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曲劫》 1、佛铃的自我独白 佛铃坐在床上,一手扶着身前的木制矮桌,一手执着黑棋,她那疲惫的眼睛格外的敏锐,时刻观察着矮桌上的棋局。 这是她花了三千年布置的局——起死回生局。 早在三千年前,她就已经死了。 虽然她现在清醒着,却算不得真正的活着,她的身体常年虚弱无力,就连窝在床上下棋,都能把她累个半死,以至于每下一个子,她都要苦命的唉声叹气好久。 她布这场局的目的: 一是为了让自己死去的生命复燃,她要逆天改命。 二是为了让那个杀死自己的阴狠变态毒辣的家伙,血债血偿。 三是为了让自己同所爱的人,永生永世不分离。 “苏慕,我不会食言的,我会坚持活下去,活着去见你的。”佛铃摩挲着手中的黑棋,回想苏慕的模样,却因为许久没有见苏慕,她有些想不起来苏慕的模样了。 苏慕的模样越来越模糊,可她对苏慕的爱却是越来越深刻,是苏慕同祖灵(天道)硬刚,将死去的她,强行救了回来,不知用了什么办法吊住了她的命。 佛铃永远也忘不掉她醒来的那一天,在她没醒的时候,她听见苏慕在她的耳边说话。 她还记得苏慕说:“剩下的日子,我不能陪着你了,我要走了,佛铃,你可不可以现在睁开眼,让我好好的看看你?” 当时的她想张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 苏慕等了她好久,等到日落黄昏,等到他不能再等了,他只能含泪亲吻她的额头,落寞的说:“时间到了,我要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活着来找我,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你不许食言。” 话语声落,清风吹过,轻而有力的脚步声远去,佛铃清晰的感觉到苏慕离开了。 她在这时睁开了眼睛,却只看到了苏慕的衣角,她立即跳下床,朝苏慕离开的方向跑去,跑了不过两三步,她的身体就像一滩软泥,软在了地上。 佛铃用力爬起来,却发现她的身上没有半点力气,即使这样,她仍然不放弃,她又费力挣扎了一会儿,胸腔骤然膨胀,喉咙处涌来血腥的味道,她喷出来了一地的血。 最终她无力的倒在地上,眼睁睁的看着苏慕离开,她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 - 佛铃生而为神,神死了,是真的死了,不会入轮回,亦不会又来生,更不会复活,所以她很纳闷苏慕到底是怎么救的自己。 她的哥哥告诉她,苏慕同祖灵达成了一个契约,契约的名字为九曲劫,要求她和苏慕帮祖灵做几件事情,圆满完成这些事情,她就能起死回生。 若完不成这些事情,苏慕会跟着她一起死。 祖灵让办的那些事情,她看了。 看的她每天都想臭骂祖灵一顿:“你布置的那几件事,未免也太难了吧,你是诚心不想要我活是吧?!要不咱商量商量,去掉几件事情?” 不管她怎么骂,祖灵都没搭理过她。 佛铃也不再自讨没趣,她要想办法活下去,活着去见苏慕,活着杀了害死她的人,她要下一盘大棋,布一场大局,把害死她的人活活玩死。 她还为苏慕准备了见面礼,她说:“我和苏慕自小一起长大,一直以兄妹的方式相处,这才导致我俩老不往那方面想,要是以后见到了苏慕,不能再处成兄妹了,我要把月老伯伯叫过来。” 2、古怪的力量,纯净的少年 许多年后,经过佛铃自身的坚持,她努力活了下来,祖灵也回应了她。 好在祖灵回应她之前,她没有骂祖灵。 祖灵收走她的神力和记忆,把她化为一个婴儿,随便仍在了神界的某个地方,不知被谁捡了去,误打误撞的成为了神界娲皇一族的女君之女。 再之后,她就在娲皇一族族长的呵护下,无忧无虑的长到了一百岁。 由于娲皇一族的族长擅长散养孩子,加上她生性爱玩爱闹,竟纵的她经常四处乱窜,还酷爱捉弄神界的某些上神,惹的神界日日鸡飞狗跳,害得整个神界的生灵都知道她这位混世魔王。 也不知是怎么了,今日的佛铃格外的困,偏偏她又不想在家里睡觉,就随便钻进了个林子,随便找了棵树,往树上一趟,抱着一堆绿油油的树枝,呼呼的睡了。 “哗啦啦……” 耳边忽然响起叮铃当啷的声音,吵的佛铃翻了个身,她本想继续睡,哪知她的身体忽然一紧,顿时她毫无睡意,登时睁开了眼睛,竟然瞧见周围飞来一圈圈的铁链,将她捆了起来。 “哎哎哎……啊!”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身上的铁链猛然收紧,竟强行把她拉下了树,害她摔了一跤,还在地上打了个滚。 她吃痛的缓了好久才蛄蛹着坐起来,怨怒道:“我今天又没惹事,我躺在树上睡一觉,也错了吗?为什么又拿锁神链锁我?” 她身上的铁链乃是娲皇一族的族长用神力凝练而成的锁神链,不用想都知道是族长姑姑派某个长老过来抓她了。 她今天又没惹事,抓她干嘛? 正当她纳闷着,她的面前就出现了五个年轻的男子,还将她成圈的包围了起来。 佛铃瞧着他们吞咽一口唾沫,心惊胆战的说:“你……你们怎么都来了?” 以前不管她闹出多大的祸事,姑姑都只派一位长老前来抓她,今日她不过是在外面睡了一觉,怎么就气的姑姑把族中的五位长老都请来了? 姑姑……这是要做甚? 先回答她的是三张老,他道:“我们也纳闷,要不你回去问问你姑姑。” 瞧三长老那写满疑惑二字的脸,就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姑姑为什么要抓她。 她又瞧了一眼其他长老的脸色,发现他们也是一脸懵懵的样子,应当也不知道姑姑抓她的原因。 姑姑那爆的要死的脾气,都派五个长老来抓她了,等她回去,非得扒了她的皮不可。 所以不管是什么原因,她都不能跟着五位长老回去。 佛铃眨巴眨巴眼睛,一脸讨好的看着五位长:“五位伯伯,我老老实实跟你们回去,到时候姑姑要是发大火,你们可不可以帮我说几句好话啊?” 说话时,她已经悄悄的捏住了一个瞬移符,只要抓到合适的时机,她就捏爆瞬移符跑。 五长老拿起腰间的酒壶喝了一口,用非常沉稳的语气说:“好啊,五伯我到时候会好好的夸夸你,但我总觉得你不会这么老实,保险起见,还是把你攥手心里更踏实一些。” 五长老的眼中闪过一丝光芒,随即就有一股强大的神力包裹住了佛铃,五长老用手捏紧她的后衣领,稍微一提,她的双脚便离地了。 之后她就被这么提着往娲皇一族的方向走去。 ……就这么怕她跑了吗? 以前的五伯来抓她,从没这样过,这次之所以这么谨慎,应该是姑姑下了死命令。 姑姑只有发大火的时候才会下死命令,所以她更不能回去找骂了。 但这五位伯伯都是上神,她不过是一个小仙子,硬碰硬是绝对不行的,所以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谁知她想着想着,她的腰间忽然涌来一股奇怪的力量,将她的腰部勒的死紧死紧的,紧到她连喘气都有些困难。 她先是用自身那点微妙的仙力,尝试着挣脱这股力量,但挣扎了许久,这力量不仅没有松动丝毫,还越来越紧。 看来以她之力,是无法解决这个力量的。 所以她上气不接下气的道:“伯伯们,我……我……我腰上……出现了一股力量,你们可不可以帮我……嘶……” 说着说着,她就因为腰部太紧而说不下去了,五位长老听见她的呼救,纷纷朝她看去。 此时的她已经被勒的满脸通红,额间出满了细密的汗珠,光是看着,都能感觉到她难受的很。 她以前经常装病骗这些长老们。 也不知道这次长老们信不信? 仅是瞄了一眼,大长老就知道佛铃这次不是装的,他将一股神力引在佛铃的身上,细细的探查一番,果然在佛铃的腰部发现了一股力量,他凝眉道:“小丫头没有说谎,她确实被一股力量给锁住了,只是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这是什么力量。” 啊?大长老可是神界很厉害的神,连他都不知道这力量是什么,那这力量岂不是厉害的很。 佛铃的心凉了半截,她顶着憋的通红的脸,很难受的说:“那有没有办法把这破力量弄掉?我……我快被勒死了。” 四长老的脸色忽地变黑,他道:“我刚才用了毕生的神力,都没把这股力量撬开,这到底是什么力量,怎么会这么厉害?” 一听这个,佛铃差点当场晕过去。 怎知她还没来的及晕,束住她腰部的奇怪力量忽然动了起来,竟然拉着她往南方跑去。 这力量指不定要把她带哪里去,而且也不知是危险的,还是安全的,所以她道:“五位伯伯,你们快……” 她想让五位伯伯赶紧拉住她,别让她被力量带走,哪知话还没有说完,这力量便加了速度,猛的将她拉走了。 这力量的速度快如闪电,快到佛铃都没来得及再看五位伯伯一眼,就在瞬间来到了一个高空中。 她在这股力量的托浮下,稳稳的立在空中,稍微一低头,隐约瞧见她的身下是一座占地极广的山谷。 砰! 像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传来,佛铃低头看去,恰好看到她身上的锁神链碎成了粉末,与此同时,她的腰间还多出来一股红色的力量流,正紧紧的束缚着她的腰。 她的姑姑乃是这世间古老的神,因而姑姑凝练的锁神链,这世间没有几个人能打碎。 这力量竟然轻松的毁了。 佛铃的整颗心都凉了,这力量要对她做什么? 不会是要杀了她吧? 她越想越害怕,怕着怕着,这股力量竟然又猛的加速了,拉着她像闪电一样闪过天际,眨眼间就来到了来到一座浅紫色房屋的上方。 然而这古怪力量并没有停止,还在拉着她朝着房屋落去,行进的速度恍如长箭离弦,眼看着就要砸那房屋上了。 随着佛铃距离那房屋越来越近,她渐渐的发现这房屋乃是由神界特别坚硬的紫刚玉打磨而成的,硬的不得了,她要是撞上去,碎的可不是房屋,是她! 佛铃的心咯噔一下,她决定不能让自己撞屋顶上。 她手足无措的念咒掐诀,如银烟般的仙力从她的指尖流出,迅速扩散到周围,将她的身体包裹住,极力扼制着带着她坠落的古怪力量。 但这古怪力量并不简单,不仅立马破开了她的仙力,还带着她极速的砸向房屋。 她距离房屋本来就不远了,所以力量一加速,她直接撞上去了。 她以为自己会被撞的身体散架,全身骨折,然而过去许久,她都没有感到疼痛,所以她试探性的睁开了眼睛,待看清周围的一切后,心底流露一股羞意,烧的她脸部微红。 方才古怪力量将她的身体化为水汽,让她安然无恙的穿过坚硬的屋顶后,再让她的身体在房屋内部的上方重新汇聚成形,这才没有任何疼痛。 而佛铃之所以脸红,是因为她的正下方是一张玉质的床,床上躺着一位熟睡的少年。 这少年便是苏慕。 苏慕的模样好到令人无法言说,五官并非那样精致,却美的令人窒息,身上的气质纯净到不染一丝尘埃,似单纯的白纸,简单的不能再简单。 若真的用一句话来形容他,可以说他比世间万千秀丽风景还要美,还要自然。 许是苏慕睡觉时乱动,他胸前的白衣领向上翻折,露出衣下奶白的肤质和紧致有形的胸脯。 佛铃擦掉不知在何时流出嘴角的口水,早已忘记她是如何来到的此地,忘记现在的她在做什么,完完全全的沉浸于苏慕的美色之中了。 “这种类型的,你喜欢不?” 佛铃的心中响起忽然想起一个软糯可爱的声音。 这自然是那古怪力量的声音。 佛铃的心神早已被美色牵走,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有人在问她问题,她只顾着用发丝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苏慕的胸脯,下意识的说:“喜欢,这样的天然美玉,谁见了都喜欢。” “嗯,很好。”古怪力量满意的说,随后发出一种目的得逞后的奸笑,它嘻嘻道:“准备好了,刺激的开始了呦。” 刺……刺激?什……什么刺激?! 佛铃瞬间清醒,心神当即从美色之中拉回来,这才反应过来,这古怪力量居然还会说话,她怀着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你存了什么坏心思?啊啊啊!!!” 3、强迫做流氓,调皮捣蛋鬼 古怪的力量倏然撤去力道,佛铃的腰间猛的一松,害的她登时下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就砸在苏慕的身上了。 苏慕身上那暖热又无比纯净的气流透过衣衫,触及她的皮肤,暖的她深吸一口气,不由得大吃一惊,她还没见过气息这般纯净的人。 苏慕的身体看上去结实,没想到一摸,竟软如水流,手感相当不错。 只是……手感不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她现在最紧要的事,就是在苏慕睁开眼睛之前跑没影。 虽然她是被迫干的这种事情,但做了就是做了,若是被抓个正着,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她可是个洁身自好的好女孩,可不能背这脏锅。 这时,苏慕的呼吸逐渐急促,还发出细微的低呼声,清纯的面容皱紧眉头,薄而细腻的眼皮下的眼珠频繁转动,睫羽也跟着抖动,似是要醒。 佛铃登时心慌意乱了,她环顾四周,视线胡乱扫射,最终定格在紧扣的屋门上,她迅速准备好要发射的姿势,怎知刚一用力,竟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怒火瞬间爆发,佛铃咬牙道:“破力量,你无耻,你放开我啊……” 她的怒火还未发泄完,周围便腾起一股纯净又汹涌的力量,撞击到她的胸口,如细刃一般刺入她的五脏六腑,割裂她全身的经脉。 痛在体内的某一处如烟花般炸裂,佛铃恍惚失去了意识,等到再有感觉的时候,她已经摔在了地上,还滚了好几圈,呕出一地的鲜红。 她想要爬起来,还未用力,就陷入了黑暗,没有了意识。 这少年的修为真猛! 此时的苏慕已经忘记了佛铃,并不认识她,所以遇到这种事情,他很惊慌,茫然,甚至愤怒,他繁忙合衣坐起,用仙力缓和剧烈跳动的心脏,怔愣了半天才安耐住紧张的血液,控制住发抖的身体,侧眸望向那个砸在自己身上的女孩。 女孩身着一身朱红又薄如蝉翼的纱裙,红的比地上的血还鲜艳,衣间绣满银色的莲花,每一朵莲花的周围缭绕着如头发丝一般细的金丝,精美华丽的同时,又透着一股淡淡的清丽。 女孩的头发松散乱蓬,软糯可爱的小脸上未点妆容,却比那一身红衣银绣更吸人眼球。 神界只一人爱这样打扮,苏慕的嗓音清晰而温柔:“是……是她吗?” 苏慕垂眸,细长的睫羽微微抖动,目视自己的手,道:“若是她,刚才用的力道太猛,她应该承受不住。” 他家周围布有数十层结界,这个女孩悄无声息的进来,还无声无息的来到他的房屋之中,砸在他的身上,实在是可疑。 但他因一时之怒伤了女孩,属实不该。 苏慕的身体化为纯白色的水雾,在佛铃的身前重聚成人形,指尖轻触佛铃的脉搏,纯净的仙力顺着佛铃的脉搏流向全身。 他的仙力干净无尘,力量磅礴有力又温柔似水,刚中有柔,柔中有刚,一点一点的修复佛铃受损的五脏六腑。 温暖顺着血液流过全身,佛铃的呼吸由微弱变的匀速有力,胸口的痛渐渐消失,她的一只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到模糊的白色身影。 这少年好温柔,忍不住想欺负他咋办? 佛铃的性格极为古怪,她手欠嘴欠脚欠……总之就是全身都欠儿,她有一个令其他人极为不解的癖好,那就是她喜欢什么人,就会变着花样的欺负这个人,越喜欢,欺负的越欢。 她就爱看自己喜欢的人生气的模样。 其实她觉得随意欺负人家不好,以往也绝对不会这么做,但她真的好喜欢这个少年,她不欺负一下,心里痒痒,还浑身刺挠。 她忍不了一点了。 她忽然翻身坐起,吓的苏慕浑身一颤,可苏慕并未一屁股坐在地上,而是一动不动,他的眉宇隆起,愤怒道:“放开我!” 方才,佛铃趁苏慕专心致志为她疗伤,偷摸在苏慕的膝盖上贴了个定身符,这才让苏慕动弹不得。 佛铃凑近苏慕,吸了吸鼻子,淡雅的清香混合淡淡的药香流入鼻孔,她美滋滋的道:“好香。” 苏慕的脸已经通红,他的心脏剧烈打鼓,怒道:“放肆!你不许乱来。” 佛铃抬头,对上苏慕通红的面容,她冲他摆个鬼脸,眨眨眼睛,还吐吐舌头:“我就放肆了,就乱来了,你又不能把我怎么样。” 佛铃还用她那死欠儿的手戳戳苏慕的脸,嘻嘻哈哈的说:“这手感,真不错。” 苏慕的脸不光红了,还青了,他自认为性情温和,从不打人,更不会打女孩,可今日他真的很想把眼前这个不要脸的女孩暴揍一顿。 但他也只是想想,因为他身上的定身符是上神所画,一时半会儿,他破不开,只能咬牙切齿的说:“等定身符破了,你就完了。” 佛铃得意的摇头,凑到苏慕的耳畔,轻声道:“你逮不住我的。” 二人的气息相互交融,苏慕那铁青的脸,又红了几个度。 佛铃坐在地上,笑的花枝乱颤:“哈哈哈,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哈哈哈……” 苏慕的眼睛已经喷火。 佛铃笑吱吱的从怀里拿出一袋子糖果,塞到苏慕的怀里:“你不问缘由伤了我,又治好了我,本是扯平了,可我又惹你生气了,就送你袋糖,吃点甜的就不生气了,拜拜。” 她把少年气的不轻,要赶紧溜,不然会引火上身的。 所以她赶紧从地上爬起来,一溜烟就不见了。 苏慕怒视着她离开的背影,再垂眸瞧一眼怀中的糖,生生被佛铃给气笑了:“别以为扔下一袋糖,我就可以放过你了。” - 从苏慕的屋里出来后,佛铃是有些慌不择路的,她怕苏慕会追上来,就随便找了个林子钻了进去。 她进的这个林子是一片紫藤萝林,林中结满了紫藤花,由于紫藤花是有些淡的紫色,还密密麻麻的堆叠起来,染的周围都微微发紫。 佛铃是一个见到美景就走不动道的家伙,她已经把撩苏慕的事情抛在了脑后,挑了个比较高的紫藤萝树,爬上去,找了个舒服的枝干躺了下来。 她还拿出姑姑给的藏匿符,将自己的气息隐藏了起来。 这样,苏慕就找不到她了。 三个时辰后,天色暗了下来,紫藤萝花开始散发出紫色的荧光,照的林间满是盈盈紫色,还有一些紫色的花瓣零零散散的落下,飘的满地都是。 清风吹起满地的紫花,纯净的气息扑面而来,佛铃刚好从美梦里醒过来,她伸了个懒腰,猛的一吸鼻子,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药香。 药香与苏慕身上的味道差不多,应该是苏慕找来了。 佛铃的眼珠灵精一转,蹑手蹑脚的躲进了树干与树干之间的缝隙里,又拿出一个藏匿符,再次遮住了自己的气息。 她可不能被苏慕逮到。 “啊~” 纯净的力量悄摸来到佛铃的身旁,紧紧裹住她的身体,猛的将她拉了出去,她只觉得耳边的风迅速划过,眼前的视线也陷入一阵模糊。 之后她就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摔的她浑身都要散架了,她按着酸痛的腰部,倒吸了好几口凉气,才咧着嘴坐起来。 怎知她刚一坐起来,就与不知在何时站在她身后的苏慕,对视了。 苏慕的眼神里还闪着火丝,看的佛铃不自主的往后挪了一点,她谨慎的瞧着苏慕,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苏慕满身都是仙力,连上神都不是,不可能破掉她姑姑给她的藏匿符。 苏慕上下打量她几眼,用一种高深莫测的眼神盯着她,道:“你管我怎么找到你的,既然让我逮住你了,就别想跑了,看你这身打扮,应该就是娲皇一族的疯丫头佛铃吧,说,你是怎么进入我房间的?” 他的房间附近布有十几层结界,这些结界是他师父和天帝一起布置的,按理说这世间应该没人能闯进来。 神界无人不知佛铃,他不仅知道佛铃是谁,还知道她的仙力低的要死,若无外力相助,佛铃是不可能进入他的房间的。 所以他真的很纳闷,佛铃是怎么进入他房间的。 佛铃被戳破了身份,一点也不慌,她冲苏慕嘿嘿一笑,故意磕磕绊绊的说:“我……我那个……” 说话时,她偷摸抽出来一张瞬移符,准备离开。 “哎哎哎……你……”怎知她还没来的及使用瞬移符,就被苏慕用仙力给抽走了。 苏慕将瞬移符拿在眼前看了一下,紧接着又看向佛铃,道:“想走?没门,我告诉你,如果你今天不跟我说清楚,你就别想走了,恰好我这里刚做出来一批毒药,我倒是很乐意你帮我试毒。” ……佛铃脸上的笑容变的僵硬起来。 完了,这少年不是个简单的货。 早知道她就不撩他了,她当时怎么就忍不住呢? 以前她遇见好看的男子,也没有想撩的心思,怎么遇见他就…… “哎哎哎……”佛铃的腰间忽然一紧,那股古怪的力量又出现了,还强拉着她往苏慕那边冲去,虽然她很想跟苏慕亲近,但她还是要脸的,她急忙大喊:“你……你快跑啊!” 苏慕虽然没有见过佛铃,但他听说过佛铃的很多事情,知道佛铃是个嘴里不吐真话的家伙,所以他以为佛铃说这话,是为了引开他的注意力。 所以他站立不动,丝毫没有要跑的意思,他倒要看看佛铃耍什么花招。 然而下一瞬,他就反悔了,因为他的周身涌来一股奇怪的力量,他能觉到这股力量不容小觑,所以也不管佛铃说的是真是假了,扭头就跑。 哪知还没跑出去,他就被力量死死的缠住了腰,还被力量强拉着冲向了佛铃。 4、神医谷结界,百晓城中计 在奇怪力量的强逼下,佛铃撞进了苏慕的怀里,还一鼻子磕在了苏慕的肩膀上,害得她的鼻头酸涩了好大一会儿,缓了好久才不疼。 随后才反应过来,她正紧贴着苏慕的身躯,她的气息与苏慕的气息相互交融,混在一起的气息透入她衣服,触及她的皮肤,惹的她面红耳赤。 苏慕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他紧皱着眉头,看上去很是生气,却并没有冲佛铃发火。 佛铃虽然爱看苏慕生气的模样,现在却笑不起来一点,因为她的心脏扑腾扑腾的,紧张的难受至极,不敢动弹一点。 苏慕调动一身的仙力,让所有仙力都流到他的腰间,同那股古怪的力量争斗。 一开始,他只用了一成仙力。 力量却没有任何松动,他便用了二成仙力。 结果力量还是没有松动,他便用了三成、四成、五成……一直到十成仙力。 由于苏慕全开的力量太过强大,致使澄清而不染一丝尘埃的仙力围绕他和佛铃极速的旋转起来,引起强大的吸力,绕转成一个巨大的龙卷风,吹荡的紫藤萝树疯狂摇曳,引得的落花飞舞。 可即便是如此,那股奇怪的力量也没有任何变动。 佛铃不由得一惊,她以为苏慕只是一个有些聪明的散仙,没想到他的实力如此强大,竟然有晋神的势头。 也没有想到,束缚她的奇怪力量,竟然如此厉害,连苏慕都奈何不得。 不久后,苏慕的仙力有些透支,他的呼吸声细微急促:“跟我去百晓城。” 不用佛铃解释,他也猜出佛铃砸在他身上,是这股力量迫使的,但他猜不到这股力量是什么,一时间也无法解开,所以才要去百晓城问问,顺便寻求解开力量的办法。 百晓城是神界最大的消息组织,这世间就没有百晓城不知道的事情,只要运气够好,就能得到消息。 “就……就这么贴着去?”佛铃有些害羞的说,百晓城城主百里炎的性格跳脱,最爱幸灾乐祸,若是被他瞧见她与苏慕这般贴着,必定会笑掉大牙。 而且她有些不想那么快解开这股力量,她想跟苏慕多贴一会儿。 所以她有些不想去。 苏慕哪还听她说话,他已经布置好了瞬移阵,拉着她就走了。 - 转瞬之后,佛铃就被苏慕带到了百晓城的内部,站在一处不引人注意的角落中,她还在力量的逼迫下,紧贴着苏慕。 她抬眸盯着苏慕看了一会儿,好奇道:“你到底是谁啊?能够进入百晓城内部的,都是神界的大人物,你既是大人物,我为何不认识你?” 神界的大人物,就没有她不认识的。 偏偏她不认识苏慕。 苏慕的面色微红,一股怒气浮在眉眼:“你管我是谁,解了这股力量,咱俩一拍两散,你现在说说,是怎么惹上这股力量的,说不定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佛铃道:“不是我惹的它,是它自己找上门来的,就连五位伯伯都治不住这股力量。” 娲皇一族的五位长老都是神界的上古之神,连他们都治不住这力量,足以说明这力量不简单,苏慕有些头疼的说:“这到底是什么鬼力量,从来没有听说过,你那五位伯伯有说过什么吗?” 佛铃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我就被这力量带到你家了,但他们五个一块来抓我回家,以前姑姑就让一个伯伯来抓我,这次却派了五个,很难不让人奇怪姑姑这是怎么了。” “虽然现在是夜晚,但也不至于二位来到我这里亲热吧?当我百晓城是什么地方了?” 轻佻的语调伴着磁苏的嗓音传来,佛铃和苏慕一同回头看去。 一位身着红衣的少年走来,少年的红衣间绣满浅蓝与白色相间的海浪,这别具一格的搭配,除了百里炎,还能有谁。 百里炎的头发披散,只稍微挽起一缕,似是晚间入睡时的装扮,他模样俊俏,亦是神界数一数二的绝世美颜。 佛铃每次见到他,都要盯着看一会儿。 苏慕那紫青的脸又晕开一抹红,略怒的道:“百里公子哪只眼睛看到我们两个亲热了,明知有古怪,却还说瞎话,今后还想要我神医谷的药物,出双倍票数。” 票数并非是人们印象中的钱,却与钱有同样的功能。由于神界的仙神都不用吃食,利用自身的仙力便可自动将自然中的养分化为己用,所以仙神不必为一日三餐奔波发愁。 因不用为生计奔波,所以神界的仙神大多都无事可做,偏偏寿命漫长,不免无聊,为打发时间,便建立繁华的七里闹市,闹市中什么都有,比如华美的衣物,精美的装饰品,还有各种各样的游戏…… 总之你能想到什么,就有什么。 而这些都是仙人无聊时,用来打发时间时所做,做的多了就会堆积如山,无人欣赏,因而就需要有其他仙人来购买。 购买就需要票数,获得票数的方式就是抽签,每一个签上标有票数,抽到哪个票数,就能得到相应票数的衣服。 也有一些酷爱制作衣服的仙进入这家店铺学习,前来学习也可获得票数。 另外七里闹市还有游戏场,闯游戏场是获得票数的主要途径,也是一次性能获得票数最多的途径。 由于这种票数模式,致使神界没有人间那种有钱人和穷人之分,基本都是同一水平线。 百里炎虽然是百晓城城主,却也没那么多票数,他干的又是搜罗世间秘闻,手下小仙经常受伤,时常去神医谷白拿药物,找苏慕治病。 所以苏慕这样一说,确实能威胁到百里炎。 百里炎丝毫不惧,哈哈一笑:“我不过是开个玩笑,哪能真信?!我知道你们两个深夜前来,是想问束缚你们二人的古怪力量究竟是什么。” 不愧是百晓城城主,事情才刚发生不到四个时辰,他就知晓了。 方才佛铃听苏慕说“神医谷”,莫非苏慕是神医谷的人? 神医谷是世间最大的药谷,由世间第一神医清阁上神管辖,由于天帝比较注重医道,所以亲自在神医谷外围布置数十道结界,无神医令者,不可进入。 从前佛铃想进神医谷玩,却没有神医令,无法进去。 今日却因为这股奇怪的力量进去了,可见这股力量来头不小,连天帝的结界都能轻易穿过。 只是这苏慕又是神医谷的谁呢? 今日所见,他满身药香,仙力纯净圣洁,莫不是…… 佛铃的兴致一来,忽然一叫:“苏慕。” 苏慕不耐烦的皱眉:“你没事喊我做什么?” 这话刚一出来,苏慕就反应过来了,脸色又是一阵青。 “噗哈哈……”佛铃凑近苏慕,盯着他那又红又青又紫的脸,笑的浑身颤抖:“终于让我逮住你了哈哈哈。” 她早就听说过神医谷少谷主,也就是清阁上神唯一的徒弟苏慕,老早就想去逗弄逗弄他,甚至还想法设法的忽悠别人的神医令,哪知神医令认主,她就是拿了也进不去,因而只能作罢。 没成想这股力量带她进来了,还心满意足的逗弄了苏慕一次。 实在是过瘾,嘻嘻嘻。 苏慕的头皮发麻,又因佛铃乱动,蹭的他胸前又热又麻,心脏又开始不自主的打鼓,扭头对百里炎道:“说吧,知道这个古怪的力量是什么加怎么解开,需要多少票数?” 他已下定决心,今天晚上就是通宵也要把这股力量给解了,再狠狠揍佛铃一顿。 神界有白送一说,但百晓城的规矩承自天宫,禁止以“私情”白送或私藏消息,只允许用票数交换,若有违反,直接杀无赦。 百里炎自是不敢违反天规,更不可能白送苏慕消息,他面带微笑,总给人一种极易亲近的好感:“你这两个消息所需票数上亿。”他上下打量苏慕几眼:“你才一千票。” 什么消息这么金贵,即便是百晓城首要秘闻,几万票数也够够的,这个消息哪值这么多,苏慕无语至极:“你就是不想告诉我。” “嗯,猜对了。”百里炎奸诈一笑,退后一步,冲苏慕打了个脆响的响指。 苏慕和佛铃所站的地方,瞬间亮起一圈金色的符文,随后浮现一个金色的屏障,将他们两个罩住。 佛铃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一脸警惕的瞧着百里炎:“你……你要做什么?你……你不会早……早就在这里等着我们吧?” 百里炎脸上的笑意更浓:“嗯,不是不想告诉你们消息,实在是我不想惹麻烦,再见。” 他又打了个响指,佛铃的脚底出现一个金色的漩涡,旋涡产生巨大的吸力,直接将她和苏慕吸了进去。 片刻后,漩涡消失,变为灰石砖地面。 百里炎轻揉太阳穴,头疼道:“刚送走了两个麻烦,又来一个大麻烦。” “臭小子,佛铃果然在你这里,她人呢?我把她带回去。” 