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戾侯爷说不娶,婚后却夺我入帐》 第1章 未婚夫不娶,正好我也不想嫁了 景元十二年,冬,鞑子犯我北境,守城大将裴安领兵出征。短短半月,竟逼得敌军连退数十里,连夜奉上降书,承偌岁岁纳贡。 陛下龙颜大悦,召裴安入京,封靖远候,赐府邸,一跃成当下最炙手可热的权臣。为贵族争先拉拢的对象。 凤明珠对这些不感兴趣,每日忙着上街采买成亲用品。 这日,她正在织缕阁挑着成亲那日拿的团扇,眼角不经意瞥见先前还说政务繁忙,没空陪她采买成亲物品的未婚夫匆匆经过,径直进了隔壁满香楼。 算算时辰,他这会儿该在上值才是。 凤明珠疑惑,鬼使神差跟了上去。 刚到门口,就听屋里传来男子的声音,“听闻沐兄好事将近,恭喜恭喜。” 凤明珠闻言俏脸发烫,突然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同喜同喜,能够娶到老师家的千金是景的福气。到时候还要请各位仁兄前来捧场。”沐景阳道。 凤明珠一愣。 沐景阳何时知晓她的真实身份的?然而,接下来的话,让她瞬间清醒。 “那是自然,李姑娘也是我们的师妹,如今这朵娇花被沐兄摘走了,我等无论如何都要去闹上一闹的。对了,听闻沐兄老家有位青梅竹马的姑娘,不知沐兄打算如何安置那位?” 凤明珠这才反应过来,刚刚说的李姑娘不是她,而是那个害她父母和离,无家可归的外室之女,她的庶妹李柔儿。 老家的青梅才是她。 无人知晓,凤明珠的亲生父亲其实是当朝太傅是李铭,因为父母和离,她跟了母亲随了母姓,这才改名凤明珠。 记忆里,李铭此人渣虽渣了点,但却才华横溢。沐景阳拜师一事,也是她抛却个人恩怨,暗中促成的。 却不想,一同促成的,还有这门婚事。何其讽刺?沐景阳怎么可以这样待她? 他不是说过此生非她不娶吗? 有人笑说, “这有什么?大丈夫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不过一个农家女,只要正妻没意见,纳了便是。” 凤明珠只觉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蔓延至全身。原来最近府上筹备的根本不是她的婚礼。 怪不得沈氏拿走了她的嫁衣,说是帮她把把关,却一直没有送回来。合着所有人都知道沐景阳要娶高门贵女,只瞒着她一人? 沐景阳还无耻地哄她为别人绣嫁衣? 若不是今日无意间听见真相,沐景阳打算骗她到多久?凤明珠气得浑身颤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 沐景阳感慨,“珠儿待我痴情,等我多年,又在我求学期间替我照看病重的母亲和无知的幼妹,可以说没有她的帮衬,就没有景的今天。 所以,景万不会辜负了她去。 此事已告知老师一家,他们答应等柔儿怀孕后,就给珠儿开了脸。柔儿大度,珠儿又是个性子软的,定能相处融洽。” 众人调笑,“沐兄好福气。” 凤明珠再也听不下去了,多年痴恋在这一刻烟消云散。默默转身,当做从未来过。回府的第一时间,收拾包裹,准备离开沐府。 谁知刚一出门,就听到拐角传来女子娇俏的声音。 “沐哥哥,柔儿好疼。” 凤明珠一惊,沐景阳竟这么早回来了? 不行,她不能跟他们碰上,否则怕是走不掉了。一紧张,来不及多想,快速爬进街角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关上车门。 正想松口气,却在一抬头,与一双漆黑的眸子撞上。 男人五官锋利冷峻,眸光沉沉,他似乎并不介意突然闯入的女子,表情十分淡定地抽回匕首。就见原本趴在他身上那浓妆艳抹的女子轰然倒地,已经没了呼吸。 意识到自己误闯杀人现场后,凤明珠惊惧不已,一颗心差点跳出嗓子眼。想要大声尖叫,却发现如同被人扼住喉咙一般,发不出半点声音。 男子却只是淡淡睨了一眼,就低下头开始擦拭手上的血迹。那随意的样子,仿佛刚刚不是在杀人,而是在门口晒太阳,语气漫不经心。 “又来个送死的?” 逼仄的车厢里,两人距离挨得很近,男人修长的指尖随意地把玩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冰冷锐利的目光正落在她身上,强烈的压迫感让她无处遁形。 凤明珠瞬间小脸煞白。 死死攥紧双手,指甲深深嵌入肉里,用最后一丝理智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男人淡淡哦了一声, “没关系。” 没想到对方这么好说话,凤明珠一愣,旋即松了一口气,就听对面不急不缓, “本侯从不与死人置气。” 话音未落,只见寒光一闪,冰冷的匕首已经架到了凤明珠的喉管处。凤明珠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脊背发寒,浑身都开始冒冷汗。 “别,别杀我,我是靖远侯裴安的未婚妻,你若杀我,侯爷不会放过你的。” 男人愣了一瞬,清俊的五官好似冰山融化,目光变得复杂难辨。许久,才问出一句, “你刚说,你是谁的未婚妻?” 凤明珠刚要开口,就听马车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熟悉的声音响起。 “师妹别怕,沐哥哥这就抱你回府找大夫。” 丫鬟在边上打趣,“还是姑爷疼我家小姐。” 李柔儿一脸懊恼,“都怪我太过任性,大雪天还出来选你我成婚的用品,这才不小心崴了脚。沐哥哥不会怪我耽误你事吧?” “怎会?师妹一片痴心,景感动还来不及,又怎舍得怪罪?一场酒宴而已,大不了不参加。要说怪罪,那也是怪你不珍惜自个身子,下次不许这样了,不然,我会心疼的。” 凤明珠死死咬紧牙关,心口像被生生剜去一块,这就是在意与不在意的区别吗? 明明这半个月以来,她每日顶着风雪出门,就为了采购成亲那日的用品,沐景阳连问都没问,更别提心疼。 当时她并未在意,想着沈氏病弱,沐姝含年龄小不顶事,沐景阳又刚进翰林院,忙着熟悉环境,成亲的大小事宜她多操劳点是应该的。 累,但有盼头,可现在才发现,她的付出就是一场笑话。 车外声音渐行渐远,逐渐消失。 男人玩味地看着这一切,不禁冷笑,“外面那两人你认识?” 凤明珠连忙摇头,“不认识。” “不认识,那你刚刚在怕什么?或者你解释一下,靖远侯的未婚妻,为何会从状元府出来?” 第2章 看你怎么演 凤明珠灵机一动,“我刚刚上街挑选喜服用的料子,恰巧状元府也要办喜事,就这么遇上了。他家的老夫人与我一见如故,特邀我去她家看看,仅此而已。” 男人但笑不语。 凤明珠拿不准他啥想法,只能硬着头皮道, “你笑什么?我警告你,我夫君生的青面獠牙,性子更是阴晴不定,是杀人无数、茹毛饮血的战神,但他最爱我了,你最好将我好好送回去,否则……” 男人眯了眯眼,语气沉了下去。 “青面獠牙,阴晴不定,还茹毛饮血?” “对,怕了吧?” “我怎不知,他有未婚妻?”凤明珠来不及多想,掏出了怀中的信物递给对方。 男人沉默着接过,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玉佩上的纹路,翻来覆去仔细查看过后,剑眉微蹙,半晌,对着车外沉声吩咐。 “走吧。” 凤明珠一惊,“去哪?” “好好的将你送回裴府。” 凤明珠一噎,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原本空无一人的马车前面竟多了一名马夫。 先前被冲昏了头脑,就这么跑出来了,实际上,她还没想好去哪呢!不过想想身上空空的钱袋子,又觉得去侯府也行。 此时的她还没发现,男人说这句话时,语气莫名难辨。 有人上车将尸体背出去处理了。 就这样,凤明珠硬着头皮来到侯府门口。马车停下后,车夫说了一句“到地方了。” 凤明珠如蒙大赦,娇娇向对方致谢后,提起裙摆准备下车。谁知男人也跟着下来,直直向大门走去。 侯府的下人立马弯着腰过来迎接,帮他披上狐裘,恭谨地向其行礼,唤其侯爷。 凤明珠这才知道,他竟然是自己要找的人,靖远侯裴安。顿时只觉天都塌了。想起自己在马车上的那些话,凤明珠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男人脚下微顿,微微侧头,语气不耐, “还不跟上?” 凤明珠:……“啊?” “不是说本侯最宠你这位未婚妻吗?这会儿知道怕了?刚刚威胁本侯的气势去哪了?” 凤明珠如同被人扒掉衣服扔在大街上,难堪的同时,开始担忧自己的小命。 男人明显不是好惹的,自己刚刚骗了他,不知他接下来会怎么报复折磨她。 但转头想了想,她虽骗了男人,但未婚妻的身份也是真的,有玉佩为证,大不了待会儿她姿态放低点,再求求男人。 既然他当时没有立即拆穿她,还将她带了回来,想必还有转圜的余地。 想到这里,不禁心安许多,暗暗在心里给自己打气,抬脚跟了上去。 裴安凉薄的唇角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嗤。 就这胆子,还敢骗到他头上,真是不知死活。 一进府,凤明珠就被带下去安置,裴一不解道:“侯爷真打算留着这女子?” 裴安淡淡接过下人递来的湿帕子,细致地擦干手上残留的血迹。闻言淡淡“嗯”了一声。 “她撞见了不该看的,本不该留着。但她手上竟有父亲的玉佩,便先放在眼皮子底下,等查清楚再说。正好看看她接下来怎么演。” 裴一一言难尽地摇了摇头,前几日,他和主子易容调查左相贪污一案,中途正好碰到状元郎一家进京。 彼时这位凤姑娘还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对着状元郎殷勤地忙前忙后,娇娇唤着对方郎君。 就连面对他家那刻薄粗鄙的农村老太太,也是一口一个婆母,伺候得无怨无悔。 这才不过几日,竟出现在侯爷的马车上。想来是进京后,听说了状元郎要娶太傅家的小姐为妻,心里觉得没指望了,才想换个人攀附。 只是,她都不打听一下的吗? 侯爷何许人也,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京城那些世家贵女无不眼馋他的才貌权势,却没一个敢近他的身。 她一个农妇,竟妄想折下这样的天边月,实在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 侯府的大门,可不是随便进的。 正说着,丫鬟来到帘子外面禀报, “侯爷,老夫人听说您带回了个姑娘,特让奴婢过来递话,让你去趟慈安堂。” 裴安蹙眉,似是有些头疼。 “何人多嘴,这会子的功夫,都传祖母耳朵里了?” 裴一:…… 裴安重重地按了按眉心。这些年,祖母为了他的婚事,可谓操碎了心,他有时也于心不忍。 可边关战事一日未停,他便没有心思想其他的。如今是时候安她老人家心了,只是人选还得看看,总之,绝不会是眼前这女子。 想到这里,裴安只觉行军打仗都没这些事麻烦。偏偏作为小辈,有些事情也不好做得太过,只好过去走个过场。 刚跨进慈安堂门槛,里面就传来欢快愉悦的笑声。 “哟,这天是下红雨了不成?我这不争气的孙儿,竟也有人要了。” 裴安微微蹙眉,“祖母……” 老夫人笑哈哈道,“瞧,还不乐意了呢。好好好,不打趣你了,外面冷,快过来坐下歇歇脚,来人,给你家侯爷上茶。” 后边的帘子放下,紧接着,一股热气迎面扑来。屋里燃着好几盆炭火,温暖如春,屋子四面均燃着几根婴儿手臂粗的蜡烛,将整间屋子照得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屋子设计古典,陈设简单,但里面的家具摆件却都是一顶一的好东西,上好梨花木制成的桌椅,紫檀木嵌玉屏风,犀角雕花杯,每件都价值不菲。 正上方坐着的是老夫人,侯府的老太君,右边坐着的是二房的赵氏,她旁边的是二房的公子小姐,左边的是三房的章氏。 凤明珠此时正站在不起眼的角落,巴掌大的小脸藏不住的局促不安。生怕裴安翻脸赶她出府,此时一双大眼睛正巴巴地望着裴安。 裴安淡淡收回视线,向几人行过礼后,跟老太太并排坐下。 “好姑娘,别怕,过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若是我这孙儿欺负了你,我定不饶他。”老夫人和蔼地笑说。 凤明珠挨个行礼问安。发现老夫人慈祥,赵氏温婉,就连她身边的一双儿女,都看着慈眉善目,心里的不安暂时缓和了些许。 三房的章氏表现得倒是不冷不热,好在看着并没有为难她的意思,也算好事。 正暗自庆幸,目光就对上端在一旁的裴安,讨巧的笑顿时僵在脸上。 车厢光线太暗,加上太过紧张,倒是没仔细看男人长相。如今离得近了,竟发现这人给她的感觉有些熟悉。 第3章 桃花债 有些像进京路上遇到的那位商队头领。 可那人虽气质格外出众,但相貌平平,而眼前的男人剑眉飞鬓,五官刀削斧刻,如同一把锋利的宝刀,俊美得摄人心魄。 凤明珠知晓有一种易容术,可以假乱真。但景国商人地位最低,裴安此等天之骄子,便是需要伪装,也断不会如此委屈自个。 几乎可以肯定,这两根本不会是同一人。 凤明珠放下心来,态度更加恭敬地向对方施施然行了一礼。 男人眸光沉静如水,淡淡看过来,凤明珠就忍不住脊背蹦紧,浑身不自在。 许久,头顶传来冷傲矜贵的嗓音,一个“嗯”字,之后就再无其他。 凤明珠松了一口气。 如此也好,外面天寒地冻,这会儿又飘起了大雪,至少今晚不用露宿街头了。 老夫人最看不惯孙儿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狠狠剜了他一眼,就笑眯眯地拉着凤明珠的手,目光上下细细打量。 之后,笑容突然淡了些。问, “听说你是安儿未婚妻?此事从何说起?” 这细微的情绪变化转瞬即逝,但从小寄人篱下的凤明珠很快就感觉到了,心里不由一咯噔。 她不明白自己哪里出错了,只能更加小心谨慎地掏出怀里的玉佩递了上去,乖顺的垂眸轻轻说, “这是老侯爷送给我母亲的。当时侯爷身受重伤,是我母亲恰好路过,帮他包扎,赠他伤药。侯爷感激我母亲,就赠下这枚玉佩。” 老夫人没想到竟是这么回事。 原以为是孙儿在外惹的桃花债找上门,不想竟是老头子临终前办了件好事,还真是高估这混小子了。 老夫人没忍住,又瞪了裴安一眼,恨铁不成钢。 正悠闲坐着喝茶看戏的裴安:…… “你母亲懂医术,那你可有继承她的衣钵?对了,你父母现在何处,家中可有其他人?” 凤明珠一愣。 刚进屋时,她便发现这慈安堂有些不对劲。眼下情况不明,还是不要泄露她会药理一事,免得为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眼圈微红,恭敬道, “母亲去世得早,在我三岁那年就已离开人世,父亲也因此伤心过度,不久便随了母亲去,是以,明珠惭愧,并未有机会习得医术。” 得知她只是孤女,这些年都是独自生活,众人唏嘘!但老夫人却是松了口气。 一个人好,没有乱七八糟的麻烦事。 目光再次落到凤明珠身上时,神色缓和了些许。接下来,老夫人又问了救人的地点、时间,确认这件事的的确有真实性,方才罢休。 “按理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天经地义。但安儿是侯爷,身份非同寻常,你做他的正妻实属勉强,京城水深,你也未必应付得来。” 凤明珠安静地低下头,没说话。 老夫人顿了顿,接住道, “姑娘若不介意,不如先去安儿院子里伺候,等正妻进门,我再做主,让安儿给你个名分,日后在这深宅大院,我也会为你撑腰,如此安排,你可愿意?” 凤明珠虽已有了心理准备,但让她这么快就跟一个陌生男人亲近,实在有些…… 他,应该也不会同意吧?凤明珠小心翼翼地拿眼角瞥向裴安。 老夫人这话也是硬着头皮说的。 她这个孙儿最出息,同时,也是最有主意的一个,不然也会及冠五年之久,身边愣是连只母蚊子都没有。京中那些与他同龄的男子,孩子都好几个了。别说她急,圣上也急。 奇怪的是,裴安并未直接拒绝,而是说起另外一件不相干的事。 “今日状元府送来请柬,邀请侯府参加明日的乔迁宴,祖母若无事,可带着这位凤姑娘去见见世面。凤姑娘意下如何?” 提起沐景阳,凤明珠掩在衣袖下的指尖下意识攥紧,脸色变得苍白,心口被撕扯一般疼。 她拼命在心里说服自己,既然他都不在意两人青梅竹马的情意,那她又何必揪着不放? 只是去状元府赴宴……万一碰上沐景阳或者沐家人怎么办?她还不想裴家人知道她与沐景阳的过往。大家族最重声誉,若是知晓,极有可能将她赶出去。 但现在拒绝,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罢了,大不了走一步看一步,见机行事。 于是,乖巧道,“明珠都听侯爷和老夫人的安排。” 老夫人笑呵呵,“倒是个乖巧的。” 只是,有一点她有些不解, “你向来讨厌这种场合,也不喜家人与朝中那些人走得太近,今日为何主动提及?” 莫非…… 老夫人狐疑地看向凤明珠,若有所思。但是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目前来看,裴安对这女子应该没有上心,否则以裴家这些男人的尿性,又怎会委屈心爱女子做个侧室? 所谓见世面的鬼话,她可不信。 但具体原因她也猜不着,就孙儿那闷葫芦性子,多半也问不出,老夫人干脆懒得管,孙儿咋说,她咋做就是。 事情解决后,老夫人看凤明珠穿得破旧单薄,便是红姑姑亲自将人带下去安置,顺便打开自己的私库,挑几匹好料子,给凤明珠做些换洗的衣裳。 裴安还有案子要忙,也离开了。 二房的裴昭和裴婉知晓母亲和祖母三婶还有事情商量,便结伴先行离去。 只剩下老夫人还二房的赵氏和三房的章氏,以及几个贴身的丫鬟婆子。 丫鬟上前为几位主子添上热茶。 老夫人端起抿了一口,瞬间感觉胃里暖了些,僵硬的身子骨也松快不少。 赵氏没有喝茶,一脸喜色道, “恭喜老夫人,了却一桩心事。” 三夫人冷哼一声,“不过一个农村来的乡野丫头,又没什么见识,算什么喜事。” 赵氏温软笑说, “我倒觉得,此女眉清目秀,贞静柔婉,落落大方,是个好孩子。无论如何,总归是个开始,好过安儿总是一人,孤孤单单。只要是个贴心的,留着也无妨。” 章氏无语地瞪了一眼赵氏, “我说二嫂,你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咱裴府刚搬进京城,根基尚且不稳,若是能找个好的家族联姻,安儿在朝中的路也能走得顺遂些。” “可现在倒好,联姻的事还八字没一撇呢,就摊上这种。那寒酸样,一看就是个打秋风的。” “要依我看,不如给点银钱打发了去,免得污了安儿名声。” 第4章 天生孕体 正妻还没着落,就先有了妾室,这要是传出去,哪个好人家愿意将自家清清白白的女儿嫁进咱家? 老夫人端起茶盏,又用盖子刮了几下,轻轻抿了一口,这才淡淡开口, “听闻你最近跟左相的夫人走得近?” 左相贪污救灾款,这次又将手伸到边关将士的口粮上,罪行累累,早已为陛下所不容,被清算是早晚的事。 这种事连她个不出门的老太太都听到了风声,见到左相府上的人避开还来不及,章氏这个蠢货,还敢跟她们搅和? 章氏有些心虚,目光躲闪。 不禁纳闷,这件事她非常谨慎,自以为瞒的很好,没曾想老夫人竟已知晓。一时间,有些不安的咧了咧嘴,讨巧地笑道: “只是逛街时恰巧遇上,并无深交。” 老夫人淡淡瞥她一眼, “最好如是。你记住了,朝中的事错综复杂,不是你我后宅妇人能想象的。咱们裴家能有今日,全是家里男人用命换来的。如今安儿掌家,我们只需听他安排,不出差错,就比什么都强。” 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这不是裴家想要的。 稳中求进,方为上策。 章氏面上不甘,但也不敢顶撞老夫人,只能强迫自己咽下这口怨气,恭谨道, “是,媳妇受教。” “时候不早了,我也乏了,若无其他事,便都退下吧。” 两人起身,各自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 荣姑姑上前,扶着老夫人歪在金丝软榻上,顺手将靠枕往下放了放,让她躺得更舒服,这才轻轻为老夫人捏肩,好让她松快松快。 “这个老三家的,真是眼皮子浅,竟敢将手伸到安儿身上,这是当我这把老骨头不存在不成?” 荣姑姑笑着安慰, “三夫人或许只是好心,加上您刚刚的提点,相信她能明白过来的。” “好心?她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眼皮子浅,一身小家子气,偏偏野心还不小。”左相家那大小姐若是个好的,就不会等到双十还未出嫁。偏偏她想不到这点。 老夫人唉声叹气! 该说的她已经说了,该提醒的也提醒了,她若还不安分,就别怪她了。 “您也别太操心,当心身子,再不济还有二房帮您分担!” “赵氏倒是稳重,也没有多余的心思,就是可惜性子太软,压不住这一大家子。” 如今,只能将希望放在这些小辈的身上了。在这之前,希望她这把身子骨争气些,再帮这个家多撑几年。 “对了老夫人,这位凤姑娘您打算如何安置?难不成真就这么让她进侯爷的院子?” 三夫人旁的不说,有句话说的却是有些道理的。 这京城不似北地民风开化,规矩多着呢!这里但凡讲究点的人家,都不会在婚前搞出小妾外室之类的。裴府如今入了这京城,自然地融入这里的习俗才是。 老夫人叹了一口气。 “安儿的正妻关乎裴府的未来,断不会是像她这般无根基之人。刚刚我只是试探一下,还好她有自知之明,没有狮子大张口。” 一个妾室名头,裴府还是给得起的。 最让她忧心的,是这女子容貌太过浓艳。别看她现肌肤粗糙,发质枯黄,并不惹眼。 可那是长久干农活风吹日晒出来的。要是仔细一看,就会发现,掩在粗布衣料下的肌肤竟雪白透亮,身材也十分高挑。 走起路来也不似农家女子粗狂,反道莲步轻移,细柳扶风。 刚刚她走进来的那一幕,别说男人看了把持不住,就是她一个女人看了,也半边骨头都酥了。 男子重色,尤其是裴家的男人。别看他现在冷冰冰的,真要开了撬,那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她也年轻过,知道这些裴家男人为了女人,做出了多少荒唐事。要不然以他们的能力,裴家也不用等到现在才发际。 想到这里,不禁老脸一红,心里暗骂,老不要脸的,都上天了还不安生,净给她找事儿。什么救命之恩,依她看,十有八九是看人家娘亲貌美,才定下这门婚事的吧? 那老不正经的,对女子可是挑剔得很呢! 荣姑姑看出她的担忧,小声劝慰道, “事已至此,咱不妨往好处想。这姑娘看似没有二两肉,实则胸口鼓鼓囊囊的。身上朴素的麻衣也掩不住纤维合度的腰身,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天生孕体,只要好好养上一段时日,定能替侯爷绵延子嗣。” 裴家子嗣单薄,边关战事又说起就起,一旦上了战场,便生死难料。 抛却旁的不说,裴家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开枝散叶。 这么一算,倒也想开了。 …… 回去的路上,红姑姑带着凤明珠不远不近的跟在裴安的身后,刚出庭院,裴昭和妹妹裴婉追了上来,两人笑嘻嘻地拦在裴安面前,冲他行礼。 “恭喜哥哥,喜得佳人。” 裴家偌大家业,就只剩这三个孩子,三房更是绝了种。是以,这三人便是裴家的命根子,裴家上下看得别提多紧了。 裴安性子冷,但耐不住弟弟妹妹实在崇拜这个大哥,一有机会便主动凑上来,于是,三人也关系好,时时打趣玩闹。 当然,每次被打趣玩闹的都是裴安。以往,他都不会多说,一脸宠溺加无奈。可这一次,他突然停下脚步,黑沉的眸子淡淡扫过来。声音凉薄, “喜得佳人?” 裴婉,“是啊,哥哥这次捡到宝了,凤姑娘虽肤色暗了些,五官却是十分精致,若留在府上好好养养,定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裴安淡淡侧头,目光冷冷落到凤明珠身上,“美与丑与我何干?我只答应院子里收个伺候的下人,别的可什么都没说。” 此话一出,现场顿时鸦雀无声。 裴婉惊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好半天才回过神来,不敢相信这是她那个重情重义,寒松劲节的堂哥说出来的话。 许久,试探道, “大哥,你没开玩笑吧?她可是大伯的救命恩人之女,你却让人家当下人?” 第5章 宁当丫鬟不要你 这些年裴家男儿相继留在了战场上,是这位堂哥守护着他们这一大家子,无论多么艰难,都从未亏待过任何一人。 就连圣上都赞他端方雅正,人品贵重,今日这是中邪了? 这姑娘衣衫褴褛,一看就知日子没法过了才找上门。就算是陌生人,也该伸以援手,何况她还是大伯的救命恩人? 裴婉气呼呼地转身,就要往慈安堂跑。“虚伪,渣男,之前真是看错你了。我要去告诉祖母,请她做主。” 裴昭相信大哥做事自有分寸,闻言眼疾手快地拉住暴脾气的妹妹,细声宽慰道, “别急,说不定是误会,咱先听大哥解释。” 裴安不觉得自己过分。此女满嘴慌话,满腹心机,若非报恩,这种人是连跨进裴府大门的资格都没有的。况且, “救命之恩还有待确认真伪,光凭她一面之词和一块玉佩,未免草率。凤姑娘以为呢?还是说你也觉得本侯忘恩负义?” 男人似是而非地看着凤明珠,身材颀长,就这么淡淡地俯视着,压迫感极强。 “我……” 凤明珠樱唇翕动。 突然有些委屈的红了眼。 母亲不是挟恩图报之人,不然当年也不会在父亲偷养外室,宠妾灭妻后心灰意冷,决绝和离,将自己陪同李铭多年经营打拼下来的成果拱手让人。 当初收下这枚玉佩,也是对方坚持,母亲迫不得已才……今日若非没了活路,她也不愿求上门来。 当年,母亲带她离京后,一个气质典雅、肤白貌美的柔弱美妇,带着一个玉雪团子一般的女儿,不管走到哪里,都如同鹤立鸡群,无比惹眼,自然躲不开骚扰觊觎。 为此,不得不辗转多个地方。 也正是这段孤苦漂泊的经历,让小小的凤明珠见识了人性的丑陋,学会了生存的智慧。 沐景阳出现时,她已经听说了这位远近闻名的神童之名。也一眼看出他眼底的惊艳,不动声色,顺势而为。 一见倾心是真,为了得其庇护也是真。 所以,在极其看重名声贞洁的小乡村,她选择主动出入沐家小院,伺候病重的沈氏,一伺候就是好几年。 也因此,着实过了几年清净日子。 得知沐景阳背叛她的那一刻,她心如刀绞,痛不欲生,但真正让她迅速抽身的,是他要娶的那人,是她的庶妹。 母亲临终前,不放心地捏着她的手,泪眼婆娑, “娘的珠儿,别怪娘狠心带你离府,让你没了优渥舒适的生活。实在是那外室心如蛇蝎,处处对我们母子下死手,你祖母年纪大了,管不了那么多。你爹又被她迷得死死的,心早就偏的没边了。 那个家已经没了我们母女的容身之地,不走又能怎么办?” “娘的珠儿,答应娘,活下去,无论多么艰苦,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娘的话她听进去了,所以,她带着母亲留给她的所有嫁妆,踏入了沐家小院。 今日,母亲又用一块玉佩,给了她另一条生路。想起自己欺骗在先,男人不信她的说辞,也在情理之中。 思索间,突然,侧面横过来一只劲瘦有力的手臂,一把捏住她的下巴,打断她的思绪。 凤明珠下意识抬眸,水润杏眼对上男人冰冷的眸子。这眼神,比数九寒冬还要冷,瞬间让凤明珠想起他手起刀落,杀死趴在他身上那女子的一幕。 “凤姑娘不说话,是怪上本侯了?” 男人弯腰,朝她逼近,冷沉的气息喷洒在凤明珠的面颊上,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松雪香气。 冷风穿过游廊,裹挟着细碎的雪花,迎面拂过,将凤明珠的眼尾吹得绯红。可这冰天雪地却远不及男人的指尖冰冷如钳。 凤明珠打了个激灵,有种被毒蛇缠上的错觉,她能感觉到,裴安对她分外不喜。 可即便如此,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赖在这里。 他是裴家家主,武艺高强,镇守边关时就屡立战功,此次更是威名远扬,得陛下亲自犒赏。地位尊贵,无人企及。 凤明珠若想留在侯府,就必须得他点头。 李柔儿母女若是知道她的存在,定不会放过她的,她不能被赶出去。 水眸微敛,眼神逐渐变得坚定。 “只是赠药,算不得救命之恩,姝小姐严重了。民女此次前来,只求有口饭吃,有片瓦遮身,其他不敢奢求。” 裴安笑,“你们也看到了,她志不在我,既是报恩,自然不好强人所难。” 裴婉气得小脸通红。 “你这是强词夺理,仗势欺人。”突然,眼珠子一转,“……也就是说,人家宁愿当丫鬟也不要你?哈哈哈,搞不懂你在得意什么。” 说完吐了吐舌头跑开了。 裴昭噗嗤一声,差点没忍住。 凤明珠没想到,裴安的这对堂弟堂妹性子这般可爱,跟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裴安简直不像一家人。 裴安脸色铁青,裴昭一看情况不对,摸了摸鼻子,赶紧开溜。 没了旁人,凤明珠松了一口气,下人也好,如果可以,谁愿意为人妾室? 于是,袅袅一拜道, “承蒙侯爷不嫌弃,奴婢愿意伺候侯爷,只是……能不能别签卖身契?” 女子水眸清泠泠的,如同一汪清泉。声音轻缓软糯,带着江南女子的腔调。 可裴安却知,那新科状元来自北地。 裴安眯了眯眼,更加确认凤明珠是专门攀附权贵的心机女子。只是没想到,她这就自称奴婢了?为达目的,她倒是能屈能伸。好一招欲擒故纵。 可惜,这一次,恐怕要让她失望了。 战场多年,他什么样的美人计没见识过?还不是全都死在了他的剑下。凤明珠这样的豆芽菜,还想惑乱他的心神,痴人说梦。 眼神逐渐变得凌厉,语气也越发生硬。 “红姑姑,带下去,顺便安排府医给她请个平安脉,明日状元府的乔迁宴,本侯不希望有人因为各种原因耽误了。” 凤明珠心口一紧。 他怎么知道她想装病躲过去? 第6章 不愿高攀 凤明珠被带到一间宽敞华丽的屋子,厚重的门帘落下的瞬间,热浪扑面而来,烘得人发晕。 屋里陈设简单,却五脏俱全。 红木雕花的架子床顶,淡紫色的轻纱帐幔垂落下来,挽在两侧,橘黄色的烛光打在堆叠铺呈的真丝被褥上,散发出淡淡柔光。 凤明珠一眼就爱上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不屑的冷笑声,凤明珠扭头,发现檐下不远处站着一位身着华服,容貌清秀的女子,此时正面色不善的看着她。 凤明珠眉心微蹙,一时猜不准对方什么来头。 红姑姑笑着迎了上去, “表姑娘怎么过来了?” 女子目光冷冷的盯着凤明珠,眼神轻蔑,“听闻表哥带回一名女子,我一听来了兴致,就想着过来看看。” 女子捻着帕子,眼神挑剔地在凤明珠身上上下打量,嫌弃的抵住鼻尖,“表哥也真是的,什么人都往侯府捡。” 凤明珠:…… “表姑娘慎言,凤明珠是老侯爷恩人之女。” 女子死死咬住下嘴唇,满眼不甘。红姑姑接着说, “时候不早了,今日就先委屈姑娘住在这里,换洗的衣物和热水已经备好了,就在屏风后面,待会儿就让双儿伺候姑娘沐浴更衣吧。今后若有什么要求,可告诉老身再慢慢添置。” “已经很好了,谢谢姑姑。” “姑娘严重了,这都是老身应该做的。表姑娘无事,便请回吧。老奴送您。” 女子一脸不悦,可红姑姑板着脸,态度强势,于是,不情不愿地离开了。 双儿不屑道, “姑娘别理会那人,什么表姑娘,其实就是侯爷副将之女,名唤陈蔓蔓,据说那位副将忠心耿耿,却死在战场上。 侯爷看在他的面上,将她带来府上安置,打算日后为她寻门好婚事。 对外就说是远方过来投靠的表妹。谁知她还真把自己当主子了,私下竟以候夫人自居。这不,应是听说了您的事,才急忙赶过来宣誓主权。 不过她也就敢在您和我们这些下人面前蹦跶,主子面前大气都不敢出。您只当看了场笑话,不必放在心上。” 凤明珠轻轻摇头。 风雪暂停,哈气成霜。 凤明珠好久没睡过这般松软的床被,还是待在温暖如春的大房子里,身体放松,竟一觉睡到自然醒。 双儿帮她打了温水洗漱,又帮她点上妆靥,便穿过庭院,匆匆向侯府大门走去。 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口,凤明珠一出来,窗口就探出一颗脑袋。 一身紫衣的裴婉妆容精致,笑容娇俏地冲她招手,“凤姐姐,祖母让你过来坐。” 凤明珠看了一眼骑在马背上,目不斜视的裴安,顺从地爬上马车。还未进去,就听到一声重重的冷哼声。 顺着看过去,就发现府门口影壁之下,昨夜的那位表姑娘正满脸嫉妒地瞪着她。 裴婉伸手拉她进去道,顺便剜了对方一眼,“别理她,一个神经病而已。” …… 等凤明珠坐好后,马车缓缓行驶。 此次赴宴的只有老夫人、二房的裴婉、和裴安,凤明珠四人。 裴婉接过丫鬟手里的珐琅花卉海棠手炉,递到凤明珠手里,一抬头,一双眼睛睁得老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晌后,啧啧称奇。 “怪不得都说先敬罗裳后敬人,凤姐姐这一打扮,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一般。” 老夫人点了点她的脑袋,语气宠溺。 “好了,你这皮猴子,话真多。姑娘莫跟她一般见识。” 说完之后,也开始打量凤明珠。 今日,她换上崭新的衣裙。 内着粉白滚银大袖罗裙,外罩素锦织霞兔毛滚边银披风,发间一双桃花步摇微微摇曳,配上额间的花钿,敛尽芳华。 一头青丝用浸了玫瑰花的温水仔细梳理,散发出淡淡清香,柔顺地垂在腰间。 寒风穿过,青丝如瀑。 果然是个难得的美人。 凤明珠娇俏地垂眸,语气恭敬,“哪里,姝小姐活泼可爱,明珠喜欢还来不及呢。” 老夫人眼神晦暗不明,笑, “听说我那孙儿昨日欺负你了?别怕,这后宅之事,还轮不到他说了算,看我回去就收拾他。” 凤明珠连连摇头。 “老夫人误会了,老侯爷重义,才定下这门婚事。可明珠心里明白,婚姻大事还是得门当户对才行。昨日匆忙,未能说清楚,今日正好向您禀明。此次上门,我只想寻求庇护,有口饭吃。如今能留在府上,已经感激不尽。” 老夫人沉下脸。 “你是觉得侧室的位份委屈了你?” 凤明珠对上老夫人暗含警告的眼睛,赶紧起身,态度更加跪在车厢里,面对着老夫人,郑重一拜,语气坚定。 “明珠从未有此等想法。实在是侯爷身份高贵,明珠不敢高攀。” 裴安听着里面的动静,心里冷笑。 裴一骑马过来,小声禀告, “查清楚了,凤姑娘的母亲早年确实去过北境,按照时间路线算,就是老侯爷遇袭同大部队走散那次。” “哦,还有,她就是沐状元那青梅竹马,据说两人相识多年,同进同出,沐景阳求学期间,凤姑娘还帮他照顾一家老小。整个溪水镇的人都知道,沐状元将来是要娶凤姑娘的。” “还有人说……” 裴一有些犹豫,裴安冷冷扫了他一眼,“有话就说。” “有人说,凤姑娘的身子早已给了沐状元,有人多次看到他们举止亲昵。” 裴安眸光冷沉。 “谁问你这个了?她清白与否与本侯何干?” 裴一满脸问号,“属下还以为您故意吓凤明珠呢,敢情您真要让她当丫鬟?” “你有意见?” 裴一脖子一凉,连忙笑着摆手,“没,属下不敢。” 裴安淡淡收回视线。 祖母的话听听就是,没必要当真。报恩的方式多了。她若识趣,他可于她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和侯府的庇护。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查清昨日发生什么了没?” “昨日沐景阳和同窗在满香楼吃酒,恰好聊起和太傅之女的婚事,凤姑娘当时就在门外……” 跟他猜得大致上没什么出入。 裴一正色道: “属下觉得侯爷还是小心为妙。这女子既能哄得状元郎对她一心一意,冒着得罪自己老师的风险,也要给她名分。可见手段实在厉害。可她竟还不知足,足见图谋不小。您可莫要着了她的道。” 第7章 庶弟李继 裴安狠狠瞪他一眼。 “本侯是那般没用之人?” 裴一挠了挠头,小声说,“主要属下听说,那状元郎在遇到凤氏之前,也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这些年在外求学,也是洁身自好……” 裴安无语。 若真的洁身自好,就不会跟太傅家的小姐搅和在一起。 “你很闲?与其操心本侯的私事,还不如想想,一会儿怎么引开左相耳目,拿到他贪污军饷的账本。” 正说着,马车已停在了新科状元府门口。沐景阳一身华服,整个人意气风发的站在大门口,迎接每个来赴宴的宾客。 看见侯府的马车,立马堆着笑上前。 凤明珠提着裙摆,跟在老夫人和裴婉的身后下来,抬头正对上沐景阳对着裴安点头哈腰,笑得谄媚。 凤明珠心里一阵不适。 以前的他清风朗月,淡雅疏离,自有一股文人的傲骨。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已变成她不认识的模样。 蹙眉间,视线与沐景阳对上。 男人谈笑风生的脸瞬间僵硬,眼底生出疑惑的光芒。凤明珠淡淡移开眼,上前搀扶裴老夫人,声音软糯乖顺。 “老夫人慢些走,仔细脚下积雪。” 裴安一直注意着两人的反应,见此,漆黑的眸子晦暗不明。 裴一不动声色地打断沐景阳, “沐编修在看什么?” 沐景阳一惊,很快回过神来,朝着裴安拱手道, “侯爷莫怪,下官……只是头一次遇见像老夫人这般雍容华贵、和蔼可亲的长辈,心生孺慕,一时失态,还望您不要见怪。” 裴安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眸光淡淡。 “孺慕?” 沐景阳这才反应过来此话不妥。听着倒像是他是没有长辈,或者长辈不慈一般。 “这……” 沐景阳心生焦急,一时不知该如何答案才算妥当。裴安眸光冰冷, “可本侯瞧着,沐大人的眼神实在冒犯,不管何种原因,本侯都不想看到下一次,明白?” 沐景阳脸色煞白。 “下官明白,多谢侯爷提点。” 裴安说完便大步离去,而此时,凤明珠一行人已经进了府门口。沐景阳目光灼灼,死死盯着那熟悉的背影,只觉越看越像。 儿子高中状元,有领了不错的官职,还要迎娶高官之女,沈氏心里得意,有心热闹一番,所以这次乔迁宴办得也是格外奢华。 一大早,府上已经人来人往。 裴安去了男宾那边。 凤明珠一行人往女眷的方向走去。老远就看见沈氏被一群人围在中央,满面春风。却在看到凤明珠时,满眼惊恐。 此时也顾不得寒暄,推说身子不适,拉着丫鬟扶她离去了。 凤明珠心里冷笑,依旧没事人一样跟在裴老夫人身后。 三人一走近,顿时引起不少人注意。 年轻貌美的女子,是个人都忍不住多看两眼。裴婉倒是有些印象,毕竟之前也参加了几场宴会。凤明珠却是头一次露面。 今日的她淡施粉黛,肌肤虽不算白皙,却也一扫之前的暗沉枯黄,发丝被打理得精细,加上精致明媚的五官,已是美艳夺目。 粉白袄裙一裹,脖间毛茸茸的兔毛领子更衬得她一等一的娇媚,羸弱不胜衣。 有人交头接耳,小声嘀咕, “京城何时多了这么个别致的美人,怎么没听说过?” “我也不知,看她跟裴侯府上的家眷走一起,想来应该是府上的客人。” 京城达官显贵都喜欢通过联姻,来巩固家族的权势和地位,以及各种利益。有女儿的不嫌多,没女儿的就寻个合适的养着。 是以,谁家府上还没个表小姐? 原以为裴府乃武将之家,不屑此举,如今看来,倒同其他世家没什么不同。 想通这点,那些贵妇贵女们虽然端着身份没有说什么,但看向凤明珠的眼神已经变了,居高临下,与看猫狗无异。 开始评头论足,言语挑剔。 “啧啧,那小腰,穿着冬衣都这么细,怕是一只手就能折断,也不知她家里人平日给不给她吃饭,是不是喝露水长大的。” “美则美矣,就是眉眼间太过清冷。” 凤明珠无视那些言语,老夫人同其他宾客寒暄,她就乖巧地跟在边上,默默陪同。 期间,也有想跟裴府搭上关系之人,拐着弯地打听凤明珠,老夫人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凤明珠,笑说是娘家那边的远房侄女,便不再多言。 没多久,老夫人精神头不足,便想离去,其他几人一听,也跟着一同找了间暖阁歇脚去了。 知道年轻人坐不住,宴会开始又还要些时间,老夫人就吩咐裴婉领着凤明珠出去玩玩,到时间了再回来。 凤明珠不想走动,今日,她特意让双儿帮她修了脸型,做了与她气质不相符的妆容,只希望能将今日糊弄过去。 可刚刚在门口,看沐景阳的眼神明显是认出她了。 想起这些,凤明珠就有些头疼。 一会若是遇到,该怎么跟裴婉解释?裴家万一因此将她赶出府怎么办? 冷风不时拂过,如刺骨的刀,割在凤明珠的脸颊上,却驱不散凤明珠心里的躁意。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还不等她想出个章法,对面就走来两位锦衣华服的贵公子。一个风仪入骨,清贵如玉,眉眼间竟跟年轻时的李铭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一眼,凤明珠就知晓,这是她那位同父异母的庶弟李继。 而站在他旁边的,正是满身书卷气,温文尔雅,芝兰玉树的新科状元郎沐景阳。 两人一路朝凤明珠的方向走来,身影越来越近,似乎平日里关系极好,一路上都在谈笑风生,所以没发现前面有人。 凤明珠来不及多想,拉着裴姝躲在花坛背后。 “三月份便是你和柔儿大婚,在此期间,不相干的人还需尽快处理干净,莫要出了岔子,坏了你们夫妻之间的情意。 我知沐兄重义,念着那位昔日的好,我妹妹亦是个宽容的。但我这个当哥哥的,可不能坐视不管。且,这也是父亲的意思。” 第8章 你今日不该来的 父亲…… 凤明珠有些恍惚。 突然很想知道,她那位好父亲知不知道,他精心替女儿挑的好婚事,却是抢的另一个女儿的夫婿。 若是知晓,又该怎样? 大抵也不会当回事吧!否则当年,也不会为了让那女人进府,与母亲和离。 想到母亲孤苦飘零,客死他乡的下场,凤明珠就对那所谓的亲生父亲恨得咬牙切齿。 沐景阳认同的点了点头。 “李兄跟老师大可放心,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今日回去便将她安置得远远的,必不会让她冲撞了师妹。” 男子放下心来,笑着打趣, “都快成一家人了,还叫师妹,倒显得生分了。” “礼不可破,还是谨慎些好,免得污了师妹清誉。” “还是沐兄想得周到,怪不得父亲这般喜欢你。倒是我这个做哥哥的莽撞了。” 两人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小径的尽头,凤明珠这才从花圃旁站起来,想起刚刚听到的话,心里的恨意如同野草般疯长。 凭什么? 凭什么那外室和一对子女能享受荣华富贵,她和母亲就要被迫离京,漂泊他乡? 凭什么沐景阳说过的誓言却能说变就变?他们抢走了母亲的一切,今日又来抢她的。凤明珠咽不下这口气。她不想听母亲的话,藏头露尾,苟且偷生了。她要让这些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凤明珠沉浸在仇恨里,直到耳边传来裴婉疑惑的声音,才唤回神智。 “你躲什么?” 裴婉突然凑近,明亮的大眼睛眯起,一副打量的眼神看着凤明珠。 凤明珠一惊,遭了,刚刚一时情急,竟忘了身边还有一人。正结结巴巴不知如何解释时,裴婉突然哈哈大笑道, “你不会没见过美男子,突然看到他们向我们走近,害羞了吧?嗐,这有啥?京城这样的场面多了去,英俊的男子更是数不胜数,你以后慢慢就习惯了。” “啊?”凤明珠有一瞬间的宕机。 “怎么,我猜错了?”裴婉眨着明亮的大眼睛问。凤明珠连忙笑说, “没,没有。” 没想到裴婉竟是这样单纯活泼的性子,可见裴家的后院还是非常干净的,没那么多的污糟事,不然也不会养出这样的裴婉。 只是那香…… 凤明珠又想起慈安堂的异常,心里像是扎了一根刺。可眼下自己的危机都尚未解决,也看不出何人想对老夫人不利,未免引火上身,只能先按兵不动,见机行事了! “好了不逗你了,我们去那边转转吧?” 裴婉拉着凤明珠就走,可凤明珠却站在原地没动。 “那个,你先去吧,我肚子不舒服,想去趟茅房。” “你知道地方吗?要不我陪你去吧?” 凤明珠连忙摇头,表示自己一个人可以。于是裴婉也不坚持,叮嘱了几句,就自行离开了。 凤明珠立在风口,寒风呼呼地钻进披风里,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好在没等多久,沐家三人就寻过来了。 看清楚面前人确实是凤明珠时,沐景阳最先问,“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过来了?” 他上前一步,试图像以往那样拉住凤明珠的手。她身子弱,一到冬日总会手脚冰冷,沐景阳总是习惯性帮她暖手。 这件事是凤明珠这么多年最甜蜜快乐的回忆,也是她一直坚信沐景阳爱她的理由。可这一次,却被她侧身避开。 男人伸出的手僵持在半空,眼底的错愕差点溢出了。 四目相对,凤明珠笑得凄凉,“闻君有两意,特来相决绝。” 沈氏最见不得儿子在凤明珠面前没出息的样子,此刻脸色无比难堪,但碍于沐景阳还在,只能用力压着怒火。 “什么意什么绝地?陪着我儿温了几回书,就真把自己当才女了?说个话还拐弯抹角的,恶心谁呢?你不在屋里好生待着,跑这里做什么,这是什么地方,是你这种人该来的吗?” 这句话就像一把利剑,狠狠刺穿凤明珠的心脏。三年无微不至的伺候,上千个日夜,全都喂了狗。 沐景阳似乎觉得他娘话说重了,不悦地蹙了蹙眉,但也没说什么,看向凤明珠道, “别说胡话,我现在很忙,你先回去。” 凤明珠心里一片悲凉,对这家人再也没了幻想,没理会沐景阳,将目光转向沈氏,冷笑反问, “我是哪种人?若不是我这种人三年如一日的伺候,贴上自己的嫁妆为你买药,你这会儿还在炕上嘴歪眼斜,屎尿满身地瘫着呢!哪来的机会站在这里耍威风。” “你……” 沈氏气了个倒仰,死死捂住胸口,手指颤抖地指着凤明珠。沐姝含快步上前扶她站稳,双手叉腰,一脸的尖酸刻薄,冲着凤明珠大声嚷嚷。 “谁给你的胆子,这么跟我娘说话?你最好想想怎么跟我和我娘道歉,识相点就把你首饰匣子里那块墨玉给我当嫁妆,我就让我娘原谅你,否则,别怪我让哥哥将你赶出去。” 沈氏闻言眼睛一亮,一脸期盼地看向凤明珠。沐景阳也没有阻拦的意思。 如此明抢,与土匪何异? 但这么多年,凤明珠早就见怪不怪了。 以前她为了息事宁人,不得不委屈自己,讨好这一大家子,但这次不同了。凤明珠已经彻底看清这家人丑恶的嘴脸。从今往后,他们休想从她这里抠走一分一毫。 “那是我娘亲留给我的稀罕物,凭什么给你?还有,不用你们赶,那破地儿我不稀罕待。” 沐姝含眼睛瞪得老大,似乎难以置信。没料到凤明珠会一反常态,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沐景阳蹙眉呵斥沐姝含,“好了,都少说两句。”又将目光转向凤明珠,眸光微闪。 “莫说气话,你身边早已没了亲人,不待在我身边,你还能去哪?对了,你今日不是在家里待着吗?为何会跟裴家人走在一起?我听娘说,裴家老夫人还说你是她的娘家侄女,这事是真的吗?为何从没听你说起过?” 原来昨日到现在,还没人发现她已经离开?可见她在那个家里存在感有多低。 凤明珠清亮的桃花眼寒光凛冽,语气讥讽。 “为何给你说?沐大人攀上高枝,不日大婚一事,京城人人都知,不也没人告诉我?” 沐景阳没想到,从前对他体贴入微,事事顺从的女子,竟也会说出如此尖酸刻薄之语,惊讶过后,顿时对她有些失望。 但想到她这样生气,也只是因为爱惨了他,害怕失去他,便努力压下怒火。 “你都知道了?” 凤明珠冷笑不语。 沐景阳无奈,轻柔地拉着凤明珠的手,将她往后门方向带, “你不必说得这么难听,婚姻之事,本就该门当户对。我现在的身份今非昔比,自不能与几年前一概而论。娶妻之事我意已决,你今日不该来的。” “多余的以后再说,老师一家马上就要来宴会上了,你在这里不合适,我先送你离开。” 第9章 不做妾 走了几步,似是想起什么,脚步一顿,目光落在凤明珠身上,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语气不悦又道, “你这身行头租过来要不少银子吧?我们刚入京,要花销的地方还有很多,如此大手大脚,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你现在就去退掉,还能挽回点损失。还有,离裴府之人远些,那不是你能招惹的贵人,出了事我也救不了你。” 凤明珠真的是气笑了。 眼底似有火星碰撞,蓄满泪意,却强撑着没有落下。用力甩开他的钳制,直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 “我今日来此,也是逼不得已,如果可以,我恨不得一辈子都不再见你。” 沐景阳烦躁地捏了捏鼻梁,深深叹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才继续道, “你向来懂事乖巧,今日却在闹什么?我承认,瞒着你一事确实是我做得不对。可那也是怕你多想,才没有说。你若是担忧以后,我可在这里向你发誓,娶柔儿并不会影响你在我心里的位置,现在你总该安心了吧?” 沈氏声音尖锐, “你跟她废这话作甚?要不是我儿重情重义,她这辈子也只配待山窝窝里当个野鸡,一辈子见识不到京城的繁华。” “就是,我哥可是状元郎,岂能被你这种低贱女人玷污?还敢对我娘不敬?别忘了,她可是你未来的婆婆。” “什么婆婆,我的儿媳妇她还不配当,当个洗脚的下人还差不多。” 凤明珠冷冷道, “说够了吗?” 沈氏气得跳脚,“我说你怎么了?哪句话说错了?小浪蹄子,给你脸了是吧?” 凤明珠笑着点了点头,反手一巴掌甩在沐景阳脸上。 “啪——” 巨大的巴掌声回荡在耳边,这是凤明珠长这么大头回打人。只觉积压的郁气随着这一巴掌下去终于散开了,浑身舒畅。 原来随心所欲,竟是这样的感觉。 沈氏母女吓得连连尖叫,“你这小贱人,你竟敢打我儿,我儿可是状元。” “啪——” 沈氏气疯了,咒骂的话语一句接着一句。 凤明珠冷笑,只是一味地扇沐景阳。“骂吧,尽管骂,你们骂我一句,我就打他一巴掌。” “你敢?” 凤明珠一巴掌上去,再次用实际行动证明自己敢。 那母女俩自然不信邪,你一言我一语,骂我越发起劲,凤明珠不语,只是一味地扇一巴掌,几次下去,沐景阳白净的脸已然变形。 还想再扇,却被沐景阳死死握住手腕。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怒意, “够了。看来是我太惯着你了,竟纵得你不分尊卑,无法无天。柔儿说的果然没错,是该让人提前教教你规矩了。免得日后进了府,不懂得伺候主母和主君。” 凤明珠甩开他, “谁要做你的妾?” “琉璃瓦下繁花似锦的裴家,再不济还有旁地,京城勋贵多如牛毛,哪个不比你这状元府奢华几百倍?我偏要与裴府往来,不仅如此,我还要去勾引裴府最耀眼的儿郎,让他做我的裙下臣,乖乖为我捧上候夫人的尊位。” 沐景阳一脸见鬼的表情,怒吼, “你疯了?” 所说旁人他还信,可裴府最尊贵耀眼的不就是靖远侯裴安吗?那样天上月,檐上雪,可望不可即之人,就是看一眼,都十分难得,她可真敢说。况且他还是出了名的桀骜不驯,不近女色。 凤明珠嘲讽,“做你的妾,才是真的疯了。” “你跟我闹成这样,就因为个正妻之名?” “就因为个正妻之名。” “好好好,”沐景阳气极反笑,“凤明珠,你当真是好得很,本以为你我多年感情,青梅竹马,你应是最懂我的,没想到……分就分,希望这次能分得久些。” 凤明珠这才想起,之前,他们也有闹矛盾的时候。每次,都是她先低头,不惜卑微伏低。 凤明珠为以前的自己不值。 决绝转身离去。 沐景阳下意识想追,却被沐姝含拦住,“哥哥,你让她走,我倒要看看,这冰天雪地的,她能去哪儿。” “你妹妹说得对,她还真以为自己是裴老夫的娘家侄女?要是有这么厉害的亲戚,她为何早不投奔,窝在那鸟不拉屎的溪水镇上的一个小山村?” 沐景阳神色冷峻, “罢了,随她去吧,等在外面吃了苦头,受不住了,自然会回来。咱们先回宴上吧,老师一家想必已经到了。柔儿自幼骄奢淫逸,万不可怠慢。” 凤明珠自幼失怙,只有他了,余生除了死死抓住他这个人,再无旁的出路。 且这些年她一心一意扶他青云志,眼里从无旁人,他才不信,她的目光真的会从他身上移开,转投别人。 沈氏笑得一脸褶子, “知道了,儿媳妇金贵,娘自会好好宠着捧着。” 沐书含也笑得合不拢嘴, “哥哥这话说了多少遍了,我和娘耳朵都快起茧子了。你就把心放在肚里吧,待会儿宴席上,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未来嫂嫂的。” 三人有说有笑地离开,没一人将凤明珠放在眼里。 此时,假山之上的暖阁里,三人坐在石桌旁饮茶。一个玉貌昳丽,一个贵气逼人,一个清?无双,性子却极冷,孤傲如同天边冷月。 三人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于皑皑白雪亭中煮茶烹铭,白雾氤氲,自成一幅如诗美卷。 永王世子宗盛笑得吊儿郎当, “刚刚这小娘子胆子不小,明明还是闺阁女子,竟大言不惭的说要让冷面阎王的裴侯做她的裙下臣,哈哈哈,裴安,此事你怎么看?” 一旁的太子宗熙也憋着笑, “头回有姑娘这般主动,裴兄不妨从了吧?” 听着两位损友的调笑,裴安清眸狠狠一颤,他没想到,凤明珠竟是如此放浪形骸之人,对她的印象更差了。 凶戾扫过二人, “此女所谋不小,一个侯府哪能满足?你们既然这么喜欢,不如我让裴一将人给去你们送府上?” 两人连忙收住笑意。 宗盛摆了摆手,“还是算了吧,此女虽貌美,但小爷还是更喜欢醉春楼的姑娘,听话又识趣,关键不用费什么心思,给点银子就能打发了。” 不像此女,区区村姑,却既要状元郎心系她一人,又要正妻的名分,一点不合她心意,状元郎的脸都敢打,也不想想自己几斤几两。 响起那响亮的一巴掌,宗盛光听着就觉得疼。 太子宗熙也摇头, “我光应付下面那些不安分的弟弟,就已经力不从心了,哪里有空管后院之事,此等艳福,实在消受不起,还得裴兄来。” 凤明珠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裴安几人眼里不知天高地厚,一心攀龙附凤的心机女。 此时,她已经回到了席上。 第10章 见渣爹 裴婉找了个位置,拉着她坐下。 一抬头,竟发现坐在她正对面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庶妹,李柔儿。现在的她眸似秋水盈盈,肤若凝脂美玉,雪肤花貌,嗓音清甜,柔婉爱笑。 举手投足张弛有度,颇有百年世家嫡女的风范,像极了小时候的凤明珠。 然而,只有凤明珠见过,她阴暗如同毒蛇一般的可怕。 此时的她被一堆贵女围着,众星捧月。时不时说笑两句,气氛融洽。 沐书含和沈氏正一左一右站在她的边上,像个丫鬟一般端茶递水献殷勤。 眼角瞥见凤明珠时,顿时一脸警惕,仿佛怕她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就在这时,一名丫鬟上前,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就见原本浅笑嫣然,温婉非常的李柔儿瞬间垮下脸来。 有人关心道, “发生什么事了?我看你脸色有些不过。” 李柔儿轻轻摇头,“没什么,只是听说有人妄图勾引沐哥哥,被拒绝后竟恼羞成怒,打了沐哥哥,将他好好的脸打得青红一片。” 人群瞬间炸了, “何人这般胆大?皇上钦点的状元郎的脸都敢打?” “竟有如此寡廉鲜耻之人?” 李柔儿阴毒的目光缓缓投向凤明珠,众人察觉到什么,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再次看向凤明珠时,眼神变得鄙夷。 沈氏和沐书含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吓得急忙解释,沐景阳一心都在李柔儿身上,绝无二心,更不曾对那女子有意,是对方非要贴上来,勾引不成反倒恼羞成怒。 李柔儿依旧是那副高高在上,稳坐高堂的样子。优雅地端起茶抿了一口,才不紧不慢道,“伯母何必解释,我信沐郎待我之心。” 沈氏这才松了一口气。趁着没人注意,狠狠瞪了一眼凤明珠,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其实他们想多了。凤明珠可不会蠢到大庭广众之下出风头。现在的她还未在靖远侯府站稳脚跟,言行举止自该懂事低调。 之后的花酒令,凤明珠也保持低调,表现平平,原以为不会有人注意到她。却不想有的人就是偏偏跟她过意不去。 李柔儿的目光时不时扫过来,如毒蛇般阴冷。突然,她开口提议道, “各位千金文采过人,唯独凤小姐每次垫底,既然这个游戏有奖,那也该有罚才是,如此才算公平,大家觉得怎么样?” 沐书含一直记恨凤明珠生得比她美,又有那么多的嫁妆。 这么多年,为了从她手上抠点好东西,她不惜放低身段讨好她,废了老鼻子劲儿。如今风水轮流转,她哥哥中了状元,他们全家也跟着鸡犬升天。 现在的她已经成了世人争先巴结的对象,再也不用看她脸色过活了。 正琢磨着该怎么报复凤明珠呢,这会儿可算逮到机会了。 正好让她当众出丑。 周围贵女的目光全都落到凤明珠身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显然谁都没将她放在眼里。 裴婉隐隐察觉到,对方似乎不怀好意,微微蹙眉,“凤姐姐刚来京城,可能还有些认生,你们就别为难她了。” 沐书含急忙帮腔道, “大家聚在一起热闹热闹,这怎么算为难?还是说凤小姐玩不起?” 凤明珠目光淡漠地看向沐书含,对上她挑衅的眼神,软声道, “沐小姐和李小姐说得对,玩玩而已,婉儿妹妹不必担忧,我认罚,不知你们想怎么罚?” 李柔儿矜持的没有开口,沐书含眼底闪过一丝恶毒,急忙说,“今日大喜,亦有酒有诗,若是再有人舞上一曲,才不负这白雪红梅,诸位觉得这个提议如何?” 此言一出,场面陷入沉静。 那些贵女的脸色顿时五彩斑斓。 只因她们明白,京城的世家贵女平日里只习女子八雅,让凤明珠跳舞,无异于将她归到低贱的歌姬伶人一类。 凤明珠再怎么也是靖远侯府带来的人,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么一来不是把侯府得罪死了吗? 这个蠢货。 奇怪的是,坐在上首的裴老夫人竟像是没听见这边动静一般,只是低头品茗。 裴婉正要站起来帮凤明珠说话,却对上裴老夫人淡淡看过来的眼神,怔愣一瞬,又恹恹地坐了回去,担忧地望着凤明珠。 众人这才意识到,裴府或许根本没将凤明珠此人放在眼里。之前猜测裴府有意与世家联姻的想法或许也不准确。 于是,渐渐放下心来,安心看戏。 场面僵持不下。 宴会现场设有舞台,伶人正在上面咿咿呀呀唱的热闹,台下那些贵妇们时不时鼓掌,正看着热闹。愈发衬得这边伶仃寂寥。 凤明珠自不能夺了他们的舞台,只是那些一来,可以跳舞的地方,就唯有庭院空旷的雪地了。 可京城已一连下了多日的雪,今日浅浅放晴,积雪足有数尺深,寒意正浓,滴水成冰。这种地方别说跳舞,便是站稳都困难。 凤明珠求助的目光看向裴老夫人,不甘心地柔柔唤她。 对方却只低头刮着茶碗,眼皮子也没抬,缓缓道, “今日是沐家的好日子,既然主家都开口了,作为客人,也不好扫兴。左右不过你们小辈们玩闹,随便跳跳,逗逗乐子也无妨。” 凤明珠的心一点点沉了下来,眸光森然一一扫过在场众人,静静的看着这些人嘴脸,脑袋也逐渐清醒。 心里明白裴府的那位老妇人并没有她表现出的和蔼可亲。甚至还可能觉得她的出现,污了她最得意的孙儿。 此刻的纵容,便是刻意打压凤明珠,好让她看清自己的身份,莫要贪图不属于她的。 亏她之前一心低调讨好。也是她愚蠢。早该明白,低调讨好若是有用,她就不会被沐景阳利用的渣都不剩,再一脚踢开。 可这舞她不能跳。 对方想以此来羞辱她,打压她,一旦她妥协,听话跳了,那么有一就有二,从今日起,她就会成为京城贵女圈的笑柄,一辈子都低她们一等。 这不是她想要的。 凤明珠将目光转向男宾席位,发现不知何时,原本高谈阔论的男人们已经停止交谈,此时也竖着耳朵听着这边的动静。 显然,也听到了这边的情况。 他们心知肚明,沐书含和李柔儿在为难凤明珠,可却没一个人愿意为她出头。 因为这两人一个是刚得天子青睐的新科状元嫡亲的妹妹,一个是桃李满天下的李太傅之女,谁也不愿拂了她们的面子。 就连裴安和沐景阳,都只是淡漠地看着这边,没有一丝帮她的意思。 第11章 彩头 凤明珠苦笑,怪不得母亲死也不愿回到京城。这个地方,还真是冷漠。 李柔儿见她双眸蒙上水雾,死死咬住唇瓣,杵在那不动,便从雪白的腕上褪下一枚素雪白玉镯,随意地放在桌上,高高在上道, “凤姑娘若愿一舞供我等取乐,本小姐便将此物当做彩头赠与你,如何?” 看着桌上莹润通透的玉镯,在场贵女瞬间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李小姐大气,竟能舍下此等稀罕物。” “是啊,这玉镯晶莹剔透,触手温凉细腻,一看就是极其难得的上等羊脂暖玉,一定价值不菲。还真是便宜某些人了。” 李柔儿享受着众人的吹捧,唇角得意地扬起,漫不经心道, “也就这样吧,我箱笼里这样成色的镯子好几筐呢,拿出一两件赏给下人也没什么。” “下人”两字一出,在场之人的眼神都变了,一个个嘲讽地看着凤明珠。 凤明珠根本没空理会她们的嘲讽,此时,她的目光死死盯在桌面的玉镯上。瞳孔张大,满是不敢置信。 这是她母亲的遗物,是母亲留给她的嫁妆。当初母亲离世之前,专门交代她务必保管好此物,说它或许可以保凤明珠一世无忧。 可沐景阳进京求学盘缠不多,她当时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的了,一时半会也凑不出那么多银子,怕他苦着,便忍痛将此物偷偷塞进他的行囊。 沐景阳回来时,并未说起镯子一事,她也只当他面皮子薄不好意思,便想着以后再寻个合适的机会,问问他在何处当的此物,再去赎回也不迟。 没想到,今日却在这里看到了,沐景阳竟将她的镯子送给了李柔儿,他怎么敢? 凤明珠双手死死攥紧。然后松开,重复几次后,心情才渐渐缓和下来。 “好,我跳。” 从容应下,转身下去准备。 沐景阳眉峰蹙起,心想,凤明珠在搞什么鬼,便是喜欢那彩头,也该想想自己有没有那本事才对。他和她一同长大,可从未听过她还会跳舞。 等会别彩头没捞着,反而贻笑大方。 沐景阳有些犹豫,要不要下去阻止凤明珠。突然,他想起旁边的裴安,于是,偷偷观察他的态度,发现他根本没将此事放在眼里,依旧慢条斯理地饮酒。 沐景阳心思百转。 看来侯府表姑娘的身份确实不存在,不然侯府之人对凤明珠的态度也不会这么冷淡。 这么一想,沐景阳刚起到一半的身子又坐了回去。 珠儿今日确实莽撞了,这种场合也敢来捣乱,都是自己将她惯得无法无天。让她长长记性也好,免得日后还不安分,捅出更大的篓子。 沈氏有些不放心,偷偷用肘部撞向女儿,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问, “看她不慌不张,万一真会跳舞怎么办?” 沐书含不屑道,“会又如何?就算再会跳舞,别人也只会当她是个不错的舞姬,一个逗趣的低贱玩意儿罢了,始终上不得台面。” 沈氏却没有这么乐观。 女儿还是太年轻了,不知道男子爱美人,就跟女子爱好华服首饰一般。说是看歌舞,又有几个是真正的看歌舞。 儿子之前被这狐狸精迷得团团转,如今好不容易高中,又想开了,搭上名门闺秀,沐家眼看就要飞黄腾达,万一被那小妖精勾得脑袋一热,做出什么糊涂事,那可如何是好? 大概一炷香的时辰后,凤明珠一身薄如蝉翼的赤色舞衣,轻轻包裹袅袅身姿,脚踩金铃,莲步款款而来。 清脆的铃声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凤明珠走到庭院中央,水眸缓缓撩起,一双桃花眼如烟似雾,美得惊心动魄。 那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白得晃眼,竟比地上的雪还要夺目,所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扰到此等美景。 沐景阳双目赤红,死死盯着这一幕,差点咬碎一口银牙。那神色就跟看着自己红杏出墙的夫人一般。 就连裴安也在看过来的瞬间,冷沉的眸子微颤。 天色突然暗了下来,脚下一片白茫茫,世间好似只剩那耀眼的一抹红。 三声鼓点落下,女子手持长绸,媚眼如丝,如泣如诉。水袖轻扬,伴随着欢快的旋律灵活地摆动腰肢,步伐灵活多变,动作矫健有力。 一种异域风情的舞蹈呈现在众人眼前。 现场诡异的安静,就连台上的伶人也停下了表演,痴痴地望着庭院中的一幕。 不知过去多久,一名贵女突然站起来,激动道,“是柘枝舞,怎么可能,她竟会跳余贵妃当年跳的柘枝舞?” “传闻前朝的余贵妃娘娘于宫宴上一舞倾城,从此盛宠不断,就是这支舞蹈?不对啊,这舞不是已经失传了吗,她怎会跳?”说话的是鸿胪寺少卿家的嫡女。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质疑本小姐?” 女子被这句话呛得小脸通红,可看清对方通身华丽,猜到其身份定贵不可言,脸色蓦地一白,连忙向对方行礼赔罪, “对……对不起,刚刚是我失言了,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对方冷哼一声,继续看凤明珠跳舞。 边上的女子赶紧拉着她坐下,小声安慰她,“那是左相府的千金,平日里最是飞扬跋扈,她说的话谁敢质疑?” 小姑娘眼睛红红的,委屈道,“我也是头回参加宴会,没有多想,下意识就说出口了。若是知道她的身份,就是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多嘴啊!” 这一刻,凤明珠心里像泡了颗梅子,又酸又涩。 再次意识到,权利真是个好东西。母亲当日若有权有势,就不会被逼得狼狈离京,孤苦死去。 今日这些人想仗着权势欺压她,折辱她。可笑的是,她们的权势地位全仰仗家族和家里的男人,没有一点是靠自己挣来的。 这种权势地位虚无缥缈,人家可以给予她们,同样也能收回去。 而在场真正掌握权势之人,是坐在对面的那群男人。 既然她们那么想看她跳舞,那希望一会儿,她们还能像现在一样笑得出来。 第12章 沐景阳的警告 凤明珠跳得更加专注。一盏茶的功夫,一舞毕,男宾们意犹未尽,眼神全都落到凤明珠身上。眼看被抢了风头,那些贵女一个个气歪了鼻子,那眼神,恨不得将凤明珠活剐了。 凤明珠微微屈膝,娇喘微微,光洁的小脸染上淡淡的红晕,看着我见犹怜。 就在这时,有人喊,“下雪了。” 凤明珠下意识仰头,寒风凛冽,卷起院中红梅盘旋在半空,而后伴随着雪花簌簌落在凤明珠脸上、身上。 这一幕,深深地刻进了一个人的心里,直到多年以后,依旧不曾散去。 冰凉的雪花落在鼻尖,顷刻化开。 冰凉的触感让女子纤细单薄的身子微微一颤,这一幕竟引得男宾们的心也跟着一颤,有人甚至露出担忧疼惜的表情。 凤明珠垂眸,纤长浓密的睫毛如同两把小扇子,轻轻垂落,盖住眼底的狡黠。 却在起身的瞬间,脚下一滑,身子向后倒去。 “小心——” 几道饱含担忧的声音同时响起,其中两道是沐景阳和太子太傅——李铭,凤明珠那狼心狗肺的亲生父亲。 此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看向凤明珠的眼神,仿佛在透过她看另外一个人。 但遗憾的是,依旧没人挺身帮她。凤明珠眼睛一闭,任由自己结结实实地摔在雪地上。 清脆的撞击声传到耳畔,强烈的痛感传遍全身,凤明珠差点以为自己的骨头要碎了。 疼,真的疼。 可眼角看到看台之上,裴安猝然收紧的瞳孔,和死死握紧,又缓缓松开的指尖,凤明珠又觉得这一摔非常值得。 想要得到一个男人的庇护,就必须让他心疼。裴安的反应还不到心疼的地步,但至少可以看出,他也不是铁板一个。 只要有反应,凤明珠就有把握拿下他。 看了一眼满脸担忧的李铭,凤明珠冷笑。别着急,渣爹,很快,我就会回来的。 凤明珠被几个丫鬟搀扶着离开了庭院。原本要下去换衣服,顺便看看大夫。可走到一半,凤明珠突然推开丫鬟,转身一瘸一拐地往自己那桌席面上走来。 她伤得很重,每一步都走得格外艰辛。 就在众人不明所以时,凤明珠停在了李柔儿的面前,摊开右手,软声道: “李小姐说过,只要我跳这支舞,就会将那枚玉镯作为彩头赠与我的。现在,我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李柔儿笑盈盈地看着她,许久,淡淡道,“当然,本小姐说话算数,来,我亲手将玉镯戴到凤姑娘手上。” 起身时,眼神意味不明,缓缓凑近凤明珠的耳边,一字一顿,讥讽道: “你算个什么货色,也配向本小姐讨要?本小姐的东西,便是不要了,也宁可毁掉,不会让别人有机会沾染半分。” 凤明珠心里划过不好的预感,猛地抬头,就见李柔儿一副吓到了的样子,身子一个趔趄,手上差一点点就要带在凤明珠腕上的玉镯,突然划过指尖,啪的一声,掉到了地面上,摔得粉碎。 凤明珠目眦欲裂。 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李柔儿矫揉造作地捂住唇,哎呀一声,一脸歉意地说她不是故意的。 凤明珠死死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冷静,别冲动,缓缓蹲下身子,去捡地上的碎玉,裴安突然站起身,大步朝这边走来。 几位身份高贵的公子哥见此,也撇下男女大防,跟着过来凑热闹,顺便近距离一睹佳人芳姿。 一过来就看到凤明珠不顾危险,蹲在地上捡碎片,裴安眉峰狠狠立起。锋利的眸光裹挟着寒冷的戾气,落到李柔儿身上。 这种从战场上带来的杀气,只需一个眼神,就让人头皮发麻,李柔儿一个只知脂粉首饰、华服糕点的小女娘如何扛得住,瞬间吓得脸色一白,差点失态。 “既是李小姐摔坏的镯子,那是不是该补上一只差不多的?” 李柔儿一听,他竟替凤明珠打抱不平,心里气急却不敢反驳,只能求救的目光看向裴安边上的沐景阳,眼底闪着泪花,委屈道, “沐哥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沐景阳立马心疼地拉着她的手,安慰说自己信她,然后用身子挡在李柔儿面前,正色道, “侯爷,此事不能怪柔儿,她也不是有心的。凤小姐大人有大量,相信不会与柔儿一般见识的,对不对?” 凤明珠抬头,与他对视。 男人神色冷漠,锐利的目光暗含警告,里面的维护刺得凤明珠眼疼。 今日的他穿的是一身玄色锦袍,身材挺拔,是她前几日新裁的,一针一线为她亲手缝制的。尺寸刚刚好,衬得他宽肩窄腰,芝兰玉树。 腰带上挂的鸳鸯荷包已经洗得发白掉色,边上也有些磨损了,一看就知有些年成了。那是七年前,他们定情的那日,她亲自挂在他腰上的。 那日,少年眉眼清澈,一尘不染,笑得像个傻子,一本正经的将手举过头顶,郑重发誓,此生,他都要将这荷包贴身戴着,他在,荷包就在。 就想他们之间的情意一般,永不改变。 如今,一切仿佛都没改变,可那个说此情不移,此心不改的男人,此刻正气势汹汹地站在她的对面,维护另一个女人。 被他护在身后的李柔儿,正一脸挑衅地看着她。 凤明珠细致地将碎块完完整整地用帕子包好,藏在怀中,这才朝着裴安浅浅施了一礼,柔声道, “侯爷,我没事,就先下去换衣服了。” 裴安这才想起,凤明珠身上穿的还是单薄的舞衣,寒冬腊月,这样下去定要生病,于是没再多言。 凤明珠离开后,裴老夫人终于起身,语气嘲讽道,“老身也该回去了,今后这沐家的宴会,我裴府是万万不敢再参加了。” 裴婉早就忍不下去了,闻言赶紧上前搀扶祖母,路过李柔儿时,重重地冷哼一声, “有些人啊,一面吹嘘自己多么富有,一边又舍不得一枚镯子,搞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把戏,真真丢京城贵女的脸。要我说玩不起就别玩,没得丢人现眼。切~~~” 第13章 勾引他 沈氏大惊。 心里纳闷,刚刚她不是没有阻止吗?为何现在又翻脸算起了旧账?只有站在不远处的李铭看透了这一切,冷下脸呵斥, “逆女,还不向侯爷赔礼道歉?” 一边说一边朝她疯狂使眼色。李柔儿娇纵归娇纵,但还是怕李铭这个父亲的。不情不愿地褪下另一只腕上的翡翠镯子,递给裴安,小声跟对方说着对不起。 裴安使了个眼色,裴一上前接过镯子,揣入怀中。李柔儿看着手上的镯子被拿走,只觉心口都在滴血。 宗盛眼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口中啧啧,“头回见裴安替女子出头,看来他家这位表小姐还是有几分本事的。” 宗熙眼神晦暗不明。 刚刚他看得一清二楚,凤明珠看似在跳舞,实际那双潋滟如同清泉一般的桃花眼,却一直故意勾着裴安,楚楚可怜,若即若离。 这种道行,是个男人半边身子都酥了,便是裴安那种没有七情六欲之人,也不免动摇。 这不,还是去维护她了? 但这点把戏可骗不了他。他自幼在后宫长大,见识了太多争宠陷害的手段。凤明珠以为只要豁得出去,吃得苦头,就能以假乱真。 事实上,真摔假摔,就算模仿得再像,也还是有迹可循的。 “有趣,看来日后这京城怕是有热闹看了。” 宗盛疑惑,“什么有趣,什么热闹?” 宗熙但笑不语,起身离开。宗盛急了,忙追上去问他刚刚那话何意? 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游廊的尽头。 李继坐在席位上,自从凤明珠出现,他的目光就一直盯着她的身影,在父亲和凤明珠身上徘徊,直到她离开的背影慢慢消失。 这会听到宗盛二人的谈论,眉心微蹙,若有所思。 凤明珠换回衣服,没急着离开屋子,开始凝神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跳舞期间,她一直偷偷观察裴老夫人的表情,可以断定,她已经动了送她出府的念头,接下来可能只需要一个合适的借口。 可今日,李柔儿在她跟前失了面子,以那对母女恶毒的秉性,势必不会放过她。有可能她才刚出府,就已经被盯上了。 她不想被无声无息地害死。 现在能保护她的,只有裴安了。 刚刚,他并非巍然不动,但想用这点怜悯之情裹挟着他护她安全还远远不够。 凤明珠感觉现在的自己仿佛走在悬崖峭壁之上,稍有不慎,就会尸骨无存。 突然,屋门传来声音, “沐编修在这里做什么?” 是裴安的声音,沐景阳也在?凤明珠立马放轻呼吸,伸长耳朵听。 裴安负手现在檐下,视线移到沐景阳手上的画珐琅开关鸟兽图海棠式手炉上,眸光冷下去了几分。那股从战场上残留下来的杀伐冷戾让整座庭院充满了强烈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沐景阳大气也不敢出,谨慎道, “原来是侯爷,今日是家妹唐突,失了礼数。但下官可以保证,她绝无恶意,我来是特意向凤小姐赔礼道歉的。顺便奉上装好碳火的手炉,供凤小姐暖身子。” 凤明珠冷笑。 难为他还记得她身子弱,受了凉要犯咳疾的。 裴安语气讥讽,透着寒意道,“沐编修若真心在意,当时她被人逼着在冰天雪地里跳舞时,你为何不阻止?事后才来补救,不觉可笑?” “我……” “状元郎还是请回吧,与其在我裴府的家眷面前假惺惺地献殷勤,不如扫好门前雪。知道失了礼数,那就别放出来丢人现眼,免得为家族引祸上身。” 沐景阳听得冷汗涔涔。 知道裴安出了名的护短,没想到他会为了凤明珠这么直白地威胁他这个风头正盛的状元郎。 凤明珠到底何时攀上裴安的?沐景阳怎么也想不明白。 他可以肯定,凤明珠根本没有裴府这样的亲戚。难道……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沐景阳用力的摇了摇头,撇开那些荒唐的猜测。凤明珠不是攀龙附凤之人,否则当初也不会对还是穷小子的他死心塌地,赔上所有嫁妆。自然不可能短短时间就勾引到裴安这样的大人物。 她爱他胜过自己,怎会做出背叛之事? 门板后面,凤明珠突然笑了。沐景阳刚刚算是提醒她了,她已经想到该如何继续留在侯府了。 门外的两人僵持不下,正在互相暗自较劲,突然,听到屋里传来“嘭”的一声巨响。随后,便没了动静。 两人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争先恐后地闯进屋子。门是从里面关着的,沐景阳没推开,是裴安一脚踹开的,所以他也快一步进了屋子。 一进门就看到凤明珠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无声无息,一动不动。裴安一惊,大步上前查看。谁知将人一翻,才发现她双手置于胸前,似乎昏迷之前正在穿衣,此时还未穿好。 被他这么一扒拉,一双柔荑无意识垂到一边,裙衫失去支撑,“哗啦”一下,如同花瓣一般迅速铺散开来,无数春光猝不及防乍泄。 女子精美的锁骨和新制的嫩绿杨柳肚兜跃然眼前。上面用彩色丝线绣制的鸳鸯戏水图案栩栩如生。 裴安冰山的俊脸裂开,快速移开眼去,耳尖有些发烫,发现她小脸绯红,樱唇吐出的气息灼热,便知她这是得了风寒。 裴安顿时心口涌上一股无明火。 “愚蠢,一枚玉镯而已,值得你这般拼命?” 好歹也是侯府出来的,犯得着这般眼皮子浅?别的不说,今早他让人送去她屋里的那箱子首饰,成色虽不如刚刚那枚玉镯,但也样样都是好东西。 气归气,心里还是顾着她的身子,正要带她去看大夫,却发现这里还有旁人,一回头,正好对上男人放肆的视线,和深沉的呼吸。 裴安眉峰骤冷,突然有种将他的眼珠子扣出来的冲动。 快速侧过身子,拉过身上的狐裘一角,将凤明珠裸露在外的雪肤盖得严严实实,冰冷刺骨的视线盯着沐景阳,冷声道, “沐编修还留在这里,是想坏了我侯府女子的名声吗?” 第14章 宣示主权 沐景阳恍然回过神来,脑海里还在不停回味着那艳色灼人的一幕,他竟不知,三年时光,凤明珠竟已出落成这般风光。 如此尤物,哪个男人抵挡得住?一想到这样的她竟被裴安这个莽夫看到了,心里顿时一阵不悦,可当他对上男人眼神时,有那么一刻,他甚至不敢与之对视。 但被他生生忍住了,直视他道: “我……我并无此意。” “没有最好,还不快滚?” 沐景阳咬了咬牙,站着没动。他突然觉得,现在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一个宣誓主权的机会。 凤明珠本就是他的人,冠他姓,于她名,不过是早晚的事。 若现在,他以看到了凤明珠的身子为由,提出负责,那凤明珠进府一事就会更加名正言顺。虽然这样可能会委屈了师妹,但他顾不上那么多了。 不知为何,今日的凤明珠给他一种失去掌控的感觉。一开始还不明白,直到在这里看到裴安,他才意识到,凤明珠可能真跟侯府有关系。 虽然不知道凤明珠怎么跟侯府搭上关系的,但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让他莫名心慌。 就好像自己的东西很快就要离开自己一般。保险起见,只能先这样了。 于是,他立马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却不想,裴安在听到他的说法后,缓缓抬眸。 凉薄的视线与他对上,那狠戾的目光让沐景阳一愣,不免心惊。 “你刚说,你看到了什么?” 他的语气很轻,很淡,仿佛再说一件再寻常不过之事。可沐景阳却感觉到,就在一瞬间,男人周身突然升腾起一股浓烈的杀气,萦绕在四周,裹挟着强烈的压迫感。 沐景阳一届文弱书生,何时经受过这样的氛围,瞬间只觉头皮发麻,差点双腿一软,跪在男人面前。 头顶传来冷漠的没一丝感情的声音,“状元郎还真是不把我侯府放在眼里。” 沐景阳大惊,“可她只是个表姑娘……” “哪怕只是一只猫狗,只要是从我侯府出来的,就不能让人轻贱了去。今日之事出去以后该怎么说,状元郎还是自己掂量清楚的好,本侯可不是个好脾气的。” 裴安不再耽搁,解下身上的狐裘,细致地将凤明珠包裹好,就抱起她大步离去。 沐景阳不甘心地追上去, “侯爷刚说我事后补救,不觉虚伪吗?那侯爷现在呢?侯府若真在乎她,为何不一开始就维护她?” 裴安缓缓转身,深黑的眸子沉沉落在沐景阳身上,沐景阳也不甘落后地瞪回去。 四目相对,火花四射。 “明珠?你们认识?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 现在还不能让人知道他和凤明珠的关系,因为他答应过,要将她远远安置在外面的。若让老师知道凤明珠就在宴会上,他们定要不悦。 “既不认识,那状元郎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女子的名讳是你一个外男可以叫出口的吗?” 沐景阳俊脸涨得通红。 裴安道,“还有,我侯府做事,还轮不到别人教,再让本侯听到你这样唤她,本侯不介意割了你的舌头。” …… 凤明珠小心翼翼地捏紧藏在袖口的银针,将头埋在男人怀里,闻着清洌淡雅的雪松香,微微勾唇。 她赌对了。 救命之恩不能以身相许,那若是她病重,药石罔顾,侯府总没脸在这个时候将她赶出门不管不顾吧? 其他人凤明珠不敢保证,但她确信,裴安绝不会不管。 虽然他看似是裴府最不近人情之人,但他能顶着压力,将自己副将之女留在府上多年,可见是个有原则,重情义的。 凤明珠的母亲救过他的父亲,如今又是孤女,又是病重,他绝不可能袖手旁观。 感受着男人结实有力的怀抱,凤明珠终于放心晕了过去。 裴婉扶着祖母来到马车跟前时,被告知裴安已经带着凤明珠回府了。裴老夫人一听,一张脸阴沉的可怕,一路上都没说一句话,回府后更是气冲冲地回了慈安堂。 裴婉只能先回了自己的清婉阁,一进去,竟发现母亲赵氏正在屋里坐着。 裴婉惊讶道, “母亲怎么来女儿这里了?” 赵氏笑着走过来,伸手接过裴婉刚取下的孔雀纹淡紫羽缎刺绣披风挂在门口的衣架上。亲切地拉着她的手,两人来到圆桌前坐下。 “今日是你头次跟着你祖母参加京城的宴会,我怕你这跳脱的性子,万一说错话或者闯了祸,惹了你祖母不喜,不放心,这才特意过来等着。” 说起这个,裴婉瞬间打开了话匣子,瞬间将今日的憋屈一吐为快。 “娘亲,你说祖母什么意思?凤姐姐好歹是跟着我们去参加宴会的,且她也当众提了凤姐姐是侯府表小姐一事,那为何在别人为难她时,却不为她撑腰呢?” 非要等到人被那些贵女羞辱了个遍,才开始翻脸。 那会儿翻脸有什么用? 赵氏叹了一口气,指尖没好气地轻点女儿的脑门,恨铁不成钢道: “你呀,都多大了,还是这般笨脑瓜子孩子气,你祖母这样做当然是有原因的。” 裴婉立马捂住脑袋,一脸的不服气,“我又怎么笨了?这次我可一直按你交代的,事事低调,看祖母脸色少说话,少吃喝,哪里又出岔子了?” 赵氏道, “你祖母一开始没阻止,是想借旁人的手敲打凤明珠,好让她知道侯府和她之间的差距,让她摆正自己的身份,莫要贪图不属于她的。” 裴婉惊得说不出话。 没想到平日里和蔼可亲的祖母竟是这样的人,那可是祖父救命恩人之女啊,她怎么能这般对人家? “事后翻脸,也是表明侯府的态度。警示那些挑事之人,侯府虽刚入京不久,但侯爷是圣上面前的红人,侯府出来的,哪怕是猫猫狗狗,也轮不到旁人作践。” 不动声色,一箭双雕。 要不说,还是她这个婆母厉害。借刀杀人,敲山震虎,赵氏自愧不如。 裴婉没想到,就这么小小一件事,看似是贵女之间的龃龉,上不得台面。背地里竟然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知道利害了吧?婉儿,你要明白,京城水深,一点不输塞北战场上的刀光剑影。稍有不慎,就会尸骨无存,甚至累及家族。” “娘亲知你自幼长在塞北,单纯善良,但这些也得学着点,咱不为害人,只求自保。” 裴婉小脸皱成一团,“可当初是她答应凤姐姐留下的,也是她让凤姐姐去堂哥院里伺候的。” 赵氏只好将这里面的名头掰开了,揉碎了,一点一点讲给女儿听。 第15章 她的郎君没了 “你祖母想抱曾孙,侯府也需要子嗣香火传承。可你哥哥还未及冠,家里的成年男子只有你堂哥,奈何他这么些年夙兴夜寐,宵衣旰食,只顾忙着打仗,无心男女之事。 又性子强硬,旁人想插手都难。一般的大家闺秀入不了他的眼,也近不了他的身。 你祖母急啊,是既想有人教他开窍,又怕他太开窍,被那身份低贱之人哄得动了心,生了情。到时候宠妾灭妻,家宅不宁。” 裴婉心想,那不娶旁人,就要凤明珠一个不就行了。 赵氏一眼就看出女儿所想,直接告诉她,她的想法太过单纯了。 侯府最有出息的嫡孙,裴家的家主,自该配那家世好,品性好,能在朝堂对他仕途有助力家族的女子,样貌倒是其次,端庄大气,能独当一面,撑起侯府门楣才是最重要的。 那位凤姑娘,错就错在没有好的家世,却生了一副惹眼的容貌。 裴婉神情低落, “那也不是她的错啊!难道就因为她生得好,家世差,就要遭受如此不公的待遇吗?” 赵氏苦笑,“对错与否重要吗?在权势利益面前,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否则,也就不会有指鹿为马这个成语了。” 裴婉还是不愿接受,但也不想母亲担忧,只能缓缓抱住赵氏的腰,像小时候那样依偎在赵氏怀里,憋着嘴,瓮声瓮气地撒娇。 “母亲,我想念咱们在北地的日子了。那里民风淳朴,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连风都是自由的,在那里,我可以什么都不去想,骑着爹爹送我的小马驹,自由驰骋在一望无际的草原。” 赵氏佯怒戳她脑门。 “不许多想。北地再好,为娘也不能让你和你哥呆在那里。” 那块土地葬送了太多裴家男儿英魂,只是那段痛苦的时光离得太久,那时的裴婉和裴昭都还太小,对那段时光没什么记忆。 但赵氏却永远都不会忘记。 她的郎君没了,她痛苦,但也以他为荣,因为他是为了保家卫国,为了保护身后那片土地上的千千万万无辜的百姓而付出生命。 但如果可以让她选择,她定是不愿一双儿女继续留在北地的。 许是她语气太重了,裴婉再未接话。 赵氏柳眉皱起,看女儿心情有些凝重,一时有些担忧。也顾不上计较刚刚的话她听进去多少,心想,算了,这事急不来,好在她还小,不用急着嫁出去,大不了她慢慢教。 便轻笑着转移了话题。 “折腾这么一遭,凤姑娘在宴会上八成受了凉,我让人炖一盅姜丝燕窝送过去吧?” 裴婉面上终于绽开笑容,“还是娘亲善良。” 赵氏嗔怪地瞪了她一眼,“数你嘴甜。” 丫鬟领命去了厨房,裴婉看不到的角落,赵氏眼底闪过无奈。 听女儿的意思,凤明珠宴会上一舞动四方,按着老夫人的性子,怕是不会留她。这姑娘可能过不了两天安稳日子,就要被送出府了。 也是个可怜的。 只可惜自己能力有限,能帮她的也就只有这些小事了。只希望自己这傻女儿到了那个时候,别太因为此事而伤心才是。 两盏茶的功夫,丫鬟就回来了,说自己刚走没多远,就听下人嚼舌根,说凤明珠病得不省人事,回府的时候就昏迷了,现在太医都来了,正在诊脉,八成是喝不成燕窝了。 裴婉一听,眉宇间满是担忧,想过去看看,却被赵氏拦下了。 与裴婉不同的是,赵氏眼神晦暗不明,心里腹诽,凤明珠这病来的倒是凑巧。 “有侯爷请的太医在,你就放一百个心吧。这会过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反而会打扰到她修养。依我看,不妨等她身子养好了,再去也不迟。” “你堂哥那人面冷心热,既然管了这事,那她房里的吃穿用度就不会差了去,哪里用得着你操心?” 裴婉一想也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凤明珠再次醒来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这些年她虽紧着自个身子,暗中偷偷调理。但奈何照顾沈氏那段日子实在是太苦了,吃得又差,睡眠不足,她这身子骨又弱,到底影响了。 加上沐景阳的事受到打击,就那么冒着风雪离开,一日未进米水,第二日又一大早就出门赴宴,算算时间,凤明珠已经几十个时辰未进食进水了。 马车上倒是有几盘精致的点心,可当着裴老夫人的面,她又不好意思拿。 此刻醒来,已经饿得两眼昏花,连喘气的力气都没了。 “有人吗?” 双儿听到声音,进来一看,欢喜道,“姑娘醒了?太好了,你昨日那样可吓死我了,醒了就好,我这就去告诉侯爷这个好消息。” 凤明珠连忙喊住她。 “等等,现在时候尚早,还是莫要打扰到侯爷休息。” 双儿打趣地冲她眨了眨眼,“奴婢倒觉得,侯爷应该不会生气。你是没看见,昨日侯爷抱着你回府时有多担心,一路上那眉心就没舒展过。奴婢在裴府伺候这么多年,还是头回见侯爷露出担忧的表情呢!” 凤明珠苦笑,裴安那种冷心冷情之人,若真像双儿说的这般容易打动,那就好了。 只可惜,她昨日虽昏迷,但意识一直都在,清楚地听到,男人嫌弃她麻烦,但碍于恩情,不得不带她回府,给她请太医。 但无论如何,总算留下来,不用过有上顿没下顿,日日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凤明珠跟她母亲不同。 母亲一辈子将情意看得很重,也曾想削足适履,可以遇人不淑,以至于情伤太重,落得个医者不自医的下场。 她不一样,她比母亲更贪心。她想要郎君宠爱,也想要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当初选择沐景阳,也是有多方面考虑的。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 既然情爱得不到,那她就要死死抓住已经到手的荣华富贵。 “双儿,其他先别说了,有吃的吗?” 双儿刚要说有,就被开门的声响打断了。来人是老夫人身边的红姑姑,在她身后跟着的,是十几个身着嫩绿服饰的小丫鬟。 这种穿着,一看就是老夫人院里的。 凤明珠眸色一暗,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 第16章 苦肉计 下一秒,红姑姑淡漠的声音传来, “老奴奉老夫人之命,接凤姑娘去庄子上养病,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帮姑娘收拾行囊?若是耽误了姑娘病情,仔细你们的皮。” 双儿大惊,慌乱地看向凤明珠,又看向红姑姑,有些不知所措。 “这……怎会这样?红姑姑,是不是哪里搞错了?” “没搞错,老夫人心善,特许你跟着去,一直伺候到凤姑娘康健为止。” 一听自己也要离府,双儿只觉天都要塌了,整个人失去支撑,跌倒在地。怎么回事?她在侯府矜矜业业干了这么多年,一直老实本分,从不偷懒。 就算被分来伺候刚来府上,没任何油水可捞的穷酸表姑娘,她也毫无怨言。 想着只要她好好干,等日后表姑娘讨了府上主子欢心,自己这个贴身丫鬟也能跟着发达了。 谁知刚见到侯爷的视线落到表姑娘身上,她们就要被赶出府了。 这种天气去庄子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凤明珠的东西已经被收拾好了。 昨日来的时候就带了几件衣服,今日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只是她发现,那些人拿着她的行礼过来时,偷偷对着红姑姑摇头。 凤明珠敛下眼底的冷意,裴府的这位老夫人,真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虚伪冷情。幸好她一早就留了个心眼,将认亲时拿的玉佩随身收着,不然这会怕是已经被人悄无声息地摸走了。 只要有这玉佩在,老夫人暂时就不敢将她怎样。 凤明珠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默默穿好衣裳,顺从地下榻,扶着双儿往门外走。 走到一半,一口鲜血喷出。 红姑姑担忧的手伸在半空,迟疑片刻,又收了回去,心里叹气。 双儿到底只是个十几岁的小丫鬟,见此情形,被这一幕吓得哇哇大哭,不管不顾地跑回去,跪在红姑姑面前。 不住地磕头,脑袋在青石的地板上磕得邦邦响,让人听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都替她疼得慌。 “姑姑行行好,你也看到了,凤姑娘她病得很重,外面冰天雪地的,这么一折腾,病情又该加重了。求您在老夫人面前说说好话,就让她先在府上留上几日吧,奴婢求求您了。” 凤明珠眼睛也亮晶晶地盯着红姑姑,一脸期待的祈求。 红姑姑视线落到女子指尖那沾了“血渍”的绣帕上,一眼就看出颜色不对,心里顿感失望。 到底是乡下来的,骨子里透着粗鄙浅薄。明明初来时目光清正,是个好的,没想到眨眼的功夫,就被这侯府的富贵迷了眼,心术不正起来。 当着老夫人的面,都敢勾引侯爷,现在又拿假的“血渍”想要获得她的怜悯,实在太沉不住气了些。 亏她之前还帮她说话,幸好老夫人没追究,不然她都要被连累。 想到这里,红姑姑眼底闪过不耐烦,命人将双儿拖了出去。凤明珠哄着眼,跌倒在地,一路膝行到红姑姑脚跟前,涕泪涟涟。 “求姑姑帮帮我,我要见老夫人。” 红姑姑高高在上地看着凤明珠,布满褶皱的眼皮子耷拉下来,眼神逐渐变得锐利。 “姑娘,老奴劝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就你这身子骨还想去见老夫人,莫不是想将病气过给老夫人?” 凤明珠大惊,急忙摆手,自己不是这个意思。红姑姑已然没了耐心,不顾两人哭喊,直接命人将主仆二人拖走了。 等凤明珠和双儿离开后,还嘱咐下人将这里打扫干净,尤其是地上的“鲜血”,务必擦得干干净净,看不出任何痕迹。 小蹄子,到这会儿了还不知反思,净整些歪门邪道的,想用苦肉计拿捏侯爷,没门。 她好歹跟着老夫人几十年了,什么风雨没见过?这点事若办不好,不用老夫人开口,她也不必在这侯府混了。 “来人,一路跟着,若她还敢作妖留下痕迹,一并清理干净。” “是,红姑姑。” 过了一会儿,一名丫鬟兴冲冲地跑回来,道,“还是红姑姑英明,那小蹄子果然不死心,竟还敢在大门口留下带血的帕子。可惜奴婢一直暗中盯着呢,已经将帕子收回来了。” “嗯,烧了吧。下去领赏。你们几个,动作麻利点,侯爷上朝快要回来了,莫要让这些腌臜事污了侯爷的眼。” 丫鬟们一听,手下速度更加快了。 天空突然又飘起雪花,乌云黑沉沉地压了下来,凤明珠纤细的身子摇摇欲坠地立在风雪里。周围冰雪弥漫,一身红衣随风翩翩起舞。 缓缓跪下,朝着府门口磕了一个响头,才被扶上马车。 出城的马车上,双儿哭得一双眼肿成了核桃。凤明珠只是静静地坐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双儿见此,气不打一处来。 “都怪你,要不是你这个扫把星,我还在侯府好好的当差呢,何至于被赶出来。” 凤明珠没有理会她的抱怨。面上的温吞却蓦地淡了下去,双儿见她沉默,更气了,埋怨的话一句接着一句。凤明珠被她吵得耳朵嗡嗡响,终于将视线落到双儿身上,眸光骤冷。 双儿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大怒, “你瞪什么瞪,我说错了吗?我怎么这么倒霉,遇到了你,呜呜呜~~~” 凤明珠可不惯着她, “你倒霉是你自己的问题,与我何干?” 双儿气得眼睛瞪得老大,圆溜溜的,胸口不停地起伏着。 “你……要不是你,我……” 凤明珠黛眉微蹙,冷目含霜打断她,“要不是我,你就算待在侯府,也依旧是个受气包,只有人家不想干的脏活累活才轮得到你干,还经常被其他下人欺辱打骂,日子也没多好过。” 双儿一愣,圆圆的大饼脸上还挂着一颗晶莹的泪珠,将落未落。 “你……你怎么知道的。” 凤明珠淡淡道,“猜的。” 老夫人明显不待见凤明珠,但凡的脸的丫鬟,又怎会派来伺候她? 第17章 贱人作妖 双儿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心想,猜的还挺准,几乎半点不差,这让她想否认都没办法。” 凤明珠见对方冷静下来,语气也跟着缓和下来,眼神笃定地看着双儿,轻声细语地说起了软话。 “好了,我知道这次是我连累了你,但只要你好好伺候我,我可以向你保证,很快,我们就能摆脱目前的困境,重新过回衣食无忧的生活。” 双儿眼睛一亮, “真的?” 红姑姑当时说清理血迹时,故意将声量放大,并未背着凤明珠,也是想点醒凤明珠,让她断了不该有的想法。 自然也做了充足的准备,让她们回不去。双儿失落地低下头,眼神落寞,以为凤明珠只是宽慰她,似乎已经认命了。 凤明珠挑了个舒适的姿势靠在车厢上,眸光幽暗,小巧饱满的樱唇勾勒出稳操胜券的弧度,“我们不回去,照样锦衣玉食,不信你看着。” 信物还在凤明珠的手上,老夫人势必会派人死死看住凤明珠,不让她出庄子半步。 痛哭祈求和屋里的血迹、门口的手帕,这些小把戏都是专门留给老夫人看,只有让她觉得凤明珠愚蠢,构不成什么威胁,才能放松戒备,不至于将她送得太远,或者起杀心。 后面的事,才能进行下去。 …… 凤明珠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等二房这边收到消息时,人已经离府了。 赵氏被裴婉拉着急匆匆赶来慈安堂,原想帮凤明珠求求情,那毕竟只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有病重,再怎么着,也得先将病治好再说啊! 谁知一进来,就发现陈蔓蔓正巧笑倩兮地在老夫人面前献殷勤。 裴婉母女见此,同时蹙了蹙眉。陈蔓蔓看到两人,眼底闪过得意的光芒。 “老二家的来了?这么早过来,有何事?” 赵氏收回思绪,笑盈盈地朝着上方欠了欠身,恭敬道,“儿媳是来给母亲请安的。” 裴婉心急地拽了拽母亲的衣角,赵氏偷偷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裴婉这才放下心来,也朝上方行礼。 “婉儿给祖母请安。” 老夫人的笑容不达眼底,“往日晨昏定省,可没见你们来这么早。有话便直说吧,是不是听说了琼海阁的事,跑来给那姑娘说好话的?” 赵氏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果然什么都瞒不了母亲的眼睛。” 老夫人冷哼一声, “我并非心狠手辣之人,也不想这般不留情面,毕竟她的母亲于我侯府有恩,侯府有责任善待她。 可怪就怪她心气儿太高,竟敢用那不入流的手段,妄图毁了我最出息的孙儿,我岂能容她?若不处置她,我侯府规矩何在?” 赵氏不解道, “此话从何说起?” 裴老夫人使了个眼色,陈蔓蔓立马狗腿地说了起来。 “昨夜,我看到表哥抱着凤明珠回府,心里担忧便跟了上去,谁知刚好发现她躲在表哥怀里偷笑,压根就没晕过去。她就是故意的,将侯府所有人都骗得团团转。” 裴婉脸色难看。 “仅凭你一面之词,谁知道是真是假。还是说,你觉得御医会说谎?” 陈蔓蔓急了, “谁说只有我一人看到,我身边的两个丫鬟也看到了的,不信你可以将她们俩叫过来问话。” “你的丫鬟当然帮你说话了,这还用想?