟味道,他的手臂那么用力地抱着她,仿佛要将她嵌进身体里,以至于他身前的武装带磕得她生疼。 这个四月注定是不平静的,随着北方战事频发,到了后面,不止首府金陵,南方很多与北方交界的地方都不断涌入大量的难民。人一多就容易出现所谓的暴民,而南方政府的不作为,就加剧了总统下野的呼声。 “放屁,你他妈见过几个搞对象一天都不到就他妈直接上宾馆开房的?”龙哥瞪着眼珠子冲我喊了一声。 往常有机会出得京城,世子总是喜欢多多在四处流连,没有了父亲的管束,京城外的日子总是多少有些生机。只有这次,才到第十天,就急急的把手头的事情做完,归心似箭的赶回京中。 云河十指的手甲瞬间妖化成利刃,“嗖!”的一声,一只张牙舞爪地扑上来的影傀被他的指刃撕碎了。 “我们下车走过去!”杨锦心缓了一下心跳,按了按胃部,好不容易才平和下来,马上就冷静地说道。 对于石天峰来说,每一样都是很让他喜欢的宝物,要不然,他也不会带回来。 看着张然严肃的表情,莎莉点点头,她知道队员在张然心中的地位,这些都是张然的战友,更是兄弟,每一个战友都是张然心中的一个牵挂,他是不会丢下任何一个队员的。 如果早餐不吃,到了中午就更没劲了,必须得提前行动,这里是一时半会没人管了,必须自补自足。 而这些事情的实施者,赵逆舟,自然不好复命,没有算搭配蛤蟆兄,所以以死要挟我。 可惜了,是人家用过的。如果是个处子的话,或许可以考虑收为己用。不过让她去帮母亲管理刘家,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忠诚问题,尚待考察。 “额,”邱嬷嬷没想到她会问的那么直接,就愣了一下后道:“淅淅沥沥的,一直没干净,有时候还觉得肚子胀,难受,”吃了药,可一直不见好,少夫人的身上都有一股子的味道了。 这也是我早就想好的,如果他落在我手里,绝对不会让他白白死去,一定要一刀一刀的坎,让他生不死。 能直接进入绝峰的,他们不用想也知道,惹出圣域半数圣主来的人,会简单么? 不过也就是想想罢了,真的敢动手,那就是逼龙圣不死不休,这老家伙一对眼珠,如今正死盯在他身上呢。 第一卷 第113章 这小子心思藏得深 堂屋没有开灯。 陈胜华听闻这熟悉的叫喊声,拉了电线灯,走去推开木门的插销开了门。 门外的肖松华立即迈进门槛。 “你想做什么!这次我绝不会受你威胁!我也不会让队长他们过来!你别妄想了!”吴雪盯着他再次怒喊道。 玛丽菲儿这时走过来握住他的手臂,不过索亚却阻止她道:“那么试探行动就此作罢,我们手上还有军方势力这张王牌,现在就看中炎队如何行动了。”说完他走到窗口处,冷冷看着对面的飞机。 二哥不觉得心寒,真的,他只是想起了从踏入黑道直到现在的事。 他一甩手就气哼哼的走了出去,我知道他考虑的结果是什么。但是现在,一切都不是定数,我还不能把结果告诉乐怡,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她提起抗诉。 想了想,他决定先去拜会玄驻守在矿山的宇智波家族忍者,毕竟自己对这里的状况不熟悉。 何连成是她人生的禁忌,从来没有熟人敢在她面前提及,除了我。 冷心爆裂的蛇眼,射出冰冷的寒光。看着对面足足有他们四五倍之多的,一百多个巨鬣狗组的兽人,把他们这些少的可怜的兽人团团围了起来。 云腾站在尸体堆里,脸色高傲冷然。轻描淡写的从怀中,缓缓掏出一块干净的兽皮,动作娴熟,举止高雅,一点一点的清理,右手上沾染的血污。 织德联军注意到了,武田军也注意到了,而式鬼自然也注意到了自己背后的动静。 