远处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声音洪亮有力,甚至还带着点暴躁。 5、鬼界界门闭,丧衣鬼厉杀 只听声音便知,来人是娲皇一族的族长林婧。林婧与娲皇乃是同一时代的人,也是神界辈分最高的神。 百里炎本是凡间小混混,因遇见一位贵人而走向修仙之路,历经许多事情而得道化神。 乃是以凡人之躯晋神的第一人!!! 百里炎的辈分并不大,却与那位贵人称兄道弟,因而转身作揖行礼,姿态规整,尊敬有加:“百里炎见过姑姑。” 百里炎的身前闪来青色的身影,须臾间便形成一位面容绝佳的女子,女子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实际已存世数亿年。 虽然她的面容年轻,身上的气质却极为成熟稳重,百里炎不是第一次称林婧为姑姑,因而林婧并不奇怪,她将青色的神力外散,在瞬间盈满整个百晓城,又在瞬间将百晓城搜查了个遍,却未发现佛铃的气息。 林婧的声线低沉,声音中满是压迫:“小丫头人呢?” 百里炎站直身体,保持微笑,言语恭敬的同时又有些激烈:“姑姑今日已见过娲皇,应知道此事再难商量,即便将她带回去,天帝也会用千百种方法逼她离开神界。” 林婧体内的气压明显升高,却并未为难百里炎,转身就走。 百里炎却叫住她:“姑姑留步,帝君与娲皇让我带一句话,神界诸仙神无召令,不得入鬼界半步,否则杀无赦。” 帝君便是天帝,天帝与娲皇本都是世间主宰,不知为何,数亿年前娲皇忽然撂挑子不干了,把所有的事物交给天帝,自己避世隐居,再也没有出来过。 如今却与天帝一同下旨,派人用这种方式把佛铃弄去鬼界,实在是令人纳闷。 林婧虽然敢指着鼻子骂天帝,但对娲皇还是要敬重的,所以她只能紧闭双眼,气的牙根儿痒痒,硬生生忍住了怒火,拼尽全力让声音显的极为松弛:“好!!!” 之后,林婧走入黑暗,身影渐渐消失。 百里炎则望着远处渐入漆黑的路,脸上的笑容消失,趋于肃穆。 - “哎呦我的腰。” 佛铃一屁股砸在地上,原本就有点疼的腰,又经过这么一摔,更疼了,她先是揉揉腰部,待疼痛渐渐缓解,才慢慢站起来。 她四处张望,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空旷的地方,地面是由深紫色里渗透着不同层次的紫的玉砖铺成的,从地面向四周射出百米远的地方是高大的阁楼。 顺着这个阁楼往北看去,是望不到尽头的街道,街道的两旁是高低错落的房屋,这些房屋都偏向紫色,外表摆有各种各样的装饰品,挂着各色各样的灯笼,却空无一人。 这场景,怎么这么像…… 佛铃心底打颤,紧绷着心抬头看天,果然看到深紫色的天空和浅紫色里掺杂着粉色的云朵,她深吸一口气:“鬼……鬼界!” 百里炎竟……竟然把她送到鬼界来了?! 百里炎一向不爱惹麻烦,这次居然冒着被姑姑暴揍一顿的风险,把她送到鬼界,其中藏着的事绝对不简单。 佛铃再次朝四处张望,却未见那白衣的影子,心中不免产生一些恐惧:“苏……苏慕?” “你在附近吗?” “你……你倒是说句话啊?” 她喊了好几声,又等了半晌,并未听见回音,心底的恐惧上升几分,忽闻身后传来脚步声,她怀着剧烈跳动的心回头:“啊!” 一张青面獠牙的脸忽然怼到她的眼前,吓的她无意识的尖叫。 “哈哈哈……” 奇丑无比的脸下是一张俊美又清澈的面容,不是苏慕还能是谁。 这人不光记仇,还当场就报仇。 佛铃以为苏慕是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断不会像她一样,做那种无聊透顶的事情,没想到这人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真是可恶。 猛烈跳动的心缓缓平静下来,佛铃做出一副镇静的模样,仰头道:“刚才我是在配合你的小把戏,根本就不是怕。” 苏慕不语,只是一味的憋笑,把那个又丑又渗人的面具扔到她的怀中。 佛铃有些后怕,身上的汗毛竖起,一拳头把那面具敲碎了,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报复我,鬼界号称繁花无歇,夜市长存,你瞧瞧周围都没有鬼,定是出了什么事情,依照你的实力,出鬼界应该是小菜一碟。”佛铃走到苏慕的面前,不记仇又耐心的向苏慕诉说着鬼界的古怪,忽悠苏慕带自己离开。 鬼界与神界之间有界门,误入鬼界的仙需先寻到界门,再前往神界。 鬼界今日之状,定是出了大事,在此地多待一刻都有可能惹上祸端,佛铃素来怕麻烦,所以想赶紧离开这地方。 凭她自己出鬼界,那是相当的不容易,苏慕有晋神之势,在短时间内回神界不是问题。 苏慕一手推开她那快贴到自己胸脯上的脑袋,一本正经的道:“界门封住了,无神令不得出。” 怪不得刚才喊了半天没人,原来是跑去界门了。 佛铃气的跺脚:“要是界门没被封,刚才你就抛下我,自己跑了是吧?” “嗯,猜对了。”苏慕给她气上加气。 佛铃的脸一黑,咬牙切齿地低语:“你给我等着。” 忽然,眉心涌来一抹凉意,佛铃双手捂住额头,却并未摸到什么,但她明显觉得刚才有东西撞上了她的额头,她心惊胆战的拉住苏慕的胳膊,猴急猴急的:“好像有个东西进入我体内了,你快帮我看看有没有事,来来来!” “站好了别动!”苏慕故意压低嗓音,肃穆提醒她,伸手轻触她的脉搏,仙力顺着她的经脉流向全身。 佛铃感到一阵清凉如水的力量在脉搏处化开,纯净有力的仙力如一股极其温柔的暖流顺着血液流遍全身。 这种感觉舒服极了。 享受的她满脸都是“欢快”二字。 苏慕那单纯的面容微皱,看上去似是有些棘手,沉重万分的说:“呀,有邪物进入你体内,许是不到一个时辰,你就会爆体而亡。” “什……什么?!”佛铃紧绷身体,心脏跳的越来越快,还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催促道:“你……你不是绝世神医嘛,给……给我看看,看好了,你要什么我给什么!” 苏慕似是不愿意为她治,长叹一声:“唉,我什么都不想要怎么办?” ?佛铃觉得有些不对劲,盯着苏慕看了许久,瞧见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似是一抹得意。 佛铃登时反应过来,抄起苏慕的袖子,掩面哭泣:“呜呜呜……人家神医都是医者仁心,你这个神医倒好,居然见死不救,呜呜呜……你铁石心肠,你冰冷无情,你没有心,你没有肝……” 苏慕素来喜静,佛铃还故意哭的嘲哳难听,令他心烦意乱:“行了,你暂时没事。” “就知道你是骗我的。”佛铃一脸嫌弃的扔掉他的衣袖,软糯可爱的小脸上一滴泪都没有。 她安心的转过身,却当场石化,三魂七魄差点飞干净了,话说的极其不利索:“这……这……这……怎么回事?” 此刻,她的身前是一排接着一排的士兵,有些士兵身着黑色盔甲,甲面上刻着曼珠沙华的纹路,手持黑紫色的长枪,威风凛凛,乃是鬼界精兵。 有些士兵身着白色盔甲,甲面刻着微黄的神界徽记,手持银色反光的长枪,不怒自威,乃是神界士兵。 这些士兵排列整齐,宛如一堵难以撞破的墙,以她与苏慕为圆心围成了一个圆圈。 这不是四面包围,这是成圈包围。 她又没犯错,这些士兵为什么要围住她? 佛铃反手拍拍苏慕的腹部,嗓音发颤:“你……你是不是犯啥事了?他们是不是来抓你的?” 苏慕甩开她那趁机胡乱摸的欠儿手,不发一言,只是一味的黑脸。 他连神医谷都甚少出去,神界的许多地方都没去过,更别提来鬼界了,怎么可能得罪鬼界。 佛铃平日到处乱窜,酷爱听旁人八卦,怎会不知苏慕未出过神界,她刚才不过是开玩笑罢了,她道:“那这是怎么回事?” 苏慕的神情忽然变得凝重,他撤步侧身一转,一个满是倒刺的深紫色鞭尾弹到佛铃的眼前,她的心跳还没来的及加速,身体下意识的往后下腰。 不多不少,鞭尾刚好从眼前闪过。 咔!佛铃捂住自己的腰,惨兮兮的道:“又……又闪着了。” 她指着苏慕,略带愤怒的说:“你躲的挺溜,也不叫着我一起,光想着你自己,哎哎……” 话还没说完,一声尖利的鸣叫传来,佛铃脸前的风撕裂,鞭尾裹着强势的鬼力割向佛铃的胸口。 又来! 佛铃这人,本事不大,却极会躲,极会寻找帮手,不知她在哪里抓来的一大把瞬移符,在鞭子甩到胸前一寸时,她捏爆一个瞬移符,闪到了苏慕的身后。 鞭子便挥向了苏慕,苏慕无语的望着从背后环抱住自己腹部的一双欠儿手,道:“你倒是会躲。” 佛铃觉得自己的脸皮还不够厚,死死抱紧苏慕:“你越不喜欢跟我一起,我越要跟你一起。” 苏慕:“……” 这人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鞭尾划破长空,带着强劲的力量与浓烈的杀气而来,苏慕从容不迫,手心凝满纯白色的仙力,赤手握住鞭尾。 充沛的仙力保护他的手不被刺伤,他顺着鞭尾向前看去。 佛铃也探出头,随苏慕一同望去,瞧见一位身着一袭素白丧服,半披长发,长相明媚大气,英姿飒爽的女子。 女子虽着一袭丧服,却有战场杀敌的女将军的气势。 苏慕一本正经的问:“我们二位与姑娘无冤无仇,为何要派兵围住我们,还持鞭想要杀我们?” 6、遗魂珠指认,姻缘线无解 “你身后那个被遗魂珠指认,是她杀了语情,所以我要杀了她。”女子一字一字的说,每个字都清晰无比,甚至还怀着浓浓的恨与强烈的杀意。 语情乃是现任鬼帝的名字,鬼帝之下有四位鬼王,其中有一位女子,名为容薇,容薇同语情乃是至交好友,情比亲姐妹。 想必这位持鞭者就是魂王容薇。 先前还纳闷鬼界为什么会出现神界士兵,原来是鬼帝去世了。 神界天帝是天地共主,掌管世间各界,一般天帝会让各界之主掌管各自的领地,不会插手各界事情,只有各界发生无法管理的事情,才会派神界上神前来帮忙治理。 语情是将曾经贫瘠困乏的鬼界带向繁华的圣明鬼帝,她修为高绝,鬼界之鬼无鬼可敌,她突然逝世绝非偶然,的确可以引起神界的重视。 遗魂珠乃是鬼帝逝世后,由鬼帝残留的魂魄凝集而成的魂珠,可以指认杀害鬼帝的凶手。 苏慕垂眸看着紧贴他腹部的欠手,神情复杂,对佛铃道:“刚才经眉心进入你体内的东西,就是遗魂珠吧。” 天爷爷,地奶奶! 佛铃深吸一口气,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我?就我这点本事能杀的了鬼帝,我自己都不信,我没杀鬼帝,遗魂珠指认我做什么?” 佛铃抱苏慕抱的更紧了。 啊不对,先有百里炎把她扔到鬼界,紧接着遗魂珠就指认了她,她不敢再想下去,低声道:“天帝老头想干什么?” 百里炎为人跳脱,经常不按常理出牌,但从不做背信弃义之事,之所以这么做,八成就是听了天帝的旨意。 这世间除了那人,也只有天帝能调动百里炎。 所以是天帝让遗魂珠指认的她吗?遗魂珠指认她之后,整个鬼界的鬼都想杀她,莫不是天帝想变着法的杀她? 感到她动弹的幅度微小,苏慕以一种嘲讽的语气说:“你以为你是谁,用得着天帝亲自办你嘛。” ……佛铃有些不服气,不过想想也是。 苏慕的手轻松一扬,鞭尾以容薇为圆心甩向容薇,他的仙力过于强大,容薇有些招架不住,竟跟着长鞭转了好几圈才勉强用鬼力止住。 “仅凭一个遗魂珠就说我是凶手,要杀我,多少有点臆断,最起码拿出我杀害鬼帝的证据,你堂堂鬼王,这般敷衍了事,若是杀错了人,该怎么跟鬼界万鬼交代。”佛铃探出一整个头,仗着苏慕撑腰,扯着她那声色本就偏高的大嗓门喊,生怕容薇听不见。 容薇本就愤恨语情的死,被这么一吼,心中恨意更胜,布满血丝的双眼望向佛铃,却又在瞬间,恨意化为一片温流,顺着脸庞流下。 她看清佛铃的面容后,竟然收起长鞭,讷讷的朝佛铃走去,喃喃道:“是……是你吗?” ……是你回来了吗? 不,你早就死了,她怎么可能是你? 可……可遗魂珠指认了她! 容薇想上前问个明白,却袭来一阵寒风,吹的她冰冷刺骨,险些将她冰冻成块,她欲抵着寒风继续往前走,却迈不动脚。 因为地面已铺上一层坚硬且泛着浓浓寒气的冰,将她的鞋生生冻住。 周围的士兵遇寒风冰骨仍昂首挺胸,笔直站立,不知经历了多少严酷训练才能屹立不倒。 苏慕外放仙力,纯白的力量是温热的,缭绕在他身体的周围,遇寒风化为缕缕寒烟袅袅。 佛铃仙力薄弱,自是耐不住这种寒冷,挪动身体,能靠苏慕多近就靠多近,不管怎样,她都不会让自己冻着。 其实佛铃非常有分寸,平时遇见美男子至多打个招呼,吓吓他们,可这次不知是怎么回事,她老想往苏慕怀里钻,她知道这是不对的,所以强压着自己不能这样想。 无奈天性使然,她就是会止不住的去想,不仅想,手还痒痒,这次实在是心痒很,忍耐不住了,就只好贴贴苏慕的背了。 只要不贴前面,就不那么尴尬。 苏慕也没有排斥她,专心外放仙力,抵御严寒,这些寒风与平时所遇的并不相同,每一缕风中都蕴含内劲十足的神力。 神力造就的冰寒,可冰封万里。 “是他。”喉结滚动,发出如落叶般酥脆又带有磁性的声音,苏慕继续道:“他是神界年轻一代里面,最难缠的一位。” 他这话是对佛铃说的,虽然他很想暴揍这个小调皮捣蛋鬼一顿,无奈他与佛铃是一条绳子上的,私下里怎么逗弄她都行,但现在必须正儿八经的。 怎知佛铃半天都没说话,苏慕急的伸手拍她一下,她正贴着苏慕的后背想美事,脑袋忽然一歪,道:“你拍我干什么?” 苏慕的脸色瞬间通红。 都什么时候了,这小不点还有心情愣神,简直就是无语。 娲皇一族怎么就出了这么个小玩意。 这时,容薇的身旁出现一缕天蓝色的烟雾,雾气扩散成千万冰花,高大偏瘦的身形隐隐若现,随着雾气不间断的冰冻成花,来人的身影也渐渐清晰。 来人一袭冰蓝色锦衣,衣间用白中泛银的丝线绣满雪山崩塌之时形成的雪浪,浪花卷卷,气势万千。 他的长相同苏慕一样绝世,只是他的五官比较精致,面容如同浸泡在寒霜之中,清冷孤傲,仿佛世间没有比他更冷的人。 他就是世间唯一一位至寒之神,叶策。 除此之外,叶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他还是神界天宫的五殿下,掌管神界一成的精兵。 虽说是五殿下,但他的真实身份却无人得知,只知他同世间主宰,天地共主天帝有很深的关系,不知是天帝的儿子还是徒弟。 不过,神界不是一个看背景的人,哪怕是天帝的儿女,想要在天宫中获得一定的职位,也需要隐瞒身份,去往世间处理大大小小的事件,获得诸神的认可,才有资格被称为“殿下”。 所以仅是“殿下”二字,就可以得出叶策非等闲之辈,他还冷面无情,大公无私,事事公办,连神界的老神都奈何不了他。 佛铃探出半个脑袋,仅露出一只眼,望着叶策流口水,苏慕心中莫名恼火,一把将她拉出来,拖到自己的身旁:“在这儿看比较清楚。” 离开苏慕不过半米,佛铃就冻的不行,抱着胳膊瑟瑟发抖,努努嘴:“急什么急,我有方法应对今晚的事情,你放心好了。” 苏慕不是很相信,却还想看看她究竟有什么方法:“行,若是应对不好,我一巴掌拍烂你。” “遗魂珠,不一定会指认凶手,但既然指认了你,就说明你有最大的嫌疑。今夜无论如何,你们两个都不能离开,需要留下,配合查案。”叶策在这时开口,声音凉寒,好似半化开的叮咚泉水。 佛铃一边哆嗦着,一边比谁都乐意的道:“配……配合,我……我配合!” 苏慕伸手扶额,藏在衣袖中的手已纂的死紧,他咬牙切齿:“这就是你说的办法。”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佛铃反问他。 苏慕道:“我与她不过是碰巧撞见,算不得认识,遗魂珠又未指认我,我嫌疑不大,按理说没必要留下配合。” “你这人怎么这么见外?”佛铃似是已经把他当自己人了。 苏慕气笑道:“咱俩从来就不是一家的,本来就是毫不相干的人,怎么就见外了!” 见他们两个快吵起来了,叶策插上一句:“你跟她不熟?我不信。” 佛铃听的一懵。 苏慕也听的一懵。 周围的士兵也听的一懵。 叶策为何如此确信苏慕与佛铃相熟?霎时间,所有人都等着叶策下言。 叶策轻微挥衣袖,蓝色中夹带冰晶雪花的神力划过,轻落在佛铃和苏慕的身上,随即他们二人的腰间便出现一根散发着荧光红的绳子。 这根绳子无头无尾,却缠住他们两个的腰,将他们接连在一起。 苏慕与佛铃纷纷低头看去,脸色一齐变白,随即就红了脸,佛铃怔怔看着红线,不满脸挂着不相信,苏慕也是半句反驳叶策的话也说不上来,反而气的周身衣衫飞荡。 其余士兵瞬间明白,面露不好意思的神情。 叶策解释道:“你们二位都牵连上千里姻缘一线牵了,怎会不熟悉,现在还说自己的嫌疑不大吗?” 苏慕气的攥拳,但也无话可说。 千里姻缘一线牵乃是世间最厉害的姻缘线,是月老神君最宝贝的神器。 普通的姻缘线没有灵识,只会生硬的撮合二人,且作用不大。 但千里姻缘一线牵不一样,这东西只牵连拥有天定姻缘的两个人,一旦被它牵上,即便月老亲临也无法断裂,除非两个人互相深爱,达到它的认可,才会自动解开。 千里姻缘一线牵还会时常以灵活的方式撮合二人,不允许二人分离太远或太久。它的力量比较特殊,可以穿越世间所有的地方,不受任何力量的阻碍。 所以它才能带着佛铃轻而易举的穿越神医谷的结界,悄无声息的进入苏慕的房屋,砸在苏慕身上。 千里姻缘一线牵的存在,表示苏慕与佛铃分离不开,因而佛铃干了某件事,苏慕就一定干了某件事,他逃不开这嫌疑。 苏慕也是没想到,月老居然擅自给他牵姻缘线,牵的还是最厉害的那一条,可真舍得。 苏慕咬牙切齿的说:“行,我配合。” 7、暗狱破千阵,九幽宫奔逃 佛铃只怔愣了一会,便喜哈哈的抓着千里姻缘一线牵玩,笑眯眯的道:“好好好,这姻缘,我喜欢。” 她这句话并非是胡乱一说,而是发自内心,她自己觉得不应该这样没皮没脸,但心中就是很欢喜,她憋不住。 苏慕的脸已黑到杀气腾腾。 佛铃戳戳他的胳膊,十分有逻辑的说:“月老那老头向来宝贝千里姻缘一线牵,也绝不擅自为他人牵姻缘线,除了月老,就只有天帝可以催动千里姻缘一线牵,所以是天帝想让咱们留在鬼界,叶策这意思也是逼着我们留下,我不知道叶策要做什么,他这次来鬼界,除了查鬼帝的死案,或许还有其他任务,可能需要我们帮忙。现在这个场合,不适合讲神界的私密。” 苏慕自然懂这个礼,但他爱清净,不喜欢掺和俗事麻烦,曾经也说过一生隐世,不入官场,也不听天帝调令,现在倒好,明着请不动,暗着动手动脚。 苏慕道:“我不想……” 怎知他的话说到一半,他的脚底忽然一空,掉了下去。 由于千里姻缘一线牵的扯动,佛铃也跟着他掉了下去。 掉下去的同时,耳边响起叶策沉稳却冷漠的声音:“既然答应配合,便请二位去暗狱小住几日。” 之后佛铃便陷入一片黑暗,身体极速坠落。 “砰”的一声。 “哎呦~三次,今天三次了!”佛铃再次摔在地上,腰间的骨头咔咔作响,她手中汇入仙力,细细按摩腰部,缓了许久才慢慢站起来。 她望向周围,看到一个接着一个的牢笼,这些牢笼排列不整齐,这里一个,那里一个,分布极其不均匀。 咔咔咔! 有些牢笼忽然转动起来,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挪动位置,片刻之后,牢笼停止转动,但牢笼的排列已经不是方才的排列。 这就是暗狱。 这里集聚万千种阵法,号称只进不出,就算是世间第一阵法师,鬼界唯一的上神周之阵来了,没个百年的功夫,也无法出去。 刚才牢笼极速转动,说明暗狱中的道路每时每刻都在改变,其中的阵法也在时时变化。 佛铃扫一眼近处的周围,发现自己与苏慕正在一座牢笼中,她急慌慌的握住牢笼的大门,想要出去瞅瞅。 “啊!” 由玄铁打造而成的牢笼大门发出闪电,佛铃刚一触碰,便感到一阵刺骨的灼热,电流传遍全身,电的她浑身颤抖,向后仰去。 “你的手能不能别这么欠儿!”她的耳边想起苏慕略微愤怒的声音,手臂一紧,她被苏慕拉到一旁。 苏慕紫青着脸,稍微挥袖,纯净仙力飘落,充盈整个牢笼,原本满是尘土的笼子,瞬间变了个样。 地面铺上一个纯白色的毛绒地毯,毯子上出现两张玉床,两床之间出现矮桌矮椅,桌上摆满茶杯,茶壶等用具。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是一间精致的卧室,根本想不到是牢笼。 苏慕拉佛铃坐在矮椅上,挥手变出几瓶药物,细细看她手上的伤,她的手心通红,有几处已起了大泡,看着都疼。 苏慕处理伤口的动作流利,不仅没有任何疼痛感,还十分舒服,佛铃觉得享受极了,好奇的问:“天帝是世间主宰,不听他的命令,是要遭天谴的,你不怕吗?” 世间有万千规律,这些规律组成千万大道,所有大道汇聚起来,便形成了一个意识,这个意识就是世间真正的主宰,世人称其为天道(祖灵)。 规律不能违背,一旦违背必定会遭到规律的惩罚,这是世间定律,所以祖灵不能违背,一旦违背,必遭天谴。 天帝是祖灵的化身,他的命令就是祖灵的命令,因而天帝的命令,没人能够拒绝,也没有人敢拒绝。 苏慕道:“不怕,我敢拒绝,但我拒绝不了,不还是跟你一起被丢到此处了。” 每天骂一声祖灵,并不会遭到天谴,但你想拒绝掉它布置的任务,想都别想! 蕴含仙力的药物融入佛铃的手心,不过片刻,伤便痊愈了。 佛铃收回手,喜滋滋的道:“你不是说咱俩不是一家的吗?为何要急着为我疗伤?” 苏慕吐出一口浊气,认命又有些不认命的说:“现在是一家的了,行了吧。” 千里姻缘一线牵都牵上了,他还能说什么。 “噗哈哈哈。”佛铃坐在椅子上哈哈大笑,边笑边道:“谢谢你,哈哈哈……” “你们两个听好了,这件事情我只说一遍。” 暗狱中回荡起叶策冷漠的声音,佛铃立马闭上嘴,支起耳朵仔细听。 “此次鬼帝语情忽然逝世,死因不明,我暂代鬼帝职位,暂理鬼界一切事物,主查鬼帝的死因,寻找新一任鬼帝。” “天帝有言,你们两个曾与鬼界有些渊源,是查鬼帝死因的关键,此次需要你们辅助我查此案,另外,此次娲皇与天帝联合降旨,封锁鬼界与神界的通道,无特令,不得入,所以神医谷和娲皇一族都不会来帮你们。” “鬼界不同于神界,鬼帝逝世会引起万鬼发动暴乱,我需在鬼帝城坐镇,稳定秩序,顺便去语情离世之地查探。至于你们两个,去阴魂之海寻找阴魂之主云归,她与语情形影不离,知晓语情生前的一举一动,或许知道语情的死因。” “在去阴魂之海之前,可以去千书香阁楼,那里有鬼界所有的书籍和重要情报,至于怎么出暗狱,怎么去千书香阁楼,自己想办法。” 叶策并没有来暗狱,只是千里传了个音。 因而听完这些,佛铃与苏慕一同沉默了片刻。 现在全都明白了。 天帝为了让他们两个尽心尽力的来鬼界办事,倒是用心良苦。 查不清鬼帝死因,他们两个都甭想回神界,在鬼界还被当成害死鬼帝的凶手,遭万鬼追杀,实惨。 佛铃换一个特别舒服,却不怎么好看的坐姿:“苏慕,要不咱们两个就住在暗狱吧,反正想杀我们的鬼也不敢进来。” 虽然暗狱的名声不怎么好,但确实安全。 “又在做梦,就你那性格,在这里老实待一整天都够呛。”苏慕精准的说到佛铃的痛点。 佛铃从小就坐不住,爱四处乱逛,自打出生到现在,就没完完整整的待在家里过,她知道自己的德行,嘴角一抽:“那你破暗狱阵法吧,反正我不破。” 暗狱阵法复杂至极,她脑子懒的很,也懒的动。 苏慕背靠椅背,学着佛铃的模样,坐的那叫个舒服,只不过他的坐姿比较好看,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我比较宅,在这儿待一百年也无所谓。” 佛铃:“……” 得了,苏慕这家伙也是个懒蛋。 也是,神界就没有很勤快的,别看叶策那么精神,看上去像个勤快的,其实也懒的很。 佛铃拿苏慕没办法,叹一口气,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一起破,咱俩现在就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要互帮互助,同舟共济。” 她撑着矮椅的扶手坐直身体,念咒掐诀外散仙力,银色中夹杂金丝的仙力透过牢笼,如潮水般涌到外边,渗入周围无形的阵法之中。 过去大概半个时辰,佛铃猛吸一口气,累的气喘吁吁,言语断断续续:“我……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这么复杂的阵法,传闻不虚,就算是周老头来了,也要百年时间才能出去。还想让我帮忙查鬼帝的死因,管都不管我,我就在暗狱躺平了,气死叶策。” 佛铃站起来就往床上躺,躺了不过片刻,就坐了起来,烦躁不安:“我躺不住!” 苏慕笑而不语,他轻闭双眼,散开仙力,纯白而清澄的力量散开,似缓缓的小溪,流入牢笼外。 砰的一声! 佛铃的屁股又开了花,她身下的床忽然消失,一屁股砸在硬邦邦的地上,疼的她嘶呼:“我的屁股和腰今天怎么这么倒霉,呀?苏慕咱们出来了。” 此刻,她的周围不是分部很散的座座牢笼,而是一堵三丈高的墙,墙的顶端有微小的人影,应该是夜晚值班的士兵。 而她正坐在一条宽阔的道路上,暗狱位于鬼帝城九幽宫内部,所以她现在是在九幽宫中的某一条道路上。 苏慕在此时收回仙力,睁开双眸看到周围的一切,面露震惊与疑惑。 他还没开始破暗狱阵法,怎么就出来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将军,你看,那是不是有两个人?” “是,九幽宫在夜晚宵禁,此时出现在这里,只怕……” “不好了将军,那两个嫌疑犯逃出暗狱了。” “什么?!!这两个人就是那俩嫌疑犯,后边的兄弟,跟上,随本将前去抓他们!” 不远处传来士兵谈话的声音,待声音散去不久,便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迅疾而来。 “别愣神了,咱们好不容易出来,赶紧跑。”佛铃拉苏慕起来,朝着与脚步声相反的方向跑去。 她不认识九幽宫的道路,遇到分叉口时,一点都不犹豫,凭着直觉瞎选一条路,还没走几步,就被赶来的数十名士兵堵住了去路。 佛铃做出一副很害怕的模样:“苏……苏慕,咱俩不会要从哪来回哪去吧?” 8、俏皮戏鬼将,阁楼可破否 佛铃带着苏慕的胳膊双手举起,乖乖道:“我投降,我投降,你们把你们的铁链子,手铐什么的都准备好。” “你们几个用铁链把他俩捆起来,送去水吟殿。”将军严声命令,自暗狱建立以来,还未有人能从中出来,这二人既然能出来,就不是寻常人,估计只有五殿下可以管住,而五殿下所居住的地方,正是水吟殿。 几个小兵抄起铁链,毫不畏惧的靠近佛铃,在铁链即将触碰她之时,她的手一横,白色粉末落了士兵一脸。 “哈哈哈……” 士兵登时咯咯笑起,浑身奇痒无比,痒的他们扔掉铁链,有的甚至都趴在了地上,频繁的打滚,以此降低身上的痒。 “你耍炸!”将军满脸通红,指着佛铃暴怒道。 佛铃摆出嘚瑟的模样,乐的笑开花:“兵不厌诈,这道理你们都不懂,还做什么兵啊?” 苏慕还处于飘忽状态,似是在沉浸式的思考方才的事情,佛铃不忍敲醒他,拉着他往另一条道路走去,不巧,这条路上也堵满了士兵,而且这些士兵还朝天放炮,炸出一朵接着一朵的烟花。 整得九幽宫所有的士兵都知道他们在这里。 佛铃伸手摸摸鼻子,扭头对苏慕说:“要不咱们还是投降吧?” “好啊。”苏慕终于不再思绪想事,但说的话实在是让佛铃过于惊讶。 因为佛铃嘴上说投降,其实心里是一万个不愿意,苏慕倒好,还真让她去投降,虽然她与苏慕才认识不到一天,虽然苏慕的长相清纯,让人觉得简单至极,单纯至极,但佛铃知道,苏慕此人鬼灵精的很,而且性格复杂多变,比叶策那家伙还难看透。 苏慕让她投降,准没好事。 她才不吃这个亏,她那欠欠的手已悄悄落在苏慕的后背,银色仙力迸射而出,像洪水猛兽一般推向苏慕。 “哎哎哎……苏慕你干什么?” 她的力量还未碰到苏慕,苏慕反手绕住她的胳膊,强把她拉到前面,一掌拍在她的后背,将她推向了那位发布命令的将军。 “是你投降,不是我投降!” 苏慕略带得意的声音进入耳朵,佛铃心间火气大肆燃起,想好好收拾苏慕一顿,可就在她暴怒的瞬间,那些士兵已拿铁链拴住了她的四肢,眨眼间,她就被五花大绑了。 “告诉我,你的相好去哪了?”将军扯住佛铃后背的铁链,用力将她拎起来,致使她的脚尖离地半寸,身体被铁链勒的哪哪都不舒服。 “相……相什么好?”佛铃一脸懵的瞧着将军,顶着一脑袋问号,朝周围看去,却已不见苏慕的身影,她道:“他……他都抛下我跑了,还相好,你家相好会拿你当盾牌自己跑了啊?” 将军一愣,心想她说的好像也对哦。 转念一想,将军又把佛铃提起来:“别拿这些没用的说辞糊弄我,都牵上千里姻缘一线牵了,你们两个就是一对,他去哪里了,说,不然大刑伺候。” “你……你就是千刀万剐了我,我也不知道他去哪了。”即使被提着,佛铃依旧气势满满,而且她是真的不知道苏慕那家伙去哪了。 九幽宫内不止有巡逻值班的士兵,还有无数结界和阵法,每条路上都布有大批机关,许是苏慕看破了哪个机关阵法跑了。 至于跑哪儿去了,她还真不知道。 “不说是吧,现在就去囚室,大刑伺候。”将军比佛铃高两个头,力气也大的很,提起佛铃毫不费力,提着她就要走。 佛铃的眼球在眼眶里疯狂转动,吸吸鼻子,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哇哇大哭:“啊!