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我气运当皇后?重生我直接造反》 第1章杀我女儿夺我气运?重生开启逆袭路 “姐夫还真是爱我!为了我,从来都不碰你!” “我不过说句:孩子真吵!他抬手便将你们的女儿,扔进湖中溺死了!” “可他那样低贱之人!若不是为了恶心你,我便是连正眼也不会瞧他!” 看着眼前庶妹满身贵气,居高临下地说着这些。 沈汐颜浑身颤抖,怒目圆睁。 两天前,搂着萱萱泡得发白的身子,她的心就已经跟着死了。 见到夫君后,她第一反应便是愧疚,觉得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女儿。 可不等她开口,便被人打断四肢、灌下哑药,丢到了庄子上。 苟延残喘到现在只因死不瞑目! 却没想到等到此刻,真相竟是这样! 她的宝贝女儿,还不到六岁啊! 竟因为自己姨母的一句抱怨,死在了亲生父亲手上? 可沈汐颜想不明白,贵为皇后的庶妹,为何要这么做。 想她沈汐颜十六岁之前,贵为侯府嫡女,镇国公外孙女,未来太子妃。 习的是琴棋书画,端的是贤良淑德。 可十六岁之后,就仿佛受到了诅咒,身败名裂,六亲无靠! 因为被人下药失身钟亦安,为了家族声誉,这才嫁给了他,当日便有了女儿萱萱。 而庶妹沈星瑶却蒸蒸日上,不仅诗才扬名,深受祖母跟父亲宠爱。 还被陛下钦点,代替她嫁给了东宫太子! 可以说从此两人身份天差地别,也再无交情。 沈星瑶似是看出了她眼底的疑惑,讥笑道: “你是天命之女又如何?我有系统在身,夺你气运便成了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我来自两千年后的未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你一个愚昧古人拿什么跟我斗?” 沈星瑶说着越发激动,不等沈汐颜反应,继续道: “你越惨我越兴旺,你跌入尘埃,我便飞向云端!” “祖母的宠爱、父亲的看重、嫡兄的关怀我皆夺之;你有出身显赫的母亲我便杀之;你有外祖可依,我便屠他满门!” “我才是这方世界的主角,你…不过是块垫脚石!” 沈星瑶的话,像是一把把利刃。 直叫沈汐颜,肝肠寸断,恨意滔天! 原来如此! 原来在背后害她的就是沈星瑶! 得知真相的沈汐颜怒不可遏,可被灌了哑药的喉咙里。 除了发出急促、破碎的‘呼哧’声,连一句咒骂也吐不出! “看你要死了,我便告诉你,钟亦安为表忠心,从来就没碰过你!萱萱的亲爹呀……” 迷离之际,大口大口的血从沈汐颜口中涌出。 她努力想要听清沈星瑶的话,却连眼前那张脸都逐渐模糊! 就要死了吗?可她不甘!她恨! 如果能够重来,她再也不讲谦恭礼让; 再也不会掩住锋芒,不争不抢! 她要守护自己的一切,要仇人血债血偿! …… “她毕竟是侯府嫡女,咱俩这么做会不会倒霉?” “媚药都下了,你现在犹豫会不会晚了?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主子定会重赏!” 随着只言片语,传进耳中,沈汐颜只觉头痛欲裂。 她不是死了吗? 缓缓睁眼,映入眼帘的却是一间简单质朴的屋舍。 可却叫沈汐颜呆愣当场! 这里便是她一辈子屈辱的开始。 是她被人算计下毒,失身给安宁伯庶子钟亦安的地方! 许是心神震荡,沈汐颜浑身炙热难耐,人也意识模糊,昏昏沉沉。 门从外面上锁,以她现在的情况,很难逃出去。 沈汐颜抬手拔下发簪,狠狠扎进掌心,深可见骨! 钻心之痛传来,瞬间叫她恢复了清明。 此处乃是长公主府的客房,她在宴席上不过喝了杯酒水,便失去了意识。 前世她没能在此时醒来,等到被人泼醒的时候。 房间里已经围满了对她指指点点的人。 而钟亦安一个伯府庶子,竟全身赤裸,跟她躺在了一起! 醒来后,两人皆不记得过程,也根本解释不清。 未来太子妃,竟在他人府上与人苟合? 不管对她还是家族,都是灭顶之灾。 之后在沈星瑶的煽动下,祖母为了家族声誉,便逼着她下嫁钟亦安。 而庶女沈星瑶当天便被记在了母亲名下。 成了侯府嫡女,将代替她嫁给太子。 “沈星瑶说过,萱萱的爹另有其人!难道在钟亦安之前,有旁人来过?” 想到前世的女儿,沈汐颜心中一痛。 “萱萱对不起。” 她不能在此坐以待毙,今生更不能重蹈覆辙。 至于萱萱的父亲到底是谁,只得日后再打探! 现在她必须尽快自救! 而正门出不去,沈汐颜起身来到窗边。 好不容易翻上窗沿,低头一看,眉头紧皱。 下方虽是荷花池,可至少一丈多高。 淤泥里有没有石头根本看不清,不到万不得已,沈汐颜不敢贸然跳下去。 好在窗沿有一尺宽,沈汐颜猫在上面,从外面拉上了窗扉。 天色将晚外面的人看不到她,躲在这便能知道萱萱的亲生父亲到底是谁了。 沈汐颜抱着腿,簪子刺在掌心,努力保持着清明。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推开,传来说话声: “王爷,便在这间客房歇息吧。” 王爷? 大乾王朝在世的只剩两位王爷。 一位安王年近五十,性情暴戾; 还有一位九王爷,暂无封号,可二十有三,俊美无双。 只是提及他,京中贵女皆会心惊胆战! 沈汐颜浑身发抖,竖起耳朵想要听到更多。 “谁?” 却没想到,里面的人十分机警,一声暴喝响起。 显然是发现了她。 来不及多想,沈汐颜一咬牙,翻身跳下荷花池。 一阵天旋地转,好在运气不错,等她从池子里爬起来,除了浑身狼狈没有受伤。 可她体内的媚药越发的难以克制。 浑身燥热不说,掌心剧痛都无法叫她保持清明: “母亲,只要找到母亲就有救了!” 想到母亲许氏,沈汐颜鼻尖一酸。 许氏出生将门,满身英气,风风火火的性格,在幼时的沈汐颜看来,根本就当不起侯府主母的身份。 等她自己做了母亲后,才知道许氏对她的爱,是这个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前世今日,哪怕其他人都不听她的辩解,母亲还会义无反顾信她、护她! 可等她醒悟,想要珍视母亲的时候,已经晚了。 许氏死在了她无奈嫁给钟亦安的当日! 第2章 前世鬼迷心窍,竟嫌弃这般好的母亲 “母亲虽也一起来了公主府,但她的性子根本融不进命妇,现在一定悄悄找了处亭子歇着。” 沈汐颜的运气不错,许氏喜欢荷花,也果真在不远处的亭子里独坐,身后只跟着一位嬷嬷。 “母亲!” 看着黄昏中那道孤单的身影,沈汐颜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 可她的身体根本没时间给她忧伤。 许氏回头看来,瞧见沈汐颜满身狼狈,大惊失色: “汐颜?你这是怎么了?” 一身武艺的她,惊慌之下根本顾不得其他,几乎是本能的就从亭子里纵身跃下。 似是想起,女儿从小就端庄守礼,定会不喜欢自己这般粗鲁,一时又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起来。 刚想开口解释,却在看到沈汐颜面上,不正常的红晕后,什么都忘了。 “你被人下药了?” 许氏疾步上前,一把握住沈汐颜的脉后怒不可遏。 “你身边的丫鬟呢?是谁害你你可清楚?” 见沈汐颜眼神涣散,知道当务之急是替她解毒,便不再追问。 转头对身侧同样惊慌的嬷嬷吩咐道: “去马车里,将小姐的备用衣裳取来。直接去长公主的院子!” 长公主是许氏的手帕交,这也是她为何不用给主人家面子,能偷偷躲起来的原因。 来不及多想,许氏蹲下,一把将浑身瘫软的沈汐颜背起,朝着内院奔去。 颠簸间,沈汐颜看着眼前,母亲坚毅的侧脸,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自己一身狼狈,还中了媚药。 若是寻常人家,必定先是指责,再细细追问缘由。 也只有许氏,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自己被人迫害,无条件的信她。 自己明明多年不曾跟她亲近,可她的马车中,依旧如幼时一般,备着她的衣裙! 应是察觉到肩上的温热,许氏只当她身体不适,柔声安抚: “汐颜别怕,有母亲在不会出事。等进了长公主院子,母亲替你调息驱毒,不会被人发现端倪的!” 即便背着个人,许氏依旧健步如飞,气息沉稳。 沈汐颜昏睡之前,心中感慨: 自己前世真的是鬼迷心窍了,这样好的母亲,她竟心生嫌弃? 如果她能有许氏一半的本事,又哪里会被人欺辱致死? …… “瑶儿,你怎么心不在焉?” 沈星瑶端坐在席上,心绪不宁。 一旁和静郡主关心问道。 而她乃是长公主的女儿,在贵女中身份极高。 也是从前沈汐颜的手帕交,却被她沈星瑶几次挑拨,早就对沈汐颜恨之入骨! 听她问及,沈星瑶当即心念一动,叹息道: “我长姐,宴会上应是过分放纵,多喝了几杯果子饮。这眼见着就要归家了,她可能还宿在客房。不免有些担忧。” 果然此言一出,和静郡主眉头轻锁,沈星瑶便开口要去客房找沈汐颜。 身为主人家的和静郡主自然要陪同,于是一群贵女声势浩大就朝着客房而去。 出门后,沈星瑶瞥了自己丫鬟一眼,见对方轻轻颔首。 便知道事情进展顺利,那对男女都还在房内,谁也没有离开过。 那她的备用人选钟亦安,都不用派上用场了! 于是领着众人脚步不停,直奔客房。 世家大族,常有宴席,都会建几间客房以备不时之需。 寻常女子,服饰繁杂又从小被教导谨言慎行。 像沈汐颜这般,真的歇在别人家客房的女子,少之又少。 几个跟沈星瑶要好,从前就看不惯高高在上又冷言少语的沈汐颜,便阴阳怪气道: “沈大小姐还真是有福之人,能吃能睡的,到哪儿都泰然自若。” “谁说不是呢?长公主府设宴,客人络绎不绝,也只有她那般心境才能在客房安睡。” 沈星瑶挽着和静郡主,唇角带着似有若无的笑,脊背笔直。 她魂穿到这方世界,已经三年了。 拥有原身记忆的她自然知晓,沈汐颜从小便被封为太子妃。 手握剧本的她更知道,嫡姐沈汐颜乃是天命之女。 而原身不过是个小小的庶女。 好在身怀系统的她,只要施展手段,叫沈汐颜被身边的人厌弃。 或者把她拥有的一切摧毁,便可以掠夺对方气运,加诸己身。 她沈星瑶便能越来越幸运,直到一飞冲天! 今日,便是彻底让沈汐颜万劫不复的日子。 “对于迂腐的古代女子来说,婚前失贞简直就是灭顶之灾!何况,还是众目睽睽之下,一丝不挂?” 想到从今往后,她就可以踩着沈汐颜飞黄腾达,便兴奋地想要尖叫! 鬼知道,她天天端着贵女的架子有多累、多无聊。 这没有烟酒,没有酒吧KTV的鬼日子,如果不找点乐子,简直乏味到令人想死。 沈汐颜十年如一日,被沈老夫人当做未来国母培养。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沈汐颜,那张绝美的脸,瞬间便叫她惊为天人、自残形愧。 那精致的五官和散发出来的气度,哪怕是未来最顶级的明星也无法比拟。 也终于让她见识到了,百年氏族培养出的嫡女到底是什么模样。 但那又怎么样呢?不过三年,她沈星瑶便可以彻底将其拉下,取而代之! 等到了客房外,看到了一名侍卫守在门外。 沈星瑶心中大喜,面上却惊讶不已: “你是何人?守在这里作甚?我长姐可是歇在这间房内的!” 那侍卫冷眼扫向沈星瑶,还没开口,却被和静郡主拉住了。 “瑶儿,你长姐不可能在里面,这位乃是九王爷的人。” 后面的话是凑到沈星瑶耳畔说的。 却叫她心头一跳。 那位英俊无比,引无数贵女神魂颠倒又心惊胆战,却至今没有王妃的九王爷? 没想到那人算计的竟是这位。 这般说来,沈汐颜也算艳福不浅。 若是寻常时候,沈星瑶自是不敢触他的霉头。 可今日之事事关她的前途,而且师出有名,便是九王爷也阻拦不了她‘爱姐心切’! “我长姐明明在里面,若不找到她,我绝不善罢甘休!” 她这般振振有词,身后贵女皆神色一凝。 难道沈汐颜跟九王爷,正独处一室? 门口侍卫眉头紧锁,刚要开口。 屋内却传来一道,威严又略带慵懒的嗓音: “这般笃定,若是没有你要找的人,又该如何?” 声音如清泉,而对方显然是想叫她知难而退,更证明了里面的场景见不得人! 沈星瑶唇角微勾,眼底一片火热。 未来太子妃跟当朝九王爷滚在了一起,真是一出大逆不道的禁忌好戏啊! 当即扬声道:“若是找不到我长姐,臣女任由王爷处罚!” 第3章沈星瑶被掌嘴后,丢进荷花池 沈星瑶说完不等那侍卫动作,上前一步,亲自推开了房门。 屋内陈设简单,即便是站在门口,众人还是一眼便看到,只穿着月白里衣的九王爷。 坐在榻上,修长的手指刚刚将衣带系上。 再往上,他那张俊美的脸上,眼眸深邃、鼻梁英挺,精致得近乎不真实,却又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 而之所以叫无数春心萌动的贵女,望而生却。 乃是因为身份高贵如他,从不许女子靠近。 不论多矜贵的贵女,丝毫不留情面。 甚至传言,他曾命手下削掉了某个贵女的发髻。 就在众人盯着他的脸,思绪万千时。 男子低沉嗓音再次响起,却明显更冷了三分: “这位侯府庶出小姐,竟然口口声声说你长姐在此。那便好好看看吧!” 南凌川言辞寻常,甚至听不出丝毫怒意。 却短短两句话,叫沈星瑶呼吸一滞。 古代嫡庶地位天差一别,她好不容易花了三年时间,机关算尽才叫人淡忘了她庶出的身份。 他却还是点了出来,可现在不是纠结小事的时候,沈星瑶眸色一转,先是朝榻上看去。 随即快步上前,高喊道: “长姐?你说话啊长姐?” 可谁曾想,越过九王爷后,榻上竟没有人? 夏季裘被单薄,榻上有没有人一目了然。 沈星瑶眉头紧皱,她的人一刻不停盯着房门,沈汐颜有没有出门自是不会错过。 她肯定还藏在这里! 想到这,沈星瑶瞥见九王爷微湿的发丝,当即便猜到他沐浴了。 看过无数影视剧的她,自动脑补,沈汐颜藏在了浴桶里的画面! 哼!跟她玩捉迷藏? 等被抓到,只会叫沈汐颜更难堪。 思及此,沈星瑶不再犹豫,大步朝后面隔间而去。 边走边道: “长姐,你难道在此沐浴?就这样当着外男的面沐浴更衣?” 其他人见她说得理直气壮,只当她是看到了沈汐颜。 好奇心一下子战胜了对九王爷的惧怕。 且还是沈汐颜的妹妹亲自领头,不少贵女再不犹豫跟上前去看热闹。 可当沈星瑶走到浴桶边一看,桶里除了可以看到一点浮冰,连个鬼影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我长姐呢?藏到哪里去了?” 为了今天的这一出,沈星瑶谋划了好几个月! 就单单支开沈汐颜的两个丫鬟,就废了她不少心力,根本不敢相信,沈星瑶能凭空消失! 却在这时,众人身后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 “你们怎么都在此?妹妹难道是在找我?” 沈星瑶越过众人看去,说话的不是沈汐颜又是谁? 却见她一身青绿襦裙,整个人清丽脱俗,妆容也精致得体,哪里有一点沈星瑶想象中的狼狈落魄? 而沈汐颜挽着母亲的胳膊,开口后却一眼便看到坐在榻上的男子。 许是她的眼神太过专注,男子视线投来,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沈汐颜心头巨震。 怎么会是九王爷南凌川? 刚刚在长公主院子,解毒之后她急匆匆赶来。 除了是想看到沈星瑶计划落空,更想知道被他们设计在此的人是谁! 以沈星瑶的恶毒心思,她更相信会是恶评如此的安王。 却不曾想,竟是南凌川! 安王毕竟好色,甚至无需如何算计便能叫他上钩。 可南凌川不同! 沈星瑶一介侯府庶女,怎么可能有本事算计到他头上? 不对! 这背后还有旁人,他们是想一箭双雕! 想通了背后可能参与的人,沈汐颜如坠冰窖! 可在场这么多人,根本没时间给她深思背后的真相。 “长姐?我的丫鬟明明将你送来了此间,你怎么出去的?还有,你怎么换了衣裳?” 沈星瑶知道,今日之后沈汐颜肯定能猜出自己的算计。 现在若不将她钉死在耻辱柱上,日后更难对付。 所以哪怕在沈汐颜母女面前暴露动机,沈星瑶依旧是不依不饶。 “不会有错的,你刚刚被人欺负了是不是?” 她这样一口咬定,就算是众人没有亲眼所见,今日之后关于沈汐颜的清白,也会被人诟病。 就在沈星瑶还想添油加醋,将此事做实时,却听沈汐颜轻声道。 “嬷嬷,掌嘴。” 跟在许氏身后的嬷嬷,上前一步,不等众人反应,照着沈星瑶的脸,啪啪就是两巴掌。 力道之大,瞬间就叫她头上的指环飞出,巴掌大的小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一切发生的太快,等到那嬷嬷停手了,和静郡主才反应过来。 上前一步拥住了沈星瑶,轻斥道: “沈汐颜!你这也太不知好歹了?瑶儿是担心你出意外,这才奔波前来,你怎么能当着众人的面掌掴她?” 沈汐颜看着面前,护住沈星瑶的乃是自己多年好友。 现在竟跟着对方一起造谣,心中难免伤怀。 但前世就已经见惯了冷嘲热讽的沈汐颜,瞬间便调整好心绪,柔声道: “郡主此言差矣。我出了宴便去寻母亲,刚刚看到这边如此热闹,便好奇前来。谁曾想却听到家中庶妹,句句有所指辱我清白。” “身为侯府嫡女,我该不该表态?身为未来太子妃,我该不该惩治她?莫非郡主觉得,女子清白不重要,任人随意污蔑?” 沈汐颜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清淡淡。 可往日温柔沉静的人,今日三言两语便叫和静哑口无言。 同样震惊的还有沈星瑶,她几乎是在对方开口的瞬间,便察觉到沈汐颜不对劲! “长姐教训得对!我刚刚也是关心则乱,好心办了坏事。确实是我说错了话。对不起。” 沈汐颜看着面前,能屈能伸的沈星瑶,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一切反击才刚刚开始,沈星瑶若是真的蠢货,前世就不可能当上皇后了。 可今日之事,她准备暂时了了,屋里另一个位高权重的显然不会善罢甘休。 “知道错了?那妖言惑众污蔑本王,又该怎么算呢?” 声音冰冷,即便是在夏日也叫沈星瑶,如坠冰窖。 “王爷,臣女也是被下人……” 可不等她说完,只听九王爷冷声道: “丢出去!” 那原本等在门口的侍卫立刻上前,拎着沈星瑶的后领,来到窗边。 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就将沈星瑶扔进了荷花池。 “啊!” 尖叫被落水声淹没,屋内众人却连大气都不敢喘。 第4章祖母,汐颜回来了! 看着和静郡主神色慌乱,告了声罪后。 便领着一众贵女急匆匆冲出去,救沈星瑶。 沈汐颜也没想到,九王爷竟真的如传闻一样,毫不怜香惜玉。 这样众目睽睽,就将人从二楼窗户,丢进了荷花池? 她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沈汐颜抬脚就想凑近窗口,却被九王爷抢先了一步。 穿好外衫的男子,身姿笔挺立在窗前。 他身量极高,宽肩窄腰,气质冷冽。 想到他可能就是萱萱的生父,沈汐颜眉头轻锁,心中复杂却不敢多想。 挽着母亲的手紧了紧,轻声开口: “不打扰王爷休息了,臣女告退。” “慢着。” 却没想到,背对着她们的九王爷竟出声了。 沈汐颜心中疑惑,以为他会不分青红皂白,因为沈星瑶的冒犯迁怒她们母女时。 却见他回身,只是扫了自己缠着纱布的手掌一眼后,摆了摆手。 等出了客房,沈汐颜猜到,九王爷定是注意到了窗户上的血手印。 猜到原先被设计在房中的女子,正是自己了。 而一直沉默着的许氏,此时才轻声开口: “汐颜,你刚刚中的毒,是九王爷还是……” 站在许氏的角度,九王爷确实值得怀疑,但更可疑的还是沈星瑶。 只是,谁也不敢相信,一个侯府庶女。 竟敢在外人府上,以如此手段谋害自己的嫡姐。 “比起九王爷,母亲心中不是有更加怀疑的人吗?” 许氏似是难以置信,身在将门的她虽对钩心斗角的内宅手段不擅长,但也不是傻子。 更重要的是,如果九王爷不是同谋。 以他刚刚对沈星瑶的态度,恐怕连他都是被算计的。 “她一个十五岁的少女,竟敢在外如此算计你?此事交给母亲,待查明之后,我定严惩不贷!” 沈汐颜心中一暖,但沈星瑶行事虽大胆,但心思缜密。 刚刚在九王爷面前,若不是为了坐实自己清白有损,她也不会那般激进。 而沈汐颜之所以告诉许氏实情,只是想要她从今往后能提防着沈星瑶母女。 今日之事,许氏查不出什么的,可沈星瑶公主府里的爪牙,却可以拔一拔。 “母亲,咱们刚刚在长公主内院叨扰,再加上客房里发生的事,以长公主的手段,必定会给咱们一个交代的。” 今日赴宴,她身边的两个一等丫鬟,一个昨天崴了脚,另一个今日出门突然腹痛。 她们是从镇国公府出来的,皆有武艺在身,出门在外想要对付她们可不容易。 情况突发,再加上沈汐颜不知情,便带了两个二等丫鬟赴宴。 重活一世,沈汐颜当然知道,两人早在自己被下药之前,就已经凶多吉少了。 果不其然,母女二人还没走到垂花门。 长公主身边的老嬷嬷,便急匆匆找了过来。 “侯夫人,大小姐,出事了!” 接着嬷嬷面带愧色,便将沈汐颜两个丫鬟的尸体,从荷花池被捞上来的事说了。 “说来也巧,刚刚贵府二小姐意外落水,我们府上会水的婆子将她带上来后,就发现了两人的尸体。” 高门大院的人,说话最是滴水不漏,沈星瑶毕竟是侯府之女,无论如何这面子还是要顾及的。 许氏闻言,神色一凛,想要去看看两人的尸体,但显然又怕吓到沈汐颜。 便回头冲自己的嬷嬷沉声道: “嬷嬷去看看,配合长公主府的安排,是否需要报官,如果确定是意外,将二人带回去厚葬!” 沈汐颜双拳紧握,人已经死了,与其去尸体旁伤感痛哭。不如立刻给她们报仇! “请问嬷嬷,我二妹现在何处?” 得知沈星瑶,被救上来后,只匆匆换了衣裳便已经马不停蹄赶回了侯府。 沈汐颜心中冷笑。 是了,祖母从前视自己为珍宝,但却最重规矩。 前世这段时间,沈星瑶不就是在费尽心思,夺取祖母的宠爱吗? 也是这次的丑闻,才彻底叫祖母对她失望透顶,从此祖宗俩再没相见。 等马车停下,沈汐颜抬头看着永昌侯府的匾额。 看到熟悉的人和物,这才有了重生的真实感。 重活一世,她要改变。 要从今天开始守护自己的一切,要沈星瑶自食恶果! “母亲,随我一同去祖母院子吧。” 许氏当然也有此意,回来的路上,女儿虽什么也没说。 但联想到今日的一切,她便知道这里面大有猫腻。 更重要的是,沈星瑶一个人肯定整不出这么大的阵仗。 而女儿从小便是内敛的性子,心思也藏得深,就算是受了委屈也不会开口辩驳。 今日之事影响颇大,她若还像从前那般必定是要吃亏的。 “走,你祖母虽重礼重节,但是个难得通透的老太太,母亲去帮你说。” 许氏将门之后,自小又长在边关。 舞刀弄枪在行,叫她跟精通诗词歌赋,出生在大儒之家的婆母便是共处一室,都会坐立难安。 更不要说据理力争了,何况沈星瑶母女最是擅长此道。 可为了女儿,许氏还是硬着头皮牵着她冰冷的手,朝着沈老夫人的院子走去。 此时天色已晚,府里已经掌灯。 沈汐颜踩着光洁的青石路,看着面前熟悉的一草一木。 于其他人来说,她出门不过大半日。 可只有她知道,这中间差了足足六年,还隔着生与死! 作为家里唯一的嫡女,又从小被指婚太子。 三岁开始,她便被带到了祖母身边教养。 祖孙俩十多年来同吃同住,感情极其深厚。 可以说,在沈汐颜心中,祖母的分量早早就超过了母亲许氏。 而祖母对她,更是如此。 但自从沈星瑶性情大变开始,一切就慢慢变了。 “祖母,孙女是因为关心姐姐,那九王爷竟如此对我。我不管他身份几何,祖母要替我做主!” 刚刚踏进院子,沈星瑶带着哭腔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瑶儿别哭,等问过你长姐,祖母会给你做主的。” 掀开纱帘,屋内熟悉的摆设映入眼帘。 那端坐在中间,慈眉善目的老人,此刻正活生生出现在面前。 沈汐颜还没来得及请安,眼泪瞬间滑落。 “祖母,汐颜回来了。” 第5章祖母面前据理力争,沈星瑶大惊 沈汐颜的声音清越如泉,从来说话不紧不慢的她,一开口。 便能叫所有人本能的静下来,聆听她,此时也不例外。 沈老夫人原本正揽着沈星瑶,听她说着公主府的遭遇。 此时抬头看向沈汐颜。 只见她站在门口,一身青绿襦裙,衬得她清丽脱俗,肤白如雪。 往日从来恬静淡然的小人儿,此刻还没开口便先落了泪。 一双水汪汪的亮眸中,似有道不尽的委屈。 沈老夫人见状,心里咯噔一声,本能的推开沈星瑶,赶紧起身就去迎她。 “我的乖囡囡,你这是怎么了?” 沈老夫人乃是江南人,即便在京中生活了大半生,情绪激动时还是会吐出方言。 不说沈老夫人,就是房中伺候的嬷嬷、丫鬟们。 见大小姐如此,也都心疼不已。 这得是多大的委屈,才能叫大小姐哭出来? 沈汐颜看着祖母张开双臂,朝着自己走来,眼底的泪水更是止不住。 扑上去紧紧抱着老人家,痛哭不已。 沈汐颜被沈老夫人拥着,走向了贵妃榻。 “汐颜,你好好跟祖母说,你这是怎么了,到底谁欺负了你?” 祖孙俩相拥着坐在上面,直把一旁的沈星瑶气得暗自咬牙。 不过她立刻就放下心来,沈汐颜一贯就是锯嘴的葫芦,哪里有自己能言善辩? 再说人都是先入为主的,自己已经把公主府的事解释了。 沈汐颜什么证据都没有,又能说出什么花样来? “祖母,我在公主府被人下药了!” 此言一出,整个房内瞬间为之一静。 沈星瑶更如见鬼似的看向沈汐颜。 古代女子着了此道不论有没有倒霉,不都是缄口不提吗? 可不等她反应,便听沈汐颜继续道: “且今日出行前,汐颜身边的两个一等丫鬟先后出事无法随行,后面带出门的两个二等丫鬟,都在公主府遇害了!” 屋内所有人皆不可置信的看向沈汐颜。 “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你的毒呢?怎么解的?” 一旁许氏没想到,女儿一改往日寡言少语的性格。 三言两语就将事情的关键说了出来。 此时听到婆母问及,赶忙走上前去。 “母亲不必担忧,汐颜反应极快,成功从客房,跳进了窗外的荷花池,又遇到了我,这才幸免于难。” “且除了长公主身边的嬷嬷,并没有其他人知道此事。” 听到此,沈老夫人悬着的心,总算是稍稍放下了。 沈星瑶没想到,今日这沈汐颜如此口舌伶俐,竟这么快便扯到了丫鬟身上。 心中急切,不等沈老夫人开口,她轻声问道: “姐姐竟然被人下了媚药?那等腌臜东西看来也不过如此,姐姐竟能沉着应对还那般巧遇到了母亲,运气是真好。” 她没想到沈汐颜竟然如此果决,中了媚药竟还敢翻窗跳进荷花池? 而想到自己先前被人,拎着后领扔进池子的滋味,沈星瑶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她之所以这么说,便是要让沈老夫人起疑,今日沈汐颜要么失贞,要么就被人看了去。 之后她在散播一些谣言,沈汐颜今日之后必定有苦难言。 以沈老夫人的谨慎,这和太子的婚事必定能落在自己头上。 可谁曾想,祖母还没说话,却听少女冷声反问: “我只说被人下药,妹妹怎么知道是媚药?” 轰—— 沈星瑶如遭雷击,她这才知道自己轻敌又急切了,才出了这么大的漏洞。 不等她开口解释,沈汐颜继续道: “世上没那么多偶然,我那两个一等丫鬟都有武艺在身,今日若是她们随行,孙女不会中招。” “而那两个二等丫鬟,被人溺死在公主府就是最好的证明。” 说着,沈汐颜凝视着祖母惊骇的眼神。 “祖母,有人要害汐颜。若我今日在公主府失贞,我的命不保,且整个侯府也会颜面尽失,对陛下和太子,更没法交代!” 前世出事,沈汐颜浑浑噩噩。 又被沈星瑶母女的人严加看管出嫁前,连以死明志的机会都没有。 等嫁进了伯府,传来了母亲的死讯她才知道,这里面藏着大阴谋。 后面发现怀了身孕,就便没了求死之心。 但今生不同,现在事情没有发生。 她现在的态度能叫沈老夫人怜惜自己,也能叫老夫人下定决心深挖背后的主谋。 果然,沈老夫人闻言,眸色惊颤,搂着沈汐颜的手紧了紧。 一旁许氏见状总算是放下了心来。 见沈老夫人不似寻常迂腐之人,第一反应便是怪罪沈汐颜不小心。 这才心疼开口: “母亲,你瞧瞧汐颜的手掌!这孩子为了保持清醒,竟然用簪子贯穿了掌心!” 说着,许氏终是忍不住,心疼的落下泪来。 因为沈汐颜一直藏着,沈老夫人自是没有注意到。 此刻见她手掌缠着纱布,且鲜血已经浸透,顿时心疼不已,颤声道: “快找府医,这包扎的太潦草了!还得重新上药。” 沈汐颜见一贯冷静淡定的祖母,此刻神色慌乱,她的心反而安定了下来。 虽然在此之前,因为几件小事以及沈星瑶的挑拨,祖母对她颇多误会。 但这些年的情义不会转瞬消失,从此以后,她谨言慎行,遇事知道据理力争。 不似从前沉默寡言,情况就不会变得糟糕。 等祖母身边的嬷嬷,急匆匆领着府医前来。 沈汐颜左手掌心的伤,露在众人面前时,屋内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竟刺得这么深?你这孩子怎么狠得下心?” 沈老夫人眉头紧锁,眼底的心疼更是藏不住。 待重新上药、包扎,府医细细叮嘱了下人一番后,屋内再次静了下来。 而一直安静在侧的沈星瑶,实则一直在想说辞。 此时,见祖母重新落座,这才主动开口: “姐姐,在公主府上久不见你,我怕你睡得太久误了回家的时辰,这才去寻。” “谁曾想竟在客房外看到了九王爷的侍卫,怕你名声有损。这才冒着被对方惩戒的风险,强行入内。” 说着沈星瑶一脸的委屈,眼眶内泪花闪烁。 “后面看到九王爷衣冠不整,且明显刚刚沐浴过,就更担心你了。所以刚刚你说被人下药,我便想到了媚药。” 解释完此,又捂上了脸,可怜兮兮道: “我明明是关心你,怕你被人欺负,姐姐当着外人的面,便叫下人掌掴我。妹妹心里实在委屈。” 这也解释了为何回来,会先在沈老夫人面前告状了。 而至于丫鬟的事,无凭无证她不提,难道沈汐颜还能将一切安在她头上? 可就在沈星瑶以为,事情就此收场时,沈汐颜的话叫她呆愣当场: “妹妹身边的采环呢?我这媚药可是她亲自下的!” 第6章苏姨娘壮士断腕 采环乃是沈星瑶身边的一等大丫鬟。 而沈汐颜的话音刚落,房内众人呼吸一滞! 伯府上下都知道,她自懂事之后,深得老夫人教诲,最是讷言温婉。 比起沈星瑶的振振有词,她这句话虽然声音同样清悦,却没有一个人怀疑有假。 沈老夫人一双精明的眼眸,更是直勾勾锁在了沈星瑶身上。 自然也将她不经意间,表现出来的错愕和惊慌,尽收眼底。 “采环何在?将她唤来!” 吩咐过一旁的嬷嬷后,随即看向坐在贵妃榻上,已经恢复了委屈表情的沈星瑶,冷声道: “去下面跪着!” 沈星瑶惊慌之后,正在心中想对策,没等她开口辩驳,却听到了沈老夫人如此冷硬的一句。 心中恼怒,却丝毫不敢忤逆,赶紧从榻上起身,跪在了边上。 小声抽泣着,趁机扫了眼坐在老夫人身边的沈汐颜。 今日真是见了鬼了,穿来这方世界后,她花了最多心思,去摸清沈汐颜的脾性。 不愧是天命之女,除了长得好聪慧得体外,有个最大的特征。 那便是遇事不喜欢解释,自己心底澄净便觉得所有人皆是如此。 沈汐颜从小被保护得太好,以为身边只有真善美。 这样一朵温室的娇花,但凡遇到了委屈或者不公,身边的人表现出来的一点怀疑或者不信任,就是对她巨大的打击。 谁曾想,今日这沈汐颜竟一改常态! 此刻察觉到自己的眼神,便也看了过来。 沈星瑶赶紧换上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若是按照沈汐颜从前的脾气。 必定心软,主动央求这老夫人饶了她。 可对视了半晌,沈汐颜无动于衷不说,那双亮眸中波光盈盈,仿佛看穿了一切。 沈星瑶心中咯噔一声,头一回怀疑自己看错了人,不经意收回了目光。 而沈汐颜又如何看不出,她依旧是有恃无恐? 毒确实是采环下的,也是她将自己锁在了那间客房。 可沈星瑶见今日谋划不成着急回侯府。 除了在祖母面前恶人先告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便是杀人灭口! 没过多久,沈老夫人院里的嬷嬷回来了,只是脚步虚浮神色惊慌。 “老夫人,奴婢晚了一步,那采环自缢了!她还留了一封遗书。” “什么?” 沈老夫人闻言大惊,正要细问。 却见门帘晃动,一个身穿流彩暗花云锦曳地裙,面容娟秀的女子,疾步走进。 动作虽急,但行云流水丝毫不显失礼。 沈汐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心头却是一紧。 来人正是她父亲永昌候的贵妾苏氏,沈星瑶的生母。 苏雅薇出身显赫,乃是原首辅大臣之女,因牵连了一桩大案,家族落难,沦为了官妓。 其跟永昌候乃是青梅竹马,如果不是因为那事,永昌候夫人的位子非她莫属。 十几年前苏雅薇前脚刚进官窑,后脚永昌侯就用一身军功换回了她。 而为了成全这场情深义重,许氏还出了大力! “妾身给老夫人、夫人、大小姐请安了。” 苏氏站在房中,先是恭恭敬敬行礼,这才状似无意地瞥了眼跪在地上的沈星瑶。 樱唇轻启,却没有开口。 好一副识大体,将对女儿的情义,放在了规矩之下的模样。 而沈老夫人依旧将沈汐颜搂在怀里,只淡淡瞥了一眼苏氏。 “采环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走了一趟公主府,回来就自尽了?” 沈老夫人语气尚算寻常,却带着威严和浓浓的压迫感。 苏氏眸色一颤,赶紧跪在了地上。 “回禀老夫人,妾身也是刚刚才知晓,这才惊觉事情恐怕不简单,所以便匆匆赶来。” 沈老夫人看了眼跪在地上,或抽泣或脖颈低垂的母女俩。 这才转向嬷嬷,问道: “不是说留了遗书吗?都说了些什么?” 嬷嬷闻言赶紧将遗书展开,当众念了出来。 信上供认不讳,采环将自己在公主府如何给沈汐颜下药,又是如何将其送到了客房。 甚至收买了公主府里下人,共同溺死沈汐颜两个小丫鬟的事,全都交代了出来。 嬷嬷念着突然吞吞吐吐起来,沈老夫人眉头一皱: “说!” “信上还说,采环是因为之前,被夫人斥责怀恨在心,这才要令大小姐身败名裂!” 随着嬷嬷话音落地,屋内短暂的寂静后。 沈星瑶第一个开口: “祖母、母亲,这事我不知情啊!我就是再蠢也不会拿姐姐的清白使坏,我也是侯府的女儿,姐姐名声有损于我也是灭顶之灾!” “我在公主府也是因为受了采环的暗示,担心姐姐被人欺负,这才有了后面的那些事。” 说着,就嘤嘤抽泣起来。 沈汐颜低头看着,心中冷笑不已: 如沈星瑶所言,这事确实能被她推托干净。 毕竟谁也不知道她已经跟太子勾搭上。 再加上死无对证,以苏氏的手段能出手必定是不留痕迹。 可沈汐颜真正要的,就是她们自断臂膀! 前世,采环可是沈星瑶身边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而苏氏手段了得,知道自己能从公主府全身而退,便立刻壮士断腕要了采环的命。 难怪,许氏终其一生也没看穿她的真面目。 只是,比起沈星瑶母女俩的开脱,一旁许氏却坐立难安。 显然是没想到,因为自己的疏忽差点叫沈汐颜遭了大难。 于是满脸愧疚道:“汐颜,我……” 可不等她的话说完,沈汐颜浅笑摇头,柔声安抚: “母亲没关系的,我怎么会信一个杀人凶手的挑拨离间呢?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这采环明显是不仁不义的小人!” 一屋子的人原本都心思各异,此时听到沈汐颜如此说,俱都不解地望向她。 “其一,她就算是想要对付我,大可以在府里下手。却增大难度跑到别人府上行事,还在最后关头将自己的主子拉下水。” “其二,公主府的下人可不是一点银钱能收买,就助她杀人害命的!这里面必定还有其他缘由。事情败露她将一切都揽下便是,为何要出卖公主府帮她的人?” 少女的话语掷地有声,沈老夫人跟许氏俱都眉头紧皱,深思采环的动机。 沈汐颜说着,目不转睛地盯着沈星瑶母女,浅笑道: “我记得,采环是家生子,她的老子娘还有兄长都在府里吧?能养出这般心机歹毒的女儿,想必家人也不是善茬。” 害死她两个丫鬟,只搭上一个采环又哪里够? 第7章沈汐颜警示母亲 果然,老夫人身边的嬷嬷闻言,立刻道出了采环的全部家世。 沈老夫人听着没急着断那一家子的命运。 而是转头看向沈汐颜,满脸的慈爱和欣慰: “汐颜长大了!祖母就知道,你这孩子最是心思通透。从前只是看破不说破,但今日就很好!” “有些话点出来了,旁人才知道轻重。才知道你不是好欺辱的!” 说完后,再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冷声吩咐道: “将采环的家人细细审问,再远远发卖!” 听到老夫人的话,苏氏完美的脸上,总算是出现了一丝慌乱。 她虽出身不俗,但到底因为家族牵连,来到伯府时一无所有。 没有大量银钱在手,想要收服忠心耿耿的下人可不容易。 采环一家就是她手底下,难得用着趁手的。 此时沈星瑶紧紧咬唇,她到今日总算是知道,自己实在低估了沈汐颜! 很好,不愧是百年氏族培养出来的嫡女啊! 公主府之事她与那人,足足谋划了数月,让沈汐颜全身而退不说。 只损失了两个小丫鬟,却要了采环一家的性命! 采环的兄长是沈星瑶胞兄的书童,只要许了他们足够好处,损失个采环他们一家不会作何。 可现在沈汐颜竟然三言两语,就叫府里再也容不下他们全家了。 采环的老子娘没少帮苏姨娘办事,以姨娘的小心谨慎,必定是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原本苏姨娘在府里的根基就不算深,今日一下子损失了一家子忠仆不说,其他下人看在眼里也会兔死狐悲。 沈星瑶双拳紧握,余光扫到拥在一起的祖孙俩,心中冷笑连连。 苏姨娘只是她的盟友罢了,她最大的依仗是系统! 她内视系统面板,沈老夫人之前对沈汐颜的疼爱只剩60%,现在竟然升回了100%? 不过没关系,系统锁定了沈老夫人,不论今日祖孙俩多么的情义深重。 凌晨一过,她心中对沈汐颜的疼爱亦或是愧疚,皆会回到历史最低值! 只要想办法,叫沈老夫人某一天,瞬间对沈汐颜失望透顶。 那沈汐颜这辈子就再也没了祖母的宠爱,同时这份气运便会加诸到她沈星瑶身上了。 只是可惜,系统只能锁定三个人。 不过来日方长,她有的是机会和手段。 思及此,沈星瑶立刻调整好心态。 面上却是从前原身,低眉顺眼的模样,跟着苏氏告罪一番后,退了出去。 眼见着苏氏母女俩退下后,已经过了饭点。 沈老夫人留着许氏一同下来用膳。 简单吃过后又拉着沈汐颜,细细叮嘱了番。 一旁许氏,等祖孙俩聊得差不多了,这才开口道: “都是媳妇御下不严,这才连累母亲操劳,时候不早,母亲早些歇息吧。” 说着起身就要走,而沈汐颜的院子紧挨着沈老夫人的。 见到许氏起身后,忙道: “母亲稍后,汐颜送送你。” 说着,劝慰了沈老夫人几句后,便携着许氏出门了。 待夏日晚风吹过,沈汐颜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 今日之事算是解决了大半,沈星瑶今日的算计既然牵扯到了九王爷。 那她背后就必定有同谋,沈汐颜心中虽有怀疑的对象。 但没有证据之前,不宜宣之于口。 想到这,沈汐颜侧头看了身边许氏一眼。 借着前方丫鬟手中的灯,却见她眉头紧锁,愁容不展。 “母亲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而正沉寂在自己思绪的许氏,听到沈汐颜柔声询问,心中一动。 汐颜从小被带到老夫人身边,习得也是贵女风范。 跟她这个只知道舞刀弄枪,只会兵法阳谋的母亲,渐行渐远。 母女俩已经多年,未曾如今日这般亲近了。 再加上刚刚沈汐颜,在老夫人屋内的表现。 许氏当即不再犹豫,将心中多想说了出来: “今日之事绝不是一个采环能搞出来的。即便在公主府有旧识,她一个小丫头,哪里有能力叫公主府的人,冒这么大的险跟她合谋此事?” 可说到一半,还是停了下来。 而沈汐颜见她如此,心中了然 许氏这是怀疑了沈星瑶母女,却不敢在自己面前直言。 毕竟,今日之前自己一直将沈星瑶当做亲姐妹! 从前的沈星瑶老实本分,也是个识大体的大家闺秀。 自己跟她只差不到一岁,她父亲永昌伯后院本就只有一妻一妾。 两姐妹从小自是情分极深。 可一切从三年前,沈星瑶高烧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了。 再结合前世沈星瑶所言,她来自两千年后。 沈汐颜猜测,便是从三年前开始,沈星瑶的身体里就是另一个魂魄了。 此事虽匪夷所思,但她自己都能重生,又还有什么事不会发生呢? 而沈汐颜今夜特意送许氏出门,一是为了弥补前世遗憾修复母女情义。 另一个目的,就是想要许氏从此警惕起来。 毕竟前世沈星瑶可是亲口承认,许氏是死在她手上! 前世十多天后,这事就发生了,一个庶女便是再厉害。 一己之力,要当家主母的性命还是难如登天的! 这里面必定还有其他人的手笔。 想到这些,沈汐颜周身气息,变得冷冽。 等随着许氏到了她的院子,并进入屋内。 沈汐颜这才沉声道: “母亲怀疑的没错,今日就是沈星瑶母女,要置女儿于死地!” 此言一出,许氏眉头一蹙: “你说什么?” 她自己怀疑是一回事,现在听到沈汐颜斩钉截铁的说出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她们怎么敢?” 看着许氏搁在桌上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拳头。 沈汐颜继续道: “母亲可知,苏姨娘根本就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不争不抢?” 大乾朝律法规定,不能将妾抬为妻。 一朝为妾,终身为婢。 再加上苏雅薇十几年如一日,谨言慎行、本分守礼。 许氏又是个性情粗狂的,自然妻妾和睦,内宅安宁。 但前世母亲死后不足半年,风华绝代的嫡兄。 突然性情大变,行事糊涂被褫夺了世子之位。 而苏雅薇的儿子,沈汐颜的庶兄,紧接着就被封为了世子。 沈汐颜才知道,永昌侯府的水有多深,等不及许氏深思。 她轻声道:“今日采环必定是替罪羊,而我记得采环的兄长那是庶兄的书童!” 许氏一点就通,采环既然做了替死鬼,她的老子娘和兄长,又由老夫人下令卖出去。 那苏氏必定不会叫他们活着出京。 “母亲知晓了,这事交给我!” 沈汐颜点了点头,她从来都知道,许氏性子直不适应内宅的弯弯绕绕。 身于将门的她,从小读的都是兵法阳谋。 怎么让苏氏母女,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必定是轻车熟路! 第8章沈汐颜杖毙吃里扒外的丫鬟 与此同时,沈星瑶随着苏姨娘回到了她院子里。 眼见着苏姨娘在里间,正轻声跟心腹嬷嬷交代了什么。 沈星瑶猜到,定是有关采环老子娘的事。 待嬷嬷脚步匆匆而去,沈星瑶正端着杯盏小口浅啜。 啪! 猝不及防,竟是一贯柔婉的苏姨娘,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 “姨娘?” 沈星瑶穿越三年了,从没有一日如今天这般倒霉。 在公主府被许氏的嬷嬷打了不说,回来在老夫人房中又是罚跪又是挨训的。 就在她以为自己好不容易要过往糟糕的一天,可以好好想想后面的事要怎么谋划时。 竟被原身的姨娘打了? 而打完人后,苏姨娘脸上阴狠一闪而过。 因为保养得宜,年过三十的她看上去就二十多岁。 此刻一双鹿眸扫向沈星瑶,却叫她心头一颤。 “我是不是从小便教导你,谨言慎行?没有能力一招制敌,却暴露了心思,你说是不是很蠢?” “这两年我以为你变聪明了,却没想到竟还是个没用的草包!” 沈星瑶捂着脸,心中满是惊异。 她有原身的记忆,当然知道这位姨娘,不似表面上看起来的人畜无害。 也知道,对方这十几年,真正重视的只有儿子。 对原身这个女儿没花任何心思,任由她长成了唯唯诺诺的样子。 可以说是用一个无用的女儿,来迷惑了后宅所有人的眼睛。 而她真正的野心,全都放在了儿子身上! 苏氏将沈星瑶的表情,尽收眼底。 眉眼低垂间,将其中的狠意收敛,再抬眸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 “瑶儿,姨娘教过你,你只是个侯府庶女,谨言慎行才是王道。但好在你今日机灵,知道事情败露告知了我,否则必定引火烧身。” 给沈汐颜下药的事,沈星瑶之前没有告诉苏姨娘。 但今日事败,必定引起许氏跟沈汐颜的怀疑。 所以她才匆匆回府,并叫人将事由告知了苏氏。 好在苏氏果然机敏,趁她在老夫人院子里拖住了众人视线,就将采环处置了。 只是此刻见苏氏变脸比翻书还快,沈星瑶遍体生寒,却听她继续道: “你要知道,你最大的依靠是你兄长!你心中不服想要越过你嫡姐,这是人之常情。但要知道越大的野心,越要懂得蛰伏!” 沈星瑶知道愚昧的古人,多是重男轻女,但没想到苏氏竟到了如此地步。 本就不是亲母女,她对自己没什么母女之情,那自己日后也便没有那么多顾虑了。 想通了这些,沈星瑶慢慢将手放下,面上更是装出了原身一贯的唯唯诺诺。 “姨娘教导的是!日后瑶儿必定会更谨慎小心,今日之错绝不会再发生。” 她只是个庶女,手中没有多少人可用。 跟苏雅薇绝不能撕破脸,还有很多地方需要用到她。 苏姨娘对她这幅样子,似乎很满意。 亲自拿了药膏,温柔的给她上药。 那冰凉的药液,在温热指腹的涂抹下,渐渐抚平了沈星瑶面上火辣。 …… 沈汐颜跟许氏一番长谈后,便由许氏院里的嬷嬷送回到自己的晨曦院。 刚一进院门,便见她身边的李嬷嬷领着众丫鬟,跪了一地。 李嬷嬷见到她更是满脸愧色。 “小姐!奴婢该死,因为我御下不严,这才叫您今日涉险。” 李嬷嬷是许氏的陪嫁,从小便陪在沈汐颜身边。 应是见到了那两个丫鬟的尸身,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 而在她们身后,还有个往日负责扫洒的小丫鬟,被五花大绑瑟瑟发抖。 见李嬷嬷这么快便将院子里的奸细抓出来,且对方身份跟自己预想的差不多。 苏姨娘心机深沉,不会将心思花在她身上,而沈星瑶的手,最多也就到这了。 沈汐颜没急着表态,听着李嬷嬷解释。 如她所料,这个小丫鬟被人收买,先是给她身边的一等丫鬟拾穗使绊子,叫她伤了脚。 又在今日出门前,给另一个一等丫鬟疏桐水里下了药。 “小姐饶命!奴婢不知道那采环要对付您,只信了她的话,叫拾穗姐姐和疏桐姐姐吃点苦头罢了。” 沈汐颜冷冷看着,便是这样一个平日里没什么存在感的人。 在沈星瑶的谋划中,竟毁了前世她的一辈子。 由此可见,沈星瑶心机深沉、手段狠辣。 若是从前的沈汐颜,抓到了奸细后,只会叫李嬷嬷按照规矩办了。 可就是因为她前世太过柔婉,身边的下人也都好说话,这才酿成了大祸。 不仅她自己跌入尘埃,李嬷嬷还有拾穗和疏桐。 皆在今日被父亲永昌候下令打杀,其他人更是被远远发卖不知所踪。 以至于下嫁伯府后,她身边根本就无人可用。 沈汐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看向在场的众人。 能进她屋里的不是着镇国公府出来的,便是祖母身边调教过的。 对于她们的忠心,沈汐颜自是不会怀疑。 重活一世,她自己要做出改变,身边的人更要立起来才行。 而今日,便是个机会。 思及此,沈汐颜冷冷扫向众人: “许是往日,我跟母亲太过随和。这才叫身边的人觉得我软弱可欺!” 她声音清冷,可一字一句,却叫在场的人心中发颤。 不敢开口辩驳,只将头低得更低了些。 “请小姐责罚!” 沈汐颜抬步,坐在了院中石凳上,凝视着地上脸色发白的小丫鬟: “时辰刚刚好,各院的主子都安置好了。下人也都闲了吧?” 众人不明白她为何说到这,却听她又道: “把府里的下人都叫来,就在院子外,将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杖毙!” 此言一出,所有人心头大惊。 李嬷嬷更是满脸惊讶的看向沈汐颜,却在对上她镇定的神色时,心中了然。 当即起身安排,没一会儿。 晨曦院外站满了各院的下人,似是怕他们看不清,还多加了几盏灯。 原本声嘶力竭哭喊的丫鬟,也被堵住了嘴,带到了众人面前。 因此,棍棒落在身上的沉闷声,在夜色中更显骇人。 不少人不知道内情,小声议论起来: “大小姐今日怎么发了这么大的火?” “听说这个小丫头吃里扒外!” 而随着沈汐颜出行的两个二等丫鬟,尸体也在傍晚被抬了回来。 此时众人瞬间便猜到了个大概。 只是寻常十多岁的贵女,便是再想惩治下人,都会用些怀柔手段。 像这样当众行刑的,却是少数。 而永昌候府的所有人今日方知,从来温言软语的大小姐。 原来被触了逆鳞,竟是这样的雷霆手段! 第9章 南凌川的算计 等院外的事情了了,沈汐颜依旧端坐在石凳上。 李嬷嬷她们料理了那些,当然知道小姐这只是处置了吃里扒外的下人。 对于她们这些不够谨慎,叫外人钻了空子的,自然也难逃责罚。 刚刚杖毙那个小丫鬟时,许氏身边的张嬷嬷,已经将公主府发生的事,事无巨细全都说了出来。 晨曦院下人们这才一阵后怕,也终于知道因为她们的疏忽,差点叫小姐遭了大难。 几人再次跪在了沈汐颜面前,没有一丝怨怼。 镇国公府出来的下人,身上都带了些将门的风骨。 知道错了,便会认。且不论主子如何罚,都不会开口求饶。 因为不知道大小姐会怎么处置这些人,如果将她们遣散,立刻便要安排人过来顶替。 所以张嬷嬷,一直没有离开。 此时更是难掩惊讶的立在沈汐颜身后。 她实在没想到,从前最是和煦的大小姐,今日板起脸来竟叫人心中发怵。 “今日之行,不仅那两个丫头死得无声无息,连我都险些难逃厄运,你们可知错在何处?” 沈星瑶的谋划不仅如此,前世从她被下药到母亲被害。 再到镇国公府满门被屠,不过短短一年。 外祖父跟几个舅舅,都是守护边关的大员。 皆是刚正不阿的性子,关上谋逆之罪,必定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布局的。 沈汐颜猜测,隐患已经埋下,或者说沈星瑶背后之人,早就有所动作。 她时间紧迫,根本容不得一丝松懈。 面前跪着的,虽说是下人,但沈汐颜与她们朝夕相处,情分自然不浅。 于是狠心继续道: “错在我们所有人,都以为岁月静好。都以为只要做好手边的事,守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便事事无忧。” 两个一等丫鬟,出门前都出事,看起来都是意外。 但若是心思缜密的,也不难发现端倪。 “从今往后,不仅你们,连我自己也要事事小心,不轻信他人,留意身边一丝一毫的不寻常。” 不说她们,前世的沈汐颜恪守己身。 便是做梦也没想到,身边会有穿越女,还身怀什么系统?来抢夺自己的气运。 丝毫没有察觉,便遭人算计直到惨死。 而沈汐颜这话,表明了就是不再追究。 张嬷嬷当即开口,点拨了众人几句后,又道: “都起来吧,今日之事日后不要再犯。主子仁慈,咱们做下人的更要谨慎行事不能有一丝松懈。” 等拾穗几人,进了屋内伺候着沈汐颜沐浴。 上药时,看到她被洞穿的掌心再也憋不住,皆痛哭了起来。 沈汐颜见效果达到,劝慰了众人几句,总算是叫晨曦院从此固若金汤。 而晨曦院的事,自然传到了永昌候府各处。 沈老夫人靠在床榻上,听着刘嬷嬷一字一句,将沈汐颜那边的事道出。 精明的眼眸又亮了三分,面上更是藏不住的满意和欣慰: “我从前就觉得,汐颜被我教的太老实柔弱了些。没见过风浪的她更是性子温吞。” “却没想到,今日遭了算计,竟然一下子便强硬了起来!如此甚好!” 刘嬷嬷在旁,亦是笑着附和: “大小姐惠外秀中,往日里看着比谁都好说话,但其实是个有大主意的!颇有老夫人年轻时的风范!” 沈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红光满面显然是心情极好。 “汐颜院里缺了人,你明日亲自挑选,就从我这院子里,拨两个人去。” 沈老夫人一生,见多了大风大浪,自然知道今日之事,定不是一个丫鬟能挑起来的。 只是,这背后牵连甚广,不愧是前首辅之女,算计之深哪里是天真的许氏能够比得过的? 再加上十多年来,苏雅薇生儿育女,明面上挑不出一点错漏。 没有确凿的证据,轻易动不得她。 更不能打草惊蛇,让汐颜再陷囹圄。 而嬷嬷闻言,又哪里不知道,在老夫人心中,大小姐从来都是独一份的。 虽说先前,二小姐因为性子活泼, 两个下人算什么,可以说,从多年前开始,这院子里的人甚至她自己在内。 都是沈老夫人给大小姐预备着的。 “老夫人觉得思敏跟静语两人如何?都知书达理,便是日后带去东宫,也能独当一面!” 侯府老夫人身边,调教出来的丫鬟。 那气度、见识,便是寻常人家的大小姐也比不上的。 有她们和镇国公府出来的两个丫鬟配合着,可以说大小姐身边再也不会出现今日这档子事。 “甚好!你看着安排吧。” …… 跟永昌候府,几条街相隔的王府里。 南凌川斜依在罗汉床上,气度慵懒,把玩着墨翠扳指。 “南明煦竟跟永昌候庶女,一起算计自己的未来太子妃?” 回忆了下今日,姐妹二人的行事风格,南凌川冷笑道: “一个出身、样貌、谋略都不如嫡女的庶女?他是失心疯了还是被灌了迷魂汤?” 今日席上他发现酒水中有异,虽及时吐在了帕子上,可那药性霸道。 哪怕只沾了一些,也浑身燥热难耐。 而能算计到他头上的,除了太子还能有谁? 现在联想起那少女留在窗台上的血手印,南凌川心中闪过一丝玩味。 “想换个太子妃可没那么容易!现在算计不成,但若是叫他以为,我真的跟沈汐颜睡了呢?” 算计侯府嫡女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一击未中,即便是有后手。 想要成事而不被人抓住把柄就难了。 更何况,那丫头可不仅仅是永昌候府嫡女这么简单。 镇国公府满门男丁,三代单传的女娃娃别提多金贵,她的靠山可不容小觑。 可太子如果怀疑未来太子妃失贞,还能沉得住气吗? 这个哑巴亏他会吃吗?明年开春可就是他们的婚期了。 立在一旁的侍卫,闻言心中一动: “王爷这是要让太子,尽早露出马脚?” 南凌川盯着跳跃的烛火,唇角微勾。 “南明煦既然想给自己头上添点颜色,那本王便成全他!” 侍卫闻言摸了摸鼻子,很想说: 那贵女可是您至交好友的亲外甥女,要是被他知道您的算计,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第10章沈汐颜的反击开始了 等夜深人静,沈汐颜将房中侍夜的都支了出去。 着浅色真丝里衣,端坐在书桌前。 “前世不久之后,便是群英诗会。沈星瑶在诗会上女扮男装,大放光彩名扬京城。” “后面‘机缘巧合’才被人知晓了身份,原来那惊才绝艳,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才子,就是永昌侯府的二小姐!” 那时自己刚刚嫁给钟亦安,又突闻母亲噩耗。 便是这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听说了沈星瑶的事迹。 可想而知,当初她是多么耀眼夺目! 而她所作那些诗词,或脍炙人口或震惊文坛。 便是当世大儒都道,若是男子必定收其为关门弟子。 沈星瑶听到这话,不仅没有开怀,反而语出惊人: 谁说女子不如男? 此言一出,更是被不少人推崇。 寻常女子说出这话,难免被人不齿。 可她那样确实有真才实学的,说出这话便不一样了。 不仅贵女们对她崇拜,便是不少心高气傲的才子也都仰慕不已。 没多久,更是被钦点为了太子妃,嫁进了东宫。 思索间,沈汐颜开始落笔: 《咏梅》、《春江花月夜》、《水调歌头》。 十多首诗词,全是前世沈星瑶所作。 沈汐颜看着面前,或大气磅礴或充满哲思的诗句,陷入了沉思。 脑中更是闪过临终前,沈星瑶的嘴脸。 “那般心肠歹毒之人,怎么可能作出这样的诗句?” 更何况她,从前没有多想,现在将沈星瑶前世传颂的诗词,罗列在一起。 总感觉风格迥异,作诗之时的心境,也不可能是一个未经世事年轻女郎能有的! “来自两千年之后?” 沈汐颜想她知道,这些诗是怎么回事了。 唇角微勾,讥笑一声: “被冠上沈星瑶的名字,真是糟蹋了这些旷世好诗!” 将桌上纸张收起,沈汐颜拿出几份纸张泛黄的空白诗册。 前世困于内宅,沈汐颜几乎不与人交往。 写字、作画,便成了她最大的兴趣和慰藉。 本就是学了多年,再加上天赋和性格,她在字画一途上,天赋异禀。 谁又能想到,前世一画难求的‘东篱先生’,便是被人唾弃了多年的沈汐颜呢? 作画的大师,想要将笔墨做旧,易如反掌。 “再说,沈星瑶口口声声即兴作诗,这些诗句哪怕提前流出只言片语,也能叫她百口莫辩!” 更不要说,整套诗册早在多日前,辗转到了各大儒和诗词爱好者手中了。 既然是两千年后的人,那漫漫长河中,沈汐颜相信。 能叫沈汐颜抄袭的,肯定还有不少。 可是一旦抄袭的名声传出去了,再想在诗词一途上扬名,恐怕就不可能了! 而且,沈汐颜会叫她在最风光的时候,被爆出抄袭! 前面沈星瑶有多得意,之后就会有多狼狈! 思及此沈汐颜,落笔如有神。 也幸亏前世这些诗词,被钟亦安视作珍宝,日日吟诵。 沈汐颜早就了然于心。 当时沈星瑶贵为太子妃,之后更是荣登皇后的宝座。 沈汐颜对于钟亦安的心思,根本就没有多想。 “也多亏了他对沈星瑶情根深种,并没有碰过自己。” 否则,沈汐颜必定一日也忍不了,想将钟亦安大卸八块。 不过,女儿死在他手上,又是因为他跟沈星瑶狼狈为奸,才害了自己一辈子。 这等大仇必叫他们百倍、千倍奉还! “杨大儒、礼部尚书、新科状元,甚至皇后娘娘,都被沈星瑶的才情折服!” 沈汐颜想要将这些诗册送到他们手上,并要他们暂时保密,实在不是什么难办的事。 沈汐颜从前不争不抢不假,可京中贵女无数。 诗词歌赋、琴棋书画,那是从小下了苦功夫的。 她决心不再藏拙,那便叫世人看看。 永昌侯嫡女、镇国公亲外孙女真正的风采吧! “看不起古人?那我的反击开始了,沈星瑶希望你不要叫我失望!” 将手中诗册做旧,并想好了它们的去处,沈汐颜这才上榻安睡。 次日,睁眼后,凝视着床幔许久才回神。 自己真的重生在了十六岁,一切都不是梦。 “小姐醒了?” 拾穗和疏桐手脚麻利,已经备好了衣裳、襦裙。 待服侍着沈汐颜梳妆后,拾穗轻声道: “一大早,长公主府的人带着长公主的口信,来找夫人,那跟采环联手的人,也自缢了!且还是个男子,说可能采环的相好。” 沈汐颜眉头微蹙,采环是永昌侯府的家生子。 又是侯府二小姐身边的一等丫鬟,日后的前途不会太差,怎么可能做出与人苟合之事? “没想到,用身边人做了替罪羊,还要败坏她的名声!” 沈星瑶,还真是心狠手辣啊! 而晨曦院的一众下人,一早得了消息先是唏嘘不已,后又不寒而栗。 虽然沈汐颜没有明说,背后是谁在设计。 但采环收买了她们身边的小丫鬟,又自缢身亡,那幕后的黑手并不难猜。 李嬷嬷当即便怒不可遏: “苏姨娘简直就是个白眼狼!当年,若不是夫人跟着侯爷一起进宫求陛下恩典,她早就死在官窑里了!” 那时候永昌候夫妇新婚不久,陛下便是跟永昌候关系再亲厚。 也不可能允了他的诉求,将苏氏赐给他。 可许氏出面就不一样了,用军功换一个妾室,皇帝完全没有理由拒绝。 沈汐颜知道,李嬷嬷她们便是绞尽脑汁也不会想到,对付自己的是沈星瑶。 不过,苏姨娘的野心也只是藏在很深罢了。 只要晨曦院的人,意识到身边不太平,日后行事谨慎便好。 沈汐颜收拾妥当,便如从前一样,起身朝祖母的清心雅苑而去,陪她用早膳。 谁知,刚走到垂花门,便见到迎面走来三人。 被两个如玉少年,护在中间的不是沈星瑶又是谁? 而那两位便是永昌候之子,其中身姿挺拔,面容格外俊秀的少年。 正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兄长,永昌候世子沈清和! 沈汐颜凝视着他的脸,心中五味杂陈。 前世她在安宁伯府最无助时,见到了兄长。 可少时对她视若珍宝的兄长,一见面不仅恶语相向。 更因为母亲的死,当着钟亦安的面,怒甩她几个巴掌。 从那以后,直到传来兄长的死讯,她再也没见过他。 第11章兄长的责备 当时她心如死灰,众叛亲离,现在却知道,这一切都是沈星瑶的手笔。 好在前世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母亲不会死,她跟兄长之间也不会再有误会。 思索间,兄长沈清和走到了跟前。 沈汐颜心中欢喜,轻声唤道: “阿兄。” 可沈清和没有如从前一般热情回应,反而面上夹杂着挥之不去的责备。 “汐颜,你乃是侯府嫡女,又是未来太子妃。怎么能做出杖毙下人的恶毒之举?” “你这样,当得起自己的身份,对得起祖母多年教诲吗?” 沈汐颜闻言脚步一顿。 前世今日之前,兄长虽跟沈星瑶走的同样很近。 可也不曾对自己恶语相向,今日竟这样当着下人的面,毫不留情的指责。 她心中带着考究,直直望向沈清和的眼眸。 可他除了言语严厉,眼底满是失望和责备,这叫沈汐颜开始重新审视他们之间的过往。 他们兄妹从小感情就很好,沈清和比她年长两岁。 十六岁之前,说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宠妹狂魔也不为过。 就算有沈星瑶在中间挑拨,按理说兄长也不会这般不分青红皂白。 而在众人身后的沈星瑶,内视系统面板。 看到沈清和对沈汐颜的宠爱值只剩下30%,心中甚是得意。 要知道,便是面对府里的阿猫阿狗,可都比这多。 沈清和可不像那个老虔婆,轻易便能哄好的! 昨夜听说了沈汐颜杖毙下人,她一早便在沈清和面前,将昨日的事,添油加醋的讲了。 再结合杖毙下人,如此便叫沈清和瞬间对沈汐颜大失所望。 系统选中的人,本来心智就会被左右。 可以说沈汐颜从此,想要逆转沈清和对她的态度,简直是难如登天。 而且刚刚沈清和那几句批评,对于从前感情深厚的兄妹俩,已经足够戳心窝子了。 侯府嫡女从小到大,又哪里受过如此严厉的批评? 沈星瑶昨日屡受挫折,心情很差,到现在总算是舒坦了些。 幸灾乐祸看去,以为会看到沈汐颜或震惊无措,或伤心难过的表情。 谁曾想,对面少女面容沉静,除了眼底闪过一丝惊诧,一双亮眸直直看着沈清和。 她身后的丫鬟神色紧张,明显想开口帮忙解释。 却被沈汐颜抬手制止,而后便听她轻声道: “兄长教导的是,只不过事情的前因后果,你可有了解清楚呢?” “如果我真的冲动或者跋扈了,母亲跟祖母的人怎么会不阻拦?” 从前的沈汐颜很少受委屈,即便是有委屈也从来是压在心里,不言不语,叫别人自己去发现。 哪怕前世到了安宁伯府,她受的那些磋磨和算计,也很少宣之于口。 可今生不一样了,有些话张了嘴就得说出来。 有些误会更是要当场解决,决不能给事情朝着更糟一面发展的机会。 说着,她眼神平静心怀期待的看向对面兄长。 脑海中闪过无数,少时和兄长相处的画面: 因为她多看了眼小丫鬟们堆的雪人,七八岁的兄长天没亮,就亲自在她院子里大大小小堆了好几个。 “我知道妹妹喜欢什么样的,我亲手堆的她会更开心!” 自己因此冻得高烧不退,嘴唇干裂,醒来后第一句便问她喜不喜欢。 听到满意的答复,眼底的亮光,沈汐颜到现在都还记得! 亲手采得莲子、亲手刻的木雕、捂着怀里带中带回的糕点…… 像他们这样身在高门贵族,什么样的稀罕物没见过? 而兄长对她的爱,就体现在一桩桩亲力亲为,一次次费心费力上。 可谁知,沈清和闻言,不仅没有消气,反而眉头皱得更紧: “我竟不知你已经变得如此心思歹毒?一条人命在你心中就那样无关紧要吗?” “谁人能不犯错?更何况是你院子里伺候的人,这般没有容人之量,你如何当得起侯府嫡女、未来太子妃?” 看到兄长越发愤怒的神色,沈汐颜心中泛酸。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而这一下落在沈清和眼底,便是心虚和逃避。 他不由分说上前一把攥住沈汐颜的手腕,厉声道: “昨日在公主府,星瑶明明是关心你,你身为嫡姐竟当着无数外人面,掌掴她!” “这般跋扈不识好歹,沈汐颜,你真的是叫为兄失望!” 看着面前少年,言语、神色中的遮掩不住的厌恶。 沈汐颜若说心中不难过,那肯定是假的。 不等她开口,一直在众人身后看戏的沈星瑶,缓步上前。 “兄长,莫要怪姐姐了,我只是一个庶女,昨日那情形姐姐许是有什么苦衷。” 言下之意,便是沈汐颜利用她来转移其他人的注意,为自己昨日的事情开脱。 沈汐颜转头看向沈星瑶,却听兄长语气温柔: “瑶儿,你不要妄自菲薄。我们永昌侯府本就人丁单薄,都是亲姊妹,没有嫡庶之分!” 沈清和的话似乎叫沈星瑶十分受用,便见她甜甜一笑。 “兄长真好!两位兄长是这个世上,最好的男子!” 说着眼神在两个少年间梭巡,少女天真阳光美好的模样,展现的淋漓尽致。 不待沈汐颜反应,沈清和带着两人先一步朝老夫人的清心雅苑而去。 看着不远处的背影,沈汐颜眉头微蹙。 兄长从小就聪慧,性格更是温润如玉。 便是对旁人也不会这般严厉,更不用说对她了。 沈汐颜也不相信,沈星瑶会有那般讨喜。 能在短短时日内就叫兄长对她,比自己这个同胞的妹妹还要好。 电光火石间,沈汐颜便想到了她口中的‘系统’! 难道是能放大别人对她的负面情绪? 沈汐颜这边思索着,已经来到了沈老夫人的屋内。 沈清和兄弟两因为白日还有功课,寻常晨昏定省问个安,跟老夫人交流几句便去往前院。 沈星瑶则会随他们离开。 一番热闹后,就剩下沈汐颜了。 只是在对上沈老夫人的双眸时,沈汐颜心中一跳。 祖母的眼神跟昨天刚见面时一样,慈爱中透着些许不快! “祖母!” 沈汐颜重新行礼,而后迎着老夫人的目光站定。 第12章 沈汐颜隐约猜到了系统的作用 沈老夫人看着面前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心中也有些疑惑。 明明昨晚临睡前,想到她还心生欢喜,怎么刚刚就想要对她严厉起来? 只是此时,见她一副孤单落魄,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到底不忍。 “过来吧!” 沈汐颜闻言展颜一笑,欢欢喜喜就扑了过去。 几乎是从懂事开始,沈汐颜就端庄持重,很少做出这种少女的天真姿态。 昨日在公主府受了算计,又跟祖母之间多年没见。 