穆美晴摇摇晃晃的,但是脸上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红红的,很是诱人。 聂波真的是这么想的,只是他才动了一下,就想起这座院落里就三把椅子,还全在主屋侧间里、还被隆珠儿给砸坏了一把。 没多久,秦淼四个轮胎上的保温毯也被摘了下来,以一个半包围的状态附在秦淼赛车的轮胎上保持轮胎的温度。 后面的语音播放他真的就一边耳朵听一边耳朵出了,正好当做做事儿的一种轻松调味料。 陈露露看到了对比,人家不是情侣都这么好,自己与男友却在这里吵架,还被他要求关闭直播。 经过两天两夜、几乎每棵树都伤痕累累的时候,测试结果终于出来了。 “张良成的车是什么车,车牌号是多少?”电话一通,他就立马问道。 此时,在陈露露的眼里白色钢琴似乎就是她心中的那一缕白月光,在月光的额那一头就连着华毅。她想用钢琴在偌大的大厅弹响一曲,期望华毅能够听到钢琴的声音。 江予安没忍住抓了一把屁股,手碰到了旁边的石头,唐三一下子就惊觉回头。 鬼雾花释放毒雾的范围大致也就三千米左右,还不如迷阵阵盘的覆盖面。 具体原因李默白没说,陈景现在也没机会去问,但就凭感觉来说……应该是后者。 其余选手一听,立即点头赞同,然后众人就立即朝着张锋护卫舰的方向猛烈飞行。 当然了,我觉得精神科听起来很奇怪,主要是因为在蓝星的传统观念中,精神科往往是和精神病挂钩的。 巨大的魔法波动打破了查理的隐身状态,附近一名精灵神射手这才发现他的身边竟然还潜伏了一个陌生人,也才发现他正在准备一个让人感到寒毛蓬张的危险法术。 第一卷 第114章 又是一桩良缘 陈嘉卉的屋门,正对着堂屋。 此刻儿,如很多天降金子的人,他也显得很举手无措儿,不过他多了一个本能,很多人很好奇吧,问是什么本能。 杜衡默默的看着这一切,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了祝鹗的面孔,他是来找自己的吗?是为了自己而来的吗?或许自己该醒来了,他应该很着急了吧。 也是攻击到了对反儿,在对方距离地面还有一丝距离的时候儿,郝涩也是完美的给了一个挑头儿。 看到他跟以前一样,看到她哭就慌张的表情,唐澍越哭越大声,最后干脆放开了,哭得浑身颤抖,不能自抑。 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力眼疯狂的真正的原因仿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一刻儿,郝涩也是愣神儿,抬头一看儿,咋的呢,那就是发现自个真的是错过了最佳的时机的。 专属天赋“第一战神”:叱咤风云我任意闯,万众仰望。汉末第一战神的威名足以让月变色,大地无光。战斗中无条件激发本天赋,吕布攻击和防御提升两成。 赤兔马通晓人意,疾速向魏延冲过去,吕布紧握方天画戟,二话不说,一下子抡出去。 楚清雅闻言却只是笑笑,她对叶凡有信心,更是对自己有信心,就连她都是经过一系列的事情最终才得到了叶凡的认可,自然知道想要攻略叶凡有多难,就连她再来一次,没有那么多的阴差阳错,都不一定会成功。 “你哥哥去学校拿资料,你连泡面都不会,怎么要怪你哥哥?”了解实情后,秦云笑着摇头,眼神中满是宠溺。 郭彬在宗门的地位比之莫云天和辛烈还要高,因为他是宗主洛青锋的亲传弟子。 他们按照血魔指的方向飞去,一路上遇到不少空间断层和空间漏洞,如果不是有司马幽月和重明带路,他们这一路恐怕凶多吉少。 “姑娘走中间。”看着她那瘪嘴的模样,便是再大的危险逼近,秦齐都觉得想笑,对她道了一声,转身开路。 