我……我说,我说,你不要给我上刑,我说就是了。” 既然硬让她说,那她就说。 将军停步,等着她下言。 佛铃道:“千书香阁楼,他去那里了。” 嘿嘿嘿,正愁她不知道千书香阁楼在哪儿,这位又傻又笨的将军,就是领路人。 将军面露怒色:“休要胡说,千书香阁楼周围迷阵重重,他不可能进的去,你肯定是在耍诈,拉去大刑伺候。” 佛铃:“……” 除了大刑伺候,你还会干什么? “他……他连暗狱阵法都破的了,千书香阁楼旁边的迷阵又……又算得了什么,反正我全盘托出了,信不信由你。”佛铃鼓起腮帮子,做出一副生气又很得意的样子。 其实她并不确定是不是因为苏慕才出的暗狱,她只知道她现在要先去千书香阁楼,所以只能瞎编一通,只要编的有道理,就有蠢货信。 “这倒也是。”将军低声说,随后拉来身旁的士兵,同士兵耳语几句,那士兵便走了。 佛铃支着耳朵使劲听,愣是什么也没听见,却能大致猜到这将军说了什么,八成是请叶策来处理此事。 叶策本就希望她与苏慕顺利进入千书香阁楼,这些士兵却想让叶策阻拦他们两个,到时叶策定会陷入两难的竟地。 佛铃倒是不想怎么帮一下叶策,而是很想看看叶策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到时候肯定有好戏看。 - 月落半空,天就快要亮了,趋于浅紫的夜幕闪动着波水般的粉色流光,一座高达十几丈,闪着鎏金的浅色紫楼,隐在薄如轻纱般的雾中。 将军单手拎着佛铃,带领数千军队,穿过薄雾,来至千书香阁楼的前面,望见门前笔直站立的翩然白衣,道:“你这位品性不怎么好的相好还真在这里。” 身着白衣的苏慕面向千书香阁楼,背对着佛铃和将军,头部微抬,似是在思索什么。 佛铃瞳孔一震,内心波澜起伏,方才将军绕了很多地方,甚至迷路了好几次才来到这里,苏慕从未来过九幽宫,怎么会对这里这么熟悉,居然比在这里任职千年的将军还熟悉。 她方才对将军说的话都是假的,本打算先设法让自己进入千书香阁楼,再用千里姻缘一线牵把苏慕拉进来。 这下好了,苏慕居然提前到了。 这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苏慕到底想做什么? “千书香阁楼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布这么多阵法和迷阵守护它?”苏慕无视身后的千百军队,淡然松弛的问出这句话。 同时,苏慕的周身溢散出至纯至净的气息,迅速扩散到将军面前,鬼喜阴气,这种纯净到比强烈阳光直射带来的刺痛还猛烈的气息令将军退后几步。 跟随而来的军队也退后几步,似是十分忌惮苏慕。 将军有恃无恐,划开一柄锐利的长剑,抵在佛铃的脖颈上,大喊道:“千书香阁楼乃是我鬼界先代鬼帝所建,唯有先代鬼帝和继任鬼帝可进,你非我鬼界之鬼,是进不得的。这千书香阁楼位于九幽宫中心,进不去楼,你迟早要被我们包围。另外,我劝你乖乖受降,不然你这位相好,别想活了。” 苏慕一动不动,仿佛一尊溢满仙灵之气的神像,圣洁到不敢让人靠近,嗓音冷漠,很是无情:“她都把我的行踪暴露了,我为什么还要管她的死活,最好当着我的面弄死。” 苏慕的外貌总给人一种纯真简单的感觉,将军也以为他是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完全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冷酷的话,因而听的一懵,握剑的手微抖。 佛铃气的眉毛炸起:“苏慕你……你这人长的人模人样,怎么心跟墨水做的一样,还神医呢,我看你就是一个黑球。” 苏慕稍微挑眉,并不生气,心道:“这小丫头还算有点脑子,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若佛铃说是她自己想来千书香阁楼,并不知他会提前到,那他俩就露馅了。 佛铃心中有一疑惑,苏慕既提前到了,一定有想法设法的破解千书香阁楼,现在却没有进去,是不是说明苏慕进不去? 不对,既然进不去,苏慕又为何不走? 莫不是…… 佛铃挑挑眉,做出一副咬牙切齿,恨意满满的模样,撞一下身旁的将军:“你也听见了,这人贪生怕死,恨不得现在就杀了我,不值得我再同他一路,偏偏我又特别了解他,只要你答应留我一命,我就帮你抓住他?” 将军最恨遇危险时弃朋友而跑的无能鼠辈,本就窝火,经佛铃话语的牵引,他竟脱口而出:“好,你说,怎么抓住他?” 佛铃从未了解过鬼界的事情,对鬼界一无所知,如今又初来乍到,要想在鬼界生存下去,必须了解一下鬼界。 苏慕等在这里,八成就是想通过这位将军得知一些事情。 佛铃试着道:“我先问你几个问题,他能破了暗狱阵法,能否破掉千书香阁楼的阵法?若是破不掉,那好说。要是破了,可就不好办了。” 将军以为她决心要帮自己抓苏慕,又因她还被自己手中的剑架着,根本就不担心她会出什么花招,直言道:“整个九幽宫皆是先代鬼帝所创,暗狱阵法和千书香阁楼的阵法由先代鬼帝的灵魂之力所造,你说他能不能破掉千书香阁楼的阵法?” 灵魂之力所创! 佛铃有些担心的看向苏慕,完了完了,苏慕定是因为破不掉,才站在这里的。 ……事情越来越不好办了。 9、身世迷离奇,鬼帝生平事 生命的灵魂由三魂七魄组成,三魂容纳意识,七魄则负责保护意识,因而七魄中蕴含着强大而具有韧性的力量,让七魄变的坚不可摧。 这股力量便是灵魂之力。 每个生灵的灵魂都不同,产生的灵魂之力就不同。身体中的血液,有时可以与旁人的血液相互融合而不受排斥,灵魂之力则不可以同他人的相融,强行相融,轻则也会死亡。 由于灵魂之力强大坚韧且特殊,所以用灵魂之力造就的阵法,便只能本人来破,其他人若要破,也只能用灵魂之力破。 苏慕的灵魂之力抵的过先代鬼帝吗? 佛铃不敢确定,她在心底问:“小牵牵,你问问苏慕,他有把握进千书香阁楼吗?” 千里姻缘一线牵可以让她与苏慕在私底下互为通信。 不久后,千里姻缘一线牵道:“他说没有,这位先代鬼帝的灵魂之力无比强大,只怕叶策来了也没办法破掉。” 嗯? 这位先代鬼帝究竟是什么来头,连叶策也束手无策?! 佛铃道:“那他打算怎么办?不进楼,等着被抓吗?” 小牵牵道:“他说凉拌,还有,你已经被抓了,不用等着了。” 佛铃:“……” 她已在心中大骂苏慕千百万次。 这时,那位被将军派出去的小兵跑回,来至将军的身旁耳语几句,将军的神情登时变得肃穆,凝重,应是叶策不在。 苏慕在这时走向千书香阁楼的大门,他的步伐不快不慢,轻到无声。 见他一步一步的走近大门,将军和周围的士兵,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绷紧了心弦,不敢有任何动作。 不过是慢慢走近那个大门,将军为何会这么紧张?佛铃纳闷的问:“怎么了?” 将军不可置信的吞咽一口唾沫,眼睛直直盯着苏慕,身体僵硬的像一尊石像,他的声音颤抖:“平日无人能靠近大门一丈之内,他……他他……居……居居然能靠近,还……还不受任何反……反斥,这种现象,除了是建造者,没……没其他的解释了。” 这……这意思是说,苏慕是先代鬼帝?佛铃也不敢相信的看去,苏慕明明是神界的仙,断不可能是…… 刚想到这里,只听轰的一声,千书香阁楼的大门竟然开了。 苏慕并没有用什么厉害的方法,仅是将手轻触大门,门就开了。 佛铃眨巴眨巴眼睛,看看苏慕,再看看已一脸茫然又铁青的将军,磕磕绊绊的说:“你……你觉得他是先代鬼帝?” 将军那僵硬的头木木的点了几下,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 佛铃也是不敢相信,却什么都明白了,方才苏慕停留片刻,就是想知道千书香阁楼是谁建立的,将军说千书香阁楼和暗狱均是先代鬼帝所建,所以暗狱阵法感受到苏慕的气息,便自动散去,她和苏慕才莫名出现在九幽宫的大道上。 事情虽然离奇,却并不出乎意料,因为叶策貌似说过她与苏慕同鬼界有莫大的渊源。 想清楚这些,佛铃不由得生气,方才苏慕又骗她,不过现在的苏慕,心里应该不怎么好受,鬼界向来由鬼担任鬼帝,先代鬼帝必定是鬼,如今的苏慕乃是仙,却说他曾是鬼帝。 任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会难受。 佛铃那好八卦的性子忽然爆发,扭头就问:“将军,你们先代鬼帝有什么鬼尽皆知的事迹吗?可不可以跟我说说?” 提起先代鬼帝,将军便眉开眼笑:“千年前的鬼界四分五裂,几位鬼王割据一方,频繁挑起战争,惹的鬼界常年处于战火,民生哀怨,就在这时,一位少年横空出世,在重要会议上,公然戏弄打压几位鬼王,挑拨各鬼王之间的关系,引起吞并之战,带领鬼界逐步走向统一,止息战争,为鬼界百姓带来和平安宁的生活。只可惜……” 佛铃纳闷道:“可惜什么?” 将军叹息一声,面露伤心:“可惜鬼界才统一十年,先代鬼帝就逝世了,将鬼帝之位传给了现任鬼帝语情。” 佛铃道:“才十年就逝世了?!怎么死的?你知道吗?哎哎……” 她面部一热,忽觉狂风如利刃般刺来,待风停之时,她已被千里姻缘一线牵拉到高大的白色书架之间,这些书架表面很是光滑,触感微凉,乃是由纯白色的玉石打磨而成。 书架上的每个存放书籍的格子的顶部,都镶嵌几颗可散发白色光芒的照明珠,把格子照的亮如白昼,照的书本反着暖光。 顺着书架往前看去,竟是一眼望不到尽头,这……千书香阁楼实在是大。 “用你的永忆石,把这里的书都存录一份,歇一会儿再去忘川河找阴魂之海的路口。” 清晰淡凉的声音忽然响起,吓的佛铃浑身一颤,猛的朝身后看去,见苏慕正斜倚书架,姿态慵懒,却又别致的好看。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毫不在意方才的事情,不,不是不在意,是好像方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佛铃觉得苏慕需要一人冷静一会儿,不可谈方才的事情,但她还是生气,便道:“你这人真是多变,比叶策那家伙还难琢磨,方才明明能进来,却还骗我不能,害的我提心吊胆,这件事情,我记住了,迟早要还回来。” 苏慕不言,静静等待。 佛铃也不多说,左手抬至胸前,手上佩戴一个连指手链,细小的链条上镶嵌着密密麻麻的紫藤萝碎花,花间躺着一颗如指甲盖般大小的粉色心形琉璃石。 由于这颗石头可以存储生灵毕生的记忆,所以名为永忆石,但它不止可以储存记忆,还能存储世间万物。 永忆石具有灵性,认主,只有主人才能催动,佛铃默念咒语,永忆石便散发出粉红色的光芒,周围的书架也闪过粉色光辉,所有的书籍在瞬间消失,又瞬间重现。 佛铃打了个哈气,揉揉困的要死的眼睛:“这里有可以坐着或躺着的地方吗?我要睡会儿。” 苏慕打个响指,周围发出桌椅推移而产生的声响,排排书架移来移去,不久就移出一间布满各种家具的房屋,佛铃朝床跑去,倒头就是睡。 一天一夜之后,佛铃睡饱醒来,她此次的任务便是查鬼帝语情的死因,需要了解语情的平生事迹,就利用永忆石搜罗出有关鬼帝语情的所有书本,她无比震惊的瞧着眼前的玉石书桌,不敢相信的说:“就……就一本是记录语情的?” 语情好歹是一位鬼帝,按理说与她有关的书应该有许多,为什么只有一本? 这本书的封面全白,无任何字与图案,显的无比单调。翻开书的第一页,是一片空白,第二页才有一些内容。 其上写着,千年前,先代鬼帝逝世,语情以仙子之身担任鬼帝,遭万鬼反对,为平息民愤同百姓立下百年之约,约定百年内带领鬼界走向繁华。 千年间,语情平内乱,除奸邪,举贤能,解外患,真正将鬼界带入繁华,从被万民唾骂到受万鬼敬仰,历经千翻风霜,成为一代清明鬼帝。 一位女子,能有如此丰功伟绩,实在是惊才绝艳,令人心驰神往。 语情的逝世,实在是可惜。 第二页的内容已完,佛铃翻开第三页,竟然又又又看到了一片空白。 什……什么鬼? 就……就只有这么一页是记录语情的,再没有其他了?! 佛铃失落的合上书,纳闷道:“偌大的千书香阁楼,书籍千万,却只有一页是记录语情的,这也太奇怪了。” “千书香阁楼与祖灵相连接,其中的书大多都是实时且自动编写的,千年间,语情所做之事,一百本书都写不完,这里只此一页,说明有人把同语情有关的书都藏了起来。”苏慕忽然出现在佛铃的身旁,淡定万分的说。 佛铃这次没有被吓到,她说:“千书香阁楼只有先代鬼帝和其后历代鬼帝可进入,藏起书的,也只有语情自己。” 将有关自己的书籍全部藏起,很明显,语情是在隐瞒什么,她要隐瞒的事情,同她的死,有没有关系? 这个答案也许只有语情自己知道。 苏慕道:“此事暂时无解,我发现这里有直通忘川河的密道,观你精神不错,应是休息好了,启程吧。” 苏慕转身向前走去,不知怎的,佛铃总觉得他的背影透着浓浓的沉重感,像一片黑压压的乌云,让人沉闷。 佛铃三两步跟上苏慕,从永忆石中掏出一颗糖,递给他:“我从来不平白无故的送人糖,你最好不要拉我面子。” 苏慕微垂眼睛,瞧见佛铃手中的圆球糖果,嘴角微显上扬的弧度:“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吃糖。” 嘴上是这样说,手却不这么办,他竟然拾起这颗糖,当即塞入嘴中,含着浅淡的笑,向前走去。 佛铃欢喜一笑,蹦跳走着跟上苏慕,不多时就来到了忘川。 此时的天已经全亮,阳光透过浅紫色的天空,照射在泛着粼粼波光的河流上,叮咚叮咚的流水声时而缓,时而急,听的人心弦微微颤抖。 河流的水是深紫色的,水中还掺杂着不同深浅的紫色物质,虽全是紫色,却看的人眼花缭乱。 苏慕道:“忘川河水具有强烈的腐蚀性,我们需要找一些耐腐蚀的木头,造一只小船。” 10、忘川毁弑神,困怨阵之查 忘川河水中汇聚各种各样的残魂,散乱的魂灵带有戾气,致使河水具有腐蚀,所以即使忘川河再美,也没有几个生灵敢来到此处。 忘川河周围长有好几片丛林,这些树木皆受忘川河水的滋养,因而不怕忘川水,苏慕朝一片林子走去。 那林中的树木各个高大茂密,每一颗树的树干都是深黑色的,树叶的正面是深紫色,反面则是漆黑如墨。 因为黑色树干和茂密的树冠,致使阳光无法照射进树底,导致树底昏暗无光,佛铃放出几只自己养的萤火虫,像灯一样排在她的前面,照亮前方的道路。 佛铃站到一棵十人都无法合抱的树前:“苏慕,你觉得这棵树怎么样?又粗又黑,木质够硬,不易浸水,挺适合做船的。” 苏慕闻声走来,还未说话,只见白光闪动,无比纯净的仙力四溢,佛铃只是眨了一下眼睛,那树就不见了,只有一个只能承载两人的小船立在身前。 佛铃拍拍小船,发出咚咚的清脆响声,用力捶打也没有任何松散的迹象,她好奇的靠近苏慕:“你以前经常造这东西吗?造的还怪好嘞,能不能教教我,我想学。” 苏慕推开她那快戳到自己腹部的脑袋:“平时无事可做,会用木头雕刻一些物件,倒是做过几个巴掌大的小船。”他深吸一大口气,放缓语调:“我可没闲心教人学某件东西。” “那我不学了。”佛铃不带一点犹豫,直接出口,随后眼睛一眯,还挑挑眉,有点不好意思,偏偏还笑嘻嘻的说:“你直接给我几个巴掌大的小船呗?你放着也是放着,积灰了还要费力擦,不如给我,我天天拿手里盘,能盘的锃亮。” 自己雕多麻烦,现成的不香嘛。 苏慕一脸嫌弃的瞧着她脸上的古怪表情,用仙力将小船缩小收进衣袖,朝忘川河走去:“不给。” 他倒不是不想给,只是单纯的想逗弄佛铃几天,觉得她的性格蛮好玩的。 “迟早会给的。”佛铃自信满满的低语,她坚信,这世界上就没有她拿不下的人,也没有她得不到的东西,迟早有一天,她要苏慕自主的往她怀里塞。 片刻之后,佛铃站在船的一头,苏慕则站在船的另一头,晃晃荡荡的飘在忘川河水之上,远远看去,像一片小黑叶飘在水面。 阴魂之海是忘川河的另一洞天,忘川河是集阴之地,容纳万千碎散的残魂和怀着千百种情绪的戾气。阴魂之海则是集阳之地,其水纯净无任何杂质,可以净化掉戾气,度化难以消散的残魂。 由此阴阳相合,维持忘川河水的稳定。 阴魂之海藏于忘川河之中,不知其具体方位,所以只能行驶船只,慢慢寻找。 忽然,佛铃脸前的风被撕裂,耳边响起尖利的鸣叫,一支浑身散发着黑烟的箭,直冲她的眉心而来。 在以往,佛铃能快速做出反应,闪开躲避,这次不知是怎么回事,她的身体僵硬,竟是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箭在眼前不断的放大。 除此之外,她还感受到一种无穷无尽的力量穿透身体与灵魂,震的灵魂几近破碎,震的四周溅起数朵水花,水浪互相拍击的声音滔天,震的耳朵嗡嗡作响。 “走开。” 清脆好听的声音压过击水声,佛铃的肩膀微疼,纯净无比的力量打在身上,令她身形不稳,跌坐在船上,怔怔看着不知在何时移到她身旁的苏慕。 苏慕一手握住黑箭的箭柄,箭身上的黑色气流,爬上骨节分明的手指,同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纯白色仙力极力的争斗,黑烟时而往上爬去,时而后退,无论如何都爬不上苏慕的手腕。 虽是如此,但苏慕的面色正快速趋于苍白,仙力也在大量流失,似是很快就撑不住了,佛铃的心高高悬起,嗓音颤抖:“苏慕你……你不要硬撑。” “弑神箭。”苏慕的呼吸已经不稳,变的急促而紊乱。 佛铃的心悬的更高:“弑……弑神箭。” 一时间,佛铃不知该为苏慕的真实实力而感到震惊,还是为弑神箭忽然而至感到恐惧。 弑神箭乃是昔日的心魔上野以七位魔神血祭,经最毒最恐怖的怨煞之气配合业火辅以最强的魔力练成的七支箭,是真正的,可一箭弑神的箭。 曾经有两位上神中箭陨落,四位上神因被其划伤,致使神力全无,几百年后相继神陨。 如今世间只剩一支弑神箭,放于魔界禁地,怎会忽然出现在鬼界? 先不管弑神箭怎么出现在这里,苏慕还不是上神,他肯定抵不住,再这么下去,他会死的。 佛铃的鼻子一酸,不爱哭泣的她,竟不由自主的聚了满眼眶的泪,她站起身体,凝聚一身所有的力量,冲向苏慕。 她绝不能让苏慕出事。 砰! 滔天巨响散开,就像数百颗炸药投入水中,炸的忘川河水冲天而起,溅起十几丈高的水花,弑神箭化为黑色的粉末,随着清风消散于风中。 苏慕竟然毁了弑神箭。 弑神箭威力巨大,他非上神,强行摧毁此箭亦难逃脱魂飞魄散的命运,果然,他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若落地的白绸倒落,佛铃拦腰接住他,将他揽在怀中,急的心如火烧:“你……你坚持住,我……我可以救你,坚持住。” 嗖!嗖嗖…… 佛铃闻声望去,密密麻麻的箭像雨一样朝她与苏慕射过来,她明白了,有人提前在忘川河周围设置了埋伏,要杀她。 现在苏慕命悬一线,魂魄发出稀碎的响声,正在以缓慢的速度碎裂,若再不救治,恐怕就…… 可以她的能力,根本抵不过箭雨。 趁着箭雨未至,佛铃以仙力化为匕首,咬牙刺破自己的心脏,引出心头血喂入苏慕的嘴中,以此延缓苏慕魂魄碎裂的速度,随后她带着苏慕翻身跳入忘川河之中。 箭雨来至,射入忘川河的瞬间便化为乌有。 佛铃和苏慕却能在忘川河中畅游,竟然没有被忘川河水腐蚀,就好像在普通的水中一般,佛铃不受忘川河水的侵蚀,是因为她的血脉特殊。 苏慕为何不受侵蚀,佛铃并不清楚,她敢带着苏慕一起跳下来,是因为叶策让他们两个来阴魂之海,而不是别人。 叶策既然敢让他们两个来,说明他们两个都不怕忘川河水。 佛铃游入忘川河底,带着苏慕躲到两个巨大的石头缝之间,小心翼翼的扶苏慕平躺在松软的河底,无视血流不止的心口,握着苏慕的手愣神。 “切记,不到万不得已,不许用灵魂之力或灵魂之血。” 那日午后闲谈,叶策冰冷的嗓音伴着温柔的语气回响在心底。 佛铃当时好奇的问:“别人可以随意使用灵魂之力和灵魂精血,为什么我不可以?” “你的血脉可治愈万伤,救他人必伤己,用之会有致命的风险。” “风险大吗?” “大!” “有多大?” “百分之百。” 佛铃默然不语。 她望着奄奄一息的苏慕,不再犹豫,踉跄走到一米之外坐下,银色中游龙金丝的仙力流聚到胸前,化为一柄三寸长,如腰绳般粗的琉璃针,针身有镂空莲花纹,精美细巧。 然而此针美则美矣,却是最危险之物。 佛铃自出生时就对疼痛有着莫名的恐惧,但此刻,面对苏慕极速流逝的生命,她忽然没那么怕了。 “啊~” 她闭上眼睛,加大仙力使得琉璃针刺破皮肤,缓缓刺入胸骨,剧烈的痛从针的周围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饶是她拼命地咬牙忍痛,终是没忍住痛呼几声。 冷汗浸湿衣衫,脖颈间的汗水成股流下,一滴如绿豆般大的荧红色血珠从针口蹦出,佛铃脱力倒在地上,用最后的一点仙力把血珠推入苏慕的体内。 她怕血珠没有完全融入苏慕的灵魂,撑着一口气,用尽了力气,挪爬到苏慕的身旁,观察到他那破碎的灵魂正一点一点的修复,才放心的睡去。 只是,不知道她还能不能醒过来。 困怨阵。 鬼界乃是灵魂聚集之地,常常有凶煞魔化的怨灵行凶伤害普通的鬼,由于阴魂之海无法在短时间内净化这些怨灵,鬼界先祖便设立阵法困住怨灵,防止其为祸世间。 叶策查到语情死于困怨阵,便带着两位鬼王前来查探,看能不能找到一些关于语情之死的线索。 困怨阵置于鬼界阳气充沛的高山顶上,用阳性金属砂石铺成正圆形的阵面,面上刻着许多古老又复杂的符文,叶策到底是年轻,虽博学多识,却也不认得。 阵面凸出三四厘米的符文上,有参差不齐的划痕,显露金属的光泽,有些划痕像是小孩随意涂鸦而成,又浅又乱,有些则凌厉深刻,似是某人全神贯注,持着十二分的警惕所划。 很明显,这是两个人对战时留下的战痕。 凌厉的划痕仍绕散着浅淡的温柔气息,轻触皮肤,便令人全身温暖如春,如沐春风,叶策的声音平静,淡凉:“这是语情的气息。” 11、灵魂初破碎,阴灵女阿琦 若是换一个人触到这种温柔到极致的气息,心肠会瞬间软如一汪温热泉水,不该有的情愫会爬上脑袋,忍不住同语情亲近,叶策却没有任何触动。 观另一种散乱的划痕,它看上去随意,像是某人漫不经心,无意打斗时留下的,但它含带的气息则是果断利落,张扬,高傲,又富满个性,有九分阴毒危险,却又有那么一分的开阔明媚。 除此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令叶策脸色黑沉,神情变得严肃,他道:“好特殊的魔气。” 在一旁查看困怨阵其余地方的容薇,闻言大惊:“有魔来到鬼界吗?” 她心续不定的跑到叶策身旁:“你不是早就杀了那只魔吗?为什么还会有……” “玄墨早就死了。”一位身着清浅绿衫的少年走来,他叫宋祁,是鬼界的四位鬼王之一,亦是容薇的好友,他比容薇镇定几分:“我猜这次出现的魔,应该是另一位。” “确实是另一位。”叶策站起身,并未多言,而是朝阵面中心处走去,那里有一个像水井般的圆口。 这便是困怨阵的阵口,阵口周围缠绕着许多网,这些网是由比头发丝还细的金丝线交织而成,丝线上绑着许多金色铃铛和黄灿灿的符文,应是用来封印阵口之物。 容薇与宋祁似是熟知叶策的性格,即便再好奇这个魔是谁,也强把好奇吞进肚子,没再说半句话。 随着叶策的靠近,阵口半米处出现一抹浅蓝色的光辉,将阵口完全笼罩,时不时的有怨气较大的怨灵从阵口冲出,一头撞在光辉上,发出凄厉惨叫,然后直直倒落下去。 白皙修长的手轻触光辉,一股温柔至极却又极为强硬的力量,直接把叶策弹开,震的他退后几步,惊讶而不解的道:“那只魔是来破困怨阵的,语情竟然用毕生修为重新封锁困怨阵。” 他惊讶,是因为困怨阵承自上古,简单封印即可,不需要用毕生力量封锁,语情没必要耗尽力量。 除非,她已经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才用毕生力量封锁困怨阵,让那只魔无法在短时间内破开。 他不解,是因为那只魔与语情对战时,松弛无力,似是并不想杀语情,语情又为何会命不久矣? 困怨阵到底发生了什么? 容薇也想到了这里,同样不理解:“语情平日惜命的很,她不会无缘无故的放弃自己的性命,一定是那只魔,逼的语情。” 宋祁也不理解,但他比较理智:“你不要着急,现下我们只知那只魔与语情交过手,并且目的是毁坏困怨阵,到底杀没杀语情,我们无从得知,一切还要等云归的回应。” “出事了。” 叶策,宋祁,容薇三人闻声看去,见一位身着蓝色薄衫的少年,腰间别着一把浅蓝色的长剑,焦急却又步伐匀称的走来。 他是叶策的下属,也是跟叶策一起长大的好朋友,林止。 容薇性格急而略爆,一听不是好事,便有些燥:“怎么了?” 宋祁为鬼开阔乐观,平日总是嬉皮笑脸,因而面容松弛,语调轻盈:“不急,慢慢说。” 叶策则比较高冷,傲然,他面若寒霜,不发一言。 林止早已习惯这样的叶策,边走边说:“那两个小家伙从暗狱跑出来,听你的话去了千书香阁楼,跑去忘川河遭到了埋伏,中了弑神箭。” “弑……弑神箭!”容薇听过此物,知道此物的厉害,又听见佛铃和苏慕进了千书香阁楼,不免想起那位故去已久的先帝,虽然她觉得奇怪,疑惑,但也没来得及细问,而是格外担忧的问:“他……他们还活着吗?” 昨日宋祁被叶策支去处理那些闹事的恶鬼,并未见到佛铃,苏慕。但仅是能破掉暗狱和进千书香阁楼,就已经让他惊掉了大牙,脑海中忽的窜出先代鬼帝那迎风站立的俊郎英姿。 又急刹住回忆,转到弑神箭这件事情上来,绕是他平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也在此时忐忑不安:“中了弑神箭,还能活命?” 林止稍稍挑眉,看向叶策。 容薇和宋祁顺着他的目光一同看向叶策,等着叶策回话。 叶策的眉宇微隆起,抬手扶额,神情并无变化,却让人觉得他很是头疼:“才来鬼界不到三天。”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淡凉,却莫名多了千万愁续。 林止耸耸肩,表示有些无奈:“除了那位疯子,也没有谁能偷到弑神箭,这疯子,你都不一定对付的了,更何况那俩小家伙。” 容薇与宋祁一同大吃一惊。 还……还有叶策都对付不了的魔?! 在他们眼中,叶策是无所不能的,这次来的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会这么厉害? 若是这样的话,佛铃和苏慕还能不能活下来? - 苏慕恍如置身熔炉一般,热的他汗如雨下,一身的衣衫都是湿漉漉的,他就这么被生生热醒,怎知一睁眼,看到的却是铺满厚厚一层冰的顶部。 他的视线环绕一周,得知自己正处在一间密不透风,到处都是寒冰的冰洞,洞中寒气刺骨,按理说他应该冷的哆嗦,怎么会热的浑身冒烟? 正纳闷着,苏慕忽的想起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他毁坏弑神箭后陷入昏迷,佛铃说能救他。 他立即伸手握住自己的脉搏,探到自己身上的伤已全好,他的头皮登时发麻,视线四处扫射,似乎把冰洞所有的地方都看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佛铃的踪迹。 他身为医者,自然知道弑神箭的伤,即便是天帝亲临,也无法完全治愈,除非是有人以命换命。 但他不相信佛铃会这么死了,他必须要找到她。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苏慕无视全湿的衣服,翻身站起,散开仙力,一边寻找佛铃的气息,一边在冰洞里绕来绕去的找,不放过任何地方和每一寸角落。 “佛铃!” “佛铃!” “佛铃,佛铃……” 苏慕一声声的喊着,喊了许久也没有等到回应,他找遍了整个冰洞,没有发现那一抹鲜艳的红。 越找不到,他越急,但他不能急,要保持理智,他静下心来仔细想,觉得这个冰洞很是古怪,为什么冰洞会同熔炉一样炽热? 热量的来源,会不会与佛铃有关系? 苏慕散开仙力,静心寻找热量散发出来的源头,不到片刻就顺着仙力的指引来到冰洞的尽头,面对一堵冰墙。 冰墙表面附有一层结界,苏慕不止研究医学,还会学习其他方面的绝学,比如阵法结界,他说不上精通,但眼前这面结界可遮蔽气息,力量并不强大,稍加思索,便被他破了。 冰墙化为虚无,成为一个没有门的洞,苏慕奔进洞口,入眼的是一张寒冰床,床上躺着一位只穿一件单薄白色衣衫的少女,观那少女的模样,正是佛铃。 冰床的旁边还站着一位青衣少女,她的面容温和,颇像一只可爱萌萌又软糯的兔子,给人一种又乖又温柔的感觉,她的眉眼上贴着青幽色的颗粒珍珠,深蓝色的卷曲长发半挽起,佩戴青幽珍珠串成的流苏,发丝间穿插青色飘带。 少女所穿的衣裙宽松飘逸,衣间满是用颗粒珍珠绣成的海浪,看上去精美繁杂,层层叠叠的衣裙由外到里,青色逐渐加深。 她感到结界被破,朝洞口看去,恰好与苏慕对视,细浅的声音温柔:“你醒了。” 她注意到苏慕的神态,以为他很焦急,补上一句:“她的身体炽热无比,外面的寒冰无法镇压,我就把她挪到了里面,但……好像里面的冰也压不住。” 