当时才真情流露,哭倒在了对方怀中。 而今日欢喜,是因为她发现,祖母跟兄长不同。 等如她所料,沈老夫人将她搂进怀中后,紧绷的神色明显松弛了下来。 之后祖孙俩用饭,沈汐颜更是一改从前沉默少言的样子。 亲自布菜,又见缝插针的逗着老夫人。 沈老夫人一顿饭用的格外开心,一旁的刘嬷嬷倒是十分意外。 “大小姐之前最是老成,今日格外活泼,不说老夫人便是奴婢看着,都心情甚好。” 沈汐颜身量高挑,仪态在京中贵女中,更是数一数二的出众,往日不苟言笑如仙女下凡,美丽中透着一股不可亵渎的神圣。 而今日眉眼带笑,话也比从前多了许多,整个人活泼灵动,在她们这些老人家眼中。 这样的沈汐颜就是天下最好看,最招人喜欢的女子。 沈老夫人由沈汐颜搀扶着,来到廊下消食。 闻言也是点头笑道: “我的囡囡啊,就是天下最好的!” 而祖母的转变和眼底真心的欢喜,沈汐颜看在眼里,心中悄悄松了口气。 她想她知道了沈星瑶系统的秘密了,只是还需要验证。 “汐颜,你院子里的人现在少了几个。且拾穗、疏桐她们虽是镇国公府出来的,护你安全无虞。” “可到底是不够心细,祖母这边的人,本来都是为你调教的。你选两个回去吧!” 沈汐颜没想到,祖母竟为自己考虑了这般多。 想到前世,因为昨日之事,以及她的性格使然没有开口多做辩驳。 导致祖孙俩再无见面的机会,现在胸中一哽,险些落下泪来。 “多谢祖母,如此汐颜也不客气了,至于哪位姐姐合适,您做主吧。” 沈老夫人身边教养出来的丫头,便是嫁去寻常官宦家做正头夫人都引人哄抢。 在侯府下人中,地位也是不同一般。 又多是陪着沈汐颜长大的,平常时候她都会客气的喊声‘姐姐’。 沈老夫人见她落落大方,对自己的安排丝毫没有异议,笑着点了点头。 “就思敏、静语两人吧,她二人聪慧沉静,陪在你身边,祖母事事放心。” 沈汐颜自然对二人印象深刻,原先她以为都是培养给兄长的,谁曾想,都被祖母给了自己。 对于她二人,能跟在身为世子的兄长身边,若是以后成了通房或妾室,那也是半个主子,必定比跟着自己要强。 正说着,思敏、静语两人上前,跪在了沈汐颜面前行大礼。 两人虽身着侯府统一的湖蓝婢女服,但气质出众,容貌姣好。 沈汐颜见状,忙伸手托起两人,柔声道: “两位姐姐不必多礼,日后晨曦院里的不少事,就要劳烦你们了。” 沈汐颜客气、真挚,两人受宠若惊,思敏赶紧开口: “大小姐折煞奴婢了,当不得您的一声‘姐姐’,一切都是奴婢们的分内事。” 沈老夫人在旁,沉声道: “你们二人去了大小姐身边,日后只需听她一人之命,从今往后便是我跟侯爷,在你们心里,都要排在大小姐之后知道吗?” 两个丫鬟立刻恭敬道是。 沈汐颜没想到,祖母竟然为她想到了这般,当即也没有说话。 只是拉着老夫人的胳膊,将头往她肩上靠了靠。 沈老夫人自幼看着她长大,又哪里不知道她的想法。 伸手怜爱的扶了扶她的面颊。 沈汐颜心念一动,柔声道: “祖母,日后不论您听说了关于汐颜任何流言蜚语都不要信,也不要多想。等孙女回来亲自给您解释好吗?” 沈老夫人自然想到了昨日,沈星瑶在自己面前说的那些话。 虽说都是自己的孙女,但自古嫡庶有别,再加上沈汐颜从小就抱到了自己身边。 可以说,在沈老夫人心中,沈汐颜的地位早就超过了其他任何人。 但说来也奇怪,少时唯唯诺诺的沈星瑶,不知道何时开始改变。 在她面前丝毫没有怯意,甚至表现的十分亲近。 从前她是乐见的,可昨日那些事沈老夫人洞察了苏氏的心思。 现在再想沈星瑶,便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刻意,哪里有她的汐颜好? “你昨日是听到了沈星瑶的话了?放心,祖母知道了。日后这个府里再有人嚼舌根,我必叫人撕烂她的嘴!” 沈汐颜见祖母眼底闪过精明,便知道目的达成。 之后,祖孙俩又说了番体己话,沈汐颜便离开了清心雅苑。 身后除了疏桐两人以外,还跟着思敏她们。 在路过侯府鱼池时,却见到了沈星瑶。 此刻她满脸的唯唯诺诺,哪里有昨日的胜券在握,和早晨在沈清和身边时的暗自得意? “姐姐!思来想去,我还是要为昨日的无心之举,郑重向你道歉!” 沈汐颜神色淡淡,看着沈星瑶说完后,屈膝行礼,一脸的谦逊受礼。 沈汐颜看着面前少女,知道真正的庶妹已经不在,这副身体里的已经是未来人。 面上不显,心中一点点将从前的姐妹情驱散。 “妹妹莫要再做出这般姿态。早在你算计我时,咱俩之间就不再有情义,日后在府里看到我,远远避开、绕道而行!” 莫要再来我眼前晃悠,我怕自己忍不住直接杀了你! 可沈汐颜知道不行!因为能在一年内撼动镇国公府的必定还有旁人。 甚至那个人,十之八九就是太子! 若是现在冲动之下,要了沈星瑶的命,势必打草惊蛇。 而且,重活一世她绝不可能再做太子妃。 沈星瑶不是要夺她姻缘吗? 那让给她好了,只不过这一次的代价,也不知道沈星瑶能不能承担得起! 第13章这一世鹿死谁手拭目以待 沈星瑶站在鱼池边,看着走远的沈汐颜,以及她身后跟着的丫鬟,怒不可遏。 “老太太竟将身边,培养了多年的丫鬟送给了她?” “那个老虔婆明明被系统锁定,今日竟又被沈汐颜三言两语就哄好了?看来要再加把劲才行!” 再想到,刚刚沈汐颜的言辞和神色间,表露出来的疏离和恨意。 沈星瑶眉头紧皱。 “那个臭丫头怎么突然间就开窍了?” 要知道,在此之前,沈星瑶从来没有将沈汐颜真正看在眼里。 一个没见过人心险恶,只知道三从四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古代女子。 能有什么见识?自己稍稍动点心思,想要拿捏沈汐颜还不是轻轻松松? 可昨日被下了媚药,她果断自救不说,对自己的态度立刻转变,甚至充满了敌意。 沈星瑶便知道,现在事情比她自己想的还要糟糕。 “得想办法见到太子殿下才行!” 沈汐颜最大的身份除了是侯府嫡女,还是未来的太子妃! 只要太子顺利登基,那日后可就是皇后甚至太后! 天下女子,至高的身份莫过于此。 所以沈星瑶努力了足足两年,才在半年前走到了太子面前。 这次公主府里的谋划,也是跟太子合谋。 原本,只要叫沈汐颜跟九王爷滚在一起,沈汐颜必定名声尽毁。 到时候自己就可以取而代之,嫁给太子殿下。 可现在计谋落空,太子又是谨慎的人,下次再找机会出手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而明年春天,便是两人的婚期! “不行!什么天命之女,我既然穿来了此处,那我才是女主!” “她一身气运,我非抢不可!” 沈星瑶斗志满满,转身回了自己院子。 而沈汐颜这边,直到出了后花园,胸中那口浊气才缓缓吐出。 便是再能忍,她面对自己的仇敌也做不到虚与委蛇。 而且,自己身份地位本就在她之上,也没有委屈自己跟她纠缠的道理。 你有你的阴谋算计,我也有我的阳谋手段。 这一世,鹿死谁手可就不一定了! “疏桐随我去沁芳榭,你们三人回晨曦院。出了昨日的事情后,我希望从此身边再没有一点纰漏!” “是!” 沁芳榭是许氏的院子,关于采环的后事,现在肯定已经有了着落。 而四个丫鬟跟在她身后,自是看出大小姐心情不好。 刚刚大小姐对二小姐说的话,也没有避着她们。 两姐妹间显然是出了不可调和的矛盾。 而关于昨日之事,她们心中清楚。 这高门大院不说亲姐妹,便是父子之间都有算计和龃龉。 四人心中了然,闻言恭敬称是。 沈汐颜见到许氏时,她刚刚耍了一遍枪法。 红缨枪乃是许氏的武器,寻常女子便是拿起都费劲的东西,在许氏手中却灵活随心。 耍起来更是生龙活虎,好不潇洒。 一身大汗的许氏,枪势一收也看到了站在廊下的沈汐颜。 顿时就不好意思了起来。 “汐颜你怎么来了?现在天气已经燥热起来了,你快去屋里等我。” 许氏从小不喜女红,唯爱刀枪。 镇国公连生四个儿子,才得了许氏这一个女儿。 虽然多年后老来得了,但是许氏还是被一家子捧在手心长大。 她不喜欢琴棋书画,谁也不会逼她。 甚至离经叛道,任由她前往边关。 而她直到婚前,大多数时间都待在边关军营,身边全是武将。 回京待嫁之后才知道,自己跟京中贵女格格不入。 原本许氏不甚在意,可谁知道,看到年轻俊美的永昌候,一见倾心。 从此反而生出来自残形愧的感觉。 沈汐颜从小便被养在沈老夫人身边,许氏面上不显。 但心中清楚,在侯爷跟老夫人心中,都是觉得自己这样的母亲是教不了未来太子妃的。 这十多年来,她身上属于将门之女的豪气,已经被磨去了大半。 唯一叫她觉得能找回往昔活力的,便是每日雷打不动的耍一遍红缨枪。 只是此刻叫女儿撞见,许氏开始后悔了。 昨日汐颜刚刚跟自己表现了一丝亲近,会不会看到她这般不端庄的模样,心生厌恶? 而沈汐颜一直注视着许氏,如何看不出她心中忐忑? 心中一酸,为自己从前对母亲的疏远,产生了愧疚。 上前一步,拉住了许氏的手: “母亲英姿飒爽,汐颜好后悔,从前为何不跟着母亲习武?” “这般英气,实在是比弱不禁风的内宅夫人,强了许多!” 沈汐颜由衷的夸赞,落在许氏眼里,简直比吃了蜜还甜。 她虽心中有傲骨,但是一朝成为侯府主母,时常与那些出口成章的命妇坐在一起。 从最开始的别扭、格格不入,到最后还是生出了退缩的意思。 可今日,却从女儿口中听到,自己比弱不禁风的夫人们强多了。 许氏压抑了多年的郁气总算是,舒缓了一些。 直到沐浴更衣之后,嘴角的笑还是压不住。 两人喝了几盏茶,沈汐颜便问到了采环家人的事。 许氏听到此,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若不是昨日之事,我还不知道,苏氏竟是这样的心狠手辣!” “天没亮,人牙子就上门了,将三人带走后。前脚刚出京后脚就有人追上去,买通那个牙行的人,递了药上去。” 许氏将沈汐颜爱吃的点心,往她面前递了递。 想到女儿从小被呵护着长大,昨日之前一点腌臜事儿都没听过。 于是斟酌着说道: “毕竟主仆一场,按照我从前对苏雅薇的了解。只当她威逼利诱一番就是了。谁曾想她真的动了杀机!” 采环既然已经死了,只要许采环兄长一个未来,苏氏又是侯爷身边的贵妾。 他们一家三口,怎么可能做出以卵击石之举? 不过苏雅薇心狠手辣,许氏也不可能对害自己女儿的帮凶仁慈。 “我的人埋伏在侧,叫采环兄长亲眼见到了父母被害死,才出手将其救下。” “他不知道我们的身份,也给他重新办了身份文牒,并送到了京郊的白鹿书院。” 许氏对于采环的兄长没抱什么期望,可沈汐颜知道。 那人前世,年纪轻轻,可是做到了吏部侍郎。 是沈星瑶手下,咬人最狠的一条狗! 至于日后会咬谁,就拭目以待了。 第14章 告知许氏未来,母女开始谋划 沈汐颜今日前来,当然不只是为了知道,许氏关于采环兄长的安排。 经过这次的事,许氏已经知道了沈星瑶母女的手段和算计。 后面还有关于兄长和镇国公府的危机,且沈星瑶背后还有大靠山。 这些事不是沈汐颜一己之力能对付的。 她也不敢拿亲人的性命赌,所以母亲是她最信任的帮手。 “母亲,我有大事与您相商。” 许氏正端着杯盏,看到沈汐颜满脸正色,赶紧屏退了左右。 沈汐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便从前世被下药开始。 一直到兄长被害、镇国公府被满门抄斩,以梦境的形式说了出来。 许氏听着,从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震惊,最后更是怒不可遏、泪流满面。 沈汐颜见她这副样子,便知道她对自己的话至少信了八成。 “一个庶女,竟敢如此算计你,简直是罪该万死!” 许氏拍案而起,周身杀意凛然,显然是动了杀心。 沈汐颜温声劝到: “就凭沈星瑶母女,不可能在一年内撼动镇国公府。他们背后的人,才是关键。母亲不要慌乱,此事需要细细谋划。” 许氏又如何不明白,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可乍然听到,苏氏跟她的女儿,竟然做到如此地步心中徒然生恨。 再结合昨日之事,许氏对女儿的话深信不疑。 “这不是梦,这是上天给咱们的预警!给我们一次拨乱反正的机会。” 她缓缓坐下,杀意一点点收敛,神色却越发的凝重。 沈汐颜看出她是在消化刚刚听到的一切。 也不催促,端着杯盏浅啜。 没多久,许氏开口了: “你……出事之后,你祖母年纪大了,一时接受不了我能理解,你父亲呢?他竟不站出来帮你?” 沈汐颜闻声,往日习惯性带笑的嘴角,都压了下去。 父亲永昌侯? 位高权重、皇帝近臣、镇国公爱婿! 宠妻爱女、洁身自好、家宅安宁…… 容貌气度学识本领,哪怕是京中权贵中也挑不出一位比他出众的。 前世沈汐颜,回府后唯一求助的人便是自己的父亲! 比起乱了心智的母亲和对自己失望透顶的祖母,沈汐颜坚信。 父亲位高权重,又一项冷静克制,必定能将此事调查的一清二楚。 “母亲,如果我被逼着下嫁安宁伯庶子,你阻拦无用,会做什么?” 沈汐颜刚刚没有说到许氏的下场,不想让她先入为主知道自己的结局。 许氏眉头轻锁,沉吟片刻斩钉截铁道: “我会找你父亲商议,能调查清楚背后真相最好。若是改变不了你下嫁的命运,也会将那庶子身份抬高,决不能叫你再多受一点委屈!” 沈汐颜看着母亲脸上的坚毅。 前世,不说沈星遥在她临终前告知了真相。 就是当年突闻母亲噩耗,沈汐颜也不信,身为国公府之女,将门之后的母亲,会为了那点事自缢。 还是在自己最无依无靠之际! 而沈汐颜眼底流露出来的伤感,也叫许氏敏锐的捕捉到了。 “怎么了?你梦见我什么了?退一万步讲,你父亲这边指望不上,咱们还有镇国公府。你外祖父跟几个舅舅最疼你,不可能不给你撑腰!” 沈汐颜轻轻摇头,随即抬眸看向许氏,一字一顿道: “梦里,女儿被逼着下嫁的当天。母亲便自缢在了父亲书房!” 轰! 此言一出,许氏再也克制不住火气。 右手握拳,重重锤在桌案上,杯盘乒乓作响。 “绝无可能!我明知你深陷泥潭需要安慰和帮助,就算是刀山火海母亲也敢闯一闯,怎么可能自缢?” 她许婉芸虽不会舞文弄墨,可也敢随父兄上阵杀敌,这一辈子有无数种死法,绝不会是那样窝囊的方式! 而沈汐颜说完后,就一直在观察许氏的神色。 关于母亲,还有个最大的担忧。 那边是她对父亲的情义! 之所以能叫一个潇洒肆意的女子,甘心困于内宅与一众命妇周旋,就是为了一个情字! 母亲对父亲的深情,便是她的软肋。 沈汐颜深信,苏氏母女一切动作,以父亲的手段不可能毫无所觉。 算计嫡女、杀主母、换世子、杀嫡子。 甚至镇国公府的覆灭…… 沈汐颜只觉遍体生寒,胸口却有一团怒火越烧越旺! 而许氏也不傻,立刻便想到了,自己枕边人在其中可能扮演的角色! 刚刚还怒气汹汹的人,仿佛一瞬间就被绝望笼罩。 沈汐颜虽说于情爱没什么经验,但也知道这种事旁人劝不得。 只能靠她自己想清楚。 许久之后,许氏沉声道: “母亲知道了,这事牵连甚广,你放心我会妥善调查。过几日便是你大表哥成亲。咱们去镇国公府找你祖父聊聊。” 前世镇国公府被冠上通敌叛国的罪名,满门抄斩。 外祖父镇国公,因为腿疾在京养伤多年,而最直接的证据便是从他书房搜出。 外祖父虽是武将,但却难得的心思细、行事严谨。 他的书房出了绝对的亲信,谁也进不去。 所以沈汐颜敢肯定,将关键性证据放进书房的,正镇是国公府里的人! 镇国公嫡长孙大婚,京中权贵皆会捧场。 皇帝、太后都命人送了大礼。 这天清晨,沈汐颜着一身浅粉色云罗裙,三重轻纱透出内衬月白缠枝莲纹,美如仙子。 便是这几日忧心忡忡的许氏,看到了女儿这般夺目,眉目舒展,心情大好。 而沈汐颜同样看到了她,虽没有刻意盛装打扮但许氏脊背笔直。 身着墨蓝色四合如意云纹罗褙子,领缘镶寸许宽朱色织金锦,肩线挺括如刃。 满身英气比立在她身后,纤若无骨的苏氏不知道强了多少! “大小姐!姐姐!” 沈星遥跟在苏氏身后,看到从正门出来的沈汐颜,两人屈膝行礼。 她面上娴静,心中却恨之入骨: 这便是古代迂腐的嫡庶制度! 哪怕苏姨娘深得侯爷宠爱,看到身为嫡女的沈汐颜,还是要恭敬行礼。 从前的沈汐颜看到了,必会点头示意,跟苏姨娘客气几句。 而后亲热地将沈星遥邀上自己的马车。 可今日她只淡淡扫了一眼二人,脚下不停朝着许氏走去。 她这高高在上的模样,顿时叫沈星遥心中生怒,忍不住开口道: “姐姐今日去了镇国公府,势必会见到太子殿下,那日的事要好好跟殿下解释才行。” 第15章沈汐颜:皇叔,请自重! 沈汐颜闻言渐渐站定,转向苏氏母女: “解释?莫须有的事我都快忘记了。怎么妹妹像是巴不得叫全天下人都误会似的?” 沈汐颜身量高挑,沈星瑶只到她唇下。 此刻说完,又上前半步居高临下看着她,见她眸色一颤就要辩驳,冷笑着打断: “苏姨娘博学多才,妹妹一定读过诗经: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 沈汐颜说完,沈星瑶一脸茫然,显然是听不懂。 诗经都没有读过,还敢说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沈汐颜对她又多了几分了解,那些诗册也已经送到了应该去的地方。 话已至此她再没了与其浪费口舌的兴致,转身跟着许氏上了前方马车。 沈星瑶只能咬牙跟着苏姨娘上了后面一辆,规则样式都差了不少的马车上。 “神气什么!” 甫一坐下沈星瑶气呼呼嘟囔了句。 却见身边苏姨娘睥睨了她一眼,淡淡道: “刚刚大小姐那句你不懂?出自诗经大雅,意思是玉圭污损尚可打磨,而言语过失不可往回!你方才失了分寸了!” “早就听说她深得老夫人真传,果然不假。” 沈老夫人出身江南诗书大家,从前更是出了名的大才女。 沈汐颜从小在她身边长大,果然深受影响。 想到若是自己家族没有出事,自己能跟着沈老夫人再学学,也不至于为了藏拙,将女儿养得浅薄无知了。 苏姨娘眸色一转,终是劝解道: “瑶儿你该知道,心气越高就越需要强大的实力支撑。” 沈星瑶开口想怼:不过是读了几篇迂腐诗句,怎么一个个都想来我面前显摆? 她知道的知识,这些古人便是想都不敢想。 可到底不能表露,遂乖顺点头。 她今日可是要见太子的,比起这些口舌之争,她要办的全是大事。 镇国公府今日大喜,处处张灯结彩,热闹非常。 南凌川正在好友书房,悠哉品茗。 “听说你昨日又削了一个贵女的发髻?” 许鹤轩,镇国公老来得子,今年二十有三,京中出了名的纨绔。 却鲜少有人知道,他跟当朝九王爷,是至交好友。 而南凌川容不得女子靠近的毛病,他比谁都清楚。 此时见对方依旧是一副不以为然模样,又道: “寻常女子就算了,朝中权臣的家眷你还是注意着点,搞不好都是亲戚。” 南凌川星眸一转,看向许鹤轩: “你想说的是公主府之事吧?看来你还不知道缘由!” 许鹤轩闻言一怔,当日公主府之事他自是有所耳闻。 但也只听说,九王爷将永昌候庶女,扔进了荷花池。 那毕竟是阿姐的庶女,他在南凌川面前求求情还是有必要的。 可此刻听他这意思,中间还有什么隐情? “咋?她总不至于给你下药吧?” 南凌川容貌俊美又身份显赫,少年勃发之时,贵女前仆后继朝他涌来。 自幼不喜旁人靠近的他,避之如蛇蝎。 而那些贵女也越发的泼辣,送荷包、丢手绢打动不了他,便开始下药或设计落水。 却根本不知道,南凌川就是个冷面阎王。 那些女子就算是死在他面前,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许鹤轩对阿姐家的庶女,有那么一点印象,记得是个腼腆安静的小姑娘。 南凌川的‘名声’这几年也打出去了,按理说对方不应该做出出格的事啊。 谁曾想,不过是句玩笑,南凌川却点了点头。 “猜对了一半!” 说着见许鹤轩一脸莫名,便将那日的事说了出来。 而许鹤轩听完,眉头紧皱,愤怒不已。 “岂有此理,还敢算计我外甥女?” 当即便猜到了这其中的算计。 “太子,这是要一箭双雕?可有什么理由能叫他为了一个区区庶女,放弃我那光彩照人的外甥女?” 许鹤轩外表玩世不恭,可脑子极为灵光,当即便猜到了最大的隐患。 “你不喜热闹,就自便吧。我去找我阿姐。” 见许鹤轩一阵风似的就走了,南凌川把玩着手中杯盏。 而在外间等候的侍卫,悄无声息走进: “王爷,沈大小姐进内宅了,那条大鱼也已经上钩了。” 南凌川微微挑眉,轻车熟路,朝镇国公府内宅走去。 吉时在午时前,此刻才巳初,一般的客人都还没到。 而府里不少人又随着新郎官去接亲,南凌川在侍卫的带领下,直到走进凉亭,一路上也没撞见其他人。 这次回来,沈汐颜会跟母亲留下小住几日。 而镇国公府满门男丁,几个表兄弟今日都各有忙碌。 以至于沈汐颜现在,只能寻了处僻静的凉亭躲闲。 “小姐,有人来了。” 疏桐敏锐的察觉到有人靠近。 沈汐颜闻声回望,只当是某位女客。 谁曾想,却是一男子,径直走来。 但见那人身着玄青色锦缎长衫,领口与袖缘以金线绣着夔龙纹,腰束玉带,悬一枚蟠龙玉佩。 墨发以羊脂玉冠高束,衬得容貌俊美,眉宇间更自带一股清贵之气。 沈汐颜没想到,会在此时此地,见到南凌川。 而按理说,对方看着此处有女眷在,应该避开才是。 可眨眼的功夫,他竟然长驱直入已经走进了凉亭。 “九王爷!” 从前也有过数面之缘,沈汐颜作为未来太子妃,都是唤他九皇叔。 可重生以来,她已经不准备再跟皇室中人扯上关系。 “嗯。” 南凌川淡淡应了声,便旁若无人的坐下。 沈汐颜只当他是要在此暂歇,屈膝行礼,正要离去。 却听男子清泉般冷冽的嗓音响起: “你也坐下。” 沈汐颜一怔,她虽跟九王爷不熟。 但京中关于他,避贵女如蛇蝎的传言,还是略有耳闻的。 且记得,前世直到他被害死,也没有娶妻生子。 虽说孤男寡女独处不合适,但好在亭外站着丫鬟、侍卫。 当即便想到,他是不是从当日公主府的事上,想到了什么? 俗话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沈汐颜转瞬间便将心中那点扭捏抛去。 神色自若的坐回了刚刚的位子。 她也算是镇国公府半个主人家,当即抬手执壶,给南凌川斟了杯茶。 少女一身粉嫩,露出的手腕,如嫩藕般洁白诱人。 两人之间只隔着一张桌面,这般近距离。 南凌川似呼闻到淡淡的樱花香气,不由呼吸一滞。 便在这时,听到脚步声由远及近,太子来了! 南凌川接过杯盏,一把握住眼前手腕。 而正在心中思索,要怎么将当朝九王爷,拉入自己阵营的沈汐颜。 浑身一震,冷声道: “皇叔,请自重!” 第16章 配合南凌川演戏 南凌川原本只是想随便拉扯一番,叫太子心生怀疑,两人之间就不必再有来往。 可此刻近在咫尺的少女,面带薄怒,水汪汪的眼眸里震惊又克制。 刚刚还疏离地唤他‘九王爷’,现在脱口而出又叫‘皇叔’? 原本那淡淡的樱花香气,直往他鼻尖钻。 从未与人这般近的南凌川,甚至能看清她红润面颊上,细细的绒毛。 一时之间,竟忘了放手。 而沈汐颜看着面前,只半臂之隔的男子,一颗心几乎都要跳出嗓子眼了。 原本没有交集的两人,可当知道他很有可能,就是自己女儿的亲生父亲。 那一股不自在,油然而生。 见他不仅没松手,反而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的脸! 凉亭之下有五六节台阶,九王爷上来后。 疏桐她们自然是要背过身去的。 这一切发生在须臾之间,旁人自然没有察觉。 就在沈汐颜转过头,正要呼唤几个丫鬟。 余光却看到了一抹明黄! 太子? 今日表哥结婚,作为未来表妹夫的太子,于情于理都会到场。 沈汐颜瞬间便猜到了九王爷,这举动背后的深意。 对方定是从上次的算计中,猜到背后是太子手笔。 所以今日是要演一出戏,叫太子怀疑当日事成,逼着他再次出手,露出马脚。 沈汐颜此刻,若是个真正不谙世事的少女,面对九王爷的轻浮之举,必定会羞愤或恼怒。 可现在,想到此事上自己能某得的好处,当即唇角一勾。 面上怒色顿消,刚刚还用力、抗拒的手瞬间软弱无骨。 她这变化自然又迅速,倒叫南凌川手心一烫,当即就想甩开那节手腕。 谁曾想,少女眉眼弯弯,唇角荡开明媚笑意。 伸在两人中间的右手不仅没有撤回,反而伸上前,落在了南凌川衣领上。 沈汐颜轻轻抚平,南凌川衣领上那处褶皱。 声音轻柔,似娇似嗔说道: “听闻王爷不近女色,身边连个服侍的婢女都没有,果然不假!” 少女樱唇轻启,声音轻柔动听,仿佛带着抚平人心的魔力。 南凌川不动声色,从前但凡女子靠近,他身体会本能的做出应激反应,将人远远丢开。 此刻他全部神经同样躁动起来,可不同的是: 一半叫嚣着快逃,另一半咆哮着想要……靠近? 他这一反常表现,落在旁人眼里就是默许。 凉亭中一男一女,亲昵的表现,正好落在了的太子眼中! “殿下!” 疏桐、思敏,只当小姐今日是跟太子、王爷约好的。 见太子到来,便神色自然的行礼。 可往日和善的太子殿下,此刻连个眼风都没给他们。 面色不虞的越过几人,上了凉亭。 太子本是听沈星瑶说,沈汐颜便是在此等他,才抽空过来的。 虽有点不耐,但一路走来还是好奇,她会怎么与自己解释公主府之事。 很想知道,那往日端庄刻板的人,今日会如何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 哪知拐过假山,一眼便看到身着粉嫩裙衫的少女身边,竟还有一名男子? 待看清是九皇叔后,太子只觉得胸口有一团火在烧! 那日,两人难道真的成事了? 沈汐颜为了保住贞洁,提前跳窗的事,难道是假的不成? “皇叔!” 太子压下心中不快,开口唤了声。 而前方对坐的两人,似乎刚刚察觉他的到来。 沈汐颜细嫩洁白的胳膊,缓缓收回,交叠放在了身前。 这才施施然起身,朝他行礼。 太子如往日一般,上前柔声道: “汐颜不必多礼,孤刚刚有事耽搁,叫你久等了。” 说着抬步走来,坐在了沈汐颜身旁,比往日更多了几分亲近之意。 “皇叔今日怎么有兴致出门热闹?” 往日宴请,南凌川十之八九都是不出席的。 且也没听说他跟镇国公府有什么交情,今日怎么就来了? 可不等太子细想,却听九王爷声音慵懒,一双丹凤眼状似无意的扫向太子身侧的沈汐颜。 “镇国公府,还是值得一来的。” 说完缓缓起身,丢下一句: “你们慢聊。” 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太子放在膝上的手,紧紧握成拳。 南凌川只比他大了五岁。 可谁知,看起来不近人情又事事漫不经心的九王爷,其实天资聪颖,过目不忘? 盯着那道背影渐渐消失,太子胸中郁气消散。 凉亭中只剩下二人。 沈汐颜端坐石凳,外表看不出一丝异样,可心中恨意滔天! 她从懂事起,便知道自己将是未来太子妃。 并且在祖母的教导下,为此努力了近十年! 她言行举止恪己守礼,就是为了让自己成为合格的太子妃,甚至未来国母。 虽与太子之间没有过任何越矩的行为,但若说一颗芳心毫无波澜那也是不可能的。 可到头来才知道,在背后算计她,害她亲人惨死,一生凄惨的除了沈星瑶,还有太子! 如果说沈星瑶是背后的罪魁祸首,那太子必定是推波助澜的始作俑者! 否则,以沈星瑶的智谋,不足以在一年内作出那么多恶。 更重要的是,前世临死前她都不知道这背后的算计。 镇国公府上百条人命,她父亲、兄长、女儿。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眼前之人所赐。 所以沈汐颜在克制,克制自己不要拔出金簪刺破他的脖颈! 光天化日刺杀储君,她自己不得脱身,还会连累家人。 而且,那样太便宜他了。 南明煦不是跟沈星瑶勾结吗? 那便牢牢锁死,一同坠入地狱吧! 而南明煦看着九王爷背影,那一瞬间的神色变化,沈汐颜尽收眼底。 他心中忌惮南凌川? 一位是地位稳固的储君,皇后是其生母,母族昌盛。 一位虽身份显赫,贵为皇弟,但跟太子比,不过是个闲散的王爷罢了! 沈汐颜猜测,这背后定有她不知道的缘由。 太子不开口,沈汐颜便也不急不慢,先是将南凌川用过的杯盏收了。 又重新给太子拿了新的,用沸水洗过,倒上了热茶。 她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太子静静看着,顿觉心中那点不快彻底被扫尽。 不得不说,在几个月之前,他对沈汐颜都是极满意的。 容貌家世品行,她在京中贵女中,都是独一份的。 确实可惜了,但在他心中有些东西,永远排在情爱之上。 收敛心神,太子先是问道: “汐颜跟九皇叔很熟吗?” 第17章太子的愤怒和好感度 沈汐颜小口品着杯中茶,只淡笑着不答反问: “我兄长他们都去接亲了,殿下是听谁说我在此的?” 他刚刚脱口而出,自己久等了。 显然是从沈星瑶那里知道她的所在。 两人不仅早有往来,今日这么短的时间就已经碰过头了。 而太子闻言眸色一怔,沈汐颜同样捕捉到。 因为自己跟太子婚约,兄长和他走得极近,连带这沈星瑶兄妹亦是如此。 沈汐颜明确了自己的目标后,对太子跟沈星瑶之间的感情没有一点兴趣。 微风吹拂,坐在凉亭中的两人答非所问,又各有心思。 沈汐颜只觉得,与他多坐一刻都是折磨。 既然九王爷明显是有动作,那她刚刚的配合显然是足够了。 瞬间没了耐心,在此跟他继续耗着。 于是果断起身,微屈双膝: “时辰不早了,我得去寻舅母她们。殿下请自便。” 说着不等太子开口,便下台阶,领着丫鬟们朝内院而去。 直到空气中的淡香散去,太子才惊现沈汐颜不对劲。 东宫内侍见只剩太子在亭内,无声走进。 “你去查一下,刚刚九王爷怎么好端端来了此处!” 他可以算计南凌川,甚至为了顺利退婚一石二鸟。 但如果反过来,被人戏耍,那确实无论如何不能忍的! 本就在附近转悠的沈星瑶,掐着时间便准备过来看热闹。 谁曾想远远竟看到太子只身一人在凉亭中。 虽没有看到想象中,沈汐颜被斥责或低声下气的哀求模样。 但能跟太子独处的机会,也很难得。 再加上对方身份高贵,年轻且洁身自好。 沈星瑶早就将他看作自己的囊中物。 “太子现在对沈汐颜的好感度一定更低,于我而言岂不是天时地利人和?” 沈星瑶信心满满,朝着太子走去。 她今日是来参加婚宴,自然一早便精心梳妆。 虽说方才见过了太子,但当时还有要事,所以没心思展现。 此刻见太子一人独坐,沈星瑶理了理鬓发,拾阶而上。 沈星瑶知道自己不及沈汐颜高挑,所以扬长避短,将自己的优点突出。 今日一身浅黄流光锦,随着行走折射出光彩,将娇小的她衬得活泼灵动,生机盎然。 “太子殿下!” 沈星瑶屈膝行礼,而后落落大方地站在三步之外,抬眸平视着太子。 谁曾想,太子的目光不过落在她身上瞬间,便心事重重地挪开了。 沈星瑶心中失望,但也不急。 “殿下可是有这么烦心事?” 太子这边,脑海中总是回荡着刚刚沈汐颜和南凌川的举动,正心中烦躁。 此刻见到沈星瑶,便邀她落座。 “星瑶来了?快坐下。” 沈星瑶穿越来此,身怀气运掠夺系统,而沈汐颜便是她所见,气运最佳之人。 而系统能锁定三个人,辅助她夺气运不说。 面对面时还能叫她知道,对方对沈汐颜的好感度。 三人分别是:沈老夫人、沈清和以及沈汐颜的未婚夫,太子殿下。 现在太子独自在此,那刚刚跟沈汐颜间必定闹了不快。 想到这,沈星瑶更激动了些,悄悄内视系统。 却不曾想,早晨只有60%好感度的太子,现在对沈汐颜竟然恢复到了80%? 这么短时间,发生了什么? 沈汐颜那般呆板无趣,总不至于勾引太子了吧? 好在没等她多担忧,太子阴沉的声音传来: “星瑶,你上回在公主府,确定沈汐颜中了媚药?” 太子说着,面上不快毫不遮掩。 沈星瑶在现代阅人无数,哪里猜不到,这个少年是什么心思? 当即眸色一转,肯定道: “千真万确!我亲眼看着她喝下了药酒,又由侍女送进了房内,且从始至终命人在屋外守着。” “沈汐颜必定是失身于人,才慌乱逃走。” 最开始,太子算计的人是谁,沈星瑶并不知晓。 只听了太子安排,额外收买了安永伯庶子钟亦安。 她当初以为,太子是不想肥水流了外人田,要亲自跟沈汐颜云雨,再由钟亦安顶上。 谁知太子竟然算计到了九王爷头上? 可那些不重要,她不在乎里面的人是太子还是谁。 只要能掠夺沈汐颜的气运,加诸己身就好! 太子闻言,面色更阴沉了三分。 “我就知道!那宫廷秘药,哪里是常人能够抵抗的?他们果然有了首尾,竟还不承认。” 太子怒气冲冲,在沈星瑶面前丝毫不避讳。 永昌候只有两个女儿,镇国公府头上悬了把刀,沈汐颜他定是不能要了。 可永昌候乃是父皇心腹,他一定要牢牢把握住永昌候。 所以,沈星瑶早在半年前,便走到了太子眼前。 她的长相虽不及沈汐颜半分,但好在脑子不错,且没有寻常贵女的扭捏和造作。 所以,太子在她面前说话行事,从不在意、讲究。 而沈星瑶对此十分受用,当一个人将你真的当做盟友,才会展现出自己的真实模样。 “我虽不懂,但当时客房内叫了水。” 此话一出,太子面色更难看了些,显然是对于沈汐颜失身之事深信不疑。 沈星瑶又道: “没想到,她十分警觉。且对我不再信任,殿下若是想跟她退婚,恐怕都不那么容易了。” 沈星瑶自然知道,太子做这一切,都是为能顺利跟沈汐颜退婚。 镇国公府功高震主,陛下显然是到了不能容忍的地步了。 而其他几位皇子,也都长成。 如果太子跟镇国公府绑在了一起,必定会被人以此作为突破口,试图将他从储君之位上拉下来。 自己虽是庶女,但也是皇帝近臣永昌候的女儿! 原本在她的谋划中,沈汐颜出事后,自己记到许是名下。 可现在…… 不行!沈汐颜必须尽快倒霉,不然等到明年春天,对方嫁进东宫,再想夺她气运就没那么简单了。 “殿下如果能忍下这口气,等姐姐嫁进东宫,自然知道她有没有……” 言下之意,既然无法退婚,那就只能娶了再说。 这事就算放在现代男人身上,都无法接受。 更何况是古人?还是一国储君! 果然,此言一出,太子眼底的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一拳砸在石桌上,茶盏狼藉、茶水四溢。 第18章沈汐颜当众怒怼和静郡主 “孤会是那等穿破鞋的人吗?这事刻不容缓,必须要将两人奸情,展露人前!” “沈汐颜上次能逃,还是孤太仁慈了。这回必定叫他们无所遁形。” 沈星瑶看着眼前怒不可遏的太子,心中得意。 只是叫她想不通的是,对方明明对沈汐颜恨之入骨。 怎么这好感度并没有跌,还有80%? 难道……是可笑的占有欲? 不等沈星瑶探究,太子低声将自己的谋划说了。 “下个月初,太后寿宴。故技重施,他们万不可能再那么走运!” 而且已经尝过甜头的人,甚至根本不需要下什么猛药。 只要给他们私下接触的机会,必定轻车熟路。 刚刚不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吗? …… 沈汐颜的几位舅舅,都远在边关。 镇国公又因为伤了腿,且年过六旬。 所以在前院招待男宾的任务,就落在了永昌候父子身上。 女眷们入内院宴会厅,由几位舅母和许氏接待。 而镇国公只有许婉芸一个女儿不说,到了沈汐颜这辈依旧是满门男丁。 于是她责无旁贷,担起了照料贵女的责任。 离吉时观礼还有数个时辰,客人太多,天气又开始燥热起来。 所以在林园花厅摆了瓜果茶点,供女眷们品用。 花厅四面开阔,用帘幕遮挡,既可欣赏园景,又能遮挡阳光。 沈汐颜过来时,已经有几个关系亲近的到场了。 “汐颜。” 却见三名打扮靓丽的少女,坐在厅中,看到沈汐颜俱都起身见礼。 这三人都是大舅母杨氏娘家侄女,也是帮沈汐颜待客的。 “三位表姐妹见谅,刚刚有点事耽搁了,汐颜来迟了。” 她们虽担起了招待的责任,但也不必如寻常主人家一般,在外候客。 几人一番客套,没多久便有下人迎接了贵女前来。 花厅里应有尽有,杨氏三姐妹又都是活泼的性子,自是主客尽欢。 一众贵女年轻朝气,花厅里气氛十分融洽。 却在这时,和静郡主挽着沈星瑶姗姗来迟。 “镇国公府占地可真大,这一路走来,我都出了一身汗了。” 郡主到场,在场的贵女都起身行礼。 而沈星瑶跟她并排而立,自然也跟着承了众人的礼。 只有沈汐颜站着没动,越过花厅凝视着沈星瑶的脸。 自然瞥见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兴奋。 看来权利的滋味,不仅令男子沉迷,女子也喜欢。 等沈星瑶转眸看向她,她的视线已经挪开。 而一旁和静郡主,也看到了站着没动的沈汐颜,似笑非笑道: “汐颜姐姐还真是架子大,满花厅的人都对本郡主行礼,就你特殊。” 此言一出,热闹的花厅瞬间寂静无声。 有看好戏的,也有觉得尴尬的。 杨氏姐妹赶紧上前打圆场。 “今日这天实在热,好在花厅中有冰鉴,郡主快请上坐。” “是啊,再过一会儿新娘子该来了,咱们可以去新房看热闹了。” 可和静郡主显然是冲着沈汐颜而来,根本就没将杨氏姐妹放在眼里。 几天前在长公主府,明明是她沈汐颜不知检点。 身为太子妃还试图勾引九王爷,事后更是没有人性,将所有人的视线转到沈星瑶身上。 不知好歹曲解她的好意不说,还害她被丢进了荷花池。 “沈大小姐就是这样待客的吗?见本郡主无礼就算了,现在令杯茶水都没有?” 和静郡主就站在花厅之中,看向沈汐颜的神色满是怒气。 沈星瑶在旁看看和静郡主,又略带担忧的看看沈汐颜。 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但心里却冷笑连连。 穿越而来的头一年,她知道沈汐颜的手帕交贵为郡主后。 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挑拨两人的关系。 之后更是代替沈汐颜,成了和静最好的朋友。 可以说在和静心中,自己除了身份不如沈汐颜,其他方方面面都比她强。 所以,才一次次帮自己刁难沈汐颜。 又担心自己回府后被针对,所以每次出头都叫沈汐颜挑不出自己的错,只当是和静郡主看不惯她罢了。 此时,面对和静三番两次的刁难,花厅里所有人都悄无声息的看向沈汐颜。 在场的不少人都知道,两人从前关系不错,只是不知道为何又起了龃龉。 而沈汐颜就这样平静的看着,面带怒容的和静郡主。 随即唇角微勾,笑得客气但疏离: “镇国公府乃是先皇御赐的府邸,是我外祖用军功挣回来的。大小都有定制,郡主若是嫌大了,不妨去问问陛下,我外祖当不当得起!” “郡主一来便抱怨镇国公府大,知道的是皇室厚爱我外祖家。不知道的还当镇国公府做了什么,鸡鸣狗盗的勾当,才有的这份家业!” 沈汐颜声音不大,可吐字清晰,落在花厅众人的耳中,只觉得犹如惊雷。 所有人都没想到,往日娴静从未听说与人争执的沈汐颜。 竟在大庭广众之下,怒怼和静郡主。 可不等其他人反应,便见她向着和静郡主缓缓走来,继续道: “至于行礼,我乃是陛下亲封的未来太子妃,从十年前便受陛下岁赐,规格分量都在郡主之上。” “和静郡主觉得,我需要向你行礼吗?” 若说从前的沈汐颜就是温吞好说话的性子,那从今往后整个京中都不会再有人这般想了。 和静郡主此刻被噎,白皙的面颊气得涨红。 她从小就觉得自己身份地位在京中贵女中,至高无上。 刚刚燥热之下,进入花厅,所有人都朝着她行礼,唯沈汐颜无动于衷,顿时便气上心头。 可忘了,沈汐颜身为未来太子妃,确实不必朝自己行礼。 “不过是句玩笑……” 而今日的沈汐颜,显然没有见好就收或者留余地的打算。 不待和静郡主将话说话,冷声打断: “至于待客之道?这里是镇国公府,如果郡主觉得我是主人,那我庶妹亲自去接你,难道不是待客之道吗?” “如果说,郡主觉得我庶妹不算主人,需要这镇国公府真正的主人来给您斟茶,我这边命人去唤我外祖父来!” 轰! 此言一出,若是没有合理的解释。 和静郡主这嚣张跋扈,进了镇国公府屡次找茬的罪名,算是坐实了! 第19章纨绔小舅舅 其他人如何想不知道,但沈星瑶跟和静皆是见鬼的模样。 沈汐颜这几日是中邪了吗? 如果说在长公主府,她张嘴为自己开脱意料之中。 可此时,当着众人的面,这般怒怼和静,便是一点情面都不讲了。 “好啊!我从前真是错看你了,没想到沈大小姐这般的牙尖嘴利。” 和静满脸涨红,可那又怎么样? 她是郡主,正正经经的皇室中人,在场的谁敢出去嚼舌根,将今日的话传出去? 她怒极反笑,冷冷扫过众人,警告之味昭然若揭。 沈汐颜说完,只目光澄净的看着和静郡主。 也不知道从前天真可爱的小郡主,怎么数年时间就变成这样尖酸刻薄模样? “不过是几句玩笑罢了,姐姐不必这般上纲上线。” 沈星瑶依旧是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可现在和静郡主被怼,她不可能不出声。 而且,她与沈汐颜之间已经撕破脸,维持表面的平和就够了。 花厅中的气氛早就变得焦灼,好在这时候有下人来禀,接亲的队伍回来了。 国公府娶亲,这样的热闹,可不是寻常人家可以比的。 一下子,贵女们或真或假,兴高采烈的去前头凑热闹了。 花厅里的小插曲自然影响不到婚宴,直接热闹到了后半宿。 沈汐颜才跟许氏回到了她的小院。 “今日大喜事,我只跟你外祖父闲聊了几句,并没有探问什么。只是,” 许氏说着,眉头轻锁满脸不解: “你小舅舅早晨来寻我,竟问了上回你在公主府的遭遇,他是从何得知?” 沈汐颜闻言略一思索,瞬间便猜到,小舅舅恐怕跟九王爷关系不错。 难怪九王爷一个跟镇国公府没有交集的人,今日来后院轻车熟路。 “母亲见他像是一清二楚,便也没藏着,将那日的真相告知了他。” 许氏这般犹豫,沈汐颜清楚,必定是因为小舅舅的风评。 可以说镇国公府满门的英雄豪杰,却偏偏出了许鹤轩那一颗老鼠屎! 只是重活一世的沈汐颜却不这么认为。 前世,镇国公府满门被屠。 却在行刑时,来了一伙儿匪寇,将大表哥的儿子救走。 当时襁褓中的小人儿,被抱上刑场时,沈汐颜也在。 她哭的肝肠寸断,却被钟亦安的人死死摁住,无能为力。 京中不少百姓,心中清醒,对镇国公府通敌叛国之事保持怀疑。 见那般小的稚子都难逃一死,心中悲切。 当那一队‘匪寇’从天而降,只救走了镇国公小总孙后。 依旧围在刑场,稍稍阻拦了追捕的官兵。 才使那孩子逃出生天,给镇国公府留了个后。 当时沈汐颜心碎之际,却看到那匪首几不可查的朝着小舅舅行了个礼。 所以沈汐颜一直都知道,前世给镇国公府留了一丝生机的,正是那个人人看不上的纨绔! “母亲,小舅舅不似大家看到的那样,他值得信。我明日见见他。” 第二日便是新媳妇敬茶的时候,大舅母体贴儿媳,故意将时间定在了午时。 沈汐颜一早,跟着母亲去大舅母院子用早膳。 却没想到,见到了小舅舅许鹤轩。 却见青年二十来岁,坐在长嫂面前,吊儿郎当的外表下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敬意。 “小叔!虽说我只是你嫂子,但你一岁我便看着你长大,但凡你懂点事,哪里会叫大侄儿越过你,先成亲的?” “正好你阿姐回来了,这回你无论如何也要说清楚,到底想找个什么样的姑娘?我们给你好好挑,保证你满意行了吧?” 许鹤轩见长嫂又老生常谈,提到婚事。 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绝好,却见阿姐领着外甥女进来了。 “这事不急,我眼光太高,还没有能入眼的。汐颜这个小辈在场,大嫂你给我留点面子吧!” 沈汐颜走进厅堂,却见大舅母、二舅母、三舅母、四舅母都在。 只是几人听大舅母教育小舅舅,都没有作声罢了。 此刻见沈汐颜随许氏来此,大家这才活泛了起来。 大舅母看到她,刚刚对着徐鹤轩的忧愁模样,一扫而光。 年过四十,圆润富态的她,更是满脸笑意,朝沈汐颜招手道: “汐颜,快到舅母这里来,昨日人太多,舅母都没时间好好看看你。” 一旁二舅母、三舅母,也开口道: “哎哟,天天对着一屋子的混小子,猛地见到光鲜亮丽的可人小丫头,真是稀罕啊!” “小姑,还是你有福啊,生了这么个娇滴滴的小丫头!” 迎着两个舅母眼底艳羡的光,沈汐颜俏脸通红,可心里却觉得甜蜜。 真好,重活一世,她失去的亲人都在,都有机会活到寿终正寝。 不,是绝对能安享晚年! 只有四舅母,因为多年前四舅舅战死沙场。 她悲痛欲绝想要追随而去,却得上天垂怜,怀了四舅舅的遗腹子。 四舅母从此一心扑在儿子身上,虽不再轻生,但常年郁郁寡欢。 大家习惯了她这幅样子,却也不苛责她,许氏进屋冲着几位嫂子见礼后。 更是直接坐在了四舅母身侧,细细问她身体以及侄儿的功课。 镇国公府将门之家,便没有寻常世家那般重规矩。 所以,当徐鹤轩一屁股坐在沈汐颜身侧,一同用早膳。 只大舅母睥睨了他一眼,众人也都由着他去了。 而沈汐颜刚坐下,筷子还没拿起来,面前便被堆满了美食。 “汐颜,你上回来就说这栗子糕好吃,今日我特意叫厨房备的。” “还有这玫瑰羊奶糕,你也尝尝,一点膻味没有。这东西吃了对皮肤好,今日做出来总算是能派上用处了!” 诺达的国公府,平日里除了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就剩这一屋子徐娘半老,吃东西能有胃口就不错了,哪里在意什么功效? 沈汐颜一顿饭吃完,感觉年纪都回到了十岁前。 被各种宠溺的目光凝视着不说,连嘴都由几个舅母擦了。 “好了,几位嫂嫂,你们这是把汐颜当三岁孩子了?” 许氏看着沈汐颜被围得水泄不通,顿时觉得自己这个母亲实在不合格。 生怕沈汐颜一对比,又如从前一般跟自己疏远了。 第20章既然如此,那咱们反了吧! 沈汐颜这顿饭,比平时多用了近半成。 见几位舅母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当即小脸一撇: “吃不下了,真吃不下了!再吃我那些好看裙子可都穿不下了!” 沈汐颜苦哈哈的模样,叫几人一愣。 “小姑娘都爱美,吃胖了确实不好。不过汐颜你瘦得很。早膳用这些足够了,等下还有差点,舅母亲自给你做的!” “午膳、晚膳也都是你爱吃的,你这次就在国公府好好住几个月!” 几人都知道沈汐颜明年开春便要出嫁,到时候再想住到国公府就不可能了。 于是刚从餐桌上放过沈汐颜,又想拉着她量尺寸。 “你看这孩子,眨眼又高了,几个月前的尺寸根本用不了。来,舅母给你量量,叫府里的绣娘好好给你做几身衣裳。” 沈汐颜从前不知道几个舅母为何对她如此热切。 后面才知道,这将女儿打扮的漂漂亮亮。 什么好看的绫罗绸缎都往她身上穿,有多么大的成就感。 不过这份开怀,从几个只知道舞刀弄枪。 新衣服穿出去半晌,就撕成条回来的表兄弟身上,是体会不了的。 又折腾了一盏茶功夫,许鹤轩总算是逮到机会,拉着沈汐颜走了。 “走吧,小外甥女,舅舅最近得了几卷前朝字帖。你去挑挑吧。” 一个‘纨绔’收集字帖作甚? 沈汐颜知道,不止自己想找小舅舅,他显然也有话要对自己说。 不然也不会在此,挨了一早晨批评了。 许鹤轩因为没大沈汐颜多少,两人间虽差了辈份,可从小到大情义深厚更似兄妹。 “所以,你真的被一个小小庶女设计了?” 出了大舅母杨氏的院子,许鹤轩纨绔气质一收。 说这话时,上下大量着沈汐颜,嫌弃的意味溢于言表。 沈汐颜对他的神色丝毫不在意,风轻云淡反问道: “小舅舅怎么不装纨绔了?” 许鹤轩一噎,习惯了在人多时戴着面具。 可面对着人畜无害,又从小看着长大的外甥女,怎么就卸下了防备? 轻咳一声,喃喃道: “你小舅舅人中龙凤,最是沉稳靠谱,怎么就是纨绔了?你小孩子家家的可不要乱讲话!” 沈汐颜但笑不语,只留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叫他自己体会。 许鹤轩的院子在镇国公府东角,翻个墙便能进出自如。 而书房则设在竹林中,看得出来,这纨绔小舅舅在书房待得时间不少。 且质朴典雅,看得出品味不俗。 “小舅舅你这伪装,也就咱们家人心思单纯没看出来。” 但凡有点心眼的,看到他这书房的摆设便知道,是个不简单的人。 “世人只信自己看到的,和听到的。至于真相,有几个人在意呢?” “喝什么茶?九曲红梅?” 许鹤轩撩袍坐下,起手弄茶,一套动作潇洒肆意。 沈汐颜端起面前杯盏,茶香随着热气发散,心头烦闷也被一扫而光。 “小舅舅是从何知晓,当日公主府之事?昨日九王爷进了内院见到了我,你知道吗?” 许鹤轩原本就没准备瞒着她,但也没想到南凌川竟去找她了。 太子跟那庶女联手,算计他们。 那南凌川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倒也不难猜。 不过想到南凌川的性情,自己小外甥女又突然遭受情伤,许鹤轩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九王爷虽不似外界传得那般可怕,有长相极好。但可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你切莫对他动心思。” 沈汐颜端着杯盏的手一顿,只觉手腕发烫,但只是因为难为情罢了。 许鹤轩说完,又摇了摇头: “不过,被太子背叛你都没有哭天喊地,想来也不是个为情爱困扰的天真少女!” 沈汐颜没有接话,喝了几杯茶,就想转入正题。 可一个常年伪装,能结交江湖义士劫刑场的人。 定不会主动将心思全部说出,但沈汐颜没那么多时间跟他绕弯子。 镇国公府所有人头上都悬了一把刀,仅凭她一个侯府嫡女,显然是无法撼动的。 “这次的事,看上去像是太子结合沈星瑶算计我。但我相信,不单单只为了男女情爱。” 如果说太子对沈星瑶情根深种,非她不娶。 因此要将自己这个挡了路的未婚妻铲除,沈汐颜认为可能性不大。 以太子的心机跟谋划,一切都排在野心之后。 自己除了是永昌候嫡女,身后更有镇国公府。 如果不是镇国公府出了事,太子便是再昏了头也不会为了沈星瑶舍弃她。 “太子定是察觉到了什么,舍我撇清跟国公府的关系。” 此话一出,许鹤轩执壶的手一抖。 在他心中,这个外甥女虽比阿姐要心思细腻些。 但到底是个十几岁的内宅少女。 他之所以将她叫来,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从她口中,打探些太子的不正常举动。 更多的目的,还是想关心关心她,毕竟不久前她才遭到了身边两人的背刺。 谁曾想,她并没有任何的悲伤之外。 竟还能冷静的说出,这背后可能存在的隐患。 许鹤轩将银壶慢慢放在桌上,这才郑重打量起眼前的少女。 明明还是那副柔美但稚嫩的样子,可周身气质沉稳、内敛。 尤其是一双亮晶晶的眸子,不知何时,竟染上了不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睿智。 难怪,她只一眼便看出了自己的伪装,原来不是巧合和试探。 “我阿姐真是生了个好女儿啊!你可知道你身后的靠山有多大,又有……多致命?” 跟聪明人说话,就没必要绕弯子了。 他稍稍停顿,对上她依旧沉静的眼眸继续道: “镇国公府战功赫赫,满门英豪。你几个舅舅都长成了固守一方的大将。你几个表兄弟,同样毫不逊色。” “这样一门虎将,全都长成,分出去说能驻守大乾半壁江山也不为过。” “而咱们整个家族,就只有一个捧在手心的女娃娃。你说,太子舍弃你,除了听到了风声还能因为什么?” 沈汐颜在小舅舅铿锵的话语中,眼眸缓缓低垂。 掩饰了担忧之中,更多的兴奋。 她很想开口说一句: 既然如此,那咱们反了吧! 却双拳紧握,生生忍住了。 现在还不行,还没到时候。 但此事……也不是不可为? 第21章 国公府百条人命,系于你身 “咱们许家人,论行军打仗、阳谋手段,绝对是朝中首屈一指的高手。” “可朝堂上的弯弯绕绕,人心复杂,却根本就不擅长。” 或者说,高傲如他们,只会冲锋陷阵,根本就不屑看背后的阴谋诡计。 沈汐颜缓缓叹了口气,将心中刚刚突然升起的兴奋压下,开口接道: “如果是国土动荡,外敌当前。那必定是战功赫赫、高枕无忧。可就怕外祖不信‘飞鸟尽良弓藏’的真相!” 自古名将,满门遭灭的不在少数。 难道那些耳熟能详的大道理,他们都不知道吗? 只不过,都高估的自己在君主心中的地位。 或者是当他们意识到危机时,上位者已经容不下他们了。 许鹤轩听沈汐颜此刻,又一针见血的道出了背后关键。 心中既欣慰又觉得兴奋。 “汐颜今日真是叫舅舅刮目相看!你既然已经猜到了背后的真相,是不是也有了对策?但说无妨!” 若是寻常聪明的贵女,就算是猜到了背后对付他们的人可能是太子甚至皇帝。 最多也会手足无措,追问大人对策。 而沈汐颜从始至终,都是淡定安静,显然是心中早有算计。 而许鹤轩显然也忘了,他这般运筹帷幄的样子,也根本就不像一个二十出头的纨绔青年! 沈汐颜婆娑着手中杯盏,她有前世记忆。 知道事情的关键是从外祖父书房搜出了通敌叛国的证据。 但重生之事太过匪夷所思,而小舅舅也不像母亲那般好说服,所以预示梦的事暂时不宜对他提及。 “自古加罪到大将头上的无外乎两点:造反和通敌叛国!” 造反的话,他们现在跟太子绑在了一条船上,且皇帝正值壮年,军中又有督军。 两相对比,后者显然更有可能性,徐鹤轩眉头轻锁。 不待他开口,沈汐颜继续说道: “想要跟我退婚,万无一失的办法有很多,太子却明显急躁了。想来,他该是听到了风声,这事刻不容缓!” “皇家无父子,太子跟镇国公府渊源太深,陛下若是想要动许家,必定连太子都瞒着。” “以我对太子的了解,他既知晓了镇国公府危矣,想要挽回在陛下心中的地位,必定会亲自动手!” 太子是嫡长没错,但是其他几位皇子渐渐长大。 且各个母族昌盛,难保不会有人生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太子身边有位幕僚,擅长诡计。我怀疑他会利用许家人,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 “外祖父年纪大了,其他几位舅舅又都在军中。小舅舅,这国公府上百条人命,就系在你身了!” 许鹤轩大脑正在飞速运转,闻言呼吸一滞! “我想,我知道你话中深意了。” 他四哥的孩子,正是太子伴读! …… 与此同时,永昌侯府。 永昌候沈知闲,刚刚下朝回到书房。 扫了眼空荡荡的书桌,对伺候的小厮问道: “夫人今日有没有派人回来说,她什么时候回府?” 每日下朝,许婉芸都会命人送一碗汤食。 或是养心安神;或是补血益气。 十多年如一日,却没想到突然就没了。 小厮闻言,坦言道: “夫人身边的青黛姑娘昨日一早,便说大人会在国公府小住几日。至于回府的时间没有明说。” 沈知闲面不改色,只是指间轻击桌面,一下一下,越来越急。 却豁然停下,原本古井一般的眸子,变得更深邃了几分。 “既如此,我今夜便再去看看岳父大人吧。顺便留宿国公府,你下午去给夫人递个信。” 而沈星瑶这边,同样从厨房打听到,许氏命人将日日送往永昌候书房的汤食停了。 她这边兴高采烈,在陪苏姨娘用早膳时,说了出来。 “姨娘,不论是样貌气质,夫人都不及您半分。何不趁着这次的机会,将父亲的心牢牢握在手心?” 沈星瑶难得推心置腹,她知道苏姨娘城府深,但太过畏首畏尾,难成大事。 大乾律法虽不许抬妾为妻,但上面若是没有管家的夫人。 到时候侯府,还不是她这个贵妾说了算? 却没想到,苏姨娘闻言,只淡淡瞥了沈星瑶一眼。 “你该不会看不上许氏吧?” “可以说,整个京中,就没有比许氏更好的主母了。” 沈汐颜闻言一愣,怎么好端端夸起许氏了? 但显然苏姨娘话还没有说完。 “她不拈酸吃醋,身为将门出生的主母,在我一个妾室面前,就算是再自惭形秽也没生出杀我的心思。” “你跟你兄长生下来,更是留在我身边,由我亲自养育。” “对付一个许氏简单,可你父亲还年轻,又位高权重,保不齐日后会有其他夫人进门。你敢保证,她会比许氏更有容人之量吗?” 沈星瑶闻言,终是点了点头。 是啊,许氏又蠢又笨,还爱屋及乌,一味大度又没有手段心机。 所以在苏姨娘面前,根本就挺不直腰板。 哪怕明明她才是正房夫人,明明她娘家强大。 “姨娘聪慧,瑶儿还有很多要跟您学。” 苏姨娘见她乖巧,自己又心情好,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太子明确给了你准话?” 上次在公主府对付沈汐颜,苏氏背后帮忙善后。 沈星瑶身边的丫鬟,又都是苏氏的人。 再加上沈星瑶也没准备瞒着她,便将真相和盘托出。 毕竟,自己是她的亲生女儿,若是能代替沈汐颜成为未来太子妃。 苏姨娘没有任何道理,不乐见其成。 “太子不需要给我准话,他急着撇清跟沈汐颜的关系,又还想要永昌候府做后盾。那女儿便是他唯一的选择。” 除非永昌候又领一个女儿回去。 即便如此,连沈汐颜都能对付了,她还收拾不了别人? 苏姨娘细细端详了沈星瑶的神色,随即捏着帕子,沾了沾嘴角,轻声道: “夫人与大小姐母女情深,如果大小姐出事,以夫人的刚烈必定是活不成了。” 沈星瑶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那是自然。” 苏姨娘看上去不显山不露水,但能说出这话。 沈星瑶便猜到,她在府里的根基远比自己猜想的要深! 第22章 外祖父的宠溺 听说父亲来到镇国公府时,沈汐颜正陪着新进门的表嫂张氏闲谈。 “我在娘家时,从小就听说永昌候宠妻爱女,现在看来果真不假。” 许氏带着女儿,不过在家住了一晚。 永昌候便赶来了,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要接妻女回家呢。 而张氏刚刚进门,今日敬茶一屋子不是长辈就是男子。 就沈汐颜一个小姑娘,又体贴地陪她闲聊。 从前两人只在各家宴席上,有过一点交集,但谈不上熟悉。 此刻听沈汐颜的丫鬟来报,张氏便就着话题跟她聊起来。 却见她依旧唇角带笑,但张氏总感觉那笑意不达眼底。 不等她细想,便听她转移话题道: “国公府一家子都是直肠子,嫂嫂尽管舒坦的做自己。有任何事都可以跟大舅母她们说。” 沈汐颜说完,不动声色的看了张氏小腹一眼。 算算时间,前世那孩子,应该没几日就会怀上了。 等别了张氏,沈汐颜朝着外祖父的书房缓缓走去。 镇国公因为腿上有疾,夜夜发作。 晚上根本就无法安寝,多是到天明时分才会在安神药的作用下睡着,每日也过了午后才会醒来。 这也是重生以来,沈汐颜第一次去见外祖父。 如果,没有父亲永昌候在场,就更好了。 刚刚进院子,便听到里面传来爽朗的笑声。 “好好,你这手棋实在是妙!老夫不及你。” “岳父大人谬赞了,女婿侥幸胜了半子罢了。” 沈汐颜掀帘而入,一眼便见到宽敞的书房内,须发花白的外祖父喜笑颜开。 退了甲胄的他,此时身着棉麻长衫,慈眉善目气质儒雅。 哪里看得出,从前是大杀四方、震慑敌国的铁面将军? 可这样一位操劳半生、护家卫国,直到临近花甲,才借着伤病回京荣养的老人。 却因为帝王权术和人心算计,不得善终! 而刚刚和爱婿结束对弈的老将军,抬眼便看到外孙女站在了门口。 老将军一生阅人无数,一眼便看出她柔弱的外表下,藏着丝不易察觉的锐气。 这跟她从前的模样,大相径庭。 “汐颜来了?快上前,叫外祖父好好看看。” 沈汐颜从自己的思绪中回神,抬眸迎向外祖父的目光。 却在对上那汪似乎能包容一切的温泉眸光时,心中的郁结之气,一扫而空。 “外祖父,汐颜来看您了!” 她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去一把握住了外祖父,满是老茧的双手。 “好好好,知道你要来,外祖命人备了好吃的点心,你快尝尝。” 不论是多位高权重,在老人心中,对小辈好,便是给她吃甜甜的点心,还有给她无数稀奇珍宝。 “这一匣子小玩意,都是这段时间,外祖闲来无事,在库房挑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沈汐颜看着面前紫檀木箱,满头黑线。 箱子的大小,都快赶上半个书桌了,这就是外祖父口中的小匣子? 书房中的老仆走上前,笑眯眯掀开了盖子。 沈汐颜瞬间被珠光宝气,刺得双眼都睁不开了。 “这些都是老爷半年来,隔三岔五在库房搜罗的。表小姐等回了院子再细细看吧。” 如果不是他拦着,这样的箱子,镇国公能装满十个。 后面还是老仆劝说,等表小姐大婚再作为添妆直接带去东宫。 省得她来回搬,这才叫镇国公打消了念头。 沈汐颜知道,外祖之前下不了地,就是半年前才好不容易养好了些。 估计也是从那时候开始,想着给她找好玩意了。 压下眼底的热气,沈汐颜笑得眉眼弯弯: “果然都是好宝贝,等晚上我就在灯下一件件好好看,谁也不给!” 能叫镇国公拿出来献宝的,可以说这里面任何一件都是了不得的好东西。 而沈汐颜欢喜的样子,也叫镇国公颇为受用。 “没事,等你嫁人,我把我库房钥匙给你,你叫人都搬走。” 家里小子太多,那些好东西他们也不懂欣赏,留给沈汐颜天经地义。 只是,镇国公这话,叫许氏颇为无奈。 “父亲,你马上就要抱曾孙了,该给他们备些东西。再说,哪有好东西只给外孙女的道理?” 若不是几位兄嫂大度,只这一点,就够闹得家宅不宁了。 可镇国公只当没听见,命老仆派人将箱子给沈汐颜搬回自己的院子了。 等小插曲告一段落,沈汐颜这才转向永昌候。 “父亲。” 永昌侯沈知闲一身青色儒衫,三十多的年纪。 却姿容气度绝尘,容貌更是万里挑一。 也难怪,能让母亲这样率性不羁的性子,情根深种。 永昌候浅笑点头,问了沈汐颜几句父女俩便没再多言。 好在沈汐颜从前,都是寡言少语的沉静性子,哪怕此时面对镇国公跟永昌候态度不同。 除了许氏,其他人都没有察觉。 而一旁陪了多时,因为沈知闲到来而心生欢喜的许氏,嘴角的笑渐渐消散了。 胸中被压制着的烦闷,又一点点爬了上来。 沈汐颜特意来书房,除了看望外祖,最担心的便是这个。 母亲对父亲近二十年的深情,又哪里会因为一个梦境瞬间消散? 想要叫母亲知道枕边人是人是鬼,便由她自己揭开真相吧。 而关于永昌候的真实动机和前世在背后,扮演的真正角色。 也都是沈汐颜的推测罢了,她自己也很好奇。 在一个男子心中,发妻跟一对儿女性命,真的不及权势和君心重要吗? 许是沈汐颜的视线过于专注,正在和镇国公重新布棋的沈知闲若有所感。 抬眼便对上嫡女,那双平静无波,却似乎能洞悉人心的眼眸,不由心中一怔! 难道经历了一些事,真的能令人瞬间成长吗? 沈汐颜只淡淡一笑,便挪开视线,专心吃着茶点和许氏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 晚膳就在外祖父的院子里,摆了几桌。 中间用珠帘隔开,男女分席而坐,但一屋子聚在一起甚是热闹。 “今晚父亲高兴,甚至比昨日婚宴都多喝了两杯。” “无妨,都是药酒,只要不是大醉,活血化瘀于老人家的身体也有好处。” 沈汐颜沿着长廊,跟在父母身后,慢慢走着。 看着十步开外的两人,相携同行的两人,悄悄叹了口气。 有些事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等回到永昌侯府,当务之急便是将兄长身边的毒瘤拔除。 母亲便能窥见真相的冰山一角,只希望到那时她能承受得住。 第23章 许氏的摇摆,富可敌国的沈汐颜 原本是想在镇国公府多住几日,现在看来明日就该回府了。 好在,小舅舅比她想的还要机警,这府里的事暂时交给他。 能彻底解决更好,若是不行,便在事发之前,将外祖父书房里的东西毁掉便是。 只不过被动总没有主动来得好。 许氏在国公府的院子很大,好在等进了院子许氏将丈夫安顿好后,便回到了沈汐颜的房间。 “母亲是不是在犹豫?” 母女俩躺下后,沈汐颜轻声问道。 许氏轻轻叹口气,原本这些话不适合跟孩子讲,但汐颜自幼便有主见。 这些事又都是她告知自己的,所以便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在你梦境里,事关你父亲的事,都是咱们的猜想。而且,万一他有什么苦衷呢?” “毕竟做了近二十年的夫妻……” 后面的话,许氏没说,沈汐颜又如何猜不到? 父亲言行举止,任谁也不信他会是那薄情寡义之人。 好在沈汐颜早就料到,母亲可能会摇摆。 “母亲,当日没有问及兄长的未来。” 许氏正在回想跟沈知闲的过往,突然听到沈汐颜这般问,不由一愣。 “你兄长是你父亲,亲自培养的侯府世子,他未来怎么了?” 那日许氏听到了沈汐颜预示梦的内容,根本就没想到过,儿子沈清和会出什么事。 此时却见沈汐颜灯光下,亮晶晶的眸子,看向自己一字一顿道: “母亲死后没多久,兄长突然性情暴虐,喜怒无常。更在大庭广众之下失仪,被褫夺了世子之位。” “没多久,庶兄沈景色云,顺利当上了侯府世子。” 许氏双目大睁,满脸的难以置信。 “不可能!” 侯府世子,那是家族倾注了多少心血培养的未来掌舵者。 不论是性情还是能力,即便是面对再大的挫折,按理说也不至于一蹶不振。 但她不是傻子,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巧合呢? 女儿出事,自己自缢在侯爷书房,被当做世子培养了十几年的儿子,紧接着便被夺了世子之位? 更不要说,这之后用不了多久,镇国公府满门被屠! 这背后涉及的人和事,瞬间在许氏脑海中乱成一团。 明明是夏日,她只觉得遍体生寒,浑身更是止不住的颤抖。 沈汐颜凝视着母亲震惊的双眼,继续道: “我怀疑兄长被人下了慢性药。只要找位信得过的大夫把个脉便一清二楚。” 兄长沈清和身边,全都是父亲的人。 苏氏母子,即便作为前世既得利益者,在兄长身边根本就插不上手。 只要验证兄长被下了慢性毒药,那背后的始作俑者是谁,一目了然! “母亲,你跟父亲的婚事本就是一场政治联姻。” “这世上男子,有几个是有真心的?” “他们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抛妻弃子算得了什么?从古至今,这样的例子咱们听的还少吗?” 许氏正陷在复杂的情绪里,因此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自己十几岁,没有经历过多少大事的女儿,为何会说出这么令人深省的话。 之后一夜无话,沈汐颜闭目睡去,留许氏慢慢消化。 第二日,永昌候特意告了假,留下来等着许氏母女起身,一家三口告别了镇国公府。 “汐颜,两家近得很,莫要学他人那般讲究,你得空便回国公府住几日。” 几位舅母亲自出来送,更是拉着沈汐颜一脸的不舍。 前世,沈汐颜进了安宁伯府,几位舅母没少派人上门。 可她知道母亲因自己而死,又受了兄长的严厉斥责后。 再也没脸见其他人,因此一律回绝了。 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真是糊涂。 “放心,小舅舅给了我一个小厮,我什么时候想吃过国公府的点心了,就叫他回来跑一趟。” 