有着强大的四长老在,四长老所在的村落并不缺乏食物,所以大长老的美食战术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而从这些美食上,四长老也看出了大长老的用意。 如果不是最后关头,无尘催动镇魂珠保住了叶远,他就不是失忆这么简单了。 这大儿子又说了,你怎么知道秦家军不会滥杀无辜?凡是打仗,就没有不滥杀无辜的。 刚才那种幻觉忽然消失,我觉得应该是我体内那一缕道念唤醒了我,不然这会,估计我已经在精神上死亡了。 看到这里我几乎要疯了,我最怕这种东西,而且关键是这些东西钻进了阿贝的七窍,奥康的身上也有一些白色的虫子爬了上去。 “月魔皇,你若是再不出来,那我可就要打进去了。”王羽那平静的出奇的声音传入了月魔皇的耳中。 从这里到家还需要很长的时间吧,头等舱还是不错的。我旁边做的是一个和我差不多的年轻人。 第一卷 第115章 这婚,我离定了 乔星月伸手扯住谢中铭的衣兜,另一只手往里掏了掏,只碰到一张被他叠得方方正正的纸。 还没捏稳,谢中铭往后一躲,胳膊死死护着胸口,又拉着乔星月的手,不让她再往里面掏。 他的脸瞬间涨红了起来,“没揣啥,就是部队的文件。” “撒谎。”乔星月不依不饶,踮着脚尖去掰他的手,“分明就是离婚申请报告。” 随后,苏慕白又查看了一下还在沉睡中的人的情况,确认没有什么问题后,便带着朱熙和水云烟以及大白走出了房间,向眼镜他们那边走去。 虽然忘忧谷那种地方,神奇不足为外人理解,果子不腐,泉水不枯,日月不走,容颜不改,自然这衣服也没有穿坏洗坏的说法,要说真有什么不妥当,也不过是出来之后,再看这身衣服实在是有些旧了些。 死命的挣扎着将嘴里的泥土吐出来,林萧没好气的白了超梦一眼,没有太多的心思就和它争辩,拿出自己最大的力气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一直都是有水的。”保安处经理发现火势已经不能控制,就算用掉所有备有的安分灭火器,也不可能把烧得越来越旺火灭掉,现在只能用水,保证整个楼层所有人员的生命。 “不过——恶意旷课,是会被霍格沃茨开除。”斯内普邪恶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那声音像是一种黏合剂般粘住了他的脚。 另外一边烈焰猴大师兄也没有闲下来,立即对着火焰鸡使用火焰漩涡。 鸣人无奈摇摇头,正准备起身去找龙贵,却见她正从入口处走了进来。 她现在已经很累了,不想在去碰触感情,不想再让人有机会伤害她,伤害她的父母。 而这两者间也顿时爆发出了“滋啦”“滋啦”的声音,大团的水雾马上成片成片的生出,让附近转眼间雾气腾腾,一切都变得模糊了。 面对舒初柔的疑惑,叶晗月不慌不忙,她要的便是这种效果,让舒初柔捉摸不透。 随后俩人把萧杰抬上了病床,盖好了被子,一个整理好地面刚刚的一丝血迹,另一个还认真的查看了一下萧杰的伤情,甚至给他整理好了点滴,确定他能继续活着。 “那是不是只要我愿意回公馆那边的话,你也愿意回去?”他又道。 玄少瞻抽了下嘴角。他不知道,龙一这种人,在后世被称为迷弟……龙一兄就是他的超级迷弟。 杨广是皇帝嘛,上牙一碰下牙那就成了金口玉牙,理论上想干啥就干啥。可惜今时不同往日,他的头号亲信虞世基闻言立即跪在地上屁股撅得老高,还把脑袋磕得邦邦直响,还一个劲的向杨广请罪。 此时的她,就像是蜘蛛人一样,紧紧地贴着硬冷的金属天花板,一动不动。 轻轻伏在琴键上,温柔的抚摸着钢琴,陷入了什么回忆中,嘴角含笑。 “承诺?什么承诺?”