少女的话说到一半时,苏慕朝她微微颔首,闪到冰床旁,从胸前掏出一个吊着冰晶花的项链,解下来,轻手安放在佛铃的胸口。 冰晶花带有强大的寒力,很快就压住佛铃身上散发出来的热,体温慢慢降至正常的温度,苏慕这才小心翼翼的托起佛铃的后脖,把冰晶花项链的两端相系住。 苏慕按住佛铃的脉搏,澄澈极纯的仙力顺着她的脉搏游走全身,随着时间的流逝,苏慕的神情由焦急转为凝重,又由凝重转为棘手,甚至有些惊恐。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佛铃,久久不敢相信自己探到的诡异病情。 阿琦瞧见苏慕的神情变化,本就悬着的心又悬了几分:“她……她的情况很糟糕吗?” “不止是糟糕那么简单。”苏慕的声音沉重,他自诩医术精湛,以为能救尽世间所有的伤者,此刻却救不了佛铃,只能拼着一丝希望,在心底呼喊千里姻缘一线牵:“她早已魂飞魄散,我不知她为何还能活蹦乱跳的活着,现在又跟死了没区别,却又算不得真正的死去,既然你被天帝抛下来陪我们,绝不止撮合我与她这么简单,你一定知道怎么救她,对吧?” 千里姻缘一线牵缩紧又舒张,发出微弱的红光,稚嫩的童声在苏慕心底响起:“什么都瞒不过你,也没打算瞒住你,她的情况你都摸个半透了,她自出生时便是魂飞魄散,之所以活着,是靠灵魂之力支撑,你也探查到了,她是银莲血脉,血液可治愈万伤,但弑神箭的伤唯有她的灵魂精血可治愈,她为救你,消耗了灵魂精血,致使那本就不多的灵魂之力耗尽,散乱的灵魂没有力量的束缚,就会向外飞散,直到她真正的死去。” 也就是说,留给佛铃的时间不多了。 12、灵魂力互输,难辨阴灵女 千里姻缘一线牵道:“想要彻底救下她,是不可能的,但可以暂时吊住她的命。” 苏慕问:“怎么续命?” 千里姻缘一线牵道:“增强灵魂之力。” 苏慕深吸一口气,神色愈发不好,在心底说:“灵魂已经散成这样了,还能怎么增强灵魂之力?” 在灵魂完好的情况下,灵魂之力处在不断消耗与再生的状态之中,也就是说,只要生灵活着,灵魂就会不断的产生灵魂之力,不断的消耗灵魂之力,维持生命的持续。 但散乱的魂魄会极速消耗灵魂之力,并且不再具有再生之能,佛铃的灵魂已碎,灵魂之力无法再生,又如何增强? 千里姻缘一线牵道:“你先输给她一些。” 这一回答,简直颠覆了苏慕对医学的认知,他的师父曾告诉他,每个人的灵魂之力都不同,两种灵魂之间,是无法互相输送灵魂之力的,他若强行输送给佛铃,只会加速佛铃的死亡。 千里姻缘一线牵自然知道苏慕的顾虑,它给出一个不怎么靠谱的解释:“总有特例的嘛,你试试就知道了。” 现下也没有其他办法,千里姻缘一线牵好歹是世间最厉害的姻缘神器,存世数亿年,阅历不浅,说的话还是很有精准度的。 苏慕稍微偏头,对阿琦道:“多谢姑娘相救,她的情况比较特殊,我需要专心致志的救她,姑娘可否为我们护法?” 虽然他从阿琦的身上触摸到一丝极其奇妙魔气,但她既然肯在这里守着他们,想必没有什么坏心思。 阿琦以为苏慕能救佛铃,慌忙点头,欣喜若狂:“好,你救,我去外面守着。” 阿琦走出洞口,重新设立一个结界,在外焦急的等待。 洞内,苏慕按照千里姻缘一线牵的指示,小心翼翼将手伸到佛铃的身下,缓缓托起她的身体,扶她坐起来,苏慕坐在她的身后,调动灵魂之中的力量,聚于掌心,轻柔的抚在佛铃后背,纯白中混杂金银丝的力量大肆涌入佛铃的体内。 在这个过程中,苏慕能近距离的触到佛铃的灵魂,虽然灵魂是破碎的,却不难看出灵魂属水,按理说佛铃的身体也应该是水性的,现实却是火性。 苏慕也终于明白,佛铃的身体之所以发热,是因为灵魂之力缺失,导致水性缺少,身体中的热量散发,火强于水。 这倒是越来越奇了,苏慕以确定的语调,疑惑道:“这不是她原本的身体?” 这话自然是对千里姻缘一线牵说的,它抖抖身体,却没有说话,过了许久才吞吞吐吐的说:“你能不能……别问东问西的,她的事情……谁说谁没……唉,你懂的。” “抱歉。”苏慕没想到这个问题会涉及世间的某些禁忌,让千里姻缘一线牵有些为难,因此为自己的无心之过而道歉。 千里姻缘一线牵没想到他会这么客气,放松语调,缓和一下紧张的气氛:“也没必要这么客气啦,要不你趁着她昏迷不醒,亲她几口?” 苏慕的瞳孔微缩,被千里姻缘一线牵的话惊的咳嗽几声,压下紧张的心,镇定道:“我输给她一半灵魂之力,也只能为她续半个月的命,半月之后,她又该怎么办?” 灵魂之力是不断消耗与再生的,但正常的生灵,消耗的极慢,再生的也极慢,一半的灵魂之力,需千年时间涵养,千年之内,苏慕也只能输给佛铃一次。 正常的生灵,若灵魂之力少于一半,灵魂就有破碎的可能。 苏慕敢输给佛铃一半,是因为他的魂魄足够强大,仅靠一半力量,可以撑住。 千里姻缘一线牵道:“这……这就不知道了,具体的,你得问叶冰块。” “叶策这么了解她?”苏慕稍微一挑眉,来了点兴趣,在他的眼中,叶策高冷孤傲,平日沉默寡言,不爱同任何人打交道,更不与任何人亲近,怎么会跟佛铃熟悉? 千里姻缘一线牵欲言又止:“这个……这个,你别问我,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苏慕的耐心有限,有些烦躁:“你都能说些什么呀?” 千里姻缘一线牵的脸皮也是真厚:“我能说怎么谈情说爱,怎么撮合你俩,你要不要听听我的计划?” 苏慕当即打断它:“行了,闭嘴吧。” 他就不该问。 千里姻缘一线牵:“……” 是你让我说的。 苏慕轻手将佛铃放平躺下,再次搭上她的脉搏,发现她的脉搏已趋于正常,完全看不出来她的灵魂已经破碎。 看来,只有灵魂之力耗尽时,才能知道她身体的真实情况。 千里姻缘一线牵在这时提醒道:“叶策告诉过她不能乱用灵魂之力,她醒了之后会追着你问,是怎么救的她,你最好现在就想想怎么糊弄她,她可不好糊弄。” 苏慕收回手,佛铃的呼吸绵长,朝向苏慕翻了个身,似是要醒,苏慕在心理说:“没时间想措辞了。” 刚说完这句,佛铃就睁开了眼睛,她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像只懒绵绵的猫儿一样伸了个懒腰,一边活动筋骨,一边怪姿怪样的坐起来,揉揉惺忪的眼,本欲再躺下睡一会儿,还没歪下,便想起来她昏迷前发生的事情。 她登时清醒,摸自己的身体,又摸摸脸,甚至狠狠的掐一下自己肚子上的赘肉,疼的她啊的一叫:“我我我……我还活着?” “我……我怎么会……”正说着,佛铃的脑袋一歪,一阵轻微的痛意袭来,她回头望见苏慕,怒道:“好端端的,你打我干什么,疼死啦!” 其实没那么疼,但她就是要说疼,不仅这么说,还用手捂头,轻轻的揉搓,做出一副疼的不得了的样子。 苏慕嫌弃的看她一眼,有些生气的说:“打的就是你,这点疼比取灵魂精血差远了,疼不着你,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儿,明知道救了我,你就会死,还硬救,你傻吗?” 佛铃瞪他一眼,怒道:“你还说我?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毁弑神箭的代价就是毁了你自己,你脑子被驴踢了,才会替我挡箭,你不顾自己的安危救我一命,我就不能礼尚往来了?” “我那是……情急之下,下意识的。”苏慕气的大火烧心,无意识的说出这话,怎知说完那一刻就后悔了。 佛铃听的一懵,半晌后反应过来,理直气壮的说:“我也是情急之下,下意识做出的事,脑……脑子一热,冲……冲动了。” 千里姻缘一线牵暗自为两人抹了一把汗,叹道:“两个口是心非的家伙,一个比一个不解风情,怪不得之前会互相倾心而不自知,都把对方当好哥们,唉,难办呦。” 苏慕懒的跟佛铃理论,只要她暂时没事就好,苏慕回身走到外面的那个冰洞,阿琦正急寥寥的徘徊着,见他出来,才松了一口气,却还是悬着心:“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苏慕还未来得及说话,佛铃跟着苏慕走出来,看到阿琦,欢快的蹦跳到她身旁:“姐姐,你长的好漂亮,是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的吗?是你救了我们吗?” 若是换一人,定会被佛铃这自来熟给吓到,阿琦却很淡定,似是早就知道佛铃会这样,她道:“我只是把你们带到这里,并没有救你们,救你的是……” 她没有说名字,而是看向苏慕。 佛铃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回头又看向她:“他叫苏慕,我叫佛铃。” “嗯嗯,记住了。”阿琦点点头,一直盯着佛铃看,温柔的眼神之中捎带满满的宠溺,嘴角似是无意识的勾起,笑的甜美若蜜。 佛铃继续说:“是苏慕救的我?” 阿琦不知缘由,以为这不是什么秘密,就说了出来:“是。” “哦~”佛铃意味深长的“哦”一声,回头看向苏慕,佩服的语气中带着点疑惑:“你这个神医果然名不虚传,居然比我想象中的还厉害,不错不错。” 她咬牙低声道:“待会儿给我一个解释。” 苏慕淡定万分,十分自然的点点头。 佛铃转向阿琦,开始进入正题:“姐姐,你叫什么名字,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阿琦道:“我叫阿琦,是这阴魂之海中众阴灵的族长,我外出度化魂灵时,偶遇见你们二位,见你们伤重,便把你们带了回来。” 阴魂之海同忘川河一样,具有强大的腐蚀性,外界的生灵入之则死,因而没有人敢进入此地。阴魂之海乃是至纯至净之海,不容任何杂污入侵,凡是带有邪魔戾气的生灵或物质,进入此地便会化为乌有。 苏慕能进来是因为他的魂灵至纯至净,内心也纯净圣洁,所以能不受海水侵蚀,佛铃不被海水所伤,也是因为银莲血脉的缘故,银莲血脉不仅可以治愈万伤,还能净化世间一切怨煞戾气,可以与阴魂之海相融。 阴魂之海中有许多纯净生灵,阴灵便是最高级的生灵,同仙鬼的外形一样,它们以度化忘川河中的怨灵为生,由于他们适合生存在纯净之地,外面的戾气入侵,会令他们中毒身亡,所以他们终生不能离开阴魂之海。 没有见过外界生灵的阿琦,遇见佛铃与苏慕,居然这么淡定,一点都不排斥他们,有点不太符合常理。 13、千关守云宫,兔灯映千繁 佛铃毕竟刚认识阿琦,还不算熟悉,问这种偏带质疑性的问题不太好,就先压下这个疑问,而是问正题:“阿琦姐姐,你既是族长,应该已经知晓鬼帝忽然逝世之事了,我们此次来阴魂之海的目的就是为了找阴魂之主云归,问一下她知不知到你们帝主的死因。” 阴魂之主就是阴魂之海的主人,同样是至纯至净之灵,不能离开阴魂之海,但由于阴魂之主与鬼帝有契约,鬼帝愿意让阴魂之主寄附在自己的体内,带阴魂之主出阴魂之海看外界的风光,阴魂之主为谢鬼帝,答应只要寄附鬼帝的身躯一日,便保护鬼帝一日。 现任鬼帝语情与阴魂之主云归就是这一层关系,可以说语情与云归是形影不离的关系,语情逝世当日,云归一定在场,并且见证了语情由生到死的全过程。 由于语情的逝世,云归无身躯可依托,便自动回到阴魂之海,所以叶策才让佛铃与苏慕来阴魂之海找云归。 阿琦闻言愣了一下,思绪了许久才说:“云归在云宫,我带你们去云宫。” 奇了,阿琦与他们素不相识,也不盘问一番,就把他们往云宫带,就不怕他们是歹人,把云宫搅的天翻地覆吗? 佛铃总觉得怪怪的,对阿琦产生了很浓重的好奇,用仙力偷偷传音给苏慕:“我觉得阿琦太过蹊跷,不知道她的底细,就这样跟着她去她的地盘,会不会有些过于冒险了?” 本来安静的脑海,忽的炸开一个声音,苏慕先是一愣,显然没想到佛铃会悄悄给他传音,他并未思索,传回去:“阿琦的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魔气,你感觉到了吗?” 佛铃仙力微弱,洞察力却并不低,并没有感觉到阿琦身上有特殊魔气,她悄悄散开力量,探查阿琦的周身,仍未发现魔气,传音道:“没有啊?” 苏慕的面色平淡,传音道:“她是阴灵,估计已经自行净化掉了。” 佛铃喃喃低语:“也有可能。”她继续传音:“那股魔气究竟有什么特殊的,你总忒跟我说说吧,我们两个现在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现在也一起经历过生死了,有什么事情,你不许瞒着我。” 苏慕清澄的眼眸微亮,流露一丝细微的狡诈,故意扯开话题,传音道:“你不是最爱冒险吗?跟她去一趟云宫又何妨?难不成你怕了?” 这话说的,正中佛铃的下怀,激的她莫名生气,她在神界时,可是号称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区区云宫,她才不怕呢。 佛铃拉住阿琦的胳膊,笑容满面:“好啊好啊,走走走,我们现在就去云宫。” 许是佛铃笑的太过阳光明媚,引的阿琦也微微笑起,她长得本就温柔软糯,这样一笑,显更加温柔了。 阿琦任由佛铃挽着自己,眼睛总是停在佛铃的身上,而且每次看佛铃时,她的眼神总是很温柔,柔情中还带着万丝喜悦的情绪,仿佛一只停在岸上许久的鱼,忽然被好心人放入水中一般,欢呼雀跃到胡乱游动。 一路上,佛铃以轻松活泼的口吻问了阿琦许多问题,了解到当下的阴魂之海里,拥有怎样的世界。 云宫是阴魂之海中唯一一座庞大宫殿,是供所有阴灵生存的地方,貌似是千年前打造的,具体是谁建立的,不清楚,反正其中包含无数机关阵法,地宫密室,甚至每一座房屋会在瞬间移动到另一个地方,随时都能变换位置。 这听上去有点像暗狱。 也不知暗狱中的阵法跟云宫中的阵法有没有联系。 阿琦是一个很好的阴灵,她拿给佛铃一个由海木打磨而成的圆珠串成的手链,圆珠跟佛铃的大拇指的指甲盖那么大,一共有十颗,每一颗珠子上都刻着如灰尘一样的小点点。 阿琦说这些小点点都是咒语符文,按其中的某一个符文,配合着某一个咒语,手链就会变为一个算盘,以不同的方式打响算盘,就能调动整个云宫的阵法。 佛铃惊讶的看着阿琦:“这么重要的东西,你就这么全盘告诉我了?不怕我趁你不注意,抢走手链,炸了云宫吗?” 不知阿琦哪里来的自信,她用非常温柔的语气说着最坚定的话:“你不会。” “因为,你舍不得。”阿琦在心中补上一句。 方才佛铃也只是说说,并没有真的要炸了云宫的意思,更没想到阿琦会这样说,倒弄的她有些不知该接什么话,便向周围看去。 她发现阴魂之海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般死寂,她本以为这种纯净到极致的地方,除了阴灵,应该没有什么生灵能够活下去,现实却是,这里生长着无任何杂质的彩色水母,还有许多各种怪模样的海藻,千姿百态的海木,珊瑚…… 许多许多的生灵,好像与普通的大海没有什么区别。 奇怪的是,阿琦并没有走广阔的大路,而是绕走小道,每去一个地方都要提前观察一下,甚至面露警惕,总是四处张望,甚至还频繁的散发阴灵的力量,查探四处有没有危险。 这让佛铃觉得有些不安,她觉得阴魂之海可能出事了,她很想问阿琦发生了什么,可每每她要问时,阿琦不是避开,就是扯一个别的话题。 总之,就是不告诉她。 走过许多算不上路的道路,来到一口古老的井前,井口大的佛铃躺着也能落下去,当然,井口上封着一块巨大的石头,倒不至于让人掉下去。 苏慕站到井口边缘,指尖轻触井口外沿,清澄的仙力绕指而出,向井的内部蔓延。 “等等,先不要用仙力。”阿琦托起宽大的青蓝色衣袖,覆在苏慕的手上,止住苏慕的行为,还在瞬息间掩盖住苏慕的气息,眸色略微慌张:“云宫入口机关甚多,稍有不慎,就能引发危险的机关。” 苏慕倏然收回手,礼貌的浅笑:“抱歉,是我心急了。” 阿琦信不信他说的话,佛铃不知道,但佛铃确信方才苏慕绝对不是心急,她在心底传音给苏慕:“发现什么了?” 苏慕传音给她:“云宫的机关阵法与九幽宫暗狱,千书香阁楼外的机关阵法出自一人之手。” 佛铃以一种怪异的眼神看向苏慕,想问却又不敢问,问了,怕苏慕会难受,不问,她的心里又憋的慌。 她实在是憋不住,忍了几次没忍住,最终传音道:“鬼界先代鬼帝曾来过这里,所以阿琦认识你,才没有那么排斥我们?” “嗯。”苏慕淡定的传音。 佛铃以为苏慕会刻意回避这件事情,没想到他会大方的接受,不生质疑也不气愤,更不过多的猜测。 这种心如止水,头脑清醒的人,还真是少见。 佛铃越来越佩服苏慕的心境了。 阿琦不知他们两个私下里的交流,转动手腕上的手链,轻按某个圆珠,默念咒语。佛铃的眼前忽的一黑,一阵头晕目眩,身形微晃,有些不适,但这种不适只出现一瞬,很快就恢复平稳,眼前明亮。 但此刻她的眼前已不是井口,而是一个望不到尽头的,密不透风的密道长廊,两边的墙壁似是由海中特有的白色珊瑚建造,距离地面两米的壁上,每隔一米就放有一颗散发白光的照明珠。 照的整个长廊恍如白昼,亮堂的每个角落的灰尘都清晰可见。 佛铃还隐约感觉到周围设有遮蔽气息的阵法,还有一股可怕的压迫感,丝丝缕缕的压上心头。 不知阿琦从哪里寻来一盏散发着青幽色的灯,提着灯缓步往前走:“这里已是云宫的内部,云归住在莲室之中,我们现在就去莲室。” “好。”佛铃欢快的应道,眼睛却被阿琦手中的灯吸引住,这是一盏青幽色的兔子灯,兔身上镶嵌着薄薄的琉璃片,每一个琉璃片上都映刻着人间的繁华景象,有喧闹的繁华闹市,有满是歌舞的观赏之景,田间小孩互相追逐之景…… 总的说下来,这盏兔灯上拥有世间万千美丽又热闹的景象。 佛铃好奇的问:“阿琦姐姐,你这盏灯精美绝伦,我逛遍神界的七里闹市,也不曾见过这么精细的灯盏,这是你自己做的吗?” 阿琦摇摇头道:“不是。” 佛铃道:“那就是某人送的喽?” 阿琦的脸色微红,似是有点害羞,但她的神情平淡,好像不知道自己的脸是红的,也不懂自己现在的感觉是害羞。 佛铃心中明了:“阿琦姐姐,这个做灯的人,可是你心中的灯?” 怎知阿琦比佛铃还不解风情,愣愣的说:“何……何为我心中的灯?” 感情之事,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苏慕自然看懂了,他碎念道:“灯暖了持灯人的心,奈何持灯人不懂那暖是什么,典型的情动而不自知,孽缘。” 佛铃横苏慕一眼,传音给他:“你这嘴,比我还碎。” “哎哎哎……怎么回事?”地面忽然急剧震荡,晃的佛铃身形不稳,扶着墙才勉强站住,她望向阿琦,面目惊慌:“阿琦姐姐,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14、多变的阿琦,神秘的女子 阿琦手中的灯早已收起,取而代之的是一柄由白色海木雕刻而成的长弓,正朝他们两个拉弓满月,一支由阴灵之力凝聚而成的箭,直指佛铃。 她果断的松手,箭离弦而出。 苏慕早已将手放在墙壁的某处,纯白的仙力从掌心溢散而出,慢慢渗入墙壁。 佛铃扶墙闪躲,怎知手腕一紧,强有力的力量拉她跑向一旁,箭刚好与她擦眼而过,哪知刚逃过一劫,又来了一险,她落脚之地忽的塌陷,她又没有任何防备,直接掉了下去。 一阵天旋地转,轰隆一声,她砸在地上,地面的砖石裂开,她抱着震荡的快碎裂的身体打了几个滚,咧着嘴爬起来。 苏慕的身形很稳,他没有摔倒在地,而是稳稳站在佛铃的面前:“你可真抗摔,这个给你。” 他扔个佛铃一个东西,佛铃下意识的去接,一接一个准,拿在眼前一看,竟是一颗光滑的白色丹药,佛铃没有问这药是治什么的,扔进嘴中便吞了下去:“谢谢你。” 药物入腹,浓郁的灵气透入四肢百骸,佛铃身上的痛意瞬间消失,经脉通畅,舒服急了。 上方塌陷处的入口已经消失,佛铃看向周围,一眼便看见了那座刻着“莲室”的密室。 莲室的周围是由闪着银色亮粉的广阔的空地,与三面玉石墙相接的地方镶嵌着会发出各种颜色的光的石头,五彩的光染的旁边道路皆为彩色。 莲室的大门高约一丈,门型并非普通的长方形,而是一个被拉长的半圆形,半圆之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银色莲花,不知是怎么雕的,竟雕的花瓣薄如蝉翼,比轻纱还透。门上也有大大小小的莲花纹,纹中带有金色的丝线,秀美而文雅。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属于阵的特殊符文,有些符文与佛铃所见过的稍微有些出入,应该是建造莲室之人独创的。 许是因为银莲血脉的缘故,佛铃天生喜爱莲花,看见莲室的风格,内心不由得产生一种熟悉又亲近的感觉。 她熟络一下全身筋骨,走向莲室,怎知才走了三两步,脖间忽然一紧,无法呼吸,窒息带来的紧张与恐惧如洪水一般涌上头脑,她似是失去了感觉,片刻后感到后背袭来一阵酸麻,头部被一种又狠又强的劲道抵在墙上。 她这才反应过来,有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出现,掐住了她的脖子,还粗蛮的将她抵在墙上。 “咳咳咳……”一股特殊中带着无尽戾气的力量涌入佛铃的身体,化为万千如丝缕般的细刃,撕割她的灵魂,密密麻麻又强劲的痛从身体各处爆发。 “弑神箭居然没要了你的命,现在死也不晚。” 耳边传来一位女子狠戾的声音,这声音除了冷与狠,还带着强烈的恨与杀气,似是下定决心要杀了她。 佛铃的心脏剧烈收缩,全身体温升高,她却觉得很冷,她稍微挪动头,视线有些模糊,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紫色身影和一张模糊的脸,看不清五官,她的声带震荡,声音抖的磕磕绊绊:“杀我?你还不够……格!!!” 她说的话带有强烈的反抗之意,女子却稍微松手,脖颈间的紧度忽的一松,佛铃大口喘息,视线清明,看清了女子的脸。 这是一张清俗又明媚的脸,脸上没有任何妆容,却似雨水洗过的花,美的令人难以言说,即使做出凶狠阴厉的表情,也让人我见犹怜。 佛铃不认识她,急促的呼吸几口,壮着胆子,却抖着腿说:“你我互不相识,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拿弑神箭杀我?” 弑神箭存放在魔界禁地,那地方只有魔界之神可入,这个女子绝非泛泛之辈。 听了佛铃的质问,女子觉得十分好笑,语气平淡,言语却嘲讽至极:“互不相识?无冤无仇?你把从前的恩怨忘个干净,不代表别人也忘了,如今的你弱小无知,连自己的仇人都不知道,如果我再像以前一样,装作无辜弱女子骗你,你是不是还会温柔待我,甚至被我骗着杀了那么多无辜的人,你这一双手,早就染满了鲜血,哈哈哈……” 她的笑声狠毒,邪恶的令人毛骨悚然,头皮发麻。 佛铃却是一脑子雾水,想破脑袋也没有想起自己曾有过什么仇人,也不记得眼前这个有些疯狂的女子。 虽然记不起来,但她的心中莫名产生一股暴烈的怒火,从心间爆发蔓延至全身,像热烈的火焰烧的满身炽热。 她想说不认识这个女子,然而怔愣了半晌,竟是脱口而出:“早晚有一天我要杀了你。” 话刚一落,灵魂传来强烈的痛楚,冷汗钻出,浸潮衣衫,佛铃面容痛楚,眼神中的恨意刻骨铭心:“你一心想我死,我便一心要活。” 女子紧盯着佛铃的眼睛,眼神阴冷,寒霜满布,然而这种眼神在瞬间消失不见,转为丝微震惊。 佛铃的身体一松,全身的疼痛消失,女子化烟消散,一个由白色仙力塑造而成的力量球朝佛铃砸来。 佛铃本就被女子的行为惊的心慌无措,心脏怦怦直跳,跳的她身体僵硬,头脑锈住,只会站立,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只能怔怔看着力量球在眼中放大,距离自己越来越近。 直到她的眼中全成为空白,视线急剧转变,她像疾风一样穿行,在千里姻缘一线牵的帮助下,瞬间来到苏慕的身旁,暂时躲开了那女子的追杀。 她的耳边响起苏慕那淡定而温柔的声音:“此人似是魔界之神,硬碰硬,我们必输,身后这座莲室可挡神,你试试看能不能打开它,我想办法拖住这个魔。” 佛铃的心还在剧烈跳动,脊柱发凉,还未从害怕之中走出来,但她头脑清醒,在苏慕即将转身走时,抓住他的胳膊,伸手指着身后的莲室:“你把灵魂之力打进莲室,你先试试能不能打开,不能我在想别的办法。” 在入云宫的井口前,苏慕曾说云宫中的阵法与暗狱,千书香阁楼中的阵法是一致的,既然苏慕能破开暗狱和千书香阁楼的阵法,是不是也能破开云宫莲室? 苏慕聪敏非常,在佛铃的话还没说到一半时,他就屏息凝气,调到灵魂深处的力量,聚于掌心,射入莲室的大门上。 纯白中混杂金银丝的力量似白色的薄烟触碰大门,迸射散开,慢慢渗入大门。 “我先去拖这只魔。”苏慕轻手脱开佛铃的手,化为一片白光消失无踪。 佛铃的手里一空,三两步走到莲室门前,门表面的缝隙迸射出光芒,却没有任何要打开的痕迹,并且光芒很快就消失了。 苏慕竟然打不开莲室,这不是先代鬼帝建立的?! 不是先代鬼帝,为什么会跟暗狱和千书香阁楼那么像? 佛铃往后看去,竟看到苏慕运转莲室周围暗藏的阵法与迷阵,同女子周旋,女子的力量磅礴,能明显看出苏慕远不是她的对手。 好在周围的阵法精妙深奥,建构暗藏重重玄机,加上苏慕聪明绝顶,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这些阵法,倒可以撑一会儿。 佛铃必须在短时间内打开莲室,她用仙力镇住方才的恐惧,静下心来细细观察莲室的大门。 银色中游龙着金丝的仙力化为如针尖的丝线进入门缝,随之就有一个银色的阵法出现在佛铃的眼前。 此阵法繁密冗杂,其中还漂浮着许多古老文字,永忆石中含有万千书籍,佛铃迅速搜索,却没有查到一个文字,她无比震惊:“自创的文字?” 她的声音细小,语气中满是不可思议,自创的文字任是把天掀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解不开字的意思,阵法就破不了。 “苏慕,现在的你已经不是曾经的你了,凭这里三脚猫的阵法只能困住我一时,就像现在……”女子的声音在空气中传播,像爆流的瀑布从空气中崩散开来,声波中蕴藏的无穷力量,击的地面砖石飞起,化为齑粉。 “咳……” 细微的咳嗽声传入耳朵,佛铃的鼻中出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定是苏慕受了伤,她忍住没有看去,把所有精力投入到破莲室大门上。 她的内心趋于慌乱,手里的动作却极为有条理,稳重,耐住心性破解眼前的阵法,她咬着唇,破阵途中,阵法变的越来越复杂,致使她无意识的咬唇咬的越来越紧,甚至都流血了。 忽然,光芒蓦的消失,阵法消失不见,佛铃欣喜万分,高兴的都蹦了起来,她欢快的推门,门却一动不动,甚至还生出一种力量,把她弹了出去。 佛铃摔倒在地,莲室的门上显现出一句话,“不好意思,外面这一层阵法结界只是捉弄人的把戏,想要进莲室,没门儿!” “这……”佛铃气的头昏脑涨,愣了一会儿:“留下这句话的人,怎么跟我的性格这么像?捉弄的把戏,确实让我很生气,可若是我精心建立一座密室,估计也会这么做。” “你这么想就对了。” 上方传来温柔的声音,佛铃抬头望去,瞳孔大震,阿琦站在高处的洞穴里,早已瞄准她拉弓满月,在她还没看向阿琦时,就射出了箭。 15、魔神乌墨儿,莲室中奇遇 经历方才的种种,佛铃可以在高度紧张中躲避,在箭还未射近身体时就要迅速闪开,哪知忽然有一个手掌拍在她的肩膀上,纯净强大的仙力入体,锁住她闪开的动作,用力将她推向了箭尖。 单凭这仙力,不用看长相就知道是谁,佛铃惊愕不已:“苏慕你做什么?啊!” 佛铃的瞳孔微张,长箭穿进身体,迅速转为强大的气流,迫进她的灵魂深处,迅疾破体而出,越过背后苏慕的身躯冲向莲室的大门。 轰隆隆,莲室的两扇门震动起来,分别缓慢向左右两方拉开,奇怪的是两扇门之间并没有出现室内的景象,而是云朵旋转而成的漩涡,卷出巨大的吸引力。 佛铃还未在震惊之中出来,就被吸力吸了进去。 女子破开周围的阵法,追逐而来,莲室大门上的阵法触动,发出巨大的力量,将女子弹了回去,落地站稳之后,她斜眸看向阿琦,杀气似雷电一般飞出,炸的周边墙壁裂开。 佛铃倚着身后的苏慕,落入莲室之中,外面的阿琦欲要逃走,但她哪里是女子的对手,还没转过身,就被强大的力量束缚住,然后被女子带走了。 也是在此时,莲室的门完全合上。 室内的空气中悬浮着的力量,托浮着佛铃与苏慕,带着他们缓缓降落在地面,佛铃立即跑向门口:“我误会阿琦了,她是想救我们,我要去救她。” 她忽然在门前停下:“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更不知道阴魂之海发生了什么,怎么办,怎么办……” 此刻,她的心中长满数千根乱缠在一起的银丝,怎么也理不出头绪。 莲室不是因苏慕而开,而是因她而开,阿琦射来的那支箭,在射入她的体内后,并没有带来一丝疼痛,而是偷偷顺走了她的一丝灵魂之力。 灵魂之力射在莲室的门上,门就开了。 灵魂之力除了本人,他人无法窃取,阿琦的那支箭,一定是她送的,可……可是,她现在才一百岁,她没有来过鬼界,也没有来过阴魂之海,怎么会认识阿琦,还送过她这么重要的东西? 