关于国公府危机进展,沈汐颜跟许鹤轩商议后,还是派了位传信人。 毕竟一个是纨绔舅舅,一位是未来太子妃,过往甚密,难免引人注意。 但有个国公府下人在中间,以送吃食的名义跑跑腿,倒是稀松平常。 “那就好!另外除了你外祖给你的东西。舅母们也给你带上了些,等回去了再叫下人们清点,看看你有没有格外喜欢的,日后舅母们再给你找。” 沈汐颜这才看到,门口满满当当两大车,足足十好几只箱笼。 “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吧?” 要知道,许氏带着她回镇国公府时,只带了几身衣裳啊。 这回去怎么就跟土匪进村一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公府这是要搬家呢。 可沈汐颜根本推脱不得,只得将这些拉了回去。 回去后,看着自己本就满满当当的库房,一下子又塞满了稀奇珍宝,颇为无语。 一旁负责登记的思敏都连连咋舌。 “大小姐真不愧是京中第一贵女,这么多的宝贝说您富可敌国都不为过。” 沈汐颜前世十六岁之前,对银钱财物根本没放在心上。 可她下嫁钟亦安时,连个妥帖的陪嫁下人都没有。 更不要说这些价值连城的陪嫁品了。 不用说,从前属于她的这些金银珠宝,前世都落到了沈星瑶口袋。 富可敌国? 电光火石间,沈汐颜又觉得还不够! 如果真的要做心中那件大事,这点家产可不够。 她这边心头火热,想着等解决了国公府的危机,有没有可能谋划大事时。 身后却传来了兄长的声音。 “沈汐颜,我以为你虐杀下人,已经是极限,没成想你嚣张跋扈竟连和静郡主,都敢当众打脸?” 沈汐颜心里的兴奋一点点消散,缓缓转身,便看到沈清和一脸怒容地站在院子中。 “兄长又来教训我了?是不是沈星瑶跟你说了什么?” 如果说上回,沈汐颜面对兄长的指责还有些伤心难过。 现在只觉得,无所谓了。 从前兄长对她很好很好,但经历了那么多,沈汐颜已经分不清。 他到底是因为沈星瑶的蛊惑,还是在他心中。 自己这个同胞亲妹妹,十几年的情分抵不过,那个未来人两三年的挑拨。 可沈清和在对上,沈汐颜那面无表情的脸时,怒气更甚。 “你自己不谨言慎行,为兄前来指正,你还敢冤枉瑶儿告状?” “沈汐颜,你日后可是太子妃!这般不知轻重、目中无人,行差踏错不仅自己会丢掉性命,还会连累家族!” 沈清和越说,越气愤。 可他这般苦口婆心,不仅没有换来沈汐颜的深思和愧疚,反而见她带着冷笑回怼。 “兄长这是觉得我不配为太子妃?那在你心中谁才是更合适的太子妃人选?谁才不会给家族带来祸患呢?” 沈清和一噎,还想说什么。 却听身后传来母亲,冰冷的声音。 “沈清和,你是忘了谁才是你的亲妹妹了?还是说,连谁是你母亲,你也一并忘了?” 沈清和闻言大惊失色,赶紧转身行李。 可不等他开口,却听母亲丢下一句: “明日一早,跟我去城外弘法寺。” 便领着妹妹消失在了眼前。 只留下他一人在原地,茫然无措。 第24章 许鹤轩拉南凌川入阵营 许鹤轩这边,悄悄将家中下人,近一两年来发生的不寻常事都调查了一遍。 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府里的奴仆,多是家生子,一家老小,不是在府里当值便是有亲属在边关。” “如果说,京中谁家的下人最忠心。咱们国公府说第二,就没人敢说第一。” 听着面前小厮郑重说道,许鹤轩紧锁的眉头不仅没有舒缓,反而皱得更紧了。 排除了下人,那便只剩下家里人了。 小侄儿许博瀚,今年十五,比太子小两岁。 但十二岁那年,便被选中成了太子伴读,住在东宫,每七日休沐一天,才会回府。 “你悄悄摸进小公子的院子,细细查探,不放过一点蛛丝马迹。看看有没有不寻常的地方。” 沈汐颜说过,想要对付镇国公府的人虽是当今陛下。 但是太子为了表忠心,和壮士断腕的毅力。 必定会亲自操刀,彻底断了跟镇国公府的渊源。 “九王爷既然同样被太子算计在内,得想办法将他拉入我们阵营!” 南凌川在外人眼里,是个没有多少实权的闲散王爷。 但许鹤轩知道,事实不是如此。 自幼聪慧过人不说,更是难得的习武奇才。 少时两人在秋猎场相遇。 许鹤轩被大哥逼着哪怕外出,也要在卯初练枪。 许鹤轩自然是愁眉不展,拿着红缨枪在林中一顿发泄。 谁曾想收枪时,便撞见了满眼惊艳的南凌川。 当时的南凌川从冷宫出来不久,许鹤轩根本就没想到那个锦衣小孩,便是当年震惊朝野的小九王爷。 只当他是谁家的小公子,便生了逗弄之心。 看他盯着自己手中的长枪,满脸渴望。 便答应,只要他喊自己一声大哥便教他。 哪知,锦衣小孩脸上闪过一丝狡黠,大声喊了声‘大哥’。 一下子倒叫许鹤轩懵了。 他也还年少,哪里知道眼前好看的小孩,就是当今王爷? 而能当得起他一声‘大哥’的,也只有……当今圣上! 却也没有反悔,答应在秋猎剩下的半个月里教他。 却没想到,南凌川天资聪颖,没几日便将所有的招式一丝不落的学了下来。 只是力量太弱,红缨枪拿不动,但哪怕拿着树枝也能有模有样。 年少的许鹤轩见自己小弟,是个难得的奇才,便将其领到了大哥面前。 这才知道了他根本不是寻常小孩,而是先皇冷宫里的妃子,悄悄生下的皇子。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他才从冷宫走出来,惊呆了众人。 还是太后娘娘看到他那张酷似先帝的脸,当即便为其证明了身份。 大哥当然不敢教他,但也帮他在皇帝面前进言。 许鹤轩这才知道,自己当初就被南凌川算计了,不过时候他郑重道歉,这事也就过去了。 秋猎结束,宫里虽然给他派了武术师父,只是南凌川有机会还是溜到镇国公府,跟着许鹤轩练。 一来二去,两人多年的交情,自然是不同一般。 拿定了主意,许鹤轩换了身华丽锦衣,手拿折扇一副豪门纨绔的模样就出门了。 而后直奔春熙楼,果然在二楼包房见到了南凌川。 只见南凌川站在窗边,看着外面东湖,不知在想什么。 “我们已经猜到,太子为何联合一个庶女,算计我那貌美无双的外甥女了。” 南凌川缓缓转身,两人来到茶桌前坐下。 只是在听他谈及到沈汐颜,不禁婆娑了下指间。 “哦?你们?” 许鹤轩斟酌着开口,正想将背后的危机说出来。 却反应过来他问的不是自己所想,不疑有他,一脸自豪: “你之前总说,我镇国公全部心眼,都身在我一人身上,现在看来不是的!” “我那个外甥女,看上去柔柔弱弱,却没想到是个极聪慧的!” 南凌川抬手,将许鹤轩面前的杯盏加上茶水,状似无意道: “哦?就是那位未来太子妃吗?没看出来啊。” 许鹤轩这两日压在心里的话,终于找到了倾诉对象。 于是一五一十,便将那日跟沈汐颜的交谈,向面前好友道了出来。 南凌川低垂的眼眸看不出反应,但是这明显多问了几句,还是叫许鹤轩反应了过来。 “话说,你在国公府内院,见到她了?还是说你有什么算计?” 南凌川从来都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对京中贵女更是没有任何兴趣。 但今日对沈汐颜明显好奇,且那日竟还主动见了她。 徐鹤轩当然不会怀疑其他,立刻猜到,南凌川这是要对付太子了! 果真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 更何况,他们原本就是至交。 南凌川也不藏着,轻声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太子不足为虑,他敢算计我,必定是窥了天机。” 南凌川这话听着玄妙,但许鹤轩立刻便猜到,皇帝也容不下他? 好啊! 他眸色一亮,这不结盟天理难容! “嘿,巧了不是……” 次日一早,沈清和便在门口马车旁,候着母亲出来。 却见到了同行的沈汐颜。 想到她最近的所作所为,以及母亲和祖母对她的骄纵,不禁眉头一皱。 可对上许氏那双锐利的眼眸,到底没敢多说什么。 “母亲,怎么突然起意要去弘法寺?” 弘法寺在京郊,是香火旺盛的皇家寺庙。 可今日并非传统礼佛的日子,沈清和为此还特意跟先生告了假。 却没想到他这样寻常的一句,却叫正准备躬身上马车的许氏眉头一皱。 “不过是要你陪着走一趟弘法寺,你就不愿意了?这便是世子的孝道吗?” 许氏这话极重,且还当着下人的面斥责他。 甚至用‘世子’这个称呼来讽刺他,沈清和顿时心中一怔。 可以说,从小到大,母亲对他都是温柔和煦的,从未怒骂指责。 “母亲,您误会了。” 开口之后,却在看到母亲身后,面无表情的沈汐颜,心中顿时升起怒意。 “沈汐颜,是不是你在母亲面前说了什么?” 他觉得只有这个可能,否则好端端的母亲为何接连两日,都没有好脸色给他? 他话音刚落,却见沈汐颜平静的眼眸转来,直直凝视着他,一字一顿道: “兄长这就觉得委屈了?觉得是我蛊惑了母亲,误会你?” “可实不相瞒,我未曾在母亲面前说过一句你的不是。” “母亲也不像兄长,会听信谣言,不分青红皂白就冤枉我。” 第25章 关于永昌候的真面目 听着沈汐颜语气寻常,却说着打脸的话。 沈清和顿时一噎,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 却在对上许氏那冰冷、失望的眼神,立刻改口道: “母亲莫要生气,咱们赶紧出发吧,一来一回需要不少时间,万一耽搁了,回程就该天黑了。” 等母女俩上了马车,沈清和骑马护在外面,眉头还是紧锁的。 难道他对妹妹,确实过于严苛了? 可乍一听到,她最近的所作所为,他心头怒火就克制不住。 而且,他没觉得自己的严厉有什么问题。 汐颜确实被祖母跟母亲,惯得不像话。 如果真的养成跋扈、暴戾的性子,日后进了东宫甚至当了皇后。 没有家人保护,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里,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沈清和觉得自己没错,就算那些事不是他亲眼所见。 可瑶儿最是乖巧,将妹妹在外面的过失告诉自己,也是为了她好。 都是亲姐妹,瑶儿能有什么坏心思? 沈清和坚定了心中所想,却也知道不能再当着母亲的面指责她了。 而坐在马车中的许氏,恼怒的心情久久无法平息。 “你兄长真是失心疯了!从前就数他最护着你,现在竟然因为沈星瑶的挑拨,就对你恶语相向?” 比起母亲的愤怒,沈汐颜倒是平静不少。 虽说对上兄长厌恶的眼神,她多少会觉得心痛。 可她猜测,这里面想来除了有沈星瑶的挑拨,应该还有那所谓‘系统’的作用。 祖母那边,她已经掌握了稳固关系的方式。 兄长这边,显然更加棘手! 可与其将功夫浪费在这上面,不如从沈星瑶身上出发,彻底解决掉她。 思及此,沈汐颜眼底寒光一闪。 不久之后,便是太后娘娘寿宴。 以太子的急切,定不会放过这次的机会。 不过几天前在镇国公府配合着九王爷演戏,也不知道他会如何反击? 以对方的性子,可不像是气一气太子那么简单。 沈汐颜这边沉浸在自己思绪里,许氏只当她是因为沈清和的言语和态度伤心。 忙揽着她细细安慰: “没事的,弘法寺方丈,除了德高望重。鲜少有人知道他医术高超。” “这一点便是你父亲都不清楚,等下他给你兄长把个脉,一切就水落石出了。你不是说他会性情暴戾吗?没准就是因此才对你没耐心的。” 就这样,许氏也说不清,自己心中到底是希望儿子被下药还是不希望。 弘法寺之行,除了出发时的一点龃龉,之后倒是十分顺利。 午时前便到了门口,且是老方丈在山门处亲自迎接。 “天气炎热,我们去拜见大师就是,怎么好劳大师亲自出来?” “应该的,贵人远道而来辛苦了。” 沈清和原本护在母亲跟妹妹身后,对烧香拜佛之事,保持尊重但并不感兴趣。 谁曾想,那老方丈跟母亲打过招呼后,竟落后一步,笑盈盈的看向他。 “世子光风霁月,风度翩翩,真是好样貌。” 说着自然朝着他伸手,攥着他手腕,神色自然道: “老衲这膝盖不适,劳烦世子搀扶。” 沈清和看着面前足足几十节台阶,不疑有他,搀扶着老方丈一步步往里走。 后面烧香拜佛求签,皆是常规流程。 而弘法寺作为皇家寺院,斋饭更是一绝。 沈清和刚要跟着母亲妹妹去后厢房,谁曾想却听许氏淡淡道: “刚过雨季,弘法寺后山泉水清澈、甘甜。带回去给你祖母泡茶最合适不过。” “你亲自去!” 沈清和只当母亲还在生自己的气,于是也不敢推脱,恭敬应下。 转身提着桶,带着几个下人走了。 许氏看着儿子走远,这才冲身旁沈汐颜使了个眼色,两人折返去往老方丈的禅房。 老方丈年过古稀,禅房门窗敞开,院子里还有几个伺候的小沙弥。 三人不必避讳,对面而坐。 “大师如何了?我儿身体……” 许氏从前最大的烦恼,便是自己配不上侯爷,学识和治理内宅的能力但不得侯府主母。 可这些日子的烦恼加起来,比她前半生经历的都多。 对面老方丈摸了摸胡须,神色凝重道: “夫人积德行善,果然是有福报的。世子他体内确实有毒!好在发现的及时,再迟一点,后果不堪设想!” 此话一出,许氏面色煞白。 “那严重吗?会对他的身体造成其他影响吗?” 她只本能的开口询问,大脑已经乱成了一团。 “只要远离毒物,日日泡药浴拔出体内余毒,最多半年应该就会无虞。” 听到此话,许氏悬着的心总算是稍稍放下了。 可想到背后下毒之人,她的一颗心便揪起来疼。 同时,一股怒火一点点升腾。 恨不得赶紧回去,找永昌候对峙! 方丈一生,见识了太多阴私手段,只念了句佛号,关于中毒的原因根本不打听。 随后拿出纸笔,将药浴方子写下,交给了神色淡定的沈汐颜。 “大师医术高明,可知我兄长这毒被下了多久?” 虽说沈清和的院子,凭沈星瑶安插人手,日日给侯府世子下毒根本做不到。 但也不能确定,完全没有这个可能。 谁知,老方丈略一思索,坦言道: “至少三年有余!” 话音未落,许氏母女俩皆是色变。 三年多?那时候沈星瑶体内的,还是她真正的庶妹。 而许氏想到,沈知闲竟从多年前就谋划好了一切? “那时候,你兄长才十五啊!” 等上了马车后,许氏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哭自己所遇非人,哭自己的一双儿女在别人眼里,根本比不上权势地位! 沈汐颜则想到了更深的一层,看着母亲,沉声道: “母亲一定要沉住气!这背后关系到镇国公府满门上百条人命。” “今日之事算是彻底验证,父亲作为天子近臣,从始至终与您不过是一场联姻。甚至,彻头彻尾就是一场算计!” 原本见母亲悲伤,有些话不该今日说出来,叫她痛上加痛。 可沈汐颜怕她回府后,见到父亲表露了心绪。 到时候叫他知晓,镇国公府已经在自救,恐怕对所有人都不利。 于是干脆将所有真相,分析给她,叫母亲对父亲再也不心怀幻想。 “当年镇国公府如日中天,陛下指婚,想来就是为了监视镇国公府!” “谁不知道,镇国公将您这唯一的女儿放在心尖上?若真的有异心您这里必定会知道。” “或者说,咱们母子三人,在父亲和陛下眼里,不过是拿捏和制衡镇国公府的工具罢了!” 永昌候就是皇帝心腹近臣。 前世,镇国公府倒霉,永昌候作为女婿没有丝毫影响不说。 还是京中权贵中的独一份,圣眷在身,权势滔天! 第26章 许氏看清永昌候,开始自救 许氏坐在马车中,听着沈汐颜声音冰冷,却句句实情。 她只感觉自己的生气,在一点点被抽离。 沈汐颜又如何看不出她的煎熬? 可有些话不一次说明白,有些痛不叫她一次受够了。 等那莫须有的情爱,在死灰复燃,到时候对他们所有人来说,都是灭顶之灾。 想到这,沈汐颜将许氏的手保住,明明炎热的天气,许氏指间轻颤,手心冰冷。 “二十年的情义,想要一次剥离确实不容易。但母亲,您出身将门,比寻常女子坚韧、勇敢。” “不过一个心机深沉的负心汉罢了,好在早早识破他的真面目,一切都还来得及!” 沈汐颜轻轻劝慰,心中却无声叹息。 原来,这便是女子耽于情爱的样子? 即便是母亲这样,英姿飒爽的‘女将军’,也会为情所伤,变得脆弱不堪? 如果是这样,她沈汐颜定引以为戒。 终其一生,也不会让自己落到这步田地! 而车外的沈清和坐在马上,大汗淋漓。 侯府的马车,宽敞奢华,便是坐上五个人也不嫌拥挤。 若是从前,母亲跟妹妹,必定早早就将他叫进去。 三人舒舒服服坐在马车中,有说有笑便回到侯府了。 可今日两人不仅对他没有好脸色,见他骑马曝晒,根本就无动于衷。 他心中有惊诧又疑惑,却也拉不下脸开口。 等傍晚时回到永昌候府门口,他都快累虚脱了。 正想辞了母亲,回自己院子沐浴更衣,却不想母亲叫他去沁芳榭。 “母亲,儿子满身大汗先回去换身衣裳,再去听您教诲行吗?” 沈清和赶了一天路,又在马上颠簸。 午膳甚至都是跟着下人,边打水边啃得干粮。 他这略带撒娇的语气,若是平时,必定换来母亲的谅解和心疼。 谁知,许氏面色一冷: “现在就去我的院子!你一个十八岁的少年,身板竟比不上我?这样的弱不禁风,能成什么大器?” “从今日开始,每日傍晚去我哪里,打拳、泡药浴,强身健体!” 许氏站在马车上,看着沈清和一脸的冷然。 沈清和一怔,却根本不敢反驳。 而许氏这一反常之举,自然传进了永昌候耳中。 彼时刚刚沐浴过的他,一身清爽正在书房看文书。 闻言眉心微皱,神色莫测: “夫人今日竟两次,在门口斥责世子?” 许婉芸虽不及苏氏温柔小意,却也不是喜怒无常之人。 对一双儿女更是百依百顺,今日确实反常。 “世子到了沁芳榭后,便被夫人罚在院子中打拳。之后不待他用晚膳便叫人给他备了药浴。” “便是在院外都能听到,世子因为药浴痛苦高喊。” 有些特殊功效的药浴,会刺痛胫骨,确实是常人难以忍受的。 许氏对儿子,显然是下了猛药了。 突然间如此反常,沈知闲眼尾轻挑,起身朝着许氏沁芳榭而去。 许氏这边,刚刚命人将昏迷的沈清和送走。 虽有些心疼,却也知道不能心软。 否则哪日儿子真的毒发,性情大变就药石无医了。 思索间,却听说侯爷往这边来了。 瞬间升起一阵恼怒。 可想起女儿的叮嘱,慢慢气息下沉暂时稳住了心神。 “夫人今日怎么突然心血来潮去了弘法寺?你往日不是不怎么信鬼神吗?” 永昌候坐下后,两人喝了盏茶,便柔声问道。 许氏心中一跳,却不动声色道: “从前是不太放在心上。但上回汐颜差点遭人陷害,我这心便不踏实。” “听人说弘法寺菩萨很灵,便带孩子们去拜拜。” 她话音刚落,却见沈知闲剥了颗鲜嫩的荔枝,递到了她唇边。 许氏呼吸微滞,却如往常一般欣喜接过。 “多谢侯爷。” 之后,两人便静静坐着。 沈知闲拿起一旁帕子,慢条斯理擦着手。 他手指纤长,骨节分明,任何寻常的动作。 往日在许氏看来,都是赏心悦目、挪不开眼的。 可今夜她不是专心喝茶,就是翻出一卷兵书认真看着。 从前,许氏不想表现出自己跟寻常命妇的不同。 几乎不在沈知闲面前,看兵书,或者谈论从前边关之事。 “夫人怎么又看上兵书了?我以为你已经不喜欢了!” 却不想,许氏只淡淡一笑,将手中书卷放下。 沈知闲见她如此,还想开口,却听她淡淡道: “时辰不早了,侯爷要不要回去安寝?妾身今日乏了,可能无法伺候。” 闻言,沈知闲瞳孔微缩。 这还是许氏,第一次将他推出去。 他深吸口气,一把拉住了许婉芸的手。 “阿婉,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还是岳父家出了什么事?我是你夫君,你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有什么疑问都可以问我。” 许婉芸眸色一颤,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眼泪却差点滴落。 若是从前,若是不知道自己儿子被下毒,自己女儿做了那些预示梦。 眼前的这一幕可能是她毕生所求吧? 可知道了沈知闲在背后的算计,她整颗心除了痛不欲生,便只剩下恨意。 从前每回她跟娘家往来,他也会细细问询。 那时许婉芸只觉得心中甜蜜,以为他是关心自己。 因为两人没有太多共同话题,便只能在这些琐事上交流。 可今日才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没时间给她多想,许婉芸唇角荡开抹笑意,疲惫道: “父亲那边还是从前那样,妾身只是担心,是不是我学识不够,从前过于懒惰,对一双女儿疏于关心了?” “汐颜由老夫人亲自教导,自然不会有纰漏。” “清和也是……侯爷亲自教的,但他身板太弱了,我身为母亲,不能再做甩手掌柜,要教他强身健体!” 说着,许氏拿出了一张方子,继续说: “这是我许家秘方,家中儿郎从小便会泡这种药浴。起初虽会疼痛难耐,但强身健体功效极好。” 许婉芸说着,见沈知闲细细端详药方,心中更寒了三分。 这药方当然不是老方丈给的,她许家也确实有泡药浴强身健体的习惯。 强迫沈清和日日药浴,这事挑不出错来。 只是他身边,日日给他下毒的人,必须要马上揪出来。 第27章沈汐颜发作,拿下沈清和丫鬟 接下来的两日,沈汐颜母女,将沈清和院子里的人细细筛选。 竟还真的找出,最可疑的一位。 “所有人看不出太多的异常,但那位语琴却通药理,而且正是三年前派去兄长身边的。” 许氏抽出记录了语琴身份信息的纸张,细细看过。 面色阴沉! 语琴是侯府的家生子,父兄都跟在沈知闲身边做事。 “我这就找个由头,将那丫头打杀了!” 许氏双拳紧握,眼眸转向一旁,擦得锃亮的红缨枪。 她瞎眼二十年,为了一个心思歹毒的男子,将自己引以为傲的长枪束之高阁。 从今往后不会了,她许婉芸将门之女,该叫他们见识见识她的杀伐之气! 沈汐颜眉头轻锁,缓缓摇头: “母亲你是侯府主母,打杀一个丫鬟事小,但若是叫父亲察觉异常,就得不偿失了。” 昨日开始要求沈清和强身健体,今日便将他院子里负责下毒的丫鬟打杀。 以永昌候的小心谨慎,必定会发现端倪。 “下毒的丫鬟罢了,这个没了换一个很简单。但要让兄长远离危险,有更好的法子!” 许氏知道女儿心思大胆细腻,便认真听她讲明。 等沈汐颜的话音落地,许氏眉头紧锁。 “那以你兄长对你现在的态度,必定会大发雷霆。” 许氏想到又怒不可遏,若不是为了大局着想。 她恨不得提着红缨枪逼问沈知闲,若一切不假,当场便将他捅个对穿! 沈汐颜却淡笑道: “要的就是兄长发火,母亲再名正言顺收拾他!” 见她成竹在胸,许氏便没再说什么。 只出门叮嘱了疏桐、拾穗两个会武的丫鬟,好好护着小姐,便眼睁睁看着她们出了院子。 沈清和的院子在侯府西门处,位置自是没话说。 周围种着金刚竹,景致和意境极好,取名:听竹轩 从前沈汐颜很爱来此,夏日在竹林旁避暑,冬日看白雪压枝,颇有乐趣。 沈清和院子里的人,见大小姐来了十分热情。 “大小姐可有几个月没来了,怎么这时候来了?公子去学堂了。” 沈家办了学堂,除了几房的男丁外,也有交好的其他人家将子弟送来。 这几天,沈清和白日去学堂,傍晚还要在沁芳榭练拳、泡药,十几年来从没这么苦过。 下人们只当她是想来看望公子。 “无妨,我闲来无事来听竹轩坐坐罢了。” 沈汐颜慢悠悠在院子里各处转悠,随后便来到了沈清和的书房。 她将架子上的书籍翻开看了,里面密密麻麻的批注,看得出沈清和认真好学。 也不似京中其他纨绔,或多或少都会有不良癖好。 可以说,沈清和为人谦逊,若不是被下毒性情暴躁,以及沈星瑶的系统影响。 他真的是一位谦谦君子,更是很好很好的兄长。 想到前世他的下场,沈汐颜眸色冰冷,心中再也没有一丝犹豫。 淡淡吩咐道: “几个月没见,怎么看着院子里姐姐们面生的很?疏桐你叫汪嬷嬷将大家都叫出来吧。” 汪嬷嬷是听竹轩的嬷嬷,以为小姐这是担心世子身边出了心术不正的丫鬟。 所以借着机会,来给大家上发条。 没一会儿丫鬟、小厮,就站在了听竹轩院中。 拾穗搬了椅子在廊下阴凉处,沈汐颜缓缓坐下。 扫过院子里,神色恭敬的几人,淡笑着道: “诸位不必紧张,日头正晒,稍稍往前一些站到阴凉处吧。” 大小姐养在老夫人身边,虽平日里最是温柔。 但沉默时那一身气韵,还是叫这些下人心生胆怯。 尤其是几日前,她们都被叫到晨曦苑,亲眼看到了一个小丫鬟被打得皮开肉绽丢去乱葬岗了。 此时面对她突然来访,难免心生胆怯。 现在听她语气轻柔,神色如常,众人皆悄悄松了口气。 眼见着沈汐颜端起茶盏抿了口,汪嬷嬷笑着说道: “多谢大小姐体恤。除了跟着世子去学堂的外,听竹轩伺候的都在这里了。” 沈汐颜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众人,柔声道: “都各自说说吧,分别负责伺候世子哪方面的。” 这话一出众人多少有些意外。 大小姐关心到世子院子里,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 但好在世子洁身自好,到现在还没有通房。 也就涉及不到那些难以启齿之事,于是众人马上恢复了神色。 排队上前将自己负责的工作,说了出来。 沈汐颜都浅笑着听了,当每个人说完,还会客气地道一句:辛苦。 她身后的两个一等丫鬟,还会递上一个小钱袋。 没一会儿,听竹轩的下人们都开怀了。 知道大小姐跟世子,兄妹情深,她爱屋及乌也体贴下人。 只是最后,当伺候世子饭菜差点的语琴,上前将自己的工作事由交代后。 大小姐端着杯盏,许久之后才悠悠开口: “世子最近跟着夫人学强身健体,这吃食上更要跟得上。语琴,我且问你,” “刚刚你说,世子夏日贪凉,喝的都是凉开水?” 此话一出,听竹轩众人为止一愣。 世子每日从夫人的沁芳榭回来,全身赤红,跟水煮过一样。 又口渴难耐,也根本喝不了热茶,语琴这才日日备着凉白开。 可小姐的语气,似乎有什么不妥? 语琴此时,见大小姐突然发难,心中一突。 她有预感,今日大小姐这是冲着她来的。 但她心中丝毫不怵,毕竟自己重任在身,可不会怕一个小姐。 当即稳下心神,面上依旧恭敬: “回禀大小姐,夏日炎热,比起热茶,世子更喜欢喝略带甘甜的凉白开。” “且那水也并非寻常,里面还加了每日清晨,奴婢们在林中收集的竹叶露。” “不瞒小姐,奴婢略懂药理,竹叶露清心败火,最是清凉。” 语琴自认,她的做法没有丝毫纰漏和错处。 谁曾想,她的话音刚落,却听坐在前方的大小姐,冷声道: “将这谋害世子,吃里扒外的贱婢拿下!” 院子里听竹轩的众人大惊失色,可不等他们反应。 便见大小姐身后的一个丫鬟,纵身一跃。 眨眼便跳到了语琴面前,抬脚踢向她的膝盖。 语琴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第28章 沈清和暴怒教训沈汐颜 “大小姐你这是何意?” 语琴膝上一痛,重重地跪在地上。 头却高高昂起,眼底带着怒意,再做不出恭敬的模样。 沈汐颜冷哼一声,缓缓站起,一步步向着语琴走去。 随即站定在她面前,冷声道: “你既然说自己通药理,最近世子在泡药浴,你可知晓?” 语琴虽是个丫鬟,但自认没有错,且靠山大。 丝毫不怵,迎着沈汐颜的眸子。 “大小姐不必卖关子,有什么话直说便是。” 她这态度,不说沈汐颜,便是听竹轩的汪嬷嬷也眉头一跳。 而正压着语琴的疏桐,闻言大怒: “狗奴才,谁许你这么跟大小姐说话?” 随即狠狠一脚便踢在了语琴后心,直叫她喷出口血来。 对方却依旧嘴硬: “奴婢是听竹轩的丫鬟,轮不到大小姐越俎代庖!” 见她依旧嘴硬,疏桐怒不可遏还要动手。 却被沈汐颜抬手制止: “原来我这个侯府大小姐,在你心里竟是这么没分量?” “你明知世子日日泡过药浴后,身体泛红浑身燥热。是用了大热之物拓宽经络,强身健体。” “你却给他用极寒的竹叶露,压下他体内燥热,叫他做了无用功!且可能还有经脉受损的危险。” “若你是个寻常丫鬟我当你是无心之失,可你通药理,还敢嘴硬?” 沈汐颜居高临下地看着语琴,眼神中更是一片冰冷。 终是叫她为止一怔! 她给世子用竹叶露当然是有人授意,但她不知道竟这么快就被大小姐发现了端倪。 不得不推脱道: “奴婢确实不知道,还请大小姐见谅。” 她这语气虽然放缓,但依旧是梗着脖子说道。 显然是个脾气极硬的丫鬟。 一旁的汪嬷嬷见状,赶紧上前准备劝解。 却不想,大小姐眸色一寒。 “不过一个小小的丫鬟,被我点出毛病,丝毫没有悔过之心,还对我毫无敬意。” “疏桐给我好好教训她!” 说完沈汐颜转身,便坐回了椅子上,慢条斯理继续喝茶。 “大小姐,这……恐怕不好吧?要不将她交给世子或者夫人来管?” 汪嬷嬷也不是为语琴求情,她一个知道药理的丫鬟。 不论是有意还是无意,有损世子身体,一顿罚定是逃不掉的。 可大小姐这样不禀了世子,便立刻行刑,多少有些不合适。 可她话音未落,大小姐只冷冷扫了她一眼: “汪嬷嬷这是觉得我不配管兄长身边人?” 说着她拿起丝帕沾了沾鬓角的细汗,冷笑道: “听竹轩满院下人,皆是府里统一服饰。就语琴特殊穿的是丝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小姐。” “回答问题,其他人皆是恭敬低头,语气柔顺。偏她脊背笔直,毫无敬意不说,言语中满是不屑。” “汪嬷嬷,我从前好说话不假,但不是一个奴婢就可以拿捏的!” 此言一出,汪嬷嬷汗流浃背。 语琴因为是家生子,且父兄更是在侯爷跟前当差,她在听竹轩一贯如此。 这几年这样大家都习惯了,甚至因为照顾世子也是这般态度,大家只当她性子天真。 没想到,今日大小姐点出,汪嬷嬷才汗流浃背。 赶紧跪在地上,恭敬道: “都怪奴婢管教不严,大小姐教训的是!” 这边三言两语,那边疏桐几巴掌下去,语琴已经不省人事。 沈汐颜早就打过招呼,这点事要了语琴的命说不过去。 所以疏桐那几下用了巧,今日之后,语琴必定双耳失聪。 这样便无法在兄长身边当差,更没法继续给他下毒。 “行了,谅她以后也不敢了,咱们走。” 沈汐颜来得悄无声息,走得也干脆利落。 沈清和是在学堂,暂时听不到消息。 沈星瑶可没一会儿便一清二楚。 “好啊!没看出来,她沈汐颜竟这么的暴戾?” 她眸中精光闪闪,赶紧朝着学堂而去。 等了小半晌,总算是见到了沈清和。 “瑶儿?正午炎热,你怎么到学堂来了?” 沈清和听到女眷来寻,还以为是汐颜经过几天想通了,来找他道歉。 毕竟从前中午,她也常来学堂,不是夏天给他送冰饮子,就是冬天送手炉。 见到沈星瑶失望了一瞬却也没太在意。 “兄长,这事我犹豫再三还是赶紧来告知你。你再不回去你院子里的人,就要被阿姐打死了!” 此言一出,沈清和只觉血液直往脑门窜。 “什么意思?她是疯了不成?” 沈星瑶如何不知道,眼前之人对沈汐颜的好感度正蹭蹭往下降? “本来等兄长下学回去,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我想到听竹轩的虽是下人,但都是多年情分,说是下人却胜似亲人!” “片刻前,姐姐突然去了听竹轩,而后不问青红皂白就将语琴打得半死!” 沈清和听到这,甚至连回学堂请假的功夫都没有。 抬脚就朝着听竹轩而去。 沈府学堂,为了方便几家上学,设在永昌候府西北角。 虽是一路疾走,等回到听竹轩已经过了两刻。 却见几个下人,皆是无精打采低头干活。 汪嬷嬷更是带着丫鬟,在清扫地上血迹。 到此,沈清和再不敢心存一丝侥幸。 沈汐颜真的变得心肠歹毒,再也不是小时候他可爱温柔的妹妹了! 等沈清和冲进晨曦院时,沈汐颜刚刚用完午膳。 “跟我预料的时间差不多,沈星瑶还真是会见缝插针。” 她用帕子沾了沾嘴角,便听到兄长盛怒的声音传来: “沈汐颜?你竟这般无法无天?今日敢虐待丫鬟,明日是不是就会鱼肉百姓?” 沈汐颜转头看去,兄长满脸怒火,手中还拿着马鞭。 她心沉了三分,却丝毫不惧。 “兄长这又是听了沈星瑶的挑拨,没问清事情缘由便来问责?” 而她的话音未落,听竹轩的汪嬷嬷便满头大汗地追来了。 “世子,世子您听老奴说啊!大小姐惩治语琴乃是情有可原!” 可不等汪嬷嬷说完,沈清和怒斥一声: “够了!我如何不知道,你们还想包庇她?可就是因为从小娇惯,才将她养成了今日这般模样!” “今日我非教训她一顿,要她知道什么事可为什么事不可为!” 第29章许氏震怒,罚沈清和 沈清和进屋,见沈汐颜面上没有丝毫愧意不说。 坐在那里,眼底还带着一抹嘲讽。 此时哪里还听得进汪嬷嬷的劝说? 手中的马鞭再也克制不住,朝着沈汐颜狠狠抡去。 而赶来看好戏的沈星瑶,正好看到这一幕。 她满眼兴奋,就等着看鞭子落在沈汐颜脸上,毁了她那张脸才好! “世子!” 沈汐颜身后的疏桐、拾穗两人赶紧上前,到底是练家子。 又得了沈汐颜的提前预警,在沈清和动手之前已经先一步上前。 一个护在了沈汐颜身前,一个身形挪动,眨眼便到了沈清和跟前,握住了他手腕。 “世子息怒!大小姐都是为了你好。那语琴该罚!” 沈清和已经怒火攻心,刚刚在院子里看到血迹,只听说是沈汐颜命下人重伤语琴。 取了马鞭便匆匆赶来,此时哪里能听进去疏桐她们的解释? 从前最是温柔的他,到底是个青年男子。 见疏桐竟敢拦他,抬脚狠狠踹向她肚子。 “狗奴才!就是因为你们的纵容才将她养得无法无天!” “本世子教训自己的妹妹,哪里轮得到你一个下人置喙?” 疏桐一个不查,便被踹翻在地。 不等她爬起来,沈清和的鞭子,又朝着沈汐颜身前的拾穗挥去。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门口传来许氏高昂的嗓音。 而沈清和的鞭子已经落在了拾穗身上。 那丫头吃痛,却害怕伤到身后的沈汐颜,一点没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沈清和听到母亲的声音,失去的理智总算是回归了大半。 却还是满脸怒气的重斥道: “母亲!沈汐颜现在已经彻底疯了,仗着自己是未来太子妃,又有您跟祖母护着,开始草菅人命了!” 许氏当然知道这一切,也知道儿子会愤怒。 这本就是她跟女儿提前商议好的。 可此时,见沈星瑶立在一旁,虽看上去唯唯诺诺,但刚刚眼底那抹幸灾乐祸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许氏心中的怒火再也克制不住,冷声问道: “先不说你妹妹有何不对,现在明明是进学时间,你怎么会回来?” 沈家虽有爵位在身,但是对子女读书教育十分严苛。 从幼时进入学堂开始,沈清和除了高热不退,寻常头疼脑热都不许告假。 所以前几日去弘法寺上香,他请了一日假才会叫府里的人诧异。 此时面对许氏的指责,沈清和一愣: “母亲,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您知道吗?沈汐颜竟将我院子里的丫鬟打死了!” 沈清和掷地有声的话语一落,站在众人身后的沈星瑶心头一跳。 她当然知道,沈汐颜没有闹出人命。 找到沈清和时,只是为了将他心中对沈汐颜的好感度彻底抹除。 谁曾想,沈清和怒火攻心会了听竹轩,竟没有查问清楚便直接来问罪。 此时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世子,搞错了!语琴并没有生命危险,她因为给您用了相克的竹叶露,还对大小姐不敬,才受了责罚。” 身后的汪嬷嬷闻言,赶紧开口解释。 沈清和微怔,没想到事情没有自己想象的严重。 他瞬间便想到,是瑶儿传的话有误。 可转头看到她小脸煞白,显然被吓得不轻,并没有说出她来。 却听母亲冷峻的声音,再次传来,且带着不由分说的严厉。 “所以,是沈星瑶胡说八道,乱你心智,叫你不问清楚缘由,便来你妹妹这里喊打喊杀?” 许氏语气森冷,说着慢慢上前,站到了沈星瑶面前。 沈星瑶惊慌之下,抬头看向许氏。 只觉得往日平平无奇的女人,今日满身煞气十分骇人。 沈星瑶开口正想辩解,却绝一阵掌风扫过。 砰! 下一瞬面上剧痛,整个人都被扇飞了出去,甚至重重撞到了门框上。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 沈清和想要来阻止已经来不及。 他见沈星瑶倒在地上,唇角溢血,脸色煞白并且眼神呆滞。 当即吓了一跳。 “母亲!您好端端怎么能打瑶儿?就算她消息有误,也是时间紧急,关心则乱。” 许氏站在一旁,见儿子到现在还关心这个祸乱人心的庶女,恨不得当场杀了她。 却知道今天的目的,是为了名正言顺惩罚沈清和! 她朝着沈汐颜走去,柔声问道: “汐颜,你没有被伤到吧?” 还不等沈汐颜开口,沈清和便自己作死,喊道: “她怎么会受伤?她身边都是武艺高强的忠仆。明明是沈汐颜不修德行,母亲不惩戒她,竟还迁怒无辜的瑶儿。” “您这般宠溺沈汐颜,总有一天会害了她!” 许氏见儿子如猪油蒙了心,从前的聪慧敏锐更是荡然无存,她怒极反笑: “世子那些圣贤书,真是读到狗肚子里了!” “来人!将他关到柴房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一口水、一粒米斗不许送给他!” 许氏话音刚落,几个粗壮的婆子便上前,一把将沈清和拉起。 见此沈清和才知道,母亲今日竟是有备而来。 他心中闪过疑惑,却来不及多想,辩驳道: “母亲!儿子何错之有?你这处罚未免过于严苛,而且我还要去学堂,且过几日便是诗会,我必须参加!” 沈星瑶被许氏一巴掌拍飞,脑瓜子嗡嗡的,这会儿才一点点恢复清明。 听到沈清和的话,心中咯噔一声。 她早就求了沈清和,等诗会那日带她一起去长见识。 现在听到许氏要将沈清和关到柴房,若是错过了诗会,那可就遭了。 赶紧上前,哀求道: “母亲,是我道听途说误传了消息。兄长都是为了姐姐好,您要罚就罚我吧!” 她若是被关在柴房,沈清和身为世子能救她。 而她可救不了沈清和! 沈清和见她此时,竟还为自己求情,心中感动的同时,对沈汐颜的厌恶更甚! 谁知对于沈星瑶的话,许氏根本充耳不闻。 沈清和见状,也不再求饶,直起身冷冷看了沈汐颜一眼。 “瑶儿,不要担心为兄!从今以后我只认你一个妹妹!” 说完,甩了袖子,跟着几个婆子朝着柴房而去。 而沈星瑶丝毫没有感动,反而恨得咬牙切齿,心中气恼沈清和没脑子! 在这个节骨眼上,跟许氏硬碰硬作甚! 而她焦急的表情,不远处的沈汐颜尽收眼底。 诗会? 她沈星瑶一定能如愿以偿按时到场,还会‘一鸣惊人’! 第30章 沈星瑶被苏姨娘打 沈清和被带走后,许氏面色一沉,来到了沈星瑶面前。 居高临下看着她: “你姨娘老实本分,从前我也当你不错。没想到竟是个心思活泛的!” “张嬷嬷,将二小姐给苏姨娘送去!” 许氏从前心思简单,欣赏苏姨娘知书达理、满腹经纶。 觉得自己跟她比起来,配不上侯爷。 可现在,连侯爷她都不要看,还会将苏雅薇看在眼里吗? 不过是个家族没落,永远为婢的妾室罢了。 既然起了害她女儿的心思,那边好好斗上一斗! 许氏的话叫沈星瑶心头一跳。 她不是小孩子了,‘把她送给苏姨娘’这句话背后的深意,在座的谁不懂? 这是许氏给苏氏压力,叫她亲自管教自己的女儿。 如果不能让许氏满意,那苏姨娘也难逃罪责。 以苏姨娘的谨慎,势必不会因为自己,而暴露多年的隐忍和野心。 更令沈星瑶没想到的是,许氏这短短时间,变化这般大。 却知道此时多说无益,在沈汐颜母女面前哭求,还不如想想怎么说服苏姨娘。 而张嬷嬷在许氏的授意下,把沈星瑶领到漪澜居后。 将沈星瑶今日的错处,添油加醋的说了出来。 “苏姨娘也是侯府的老人了,我们夫人为人如何,别人可能不知道,您应该一清二楚!” “这些年未曾磋磨您半分不说,对两个庶子庶女也是大度宽容。放眼整个京城,像夫人这么大度的主母再也挑不出第二个了!” “您也是出身不俗,寻常功勋之家,掌家夫人打杀妾室的手段,就算没见过,想必也听过不少!” 苏姨娘规矩一项到位,见到是许氏身边的嬷嬷亲自前来。 显然是代表许氏,来教训她的。 察觉嬷嬷神色不对时,已经端正跪在地上了。 这便是妾室,面对夫人不满时应该有的态度。 “妾身知错,从前对二小姐疏于管教,往后必定好好教诲,再不叫她犯错!” “夫人大度和善,妾身铭记在身,终生不敢忘!” 苏氏表态之后,张嬷嬷才满意的离开。 沈星瑶站在一旁,低眉顺眼大气都不敢喘。 她突然有些羡慕其他人家,庶出的小姐哪怕在亲姨娘面前,也是主子。 可原身从小就养在苏姨娘身边,两人身份上与寻常母女没有区别。 苏氏真的要教训她,不用有任何顾忌。 恍惚间,厅堂内只剩下苏氏和她身边伺候的嬷嬷。 “跪下!” 苏氏眼风冷冷扫来,神情疏远,面色阴沉。 哪里还有一点,刚刚面对许氏身边人的柔顺? 沈星瑶心中恼怒,却根本不敢反抗,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请姨娘饶恕!瑶儿下回必定三思而行,再不轻易冒进。” “三日后便是诗会,我已经跟沈清和说好,跟他赴会,到时候女扮男装,女儿保证会在诗会上扬名京城!” 她脊背笔直,整个人更是透着自信的光芒。 苏姨娘却根本不放在眼里。 “其他的话稍后再说,你这顿罚是要做给夫人看的。否则为娘不好交差!” 苏姨娘声音依旧轻轻柔柔,但不带一点温度。 说着冲身侧黎嬷嬷抬了抬下巴,对方领命颔首。 手中拿着戒尺,一步步朝着沈星瑶逼近。 苏姨娘心中只有儿子是最重要的,一直秉承韬光养晦的原则。 今日许氏如此暗示,她怎么可能为了自己这点小事跟许氏硬刚呢? 沈星瑶暗自咬牙,只恨上回没有再谨慎、狠辣一些,叫沈汐颜永无翻身之地。 否则她今日也不是如此被动。 “啊!!” 戒尺落在掌心,沈星瑶痛得大喊出声。 这喊声丝毫不压抑着,甚至知道传得越远越好。 沈星瑶也不知道自己挨了多少下打。 苏氏出自高门大户,能在她身边伺候的黎嬷嬷定然不简单。 这种家族惩罚贵女很有一套,戒尺落在她手上,钻心地痛。 她的手会红会肿,但是纵使皮肤再嫩,也不会受伤、落疤! 等黎嬷嬷收手,苏姨娘清淡的嗓音响起: “好了瑶儿,现在跟姨娘说说,你刚才提到的诗会吧!” 沈星瑶虚抬着两只红肿的手,深吸了口凉气。 原本她想等扬名之后,再跟苏氏提,换取对方的重视和话语权。 可今日沈清和被关,根本不知道三天后能不能出来。 她胞兄沈景云又遵苏姨娘之命,没有拉下沈清和之前会一直藏拙。 这种抛头露面的场合,除非必要否则绝不会参加。 沈星瑶只得另想它法。 “不瞒姨娘,女儿这两年对诗词颇有兴趣,之前世子也是因为听了女儿随意吟出的诗句,才对女儿另眼相待。” 这话不假,之前她就是利用作诗,走到了沈清和面前,被他重视。 这才一点点,在他心中有了分量,直到今日算是彻底叫沈清和兄妹反目成仇! 而苏姨娘闻言,一双好看的眼眸微微眯起,身下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女儿。 “哦?什么诗?” 她这声音高昂了三分,但更多的是怀疑,而非信赖。 沈星瑶心中冷笑,低垂着眼眸,将当年忽悠沈清和的那首咏鹅念了出来。 随着她话音一落,厅堂里的悄无声息。 只苏姨娘一双杏眼越来越亮。 直到她欺身上前,温柔的将沈星瑶托了起来。 “姨娘实在是没想到,瑶儿你竟有如此诗才?” 苏姨娘乃是前首辅大臣的女儿,才情见识自然差。 沈星瑶猜到,这首咏鹅,果然能惊艳到她! “诗会可不同其他,都是当场出题,临场发挥!还有不少才子学士,你真有把握?” “我身为女子既然敢参加,就有十足的把握!姨娘就等着,女儿在京中扬名吧!” 正等着苏姨娘刮目相看,再夸她几句,谁知苏姨娘话锋一转: “今夜你父亲会来漪澜居,姨娘一定求他将世子放了!到时候你去诗会扬名。不过,” 沈星瑶听得云里雾里,抬眸正对上她满脸兴奋,却听她道: “真有扬名的那天,记得对外说,都是你胞兄从小教的!” 轰! 此话入耳,沈星瑶只觉怒火中烧! 她紧咬后槽牙,才没有将心里的咒骂宣之于口。 真是见过不要脸的,却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 “你兄长才情、学识本就在世子之上。瑶儿你要知道,只有他飞摇直上,咱们母女才有依靠!” “你是女子总是要嫁人的,这些于你不过是锦上添花。真有才名一定要冠到你兄长头上!” 沈星瑶低垂着头,不叫苏姨娘看清她眼底神色。 心中冷笑连连: 这偏心眼的女人,还真是痴心妄想! 敢情她沈星瑶夺气运,准备诗会扬名,这等等荣耀,都要让给沈景云? 做梦! 第31章 沈汐颜同样参加诗会 沈汐颜这边,等其他人都散去后,亲自给为她挨了一鞭子的拾穗上药。 “奴婢皮糙肉厚,不碍事的,小姐别担心。” 拾穗感受着主子柔软的指腹,小心翼翼给自己上药,心中感动。 “今日之事我早有预料,却还是害你挨了一鞭子。你们的忠心,我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 “你们几个从此以后忠心伺候,我沈汐颜绝不亏待!” 责罚语琴、激怒兄长,顺势将他关进柴房,本就是她跟母亲商议好的。 只有名正言顺的罚兄长,才能叫他逃离毒手,好顺利将他体内的毒拔除。 而她这番推心置腹的话说出口,房里伺候的几个丫鬟,立刻跪在地上: “奴婢们,万事只听主子之命!” 沈汐颜前世被逼下嫁后,之所以落得悲惨下场,便是因为身边没人可用。 能做的最出格之事,就是以东篱先生的身份,贩卖字画,自谋生计。 只这一点就叫她耗费全部手段,才没有暴露。 所以她知道,身边有得力的助手是多重要。 疏桐、拾穗还有祖母给的思敏、静语,随便一个都是有本事的。 若是能在她身边发挥出全部的作用,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等到傍晚,沈汐颜来到了老夫人的清心雅苑。 沈星瑶要参加诗会名动京城,她也会去。 只不过,是以另外的方式扬名。 沈老夫人,听到了她的来意,十分诧异。 “你要拜你舅公学字画?” 沈老夫人的胞弟乃是翰林院掌院学士,品级不算最高,但是极其清贵,是士大夫的领袖。 京中想要拜他为师的数不胜数,但郑学士十分挑剔,得他一句夸赞已是难中之难。 想要拜入他门下,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而这场诗会之所以被如此重视,便是因为有传言他会收弟子! 沈汐颜既然决定不再藏拙,光明正大走到所有人面前,那就要有对应的本事。 “祖母,从前汐颜觉得‘韬精沉敏,内识超群’,隐藏才识而内含睿智,现在却觉得不对。” 她握着沈老夫人的手,认真道: “有才之人当学鸿鹄振翅九天,既怀熔鼎之材,何须效楚人藏璞?孙女从出生便受万人瞩目。” “从前以为谦恭有礼会叫她人舒坦,谁曾想却被当做了德不配位之人。” 沈汐颜说得含蓄,沈老夫人又如何不懂? “你的意思祖母都明白,从前只当你是性子使然,但也谈不上对错。明年便是你嫁入东宫的日子。若是想造势,祖母支持你。” 深宫里女子明争暗斗防不胜防,在沈老夫人心中,沈汐颜不出意外就是未来皇后。 她的孩子便是下一任储君! 若是她在出阁前真的能给自己争一份名望,那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你要不要祖母去劝劝你舅公?” 沈老夫人这几年虽不怎么出门,但跟胞弟郑大学士,自幼亲厚,若是她开口…… 谁知,她的话音未落,便见沈汐颜笑着摇了摇头: “若是这般靠关系争来的名声有什么用?孙女当然是想众目睽睽之下靠自己的本事了!” 说着她缓缓起身,走到了一旁的书桌旁。 沈老夫人已经多年不曾动笔,这书桌本就是给沈汐颜备下的。 但是及笄后,沈汐颜搬去了自己的院子,便没再用过。 见她要动笔,沈老夫人也来了兴趣,缓缓走了过去。 却见少女坐在灯前,细细研墨,执笔悬腕于宣纸上三寸。 稳若磐石,行笔时徐徐流转,整个人的气势大变。 柔美一点点退却,沈老夫人甚至透过沈汐颜,看到了她那作古多年,才高八斗的老父亲! 她震惊之余赶紧凑上前去,却见最寻常的宣纸上,龙飞凤舞: 照见五蕴皆空 六个大字! 沈老夫人只觉一阵佛号带着疾风,扑面而来。 这孩子是有大本事啊! 若是其他老人看到孙女的几个字,可能只会欣喜若狂,最多夸一句文曲星下凡。 沈老夫人则是上前,将沈汐颜的字拿起,凑到灯下,一笔一笔细细看去。 旁边伺候的刘嬷嬷见状,十分惊奇。 她猜到大小姐的字定是极好的,但没想到能好到令老夫人如此失态。 “好好好!” 灯下的老夫人双手颤抖,激动的除了这一连串的好字,根本说不出其他的话。 沈汐颜暖暖一笑,搀扶着老夫人走回罗汉榻边,坐下。 “祖母就知道,我的小囡囡是整个京中,最有才的贵女!” 沈老夫人从前,便是整个江南最有名的才女。 又做了多年的侯府主母,一生的智谋跟学识,倾囊相授。 再加上沈汐颜勤奋好学,她怎么可能是个没用的草包? “就这张纸,拿去给你舅公,他不仅会上门求着收你,还会觉得你有你老外祖的遗风!” 沈汐颜见老夫人这般说,噗嗤笑出声: “有了祖母的肯定就够了,孙女自己走到舅公面前,叫他心甘情愿当着众人的面收下我!” 一手好字固然不值一提,但若是这字好到能自成一派,那就不一般了。 而且,沈汐颜的画同样拿得出手! 沈老夫人至此再没有任何担忧,认真听着沈汐颜的安排,什么都依着她。 …… 也不知道是不是苏氏的求情真的有用。 沈清和虽还要被关在柴房,但是答应了太子殿下的诗会,许氏点头答应他去参加。 这日傍晚,沈星瑶一身男子儒衫,看到沈清和松了口气。 落在沈清和眼里只当沈星瑶是担心他,于是温柔道: “瑶儿是不是担心兄长了?答应带你去的诗会总算是没有耽误,否则就是我食言了。” 沈星瑶看着他眼底暖意,心中甚是得意。 这跟她刚来时,沈清和看向沈汐颜的眼神一模一样! 兄长的宠爱这不就被她,夺来了吗? 这也是沈汐颜的气运之一,难怪她觉得自己这两天头脑都变得清明了。 这便是气运加身的感觉啊! 沈星瑶顿时战意满满,等她在诗会上作诗惊艳众人,进宫那天,必定能在太后娘娘面前露脸。 “兄长对星瑶最好了,咱们快去春熙楼吧!” 他们的马车刚刚出发,一辆看不出标识的马车紧随其后,出了永昌侯府。 上面坐着的除了疏桐、拾穗,还有老夫人身边的刘嬷嬷。 沈汐颜没有穿男装,而是一身大大方方的浅紫襦裙。 她看着马车外,缓缓后退的街景,粲然一笑: “那就祝永昌侯府今夜之后,一门双姝,震惊四方!” 第32章春熙诗会和‘不可言说\’的诗册 “除了久居江南的杨大儒亲自主持诗会,今日郑大学士也会到场,他还是咱们的舅公。瑶儿你诗才出众,定会被他另眼相待。” 沈清和见面前,一身男子儒衫的沈星瑶,正在若有所思。 只当她是紧张,便开口安慰道。 而沈星瑶为了这次诗会,可谓是准备了良久。 从前看过那么多穿越小说,不论男女主,都会在诗会上大放异彩。 她沈星瑶还有系统相助,必定能靠此扬名。 而这只是第一步罢了。 等她胜过无数才子的名声打出去,不仅永昌候府众人会对她刮目相看。 便是太子心中也会更加坚定,沈汐颜除了托生在了许氏肚子里,其他方面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多谢兄长厚爱,瑶儿一定不会叫你失望的!” 与此同时,不少平时家教甚严没什么机会外出的贵公子们,趁着这次诗会。 早早便到场,会见密友。 其中就有礼部尚书的嫡孙,周俊辉。 坐在他身边的正是他最好的兄弟,安王世子南瑾。 两人身份不俗,却是出了名的纨绔。 南瑾原本对这类聚会没有兴趣,奈何好友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叫嚣着要来。 “今日诗会可要来不少大人物,你说咱们会不会第一轮便被筛下来了?” 周俊辉眉头轻挑,神秘兮兮凑到南瑾面前: “最近我祖父得了一卷诗册,日日捧在手中夜不能寐。” “听说我要来,便将诗册给我看了一眼。好家伙,说是诗仙下凡也不为过啊!” 百年世家的嫡孙,就算是纨绔从小耳濡目染,欣赏水平还是有的。 南瑾丢了把松子在嘴里,好奇道: “哦?你眼光我不信,但你祖父最是爱诗,能叫他爱不释手那是哪位大师所做?” 周俊辉摇了摇头,高深莫测道: “诗册上没有署名,不过看着有些年头了。不仅如此,我祖父说答应了赠诗册之人,不得将其中诗词流传。” 否则的话,周俊辉相信,就凭那些惊艳诗句,不出几日便将震惊京城,甚至整个文坛! 南瑾见他一副神神叨叨模样,又说不出诗句自证,嗤笑一声正要嘲讽。 谁曾想,一名书童恰好经过,听到了周俊辉的话满脸惊诧。 “这位公子说的诗册,是不是一本深红色浣花笺?除了诗句惊艳,那书写的笔墨亦是功底深厚?” 不等周俊辉回答,却见书童身后跟进来一名,身穿深蓝儒衫,袖口衣角浆洗的略有褪色的中年人。 此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杨大儒。 他刚回京没多久,也得了那卷诗册。 正觉得锦衣夜行,除了身边的下人甚至连个讨论的人都没有。 他身边的书童亦是如此,刚刚进门便听到有人谈及‘诗册’、‘不能对外人言’当即便问了出来。 此处乃是春熙楼最大的包房,能容纳至少三五十人。 见杨大儒到来,三三两两对坐闲聊的顿时起身见礼。 一般像他这般的人物,多是等最后到场。 这般早本就不同寻常,谁是更叫众人惊讶的是。 进门后杨大儒,竟直接走到了著名的纨绔周俊辉跟南瑾面前。 虽说两人身份不简单,但今日与会的哪个不是身份显赫才识过人? 此时见杨大儒与两人详谈,神情激动,还提到什么‘诗册’。 又一幅欲言又止、想说不可说的模样,都跟见了鬼似的。 若是往常,周俊辉这样的纨绔,连凑到杨大儒跟前的资格都没有。 现在因为两人有了点共同话题,杨大儒被请上座的同时,还将周俊辉跟南瑾也叫到了旁边。 太子南明煦,今日也早早来到春熙楼,这等收买人才的机会他肯定不会放过。 再加上,沈星瑶之前就说过,她会在诗会上给他惊喜。 太子落座后,便见到满面红光、意犹未尽的杨大儒。 “杨大儒何事这般激动?可是在江南收了天才弟子?” 如果说郑大学士眼光挑剔,凡夫俗子入不了他的眼。 那杨大儒便和蔼多了,但凡听说哪里出了神童,不远千里他会主动找上去。 当然最后能不能收,全看对方的实力跟造化。 但杨大儒这爱才的名声,可比郑大学士好多了。 而面对太子的询问,杨大儒却不敢直言。 对方收到了诗册还好说,没收到,若是好奇之下问起,他们敢对寻常人三缄其口,对储君可不敢。 “殿下来了,不过闲谈几句罢了。” 每年的诗会,已经是京中文人圈子里的传统。 进了这里,除了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寻常人只论能力不比身份。 所以,太子到场众人见了礼便随意落座。 便在这时,沈清和带着沈星瑶不早不晚,到场了。 因为跟太子关系亲厚,沈清和自然便来到了太子身边。 见对方一眼便看到身侧,女扮男装的沈星瑶。 便拱了拱手,直言道: “殿下勿怪,我二妹除了好奇诗会还颇有诗才,等下也会上场比试。” 一年一度的诗会,可以算得上京城少年文人的一大盛会。 沈清和之所以敢跟太子亮明沈星瑶的身份,乃是因为稍后也会有不少世家贵女到场。 对于不少青年才俊来说,多一些青春靓丽的观众,本就是锦上添花的好事。 只是那些贵女多会带着帷帽在外围观看,不会像沈星瑶一样下场比试罢了。 与此同时,陆陆续续又来不少人,跟在各个青年身后确实进来了不少贵女。 她们羞羞怯怯,头戴帷帽或者面巾,倒真的不如沈星瑶这般大大方方的。 太子心中,虽知道这个侯府庶女,脑子比较灵光。 但要说她能从一众青年才俊中,以诗才脱瘾而出,他是不信的。 此时定睛望去,却见她一身儒衫,衬得身形娇小,可周身洋溢着自信的光芒。 反倒比着女装是清丽脱俗,令人挪不开眼。 沈星瑶感受到太子异样的目光,淡然一笑,今天这里便是她沈星瑶绽放的舞台。 他们三人坐在人群中,相谈甚欢,因此没注意到身后不远,正坐着沈汐颜。 淡紫色的轻纱襦裙,配着同色面纱,坐在一众贵女中不算扎眼。 “郑大学士来了!” 第33章 沈汐颜下场,被沈清和阻拦 郑大学士年过半百,却精神矍铄。 略显寻常的五官,配上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眸,顿时添了七分神韵。 一身灰白棉麻儒衫,一根竹簪。 如此随意的装束,却遮不住精明和睿智。 郑大学士和杨大儒坐在正对着门的主座,亲切交谈了几句,春熙楼的小二开始上酒菜。 其他人三三两两,凭几围坐,不一会儿面前的矮案上陈列着美食珍馐。 而在厅堂的正中央,空出了一大片地方,还有几张桌案,案上笔墨纸砚皆有。 “诸位请随意!” 两位大人物发话,包房的气氛一下热闹起来,可今日来此谁也不是为了吃喝的。 稍稍推杯换盏酒足饭饱后,盼了一年的诗会终是开始了。 太子南明煦率先起身,举着酒杯朗声道: “今日应邀来此,孤深感荣幸。首先代表在场的青年,感谢两位大人百忙之中莅临。” 太子一身常服,态度谦恭。 郑大学士和杨大儒闻言,也端起酒杯起身喝了杯中酒。 随后,南明煦又转向众青年,继续道: “在座的皆是大乾未来砥柱,今日有缘聚在春熙楼。不为争个高下,只求以文会友,以诗交心!” “本场诗会共三轮,刚刚孤和两位大人商议,第一轮以‘江月’为题,一炷香为限,凡在场之人,不论男女皆可上场。” 此言一出,沈星瑶眸色一动。 这类诗会几乎召集了京中最有才的青年,如此场合哪里会有女子上场? 太子这话,别人听来只当是顾忌后排看热闹的女眷面子,只有她知道。 这句话是为她说的,如此等她暴露女子身份的那刻,便没人站出来反驳了。 而刚刚听到第一轮诗会的题目,沈星瑶心中就百分百肯定,等下能拔得头筹。 但还是被太子的贴心,感动到了。 抬眸对上太子明亮的双眼,眼波流转情意绵绵。 可还不等沈星瑶回味,却察觉太子的眸光似越过她,看向身后,前来凑热闹的贵女中。 她心中惊讶,正要转头看去,却听一旁沈清和轻声道: “瑶儿该上场了。” 正中央的香炉中,已经燃起了香,不少青年已经起身走到了场中。 凡下场之人,众目睽睽下作诗,这便是第一轮的表示。 三轮中,任意一轮皆可下场,沈星瑶既然敢来,那当然是三轮都要上的。 闻言她心中再无他想,跟沈清和一起,朝着中央而去。 永昌侯世子沈清和,在场的人都认识。 便是坐在上首的郑大学士,也不禁多看了几眼自己的侄孙。 见作诗的已经下场,而那几张桌案前还空空如也,杨大儒朗声道: “那几张桌案也都是给你们准备的,在场的如果对自己笔墨有信心,也可上场。任意抄录现场诗句,或者以‘江月’作诗皆可!” 临场作诗,讲究的是积累和片刻的灵光一现。 可要一众十多岁、二十多出头的青年,在两位大儒面前书写。 反而没有多少积极性。 尤其是在座的都知道,这两位都是出了名的笔墨大家! 谁想不开,在他们面前班门弄斧? 但不得不说,这又是一年一次难得的机会,能在两位大儒面前展露才能。 若是叫他们看中,收为弟子。 那更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遇! 就在众人踌躇之际,却见坐在后面的贵女中。 一抹淡紫色身影晃动,竟是一名少女起身,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头上的帷帽摘下。 少女身材高挑,气质更是出尘宛若谪仙。 厅堂中的所有人,皆期待看到帷帽下的真容。 却没想到,她面上竟还带着同色面巾。 “可惜了!” 不少人因为无法看到少女容貌,道了句可惜。 可在场上的沈星瑶却一眼便认出了,沈汐颜的贴身丫鬟! 她眉头一皱,根本想不明白。 从来低调内敛的沈汐颜,今日好端端怎么会来此。 见她径直朝着场中走来,更是诧异。 眼珠一转,轻声对身旁沈清和说道: “兄长,姐姐怎么来了?我可不记得她会作诗?” 沈汐颜从前一直跟在老夫人身边,单独学习。 而沈星瑶的原身则跟沈家其他姐妹一起,从八岁开始到十五岁及笄前,都在学堂上课。 所以,对于沈汐颜的才学,他们还真的不了解。 可想到她往日的性子,想来也不算出众。 而刚刚正在凝神思考诗词的沈清和闻言,顿时心生恼怒! “她一定是从哪里知道,你我出门了!所以才跟着来此。” “见你下场,便也想着上来丢人现眼!” 沈清和几乎是一看到沈汐颜,便丝毫没了理智。 往日温润的眼眸,此时也跟淬了毒似的,几乎要将沈汐颜看穿! “你来作甚?别以为太子殿下刚刚那句,‘男女皆可上场’是对你说的!” “瑶儿下场,乃是因为她确实有大才,你会什么?快回去,这里不是你丢人现眼的地方!” 沈清和上前,压低声音说道。 沈汐颜只淡淡扫了自家兄长一眼,微微屈膝。 而后一句话没说,朝着其中一张桌案而去。 “她竟敢无视为兄的劝解?我这难道不是为她好吗?” 沈清和没想到,沈汐颜竟然已经变成了,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都是母亲将她惯坏了,若她今日给我们侯府丢脸,回去后我必定请父亲好好管教她!” 沈清和简直不敢相信,幼时冰雪聪明、可爱灵动的妹妹,竟然变成了这样。 他心中肯定,沈汐颜就是看自己带着二妹来此,心生嫉妒。 又见瑶儿下场作诗,以为凭她的笔墨能够在此一展身手? “她才十六岁,又只是跟着祖母学些治家御下的本领,她的笔墨怎么可能入得了大儒的眼?又怎么跟这些寒窗苦读十多年的青年相比?” 沈清和几乎能想象到,稍后沈汐颜的字被展示出来,会被人如何嘲笑了!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转瞬之间,场上的人又都沉浸在自己世界,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幕。 只有角落里,一身寻常黑衣,面上带着银质面具青年。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心中升起了好奇。 他也想知道,这侯府嫡女,到底有多少本事! 第34章 沈星瑶作《春江花月夜》 而太子在沈汐颜上场前,已经越过人群认出了她。 只是遥遥对上她那双清冷的眸子时,心头一震。 从上次公主府之后,短短十多天。 不过两面,却明显能感觉她整个人气势大变。 像今日这样的场合,若是从前她不会出现,更不可能这样走到人群中间。 在太子的心中,他那个未婚妻貌美如花、身份出众,但也仅此而已! “殿下,这是沈大姑娘?” 他身边的侍卫小声问道,显然也是没想到。 太子见沈汐颜虽戴着面巾,可自己身边的下人都认出她来了。 保不齐还会有其他人认出来。 今日她上场若是出丑了,那丢脸的可不止永昌候一家! 想到这,他眼底刚刚升起的那点惊艳,瞬间化为了埋怨。 许是见到有贵女上前,其他青年也不再犹豫,朝着另外几个空座而去。 “反正有人垫底,我们的字便是再差,也是经过十多年的锤炼,各方面不会比一个年轻贵女差。” 这是几乎所有人的心声,他们只淡淡扫了眼沈汐颜便开始研墨。 而沈汐颜根本无视其他视线,先是将袖口挽起。 露出一小节皓腕,舀一勺清水在砚台,再拿起墨锭,素腕轻悬,徐徐推磨。 其他没有下场的青年,见到这一幕,不禁夸赞起来。 “这是哪家贵女?不说一手字写得如何,这一套动作倒是唯美至极。” “难怪古人都追求,红袖添香,果真令人心生向往啊!” 都是青年人,又喝了几杯酒水,话匣子打开,难免开始调笑起来。 开口的正是兵部尚书幼子,李延年。 他话音刚落,身侧的青年赶紧笑道: “延年兄最近不是正在说亲?等下不妨打听一下这是哪家贵女?” 诸如此类的调笑声不断,太子端坐堂上自然听在了耳中。 想到沈汐颜身为未来太子妃,这般抛头露面实在不合礼仪。 又想到几日前,在镇国公府,他亲眼看到她跟九皇叔亲密。 更觉得心中烦躁、如鲠在喉! 好在太后寿宴上早就做了安排,等那日之后他便名正言顺地退婚,另选沈星瑶。 思及此,太子不再注视沈汐颜,而是将目光转向厅堂中央,看起来娇小柔弱的沈星瑶。 却见她站在一众,皱眉凝思的青年中,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自信。 刹那间,太子觉得,从前她那不够出色的五官。 仿佛瞬间染上了三分英气,七分俏丽。 他对沈星瑶接下来的表现很期待,再也分不出一点注意力给后方的沈汐颜。 恰在这时,那香炉中的香燃烬。 杨大儒的书童站出来,扬声道: “时间到!接下来请诸位,以‘江月’作诗。哪位先来?” 题目倒是不难,难的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出一首能兼顾意境、辞藻,又对仗工整的诗句。 时间已经到了,由不得众人耽搁,便一个接着一个,将口中诗词念出。 却多是平平无奇,坐在高位的两位大儒,也只点了点头,连一句评语都没有给出。 显然是还没有,令他们满意的作品。 直到沈清和,将一首五言律诗念出,场中为之一静: “江月澄秋水,浮光净客心。 摇波千顷白,涌雪一痕深。 孤舟凝夜气,渔火照寒襟。 欲掬清辉满,遥寄故园音。” 沈清和不愧是京中有名的才子,此诗一出。 顿时将前面的那些,衬得只剩下‘工整’这一个优点。 一直没开口的郑大学士,摸了把胡须,漆黑的眼眸中,透出浓浓笑意。 “不错,本诗紧扣‘江月’之题,通过‘浮光’、‘摇波’等词勾勒动态月色,又以‘孤舟’、‘渔火’点缀人间气息。” “短短一炷香时间,所做之诗,能兼顾这么多的意境,实在不凡!永昌候世子,果然名副其实!” 能得郑大学士如此夸赞,在场的所有人,都以羡慕或崇拜的眼神看向沈清和。 而他之面带浅笑,拱手行礼。 “多谢大学士夸赞,小生愧不敢当!” 而此时,场中唯一还没有念出所作诗词的,就剩沈星瑶了。 察觉的众人的眼神,她勾唇浅笑,缓步超前走了三步。 来到了窗口,而外面正对着的正是东湖,东湖湖水,汇入江河。 所以,在听到‘江月’为题时,沈星瑶几乎就要笑出声来。 若说作为一个通古博今的现代人,哪首诗传承千年,最叫人惊艳? 那必定要数,以孤篇横绝全唐的《春江花月夜》了! 沈星瑶站在窗前,看着东湖之上,三三两两画舫,悠闲滑过。 淡淡开口: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静! 整个厅堂里,明明坐满了人,却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无比震惊的看着那小少年。 许久之后,也不知道是谁,喊了句: “好诗!” 这句却顿时将寂静的厅堂炸响! 便是郑大学士也面露欣喜和激动,他在凝视着那临窗少年片刻后,转向一旁的杨大儒。 毕竟两人年岁最大,定是最能体会出这首诗的惊艳之处。 谁曾想,杨大儒震惊是震惊,只是一张脸像是便秘似的。 一副有话想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模样。 