祖母,我觉得这事还有待查清,不如我们……” “好了。”老夫人不耐烦地打断她。 “此事不许再提。等会侯爷回府,我不希望看到有人去他面前嚼舌根,明白吗?” “可是祖母……” “我乏了,都下去吧。” 裴婉还想多说,被赵氏快速拉走了。一直到回去清婉阁,赵氏才放开她。 裴婉气呼呼道, “娘亲,你拦住我做什么,这件事明显是那姓陈的贱人作妖,故意陷害凤姐姐,这些年她仗着堂哥撑腰,做的恶心事还少吗?你干嘛拦住不让我说出来?” 赵氏也气不打一处来。 女儿再有两年也及笄了,说小也不小了,却还是一点脑子都没有,遇事冲动,好打抱不平。真是一点她的聪明头脑也没遗传到,全随了她那莽夫爹爹。 “你真当你祖母这般容易被蒙骗?” 裴婉一愣,“母亲的意思是祖母全都知道?” 赵氏无奈地白了她一眼。 裴老夫人已经动了送走凤明珠的心思,就差一个理由。如今理由送上门了,她岂有不利用的道理。 不过这样一来也有好处。 至少老夫人心存愧疚,就会在其他方面补偿凤明珠。至少会让她有药吃,吃穿上面也会丰厚些。 短短两日,侯府发生的事如同平静的湖面丢下一枚石子,已经颠覆了裴婉长久以来的认知。 她气不过,就去寻兄长理论,谁知兄长听过后,竟只是叹息,还让她听母亲的,莫要再管此事了。 裴婉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那个温文尔雅,翩翩公子的兄长会说出来的话。 裴昭耐着性子道, “婉儿,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有很多事是我们无法左右的。圣人言: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但我们终究不是圣人,这般洒脱的人生,也注定与我们无关。” 裴婉听着兄长的碎碎念,对他也不再抱有期望,默默地回了清婉阁,将自己关在屋子,再没出来。 巳时三刻,裴安的马车停在了侯府门前,与他先后从马车上下来的,还有太医院的王太医。 两人一进府,就朝着裴安住的琼海阁走去,最后来到凤明珠那间屋子门前。 正要推门进去,一名小丫鬟上前,朝二人行礼道, “侯爷,凤姑娘现在不住这里了。” 裴安疑惑, “何意,她去了何处?” 小丫鬟道,“老夫人怕府上太吵,影响姑娘养病,便让人送她去京郊的庄子上了。” 裴安一听,便明白了祖母的意思,怒道,“胡闹。王太医,还得麻烦您跟我跑一趟了。” 对方恭敬道, “侯爷客气了,应该的。” 小丫鬟连忙说庄子上配了大夫,可惜,裴安理都没理,就带着人匆忙离去了。 小丫鬟气得直跺脚,连忙往慈安堂跑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汇报给了裴老夫人。 本以为老夫人会大怒,谁知她听后,神色淡淡,说了声知道了,就让丫鬟下去了。 第18章 掌心雀 红姑姑笑道, “还是您了解侯爷,早猜到他会不放心,早早将那边安置妥当了。这样侯爷去了一看,也就没什么说的了。等离得远了,没那姑娘在眼前晃,侯爷一心公务,要不了多久,就会将对方忘在脑后。” 不声不响,就解决心腹大患。 “是啊,只是眼下要委屈她一阵子了。这两日你抽空,将京城最有名的媒婆请来府上做客,争取尽快将安儿的婚事定下来。再给那丫头也挑个差不多的。” 只要她不打旁的主意,老夫人还是愿意给她体面。 让她以侯府表姑娘的身份嫁出去,再给她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就算是报答她母亲的救命之恩了。 当然,侯府能做到的,只有这么多了,希望她识相些,见好就收。 否则…… 裴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狠戾,转瞬即逝。 裴安来得很快,凤明珠主仆刚到庄子上不久,他后脚就来了。 见凤明珠看似孱弱,但好在已经醒了,正半倚在贵妃榻上,小口小口喝着双儿喂的红豆银耳羹。 看来祖母安排得很周到。 裴安终于放心了些,进屋,鹰隼般的目光在屋里扫视了一圈,见里面不管是摆件还是家具,都算上乘,半拢的眉心彻底舒展开来。 大刀阔斧地桌在圆桌旁,示意太医把脉。 双儿本来还在惊喜裴安真的来了,可一看对方态度这般冷漠,心里又开始打鼓。 太医把完脉便摇着头收回脉枕,给出的结果与上一任的李太医一样。 “这位姑娘的脉象紊乱,气血双虚,已然是油尽灯枯之兆啊……” 裴安死死蹙眉, “看得出是何原因吗?能否医治?” 对方一脸可惜地继续摇头,“请恕臣医术浅薄,实在看不出头绪。侯爷最好请院正周大人看看,他是太医院医术最高之人,兴许能看出一二。” 裴安沉默着摆了摆手,示意裴一将人带下去领赏。 屋里没了旁人,裴安这才将目光放在凤明珠身上。突然起身,步步逼近。 走到跟前时,浑身裹挟着杀戮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修长的指骨弯曲,猛地挑起凤明珠的下巴,目光直直地望过来,眸光森冷如同利刃,寸寸剜过凤明珠皮肉。 “说吧,你想要什么?还是说,这就是你勾引本侯的手段?” 凤明珠分外不喜被人这般钳制,想要躲开,却发现此刻的自己仿佛被他拢捧在掌心的雀儿,无论如何费力挣扎,都无济于事。 男人强大的气场压得凤明珠喘不过气来。高高在上,如同冰冷的神,让人下意识想要臣服。 但她不能露怯。 “表哥在说什么,妹妹不懂。” 男人蹙眉,忽地甩开她,面露嫌恶的脚步向后退了几步,与她拉开距离。那样子,仿佛她是什么恶心的脏东西一般。 “谁准你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本侯的?还有,会说话就好好说话,否则,本侯不介意割了你的舌头。再者,不许唤本侯表哥。记住自己的身份。” 男人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显然被气得不轻。 但凤明珠比他还气。 她就唤了声表哥,不过是为了拉近与他之间的距离罢了,怎么就恶心了?” “你会医术对不对?” “这怪病也是你吸引本侯注意力的小把戏,对不对?” 凤明珠一听,即刻红了眼睛。精美的桃花眼蒙上一层水雾,迅速聚拢成晶莹的泪珠悬在眼眶,却死死咬住唇瓣,倔强的不肯落下。 “侯爷是这么想我的?侯爷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既然你们这么嫌弃我,我现在就走,不碍谁的眼。” 说着就挣扎着下床。 可刚抬起半边身子,就支撑不住,一头向地上栽去。 男人静静地看着,负手立在一旁,无动于衷。 凤明珠气得冒烟,只能咬咬牙,任由自己栽下去。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未来临,凤明珠诧异地睁开眼,这才发现,男人竟用自己的脚背,垫在她的脸上。 没等她反应过来,轻轻一个用力,她整个人已经腾空而起,稳稳地回到了贵妃榻上。 这屈辱的姿势,让凤明珠眼前一黑又一黑,心里十万匹骏马奔腾而过。 “头一日还身子康健,第二日便病重不治,找不出原因,除了你自己搞的鬼,还有谁能悄无声息的做到?你真当本侯好骗?” 凤明珠明白裴安在套她话,却丝毫不惧。他们不知道,凤明珠之所以突然发病,其实是她自己用了银针刺了身上的穴道。 这是失传的隐身针法,是母亲专门传给她的,所谓幻影针法,其实就是隐藏真实病情的一种针法。它能让人呈现出病重不治的脉象和面相,但实际上,身体非常健康。 这种针法在数百年前,被广泛用于后宫争宠,后来被人爆出来后,天子大怒,下令将此归为禁术,不得使用和修习。 渐渐地,针法失传,到现在,已鲜有人知。 所以当今世上会此针法的,应该只有凤明珠一人。自然也不怕被拆穿。 “民女百口莫辩,还请您派人这就送我离去,永不出现在您面前。” 男人冷笑一声,神情莫测,竟真的唤人进来,抬起凤明珠就走。 凤明珠心里一沉,终于明白,这个男人跟之前她见过的那些男人不一样,他家世显赫,又曾是雄踞一方的守城大将,习惯了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虽俊美如铸,骨子里却暴戾恣睢,净是贵族子弟的疏冷和凉薄。 然而,还不等他们出去,庄子外就响起了刺耳的金属碰撞声。几个丫鬟吓得抱头鼠窜,大声尖叫。一个护卫跑进来,焦急道, “侯爷,不知哪里来的一伙人,突然杀了进来,对方人数太多,安全起见,这里我们先顶着,您快从后门离开。” 裴安蹙眉, “可看出什么来路?” “看不出,但应该不是左相的人。” 凤明珠偷偷松了口气。 心想,终于来了。李柔儿那对毒蛇母女来得还真是时候,竟与她预测的丝毫不差。离开前在侯府门口拜别,就是为了让暗处的人看见。 果然不出所料,眼角瞥见藏在角落鬼鬼祟祟之人。 正想着,男人阴森的嗓音从耳边传来, “你似乎一点都不害怕,仿佛早有预料。” 凤明珠一抬头,男人漆黑的双目倒映着她,眸光犀利,似笑非笑。 第19章 李铭寻来 没料到男人这么敏感,立马回神,再不敢多想,急忙否认。 “我没有,只是这些年独自漂泊,颠沛流离,这种事也不是没遇到过,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自然就没那么紧张。” 裴安眼神微微眯起,不知在想些什么,突然道, “这么看来,你似乎也不需要本侯保护。” 凤明珠:…… 这是一回事吗? 谁知这男人果真转头就走,不带一丝犹豫。双儿刚钻进屋里,本想着屋里有侯爷,多少安全些。谁知才进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还没来得及说话,裴安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外。 小丫鬟顿时面如死灰,瑟缩在凤明珠脚边,嘴里不停重复着,“完了,侯爷走了,怎么办,怎么办,我还不想死,呜呜呜~~~” 凤明珠一个头两个大,只能捂住她的嘴,拉着她一同躲在床下。 外面的打斗声越来越近,凤明珠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一只手摸向腰间的荷包。直到感觉到里面的纸包存在,方才心安。 院子里 有了裴安的加入,局势迅速扭转。其中一名黑衣人一边打斗,一边问领头的黑衣人。 “老大,情报有误。” 对方迟疑片刻,狠心道,“撤。” 裴二冷笑,“既然来了,就休想跑。” 裴安也说了句,“留活口。” 黑衣人气得大骂,双方僵持不下,眼看裴安这边势如破竹,呈压倒性的趋势。可就在这时,无数箭矢破空而来。 裴安两人下意识躲避,却发现那些箭竟全朝着黑衣人而去,一时间,所有黑衣人不是被射杀,就是躲避不及时受了擦伤。 但不管伤势如何,纷纷倒地不起。裴二急忙上前一看,竟发现箭伤之处涌出浓黑的血水,一看就知那箭矢被下了剧毒。 连忙将情况汇报给裴安。 裴安冷哼, “好一招杀人灭口。” 就在这时,门外走进一身着绯色官服的男子,气质儒雅,面含笑容,竟是太傅李铭。一进来,便朝着裴安不卑不亢地拱了拱手,道, “侯爷误会了。本官只是一时兴起,带着几个学生出门狩猎,途经此处,发现侯爷有难,遂出手相助。” 裴安的视线在他身后扫视一眼,发现除了李铭自己和府上的家丁外,确实有几个文弱儒生,双眼半眯,冷道, “太傅刚下朝,官服都没来得及换下,就来狩猎,还在箭矢上涂满剧毒?” 李铭笑道,“此次狩猎本就是一时兴起,为的是强身健体,本官一届文人,身边的这几位学生,也不是孔武有力之人,比不得侯爷身经百战,自要准备周全。 下人在箭矢上涂满剧毒,也是为了我们几人的安全着想。 刚刚本官也是怕这些恶徒伤害到侯爷,一时情急,这才没顾上那么多。侯爷不会怪罪我吧?” 裴安深吸一口气。 眉目冷硬,讥讽道, “太傅都这般说了,本侯若是再计较下去,倒显得本侯不识好歹了。” “嗐,哪里哪里,侯爷多虑了。” “对了,一路走来,本官感觉有些口渴了,不知能否进去喝口茶再走?” 李铭说着,目光一直往凤明珠的屋里瞟。裴安若有所思,顿了顿,爽快应下。侧身挡住李铭视线,伸手邀请。方向竟然旁边的房间。 “自然可以,太傅请吧。” 李铭眼底闪过一丝失望,但也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就微笑着跟着裴安进了屋。 茶水很快就上了,竟然今年的明前茶,茶叶鲜亮,茶汤金黄,香气四溢。眼神意味不明,道, “没想到侯府一个庄子上,都有这样的好茶。” 裴安垂眸用盖子拨着茶叶,道,“这是本侯进京时皇上赏赐的庄子,祖母高兴。特意过来待过一段时间,有的时候剩下了一些,不多,便没有带走。太傅喜欢便多喝点。” “这样啊,我还当是这庄子上住着贵人,这才……” 听到他字里行间的试探,裴安再次确认,李铭来此的目的,不动声色地饮了一口茶,道, “之前没有,这会倒有一个,就是我祖母娘家过来投奔侯府的表小姐。刚刚太傅要进的屋子,便是她的闺房。” 李铭一听,果然眼睛一亮。 之后的交谈里,也总时不时拐到凤明珠身上去。裴安不喜欢拐弯抹角,便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太傅今日的目的是凤明珠吧?” 李铭怔愣在原地,似乎有些不习惯裴安的说话方式。裴安见他磨磨蹭蹭,一脸纠结的样子,直接说自己还有事,便起身送客。 李铭无奈,只好实话实说。 “不瞒侯爷,我是看此女有些眼熟,身型眉眼间有几分故人之姿。” “有故人之姿,很可能便是故人之子。这么说,太傅的故人姓凤?” 李铭摇了摇头。 “那倒没有。她……姓杨。”但她是女子,若是改嫁,孩子随了男方姓,倒也有可能。 脑海里刚冒出这个想法,就被李铭否决了。她与他少年夫妻,互相扶持。情意早已无比深厚。她更是爱极了他。 怎会另嫁。 只是不知,十几年过去了,她那般柔弱之人,没有男子依靠,是怎样活不下去的。 每次夜深人静,李铭想到这些,就会忧心如焚。最后顾不上脸面,主动开始找她,想将她们母女接回来。 只可惜,多年苦寻未果。 昨日看到凤明珠,他当场失态,下意识向她的方向走出几步,才渐渐回过神来。 回府之后,他就派人打听了凤明珠的消息,也派了人在侯府门口盯着,时刻关注她的行踪,想着能否当面见她一面。 却没想到,让他发现了另一个女儿的算计。万万没想到,自己千娇百媚的小女儿,一直以为的小棉袄,竟会买凶杀人。 原因竟然对方让她丢了脸。 何其荒唐? 李铭怒不可遏,阻止已来不及,只好赶过来为她擦屁股。 听到这里,裴安便猜到李铭为何要射杀那些黑衣人了。恐怕十有八九,幕后之人与李府有关。 也就是说,凤明珠若真是李铭寻找之人,那她一旦回李府,就会有生命危险。 但,这与他何干? 第20章 相认 那女子满口谎言,所谓的救命之恩,是真是假谁能作证? 当日决定留下她,实则为了查清父亲的死因。 那次遇袭,父亲被手下找到时,已经丧命。当时他的身上确实有一瓶刻着“凤”字的药瓶,身上也确实有包扎上药过的痕迹。军医查过,药没问题,包扎上面也没问题,这些都跟凤明珠的说法吻合。 但父亲的死因却不是外伤,而是中毒。 那种毒十分罕见,极少听说,知道此毒之人,这世上寥寥无几。巧的是,凤明珠的母亲恰好懂医术,又恰好遇到过父亲。 这就不得不让人多想。究竟是救命之恩,还是杀父之仇,还有待考量。 虽然这些只是猜测。 这件事他暗中查了多年,始终一点线索都没有。因此困扰裴安多年,凤明珠的出现或许是个突破口,可据这两日的观察开看,她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裴安眼神莫测。 “裴二,将人带过来。” 裴二本想说人病得动弹不得,如何过来。但一想,裴安说的是带,不是请,也就没再说什么。没一会儿,就扛着只翻白眼的凤明珠进屋,砰的一声,甩在了地上。 那样子仿佛凤明珠不知活人,是具尸体一般。 李铭怒了, “侯爷这是何意?” 裴二只好解释,凤明珠生了重病,无法行走,就只能扛过来了。 李铭看着裴二憨厚的表情,更气了。心想,这些粗鲁的莽夫。 凤明珠被摔得岔了气,坚硬的地板寒意料峭,透过衣料从下半身慢慢爬了上来,让她混沌的意识逐渐清醒。峨眉轻拢,好半天才缓过来。 一抬眼,一双桃花眼蒙着一层水雾,不解地看向裴安,越发显得眼若秋水,娇媚可怜。 可惜,裴安不吃她这一套。 李铭关切地蹲下,想去搀扶凤明珠,却被她轻轻躲开了。伸出的双手僵在半空,只好尴尬地收回,道, “孩子,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哦,你别怕,我今日来就是看你长得像一位故人,特来打听一二,没别的意思。得上凉,听说你身子骨不好,不如先让我扶你起来再说吧?” 凤明珠没有回答他,目光投向裴安。 对方眼皮子都没抬一下,淡淡说,“李大人问什么你便答什么就是。” 凤明珠乖乖垂下头,任由李铭将她扶到一旁坐下。这低眉顺眼的样子,明显取悦了李铭,让他似乎看到了多年前,那个对镜理红妆,挑灯绣鸳鸯的贤惠妻子。 心里更加确信,凤明珠就是他跟前妻的孩子。看向她的眼神更加热切。 凤明珠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无比讽刺。 回道,“我母亲叫凤芜,来自北境,父亲在我三岁那年就死了,被山匪掳走,虐杀分尸,最后喂了野狗。不知大人问这些做什么?” 李铭眼底的光蓦地淡了下去,面露苦涩。“没什么,是我认错了。” 也对,这么多年都没有消息,说明她故意躲着他。既然如此,又怎会让女儿踏足京城? 李铭到现在都无法理解,明明是那般菟丝花一般柔弱的小女人,怎会一夕间变得那般倔强。这一刻,他突然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做错了。 但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一开始瞒着她是他的不对,可普通男子尚且三妻四妾,他堂堂太傅,官拜一品,不过想要个儿子,何错之有? 凤明珠垂下眼帘,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母亲当初是隐姓埋名嫁给他的,凤芜这个名字,是她临终时告诉凤明珠的,李铭自然不知。 可让她最震惊的,是裴安。 他明明已经猜到刚刚那些杀手跟李府脱不了干系,却还想让她跟李铭相认。这跟送她去死有什么区别。 狗男人,简直冷血到吓人。 意识到这一点,凤明珠突然对前路充满迷茫。看来想靠恩情保住性命,是不可能的了。 李铭走后,凤明珠挣扎着起身,准备回自己屋子。裴安道, “不是伤心过度随你母亲去了?怎又成野狗分食了?” 凤明珠心里存着气,不欲理他,闻言面不改色道, “先是伤心过度,正欲随母亲而去,就被土匪掳走,后被野狗分食。侯爷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土匪为何掳他?” “这就要问土匪了,其实我也挺想知道的。” 裴安冷冷道, “那凤小姐的父亲死得还真够辛苦的。” 裴安端起茶盏,慢悠悠地开始饮茶,让裴二去帮忙,却被凤明珠拒绝。 “多谢侯爷,但民女再经不起一摔了,还望侯爷谅解。” 女子孱弱的身子摇摇欲坠,右手紧紧捂住胸口,每一步都走得分外艰难。背影却无比倔强。直到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裴二面露不忍, “这凤姑娘看着怪可怜的,侯爷,要不……” 一回头,对上裴安杀人的视线,吓得裴二声音戛然而止,要说的话也卡在了嗓子眼。 “这会儿知道她可怜了?本侯还想问你,刚刚是让你带她过来,没让你扛她过来,更没让你将她摔到地上。” 裴二瞪大眼睛。 “……您说的是带,不是请,带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而且,您明知道……还让凤姑娘过来相认,属下还以为您……” 裴安:…… 看到裴安俊脸如同渲染了墨汁,裴二后知后觉,主子刚刚或许并不是想将凤明珠送入火坑。 之所以将人叫来,许是嘴硬心软又或者为了试探…… 想到自己会错了意,裴二脸色苍白。 傍晚时分,裴安又带着御医敲响了凤明珠的屋门。 双儿已经吓晕了,躺在地上不省人事。屋里只剩凤明珠安安静静地坐在榻上,思考着自己的以后。听到声音,便说了句“进。” 彼时风雪漫天,屋门一开,寒风呼啸着灌入屋内,凤明珠吸了冷气,立马咳了起来。 裴安大步跨进来,面覆寒霜,冷声命令,“周院正,快给她把脉,看看可能治愈?” 凤明珠满脸错愕。 他竟没走? 但一想到他刚刚的冷漠,便赌气地没有说话。隔着床幔,一个陌生的八字胡老头上前,拉过凤明珠的细腕,认真地开始把脉。只是把的时间越长,眉心便皱得越紧。 许久过后,遗憾地摇头。 “太奇怪了,根本查不出缘由,却已是将死之兆。唉……侯爷还请节哀。” 裴安眉眼沉了下去:“一点办法都没有吗?需要什么药尽管开口,本侯会想办法寻来。” 凤明珠讥讽道, “侯爷不必费心,死了也好,这样就能去见到母亲了。只要待在母亲身边,就不用担惊受怕,被人欺辱了。” 听着她赌气的话,裴安漆黑眸光深邃艳艳,被噎的说不出话。 她,这是怪上他了? 还真是给她脸了。 第21章 相看 裴安一夜未归的消息传来,老夫人十分错愕,整整一宿没合眼,第二日,就听下人传话,侯爷带着凤明珠回府了。 老夫人气得倒仰,砸了手上一整套上好的米黄釉内青花茶具。 边上的丫鬟吓得跪了一地,大气不敢喘。 裴安一跨进来,就看到满地狼藉,不禁担忧地上前,查看祖母可有受伤。 老夫人冷哼一声,侧过身子不去看他。裴安只好坐在边上,好声好气道, “孙儿知祖母顾虑,但您真的误会了,此女确实心术不正,但孙儿也不是愚蠢之人。接她回府不为别的,而是她病得很重,怕是没多少时日了。看在她母亲于侯府有恩的份上,以后的日子,就让她好好在府上养着。” 老夫人自然知晓孙儿的本事。 凤明珠那些小把戏连她都瞒不了,更别说他。可说凤明珠病重,她根本不信。好端端地跳个舞,就活不成了? 但裴安的表情也不像说谎,况且,裴安请的是宫里的太医,一时间,老夫人也犹豫了。 “何病如此突然?” 裴安将太医的说辞大致说给老夫人听,见她还是怀疑,心里叹息,道, “孙儿今日过来,是有事跟祖母商量。圣上又催我的婚事了。这事还得祖母操劳一二。” 老夫人大喜, “你的意思是,你不反对成婚了。” “孙儿也老大不小了,成家立业,绵延子嗣本就理所应当。” 老夫人来了兴致,也不扒着凤明珠的事情了。高兴地拉着裴安的手问,豪爽道,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只要你说,祖母定舍了这张老脸,也给你将人聘进来。” “祖母看着办就好,只要安分守己,能帮您操持家业就行,其他的孙儿无所谓。” 老夫人面上的激动渐渐淡了下去。 裴安说完,便说有公务需要处理,便先行离去了。 红姑姑和荣姑姑一左一右上前,捏肩的捏肩,递茶的递茶,小声问, “老夫人,您说侯爷刚刚这话何意?” “是啊,妻子可是要陪他一辈子之人,他怎能一点想法都没有呢?” 老夫人冷嗤一声,眼神晦暗不明。 “他这哪是想娶妻了?只是怕我多思,再挑凤明珠的理,才拿婚事安我的心,好让她安安稳稳地留在府里罢了。” 荣姑姑笑, “这不是好事吗?说明侯爷在意您。” 红姑姑浑浊的眼珠子转了转,若有所思道,“您是觉得侯爷对这凤姑娘太过上心了些?” 老夫人缓缓点头。 他这孙儿素来冷情,除了家里人,对外人从不手下留情。可今日,却为了凤明珠破例,让她不得不担忧。 好在凤明珠活不久了。 老夫人面露疲惫,沉声叹息, “罢了,就随了他的意吧,吩咐下去,给琼海阁多送些珍贵的补品药材过去,让她好生养着。免得侯爷担忧,总往那边跑。” 琼海阁 凤明珠没想到回来得这么顺利。紧绷的心弦总算松懈下来。 接下来的几日,她都蜷缩在犀角雕花软榻上,安安分分地养身子。 听到下人谈论,老夫人这几日都在大张旗鼓地宴请京城的大家闺秀,准备给裴安相看,也只是笑笑,无动于衷。 许是这份识趣合了老夫人的意,之后的日子,凤明珠的日子更好过了。屋里经常进各种好东西。 伙食也越来越好。 每日光是早食就有六样,蒸得暄软香甜的小花卷,拇指般大小,精致小巧的灌汤蟹黄小汤包,散发着香甜气息的桂花蜜枣粥,一碟小咸菜,一碟清淡可口的莴苣虾仁,还有百种鲜花制成的软糯适口的百花酿藕。 色泽鲜亮,香气扑鼻。 一看就很新鲜。 双儿乐得合不拢嘴, “小姐果然厉害,这些吃食别说同为表小姐的陈蔓蔓,就是二房的大小姐,也不见得有这般丰盛的早食。” 她一边说着,眼睛却一直亮晶晶地盯着桌上的美食。 凤明珠笑笑,确实,跟刚进府,连口茶水都没的待遇天差地别。看来他们已经信了她病重的消息了。 腾出一个精致的粉彩花蝶纹盘,用桌上的象牙筷,夹了几样往双儿的跟前一推,轻柔笑道, “你也吃些吧。这两日忙前忙后地伺候我,苦了你了。” 双儿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声音低不可闻,道, “我那日说了那般大逆不道的话,小姐没罚我,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哪里还敢拿小姐的赏?小姐自己吃吧,奴婢不饿。” 嘴里这么说着,眼角却不受控制地往那粉彩花碟纹盘上瞟了好几眼。只觉那盘子里的东西光是看着,就让人口舌生津,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凤明珠强势地将盘子继续往她跟前推,语气柔软, “那些事都过去了,还提来作甚?既是赏你,便拿着就是。不瞒你说,我如今病重,身旁能依仗的只你一人,你拒绝我的心意,莫不是跟旁人一样,看不起我。” 双儿连连摇头。 “怎么可能,双儿绝不会这样想。” 说着连忙接过盘子,笑得合不拢嘴,对着凤明珠千恩万谢。 凤明珠抿了抿唇,又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家中还有个八岁的弟弟?” 双儿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眨巴着大眼睛,点头如捣蒜,“嗯嗯,我娘生了我们姐妹九个,才得这么一根独苗。” 说起弟弟,双儿眼角眉梢都透着股欢喜和骄傲。凤明珠想了想,兀自低喃, “八岁,到了开蒙的年纪了。” 双儿一听,眼底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整个人都变得失落了起来。 “娘亲生弟弟时已经四十岁了,再加上胎大难产,虽侥幸捡回一命,却从此伤了身子。今后的日子只能靠汤药吊着,也干不了重活。家里条件本就不好,从那以后便更加捉襟见肘。” “为了养活弟弟,我和姐姐们只能卖进富贵人家做丫鬟。靠着我们几个每个月往家里寄的月例银子,才勉强度日。” 双儿说着,腾的一下跪在凤明珠面前,眼睛红红的,道, “对不起,之前说那些浑话是我的不对,可我只是太害怕了,怕以后不能往家里寄钱,母亲会买不起汤药,我……” 凤明珠眼底暗色一闪而逝,缓缓起身,轻柔地将人扶起来,软声说, “没关系,我既说了不怪你,便是真的不怪你。这样吧,我这有几两银子,留着也没用,你拿去送弟弟上学去吧?” 第22章 陈蔓蔓发疯 双儿满脸震惊。 “上……上学?” 这可是富家少爷才能想的事,他们这种乡下泥腿子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但,若弟弟真能进学堂识几个字,以后就能找个体面的差事,一辈子不愁吃穿。 凤明珠看出她心动了,唇角不动声色地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转瞬即逝。 双儿感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一边笑,一边流泪,对着凤明珠一个劲地磕了十几个响头,郑重地举着三根指头,对天发誓。 “我双儿在此立誓,从今往后,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是我们全家的贵人,我此生只认凤小姐一个主子,若敢背叛,天打雷劈。” 凤明珠笑盈盈地看着她发完毒誓,才佯装不悦地作势拦她,拉着她的手道, “我就是个穷酸孤女,那银子也是红姑姑前两日送过来的。裴家仁善,我在这有吃有穿,那银子留在手上也是浪费,不如给你做点有意义的事,举手之劳,何至于发毒誓?” 双儿却无比认真道, “不,您是第一个对奴婢这么好的人,奴婢发誓,从今日起,奴婢的命就是小姐的了。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会跟小姐您共患难。” 凤明珠嗔怪地瞪了她一眼。 “你就不会盼着我点好?” 双儿破涕为笑, “是奴婢的错,小姐才不会患难,小姐会事事顺利,长命百岁,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长命百岁”四个字一出口,双儿才想起凤明珠的身子状况,意识到说错话,顿时紧张地看向凤明珠,发现她并不在意,这才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嘲讽的冷哼,“吆,还荣华富贵,某些人不会以为进府打个秋风,就真把自己当主子了吧?” 屋里两人回头。 就见厚重的门帘被两个丫鬟高高抬起。陈蔓蔓摇曳着腰肢,神气十足地出现在两人面前。挺拔健硕的身子像座小山,挡住了所有的光亮。 即使背着光,凤明珠依旧能从她的身上看到居高临下的高高在上。 凤明珠眸色淡了下去。 “你来何事?” 这冰冷的语气和无所谓的态度,让陈蔓蔓心口升腾起一股怒气。顿时语气尖锐道, “放肆,见到本小姐不行礼问安,还敢坐在那里,这就是你对待主子的态度?” 对面怔愣片刻,突然,凤明珠捂唇,发出“噗嗤”的声音。眼看陈蔓蔓双眼瞪成牛眼,就要暴跳如雷,凤明珠赶紧赔礼道, “对不起,一时没忍住,好了,你继续。” 不说还好,一说,陈蔓蔓气得肺都快炸了。尖叫一声,发疯一般朝凤明珠扑了过去。扯着她的一头长发用力开始厮打。 边打边骂, “贱人,你敢嘲笑我。” “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货色,有点姿色就觉得能勾引表哥了?我告诉你,侯府已经开始帮表哥相看了,你想上位,做梦。” 凤明珠被扯着头发,也没见慌张,冷嗤, “陈小姐是看自己上位无望,才将气撒到我身上的吧?” 陈蔓蔓心思被拆穿,瞬间恼羞成怒,看到桌上精致的碗碟和鲜美的珍馐,脑子失去了理智。 大力一挥,就将所有东西扫落在地。巨大的响声传来,飞起无数瓷器碎片。 “贱人,我让你笑,我让你笑,来人,给我砸。” 两个丫鬟一听,也激动地加入,几下子将博古架上的各种摆件摔碎在地。双儿反应过来后,赶紧上去拉扯,却被陈蔓蔓一巴掌扇飞。 “贱婢,表姑娘你也敢拦,看我们今日不好好教训你。” 双儿疼得大哭, “啊!救命啊,你们要干什么,这里是侯府,老夫人和侯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还敢拿主子压人,我告诉你,我们表小姐才是侯爷最在乎的人。之前那些对表小姐不敬的,都被我们表小姐打杀了,侯爷还不是一句话都没说?” “就是,凭她一个上不得台面的村姑,也配跟我家表小姐争,今日,就让你们明白,谁才是这个府上的主子。” 凤明珠厉声道, “你们放开双儿。” 陈蔓蔓舌尖抵了抵口腔,语气阴森,“本来你还是没长记性,竟还敢命令我?那我就让你看看,谁才是这府里的主子。” 说完猛地扑过来,一把扯住凤明珠的满头青丝,用力将她从美人椅上扯下来,疯狂地撕打凤明珠。 凤明珠两只手腕被丫鬟一边一个死死按住,骑在身上厮打起来。 双儿帮忙,被陈蔓蔓一脚踢到门口,呕出一大摊鲜血,任然拼命往凤明珠这边爬。凤明珠被扯着头发拖去院里。 苍白的小脸被按进厚厚的积雪里。刺骨的寒意加上混在雪里的石子,将她娇嫩的肌肤磨得生疼。 凤明珠奋力挣扎,呼吸不上来,可病弱的身子凝不出半点力气,对上人高马大,手上有功夫的陈蔓蔓,被压制得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 头皮撕扯的剧痛让她忍不住飚出泪花。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沉稳的脚步声,凤明珠眼睛一亮,猫儿一般嘶哑着声音全力抵抗,却被一巴掌扇到差点失聪。 眼前一片漆黑,耳朵开始嗡鸣。 “你们在干什么?” 院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男人修长的大腿迈了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黑沉的冷眸狠狠一颤。 凤明珠颤抖着回眸,潋滟的桃花眼包着满满的晶莹,仿佛随时都能掉下来。 陈蔓蔓已经吓得起了身。 脏污的雪地里,只剩凤明珠一人蜷缩在地。女子玉软花柔的上半边身子狼狈地贴在地面上,半边嫩白酥肩裸露在寒风里。火红的衫裙如同残落的花瓣铺呈开来,雪白修长的天鹅颈向前倾着,如同溺水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脖子上面藕色的细带已经松散,将落未落。 胸前崭新的鸳鸯兜衣歪斜着挂在胸前,隐隐可窥见半边雪白的峰峦。清俊的面上如同冰面开裂,满是错愕。 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关上大门,大步便这边走来。 双儿好不容易爬起来,跌跌撞撞跑过来嘴里哇哇大哭,试图扶起凤明珠, “小姐,你没事吧?呜呜呜,都怪奴婢护不住你,让你好端端的,被人冲进屋里打。” 凤明珠吃力地扶着双儿站起,精致的发髻歪斜,钗环掉了一地,一根羊脂白玉梅花簪碎成了三节,正孤零零地躺在泥污的雪地里。 还没站稳,就直直地向后倒去。 裴安冷眉染上霜雪,眼疾手快地将人稳稳接住。察觉到她冰块一般的体温时,心脏突然像被人用力捏了一把,眼底暗色一闪而逝。 扯下身上的披风,迅速裹在她的身上。打横将人抱回屋里,小心地放在榻上,用真丝的被子包裹紧实。 陈蔓蔓慌乱的目光在看到男人指尖光泽细腻的丝绸时,瞬间消失。 眼底的嫉恨快要溢出来。 第23章 嫁祸 她死死攥紧手心。 心想,凭什么? 她一个乡巴佬,有什么资格用上这等好东西?而她的父亲为了景国和裴家舍生取义,侯府却连个候夫人的位子都不愿给她? 她也是功臣之后,凭什么连凤明珠都可以骑在她头上? “你来这里做什么?” 男人森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陈蔓蔓不经意抬头,对上男人的视线。 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眸子仿佛一个黑洞,一下就将人吸了进去。陈蔓蔓心魂一震,瞬间像被人死死扼住喉咙,无法呼吸。 屋里烧着几盆炭火,温暖如春。可陈蔓蔓却手脚冰冷,如坠冰窟。 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几乎没来得及想,就身子一瑟,嘭的跪在地上,紧张的不敢看裴安的脸。 “为何动手?” “我……” 陈蔓蔓颤抖着嗓音,委屈道,“是……是她先嘲笑我,故意激怒我的。对,就是这样,她肯定早就知道阿兄要来,故意陷害我,想让阿兄厌弃我。她就是个毒妇。” 陈蔓蔓说着说着,仿佛找回了底气,声音越发尖锐,双眼如同淬了毒,死死的凝视着凤明珠,仿佛随时能将对方生吞活剥。 裴安神色晦暗不明,缓缓将目光投向床上暗自垂泪的凤明珠,问, “你可有话说?” 凤明珠单薄的身子抖了一下,轻轻垂下眼帘,苦涩一笑,嗓音软绵沙哑。 “侯爷何需多问,自差人送我离去作罢,去哪都行。” 陈蔓蔓气得跳起来道, “贱人,你欲擒故纵是吧?若真不惦记侯府富贵,一开始为何找上门?” 凤明珠虚弱地靠在床头,泪花在一双大大的桃花眼里打转,脆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这世道,女子独身一人没法活,我九死一生进京,不过是想寻条活路。却不想,老天残忍,让我莫名其妙得了怪病,左右活不成了,那多一日少一日的,又有何区别?” 裴安对她的伏低做小不为所动,倨傲地睨着她,羽睫下细长的眸子眯了眯,冰冷又凉薄。 凤明珠难过地偏过头去,缓缓闭上双眼,泪水夺眶而出,晕湿了身下枕榻,却硬是没发出半点声响。看着这一幕,不知怎的,裴安的心脏突然抽搐了一下。 察觉到自己的变化时,裴安心神俱震。这种感觉是他从未有过的。他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陌生情绪。 女子极低地呜咽着,哑声道, "侯爷几时说过今早要过来?” 裴安一想也是,他的行踪,便是老夫人都没法预测,旁人更是无处打听,明珠一弱女子,初来乍到,无依无傍,便是有再多心机,又从何得知? 小女人絮絮叨叨,软着嗓音,却不依不饶,“侯爷不会以为,是我故意设计陈小姐扯下我的衣裙,好借此勾引侯爷吧?” 陈蔓蔓听着,眼睛一亮,激动道,“对对对,她就是故意的,想通过这样的手段嫁祸于我,离间你我之间的感情,行勾引之事。” 裴安脸色十分阴沉。 今早下朝时,院正周大人专门找到他,告诉他凤明珠的病情看似有所恢复,但也有可能是回光返照。稳妥起见,最好等多几人会诊。 他想了想今日也无什么要紧事,便去太医院请了三名太医准备给凤明珠把脉。 这件事从未对外人说起,凤明珠更无从知晓。没成想一进来,就看到这样一幕。 他们不知道的是,脉象之所以好转,是凤明珠又对自己施了针。她早就猜到周院正会再来为她把脉。毕竟她这么特殊的病人实在罕见。 周院正痴迷医术,已经到了忘我境界,自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所以看到陈蔓蔓找茬,她并没有害怕,反而无比激动。不动声色地激怒陈蔓蔓。因为裴婉已经告诉她了,上次她被赶出府一事,是陈蔓蔓从中作梗。 正愁怎么报复她呢,她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正合她意。 她可不像母亲,最是睚眦必报。但让她没想到是,裴安会一道过来。 “来人,将这对纵主行凶的恶奴拉去祖母院子里,说明缘由,让她即刻发卖。” 陈蔓蔓吓傻了,连忙求情,可刚要开口,就被裴安狠戾的眼神打断了。 “陈蔓蔓,本侯先前为你安排了那么多青年才俊相看,都被你用各种理由,各种手段破坏了。过几日,我会再让祖母帮你张罗一门,这次你若再不满意,便自回北地去吧。” 陈蔓蔓不敢置信地摔在地上。 拼命地摇头,大哭道, “我不要回北地,你答应过哥哥照顾我的。” 裴安冷冷地斜睨着她,道, “我是答应过,但我的照顾,你似乎看不上。”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 “不必多说,话我已带到,何去何从全看你自己。” 陈蔓蔓愤怒地从地上爬起来,指着凤明珠,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质问, “你之前明明不是这样的,是因为她对不对,我就知道,这贱人生了一副狐媚样,果然勾去了你的魂。” 裴安凤眸深寒, “放肆,来人,将她送回自己院子。” 陈蔓蔓大声哭闹,也无济于事。没一会儿,屋里安静下来。裴安视线下移,从脸颊滑落在她纤巧精美的锁骨上,抬起的眸子生了寒意,隐隐闪烁着两簇火花。突然用力掐住凤明珠的下巴。 凶戾直视着凤明珠。 “如此,你可满意了?” 凤明珠:…… “一次、两次衣衫不整的出现在本侯面前,还敢说心思清白?” “凤明珠,就算你不想要命,也不要将本侯当做那些男子,像你这种满腹心机之人,便是玉体横陈的出现在我面前无数次,我也只会觉得恶心,绝不会动摇半分。” 凤明珠看着男人冰冷的视线,心脏像被人死死攥紧,下坠。她的心思确实不单纯,但也没他说的这般不堪。 她只是,想在沐景阳和李柔儿母女手上周全自己,拿回本就属于自己和母亲的一切。她是想着借势,但这门婚事,也是裴府承诺在先啊! 没人强迫他们,就算现在他们想反悔,她也没霸占着不放。 他凭什么这么说她? 第24章 明珠不想伺候侯爷 怔怔地望着男人寡情的双眼,久久不曾移开。心口像破了道口子,冷风呼呼地往里面灌。突然对眼前的男人没了攀附的心思。 “怎么不说话?还是说凤小姐脱惯了,见到男人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 “若真是如此,不去做妓子可惜了。” 双儿气得浑身颤抖,竟一时忘了尊卑,冲上去怒声道, “小姐不是这样的人。” 裴安还想再说,就听“噗”一声,床上之人一口黑血喷了出来,软软倒下去,不省人事。双儿吓得大哭,裴安也满脸错愕,回过神来,赶紧将太医请了进来。 几人把完脉后,竟惊喜道, “太好了,小姐这脉象大有好转啊!” “是啊,依我看,许是跟刚刚吐的瘀血有关。” “恭喜侯爷。” 裴安一颗心落到实处,吩咐双儿带太医去领赏,等屋里只剩自己跟凤明珠两人时,才走到床前,不自在地抵唇轻咳一声,道, "刚刚是我话说重了,你……你受委屈了。陈蔓蔓那边我自会去说她,只要你安分守己,今后我自会护着你的。” 顿了顿,又道, “莫要再想着勾引我了。” 裴安走后,双儿哭得停不下,凤明珠关心道,“干嘛哭,可是受伤了,给我看看,要不要请大夫?” 双儿哭得更大声了。 “奴婢没事,奴婢只是心疼小姐。侯爷他怎么能那般说小姐,小姐明明不是那样的人。” 凤明珠心口一痛,被她掩下,面上却轻笑,“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哭什么?” 男人嘴硬,但身子却是很诚实的。刚刚他抱自己回屋时,双臂滚烫,搂得很紧呢! “想开点,至少最近陈蔓蔓不敢来找我们的麻烦了。” 双儿震惊的瞪大双眼, “可侯爷刚刚那些话实在难听,你……你不生气?不感到难过?” 凤明珠轻轻摇头,眉眼晕染开来,笑靥如花。有什么好生气的?这么多年,她听到的难听话、遭受的白眼还少吗? 难过? 还有什么比挨冷受饿更让人难过?侯府现在供给她的吃穿用度,就是一天羞辱她一百遍,一千遍,她也是赚的。 不用顶着烈日的灼烤去打猪草,不用大雪天,迎着飞雪在膝盖深的田里扒老鼠洞,就能吃饱喝足,凤明珠只觉快要幸福死了,哪里有空生气难过? “对了,双儿,去将我妆台上的鎏金团花纹银奁拿给我。” 双儿听话地照做。 凤明珠小心翼翼地将其打开,从隔层取出两块碎银递给双儿。 “银子不多,只有五两,应该够半年的束脩了,你先拿着,开春后入学正好用得上。剩下的我们再慢慢想办法。” 双儿没想到凤明珠竟来真的,一时间,只觉手里的银子沉甸甸的,心口暖融融的。 正打算再表一遍忠心,就被凤明珠笑着拦下。 “好了,我知你心意就行。赶紧帮我梳妆吧?相信这会儿,我病情好转一事已经在府上传开了。帮我收拾一下,我们去给老夫人请安。” 提起老夫人,双儿有些怵得慌。 “小姐,你说,老夫人会不会觉得你病快好了,再将你我赶出府去?” 凤明珠笑道, “所以我们要先下手为强啊!” 双儿一脸茫然,但她相信凤明珠,便再没开口,迅速帮凤明珠宽衣挽发,等到妆容描好后,凤明珠才缓缓睁眼,水眸伸出掠过寒芒。 细长的指尖轻柔捻起细腻的珍珠粉,在樱唇和两颊淡淡晕开。 美艳的小脸瞬间如同明珠蒙尘,西子般苍白,易碎。 来到慈安堂门口,凤明珠停下脚步,潋滟的水眸迎着日光,盯着檐上的皑皑白雪,一错不错,直到逼得眼尾泛红,泪点盈盈,才走了进去。 “珠儿拜见老夫人。” 堂上之人面色有些冷硬,闻言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 “听闻你身子好转了?既然如此,就好好在屋里养着,莫要大冷的天到处跑,再着了寒气。” 凤明珠知道对方是怕她去缠着裴安,便小声道, “珠儿本也是这般想的,只是有件事比较紧急,特来请示老夫人,免得耽搁了,招来不必要的误会,给侯爷的亲事造成影响,那珠儿可就成大罪人了。” 听到有关裴安的婚事,老夫人半瞌的双眼猛地睁开,目光变得锐利。 “哦?说来听听。” 老夫人使了个眼色,红姑姑搬了座椅放在凤明珠边上,凤明珠乖顺地落坐,认真道, “承蒙老夫人怜爱,给了我表姑娘的身份,明珠感激不尽。只是这样一来,再住在琼海阁便不妥了,所以明珠特意赶了过来,就是想求老夫人赐我一处僻静的小院住着。” 老夫人坐直了身子,目光往门口看了一眼,才收回视线,道,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是愿意,我之前的话还算数。只要你安分守己,不要在候夫人进门之前闹出祸端,该有的赏赐我都会给你,安儿大婚后,也会让他给你给名分。” “新妇我会选个好脾气的,必不叫她为难你。” “只是正室为尊,你需对她恭谨,像伺候侯爷一样伺候她。若表现的好,我会允你生下孩子,但以你的身份和见识,是教养不好侯府的子嗣的。孩子交给候夫人教养是理所当然,放心,只是教养,我会让孩子依旧认你这个生母。” 老夫人说完便等着凤明珠的答复,似乎笃定她一定会答应。 可这一次,她失算了。 凤明珠柔婉地笑道, “明珠感谢老夫人抬举,只是明珠不想伺候侯爷,还望老夫人成全,帮明珠指一门简单的婚事,最好是读书人,明珠喜欢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 女子说着,娇羞地低下头,病态的两颊泛起淡淡的红晕,显得我见犹怜。 “你不喜欢我那孙儿?” 凤明珠苦笑, “明珠肤浅,喜好美男子。恰逢侯爷白玉清风,生得极为好看,初见时一眼就让人丢了魂,生了妄念。可日渐相处下来,才发现有些人是天上谪仙,矜贵冷傲似寒潭映月,高不可攀,明珠知道自己配不上侯爷,于是断了心思。” “让老夫人看笑话了。” “下定决心了,不后悔?” 凤明珠掏出那枚雕刻“裴”字的羊脂白玉佩,双手递给老夫人。 说了句,绝不后悔。 第25章 老夫人的忌惮 对方使了个眼色,边上的红姑姑就上前接了过去,仔细查看后,对着老夫人轻轻颔首。 老夫人这才明白,凤明珠是真的放弃裴安了。面上轻松了不少,看着凤明珠的眼神也和蔼可亲起来。 笑着褪下腕上的一枚通体碧绿的翡翠镯子,戴在凤明珠手上,笑盈盈道, “好孩子,你放心,我一定给尽快给你寻门好亲事,再给你备上一份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地将你嫁出去,日后,侯府就是你的靠山。” 玉镯触感温润细腻,手头极好,一看就知价值不菲。 凤明珠感激得红了眼眶,娇羞道, “其实,只要人品好,待我好就行。” 老夫人又看了一眼门外,才道,“你下去吧,至于你说的事,有消息了我会通知你的。” 凤明珠屈膝行了一礼,就弯着腰退到门口。天空又飘起了飞雪,一出来,冷风如同刺骨的刀,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转身,才发现庭院里站着一对主仆。 男人五官如削似刻,身姿挺拔如崖边松劲瘦有力。身上奢华的狐裘积了厚厚一层雪花,看得出来,人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 屋里的话他应都听见了。这样他应不会再怀疑她勾引他了吧? 凤明珠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迎上去,朝他行礼,对方却突然抬脚快步离去,仿佛再晚点就要被腌臜之物玷污一般。 凤明珠怔了怔,眨了眨眼,逼下眼底的酸涩,缓步离去。 裴安走出几步,回头一看,凤明珠站的位置已经空了,女子小小的脚印已经被风雪掩盖,看不出半点痕迹。 满目白茫茫一片,独留自己冷寂空对。 耳边,裴一小声的提醒,“侯爷,老夫人看着您呢!” 裴安这才回神,大步进了堂屋。 慈安堂 老夫人看着孙儿身上的积雪,面露心疼道,“来了为何不早些进来,这数九寒冬的天,冻坏了怎么办?你是想剜祖母心吗?” 裴安淡淡道, “孙儿也是刚到。祖母叫我来所为何事?” 荣姑姑笑着抱来一堆画卷,放在裴安面前的桌子上,老夫人笑道, “这些是我和老二家的、老三家的忙活半月帮你物色的贵女人选,侯爷看看画像可有相中的。若是有,就请媒人上门将这事定下,等翻过年暖和了,就挑个好日子娶过门。” 裴安随手打开一卷,扫了一眼。画里女子一身鹅黄长裙恬静眉眼温柔,举止娴雅,标准的大家闺秀。 确实符合裴安对妻子的要求,可不知为何,脑海里出现的,却是凤明珠那张不敢置信的双眼。还有她刚刚离去时,孱弱细长的背影。 穿着厚重的冬衣,都只有薄薄一片,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 “侯爷,侯爷?” 裴安回过神,视线投向荣姑姑。不知为何,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躁意。 “侯爷有心事?怎么心不在焉的。” 裴安压下身子的怪异,摇了摇头,荣姑姑赶紧问,“那这些贵女您觉得怎么样?” 裴安合上卷轴,淡淡道,“就她吧,剩下的就交给祖母操劳了。我还有公务要忙,祖母若没别的事,孙儿便先退下了。” 老夫人缓缓点头。 “去吧,路上当心些。” “祖母放心便是,孙儿告退。” 脚步声远去后,荣姑姑担忧道,“老夫人,你看这……” “是哪家千金?” 荣姑姑顿了顿,道, “是太常寺卿家的三姑娘。” 老夫人缓缓眯上双眼,指尖缓缓拨动着手里的佛珠,沉声道, “正三品……也还好,不够惹眼,也不算辱没了我孙儿。” “就按他说的办吧。” “今日便清理库房,该准备的都准备着,再找玄清道长看个良辰吉日去下聘,尽快走完三书六礼。也不用等到开春了,尽早完婚吧。” 荣姑姑和红姑姑对视一眼,眼神更加担忧。 “用不用让侯爷和那姑娘见见面再说?婚姻大事关乎一辈子,万一性子合不来,怕是徒生怨怼……” 老夫人冷笑。 “这世间夫妻,有几对是互相爱着彼此的?能相敬如宾,已胜过多数。那姑娘我见过一面,是个拎得清的,性子也落落大方,好好调教几年,也能撑起侯府门楣。至于安儿……” “他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 …… 晌午刚过,红姑姑就带着一行人过来了。先是恭敬地对着凤明珠行了个礼,才传达老夫人的意思。 “应姑娘的要求,梦蝶轩已经收拾出来了,我特意带了人手过来帮姑娘搬东西。姑娘看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凤明珠舌尖咀嚼着“梦蝶轩”三个字,心里冷笑。她已经退到这种地步了,老夫人还要用这种明晃晃的羞辱来敲打她。 庄周晓梦迷蝴蝶,大梦一场终是空。这是在告诉她,记住自己的身份,莫要痴梦。 风雪拍打着门柩,屋里炭火烘烤得温暖如春,可凤明珠却像被泡在冰水里,浑身冰冷。 “就现在吧。” 双儿焦急道,“可是小姐刚用了药,太医说过,吃完药睡个午觉,对您身子恢复有好处。” 红姑姑脸垮下来。 凤明珠轻轻摇头,“今日精神头不错,还不想午睡。就现在吧。” 红姑姑的面色瞬间缓和下来,招呼丫鬟婆子动手。 主仆两没多少东西,屋子里只有几件衣服,剩下的都是老夫人和裴安、以及各房送来的补品。一行人轻轻松松一趟就搬完了。 红姑姑道, “我带姑娘去新的住处吧?” 凤明珠朝她微微颔首,雪白葱葱的玉手轻轻搭上双儿手腕,折腰向外走去。 行至门口时,凤明珠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目光停留在琼海阁三个烫金大字上,许久,才缓缓移开,深深地看了一眼这座奢华清冷、却死气沉沉的院落。 红姑姑有些感慨道, “之前对你态度不好,我给你赔礼道歉。但有句话,我还是要说的。人生还很长,既知前路,便莫要回头。走吧,离开不该出现的地方。 俗话说得好,树挪死,人挪活。只要你安分守己,以后的日子会好过的。” 凤明珠温软浅笑, “多谢姑姑提点。”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却在转身的瞬间,对上步履匆匆而来的裴安主仆三人。 第26章 下毒 四目相对,为首的裴安气质矜贵冷傲,奢华的皂靴踩在雪地上,目视着凤明珠厚重的披风一角扫过红木雕刻灵芝纹门槛。 许是走得太急,此时气息有些不稳。 细长的凤眸漆黑幽冷,密不透风的锁在她的身上,不含一丝感情,冷漠得吓人。 这样的他让凤明珠想起了初见时,他手起刀落解决掉身上艳丽女子的一幕,突然有些害怕,垂下羽睫,侧身朝对方行了一礼。 没想过对方回应,便起身准备离去。 正要错身而过时,男人矜贵地开口,“这是在做什么?” 红姑姑上前回话, “回侯爷,凤姑娘想换个清净的院子住。老夫人想着您马上要订婚了,搬出去也好。所以就让老奴过来安排。” 裴安视线约过红姑姑,落在她身后几步远的凤明珠身上。 凤明珠峨眉轻拢,鸭长的睫羽静静地垂下来,低下头立在一边。许是这半月的补药起了效果,裴安惊讶地发现,原本枯瘦暗黄的脸色竟变得光洁白净,宛如出水芙蓉。 今日的她穿了一身冰蚕丝织就的素绡掐腰曳地长裙。衣领袖口用陨星碎屑淬炼的银线,无痕叠针法绣出星辰轨迹。 这件月华流光裙是此次打了胜仗,陛下赏赐的南朝贡品,整个景国只此一件。 寒风拂过衣角,在地上卷起万千雪花盘旋在半空,素绡裙角和玄色袍角在半空交织出暧昧的弧度。 凤明珠发现这点,便不动声色地挪开距离,生怕惹来男子厌恶。 裴安看着她的举动,心里再次升起莫名的躁意。 …… 梦蝶轩位于侯府在北面的一个角落,凤明珠一行人足足走了半个时辰,突然看到一片腊梅傲雪,凌霜盛开。 一行人穿过梅林,走在青石板上,两边花枝扶疏展开,淡淡梅香沁人心脾。 绕过墙后,才看到宽阔宏达的院落,头顶崭新的牌匾上面红底黑字,笔走龙蛇地写着“梦蝶轩”三个大字。 丫鬟推开大门,双儿扶着凤明珠跨步而入,环顾四周,红墙黛瓦连绵不绝,亭台楼阁错落有致。 红姑姑道,“这是老夫人专门为你挑选的院子,姑娘还满意吗?” 凤明珠迈入曲折游廊,软声恭敬地谢过老夫人,继续往里走,阶下青石铺就地面,上面屋舍三间,一明两暗,中间的是花厅,可以招待客人。陈设简单,只一桌二椅,四壁挂几幅山水画。 两边一间卧房,一间膳厅。 凤明珠身子疲乏,就直接进了卧房。双儿在前面掀起层层叠叠的帷帘。 凤明珠一进去,发现屋舍虽小,但床榻架柜齐全,全是上好的梨花木制成,色调淡雅,支摘窗下,梨木妆台一尘不染,台面上精致的云卷白瓷香炉正散发出袅袅香气。 凤明珠一闻到这个味道,眸子便冷了下来。红姑姑在边上道, “这里便是姑娘住的地方了,姑娘觉得如何,或者哪里不满意,可以跟我说。” 凤明珠羽睫垂下,掩下眸底寒霜,软声说,“一切都好,让老夫人费心了。” 红姑姑招呼人将凤明珠的东西归置好后,就离开了。 双儿有些担忧道, “小姐,这里好是好,但也太偏僻了,一路走来竟连个人气儿都没有,就咱两弱女子住着,总觉得瘆得慌。” 凤明珠笑着安慰她。 “无人打扰也好。” 有时候,人才是最可怕的。 “时候不早了,你先去拿咱俩的晚膳去吧。这里离厨房远,路上也要耽误不少时辰,早点动身就不要赶得急急忙忙了。” 双儿道, “也好,奴婢先去了。小姐折腾一趟也累了,奴婢扶你去榻上歇息。” 双儿离去后,凤明珠起身来到窗前,死死地凝视着那一缕缥缈的白烟,用力咬紧牙关。 这香里有一味药,与她每日服用的补药中的一味药性相冲,长期下来,会使人虚弱疲力,最后悄无声息地死去。 这院子是老夫人拨给她的,里面陈设也是老夫人点头的。也就是说,想要她命的,是老夫人。 凤明珠眸底泛起寒意。许久,收回目光,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躺了回去。 …… 裴安进了书房,就没出来。 裴一和裴二一左一右站在门外面当值,有些无聊,便疑惑道, “主子怎么进去这么久还不出来?” 裴一想了想,微微摇头,“谁知道呢。好不容易抓到左相爪牙,就该抓紧审问,好挖出更多线索,打对方个措手不及才是。结果侯爷一声不吭,突然跑回了府。书房也没什么要紧的公务需要处理啊?” 搞不懂,实在搞不懂。 不过说起这个, “你发现没,几日不见,凤小姐这变化也太大了吧?刚要不是迎面撞上,加之边上还有旁人,我都要以为见着仙女了呢!” 裴一嫌弃地离他远些。 “闭嘴吧你,从今日起,人家便是表小姐,是这府上正经八百的主子,背后议论主子,想死吗?” 裴二:“……我就随口一说。再说了,只是表小姐,迟早要嫁人的,我可是侯爷的左膀右臂,在军中也是有官职的,要是我去求求侯爷,应该也是有可能的。” 裴二越想越觉此事可行。 裴一直接泼他冷水。 “就你?表小姐不跟你算摔她的旧账就不错了。” 裴二黝黑的俊脸一红,闪过些许不自在,挠了挠脑袋,“嗐,那时只想着公事公办,压根没看对方长相,哪知道主子不是那个意思? 现在一想起这件事,我这心口那个疼啊,肠子都快悔青了。不过,我倒希望她能找我麻烦,这样,就能再次见到她了。” 裴一也联想到,凤明珠离开琼海阁一事。 琼海阁很大,亭台楼阁,假山石桥,曲水流觞,还有一方池塘,是府上最大的院子,却只住了最少的人。 平日只有裴安和他们几个随从,外院还有几个打扫的婆子,总是静得如同死地。 直到凤明珠主仆的到来,这里才有了一丝生机。可没想到,两人这么快就离开了。 不禁有些遗憾。 唉,谁让她不得主子欢喜呢?现在没了她这个碍眼的,主子定称意了吧? 第27章 母亲留给她的,必须夺回 惊雷炸响,一夜入春。 凤明珠去慈安堂向老夫人请过一次安,对方推说身子不适,没有见她。 凤明珠便在院外朝里面磕了个头,就离去了。下午又去,也是同样的冷待。凤明珠不恼,依旧恭敬乖顺地磕头,离开。 一连着几日,老夫人也有所动容。想到宴会那日,她也是被逼跳舞,并未做什么出格的事。自己也不能因为她舞跳得好,又得了裴安的维护,便一直对她存了意见。 想了想,便派人传话,告知凤明珠既然身体不适,便不用晨昏定省。 凤明珠听后,乖巧应下,每日待在梦蝶轩,窝在绛帐软衾之中,数月未曾出院子半步。 这段时日,凤明珠再未见过侯府其他主子。只有裴婉时不时过来,陪她吃吃茶,绣绣花,偶尔兴致来了,还跟凤明珠学着做了几盘点心带去吃了。 两个月前,听说老夫人亲自带着媒人去太常寺卿家里,聘她家的三姑娘为裴安的未婚妻。 到现在,已经走完了所有流程,婚期定在了仲夏。 凤明珠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反应。 慈安堂 红姑姑有些不忍,小心翼翼地帮她说话,“老夫人,这凤姑娘看来是真的放下侯爷的,这几个月都安分得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侯爷也一心忙公务,或许早就不记得她这个人了。” 老夫人慵懒地躺在躺椅上晒着太阳,闻言顿了顿,难得露出了笑意。 “算她识相。” 红姑姑眼睛一亮, “那香还要继续送吗?老奴听婉小姐说,凤姑娘的身子吃了那么久的补药,还是不见气色,每日奢睡犯困,食欲也不好,婉小姐担忧,喊着要让府医去梦蝶轩瞧瞧呢。” 老夫人吐出一口浊气。 “闻了这么久都没发现,看来确实不通药理,那病应该也只是巧合,是我误会了。” 红姑姑笑道, “就知道老夫人您刀子嘴,豆腐心。那药听着吓人,实际也只有半支香有问题,余下半支就是普通的香。且每一支的用量控制得极好,正常情况根本不会要人性命。” “可见您从未想将凤姑娘怎么样。” 老夫人笑着瞪她一眼,“就你嘴甜。” 红姑姑笑道,“老奴说的可是大实话,明明是您冷面佛心。” 晚间,梦蝶轩的份例照常是红姑姑送来的。只是这一次,换了一种熏香。 凤明珠终日惶惶不安的总算落下,心知这几月的好处没白给。水眸含笑,又像前几次一样,从盘中三块碎银里拿出最大那块,借着袖子遮掩,塞到红姑姑手里。 “辛苦姑姑大老远专门跑一趟了,小小心意,请姑姑吃茶,还望姑姑莫要嫌弃。” 红姑姑不动声色地掂了掂了手心的分量,估摸着至少得五两,如枯叶般的面上笑容更加真诚了几分,快速揣进袖袋,客气道, “辛苦啥,左右闲着也没事,就当活动筋骨了。” 凤明珠看着陌生的盒子,装作惊讶道,“咦,这香盒怎么变了?” 说着,小嘴嘟了两下,一脸可惜道,“原本那香我还怪喜欢的,每次都舍不得多点。” 对上女子笑盈盈、干净纯真的水眸,红姑姑心里不忍。心想,这缺心眼的孩子,得亏舍不得,才逃过一劫,不然你现在的身子,必定比现在孱弱许多。面上却笑道, “那款店家断货了,府上没采买到,就换了别的。这款鳄梨帐中香也不错,味道香甜,很受你们这些年轻姑娘家喜欢呢。” 凤明珠乖巧地收下。 回去后,红姑姑如实回复了这边的情况,特意将凤明珠很喜欢之前那款香一事说给老夫人听。 对方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三日后,裴婉请得大夫来给凤明珠看诊,此时熏香已断数日,是以把脉过后,并未察觉何处不妥。 裴婉也只当凤明珠大病之后恢复的慢,只有凤明珠知道,问题的所在。 送走大夫后,裴婉看着榻上面色苍白,孱弱不胜衣的女子,突然眼珠子一转,道, “对了,上巳节过后,长公主要在碧水湖畔举办裙幄宴,届时京城的公子小姐都要去参加。我一人去有些无聊,不如你随我一同前往。” 凤明珠面色为难。 “这种场合,我还是不去了吧?” 裴婉这段时间被母亲耳提面命,心思也细腻起来,一下子就猜到凤明珠的顾忌,便一口向她保证,祖母那边她去说。 凤明珠一听,立马绽开笑颜。 既然京中贵女公子都会去,那就说明李柔儿和沐景阳也会去。算算时日,再有一月,就是那两人大婚的日子了。 上回听裴婉无意间提起,李柔儿的嫁妆丰厚,是真正的十里红妆,羡煞旁人。尤其是其中的一套点翠嵌红蓝绿三色宝石头面和一整套十九件式的紫玉头面,一套红宝石头面。价值不菲,羡煞旁人。 凤明珠听到这里,差点没绷住。 李铭一个寒门爬上去的太傅,无根无基,不过短短十几年时间,怎么可能攒下那般珍贵的嫁妆? 那些都是母亲辛辛苦苦,偷偷为她攒下的,她曾说过,那是外祖母留给她的,以后要留给凤明珠。可当时离京匆忙,那些没来得及带走,没成想如今,竟便宜了那对母女。 一想起这点,凤明珠就恨得浑身颤抖。 这几日,她夜夜梦见母亲,正愁怎么办才好。长公主的宴会倒是个机会。 拿回来定是不能的。 但,她要想办法让婚礼延迟。只要东西还在李府,她就还有机会。 裴婉巧舌如簧,用帮凤明珠物色夫婿的名义,成功得到老夫人的首肯,裙幄宴当日带凤明珠赴宴。 三月三,上巳节刚过数日,终于到了裙幄宴当日。 老夫人一大早就让人送来宴会要穿的衣裙,凤明珠乖巧地换上,却在下人离去后,转身亲自准备了一套备用的带上。 来到侯府门口时,裴安和裴邵两兄弟已经骑着马,立在马车两边了。 凤明珠一袭华服,淡扫蛾眉,整个人容光焕发,倾城妩媚。 一出现,就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裴婉姗姗来迟,一抬头看见站在阳光下的凤明珠,整个人惊得下巴差点掉下来,夸张地尖叫一声,朝她扑过来,拉着她的手转圈圈,目光死死黏在她的身上。 “哇哇哇——” “凤姐姐,你这身也太好看了吧?我瞅瞅,天哪这杨柳细腰,看得我都心疼了,你平日就该多吃些。还有这小脸,你都是用什么护理的?竟然嫩成这样,简直比刚出锅的嫩豆腐还要嫩。” 凤明珠俏脸发烫,羞涩地垂下头,偷偷瞟了一眼边上的两人。 裴昭冲她和熙一笑,而裴安早已收回视线,眉目冷峻,跨坐在通体漆黑的骏马之上,一身玄色锦袍兀立一旁,凤明珠轻轻扯了扯裴婉的袖子,小声提醒她, “还有人在呢!” 第28章 邀宠献媚 裴婉淡淡扫了两人一眼,狠狠朝天翻了个白眼,不屑道。 “切~~~他俩啊?一个只知打仗不解风情的粗粝莽夫,一个迂腐木讷的书呆子,听再多也是个木头,开不了撬的。” 时至今日,裴婉心里依旧不喜祖母心口不一,也埋怨裴安忘恩负义,更伤心嫡亲的哥哥也是个冷心冷情的,看他们是一百个不顺眼。 尤其是凤明珠缠绵病榻,她却好几日都请不来一名大夫,裴婉更觉狼狈。 凤明珠有些尴尬,拘谨地上前,鸭睫低垂,朝两人浅浅施了一礼, “见过侯爷,二公子。” 裴安依旧冷冷地骑在马背上,只当没她这个人。倒是裴昭笑着接话。 “时候不早了,快些坐好出发吧。” 裴婉更气了,就要上去理论,被凤明珠死死拉住,她眼睛亮晶晶的,似星辰大海,满含期待道, “二公子说得对,我这身子难得爽利几日,可算能出门了,我们快些走吧。这次定要玩得尽兴。” 裴婉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开心心地拉着凤明珠的手,一前一后踩着绣蹬上了马车。 车轮缓缓滚动。 一路上,裴婉都在叽叽喳喳地跟她分享各种趣闻。 一会儿是京中哪家夫人红杏出墙,一会是哪家贵女与戏子有染,过一会儿,又是哪家老太君为老不慈,逼得儿媳上吊自缢,儿子一夜白头。 凤明珠只是含笑静静地听着,偶尔回应一句。 注意力却总不受控制地飘到车边,那骑在高头大马的劲瘦身影上,心知裴安就在边上,凤明珠便浑身不自在。 想起那些折辱的话语,心口难念搅弄的难受,恨不得离这煞神十万八千里。 半个时辰后,终于到了目的地。今日阳光明媚,清凌凌地照在碧水河上,河畔是片一望无际的草地,上面搭起了帐幕。 绿草茵茵,散发出春的希望。 到处可见衣着奢华、手执团扇的贵女,和穿着得体忙着伺候的丫鬟。还有烹茶品茗,谈天论地的公子哥。 觥筹交错,玉壶流转,好一出人间盛宴。 裴安兄弟二人一出现,就被宗盛的小厮叫走了。凤明珠看了一眼,隔空对上一双阴郁好看的凤眼。男人一身月白色云锦制成的长袍,面料散发出皇室才有的光泽,衣领袍角用金线绣着张牙舞爪的四爪金龙。 身边还坐着一位花枝招展的贵公子,同样通身气派,就是那身装扮,活像只花孔雀,招摇过市。 坐没坐相,吊儿郎当。 阴郁男子见她看过来,似有些意外,顿了顿,淡淡一笑,眼里却一片冰冷。 凤明珠记得,那是太子宗熙,边上的花孔雀是景阳世子宗盛。这两人她在沐景阳的乔迁宴上见过。通身矜贵,容貌极盛,埔一看去,恍若鹤立鸡群,很难让人忽略。 只一眼,她就知道,裴安跟宗熙是一种人。 冷血无情,玩弄权术。 淡淡地收回视线。 能出来玩,裴婉很兴奋,拉着凤明珠要去见长公主,却被凤明珠拒绝了。 因为她一直牢牢记着今日的目的。恰好看到,李府的马车刚停在路边,她的好庶妹李柔儿在下人的簇拥下,踩着马奴脊背款款下了马车。 今日的她依旧装扮隆重。一头青丝梳得一丝不苟,挽成精巧的单螺髻,斜插金蝶振翅嵌七色宝石金步摇。 一步一摇,光彩夺目。 身上崭新的茜色苏绣海棠妆花缎束腰纱襦裙勾勒出玉软花柔的身段,顿时引来无数痴迷的目光。 李柔儿微微扬起下巴,神气十足地走在十几个丫鬟前面,一副高高在上,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姿态。 目光不经意扫过人群中的凤明珠,兀地一怔,随即,眼底闪过狠戾的光。 她转了个方向,径直向凤明珠走来,奢华的金银丝鸾鸟软底绣花鞋停在凤明珠的面前,明明不及凤明珠高挑,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 居高临下,嗤笑道, “我说怎么大老远闻到一股酸臭味呢,原来……” 李柔儿声音拉得老长,一脸矫情地捏着丝绸绣帕掩住口鼻,眼神时不时落到凤明珠身上,满眼嫌弃,欲言又止。 身后的丫鬟轻蔑地看着凤明珠,纷纷偷笑。边上的贵女听到这说辞,也下意识的后退,与凤明珠拉开距离,似乎怕熏着她。 回过神来才发现,刚刚似乎并未闻到什么异味。 李柔儿:“我记得你,靖远侯府上那位自乡下来打秋风的表姑娘是吧?上次沐哥哥的乔迁宴,凤姑娘一舞动京城,实在让人难忘。” 有不知情的小姐开始议论, “好好的闺阁小姐竟当众跳舞?这与那邀宠献媚的妓子伶人有何区别?果真是小地方来的,上不得台面。” “我倒好奇,什么舞这么厉害,名动京城?这是何时的事,从未听说啊!” 也有不怀好意的花花公子,淫秽目光来回游走在凤明珠的腰身和脸蛋上,笑得不怀好意。 “莫不是脱衣舞?嘿嘿……” 凤明珠死死攥紧袖帕,深吸一口气,作势绕过李柔儿,却被她的丫鬟拦住去路。十几岁的小姑娘下巴抬到天上去了,尖嘴猴腮,面目狰狞,双手叉腰,厉声呵斥道, “放肆,我家小姐与你说话呢,你这是什么态度?” 李柔儿眉眼张扬,掩不住的恶意,嘴里却笑说, “诗情,退下。凤小姐刚从乡下来,不懂规矩也正常,我们可不能同她一样。” 有人看不过去了,蹙眉嫌弃的斜着凤明珠,道,“不过是个表姑娘,神气什么?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堂堂太傅嫡女,都不配她一声回话?” “小门小户出身,难免粗鄙,倒也能理解,不然也不会做出当众跳舞之事。” “这种人也配来此?依我看就应该将她赶走,免得污了公主的宴会。” 有些知道实情的,也不愿得罪李柔儿,只能躲远些,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凤明珠埋下头,想快步离去,却没注意刚刚那丫鬟偷偷伸出一只脚,一时不察,重重踩了上去,瞬间,丫鬟尖叫着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啊——” 凤明珠似是被吓到了,身子一颤,娇娇怯怯地摔倒在地。新制的衣裙沾了湿腻的泥土,留下大片的污垢。 潋滟的桃花眼红红的,我见犹怜。 宗熙远远看着女子拙劣的演技,嘴角没忍住抽了抽,似笑非笑地看向一旁的裴安。 第29章 坑死李柔儿 宗盛歪靠在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大拇指上的价值不菲的翡翠玉扳指,啧啧道, “我说裴安,你家小表妹被人折辱,你不去为她撑腰?” 裴安阴冷地瞪了一眼对方,心想,撑什么腰?他是习武之人,凤明珠那点小动作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 刚刚,他看得清楚,凤明珠是故意重重踩在丫鬟脚背上,还坏心眼地用脚跟研磨两下。才佯装受惊摔倒的。 冷声道,“只是一个无关紧要之人,因着些许恩情,收留在府上几日罢了,无需在意。” 宗盛惋惜地摸了摸下巴,吊儿郎当道,“唉,郎心似铁,可惜了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了。别说,数月不见,姑娘出落的越发水灵了。 肤白,貌美,腰肢细软,美目盼兮,巧笑倩兮。 刚刚若不是跟你们走在一起,我都不敢认。” 裴安看着面前冷掉的茶盏,只觉亭外明媚的春光十分刺眼,捏着酒杯的指尖攥紧。冷道, “聒噪。” 这边的动静引来不远处的裴婉的注意,当她看清是李柔儿正在为难凤明珠时,眼里的怒火差点喷涌出来。 “又是这个绿茶婊,上次就是她当众折辱凤姐姐,害得她被祖母误会,这次又想欺负她,看我不给她点颜色看看。公主,快跟我走。” 嬷嬷上前提醒, “裴小姐,公主金枝玉叶,您这样拉扯,容易伤着公主凤体。” 裴婉一听,识趣地收回手。长公主本就欣赏她坦坦荡荡、不拘小节的性子,闻言无所谓地抬了抬手,道, “无妨,婉儿如此失态,可见对方实在可恶,去看看吧。本宫也想知道,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在我的宴会上闹事。” 两人身后跟着浩浩荡荡几十个丫鬟嬷嬷,缓缓走来。 此时的现场已经被人群团团围住,密不透风。有人发现公主踪迹,正欲高呼,却被宗娴一个眼神,吓得立马噤声,默默让开中间的道。 就这样,两人成功看到凤明珠狼狈地跌在地上,李柔儿很享受这种将凤明珠踩在脚下的快感。狞笑地立在前面,神色难掩疯狂。 奢华的绣鞋缓缓踩上凤明珠纤细的玉指,用力碾压。 她倨傲地蹲下身子,白嫩的小手轻轻拍了拍凤凰的侧脸,指尖猛地用力,捏紧她的下巴,指甲深深陷入肉里,疼得凤明珠头皮绷紧。 贴近她的耳稍,如同毒蛇吐信。 “贱人,你竟还敢出来?” “要不是你,我跟沐哥哥早就成婚了。都怪你这个贱人当众勾引他,才让他将我们的婚事一推再推,让本小姐沦为京城的笑柄。” “现在,看我们婚期临近,你又跑出来发骚?早知如此,我就该早早杀了你。” 凤明珠一愣,之前她自身难保,窝在侯府谨小慎微,生怕被赶出去,还纳闷本该一月后举行的婚礼,为何拖延至今。 原来是沐景阳的原因。 呵,迎娶高门贵女不正是他想要的吗,如今又迟疑什么? 凤明珠费力地仰起头,同样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讥讽, “如此说来,我得更卖力才是。” 李柔儿大怒,啪的一巴掌甩凤明珠脸上,骂她,“你果然是故意的,你这个无耻的贱胚子,不会真以为有侯府那老妖婆给你撑腰,就能攀龙附凤吧?看本小姐今日不弄死你。” 凤明珠一听,便知她还不知沐景阳与她的关系,只当她是个想勾搭沐景阳这个朝中新贵飞上枝头的野鸡。 一时笑的更欢, “我死不死先不说,你好像有麻烦了呢!” 语气轻快,说着,将头歪去一边,楚楚可怜。李柔儿顺着看过去,一抬头,就发现长公主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的对面。 瞬间,周围哗啦啦跪了一片。全都埋下头,大气不敢出。 宗娴一身华服在春风中猎猎作响,眉宇间带着与生俱来的皇室气势,威压逼人,冷眼睇她, “李小姐还真是让本宫开了眼界。当众殴打贵女,这边是太傅家的教养?” 李柔儿吓得脸色一白,开始的盛气凌人我就消失得一干二净。几乎连滚带爬跪在一边,慌乱地整理自己的发髻和裙摆,无措道, “长……长公主恕罪,她只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根本不是贵女。且,是这个贱人冲撞我在先,我也是一时气不过,才……” 话音刚落,裴安阔步自人群中走过来,冷沉的嗓音打断她, “二小姐好大的威风,竟当众诋毁我侯府之人。” 凤明珠刚被裴婉扶起,听到背后的声音,身子一僵,不明白他为何会出现在此。以他那个角度,明明早该看见,却无动于衷,她还以为…… 凤明珠不会自作多情地以为,裴安是专门来帮她的。或许只是顾着裴府的颜面吧。 …… 凤明珠眼角微微泛红,瓷白的小脸还残留着明显的五指印,潋滟的桃花眼噙着双光,声音哽咽道, “求长公主为民女做主,民女走得好好的,不知何处惹了李小姐不悦,竟让她如此殴打折辱。” 李柔儿气得大口喘着粗气,怒吼,“贱人,你装什么装,刚刚明明不是这样的。” 宗娴道, “那你倒是说说她刚刚是那样的,又为何如此?” 李柔儿沉默了。 她的骄傲绝不容许自己的男人被旁的贱蹄子魅惑了心神。这事说出来,颜面扫地的是自己。 宗娴冷笑,“不说,那就是诬告了。敢在本宫的宴会上逞凶斗狠耍心机,看来是没将本宫这个长公主放在眼里。” 裴安冷沉的眸子扫了一眼凤明珠,又落到李柔儿身上,语气竟有些咄咄逼人,道,“二小姐如此行事,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宗盛和宗熙站在不远处看热闹。 宗盛啧啧道, “某些人就是嘴硬,说什么不管,最后还不是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这么狠,连后宅那点腌臜阴私都给抖出来了。” 宗熙的注意力却在凤明珠这边。不得不承认,此女是个狠角色,为达到目的,什么苦头都吃得下,什么委屈都咽得下。 宗熙突然好奇,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养成这样的性子。 在场的公子贵女再次听到“二小姐”三个字,顿感疑惑。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30章 装备齐全对付渣父 “裴侯这话何意?什么身份?什么二小姐,太傅大人只有一脉,并无兄弟姐妹,府上也拢共就这一位千金,何来二小姐一说?” “许是侯爷进京时日尚短,对京中的情况不太了解,一时口误吧?” “非也,之前有传言,李柔儿的母亲实际上是个外室,到现在也没个名分,见不得光。而真正的太傅夫人已经阪依佛门,不问世事。但在此之前,也生过一个女儿,只是不知去向。” “不会吧?太傅大人整日捧在手心,如珠似宝宠着的,竟是个外室女?” “可不是吗,我当时还不信来着,觉得堂堂太傅,怎会搞外室那样的丑闻,没成想……还太傅呢,真真是有辱斯文。” 李柔儿疯了般从地上爬起来反驳, “不是的,我才是太傅千金,唯一的嫡女,你们在胡说什么,快给本小姐闭嘴。” 裴安嗤笑道, “嫡女?我若没记错的话,李家族谱上,可没你这号人。” 此话如同一滴清水滴进油锅里,现场瞬间炸开了。就连凤明珠都怔在原地。当初为了让那女人和两个孩子名正言顺,她那渣父和母亲不惜闹得那般难堪,到头来,竟还没扶正? 李柔儿怨恨的目光死死瞪着裴安。对方却跟没看见一般,继续不紧不慢,道, “看来本侯上次说的,你并未放在心里。” 宗娴眯了眯眼,好奇道, “上次?” 裴婉义愤填膺地将乔迁宴上,李柔儿是如何逼凤明珠当众跳舞,又是如何玩不起,当众摔坏彩头,意图羞辱凤明珠一事大声的说了出来。 众人这才知晓,刚刚竟被李柔儿忽悠了,纷纷开始讨伐李柔儿,斥她颠倒黑白,蛇蝎毒妇。 宗娴更是怒道, “好个李柔儿,如此品行低劣,目无王法。今日撞在本宫手上,正好让本宫来为民除害。来人,给本宫掌嘴二十,以儆效尤。” “是,长公主。” 一位严肃的老嬷嬷板着脸上前,蒲扇般的大掌高高举起。眼看就要落下,李铭父子匆匆赶来,大喊, “慢着——” 凤明珠回头,对上喘着粗气赶来的两人,视线在空中对上的那一刻,周遭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李铭父子看着她,一个眸光迷离,有片刻的失神,一个眼神晦暗。 凤明珠眸光微冷。 她记得清楚,刚刚李柔儿下马车时,李继就骑马立在她的马车一边。 所以,他是知道李柔儿朝她走来,也料到会发生什么,但他选择的观望纵容。却在李柔儿处于弱势时,赶去寻来帮手。 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兄妹,坏得如出一辙。 “太傅大人这是对本宫的决策有看法?”宗娴居高临下地睇他,眉目不悦。 李铭收回思绪,拱手道, “公主的决策,臣不敢妄议。只是小女若被当众惩罚,老臣还如何在万千学子面前立足?求公主看在她不日完婚的份上,给老臣个面子,让老臣带回家处罚?” 宗娴眼神变得锐利。 “你在威胁本宫?” 李铭快速跪下,“老臣惶恐,殿下误会老臣了。老臣只是爱女心切。” 宗娴笑了,“爱女心切?也对,天下父母爱子女之心本宫能理解,那就依太傅的意思,饶她这一次,下不为例。” 李铭一家三口一脸感激地跪地谢恩,李柔儿得意的看着凤明珠的眼睛,唇瓣一张一合,无声挑衅, “看到没,贱人,我今日就是打你了又如何?最后还不是安然无恙。” 凤明珠咬紧牙关,李柔儿得意的刚准备起身,宗娴突然意味深长地笑道, “只是不知太傅对正妻生的嫡女,是否也这般溺爱?” 李铭半起的身子僵在原地,好半晌,才直起,只是很明显,浑身没了一开始的轻松。 凤明珠死死盯着他的侧脸,也想听他怎么说。李铭沉默片刻,淡笑道, “公主说笑了。继儿,愣着作甚,还不将这祸害带回去,好好跪祠堂反省则个?” 长公主顿时没了兴致,冷嗤道,“不必了,既然来了,就继续参加宴会吧,结束了在回去领罚也不迟,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本公主多不近人情呢!” 凤明珠用力攥紧绣帕,深吸了一口气,心想,也罢,虽没能伤着李柔儿,但能揭露她不是太傅嫡女的身份,也算意外之喜。 从今日起,京城所有人都知道李柔儿外室女的身份了。 这对将身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的李柔儿来讲,简直比死还难受。 事情告一段落,人群各自散去。李柔儿离去时,深深看了凤明珠一眼,目光淬了毒,恨不得将凤明珠剥皮生嚼了。 凤明珠挑了挑眉,不置与否。 刚打算去马车里换身衣裙,谁知一抬眼,兀地对上裴安探究的视线。 凤明珠吓了一跳,心脏噗通噗通的,快要跳出嗓子眼。想到他刚刚的帮助,凤明珠鼓起勇气,决定上前感谢他。 可谁知才向前迈出一步,男人就冷冷转身,朝一旁走去。 凤明珠前进的动作愣在原地,尴尬得恨不得钻地缝里。 裴婉没发现她的异常,还在盯着她高高耸死的半边脸愁眉苦脸,“这该死的李柔儿,疼不疼啊?” 凤明珠微微摇头, “婉儿放心,我不疼的。” 裴婉嗔怪地剜了她一眼,气鼓鼓道,“肿这么高,怎会不疼?” 目光滑落在她身上,更气了。 “沾了这么多污渍,这还怎么穿?罢了,你在这等等,我去找找长公主,问她要点伤药,再问问她有没有备用的裙子借来给你。” 凤明珠急忙拉住她。 她能看得出来,长公主很喜欢裴婉,所以只要裴婉去找,八成是会同意的。但凤明珠也能感受到,长公主对自己的态度淡漠疏离。 也是,一个高高在上的金枝玉叶,天之骄子,又怎会对一面之缘的低微平民热络亲切呢? 自然也不会乐意,自己的衣裙穿在凤明珠这种低贱之人身上。 “别担心,我带了备用的,就在马车里,这就去换。” 裴婉要跟着,被凤明珠拒绝了。 “长公主一直往这边看,我猜是在等你,你快些过去吧,莫让公主久等。我换好了就来找你。放心吧,马车离得不远,我将车门关紧,不会有事儿的,很快就来。” 裴婉想了想,也没再坚持。 凤明珠回到马车里,拿出早就备好的衣裙,细心换好,又拿起铜镜,亲手描妆。 一切准备就绪,她看着镜中熟悉婉约的小脸,潋滟的桃花眼逐渐变得锐利,唇角勾勒出冰冷残忍的弧度。 素手推开车门,眼角瞥到一抹玄色的袍角。下车的动作一滞,抬头,对上男人背对的颀长身影。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31章 被拉进马车 竟是裴安。 听到动静,男人缓缓转身,锐利的眸光黑沉沉的,落在凤明珠的身上,神色晦暗不明。 矜贵地立在那里,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一言不发,可凤明珠就是感觉到,他生气了。 凤明珠紧张得手心冒汗,以为他要就刚才的事兴师问罪。毕竟她也算丢了侯府的颜面。想到这里,顿时理亏的缩成鹌鹑。却不想男人一开口,竟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 “侯府缺你吃短你穿了?” 凤明珠呆了许久,一脸问号。 "啊?” 男人抬脚,墨黑的皂靴缓缓踩在新春的嫩芽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步步逼近她,俊美刚硬的轮廓紧绷,没有一丝温度,嘴里重复着。 “几月不见,就将自己瘦成一把骨头。你是想陷侯府于不义吗?” 凤明珠眨了眨眼,心里五味杂陈,心想,侯府怎样,他心里不清楚吗?还好意思问。 垂目,拎起裙摆,高挑的身子弯成妩媚婀娜的弧度,濯濯如春月柳,肃肃如松下风。裴安冷目微动,目视她缓步下了车辕。 女子轻轻抬起眼帘,与男人墨深的眸子对上,抿了抿唇,软声道, “回侯爷,侯府给了我最优渥的吃穿用度,昂贵的补药也从未断过。是我福薄,身子不争气,一直病恹恹的没什么胃口,吃得不多。” 想起这几个月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凤明珠心里存着委屈,眼尾不争气地泛起淡淡的绯色,说话的语气不咸不淡,态度也变得无比疏离。 “不是已经大好了吗?怎得又……身子不适为何不告知我?请个太医瞧瞧又不费事。” 凤明珠纯澈好似清泉一般的桃花眼眨了眨,突然有些迷茫了。莫非,熏香一事他并不知情? 这份迟疑裴安看在眼里,细长的凤眸眯起,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眉心皱成了“川”字。 凤明珠还在琢磨该如何回答他,男人已经转过身去,大步离开。 来得莫名其妙,去得无声无息,留下凤明珠风中凌乱。 凤明珠回去时,所有贵女公子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玩起了击鼓传花的游戏。凤明珠下意识不想掺和,谁知裴婉一见她过来,立马踮起脚尖兴奋地朝她招手, “凤姐姐,这儿。” 被他这么一喊,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目光落到凤明珠的身上。 或打探,或嘲讽,或不屑。 还有几道极为冒犯,让凤明珠极为不适。扯了扯嘴角,葱白的指尖捏紧扇柄,用绸绣花鸟图面红木嵌金丝柄团扇半遮面颊,加快速度走过去。 一路上,她都能感受到背后有一道目光无比灼热,好似要将她的后背盯穿,如影随形,如蛆附骨地追随在她身上。 凤明珠唇角勾起不易察觉的弧度,稍纵即逝,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快过来一起玩儿。我刚刚已经帮你分好了,我们几个一组。” 裴婉拉着她走到中间。凤明珠这才发现,跟她们一组的有六人,长公主为首、接着是裴婉、裴安、裴昭、凤明珠,还有一个生面孔。 女子一身嫩黄长裙,气质娴雅,眉眼含着适宜的笑,端得一副名门淑秀风范。 见她看过来,朝她淡淡一笑,客气地微微颔首。 裴婉介绍道, “长公主你已经见过了,这位是太常寺卿家的三姑娘秦方好。” 凤明珠下意识看过去,女子莞尔一笑,也不羞涩,大大方方任她打量。 这样恬静淡雅,落落大方的女子,不得不说,凤明珠也喜欢。 裴婉说着凑近她,小声在她耳边道,“说不定还会是我们未来的大嫂嫂呢。不过你别害怕,她人很好的,你相处了就知道了。” 看着裴婉眉飞色舞的介绍,凤明珠就知她定是很满意这个准大嫂的。只是凤明珠有些疑惑。这婚事不是早就已经定下来了吗?据说再有几日,就要举行婚礼。 合该是板上钉钉,裴婉为何要说“说不定”? 凤明珠抿了抿唇,小声试探道, “是吗,不知婚事定在了什么时候?” 裴婉道,“这倒还没定下。只是年前祖母去太常寺卿家拜访过一次,两家都有那个意思,我估摸着快要议亲了。” 凤明珠明明站在春日温暖的阳光里,此刻却只觉遍体生寒。 只是快要议亲吗? 可为何她听到的不是这样? 这几个月,她安安分分地窝在梦蝶轩,可外面的消息却总能以各种方式传进来。无一不在说裴安心悦一位千金,专门求到老夫人面前,让她出面将那姑娘定下来。 还说那姑娘如何如何好,跟侯爷如何如何郎才女貌,十分登对。所有人都在讲,侯府喜事将近。 原来事实上,两人连合婚庚帖都没交换。 凤明珠不用想,就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估计是想看她的反应吧?原来老夫人还是不信,她真的放弃那门婚约了。 凤明珠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还好,还好,还好这几个月没出门,否则稍有行差踏错,被对方解读成心思不纯,蓄意勾引,那等待她的,或许就是枯骨一堆了。 高门大户果然不是人待的。 凤明珠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打起精神,目光再次放在女子身上。女子偷偷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裴安,微微泛红的耳尖,透出几分女子的羞涩。 看他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面上闪过一抹淡淡的失落,缓缓收回视线,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笑盈盈地对凤明珠道, “你就是侯府的表小姐凤姑娘吧,很高兴认识你。” 几人说说笑笑,游戏马上开始了。 凤明珠还是选择了低调。但这一次,她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既不出挑,也不拉胯,从始至终表现得平平无奇,总算没人刁难。 但有一点让她心里很不安。 那就是每次轮到她时,裴安深冷的目光就会停留在她身上,带着能洞察一切的锐利,让她如坐针毡。 凤明珠有些扛不住他这样的眼神,所以游戏刚结束,就偷偷地松了一口气,找了个借口开溜了。 只是一离开,她才发现,碧水湖边视野空旷,好似去哪里都有点不大合适。思来想去,只能再次回到马车上。 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总算到地方了。 凤明珠轻松爬上车辕,准备坐进去,却在撩起帘子的瞬间,瞳孔地震,转身就想离去,却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拉了进去。 第32章 甜言蜜语 “就这般不愿见我?” 男人嗓音低哑,刚劲有力的双臂死死圈在凤明珠细软的腰上,迫她坐在自己大腿上,强势地将头埋进凤明珠的锁骨处,轻轻蹭了蹭。 再次抬起头时,芝兰玉树的脸上露出些许委屈。 数月不见,男人消瘦了许多。 眉眼间透着疲惫,一副许久未休息好的模样,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润,好听,内双狭长的凤眸眼底的宠溺和无奈快要溢出来。 熟悉的表情让凤明珠有些恍惚,不禁想起那些年的朝夕相伴,他就是用这副深情不已的样子,让她误以为自己被深深地爱着。 心甘情愿,为他付出一切。 可现在,她早就清醒了。 “沐景阳,你放开我。” 她眼神冰冷,用力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开,男人凤眸阴沉,偏执道, “不放,珠儿,我一辈子都不可能放开你。不,还有下辈子,下下辈子,生生世世。” 凤明珠只觉可笑,也真笑出了声,唇角的弧度无比讥讽。 “沐景阳,事到如今,就没必要装了,从此以后,你青云直上,我另觅夫郎,各自安好。我只当我的沐哥哥早就死了,死在了进京求学的路上。” 坚持了这么久,她以为自己很坚强,也早就放下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了。可直到这一刻,她才知道,七年痴情,想要割舍,犹如刨心摧肝,挖骨焚心。 凤明珠还是没忍住,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 沐景阳急忙伸手去擦,却被凤明珠冷冷躲开。女子倔强地侧过头去,浑身散发出的冷漠疏离让人心惊。 沐景阳眼底闪烁着受伤, “莫要说气话。你知道的,你在我心里比我的命都要重要。我知这次让你伤了心。但我也是想尽快爬上高位,好给你更好的生活。 你根本不知道,像我这种毫无背景之人,想在京城这样权贵云集的地方站稳脚跟有多难?若不是老师提拔,我只有下放的份儿,根本没有资格留在京城。” 凤明珠深深地闭上双眼。 “珠儿,别躲着我了好不好,你可知这几个月我是怎么过来的?” 沐景阳红着眼,拉着凤明珠的手放在自己心口,声音艰涩, “你摸摸看,这里都快疼死了。” 说着,小心翼翼地凑近凤明珠,准备吻上女子香软白净的侧脸,却被凤明珠一记响亮的耳光扇了上去。 “啪——” 凤明珠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将埋藏在心里的满腔恨意全都凝结在这一巴掌上。沐景阳被扇得偏过头去,怔愣在原地。 凤明珠抓住机会逃离他的怀抱,小巧玲珑的菱唇吐出的话语好似裹了冰霜。 “快疼死了?那为何还没死?” 虚伪,恶心! 若真那么在意她,为何不问她脸疼不疼?手伤得重不重?她就不信李柔儿打她一事,沐景阳还没听说。那她刚刚隆起的半边侧脸呢,他也看不见吗? 沐景阳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不停地摇着头, “珠儿,你怎会变得这般冷血无情?我们之间那么多年的情意,你说放下就放下吗?” 凤明珠冷漠地睇他, “不然呢?你要退婚娶我吗?” 沐景阳面上的伤感僵在脸上,然后垂下眼帘,沉默了。 凤明珠的心口仿佛扎进几万根细密的钢针,疼得她攥紧绣帕。 不禁为自己感到可悲。 看到凤明珠的表情,沐景阳突然回过神来,伸手去拉凤明珠的手,有些为难地蹙起剑眉,迟疑道, “珠儿,这件事我需要时间。但是你相信我,最多三年,我一定在朝堂站稳脚跟,与她和离,风风光光的娶你进门。 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不许跟旁的男子走得太近,还有,我不管你用了什么手段让裴家认你当表小姐的,我要你现在就从裴府搬出来,我再新置套宅子给你住。” 凤明珠惊讶得瞪大双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风光霁月、怀瑾握瑜的沐景阳? 本想再扇他两巴掌,可突然想起这些年,她为沐家那一大家子付出的一切,突然改了主意。 她眨了眨眼,掩下眸底的情绪,软下嗓音,道, “我怎么相信你?万一我离了裴家,你又再骗我怎么办?” “还有,你也看到了,李柔儿总是看我不顺眼,每次见面必定羞辱与我。我们这样私下偷偷摸摸,万一被她发现,我岂不是小命堪忧?” 凤明珠委屈地以帕拭泪。 沐景阳一看有戏,顿时指天发誓,绝不食言,亦会小心谨慎,即便事情败露,也会护凤明珠周全。凤明珠心里一片冰冷。 若她没有目睹母亲的下场,真的只是一个不讳世事的小姑娘,此时怕早被他这番甜言蜜语诓骗了去。 见她依旧不为所动。 沐景阳思索片刻,道, “你放心,宅子到时候写在你的名下,我也不会经常来,暴露的风险便小许多。这样你可满意?” 凤明珠意味深长地笑了。 京城的宅子,便是位置最偏最破小的,也值不少银钱,多年爱意权当喂了狗,但她贴补进去的嫁妆不能便宜了他们,这套宅子,就当收受利息了。 沐景阳看她同意了,高兴得手足无措,涨红耳根小心翼翼地凑近,想抱凤明珠,凤明珠一双藕臂乖巧的主动勾缠上他的肩,媚眼如丝。 却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眼神变得没有一丝温度。 快速将腕上未清理干净的泥土蹭在沐景阳肩上。 就立马从他身上弹开。 沐景阳面上的喜悦餍足刚升起,就被推开,瞬间如潮水般褪去。想发作,又反应过来不该太心急再惹恼了凤明珠。 左右她迟早是他的。 凤明珠乖顺地垂下头,轻轻说,“那我等沐哥哥好消息。” 然后就出了马车,匆匆离去。 凤明珠走在路上,不知为何,总感觉身后有一双视线死死盯视着她,眸中的冷芒刺得她脊骨冰冷。 回头看去,却没发现任何异常。只能心绪不安地加快脚步。 不远处的斜后方,裴安和裴一缓缓从另一辆马车后面迈出来。 刚刚,两人亲眼目睹了马车里的全过程。 第33章 越看越像他的絮儿 裴一满脸愤怒, “亏我还当她终于安分了,没想到还是一心攀龙附凤。这是看在侯爷您这边占不到便宜了,就又将主意打回沐景阳身上了?” “简直就是墙头草,两边倒。还有,连这么无耻的计划都能答应,可见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沐景阳还状元郎呢,堂堂男子汉靠女人上位,真不要脸。 对美色也是一点定力都没,人家稍稍勾勾小手指,他就巴巴的上去给人家当狗,这种人当官,简直就是百姓的灾难。 跟英明神武的侯爷您相比,简直连您一根脚指头都比不上。” 裴安望着女子单薄的背影,脑海里全是女人娇俏倚在男人怀里,含羞带怯的模样,泼墨似的凤眸乍现戾色。 一个用力,玉瓶碾个粉碎。 裴一听到声音回头,瞬间被裴安阴鸷凶狠的眸子吓了一跳。 吞了吞口水,小声道, “侯爷您别气,就她这种目光短浅之人,走了才好,当年赠药那点恩情,这段时间的锦衣玉食下来,也早该报答完了。” 不说还好,此话一出,裴安周身的温度更低了。刺骨的寒眸猛地刺向他,阴森森道, “生气?本侯为何要生一个不相干之人的气?” 裴一:…… 也是,刚刚应该是自己想多了,不相干之人,侯爷确实从不会生气,只会杀了。敢在侯府兴风作浪,看来这凤姑娘要倒霉了。 …… 李铭自从看到换了衣裳的凤明珠后,整个人就变得魂不守舍。 虽然过去这么多年了,记忆开始模糊,但他不会记错,初遇絮儿那日,她身上穿的,正是凤明珠刚刚那件妆缎素雪细叶薄轻纱留仙裙。 难道她真的是自己的女儿? 整个宴会期间,他的视线始终死死盯着女子的一撇一笑,举手投足,越看,越像他的絮儿。 见她离开,便偷偷追了过来,这会可算找到人了。 凤明珠正漫无目的的走着,面前就投下一大片阴影。熟悉的暗色袍角随风来回飘荡在视线里。 凤明珠低垂的眉眼压下眼底的疯狂压,装作迷茫的停下脚步仰头,缓缓掀起眼帘,清亮的桃花眼淡淡的望向面前高大的男人。 “凤姑娘,好巧,咱们又见面了。” 男人俊脸堆笑,眼角露出两道岁月的褶痕,抢先打招呼,语气似乎有些急迫,脸上甚至隐隐有些讨好的紧张,那双多情的桃花眼跟凤明珠的简直如出一辙。 凤明珠不动声色的行礼,“民女见过太傅大人。” 李铭连忙扶她,却被她淡淡躲开。顿时尴尬的抽回手,道, “刚刚让姑娘受委屈了。” “今日的事是小女不对。也是我这个当父亲的管教不严,将她纵得飞扬跋扈。一切都是我的错,还请风姑娘大人有大量。原谅她这一次。” “为了弥补,日后姑娘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说着,迅速将腰间挂着的双鱼佩解下,递到凤明珠手里。 “届时只需拿着这枚刻着我名字的玉佩来府上,我自会兑现承诺。” 凤明珠视线落到白如凝脂润如油的羊脂白玉佩上,指腹缓缓摩挲着上面的“李铭”二字,苦涩一笑。 轻声说, “太傅大人严重了,小女身份卑微,又怎敢生金尊玉贵的太傅千金的气?” 李柔儿外室女的身份刚爆出来,说起金尊玉贵,李铭脸上有些不自在,于是尴尬的搓着手,转移了话题。 “姑娘这身衣裙很合身,也很符合姑娘娴静温婉的性子,不知在何处买的,我也想给家人买一件。” 有了上次的教训,李铭刻意隐去了真实目的,就怕对方觉得冒昧。 凤明珠笑道, “这件啊~~~” 尾音故意拉长,李铭一颗心也随着她的语气,高高提起。 凤明珠故意迟疑了许久,看差不多了,才说,“这是我在一个当铺淘来的,太傅若想买,怕是不成了。” 李铭激动道, “什么当铺,具体在哪?” 对上凤明珠瞪的圆圆的双眼,李铭立马意识道他刚刚的情绪太过激动了些。连忙收敛情绪,面上温和道, “姑娘别误会,我只是随便问问。” 凤明珠心里翻白眼,心里升起恶意,想戏弄他一番,便软声道, “哦,时间太久了,具体哪里我忘了,不过我记得是在江南的一个小镇上的当铺。” 李铭听完,再也待不下去了,找了个借口火速离去了。身后的随从急忙追上去,一边跑一边提醒他慢着些,小心脚下。 一阵冷风拂过,冰寒料峭。 男人悔恨懊恼的声音,随着风断断续续传进凤明珠耳膜, “我如何不急?