还有那个女子,为什么也是一副跟她很熟的样子? 难道这就是叶策说的,她与鬼界有很深的渊源。 苏慕擦去嘴角的血,服下几颗丹药,见她站在门前一动不动,以开玩笑的口吻说:“你不是什么都不怕吗,现在站着不动,是怕在这里遇到的事情吗?还是说,这些小事,困惑到你了?神界混世魔王,徒有虚名。” “小事?”佛铃气的攥紧拳头,疾风一样来至苏慕跟前,欲要欺负欺负他,怎知刚伸出自个儿那欠欠儿的魔爪,就又收了回去,因为她想起苏慕好像跟她一样,跟鬼界先代鬼帝有很大关系。 苏慕表现的淡然,仿佛这些事情没有发生在他的身上,而是别人的身上,所以佛铃说:“你为什么这么淡定?” 苏慕没有立即回复她,而是慢步走到旁边的矮椅前坐下,顶着一张纯净,看上去又简单单纯与集聚少年感的俊脸,云淡风轻的说:“我今年三千岁,先代鬼帝如果活到今天,才两千岁,我又从没出过神界,你说我是他,可岁数不对,情况也不对,我也没有在鬼界生活过的记忆,但暗狱和千书香阁楼又表明我就是先代鬼帝,想想都知道这件事情有多复杂烧脑,费脑子想,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所以为什么要想?我相信,在鬼界多待一段时间,不用刻意去查,这件事情的真相迟早会浮出水面。” 佛,太佛系了。 不过说的也是哈,佛铃现在过多的思考这件事情,除了会让脑子累,也没别的益处,还不如先仔细想想该怎么救阿琦,怎么对付那个女子。 “哦对了,阿琦说云归在这里,我也没见到有人在。”刚说出这句话,佛铃就后悔了,莲室只有她能打开,云归又怎么可能在这里,阿琦不过是引她来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罢了。 她望向周围,仔细一瞧,发现莲室中的装饰都很符合她的喜好。 这里只有边缘处是用外面的白色海木雕刻排布而成的平地,中心是一片深半丈的水池,池中生长着银色的莲花。 莲花的花瓣薄如蝉翼,绽开后会散发出丝缕雾气,摇摇欲坠的浮在水面,同绿油油的莲叶相互碰撞。 水面之上铺有一层结实的厚琉璃板,其上又铺有一层厚厚的海木做地板,放有桌椅,衣橱等家具。 每一个家具上都刻有栩栩如生的莲花纹路,比池水中的真花还美上几分。 苏慕被身前矮桌上的纸张和摆件吸引,他拿起一张写满字的纸张,仔细看了一会儿,面露一丝震惊,表情怪异:“我想阿琦姑娘既然让我们来这里,应该有可以与乌墨儿相对抗的办法,你在这里转转,说不定能发现什么好东西。” “乌……你刚才说乌什么?”佛铃走到苏慕的对面坐下,苏慕的手微微一颤,手中的那张纸差点掉落,佛铃不知他在紧张什么,只专注于自己问的问题。 苏慕故作淡定的拿稳纸张,自然而然的做出一个挡住的动作,刚好挡住佛铃的视线,才道:“那个女子就是乌墨儿,你没看出来吗?” “乌……乌魔儿。”佛铃面露难色,心道:“完了完了,完蛋了。” 乌墨儿乃是曾经的魔界左使,魔界九大上神之一,存世数百万年,魔神之力强大无边,就连叶策在她眼中,都是小可爱。 佛铃不过是小小的仙子,哪里是魔神的对手? 唉~ 佛铃叹出一口忧愁之气:“也不知道我曾经造了什么孽,居然能惹得堂堂魔神对我念念不忘,追杀至天涯海角,还大方的拿出魔界至宝弑神箭做见面前的礼物。”她忽然一笑,挑挑眉:“苏慕,我见你有晋神的趋势,你能不能现在就晋神,秒杀乌墨儿?” 有晋神之势,却迟迟未晋神者,神界多的是,出于礼貌,没有人会像佛铃这样直白的问,她以为苏慕会生气,没想到苏慕噗的一笑:“白日做梦,即使是我晋了神,也打不过活了数百万年的老前辈啊。” 苏慕这人,真是奇怪,比佛铃以往见过的所有人都奇怪,奇怪到她越来越感兴趣了。 “神”是最接近天道的生命,其实也算不上是生命,而是一种无比强大的意识,拥有可震撼天地的庞大力量,必须听从祖灵之令(天道),帮祖灵稳固世间,不得违背,若违背,势必消亡。 世间所有生灵都可晋神,神界的仙可以成神,鬼界的鬼可以成神,魔界的魔也可以成神,凡间的凡人也可以成神……不过,神毕竟是除祖灵以外,世间最强大的存在,所以神是极难达到的境界,是最不自由又十分自由的。 成“神”需要经过祖灵在各方面的筛查,但凡是有一丁点瑕疵,都会与“神”无缘,因此世间所有的“神”加起来,都不够两千。 佛铃想起一件事情,认真的问苏慕:“你方才是怎么知道阿琦那一箭是为开启莲室而来?” 苏慕没有隐瞒:“乌墨儿出现的那一刻,我没有立即救你,是因为我在摸索莲室周围的阵法,发现阵法强大神秘,我迅速掌握之后,设法救下你,再用阵法拖住乌墨儿,发现阵法不是一般的强,居然能让乌墨儿束手无策,所以我猜莲室是阿琦为我们找的避难所。同乌墨儿打斗时,发现阿琦偷摸赶来,警惕的观察乌墨儿半晌,才持弓射向了你,因此我就赌了一把,还真赌对了。” 佛铃冲他竖起大拇指,发自内心的佩服:“你真厉害,跟魔神打架时,还能抽出时间观察阿琦,探查到阿琦与乌墨儿不是一头的,又在紧急中抽空推我接箭,你太厉害,太牛了,你长的这么单纯,给人一种清澈无知的感觉,没想到这么厉害,我佛铃从没服过几个人,你是其中一个。” 说实话,苏慕推她接箭的那一刻,她有种被人抛弃的背叛感,得知真相后,越发觉得苏慕神秘了。 觉得苏慕那双比清水还澄澈的眼睛,能看透一切,还看的很精准。 苏慕看似简单,实则复杂至极。 “这桌子上都是什么东西?”佛铃这才注意到桌子上的东西,有一个由海中特有的银色珊瑚制作而成的小匣子,她摆弄几下,打开匣子,拿出一大沓信封。 朱红色的信封表面镶嵌银色花丝,封口早已被人打开,佛铃道:“这毕竟是莲室主人之物,我打开看不太好吧?”她怀着极大的好奇不断的摩挲着信封,想打开却又强忍住,想了想,最终还是把信封放回匣子:“不看了。” 苏慕却确信道:“你可以看。” “为什么?”佛铃懵懵的问。 苏慕亮出手中的纸张,递给佛铃:“看看这个就知道了。” 本来他不想让佛铃看的,但这几日出现的怪事,匣子中或许有答案,他不想错过,也不想让佛铃错过。 佛铃接过纸张,还没看清内容,单是看清上面的字迹,她的身体就一僵,瞬间石化。 16、魔神的威压,云宫阵图破 纸张上写有上善若水四字,但四字并没有按顺序排列,而是在纸的一角写一个善,另一角写一个上,中间写一个若,随意挑选一个空白的地方写水,随后又挑一个空白的地方写上……按照这种顺序,直到写满了纸张。 每一个字都写的歪歪扭扭,像是被狂风暴雨吹散架了一般,而且每一个字带有的气势,都很像暴走的炸胡子的龙。 佛铃之所以石化,并不单纯是因为这些字丑的令人瞠目,而是因为…… 这些字跟她自己所写的字,不能说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这是她写的字? 见她僵住不动,苏慕抽走她手中的纸,翻一个面后,再把纸夹到她的手中。 纸张的反面露出两个丑丑的字——佛铃! “这……这……这是我写的?”佛铃的语气震惊无比的同时还带着强烈的不信。 这怎么可能是她写的!她从没来过这个地方,不可能是她写的,一定是他人仿写的,一定是…… 可是,仿的字体不会把一个字散发出来的气势也仿的与真迹一模一样。 佛铃觉得很荒唐,不敢去相信,可她已经进入莲室了,说明曾经的某一天她曾来过这里,不仅来过,还在这里住了很长一段时间。 即使她不信,也不得不信。 不管事情到底如何,反正现在也没有答案,不如像苏慕说的那样,先把这件事情抛之脑后,待查清鬼帝之死的案件后再想。 莲室是佛铃的地盘,这里的信封一定是她曾经留下来的,既然是她自己的东西,自然可以随意打开。 佛铃不再有顾虑,重新打开匣子,拿出里面的信封,拆开,结果……打开看了一眼,她的脸就红了,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古怪,急忙把信塞回去,重新放进匣子中。 苏慕不知她为何做出这种反应,纳闷道:“里面写了什么?居然能让你这位混世魔王脸红,还这般慌张忙乱。” 佛铃登时抱住匣子,心脏砰砰直跳,言语紧张:“没……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这是我的信,你不许打开看。” 总……总不能告诉苏慕,这是曾经的她写给苏慕的情书吧。 多尴尬! 苏慕并非乱来随便之人,听佛铃不愿让他看信,他就尊重佛铃的意愿,转眸望向手旁的一个摆件,细细的观摩。 这是一个紫藤萝树的木雕,雕工细腻精巧,细到每一朵紫藤萝花的花瓣上的细小纹痕都能看见,木雕的表面刷着一层薄薄的透明漆,提亮透彻,赋予整个木雕光泽。 奇怪的是,木雕上挂着一串串细链一般的叮当铃铛,每一个铃铛都如绿豆那样大,被雕刻成银色莲花的模样,虽然小,却比一旁池中的真花还精致。 苏慕注入其中些许仙力,整个木雕就发出荧光,铃铛也闪动起来,发出叮咚流水般的响声。 眼眸中浮现一层讶异,苏慕翻开木雕的底座,在右下角瞧见两行刻字,一行写的是佛铃,另一行写的是苏慕。 “我们两个都曾来过这里。”莹白的指尖来回的摩挲木雕,苏慕想不起任何事情,心却在颤抖,好像在牵挂着什么,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他的心头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却又描述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莫名的有些惆怅,他起身走向旁处,进入莲室的内部。 佛铃也对木雕产生兴趣,学着苏慕的样子细细观摩许久,也发现了木雕的制作者,惊的心魂颤抖,喃喃道:“我……我跟苏慕一起做的?” 她早就认识苏慕了? 她与苏慕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 佛铃不像苏慕那样心颤,而是心直接地震了,狂热的欢喜从心底涌上心头,又从心头走上弯弯的眉眼。 这种欢喜似是从灵魂深处而来,佛铃根本就控制不住,她放下木雕走入莲室内部,苏慕停在一面很大的壁画前,静静的观望。 壁画上画的是滚滚云海,画作精简,富有意境,好看是好看,却也不至于一直盯着看,佛铃走到他的身旁:“发现什么了?” “云宫阵图。”苏慕紧盯着壁画说。 “你是说有了这个阵图就可以畅走云宫,寻找阿琦的下落?”佛铃悬着一颗心,有些紧张的发问。 苏慕道:“嗯,就是有点难破解。” “有我帮忙就不难。”佛铃觉得这个阵图应该是曾经的她与苏慕一起创作的,一个人解定会费劲。 苏慕没有说她自大自恋,而是发自内心的肯定:“好。” 虽然现在的佛铃只有一百岁,但她的灵魂绝不止百岁,能造出莲室的女孩,一定高深莫测。 -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来鬼界的目的又是什么?语情是不是你杀的?你为什么要杀佛铃?你到底要关我到何时?你到底想在云归那里问出什么?” 阿琦站在一个结界里,警惕盯着一旁端坐的乌墨儿,焦急的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乌墨儿一直把阿琦当做空气,直到阿琦提了一句佛铃,她的身体瞬间消失,又在瞬间出现在阿琦的身旁,上下打量阿琦几眼:“佛铃来过鬼界,她在鬼界都做了什么?” “你见到她就要杀了她,没资格对她的过往感兴趣。”阿琦看上去软软柔柔,平日待人温和,说话的语气也总是柔柔的,此刻的语气却十分强硬,字字断人心弦。 乌墨儿情绪稳定,并未动怒,语气淡然却散发出强大的威慑感:“纳闷这件事情的可不止我一个,我不信佛铃不寻找,不着急知道,倒是你,你觉得你能嚣张到几时?我现在不动你,是因为你还有用,你觉得佛铃会不来救你吗?” 阿琦的全身颤抖,却硬道:“现在的她根本就不认识我,一个陌生人的死活,她不会在乎的。” “是吗?”乌墨儿反问一句,随后补上一句:“我曾同佛铃交手千年,她的脾气和做事风格,我比你了解,她肯定会来,只要她来了,就能促成我的目的。” “对了,我可以告诉你,我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杀她。”乌墨儿的嘴角勾起阴邪的笑容,缓步离开结界。 阿琦慌的倒在地上,在心间一遍又一遍的说:“不要来救我,千万不要来,不要,不要……” ……她接受不了佛铃再一次逝去。 - 莲室中,佛铃携手苏慕成功破解云宫阵图,阵图化为一个同阿琦手中一模一样的串珠,佛铃稍微一晃,串珠亮起,空中显示出云宫所有的地方,其中有一个地方亮起。 佛铃指着那个亮点,欣喜道:“两个串珠互相联系,阿琦就在这里。” 苏慕道:“乌墨儿来鬼界的目的尚不明确,鬼帝的死多半跟她脱不了关系,去救阿琦,需要细细斟酌一下。” “好。”佛铃认可苏慕的想法。 …… 做了三天的准备,佛铃鼓起勇气,在串珠的指示下,前往阿琦所在的地方,在路上时,她问苏慕:“你不怕吗?” 乌墨儿乃是魔神,同为上神的叶策来此,也不一定能击败她,苏慕没有晋神,即便是做足了准备,也只有一分胜算。 佛铃这么问,一方面是在问苏慕害不害怕,同时也是因为自己害怕才问出来,苏慕心细如发,感知到她内心的害怕,以略微平和又轻松的语气说:“阴魂之海至纯至净,世间生灵都不可进,你我能进来是因为血脉和灵魂的特殊,乌墨儿能畅游此地,是因为她是神,神不惧阴魂之海的海水,但乌墨儿并非普通的魔,她的魔气中掺杂着戾气与阴邪,受海水压迫,发挥不出全力,所以……没必要那么怕她。” “我不是怕她,是……”佛铃也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她能感觉到自己很恨乌墨儿,却不讨厌乌墨儿。 恨,却不讨厌。 这究竟是怎样的情绪? 佛铃有些好奇自己与乌墨儿有怎样的过往了,她为什么会有这种奇怪的情绪? 有串珠的帮助,他们二人很快就来到阿琦所在的结界囚笼外,乌墨儿并不在此处,也不知是有事出去了,还是故意离开的。 阿琦正缩在一处,抱着双膝,把头埋进胸口,也不知是在做什么。 “阿琦姐姐。” 佛铃的声音入耳,阿琦登时抬起头,心在刹那间碎裂,眼眶里的泪在瞬间聚满,却硬生生憋回去:“你们不该来救我,这里的事情跟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 阿琦的态度生硬,若是换一个人过来,定会埋怨的说,我费尽力气,冒着风险来救你,你不仅不知感恩,还这般生气,简直就是好心被当驴肝肺一类的话。 佛铃却悄悄拉拉苏慕的衣袖,递给苏慕一个眼色,苏慕便去一旁解乌墨儿设的结界,佛铃放柔语气:“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来冒险,所以才这么说的,阿琦姐姐,谢谢你救了我,引我们进莲室。云宫是我跟苏慕建的,莲室也是我们的地盘,对吧?我虽然记不起来,但我知道我曾经在这里待过很长一段时间,这里有我生存的痕迹,怎么可能跟我没关系呢,我不救你,心不安。” 眼中的泪再也憋不住,像泉水一样流下,阿琦忽然道:“小心!” 17、同魔神合作,旋流心之行 佛铃顺着阿琦的目光看去,乌墨儿慢悠悠的走来,步伐轻盈散漫:“放心,我现在不会动你们,想见云归,就跟我走。” 乌墨儿没有施加额外的威慑力,却让他们三人倍感压迫,阿琦的反应尤其大,当即朝佛铃摇头:“不能跟她去。” 这时,乌墨儿所设的结界已开,佛铃走到阿琦身旁,想问一些过往的事情,却又觉得现在不是问那些事情的时候:“阿琦姐姐,乌墨儿说的对,我与苏慕来阴魂之海的目的就是寻找云归,我们要查清楚鬼帝究竟是怎么死的,况且就算我不愿意去,乌墨儿也会绑着我们去的。” 乌墨儿稍微挑眉,语气虽然散漫,却格外压人:“猜的很对。” 阿琦低头,无声的哭泣,眼角的泪未落,心间却已滴血,她想起语情死的那日,云归回到阴魂之海还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乌墨儿就追了过来,抓住海中所有的阴灵,威胁云归交出某个东西。 阴灵的存在是为了度化忘川河中的怨灵和残魂,以此维持忘川河的水位,若阴灵全灭,怨灵得不到度化,就会致使忘川河水决堤,淹没整个鬼界,致使鬼界覆灭。 云归当时赌了一把,赌乌墨儿不敢拿整个鬼界的生灵开玩笑,抵死不交那个东西。 乌墨儿果真不敢覆灭鬼界,不敢杀了所有的阴灵,因此就把云归抓了起来,也把所有阴灵关在某处,阿琦被其他阴灵救出,逃跑时遇到昏迷在阴魂之海海底的佛铃与苏慕,见他们伤重,就把他们救了。 阿琦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佛铃,就把这几日发生的一切尽数告诉佛铃,希望能帮助到她。 阿琦重点提醒一下:“佛铃,乌墨儿来鬼界的目的我不清楚,但来阴魂之海是为了得到某一件东西,再就是杀你。” 一旁的乌墨儿并未动怒,稍微斜眸望向苏慕,冷哼道:“你们两个都不该活着。” “那你杀啊?怎么不动手呢?”苏慕直视乌墨儿的眼睛,眼神犀利,激烈,似是在挑战乌墨儿的极限。 “狂妄!”乌墨儿的眼眸亦变得锐利,狂风雷电交织般轰然砸在苏慕身上,神色之中带着无上的威势。 “前辈已经过了可以肆意狂妄的年纪,如今老了,见不得少年人狂妄了?”苏慕针锋相对,毫不示弱。 佛铃和阿琦怔怔看着他,没想到他的胆子会这么大,虽然乌墨儿活了几百万年,但这个年纪对于神来说,算是小的了。 苏慕直接说乌墨儿年纪大,是往人家心窝子上戳。 乌墨儿实在是忍不住了,掌心魔力散开,佛铃心道不好,当即跑到苏慕面前,笑着说:“墨姐姐,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孩计较,不是说是去见云归吗?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啊。” 一声“墨姐姐”,令乌墨儿的怒火全消,她许久都没有听见这句话了,乍一听见,心中流出万千怀念。 苏慕却有些不自在,屈指弹一下佛铃的脑门,质问道:“谁是小孩?” 佛铃抱着脑门痛呼一声,抬头看苏慕,怒道:“我是,我是小孩,行了吧,你惹她干什么,是觉得狂一下,能让你帅死人吗?” 别说,刚才狂的时候,的确帅到佛铃心坎上了,这帅没白耍。 苏慕的面上满是不悦,却传音给佛铃:“她笃定她想要的东西,云归一定会给我们,所以暂时不会动我们。” 就知道苏慕不是那么冲动的人,他惹急乌墨儿就是为了试探,结果还真试探出来了,佛铃传音回去:“好,到时会留意的,不会让那东西落到乌墨儿手中。” 乌墨儿沉浸在那声“墨姐姐”之中许久才回过神来,她的眼神变得阴郁狠厉,脸色黑暗如沉重的阴云,转身向前走去。 佛铃握住阿琦的手,阿琦感受到佛铃温柔的手温,心跳加快,十分贪恋这种温暖,想一辈子沉浸其中,不想离开,怕一离开,她就再也寻不到。 佛铃的笑容阳光灿烂,散去阿琦心中的冷雾,佛铃笑着说:“阿琦姐姐,魔神又如何,我不怕她,只要你相信我,我就一定能打败她,把她赶出阴魂之海。” 阿琦面露笑容,温柔的长相配上柔和的笑,令人更加动容,但她的心中却是苦涩一片,她暗道:“佛铃,我信你,可我更怕你会再次离开。” 佛铃以为阿琦不再反对自己,就拉着阿琦跟上乌墨儿的步伐,一边走一边不停的问:“墨姐姐,你为什么张口闭口就要杀我呢?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我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方才她喊“墨姐姐”时,乌墨儿身上的怒火全消,让她觉得奇怪,所以张口闭口就是墨姐姐,虽然心里总有一股对乌墨儿的恨,但佛铃还是会发自内心的,忍不住的喊一声墨姐姐。 苏慕跟在佛铃和阿琦的身后,视线落在乌墨儿的身上片刻,并未发现乌墨儿有异常之举,便看向阿琦,发现阿琦一直紧纂着手,看上去很是紧张不安。 乌墨儿的双手交叉于胸前,这个姿势显出她凹凸有致的身体曲线,让人见之难忘,她道:“你很纳闷过去的事情?” “嗯,你说说吧,咱们好不容易心平气和一会儿,好好聊一会天,多好?”佛铃亲和的搭讪乌墨儿,实际是想从乌墨儿那里得知一些自己的过去。 她的身世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到底是不是神界娲皇一族的人? 乌墨儿冷冷一笑,面露一丝得意的狡猾:“巧了,我就爱看你纳闷的样子。” 佛铃:“……” 乌墨儿的这句话就像一盆冰冷的水,从头顶泼下来,哗啦啦流至脚心,冷的她险些发飙。 这些事情不能明问,要耍着花招的问。 于是佛铃变着花样的问了好几次,都以失败告终,因为乌墨儿远比她想象的聪明,还极为有见识,不愧是活的久。 不知不觉中,佛铃来至阴魂之海最深处,眼前是一个巨大的漩涡,涡流中心产生强大的吸引力,伴随着滔天巨浪来临时的响声,气势浩大,同时还夹杂着阴森恐怖的水琴声,让人森然心颤。 “旋流之心。”阿琦慎重的说,言语中充满担忧:“这里同云宫的阵法相分离,一旦进去,就很难逃出来。” 佛铃的心里是有点害怕,却撑着胆子说:“虽然我年纪小,但见识多,且自幼从上神手中逃脱,阿琦姐姐,你放心,我不想留在这里,即便是这位墨姐姐再不愿意让我离开,也拦不住我。” 她传音给苏慕:“怎么样?有办法在短时间内把这里同云宫阵法相连接吗?” “有,但需要时间,也需要神力,因为乌墨儿在周围设了强有力的阵法,不好突破。”苏慕传音回去。 “神力?”佛铃和苏慕都不具有神力,此地有神力的唯有乌墨儿,这可怎么办呢? 现在喊叶策也不现实,鬼帝逝世,鬼界必定大乱,他肯定没时间来阴魂之海,所以……佛铃从永忆石中拿出几个符篆,利用千里姻缘一线牵,悄悄递给苏慕,传音道:“这是姑姑他们用神力画的符篆,这上面的神力能不能用?” “你有多少?”苏慕传音问她。 佛铃传音回去:“要多少有多少。” 苏慕道:“有多少就给我多少。” 佛铃面露心疼,用一两张,她并不心疼,可全用了,她会心疼死的,但还是咬着牙把所有符篆都传给了苏慕:“够了吧?” “你姑姑的神力是没处用吗?”苏慕在意识海中,盯着一座山的符篆目瞪口呆,他也终于理解,佛铃为什么每次都能在几位上神手里逃脱了,娲皇一族的族长不是一般的宠她。 佛铃不解道:“什……什么?” 苏慕道:“没……没什么,够用了,你想办法拖延一点时间就好,能拖延多久就拖延多久。” 佛铃道:“行。” 乌墨儿岂会不知他俩心中的小九九,只是当没看见罢了,她的主场,可不是那么容易逃离的,想拖延时间,没门儿! 漩涡之内是一片空旷的天地,深海一般的蓝色,几束光从涡流口泻下,光照晕染开一束一束的夜空蓝,水中游着蓝色水母,散发着星星点点的晶蓝色。 中心的地面飘荡着白色的纱衣,随着水流来回晃荡,阿琦游过去:“那是云归,她这是怎么了?” 佛铃跟随阿琦来到白色纱衣身旁,看清白色的全貌,云归正闭着眼睛躺在来回流动的海水中,她的周身散发着纯灵气息,纯净如无物,不染一丝杂质,她的样貌姣好,眉眼柔和。 苏慕的指尖落在云归的脉搏上,白色的仙力顺着她的经脉灌入全身,苏慕的面容平静,言语冷静:“无事,被乌墨儿喂了养生毒。” 养生毒,是魔界特有的养生之药,服之可强身健体,孕养灵魂,却有一个不好的副作用,就是服之会半月无一丝气力,连手指都不能抬起,但精神状态良好,被广泛用来审讯犯人,防止其逃跑。 在苏慕的疗养下,云归悠悠转醒,睁开眼睛看清眼前之人的瞬间,面露震惊,眼眶震荡。 18、鬼帝的死因,鬼玉石指认 “是……是你吗?”云归太过惊讶,下意识的想要坐起,却因为身体无力,起来还不到半寸,又躺了下去。 她警惕的扫了周围一眼,并未看到乌墨儿,心中的石头落下。 阿琦把她扶起来,也松一口气:“你没事就好。” 云归轻咳几声,目光落在苏慕身上许久,触到苏慕周身散发出来的仙灵之气,内心产生阵阵疑惑。 仙鬼魔这种生灵,不入轮回,没有来生,鬼界先代鬼帝死了就是死了,不可能会成为仙,活生生的站在她的眼前。 云归挪挪脑袋,还没有开口,阿琦率先说:“他们能进莲室。” 不用过多解释,单是这一句,就足以证明眼前的苏慕就是曾经的那人,云归的眼睛湿润,她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故人。 佛铃道:“云归姐姐,乌墨儿到底想问你要什么?鬼帝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话时,佛铃握住云归的手,用仙力在云归的手心上写字,云归感受到,稍稍点头,以极缓的语速说:“语情不是乌墨儿杀的。” 佛铃紧扣云归的食指:“云归姐姐,我可以进入你的意识,以你的视角,看一下当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云归微小的摆动脑袋,点点头,示意可以,佛铃将仙力灌入云归的掌心,进入云归的意识海,苏慕利用千里姻缘一线牵,可以看见佛铃的所见。 半个月前,也就是鬼帝语情离世的那天。 那日清晨时分,雾气腾腾,露水淋漓,云归身在忘川河周围的树林中,语情站在她的身旁,透过密密麻麻的黑色树叶,遥望远处。 语情喜穿一身浅蓝色的衣裙,衣衫间绣满深蓝色的彼岸花纹,蓝色本是清冷的,却被语情穿的无比温柔,她身上散发出来温热又软柔的气息顺着风,吹拂在佛铃的脸上,宛如温软的暖云扑面,佛铃的心软为一摊春水。 佛铃惊叹:“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温柔的人?温柔的我好想粘着她。” 语情身上的气息温柔至极,别说是男子,就算是冰冷的女子,也会为之倾倒,她长的也很美,五官精致,似乎每一寸皮肤都透着强烈的温柔与暖热。 语情的睫羽微微颤抖,温和的眉宇稍微隆起,声音轻柔的比温泉水还软:“他来了。”她转动温柔的眸子,看向云归,神色之中含带不舍:“云归,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你这几天总是神神秘秘的,今日又去见谁,可不可以跟我说说。”云归好奇这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天实在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语情摇摇头,微笑着揉揉云归的肩膀:“这是我的秘密,不能告诉你。” “天哪!语情这一笑,实在是太勾人了,苏慕,我忍不住想去摸她一下,怎么办?”佛铃频繁揉搓着发痒的手,在心间问苏慕。 苏慕承认,语情乃是世间至柔至暖,浑身散发无限的柔情与魅力,一般人的确把持不住,好在他意志坚定,无丝毫动容,淡定无比的说:“你的定力太差了,打几下手,就不痒了。” “好,我不问了,你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云归背倚身后的树,微笑回复。 语情点点头,转身离去,很快就没了影。 云归就在黑林中等着,等了许久才等到语情。 语情的脸色微白,来至云归面前时,身体一颤,手扶一旁的树干,她的面容略微痛楚,还细细的喘息。 云归从没见过她这样,惊慌的扶住她,担忧道:“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是那个人伤了你吗?我这就去找他算账,你等着。” 云归欲走,语情及时拉住她的胳膊,拦住她:“不用,这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情,同你没有任何关系。” “那你告诉我他是谁,你对他到底是什么情感?你是不是喜欢他?”云归面露严肃,似是不问出个结果,善不罢休。 语情稳定气息,倚靠着树干,坚定道:“我说过,我此生不入红尘,又怎么会喜欢上他人,你忘了我是怎么拒绝顾景川的了?” “那就好。”云归叹一口气,嗯了一声,她倒不是不想让语情跟人谈情说爱,而是语情这种优秀到爆的人,不能因为没用的爱情误了自己,世间没有几个男人是好的。 “遭了。”语情的神色忽然严肃,慌忙道:“困怨阵有异,走,我们去看看。” 语情已往困怨阵的方向赶去,云归紧跟其后,片刻后便来至困怨阵,正好碰到乌墨儿在毁阵。 幸好语情和云归来的及时,困怨阵差一点就被毁了,其中的万千怨灵若是出来,鬼界便会陷入永无止境的黑暗,邪恶,杀戮。 乌墨儿看清语情的面容,并无任何紧张,稍微皱眉:“你就是现任鬼帝,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你。” “你跟玄墨是什么关系?”语情感受到乌墨儿身上有她熟悉的气息,想起她曾经杀死的魔神玄墨。 乌墨儿又冷又傲的说:“玄墨那个废物,给我提鞋都不配,小丫头,你若不想死,就乖乖的任我毁了困怨阵,否则……” “否则你就杀了我?”