叶晗月当即回身问了一句,柳眉紧蹙,十分不解。 吴歆迅速上前抱过嫣儿就往病房跑,医生护也紧随其后,走廊里就只剩下嫣儿母亲和李弋风二人。 看着自己轻意就出来了,本来心里还存着侥幸出不来的,这下顿时傻眼了。 ’字让姜风心头麻酥一下,因为这个鼻音黑蝶并没有用沙哑的假音而是自己的本音。 叶泽涛跟田林喜谈过之后就回到了京城的家里,这次叶泽涛并没有去刘栋流家里,而是回到了父亲在京城的那住处,叶泽涛知道父母又到了京城。 第一卷 第116章 相见恨晚 乔星月知道,谢陈两家的事情不能声张,否则只会加速两家被下放改造。 若不是陈胜华和谢江在京都有熟人,陈谢两家还收不到任何风声。 乔星月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又委屈又愤怒地看着谢中铭,“谢中铭,你出来。” 戴着黑框眼镜的赵主任,见到陈嘉卉身边站着的乔星月,这个女同志见着有些眼生,走到谢中铭面前不由问了一句,“谢团长,这位是?” 肖松华忙把赵主任往里面推,“赵主任,这就是谢团长的媳妇。她找谢团长有点事,我们就不跟...... “凶手是怎么进入现场,这一点谜团,我也没有解开。”唐龙也是没辙,他一时间也没有想到凶手是怎么进入现场。 没过多久,一阵喧闹的声音响起,其中一个帐篷被一股气劲震碎,黑衣男子凌空而起,手里拿着一张图纸,迅速放入胸口后,朝着远处逃去。 “盟主依旧忘不了三万年前的那人吗?可要是回到三万年前,我们又能改变什么呢?”坐在这个老人对面的黑袍老者,发出一声叹息。 “我们现在去调查萧莲也许会一无所获,死者真的遭到她的反对,她就不可能深夜去死者家,就不等于羊入虎口吗,这点我不是排除她没有嫌疑,只是现场不符合?”唐龙做出假设。 下界的人就没这么幸运了,整个下界都找不出神尊,不突破天帝,那么今生今世,永生永世也不可能问鼎神尊。 之前都是她一直在用qq和徐明联系下达命令。还沒亲自來视察过酒吧。据说这里开了半个多月。就恨不得冲进去揍一顿那张欠扁的脸。 一副非常血腥的画面在凌月眼前闪现,那是一个家庭,一个非常穷困的家庭,一个只能住土房子却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的家庭。 “知道了?你都知道什么了?”怎么她还什么都不知道,这个八卦的导演就什么知道了?林晓欢想着想着,忽然有种晕圈的感觉。 太医把脉,然后摇头,连续把了几位夫人的脉,发觉仍旧沒有喝了茯苓草的迹象,那么就可以确定,那人是故意针对凤娇了。 神行无花就这么一直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不时的翻滚一下。只不过全身疼痛,痛的现在左腿都失去知觉了。 如果有机会,李卫东倒是不介意去东瀛走走,见识见识异国风光。 余飞纵眼四望,见脚下蛇虫已经要爬上车身了,手中一翻,那五行火轮盘就出现在了手中。 茉莉想要曲起脚不让我给她穿上内裤,甚至还想弯起腰来,但是又被我给按了回去,然后我直接就拉住她的双脚,把内裤往上套。 而且暂时还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去主动分辨出他们来,只能等到他们主动暴露身份发起攻击。 前台挂号,那可是个轻松的活,但是因为汪金权跟徐蔚蔚关系不错,以前一直都是徐蔚蔚做这项工作,怎么今天轮到我? “宗主交给你一个任务,杀了台上的人,能做到吗?”王长老问道。 “守住本心,别晕过去,现在晕过去一切都完了。”