絮儿那般爱我,向来将与我有关的东西看的比她的命都重要,那件裙子更是保存的极好,她说过,要保留一辈子,当做我们爱情的见证。旁人动一下都不行。” “如今却将东西当了,那跟割她的肉有何区别?” “可见她定是遇到了困难,急需用钱,或者姮姮出事了,否则怎舍得动那件?” 李姮,是凤明珠的原名。 以前,她只当这个男人眼盲心瞎,被人蒙蔽,辜负了母亲一腔情意。却不知原来他心里什么都清楚,却还是选择伤害一个那么爱他之人。 也难怪他会看上沐景阳。 本质上,他们就是一丘之貉。 “可我们什么线索都没有怎么找?” “那又如何?即便是将整个江南翻过来,我也势必要找回她。” “大人,这件事要不从还是从长计议。光凭那女子一面之词,是否草率了些?” 男人脚下微顿。 儒雅俊朗的面上烦躁拧起了眉,望着前方,目光变得悠远,缓缓道,“应该不会错。我记得絮儿曾说过,她的祖籍是烟雨江南。” 只是那时的他一心科考,根本没有将此当回事,更没有细问具体的位置。如今想来,真是悔恨万分。 时候差不多了,凤明珠往宴会中心走去。打算去寻裴婉一同回去。 刚走一半,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凤明珠不动声色的瞟过去,就见视线里出现了两片熟悉的衣角。 再仔细一看,发现面前茵茵草丛里,有什么金光闪闪。 第34章 暴揍李柔儿 凤明珠快速上前,一脸紧张地四下观望,果然捕捉到两道极速躲闪在马车之后的身影。不禁嗤笑,暗自骂了一声蠢货,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冷白如玉的纤纤玉指迅速将东西收进怀里,再次确认四处无人,这才慌慌张张地大步离去。 找到裴婉时,很多人已经准备离去了,两人也说笑着携手,向马车的方向走去。谁知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一声刺耳的尖叫声。 “我的步摇,我的步摇不见了,来人啊,捉小偷。” 已经走一半的,还未来得及离席的,全都纷纷侧头,将目光投向一脸慌张的主仆两人。 有人蹙眉,不悦道, “李小姐,请你说清楚什么步摇,小偷又在何处?这不明不白地嗷这一嗓子,倒显得是我们拿的一般。” “就是,步摇好端端的别在发间,那么大个首饰,怎会随意让人偷去?” 众人议论纷纷,全是指责她的话语。这里面除了那些一品官家嫡女,竟还有些小官之女。 “你们……放肆!” 李柔儿气得差点失态。 换做之前,那些人连在她面前抬起头都不敢。更别说当着这么多人面指责她。这是知晓了她的身份,瞧不起她。 她们怎么敢? 就算不是嫡女,她的父亲依然是一品太傅,她们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踩在她的头上拉屎? 长公主冷目寒霜走过来,“又是你,何事吵吵闹闹?难道非要将本宫的宴会搞黄不成?” 李柔儿害怕地跪下,声泪俱下道, “长公主息怒,这次真的不怪臣女,臣女也是受害者。是有人偷了臣女的步摇。敢在长公主您的宴会上行偷窃之事,可见根本没将你放在眼里,想借此败坏你的名声。 长公主深明大义,可一定要为臣女做主,严惩恶人。” 长公主淡淡抬起眼帘,矜贵威严。 “哦?那你倒是说说,这恶人是谁?” 李柔儿眼睛一亮,目光看着凤明珠的方向,眼底闪过怨毒。唇角勾起,食指直直指向凤明珠,一字一顿,道, “是她!”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过来,沉默了。 显然,她们也怀疑凤明珠。毕竟现场的都是有头有脸之人,没有人会眼皮子浅地贪一支步摇,丢了大好的前程,让家族蒙羞。 除了凤明珠,身份低贱,又刚刚进京,没见过好东西,一时昏了头也正常。 裴婉气得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前去,被凤明珠死死拉住了。 她眼神显得有些慌张,又强撑着让自己保持镇定,道, “婉儿别急,清者自清。” 李柔儿看着她那副矫揉造作的绿茶小白花样,不知道的以为被欺辱得多惨似的,实际上早就心虚的手抖了。 顿时激动地冲上去,一把撕扯她的胸口,想将她藏的步摇翻出来,让大家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可凤明珠早有准备,没让她得逞。 两人顿时拉扯在一起,凤明珠急得大哭,慌乱之际,一巴掌狠狠甩在李柔儿脸上。反应过来后,吓得噙着泪花,躲在裴婉身后。 还梨花带雨的恶人先告状。 “李小姐,你到底要怎样才愿放过我?” 李柔儿大怒, “好你个小娼妇,你敢打我?你整这一出给谁看,本小姐还冤枉了你不成?” 就在这时,沐景阳赶了过来,看到凤明珠蝶羽轻颤,上面挂着潮意,死死攥紧胸前衣襟,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可怜兮兮地站在一边垂泪。 到底是心爱之人,看着这一幕,心脏像被什么重重一击,眼里的疼惜一闪而逝。 李柔儿似乎在跟沐景阳置气,看到他,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理他。 裴婉扯下披风,快速披在凤明珠身上,将严严实实地裹住她的满身凌乱,一边用身子遮住微微颤抖的凤明珠,一边气道, “你这疯子,莫不是当我侯府好欺负?” 李柔儿还准备反驳,被沐景阳拦住,低声说, “好了柔儿,别闹了,我们先回家再说。” 李柔儿愤怒地推开他, “你也觉得我无理取闹?你向着那个贱人不向着我对不对?” 沐景阳面露难堪,深吸一口气,继续赔笑脸, “别说气话,你是我的未婚妻,我们才是一家人,我又怎会护着外人?我只是怕某些不开眼的冲撞了你。” 看吧,这就是男人口中的爱。 虽然早就预料到了,但亲耳听到,凤明珠喉咙依旧梗得难受。 “你让我堂堂太傅嫡女忍气吞声?” 沐景阳眼底划过不耐,心想,刚刚裴安的话所有人都已经听到了,她还好意思摆嫡女的谱? 要不是知晓太傅很疼爱这个女儿,否则他堂堂新科状元,何至于娶个低贱的外室女? 沐景阳用力压下心中的躁意,道,“不就是一支步摇吗?丢了就丢了,没必要大动干戈,回去我给你买多少支都行。” 李柔儿满脸讥讽, “就你,全身上下加起来都没我头上随便一颗珠子值钱。你赔,你拿什么赔,你这张嘴吗?” 此话一出,边上发出嘲讽的笑声,全都用不屑的目光看着沐景阳。长公主直接坐在下人搬来的太师椅上,兴致勃勃地吃酒看戏。 沐景阳仿佛被人扒了衣服扔在大街上,脸上火辣辣的。难堪又气愤。 脑子里那根弦就快绷不住时,李继走了出来,以兄长的口吻严厉道, “柔儿,住口。” 说着转身,彬彬有礼地朝着长公主深深作揖,面带惭愧道, “小妹被家里惯坏了,扰了公主清净,是在下这个做兄长的失责,求公主容许继,在此代她受罚。” 又仰头对沐景阳道, “柔儿不懂事,刚刚的话并没恶意,还望沐兄海涵。” 一番话说得漂亮,长公主思索片刻,道,“惩罚一事容后再议,先将小偷一事查清楚吧。” 李柔儿激动的双眼放光,连呼长公主英明。然后转身对着凤明珠,狞笑得意道, “贱人,你死定了。” 那笃定的样子,好似早就知道步摇就是凤明珠偷的。在场的都是人精,后宅女子的腌臜手段也听过见过不少。 看向李柔儿的眼神瞬间微妙起来,心想,真是可惜凤明珠这娇滴滴的美人了,今日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第35章 表小姐不听劝 凤明珠眼泪哗的一下就流出来了, “我知李小姐对我有误会,所以一直避忌忍让,总想着时间能证明一切,可您却步步紧逼,非要将我赶尽杀绝,呜呜呜~~~~” “那日乔迁宴,我真的只是迷了路,随便拉个人问路,我并不知那人就是您的未婚夫,更没有勾引他。” “我也是好人家的女儿,要真被您当众扒了衣裳,回去之后,怕只能一根白绫吊死了。我还年轻,我真的不想死,求你放过我这一次吧。” 众人一听,总算知道问题所在。 看向李柔儿的目光透着鄙夷,道,“还以为太傅之女,定是熟读女则女戒,行止有度的女子典范,没成想也是个妒妇,平日里装的倒是像那回事。” “一个仗着家世娇纵跋扈的暴龙泼妇,一个身世飘零温婉妩媚的绝色美人,是个男人都会动摇。” “那又如何?男人三妻四妾本就理所应当。身为正妻,不想着管理后宅,替夫家开枝散叶,净学些上不得台面的拈酸吃醋,这要是进了门,还不得没一日安生日子过?” “就是,依我看不愧是外室女,有个词怎么说得来着,哦,一脉相承。” “之前还不明白,定好的婚事好端端的为何一推再推。今日听到她的身世,以为沐大人正是知晓了她的身份,觉得低贱外室出身不堪为配,方才犹豫了,没成想……” “此等女子,简直有辱斯文。” 李柔儿气得面目狰狞, “闭嘴,我没有,凤明珠你个贱人,你在胡说些什么?” “我怎么可能会嫉妒你?我根本就不会输给你,沐哥哥又没眼瞎,怎会放弃我这样的高官之女,看上你一个身份低贱的狐媚子。” 边上有男子吊儿郎当挑衅, “不一定哦,人家虽不是高官嫡女,但好歹也算根正苗红的侯府表小姐,无论如何,也比个外室女好听。” “你,你们……” 李柔儿气得摇摇欲坠,目眦欲裂。李继白皙的俊脸也青一块儿,紫一块儿,眉眼阴沉可怖。 “够了,跟我回家。” 他忍着难堪,想将人带走,可事情到了这一步,李柔儿怎会甘心放过凤明珠? 她用力甩开李继,疯狂地嘶吼道,“我不走,她说这么多,不就想逃避自己偷东西一事吗?我偏不让你如愿。长公主殿下,我发誓,东西就在她怀里,一搜便知。” 宗娴似笑非笑, “哦,女子搜身,乃奇耻大辱,总不能就凭你一句话,本宫就妄下决断吧? 你不妨说说那步摇是在何处何时丢的,又是如何得知,东西就一定在凤明珠身上的。” 李柔儿一愣,连忙搜肠刮肚道, “是……是前不久,就在这附近。我发现东西丢了,就让我的丫鬟去找,结果正好亲眼看见,凤明珠讲起收进怀里的。” “那她为何不制止?” “她胆小,不敢轻易阻止,就回来告诉我。” 长公主看向李柔儿边上将头埋得极低,满是不安的丫鬟,问, “可有此事?” 丫鬟瑟缩一下,小声说,“是。” 凤明珠咬紧牙关,一双大大的桃花眼通红,“长公主殿下,民女没有。” 宗娴慢条斯理道, ”你们两方各执一词,本宫也不好办啊!” 凤明珠明白,她这话是同意搜身了。可她一个清白女子,若是当众被搜身,日后还有何颜面在这京城立足? 凤明珠隐忍地死死咬紧桃花般娇嫩的唇瓣,直到舌尖传来铁锈味,才大声道, “报官吧。” 所有人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凤明珠眼睛通红,坚持道, “求长公主允许民女报官。民女不愿被李小姐搜身,更不想一辈子背着小偷的骂名。愿意请京兆府的大人们来断个明白。” 这一次,长公主看向她的眼神有了不一样的色彩,夹杂着一丝欣赏。 大手一挥, “好,你这份坚韧果敢,本宫甚是喜欢,希望你不要让本宫失望。来人,也别去京兆府了,直接请大理寺的人过来。” 如此一来,所有人都走不了了,纷纷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凤明珠也抬脚,准备向自己的位置走去,却被人迎面拦住。趁旁人不备,男人锐利的目光沉沉盯着凤明珠的眼睛,冷的人不敢直视。 “你若现在后悔,本侯可向公主求情。” 凤明珠一愣,轻轻说,“谢侯爷关心,但不必了。” 一阵淡雅的香风飘过,女子裙摆拂过男人玄色袍角,已经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裴一担忧道, “侯爷,表小姐不听劝,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裴安蹙眉冷哼,牙槽咬的咯咯响,半晌,怒声道,“她若一心求死,便遂了她的意吧。”看在恩情的份上,这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了这种人浪费时间。 大理寺的人来的很快。 沐景阳顿时紧张担忧的看向凤明珠,显然,他也认为那支步摇在凤明珠手上。 凤明珠心里某个地方像是破了个洞,冷风呼呼地灌了进来,如坠冰窟。 “下官大理寺少卿楚辞渊,拜见长公主,太子殿下,宗世子。” 来人生的极好,如一朵高山雪莲,矜贵冷傲,高不可攀。 一走近,就引起不少贵女芳心泛滥,含羞带怯的偷看他。听他开口,众人一愣,这才发现,不远处还有两位大人物,正躲在一旁饮酒。 一时间,人群更加骚动起来。有的含羞带怯整理着装,有的跃跃欲试,想着如何搭上这两位天潢贵胄。 只有凤明珠的视线,死死停留在一身绯色官服的楚辞渊身上,久久无法回神。 宗熙随意地掀起眼皮子,语气淡淡, “楚大人依律法办事即可,就当我等不存在。” 楚辞渊恭恭敬敬道, “臣遵命。” 然后直起身,开始详细询问发生之事,目光触到凤明珠时明显一愣,但很快就装作什么事都未发生,垂下眼帘继续公事公办。 这一次,凤明珠十分配合地让嬷嬷带她去马车里搜了身。 裴婉紧张地绞紧手帕,听到没搜到时,终于松了一口气。 李柔儿直接疯了。 “怎么可能?贱婢,一定是凤明珠给了你们好处,让你们说谎的对不对?” 这一下,长公主和楚辞渊同时沉下脸。 楚辞渊道, “本官劝李小姐最好慎言,一支步摇而已,不知是多珍贵,竟值当凤小姐不惜收买两人也要眛下。或者说,你是在怀疑本官的人和长公主的人吃里扒外?” 第36章 打的李柔儿发出猪叫声 李柔儿猛地想起,为求公正,刚刚被派去搜查的,一个是大理寺带来的医女,一个是长公主的奶嬷嬷。 说这话,就相当于质疑大理寺和长公主。 李柔儿吓傻了,李继反应及时,快速上前,狠狠一巴掌扇在李柔儿脸上,力道之大,直接将人掀翻在地。 李柔儿尖叫一声,委屈的眼泪簌簌落下,李继眼底闪过不忍,但还是怒声道, “放肆,长公主面前都敢胡言乱语,看来真是将你惯坏了。” 说完一个转身,掀起袍角,整个上身卑微地匍匐在地面,求长公主大人有大量,饶过妹妹这次。 宗娴道, “本宫皇室贵胄,却一再被一个贵女踩在脸上,而你竟还敢让本宫放她一码?既如此,不若你来当这天下之主好了。” 李继吓得身子一抖, “我……我并非此意,刚刚是我一时糊涂,舍妹确实有错在先,还请长公主重罚。” 宗娴冷嗤, “算你识相。来人,将这对不知天高地厚的兄妹带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又将目光投向李柔儿边上早就没了刚来时的神气、抖若筛糠的丫鬟, “拖下去,杖毙。” 小丫鬟来不及求饶,就被捂住嘴,如同拖死狗一般拖了下去。 李柔儿吓得双目呆滞,摔倒在地。 二十大板,这可是会要了她的命啊!慌乱之际,眼角瞥见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的沐景阳。瞬间眼睛一亮,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 立马膝行过去,死死拽住沐景阳的袍角,撕心裂肺,哭得涕泪横流,那埋汰样,让所有人蹙眉。 再次确认,果然低贱之人生的孩子,就算麻雀变凤凰,享受到高高在上的生活,一到关键时刻,依旧跟她一样上不得台面。 就连沐景阳,都下意识想躲开。 但想到太傅的势力,最终还是忍住了,弯腰搀扶上她的双手。 “沐哥哥,你是朝中新贵,是圣上亲封的状元郎,你快帮我求求情,我真的知错了,呜呜呜~~~” 宗娴饶有兴趣地看向沐景阳, “状元郎对本宫的处理方式有意见?” 沐景阳为难地看向凤明珠。他知道,今日之事关键在于凤明珠,若是她这个苦主都愿意不再追究,那即便是长公主,也会网开一面。 凤明珠被他的反应气笑了,再次确认之前的自己真是瞎了眼。 无视他的祈求,直接垂下眼帘。 沐景阳心里一沉,垂下眼帘, “臣不敢,长公主依律办事,公正严明,并无不妥。” 宗娴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算你识相。” 李柔儿双眼瞪得圆圆的,只觉天都塌了,还想拉扯沐景阳,却无意看到他肩上赫然有块五指印,灰色的泥印在月白锦袍上,显得尤其清晰。 一时怒火中烧,目眦欲裂。 可还没来得及大骂凤明珠贱人狐媚子,就被拖了下去,板子的破空声传来,李柔儿发出杀猪的惨叫声。 李继刚开始还好,几板子下去,也顾不上所谓的文人风骨了,惨叫求饶声不绝于耳。 长公主听得心烦,让人堵了两人的嘴。 噪音消停了,不一会儿的功夫,二十大板结束了。趴在凳子上的两人早已成了一滩烂泥,喘气的声音都若有似无。 时候也不早了,长公主一行人先行离去了,其他人也没了看热闹的兴致。 景王世子宗盛特意走到凤明珠面前,执扇轻挑地挑起凤明珠的下巴,弯腰凑近她,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上下打量着凤明珠,口中啧啧道, “还真是个让人意外的美人儿。” 凤明珠还是第一次离一个陌生男人这么近距离,吓得连连后退,一颗心小鹿乱撞。缩成鹌鹑,心想,这人果然如传言那般天性风流,放荡不羁。 如此一对比,倒显得裴安端方自持,冰清玉洁。虽说冰冷无情了些,但相对正常些。 见她吓成这样,男人坏心眼地哈哈大笑,大步离去。 凤明珠松了一口气,再离去时,刻意落后裴婉几步,路过李柔儿时,脚下微顿,凑近她的耳边,轻轻说, “哎吆,不是要杀了我吗?来啊,动手啊?啧啧啧,干嘛趴在地上,像只狗一样,真可怜。” 李柔儿目眦欲裂,猩红的双眼外凸,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呜……呜呜呜……” 拼命嘶吼,挣扎着想要跟她拼命。可刚一动作,下身就传来撕裂般的疼。 强烈的情绪下,李柔儿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凤明珠缓缓直起身,将视线移到李继身上,对上他毒蛇一般阴冷的眸子,挑衅地勾起红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 花瓣似水嫩饱满的樱唇一张一合,无声道, “别急,一个一个来,都别想逃。” 然后无视对方的怒火,扬长而去。 沐景阳在后面看着这一幕,虽不知凤明珠对李柔儿说了什么,但却看到了她挑衅的眼神,心里突然一紧。 他怕凤明珠说出两人之间的关系。 心里对凤明珠有些不满。明明他都已经跟她说得很清晰了,他并不爱李柔儿,娶她只为太傅府的势力,她为何这般不懂事,还要给他添乱? 沐景阳笃定,今日之事是凤明珠争风吃醋一手导演的,为的就是为难李柔儿。 毕竟李柔儿一个贵女,是不屑于用这般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诬陷她的。 可她就没有想过,毁了李柔儿,对他也没有好处? 看来买宅子一事还是先放放吧,就当打压一下她这恃宠而骄的气焰。 凤明珠不知沐景阳的想法,也懒得知道。回到侯府时,天已经黑了。 一行人先去慈安堂请安,老夫人淡淡道,“听闻你们今日连大理寺都惊动了?” 凤明珠瞬间手脚冰凉。 他们才刚回府,老夫人已经知晓宴会上发生的事了。这让她更加惊惧老夫人的手段。 其他三人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脸色有些不太好。裴安道,“一点小事,祖母不必放在心上。” 老夫人晦暗的眸光扫过凤明珠,若有若无道,“希望如此。” 之后就一脸慈爱地拉着孙儿孙女,亲香起来,全程无视凤明珠。 凤明珠也不在意,只低头盯着自己脚尖,默默地立在几人身后充当空气。片刻,老夫人就让他们各种回自个院里歇着了。 凤明珠赶紧小碎步跟上,回了自己的梦蝶轩。双儿已经烧好热水,搬到屏风后。凤明珠卸下一身沉重,钻进浴桶里,整个人沉入水里,享受被热水包裹的放松。 泡澡的过程中,脑海里一直浮现出楚辞渊一身官服,威风凛凛的模样。 等水凉了,才不情不愿的出来。 一抬眼,就看到裴安正大马金刀地坐在自己的床榻上。 第37章 阿兄,别杀我,我怕疼 此时的他已经换了身墨黑色的锦袍,寒衣凛冽,暖黄的烛光温柔地打在男人身上,忽明忽暗,给他周身镀上一层梦幻的光晕。 一头浓密的乌发如同上好的丝绸,散发出淡淡光泽。一半随意地挽起,另一半柔顺地披散在身后,静静地靠坐在床头,红香暖帐随风摇曳,男人绝美侧颜若隐若现。 玉树琼枝,胜却万红千翠。 凤明珠看呆了。 回过神来才发现,男人手里握着一把熟悉的书签。那是沐景阳入京求学时,凤明珠为寄托思念,亲手为他做的。 还没找到机会拿给他,就听到他要另娶的消息。 当初离开时不知怎么想的,鬼使神差地带上来,后来一忙起来忘掉了,直到昨晚才翻出来。 本想找个地方烧掉,谁知还没来得及,就……凤明珠急忙上去想要抢过来,却被男人轻松躲开。 身子一个不稳,直接扑进男人怀里。鼻尖充斥着勾人的女儿香,裴安冰冷的俊脸开始皲裂,耳尖泛红。 头回发现,女子的身体竟是这样的……软玉温香。 昏暗的烛光下,滚烫的大掌鬼使神差地覆在凤明珠柔软的腰肢上,微微用力,可耻地将她往自己身上带。 低声冷嗤, “投怀送抱?” “我……我没有。” 凤明珠微微喘着粗气,刚洗过澡,十分清爽。头发还是半湿状态,浑身润润的,好似蒙着淡淡一层水汽。 脸颊被热气熏出淡淡的粉色,檀口半张,整个人娇艳欲滴。被裴安这么一说,雪白的贝齿死死咬住一半红润的樱唇,留下一排整齐的牙印。 潋滟的桃花眼屈辱的泛起绯色。 裴安握住书签的一只手抬过头顶,语气冰冷, “何时椅尔看南雪,我与梅花两白头。好一个我与梅花两白头。我竟不知,你字写得这般好,字迹工整,字体娟秀,却力透纸背,颇具风骨。 诗词佳句亦是信手占来,跟你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形象完全不符。 凤小姐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除了这些,你还有多少是本侯不知道的?” 一个未婚的女娘,骨子里竟是这般风流放荡,怪不得初次见面就能对他投怀送抱,一口一个侯夫人自称。 凤明珠眼前一黑。 挣扎着再去抢,腰部却裴安被猛地拉向自己,就是固定住不能动弹。 凤明珠看着两人不堪入目的姿势和严丝合缝贴在一起的下半身,男人体温烫得吓人,透过奢华的布料传过来。 凤明珠心脏噗通噗通地狂跳,又羞又气,越发红了眼眶。 男人却没打算放过她,指尖一滑,露出另一张书签上的字迹。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表妹思慕的是哪家儿郎,不妨说来听听,我也好帮你做主,让对方娶了你。” 看着男人眼底的嘲讽,凤明珠双目猩红,单薄的身子止不住的颤栗,留下屈辱的泪水。 男人怔愣在原地。 整个厢房陷入可怖的沉静。凤明珠察觉到,男人禁锢在腰部的手臂渐渐松了力道。 急忙用力挣开,一巴掌甩男人脸上。 “啪——” 男人错愕的轻抚着自己的侧脸,眼底怒气翻涌。凤明珠被吓的哭更大声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你凭什么这么高高在上的说我,凭什么这么羞辱我,爱一个人有错吗?难道就因为你自己不喜情爱,冷心冷情,就要求别人同你一样?” “我只是心慕一人,又不是犯了伤天害理的大罪,何至于被你说得这么不堪?” “是,我是吃了你家米,饮了你家茶。可那也是我母亲对你家有恩在先。当年喂给你父亲的那颗天元丹万金难求,那瓶金疮药也是极品,价值不菲。 所以,我并未占你家便宜。你若实在看我不顺眼,我会尽快想办法嫁出去,这样总行了吧?” 凤明珠哭得不能自已,字字珠玑。 男人骤然起身朝她走来,浑身裹挟着浓浓的煞气。 “你说本侯冷心冷情?” 凤明珠想说自己又没说错,可男人气势汹汹,无端摄人。凤明珠恐惧得连垂泪都忘了,脚下意识后退,骤然后悔刚刚情绪太过激动,惹恼了裴安。 这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啊! 她怎么把这茬忘了? 完了完了。 情急之下,凤明珠闭上双眼,猛地扑进男人怀里,死死抱紧他大声哭求, “我错了,别杀我,呜呜呜~~~” 裴安:…… 好好好,裴安真的气笑了。相识这么久,他在她眼里,竟是如此不通情理的邪恶形象。 宽厚的大掌按住凤明珠的头顶,毫不留情地将人推开,单手负腰,眼神冰冷地用鼻孔睨她, “刚刚不是很厉害吗?怎么不继续骂了?” 凤明珠像个犯错的孩子。乖巧地立在他的面前,头压得很低,两根手指搅来搅去,声音低软得不像话。 “我刚刚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胡言乱语,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杀我,好不好?阿兄,呜呜呜~~~我怕疼。” 女子被水洗过的桃花眼潋滟如波,碟羽般浓密卷翘的睫毛湿漉漉的,上面还挂着细碎晶莹的泪珠。颤颤巍巍,让人忍不住怜惜。 裴安心里像被羽毛挠了两下,瘙痒难耐,又像是被温水泡着,暖暖的。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心慌,蹙眉呵斥, “别哭了,聒噪。” 凤明珠秒收住哭声,只剩晶莹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主子,从她瓷白如玉的脸颊上滑落。 裴安无奈地闭眼, “所以你承认在外面有情郎,却还跑到侯府,想欺骗我的感情?” 凤明珠疯狂摇头, “没有没有。” “果真没有?那这些是什么?不要告诉本侯,这些都是你专门写给本侯的,本侯不是傻子,不会任你随意愚弄。” 凤明珠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死都不能承认。 “侯爷明鉴,我……我真的没有骗你。”话说一半,在裴安杀人的目光下,凤明珠打了个哆嗦,心虚地低下头,嘴里的话打了个转儿。 “之前是有个青梅竹马,但他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这话也不算撒谎。 在她看来,那个清风朗月,对她满腔爱意的沐景阳,确实在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且,侯爷既不要我,我现在的身份也不是你的未婚妻,我如何与你并无关联,你为何还要半夜过来,还……还生这般大的气?” 裴安一怔,是啊,他在怒什么? 第38章 本侯许你一愿 今晚又为而何来?好像是半夜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凤明珠干净的如同清泉一般的大眼睛,怯怯的朝他款款行礼的画面。 画面一转,又是她柔若无骨,粉面香腮梨花带雨地依偎在沐景阳怀里的场景。 不知为何,心口骤然像是糊上了一层东西,让他憋闷得难受。 有什么在里面疯狂乱窜,急需发泄。鬼使神差的从榻上翻起来,翻出一瓶极好的止血化瘀的药膏,避开所有人,偷摸摸从窗外越了进来。 见她正在洗澡,本想放下东西就走,谁知看到放在桌上的这些。 他从未没过,自己竟会这般愠怒。 面前人素手轻抬,试去眼角潮意,眉眼含着水雾,薄纱下玲珑身段若隐若现。 一阵风冷从窗外窜了进来,吹灭了桌上的蜡烛。裴安不悦地蹙眉,早春时节,夜里寒凉,她竟穿这般单薄。 黑暗中,凤明珠看不清他的表情,更琢磨不透他的意思。 窗外狂风大作,风雨欲来。 屋里两人黑灯瞎火,僵持半天。凤明珠甚至在思索,如若裴安非要杀她,那她对他用毒的话,成功的几率有多大? 想来一半都没有。 裴安文武双全,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即使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依旧比一般人灵敏。所以,她最多只有一次机会。 胡思乱想之际,耳边传来狂啸的风声,吹得树枝乱摆,屋顶的瓦片被击打得噼里啪啦作响。大雨骤然降临。 一阵闪电划过,天幕如同被撕开一条大大的口子。 这时,沉默的男人骤然移步迈近,停在离凤明珠很近的位置,干燥的大掌笨拙地帮她擦拭脸上的泪痕,动作极温柔,软了嗓音低哑道, "别哭了。” 凤明珠:…… 男人似乎能看清凤明珠的表情,好笑地捏了捏她的脸。 “再瞪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怎么,见鬼了不成?” 凤明珠腹诽,这可比见鬼可怕多了。 这可是裴安啊,一个笑盈盈,一刀扎进趴他怀中女子胸口的活阎王啊。 认识这么久,这还是她头次见到裴安这么温柔的一面。这暗哑低沉的嗓音,在这寂静的黑夜,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见她依旧傻呆呆的,裴安无奈地走去窗前关好支摘窗,又从胸口掏出火折子,点燃桌上婴儿手臂粗雕刻双喜临门的蜡烛。 屋里再次恢复明亮。 男人轻叹一口气,将凤明珠拦腰抱起,走向床榻。凤明珠吓得尖叫出声,差点魂飞魄散。 男人冷冷地斜了她一眼,语气毫不客气。 “怎么,想让旁人知道本侯在你这里?” 凤明珠吓得一双小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唇,明亮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浑身紧绷,骤然想到什么,急忙问。 “我的丫鬟双儿呢?” 凤明珠后知后觉地想起,屋里这么大动静,双儿就歇在外间,不可能听不到。 按理早该进来了。 裴安道, “她无碍。本侯使了点法子让她睡着了而已。” 凤明珠这才放下心来,葡萄般的大眼睛询问地看向裴安,问他想干嘛。 裴安将人放在床边上,掏出一个精致小巧的乳白色瓷瓶,指尖剜出一块晶莹的药膏,轻轻在凤明珠高高隆起的侧脸上晕开。 冰冰凉凉的药膏一接触肌肤,凤明珠就感觉汗毛都竖起来了。 惊愕地看向他。 他是在给她上药?不对,他这人对谁都是冷血无情,又极其厌恶她,生怕她缠上来,怎会这般好心? 那就是觉得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娘就敢想男人,简直污了侯府门楣,所以想毁掉她的容貌,给她一个教训? 不对不对,凤明珠感觉摇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她可是懂药理的。这药膏一闻就知是好东西,对活血化瘀有奇效。 所以,他在……关心她? “别动,忍忍,很快就好了。” 凤明珠刚抬起头,想从男人脸上看出他的目的,就被男人一掌拍了回去,顿时无语地抱住自己的脑袋。 “嘶~~~疼~” 话音一落,才发觉刚刚的语气有些像在冲着男人撒娇,顿时面露尴尬,心里担忧裴安会不会以为,自己刚刚是勾引他? 正斟酌着打算解释,面前的男人骤然停下来,蹙着眉嘀咕了一句, “矫情。” 凤明珠:…… 好吧,想解释的心情瞬间没了。之后的过程中,凤明珠即便是疼,也忍着,忍不住就死死咬紧唇瓣,直到嘴里传来浓浓的铁锈味,也没发出任何声音。 男人上完药,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嘴里埋怨, “战场上给自己包扎伤口都没这么累。药上了,以后就好好养伤,莫在作死,否则……” 一低头,对上女子涕泪涟涟的桃花眼,娇嫩饱满的樱唇溢出鲜红的血迹,仿佛雨后的桃花,娇艳欲滴。 “你……” 裴安冷下脸。心想,女人就是麻烦。上个药都哭哭啼啼。 下意识想发怒,训斥一番。 可当眼角不经意窥见女子瘦削的肩头一抖一抖,薄纱寝衣下,玉软花柔的玲珑娇躯若隐若现。 训斥的话骤然堵在了嗓子眼儿,再也出不来。只好冷哼一声,大步离去。 走到一半,骤然道: “过几日,左相嫡女会给你发帖子,让你去教她养的那些伶人跳柘枝舞,你应下来后告知我,剩下的我来安排,你只管按时参加。” 凤明珠小脸一白。 下意识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便不想掺和。 但裴安早一步看出她的想法,直接冷冷道, “这件事成了,本侯可许你一个愿望,金银珠宝、权势地位。但凡你想要的,本侯有的,只要你说,都没问题。” 凤明珠抗拒的情绪瞬间消失。 淡淡道,“好。” 裴安走后,凤明珠去了外间,看见双儿确实安静谧静地躺在榻上,呼吸匀称,这才安心回屋子吹了蜡烛,躺在拔步床上。 第二日天还没亮,凤明珠就去将双儿摇醒。 双儿揉着眼睛,迷迷糊糊道, “小姐,怎么了?” 凤明珠将装着满满当当书签的锦盒递给她,严肃地嘱咐她,趁天还未亮,速速找个没人的地方,烧得干干净净。 双儿有些疑惑,但看凤明珠凝重的神色,就知此事非同小可。 身上的瞌睡瞬间散去,三两下就从被窝里爬了起来,一边披上外衣,一边道, “小姐放心,我一定处理好。” 外面下着绵密的毛毛细雨,凤明珠回到榻上,钻进被窝,静静地等待双儿的消息,谁知刚躺下,就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第39章 男人发疯 凤明珠顾不上披上外衣,穿上绣鞋,就光脚跑了出去,刚到门口,与迎面冲进来的双儿撞了个满怀。 小丫头吓得瞳孔失焦,浑身颤抖。见到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姐救命,有鬼。” 凤明珠一愣,忙拍着她的后背温柔地安慰她,软声道, “别怕,我在这,慢慢说。” 双儿断断续续地讲完事情的起末,凤明珠顿时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疯了一般朝她说的地方飞奔而去。 来到假山洞里,发现熟悉的锦盒还在,边上还有柴火燃烧过的痕迹。 凤明珠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心想,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双儿尽管吓得要死,但看到凤明珠一个人跑到这边来,实在不放心,便忍着恐惧,也追了过来。 此时正双手死死抱住自己,瑟瑟发抖地站在漆黑的假山洞口,声音带着哭腔道, “小姐,小姐我们还是等白天再过来吧。” 凤明珠借着洞口微弱的亮光,福身拾起地上的火折子吹燃,将视线照亮。又将散在四处的柴火捡成一堆,软声抽空回她道, “没事,你先回去,我自己来吧。” 双儿大惊。 她自不会将凤明珠一人丢在此处,于是,经过一番苦苦挣扎,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摸索着走到凤明珠跟前。 火堆终于升起了。 凤明珠捡回锦盒,抬手准备扔进烈火中,骤然想到,这盒子之前是母亲用来装首饰的,后来首饰被当完了,她就拿来装书签了。 这些年,她保管得极好,看着跟新的一样,就这么烧了,未免太可惜了,且烧起来太慢,不如留下装个胭脂水粉之类的也方便。 于是打开锦盒。 看清里面的书签变成雪白如玉的宣纸后,整个人呆在原地,寒意从脚掌慢慢爬上她的脊背,传遍四肢百骸。 怎么会这样? 是谁拿走了那些? 凤明珠强迫自己冷静,目光再次停留在锦盒中的宣纸上。 在这里,能用上这等宣纸的,只有府上的几位主子。 裴安不会干这么无聊的事,三房的章氏虽看她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但却对她有过实质性的伤害,这件事应该不是她做的。 裴婉视她为知己,好姐妹,自然也不会拿。 裴昭两人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也排除嫌疑。 就剩下老夫人了。 凤明珠只觉一盆凉水从头顶浇了下来,让她如坠冰窟。 双儿察觉到她的异常,小心翼翼道,“小……小姐,你怎么了?你快说说话呀,你别吓奴婢。” 凤明珠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轻轻摇了摇头,一脸疲惫道, “我没事,回去吧。” 双儿:“回去?这盒子不用烧掉了?” 凤明珠深深地闭上双眼,“不必了,已经没必要了。” 双儿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头雾水。但凤明珠已经没有力气去解释了。 回去的路上,凤明珠心里不停地猜测各种可能性。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很有可能,裴安昨夜来找她一事已经被老夫人知道了,让她误会两人有了私情,这才拿走那些书签,想捏住她的把柄。 若她敢不听话,就将东西放在人前,让她变成人尽皆知的荡妇,彻彻底底地毁了她。 凤明珠止不住地打了个哆嗦。 她一边走一边琢磨此事的解决方法,思来想去,唯有尽快物色合适的人选嫁出去。否则惹恼了老夫人,届时内忧外患,她就会像母亲一样,被彻底逼进死胡同。 回到屋里后,凤明珠坐在床上,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一直到雨声渐渐消失,天边泛白。 门柩从外面推开,发出沉闷的咯吱声。双儿端来了洗漱用的温水走进来。 此时的她已经后知后觉了悟,自己将主子交代的事情搞砸了。于是,说起话来也变得小心翼翼。 “小姐,您要现在洗漱吗?” 凤明珠轻轻“嗯”了一声,双儿手脚麻利的帮她净面香口梳头,一切准备就绪,主仆两便一前一后往慈安堂走去。 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可凤明珠的心情却轻快不起来。 青石铺成的路面湿漉漉的,积了浅浅一层雨水。软底的绣鞋很快浸透了,雪白的里袜黏在脚面上,冷风掠过,冰凉刺骨。 凤明珠一路闷着头走了许久,骤然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这才发现,前面路过的是琼海阁,双儿在边上小声提醒她, “小姐,是侯爷。” 脚步声越来越近,凤明珠微微颔首,拉着双儿垂手站在路边上,在对方走近时,半蹲着身子,恭谨行礼,本想安静谧静地等着裴安经过。 谁知面前华丽的皂靴骤然停在了自己面前,凤明珠拢起峨眉,不知他想干什么,等了一会儿,对方既未离开,也没开口。 春寒料峭,凤明珠蹲得小腿酸软,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 裴一问,“什么人?” 凤明珠深吸了一口气,心想,现在天色是暗,但两方都打着灯笼,面前是何人他们看不清吗?想归想,面上还是好脾气的轻轻说, “凤明珠见过侯爷,侯爷万福。” 许久,头顶传来一声冷嗤, “你唤我侯爷?” 凤明珠不解地仰头,心想,有问题吗?入府以来,她不一直这么喊的?这人又发什么疯。昨夜莫名其妙发疯,害她胡思乱想一夜未合眼。 大清早的,又来这出,真真是阴魂不散。 但一对上那双冰冷锐利的凤眸,凤明珠心里的怨气瞬间偃旗息鼓。鹌鹑一般将头埋得低低的,大气不敢喘。 男人看着她那副没出息的怂样,面上更加乌云密布,冷冷甩袖离去。 双儿害怕地小声道, “小姐,侯爷好像生气了。” 凤明珠轻轻吐出一口浊气,缓缓站直身子,无奈道, “生便生吧,他这人莫名其妙的,谁知又生的哪门子气?我一个外人能怎么办,总不能像哄你一样去哄他吧?” 双儿脑补了一下凤明珠软声细语地揽住裴安的肩膀,娇声娇气地说好听话的画面,瞬间摇了摇头,死死抱住自己的胳膊,只觉浑身鸡皮疙瘩抖了一地。 “那还是算了吧。我觉得侯爷那种勇猛男儿,根本不吃那套。” 凤明珠也认同地点了点头。 前面,裴一默默承受着裴安身上不停散发出的冷气,心里苦不堪言。 看裴安匆匆出门,现在又刻意放缓脚步,耳朵一直盯着后面的动静,就知他想跟凤明珠一起去慈安堂。 裴一擦拭着额角的冷汗,战战兢兢道,“侯爷,凤姑娘主仆没跟上来。” 男人脚步微顿,剑眉微挑,冰寒的目光落到他头顶,“谁问你这个呢?她跟不跟与本侯何干?” 裴一:…… 你是没问,但你要不要拿面铜镜看看自己那不值钱又拧巴的死样? 第40章 可有相中的公子? 凤明珠本想等裴安请完安离去,在去慈安堂。谁知才在路边没站多久,就看到二房的裴昭带着小厮过来。 关心道, “表妹是要去慈安堂请安吗?” 凤明珠轻轻颔首,并向裴昭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全礼。 “见过二表哥。” 男子温和一笑,上前虚扶了一把,“都是一家人,表妹无需这般客气。” 凤明珠只笑笑,没再接话。 裴昭却没立即离去,再次道,“如今刚刚如春,清晨依旧寒凉,表妹还是要仔细身子,莫要像刚刚这般立在风口了。若不嫌弃,不如一起去给祖母请安吧?” 凤明珠刚想拒绝,就听裴婉的声音大老远传来。 “前面的是凤姐姐吗?” 一回头,就见裴婉拎着裙摆,笑盈盈地冲她使劲招手,边上跟着她的母亲赵氏和两个丫鬟,两个嬷嬷。 凤明珠太阳穴狂跳,顿觉头大。 她心里了悟,老夫人是不愿看到自己的金孙和宝贝孙女,跟她这个身份低微的外人走太近的。 就比如陈蔓蔓,虽也是府上的表小姐,吃穿用度样样不差,但老夫人下令曾,让她没事就待在自己院子,不许在府上随意走动。 府上来客或者举办、出席宴会这样的重要场合,她都没资格出面。 就连晨昏定省都免了。 入府十几年,外面却几乎没人知道有她这个人 允许裴婉时常出入梦蝶轩已经是她的极限,因为她也知道,家中人丁单薄,裴婉没有同龄的姐妹一同玩闹。 京城那些贵女眼光高,多数人看不上武将世家出身的裴婉,裴婉也不爱跟那些人打交道。 老太太心疼孙女,便默许了凤明珠当个解闷的玩意儿留在裴府。 前提是离她家两个金疙瘩孙儿远些。 裴昭也了悟其中的弯弯绕绕,刚刚之所以那么说,是觉得女孩子面皮子薄,既然遇上了,就这么离去,难免会让凤明珠尴尬难堪。 但与性命相比,凤明珠真的不在乎那点子难堪啊! 这下好了,有了裴婉和赵氏,她是不一起都不行了。 果不其然,一进正堂,在看到凤明珠跟在二房三位主子身后出现时,老夫人干瘪的眼皮子瞬间掀了上去,浑浊的眼珠子凝聚出锐利的亮光,警惕地在几人身上扫过去。 就连身边伺候的丫鬟嬷嬷,都深吸了一口气,大气不敢出。 凤明珠苦笑。 她承认自己有些姿色,但也没这么夸张吧? “媳妇儿给老夫人请安。” “孙女给祖母请安。” “孙儿给祖母请安,见过堂哥。” 凤明珠这才惊愕地发现,裴安竟还没走,此时正坐在右下方的一个不起眼的位置。 裴婉对裴安越来越不满,本想无视裴安,但哥哥都见礼了,她若是再装作没看见,祖母定要教训她一顿。 只好撅了噘嘴,不情不愿地朝裴安行了个敷衍至极的半礼。 众人见裴婉当众对一家之主这般态度,当即吓得脸色惨白。 赵氏偷偷在她腰上戳了她两下,裴婉迅速躲开,还偷偷冲她做了个鬼脸,可把赵氏气得不轻。 只好尴尬地看着裴安道,“侯爷今日不去上朝吗?” 裴安颀长的身子大刀阔斧地坐在那,威严天成,峻拔如松,视线淡淡扫过来,正好落在凤明珠身上,却未做停留,淡淡移开,冷声道, “现下朝中无事,武将不必每日上朝,隔天去一趟便可。” “原是如此啊,这样也好,你征战多年,难得清净,正好趁此机会好好养养身子。”裴安矜贵地微微颔首。 屋里又静谧下来。 赵氏看着上方婆婆冷下的嘴脸,连忙再次开口打圆场,对伺候茶水的丫鬟道, “三弟妹也快来了吧?也给她添上茶水,等她过来,正好喝上,好暖暖身子。” 话刚说完,章氏就扭着腰肢掀开珠帘进来了。一进屋,就面色不善道, “吆,我不过迟了一会儿,二嫂就在婆母面前给我上眼药了?” 说着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连给老夫人问安都忘了。 屋里气氛瞬间变得压抑起来,老夫人一张脸更是沉得吓人。用力一拍面前的桌面,冷声道, “章氏,你这什么态度,还懂不懂规矩?” 章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屁股依旧没有挪动的意思。眼里满是委屈, “婆母,我也是您的媳妇儿呀,你不能每次都偏向二房。” 她聋了?没听到是赵氏挑拨在先吗? 难道就因为她为裴家生了儿女她没有,就活该遭受不公平的待遇? 可这事怪我她吗? 她才刚嫁进来一个月,那短命鬼就死在了战场上,她找谁说理去?章氏委屈的红了眼,心里快要气死了。 她就说自己做小伏低、低眉顺眼地讨好老太太这么久,好不容易等到她精力不济松口放权,却被赵氏这个唯唯诺诺的软性子截了胡。 昨日听到这个消息时,她气得当场晕过去,现在还没缓过来呢,今日能过来请安,已经很不错了。 却不曾想,原来赵氏表面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背地里竟然都是这样挑拨离间的? 今日若不是被她亲耳听到,怕是还被蒙在鼓里,不知要被她软弱的表面骗多久。 说来说去,这府上所有人都看不起她,所以才将管家权的大半交给了章氏,剩下的被这死老太太把持在手里。 她等来等去,这么多年过去了,依旧没她的份。 赵氏尴尬不已,连忙解释她真的没别的意思。可章氏压根不理睬,气的老夫人大骂, “冤孽啊,你们是来给我请安的,还是想气死我?滚,都给我滚出去。” 裴安终于开口, “祖母莫要动气,三婶并非有意,她这人就这性子,说话直,这您都知道了,就别跟她置气了。我说的是吧,三婶?” 章氏最怕裴安,男人淡淡的目光扫过来,不带一丝情绪,却让她头皮一紧,不敢生出半点反驳。只能气愤地咬紧牙关,软了语气, “刚刚是媳妇不对,不该惹您愠怒。” 老夫人知道她心里有气,也就懒得追究。便将视线移到凤明珠头顶。 “昨日宴会人多,可有相中的公子?” 第41章 白月光出现 凤明珠站起身准备回话,却听裴婉抢先道,“婚姻大事自然要多选选,多看看才是,哪能那么快出结果?” 此话一出,老夫人神色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 之前,她为凤明珠物色了不少人,都被裴婉搅和了。她还没罚她,她倒好,还敢忤逆她。 赵氏连忙拽了拽女儿衣角,让她少说话。 老夫人狠狠瞪了裴婉一眼,又看着凤明珠,不长辈的姿态,语重心长道, “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你年纪不小了,是该抓紧些。从今日起,我会吩咐门房,允许你随时进出府门,不设门禁,这样,你做起事来时间上也会更充足些,等选好合适人选,就告知于我,我亲自来替你操办。” 凤明珠乖巧道, “明珠谢谢老夫人。” 裴安骤然起身,说了声,“孙儿骤然想起还有要事,就先行离开了。” 老夫人一脸慈爱,摆了摆手。 “去吧,公事要紧。” 剩下的几人又闲聊几句,就散了。裴婉被赵氏死死拽着,快速回了清婉阁,凤明珠也低着头向自己院子走去。 双儿一脸沉重道, “小姐真打算就这么嫁出去?” 这几月,老夫人为凤明珠相看了好几桩亲事,全是些远在外乡的穷秀才、穷举子,有的甚至连个功名都没有。 她家小姐这样的绝色美人,要真嫁过去,不得跟着对方吃糠咽菜? 等熬到对方出息,一二十年过去了,女子韶华易逝,对方若有良心,还会善待一二。若是个不好的,宠妾灭妻,日子根本没法过。 双儿怎么都没想到,平日慈眉善目一心礼佛的老夫人,竟是这般可怕之人。 对待恩人遗孤,都能这般冷血无情。 凤明珠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看老夫人刚刚的样子,一时也看不出书签是不是被她的人拿走的。 但那总归是个隐患。 凤明珠重重叹了一口气,就听头顶传来冷冽的声音, “祖母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更不必有心理压力。日后依旧该怎样就怎样,我会私下跟祖母沟通,让她别在为难你。” 凤明珠怔怔呢搞得仰头,才发现裴安主仆不知何时,已经横在了自己面前。 赶紧收回思绪,朝对方恭谨地行礼,“我知道了,谢谢侯爷。” 男人离去后,双儿激动得手舞足蹈。 “太好了,有侯爷给您撑腰,老夫人一定会收回成命的。” 凤明珠没有吱声,加快脚步回了自己屋子。双儿去拿了早膳,凤明珠将自己整个人裹进绸缎蚕丝被中,只露出一颗脑袋,伸着脖子在床边缓缓用着热乎乎的美食,才感觉身上的寒气渐渐散去。 填饱五脏庙,双儿收拾桌面,凤明珠陷进绵软的床榻上,美美地睡了个回笼觉,刚醒来,红姑姑就喜气洋洋地掀开珠帘走进来了。 “哎吆,你怎么还有心思睡回笼觉,双儿,快过来,赶紧给你家小姐好好打扮打扮。” 凤明珠疑惑道, “红姑姑怎么过来了,这是作甚?” 红姑姑火急火燎的走到榻前,撩起轻纱帐子,焦急地将凤明珠从上面挖起来,面上笑得合不拢嘴。 “表姑娘,大喜事,快收拾好去见一个人。老奴跟你保证,这次相看之人,你一定会喜欢的。来不及多说了,咱们抓紧时间,可不能让贵人久等。” 贵人? 这可给凤明珠说懵了。 但她没有多问,快速收拾好,就带着双儿出了蝶梦轩。 只是走着走着,凤明珠骤然停下脚步,双儿上前问,“红姑姑,这怎么是出府的路?不是在咱侯府相看吗?” 红姑姑笑说, “不在侯府,你们只管上马车,车夫自会将你二人送去该去的地方。” 双儿一听“该去的地方”四个字,立马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小脸变得无比煞白,凤明珠也好不到哪里去,心里顿时七上八下。 但又无法违抗老夫人的命令,只能偷偷捏了捏腰上的荷包,直到里面传来熟悉的触感,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马车穿过闹市,走过巷子,很快到了目的地。 凤明珠一路上都神情紧绷,偷偷将车窗帘子掀起一道不起眼的缝隙,观察着外面的一切。见停在了一间不起眼的茶楼附近,这才放心下来。 “表小姐,到地方了。” 双儿先下了马车,扶着凤明珠下来。车夫笑盈盈道, “老夫人特别吩咐,姑娘可以晚点回去,多跟贵客谈谈心。”看似好心,实则细细咂摸,就能窥出深深的恶意。 世家贵女最注重清誉,断没有独自在茶楼跟外男谈心的道理。 老夫人这般行径,好似凤明珠是急于脱手的货物一般。 凤明珠看着头顶的如意茶楼的巨大牌匾,心里一片冰冷,葱白的玉指用力攥紧绣帕,骨节隐隐泛白。碟羽的睫毛微微垂下,掩下眼底的屈辱,转身上了二楼。 主仆两来到约定的包间外面,轻轻瞧了瞧木门。这时,从里面出来一位小厮打扮的年轻男子,错开身子,朝着凤明珠恭恭谨谨地邀请道, “凤小姐,我家主子就在里面,请进。” 凤明珠硬着头皮跨步进去的瞬间,包间的门就被人从外面关上。隔着门板,凤明珠听到双儿焦急地与对上争论,想跟着进去,却被对方拦在了门外。 凤明珠心里一沉,警惕地抬头扫视包间。 包间很大,布置的空旷简约。硕大的彩漆边座嵌点翠万花献瑞图屏风后,一男子坐在桌前,动作优雅地煮茶。 听到动静站起身来,单手负腰,峻拔如松的身影绕过屏风。 男人一身月白色锦袍,如远山之雪,肌肤白皙如琼玉生辉,俊美得摄人心魄,是凤明珠最爱的读书人模样。 无人知晓,凤明珠为何独爱嫁个生得俊俏的读书人。 只有她知道,在很久很久以前,她的脑海里就住进了一位谪仙般温润矜贵的小公子。 从那以后,妄生执念。 看着面前熟悉又陌生的俊脸,凤明珠瞬间忘记了呼吸,潋滟的桃花眼酸涩得难受,低声哽咽地试探, “辞渊哥哥,是你吗?” 男人眼圈微红,微微绽开笑颜,朝她伸出手,嗓音暗哑低沉。 “姮姮,过来。” 第42章 姮姮,过来 短短四个字,凤明珠长久以来积压在心里的惶恐、不安、委屈、思念。在这一刻汇集成了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是他,她没有认错人,果然是他。 凤明珠再也忍不住,不管不顾地冲进对方怀中,放声大哭。 “辞渊哥哥,这么多年你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好久,找了你好久,你走后,吴癞子每日都来骚扰母亲,吓得我和母亲夜夜不敢入睡,最后只好趁夜逃离,呜呜呜~~~” 凤明珠抽抽搭搭的哭诉,男人一声不吭,温柔的不厌其烦的,用他骨节分明的拇指,一点一点替她拭去两颊的泪痕。 直到凤明珠哭累了,恹恹地伏在男人胸口,对方才哑声道, “我都知道了。” “吴癞子已经被我送入大牢,发配边疆做苦力,终身不得解脱。” “可我没想到,我只是回家了一趟,再次归来,你就没了音讯。这么多年,我几乎没有一个不在找你,无时无刻不在自责自己丢了你,日日夜夜都在想你。姮姮,你到底去了哪里?伯母呢?她的身子还好吗?” 楚辞渊从小体弱多病,有位游方道士说,只要让他待在乡下养至成年,便可逢凶化吉,长命百岁。 因此,他不得不待在老家的祖宅,被迫过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那段日子枯燥无味,他也只是个孩子,对外面的一切充满了向往。 于是趁仆从不备,偷溜出门,跑去山脚玩耍。却不想倒霉地遇上了毒蛇,被蛇咬了。 那时他怕极了,小小的身子痛苦地蜷缩在草丛里,以为必死无疑,却不想在这里,他遇见了玉雪可爱的姮姮,和医术高超的絮姨姨。 絮姨救了他,将他带回家悉心照料。 他不愿回去,就对她们撒谎,说自己无家可归。 絮姨心善,就收留了他,每日教他和凤明珠认草药,背药方。他也会摇头晃脑地教凤明珠念诗,习字,做珠算。 凤明珠冰雪聪明,特别黏他,总爱辞渊哥哥长,辞渊哥哥短的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诗词一教就会,大字只需握住她的小手写一遍,就能一点不错地写出来,字迹娟秀,看得人神清气爽。 那段时光是他此生最幸福最难忘的记忆。 只是好景不长,絮姨病重,需要野山参入药,可那穷乡僻壤之地,哪里来上好的野山参? 情况紧急,楚辞渊来不及多想,冒着生命危险连夜就偷偷回了京城。打算从家中库房拿了野山参,偷偷交给大夫,不让母女两知晓。 谁知刚出发就赶上大雪封山,他和小厮历经风雪,总算回到京城。 可他却因此着了风寒,昏迷不醒,卧床多日。等苏醒过来,身子刚刚有了精神,就赶回了老家。 如此一来一回,竟是半月有余。没想到就是这短短时日,凤明珠母女就出事了。 楚辞渊犹如晴天霹雳。因为接受不了这巨大的打击,楚辞渊直接生了一场大病。 病情好转后,他不顾所有人阻拦,毅然决然回了京城,入太学,三元及第,得天子青睐。 之后漫长的岁月里,他都在努力爬上高位,用全部的势力寻找凤明珠,可她就跟人间蒸发了一般,一点踪迹都寻不到。 为了更好地寻找她,楚辞渊费尽心机挤进大理寺,每次有案情,也是第一个冲出去,就是希冀有朝一日,能见到他的姮姮。 或许是他的执着打动了老天,竟让他得偿所愿。 无人知晓,昨日看到凤明珠的第一眼,他就认出那是他的姮姮。是他放在心尖尖珍爱之人。得知她被人那般折辱时,他满腔愤怒无处发泄。 若不是碍于现场有太多身份显赫之人,他恨不得杀掉所有人,为他的姮姮好好出口恶气。 昨日回去,他连夜查了凤明珠的所有信息。 这一刻,他更想问,凤明珠为何会在裴府,她和裴安,真的有婚约在身吗? 可话到嘴边,他却踌躇了。 他怕好不容易找回的宝贝,会再次离他而去。 “对了,伯母现在何处?身子可有好些?” 闻言,凤明珠刚止住的泪水再次失了控。大声哭说自己没有母亲了,楚辞渊心脏处传来一阵窒息感,紧接着是一阵抽痛疼。 但他顾不上难过,慌乱地帮凤明珠擦泪,却怎么都擦不完,一时心急,骤然有种冲动,想低下头,一寸寸吻干她的香泪。 可就在鸭长的睫毛快要触到女子娇嫩如同剥壳鸡蛋一般肌肤时,骤然停了下来。 不行,他怎能有如此禽兽的想法,面前之人可是姮姮,是他捧在手心的至宝,是他此生最爱。 她该得到最高的尊重。 在她没点头之前,他绝不可如此孟浪唐突。 楚辞渊狠狠一巴掌甩在自己脸上,将呆愣在那的凤明珠吓了一跳。急忙拉住他再次挥下的巴掌,急切道, “辞渊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楚辞渊清亮的眸子深情如斯,沉沉地锁着高度刚到他胸口的女子,一双眼睛满满当当,倒映的全是她。 手腕一转,轻柔地将女子柔若无骨的小手轻轻包裹在自己宽厚的大掌中,放在自己心口,唇角漾起温柔的弧度,声音清凌凌的,如泉水击石。 小心翼翼的,向哄小孩子一般。 “姮姮,对不起,辞渊哥哥真的不是有意冒犯你,只是看你落泪,太过心急,一时乱了心神,我……” 凤明珠感受着男人铿锵有力的心疼,笑盈盈地摇头。 羞涩地低下头,红了双颊,“辞渊哥哥,你说过长大要娶我的,此话还算数吗?” 楚辞渊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几乎毫不踌躇道, “好。” 凤明珠一愣,“你不再考虑考虑?万一……” 楚辞渊激动地打断她,轻轻将人拢入怀中,像是护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精致的下巴亲昵地在她发顶蹭了蹭,贪婪地吸吮着女子身上让人沉醉的淡雅清香,一字一顿, “只要姮姮点头,其他的都不用你操心,我一定会处理好一切,届时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让我的姮姮做全世界最幸福的新娘子。” 两人又叙了会儿话,约好明日就带媒人上门,凤明珠才心满意足地回了裴府。 第43章 国公府带媒人上门 当日夜里,春雷乍响,又是一整夜的风疏雨骤。 凤明珠缩在被窝里,耳边狂风呼啸着,吹得窗棂啪啪作响。整个人毫无睡意。就那么翻来覆去一整夜,直到快天亮时,才顶不住沉沉睡去。 婚事有了着落,还是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白月光,凤明珠难免激动,但同时,又怕楚辞渊知道她跟沐景阳的过往后,心里介意。 心中懊恼昨日就该将事情说清楚。 可理智又告诉她,楚辞渊是她离开裴府最坚实的靠山,除此以外,她再无法在短时间内找到这么合适的人选。 愧疚不安、胡思乱想一整夜,第二日,凤明珠眼下青黑一片。 双儿一进来,看到这样的凤明珠,当即吓了一跳,还以为她又病了。 凤明珠安慰她自己没事,就是昨夜没睡好。 双儿大致能猜到凤明珠在担忧什么,眼底闪过不忍,忽然眼睛一亮,道, “小姐也别太心急,实在不行我们去求侯爷。昨日侯爷说过,你的事他会跟老夫人说的,想来不会食言。” 凤明珠葱白的指尖轻轻捻起妆匣里的透雕百鸟花卉玉梳,撩起一缕发丝,轻缓的梳理,凝脂娇靥绽开如花笑颜,娇嗔地斜她, “人家只是客套两句,当不得真。” 裴安何等人物,一个眼神,足以震慑奸恶,冰冻三尺,让人退避三舍。 那般冷心冷情之人,又十分敬重老夫人,怎会为她这个外人开此尊口?之所以说那话,可能与那晚找她说的事有关。 或许,他只是需要凤明珠帮他跟左相嫡女搭上关系。 在事情没办好期间,不会让她离开裴府。 此事过后,她依然要被赶出侯府。左右相差无多,为了避免被胡乱塞出去,她依旧需早做打算。 双儿却是不依。 “怎么可能,我发现侯爷对小姐其实很上心,多次为小姐撑腰。私下里说话的语气也不似一开始冷冰冰,有了几分人情味儿。 我在侯府伺候这么久,还是头回见侯爷对一女子这么温柔耐心呢!” 凤明珠梳理发丝的指尖微顿,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不可能,一定是双儿想多了,裴安那样冷心冷情之人,怎会对她温柔特别? 心里这么想着,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这几月发生的重重。 尤其是那日夜里,他的反应真的很奇怪,怒气也来得莫名其妙,现在回味起来,倒不像是怕她辱了侯府门楣,而是……吃醋。 凤明珠即刻打了个哆嗦。 想想她跟裴安见面的次数并不多,私下更是没有任何交集,自己定是疯了,才会认为裴安这样的人会为了她吃醋。 凤明珠强迫自己不去多想。 今早去慈安堂请安,她特意晚去了会,就是算着那个时候,裴安已经去上朝了,裴昭也去了书院。 只要跟他们错开,老夫人至少能看她顺眼点,不会拿锐利的目光凝视她的头顶。 可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等她进了慈安堂,竟发现裴安正坐在老夫人边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什么。 凤明珠瞬间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如芒在背。 “明珠给老夫人请安。” “嗯,春日寒凉,雨天路滑,你倒是个有心的,日日不落地来给我这个老婆子请安。” 语气带着淡淡的阴阳怪气。凤明珠只当没听出来,淡淡道, “明珠自幼失怙,承蒙老夫人心善收留,才有个落脚处,明珠感激不尽,来您跟前尽点微薄的孝心,是应该的。” 老夫人目光复杂,半晌,轻叹一口气,扭头对候在边上的红姑姑缓声道, “扶表小姐落座吧。” 又让荣姑姑给凤明珠上了热茶。凤明珠恭谨地接过茶盏,感受到指尖传来滚烫的灼疼感,脸色一白,用了很大力气,才忍住没将手里的茶盏扔出去。 老夫人不急不慢地端起面前的茶碗,掀开盖子,轻轻吹去表面的茶沫,小口啜了一口,才缓缓道, “尝尝吧,这是侯爷办事出色,圣上刚赏的紫霞茶,又名仙人饮,拢共得了二两,安儿孝顺,都送我这了,别处可喝不着。” 凤明珠乖巧地颔首,同样掀开盖子,轻轻吹去浮沫,小口抿了一口,心里顿时一个咯噔。急忙低头看向茶盏中的茶叶,瞬间只觉一股寒气自脚底升起,让她刚因茶水暖和的身子手脚冰凉。 明亮的茶汤中,几根茶叶漂浮在其中。 茶叶色泽淡绿,身披茸毫,香气淡雅绵长,竟跟她屋里放的那包一模一样。 可是,既然这茶叶这般珍贵,只有老夫人这里有,那她屋里那些哪来的? 凤明珠第一想到的是有人想栽赃陷害她,于是也顾不上别的,只想尽快找个借口离开,于是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软声道, “确是好茶,多谢老夫人。” 对方淡淡“嗯”了一声。 突然,一直未言语的裴安骤然开口了。 “听闻表妹昨日出门了?不知这次的公子怎么样,可还满意?” 凤明珠娇嫩的小脸微微发烫,楚辞渊姿容昳丽,年纪轻轻就任大理寺少卿,自是极好的儿郎。最重要的是,他是辞渊哥哥。 羞涩的垂眸,小声说, “多谢老夫人厚爱,明珠自是满意的。” 老夫人浑浊的眼珠子一亮,缓缓握住把手坐直身子,语气略显急迫, “那他对你什么看法,可曾有表态?” 凤明珠刚想说什么,丫鬟就来到珠帘外面,禀告,“老夫人,楚国公府的国公夫人携世子楚大人带着媒人上门了,马车刚到侯府门口,这是对方递来的拜帖。” 老夫人一头雾水, “媒人?楚世子?” “是的,老夫人,就是那位年纪轻轻就三元及第,现任大理寺少卿的楚大人。” 凤明珠被“楚大人”和“楚国公府”几个字震惊得失了神,身子僵在原地。 昨日见面匆忙,期间也一直在聊她和母亲的事,所以她对楚辞渊的了解还停留在小时候。只知他无父无母,现任大理寺少卿。 却不知他竟是国公府世子,如此一来,两人身份有着天堑之别。 凤明珠开始怀疑,这门婚事真的能成吗? 第44章 凤姐姐,大事不好了 不想老夫人接下来的话,让凤明珠瞬间如坠深渊。 “这位国公夫人深居简出,素来与侯府没有交集。何时相中了婉儿,怎没听到一点风声?” 凤明珠满脸错愕。 昨日不是老夫人为她安排的相看吗?为何又像是毫不知情一般,还提起婉儿?凤明珠心里乱糟糟的,感觉有什么东西失去了掌控。 荣姑姑高兴地一拍大腿,“听闻长公主的宴会上,楚大人去办差了。许是那时也不一定。” 老夫人还是不太相信,“可这两日也没听婉儿说起过。” 荣姑姑嗐了一声,笑得满脸褶子。 “婉儿小姐天真烂漫,敢想敢说,颇有将门嫡女风范,可说到底,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在这种事上面皮子薄也正常。” 老夫人觉得好道理。 可,都说这京城之人最讲规矩,拜帖一般都是提前三日下到对方府上的。楚国公府却是人到府门口才递拜帖。 此等情况,一般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事发突然,没来得及。 一种就是故意怠慢。 老夫人也吃不准对方什么意思,便让人快去将人请到慈安堂,莫要怠慢了。至于具体如何,待会儿见了人,自然也就明白了。 等丫鬟离去后,看向凤明珠,语气淡淡道,“好啦,我这里要待客,你先下去吧。” 又看向裴安, “侯爷无事就陪我一起招待贵客吧。” 裴安矜贵地颔首。 老夫人站起身,让红姑姑和荣姑姑扶她进了里屋,帮她更衣梳妆。 凤明珠只好压下心里噪乱的情绪,先回了梦蝶轩。 谷雨刚过,春寒料峭。 头顶的苍穹昏暗灰黄,刚停没一会儿的雨又淅淅沥沥地下起来了,如同无数根细密的针,一落到肌肤上,寒意就顺着毛孔传遍全身。 还好凤明珠来的时候早有准备,连忙将油纸伞打开撑到头顶,另一只手轻轻拎着裙摆,微微弯着腰,踮起脚尖,缓缓向梦蝶轩走去。 走着走着,雨势渐渐大了起来。 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到潮湿的青石板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空气潮湿得厉害,空气中弥漫着泥土的腥香。 一进厢房,凤明珠就吩咐双儿关紧门柩,急迫道,“你今早泡的茶叶哪来的?” 双儿正在屋子里打扫,闻言有些莫名其妙。 “就是红姑姑之前送来的份例,只是先前的还未喝完,就一直放哪没开封。昨儿个茶罐子里没有了,我才取出来泡给你的。” 凤明珠脊背一寒。 面色变得无比凝重,坚定地摇了摇头,一字一顿,道, “不,那不是红姑姑送来的。” 双儿:“啊?小姐,你这话什么意思?” 凤明珠咽了咽口水,道,“你去将那些茶叶全拿过来给我看。” 双儿也开始紧张起来,连忙照做。凤明珠取出别在胸前的帕子,铺在圆桌上,将整罐茶叶都倒在崭新的帕子上。 看着一根根身披茸毫,壮如矛尖的茶叶,凤明珠指尖泛起凉意,心里猛地一沉。 跟老夫人那里的一模一样。 “快,双儿,将这些茶叶全部拿走,找个隐蔽的地方埋了,不能让任何人看见。不,去拿火盆过来,还是烧了较为稳妥。” 双儿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却跟刚掀起珠帘,打算进屋的裴婉撞了个满怀。 “哎吆,你这死丫头怎么走路的,慌慌张张的,赶着去投胎啊?” 裴婉被撞了一个趔趄,刚一只脚跨进屋子,这会儿直接被撞去门外了。 双儿急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婉小姐,我……” 双儿一边说,一边心虚地往屋里看。裴婉烦躁地摆了摆手, “好了好了,这次就不怪你了,但你记住了,下不为例。” 双儿如释重负。可那口气还没松下去,就见裴婉一把掀起帘子,大步朝里走去,一边走一边焦急道, “凤姐姐,大事不好了。” 突然,脚下一顿,狐疑地看向凤明珠,道, “凤姐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还有,你刚刚在藏什么?” 凤明珠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 裴婉突然想起什么,一脸夸张地瞪大眼睛,“哦~~~我知道了,你不会是……啧啧啧,看来我这次算是一箭双雕了。” 凤明珠一头雾水。 什么跟什么? 裴婉一屁股坐在凤明珠边上,得意扬扬地将自己昨日的英勇事迹一一抖了出来。 “祖母也真是的,每次都找个穷乡僻壤的酸腐秀才给你相看,这次总算是个家境殷实的,但家中却在千里外的尧城,一看就不靠谱,我提前得知消息,就带人先赶过去,将人敲晕扔城外去了。” 等他苏醒赶回来,天早就黑透了,那会儿凤明珠也早就离开了。 凤明珠傻眼了。 呆滞许久,僵硬道, “然后呢?” 裴婉道,“我本想将人处理了就来告知你,谁知刚出包间,就遇到楚大人。” 他似乎有什么急事,步履匆匆,额角还残留着大滴的汗珠。 裴婉本想打个招呼就离开,谁知对方竟跟她闲聊起来,话题还总是有意无意地绕到凤明珠身上。 裴婉一看就知不对劲。 不过裙幄宴那次,裴婉对楚辞渊的印象极好,想着凤明珠左右要与人相看,若楚辞渊真的有意,她帮忙撮合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至少他家世显赫,模样俊美,又是京城顶顶出名的有为青年,这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倾国倾城,温婉善良的凤姐姐。 于是就说自己有急事需要离开,让他帮忙等凤明珠过来,就告诉她早些回家。 凤明珠没想到,竟是这么回事。 楚辞渊没跟她提起,应该也是猜到了裴婉的用意。 许是说口渴了,裴婉直接抓起桌上的青花山水纹茶壶,和一旁摆放着的干净的同款茶盏,抬手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茶水,端起来一饮而尽。 边上的主仆二人看着她的动作,吓得瞪大双眼,魂飞天外。 裴婉一口饮尽,轻轻砸吧了下嘴唇,疑惑道,“咦?凤姐姐换茶叶了吗,今日的茶水怎得这般好喝?” 主仆两一听,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第45章 老夫人狠狠心动了 就在凤明珠以为要暴露时,裴婉突然瞪大眼睛,“哐”的一声放下茶盏,腾地一下站起来,伸手去拉凤明珠。 边拉扯边道, “糟糕,被你这一打岔,差点忘了正事。你快起来,跟我走!” 凤明珠一脸疑惑。 “什么正事,去哪儿?” “去祖母那儿。先别说了,来不及了,你先跟我走,我们边走边说。” 双儿看着一溜烟消失不见的两人,无奈地摇了摇头,好像已经习以为常。视线落在凤明珠压在枕头下的茶叶,在思索着要不要趁主子不在将东西处理了。 裴婉的力气很大,凤明珠单薄的身子想被扯着线的风筝,全程被裹挟着前行,脚跟几乎没有挨过地,就已经跑出来很远。 凤明珠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断断续续道,“婉儿,慢点,我快不行了。” 裴婉急得直跺脚。 "你这身子骨还是太弱了,一步三喘的,关键时刻耽误事,晚些我再去找点人参鹿茸之类的,好好给你补补。” 凤明珠好笑地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去道, “光听你说大事不好了,到底何事如此着急?” 裴婉趁着她缓劲儿的时间,快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我刚听婢女说,楚国公府带着媒人上门了。太好了,没想到这楚辞渊这般靠谱。没有辜负我对他的期望。” “不过我有些不放心。” “所以特意过来带你过去盯着些。” 凤明珠:“啊?这……不大好吧?” 老夫人刚打发她回了梦蝶轩,转眼她又偷偷跑回去,这不是往刀口上撞吗? 裴婉冷哼道, “祖母许是老糊涂了,最近做事越发让人琢磨不透,我都快不认识她了。” 自古聘为妻奔为妾。 昨日,她竟直接让凤明珠去外面,与陌生男子在包厢会面,这得多危险啊! 一旦对方品行不端,凤明珠一弱女子势必要吃亏,到时候岂不是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几次三番,这让裴婉不得不怀疑,祖母除了想将凤明珠嫁出去,还不想她过得好。所以,她担心祖母从中作梗。 此次这么好的姻缘,满京城人人艳羡,若是就此错过,就太可惜了。 “此事关乎你的一生,你总要为自个争取些,还是盯着些,万一苗头不对,我们就能直接冲出去,求堂哥替凤你做主。” 凤明珠没想到裴婉竟为她想得那般周到,感动得眼圈一红。 突然觉得一次次利用她的自己,实在面目可憎。 是的,入府数月,她一直利用裴婉的单纯善良,保住自己能待在侯府不被赶走。 知她不善女工,就等她来梦蝶轩寻她解闷时,挑出自己手上最舒适柔软的料子,一针一线花费半月时间,绣了一件极漂亮的赤色鸳鸯肚兜送给她。 裴婉亲眼看着凤明珠每日那么辛苦刺绣缝制,得知这般漂亮的东西竟是送给她的,当即高兴的手舞足蹈。 回去一试,竟发现尺寸刚好,比她一直穿的都要舒适合身。 免不了又对凤明珠一阵夸赞感激。 从那以后,裴婉穿的每一件肚兜,都是凤明珠缝制刺绣的,除了鸳鸯肚兜,还有杨柳小衣,藕粉绣荷塘月色图,蔚蓝绣星辰大海图,赤红绣寒梅傲雪,葱绿绣远山青黛,鹅黄绣喜鹊登枝。 各种花样,件件美得让人忘掉呼吸。 得知裴婉爱喝糖水,每次去,凤明珠都要亲手给她制各种香饮子,每次忙得满头大汗。 凤明珠就是靠着这点,一步一步让裴婉对她越来越喜欢,越来越亲近,甚至多次为她违背老夫人的意思。 这次为了她的婚事,更是忙里忙外,操碎了心。 凤明珠突然对她生了真情真意。 两人绕去慈安堂后面,蜷缩在后窗之下,耳朵贴着墙壁,仔细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 慈安堂内 老夫人脸色十分尴尬,道, “你刚刚说,国公府看上的不是婉儿,而是凤明珠?你没搞错吧?她只是府上不起眼的表小姐,除了一张漂亮的脸蛋儿,一无长处,如何配得上楚世子这等天之骄子?” 一道陌生的女声响起, “我家还就看中她生得貌美了。” 老夫人语气更奇怪了。 “这应该是楚世子的意思吧?老身今日托大,提醒陆夫人一回。孩子们年轻,不懂婚姻,太注重那些浮于表面的东西,但咱们做长辈的还是该时刻规劝提醒,不该任由他们胡闹,你说对吧?” 陆夫人十分认可地点了点头。 却话锋一转, “那是一般人。巧了,我陆彩芬恰好不是一般人。因为,我也喜欢香香软软的小美人。” “美貌又不能当饭吃,娶妻娶贤,陆世子的世子妃,至少也得能撑得起国公府的门楣,否则偌大家业交在他们手上,你和楚国公能放心?” 陆氏一脸反驳, “谁说美貌不能当饭吃?别人我管不着,但就我自己而言,每日看两眼,就能多吃两碗饭。” “至于侯府门楣一事,我相信我儿眼光。能被他看上的女子,必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再不济我还年轻,她不会我慢慢教,教不会就趁年轻生两个大胖孙子或孙女,我从小培养。” “可她身子骨弱,恐难承受生子之痛。” “那就在宗族里过继一个。” “总之,我就这一个儿子,他喜欢的我就喜欢,他想娶的,我便是豁出一切,也势必要帮儿子将心尖儿娶回去的,这也是我家国公爷的意思,还望老夫人成全。对了,今日这些只是见面礼,聘礼我会再加五成。” 噗嗤—— 裴婉差点笑出声,激动的扯了扯凤明珠的胳膊,眼睛叽里咕噜地告诉凤明珠,这个陆夫人也太可爱了吧? 有这么个豪爽的活宝婆婆,日后的生活定会十分有趣。 凤明珠也没想到,楚辞渊的母亲竟是如此性情中人。怪不得他昨日说得那般轻松笃定。 提着的心渐渐放下,凤明珠之前的担忧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唇角露出轻松的笑容。 楚国公府是名副其实的百年世家,底蕴厚实,出手十分大方,老夫人想起堆了满满一院子的红木箱子,狠狠地心动了。 第46章 此女过分美丽 “既然如此,那就……” “祖母——” 一直静默坐于下首的裴安突然掀起眼皮子,沉声开口,打断老夫人,深邃漆黑的凤眸淡淡扫向端坐下方的楚辞渊。 语气不紧不慢道, “表妹的亲事先不急,毕竟我们也不是她的父母,无法替她做主。” 裴婉原本一脸兴奋,以为只要过了裴老夫人那关,此事便十拿九稳。都开始思索接下来要怎么庆祝,之后要给她添什么嫁妆,可万万没想到,祖母那关过来,竟卡在堂哥这里。 陆夫人眯了眯眼, “可我听说,凤小姐双亲亡故,侯爷若是不敢拿主意,那还不简单,不如让丫鬟去请凤小姐过来,问问她的意见。” 裴婉在窗户下疯狂点头。 裴安又道, “今日天色已晚,且细雨绵绵,表妹身子骨见不得风。” 陆夫人面露为难。 最后还是楚辞渊站起身,朝着裴安恭敬的行了一礼,清凌凌的嗓音温润道, “是我等考虑不周,既如此,我和母亲改日再来拜访。” 裴婉眼睁睁地看着到嘴的鸭子就这样飞了,急得拉着凤明珠就往出去冲。可是这一次,凤明珠死死拽住了她,微微冲她摇了摇头。 裴婉先是疑惑。 随即猛地想起,自己光顾着自己欢喜了,还没问凤明珠的意愿。万一凤明珠并非心属楚辞渊,那她岂不是好心办坏事? 于是默默跟着凤明珠来到没人的假山后面,等着她的解释。 凤明珠停下脚步,强撑着扯出一抹笑。软言侬语道, “其实我觉得侯爷说的也有道理。此事要不先缓缓?” 裴安可是为达目的,杀人不眨眼的煞神,他既然反对这门婚事,就说明此事,跟他之前交代凤明珠触左相嫡女相悖。 凤明珠猜测,此事肯定跟朝堂有关。 若这个时候,她闯出去,不管不顾打乱他的计划,凤明珠简直不敢想象,裴安那恶魔会怎么对她。 想到那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美艳女子,凤明珠俏脸一白,一阵冷风拂过,止不住打了个哆嗦。 裴婉看她唯唯诺诺的样子,以为凤明珠的意思是两人相识的时间太短,还不够了解彼此,若是现在就定下婚事,难免草率。 只好打消先前的计划。 慈安堂 楚国公府一行人前脚离去,裴老夫人就立马将视线投向裴安,眼神晦暗不明。 “安儿,你刚刚为何……” 裴安侧首看向老夫人,垂目道,“孙儿明白祖母想问什么,其实就算没有今日楚国公府求娶一事,孙儿也要跟您详谈的。” “如今朝中表面风平浪静,一片祥和。实则暗地里风起云涌。” “皇上正值壮年,身子康健,几位皇子却都已成年,且个个野心勃勃。太子夹在中间,如同头悬利剑。裴府刚进京,此时结亲,恐上面猜测。 万一被有心人挑拨,被解读成结党营私,届时裴府多年努力,或将付之一炬。” 老夫人只觉脊背一凉。 但还是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真有这般严重?” 裴安郑重地点头。 “帝王之心深不可测,如今边关安稳,裴家便没了重要性。此次进京,陛下加官进爵看似褒奖,实则内心充满忌惮,处处打压。 短短数月,就遭各方排挤,皇上全都看在眼里,却选择坐山观虎斗。如此紧要时刻,实在不宜谈论别的。” “那要是……” “祖母……”裴安语重心长道,“我知你心思,亦知你心中顾忌,但孙儿不是小孩子,心里自有分寸,您不必太过忧心。” “孙儿如今如履薄冰,万不可行差踏错,唯有以静制动。” “祖母不妨想想,之前那些上赶着与侯府结亲之人,后面为何不了了之,难道只是因为孙儿一开始拒绝了,所以就放弃了吗?” 老夫人后背惊出一身冷汗。 若真有心结亲,必不会那般轻易就放弃,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那些人慢慢地察觉到了上面的态度,这才生了退意。 还有那太常寺卿秦家,一开始,就他家最上赶着想要结亲,结果她真的上门了,对方却语焉不详地打起了马哈哈。 原因竟是如此。 老夫人讪讪道, “好好好,我不管,行了吧?” 孙儿平日沉默寡言,惜字如金,今日一口气跟她说了这么多,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其实,当她愿意如此刻薄吗?实在是凤明珠此女实在过分美丽。 自从进了府,整个人仿佛脱胎换骨,竟一日赛一日的水灵。杨柳细腰玉软花柔,一身冰肌玉骨桃花魄,小脸更是娇嫩妩媚,凝脂雪肤吹弹可破,几乎每一次出现,都比上一次惊艳。 每次她一出现,府里的丫鬟嬷嬷都忘了手上的活,眼睛一直往她身上飘。 婉儿一个小姑娘,都被哄成了傻子,恨不得时时与她黏在一处,连她这个祖母都看不见了。 成日双眼亮晶晶地追在人家身上,恨不得为对方出生入死。 如此绝色美人,就连她一个老婆子,都忍不住想多看一眼。更何况裴安和裴昭这两个血气方刚的男子了。 若是处理不当,惹出两男争一女,兄弟阋墙的丑闻,那她死后怎么去见裴家的列祖列宗? 叫她如何不防? 老夫人心里叹气,嘴里自顾自嘟囔,“刚刚听那媒人夸了那么一大堆,又给出诸多好处和承诺,还以为是冲着婉儿来的。 好歹婉儿也是咱侯府正经八百的嫡女,没成想说的竟是那丫头。本想顺水推舟做回好人,没成想……到底是个没福气的。” 裴安垂下眼帘,浓密纤长的睫毛盖住了他眼底的情绪,让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凤明珠沿着潮湿的小径,缓步往梦蝶轩走。因着心里有事,便忘了看着脚下,突然不小心踩到一颗石子上,整个人狼狈地摔进泥坑里。 强烈的痛感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让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讥讽的冷嗤声。 凤明珠冷不丁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顺着望过去,一仰头,对上一双冷寒凛冽的凤眸。 第47章 死男人大魔鬼 男人奢华的玄色缎袍包裹劲瘦挺拔的腰身,腰间的通犀金玉带散发出温润的光泽,高大的身型几乎堵住了所有的光。 黑曜石般漆黑的双眸倨傲地对着她,锐利的视线如同冷箭齐发,将风明珠从头到尾寸寸扫过,比这漫天寒风细雨还要冰冷。 嗓音冷沉, “听到我拒绝了你攀上的好亲事,就难过成这样?” 凤明珠惊讶得瞪大眼睛,随即想起,他可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即便隔了段距离,以他的能力,也是能发现她和裴婉那点小动静的。 所以,他以为她刚刚摔倒是因为伤心过度,以至于魂不守舍? 那他还真是想多了。 她急于成婚,只是因为在裴府待得不安,想到那无端被人替换的书签和茶叶,凤明珠就感觉手脚冰凉,如同头悬利剑。 再者,就是为了不再被人当做低贱的货物一样踢来踢去。 她自然是想嫁给楚辞渊的,若说这世上还有让她信赖依靠之人,那就是楚辞渊。 但只要知道他人在那儿,她就安心了。成婚只是早晚的事。他能等她那么多年,又怎会在意早几日晚几日?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为何不回答本侯,难道是默认了?” 腰间的大掌如同铁钳,猛地收力,死死箍着凤明珠的软肉,疼得她花瓣似饱满水润的樱唇溢出软软的低吟。 裴安胸口剧烈起伏着,语气越发阴沉, “你才见过他几次,对他又有多了解?” “难道就因他家世显赫,你就敢巴巴地凑上去,将余生都压在他的身上?愚蠢,真当楚国公府的大门是那么好进的?” “是不是只要有权有势,不管对方如何,你都愿侍奉左右?那……” 裴安差点脱口而出,那他呢? 他堂堂靖远侯,世代武将之家,又差在了哪里? 当初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是靖远侯的夫人,为何转眼就能换个目标? 可话到了嗓子眼,被他生生止住了。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竟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 一个品性低劣,满嘴谎话,不择手段只想攀高枝的虚荣女子罢了,他又不喜欢。 裴安想,他生气,愤怒,只是看不惯凤明珠的所作所为,不想楚辞渊那样百年难得一遇的国之栋梁被她祸害,仅此而已。 凤明珠气得浑身哆嗦。 乌发如瀑摇曳垂落在胸前,单薄的身子微微前倾,半撑着坐在泥坑里,丰盈曲线猝然呈现在裴安面前,水雾朦胧的桃花眼微颤。 蒙蒙细雨如同一张巨大的幕布,将她笼罩在朦胧的天际。让人有种置身烟雨江南的错觉。 她静静地垂下头,指尖死死扣着青石板,一言不发。 裴安伫立在一边,静静地凝视着她的发顶,似乎能感受到她身体里传来的浓浓的委屈和不甘。 背后的掌心渐渐握紧。 死性不改,又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当他是那般容易被美色动摇之人? 难怪祖母如此提防着。裴安冷着脸一把将人抱起,大步朝梦蝶轩的方向走去。 凤明珠被他的举动惊得愣在原地,终于从悲伤的情绪中挣脱出来,急忙挣扎。 “侯爷,你做什么,放我下来。” 男人揽在她细腰上的手臂一个用力,将她死死扣在怀里。奢华的玄色锦袍接触到凤明珠湿哒哒的裙衫,瞬间变得脏污黏湿。 两人身子紧密相贴,隔着单薄的面料,凤明珠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手臂肌肉紧实,线条流畅,充满蓬勃的力量。 男人不语,继续走着,凤明珠只能继续挣扎,“侯爷,你这样身上会被弄脏的。” 男人剑眉倒竖,心想,她弄脏他何止这次? 想起那个糜乱湿潮的梦境,裴安额间青筋暴起,心里的躁意更甚。 不耐的一巴掌拍在她翘起的臀部,凤明珠踢蹬的小腿僵在半空,错愕地抬头。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两人同时愣在原地。 凤明珠苍白小脸腾的爆红,如同煮熟的虾子。 裴安也好不到哪去。 俊脸僵硬,耳尖红得充血。 他闭了闭眼, “你身子弱,淋不得雨。” 凤明珠道,“我知道,但还请侯爷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免得被人瞧见了,误以为我勾引侯爷。” 裴安冷笑, “你勾引本侯的次数还少吗?” 凤明珠气得眼睛瞪得老大,“我何时勾引侯爷了?” 男人缓步走着,俯身贴近凤明珠的耳后,咬牙切齿的样子让凤明珠有种他想将她拆吞生嚼了的错觉,道, “要我帮表妹回忆一下,那晚,表妹是如何紧紧抱住我的腰,用这双妩媚风情的桃花眼,媚眼如丝地勾着我的?” 凤明珠头皮炸裂。 妩媚风情?媚眼如丝?勾引? 他到底在说什么?那晚,他的样子跟阎王爷一样可怖,凤明珠只是怕他发疯一刀宰了她,这才死死圈住他的手臂,让他没法拔刀。 然后就说了几句软话求饶。 如此正常之事,在他眼里竟是这般肮脏不堪?耳边讥讽再次传来,如毒蛇吐信,泛着森森冷意。 “凤明珠,记住自己的身份,位高权重的男子哪个不是人中龙凤,又怎会糊涂到娶个身份低贱之女做正室?你若执迷不悟,最终的下场,只能沦为玩物。” 凤明珠只觉自尊仿佛被人狠狠撕裂,委屈的眼睛又红了。 男人恶狠狠的瞪着她,恶声恶气地威胁道,“再敢哭试试?” 凤明珠苦涩地噤声。 来到梦蝶轩,裴安依旧紧紧地抱着凤明珠,在双儿惊恐的目光中一脚踢开凤明珠厢房的木门,绕进四季水墨山水屏风,将她直接扔见雾气腾腾的浴桶里。 侧头吩咐双儿, “好生伺候,再病了,本侯拿你是问。”之后就是哐的一声关门声。 双儿捏着绸缎巾子的手死死攥紧,激动的声音都在发颤。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好奇和期待。 “小姐,你和侯爷……” 凤明珠眼睛通红,娇嗔地瞪了她一眼,直接打碎她的美梦和幻想。 “别做梦了,你家小姐我跟那个死男人大魔鬼一点关系都没有。不仅如此,刚刚还被他狠狠地警告羞辱了一番。所以我这辈子嫁猫嫁狗都不会嫁他。与谁有关系,都不会与他有关系。” 凤明珠气的一拳头砸在水面上,激起一层水花。 双儿:??? 第48章 礼尚往来 看着主子通红的桃花眼,双儿急忙转移话题, “对了小姐,那些茶叶奴婢已经悄悄处理了,一点灰都没留下,怎么样,奴婢机灵吧?” 双儿小模样得意地说着俏皮话。 闻言,凤明珠果然转移了注意力,露出了轻松的微笑。 翌日,云开雾散,风和日丽。 凤明珠去慈安堂请安,刚到门口,远远就看见红姑姑等在院门口。 见她过来,急忙身子横在她的面前,拦住她的去路,语气尴尬道, “表小姐回去吧,老夫人吩咐了,你是府上客人,哪有天天来请安的道理,日后月初和月末的晚间来一次就行。” 月末月初,裴安要去京郊练兵,当晚不会回府,裴昭书院要小考,也回不来。 老夫人严防死守的真是煞费苦心。 红姑姑用可怜的眼神看着她,以为她会伤心难过,却不知,之前上赶着表现,不过是为了讨好老夫人,让所有人都觉得,她乖巧孝顺,好更名正言顺的待在侯府。 如今这般,正合她意。 凤明珠回去收拾了一下,直接带着双儿向侯府大门走去。打算去寻楚辞渊,向他解释昨日拒婚的隐情。 可谁知到了门口,却被门房拦在了里面。 “表姑娘,侯爷吩咐,您今日不得出府。” 双儿急了,“为什么,老夫人明明准了我家小姐随时出入侯府的。” 对方态度冷漠, “这我就不知了,您若有意见就去找侯爷。” “你——” 凤明珠伸手拦住双儿,道,“算了,也不急在这一时。” 凤明珠回了梦蝶轩,一路上,双儿一直在嘟嘟囔囔,“小姐,你说侯爷到底是什么意思?好端端的干嘛限制您出门?” 凤明珠忧虑地看着远方,轻叹道, “或许是有什么隐情吧?外面的事,你我后宅女子不清楚,就莫要瞎猜测了,左右他只说了今日,又没说从今往后都不能出门。大不了我们明日再去碰碰运气。” 也有可能,受限的不止她一人。 双儿小脸瞬间由阴转晴。 上次出门,楚大人的护卫请她吃了街角的水晶圆子和鲜肉馄饨,那滋味彻底将她的味蕾征服了,这才两日,心里就想得慌。 刚刚出门时,她特意咬了咬牙,带上自己仅有的几个铜板,打算奢侈一回,一饱口福呢,谁知就这么泡汤了。 两人回到梦蝶轩时,裴婉正在院里石桌前坐着,见凤明珠回来,顿时欢喜地迎了上去。 “凤姐姐,你今日怎这么晚才去给祖母请安?搞得我还当你这边出什么事了呢,不放心过来看看,谁知一进来发现你不在。” “不过你今日怎的没走以往走的那条路?我一路都没看见你。” 凤明珠面露尴尬。 双儿惊讶得瞪大眼睛, “婉小姐不知道吗?” 裴婉一脸莫名其妙,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知道什么?” 双儿一脸复杂。 凤明珠轻轻冲双儿摇头,然后笑盈盈地拉着裴婉往自己的厢房走。 “也没什么,就是老夫人体谅我身子弱,就免了我每日的请安,只初一十五去就行。” 裴婉一听,就知道祖母在想些什么,十分无语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我是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她是真不知道自家那两宝贝金孙是个什么玩意儿,与其担心他们若是开窍,不如担心石头开花。” 凤明珠被她逗笑了。 “不说那些了,走,给你看看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裴婉一听,顿时眼睛一亮,来了兴致,焦急地拉着凤明珠进了屋子。 “这次又是什么好东西,快给我瞧瞧。” 凤明珠使了个眼色,双儿立马退了出去,裴婉更好奇了,心痒难耐道, “到底是什么,怎么神神秘秘的。” 凤明珠道, “也没什么,等会你就知道了。” 不一会儿,双儿端着崭新的红木雕如意牡丹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放着几把精致的小刷子,几个精致小巧的瓷碗,里面盛着乳白色的膏体。 凤明珠温婉地笑着, “之前你不是说我肤如凝脂,问我怎么保养的吗?我这次就给你比画一下。” “双儿——” “好的小姐。” 裴婉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主仆二人推坐在躺椅上,迷迷糊糊被两人一阵上下其手。 等妆容卸干净,便用小刷子沾了晶莹的玫瑰花露,轻柔地在面上打圈。 “婉儿,闭眼。” “啊,哦。” 裴婉听话照做,凤明珠毛刷轻柔地扫过她的眼睑,在她面上均匀地扫上一层花露,重复多次后,柔软的指腹轻轻按摩。 裴婉舒服的只哼哼,凤明珠和双儿对视一眼,好笑地摇了摇头。 之后的整个保养过程都无比舒服,像极了泡汤池时被热水包裹的舒适。 或许真的对楚辞渊很满意,两人聊着聊着,裴婉就主动将话题拐到楚国公府。据她所讲,楚国公府是京城的怪胎,与整个京城的贵族世家格格不入,不参加各种宴会,也没有任何来往。 整个家族低调得有些特立独行。 因此,外人也不清楚他家具体情况。只知他家后院简单,几代单传,也只娶一妻,从不设妾室通房。楚国公和夫人鹣鲽情深,膝下只有楚辞渊一人。 京城不知多少家族想与他家结亲,楚辞渊更是三元及第,年纪轻轻就任大理寺少卿,前途不可限量。生的也是高大俊美,雌雄莫辨。是不少京城贵女们的春闺梦里人。 裴婉得意扬扬,只觉这次捡到宝了。 看她情真意切地为自己开心,凤明珠心里暖洋洋的。同时也认同她的说辞。 辞渊哥哥是天下最优秀的男儿。 半个时辰后,凤明珠累得腰都快断了,终于做完了所有流程。 裴婉看着铜镜中肌肤光洁如玉,唇红齿白,仿佛脱胎换骨的自己,惊得嘴巴都能塞个大鸡蛋。 “凤姐姐,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呢,不早说,害我丑了那么多年,我恨呐——” 话音一落,三人笑作一团。 “婉儿只是肤色暗沉那么一点,哪里丑了?之前你是侯府小姐,用的都是好东西,我这些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弄出来的,糊弄自己还行,给别人我是万万不敢冒险的,尤其是自己最重要的闺蜜。” 双儿接过话头, “这个方子是我家小姐自己琢磨的,且先在自己脸上试验了数月,才敢给您用的。” 怪不得才拿出来。 裴婉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用力抱住凤明珠柔软纤细的腰肢,嘟着嘴撒娇。 “凤姐姐,你对我太好了。” 凤明珠笑靥如花, “哪里,我做的都是些不起眼的小事,哪有你为我做得多。” 凤明珠眼圈泛红,郑重的握住裴婉的双手,一字一顿,“婉儿,谢谢你。” 两人亲密地说着贴心话,凤明珠还送了裴婉两瓶滋润养肤的玉颜膏,外加一盒杏花香丸和荷花香丸,可以直接装在荷包中挂在腰上,便可步步生香。 裴婉激动得快要晕过去了。 一高兴,就说礼尚往来,自己不能白要凤明珠的东西,正纠结要送凤明珠什么礼物。凤明珠生怕她又送一堆人参鹿耳灵芝之类的,眼珠子一转,道, “那不如明日我们一起上街逛逛吧,正好我也需采购点材料,夏日快到了,提前做点驱蚊膏,分给大家用。” 第49章 你可以,她不行 午间,空气渐渐燥热起来。 裴婉离去后,双儿端来一盆温水,柔软的绸布浸入盆中。 片刻后捞出,叠成整齐的方块,轻轻拧去多余的水渍,蹲在凤明珠脚边,细致地擦拭她的每一根纤纤玉指。 等做完这一切,又熟稔地取出雪花膏为她敷手。 外人只看到凤明珠倾城绝艳,却不知任何美好背后,都是极致的努力。 母亲是大美人,平日最是爱美,凤明珠完全继承了她的性子,同样在这方面有着强烈的执着。 就比如这身冰肌玉骨,也是她数年如一日精心养护出来的。当然,她做这些不是为了取悦男人,而是愉悦自己。 看着忙碌的双儿,凤明珠道, “你会不会觉得我精于算计?” 双儿抽空仰头,明亮的大眼睛笑盈盈的,弯成好看的月牙形状。 肉嘟嘟的小脸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小姐说什么呢?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待人也会有远近亲疏,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我知小姐对我好,资助我的弟弟上学堂,是为了收买我为你所用。但我还是很感激小姐,因为您给的好处是实打实的。 没有你,我哪有这般轻松舒适、银钱也丰厚的活计干?” “至于婉小姐……” 双儿凝神思索片刻,爽朗道, “我想,她也不会在意,因为你对她的好也是实打实的,虽有私心,但并未伤害她的利益,说到底,小姐依旧是那个温婉善良的小姐,只是为了生存,藏了点心计,根本无伤大雅。” “小姐,遇到你,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气。” 凤明珠眼眶有些酸涩,里面似有暗流滚动,静默片刻,声音低哑的垂下头,唇角弯成幸福的弧度。 “不,遇见你们,才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气。好了,你也躺下,这些材料还剩不少,扔了也浪费,闲着也无事,我来给你保养下脸吧。” 双儿激动得语无伦次。 时间稍纵即逝,转眼到了第二日,凤明珠和双儿再次准备妥当,按昨日跟裴婉约定好的时间,来到侯府大门口。 两人亲密地携手往外走,不出意外,又被拦下了。 凤明珠心里狠狠一沉,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 “混账东西,睁开你的狗眼看清楚,本小姐是谁,连我都敢拦,不想要命了?” 裴婉气得破口大骂。 门房战战兢兢地低着头,身子却并未挪动,只小心翼翼道, “这都是侯爷交代的,大小姐若有疑问,可自去问过侯爷。” “问就问。” 裴婉气呼呼的拉着凤明珠的手,来到琼海阁门口。裴二看到二人迎了上来,刚准备行礼,就被裴婉一把推开,大声道, “裴安,你给我出来。” 在场之人都被吓得不轻。裴二更是急忙小声求饶。 “大小姐,你小声点,侯爷正在处理公务,您这般大吵大叫的,若是惊扰了侯爷,小的可担当不起。” 裴婉无语地翻了个白眼, “担不起就不担呗。若不是他好端端的限制我出门,当谁稀罕来此。” 裴二有些摸不着头脑,“啊?” 侯爷限制婉儿小姐出门了吗?为什么呀?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大事啊? 正僵持间,裴安颀长的身影出现在身后,淡淡扫了一眼几人,语气冰冷。 “何事吵闹?” 裴婉冷哼,“我想出去逛街,你凭吩咐门房什么不让我出府?” “出门?逛街?” 裴安冷目仿佛利剑,冷冷扫过裴婉,最后停留在凤明珠身上,似笑非笑道, “表妹想出府可自行来寻我,何必绕这么大一圈?婉儿待你真心,你这般利用她,就不怕她难过心寒?” 凤明珠如同被人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浑身冰冷。 她慌乱的看向裴婉,焦急地想解释,却发现裴安说的是事实,自己根本无从解释。心脏不停地收紧,袖中的丝帕被她死死攥紧,掌心浸出细密的汗珠。 她认命地闭上眼,等待着裴婉的宣判。 可等了半天,才听裴婉语气莫名其妙道, “你日日在朝堂将脑子待坏了吧?” ”什么真心,什么利用?” “今日是我自己想去采买,一个人无聊,硬拉上凤姐姐诶的,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在这阴谋论,挑拨离间我两闺蜜情,这难道是大丈夫所为?” 凤明珠怔忡在原地。 僵硬的侧头,对上女子笑盈盈地冲她挤眉弄眼的搞怪表情。没想到裴婉为她竟能做到这一步。