语情打断乌墨儿,当即又道:“我不怕死,你威胁不到我,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想毁困怨阵,需要先过我这一关。” 乌墨儿邪厉一笑,双手抱臂:“不,我不会杀了你,我要让你亲眼看着鬼界陷入一片黑暗,让你亲眼目睹你好不容易打造的繁华盛世,一步一步的走向万骨堆积,凄鬼哀嚎遍野之地步。” 此等言语激怒语情,如今的鬼界是她耗尽心血才得来的繁华盛世,万鬼安乐,她无法看见自己的国度被人摧毁践踏,她化出千万形似彼岸花花瓣的丝刃,攻向乌墨儿。 乌墨儿的手中出现一杆反着寒光的长枪,随意挥舞两下,便抵开语情刺来的所有彼岸刃,在困怨阵的阵面上,留下道道枪痕,她枪法随意虚浮,没有任何杀气,倒是真的不想动语情的性命。 语情也感觉到乌墨儿没有杀自己的意思,便不再专心战斗,而是趁着乌墨儿自大之时,掌心凝聚仙力,一掌拍进困怨阵之中,在瞬间献祭毕生的力量,以灵魂之力造就结界。 云归正与乌墨儿打斗,发觉困怨阵产生变化,担忧的喊:“语情,你在做什么?” 忽然,语情面露痛楚,口中呕出漆黑无比的血,顺着她白皙的下巴染黑脖颈,流至胸口,胸前的衣衫由蓝变黑。 乌墨儿不再敷衍了事,散开神力定住云归,闪至语情的身旁,双指合并按在语情脖颈间的脉络上,震惊道:“你不要命了?” “死也不要你毁了困怨阵,你这辈子都别想毁困怨阵。”语情恨恨的看向乌墨儿,话语决绝。 她的灵魂至柔至暖,用此重新封印困怨阵,即便魔神,也难以解开,然而以此方法封印困怨阵的代价是她的命。 云归心痛如绞,想要飞奔过去阻止语情,无奈乌墨儿的力量太强,她挣脱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语情走向死亡。 佛铃道:“语情看上去柔柔弱弱,总觉得她是一位温柔安静的女子,没想到性格这么烈,她完全可以先压制住困怨阵,没必要以性命镇压。” 苏慕不愧是医者,他道:“她中毒了,本就命不久矣。” 佛铃先是一懵,想起方才语情吐的黑血,瞬间明白:“什么毒?” 苏慕摇头道:“看不出来。” “语情,不要,我不许你死!”云归凄凉的声音还未落下,语情毕生的力量已完全融入困怨阵,阵口形成一个强大的蓝色结界,她的身体化为蓝烟飘散,不久就彻底消失了。 与此同时,云归因无语情身体的依托,瞬间回到了阴魂之海。 佛铃从云归的意识中出来,深陷一阵惊心动魄,阿琦与语情的交情很好,她焦急的问:“看到了什么?” 佛铃的心神仍未定,细细喘息:“语情的死有很多疑点,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总之乌墨儿没想让她死,这说明乌墨儿还有更大的阴谋,而这个阴谋的施行,需要鬼帝。” “所以,乌墨儿想要的是……”苏慕的话还未说完,手腕忽然一重,他低头一见,云归竟然握住了他的手腕,一股奇怪的力量灌入身体,他怔愣片刻,冷静道:“鬼玉石。” 鬼玉石是鬼界的圣石,用来传达祖灵(天道)旨意的神石,通常用来择定鬼帝,揭示下一任鬼帝为谁。 鬼玉石由阴魂之主云归保管,乌墨儿想利用鬼帝做什么,所以急需新任鬼帝的诞生,因而才来逼云归交出鬼玉石。 乌墨儿猜到苏慕就是先代鬼帝,坚定的认为云归会把鬼玉石交给苏慕,当然,她的确也猜对了。 周围海水的流速忽急,苏慕当即利用千里姻缘一线牵把鬼玉石转给佛铃,手中汇聚从符篆中引出的力量,一掌拍出,正好与忽然出现的乌墨儿对上。 两股无穷的神力炸开,激的海水爆裂四散,蓝色水母向四方炸开,恍如海中放了万朵烟花。 “啊~”鬼玉石刚一入体,便涌入佛铃的四肢百骸,像万千刀片一样交割她的经脉,同时还有巨大的力量将她托浮而起。 19、新任鬼帝出,灵魂之力弱 佛铃的心口散发浅紫色的光芒,光芒带着巨大的力量,以她为圆心射向周围,震的海水来回翻涌,无数个大字浮现,顺水来回推波。 其中三个连在一起的字冲到乌墨儿的眼前,她面露疑惑,轻启粉润的唇:“苏子倾!” “怎么会是她?”乌墨儿在心底说了一句,又继续暗道:“她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会……” 苏子倾怎么会是新任鬼帝?! 苏慕同乌墨儿一样疑惑不解,只不过他疑惑的不是苏子倾三字,而是鬼玉石为何会指认佛铃! 佛铃并非下一任鬼帝,鬼玉石为何会因她而放出新任鬼帝的名字,这其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佛铃会不会因此出事? 不止是苏慕和乌墨儿,云归和阿琦也一脸震惊和不信,他们想过鬼玉石有可能会指认苏慕,却没想到会指认佛铃。 佛铃的脑海产生剧烈的嗡鸣,意海中出现一位身着白衣的女子,正坐在棋盘前下棋,只是女子刚出现一瞬,就开始像水中的倒影一样泛起层层涟漪,教人看不清模样。 “前……前……尘……尘……之……恩,今……今……世……来……来……报。” 女子望着棋盘说话,传出的声音像断断续续的电流在耳朵里回响,让人听不清在说什么。 与此同时,“苏子倾”三字飘至鬼界的各处,叶策闪身出现在鬼界的灵台上,望着周身遍布的“苏子倾”三字,面露疑惑。 他不认识苏子倾,却也知道苏子倾早就死了。 早已死去的鬼为什么会成为新任鬼帝? “事出反常必有玄机,当年的苏子倾,真的死了吗?”叶策喃喃低语,陷入沉浸的思考,试图为这件事情寻一个答案。 回到阴魂之海,方才,苏慕留意到乌墨儿的神情,在她疑惑不解时,问她:“当年你杀了苏子倾,现在苏子倾复活来找你报仇了。” “休要胡说,鬼死不能复生,你不知道吗?”乌墨儿的话刚说出口,就反应过来:“你炸我!” 苏慕浅浅一笑,道:“果然,苏子倾在你眼里已经死了,可她却是下一任鬼帝,说明她当年并没有死绝,或许是被人救了,或许是忘记一切,现在不知道在哪儿享清福呢。” “不可能没有死绝。”乌墨儿太过专注这件事情,忘记防备苏慕,猛的回过神来,枪指苏慕。 苏慕安然自若,垂眸看着颈前稳立的枪尖,再抬眸看向乌墨儿:“那鬼玉石为什么说鬼界的新一任鬼帝是苏子倾?” 各界之主都是由天道择定,鬼玉石传达的就是天道的意愿,天道说下一任鬼帝是苏子倾,那便是苏子倾,不会有任何的差错。 乌墨儿本就因为这件事情恼火,苏慕还火上浇油,一次又一次的揭开,让火烧的更猛,她转动枪尖,魔神之力从尖部炸开,直击苏慕。 苏慕从来不会对拥有极致危险的人废话,刚才是为了拖延时间,现在激怒自然是因为他已经准备就绪,挥手就是从符篆中提炼出来的神力,击的乌墨儿退后踉跄几步。 那神力乃是娲皇一族族长林婧的,她存世数亿年,神力不是一般的强大,连乌墨儿都不是对手。 趁着乌墨儿退后的简短时间里,苏慕带着云归和阿琦启动方才连接好的阵法,怎知在关键时刻,阿琦跳出了阵法,奔向了乌墨儿。 苏慕布的乃是最强的传送阵,人一旦进去,就能在瞬间消失,再也不会重现,因而在阿琦跳出去的瞬间,阵法就消失了。 佛铃则因为千里姻缘一线牵,闪到了苏慕的怀中,她已昏厥过去,周身散发出浅浅的银色光烟丝。 苏慕握住她的手腕,仙力涌入她的灵魂,竟只探查到一点灵魂之力,距离上次输给她灵魂之力,只过了三天,怎么会这样? 是因为鬼玉石入体吗? 顺利回到莲室,苏慕安置好云归后,立即带佛铃来到莲室里的冰室内,苏慕行医三千年,没遇见过佛铃的情况,也不知该如何救治,他只能呼喊千里姻缘一线牵:“现在怎么做?你知道她这是怎么回事吗?” “这这这……”千里姻缘一线牵明显有些慌,吞吞吐吐半天才道:“你不能再输给她灵魂之力了,只能……只能找叶策了,你应该能联系他吧?” 苏慕沉稳的思绪一会儿:“性命攸关,也顾不得其他了。” 在很早很早以前,他就认识叶策了。 纯净的仙力凝聚在苏慕的胸前,化为一面雾镜,渐渐显露出叶策的身影,苏慕以极为简练的话语把进入阴魂之海中发生的事情转述给叶策。 叶策面不改色,仍旧冷若冰霜,淡定无比的说:“这小不点,每次都能惹出令所有人都头疼的事情。” 苏慕尝试着问:“你也不知道鬼玉石为什么会因她做出反应?” “不知道。”叶策淡定到无比从容,停顿片刻道:“她现在惜命的紧,鬼玉石之事八成是她自己搞出来的,她自有办法应对,不用管她。” ?叶策的话惊的苏慕差点坐地上,神界中见过叶策的人,都会评价一句冰冷无情,冷傲孤僻,但苏慕熟知叶策,知道叶策只是表面冰冷,心却细腻万分,典型的外冷内热。 按理说他应该是着急的,佛铃若真的死了,娲皇一族的族长定饶不了叶策。 叶策瞧着懵懵的苏慕,补上一句:“你放一百个心,她比谁都鬼灵精,不信你就等着看看,现在我要回天宫一趟,回来之后才能去阴魂之海帮你们。” 苏慕道:“多久能回来?” 叶策估摸着道:“看机遇,运气好,一天,不好就两天,时间怎么把控,你自己看着办。” 苏慕强调道:“你真不管佛铃了?” 叶策冷冷的道:“管不了。” 苏慕欲要再说,哪知叶策断了联系,他苦着脸道:“问还不如不问。” 千里姻缘一线牵好奇又期盼的说:“要不你也别管了,看看她会用怎样的办法应对这件事情,我可是很看好她呦。” 苏慕疑惑道:“她都这样了,还怎么应对?” 千里姻缘一线牵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要相信她。” “好好好,我相信她。”苏慕没心思再掰扯这些事情,她站在一旁的冰柱上,等着佛铃醒过来。 他虽然没有问叶策,但也能略微猜到叶策与佛铃的关系不是一般的好,方才叶策的态度虽然冷漠,却很相信佛铃,说明不是一般的了解佛铃。 所以他越来越好奇,佛铃跟叶策是什么关系了。 佛铃现在所剩的灵魂之力应该还可以让她撑一两天,不如就听叶策说的,信佛铃一次? 半个时辰之后,佛铃伸了个懒腰,从冰床上爬起来,一眼就看到了直勾勾盯着她的苏慕,她被看的浑身发麻:“你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鬼玉石为什么指认你?”苏慕没有挪开视线,一本正经的问。 佛铃翻个身,背对着苏慕躺下:“我哪知道鬼玉石为什么指认我,你盯着我看,能看出花来吗?” 苏慕道:“不能。” “能不能的,都不许再看我,我心烦。”佛铃没有说谎,她现在真的很烦,自从来到鬼界,她遇到的事情一个比一个离谱,好像遇见的所有人和事,都跟她有关系。 先是眼瞎的遗魂珠指认她,又是带眼的鬼玉石指认她。 她是小仙子,不是香饽饽,为什么这些破玩意都喜欢找她? 她的魅力可真是无限大,大到她心烦意乱。 “阿琦主动跟乌墨儿走了,你怎么看这件事情?”苏慕知道佛铃接受不了现在的事情,所以提起阿琦,以此转移她的注意力。 “什么?!”佛铃翻身坐起,跳下床就往外跑:“阴魂之海的其他阴灵一定在乌墨儿的手中,阿琦姐姐肯定是想独自一人救自己的族人,我得去帮她。” 苏慕拦在佛铃身前:“急什么急,之前因为鬼玉石,乌墨儿不杀我们,这次新任鬼帝的名字已出,她没有理由不杀我们,这次前去必须做好万全之策。” 佛铃知道苏慕不是开玩笑,从永忆石中翻出一面镜子:“我找叶策,叫他来帮忙。” 之前不叫叶策,是因为她觉得事情没那么严重,现在可不行,若是叶策不来,她必死无疑,可不能跟性命开玩笑。 苏慕道:“我已经联系过了,他有事去天宫了,需要一两天的时间。” “他什么时候去天宫不行,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哎不对……”佛铃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往前走了两步,逼的苏慕退后两步,她道:“你怎么有叶冰块的联系方法,还有这个……” 佛铃从胸前掏出那个冰花项链,拿给苏慕看:“这是你挂我脖子上的吧,这可是叶策用手雕了十天半个月的物件,我还以为是送给我的,当时追着他要了好久都不给我,谁知转头就送给你了,他从不随便给人东西,说,你为什么跟他这么熟?” 20、焚灵场救灵,吸魂阵吸魂 苏慕忙止住佛铃的动作:“都已经挂在你脖子上了,就是你的了,不用摘下来了,我送出去的东西,从不收回。” 佛铃一向心细,她道:“你为什么要送我东西?我需要一个理由,不然我是不会收的,虽然我们经历过几起生死,你救我很多次,我也很感谢你,但你要给我一个理由。” 原原本本的解释这个理由,必定会让佛铃猜到魂魄早已破碎一事,苏慕并不想让她知道,随口胡诌一句:“我带着硌得慌,不想带了。” 冰花项链超薄的一片,怎么会硌得慌? 这一听就是胡话,佛铃横他一眼:“你睁眼说瞎话。” 苏慕丝毫不慌,急转话题:“我师父清阁上神,乃是世间第一神医,同天帝是至交好友,天宫的那几位殿下都是无所不能的全才,医术方面皆师从我师父,你口中的叶冰块,时常来神医谷白拿药物,久而久之就熟了。这没什么奇怪,反倒是你,我可不记得叶策有喜欢窝在娲皇一族的传闻,你怎么认识的他?” 叶策在天宫掌管一成精兵,平日事物繁忙,鲜少外出,即使外出也是为了办公。他性格高冷,不食人间烟火,神界各族时常宴请诸仙神,每次都会邀请叶策,却不期盼叶策会来。 因为叶策从不参加这种场合。 娲皇一族风气质朴,不爱搞盛大的宴会,有时会办一些亲民的活动,会邀请叶策前来,有时叶策会看在族长林婧的面子上,前来观览一时半刻,但待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就偷偷溜了。 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会跟佛铃这么熟悉? 被苏慕这么一打岔,加上佛铃注意到苏慕的脸上满是好奇,一时兴起,道:“你这么想知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要送我这个项链?” 言下之意就是“你不回答我,就别想知道你想知道的事情”。 佛铃本就对苏慕有强大的亲近欲,本能的靠近他几分,身体都要贴到他身上去了,她抬着头,眨着灵精的眼睛,近距离的盯着苏慕。 苏慕没有再后退,任由佛铃这样盯着,表面上,他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其实隐在袖子中的手已经在抖的快要稳不住了。 心脏也跳的很快,还是怎么也控制不住的那种快,他吞咽一口不存在的唾沫,滚动喉结,发出如轻叶落地时产生的声音:“你都猜出来了,不必问那么明白了吧。” “你怎知我猜出来了?”佛铃不肯放过他,继续拨弄他的心弦。 苏慕有些绷不住,白皙的脖颈微微泛红,耳朵和双腮也慢慢变红,他终是别过了脸,攥紧双手:“我……” “噗哈哈哈……”佛铃捧腹大笑,转过身道:“你害羞起来可真好看,噗哈哈哈哈哈哈……” 苏慕的脸直接火红,分不清是怒还是羞。 佛铃笑了好大一会儿才停下来,他觉得苏慕送她项链,是因为喜欢她,随后一边回忆一边说:“在我还不会走路的时候,叶策就经常偷摸来娲皇一族陪我玩,曾带我去人间玩耍,去七里闹市最大的赌场,教我豪赌,还带我去舞楼跳舞狂欢,总之他在我面前,是另外一个人。”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应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叶策。 苏慕也是没有想到,叶策居然会这么双标,同样是从一丁点儿的时候开始带,对佛铃就是宠,对他就是,不是胡乱指使,就是催着干活。 苏慕暗道:“能让叶冰块这么对待,佛铃定然不是一般人。” 苏慕问她:“你跟他的关系这样好,那日被他亲自关进暗狱,不曾怪他吗?” 佛铃不愧是林婧带出来的孩子,她道:“姑姑曾经说过,神是最接近祖灵的生灵,很多事情都要遵循祖灵,不能违背,叶冰块授意于天帝,再者他又不是真的伤害我,也不会伤害我,我没有理由怪他。” 这是发自内心的信任叶策。 苏慕忽然转移话题,回归正题:“行了,我们想想该怎么应对乌墨儿吧。” - 精心准备一天之后,佛铃根据串珠寻到阿琦的位置,到达阴魂之海的最底处,一座红岩堆积而成的山洞之中——焚灵场。 山洞高三丈,不知有多大,只知内部是蜿蜒曲折,还望不到尽头的道路,道路两旁的墙壁上挂满白色的照明灯,照的周围的红岩折射出红色的微光。 地面是用各种各样的软石铺成,脚踩在上面,有些硌得慌,却又让人很舒服,佛铃跟着串珠指示,走过一个有一个的洞口,越往里,压迫感和诡异的气息就越浓,甚至有凄厉的哭声传出。 “放开我!放开我!” “不,不要!!!” “允灯,你醒醒,你看清楚那是谁,那是你最喜欢的爷爷,你不要……” …… 佛铃听不清这声音说的是什么,却本能的做出反应:“是阿琦姐姐的声音,苏慕,她在里面。” 佛铃急着朝声音出现的地方跑去,却感觉手腕一重,垂眸看去,原来是苏慕隔着衣袖握住了她的手。 苏慕道:“不要像上次一样,随随便便使用灵魂之力,你听见没有?” 佛铃皱眉,不解的说:“你怎么跟叶冰块一样,老是提醒我这个,好了我知道了,不会随便用的。” 她跑进串珠指示的那个洞口之中,随着她的奔跑,阿琦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允灯,我相信你,你一定记得我,你不会忘了我的,你醒醒啊,不,不要,他还是个孩子,你不要……” 佛铃运动仙力,直接闪到阿琦所在的地方,看到被一座牢笼死死罩住的阿琦,正疯狂的击打牢笼,睁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无助又绝望的看向不远处。 佛铃顺着阿琦的视线看去,竟然看到贴满墙壁的阴灵,这些阴灵里面老少青壮皆有,均被一缕魔气吊着,他们的身下是汹涌的蓝色烈火,正无情的灼烧他们。 一位满身都是怨煞之气的怨灵,双目赤红,口露尖利的獠牙,满脸长满墨色的妖纹,走到某个阴灵面前,吸吮阴灵的魂力。 魂力是支撑阴灵活下去的生命力,失去过多会死的,怨灵的做法,无异于在杀他们,阿琦则眼睁睁的看着怨灵在屠杀自己的族人,却无能为力。 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佛铃冲向阿琦,什么话也没说,迅急的去解开牢笼的门,阿琦心急如焚,却在看见佛铃的瞬间,差点跌倒在地。 阿琦只觉的心中的绝望之意又深了几分,忍不住的哭泣:“你为什么要来,你都已经找到云归了,为什么还要多管闲事,你快走,乌墨儿不会放过你的,她在这里布置了许多……你怎么了?你不要吓我。” 佛铃忽觉身体一软,扶着牢笼缓缓倒在地上,地面隐隐浮现黑金色的阵法,四周穿来数丝魔气凝聚而成的链条,将她全身缠锁,吊在半空中。 阿琦急的疯狂的摇晃牢笼,恨不得把牢笼敲碎了,奈何那牢笼是乌墨儿用魔神之力凝结而成,哪是她这位小小的阴灵能打开的。 阵法刚一显形,佛铃的身体瞬间无力,还软如一摊稀泥,就算是被人扶都扶不起来,链条绕上身体之后,仿佛有巨大的吸力,吸走她身上的灵魂之力。 灵魂之力的流失,令她极速虚弱,动弹不得。 苏慕追上来,望见这一幕,欲要冲上去救佛铃,怎知身前的风速撕裂,他闪身躲避,枪尖擦身而过,他借力旋转数步,躲开无数袭来的魔力,枪尖袭至腰间,他凝聚仙力,极速避开,根本就没时间顾及佛铃。 乌墨儿擅长用枪,是世间唯一一位以枪法传神而闻名的魔界神女,她的枪凌厉威风,大开大合,威力宏大,枪劲霸道,苏慕险些招架不住。 他心道:“不愧是枪神,果真是名不虚传。” “苏慕,你有办法帮我打开这座笼子吗?”阿琦焦急的呼喊苏慕,她像看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看着苏慕,再泪流满面的看看半空中的佛铃。 佛铃身下的阵法吸吮着佛铃体内的灵魂之力,再把这种力量传在墙壁上吊着的阴灵身上,致使刚刚被怨灵允灯抽取掉的魂力,又被佛铃的灵魂之力给补了回来。 阿琦不懂佛铃体内的力量为什么可以令阴灵死而复生,但她知道,若这么下去,迟早会耗死佛铃的。 她现在必须阻止允灯,不能让允灯再杀阴灵了。 苏慕全心贯注的同乌墨儿交战,连自己都顾及不得,哪里有时间管阿琦,同乌墨儿对战的每一招,他都要精心应对,不能松懈半分。 阿琦焦急的跺脚,喃喃道:“你不来,死的只有我一个,你来了,死的就是你,你为什么要冒这个险?” 乌墨儿虽然恶毒,但还不敢乱杀阴灵,覆灭鬼界,她不会对普通阴灵下毒手,可阿琦怎么也没想到,乌墨儿居然会杀了阴灵,再借佛铃的力量救阴灵。 这一招,简直就是狠毒至极。 哗啦啦,细小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鲜红的血流过佛铃的嘴角,顺着白皙的脖颈缓缓流下,染红了衣衫,在水中扩散,晕红了海水。 21、灯魂终破碎,银莲如烟飞 “咔嚓”一声,带有震天之势的枪劲击在阿琦所在的牢笼上,震的阿琦口吐鲜血,受重伤倒地,不止是阿琦,牢笼因受不住这强大的力量,直接化为粉末。 “你还好吗?”同乌墨儿交战之时,苏慕朝阿琦的方向甩出数颗丹药,他一点都不吝啬,身上有多少就抛出多少,只希望阿琦能凭借此物活下去。 乌墨儿却有些愤怒:“不愧是你,同我交战之时还能耍心思,借我的手破了牢笼,苏慕,你倒是一如既往的聪慧机敏,但现在的你,始终不是往日的你,凭你如何聪慧,今日也得死。” 苏慕无视乌墨儿在言语上的威压,抛出的丹药淋的满地都是,阿琦伸手就能捡到一大把,吞下几颗,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咬着牙,一颠一颠的朝那个不断吸吮阴灵魂力的怨灵跑去。 “不要,不要过来……啊!” 吊在墙上的阴灵还清醒着,见满脸狰狞可怖的怨灵允灯,举着满是阴灵魂力的手走过来,吓的冷汗直流,泪流满面,双腿不听的打颤。 然而不管他怎么哭喊,允灯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如同被人控制的木偶,扯着嗜血般邪恶的嘴巴,朝阴灵走过去。 “啊!”凄厉的声音响起,允灯的手穿入那阴灵的胸口,一脸享受的吸吮着阴灵的魂力。 阿琦已经痛不欲生,她强撑着破碎不堪的身躯,一瘸一拐的走到允灯前,就在允灯要吸吮下一个阴灵时,阿琦挡在了阴灵身前,允灯的拳头直接了当的埋进了阿琦的胸口。 剧烈的痛从伤口处迅疾扩散,阿琦忍着痛,背倚着身后的阴灵,勉强让自己站住,用尽一切力气伸出手,握住允灯的手腕,阴灵之力顺着手臂流向允灯的心口。 极速净化允灯身上的怨煞之气。 阿琦的声音颤抖,双目血红,眼神却温柔至极:“允灯,你醒醒,我是阿琦。” 她的声音泣血,令人听之流泪。 吊在墙上的阴灵,有些是昏迷的,有些则清醒着,望见阿琦和允灯,纷纷红了脸,伤感的哭泣起来。 允灯的瞳孔转动,眼睛忽的清明,阿琦的面容由模糊变的清晰,惊的他立即抽回了手,疼的阿琦忍不住的痛呼一声,膝盖弯曲,倒坐在地上,拼命的忍痛,调整呼吸。 允灯恢复意识,抬眼看看墙上的阴灵,又看看阿琦那满是血的胸口,最后不可置信的瞧着自己的双手,想起自己做的事情,只听“啪啪啪”的声音。 他用力扇了自己无数次。 “允……允灯,不……不怪你!”阿琦的声音虚弱无比,她伸手抚摸允灯的脸:“是乌墨儿利用魔气控制了你,那不是你的本意,你没必要这样责怪自己。” 允灯原是千年前流落忘川河的怨灵,当时的他满身怨气,恨意滔天,见谁杀谁,搅的忘川河不得安宁,为稳固忘川河与阴魂之海的阴阳稳定,阴灵长老试图度化允灯。 怎知允灯的怨气太强,四位长老一齐出力,都没能将他度化,反而激的他欲加愤怒,释放出暴虐的怨煞之气,伤了数十位阴灵。 当时长老们提议把允灯投入困怨阵,永远镇压,身为族长的阿琦却反对所有长老,执意要度化允灯。 阿琦是阴魂之海中天赋最高,阴灵之力最强的人,她看上去温柔贤淑,其实性子执拗,比驴还倔,一旦决定了,就不会改变主意。 若要问她,为什么执意要度化允灯? 答案很俗,那就是她觉得允灯的面皮美到她心尖上了,加上她最喜欢挑战不可能,所以就留下了允灯。 经过阿琦悉心度化,不过一年,允灯身上的怨气就消散了,恢复正常的心智,性格高傲不可欺,却极度依赖阿琦,时常逗弄小孩,然后躲在阿琦身后装委屈。 长的好看的男人,不说话,倒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可若长得好看还会撒娇,试问哪个姑娘受的住? 阿琦越来越喜欢允灯,天天跟允灯腻在一起,引导允灯向善,教他怎么待人处事,久而久之,允灯被阿琦教的极好,不仅获得了小孩子们的喜欢,还让那几位长老也喜欢上了。 这样安宁祥和又美满的日子过了千年,但允灯始终是怨灵,怨气完全消失就代表着允灯放下一切怨念,完全消散于世间,阿琦不懂爱情,只知道她不想让允灯离开自己。 允灯也懵懂的说:“我的心中有牵挂,只要你在,牵挂就在,我就在。” 言下之意就是,我愿永生不得度化,永生不安息,只为陪着你。 或许是私心太重,阿琦怎么也舍不得彻底消弭允灯身上残留的微小怨气,希望他可以永远陪着自己。 本以为未来的日子会如从前一样,怎知语情忽然去世,乌墨儿来到阴魂之海,不知从哪里寻来的怨煞之气,将怨气引入允灯的身体,魔化了允灯的意志,甚至控制允灯杀害阴灵。 允灯疯狂的摇头,满是泪和血的眼睛扫视一眼那些被自己残忍杀害的阴灵,愧疚无比的说:“我原谅不了自己,我怪自己,阿琦,我……我终究是当着你的面,杀了你的族人,我……” “允灯,你怎么了?”允灯的眼睛通体转黑,嘴角弯起嗜血的弧度,双手掐住了阿琦的脖子,阿琦怔怔看着他,绝望到不能再绝望。 “不!”允灯艰难的晃头,脖子像是生锈了一般,稍微扭动就会发出“咔咔”的响声,他的视线忽清忽明,嘴中蹦出几个字:“灯……灯……” 他的嗓音嘶哑,哑到根本听不清。 允灯反复的挣扎着,乌墨儿在他的灵体中种下魔丸,会源源不断的释放怨煞之气,迷失他的心神,现在他的眼睛陷入完全的黑暗,再也看不清阿琦,却咬着牙死命的与怨气对抗,保持清醒,反复道:“不,能,伤,阿,琦,不,能……” 阿琦依照允灯的话,颤巍巍的拿出那盏她经常拿在手里的兔子灯,还未说话,就听见了哗啦啦的,类似薄琉璃破碎的声音,如同万根针扎入心头。 灯盏被允灯捏碎,允灯的身躯随之碎裂,化为绚烂的幽光,散入海水,慢慢的消失。 “允灯!!!”阿琦这才明白,这盏灯是允灯用本源精心雕刻的,是他送给她的礼物,同时也把自己的生死全权交给她。 本源若碎,允灯便死。 阿琦后知后觉,挥动双臂,试图抱住允灯,不让他离开,然而不管她怎么抓,怎么抱,都未能留住一丝,真切感受着温暖的残魂,一点一点的散失温度,最终触到一片寒凉与寂寥。 她再也忍不住,嚎啕爆哭,眼泪如瀑布一样倾泻下来。 不过她只爆哭了四五声,当即擦干眼泪,扶着周围的墙壁站起,一步一步的走向佛铃所在的地方。 她停顿片刻,望向苏慕,竟发现他已全身染血,发丝缭乱,衣衫破裂,伤痕累累,似是快要撑不住了。 阿琦有资格哭泣,但时间不允许。 她踉跄走到困住佛铃的阵法之中,吊在墙壁上的阴灵似是预想到了什么,竟然纷纷摇头,示意不要。 不知阿琦看没看见阴灵摇头,反正她没有再看其他阴灵一眼,抬眸望着奄奄一息,半昏不醒的佛铃:“佛铃,一直没有来得及跟你说,久违了。” 阿琦瘫坐在地上,双手合十,掌心间流露出蓝色的幽光,待力量孕养至丰沛之时,双掌交叠,毫不犹豫的把力量拍进了自己的胸口,随即便有青蓝色的光向四处射出。 射出的巨大力量击的周围的红岩崩裂成沙,海水翻天覆地的翻转,像是沸腾的水,滚滚翻涌,束缚佛铃的阵法被力量摧毁,她在海水浮力的作用下缓缓飘落至地面。 阿琦的身躯化为海水,冲过整个焚灵洞,吊在墙壁上的阴灵化为海水,随着阿琦冲出了焚灵洞。 佛铃无法化水,没有出去,耳边响起阿琦的声音:“只能帮你到这里了,一定要努力活下去。” 阴灵本是弱小的生灵,只会度化怨灵,但天赋异禀的阴灵自爆,可以散发出极其强大的力量,阿琦为救族人与朋友,选择了牺牲自我。 苏慕已经筋疲力尽,他闪身在一旁,倚着红岩墙壁,乌墨儿的枪已落在他的肩头,对他说:“打累了,就休息休息吧,我赐你永世的长眠。” 枪尖上的神力散开,直刺苏慕的灵魂,忽然红光闪动,地面生出一朵接着一朵的银色莲花,花瓣轻薄似雾,宛如薄烟描摹而成,莲花周围游龙几缕金丝,在水中似飘逸的水母,游来游去。 这些莲花看似柔弱,实则强大无比,竟然堆在苏慕的身旁,轻松散去了枪尖的神力,化为一层结实的结界,保护着他。 苏慕潜意识的看向佛铃所在的地方,发现佛铃已站起,换了一身飘逸的红色衣裙,裙间绣满银色的莲花,长发挽起几缕,银色的丝带和发饰夹杂在乌黑的发丝间。 最令人瞩目的是佛铃额间的银色莲花印记,不像是画上去的,倒像是胎记。 22、美险星辰杀,重逢醉人颜 千里姻缘一线牵闪动,苏慕消失,转瞬后出现在佛铃身旁的石头旁,佛铃扶住他的双臂,银色中混着金丝的神力如雾般落在苏慕的身上,他身上的伤当即愈合,衣衫也被修复,头发也被重新整理。 苏慕怔怔看着佛铃,不理解她为什么会有神力,他刚想开口问她,她却转身面向乌墨儿,语调轻盈活泼:“我倒是没有想到,我的魅力会这么大,居然能让墨姐姐满天满地的找我三千年,如今遇见我,还对我穷追不舍,死缠烂打,这么喜欢我,直说就好了。” 