憋了许久,才来一句: “这位小公子,这诗会的规矩,可是要现场作诗!” 已经走到人群中的沈星瑶,当然想到,这首诗念出来后。 会有人怀疑可能是谁往日所作,所以此时面对杨大儒的追问,毫不犹豫,一脸傥荡道: “在下当然知道!这首诗确实是方才,小生看到窗外东湖之景,有感而发!” 此言一出,本就喧闹的厅堂中,更热闹了三分。 原本众青年,是等着两位大儒点评之后,再抒发心中所感。 此时,见那小少年,自信满满回答杨大儒的问题,再也忍不住溢美之词。 “竟看了眼东湖夜景,便做出如此绝句?实在是了不起啊!” “这首《春江花月夜》我敢肯定,今夜之后必定会传扬天下!敢问这位公子姓名?” 第35章 沈星瑶被杨大儒质疑 沈星瑶站在人群中,感受着所有人的注视和赞美。 只觉得身心愉悦,心中更是呐喊道: 我才是这方世界的主角! 属于我沈星瑶的时代,从今夜开始了! 她越过众人,看向正站在书案前的沈汐颜。 却对上她清冷中,带着七分戏谑的眼眸。 可来不及多看,却见沈汐颜已经移开了眼神。 “这位小公子,你确定这首诗是你今夜,此时此地临场所作?” 就在所有人,都在为这首《春江花月夜》震惊时。 唯有杨大儒和他身边的纨绔周俊辉,神色莫名的看着沈星瑶。 杨大儒第一次问,沈星瑶只当他是震惊此诗惊艳,不敢相信自己能短时间内作出来。 可再次当着众人的面问出声,那就是真的在质疑她了。 沈星瑶眉头一皱,甚至连她自己都怀疑,会不会是系统弄错了。 可当听到系统肯定的说,这大乾是架空朝代,她准备的那些诗词绝对没有出现过! 她的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自古文人都讲究傲骨,现在被人这样当场质问。 沈星瑶若是不当场打脸质疑者,必定会叫其他人以为她畏惧权贵,日后如何令其他才子一呼百应? 思及此,沈星瑶拱手行礼,朗声道: “在下不才,这首诗确实是刚刚在这春熙楼,听到太子殿下出题,有感而发现场所作!” 沈星瑶的话落在厅堂众人耳中,再次将他们的理智震碎。 便是沈清和和太子南明煦,都心神巨震。 尤其是太子,他想象过沈星瑶会给他带来惊喜,但没想到会有这么大! 此时,看着往日眼高于顶,便是对他都只有客气没有敬意的才子们,对着沈星瑶称赞不已。 他眼眸微眯,看向沈星瑶的眼神,更是掩不住的欣赏和火热。 “杨大儒这是何意?是怀疑这位小公子作弊不成?” “先不说,这首诗点题又符合当下的意境。假若真的是旁人所作,如此诗才,想必已经扬名天下。” “那般人物的诗,这位小公子哪里敢抄袭?” 往届诗会,有人做出了惊艳全场的诗,也不会没人提出质疑。 可今日质疑的人乃是德高望重的大儒,影响就不一样了。 沈清和怕妹妹被杨大儒的气势所摄,上前一步拱手道: “杨大儒,这位小…公子是在下带来的,我敢以前途担保,她诗才出众,人品更是没问题,绝不会做出抄袭诗词的下作事!” 沈星瑶闻言,眉心微皱,觉得沈清和的话不太好听。 却也知道,他是在为自己说话。 而杨大儒站在前方,先是看了看那一脸自得的作诗少年,又看了看为他担保的永昌后世子。 就在众人以为他无话可说时,他转头跟一旁的周俊辉久久对视。 两人心中都是既震惊又气愤。 明明有人当着他们的面作弊,说那惊艳了他们多日的诗句,是自己方才现场所作。 若是按照杨大儒的脾气,早就掀桌子臭骂对方祖宗十八代。 可问题是,那卷诗册扉页上写得清楚,叫他们半年内,不得将诗册公之于众。 导致现在,两人虽清楚那少年抄袭,可就算是当众提出来,不能拿出诗册也无法叫众人信服。 而杨大儒的为难,唯有人群中的沈汐颜看得明白。 隔着人群,她的视线转到了沈星瑶脸上。 只见被沈清和下意识护在身前的她,整个人神采奕奕。 哪里有一点从前,侯府庶女唯唯诺诺,谨慎小心的模样? “我知道这首《春江花月夜》还不错,再加上在下年纪还小,让杨大儒对我的产生了不好的怀疑。” “如果是其他事,在下不屑于自证,可文人头可断,傲骨不可折!” “为了自证,接下来的两轮比试,小生皆会下场!” 轰!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动容。 “好一句‘头可断,傲骨不可折!’这位小公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志气,前途不可限量!” “看他衣着打扮低调,可气质出众,又有永昌候世子相护,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到场的身份都不低,永昌候庶子沈景云他们也是认识的。 所以女扮男装的沈星瑶,一时叫大家根本猜不出来头。 而杨大儒见那少年如此自信,心中恼怒。 但也不好再说其他,话锋一转: “果真是人才辈出啊!这位小公子既然如此自信,那老夫便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了。” “另外,后面几位也已经停笔,不如叫我看看你们的笔墨。” 这作诗能造假,笔墨总不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作弊吧? 想到这,杨大儒更期待那几个,敢上场挥墨的少年的表现。 俗话说见字如见人,为人是大气磅礴还是怯懦无用,观字便能一探究竟。 杨大儒这话一出,便有春熙楼小二上前,走到几张桌案前。 准备将几人的笔墨,一一展示。 从右到左,沈汐颜正好排在最后。 如果说诗才讲究临场发挥,和对题的巧妙。 那笔墨一途,便没有一点投机取巧。 讲的就是日积月累和心性表现。 敢在两位大儒面前,执笔挥墨,但凡对自己的字有一点不自信,都不敢上场。 不得不说,前面几人虽外表不显,但当那白纸黑字现于人前。 在场的人皆赞叹出声。 杨大儒一幅幅看过去,顿时心头的阴霾扫去了大半。 等那小二朝着沈汐颜走去时,不少兴致高昂的青年,出声道: “这贵女气质出尘,想必那手字也是赏心悦目的吧!” 这话虽带着笑意,但其中的轻视不言而喻。 可就当那小二走到沈汐颜面前时,傻眼了! 能被春熙楼安排在诗会上伺候,这小二显然也是识文断字的。 见他呆愣半晌,有人疑惑道: “怎么了?该不会是太难看吧?就算是这样,敢上场已经是勇气可嘉。” 而站在人群中的沈星瑶见状,心中冷笑连连。 刚刚沈汐颜定是见自己下场,心生妒意,冲动之下就走到了人前,却来了一出东施效颦。 想到这,沈星瑶对身侧沈清和柔声道: “兄长,即便姐姐再过分咱们也是一家人。” “不如你上前看看,若是写得太差,将它当场撕毁,不能丢了咱们永昌侯府的脸!” 沈清和眉头一皱,果真黑着脸,朝沈汐颜走去。 第36章 杨大儒认定沈星瑶抄诗 好在沈汐颜面前的小二已经回神。 他拿起面前的宣纸,两手打开,哗啦一下。 便将沈汐颜的字,对着两位大儒的方向展开。 而原本气势汹汹走来的沈清和,就停在白纸黑字三步之外! 只见那墨色渗纸三分而笔锋不散,猛然间如游龙跃出,呼啸而来。 沈清和定是见过沈汐颜字迹的,隐约记得俊秀工整。 在他心中,女子读书写字,不过是为了明事理、长见识。 所以即便是从前兄妹关系亲厚,他也不曾关心过沈汐颜功课如何。 “这字……这字……” 此时却彻底被眼前的字,震惊得哑口无言。 而厅堂里的其他人,也都没想到,宣纸展开,见到的竟是这样一幅惊世之作。 啪啦! 青瓷站碎裂声传来,竟是端着茶盏的杨大儒,失神之际失手打翻。 如此声响却并没有引来其他人侧目,所有人皆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笔墨。 “世子请让让,让老夫好好看看。” 郑大学士挥着手,喃喃道,因为沈清和阻拦根本就无法看全。 而沈清和似是在这声提醒中回神。 面色复杂地走向一侧。 “好字!字与字似争似让,行与行若即若离。这满纸气韵,书写者分明是胸中有万里江山!” 此言一出,满室皆惊! 而沈汐颜也没想到,郑大学士竟这般一针见血。 重生归来,虽只有短短的十多日,但她的心境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过好在她身为女子,这句点评并不会引起其他人多想。 见郑大学士不吝赞美之词,杨大儒也搓着手走了下来。 “好好好,敢问小姐是哪家贵女?师承何人?” 杨大儒见这少女年岁不大,没准教她书法的老师也还年轻。 收不得女徒弟,直接将她师父收了不就行了? 不过,又看了眼跟前的字,想来徒弟有这水平师父更了不得。 也是这一眼,杨大儒才越过书法本身,看向宣纸之上的字。 “竟是……《春江花月夜》?” 杨大儒目瞪口呆,却上前一步凑得更近了。 经杨大儒提醒,众人这才看清,这贵女书写的正是刚刚那首诗。 “好字配好诗!妙,实在是妙不可言!” “如此大气的字,配上意境高远的《春江花月夜》简直是妙笔生花。” 旁人没发现异常,可是杨大儒凑近了,看这副书法的笔锋,瞬间便想到了家中书房的那份诗册。 他无比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却见她似有所感,遥遥望来。 眼眸清亮如一湾冷泉,直视着他惊讶的眼神,微微点头。 可这样寻常的动作落在杨大儒眼里,却将他震惊当场。 这少女是承认,诗册出自她之手? 那她必定是知道,做出那些诗的人都是谁! 杨大儒之所以不怀疑,《春江花月夜》是沈汐颜所作。 那是因为诗册扉页上,除了请他们半年内不能公之于众。 还有一条便是写明了,诗册乃是收录他人所作。 杨大儒这一幅惊讶模样,落在郑大学士眼里,便是以为他生了收徒之心。 说实话,郑大学士之所以每年诗会都参加,其实不是如外界传说那般眼高于顶。 而是他实在是没有见到,能令他心动之人。 今日看到这幅书法,他心神震荡,乃是因为在这上面竟看出了三分熟悉。 若这书写之人是个男子,不论对方是何身份,他郑佑凌都会收入门下。 可问题是对方是个女娃娃,这事就……可惜了! 沈星瑶站在人群中,原本脸上的笑再也挂不住。 一双杏眼恨不得将沈汐颜千刀万剐! 她不懂书法,却从众人的反应猜得出,这副字必定是写得不错。 尤其是这上面,写的正是自己刚刚当众作出的《春江花月夜》。 这样一首旷世绝句,哪怕配上平平无奇的字,也会锦上添花。 想到沈汐颜厚颜无耻,学自己来诗会就算了。 竟然还不要脸地写下自己的诗,沈星瑶就恨得咬牙切齿。 不过,想到接下来还有两轮诗会,她缓缓突出一口浊气。 不过是一副字罢了,谁不会写? 可是能流传千古的诗,她沈星瑶一场诗会连作三首。 她不信这份荣耀和风光,只几个大字能抢走! 而同样为沈汐颜的字感到意外的还有太子。 他实在是没想到,沈汐颜那般柔婉温顺的性子, 竟然能写出这样一手肆意张扬,笔锋成熟的书法? 尤其是,前面那张浓墨挥舞的笔墨背后,隐隐站着的纤细高挑的紫色倩影……美得惊心动魄。 太子心中复杂却对上了沈星瑶的眼眸,他赶紧别开眼,出声道: “咳咳,两位大儒,这第一轮已经结束,不知两位心中,哪首诗能拔得头筹?” 随着太子的话问出口,站在厅堂中的人这才缓缓朝着自己的座位而去。 两位大儒都是见多识广之人,虽说今夜出了好诗又见了好字。 但那份淡定还是与生俱来的。 郑大学士年长些,先开口道: “诸位今夜的诗句皆不俗,而其中《春江花月夜》在老夫心中是当之无愧的绝句!” 郑大学士的肯定,算是将这首诗和作诗之人,彻底推上了大舞台。 只是杨大儒听到郑大学士的话,飞快地扫了一眼对方。 眸色一转: “诗是好诗,可我觉得只有那副字配上这首诗,才是真正的相得益彰。” 太子闻言心中一跳,这诗会评的都是诗,至于后面设桌案不过是锦上添花。 现在听杨大儒的意思,竟是沈汐颜跟沈星瑶在第一场比试里,打了个平手? 不等太子开口,杨大儒扬声道: “刚刚那位小公子不是说,三轮皆会下场吗?不如稍后再说!” “至于这位贵女,干脆你也留在场中吧!” 他是有私心,他不相信这里有巧合。 而在杨大儒的心里,显然后面那诗册的主人,才是值得信的。 至于那口口声声说《春江花月夜》,是他临场所作的少年。 在杨大儒心中,已经打下了‘剽窃者’的标签。 太子对此倒是没有意见,于是开口道: “也好,这第二轮,就由杨大儒出题!” 杨大儒心中一动,立刻便想到了诗册上,另一首叫他叹为观止的诗。 他状似无意,扫了眼沈星瑶,朗声道: “第二轮,便以‘梅花’为题吧!” 第37章 沈星瑶被众星捧月 沈星瑶对于杨大儒的想法,当然不会有任何怀疑。 古人以花为题作诗,实在是太正常了。 所以当第二轮的那炷香燃烬后,她又在厅堂众人的注视下,作了首咏梅。 这次,便是郑大学士也毫不遮掩,表示了自己对她浓浓的欣赏。 “好好好,小公子有这等胸怀实在是奇才!” 而一旁的杨大儒,却是在沈星瑶开口之前,便见到了沈汐颜动笔。 现在这首《梅花》一出,他看也没看沈星瑶一眼,抬脚朝着沈汐颜而去。 当看到纸上同样的诗句,心中激动不已。 “好好,好诗好字!” 等到了第三场,沈星瑶又作了首《水调歌头》,算是彻底叫春熙楼沸腾了起来。 包房外站满了其他客人不说,便是楼外,甚至东湖上的画舫中,都能听到此处动静! 沈星瑶嘴角再也压不住,被众人围在中间。 听着他们面带兴奋地夸赞自己,她只觉得穿越三年,从没有一日像现在这般开怀。 而这,不过是开始罢了! 诗词歌赋、做生意赚钱,再一步步走上权利的巅峰。 今日便是她沈星瑶在学子中,打下声望的开始。 而后面的沈汐颜同样因为写下了三幅书法,被厅堂里的众人夸赞。 但是书法,一个字跟一百字,引起的震惊是一样的。 沈星瑶今夜众目睽睽之下,却连作三首。 每一首都是惊世之作。 可以说厅堂中,除了杨大儒看她的眼神不一般。 其他人所有的注意力,都自然落在了沈星瑶身上。 沈清和更是一脸的与有荣焉。 “瑶儿,为兄就知道,你有诗才!” 他低声说道,可他的这句轻如呓语,沈星瑶根本没有听到。 她此时已经走到了杨大儒面前,拱手道: “敢问杨大儒,对在下的诗满意吗?” 年少就该轻狂。 何况她这样有实力的人,越是敢在权贵面前,据理力争。 更能收获文人的心,以后她如愿进入东宫,甚至统领后宫。 天下文人,便是她的拥护者! 沈星瑶的话音一落,厅堂里的众青年都看向杨大儒。 刚刚他的质疑,他们都看在眼里,现在这小少年,竟一连用了三首诗自证。 所有人都想知道,杨大儒会如何评价。 太子早就走到了厅堂中央,跟沈清和一左一右护在了沈星瑶身侧。 “杨大儒,孤与这少年也是相识多年,她的人品才情,孤也可以担保!” 杨明宇站在那里,仿佛一下子成了众矢之的。 看着厅堂里的青年们,都满脸期翼地望向自己。 若不是之前已经得了诗册,杨明宇今日必定也会被这少年折服。 可问题是,他已经知道,今日的三首诗,都是此人抄袭的! 想他一身才学,就是因为性子执拗,看不惯官场的阿谀奉承,才选择做个闲散大儒。 今日竟被一个抄袭者,当场逼迫? 哪怕他有永昌侯世子和太子,两人相助又如何? 杨明宇的嘲笑溢出嘴角,目光却在对上那紫衫少女时一怔。 只见她凝视着自己的眼眸,大半面容虽隐在面纱之下。 但那清亮的眼眸明显带着笑意,缓缓摇头。 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便是要他遵从诗册扉页上的话,保持半年缄默。 杨明宇话锋一转,目光收回看向太子跟永昌侯世子,大笑道: “不错,确实是好诗,老夫没想到,今日这少年口中能咏出三首如此惊艳的旷世奇诗!” 他只是对诗词赞不绝口,可没昧着良心夸剽窃者! 而众人见杨大儒如此表态,只当他算是彻底为少年的诗才折服。 同为少年人,皆感与有荣焉! 沈星瑶虽觉得杨大儒的眼神有些怪异,但也没有往心里去。 一个没有一官半职的大儒罢了,怎么跟翰林院掌院学士相比? 她是想要郑大学士另眼相看,收自己为弟子! 沈星瑶走到了郑大学士面前,恭敬行礼,道了句: “舅公!” 此言一出,郑佑凌心头一跳。 京中能如此称呼他的便只有长姐的子孙。 这少年跟永昌后世子一起来,难道是沈家二房、三房的? 就在郑大学士思索之际,沈星瑶嘴角一扯,绽放出明媚笑颜。 随即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将头上书法的冠帽摘下。 一头如瀑青丝倾泻而下,本就将她围在中间的众青年,目瞪口呆! “什么?她……她竟是位贵女?” 沈星瑶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她原本不准备今日暴露身份。 可沈汐颜仅带着曾轻薄面纱,很难不被人认出来。 而今日这春熙楼的风头,绝不会再叫沈汐颜占去半分! “小女子正是永昌侯之女,沈星瑶!还请两位大人,以及在座的兄弟们不要怪我欺瞒之罪!” 她一身儒衫,青丝散在身后,却大大方方行礼赔罪,丝毫没有寻常贵女的扭捏跟羞涩。 厅堂中不少少年,仿佛听到了心中有什么炸开的声音。 “沈小姐言重了,刚刚太子殿下已经说过。在场的不论男女皆可下场。” “就是,而且小姐的诗才如此了得,更叫在下等自愧不如!” 在场的不少世家公子可记得,这位永昌侯之女,尚未婚配。 众人的眼神,太子敏锐地察觉到,眉头微皱,心中更升起了一丝不快。 沈星瑶对此丝毫没有挂在心上,她要在今夜彻底将自己的名声打出去。 于是话锋一转,略带伤感道: “女扮男装确实不合规矩,今日春熙楼的诸位大方、明理,可这天下有才的女子不少,她们可没有星瑶运气好,遇到了你们。” “女子处境艰难,想要见识今日这般景象,不出此下策,可能很多人连门都进不来!” “更莫论众目睽睽之下,与男子一同吟诗、比试?可在星瑶心中,男女平等,这世上女子,也有出类拔萃,能令男子真心敬佩的!” 哗! 此言一出,不少人瞬间愣住,可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尤其是郑大学士,他身在江南世家,却从小见识过长姐的智谋跟才气。 现在听沈星瑶说出此话,点了点头,觉得此女颇有长姐风范。 而一直在人群中,静静看着沈星瑶表演的沈汐颜,掩在面纱下的唇角微扯。 今日自爆身份,来日抄诗之事公之于众,便再无辩驳之词! 更何况,还有如此振奋人心的发言? 沈星瑶,他日以男子之刑,惩治你剽窃之举,不会又以女子身份推脱了吧? 第38章 永昌侯府一门双姝 “沈姑娘果真 “沈姑娘果真是女中豪杰!就这惊天诗才,和刚刚这番言论,绝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姑娘!” “难怪,永昌候世子跟太子都护着她,如果我家有这样的妹妹,我也恨不得天天带出门!” 听着周围人发自肺腑的夸赞,沈清和胸中从没有过的舒坦。 仿佛这些人夸赞沈星瑶,比夸他自己还要令他开心。 沈星瑶从前十五年,不论是原身还是她来之后。 都是沈汐颜的陪衬。 几乎在所有人眼里,她都只是侯府庶女,而沈汐颜则是高高在上的嫡女,未来太子妃! 现在世子跟太子,将自己护在中间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可他们不知道,那高高在上众星捧月的沈大小姐,也在现场! 若沈汐颜看到即便戳破了她在现场,太子依旧守在自己身边会作何感想? 怎么也是待嫁多年,又是以夫为纲的古代女子,必定会悲痛欲绝吧? 想到这,沈星瑶再不犹豫,众目睽睽之下,转身朝着沈汐颜走去。 沈汐颜多年养成的习惯,不论在哪笔墨纸砚都会自己收拾。 此时她两袖轻轻挽起,露出白皙手腕。 将手中狼嚎放在笔洗中,涮洗感觉后,沥干水分挂在了笔架上。 又将墨锭归位,镇纸摆好。 这才抬头看向已经在她面前,站了数十息的沈星瑶。 “姐姐!今日你我姐妹在诗会上联手,实在是妙哉!” 沈星瑶声音清亮,叫原本热闹的厅堂再次一静! 她今夜本就是当之无愧的主角,所有人的视线一直跟着她。 现在听她此话说出口,所有人这才知道,原来紫衫少女竟然是永昌候嫡女,未来太子妃? “难怪这少女的字,如此大气磅礴!竟是镇国公外孙女?” 杨大儒跟镇国公关系匪浅,此时听闻,对她其他身份没什么感觉,却第一时间联想到了镇国公! 看向沈汐颜的眼神,更是藏不住的欣赏。 “沈大小姐,请问你这首字诗承何人?” 如果是其他贵女,杨大儒生不出收徒的心思,可镇国公外孙女,他倒是想多嘴问上一问。 沈汐颜已经整理好衣袖,此时听杨大儒问道,便屈膝回答: “小女自幼养在祖母身边,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皆是祖母亲自教导!” 这话杨大儒听着,只觉得沈汐颜天资聪颖。 跟着侯府老夫人学出这一手好字,肯定是离不开自己的勤勉。 可落在郑大学士耳中,却是十分惊喜。 他对长姐的学识十分钦佩,而沈汐颜但凭这周身气度,也能看出,深得长姐真传。 而且她可是未来太子妃,甚至国母。 女子品行端正、学识过人,上可育夫,下可教子。 如果将她收在自己名下,学个一年半载,不仅于她有利,便是对整个大乾王朝来说,都是大好事! 两位大儒,几乎是异口同声: “沈大姑娘,可愿拜入老夫门下?” 两人欢快的声音传出,整个厅堂的人都傻了。 今日两位大儒竟真的要收弟子? 且还是看上了同样一个人? 而沈星瑶怎么也没想到,就是因为点名了沈汐颜的身份,两位大儒竟然脱口而出要收她为弟子? 不是自己,而是沈汐颜? 她震惊之余,更是一股怒火油然而生! 沈清和站在她身旁,听到这话,甚至比她还要生气: “多谢两位大人厚爱,小妹沈汐颜资质愚钝,她当不起两位的门生!” 如果这话是从别人口中说出,在场的众人会怀疑其有什么心思。 可永昌候世子为人谦和,从来都不曾仗着身份,说过旁人一句不是。 现在大庭广众之下,且还是在两位大儒面前,如此说自己的嫡亲妹妹。 这叫其他人很难不怀疑,这沈大姑娘表里不一。 瞬间所有人,皆神色复杂地看向沈汐颜。 沈星瑶心中的怒火也因为沈清和的话,一点点消散。 心中冷笑连连,被自己兄长这般当众打脸,她相信沈汐颜内心肯定在滴血! “兄长!在外不要这般说姐姐!” 言下之意,在家里怎么说都行,在外面需要给对方面子。 沈汐颜站在那里,从兄长站出来的那一刻,便知道他口中不会有好话。 但没想到,他竟这般抹黑自己,心中失望透顶。 她缓缓抬手,摘下脸上面巾,一双深眸定定望向沈清和,以及她身边的沈星瑶。 “我知道兄长今日想为庶妹造势,两位大儒的好意我可以自己婉拒。兄长不必为了她抹黑我。” 说着不等他们反应,转向两位大儒,再次行礼: “小女才疏学浅,又不顾礼仪这般抛头露面,当不得两位厚爱。” 沈汐颜声如其人,温温柔柔,落在所有人耳中,只觉如清泉叮咚,悦耳动听。 再加上在场的都是文人,一个内宅女子,能写出这般笔墨,不可能是沈清和说的那般。 “刚刚世子说沈大小姐生性愚钝,想来是谦词了!” 有人喃喃出声,而杨大儒眼珠一转,心中早就坚定,这女娃娃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收入门下。 当即抢声道: “世子为了给庶妹造势在下没有意见,可无故抹黑沈大小姐就不好了。不过,老夫识人之术不会有错,沈大小姐极好!” 郑大学士也知道,自己长姐花费十多年心思,教导出来的贵女,绝不会有偏差! “不错,沈老夫人从来都是女子中的表率,她教导出来的孙女,必定人如其字,大气内敛。” 一下子,沈汐颜便得了两位大儒开口夸赞。 沈清和眉头一皱。 沈汐颜最近的表现,实在叫他气恼。 嚣张跋扈不说,还草菅人命。 不在家中将她管好,这要是闹到了外人面前,必定会使她自己名声不保,还会令家族蒙羞。 所以他下定决心,不将沈汐颜的恶习改正,不能叫她再出现在外人面前。 可不等他开口,却见沈老夫人身边的刘嬷嬷走了进来。 “世子!老夫人说,正好想念春熙楼的桂圆糕了,叫您今夜带回去两份,明早陪她用膳!” 沈清和一怔! 祖母身边的人怎么会出现在此? 而刘嬷嬷说完,自然走在了沈汐颜身后,定定看向他。 意思不言而喻,祖母是知道沈汐颜今夜出门的? 那她拜两位大儒为师,也是祖母授意的了? 第39章 沈汐颜被两位大儒,同时收入门下 想到这背后可能是祖母安排,沈清和不得不将口中的话咽了回去。 杨大儒见没人再打扰自己收徒,笑眯眯地上前扬声道: “沈大小姐老夫与你甚是有缘,你就收我为师吧!” 郑大学士更不想放过,教长姐亲孙女的好事: “汐颜,我是你舅公。明日开始每日晨时来我郑府,用过午膳再走。” 那授课半日的意思,不言而喻! 两位大儒便这般当众,客客气气地争起了徒弟。 而刚刚大放异彩的沈星瑶,反而被放在了一边? 郑大学士身居高位,当然不是傻子。 他早在杨大儒第二次质疑沈星瑶时,便知道这事恐怕有隐情。 如此诗才,以杨大儒爱才的做派,根本不放在眼里? 如果今日没有沈汐颜在场,他只当沈星瑶是长姐最出色的孙女。 可能还会收入门下再说,现在见识了沈汐颜的字迹、人品。 他郑佑凌也不是傻子,烫手的山芋,别人不要他也不会乱收。 再说,万一日后发现只是这杨大儒今日抽疯,他再回头手下这个庶女便是! 反正,天下也没有比他还厉害的大儒了! 沈清和被刘嬷嬷出口打断,已经不敢说沈汐颜的不是。 可不代表,他不敢开口为沈星瑶鸣不平。 “两位大儒,我二妹天资聪颖,诗才更是有目共睹。不知可否将她收入门下?” 太子在旁,也是开口道: “不错!汐颜虽好,但她明年便要与孤成婚,想来没多少时间学习其他。沈二姑娘却还年幼,不如两位将她收下?” 太子跟永昌后世子明摆着的关心,叫沈星瑶心中得意,其他人也看出了端倪。 “怎么看起来,永昌候嫡女,不得世子跟太子欢心?从始至终,他们都只守在沈二姑娘身侧?” “这还用说?沈二姑娘才思敏捷,定是靠真才实学获得了家人的看重!” 周围的声音越发的大,甚至有不少人开始为沈星瑶抱不平。 “既然两位大儒愿意接收女弟子,为何不选诗才出众的沈二小姐,而是在知道沈大小姐身份后,开始争抢着选她?” 想到了背后原因,不少人看向沈汐颜的眼神,都变得不再友善。 杨大儒见状,哪里能叫其他人欺负了自己看重的门生? 当即眼珠一转: “沈二姑娘,今日那三首诗一出,说是文曲星下凡也不为过。老夫自认没什么可教的。她的本事啊,已经通天了!” 郑大学士,听他如此说,更坚定了心中猜想,这沈二姑娘身上真有蹊跷。 “杨大儒所言极是!沈二姑娘虽为女子但是才思敏捷,老夫也觉得已经不用再学什么了。” 两位大儒如此说,在场的不少人倒觉得颇为有理。 猜到刚刚那三首诗,便是两位大儒也不一定能作出更好的来。 至此倒也没人再深究两位大儒的反常。 而沈星瑶才不会这么天真,她刚刚明明已经感觉到,郑大学士看自己的眼神充满欣赏。 反而是在知道了沈汐颜的身份后,才变了的。 原本她是想要众人看到,沈家两个女儿站在一起,她沈星瑶除了不是嫡出,各方面都碾压沈汐颜。 谁知道,现在竟是为对方做嫁衣? 这叫她如何能忍? 可两位大儒态度坚定,太子开口都没有用,她再纠缠只会没了风骨。 还不如洒脱一些,反正她只为扬名,又不是真的想跟着两个老东西学,当即开口道: “两位先生过誉了!小女从小只是跟着兄长读了基本诗册,甚至不敢说会作诗。” “师徒也讲究缘分。两位既然如此看重我姐姐,想必是跟她更有缘,星瑶便不再强求!” 她这副落落大方的模样,落在其他人眼底更为欣赏。 沈清和跟太子对视一眼,见她都这般说,且两位大儒态度坚定,便不好再开口。 一直坐在厅堂角落,戴着银质面具的黑衣男子,婆娑着手中扳指。 唇角微勾,亮眸盯着那抹淡紫身影。 手指在桌面,有节奏地敲了敲。 杨大儒见没有外人再阻挡他收徒,笑嘻嘻解下了腰间一块,看上去料子寻常的羊脂玉挂坠。 “既然上午在郑大学士家,那下午便去我杨府吧。” “凭这块玉坠,随时皆可进入我杨府。” 杨大儒这话,叫周围不少学子倒吸一口凉气。 杨大儒虽没在朝中任职,但他学识出众,又是世家大族。 他因为爱才之名,门生众多,上至朝中大员,下到往届状元郎。 其中最有名的便是当朝九王爷! 听说连九王爷想要求见,都需要递上拜帖。 现在这沈大小姐却可以自由出入杨府? 沈汐颜见状,倒也不在扭捏,大方接过,向两位大儒道了谢。 恰在这时,春熙楼的掌柜走了进来。 “沈大小姐,小人有个不情之请,您这三幅书法不知可有安排?若是没有能否卖给小店?” “本店愿意,每副字以白金的价格买下来,您看如何?” 一副书法价值白金? 厅堂里的众青年,再次呼吸一滞! 这三幅字,便价值三百金? 哪怕在座的有不少都是世家大族出生,可但凡关心些民生的都知道。 一两黄金便可以在偏僻一些的街巷,买间不错的屋舍。 “早就听说,春熙楼背后的老板身价不菲,没想到竟这般的大方!” “这你就不知道了,商人重利。这三幅字可是出自未来太子妃之手,且对方笔墨了得,这背后的价值肯定不止三百金!” 沈汐颜淡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她前世,那些字画也曾卖出过如此高价。 但委实没有现在方便、快捷。 而那掌柜的见她答应,喜笑颜开道: “稍后,小的便会派人将三百金送到府上!” 又稍坐了片刻,两位大儒满意地起身告辞。 诗会也进入了尾声,厅堂中的众青年纷纷道别离去。 来的时候没有一起,毕竟是一家人,离开的时候便一同朝着楼下走去。 看着沈汐颜,因为抄录自己的诗,不费吹灰之力便得了如此大的一笔钱。 沈星瑶简直恨得抓狂,却强忍着上前玩笑道: “姐姐真是好运气!不过星瑶想到,其中也有我出力,便十分高兴。” 她坚信,若不是沈汐颜厚颜无耻书写的是自己的诗,就她那手字,怎么也不可能值三百金。 而她的话,显然叫沈清和想到了什么。 “瑶儿说的不假。汐颜,你那字是不错,但毕竟是瑶儿的诗才值百金。她身为庶女生活不易,你那三百金就都给她吧!” 第40章 沈星瑶震惊侯府 沈汐颜原本没准备理会他们,马车停在春熙楼后院。 只想着登上马车,尽快回府。 此时听到兄长这般斩钉截铁,她不怒反笑: “兄长你莫不是失心疯了?现在还在春熙楼,正好问问到底是字值三百金,还是那三首诗?” 说到这,她眼带嘲讽扫了眼沈星瑶,继续道: “诗确实不错。但不是什么人写出来,都值钱的!” 这话不假,可落在沈清和两人耳中,都觉得刺耳。 却不等他们开口,沈汐颜又道: “什么叫庶女不易?母亲那般大度的主母世间少有。兄长你身为人子,在外这般编排母亲,这便是你的孝道?” “还是说,你被沈星瑶下了什么迷魂汤,针对我就算了,现在连母亲也不放在眼里了?” 她话音刚落,那辆没有标识的马车正好驶来。 刘嬷嬷下车,亲自将沈汐颜扶了上去。 根本没有给沈清和开口的机会。 眼见着马车驶离,沈清和才怒不可遏低声道: “真是被母亲惯坏了!” 而在他们身侧的太子,却惊讶于沈汐颜的变化。 他知道上次公主府的事之后,沈汐颜就变得不一样了,但没想到竟叫他完全陌生。 若是从前,这类全是男子参加的诗会,她必定不会来。 就算来了,也只会安安静静待在一旁,怎么可能下场出风头? 想到这,太子的目光撇到了沈星瑶身上。 难道是自己对沈星瑶的不同,被她发现了? 沈汐颜做这些,是想要在自己面前展现,不想被沈星瑶比下去? 思来想去南明煦心中觉得,只有这个理由最合理。 “殿下,这些家务事叫您看笑话了。” 沈星瑶见太子凝视着远去的马车,神色莫名,柔声开口。 “兄长刚刚的话没有说错,虽然母亲宽厚。但自古嫡庶有别,庶女在有些人眼里,连个下人都不如!” 现在沈清和心中,对沈汐颜深恶痛苦,且那些好感都加诸到了她身上。 所以她可以肆无忌惮,说出想说的话。 “今日即便我展露诗才,能令文人雅士追捧。可回到家中,在祖母跟姐姐心中,我还是那上不得台面的庶女!” 刚刚还光彩照人的沈星瑶,突然在自己面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太子跟沈清和心中一怔,随即都升起了一丝心疼。 尤其是太子,想到沈汐颜就算再好,已经跟九皇叔不清不楚,哪里比得上才华出众的沈星瑶? “你放心,今日这三首诗,必定会传扬天下!到时候沈星瑶的名字,也会被世人记住!” 太子眼神坚定,心中更是觉得,只有这样的女子才配得上他。 刚刚那些文人雅士,被沈星瑶折服的样子,他可是铭记于心。 等沈清和陪着她坐进了马车中,同样越想越气: “瑶儿放心,那两位大儒既然也是目光短浅之人,我们不学也罢。” “且身为女子,日日外出也不方便。今夜回去,我便求父亲,让他准许你从今往后跟我们一起进学堂!” 沈家女眷,十五岁之后便不再进学堂。 而十五岁之前,也都是由女夫子教导。 沈清和的意思必然是,沈星瑶能和他们一起,学治国安邦的真本事。 虽然沈星瑶根本不屑于学那些迂腐知识,但能进学堂,多展现自己也是很好的机会。 “还是兄长深明大义,我就知道你最疼我!” 在沈清和没有被苏姨娘拉下马之前,他始终是侯府世子。 有他护着总比没有强,且还能常常叫沈清和出面,让沈汐颜吃瘪。 而沈清和听她如此说,想到沈汐颜因为沾了她诗句的光,白赚了三百金,心中更是恼怒。 “瑶儿放心,那三百金,日后为兄想办法给你挣!” 沈星瑶从前困在后宅,还没有到需要银钱的时候。 从今往后她的世界开阔了,那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就多了。 “兄长放心,赚钱的事瑶儿有办法,只不过到时候需要你的帮助!” 见沈清和一口应下,沈星瑶唇角微勾。 苏姨娘娘家败落,手边的人都是一个当做三个用。 许氏可不一样,她母族兴旺,身边的能人异士更是数不胜数。 单看沈汐颜身边的几个丫鬟,便能窥见一斑。 而永昌侯府,上到沈老夫人下到门口护卫,当晚便听说了诗会上的事。 “永昌侯府,一门双姝!两位小姐皆是人中龙凤,听说比那些才子还要厉害!” “尤其是二小姐,没想到平日里看着唯唯诺诺的样子,竟如此有才?” “那可不是有才那么简单,可是一场诗会,连作三首旷世奇诗!相信,不出几日,她的才名,就震惊全城!” 最惊喜的莫过于苏姨娘。 她听着身边黎嬷嬷,绘声绘色将打听来的事说出口。 往日内敛的眸子,亮晶晶的。 “好!不愧是我的女儿,不愧是苏家的后代!” 她父亲从前可是官拜首辅,苏家连门房都会吟诗作对。 若不是因为被牵连,她家门庭高贵,哪里是只知道舞刀弄枪的许家可以比的? 而今夜,她的女儿算是为她争光了! 虽说与她韬光养晦的理念不符,但这压了许氏女儿一头的感觉,实在是爽快! “姨娘!” 沈星瑶来到苏姨娘房内是时候,已经明月高挂。 如果不是那日,苏姨娘的话,她此时会表现得更亲热些。 果然,沈星瑶刚刚坐下,便听到苏姨娘笑道: “瑶儿真是令我欣慰!只是,关于我上次说的话,你可有记在心上?” “今晚的诗会,你跟着沈清和去的,不好过多提及你兄长,但日后可不要再忘了姨娘交代你的事了!” 她虽语气欢快,但其中警告的意味浓重。 沈星瑶翅膀没有完全硬起来前,当然不会跟苏姨娘硬刚。 毕竟对方对于拿捏永昌候的心,还是很有本事的。 “姨娘,不出意外我便要跟兄长一起在学堂上课,到时候还会有很多展现是机会。” “兄长才学过人,本就在所有人之上。星瑶会这些,当然是受他影响!” 她表现乖顺,苏姨娘十分满意。 而沈星瑶却只期待几日后的太后寿宴。 在那之后,沈汐颜身败名裂。 她沈星瑶便会成为永昌侯府,唯一尊贵的女儿,到那时苏姨娘的警告,将形同虚设! 第41章 沈汐颜拜师两位大儒 沈老夫人则是从刘嬷嬷口中,听到了更多诗会现场的消息。 “只是老奴也想不明白,明明表面上看,确实是连作三首好诗的二小姐更出众。” “怎么两位大儒,只争抢着收大小姐呢?” 刘嬷嬷虽也知道,大小姐书法超群,但也不至于让两位大儒同时忽略掉二小姐啊? 沈老夫人眸光一闪,她立刻便猜到其中有什么事大家还不知道的事。 “汐颜本就不是人前展露的性子,她昨夜一反常态,再加上两位大儒的反常。这里必定大有文章。” “我们一时窥不透,便不要瞎猜,静观其变吧!汐颜要去两位大儒家,你将束脩准备好没有?还有出行的一切安排妥当没?” 沈老夫人对于沈星瑶的表现,虽有惊喜,但不过片刻后便恢复了冷静。 能连作三首好诗,显然是有点本事的。 可平日却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这是在自己家,何须如此? 许氏大大咧咧没有心机,自己这个祖母自认也还算是公正。 她这是防谁呢? 上次公主府的事,本就叫沈老夫人知道,背后是沈星瑶算计。 现在又来这一出,她的野心,沈老夫人便是用脚指头都能想到。 所以,比起沈星瑶名震四方,她更欣喜沈汐颜不再低调、内敛! 因为要每日晨时便到郑大学士家,沈老夫人心疼她,便叫她早起后直接出门,不必来清心雅苑。 沈汐颜坐在马车中,朝着郑府而去。 今日有早朝,原本沈汐颜以为会安排自己,看书写字。 谁曾想,郑大学士竟然为了她,告假在家。 “我本来就是个闲职,又甚少告假,一回两回不打紧!” 话是这般说,但今日之后,郑大学士为了新手的门生,告假的事必定会传得人尽皆知。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当世大儒,是真的看中这位女学生! 此时,郑大学士端坐在厅堂中,穿着虽不奢华。 但比昨夜参加诗会时,明显浓重了不少。 沈汐颜知道这是郑大学士看重自己。 “多谢舅公厚爱,汐颜定不负老师看重!” 从今往后既是舅公,更是老师。 郑佑凌见她如此通透,顿时也觉得自己一改初衷收一个女学生,实在是明智。 要知道,不出意外她日后便是太子妃。 以她的母族背景,不出意外便是下一任储君生母。 她明理睿智,教导未来储君,便是大乾之幸! 喝了沈汐颜的拜师茶,两人也不再废话直接进入正题。 “看得出来,你在书法上下了很大的功夫。另外,我长姐都教你读了哪些书?” “除了寻常那些外,还读了《昭明文选》、《史记》、《汉书》” 沈老夫人虽是出自世家大族,但是身上没有丝毫对女子的自我约束和妄自菲薄。 郑大学士猜到长姐对这孙女看重,但没想到对她的要求如此严苛。 随即考了沈汐颜几句,见她不假思索对答如流,更满意了些。 “如此我还真没多少东西可以教你,明年春天便是你和太子大婚的日子。也就剩下八九个月,那便带你读《资治通鉴》吧!” 这套著作可不止是,教人了解历史故事那么简单。 可以说若是读懂了,相当于请了上千位帝王将相、谋士枭雄来教你权与谋,以及帝王术! 而郑大学士一生最大的成就,就是来源于此! 能跟着他读《资治通鉴》,不知道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好事。 哪怕学个一年半载,也会收获颇丰。 沈汐颜恭敬道谢,而学堂正设在郑佑凌的书房。 李嬷嬷、疏桐伺候在侧,政府的小厮也在。 再加上两人也算是血亲,倒丝毫没有避嫌之说。 午膳也是在郑府用过,沈汐颜坐在马车中,休息小半个时辰,就到了杨大儒府上。 “小姐,杨大儒似乎候在门口了。” 马车还没停下,车夫的声音传来。 沈汐颜一愣,没想到她的两个夫子,一位比一位叫她受宠若惊。 等同样被带到了书房,却没想到竟见到了九王爷南凌川。 沈汐颜想到,传言九王爷幼时出宫后,就拜在了杨大儒门下。 今日见到他也不算意外。 于是拜师的时候,顺便还敬了他一杯茶。 南凌川倒是自然接下,杨大儒昨夜就命人给自己送信。 他年纪虽大但也是外男,收下一个女学生还是怕世人多言。 正好自己闲散无事,身份上又算是她未来婆家人,日日同来,反倒让人没了闲话。 而杨大儒开心喝下拜师茶后,迫不及待就问道: “汐颜,九王爷也不是外人。他一早听说了诗会上那三首奇诗,便跑到老夫这里了。” “我便将诗册给他看了。我们都肯定你那庶妹不可能作出这些诗!” 杨明宇昨日见人当众作弊,却不能拆穿已经是忍无可忍。 之后,旁人看来一个少女能有如此诗才,惊为天人。 在他看来,却是那永昌侯庶女,戏耍了所有人! 沈汐颜知道,杨大儒眼里容不得沙子,只是没想到此事连九王爷也知晓了。 “夫子、王爷猜想得不错。那些诗不是我庶妹所作。但她并不知道这诗册的存在。” “所以在之后,她还会将诗册上的其他诗词,继续冠上自己之名,宣之于众!” 文人眼里,这等一字不改的抄袭,是最令人不齿的事。 杨大儒听到沈汐颜肯定的答复,怒极反笑。 “若是个沽名钓誉的少年,我还能理解。可她一个女子,所求为何?” 话没说完,突然想到了昨夜太子护在对方身侧的模样。 当即眉头一皱,看向沈汐颜: “莫不是想要抢你太子妃的位子?” 这等抢人夫婿的事,原本属于内宅阴私。 他杨明宇便是再多管闲事,也轮不到他过问。 可太子妃之位,涉及江山社稷。 他杨明宇大隐隐于市,可不是真的要放弃一身本事和抱负。 只是跟当朝不少人理念不合。 原本还等着太子继位后,重新归朝。 现在太子竟是个鱼目混珠且始乱终弃的人? 这叫他如何坚信,下一任君王会是位明君? “那这些诗,究竟是何人所作?我刚刚跟凌川细细读过,甚至不像是一人所作!” 沈汐颜当日将这些诗,整理成册,便猜到不是一人所作。 现在见杨夫子和她所料一样,便也没有隐瞒,直言道: “这些诗到底出自何人之手,我并不知晓。但我庶妹身上的秘密可不止于此。” 前世,沈星瑶不仅如愿当上了摄政皇后。 还研制出了杀伤力极大的武器。 将几个不听命于她的藩王领地,数以万计的百姓屠灭殆尽! 更不要说,她还一身经商本领,赚得盆满钵满。 第42章 沈家两位狼心狗肺的堂妹 杨明宇幼时家中来过一名游方高人,机缘巧合下教了他识人之术。 虽是肉眼凡胎,但能看到别人身上的气。 “为师会些识人之术,那沈二姑娘心术不正,这样的人没有本事还好,若是真有大本事,那可真是祸非福!” 沈汐颜眉眼低垂,她不觉得沈星瑶本人有多大的本领。 否则也不会需要掠夺自己的气运! 可她来自未来,又身怀所谓的系统,想来应该不简单。 毕竟能左右兄长跟祖母的心智,这就不是人力可为的。 一旁没开口的南凌川,见两人深思模样,却根本不以为然: “实在忧心,杀了便是。” 区区侯府庶女,有几百种法子能叫她死得不声不响,何故叫满心担忧? 沈汐颜闻言眉头一跳。 她自己害怕打草惊蛇,跟母亲不能现在动沈星瑶。 但若是对方惹怒了九王爷,死在他手下。 那不论是太子还是父亲,都疑心不到自己和镇国公府上。 想到这,她眸色发亮,不禁看向南凌川。 却撞进对方似笑非笑的眼底,才知道中了对方的计。 她跟沈星瑶是姐妹,却真的动了杀心。 沈汐颜也不过愣神了一瞬,寻常姐妹,为了争夺姻缘,且对方算计在先,就算兵刃相见也说得过去。 南凌川端坐在椅子上,把玩着手中扳指,慢慢将眼神挪开。 被自己窥见了杀心,这少女非但没有羞愧跟惊慌,反而满脸坦荡,实在是有趣。 只是不知道,真的要她动手时,会不会大呼小叫? 杨明宇自然是知道南凌川开玩笑,根本就没搭理他。 “无妨,老夫反而期待半年后,诗册被公之于众,那贵女要如何面对文人的口诛笔伐!” 现在被捧得越高,日后摔得就越痛! 抄诗扬名的沈星瑶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三人喝了盏茶,杨夫子便如郑大学士一样,问了沈汐颜功课。 后面听到郑大学士,要带她读《资治通鉴》,更是诧异。 “看来,你郑夫子真的想教你帝王术了。那好,杨夫子也不能落于人后!我干脆教你们,识人术!” 这可是他压箱底的绝活,也是寻常人终其一生都接触不到的东西。 沈汐颜还没明白,何为识人之术。 南凌川却将手中杯盏放下,颇有些不满的道: “夫子这可就偏心了!我追着学了十多年,事关‘识人之术’您总是搪塞,这小师妹进门不过半个时辰,您就将看家本领倾囊相授?” “若不是为了她名声着想,要我陪同,恐怕我还被蒙在鼓里吧?” 杨明宇听着轻咳了两声。 “这术法我能教,你也不一定能学会啊!还有汐颜也是,学这些是需要门槛的。” 若不是因为沈汐颜跟着沈老夫人学了不少,郑大学士更是连帝王术都拿出来教了。 他这杨明宇再不拿出点厉害本事,岂不是一开始便输给了别人? 见两人这样,沈汐颜总算是知道,杨大儒比自己想的还要不简单。 直到了傍晚,沈汐颜才随着马车晃晃悠悠回到了侯府。 “小姐这样实在辛苦,其实也不必这般刻苦吧?要不要三日学一回?” 李嬷嬷她们到了郑、杨两家,都是吃着茶点候在一旁。 可小姐却是要真的用心学习,只一日奔波李嬷嬷她们看着都觉得辛苦。 却没想到,沈汐颜眸色发亮,摇了摇头: “嬷嬷你们有所不知。两位夫子是真的拿看家本领在教我!我只怕自己愚钝,不能完全领悟,又哪里敢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若不是杨夫子担心,回来太晚。 沈汐颜早在管家留饭时,就一口答应了,也能多听、多学。 这般好心情地下了马车,慢慢朝着内院走去。 却在垂花门前,听到了一阵嬉笑声。 “二堂姐实在是叫我们羡慕。你不知道,我今日在舅舅家,听到两个表哥念诗。” “已经被那诗句惊艳到失语,后面竟听说是你所作。当即便觉得欢喜无比!不愧是咱们沈家人,可太给咱们姐妹长脸了。” 沈汐颜脚步渐渐停下。 她听出,那两道欢快的声音正是沈家二房和三房的堂妹,沈念悠、沈绮玉。 两人皆是十五,都只比沈星瑶小几个月。 她眼底的笑意,一点点消散。 “听说大姐也去了诗会,她因为抄录了你作的诗,被春熙楼以三百金价格买走?” 沈家二房、三房,是老侯爷的庶子,在成亲后,就已经分家。 虽说手中都有铺子和田庄,但因为不善于经营,加上稀薄的俸禄。 两房的日子紧巴巴,根本就无法跟富庶的永昌侯府比。 三百金,这在她们眼中,可是一大笔横财。 前世两人也是如此,在自己面前阿谀奉承,转身便对着沈星瑶摇尾乞怜。 更在她出事后,彻底露出了真面目。 沈星瑶出嫁前,被关在院子中,见到溜进来的两位堂妹。 却没想到两人不是安慰她,反倒是看笑话。 不仅如此,从前乖顺的两人。 竟面露凶光,压在自己身上,雨点般的巴掌和拳头落下时,沈汐颜都懵了。 她终其一生也没想明白,从自己跟母亲那得了诸多好处的两位堂妹,为何对她有那么大的恨意? 当时晨曦院的下人全都被杖毙,看着她的是苏姨娘的人。 两人应是知道了自己,再没有翻身的可能,若不是沈汐颜拼命反抗。 她们甚至会毁了她的脸。 更不用说,嫁人后的那几年,自己身边无人,镇国公府又遭了难。 每回在外遇见,两人的冷嘲热讽和言语羞辱。 而这两个狼心狗肺的堂妹,跟沈家二房、三房的长辈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沈汐颜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却怎么也挥不去眼底的冷意。 她抬步跨进垂花门,便在凉亭中,见到了衣着光鲜的三名少女。 几人的丫鬟,和侯府下人,伺候在侧。 面前的石桌上,摆着精致的茶点。 通常时候,沈家二房三房不会随意进来。 沈汐颜略一思索,便猜到几日便是太后娘娘寿诞。 她们显然和从前一般,来占她的便宜的。 “长姐?” 沈念悠一眼便看到,一抹靓丽的身影朝这边走来。 她脸上闪过一丝焦急,显然是担心刚刚对沈星瑶的奉承,被沈汐颜听到了。 等沈汐颜走到凉亭时,三人皆起身行礼。 沈念悠和沈绮玉不过屈了屈膝,不等沈汐颜开口便笑盈盈起身。 却一下撞见她冰冷的眼神,心头一跳。 第43章 沈汐颜开始向二房、三房讨债 沈汐颜缓缓坐下,瞄了眼面前她们吃剩的茶点,神色淡淡。 李嬷嬷立马会意,对一旁的下人轻斥道: “不长眼的东西,大小姐都坐下了,还不知道更换干净的杯盏和点心吗?” 那两个丫鬟赶紧上前,低头手脚麻利地将几人用过的杯盏换走。 不过几瞬,沈汐颜端起杯盏小口浅啜,这才抬头看向几人。 “这都天黑了,两位妹妹怎么来了?” 沈汐颜声音轻柔,虽听不出喜怒,但和平日里的温婉又明显不同。 沈念悠眸子一转,亲热道: “长姐,听说你被两位当世大儒收为学生,我前些日子,虽我母亲在外祖家小住。” “今日一早听说了这事,归家后,特意前来问候。” 沈绮玉闻言,也喜笑颜开,顺着话题套近乎: “对啊,长姐。这大儒都教授你什么呀?不如说给我们听听?” 若是从前,沈汐颜看着几人热切的样子,定不会扫几人的兴。 可今日她却当做没听见,只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 她不接话,沈念悠却不敢冷场,当即将话题转到来意上。 “这不是过几日便是太后娘娘寿宴?我跟绮玉也要入宫,想来看看侯夫人和两位堂姐,衣裳都做好没有。” 一旁的沈绮玉也接道: “还有首饰头面,你们都戴哪套?贵女们也都送寿礼,想看看两位姐姐分别送太后娘娘什么宝贝?” 沈汐颜但笑不语,眼底的嘲讽却挥之不去。 她们之所以眼巴巴等在这,便是从前自己对她们十分大方,可谓是有求必应! 可以说每次来,这两姐妹都会带走不少好东西。 像刚刚她们问道的衣裳、首饰,若是从前。 自己已经带着她们去小库房翻看了。 衣料随意她们挑选不说,头面更是会成套成套地任由她们‘借’。 至于太后娘娘寿礼,更是在她们开口后,就命人帮她们张罗好。 可她这样大方体贴,前世换来了什么呢? 没有一丝感恩不说,反而是恩将仇报、落井下石。 “我穿什么?等出行那日,你们自会知晓。如果没有其他事,便回吧。” 沈汐颜将手中杯盏轻轻放下,起身便要走。 “长姐今日是不是心情不好?哎呀也怪我们粗心,你现在回来必定是没用晚膳。” “正好我们也没用,干脆去晨曦院陪你一起吧?” 沈念悠见今日大小姐明显情绪不高,赶紧开口。 一旁的沈绮玉见她起身,更是上前,想要挽住沈汐颜的胳膊。 却被她一口回绝: “不必了,我要去祖母院子。你们如果没有其他事,便先回吧。” 说着抬脚便要走。 她这副冷冰冰的样子,叫那二人明显心头一跳。 却想到今日的目的,若是达不成,马上就要到太后寿诞,到时候就来不及了。 沈念悠不敢再装模作样,小嘴一嘟,可怜兮兮道: “长姐,其实是因为我们没衣服穿了,也没首饰戴了,想来找你借。” 一旁的沈绮玉见状也符合道: “是的,说出去都丢人。我们也是侯府的姑娘,可毕竟家底薄,进宫那么大的场面,根本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长姐跟二姐,像你往日穿的流云锦、织金绸,我们便是连帕子那么大都舍不得裁,哪里敢奢望往身上穿?” “更不用说,成套的头面了。这穿出去太寒酸,岂不是丢了咱们侯府的脸?” 两人说完,到底有些脸红。 虽说是想要哄骗沈汐颜,继续如往日一般,慷慨大方。 可真的将这些话说出来,又都觉得难堪跟脸红。 沈念悠说完,面上不显心中却升起了一丝恼怒。 这沈汐颜不过得了两位大儒的眼,怎么今日这般的自以为是? 还要她们将话说得这么明白,且还当着下人的面,这不是要她们难堪吗? 而沈汐颜,确实是这个意思。 从前这话,根本不需要她们说出口,沈汐颜都明白。 而她今日,便是要她们一字一句都说出口。 要饭的不拿出个姿态出来,怎么好打她们的脸? 迎着她们期盼的眼神,她浅浅一笑: “两位妹妹,这些话就不对了。今日在我面前抱怨就算了,要是传出去,人家还以为你们是嫌两位叔叔没用,给不了你们想要的好东西!” 她声音清冷甚至带着一贯的笑意,可落在几人的耳中却像是重锤。 沈念悠脸上的笑还来不及收,便双眼直愣愣地看向沈汐颜。 “长姐你今天怎么了?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在她心中,沈汐颜虽贵为侯府嫡女,却跟她那草包母亲一样。 三言两语就能被哄成傻子,要什么给什么。 哪里像今日一样,开头不接她们话茬就算了,现在她们都直接卖惨了。 不仅不将东西拿出来,竟还出言嘲讽? 她脸上挂不住,一时找不到话说,却听沈汐颜又道: “你们今日不来我还忘了,之前你们从我这可借了不少好衣裳首饰。” “时间太久你们不记得没关系,我这人虽大方,但是账册一项细致。既然在这,等下跟我院儿里的人把账对了,两天之内将东西还回来吧!” 说着她淡淡扫过,满脸不可置信的沈念悠和沈绮玉。 抬脚就下了凉亭。 沈念悠跟沈绮玉大惊失色,这才知道定是哪里得罪了沈汐颜。 “长姐,你慢点。别生气啊,有话好好说。” 可她们刚想追出去,却被疏桐伸手拦住,冷声道: “两位小姐莫要在侯府大呼小叫,若是惊扰了老夫人和夫人,就不好了!” 沈绮玉从前常来晨曦院,自然对沈汐颜身边的一等丫鬟熟悉。 “疏桐,长姐对我一向好,今日到底哪里惹她生气了,你跟我说说,我也好改?” 疏桐唇角微勾,扯出一抹讥笑,又状似无意地扫了一旁沈星瑶。 沈绮玉见状,立刻便想到是她们刚刚奉承沈星瑶的话,被长姐听到了。 为了一个只会吟诗作对的庶女,得罪了长姐。 沈念悠两人,顿时悔恨交加。 抬腿叫朝着晨曦院跑去,可还没进院门便见到了李嬷嬷,拿着一本账册走了出来。 “两位小姐来得正巧,老奴正好要去二房、三房跑一趟!” 第44章进宫赴宴 沈汐颜回到晨曦院,慢条斯理用着晚膳。 “小姐,李嬷嬷已经去了二房、三房。不看账册不知道,这些年那两房的小姐,竟借走了那么多。” “能进您的小库房,本就是镇国公府还有老夫人、夫人,千挑万选的好东西。” “她们回回都说借,可从来没见还过。” 沈汐颜从前被泡在蜜罐里,又性子柔婉,自是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前世嫁去安宁伯府,可真的过了几年捉襟见肘的生活。 再说,银钱便是打水漂,也好过落入白眼狼手中。 “无妨,李嬷嬷亲自出马,又扬言要去找我那两位婶婶,东西必定是能要回来的。” 沈汐颜从前看不清她们的嘴脸,晨曦院的下人可都看在眼里。 与此同时,跨过侯府侧门的李嬷嬷足下生风。 根本无视身后,那两个大惊失色的两房小姐。 “好嬷嬷,你慢点。是沈星瑶见我们来了,眼巴巴凑上来的。” “就是,嫡庶本就有别,我们怎么可能将一位庶女放在眼里?” 沈念悠两人,只当是因为她们跟沈星瑶走近,惹怒了沈汐颜。 毕竟,之前她们虽不在府里,但关于公主府上,沈汐颜姐妹两人的龃龉,全京城都传遍了。 却没想到,李嬷嬷丝毫不停,直接朝着沈二夫人的院子杀去。 沈念悠哪里敢叫她拿着账册,跑到母亲跟前? 当即顾不得其他,飞奔过去。 “东西都在我院中,不必找我母亲。” 若是叫母亲知道,她为了侯府那个庶女得罪了沈汐颜,必定会骂死她。 要知道,比起自己稀罕的这些衣裳首饰,每年二房从长房讨得好处,才是真正的大头! 沈念悠再不敢心存侥幸,只想着赶紧先将东西还了。 改日再想法子哄沈汐颜,毕竟她一贯好说话。 半晌后,李嬷嬷点过面前的首饰,眉目舒展点了点头: “首饰这些借了多年,今日七七八八总算是还了。至于衣裳,就算是我家小姐赏你了。” 也不怪李嬷嬷说话刻薄,这些年,二房三房上上下下,都是怎么算计许氏母女的。 主子们大度不放在心上,她们这些下人可都看在眼里。 等李嬷嬷带着两大箱首饰,兴高采烈回了晨曦院。 沈二夫人、沈三两位夫人,也听到了动静。 知道这一切竟是自己女儿,为了一个庶出得罪了长房,当即怒不可遏。 “那苏氏看着深得侯爷的心,可兜里比脸还干净。巴结她有个什么用?” “当年永昌候夫人的嫁妆,可是震惊全城的!那庶女不过吟了两句酸诗,你还真当她文曲星下凡?” “真跟那对母女交好,难不成以后要咱们接济她们?” 这一夜沈念悠跟沈绮玉,辗转反侧、悔恨交加。 沈星瑶同样是暗恨不已! “她沈汐颜就是故意的,听到了那两人奉承我,当场便打她们脸。” 她早就看出了沈家那两房小姐,就是个喜欢占小便宜的主。 原本想着收为己用,时不时把她们当枪使,恶心沈汐颜。 却没想到沈汐颜竟性情大变,直接跟那两人撕破脸。 反而在发了脾气的沈汐颜面前,那两人只有战战兢兢讨好的份。 哪里再跟自己走近,触沈汐颜的霉头? “小姐,大小姐是侯府嫡女,只要她地位稳固,就算是做得再过分,那两房的小姐也只有巴结的份。根本不敢翻脸。” 说话的,是苏氏特意调教过的丫鬟彩蝶。 采环死了之后,沈星瑶身边的人不堪大用。 彩蝶虽脑子不错,却总是一副说教模样,实在是叫沈星瑶心中窝火。 这点浅显道理,她还能不知道? “你说得不错,这便是嫡庶之别吧?我跟兄长各方面,就算都凌驾沈清和兄妹之上,在外人眼里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出!” 此话一出,彩蝶总算是闭嘴了。 这些话,最能戳苏姨娘心窝子,彩蝶既然是苏氏的人,那便将这扎心话也带去吧! 转瞬沈星瑶想到几日后的宫宴,自己当众献诗。 沈汐颜却在太子的算计下,身败名裂,顿时心底的阴霾一扫而空。 “那些墙头草算什么,只要我站到了至高的位子上,还怕她们会倒像别人不成?” 想到宫宴上的算计,沈星瑶眼底闪过快意。 电光火石间,她突然觉得把沈汐颜推到九王爷床上,实在是便宜她了。 万一两次之后,真叫她嫁给了南凌川,岂不是让她身份更高? “得找个身份低的,又被我拿捏在手的!” 她要沈汐颜下嫁后,永远活在自己的阴霾里! 有了更好的人选,沈星瑶轻笑出声,对着铜镜慢慢将头上发饰取下。 转眼,便到了太后寿诞。 京中四品以上的官员,皆会携家眷入宫恭贺。 许氏这几日,既挂心镇国公府的事,又因为看清了永昌候的真面目,心力交瘁。 她自己穿着一品诰命朝服,好在常年习武身强力壮,稍稍打扮便看不出一点倦容。 等见到穿着妥当的女儿后,心里那点阴霾总算是彻底一扫而空。 只见沈汐颜身着赤霞染就的轻绡长裙,外层笼着月白云烟纱。 行动间如流云逐新月,裙袂以银丝暗绣碟纹,似有清风托举搬翩然欲飞。 青丝半绾垂云髻,斜插一支赤玉并蒂海棠步摇,金丝流苏垂落鬓边,与耳际赤珊瑚坠子相映成趣。 一张精致的脸,仿佛彰显了‘国泰民安’! 许氏突然觉得,自己这一生,做得最成功的事,便是生出了沈汐颜这样的女儿! 同样在一旁看呆了去的还有沈星瑶。 每次一同出门,许氏就像是急不可耐,总会提前出来等沈汐颜。 沈汐颜可以按时出门,她这位仰人鼻息的庶女却不行,只能更在地候在一旁。 现在见沈汐颜刚出场,就将自己精心打扮比下去。 顿时气得恨不能上前,毁了她! “姐姐。” 心中愤恨,面上却不能显现分毫,哪怕两人早就是剑拔弩张。 沈汐颜只浅笑携着许氏的手,登上了前头马车。 第45章有些人除了会投胎一无是处 眼见着母女俩,根本连个眼风都没给自己,沈星瑶只得转身上了后面那辆。 马车中,许氏笑眯眯欣赏了沈汐颜片刻,便说出最近进展。 “你兄长的毒总算是祛除了大半,可在永昌侯府一日,总是摆脱不了毒手。所以我决定想法子将他送去北地军营!” 将沈清和送去几位舅舅身边,确实能够摆脱永昌候的毒手。 只是若没有足够的理由,永昌候必定会起疑。 且沈清和肩不能扛,送他去边关明面上跟发配没区别。 沈汐颜闻言,轻柔开口: “这个简单,还是上回一样,来一出苦肉计就是!” 现在兄长处处护着沈星瑶,她只要略施小计,兄长便会护犊子似的上来找她拼命! 许氏听着沈汐颜轻描淡写的话,心疼地叹息出声。 “我真的觉得你兄长被鬼迷心窍了,从前像眼珠子似的疼你,怎么短短时间,全都转嫁给沈星瑶了?” 若说沈清和从小糊涂,里外不分那也就算了,可所有人都知道不是这样。 沈清和聪明、谦逊,若不是失心疯根本就不会为了外人,对付自己的嫡亲妹妹啊! “没准,兄长的宠爱就是转移到了沈星瑶身上!” 沈汐颜若有所思喃喃出声,许氏只当她是心中不快。 拉着她软弱无骨的小手,轻拍安抚。 却被她手腕上的珐琅手镯吸引: “这是……你小舅舅前两日送给你的?” 许鹤轩在所有人眼里,都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公子。 许婉芸虽听了女儿的话,将镇国公府的事,暂时托付给了他。 但心中还是没底,可现在她一眼便发现了这手镯的不凡。 沈汐颜见母亲眼光毒辣,当即也不想瞒着她,手腕翻转。 轻按其中一块红宝石,只听‘咔吧’一声脆响。 手镯变成了一柄削铁如泥的匕首。 “你这……简直是胡闹!” 许氏目瞪口呆,哪怕女儿靠山再多,这带着凶器入宫也是大逆不道之罪。 沈汐颜将手镯重新戴上,直言道: “母亲,太子与我退婚的心已经按捺不住了,今日便是他们动手的好机会!” 许氏眉头一皱,想到沈星瑶那个吃里扒外的庶女。 此时就坐在后面,恨不得一刀了结了她。 可见自己女儿神色如常,追问道: “这事必定凶险,但你是不是心中有成算?” 沈汐颜后面还需要母亲配合,便轻声将自己的谋划说了。 “不过是一出‘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就算不成,也让我看看沈星瑶的真本事!” 她是真的好奇,那能夺人气运的系统,到底还有何神通? 大乾王朝重孝道,哪怕当今陛下不是太后亲生,每年的寿诞还是办得极浓重。 等永昌侯府的马车,停到宫门口时,已经有不少人候在来那里。 “侯夫人。” 许氏刚出马车,便有几位与她交好的夫人走了上来。 沈汐颜身边同样围上来几位贵女,一行人相携着往宫里走去。 英武候府罗大小姐挽着沈汐颜的手,温声道: “汐颜,我听说你在春熙楼诗会上,一字百金?那你这婢女抱着的匣子是送给太后娘娘的字画吗?” 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沈汐颜侍女,却见她抱着个狭长的紫檀木匣,显然是装卷轴用的。 沈汐颜也不藏着,柔声回道: “罗姐姐眼光独到,竟一眼便猜出来了。” 贵女们送太后娘娘寿礼,多是些字画、屏绣,展现心灵手巧的东西。 可沈汐颜几日前,刚刚传出一字千金的佳话,众人不免好奇。 而在众人身后,沈星瑶就像个小透明。 与她交好的和静公主,作为皇亲国戚一早便入了宫。 所以此刻她只能带着彩蝶,没什么存在感地坠在了众人身后。 听她们在前头说到诗会,唇角扯出一抹讥笑。 沈汐颜明明是靠着自己作的诗,才有了一点名声。 她们这些势利眼,却只夸沈汐颜,无视自己这个作诗之人,实在是可笑。 好在没多久,众人进了慈宁宫,几个跟沈星瑶交好的贵女也围了上来。 其中便有和静郡主。 “星瑶,你总算是来了,你不知道这一早晨,宫里都在谈论你在诗会上做的那三首诗!” “连皇后娘娘都听说了,尤其喜欢你的那首《水调歌头》。” 皇后娘娘可是太子的生母,早早的她看重那可太好了。 沈星瑶被簇拥着,心里的那点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双眼则不经意瞄向沈汐颜那边,却恰好和她四目相对。 “郡主谬赞了,不过是有感而发,略做了几首小诗。比不上我姐姐,一字百金,价值连城!” 命妇们已经被请进去,给太后娘娘贺寿,她们这些云英未嫁的贵女则候在厅堂。 所以,沈星瑶说这话根本不怕有长辈听见。 果然,她此话一出,早就视沈汐颜为眼中钉的和静郡主,立刻神色一变。 “哼!不过是仗着身份高于你罢了,有些人啊,除了会投胎其实一无是处!” 不久前,在镇国公府,和静郡主被沈汐颜当众斥责。 两人之间早就是水火不容,今日在皇宫中,也算是她和静的地盘,她当然不会怕沈汐颜。 而她这句,毫不留情的讽刺,顿时叫众人一怔,原本热闹的厅堂,顿时落针可闻。 谁知,被针对的沈汐颜不仅没有恼怒,反而冲着和静郡主粲然一笑。 “郡主说的有理。但汐颜自认,这投胎的本事啊,可比不过你!” 这便是用和静郡主的话,来回怼她了。 眼见着众人又看向自己,且明显憋着笑意。 和静郡主顿时怒气翻涌,声音也不由大了三分。 “你!牙尖嘴利,我早就知道你从前温婉、沉静的模样,都是装出来的。其实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谁知,她此话一出,不等沈汐颜开口,便听到身侧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郡主!今日是太后娘娘寿宴,您身为皇家郡主不担起照顾客人的任务就算了,怎么能当众信口开河?” 众人循声望去,竟是太后娘娘身边的谷秋女官。 第46章 太后的称赞和皇后的不喜 宫里的女官不同与寻常宫女,她们都是有品级的。 能伺候在太后身边的谷秋,便是连朝中三品以下的大臣看见了都不敢失礼。 现在和静郡主在慈宁宫喧闹,被谷秋女官训斥,顿时哑口无言低下了头。 不等众人反应,却见谷秋女官来到了沈汐颜面前,客气道: “沈大小姐,太后听说您抄了经文,特意请您进去。” 太后娘娘信佛,自从皇帝登基后更是深居简出。 唯一交好的也就沈老夫人了,而今日早膳前,沈老夫人便被太后娘娘接来了宫中。 有宫女走到疏桐面前,接过她手中木匣。 沈汐颜便在和静郡主怒不可遏的目光下,率先跟着谷秋女官入殿。 和静心中恼怒,却根本不信,沈汐颜的字真有那般好。 从前两人关系不错,她可不记得沈汐颜多有才。 定是为了压沈星瑶一头,沽名钓誉罢了。 “既然如此,我们也一同跟着进去给太后娘娘贺寿吧,顺便看看,到底什么样的字,价值百金!” 本就到到了贵女们进殿的时候,只不过沈汐颜是第一个被请进去的罢了。 慈宁宫内殿,宽敞明亮。 墙角立着几只冰鉴,便是坐了不少命妇、贵人,也丝毫不显闷热。 入殿后一眼便看到,身穿明黄宫装的太后娘娘。 坐在正对面的紫檀圈椅上,年过花甲的她,眉目柔和。 而一身朝服的沈老夫人,坐在太后左侧,皇后娘娘则坐在,略低一阶的扶手椅上。 看到沈汐颜后,太后朝她招了招手: “汐颜,快过来叫哀家看看。” 沈汐颜从善如流,先屈膝向殿内众人行礼。 随即起身走上前,乖顺坐在了一旁的圆凳上。 “不过几个月不见,这孩子长得越发好了。” 太后娘娘眼含笑意,打量着沈汐颜后,冲一旁的沈老夫人笑道。 沈老夫人谦虚笑道: “顽皮得很,娘娘谬赞了!” 话音未落,坐在皇后下手的贵妃,瞄了眼不动如山的皇后娘娘,率先开口道: “我也觉得沈大小姐生得极好!等开了春便要与太子殿下大婚了吧?” 这样寻常的一句客套话,却叫皇后眼底闪过一丝异样光芒。 “听说汐颜的字极好?本宫这些年竟没见过你的笔墨,刚听沈老夫人说,你花费不少时间给太后娘娘抄了卷经文?” 她这话题转得自然,殿内众人也都跟着附和起来。 沈汐颜闻言,走到了抱着匣子的宫女面前,将卷轴取出,交到了谷秋女官手中。 另一名女官上前,两人各执一端,缓步后退将卷轴徐徐展开。 殿里众人抬头看去,皆是一怔! 却见三尺二寸靛蓝卷轴,丝绒质地的底料泛着深海明珠般的幽光。 其上以金丝捻线绣出九重云纹,卷首白玉轴头雕作螭龙衔珠,轴尾镶嵌七宝璎珞。 也不知哪位夫人,喃喃出声,却在静谧的内殿中,异常清晰。 “单单这卷轴,便选得极用心!” 这般价值不菲的卷轴,不落任何笔墨都精美绝伦。 反言之,若是笔墨有一点瑕疵,便会令人生出暴殄天物之意。 