李卫东大声道,他也很吃力,现在的他仅仅是元神初期,还没有那么强悍的精神力,要不是在长生天得到了一次奖励根本不敢尝试这种治疗方法。 这个时候最担心的就是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就这样死掉了,然后再也不可能活着了。 一顿官方的说辞让王浩根本没办法挑出毛病,只能眼巴巴看着李卫东在医院里嚣张而无可奈何。 花容失色,剑锋顷刻改了方向,划过一道防御的弧线闪避,不料那一掌竟是虚晃,楚涛已一步抵在她身后。正当她打算俯身从他腋下钻过,另一之手已反钳过她的胳膊。 梦竹心里确是一惊,近期心情不佳,慵懒得连报纸也不愿看,却不知原来裕军处在这种险境中,看着季青面色突变,把不安强压了下去,向季青招呼一声。 若妤颦了颦眉头,细细的去听着,可是却又是再感觉不到了半点的声响,连对面两人搅在一起的呼吸都是听得清清楚楚的,难道是自己想多了? “混账!”谢君和委实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前。却又被楚涛阻拦在胳膊后。 天光渐暗,明亮的金星渐渐沉入地平线,薄雾轻起,大地一片苍茫。在两人休息的百米上空,一颗侦察器正悄无声息地转动着,把他们的行动观察得一清二楚。 可是她的心为什么会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为什么突然害怕失去他的温柔。 “不行,外面凶险未知,你还是老实呆在乐园吧。”萧炎直接拒绝,不留丝毫情面。 没多久,蜂巢中就有紫钩蜂飞了出来,它们先是围着这些魔兽尸体飞了几圈,然后又扩大范围在四周转了几圈,直到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它们才又飞回蜂巢之中,看样子是去叫人了。 季青一看,也笑了说道:“我本该另找个地方,只是独独这里宽敞。梦竹,早知这不能停车,该骑了马来。”他知道,在学院的马术客上,她的骑术连寻常男子也难及。 “皇上有事要忙,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她在皇上面前依依拜倒,正欲离去。 掌柜的已经找人报了官,不多时就要捕头带着衙役和仵作赶了过来。李公子几人就都跟着过去看。刘云阳想了想,也跟了过去。 张龙俊朗的脸庞紧绷的如钢铁一般,他抬眼,额前碎发被冷厉的气势扬起,那一双星目,如同毒蛇盯着猎物。 千寄瑶的嘴角勾起一丝莫名的笑意,她的身体,已经经过酒髓的改造,百毒不侵了,别说这卢浮花和米苏叶的毒气了,就是喝一整瓶的剧毒,也不会有丝毫的用处。 君云卿绕着那四方黑色石台走了一圈,随后一跃跳到了放置锦盒的高台之上。 宗政百罹抱着在她怀里颤颤抖抖,抽噎哭起来的千寄瑶,虽然觉得过了点,不过却没有半点的愧疚,反倒是一脸满足的笑意,也不知道怎么的,发现了她这个敏感点,还把她给欺负哭了。 “恩恩!是水仙让沐哥哥说的!”霍水仙闻言连忙欣喜异常的点头。 随心堂,赵随心一身素雅的练功服,正端坐运气凝神,现在他的修为已经突破到了月灵九品巅峰,距离日灵只有咫尺之间,中间的瓶颈就如同一层窗户纸薄厚,他只需要一指头的力道就能将其捅破。 第一卷 第117章 这是,怀孕了? 陈嘉卉十分欣赏乔星月。 一声利物穿透肉体的声音突然想起,其中一人一脸不可置信地向自己的丹田处看去。 不过虽是独自一人单座,还享有各地汇集而成的多种月饼糕点;要是换成平时,慧珠必定会挨着一一尝过,品味大江南北的饮食风俗。 久而久之,慧珠渐淡出了众人视线,朝堂后宫皆因一事转移注意。 