三……三千年?苏慕对此感到讶异,越来越搞不懂佛铃身上这些奥秘了。 她与鬼界,与乌墨儿究竟有什么过往,苏慕是越来越好奇了。 乌墨儿早已习惯满口胡言的佛铃,刚认识佛铃时,还会因这种不要脸的话肉麻,现在已是无所动容,枪指佛铃,冷道:“方才那阵法虽然已毁,却已经抽干了你的灵魂之力,按理说你已经死了,为什么还能活着?” “祖灵喜欢我,偏爱我,护着我,想让我一直活着,这有什么奇怪吗?”佛铃漫不经心,还带着些嘚瑟的口吻说,语气俏皮欢快,竟一点都不让人反感:“墨姐姐,多年不见,你出手是越发的狠了,前段时间,你赠我一支弑神箭,今日我赠予你满天星辰可好?” 苏慕暗道:“现在的佛铃是拥有毕生记忆的佛铃,她记得阿琦的死,所以接下来她是要暴揍乌墨儿一顿。” 果然,下一瞬,乌墨儿和佛铃的气场大开,两股铺天盖地的神力席卷而来,互相碰撞,激起冲天的水花。 佛铃旋身冲向乌墨儿,银色中混杂金丝的神力带着数朵银莲翻身旋转,同乌墨儿大打出手,眨眼的时间里,二人已争锋数次。 苏慕大吃一惊,暗道:“没想到佛铃会是上神,她的神力强大磅礴,甚至可与乌墨儿争锋,昔日的她定非泛泛之辈。” 佛铃似是会百般武艺,以神力化枪,对击乌墨儿,世人都说乌墨儿的枪法精妙绝伦,曾自创过许多深奥枪技,被世人广为流传,却没有几人能学会,也没几人能够攻破。 佛铃却以极为混乱的枪法,随意挥舞长枪,竟逼的乌墨儿节节败退,她一边打着一边说:“墨姐姐,阴魂之海是我的主场,这里对你有天然的压制。” “哼,那又如何?”乌墨儿冷笑道:“你也嚣张不了几时,三千年前你死的连渣子都不剩,如今能活着,定是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吧?现在这样挥霍神力,后果只怕难以承担,你也没好果子吃。” “果子好不好吃,取决于我。”佛铃收起长枪,双手合十,微微拉开,两掌之间露出一颗蕴满星辰的球,随着她的拉开,球慢慢变大,直到扩大至包裹整个山洞,照的周围宛如夜空星河,繁星点点。 乌墨儿看着周围闪光的星辰,嫌弃道:“过了这么多年,还用这一套,你不腻吗?” “这么好看又这么好用的星辰杀阵,怎么可能用腻,你自己在里面玩吧。”佛铃跳出星辰杀阵的范围,独留乌墨儿一人被阵法刮杀。 星辰杀阵,乃是世间十大杀阵之一,阵法开启时恍如置身夜空星海,美丽若梦,绚烂夺目,闪闪的星如急雨般泄落,看上去极致美丽,却不知,那闪闪的星是极薄的刀片,以极度快的速度在空中乱划,所划之处,发出锐利的鸣声。 刀片刮乱乌墨儿的神力,刮杀她的周身,还好她动作敏捷凌厉,躲刀片的同时还要击开飞驰而来的刀片。 佛铃闪身到苏慕的身旁,苏慕却注视乌墨儿,佛铃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解释道:“不用担心,星辰杀阵能困住她半个时辰,她出不来的。” 说话时,佛铃走近苏慕,近到差点贴人家身上,她踮起脚尖,稍微抬头,直视苏慕。 苏慕将视线从乌墨儿身上移开,微低头时恰好对上佛铃的眼睛,吓的他撤步后退。 佛铃立即抱住苏慕的腰,稳住他的身形后,一脑袋窝进他的胸口上,来回蹭着,还极其不要脸的啃他的锁骨。 锁骨处传来温湿的感觉,苏慕的脸瞬间通红,心脏狂跳,他想要推开佛铃,却发现身体已动弹不得,他紧张的语无伦次:“你……” 他欲要说放肆,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佛铃过足了瘾,抬眸对上苏慕慌乱无比的眼睛,笑的阳光灿烂:“千里姻缘一线牵,是我问月老伯伯要来的,三千年前,你我皆是不解风情的人,明明互相喜欢,却不知道那是喜欢,硬是处成了好哥们,如今重来一次,可不许再处成哥们了。我送你的这个见面礼,是不是很好?” 拿千里姻缘一线牵当见面礼,可真是让苏慕消受不起,此刻他浑身发热,不止觉得心脏在跳,就连浑身的血液都沸腾了。 这样的话,佛铃竟然直截了当的说了出来,实在是让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还尴尬至极,害羞至极,肉麻至极。 苏慕的牙关颤抖,紧张的连呼吸都快不会了,他的声线颤抖:“你……你能不能正经一点?” “不能!”佛铃斩钉截铁的说,趴在苏慕的胸口上,耳朵紧贴心口,极其享受的听苏慕那紧张紊乱的心跳:“我费了那么大劲才能跳出来调戏你一次,可不能错过。” ……说这么直白! 苏慕惊的人都快傻了,居然有人敢直言调戏,还说到做到,真光明正大的调戏起他来。 佛铃这人也忒不要脸了。 然而奇怪的是,他竟然一点都不排斥佛铃,还略微有些开心,这是怎么回事? 不管是怎么回事,他逮住这次机会,必须把疑惑的事情问个遍,他尽量无视佛铃的撒泼黏腻,道:“鬼玉石因你放出新任鬼帝的名字,这是你自己搞出来的吧?” “是。”佛铃蹭蹭苏慕的胸口,粘人的紧。 苏慕的胸口传来阵阵微痒,痒的他全身升温,他强忍着心间传出的奇妙感觉,继续问:“遗魂珠呢?你知道语情的死因吗?” 佛铃喜滋滋的点头,贴在苏慕后腰上的双手微微收紧:“鬼界的事情都是我搞出来的,你有功夫问东问西的,不如多说点我爱听的话,比如……” 她停顿刹那,眼中浮现清澈的狡猾,言语有些害羞:“比如我这些年都过的怎么样,有没有喜欢上别人,口味有没有变,有什么新的爱好之类的。” 苏慕抿紧嘴巴,紧张的吞咽一口唾沫,红温了半天也没说出半句话来。 他试着冷静,可越冷静,心越闹,最终竟不由自主的抱住了佛铃,低头靠近佛铃的耳朵,呼气绵腻温柔如暖风:“多谢你,没有食言,你的出现才是最幸福的见面礼,最宝贵的礼物。” 佛铃欣喜的抬起头,开心的都结巴了:“你你你……你……”她无比冷静:“你肯定没有想起以前的事情,许是灵魂下意识的反应,不过我还是很开心的。” 即使是忘记一切,灵魂也要出来说一句,在无人时,苏慕一定想象过无数次今日重逢的场景吧。 “咳咳……” 一阵咳嗽声入耳,佛铃像一缕烟,嗖的一下躲到了苏慕的身后。 苏慕回过神来,叶策忽然出现在眼前,惊的他差点平地跌倒,忙向叶策行礼:“师兄。” 他没敢再说其他的,因为叶策周身的气压冷凝,心情十分的不好,说不定下一秒就能把这里掀翻了。 佛铃则倚着苏慕的背,乐悠悠的玩起翻花绳来,一点都不在意叶策身上散发出来的火气。 叶策的声音之中满是火药味:“越来越管不了你了是吧!” 他也是什么都敢说,一点面子都不给在场的两人留:“为了调戏苏慕,什么都不管不顾,整天活的比疯子还疯。” “我年纪摆在这呢,这个岁数,偶尔发疯是很正常的,不发疯的人才不正常,哎哎哎神力不够使了,星辰杀阵困不住乌墨儿了,你帮我揍她,狠狠的揍一顿,不能留一点手,你要发挥真正的实力,哥,你加油,我看好你!”佛铃的语气稍微有点不足,但说的话却是底气十足,不仅不怕叶策生气,还想把叶策惹的更生气,惹完人家,又夸一顿。 叶策的脸色从青到紫,又从紫到青,最后平复,忽觉身后袭来千钧压力,他却站立不动,恍若无事发生。 苏慕的后背一轻,回身一看,却只看到了空气,他道:“人呢?” 叶策道:“你去找她吧,我对付乌墨儿。” 方才佛铃选择用星辰杀阵困住乌墨儿,却不正经八经的同人家打,是因为佛铃自知不敌乌墨儿,因而苏慕有些担忧:“你一个人可以吗?” 叶策随意道:“可不可以的,都要打一架,打不过就谈条件呗,你专心致志的找人就行,不用担心我。” “好。”苏慕应了一声,呼喊千里姻缘一线牵,根据它给的指示,朝一个方向跑去。 失去庞大神力的支撑,星辰杀阵黯然失色,乌墨儿已略显疲惫,本可以直接同她谈条件,叶策却选择与之交战。寒凉之气散开,周围的海水瞬间冰洞成山,乌墨儿一枪插入地面,魔力击碎万冰,冰山如粉尘般滑落。 23、双神互试探,淬炼灵魂苦 “你跟他们两个究竟是什么关系?” 叶策一出手,乌墨儿便大吃一惊,仅这一招,她便看出叶策的修炼功法同佛铃和苏慕同宗同源,应该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叶策没有回话,神力从脚底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冰雪满天,翻卷起的海浪由运动转为静止,表面铺满一层厚厚的霜。 乌墨儿冷笑一声:“跟我过招的代价,你承担不起!” “承不承担的起,是要先打过。”叶策冰冷的面容上浮现一丝自信的笑,他不怕输,也不期望赢,但必须打这一架。 因为只有打一架,才能知道乌墨儿真正的实力,虽然以前总听佛铃叨叨,但那都是佛铃的感受,不是他的。 他要亲自体验一下。 谁能想到,世间至寒的上神,旁人眼中沉稳无情的叶策,居然也有满是少年蓬勃之气的时候。 乌墨儿本不想再招惹“神”,虽然叶策的年纪小,却难缠的很,她本就因未杀死佛铃而头疼,现在又要跟叶策对打,实在是“烦”! 不过,叶策既然暂代鬼帝之职务,后边少不了要与他打交道,倒是可以试探一下他的实力,为后续寻找苏子倾,毁了困怨阵做准备。 乌墨儿横枪而出,银色枪身散发深紫的光芒,庞大的魔神之力,恍如黑压压的乌云化作海中滔天巨浪,劈天盖地冲向叶策。 在距离叶策三丈远之时,魔力化为万千细小的长针,滂沱大雨般淋向叶策,有些针距离地面还有一米时,地面的冰便炸成了粉末。 可见魔力之强。 叶策发挥出七成神力护体,不出半刻,他便坚持不住,后退几步,嘴角流出细如头发的血丝。 星辰杀阵极耗神力,叶策并非不会,只是他现在暂代鬼帝,需要留存大量的神力,不能冲动行事。 在打不过别人时,别人常常回答“你打不过,就跑”。但乌墨儿神力太强,跑是跑不了的,所以叶策只能用别的办法拖延时间,不然佛铃那边会…… 叶策一边抵挡着无上神力的威压,一边道:“前辈到底是前辈,晚辈还差着几万年的修炼,底也摸透了,没必要再打了吧,正好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不知前辈有没有兴趣?” 乌墨儿与佛铃周旋几千年,只查出佛铃乃是天宫的神,却始终未查到佛铃的真实身份,叶策与佛铃熟识,八成知道,倒是可以借此套套话。 她要杀的只是苏慕和佛铃,叶策死不死的无关紧要。 所以乌墨儿收起神力:“你想问什么?” 叶策斜倚身后的冰浪,看上去懒散随意,神情却淡漠寒凉,他道:“依照前辈的实力,今日杀了苏慕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为什么没有下死手?” “明知故问。”乌墨儿的眼底趋于黑暗,冷厉狠毒铺满整个眼睛。 叶策当做没有看见,类似两块寒冰互相触碰而发出的声响的嗓音,以懒散的语气道:“噢,原来前辈是怀疑鬼界先代鬼帝和如今的苏慕是什么关系,免的费力气杀了苏慕,最后不仅没杀死,反倒还帮了人家。” 他摇摇头,啧啧道:“看的出来,前辈以前没少被他俩坑。” 言下之意就是,叶策再说乌墨儿笨,乌墨儿却没有生气,心平气和的说:“天宫五殿下,他们两个果然是天宫的人。” 叶策毫不掩饰的点头:“是,他俩是天宫的孩子,但问题是,我也是在天宫长大的,前辈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吗?” 世人只知天宫五殿下叶策,却并不清楚他到底是谁,他有可能是天帝的孩子,也有可能是天帝的徒弟,也有可能同天帝有别的关系,总之他的身世是个迷。 乌墨儿不是没有查过叶策,但从未查到过有用的信息,所以乌墨儿等于白问,因为叶策不会说的。 这几千年里,乌墨儿销声匿迹,却从未停止关注世间发生之事,尤其是神界,她忽然想起一件怪事:“娲皇很在意佛铃,她同娲皇一定有关系。” 避世数亿年的娲皇,却因佛铃而露面,让人很难不往那方面想。 叶策道:“前辈这样猜,情有可原。我只能说,娲皇也是很平常的神。” 这倒是,娲皇与天帝本都是世间主宰,一同掌管世间,不知为何,有一日娲皇提出避世隐居九玄宫,再也不理世间俗事,世间之事全部交于天帝。 娲皇说到做到,自那之后,无论世间出现多大的事情,都未曾露过面,神的世界总是不易被人探查和理解,世人都追逐权力荣誉,都觉得娲皇不应该退出。 但其实,娲皇与天帝根本不在意权力,如果可以,天帝也想拍拍屁股走人,掌管世间这活,谁爱干谁干,反正他不干。 在世人眼中,是娲皇将就天帝,听命于天帝。 其实是,天帝很宠娲皇,是真的不想让娲皇累着,娲皇也是真的不想干了,还被天帝夸为世间第一摆烂神,求着娲皇帮忙,娲皇都懒的帮。 正如叶策所说,娲皇也很平常普通,但就是,现在的娲皇当着诸神的面在天帝面前喝一口水,都能被众仙传的五花八门。 乌墨儿并非那样在意佛铃的身份,她只想确认佛铃到底是不是轮回阵的阵主,她道:“新任鬼帝苏子倾,你想寻找,我也想寻找,不如我们合作,一起找总比一个人找要强的多。” 跟他合作?叶策稍微吃惊,但很快就消化完了:“好啊,至于最后苏子倾落到谁的手里,可就各凭本事了。” - 雷电互击的噼里啪啦声充斥着耳朵,佛铃悠悠转醒,她已忘记方才调戏苏慕的事情,只记得阿琦在自己的眼前自爆,她有点不相信阿琦会死,下意识的要跑出去,却动弹不得。 她的身体并不僵硬,之所以不能动,是因为她被铁链绑在了十字刑架上,身体灌满了电流,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痛意。 佛铃向四周望去,在头顶发现一团白色的云朵,云中装满电闪雷鸣,如瀑布般朝她泻下,她还在想自己被雷电灌体,为什么会感觉不痛? 结果下一秒,身体各处便传来了烈火灼烧,灵魂被雷电击打碎裂的爆痛,疼的她险些晕厥过去。 她倒是盼着自己被打晕,因为晕了,就感觉不到疼,怎知她不仅晕不过去,还越来越精神,对身体疼痛的感知也越来越灵敏,疼的她拼命的挣扎,试图挣开身上的铁链,逃离这里。 但电流电的身体不受她控制,她连手指都不能活动自如,何谈挣开铁链呢。 疼痛暴烈,佛铃难以忍受却又不得不接受,她费尽力气挣脱,却没有任何作用,只能期盼着雷电快点停,或是她快点晕,亦或是快点死。 然而过去许久许久…… 没有一个期盼实现。 她的衣衫已被因疼痛滋生的冷汗浸湿,没有一处干燥之处,她的身体虚弱无力,意识却越来越精神,继续承受着猛烈的痛。 渐渐的,她有些绝望,恨不得自己现在就死了,再也不想受这种疼! 然而一切都不遂她的愿,雷电依旧不停的击打她,她只能咬牙强忍,一秒一秒的忍,有时甚至觉得一秒犹如一年。 过去许久许久,久到佛铃似乎习惯了这种疼,甚至几近麻木,远处走来一个黑色影子,随着距离的接近,黑影慢慢聚焦成一个人身。 这个人通体黑衣,头戴恶鬼面具,看不到模样,却能感受到强烈的鬼气。 这是一只鬼吗? “你……你想做什么?”佛铃的全身紧绷,警惕的看着他,不知哪里来的自信,她确认他不是来救自己的,怕他再伤害自己,身体竟潜意识的瑟缩起来,甚至剧烈颤抖。 她怕,她很怕这只鬼。 不,与其说怕这只鬼,不如说是怕鬼身上的某种气息。 鬼不发一言,挥手间出现七根如小拇指般粗的三寸金针,针上散发出的可怕气息令佛铃恐惧至极。 佛铃从未有如此恐惧过,她全身颤抖,不停的往后退,却因为刑架的束缚退后不得,她怕的瑟瑟发抖,猛烈的摇头:“不……不要,不要……” 在鬼的力量的作用下,六根金针分布在佛铃胸口的各处,对准她身上的某个穴位,缓慢的靠近她,怕的她下意识的挣扎,甚至哭了出来:“不要!” 她从来不轻易哭的,这次却哭了。 “啊~” 金针毫无阻碍的刺破佛铃的皮肤,穿进她的灵魂,带来的疼痛居然比方才的雷电猛烈数倍。 怪不得她会这么害怕! 好在金针很快就完全刺入身体,没有持续那么长时间,佛铃刚松了一口气,最后一根针瞄准了她的眉心,缓缓刺入皮肤,她只能继续咬紧牙关,忍痛。 当针完全进入额头,她终于晕了过去,失去了意识。 云宫之中,苏慕站在一座密室的外面,有些焦急的徘徊,眉毛皱成了一坨:“都快半个月了,怎么还不能进去?” 他根据千里姻缘一线牵的指示来到这里,却被一层接着一层的结界堵住,这些结界精奥玄妙,一开始他还认真的破开结界,哪知他每破一层结界,又会凭空变出来一层比之前还精妙的结界,明知道佛铃在里面,却进不去。 24、续命的代价,七彩的水晶 “估摸着时间,应该快了。” 腰间的红线闪动,苏慕听到千里姻缘一线牵略微担忧的声音。 “嗖”的好几声,挡在身前的所有结界瞬间消失,密室的两扇门分别向左右拉开,苏慕似箭一样飞进去,看到被绑在刑架之上的佛铃。 佛铃还处于昏迷之中,而那个黑衣人早已不见。 一个闪影,苏慕瞬间来到佛铃的身前,还未去解铁链,铁链便自动散开,佛铃直接滑落到苏慕的身上。 苏慕毫无排斥感,稳稳抱住她,缓缓躬身坐在地上,将她靠在怀中,许是她感知到苏慕的气息,竟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佛铃没有醒来,却钻进了苏慕的怀中,靠着苏慕的胸口抽泣,很是委屈的喃喃道:“疼……好疼……” 苏慕轻触她的脉搏,仙力顺着她的经脉游走灵魂几圈,看的他心魂剧烈一震:“破魂雷,定魂针!!!!” 破魂雷乃是神界天宫用来诛杀罪仙与惩罚罪神的雷刑,只有达到天帝的允许才可以使用。 定魂针更是宝物中的宝物,需要上神精心炼制几万年才可形成一根,具有稳定魂魄,防止受损的魂魄飞散。 怪不得叶策非要回天宫,原来是取这些东西了。 苏慕一脸心疼的看着佛铃,破魂雷和定魂针都会带来剧烈的疼痛,佛铃为了见他一面,要承受的反噬居然这般猛烈。 “其实……其实这算是最轻松的了,她早就已经死了,现在能活着,都是她自己争取来的。”千里姻缘一线牵感受到苏慕的悲伤,怏怏不乐的说,长叹一口气继续道:“她的灵魂已破碎的拼都拼不起来,根本没办法自己生成灵魂之力,为了活下去,她同祖灵做交易,祖灵便留给她一丝灵魂之力,这才可以在剧烈的抨击下,淬炼出更多的灵魂之力,以此延续生命。” 原来如此,强大力量的撞击可以让散乱的灵魂激生灵魂之力。 活着的代价太重! 苏慕的嘴唇颤抖,无比心疼的看着佛铃:“三……三千年,都……都是这样过来的吗?” “嗯嗯。”千里姻缘一线牵的语气像泄了气的袋子,扁扁的。 苏慕的心间涌出无尽的悲恸,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化为悲伤的泪,嗓音颤抖的厉害:“这一次,只能续两到三个月的命。” 三个月以后,又该怎么办呢? 苏慕黯然神伤,抱起佛铃,转动串珠,回到莲室。 - 几天过后,佛铃醒来,稍微一侧头,就看到了苏慕,他正支着胳膊坐在床边的桌子旁,轻闭着眼睛,应是在这里守了她很久。 她并不知道自己的魂魄已经碎裂,也不知道那日用星辰杀阵困住乌墨儿的事情,她只记得自己被雷劈了很久很久,还被针扎了几下。 依照平日佛铃所认识的苏慕,他给自己治完伤之后,就会站在一旁想事情,根本不会坐在一旁陪着自己。 佛铃翻身对着苏慕,看着这张绝美的模样,她忍不住的伸手触摸苏慕的鼻梁,谁知还未碰到,苏慕倏然睁开了眼睛,吓的佛铃立马翻身背对。 “你醒了。”苏慕的语气里含着欣喜,他起身走到旁处抱来一身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放在佛铃的身旁:“看你平日都喜欢一身红,不巧近日阴魂之海正办葬礼,我见莲室的衣柜中放有几件素色的衣服,帮你洗了洗,换上衣服后,去葬礼上看看吧。” ……是阿琦的葬礼吗? 明明佛铃与阿琦并不是很熟悉,可听见“葬礼”二字,她的心,痛的像被人生掏出来一样。 佛铃洗漱一番,换上素色衣裙,跟着苏慕前往众阴灵布置的葬礼上,一路上,苏慕同她瞎说一通:“那日叶策及时赶到,击退了乌墨儿,谁知你忽然消失不见,我找到你时,发现你受了很重的伤,我和叶策合力,才保下你的命。” 这句话看上去很有逻辑,却有诸多不对劲之处,佛铃内心浮现万千疑惑,心道:“被雷劈那么多天还能被救活,我的命有这么硬吗?” 她不由得想起上次被弑神箭袭击后,她用灵魂精血救苏慕的事情,她那时应该就死了,苏慕却将她救活了。 是苏慕的医术太好,还是叶策在骗她? 经过佛铃的思考,她觉得都不是,会不会是她自身的问题?可她的身上又会有什么问题呢? 佛铃把自己那日的遭遇详细的给苏慕讲了一遍,紧接着问:“你们两个是怎么救的我?当时我的魂魄被雷劈的粉碎,就算是你师父来了,也不一定能救下我。” 苏慕的手猛的收紧,他不能让佛铃知道她自己命不久矣的事情,慎重思绪后道:“你的命硬,你只是感觉你的魂魄碎了,其实还没有,及时救治,是可以救回来的。” ?谁家小仙的魂魄能抗住那种暴烈的天雷?佛铃一百个不信,她知道苏慕不肯说,便不再问,等遇到苏慕大意时趁机套话吧。 来到阴魂之海的安葬之地,众阴灵齐聚,包围着两个半丈高的水晶墓碑,其中一个墓碑是白色的水晶,闪着绚丽的七彩光芒,另一个水晶是纯黑色的,只有中心一点是白色。 众阴灵见佛铃来了,纷纷避让出一条道路,一位阴灵姑娘递给她一朵阴魂之海特有的花朵,并说:“铃姐姐,这是我们用来安息魂灵的花朵。” 铃姐姐?佛铃对这个称呼感到奇怪,讶异的看着阴灵姑娘,似是在问,为什么要这样叫自己。 阴灵姑娘对上佛铃疑惑的目光,顿时红了脸,似是十分害羞,吞吞吐吐了好半天也没说出话来,一位阴灵爷爷走来,嗓音沧桑:“铃姑娘莫怪,阿乐时常粘着阿琦,总听阿琦念叨你,所以今日见到你,想亲近亲近,却又不好意思。” 青光一闪,爷爷的怀中出现一个很大的匣子,递给佛铃,道:“阿琦喜欢记日记,这是这么多来记录的快乐记忆,她时常拿出来翻阅,如今她为我们……”他止不住的流泪,抽泣几下,继续道:“人已去,记忆却值得留下,我想她更喜欢让你保存。” 佛铃接过匣子并打开,看到二十本厚厚的书本,随意挑出一本,翻开阅览,其中写着阿琦第一次见到佛铃时的场景。 那是千年前的某个午后,阿琦正坐在一颗大石头上看周围的游鱼,自打她降生以来,从来没有出过阴魂之海,云归总向她炫耀外面的世界有多好,弄的她很是向往,很想出去。 可她是阴灵,出去就会死,这辈子都别想离开阴魂之海。 正当她郁闷之时,一个活泼轻盈的声音传来:“苏慕,我就不信那些老王八敢来这里,我们在这里待上个几年,出去之后,就悄摸把那几个老王八炖了,你说好不好?” 苏慕宠溺的说:“好啊,到时候我帮你抓王八。” 一听要在阴魂之海“住”几年,阿琦来气了,加上这两个奇怪的人,居然能畅游阴魂之海,气的阿琦拦到佛铃面前:“这里是我们阴灵的地盘,岂是你们想住就住的地方?”她学着话本小说上的桥段,故作威风的说:“此……”她本想说树来着,但阴魂之海的树不多,所以转个弯道:“此水母是我养,珊瑚是我造,想要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噗哈哈哈……”佛铃捧腹大笑,笑了好大一会儿才说:“你们这里连钱都没有,要什么财,我给你钱,你认得不?” “哼,少嘲笑我。”阿琦双手抱臂,做出一副凶巴巴的模样:“这里是我的地方,我不许你们在这里住,走走走,我们阴灵不欢迎外人。” 佛铃心思灵巧,拿出一箱子的话本小说,撒娇道:“好姐姐,我这里有许多好看的话本小说,这些全都送给你,保证你看个够。我会建房雕物,还会编制精美物件,还会做许多好看又实用的小玩意,你若允许我住在这里,我能给你建造一个比外面的世界还美的房子,让你过的比外面还要好。我佛铃可不是白住在你这里。” 阿琦对佛铃说的这些很感兴趣,却又怕佛铃是坏人,手中忽然多出一个扫帚,追着佛铃打:“少拿这些忽悠我,我不需要,你们走,我这里真的不欢迎外人。” “啊!啊!” 阿琦打人的样子凶巴巴的其实打在身上时一点都不痛,佛铃素来爱搞怪,不老实,故意嗷嗷叫,显的她很疼似的,其实一点都不疼。 佛铃一边跑一边说:“略略略,打不着我,打不着,打不着,略略略,啊疼疼疼……姐姐你长的这么好看,脾气却这样爆……” ……往日的一切仿佛在眼前重现,千年前的阿琦和佛铃,一人背着一个小筐子,去各处搜罗上好的材料,走着走着,她们就小打一架,你追我赶,快活的很。 佛铃逗着水母,笑的开心:“阿琦,你一直说你想知道云朵是什么样子的,那我就建一座像云朵一样的大房屋,让你住在云朵里,怎么样?” 25、七彩幸福忆,命毒的反噬 持日记的手稍微颤抖,看的佛铃又哭又笑,她把所有的日记存入永忆石,将匣子还给爷爷:“爷爷,我已经把这些日记存入我的永忆石里,这些美好的回忆会永远陪着我,这些日记我就不拿走了,您留着吧。” 爷爷绷不住的哭了,接过匣子,像抱珍宝一样抱着:“阿琦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对我们真的很好,好到我们想永远纪念她。” 佛铃吸吸酸涩的鼻子,走到那个叫阿乐的女孩面前,大方的张开双臂,笑着流泪:“谢谢阿乐送我安息花,我收下了。” 阿乐哭笑不得的把安息花放入佛铃的怀中,拉着佛铃走到水晶墓碑前,忍住心底的悲伤,笑着说:“白色的水晶是由阿琦的残魂凝集而成,其中的七彩光芒代表阿琦的一生都绚丽多彩,大部分的时光都快乐幸福。” 阴灵亡去的残魂会凝聚成水晶,水晶中光芒的色彩代表着记忆的苦乐,色彩越多,说明记忆中的快乐越多,阿琦的水晶五光十色,说明她的一生非常美好。 这时候,七彩的光芒像阳光一样洒在佛铃的身上,温暖着她的心。 同七彩水晶对比强烈的则是那块黑色水晶,阿乐为佛铃解释:“这是由允灯的残魂凝聚而成的水晶,其实怨灵消散后,不会遗留任何残魂,由于允灯放不下阿琦,他强烈的意念与坚定,致使他也聚成了水晶,以此继续陪伴阿琦。只是允灯的水晶是黑色的,唯有中心的一点是彩色的光亮。” 不用多言,允灯的一生满是悲苦,凄惨到令人无法想象,那一点彩色光亮应是陪伴阿琦的所有时光。 可以说,阿琦是允灯世界里唯一的光。 阿乐的神情悲苦,并没有一丝恨意,佛铃有些不明白,她问阿乐:“阿乐妹妹,允灯当时杀了……你们不恨他吗?” 阿乐摇摇头:“不恨。” 她的视线落在黑色的水晶上,脸上满是伤怀之意,她深深叹息一声:“允灯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当时是被控制了,我们不怪他,而且……” 阿乐目视周围,视线扫过周围所有的阴灵,悲恸的说:“阴魂之海遭此大难,却只死了两个人。” 原来当时允灯所杀的阴灵,都被佛铃的灵魂之力所救,唯有阿琦和允灯…… 佛铃的心愈发难受,她躬身将花朵放在两个水晶的中间:“阿琦姐姐,祝愿你与允灯永不分离,我也会永远记得你。” …… 阴灵已经散去,唯有佛铃一人站在阿琦的水晶墓碑前愣神许久,她的脑袋一片空白,什么也没有想,手抚水晶的边缘,摸着摸着,她就潜意识的抱住了阿琦的水晶:“阿琦,欠你一句久违了。” 曾经的故事到底是如何,佛铃不记得,但她有预感,总有一天她会想起来的。 就这样,佛铃凭着心中的感觉在水晶前坐了三天三夜。 阴灵逝世是真的消亡,再也不会有重新出现的那一天。 阿琦和允灯再也不会回来了。 佛铃虽然不记得阿琦,但阿琦已在她的灵魂里留下了烙印,阿琦的死,令她本能的难过与郁闷。 第三天的夜晚,佛铃感到一丝熟悉的寒凉气息,她站起来朝某个方向跑去,跑了没多久,就看到从远处走来的叶策。 佛铃吸吸鼻子,撞进叶策的怀中哇哇大哭,从前她总是躲在叶策的怀里撒娇,现在也是这样。 叶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佛铃,他抬手轻抚佛铃后背的长发,试着安慰却又不知怎么安慰,想了想后,最终道:“想哭就哭吧,大不了哭湿了我的衣服,你给我洗。” 这话并不是开玩笑,虽然叶策是天宫五殿下,但其实,他的衣服都是自己洗的,因为天宫内宫中,没有任何侍女之类的佣人,只有天帝的家人,内宫中的一切内务杂务,都是家人一同打扫,哪怕是天帝本人,也要扫院子。 佛铃破涕而笑:“好啊,那我拿剪子给你剪了。” 叶策知道她这是在开玩笑,稍微低头,轻声对她说:“阴魂之海的事情已经过去,随我回去商议一下鬼帝之死的案件,确定后续行事的方向。” 他觉得,让佛铃做一些其他的事情,或许可以暂时忘记阿琦离世的痛。 “好。”佛铃懂叶策的意思,她觉得语情的死因至关重要,她已经在阴魂之海查了二十多天,却并没有查到太多,耽搁了太久,实在是不应该,的确要尽快继续查案。 佛铃随叶策回到莲室,苏慕和云归早已坐在一处等着她,云归身上的养生毒在几天前就失效了,现在可以自由活动,她与阿琦情深如亲姊妹,阿琦的死也令她难过许久,这几天才刚刚好些,不再躲在一处哭泣。 叶策坐在一处,率先说:“根据查到的结果,得出语情是毒发身亡,在封锁困怨阵时,她就得知自己命不久矣,但根据你们的描述,我总结不出来她中的什么毒。” 云归不解的道:“你的医术高绝,她在时你竟然未察觉分毫?” 佛铃和苏慕一同惊讶的看向叶策,佛铃有些不敢相信的问叶策:“哥,你认识语情?” 此事已浮出水面,叶策不再隐瞒:“千年前,语情刚担任鬼帝之时,天帝老头让我来鬼界帮帮语情。” 云归差点把刚喝下去的水一口喷出来,她震惊的看着叶策,愣了好半天还没缓过来,她一直以为叶策是闲着没事来鬼界溜达,碰巧救了语情。 