在座的,大多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们自问在在这样的卷轴上落笔,都会心生踌躇。 而沈大小姐不过十六岁,竟对自己的笔墨如此有信心? 不少人心怀好奇,待卷轴完全展开,凝神看去。 “好字!” 众人倒吸口凉气,由衷赞叹,眼底都是挥之不去的惊艳之色。 只见卷首《地藏王菩萨本愿经》,几字儿拳大小。 字作玉版十三行楷体,笔锋如凿刻碑石,每道横竖撇捺,皆带金石铿锵之气。 经卷正文,字字皆具呼吸吞吐之势,通篇笔墨望之如观星排列。 恰窗外阳光洒来,经文隐现紫金光华,众人只觉耳畔若有佛号响起。 顿时给字迹添了份玄妙,仿佛非书家之力,实乃以禅心驭笔的无上佳作! 而跟在沈汐颜身后进来的不少贵女,都坐在后方,只看到卷轴的背面。 不少人好奇不已,和静郡主则是眼珠一转。 她坚信,众人说的不过是场面话,便轻笑着开口道: “也转过来给我们开开眼!听说前几日诗会上,沈大小姐的字,足足卖了三百金。这献给太后娘娘的经文,定是比‘三百金’还要不凡。” 言下之意,若是有一点叫人觉得不值。 这沈大小姐不是名不副实,就是对太后娘娘不够敬重。 和静此言一出,沈老夫人跟许氏,同时眉头一皱。 两人的眼睛,齐刷刷落在了坐在和静身侧,表面上安分守己的沈星瑶身上。 沈星瑶坐在殿中,表面上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实则一直在留神观察上手的贵人们。 此时,自然感受到了自家祖母,那考究的眼神。 顿时怒火中烧,只恨那老虔婆,愚昧眼拙。 明明自己才是在诗会上大放异彩,更能叫她长脸的人。 却因为嫡庶之分,眼里只有沈汐颜? 明明被系统锁定,可每日早晨,不过半晌那降到60%的好感度,就跟见了鬼似的,自动蹭蹭涨上去! 沈星瑶双拳紧握,只待今夜过后,沈汐颜跌落尘埃,倒要看看这沈老夫人还有什么脸面!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须臾之间。 坐在前头的太后娘娘,似乎才从经文上回过神,朗笑道: “好好好!汐颜果真是秀外慧中、满腹珠玑!不愧是你亲自教导出来的好孩子!” 后面一句是冲沈老夫人说的。 之前还谦虚的老夫人,此时笑得合不拢嘴,显然是对自己这嫡亲的孙女,满意至极。 坐在殿中的许氏,亦是觉得眼眶发红,心中激动,面上却丝毫不显。 “后面的孩子们看不到,谷秋,你们转过去给她们看看。” “再将这经文,放进小佛堂。” 太后娘娘的小佛堂,出了一尊金佛,里面的所有经文、卷轴,不是古籍便是名师之作。 这些年,也有不少贵女或者大家,抄录经文作为贺礼。 可从来没有如此待遇! 这沈大小姐,年纪轻轻,竟这般得太后娘娘欢心? 殿中不少贵女,心中更加惊奇。 第47章沈汐颜被设计,又见钟亦安 等那两名女官,交换位置,重新展开卷轴。 坐在后头的众贵女,总算是看清了这卷经文。 “沈大小姐这字,果然是笔精墨妙,吾辈楷模!” 跟沈汐颜交好的英武侯罗大小姐,不禁赞叹出声。 其他文臣家眷,也由衷叹道。 和静心中不快,还想开口,却察觉到长公主犀利的眼神。 这才不情不愿地噤了声。 侧头看向沈星瑶,低声道: “瑶儿别怕,等下你作诗祝寿,所有人便知道,那沈汐颜跟你比起来,一无是处。” 说来也巧,沈星瑶只来得及对着和静郡主,感激一笑。 前头便有位夫人,开口道: “永昌候只两位女儿,但没想到,却都是才女。沈大姑娘一手好字,精妙绝伦。沈二姑娘的诗,亦是不遑多让!” 她话音未落,便见一个姿容华贵的二品诰命夫人,激动附和: “谁说不是?我家那小子,诗会当晚,便来到我院子里,将沈二姑娘那三首奇诗念给我听,我激动得一宿没睡好。” 说到这,那二品诰命夫人略作略作停顿,四处张望道: “我们刚随老爷从任上回来,几年不在京中,怎的对沈二姑娘毫无印象?她今日可有进宫?” 她乃是江南巡抚李大人的夫人,多年不在京中,自是不认识沈星瑶。 而她性子似乎一向活泛,周围的夫人不仅没有厌恶,反而争相答道: “瞧,坐在和静郡主身边,那身着浅黄纱裙,娇俏可人的贵女,便是沈二姑娘。” 察觉到众人的眼神,沈星瑶非但没有羞涩,反倒是迎着众人目光,浅笑点头。 太后娘娘寿诞,又因为她老人家身居高位,却一向慈和。 殿内的气氛,本就是轻松惬意。 此时听众人谈论到沈二姑娘,就是连太后她老人家也忍不住接道: “哀家在宫里也有耳闻,沈二姑娘在哪?站出来叫大家瞧瞧吧?” 沈星瑶听到太后娘娘提及自己,不卑不亢站起身,缓缓走到了众人面前。 “臣女沈氏星瑶,见过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诸位夫人。” 她巴掌大的小脸,个头也不高,可落落大方,在场的不少人皆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凡是这种大型聚会,都是夫人们相看贵女的日子。 沈星瑶从前没什么存在感,今日总算是要在众人面前展露了。 皇后娘娘似乎对这沈二姑娘,格外好奇,一直沉默的她,此时开口道: “看你两手空空,莫不是想要作诗献给太后娘娘?” 众人闻言,皆看向沈星瑶,却不想她竟直言道: “太后娘娘凤仪端华、福延璇阙,臣女献丑了!” 她微微屈膝,在众目睽睽下,环视周围一圈,显然是在思索,要作何诗。 而这一幕却叫周围的命妇们一怔。 “她不是早有准备,而是想现场作诗贺寿?” 众人瞠目结舌,看向沈星瑶的眼神,又变了变。 唯有坐在一旁的沈汐颜心中明了。 前世太后娘娘寿宴,沈星瑶可不就是当场作诗,彻底叫京中贵人们见识到她的诗才? 转瞬间,却见那黄裙少女,眸色一动,朗声道: “《菩萨蛮》 去年会祝今年寿,今年寿比去年又, 鬓绿与颜朱,神仙简直渠。 骨相真难老,疑是蓬居岛。 那更舞霓裳,笙歌溢画堂。” 一瞬间,不少妇人哑口无言,半晌后皇后娘娘率先开口: “好诗!如此诗才,不愧有文曲星下凡的赞誉。沈二姑娘这般短的时间,便做出这样巧妙、生动的好诗,实在是了不得。” 太后娘娘闻言,也笑着点头。 一下子,满殿都是对沈星瑶的称赞。 她面带浅笑,却与不远处的沈汐颜瑶瑶对望。 眉角微挑,那带笑的眼眸,意味深沉。 “永昌候府,一门双姝,果真了不得!” “沈老夫人不愧是当年名扬天下的才女,教出来的两位孙女,便是状元都考得!” 不少人对着沈老夫人还有许氏,也恭维了起来。 直到后面有贵女上前贺寿,才总算是停了下来。 正宴设在晚上,午间一众女眷在内宫,用膳、闲谈倒是很自在。 天气虽炎热,御花园的各处亭台楼阁倒是都有冰鉴。 难得进宫,待日头没那么紧了,几位贵女便约着逛院子。 众人说说笑笑,四处闲逛,时间流转很快到了黄昏。 最后直接到了安排晚宴的戏苑,有贵女提议: “实在是走不动了,反而没多久便要在此用膳、听戏,咱们不如进去等开席吧。” 众人自然没有异议,便踏进了戏苑中。 …… 南凌川听到手下的禀告,冷哼一声: “原以为太子是个果断的,既然敢故技重施,就会将本王跟未来太子妃锁死,一网打尽!” “谁知道,临时竟换了个无名小卒?” 听到区区一位伯府庶子,正被安排候在戏苑中,待沈汐颜送上门,便众目睽睽下,被‘奸情’。 南凌川把玩扳指的动作,忽然一滞。 原本他有自己的算计,这事没有牵连上他,更是百利而无一害。 可他莫名忆起少女手腕的柔软,甚至指尖下那跳跃的脉搏,也清晰记得。 他眉头一皱,心中升起股无名火: “换个好点的也就罢了,什么垃圾也敢代替我?” 何况那是许鹤轩的外甥女,他同为长辈,前去搭救,义不容辞! 等手下反应过来他话里意思,南凌川已经消失在原地。 …… 与此同时,沈汐颜在戏苑二楼,临窗而立。 原本跟在她身后的贵女们,也不知何时竟一个也不见踪影。 疏桐在进慈宁宫前,已经与其他人家的丫鬟一般,被安置在了偏殿。 看着窗外御花园各式繁花,争奇斗艳,她唇角微勾: 不以身入局,如何引鱼儿上钩? 此处她只身一人,可不就是杀人、报仇的好时候? 恰在此时,楼梯处响起沉闷的脚步声。 沈汐颜袖口低垂,挡住被攥紧的匕首。 “沈大小姐?听说你约见在下,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听着身后男子熟悉的声音,沈汐颜缓缓转身。 正对上前世夫君,那亲手杀害她女儿的钟亦安! 第48章沈汐颜手刃钟亦安为女报仇 钟亦安半年前,偶然认识了永昌侯府二小姐沈星瑶。 当日便被她出众的谈吐,和不同于寻常人的见解所折服。 虽男女有别,两人没接触过几回。 可沈二小姐那灵动明媚的模样,深深刻在了钟亦安的脑海里。 几日前,更是听说她在春熙诗会上,力压众才子,连作三首奇诗连大儒都被她的才情折服。 可因为被嫡姐威胁,不得不让出了大儒弟子的身份。 钟亦安激动之余,更多的是愤怒和感同身受! 嫡庶之分,永远是他们这些庶子、庶女的痛。 所以,钟亦安听沈星瑶之托,要他来抹黑沈大小姐,钟亦安想都没想便同意了。 哪怕对方高不可攀,哪怕此事自己不好收场,他也甘愿前来。 他对沈二姑娘不敢有妄念,他只要能远远注视着她就好。 何况没有她,钟亦安也不可能走到太子面前。 看到那临窗而立,高挑的背影,钟亦安心中厌恶。 这种妖艳草包,怎么比得上有玲珑心窍、善良活泼的星瑶? 而且上次在公主府,太子就曾找过他。 这也是钟亦安有恃无恐,敢对付沈汐颜的原因! 一旦跟这高不可攀的大小姐生米煮成熟饭,他既帮了太子和星瑶,又能许自己一个光辉未来。 想到这,钟亦安眸光闪烁,再也没了一丝顾虑。 却见那少女,听到男子的声音。 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慢慢转身,一双清冷的眸子,更是直直望向他。 钟亦安从前,应该是见过沈大小姐的,却从没这般近的看过她的脸。 原本以为的清高傲慢没见到,反而为她周身那贵不可言的气质一怔! 一种身份上天差地别的窘迫油然而生。 甚至比之前,面见太子时更甚! 钟亦安呼吸微滞,不由双拳紧握,才能勉强保持住风度翩翩。 更重要的是,她眼眸中冷意森森,仿佛一眼便能窥见他心底的阴暗。 “这位公子怎么一开口便说我约你?” 沈汐颜冷笑一声,上下打量着钟亦安。 “能进宫,想必是功勋之家?面生又衣着寻常,想来只是谁家庶子吧?” 沈汐颜声音清冷,开口便点破了钟亦安的身份。 从前她自己身份不差,却从未低看过任何人。 但在钟亦安、沈星瑶之流心中,庶出永远是他们心中之痛,亦是他们为自己无能找的借口。 见到对面男子眼底闪过的冷意,沈汐颜继续道: “我都不知道有你这么号人物,谈何约见?” 两人从无交集,若不是沈星瑶的设计,钟亦安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沾不到。 即便是这样,自己前世嫁给他也不曾看低,甚至想着跟他琴瑟和鸣。 可钟亦安从始至终都是沈星瑶的狗,还将她年幼,喊了他多年父亲的女儿,亲手溺死! 这叫她如何不恨? 既然又算计到了她面前,今日钟亦安,她必定手刃! 亲自为女儿报仇! 而站在五步开外的钟亦安,显然也是被她眼里的恨意所摄,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可想起自己的前途,和他们许下的好处,钟亦安咬牙道: “汐颜你这是怎么了?明明是你一直中意我,约我来此会见,现在怎么又翻脸不认人了?” “是不是怪我来得太迟?我这就来哄你!” 钟亦安刚过十七,生得唇红齿白,貌比潘安。 此时喊出这话,声量渐高。 显然是想让其他人听到动静,前来查看。 见他自说自话,沈汐颜心念微动,上前一步: “你到底有何目的,不妨直说吧?你可知道我乃未来太子妃,背景深厚。” “就算是被人误会咱俩,我能全身而退,你呢?是伯府有人护你,还是指使你的人能保你?” 沈汐颜声音低沉,面对一个外男说着暧昧话,不仅没有窘迫,反而面色如常。 钟亦安又惊又恼,他最讨厌的便是身居高位的人,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 恰在此时,楼下传来女眷轻声笑语,知道星瑶已经安排人前来。 钟亦安眼底凶光一闪,再不迟疑朝着沈汐颜就扑来,作势要在众人面前,将她压在身下。 恰在片刻前,南凌川面沉如水,疾步走到了戏苑楼下。 晚宴设在此处,宫人们早就各就各位,南凌川来得过早但也不算突兀。 宫里的戏苑,虽经过了特殊设计,但为了要宫里这些贵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 所以布局跟坊间戏苑没有什么不同,一楼搭建戏台,前面是宽敞的厅堂。 二楼则是一间间厢房,既能看到下面戏台又颇具私密性。 沈汐颜既被算计,定是在二楼。 南凌川还没走近,便听到了女眷谈笑声,从正门上去显然会惊动其他人。 却在此时,听到楼上传来一声异响。 来不及多想,他足尖轻点,一跃而起。 等南凌川循声进入那间厢房,顿时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当场。 却见少女背对着他,身姿笔直,一步步朝前走去。 而她身前,钟亦安面色惨白,跌倒在地惊慌后退,胸前殷红一片。 “你想杀我?你一个贵女怎敢携带凶器入宫?” 南凌川瞳孔巨震,实在没想到沈汐颜竟想在此杀人? 眼见着她就要扑上前,再不迟疑,疾步而去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同时在钟亦安看清他之前,抬脚便将其踢晕。 沈汐颜早在钟亦安露面时,便想好杀他报仇。 虽冒险但也不是没有退路,谁曾想,却在补刀时被人阻拦? 她心头一跳,只当是太子的人,却不成想撞进了南凌川幽深的眼眸。 “怎么是你……” 南凌川眉头一皱,这才看清面前少女,修长洁白的脖颈上,殷红点点。 被他撞见行凶,只满脸意外却没有丝毫惊慌? “沈汐颜!这便是你的急智?杀人容易,但你自己要如何脱身?” 沈汐颜鼻尖发酸,她也想徐徐图之,可想起女儿冰冷的尸体她恨不得将钟亦安碎尸万段! 更何况,眼前阻拦自己的,很可能便是女儿的亲生父亲! “我不管,我今日一定要他死!谁都能拦我,你不行!” 第49章 南凌川相助,反其人之道 她眼里的恨意和悲伤,倒叫南凌川为之一怔! “他刚刚欺负你了?” 他声音如常,眸色却更冷了三分。 可不等沈汐颜开口,楼梯上传来脚步声。 南凌川松开沈汐颜,一把将地上昏厥的钟亦安提起,走到了窗边。 屈指发出一声清脆鸟鸣,随即将钟亦安丢下。 “我的侍卫会收拾他。” 话音未落,推门声响起。 沈汐颜只来得及收起匕首,突觉腰间一紧,一阵天旋地转后,竟被南凌川抱上了房梁。 “嘘!” 突如其来的接触,叫她心头巨震,还来不及反应。 却见沈星瑶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几名贵女。 “姐姐,晚宴要开始了。” 皇宫里的任何建筑,最怕的就是有刺客潜伏。 即便是戏苑厢房,房梁用料讲究,但是却比寻常狭窄。 根本就不可能让两个人,稳稳当当站在上面,沈汐颜只坚持了瞬息,便脚下一滑。 若不是南凌川眼疾手快,将她揽进怀里,她险些就跌下房梁。 可因此,便成了南凌川一手将她整个人搂抱在怀里,一手还得抓住梁柱。 沈汐颜大气不敢喘,一颗心更是砰砰跳得飞快。 瞬间似有一把火窜起,将她从头烧到脚。 她的胳膊甚至不知道何时,已经牢牢攀住了南凌川脖颈。 两人不止完完全全贴在一起,还在昏暗里,呼吸交错、四目相对。 沈汐颜呼吸微滞,而南凌川近在咫尺的星眸,早没了往日漫不经心。 此时似有一把火在升腾,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沈汐颜想起,关于他不近女色的传说。 他既然在危机关头将自己抱上来,总不会在将自己丢下去吧? 现在两人若是被发现躲在房梁上,恐怕不好解释。 沈汐颜眨了眨眼不敢再看,微微侧头,余光朝下只期待沈星瑶找不到人,赶紧离开。 而她眼神挪开的瞬间,南凌川紧绷的神经才悄悄放松。 可没了那双亮眸的凝视,一股从心底升起的欲念悄然滋生。 昏暗里,他看到那如蝶翅的眼睫,忽闪忽闪,连同少女天生的香气,不停往他鼻尖钻。 南凌川喉咙翻滚,顿感口干舌燥,紧箍住她腰身的胳膊也开始发烫。 更不要说严丝合缝,贴在他身上的软嫩娇躯,触感明显。 这种陌生又危险的感觉,瞬间叫他心生警惕。 可下面那侯府庶女,显然不信厢房里的人会凭空消失,不停翻找。 南凌川当即,恨不得将下面兴风作浪之人杀了。 沈汐颜本就只是稍稍转移了注意力,南凌川升起杀意的一瞬间,便被她敏锐察觉。 不禁又想起,从前只要有贵女靠近,便被他毫不留情削掉发髻。 自己这般挂在他身上,他不起杀心才怪! 就在沈汐颜凝眉思索,怎么跟南凌川摊牌,与他合作对付太子。 下面的人一无所获,总算是离开了。 不待沈汐颜提醒,南凌川立即带着她,悄无声息落下。 几乎是站稳的瞬间,那胳膊收回,人也退后了两步,嫌弃的意味叫沈汐颜一阵汗颜。 “多谢王爷相助!” 她赶紧开口,只想在对方杀人之前表明心意。 “王爷位高权重却举步维艰,臣女不才,愿助王爷一臂之力!” 她屈膝行礼,态度恭敬,可数息之后,只听南凌川冷声道: “先管好你自己吧!” 话音未落,人便从窗口跃下。 沈汐颜嘴角一抽,仿佛刚刚突然出现,好心助她脱困的另有其人。 …… 直到晚宴即将开始,沈星瑶也没见到沈汐颜,更没有听到钟亦安的消息。 她知道,这次恐怕再次计划落空。 “该死!那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 她想不通,一切安排得天衣无缝,沈汐颜身边更是一点助力都没有。 那钟亦安堂堂男子,怎么那么没用? “妹妹在说什么?谁是废物?” 直到身侧传来女子清冷的嗓音,沈星瑶才惊觉,刚刚竟不小心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她震惊地望向声源,却见沈汐颜好端端站在自己身侧。 衣裳发饰丝毫没变,哪里有糟了算计的样子? 而沈星瑶震惊失望的神色,沈汐颜同样看在眼里。 她唇角微勾,露出和煦笑颜,只上下打量了沈星瑶便出朝着自己的席位走去。 沈星瑶怒火中烧,她哪里看不出沈汐颜的得意? 可这次的事,她跟太子打了包票。 甚至让对方放弃了对付九王爷,一切以先和沈汐颜顺利退婚为主。 现在沈汐颜好端端的,短期内再想从她身上做文章,就难了。 一顿晚宴,沈星瑶心不在焉。 等到了放焰火的环节,太子的人果然找了上来。 “沈二姑娘,殿下唤您。” 沈星瑶凝视面前内侍的脸,确定他身份无误,便只能咬牙跟随。 一路上都在想要怎么安抚太子,又该怎么尽快拿下沈汐颜? 眼底闪过凶光,恨不得直接一刀了断了她。 可那天命之女的气运,还没有被完全掠夺。 现在要了沈汐颜的命,自己也没有任何好处! 心事重重,沈星瑶根本没注意到,自己跟随内侍到了一处陌生水榭。 “这里是哪?” 她心生警惕,以为自己一个不查也中了沈汐颜的算计。 但好在,看到了不远处那抹明黄背影。 再不敢耽搁,走上前去。 “殿下,这次怪臣女大意,办事不利!” 南明煦缓缓转身,看着面前的沈星瑶巴掌大的脸上,满是愧色。 责备的话终是咽了回去。 “罢了!你毕竟年幼,这些阴私手段不熟悉也正常!” 太子眸光闪烁,如果不是知道她有诗才,且今日更是在太后面前,当场作诗。 诗句没多久,甚至穿到了前殿,太子早就对她没了耐心。 好在不是完全的一无是处。 “事已至此,指责无用。不如想想,要怎么令沈汐颜露出破绽?你说,未婚先孕怎么样?” 实在不行他只有自己下场,若是在两个月内将沈汐颜肚子搞大…… 太子也只是临时起意,边想着这个可能性,边托着沈星瑶的胳膊将她扶正。 谁曾想,一挨近,顿觉少女身体发烫,刚刚还清明的双眸,此时媚态难掩? “你中了算计?” 太子心头一跳,刚想开口,却见沈星瑶直接扑上来,紧紧搂住他。 “殿下,抱我!” 第50章 沈星瑶私会太子险被抓 太子几乎是本能地将人搂进了怀里。 可就在此时,随着一阵巨响,焰火腾空而起。 “啪!” 绚烂的烟火在漆黑的夜空绽开,将整个天空照亮。 同时原本漆黑无人的水榭,恰好在烟火的照耀下,亮如白昼。 而戏苑众人,看烟火的同时,清晰看到正对面的水榭中,一高一矮紧紧拥在一起的两道人影。 “看!那里怎么有人抱在一处?” “是戏子表演吗?还是有人竟敢在宫里乱来?” 也不知是谁喊了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远处,那交叠的身影上。 皇后娘娘同样听到了动静,她瞥向永昌候夫人身侧,却没见到沈汐颜的身影。 眼珠一转,朗声道: “大胆!众目睽睽淫乱宫闱,来人!势必将那两人抓来,严惩不贷!” 她执掌后宫,此时下令丝毫不显突兀,一对侍卫和宫人当即领命而去。 而沈汐颜早在放烟火前,已经退去更衣。 此时缓缓归来,恰好见到了这一幕。 “怎么了?” 原本热闹的戏苑,因为所有人都在看着不远处的水榭,难得安静了瞬息。 她这不算高的声音,不偏不倚传到了皇后耳中。 对方明显一愣,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可再想撤回命令已经来不及。 水榭前,原本燥热的沈星瑶,也恰被那突然炸响的烟火,吓了一激灵。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被太子紧紧抱在怀里,而她明显中了算计! “殿下!我恐怕是被人下药了!” 太子突然间香软入怀,本也没想着拒绝。 现在听她声音柔媚,不仅没有害怕,反而将人搂紧了些。 “无妨,孤本就中意你许久!” 却不曾想,刚刚还主动扑上来的沈星瑶,却像是恢复了清明。 不等他细看,那候在不远处的宫人急道: “殿下糟了,有侍卫朝这边来了!” 太子一怔,闻言便拉起沈星瑶的手,跟着那内侍朝水榭另一条路奔去。 谁知,竟也有人包抄而来。 “你快带我们走!” 这内侍能待在太子身边,本就是功夫了得。 “宫里的侍卫不好对付,想要悄无声息离开,老奴只能带您一人。” 太子一愣,现在有人来了,他若是被发现,在此和女子私会,那可就糟了。 “这里僻静,想必是刚刚的焰火暴露了咱们。必须尽快离开。” 那内侍见太子犹豫,开口催促,眉头紧锁看了眼沈星瑶。 沈星瑶又哪里不知道事情严重? 她现在可不能跟太子一起,被人抓住。 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系统! “殿下,您别管我,你先走!其他几位皇子虎视眈眈,不能叫他们抓住一点话柄!” 太子原本就不知道怎么开口,此时闻言丝毫没有犹豫。 又感动沈星瑶的识大体,只叮嘱了她一句小心,便由内侍高手带着,飞檐走壁,遁走了。 沈星瑶身边可没有这等高手,她只能自救! 【系统,救我!】 【叮咚!宿主可以用他人好感度,兑换避水工具和解药,从水路逃跑!】 沈星瑶浑身燥热,若不是指间掐入掌心,保持这清明,早就如刚才一般,失态了。 眼见着不远处亮光渐近,再不迟疑。 足足花费了沈清和60%的好感度,才换了解药,并且能保证她在水里半个时辰的氧气。 再不敢犹豫,沈星瑶跳进了漆黑的湖水里。 与此同时,沈汐颜已经来到了许氏身侧,母女俩和所有人站在一起,等着看好戏。 “你们猜会是谁?是宫女和侍卫,还是……” 宫女和侍卫,有的是机会偷会,哪里这般饥不择食,摸黑躲到水榭? “咦,都在戏苑看烟火,你们有没有发现谁不在此处?” 有心思活泛的,赶紧在贵女中梭巡,此时不在这里的,确实可疑。 “别急!我看了那两队人马,可是从水榭两边包抄过去的,如果不是生了翅膀,那两人很快便会被带来!” 众人平日里虽听多了稀奇事,但是这样目睹奸情,很多人还是头一回。 不少人翘首以盼,都等着看热闹。 可没多久奉命前去拿人的侍卫,匆匆赶回。 “禀告皇后娘娘,并没有在水榭找到可疑之人!” 皇后心中松了口气,面上却不显,冷声道: “好好查!这么多双眼睛看着的,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 水榭就那么大,一次没找到人,只能说明在这些侍卫去之前,就已经逃走了。 沈星瑶一口气游到了湖对岸。 皇宫侍卫不是等闲,应是猜到可能会躲在水里。 那明晃晃的火把,几乎将湖面照成了白昼。 好在她有系统相助,在水底足足憋气半小时,才敢冒出头来。 “若不是我身怀系统,今日必定被抓!” 而好不容易掠夺的沈清和好感度,也瞬间没了百分之六十。 沈星瑶气喘吁吁手脚并用,爬上了湖堤,浑身泥泞,狼狈不堪。 想到自己刚刚在太子面前失态,虽不算大事,但也差点酿成大祸。 “定是沈汐颜刚刚现身时,在我杯中下毒!” 想到这,沈星瑶冷哼一声: “还以为她有什么本事,不过是些我玩儿剩下的把戏!” 现在虽暂时脱险,可必须得尽快换身衣裳,回到宴席上。 此处紧挨冷宫,沈星瑶无奈只得碰碰运气。 可刚刚起身,一股阴森感席卷全身。 侧身一看,竟在芦苇丛中,看到了一道黑影。 “谁?” 沈星瑶浑身紧绷,即便看不真切,她也察觉,一道危险的眸子,将自己死死锁定。 就在她思索要怎么脱身时,却见一个瘦弱的少年缓缓走来。 他脸色苍白,应是过于消瘦,显得五官格外深邃。 更重要的是,他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沈星瑶甚至怀疑,他一步步靠近,可能是想扭断自己的脖子。 沈星瑶早在接近太子之前,就已经将京中贵胄子弟,全都打听了一遍。 若非如此,她也不会刻意接近,除了容貌一无是处的钟亦安。 可眼前的少年能进入皇宫,却十分面生。 电光火石间,沈星瑶眸色一怔。 “阁下是北狄皇子,萧行瑾?我乃镇国公嫡女,未来太子妃沈汐颜。” 第51章 替沈星瑶背锅,被兄长斥责 沈星瑶知道,这生死关头,必须要有足够的筹码,才能转危为安。 而且,万一这谈判无用,别人也只会查到沈汐颜身上。 萧行瑾闻言脚步微顿,可看向沈星瑶的眸子,依旧充满了审视。 “我被奸人所害,现在形容狼狈。你若是能找人替我跑腿,从我婢女那拿来备用衣裳,日后这宫里再没人敢欺负你!” 北狄人骁勇善战,却天寒地冻。 屡次侵犯大乾边境,可想而知这北狄质子,在此根本就没有好日子过。 从小便被这宫里的皇子欺辱不算,甚至连宫人也把他当狗看待! 沈星瑶也就从他人口中,听到过萧行瑾的描述。 可此时对上他危险的眸子,沈星瑶相信,这人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懦弱无能! 该说的已经说了,后面便看萧行瑾的抉择。 黑夜里,沈星瑶只觉面前少年,鹰眼如钩,像是要将她的心思看穿。 即便是夏季,浑身湿透,又在湖水里泡了许久。 有风吹过,沈星瑶不禁打了个冷战。 好在,萧行瑾没多犹豫,便唤了个瘦弱的小太监来。 “拐去慈宁宫,找沈大小姐的丫鬟,拿一套干净的衣裳来!” 沈星瑶心头一跳,她可不能叫沈汐颜的人知道自己在此,赶紧开口道: “慢着!我是被人陷害,才落得这般地步。不能叫人知晓我在此,不如去找我庶妹的丫鬟。” 说着沈星瑶叮嘱了那小太监几句,那人侧头看了眼萧行瑾。 见对方没有异议,这才贴着墙角,脚步轻快离去。 沈星瑶见那小太监看着不起眼,但明显是个有身手的。 身为他国质子,身边却藏着能人,这把她赌对了! 待沈星瑶匆匆换好衣裳,回头便看到了萧行瑾眼底的不屑。 她当然知道,一个古代女子,就这样在外男面前更衣,有多离经叛道。 即便她还穿着湿漉漉的里衣,也是常人无法接受的。 “不必如此看我,你身为质子,活在这大乾王朝不容易。我即便是侯府贵女,同样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如今日这般,一个不慎,便是万劫不复,尸骨无存!” 她唇角微勾,脸上嘲讽溢于言表,却是对自己。 萧行瑾闻言一怔! 不待他反应,对面少女却将换下来的湿衣裳,塞进了他手中。 “劳烦你帮我烧掉。等明日太子的人会来答谢你!告辞!” …… 戏苑这边,见久久没抓到人,众人便没了兴致。 当沈汐颜亲眼看到,沈星瑶安然无恙,又面带挑衅地回来。 她心中冰冷一片! 今日太子身边只有一位高手,紧急关头根本顾不了他人,沈星瑶要脱困只能靠自己! 中了媚药,还被侍卫围堵,这么短时间还能全身而退? 看来那系统的神通,比她想象的还要厉害。 “姐姐怎么看着脸色不好?不如随我出去吹吹风,我有要事相告!” 沈星瑶脸上带着明媚的笑容,说着率先朝外走去。 刚刚那点插曲,根本就不会扰了众人看烟火的兴致。 沈汐颜也很想知道,沈星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当即毫不犹豫,跟了出去。 可她刚刚站定,却见沈星瑶脸上的神色一变: “长姐!刚刚水榭那边的是你对吧?” 沈汐颜眉头一皱,刚想问她发的什么疯。 却听身后传来男子,刻意放低的轻斥: “沈汐颜!你是不将我们永昌侯府的脸丢尽,誓不罢休对吧?” 却是沈清和,从角落走来。 原本晚宴男女分席而坐,但开始放焰火后,众人便随意走动。 他刚刚听到沈星瑶的话,只觉得气炸了! 又想到,等下出宫后,母亲会和她同乘,根本就没机会教训她。 沈清和再也忍不住,便叫沈星瑶将其唤出。 此时怒不可遏,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 “诗会上,你占着身份,抢了星瑶的大儒老师就算了,今日进宫竟还不收敛,众目睽睽之下,私会男子?” “你不要脸,我们侯府其他人还要!” 沈星瑶在旁,装作担忧又无奈模样。 心中却是巴不得这对兄妹,动静闹得越大越好。 刚刚她兑换了沈清和的好感度,等明日一早,会转回到沈汐颜身上。 那今夜,她若不送这对兄妹一份大礼,岂不是浪费良机? 而沈汐颜看着面前自说自话的兄长,不怒反笑: “兄长,你又听沈星瑶的污蔑,不分青红皂白就怒斥我?” “刚刚我一直同母亲在一起,不信你可以问她。” 可话音未落,沈清和却冷哼一声: “母亲?母亲早就不知道被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才将你娇惯成这般无法无天的模样!” “星瑶今日又作诗扬名,她好端端的怎么可能污蔑你?你名声有损,对她也是百害而无一利!我看你就是撒谎成性,死不悔改!” 原本上次公主府上的传言,就已经叫沈清和对这个妹妹失望透顶。 今日她竟然众目睽睽下,跟男子私会。 想到刚刚焰火下,他亲眼看到水榭前男女相拥的场景。 沈清和心中一阵恶心,上前一步咬牙问道: “你可是陛下钦点的太子妃。你可知道,你有人私会,若是被抓到,会给我们所有人带来什么样的灾祸?” “你自己自食恶果死不足惜,这一大家子都被你连累,你才善罢甘休是吗?” “那个人是谁?再敢狡辩,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越说越怒,想到从前乖巧的沈汐颜可能都是装的,全是假象,便觉得对眼前之人厌恶至极。 而沈汐颜即便是心中知道,兄长恶语相向都是因为沈星瑶从中作梗。 但看着从前温柔的兄长,此时对自己满眼的厌恶,只觉得心如刀绞。 可她也知道,一旦对自己没了信任,就算她如何辩解也没有用。 虽然想来一出苦肉计,将兄长送去军营看护。 但不是现在,更不能给沈星瑶背锅! “兄长不查明真相就想要污蔑我,也请分分场合!再有,我妆发如常,好端端站在这。反而是沈星瑶一脸狼狈。她不是更可疑吗?” 谁曾想,这样明显的状况沈清和不仅没有被说动,反而怒气更甚。 “你还好意思提?你为了洗脱自己的嫌疑,刚刚将星瑶推入水里,如果不是她侥幸爬了上来,甚至会淹死在湖中,成为你的替罪羊!” 沈清和想到刚刚看到星瑶时,她鬓发滴水落魄模样,心疼不已。 哪怕从前再温文尔雅,此时见沈汐颜一副屡教不改,又有恃无恐的模样。 再也克制不住,抬手一巴掌就打在了她脸上。 “啪!” 第52章 沈星瑶欲将脏水泼到沈汐颜身上 沈汐颜便是如何也没想到,重活一世,自己还能挨到兄长掌掴。 即便沈清和非习武之人,他毫不收力的一巴掌。 不仅将沈汐颜打倒在地,连同头上的步摇,也飞了出去。 “啊!兄长,你别冲动。这还是在宫里,要是被人看到就遭了。” 沈星瑶大叫出声,话里是说不要让被人知道,可声音之大,显然是巴不得所有人听到。 果不其然,这一变故,不远处看烟火的人都听到了动静。 沈汐颜不想旁人看到自己落魄模样。 忍着身上剧痛,挣扎着就要起身,却不想刚刚那下竟扭到了脚。 没能起身不说,刚刚支起的上半身,更狼狈地摔在了地上。 沈清和显然也没想到,刚刚自己一怒之下,竟然对妹妹动手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满脸的不可置信。 刚刚怒气冲冲而来,只是听说了她行为不检,想来给她点教训,哪知道一怒之下竟…… 他从没想过打她的,他怎么舍得…… 而他这副茫然模样,自然被沈星瑶看在眼里,眼珠一转,上前喊道: “兄长,虽然姐姐将我推进了湖里,但是并没有造成什么伤害,你不该为了我动手打她!” 便是这一耽搁,还是有不少人发现了这边的端倪,围了上来。 更有不少人发现,沈星瑶鬓发湿透,此时听到她这话,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刚刚我就看到沈二姑娘不对劲,没成想,竞真是落水了?还是被沈大姑娘推下去的?” 刚刚水榭那里出事,沈星瑶又事后才现身,难免会引有心人多想。 现在直接将这事,推到沈汐颜身上,便是她的算计之一。 正耐着性子,跟几位命妇闲谈的许氏,听到了动静上前一看。 顿时怒不可遏: “怎么回事?” 哪怕这二十年来,她一直压制着性子,告诫自己时刻要有侯府主母的端庄。 可当看到自己的宝贝女儿,跌坐在地。 且还是被自己儿子,当众掌掴,而那庶女还在旁煽风点火。 一时间什么也忘了,只剩下满腔怒火。 “颜颜,是你兄长打的?” 当她试图将沈汐颜扶起,看到她红肿的脸庞,和明显伤到的脚踝。 许婉芸只觉压抑了许久的脾气,瞬间被点燃。 “沈清和?你又因为这庶女的挑拨,不问青红皂白,责备你妹妹?” 沈清和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现在见围上来的人越发的多,也知道自己刚刚真的失控了。 可此时听到母亲一露面,不问缘由,就明显包庇沈汐颜,当即也梗着脖子道: “母亲!你怎么不问问沈汐颜做了什么?” 他差点将沈汐颜刚刚私会外男的事,宣之于口。 却也知道此时此地不合时宜,不得不闭上了嘴。 许婉芸见他如此是非不分,心中第一次对这个儿子,生出了失望之情。 “你妹妹一直跟我在一起,刚刚才出来,她做了什么?” 许婉芸自小长在军营中了,这些年刻意收了身上的气势。 学着那些文弱女眷的做派,反而给人一种违和感。 此时怒发冲冠,周身肃杀之气,顿叫周围女眷为之一振! 英勇侯夫人跟许氏情谊深厚,又出身差不多,当即上前劝道: “永昌侯夫人莫要动气,不过是小孩子间的误会,回家再说。” 这里可是宫里,多大的事也不能在这里闹开。 “诸位快进去吧,焰火看完了,等下恭送太后娘娘回了慈宁宫,咱们也该出宫了。” 凑热闹的心思,谁都有,可现在有人开口驱赶。 不少人倒不好意思再留,只得重回戏苑。 却听沈二小姐,带着哭腔出声道: “是啊母亲,兄长,一切都是误会,咱们回家再说。” 她一副小心翼翼,唯唯诺诺模样,跟上午在慈宁宫作诗时,自信阳光的样子,大相径庭。 反倒惹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恰在这时,和静郡主走了出来,一副嫌事情不够大的意思。 “瑶儿,你又被你长姐欺负了?怎么浑身湿漉漉的?” 此言一出,原本不好意思公然留下看热闹的众人,顿时停下了脚步。 看向沈汐颜的神情,满是复杂。 沈汐颜以为自己,已经高看了沈星瑶的厚颜无耻,今日才知道,还是小看了她。 她鬓发湿透,刚才又不在戏苑中。 显然是害怕有人联想到她身上,干脆将事情闹大。 此时在宫里,只要许氏和她是正常的女子。 即便是再沉不住气,也会选择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必不会在众人面前,掰扯此事。 可若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等事后传扬出去,今夜沈二小姐的反常,都是被人设计。 反倒不会有人将沈星瑶,跟私会男子的人,联想到一处。 毕竟,水榭那里到底有没有人,又是怎么逃脱的谁也不知道。 果然许氏眼见着人越来越多,一时间竟骑虎难下,强忍着不再开口。 沈汐颜心中冷笑,反握住许氏的手,淡淡一笑: “我刚刚一直与大家在一起,反倒是二妹不见踪影。好不容易出现了,却鬓发尽湿。” “都是自家姐妹,我自是不会恶意揣测你。可现在你为了洗脱自己嫌疑,竟说我将你推入水中?” 她说到这,掩唇轻笑,迎着众人不解的目光继续道: “这里是皇宫,先不说咱们的丫鬟皆在慈宁宫,我能指使谁去害你?” “还是说,我早便知道有人在水榭私会,且能掐会算知道侍卫们无功而返,再将此事引到你身上?” 她声线清冷,可吐字清晰,这淡淡的嗓音,却仿佛天然带着,能叫所有人信服的魔力。 不过三言两语,便叫众人察觉了这里的不对劲。 “是啊,刚刚沈大小姐可是一直与咱们一同观看烟火,反倒是沈二小姐不在席上。” “而且这里处处都是宫人,谁敢对贵女下手?除了水榭那里空无一人……” 只要是有脑子的,顺着沈汐颜的话一推敲,便知道沈星瑶的话,漏洞百出。 沈星瑶低眉顺眼,心中却恨毒了沈汐颜的巧舌如簧。 她从前不是哑巴吗? 怎么突然长嘴了? 古代女子,最重视的不是清誉吗? 大庭广众之下,不是最讲究家丑不可外扬吗? 现在让所有人怀疑自己私会男子,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可现在不是意外沈汐颜的时候,她得赶紧将这脏水泼回去。 想到这,她求助似的看了眼身侧沈清和。 第53章 许氏震怒,重罚沈星瑶 果然,沈清和没叫她失望。 见沈汐颜将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当即开口道: “莫要胡说八道!既然侍卫们没有拿到人,此事不要再提!” 他虽是一副息事宁人的模样,可明显护着沈星瑶。 若是旁人这般说别人不会多想,可沈清和从前,那是京中出了名的护妹狂魔。 他刚刚掌掴沈汐颜,现在又如此表现,一下子又让众人朝着不利于沈汐颜的方向想。 “永昌候世子,最是光风霁月。他这般,是不是说明……” 有贵女在后侧小声议论。 恰在此时,最后一束烟火放完。 太后娘娘也从戏苑二楼下来,众人忙着恭送。 本次宴席,也算是到了尾声。 说到底也就是人家的家事,几位夫人开口岔开了话题,众人离宫回府。 许氏直到上了马车,面上还是阴沉一片。 她没想到,明明是沈星瑶不知廉耻。 勾搭未来姐夫就算了,还将脏水泼到自己女儿身上。 而更让她生气的,便是沈清和对沈星瑶毫无道理的偏护。 “你兄长实在是太叫我失望了,如此不辨是非,不配为世子!” 此话甚重,更不用说,是从一位亲生母亲口中说出。 立在马车外,原本想来清楚缘由的沈清和,顿时面色煞白! 高门大院,脸面看得比其他更重要。 今夜宫里发生的事,虽说惊动的人不多,但想必很快便成了全城谈资。 “夫人、大小姐,侯爷有请。” 几乎是马车刚停稳,便听到永昌候身边的小厮恭敬道。 跟在后面的沈星瑶、沈清和,同样被请了过去。 永昌候还是进宫的那套衣裳,湛蓝色刻丝锦衣,衬得身姿如玉、儒雅大气。 再加上三十多岁的年纪,气质成熟、内敛,相比之下,容貌超群的沈清和,都显得稚嫩了。 因为苏姨娘私下里颇受永昌候怜爱,沈星瑶魂穿来此后。 第一个花心思讨好的,便是这个身居高位,又关乎到她整个人生的男子。 更何况,和这样一位美男子接触,她身心愉悦。 一点点攻克下,她在永昌候面前,早就是亲热的模样。 “父亲…今夜都怪女儿,想着夜色越黑,看烟火越绚烂,所以一不小心就走远了,又因不查便掉进了湖里。” 比起沈汐颜的端庄和守礼,沈星瑶一见面,眼眶发红,对着永昌候表现出的信赖模样,倒是更显亲昵。 语气柔弱不说,甚至边说,边上前拉着沈知闲的胳膊,开始撒娇。 书房刚刚点灯,忽明忽暗,沈汐颜站在一侧,冷眼旁观。 永昌候笑容和煦,看得出对沈星瑶十分宠溺。 “知道你落水了,我一回来便命人煮了姜茶,等下记得喝了再回去睡。” 沈知闲柔声说道,这才看向沈清和。 “你是怎么回事?两个妹妹间就算是有什么误会,问过你母亲就是,怎么能当众对颜颜动手?这便是你的教养?” 他声音不高,可语气严厉,跟对着沈星瑶完全是两副面孔。 许婉芸虽知道,今夜是沈清和错的离谱。 但若没有沈星瑶挑拨,这一切根本就不会发生。 又想到,外面都说永昌候宠妻爱女,但他心里到底爱的是哪个‘妻’,哪个女,关起门来大家心知肚明。 果真是应了那句古话:爱其母,则抱其子。 当即脸色一沉,冷声道: “清和今日确实莽撞冲动,但侯爷也不该不问缘由。好端端他怎么会去找颜颜的麻烦?” 这些年,许婉芸在这侯府尤其是沈知闲面前,尽量保持着主母的端庄。 可从知道眼前人的真面目后,她根本就不想再装了,更不想为难自己,为难她的一双儿女。 这些日子,明知道是这庶女在背后兴风作浪,但苦于不好发作,又怕打草惊蛇,只能隐忍不发。 可今日,有了由头若是再忍气吞声,她就不配为将门之女。 当即毫不收敛眼底的杀意,抬脚走到扶手椅上坐下,沉声道: “逆女,跪下!” 一身杀伐之气,便是永昌候都不敢小觑。 更何况本就心虚的沈星瑶? 她当然知道,这封建迂腐的古代,当家主母要打杀一位庶女,简直像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现在她不过刚刚崭露头角,还没有能力叫许氏投鼠忌器。 或者换句话说,许氏若看出了自己的才能,心中阴暗想借机抹杀,也不难理解。 当即扑通一声,重重跪在了地上,满面惊慌道: “请母亲责罚,女儿当时也是……” 她还想开口搪塞,谁曾想,许氏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抓起桌上杯盏,狠狠朝着沈星瑶砸去! 径直砸在了她额间不说,里面的热茶泼了她满身。 “啊!!” 一切发生的太快,许氏自幼习武,她杀心顿起,便是连永昌候都反应不及。 沈星瑶被砸得哀嚎出声,额间更是鲜血直流,显然伤得不轻。 “瑶儿?!” 沈清和扑过去,心疼的揽住沈星瑶,看到她额头鲜血和烫得发红的脖颈,理智全失。 “母亲!您身为主母,怎么能如此心狠?” 许氏冷冷看着眼前,胳膊肘只知道往外拐的沈清和,心中冰凉一片。 “沈清和,你如此是非不分,当不得侯府世子!明日便奏请陛下,夺了你世子封号!” “你若还认我这个母亲,便去北地军营,历练两年再说!” 此言一出,书房里众人大吃一惊。 沈知闲自是知道今夜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许婉芸竟真的如此愤怒。 为了女儿,能将沈清和的世子之位褫夺? “夫人……” 他情不自禁开口,可不等他说完,早就理智全失的沈清和怒不可遏,转向一直沉默的沈汐颜。 “是不是你刚刚跟母亲说了什么?沈汐颜,我对你真的失望透顶,你自己不学无术,行为不端。竟还想将脏水泼在瑶儿身上?” “她跟我一样,只是因为关心你,不想你行差踏错,你竟在母亲面前乱嚼舌根?仗着她对你的宠溺便为非作歹?” “沈汐颜,总有你自食恶果的那天!” 沈清和声音高亢,却叫书房里的众人,都呆愣当场。 沈知闲身为一家之主,当然知道眼前这对亲兄妹,最近生了龃龉。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从前关系亲厚的两人,怎么短短时间便像仇人似的? 他古井般的眸子,不动声色扫向沈星瑶。 倒像是,沈清和突然间将对妹妹的全部宠爱,都给了她。 第54章 沈星瑶私会外男的证据 沈汐颜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话。 即便是此时,面对兄长的恶意揣测,她也只是冷冷看了眼地上的沈星瑶,默不作声。 “夫人,这事说到底,都是误会,咱们坐下来慢慢说清楚就好。万不能动怒伤了身子。” 永昌候声音轻柔,像极了爱妻心切的好相公。 可许氏闻言,心里只有冷笑。 沈知闲若是个平庸无能的侯爷倒也罢了,他心思缜密,可以说是难得的智谋无双。 这样的人,会看不出今日一切矛盾的始作俑者是谁? 他不出面解决,反而和稀泥,便说明了一切。 她母子三人,不过是他手中操纵的,无足轻重的棋子罢了。 可从今往后,她这枚棋子该怎么走,可不是他沈知闲说了算的! “侯爷,我知道你看中清和,但今夜沈星瑶私会外男,行为不检,反挑拨沈清和误会颜颜。” “沈清和不辨是非,妄为兄长,德行不修,当不得侯府世子!” 许婉芸声音高亢,铿锵有力,只言片语竟将书房众人,打得措手不及! 沈星瑶听许氏一本正经地说自己私会外男。 捂着额头,开口辩驳道: “我知道母亲不喜欢我,但瑶儿也知道礼义廉耻,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下贱事?” 永昌候闻言也是眸色一颤,不敢置信道: “夫人是不是气糊涂了?瑶儿才十五,从来都没接触过其他男子,又怎么会做出那样离经叛道之举?” “怒火伤肝,今晚的事,说到底都是误会。不如叫星瑶跟清和,给颜颜道歉,我再罚他们闭门思过,就这样算了好不好?” 许婉芸根本无视和稀泥的永昌候。 只看着地上那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沈星瑶,冷笑出声: “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是不是以为没人能抓住你的把柄?” 她眼底的嘲讽,溢于言表,叫伸着脖子想要狡辩的沈星瑶心头一震。 许氏却根本不给她思考的时间,拍了拍手。 便见她身边的张嬷嬷,推门走进,只微微对永昌候屈了屈膝,便将一个湿漉漉的小包裹放在了桌上。 沈星瑶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而许氏面带嘲讽,吩咐道: “去将苏姨娘唤来,好好看看她教的女儿。” 等苏雅薇听说,许氏要请她来侯爷书房时,便知道今夜的事恐怕不简单。 看到沈星瑶形容狼狈,脸上带血。 她一丝丝心疼之后,更多的是责备。 当即便猜到,这个女儿又做了蠢事。 “给侯爷、夫人,请安!” 苏姨娘恭敬行礼,连跪在地上的女儿都没有多看一眼,更不要说替她求情。 这样懂规矩的妾室,滴水不漏,确实叫人挑不出错。 许婉芸已经不想浪费时间跟她们多待,端起下人重新上的茶,抿了一小口,出声到: “颜颜明早还要去大儒那学习,没时间浪费在这些腌臜事上。” 似是看到沈汐颜还站在那,眉头轻锁,柔声道: “颜颜你站着作甚,快坐下。” “苏姨娘,这个包裹,是我特意从宫里带的,你打开看看。” 她声音不容置疑,气势上毫不收敛,仿佛这里不是永昌候的书房,而是她的地盘。 可便是这样无所谓的态度,反倒生出了令人胆颤的气势,也叫苏雅威心中警铃大作。 她不敢耽搁,应了声便上前打开包裹。 “这是……” 当看到湿漉漉的儒衫,正是今日沈星瑶出门所穿,当即面色煞白。 沈星瑶同样看在眼里,满心的不可置信。 “这不可能……” 她大脑飞速运转,正在想要怎么将这事揭过。 却听许氏讥笑道: “怎么,物证在此还想着狡辩?那干脆,将那北狄质子叫来,当面对峙?” 至此,还有什么可辩解? 许氏语带嘲弄,将沈星瑶游到湖边,遇到萧行瑾,冒充沈汐颜身份,跟他交易的事,全说了出来。 沈星瑶脸色煞白,才知道自己错得离谱。 许氏满门镇守边疆,北狄人对他们又恨又怕,萧行瑾身为质子,身边怎么可能没有许家的人? “沈星瑶,与你在水榭旁私会的那男子是谁?你若是真的春心萌动,我做母亲的,也不是不能为你谋划一番。” “可你身为贵女,如此不知廉耻,实在是叫人不齿。更可笑的事,竟还将罪名推到你长姐身上?” “你这样的腌臜玩意,也配玷污她的名声?你,怎么敢的?” 许氏目光如注,看向沈星瑶的眼神,满是嫌恶跟鄙夷。 沈星瑶呆愣当场,她想要开口,却根本就无力反驳。 苏雅薇这些年,自是知道许氏的脾气,对她说的话根本没有一字怀疑。 再顾不得其他,上前一步,狠狠甩了地上沈星瑶一巴掌。 随即重重跪在了地上,冲许氏磕头道: “夫人息怒,是妾身教女无方,这才连累了大小姐。我一定会好好教导,定不会叫她在有辱门楣。” 苏姨娘言语上滴水不漏,但心中却松了口气。 好在许氏只是将包裹带回,没有在宫里宣扬开。 这些事只有在场的几人知道。 否则,这个女儿是活不成了,她才刚刚展露诗才,还有用处的。 许氏该说的都说了,看了眼呆愣无言的沈清和。 “剩下的,侯爷看着办吧。明日我会派人,将沈清和送去边关。” 丢下这句话,再也不看书房中,哑口无言的几人。 更对惩罚沈星瑶没有丝毫兴趣,只领着沈汐颜出了书房。 等夜间的凉风,吹去了心头燥热,母女俩相视一笑。 “沈星瑶这样的货色,且看她如何作死。” 想要利用舆论,将自己推上高位,却不知道等舆论逆转的那天,自己摔得就会有多惨! 之所以,刚刚没有将证据,在宫里拿出来。 就是因为沈星瑶还有用处。 “要是太子跟她的事真的败露,沈星瑶必定沦为弃子!” 沈汐颜还指望利用她,来顺利退婚。 …… 与此同时,南凌川沐浴之后,依在榻上小憩。 纯白里衣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和精壮的胸膛。 可灌了三杯冷茶,还是没有消除胸中燥热。 明明没有任何药物,却似乎比上次身中媚药,还要难捱。 更重要的是,他的头脑仿佛不受控制,总是忍不住回想,今日戏苑中发生的一切。 手臂上的触感、那紧紧贴在他身上的娇软身躯,还有呼吸交错时那动人心魄的香气…… 南凌川呼吸一滞,起身再次走进了浴室。 第55章沈清和好感度回升,愧疚不已 刚要禀报安宁伯庶子消息的青崖,见状一愣! “王爷的脸色也太难看了,当时楼上到底有谁啊?看样子将王爷得罪的不轻。” 在南凌川身边服侍了十几年的耿直侍卫,便是再借几个脑子,也想不到。 从来生人勿近的九王爷,对着一名少女,又搂又抱。 等自家王爷满身水汽的再出来,青崖这才沉声道: “王爷,没想到那钟亦安命大,心脏长偏了半寸!” “不过下手之人可没留情,虽没能要他的命,但不精养个一年半载,很难不落下病根。”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子,若是不明不白死在了外面,总还是麻烦的。 所以,青崖接到钟亦安后,便将其神不知鬼不觉地扔回了安宁伯府。 “主子,当时是谁伤了他?” 青崖自然知道自家王爷,是去帮沈大小姐的。 但以钟亦安的伤势,绝不可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能做到的。 南凌川手指轻搓,没有回答。 想到自己跃上二楼,看到沈汐颜眼底的杀意,还是心中疑惑。 “应是第一次见面,就算是来者不善,也不至于有那么大的恨意才对。” 面对冒犯,伤到对方无还手之力足矣。 可当时沈汐颜明显是非杀他不可,甚至不考虑后果。 这和她一贯沉着内敛的性子,完全不同。 还有她看到自己阻拦时,眼底的悲伤,以及脱口而出的‘谁都能拦我,你不行’又是什么意思? 原本于南凌川而言,杀一个钟亦安,易如反掌。 可他十分好奇,沈汐颜到底跟钟亦安有何深仇大恨? “王爷,怎么好像对沈大小姐格外不同?” 青崖跟在南凌川身边多年,他本就性子孤冷。 就算沈大小姐是许公子的外甥女,这份关注也不同寻常。 “该不会是看上她美貌了吧?” 那可是,未来太子妃啊? 虽说跟太子之间不同寻常,但这身份上毕竟差着辈分。 淡淡扫了眼青崖,南凌川闻言眉头微蹙,他承认,沈汐颜长相不错。 但也不至于,叫自己方寸大乱。 可这样一个明明外表柔弱可欺的贵女,仅接触几次。 满身谜团不说,竟好像对他有莫名其妙的吸引力? 南凌川生在冷宫,他甚至不知道生母是说。 小时候见多了发疯的美丽女子,对他来说就是噩梦。 不发病的时候,一个个争相喂养他,发病了便对他拳打脚踢,肆意凌辱。 仿佛只有那样,才能排解她们遭受的一切。 南凌川不恨她们,毕竟如果没有冷宫那些妃子,他活不下来。 可也没办法对她们心生感激。 因此,少年时,看着那些前仆后继朝他献殷勤的贵女,于他来说亦是噩梦。 唯一例外,只有沈汐颜。 自己不仅能容忍她的靠近,更致命的是。 从公主府回来后,他夜夜发梦,梦里……不可描述! …… 次日,京城中果然传出了关于永昌侯府,两位小姐的风言风语。 “那沈二小姐,满腹经纶,都传她乃是文曲星下凡,作的四首奇诗,简直是叹为观止!” “这高门大院的水深着呢,自古庶出风头盛过嫡出的,被打压的还少吗?” 舆论几乎是一边倒的猜测,昨日宫里,要么是那沈大小姐私会外男,将锅甩到了庶妹身上。 要么就是沈大小姐,嫉妒庶妹诗才出众,抢了她成为大儒学生的名额不算,还要将其害死。 “不过一个早晨,现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不说,甚至还有人宣称,您不配为太子妃!” 沈汐颜坐在马车中,闭眼假寐。 “这是太子的意思,看来,他对这个诗才超群的沈星瑶,很是满意!” 不能直接玷污她的名声,那就利用舆论,徐徐图之? “他们肯定还有后手,咱们静观其变,见招拆招就是。” 毕竟决定沈星瑶名声的绝杀,在她沈汐颜手上。 现在太子的这自认高明的一步,只是在作死罢了。 …… 沈清和辗转反侧一整夜,几乎是刚刚睡着,便被听竹轩的下人,唤醒了。 “世子,夫人安排的人已经候在外头了。” 他猛地一个机灵,从床上一跃而起。 想到昨夜的一切,瞬间脸色煞白。 “世子去求求夫人吧,怎么能将你送去军营呢?还有,侯爷您是唯一的嫡子啊,这世子之位不给您,给谁啊?” 小厮看着自家世子脸色不好,当即低声哭诉起来。 可沈清和心中,却根本没想到那些。 几乎是在他睁眼的瞬间,对妹妹排山倒海似的愧疚,席卷全身。 “怎么会,我怎么可能,动手打颜颜?” 昨夜皇宫里的一幕幕,不同在他脑海闪现。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如见鬼了一般。 从小被他捧在手心的妹妹,就是风吹、雨淋一下,都叫他舍不得,怎么可能动手打她? “我到底是怎么了?莫非真的失心疯了?” 他想到自己就因为听了旁人几句挑拨,对汐颜再无新人,还屡次三番言语伤害她。 昨夜,更是在外人面前动起手来? 汐颜看向他时,那眼里的失望,瞬间让沈清和如坠冰窖。 他要解释,他要跟妹妹道歉。 “给我更衣,我要去晨曦院。” 小厮闻言一怔,以为世子又因为这些事,要去责备大小姐。 赶紧劝道: “世子!这事怎么能怪大小姐呢?” 昨夜宫里的事,外面的人不清楚,永昌侯府的下人自然听到了风声。 侯爷那般宠爱苏姨娘,昨夜从书房出来,便勒令苏氏母女,闭门思过。 没有侯爷之命,不能踏出院子半步。 孰对孰错,这不是明摆着的吗? 而且,还听张嬷嬷无意透露,她从宫里还带回了二小姐一身湿衣裳。 这里面的真相,永昌侯府的人,瞬间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老夫人多严苛的人?她都勒令二小姐从此不许进她的院子,这事您肯定误会大小姐了!” 沈清和见身边的下人,都能在只言片语中,拼凑出事情真相。 而他,明明是最该信她、护她的亲兄长,竟然…… 他刚迈步走出,却见院子里已经站了母亲的人。 “世子,夫人有令,现在就护送您去北地军营!” 第56章 沈汐颜语出惊人被夫子罚 沈清和知道,母亲平日看着很好说话,但最是说一不二,性子执拗。 她昨夜当众说了那些,便是真的动怒,且绝无更改的可能。 “我要先去晨曦院一趟。” 说着他抬脚要走,却不想,许氏的几个配房丝毫不给面子,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夫人说了,您哪儿也不用去,直接随我们出发。” “老夫人跟侯爷那里夫人一早,便已经打过招呼了。” 沈清和闻言一怔,但也知道自己错得离谱,母亲生气也是应该。 刚想说自己是要找汐颜,却听那陪房继续道: “大小姐一早就已经出门,去了大儒那里,并不在府里。” 沈清和愣在那里,可还不等他再开口。 就已经被几人塞进了马车里,甚至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 …… 沈星瑶这边,也是一夜没睡。 但她可不是一蹶不振的人,不过些许风霜,她沈星瑶才不会轻言放弃。 “是我小看了许氏,没想到她不是那么好骗的草包!” 不过,明明拿了自己私会外男的证据,许氏还是选择拿回家,关上门再拆穿。 这便是古代女子,根深蒂固的陋习。 “家族女子声誉,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沈汐颜可是要做太子妃的人,名声当然不能有一丝污点。” 不过,太子应该已经将昨夜的事,宣扬出去。 比起自己这个夹着尾巴做人的庶女,世人必定更愿意相信,那高高在上的侯府庶女才是偷人的那个。 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人性,舆论的力量只要利用好了,杀死一个封建少女,易如反掌! 沈星瑶冷笑出声,而外面关于她的声望,却只会越来越高。 “我已经不是她们能够困住的了!” 十日后,太子会听从她的建议,在别院举办‘曲水流觞’宴。 她会参加的消息也会放出去,会有不少文人雅士,是冲着她的名声来的。 太子的请帖送上门,便是永昌候也没理由拒绝。 只不过,她等不了那么久。 “后天,便是三房沈绮玉的及笄礼,我要想办法参加。” 太子的宴会,有他亲自派人来请,必定能出去。 可这三房及笄礼,想要出席,反倒需要耗费些心力。 沈星瑶想到了苏姨娘,可昨夜她的态度,明显就不会再管自己,甚至还因为自己的牵连,她也被禁足。 沈星瑶端坐在书桌前,手指一下一下敲击桌面,大脑飞速运转,皱眉问道: “夫人真的已经进宫,面见陛下,要褫夺沈清和世子之位?” 原本她不信许氏,为了一个女儿真的舍弃嫡子。 毕竟,自古重男轻女的思想,就算是现代也习以为常。 联想到苏姨娘,一心只为儿子,沈星瑶难免心生嫉妒。 “沈汐颜的命可真好。”真是会投胎。 身旁的彩蝶,本是苏姨娘身边的人。 但只要沈星瑶,不是和苏姨娘对着干,她倒是希望这位二小姐能飞上高枝。 尤其是知道对方,竟被太子看中,彩蝶的心便不由自主偏向了沈星瑶。 她能入苏姨娘的眼,就是因为她见识比一般丫鬟多,脑子也灵光。 知道二小姐被关在院子里,便将自己所见所想,一一道出。 “小姐,夫人真的进宫了,且世子已经北上,估计因为大小姐的事,她真的恼了世子。” “若是其他人家,可能不好理解,但是听说,夫人在家时就深得父兄宠爱,大小姐出生后,更是被许家三代人捧在手心。” “世子得罪大小姐,在夫人这,可能真的会严惩不贷!” 好好的世子位没了,人都被‘发配’北地,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只不过两年后,他若是表现好,想必这世子之位还是他的! “世子的婚期,就定在大小姐跟太子之后,现在竟要送去北地两年?想必连婚期都会受影响。” 电光火石间,沈星瑶想到了一个人。 那便是沈清和的未婚妻,首辅大臣嫡长女——霍语嫣。 “彩蝶,替我送封信出去。” 沈清和为人古板,又守礼守节,好在带着沈星瑶见过几次他那未婚妻。 …… 因为郑大学士下朝回家,最起码已经是巳时三刻以后。 所以到了书房后,沈汐颜便看到了他留下的几页纸。 书房伺候的小厮,恭敬道: “老爷说,您到了之后,便先完成他留下的功课,等他回来,再行考教。” 李嬷嬷疏桐她们,则在外间用茶点。 “任贤图治?” 看着手中纸张,沈汐颜眉头微挑,郑大学士这是真的在教自己帝王术啊! 也不知道,当有一日他知道自己设计废了太子,掀翻这大乾江山,会作何感想? 是会痛心疾首,举刀相向,还是…… 沈汐颜眉眼低垂,掩去了眸中神色。 前世镇国公府满门忠烈被屠,沈星瑶上位后尸位素餐民不聊生。 这南氏皇族,已经烂到了骨子里,这一世,她必反! 哪怕千夫所指,也在所不惜。 等郑大学士回府,便看到沈汐颜端坐在书案前看书。 显然是已经将他留下的功课完成。 郑佑凌知道她学识不俗,但毕竟是第一次留功课,他迫不及待上前查看。 可看着看着,面上的神色越发凝重。 直到翻到最后一页,勃然大怒! “你再好好看看,你这题答得是否有问题。” 沈汐颜看着重重将手中纸张,扔在面前的郑大学士,立即起身。 拿起最上面那张,念道: “且论《通鉴周纪一》‘魏斯’、赵籍、韩虔为诸侯’事。司马温公何以斥三家分晋为‘坏礼之极’?” 春秋末年,晋国的大夫韩、赵、魏三家瓜分了晋国的土地,并被周天子册封为诸侯。这标志着战国时代的开始。 司马温公以此事为《资治通鉴》的开篇,就是要告诫世人,礼制是纲纪,三家犯上作乱,周天子失职。 郑大学士,其实是想告诉沈汐颜,礼坏之极,是天下大乱的开始。 可沈汐颜是如何答的呢? 她漂亮地行书,直道: “学生以为,温公苛责过甚!” 她竟说,司马温公,对那以下犯上的三家太过于严苛了? 郑大学士见她面色如常,且显然理解了当日所学,还有如此想法,当即再也压不住脾气,怒斥道: “荒谬!” 第57章 怀疑未来长嫂跟沈景云早有首尾 “你且说说缘由,若是不能说服我,今日必定罚你!” 说着抬头环顾四周,而后踩在圆凳上,从书架最顶上,取下一支尘封已久的戒尺。 书房里的动静,自然引起了外面下人的注意。 李嬷嬷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 她家小姐哦,最是乖顺听话,怎么刚来郑大学士这里两回,就惹老人家不开心了? 一旁的书童也奇道: “咦,老爷怎么动怒了?竟还拿出当年惩戒几位少爷的戒尺?” 敢情这郑大学士,还拿出了祖传戒尺? 就是不知道,一向温吞的大小姐,怎么就惹了夫子不高兴? 几人不敢出声,更不敢随意进去,只竖着耳朵听里面动静。 书房里,沈汐颜见夫子震怒,毫不意外。 她当然知道,自己所言离经叛道。 却丝毫不怵,温声道: “民之所欲,天必应知。那三家既然能一呼百应,便是得了民心,乃是天意。”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学生从不觉得权势至高无上。更不认为,任何一个不为百姓谋划,不得民心的朝代能传承百世。” “夫子刚刚震怒,一为此言离经叛道;二是因为我乃女子,能读此著已是幸事,却敢在刚刚接触,便出言反驳司马温公之言。” 她声音清冷,言辞间带着难得的坚定,和与她形象不符的执拗。 沈汐颜心中清楚,即便郑夫子破例,收了女弟子,但是在他心中,根深蒂固地觉得。 女子识文断字也好,懂经通史也罢,除了修己身,更重要的责任是相夫教子。 而郑大学士阅人无数,又如何看不出眼前少女心思无比通透? 他当即心头一震,手中的戒尺虽还握着,心中却清楚,今日这顿罚,落不下的! 沈汐颜自然看到夫子面上的怒容,正在一点点消散。 显然是接受了她的说法,但这样还不够! “学生跟着夫子刚刚接触此著,虽才疏学浅,但知道,司马温公著此作,必不是简单的历史纪传。” “学生非是要悖逆纲常,而是思及,司马温公著书时,意在破旧立新!当时宋室积弱,面临外敌威胁,故学生猜测,温公之意,在为变新!” 轰! 少女声音轻柔,可落在郑佑凌耳中,却如惊雷。 他自认天下没有人,比他更懂《资治通鉴》。 却没想到,眼前这个刚刚学了半日此书的少女,却反过来给他上了一课。 郑佑凌心神巨震,更有千言万语想要说。 可张了张嘴,只道: “善!大善!” 可惜了,这是个女子。 若是男子,郑佑凌坚信,这样的人当得治世大能! 这句‘可惜’是为她,更为了大乾百姓。 但有这样的一位国母,也是大乾之幸。 午膳时,多是沈汐颜爱吃的几道。 显然府里的人,问过李嬷嬷她的喜好,特意准备的。 等到了杨府,竟在门口遇到了南凌川。 沈汐颜的瞌睡立马没了,瞬间便想到昨日宫里,房梁上的那一幕。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书房而去,见李嬷嬷疏桐他们,落后几步。 沈汐颜轻咳两声,轻声道: “昨日多谢王爷相助,只是不知道,那贼人如何了?” 沈汐颜不禁抬手轻轻拂过腕上手镯,昨日那下没入钟亦安胸膛。 虽说没来得及再补一刀,但想来应该是凶多吉少。 沈汐颜虽摸不准南凌川出现的原因,但他能将钟亦安带走,也是帮了自己。 问完,却没等到答复,沈汐颜好奇望向身侧。 却正对上南凌川深邃的眸子,心头一跳。 这才知道,自己竟不小心暴露了对钟亦安,过于反常的恨意。 “沈大小姐不像是睚眦必报之人,那伯府庶子,究竟如何冒犯了你?” 沈汐颜听他,果然有此怀疑,且没明说钟亦安的情况。 眉头轻锁,略一沉吟: “他的出现就是冒犯!一名马前卒罢了,我若心慈手软,背后之人必定更加肆无忌惮。” 比起在九王爷心中,落下个心狠手辣的印象,沈汐颜更不想叫他猜出其他。 更何况,对方跟自己有共同的敌人,让他知道,自己果敢狠厉,没有坏处。 思及此,沈汐颜不再忐忑,抬眸直视着她。 半晌,那双带着考究的眼眸,率先挪开,朝着书房而去。 至于钟亦安,只得回头再打听! 杨大儒的识人术,沈汐颜原本只当是寻常的面相学。 毕竟都说,相由心生,人的五官、面相,本就能反应一个人的善恶性情。 谁曾想,杨夫子所教,竟比她想的要高深莫测,神乎其技。 “寻常的相面术,不过是最基础浅显的东西,且对于心机深沉,善于伪装的人来说,那些如同鸡肋。本夫子教你们的这识人术可大有文章。” 沈汐颜听得入神,也总算知道为何前世,明明更不在乎世俗眼光的杨大儒。 只是痴迷沈星瑶那些诗才,却根本没有收她为弟子。 “等你们能互相看到对方身上的气,我便带你们去白鹿书院。” 按照杨大儒的说法,每个人身上都有气,代表的也是不能的能力。 