夕言先是一愣,不管如何,有实力的帮手是越多越好的。何况司空靳这人心眼活又‘精’于世道,无论从威慑力还是从实战力上看都是不可多得的。 姜成玟垂目一笑眼中那道诡异的光芒被深深地藏在旁人不可见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张贵兰就在楼下叫王晨他们吃饭了,于是二人赶紧下楼吃饭,因为王晨的到来张贵兰那可是弄了一大桌子菜。 金眸底部的情绪一变再变,凶神的脸色阴晴不定,火彤的话如同一股岩浆滚过他的心口。 二人听到王晨的话之后,同时暗骂自己笨,怎么把这个事情忘了,于是便赶紧掐算一番。 “恩,这个没有问题,可以说的,此白蛇不是持榜之人,但是却与持榜之人有着很大的关系,所以我才会关注于她。”王晨神秘的说道。 “主子,是莲青斗纹洋线番丝的鼠锦鹤氅,这式样可是新的,看来福晋真是看重主子。”素心边说便将鹤氅铺散在炕上。 “看,真的出现了!”陈龙刚要说话,但是黑仔的一句话把陈龙眼光吸引了过去。 绝望的怒吼声响彻天地,魔魂疯狂的催动体内残留不多的魂力,意图修复崩溃的身体,然而,这样的举动毫无意义。 韩乔将自己的裙摆放好,坐在草地上,高宇也跟着做了下来,亲手开了一瓶啤酒,递给韩乔,韩乔二话不说,对着酒瓶喝了起来。 五大至尊消失在了山岳之上,片刻后,戮天杀气爆发,从五座山岳之中,席卷起漫天的混沌风暴,天地破碎,日月无光,在黑暗的混沌风暴中,竟蕴藏着无数的黑焰魔怪。 张杰的眼睛也眨都不眨的盯着金南哲,他有些好奇,对手如果上一回合被自己抢断一条龙上篮羞辱后,接下来的进攻应该不会这么慢,而是迫不及待的回敬自己一个,这个家伙持着球到底在干什么? 这种神通霸道犀利,而且无论是鬼道修士,还是恶鬼,知道得的并不多,但万万没有想到这四头恶鬼居然懂得,而且这般决绝。 风宇迫不及待地将这个想法与摩根船长分享,希望能够得到对方的支持。 “不好说,春猫秋狗,老大貌似是属狗的,应该到了发情期了。”旁边绰号肉球,飞猪的衷鄯高中校队队员王子源说道。 大概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渐渐的水声潺潺,清脆的流水声回荡在耳边,仿佛洗去了心中的尘埃,净化了灵魂,轻松万分,清爽无比。 说完纳兰雪还有些不好意思,被张天看见了自己哭泣的样子,有些难为情。 “不用着急,等他灰头土脸的回来,我们再上报也不迟。”胡队长端着茶杯,冷笑道。 习坚两人也看到了武烈,颇为诧异,重力圈并非禁地,也没有白云城军队把守,偶尔有人进来很正常,但能进入第二环的除了白云城高手,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 叶修并没有注意到旁边的胡力他们着急的神色,也没有理会那些学生们和老师脸上的神色,在简单地组织了一下语言之后,他便开始认真地分析起这个问题来。 四周围都是讨论的人,江峰随意听着,人数实在太多,他根本挪不了步。 沿着河道,逆着河水的方向一路向上,河道弯弯曲曲,好在溶洞内的空间足够宽大,畅通无阻。 离恨面对所有人目光,表情都没变一下,目光依然平静中带着丝丝哀伤,仿佛经历过什么,是个有故事的人。 姜怀仁不知道怎么吃下酒菜的,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吞。酒席过后,朱洪武揽着姜怀仁去了朱家存放药草,矿石的地方。朱洪武更是豪气,直接让姜怀仁自己拿,这可把姜怀仁高兴坏了。 “告诉我!不要骗我?