这种无条件的信任,让凤明珠心里一暖,没忍住掩唇轻笑,眼底的光越发柔和。 裴安被问住了,一时脸色尴尬又难看。过了片刻,便松了口。 “你可以出门,但她不行。”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指向凤明珠。 裴婉气呼呼瞪他,“为何不行?我就要凤姐姐陪我。” 男人淡淡睨了她一眼,冷道,“要么自己带下人去,要么我亲自陪你去,要么就不要去,自己选。” 裴婉气得就要冲上去跟他理论。 “你蛮不讲理,你凭什么这般霸道,我要去找祖母。” 裴安直接回了书房,边走边道,“随你。” 两人又去了慈安堂,老夫人喝着茶,听完她的讲述,不咸不淡地啜了一口,缓缓道, “你堂哥是一家之主,他这么安排自有他的道理,你莫要任性给他添乱,想要什么不妨让管家出去采买。” 裴婉不甘心,拉着老夫人撒娇卖痴,但对方稳如老狗,磨了半天,还是没有松口,不得已,只能灰头土脸的出了慈安堂的院子。 裴婉一脸抱歉道, “对不起了凤姐姐,今日怕是没法带你出去了。都怪那块臭冰块儿,不如你将需要的东西写个单子,我帮你买回来。” 凤明珠淡淡摇头,“没关系的,那些不急,下次卖也一样的。” 那其实只是她想出门寻的借口。 再者,那些材料很多是药材,在她还未站稳脚跟之前,她还不想外人知晓她识得药材。 她急着出门,其实还有另一件事要做。就是上次李柔儿在宴会上丢失的那支步摇。 第50章 表哥饶命 那也是母亲的东西。 没人知晓,那看似平平无奇的步摇,内里是镂空的,里面藏着大玄机,她必须拿到。 没想到李柔儿竟主动送上门,简直就是意外惊喜。只是上次情况紧急,她临时将东西藏在了碧水湖畔的一处隐蔽地方。 未免夜长梦多,还是尽早拿回来最好。 心里在思索,不能出门,写封信托人带出去的可能性。但想来想去还是放弃了。信件之类的,路上若是出了差池,落到旁人手中,那就是把柄。 就跟平白被人换走的书签一样。 两人分开后,凤明珠只能回到蝶梦轩。 但走到半路,凤明珠突然停住脚步,眼神变得坚定。 她不能坐以待毙,既然有猜测,那就主动出击。 “怎么了小姐?” 双儿见她停下,询问道。 凤明珠微微摇头,“没什么,双儿,我想一个人四处走走,你先回去吧。” 双儿有些不解,这会儿头顶太阳白花花的,晒得慌,有什么好逛的? 不过想到主子处心积虑都没能出得了侯府大门,心里憋闷也属正常。有些心疼她寄人篱下的无奈,只好给她留下个人空间。 离开前不放心地嘱咐道, “那你逛吧,莫要忘了时辰,免得误了饭点儿。” 凤明珠微微颔首。 侯府规矩森严,过了饭点儿,就没饭菜了,最多只能拿点糕点垫垫肚子。乡下的这些年,凤明珠的饥一顿饱一顿,肠胃早就受损了,吃不上热乎的就会难受。 双儿早就摸清了她的身子状况,这才专门提醒。 “嗯,我会注意的。” “还有,”双儿凑近凤明珠,压低声音,“莫要去陈蔓蔓那院子附近逛,免得平白无故惹上一身骚。” 凤明珠好笑小手指刮了双儿琼鼻,娇嗔道,“知道了,小管家婆。” 等人离去后,凤明珠扭头看向一个方向,绣鞋一迈走了过去。 琼海阁 时隔数月,凤明珠再次站在了琼海阁的门口,来的路上,她费尽心思避开了所有人。此刻看着冷清又威严的烫金牌匾,凤明珠拼命给自己打着气,终是迈了进去。 只是今日的琼海阁实在奇怪,一路走来冷冷清清,竟连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凤明珠疑惑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没人也好,至少她今日踏足此地一事,不会传到老夫人耳朵里。 凤明珠心里七上八下的,终于来到裴安所在的正殿。听到里面隐隐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便大着胆子迈了进去。 寻着声音进去,就见一米多高,数米宽的紫檀木边座嵌珐琅五伦图屏风上,影影绰绰映着一道颀长挺拔的男子身影。 男人此刻正背对着凤明珠的方向,姿势有些奇怪。 伴随着压抑的闷哼声,一道沙哑的声音溢出, “~~娇娇~~~” 奇怪的动静在空寂的屋子显得格外清晰,凤明珠愣了一瞬,才恍惚想到了什么,视线机械般缓缓下移,顿时瞳孔地震,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冲去了一出,脑袋发懵。 这熟悉的嗓音,里面之人是裴安。那这★★,还有这动静……他是在自己…… 轰—— 凤明珠水眸骤颤,娇媚的小脸倏地爆红,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还没回过神来,脚下已踉跄地后退了数步。 这突兀的脚步声顿时引起屏风后的男人注意。男人身子一僵,冷戾的视线越过屏风扫了过来,如同刺骨寒风。 “谁——” 四目相对,男人明显一滞,凤明珠则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唇,惊慌到失语,潋滟的桃花眼瞬间逼上一层薄薄的水雾,眼尾微微泛红。 “我……我……” 凤明珠不停后退,突然转身,疯了一般往外跑。可还没跑出几步,就见头顶风声呼啸,一道黑影一闪而过。 眼前一晃,面前出现大片玉白紧实,线条流畅的肌肤。男人衣袍还未整理整齐,整片胸膛暴露在空气中,就这般长身玉立地伫立在她的面前。 高高在上的冷目如同冰刀,慵懒觑她,明明衣袍凌乱,却依旧散发出与生俱来的矜贵冷傲。 若不是玄色锦袍上明显的褶痕,和那明显到无法忽视的……凤明珠都要怀疑,刚刚那个满头大汗,双眼迷离,哼哼唧唧之人是她的幻觉。 男人微微眯起眼,细长的眸子迸发出摄人的光芒。声音带着欲念还未散去的沙哑。 “谁准你进来的?” “你刚看到了什么?” 凤明珠小腿发颤,暗骂自己为何这般倒霉,偏偏这会进来,撞见如此不堪的一幕。 以裴安的心狠手辣,怕是要杀人灭口了。 身子失去支撑,重重地摔坐在冰冷的地面,地板上的凉气透过布料迅速爬进她的肌肤,传遍四肢百骸。 “我……我什么……什么都没看见。表……表哥饶命,我……我不是故意的,外面没人,我以为……” 冷白修长,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轻挑起凤明珠细挑的下巴,凤明珠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刚刚男人就是用这只手…… 凤明珠头皮发紧,惊鹿般潋滟的桃花眼浮光颤动,俏脸更加红得发烫。 这般娇俏妩媚,让人疯狂想欺负蹂躏一番。面前的男人眸光微颤,硕大锐利的喉结滚动了两下,神色更加晦暗不明。 “以为什么?表妹何须慌张,本侯也不是浑水猛兽。” 凤明珠眼睛迸发出生的亮光,以为他当真不会计较,立马惊喜地仰头,对上男人似笑非笑的双眼,直接怔在原地。 一股寒意自脊背窜起。 凤明珠牙齿打着哆嗦,眼底的惊恐快要溢出来。男人薄唇微启,一字一顿吐出冰冷的话语。 “表妹想要活命还不简单,只要你今日能取悦吾,待吾心情好了,自会不去计较你的冒犯,且,本侯承诺,给你名分。这笔买卖如何,相信表妹心里有数。” 男人宽厚的大掌轻柔地覆在凤明珠头顶,顺着她的面颊缓慢滑落,强势地挑起她精致白嫩的下巴,四目相对,喉结滚动,毫不掩饰对女子灼热的占有欲。 第51章 表妹如此博爱 凤明珠被吓得心脏骤停,小脸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 疯狂摇头,眼底噙着泪花。 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男人眼底的灼热兀地褪去,随之覆上一层霜色,胸口微微起伏着,语气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你不愿?呵,做本侯的女人还委屈了你不成。” 脑海里突然出现那个温润的男人,凤明珠怔了怔,心里突然踏实下来。敛目,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眉眼间缓缓荡开一抹柔光。 语气坚定, “明珠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侯爷金尊玉贵,还请侯爷放心,今日明珠并未见到侯爷。也不曾踏入琼海阁。” “若本侯不呢?” “侯爷战功赫赫,是景国百姓心目中的神。明珠相信,以侯爷的气度,自是不会为难我等升斗小民。更不会强求一个心有所属之人。” 凤明珠跪的笔直,语气不卑不亢,有条有理地说着。 刚刚事情太突然,凤明珠被吓坏了,现在慢慢缓过神来,心里的恐惧也渐渐散去。 楚国公府刚刚求娶,她就突然暴毙,势必惹人注目。裴府刚刚进京,根基不稳,对上世代勋贵,钟鸣鼎食的楚国公府,怎么看都不是明智之举。 裴安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男人缄默不语,俯视着凤明珠。 许久,声音低沉得吓人,“前两日还说心里没有藏着男人,今日就心有所属,本侯竟不知,表妹如此博爱。” “那人是谁?刚进京的新科状元,还是老家的竹马,还是刚提亲的楚世子?” 凤明珠唇角漾起甜蜜的笑容。 “侯爷既然问了,那我便直说了。还望侯爷成全我跟辞渊哥哥,至于你交代的事,我一定会尽全力完成的。” 男人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手背青筋暴起,骨节微微泛白,凤明珠眼角瞥见那沙包似的大拳头,心头蓦地一颤,整个身子再次紧绷起来。 只是不知为何,等了许久,上方都未传来任何动静。就在凤明珠满心疑惑,纠结是否抬眸看一眼时,男人猛地转身,奢华的袍角卷起一阵劲风。 “趁本侯还没反悔,立刻从我眼前消失。” 凤明珠抿了抿唇,硬着头皮,“那我的婚事……” 男人怒气腾腾转身, “滚——” 凤明珠连滚带爬,跌跌撞撞跑出了琼海阁。谁知好巧不巧,刚出来,一抬眼,就见陈蔓蔓带着另一名眼生的丫鬟,一脸怨毒地站在对面。 看到她时,嫉妒夹杂着兴奋,让她一张脸看上去无比狰狞。 “来人,将这个贱人给我按住,别让她跑了,本小姐这就去禀告老夫人,让她亲眼过来看看,某些狐媚子是怎样勾着男人白日宣淫的。” 凤明珠如同被人浇了一盆凉水,如坠冰窟。 “我,我没有。” 她无力的辩解,陈蔓蔓眼神如同毒蛇散发着疯狂又恶毒的光芒,快要将她生撕了。猛地冲上来,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凤明珠的脸上。 鲜红的蔻丹划过娇嫩的肌肤,留下一道骇人的红痕。 “贱人,这话你就留着跟老夫人解释吧。” 说完转身就要走,身边的两个丫鬟已经上来准备拉住凤明珠的双手。 凤明珠缓缓转过头来,咽下口中的腥甜,一把扯住陈蔓蔓的一头长发,用力往后一扯,将刚走出两步的她重新拽回原地。 在她还没回过神来是,左右开弓,重重的两巴掌扇在她的脸上。又觉不解气,重重扇了第三巴掌。 耳边传来呼啸的破空声,狠戾的巴掌一一落下,陈蔓蔓被打的耳朵嗡嗡嗡的响,好半天回不过神来。 两个丫鬟被她强大的战斗力吓得呆愣在原地,半点不敢动弹。 “我再说一遍,我没有,你少血口喷人,挑拨离间。我这辈子勾引谁都不会勾引侯爷,更不会嫁给他。你敢乱嚼舌根,别怪我不客气。” 陈蔓蔓气得大声尖叫。 “贱人,你敢如此对我,我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陈蔓蔓根本不经挑唆,随便几句,就让她彻底破防。 见她失去理智,疯了一般叫嚣着冲向凤明珠。凤明珠不仅没躲,还露出诡异的笑容。 她来过琼海阁一事绝对不能让老夫人知晓,否则以她敏感的性子,凤明珠铁定要脱一层皮。 但以凤明珠的力量根本拦不住陈蔓蔓。这里离琼海阁很近,只要闹出足够大的动静,里面之人不可能听不到。 凤明珠在赌,今日之事,裴安应该也不想让人知道。 等陈蔓蔓伤了她,她便能就此卖惨,让裴安觉得因为他,自己才会受伤,这样或许就能让他在她与楚辞渊的婚事上松口了。 凤明珠想得很好,可陈蔓蔓还没靠近凤明珠,头顶便飞过一道黑色的身影。 男人身材颀长,一身黑色锦袍包裹住劲瘦有力的腰身。一个侧踢,陈蔓蔓的身子已经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几米远,才重重地砸在地面上,巨大的声响惊得附近鸟雀扑腾腾地飞走了。 陈蔓蔓看见突然出现的裴安,吓了一大跳,顾不上胸口钻心的疼痛,赶紧爬起来跪好,那两个丫鬟也早就跪下,恐惧的身子瑟瑟发抖。 男人双眼如同冷箭,威亚极强,让她们大气也不敢喘。四周安静得吓人。 将凤明珠拉到身后,面色无比阴沉。“敢在琼海阁门口喧哗吵闹,这是当本侯死了?” 陈蔓蔓看着这明显的维护,惊得瞪大眼睛,眼底满是不甘和怨毒,恨不得将凤明珠五马分尸。 凤明珠也有些不敢置信。 但她马上抓住机会,如同受伤的小兽,乖巧地躲在裴安的身后,面上却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冲着对面的陈蔓蔓露出挑衅的笑容。 用唇语告诉她, “我就勾引他了,你能奈我何,有本事你也勾引啊?只是不知到时候迎接你的是偏爱偏宠,还是结实的窝心脚了。” 说完,目光满含鄙夷地下移到她胸口的位置,满目讥诮。 陈蔓蔓僵硬地低下头,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等看到胸口奢华的如意百褶流仙裙料子上,一个硕大的脚印无比清晰时,仿佛被人当众甩了一记耳光,脸上火辣辣的疼。 第52章 除了裴安,她谁都不嫁 裴安没有错过,陈蔓蔓眼里快要溢出来的恶毒,顿时眉心紧蹙,心里暗暗下了决定。 “裴一,将人带下去闭门思过。等一个月后送去培县成婚。” 陈蔓蔓也是今日才听说,裴安已经给她定亲了,定的还是县衙一个小小的捕快。顿时发了疯,不管不顾地冲过来想求裴安收回成命。 除了侯府,她哪都不去。 除了裴安,她谁都不嫁。 裴安既答应了父亲要照顾她,那就该照顾一辈子,凭什么说赶走就赶走,她不服。 如今听到男人如此冷漠无情的话语,心里的怨恨无以复加,难过地嘶吼, “不,我不要嫁个小喽喽,我可是功臣之后,他一个小小捕快,有什么资格娶我?表哥,你不能这样对我。” 裴安冰冷的目光看着她, “之前我给你物色了那么多有志青年,哪个不比这个家世好,有前途?是你自己不要的。本侯的耐心有限,这一次,嫁不嫁可由不得你。” 裴一从暗处走出来,站在陈蔓蔓面前,淡淡道,“表小姐,请吧。” “我不走,我不嫁,我要去见老夫人。”陈蔓蔓疯狂摇头,转身就准备跑。 裴一身子灵活的一侧,轻松横在对方面前,眼神骤冷,“还望表小姐莫要让属下为难。” 裴安已经没了耐心。 “直接带下去看住了,在接亲队伍到来之前,不许她踏出自己院门一步,更不许任何人探望。” 裴一;"是,侯爷。” 陈蔓蔓双目充血,目眦欲裂,还想挣扎,却被裴一捂住嘴巴,蛮横地拖了下去。 陈蔓蔓奋力挣扎,脚跟在光洁的青石板上留下一道淡淡的污痕。眨眼的功夫,就彻底消失。 几人不知道的时,不远处的假山后,一人探头探脑地目睹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从凤明珠鬼鬼祟祟地踏进琼海阁,到拎着裙摆,慌里慌张的跑出来。再到裴安刚刚对凤明珠的维护,两人眉眼间不同寻常的互动,所有的一切,全都收入眼底。 眼底闪烁的疯狂,激动的死死攥紧拳头。同时,一个绝妙的想法出现在了脑海里。 …… 终于处理了陈蔓蔓,凤明珠有惊无险地回了梦蝶轩,可她心里却畅快不起来。一路上,她心绪复杂地想了许多,脑海里全都是裴安冷漠的处理陈蔓蔓的一幕,还有他态度惊人的转变。 当然,她并不认为裴安是看上她了。 只觉得是她当时出现得太不是时候,撞见了那一幕,对方面子上过不去,又不能杀人灭口,就想着收为己用,好保住自己的颜面。 再者,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有个知根知底的女人供他泄欲疏解,也是好的。 可她也是个人,不愿待在后宅,做个被人消遣玩弄的玩物。 可陈蔓蔓的事告诉她,有些事只是上位者一句话的事,不是她愿意不愿意就能左右的。 思来想去,凤明珠刚迈进去的脚又撤了回来,大步往老夫人的院子方向走去,裙裾翻飞,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半刻钟后,慈安堂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老夫人半躺的身子瞬间坐直,浑浊的眼珠子变得无比锐利,不确定地问。就连边上的荣姑姑和红姑姑都下意识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诧异地看向凤明珠。 “你要离开侯府?”老夫人的声音有些尖锐,浑浊的眼底晦暗不明。 “是,还望老夫人成全。” 呵~~~ 老夫人微微眯起眼,冷冷俯视着跪在脚下的凤明珠,眼底一片冰冷。 “当初为了留下,你不惜费尽心思,你我心知肚明,想着老侯爷欠你家的恩情,我也就同意了。不想你竟改主意了。怎么,如今倒舍得下侯府的富贵了?” 凤明珠抿了抿唇,选择沉默。 “还是说,你怕我贪你的聘礼?” 凤明珠头埋得很低,“明珠绝没此等想法,老夫人明鉴。” 老夫人的确眼馋楚国公府的泼天富贵,可裴安那么一说,她也就歇了不该有的心思。至于凤明珠,她能自己离开,倒省了她不少事。 “既然你意已决,我便不强留了。” 侧头吩咐红姑姑, “去我私库里多挑几样好东西,就当是留给你以后傍身。等你大婚,我也会派人给人再添一份丰厚的嫁妆,就当是报答你母亲的恩情了。” 凤明珠心里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微笑着应下。 在裴府的这段日子,她的吃穿用度甚至比裴婉这个嫡女都要好。平心而论,该报的恩早就已经报了。而且站在老夫人的立场,凤明珠也能理解她对自己的不待见。 谁不想孙儿娶高门贵女,荣华顺遂? 凤明珠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瞥向老夫人身侧桌案上,袅袅萦绕着的熏香,眼底闪过一丝纠结。 红姑姑回来得很快,抱来了满满一箱笼的名贵布匹,和满满一匣子的各色首饰。凤明珠打眼看去,金灿灿的,散发出夺目的光泽。 这些基本都是纯金打造,方便典当换成银两,又不会太惹人注目。 凤明珠心想,她倒是个贴心,不枉她每次逮着机会就给她塞好处。 刚准备接过就离去,就听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还不等她多想,男人劲瘦挺拔的双腿已经迈了进来。 “在忙什么,如此热闹?” 熟悉的声音让凤明珠心里涌上不好的预感。老夫人显然也没想到裴安这会儿会过来,浑浊的眼珠子瞬间变得锐利起来,猜忌的视线落到两人之间。 许久,缓缓一笑, “没什么,随便说说话而已。” 依照裴安清冷的性子,一般不会多问,可这一次,他竟破天荒地咬住不方,凛冽的冷目漫不经心地扫过众人。 如皑皑白雪般清冷的面上绽开一抹笑容,只是这笑却不达眼底,让人心里发怵。 “这些布匹和首饰是用来做什么的?” 老夫人心虚道, “原是要给凤丫头以后准备的一点嫁妆,今日正好有空,就让她先过过眼,若是不喜,也好提前换换。对了,你今日怎么有空这会过来,公务忙完了?” 第53章 左相嫡女的邀请帖 裴安淡淡嗯了一声。 大步上前坐稳。 “今日不忙,恰好有事就过来一趟。”说着随手扔给凤明珠一个烫金请帖。 眼皮子微抬,声音不急不缓,“明日辰时,左相嫡女约你过府一叙。探讨柘枝舞。记得准时参加。待会儿我会给你拨个丫鬟去你院子伺候。明日让她跟在你身边伺候。” 老夫人:…… 凤明珠:…… 裴安站起身来,语气透着不容置疑,“此事绝不容许出任何岔子,你可明白?” 凤明珠咬紧牙关,用祈求的目光看向老夫人,希望她能遵守约定。 然而对方只是淡淡地错开了视线。凤明珠深吸一口气,打算跟裴安讨价还价。谁知还没开口。对方就冲到夫人行礼。 “若无其他事,孙儿告退。” 老妇人一脸慈爱,笑呵呵的。 “去吧,去吧。 男人大步向外走去,路过凤明珠时,目光矜贵地直视前方,无视她的欲语还休,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等屋里没了旁人,老夫人语重心长道,“安儿就那性子,说话直,你别放在心上。左右不过多留2日。也不打紧的。你就别推辞了。” 凤明珠心里冷笑。 她就不信,老夫人不知道此行意味着什么,又是否存在风险。 说白了,在她眼里只有侯府的利益。其他人是死是活与她何干? 最后,凤明珠灰头土脸地回了梦蝶轩。 双儿一见她回来,立马迎了上去,帮她解一下身上的薄披风,随手挂到门口的衣架上。正想笑盈盈地同她说两句。 问她逛得可还舒心。 一抬头,就发现她情绪不对劲。视线急忙在她身上打量。发现完好无损,没有明显的伤痕,这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凤明珠有些抱歉的笑笑。 “跟着我苦了你了,每日担惊受怕,好似惊弓之鸟。” 双儿急忙道, “小姐再说这外道话,双儿可要生气了。你是双儿的主子,双儿不跟着你,还能跟着谁?” “小姐是唯一一个拿奴婢当人看的人,是奴婢全家的贵人。奴婢拿了你那么多好处,这点担惊受怕算得了什么?况且若不是遇到小姐,奴婢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被人欺负呢。” 凤明珠没再说话,转身回了房间。 双儿看得一脸担忧,生怕她想不开,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可也不敢贸然跟进去打扰。最后只能默默守在门口。想着,只要小姐需要,随时可以唤她。 凤明珠刚关好门,一转身,就发现端坐床边的裴安。 男人目光寒津津的,看向凤明珠的眼神十分不善。 凤明珠本就心里存着气,此时看到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学着他的样子无视他。坐在了圆桌旁边。 男人见此,俊脸更黑了。浑身的冷气蹭蹭地往外冒。 声音低沉,威压十足。带着命令的语气。 “过来。” 凤明珠鼻尖溢出一声冷哼,扭过身去。只当没看见。一瞬间,男人身上的冷冽气息更加浓烈了。语气也带上的不耐烦。 “本侯不想说第二次。” 凤明珠气得要死。 凶狠地扭头想骂他几句,谁知一对上男人刀剑般冷戾的视线,瞬间就怂了。讷讷地低下头,兀自生着闷气。脚下却听话地走了过去。在男人身前几步远的位置停住。 “你站那么远做甚?本侯吃人不成?” 凤明珠气鼓鼓地,又往前迈了一步。顿了顿,又小步子挪了两下。 裴安气笑了。 “看来在你眼里,本侯确实是洪水猛兽。比不上温文尔雅的裴少卿。” 凤明珠也差点笑了。 就凭他这样冷漠无情的大恶魔、讨厌鬼。除了用权势压人,就是欺凌弱小,还大将军呢,大大土匪还差不多。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脸?竟然敢跟辞渊哥哥比。真是脸皮比城墙还要厚。 两人就这么互相僵持着,谁也不肯妥协。 突然,裴安抬了抬下巴,“桌上是蓝昭今早刚进贡的果子,本侯专门带来给你的。你尝尝看。若是喜欢就告诉我。我再让人给你送些过来。” 凤明珠搭眼看过去,竟是满满一篮子红彤彤的石榴。 个头比以往市面上买的大上许多,颜色格外鲜艳,果子似乎刚被水洗过,表皮干干净净,有些地方还能挂着细密的水珠。散发出夺目的光泽。 凤明珠很久没吃过石榴了。 此时光看着,就忍不住口舌生津。 但他还是收回了视线。蝶羽低垂,淡淡道。“多谢侯爷厚爱。但如此稀罕之物,请恕明珠不敢收下。” 男人蹙眉, “有何不敢?本侯让你收,你收便是。” 凤明珠却依然坚持道,“无功不受禄。” 裴安:…… 好好好,看来是他多此一举。也对,他今日就不该来。 男人气呼呼地翻窗离开了。 走到一半突然脚下微顿。“对了,先前在祖母那喝的茶叶你可喜欢?” 一提起这个,凤明珠整颗心都提了起来。眼底闪烁着一丝慌乱。语气也下意识变得结结巴巴。“侯……侯爷为何问起这个?” 男人倏地眯起双目,语气淡淡。 “也没什么。只是先前留在琼海阁的一包茶叶,近来却莫名找不见了。表妹可有什么说法?” 凤明珠惊得猛地回头,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心里乱成一团乱麻。心想,果然有人想害她。 不过很快,她已经调整好了心态,装作没事人一般,面含愠怒。 “侯爷此话何意?莫不是怀疑我偷了你的茶叶不成?梦蝶轩上上下下就我和双儿两人,平时鲜少出门。连琼海阁的门都没跨进去过。” 男人突然笑的意味深长, “那表妹今日怎么进了,还进得悄无声息,令人……防不胜防。” 他的尾音拉长,眼底满是戏谑,如同藏了钩子一般,缱绻勾缠。 “无耻——” 凤明珠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画面蓦地再次清晰出现在脑海里,怎么都挥之不去。如同桃花瓣娇嫩的樱唇微微颤抖,猛地背过身去,俏脸发烫,死死攥紧袖帕。 第54章 冤家路窄 鸟雀呜啼。 金色的暖阳从地平线缓缓升起,又是个难得的好天气。 双儿推开门,端着崭新的雕花铜盆走进屋子,盆里盛放着清澈的温水,供凤明珠待会儿洗漱。 放下铜盆,上前轻轻将精致的拔步床绣帘半卷,露出女子绝美娇憨的睡颜。 轻轻在她肩上推了两下。 “小姐,该起了。今日要去赴左相嫡女品茶宴,去晚了不好。” 凤明珠轻轻嗯了一声,鸭长的蝶羽微微颤抖,如同振翅欲飞的蝴蝶。纱帐摇曳,映出女子曼妙的身影。 双儿小心翼翼地扶着女子光洁的玉手,将人牵引到妆台前。 裴安进来时,窗前的桌案上熏香袅袅,娇美的女子一身赤色薄纱裙,袖口裙裾处用昂贵的绣线绣着缠枝雪莲。 双腿合拢,身子坐得笔直,正缓缓梳着一缕青丝。 打磨锃亮的铜镜上映出女子出水芙蓉般的娇颜。此时的她额头一点一点的,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自然没发现男人的到来。 双儿正要提醒,却被男人一个眼神吓得退了出去。 迷迷糊糊间,凤明珠感觉有人轻柔地从她手中抽去了玉梳。 她只当是双儿,也就没有阻止,更加放心地打起了瞌睡。女子柔软丝滑的青丝在指尖划过,被男人轻轻拢入掌心。 清凉丝滑的触感让男人微微挑眉。 离得太近,女子身上发间浸出淡淡的幽香十分好闻。 突然,女子娇滴滴的痛呼出声,不悦地撅了撅娇嫩饱满的樱唇,撒娇的语气道, “双儿,你今日怎么笨手笨脚的,是想痛死我还是想薅秃了你家小姐我做姑子?” 对方没有出声,动作却明显轻柔了许多。 凤明珠也没当回事。只是下一秒,鼻尖闻到淡淡的雪松香气。 凤明珠一愣,身上的瞌睡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猛地回头,对上男人狭长锐利的凤眼。 “你——” 给她梳头的竟不是双儿,而是那个高高在上,冷血无情的裴安。 凤明珠整个人都不好了。 视线下意识落到他握着玉梳的大手上,不禁开始脑补,这只手好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这要是握在自己脖子上,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她的脖颈折断。 “看什么,本侯亲自侍候,你反倒很不情愿的样子。” 凤明珠昨日傍晚已经收到了楚辞渊托裴腕带给她的书信。 信上说,圣上派他去邻县查一桩很重要的案子,时间紧迫,没时间跟她道别。但事成之后,等皇上封赏时,他会亲自求一道赐婚圣旨。 届时,靖远侯府就没话说了。 一想到这,凤明珠顿觉心安。说话也不再客气,皮笑肉不笑, “侯爷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您的侍候,我可不敢当,还请侯爷离去,我唤双儿进来。” 男人放下玉梳,搬来一把圆凳坐在凤明珠边上,语气不紧不慢道, “那你唤吧。” 凤明珠惊恐地看向他。 “侯爷别开玩笑了,老夫人若是知晓您大清早进了我的屋子,定饶不了我。” "这算什么,你的闺床,本侯也不是没上过。” 凤明珠眼珠子惊得差点掉下来。 这人怎么能这般无耻?分明只是在床头坐了一会儿,在他口里怎么就成…… 凤明珠气得浑身颤抖,好在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她索性也不收拾了,气呼呼地推开男人高大的身子,快步出了屋子。 心里暗骂,大清早的,真晦气。 希望今日他能拿到自己想要的,这样她就能尽快出府,离他远远的了。 一刻钟后,左相府 凤明珠到了相府门口,才发现这里已经停着许多马车。方才知晓,今日受邀的不止她一人。 婉儿与左相千金不对付,所以并未邀请婉儿。 裴安送来的丫鬟先上前让门房验了请柬,才回到凤明珠跟前,一边扶着她的手往里走,一边在她耳边小声提醒。 “奴婢叫晚秋,是侯爷专门派来保护您的。小姐别怕,待会儿只管跟紧奴婢。” 凤明珠深吸了一口气,迈进了奢华的大门。 谁知冤家路窄,刚走没几步,就看到了郎情妾意走在前面的李柔儿和慕景阳。 凤明珠赶紧扭头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结果李柔儿刚好往这边看过来,发现她的身影后,立马变了脸色,怒喝, “站住!” 这贱女人将自己害得那般凄惨,她本想狠狠报复,却不想她竟藏在景园后附门都不出,害她想动手都没机会。 现在竟然还敢出来招摇过市。 真是老天开眼。 慕景阳看到凤明珠的那一刻,牵着李柔儿的手掌下意识松开,身子也往边上挪了一步,一副要跟她划清界限的样子。 这细微的变化,让李柔儿气得差点吐血。心里不停地咒骂凤明珠是勾引男人的狐媚子。 凤明珠心想,你算哪根葱,你说停我就得停?于是,不仅没停下,脚步反而更快。 李柔儿气得破口大骂。 “贱人,跟你说话呢,耳聋了?” “来人,给我拦住她。” 慕景阳蹙眉劝道, “好了,这里是别人府邸,若是惹出动静,那岂不相当于打主人家的脸?” 李柔儿不依不饶, “可她当众这样下我脸面,我的脸往哪搁?” 慕景阳心里烦躁,却又不能发作,只能对凤明珠道, “你过来,跟柔儿赔礼道歉。” 凤明珠简直要被气笑了。正想直接离去,又想到,这渣男答应她的小院还没兑现了,太不给他脸面,万一他不买了怎么办? 正纠结时,慕景阳大步上前,偷偷竟什么东西塞到了凤明珠的手里,压低声音道, “好了,现在你总该安心了吧?” “去给她低个头,说句软话又不会掉一根头发,就当是为了我。” 凤明珠偷偷瞟了一眼,是房契,上面写的是她的名字,上面明晃晃的官服印章让她确定不是假的。 啧啧,刚还在左右摇摆该要里子还是要面子,现在完全不用犹豫了。 于是,凤明珠开心的将房契踹怀里,不屑的朝慕景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脚下走的更快了。 一溜烟的功夫,就拐过游廊不见了踪迹,留下目瞪口呆的慕景阳风中凌乱。 第55章 左相府品茶宴 左相府的丫鬟没有带她去见相府千金,而是直接去了厢房,里面放着准备好的衣裙。 “舞衣就在桌上,可要奴婢帮您换上?” 凤明珠看向边上的晚秋,见她微微颔首,只好笑着道, “不用了,我的丫鬟帮我就可以了。你去门口等着吧。” 女子离开时,看一下凤明珠的眼神充满不屑。没一会儿,就听门外传的声音。 “什么表小姐?不过是个供人玩乐的戏子罢了。她不会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吧?” “是啊,小姐请她过来,就是为了暖暖场,逗个乐子。没想到她还真上门儿了。果然是乡下来的,眼皮子浅,见着机会就想顺杆儿爬。看着吧,一会儿可有好戏看了。” 接着是一阵压低的嘲笑声。 凤明珠脸上冷了下来。 晚秋凑近她耳边小声安慰道, “小姐,你别听她们胡说。其实侯爷交代过,您要是不想跳,可以不跳的。只要撑过半个时辰,那边就搞定了。” 凤明珠想了想,半个时辰,那还早着呢! “罢了,替我更衣。” 跳舞而已,她从小便喜欢。也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之前不过是顾及侯府名声。这次竟然是裴安安排的,那她就不用去想了。 “小姐……” 凤明珠笑笑,娇靥如同秋水牡丹,“无碍,我不在意的。” 晚秋只好小心翼翼地帮凤明珠宽衣。 等看清舞衣长啥样时,晚秋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鼻子都快气歪了。死死攥紧手上奢华的舞衣,恨不得两下撕烂。 “这左相千金欺人太甚。她拿侯府当什么了?拿您当什么了?这哪是什么舞衣?就这两片布。怕是做个肚兜都够呛。这要是穿在身上,跟裸奔有什么区别?她怎敢如此折辱于你?” 凤明珠脸色也不大好看。 晚秋气过后,最终用力咬了咬牙,突然下定了决心。 “小姐,让我去吧。” 她说着就要将那舞衣往自己身上套。凤明珠没想到,这姑娘这般讲义气,只觉心里暖暖的,很贴心。 于是轻轻笑着,软声道, “你又不会跳舞。上去做什么?穿这衣服除了白白丢脸。” “可是……” “放心吧,我有法子。”凤明珠俏皮地冲她眨了眨眼,直接拿过舞衣,套在自己雪白的里衣上面。 晚秋:? “小姐,你别告诉我。你打算这样穿出去?” 凤明珠挑了挑眉, “对啊,我就打算这样穿出去。她让我穿这件舞衣,那我穿便是。但要怎么穿,我说了算。有本事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跟我说,让我只穿着这件舞衣出去。就这两片布,她但凡要点脸,也说不出口。” 晚秋顿时双眼亮晶晶的,一脸崇拜地望着凤明珠。 旋即脸色又变得纠结起来。 “这样问题是解决了,可……实在不伦不类的。” “你想说的是,这样实在有些丢脸,对吧?”凤明珠笑盈盈地问她。 晚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凤明珠冷冷勾唇, “原本,我也想好好参加完这场宴会的,是她欺人太甚。”但凡这舞衣多出几寸布料,凤明珠也不想搞得这么难堪。 “放心,丢脸的可不是我们。” 晚秋舒了一口气,问, “那我们现在出去吗?” 凤明珠已经换好了,但却摇了摇头。“你家主子不是让咱们拖半个时辰吗?等等吧,去太早了不是明智的选择。” 主仆俩倚在贵妃榻上,悠闲地聊着天,直到门口的丫鬟第三次催促,才不紧不慢地向外走去。 一打开门,看到凤明珠装扮的一瞬间,左相府的两个丫鬟先是一愣,随后笑得前俯后仰,看着凤明珠的样子如同看一个傻子。 凤明珠只当没看见。 两人一见她往宴会现场走,先是疑惑,随即大惊,快步跑上去横在凤明珠面前,蹙眉道, “你就打算这样去献舞?” 凤明珠抬了抬眼皮子,桃花眼迸发出锐利的目光。 “怎么,不行?” “这……” 凤明珠错开对方,边走,边不紧不慢道,“你最好别拦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了,去晚了,我会告诉你家小姐,是你们拦住我让我出门的。” 趁两人怔愣的功夫,凤明珠带着晚秋迅速离去。 等她们反应过来,人已经没影了。 宴会现场 凤明珠这身奇怪的装束一出现,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大家全都用看怪物的目光看着凤明珠,笑得前俯后仰。 “这村姑没事吧?哈哈哈,笑死本小姐了。” “大抵是爱慕虚荣,想攀高枝想疯了。” “衣裳虽……呃,一言难尽,但胜在面若芙蓉,肌肤吹弹可破。即便是这样出现在人前,也是个魅惑人心的美人。”有贵公子一边摇着扇子,一边夸赞道。 有人冷嗤, 边上的贵女见即便她穿成笑话,依旧吸引了无数贵公子的目光,早就满眼嫉恨,听了这话,越发气不打一处来地瞪着凤明珠, “生得好看有何用?以色待人的狐媚子罢了。就这做派,带出去丢人能丢二里地。” 另一名贵女绣帕掩唇娇笑着,“哈哈哈,二里地可不够,我敢打赌,明日满京城都会知道,今日宴会上发生的趣事。” 左相嫡女一身锦衣华服,满头珠翠,雍容华贵地高高坐在主位上,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唇角勾起愉悦的弧度。终于,等大家都笑完了,才缓缓道, “凤小姐莫不是吃错药了,还是对左相府不满,故意砸场子,真打算穿成这样献舞?” 此话一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李柔儿看着这一幕,心里别提多畅快了。暮景阳虽气凤明珠刚刚的态度,但看她这般丢人,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凤明珠看着上方的左相嫡女,眨巴着潋滟的大眼睛,一脸不解道, “啊?不能这样穿吗?可是相府的丫鬟拿给我的舞衣就只有上面这几块薄纱,我想着,这样穿出去,跟不穿衣裳有何区别?” “当时以为下人搞错了,无奈,才叠穿自己的里衣,原来不是搞错了啊?” 现场突然安静了下来,目光下意识投向左相嫡女,神色纷纷变得微妙起来。 左相嫡女原本想替父亲出气,给靖远侯府一个教训,没想到被凤明珠当场点出来,这下,面色变得无比尴尬。 但她绝不会承认此事是她的主意。 凤明珠是她正经向侯府下帖子,邀请来参加宴会的。让客人献舞,已是无礼,暗中刁难也就算了,真拿到明面上,那就是撕破脸了。 第56章 以退为进 凤明珠又一脸难过道。 “本以为今日邀我前来,是小姐赏识,专门要与我切磋舞技,还暗自高兴大小姐待我不同。想着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让大小姐失望。不曾想,竟是让我为大家伙献舞。” 众人哄堂大笑,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做那上不得台面之事?堂堂左相千金,何等娇贵,怎么可能跟伶人乐妓那样跳舞?” 女子微微蹙眉,一脸伤心的模样,看着楚楚可怜。 “原来是我会错了意,那小姐专门给我发帖子,一进府又让人直接带我去换舞衣,是为了羞辱我吗?” 左相嫡女一愣,瞬间被架在了火上靠。 其实一开始,她确实只是赞赏凤明珠的舞技。唤她前来,也只是想让她教教自己府上的伶人跳柘枝舞。 可昨日爹爹回府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大骂靖远侯像只疯狗,死死咬住他不放。让他在陛下面前失了好大的颜面。 她当时一听,就想着帮父亲出气。 但靖远侯府武将出身,个个都不是好惹的。思来想去,只能挑个软柿子捏。 想着凤明珠这样的性子,遇到委屈也只能往肚子里咽,根本不敢反抗。这样既能打压靖远侯府的威风,还不至于闹得太大。 但她万万没想到,凤明珠竟然不按套路出牌。放眼整个京城,哪个贵女会穿着里衣招摇地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还是如此勋贵云集的地方。 左相嫡女心里气得要死。 暗骂,不愧是个土包子,小村姑。做事上不得台面,还害她下不来台。 事到如今,只能陪着笑脸。 “凤小姐误会了,我原是邀你过来参加宴会。顺道让你私下指点一下我这府上的伶人乐妓。这舞衣我也不知怎会送到你的手里。许是下人误解了我的意思。 来人,快带凤小姐下去换衣服。然后再带她来这里吃席。” 之后又将目光转向凤明珠。 “抱歉了,凤小姐。” 面上言笑晏晏,态度大方得体。还真是能屈能伸。 凤明珠同样笑着回她。 “原是搞错了呀,我就说了大小姐金尊玉贵,大方得体,怎会如此不懂礼数。原来是下人的过错,这样一来倒说得通了。” 左向嫡女气得牙痒痒。 心里怒骂,这个土包子,她说谁没礼数呢? 看着上方之人气的美目狰狞,却无法发作的样子,凤明珠心里一阵畅快。算算时间,跟裴安要求的半个时辰也差不多了。 凤明珠立马没了待下去的欲望。转身跟着丫鬟下去换衣服。 一路上晚秋激动得叽叽喳喳。 “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奴婢这会儿真是佩服死你了。你是没看到,刚刚那些公子小姐的脸色有多难看。” 凤明珠道, “能想出用这种方式侮辱一个女子者,又能高贵到哪里去?她想让我吃哑巴亏,让我当众出丑。事后再找个荒谬的借口推辞。我偏不。我就要当面戳穿他们的伪装,让众人看看她是个什么样的嘴脸。” 两人说这话时,完全没避着左相府的丫鬟。气得对方吹胡子瞪眼睛。 “到地方了,小姐,请吧。” 左相府的丫鬟语气气冲冲地,推开面前的木门,朝着凤明珠主仆翻着白眼道。 凤明珠刚踏进去。就闻到屋里的熏香不对。就在这时,屋门“啪”的一声被人从外面关上。接着传来上锁的声音。 “谁给你的胆子?敢对我家小姐不敬。不给你点教训,真当左相府是吃素的。” 凤明珠心里一沉。 晚秋气得回头,试图打开房门。凤明珠顾不上藏拙,急忙吩咐晚秋捂住口鼻,屏住呼吸。 然而这时已经晚了。 这药性太烈了,晚秋的身子开始摇晃,两颊变得绯红。双眼也开始迷离起来。她使劲摇晃着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清醒点。可惜无济于事。 凤明珠虽早有准备,但身子骨到底不如练家子出身的晚秋,于是,看上去比晚秋的状态还要差。 怎么办? 凤明珠拼命控制着软绵的手臂,摸向腰间的香囊。 还好那里背上极好的解毒丹,虽不能彻底解去药性,但至少能压制片刻。 晚秋也没闲着,拼尽最后的力气走到窗户跟前,打开窗户放出信号弹,就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房间外面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 左相千金走在最前面,身边站着李柔儿,后面跟着浩浩荡荡的人群。全是金城有称有头有脸的。公子小姐。 李柔儿装模作样道, “你当真看清楚了?凤小姐虽是乡下来的,但好歹是侯府表小姐,今日也是代表侯府参加宴会,怎会如此饥渴难耐?” 一个小丫鬟道, “回小姐,奴婢所言句句属实,万不敢欺瞒小姐。” 李柔儿轻轻叹了一口气。 “真没想到。她面上看着老实巴交的。实际上背地里竟然这般………” 她似乎有些说不下去了,难为情地甩了甩手里的帕子,不再言语。 有人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说, “就她那样的狐媚子还叫老实巴交。你忘了,那日状元府的乔迁宴上,那狐媚子一身红衣,在雪地里翩翩起舞。那双眼睛就跟藏着钩子一样。恨不得将在场所有男人的魂都勾了去。” “即便如此,她也得分分场合呀。这是左相府的宴会。她竟然在宴会上公然与野男人厮混,这是不将左相府放在眼里呀!” “枉费大小姐好心,邀请了她。没想到她竟这般烂泥巴糊不上墙。” 左相千金心里无比激动。 万万没想到,凤明珠竟会送她这么大一个惊喜。这下可算抓到靖远侯府的把柄了。这次她定要让爹爹好好参侯府一笔,挽回之前丢失的颜面。 于是冷下脸, “来人,将门给本小姐打开。” 丫鬟上前推了一把,没推动,扭头道,“小姐,门似乎被人从里面锁死了,奴婢打不开。” 边上的人更加激动了,纷纷七嘴八舌。“她定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才将门锁死的。” “切,有脸做还怕人看吗?” “若是心里没鬼,大白天的锁门做甚。” 李柔儿道,“要我说,这种人就该让所有人都看看她的真面目。不如将门撞开吧。” 虽然暮景阳关键时刻不知去哪了,不能让他亲眼看看凤明珠的丑态,实在遗憾。但她又怕磨蹭下去,让凤明珠跑了。 左相千金一锤定音, “来人,撞门。” 第57章 狗咬狗 屋门打开的瞬间,轻纱的帐子里,一对白花花交叠的身影呈现在大家眼前。 不知是太忘情的缘故,两人竟丝毫未察觉众人的到来。身子如同公狗一样上下起伏。不堪入耳的声音响彻在每个人耳边。 这里都是些未出阁的千金或者还未成婚的公子哥。此刻看到这一幕,有的羞得抬不起眼。有的好奇地伸着脖子打量。 李柔儿激动得快要晕过去了。 心想,贱人。让你跟我作对。这次就让你尝尝,千夫所指是什么滋味? 于是,等不到旁人开口,就一把扯出身边的丫鬟。大声道, “快去,将那对狗男女给我分开。” 之前的贴身丫鬟被长公主下令活活打死了,这次是哥哥专门给她挑的。一听这话,身子往后退了一步,小声劝道, “小姐,人家主人家还没说什么呢。依奴婢看,这个时候咱们还是低调点为好。青画姐姐到现在还没回来,奴婢担心……” 话还没说完,就被李柔儿狠狠一巴掌甩在了脸上,大骂。 “贱婢,本小姐说的话你没听见吗?别以为你是哥哥送来的,就可以做本小姐的主。本小姐现在命令你,过去将帐子掀开,将那对狗男女给我从上面扔下来。” 至于青画那个贱婢,让她去办个事儿磨磨蹭蹭,懒驴上磨屎尿多。等回去后她再慢慢收拾她。 “可是……” “再敢说一句废话。本小姐现在就将你发卖。我警告你,不要指望哥哥给你撑腰。区区一个贱婢而已,哥哥从小最大最宠我了,你觉得他会为了你跟我对着干?” 小丫鬟捂住侧脸红着眼睛。 思索片刻,最终咬着牙。按照李柔儿的要求走上前,闭上眼睛,快速掀开帘帐。 嘶~~~ 周围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就连一直叫嚣的李柔儿,都突然噤了声。小丫鬟有些不解地睁开眼睛。等看清眼前的情形时,整个人震惊得瞪大眼睛。 “姑——姑爷,青画?” 想到什么,小丫鬟只觉如坠冰窟,浑身被寒意迅速包裹。 而床上紧紧缠在一起的两个人,此时终于注意到了不对劲,迷离猩红的眼睛渐渐恢复清明。 当意识到自己的状况时,两人几乎第一时间松开彼此,青画更是尖叫着急忙扯过薄被盖住自己裸露在外的身子。 暮景阳看向不敢置信的李柔儿,急忙从床榻上冲下来,焦急地想向对方解释。 谁料刚一动,现场顿时响起无数尖叫声。眨眼的功夫,屋里人跑了大半。暮景阳一愣,随即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竟然一丝不挂地就跑出去了。 顿时手忙脚乱地寻找自己外衣。 找了一圈才发现,不止外衣,就连里衣都不见了。 不止他,那丫鬟的也是。 瞬间明白是有人故意害他。 暮景阳的脸色十分难看。只能硬着头皮又回到床上。扯过青画怀里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 有位贵公子调笑, “状元郎这对种未婚夫妇玩得还真花。一个在外偷吃。一个带着所有人捉奸。实在是刺激呀!” “李兄说的是之前看状元郎文质彬彬的。真不想私下里竟这般放浪形骸。实在让我等大开眼界。刚刚这一幕实在是精彩。” “我也觉得状元郎一个柔弱书生不想在床榻之上这般勇猛。刚刚那动静。都让在下怀疑这床他是不会被干塌。啧啧,佩服佩服。” 李蓉儿崩溃的时候, “全都给本小姐闭嘴!都给我滚,滚出去。” 既然不屑的切了一声,像他刚刚说的话原封不都还给他。 “自己敢做还怕别人看。果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无耻的嘴脸。好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就是,你吼什么?刚刚不是你的丫鬟。非要带着我们过来的吗?这会儿又在这儿装什么装?” “老子喝酒喝得好好的。过来看你们那两团肉。本就看得一阵恶心。还要被你吼。一个见不到光。的低贱。外室女而已。给你两分颜面。你还真把自个当个东西了。” “你说谁见不得光,你说谁外甥女?” “还能说谁自己什么逼样,心里没点数吗? “走走走,真没意思。” 李柔儿气的浑身颤抖,猩红着双眼冲上去撕打暮景阳个青画。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变成你们?啊?凤明珠呢,凤明珠那个贱人去哪了?该在里面的明明该是她才对。” 屋里没了外人,暮景阳道, “柔儿,你听我说,我真不是故意的。是有人设计我,才让事情变成这个样子的。” 李柔儿的眼睛都快要喷火。 “够了,我不要听。来人,将这个贱婢给我拉下去,打断她的手脚。卖进最下等的暗娼馆,她不是喜欢跟男人睡吗?那我就让她千人枕,万人压。被活活蹂躏致死。” 青画吓得尖叫哭嚎, “不要啊,小姐饶命。小姐饶命!奴婢冤枉呀!奴婢也是被人打晕扔进来的。至于后面的奴婢也不知道呀。” 暮景阳下意识皱了皱眉。 “如此是否太过残忍?” 李柔儿毒蛇般的眼神猛地投向他,看得他头皮发麻。 “你还有脸替她求情。暮景阳,你对得起我吗?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一个农村出来的泥腿子,一穷二白,要什么没什么。本小姐看你可怜,又想着你还有几分才气,这才与你定下婚约。可你竟敢跟这贱逼一同背叛我。” 说着更加凶狠的厮打暮景阳,尖锐的指甲划伤了暮景阳的脸,疼得他倒抽了一口凉气,心里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了。 “够了——” 李柔儿一脸震惊,“你敢吼我?” 暮景阳冷嗤, “有何不敢,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稀罕物?” “要不是你心思恶毒,想着算计别人。我能为了阻止你犯错,巴巴地跑过来被人算计吗?今日发生的这一切全都是因为你。” “你有什么资格瞧不起我?一个低贱的外室女而已,给你几分颜色,你还直接染坊了?” “便是我再不济,也是皇上钦点的状元郎,前途不可限量。你一个外室女,嫁给我已经是你前世修来的福分,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李柔儿眼睛充血。 “暮景阳,你竟敢这样说我。你信不信我告诉父亲?” 第58章 仙人醉,无解 男人冷哼。 他有什么不敢的。 李柔儿哭得撕心裂肺,“所以你承认,你是专门赶过来救凤明珠那个贱人的,对不对?你喜欢上她了,所以才迟迟不愿与我履行婚约对不对,你后悔了不想娶我了对不对?” “你护着她,我偏不让你如意,我这就要去杀了那个贱人。” 暮景阳也怒了, “你去啊。正好将事情闹大,将这门亲事取消。” 里面的动静很大。外面能听得清清楚楚。 凤明珠缓步从暗处出来,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走到最前面。 不禁感叹道, “原来,这一切都是针对我的呀?” 里面之人回头,一看到站在门口的凤明珠,李柔儿眼底燃烧起熊熊烈火,恨不得将她灼穿。 但看到她身后还有许多公子贵女,浑身的恶意瞬间偃旗息鼓。眼神躲闪,底气不足道, “你……贱人,你胡说什么呢,这件事与我何干?” 凤明珠冷笑看着她,突然转头看向左相嫡女。 “大小姐仁善,但身为主子,太过仁善,反倒会纵得恶奴欺主,欺上瞒下。” 对方目光冷冽, “凤小姐此话何意?” 凤明珠淡淡笑着,眼底却没一丝温度。 “先是拿错舞衣,后又想将我关在屋里,要不是我的丫鬟机灵救我出来,现在躺在里面衣衫不整被大家伙捉奸的,就是我跟不知道哪个野男人了。” 左相嫡女气急败坏道, “放肆,你血口喷人。” 凤明珠,“是不是血口喷人,小姐一查便知。不过,也可能真的搞错了。因为正常人做坏事就是再蠢,也不会直接报上名来。” “而那位丫鬟,将我关进来后,还在门口嚣张的大喊,自己是因为我刚刚在宴会上上她家小姐丢了脸,为了帮小姐出气,才给我点教训尝尝的。” 在场的公子小姐脸色全都变了。 仅仅因为一言不合,就要算计女子失了清白来出气吗?这也太恶毒了吧? 大家瞬间如同躲瘟疫一般,与左相嫡女拉开距离。 左相嫡女气得七窍生烟,“我没有,你给我闭嘴。” 凤明珠道, “我也觉得小姐不至于如此小肚鸡肠,心狠手辣。或许是有人栽赃陷害也不一定。 但……御下不严的责任,小姐是推脱不掉的。 总之,这左相府的宴会,我是再也不敢赴了,告辞。” 凤明珠离去后,其他人也纷纷离去,临走前还阴阳怪气道,“赶紧走,再慢些怕是清白难保。” 左相千金在京城向来都是众星捧月的待遇,头回失了这么大颜面,气得她面目狰狞,厉声吩咐人围了整个院子。 “来人,给我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贱婢敢这般害我。” 不一会儿,两个小厮压着一个瘦小的丫鬟上前,扔到大小姐面前。 “查清楚了,就是她收了李小姐的银子,将凤小姐和她的丫鬟关在厢房,还点了仙人醉。” 小丫鬟吓得抖如筛糠, “小,小姐饶命,奴婢只是看不惯她的嚣张气焰,这才……啊——” 话刚说到一半,就被人一个窝心脚,一脚掀翻在地。 小丫鬟尖叫一声,痛苦地捂着胸口,小脸涨成了猪肝色,可见对方的力道之大。 “混账,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做本小姐的主? 还看不惯凤明珠的嚣张气焰,你一个低贱的下人,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人家正经八百的表小姐?” “我,奴婢……” “来人,拖出去,杖毙。” 小丫鬟目眦欲裂,“不要啊,小姐,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李小姐,你救救我,你说过凤明珠无依无靠,就算被算计,也只会吃个哑巴亏的,你不能看事情败露就不管我啊!” 李柔儿脸色难看。 左相千金怒喝, “还不赶紧将她拉走。” “还有,李柔儿心思恶毒,竟敢在本小姐的宴会上害人,给我将她丢出府去,再当着所有百姓呃面,说明本小姐的态度。 从今往后,李柔儿不许踏入左相府半步。” “还有这对野鸳鸯,直接扔出去。” 现场顿时乱成一团。 凤明珠坐在马车上,目睹了李柔儿主仆被扔出府,接着是一丝不挂的慕景阳和青画,心里无比畅快。 马车一脚,男人俊脸阴沉,狭长的凤眼如同覆上一层冰霜,嗓音冷冽, "好看吗?” 凤明珠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 “也没什么好看的,回府吧。” 马车缓缓行驶,裴安目光死死盯着凤明珠,半晌,问,“你没感到哪里不适吗?” 凤明珠眨了眨眼,笑盈盈道,“侯爷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裴安胸口微微起伏着,眼神更加锐利,“晚秋中了药,现在正在解毒。你们一直待在一起,为何你安然无恙?” 凤明珠面不改色心不跳,佯装惊讶道, “我说她好好的,怎么突然晕倒了,原来是中药了?不知中的什么药,好解吗?” “不满侯爷,我自幼体质特殊,或许,那些药对我不起作用吧。” 裴安冷笑,“是吗?” 他刚刚得到消息,晚秋中的是仙人醉,此药药性极烈,神仙来了也逃不掉。 凤明珠不可能没有反应。 可她现在面色正常,呼吸绵细匀称。 裴安一时也拿不准了。 其实,凤明珠面上的一切都是装的。此时的她,内里火热,犹如万千蚂蚁啃食。 但吃了解毒丹的缘故,药性发作得没那么快,还能忍得住。现在,她必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 在晚秋醒来之前,离开侯府。 该做的她已经做完了,裴安应该也不会阻拦她了。 但想到裴安近日那些异常的举动,她打算这件事先瞒着他,等彻底离开,他再想阻拦也已经晚了。 凤明珠想得怪好,一回府就去了慈安堂。可接下来的事让她如遭雷击。 “你说什么,老夫人上山礼佛了?什么时候的事,怎的这般突然。”明明今早出门的时候还没听说。 红姑姑道, “大概一个时辰之前吧。你这是咋了,有急事找老夫人吗?” 凤明珠尴尬笑笑, “没,我就随口问问。” 凤明珠扭头回了梦蝶轩,脑子迅速运转着,等晚秋醒了后,她该怎么解释自己会医术一事。 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梦蝶轩。 “小姐,你回……” “双儿,准备一下,我要沐浴,去帮我多打点井水。” 第59章 烦请侯爷离去 双儿脸色一白,现在还是初夏,温度并不算太热。且就算最热的时候,也不能用井水沐浴啊? 顿时关心道,“小姐,发生什么事了,要不我去求侯爷给您请太医瞧瞧?” 凤明珠摇头,声音忍不住哆嗦。 “不必,我的身子我自己心里有数,快照我说的去做便是。” 双儿不敢追问,只好急匆匆地出去打水。 见人离去,凤明珠再也支撑不住,小腿一软瘫在地上。体内空虚的燥热横冲直撞,快要将她彻底吞噬。 她像一只搁浅的鱼,孤零零地趴在地毯上,张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滚烫的汗珠从额头流下来,一半滑入她的眼睛,刺得她眼角绯红,一半湿漉漉地挂在她卷翘的睫羽之上,随着睫毛轻轻颤动,看着楚楚可怜。 凤明珠只觉分秒难捱。 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她意识快要消失时,她赶紧拼尽全身的力气,拔下头顶的发簪,狠狠地往大腿上刺去。 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保持清醒。 可手刚伸到半空,细腕就被人死死握住。 一道高大的阴影自头顶投下,遮住了所有的光线。 凤明珠娇喘微微,顺着看过去,头顶是男人墨黑的俊脸,冷峻的表情格外渗人,好似气得不轻。 僵持间,双儿慌慌张张地提着木桶进屋,边跑边道, “小姐,你感觉怎么样?” “井水打来了,奴婢这就倒进浴桶,你先坚持坚持,马上就……好。” 最后那个字,几乎听不见。因为她一抬头,就见矜贵谪仙般的靖远侯竟然在小姐的屋子。 两人贴得很近,拉拉扯扯的,从她这个角度看去,显得暧昧缱绻,纠缠不清。 双儿瞳孔猛地张大,瞬间呆滞在原地。 “倒进去吧。” 凤明珠前脚虚弱的说完,裴安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语气带着不容置疑。 “出去,这里没你的事了。” 双儿吞了吞口水,最终,默默地拎着水桶出了厢房,还贴心的关上木门。 心里默默流泪,心想,对不住了小姐,不是双儿不听您的,实在是靖远侯的眼神太过吓人,奴婢真心怕死啊! “中了药还要逞强,你知不知道,这是神仙醉,若不能及时纾解,便会爆体而亡。” 男人的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气,腕上的力道也随之加重了几分,疼得凤明珠小脸发白,痛呼出声。 看她难受的样子,到底不舍继续苛责。 一把将人抱起,大步向拔步床走去。 凤明珠本想推开他,可在身体接触的那一刻,理智随之崩塌。 纤细的藕臂不听使唤地死死缠绕在男人劲瘦有力的腰间,便再也挪不开。 整个人被好闻的雪松香包裹,让她几乎急切的往对方怀中蹭去。一只雪白的小手在男人身上四处点火。 男人被她扰得乱了呼吸,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薄唇微微抿着,深邃锐利的的眸子跳动着疯狂的愉悦和强烈的占有欲。 凤明珠迷迷糊糊被扔进柔软的床榻之上,男人挺拔的身子紧跟着倾轧下来,覆在单薄她的身子上。 滚烫的吻接着落下。 可就在一切马上水到渠成之时,凤明珠理智突然回笼,拼命推搡上面的男人。 “不要?” 男人语气不悦。 “你的情郎现在在百里之外,就算现在通风报信,等人赶回来,你也凉透了。” “本侯好心救你,你还拿乔上了。” 凤明珠泪眼迷离,“给我准备冰水,我自己……” “你确定?若你现在点头,本侯立马唤你的丫鬟进来,之后你的死活,本侯再不过问。” 凤明珠有片刻的怔愣。 她已经吃了三颗解毒丸了。再吃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若不能熬过去,怕是要没命。 但想起男人那些侮辱话语,和老夫人防贼般的严防死守,眼神渐渐坚定。 艰难的点头。 “烦请侯爷离去。” “你——” 男人气得青筋暴起,想要发作,可看在乌发铺呈,面含春水,软成一汪春水的妩媚女子,瞬间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无力感。 不禁冷笑涟涟, “行,有骨气。” “但……本侯有意见。女人,勾引了本侯,还想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刚刚你自己在本侯身上挑起的火,只能你自己灭。” 想起刚刚的情乱旖旎,凤明珠俏脸一红。 “对不起,我……” “呵,对不起,可不是这样说的。” 说着,强势地吻了下去。 凤明珠想反抗,可奈何四肢一点力气都没有。男人暗哑的嗓音冷道, “别动。” 干燥的大掌从衣襟探入,男人傲娇的声音冷嗤道, “本侯不是正人君子,耐心有限。你若再敢动一下,那待会儿进去的,可不就只是一根手指了。”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本侯将自己的手借你纾解,那收点利息总合理吧?” 凤明珠刚张开口,还没来得及说,所有的言语就被男人狠狠吞进了肚子里。 窗外清风拂过,窗棂吱呀一声,露出一道缝隙。 一只熟透的红杏从窗口探了进来,娇艳欲滴,看得人口舌生津。 云消雨歇。 凤明珠四肢酸软,香汗淋漓,腰枝快要累断了,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看着女子额角的碎发湿哒哒地贴在耳边,精致的小脸总算褪去了不正常的潮红,这才松了一口气。 坐在床头守了两个时辰,见没什么异常,才悄悄离去。 出去后,看着坐门口等的快睡着的双儿,冷声道,“伺候好她。” 双儿急忙应下,“是,侯爷。” …… 太傅府 “景阳,你想好了,真的要退婚?” 李铭坐在桌案后面的太师椅上,满脸愁容,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慕景阳,轻轻叹了一口气, “老师也没想到,疼了这么多年的女儿,竟是如此心思恶毒之人。 若早知道,必不会定下你们的婚事。毕竟,你可是老师最看中的学子。” 慕景阳眼底闪过动容,“老师,我……” 李铭轻轻抬手, “别说了,老师知道你的无奈和愤怒。也知道你受委屈了。 可此事你得三思。 毕竟你的婚事是早早就定下的,就连皇上都知道,若贸然退婚,对你,对太傅府的名声和仕途都恐有影响。” 听到这里,慕景阳眼底似有动摇。 第60章 永远压一头 其实,老师说的这些他何曾不知。今日来此的目的,也不是真的要退掉这门婚事。 于是借坡下驴道, “老师提点的是,是景阳鲁莽了。一时被气昏了头。” 李铭摆了摆手。 “那孽障害你丢了那么大面子,你生气是应该的。这样吧,婚事照旧。至于青画,你既要了他的身子,等婚礼当天,不如一同抬进府里去吧。我再额外多准备10抬嫁妆。就当是给你赔礼道歉了。” 暮景阳心里乐开了花,心想这样一来,李柔儿有了竞争对手,就会一门心思跟青画在后院斗。没空关注外面。 那他就能有机会跟凤明珠双宿双飞,也不用担心被发现了。 面上却一脸惶恐地冲李铭拱了拱手。 “老师严重了。” 就在这时外面冲进来一个身影,大声道。 “父亲,不可。 柔儿是太傅府千金。何等娇贵,怎么能与一个丫鬟共侍一夫?还要妻妾同娶。这岂不相当于打她的脸?这样她以后还怎么在后宅立足?在京城的贵妇圈立足?” 李铭冷哼, “她现在就有脸了,就能在京城的贵妇圈立足了?你看看她干的好事儿。老夫英明一世,却被她害的一张老脸都丢尽了。” “此事就这么说定了。” 无事李继,大步离去。 李柔儿听到这个消息时,气得将房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个遍。 “暮景阳,他怎么敢这么对本小姐?还有青画你这个贱人。一件小小的事情都办不好,还睡了本小姐的男人。 你就那么贱吗? 既然如此,那本小姐就成全你。你,去给我找10个马夫过来,全都喂上最烈性的春药。 将这贱婢与那10个马夫关在一起。3天3夜不准开门。” 青画吓得小脸惨白,疯了一样跪在李柔儿脚下,哭得十分凄惨。 “小姐,不要,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求小姐饶命啊。” 李柔儿一脚将人踢开, “还愣着干什么?将人给我拖出去。” 青画慌乱地摇头, “不行,不可以。小姐,姑爷说要奴婢跟你一起嫁过去。所以你不能这样对待奴婢,否则姑爷知晓,定会怪罪于你的。” 这句话再次激起了李柔儿的怒气。 “贱婢,你竟敢拿暮景阳压我。你算什么东西?还敢让姑爷娶你。” “一个丫鬟而已,本小姐想发落就翻落了。就算嫁过去又如何? 我依然是当家主母,永远压你一头。你个低贱的妾室,还不是我想打杀就打杀,想发卖就发卖。” 青画一脸恨意的被拉了下去。 边上的下人震惊李柔儿的歹毒,一个都不敢帮着青画说话,都将头拼命压的很低,人人自危。 凤明珠一直睡到第二日辰时,才悠悠转醒。脑海里回忆起昨日糜乱的一幕幕,脑袋快要炸开了。 “双儿,双儿,快,帮我更衣洗漱。” 正坐在床边绣荷包的双儿听到声音,忙不迭地推开针线篓子,拉开帐幔。 “啊,哦,小姐,我这就来,你慢点儿,小心点儿。” “对了,昨日……”凤明珠有些说不出口。面上满是羞涩和纠结,懊恼。 双儿想了想, “昨日奴婢一直等在门口。也不知道屋里发生了什么。后来侯爷出来,只吩咐奴婢好好伺候小姐便离开了。” 意思是问她也没用,她什么都不知道。 “老夫人回府了吗?” 双儿,“奴婢从昨日到现在一直守着你。也不知道回没回。要不奴婢这就去看看?” 凤明珠一刻也等不下去了。 “先不必了,赶紧给我更衣梳洗。我要亲自去一趟慈安堂。” “哦,好的。” 双儿动作麻利。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已收拾妥当。两人步履匆匆地往慈安堂的方向赶。可刚走到一半,就与迎面走来的主仆撞面。 经过昨日,再看到裴安这张冷峻的面孔,凤明珠一颗心快要跳出胸膛。根本没办法冷静与对方相处。还有,算算时间,晚秋应该已经醒了。 那就意味着,裴安已经知道是她提醒晚秋熏香不对,让她屏住呼吸的。 她会医之事已经暴露了。 或许要不了多久,老夫人也会知晓这点。那她之前的那些算计,就会明明白白地摆在老夫人面前。以老夫人眼里不容沙子的性子,必定厌极了她。 想到这里,凤明珠就无比头疼。 只能早早主动离去,方能留些颜面。 于是就低下头,侧身让开路,等着对方过去。可对方的脚步却停在了她的面前。 语气跟以往一般无二,好似昨日的事不曾发生。那个覆在她的身上,低沉诱哄的,不是面前这个人。 那些情乱沉迷与溃不成军,是她一个人的兵荒马乱。 “表妹这么急匆匆的去哪?” 凤明珠死死攥紧手帕, “无事,随便走走。” 男人淡淡地朝后看了一眼,眼底覆上一层寒霜,唇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 “看这方向,应该是去慈安堂。巧了,本侯也要去,不如一起?” 凤明珠眼神怪异。 这人走得明明跟她是反方向,这会儿又成顺路了。分明就是故意的。 凤明珠怎么可能和他一同去?她现在看他一眼都浑身别扭得慌,恨不得躲得远远的。 心里气得要死,便转身往回走。 “侯爷误会了,我只是出来透透气,这就回梦蝶轩。” 主仆俩走了好远,凤明珠小声问双儿,“那煞神走了没?” 双儿偷偷瞄了一眼,“小姐,侯爷还站在原地,一直盯着您的背影看着呢。” 凤明珠深吸了一口气,只好暂时放弃。 待人离去,裴一劝道, “侯爷,老夫人是不会同意您纳凤明珠的,而且,属下觉得,凤小姐看似唯唯诺诺,实际上心气儿高着呢。 定会选择做楚国公府的儿媳,而不是您的妾室。” 裴安凉凉的目光扫向裴一,吓得对方立马住嘴。 “这件事本侯心里有数。还用不着你来教我。你现在上山一趟,想办法让祖母晚几日回府。再吩咐门房,不论什么原因,都不准放她出门。” 第61章 侯府小姐钻狗洞 凤明珠没想到,这一等就是半个月。 “双儿,你说什么?老夫人要在山上待三个月。怎么这么突然?之前也没听说呀。你这消息可靠吗?” 凤明珠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可靠的小姐。刚刚去拿早餐时,奴婢正好碰到侯爷和裴一。当时两人就在讲这件事。奴婢凑巧听到了,假不了。” 凤明珠已经不知道该,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她会医术的事按理说裴安肯定早就知道了。可那边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这让凤明珠心里很没底,整日担惊受怕的。 生怕有朝一日他突然冒出来。 高高在上,又无比讽刺都侮辱她,说她处心积虑留在侯府,就是为了勾引他,好借机上位。 她也是人,她也有自尊,她不想一次又一次地再被人这般误会。 唯一希望老妇人早点回来,允了她出府。 自此山高水长。她可以用实际行动告诉所有人。她没有想要攀高枝,再也不用跟这家人打交道了。可谁知这一等就是半个月。 结果现在告诉她,还要再等两个半月。凤明珠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凤姐姐,你在吗?” 门口传来裴婉俏丽的声音。紧接着一个明媚的少女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十几岁的小丫鬟。 “婉儿来了,快进来。” “凤姐姐,今天天气好好,我听说好多人都去碧水湖泛舟游湖。赏荷花,吃莲蓬。想想就很惬意。要不我们也去玩?” 凤明珠面上挂起苦笑。 “婉儿还是自己去吧。你也知道,我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侯爷,他死活不许我出门。” 一说起这些,裴婉就一肚子的牢骚。 “堂哥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变得如此刻薄。我现在都懒得理他。你不知道,楚国公夫人几次发帖子邀请你去国公府,都被他给拒了。今早还在下的帖子,要上门探望你。也被他找了个借口婉拒了。你说他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凤明珠大惊,这事她还真不知道。 裴安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若是不出差错,楚国公夫人以后就是她的婆婆。这男人三番五次地拒绝她。是想将人得罪死吗?这样以后她如何跟人家相处? 放明珠气得在心里将男人骂了100遍,还是觉得不解气。 突然,裴婉一脸神神秘秘地靠近凤明珠,压低声音小声说。 “凤姐姐,我有个好主意。不如我们偷偷出去吧?等会儿早点回来就是,这样堂哥就发现不了,神不知鬼不觉。” 凤明珠兴致缺缺。 “这偌大的靖远侯府,上上下下全是侯爷的人。我们想要瞒天过海,谈何容易。” 搞不好还会拖裴婉下水。凤明珠不敢冒这个风险。 “只要你答应,办法我都想好了,保证万无一失。你就说去还是不去吧?” 凤明珠狠狠地心动了。抿了抿唇,下定决心。 “好,我去。” 凤明珠万万没想到,裴婉口中万无一失的办法,竟然是钻狗洞。 此时,两人站在一座低矮的土墙跟前,裴婉上前,一脚踢飞墙角堆着的干稻草。瞬间,一个小小的洞口出现在了面前。 “你先还是我先?” 凤明珠…… “真没想到,侯府还有这样的地方,你是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裴婉一脸骄傲,那样子就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我爹教过我。遇到问题就解决问题。遇山开路,遇水架桥。这世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在北地的时候,只要我想去哪,就没人能困得住我。 来到京城,为了家族名声克制了,乖巧了。不代表我能力退步不中用了。” 凤明珠:…… “既然是自家的府邸,那自是了解的。哪里适合爬墙,哪里适合挖洞?我心里门儿清。” 呃! 听着还怪有道理的。 “我本就出生乡野,钻狗洞倒也没什么。可你是侯府大小姐。这样会不会有失体面?叫人看了笑话。要不我钻,你从正门出去,待会儿我们在路口汇合。怎么样?” 裴婉想了想。 “也好。” 倒不是她包袱重,爱面子。实在是她最近吃胖了。 而那洞口,是前几日她让丫鬟来偷偷挖的。现在钻的话好像有点儿小了。她怕万一待会儿钻不过去,卡到里面了。 闹笑话不说,再搞出动静被人发现,可就出不去了。 亲眼看见凤明珠钻出去了,裴婉才快速向侯府的大门口走去。 如果她走得慢一些,就会听到凤明珠惊恐的呼救声。 “你们是谁?你们想做什么?” 凤明珠看着突然从巷子里冒出来的黑衣人,紧张地往后退。 “啧,啧啧。真是个大美人儿。不愧是侯府养出来的娇小姐。今日落在咱哥几个手里。也算你有口福了。” “早说是这样的娇娘子。哪还用得着给银钱呀?哥几个免费陪她睡。” “小美人儿跟哥走,待会儿哥就让你好好快活快活。” 长得五大三粗,一脸横肉,看着就十分油腻。听着几人猥琐的笑声。范明珠心里有了猜测。 “你们好大的胆。知道我是侯府的人,还敢对我不利。就不怕侯爷将你们剥皮抽筋?” 对方嚣张的哈哈大笑。 “靖远侯他算个什么东西?你没有听过一句话吗?叫强龙难压地头蛇。在这片小胡同里,老子就是这里的天。” “小美人儿,捉贼拿赃,捉奸在床。他靖远侯就算再厉害,若是没有证据,他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就是,你以为只是单纯的睡一觉吗?哥几个陪你睡的,可是这世上的最后一觉呢。” 凤明珠脊背发寒。 听他们的意思,是打算先奸后杀。好歹毒的心肠。既然选择这样不堪的方式。 “是李柔儿让你们来的,对不对?” 几人对视一眼,眼里闪过光赞赏的光芒。“呦,呵,不错嘛,脑袋挺灵光。只可惜再聪明也没用。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好了,别跟她废话了,打晕带走。”其中的一个黑衣人不耐烦地打断道。 第62章 凤明珠被人抓走了 人太多。若是动手成功的几率太小了。方明珠没有选择轻举妄动。准备等待合适的时机。于是开口讨饶道, “晕了有什么意思?跟条死鱼似的。我跟你们走还不行吗?” 众人齐齐一愣。 凤明珠笑得谄媚,一脸娇羞道。“你们不是想跟我快活吗?这种好事为何还要打晕我?去哪里快活?我跟你们走。” 众人:…… “老大,这女人脑子好像有点问题。” 被叫老大的人想了想,认同地点了点头。“确实不太灵光。啧啧,弄个傻子叫人听到了总觉得不怎么敞亮。” “那怎么办?” “废话,不敞亮就不敞亮,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名声重要。但银子揣在口袋里,才是实打实的。” “那还绑不绑了?” “你傻呀,她说啥就是啥,万一这娘们不是个省油的灯,故意骗咱放松警惕的呢?不过话说回来,晕过去躺那儿不动确实没啥意思。这样吧,不用打晕了。捆住手脚,堵住嘴,带走。” “是。” 裴婉来到事先约定好的地方。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人。 “怎么回事?凤姐姐怎么还没过来?就那点路程不至于走这么久吧。” 身边的丫鬟道, “不会路上出什么事儿了吧?” “在自家门口好端端的能发生什么事儿?再等一会儿吧。说不定是凤姐姐脚程慢。” 凤明珠被带出了京城。来到京郊不远处的一座破庙里。 报废老大早就已经耐不住性子。手忙脚乱地开始解自己的腰带。一边剪一边笑得十分猥琐。 “哈哈哈,美人儿。想叫就叫吧,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所以今日你就算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来来来,快让哥哥好好疼疼你。” “老大,这娘们儿看着真他娘带劲。你可悠着点,千万别给玩坏了。也让哥几个尝尝鲜。” “那是当然。瞧瞧这身皮子,白花花的,又香又软,嫩得都能掐出水。这种极品。不多玩两下,岂不亏大发了?” 几人瞬间发出一阵猥琐的笑声。 “好了,出去大门口守着,老子已经忍不住了。至于你们几个?出去排好队,挨个来。” 凤明珠整个身子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趁几人不注意,手偷偷伸向腰间的荷包。摸了一包药粉紧紧攥在手心里。 靖远侯府,清婉阁 “怎么样?见到堂哥了没有?” 裴婉焦急地抓住匆匆进屋的裴昭,眼底一片自责和担忧。 裴昭叹了一口气,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妹妹。“现在知道着急了。早干嘛去了?大哥有要事进了宫,谁知道啥时候才能出来?你让我去找,我去哪找?” 裴婉一听,只觉天都塌了。 “怎么办?凤姐姐已经消失两个时辰了。再等下去,恐怕凶多吉少。不行,我亲自去找。” 裴昭急忙拦住她,头疼地按了按眉心,“你去哪找?别到时候人没找到,反倒将你自己也搭了进去。罢了,这件事你别管了,我亲自带人去找。 你在府里等着,大哥。等他一回复立马就告诉他。让他派人来接应我。” 裴婉一脸不服气。 “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脸书生,马上的功夫还不如我。你去得,我为什么去不得?不行,我必须去。凤姐姐是因为我才出事的,我无法安心地待在府上坐视不理。” 裴昭对这个妹妹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从小到大一直不省事,让人操不完的心,偏偏性子倔,不听劝。 得亏是亲妹妹,要换做别人,他早一巴掌拍过去了,还敢质疑他? “祖母不在府上。你我都出去找人。那谁跟大哥说明情况?” “我知道你对大哥有意见。不愿搭理他。但你我不得不承认,在找人这方面,大哥才是最专业的。不许顶嘴!就这么说定了。你若不想你的好姐妹死,就给我安生点。” 男人气冲冲地出去了。 裴婉急得眼泪汪汪,母亲赵氏听到了风声。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一进来看到女儿这副情形,吓得急忙问。 “我儿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快跟娘说。没事儿,有娘在。别怕哈。” 裴婉紧绷的神经再也绷不住了,一头扑进赵氏的怀里,声音哽咽道。 “娘,怎么办?凤姐姐被人抓走了。她要是出了事儿该怎么办?呜呜,她马上就要订婚了,这个时候出事。万一……” 女子的名声大过天。 突然被人掳走,不管有没有发生不好的事情?她的这一辈子都被毁了。没有男人会娶一个被掳走过的女人。 这也是为什么,她坚持到现在,都不敢去求楚国公府帮忙的原因。 这件事若是没有闹开,到时候还可以想办法压下去。一旦闹开了,就没了挽回的余地。凤姐姐的下半生,就彻底被她给毁了。 她简直就是罪人。 赵氏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 “你先别着急,慢慢说。说出来,娘帮你拿个主意。” 于是,裴婉断断续续地将自己想带凤明珠出去玩儿,可裴安不让,于是,她就带着凤明珠钻狗洞一事说了出来。 “都怪大堂哥。他跟祖母一样,那心眼就跟针孔一样小。整日就知道针对凤姐姐,为难凤姐姐。我也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怕凤姐姐被困在屋里难受出病来,才会出此下策。要不是他,事情就不会发生。” 赵氏沉下脸, “婉儿,不许这样说,你堂哥和祖母他们这样做也是为了整个侯府。你还小,很多事情不懂。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来人,去宫里,就以我的名义,请侯爷回府。就说我身子不适。让他赶紧回来主持。” 丫鬟匆匆离去。 章氏看着二房院里人仰马翻,心想,自己的机会来了。 “能让赵氏急成这样,连裴昭都从学堂叫回来了,可见定是出了大事。去,赶紧打听打听发生了什么事儿。” 这一次,她一定要趁老夫人不在,狠狠扳倒赵氏。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管家权。 “好的夫人。” 第63章 一起上,为老大报仇 公署 裴安正和一众将领议事。裴一急匆匆地迈了进来,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就见原本一脸肃穆的男人蹭的一下站了起来,神色变得无比阴沉,浑身充斥着摄人的戾气。 “诸位,本侯有些私事急需处理。今日之事改日再议。” 话音刚落,大步离去。 其他人本就看他不顺眼。成日里冷冰冰的,一点人情味儿都没有,折腾起他们这身老骨头来,也是毫不留情。 这会儿见他的态度,纷纷不乐意了。 羽林大将军魏国华胡子一跳一跳地,怒气冲冲地一甩袖子。 “他这是什么态度?咱们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忙活的早膳都没来得及吃。他倒好,说走就走,这是根本没将我等放在眼里。” 吴校尉眼底闪烁着八卦的光芒,摇头晃脑地摸着自己的胡须。 “我倒好奇。具体发生了什么事?要知道靖远侯可是出了名的冷漠。从未见他将什么人什么事放在心上。今日这般失态……啊!该不会是金屋藏娇了吧?” 边上的老臣嗤笑, “就他,还藏娇。你说他藏具干尸我还信。先不说他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就他那残暴的性子,再美的美娇娘到了他的手里,也会干瘪枯萎。” 有些脑子活络的,已经偷偷给自家的下人使了眼色,出去打探消息了。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哼,还能怎么办?他是总负责人。他不在,咱们几个商量出来的人家也未必会采用啊。罢了,都散了吧。” 靖远侯府,清婉阁。 回京半年,裴安还是头回踏足这里。这异常的举动,将裴婉和赵氏都吓了一跳。 “说吧,怎么回事?” 男人面无表情地坐在首位,浑身的威压让人大气都不敢喘。边上的丫鬟早就跪了一地,生怕一不小心被殃及池鱼。 整间屋子的温度不停地下降,仿佛要将人冻成冰雕。 这样可怕的裴安让边上的母女俩小腿一软。 男人身上还穿着崭新的绯色官袍,用上等的金银丝线绣着精致云纹的袍角在半空微微摇晃,上面好几处沾上了星星点点的泥土污渍。 他素来喜洁,平日穿戴都是一丝不苟的。下人稍有忽视,他便会大发雷霆。 头回见他这般狼狈。 裴婉吓得心脏噗通噗通跳着,但一想到凤明珠还下落不明,一时也顾不上害怕了。焦急道, “凤姐姐不见了。我们才分开一会儿,她就彻底消失了。那条巷子我去找过,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我……我不是故意的。大哥,求求你,一定要帮我找到她。” “何时发生的事?” “两个时辰之前。” 砰! 男人猛地站起身来,眼底的寒意快要凝成实质,化作尖锐的利剑将裴婉刺穿。 “这么长时间,为何早不来报?” 裴婉惊得愣在了原地。是她的错觉吗?她怎么感觉堂哥好像很在意凤明珠失踪这件事。 他不是一直看不上凤姐姐。总是设法刁难她吗?怎么这会儿好像比谁都着急?他现在的这样子也太可怕了。 “我……” 裴安身形一晃,闭眼用力按压着自己的眉心,试图驱散心口的躁意。 “裴一,调集所有人手。就算将整个京城翻过来,也得将人给本侯找出来。” “裴二,去查京城所有的杀手组织,那种街头地痞流氓、下九流的也不要放过。” “裴三,你带人调查左相千金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都去过哪里?见过哪些人?” “裴四,你带一些人手调查新科状元最近在做什么,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还有太傅府的李柔儿。着重调查她。一有消息立马向本侯汇报。” “剩下的人马跟本侯出城,沿着京城周边30公里地毯式搜索,不得放过任何角落。” “是。” 裴婉追了上来, “堂哥,我也想……” 裴安大步迈过她,冷冽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大小姐欺上瞒下,犯下大错。来人,将她押入祠堂,在老祖宗的排位前好好跪着反省。在人找到之前,任何人不准放她出来。也不准给她送饭,让她好好长长教训。” 赵氏惊得目瞪口呆。 裴婉也一脸不敢置信。 此次动静搞得太大,京城有头有脸的都得到了消息。但具体发生了何事?让靖远侯如此大动干戈?却无人知晓。 几次派人去打探,也没探到口风。 一时间,私下里各种猜测。但谁都没往凤明珠的身上想。 因为大家都知晓,凤明珠在侯府的地位十分尴尬,特别不起眼。 凤明珠不知道这边的动静,此时,她正站在一个极高的土坡上,山上的寒风吹得她身子摇摇晃晃,站立不稳。 身后是陡峭的土坡,上面有很多枯树枝和碎石子。一旦摔下去,很有可能性命不保。 对面,是怒气冲冲的绑匪。 “骚娘们儿,你跑呀,怎么不跑啦?亏老子还想对你温柔点。没想到你那么多鬼心眼儿。” 一想到他们半天听不到动静,推开门打算查看,发现自家老大凸着眼睛,脑袋差点被整个割下来,无声无息地躺在血泊里的情景,几人就怒气翻涌,恨不得将凤明珠碎尸万段。 “臭婊子,装的柔柔弱弱的,没想到是条毒蛇,下起手来那么狠。等会儿落到老子手上,老子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虎哥,别特么跟她废话。抓住她,弄死她,给老大报仇。” 凤明珠握住仅剩的一个药包,浑身都在发抖,眼睛却亮得惊人。 “是你们先无缘无故地抓了我。我为何不能反抗?他死是因为他活该。你们若是再过来,我就让你们跟他一样的下场。” 凤明珠死死攥着药包,脚下意识往后退。 面对她的威胁,男人只是冷嗤了一声。 “毒妇,原来你就是用这个伤了老大的。”绑匪气的目眦欲裂,大刀一挥,凤明珠就疼得惊呼一声。 手上的药包掉在了地上。纤细的胳膊被划出一条深深的口子。 鲜血喷涌而出,皮肉外翻。 “哥儿几个,去给我绑了。待会儿一起上,玩儿死她。” 第64章 失忆? 凤明珠朝后看了一眼。陡峭的斜坡看得她头脑发昏。一侧满是黄土沙石。枯枝碎叶,这要是摔下去还会有所缓冲。 运气好点能捡回一条命。 但同时,若是慢着些,小心一点儿,顶多费些时间,这些土匪也能下去。 届时,她被摔得七荤八素,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再落到这群穷凶极恶之人手中,那才是真的生不如死。 另一侧荆棘丛生。 密密麻麻地长着一种叫做狼牙刺的植物。那刺足有手指长。如同刺猬一般密密麻麻的,让人看一眼就头皮发麻。 凤明珠脚下毫不犹豫地向狼牙刺这边挪去。 一个绑匪意识到她的意图,眼珠子外凸,顿时震惊道, “虎哥,这娘们儿疯了。” 被叫虎哥的男人湿腻的舌头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脸上的横肉抖了抖,一脸不屑。 “老子才不信她敢跳下去。” 话音刚落,凤明珠迅速转身,身子下蹲,脚尖发力,一跃而下。 与此同时,一伙人从后方冲了上来。凤明珠听到一道冷戾的嗓音惊惧嘶吼, “不要——” 是裴安! 凤明珠死寂的眸子猛地张大,看到飞扑过来的男人。强烈的求生欲让她拼命向头顶伸出手。 “侯爷救我!” 然而遗憾的是,男人几乎用了最快的速度冲上来,还是已经晚了,只将将碰到了她的指尖。 凤明珠眼底的光再次暗淡下去。 看来,天要亡她。正想着,发现耳边的风声突然变了。一抬眼,男人竟跟着跳了下来。 “别怕,抱紧我。” 凤明珠只听到这么一句,身子已落入男人坚挺的怀抱。一个用力,两人的身体已经转换了位置。再后来凤明珠已经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去多久,耳边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时不时有陌生的鸟儿在头顶叫两声。 凤明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半边身子躺在水里,另外半边身子趴在岸边。 全身像被马车压过一般,稍微一动,就疼得她呲牙咧嘴。 “嘶~~~这里是哪?” 想起昏迷前的那一幕,凤明珠顾不上疼了,赶紧四处张望。突然,发现不远处的水面上正飘着一个身影。 绯色的官袍,高大的身躯,脸部朝下。不用想就知道那个人是裴安。 “完了,他不会死了吧?” 凤明珠急忙向那边游过去。男人已经昏迷了,是死是活也不知道,太沉了。凤明珠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人来连拖带拽,总算弄到了岸上。 累得她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侯……侯爷,你没事儿吧?侯爷,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可千万别死呀!” 凤明珠狼狈的撑在男人胸口。一边摇晃一边拍打他的脸。就在这时,男人猛的喷出一口污水。细长的凤眼缓缓睁开。 “这是哪里?你是谁?” 凤明珠一楞,怔怔都看着对方。发现脸还是那张脸。只是浑身那自战场上带下来的的杀戮消失了,眼神依旧冰冷,但却少了以往的深邃锐利。 凤明珠心里闪过一个猜测。 小心翼翼,试探道, “相公,你这是怎么了?” 男人震惊的看着她,狭长的眼睛清凌凌的。眉心微微蹙着。 “你喜欢我什么?” “相公啊,你这是怎么了?”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抱歉,我好像伤到了脑子,忘记你是谁了,也记不清自己是谁了,你能告诉我吗?” 凤明珠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还真的失忆了。凤明珠转到裴安身后,仔细观察着他的伤势,发现他的后脑勺有一大块地方正呲呲地往外冒着血,看来真的伤到脑子了。 于是,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她脑海里冒了出来。 她告诉裴安,两人是京城的普通老百姓,因为进山砍柴时遇到了被追杀的朝廷官员,就生出扒死人身上财产的想法。 他们身上穿戴的这些,就是从那些人尸体上扒下来的。结果穿着这些刚出去,就遇到了麻烦。被人当成那死去的官员追杀,不小心掉下悬崖,虽捡回来一条性命,但他却伤到了脑子。 男人似信非信的看着凤明珠。 “那我叫什么名字?” “你叫大牛,以前是个乞丐,但好在有把子力气,千辛万苦才挣下现在的家业。我叫大妞。是个孤儿。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你,然后与你成亲。” 凤明珠一边说一边搀扶着男人,一步一步艰难地往出走。 男人也很上道。 “那看来我们这身衣服不能再穿着了。” 凤明珠赶紧点了点头,两人脱下外袍,只着里衣,继续往前走。不一会儿的功夫,已经走到了一条大路边上。 恰好遇到赶着牛车的老翁,凤明珠便拔下一件首饰塞给对方,求对方送他们进京。 牛车摇摇晃晃,差不多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了一座破落的小院门口。 这里是京城最破败的贫民区。但好在边上住的基本上是些老实本分的农民,和做小生意的摊主。剩下的,便是附近书院的学子。 “这是何处?” “这就是我们的家。来,我先扶你进去,再去给你找大夫。” 凤明珠随便挑了一间屋子,将裴安扶了进去。好在这里的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应该是暮景阳提前布置好的。安排裴安躺在床上,帮他盖上被子。凤明珠就出去找大夫了。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窗户里跳了进来,单膝跪在床前。 而床上原本躺着的男子,缓缓坐起。 “侯爷,您没事儿吧?您刚刚真是吓死属下了。” 男人哪里还有刚刚清澈愚蠢的样子,锋利的眉眼鹰隼一般锐利,浑身散发出久居上位者的气势。 “啰嗦什么?本侯这不是好好的。” 裴一蹙眉,“那您为何偷偷给我们打手势,不让我们出现?还有,你干嘛告诉凤小姐你失忆了?” 男人眸光晦暗不明。 “父亲的死到现在还是个谜团。现在唯一能找到线索就是凤明珠。可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的秘密,又十分小心谨慎。本侯费尽心思也挖不出有用的。这次装失忆,或许能让她放松警惕,露出狐狸的尾巴。” 第65章 败露 太傅府 “怎么样?那贱人死了没?” 李柔儿一见丫鬟进来,就猛地站起身来。一脸级焦急地询问。 小丫鬟身子瑟瑟发抖,头埋得很低,“回小姐,计划很可能失败了。那帮人迟迟没有传来消息,咱们的人不放心,就去约定好的地方看了看,谁知……” 李柔儿不敢置信地摇着头。 “怎么可能?凤明珠又不是有三头六臂。那么多凶神恶煞的大男人还治不住她。” “贱婢,你想死是不是?说个话都磨磨蹭蹭的?还不给本小姐交代清楚。” 小丫鬟身子一抖,接着说。 “破庙里没有凤明珠的尸体。相反,鲍老大死相凄惨地躺在那里。其余人不见踪迹。我们的人原本还想再找找看,却发现靖远侯府的人也在附近。为避免暴露,就撤了回来。” 李柔儿满脸扭曲。 就在这时,江姨娘一身华服,扭着水蛇腰,挑起帘子走了进来。 李柔儿面上的戾气瞬间褪去,换上一副甜甜的小脸,跑上去依偎在女人怀里。 “娘亲,你怎么来了?” 女人娇嗔地瞪了她一眼。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如何能不来?要不是下人说漏嘴,我竟不知你父亲那老不死的,将你嫁给一个酸腐状元也就算了。还敢让一个贱逼踩在你头上作威作福,他这是当我死了吗?” 一说起这个,李柔儿俏丽的小脸瞬间变得无比狰狞。 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娘亲何必烦心?区区一个贱婢而已。想收拾她,还不是抬抬手的事儿。” 江姨娘却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你呀,还是太年轻了。既然婚事已成定局,改变不了了。那男人的心,你就必须抓在手心里。这样他才能心甘情愿地为你摘星星,摘月亮。” “至于青画,处理肯定是要处理的。但应该怎么处理?你得讲究方法。深宅大院,想要一个人消失。有的是兵不血刃的方法。还不会让人抓到把柄,同时再给自己留下好名声。 就如同当年柳絮那个贱人一样,你娘我只需稍稍使点手段,她就自己把自己逼到死胡同了。” 李柔儿眼睛一亮, “娘的意思是……” 江姨娘叹了口气, “听说你找了十几个男人凌辱青画?” 李柔儿撇了撇嘴,不以为意。 “你别说,那贱婢命真挺硬的。十个男人,三天三夜都没玩儿死她。只要一想到她害本小姐丢了那么大的脸,本小姐就一肚子气,岂能让她活着? 所以我已经让人又去外面找了。这一次,我要找五十个身强体壮的男人。全都灌上母猪配种的烈性药,我就不信,她还能扛得住。” 江姨娘听得直皱眉,感情她絮叨半天,都白说了。 看着母亲不赞同的样子,李柔儿道, “你也别拿你当年的事来教训我了。当年你只是个外室,而人家是正头娘子,正经八百的当家主母,生来便压你一头。你要想对付她,自然少不了一些弯弯绕绕。 可我不同。 我是父亲唯一的女儿,高高在上的太傅千金,一品官家嫡女。 而他暮景阳只是个穷山沟沟里爬出来的泥腿子。说好听点是个状元郎。说难听点,他在这京城无依无靠,一点根基都没有。 要想在这京城立足,还得仰仗父亲和哥哥的人脉。这门婚事舍不得的是他,占便宜的也是他。既然如此,我还有什么好怕的。 青画也只是个贱婢。卖身契还在我手上。处置这种蝼蚁还需要费心思吗?” 江姨娘:…… 好,好好,不愧是自己亲生的女儿,既然一点面子都不留地揭她伤疤。 “娘,不是我说你。你有这时间还不如在父亲身上多费点心思。也不至于这么多年了,还是个没名没分的外室,连妾室的名头都没落下。” 想起这个她就觉得丢脸。 但凡她娘争气点,早日扶正。她早就是堂堂正正嫡女了。也不至于前些日子还被京城那些人嘲笑,丢了那么大的脸。 而且她还听说,父亲最近好似又在寻那个女人。虽说之前已经寻了那么多年,都没找见。但李柔儿心里还是不踏实,觉得总归是个隐患。 母女两各怀心事。 这时,青叶急忙进屋,焦急道,“小姐,不好了,姑爷来了。” 李柔儿先是眼睛一亮,从八仙椅上站了起来,随后又坐了回去,冷嗤一声, “来就来了呗,有啥好大惊小怪的,他又不是第一次来我这儿了。” “哼,现在想起来认错,晚了。去将人给我轰走。青画这件事他若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就休想见到我。” 青叶头都快埋到地里去了。肩膀微微颤抖着, “姑爷并没往您的院子里来,而是去找老爷议事的。” 原本这也没什么,但, “青画不知怎地逃了出去,趁这个时候突然冲进老爷书房,求老爷和姑爷为她做主。 那一身伤让老爷和姑爷都看到了。老爷大发雷霆,说要重罚您,现在人已经在过来的路上了。姑爷更是直接带走了青画。扬言将她留在这儿,怕是要被你打死了。老爷已经同意了,现在人已经出了大门口了。” 李柔儿气得身子不稳,被边上的丫鬟扶住。 “小姐息怒。” 李柔儿一巴掌甩了上去,像只疯狗一样大声嘶吼, “贱人,你让本小姐怎么息怒?那贱婢不是被关起来了吗?为什么还能跑出去?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小丫鬟红着眼眶捂住半边脸,委屈地死死咬住唇瓣,不敢吭声。 太傅府人仰马翻。 凤明珠这边已经找来了大夫,不出一会儿的功夫,裴安整个人被包成了粽子。