想到这,沈汐颜问道: “那夫子,看我们身上的气,是什么颜色,代表了什么?” 原本就是一个寻常问题,却不曾想,杨夫子却三缄其口。 沈汐颜便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有南凌川几不可查地扫了两人一眼,心神微动。 …… 傍晚,刚刚回到晨曦院,却见思敏迎了出来。 “小姐,下午霍大小姐来访,见你没在府里,便去了二小姐院里。” “二小姐虽被禁足,但有客来访,也不好拒之门外,张嬷嬷便将人引了过去。” 沈汐颜递往唇边的杯盏一顿,霍语嫣。 兄长的未婚妻,也是她十六岁之前,至交好友。 前有和静郡主,后有霍语嫣。 不得不说,沈汐颜确实该跟杨夫子好好学学识人之术! 身为首辅大臣之女,霍语嫣德才兼备,更是京中贵女的典范。 从前在沈汐颜心中,光风霁月的兄长,跟温柔似水的霍语嫣,应该就是世上最般配的人了。 谁知,兄长死后不过三个月,他便嫁进了永昌侯府。 只是新郎变成了沈景云。 “走,去看看我未来长嫂。” 沈汐颜很想知道,她前世改嫁沈景云究竟是家族联姻被迫而为,还是与沈景云早有首尾。 第58章 有什么比狗咬狗的戏码更好看 永昌侯府人口不多,府里的院子甚至还有不少闲置。 可苏姨娘却带着沈汐颜,偏居一隅。 如此做派,谁不道她一句:不争不抢,老实本分? 当沈汐颜站在漪澜居看着面前,精致小巧,比起宽敞的侯府,更显温馨有烟火气的小院。 才知道,苏姨娘年过三十,又比起明艳大方的母亲,为何能更得父亲欢心了。 “瑶儿,我就说,偌大的侯府你们母女为何挤在这一处。却没想到,里面别有洞天。” “花卉绿植,样样精贵不说,这里倒是颇有江南园林之美。” 沈老夫人出身江南,而永昌侯深受老夫人影响,对江南美景极为喜爱。 更不要说,苏氏本就生得小巧柔顺,很有江南女子的温婉。 沈汐颜听到这,再加上目之所及的精致和昂贵。 心中冷笑不止,也就只有许氏那样大度的主母,才会任由苏氏如此奢靡。 京城冬季严寒,这满院子的花卉,不是盆景,乃是扎根地上。 只过冬的费用,就是很大一笔支出。 这属于侯府公中支出,不入苏氏的账,算不上她的花费。 所以,在所有人心中,苏氏老实本分,开支极小。 但其实,这一切都是许氏在背后,以大度托底,才有她们的岁月静好! 沈汐颜前脚刚踏进院子,马上便听到沈星遥身边婢女,招呼道。 “大小姐!” 提醒的意味不言而喻,而沈星遥脸上,果然闪过一丝意外。 “姐姐您回府了?” 沈星遥经过昨夜的事,已经彻底颠覆了对沈汐颜母女的认知。 她不会觉得,沈汐颜现在来,是临时起意。 只不过,她一早便外出,直到傍晚才回,必然还不知晓,外间的传闻。 “可有用膳?我知道姐姐平日里对吃食格外讲究,刚刚语嫣姐姐来,我特意做了栗子茯苓膏,就是不知道姐姐吃不吃得惯。” 她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与刚刚面对霍语嫣时自信满满,完全不同。 而不等沈汐颜开口,却听霍语嫣神色一冷: “汐颜回来了?天色不早,我出来已有半日,该回去了。” 说完甚至不等沈汐颜反应,便带着自己的丫鬟施施然而去。 沈星瑶面上不显,心中甚是得意。 这霍语嫣出身诗书世家,寻常时候最是温柔,可最是看重声誉。 昨夜霍语嫣也在宫里,起纷争时,虽没亲眼所见,但必定有所耳闻。 再加上今日城中的风言风语,和自己的暗中挑唆。 霍语嫣对沈汐颜能有好脸色才怪。 而沈汐颜面带浅笑,神色淡淡,将霍语嫣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 “我刚从杨夫子那边回来,听闻姐姐来访,特意前来。却不曾想,姐姐这便要走了?” 说着她笑容加深,扫向了沈星瑶。 “星瑶既然跟语嫣姐姐投缘,不如一起送送她吧。” 话音未落,却似乎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 “哎呀,瞧我这记性,你跟苏姨娘都被父亲禁足了,出不了院子。” 正与她擦身而过的霍语嫣,闻言脚步一顿。 不解地看向沈汐颜,问道: “禁足?为什么?” 她身为永昌侯府未来的世子妃,对永昌侯府的人都有了解。 永昌候温文尔雅,外界说他宠妻爱女,但她身为姻亲,自然知道得更多些。 苏姨娘虽只是个妾,但出身不俗,深得永昌候宠爱。 而沈星瑶除了是那人的胞妹,最近更是因为诗才,在文人中,颇有才名。 沈汐颜少时还不错,但性子沉闷,越长大越看不出有什么出彩之处。 再加上最近外界对于沈汐颜的传言,叫霍语嫣对她更为不喜。 所以,这禁足之说,顿时叫她莫名其妙。 可沈汐颜只淡淡看了沈星瑶一眼,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开口道: “请吧姐姐。” 霍语嫣眉头微皱,也不追问,而是回头跟沈星瑶轻声道: “瑶儿,两日后三房的及笄礼,到时候我来同你也一起去。” 沈汐颜在一侧,陪着霍语嫣慢慢朝外走。 却在垂花门处,撞见了沈景云。 十七岁的少年,身穿深蓝儒衫,面如冠玉,唇角带笑。 如果说,沈清和是温柔真挚的俊俏公子。 沈景云便是天山雪莲,圣洁无暇,不可亵玩。 而且他气质、外表都更肖想永昌候。 当他的眼眸,停在你身上的一瞬,摄人心魂。 “霍大小姐、汐颜!” 霍语嫣仿佛没想到,会在此撞见他。 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一言不发加快脚步就走了。 落后半步的沈汐颜,自然瞥见她发红的耳廓,和头上那摇曳地不再从容的金步摇。 …… 沈三老爷虽是老永昌候的庶子,但去年刚刚升了正四品的刑部侍郎。 沈绮玉乃是他的嫡女,又是永昌候的侄女。 她的及笄礼,京中不少达官显贵都来了。 沈星瑶的禁足,也因为霍语嫣的亲自邀约,形同虚设。 “我实在是没看出来,苏氏母子三人,竟这么有本事。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搞了这么多动作。” 许氏当日听说霍语嫣前来,只当她是因为沈清和去了北地,当心耽误两人的亲事。 许氏正在犹豫,要怎么解释这事。 或者让沈清和回来成个亲,再去北地也不是不行。 她甚至想过,对这个未来儿媳妇,甚至可以透露一点真相。 谁曾想,霍语嫣竟可能早就跟沈景云有关系? 从前只是没有往这方面怀疑,若他们真有首尾,凭镇国公府的人,很快便能查出端倪。 “没想到,不过一天时间,竟真的查出了东西。” “今年元宵灯会,两家人一起约着逛灯会,竟是那日两人开始来往。” 沈汐颜记得前世那日,自己感染风寒,没有外出。 又有沈星瑶在中间帮忙,以沈清和的天真必定发现不了。 沈汐颜相信,如果不是沈星瑶的怂恿和心机,沈景云不至于在得到世子之位前,跟霍语嫣有首尾。 毕竟,就算霍语嫣家世不错,也不至于叫沈景云理智全失。 “如果说沈星瑶坏得有迹可循。他沈景云就是真的狼心狗肺。” 沈清和心思单纯,对他是真的情同手足。 现在自己的未婚妻,都被人给抢了,实在是造孽。 “你兄长那个糊涂蛋,临走之前,竟还想着找你麻烦。我看他真的是欠练!” 沈汐颜对这些事,却不似许氏那般生气。 “有什么比狗咬狗更好看?” 如果,苏姨娘知道,因为沈星瑶的撺掇,高风亮节的沈景云跌入泥潭,会是什么反应? 第59章 在三房现场捉奸 许婉芸闻言一愣,但更多的是心疼。 她的颜颜,明明该是被捧在手心长大。 可却因为家里的这些腌臜事,费尽心机。 “好,你有什么想法尽管做,人手不够,就找张嬷嬷。” 张嬷嬷作为沁芳榭的管事嬷嬷,许氏带来的陪房都由她管。 此时她就恭敬站在一旁,等着沈汐颜吩咐。 “沈景云这些年,一心只读圣贤书,摆明了要走科举的路子,可觊觎未来长嫂的事一旦败露,必定身败名裂。” 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在沈绮玉的及笄礼前,霍语嫣便跟沈星瑶兄妹过往甚密。 那不如就借此机会,将他们的事,摆在人前。 “沈星瑶既然那么喜欢做败坏女子声誉的事,不如以牙还牙。” 只不过,比起阴谋诡计,沈汐颜倒是不想整太多弯弯绕绕。 “直接以沈景云的名义,将霍语嫣约在三房花园。沈景云亦是如此!” 她那知书达理的未来长嫂,若是跟沈景云清清白白,必定不会赴约。 可是,沈汐颜清楚地记得,前世霍语嫣的孩子,是‘早产’的! …… 等沈汐颜,随着许氏来到三房正厅,已经有不少宾朋到席。 贵女的及笄礼,也算是她的成人礼。 对于没有说亲的沈绮玉来说,这也是她真正亮相的时候。 京中不少夫人都是带着这个目的而来。 许氏作为侯府当家主母,虽然跟三房分了家,但到底还算是关系亲厚。 即便是再不喜欢,也还是要端起半个主人的架势,招呼宾客。 沈汐颜上前,给盛装打扮的沈绮玉送上了及笄礼。 不久前,沈绮玉因为沈星瑶得罪了这位长姐,还在心生忐忑。 今日见她神色如常,不仅来了,来带了昂贵的及笄礼。 当即心中大定,眉开眼笑道: “长姐快落座,等下行了礼,我再来陪你说话。” 她身为嫡女,当然知道,就算是妾室再得男人的心。 也不可能越过正房去! 更何况,大姐姐不仅出身好,还是未来的太子妃,甚至是皇后。 有这一层身份在,沈星瑶便是再厉害,日后对自己的帮助,也不可能有大姐姐大。 再说,今日是她的及笄礼,大姐姐长相明艳,却打扮寻常,反倒是沈星瑶,长房庶女罢了。 刚刚一露面,就被不少人围着夸赞诗才,一副喧宾夺主的架势,看着就令人生厌! 想到这,沈绮玉对着沈汐颜,笑得更真了几分。 沈汐颜见状,点了点头,在一旁找了个不算显眼的位子坐下。 沈三夫人刘氏,娘家不显,前些年在几个妯娌间一直式微。 现在沈三老爷升官,早在开春,刘氏就将府里修葺了一番。 就等着今日沈绮玉及笄礼,叫各家宾朋看看,他们府里的底蕴。 午宴后,众人酒足饭饱,正百无聊赖之际,刘氏起身道: “诸位夫人、小姐,我在后院花房,布了茶水点心,不如去那里坐坐。” 女眷们寻常做客,都是逛逛主人家的园子,对刘氏的安排,众人自然没有异议。 沈汐颜随着周围的贵女起身,随意的扫了周围一眼。 果然没看到霍语嫣的身影。 众人结伴而行,在刘氏和沈绮玉的带领下,朝着后花园而去。 刘氏在沈家其他两房面前算不上什么,但在京中,也不缺想要巴结他们的人家。 一路走来,恭维的话不绝于耳。 有夸园子的,有称赞沈绮玉的,许是实在没话接。 后面一位夫人,脱口而出道: “听说府上刚添了一位小公子?今日怎么不见抱出来?” 此话一出,刚刚还欢声笑语的众人,笑声一顿。 沈三夫人一看也不像是刚刚生产过,新添的公子,不必说也是府里的姨娘所出。 这开口的夫人见状当即便知道说错了话,面红耳赤不知道该怎么补救。 还是沈二夫人梁氏扶了扶鬓角,开口道: “孩子刚刚足月,身子还不算硬朗。就怕这样的喜庆场合,惊扰了他。待周岁时候,再请诸位进府热闹一番。” 梁氏的话,倒是将众人的尴尬揭开。 可沈三夫人心中,却怎么也痛快不起来。 这刚刚剩下庶子的不是别人,正是沈三老爷新纳的妾。 因为是他的顶头上司刑部尚书所赐,沈三夫人连一碗避子汤的主,都做不了。 这才眼睁睁看着对方,进门没多久便怀了身子。 更重要的是,对方生的花容月貌有年轻活力,一下子便将沈三老爷的魂勾去了。 日日宿在小贱人那里就算了,听说还会白日宣淫。 想到那些腌臜事儿,沈三夫人的嘴角怎么也挂不住。 现在因为这一打岔,等周岁时还要张罗宴席! 想到这,刘氏心头顿感烦躁。 好在快到花房,里面放着冰鉴子,等喝上一盏冰饮子去去燥,想来便能好些。 沈老夫人对两个庶子从不苛刻,从这气派的园子便能看出。 花房前还有一处假山,且还是由一块块天然风蚀石,堆砌而成。 造型别致,远远看去就像是两个相拥在一处的深情男女。 刚刚沉浸在尴尬情绪的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此时见到这样别致假山,一时竟都沉默了下来。 可就在这时,走在前面,正要指向花房的沈三夫人一个抬眸,心神巨震。 那假山不仅外表像是一对男女相拥,那石室里,可不就是有一对男女相拥吗? 刘氏如遭雷击,当即便猜到那里面正是沈三老爷跟那贱蹄子! 一股无名火,瞬间从心头往上涌,刘氏在内院,为了女儿的及笄礼忙前忙后。 沈三老爷坐享其成就算了,明知道她要在花房会客。 竟这样不要脸面,光天化日室外宣淫? 这摆明了就是被一个小贱人勾引,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既然一家之主如此做派,她难道还帮他捂着不成? 刘氏面红耳赤,顿时所有理智全失! “贱人!” 她一声咆哮,甩开沈绮玉的胳膊,撒开腿就冲了上去。 变故突发,所有人反应不及,便见刘氏气势汹汹,朝着假山而去。 视线流转,所有人都看到,假山里若隐若现,搂抱在一起的身影! “老三家的,莫要冲动!” 沈二夫人梁氏见状,魂都吓出来了。 她也没想到好好一个及笄礼,竟出现了这等龌龊事。 但就算是再怎么样,也应该捂住,而不是当众捉奸! 可她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却见刘氏冲过去,不由分说,一把揪住男子的头发,狠狠拽了出来。 第60章沈景云撇清自己,推卸责任 “好啊,我进门操劳近二十年,你明知今日是什么日子,竟这样不要脸!” “既然如此,谁也别过了!” 盛怒之下的刘氏,力大无穷。 竟一把将那对男女,一起揪了出来。 “啊!!”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年轻女子慌忙之下,惊呼出声。 可第一反应却是抬袖,紧紧捂住了自己的脸,她身侧的男子同样如此。 怒火攻心的刘氏,但凡现在有一点理智。 离二人最近的她,必定能看到女子明显梳着少女发髻。 但她双眼赤红,只想着今日将两人的丑闻摆在明面上。 这样到时候,禀了沈老夫人,就是将这贱蹄子打杀了,也没人说什么。 思及此,刘氏再不犹豫,冲一旁的下人道: “都给我过来帮忙!” 周围的丫鬟婆子,早就吓呆了,心里都清楚,自家夫人当着一众宾客的面,如此行事太过冲动。 所以,一时之间都进退两难。 许氏见状,眸色一闪: “还愣着做什么?快将人拉开啊!” 此话一出,周围犹豫的下人瞬间一拥而上,将刘氏拉开的同时。 顿时叫那对男女暴露在了所有人眼前。 两人抬袖掩面,惊慌失措下似乎恨不得找个地洞。 “咦,听沈三夫人的口吻,应该是沈三老爷啊,怎么这男子看着身形像是青年?” “对啊,这女子衣着讲究,怎么看着像是哪家贵女?” 原本对于这一突发状况,不少人都是抱着看戏的心态。 可当发现,事情超出了预想,顿时变得惊骇不已,各自都想到了自家的女儿。 便是这一声声的议论,叫刚刚还怒火攻心的刘氏,渐渐恢复了神志。 看清两人的身形穿着后,心中咯噔一声。 当即恨不得甩自己几巴掌,终于知道,是她搞错了。 就在刘氏想要怎么找补,将这事揭过去。 却听许氏冷声道: “这衣裳,是霍家小姐?霍语嫣?” 她声音高亢,最后三字如雷贯耳。 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一震。 对面掩袖的少女闻言,更是慌不择路,电光火石间,显然想要跳到面前的小池塘。 可不等她动作,跟在许氏身后的张嬷嬷疾步上前,一把将其拉住。 便是这样,女子青红交加的俏脸,彻底暴露出来。 不是霍语嫣,还能是谁? 而这几日,京中关于永昌候世子被侯夫人一怒之下,请旨褫夺世子位,‘发配’北地的事,早就沦为各家谈资。 “快看看那男子是谁?光天化日竟敢蛊惑贵女?” 此话这便是给了霍、沈两家脸面。 若是男子身份不显,只要将这事,推到男子身上,霍大小姐也就落下个受人蛊惑的罪责。 “这位公子难道敢做不敢当?男子汉大丈夫,就别遮遮挡挡了。” 事到如今,众目睽睽之下,根本就逃无可逃。 再遮掩也没用,只是浪费大家时间罢了。 只是,当大家看到那张肖像永昌侯的年轻脸庞,还是被雷得外焦里嫩。 这是庶子和未来世子妃有染? 不待众人反应,却见永昌候夫人摇摇欲坠,显然是备受打击。 “沈景云?你可知道她是你未来长嫂?你兄长与你情同手足,他前脚刚去军营历练,后脚你就勾引他的未婚妻?” “还是说,我刚刚请旨褫夺他世子之位,你便想趁虚而入?十多年的圣贤书,就教出了你这样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子?” 许婉芸掷地有声,一字一句,都瞅准了沈景云的死穴! 直叫被当场抓奸,面色涨红的少年,脸色一点点发白。 此刻在场的,都是京中官宦之家。 许氏这些话,如果做实了,他这十多年的刻苦钻研,韬光养晦,全都白费了! 当务之急,是要摆脱觊觎长嫂的指控。 好在两人间没有发生,实质性的接触,一切还有余地。 想到这,沈景云暗恨不已,这霍语嫣从前看着端庄圣洁,没想到竟这般耐不住寂寞。 早知这般,他真的不该冒险前来。 心中有了取舍,沈景云一咬牙,果断道: “母亲,我错了!席上喝了杯果酒,想着来此处歇歇,谁曾想就被人一把搂抱住,我并没有看清人,正欲推开就被……” 沈景云生得俊俏非凡,一双水汪汪的眼眸,含情脉脉。 此刻满是真诚跟歉意,看向周遭的众人,像极了受委屈的小奶狗。 可这话,落在霍语嫣耳中,宛如利刃扎心。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她不是傻子,沈景云这显然是要将一切,推到自己头上。 霍语嫣脸色煞白,心中更是一阵绞痛。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刚还和自己互诉衷肠的情郎,突然间就想撇清干系? 这些日子,她本就深受煎熬,好不容易下定决心非他不可,现在却…… 而自古这种事一旦败露,女子的处境本就比男子难上数倍。 如果这事全都推到她头上,身败名裂不说,以霍家家风,等待她的只有死路一条! 可沈景云显然比她冷静、果断,继续道: “我和世子兄长,关系亲厚,就算是再色令智昏,也不敢觊觎未来长嫂。” “刚刚我来到此地,正想到假山附近避避暑,谁曾想,就被人从身后搂抱住。” 说到这,他瞥见霍语嫣煞白的脸,和惊颤不已的眸子,声音微顿: “想来,霍大小姐,应是将我错认成了兄长。毕竟我跟他年岁相仿,认错背影也是寻常。” 此时,最懊恼的莫过于沈三夫人。 不管她心里是如何看待大房,今日这事,就是因为她的冲动导致的。 所以沈景云的话说完,不管其他人信不信,她赶紧附和道: “没错没错,就是这个理。哎呀,都怪我刚刚老眼昏花没看清,闹出了这么大的误会。” “天气炎热,诸位快随我去花房吃冰、纳凉吧!” 她这副息事宁人的样子,跟刚才泼辣不管不顾时候,判若两人。 在场的都是人精,看戏可以,不该多嘴的时候,一句都不会说。 可大家显然忘了,许氏乃是出生将门,最是刚正不阿,眼里容不得沙子。 “沈景云,你这是把我这侯府主母,当傻子忽悠?” 第61章她怎么生个沈星瑶这个蠢货? “去将苏姨娘唤来!” 许氏眸色冰凉,嘴角带着冷笑。 苏姨娘被永昌候禁足,但也算是在漪澜居悠闲避暑。 天气炎热,比起去三房参加什么及笄礼,她更愿意在自己院子里闲适。 毕竟她这十多年来,一直就是默默无闻不爱出风头的,倒也跟她往日形象相符。 所以,当张嬷嬷满脸鄙夷地来请她,她心中咯噔一下。 第一反应便是:沈星瑶又算计沈汐颜被发现了? 可等来到三房花园,见到被围在中间的沈景云时,苏雅薇呆愣当场。 待听到许氏语带嘲讽,将事情经过说出,她只觉得眼前发黑。 “今日这事多少双眼睛都看着呢?旁的事我许婉芸吃亏也好,上当也罢。都当是给孩子们积德了。” 她冷笑着看了苏氏母子一眼,那眼里的睿智跟精明,哪里还有从前好糊弄的样子? 母子俩一阵心虚后怕,仿佛多年来的伪装,其实都被人家看在了眼里。 不等他们开口辩驳,便听许氏又道: “可今日这事关系到两家名声,决不能善罢甘休。” 说着她满脸失望地看向沈景云,沉声道: “霍大小姐想必没心情赴宴了,你母子与张嬷嬷一起,送她回家吧!” 许氏这话,就算是将沈景云跟外来长嫂有染的事,板上钉钉了。 可不论沈景云如何解释,从前好说话、好糊弄的许氏就是不为所动! 而沈景云的这一举动,落在霍语嫣眼里,只剩下失望和痛心。 她知道就这样回家,自己一辈子都完了! 与其回去后,被家族逼死,她不如放手一搏。 趁众人不备,霍语嫣一个健步,冲过去重重跪在许氏身前。 声泪俱下道: “侯夫人,求你成全我们!我知道此举对不起世子。但我跟景云一见钟情、情难自已。” “我知道这事,都是我不知检点。但请夫人给条活路,否则,否则……” 霍语嫣说着,满是绝望的眼眸四处张罗,随即定定看向假山。 显然是许氏不成全,她便以死谢罪。 可这里,乃是沈三老爷府上,这霍语嫣恬不知耻,真的砰死在这,关她许婉芸什么事? 她冷笑一声,一把抽出被霍语嫣攥在手心的裙角。 “霍大小姐但凡还为霍家考虑分毫,就莫要在他人府上寻死觅活!” “至于你跟沈景云能否有情人终成眷属,就不是我能操心的事了。张嬷嬷,叫上管家,将婚事送还霍家!” 轰! 跪在地上的霍语嫣,只觉五雷轰顶。 等到了马车上,苏姨娘才有机会,跟沈景云了解情况。 “你怎么会和霍语嫣搞在一起?是不是被许氏算计了?” 从今天许氏的表现来看,苏雅薇很难不深思。 她总觉得背后有人做局,她的儿子什么品行,她最清楚。 等日后替代了沈清和成为了世子,什么样的女子找不到? 怎么可能跟一个有婚约的女子有染? “姨娘,别问了,难道真的要去霍家?” 他现在这样子怎么能去霍家? 刚刚在外面,可以将一切推到霍语嫣身上,等到了霍家若还是如此,他们必定更信自己的女儿! 想到这,沈景云眼底凶光一闪。 苏雅薇本就敏锐,当即便猜到了儿子心中所想。 “不行,现在张嬷嬷就跟在后面,咱们根本不能有任何动作!” 而更叫她不能接受的是,沈景云这样不就是默认了他与霍语嫣真的有染吗? “云儿,你认识这霍语嫣也不是一两日了,怎么突然就跟她有了关系?是她勾引你,还是……” 沈景云现在焦头烂额,觉得此时追究这个完全是浪费时间跟精力。 根本不想多说,只道: “是星瑶跟我说,如果能将霍语嫣收为己用,日后对付沈清和就是易如反掌!” 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以后没有得到世子之位,若是霍语嫣生下的侯府嫡子,是他的骨血…… 可显然,他这句话,彻底点燃了苏氏的怒火。 “好!又是她沈星瑶!我怎么生了她那么个没脑子,野心昭然若揭的蠢货?!” “她不要脸面,在宫里私会太子被人抓住把柄就算了,竟还来蛊惑你?我甚至怀疑,她不是我生的,而是许婉芸的女儿!” 他们母子韬光养晦了十几年,深得侯爷喜爱不说。 眼看着就要达成所愿,就因为沈星瑶无脑冒进,今日竟闯出这么大的危机! 而苏氏母子,显然低估了首辅霍家的本事。 几乎是他们还没有进门,霍家已经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不等二人开口,甚至连个主人家都没见到,就被霍管家冷嘲热讽赶了出去。 而霍大小姐,回去后,声泪俱下,面对长辈丝毫不敢隐瞒。 将年初灯会开始点点滴滴,都道了出来。 沈汐颜傍晚,回到自己的院子,沐浴更衣后,便听李嬷嬷禀告道: “那霍家毕竟是诗书世家,文人最重清誉。现在出了这事,当即便痛快退还婚书,将霍大小姐连夜送去了庄子上。” “霍管家毫不留情,将那对母子打发走之后。听说带了霍大人的书信,找到了侯爷。” “侯爷现在就在苏氏的院子里,大发雷霆,只不过,会怎么收拾那对母子,就不知道了。” 沈汐颜唇角微勾,她不在乎永昌候怎么收拾苏氏母子。 但沈星瑶从此,失了自己姨娘跟胞兄的助力,那是一定了。 于此她一定会牢牢抓住太子,让他尽早跟自己退亲。 而越急,太子那边越会露出马脚! 将太子拉下马,这才是沈汐颜的目的。 与此同时,沈星瑶避在自己房间,听到东厢房那边,若隐若现的怒斥和痛哭,心乱如麻。 “她霍语嫣不是高门贵女吗?怎么那般耐不住寂寞,在他人府上约见兄长?青天白日的,不被人看见才怪!怎么一个个都没脑子!” 现在沈清和被赶走了,只要等许家倒霉,他们母子三人想要的一切就如探囊取物。 可现在打草惊蛇不说,还落入被动。 “沈景云竟在现场便将一切,推到了霍语嫣身上。希望他有点担当,不要再推到我身上才好。” 毕竟当日,她就是随口一提,去勾引霍语嫣的所有动作,不都是他自己做的吗? 可事与愿违,几乎是父亲刚刚出漪澜居,苏氏身边的黎嬷嬷便神色莫名地来请她了。 第62章 苏姨娘命沈星瑶三月内取代沈汐颜 沈星瑶踏进房门的一瞬,便觉得一道黑影朝自己面门飞来。 她慌忙躲避,竟有一个青花瓷瓶,擦着她肩膀飞过。 啪! 瓷器在身后碎成无数片,她心中大惊! 额间被许氏砸出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刚刚这瓷瓶要是落在她头上,必定头破血流! 沈星瑶顿时怒火升腾,望向苏姨娘的眼神,再也装不出一丝柔顺: “姨娘今日又是为什么冲我发火?” 而苏雅薇活了半辈子,除了家族遭难,处境急转直下外。 从没有一日,有今天这般糟心。 现在见沈星瑶犯了大错,竟还敢顶撞自己? 她怒不可遏,娇美的脸庞都变得扭曲: “你这个扫把星,竟还敢明知故问?我问你,你为何蛊惑你兄长招惹霍语嫣?” “他从小就聪慧听话,从未行差踏错,可就因为你的愚蠢,害他被人诟病!你可知道,这次的事,对他来说是多大的灾难?” 想到今日之后,他那光风霁月的儿子,必定沦为京中笑柄。 苏雅薇就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扫把星! 沈星瑶冷冷看着端坐在主位的苏姨娘,再也没了耐心跟对方虚与委蛇。 “姨娘你重男轻女我从小便知。可今日这事发生,兄长的责任该占九成。你不苛责、怪罪他,反而把火发在我身上?” “出事的一瞬,他将责任推到了霍语嫣身上,这是身为男子该有的担当吗?” “在您面前,又将缘由怪到我头上,这是身为兄长该有的样子吗?” 沈星瑶脊背挺直,气势汹汹,哪里还有一点唯唯诺诺的样子? “事情已经发生,与其关起门来,在这里怪别人,不如想想怎么降低损失!” “今日明显是有人在背后杀人诛心,您现在不寻找出路,反倒自乱阵脚,不正中了别人的计吗?” 苏雅薇早就知道,沈星瑶自从认识了太子后,心生反骨。 可没想到,竟这样言辞凿凿地顶撞自己。 “出路?你兄长觊觎长嫂和世子位的传言,一旦做实了,我们这十几年的韬光养晦就全毁了!”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攀上了太子就了不起了?哼!别忘了,沈汐颜才是未来太子妃。有她在,你即便是进了东宫,也不过是个侧妃!” 沈星瑶闻言,眸中闪过不屑,冷嗤一声: “这个世上,还没有哪个男子,配让我做妾!” 她作为一个现代人,就算不追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也没有与人为妾的道理! 苏雅薇闻言一怔! 可看到沈星瑶眼底的坚决,到底压下了怒火。 “好!你如果能在三个月内,取代沈汐颜成为太子妃,我便高看你一眼。” 苏雅薇出身官宦家,这些年从永昌候的表现,早就猜到。 镇国公府功高震主,头上高悬的那把刀,已经迫不及待要落下了。 侯爷心思深沉,又万事以大局为重,必定容不下许氏母子三人。 如果沈星瑶真的进了东宫,景云一旦坐上了世子之位,完全没必要再吃科举的苦。 而沈星瑶闻言,心中冷笑,三个月? 她自己用了十几年都没能取代许氏的位置,竟要自己三个月就从一个庶女变成未来太子妃? 用脚指头想,沈星瑶也能猜到,苏氏这般急功近利,还是为了自己儿子。 “三个月内,如果我能将沈汐颜取而代之,从此不求姨娘以我为重,但请你万事稍微,考虑考虑我这个女儿!” 沈星瑶说完,便见到苏姨娘看也没看她一眼,端起了茶盏。 显然是再没了跟自己交谈的心思。 她心中一阵悲凉,毕竟相处了数年,身体里还残存着原身的情感。 临走前,终是忍不住又道: “您自己也是女子,这个世道女子想要过好这一生,谁不是机关算尽?” “更不要说我一个庶女,若没有母亲兄长真心帮扶,就算是进了东宫,依旧是举步维艰!” 她声音冰冷,在房间回荡,显得寂寥又落寞。 说完便见苏姨娘眼底闪过一丝意外,沈星瑶已经不想知道其中深意。 她的路只能自己走,苏姨娘只要不在背后拖后腿,就不错了。 一个没钱没权的妾罢了,能帮自己什么? 刚刚这些话,不过是想激起对方的一点良知。 原身毕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女儿,就是再心狠的女人对自己的孩子也该有点感情。 沈星瑶转身便走,几日后的曲水流觞宴,她一定要好好准备。 并趁机说服太子,拿出更狠厉的手段对付沈汐颜! 抢了沈汐颜的姻缘,再等镇国公府没落,对方最大的气运就算是被自己掠夺来了! 等那时,她沈星瑶哪里还需要看一个姨娘脸色? …… 沈景云的事,比他们设想的还要传得快,宫里的贵人更是第一时间便听到了消息。 皇后坐在承乾宫,看着面前的太子,眉头微蹙。 “原本以为永昌侯的一对庶子女,虽是庶出,但生母毕竟是出身名门。” “舍了沈汐颜,为了拉拢永昌侯选择那庶女也不错。谁曾想,她是个没脑子的,她庶兄也不堪大用。” 竟与未来大嫂有染,还被人众目睽睽之下捉奸,简直贻笑大方。 “沈星瑶各方面,本就比不上沈汐颜,现在还有个这样的胞兄,更是上不了台面。” 皇后从小最是看不上庶出的玩意,若不是为了不失去永昌侯这个助力,她早就给太子另觅良缘。 但在太子心中,沈星瑶还是不错的,怕她被母后不喜,温声说道: “沈星瑶确实有诗才,且她脑子灵光,身上还是有闪光点的。儿臣过几天筹办的‘曲水流觞’宴就是她的主意。” 想到府里的布置,太子坚信,几日后一定会震惊与会的宾朋。 皇后对于这些奇巧淫技根本不放在心上,见太子为沈星瑶说话,只觉得他现在是年轻气盛,不过贪图一点颜色罢了。 原本皇后还担心,以沈汐颜的容貌,太子会放不下。 现在这样,从大局来看,沈星瑶能抓住太子的心,还是有点用的。 当即压低声音,转移话题道: “我今夜借头痛的名义唤你进宫,可不是为了沈星瑶的事。” “你父皇对镇国公府,已经忍无可忍了!” 镇国公老当益壮,在武将中一呼百应。 而他几个在军中的儿子,更是骁勇善战,无往不利。 “前天夜里,你父皇梦魇,醒来后直奔御书房。听说看了北地舆图,足有一个时辰!” 第63章 功高震主?那就震一震好了! 太子闻言,眉头紧皱。 两次想要毁了沈汐颜的名声,居然都被她侥幸逃脱。 甚至钟亦安还被她重伤! 想到沈汐颜柔弱的外表下,竟是那般的杀伐果断,太子心中惊讶。 更重要的是,钟亦安醒来后说,当日戏苑里,有男子现身帮了她。 可惜钟亦安那个废物,对付不了一个弱女子就算了,竟连来人的脸都没看清! 太子正思索神秘男子的身份,却听皇后继续道: “北地在许家军的治理下,已经基本稳固。你当务之急,是找出沈汐颜的错漏,跟她解除婚约,与镇国公府摆脱干系。” “其次还要多跟武将往来,毕竟镇国公府倒台后,边境还要人顶上。若镇守边关的还是咱们的人,你那几个弟弟可就掀不起大浪了。” 如果不是镇国公府功高震主,太子的地位也丝毫不会动摇。 想到这,皇后眸中杀意一闪而过,望向太子的眼神更严厉了三分。 “那几人虎视眈眈,你可莫要再叫母后失望!” 区区一位贵女,接连两次竟都没算计成,皇后实在是心生失望。 她端起桌上茶盏,浅啜了口,幽幽开口: “实在不行,杀了就是。” …… 次日回府,沈汐颜这边,也听到了钟亦安的消息。 “当日您在宫里,虽重伤安宁伯庶子的心脉,但因为他心脏长偏了几寸,才大难不死。” “只是,不知为何他对受伤的原因闭口不提,还以为阻拦安宁伯报官,被斥责是没用的废物!” 疏桐将打探到的消息娓娓道来,想到那个区区伯府庶子便敢冒犯到自家小姐头上,怒火中烧。 而沈汐颜当然知道,对方算计自己不成,事后若是攀咬,只会死得更惨,当然要捂严实了。 疏桐没想到这些,只觉得那样的腌臜东西也敢染指她家小姐? “小姐,只要您一声令下,奴婢今夜便摸进安宁伯府,摘下他的脑袋!” 一旁的思敏闻言细眉轻蹙,担忧道: “小姐,问题是背后算计您的到底是谁?奴婢不信,就凭二小姐能在宫里布局。” 她从前虽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但来晨曦院前,刘嬷嬷就已经将她们的卖身契给了小姐。 且耳提面命要她们中心大小姐。 所以自从来了晨曦院,思敏她们便知道,自己日后的主子是谁。 而大小姐也没有藏着掖着,一来便让疏桐跟拾穗,将她在公主府被人算计的事说了出来。 可背后真正算计的人,她没有言明。 在外人眼里,沈汐颜明年开春便要嫁去东宫。 两个夫子可以说是争分夺秒,一日不歇地教她。 沈老夫人体恤她辛劳,晨昏定省都省了。 此刻,思敏说完,晚膳也摆上了桌。 虽只她一人食用,但七八个小菜,样样小巧精致。 沈汐颜细细净手,坐在了桌旁。 执箸夹起一片面前的鸳鸯炙,轻轻咀嚼。 她知道,思敏不是多嘴的人,此时质疑,必定发现了什么端倪。 “你是不是心中有了猜想?说说看。” 原本几个丫鬟,最是讲究规矩。 但自家小姐这些日子,忙得像陀螺似的。 晚膳后,沐浴更衣还要练一个时辰的字画,根本就没多少时间闲谈。 思敏略一沉吟,直言道: “奴婢猜测,是有人在背后,许了二小姐天大的好处。她才敢冒险对付您!” 她边说边观察小姐的神色,见她动作不停,依旧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前饭菜。 硬着头皮继续将心中猜想道出: “她已经是侯府的贵女,能说动她的必定是位高权重,且诱惑极大。奴婢斗胆猜一句,若是错了,还请小姐莫怪。” “能说动二小姐的,应该正是太子殿下!且以太子妃之位许诺。” 说到这,思敏眉头紧皱,大小姐容貌、家世出众,只要太子不是瞎子,都没理由为了二小姐舍弃她。 另外就算是二小姐,跟太子背地里有了私情。 日后纳做侧妃就是,为何要冒大不韪,对付小姐呢? 沈汐颜用帕子沾了沾嘴角,见思敏这般快就看到了事情的关键,心中欣慰。 不愧是祖母身边培养出来的人,心思才智果然不俗。 “这太守羹味道极好。记得我小舅舅,最是喜欢。思敏,你带上一份,现在就送去。” 思敏闻言一愣,显然不明白,说到关键时候,怎么叫她去送餐? 小姐的吃食自是无比讲究,但给镇国公府的公子送道羹食,实在不寻常。 可她心思百转,当即便猜到小姐背后有深意,屈膝恭敬退下。 而沈汐颜自然有自己的打算。 镇国公府的事,小舅舅已经查了半个月,竟还没有多少进展。 这是沈汐颜没有想到的。 原先,她最怀疑的便是身为太子伴读的小表弟。 不是怀疑他会被太子收买,毕竟前世镇国公府满门,只有一个被劫走的活口。 而是怀疑他不知不觉,被太子算计,误将证物放进了外祖父的书房。 可没想到,从他身上竟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 许鹤轩这边,从前没有收到预警时不觉得。 最近半个月,细细思索后,再加上沈汐颜那边屡次传来被算计的事。 他心中警铃大作,早就对镇国公府的危机,深信不疑。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亲自跑一趟北地,跟几个哥哥商议此事时。 却听说沈汐颜身边的丫鬟,送了羹汤来。 “快带进来!”许鹤轩眸色一亮。 等思敏将食盒里的太守羹端出,便见这公子满脸激动,却一把夺过了食盒。 随即当着思敏的面,从底部夹层,抽出了一张纸条。 “好!我就知道她有办法!” 许鹤轩连看了两遍,依旧难掩激动。 “我怎么就没想到围魏救赵呢?” 沈汐颜纸条上只有这几个字,可许鹤轩极其聪慧,一下子便想到了她背后深意。 几日后,太子要办‘曲水流觞’宴,为了笼络学子文人的心。 这对太子来说,不过是随意的举动。 如果真如汐颜所说,一年后镇国公府就要倒霉,那太子最焦头烂额的该是退婚才对。 可若是‘曲水流觞’宴,出了大纰漏。 直接叫太子被人弹劾,甚至可能失去储君之位呢? 到那时,这婚就不是他要退,而是他们镇国公府,以军功要挟,给外甥女另择佳婿! 他觉得,南凌川就比太子好了一万倍! 想到这,许鹤轩眸色闪亮: “不是说功高震主吗?那就震一震好了!” 一旁的思敏,瞬间猜到了所有关键,吓得面无人色! 第64章一切从今日开始清算 许鹤轩自然看到了。 他也知道,沈汐颜虽年纪不大,但做事很有章法。 今日叫一个婢女来送信,必定是认为此人可以重用。 “说说看,你什么来路!” 许鹤轩眼珠一转,还想再考验考验思敏。 思敏刚刚从许小公子的口中,听到了足以被杀人灭口的话。 顿时脸色煞白,心脏更是砰砰直跳。 但她虽心惊,却并没有多害怕。 因为小姐不会好端端,叫她来送死。 稍一思索,思敏便猜到了许公子的用意,当即屈膝行礼道: “奴婢思敏,原先是在沈老夫人身边服侍的,不久前刚刚被老夫人拨到了主子身边。” 她刻意加重了‘主子’二字,就是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果然,只短短几句话,许小公子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不少。 “知道你家主子,最近面临的是什么吗?” 思敏不敢犹豫,当即便将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主子显然是遭到了太子跟二小姐的双背刺。” 说到这,思敏灵机一动,她之前想不明白太子的目的,可刚刚许小公子的话,顿时叫她想通了缘由。 “是因为,镇国公府有危机,太子才舍弃主子,选了二小姐?” 思敏脱口而出,可又觉得不可能。 镇国公府满门忠勇,都是固收边关的大将,有什么能够撼动许家? 可在窥到许公子嘴角的浅笑,思敏为之一震。 瞬间便想到他刚刚说到的话。 而许鹤轩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将思敏的神色尽收眼底。 少女穿着寻常丫鬟常服,气质沉静,略显厚重的刘海,虽遮挡了些许眉眼。 但秀丽的容貌,还是不难看出。 见这小丫鬟,果然名如其人,思维敏捷。 他身边不缺得力的下人,但有些事,确实不好让镇国公府的人去办。 而这丫头又是刚刚去到沈汐颜身边的,当即便想到了她的用处。 “既然如此,倒是有个大事交代你。若是能办好,不仅能叫你家主子反将太子一军,还能让你们这些小丫头都飞上枝头。” 思敏闻言心中一动。 她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也知道做人不能太贪心,所以对于飞上枝头没有兴趣。 可若是能帮主子将太子一军,那可就太解气了。 “公子尽管吩咐,思敏一定竭尽所能。” 能危及到小姐跟镇国公府的事,必定事关重大。 当即神色凝重,将许小公子的吩咐细细记下。 …… 太子的曲水流觞宴,早就在京中名声大噪。 而因为明年的春闱,有不少外乡的学子提前进京适应水土。 一时间不论是京城人士,还是外乡学子,都对此兴致高涨。 而且太子早就方言,这次宴席,不论出身,但凡有才之士皆可参加。 当然若是没有真才实学,谁也不敢去储君面前,丢人现眼。 一时间,只要有文人才子聚集的场合,都在谈论此事。 “虽不知道那‘曲水流觞’是什么意思,但若是能在太子面前展露才华,必定大有裨益。” 而最近凡是提到诗词文章,就不得不提永昌候之女,那几首惊才绝艳的诗。 “且听说,作出《春江花月夜》的才女,也会到场,若是能一睹她的风采,也不枉此生了。” 随着京中学子的增多,沈星瑶作的那几首诗,广为流传。 在各地名声大噪,甚至被誉为:天下第一才女! 这天,沈汐颜端坐在铜镜前,由丫鬟们帮着梳妆。 “小姐,我看就是太子想要请二小姐去赴宴。这次没有世子带,她根本就没理由去,这才请了您。” “要我说,您干脆别去了,让被人发现他们的奸情,反正没脸的是他们!” 沈汐颜身边的人,几乎都知道了沈星瑶跟太子之间不清不楚。 她对于自己的处境,本就没有隐瞒,只是没想到,她们每个人反应都比自己想的要大。 李嬷嬷正端着血燕进来,闻言眉头微蹙: “也就夫人跟小姐脾气好。那对兄妹也是可笑,世上男子女子都死光了吗?做兄长的觊觎世子未婚妻就算了,做妹妹的竟也惦记了未来姐夫?” “苏姨娘不是自诩名门之后吗?有这么一对不知廉耻的儿女,也不知道她怎么还有脸跑到夫人跟前!” 自从沈景云跟霍语嫣有染的事传开,苏姨娘便日日跑到许氏的面前站规矩,表忠心。 甚至起初几日,带着沈景云跪在沁芳榭门前,负荆请罪。 “更重要的是,她口口声声说,二公子不曾跟霍大小姐有染,一切都是误会。” “话里话外都是当日的事情有可疑,是有人针对永昌侯府。” 李嬷嬷就怕小姐跟夫人,又被苏氏母女的表象欺骗。 只想将背后的一切,都倒出来,好叫自家小姐看得明明白白。 “老奴看,苏姨娘那意思,是想将当日的事推到三夫人头上。毕竟当日她的反应确实过激了。” 沈汐颜当然知道,她三婶当日情绪失控的缘由。 只是没想到,因为这次的事,苏姨娘竟然放弃她前世的盟友之一? 话说,前世若不是因为那个,将三房搅得天翻地覆的小妾。 她还不知道,他三叔在查抄镇国公府时,搞了不少小动作。 沈三老爷作为刑部侍郎,便是他带头查抄镇国公府,从外祖父书房,搜出铁证。 也是他,在一切没有定夺时,给了据理力争的外祖父,穿腹一剑。 以至于进牢房当晚,外祖父不治而亡! 外祖父的库房,就是被他三叔私吞。 那日之后,家底不算丰厚的三房,算是彻底过上了奢靡的生活。 沈汐颜也是在一个宴会上,看到那妾室,竟将她外祖母的嫁妆头面,戴了出去。 事后花了许多心思,才查到了她两个叔叔在镇国公府覆灭中,扮演的角色! 沈家二房跟三房本就是一丘之貉,重生归来,沈汐颜一个也不会放过。 当然,她的好父亲,她更不可能放过! 她的小库房被沈星瑶占为己有不说,母亲的丰厚嫁妆,同样落入了苏姨娘之手。 前世,沈汐颜在安宁伯府举步维艰,生存艰难。 只得以‘东篱先生’的身份,出售字画养活自己。 而从出嫁到死在算计中,沈汐颜不仅没得到父亲的一丝庇护,甚至连面都没见过! 看着镜中眸色沉静的少女,沈汐颜展颜一笑。 一切,便从今日开始,一点点清算吧! “该亲眼看的戏,一出都不能漏!” 今日之后,太子会知道,什么才是真的焦头烂额! 第65章 太子办曲水流觞宴 与此同时,沈 与此同时,沈星瑶一身墨绿儒衫,衬得肤色雪白。 乌黑长发简单挽成一个发髻,只一支竹簪簪在脑后。 巴掌大的脸上,除了一点胭脂,周身再无修饰。 可越是这样,反而一眼看出,这是个容貌俏丽的少女。 从前沈清和出席的场面,沈景云非必要,基本不参加。 又因为前几日的事,他更不想再众人没有淡忘之际,抛头露面。 但沈星瑶却保证,今日有办法给兄长洗白,沈景云这才同往。 可当沈景云看到面前,衣着不伦不类的妹妹,顿时心中不喜。 “怎么打扮成这样?既然你诗会上,就已经暴露了女子身份,今日便该光明正大出席。” 沈星瑶知道,沈景云外表儒雅,但在苏姨娘的影响下,最是自私。 对原身这个胞妹根本没有多少感情,更不要说他会信服自己的才情。 没准在他心中,自己诗会上的表现,不过是太子的计谋罢了。 “兄长,我既然在姨娘面前,将你的事揽下,今日就必定能为你发声!” “只要在宴会上,兄长拿出自己往日的风采,定能叫世人知晓,你我兄妹除了出生,一切都在沈清和兄妹之上!” 她淡淡一笑,眼底自信的光芒如有实质。 “至于我这身装扮,等到了宴上,你就会知道其中玄妙了。” 沈景云早就知道,太子跟她关系不一般,闻言也没有多说什么。 毕竟他的真正关心的是今日,到底能不能如沈星瑶所说,扭转他的风评。 兄妹俩来到侯府后门,便看到沈汐颜的马车已经出发。 看着远去的马车,不论是规格还是奢华程度,都比剩下的那辆金贵。 沈景云眸色一暗,这些年韬光养晦久了,原本习以为常,可沈清和去了北地。 他的心思,就活泛了起来。 虽然许氏目的是锻炼他,但是刀枪无眼,想要神不知鬼不觉,让沈清和死在北地有的是机会。 想到那些,沈景云直觉压制了十多年的心性,再也克制不住。 …… 太子在城西有一处别院,环境清幽,这次曲水流觞宴正是办在此地。 沈星瑶早在几个月前,便将宴席的布局,告诉了他。 太子这次的宴会,主要是为了外地的几个声名鹤立的学子。 今日,虽然到场的人不比上次诗会多。 但汇集了可以说,整个大乾各地最有名的学子儒生。 这些人中,不出意外的话,就有明年春闱的殿前三甲! 说来也巧,其中几个最有名望的,皆是寒门子弟。 古代的寒门虽不是现实意义上的贫穷之家,但到底跟功勋贵族有着天差地别。 “今日宴会的主题,便是:学识面前,没有高低贵贱。而文人雅士,最是讲究附庸风雅。” 果然,等沈星瑶兄妹走进院子,便听到先一步到场的学子在惊叹不已。 “早就知道今日的宴会不同寻常,但没想到竟如此巧夺天工?” 宴席开在花园中,一条引自活泉的清溪,蜿蜒穿过葱茏花木。 溪底铺满圆润鹅卵石,日光透过交错的枝叶筛下,在水面跃动似碎金。 而这溪水,便是今次宴会的‘餐桌’! 溪水潺潺,连水速都死精心调控,恰到好处既不至于湍急令酒杯倾覆,又不会滞涩而失了流动的意趣。 溪流两岸,并没有设笨重桌椅,而是依地势高低,错落有致的放置了数十个棉垫与蒲团。 每个席位旁皆设有一张小巧的紫檀凭几,其上摆着果碟和笔墨纸砚。 与会宾客随意盘坐,这正是沈星瑶着儒衫的原因。 女子襦裙,只能跪在蒲团上,沈星瑶可不想跪着参加整场宴席! 想到这,她一双鹿眸梭巡全场,却在两位大儒身侧看到了沈汐颜! 明明是长在内宅的无知、迂腐少女,却在两位大儒面前,不卑不亢、神色自然。 随即想到,如果当日不是她横插一脚,利用身份权势,叫两位大儒高看一眼。 今日站在那里,更能大放光彩的就是她沈星瑶了。 恰在这时,太子走了出来,而他身侧还有九王爷。 “诸位,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眼见到场的学子就要行礼,太子又道: “今日不过是寻常宴席,只以文会友,没有身份高低。大家请随意落座!” 太子的人设本就是亲和、不拘一节。 所以他的话,在场的学子听来,如沐春风,并皆客随主便。 太子见状,先是冲两位大儒做了个手势,几人在溪水边蒲团上,盘膝而坐。 偌大的花园里,只有沈家两位女眷。 沈星瑶一身儒衫,自然的坐在了沈景云身侧蒲团上。 沈汐颜见状,则是转身走到了一侧的凉亭里。 今日随着沈汐颜前来的是拾穗和静语。 “小姐喝茶。” 静语先是给沈汐颜倒了杯茶,将她安顿好后。 两个丫鬟手脚麻利,就将凉亭石桌上的瓜果茶水收到一侧,铺上了带来的笔墨纸砚。 沈汐颜端着杯盏浅啜,耳边随风飘来都是各地学子,对沈星瑶的恭维。 “沈二姑娘风姿卓越,干净利落,实在是世间少有!” 在这些学子眼里,她出身侯府,又有惊才绝艳的诗才,却毫不做作一身质朴。 再有那几首绝世奇诗的加持,所有人看向她的目光都毫不掩饰欣赏之情。 尤其是她的朴素,跟身处凉亭美若谪仙的沈大小姐一比,就更显亲和。 而不少人认出,她身边的正是最近传言中,觊觎未来长嫂的沈二公子。 可看他气质内敛,长相脱俗,明明被舆论包围,却依旧泰然自若。 而且有这样一位胞妹,怎么也不像是那般蠢人。 一时间,不少人都在心中揣测,没准又是一处高门大院里的阴谋。 这时,太子淡笑道: “诸位,这曲水流觞,意境绝美。稍后杯盏从上游放入,随波逐流,又因为中间有旋涡,可能会停靠在某处。” “只待杯盏停靠,最近的那位便饮下杯中酒,随意吟诗如何?” 今日与会的,先都是被这院子布景惊艳,现在见吟诗喝酒,都这般有意境,当即兴致高昂。 “殿下这点子极好,老夫叹为观止,这就开始吧。” 便是郑大学士,都摸了把胡须,兴致高昂。 待婢女将特殊制作,能漂浮在水面的杯盏从上游放入。 所有人的目光便紧盯着那宽口玉盏,只见流水中,杯盏晃晃悠悠,径直停在了沈星瑶面前。 少女毫不扭捏,莞尔一笑,伸出细白手腕,俯身端起了玉盏。 第66章 杨大儒见沈星瑶又抄诗,想骂人 南凌川从来都是看不上太子的。 他原本比南明煦年长几岁,可因为从冷宫出来时,正赶上对方启蒙,便被安排在了一起。 起初还好,谁曾想小太子越长越歪。 今日这所谓的曲水流觞宴,他根本就毫无兴趣。 却听到风声,太子几次算计不成,已经不准备给沈汐颜活路了。 他将消息给了许鹤轩,谁知对方愁眉苦脸说忙不过来,只托他照看一二。 此时,南凌川坐在杨大儒身侧,姿态随意,把玩着腰间玉坠。 深眸却不自主越过众人,和院中景致看向六角亭。 哪怕昨日刚在杨府见过,南凌川却越发的觉得,她神秘莫测。 重伤钟亦安后,明知对方没死,她闻言却毫不担心,似乎早就知道对方事后不敢言语; 面对太子跟庶妹的背叛,沉着应对,甚至……给他一种看戏的感觉。 更不用说,那令杨大儒及几位阁老大人,惊为天人,又秘而不宣的诗册了。 其他人多是一面惊叹诗册,一面不齿沈家庶女的抄诗行径。 可南凌川却觉得,沈汐颜拿出诗册的那一日,似乎就已经知道,沈星瑶会抄! 这就值得玩味了! 与此同时,围坐在溪水边的众人,皆看向眼前身穿儒衫的娇俏贵女。 只见她端起手中玉盏,不等大家反应,一饮而尽。 坐在她身侧的沈景云见状一怔,开口提醒: “瑶儿,慢点喝!” 却还是迟了。 烈酒入喉,刚刚还无比豪迈的少女被呛得直咳。 原本白皙的小脸,变得涨红。 太子见状,开口道: “好!沈二姑娘真性情!” 在座的除了杨大儒和南凌川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其他人皆笑起来,直道沈星瑶毫不扭捏。 “没想到酒水竟是这般辛辣之物,不好意思,露怯了!” 她倒是落落大方,将手中玉盏放下后。 一双鹿眸扫了众人一眼,显然是准备作诗。 “沈二小姐诗才了得,今日不知道能否作出惊世之作!” 在场的都是十年寒窗苦读过来的,可以说没有人比他们更知道,一个人能作出一首被人称道的好诗有多难。 即便是传言,此女在京城诗会上连作三首绝句! 其实在不少人心中,是抱着怀疑的态度的。 现在,见她凝神思索,皆专注看向少女。 而沈星瑶,早知道这次宴会作诗的规则,不像上次诗会,是临时出题。 所以她的诗词早就备好了,现在‘表演’一番,不过是想接下来,作出的诗能在众人心中,起到更好的效果。 这次宴会太子的目的,就是为了那些从外地来的学子。 外乡人,哪怕在当地是有名的乡绅或世家,一旦来到京城,又在太子等权贵面前。 都会生出一些自残形愧的感觉。 而沈星瑶和太子要抓住的,便是他们这一情绪。 有什么比来自上位者的理解和鼓舞,更能收买人心? 她目光灼灼,看向不远处的竹林跟假山,脱口道: “《竹石》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 千磨万砺勤学早,白首方恨读书迟!” 少女声音清丽,似乎如这潺潺清泉,娓娓道来亦能将众人的燥热抚平。 可随着她的话音落地,那诗句诵出。 明明热闹的宴会,除了溪水缓流,再无一丝声响! “好诗!” 可只有在场的学子知道,他们亲眼见这贵女,作出此诗。 他们的心情是如何的热血沸腾! 只是,谁也没注意到,杨大儒目瞪口呆跟身侧南凌川对视一眼。 眼里的鄙夷跟不屑,都快变成对沈星瑶列祖列宗的问候,从嘴里吐出来了! 杨大儒可以说,对诗册十几近二十首诗词,倒背如流。 多日品鉴后,对作诗之人的心境有了大致了解! 他敢用人格担保,这些诗绝不是沈星瑶这个没有太多经历的少女,能作出来的! 此时,见周围学子,皆被这首诗震撼得无以言表。 杨明宇心中反倒对自家小弟子,生出了一丝怨怼。 若不是答应了她,杨明宇恨不得现在就站起身,当着太子跟众人的面。 将这沽名钓誉、抄袭他人诗作冠上自己名字的少女,喷得体无完肤! 而沈星瑶念出《竹石》之后,只粗略扫了周围学子的脸。 比起他们眼里毫不遮掩的震惊外,她更想知道。 两位大儒以及九王爷的反应。 待见到杨大儒,竟是神色不满地望向凉亭时,沈星瑶只觉得神清气爽。 ‘看吧!他们当日因为沈汐颜的身份、背景,选她做学生时,有多坚决,今日之后,就有多后悔!’ 这才是第一首,今日有这么多人亲眼见证。 从此以后,她沈星瑶的才名,便会人尽皆知。 在学子中的声望也会升高,尤其是寒门学子! “沈二姑娘大才!在下实在佩服!” 坐在她对面的学子,难掩激动站起身,朝着沈星瑶拱手行礼,态度十分恭敬。 要知道,刚刚太子进来免了他们的礼,他们都泰然自若。 沈星瑶心中激动,面上却还是天真模样。 待她落座,曲水流觞宴继续。 随着玉盏停靠,又有几位学子起身作诗,气氛越发的热闹起来。 不久之后,沈景云见杯盏终于停在了自己面前,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到方才才知道,自己跟姨娘都小看了星瑶。 尤其见到太子看她时,眼底藏不住的欣赏,沈景云觉得,没准自己的胞妹真的能取代沈汐颜,成为东宫太子妃! 此时他眉目舒展,心里的那点阴霾彻底消散,整个人神采奕奕。 又因为早就得了沈星瑶的提示,于是略一沉吟,便将早就准备好的诗词念了出来。 比沈星瑶刚刚的那首虽有不足,但是比在座的其他学子要好了不少。 “永昌侯府从前不是武将传家吗?怎么几位公子小姐,都如此有底蕴?” 老永昌侯从前是跟着开国皇帝,一起打下的江山。 只是入关后,穿过了绫罗绸缎,便崇尚文人风雅。 几代侯府主母都是出自文臣之家,这才让后代有了如今的底蕴。 只是到了许氏这里,才再次跟武将联姻。 “景云公子跟沈二姑娘,不愧是兄妹。两人诗才了得,实在令人惊叹!” “景云公子,其貌不凡。看来外界的风言风语,非亲眼所以,还是不信为好!” 第67章 撕开太子的伪善面目 “谣言止于智者!” “古人道:相由心生!景云公子灼灼其华,清风明月!” 一时间,众人看向沈景云的目光比先前少了几分晦涩。 他心底更高兴了几分,终于知道,今日来对了! 而沈星瑶知道,随着自己以后出名,关于她的诗才启蒙,就会别人揣测。 当即起身,再为沈景云发声: “我兄长光风霁月,从小就喜爱诗词,我便是在他的影响下,才能在此与诸位畅饮!” 此话一出,也算是应了苏姨娘的叮嘱。 恰在这时,水中玉盏,好巧不巧的又停在了她面前。 沈星瑶只觉得如有神助,俯身端起。 就在她沉吟,准备念诗时。 突然想起沈汐颜在凉亭,也布下了笔墨纸砚。 上回在诗会,她就是因为占了自己的便宜,才锦上添花得了天大的好处。 想到沈景云也喜好书法,当即扬声道: “兄长,因为我自幼腕力不足,不擅笔墨,不如由你抄录我所作之诗吧!” 沈景云只当她是为了让自己多表现,好彻底洗脱觊觎未来长嫂的流言,毫不犹豫便一口答应。 只有南凌川闻言,心中冷笑。 沈汐颜的字颇有天赋,当日诗会她的那几张笔墨。 一经挂出,私下里就有不少人出高价求购,只不过都被回绝了。 今日在座的,不少学子应该都在春熙楼观摩过。 所以,到现在宴席过半,众人眼前的宣纸都是一片空白。 就是因为,只要是真正的聪明人都该想到。 沈大小姐端坐在凉亭,可不是摆设! 果然,南凌川转眸看去。 那少女长袖挽起,笔走龙蛇,显然是有大招等着沈星瑶兄妹。 说来也巧,那溪水里就像是有开关,杯盏停在沈星瑶面前的次数,甚至多余其他人的总和! 沈星瑶几杯酒水下肚,又被众人一奉承,开始飘飘欲仙。 每每杯盏还没端起来,前世那些流传千年的诗句就脱口而出: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宴会的气氛因为她的诗句,被一次次推上了高潮! 太子跟沈景云,看向沈星瑶的眼神更是满意无比。 原本情绪高昂的郑大学士,却发现了不对劲。 好几回,他都看见一旁杨大儒。 总是在沈二小姐作出令人称道的诗句时,露出嗤之以鼻的模样。 这显然不正常,再也憋不住倾身耳语道: “怎么回事?我看你不像是小肚鸡肠的人,她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旁人或许以为是上次诗会,沈二小姐面对杨大儒的质疑,有些桀骜不驯,惹他不快。 但郑佑凌清楚,杨大儒性情豪迈,不是那样的人。 “郑夫子稍安勿躁,静观其变就是!” 郑佑凌闻言,缓缓坐直了身子。 杨大儒忽然称他‘夫子’,他古井般深沉的眼眸一转,瞬间猜到,这便是暗示他,此事跟汐颜有关! 可场中其他人,不过是青年。 再加上一位高门贵女,放低姿态,坐在他们中间吟诗作对,能有什么坏心思? “许是老天爷都知道,沈二小姐诗才超群,不想我们丢人现眼。” “沈二小姐,难怪说是文曲星下凡,这一连作了近五首诗,句句惊艳。” “简直不敢想象,今日宴会上诗词流传出去,将引起多大的反响!” 沈星瑶见所有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是满眼信服。 当即转向太子,抱拳行礼,真挚道: “幸得殿下看重,不论性别、出身,只讲才学。如此赏识,臣女铭感五内,大乾有如此储君,必将百代兴旺!” 周围的学子见状,忙跟着附和起来。 “太子殿下仁善!是天下学子的表率,更是百姓之幸!” 太子眸光流转,心中肯定,今日之后,在座的日后不论是状元还是地方大员,都会感念自己的知遇之恩。 就在他准备开口,想要再说几句,更能收买人心的话。 身后一道欢快的男声响起: “皇兄竟办了场如此别致的宴会?怎么不请臣弟?” 太子转头看去,竟是二皇子南明哲带着其他几人,不请自来。 可即便是心中再不喜,太子依旧是满面笑容,起身欢迎。 “以为几位皇弟,比起吟诗作对,更喜欢舞刀弄枪。既然来了,便一起坐吧。” 说着便命身侧仆从,添置蒲团。 二皇子撩袍坐下,看着溪水中,随波逐流的杯盏,摇头道: “你们这是喝酒作诗?我这样的可不敢在众才子、大儒面前,班门弄斧。就以茶代酒,敬诸位一杯吧!” 他开口要茶,别院仆从当然不敢怠慢。 不等太子殿下吩咐,当即便有婢女上前,恭敬奉上。 突然! 一名身形瘦弱的婢女上茶时,竟脚下一歪。 整杯茶水,尽数泼在了太子肩上。 “贱婢!你想谋害本太子?” 原本给客人上茶,不会过烫。 却没想到,太子竟被烫得大喊出声。 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扬手将面前的婢女扇倒在地。 一时间,热闹的场景顿时一静! “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奴婢是不小心的,奴婢再也不敢了!” 那婢女似乎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赶紧起身,以头抢地,砰砰砰—— 没几下便磕得满头是血! 太子脸色变得更难看,他只觉得胸中怒火难抑,恨不得亲自将这婢女大卸八块。 周围内侍赶紧上前,就要将那婢女带下去。 却被那婢女一把躲开,飞身扑到了二皇子脚下。 抱住他的小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 “二殿下救救奴婢,替奴婢跟太子殿下求求情,刚刚我是不小心才将茶水泼在了殿下身上!求二殿下,救奴婢一命!” 不过是一杯茶水,且太子刚刚已经出售惩治。 此时这婢女过分惊慌失措的模样,叫在场的众人一怔! 谁都看出了不同寻常。 而二皇子似乎没看到,太子难看的脸色,不仅没有婉拒。 反而一把将那婢女扶起,柔声问道: “哦?你这丫头有意思,天下谁不知道,太子殿下仁善?你并非有意,且刚刚已经受到惩罚。” “太子殿下又不可能要你的命,何谈救命之说?” 他声音轻柔,可落入太子耳中,无比刺耳。 “不过是个没规矩的丫鬟罢了,大家不必在意!” 太子说着,朝一旁内侍使眼色,要将婢女带走。 谁曾想,这婢女竟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大喊出声: “太子根本就是禽兽不如!日日以凌辱下人为乐,草菅人命,当不得仁善二字!” “今日我若被带走,活不过今夜!既然非死不可,奴婢一定要撕破他的伪善面目!” 说着她一把将袖子拉起,露出上面狰狞的新伤叠旧伤! 第68章 状告太子草菅人命 在场的众人,朝着婢女看去,她手腕以上,伤痕狰狞。 许是怕大家不信,她露出自己的还不算。 趁着周围人愣神的功夫,起身奔到了其他婢女身侧,又拉起了她的袖子。 当同样的伤痕露出,太子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致。 他想不明白,这些人怎么会被安排在此处伺候! “还愣着干什么?快将这胡说八道,胆敢诬陷孤的贱婢,拉下去杖毙!” 可显然,二皇子南明哲不会叫他如意。 上前一步,将那婢女护在了身后,朝着太子拱手道: “皇兄莫要动怒!此刻这婢女当着众宾客的面,竟出言污蔑您!若不能澄清此事,恐对您名声有损!” 太子也不知为何,从南明哲到场后,只觉周身燥热心头烦闷! 他哪里不知道,现在南明哲表面上恭敬,一副为自己着想的模样。 但现在这事,必定就是他的诡计! 果然不等太子开口,南明哲转向身后的婢女。 “大胆贱婢,你口口声声说太子殿下,假仁假善你可有证据?当众污蔑储君,可是死罪!” 那婢女跪在地上,脊背挺直,脸上没了方才的胆怯,全是义愤填膺。 “太子殿下这别院精致秀丽,但诸位可知?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染着无辜仆从的鲜血?” “别院里伺候的之所以,不是宫女、内侍,而是从民间买的下人。乃是因为,像我们这样的人,就算是不明不白地死了,也没人知道!” 她的话音一落,周围学子交头接耳,大为震惊。 “皇兄,我看着婢女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要不您将所有下人召集,洗脱罪名?” 太子听到南明哲越发的旁若无人,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冷斥道: “荒谬!孤行得正坐得直,怎么能因为一个犯错的婢女,就要自证清白?” 一旁的沈星瑶眸色流转,上前一步,朗声道: “太子殿下所言极是!如果人人面对诽谤和指责,都要一一自证。那遭人设计就什么也不用做,整日四处自证清白了。” “既然是这个婢女开口指摘,就该她拿出确凿证据,否则,仅凭几道伤痕便想诽谤一国储君,是不是太荒谬了些?二皇子,该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沈星瑶既然站在了太子这边,今日这样好的机会,当然要好好表现。 且她怎么说也是侯府贵女,二皇子虽是贵妃所处,但跟背景深厚的太子比起来,还是太嫩了。 果然,她这话说出口,太子的面色和缓了不少。 “星瑶言之有理!既然是她胆敢告我,就得拿出确凿的证据!” 太子自认,手下的人不可能连那点事都办不好,真能叫南明哲抓住他的把柄。 而之所以,选择此时,在众学子、儒生面前揭开此事,不过是想利用舆论,给自己抹黑。 顺便破坏自己,招揽文人的计划罢了。 想通了其中关窍,太子周身气势收敛,再也没了慌乱。 可他们到底低估了南明哲的准备! 那婢女面对太子的话语,丝毫没有露怯,看向太子的眼底更是恨意流转。 直接从衣襟处拿出一张纸条,朗声道: “这是奴婢冒死记录下,这两年,别院伺候过的下人名单!” “上面八成以上,已经化作了黄土!” “奴婢敢去大理寺状告!告太子殿下,凌辱下人、草菅人命!” 民不可告官! 她去大理寺状告当今太子,首先就需要在府衙门口,众目睽睽下,承受二十杀威棒! 但凡体质弱些,或者意志力差点的,连京兆府尹的面都见不上! 可眼前婢女,坚韧模样落入众人眼中,只觉得此事蹊跷。 不少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太子没想到,好好一场宴会,竟被南明哲搅合成这样。 当即眸色一寒,冷冷道: “好!你这贱婢竟然攀咬孤!来人,将她送去京兆府!” 太子的咬牙切齿,二皇子自然看在眼里,他好不容易抓到了太子的错漏,自然不会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再次出声道: “皇兄不急!这婢女现在关乎到您的名声,万一路上自戕,到时候您更摆脱不了罪名。” “如果信得过,就交给臣弟来,我命人将她好生送到京兆府,一定要她将此事明明白白地讲出来。好还皇兄清白!” 他说得冠冕堂皇,丝毫不将太子的愤怒看在眼里。 朝众人拱了拱手,便将那婢女带了出去。 二皇子走后,在场的众人皆面露尴尬。 几个能说会道的开口劝慰了太子几句,场面到底还是冷了下来。 只杨大儒根本就没将这些放在眼里,趁着众人愣神的功夫,大大方方朝着凉亭走去。 “汐颜似乎一直在忙碌啊,快叫本夫子看看你又写了什么?” 杨大儒这些日子,虽说教沈汐颜的时间不多。 但前两天跟郑大学士碰面,两人一交流,都对她的聪慧跟学习能力惊叹不已。 尤其是知道,沈汐颜刚刚学习《资治通鉴》竟就将,号称专家的郑大学士,怼得怀疑人生,杨大儒就觉得身心舒畅。 也暗自庆幸,自己命好,提前得了诗册,否则要是不小心将那抄袭的小丑,收为了弟子。 等到事情败露的那天,必定是此生大辱! 想到这杨大儒脚步加快,走进了凉亭。 却见少女,似乎丝毫没有被方才的冲突影响。 她今日一身月白襦裙,裙裾如流云。 此时恰好手笔,一双灵动的眼眸凝视着面前纸张,难掩满意之色。 杨明宇低头一看,白纸黑墨,竟是一幅画作。 “妙极!汐颜你竟不声不响,将曲水流觞宴的场景,描绘了下来?” 杨大儒面露喜色,低头细细看向画纸,却越看越欣喜。 而杨大儒的话音未落,其他人也纷纷围了过来。 却听他继续赞道: “本夫子只道你书法绝佳,却没想到这绘画亦妙!” 此时,郑大学士也捋着胡须,走上前来,细细扫过纸张。 “不错!这并非死板记录宴饮座次。而是将溪水潺潺,宾客神韵,甚至‘香消酒冷’那一刻的余韵都捕捉了下来!” 刚刚曲水流觞宴,持续了不短时间,沈汐颜足足绘制了三张。 第69章 太子斥责沈汐颜,南凌川出手 郑大学士拿出来一看: 第一张是沈星瑶站在溪水边,举杯畅饮豪迈作诗。 边上用草书题的诗句,正是沈星瑶刚刚所作。 