否则的话,我会杀了这丫头!”轩辕仙儿声音有些冷,一旁的轩辕弘,轩辕古元,香雪海三人有些担忧。 这年月,人们对于春节非常的重视,因为这时候的物资还不是很丰富,百姓们还很贫穷,日常的生活条件并不会很好,也就是逢年过节,才能吃点好吃的。 蕾娜就把刚刚蔷薇找自己的事说了一遍,包括蕾娜对蔷薇的劝告。 而陈朝则是抓住秦海这个心思,开始不再最先下注,而是等着别人下,他再下。 回想刚才在东胜广场,秦俞露也对苏云峰有所隐瞒,自己一个外来算命的,管好自己的,别多嘴就行。 琪琳则是咬了咬嘴低着头用余光看着陈不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李白莲挺了挺胸,非常自得的想着,自己的身材这么好,哪里是苏乔乔那个干扁的身材可比的。 “呵呵,那你又怎么知道,我会怕你这一道金丹异象呢?”萧尘满脸的鄙夷不屑。 娃娃糕真的是一代人的记忆了,它应该是国内最早的雪糕之一,下面是白色的娃娃脸,用巧克力色点缀出娃娃的眼睛和嘴巴,上面是巧克力色做的娃娃的帽子。 “让第三航空中队前往拦截,同时让高炮营做好战斗准备,其余人员一级战斗准备!”,米龙下令道。 第一卷 第118章 乔星月真的怀孕了 乔星月的瞳孔微微收缩,指尖力道不自觉地加重了几分,又仔细感受了片刻,心头瞬间掀起了惊涛骇浪。 没错! 从名字看,就很能看出一些东西,病兽已经不属于人的范畴,而是属于兽的领域。因为其恐怖的食欲,这种欲望趋势着它们行动。 船行出港的一刹那,阿墨终是哇的一声哭出声来,任众人如何哄劝都不管用。 有的时候,李战还是很理智的,保全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李战自从穿越到这里来以后,就多了一个谨慎的习惯。 “兄弟,玩不玩无所谓,要不我先带你去贵宾厅看一看?那里比起大厅可要自在舒服许多。”这名比诸葛云大不了几岁的男子继续劝说着。 因为在他们眼里柯母就是被柯总放弃的一颗棋子,就像是坏了的玩具怎么可能会有人来报仇,至于柯霁……他们也根本每当回事。 楚人凤倒是胆大,几步来在徐半仙面前,郑重其事的拱手行礼,言辞很是沉痛。 难道就因为自己当众拒绝了给他微信所以怀恨在心?应该不至于吧? 饭堂里,宗门长老都有专属的隔间,徐半仙吩咐众人走正门,他自己则翻窗户入了隔间。 诸葛红红修炼的修魂刀正是可以裁剪人的魂魄包括生命,他看到诸葛青云命不久矣,所以拼尽了力气,将自己的生命嫁接到了诸葛青云的身上,以五十年换五年。 这样的战绩是他们以前不敢想的,什么时候自己也能压着沙家打了,真正的实力,他们并不比沙家强。 柳天微张开嘴巴,如鲸鱼吸水一般,一口气的将那血红色的液体一口吞入。汗血果入口,那股专属于药宝的清新之感顿时充遍柳天全身。一口浊气,也慢慢自柳天口中吐出。 以气御剑,斩敌与千里之外,施放一个物理系剑气攻击远程目标,对直线上的所有目标造成一次物理攻击百分之一百二百的伤害,直线上的目标数量越少,伤害的数值就越高。 跪在旁边的柳无情本来想说些什么,但看到顾舒那犀利的眼神,本来想说的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嬴泗转过头看到胖子同样看向了他,嘿嘿笑,嬴泗正要举手威胁一翻,却看到胖子的第二条短信。 大红虾的眼前所见,四面八方皆是白茫茫,就像是一个封闭的空间,而出口之出就是那龙王所在之处。 臣飞坚定的说着,面孔上的血管就像是虬龙般盘踞,然而下一刻,五通玄已经要动手了。 