给人的感觉好像下一秒就要没了的样子。看着十分滑稽。 大夫走后,凤明珠犹觉不放心,掏出一块飞鹰面具,一块兔子面具,带在裴安和自己脸上。 还哭哭啼啼道, “那些恶人已经看到咱俩的脸了,谁知道会不会再找过来报复?保险起见,我们最近还是乔装打扮一番,少出门为好。” 第66章 毒妇 对于凤明珠的话,裴安乖巧的听着。从不反驳。心想,他倒要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之后,嗯。凤明珠果真像个贤妻良母一样。买菜做饭,洗衣缝补。 夜深了,裴安侧卧在宽大舒适的拔步床上。看着边上的女子挑灯刺绣。不禁出言提醒, “娘子,太晚了,歇了吧。” 闻言,凤明珠半边身子一僵。 “夫君先睡,我不困。你忘了?咱家就靠我刺绣,你砍柴养家。 如今你病了,大抵得养上很长时间。这段时间你干不了活,家里就没了一半进项。不仅如此,你每日还要吃昂贵的药汤,不然身子养不回来。咱家没什么积蓄,我若不辛苦点,这家怕是撑不下去。” 平安嘴角使劲抽了抽。 心想,真是编都不会编。 “娘子谦虚了。娘子帕子绣得这么好,定能卖个好价钱。我每日只是砍砍柴,哪里担得了家里一半的进项。” 真当他什么都不懂。 北地条件艰苦。他也带着士兵上山打柴狩猎过。一捆柴大概什么价位?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没想到凤明珠说起话来脸不红心不跳。闻言只是笑盈盈地说。 “夫君才是真的谦虚了呢。你忘啦?你力气可大了。就昨天咱们去的那山,你一天能跑10回,一回能扛20捆柴回来。这满京城都找不来你这么能干的相公。” 裴安:那座山离京少说也有十几公里。他用两条腿一天跑10回。还一回扛回20捆柴,算下来他一天就得砍200捆柴。跑二三百公里路。 这哪是能干?这是拿他当畜生使唤呢。 这个女人说话都不打草稿,谎话张口就来。 “夫君不必心生愧疚。我辛苦点没事的。你好好养伤。等你身子好了,就可以养我了。” 裴安:…… 毒妇,你确定不是想要我的命? “我突然想起我身子上有伤。你我同睡一张床,夜里很可能碰到伤口。要不就委屈娘子去别的屋睡吧?” 哼,我看你装。 裴安笃定凤明珠这会儿应该装不下去了。谁曾想一听他这话,竟然眼睛一亮,急忙点头如捣蒜。 “瞧我这脑子,竟没想到这些。想来是跟夫君恩爱习惯了,这才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夫君思考周虑。那我这就回别的屋了。” 动作十分麻利,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离开前,还体贴地吹掉了蜡烛。 裴安气得牙痒痒。这叫跟他亲恩爱惯了?一天的时间过去了。尽管她装得很辛苦,裴安也没从她的行动里看出有多恩爱。 但她的行为怎么有点不对劲? 不是应该趁他失忆,尽早生米煮成熟饭,最好能怀上他的子嗣。这样等他恢复记忆。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登堂入室了吗? 还是说,她怕操之过急,日后等他恢复记忆会与她清算。便想着徐徐图之,先图谋他的心,再得到他的人? 不得不说,这样确实稳妥很多。 这女人的心机之深,还真是让人害怕。 也罢,这京城太无聊了。她想欲擒故纵,那他陪着她玩玩也无所谓。总归也算个新花样。就当是解解闷儿吧。 想通这些,安稳地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的日子,凤明珠每日早早起床为他熬药。做简单又可口的一日三餐。 裴安没想到,凤明珠的手艺竟那般好。如此简单的食材,也被她做得清淡又可口。没有昂贵的香料,却将简单的食材的味道发挥到了极致。 这一刻,他突然对凤明珠有了别的看法。 好似有个像她这样温柔体贴,话又不多,又贤惠周到的女子放在身边,似乎也挺不错的。 要么等事情结束,就让她去自己房里伺候吧。左右他也老大不小了,到了通晓人事的时候了。 之前还没什么想法,可自打凤明珠出现后,他有时候也忍不住开始想那方面的事。如今她整日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让他忍不住心猿意马。 收了她,她想要的荣华富贵有了,自己也可以得到疏解,也算各取所需,谁也不亏。 日子一日一日过去。 裴安却渐渐疑惑了。因为他发现,凤明珠对他好像真的没有别的心思。每日除了照顾他的身子,就是坐在他的跟前刺绣。 那样子,好似真的只是为他调养身子。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这日,情况终于迎来了转机。 暮景阳来到了小院,一看到凤明珠拿着捣衣杵,在院子里浆洗,整个人激动地冲上前去。死死抱住凤明珠。满眼深情又委屈地呢喃, “珠儿,真的是你。你何时搬出来的,竟也不与我说一声。要不是有人告诉我看见你朝这个方向过来,我还被蒙在鼓里。害我这些时日好生想你。” 男人将头埋进女人的锁骨处,贪婪的深嗅她身上那令人沉醉痴迷的清淡香气。却不知,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凤明珠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暮景阳,你终于来了。 今日去买菜时,她看到青画梳着妇人发髻,也在附近买菜。 她一猜就知道她现在应该在暮府,于是,特意从她跟前路过。 她确信,青画会将这些告诉暮景阳的。因为现在,暮景阳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靠山。这样一来,他就会得到暮景阳的好感,收获他的信任和感激。 同时,认为她宽容大度。 凤明珠还敢肯定,青画一定会尽快将她在这里的消息透露给李柔儿。 因为只有她跟李柔儿斗起来,两败俱伤,青画才能坐收渔翁之利。 殊不知,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凤明珠尖叫一声,用力推开暮景阳,大声哭喊道,“放开我,你是什么人?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暮景阳一愣,蹙眉, “珠儿,你这是怎么了?我是你暮哥哥呀!” 凤明珠哭喊着往屋里跑。 “你这登徒子,莫要过来,我不认识你。夫君,救命啊!” 暮景阳眉心都能夹死一只苍蝇。夫君?凤明珠在说什么,她又没成亲,何来夫君?正想着,屋里竟真走出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 第67章 娘子乖,别害羞 裴安带着面具,浑身的气势也收起来了,暮景阳一时并未认出他来。 见他出来。瞬间变成了一只好斗的公鸡,恶狠狠地盯着两人,厉声质问。 “他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 凤明珠一脸害怕, “你这人好生无礼。突然冲进别人家,还质问我夫君是谁?我倒想问问你是谁?请你立马出去,否则我就要去报官了。” 暮景阳愣在原地。 “珠儿,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还是说你又在耍什么把戏?” 凤明珠眨巴着眼泪汪汪的大眼睛,一脸无辜道,“我真的不认识你是谁,请你立刻离开。” 暮景阳眼底闪过烦躁, “够了,你能不能不要再无理取闹了?这样争风吃醋有意思吗?我每日都很忙,没空陪你玩这些无聊的小把戏。我都已经向你保证过了,不管我娶谁做正妻,你永远都是我最爱的那个人。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现在,立刻把那个野男人给我赶出去,我好不容易才有空过来一趟,不要再惹我生气了。” 凤明珠缩在裴安怀里,指尖死死攥紧他的衣襟,差点没忍住。 裴安看看暮景阳,又看看怀里的女人,冷嗤不已。 所以,凤明珠当真是欲擒故纵,但对象并不是他,而是暮景阳,自己只是两人游戏的一环。 这死女人,他怎么敢? 还有,暮景阳这小白脸到底有什么好的,就让她到现在还贼心不死,念念不忘?他除了会念两句酸诗还能做什么?就那小身板,他一拳就能打死。 暮景阳等的不耐烦了,气冲冲地上前想要扒拉两人。 裴安深吸一口气。 早就看这货不顺眼了。今日正好名正言顺地揍他一顿。 于是轻轻抬脚,几乎没费什么力气。暮景阳的身体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出了二里地。伴随着一声惨叫,腿骨咔嚓一声,断了。 裴安无辜地看向凤明珠,双手一摊,“啧,他这也太不经揍了。” 凤明珠:…… 男人绿茶的眨了眨眼,无辜道,“怪不得娘子一直说我很能干,之前我是不信的,现在这一脚下去,倒是尽信了。” 暮景阳痛苦地蜷缩着身子,嘴里不停地咳着,手指颤抖地指着两人。 “你……你们——” “咳咳咳,你知道我是谁吗?竟敢打我,你信不信我……” 说到一半,他突然犹豫了。凤明珠的样子看着不像作假,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凤明珠到底有多爱他。她将他看得比自己的眼珠子都重要,怎么可能看着他挨打而无动于衷? 难道是失忆了? 还是这个男人对她做了什么?才让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事情没搞清楚前,这件事不宜闹大,否则凤明珠的住处就暴露了。 看来今日只能先离开,再慢慢观察了。 暮景阳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目光死死瞪着裴安。一瘸一拐地出了院门儿。 裴安似笑非笑, “娘子,我刚刚的表现你还满意吗?” 凤明珠笑得面若桃花。 “夫君真厉害。你不知道,那人突然冲进来的时候,人家都快吓死了呢。幸亏夫君在家,不然我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儿。” 凤明珠矫揉造作地扑进男人怀里,嘤嘤哭泣。一副果真被吓得不轻的样子。却没看到,头顶的男人笑容阴冷。 突然,男人一把箍住她柔软的细腰。用力将她往自己身上带。 感受到凤明珠的身子微微僵硬,眼底闪过得意的表情。缓缓凑近女子的耳后,声音低沉,透着一丝蛊惑。 “娘子,你刚刚也看到了,为夫的身子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要不今晚你就搬回来睡吧?你不在身边,为夫实在不习惯,天天睡不好觉。” 凤明珠:…… 他怎么可能不习惯? 以前的他都是一个人睡得好不好?自己不过骗他几日,他还真当他们是老夫老妻了。 凤明珠心里吐槽,同时脑子里又想不出拒绝的理由。现在还不是坦白的时候。她还需要利用这个男人替她扫除暮景阳和李柔儿这些障碍。 谁叫他每次都羞辱她的。 凤明珠利用起裴安来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娘子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不想为夫吗?”男人嗓音暗哑,低低地说着,粗粝的大掌在凤明珠的腰间用力揉捏。 一把将人抱起,大步进了屋子。 温柔地将她放在床上,大手撩起她的裙底,缓缓探入,身子紧跟着压了下来。 凤明珠吓得魂飞魄散,一脚踩在男人肩膀上。这一刻,她什么都顾不上了。也没发现自己的动作有多么的以下犯上。 喘着粗气,急忙道, “那……那个青天白日的,你莫要胡来。” “娘子乖,别害羞。你我是夫妻。行这鱼水之欢再正常不过。青天白日也不能阻挡为夫疼爱娘子,你说是不是?” 凤明珠:是个屁。 你看男人又压了下来,凤鸣珠惊恐地大叫。“别别别,你忘了?大门没关,万一有人进来看到了,那我可就没脸做人了。” 男人心里冷嗤。 不是要跟他装夫妻吗?不是要利用他欲擒故纵吗?这么快就装不下去了。 裴安最终还是放开了凤明珠。 凤明珠急忙装作一副很忙的样子,一会儿洗衣,一会儿打扫院子,一会儿忙着做饭。可不知是不是她的幻觉。 总觉得有一道目光死死盯着她,如蛆附骨,让她浑身不自在。 凤明珠深知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晚上要怎么过,才是她最头疼的。 实在不行,就只能用药了。 凤明珠深吸了一口气,将饭菜端上桌后,又端来一壶酒,拿了两只酒杯,笑盈盈道, “夫君大病初愈,合该好好庆祝一番。来,我敬夫君。” 心想,这可是母亲秘制的迷魂散,无色无味,一沾就晕。裴安武功高强,内力深厚,保险起见,她特意将整个杯子都浸入药水中,又在表面抹了一层药粉,保证万无一失。 男人同样笑得温和。 “娘子对我真好,看来我必须好好……干……才不负娘子一番情意。” 第68章 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气人? “不过空腹喝酒不大好,来,娘子,先吃菜。”男人笑盈盈地夹了一块藕片,放到凤明珠的碗里。 凤明珠心知不能操之过急,也笑着放下酒杯。吃掉碗里的藕片。紧接着,男人又夹了一块儿青菜放进凤明珠碗里。 一来一回,不知不觉凤明珠已经吃了个肚圆。就在这时,窗户吱呀一声被风吹开了。 “奇怪,又没刮风,窗户怎么开了?” 凤明珠殷勤地站了起来,哒哒哒地跑了过去。 “夫君先吃,我去关。” 回来后两人继续吃着桌上的饭菜。终于看饭菜都见了底。凤明珠不动声色地又催促道, “现在吃饱了吧?我们喝酒吧。来,夫君,我敬你。” “娘子,我们干。” 凤明珠面上笑开了花,欢喜地与他碰杯,十分豪爽地一饮而尽。 看见裴安毫无防备地喝下一整杯的酒,凤明珠总算松了一口气。谁知还来不及高兴,就感觉一阵头晕。眼前的画面开始重影。 “怎么回事?我……” 刚吐出几个字,就身子一歪,向边上倒去。 失去意识前,迷迷糊糊看到男人轻轻将她揽入怀里。凤明珠大惊失色,可现在的她脑袋好似有千斤重,越来越昏沉。最后眼睛一闭,彻底陷入了昏迷。 意识恍惚间,身子被男人死死拥进怀里。耳边是他温热的气息,和低沉的呢喃, “你是第一个敢这么算计我的人。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好呢?” 昏迷的凤明珠被裴安抱进了自己的房间,轻柔地放在床榻上。自己也缓缓退掉靴袜上了床。两人就那么并排躺着。 窗外的天色暗了下去,晚风吹来,带着丝丝凉意。空气有些潮湿,看着似乎快下雨了。裴安的心却久久无法平静,越想越气。 一把捏住边上女子软嫩的脸蛋儿,提到高高的。一会儿捏圆,一会儿搓扁。 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气人?用了他的手,还敢想着别的男人。还敢胆大包天地利用他刺激别的男人。自己是不是太惯着她了?才让她觉得他这般好欺负。 突然,院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裴安眉眼一凛。 很快,有人开始撬窗户。木质的推窗很容易就打开了。一道清凉的冷风灌了进来,吹得粉色的帐幔随风摇曳,飘荡在半空中。 今夜没有月光,但裴安是习武之人,内力深厚,加上行军打仗多年。即便是夜里也能视物。他清楚地看到几道肥胖短粗的身影从窗外翻了进来。 蹑手蹑脚地朝床榻的方向走。 裴安缓缓坐起身子,目视着窗户的方向。 几人一走近,才发现端坐在床上的平安。先是吓了一跳。随即破口大骂。 “嘿,你他娘的!大半夜的不睡觉,你坐这儿干什么?知不知道人吓人是能吓死人的。” 裴安笑得残忍。 “人吓人会不会吓死人这我倒不知。但,你们今日翻进了我的屋子,扰了我的好梦。若是不给我个满意的交代。恐怕就只能劳烦你们,死在这里了。” 几人一听,惊恐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看到自己是这边是五个身强体壮的壮汉,而裴安那边只有他一人。就那瘦小的身板儿,怕是连他们的一拳头都接不住。 顿时觉得没什么好怕的。 不禁嚣张地奚落对方。 “小白脸,我们今日的目标不是你。你若不想死就给我乖乖闭上嘴,老老实实在边上待着。这样对你,对我对大家都好。哥几个办完事,弄死那女的去交差。” “你若是实在想不开,敢坏我们好事,就别怪哥几个连你一起办了。” 旁边一人笑得猥琐。 “老大,你还别说,他长得还挺俊的。这细皮嫩肉的,摸起来手感应该跟女子差不多。要不将他也绑了?你弄那娘们儿,哥几个也不必在边上干着急了。正好可以弄他。等你结束了。咱再换换。” 另一人听着也来了兴致。 “看着像个文弱书生,啧啧啧,这眉眼也是勾人的紧呢。别说,俺还没尝过这号的呢。” 裴安冷下脸来。 “你们……找死!” 几人同时沉下脸?气呼呼地上前想要与裴安理论。 “嘿,小白脸,人不大,脾气倒不小。不过没关系。性子烈点玩儿起来才够劲儿。哈哈哈哈,你们几个,一起上。” 四个丑陋的男人淫荡地笑着朝裴安扑了过来。 “处理干净了,不必留活口。” 还没反应过来,头顶飘下来一道黑影,刀光剑影之下,五个人同时身首异处。 浓烈的血腥味儿在空气中蔓延开来,让人忍不住胃里一阵翻涌。 宝剑利落的入鞘,裴一朝着床上之人抱拳道,“处理好了,是否彻查。” 男人沉默片刻,缓缓吐出一个字。 “查。” 话音刚落,天空响起一道闷雷,紧接着一道闪电在半空劈开。短暂的亮光透过窗户从男人侧脸p了过来。男人目光冷戾,棱角分明的半边侧脸隐在黑暗中,像只暗中蛰伏的猛兽。 “是,属下知道了。” 窗外狂风怒吼。窗外的树梢被吹得疯狂摆动。那一道道暗影仿佛无数厉鬼,张牙舞爪地叫嚣着。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大雨噼里啪啦地落了下来。 翌日,凤明珠悠悠转醒。 脑子还处在晕乎状态。太阳穴涨涨的,脑袋疼得快要炸开。嗓子眼儿也拉得疼。 刚想自己是不是得了风寒,就听头顶传来男人暗哑的声音。 “娘子总算醒了。” 凤明珠没有防备,被这声音吓得吱哇乱叫,手脚并用地欲将人踢开,立马从床上翻起来。却被男人身子一侧,死死压住。 身子蜷缩,痛苦地闷哼。 凤明珠吓了一跳,忘了质问他为何会出现在自己床上,急忙问,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男人缓缓抬起头,一脸哀怨地瞪着她,在被子里摸到他的手。牵引着放在自己身上,掌心猝不及防地传来异常温热的触感。 轻晃。“娘子说呢。刚刚你这一膝盖,是准备不想要自己下半辈子的幸福了吗?” 第69章 发现裴安没失忆 男人年轻的身子充满活力,意识到自己的手放在什么地方的时候,凤明珠两颊爆红。 臭流氓,登徒子。 这狗男人竟然趁失忆占她便宜。 凤明珠气不打一处来。然而男人却一脸不解地看向他。嗯声音疑惑的。 “咦,娘子好像不喜欢。为什么?我们不是夫妻吗?这样的触碰再正常不过。难道是,娘子对我不满意?” 凤明珠深深地闭了闭眼。 上次中了神仙醉,两人确实……但那时的她已经被药物折磨得失了神志,对那段记忆很模糊。 不像现在,她的头脑十分清醒。现在又是白日。她真的不愿意相信,自己竟然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把自己搭了进去。 明明她只是想报仇而已。 辞渊哥哥还在等着她呢,她怎么能这样做? 凤明珠心里满是自责。 “时候不早了,我……我去做早饭。” 用力推开黏黏糊糊的男人。一骨碌地翻下床,胡乱拽了件衣裳裹身上,就冲了出去。 早饭上桌后,两人安安静静的用完。凤明珠又去忙着洗锅刷碗。之后又急急忙忙拿了绣好的帕子就出了门儿。 偷鸡不成蚀把米,她现在的脑子很乱。甚至都不敢问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门关上后,裴一从暗处走了出来。 “侯爷,查清楚了。昨晚那些人是李柔儿派来的。目的是夺去凤小姐的清白,将人蹂躏致死。” 话音一落,对面男人的神色变得异常阴沉,浑身散发着凛冽的寒气。自牙缝中挤出话语。 “好个李柔儿,好个毒妇!” “一次,两次。还真将本侯当成了软柿子。既然她这么喜欢毁人清白,那本侯就回她一份大礼。” “你现在就去街上,抓十几个肮脏的乞丐,今晚就扔进李柔儿的院子。我倒要看看,等她自食其果的时候,会是什么想法?” 裴一站着没动,面上有些犹豫。 “侯爷,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一些?且,她到底是官家女,若是这样做,势必会将事情闹大。到时候太傅那里怕是不好交代。” 李太傅虽然没什么实权,但这么多年桃李满天下。朝中好多官员都曾拜在他的门下。 裴安惹怒他,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所以,本侯才让你去街上找乞丐。而不是让你们亲自动手,明白吗?” 裴一听得头皮一紧。 什么,亲自动手? 就那种毒妇,他看一眼都嫌脏。可千万别呀,士可杀不可辱。他宁愿被发配边疆再不回京,也不要碰那种女人。 不过这一次,他也明白主子并不是真的想用这般龌龊的法子对付一名女子。只是想给她长长教训。 “是,属下立刻去办。” “对了,侯爷。老夫人回府了。” 裴安眉心猛地蹙起来。 “怎么回事?不是说了三个月后才回来吗?” “是三房的章氏,之前府上的动静被她察觉到了端倪,于是,她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派人去了一趟山上,将府中发生的事情尽数告诉了老妇人。 老夫一听,心里着急。当即就下了山。这会儿已经快到府上了。” 裴安眉宇间升起戾气。 又是这个章氏,三番五次地挑事,如此不安分,看来是该给她点教训瞧瞧了。 “将咱们手上收集的所有有关章家父子以权谋私的证据都整理出来,交到他的死对头手里。” 裴一轻轻嘶了一声。 看来主子是真的发怒了,竟下这么狠的手。章家这下可要倒大霉了。 “那您何时回府?等老夫人来了,你又不在府上,怕是要乱了套。” 裴安沉默着没有说话。 裴一小声试探道, “您明明没有失忆,却装作失忆的样子与凤小姐相处。这都半月过去了,凤小姐就算有狐狸尾巴,也早该露出来了吧?您到现在都不愿回府,莫非真的爱上凤小姐了?” 凤明珠走到半路,突然想起裴安的药快吃完了。 就想着回来拿上药方,待会儿上街可以再抓一些。 谁知刚走到大门口,就听到这么一句。顿时惊恐的瞪大双眼。 这声音——是裴一。 他刚刚说,裴安并未失忆。这怎么可能?然而接下来的声音,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 就听男人熟悉的声音缓缓从屋里传来。 “本侯怎会喜欢那样的女子?一切不过逢场作戏罢了。” 之后的交谈凤明珠已经听不见了,她终于确信,裴安没有失忆,这么多天,他都在陪她演戏。而她,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在人家面前晃悠。 何其可笑。 罢了,过程不重要,目的达成了就行。只要他愿意陪她演。那这场戏凤明珠就决定继续唱下去。 抛开别的不讲。裴安一脚差点废了沐景阳是真。还差一点火候。等彻底解决了沐景阳和李柔儿,她就彻底离开。 到时候山高水远,谁又记得谁是谁。 凤明珠擦掉泪水。被水洗过的眼神变得无比坚定。转身,朝着闹市走去。 刚走到巷子里,面前就横过来一道高大的身影。男人一身月白色长袍,目光阴沉。死死地瞪着她,好像要将她生吞了。 “珠儿,我们又见面了。” 凤明珠心里一紧,面上却疑惑地看着他,“这位公子,我真的不认识你,请你让开。” 沐景阳冷嗤一声。 “珠儿,别白费心思了。凭你的身份,妾室已经是抬举。所以不管你怎么闹,我的正妻之位永远都不会是你。你放心,那个男人我会想办法处理掉。现在,你先跟我走。” 沐景阳说着就要来拉扯。 凤明珠快速躲开,冷声道,“公子,我再说一遍,我不认识你。” 沐景阳直接被气笑了。 “不认识我,却住着我给你买的院子。凤明珠,你好大能耐,几日不见,我就被偷家了。” 凤明珠转身就走。 “我前几日失忆了,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那院子是我的,地契上明明白白写的是我的名字。” 沐景阳压根不信, “你到底还要闹到什么时候?我以为一句失忆就能打发我。不要试图激怒我。更不要想找个野男人来气我。我的耐心有限。 他眼神阴恻恻。 “若你再这般不听话,我就只好找根链子,把你锁起来了。嗯,你应该也不想闹到这一步吧?那就听话,乖乖跟我走。” 第70章 凤明珠是他最重要的人 沐景阳这个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方明珠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他。 她脚下意识后退几步,突然转身拔腿就跑,边跑单边大声呼救。 “救命啊,救——” 接下来的话卡在了嗓子眼。沐景阳一个手刀重重砍在她的后肩。凤明珠朝天翻了个白眼,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沐景阳朝角落里递了个眼神,书童马上牵着马车过来。两人合伙将凤明珠抬上马车,快速离去。 凤明珠醒来时,人已经在一间陌生的屋子里了。 屋子陈设古朴,简单的梨花木圆桌,四把圆凳围在一周。窗前是实木的梳妆台,上面的铜镜打磨得锃亮。 一女子正坐在梳妆台前,对镜梳妆。 听到动静,她没有回头。纤纤玉指依旧捏着手里的木梳,缓缓梳理着手中的发丝。 “你已经睡了四个时辰了,终于醒了?” 凤明珠警惕地看着对方。 “是你,沐景阳呢?” “大人日理万机,自是没空整日守在你跟前的。你若有什么需求只管与我说便是。” 女子是前段时间,在丞相府与沐景阳厮混的婢女,青画。此时的她挽着夫人发髻,眉眼间风情万种。好似跟凤明珠并不存在龃龉。 见凤明珠投来疑惑的眼神,她一眼就猜中了对方的想法。 “你不必紧张,我对你没有恶意。” 凤明珠冷笑。 “若真的没有恶意,我现在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你敢说今日之事里面没有你的手笔?沐景阳呢,我要见他。” 女子却莞尔一笑,答非所问。 “凤小姐,你现在已经做了侯府的表小姐。自然不愿囵于状元府这一亩三分地。我说得对吧?所以,我们不会是敌人,只会是盟友。因为我们都有共同憎恨之人,那就是李柔儿。” “所以,我想跟你联手。” 凤明珠淡笑着拒绝。 “还是不了吧。不可否认,我们的确有共同的敌人,但明人不说暗话。你我之间,也是敌人。你应该知道,丞相府的事是我设计的。你也是我扔到沐景阳床上的。” 青画挑了挑眉, “你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先要设计你。你被逼无赖才反抗的。”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李柔儿,不是你。相反,我还要感谢你。若没有你的推波助澜,我一个低贱的丫鬟,一辈子也当不了状元郎的女人,做不了正经的主子。” “你不信?” 凤明珠:…… “凤小姐,不管你信不信。这都是我的真心话。今日之所以请你前来,是为了与你共同商议如何对付李柔儿。她虽是太傅千金,但已经坏了名声,现在是她最脆弱的时候。 若不趁机将她按死,一旦让她做了状元夫人,就相当于给了她东山再起的机会。我相信这不是你想要看到的结果。同样,从我逃出太傅府的那一日起。就已经彻底跟她撕破了脸 她若嫁进来,我必死无疑。” 青画站起身,转向凤明珠,突然朝她跪下,眼睛红红的,磕了下去。 “凤小姐,将你弄来是我的不对,但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只求你助我一臂之力。” 凤明珠呵呵。 你连自身难保,拿什么保护我? 罢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眼下应该逃不出去,那有个可用之人总归比没有强。凤明珠坐直了身子,沉声问, “你打算怎么做?” 青画眼睛一亮,“三日后就是他们大婚的日子,我想让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去大闹婚礼。” 凤明珠:…… “作为条件,我会趁乱助你离开。” 凤明珠眼神微闪,“你能帮我离开京城吗?” 若她真的大闹婚礼,必定会成为整个京城茶余饭后的谈资。这样的名声自然不能再嫁给辞渊哥哥了。或许,从她中药,跟裴安那样,虽依旧是处子之身,但……她已经配不上辞渊哥哥了。 辞渊哥哥那么好的人,他值得更好的。 想到这里,凤明珠突然松了一口气。 自打中药到现在,她一直在逃避这件事,如今这样……也好。 青画见她松口,立马高兴道,“当然可以,你能答应我真是太高兴了。” 正说着,一道身影大步跨了进来。 “什么事情可以?我一会儿不在,你们倒是聊得很开心。” 沐景阳眼神疑惑地在两人之间打量,青画眼珠子一转,笑盈盈的上前,轻柔的解下他身上的官服,挂在一边。软着嗓音笑道, “大人不知,这凤小姐性子可不小呢。又要玲珑阁的衣裳,还要珍宝阁的发簪,还要吃飘香楼的香灼鸭。这得花多少银子呀? 奴家自然不依,大人赚银子多辛苦呀!自然要省着点花,哪能这般败家。于是就跟她讨价还价。好不容易才说服她,只要其中的两样。” 女主娇俏地堵着粉唇。 样子娇憨又可爱,看得男人心头一阵火热。 都说男人一旦开荤,就彻底收不住了。沐景阳就是这样子的。那是在丞相府,两个人都中了药。自是情乱痴缠,酣畅淋漓。 以至于事后让他回味无穷。 那是去太傅府,也是想着去看青画一眼。没想正巧碰上李柔儿那毒妇苛待青画。还真是打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带回了青画。 青画也没让他失望。这几日缠的他几乎下不了床,好好地体验了一把鱼水之欢。 沐景阳本就对她生了好感。这会儿又听她这么为他着想,一颗心瞬间暖洋洋的。 不过, “珠儿不是别人,他是你家大人我最重要的女人。我挣银子就是为了给她花的。这些算什么,她要,就买给她就是。待会儿去我书房,我拿银子给你。” 男人一边说着,一只手借着身子遮掩,用力捏了一把青画挺翘的臀部。 女子身子一抖,发出低低的娇吟,身子悄悄养他身上靠,用一双酥胸若有若无地蹭男人的胳膊。嗔怪地斜了他一眼,这一眼妩媚风情,成功勾起了男人眼底的欲火。 凤明珠看着面前眉来眼去的两人,心里突然一阵恶心。 自己之前到底是有多瞎,才会看上这么一个垃圾? 第71章 送状元郎新婚大礼 京城贫民区,小院。 裴安回家见了老夫人,就马不停蹄地赶了回来。一进大门儿,发现院子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人活动的迹象。 不禁微微皱眉, 此时已经是晚膳时分。整座京城都被笼罩在白雾缭绕的炊烟之下。凤明珠应该早就回来了,可现在,厨房的方向却冷冷清清的。 肚子不合时宜地发出一声咕噜的叫声。 忙了这么久,他还没来得及进食。这几日吃惯了凤明珠做的清粥小菜,侯府的那些珍馐美味反倒没那兴致。所以专门留着肚子回来吃。 一路还想着该怎么跟凤明珠解释,自己出门儿干什么去了。没想到她竟回得比自己还晚。 突然,他猛地想起,今日好像是楚辞渊回京之日。 莫非凤明珠是去见他了? 这个死女人,她怎么敢? 这边哄着自己喊夫君,昨夜还与他同床共枕。今日就跑去见别的男人。一个沐景阳还不够,又来一个楚辞渊。 裴安眼底闪过一抹戾气。 “出来。” 话音一落,裴一高大的身影急匆匆地从高空落下。单膝跪地,双手抱拳。 “侯爷有什么吩咐?” 男人阴森森地在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找到凤明珠,给我绑回来。” 老虎不发威,她真当他好说话? 裴一:“啊?绑?可这样一来,你没有失忆的事情就暴露了。” 裴安正想说无所谓,那个女人竟敢这么耍他。那他也没有装下去的必要了。不过回头一想,万一他只是有事耽搁了呢?自己这样做岂不是不打自招? 他烦躁地按了按眉心。摆了摆手。 “算了,暂时不用绑。你先去看看她到底去了哪里?为何到这个点儿了还不回来?一有情况立马向本侯禀报。” “是,属下这就去。” 裴安阴沉着脸坐在屋里等消息,大概一刻钟后。裴一急匆匆地推门走了进来。 “侯爷,我们找了所有凤姑娘可能去的地方,都没见到他人。打听过后才知,凤姑娘曾去过乌衣巷。之后,就再没出来。” 裴安蹭得站了起来。 深邃的凤眼变得无比锐利。“你的意思是,她出事了?” 裴一:“……也有可能不是出事了。” “什么意思?讲清楚。” 裴一闭了闭眼,一脸视死如归的说,“我们打听的时候,发现状元府的马车也在那个时候经过乌衣巷。属下猜测,可能与风姑娘消失一事有关。” 裴安气笑了,浑身戾气翻涌。 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 “凤明珠,你可真是好得很。” “对了,侯爷。三日后状元郎的婚礼给您下了帖子,帖子还在门房那,您要去吗?” 裴安猛的一拳砸到身侧的桌上。砰的一声巨响,实木的桌子轰然倒地,碎成几块。 “这是听了他成婚的消息慌了,上赶着追去状元府了。不争气的蠢东西,若不是上赶着给人家做小妾,一个穷酸的状元郎有什么好稀奇的?” 裴一抿了抿唇。 低下头一言不发。心想,主子还说对凤小姐没意思。看这吃醋的样,真担心他会把自己醋死。真的很想拿面铜镜,让他看看自己此时的嘴脸。 裴安气冲冲地换下了身上的粗布麻衣,锦衣玉带回了侯府。 刚回到琼海阁,裴婉就悄咪咪地摸了进来,见面第一句话就问, “大哥,凤姐姐呢?她啥时候回来?” 裴安正烦躁着,听到凤明珠的名字。心里的郁气就无法疏解。懒得理裴婉,扭过头去。“来人,送大小姐回去。” 裴婉急了, “我不走。你跟祖母说完,凤姐姐回老家了。这刚好正中祖母下怀,于是便没再追究。可这件事如何?你我心知肚明。你快实话告诉我,凤姐姐到底怎么样了?” 这么长时间,裴婉都快憋死了。整日担惊受怕。 可坏心眼的裴安好似故意惩罚她一般,只让人带了个模棱两可的说法。 今日可算等到他回府了。裴婉无论如何都要磨出来一个准确的答复。 裴一为难地拦住她。小声说。 “大小姐,你还是先回去吧。侯爷这会儿心情不好,你若是惹恼了他,对你没什么好处。” 裴婉一把推开他,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梗着脖子气鼓鼓道。 “堂哥这是什么意思?就算不让我见凤姐姐,那楚少卿呢?人家可是想娶凤姐姐的人,半个时辰前刚下了帖子,邀请凤姐姐3日后共同游湖。 你该知道,以楚家的家世,凤姐姐能嫁进去便是天大的福气。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你不会想拦着人家这大好的姻缘吧。” 裴安本就烦躁。 听到这些更是怒不可遏。浑身的冷气蹭蹭蹭往外放,整间屋子冷得如同冰窟。 裴一头皮发麻,心想,姑奶奶,你可千万别再说了。 再说起下去,咱俩就要尸骨无存了。你没看对面之人脸色已经黑如锅底了吗? 果然下一秒,裴安就叫来几个身强力壮的老嬷嬷,将裴婉直接抬了出去。 堂堂大小姐被当着下人的面。就这样扔出门外,面子里子可谓都丢尽了。 裴婉气得破口大骂。 匆匆赶来的裴昭见到这一幕,也是狠狠地皱了皱眉。但他知道堂哥正在气头上,便没有与他理论。生拉硬拽,连哄带骗地将裴婉带走了。 屋里,裴安越想越气。 凭什么这侯府凤明珠想来就来,说走就走?她当这里是客栈吗? “让你扔进李府的地痞,最后咋样了?” “回侯爷,刚扔进去,还没摸到李柔儿的房门。就被她的哥哥李继发现,全部秘密诛杀,这会儿已经偷偷拉去乱藏岗。” 裴安冷冷一笑。 太傅李铭为人谨慎,几乎挑不出错处。既然如此,就从他的后宅和这些儿女身上下手。 凤明珠不是喜欢沐景阳这个状元郎吗?他倒要看看,等他没了现在的风光,变得穷困潦倒,郁郁不得志,凤明珠还会不会要这样一个男人。 “那就好,本侯给你三日时间,立刻收集李家后宅的那些腌臜事,争取在状元郎的婚礼当天,给他送上一份大礼。” 第72章 该你上场了 晋元十三年,七月初十,宜嫁娶。 金黄的太阳刚刚钻出地平线,整座城市还未完全苏醒,状元府却已经人头攒动。 府里上上下下都绑满红绸,就连门口的两座石狮子脖子上,都挂着红绸挽成的大红花。下人们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 今日是状元郎与太傅千金的成婚宴。 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纷纷前来祝贺。没来的也会差府上的管家前来,送上贺礼。整条街上都停满了奢华的马车。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凤明珠待在状元府一间不起眼的屋子里,听着耳边无法忽视的喧闹声,心里感慨物是人非。短短一年的时光,很多事都变了样。 吱呀—— 耳边传来沉闷的推门声,一道窈窕的身影捏着帕子,扭着细腰走了进来。 “他去接亲了。” “嗯,我知道了。” “很快,就该你上场了。” 凤明珠依旧淡淡的嗯了一声。看她这不咸不淡的表情,青画目光有些复杂。她淡淡地抿了抿艳丽的红唇,突然露出风情万种的笑容。 “昨日我去他书房了。你猜他给了我多少银子?” “这是你与他的事,与我无关。” “他给了我500两。这笔银子在别处或许算不得什么,但在这个穷酸的状元府,已经是极大的一笔支出了。没想到我不过随便编扯了一个谎话,他就这么大方。 不仅如此,他已经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说实话,你还爱着他,对吗?7年的感情。不可能说忘就忘。” 凤明珠有些不耐烦。 “你到底想说什么?” 青画莞尔一笑。 “凤小姐何必紧张?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是个好人。 如果你同意,我是愿意跟你共事一夫的。因为我有一种预感。你是唯一一个能容得下我且愿意与我和平共处的女子。以你现在的身份,做状元夫人也是有资格的。” 凤明珠冷哼一声。 端起桌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不禁微微蹙眉,茶有些凉了。便随手推到了一边。 樱唇轻启,缓缓说。 “你愿意是你的事,但我不愿意,因为我对回收垃圾没什么兴趣。别忘了你答应我的。待会儿送我出城。” 青画急忙道, “我这样也是为了你好。今日一闹腾,你在晋城就会坏了名声。离开京城,去到一个没人的地方。确实能挽回坏了的名声。但你想过没有?那样你也会失去侯府的依仗。” 侯府的表小姐身份,那也是十分尊贵。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 凤明珠沉下脸。 “我希望你记住,我们只是合作的关系。我的事不需要你管,更不需要你操心。” “你——不可理喻。” 青画气呼呼地离去了。 凤明珠眉头紧锁,突然有些担心。她承认青画刚刚说的这些,有一部分确实是为了她好。但很大一部分,其实是她的私心。 沐景阳不是傻子。 等凤明珠一离开,自然会反应过来开始调查。青画无根无基,手段也并不高明。想要查出来其实很简单。 而且她心里清楚,沐景阳并没他表现出来的清风明月,温润如玉。 陪他7年的凤明珠都能被随时被舍弃,更何况青画一个低贱的婢女。即便他此时十分迷恋她的身子,但单凭这点,还不足以保住她。 她畏惧沐景阳,怕事情败露将她牵扯进去。 那样她好不容易过上的好日子,也就过到头了。 但只要凤明珠留下来,沐景阳的注意力就在凤明珠身上。至于青画自己,既能轻而易举地解决了李柔儿,还能低调地全身而退。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计。 看来,今日是出不了京城了。但这些人想拿他当踏脚石,可没那么容易。 皇宫,勤政殿。 老皇帝正在批折子,突然太监进来禀报。“皇上,靖远侯求见。” 上方的人缓缓从一堆奏折里抬起头,语气威严,“宣。” 不一会儿,裴安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老皇帝面上堆起笑容,看上去一脸和蔼,浑身却释放出帝王的威压。 “爱卿怎的这个时候进宫?” “朕记得今日是状元郎的婚礼,你怎么没去凑凑热闹,沾沾喜气? 不是我说你,老大不小的人了,也该关心关心自己的终身大事了。人家状元郎比你年轻两三岁。都知道成家立业,哪像你?这个时候还要往宫里跑,这不知道的,还以为朕奴役臣子呢?” 裴安恭敬地跪着,听着上方不急不慢的絮絮叨叨。 他知道皇帝是故意的。 表面看着为他着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实际上是想看他恭顺地在底下多跪一会儿。不然早就让人扶起他,赐座上茶,然后再说这些事情。 皇帝心胸狭隘,一面想靠他稳固设社稷,一面又嫌他功高盖主。 这种无声的打压,已经持续了半年,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此时也只是低眉顺眼的听着,没有任何反驳的意思。 皇帝终于满意了。这才吩咐身边的大太监将他扶起来。 “说吧,找朕何事。” 裴安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这会儿求见,定是有事。 “回皇上,前几日微臣出城办事。竟撞到了太傅府上的大公子带着一行人,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城外的乱葬岗。当时有些好奇,便派人跟了过去。结果你猜,让臣发现了什么?” 皇帝蹙眉, “太傅府,可是李太傅?他家大公子朕记得好像叫李继,学问极好,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先前还琢磨着等科举结束,他若成绩理想就提拔一二。 他没事去乱葬岗做什么? 你到底发现了什么?快说,别卖关子啦。朕很忙,没空陪你开玩笑。” 裴安但笑不语。 从怀中掏出一份奏折,双手呈上。 “微臣当时也很疑惑,于是便派人下去彻查。结果发现了此人隐藏极好的惊天大秘密。其中种种罄竹难书,臣已经将所有知道的全都写在奏折上了,皇上看过便知。” 老皇帝微微眯着眼,使了个眼色,身旁的大太监就上前一步,接过裴安手里的奏折,放到皇帝手心里。 第73章 状元府大婚 太傅府,芙蓉苑。 “怎么样?沐景阳来接亲了吗?”李柔儿面上带着一抹娇羞,问身旁的丫鬟青叶。 青叶跑门口探头一看,笑得合不拢嘴。 “小姐,来啦,来啦!奴婢听到唢呐的声音了。相信很快姑爷就要进门儿了。” 李柔儿心里激动,面上却冷哼一声,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哼,谅他也不敢不接我。你快去门口跟哥哥说,让他一会儿别太为难沐哥哥,先让婚礼顺利进行。至于以前的事,等我今日进府后,再跟青画那个贱婢算账。敢动本小姐的男人,本小姐要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青叶小脸惨白,身子一抖。 “是,奴婢这就去。” 李柔儿娇羞地整理着自己的红盖头。眼神却如毒蛇一般阴狠。 “青碧,去将本小姐把那些刑具全部带上。今夜,等我和姑爷洞房时,你们就拿着那些去青画那个贱人的房间。将所有的刑具都给本小姐用上一遍。就当是收利息了。” “是,小姐。” 吉时到,新娘子出门。 李继亲自背着李柔儿来到大门口,将人放进轿子里。看着沐景阳语气郑重道, “沐兄,舍妹以后就交到你手里了。她性子娇,若是做了什么错事惹你生气,还请你多多宽容,多多担待。余生还很长,我祝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这句话听着是祝福。 仔细咂摸却能听出一两分威胁。 沐景阳虽然状元及第,看似一时风光无量。但跟太傅府比,到底根基浅薄,差了点意思。余生很长,很多事都说不定。 沐景阳心里不悦,但也知道他说的没错,于是,恭谨地承诺,此生不负,让对方放心。 轿子很快就被抬着往状元府走去。 李柔儿掀开车窗帘子,问跟着的丫鬟,“青叶,为何不见父亲?” 原本出门之时,需去正堂拜别父母。可她的母亲只是低贱的外室,是没有资格出现在这种场合的。然而奇怪的是,哥哥竟然也没带她去拜别父亲,就直接将她背到了门口。 这也太反常了。 青叶道, “奴婢听大公子说,皇上突然召老爷进宫,也不知是什么事情,这才误了时辰。” 李柔儿脸色难看,嘴里忍不住埋怨,“早不召见,晚不召见。偏偏这个时候。” 青叶吓得魂都快没了, “小姐,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可不能说。若是被旁人听到,可就大难临头了。” 李柔儿不耐烦道, “本小姐知道,还用得着你一个奴婢教本小姐怎么做吗?” 青叶:…… 青画送来了一件婢女的衣裳,嘱咐道,“时间差不多了,你赶紧换上。待会儿就顶替我身边的丫鬟跟着我出门。等我给主母敬茶时,依着李柔儿的性子,势必会给我难堪。 我会设法当众激怒她,让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表现出尖酸刻薄的一面,惹沐景阳不喜。你就在这个时候出来闹,效果必定要好上许多。 不愧是李柔儿身边待过的,手段还真是高。 “嗯,你等我一会儿。” 凤明珠换好衣服,梳妆打扮。低着头跟在青叶身后,向前院走去。 只是,等青画进去敬茶时,她却并没有按照约定好地藏在人群中,静等时机一到就捣乱。 而是趁乱离开,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脱掉外面的丫鬟服饰,拆去丫鬟发髻,换了个简单的发饰。 这样一来,整个人变得高贵大气,看着就像哪家的千金小姐。 她打算趁乱逃出状元府。 一路左转右转,好不容易到了大门口,结果还没来得及出门,门外就来了一队官差,为首的公公右手臂弯里挽着雪白的拂尘,捏着兰花指,捏着细腰大步进了院子。 尖锐的公鸭嗓高呼, “圣旨到——” 李铭竟然也站在李公公身边,脸色十分难看,整个人像被霜打了的茄子。 周围的下人,门口的守卫呼啦啦跪了一地,凤明珠站在那里十分明显。顿时有些头疼,就差一步就逃出去了,这下又走不掉了。 心不甘情不愿地跪下,将头埋得低低的,希望不要被别人发现。 沐景阳带着一众宾客和所有沐家人匆匆赶来,掀起袍角下跪。 “沐景阳接旨,吾皇万岁,万万岁!” 公公淡淡地扫了他一眼,语气不急不缓道,“状元郎误会了。今日之圣旨可不是给你的。” 说着便直接打开圣旨,高声念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傅之女李柔儿心思恶毒,作恶多端,罪证确凿。 现移交大理寺,即刻收监,待彻查后一一定罪。太傅李铭教女无方,对自己的后宅没尽到监管之力。罚,脱去官帽,告老还乡。家产抄家,充归国库。钦此!” 现场之人无不震惊。 “怎么会这样?皇上一向敬重太傅,怎么突然就要抄家削去官职?” “是啊,这也太突然了。我倒有些好奇,这李柔儿到底做了什么,是有多恶毒?竟让皇上如此如此大动肝火。” 沐景阳头脑昏沉,摔在地上。 嘴里呢喃着,“怎么会这样?不该是这样的。” 李柔儿更是什么都顾不上了,一把扯去盖头,发疯般大哭大闹。“我不是,我没有,哥哥,爹爹快救我。” 然而,对方却没有给她哭闹的机会。两个官差上前,捂住她的嘴就将人拖走了。 凤明珠也傻眼了。 “抄家,不行,不能抄家,母亲留给她的嫁妆还在李府呢。” 想到这里,她不管不顾地冲了出去,砰的一下跪到公公的面前,大声道, “公公,我是李铭的女儿,李府很多东西是我娘亲的嫁妆,请问我可以拿走吗?” 晋国的律法对女子的嫁妆还是很友善的,便是抄家也抄不走。 之前她势单力薄,又有李柔儿母女前后夹击,不敢去拿回母亲的嫁妆。 可现在不一样了。 李铭被罢官,李柔儿入狱,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公公一脸诧异,“咱家怎不知,李家有你这么一号人?你可想清楚了再说,敢糊弄咱家,最后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第74章 拿回母亲留下的嫁妆 凤明珠刚想开口,谢辞渊气喘吁吁地赶了过来,先对着公公拱手行礼,然后看向凤明珠,压低声音问, “怎么回事?” 宫里做事的,哪个不是人精?面白无须的老公公一眼就看出二人关系非同一般,笑得一脸褶子,客客气气道。 “一件小事,怎么劳烦楚大人亲自前来?” 楚辞渊道,“公公严重了,为朝廷办事不分大小,都是楚某分内之事。” 李铭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把推开旁人,挤到凤明珠面前,眼神颤抖,嗓音哽咽。 “你刚刚,说什么?” 凤明珠一脸冷漠, “太傅大人教书育人,自诩清流,却带外室登堂入室,纵容其欺辱发妻嫡女,如今亲生女儿就在你面前,你都认不出来,还真是可笑。” 李铭眼底闪过愧疚。 若在今日之前,他定要发火。可从宫里出来后,他才知这么多年,陪在自己身边的,竟是一群毒蛇。凤明珠说的,他无从反驳。 “好孩子,告诉爹爹,你娘亲在哪?只要她能回来,你想怎么骂我都行。” 凤明珠嫌弃地移开眼,冷嗤一声, “骂你不值得,浪费口舌。至于我娘,想见她,就去地下吧,问问她愿不愿意见你。” 李铭儒雅的俊脸缓缓沉了下来,“住口,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就是对我有意见,也不能这么咒你母亲啊?她这么多年一个人带着你,肯定很辛苦。你这样说她,对得起她吗?” 凤明珠简直要气笑了。 论对不起娘亲,谁能比得过他李铭? “珠儿,你真的是……” 凤明珠微笑着打断他,“沐大人,请注意你的言辞。我与你不熟,闺名自然也不是你能叫的。” 沐景阳喜服下的掌心死死攥紧,面色瞬间如同吃了屎一样难看。 这时,李继从一旁走了出来,愤怒道,“父亲,这女子满口谎话,之前就多次与妹妹不对付,今日特意在妹妹婚礼上说出自己是太傅府的小姐,怎么看都居心不良,您莫要被她骗了。” 李铭面上流露出迟疑的表情。 “这……” 凤明珠直接走向楚辞渊,一字一句道, “还请大人做个见证。我娘早已与李铭和离,这是和离书,请大人过目。” 说着,掏出随身带的和离书递上去。 楚辞渊看过后,眼底满是浓浓的心疼。他竟不知,凤明珠曾经也是高高在上的千金贵女。却被一个外室和外室子女,害得流落在外,吃了那么多苦头。 怪不得那般玉雪可爱,聪慧良善。 “大人,众所周知,李铭出身寒微,为人古板,这么多年一直两袖清风,可李柔儿的嫁妆却是实打实的十里红妆,格外丰厚。 因为那些都是我母亲早年经商,辛苦攒下的。母亲在离京前,将那些去衙门备了案,记在自己嫁妆名下,想着将来留给我。我今日只为拿回母亲留给我的嫁妆,并没打算认亲。” 围观之人炸开了锅。 “刚还在纳闷儿呢,这嫁妆怎么这么多?原来是从前妻手上扣来的。” “就是,这也太无耻了。我朝还没有贪墨女子嫁妆的先例呢。” “哎,不对呀。太傅大人与妻子合离了,怎么没听说过呀?” 凤明珠冷笑着解释, “因为他既要又要。他想带着他的野种和无媒苟合的贱女人,一起趴在我娘身上吸血。还要踩在她的头上拉屎。 我娘不愿意,他就拿出和离书威胁我娘。可等我娘真要和离时,他又反悔了。他怕外人说他忘恩负义,说他宠妾灭妻,他怕自己的丑恶嘴脸被世人知晓,所以将我和我娘关了起来。 等他离开后,他的贱女人和一对野种就来对我和我娘各种欺辱,打骂。最后我们为了活命偷偷逃出府去,东躲西藏,直至今日。” 李铭拼命摇头。 “不是这样的,姮儿,爹当时只是想让你娘妥协,爹真不知道江姨娘做的那些事……” 凤明珠甩开他伸过来的手,冷声道, “有区别吗?那贱人跟野种是不是你带进府里的?每次他们陷害我和母亲时,你查都不查,问都不问,就相信了他们。无论我和母亲怎么解释,都没有无动于衷。 若不是你一次一次纵容,府里下人见风使舵。我跟母亲怎会几次三番差点丢了性命。” 李铭哑口无言。 沈氏看着满院的嫁妆,心疼得快要滴血,突然眼珠子一动,跑过来亲切地拉住凤明珠的手,一脸悲痛道, “好孩子,你受苦了。” 凤明珠退后几步,态度冷漠,“这位老太太,我跟你不熟,还请你不要动手动脚。” 沐书含气地吹胡子瞪眼睛。 “凤明珠,你装什么装?当时你跟个牛皮糖一样,跟在我哥身后跑,对我娘更是忙前忙后的伺候。那时候怎么不说跟我娘不熟?” 沐景阳一脸深情道, “书含别这么说,这里人太多了,珠儿只是害羞,并非有意的。” 楚辞渊冷下脸, “状元郎还请慎言,凤小姐已经说与你不熟了,还请你和你的家人莫要胡乱攀扯,污了女子名声。” 沐书含冷嗤, “一个水性杨花的小娼妇。有什么名声可言?你不信?实话告诉你,就连我们村里的狗,都知道她陪了我哥七年,身子早就烂透了,这会儿装什么冰清玉洁?” 突然,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哦,我知道了。我说怎么一进京,她就变了一副嘴脸,都敢打我和我娘耳光,还敢离家出走了,原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嫌弃我哥身份低,去攀别的高枝去了。” 楚辞渊气地与她理论, “你——” 就在这时,一道慵懒冷戾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我靖远侯府的表小姐,一直娇养在江南水乡,养得玉软花柔,不知何时成了你口中追在状元郎屁股后面的小村姑了?” 众人下意识看过去,发现裴安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径直走到凤明珠面前,云锦披风一甩,高大的身子霸气地将她护在身后。 第75章 杀千刀的狗男人 凤明珠看着男人高大颀长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其实中药后的那段时日,她的内心真的很纠结。那是她第一次,与一个男子做了那般亲密之事。尽管她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其实内心根本无法忽略那一切。 每次听到他的声音,看到他的身影,她的心跳就忍不住加速。 原本她以为,自己是害怕事情败露,影响自己的名声。直到亲耳听到男人冷漠地说,对她只是逢场作戏。 那一刻,她的心仿佛被无数利剑刺中,疼得她微微颤抖。 此刻看着她的维护,凤明珠心里没有感激,只有厌烦。甚至迫不及待的,想跟他划清界限。 冷冷一把推开他,一脸冷漠道。 “多谢侯爷的维护,但是不用了。我凤明珠行得端,坐得正。旁人说什么我不在乎。我现在只想拿回母亲的嫁妆。” 裴安脸色沉了下来。 凤明珠却没管他,跟着楚子渊离开。看着两人亲密并行的样子,裴安气得握紧了袖中的拳头。 有了楚辞渊的帮助,凤明珠轻松拿到了太傅府的一切。可还来不及高兴,宫里又传来一道消息。 “你说什么?” “凤小姐,皇上感念太傅大人这么多年劳苦功高,又是被儿女牵连,本就蒙在鼓里。加之认错态度良好,有悔过之心。特,许其重整家风,官复原位。” 太监笑眯眯地解释道。 凤明珠气得脸都青了。 这个该死的负心汉!怎么这么难杀?什么叫认错态度良好?什么叫有悔过之心? 难道他认错了,悔过了,娘亲就能活过来不成?还是说,她和娘亲十几年来所遭受的那些罪,就能当做没发生。 凤明珠压下心里翻滚的怒气,借着袖子遮掩,偷偷往公公手里塞了一袋银子。 笑着小声问。 “公公,不知皇上为何突然改变了心意。还望公公提点一二。” 对方不动声色地掂了掂手里的银子,面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声音温和道, “是靖远侯在皇上面前求了情,皇上这才改变了主意。不仅恢复了太傅大人的官职,还亲自定下了凤小姐太傅嫡女的身份。 凤小姐也要谢,就去谢靖远侯吧。” 凤明珠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好,谢,我一定…好好,谢谢他。” 她谢她八辈祖宗。 这个该死的臭男人,他为何处处要跟她作对?谁稀罕什么太傅嫡女的身份?她要的是那个渣男付出代价。她要的是害她和母亲的那些人付出代价。原本已经是完美的结局,他偏上来横插一脚。 公公离开后,青叶战战兢兢地问。 “大小姐,那这府上的奴仆还解散吗?” 原本,凤明珠拿回了自己的东西,就准备变卖之后拿着银票离开这个地方。府上的这些仆人她也归还了他们的身契,允许他们带走这些年在府中的积蓄。 可没想到他们还没来得及离开,宫里的圣旨就到了。 凤明珠想了想,说, “既然身契已经给你们了,我自会说话算数。当然了,你们想离开的就离开,不想离开的,可以继续待在这里。” 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些人竟没一人离去,全都跪了下来,齐声说。 “我等生,是太傅府的人,死是太傅府的鬼。尽职尽责,永不背叛。” 凤明珠狠狠蹙眉, “你们不想要自由吗?难道就想一辈子低人一等,做个伺候别人的下人吗?现在终身契已经给你们了,机会就摆在你们面前,你们确定不离开?” 面前沉默了一瞬。 老管家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缓缓说。 “小姐有所不知。去年雪灾,今年开春又是旱灾。外面很多地方都闹起了饥荒。能有个活计做,养家糊口,已经是很多人求都求不来的了。” 青叶也哭红了眼。 “是啊,小姐。奴婢的老家也遭了灾,前几日刚收到家里的书信,说是那边已经开始易子而食。奴婢已经连夜将自己所有的私房寄了回去,如今还没收到消息。 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 呜,呜呜!求小姐不要赶我们走。我们这一离开,就没了活路呀。” 凤明珠脚下一个酿跄。 她竟不知,外面现在是这么个光景。若真是如此,自然是留下最好。最少能混口饭吃。她也是过过苦日子的人。最清楚跟填饱肚子相比,自由算得了什么? 凤明珠烦躁的扶额,无力地摆了摆手。 “既然如此,那你们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凤明珠回了芙蓉苑。 之前这里是李柔儿的住处。但其实在最早之前,这里本就是凤明珠的住处。是李柔儿母女鸠占鹊巢,抢走了她的一切。 现在她终于赶走了那他们,拿回了本就属于自己的所有。 外面那么乱,看来之前的计划得先搁浅了。也好,若只是赶走他们,拿回嫁妆。未免太便宜他们了。留下也好,正好可以慢慢折磨他们。 李铭不是偏疼那个儿子吗? 为了保住儿子,他将一切的罪名推到李柔儿母女和自己的身上。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住他老李家的根。 既然这样,就别怪他对李继下手了。 凤明珠低着头一边思索着,一边推开房门。突然,一股冷戾的气息传来。凤明珠猛地抬起头,警惕地一扫房内,果然见男人颀长的身子依靠在他的床头。 轻纱的帐幔遮掩下,锋利的轮廓若隐若现。竟是杀千刀的裴安。 凤明珠心里涌上一股怒气。 “你怎么会在这里?来……啊?” 凤明珠气愤地想要喊人,可话音还未出口,男人大袖一挥,屋门便主动啪的一声关上了。紧接着,身子被一股大力吸引着,栽倒在男人怀里。 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趴在男人身上。一双白嫩的小手撑在男人胸口。掌心下面,是线条流畅、紧实鼓鼓囊囊的肌肤。 男人唇角愉悦地勾起,看着她的眼神满是戏谑。 低沉的嗓音有些暗哑。 “怎么,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投怀送抱?” 第76章 邀约游湖 然而下一秒,一个清脆的巴掌落在脸上。在空旷的房间发出巨大的声响。 男人的笑僵在了脸上。 细长的眸子里缓缓蓄起风暴,带着暴风雨欲来的气势。他下颚线紧绷,用力地咽下一口口水,锋利的喉结在他脖颈间上下滚动。 凤明珠却没理会他的怒意。 冷冷地一把推开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好像面前之人与她毫不相干。 “堂堂侯爷,却是个爬女子香闺的无耻之徒,不知这件事皇上若是知晓了,会怎么想?” 男人眉眼阴沉, “你在威胁我?” “是,你说不想惹上麻烦,就请你立刻离开。否则,我不介意鱼死网破。” “呵,长本事了。你能告诉我,你这人有心吗?是不是对所有男人你都只有利用?那我们之间的那些又算得了什么?” “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你再说一遍。床都上了,你跟我说什么都没有。” “你——哦,是吗?什么时候的事?我可不知道。你有证据吗?说出去会有人信吗?” 男人直接被气笑了。 “你要证据?倒也不是不可以。” 凤明珠蹙眉,似乎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但还来不及多想,就被男人用力一拉,脚下不稳,向一边倒去。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狠狠按在了床榻上。高大的身子紧接着覆了上来。 上方的男人笑得邪魅。 用力捏着凤明珠的下巴,疼得她轻轻“嘶”了一声。 可男人却没有丝毫的怜惜,眼底翻涌着浓浓的怒意。低头狠狠一口咬在她的锁骨上,尖锐的牙齿用力在上面研磨。直到一股腥甜的血腥味儿从唇齿弥漫开来,才缓缓松口。 说明珠如同一朵被暴风雨摧残的小白花,瑟瑟发抖,娇小的身子蜷缩成一团。 眼底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死死瞪着上面的罪魁祸首,好似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不知为什么?看到她这样的眼神,裴安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整个人变得怒不可遏。他狠狠一把捏住凤明珠的下巴,咬牙切齿道, “哭什么?嗯?好似受了委屈的那个人是你一样。” 凤明珠扭过头去,不理他。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两人同时屏住呼吸。丫鬟青叶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小姐,楚大人在门口求见。说是跟您约好了,一起去游湖散心。” 裴安一听到这里,咬牙切齿地在凤明珠耳边警告,“不许去!” 凤明珠莞尔一笑。 他当自己是谁?她凭什么听他的?于是大声说。“先请他去花厅喝茶,我马上就过来。” “是,小姐。” 裴安气得当场就要发作,却被凤明珠眼疾手快地捂住嘴巴。一个翻身,死死按在床上。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谁知他突然不闹腾了。静静地任由他趴在自己身上,捂住自己的嘴唇。 还笑的一脸荡漾。 凤明珠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 直到发现一只干燥的大掌不老实地掐在了她细软的腰上。另一只手更加放肆。直接掀起她的裙角,用力揉捏着她滚圆的小腿。 一点一点,使劲揉捏。 凤明珠瞳孔骤缩。 吓得连滚带爬就想离开,然而刚起身,就被男人用力扯了回去,身子重重撞在男人坚实的胸口,耳边传来他舒服的闷哼声。 凤明珠气得小脸通红。 “无耻!” 男人冷笑,仰头凑近她的耳后,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细腻的肌肤上。 “现在觉得我无耻,当初中了药,哭着求我帮你的时候怎么不说?嗯? 凤明珠,你是真的想死吗? 连本侯你都敢戏耍。还敢在利用了本侯之后,跟别的男子纠缠不清。是不是本侯太久没见血了?让你忘了本侯最先的样子。” 凤明珠想起什么,身子微微颤抖。 男人满意的勾起唇角。 这才缓缓站起身子,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袖。微微侧目,冰冷的目光睥睨着凤明珠。一字一顿, “我再说一遍,不许去见楚辞渊,也不许见沐景阳。你若是敢不听话,本侯就打断你的腿,找个密室,将你永远地关起来。” 凤明珠崩溃大哭, “凭什么?” “就凭你占了本侯的便宜,就得为本侯负责。” “你又不喜欢我,这件事就当做没发生过,不好吗?” 裴安眼神微闪, “本侯从来不吃亏。不管本侯喜不喜欢你。你占了本侯的便宜。就别想置身事外。” “可你当时完全可以拒绝,是你自己愿意的,我又没有逼你。” 裴安:…… 男人眉眼沉了下来,看上去好像有些恼羞成怒。“你说再多也没用,本侯说了不许见他们就不许见他们,你若敢不听话试试。” 试试就试试。 之前她在侯府,害怕被赶出来,不得不委曲求全。可现在她已经恢复了身份,裴安他有什么立场继续命令她? 所以,在裴安离开的第一时间,凤明珠迅速换了一身衣服,重新梳妆打扮,坐上了楚辞渊的马车,大大方方的往碧水湖而去。 她的身子还是完整的。 只要她咬住不承认,裴安明面上就不敢对她说什么。至于私下里…… 刚刚裴安的到来倒是提醒了她。太傅府上的安保太差了。是时候安排一些厉害的人,保护在她的身边了。楚家是百年世家,人脉广泛,底蕴深厚,正好可以拜托辞渊哥哥帮她想想办法。 总之,这一次就算是死,她也不想再被威胁,更不想跟那个死男人扯上任何关系了。 这边,裴安刚回到侯府,还没来得及下马车。后脚就听说凤明珠竟不顾他的警告,大摇大摆地跟楚辞渊出了城门。 一张脸瞬间黑成了锅底。 “停车,出城。” 车厢里的气压低得吓人,裴一硬着头皮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感觉整个人都要被冻僵了。 车夫在外面都感受到了,闻言立马调转了车头。加快速度,朝城门口而去。 这边,沐景阳也得到了凤明珠出城的消息,立马放下手头的公务,挑了身最华贵的衣服,匆匆往碧水湖赶去。 第77章 游湖修罗场 今日天气极好。 楚辞渊包下了一整个大船。凤明珠坐在船头,面前摆着精致的果盘,小巧玲珑的白玉酒杯盛着京城最甘醇的美酒,小小一壶就价值千金。 看着翠绿的湖水波光粼粼,凉风丝丝,被裴安影响的坏心情总算得到了改善。 “姮姮,我真没想到,你会是太傅的女儿。”楚辞渊有些感慨道。 凤明珠苦涩一笑, “遇见你的那时候,已经不是了。” “也罢,不说那些不开心的事儿了。对了,我听说,皇上赦免了李铭,还给他官复原职了,估计明日人就会回到府上。你今后有什么打算?要不,我明天就让媒人上门吧?” 反正他迟早要娶凤明珠的,早晚都一样。那种到现在还护着旁人的父亲,一旦回了府,凤明珠哪有好日子过? “辞渊哥哥,我……” 凤明珠欲言又止,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 “楚大人,好巧啊!竟然在这里遇到了。”一个突兀的声音打断了凤明珠接下来的话。紧接着,一张烦人的俊脸从船舱里冒了出来。 在场的两人全都沉下了脸。 楚辞渊冷嗤道, “不巧,这船我三日前就已经包下了。刚刚上来的时候,也没看到有人。不知靖远侯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男人自顾自来到两人面前坐下。熟稔地抓起凤明珠面前的酒杯,微微仰头,里面的美酒一饮而尽,顺着锋利的喉咙滑入体内。 不禁眼睛一亮,夸赞道, “好酒,不愧是楚国公府,底蕴深厚,出手就是大方。这样的美酒,怕是整个京城都不多见。” 楚辞渊死死盯着他手上的酒杯,英挺的剑眉拢在一处,眼底闪烁着怒火。 “靖远侯是没喝过酒吗?没看到面前的酒杯是别人用过的吗?” “哦,是吗?那又如何?”淡淡看了一眼凤明珠,语气有些意味深长。 “楚世子有所不知。我可不算是外人。在你刚刚约见她之前,我们还在一起呢。我跟她之间的关系……” “住口——” 凤明珠猛地站起身来,眼神凶狠地瞪着裴安,像是要将它吃了一般。 楚辞渊面上若有所思。 裴安淡笑着再次饮下一杯酒,眉梢微挑,“表妹这么激动做什么?虽然你现在认祖归宗了,但你之前是侯府的表小姐,是我的表妹。当表哥得去看看表妹,有什么问题吗?” 凤明珠被气得浑身颤抖。 这狗男人,他绝对是故意的。 “你来到底想做什么?若没什么事,请你立刻离开。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男人轻轻啧了一声。 “表妹还真是狠心,用完就扔。可怜我还担心表妹孤苦无依,特意腆着脸求了皇上,让他免去太傅大人的罪责,让他官复原职。看来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凤明珠被气得口不择言。 “不仅是你的一厢情愿,还是你犯贱。 李铭明明在烂泥里躺得好好的,你为什么要将他拉出来?你明明已经知道,那个渣男对我和我的母亲做了什么,你还将他救出来。就这样,你还想让我对你感恩戴德?你做梦。我再说一遍,滚,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裴安下颚线紧绷,猛地摔了手里的酒杯,缓缓站了起来,冷戾的凤眼死死睥睨凤明珠,浑身散发出久居上位者的气势。 “我救他是为了你。” “凤明珠,你不要以为自己很厉害。别忘了,你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真以为出了京城,你就自由了? 我告诉你,前脚刚踏出城门,后脚你就会知道,什么才是地狱。 就你这身漂亮的皮子,待在京城,做你的高门贵女,这就是你身上耀眼的闪光点。一旦出了京城,你就会知道。普通人身负绝世美貌,那就是穿肠的毒药。” “李铭就算再浑蛋,李继就算再无耻,有了这次的教训,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是你的血亲。 或许,他们对你不会有真心。但只要他们立在那儿,只要你和他们的关系摆在那儿。你就可以在这世间多一身铠甲。 如果你担心他们出来后,会伤害你,你放心,我会派人保护你的。” 凤明珠冷笑。 “保护我。你以什么身份保护我?母亲当年的救命之恩,侯府已经用表小姐的身份回馈我了。现在,我们之间已经两清了。” 裴安似笑非笑, “哦,你确定两清了吗?或者说,你确定我们还两清的了吗?” 凤明珠:…… 楚辞渊站出来,将凤明珠护在身后。裴安看着这一幕,身上的温度更低了。两个男人隔空对视。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船忽然被一股大力撞了一下。几人一个踉跄顺着看了过去。 发现后面一条船不小心撞上了他们的船。而船头站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沐景阳。 这一下,船上的三个人同时沉下脸。 沐景阳微笑着朝几人拱手,挨个打招呼,“原来是侯爷和楚大人,幸会幸会。珠儿,我们又见面了。” 这一下,船上的两个男人同时将眼刀子扔向沐景阳。 “状元郎是耳聋了还是记性不好?姮姮已经说跟你不熟了,她的闺名是你可以随便乱叫的吗?” “姮姮?” “姮姮?” 裴安和沐景阳同时发来询问。 楚辞渊这才反正过来,自己刚刚被裴安气昏了头,竟一时忘记了隐藏。 不过也没关系,知道就知道了吧。 “二位都说跟姮姮很熟,却不知她本名李姮,如今就算改了姓名,姮姮也依旧是她的小字。” 其他两人嫉妒得面目全非,裴安更是咬碎了一口银牙。 好个凤明珠,竟跟他玩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把戏。小字是只有亲近之人才可以唤的。她将自己的小字没有告诉他,也没告诉沐景阳,而且告诉了楚辞渊。 可想而知,楚辞渊在她心里的位置。 沐景阳一直很有自信,认为凤明珠离不开他。可这一刻,他是真的慌了。 “珠儿,之前是我有眼无珠。我现在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 第78章 修罗场(二) 话音刚落,一道飞暗器迅速朝着他的面门飞去。沐景阳吓了一跳,差一点没躲过去。 泛着寒气的飞镖贴着他的太阳穴,扎进了离岸边不远的柳树上,入木三分。看到这一幕,沐景阳惊恐地后退,小腿一软摔倒。 “你……你,裴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刺杀朝廷命官。” “你应该庆幸你是朝廷命官。要不然这会儿,你已经死了几百次了。”裴安冷声说。 沐景阳:…… 自此之后,两条船拉开了距离。吴锦阳没有在凑上来,但却不死心地不远不近地跟着。 站在船舱前面,长生玉立,修长白皙的手里捏着一支玉笛,来来回回吹着一首凤求凰。这是刚认识那时,凤明珠教给他的。 那时的他只是个穷苦学子。 虽然成绩很好,但君子六艺却并不擅长,总是被一些富家子嘲笑。 凤明珠知道后,就开始教他乐理。当时教他的第一首曲子,就是凤求凰。之后,他每次从学院回来,都会为凤明珠吹一曲凤求凰。以这种青涩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炽热的感情和浓浓的思念。 可他却忘了,这首曲子他已经有几年没吹过了。 应该说从他进京之后,她就再也没听过了。如今再次听到,凤明珠心里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悸动,只觉无比嘲讽。 加上有裴安在边上捣乱,打又打不过,骂又骂不走。 游湖之行草草结束。 回府时,裴安为凤明珠单独安排了一辆马车,早早地候在那里。 凤明珠没理会他,径直往楚国公府的马车而去。“不敢劳烦侯爷费心思,我来的时候就是坐的楚国公府的马车,去的时候自然也要……” “那好,咱们一起。”裴安打断她。 凤明珠差点暴跳如雷。 “怎么?侯府是买不起马车吗?” 楚辞渊也蹙着眉说,“我国公府的马车小,坐不下三个人。侯爷还是自行回去吧。” 裴安道,“没关系,挤挤热闹。” 凤明珠:…… 楚辞渊:…… 沐景阳匆匆跑来,“珠儿若不嫌弃,可以坐我的马车。” 裴家冷戾的目光看向沐景阳,居高临下的睥睨着,仿佛在看一只低贱的蝼蚁。冷嗤一声,倨傲地低下头,悠闲的整理着自己的袖口。 “怎么?你也要跟本侯挤挤?” 沐景阳:…… “本侯再说一遍,你是女子,要为自己的清誉着想。坐我给你安排的马车,我的人自会送你安全的回府。” 凤明珠深吸了一口气,愤愤转身,坐上了他指的那辆马车。 心想,清心寡欲,高高在上的裴侯爷,什么时候变成这种无赖了? “楚世子,沐状元,请吧。” “哦,对了。不要试图半路打什么歪心思。因为,我的人会全程护送二位回家的。” 楚辞渊,“你是想限制我的自由?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裴安丝毫不惧, “看来楚世子是想与我切磋一样。好呀!本侯奉陪到底。”说着,一把抽出腰间的软件。振臂一挥,软剑瞬间化成锋利的宝剑。在夕阳的照射下,散发出刺眼的冷芒。 楚辞渊也不甘示弱,抽出了腰间的宝剑。 气氛变得无比凝重,大战一触即发。沐景阳害怕地退到一边。 就在这时,凤明珠素手撩起车窗帘子,冷声道,“你敢伤辞渊哥哥一个试试。” 出乎意料的是,刚刚还杀气腾腾的裴安,竟突然收起来浑身的气势。“刷”的一声,软剑再次回到了他的腰间。 这一次,沐景阳和楚辞渊同时沉默了。同时也察觉到了凤明珠和裴安之间,那不同寻常的关系。 之后的路上,耳边总算清净了。 凤明珠疲惫地靠在车壁上,心里乱糟糟的。她不知道裴安这狗男人又发什么疯,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 还说什么让她负责的鬼话。 若说吃亏,凤明珠一女子,清清白白的身子都让他上下其手了。她才是那个吃亏的好不好?他一个大男人,也好意思在这上岗上线。 之前,他不是最怕她缠上他了吗?怎么这会儿又不怕了? 正思索间,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凤明珠没有防备,身子惯性地往前倒去。砰的一下撞在了坚硬的车壁上。白嫩的额头迅速肿了一个大包。 马夫的声音响声传来。 “小姐,是长公主的马车突然拦在了我们前面。” 凤明珠一愣,长公主?她为何要故意拦住她的马车?凤明珠一时想不通。但心里隐隐觉得,来对方来者不善。 对面的丫鬟趾高气扬道, “放肆!对面马车上坐的是何人,竟敢如此嚣张,见到长公主还快下车行礼?” 凤明珠急忙下了马车,恭恭谨谨地跪在马车前面,高声道, “民女凤明珠见过长公主,公主殿下万福。” 许久,马车里传来一道慵懒娇媚的嗓音。“民女?好个薄凉的女子。身为太傅千金,却自称民女。看来你真像外界传言的那样,不打算认自己的亲生父亲。是个彻头彻底的白眼狼。” 凤明珠蹙眉,但却没有开口。 “当然了,你是个什么样的人,本宫并不感兴趣。但你错就错在,不该拿本宫当傻子耍。 你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故意在状元府的乔迁宴上闹事。之后又在本宫的宴会上,害本宫出丑。之后,又在左相府的宴会上设计自己庶妹的未婚夫婿。目的就是想借助我们的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凤明珠,你真是好大的狗胆。” 凤明珠急忙摇头, “不是的,那件事是李柔儿……” “住口!你那庶妹的确是个恶毒的蠢货。但你同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今日,本宫就让你看看,敢设计本宫者,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来人,将她给我按住,掌嘴20,打不完不准放她起来。” 两个丫鬟向她走来。 凤明珠吓得急忙求饶。“公主饶命,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再也不敢了。” “还敢顶嘴,再加20。” 第79章 当街被打 皇权之下,众生皆是蝼蚁。 凤明珠心知,像长公主这样的金枝玉叶,骨子里都是无比骄傲的。决不许一个臣子之女欺瞒。这次若不让她出了气,后面只会招来更大的报复。 于是,没再挣扎,咬牙接下来整整40巴掌。 结束后,执刑的丫鬟手掌肿胀得如同馒头,微微颤抖。凤明珠的脸火辣辣的,像被无数针扎在上面一样,疼得她脑袋发懵。 此时的马车正在大街上。 周围已经围了不少来来往往的老百姓,全都用鄙夷的眼光看着她。 “在公主面前都敢耍心机,活该她被打。要我说罚得还是太轻了。” “就是,长公主巾帼不让须眉,不仅时常搭设粥棚,救济穷苦百姓。还上过战场,眼里最揉不得沙子。她还非往枪口上撞,真是不知死活。” “听说她是太傅府的小姐。难道就是前几日被抄家的那个?听说那家的公子,小姐,姨娘全都是毒蛇,没一个好东西。都已经被关进大牢了。那她难道就是太傅嫡妻生的大小姐。” “应该是的。还以为她是个好的,没想到也是个心机毒妇。可怜的太傅大人,识人不清,真是被这些人害死了。” 周围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凤明珠低着头,死死攥紧手心。 看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长公主心里这才舒服些。 “本公主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心思深沉、手段阴狠之人,今日只是给你长个教训。若有下次,本宫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是,民女谨记公主教诲。” 公主的仪仗离开后,凤明珠才敢站起来。默默爬上马车回了府。 青叶一看她的样子,吓得慌乱手脚。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地出去游玩,怎么回来就变成这个样子了?您先歇着,奴婢这就让人去街上请大夫。” 府上原先是有府医的。 可一听抄家的消息,就被吓跑了。现在有个小灾小病的,都只能去街上请大夫。 “不必了。” 凤明珠叹了口气, “没破皮,只是红肿,不碍事的。你去厨房煮几个白鸡蛋拿过来,帮我敷一敷,多敷几次应该就行了。” 青叶心里诧异。 之前的李柔儿就长那样,却也极其爱惜自己的容貌,稍有风吹草动,就要搞得整个府上人仰马翻。凤明珠这般美,却对自己的脸这般敷衍。 于是好心劝她。 “小姐,女子的容貌关乎着以后的前程,还是谨慎些好。” “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就按我说的去办吧。” 青叶看劝不动,也就离去了。 凤明珠去桌上倒了一碗凉茶,一饮而尽,疲惫地爬上床,将自己蜷缩在柔软的被窝里。 突然,窗户吱呀一声被人推开,吓得她立马睁开眼,从床上站了起来。 看到熟悉的身影从外面翻进来,不由脸色难看。 “你又来做什么?”这狗男人为什么一魂不散?他莫不是专门过来看她笑话的。 男人蹙眉大步走到床前,一屁股坐在床边,伸手,想要抚摸凤明珠的脸颊,却被她快速躲开。这一下,他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疼吗?” 男人眼里满是心疼。 凤明珠冷冷斜了他一眼,小心翼翼地躺了回去。“侯爷若是好奇,自己去挨四十巴掌不就行了,何必那么麻烦地跑来问我?” “你——本侯是在关心你。” “哦,那谢谢侯爷的关心。不过我不需要。还请你离开。” “离开,离开,离开!凤明珠,你对本侯就只有这句话可以说吗?” “侯爷还挺有自知之明的。既然知道,那还请离开。莫要在此讨人嫌。” 裴安:…… 很好,已经很少有人这么气他了。凤明珠,她还真的是好样的。但她还是不懂他,她让他走,他偏不走。 裴安弯腰,脱去靴子,掀开被子一角躺了下来。 凤明珠头皮都快炸了,“你干什么?” 男人语气凉凉,“闭嘴!再干的话,干的就是你了。” 凤明珠:…… 无耻,流氓,登徒子,王八蛋…… 然而下一秒,男人果真将她按在身下,整个身子压上来,上半身撑在她的上方。凤明珠吓了一跳,以为他要做些什么。 然而下一秒,脸上突然传来一阵清凉。 男人温热的指腹轻轻打转儿,水润的药膏在肿胀的脸颊上缓缓晕染开来。肌肤的刺痛灼烧感缓解了不少。 “别动,很快就好,忍着点。” 凤明珠心想,算了,身体最重要。这男人现在就跟疯狗一样。你越是反抗,他越跟你对着干。激怒他没什么好处。 左右白的的药膏,不用白不用。 这药膏闻着就是好东西,小小的一小瓶,就只上百两了。 只是他的动作实在是太迟缓了,也特别的轻柔,好像生怕弄疼她一样。凤明珠赶紧摇了摇脑袋。心想,自己一定是想错了。他这样的人,心狠手辣,冷心无情,怎么可能顾及她的感受? 只是他太重了,像头死猪一样。被这么压着,实在太难受了。 凤明珠忍不住扭动了一下腰肢,想换个舒服的姿势。 谁知男人身子突然一僵,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呼吸变得粗重起来,哑着嗓音说了句, “不许动!在动然后就当你在邀请我。” 凤明珠一仰头,饱满水嫩的樱桃小口竟不小心贴在了他锋利的喉结上。 咕噜—— 男人用力咽下口水,四目相对,那双漆黑的凤眸里面暗潮汹涌,整个身子变得英挺火热。 凤明珠吓得急忙推他, “我……我不是故意的。唔~~~” 男人一口吻上去,重重在她娇嫩的唇瓣上研磨,任她怎么推都推不开。 “真不是故意的?” 男人停下来,戏谑的眼神看着她。看她乌发铺呈,气喘吁吁的样子。那双潋滟的桃花眼泛着晶莹的水光,像只勾人的魅魔。 就这,还不算勾引? 裴安眼底染上欲色,缓缓寻着那两片柔软香甜的唇瓣而去。刚刚的甘甜美好,竟是那般让他痴迷,可还没碰到,脸上就挨了重重一巴掌。 第80章 屋子进过男人 自小便是天之骄子,裴安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旁人别说扇他耳光,便是看他的眼神稍微冒犯些,这会儿坟头草也两尺高了。 可看着女子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自己身下,一双大眼睛隐忍的蓄满泪水,想要惩罚她的心思瞬间歇了下去。 “砰砰砰——” 敲门声打破了屋里紧张的气氛。 “小姐,白鸡蛋煮好了。” 凤明珠冲裴安使眼色,让他离去。男人冷声一声,起身,翻窗。 凤明珠伸着脖子,确定人离开了,这才清了清嗓子,缓缓道, “嗯,进来吧。” 青叶一进屋,敏感地闻到,空气里残存着一缕淡淡的雪松香。明明她离开前还没有呢。这种香一般都是男子用,也就是说,她离开的这段时间,小姐的屋子进过男人…… 青叶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 不,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这可是后院,怎么可能有男人? “青叶,愣着做什么,还不拿过来,帮我在伤处滚滚。” “哦,奴婢这就来。” 青叶急忙收回思绪,心想,一定是自己想多了,一定是。 凤明珠躺在榻上,青叶跪在脚踏处,轻轻帮用剥了皮的鸡蛋在她红肿的脸上滚。突然,她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草药香气。 同时发现,凤明珠面上的伤势比她离开前看上去好了许多。 青叶心里更加疑惑。 小姐房里明明没有药膏,难道真的有男人来过?青叶心里警铃大作。凤明珠还未出阁,这…… “小姐,奴婢帮您打开窗户通通风吧?” “好。” 青叶快速打开窗户,好让屋里的气味快速散去。然后不动声色地继续滚。 “小姐,明日老爷他们回府,您有什么打算吗?” 凤明珠缓缓睁开眼,潋滟的桃花眼变得无比锐利。静静地看着青叶,看得她心里紧张,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就听她淡淡道, “你有什么打算?” 青叶鼓起勇气,“奴婢想继续留在小姐跟前伺候,可以吗?” 紧张地看着凤明珠,一脸期待。 凤明珠想了想,轻轻“嗯”了一声。 刚刚,在她提出打开窗户时,凤明珠就敏锐地意识到,青叶可能发现有人进过她的屋子了。但她没有大呼小叫,这种处理的方式让她很满意。 裴安那疯子不知何时还会再来。 因为他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她原来的计划。想问楚辞渊借人的想法还没说出口,只能等下一次了。 在此之前,她不能让李继抓住她的把柄。 第二日一早,凤明珠一起来,就发现府上下人忙忙碌碌,不禁问了一句, “发生什么事了?” 青叶说,“回小姐的话,管家吩咐大家将府上好好洒扫装扮一下,好迎接老爷和大公子回府。还准备了火盆,待会儿要熏艾草,跨火盆,好去去晦气。” 凤明珠冷冷侧目, “晦气?” 青叶一愣,发现自家小姐语气不对,面上的表情僵了一瞬,结结巴巴道, “是……是啊。” 凤明珠冷笑, “他们进牢房是做了坏事,罪名是皇上定下的,你现在说晦气,是在质疑皇上吗?” 青叶小脸一白,跪在地上,“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 “去给我将管家找来。” “是,奴婢这就去。” 不一会儿,管家就满头大汗地进来了。看那样子,就知道青叶已经跟他说明情况了。凤明珠也就不再拐弯抹角。 “情况你已经知晓了吧?” 管家战战兢兢地弯着身子,“是,小姐,是老奴考虑不周。老奴已经吩咐下人将那些全都撤下去了。还请小姐责罚。” “惩罚就不必了。去将账上所有的现银全都拿过来,我要用。” “这…小姐,你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眼看凤明珠面上阴沉下来,管家吓得再也不敢多问,“老奴多嘴,这就去拿给小姐。”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凤明珠拿着太傅府所有的银子,坐上马车出了门。 同时带着的,还有太傅府所有田庄铺面的地契。 她先去衙门,将所有的地契房契全都转到自己名下,又来到牙行,用手上的银子买了一间铺子,准备以后开个药铺,养活自己。 “西街有间铺子倒是符合小姐的要求,只是稍微贵些,要八百两。” 凤明珠微微蹙眉, “贵了,还有别的吗?” 整个太傅府也就五百两银子,真是想不通,母亲留下的铺子就有十几家,好几家位置都很不错,她一回京就去远远看过,生意没多火爆,但也还不错。 每个月光铺子收入都不少。 可这么多年过去,账上竟然才这点银子。可见江姨娘几人有多败家。 “抱歉小姐,再没有了。京城的铺子向来抢手,一有空下来的,很快就有人接手,这个价格已经很公道了。” 凤明珠思来想去,就放弃了买铺面的想法,而是挑了个离京城不远处的庄子。 五十亩的上等水田,一亩十三两,对方让了一点,六百两拿下。多出的一百两,凤明珠拔下了头上的两件首饰抵上了。 牙人带着她和青叶去看了地,凤明珠远远看了一眼,发现那些地跟前还建了十几间低矮的土坯房,边上的水渠修得很好,便于存水。 地里的庄稼也长势极好。 满意地点了点头。 青叶看着那片一眼看不到头的肥沃土地,眼底满是向往。 她是穷苦出身,家里祖祖辈辈也才攒下五亩薄田,看到凤明珠一次就买下这么多土地,心里羡慕得冒泡。 牙人说,“等这茬庄稼收了,您就可以将地收回来了。您现在要去见见这里的佃户吗?” “不了。”凤明珠微微摇头。“等收地的时候再见也不迟。” 马车摇摇晃晃,回京城后,去衙门签了契书。凤明珠将所有的契书分成几份,分别贴身藏好,就带着青叶去逛街,再去酒楼吃顿好的。 全然不管,府上这会儿已经乱成一锅粥。 “爹,我是家中长子,理应继承家业,凤明珠有什么资格拿走家里的一切?我这就去报官——抓家贼。” 第81章 能上本侯的榻,是你的荣幸 “回来,你还嫌不够丢脸吗?” 大理寺的牢房走了一遭,李铭方知他对凤明珠母女亏欠多少。如今就算被她搬空了家底,也不忍责罚。更不敢责罚。 絮儿将这个女儿看作自己的生命,他若是责罚了她,絮儿知道了会不高兴。到时恐怕更不愿意回到他的身边。 转头问管家。 “大小姐去哪了?” “回老爷,老奴也不知。大小姐性子冷淡,这两日一直独来独往,旁人也不敢问。” “好了,我知道了。你们都下去吧。” 管家正准备离去,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老爷,靖远侯府刚刚送来了一个小丫鬟,名叫双儿。说是小姐以前用过惯了的,怕突然离了手会不习惯,所以专门送了过来。” “哦,身契可在?” 管家摇了摇头。“送来的人说了。身契会找机会亲自送到小姐手里。” 那就是没有身契。 李铭觉得还是要谨慎一些。 “人在哪?” “老奴安排她这会儿正跟着府上的嬷嬷在后院学规矩。” “嗯,大约半个时辰后,等我洗漱沐浴,就带过来给我瞧瞧。”他打算亲自为凤明珠把把关。 “是,老爷。” 凤明珠去京城最大的酒楼,点了满满一大桌子的菜,和青叶两人美美的吃了一顿,庆祝自己名下多了许多资产。没吃完的就打包送给楼下的乞丐。 之后,又去京城最繁华的街市,逛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确定将身上的钱花完,还打了200两的借条,这才慢悠悠的回了府。 谁知回府后,发现想象中的兴师问罪并没有发生。 府上很安静,就跟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一样。 莫非那对渣父子还没回家?管他呢,爱回不回,不回最好。 凤明珠直接回了自己的芙蓉苑。 谁知一回去,就发现李铭正坐在屋里等她。见她进门,立马眼睛亮晶晶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迎了上来。 “姮儿——” “住口!姮儿两个字也是你配叫的?” 李铭的眼睛暗下去一瞬,复又恢复了正常。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沉痛。 “姮儿,爹知道你恨我,但爹真的知道错了。爹过来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你进京了,那你娘她去哪了?她没跟你一起吗?还有这些年,她……过的好吗?” 一提起母亲,凤明珠心口一阵酸涩。 “你没资格提我娘,更没资格知道她的下落。请你出去。” “我——” 凤明珠转过身去,一副不愿交流的样子。李铭心知此时的凤明珠对他心存芥蒂,不可操之过急。于是暂时压下心思,转身离开。 凤明珠刚吐出一口浊气,帘子后面又传来风风火火的脚步声,这一下,她的情绪直接爆发。 “我都说不想见你了,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来人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好半天,声音委屈道,“小姐不要奴婢了吗?” 凤明珠身子一僵,猛地回头,发现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在侯府时贴身伺候的丫鬟——双儿。 顿时惊讶道, “双儿,怎么是你?” 小丫鬟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小姐,奴婢听说你是太太傅府遗失在外的大小姐,如今已经恢复了身份,再也不会回侯府了。于是想了想,就收拾了自己的包裹,去老夫人跟前,求老夫人放我出府。 我想继续伺候你。 刚开始老夫人还不同意。还好这时候,侯爷回来了。他听了事情的原委,竟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太好了,小姐,以后我可以继续伺候你了。” 凤明珠:…… “他…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小姐是说侯爷吗?侯爷没说别的,只是让奴婢好好伺候小姐。” “罢了,去找管家,让他给你安排个地方住下来吧。以后,你还在我的院子里伺候。” 小丫鬟喜出望外。 “是,小姐。” 出去逛了一天,凤明珠也乏了。就躺在软榻上准备眯一会儿。谁知刚闭上双眼,窗户处就传来细微的响声。 紧接着,一股凉风灌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是夹杂在风里的淡淡雪松香。 凤明珠俏脸一沉。 翻了个身直接装睡,留给某人一个疏冷的薄背。希望某些人能够有自知之明,看出她的不欢迎,能主动离去。 然而事实证明,有些人根本不要脸。 身旁的位置陷下去一点,紧接着,一道滚烫的胸膛贴在了自己的后背上。腰上缠上一道紧实有力的手臂,强势地将她往自己怀里按。 凤明珠气得面色铁青,再也装不下去了。猛地转身,一把推开他。 然而她的这点力道跟男人比起来,简直微不足道,甚至看起来还有些像——欲拒还迎。 男人猛地收臂,她就猝不及防地一头撞入男人怀里,被他拥了个满怀。凛冽的气息混杂着好闻的雪松香将她包裹。 一把细腰被男人一手掌握,揉捏把玩。 低沉戏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精神不错,脸都伤成那样了,不知好好在家休养。还敢出去乱跑,真不怕变成丑八怪?” “你放开我!” “你在命令本侯?凤明珠,谁给你的胆子,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 男人薄唇贴在她的耳后敏感肌肤,一字一顿吐出冰凉的话语。 “不要以为你恢复了千金的身份,就会怎么样。从你选择踏入侯府门槛的那一刻起,你的一切就已经属于侯府,属于我了。而今能上本侯的榻,是你的荣幸。” 凤明珠:…… 人在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凤明珠现在就是这样。不过这一次,她已经有所准备。所以,没有选择跟对方废话。而是直接一包药粉甩他脸上。 “你,竟敢给本侯下药。” “有何不敢?”一开始,她也想将自己的一生交给侯府,交给裴安。是他不要的,现在又装什么深情? 凤明珠得意地挑了挑眉。 “敢啊,怎么不敢?下都下了。还在问。” “这是什么药?” “哦,我看你特别关心我会不会变成丑八怪?想来是对这方面感兴趣。那我就让你看一看,谁会先变成丑八怪?” 第82章 事情结束,你我两清 凤明珠以为自己这么过分,男人肯定会恼羞成怒。本来已经想好接下来该怎样应对。 谁知,对方竟淡定地搂紧她的腰枝,将整张脸埋进了她的胸口。这个恶毒的男人,他竟想将毒粉传给她。 凤明珠整个人都麻了。 “你走开!”她使劲推搡他,却怎么也推不开。男人笑得一脸阴鸷, “那就一起丑,谁也别嫌弃谁。” 凤明珠气得脸红耳赤,“谁要跟你一起?” 男人冷笑,“那可由不得你。” “你是不是有病,整日没事做吗?动不动就往我这儿跑。最关键的是,你又不喜欢我,为何还要缠着我不放?” 裴安看向她,眸光沉沉。 “谁说我不喜欢你?” “侯爷不必逢场作戏。这里又没外人,你做给谁看?说吧,你这次来有什么目的?” 裴安顿了顿, “明日婉儿府上举办雅集,给你递了帖子。一会儿会送到你的院子,记得准时参加。” “就这?” “对,就这。” “此等小事,也劳烦你堂堂侯爷专门跑一趟。看来明日的雅集不简单。说吧,这次需要我怎么配合你?” “先帮我解毒。” “抱歉,解不了一点。”