第二张是二皇子落座,宾朋尽欢的场景。 只一名婢女满脸惊慌,而太子被茶水泼了满身,脸上那怒容更是惟妙惟肖。 第三张,却是婢女跪在地上,满脸愤恨怒斥太子的画面。 看清了后两张的内容,郑大学士跟杨大儒面色一怔,无声交换了个眼神。 “这……” 原本太子就心烦意乱,以为沈汐颜这边作了什么好画。 若是能将众人的注意力转移,也算她还有点作用。 所以,也踏入了凉亭。 看第一张时,正准备也附和着两位大儒,开口随意夸赞她两句。 谁曾想,一眼便看到了后两张! 他刚刚强行压下的火气,瞬间蹭蹭翻涌。 即便是面对外人,此时看向沈汐颜的眼神,也掩不住嫌恶。 “沈汐颜,你这是何意?是想将本太子的笑话,拿给更多人看吗?” 太子显然是气得不轻,哪怕现在有不少人在场,也再难维持往日的形象。 但也可能是在他心中,沈汐颜作为自己的未婚妻,画出这些东西,就算他当众怒骂,也合情合理。 沈星瑶在侧,心中幸灾乐祸,当即上前一步,满脸的担忧: “姐姐,你怎么能将那贱婢对太子的污蔑,做成画呢?现在在场的都是明事理之人,倒也无妨。” “若是这两张画传出去,不是有损殿下的威名吗?旁人如此,尚能理解。但你作为殿下的未婚妻,刚刚面对他人诽谤默不作声不说,怎么能在背后拆台?” 沈星瑶若是从前,肯定不会大庭广众之下,这般指责沈汐颜,表露出自己对她的不满。 可今日她宴席上再次大放异彩,她不认为自己日后还需要看沈汐颜脸色! 所以,这挑拨之言,几乎是脱口而出,并内视系统面板。 果然,太子对沈汐颜的好感度,瞬间变成了0%。 沈星瑶满心欢喜,刚刚因为宴席出了岔子,心中的那点不快顿时烟消云散! 现在就算沈汐颜便是死在太子面前,他也不会有一丝心疼。 就算某天突然升高了,第二天一觉起来,依旧归零! 太子怒目圆瞪,看向沈汐颜的眼神,充满了厌恶跟憎恨。 疾步上前,看到桌面上,铺开的画作,伸手就要将它们撕毁。 可他的指尖还没触到,却被一双骨节分明的修长手,一把攥住! “太子!你失控了。” 南凌川眉头轻锁,眼底是不容置疑的锐气。 南明煦眸色一怔! 腕上的痛意传来,他不得不撤人回了手。 “皇叔,这是何意?” 他长袖垂下,掩住了他紧握住的拳头。 南凌川抱肘,比起太子的浑身紧绷,显得是那般随意。 他冷冷看了太子一眼,又低头看向桌上纸张。 眼里的欣赏丝毫不遮掩。 “这样一幅宴会写实图,殿下一怒之下撕毁了,实在是可惜!” 是啊! 这上面的景象,是刚刚实际发生的,又不是沈汐颜杜撰。 太子一看到就想动手撕毁,岂不是更显心虚? 南明煦的眉头紧皱,他现在作为当事人,实在是不好再拉扯。 一旁的沈星瑶,这还是时隔多日,第二次近距离看大名赫赫的九王爷! 他容貌俊秀,便是沈景云在他面前都逊色了三分。 尤其是那份慵懒的贵气,她总觉得,比太子年长几岁的他,更有味道! 只可惜,即便身份目前在太子之上,但到底继承不了大统。 又想起上次,被他丢进了公主府的荷花池,沈星瑶打了个寒战。 到底是没敢开口,而是朝身侧兄长使了个眼色。 沈景云略一沉吟,沈清和已经去了边关。 这也是他和妹妹一起,入太子眼的好机会。 当即拱手行礼道: “九王爷爱才惜画是雅兴。但汐颜这画,确实留不得!” “在座的都是读书明理之人,自然是‘谣言止于智者’!” “可外面的百姓却不尽然!若是这样的画流传出去,不明真相的人,必定会人云亦云,在背后议论太子殿下。” “所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如我这样无足轻重之人,自然有重获清白的那日。可太子殿下作为储君,他的风评不能沾染一点污秽!” 他这话说出,太子只觉身心愉悦,更对沈星瑶兄妹刮目相看。 从前沈清和跟他关系也不错,但是到底不如沈景云姿态低。 太子又要上前,将那些画撕毁。 却见一直没有开口的沈汐颜,将手中的笔丢进了一旁笔洗中。 又将自己的印章递给了身侧婢女。 原来,刚刚这顿口角,她根本没放在心上,而是在画上,落了自己的章。 此时,却见她亮眸缓缓抬起,冷冷对上太子。 “我在这凉亭中,不过将曲水流觞宴,记录下来,怎么就令殿下恼羞成怒了?” “刚刚那婢女,已经去了京兆府。太子的事,不出半日,便会传得人尽皆知!又哪里是我这画造成的?” 她言语里嘲讽跟不屑的意味,溢于言表。 更重要的是,她眼神冰冷,丝毫没有面对太子的恭敬。 可不等众人反应,却听她继续道: “疏桐,将我的画收起来,送去装裱!” “你!” 太子怒不可遏,没想到沈汐颜竟当众给他落面子。 “殿下与其在这里,同我一个‘画师’掰扯,不如想想,京兆府那边能否查到什么吧!” 她长相本就高冷,此时一双眸子只冷冷扫过太子,更显得整个人孤傲、清冷。 却叫太子一噎,只怒气汹涌,无言以对。 一旁的沈星瑶见太子她都敢开口怒怼,她一个庶女再撞上去,更是体无完肤。 不过,想到等下回程路上,太子给她备上的大礼,心中又觉无比痛快。 嘴上逞能有什么用呢? 宫里的死士出手,沈汐颜身边这几个丫鬟奴仆根本就没有招架之力。 一场曲水流觞,就这样高开低走结束了。 太子暗示沈星瑶兄妹,招呼了学子们,便急匆匆去处理那婢女的事。 沈汐颜目送了两位夫子离去,便转身上了马车。 只是正要闭目养神的她,却浑身一凛! 车上有人! 第70章沈汐颜误将南凌川当做影卫 沈汐颜的马车是镇国公,特意命人订制,极尽奢华。 除了能容纳五六人外,中间还有桌案,下面空间很大。 冬季放炭炉,夏季储冰鉴,可因此车里也存在视线死角。 由于有车夫一直看守,刚刚疏桐也就随意扫了一眼,便请沈汐颜上车了。 可沈汐颜刚走两步,便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气。 瞬间叫她浑身一凛,察觉车里还有人! 她可不会认为,此刻藏在马车里的人,是友非敌! 就在她思索,是转身跑出去稳妥,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等下伺机给来人致命一击时。 那隐藏在桌案后的人,竟然先一步动作。 沈汐颜还没来得及按动珐琅手镯的机关,便绝眼前黑影一闪,就来到了她身后。 等她反应过来,已经被禁锢在一双有力的臂弯里,捂住了嘴巴。 “沈小姐别怕,我是许公子派来的人。太子派了死士埋伏在路上,若不能今日见他们解决,恐怕夜长梦多!” 身后之人声音略显沙哑,却渐渐叫沈汐颜稍稍安下了心。 许是为了叫她彻底信服,那人当即放开了沈汐颜,后退一步离开了距离。 等她转身后,递上了一块翡翠玉牌。 沈汐颜一眼便认出,这正是小舅舅许鹤轩经常把玩之物。 她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因为有前世的经历,她知道沈星瑶是要一点点掠夺她的气运。 且显然在掠夺成功之前,根本就不能谋害她的性命。 所以,一直以来,沈汐颜虽小心,但没认为自己会有太大的性命之忧。 可现在,退婚的事超出了太子他们的预期,大概是有人等不及了。 思及此,沈汐颜这才看向眼前之人。 却见他一身玄色长衫,额发高束于脑后,面上却带着银质面具。 昏暗之中,除了身形,看不出任何一点特征。 “你是小舅舅派来的影卫?” 她几乎第一时间,便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而此时站在沈汐颜对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南凌川! 知道回城的路上,埋伏了死士要取沈汐颜的命。 他的人隐在周围,而他自己也不好另乘一辆马车。 为了方便,便进了沈汐颜的车里。 可眼前少女,接过玉牌后,竟猜测他是许鹤轩派到她身边的影卫? 南凌川略一沉吟,没有开口否认。 “怎么称呼?” 影卫不是寻常的下人,能被小舅舅派来她身边,那日后自己的性命很大程度上,是要托付给眼前之人。 沈汐颜知道,小舅舅为了保持纨绔形象,这影卫大概率不是镇国公府出来的。 想到前世,劫刑场的那伙人,沈汐颜立刻猜到,眼前之人大概是出生江湖。 “在下姓凌。” 见对方言简意赅、不卑不亢,沈汐颜没有觉得被冒犯,反而更坚定了心中猜想。 等坐下后,认真看去,这凌侍卫周身气度更是不俗。 “凌侍卫请坐!太子他们以为我身边只有个会武的丫鬟,所以今次埋伏在路上的死士应该不多。” “你进到马车中等我,做得很好!” 沈汐颜重活一世,已经不是故步自封的少女,与其纠结那些不能当饭吃的规矩礼仪。 稍后能将那些死士打个措手不及,才更有意义! 而对于车里的情况,车夫跟疏桐几人都没有察觉。 因为太子别院跨了整座城,与其在城中街道穿行,倒不如从城外绕道。 沈汐颜听凌侍卫说,他们大概是会埋伏在半路上的那片林子中。 便轻唤疏桐,在她惊诧的眼神中,道明了凌侍卫的来历,以及接下来的危机。 可疏桐知道自家小姐上车前,车里竟藏着人。 顿时脸色惨白,扑通跪在了地上: “小姐,奴婢大意,没发现车里有人!回去后自行领罚!” 她作为贴身丫鬟,又是夫人特意吩咐来保护小姐安危的,却马虎大意。 但凡今日潜进车里的是歹人,后果不堪设想! 疏桐说完后,头也不回地跳下了马车。 沈汐颜倒也没在此时多说什么,转头看向凌侍卫: “凌侍卫,死士身上会有标志吗?如果将他们哪怕是尸体,送去宫里能认出来出自谁手吗?” 一名死士至少价值千金,豢养死士更是花费巨大。 所以哪怕沈汐颜多少听说过死士的存在,但毕竟身为女子,对死士的具体情况不甚了解。 而南凌川抱肘坐在窗边,见她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什么,不仅不担忧,反而还想利用死士反咬背后之人。 便是这份沉着,也叫他刮目相看。 他总感觉对方身上有秘密,既然她将自己当做影卫,倒也不如将计就计。 “死士体内藏毒,一旦事情败露,会在被活捉之前,服毒自尽。而他们周身不会有任何痕迹,能叫咱们顺藤摸瓜,找到主人。” 沈汐颜点了点头,暗道可惜。 但这些死士必定是太子的人,就算不能利用此事,太子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焦头烂额。 倒也不在乎,少一桩把柄。 事情,果然如凌侍卫猜测的那样。 当前后两辆马车,刚刚进树林,对方便动手了。 利刃破空之声响起,沈汐颜坐在马车中都能听见。 “有刺客!保护小姐!” 更不要说,疏桐他们拔剑抵抗的声音。 只是,看着坐在马车中,泰然自若的凌侍卫,沈汐颜倒是十分惊讶。 “凌侍卫,不出去吗?” 对方是死士,疏桐几人显然是没法对付的。 “难道,小舅舅不止派了你一人?” 沈汐颜心中诧异,小心挪到另一扇窗边,透过被风吹起的窗帘。 果然见到几名身形健硕的男子,跟疏桐他们并肩作战。 再看身侧气定神闲的凌侍卫,显然一副老大的模样。 不过数十息,马车外便响起一道低沉的男声: “禀告主子,三名死士全部被灭。属下检查了他们身上,没有明显标志。但看武功路数,可能跟崔家有关。” 皇后娘娘,便是出生崔家,这些死士的来历,倒是与他们猜测的没有出入。 “回城!” 凌侍卫一声令下,两辆马车,又动了起来。 沈汐颜眸色一动,有人可用何不送沈星瑶一份大礼。 “凌侍卫,你的人能不能借我一用?” 沈景云今日,算是在沈星瑶的影响下,风光无限。 可若是在回城的路上,出了意外呢? 第71章 沈星瑶反遇埋伏,沈景云断腿 南凌川闻言微怔,只见少女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笑意。 一时间,竟猜不出沈汐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沈小姐客气了,在下既然是你的影卫,有事你尽管吩咐。” 马车中点着油灯,少女亮眸璀璨如星,声音难道透着一丝欢快: “不必太麻烦,叫人埋伏在此,将沈景云的腿打断就够了!” 沈汐颜还想利用沈星瑶,跟太子锁死来一出狗咬狗的大戏。 要是今日就伤到她,那就可惜了。 她只沉浸在自己的计谋中,自然没有注意到,身侧‘凌侍卫’眼里闪过的惊叹。 …… 而沈星瑶知道路上太子的安排,刻意拖延时间,预算着在关城门之前入京。 马车中的沈景云对此一无所知,只是难掩兴奋道: “星瑶,为兄今日对你刮目相看。原来我的妹妹竟有如此大才!” 沈景云想到今日,参加宴会前后,众人看自己的眼神变化。 就知道,他的那些风言风语就快过去了。 等回去后,找些人在各处散播些舆论,将之前的事说成内宅阴私,扯到许氏身上,也就告一段落了。 若是效果好,没准还能将许氏拉下马,沈景云越想越兴奋。 “只是,太子今日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之前跟太子间接也算有点往来,虽知道他有处别院,但可没听说他有凌辱婢女的癖好。 关键是此事已经闹到了京兆府,且看刚刚那婢女的模样,不像是污蔑。 而沈星瑶对此事,倒不怎么放在心上。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些事不是咱们兄妹可以掺和的。殿下背景深厚,不过是一个婢女,撼动不了他的位置。” 她现在就想知道,沈汐颜有没有被杀。 虽说没有将她的气运全部掠夺,十分可惜。 但是太子的好感,算是全部加诸到她沈星瑶身上了。 如果就这么死了,日后再也不用看到她那张高高在上的嘴脸,也算是一件快事! 这般想着,马车慢慢悠悠,进了林中。 突然! 车夫大叫一声,马车急停。 “怎么回事?” 车内两人皆撞得人仰马翻,沈星瑶额头重重磕在车辕上,眼冒金星。 “公子、小姐!有刺客!” 沈景云的小厮跟沈星瑶的丫鬟,都坐在车外,惊呼出声。 沈景云眉头一皱,掀开车帘一看。 前方竟站着三个黑衣蒙面,手拿弯刀的人。 而车夫竟被他们一箭穿喉,死在了当场! 沈景云知道,仅靠外面两个下人,必定是没法对付恶徒。 赶紧起身探出车外,强自镇定道: “你们是何人?我乃是永昌侯之子,你们速速离去,我可以不追究尔等!” 此时,沈星瑶已经扶着额头完全清醒。 听到兄长的话,顿时心中一惊。 只当是太子派来刺杀沈汐颜的人,找错了。 那些都是死士,她不敢耽搁,同样走了出来,扬声道: “诸位是不是认错人了?我们,只是府里的庶出!未来太子妃的马车,早我们一步已经出发了。” 沈星瑶的话没头没脑,但沈景云也不是傻子,当即便猜到,妹妹可能知道什么。 赶紧出声继续道: “几位…大侠,我妹妹说得不错,我们平日从不与人结仇。你们如果是寻仇定是认错了人。若是求财,” 说着他将身上的财物拿了出来,温声道: “我们悉数奉上,还望几位壮士,结个善缘!” 沈景云自认自己处理得没有问题,更不会像其他人一般,遇到亡命之徒逞能、不敬,激怒他们。 而车下拿刀的三人,闻言果然对视了一眼。 只见中间那人,声音平静道: “原来是认错了人!可我们道上的规矩,这钱财还是要收的。既然这样,公子亲自送下来吧!” 沈景云闻言虽稍稍松了口气,但真要他上前近距离面对这些匪徒,还是心中发怵。 却听身边沈星瑶,低声道: “兄长放心下去吧,他们不会伤害咱们的。” 见她一脸的笃定,沈景云压下心中疑问,拿着钱财跳下了马车。 可就在他递上去的一刹那,却见领头那人,眼中凶光一闪。 手中大刀瞬间举起。 “你干什么?” 沈景云大惊失色,转身就想跑。 可随即,右腿剧痛! 骨头被砍断的声音传来,他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抱着腿,哀嚎不止! 竟是那人,用刀背砍断了他的腿骨! 皮肉还连着,但腿彻底废了。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沈星瑶目睹了一切,吓得面无人色。 “啊!” “你们认错人了!沈汐颜的马车已经出发,我是沈星瑶!”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这声喊叫起了作用。 那站在沈景云身前的三个蒙面人,再次交换了眼神,转身便奔进了树林,消失不见。 沈星瑶心中稍定,却立刻被沈景云杀猪般的嚎叫,拉回了现实。 见身侧两个下人,呆若木鸡,怒不可遏: “还愣着干什么?你们两个贱奴,快去看看公子!” 丫鬟正是彩蝶,从前苏姨娘身边的人,立刻回神。 跟沈景云的小厮一起,惊慌失措跑上前去。 “公子,公子,你怎么样了!” 他们虽亲眼见到那歹人行凶,但见公子身下没什么血,只抱着腿哀嚎,心中没想到有多严重。 “我的…腿被他们打断了,快,快带我回府!” 沈景云早就疼得汗流浃背、面无人色。 等两个下人,手忙脚乱将他扶上马车,又在小厮不熟练的驱车下,几人总算是朝着城门而去。 却没想到,就是这一耽误,城门已经关了。 沈星瑶一路听着兄长哀嚎,心中烦躁不已。 她已经能想象到,苏姨娘见到宝贝儿子这幅样子,会怎么埋怨自己了。 当即大喝一声: “没用的废物!快上前叫门,拿出永昌侯府的气势!再不行,就报上太子殿下的名号!” 只是,沈星瑶到底是低估了这京城防御。 出入京城的马车,哪辆不是权贵之家? 若是都凭下人自报家门,便能敲开,那还要城门作甚? 沈星瑶便这样,缩在马车中,听沈景云哀嚎了半宿。 起初她还有耐心安抚几句,后面见他处于半昏迷状态,便捂着耳朵装听不见。 等到沈景云后半夜彻底昏死过去,她才嫌弃地睁开了眼。 “废物!都是废物!” 她想不通,去杀沈汐颜的人,怎么就堵上了他们? 而今日沈景云伤得不轻,能不能好不说,回到府里必定是一番鸡飞狗跳! 第72章 苏姨娘的阴谋和突闻噩耗 几乎是城门一开,马车便朝着永昌侯府疾驰而去。 沈星瑶兄妹一起去参加宴席,却夜不归宿。 原本苏氏是担忧的,可想到那是在太子别院。 如果星瑶跟太子有了点什么,日后进东宫就更是万无一失。 虽说为妾,受人诟病,但太子登基之后,那就是宫里的妃子。 以永昌侯的手段和人脉,星瑶在宫里必定如鱼得水,到那时能更好的成为景云的助力。 想到这,苏姨娘几乎一夜没睡。 天没亮,便对身边的黎嬷嬷轻声道: “世子还在路上?咱们的人,跟上去了吗?” 沈清和在府里,她十几年来根本不敢轻举妄动。 一是没准备好人手,二是很难不被查出端倪。 可沈清和出门在外,身边人难免会疏忽。 这对她们母子来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已经派出去了,等得手之后,会装成镇国公的仇敌,绝不会怀疑到咱们头上!” 苏姨娘见再睡不着,干脆起身梳妆,好早些去许氏院子里‘伺候’。 只可惜,最近许氏不知道怎么了,侯爷几次夜间去沁芳榭,没多久便离开。 不然对于她的‘表演’收获能更多些。 “黎嬷嬷,你说许氏明明对侯爷情根深重,怎么最近像是突然变了个人?” 永昌候本来就是克己之人,每个月去许氏那里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许氏最近的变化,实在是叫人摸不着头脑。 黎嬷嬷是苏氏在教坊司中,救下来的一名侍女。 虽长相一般,但为人机敏。 更重要的是,她出生南蛮贵族,眼光手段都不是寻常奴仆可以比的。 这些年,是苏氏身边最得力的人。 “奴婢看来,也觉得夫人改变了很多。甚至大小姐也变了。” “应该还是上次公主府上,二小姐太过激进,让她们母女生了疑心。” 苏雅薇也觉得是这个原因,不过这些不要紧。 其实她谈不上多恨许氏,甚至受了许氏不少恩惠。 可这些年屈辱为妾,明里暗里她受够了冷眼。 而这份不甘和屈辱,总要找个宣泄口。 她从前做小伏低,不过是觉得许氏这样的草包做主母,最合适不过。 与其除掉她,换一位不知道深浅的主母,还不如留着许氏好掌控。 可现在,景云已经长大了,星瑶看样子在太子身边也能站稳脚跟,是时候动手了。 “将沈清和废了便成,留他一口气苟延残喘。叫许氏母子三人,好好看看,我的景云日后如何平步青云、成龙成凤!” 死了又什么好处? 要他们亲眼看着,她苏氏母子三人,一点点爬到更高的位子才更有意思。 而许氏嫡子变成废物后,必定一蹶不振! 她苏雅薇哪怕终身只能做一名贵妾,以后这侯府后院,也再没有人能凌驾于她之上。 就在苏氏主仆,细细商议,确保万无一失时。 却见门房婆子,惊慌失措的跑了进来。 “姨娘不好了!二少爷,二少爷,” 应是跑的太急,那婆子气喘吁吁,一句话断成了好几节。 苏雅薇的心顿时揪起,站起身厉声道: “怎么了,你快说!” “二少爷的马车刚刚进府,他的腿被人打断了!现在就在侯爷的院子里!” 轰—— 此言一出,犹如惊雷。 苏氏紧咬牙关,才没让自己晕过去! 等她在黎嬷嬷的搀扶下,来到永昌侯书房外,便听到了沈星瑶低低哭喊声。 “父亲!您一定要找太医好好治二哥的腿,这次在太子宴会上,二哥大放异彩,连大儒都夸赞了他!” 苏姨娘一眼便见到,正坐在圆凳上,抽泣的沈星瑶。 视线只是从她身上扫过,便看到正对面的罗汉床上,笔直躺着的沈景云。 苏雅薇只觉眼前发黑,一把扑了过去。 “景云,你怎么了?不就是去参加宴会吗?怎么会被人伤到?” 可不等她触到儿子,却一把被站在榻边的永昌侯搂住。 “你不要着急,我已经命人请了太医,很快就会来。景云不会有事的。” 后面一句声音明显低了几分,下手的人十分狠辣,只刀背砍断了沈景云的骨头,皮肉反倒没多大损伤。 但沈知闲心中清楚,这个儿子恐怕是废了! 苏雅薇眼里只有儿子苍白的脸色,她揪住永昌侯的衣袖,指间泛白。 “侯爷,你一定要救救景云!我只有这一个儿子啊!” 苏氏这句话脱口而出,根本没想到,正坐在不远处哭泣的沈星瑶。 毕竟这些年,她在沈景云身上倾注了全部心血,儿子便是她所有希望。 也是她哪怕做妾,却出身诗书世家最好的证明和骄傲。 她只是被家族连累,她苏雅薇不论出身还是能力,不在任何人之下。 没人可以轻视她,更不能轻视她的儿子! 永昌候在安置好沈景云后,已经了解过情况,他现在也心头烦闷,却不得不柔声安抚怀中人。 …… 沈汐颜昨夜回到府里后,舒舒服服休息了一整晚,起得也格外早。 先去了母亲的院子,又陪着她一起给祖母请安。 三人正欢欢喜喜用着早膳,便听到了管家来禀:沈景云出事了。 “回来的时候,天还没大亮,侯爷怕扰了老夫人休息,便等太医请来后再禀告您。” 毕竟是亲孙子,沈老夫人闻言,赶紧在许氏和沈汐颜的搀扶下到了前院。 恰好见到太医低着头出门,沈老夫人见状,立刻心中一沉。 果然,进门后便听到苏姨娘声嘶力竭的哭喊: “不可能!怎么可能只是路过的匪寇?马车上都有侯府标识,什么匪寇看到了,胆敢伤害景云?” 沈汐颜进门,便见到往日温柔小意的苏氏,扯着永昌侯的袖子,五官扭曲。 而自她出现,便有一道犀利的眼神,死死锁在了身上。 沈汐颜眼眸流转,正对上沈星瑶的眼神。 那其中的惊讶和恨意,昭然若揭! 沈汐颜只冷冷回望她,唇角微勾,扯出一丝嘲讽。 “苏姨娘说得对!父亲得好好查查,匪寇的来历。” 她声音如清泉,似乎将房内的紧张跟哀伤,一下子冲淡了不少。 只是,苏姨娘闻言,转向门口的眼神,比沈星瑶的复杂了不少。 第73章 沈汐颜女扮男装,南凌川陪伴寻人 不等众人反应,苏姨娘扑过来,重重跪倒在地: “夫人!妾身知道,镇国公府能人辈出,更和薛神医是故交!求您救救景云,他不能沦为废人啊!” 镇国公府乃是武将之家,习武之人跌打损伤是家常便饭,伤筋动骨亦是时常发生。 所以府里、军营中,随行的名医跟能人,更是闻名朝野。 太医刚刚说沈景云日后,可能再也站不起来。 苏姨娘便知道,如果还有谁能救他,那就是许氏了。 而且,她知道许氏最是大度。 对方知道景云被伤,且日后的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她身上时,一定会不遗余力出手帮助。 说完,苏姨娘泪眼婆娑,满怀希望的抬头看向许氏。 却见她眉头紧锁,先是凝视着榻上的景云数息,才低头看向自己。 “苏姨娘先起来吧,太医怎么说?你莫要太着急。” 虽说许婉芸早就知道了苏姨娘的真面目,可她也是做母亲的。 看到对方为了孩子,肝肠寸断的模样,还是忍不住轻声安慰。 而沈老夫人自进门,便神色冷峻,拉着沈汐颜的胳膊先是走到了榻边。 细细看了下昏迷不醒的沈景云几眼,又看了看他被包裹严实的腿,这才转向永昌侯。 “刚刚也就听到了只言片语,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比起其他人,目睹一切的沈星瑶自是更有发言权。 沈老夫人转向她,略带严厉问道: “星瑶你来说!要从马车上路开始,路上发生的事,一字不漏细细说来。” 沈老夫人这些年很少过问府里的庶务。 但她做了当家主母几十年,一身气势,瞬间叫沈星瑶心中一凛。 赶紧垂下眼眸,将早就打好腹稿的说辞,娓娓道来。 等说到那几个匪寇,要沈景云亲自将财物送过去时,沈老夫人怒拍桌案: “荒谬!这般匪夷所思,且明显不符合常理的要求,你们几人竟都没发现不对劲?” “古人言:君子不立危墙,若只是求财,他们要景云近身作甚?” 沈星瑶眉眼低垂,一副受惊跟懊悔的模样。 当时沈景云也犹豫了,是她深信太子的人,在知道他们身份后,不可能会出手。 这才劝了沈景云前往,谁曾想…… 想到这,沈星瑶心里对沈汐颜又憎恨了几分。 虽不知道,那几个死士怎么堵错了人,但从刚刚沈汐颜的神色,她敢肯定。 对方并不是毫不知情! ‘难道,沈景云遭遇的一切,是沈汐颜算计的?’ 这个想法生出后,沈星瑶怎么也压不下去! 可她知道,之前沈汐颜身边,只有那几个会武功的丫鬟、车夫。 这次几个死士没有得手,那下回再想杀她就更费功夫了! ‘难道就因为她是天命之女,气运未尽所以很难杀?’ 沈星瑶知道,因为沈景云腿的事,她要面临的审问才刚刚开始。 以苏姨娘的爱子心切,必定会责备自己这个带他赴宴的人。 果然,见她将事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苏氏上前一巴掌扇在了她身上。 “你兄长最是沉稳,若不是为了陪你去赴宴,哪里会遭受这一切?若是,若是他好不了,你一辈子都得赔罪!” 沈景云捂着脸,除了小声抽泣,连躲都不敢躲。 却见到苏氏朝她使脸色,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心中虽不情愿,但还是扑倒了许氏脚边: “母亲!星瑶也听说,薛神医医术高超,您一定要救救我二哥!” 许氏眉头紧锁,却下意识的看向了身边的沈汐颜。 “苏姨娘,为二哥找神医的事我母亲虽没有一口应承,但她对二哥和星瑶,一向视若己出,她必定会竭尽所能的!” “只是,薛神医踪迹难寻,这一耽搁,二哥的腿……不如问问父亲的意思,是一门心思的找寻神医,还是信服太医,尽快诊治呢?” 沈景云的腿只是被包扎了起来,榻边连一点血迹都没有,显然是保守治疗。 现在苏氏母女一番苦苦哀求,永昌候默不作声,大概也是打的这个主意。 沈汐颜既然命凌侍卫将沈景云的腿废了,就再没有可能叫镇国公府出面,请薛神医为他医治的道理。 她的话音一落,果然看到父亲脸上神色一怔。 “再去请太医!” 刚刚离去的虽是太医院医正,但毕竟不是专治骨科。 而他的话说出口,苏姨娘便知道了侯爷的打算。 心中焦急,却也知道其中考量。 便在这时,一直昏迷的沈景云,呢喃出声。 房内除了沈汐颜母女,皆围了过去。 沈汐颜顿感无趣,轻声道: “母亲,我该去郑夫子府上了。” 许氏闻言点了点头,她怕等下,又被苏氏纠缠,开口对永昌候道: “我看到景云这般,心中难受。不管怎么样,先送信给父亲,问问薛神医的下落吧。” …… 沈汐颜出门后,却并没有去郑大学士府上。 她昨日已经告假,今日则是要去京城最臭名昭著的地下赌坊,找一个人。 前世,沈星瑶虽当了太子妃,但最后并没有如愿早早成为皇后。 传闻她身边有个很厉害的手下,不仅帮她暗杀了朝中不少反对势力,更是连宫里的妃子,也敢下手。 这样的人,沈汐颜倒是很想见见。 可惜关于他的音容样貌,都没有流传出来。 只知道他曾是被人从赌坊带出去的。 沈汐颜只能冒险自己走一趟。 而为了安全起见,昨日便请了凌侍卫今日陪同。 只是说来也怪,对方明明是小舅舅派给自己的影卫,却并不留在她身边。 而是给她留了枚骨哨,说只要吹响,一炷香时间便有人能赶来。 当时沈汐颜听到‘一炷香’时,人都懵了。 若是又遇到危险,她能等一炷香,杀手也能吗? 不过,江湖人士最不喜拘束,又见对方做事很有章法,便压下了心中疑虑。 回府后,只跟许氏说了,以后出门要多带几个会武的侍卫。 不久后,沈汐颜的马车停在了隐蔽之处,便吹响了骨哨。 果然,差不多一炷香时间,那身着深色长衫,戴着银质面具的男子豁然现身。 “凌先生,有劳了。” 沈汐颜起身下了马车。 为了方便行事,她换了男装。 本就身量高挑的她,如此装扮,比起沈星瑶多了几分英气,更像位翩翩公子。 若不近看,倒是不容易引人怀疑。 第74章 沈汐颜深入赌坊寻人 南凌川隐在面具下的脸,虽看不清神色。 但一双眼眸,落在沈汐颜身上还是久了些。 “沈小姐,现在可以告诉在下,为什么要去那处吗?” 昨日闻言,他虽一口应下。 但回去后,还是命人好好查了那间赌坊。 除了挖出背后隐藏之人,地位颇高。 并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沈汐颜一位侯府嫡女,亲自冒险的特别之处。 而此时,见她一身男衫合身,显然是有备而来。 甚至在他问出心中疑惑,沈汐颜手中一把折扇展开,粲然一笑: “说来话长,凌侍卫且随我下去见识见识吧。” 沈汐颜两辈子了,还真没做过任何出格的事。 女扮男装是第一回,去赌坊更是从前想都没想过的。 这京中最大的地下赌坊名为:黄金窟,入口藏在城南最破败的腌臜巷底。 巷子虽窄小逼仄,但两边开设了不少店铺,其中半数以上都是青楼。 只是此时刚过巳时,不少店铺虽开着门,但里面静悄悄的,并没有多少动静。 除此之外,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不少醉汉。 本就潮湿闷热的巷子,汗臭、酒气各种难闻的味道充斥鼻尖。 便是南凌川都觉恶臭难忍,可走在他身侧的沈汐颜,却一脸淡定。 等走到巷底,‘黄金窟’三字牌匾悬高高挂起。 在周围破败的环境衬托下,倒显得高高在上。 “这便是京中有名的黄金窟了?据说,有人在此一夜之间,直上云霄改变命运。也有人在此,一念之差,倾家荡产、妻离子散。” 但凡踏入此地,是能堆起金山,还是埋下白骨,既看命运,也讲造化。 沈汐颜昂着头,看着上面的黑底金字牌匾,手中折扇轻轻扇动。 她看了眼身侧的凌侍卫,淡笑问道: “看凌侍卫的样子,应该是没来过此地吧?想不想体会一把豪掷千金的感觉?” 说着她拍了拍腰间挂着的荷包。 碧青色绣着并蒂莲的小包,鼓鼓囊囊,明晃晃显示着主人的不菲身价。 只是…… 南凌川相信,如果自己不帮她看着,等踏进赌坊,不到一炷香,她的荷包就不翼而飞。 “走吧。” 他可不会觉得,这位谨言慎行的大小姐,只是想来发财的。 亲自上前握住门环,有节奏的敲击起来。 三长两短,重复三遍。 显然连敲门都是有讲究的。 没多久,厚实的木门被拉开。 一个相貌寻常,五大三粗的汉子探出半个身子。 那双混沌中出掺杂着一丝精光的三角眼,先看向叫门的人。 又扫过沈汐颜的脸,最后定在了她腰间荷包上。 随即露出一口黄牙,笑道: “两位公子快快请进!” 两人气度不凡,后面的白皙小公子脸嫩的能掐出水,显然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 沈汐颜手中折扇不停,心中虽诧异凌侍卫见多识广,但面上不显,点了点头,踏进了赌坊。 门一开,声浪混着更加难闻的,复杂气味劈面砸来。 原本跟在她后面的凌侍卫,上前半步,护在了她身侧。 黄金窟,比她想象的要大很多。 许是因为没有窗户,即便是青天白日,巨大的赌坊里,全靠数以千盏的牛角灯照明。 昏黄的光线下,人影幢幢如鬼魅。 “开开开!” “大大大!” 目之所及,无数面容扭曲的人。 不论老少,皆神情亢奋,双目紧紧盯着面前的赌桌。 沈汐颜眉头紧锁,本能的更挨近了身侧凌侍卫。 两人刚刚深入数十步,便有一位容貌稍显清秀的少年,笑着迎了上来。 “两位公子应该是第一次来吧?小的名叫阿德,是黄金窟里的小二。” “如果不是常赌的,很多第一次来此的客人,都会被这里眼花缭乱的玩法整懵。” 阿德显然是很会察言观色,他几句话说完,见面前的两位公子没有丝毫不耐,便继续笑道: “两位若是不嫌弃,小的便跟在两位身侧,想玩什么我也好在旁将规则告知你们。” 他这样的小二,在黄金窟有很多。 赌坊是没有工钱给的,但若是眼力跟运气好。 接待的客人手气不错,会给他打赏。 沈汐颜虽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但一下子便明白了阿德的意思。 从袖口摸出了一点碎银子,递了过去: “阿德兄弟好眼光,我们确实是久仰黄金窟的大名,特意来此见识见识。都有什么好玩的,你尽管带着,后面少不了你的辛苦钱。” 果然,此言一出,阿德双眼顿时放亮,满脸的兴奋。 “好说!公子想要玩一本万利的,还是稳打稳扎,输赢不太大的?” 见刚刚给他打赏的小公子,面露不解,继续道: “最简单的有猜大小、押点数、牌九……” 阿德跟在两人身后,详细介绍了起来。 沈汐颜面上认真听着,其实一直在赌坊里四处找寻。 前世沈星瑶得的那人,听闻是边境来的奴隶。 这样的人,不可能是这黄金窟的客人。 她瞬间便想到,黄金窟背后的主人,能经营这么大的地下赌坊,除了背景深厚,必定还涉及其他买卖! 沈汐颜眸色一动,直接掏出了二两银子,给了阿德: “这些玩法,我兴趣不大,这里还有没有更有趣的?” 阿德刚刚见这小公子,从这些赌桌旁走过,根本无视桌上堆积如山的银两。 便猜到两人来头,比自己想的还要了不得。 现在见他又掏银子打赏,瞬间便知道,两人是冲着那事来的。 当即眼珠一转,斟酌了下,轻声道: “两位是想要参加奴隶场决斗赛?” “两位公子,不瞒你们说。便是我在这赌坊已经三年了,也只听说过,还没有亲眼见过。” “听闻,进去那里是需要门槛的。” 沈汐颜闻言,眸色一亮,果然跟她猜的一样。 要找的人,就在奴隶场中! “什么门槛?说来听听。” 当听说,除了需要报上真实身份外,入场券价值千金时,沈汐颜眉头微挑。 心中犹豫了起来。不过一名奴隶,那人值千金吗? 可阿德接下来的话,却将她的犹豫,瞬间击散。 第75章 沈汐颜被赌徒劫持 “这奴隶场决斗赛,是贵人的消遣不假。但贵人也不是傻子,他们能掏千金入场,乃是因为他们觉得值得!” “凡是有了这张入场券,便是黄金窟的座上宾。一年内,有任何需求,皆可找黄金窟交易!” 闻言,沈汐颜再不犹豫,直接报上大名:许鹤轩。 并将镇国公府的玉牌,在登记那人的面前,晃了晃,总算是心满意足的朝着黄金窟门口走去。 而带着面具的南凌川,看得目瞪口呆。 “沈小姐,这事许公子应该不知道吧?” 镇国公虽不怎么管许鹤轩的‘纨绔’,但若是知道,他在这地下赌坊豪掷千金,应该会把他腿打断。 “问题不大,你告诉他也无妨。” 做舅舅的,给外甥女背锅,不是天经地义吗? 反正名字已经报上去了,三日后的夜里,她势在必得! 能找到那人,最好,若是不行,这一年时间,很多事她不好出面、镇国公府不好出面。 却可以花钱,叫这黄金窟来办! 想到这,沈汐颜神色轻松,也少了刚踏入此地的谨慎。 却在这时,身侧赌桌旁有人暴喝一声: “不可能!我这把就该赢!你们作弊,你们这筛子有问题!” 原本在周围赌桌间闲逛的人,也都被声音吸引,慢慢围了过来。 沈汐颜前路被挡,脚下一顿。 可她虽身穿男衫,身量高挑,但到底比周围衣着褴褛的汉子不同。 那刚刚暴喝而起的男子,一眼便看出了她的金贵。 因为在赌桌上,赔得倾家荡产,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恰巧在这时,那阿德想到还有话没叮嘱,拉了南凌川的袖子,他的视线也就那一瞬,离开了沈汐颜。 等众人再反应过来,沈汐颜已经被那赌红了眼的男子,拉到了身前。 一柄食指长短的利刃,便抵在了沈汐颜喉间。 “都别动!我要见你们管事!刚刚这骰子绝对有问题。” 他防范意识极强,变故突发的瞬间,就拉扯着沈汐颜,朝身后的墙角靠去。 等后背碰到墙,身子一半都被沈汐颜挡住后,这才继续喊道: “这个小公子一看便是出身名门!若是在你们黄金窟,莫名其妙死了,你们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而被男子桎梏住的沈汐颜,心中慌乱了一瞬,便立刻镇定下来。 她虽看不清身后男子的神色,但赌徒心态并不难猜。 不等黄金窟的人应对,压低声音道: “这位大哥别冲动!我的身份没你想的那么高,劫持我的是你,跟黄金窟的人无关。就算是我死在你手上,他们也能开脱。” “若是每个客人输了银子,都像你这样,劫持客人,便能叫黄金窟妥协,他们早就该关门了。” 沈汐颜的声音不大,但除了身后的劫持那人听清了。 站在不远处,眼神冰冷的,正伺机而动的南凌川也一字不落,听得清清楚楚。 却见牛角灯下,少女被人用利刃抵住喉咙,且在刚刚拉扯的时候,划破了道口子。 此时一道鲜血顺着她白嫩的脖颈流下,她神色丝毫不慌。 竟还能在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前,已经想好了对策,跟身后的凶徒交涉? 沈汐颜……到底是怎样的贵女? 或者说,她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这样的处事不惊? 南凌川只觉刚刚因为紧张,跳得急促的心脏,竟在她沉静的面容下,恢复了淡定。 沈汐颜的话,明显叫他身后的人一怔。 可想到自己刚刚差点就一把扳本,布满血丝的双眼,变得赤红: “臭小子!你什么意思?我老周今日就得认栽不成?他们的骰子就是有问题!” 此时,负责赌场的管事走了出来,眼色阴沉。 事实正如沈汐颜所说,黄金窟不可能在这种赌徒面前妥协。 哪怕他劫持了再位高权重之人,他们也不可能任这口口声声,说他们骰子有问题的人得逞。 赌坊里看着杂乱无章,但其实,各个角落,都埋伏着顶级高手。 等管事的一声令下,便可以将那老周,万箭穿心! 而被他禁锢在身前的人是死是活,就看那人的运气了。 只是当听到,被劫持之人,竟是镇国公之子,当即心头一跳。 害怕隐在暗处的高手动手,误伤了许小公子,再不敢耽搁,扬声道: “老周!我们的骰子绝对没问题!我也是看你是黄金窟的常客,才耐着性子跟你商讨。” “你将劫持的小公子放了,我保证放你离开,觉不追究!” 可老周,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见管事的竟然妥协,便立刻猜到,身前之人身份比自己想的还高。 他本就是孑然一身,半生积蓄都被这黄金窟吞了,现在叫他空手而归,绝无可能! “放屁!我的全部身家都被你们阴了去,现在一句‘不追究’就想打发老子?门都没有!” “我老周刀尖舔血了半辈子,贱命一条!要是不给我满意的条件,我便拉着这贵人一起死,也不枉此生了!” 说着他阴恻恻笑了起来,那抵在沈汐颜喉间的利刃,眼见着又没入了一分。 管事的见状,大汗淋漓。 若是别的官员之子死在了老周手上,事后他们黄金窟能想到对策摆平。 可镇国公出了名的刚正不阿,且位高权重。 这许小公子听说虽是纨绔,但也是国公爷老来的子。 真殒命在此,对于他们赌坊来说,必定是轩然大波。 背后那位大人……也不一定能摆平此事。 当即抹了把头上的汗珠,扬声道: “老周,你先将手中利刃拿开!说说看,你要怎么样?” 老周见状哪里看不出,这黄金窟也有妥协的一天? 当即冷笑一声: “我要三千两银子!全都换成一百两的银票。还给我备两匹快马!” 那管事的闻言眉头一皱! 这三千两银子的主,他能做。 可老周这先例一开,日后黄金窟就难办了。 正踌躇间,却见副手在不远处朝自己打了个手势! 管事见状,心头便是一惊! 上头,竟然不管这许小公子死活?这可是镇国公府的人啊! 但这事不是一个管事能操心的,他收敛心神,冲不远处的杀手使了个眼色! 一直伺机而动的南凌川,早将管事的神色尽收眼底。 再不犹豫,手中一枚暗器直直朝着对面老周飞射而去! 第76章 凌侍卫成亲没有? 沈汐颜同样一直都在注视着那管事的一举一动。 看出他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朝着角落瞄去。 最后一次,脸上闪过一丝错愕后,却明显没了慌张。 她便猜到,这赌坊里隐藏着高手,且准备不顾她的安危,要给这老周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一道银光几乎是擦着她的面颊而过。 “噗~” 随着耳畔暗器入体的声音,一股温热洒到了沈汐颜脖颈跟下巴上。 原本抵在她喉咙的利刃,却也在惯性的作用下,几乎就要插进她的咽喉。 好在沈汐颜反应极快,一把推开了老周的手,只被利刃划伤的手掌。 而她身后的老周就没那么好运了。 前一刻还在想着,怎么从这黄金窟全身而退,还能带走银钱。 下一瞬,便双目圆睁,死在了当场! 变故发生在数息之间,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南凌川已经几个闪身,来到了沈汐颜身前。 “你有没有事?” 声音带着急切,隐在面具下的双眼,先是扫向她满是鲜血的脖颈。 但好在,除了最开始不小心被划伤的那道口子,绝大多数都是刚刚老周飞溅的血。 南凌川不禁松了口气。 再看地上的老周,除了穿喉而过的伤口,面上乌黑发青,竟是中毒而亡? 南凌川一眼便看到,他腿上还在往外流血的伤口,心头一怔! 原来,刚刚伺机而动的不止他一个! 片刻前,几乎是在老周中暗器的同一时间,沈汐颜藏在袖中的珐琅手镯,变成了匕首,直插进他大腿。 上次在宫里,没能要了钟亦安的命后,沈汐颜便在匕首上,下了见血封喉的毒! 今日这老周,横竖都不能活着出这黄金窟的。 沈汐颜风轻云淡地回了凌侍卫: “没有大碍。” 便在这时,刚刚跟老周谈判的管事,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走上前来: “许小公子!您没事吧?吓死我了,幸亏您带了高手。但今日您无辜遭此劫难,我们赌坊深感愧疚!” 他拍了拍胸口,说着,又冲身后手下使了眼色。 先是将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支开后,再从兜里掏出了个荷包。 “刚刚听说,许小公子,对我们三日后的赛事感兴趣?您能大驾光临,就是蓬荜生辉,怎么能不识抬举收您的银钱?” 沈汐颜淡笑着,接过荷包,又跟管事的客套了几句,便领着凌侍卫离开了黄金窟。 “虚惊一场省了千金,倒也算是值得了!” 自从准备日后怂恿外祖父造反,这银钱,她是一点都不敢花啊! 身旁凌侍卫闻言,扭头看了她许久。 沈汐颜想到他可能是在心中腹诽,像她这般的贵女,怎么会如此抠门吧? 等走出赌坊,沈汐颜只觉手掌湿漉漉的。 抬起右手一看,老周那利刃磨得极尖,竟将她手掌划出了极深的口子。 正当她要拿出帕子暂时包裹,身侧的凌侍卫却抓起她的手。 先是看了看,随即拿出一块洁白的丝帕,将她手掌包裹。 “竟被伤得这么深?刚刚怎么不作声?” 他语气带着关心和一丝埋怨? 且从刚才开始,他周身气势凌人,像是在努力克制怒火。 想来也对!刚刚那黄金窟的人,明明已经知道了她是许鹤轩,竟还要对老周动手。 这凌侍卫,不动怒才怪了! 沈汐颜心中倒是对小舅舅找的侍卫,更加满意了三分,打趣道: “没毒就不错了!我现在只想找个地方,先将脖颈上的血洗了。” 她可不想叫李嬷嬷她们看到。 只是,当凌侍卫将她带进巷子里,看起来最干净的青楼时,便是再淡定的沈汐颜,都有点懵。 “事急从权。” 沈汐颜错愕的表情,南凌川尽收眼底。 她的手掌,伤得很深,只被简单包扎根本不行。 青楼虽是腌臜之地,但寻常伤痛都会自己处理,处理伤口的材料应有尽有。 老鸨睡眼稀松,可见到凌侍卫递上去的银锭子,立刻眉开眼笑。 听说只是要间干净的房间,处理伤口,忙手脚麻利地将凌侍卫要的东西送了上去。 还贴心地备了热茶、点心。 见沈汐颜依旧错愕,南凌川解释道: “我曾跟着薛神医学过一段时间医术,与其回永昌侯府,再请府医,不如尽早由我给你缝针。” 沈汐颜闻言眉头微挑,想到像他们这样的人,会处理伤口也算合理。 便跟凌侍卫一起,坐在了圆桌旁。 只见他将要用的针线摆好,又在凉白开中兑上烈酒。 沈汐颜发现,凌侍卫手指修长白皙,骨节分明,没想到男子的手,竟也这般好看? 那他面具下的脸呢?正看着,却见那张面具,转了过来。 “小姐将手伸出来。” 便是分神的这点功夫,凌侍卫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 沈汐颜伸出右手,搁在了桌上。 此刻包裹住手掌的帕子,已经被鲜血浸透。 凌侍卫动作轻柔,解开帕子后,又用兑了酒的水将她掌心擦拭干净。 随即左手抓住沈汐颜的手,右手拿着银针在油灯上撩过。 “会很痛,忍忍吧。” 沈汐颜点了点头,但针线穿过皮肉的痛,只几下,便叫她浑身汗湿。 南凌川动作娴熟,他少时没少受伤。 这皮肉之苦于练武的男子来说,不算什么。 但沈汐颜竟一声不吭,生生忍下,再次叫他刮目相看。 足足缝了二十针,才上好药重新包扎上。 沈汐颜呼出一口浊气,手掌上钻心的疼,叫她心中一阵唏嘘。 重生回来不过月余,这双手,倒是糟了两回罪了。 “这几日好好上药,不要沾水。十多天后,看愈合情况我替你拆线。” 听着凌侍卫的叮嘱,沈汐颜道了谢,刚刚满身大汗,更觉得脖颈上黏腻。 好在老鸨早就备好了净水,只是沈汐颜刚想伸手拿水中帕子。 一旁已经洗干净手上血迹的凌侍卫,不由分说伸手将帕子拧到半湿,抵到了她面前。 沈汐颜没想到,这看起来冷冰冰的侍卫,竟这般体贴。 “凌侍卫成亲了没?” “尚未。” 南凌川抽回手,听沈汐颜如此问,便如实答道。 第77章 皇后的对策 沈汐颜对着面前的铜镜,一点点擦拭脖颈上的血污。 她身边的几个丫鬟日后总是要嫁人的,凌侍卫这样的就很不错。 但想到他带着面具,十之八九是面上有伤的,可惜了。 南凌川见面前少女,问了一句后再没有下文,只对着铜镜,擦拭脖颈。 而她白皙皮肤,擦拭过后,粉红一片。 顿时叫他想起了最近,困扰许久的梦境! 自从上次在镇国公府花园凉亭,情急之下,握住了她的手腕。 南凌川便夜夜梦魇! 梦里男女痴缠,画面……不可描述。 地点却是公主府那间客房! 刚开始梦境模糊,起床后更记不真切,可上回在宫里,两人躲在房梁上。 回去后,不仅继续夜夜重复那个梦,梦里的场景如真似幻,少女的容貌、神色更是历历在目! 想到这,南凌川只觉房内闷热,根本不想多待。 而沈汐颜,根本不知道,凌侍卫的心中所想。 “忙了半晌,坐下喝杯茶水吧。” 一番折腾,她面上不显,但其实早就筋疲力尽。 也到此时,才有时间打量下眼前的卧房。 此处,除了有些奇特的装饰,倒与其他地方没有什么不同。 不过,当看到床榻上,厚厚的帷幔中间,竟拖下两条长长的带子。 “那两条是做什么的?总不能绑起来,在床上荡秋千吧?” 此言一出,正端着杯盏的凌侍卫手下一顿。 原本要递到嘴边的茶水,拐了个弯重重搁回了桌上。 声音却更冷了三分: “耽搁太久了,小姐该走了!” …… 沈家三房。 经过几名太医的诊治,沈景云的腿已经被断定,再也没法恢复如初。 “就算是断腿接上,日后也没法行走了。” 沈三夫人刘氏正在吃着燕窝,闻言扯了扯嘴角。 上回她女儿的及笄礼,差不多就因沈景云毁了一半。 原本以为他就算只是侯爷庶子,日后也是前途不小的。 谁曾想,跟外来大嫂有染不说,现在还成了废人。 “姨娘生的就是上不了台面!” 上次她冲动之举,自然传到了沈三老爷耳中。 他也不是傻子,当即便猜到了她的心思,面色铁青,便跟她大吵一架。 刘氏正咬牙切齿想着自家后院的糟心事。 却听身后传来沈三老爷的声音: “夫人该去长房看看才是,尤其该慰问一下苏氏。” 两人已经多日未曾碰面,现在沈三老爷一来,竟是说这事。 刘氏眉头一皱,推诿道: “现在长房正乱着,我现在去也不合适。再说,去找大嫂就好了,一个妾罢了,哪里有脸要我慰问?” 她甚至怀疑,沈三老爷是故意来恶心自己的。 “长房那边的事,你不要过问,一切听我的安排。正好借这次的机会,跟那苏氏多来往。” “至于大嫂许氏会不会生气,你暂时不要管。” 刘氏也不是傻子,她听到现在,总算是品出了其中异样。 追问了几句,见沈三老爷闭口不提,便收拾了一番,朝着侯府走去。 等到了永昌侯府,竟见到二房的梁氏已经在沈景云院子里,陪苏氏说话了。 刘氏当即便知道,这里面恐怕有文章! “你也莫要太过伤怀,太医们说话最是严重。寻常的伤寒他们都觉得能要人命!” “景云我们看着长大的,吉人自有天相。好好养着定会没事!” 听梁氏都能耐着性子,哄一个妾室,刘氏再不犹豫上前,也温声安慰了起来。 而现在同样,为了儿子的事焦头烂额的还有皇后娘娘。 “废物!怎么会叫二皇子钻了空子?” 昨日状告太子的那婢女,不仅挨过了二十杀威棒,还将太子别院里,这两年消失的仆从名单呈上。 京兆府尹本就是出了名的刺头,平常办案谁的面子都不看,更不要说这次抓到了太子的把柄。 正是将他‘刚正不阿’的名声传扬出去的时候! “娘娘,现在连陛下都听到了风声,并在今日早朝时,吗,命殿下好好配合调查,好早日洗脱嫌疑。” 皇后深吸一口气,她自己的儿子她当然知道。 从小身为储君,身边兄弟姐妹都是处心积虑之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野心跟目的。 而他便是众矢之的,被无数双眼睛日夜不停的盯着,太子的压力可想而知。 “不过是些贱民、贱婢,死了就死了!能有什么大不了。” “给我兄长递话,这事务必尽快将太子摘干净,并且要反咬二皇子一口!” 皇后娘家崔氏,乃是百年氏族。 听说昨日,别院的曲水流觞宴办的极好! 那沈星瑶也是有才的,原本太子跟她都能声名鹤立,更收服一众文人学子的心。 谁知道竟然出了这样的变故! “那沈二姑娘,倒是没有什么影响。听说不过一上午,她的才名在京中又引起了大轰动!” 身边的宫女,将京中传闻娓娓道来,还将昨日宴会上,沈星瑶所作的诗拿给皇后看。 皇后扫了一眼,倒是被沈星瑶的诗才再次惊艳。 “确实是个有才情和心计的。代替沈汐颜成为太子妃,倒也尚可。” 原本皇后对于沈星瑶庶女的出身,是看不上的。 “昨夜的那些死士,还没有消息吗?” 对付一个沈汐颜,派了足足三名死士,按理说是万无一失。 沈汐颜昨夜便回到了永昌侯府不说,那三名死士杳无音信,显然是凶多吉少的! 一旁宫女闻言,眉头紧锁,开口道: “沈大姑娘会不会提前察觉到了什么?毕竟上次在宫里……太子跟沈二姑娘就险些被众人看到。” 上回寿宴,原本也是要对付沈汐颜。 她全身而退不说,太子跟沈星瑶相拥的场面,竟被众人看了个真切,且差点就被围堵住。 想到这,皇后灵机一动: “对了!等杀了沈汐颜后,干脆将一切引到二皇子身上!” 他觊觎储君之位,杀永昌候之女,阻止太子娶她。 合情合理! 皇后眸中闪过光亮: “既然如此,即日起对沈汐颜的刺杀,大可放开手脚了!” 到那时就算是沈汐颜早有防备,也绝无招架之力。 第78章 沈星瑶进宫 南凌川回到王府后,摘下面具,脸色阴沉。 身旁侍卫青崖看出王爷这是动怒了,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当时都在赌坊外,自然不清楚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想到沈大小姐流血的手掌,便知道王爷的怒气是因何而来。 “查到了吗?吏部尚书除了是这黄金窟的幕后之人,还参与了哪些营生?” 青崖正色道: “这黄金窟的二把手,算是李大人小舅子。对方的亲妹妹正是尚书府上的贵妾。” “另外他还有一位妹子,是吏部侍郎沈三老爷的妾室!” 青崖说着抬眼看了王爷,见他神色莫名,便继续道: “黄金窟从前只是经营着几家赌坊,但数年前,已经插手河道、盐引,甚至边关的生意。” 原本这些,南凌川身为一个‘闲散王爷’是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的。 可今日对方明知道沈汐颜跟镇国公府有关,竟动了杀心。 这一点,触了他的逆鳞! 先不说许鹤轩跟他是知交好友,镇国公也于他有恩。 便是沈汐颜……他也绝不许旁人再动她。 “三日后的夜里,我们离开后,带人将黄金窟端了!” 青崖闻言,满脸的难以置信,却在触到王爷冷峻的眼神后,应声而去。 …… 沈星瑶两天前,在别院又连作几首奇诗,短短时间,已经在京中人尽皆知。 等到了次日一早,便是连侯府的下人,听说都被她的几首诗词震撼不已。 只可惜更该对此事,有所表示的永昌候和沈老夫人,却因为沈景云的伤,无暇他顾。 “小姐,但凡识字的下人,都将您的诗抄录下来,不停的诵读。奴婢今日一路走来,便听到好几个人在念念有词。” 彩蝶之前虽是苏姨娘的人,但现在公子伤了,小姐又诗才出众,必定会扶摇直上的! 她的心已经彻底偏向了小姐。 这原本就是沈星瑶喜闻乐见的,可现在因为沈景云的事,她总感觉苏姨娘的怒火,就像一柄利刃悬在头顶。 就看对方什么时候回神,便会落在自己脖颈上。 “彩蝶,前日的事如果姨娘问你,你知道要怎么说吗?” 彩蝶闻言,脸上笑意微微收敛,没多犹豫便表示道: “当时发生的一切,奴婢历历在目,那群匪徒就是冲着少爷来的。小姐一个弱女子又能做什么?” 沈星瑶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彩蝶你是聪慧的!日后我身边的很多事,都可以放心托付你了!” 这边,沈星瑶刚刚跟婢女交心,那边黎嬷嬷便冷着脸来请。 沈星瑶呼出一口浊气,该来的总算是来了。 只是,事情似乎超出了沈星瑶的预期。 不等她踏入主房,宫里竟然来人了。 管家几乎是跟她前后脚,来到了苏姨娘面前。 “苏姨娘、二小姐,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官来了,说是传娘娘口谕,要面见二小姐!” 沈星瑶心中大喜,她知道自己的靠山来了! 见苏姨娘面色冷峻,忙柔声道: “姨娘,有什么话等接了懿旨再说吧!” 她转身又回了自己房内,在彩蝶的服侍下,重新梳妆,这才匆匆来到前院。 来人正是皇后娘娘身边,最得脸的纪女官。 而在沈星瑶到场前,竟看到沈汐颜也候在了那里。 虽不清楚对方此时为何在府里,但叫她亲眼见到皇后娘娘对自己的重视岂不是更好? “沈二姑娘,娘娘对您的几首诗极其喜爱。夸您才情了得,特意叫我给您送了些赏赐。” 说着冲身后的内侍招了招手。 沈星瑶虽说是侯府贵女,但手中的好东西,真的不多。 此时见到十多个内侍,成箱成箱的往她面前抬东西。 面上如常,心里却乐开了花! 有钱就好了,有钱能使鬼推磨。 只是不知道,皇后娘娘还有没有其他吩咐,毕竟现在太子被婢女状告的事正是关键时候。 果然,等沈星瑶谢恩之后,纪女官又道: “娘娘说跟您格外投缘,若是方便不如随奴婢进宫陪娘娘说说话吧。” 皇后娘娘对沈星瑶的看重,便是连魂不守舍的苏姨娘都心中一喜。 沈星瑶听到纪女官的话,也立刻回道: “能进宫陪娘娘解闷,乃是臣女的福气,我这便与纪女官一同进宫。” 沈星瑶欣然前往,只是在路过沈汐颜身边时,站定了脚步。 “姐姐不是日日辛苦,跟两位大儒学本事吗?今日怎么不去了?” 沈星瑶自然想到,那日杨大儒看向沈汐颜时,眼底的薄怒。 当即便想到一种可能,面带担忧凑近了沈汐颜耳畔: “该不会是,两位大儒见识到了我的诗才,后悔收下你了吧?” 因为写了一手好字,就被两位大儒收为弟子,在沈星瑶看来就是个笑话! “话说姐姐,你只不过是字写的好,两位大儒跟你一起能谈论什么?总不会现在就开始写春联了吧?” 除了写春联、题题匾额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用处。 沈星瑶几句耳语,虽只有沈汐颜一个人听到,但她还是觉得很痛快。 皇后娘娘的看中,也不过是刚开始,她沈星瑶从今往后就是要踩着沈汐颜,一步步爬上顶峰。 说完她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在旁人看来,这就是一个长期仰仗嫡姐鼻息的庶妹,多年来形成的习惯。 纪女官身为皇后娘娘身边的红人,当然知道眼前的这庶女才是未来真正的太子妃。 以为她现在进宫,害怕惹嫡姐不喜。 当即上前一步帮衬道: “沈大姑娘莫要多想。这两天因为太子被贱婢诬告,娘娘心神俱疲。这才越过你找沈二小姐进宫说话的。你不会生气二小姐的气吧?” 能做到纪女官的位子,便是人精中的人精。 寻常命妇她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又怎么可能真的在乎一个贵女? 对着沈汐颜说出这话,表面上看是在抬举她。 其实字字珠玑,里面的嘲讽跟挖苦,便是一旁的许氏听着都没眉头一皱。 沈汐颜先是将沈星瑶眼里的得意尽收眼底,这才对纪女官淡笑道: “纪女官言重了!皇后娘娘出生高贵,喜好更是高雅。星瑶又极有诗才,不过问了我娘娘喜好,我便将自己知道的告诉了她。” 她这话毫无头绪,沈星瑶听着唇角微扯,勾出一个讥笑。 却为她后面的话,愣在了当场。 第79章 沈星瑶献计,一箭三雕 却见沈汐颜站在廊下,一身浅碧色襦裙,明明只是家常服饰。 竟衬得她肌肤粉嫩,美若谪仙。 “星瑶,娘娘平日虽然最是低调。但其实精通吟诗作对。” “你如此诗才,便进宫跟娘娘好好聊聊《龙文鞭影》吧,将你独特的见解道出,娘娘更会对你刮目相看!” 沈星瑶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什么鬼的《龙文鞭影》?她听都没听过的。 可一旁的纪女官闻竟言,却点了点头,满脸的笑意: “那是最好不过!娘娘经常说,虽然《龙文鞭影》不过是基础,但温故而知新,真的将基础研究透了,触类旁通亦能推陈出新!” “沈二小姐跟娘娘既然是英雄所见略同,那想必一会儿更有共同话题了。” 沈星瑶刚刚还兴高采烈,要进宫面见皇后娘娘。 却没想到,这该死的沈汐颜又三言两语,节外生枝。 但她只得面不改色,跟着纪女官上了马车。 身侧跟着的彩蝶,虽然会识文断字,但也仅此而已! 一路跟着纪女官进宫,来到了承乾宫见到皇后娘娘后。 纪女官一开口,竟真的将她对《龙文鞭影》有独特看法的事,提了出来。 皇后坐在美人榻上,看着面前只坐了半张绣凳,气质寻常的沈星瑶,轻快开口: “哦?沈二小姐竟有如此见地?不如说来听听?” 她将其传唤进来,自然不是拉家常的,可若是这沈二真的有才倒也可以重用一番。 而沈星瑶此时面上寻常,其实心里慌得不行。 她连《龙文鞭影》都没听过,更不可能有什么见解。 就在她想要跟系统,兑换好感度蒙混过关时,突然灵机一动,满脸急切道: “娘娘,臣女有话要说。” 这就是要说什么秘密了,皇后面上浅笑一凝,将除了纪女官之外的宫女都支了出去。 还不等她开口询问,沈星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娘娘,太子的事除了有二皇子的手笔,我怀疑沈汐颜也参与其中。” 二皇子当时不请自来,只要不是傻子,都会将那事联系到他身上。 可皇后便是再高看沈汐颜,也不会怀疑,她胆敢算计太子。 果然,此话一出,皇后唇角的笑意荡然无存: “你可是有什么证据?” 沈星瑶稍稍斟酌了下,直言道: “别院那日,她将太子被诬陷的过程,做成了画。但凡是个以太子为重的人,都该知道即便是不久之后,太子重获清白。” “这画一旦流传出去,或多或少都会对殿下的名声有损,可我长姐不仅不让殿下撕毁,竟还装裱了起来!” 诗会上这一桩,皇后娘娘确实不知道。 现在又听说,沈汐颜当时当众不给太子面子,更是怒从心生。 “好啊!我竟不知道当日还有这回事。她沈汐颜是丝毫不将太子放在眼里?也不知道她是哪里来的底气!” 沈星瑶见不过几句话,便将皇后娘娘全部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沈汐颜身上,总算是松了口气。 而巧的是,恰在这时,御前伺候的小太监走了进来。 原本沈星瑶是要在纪女官的带领下,避到殿外的。 谁曾想,皇后却将她留了下来。 “你也听听吧,这事正是和沈汐颜有关。” 沈星瑶从善如流,起身立在了纪女官身侧。 只是没想到,竟是因为太子的事,镇国公刚刚在早朝上,跳出来说要让沈汐颜跟太子退婚? 而皇后之所以早就知道,这内侍到来是跟沈汐颜有关。 乃是因为昨夜镇国公已经拖着伤腿,进宫面圣提了这事。 皇后面色更冷,眼里的杀意丝毫不掩饰。 “没想到,镇国公那个老东西,现在竟还能蹦跶!” 他们这边一直找机会换太子妃,没想到对方竟然因为一点风言风语先跳起来了。 太子可以不娶沈汐颜,但绝没有被沈汐颜嫌弃的份! 一旁答话的内侍,却面露难色,支支吾吾又道: “镇国公态度坚决,听我干爹透露,似乎昨日在御书房就以军功要挟陛下。” 此言一出,承乾宫里的气氛微凝。 皇后带着护甲保养精致得手,重重拍在了小几上。 “他许晁这是要恃宠而骄,果真是功高震主?” 沈星瑶微低着头,心中止不住的欢喜。 不论这事结果如何,沈汐颜的太子妃之位,必定是鸡飞蛋打。 而她沈星瑶势在必得! 等小内侍传完话退了出去。 皇后娘娘足足喝了一盏茶,这才冷声开口: “沈二姑娘可有高见?” 沈星瑶眸色一亮,她当然知道这是皇后对她的考验,也是她展现自己手段的机会。 只要这次的事办好了,日后皇后娘娘便跟太子一样,皆是她的靠山! 到那时,不止沈老夫人,就是连父亲永昌候跟她面前,都要掂量着说话。 “回禀娘娘,臣女听到镇国公在朝堂上的话,只觉得怒不可遏!现在太子的事刚发生,一切都还没有定夺。” “镇国公府以及我长姐,这不是落井下石,雪上加霜吗?” 她的话虽叫皇后眉头稍稍舒展,但显然没明白具体意思。 “太子的事我深信娘娘已经想好了对策!” 刚刚皇后娘娘甫一见面,面上没有丝毫郁色,显然是成竹在胸。 “咱们不如静观其变,将沈汐颜危难时候,不提太子着想,反而要退婚之举,传扬出去……” 寻常人家以此为由退婚,都被遭人诟病。 更何况一个如此品行的贵女,如何当得太子妃? 沈星瑶相信,镇国公如此行径,必定是早早只会了沈汐颜母女。 知道她不算聪明,但没想到竟是这样的蠢货。 “而镇国公这一举动,显然也验证了,别院之事,跟沈汐颜脱不了干系!” 皇后娘娘没有立刻回答,但看向她的眼神,显然柔和了三分。 “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不愧太子对你情意深厚!” “只不过,我还想杀沈汐颜嫁祸二皇子,如此一来,是不是要耽搁了?” 沈星瑶眉头微跳,没想到前几日阴差阳错没能杀了沈汐颜,皇后娘娘这还有后手。 略一沉吟,沈星瑶浅笑道: “娘娘这正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不如多添一笔,变成一箭三雕!” 第80章 沈星瑶要借皇后的势 “娘娘,镇国公此举在臣女看来,于咱们百利而无一害。” “飞鸟尽良弓藏,他既然不懂这个道理,那咱们便好好利用此事,将镇国公府、二皇子、沈汐颜,一网打尽!” 皇后凤眸看着面前,不过小家碧玉的沈星瑶,第一次眼底闪过了欣赏。 “你且说说看,要如何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沈星瑶不过是个侯府庶女,如果真的能利用这件棘手的事,撼动镇国公府跟二皇子。 那倒真的不枉太子在她身上,花费了一番心血。 而沈星瑶又如何不知道,这是自己给皇后的投名状呢? 她的出身,拿出去跟寻常人比,自是高高在上。 可在真正的王公贵族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娘娘当务之急,就是要将那婢女状告太子之事,尽快处理。” “只要做实了是诬告,那镇国公此举就是落井下石!沈汐颜不能和太子患难与共,她就算是出身再高,也当不得太子妃!” 他们从公主府之事开始筹谋,目的就是要将太子跟镇国公府摘干净。 现在对方递了梯子,他们没理由不顺杆上。 “这是其一,其二。” 沈星瑶杏眸亮晶晶,脸上更是带着不符合年纪的算计。 “若是叫陛下知道,镇国公站队二皇子。那他们镇国公府毁灭的日子,会不会提前了?” 皇后闻言,瞬间绷直了腰身。 她知道,陛下早就对镇国公如鲠在喉,一旦抓到了机会,必定会下手,将他们死死摁下! 仅仅站队二皇子还不够,再加上通敌叛国呢? 皇后早就有了计策,只等太子跟沈汐颜解除婚约! 现在如果能多铲除一个二皇子,岂不真是沈星瑶所说的一箭三雕? 想通了背后的计策,皇后再次靠在了软枕上,对沈星瑶再不吝赞美之词: “很好!沈二小姐果真是有大才!你要什么赏赐,尽管说来。” 沈星瑶唇角微勾,却知道现在不是谦虚的时候,但也不能过于贪婪。 于是再次跪地,郑重道: “臣女不才,不过略有些小计谋。日后必定唯太子跟娘娘马首是瞻!” “金银珠宝,娘娘已经赏赐了不少,臣女是想借娘娘的势!毕竟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我嫡姐、主母,指不定哪天寻了由头,就将我打杀了!” 皇后当即应允,她身为皇后庇护一个贵女,还是易如反掌的。 “后院阴私手段确实烦不胜烦。你又是个光风霁月、心慈手软的。我便给你一位嬷嬷吧!” 皇后身边的嬷嬷,便是宫里的女官! 等回了府,便是许氏都要对她客客气气,更何况沈汐颜? 沈星瑶闻言,欢喜不已: “多谢娘娘厚爱,星瑶铭记于心!” 跟沈星瑶一起回了侯府的,正是纪女官的徒弟贾女官,年芳二十。 宫里的宫女嬷嬷,过了二十五便会被放出宫。 而能在娘娘身边伺候的人,必然不会叫她们流落在外。 赏赐给心腹人家,自然是皆大欢喜。 所以,贾女官对于能跟在沈星瑶身边,心中也是乐意的。 毕竟,她从师父那里已经知道,眼前这位才是日后,能入住东宫的太子妃! “贾女官,星瑶人微言轻,日后全仰仗你了!” 