当时的语情势力低微,饱受鬼界百姓和大臣的双重挤兑,为稳固鬼界局势,不得已用各种方法劝叶策留下来,帮助自己。 云归一直以为叶策是被语情劝住了,没想到叶策来鬼界的目的就是帮语情,那他还变着花样的推辞语情那么长时间干什么? 语情被他戏弄了好久。 见云归的表情怪异,佛铃纳闷的问她:“怎……怎么了?” 云归摇头道:“没……没什么,就是想起来一些奇怪的事情。” 叶策恍若没有看到云归的表情,继续方才的话题:“我之前并未发现语情有任何异常,你与她形影不离,从未发现她有过不舒服的迹象吗?” 这话问的是云归,她回过神来,回想语情活着时的记忆,并未发现语情有什么异常的表现。 她好像从没发现语情有过中毒的迹象。 云归经过几番确认后道:“没发现过。” 苏慕觉得很是怪异,叶策比他年长,在医术方面的阅历比他多,平时仅看面相,苏慕就能看出病人得了什么病,中了什么毒,若语情中毒,即便是语情拼命的压制毒素,叶策也不可能毫无察觉。 除非……语情所中的毒连叶策都不能察觉。 苏慕道:“我听师父说过,这世间有两种毒是察觉不出来的,一种是命毒,另一种则是魔界的养生毒。” 养生毒只是名字里带有毒字,其实并不是毒。命毒则有些难解释,可以说是命运之毒,这种毒是违逆天道而受到的反噬,只有中毒本人可知,旁人即便医术再怎么精深,也无法察觉。 佛铃道:“你的意思是说语情违逆祖灵,遭到了反噬?” 苏慕道:“只是有可能,并不确定。” 云归忽然想起某件事:“你一说这个,我想起来了佛……” 她的眼眸转动,视线停在佛铃身上,立即闭上嘴巴,把话吞进了肚子里。 “我?”佛铃指着自己,一脸茫然的瞧着云归,不过转瞬她就明白了:“云归姐姐,都已经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你是不是该告诉我,曾经的我是以何种身份在鬼界生存的了?” 佛铃的目光落在云归的身上,眼神中含着期盼,含着挣扎,甚至还有一丝抗拒,她知道自己的身世离奇,不想知道往事,却又存有好奇心,极度的想知道。 云归本想告诉佛铃,怕佛铃承受不住,或是不想接受鬼界的事情,思来想去,决定闭口不言,如今佛铃问起,她再瞒着就有些不对了。 云归道:“你是语情的妹妹。” 语情的妹妹!!! 虽然有准备,但听到这个答案,佛铃的心脏震荡不休,头部莫名的晕厥发痛,缓了半天才猜测说:“所……所以你觉得我当年的死,跟语情如今的死有关系?” 自从得知苏慕曾是先代鬼帝后,佛铃就查阅过千书香阁楼的书籍,阅览先代鬼帝的事迹,得知先帝的妻子,乃是语情之妹,千年前死于战场,死因不明。 之后语情继任鬼帝之位,她的妹妹死因不明,身为鬼帝的语情定然会举鬼界之力彻查妹妹的死因,然而一切出乎意料,语情不仅没有查妹妹的死因,还告知万鬼,她的妹妹就是战死沙场,妹妹的死因没有任何疑点。 不止语情的行为古怪,就连先代鬼帝的做法也极为奇特,书籍中记载先代鬼帝尤其宠爱自己的妻子,他明知爱妻死因不明,还不彻查,反而告知众鬼妻子死于难产。 语情是仙子,她的妹妹亦是仙子,先代鬼帝是鬼,一鬼一仙无法结合受孕,怎么可能会难产?! 26、回看旧时忆,鬼帝城混乱 鬼,仙,魔等生灵的外形一样,但并不是同一物种,是无法互相结合诞生婴孩的,若这些物种晋升为神,那便会脱胎换骨,成为新的一种生命,神与神之间可以互相结合出结晶。 云归点头道:“如果是中毒,就八九不离十了。” 此刻的佛铃看上去没有什么事,其实内心已经翻天覆地了,她曾经是语情的妹妹,是一位仙子,可仙子逝世后不入轮回,死了就是死了,再也没有来生,既然千年前的她死了,如今为什么会好好的活着? 莲室的结界乃是灵魂之力造就,除了她没有人能够进去,她能进去,说明她就是千年前的佛铃,是语情的妹妹,是先代鬼帝的妻子。 可是……现在没有任何答案可以解释这些矛盾。 佛铃用尽一身所有的仙力强压下正如滚烫岩浆般沸腾的心脏,尽量保持自己的呼吸平稳:“云归姐姐,语情的妹妹,她当年死的时候,你在场吗?” 她不是不能接受自己是语情的妹妹,而是她与千年前的她,名字是一样的,容易混淆,先说“语情的妹妹”,以便于区分。 云归摇摇头,眼睛里蒙上一层伤感铺成的霜:“当时我到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佛铃坚定道:“没事,我想看看,看能不能得出一些线索。” 云归道:“好。” 佛铃朝云归伸手,摊开手掌:“握住我的手,调动那些记忆,永忆石就能带我进去。”她将另一只手伸向叶策:“哥,握住我的手,这样你也可以看见那段记忆。” 叶策依言轻握佛铃的手。 苏慕下意识的将视线定格在佛铃和叶策相握的手上,心中传来一种不是很舒服的滋味,有种想把那两只手拆开的冲动。 佛铃在这时转眸望向苏慕,顺着苏慕的目光看到了自己和叶策相握的手,她忽的明白了什么,眨巴眨巴眼睛,心中一喜,心道:“他这是见不得我同别人牵手?” 谁知道呢?反正她没有第三只手了,她道:“你有千里姻缘一线牵,用不着牵手。” 苏慕:“……” 她自恋个什么?他也没想过要跟她牵手啊! 云归的手轻放在佛铃的掌心,永忆石散发出浅粉色的光芒,佛铃的脑海中崩现无数记忆碎片,碎片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在她的眼前疯狂的颠抖,抖了许久才连成不会卡顿的清晰画面。 “怎么找不到他们?” 云归紧张的声音里带有强烈的担忧,她正处在一间破旧的房屋中,脚旁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尸体,每个尸体的身上都有刀剑的划痕,血液染蓝了地面。 鬼的血液是浅蓝色的,遇到空气会化为豆粒般大的血珠,发出淡蓝色的荧光,散发出浓烈的腥气。 “佛铃!!” 这次入耳的是一个极其温柔的声音,不用猜就知道是语情,声音虽然温柔,却惊诧万分,怀着极强的悲伤。 语情不愧是姐姐,在进入房屋的刹那,便从一堆尸体中精准无误的扫射到了妹妹,妹妹趴在当时昏厥过去的苏慕身上,衣衫被剑割的满是窟窿,外露的皮肤沾着已凝固的血液。 妹妹是仙,按理说血液是鲜红色的,遇到空气会化为荧红色的血珠,然后慢慢消散,可现在空气里的血珠是黑色的,妹妹身上的血也是漆黑如墨。 语情担忧的心剧烈颤抖,慌忙跑过去,因太过伤心致使双腿猛的颤抖,一连被尸体绊倒好几次才走到妹妹的身旁。 她的手抖的格外厉害,扶起浑身黑血淋漓的妹妹,浅蓝色的仙力散开,游入妹妹的体内,却没有发现一丝生的气息,她的眼泪登时奔流而出。 语情没有放声大哭,而是无声的流泪,小心翼翼的把妹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心痛如绞的护住妹妹的头:“你不是逢鬼就说,你想我了吗,我现在来找你了,就在你面前,你可不可以睁开眼睛看看我?” 云归站在语情的身后,用手捂住嘴巴,想要爆哭却不敢哭,她用阴灵之力压住浑身的悲伤:“怎……怎么回事?她一向鬼精鬼精的,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断没有别人欺负她的份。语情你……” 云归抽泣一声,接着说:“我不相信她会……一定是那些临阵倒戈的王八蛋设计陷阱,毒害了她。” 语情像哄小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妹妹那早已冰冷的后背:“不怕不怕,姐姐在,姐姐不会让你含冤而死的。” 这可是她从那么小一点,哄着宠着,慢慢养大的妹妹,她舍不得,舍不得…… 然而下一秒,妹妹的衣袖中流出一股银色的光芒,涌入语情的掌心,语情的眸光瞬间一亮,嘴唇发紫且不停的颤抖,轻闭上眼睛,忍着剧烈的悲哀,无声的流泪。 她哭了许久之后,竟然说了一句令云归极为震撼的话,她道:“若有其他人问起,就说小铃儿战死沙场,不必再说其他,若苏慕醒后问起,让他直接来找我。” 说完这句话后,语情用衣袖擦干净妹妹身上的血,悉心仔细的理顺妹妹的头发,颤抖的声线颠簸着无尽的悲与痛:“你说的这些,我答应你。” 佛铃的手伸向眼前的清晰影象,不由自主的想去擦干语情脸上的泪,并安慰她说:“你的妹妹,在千年以后会再次出现,可你却……” 忽然,影像消失,佛铃回到莲室之中,用仙力平复心中的万千情绪,半刻之后,她道:“确实是八九不离十,千年前的我,在死之前给语情留了一封信,原本语情是想彻查妹妹之死的,是看了那封信,才改变主意,选择隐瞒妹妹的死,而且语情与妹妹逝世的样子很像,应该是同一种死因。” 按照先代鬼帝的昭告,语情最后应该告诉了他真实死因,所以才会告知世间自己的妻子是难产而死。 语情之妹的死因本就是千年之迷,加上语情在死之前藏起千书香阁楼的书籍,应该是在隐藏自己的死因,所以她妹妹的死,她除了告诉先代鬼帝,应该没有告诉任何人,所以此刻,没有人知晓那个死因是什么。 若想知晓语情真正的死因,也就只有…… 佛铃双手攥拳,挣扎片刻,猛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坚定道:“哥,我决定了,我要找回千年前的记忆,你博闻强识,应该知道怎么找吧?” 除了这个,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怎知叶策的脸色瞬间变黑,冷着脸朝一旁走去,语气格外的冷厉:“寻找那些记忆的代价,你承担不起!” “那还能……” 佛铃想要还嘴,忽的一股寒风扑面而来,冷的她立马闭上了嘴。 - 新任鬼帝的名字虽然已经出现,却并没有同云归产生联系,再加上阴魂之海的族长之位空缺,无人管辖阴魂之海,所以云归只能留下,安抚众阴灵,选拔下一任阴灵族长。 佛铃和苏慕则跟着叶策回到鬼帝城。 自打新任鬼帝“苏子倾”的名字出现,整个鬼界就炸了锅,神界的仙神基本都不追逐权力,也没有三六九等之分,就算是不优秀的仙,也能受到很多人喜欢。 鬼界就不一样了,由于这里是众多魂魄往来之地,怨气和其他各界的不良风气都汇聚此处,难以去除阶级化,很多鬼都觊觎鬼帝之位,试图获得更多的权力,普通的鬼则梦想着出鬼头地,在跻身优秀名鬼之列。 因而“苏子倾”三字一出,许多鬼立即改了名字,跑到九幽宫外砸门,扯着嗓子大喊:“我就是下一任鬼帝,苏子倾。” 苏子倾这名字,一听就是个姑娘,那不要脸的长胡子老头鬼,竟然顶着驼背,穿着满是补丁的衣服,在九幽宫外大喊:“我是苏子倾,快过来迎接你们的新帝主。” 佛铃深知各界之主由祖灵亲定,旁的鬼再怎么争,也没办法争到,这些鬼浅陋无知,以为靠着自己那点阴谋诡计就能坐上鬼帝的位置,跟做梦有什么区别? 不是佛铃鄙视他们,实在是她这位从小生活在神界的仙,着实看不得勾心斗角,阴谋诡计。 叶策酷爱肃静,连看都没看那些挤在九幽宫门口瞎认领鬼帝之位的蠢货,带着佛铃和苏慕,直接来到了舒云殿。 叶策已经摊牌了,他在鬼界帮语情处理鬼界事务千年,时常来语情居住的舒云殿,同语情商议重要事情,他们二人早已熟悉无比。 叶策道:“新任鬼帝未继位,我本不想人其他人进入此地,你们两个身份特殊,可以进来看看,也可以试着寻找一下语情有没有留下什么重要的线索,说不定不用寻找记忆就能知道死因。” 佛铃私底下扯扯苏慕的衣袖,紧闭牙齿用牙缝说话:“百分之百,什么都找不出来。” 语情本就不愿意令人知晓她的死因,又怎么可能留下线索! 苏慕甩开她的欠手:“我这次站他,你不想进来,就往一边儿溜达去。” 那几日,佛铃抱阿琦的水晶墓碑时,苏慕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偷偷盯着她,生怕她出个好歹,叶策不想让她恢复记忆,定是为她着想。 27、舒云殿牌位,容颜的失踪 舒云殿中有一个院落,院中的花楹树零落朵朵亮人眼球的蓝色花,飘落在白色鹅软石铺成的小道上,路的两旁还种着蓝色的满天星。 这些花朵被语情养的很好,像语情一样漂亮。 走进屋门,入眼的是一片蓝色系列,屋中的床椅桌凳则是不同深浅的蓝色,床头还摆有几个可爱的布偶。 佛铃的眸子里闪动着欣喜:“还能用蓝色布置成这么温柔的房屋,语情姐姐不愧是世间至暖。”她在屋中转了好几圈:“这里的物件摆布十分整齐,却没有任何有关语情姐姐之死的线索,她身为鬼帝,应该有密室吧?” 此话刚一出,叶策便道:“在这里。” 叶策走至床边,优雅的俯身,翻出床底的一双木雕鞋,拆开鞋底,搬动某个开关,便听见“咔”的一声,床旁的一块空地塌陷出一个通往地下的阶梯。 苏慕瞪大眼睛看着叶策手里的木鞋,不可思议的说:“密室的钥匙藏的真隐蔽。” 叶策没有理会他,起身走入阶梯,进入密室。 密室并不大,约摸只能容纳五十人,三面墙壁上放有高一丈的架子,架子上摆有许多木雕瓷器,以及针织的花草蝴蝶,那面没有摆架子的墙壁前,放有一个桌子,桌上摆有两个牌位。 佛铃认真看了一眼,惊道:“我……我和苏慕的!” 世人都说人活的久了,什么怪事都能见到,佛铃觉得自己活的也不久,怎么见到的怪事这么多,居然连自己的牌位都见到了。 佛铃扭头问叶策:“哥,我在神界的名声那么大,鬼界普通的鬼可以不知道我,语情身为鬼帝不会不知道,她应该知道我的存在,为什么没把这些撤了?” 叶策淡漠道:“你介意?” 佛铃倒是不介意,她只是……纳闷!她道:“你别跟我扯别的,你老实说,她去神界偷偷见过我吗?” 叶策的嗓音冷淡:“我又不是她,又怎么可能知道。” 也是,除了佛铃,叶策从不与其他女孩说话,即便与语情共事千年,或许也不是很熟。 “这是什么?可以打开看看吗?”苏慕拿来架子上摆放的几个信件,侧脸询问叶策。 他这一问里,含有试探之意,若叶策说可以,说明他有决定语情遗物的权利,若说不可以,说明他无权决定。 在苏慕眼中,叶策一向尊敬他人,若他与语情之间没有那种关系,一定不会让他打开。 “可以。”叶策连看都没有看苏慕,直接扔出来了一句。 苏慕讶异的稍稍挑眉,心道:“果然,一个是世间至寒,一个是世间至暖,寒暖本就相互吸引,这俩人相处千年,又怎么可能会没有一点那方面的感情?!” 只是……若是有那种感情,语情逝世,叶策为何一点都不伤心? 苏慕也只是想想,他没有佛铃那么八卦,垂眸打开手中的信封,翻出里面的信一看,顿时红了脸。 羞耻!真是无敌羞耻! 这信乃是千年前的佛铃写给先代鬼帝的情书。 信上的话语黏腻肉麻不说,字写的依旧像那暴走的炸胡子龙。 苏慕的手像被电了一样,麻利的把信收起,放回远处:“这里没什么线索,语情应该是铁了心的要隐藏自己的死因,没有留下任何证据。她似乎极其不想让我们查清她的死因。” “事与愿违。”叶策的嗓音格外的冷漠。 语情身为鬼帝,她的死因必须查清,若查不清会引起鬼界大乱,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会让鬼界再次陷入分裂局面,而这种局面是祖灵最不想见到的。 叶策慢步离开密室,佛铃紧跟其后,外面传来一阵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一位女子焦急的声音:“怎么还不出来,急死了急死了,再不出来,我就要闯进去了。” 这人既然敢来到舒云殿,定是鬼界位居高位之鬼,佛铃猜测道:“这是容薇?她这是有什么急事吗?” 屋门在叶策神力的作用下自动打开,一身紫衫的容薇眼睛一亮,急奔而来,停在叶策身旁,不等叶策说话,她便开了口:“容颜不见了,我翻遍了整个鬼帝城都没有找到她,你用神力搜罗一下,看能不能找到她。” 容颜是容薇的妹妹。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容薇异样的目光凝聚在佛铃身上,踟蹰不前,对佛铃多了莫名的疏离感。 ?上次见面还对佛铃喊打喊杀的,为什么这次对她提不起一点杀意?这是她的错觉吗? 佛铃愣了许久,半天才回过神来:“我刚从阴魂之海回来。” “哦,我们待会儿再聊。”容薇的眼神躲闪,不敢直视佛铃,她走近叶策几步,急切的问:“找……找到了没?” 方才佛铃说话时,叶策已经用神力查了一遍,神情没有任何变化,淡漠的说:“你去鬼帝城郊外,找一个叫墨染的书铺,她以前经常去哪里。” “好!”容薇应了一声,立即跑了,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叶策没有给正面的回复,说明没查到容颜的下落,可是没查到就没查到呗,为什么要隐瞒呢? 莫不是出事了?难道是叶策怕容薇承受不住,所以才欺骗她? 佛铃忙道:“哎你等等,我想看看鬼帝城的风貌,我要跟着你去。” “我也跟着去看看。”苏慕还没有迈开腿,就被叶策拦住了,他的怀中一重,低头一看,竟然看到了一本书。 他带着怀疑和不安的表情看向叶策,似是在问,为什么给他书? 叶策的嘴角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把语气放的格外轻松:“一月之内,学精。” 苏慕立即拿起书籍翻看,此书乃是融魂裂魂的术法,无神力不可学,他现在还没有晋神,凭着仙力学这些,这不是明目张胆的难为他吗? 苏慕欲要推辞:“能不能……” “很重要。”叶策早就预料到他会推托,因而及时打断他,不给他拒绝的机会,随后一个闪影,叶策消失不见。 “关键是我现在的能力,也学不会呀。”苏慕对着空气吐槽一句,随后静下心来想想,不久后自言自语:“语情的密室没有查到任何线索,他此举不会是要帮佛铃获取之前的记忆吧?” 若真是这样,那他必须在半个月之内把这东西学会。 嗯,他最喜欢学习,最喜欢迎难而上了。 - “曾经,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容薇的步伐快如疾风,还边走边说。 佛铃小跑着才能跟上,自打知道她在鬼界的身份是语情的妹妹,她便知自己与容薇的关系绝非寻常,原本以为她现在没有过往的记忆,容薇在面对她时会有些尴尬或生疏,没想到会这么直接,倒让她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不知道怎么接,那就直言目的,佛铃道:“容薇姐姐,你能不能告诉我,那日遗魂珠指认我之后,你一开始想要杀我,为什么在看清我的长相之后就两级反转了?遗魂珠除了能指认凶手,是不是还能……” “是!”佛铃说到一半时,容薇就明白了,立即回了一声,步伐快的都要与地面擦出火花:“遗魂珠还可以指认亲人。” 所以佛铃初到鬼界之时,容薇就已经确定她是语情的妹妹了。 容薇行走的速度虽快,呼吸却非常平稳,嗓音洪亮有力:“不错,所以我早就知道语情不是你杀的,佛铃,我很想你,千年间幻想过无数次你能够再出现,也幻想过我们的重逢是怎样的,可惜今日注定不能那么美好,现在已经过去快一个月,我仍然没从语情忽然逝世之事中走出来,恰巧我的妹妹容颜又失踪许久了,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 都说鬼界的魂王容薇的性格直爽暴躁,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性子直的堪比铁柱,使劲掰都掰不弯。 佛铃很喜欢容薇的性格,语调含笑:“见谅见谅,一百个见谅。” 容薇对佛铃总是无话不谈,她道:“我的妹妹曾经做过许多错事,鬼帝城的百姓都害怕她,欺凌她,我真的好怕她有个什么万一,哪怕世人都惧她,畏她,恨她,我也不愿意抛弃她,虽然她没有告诉过我,可我知道,我是她心中唯一的光。” 容薇在心理道:既然是她的光,就要带领她走向出黑暗,让她接触到更多的光明。 佛铃对“容颜”产生一丝好奇,从永忆石中翻出数本有关容颜的书籍,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容颜这姑娘心狠手辣,曾在一夜之间毒杀五个城池的百姓,那夜不仅有数万鬼中毒身亡,就连城中的动物也一并被毒死,毒素所过之处,无任何活口。 因此,容颜被万鬼称为毒鬼。 容薇向来嫉恶如仇,她的妹妹做出此等伤天害理,残忍狂爆之事,为何还会这样关心妹妹? 其中之事,佛铃不敢多问,也不愿多问,因为没有人愿意被人揭开伤疤。 不知不觉中,佛铃的眼前出现“墨染”二字,一座风格清奇,富有万千书香气的书铺出现在眼前。 “你是这里的老板吗?请问见没见过这个女孩?”容薇拉住柜台前的一位姑娘,拿出妹妹的画像,看向女子的眼神满怀期盼。 28、仇人相见恨,鬼聚引闹剧 这位姑娘穿着一身如同被暖橙色的墨水晕染过的衣裙,她身形瘦薄,紧贴身体的衣服勾勒出诱人眼睛的身体线条。 姑娘的面容清纯,并不是那样的美丽,面部化着淡淡的暖妆,浑身上下散发出太阳般的温暖,只是……她的眼神有些阴郁。 “阿颜?自从帝主去世,她就没有来过这里。”姑娘的神色之中流露出几分失落,似是觉得自己被容颜抛弃了,很是不自信,她沉静想了想,瞧见持画的容薇与阿颜长的十分相像,登时道:“你是阿颜的家人?你过来问我她在哪儿,难道这段时间她一直没有回去吗?” 她焦急的盯着容薇,紧贴柜台的手掌肉眼可见的颤抖,却耐心等着容薇回话。 阿颜是她唯一的朋友,若是没有阿颜,就没有人会哄她开心了,她的世界里将是一片死寂。 “没有。” 容薇的回答令赤练的心一寒,平贴柜台的手紧纂成拳。 没有问到结果,容薇的身形一抖:“一开始我以为她出去玩了,就没有太在意,没想到好几天都没回来,她不在这里,又会去哪儿?我找遍了整个鬼帝城都没看找到她。” 听闻此言,赤练黯然神伤,心道:“我要是也有一个关心我的姐姐就好了。” 真羡慕阿颜。 阿颜的性格豪爽开朗,一定跟她姐姐的教养有很大关系。 这时,佛铃感受到一丝熟悉的气息,往书铺里面走去,恰巧碰到迎面走来的乌墨儿,逼的她步步后退。 今日的乌墨儿与阴魂之海时大不相同,她着一身浅粉色的衣裙,编有一个麻花辫,垂在左胸前,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一个稚嫩的少女。 她还故意用神力将脸色变的苍白虚弱,气色不足,看上去很是娇弱,好在她的皮囊绝顶的好,就算是这种打扮,也让人不愿挪眼。 但佛铃不是别人,上次被乌墨儿那样残害,还逼的阿琦自爆,不管她作何打扮,佛铃都恨死她了,她道:“你打扮成这个样子,来这里做什么?” “这又不是你家书铺,我为何不能来?”乌墨儿邪魅一笑,继续缓步走向佛铃:“再说了,就算这是你开的铺子,我也来得,我倒是没想到你会来到这里,既然来了,我就要送给你见面礼。”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冷厉,笑容狡黠,似是打定了什么坏主意,故作思考的说:“送你什么好呢?” 想起那个吸取她灵魂之力的阵法,想起阿琦的死,佛铃的火气蹿的升起,不仅想暴揍乌墨儿一顿,还想杀了她,可惜现在的她没有那个本事,她只能一步一步的往后退。 忽然间,乌墨儿面露痛苦之色,还口吐蓝色的血,手扶一旁的墙,一瘸一拐的走向佛铃,看的佛铃一脸懵逼。 佛铃诧异道:“你要做……” “赤练妹妹,是……是她,就是她派人打坏了我的腿,我……我要为我自己讨回公道!我要打断她的腿!”乌墨儿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用一张极为虚弱的面容做出极为愤怒,怨恨的模样,装的还真挺像佛铃怎么着她似的。 赤练是墨染书铺的老板,前些日子,她在路边遇到受伤的乌墨儿,见她可怜,就把她接进书铺,好生照顾。 这几天里,乌墨儿虽然伤重,却像姐姐一样对待赤练,给予赤练无尽的温柔,因她从小缺失姐姐的照顾,所以乌墨儿好言好语的一哄,她就认定乌墨儿是个好人,觉得乌墨儿不会做坏事。 所以她相信乌墨儿,忙不迭的跑过去,小心翼翼的扶起乌墨儿,对佛铃说:“你们这些权贵家的女儿,都是一样的嚣张跋扈,乌姐姐不过是看了你一眼,你就派人打断她的腿,我家这店,不欢迎你,你赶紧出去,若不走,可别怪我不客气。” 佛铃惊的直眨眼睛,乌墨儿竟然胡乱编排她,实在是可笑,气的她快要吐血了。 “老板娘,你这脾气可真好,要是我,直接拿棍子打出去了。” “哼,这人长的这么好看,没想到心肠这么坏,还好意思来买书,她配吗?” “配,她配看被狗啃了的烂书。” …… 听见一句句的谩骂轻蔑之词,佛铃四处张望,却见周围已经挤满了鬼,正一脸鄙视的看着她,还凝聚力量,说不定下一秒就会揍她一顿。 好个乌墨儿,比狗还会咬人。 乌墨儿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偶然,这位叫赤练的姑娘也绝对不简单,她定是想给赤练一个好印象,所以在这间书铺中,她不会使用神力,也不会反抗。 既然乌墨儿这么想装柔弱,佛铃就让她装!个!够! 佛铃并不解释,手中幻化出满是倒刺的流星锤,奔向乌墨儿,却被容薇拦住。 容薇替佛铃辩解,朝周围大喊:“你们怎么能只听别人的一面之词,赤练姑娘,我是阿颜的姐姐,阿颜应该向你提过我,你应该也听说过我容……” “啊!”乌墨儿忽然大声尖叫,面露惊恐之色,指着佛铃喊:“我想起来了,她……她是,是那个被遗魂珠指认的人,是……是她杀了帝主,她……她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坏蛋,帝主那么好的一个人,她竟然狠心杀了!” 佛铃又被乌墨儿的举动搞的一脸懵,气她差点笑起来。 “什么?!” “我想起来了,是她!鬼帝城城门上还贴着她的通缉画像呢,就是她!” “她看上去不像是什么厉害家伙,居然能杀了帝主!” …… 周围又是一阵嘈杂,佛铃一眼扫过去,见到数种怀着鄙夷,警惕,畏惧等多种情绪的目光,有的鬼害怕她,有的恶心她,有的似是安耐不住想要杀了她,有的拔腿就跑。 跑的小鬼不止跑步,还像个大喇叭一样,四处传播扩散:“我找到害死帝主的凶手了,她就在墨染书铺!” 不过片刻,就有大批量的鬼冲进了书铺,这次来的鬼都手持兵器,似是准备来捉拿她归案,因为抓她回去,可以领到丰厚的奖赏,若表现的好,说不定还可以得到某些官职。 这些鬼的修为都不低,都是鬼帝城中数一数二的名人,若挑出来一个,定然打不过容薇,可若出来十个人,容薇也难以对付。 “帝主于我有恩,你既然杀了她,我就杀了你!” 一个身强体健的大汉站出,他手持锐利弯刀,目光凶狠冷厉,持刀冲出! “住手!” 刀落下的刹那,容薇猛喝一声,挡在佛铃的身前,眼神坚定,气势博大:“我看谁敢伤她,她不是害死……” 大汉认识容薇,知道她是魂王容薇,因而急刹住手里的动作,刀刃恰好停在容薇的脑门上,他的脸上挂着疑惑,似是纳闷容薇为何要保护害死鬼帝的凶手,正等着容薇下言。 “不……不能相信她!”靠在赤练怀中的乌墨儿撑着一口气登的坐起,指着容薇说:“她……她方才在找那个毒杀五城之鬼的容颜,她在找那个十恶不赦之徒,她……她和这个害死鬼帝的家伙一块来的,鬼帝不会是被……被她俩联手杀死的吧?” 此话一出,全场的鬼惧是一惊,面面相觑,在思考着这件事情的准确性。 在他们的眼里,容薇与语情的关系好的要死,容薇怎么可能会杀语情? 这话说出来,谁都不愿意信! 哪知一切都经不起考验,某些鬼只想着抓住害死鬼帝的凶手去换取极大的财富和官职,因而起哄道:“王爷先是包庇那个心狠手辣的毒鬼容颜,如今又包庇害死鬼帝的凶手,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说不定早就觊觎鬼帝之位,想杀了语情取而代之了,哼,这样不忠不义之徒,我们居然没有趁早发现,不过,现在发现也不晚。” 许多鬼纷纷点头,觉得他说的在理,纷纷道:“对,谁知道容薇对帝主是真的忠心还是假的,咱们把她们们一并抓了,上!” 霎时间,刀光剑影纷纷。 容薇冷道:“一群蠢货,都该死!” 她甩起长鞭,同这些自认为聪明绝顶,却愚蠢至极的鬼大打起来,她出手利落,力道强劲,一点都没有留手,边打边道:“一个个的,脑子都跟爆浆了一样,今天我就狠狠打你们一顿,好好清清你们脑子里的大粪,省的熏得你们愚!蠢!至!极!” 她挥鞭挥的洋洋洒洒,行云流水,打的十分爽快,但她面对的鬼太多,过去不一会儿,她就有些力不从心,有些招架不住这群蠢货。 “你要做什么?你……你别过来!” 佛铃朝乌墨儿走去,乌墨儿立即在赤练的怀里翻来覆去,似是真的怕的打颤,一抽一泣的喊。 赤练站起来挡在乌墨儿身前,道:“你休要再伤害她,我不会让你过去的。” 此时,躲在赤练身后的乌墨儿,正冲着佛铃笑,笑的那叫个得意。 佛铃气的忍无可忍,迅速出手同赤练交手,赤练的力量并不强,打了不过三两招,佛铃就用定身符定住了她,还转动她的身体,让她面向乌墨儿。 佛铃撸起袖子,攥起拳头,咬牙道:“赤练姑娘,你看好了,今天我就当着你的面,把这个家伙往死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