凤明珠得意地笑着,迅速从腰间香囊里掏出药丸,塞入自己口中。 “这是唯一的解药,我已经吃了,所以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会中毒。” 那小人得志的样,看的男人心里痒,痒痒。 但他没说什么,而是接着前面的话题,继续说。“很简单,明日当着众人的面,我说什么,你只需应下就是。” “只是应下就行?” “对。” “好,我答应你。但事先说好,这是最后一次。等事情结束,你我两清。” 男人意味深长地笑了。 “你不问问是什么,就直接答应了?” 凤明珠一脸无所谓。 “从进京到现在,我每次都是十分狼狈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名声早就坏透了。明日过后,只会更臭。但没关系,逢场作戏而已,我负担得起。” 凤明珠只当他又在执行什么任务,便没有多想。 只是楚国公府那边的尽快拒了才是。辞渊哥哥也老大不小了。到了该娶亲的年纪了。她不能再这样拖着他,耽误他。 “好。” 翌日,靖远侯府雅集。 凤明珠起了个大早,收拾得极为妥帖。一身水蓝色广袖流仙裙,发髻高高挽成灵蛇髻,头上斜插一支蓝色宝石排串步摇,几朵珠花点缀。 肤若凝脂,淡扫蛾眉,整个人容光焕发,娇媚动人。 这次,她身边带的丫鬟是双儿。想着她对侯府熟悉,伺候起来应该会更加得心应手。 马车停在了靖远侯府门口。 车夫放好脚蹬,双儿先跳下马车。侯在马车边上等着扶凤明珠。过了一会儿,一双素手轻轻挑开车帘,轻柔地搭在双儿的手腕上。 凤明珠缓缓从车上走了下来。 这是她恢复身份后第一次来侯府。看着头顶巍峨的牌匾,和门口那庄严的两个石狮子,心里不禁五味杂陈。 “凤姐姐,终于见到你了。” 裴婉一身锦衣华服,满头珠翠,素腰挂着香囊美玉,像一只花蝴蝶一样,步子迈得极快跑了出来。面上挂着灿烂的笑容。整个人透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明媚活力。 还以为堂哥又骗她呢,没想到是真的。 “快让我看看,有没有哪里受伤?哦对了,我听堂哥说,你现在是太傅府的小姐。我真为你高兴,恭喜你呀!” 之前还想着,堂堂太傅,教书育人,怎么会养出李柔儿那种心思恶毒的女儿,原来是外室之女,怪不得。 骨子里就轻贱之人,已经从根上坏了。再怎么娇养,也没有用。 听说凤明珠才是太傅府的真嫡女,裴婉当时只有一个感觉——这就对了。 “我没事,谢谢你,婉儿。” “嗨,客气啥?咱俩谁跟谁。走,我们进去说。” 边走还边发着牢骚。 “这天真是一日比一日热了。还不到辰时,太阳都已经白花花的挂在头顶了。也不知道堂哥又发什么神经,非让举办这次雅集。幸亏他说到时候就能见到你,要不然,我才不听他的呢。” 凤明珠笑着附和她。 “正常,夏日不就这样。” 两人正说说笑笑,一道尖锐刺耳的公鸭嗓音传来。“长公主殿下驾到!” 闻言,前面的两个人同时沉了脸。 前日被狠狠扇巴掌的记忆还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幸亏裴安带来的药效果好,这会儿看着已经跟正常人无异。 但一听到长公主这几个字儿,凤明珠就感觉脸蛋上的肌肉突然跳了跳。那种钻心刺骨、火辣辣的疼,仿佛又卷土重来。 小脸忍不住变得苍白。 那件事是在大街之上,众目睽睽之下。当时被传得沸沸扬扬。后面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没人再传了。但裴婉还是听说了。 此时,她的心里很复杂。 自己的一个知己好友,打了自己另一个好闺蜜。这让她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因为心里别扭,面上也有些不自在。于是拉着凤明珠微微屈膝,恭敬地向对方行礼。 “臣女裴婉参见公主殿下,殿下万福金安。” “民女参加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的视线停留在两人刚刚拉手的地方,再看着两人亲昵地站在一处,心里明白,裴婉心里是怨她了。 她这个人不喜欢藏着掖着,便当场问了出来。 “你当她是姐妹,处处维护,可她却对着你我耍心机,你就不生气吗?看你们现在亲密的样子,反倒本宫成了那个恶人。” 裴婉蹙眉将人护在身后。 “长公主,风姐姐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您自幼金枝玉叶,高高在上,自然不明白穷苦人的挣扎。凤姐姐和母亲被外室害得流落在外,受尽了苦头,能活着已是不易。 而造成这一切的,除了可恶的外室,还有她眼盲心瞎的父亲。 凤姐姐恨他们理所应当,不认他们也正常。 至于你说的利用,这些我早就知道了。我是心甘情愿给她利用的。因为她从来没有害过我,相反,还对我极好,这就够了。” 第83章 休想进侯府大门 虽然早有猜测,但当这些真的被裴婉说出来的时候,凤明珠心里还是无比复杂。 “婉儿,对不起。” 女子明媚一笑。 “我都说了,你没有对不起我。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长公主冷笑一声。 “好好好,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起驾,回公主府。” 恰好这时,老夫人扶着荣姑姑的手匆匆赶来。急忙出言挽留。 “长公主殿下留步。” “长公主恕罪,婉儿这丫头年龄小,不懂事。若是怠慢了长公主,老身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还请长公主莫要跟她一般见识。今日府上热闹。若当长公主不嫌弃,能够参加,老身定倍感荣幸。” 宗娴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眼角淡淡扫了裴婉一眼,不咸不淡,缓缓道, “既然如此,左右本宫今日闲来无事。那就带路吧。” 裴老夫人抽空狠狠瞪了一眼裴婉,转身笑呵呵地在前面引路。等人离去后,裴婉急忙解释, “今日的雅集我没有请她。我也不知道她会过来。” 凤明珠摇摇头表示不在意。 “没关系,你不必为了我跟公主殿下闹僵。其实,之前不管是逼不得已也好,还是什么原因。总之是我不对在先。公主要惩罚也是应该的。现在,该惩罚的已经惩罚了,我与她也两清了。” 两人宛如一对姐妹花,手挽着手,往现场走去。 刚要穿过游廊,一个丫鬟堵在了两人面前。 “婉小姐,老夫让你去见她。” 凤明珠面上露出担忧的表情。裴婉拍了拍她的手,安慰她,“没关系,你先去就行。或者不想去也可以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一会儿就来。” 凤明珠想了想。 现场也没什么想见的人,于是道,“我在这里等你一会儿。” “那好,我尽量快点。” “没关系,走路时慢上一些,仔细脚下。” “知道了。” 不远处的观景亭,裴老夫人和荣姑姑看着眼睛的这一幕。荣姑姑不禁感叹, “老卢很久没有看到婉儿小姐这般开会了。看来这凤小姐也是有点本事的。” 裴老夫人冷哼。 “不过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心机罢了。也就骗骗婉儿这种单纯的小姑娘。走吧,去会会这位太傅嫡女——凤小姐。” 裴婉刚刚离去。 双儿忍不住感叹。“婉儿小姐对小姐真好。事事都想着小姐,事事都为小姐考虑。” 凤明珠嘴角噙着笑意。 “是啊,能遇到她是我的福气。若是有机会,我也一定会加倍对她好的。” 话音刚落,一道不屑的声音响起。 “你若是真的有心,想对婉儿好。那现在就有一个机会摆在你的面前。不妨拿出你的诚意,让老身看看。你口中的对她好,是真的好。还是,只是说得好听。” 凤明珠看到裴老夫人下意识就想跪在对方面前。但很快想起现在的自己,已经是太傅府的嫡小姐。不需要再动不动就对着别人下跪。 于是半蹲下身子,向对方恭敬地行了一礼。 “见过老夫人。" “奴婢见过老夫人。” 脑海里却在琢磨,丫鬟说带裴婉去见老夫人。可老夫人却出现在此……难道是有人冒充?想到那些后台的隐私。昏迷之后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老夫人在这里,那不知刚刚出现的丫鬟……” “你不用紧张,那丫鬟也是老身派来的。” 听到裴婉没事,凤明珠这才放下心来。同时意识到,对方是故意支开裴婉,想单独跟她说话。于是乖顺地微微垂下眼帘,没有开口。 老夫人冷嗤, “不愧是乡下来的,即便恢复了身份,也改不了骨子里的奴颜婢膝。” 凤明珠:…… “老夫人,我尊重你,愿意听你的教诲,是拿你当长辈。并不是……”说到这里,凤明珠微微红了眼眶。 “长辈?” 裴老夫人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老婆的晚辈只有安儿、昭儿和婉儿。凤小姐这上杆子的小辈,我可不敢认。” 凤明珠深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脊背,淡淡道,“老夫人有话不妨直说。" "既然你爽快,我也就不再拐弯抹角了。凤小姐,我今日就是专门来告诉你。不管你是无依无靠的孤女,还是高高在上的太傅嫡女,靖远侯府的大门儿,你都休想跨进来。” 凤明珠咬紧牙关。 “老夫人大可放心,我对裴安没有一点兴趣。当初只是为了找条活路。不得已硬着头皮找上门儿。如今我已经有了去处。所以不用你提醒。我也绝不会想着嫁进来。" 对于她的说辞,老夫人却是一个字儿都不信。 “你在状元府弄的那一出,整个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覆巢之下无完卵,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三岁稚童都懂。 像你这种为了自身利益,眼皮子浅到敢向亲人捅刀子的女人,我安儿可招惹不起。 就算你拿着救命的恩情也没用。为了侯府子孙和家族未来,老身宁愿背上背信弃义的骂名,也不会让你这种搅家精进门祸害侯府的。 我已经为安儿选了门满意的婚事,不日就要完婚。我劝你,还是不要打不该有的心思。” 凤明珠被气得浑身颤抖。 “往我对你十分尊重,不曾想你也是如此是非不分。未知全貌不做定论的道理,老夫人不会不懂吧?你只看到我对亲生父亲下手,却没想过问我为什么?” “纵使有千般理由,万般借口。你忤逆长辈是事实。坏了父亲的名声,断了他的仕途也是事实。这就够了。” “好,我不与你争论这个,只求老夫人在说话时,最好搞清楚,最不该打不该有的心思之人到底是谁?" 老夫人一愣, “你这话何意?" "你不会以为,今日是我眼巴巴地要来参加这次宴会吧?老夫人不懂可以去问你的好孙儿。问问你那外表一本正经,矜贵不可一世的好孙儿,为何要学那浪荡子,半夜爬人窗户,猥亵良家女。” 第84章 凤明珠,我心悦你 裴婉在慈安堂等了许久,总算等来了裴老夫人。可奇怪的是,人竟是从外面走进来。心里疑惑,但没有多问。 凤明珠还在等着她呢,她可不想再耽搁时间了。 “祖母,你找我何事?” “哼——” 回答裴婉的,是老夫人气愤的冷哼。裴婉顿时莫名其妙。裴老夫人没理会她,平日行动迟缓的身子骨,今日好似不一样了,步子迈得飞快回了自己屋子。 不一会儿,荣姑姑走了出来,朝裴婉露出歉意的表情。 “婉小姐别在意,老夫人她今日心情有些不好,并不是故意怠慢您的。” 陪玩有些差异。 “心情不好?不知何事惹祖母忧心。” “呃,这个。嗨,你也知道,老人家一到这个年龄,性子就要奇怪一些。实际上并没什么事儿。你也别放在心上。” “哦,那好吧。不是,之前总有派人请我过来,到底有何事?”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嘱咐你两句。毕竟您还是头一次办这样的雅集。” 原来就这事。两人又说了几句,裴婉就快速离开了。凤明珠还在原地等她,见她回来,笑盈盈地挽起裴婉的手。 到了现场,凤明珠的出现瞬间引来无数目光。 好奇的,嘲讽的,不屑的。凤明珠只当看不见,兀自跟着丫鬟来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窃窃私语,“快看,那就是靖远侯。” “果然如传闻中一般高大威猛,气宇不凡。听说他还没娶正妻呢。” “何止,我还听说,这靖远侯是出了名的清冷禁欲、不近女色。后院干净的啊,连只母蚊子都没有。唉,也不知这般优秀的男人,日后哪个女人会好命地嫁给他。 荣华富贵不说,还有这般英俊的夫君。更不用担心后宅那些腌臜事。” “我得到准确消息,今日的雅集。明面上只是简单的女子之间的宴会。实际上,是侯府要为靖远侯选未来的侯夫人呢?” “你这消息可靠吗?若是真的,那我们受邀在内,是不是证明,我们都有机会?” “嘘,侯爷往这边看过来了。啊啊啊,他一定是在看我。” “就你这姿色,腰肢赛水桶,脸盘大如饼,看你?做什么白日梦呢,侯爷只会看我。” “你——” 凤明珠心里冷嗤,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端起桌上的茶碗轻轻抿了一口。心想,姑娘们,可长点心吧?禽兽脸上又没写字,别被某些人的外表欺骗了。 接下来,宴会进行得很顺利。 没人疑惑女子间的诗词雅集,为何高坐上手的是裴安这个靖远侯。直到太子宗熙和景王世子宗盛的突然到来。 众人纷纷拜见。 各家贵女羞红了脸,有的整理裙摆,有的偷偷让丫鬟帮着补妆,争先恐后地想在这两位皇亲国戚面前露个脸,留个好印象,为自己和身后的家族挣个好前途。 只有裴安冷了脸。 那两人无视裴安的脸色,直接一左一右做裴安边上,一副不走了的样子。 裴安终于忍不下去了。 “你们俩很闲吗?” 宗盛朝着裴安挤眉弄眼,笑得十分欠打,“听说你要亲自为自己选侯夫人,真的吗?” 裴安:…… “与你何干?又不是给你选世子妃。” 宗盛一脸受伤。 “你这话也太伤兄弟的心了。咱哥几个啥关系?这种大事怎么着也得在现场替你把把关才是。说吧,看上哪家千金了。你若不好意思,我就进宫帮你在皇伯伯面前求个圣旨赐婚。怎么样?哥们儿够意思吧?” 裴安:…… 宗熙缓缓道, “孤记得你之前并没成婚的意思,怎么突然又改主意了?现在朝局不稳,父皇又盯你盯得紧。你的候夫人还是得慎重,能放放最好。” “不放了,就今日。” “你……急什么,大丈夫何患无妻?” 裴安淡淡地斜了宗熙一眼。突然从桌前站起身来,走到花圃前,折了一株开得最耀眼鲜红月季,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缓缓走向凤明珠。 停在她的面前,摘下最上面的花朵,微微俯身,亲昵地别在凤明珠的发髻。 凤明珠一愣,就听男人声音低沉,“别动,等我帮你簪好。” 凤明珠俏脸一沉。 在外人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用眼神挖他。这狗男人突然做什么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做出如此暧昧的行径。 没看到那些贵女的眼神,都快将她射成筛子了吗? 男人压低声音,“记住你答应我的,一会儿配合我。” 凤明珠:“好,你也别忘了答应我的。” 裴安站直身子,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痴痴地望着凤明珠,柔声道, “凤小姐,我心悦你,请问,你愿意做我的侯夫人吗?” 四目相对,凤明珠瞳孔地震。她焦急地用眼神询问他,狗男人,你认真的吗?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而且,这肉麻的眼神,看得她心里发寒,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演技也太好了。 凤明珠自愧不如。但看到裴安同样冲她使眼色,瞬间想起他让她配合一事。 不是,早说是这种事,她打死也不会答应啊! 宗熙和宗盛坐不住了,直接从座位上走了下来,“裴安,你做什么?” 宗盛:“是啊,大哥,你别开玩笑了。” 边上的贵女们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一个个义愤填膺道, “什么,侯爷英明神武,乃我朝少年英雄,栋梁之才。竟然喜欢这种女子?这怎么可能?” “就是,满京城谁不知道她声名狼藉,侯爷一定是被这狐媚子骗了。” 凤明珠看看这个,看看那个。 最后赌气道, “我同意你的喜欢了,挑个好日子让媒人上门吧。” 一石惊起千帆浪。 凤明珠可不管那事,贴近裴安的耳边,咬牙切齿道,“我已经配合你了,记住你的承诺。今日之后,你我两清。事情结束,我要你对外称,是我凤明珠看不上你,甩了你。” 说完这话,趾高气扬地离开了宴会现场。 身后,裴安看着她的背影,笑得意味深长。娇娇,结束是不可能结束了。至于两清?呵~~~ 第85章 定亲 假山之上,三人对弈饮酒。 “好你个裴安,几日不见,竟偷摸摸拿下了你那小表妹。话说,之前某人咋说的,自己绝对看不上那等庸俗货色。这才多久,就啪啪打脸。” 宗熙脸色难看, “裴安,你这次冲动了。那么多大家闺秀供你挑选,哪个不比凤明珠强?你倒好,娶个这玩意儿……” 裴安玩味地勾唇,微微仰头,美酒入喉。端的一副矜贵无双,洒脱不羁。 “大家闺秀自有大家闺秀的风范,小表妹也有小表妹的趣味。二者不了同日而语。再者说了,本侯也只是想给她一个交代而已。” “这么说你们已经……” 裴安但笑不语。 对面两人瞬间露出嫌弃的表情。“我说你怎么舍得动凡心了,原来是没管住那二两肉,欠了风流债,真不知怎么说你好。” 假山后面,凤明珠想着今日的雅集是裴婉举办的,自己一声不吭当众离去,多少有些不合适。思来想去,又硬着头皮折了回来。 不想还未走到现场,就偶然听到了这些不堪入目的话语,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边上的双儿气得小脸通红。就见凤明珠突然笑了,而后,大步离去。 回府后,凤明珠写了一封信,让双儿去一趟楚国公府,务必亲手交到楚辞渊手中。 双儿眼睛一亮,离去后,凤明珠翻出首饰匣子,打开最底层的鲁班锁,取出一支熟悉的步摇。 正是裙幄宴上,李柔儿丢失的那枚。 昨日游湖,她第一时间找机会将其拿回。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拿着端详了。可不管她怎样仔细查看。依然看不出任何异常。 仿佛那只是一支普通的步摇 最后,凤明珠失了耐心,再次仔细将东西装入匣子,上锁。 翌日,晨光万里。 凤明珠起了个大早,牛乳沐浴、裙衫焚香、用浸泡过玫瑰花瓣的温水净面、浸泡发丝。全身涂抹雪肤凝脂膏。 从头到脚,无不细致精细。 就在这时,青叶欢喜地跑了进来。一进来就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眉眼间笑开的花。 “小姐,大喜事。” 凤明珠莞尔一笑,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这让青叶满心疑惑。 莫不是楚国公府来提亲一事,小姐早就知道了?怪不得当初,会亲自护送凤明珠来太傅府,当众言明凤明珠的身份,将太傅府的一切都交到凤明珠的手中。 双儿还被蒙在鼓里。 此时眨巴着大眼睛,一脸好奇道,“什么大喜事?你倒是说呀。” 青叶不敢多想,急忙道, “楚国公府的世子爷和国公夫妇同时上门,来向小姐提亲了。那阵仗老大了,聘礼更是塞满了前院,也才进来了一小半儿,剩下的据说整条街都摆不下。” “人呢?” “老爷正招待呢。” “嗯,知道了。双儿,你陪我去一趟吧。” 青叶一愣,因为她自幼长在乡野,不懂京中的规矩,便好心提醒。 “小姐,这种婚姻大事一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有您自己出面的?这会让人觉得您不够端庄持重。” 凤明珠微微一笑, “有父母的自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我既无父母,又无兄长。更无族中子弟。自己不出面,又能怎么办?” 青叶嘴角扯了扯。 这话听着温吞,仔细咂摸才发现,好似每个字都骂得很脏的。 不过想起外界有关凤明珠身份的那些传言,也就能理解了。 正院,花厅 “不知贤侄看中珠儿那点?恕我直言,这孩子自幼不长在我的身边,性子方面有所缺陷,就这么嫁过去,我实在担心,以她的能力,无法做好国公夫的当家主母。” 凤明珠刚走近,就听到她的好父亲说的这句话,不禁冷笑涟涟。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太傅大人多虑了。据我所知,太傅还有一个女儿,是一直养在膝下,如珠如宝的娇养着的。只可惜呀!现在跟她的生母一起,还被关在大理寺呢。” 李继气得站了起来,“你——” 李铭面上也闪过尴尬。 楚辞渊继续道, “由此可见,是否养在膝下悉心教导。并不能决定她的品性如何。直的歪不了,歪得正不了。你说是这个理吗?岳父大人?” 国公夫人抚摸着手上的鲜艳的蔻丹,皮笑肉不笑,“对,那丫头的性子我就很喜欢。倒是太傅大人着实让人意外。毕竟,本夫人还是头回听到亲生父亲这般当众诋毁自己的女儿。” 李铭:…… 他也是一片好心,怎么就被曲解成了这个意思? 楚国公道, “我儿自幼懂事稳重,他看上的姑娘,自不会差了去。太傅大人确实多虑了。退一万步讲,若这姑娘确实如你说的这般,也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培养他们的下一代。再者,我和夫人还年轻,再生一个继承国公府门楣,也未尝不可。” 国公夫人瞪了他一眼, “你个老不死的,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混说什么呢?” “儿子,别听你爹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若真如此,那也是咱的命。咱认了。只要你高兴,娘就跟着高兴。” 太傅府经此一遭,早已大不如前。李铭现在出门,身后一大堆看他笑话之人。若是两家能够结亲,对他的仕途必定会很有帮助。 李继本来想反对,可听得楚辞渊专门提起他的娘亲和妹妹,立马明白了对方的威胁之意。 就这样,婚事定了下来。 凤明珠面上绽开笑容,放心地离去。 裴安下朝后,看到街上排了长长的队伍,中间放着崭新的红木箱子,箱子上面绑着红绸。便猜到有人下聘。 虽然好奇是什么人这么大手笔,但也没有多问。 径直回家,钻进书房。 裴安埋头在一堆公务里。眼角瞥见有人进来,立马吩咐道, “太好了,有了这本账册,左相贪污军饷的证据就算板上钉钉了。传令下去,这两日看好人证,绝不能出任何岔子。本侯明日就联合朝中大臣,势必要将他在朝中的势力连根拔起。” 裴一站着没动,欲言又止。 第86章 裴安感觉不安 裴安不解地抬头。 “还有事?” 裴一刚要张嘴,荣姑姑就急匆匆地跑了进来,眼神落到裴一的脸上,隐隐含着一丝警告。然后笑眯眯地看裴安。 “侯爷,老夫人有请?” 裴安不动声色地微微蹙眉。 祖母身边的人向来最注重规矩。往日就算过来,也只会站在帘子后面,恭敬地向他禀报。今日这是怎么了?就这么冲了进来不说,还对着裴一面色不善? 这实在太反常了。 “怎么可说找本侯何事?” “回侯爷,老奴也不知。”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本侯收拾一下就过去。” 容姑姑面上闪过一丝焦急,“可老夫人说,让您现在就过去。看那样子,应该是有大事要跟您商议,耽误不得。” 这样只好放下手中的朱红,耐下性子。“知道了,在前面引路吧。” 两人七拐八拐,很快来到了慈安堂。给老夫人一看到裴安跨进来,面上立马展开了慈祥的笑容。 “安儿来了,快坐。来人,赶紧给你家侯爷上茶。” 裴安坐到老夫人身边,沉声道,“茶水就不必了,本侯还有要事,待会儿要离开。祖母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老夫人面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也不是很要紧的事。只是想着,你祖父的忌日快到了。我想上山替他在佛祖面前诵上一个月的经,帮他积累功德。好祝他早日投胎转世。” 裴安一愣,这才想起,祖父的忌日快到了。 “好,祖母预备几时动身?孙儿这就挑一些人手,护送祖母上山。” 老夫人面上有些迟疑。 容姑姑急忙搭话。“侯爷,您有所不知。近日进山的那条路可不太平。据说有一伙不知从哪来的土匪,现在盘踞在那里。” 裴安:此事他怎么不知? 罢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祖母现在是他最重要的人,万不能出任何差池。 “那我明日早朝就向陛下告假,亲自送祖母去。” “现在就动身吧。陛下那里我已经差人去过了,陛下,感念你一片孝心,假也已经批下来了。马车也已经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为何赶得这般急?” 老夫人低头抹了抹不存在的泪痕,声音哽咽道, “不瞒你说,昨日夜里,你祖父来梦里找我了。哭得老泪纵横,说是旁人都投胎了。只有他因为战场厮杀多年,杀伐过重,迟迟投不了胎。到现在为止也只是地府的一个孤魂野鬼。 他说,老婆子啊,我能不能早日投胎,就靠你了。你可千万要替我多积攒一些功德。我这才决定斋戒一月,为他诵经祈福。” “算了,你若公务繁忙,我就自己上山。荣姑姑说的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是几个土匪而已。我一把老骨头,早就活够了。就算折在他们手里,也不是什么大事。” 裴安叹气, “祖母,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您可是孙儿的精神支柱,是咱侯府的顶梁柱,没有你就没有侯府的今日。整个靖远侯府一大家子还指望你呢。” 就这样,裴安亲自带了一队人马,护送老夫人带上山。 路上十分顺遂,并没看到所谓的土匪。只是老夫人因身子不适,晕了马车。导致一行人马走走停停。后来,马车的车轱辘掉了一次,车源莫名其妙断了一次。 导致到地方时,天已经黑了。 “安儿,时候太晚了。这会儿下山看不清路,太危险了,祖母不放心。要不就等明日天亮,你再下山吧。” 裴安想到手上的案子,有些犹豫。 但看着祖母期待的眼神,还有她满头银发,终是不忍。 “好。” 主持亲自为一行人安排了爽口的素斋。用过饭后,又安排了干净的禅房。 裴安安顿好老夫人,就回了自己屋子。一进门,就立马喊裴一,然而出现在他面前的却是裴二。 裴安蹙眉, “裴一去哪呢?” “回侯爷,老夫人叫他过去了,他就临时唤了属下来替他顶班。” 裴安心里的疑惑更甚。“不是已经睡下了吗?不对,他传裴一做什么?” “回侯爷,这属下就不知道了。” 裴安微微眯眼,深邃的眸子变得危险。不对,今日的事太过蹊跷了。就好像是……故意拖着他。眼神倏地变得锐利。 “今日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裴二挠了挠脑袋,在他看来,唯一的大事就是,心爱的姑娘,要嫁人了。嫁的还是楚国公府这样的大家族。 他自以为是的身份地位,现在看的就是一个笑话。 怎么也没有想到,凤明珠竟然是太傅嫡女。这让他还怎么争?而且,他还发现,侯爷对凤明珠好似也不太一般……等等,侯爷前面才当众宣布要娶凤明珠为妻。虽是权宜之计,当不得真。 但凤明珠隔天就答应楚国公府的求娶,这岂不相当于,当众甩了自家侯爷一耳光。 “侯爷,其实……” “侯爷,不好了。老夫人那边出事了。”裴二刚打算开口,荣姑姑再次满头大汗地跑来。 一听这话,裴安哪里还顾得上别的,眨眼就消失在原地。 来到老夫人屋子时,就见屋子灯火通明,红姑姑在屋里忙前忙后,又是点安神香,又是递安神茶,还在边上小声安慰道, “您别担心,老侯爷不会怪您的。” 说这话时,耳朵伸得老长,时刻注意着门外的动静。眼神也时不时往门口飘。一看到那抹熟悉的玄色袍角,立马哎吆吆地叫着,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夫人活不过今晚了。 “祖母,您没事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老夫人哀哀戚戚,躺在榻上哼哼唧唧。偷偷给跟在裴安身后的荣姑姑使眼色。 荣姑姑急忙说明缘由。 裴安听完,沉默了。 祖父和父亲去世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多年,祖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但她很坚强,一路都熬过来了,怎么今日就这么大反应? 心里那种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鹰隼般的眸子扫过在场众人,看到她们承受不住压力,目光躲闪,瞬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第87章 就是侯爷想的那样 “你们都下去吧,祖母这边由我来伺候就行了。”裴安淡淡道。 见他没有起疑,所有人都不动声色的松了一口气,恭敬的退出了屋子。裴老夫人还在榻上小声的哎呦呦。 裴安走上前去,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迅速点了她的昏睡穴。下一秒,对方眼睛一闭,陷入昏迷。 “出来吧。” 裴一从暗处大步迈出来,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侯爷。” “说。” “是。今日,楚国公府定下了世子的婚事。街上的队伍就是下聘的队伍。” 裴安斜了他一眼,“就这?呵,之前看他一副非凤明珠不可的样子,还以为他多深情呢,结果还不是转身与旁人定下了婚事?算了,不说这些不相干的。祖母这边又是怎么回事?” 裴一嘴角扯了扯, “侯爷,您难道就不怀疑,与楚世子订婚的,会不会是凤小姐吗?” 裴安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笃定道,“不可能,凤明珠已经亲口答应我……” 等等,那女人惯爱朝三暮四,嘴里也没一句实话。况且,之前还说着要跟他撇清关系。难道真的……若是这样,祖母的反应也就解释的通了。 想到这里,裴安的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裴一深吸了一口气, “就是侯爷想的那样。与楚世子定下婚约的,正是凤小姐。属下当时听到消息也十分震惊。正准备跟您说呢,结果被荣姑姑打断了。后来,老夫人威胁属下,绝对不能将这件事告诉你。 还计划明日找个借口,让你留在山上一个月。等下山之后,那边的婚事也已经办完了。木已成舟,你就算知道了也来不及了。” 顿了顿,小声道, “这会儿,估计整个京城都知道了。您也成了满京城的笑话了。”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再也不敢说下去了。 因为裴安的气场实在是太吓人了。冷峻的侧脸逐渐变得阴郁,眉目间怒气翻涌。浑身杀气腾腾,蹭蹭的往外冒着冷气。 骨节咔咔作响。 一字一句,从牙缝挤出话语,“凤——明——珠。” 裴一硬着头皮, “侯爷,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裴安大步流星地往外走,“这里交给你,老夫人苏醒后,务必想办法稳住她的情绪。” “那您去哪?” 裴安没有回复,出了屋门,身子一跃,施展轻功,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消失不见。 太傅府,芙蓉阁 凤明珠端坐在梳妆台前,纤纤玉指捏着把玉梳,有一下没一下的梳理着一缕青丝。此时已是深夜,可闺房却灯火通明。 精致的琉璃灯散发出暖黄色的光晕,将她婉约的身影衬托的温婉柔美。 听到窗口的动静时,连一个眼神都没分了去。裴安长身玉立,阴冷的眸子盯着菱形铜镜中如诗如画的娇靥。 许久,磨着后槽牙道, “理由?” 来的路上,他想,一定要将凤明珠这朝三暮四、水性杨花的女人碎尸万段。此时,看着她淡定从容的模样,他恨不得冲上去咬断那白皙修长的细颈。 可最终,他还是舍不得。 裴安冷目猩红,心里如同喝了陈年老醋,咕噜噜的往外冒着酸水,又酸又涩,十分委屈。 这个死女人,她没有心。 明明前不久,他还为了救她不惜跳崖。最后,她毫发无损,他满身伤痕,身上的伤到现在还没有好利索,时不时隐隐作痛。即便如此,也没能打动她石头一般冷硬的心。 声音变得狠戾, “说话,本侯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 凤明珠语气淡淡。 “没有理由。本小姐的婚事,只要本小姐乐意就好,其他人无权干涉。” “好一个其他人无权干涉。凤明珠,你别忘了,前天你才当众答应…” “第一,我当时说的是,让你择日来府上提亲。可没说一定会答应。况且你不是也没来吗?那我答应别人的求娶有问题吗? 第二,那本就只是你我之间的一个约定而已,根本算不了数。 第三,你交代我的,我已经做到。所以从离开宴会那时起,约定已经完成,你我已经两清。所以现在,侯爷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呢?” “什么意思?你耍我?” “你若听不懂人话,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真是可笑。明明戏耍他人的那个人是他啊。这会儿又装什么无辜的受害者? “辞渊哥哥。我话已经说清楚了。麻烦你帮我将这人赶走吧。” 话音落下,一只干净修长的大手挑开了床榻帐幔的一角,露出半张白皙俊美的侧脸。剑眉星目,举手投足间透露出温润矜贵。 慢条斯理的穿上奢华的皂靴,理了理衣襟,拂去上面的不存在的褶痕,阔步走到裴安面前。 不愧是百年世家培养出来的继承人,骨子里的那份从容矜贵是一般人学不来的。 “裴侯,请吧。” 裴安则是死死地盯着他刚刚钻出来的床榻,眼神阴郁的仿佛要吃人。 那是凤明珠的闺床。 女子的闺床除了自己,只有夫婿可以躺,连父母都不能随意沾染。之前,他曾在上前,将凤明珠用力揉进怀中,狠狠欺负,缱绻缠绵。 而今,她竟让旁的男子躺在她的闺床之上,她怎么敢? “靖远侯是听不懂人话吗?姮姮该说的都已经跟你说清楚了。现在还请你尽快离开。她身子弱,该歇着了。” 事到如今,裴安的心情反而渐渐平复了下来。他终于将目光从凤明珠的身上移开。停留在面前的楚辞渊身上。 似笑非笑, “楚大人精才绝艳,乃我晋国栋梁之才。这满京城心悦你的女子如同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可你从不多看一眼。本侯想知道,你与她不过几面之缘,为何非要娶她?难道就因她生的貌美?” 楚辞渊眼神微冷,毫不客气道, “一个张口闭口都在诋毁她的男人,自然不懂真情的难得。纵使见惯人间风月,唯她是心中明月,皎皎不可亵渎。” 第88章 沐大人求见 裴安冷笑不已, “好好好,好一个楚世子,好一个痴情种。凤明珠,你呢?你当真要这样草率地将自己嫁出去,将自己的一辈子交付给一个陌生人?” 凤明珠潋滟的水眸落到楚辞渊身上,四目相对,两人同时莞尔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份情意刺得裴安眼睛疼。 “世人皆负我,唯他珍重,能嫁给他,别无所求。而且,他不是陌生人,他是辞渊哥哥,是从小就护着我的辞渊哥哥。” 裴安身形不稳。 原来他们早就认识……哈哈哈,好一个唯他珍重,好一个别无所求。那他呢?他那般护着她,她却视而不见。 楚辞渊又为她做了什么呢? 裴安恶狠狠地放狠话。 “凤明珠,你不要后悔。”说完,狼狈地逃离了此处。 没了外人,凤明珠紧绷的身子这才松懈了下来。转头歉意地看着楚辞渊。“抱歉,辞渊哥哥,让你无辜搅进来,趟了这趟洪水。” 楚辞渊缓缓摇头, “你我之间何须这般生分?”轻轻拉起她的手,轻柔地握在掌心。 “姮姮,留下来吧。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凤明珠有些犹豫,“可是我……” 话一开口,凤明珠有些说不下去。楚辞渊轻轻揽住她单薄的肩膀,将人拢入怀中,虚虚地抱着,轻叹一声。 “不管你有什么顾虑,你都可以相信我。不然辞渊哥哥一睁眼,就是你颠沛流离的样子。你让我如何安心?” “可是我配不上你。” “姮姮说这话,无异于剜我的心。”楚辞渊无奈地执起女子软嫩丝滑的小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胸口,让她用自己的掌心,亲自触摸心脏蓬勃的跳动。 “现在信了吗?他在为你而跳。多年前,姮姮已经猝不及防地装进了辞渊哥哥的心里,从那以后,我的眼里再也看不见任何女子。姮姮,再等不到你,这颗心怕就要把自己疼死了。” “姮姮,乖宝,你就当行行好,救救辞渊哥哥吧。”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下巴轻轻抵在凤明珠柔软的发顶,时不时地蹭一蹭。 这一刻,凤明珠突然有了信心。 “好,我答应你。” 那日的提亲非常高调,加上楚国公府有意推波助澜,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成为家家户户茶余饭后的谈资。 与此同时,裴安也成了所有人口中的笑话。然而,让大家意外的是,听到这个消息,最先坐不住的,竟是新科状元沐景阳。 “小姐,状元郎沐大人求见。” 青叶小心翼翼地递上帖子。凤明珠低头绣着自己的嫁衣,我也头都没抬。 “不用理会。” 过了一会儿,青叶又走了进来。“小姐,大少爷过来了,此时正在咱们院子门口。” 凤明珠终于在百忙中抽空看了一眼,眼神无比讥讽。“哟,那倒是稀客呀。我还以为他一出狱就会过来呢。没想到一直熬到现在才来,倒是比我想象中沉得住气。” “那你要见他吗?” 凤明珠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不见。” 一个外室之子,还真把自己当成大少爷了。她堂堂嫡女,也是他想见就可以见的? 别以为他私下里搞的那些小动作凤明珠不知道。若不是裴安送来丫鬟,让他摸不清情况,暂时不敢轻举妄动。恐怕他早就对凤明珠出手了。 现在看到楚辞渊非凤明珠不娶,态度坚定,这才生了和解的念头。 但凤明珠不傻,跟毒蛇和解,就相当于给了对方喘息的机会,让他自己随时反扑。 原本,她想要那几人给母亲陪葬。可楚辞渊劝她莫要心急。因为皇上十分欣赏李继的才学,此时动手,难免触怒圣颜。 为了几个渣子,不值得。 凤明珠这才决定先放过这几人。现在求见,无非是想让凤明珠出面求情,将李柔儿和江姨娘从大理寺的大牢里捞出来。 他做梦! 青叶出去传话,结果没多久,李继就闯了进来。青叶急忙去拦,却挨了狠狠一记窝心脚。 “狗奴才,几日的功夫,就认不清自己的主子是谁了?本公子你也敢拦?” 凤明珠看着蜷缩在地上痛苦挣扎的青叶,眉眼阴沉。双儿放下手里的活计,快步上前扶起青叶,愤怒的目光盯着李继。 凤明珠,“我看认不清自己身份的是你吧?一个外室子,也配自称主子?见了嫡女,不下跪,还敢喧哗吵闹,看来是该给你好好教教规矩了。 来人,将李继少爷关进祠堂……不对,外室之子,可没资格踏入祠堂这样庄重的地方。那就关入柴房吧。不准送吃食,啥时候认清自己的身份,啥时候放他出来。” 李继目眦欲裂, “你敢——” 凤明珠但笑不语。府上的下人不敢动弹,李继得意地笑。 “看到没,在这府上,压根儿没人将你当回事。谁让我是爹爹唯一的儿子呢。识相的就去向楚辞渊求情,让他赶紧将妹妹和我娘放出来。这样,看在你还有用的份上,我和爹爹还能给你留些体面,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否则……” 凤明珠冷嗤,抬手,缓缓击掌。 眨眼间,几道修长挺拔的身影从天而降,立在凤明珠身后。 李继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人是楚国公府的暗卫。顿时瞪大了双眼。 “按我说的做。” “是,主子。” 男人出手迅速,动作利索。李继还来不及呼救,已经被人堵住嘴拖了出去。 看着嘴角溢出血迹的青叶,凤明珠微微蹙眉,“双儿,带她下去处理一下,请最好的大夫,用最好的药。” 青叶急忙挣扎着摇头, “小姐不用破费。奴婢低贱之身,这种小伤不妨事的,下去休息半日就好了。” “低贱也好,高贵也好,都是肉体凡胎。这么重的伤,怎么可能光休息就行。” 凤明珠没理会她,依旧让双儿带她下去请大夫。她没发现的是,青叶在离去时,眼底浓浓的感动,眉眼间还闪过一丝坚定,似乎在这一刻下定了什么决心。 第89章 气死渣爹 裴老夫人苏醒后,一向信奉佛祖的她砸了整间禅房。边上的丫鬟婆子怎么拦都拦不住,裴一也束手无策。 老夫人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初次见面,我就知她不是个省油的灯。柳眉狐狸眼,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身段妖娆,随便就能勾了男人的魂。一看就是个不安分的。果然没多久,她就原形毕露。我是千防万防,我安儿还是栽到了她的手上。” 荣姑姑心疼的抚着她的胸口,为她顺气,心里也怨恨上了凤明珠。 “老夫人说的是。更可气的是,咱家侯爷都当众承诺要收了她,她还不知足,竟敢转头就答应楚国公府的婚约,贪多贪足,实在让人不喜。” 裴一头疼万分。 心想,侯爷再不来,他怕是要撑不住了。正想着,门口传来了脚步声。 裴安失魂落魄的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眼底满是自嘲。 “祖母不用装了,更不用辛苦演戏了,因为,人家根本看不上你孙儿。” 空气突然安静, 许久,裴老夫人一脸兴奋, “真的?太好了,安儿,祖母这都是为了你好。那凤明珠……” “祖母——” 裴安突然拔高声音。“我说的还不够清楚吗?人家看不上我,看不上靖远侯府,你所担心的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你满意了吧?既然如此,又何必背地说人?” 裴安少年老成,还是头次这般失态。所有人都被吓得不敢吱声。 “裴一,收拾一下,回府。” “那老夫人这边……” “祖母若想继续演戏,孙儿就留些人陪着你。但孙儿还有若大的靖远侯府需要支撑,没空陪你玩这些无聊的把戏,就先回府了。” 说完,毫不犹豫的大步离去。 裴老夫人呆呆的向后倒去。还好荣姑姑反应及时,急忙扶住了她。 下一秒,老夫人放声大哭。 “他这是什么态度啊?他在怨恨我?我这都是为了谁呀?呜呜呜,老头子,你快睁睁眼,带我走吧,省的留在这里碍眼……” 京城,芙蓉苑 自从订婚后,凤明珠就再未出过府门,每日跟丫鬟坐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一针一线的绣制自己的嫁衣。 楚辞渊怕她辛苦,就请了京城最出名的锦绣坊的绣娘为她定制。 凤明珠觉得左右闲着也没事,那就自己绣盖头好了,总归是自己的一番心意。 楚辞渊同意了。 日子过得还算清净,除了她的父亲李铭每日过来,想尽法子逼问她母亲的下落。 凤明珠只觉无比可笑。 母亲早就死了,是被他亲手害死的,他还有什么脸面过问母亲的下落?他不配。当时母亲咽气之前说过。死生不复相见。 所以不管他来上多少遍,她都不会告诉他母亲的坟墓在何处。更不会告诉母亲已死的消息。她要让他愧疚一辈子,到死也无法心安。 “姮儿,你到底还要惩罚父亲到什么时候?你难道就忍心你母亲流落在外?” “就当父亲求你了,父亲给你下跪,好不好?” 这是知道她的婚事将近,日后怕是没机会逼问了,终于知道焦急了。 凤明珠看到,李铭竟真的跪在了院门口,不禁心里一阵畅快。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父亲真的知道错了。你快告诉爹爹,你母亲到底在哪?我好趁早将她接回来。成婚是一辈子的大事,你也希望她能参加你的婚礼的,对不对?” 凤明珠淡淡一笑, “那是自然。我的婚事,有资格参加的只有我的母亲。” 李铭面上的惊喜还没绽开,闻言突然沉下脸,“你这话什么意思?” 凤明珠没理会他,“来人,将人请走。” “等等,姮儿,爹爹听说你将继儿带走了,这是真的吗?他怎么样了?不管怎么说,你们也是手足至亲,楚国公府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你若是残害手足,岂不是抹黑了国公府的名声?” “听爹爹一句,放了他,好不好?” 凤明珠冷笑。 “所以你今日来的目的是为了他,是吗?既然如此,又何必惺惺作态,装作盘问我母亲下落的样子?李铭,你真脏,真让我感觉到恶心。” “你——逆女,放肆。” “我不仅放肆,我还偏不放了你的好儿子。我要狠狠折磨他,羞辱他。让他生不如死。” 李铭恼羞成怒的站起来,指着凤明珠,“你别以为仗着你娘的面子,我就不敢收拾你。” “哦,那你尽管放马过来就是了。”凤明珠依仗的了不仅仅只有自己的母亲,还有楚辞渊派给她的这些人手。 有他们在,李铭连芙蓉苑的院门都休想踏进来半步。 最后,李铭怒气冲冲离去。 凤明珠也没了兴致,回了屋子。 晚风轻拂,吹的树枝乱摆,倚在贵妃榻上好半天,胸口一直堵得慌。凤明珠深吸了一口气,就在这时,窗外传来细微的动静。 下一秒,落下一道颀长的身影。 仅仅一道影子,就足以窥见来人是怎样的公子如玉,矜贵无双。男子清凌凌的嗓音隔着窗棂传来,语气极其温柔,“小哭猫,别难过了。辞渊哥哥来陪你了。” 凤明珠吸了一鼻子,刚刚只是心里堵得慌,现在却是委屈的不行。眼泪果真“啪嗒啪嗒”的掉了下来。 分明在此之前,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掉过眼泪了。 她以为,是自己长大了,变坚强了。现在才知,只是因为母亲不在了,辞渊哥哥也不在身边,没人会在意她的眼泪了。 凤明珠嗓音带着哭腔,娇嗔道,“你怎么不进来?” 楚辞渊道,“你我还未成婚,我不能坏了你的名声。却又实在担心,只能以这样的方式陪伴你。” 凤明珠才知,真正爱你的人,是不敢轻易碰你的。 感受到他炽热强烈的情意,一颗心如同泡进了温水里,就连冰冷的手脚都有了温度。面上却不依不饶,哭的更厉害了, “你都知道我在哭,还不赶紧过来抱抱我。” 楚辞渊:…… 第90章 街上遇险 过了一会儿,推窗被人掀开。 一道身影灵活的钻了进来,大步上前,轻轻将人拢入怀中,干燥的修长的大掌轻轻抚摸她绸缎般柔软的发顶,语气无奈地叹息, “你啊,真不知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满意地抱住楚辞渊宽阔又雄伟的胸膛,用力吸着他身上淡淡的清香,忍不住问, “辞渊哥哥身上熏的这是什么香?真好闻。” 楚辞渊低头,一双俊美狭长的丹凤眼宠溺的望着凤明珠的眼睛,好笑的指尖轻点她的鼻尖, “别闹,姮姮可是小医仙,若真熏了熏香,你还能闻不出来。” 凤明珠:…… “好了,别伤心了。 昨日南诏使臣一点征兆都没有,突然进京,皇上大怒,但明面上还要好好招待,这件事交到了我的手里,这几日我会比较忙,你若心里闷,就去楚国公府找我母亲。 她可喜欢你了,早就想来见你,但我怕她太热情吓到你,就拦下了。 你去见她,她一定会很高兴的。另外,正好看看咱们的新房布置得怎么样,你喜不喜欢?若是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尽管跟母亲说就是。” “这……不太好吧?” “那以后就是你的家了,当然要按照你的喜好来布置。大胆提,相信我,嗯?” 凤明珠的坏心情一扫而空,心里如同喝了蜜,甜丝丝的。突然想起,这个时间点,楚辞渊应该还在当值,顿时有些焦急道, “我刚刚是不是打扰你了?” 楚辞渊刚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窗外有人扯着嗓子回了一句。 “那可不,大人为了回家哄娇妻,扔下那么多使臣不管,回去定要被皇上狠狠责罚。” 楚辞渊板起脸,沉声训斥, “多嘴!” 暗地里,却红了耳尖。 凤明珠一听,哪里还敢再缠着他。赶紧催他离去,可楚辞渊面上却有些犹豫,放心不下凤明珠。 凤明珠眼珠子机灵地转了转,道,“要不我们一起走?你去上职,我去找伯母。” 楚辞渊面上一喜,“你愿意去见我母亲了。” 凤明珠微微点头,“自然,因为她以后也会是我的母亲。早些了解彼此,也能方便培养感情。有些事宜早不宜晚。就比如你。要不是我下手早,像你这么优秀的夫君,哪里轮得到我啊?” 楚辞渊被夸得一脸不自在,白皙的俊脸变成了绯色,连脖子根都红了一片。 楚辞渊骑马立在凤明珠的马车边上,一路行来,出众的气质和俊美的容颜吸引了无数百姓侧目。无数妙龄女子对着他羞红了脸,绣帕遮面,含羞带怯地朝着他张望。 楚辞渊对这一切视而不见,时不时侧头,看向边上的马车,目光缱绻。 临街的酒楼三楼靠窗户的地方,裴安盯着街上的这一幕,黑漆的眸子晦暗不明,指尖用力,手中的酒杯被他碾成了痱粉。 突然,街上传来一阵骚动。 一伙黑衣蒙面人拦在了马车前面,二话不说,挥着明晃晃的弯刀向楚辞渊等人。 马车猛的一晃,凤明珠一个酿跄,身子不受控制的朝坚硬的车壁上撞去,好在她反应及时,慌乱抓住了车厢,勉强稳住身型。 百姓吓得尖叫着四散逃命,一时间,现场乱成了一锅粥。 “保护大人——” “不用管我,所有人听命,不准他们靠近马车半步。” 话音一落,楚辞渊的人团团护住马车,与黑衣人对峙。楚辞渊目光锐利,大声道, “你们是何人,胆敢在天子脚下撒野,可有想过后果。”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老子就是撒野了,你个小白脸能把我们怎么样?马车里坐着的,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儿吧?啧啧啧,你倒是艳福不浅,可惜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对方冷笑一声,右手在半空一挥,“弟兄们,给我上。” 一瞬间,整条街上确实刀剑碰撞的声、凄厉惨叫声、百姓惊恐的尖叫声。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楚辞渊眉头紧锁,眼看这帮人不好对付,在斩杀了其中一人后,迅速飞身上了马车,站在马车外面,一边子抽在马车屁股上。 一瞬间,马车飞奔乱窜,竟慌不择路地朝一道巷子飞驰。 事情发生的太快,黑衣人反应过来后,施展轻功,全力追赶,还是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等脱离危险后,楚辞渊赶紧拉紧缰绳,停下马车。 钻进马车,看到凤明珠一脸惊恐,但双手死死握着车窗,并未受伤,这才松了一口气。 迅速将她的手从车窗上移开,心疼地看着她被磨得通红的掌心,轻轻吹了几下,神色凝重道, “姮姮别怕,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一把将人抱起,飞身进了一个院子,悄悄将人藏在院子里一口空着的大缸之中,叮嘱道, “姮姮,等我来接你。” 说完就准备盖上盖子。凤明珠急忙扯住他的衣袖,眼睛湿红,“辞渊哥哥,你别走。” 楚辞渊握住她的小手安慰她,“别怕,等甩掉那群人,辞渊哥哥第一时间就来接你,好不好?” 凤明珠拼命摇头,泪水模糊,低声哽咽道,“可是你的胳膊受伤了,我害怕你出事,你别走好不好?” 楚辞渊狠心地拨开她的小手,“姮姮乖,这群人出现得实在蹊跷,又来者不善,我若留下,便无法保证你的安危。只有安顿好你,我才能心无旁骛地对付那些恶徒。姮姮乖,等我。” 说完就狠心地盖好盖子,飞身一跃离开。 凤明珠紧张得浑身颤抖,却不敢轻举妄动,娇小的身子蜷缩在水缸里,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不知过去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凤明珠眼睛瞪大,迅速屏住呼吸,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朝她走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下一秒,一阵强光从头顶射了进来。凤明珠快速遮住眼睛,透过手指缝,看到上方之人那张熟悉的脸,眼神逐渐变得无比惊恐。 第91章 丑婆婆也要见媳妇儿? 楚国公府,听梅小筑 蓝心捂唇偷笑,“夫人,您往日那般端庄,今日怎得跟屁股上长了针一样,坐立难安的。” 菊心在盛了冰块的铜盆边上摇着芭蕉扇,为公国夫人送去一缕缕凉风,闻言也笑着打趣。 “自从世子派人送信回来,说未来的世子妃要来家中拜访,夫人这身子就紧绷起来了,直到现在。旁人家里都是媳妇儿怕见公婆。您倒好,还反过来。” 国公夫人陈氏斜了两人一眼, “你们懂什么?渊儿看着高大英俊,温润识礼,一副很讨女子喜欢的模样。实际上最是冷心冷情,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过去了,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都没有。” 陈氏没说的是,前几日,她替儿子打扫书房时,无意间发现的那间密室。 这才知晓,自己引以为傲的优秀儿子,实际上竟是个变态。 想到那一屋子的少女画像,从小到大,各个年龄段都有。还有女子碎裂的首饰,各种颜色的发带,甚至还有亵衣和肚兜。 看得她眼前一黑又一黑。 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如果这一次错过了风明珠,儿子怕是此生都不会娶妻了。 这让她如何不紧张? “贫嘴,有这闲工夫,不如去门口走一趟,看看我儿媳妇怎么这么长时间还没到。” “是~~奴婢这就去。” 小巷里,凤明珠脑子有些凌乱。刚刚裴安出现,朝她露出势在必得的诡异笑容。那一刻,她感觉完了。 这段时间,她虽然闭门不出,但耳边总能听到打斗声。尤其是晚上,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裴安和楚辞渊的交谈声,以及刀剑划过的破空声。 尽管她没见过他俩中的任何一人。 但她心里清楚,裴安从未放弃。楚辞渊也一直在默默地守护她。 就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时,另一路人马突然杀了出来,拦住了裴安带她离去的道路。紧接着,双方打斗起来。 凤明珠定了定神。 现在是逃跑的最佳时机,所有,她想都没想,提起裙摆就开始狂奔。 裴安见此立马过来追,却被一群黑衣人缠住了。就这样,凤明珠终于逃离危险地带。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异样的动静。 凤明珠一回头,对上一双冰冷充满煞气的眸子。 竟然是楚辞渊。 只是此时的他跟平日里见到的那个他完全不同,没有温润谦逊,没有清雅出尘,而是浑身煞气,那双狭长的桃花眼翻涌着浓浓的戾气。 他长身立在风口,脚下堆满了尸体,全部死相凄惨,鲜红的血迹染红了他周围的所有土地。一阵冷风拂过,衣袍猎猎。 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辞渊哥哥吗? 察觉到动静,楚辞渊锐利的眸子看了过来,看清来人时,猛地一愣,随即,那双狭长的凤眼瞬间变得看狗都深情。 长剑收回腰间,大步奔了过来。 目光紧张地上下打量着凤明珠,确定她安然无恙,这才松了一口气,语气关心道, “你怎么过来了?” 说着赶紧捂住凤明珠的眼睛,柔声道,“别看,省得污了姮姮的眼。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耽误了不少时间,母亲该等急了。” “这些人……” “他们想杀你,死有余辜。” 凤明珠没再说话,顺从地跟着他的牵引离去。两人离去后,沐景阳缓缓从暗处转了出来,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气得一拳砸到墙上。 “可恶,就差一点,就差一步………” “大人,现在该怎么办?” “只能先暂时撤离,等下次机会了。告诉下面的人,做得干净点,别留下痕迹,绝不能让裴安和楚辞渊发现,咱们也掺和了此事。” “是,属下这就去办。” 两人再次回到马车跟前时,巡检司的人已经赶了过来,控制了现场。 黑衣人死的死,擒得擒。楚辞渊先将凤明珠扶进马车里,才出去与对方交接,说明情况。很快,马车再次启动。 楚辞渊驱马来到车窗跟前,小声安慰凤明珠,“刚刚吓坏你了吧?是我没有事先安排好,你放心,这样的事下次绝不会发生了。” 凤明珠轻轻挑起帘子,微笑道,“这怎能怪你?是我临时决定出门儿。要怪也该怪我才是。” “姮姮不用替我找借口。身为男人,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人,那就是我的错。快坐稳扶好,小心磕着碰着,前面就到了。” 正说着,马上渐渐减慢了速度。 还没停稳,管家开心的声音就传入耳朵,“世子,你可算来了。” “出何事了?” “那倒没有。只是老夫人那边已经派人过来问了好几回了。你若是再不来啊,老奴就要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了。” 凤明珠俏脸一红,赶紧下车。 楚辞渊亲自将人扶下来,歉意道,“姮姮,对不起,我怕是不能陪你进去了。” 凤明珠赶紧表示没关系。 “你本来就有公务在身,加上刚刚的意外,这下定有的忙了。赶紧去吧,我这边有伯母陪着,不会有事的。” 两人在门口分开。 管家亲自带着凤明珠进了楚国公府的大门。一路上,小心翼翼地拿眼睛偷瞄凤明珠。心想,怪不得小主子舍得动凡心了,这姑娘美成这样,说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也不为过。 面对这样的美貌,怕是没人会不动心。 看来要不了多久,府上就会有小小主子出现了。想到软软糯糯的小小主子,管家就高兴得合不拢嘴。 两人还没走几步,迎面就碰到了楚国公夫人身边的蓝心。 看那样子,不用猜就知道,又是来问人到了没有的。 可见夫人对这个儿媳妇有多上心。 蓝心一抬头,目光呆愣地停留在凤明珠的脸上。手里的团扇忘了扇,“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管家好笑地摇了摇头,看来,被狠狠惊艳的,不止自己。起码自己还没如此失态。 “蓝心姑姑,这就是凤明珠,咱们未来的准世子妃。” 蓝心终于回过神,有些尴尬地收回视线。 第92章 见未来婆婆 “凤小姐,这边请。我家夫人可喜欢你了,已经等不及想要见你了。” “嗯,请带路吧。” 楚国公府很大,占据了整整一条街,据说,楚家先辈陪同太祖皇帝一起打下了这座江山。当时,楚家甚至比太祖皇帝更有资格坐这个江山。 但对方选择激流勇退。 太祖皇帝感念他的恩情,赐下了整个皇城最大最奢华的宅院,以示恩宠。 整个楚国公府占地千亩,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奢华程度仅次于皇宫。 奈何楚家人丁凋零,目前居住的,只有整个楚国公府极小的一部分。剩下的几百间屋子全都空置着。 凤明珠跟着丫鬟七拐八拐,路过假山,跨过石桥,穿过游廊,没一会儿就来到了听梅小筑。 来到帘子外面,凤明珠停下了脚步。蓝心打起帘子走了进去,屈膝禀报, “夫人,凤小姐到了。” 里面立马响起一道洪亮的声音。“你这混球,人来了那还不赶紧请进来?” 一道稚嫩的声音小声提醒,“夫人,您注意着点儿。” 对方似乎察觉到不对劲,立马噤了声。蓝心迈着步子走了出来,帮凤明珠打着帘子,笑盈盈道, “凤小姐请进。” 凤明珠微微点头,“有劳了。” “小姐姐客气了,这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一进屋,凤明珠就看见因为华服美妇端坐上方,双腿并拢,双手置于大腿上,头上的步摇一丝不苟,五官明艳大方。 看着凤明珠的眼神十分慈爱,眼底是掩饰不住的亮光。 不住地点头。 “不愧是我儿。眼光就是好。还知道先下手为强。咳,不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想说,以后都是一家人,千万别跟我客气,来,快坐我跟前,让我好好瞧瞧。” 凤明珠温软笑着上前,欠身一礼, “见过伯母。” “嗳,真是个好孩子。” 陈氏拉着凤明珠软嫩的小手,让她坐在一边,顺势退下手上一个极品翡翠镯子,趁凤明珠还没反应过来,就套进她的腕上。 “这枚翡翠玉镯是楚家的传家宝,代表楚家长媳的身份,今日我将它传给你。” 凤明珠急忙推拒, “伯母,这万万不可,这太贵重了。” “给你你就拿着。长者赐,不可辞。还是说你不想当我楚家长媳?” “我没有。” “那就是了,快拿着吧。” “可是……是不是太早了些?” 陈氏急忙说早晚的事,心想,找儿媳要趁早,这个道理,连她不食人间烟火的儿子都知道,她这个当娘的还能掉链子? 拿了她的镯子,人也基本上套牢了,到时候就不怕靖远侯府那刻薄的老太太跟她抢儿媳妇了。 陈氏心里算盘珠子打得啪啪响。凤明珠还不知道,自己的余生已经被面前的母子俩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很快,十几个丫鬟鱼贯而入,手里端着崭新的红木托盘,托盘上是纯银器皿盛放的各色精致的果盘,晶莹剔透的美人指,如同红玛瑙一般的胭脂醉,有价无市的妃子笑,橙黄橙黄的芒果。还有很多很多。 “这是?” 陈氏大手一挥, “不知你喜欢哪种水果?我就都让人端来了。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没有了咱就换。” 这也太隆重了吧。 “我……我都可以。” 陈氏板着脸,“怎么能都可以呢。你记住,从今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完全不用委屈。” 话音刚落,男人豪爽的笑声传来,紧接着,一个大掌掀开珠帘,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阔步走进屋子。虎目扫过众人,目光停留在凤明珠身上,细细打量。 换做旁人,凤明珠是不喜这样的打量的。 但面前的男人目光清正,光明磊落,眉眼间又像极了楚辞渊。 凤明珠很快猜到了对方的身份。不知是否出于心理原因,总是,她非但不觉得厌烦,反而对来人充满亲切感。 起来欠身行礼, “见过楚伯父。” 男人缓缓抚摸着光洁的下颚,连连点头,“不愧是故人之子,眉眼间竟有六七分故人之姿。” 一句话,说得凤明珠和陈氏面上同时闪过疑惑。 “什么故人之姿,你这死老头不会看人家姑娘貌美,就开始嘴上没个把门的了吧?” 楚国公故作不悦地瞪了自家夫人一眼,“你这说的什么话?这世上还能有比我家夫人更貌美的。” 噗嗤—— 在场的丫鬟婆子能忍住笑出声,纷纷低下头将头埋进胸口。 陈氏保养极好的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美目娇嗔地瞪了对方一眼,压着嗓子怒骂,“你个莽夫,不知羞,平日油嘴滑舌也就算了,今日还敢跑来捣乱。吓跑了儿媳妇,看老娘不将你腿打断。” 说着尴尬地看着凤明珠, “姮儿别在意,他没读过两日书,肚里没墨水,不会说话。” 两人眉眼间流动的情意,让凤明珠彻底信了外面的传言。眼睛是不会说谎的,楚国公果然爱极了他的夫人,一刻也离不开。 但有一点却让凤明珠十分诧异。 楚国公是武将,陈氏也是将门虎女,这样的两人怎么生出楚辞渊这样文能定国,武能安邦的优秀儿子的? 楚国公道, “我可不能离开,我来是给你们准备惊喜的。” 楚国公侧身,缓缓击掌三次,门口一下涌进来十几个……男人? 有的犹抱琵琶半遮面,有的抱着古琴,有的手执折扇,有的骨节分明的指尖捏着一把玉笛。可谓阳刚阴柔、帅气温润,各有千秋。 “都进来,把你们拿手的显示出来,只要我家夫人和儿媳妇满意,赏银万两。” 凤明珠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自己这未来的公公脑子真的正常吗?给自己夫人儿媳点小倌?没喝十斤烧刀子,肯定干不出这样的事来。 然而,在场其他人却一副很正常的样子,并没有觉得大惊小怪。 凤明珠有些头皮发麻。 好在正当她不知该如何反应时,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夫人,老爷,靖远侯府的老夫人求见。” 第93章 风水轮流转 听到这话,陈氏的脸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一脸的晦气。心里腹诽, 这死老太婆,仗着身份没少倚老卖老,背地里没少欺负她准儿媳妇,别以为这些她不知道。还有裴家的小兔崽子。 毛还没长起来,天天装得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好似别人欠他800万银子似的。 实际上,蔫坏蔫坏的。 背地里觊觎她的乖儿媳妇,好几次将她拦在门外。急得她抓心挠肺的,就是见不着儿媳妇。这下好了,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她扬眉吐气了。 “告诉她,本夫人身子抱恙,无法见客,请她改日再登门吧。” 楚国公更是大手一挥, “接着奏乐,接着舞。” 未来公婆真的跟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凤明珠特别喜欢两人身上那种不在意世俗的眼光,随心所欲的洒脱的气质。 这期间,又端上来了无数美酒佳肴,各式各样精致小巧的点心,瓜果零嘴。 楚辞渊赶回家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纸醉金迷的场景。甚至还有小倌胸前的衣领大敞着,露出大片光洁紧实的胸肌。 光脚单膝跪在凤明珠脚跟前,手里捧着果盘。眼里藏着钩子。 这一幕,看得楚辞渊脑子差点炸了。再也忍不住,厉声质问, “爹娘,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丝竹管弦骤停,热闹的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聚集在突然出现在门口的楚辞渊身上。 楚国公扔了一颗葡萄进嘴里,美滋滋地咀嚼了两下,缓缓咽进肚子里。闻言,慢条斯理道, “哦,听音乐呢。怎么了?有事儿?” 陈氏看见儿子,目光瞬间变得慈爱又柔和,笑盈盈道,“渊儿回来了,快进来坐。来人,给你家世子看坐上茶。” 楚辞渊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了,脸色十分难看地大步踏了进来,闷着头拉起凤明珠就快步离开。 他早该想到的,爹娘那样的性子,什么事儿干不出来? 他发誓,下次打死也不让自己媳妇儿跟爹娘单独待在一起。 终于走到没人的地方,楚辞渊停下脚步,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松开凤明珠的手,仔细打量了一圈,发现她并没有异常,才放下心来。 “对不起,姮姮,我没有想到,我爹娘在这个时候都这么的不靠谱。要早知道,我肯定……罢了,不说这个了。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这时候,陈氏拎着裙子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回去做什么?好不容易来一趟。就在这儿住呗。反正姮儿以后是要嫁进来的。住在这儿,不过早晚的事。” 楚辞渊一听,拉着凤明珠的手走得更快了,眨眼的功夫就走没影了。 陈氏气得龇牙咧嘴, “嘿,这小子。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自己求而不得,经年累月下来,都快成变态了。不对,是已经成变态了。 我这好心帮他,他倒好,还装上了。哼,我倒要看看。等到嘴的媳妇儿飞了,你还怎么装得下去。” 楚国公紧跟其后赶了过来,耐着性子劝她, “儿子自幼就是这个老学究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从他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他有多宝贝这个准未婚妻。你倒好,还敢带儿媳妇看小倌儿表演。儿子没当场掀桌子跟你翻脸,都已经很不错了,你就知足吧。” 陈氏十分不解, “你说,咱俩这么开明的性子,怎么就养出这么个教导主任的儿子?” 楚国公笑呵呵道, “时代不同,思想不同。儿子到底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不管我们怎么教养,依旧免不了沾染这边的文化习俗,习惯就好。” 陈氏红了眼眶, “还不是当初为了打消那老东西的防备之心,将儿子送回老家祖宅那么多年,骨肉分离,无法亲身教养,等再想好好教养时,他已经养成了现在这样的性子,我真的恨呐。” 楚国公吓了一跳,赶紧捂住妻子的嘴。 “嘘,这话不能当众说。” 陈氏嫌弃地斜了他一眼,“搁古代待几年,看给你怂成啥样了。” 楚国公:…… 姓陈的,我都陪你看小倌了,你适可而止。 面上却是敢怒不敢言,嘿嘿的咧着一张嘴赔笑脸,“娘子息怒,娘子消消气。哦,对了,你刚刚说儿子成变态了,是什么意思?儿子除了性子冷了点儿,古板了点儿,其他方面看上去这不是挺正常的吗?” 就楚辞渊那样式的,再变态又能变态到哪去。楚国公还真挺好奇儿子老房子着火是个什么样子。 陈氏总不能告诉他,儿子表面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实际上阴暗扭曲爬行,偷偷在自己书房打造了一个密室,里面全是私密到不能见光的东西,随时能玩囚禁play吧? 咦~ 她试了一下,实在说不出口。 凤明珠没想到的是,裴老夫人竟然那般执着。楚辞渊带着她来到府门口,准备上马车,荣姑姑就看边上出来,快速迎了上来。 “凤小姐一换回身份,还真是了不得。我家老夫人想见你一面都得三请,四请。” 凤明珠冷下脸。 楚辞渊沉声道, “来人,掌嘴。” 荣姑姑后退两步,眼神变得有些不安。“你……你敢。我是靖远侯府的人,你有什么资格张我的嘴?” 然而,楚府的下人可不管那事,“啪”的一巴掌扇了过去。 楚辞渊清凌凌的嗓音缓缓道,“靖远侯府的狗我自是没资格管的。但你若突然冲出来咬我的未婚妻,那我管你是侯府还是谁,照打不误。” “你——” 就在这时,一道讥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楚世子好大的威风,这是不将我靖远侯府放在眼里啊。” 裴老夫人扶着红姑姑的手,步子迈得飞快,怒气冲冲地凝视着凤明珠和楚辞渊,眼底的怒火好似能将城墙烧穿。 凤明珠就不明白了。 她现在离开了靖远侯府,又答应了楚国公府的求娶,终于没人觊觎他的孙儿了。她也不用整日防贼一般地防着了。按理说,她该高兴才是。为何此时这么大的怒火? 第94章 裴安又争又抢 门口人来人往,几人的动静吸引了不好好奇的目光,甚至有百姓停下来站在不远处驻足观看。凤明珠不愿闹得太僵。 便主动询问。 “老妇人有何指教?不妨直说。” “哼,指教可不敢当。凤小姐现在的生活今非昔比。哪是我老婆子能随便指教的。我今日来,是想给凤小姐看一样东西。” 说着,接过红姑姑捧着的锦盒。 凤明珠有些懵,但看着老夫人面上的表情,一阵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下意识按住老夫人的手,阻止了她打开锦盒的动作,勉强挤出一个温婉的笑容。 “老夫人,现在时候尚早,不如我们去前方的茶楼坐坐,边喝茶边慢慢说。” “我看还是不了,有些事,还是得当着大家伙的面说清楚,免得日后遭人误会。” 凤明珠心里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果然下一秒,等看清锦盒里面的东西时,凤明珠心里猛的一场。 “凤小姐或许不认识此物,既然如此,不妨让老身来为大家解释一下这东西的由来。” 凤明珠眼前一黑。 这里面竟是一份婚书,上面盖着官府的印章,日期还是两个月前。 这怎么可能? 老夫人给出的说辞是,凤明珠的母亲曾救过靖远侯府的老侯爷,老侯爷因此定下了这门亲事。只是之前尚是口头约定,前段时间才补上了这份婚书。 这也是侯府为何将凤明珠认做表小姐,接入府中照顾的原因。 当时凤明珠年幼,所以侯府并未告知她实情。原本想给凤明珠一个惊喜。结果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凤明珠就认祖归宗回了李家。 后面又发生了很多事,一来二去,将这件事耽搁了。谁曾想就是这么一耽搁,凤明珠竟又与楚国公府定下了婚约。 老夫人一脸歉意, “嗨,你看这事闹的。不过言归正传,凡事都讲究个先来后到。所以楚世子,得罪了。看来这凤小姐,你是娶不成了。” 嘴上说着歉意,眼底却满是挑衅和得意。 突然凑近凤明珠,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冷嗤,“这下够给你面子了吧?恭喜你啊,终于如愿以偿嫁给了安儿。” 真是便宜她了。 凤明珠和楚辞渊都被气得不轻。 有人指指点点, “天呐!这位凤小姐也太好命了吧?刚认祖归宗,从一个村姑摇身一变成了高门贵女,山鸡变凤凰。没两日,又定下了楚国公府这样显赫的婚事。谁知这才两天,又有靖远侯府这么好的姻缘找上门。简直是泼天的富贵啊!” “这不就是一女二嫁吗?真好奇这位凤小姐最后会选谁?换我我肯定选择楚国公府。” “可不,京城谁人不知楚国公府家风清正,后院干净,又只有世子这一根独苗。一嫁进去就能当家做主。国公夫人又是豪爽的性子,定不屑于磋磨儿媳。” “啊啊啊,一个是威风凛凛,战功赫赫的少年将军。一个是三元及第、年纪轻轻就任大理寺少卿的国公府世子,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栋梁之才,无论选哪个,另一个都是意难平啊。” 对面茶楼 宗盛对着裴安竖起大拇指,连连感叹,“啧,啧啧,裴安,你这招厉害呀!釜底抽薪。不过话说回来,你是怎么说服你祖母来这一出的?我可记得,她老人家原先最反对你跟凤明珠走得近了。” 宗熙却并不看好, “孤反而觉得,你这步棋走错了。你是想当众对她施加压力,好让她屈服。可在孤看来,这凤小姐可不是个容易屈服的性子。对名声这块,看得也不是很重。” 换做一般的世家千金,在宴会上被人当众挤兑,逼着跳舞,遭受到这样的欺辱,恐怕回家当晚就会悬梁自尽。 而她非但没有,反而惊鸿一舞,引得在场男人为她倾倒,一个个失魂落魄。 气得那些贵女咬碎一口银牙。 长公主的裙幄上,被李柔儿羞辱殴打,她没有退缩,反而故意激怒李柔儿,将动静闹大,让李柔儿被长公主惩罚。进而对她更加含恨在心,栽赃她偷步摇。 凤明珠又将计就计,藏起步摇,不仅让自己成功脱险,还再次坑了李柔儿一把。 种种件件,都是那些贵女不屑于甚至是羞于去做的。 可她全都做了。李柔儿四处散播谣言,破坏她的名声,她从不在意。 这样的女子,确定能因一纸婚书,就被迫屈服?宗熙觉得不可能。相反,这样还会激起她的反骨,让她对裴安更加厌恶。 裴安饮下一杯酒水,冷戾的眸子晦暗不明。许久,冷冷道, “此女,本侯势在必得。她认也得认,不认,就想法子让她认。本侯看中的人。还没有一个能逃得出本侯的手掌心。” 宗盛面露嫌弃, “我说,你至于吗?你不会真喜欢上这女子了吧?听兄弟一席劝,美貌的女子都有毒。越是貌美,毒性越强。如果想活得长久,最好不要轻易触碰。而且我记得,你当初不说玩玩而已吗?” 裴安面不改色心不跳, “对,是玩玩而已,但谁规定了,不能玩儿一辈子?” 噗—— 宗盛一口酒水喷了出来,一脸见鬼的表情看着裴安。 宗熙则是暗自摇了摇头。 其实,楚国公府下聘那日,父皇紧急召他进宫,给他下了密令,要他不惜一切代价阻止这门婚事。必要的时候,可以灭口。 看似器重他,实际上是给他扔了个烫手山芋。毕竟楚国公府这么多年看似不问世事,实际却不是好惹的。一旦这件事情暴露,他就会变成那个替罪羊。 所以,宗熙自然不愿杀了凤明珠。可又无法违抗父皇的旨意。 本就左右为难。 若裴安这事真能成,他也是喜闻乐见的。甚至开始思索,等裴安强取豪夺时,要不要给他提供点帮助。 然而,凤明珠果然如他猜测的那样,当众拒绝了裴老夫人。 “老夫人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抱歉,母亲离开得急,走之前并未来得及告知我此事。而今,我早已有了两情相悦之人,这门婚事还是退了吧。” 裴老夫人冷笑, “凤小姐还是先别急着做决定,先看看我手上的这个再说。” 第95章 裴老夫人的毒计 看到满满一盒熟悉的书笺,凤明珠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迅速蔓延至她的全身。 那是之前,她准备在假山里烧掉,却凭空消失的东西。原来果真在老夫人手里。不对,以老夫人对她的厌恶,东西若真在她手里,她早就出手对付她了,不会等到现在。 所以今日的这一切,都是裴安策划的。 凤明珠指尖颤抖,强烈的恨意让她恨不得杀了那个渣男。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哪里招惹他了,要让他这般不惜余力也要毁掉她。 “怎么样?凤小姐是不是觉得很眼熟?需要我当着众人的面念出来吗?” 凤明珠:…… 深深地闭了一闭眼,正想说不必了。因为她清楚。一旦这些东西曝光,她和辞渊哥哥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与其一会儿难堪,不如主动放手来得体面。 但她真的好不甘心。为何辞渊哥哥那么好的人,却不能属于她。楚国公夫妇那样好的家人,也与她无缘。难道她的一生,就注定无亲无故,烂在泥里吗? 可就在这时,楚辞渊突然开口了。 “好啊,那就有劳老夫人了。” 凤明珠瘦削的脊背变得僵硬,楚辞渊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小声安慰。 “别怕,相信我。” 这句话像是有什么魔力,奇迹般地让凤明珠平静了下来。 裴老夫人冷笑一声。 “既然你不见棺材不落泪,那就不要怪我无情了。” 说着,她朝边上递了个眼色。荣姑姑上前,随意抽出其中一张书笺,看着上面的字迹,当众大声念了出来。 “赤药15克,柴胡15克,白芍15克,佛手12克,天麻10克,当归10克,桃仁6克……等等,这是……” 裴老夫人脸上红一块儿,白一块儿,厉声呵斥,“你在胡乱念些什么?让你念书笺上的字迹,不是让你念药方。” 荣姑姑面色僵硬,讷讷地将书笺递到裴老夫人面前,道, “可这上面写的就是药方。” 众人:…… 裴老夫人大怒,“这怎么可能?” 伸手夺过荣姑姑手里的书笺,凑近了仔细一瞧,一张老脸顿时变得无比精彩。 “这……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连忙去翻盒子里的其他书笺,无一例外,上面写的竟全都是药方。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靖远侯府的老夫人这是要做什么?这么兴师动众地来送药方?莫非这位是凤小姐身子抱恙?不对呀,看这气势,也不像是来关心对方的。” “对,我也觉得气氛有些剑拔弩张,似乎来者不善。” “或许是哪里搞错了。” 裴老夫人气得咬碎一口银牙,苍老浑浊的眼珠子死死瞪着凤明珠,一脸怨毒。 “你别得意,我还有下一招。” 这一次,她没有故弄玄虚,而是当众宣布说道。 “诸位父老乡亲,你们有所不知,凤小姐在寄居侯府的期间,就曾多次暗中勾引我孙儿靖远侯。还偷偷将自己的小衣塞给我送孙儿,以示自己的决心。然而,当她得知楚国公府也有意与她结亲时,就迅速抛弃了我孙儿,转身投入楚世子的怀抱。” “你们说,这天下有这样的理吗?” “可怜我孙儿,被她勾得动了情,乱了心,结果却惨遭抛弃。现在茶饭不思,形容枯镐。可她呢?竟欢欢喜喜地筹备起了自己的婚礼。还高调地去楚国公府走动。 这种女人,要我说就该浸猪笼。 可我孙儿实在痴情,偏偏忘不了这狼心狗肺的女人。眼看一日一日颓废下去,我这老婆子实在不忍心,这才舔着张老脸,想求她回心转意,谁知,却被她拒之门外。 多次求见未果,不得已才出此下策。还望诸位能够替我老婆子求求情,让她回心转意。” 凤明珠心里明白,今日就是一场处心积虑针对她而设的局。 虽然她从来未主动送过裴安贴身衣物,但在裴府住的那段日子,也确实丢过几件小衣。 当时她以为是裴婉拿走了。因为裴婉有时候看到她屋里的一些绣品若是绣工好或者是花样好看,便会要去,拿回自己院里慢慢临摹。 有时候忙,忘了跟她说一声,也在情理之中。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些东西怎么会落到老夫人手里。 就在她不知所措时,楚辞渊垂在边上的大掌,突然轻轻握住她的,指尖轻轻抵开她的手指缝。与她掌心相贴,十指交握。 这样的姿势,让她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候,母亲每次生病,她都会紧张得手足无措,每当这个时候,辞渊哥哥就会像个小大人一般,站在她的身边。用他的小手握住凤明珠的小手,与他十指紧扣。用他稚嫩的声音坚定地对她说, “别怕,不管发生任何事,辞渊哥哥都会待在你身边的。” 若不是那场意外将两人分开,或许…… 这一次,楚辞渊也如以前一样,侧着身子将凤明珠护在身后。 “还请老夫人慎言。我的未婚妻。我最了解,她不是你口中那种人。” 凤明珠眼底闪过一丝感动。 裴老夫人森冷的目光投向楚辞渊,“你确定吗?希望一会儿,楚世子还能这般理直气壮。” 说着,毫不犹豫地打开另一个锦盒,一把捞出里面的赤色鸳鸯肚兜,迅速展开。 “瞧好了,这次可别说我冤枉了她。这上面可有她亲自绣的小字。楚世子说他是你的未婚妻,那自己未婚妻的小字,你应该知道吧?” 楚辞渊抬手接过,极软的料子在他矜贵修长白皙的指尖转动,许久,裴老夫人等得有些不耐烦,蹙着眉催促他, “楚世子看够了吗?就两个字,何至于到现在还认不出来?还是说,你又在想着怎样包庇自己的未婚妻?堂堂国公府难道还娶不到儿媳妇不成?还是说,楚世子有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习惯。” 凤明珠身子僵硬,掌心渗出细密的冷汗。 楚辞渊一只手握住她,通过自己干燥温热的掌心,默默地给她力量。 突然冷嗤一声。 拎起手上的肚兜,大大方方地展示在众人面前。一根手指轻点肚兜右下角的两个字。面上挂着温润的笑容, “原本,我也不想闹得这么尴尬。可老夫人实在坚持,我也没办法,只能以此来证明我未婚妻的清白了。” 第96章 太子出手 众人:…… “楚世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呀,不过这肚兜上面绣的两个字好像是“清嫣”,清嫣是谁呀?” “没听说过。” 楚老夫人听到“清嫣”两个字时,眼神瞬间变得惊恐。边上的荣姑姑和红姑姑也好不到哪儿去。全都不安的看向老妇人。 就在这时,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压低了声音。“我听说,陪过功夫的老夫人闺名好像叫什么嫣,不会是……” “这…应该不可能吧?这可是赤色鸳鸯肚兜。老太太一大把年纪了,还穿这么艳的颜色?” 有些人的眼神逐渐变得猥琐,目光放肆地在裴老夫人身上上下打量。 陪老夫人只觉得这些目光像一根根尖锐的刺。渣在自己身上,让他浑身不自在。他将他僵硬的侧头将目光落在多多的一角。可当看清上面的字时,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晕了过去。好在边上有人扶住了他。 她颤抖着手指着楚辞渊,眼神如同淬了毒。“不可能,怎么会这样?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楚辞渊一脸莫名其妙。 “你的意思是,我让你来诬陷我的未婚妻的?” 冷笑一声。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夫人一把年纪了,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后世的子孙积积德。这样不遗余力地败坏一个无辜女子的声誉,对你有什么好处?今日若不是我的未婚妻坚强,换做一般的女子,恐怕这会儿早已以头戕地。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围观之人看向裴老夫人的眼神瞬间变了。 “还侯府老太太呢,我看是老妖婆还差不多,这心肠也太恶毒了。” “谁说不是呢?这凤小姐也太可怜了。怎么那些恶人全都围着她?” “有句话叫柿子专挑软的捏。尤其这些所谓的贵人,表面上看着风光无限。实际上最会欺软怕硬。好在老天还是长眼的,让凤小姐遇到了楚世子这样有担当,家世又好的男人。有了他的维护,相信以后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再欺负她了。” “呜,呜呜,为什么会这样?先前还做梦想嫁给我们的少年将军呢。现在一看他有个这么刻薄的祖母,打死我也不敢做这种梦了。” “我也是,还是保命要紧。” “我说你们这些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俗话说得好,买猪看圈。圈不咋的,猪又能好到哪里去?你要知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儿。谁知道是老人变坏了,还是变坏人变老了?有些人或许只是隐藏得深而已。” 凤明珠提着的心总算落到了实处。然而下一秒,她就发现了不对劲。那些书笺从背面看,跟她之前做的一模一样。连她刚刚都被糊弄过去了,可上面的内容却不是原先她写的那些。 而且她可以肯定,这份书笺绝对不是她做的。那会是谁?能做出跟她那份一模一样的书笺? 从始至终,见过这份书笺的只有她和裴安。而若今日之事是裴安一手策划的,那他根本不会伪造这样一份书笺。 突然,凤明珠又想到了一个人。 那就是楚辞渊。 这书笺的制作方法是母亲教给她的。而那时候,楚辞渊就跟在她的身边。 这一刻,凤明珠感觉全身的温度降到了冰点。但眼下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先解决掉裴老夫人才是最要紧的。 凤明珠缓步上前,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含着淡淡的水光,眼圈通红,一字一顿道。 “明珠不知哪里得罪了老夫人,让你这般置我于死地。但在这里,我要告诉你,我不喜欢裴安那样威猛之人。 我喜欢的一直都是温文尔雅的君子。我在这里可以当众发誓,我与靖远侯之间清清白白。从未赠他任何亲密之物,还请老夫人看在我母亲曾对侯府有恩的份上,高抬贵手,明珠不胜感激。” “看看都将人好好的女子逼成啥样了。” “就是,简直太过分了。” “这种人就该滚出京城。心术不正,品德败坏之人,我可不信他会保家卫国,指不定之前的军工都是抢别人的呢。” “我也觉得是,他们这些贵公子,一个个表保养得细皮嫩肉的。别说上战场杀敌了,就是吹吹风,晒晒太阳,磨破点儿皮。都恨不得让全天下的大夫去给他诊治。怎么可能真为了老百姓抛头颅,洒热血。” “普通士兵就因为没有家世背景,在战场上拼命厮杀,马革裹尸,却无人问津。反而那些世家子弟去边关一场,可能连战场都没上,就能顶着一身军功回到京城,接受封赏。简直太不公平了。” “是啊,太不公平了。” …… 眼看场面逐渐失控,茶楼的裴安坐不下去了。宗盛和宗熙也一脸凝重。 “不行,再让他们这样闹下去。你的名声就要彻底被毁了。” “是啊,不是兄弟我说你,你竟然要下手。那也准备一些差不多的东西。最起码别让人挑出毛病。你倒好,又是准备药方,又是……咳咳……当我没说。” 裴安下颚线紧绷,眼神冷冽。 “那些不是我准备的。我承认,我生性卑劣。但我只想得到她,没想毁了她。” 宗熙语气嘲讽, “可当你祖母拿出那些时,你也没想去制止她,不是吗?跟我们俩你还装什么?若不是一类人,我们也走不到一处。无毒不丈夫,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光之事。” 裴安:…… 他只是在赌,凤明珠那般柔弱胆小的性子,一看到那些,应该会立马屈服。却没想到,楚辞渊会跳出来坏了他的好事。 裴安冷戾的眸子戾气翻涌,手背青筋暴起。宗熙思索片刻,缓缓起身,“谁让你我是好兄弟呢。走吧,今日这事孤替你摆平。” 虽然父皇也忌惮裴安,但跟楚国公府比起来,还是逊色了些。 再加上,他看得出,裴安只是好面子,嘴硬,实际上早已对凤明珠动了心。 若是帮他促成此事,还怕他不感恩戴德,死心塌地地拥护他? 第97章 太子赐婚 裴老夫人快要气死了,耳朵嗡嗡作响。 边上那些男人猥琐不堪的议论声仿佛要将她撕裂。甚至还有人调侃。 “我怎么看着,那赤色鸳鸯肚兜的尺寸不对啊,一看就是妙龄少女的。” “这你就不懂了吧?女子都有爱美之心,谁不想拥有窈窕曼妙的身材?这种事不分年龄。或许老夫人这是不服老呢。” “兄台高见,凡事讲究顺其自然。若是强求,不但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啊,还会让自己难堪。穿着不合身的衣裳,也不知道难不难受。” “这你就要问裴老夫人了。” “哈哈哈——” 周围嘲笑声一片,裴老夫人老脸臊得通红。怒火攻心,再也坚持不下去。脑袋一歪,昏倒在荣姑姑的怀里。 场面乱成了一团。 凤明珠和楚辞渊正准备趁乱离开,就听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句。 “快看,是靖远侯裴将军。” 两人刚要抬起的脚步再次落下,顺着声音看去,发现打头的正是裴安。边上还站着景王世子宗盛和太子宗熙。 楚辞渊锋利的剑眉微蹙,凤明珠则是如同被人喝了一盆凉水,手脚冰冷。 “侯爷,你可算来了,老夫人……” 裴安冷沉的眸子扫过凤明珠,上前检查了一番老夫人的情况,就缓缓抬了抬手。 “本侯知道了。你们两个先扶着老夫人上马车,回府去医治。” 目光又回到凤明珠身上。 那森冷的眸子几乎没有一丝温度,盯得凤明珠很是不适。指尖下意识攥紧。 楚辞渊感受到手上的力度,轻轻回握住她,好让她安心。 “娇娇,过来。” 凤明珠瞳孔地震,无比惊恐地看向他。突然想起,之前在琼海阁无意撞破的一幕。那时他嘴里喊的,正是娇娇。 凤明珠胃里一阵翻涌。 裴安看她站着没动,眼底的光渐暗淡了下去。伸在半空的手缓缓收回,垂在身边用力握紧。 就在这时,太子走了上来。 “凤小姐,你这是在耍孤吗?” 凤明珠眼里疑惑,“殿下此话何意,民女不知,还望殿下明说。” 太子脸色骤然变冷。浑身散发出久居上位者的凛然气势。周围的老百姓都被这份气势吓到了。他们万万没想到,只是出来看个热闹,没想到会遇到太子这样尊贵的人物。 纷纷跪地,额头贴着地面,大气也不敢喘。 “看来凤小姐只是记性差。那好,孤就好心提醒你一下。不久前,我刚给你和裴侯指了婚,你为何要出尔反尔?莫非是想打孤的脸?” 凤明珠浑身颤抖。 她一直知道裴安和太子的关系不一般。却没想到,他为了帮裴安,能撒出这样的弥天大谎。 可对方是太子,是储君。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更何况她还只是个无权无势的弱女子。如今他说了这话,便是金口玉言,凤明珠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若再敢纠缠,只怕要连累辞渊哥哥和楚国公府。 凤明珠一脸不甘的瞪着裴安,看着对方脸上的实在必得,瞬间恨透了这个男人。 “凤小姐想起来了吗?为何沉默不语?没关系,若是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孤可以在这里陪着你慢慢等。左右今日闲来无事。” 看到太子出面,刚开始还维护凤明珠的老百姓又开始倒向裴安这边。 “没想到还有太子指婚这一事。那这么说来,刚刚裴老夫人说的都是真的。” “我看错不了,太子可是景国储君,正所谓君无戏言,他说有这事,那必定错不了。” “这么说,这女人也太心机了。仗着自己长得貌美,勾搭这个,勾搭那个,都已经跟靖远侯有了婚约。还敢答应楚家的婚事。这不就是骑驴找马嘛?” “这种攀龙附凤,不守妇道的女人,就应该进猪笼。” 与前几次不同,这一次,楚辞渊始终淡定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凤明珠能理解。对方是储君,而他只是臣子。他不能反抗,也反抗不了。但心里还是涌上淡淡的难过。 轻轻挣开楚辞渊的手。 正准备妥协。谁知楚辞渊察觉到她的动作,不仅没有松开,反而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两人手心贴着手心。 男人掌心的温度很舒服,像冬日里的暖阳。渐渐温暖了凤明珠冰冷的指尖,再透过她的指尖,传递到身她的每一处毛孔。 裴安注意到两人的动作,冷戾的眸子被强烈的怒意席卷,胸口住不住的剧烈起伏。 宗熙脸色也阴沉了下来,“楚大人,看你的意思,是准备抗旨?” “臣不敢。” “既然不敢,为何不放手?” “就是因为臣不敢抗旨,这才没有松开凤小姐的手。” “你这话何意?” 楚辞渊微微一笑,眼底却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缓缓侧身,对着府门口说了一句。 “爹,娘,既然来了,就别在边上看热闹了。赶紧宣读圣旨吧。再慢些,您刚到手的儿媳妇可就要被人抢走了。” 裴安和宗熙猛地对视,同时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圣旨,这怎么可能?父皇明明说,要不惜一切代价拆散这两人。又怎会给两人赐婚? 还是说,他被父皇耍了,目的就是让他在百姓面前丢脸,失去储君的威严? 想到最近蹦跶得很欢的丽贵妃母子,宗熙手背青筋爆起。 凤明珠也不知道,楚辞渊手上竟然还有圣旨。怪不得刚刚他那般淡定。她还以为…… 想到自己刚刚对楚辞渊的不信任,凤明珠一阵心虚。对方似乎并不在意,反而朝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嗯握着她的小手的大掌轻轻加了点力道,就如之前的每一次一样,给了她温暖和自信。 下一秒,许久不曾出现在人前的楚国公夫妇从大门迈了出来。 手上捧着明黄色的圣旨。 目光淡淡扫过众人,所过之处,百姓纷纷下跪,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子宗熙、景王世子宗盛、还有靖远侯裴安三人全都一头雾水。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还是选择了跪下,同样高呼万岁! 第98章 当年真相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太傅嫡女凤明珠,恭顺贤良,聪慧贤淑。清雅秀丽,贞静婉柔。具温婉之姿,含柔顺之德。金特赐婚于楚国公府世子楚辞渊,以慰功臣之后,择良辰吉日完婚,钦此。 楚国公宣读完,周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太子出声问。 “不知楚国公何时求来的这份圣旨?俗话说,凡事都要讲究个先来后到。靖远侯和凤小姐的婚事是两个月前就定下的。有婚书为证。 楚国公没搞清楚事实,就擅自进宫求了圣旨。让父皇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陷入不仁不义的处境。楚国公可知该当何罪?” 楚国公不屑的冷嗤。 “太子殿下,你错了。不过是一道赐婚圣旨而已,根本用不着本国公进宫。” 太子大惊, “你此话何意?莫非刚刚这圣旨是你伪造的?” “本国公才懒得伪造,因为那种东西我家库房放了一厚沓。当年,本国公跟随太祖皇帝打天下,太祖皇帝犒赏有功之臣,给了本国公一堆的空白圣旨。承诺日后若有需要,可随意在上面填上自己的需求。” 竟然还有这么一回事儿,太子竟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这……” “怎么?我看太子这样好似不太相信。太子在质疑老夫,还是在质疑太祖皇帝?” “孤不敢,只是……” “既然太子心存疑惑,那就亲眼目睹一下这张圣旨的真假吧。” 说着,将明黄色的圣旨递到太子手里。太子怔愣地看着手里的圣旨,发现这竟是真的。 “哦,对了。说起先来后到,这个太子还真是冤枉了老臣。