这金光狮子的属‘性’真够强的,现在嬴泗想起刚才杀的三只噬刹熊,同样是黄金级,嬴泗的攻击打在噬刹熊身上却是有一百多的伤害,这金光狮子可就太强大了。 “此刻,楚天羽仍旧在废寝忘食的修炼,开门的下人见到如此多人,气势不凡,来者不善,吓得够呛,赶紧向慕容欣汇报。 在他元神成了的时候,却敏锐的感觉到自己七天后就要飞升,元神得道,飞升仙界对于任何一个修行者来说都是一个幸事,然而对于一个门派来说却未必。 方才冷萧虽然表现的彬彬有礼,可往往越是此些规矩之人越是认定人妖殊途。 第一卷 第119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听闻脚步声,乔星月和黄桂兰同时闻声望去。 灶房的门还锁着插销,脚步声已经来到了灶房门外,门外很快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就像林磊所说的,没多大一会儿功夫,日料店的送餐员就已经将精致日本料理,成箱子送来当做夜宵。 当然,皮肤的毒素等问题,全都清除了,无形中也让颜值提升了一个档次。 龙玄这一手并没有手下留情,拍在安琪儿的翘臀上发出响亮的声。 那男人的身形几乎完全挡住了牢房门,从这个角度看不到牢房里面的情况。 王佳慧在心里盘算着,自己只要不同意拆迁,开发区的这帮东西,必定不敢对自己动硬的,于是挺直了腰板,喊出了100万拆迁款的高价,如果拆迁办不同意这个价格,绝不会同意拆迁。 对于众多练习生,多数都没有再表现一次的机会,丁颜宁不由暗叹,或许这就是艺人之路残酷的一面。 “你好像一点儿都不着急的样子……”关玉娇有些摸不透爱人的心思。 她知道,可可亚西村的恶龙帝国非常强大,连海军上校都在合作。 他接了一早上的投诉电话,都是来自“热心市民”的电话,主要投诉的问题就是有关六十中的事儿。不少热心市民对六十中今天不放假,继续上课的行为表示非常不理解。 没想到这棒子国商人现在却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竟然没有一点事。 唐老头子在的时候,一切都会有唐老头子来操心,但是现在唐老头子生病住院,因此命令下达到第十四航空队的时候,航空队参谋部竟然直接签发执行了。 听完李玉芸的话后,慕容逸当即原地盘坐起来,浩瀚的神魂之力从眉心涌出,扩散至四面八方。 茅草屋内打铁声忽然一停,杨浩三人注意力一下子都放在了茅草屋内。 “若是没人出场,我倒是非常想见识一下突厥人的本事!”杨浩悠悠道。 就在伊乐绝望的闭上眼睛的时候,绫濑那甜美的声音却将他从深渊拉了回来,这一瞬间,伊乐真的好像在绫濑身上看到了神圣的圣光。 乌恩奇暗叫倒霉,他又在这里居然遇见了债主,他弄丢了她那一袋子价值不菲的饰品,害得她被流言中伤。她若见到他,想必会痛骂他一顿。 心中的高呼余音犹在,乌恩奇却已经变成了怪眼翻天的大癞蛤蟆。 但奇怪的是,无论异象多么惊人,青蛟王,金袍子,青蟾师,白灵,玉珠等一些神通广大的妖王都没有现身参与争夺,这自然乐坏了其他妖王们。 乌恩奇笑着答应了,接下来就轮到签订“血脉共享契约”。乌恩奇的手腕上已经有了一个“血脉共享契约”,但多签一个也并没有太多的影响。乌恩奇这样觉得,丽娅却不这样想。 “非也,非也。乃是为了押韵罢了。”好湿,薛仁贵也是满了尴尬,显然是污了。 史密斯上校见到监控画面半天都没有出现丝毫的人影,顿时十分不屑的笑道。 “至于那名面具人,我会派人出手的。”古老苍凉的声音带着丝丝的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