此时听到沈星瑶客气,当即表态道: “二小姐太客气了!您智谋无双。奴婢能跟在您身边伺候是奴婢的福气!等到了侯府便唤奴婢,贾嬷嬷吧!” 沈星瑶身心舒畅,进宫前因为沈汐颜横插一脚,生出的忐忑没了。 现在还得了皇后娘娘的势,日后在侯府,便再也不必夹着尾巴了。 没多久,回到了侯府。 永昌候听说,皇后竟赏了人给她,便将许氏还有苏姨娘等都叫到了前院书房。 “星瑶之前最是孝顺,但这般大了,还跟你姨娘挤在一个院子里不合适。” 永昌候本就地方大,空闲的院落还有不少。 “婉芸你看她搬到哪里合适?” 许氏毕竟是当家主母,这些事都得经过她的手。 她还以为又因为沈景云的事找到自己,现在不过是因为一个院子,自然不想多费口舌。 “星瑶能得了皇后娘娘青睐真是大造化。” 她神色如常,不咸不淡的讽刺了一句,也不管他们怎么想,继续道: “府里空着的院子,看她喜欢吧。” 沈星瑶早就想有自己的院子,现在见父亲这般提出来,且许氏明显不高兴。 若是寻常时候,她自会装聋作哑,可从今往后她再也不需要看这府里,任何女眷的脸色了。 “母亲是不是生气了?我也知道,因为我作了几首诗,便叫皇后娘娘越过姐姐看重我,难免让母亲跟姐姐不开心。” 她话是这般说,可脸上再也没了从前的唯唯诺诺。 不说许氏怎么想,便是苏姨娘都为之一愣。 可转瞬之间,便生出了一丝痛快。 从前她是为了儿子,忍辱负重、韬光养晦。 但现在儿子伤得那般重,未来如何还不知道,如果星瑶真的能够越过沈汐颜。 成为未来太子妃,她便也能从此压许氏一头。 想到这,苏雅薇缓缓吐出胸中浊气,不等许氏回答,抢声道: “星瑶,夫人跟大小姐最是大度、仁善,你才情出众她们只会心中高兴,怎么会怪你呢?” “再说,你能得皇后青睐,也是咱们侯府的荣耀。既然宫里的女官都跟在你身边了,这吃住上自然不能亏待了人家。” 说到这,她转向了许氏。 “夫人,我看婷芳楼就不错,僻静悠远,不如就叫她住进去吧。” 如果说侯府后宅,除了老夫人跟许氏的院子,风水最好的数沈汐颜的晨曦院。 那婷芳楼,便是府里最气派的地方了。 而之所以称作楼,便是因为院子里的有一座两层的楼阁。 正对着侯府花池,背靠假山,能将侯府各处尽收眼底。 从前更是沈老夫人的嫡长女,也就是永昌候的胞姐住的院子。 对方因为随着夫君在江南赴任,已经数年没有归京。 这婷芳楼虽然明面上说给她留着的,但也闲置了多年。 如果沈星瑶能住进去,所有人都会觉得,她压住了沈汐颜一头,再也没人敢轻看她。 果然许氏闻言,眉头一皱,眼见着就要反驳。 第81章我的儿子还有希望,她的儿子却没命 沈星瑶眼眸一转,当即欢快开口: “婷芳楼?那最好不过了,我原先还怕贾女官跟在我身边,怠慢了她。但如果是婷芳楼,确实能显示出咱们侯府的气派跟重视。” 她直接将话堵死,不是自己想住,而是为了侯府脸面。 许氏又如何看不出,苏氏母女一唱一和呢? 她心中连沈知闲都不想要了,还在乎侯府的一个院子吗? 再说,这一切,早就在汐颜的预料之中。 对于沈星瑶诗才的由来,许氏更是心知肚明。 只想知道,待日后一切真相大白,她们母子要怎么面对天下人的口述笔伐? 现在越得意,被捧得越高,日后摔得才会越惨! 当即眉头舒展,轻笑一声: “你们觉得好就行。这两天想到景云那断腿,我就夜不能寐,先回去补觉了,你们自便。” 说完,看也不看苏姨娘瞬间别色的脸,起身便走。 只是没想到,刚刚起身,却听沈知闲柔声道: “婉芸稍候,我跟你一起走。” 许氏压下心中厌恶,却想起今日本就是沈知闲宿在自己院子的日子,她没有理由当众拒绝。 只得跟沈知闲一道,慢慢朝着自己院子走。 路上倒是没有什么话,等进了主卧刚刚喝了盏茶。 永昌候终于开口了: “星瑶还年少,夫人不要跟着置气。她就算是再如何,也不可能越过汐颜。毕竟,汐颜才是未来太子妃。” 许氏心中冷笑,但她知道沈知闲还有后话。 果然,杯盏轻轻落在桌上,又听他温声问道: “这两天因为景云的事,我并没有上朝。但刚刚听说,岳丈竟在朝堂上说,太子品行不端,要汐颜跟他退亲?” 跟皇家的亲事,乃是国家大事,不同寻常。 镇国公就算是再宠爱沈汐颜,也只是个外祖父。 按理说没有越过他这个父亲,提退婚一说。 “恩,这事昨日我回家打听薛神医下落时,听父亲提到了。是我同意的!” 此言一出,永昌侯眉心微皱。 “现在太子的事,不过是一点风言风语,为这事便提退婚,岂不是太儿戏了?” “再有,岳丈的态度是不是太过激了些?” 跟他回京养伤这两年给人的印象,完全不同。 沈知闲,说着细细凝视许氏的脸,想从上面看出一丝端倪。 可许氏只满脸的义愤填膺: “父亲也是不想汐颜所嫁非人!不过是个太子罢了。为了汐颜的一生,得罪了就得罪了。有镇国公府跟侯府给她撑腰,她还怕嫁不出去?” 许氏说着,看向永昌候的眼神,到底带上了一抹嘲讽。 “太子的事,人证物证确凿,侯爷也是见过了功勋之家腌臜事,到底怎么回事,所有人心知肚明。如此你还想汐颜嫁入东宫?” 永昌候几乎是本能的避开了许氏的眼眸,他当然知道,汐颜不会嫁给太子。 只是,镇国公此举实在是出格,更叫他摸不到头脑的便是许婉芸的对自己的态度了。 前面二十年,她对自己的情义,他心知肚明。 可这一个月来,许氏实在反常。 难道是镇国公府真的有异动? “边境那边如何了?你昨日回家可有听到消息?毕竟,清和去了那边,他是我永昌侯府的世子,不能有一点闪失!” 他眸色一正,心中更是闪过痛意。 如果说之前,还有景云在后,现在…… 可他的话音未落,便听到许氏再次淡淡道: “边境有我几位兄长坐镇,自是万无一失。只不过,上回在宫里,那北狄质子刻意接近星瑶,侯爷要注意下才是。” 侯府贵女,跟他国质子背地里有往来,这背后能挖的东西可就多了。 沈星瑶不是想代替汐颜入主东宫吗? 如果她的小衣一直被北狄质子萧行瑾,贴身收着的事,被外人知道了,会怎么样? 沈知闲闻言一噎,却根本不顺着许氏的话题。 “婉芸,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这都一个月了,我也没想到自己到底哪里做的不对。” 沈知闲长相出众,出身高贵。 这般含情脉脉又小心翼翼的态度,若是从前的许氏看了,必定羞愧又自责。 可现在在她看来,不过是惺惺作态和欺瞒的手段罢了。 如果一定要演,她难道不会吗? “妾身对侯爷的心,侯爷难道不知道吗?我只是担心孩子们,尤其是清和。已经十八了,还因为别人的挑拨是非不分,现在连婚事都被景云搅合了。” 说到这,叹息了一身,又道: “从前苏氏母子三人最是老实本分,怎么现在看来,不像是那么回事了?” 以前苏氏表面工作做的极好,可最近,沈景云觊觎沈清和未婚妻,也算是彻底将几人的伪装碾碎。 他们不要脸,许氏也不会给他们留面子,当即便抱怨了起来。 永昌候见打听不到关键消息,只静坐着听许氏抱怨了顿,便找借口离开了。 只是在出门时,碰巧撞见了许氏的贴身婢女知夏。 见她眉清目秀,长相不俗,便心生一计! …… 苏姨娘这边,先是安排了几个下人,去婷芳楼扫洒,便将沈星瑶叫到了面前。 此时满脸笑意,哪里还有一点,早晨的怒意? 虽然因为儿子的遭遇,依旧神情萎靡。 但沈星瑶看得出,她望向自己的眼神中,多了些东西。 果然,等苏氏拉着她的手,满眼慈爱的叮嘱时,沈星瑶只想在心中冷笑。 “星瑶,你二哥的腿咱们不能放弃!太医说话,最是保守。咱们不能全信。” “你母亲这次的态度看得出,她十之八九是不会将你二哥的事放在心上。你既然得了皇后娘娘青睐,不如让她想想办法,找寻薛神医的下落?” 薛神医医术高明,京中贵族皆知。 原本他是应该进太医院的,但因为志在民间,便推脱了太医院的职务。 如果说,这个世上有谁的医术当得起:活死人医白骨,那也只有薛神医了。 这也是苏氏现在,唯一的希望! 皇后又是出生世家大族的崔氏,门路不会比许氏差,只要想办法必定能找到薛神医。 她培养了十多年的儿子,决不能因为这莫名其妙的灾祸,毁了一辈子。 沈星瑶又哪里看不出苏氏,愁容之下的那份癫狂? 她眸色一转,瞬间便想到利用苏姨娘来对付许氏: “姨娘,二哥的腿,不是意外。是许氏安排的!” 苏姨娘闻言一怔,可眸色中的疑惑,瞬间便化作了怒火。 “我就知道她不是那般大气的人,定是觉得景云抢了沈清和的未婚妻,这才背后害你二哥!” “不过无妨!我的景云还有站起来的机会,她的儿子,却再也没命回京!” 第82章 只等沈清和一死,便对许氏动手 沈星瑶听到苏氏的话,才知道她竟然一早就安排了人,对沈清和下手。 如此也好,反正沈清和的好感度已经被她兑换了。 近两年又被许氏发配到了边境,留着也没用。 “姨娘心思周全,女儿佩服。那便等您的好消息了。” 苏雅薇闻言点了点头,她原先以为女儿跟沈清和关系亲厚,知道自己对他下手,会阻止的。 现在看来,倒是她多虑了。 “许氏最近跟你父亲的关系不对劲,等沈清和的噩耗传来看,我便会对许氏动手!” 儿子死了,做母亲的想不开,很合理吧! 想到这,苏雅薇眼底闪过一丝狰狞和痛快。 婷芳楼本来就有奴仆定期打扫,沈星瑶不到傍晚,便搬了进去。 等她在自己卧房,推开窗便能将侯府最好的景致,尽收眼底,心中知道,她来此方世界三年。 总算是在这永昌侯府,站稳了脚跟,身后的贾嬷嬷态度恭敬。 沈星瑶当然不会浪费人才,侧身柔声道: “贾嬷嬷,从前我举步维艰,乃是因为身边没人可用!现在你既然来了,这院子里的一切我便托付给你了。” 之前她银钱不足,人手更是没有。 可现在有了皇后娘娘赏赐的金银珠宝,又单独开了院子,之后每个月领到了俸例也不需要再上交苏姨娘。 有了本钱,探听消息的青楼妓馆可以开; 跟命妇贵女交好的,脂粉铺子同样能开。 她手上还有系统给的《万物发明手册》,等着解锁呢! 待时机成熟,她便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而贾嬷嬷毕竟是宫里出来的,她只在扫了几眼便看出了沈二小姐的处境。 此时听她托付,自然不会推诿,一口便应承了下来,甚至还会出言提点: “二小姐,今年暑热更甚!陛下又一贯孝顺,听说已经派人在避暑山庄准备。” “到时候,必定会在贵女中选几个伶俐的一同前往!皇后娘娘自然是看重您,可要是有了太后的支持,万事便如虎添翼!” 沈星瑶面露惊喜,这避暑山庄,她一定要同行! …… 永昌候这边,一路沉思着回到了书房。 几个月前他就跟许氏提过,要给两人身边的人牵线。 当时的许氏自然是一口答应,可现在他不想直接跟许氏提,而是要身边的人先自己出力。 此时,他最得力的两个贴身侍卫明礼跟修节,便站在跟前。 “你们也都二十多了,该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夫人身边的几个婢女都不错,之前我跟夫人也提过,知道她没有其他安排。不过最近夫人事忙,你们倒是可以私下自己先接触,看看中意谁。” 明礼跟修节对视一眼,都清楚侯爷不是会闲话家常之人。 能跟在侯爷身边的,都是聪明人,当即便明白了他其中深意。 “属下明白,多谢侯爷体恤!” 永昌候将事情安排了下去,便将两人挥退。 而在他桌案上,放着的正是沈家各院每个人的动向,唯独少了许氏跟沈汐颜的! …… 沈汐颜再次一身男装从马车下来,凌侍卫已经候在了外面。 “小姐!” 依旧是略显沙哑的声线,和玄黑色长衫。 沈汐颜终是想到他身上少了什么。 “凌侍卫没有武器吗?” 三天前在黄金窟,他出手便是暗器杀了老周。 暗器一般都是辅助,像他们这样的侍卫,不可能没有趁手的兵器。 南凌川闻言,隐在银质面具下的双眸微闪,他腰间有软剑,靴子里有匕首。 可鬼使神差的却开口道: “确实少了把趁手的剑。” 沈汐颜一怔,点了点头。 “是我疏忽了,等今夜事了,我亲自选一把送你。” “多谢小姐!” 疏桐她们照旧留在了马车上,两人抬脚再次走进了巷子里。 与上次清晨不同,夜幕降临后,这破旧阴暗的巷子,反而有了生机。 两边站满了打扮艳丽的妓子,沈汐颜身姿高挑,五官大方英气。 穿上男装,远远走来,一下便吸引了整条巷子的注视。 不少妓子看上了她的脸,心花怒放就想靠上来,却被落后她半步的南凌川杀气所摄。 脚步是停下了,却还有胆子大的,开口道: “好俊俏贵气的小郎君,想不想进来快活一下?姐姐会的可多了。” “是啊!公子这样的长相,就是不给钱,奴家也愿意伺候呢!” 沈汐颜两辈子还是第一次被人调笑,见那些妓子看向自己的目光,热情奔放。 不敢多瞧,展开折扇扇去了面上燥热,脚下加快,带着凌侍卫敲开了黄金窟的门。 上次接待他们的小二阿德,似乎早就侯在了门口。 等见到两人,更是第一时间便迎了上来,满脸堆笑: “小人还当经过三天前的事,小公子不来了。没想到竟是这样的胆识过人!” “我们管事的给两位特意备了雅间,还有美婢伺候。我也是沾了公子的光,还是第一回见识奴隶决斗赛。” 阿德嘴皮子很溜,由于年纪还小,倒不显得市侩,反而沈汐颜从他这打听了不少奴隶赛的事。 “赌坊里的一切都是可以下赌注的。咱们大乾虽早就废除了奴隶制,但不少达官显贵还是享受那些凌驾在……” 阿德许是见两人很好说话,话匣子一打开,便没了分寸,此时说错话但好在面前的小公子,神色如常。 “不少人还是有这方面的需求跟爱好,咱们黄金窟便从周边的几个国家,倒卖来了不少奴隶。其中甚至还有他们的贵族。” “很多国家不似大乾民风开怀,听说他们还在吃生肉喝兽血,而这些人饿狠了,听说连人都吃。” 三人边说,边在阿德的带领下,朝着角斗场而去。 阿德说着连连咋舌,稍稍介绍了奴隶的来历后,便将决斗赛的关键道了出来: “这决斗赛,半年才办一回,今夜所有活着的奴隶皆会上场,先是混战。” “也就是上半场,是给诸位贵人观察奴隶的时间。之后我们赌坊会对所有活下来的奴隶进行标注,贵人们选中了奴隶便可以下注。” “若是选中的奴隶,活得越久,赢得的银钱也就越多。” 第83章 奴隶角斗场 沈汐颜面色如常,但心中却对这黄金窟幕后之人,厌恶至极! 决斗场是在黄金窟后院,一栋两层高的圆楼里。 外面看着除了大,没什么奇特,但是进来后,却别有洞天。 中间是个方圆足有半亩大的土场,周围拉起栅栏,后面则是一排排席位,供客人坐着观赏。 沈汐颜他们所在的包厢,则是在二楼,一圈看去足有十多间。 进门之后,正对着一个大窗口,能将角斗场尽收眼底。 包厢里吃喝用度,更是应有尽有,两个容貌俏丽的美婢早就候在了里面。 两人穿着清凉,只用薄纱将隐私部位遮挡,反倒却更添了一丝魅惑。 “小公子,这角斗场的婢女,都是清白身子,若是需要……” 阿德开口介绍,不等沈汐颜回答,一旁的凌侍卫率先开口: “我家公子不需要,让她们出去。” 他声音略冷,更带着不容置疑。 阿德一怔,根本不敢多说,忙将那两个美婢驱赶了。 进来后,大概是因为被凌侍卫的气势所摄,说话再没了刚才的随意。 只恭敬立在一旁,连沈汐颜叫他用茶点都不敢。 不愧是要一千金,作为入场券的地方,点心吃食便是比之宫宴都不差。 坐了没多久,原本昏暗的角斗场中央,突然燃起了无数火把。 中心角斗场亮如白昼,一个身形圆润、慈眉善目的管事站在了中央。 身侧跟着两个五大三粗,看得出身手不错的壮汉。 他声音洪亮,将决斗赛的规矩讲了一遍,倒是与阿德说的大差不差。 “管事的不必多说,这不就跟斗鸡一样吗?快将鸡群放出来吧,别耽误时间!” 一楼有看客开口催促,那管事的不仅不生气,反而眉开眼笑: “贵人好比如!可不就是斗鸡吗?但莫怪小人话多,毕竟在座的有不少是第一回来,若不解释清楚,等下下注不明,影响诸位赢钱就不好了。” 那管事的几句话便将场面维持住,而各种赌注也是叫人眼花缭乱。 能坐到此处的,非富即贵。 自然不是为那点银钱,而是为接下来要看到的血腥场面,兴奋不已。 沈汐颜即便是再有心里准备,当看到角斗场正面的一扇高大铁门,缓缓打开后。 数以百计身形佝偻,衣着残破的奴隶,被驱赶进角斗场后,还是眉头紧皱。 要知道这些活生生的人,近九成九都会死在今夜! 尤其是那里面有六七岁的孩子,也有年过五十的老者。 她没有圣母心,但也绝非铁石心肠。 可现在只是一个看客,做不了其他。 而此时角斗场中,被驱赶到中央的奴隶们,只觉光亮刺眼,所有人都本能的抬起手,遮挡了视线,残破衣裳下,鞭痕累累。 “今夜过后,你们的命运将会彻底改变!等哨声响起,在场的二百六十人,站着的只能有十个!” “两炷香时间,若是人数十人!” 管事的声音,在场中响起,比刚才面对贵人们,显得冰冷又无情。 可这番话却叫场下的看客,瞬间沸腾! “杀!杀光身边人,留到最后的,我会带回府里,好吃好喝供养着!” 最后一个奴隶,会作为拍卖品,价高者得。 只是最终的命运如何谁也不知道,在场的人也只在乎经过,不在乎结果。 此时,角斗场上的奴隶们,都已经被断食三日。 这也是赌场怕出现意外,便于管理。 而且人在极端的环境下,更会做出本能的选择。 果然,场中众人听懂了管事所言,看向周围人的眼神,瞬间变得复杂。 有防备的,也有凶狠的。 但一时间都没有动作,所有人都在观望。 对于这一场面,管事的早有预见,只见他招了招手,身后的手下,拿出一筐白面馒头,抛进了场中。 “啊!有吃的,终于有吃的了!” 片刻间,那些奴隶,瞬间双眼放光,扑了上去。 即便那些馒头沾染了地上尘土,甚至被人不小心踩踏,有幸抢到的人,还是如珍似宝捧在了手中。 又怕被人抢夺,纷纷塞进了口中。 而变故就发生在这一刻! 刚刚还观望的人,见到吃食后,瞬间便争夺了起来。 扭打的、挥拳的比比皆是。 更有脑子灵光的,取下火把便朝着周围的奴隶攻去。 二百多人的角斗场,瞬间变成了混战! “对!就是这样杀!杀光所有人!” 角斗场上,厮杀一片,外围的看客却更显兴奋,不少人呐喊、嚎叫,整栋楼都沸腾了。 在那些人眼里,场上被踩踏得口吐鲜血的孩子,和被大火烧得满地打滚的女人,真的只是被淘汰的斗鸡! “小姐别看了,等下半场再说。” 厢房里灯光昏黄,沈汐颜知道自己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此时听到凌侍卫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不假思索,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角。 “无妨,我要找的人还不知道是谁。” 沈汐颜只知道,前世能在沈星瑶身边的那个男人,就是从这场决斗赛走出来的。 但到底是哪一位,她不清楚。 南凌川闻言,眉头轻锁。 他不明白沈汐颜为何会需要这里面的人,更不清楚她是从何知道这些人的消息。 不过她坚持,他也不会再劝,只是明显感觉到,那拽住他衣角的手,不仅没松开,还在场中决斗更激烈时,抓得更紧了。 不过一炷香,最开始还在犹豫的奴隶们,瞬间变成了乱斗。 但也有聪慧的,想到能有十人可活,便选择了结盟。 其中叫沈汐颜一眼便看到的,却是一对身形瘦弱的姐妹。 略高些的应是姐姐,她一手护着妹妹,手中一截熄灭的火把,被她折断出尖锐的角。 但凡挨近的人,皆被她毫不留情刺伤。 而伤者倒在地上,不是被踩踏而死,便是被其他人收割。 “时间到!射箭!” 虽说场中厮杀已经很激烈,但到底剩下的人太多了。 而赌场的人,丝毫不讲情面,一支支利箭,朝着角斗场射去! 反应不及的奴隶,一下便倒了一大片。 也有不少反应快的,抓住尸体,挡在了面前。 沈汐颜注意的那对姐妹,便是其中之一。 如此之后,等弓箭手停下,场中不多不少,正好剩下十人! 第84章 激烈厮杀和姊妹情深 与周围兴奋的看客不同,依旧站在角斗场的十人皆满身血迹,气喘吁吁。 却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其中几人紧紧攥着手中,沾着鲜血跟泥土,污秽不堪的馒头,拼命往嘴里塞。 似乎生怕下一秒,便被人夺去。 “很好!不多不少还剩下十人。” 管事的再次带着两个壮汉,走进了场地里。 他看着眼前刚刚经过厮杀的奴隶,满意的点了点头。 随后抬手一挥,便有下人上前,领着那十人又退回原先关押他们的地方。 “诸位贵人稍候,等我们的人将那十名奴隶的情况整理出来,便会承交到你们手上,便可以下注了。” 不得不说黄金窟的人,办事效率极高。 没多久,上百份的文书便抄录好了。 沈汐颜看着手中墨迹未干的纸,眉头微蹙。 刚刚活下来的十人,皆是青壮年,其中只有两名女子。 她目光锁在了一个名叫‘阿郁石’的名字上,看过他的介绍,便基本肯定,前世机缘巧合成为沈星遥得力助手的,便是他。 “小…公子要下注吗?” 凌侍卫略扫过她手中的纸,问道,却见她清冷一笑,将手中的纸放在了桌上。 “不必。” 她心中清楚,这些看客跟赌坊的人,只在乎过程,不在乎人命。 只要将最后活下来的人买下,便好。 甚至不比下赌注花的银子多。 一旁阿德也是第一次见识到这种场面。 与那些达官显贵不同,他作为出身贫寒的底层百姓,感受到的只是刚刚那场面的血腥和无情。 此时面色惨白,见贵人刚刚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兴奋。 此刻也不下注,他不仅没劝说,反而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感激之情。 “贵人是否感觉不适?我虽知道奴隶场的规则,但没想到竟是这般……”毫无人性。 看着那些人就在眼前,从活生生变成了血肉模糊。 就只不过,是贵人们的乐子罢了。 阿德越想越不适,再看到面前的吃食,终是忍不住,奔出去吐了出来。 回来后,赶紧跟贵人道歉,却不知道他这善存人性的表现,将在今夜救了自己一命。 不过一炷香,不少人就已经下好了注。 那些以为逃过一劫的奴隶们,再次被驱赶到角斗场,才知道事情不是他们想到那么简单。 “接下来就简单了,没有时间限制!” “直到场上只剩下一个活人!你们的噩梦也就结束了。” 与先前不同的是,随着管事的话音刚落,十数种武器被扔到了场地中央。 有狼牙棒、利斧、尖刀……各式尖锐的杀人利器。 而经过方才的那场厮杀,活下来的这些人本就不是等闲之辈。 几乎是一瞬间,便都朝着最近的武器扑了过去。 随即防备地看着其他人。 而那两个姐妹,跟其他奴隶比起来更显瘦弱、无力。 几乎被所有人轻视,只是令人意外的是,两人背靠背,手拿武器,反而比其他人多了一份保障。 “这对姐妹竟是依兰国的?听说那里的女子皆会魅术,是天生的尤物,可惜了。” 两人瘦弱如柴,脏兮兮的,哪里有一丝魅惑? “不过,现在这般姐妹情深,等下彼此厮杀岂不是更有趣?” 见两人紧紧相靠,情真意切,场外的贵人们反而升起了另一种趣味。 “估计等不到那时候!就她们这个样子,不出半刻便死在其他人刀下!” 这倒是更有可能,最先开口那贵人点了点头,便挪开了目光。 却没想到,这对姐妹彻底颠覆了众人的认知。 尤其是那姐姐,一手护着妹妹,一手拿着尖刀,在一众男子中,早就杀红了眼。 即便浑身是伤,可那双眼眸似猎鹰一般,死死锁在场中剩下几人身上。 没多久,便只剩下一男两女! “哈哈哈,这少年我果然没看错,我就是押的他胜。” “快,上去扭断那两个娘们的脖子,今晚给你加鸡腿!” 随着场中奴隶,一个个倒下,那些下错注的人,痛失钱财,更是气愤。 尤其看到,自己押注的人,还是死在了那姐妹手上,便更显癫狂。 那名叫阿郁石的少年,显然也想速战速决,手中武器挥舞,朝着两人冲去! 明明摇摇欲坠的少女,面对突如其来的危机,瞬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不仅没有退让了,反而迎着少年的杀招冲了上去。 这一回,她知道场中只剩下一个危机,终是放开了妹妹的手,全力以赴! 可到底是实力悬殊,本就是强弩之末的身体,更是像残破的枯叶,一次次被掀翻。 原本被护在身后的妹妹见状,跌跌撞撞想要上去帮忙。 “不许动!阿姐没死,便轮不到你上前!” 她声音沙哑、干裂,但却有魔力般,传遍了整个角斗场。 可这般感人的场景,不仅没叫众人心生同情。 本就热闹的角斗场,再一次沸腾。 那些隐在黑暗中的显贵,也不知道是骨子里的血性被激发。 还是日常都戴着伪善的面具,那被压制的残忍,在这一夜的厮杀中,彻底释放。 沈汐颜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对阿德说道: “去跟管事的说,这对姐妹跟场上那个少年,我都买了。” 阿德虽知道,这不符合奴隶决斗赛的规矩。 但见场上杀得惨烈,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奔了出去。 虽然很快回来,却面露难色: “管事的说,众目睽睽之下这不符合规矩。不过,” 他话锋一转,又道: “若是这对姐妹能再耗一炷香,他可以上场临时改变规则,不过,到那时可能会有很多人下注。” 商人重利,若是这对姐妹真的能出乎所有人意料,赌坊便会加注,再从这些显贵身上捞一笔。 沈汐颜没有再表示什么,只凝视着场中。 阿郁石不论是身手还是体力,都要比那少女强横。 眼见着他手中利刃,就要刺破少女的咽喉。 却听管事的扬声道: “刀下留人!” 少年眸色一闪,不仅没有停手,眼底反而升起了一抹嗜血的快意。 ‘锵!’ 一枚暗器从二楼包厢飞出。 不偏不倚,将少年的刀打落在地! 第85章 王爷真的惦记上侄媳妇了? 管事的脚下一顿,只侧头瞄了眼二楼位置,没有说什么。 而场外的其他看客只当是赌坊的人出手,并没有放在心上。 “正精彩呢,怎么能喊停?你们赌坊是什么意思?” 对于有些人来说,最刺激的一幕戛然而止,实在是扫兴。 “就是!管事的该不会这时候怜香惜玉了吧?” 有人开口调笑,荤段子更是张口就来: “但若是要在众人眼前,来一出活春宫,也不是不能破例!” 整栋楼都爆发出哄笑声,那管事的丝毫不恼,只微笑着待众人慢慢停歇。 “我们只是见这姐妹情深,只是这般死了实在可惜。不如来点刺激的。” 说着他拍了拍手,却见手下搬来三个巨大的转盘。 随即在众人的注视下,那仅剩的三名奴隶便被绑了上去。 而在他们正对面,则站着三名,手拿匕首的蒙眼壮汉。 “诸位可以继续下注,他们能挨过几刀!” 刚刚还展现出不满的贵人们,瞬间便被这新增的节目,激起了兴致。 沈汐颜知道,‘他’身为镇国公之子,既然已经开口了,这黄金窟必定会卖他个面子。 果然到最后,三人都侥幸,从十把飞来的匕首下活了下来。 却也伤痕累累,形同废人。 一场夜宴总算是结束,众看客或是赚得盆满钵满,或是看得兴致盎然。 等散场后,三人终是被带到了沈汐颜面前。 那对姐妹不论远近,看上去没有太多不同。 都是满眼戒备,跟化为依靠。 可阿郁石,到了眼前,他眼底的阴鸷却叫沈汐颜眉头紧皱。 来到这厢房,他便若有所感,一双鹰眸是不是看向沈汐颜。 这根本不能称之为人,而更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器! 沈汐颜看在眼里,心中难免失望。 就他这副样子,若当日黄金窟没有将那一千金归还,她现在一定后悔了。 这少年,在她心里根本一文不值! 却在这时,凌侍卫开口了: “依旧是只能活一个!” 他扔出一把匕首,好巧不巧落在了那姐妹身边。 沈汐颜一怔,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他护在了身后。 随即凌侍卫低沉、沙哑的嗓音在她耳畔,轻声响起: “小姐有我了,还需要这少年做甚?还有,我很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 沈汐颜觉得这话有点不对劲,但也没多想。 眉头微挑,却也觉得如此甚好! 那对姐妹本就实力差,从角斗场被带出来,也保持着警惕。 几乎是凌侍卫话音未落,那姐姐便一把夺过刚刚落地的匕首! 应是知道姐姐跟少年的实力差距。 妹妹不似方才木讷,在姐姐拿匕首的瞬间,先扑到少年身上…… 又是一番苦战,阿郁石就这般,被击杀! 可一切还没有结束,那满身浴血的少女,紧紧攥着匕首。 看着戴着面具的凌侍卫,冷冷道: “希望贵人信守承诺,放我妹妹一条生路!” 少女匕首高高举起,说完就朝着自己的胸口插去! “不!” 南凌川却先一步飞出暗器,点了她的穴道。 妹妹见状赶紧上前,抱住了姐姐,痛哭不止。 随即他上前,站在了两姐妹面前,冷声道: “到这一步,便可以了。我们更需要有软肋的人!” 南凌川已经知道,刚刚那阿郁石才是沈汐颜,此行的目的。 但那样的人,留在她身边,他不放心。 而这对姐妹,反倒是意外的惊喜! 依兰国已经破国,男子大多被杀死,女子几本上流落在各国妓馆。 姐妹俩对视一眼,到现在,总算是知道,两人大概能活了! 齐齐跪地,朗声道: “多谢贵人不杀之恩!日后,我们便是您的奴隶!” 那姐姐看了身边妹妹一眼,继续道: “我妹妹天生体弱,但求贵人给她安排些简单的活计,我身体好,什么苦活累活都能干!” 说着砰砰磕起了头。 南凌川知道,沈汐颜身边有两个丫鬟,是镇国公府出来的,会些武艺,对付寻常内宅女眷不成问题。 但到底没经过什么风霜,更没有这对姐妹,从小颠沛流离养出的机警,跟心狠手辣。 这样的人自带杀气,稍加培养,便能成为她手中的大杀器! “小姐,她们交给我,三个月后,再送到你身边!” 他这声称呼一出口,包厢里的剩下三人为止一怔! 那对姐妹心中,自是欣喜,阿德却一脸懵逼。 支支吾吾,却也知道根本不是他一个小二该问的。 关于两姐妹的安排,沈汐颜自然没意见。 至于称呼,虽不知道凌侍卫是否说漏嘴,但也没放在心上。 她不知道是,几乎他们的马车,刚刚驶离巷口。 一队全副武装的黑衣人便摸进了巷子里,直取京城最大的地下赌坊——黄金窟。 一夜之间,这最大的销金之地,便被人端了! 赌坊的下人,除了一些边缘人物,凡是核心的全都被屠,连赌徒十之六七都殒命在此。 第二天,便成为全京城最大的谈资。 “那些人都是活该!死了咱们京城,都消停了。” “听说是黑吃喝,这黄金窟本就是一家独大好几年,现在养肥了被人宰了,很合理啊!” “听说,那群黑衣人,黄金白银往外,抬了许久!真是发了!” 不仅百姓们茶余饭后,说到此事,便是朝中大臣都在议论。 只是,谁也没注意到,吏部尚书李大人,那漆黑的眼圈跟脸色。 …… “王爷,从黄金窟搬出来的金银已经入库。黄金三万两,白银十万两!” 如果说青崖之前,还在为自家王爷,好端端去收拾一座赌坊而莫名其妙。 现在已经摩拳擦掌,恨不得将京中其他几座,略有规模的赌坊都端了。 不!连周边其他几座城镇,一起拔了才好! 对于他们这些侍卫,拿下一个区区赌坊,简直是手拿把掐! 更何况,昨夜已经在自家王爷的吩咐下,拿了三分之一银两,捐到了几座庵堂。 这也算是,劫富济贫了! “他们这种赌坊,说来也奇怪,不喜欢用银票,竟都是真金白银?属下打开地下库房,眼睛都要闪瞎了。” 南凌川此时正在伏案书写,闻言头都没抬一下。 “这种赃款,都是要进各个官员府里的,银票来路不明,需要兑换。他们怎么敢收?” 不过,连南凌川也没想到,跟着沈汐颜跑一趟赌坊,竟有这么大收获。 “看来,这侍卫也不是不能做!这些银子,便算作本王的工钱了,就不找许鹤轩额外结了。” 青崖听着点了点头,又道: “主子前两次反正是带着面具的,下次属下找旁人代替吧。” 此话说完,却久久没等到回复,青崖心头咯噔一声: 王爷恐怕,还真是惦记上侄媳妇了? 不过好在,太子那边听说京兆府找到了新证据,镇国公今日又提出退亲了! 第86章 太子案棘手,皇后要弃车保帅 午时,承乾宫。 “噼啪!” 瓷器碎裂的声音,持续了足有半刻钟。 皇后才气喘吁吁,重新将精美的护甲戴上。 经过一番发泄,面上是恢复了平静,可心中的怒火丝毫没有减退。 “东宫那些幕僚,到底是怎么做事的?那点烂摊子都收拾不干净,竟叫人找到了活口?” 不是在太子鞭下苟活的,而是活埋后,竟从乱葬岗爬起来的大活人? 鞭策几个下人,到底不算什么大事。 可活埋几十个奴仆,却影响重大! 此时,面对皇后怒火,纪女官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喘,却不得不将事情,一五一十道出: “娘娘,京兆府尹已经带人,按照那人的指引,将乱葬岗被活埋的尸骨,都挖了出来,足有上百具!” “最棘手的是,因为别院下人偷懒,并没有全部将他们身上的衣裳扒下,样式、布料,都跟别院奴仆穿的一样!” 一切证据,都指向了太子。 皇后只觉太阳穴,突突跳得生疼。 “如此铁证面前,贵妃跟二皇子必定紧抓着太子不放!” 反之,若是她拿捏到了二皇子的把柄,肯定也会将其摁死! “将二皇子跟镇国公府勾结的证据,尽早递交给陛下!” 皇帝要动镇国公府,那她便只管递刀子! “至于太子的危机,也只能弃车保帅了!” 皇后眼底的杀意一闪而过,现在为了保住太子,必须将他身边的能人丢一个出去。 “谁合适呢?” 不能伤筋动骨,动了东宫的根基。 却也不能太潦草,‘入不了’贵妃他们的眼。 护甲有节奏的敲击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纪女官却连头都不敢抬,更不敢发表自己的意见。 …… 与此同时,镇国公拖着病腿,回到府里不久。 看着难得来陪自己用午膳的,纨绔小儿子,更是没好气。 “你但凡是个有本事的,这种事哪里轮得到我一把老骨头去做?” 当初就是他这个纨绔,将太子的罪行告知了自己。 他听到后,便跟婉芸商议,谁曾想,女儿却直接表示,要为汐颜,退了这门皇亲。 若是别的事,镇国公都能忍,可太子的品行有问题,这可关系到汐颜的一辈子。 他便去陛下面前,提了此事,其实也只是要陛下一个保证。 却没想到,皇帝态度莫名,他也只得上朝去说。 “父亲大人别生气了,儿子知道你这几天为了上朝,都没睡好!” 镇国公的腿,伤得奇特,若是要保住行走能力,就要日日承受痛苦。 若不想遭受痛苦,便只能截肢。 他老人家,自强了一辈子,怎么可能晚年在轮椅上度过? 却因此整夜整夜的硬熬,到清晨才会睡上两三个时辰。 但最近,在许鹤轩的‘算计’下,日日上朝,根本没得休息。 许鹤轩从沈汐颜那里知道了家族命运,他是毅然决然要跟着造反的。 但他的父兄不一样,都是一根筋、直肠子。 若是叫他们直接知道了,接下来的命运。 他们想都不会想,直接跑到皇帝面前,问:你怀疑我们有不臣之心? 当今圣上,最是会演戏。 到时候不仅将自己摘干净,还会让镇国公他们跑回来,将自己这个‘胡说八道’、‘挑拨离间’的纨绔打一顿! 所以,必须要有契机,要让他们跟陛下一点点离心,或者尽早发现陛下对镇国公府,已经忍无可忍。 再由汐颜出面动员,这个反才能造啊! 许鹤轩心思百转,面上却丝毫不显,只给自己的老父亲,斟了杯药酒。 “父亲,其实我觉得,汐颜的性子,配个闲散王爷就很合适。再加上,有咱们镇国公满门护着,必定一辈子高枕无忧。” 许鹤轩早就想好,将南凌川拉下水。 南凌川幼时的经历,叫他根本接触不了其他女人,但也不是断袖。 而那次在花园,竟主动握住了外甥女的手,许鹤轩便知道,事情有了转机。 他们造反也可以不用推翻大乾王朝,叫百姓跟着受苦受难。 完全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叫江山易主,且皇后非沈汐颜莫属! 嘿嘿,到那时,后宫只有一位皇后,皇后背后又有整个镇国公府撑腰。 “啊!” 等许鹤轩被一个爆栗打得回神,才知道刚刚笑出了声。 镇国公一辈子戎马,凭实力走上了高位,又哪里是个好混弄的。 他精明的眼珠一转,便想到了背后的关键。 “听你这话,早就有了坏主意!难道……是九王爷看上了汐颜,叫你这个纨绔帮他谋划?” 想到自己那粉雕玉琢,天真无邪的外孙女,许晁面色一缓。 可想到之前,她对太子情真意切,镇国公一拍脑门。 自己只顾着冲动了,忘记问问她的意思。 如果她还是对太子情根深种,他可以好好调教一下南明煦,起码叫他一辈子也不敢动汐颜一根手指头! 许鹤轩根本不知道,只几句话,老父亲便想了这么多。 他知道京兆府尹那边,已经将确凿的证据呈交皇帝。 …… 沈星瑶自然从贾嬷嬷这边,听到了消息。 “小姐,这事实在棘手,没想到那京兆府尹竟是这样的冥顽不灵,俨然想借此事,给自己扬名!” 京兆府尹虽是从三品官职,但想要进入内阁,还是差了一把火候。 俗话说:富贵险中求。 若是太子一案,他能不畏强权,公正处理,也算是有了进入内阁的契机。 沈星瑶身为侯府贵女,又想要在权利的漩涡中,发挥自己的本事。 哪里不知道官场的这些弯弯绕绕? 只是,叫她没想到的是,如此小事皇后娘娘竟然没有处理好? “左不过:弃车保帅、围魏救赵!怎么会拖到了现在?” 她这般脱口而出的话,却叫贾嬷嬷面上一喜。 “小姐不愧是有大本事的,我师父说,皇后娘娘正有此打算!” 皇后毕竟是在宫里沉浮了几十年,她也是在最后才想到这个对策。 可沈二小姐,一个闺阁女子,开口便正中靶心,实在叫贾嬷嬷震惊不已。 面对旁人夸赞,沈星瑶颇为受用。 这些对于现代人来说,人人都知道的三十六计,在这个古代,却并不是寻常女眷能接触到的。 “所以,娘娘是没想好叫谁去认罪?” 第87章 沈汐颜揪出内奸,告御状 见贾嬷嬷摇了摇头,沈星瑶嘴角一勾: “镇国公的小孙子,不是在太子身边做书童吗?” “若是,这一切都是镇国公跟二皇子的栽赃陷害,那殿下可真是冤啊!” 沈星瑶的话,不过两刻,便传到了皇后娘娘耳中。 她眸色中闪过惊喜,拍案叫绝: “妙极!整个东宫幕僚团,竟不如一名贵女?!” “连我都准备向贵妃他们妥协了,却忘了,还能将他们所有人一军!” 当天下午,太子书童许博瀚便到京兆府认罪,一切都是他所为。 “荒谬!博瀚是失心疯了不成?他好端端跑到京兆府认什么罪?” 镇国公府再次因为此事,炸开了锅。 便是经历了无数大事的镇国公,也没想到,自己的小孙子这是中了什么邪。 “之前太子就是怕自己的事,被他告知了咱们,去别院从来都不带他。否则,太子的事哪里瞒得了这么久?” 许氏闻言后,特意绕道去杨夫子府上,将正好下学的沈汐颜带了过来。 想到身为遗腹子的小侄子,现在就在京兆府,将一切揽下,她就焦急不已。 “博瀚本就是四嫂的命根子,这事可一定要瞒着她。” 但到底事与愿违,没多久,许四夫人便听到了消息,脸色惨白地赶了过来。 “公爹,嫂嫂们,还有小姑,你们一定要救救博瀚啊,他从小就跟着我吃素,连个蚂蚁都不忍心踩,怎么会做出那等豪无人性的事?” 许四夫人,孀居多年,深居简出,似是多年没有说过这么多话了。 可一开口,眼泪便也跟着流了下来。 许氏跟几个嫂子见状,赶紧将她搀扶到椅子上坐下。 “四嫂,你别着急,这里面必定有隐情。博瀚不会有事,你放心。” “是啊,咱们家的孩子,都是根正苗红,绝对做不出这种事!” 几个女眷都跟着劝说起来,但这些劝慰的话,许四夫人已经听了半辈子。 她已经习惯了,什么事都往最坏的方面想。 坐在那魂不守舍,甚至已经想好,一旦儿子有什么事,她该用什么方法了结自己。 “四舅母,咱们不如想想,小表弟的软肋是什么。” 沈汐颜轻柔开口,却一下子叫在场的所有人,为之一静。 是啊,博瀚绝对是被人逼迫,才直接去了京兆府投案自首。 “汐颜,你说,他乃是国公府小少爷,能有什么软肋?” 几位舅母,虽都是出身不俗,但这些年养尊处优,妯娌间更相处融洽没有糟心事。 所以,甫一出事便会乱了方寸。 沈汐颜直言道: “咱们家衣食无忧,拿捏他的便不可能是物质,而是人!” 沈汐颜基本已经有了定论,她抬眸先是看着四舅母,随即转头看向门外。 外祖父的书房,不久前就已经下令,除了他自己身边的伺候的下人,其他各院的下人皆不许踏足。 所以,许四夫人贴身的嬷嬷、婢女皆被拦在了外面。 许鹤轩一直盯着沈汐颜,见她这模样,哪里还不明白?于是低声问道: “汐颜是说,四嫂身边有太子的人?” 这也就说明,前世镇国公书房的‘通敌叛国’的铁证是如何进去的。 今生是利用四舅母,来逼迫许博瀚,前世则反之,用小表弟来逼迫四舅母。 想到这,沈汐颜轻声问道: “四舅母,若是有人用表弟相要挟,叫你放几页纸到外祖父书房,你会做吗?”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随后确实异口同声道: “荒谬!这怎么可能?” 可唯独,许四夫人没有开口,且满脸的纠结。 沈汐颜缓缓吐出一口气,跟小舅舅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和无奈。 她相信,大舅母前世被人利用,也根本不知道最后会引起多大的灾难。 好在这一世,一切都没有发生,还来得及拨乱反正。 思及此,沈汐颜不准备再卖关子,正色道: “小舅舅,外祖父听到消息怒火攻心,晕了过去,快拿帖子去请刘太医。” “四舅母,你身边最可疑的人是谁?或者说,现在候在院子外的,是谁?” 许四夫人面色煞白,但也知道事情紧急,现在不是她优柔寡断的时候。 “正是我乳母的女儿,在我身边伺候有二十多年了!” 也只有这样的老人,才在之前的排查中,成为漏网之鱼。 等刘太医来了,却在许鹤轩的解释下,看诊之人换成了许四夫人。 事情几乎跟沈汐颜预想的一模一样,太子或者皇后,不仅收买了许四夫人身边的下人。 还给她下了慢性毒药,也因此,许博瀚才不敢跟许家其他人商议,直接替太子背锅。 “那个傻孩子!他不知道,这样不仅救不了自己母亲,还会连累整个镇国公府吗?” “现在,太子党官员,已经递了折子进宫,说这一切都是父亲跟二皇子,想要拉太子落马的阴谋!” 只此一招,还真的反将了所有人一军! 比起其他人惊怒不已,沈汐颜抿了一口茶水,温声道: “我看倒是未必,现在劳烦太医跟我们走一趟吧!” 对方以为他们的谋划周密,且棋子隐藏得很好。 却不知道,不过半刻便被沈汐颜分析出了全部关节,且揪出了叛徒! 既然如此,那便去御前大告一状好了! “人证物证聚在,一家子一起去吧!” “镇国公府满门,在京中的不是老弱就是妇孺,只剩一个纨绔跟十多岁的少年,现在少年锒铛入狱,到底怎么回事,满朝文武一看便知!” 许鹤轩闻言,满脸的喜色,亲自出去将许四夫人心腹下人绑了。 丝毫没有被自己外甥女,当众称呼‘纨绔’的窘迫。 能被镇国公府请来的刘太医,本就是多年故交。 他身在朝中,自然也知道,镇国公府面临着什么危机,当即开口道: “可以将许四夫人,日常食谱带上。” “许四夫人茹素十五年,又是忠烈遗孀,现在孩子被人逼迫锒铛入狱,自己还身中‘剧毒’,实在是可怜。” 太医的话,已经不能说是暗示。 俗话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在场的只是关心则乱,都不是傻子,顿时便知道,等下去御前该戴上什么样的面具! “走!随老夫拖着这条残腿去御前,告上一状!” 第88章 镇国公御前哭诉,振聋发聩 此时,承乾宫,皇后正在吃着冰镇过的血燕。 听到许博瀚,已经被关进了京兆府大牢。 时隔多日,她的心情总算好了不少。 “可惜了,原本给许四夫人下的那药,就是叫她夜不能寐,心绪不宁。能在最后关头将镇国公通敌叛国的证据,放进书房的。” “现在却不得不为了太子,将这步棋子提前动了。” 一旁的纪女官,当然知道皇后说的是什么。 “这事隐秘,且事发突然,想必许家人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其中关键。等许小公子罪名定下来,娘娘再继续用那枚棋子就是了。” 皇后用锦帕沾了沾嘴角,重新对着铜镜点了胭脂,眉目舒展如画。 “那是后话暂且不急,镇国公跟二皇子勾结的证据,已经递到了陛下面前。” “等许博瀚被问斩,陛下定会乘胜追击,彻底铲除心腹大患!” 到那时‘通敌叛国’的罪名,不过是个契机。 怎么放到镇国公书房,已经没那么多讲究了。 “镇国公前几日,天天喊着为外孙女退婚,真是助了殿下一臂之力。” “时至今日亲有没有退成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全天下都知道,镇国公府跟太子有了龃龉,她沈汐颜也是落井下石之辈,当不得未来太子妃!” 皇后只觉得一切都迎刃而解,沈星瑶确实有急智。 “等此方事了,便逼迫着许氏将沈二姑娘记在名下,那样也就没了庶女这层上不了台面的身份了。” 镇国公府败落了,区区一个许氏,皇后相信以沈星瑶的手段,还是能轻松拿捏的。 华灯初上,外间暑气已经没那么重。 皇后搭着纪女官的手,正要去御花园转转。 却见小内侍,满脸惊慌跑了进来。 “娘娘不好了!” 纪女官知道,皇后的心情到今日才总算好些。 此时见眼前的小奴才没规矩,当即怒斥道: “好好说话!这般没有规矩,小心你的贱命!” 可还不等皇后发话,却见那小太监抬起头来,满脸是汗。 “镇国公,带着满门家眷,来告御状了!” 皇后闻言一怔: “是来哭诉喊冤?怎么成告御状了?”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当知道许四夫人身边的心腹,也被五花大绑带进了宫,才终是知道刚刚开心太早了! …… 乾帝处理了一整天的国事,正要翻牌子好好放松一下。 谁曾想,镇国公又拖着病腿进宫了。 许家小公子作为太子伴读,去京兆府认罪的事,乾帝自然知晓,他眸光一闪: “宣!” 与此同时,沈汐颜跟在许家众人身后,来到了御书房,这便是国公府家眷的殊荣了。 且她几位舅母跟母亲,皆是一品诰命! 此时一身宫装,走到乾帝面前,齐刷刷行礼,气势与平日完全不同! 镇国公扑通一声跪在了所有人前头,衣襟上尚能看到星星血迹,显然是刚刚‘吐血’沾染,来不及换装。 “臣许晁,携京中全部家眷,来御前状告皇后娘娘,以公谋私、残害忠良!” 轰! 此言一出,便是早就练就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乾帝,都神色一凝。 “镇国公,这是何意?速速请起,你的腿可遭不住如此!” 乾帝与永昌候同岁,私下在镇国公面前,一直以小辈自居。 他的话音刚起,一旁伺候的御前总管疾步上前,就要将镇国公搀扶起来,却被他轻轻避开了手。 随即重重磕了三个头,再直起身,已是老泪纵横: “陛下!臣心惶恐!日日难安!” “老臣身居高位,战战兢兢,恐行差踏错,遭奸人离间君臣离心。” “老臣身为父亲,忧心忡忡,怕护国守疆的孩子,稍有差池又白发人送黑发人!” 听到这,不仅跟着跪在后方的许家人,跟着泪流不止。 便是一同前来作证的刘太医,都跟着抹了泪。 “可即便是如此,臣的老四,还是战死沙场!他唯一的遗腹子许博瀚,今日竟被皇后娘娘逼迫,去京兆府为太子背锅!” “许家满门男丁,皆可为陛下、为大乾、为百姓抛头颅洒热血,但决不能被一个妇人利用,为一位毫无人性的储君丧命!” “请陛下,为老臣做主!还我孙儿清白!” 说完,再次以头抢地,长跪不起。 镇国公声音洪亮,在这宽敞的御书房声声回荡、振聋发聩! 乾帝见状,眸光微闪,起身上前,亲自将镇国公扶起,这才柔声道: “国公爷,快快起来!到底怎么回事,慢慢跟朕说明,朕保证,绝不会叫许小公子蒙冤!” 旋即,跪在后面的许鹤轩轻声将今日的一切,娓娓道来。 “也是巧合,若非我父亲吐血,请了刘太医,而我四嫂又急晕了过去,根本发现不了她竟被人下了毒!” “毕竟事关重大,还请陛下再宣太医前来验证!” 镇国公府离皇宫不远,刚刚特意步行而来,已经引起不少人注意。 但观众还不够,今日之事越多人知道越好! 太医们,既能看诊又能作证,说出来的话,更能叫所有人信服。 而当今陛下,也不可能只听信许家之言,必定会宣来其他太医。 果然,等太医院医正和另一名太医一起被宣进御书房,为许四夫人号脉,并证实了真相后。 乾帝脸上带着薄怒: “将那下人带来,朕亲自审问!” 自从许博瀚成为太子伴读后,许四夫人日日挂念。 自己不好出行,便时常命身边心腹前去看望。 一来二去,便被皇后的人策反! 面对质问她脸色惨白,但也供认不讳。 可仅仅如此,当然不够,却听乾帝朗声道: “传京兆府尹,谭永泽,和太子伴读许博瀚。” 这便是要在御书房,当众审问此事。 没多久,京兆府尹谭永泽便急匆匆前来,身后跟着两个府衙,押着许博瀚。 却见年刚十五的许博瀚,因为是早产,从小体弱,本就比同龄人瘦小一些。 但他身姿笔挺,丝毫不坠许家之志,不卑不亢缓缓走来。 可当众人看到,他浑身伤痕,唇角带血皆是心中一痛! 他果然不是那么傻,不会因为皇后的只言片语,便担下全部罪责。 定是知道母亲的命一直握在别人手上,这才不得不屈服。 第89章 沈汐颜反噎南凌川 许鹤轩见状,心中发酸。 灵机一动,不顾规矩地抢声道: “既是自认罪责,这身伤痕怎么回事?难道是京兆府上的刑?” 一旁谭永泽,身为京兆府尹,见多了棘手离奇的案子。 他便是用脚指头也能猜到,这许博瀚是给太子顶罪的。 若说有谁不想太子脱罪,他必定是其中之一。 现在在御书房,见到镇国公和一众许家人,便知道事情有转机。 此时,听到有人递上话头,当即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陛下,臣冤枉!这许小公子,来到京兆府,便对凌辱、活埋奴仆之事供认不讳,完全没有刑讯逼供的必要啊!” “他这身伤,午时来到京兆府时,已经有了!请陛下明察!” 一旁的太医再次上前,证实了谭永泽的话。 瞬间,事情的真相,昭然若揭。 而许博瀚,自进殿,见到了站在人群后面,泪流满面的母亲,也知道,事情比他预想的要好很多。 此时,见一众家人,尤其是行动不便的祖父都为了自己奔波。 被皇后的人用刑逼迫,都没有哼一声的他,终是眼眶发红,低下了头。 当即便跪在地上,言简意赅,将事情的真相,说了出来。 事实摆在眼前,乾帝震怒不已,当众便道: “镇国公辛苦了,这事朕保证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许家人见事情,果然如沈汐颜最开始猜测的那般,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陛下英明!老臣只要小孙儿平安,家人团圆就够了。” 漂亮的话谁都会说,今日这事,就算许家人不动作,贵妃娘娘以及其他几位皇子,必定连夜传遍京城。 太子这些年积累下来的贤名,必定毁于一旦,甚至储君之位,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等回到了镇国公府,众人的心总算是落会了原位。 尤其是几位舅母,即便平日经历过不少事。 但今日这事关生死,又涉及到皇权,还是叫她们心生余悸。 “今日多亏了汐颜啊,不然咱们一大家子,真的想破脑袋,也不可能这么快就解决了危机!” “是啊!我就说,汐颜是咱们全家的心头肉!真不是白疼的啊!今日这事,若不是她脑子灵光,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许四夫人拉着儿子的手,眼睛在他跟沈汐颜身上来回看,却除了流泪根本开不了口。 许婉芸见状,虽也觉得多亏了汐颜,但也不想娘家人太见外。 “咱们是一家人,不用说这些。这次也算虚惊一场,日后咱们谨言慎行,小心些就好!” 她知道汐颜梦里,许家满门的结局。 出发前,汐颜问许四夫人那句话,她现在也回过味来。 梦里,应该就是四嫂被人利用,将镇国公‘通敌叛国’的铁证,放进了书房。 现在那毒瘤被拔除,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后面小心谨慎必定能改变大家的命运! 镇国公年纪到了,心情大起大落,精力不济沈汐颜跟小表弟一起将他送回了院子里。 “表弟你的伤,还是要好好养着。” 沈汐颜知道,他明明有伤在身,却坚持跟自己一起来送外祖父,必定是还有话要跟自己说。 此时,见她先开口,许博瀚眉头微动,脸上闪过一丝羞涩。 却停下脚步转身对着沈汐颜,深深一揖: “博瀚感谢阿姐救命之恩!” 皇后既然要他顶罪,为了夜长梦多,必定会在第一晚便做出,‘畏罪自杀’的假象。 原本,他是活不过今夜的! 所以,看似这事有惊无险,但许博瀚作为当事人,却知道这份幸运,可谓是得天眷顾! 而听说是汐颜阿姐,刚闻讯,便想通了事情关键。 那以她的聪慧和机敏,必定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的! 且以母亲的爱子之心,必定追随自己而去,她的聪慧跟当机立断,救了他们母子两条命! 不仅如此,仅此一事,阿姐也算是丢了姻缘。 许博瀚想到这,见阿姐脸上只带着浅笑,坚定道: “太子配不上你,博瀚日后必定给阿姐找来世间最好的男子!” 沈汐颜心情甚好,此时见这带伤的小少年这般斩钉截铁,终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那等日后阿姐看中世间最好的男子,你便去为我抢来!” 两人这般说着,却没想到背后冷不丁传来一声轻呼: “什么?你要博瀚给你抢谁?” 两人回头一看,却是许鹤轩提着灯,走了过来。 身后正跟着九王爷南凌川,还有一名背着药箱的老者。 老人慈眉善目,看上去花甲之龄,但精神矍铄、仙风道骨。 “王爷知道父亲今日操劳,今夜必定难眠,特意请了刚刚归京的薛神医,前来看诊。” 说着叮嘱了许博瀚几句,便先带着薛神医走了。 沈汐颜凝视着薛神医的背影,眉头轻锁。 以父亲对镇国公府的‘重视’,必定知道这里的动静,那薛神医的回京的事,必定也瞒不住他。 不曾想,身侧响起男子低沉的嗓音: “所以,沈大小姐是知道跟太子的婚事吹了,开始寻觅佳婿了?” 沈汐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根本没留意南凌川竟还在此地。 这些日子两人每日下午,都在杨夫子那里学习,也算是熟悉了不少。 又有上次在宫里相助自己的经历,她早就看出,九王爷面冷心热。 此时,听他打趣自己,便眼眸流传: “毕竟年纪不小了!师兄若是有合适的,便给师妹我留意留意!” 本是打趣她的话,却没想到她一个女子,竟这般直接,南凌川当即一噎。 直到她跟许博瀚走远了,才回过神,转身朝着镇国公的院子走去。 …… 皇后这边,自从知道镇国公一家进宫,便一直心生忐忑。 等到陛下身边的内侍来请,才知道大事不妙! 路上,那内侍见四下无人,轻声提醒道: “娘娘,刚刚许小公子从京兆府进宫,此刻已经随着镇国公回家了。” 毕竟是皇后,这个人情该卖还是要卖的。 而皇后闻言,面如死灰! 她实在想不通,如此绝妙的算计,怎么许家那群草莽,不过几个时辰便破解了? 第90章皇后交出凤印,太子被废! 皇后前脚刚踏进御书房,却见一只汝窑笔洗落在了身前。 “噼啪!” 无数瓷片,在金砖上碎了一地。 皇后心中那点忐忑反倒消散了,变成怒气在胸中升腾。 她出生崔家,那是传承百年的世家大族,甚至比大乾还要悠久。 又是作为乾帝的发妻,更给他生了嫡长子,掌管这后宫几十年。 她面对乾帝时,那份底气,可不是后宫那些嫔妾能够比拟的。 “这不是陛下惯用的那支吗?何故发这般大的脾气?” 她款款上前,对着一旁站立的宫女招了招手。 那宫女见状几乎是本能的上前,将地上的碎瓷片,收拾干净。 哪怕此刻在这御书房伺候的宫人,心中都清楚,皇后惹恼了陛下,恐怕要遭责罚。 但还是被她那份雍容气度影响,根本不敢小看。 乾帝的怒气,也在发泄过后,缓缓收敛。 “皇后,镇国公满门忠烈,保家卫国,你怎么能做出这种残害忠良后代之事?” 皇后眼眸微抬,看向坐在宽大紫檀桌案后的皇帝。 安逸了多年的乾帝,身形微胖,洁白的右手搁在桌面上,手指弯曲,轻击桌面。 而紧挨着他右手的,正是刚刚命人送来的,镇国公站队二皇子的奏折! “皇后这般,要朕如何安忠臣之心?你虽是初犯,但影响深远,将凤印交给贵妃暂管,在承乾宫闭门思过三个月吧!” 皇后闻言,脸色一怔! 如此处罚,简直是将她在宫里,树立了多年的威望,狠狠踩在了脚下! 她知道,陛下这是怪她打草惊蛇了,若不严惩必定更让镇国公起疑。 “臣妾知错,多谢陛下宽恕!” …… 昨夜沈汐颜便宿在了镇国公府。 因为知道她一大早便要去郑夫子府上,几个舅母早早便命人准备了早膳。 一家人一个不少,都陪着她用早膳。 “外祖父?你不是该睡到下午吗?” 其他人也就罢了,当外祖父也一脸嬉笑。 手中拿着筷子见缝插针给她夹菜时,沈汐颜总算是受宠若惊了。 “昨夜有薛神医为我医治,又吃了药,难得睡了个好觉。” “你快吃啊,别看着我,这早晨刚刚蒸的玫瑰栗子糕,也就只有你这样的女娃娃,爱吃这花里胡哨的东西呢。” 看着一圈拿着筷子,笑眯眯围着自己的家人,沈汐颜盛情难却终是多用了点。 “好了,再吃郑夫子府上给我备的午膳,该吃不下了。” 镇国公闻言这才放下了筷子,点了点头: “虽说谁家也不缺口吃的,但若是特意备了你爱吃的,你又不动确实说不过去。” 其他几人也觉得是这个道理,纷纷将手中筷子放下了。 大舅母边给沈汐颜递上帕子,边开口道: “天还没亮,你小舅舅就出门了,他别的本事没有,认识的狐朋狗友最多,必定将昨日的事宣扬出去了。” 仅此一事,许家人倒是明白了一个道理,他们一家忠君爱国,从前却只想着关起门来过日子。 却不知道,民心才是最宝贵的东西。 所以,昨日回来的路上。 许鹤轩提出,要利用舆论稳固镇国公府地位的事,难得得到了众人的同意。 …… 果然,不论是在什么年代,八卦传播的速度堪比瘟疫。 不过一夜之间,镇国公府小公子差点成了太子替死鬼,以及陛下连夜严惩皇后的事。 便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我一直以为,如国公府那般的高门大院,必定是人丁兴旺的,谁曾想,昨夜见到的,竟多是女眷?” “啧啧啧,皇后娘娘还真是丧心病狂,找什么人顶包不好,竟看中许四将军的遗腹子?真是丧尽天良,难怪教出了太子那般灭绝人性的东西!” “可不是!从前太子装得多好啊,以文会友,不拘一格,啊呸!活埋上百条人命啊,真是衣冠禽兽,猪狗不如!” 几个年轻人,衣着光鲜,可说起八卦绘声绘色,简直像是亲眼所见。 “镇国公戎马一生,几个儿子也是固守边关的大员!这般人家,若是连个遗腹子都能被人残害,实在是寒了将士们的心啊!” “是啊,那许四夫人也是可怜,这些年为了儿子苦苦支撑,好不容易养大了孩子,还被皇后的人日日下毒?真是凄惨啊!” 听着茶楼里形形色色的百姓,都对太子口述笔伐,和不停地宣扬镇国公府,戴着帷帽的沈星瑶面色冷峻。 她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却被那苦涩激得眉头紧锁。 一旁的贾嬷嬷也知道,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等待太子的必定是一场腥风血雨。 “小姐别着急,太子毕竟是陛下培养了多年的储君,责罚不会太重的。” 沈星瑶之所以,一早便在这人多眼杂之地端坐,便是想尽早听到,今日朝会上,陛下对太子的处罚。 永昌候这些日子,也不知道是避嫌还是真的担心沈景云,一直休假在府,足不出户! 而对于贾嬷嬷的劝慰,沈星瑶却根本不为所动。 天家无父子,当今陛下从前看重太子不假,可他还有好几位身强力壮的皇子! 尤其是二皇子,生母乃是贵妃娘娘,出身根本不比崔皇后差多少! 又在这鱼龙混杂的茶楼等了半晌,沈星瑶终是听到了朝会的新闻! 当听说太子竟被褫夺了储君之位,她还是没想到,陛下竟这般的果断! “铁证面前,太子供认不讳,但据说那些乃是十五那年,受人蛊惑,听信谗言,以活人献祭能保大乾百姓百世安宁。” “虽不知道真假,但陛下震怒,又派人核实受害者身份,抚慰家人,也算是告慰亡灵了。” 已经听到了关键信息,沈星瑶带着贾嬷嬷便出了茶楼: “回府!” 说到底,她还只是一个闺阁女子,权谋之事在边缘刷刷存在感可以,上赶着去插手就是作死。 皇后稳居后位多年,不可能是一次两次便被彻底打败的。 她跟那些支持太子的官员,必定还有后手。 而沈星瑶自己,好不容易因为两次诗会,积累了才名跟威望,可不能因为太子的事受到牵连。 但说到底,现在还是未来太子妃,又跟太子案起龃龉的是沈汐颜才对。 今日约了沈家二房、三房的几个姐妹品茶,‘宅斗’这一块,她该好好抓起来了。 第91章 沈清和被伏击,生死不明 京中水深火热,一路乘着马车北上的沈清和,同样日日煎熬。 距离北地越近,风餐露宿的日子便多了起来。 傍晚,沈清和坐在篝火旁,啃了口干饼子。 往日温润的贵公子,此时面色蜡黄,也瘦了不少。 “所以,我之前就是中邪了对吧?” “不然说不通啊,怎么就像是鬼上身似的,那般对汐颜呢?” “我甚至还动手打她?啪!” 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沈清和的自责不仅没少。 反而感受到脸上的痛感后,陷入了新一轮的自责。 这一幕,几乎每天都在随行的几个奴仆面前上演。 “世子你这悔过之心,连我都看在眼里了。等到了北地军营,给大小姐稍信回去,再好好解释一下。她会原谅你的。” 沈清和的小厮雪松,也算是从始至终的见证者,自然能体会到世子的心情。 见这安慰的话,作用不大,雪松正要再说点什么。 却见前方寒光一闪,接着便是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竟有一队人提着刀,朝这边冲来。 “有刺客,保护世子!” 雪松大喝一声,同时抽出了腰间的剑,剩下几人也立刻戒备。 …… 永昌候这边,果真如沈汐颜猜测的那般,没几日便知道薛神医回京的消息。 “我正准备薛神医给父亲看过腿后,再将他引荐进府,谁知道侯爷竟先一步知道了,如此也好。” 许氏自从解决了府里的隐患后,又看到一切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心情好了很多。 面对永昌候时,也有了更多精力与之周旋。 对方能从自己身上,为皇帝探查镇国公府的动向,她反过来也应该可以从他身上,揣测陛下的态度。 两人此时,就在沈景云的院子里,等着里面薛神医医治。 沈知闲眉头轻锁,明明是一脸的忧色,说话还是滴水不漏。 “我当然知道夫人贤惠,对景云跟星瑶从来视若己出。” “我也是偶然得知薛神医的消息,只是不知道景云的腿,还有没有希望。” 许氏押了口茶,又不轻不淡地念叨了几句吉人自有天相,便安心等着。 只可惜事与愿违,便是薛神医,也无法改变,沈景云这辈都要坐在轮椅上的事实。 永昌候闻言,悄悄吐出了一口浊气,只一瞬间,眼底的阴霾便烟消云散。 没有办法改变的事,与其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不如欣然接受。 随即在里间苏姨娘的哭喊声中,先送走了薛神医。 又回头耐着性子劝慰道: “薇儿,你莫要伤怀,天下名医多的是,我一定会为景云一一寻来,你不要过早放弃才是。” 许婉芸轻轻甩了甩手中帕子,也跟着劝慰道: “是呢!薛神医虽医术高超,但也不是全科圣手,总有他不擅长的!” 但京中谁人不知,薛神医擅长的便是此道? 苏姨娘眼泪止不住地流,悲痛之余更多的是期待。 期待沈清和噩耗传来的那一刻,许氏肝肠寸断的样子! 但消息,比她想的来得还要早。 当苏姨娘看到沈清和的小厮,满身是伤,狼狈不堪跪在永昌候面前时,心中只觉得痛快无比! “世子…世子见追杀的人太多,身边护住他的奴仆一个个都倒下了,他只身引着刺客去了另一侧。” “等我们赶到,恰好看到世子摔下了山崖!” 雪松说完当时的场景,想起世子当天为了他们几个,毅然决然的样子,泣不成声。 永昌候闻言之觉得,眼前发黑。 “这不可能!这次随行的人乃是出自镇国公府,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对付区区刺客还不简单?” 反倒是一旁的许氏,虽面色煞白,但更显镇定。 双眼凝视着永昌候,冰冷无比: “侯爷不如问问,一个被‘褫夺’了世子之位,又被‘发配’边关的人,哪里值得动用刺客?” 说完她起身,走到了雪松面前,问道: “你说看到世子坠崖,那悬崖下面是什么?” 雪松双眼赤红,显然是奔波多日不眠不休。 此时面对还算镇定的夫人,抬起满是血污的衣袖,狠狠抹了把脸。 “下面是湍急的河流,我下去后,沿着河岸找了一天一夜都没有发现世子踪迹,便在附近的城镇亮明身份报了官。” “又因为那里离北地军营近,便叫另一位幸存的大哥去了那边。” 而他自己为了给夫人和侯爷交代,便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 许婉芸心中焦急,但想到雪松也是个十多岁的少年,又遭了无妄之灾根本就不忍心责备他。 “你做的很好,现在到家了,快回去歇着,等下给你找府医瞧伤。” 原本是来看热闹的苏姨娘,见许氏竟这般淡定,心中警铃大作。 这许氏不会早就知道吧? 否则,亲儿子生死不明,怎么会这般淡定。 “不会的,世子不像景云,身边都是能人异士,他不会有事的!夫人,会不会是世子藏起来了?” 她上前一步,紧紧拉住了许氏的手,一脸关切,只会让人觉得她是关心沈清和。 但实则她是凑近了,观察许氏的神色。 “我兄长他们离出事地更近,想必已经派人去寻了。生会见人死会见尸,我这边鞭长莫及。” “但却可以查查幕后之人,毕竟沈清和根本没出过京,想要对付他的,只会是我们京城中人!” 许婉芸的声音铿锵有力,又带着处事不惊的镇定,在这书房回荡。 一直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沈知闲,终是回神抬眸看去。 却见她从容不迫,满身英气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成亲二十年,这还是第一次,沈知闲发现,他一直看轻的妻子,竟像是在闪闪发光! “没有人可以动我沈知闲的嫡子,夫人这事暂且瞒着老夫人跟国公爷。” 说完,他疾步走了出去,身后跟着心腹属下。 许氏怎么想不清楚,一旁苏雅薇自然看到了,永昌候的坚定。 她心中咯噔一声,又酸又痛,酸得是侯爷心中到底是更加看重嫡子。 痛的是,伤景云的凶手到底是谁,到现在她还不知道。 不过区区几个匪徒,也不见侯爷深究! 苏雅薇双拳紧握,只在心中祈祷,沈清和一定要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