因为这张赐婚圣旨20年前,太祖皇帝还在位时就赐下的,上面有落款的时间为证,还盖着太祖皇帝的玉玺。” 太子发现还真是。 不对,凤明珠才18岁,可这赐婚圣旨却是20年前的,这怎么可能?还不等他思索,楚国公就再次将圣旨收了回去。 “从今日起,凤氏明珠就正式是我楚家的儿媳妇了。谁再敢生不该有的心思,就别怪本国公手下无情。” 一场闹剧就此落幕。 裴安眼里满是不甘,和势在必得的偏执。可眼下也不得不先回去,重新计议。 拐角处,沐景阳看着这一幕,突然陷入了沉思。 他刚刚躲在暗处,目睹了事情的全过程。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就算对方能未卜先知,知道两年后凤明珠会出生,还给她起好了名字。但为何是姓凤而不是姓李呢? 那时候,凤明珠的父母可没有分开,正常情况下,孩子都是随父姓。为何圣旨上写的是凤明珠,而不是李姮? 而且,据他查到的消息,凤明珠的母亲以前用的名字是柳絮,按理说,没人知道她姓凤才对! 这份圣旨实在古怪。 凤明珠直到回到家中,还没从刚刚的事中回过神来。因为她跟沐景阳一样,也发现了那份圣旨的古怪之处,却又不知该不该问。 算了,隔墙有耳。 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追究也来不及了。 楚辞渊回到家中时,父母已经在书房等着他了。一进门,两人就目光不善地看着他。楚辞渊只当做没看见。兀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端起面前的茶盏,一饮而尽。 楚国公早就绷不住了,对着他一顿怒骂。 “臭小子,你故意的,是不是?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日会发生这样的事。故意束手旁观,想要逼我和你的母亲对不对?” 楚辞渊淡定地拎起茶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闻言,语气淡淡。 “父亲在说什么?儿子听不懂。” “你——” 这臭小子绝对是故意的,想气死他,好继承他的空间和系统。 陈氏拽了拽丈夫的衣袖,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稍安勿躁,这才软着嗓音对儿子说。 “渊儿,你父亲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不想有人来破坏咱家目前安稳的日子。再说了,你若有什么想法,完全可以跟我和你父亲商量着来,咱们是一家人。” 楚辞渊笑容讥讽, “安稳?被旁人害到断子绝孙,却无动于衷地安稳吗?” 楚国公夫妇惊在原地。 “你这话何意?” “就是你们理解的那个意思。母亲,你可知当年你为何难产?我为何体弱?” 两人一直以为,当年的难产只是意外。而楚辞渊体弱多病,也是因为难产造成的。可现在听儿子的意思,这件事似乎并不简单。 “当年,太祖皇帝亲自下令,让楚国公府的府医在你每日服用的安胎药里做了手脚,本意是想让你腹中的骨肉胎死腹中,最好能一尸两命。 就算让你侥幸逃过一劫,也会彻底丧失生育能力。你们这么多年只有我这一个孩子,难道就没有怀疑吗?” 楚国公虎目圆睁, 是了,这么多年丰衣足食,日子安稳。他和夫人日复一日的辛苦耕耘,不分白天昼夜,不知撒了多少种子,可却没一次成事的。 反倒当年在战场上那般恶劣的环境下,有了楚辞渊。 原来是那老登死下了阴手。这般恶毒,活该他死得早。 陈氏也一脸复杂。 说实话,她还是很喜欢小孩子的。奈何肚子这么多年也没个动静。一直以为是丈夫在战场上伤了根本,不中用了。没想到,是自己早早被人暗害的不能生育了。 可怜他们夫妇一直被蒙在鼓里。 不过,“渊儿,你是从何处得来的这个消息?” 楚辞渊缓缓向两人说了自己的遭遇。原来他们不知道的是,楚辞渊体弱多病,其实是从娘胎里就带了毒。 这种毒素十分霸道,会随着他的年龄慢慢增长,很难去除,也很难被人发现。 若任由其发展下去,他恐活不过20岁。 好在他幸运,在乡下偶然遇到了絮姨。絮姨医术精湛,发现他中毒后,用尽全力帮他解毒。 解毒的过程很难熬。 那段日子,是他这辈子最痛苦的日子,也是他这辈子,最难以忘怀,甜蜜美好的日子。 第99章 她是他的灵药 那时,他的病情已经很严重的,时不时晕倒,七窍流血。 絮姨为了治好他,亲自为他施针三个时辰。之后,每隔三五日就要为他施针一次,每次都累到力竭,有时甚至这里昏迷。 药浴更是一日未断,足足坚持了三月。 为了节省药钱,很多药材她都坚持自己采,亲自炮制,实在采不到,才会去药铺购买。那时他还太小,什么都不懂,就这么糊里糊涂接受了絮姨的好。 现在想想,当时捡到他时,絮姨以为他是落魄之家的小公子,她完全可以不救他的,可她心性善良,偏偏将他带回家。 每次药浴,他全身如同万蚁啃食,满头大汗,疼痛难忍。 每当这个时刻,他的小哭包就会哭得惊天动地,“呜呜呜,娘亲,怎么办,辞渊哥哥好像很难受,呜呜呜,娘亲说过呼呼就不疼了,我们一起帮他呼呼吧?” “呜呜呜,怎么还不管用,娘亲,辞渊哥哥是不是要死了,我不要他死。” “呜呜呜,你疼就咬我,我……我不怕咬的。” 被她这么一打岔,楚辞渊突然感觉身上的不适也没那么难捱了。甚至还要强撑着虚弱的身子,气若游丝地安慰她。 “姮姮乖,辞渊哥哥没事?” “真的吗?那你一定要坚持住啊,娘亲医术很高的,一定能治好你。” “嗯,等我康复,就给你编好多你喜欢的草兔子,再给你买好吃的桂花糖。” “哇,辞渊哥哥太好了,姮姮要一辈子跟辞渊哥哥在一起。” 楚辞渊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眼底是浓浓的怀念。许久,他收回思绪,语气冷沉。 “絮姨为了治好我,花掉了手上仅有的盘缠,这才耽搁了自己的身子。如果不是我,她原本可以用好点的药材养着,不至于早早仙逝。 若她还在,姮姮也不至于流落乡野,受尽苦难。爹,娘,对于姮姮,我势在必得。谁敢阻我,我就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楚国公夫妇早已对泪流满面。 他们竟不知,儿子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受了这么多委屈。 心里震惊的同时,也更加感激凤明珠的母女。毕竟没有她们母女,楚辞渊说不定早已不在人世。 同时,也理解了儿子对凤明珠的执着。 那可是他精神的灵药,如何能放手交于他人?他们甚至不得不承认,凤明珠母女在儿子心里的分量,可能比他们这个亲生父母还要重。 但他们并不生气,只觉惭愧。 以往自以为是的偏安一隅,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要不是儿子提醒,他们还不知要被那黑心的皇家迫害到什么时候。 陈氏扯了扯丈夫的衣袖,楚国公回过神来,缓缓放开因为气愤而死死握紧的拳头,大声表态道, “儿子,你尽管放心去追求自己的幸福,有什么能帮忙的,爹娘一定全力以赴。至于宗家的那群白眼狼,爹爹也不会放过他们的,迟早给他们个教训。” “就只是教训?” 夫妻俩对视一眼,疑惑道,“儿子,你的意思是……” 楚辞渊一脸讥讽。 “你们不会以为,今日这件事只是裴安和太子的手笔吧?” “看来我说的,还不够清楚。爹,娘,上面那位要的,是楚家后继无人,断、子、绝、孙。” 表面陷入死一般的沉默。 许久,楚国公一掌拍在面前的桌案上,怒气冲冲,“狗日的宗家鳖孙,简直欺人太甚。老虎不发威,他当老子病猫啊?” 哗啦—— 实木的圆桌不堪重负,四分五裂。 “娘子,我……” “别看我。”陈氏眼神躲闪。 突然,两人的目光同时落到楚辞渊身上,眼睛猛地一亮,看得楚辞渊只觉瘆得慌。 “我怎么忘了,咱们现在有儿子了呀?” “就是,咱儿子还这么优秀。”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变得坚定。异口同声,“干他。” 楚辞渊看得一头雾水。 这时,夫妻俩同时转头,笑嘻嘻地看着楚辞渊。楚国公先开口了。 “渊儿,干倒宗家那群鳖孙小意思,但国不可一日无君,你也知道,我跟你母亲不是那块料。所以……" “老东西,你说什么呢?是你自己懒得洗石头,不想当皇帝,拉扯我做什么?少在儿子面前破坏我的形象。古往今来,你见哪个女的做皇帝了?” 楚国公也不甘示弱。 “装,你再继续装。还真把自己当古代人了。你没见过女的做皇帝,那武则天是什么?还有花木兰,刘胡兰,你我自幼都是读着他们的故事长大的。那些哪个不是女中豪杰?” 楚辞渊真是气笑了。 感情这两人一个拿着这个世界的剧本,一个拥有最强大的空间外挂,却选择窝在一方天地,被人害得骨肉分离,却不远反抗,只是因为懒得当皇帝? 人人艳羡的至高无上、生杀予夺的权利,在他们看来,竟是负担。 “好,我来。” 于是第二天,从未上过一日朝的楚国公竟破天荒地出现在了朝堂。 众人惊奇地发现,20年过去了,他的面相却没有多大改变,风采依旧。还不等大家好奇他是怎么保养的。就见他直接将一沓证据砸在皇帝面前,双手插腰,对着上方的皇帝一顿臭骂。 他没有选择迂回的方式。 而是用最最直接的方式,当众撕下了皇帝的伪装。 “好一个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微臣为了这景国的天下,身先士卒,立下汗马功劳,陪同太祖皇帝打下这份基业。为此落下严重的病根,在家休养多年,不问世事。这么多年,臣将真心碾作粉,你却将他当做砒霜,真让人心寒。” 皇帝冠冕遮面,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整个朝堂都感受到了他威严的帝王之怒。 全部吓得跪地不语。 有人低声劝道, “楚国公,你这是做什么,有话好好说。” 对方冷嗤一声,“好好说?本国公已经被宗家害得差点断子绝孙了,对方还不愿放过我,你让我如何好好说?” 第100章 大婚 所有人都惊呆了。 皇帝也无法保持沉默了。“放肆!楚国公,你休要血口喷人。” “呵~~血口喷人,证据就在眼前,皇上还打算如何狡辩?” 一旁的大太监连忙捡起地上的折子,双手弯腰递给皇帝。皇帝看过后,眼神躲闪,但这件事他死也不能认。 否则从今以后,还有谁敢为他卖命? “楚国公,朕知道你的委屈呵愤怒,但这件事一定有误会。你放心,朕这就命大理寺查清这件事,给你一个交代。” 楚国公冷哼一声, “最好是这样,否则,臣决不会善罢甘休的。” 有人跑出来指责他,“楚国公,你太嚣张了。身为臣子竟敢威胁皇上。这件事别说跟皇上无关,就算是皇上做的又如何?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楚国公冷冷地看向对方。 “既然你这么认为,那我就成全你。来人,将他给我拖出去,扒下官服,拿下官帽,即刻诛、九、族。” 对方吓得身子一颤, “你…你岂敢?我可是皇上的臣子,你有什么资格诛我的九族?” “凭我跟随太祖皇帝打下这坐江山,凭我手上有太祖皇帝赐下的丹书铁券,空白圣旨,尚方宝剑。凭太祖皇帝曾亲自下旨,楚家人可见皇帝不跪,本国公位同副帝,可以发落任何人,决策任何事。怎么,好久不拔刀,在场的诸位都忘了这天下是怎么来的了吗?” 众人哑口无言。 毕竟在场的老臣都知道,当初太祖皇帝只是楚国公手下的一名副将,压根儿没有资格做皇帝。是楚国公主动放弃了皇位,这才有了宗家的江山。 若楚国公所言属实,那这等忘恩负义之人,谁还敢继续拥护? 而且,他们都是知道楚国公的可怕之处的。 年轻的时候,他就跟有神兵相助一般,想做什么都能轻易做到。这样的人,为他为敌,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也只有这些年轻的臣子,不知道他的厉害,才敢挑衅他。 以为这样就能拍皇帝马屁,却不想这一次,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 那人似乎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急忙跪在楚国公脚下,求他网开一面。 楚国公也没为难他,告诉皇帝3日后,他需要一个合理的交代。说完就扬长而去。 楚国公离开后,皇帝直接宣布身子不适,早朝取消。 楚辞渊钻进自家马车时,发现父亲正一脸求表扬的样子坐在马车里,笑嘻嘻地看着他,得意的摸着不存在的胡须,道, “儿子,怎么样?你爹刚刚的表现霸气不?” 楚辞渊蹙眉, “父亲,你太冲动了。” 对方却毫不在意, “你不懂?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的阴谋诡计都是徒劳。爹手上有绝对的武力。就是可以这么霸气。而且,这也叫敲山震虎。这么一来,就没人敢拦你们俩的婚事了。现如今,你俩的婚事才是顶顶重要的。” 好的东西是要靠抢的,手慢一步,就可能永远失之交臂。 他绝不允许这种事发生在儿子身上。 楚辞渊看着自己的父亲,眼神微眯,透着一股危险,“你好像对自己不能生育一事并不在意。” 楚国公眼神躲闪。 他总不能说,在现代的时候,他就是个不婚主义者。要不是遇到陈氏,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成婚。对孩子,他更是没什么想法。 这话说出来,会不会太伤儿子的心了?万一让他误会,当初是他故意将儿子扔到乡下,不管不问怎么办? “那个,其实……” “如果你有足够的能力自保,那宗家的皇位也不是非要推翻不可。我自始至终想要的,唯姮姮而已。皇家那趟浑水,我并不想膛。” 楚国公这才松了一口气。 宗家都是些伪君子,但抛却旁的不说,在治理国一事上,也算尽心尽力。 改朝换代必定会有牺牲,朝廷动乱,苦的也是老百姓。只希望通过这件事,宗家的鳖孙能认清现实,洗心革面,最起码那恶毒心思别可着他楚国公府一家薅。 这样,他还可以考虑放他一码,否则…… 楚国公眼底戾气一闪而逝。 回到养心殿,皇帝砸了满屋子的珍贵摆件,桌上的奏折也被他一把挥在了地上。双手撑在桌案上,怒气腾腾地喘着粗气。 伺候的宫女太监跪了一地,瑟瑟发抖,无人敢劝。 “这个老不死的,他欺人太甚。朕是皇帝,他竟敢一点颜面都不给朕留,简直该死。” “来人,去将太子和其他几位成年的皇子都宣来此见朕。” 太监快速退出殿内。 这件事很快传到了使馆那边的诏国使臣耳朵里。同时,一个绝妙的法子在对方的脑海里诞生。 …… 楚辞渊征求了凤明珠的意见后,楚国公府高调宣布婚事提前。 府里上上下下忙得脚不沾地,短短三日,一应准备就绪。大婚当天,128抬聘礼和同样规格的128抬嫁妆同时从李府抬了出来,占满了整条街。 所过之处,喜糖铜钱如同天女散花,引来无数百姓争抢。 凤明珠穿着由两百多个江南顶尖的绣娘历时五年才制成的凤冠霞帔,团扇遮面,坐在用蜀锦坐脚垫,冰蚕丝制成的软靠的马车里,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也是今日,她才知,楚辞渊这么多年除了找她,还在满天下搜寻各种好东西给她做聘礼,嫁妆基本上也都是他为她准备的。 就连这身嫁衣,从选料、取材,到制作完成,耗时之久,不逊色与皇后朝服。 就连上面的128颗深海珍珠,也是他无数次冒着生命危险潜入海底,亲自捞蚌取珠,再从千千万万颗珍珠中挑选出来的最合心意的。 用他的话说,每次想念凤明珠的时候,就去做这些事,以此来寄托那份无处安放的浓烈情意。 凤明珠惭愧,“辞渊哥哥,其实,我……” “姮姮什么都不用说,我也不在意,只要往后余生,姮姮能一直陪着我,这就够了。” 第101章 假传圣旨 入目是喜庆的红,绵延数里,仿佛看不到尽头。凤明珠也被这气氛渲染,广袖下的葱指轻轻握紧,俏脸发烫。 半生漂泊,过了今日,便能过上普普通通安稳幸福的日子了吧? 喜轿绕了京城一圈。 足足耗费四个时辰,才来到楚国公府的大门口。 到了踢轿门的环节,凤明珠等来的是一只干净修长的大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男人拦腰抱起。在她不解的眼神下,一身大红色喜服,五官俊美如铸的男人投给她一个温柔的笑。 之后进府门,跨火盆,凤明珠都是被楚辞渊抱着的。 今日的宾客不多。 但他这一举动,立马让现场沸腾了起来。众人大笑着调侃。 “哟,哟,哟!瞧瞧新郎有多宝贝新娘子。这还没过门儿呢,路都不舍得让走了。” “嗯,不愧是我的儿子。有乃父当年风范。” “那可不,我楚国公府娶儿媳妇儿,为的可不是传宗接代,而是娶回家好好疼的。” 凤明珠听着公婆你一言我一语,一颗心砰砰跳,低下头往男人坚实的胸口钻去。耳边,男人清凌凌的嗓音带着一丝愉悦,贴近她的耳际,淡淡的温热喷洒在她白皙的肌肤上,晕开淡淡绯色。 “姮姮莫要害羞,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凤明珠呼吸乱了一瞬,捏在男人衣襟上的指尖微微泛白。 头顶,男人刻意压低的愉悦的笑声传来。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 礼官的声音喊到一半,一道尖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圣旨到——” 闻言,在场之人哗啦啦地跪了一地。楚家人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但还是来到对方面前跪下,楚国公双手举过头顶,高呼,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他故意留了个心眼儿,说的不是微臣接旨。因为他心里明白,皇帝是个小心眼儿的。特意赶在今日来这么一出,谁知道憋得什么坏? 他若是先喊了接旨,那后面或许会将自己架在火上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楚国公世子楚辞渊,自任大理寺卿以来,屡破奇案,功勋卓著,朕心甚慰。今,南诏长公主凤倾城,姿容秀丽,贤惠端庄。对楚世子一见钟情。为结两国安好,特此二人今日完婚,与新妇不分大小,钦此。” 凤明珠一颗心狠狠下沉。 果然这件事没有这般顺利。 “楚世子,赶紧接旨,出去迎接公主进门儿吧!”太监轻柔刺耳的声音传来。 下一秒,一位长相明艳的少女,一身火红色的嫁衣从外面踏了进来。 朝还跪在地上的楚辞渊伸出白皙细嫩的小手,眼神无比挑衅地看着凤明珠惨白的小脸。 然而下一秒,就见楚辞渊扶着凤明珠缓缓站起身,楚家其他人也站了起来。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宣旨的太监,那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小太监被这气势吓得脚步后退,一脸紧张的结结巴巴,道, “你……你们做什么,难道想抗旨不成?这位可是蓝昭国最尊贵的长公主。她能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别蹬鼻子上脸。 还有,外面这么多老百姓看着呢。你若敢拒婚,就是故意想要挑起两国战争。这些老百姓们绝不会答应的。” 风倾城下巴抬得高高的,一脸倨傲地看向楚辞渊,像只漂亮又骄傲的小孔雀。 “娶了本公主,从今以后,你就是蓝昭国的驸马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这份殊荣,那小村姑能给你吗?你若是个聪明人,就知道该怎么做。” 楚辞渊自始至终紧紧握住凤明珠的小手。淡淡一笑,看着温润无害,实际上眼神凛冽,如同冰冷的利刃。 “本世子确实知道该怎么做。” 话音一落,一手接过太监手里的圣旨。 小太监本能地想呵斥他大胆。单手接圣旨,这是对皇上的不尊重。但碍于现场的气氛实在太过紧张,只好吞了吞口水,忍着没有发作。 心想,只要对方接了圣旨,他就算完成了任务。皇上那边也算有了交代。既然如此,那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结果还不等他想完,楚辞渊就重重地将手里的圣旨摔在了地上,奢华的靴子用力地碾压上去,眼底戾气翻涌。 怒吼一声。 “来人,将这个假传圣旨的蠢东西给本世子拉下去,杖——毙。” 所有人大惊失色。 太监更是吓得连滚带爬,“你…你胡说。咱家何时假传圣旨了,这明明就是真……” 楚国公怒喝一声, “还敢狡辩?将让他给本国公拖下去,严刑拷问,我倒要看看,是谁居心叵测,想在今日这样重要的场合,用这般卑劣的方式,试图挑拨我们君臣之间的关系,让本国公难堪。” 一句卑劣,一句难堪,可算是狠狠打了皇帝毒粉脸。 但又指明来人是假传圣旨,也算给皇帝留了余地。 一旦皇帝承认圣旨是真的,那他就会成了楚国公口中那个卑劣、让他难堪之人。这就相当于彻底撕破脸。 小太监还想大叫,却被楚国公府的下人迅速捂住口鼻,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直到彻底被拖下去,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陈氏笑容体面地招呼客人。 “真是对不住,闹了这样的笑话,礼官,重新开始拜堂,莫要耽误了吉时。” 礼官赶紧慌慌张张地就位。 凤倾城看没人搭理她,娇俏的小脸变得狰狞扭曲,指甲深深陷入肉里。手指着楚辞渊和楚家其他人,厉声道, “放肆,你们敢这般欺辱本公主,我这就给父皇修书一封,等蓝昭大军压境,到那时,我要你跪在我的面前,求着本公主宠幸你。” 陈氏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冷笑,“哪里来的跳梁小丑?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什么地方,就敢跑来撒野。蓝昭国,是吧? 给你个机会。 十日之内,让你们的国君亲自修书向我的儿媳妇道歉。若是做不到,不用景国出面,不用一兵一卒,只需本夫人一人,就能将你整个蓝诏国夷为平地。” 第102章 婆婆霸气 凤倾城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是哪里来的无知妇人?还仅凭你一人,就想灭我蓝昭国。拿什么灭?拿你这张会吹牛的嘴吗?还是你真以为,我蓝昭国是纸糊的?” 陈氏笑得温良无害, “我管你是纸糊的,还是铜铸的。只要我想,随时都可以做到。你若不信,大可一试。” 凤倾城面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理智告诉他,这太荒谬了。但对方不屑的眼神,仿佛世间万物没有她放在眼里的。 这种压迫感,让她不自觉地生了退意。 可事情已经进行到了这一步,一旦退让,就会灭了自己国家的气势。以后蓝昭国在景国就彻底抬不起头了。 这怎么行?他们可是专门来挑事儿的。来都来了,自然不能这么灰溜溜地离开。 于是,硬着头皮挡在一对新人面前,沉声道,“不准拜。本公主可是你们皇帝陛下亲自赐婚。你说不愿就不愿?不行,今日,你们必须给本公主一个交代。否则这婚事就休想进行。” 陈氏耐心耗尽。 大步上前,从侧面一把扯住凤倾城的长发,用力朝后一扯,疼得她尖叫一声,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仰。 嘴里骂骂咧咧, “看你好好一个姑娘,想给你留点脸面,你偏偏上赶着作死。那就不要怪手本夫人手下无情了。” “蓝昭国要是没男人,边上还有几个国家呢。再不济景国也不缺年轻男儿,你选谁都没问题。但就是不能选我儿子。倒贴也不行。” “本夫人认定的儿媳妇,只有凤明珠一人。你再敢撒野,信不信我现在就派人将你扔回蓝诏国?” 凤倾城一愣,诧异地看向凤明珠。心想,凤这个姓是蓝昭国姓,一般人根本没资格拥有。这个低贱的村姑,她怎么敢姓凤? 之前也没听说,景国还有这个姓氏啊!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堂堂蓝昭国最受宠最尊贵的嫡长公主,绝对不能输给一个徒有美貌的小小村姑。 “你们都死了不成?没看到本公主被这刁妇挟持?都给我上,杀了这群贱民,倒要看看,谁敢违抗?” 侍女侍卫慌张地想上前,就见十分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咔嚓一声,惊雷滚动,无数道闪电从天空劈了下来。 身着蓝昭服饰的侍女和侍卫顷刻间被惊雷劈得抖如筛糠,一头乌发瞬间成了鸡窝。头发中冒着黑烟,栽倒在地不省人事。 在场的宾客很多人是听过楚国公的威名的,但亲眼目睹了这一幕,心里的震惊达到了顶点。有些胆子小的,甚至吓得一屁股摔在地上,两腿之间流出了黄色的液体。 一股淡淡的骚味儿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公主殿下,请问现在,你可以离开了吗?”陈氏笑得像只偷到鸡的狐狸。 话说得客气,但眼底满是威胁。 见凤倾城已经被吓得呆傻,哆嗦着嘴无法说话。便好心地招呼楚国公府的下人,将其扶了下去。连带蓝昭国的侍女侍卫一块儿扔出了大门口。 耳边总算清净了。 婚礼照常举行。这边,李铭听说凤明珠出府的时候,竟然都没来前厅拜见他这个父亲,顿时气得胸口发闷。他准备出去,却被告知凤明珠根本没有邀请他参加自己的婚礼。 这可给他气坏了。 直接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下人扶着他躺在榻上休息了几个时辰,才缓缓苏醒。 醒来后,他急忙问。 “什么时辰了?我晕过去多久?” “回老爷,两个时辰了。” “那婚事……” 儿子李继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声音无比嘲讽。 “父亲还在做梦呢?儿子早就跟你说过,那个女人就是个祸害。自从她一回来,咱们好好的一个家就这么散了。母亲和妹妹还被她害得到现在还关在大理寺的地牢里。可你偏偏还要护着她。” 李铭挣扎着坐起身。 厉声呵斥, “住口!她是你亲妹妹。我不准你这样诋毁你亲妹妹,她……她也是有苦衷的,我不怪她。要怪就怪我自己当初,忽略了她们母女二人。都是我的过错,害她们这么多年流落在外,受了太多的委屈,她如此恨我,也是应该的。” 李继:…… 好,好好,这就是他的好父亲,嘴里说着疼爱她和妹妹。实际上眼里心里永远只有那个女人和她的女儿。那他和母亲、妹妹这么多年留在他的身边又算什么? 本来说好的让他和妹妹认祖归宗,给他娘亲一个名分。 结果因为那个女人当年离家出走,他和妹妹入族谱的事就此耽搁,这么多年都不再提起。母亲也一直是外室的身份留在府上,受尽白眼。 凭什么好事都让那对母女给占了? 更过分的是,那女人借助这次的成亲,几乎将府上的库房掏空。 田产铺子也卷了个干净。 这是一丁点也不打算给他和妹妹留。而他这个好父亲,竟然默许了一切。 他们欺人太甚。 李继气不打一出来。偏偏凤明珠现在风头正盛,他想动也动不了。妹妹和母亲还在对方手上,这一点也极大地限制了他的行动。 正思索着,一回头却发现,父亲竟然下床往外面跑去。 顿时顾不上旁地,追上去阻止,“你才刚醒,大夫说了,你得卧床静养。” 李铭挥开他的胳膊,道, “今日是姮儿大婚,絮儿最在乎这个女儿,她的大婚,她一定会到现场的。我一定要去。” 李继:…… 怪不得他故意让下人添油加醋的说凤明珠不愿来前院拜别父亲,直接上了花轿,他都气成那样了,还要去参加婚礼。 原来这才是他最终的目的。 李继眼底划过一抹冷芒。心想,有他在,那个女人想进太傅府的大门,休想。 放下眼底的恶毒,追在李铭的身后。两人来到大殿外面时,礼官刚喊完新人入洞房。 李铭眼珠子四处观察,始终没看到那抹熟悉的倩影。见凤明珠就要离去,急忙冲上去质问, “逆女,你不是告诉为父,你娘亲今日会来吗?那现在你告诉我,她人呢?” 第103章 亲爹大闹婚礼现场 听到这话,在场众人眼神都充满疑惑。 因为刚刚拜敬高堂的时候,他们都看见,楚国公夫妇身边还摆着一个牌位。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慈母凤芜之位。 若他们猜得没错,这应该就是凤明珠的母亲吧? 太傅大人身为丈夫,难道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的妻子已经过世了吗? “为父在问你话呢,你耳聋了吗?” 李铭怒不可遏。 都说女儿是父亲贴心的小棉袄。为何偏偏他生出的女儿这般恶毒狠心?她明明知道自己有多想念絮儿,却眼睁睁看着。不管他怎么讨好、逼问,都始终不愿吐露絮儿的踪迹。 现如今,她已觅得良人,过上了好日子。却只因与他置气,死活不愿将母亲接来一起享福。 这种女儿,实在让人心寒。 楚辞渊站了出来,轻轻将凤明珠护在身后,目光冷寂。 “看太傅大人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多在乎先夫人呢。” “什么先夫人,她是我的妻。” “对,是与你合离的前妻。” “你——” “太傅大人何必惺惺作态?当初既然选择伤害自己的妻女,就应该想到今日的下场。不要以为一句轻飘飘的后悔了,之前的伤害就能轻易地揭过去。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 李继站在人群里,眼神讥讽。 心想,活该。放着现有的家人不要,非要执着于以前的那个上不得台面的村姑,和她生的小村姑。现在却发现,人家压根儿不要他。可卑他为了人家闹得自己妻离子散。 还真是报应。 楚国公府的下人走上前,身子拦在李铭跟前,伸手做事请的姿势。 “太傅大人,请您离开。” 李铭怎么可能走?他一把拂开下人的手臂。疯了一般大声呼叫。 “絮儿,我不相信你没来。你在这里的,对不对?你快出来见我,我真的知道错了。只要你回来,这次我什么都听你的。你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也可以给你。我什么都不要了,我只要你,你回来吧,就算我求求你了,絮儿、絮儿——” 李继拳头死死握紧。脸色青一块儿,紫一块儿,一脸的难堪和愤怒。 凤明珠看了他一眼,终于从楚辞渊身后走了出来,笑问, “太傅大人此话当真?” 李铭以为凤明珠被打动,眼睛猛地一亮,急忙举手发誓。 “自然,这么多年过去,我心里只有你的母亲。日日思念着你的母亲,不曾有一日忘记过她。” “可你已经脏了。你碰到那个女人,跟她有了孩子。从那一刻起,你就已经配不上母亲了。” 李铭:…… 凤明珠看着李继,鲜艳的红唇勾起冰冷的笑容, “你刚刚说,如果母亲归来,要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我有些好奇,你的外室如何安置?你们的一对儿女怎么办?你能让她重新将他们塞回肚子里去吗?你能让这一切都从未发生过吗? 你不能,你没那个本事。 那为何还要说当众说出那种承诺呢?当初若不是你自己答应一辈子只娶母亲一人,母亲也不会同意嫁给你。是你自己违背了诺言,那好与不好,就通通给我受着。装出一副可怜的模样给谁看?” 李铭顿了顿,道, “我知你心里的顾虑,无非是怕你母亲受委屈。为父在这里可以向你保证,只要你母亲肯回来,太傅府的后院永远只会有她一位女主人。 至于江氏,她现在在大理寺的大牢赎罪。日后就算出来,我也不会再让她进门儿。柔儿等她出狱,我会给她找个好人家嫁出去。” “李继呢?” “他……他是我唯一的儿子。这偌大的太傅府日后还需要他来继承。所以……不过你若是介意,我可以重新买个宅子,让他住在外面。日后不在一个屋檐下,绝不会碍了你和你母亲的眼。” 楚辞渊冷笑, “不出现,并不是不存在。太傅大人这样自欺欺人,实在可笑。” 凤明珠心里一阵厌恶。 但却忍着不适道,“好啊,那就等你安顿好了再来跟我谈吧。” 这一次,楚国公的下人连请都不请了,直接架着两人扔出了府门。 李铭还在闹,李继已经衣袖一甩,满脸愤恨地离去。 同时,在心里下定了决心。 就在这时,一个侍卫上前,朝中李铭抱拳行礼,“太傅大人,我家侯爷请您移步,有要事相商,是关于如何寻回您的夫人,相信您一定会感兴趣的。” 李铭一愣, “你说的可是靖远侯。” “真是。” 李铭思索片刻,跟了上去。 皇宫里,皇帝等来等去,派去宣旨的太监迟迟未归,急得他在御书房转来转去。 边上的大太监使劲擦着额头的冷汗,暗自庆幸还是自己机灵,关键时刻装病,将这件事推给了旁人。要不然这会儿,生死未卜之人可就变成他了。 他可是之前太祖皇帝跟前伺候的老人,对楚国公这号人物也是知道一些的。 皇帝脑子被驴踢了,竟敢去招惹他,旁人好心劝也劝不住。他想找死,但自己可不傻。 就在这时,派去打探消息的人连滚带爬地进来了。 面上一脸的惊恐。 皇上心里猛地一沉,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发生了何事?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小太监瑟瑟发抖,声音里带着哭腔。 “皇上恕罪,奴才不是故意殿前失仪的。实在是太可怕了……” “什么太可怕了?” “是楚国公,他……他真的太可怕了。传旨的公公不知去了哪里,奴才到的时候,楚国公府的大门敞开着,奴才就径直走了进去。谁知刚好看到蓝昭公主跟楚国公夫人大打出手。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乌云密布。 青天白日竟降下惊雷。那些试图跟国公夫人动手的侍卫、奴婢,全都被雷劈成了焦炭。那你就跟长着眼睛似的追着他们批。反观站在他们旁边的普通宾客,竟好端端的,只是受到了惊吓,身体却一点儿也没受到牵连。 现在那些人连同公主全部被扔到楚国公府门口。那样子,别提多惨了。” 第104章 联手 皇上惊得一屁股坐在了龙椅上。 眼底满是惊恐和不敢置信。不停地摇着头,嘴里喃喃道, “不可能,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巧合,对,一定是巧合。正常人怎会有操控雷电的能力?混账东西!你到底收了对方多少好处?才敢对朕撒下如此弥天大谎。欺君罔上,你就不怕朕诛了你的九族。” 小太监吓得连忙以头戕地,大喊, “冤枉啊,皇上。奴才所言句句属实,还请皇上明察。” 他的九族只有他一人。但即便如此,他也不想死呀。 就在这时,另一个太监来报。 “皇上,太子殿下求见。” 皇上怒气冲冲,“宣。” 很快,太子步履慌张地走了进来。顾不上行礼问安,直接道, “父皇,楚国公府之事,你听说了吗?” 皇上蹙眉,“具体何事?” 太子向来冷静自持的脸上,头一次闪过恐慌。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迅速将发生的事一一道来。 皇上惊得久久无法回神。 “这么说……是真的。可这也太荒唐了。朕还从未听说过,有人能控制雷电。” 太子眸光晦暗不明,“那万一,他不是人呢?” 皇上大怒,“他不是人还能是什么?等等,你是说……” 是啊,这一情况太反常了,相信京城的不少百姓也看到了。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皇帝将太子召到跟前,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眼底满是即将得逞的快意。殊不知太子在听到他的计划时,浑身血液凉了个彻底。 他满眼复杂地看着志在必得的父皇。心想,楚国公夫人都能扬言,以一己之力灭了南昭国。 这样的人,会害怕流言蜚语,会害怕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只怕把他们逼急了,事情会变得越发不可收拾。 太子本想劝劝皇帝,突然话到了口边,却又咽了回去。 父皇从未将他当儿子看待,只将他当做权衡朝堂,和几位皇子之间势力的工具。 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在意父子之情?既然他不知天高地厚地想与楚国公为敌,那就让他自己去,这冤大头他可不干。 回府之后,他立刻让人偷偷放出消息,让贵妃知晓。 “就说今日,父皇秘密召见了孤,还交给孤一项重要的任务。” 宗盛眼睛一亮, “你的意思是,让贵妃母子误会皇上器重您,为了抢您的功劳,主动去促成此事,好去皇上面前邀功请赏? 高啊,这一招实在是高。 既不用违抗皇上的命令,也不会得罪楚国公府。还能解决了碍事的贵妃母子。简直一箭双雕,哦不,一箭三雕。” 茶楼 李铭蹙眉看着对面的裴安,不明白他说的合作到底是什么意思。 先前,靖远侯府的老夫人试图当众毁掉凤明珠的名声,逼她嫁给裴安一事,他已经知道了。所以现在,他对裴安这个人没什么好感。 他的女儿就算要嫁,也该风风光光地嫁。而不是被人当众诋毁,逼迫。 这一点上不得不说,楚辞渊做得很好。 “侯爷有话不妨直说,不必在此兜圈子,本太傅没空跟你在这里浪费时间。” 裴安没开口,而是亲自倒了一碗茶,推到李铭面前。但李铭只是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压根没有饮一口。 裴安也不气恼, “太傅大人想寻回自己的妻子,正好,本侯与你是同一类人,同样也想夺回自己的女人。既然如此,你我不妨联手,如何?” 李铭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什么叫你的女人?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莫要信口胡诌,污了我女儿的名声。” “没想到太傅这般在意娇娇。” “废话,她再怎么样,可是我跟絮儿的女儿。平时里就算再打,再骂,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血浓于水。自不是什么宵小都能觊觎的。” 裴安暗自磨牙! 不愧是亲生父女,嘴皮子如出一辙的犀利。 “太傅大人最好想清楚了,是要妻子,还是要女儿?毕竟你也看到了,娇娇的性子执拗,不管你做什么,她都不会原谅你的。照这样发展下去,你这辈子都见不到心爱的女子。” 李铭心里不是滋味。 实在想不通,絮儿那般温柔的性子,怎会生出这般浑身带刺的女儿。 但那也是他的女儿。 他怎么舍得害了自己的女儿?且若是这样做,絮儿知道了也不会放过他的。 到时候就算自己找到了她,也无法与她恩爱厮守,只能徒增怨怼。这样的日子过着有什么意思?他想要的是以前那个温馨的小家。和与他恩爱两不移的妻子。 而是而不是视他如仇敌之人。 裴安一眼就看出了他的顾虑,当即就向他保证。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我只是想亲口听她说,她心里爱的到底是谁?” “其实,你有所不知。我跟娇娇早已有了夫妻之实,本该谈婚论嫁,却在这时候发生了误会。娇娇一气之下搬出侯府,还迅速定下了自己与楚世子的婚约。 我曾多次想向她解释清楚,却被楚辞渊派人阻拦,一直无法接近娇娇。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为了置气,嫁给不爱的人。” 李铭气得一拳头砸在了裴安的脸上。 目眦欲裂, “你这个畜生,你竟敢毁了我女儿清白。” 裴安结结实实地受了这一拳,这才耐心的解释道。 “这件事是个意外,两月前,娇娇在参加宴会时被人下了神仙醉,药性无法疏解,被逼无奈,我们才发生了关系。” 李铭一愣,神仙醉的威名他也是听说过的。若真是他说的这样,倒也情有可原。 “哦,对了。就是左相府举办的那场宴会。当时下药的,正是您的外室女李柔儿。 当时,她还贴心地安排了一个猥琐的男人,想要坏了娇娇的身子,幸亏我及时发现,才阻止了这场悲剧。当然,这件事能够成功,中间也少不了您的外室子从中推波助澜。” 李铭震惊到久久无法回神。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凤明珠为何这般恨他了。 第105章 疯子 “太傅大人考虑得如何了?” 李铭,“即便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又如何?姮儿已经嫁人,对方对她一心一意,家人也十分维护她。这对一名女子而言,已经算是圆满了。 至于你们之间,从她坐上花轿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彻底结束了。” 裴安眉目冷沉, “我以为太傅大人会理解我呢,毕竟我们也算同病相怜。” “是,我们都曾犯过错误,我也希望絮儿可以原谅我。但不代表我允许旁人对我的女儿做出这样的事。裴侯若是没别的事,本官就先行告退了。” “你不想找回伯母了吗?” “我们是夫妻,不管天上地下,我总要找到她的。但怎么找那是我的事,就不劳侯爷费心了。” 李铭起身,大步离开。 裴一蹙眉道, “侯爷,这太傅大人也太难缠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裴安气得碾碎了手中的茶盏。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 “太傅大人是有名的大文豪,天下文人的典范。行事自有他的文人风骨。又是出了名的护崽子。侯爷与他合作,倒不如与我合作。” 说话间,包厢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道颀长的身影走了进来。 男人一身月白色锦袍,一头无法用发带梳起。修长指尖手握折扇。清风拂来,衣袂飘飘。 竟是多日不见的沐景阳。 “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与你合作,共同得到自己想要的。不瞒侯爷,其实,凤明珠曾陪过我7年。这7年间,她为我付出了很多。 身边的所有人都以为,她会是我的妻子。只是后来发生了一些事,阴差阳错,才就此分开。” 这一点裴安早就猜到了。但真被他当面说出来,心里还是一阵不适。 “你想要她?” “对,我跟侯爷的目的一样。但没关系,这并不冲突。她可以是你的,也可以是我的。但绝不可以是楚辞渊的。他算个什么东西?突然出现就想抢走珠儿?如果你愿意,我们也可以共同拥有她。” 裴安的面上有一瞬间的裂开。 边上的裴一也惊讶得瞪大了双眼,差点怀疑耳朵出了问题。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侯爷何必这般惊讶?我们都爱她。那么共同拥有它,有何不可?总比彻底失去要好吧。” 疯子,这简直就是个疯子。 裴安噌得起身,重重一掌拍在桌上。桌子四分五裂,眼神怒不可遏。 “老子他娘的在前方打仗,流血又流汗。到头来护的就是你们这帮畜生不如的东西吗?这种无耻的话你都说得出来。你当自己是什么?你当他是什么?” 话音落下的瞬间,沙包一般的大拳头也挥了过去。如同雨点一般落到沐景阳的脸上,身上。 速度太快。沐景阳躲闪不及。一拳下去,血水混着几颗牙齿从嘴里吐了出来。那狼狈的样子哪里还有刚才的肆意洒脱,丰神俊朗? 眼底闪过一抹戾气。 “你要脸,那你每次看到珠儿硬什么?嘴上正人君子,身体却很诚实,裴安,承认吧。你我都是男人,不必伪装。” “一个月后就是七巧节。那日夜里,珠儿肯定会出门。我给你10天的时间考虑清楚。若是答应合作,就由我来制作计划,你出人手。想清楚了派人来回答我。” 沐景阳说完,试掉唇角的污渍,整个人又恢复了那个一尘不染,芝兰玉树的温柔样。 从容地转身,出了包间。 看着他的背影,裴安突然感觉很熟悉,老师在哪里见过?很快,他就想清楚了。他的背影,他的一言一行,身材,体型以及样貌神韵都像极了一个人——楚辞渊。 突然想起,当初凤明珠让祖母安排亲事时,也说过,他喜欢温文尔雅,长相好看的读书人。 看来是真的。 一股没来由的慌乱爬上心头。让他心里烦躁不安。他也想过。不就一个女人而已。没了就没了。可偏偏一闲下来就会想起跟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每一个互动,每一个眼神。都能让他回味许久。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可以像他这样,扰乱他的心弦。深深扎根在他的血液里。 昨夜,他甚至去了青楼。 想通过这种方式忘记她。可当那些女子刚一走近,闻到她们身上刺鼻的脂粉味儿,他就恨不得一掌拍过去,将人拍出几米远。 对比之下,凤明珠身上那种淡淡的,好闻的气息。就如同拥有魔力的药水,让他忍不住靠近。欲罢不能,辗转思存。 就连梦里,都是她娇软地趟在他的身下,辗转承欢的妩媚模样。 他都怀疑,那女人是不是给他下蛊了?勾住了他的心,转身就将他弃如敝履,直到今日他才知,自己竟然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 凤明珠喜欢的,从来不是他这样类型的。之前的一切全都是利用。 这个死女人,他怎么敢? 既然利用了,就该一直利用下去。用完就丢,这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 “裴一,去将人喊回来。” “啊,侯爷,你说的是谁?” “新科状元郎——沐景阳。” 裴一惊的下巴差点掉下来。“侯爷,你真的要答应他的条件?不就是绑个人吗?我们有的是人手,自己都可以做到,为何要跟他合作?” 还是说,侯爷真不介意对方那变态的要求?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女同侍二夫。但凡是个男人都会介意,更何况像侯爷这样位高权重之人。凤小姐也绝不会答应。 “我们确实不缺人手,但楚国公府世代簪缨,楚辞渊又是京城数一数二的清贵权臣,全都不是吃素的。 想要得手,谈何容易。 但有了沐景阳的帮助就不一样了。他跟娇娇相处了7年。可以说,他是这个世上最了解她的人。有他出手,成功的概率就会大上很多。” 至于他说的条件,哼,等人到手了,之后的一切还不都是他说了算。 “好,属下这就去将人叫回来。” 第106章 楚辞渊来了 这边的算计,凤明珠自是不知道的。 此时,暮色降临。凤云珠团扇遮面,双腿并拢,腰背笔直地坐在铺满花生,莲子,桂圆的喜床上。看着满屋的红,紧张地攥紧了衣袖。 双儿上前给她递了一杯热茶。 “时候还早,姑爷过来估计还需要些时间。小姐先喝口热茶,润润嗓子。” 青叶跪在她的脚边,一双白嫩的小手动作轻柔地替她捶腿。 凤明珠放下团扇,接过茶盏捧在手心里,动作轻缓地陆续抿了几口,就推了回去。 刚准备拿起团扇,门口呼啦啦进来一堆小丫鬟,手里端着托盘。一个长相讨喜的小丫鬟上前笑嘻嘻地朝凤明珠行礼,道, “见过世子妃,奴婢是国公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春晓,是应世子吩咐,专门给您送来了晚膳。世子说了,这些全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就是不知现在,还合不合您的口味。 您若是不喜欢,或者有什么想吃的,尽管告诉奴婢,奴婢立马去跟厨房说。” 凤明珠搭眼看过去。 饭鸡髓笋、酒酿清蒸鸭、胭脂鹅脯、风腌果子狸、玫瑰清露、芋泥藕粉山药糕、绿洼香道粳米、一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 这些是小时候,楚辞渊偷偷带她去镇上最大的酒楼吃过的美食。 也是她还是千金小姐时的日常饮食。后来跟随母亲离开京城,就再也没机会吃到了。经常馋得慌,又不敢跟母亲说,怕她难过。 不知怎么被楚辞渊知道了。他就瞒着所有人,偷偷带她去了镇上大酒楼,吃了一回。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连凤明珠自己都差点忘了。他竟然还记得。 眼睛微红,满心甜蜜。 “我很喜欢,放那吧。” “是,世子夫人。” 丫鬟有序地摆好饭菜,就退了出去,青叶和双儿一左一右伺候凤明珠用膳,就在这时,刚退到门口的丫鬟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句, “见过世子。” 一听到是楚辞渊来了,凤明珠的两颊瞬间泛起淡淡的绯色。 男人单手负在身后,缓步进了屋子。距离近了,凤明珠闻到了他身上一身酒气,可见刚刚喝了不少。但步子依旧沉稳,想来没有喝醉。 走到离凤明珠两步远的位置,男人脚步停了下来,一双好看的凤眼静静的凝视着凤明珠,目光灼灼,好似漫天星辰,十分耀眼。 清润的嗓音吩咐, “你们都下去吧。” 双儿青叶立马弯着腰退出门外,还轻手轻脚的带上了木门。 嘴角荡开一抹醉人的笑。 “姮姮,你今日真美。” 凤明珠像被烫到了一般,急忙收回视线。脸颊却忍不住发烫。或许是身份转变的原因,以前,她可以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死死抱住他的劲瘦,靠在他宽阔的胸口哭闹撒娇。 可现在就连看他一眼,心脏都止不住扑通扑通乱跳。 他向来温柔,克制,内敛。 刚刚这般炽热的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一时间,心里无比紧张。 男人拉开她身边的座椅,兀自坐下。白皙修长的手指捏起筷子。一手扶着衣袖。动作优雅地夹了几筷子菜,轻柔地放到凤明珠面前的碗碟里。 “饿坏了吧?快吃点。” “嗯,好。” 凤明珠迅速低下头,装作埋头吃东西的样子。实际上味同嚼蜡,因为现在的她根本没心思品尝美食。 耳边是好听的嗓音,和男子温柔地吐息。鼻尖萦绕着男人身上淡淡的,好闻的清香,那是独属于楚辞渊的味道。 屋里安安静静,只有碗筷碰撞的叮咚声,还有两人绵细的呼吸声。 噼啪—— 喜烛发出一声炸响,在寂静的屋里显得格外突兀。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楚辞渊无奈的声音。“姮打算吃到明年去不成?” 凤明珠一脸尴尬地放下筷子。 “辞渊哥哥说笑了,我吃饱了。” 男人似笑非笑,“既然吃饱了,那么接下来,是不是该我吃了?” 凤明珠以为他也忙得没吃饭,就点了点头,“嗯,辞渊哥哥多吃点。” 话音刚落,她才发现男人脸上的笑容不对劲。可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面前一阵天旋地转。她被楚辞渊猝不及防地拦腰抱起,大步向床榻走去。 凤明珠身子瞬间紧绷。 男人动作轻柔地将她放在榻上,单膝跪地,轻柔地帮她整理着额角的碎发。眼底的柔情将她彻底淹没。 那双漂亮的不像话的凤眼痴痴地凝着她,带着薄茧的指腹轻柔地、一遍一遍的抚摸着她娇嫩的脸颊,眼圈微红。 嗓音低沉暗哑。 “相隔十几年,可算将我家姮儿娶进门了。” 凤明珠没想到,男人说吃那是真的吃,而且是吃了一整晚,势必要将她的每一寸肌肤都拓印上独属于他的痕迹。 这一晚,也是凤明珠初次发现,那个温润如玉,唇角眉梢始终含着笑意的辞渊哥哥,竟也有如此偏执疯狂的一面。 她像烙饼一般,被他翻来覆去折腾了无数遍。连什么时候昏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苏醒过来时,太阳已经落山了。 凤明珠瞬间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赶紧翻起身,一边下床一边喊。 “双儿,青叶,什么时辰了?你们怎么都不叫我?世子去哪了?完了,完了,今日要给公婆敬茶的。结果睡到这个时辰。” 公婆一定等得不耐烦了,说不定心里也对她有意见了。 刚嫁进来第一天就睡懒觉,没有及时给公婆敬茶,还让长辈等她,这下怕是连府上的下人也该以为她没教养了。 凤明珠只觉头都要炸了。 屋门打开,然而,进屋的并不是双儿或者青叶,而是一身锦衣玉带,眉眼温润含笑的楚辞渊。 “夫人醒了?” 他手里端着木盆,里面冒出白色的雾气,放在脸盆架子上,干净的棉帕吸水拧到半干,温柔地坐在床头,轻轻替凤明珠净面,又递来清茗香口。 整套优雅矜贵,处处捏着分寸,与昨日那个抱着她,凶狠的吻着她,轻柔地撕咬她,滚烫的双臂恨不得将她揉入骨血,放肆沉沦的人,仿佛不是同一人。 第107章 选料子 “发什么呆,可是昨晚弄疼你了?” 清凌凌的嗓音带着一丝温柔和关切,说出的话却让凤明珠羞得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没有,我这就……啊——” 凤明珠慌乱地想下床,谁知双手刚刚一撑,身子就不受控制地栽了下去。她这才发现,此时的挺拔浑身酸软,使不上一点力气。 男人伸手稳稳地将她接在怀里,又轻轻往里面拢了拢。好让她舒适地靠在自己胸口,眼底晕开一抹坏笑。 “没有?看来是为夫昨日不够努力。倒让娘子失望了。还望娘子莫怪。为夫日后定努力学习技巧,好好伺候娘子。” 凤明珠一张脸都快冒烟了。 天呐,这是什么虎狼之词,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或者说,他是怎么做到,顶着这样一张清冷禁欲、恍谪仙的脸,声音如同和风细雨,清润好听,一本正经的说出如此孟浪之语? 这也太割裂了吧。 “辞渊哥哥?” 凤明珠试探着唤了一句。 “嗯,我在。但是姮姮,”男人低头,唇瓣贴近凤明珠的耳垂,轻柔地吐息。“我更想听你唤夫君。” “夫,夫君,你靠太近了。”凤明珠受不了了。轻轻将人推开些距离,软着嗓音问,“爹娘那边等急了吧,这可如何是好?夫君待会儿帮我多解释两句好不好?” 依照规矩,新妇进门第二日,要一同去前厅给公婆敬茶。 在此期间,婆婆院子里的管事嬷嬷会亲自带人取来沾有落红的帕子,呈到公婆面前,以示新娘冰清玉洁,方算礼成。 凤明珠轻轻拽着他的衣袖撒娇。 男人眼里的光闻言变得更加柔和,轻轻握住他的手安慰。 “不用急,咱们府上没有那么多规矩。或者用娘亲的话说,她的家,她最大,她自己就是规矩。所以不用敬茶,不用请安,更不用晨昏定省。我们只需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凤明珠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这世上,竟有这般洒脱的人?若不是见过婆婆那个人,知道她什么性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她给新妇的下马威了。 “那收落红帕子的怎么还没来?等等,你昨晚放落红帕了没?” “没放。” 凤明珠:“……为何?难道是喝多了忘了?可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能忘呢?” 还是说,他怀疑她的清白已经没了,怕楚国公夫妇刁难与她,才这样做的? 楚辞渊淡定地将人抱坐在自己大腿上,细心地帮她描眉化妆。闻言不紧不慢,道, “这是母亲的意思。昨日入洞房前,母亲亲口与我说,不是所有女子初次都会落红,其中就有一部分人因为种种原因没有的。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身子不洁。” “母亲还说了,女子的贞洁不在罗裙之下。一时的迷失和过错,也不代表这个人有问题。只要两情相悦,二婚也娶得,寡妇也娶得。” 凤明珠从未想过,自己会遇上这么好的婆婆。心里暖融融的。也终于放下心梳妆打扮。 门外,青叶双儿望眼欲穿的看着那扇禁闭的大门,心里忐忑不安。 昨日世子一回来,就抢了她俩的活计。今早,又吩咐他们不准过去打扰凤明珠。终于等到凤明珠喊她们了,结果还没过上前,又被世子抢了先。 两人暗怪自己不争气。 心想,照这样下去,以后夫人身边哪里还有她俩的位置? 青叶有些不安,试探道, “双儿,你跟着夫人有一段时间了吧?” “嗯,我在侯府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小丫鬟,夫人一进府我就跟着她了,怎么了?” “没事,我就想问问,你觉得夫人是怎样一个人?” 双儿疑惑,“你问这个做什么?再说了,夫人是好人坏人你自己不会看呀?旁的不说,我就问你,夫人可曾苛待过你一回?” 青叶摇了摇头。 “这不就是了。夫人她性子软,脾气好,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你明白吗?” 双儿又将凤明珠私下偷偷资助她弟弟入学,接济她母亲药钱一事说了出来。一脸感激道, “夫人是这世上最好的主子。” …… 桌上的吃食刚撤了下去,凤明珠又生了困意。这时,青叶来到竹帘后轻声说。 “世子妃,库房那边送来了一批料子,说是给您裁衣裳用,您这会儿要不要去看看?” 楚辞渊笑着解释, “是母亲让人送来的。” 凤明珠小声嘟囔,“你给我的嫁妆和陪嫁里面已经有很多锦缎了,根本穿不完,哪里还能要婆婆的?” 楚辞渊握住她的手, “那些跟母亲私库里的没法比。左右闲来无事,我陪你去瞧瞧吧。” “你不用上职?” “请了三个月婚假,可以好好在家陪你了。” 凤明珠疑惑,正常婚假是一个月。楚辞渊是怎么请到三个月的?不过想到这一家人的强势,又觉得正常。 凤明珠也就应了。 刚一到大厅,一位样貌讨喜的婆子迎了上来,“唉吆喂,早闻世子和世子夫人郎才女貌,十分般配。今儿一见,您俩往那一站,我老婆子差点都以为看到仙人了呢。” “七月七,乞巧节,牛郎织女来相会。这可是举国上下一年一度的大事。老奴来给夫人量尺寸,好定制乞巧节的行头。” 楚辞渊介绍, “她是玲珑阁的老板,京城很多达官显贵都是在她家做的衣服。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款式和花样,有了我们也做几身穿。” 凤明珠是知道玲珑阁的,那里面的东西随便一样都价值不菲。 楚辞渊竟然让她随意选,看来楚国公府的底蕴,比她想的还要深。 还有那像长了眼一样,追着人劈的闪电。 凤明珠到现在都不敢回忆那一幕,也不敢问。事后,楚辞渊也没跟她解释,那她就更不能问了。 “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 凤明珠挑好,楚辞渊随手拿过册子,修长的指尖轻点,“料子就用这三样吧。” 老板娘一看,立马笑得合不拢嘴。 第108章 女主 “世子爷好眼光,这可是本店新到的浮光锦,一年才出这么一批,是我费了好大功夫才弄到的,是我这店里目前最好的料子。” 凤明珠蹙眉, “是不是太隆重了些?” 楚辞渊拜摆手,示意对方退下。 清润的嗓音十分好听。“我赚银子就是给你花的,千万别给我省。另外,告诉你一个秘密,要不要听?” 凤明珠微微颔首。 男人倏地靠近,清凉的薄唇轻轻贴在她的耳垂附近,嗓音暗哑,低低道, “爹和娘都不是普通人。他们有异于常人的能力。依靠这个,两人这些年也攒了不少的积蓄。你我就是花上几辈子也花不完。而且娘说了,银子这个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够用就行了。没必要省着。” 楚国公夫妇扒着门框,一边偷听一边小声蛐蛐。 “都说娶了儿子忘了娘,这话一点都没错。昨日刚告诉他我们俩最大的秘密。今日他就家里我在儿媳妇面前卖了个干净。” 楚国公瘪了瘪嘴, “还不都是你惯出来的。” “什么意思?你这是怪上我了是不是?他除了是我儿子,他也是你儿子呀。你就没有责任?” 楚国公:…… “对了,宫里下的帖子咱们去还是不去?” “你傻啊,跑过去上赶着送人头吗?宫闱重重,只要那狗皇帝下死手,就算你我有通天的本领,想要越出那四方高墙,也得脱一层皮。” 况且,他们也只是肉体凡胎。 两个人加在一起心眼子没多少,要不然也不会被宗家害得这么惨。这也是他们当初选择退居二线的原因。 可万万没想到,他们都已经这么退让了,对方竟还不知足。 楚国公道,“也是,只要我们不进宫,凭着手头的暗卫,以及那么多丹书铁卷和空白圣旨,那宗家小儿一时半会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说到这点,还得是夫人有先见之明。” 陈氏焦急地做出一个“嘘”的动作。 “你疯了不成,提这个做什么?没见过偷人东西,还大肆宣扬的。” 青叶刚过来,就看到一男一女缩着身子趴在世子妃的门板上。顿时吓了一跳, “你……你们是何人?趴在那里做什么?” 这一嗓门瞬间惊动了屋里的两人,正蜜里调油的两人瞬间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迅速分开。凤明珠更是脸颊发烫,整个人窘迫的不行。 这男人,刚刚一定是故意的。明明知道耳垂是她全身最敏感的部位。还总是若有若无地撩拨,身子也贴得那么近。 近到……隔着薄薄的衣衫,都能感受到他蓬勃紧实的腹肌。 一想到这里,脑海里再次出现昨晚荒唐的一幕幕。全身的温度再次飙升,感觉整个人都快沸腾了。 反观另一边,忽地被推开的楚辞渊此时的表情像只被主人丢弃的大狗狗,一脸怨念地凝着凤明珠。 “外面好像有人。”凤明珠说。 男人不语,一味地盯着她。明珠一脸疑惑,“夫君这是怎的了?” 男人冷哼一声,扭过头去不看她。 嘴里却不高兴地嘟囔着,“你还知道我是你夫君啊?两情相悦而已,本就稀松平常,外人看见就看见了,你躲什么?” 凤明珠:…… “好好好,我的错,但我这不是面皮子薄,害羞嘛!” 男人一秒就被哄好了。 两人手牵着手,十指紧握推开门从里面走出来时,楚国公夫妇正在跟青叶对峙。 对方说自己是楚国公和国公夫人,青叶自是不信的。谁家公公婆婆会大白天地趴儿媳妇门口听墙角?国公夫人和国公爷这样尊贵又有身份的人,就更干不出来这事儿了。 但对方衣着虽看着朴素,可那料子她认识,是寸锦寸金的云锦,上面的刺绣更是极其难得的苏绣,绣工了得,一般绣娘可绣不出来。 这倒让她犯了难。 好在,夫人和世子终于从屋里出来了。 “怎么回事?” 青叶刚想回话,就听凤明珠微屈膝,向着身后两人缓声见礼。 “见过公公婆婆,今日……是明珠失礼了。” 陈氏毫不在意地上前,亲切地握住凤明珠的手腕。在她白嫩的小手上摸了好几下。心里疯狂卧槽卧槽,不愧是女主。 这小手就是嫩。 这小脸看着也好滑,真想摸一摸。陈氏摸得不亦乐乎,那唇角咧的,牙花子都露出来了。那表情怎么看都有点猥琐。 因为太投入,完全没注意到,身旁的两个男人瞬间黑了脸。 “娘——” “姓陈的——” “啊,啊,怎么了?”陈氏突然被打断,一脸不解地扭头,对上气成河豚的父子俩。当时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 瞬间站直了身子,恢复一本正经的样子。抵唇轻咳了一声。 “咳咳,对了,我们来就是想问问,姮儿在这住得习不习惯?昨晚那床舒不舒服?给你准备的那些衣裳可喜欢?有什么需要换的,需要改进的,尽管跟我说,咱娘俩谁跟谁。千万别客气。” 明明是正常的询问。 再配上她挤眉弄眼的表情,凤明珠不想歪都不行。 她都快疯了,楚国公还在这里呢,她这个婆婆也太……那个了吧。 好在,楚辞渊快速将她护在了身后,沉下脸没好气道, “这些小事就不劳烦娘操心了。以后姮姮这里有我,你有那闲工夫,不妨多陪陪父亲。” 边上的楚国公疯狂点头,心想,养了这么多年儿子,总算有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楚辞渊强势的送客,陈氏卖萌撒娇,奈何儿子铁石心肠,就是死死霸着儿媳妇,寸步不离。最后还是楚国公硬将人扛走了。 “吓到你了吧?让你见笑了。” 凤明珠微笑着摇头,“没有,我很羡慕他们。这么多年过去了,感情还能这么好。” 经历了父母那样的事,若不是亲眼所见,凤明珠根本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人始终如一,炙热地爱着当初的一心一意之人。 “对了,乞巧节那晚,蓝昭国的使团也会去逛灯会,我担心你,要不,我带你去挑几个女暗卫,你带在身边,以防万一。” 第109章 楚辞渊怕吓到凤明珠 两人乘坐马车,来到城郊的暗卫营。 依着惯例,只有皇家才能豢养暗卫。但楚国公府地位特殊,也没人敢说什么,因此这么多年,手上的暗卫营就这么一直延续了下来。 到地方时,门口已经有人迎接了。一男一女身材高挑,一身黑色劲装,黑布蒙面。见到两人单膝跪地,抱拳“见过少主子,少夫人。” 楚辞渊微微颔首,就大步往里走。 两人跟随身后,听从吩咐。 “将营里最出色的女暗卫都带过来。” “是。”蒙面女子应声离开,不一会儿,二三十个身材相似,同样蒙着脸的妙龄女子被带到了凤明珠的面前。 “回主子,这26人是这一批暗卫里功夫最好的,请主子过目。” 楚辞渊侧头,目光转到凤明珠身上,“你自己选还是我帮你选?” 凤明珠想了想, “我不太懂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还是你来吧。” “也好。” 楚辞渊再次将目光投向面前那一排站的笔直的女子身上。来回扫视了一眼,最终停留在一人身上,薄唇轻启, “十三,上前来。” 队列中走出一名女子。 凤明珠想了想,上前问,“知道世子选你去是做什么吗?” 对方摇了摇头, “主子的心思,我们这些做下属的哪敢随意揣摩?只知主子让属下做什么,属下就做什么,一切听从主子吩咐。” “那你可愿意跟在我身边,贴身保护我?” “能够保护少夫人,是属下的荣幸。属下愿为少夫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凤明珠亲自将人扶起来,朝楚辞渊递了个眼神。楚辞渊会意,让其他人都下去,然后三人一同离开。 出了暗卫营,十三就不见了。 直到凤明珠二人回到自己院子里,楚辞渊才沉声道,“出来吧!” 刷的一下,原本消失的十三再次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从今以后,你无需隐在暗处。也可以真面目示人。你的任务只有一个,就是护好少夫人,不能让她掉一根头发。明白吗?” 十三单膝下跪, “十三明白。” 凤明珠看着十三的这一身装扮,微微蹙眉,朝门口唤来青叶和双儿,让她们带上十三,去找身合适的衣裳换上。 楚辞渊插话道, “府上就有丫鬟的服饰,直接带她去找管家领两套便可。” 事情交代清楚后,楚辞渊就问凤明珠。“明日就是回门的日子,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凤明珠其实不想回去。 但此事关乎的是两家人的颜面。她可以不在乎李铭和太傅府的面子。但她不能不在乎楚国公府的面子。不能让人觉得楚国公府的儿媳妇不懂规矩。 “回门礼就挑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吧。” 既能给双方体面,又能让对方捞不着好处。她可不想便宜了那一大家子。 “好,都听你的。” “我这也没啥事了,你去忙你的吧。朝中事务繁忙,就算请了婚假,应该也有不少琐事需要你去处理。我这里你不用管了,我能照顾好自己的。” 楚辞渊思索片刻, “那我去书房,你待会儿困了可以去睡个回笼觉。过会儿,我再陪你用晚膳。” “好啊!” 离开时,依依不舍的捏了捏凤明珠娇嫩的小脸蛋,越摸越爱不释手,一想到要分开,心里就满是不忍。 其实,他想让凤明珠去书房陪他。不用她伺候笔墨茶点,只需待在那里,哪怕是看看话本子,吃吃点心。只要他一抬头能看到,他就心满意足了。 还可以在屏风后面支个软塌,凤明珠看书困倦了,就去里面睡个懒觉。 越想越觉得这个计划可行。 但今日就先这样吧。小姑娘胆子小的很,昨夜已然吓到她了。若现在逼得太紧,恐怕不是好事。还得循序渐进。 楚辞渊离开后,双儿和青叶带着一个英姿飒爽、但一脸别扭的女子进了屋。 女子一看到她,求苦着脸道, “主子,这裙子我…实在穿不习惯,我能穿之前那身吗?” 凤明珠疑惑, “为何穿不惯,这裙子哪里有问题吗?”看着尺寸也很合身呀,颜色也很亮丽,非常适合她这样的小姑娘穿。 “你要实在觉得不习惯也没关系。我可以让双儿带你去找管家再挑挑,我听说府上丫鬟的服饰是婆母亲自设计的。燕环肥瘦,各有千秋。每个人都能找到适合她的衣裳穿。” 双儿道, “夫人,不是裙子的问题。奴婢觉得她应该是从未穿过裙子,所以才不习惯。” 双儿身在武将之家侯府,多少也是见过世面的。刚刚这姑娘那一身打扮,双儿就猜到对方应该是什么侍卫暗卫之类的。 据说,这种人需要经过残酷的训练,才有资格来到主人身边。 可想而知,以前定吃了很多苦,活着都是个问题,哪里有机会穿裙子? “原是如此!不习惯也没关系,穿多了就习惯了。府上都是自己人,不用感到难为情。再说了,你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是爱美要俏的年纪,穿一身黑多难看。” “可是,属下……” “没有可是,就这么定了。” 十三顿时生无可恋的垂下脑袋,“是,属下遵命。”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夫人,属下名唤十三。” 凤明珠笑盈盈道,“十三应该是你暗卫营里的暗号吧?我是问你真实的名字。总不能日后在府上,也喊你十三吧?” 真实的名字吗? 十三一阵恍惚。当年津州水患,淹死了好多人。接着又是干旱,渴死饿死好多人。村里人死的死,逃的逃,她被头领捡回来时,还只有3岁。一晃十几年过去了。 事到如今,她早记不清自己叫什么名字了。 “回夫人,属下每天名字。” 凤明珠一愣,随即猜到,她应该是孤儿之类的,于是也没再多问,于是问她,“那我给你起一个吧?喜儿和青竹,这两个名字你喜欢哪个?” 小姑娘清冷的脸上闪过一丝欣喜,迅速单膝下跪,“多谢夫人赐名,属下想叫青竹。” 第110章 叔可忍,婶不能忍 七月七,乞巧节。 府上装扮得十分喜庆,陈氏还打开自己的私库,送了凤明珠不少好东西。又给府上的每个人下人都发了赏钱。 “今日,所有人都可出去游玩,不用留下做事。工钱照发。” 此话一出,现场瞬间沸腾了起来。 陈氏急忙又补充了一句。“但有一点务必注意,就是个人安全问题。想要出去游玩的记得结伴而行,这样几个人之间也可互相帮衬。有问题及时上报,明白了吗?” “明白,谢谢夫人。” “夫人仁慈。” “夫人威武。” 凤明珠看着面前这一幕,呆呆得回不过神来。楚辞渊在边上轻轻捏捏她的手,笑着说。 “母亲一向都是这样管家的。换做旁人家,肯定会说闹哄哄地没规矩,成何体统?我之前也说过她。可她前脚答应得好好的,后脚该怎么干,还怎么干。我一时也没了法子。” 凤明珠尴尬道, “没关系,慢慢习惯了就好了。其实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婆母爱戴下人,下人也一心拥护她。如此真情实意,总比那些冷冰冰的规矩教条要强得多。” 刚说完,耳边一道清脆的嗓音炸响,接着就是一段魔性的笑。 “听到没,书呆子?还是我儿媳妇开明。” 楚辞渊:他怎么就成书呆子了? “姮儿,今晚打算去哪边玩?要不一起?” 楚辞渊赶紧将人扯入自己怀里,声音里蕴含着一丝怒意,“母亲不是年年都要跟父亲假扮成普通老百姓,混迹在人群里面逛灯会吗?我们就不一起了。” 臭儿子,怎么回事? 防火防盗防老妈呀?她做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了吗?打结婚到现在,这都多久了,牢牢把持着儿媳妇不放。她想跟儿媳妇唠唠嗑都不行。 叔叔可以忍,婶婶都不能忍。 陈氏正打算发火,管家就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了。“夫人,宫里又来传圣旨了。” 楚辞渊敏感地捕捉到一个“又”字,眼底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沉声问, “怎么回事?” “啊这……”管家目光迟疑地看向陈氏,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陈氏知道瞒不下去了,就实话实说,“前几日宫里下了个帖子。邀请我跟你父亲、还有你们夫妻二人一同去宫里,参加今日的七夕晚宴。被我俩拒了。结果这不,又来圣旨了。” 楚辞渊眉眼间闪过一丝凛冽的寒光。 冷嗤,“他这是想给我们楚国公府一个下马威。此次宴会,我们若是不去,上面就会给我们扣上个抗旨不尊,藐视皇权的帽子。但我们若是去了,难保不是鸿门宴。” 陈氏吩咐管家, “去找国公爷过来跟我商量。” 若只是下的帖子,私下拒了也就拒了。可这次来的是圣旨。 大婚那日已经拒了一次圣旨,搞得京城流言四起,议论纷纷。这次再拒,恐怕……真是烦死了,就不能让人好好躺平摆烂吗?非得逼着她杀人。 “母亲,不如我和父亲一同进宫赴宴,你跟姮留守家中。” 转身掏出怀里一块黑色的金属令牌,放入凤明珠手心。 “这个是暗卫令牌。若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你就调集人手,护自己周全。有了它,暗卫营的所有人全都会听从你的命令。” 凤明珠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小脸倏地变得惨白。 陈氏立马拒绝。 “那不行,要去也是我跟你父亲去。你们新婚燕尔,正是人一辈子最美好的时候。可不能出任何差错。” “母亲错了,好男人当立于人前。我作为您的儿子,怎么明知有危险却无动于衷。这件事不用说了,就这么决定了。” 儿子强势的样子让陈氏很是头疼。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道声音。 “什么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众人一回头,发现原来是楚国公笑呵呵地迈着步子过来了。 “夫人这是作甚,愁眉苦脸的。你没跟儿子说咱俩的事儿吗?” 陈氏:“说了呀。” “那你们还在纠结个什么?” 陈氏剜了他一眼,“咋的?难道你还想当众用自己的能力批了那狗皇帝?” 引雷这样的事情,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少做为妙。第一次你能说是天意,是巧合。那第二次,第三次呢?老百姓也不是傻子,自然就能猜到,这件事跟楚国公府有关系。 这样一来,就会惹出很多麻烦。 毕竟这世上多的是能人异士,说不定就有人能克制系统这种东西。 楚国公笑笑, “那倒不是。不过,经过我几夜的琢磨,终于想出来了一个绝妙的法子。” 陈氏一愣,“什么法子?” 就连楚辞渊和凤明珠都凑过去,好奇地伸长了耳朵。 结果下一秒,三人的脸瞬间垮了下来。 “这就是你想出来的馊主意?用膝盖想出来的吗?还绝妙的法子。我也是个蠢的,明明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竟然对你抱有希望。” 陈氏真是恨铁不成钢。 楚国公不依了, “这法子灵不灵,试了不就知道了。我已经打听过了,今日的宴会是在御花园露天举行的。只要这瓢泼大雨一下下来,现场的人都得淋成落汤鸡。我看他这宴会还怎么举办下去?” 这也是他最后一次警告上面那人。 “可那也不能……”陈氏没法开口,她是受过新时代教育的女性。最讨厌的就是给人下跪。那膝盖就跟有自己的想法一样,怎么弯都弯不下去。 更何况,还是让她心心念念,好不容易才将人娶回家的儿媳妇跪。 这一点,她实在接受不了。 这时,凤明珠主动站了出来。轻轻地抿了抿唇,软声说,“虽然我不知道,为何公公说只要我跪下天儿就会下雨。但如果有可能,我想尝试一下。” “姮姮,不可。” 楚辞渊蹙眉拦她。“只是去参加宴会而已,还没到这种地步,你无需委屈自己。” 凤明珠莞尔一笑, “但目前而言,这是最好的法子不是吗?我们才刚刚结婚,我不想失去你。公婆也对我很好,我也想要这样的家人。就让我为你们尽一点绵薄之力吧。” 第111章 苦差事 楚辞渊沉默片刻,同意了凤明珠的说法,“但这样还不够。” 众人不解地看向他。 “去请传旨的公公进来。”楚辞渊对边上的丫鬟说。没一会儿,丫鬟带着一位面白无须,手挽拂尘的小太监进了花厅。 一进来,就看到上首的位置,楚家几人正襟危坐,一副审犯人的姿态,哪里像接旨的样子。 小太监非但没有发难,反而两股战战。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一个滑跪。 众人:…… 楚国公被口水呛到,轻咳了一声,用拳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公公不是宣达圣旨吗,怎么跪下了,这我等怎么受得起?” 小太监笑得一脸谄媚,“国公爷见太祖皇帝都不用跪,怎会受不起奴才这一跪,国公爷,您折煞奴才了。” 这一声奴才,算是告诉对方自己的态度。楚国公看向他的眼神,不自觉带了几分赞赏。 嗯,是个聪明的。 他不知道的是,上次那位传旨太监的下场,已经在他们圈子里偷偷传开了。现在大家都认为,来楚国公府传旨,基本死路一条。 只有这小太监资历浅,又没银钱打点,这才分到这份苦差事。 小太监已经做好被磋磨的准备了。只求对方能看在他跪得够快、认错态度良好的份上,饶他一条狗命。 “起来宣旨吧。” “不用了不用了,无非就是让您参加今日晚宴一事,奴才就是过来走个过场,这就将圣旨给您放桌上,奴才还有别的事,先行离去了。” “回去告诉皇帝,就说今晚有雨,父亲之前战场上受的老伤复发了,恐无法赴宴。母亲也要留下来照顾。所以今日宴会,就只能本世子跟世子妃参加了,请他恕罪。” 太监疑惑,今日晨光万丈,霞光万里,怎么看都是个极好的大晴天,怎会有雨? 罢了,管他呢,人家怎么说,他就怎么回好了。只要差使办成了,其他的就与他无关了。 “奴才定会如实禀告。” “嗯,去吧。” 小太监一愣,眼珠子瞪得圆溜溜的,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原本还以为,这一趟就算不死也会脱层皮呢,原来这么简单。看来传言不能尽信,楚家人明明很和善,肯定是之前那太监太过嚣张,触怒了楚国公,被罚后又不甘心,回去说楚国公的坏话。 小太监晕乎乎地离开了。 众人目光落到楚辞渊身上,陈氏蹙眉,“你真打算带姮儿进宫?不行,这太危险了。” 楚辞渊眉目清冷,淡声道, “这是最好的办法。皇上忌惮的是你和父亲。我和姮姮对他来讲并没有威胁,就算扣下我们也不一定能威胁你们,还会彻底跟你们站到对立面。相反,如果我们入宫,也算给了他一个台阶下。” “他会老实下吗?” “那就要看一会儿的雨落不落地下。” 陈氏抬头看了看天,基本不抱希望。但楚国公却十分笃定。 女主下跪,必降大雨。 楚辞渊歉意地看向凤明珠,轻柔握住她细软的小手,“就是委屈你了。” 凤明珠摇头, “不委屈。” 皇宫 离宴会开始还早,皇上和一众皇子全都聚集在御书房,面色凝重地等消息。 “皇上,回来了。” 皇上身旁的大太监弓着身子走进来,身旁还跟着个年轻瘦小的小太监,同样弓着身子,头埋得很低。 皇上激动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神色紧张地问,“快说,他是怎么回答的。” 小太监将楚辞渊说得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楚国公没回话,世子爷说,这天马上要下雨了,国公爷身上的旧伤怕是要复发,自是无法来参加宴会了。国公夫人也要留在府上侍疾。 原本他和夫人也该留在身边尽尽孝道,可念及皇上下了圣旨,故,稍后就会携夫人入宫赴宴。” 皇上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这个老匹夫,他还真当自己是神仙了,能呼风唤雨?他当朕的钦天监是摆设?” 二皇子急忙拍马屁。 “父皇英明。昨日,钦天监刚测出,最近十日内都不会降雨,他楚国公一个莽夫,还能比过钦天监不成?” 婚礼那日的事,太子是知晓一些的,闻言道,“要不还是派人再去钦天监确认一番。毕竟今日的宴会现场设在御花园,万一下雨……” 三皇子讥讽, “太子做事还是跟以前一样,容易听信谗言,做事畏手畏脚,一点都没父皇当年风范。” 其他几位皇子也见势明里暗里拉踩太子,太子依旧站得笔直,一脸诚恳地直视皇上。 皇上神色晦暗不明。 许久,“去请大祭司。” 若是旁人,皇上肯定跟其他几位皇子一个想法,但若是楚国公,他就不确定了。对于楚国公这个人,他的慎重。 那些吵嚷声戛然而止,纷纷退下。眼角瞥向太子时,满眼怨毒和不甘。 没一会儿,大祭司来了。 听到皇上说今夜有雨,直接一口否决。“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老臣可以项上人头担保,今夜必定月挂中空,漫天星辰。” “大祭司别激动,还是再算算吧,以防情况有变。” 对方虽不满自己的能力受到质疑,但说话的是皇帝,他也就只能忍着不悦,当场掏出罗盘,掐着之间,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 片刻后睁开眼,再次重复刚刚的动作。 再次睁开眼时,眼神带着绝对的自信,“回皇上的话,今夜,绝对没雨。皇上若不信,臣愿意留宿宫中,直到第二日天亮。” 他倒要亲眼看看,这天儿,会不会下雨。 也不知是哪个奸逆在皇上面前嚼舌根,若让他知道,定要好好收拾一番。 二皇子,“儿臣说什么来着,太子多虑了。” 三皇子,“啧啧啧,谨慎一点挺好,但太谨慎了,为免束手束脚,让人感觉唯唯诺诺,失了储君该有的风范。” 太子不疾不徐, “二弟三弟这是何意?请钦天监重新测是父皇同意的,你们这话是在质疑父皇吗?” 两人瞬间大惊失色,“你血口喷人,父皇恕罪,您别听他瞎说,儿臣没有。” “是啊父皇,儿臣失言,但儿臣也是一片好心。” 皇上烦躁地摆摆手,“起来吧,知道错了就行。太子做得对,那人是楚国公,做决定前慎重些总没错。” 大祭司:等等,今夜有雨这事是楚国公说的? 第112章 跪着打情骂俏 没人知道,大祭司其实是楚国公的人。 他之所以能够预测吉凶,勘探天气,全都是因为,楚国公给了他一本小册子。还给了他一个铁匣子,上面能显示最近15天的天气预报。 每两个小时,数据就能更新一次,每次都准的离谱。 就是凭着这个,让他在朝中的地位与日俱增,几乎无人可匹敌。 但楚国公既然能说出这话,就说明一定能做到。那他刚刚那些表现的话岂不相当于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完了,完了,这下小命不保了。 “皇上,等等,那个老臣收回刚才的话。” “大祭司,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您是知道的,楚国公这个人深藏不露,具体有多少本领谁也不知道。老臣只会普通的占卜,若是遇到外力干扰,老臣也无法把握。” 大祭司讪笑道。 三皇子急了。“大祭司,你怎能这样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楚国公也就是个正常人,并不是三头六臂。外界那些只是传言而已。” 大祭司:是不是传言他能不知道? 这些人一看就是安稳日子过多了。一个个都不安分起来。等挨了打,就知道疼了。 他们犯傻,他可不傻。当务之急,就是赶紧保住自己性命。 大祭祀直接跪下,朝着皇上老泪纵横道,“皇上恕罪,您就当看在老臣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就让老臣收回刚刚的话吧。老臣只是窥得半分先机。说到底也只是凡夫俗子呀。” 皇上更烦躁了! 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够了,起来吧。这就当你刚刚的话是放屁了。”刚想说让他滚回自己府上去,就听窗外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 仔细一看,不知何时,暮色已经悄然降临。窗外的光线渐渐暗淡了下来,看不清外面的情况。 有些机灵的下人,已经快速迈着步子去窗前打探情况。等看清楚外面果真下雨时,眼里惊恐万分。 就连皇帝,都在窗户推开的一瞬间,惊的摔回龙椅上。 大祭司却是偷偷擦了一把冷汗。心想,好险,可算保住性命了。 三皇子惊呼,“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 二皇子喃声,“我刚刚出门小解,天上还挂着圆圆的月亮。边上还点缀着无数星星,闪闪发光。为何眨眼之间就下起了雨?” “妖怪,一定是妖怪。” 皇帝也差不多一个想法。但听到二皇子这么一说,立马怒声呵斥。 “孽障,你给朕闭嘴!” 就算他是妖怪又如何?一个能呼风唤雨、操控雷电的妖怪,就算他是人间的帝王,也无法将他制服。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跟神佛一样供起来。 “来人,迅速传朕旨意。既然楚国公身子不适,就不必进宫赴宴了,好好在家将养身子便是。” 二皇子急了,不行,他已经将楚国公是妖魔转世的消息放出去了,现在想收回已经晚了。 楚国公那边,他势必是已经得罪狠了。被报复是早晚的事。可皇上若是这个时候退缩,那他岂不是马屁没拍上,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 越想越不甘。 “父皇,您难道就……” “住口!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朕好心劝你,最好安守本分。” 几人从御书房出来,二皇子气呼呼的拦住太子,厉声质问, “这一切都是你算计好的对不对?你好狠的心,竟敢算计自己的手足。你就不怕父皇知道了,厌弃了你。” 太子冷笑。 他们这位父皇,自己就是杀兄弑父才上位的。却最厌弃别人残害手足,真是双标。 “二皇弟想告状就去告吧。到时让父皇评评理。是你先想害孤,还是孤先想害你?你若不心存异心,孤又怎设计的了你? 二皇子理亏,只能干瞪眼。 三皇子这次丢了这么大的脸,脸色同样阴沉。“太子现在就开始得意,未免太早了吧。能不能笑到最后,才是最重要的。” “哦,那就拭目以待,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 …… 楚国公府 丫鬟下人偷偷站在廊檐下躲雨,纷纷交头接耳的议论。 “世子妃犯啥错了?为何跪在院子里?” “不知道啊,明明府上人都很喜欢世子妃,世子更是将世子妃捧在心尖尖上。整日恨不得形影不离,怎会舍得罚跪?” “应该不是世子罚的,要不然世子也不会跪在世子妃旁边帮她撑伞。” “难道是夫人和国公爷?不对呀!夫人和国公爷看着凶凶的,实际上最好相处了。这么多年,没见他们罚过我们哪个下人。更别说花费巨资娶回来的儿媳妇了。” 院子里,凤明珠悄悄推搡楚辞渊。 “我跪着就行,你过来干什么?” 楚辞渊清隽的眉眼温柔的落到凤明珠身上,“你跪着,我亏心。跟着你这么一跪,心里瞬间踏实了不少。” 凤明珠噗嗤一下笑了。 “你这是没苦硬吃。” “谁说的?只要跟你待在一起,做什么都是甜的。”顿了顿,轻轻贴近凤明珠耳垂,温柔吐息,带起一阵酥麻。 “尤其是你,特别甜。” 最后的那个甜字,被他加了长长的尾音,缱绻情深。 凤明珠被他撩拨的满面通红,气呼呼斜了他一眼,“你之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楚辞渊低低浅笑, “之前是辞渊哥哥,我怎敢孟浪失礼,万一吓坏了娘子怎么办?一不小心,还会坏了你的名声,对你造成伤害。但现在是夫君,夫妻之间恩恩爱爱,甜甜蜜蜜很正常,名正言顺,自然不用隐藏克制。” 然后,看热闹的下人突然发现,院子里跪的俩人好似有点不对劲。有点像——打情骂俏。 顿时一头雾水。 不是,这是什么新的潮流吗?下着大雨,不去屋子里关上门恩爱缠绵。却打着伞,双双跪在院子里打情骂俏? 而让他们更加想不到的是,他们口中的国公爷和国公夫人,此时正躲在一个角落里。磕着瓜子,伸着脑袋,悄咪咪的嗑cp。 “我说的没错吧?小说铁打的定律。女主下跪,必降大雨。这下,不得将宗家那小子吓得屁滚尿流。看他以后还敢不敢找我们楚国公府的不痛快” 楚国公得意道。 第113章 逛灯会 这一次,宫里的圣旨比想象中的来得快。内容也客气了很多。大致意思就是,因为突降大雨,所以今日宴会取消。 还假模假式地关心了几句楚国公的病情,让他好好休养。 随着而来的,还有一大批赏赐。 “看到没儿媳妇?这就叫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所以呀,不管什么时候,腰杆都要硬起来。以后对待辞渊也是,不能太惯着他。” “我知道了,谢谢婆母。”凤明珠有些害羞。 楚辞渊却不依了。 “娘,我还是不是你儿子了?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我是那样的人吗?” “哼,天下乌鸦一般黑,防着点总是对的。” “那你也防着我爹?” 陈氏:…… 楚国公:…… “小兔崽子,你挑拨离间是吧?娘子,我没有,我发誓。” 凤明珠:该说这句话的难道不是婆母吗? 陈氏一脸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斜睨了他一眼,“好了,别在这丢人现眼了。儿子,儿媳妇还在这儿呢,也不嫌臊地慌。” 楚国公:“好,好好,你现在已经开始嫌弃我了是吧?” 陈氏:…… 边上的两人猝不及防地被喂了一堆狗粮,这会除了尴尬,还感觉撑得慌。楚辞渊已经见多了,还稍好点,凤明珠就不行了。 楚辞渊疼媳妇儿,就拉着她趁父母不注意溜了。 双儿和青叶准备好了热水,凤明珠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重新换了身华丽的衣裙,梳洗上妆。 楚辞渊一直在边上等着,一直到她收拾好,才起身握住她的手往外走。 “辞渊哥哥,我们要去哪?” “当然是带你去看花灯。” “可下过雨了,还会有花灯吗?”一想到那些辛苦做生意之人,好不容易摆好摊位,正准备大赚一笔,结果被突如其来的暴雨淋成落汤鸡,所有心血全部化为乌有。 凤明珠就一阵自责。 “辞渊哥哥,我能不能……” 楚辞渊握住她的手,笑道,"放心吧,早就已经吩咐下去了。今日出摊的商贩,我会根据他们每年这一日的收入情况,给出同样的补偿。” "那现在……” 放心吧,下雨那会儿时间还早,很多人还没出摊呢。雨停得又快,不耽搁。” 马车停在朱雀大街上,等两人下来,车夫就去找位置停车了。 凤明珠没想到,那么短的时间,街上已经恢复了该有的热闹繁华。舞狮的,杂耍的,猜灯谜的,卖吃食的。 处处张灯结彩,商贩吆喝络绎不绝。 要不是街道的青石板上还有未干的水渍,雨后的空气格外清爽,空气中还泛着淡淡的潮气,鼻尖还能闻到新鲜的泥土气息,凤明珠都要以为,这里根本没落雨呢。 刚准备好好逛逛,身后就传来一道尖锐刺耳的声音, “凤明珠,果然是你。” 这熟悉的嗓音,让凤明珠半边身子瞬间变得无比僵硬。不用回头,她就知道,身后之人是沐书含。那个折磨了她七年的小魔鬼。 “何人,竟敢对我家夫人放肆。” 青竹冷着脸,挡在了凤明珠身后,剑柄打掉沐书含正欲拉扯的手。 “让开,我找的是凤明珠。” 青竹一动不动,“你算个什么东西,我家夫人也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沐书含大笑, “什么狗屁夫人,她之前就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每日只知倒贴我哥哥,整日跟在他的身后,跟条尾巴是的,别提多卑微了。” “你——” “瞪什么瞪?再瞪也改变不了,她曾是我哥哥不要的女人的事实。你不信,有本事让她跟我对质呀!怎么,不敢了?” 楚辞渊缓缓转过身来。 沐书含看清楚辞渊容貌的那一刻,声音戛然而止,瞳孔地震,眼底全是惊艳。 “你……你就是凤明珠嫁的男人?也不怎么样吗?”话虽这样说,心里却恨得牙痒痒。 这个贱人怎么这么好命,看上她的男人非富即贵,还个个容色出众。就连哥哥,到现在都对她念念不忘,为了她,整日将自己喝得烂醉,不省人事。 她呢?成日跟旁的男人勾搭来,勾搭去。早就忘了哥哥是何人了。 这种贱女人都能得到幸福。 反观自己,堂堂状元郎的亲妹妹,结果上门说亲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歪瓜裂枣,不仅无权无势,还都是穷鬼,容貌也一个能看的也没有。 老天爷太不公平了。 “青竹,处理掉。” 楚辞渊揽着凤明珠就走,压根不想理会沐书含。难得跟夫人逛逛,他可不想让无关之人打扰了兴致。 至于她刚刚那些污言秽语,青竹自会让她付出该有的代价。 “是,主子。” 沐书含被楚辞渊身上的气势惊着了,连忙大声道, “你凭什么动我,我可是状元郎的亲妹妹,你敢动我一个试试?而且,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的妻子之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吗?我告诉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楚辞渊打断。 “我已狠狠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更清楚。” “怎么可能?她在我家当牛做马整整7年,怎么可能跟你青梅竹马?少在这儿自欺欺人了。你就是被他给骗了,还不敢承认。怕丢脸是吧?我告诉你她之前在我们家,地位连个洗脚婢都不如。说是我们家养的一条狗还差不多。” 沐书含的声音很大。 这边的动静,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沐书含见此,更加有恃无恐。以为仗着人多,楚辞渊就不能将人怎样。 还眼神挑衅地看向凤明珠。 凤明珠知道,这种情况下,她决不能认下她口中的这些事。不然,不仅是她名声尽毁,就连楚国公府都要跟着被别人瞧不起。 于是,一脸坚定地大声道。 “这位小姐,做事要讲究证据。我跟你不熟,请你不要这样冤枉我。” 边上也有人帮着说话。 “就是,无凭无据这样当着众人的面说一个女子,就是想逼着对方去死呀。” “什么叫无凭无据?她在我们家当牛做马了7年,我还能不认识她吗?”沐书含生气回怼。 谁知就是这一声,直接捅了马蜂窝。 第114章 教沐书含做人 “哟,你这姑娘怎么这样子?感情好好一个姑娘在你家当牛做马7年,到头来不但没有感激,还要被你这般侮辱?天呐,这是啥样的?人家也太可怕了些。” “就是,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去别人家当牛做马。虽说有些不自爱,但你这样公然嘲讽,那就是道德品行败坏。” “既然这么看不上人家,当初为什么不拒绝别人的帮助?” “你不知道吧?这叫又当婊子又立牌坊。” “一边享受人家的帮助和伺候,一边又嫌人家低贱,上赶着倒贴。这女子实在让人一言难尽。” “听她刚刚说,自己是状元郎的妹妹。不会,就是前段时间游街的那位吧。” “应该错不了。我记得有传言说,那位状元郎原本在老家有位青梅竹马的相好,谁知一考上状元,就攀上了太傅府的嫡女。结果没多久,发现这个所谓的嫡女,根本就是个冒牌货。” “那是什么嫡女?只是外室所生,后来又犯了事,现在还在大理寺的大牢里关着呢。” “活该!让他背信弃义,喜新厌旧。” 不是在说凤明珠吗?怎么拐到哥哥身上去了?不行,这些贱民不能污了哥哥的名声,不然哥哥的官路会受到影响的。 沐书含焦急地让他们闭嘴,奈何没人理会她。眼看那些人越说越过分,沐书含只能暂时放过凤明珠,快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谁知一转身,就被青竹拦住,冷沉的眸子里含着杀气。 “我家夫人说,她不认识你。” 沐书含气急,但看青竹这幅模样,心里又发毛,只能改口。 “我知道了,是我认错了。” “没听见,大声点。” “我说,刚刚是我认错人了,行了吧。” 青竹冷冷一笑,唇角带着一丝诡异,然后转身对大家说,“大家都听到了吧?” 百姓们纷纷附和。 沐书含一张脸臊得通红,恨不得将凤明珠这个害她出丑的罪魁祸首扒皮抽筋。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这还不算完。 “既然错了,就要受到惩罚。我家夫人可不是什么阿猫狗都可以攀咬的。” 沐书含目眦欲裂, “你……你敢,我可是……” “你是状元郎的亲妹妹,大家都知道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家夫人还是楚国公府的世子妃呢,身份何等尊贵,也是你区区一个状元郎的妹妹能比的?今日,就让我好好教教你,什么就做尊卑。” 青竹掌心缓缓握紧腰间的剑柄,上前一步。沐书含就吓得连连后退,满眼惊恐。 “你…你干什么?你个狗仗人势的贱婢。你敢碰我一个试试?” 试试就试试。 青竹一把从后颈将人拎着,一个飞身,就消失在了原地。 周围的老百姓都被吓傻了。 “这,该不会……” 凤明珠也紧张地看向楚辞渊。最终,出辞渊走出来,大声向众人解释, “大家放心,只是送那位小姐回家而已。” 原来不是杀人啊,这才松了一口气。 楚辞渊先带着凤明珠来到一处卖面具的摊位上,挑了一个精致的银狐面具,戴到凤明珠的脸上,又拿起一面银色的飞鹰面带戴在自己脸上。 低声在她耳边说, “人多眼杂,这样安全些。” 凤明珠也不想发生刚刚那样的事。应了声,表示没有意见。 顿了顿,还是问他, “刚刚她说的,其实,我……” “姮姮喜欢什么,告诉夫君,我都可以买给你。” “辞渊哥哥……” 楚辞渊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竖在凤明珠花瓣娇嫩的唇边,嗓音沙哑, “姮姮,别说了,当年的事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不告而别弄丢了你,你就不会流落山野,吃那么多苦,受那么多罪。都怪我。什么都别说。好好的跟我在一起,让我疼你,爱你,好不好?”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凤明珠突然释怀了。眉眼间展开甜美的笑容。又恢复到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少女模样。突然,眼角瞥见什么,双眼一亮,激动道, “哇,糖葫芦——” “去,都买了。” 青竹不知何时,已经再次回到了两人身后默默跟着,闻言,径直向扛着一杆子糖葫芦的老翁走去。凤明珠急了, “那么多如何吃得完?” “无碍,拿回去慢慢吃,你现在是世子夫人,拿去赏给下人也行。你看看那位老翁,起码五六十岁了。步履蹒跚,做点营生不容易,我们都买了,他就能早点回家跟家人过节了。” 凤明珠一想也是。 “呃,好吧。” 楚辞渊看到了一个兔子花灯,突然觉得特别适合凤明珠。于是立马走过去,掏出怀里的银子递过去,“我要这个,不用找了。” “哎,使不得啊公子,这也太多了……” 话还没说完,楚辞渊已经风风火火的离开了。老人家只能摇摇头,将银子收回怀里。心想,现在的年轻人真是大手大脚,一点也不会过日子。 本想交到凤明珠手里,一扭头却发现,凤明珠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楚辞渊大惊。 急忙问边上的人可有见到跟他一起的姑娘,结果没一个人注意到。 人群这么密集,却没一个人发现,只能说明一点,凤明珠是自己离开的。想到这里,楚辞渊稍稍心安了些。 这条街他暗中布置了很多人,应该不会出事。 楚辞渊走到一个隐蔽的地方,招来其他人询问情况。然而,凤明珠就跟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突然,楚辞渊扫过众人,“青竹去哪了?” 众人面面相觑,“属下看到她去买糖葫芦了,于是就没当回事,之后就没再看到她了。” “对,属下也看到了。” 楚辞渊瞬间如坠冰窖,全身的血液都失去了温度,指甲深深陷入肉里。 “找,所有人都去给我找,一定要将夫人找回来。” 原本是不想让她拘在屋子里无聊,想带她出来散散心,布置了这么多,本以为万无一失,没想到会刚出来就出了这样的事。 楚辞渊现在有些后悔了。 第115章 嫁人,本侯同意了吗? 凤明珠再次恢复醒来时,入目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她费了好大力气,也没看清自己身处何处。只记得乞巧节那晚,她无意间看到裴婉突然昏迷,就急匆匆的跑过去。 谁知刚弯下腰,准备查看情况。就被人猛的用帕子捂住口鼻。也是这时,她才发现面前的人不是裴婉,而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意识到被骗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那帕子,竟然是浸了迷药的。 之后就不省人事,再次醒来,面前就是现在的情景。 “醒了?” 冷戾的声音从窗口处传来,裹挟着阴冷的气息。这熟悉的声线,凤明珠吓了一跳,下意识看去,一颗心瞬间坠入寒潭。 是他! 虽然黑暗中看不清,但仅是一个背影,一个模糊的轮廓,凤明珠就认出来那人是裴安。 “你卑鄙!竟然拿婉儿做幌子。” 男人不屑的冷嗤, “凤明珠,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这点心眼,和手段,在你这可不够看。你可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为了荣华富贵,竟忍辱负重,游走于三个男人中间。 还是说,你本就很享受被人追捧和争夺的快感。胆敢戏耍本候之人,没有一个活着的。” 凤明珠沉默不语。 这些难听话,以前她会难过,但现在不会了。 “怎么不说话?背后本侯说中了,没脸了?” “如果你绑我过来是为了羞辱我。那你的目的达到了。接下来要的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如果后面怕脏了自己的手,就请放我离开,我夫君还等我呢。” 这句话彻底惹恼了男人。 凤明珠只觉一阵冷风刮过,一只冰冷的大掌已经掐在了她纤细的雪颈上。 男人阴沉的俊脸近在咫尺,呼吸间压抑不住的怒气翻涌。 “夫君?你哪来的夫君?” “要有也只会是我。” “本侯没答应,谁准你嫁人的?” “别忘了,当初是你自己找上门来,口口声声说是我的未婚妻。如今,本侯当真了,决定给你一个交代。又想始乱终弃,哪有那么好的事。” “还有,你中药那次,也是我救的你,救命之恩,你难道不应该以身相许吗?” 凤明珠直视男人,语气嘲讽。 “你我非亲非故,我的婚事,为什么要你来决定?” “是,当初是我自己找上门的。可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对我的吗? 你们让我当众为那些达官贵人献舞,让我在那些贵人面前丢尽颜面。你们一次一次的将我晾在风雪里,警告我,不要痴心妄想,不要试图攀附你这位好高贵的侯爷。 如今,我做到了,你们不是应该庆幸吗?又在恼火什么?” 说起这些,裴安难免心虚。 但很多次,他都是护着她的。这个女人简直没有良心,你揪着过去的那些不好的不放。完全不在意,他为她付出的多少。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无论是我还是祖母,可曾真的伤到过你?相反,我为了救你,连悬崖都跳了,这些难道还不足以弥补之前的那些过错?” 凤明珠不想跟他争论这些没有意义的。 “如今木已成舟,往事已矣。对我来讲,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请你放了我。” 男人粗砺的大掌如同毒蛇一般,缓慢的在凤明珠脖颈间来回摩挲,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拼命将身子往后仰,试图躲避。 看到她的动作,以及眼底明晃晃的抗拒,男人气急,大掌死死掐着她的后脖颈,将人提了回来。 咬牙冷戾凝视。 凤明珠怕得要死,两行清泪不自觉涌出眼眶。啪嗒一声,低落到正处在暴露边缘的男人宽厚的手背上。清凉的感觉让他一愣,看清楚是她的眼泪,下意识松开了紧箍她脖颈的大手。 冷冷起身,低低的咒骂了一声。 “晦气!” 而后,大步离去。 凤明珠都快气死了。嫌她晦气,倒是把她放了呀。为什么还要辛苦把她绑回来。谁想看他那张死人脸似的。 这里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她被绑多久了,辞渊哥哥见不到她,一定急坏了吧。 清婉苑 “小姐,你不是最爱看热闹,好不容易有场灯会,你真的不打算去逛吗?” 裴婉撑着下巴,蔫巴巴的趴在桌上,闻言摇了摇脑袋。 “不想去,我现在还哪有脸出门?” 丫鬟有些心疼道, “小姐,那件事又不是你做的。你又何必没脸?再说了,凤小姐不也好好的,没受到什么影响吗?你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裴婉摇了摇头, “怎么了没关系,祖母是裴家的人,她做的跟我做的有什么区别? 我只是想不通,她为何要那样做?明明她不喜欢凤姐姐。凤姐姐走了,不正合她心意吗?也不知道她又闹什么。非要当众那样中伤凤姐姐。” 就在这时,另一个丫鬟走了进来,双手将一封信捧到裴婉面前。 “小姐,门房送来了这个,说是给您的。” 裴婉一愣,“给我的?” 什么人会给她写信?好奇的拆开信封,打开里面折起来的信纸。 看清上面的内容时,惊的直接站起身来。丫鬟好奇的伸长脖子,但裴婉已经收起了信纸,匆匆向门口走去。 “小姐,你要去哪?” “火速叫管家备好马车,我要去朱雀街。” 小丫鬟以为有人约裴婉逛灯会,欢欢喜喜跑去准备,心想,可能能出去透透气了。 却没发现,裴婉隐在昏暗中的脸色极其阴沉,风雨欲来。 一刻钟后,马车停在了朱雀大街的入口处,因为人太多了,马车进不去,裴婉就下了马车,大步朝不远处的满月楼走去。 来到二楼包间,直接推门而入。 包间里,女子一身华服,姿态娴雅背对着门口,缓缓饮着桌上的茶水。 “你是何人,在此装神弄鬼。那封信是你写的?” “你说凤姐姐有难,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人现在在哪?” 身后的丫鬟气喘吁吁的追上来,一进来就听到这句话,这才知晓,裴婉突然出门的目的。 第116章 不是害她,而是想拥有她 女子缓缓转过身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俏脸。但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她的身份。 “你是?” “奴家青画,见过裴小姐。” 裴婉:有点耳熟,但还是想不起来。 见她疑惑,青画主动讲明自己的身份。裴婉这才知晓,她就是李柔儿之前的婢女,设计凤明珠不成,反而自己失了身,目前是状元郎府上的小妾。 哦不对,正妻未进门,她的名分还没定下来,顶多算通房丫鬟。 “你信里说,凤姐姐有危险,难道是沐景阳还死性不改?” “是,也不全是。具体来说,死性不改的除了沐景阳,还有你的堂哥裴侯爷。他们做了格局,打算今晚动手,我也是才知道的。算算时间,这会儿,已经得手了。” 裴婉:??? 堂哥凑什么热闹,他又不喜欢凤姐姐。 “住口,堂哥好端端的为何害凤姐姐,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青画笑的意味深长, “有没有可能,他不是想害你凤姐姐,而是想拥有她呢?裴小姐,你难道还没发现,你的堂哥,裴侯爷他喜欢凤明珠吗?” “怎么可能?”裴婉下意识反驳。 “那张冰块脸,他不欺负凤姐姐都算好的了,怎么可能喜欢她?” 他要喜欢,早在祖母将凤明珠安排到他院里伺候时,就将人放到自己房里了。何必等到现在? “男人总是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唾手可得,反而觉得没意思。 就像我家大人。 他之前不也是轻轻松松就舍了7年的感情,抛弃了凤明珠。可等凤明珠真正不要他时,他又要死要活的发疯。日日醉酒,一副深情不移的模样。” 裴婉惊恐的瞪大眼睛,什么,沐景阳竟然跟凤姐姐有七年的感情? 她怎么从未听凤姐姐提起过? 她只知道,新科状元成婚当日,新娘就下了狱。谁知那不要脸的转身,就将注意打到凤姐姐身上。日日往太傅府上跑,结果都被凤姐姐拒绝了。 却不知,原来两人之间还有这样的一段。 怪不得凤姐姐总是小心翼翼,心思细腻。原来是栽过大跟头,不敢再轻易相信外人了。 这人他怎么这么无耻,明明是他先推开凤姐姐的。现在又千般算计。 但,“这些都只是你偷听到的,不一定属实。且凤姐姐现在是楚国公府的世子妃。他们就算有想法也不会轻易实现的。我这就派人出去打探消息。” “好,希望如此。” 裴婉派了心腹出去,自己和青画在包间焦急等待。 趁此机会,裴婉问。 “你为何要将这件事告诉我?你就不怕事情败露,惹恼了你的郎君?毕竟你是他的通房丫鬟。惹恼了他,对你也没有好处。” 青画面上有些不自在, “我这也是为了他,为了我自己。楚国公府不是他能招惹的。他若再执迷不悟,后果不堪设想。我不能让他继续错下去。” 其实,她还想借此机会向凤明珠道歉,让她不要追究上次她算计她之事。 片刻之后,丫鬟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怎么样?发现异常了没?” “小姐,奴婢刻意假装路过楚国公府门口。发现果然灯火通明。下人进进出出,一副慌张的样子,看样子是出大事了。 裴婉脸色一白,无力的跌坐在位置上。嘴里呢喃着, “怎么会这样?凤姐姐才刚过上几天好日子。这些男人是不是有病?拥有的时候不珍惜。失去了就抢过来抢过去,从来不管女人的想法。” “也没有想过这件事若是泄露出去,对凤姐姐的名声影响有多大?万一遭到婆家嫌弃,那她岂不只有绞了头发做姑子,或者白绫一条的命运。” 不行,她决不能让这件事发生。 或许,楚国公府也是顾及着她的名声,才没有将此事闹大,只在私下寻找。 青画一脸叹息, “看来,我们还是晚了一步。”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青画深吸了一口气,“我先回家,想办法盯着我家大人,看看能不能打听出来有用的消息。一旦有消息,我就让人去侯府给你送信。” “那我也回去,想办法盯着我堂哥。” “对了,这件事先别告诉楚国公府。” 裴婉蹙眉,她觉得,有楚辞渊出手,再加上她和青画里应外合,想要找到凤明珠会更容易些。 但又觉得,青画担心的也有道理。 只能心事重重的往回赶,但走的一半,她终究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停车。” “小姐,发生什么事儿了?” “掉头,我要去楚国公府。” 与此同时,楚国公夫妇也急了一脑门子的汗。“天杀的,千防万防,到头来还是让他们钻了空子。狗皇帝,没完了是吧?” “夫人先别急,儿子已经带人去找了。说不定不是宗家小子的手笔。” “我能不急吗?那可是我儿媳妇呀。我能不能报上小孙子、我儿以后的幸福也靠她了。不得不说,这剧情的力量还是太强大了。 儿子那般心思缜密之人,却硬生生让人从他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了自己的夫人,这简直太不合理了。咱们强行为了儿子改变剧情会不会不太好?” “这有啥不好的?事在人为。咱俩可以放弃帝后的身份,安安稳稳过自己的小日子,儿子为啥就不能改变深情男二的身份?别多想了,飞鹰卫都派出去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有好消息了。” 就在这时,门口传的敲门声。紧接着一个小丫鬟走了进来。 陈氏眼睛一亮,焦急道, “怎么样?是不是渊儿那边传消息过来了?找到人了没?” 小丫鬟慌乱地摇了摇头,“夫人,世子那边还没有消息,是靖远侯府的小姐求见。” 屋里的两人对视了一眼,一脸疑惑。 “靖远侯,那个叫什么婉的,她来做什么?我们两家不是已经闹掰了吗? 等等,我记得有一次姮姮提过,说靖远侯府的嫡小姐对她很好,这会儿求见,莫不是有事?” 楚国公眼睛一亮, “快,请她进来。” 第117章 你也配叫我婆母? “裴婉见过国公爷,国公夫人。” “嗯,你有话直说就行了,不必搞这些。” 裴婉叹了口气,心知这二人对裴府有意见。但她也没有生气。毕竟是自家有错在先,人家不待见她也是情理之中。 “我无意中得到消息,有人想掳走凤姐姐。所以特来提醒二位,希望能帮到凤姐姐。” 楚国公夫妇大惊,看向裴婉的眼神同时变得锐利。 “这么说,你知道些什么?” 裴婉抿了抿唇,双手死死攥紧,声音有些心虚,“我也不是十分确定,只是得到一些风声,希望能帮到你们。” “说——” “我说了,你们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 “……可以。” 比起凤明珠的安危,其他的都无所谓。两人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如果这件事跟靖远侯府或者状元府有关,还请你们手下留情。” 楚国公夫妇:…… “我还当这么大阵仗,是宫里那位的手笔。毕竟能从我们楚国公府的暗卫手中,轻松将人掳走的,只有皇家的飞鹰卫。却没想到,原来是那两个鳖孙。怪不得连渊儿都没防住。不愧是老天爷偏爱的气运之子。” 裴婉:什么气运之子?说的是堂哥和沐景阳吗? “好了,我们知道了。至于那两个人,你放心吧,我们不会动他的。” 就算裴婉不求情,他们也不会动。毕竟那可是气运之子,动了他们,可是要遭受反噬的。要不然,还能让他嚣张到现在。 “你还知道些什么?” “没有了,不过你们放心,我现在就回家,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打探到消息,一有情况立马派人来给你们送信。” 青画刚回到状元府,就在门口跟气呼呼回家的沐书含迎面撞上。 对方看到她,顿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一脸的嫌弃。 “贱婢,你不好好在府上伺候我娘和我,打扮得这么风骚,跑哪去勾引汉子去了?” 青画脸色一白。尽管这么难听的话,她已经听了无数次,但每次听到,还是忍不住难堪。她乖巧地低着头,没有说话。 以往这个时候对方就会收敛很多。一副不愿跟她计较的样子。可今日不知是吃错什么药了。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愈加不依不饶。 你是死了吗?没听到本小姐在问话吗? “我…” "什么我啊我的,你应该自称奴婢。一个低贱的贱奴,你也就是我哥暖床的玩意儿,还敢认不清自己的身份,在我这边以下犯上。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发卖了?我可是状元府的小姐,唯一的小姐。” “奴婢知错,求小姐饶恕。”青画立马跪地,无比卑微。 沐书含这才满足的扬起下巴,刚刚在街上受的一肚子气,可算在青画身上发泄出来了。 于是满意的向府里走去,路过青画是,故意一脚踩在她白嫩的手背上,还恶意的在上面碾了碾。这才潇洒的离去。 边上伺候的丫鬟瑟瑟发抖。 急忙去查看青画伤的怎么样,看到她血肉模糊的手背,顿时心疼的红了眼眶。 然而,青画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看着沐书含消失的背影,却若有所思。 突然,她想到该如何打探消息了。 “明玉,扶着我去找老夫人。” 明玉惊得瞪大眼睛,“姑娘,老夫人最是刻薄,总想着法子刁难你。你现在受伤了,这会过去,奴婢担心…”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赶紧走!这件事耽搁不得。” 很快,两人就来到沈氏的院子。状元府是皇上赐的,面积挺大。但因为沐家农户出身,家底薄,所以总共也没几个伺候的人。 沐书含身边一个,老夫人沈氏身边两个,沐景阳身边一个,然后就是青画身边一个。 此时,两个老嬷嬷正在沈氏面前端茶倒水,沈氏各种挑刺谩骂。 一看到青画进屋,两人都松了一口气,如同看见了救星。因为她们知道,每次只要青画在场,老夫人就会忙着摆婆婆的谱,没空辱骂她们。都将精力放在青画身上了。 而青画又是大户人家后宅里出来的,看似柔柔弱弱,一副认打认罚的样子,实际也不是省油的灯。 每次都能恰到好处地让沐景阳看到母亲为难她,从而上前维护,挑拨两人的母子情。 将老夫人气得肚子疼。 两人你来我往,那戏码,真的是一次比一次精彩,看的她们恨不得当场竖起大拇指。 “你来做什么?晦气。” 沈氏躺在贵妃榻上,嘴里吃着葡萄,恶狠狠的剜了青画一眼。 青画没生气,乖巧的凑到跟前,细长葱白的指尖轻轻捻起一颗葡萄,开始剥皮。沈氏一看,腾的从榻上做起来,厉声骂道, “贱皮子,谁让你动我的葡萄的。这可是我儿子花大价钱专门买来孝敬我的。是你这个低贱的贱婢有资格动的吗?一个下人,也妄想吃葡萄,真是痴心妄想。” 青画气的指尖用力,掐进葡萄的肉里。然后深吸一口气,笑道, “老夫人误会了,大人对奴家很好。比这好的葡萄我屋子里都时常有,又怎会惦记您的呢?” 两个嬷嬷差点笑出声,赶紧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情绪。 沈氏气得脸都紫了。 “你……你,贱人……” “婆母,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贱人!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也配叫我婆母。你充其量只是我儿子晚上骑的玩意儿罢了。连个名分都不配有。” “婆母别难过,也别激动,我心里知道你对我不满意。但没关系,大人知道你念旧,又想抱孙子,这会应该已经去给您找媳妇儿了,相信很快就有好消息了。” “毕竟比起伺候你,还是她更有经验。到时候婆母你就可以享福了。” 沈氏一愣,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上哪去给我找儿媳妇去了?” “哎呀!你看我怎么说漏嘴了?婆母千万别将这件事放在心上,就在家里等着好消息就好了。我也得赶紧回去了,先将屋子收拾出来,说不定很快,大人那主院就要迎来女主人了。” 第118章 抹去存在 “死丫头,贱婢,你给我回来,你给我说清楚,他找谁去了?” 然而,青画却理都没理她,领着丫鬟扭着细腰大步离去。 “反了,全都反了,真的是反了天了。这些贱蹄子,到底知不知道这个家到底谁做主?竟敢如此无视我。还女主人,我儿子这府上的女主人只会是我。” 沈氏越想越气。 “去,给我将大人找来。” 她要亲自问问,儿子究竟找的是个什么人?一定要是个出身名门的大家闺秀,娘家有权有势,能在朝堂上帮到自己的儿子。 还要是个乖巧懂事的,而不是向青画那贱蹄子一样,天天装可怜,扮柔弱,害儿子跟她生了嫌隙。 “是,老奴这就去。” 没一会儿,嬷嬷又回来了,说是没找到沐景阳。 沈氏急了,联想到青画刚刚说的,心里越发不安。不行,上次他出了趟门,就带回了青画这个妖娆贱货,天天气她。 这次还不知道又要找什么玩意儿,她绝不能任由他胡来,否则这状元府就没她的容身之地了。 “快去打听大人去了哪里,等等,直接去找他的下属,就说他娘快死了,让他赶紧回府,晚了就见不到我最后一面了。” 边上的两人:…… 死老太婆是真狠,为了控制儿子,连自己都诅咒。 说归说,脚下的步子却一点也没停,直接去了公署。 青画回自己院子后,就吩咐伺候她的明玉去盯着沈氏院子里的嬷嬷,一有沐景阳的消息,立刻回来告诉她。 成败在此一举。 夜幕之下,整个京城处处充满紧张的气氛,凤明珠也不例外。 她想方设法蠕动着身子,想要解开手脚捆绑的绳子,却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挣扎间,头上的步摇掉在地上,摔成两半。霎时间,一道幽暗的光芒出现在了面前。凤明珠仔细一看,竟是一只肥大的蛊虫。 片刻后,蛊虫缓缓地开始蠕动,一开始,动作僵硬又迟缓。 很快就变得无比灵敏。 凤明珠惊恐万分,生怕这玩意儿钻进她的身体,将她当成宿主。 然而半天过去了,竟然什么事都没发生。凤明珠依旧不敢放下心来。任谁跟这个恶心又恐怖的玩意儿待在一起,都没法放松。 而她不知道的是,蛊虫出现的一瞬间,无数鬼魅一般的黑影正朝她的方向赶来。 而南诏使臣所在的行宫里,此时也炸开了锅。“公主,竟然是蛊王召唤。” “这怎么可能?蛊王已消失几十年,怎么可能突然出现?” “老臣也十分疑惑。蛊王沉睡数百年,能够唤醒蛊王的,只有我凤氏皇族嫡系。可现在皇族的嫡系只有您跟陛下,难道陛下有难?” 另一人说, “不可能,陛下不在景国,而现在,蛊王异动的方向,在景国。” 同时,远在蓝昭的蓝昭王也从睡梦中惊醒。身体里的蛊虫十分兴奋,在他全身窜来窜去。 年迈的蓝昭王怔愣了片刻,突然老泪纵横,嘴里低声呢喃着。 “皇姐,是你吗?这么多年过去了,朕可算有你的消息了。 朕知道错了。 之前都是朕对不起你,这么多年,朕身居高位,无边孤寂。入目所及,皆是算计。朕累了,朕真的好想念被你护着的时光。 你放心,这次只要你回来,朕愿意将所有的一切都还给你。” 大太监听到动静,走了进来,轻声询问,“陛下,您没事吧?” 蓝昭王撇过头去,轻轻拭去眼角的浊泪,又恢复一贯的霸气威武,声音低沉。 “传护龙卫首领蓝正宇速来见朕。” 大太监一惊,急忙道, “是,奴才这就去。” 与此同时,景国京城。 “大人,属下发现有一伙人正在焦急地往京郊赶去,不知此事是否与夫人失踪有关。” 楚辞渊眉心紧蹙, “可有看清楚对方的来历?”京城能找的大街小巷已经搜了个遍,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父亲派人传消息说,此事很可能是沐景阳和裴安的手笔。这点他早已猜到了,早就派人去调查两人的行踪。 结果什么都没查到。 裴家盘踞边城几十年,裴安又是统领几十万大军的将军,做事自然不会留下痕迹。 但这件事能进行得这么顺利,连他也找不出任何蛛丝马迹。很显然不是裴安一个人的功劳。果然能考上状元的人,不是草包。 “属下问过了,据说看那身形,不像是景国人,倒像是蓝昭国的。” 楚辞渊眉目冷凝。 “那位蓝昭国的公主?原以为经过上次之事,她会就此老实,没想到,她还冥顽不灵。敢对姮姮下手,真是不知死活。既然如此,那就让她——有、来、无、回。” “听我命令,留下一部分人在此继续搜查。再找不到人,就给我地毯式搜查,不许放过京城的任何角落。其余人跟我走。” 这么大的动静,很快惊动了宫里。 皇上瑟瑟发抖,他也是现在才知道,楚国公府避世多年,竟还有这么大的实力。 幸亏自己没有对他们下手,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但同时,心里又无比担忧,连他都需避其锋芒的人,也不知道是哪个蠢货,竟敢去动。 这下惹怒了对方,最后不知该如何收场。希望不要牵连到皇室才好。 然而,事与愿违。 该牵连的早就已经牵连了。因为裴安用的,是皇室配给太子的贴身暗卫。 这会瑟瑟发抖的,除了他,还有他的好大儿宗熙。此时的太子府灯火通明,太子一身明黄色丝绸寝衣,坐在床上,面色阴沉得可怕。 听着下属的汇报,又砸碎了一套价值千金的汝阳青花瓷茶具。 “混账!孤将你们借给裴安一用,没让你们把脑子丢了。他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吗?你们没有脑子吗?” 众人:…… 暗卫的使命是服从,脑子那东西,是他们配有的东西吗? “算了,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唯一能够撇清关系的方法,就是趁对方没找上门,尽快抹去你们的存在。你们自己动手吧。” 第119章 大铁鸟 这个朝代,暗卫是没有思想的,主人一句话,他们几乎想都没想,手上已经拿出了刀,迅速扎向自己的心口。 鲜血汩汩流出,既然身子抽搐了几下,就倒地不起。 紧接着就有人进来。将女人的身体尸体拖出去处理。连地板也清理干净。 空气中的血腥味儿甚至还没来得及弥漫开来,就已经渐渐消失,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没有人会在意,几条年轻人的生命刚刚流逝。 与此同时,楚辞渊带人也追到了京郊。只是,让他没想到的是,蓝昭人最终的目的地,竟然是京郊守卫营。 “你确定,他们进了这里?” 楚辞渊眼底闪烁着疑惑的光芒。他甚至怀疑,自己的判断错了。 或许,那些人是知道了他的动作,故意搞出动静,好诱他出手,让宫里那位抓到把柄,对楚国公府动手。 “大人,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边上的暗卫首领问。 楚辞渊沉思片刻,“先派几个身手好的,跟我进去探探情况。其余人原地待命。” “不行,还是让属下去吧?您去的话太危险了。” “我意已决。姮姮还在等着我去救她,我一刻也等不了。另外,你再派人去将情况给国公爷说明。” 楚辞渊说完,就换上夜行衣,蒙上黑色面巾,带着人离去。 京城 陈氏听到这里,急得要死。私闯京郊大营是死罪,一旦被发现,不论身份,就得正法,就算是她跟楚国公,也不能说什么。 “这可如何是好?你那破系统有啥用,关键时刻掉链子。” 楚国公一脸尴尬。 他能怎么办?裴安和凤明珠是男女主,系统再厉害,对上男女主,就会自动为男女主让路。 其他消息,系统能帮他探测,甚至还能预判。但对上男女主,立马变废铁,什么有用的消息都得不到。 但好在这是女频小说,只要女主选谁,谁就会自动更换成男女主。 也就是说,现在的他虽然不能得到有用的消息。但男主是自己儿子,那么这两人拥有主角光环,应该能逢凶化吉。 的吧? 陈氏却没这么乐观。 “主角光环并不是绝对的,也不是万能的。不然,咱们也没那么容易将儿子换成男主。不行,我得去帮儿子。给我一把枪。” 楚国公拦下妻子,道, “你在家等着,我去。你虽枪法极好,但没有轻功,行动受限,且目标太大。我去看看情况。” “不行,我也要去。要是暴露,那咱就反了,带着儿子儿媳离开京城,隐姓埋名,找个地方继续过自己的小日子。” “夫人,你别冲动。” “老匹夫,你前怕狼后怕虎,再磨蹭下去,儿子都要化成灰了。” 楚国公:…… 最后拗不过陈氏,楚国公只能带着陈氏来到京郊大营附近。在空间武器库拿出了一把AK,交给陈氏。 又放出无人机,先在上空飞一圈,通过控制面板投射的映像,看看能不能分析出蛛丝马迹。 京郊大营 “什么声音?”士兵们像以往一样,正在训练场训练,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传来。 众人齐齐朝着声音的地方看了过去,结果就看到一个大铁疙瘩在自己头顶盘旋,顿时大惊失色。 “这是……铁制成的大鸟?” “怎么可能,铁做成的大鸟,竟然能像真的鸟一样在天上飞?” “不对,它肚子上有个东西在闪,还在转动,就像是在……监督我们。不好,有敌情,快去禀告将军。” 有人快速向最大的军帐跑去,很快,一个人跟着穿消息之人出了军帐。 “有情况了,夫人快看,这么大的事,出来的却不是裴安,而是他身边的侍卫裴一。” 陈氏:“这说明,裴安不在京郊大营?” “No,非也非也。姮儿失踪的消息一传来,本国公就查了靖远侯和沐景阳的行踪。结果两人的行踪都很正常,没什么特别的,我跟儿子这才没怀疑这两人。但现在看来,这个结论下得太早了。” “你能别再卖弄了吗?” 看着楚国公那副花孔雀的模样,陈氏真想一脚将这浑蛋玩意儿踢到瓜哇国。 “咳咳……” 楚国公面露尴尬,“咳咳,裴安在京郊大营。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却没出来,说明他正忙着,腾不出手。我猜……” “你还猜个锤子啊?你就不想想,他在忙什么?是不是在忙着欺负你儿媳妇?不能再等了,大炮搬出来。” “夫人,这不好吧,目标太大了。要不等等再看,儿子已经潜进去了,说不定很快就会有消息。咱们要沉得住气。” “你搬不搬?” 陈氏一点都沉不住气。凤明珠已经消失了几个时辰了。 这么长时间,足够发生太多事了。 同为女人,她太清楚一个绝美女子,落到一个男人,尤其是觊觎她许久的男人手里,可能会经历什么。 儿子儿媳这两个苦命人,好不容易才修成正果,她不许任何人破坏他们的幸福。 国泰民安很重要。 但如果要用她的亲人的血泪献祭,那么她也不介意乱上一乱,重新定义这个世界的秩序。 楚国公挥退身边人,从空间拿出小土炮,对着京郊大营的门口,装弹瞄准,射击。 为了避免人员伤亡,他特意射偏了几分。 轰—— 裴安特意吩咐,天塌下来,也不许来打扰他。就在裴一犹豫要不要去禀告无人机一事时,一声巨响从大门口传来。 尘土飞扬,地动山摇。 训练场的众人只觉脚下一晃,身子差点倒地。好不容易稳住身型。等了半天,发现没了动静,这才急忙往声音的来源跑去,查看情况。 这次的动静很大,连密室里的裴安都察觉到了。 脱衣裳的动作一顿,眉心紧蹙。 凤明珠艰难地扭动身子,眼神恶狠狠地瞪着罪魁祸首的男人,样子十分狼狈。 “裴安,你若敢碰我一根手指,我夫君不会放过你的,还有你的家人,一个也别想好过。” 第120章 炮轰 裴安闻言,停滞的动作消失,再次开始解自己的衣袍,眼神冷戾。 “你不让本侯碰,本侯偏偏非碰不可。本侯最后悔的,就是太过尊重你,才会让你当成傻子一样戏耍。这一次,不会了。” 凤明珠吓得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 “你别碰我,我已经跟夫君圆房了,你堂堂靖远侯,难道愿意要个身子不洁的女人?” “既然不洁,那本侯就一点一点,用自己的身子,摸去那人的所有痕迹,直到你的身上只剩下本侯一人的痕迹为止。” 凤明珠:…… 这个疯子。 “为什么?当初在小院,你亲口说,绝不会喜欢我这样的女子,你说我配不上你,那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裴安解开腰带的动作一僵,猛地抬眼,狭长的凤眸如同鹰隼一般锐利, “你说什么?那日,你……” “没错,那日,你的药快吃完了。我本想回来拿上药方,给你抓药,没成想听到了那些话。 我才知晓,你从未失忆,而是想逗弄小丑一般,看我的笑话。 我承认,当初确实是利用了你。可经过中药那件事,我自认配不上辞渊哥哥,本想认命,跟你……因为将你当成自己未来的夫君,才心安理得地利用你为自己出气,没成想……” 裴安现在恨不得杀了自己。 他没想到,自己只是一时好面子,竟让他错失凤明珠。 早知如何,他一定放下自己的骄傲……裴安狠狠扇了自己两个耳光,焦急地抱住凤明珠,表明自己的心思。 “娇娇,对不起,我那时只是……我真的不是这样想的,我只是一时抹不下面子,我……我该死,你打我好不好?” 裴安拉着凤明珠的手,一下又一下地扇自己耳光,力气很大。 凤明珠娇嫩的小手很快就变得通红。他的脸疼不疼凤明珠不知道,但她的手是真的疼,火辣辣的那种。 这一刻,凤明珠再次庆幸,自己没有一时糊涂,嫁给裴安。 不然,以后的日子,肯定是没完没了的水深火热。 她苦不堪言,却不敢吭声。 她怕裴安一停下来,又开始发疯,想要占有她,只能拼命忍着。 好在,没过多久,有人进了密室,在不远处禀告道, “将军,出大事了。” 裴安满脸不悦,“滚——” 对方身子一抖,但却站着没动。裴安冷着脸起身,将身上凌乱的衣袍拢了回去,冷戾的眸子快将对上来了。 “你最好有天大的事汇报,否则一会儿,就以死谢罪吧。” 裴一赶紧跪在地上。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密室。凤明珠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紧绷的身子总算放松了下来。 刚刚的动静,她已经猜到是楚国公府的手笔,只希望辞渊哥哥能够早点发现她的下落。 裴安来到外面,看着头顶盘旋的无人机,很快猜到了那个神秘到让皇家都无比忌惮的楚国公。 心里庆幸,那处密室足够隐蔽,却周围设置了极其高深的阵法。 除非找到阵眼,否则一般人就算找到了,也如同睁眼瞎,根本发现不了密室的存在。 这种阵法早已失传,是他们裴家无意间得到的,这个世上目前除了他,没人能解。 只是现在暴露了,那他就暂时不能去见凤明珠了,以免被人跟踪。 “可有人员伤亡?” "回将军,并无。”在军营,部下还是像以前那样唤裴安将军。 “嗯,加强防卫。另外,将这里的情况如实告知皇上,请求定夺。”既然楚国公府要闹,那他就将这水搅得更浑一点。 这件事一旦被皇上知晓,对方必定会对楚国公府多加揣测。等皇家掺和进来,楚国公就要分出精力对抗对付皇帝。 他这边就能找到机会,将凤明珠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到时候,凤明珠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对了,沐景阳知道的太多了,是时候找个机会,处理掉了。 "是,属下这就进宫。” 楚国公已经将无人机上拍到的映像传给楚辞渊了,楚辞渊也带着人找到裴安出来的地方。 可那里看着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营帐,他找了一圈,也没发现任何异常。 “主子,是不是搞错了,也许,夫人的失踪真的跟靖远侯无关。” 楚辞渊沉默着,目光依旧四处搜查。就在这时,下属悄声道, “大人,有人来了。” 几人迅速找了个地方隐蔽,很快,一群身着蓝昭服饰的人出现在了楚辞渊刚刚呆的地方。 “头,就是这。蛊虫躁动了,看来人就在这附近,快找找。” 楚辞渊待在暗处,看着那些人在他们刚刚寻过的地方仔细搜寻,同样没发现任何异常。 “这怎么可能?蛊虫明明显示就在附近,难道……” “头,你说,该不会是阵法吧?” “阵法这玩意儿只听过江湖传闻,从未见过真的,看来,今日遇到高手了。”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可恶,陛下那边应该也得到消息了。为今之计,只能先将此事如实禀报,请陛下来定夺了。” 几人骂骂咧咧地离去。 楚辞渊一行人这才缓缓出现,“主子,这些人好似也在寻夫人。” 楚辞渊突然想到,父亲和母亲说过,剧情中提到过,凤明珠的母亲身份很神秘,因此猜测,凤明珠可能有隐藏身份。 那么这些人找凤明珠,也是有可能的。再加上,她姓凤。光这个姓氏,就很耐人寻味了。 蛊虫那个东西,可以感应到彼此的存在。所以,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凤明珠失踪一事,绝对跟裴安有关系。 “撤。” 阵法这东西他确实知之甚少,他要先去问问父母。但与此同时,他也要保护好凤明珠的安危,不能让裴安这厮欺负了去。 裴安…… 敢对他的家人下手,既然他不仁,就不要怪他不义,也对他的家人下手了。 “你立刻带几个人进京,我要让靖远侯府鸡犬不宁。尤其是那个老太太,本世子想收拾她不是一天两天了。尽量将动静闹大点,尽快将裴安弄回京城去。” 第121章 裴府出事 靖远侯府 裴婉急匆匆赶回府,刚到垂花门,母亲身边的大丫鬟就迎面而来,面上满是焦急和不安。看到裴婉,仿佛看到了主心骨,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母亲这么急着唤我回府,到底出何事了?”裴婉便往里面走边问。 小丫鬟眼睛红红的。 “小姐,你快去看看老夫人吧。刚刚,老夫人突然晕倒。夫人派人请了大夫,结果大夫说……” 小丫鬟声音带了哭腔。裴婉脚步一顿,柳眉紧蹙,眼底满是不敢置信焦急道,“怎么这般突然?大夫怎么说的?” “大夫说……说……” “哎呀,你快说啊,要急死我啊。” 小丫鬟抽泣道,“大夫说,让准备后事。” 裴婉脚下一个酿跄,唇瓣翕动,许久,才稳住心神,沉声道, “哥哥那边派人通知了没,还有堂哥……” 丫鬟摇了摇头。 “大少爷今日月考,学院不让进,侯爷在京郊大营,已经派人去请了,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夫人一个人又要管着家里上下,还要四处请大夫。要是侯爷在就好了,再不济,有侯爷的令牌也行啊,这样就可以进宫去请太医来为老夫人看诊。” 裴婉深吸了一口气。 突然,虽裴安充满怨气。 “再派人去京郊大营,快马加鞭,务必告知侯爷,家里天快塌了。让他先将儿女私情放放。” “算了,我亲自去请。” 裴婉说完,就大步去马厩,牵了自己的小马驹向府门口走去。 丫鬟急了,“小姐,夫人还在等着你拿主意呢,你怎么能离开呢?” 裴婉冷道,“祖母现在需要的不是拿主意,而是大夫。这天下最好的大夫在宫里,所以,我必须保证侯爷能尽快回府。你去跟母亲说一声,让她别心急,我会尽快赶回来的。” 裴婉说完,就迅速翻身上马。 皮鞭的破空声响起,随着一声清脆的“驾”,马儿如同离铉的箭,迅速消失在视线里。 丫鬟气得直跺脚,无奈,又往回赶。 城门口 守城的士兵远远就看到一道火红衣裙的少女骑着飞马迅速逼近。 刚准备阻拦,就看到对方高高举起一个金灿灿的腰牌,还没看清楚上面的字,马儿已经冲出了城门。 侍卫:…… “什么人,赶着去投胎啊?” 另一名侍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这有啥,那些富贵人家都这样,骨子里就没将咱们这种人当回事,能举个令牌都算好的了。” “可俺都没看清那令牌上写的啥。” “那种颜色的令牌,不是王公贵族,就是公侯之人,这种身份之人,不是你我可以拦的。” 京郊大营 刚刚发生的事让整个大营人心惶惶。尤其是门口赫然出现的大坑,看得人心惊肉跳。可裴安却并未下令出去查清情况,只让守好大门。 众人不解,但只能听命。 整个大营气氛十分凝重,连训练都停止了。所有人精神紧绷,随时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好在头顶的大鸟已经飞走了。那巨雷一样的东西也没再响起,这让大家稍稍放心了些。 就在裴安再次想离开,去找凤明珠时,门口的守卫匆匆跑了进来。 “报——” “讲。” “将军,门口有个红衣女子,自称是府上的大小姐,说你家里出事了,想要见您。” 裴安蹙眉。 祖母最近总用这种借口,逼他去见她,每次见面,都要想方设法让他放弃凤明珠。说来说去就一个说辞,那就是凤明珠容色过艳,杏眼桃腮,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 身子骨瘦弱,一看就不好生养。 还说,凤明珠生性善妒,竟然说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荒缪言论,不堪为裴家妇。 堂堂侯府的老太君,一哭二闹三上吊,如此不体面,让人厌烦。 今日想来也是如此。 只是婉儿素来拎得清,没想到今日也跟着她胡闹。 裴安眼底划过一抹冷戾,“告诉她,本侯有要事在身,没空见她。” 士兵应声离去,过了一会儿,又跑来了。“将军,小姐说,府上老夫人病重,大夫说让准备后事,小姐来此,就是想让您进宫请太医为老夫人诊治。实在不行……” “实在不行,就去见老夫人最后一眼。” 裴安冷嗤,又是同样的招式。 语气变得冷冽,“告诉她,本侯没空。” 士兵只好再次离开。只是没过多久,又急急忙忙地回来了。 “将军,小姐她打进来了。我等不敢硬拦,怕伤到小姐……” 裴安眉心突突直跳。 裴婉这丫头,何时变这般莽撞了,私闯军营是死罪,她心里清楚,却还是硬闯。 都是他太娇惯她了,让她变得不知天高地厚。罢了,回去一趟也好,正好将话说清楚。 不管祖母怎么阻拦,凤明珠这个女人,他都要定了。 “告诉她,本侯马上来。” 说完,就大步离去。片刻后,出现在凤明珠的面前。 “娇娇,吃食我给你放在这里另一个时辰后,若我还未回来,自会有人进来伺候你,给你准备吃食和水,等我。” 凤明珠急忙喊住他, “你要离开?” 见她终于愿意好声好气地跟他说话了,裴安心里舒服了很多,笑着点头。 “祖母想见我,我回去一趟。你放心,这次不管她说什么,我对你的心意都不会改变的。” 凤明珠面上绽开甜美的笑容,冲他勾了勾小手指,“裴安,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裴安一脸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再近点。” 女子红唇微扬,在他耳边魅惑道,“你娶不了我的。” 话音一落,裴安面上的笑容渐渐淡去,随即变得无比冰冷。目光如同刀子一样刺向凤明珠。 凤明珠却毫不畏惧。 “我可不是危言耸听。你祖母她中毒了,毒入肺腑,现在已经油尽灯枯,若再不施救,必死无疑。她若死了,你就跟守孝,可不就无法成婚?” 裴安怒气翻涌,一把掐住她的脖颈,咬牙切齿道,“你此话何意?” 第122章 无药可医 凤明珠被他掐得用力咳嗽。对方好像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缓缓松开了手掌。 但眼神依旧如同裹了冰碴子,凶狠无比地瞪着凤明珠。 “你对我撒气有什么用,毒又不是我下的,你若真有孝心,就放了我,她的毒,我可以解。” 对方笑了,一脸讥讽。 “凤明珠,你就死了这个心吧。想用这种方式逃走,真当本侯是傻子?” 凤明珠却笑得一脸笃定。 “裴安,敢不敢跟我打个赌?如果我说中了,你就放了我,如果我没说中,我就听你的,你想让我怎样我就怎样。如何?” 此话一说,裴安也迟疑了。 想到裴婉的异常,再也不敢耽搁,快速离开。等密室只剩下凤明珠一个人时,她才缓缓伸开自己的手掌。看着指尖残留的药粉,缓缓露出一抹灿烂的笑。 “裴安,我只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可你们一个二个都不愿意放过我,这一次,是你逼我的。” 早知他们是什么样的人,她又怎可能真的毫无准备? 裴安回到府上时,整个靖远侯府已经乱了套。他这才意识到,这次跟以往不同。很有可能不是作戏,是真的出事了。 想到这里,心里瞬间慌乱。再顾不上别扭,飞一般的速度冲去慈安堂。 一进院子,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哭泣声。 裴安脑子嗡嗡作响。 父亲和祖父,哥哥们去世的画面,瞬间出现在脑海里,将他又带回那些恐惧的回忆里。 他竟不知,祖母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别人下了毒。以前的他没有能力,护不住家人。现在,他终于有能力了,却依然没有护住自己的家人。 想到这里,他恨不得狠狠给自己一巴掌。 裴婉冷笑, “侯爷站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是说,我在骗你吗?那你现在又在害怕什么?怎么,终于相信我说的话了?” 裴安没有出声。 裴婉没理他,迅速踏进屋子。 “娘,祖母怎么样了?” 沈氏低头抹去眼泪,“自打昏迷过去后,就再也没苏醒。照这样下去,怕是……” “好了,您别担心,祖母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度过此劫的。” 沈氏终于平静下来,一抬头,就看到门口的裴安,眼底瞬间发出了希望,如同找到了主心骨。 “安儿,你终于回来了。” 裴安大步塌了地进来,来得裴老夫人床榻跟前,缓缓蹲下身子,认真查看。突然,原本双眼紧闭的老夫人突然吐出一大口鲜血。 准确来说,是一大摊黑色的瘀血。 “怎么会这样?”沈氏大惊失色。 裴安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无比苍白。突然想起来凤明珠说的那些话。也记起了凤明珠的母亲曾是医术极好的大夫,就连凤明珠也是懂医的。 难道她说的是真的? “安儿,不,侯爷,求你救救老夫人吧。她之前做了那么多,也是为了你好呀。她只是想让你娶一个沉稳大气的女子,能够担得起侯府门楣,成为你的贤内助。好让你未来的仕途之路走得顺遂一点。她没有坏心思呀。” 裴安面色复杂。 “来人,拿我的腰牌进宫,火速去请太医。” 裴二迅速上前接过,“是。” 然后迅速消失。 “谁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何事?怎么好端端的会突然病重?” 裴婉心里有些猜测,但又不敢相信楚国公府会用这样的手段,所以选择了沉默不语。 沈氏就更不知道了。 这段日子,老夫人闹得很厉害,所有人都避之不及。她也是。谁知下午的时候,丫鬟突然慌张地跑来告诉她,老夫人晕倒了。 她听说之后,立马就派人出去找了大夫。谁知大夫把过脉后,却一脸沉重,连连摇头,说,老夫人已经病入膏肓,无药可医。 这好端端的,怎么就无药可医了呢? 她不敢相信,又接连找了好几个大夫,结果给出的答案一模一样。 这一下,她才彻底慌了神。 之后的事情。就是裴婉和裴安知道的那些。 听完沈氏的话,裴安再次想起离开时,凤明珠的那些话。她说祖母是中毒,且只有她可以治。这怎么可能? 侯府戒备森严,何人能给祖母下毒? 一行人惴惴不安地等了一刻钟,终于等来了御医。 “老臣见过侯爷。” “李太医不必多礼,赶紧帮我祖母看看。” “侯爷别急,老臣这就上前把脉。” 李太医拿出脉枕,细心把脉,之后,又看向老夫人嘴角残留的黑色瘀血,顿时大惊失色。 “侯爷,老夫人真是中毒了。” 裴安太阳穴突突直跳,“可能查得出,是什么毒?中毒多久了?” 李太医微微摇头,“请恕老臣才疏学浅。只能诊出中毒,具体是什么毒,却不得而知。” “可有法子解毒?” 李太医继续摇头,一脸为难。 “不知是什么毒的情况下,老臣不敢贸然下手,以免弄巧成拙,侯爷还是另请高明吧。” 裴安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挥了挥手,示意人退下。 李太医背起药箱,悄悄退了出去。 裴婉眼圈瞬间就红了。沈氏差点一头栽倒在地。幸亏边上的丫鬟眼疾手快,扶住了她。裴婉吓得急忙上前关心道, “娘,你没事吧?” 沈氏虚弱地摇了摇头,又将目光移向裴安,用力抓住他的胳膊,使劲摇晃。 “安儿,你有办法的对不对?你一定有办法救你祖母的是不是?怎么会这样?你祖母她平日只待在慈安堂,其他地方并未去过,怎么会突然中毒?” 荣姑姑和红姑姑吓得急忙跪下。 “主子明鉴,我等对老夫人,对裴家,对侯爷,一直都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更不可能害老夫人。” 裴安想到什么,又突然摇了摇头。 “不可能是她,她能靠近祖母的机会少之又少,根本没有机会下手。”唯一的可能就是,她早就识破有人对祖母下手,却选择了视而不见。 想到这里,裴安无比愤怒,转身就往外面走。 第123章 死病娇 沈氏一看急了,急忙拦住裴安。 “侯爷,你去哪?我知你恼老夫人阻你娶凤小姐一事,可,先不说老夫人这样也是为了你好。单说现在,她病入膏肓,眼看就快不行了,你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扔下她离去?” 裴安蹙眉。 他总不能告诉沈氏,他是想去找凤明珠问清楚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婉在边上怨恨地看着他。 “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既然真的喜欢上了凤姐姐。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当初凤姐姐进府时,你不顾他女儿家的颜面,一次又一次地羞辱她,现在又反过来喜欢她。” 甚至不惜掳走她。 这样的爱简直太自私,太可怕了。 要知道凤明珠已经成婚了。他就这样不管不顾地将人掳走,可有想过女子的清誉? 在这个朝代,失了清誉的女子只有三种下场。三尺白绫、青灯古佛、和浸猪笼。就算侥幸活下来,也要被唾沫星子淹死。 这样以后凤姐姐该如何做人? 裴安冷戾的眸子扫过裴婉,“你还小,大人之间的事你不懂,就莫要掺和。” “我已经16了,早已及笄。好,就算我不懂。但我只知道一点。那就是一个正常人,绝对不会喜欢一个从前老是欺负自己,羞辱自己的男人。 因为我只要一看到那张脸,一听到他的声音,我就会想起,那些被他贬低的不堪的回忆。想起他无情的羞辱。” 裴安一阵恍惚。 这……是真的吗? “可我明明私下也护她良多。” “你说的是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吗?这种比单纯的羞辱、贬低,更折磨人。也更伤人自尊。” 裴安:…… 他竟不知,这个小堂妹这般难缠。简直句句戳他心窝子。可他不信,不信凤明珠对他没有任何感觉。前面她还说过,自己打算认命。 等等,她说的是……认命? 也就是说,在凤明珠眼里,嫁给他只是认命,只是为了活下去的迫不得已。而不是因为喜欢、爱他,才跟他在一起。 一想到这里,裴安忍不住攥紧了掌心,额角青筋暴起。 他至今还记得,那日风雪载程,凤明珠裹挟着一身冷气,红着眼眶躲进他马车里的情形。 那双眼睛像兔子一样,怯弱地包含着晶莹的泪珠,雪白的贝齿死死咬住粉嫩樱唇,狼狈不堪,却在发现误闯杀人现场时,色令内荏地威胁他,说自己是杀人阎王,冷面罗刹靖远侯的妻子。 还是对方最心爱之人。 那笃定的样子,若她不是当事人,差点就真的信了。 现在回想起来,或许在那个时候,他就已经动心了吧。 原本,他是想将她收到自己的羽翼之下,好好的护她,让她不必再像那日一样,颠沛流离,惶惶不安。 可他一贯以来的骄傲,让他不愿相信,自己对一个身份低贱的村姑动了心。她拼命地压制自己的情感,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他对女人没有兴趣。 即便身子做出了最正确的反应,他也选择了继续自欺欺人。 一步错,步步错。 直到刚刚裴婉说出这一切,他才惊觉,自己不知不觉,已伤她至深。 想到这里,他再也待不下去,疯了一般跑出了侯府。 这一次,他想的不再仅仅是让凤明珠救他的祖母,而是,到底如何忏悔,才能让凤明珠原谅他。 京郊大营 楚辞渊一拳垂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下一秒,鲜血汩汩流了出来。冷玉白皙的手背上,沾染了地上的灰尘。 “父亲,你不是说你的系统无敌,什么都能做到吗?为什么连一个阵法都解不开?姮姮说不定就在里面,我却只能干看着,不能将她解救出来。他那般柔弱。肯定已经吓坏了,我真是没用。” 楚国公:“……我……那个,这个……我这系统是很厉害。但它也是有bug的。比如,面对男主和女主,它就会主动避开对方的主角光环。” “就是说,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楚辞渊眼神变得阴沉可怖。 “那我若是杀了裴安,他的主角光环是不是就会消失?” 楚国公大惊, “不可,万万不可。男女主死亡,世界就会崩塌,到时候,所有人都得完蛋。 而且你可以往好处想,至少你现在已经不是深情男二了。已经晋升为男主之一了。最差的结果也不再是爱而不得了。实在不行,你们也可以和好,演绎多男主剧情。” 楚国公两只手大拇指尖对尖,做出一个暧昧的手势,这一幕,差点给楚辞渊气晕。 “他做梦,姮姮只能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谁敢跟我抢,我就要谁的命?他不是不能死吗?那我就将他关起来。捆住他的手脚,将他永远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不就万事大吉了。” 楚辞渊彻底褪去了在凤明珠面前时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形象,露出了尖锐的爪牙,一脸疯狂。 陈氏翻了个白眼。 心想,你爹傻缺,关键时刻掉链子。你是个病娇,面对喜欢的女子装得一本正经。实际上背地里阴暗扭曲爬行。 大铁链子黑密室。看着吓人,好似玩得很花。实际上,要不是裴安作死,主动将凤明珠推远,这傻儿子说不定连抓住女神的勇气都没有。 就连现在,也搞不清楚状况。 现在是说那些的时候吗?现在的关键是如何找到凤明珠并成功救出她。若是做不到这点,就算将男主关起来了又如何? 唉,遇上这对父子真是造孽呀! “行了,你们两个都给我消停点。盯紧这个地方,等待时机就可。” 陈氏相信,自己看中的儿媳妇不是草包,也不是待宰的羔羊。更何况,能当女主的人,也不是等闲之辈。 心机手段多少也是有点的。 她现在应该也在想办法。 所以,既然他们进不去,那就等凤明珠想办法,让裴安放她出来。只要没了阵法的加持,她就能想到办法救出凤明珠。 正说着,裴安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 第124章 裴安,你求我啊 陈氏面上缓缓展开笑意。 看裴安的样子似乎很焦急。若她猜得没错,很快,机会就要来了。 “赶紧隐蔽起来。” “我等不了了,我这就去叫将他……啊,娘,你打我头做什么?” “看你太傻,实在看不下去了。感情我刚刚说了那么多,全都对牛弹琴了是吧?赶紧隐蔽,再敢多话,老娘就不客气了。” 楚国公悄悄扯了扯儿子的袖子,冲他微微摇头,示意她千万不要跟自己娘亲顶嘴,否则,后果很严重。” 三人躲好后,裴安已经来到京郊大营入口,翻身下马,缰绳随意扔给下属,就一刻不留地进了大营,之后,进了自己的营帐。 没一会儿,又出来,进了一个不起眼的营帐。那里就是设有阵法的地方。 密室 凤明珠静静地坐着,听到石门挪动的巨响,这才缓缓睁开眼睛。笑眯眯地看着对方,一副一切尽在掌控之中的样子。 “你都知道对不对?” 裴安远远站着,目光复杂地与她对视,问道。 凤明珠微微颔首, “是,入府的当日,我就发现了慈安堂老夫人那间屋子都不对劲。” “为何不说出来?” “我为何要说?你们是怎样对我的?老夫人是怎样对我的?我凭什么要说? 她不是最喜欢给人下毒吗? 当初,我被迫日日闻着被她命人下了毒的熏香,苟延残喘地趴在床上苦苦撑着时,我又找谁说理去?如今有人替我以牙还牙,我感激都来不及了,为何要说出来?” “你……你是说祖母她曾经……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祖母她不是这样的人。” “可不可能你心里有数。裴安,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你回去一查便知。你别忘了。从始至终,是你裴府欠我母亲的恩情。” “我不欠你们的。你们若是不想履行婚约,当初完全可以给我一笔钱财,将我妥善安排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而不是一边打着报恩的名义,将我收留在侯府,一边处处提防我,明里暗里给我使眼色,使绊子。诋毁我,羞辱我。” 裴安无言已经。 沉默片刻,终于败下阵来。 “你前面,说过你有法子救我祖母。说吧,究竟怎样你才肯出手?” “很简单,跪下求我。然后这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裴安果断地拒绝了。 “除了这个,其他什么条件都行。娇娇,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放开你的手!换一个好不好?就当我求你了。” 呵~~~ 凤明珠垂下眼帘,抿唇不语。 裴安一脚踩在榻上,弯下身来,冰冷的指腹带着一层薄茧,轻轻捏住凤明珠的下巴。一个用力,迫她抬起头。冷冽的眸子晦暗不明。 生意强势中带着不容置疑。 “娇娇,换一个。听到没,本侯要你换一个。” 凤明珠用力甩开他的手,冷漠地瞪了他一眼。“切~~~神经病。” 突然,她眼珠子一转,眼里充满了恶意。“你若想跟我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不要救你祖母,让她去死好了。” 裴安震惊地看着她。 那眼神,仿佛凤明珠在他眼里无比陌生。他不敢置信地摇着头。嘴里喃喃道, “你疯了?你怎么能说出这么可怕的要求?他可是我的祖母。” “可她对我下毒。且对我很是不满。你就不怕我跟你在一起后,她日日搓磨我?你不是喜欢我吗,难道就忍心我被搓磨受委屈?” 裴安:……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你连自己的祖母都解决不了。拿什么说喜欢我?你口中的喜欢,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裴安,你真让我感觉恶心。” “够了……” 裴安一拳头砸在床上,那狠戾的模样,吓得凤明珠瞬间闭了嘴。 “你不必激我。我知道你想让我放了你。但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不可能。本侯用过的女人,这辈子生是本侯的人,死,也只能是本侯的鬼。其他人休想染指半分。” 凤明珠:…… 这个死变态! “告诉我,如何才能救我祖母。” “我数一二三,你若再不吭声,我就将婉儿嫁给一个老鳏夫。” 凤明珠一脸看疯子的眼神看向裴安,“不是,裴安,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拿婉儿威胁我?呵,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婉儿,她是你的妹妹,你嫡亲的堂妹。” “一,二……” “疯子,随便你。当初跟婉儿走得近,也只是想利用她好好在府上生存。你不会真以为,我对她真心实意吧?” “三……” “我救,我救行了吧,你这个疯子,变态,王八蛋,浑蛋!” 男人满意地挑了挑眉,“不愧是本侯看上的女人,果然善良仗义。说吧,怎样才能解除我祖母身上的毒。” 凤明珠深吸一口气,努力平息胸口的怒火,许久,才缓缓说, “七星草、冰魄花,玄参,天山雪莲、苦参,黄连,鱼腥草……” 裴安面色凝重, “其他的都没问题。只是这冰魄花和天山雪莲实在难寻,可有东西替代?” “天山雪莲生长于天山雪峰之巅。50年开花,50年成熟,且必须是新鲜采摘,即刻入药,方能见效。无可替代。” 这些条件叠加在一起,根本无法做到。也就是说,裴老夫人现在,只有等死的份了。 裴安眼眶猩红。 祖母是他唯一的亲人,他绝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 一把抓住凤明珠的肩膀,眼底满是痛楚,疯狂地捏着她的肩膀摇晃。 “不可能,你一定还有其他办法的,对不对?” 凤明珠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有啊,九转还阳针听说过没?九转之下,生死逆转,只要还剩一口气,就能将人救回来。 还有碧落黄泉针,能沟通生死两界,只要没死透,就能将人从阎王爷那拉回来。 巧了不是,这两种针法,目前世上只有我会。而我这个人,偏偏吃软不吃硬。裴安,你不是最孝顺吗?现在,你真的不打算求我吗?” 第125章 裴婉发现异常 老夫人病重的消息再次传来,祈求裴安想想办法。最终,他没办法,只能将凤明珠带回裴府,让她为其施针。 "我凭什么答应你?” “此事由不得你。” 裴安还是一如既往地高高在上,学不会低头。更不可能按凤明珠说的,跪下来求她。 凤明珠简直要被气死了。 裴安亲自在她腰上绑上沙袋,让他看上去膀大腰圆,沙袋的重量还会限制她的行动。之后,给她穿上军中男人的衣裳,用黄泥涂抹她的脸和手,让她的肌肤看上去没之前那般白净细腻。 再将鸡血涂在她的身上,伪装成受伤的模样。给她喂了蒙汗药,等她昏迷后,然后用担架抬出去。 如此天衣无缝,确实骗过了楚辞渊等人的耳目。 凤明珠坐在回城的马车上,冷冷瞪着对面的男人,怒道, “卑鄙。” 男人淡淡睨了她一眼,“过奖。” 凤明珠:…… 马车摇摇晃晃,走了一个多时辰后,终于停在了靖远侯府门口。 “主子,到了。” 凤明珠蹙眉,原本从京郊大营到靖远侯府至多半个时辰就到了。可这次竟走了一个多时辰。看来裴安十分小心,一路走来绕了不少弯路。 “到地方了,得委屈你一下了。” “什么意思?” 裴安但笑不语,突然出手,点了凤明珠的昏睡穴。凤明珠心里还没来得及骂他狗男人,就再次失去了意识。 与此同时,裴婉听到裴安回府,就急匆匆地赶了出来。 之前即便有再多不愉快,但裴老夫人依旧是她的祖母。是她为数不多的至亲。现在看她躺在病床上人事不省的样子,裴婉怎么可能不着急? 结果刚出来,就看到裴安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几人,手里抬着担架,上面似乎躺着一个重伤的病人。一行人匆匆离去。 顿时不解地蹙眉, “那是何人?” 边上的丫鬟摇了摇头。“奴婢也不知晓。要不奴婢去打听打听?” “不必了。都什么时候了?哪还顾得上旁的事。现在最重要的,是先救祖母的性命。” 突然,裴婉脚步一顿,眼睛猛地一亮,不对,堂哥刚刚离开的方向。是去往慈安堂的方向。他抬着一个重伤的病人去慈安堂做什么? “走,跟我去慈安堂看看。” “是,小姐。” 一路上,两人尽量避开所有人的视线。偷偷坠在裴安一行身后。 果然下一刻,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到了慈安堂后,裴安直接将担架上重伤的男子抱了下来。而不是让边上伺候的人动手。 从那人垂落的手臂可以看出,那人身型消瘦,跟他魁梧的身材很不协调。 那纤细的手腕,一看就是女子。 裴婉震惊地捂住嘴巴,准备偷偷离去,给楚辞渊报信。 谁知好巧不巧,绣鞋踩到了枯树枝。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原本朝里走的人脚步一顿,侧耳听着这边的动静。裴婉紧张的一颗心差点跳出了嗓子眼,用最快的速度躲在了花坛后面。 裴安淡淡递了个眼神,裴一微微颔首。一行人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快速离去。 裴婉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可她没看见的是,在她和丫鬟躲起来的瞬间,裴一已经快速消失。 “那个人一定是凤姐姐。快……快让管家准备马车,不,去将我的马牵到府门口,我要出府,去楚国公府找楚辞渊。” 丫鬟欲言又止。 “快去啊,愣着做什么?” “小姐,我们这样要是被侯爷发现,定不会饶过我们的。奴婢害怕……” “他私自掳走凤姐姐,这件事要是曝光,整个靖远侯府都逃脱不了责任。孰轻孰重还需要我跟你说吗?还不快去。” 丫鬟只能照做。 裴婉平定了心神,喃声道, “凤姐姐,你等我,我一定会救出你的。” 眼神无比坚定,大步离开。可还不等她来到府门口。就在路过一座假山时,被人一个手刀劈在肩上,从后面敲晕了过去。 慈安堂 裴安手里握着小小的瓷瓶,在凤明珠鼻尖处晃了晃。没过多久,凤明珠终于睁开眼睛。 “银针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我要你现在就为我祖母施针。” 说话间,裴二端着托盘上前,放在凤明珠面前。里面是一整套的银针。 凤明珠淡淡收回视线。 “我早就说过了,你放了我,我就救她。否则,一切免谈。” 男人附身逼近,凤明珠一愣,迅速躲闪,却被一把摁在原地。笑得恶劣。 “凤明珠,我跟你说过的,本侯不是好人。救人,还是做我的女人,你选一个。” 说着,修长带着厚厚茧子的指甲死死掐住凤明珠的下巴,大掌顺着她纤细瓷白的脖颈,缓缓下滑,来到锁骨处。 往她小衣下探入。 凤明珠吓得僵直了身子,奋力挣扎,可男人只用了一只手。就将她的双手固定在了头顶。修长的大腿死死压住她的双腿,让她无法动弹。 眼看就要触及敏感处,凤明珠再也绷不住了,崩溃大叫, “住手,你跟继续,我就死给你看。” 男人动作一滞,随即勾起玩味的笑。“本侯警告过你,这辈子,莫要想着逃离本侯的手掌心,可你偏偏不乖。既然如此,死了也好,这样,就没人能从本侯的手里将你夺走了。你就彻底只属于本侯一人了。” 凤明珠俏脸惨白。 “你祖母就躺在边上,你是要当着她的面行不轨之事吗?” “也不是不可以。反正他现在昏迷了,不省人事。而且,你不觉得有人在场反而更刺激吗?” “疯子,你这个疯子。” “停手,你给我住手……” “呜呜呜,我救,求你别再继续了。” 直到这时,男人才堪堪停下,露出可惜的表情。手掌撤离时,用力在他腰间的软肉上掐了一把。嘴角露出餍足的表情。 “娇娇果然人如其名,娇媚香软,让人爱不释手,欲罢不能。” 凤明珠脑子嗡嗡作响,顿时有种吃了苍蝇的恶心感,“我不叫娇娇。” 第126章 异香 “本侯给你娶名娇娇,你就只能是我一人的娇娇。好了,开始吧。祖母病情若有所好转,本侯就暂时不动你。若你施针之后,没有好转,那我不介意,今晚就跟你圆房。” 凤明珠头疼欲裂。 这个死变态,王八蛋,疯子。她到底造了什么孽?会遇到这样的疯子? “你出去,我施针的时候,不能受到任何打扰。” “这是你的问题,自己克服。” 凤明珠:…… “这可关乎你祖母的性命。你想清楚了,确定要留在这里?” “这也关乎你的清白能不能保得住?所以,你自己掂量。” 凤明珠从未见过这般难缠之人,只得再次妥协,拼命地压下心里的怒火。信步来到床榻跟前,坐在矮凳上,素手捻起一根一指长的银针,另一只手扶着衣袖,凝神静气施针。 片刻之后,素白的额头上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擦汗——” 裴安沉下脸,这女人,竟敢吩咐他?不过,看她这么辛苦的份上,自己就勉强帮她擦一次汗吧。 凤明珠的眼睛亮得吓人,神情专注地继续施针。那认真的模样,让她整个人仿佛在发光。浑身散发出神圣的气息。 裴安不知不觉看直了眼。 心里某个地方如同灌入一股暖流,就连四肢都变得温暖了起来。 同时,更加在心底下定了决心。这辈子,一定要将这个女人留在自己的身边。不管用什么样的方式和手段,都在所不惜。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一直到天色黑沉了下来,凤明珠才停手。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将所有的银针收了起来。刚准备起身,结果脚下一软,整个人向地上栽去。 凤明珠尖叫一声。 就在她以为,这次就算不毁容也要摔得很惨的时候,一条劲瘦有力的手臂迅速穿过她的腰间,轻轻松松就将她捞了起来。 四目相对,男人眼里满是担忧。 “你怎么样,没事儿吧?” 凤明珠迅速站稳脚跟,冷冷地推开他。“本来没事,但现在看到你有事了。” 男人面上的表情渐渐淡去,下颚线紧绷。随之而来的,是阴沉冷戾的气息。他怒气冲冲地弯下腰,薄唇迅速向女子粉嫩娇软的樱唇贴去。 凤明珠吓得头皮发麻。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虚弱苍老的声音气鼓鼓地传来,打破了紧张的氛围。 “你们在做什么?” 凤明珠侧头,才发现裴老夫人不知何时已经苏醒了。此时,正恶狠狠地瞪着纠缠不休的两人。胸口剧烈起伏着,一看就知道气得不轻。 凤明珠眼珠子一转,笑盈盈道, “老夫人,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男人和女人抱在一起贴得那么近,还能做什么?当然是做男女之间的那种事了。” “你,你这个狐狸精!小贱蹄子,都嫁人了,还勾着我孙儿不放。如今都跑到我府上来了。你简直不要脸。” 凤明珠冷嗤, “到底是谁不要脸?你看清楚了。是你孙儿死死扒着我不放。是他上赶着犯贱。” 裴老夫人的目光落到裴安死死箍着凤明珠腰肢的手臂上,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仿佛下一秒就要死不瞑目了。 “你说你,千防万防,却没想过家贼难防。你防了我。却不知你的孙儿自打见到我的第一面起,就对我没有一点定力。表面装得一本正经,实际上暗戳戳地觊觎我。” “我要是你啊,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裴老夫人情绪激动,侧着身子,猛烈地咳嗽了起来。指尖颤抖地指着凤明珠,上气不接下气地翻着白眼。 “你……你……” “咦,老夫人啥时候结巴了?说来说去就会说一个你字,就不能换个新鲜的词吗?” 裴安:…… 狠狠瞪了凤明珠一眼。 迫不得已,终于放开了凤明珠,蹲在裴老夫人的床前,沉声问, “祖母,你感觉怎么样了,有没有好点?” 老夫人泪眼婆娑,“我还活着做什么,干脆死了的干净,也不用碍谁的眼。”裴老夫人难过得红了眼眶,抬手抹泪。 裴安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耐着性子哄,“祖母,你别这样说。这个家还需要你撑着,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凤明珠瞅准机会,轻手轻脚地往门口挪。心想,快了,马上就能到门口了。 殊不知,裴安眼角早就瞥见了她的小动作。唇角勾起凉薄的笑,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就在凤明珠以为,自己成功了时,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拦在了她的面前,冷冷道, “凤小姐,请您回去。” 凤明珠面上的惊喜寸寸皲裂,愤怒地瞪向来人。对方轻叹一口气,错开视线,态度坚决道, “您若不想留在这里,可以去琼海阁,侯爷的住处等候。总之,不能离开侯府。” “那我在附近逛逛,散散心可以吗?”凤明珠面上堆起笑容,装作活动自己手脚的样子,继续跟对方攀关系。 “看你有些面熟,之前是不是见过?” 裴二眼睛一亮,一脸感动。原来,凤小姐还记得他。虽然之前在庄子上,将她抗肩上扔地上是粗鲁了点,他事后也知道错了。 但凤明珠能记得他,这让他心里十分感动。 “多谢小姐记挂。但,侯爷说了,除了他的寝室,其他地方,你都不能去。所以,请小姐还是跟我回去吧。” 凤明珠眨了眨潋滟的大眼睛,漆黑的眸子眨啊眨,看着我见犹怜。 “我只是想透透气,也不可以吗?” “这……” “咦,你那里是什么?” “什么?”裴二呆呆地立在原地,下意识屏住呼吸,任由凤明珠靠近,女子身上好闻的淡淡清香飘入鼻腔,裴二忍不住红了脸,一颗心噗通噗通的,差点从胸口跳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股淡淡的异香传来。 裴二最先没反应过来,等发现不对劲时,眼前一阵恍惚,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凤明珠感觉扶住他高大的身子,费了好大劲,才堪堪扶住,缓缓将人放倒,拖去一边的花坛中,藏谧起来。 第127章 裴婉被控制 凤明珠自然不会愚蠢到,直接逃出靖远侯府,而是借着对这里的熟悉,偷偷摸去了清婉阁。 准备找裴婉。 只要对方愿意给她打掩护,她就能想办法等到楚辞渊来救她。 凤明珠七拐八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摸到了裴婉闺房附近。刚准备进去,又犹豫了。直觉告诉她,陪玩的屋子跟以前似乎不一样。 可具体哪里不一样,她又说不出来。 谨慎起见,她决定先藏在暗处,看看情况再说。结果就是这份小心,让她再次躲过一劫。 “侯爷,都找过了,没有。”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凤明珠听出来了,是裴一。下一秒,一道阴沉能力的声音带着怒火。 “门房那边怎么说?” “那边十分肯定,在这段时间内,府上无人外出。” 男人指尖敲击着桌面。眸子晦暗不明。“看来本侯猜得没有错,她果然还在府上。给我找,就算将整个侯府翻过来,也得给我找到。另外,找两个女侍卫藏在婉儿屋里,守株待兔。” 凤明珠一阵后怕。 幸亏刚刚没有一脚踏进去。 算算时辰,从她逃出来到现在,已经半个时辰过去了。裴安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也正常。 凤明珠悄悄藏在花埔后面,身子尽量贴着地面。 可这样一来,她就没那落脚处。说不定很快就会被搜出来。这可怎么办?就在这时,屋里的声音再次传来。 “那婉儿小姐怎么办?总不能一直控制她吧?她到底是府上的嫡小姐?” 男人的声音冰冷无情。 “就因为她是府上的嫡小姐,我才只是控制她的行动范围。否则,就凭她如此吃里扒外,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堂哥,本侯早将她碎尸万段,扔去乱葬岗喂狗。” 凤明珠瞳孔张大。 什么,婉儿竟然被他控制起来了。这狗男人丧心病狂,连自己的亲人都不放过。 凤明珠拼命地伸长耳朵,想听清楚裴婉到底被他关在了什么地方。可里面的人却突然指出了话语,没再继续谈论。 就在她疑惑时,肩上突然搭上一只手。 凤明珠心脏瞬间跳到了嗓子眼,吓得差点尖叫出声,却被对方捂住口鼻。迅速扯到隐蔽的地方。 一扭头才发现,来人是沈氏身边的奶嬷嬷,一个端庄慈祥的老太太。对方冲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冲着她刚刚待的那个方向抬了抬下巴。 凤明珠发现,不知何时,裴一和裴安已经出现在了那个地方。 凤明珠只觉一阵惊怵。 好在不知何时,那里已经多了一只胖乎乎的小奶猫。圆圆的身子在地上打了个滚儿。懵懂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突然出现的两人。 “原来是只猫呀!”裴一松了口气道。 裴安狠狠蹙眉,然后大步离去。“我去老夫人那里守着。你带人在府上搜,一有消息就过来告知我。” 之前太过焦急,失了分寸。现在回过神来。突然发现祖母的病来势汹汹,甚是蹊跷。 裴安甚至猜测是凤明珠搞的鬼,但他没有证据。 “是,属下这就去办。”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奶嬷嬷这才松开凤明珠的口。 这么相对,凤明珠有些尴尬。 这时,对方先开口了。“姑娘若信得过老奴,就跟老奴走吧。” 凤明珠沉默片刻,跟了上去。现在的她,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裴安地毯式的搜索,她根本无处可藏。 奶妈妈先带着她来到一座假山里面,拿出早就放在里面的一套丫鬟衣裳让她换上。 “府上人多眼杂,只能先委屈姑娘了。换上这身衣服,就没那么引人注目了。” 凤明珠顺从地换好衣服,跟着她来到了沈氏的院子。也是这时,她才知晓,想要救她之人是沈氏。 “凤姑娘,对不住了。安儿他……自幼缺爱,你相信我,他本性不坏的。他只是一时昏了头。我在这里替她他向你道歉,还请你不要跟他计较。” “当然,你也不用害怕。这两日你就先在我这里躲着。你放心,等风声过去,我一定会尽快想办法,将你安安全全地送出府去。” 凤明珠看着面前端庄贤淑,雍容华贵的女子,突然很想知道,等她知道自己的好侄子囚禁了自己的女儿,又是作何感想? 想到自己刚刚偷听到的消息,刚打算告诉沈氏,却又担心对方听了这个消息后,会不会将她交出去,来换自己的女儿。 但是很快,她就想通了。 从裴安和裴一的话里面不难发现,裴婉被囚禁一事,跟凤明珠脱不了关系。 对方为了自己可以做到这个地步,她自然也不能太过自私。 于是,深吸了一口气,说, “伯母,我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但我希望你可以答应我,听了之后先别激动,我们一起慢慢想办法,好吗?” 沈氏笑眯眯颔首朝她示意, “凤小姐但说无妨。” “婉儿被裴安关起来了。” “什么?”沈氏猛地站了起来,一脸的不敢置信。 “这怎么可能,你是从哪里听来的?他们兄妹几人关系最是要好。好端端的,他为何要这样做?” 凤明珠想了想,如实回答。 “这件事也是我刚刚才偷听到的,根据他们的只言片语,我猜测,应该是婉儿发现了我在府上,准备偷偷出去报信,却被裴安发现了。于是被抓起关了起来。” 沈氏猛地松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那应该问题不大。” “夫人,您不打算想想办法救救婉儿吗?” 沈氏苦笑,“我能想什么办法?现在若是找过去,必定打草惊蛇。也会暴露了你的行踪。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们是骨肉至亲,就算被关了起来,相信也不会亏待了去。” 离开凤明珠的房间后,奶嬷嬷担忧道, “夫人,您真打算不管婉儿小姐吗?” 沈氏眼神渐渐冷了下来,眸子晦暗不明,“怎会?婉儿和昭儿可是我的命根子,我绝不允许他们出任何差错。” 第128章 凤明珠真是个扫把星 奶嬷嬷愤愤道, “都怪这凤小姐,真是个扫把星。之前她没出现的时候,侯爷跟大小姐,大少爷关系多好。结果她一出现,就搞得家宅不宁。真是个狐媚子,红颜祸水。” 沈氏不赞成地蹙眉, “这也不能全怪她。” “不怪她怪谁?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夫人和大小姐就是太心善了。” 沈氏叹了口气。“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事情已经发生了。行了,不说这些了,为今之计还是先救婉儿要紧。你立刻派人去书院门口守着,等昭儿那边月考结束,就立马让他回家。就说是老夫人病重,其他的先别告诉他。” “是,老奴这就派人去。” 说完这话,两人快速离去。等没了人影,凤明珠才从拐角走了出来。 没办法,现在的她不敢相信任何人。仅谨慎着些总归不会有错的。 总算能放下心来了。凤明珠快速回到自己的屋子,躺在床上睡了过去。这几日精神紧绷着,还得应付裴安那个神经病。 凤明珠已经累到了极致,几乎刚沾到柔软的床榻,就睡了过去。 模模糊糊中,听到有吵闹的声音,吓得她立马清醒,伸长耳朵听了起来。 “大胆!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在夫人院子里撒野?” “还请嬷嬷见谅,这些都是侯爷吩咐的,我们也是听命令行事。” “狗屁的命令,少拿着鸡毛当令箭。侯爷让你搜咱们府上,你尽管搜就是了,来夫人院子里撒什么野?侯爷向来尊重我们夫人,怎会如此不信任她。”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刀剑出鞘的声音传来。紧接着是对方不耐烦的威胁, “嬷嬷若有意见,就去问侯爷。你若再敢拦着,就别怪我等不客气。”气氛开始变得剑拔弩张。 两方冷冷对峙,互不相让。 凤明珠心里一阵慌乱。 就在这时,沈氏匆匆赶了过来。“怎么回事?老远就听到你们在这儿吵吵。如此乱糟糟的,成何体统?” 老嬷嬷看到沈氏过来,瞬间找到了主心骨,赶紧跑过去告状。 “夫人,这些人打着侯爷的旗号,说要搜我们的院子。简直岂有此理!侯爷平日里那般敬重你,怎会下如此命令折辱您?” 沈氏面色淡淡看向侍卫, “嬷嬷说的可有此事?” 对方,“回大夫人的话,实则是府上进了贼。侯爷是为了大家的安危,才派人四处搜索。并没有从心折辱您的意思,还请您莫要听信谗言。” “你说谁谗言?”嬷嬷气鼓鼓道。 沈氏轻轻摆了摆手, “好了,我当多大事呢,也值得你们吵成这样。侍卫说得对,侯爷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我们只管配合就行。” “夫人,你怎么能……” “行了,莫要多嘴。你们要搜,请吧。” 侍卫拱手说了句得罪了,就迅速进了院子,挨个屋门打开,奶嬷嬷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一扭头,发现沈氏淡定地立在原地,突然有些拿不准她这是什么意思。 瞬间也不紧张了。 “报告,没有。” “报告,这边没有。” “报告,这里也没有。” 奶嬷嬷亲眼看着侍卫进了凤明珠那屋,但出来却禀告说没有,直接懵了。 这,怎么可能?难道他们找的人不是凤明珠?或者说他们不是来找人的。不应该呀,明明她听到的风声就是在找人。 看夫人这般淡定,难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夫人已经将风明珠转移了? 侍卫头领也狠狠地蹙眉,再次回到沈氏面前,一脸歉意道, “抱歉大夫人,属下打扰了。” 沈氏笑容端庄,“身为侯府的一份子,我配合是应该的,毕竟侯爷才是这府上真正的当家人。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这里毕竟是后宅,为了本夫人的清誉着想,你们要搜可以。 但是记得搜仔细了。 因为我不会让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过来搜的,我说这话你明白吗?” 侍卫身子一僵,脸上的神情立马变得严肃。同时,腰弯得更低了。恭恭敬敬道, “是,属下明白,属下这就告退。” 之后大手一挥,一行人整齐出了院子。“嬷嬷,去关大门。” “是。” “都别站这儿看着了,该干嘛干嘛去。” 院里的丫鬟婆子听到这话,各自散了去。等到一切都恢复平静,沈氏这才带着奶嬷嬷踏进了凤明珠的屋子。 “人走了,出来吧。” 于是,在奶嬷嬷震惊的目光下,凤明珠缓缓从床底下钻了出来。 “这……这……”奶嬷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人只是藏在了床底下,那些侍卫就没搜出来。他们是干什么吃的?竟然这般没用。 “不好意思,给夫人添麻烦了。” 沈氏笑盈盈地微微摇头。 “算不得麻烦,我想,安儿应该只是告诉下人搜,却没告诉他们具体搜的是何人,毕竟他也不想将你在府上的事情传出去。 既然如此,那就好办了。 府上那些侍卫都是跟着老侯爷上过战场的。府上进没进外人他们心里有数。但碍于命令是侯爷下的,就只能听从搜查,实际上也就是走个过场。 尤其这里还是后宅,就更不敢胡乱搜索。以免冲撞了府上的女眷。另外,我相信凤小姐聪慧过人,外面这么大的动静也是听得到的,那么长时间,应该早已经躲好了,这才放心让他们进来搜。没有吓到凤小姐吧?” 凤明珠急忙摇头。 “夫人大恩大德,明珠没齿难忘。改日有机会,一定报答夫人。” “报答就不必了。你若真想报答,不如告诉我怎样才能让老夫人恢复健康。” 凤明珠心里一惊。 沈氏笑道,“姑娘不必惊讶,老夫人之前莫名其妙昏迷,面色还是红润的。但等侯爷回来见了她之后,就猛地吐血,病情急速加重。 我想,这是凤小姐的手笔吧? 你别怕,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我知道你只是想自救。但现在有我护着你,你能不能让老夫人脱离危险?老夫人她是我们整个靖远侯府的顶梁柱,她不能倒下。” 第129章 蓝昭王到访 对方这么坦诚,倒叫凤明珠不好意思了。 “好,我现在就给你一个药方子。按照方子服药,不出半月便可康复。” 沈氏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可否请夫人帮忙,给我夫君递个消息。我消失了这么久,他该急坏了。”凤明珠试探道。 沈氏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只是,可能得晚些时辰才行。你也知道,现在安儿正在满侯府寻你。我若出手,势必会引来他的注意。等过了这个风头我再帮你可好?” “如此,就谢过夫人了。” 凤明珠在沈氏的院子里一待就是十日。这期间,裴安私下找疯了,楚辞渊在外面找疯了。 可是全都没有一点收获。 直到这日,沈氏开心地过来告诉她,“太好了,终于有机会帮你传消息了。凤小姐赶紧写封信,我这就带给楚大人。” 凤明珠激动地站了起来。 “真的吗夫人?” “真的?不知道为何,蓝昭王突然到访。朝里忙着招待,人手不够,就调了侯爷过去负责使臣的安全。我猜他一时半会,应该顾不上你的事儿了。” “好,我这就写信。” 凤明珠从未将蓝诏王的到访跟自己联系在一起。 信送出去半个时辰不到,楚辞渊就风尘仆仆地来到了凤明珠的面前。一见面,凤明珠还没来得及说啥,就被男人长臂捞进怀里,死死抱住。 “姮姮,你吓死我了,我差点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凤明珠眼眶酸涩,同样死死抱住男人精瘦的腰。 “辞渊哥哥,带我走吧。” “好,不过我们得等天黑才行。靖远侯府守卫森严,若是现在带你出府,很容易被发现。一旦打起来被外面的百姓看到,势必会对你不利。不过你别怕,辞渊哥哥不走,就在这里陪着你。” 一旁,裴婉看着黏糊的两人,一张小脸臊得通红,表示没眼看。 “咳咳!我说二位,差不多的了,没看到这里还有一个人吗?等回家之后再慢慢抱。” 楚辞渊:…… 凤明珠:…… 刚刚情绪太过激动,忘了裴婉还在边上。 之前,裴婉被裴安关了起来,本是害怕她出去报信,后面凤明珠消失,加上裴昭回府,装作不经意间给裴安施压。 裴安没办法,就将裴婉放了出来。一来是不想兄妹之间生了嫌隙,坏了感情。二来是想用裴婉引蛇出洞,找出凤明珠。 谁知10日过去,也没有凤明珠的踪迹,气得他差点将整个靖远侯府拆了。 可他却不知道的是,凤明珠竟然藏在沈氏的屋子里。一藏就是这么多天。 且早就与裴婉碰了面。 “婉儿,谢谢你。这段时间要不是你陪着我,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凤明珠一脸感激。 “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裴小姐,大恩不言谢。今日脱困,来日定奉上丰厚的谢礼。”楚辞渊也一脸感激。 裴婉脸上烧得慌。 “你俩千万别这样说。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我堂哥。你们不记恨我,我已经万分感激了。”裴婉面上有些惆怅。 “堂哥他已经疯了。日后还不知会闯出多大的祸。凤姐姐,楚大人,能不能求你们……” “不能,夺妻之恨,不共戴天,从今往后,我楚辞渊与他裴安不死不休。但婉儿小姐放心。你是你,他是他,靖远侯府是靖远侯府。我不会将此混为一谈的。” 裴婉尴尬地攥紧手心的帕子。 嘴唇嗫嚅着,“可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靖远侯府,也不会有我过的安生日子。我知道这样做有些无耻,毕竟他做了那么多错事。我不该为他求情。可,他是我的哥哥,是我的亲人。” 楚辞渊有些为难。 “求你了,凤姐姐。我就这一个要求。母亲也是这个意思。” 这样一来,凤明珠也不好说什么。 毕竟害她的是裴安,但救她的却是沈氏和裴婉。他们是一家人,是利益共同体。就像裴婉说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若放了他,他还会对姮姮下手的。” “不会的,我向你保证。如果,如果他还死性不改,到那时,随你们处置。” 楚辞渊看向凤明珠。 凤明珠轻轻叹了一口气,微微颔首。 裴婉得到了满意的答复,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也明白。她跟凤明珠之间的缘分,从她开口,为伤害凤明珠的人求情的那一刻起,怕是到此为止了。 想到这里,裴婉难过得红了眼眶。 找了个借口离开,将空间腾给凤明珠和楚辞渊这对久未见面的夫妻。 屋里没了外人。两人再次紧紧拥在一起。 “姮姮,姮姮~~~~” “辞渊哥哥,我在,我好想你。” “我也好想你,真的,好想你。” 这次的分离,让两个人彻底看清了对彼此的感情。年轻的身子越贴越近,缓缓倒入帐子里。被翻红浪,满室旖旎。 御书房 “你就是靖远侯?” “正是,不知蓝诏王有何指教?” “指教倒算不上。只是想向侯爷讨要一样东西。准确来说,是一个人。” “何人?本侯不记得自己手上还有蓝昭王需要的人。” “靖远侯不必在这儿跟本王打哑谜。这个人叫凤明珠。据我所知,她现在就在你的府上。” 提起这个名字,裴安就气得牙痒痒。他万万没想到,凤明珠竟然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逃跑,看来自己之前还真是小看她了。 这些时日,裴安差点将自己喝死。脑海里全是凤明珠的影子。满心的不甘。 偏偏现在,蓝昭王还要在他的伤口上撒盐。这让他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皇帝还在现场,他真恨不得当场翻脸。 “蓝昭王找错人了,本侯没见过这个女人。” “不可能。” 对方斩钉截铁地一口否认。 “你若不信,可自己带人去找。”裴安苦笑道。 他查过了,楚辞渊也在四处寻找风明珠。可见她并未回去。那她到底去哪里了呢?总不可能凭空消失吧。 然而,蓝昭王的下一句话,让他惊得站了起来。 第130章 裴安发现 皇上也在边上打着圆场。 “蓝昭王是不是误会了?你说的那位凤明珠。朕也知道一些。她嫁给了楚国公世子。就算找他也该去楚国公府找。” 看着皇上严肃的表情,不似说谎。蓝昭王也开始怀疑了。 “不对啊,蛊虫明明显示就在靖远侯府,按理说不会有错呀。” 皇上还准备再劝,就见裴安“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满眼的不敢置信,声音陡然拔高。 “你说什么?你说凤明珠在我的府上。” 说完还不等对方回答,就大步往外面走。皇帝见此急忙问。 “靖远侯,你去哪?” 然而,回答他的是一阵空气。如此大逆不道,成功让皇帝黑了脸。有人借此机会,急忙给裴安上眼药。 “皇上,这靖远侯也太目中无人了。您还没发话,他竟敢说走就走。他可是负责保护使臣们的安危的,他走了,万一出了什么事,算谁的责任?” “是啊,皇上。应该治他渎职之罪。” “渎职都算轻的了。如此藐视君威,应该卸去他的官服。重达100大板。押入大牢,听候发落。” 皇上也很气。 但一听到这些大人的话,瞬间更气了。 这些蠢货,平日里争权夺势也就算了。今日也不看看场景,就在这儿互相攀咬上了,丝毫不顾及还有外人在场。 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让裴安负责会场的秩序和安危,说得好听点是保护蓝昭王。其实只有皇帝心里清楚,他想让裴安真正保护的,是他自己。 蓝昭弹丸小国,不足为惧。蓝昭王更是不必放在心上。 但坏就坏在,蓝昭这个国度十分神秘。那里的人擅长医毒。最出名的是蛊毒。想起那些恶心又可怕的虫子,皇帝就头皮发麻。 现在裴安不在身边,他也不想再待下去,谁知道蓝昭王会不会丧心病狂的突然往他身上下蛊。 于是,理都没理那些大臣的讨论。找了个借口就匆匆离开了。 与此同时,正在被窝里温存的夫妻二人万万没想到。就是因为蓝昭王的一句话,裴安竟突然回府。迅速集结府上的所有人手,开始在整个府上地毯式搜索。 这一突然的举动,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裴婉得到消息时,裴安的人已经向着沈氏这边的院子来了。这样一来,她就算想通风报信也已经来不及了。 裴婉伸开双手,气呼呼地拦在裴安面前。 “堂哥,你收手吧。凤姐姐她不喜欢你。强扭的瓜不甜,你如此执着,只会伤害到她,难道这就是你以为的喜欢吗?” 裴安冷冷睨着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看来蓝昭王说的是真的,凤明珠确实一直在他的府上。 想到这几日自己发疯了一般四处寻找。结果人竟然被自己的亲人藏在府上,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想到这里,裴安就怒不可遏。 “让开。” “我不让。堂哥,我求求你,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裴安一把将人挥倒在地,大步往前走。结果没走出几步,小腿就被人死死抱住。 “你不许伤害凤姐姐。她喜欢的人不是你。是楚大人。你就算将她掳走,得到了她的人,你也得不到她的心。” 裴安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本侯要的,自始至终都是她的人。至于她的心在何处?本侯压根不在乎。本侯只知道一点,那就是,本侯看中的女人,这辈子生是本侯的人,死,也只能是本侯的鬼。生生世世,都休想逃脱本侯的手掌心。” 男人浑身散发出冷冽的气息。 这是裴婉从来没见过的模样。也是这时,她才惊觉,自己从来不了解这位堂哥。” 裴安狠下心,一脚将裴婉踢开,大步离去。可才走出几步远,就看到沈氏和裴昭匆匆赶来。 看到裴婉的样子,两人齐齐变了脸色。冲上来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一脸紧张道, “婉儿,你没事吧?发生何事了?” 裴婉没有说话,只是眼神狠狠地瞪着前面的裴安。裴安脚步微顿,自始至终连个眼神都没有,就准备抬脚离开。 “等等,大哥,婉儿,这是怎么了?” “还有,你没看到婉儿摔倒了吗?为何却无动于衷?她可是我们从小就疼爱的妹妹呀。” 裴安冷嗤, “这件事你也有份吧?” 裴昭满头雾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明白。” “别装了。你突然回府是为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现在没空理你们。等我找到人带回去后,我再跟你们一一算账。” 裴昭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也猜到了大概。直接气笑了。 “就为了一个女人,你要伤害自己的家人,就连祖母的死活,你也不管不顾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之前用回北地来要挟祖母,让她去楚国公府门口闹。目的就是为了搅黄凤明珠和楚辞渊的婚事,好好自己借机上位。 你何时变得如此不择手段了?你还是之前那个裴安吗?” 裴安不以为意。 “无毒不丈夫,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你才知道吗?管好你自己,本侯的事,还轮不到你来置喙。” “是,你是侯府的当家人。我一个隔房的堂弟,自然做不了你的主。” “你知道就好。” 裴安再次抬脚,沈氏急忙冲上去拦住他,笑着拉他的手,亲切地斜了他一眼, “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你一向孝顺,这么些年一个人肩负后付的未来,辛苦你了。对弟弟妹妹也是爱护有加,你的付出和担当我们都知道。今日怎还放起了狠话?一家人有什么解不开的,有话好好说,好不好?” 裴安彻底不耐烦了。 衣袖一挥,沈氏身子不稳一个趔趄。 裴昭和裴婉吓得急忙上前搀扶住沈氏,满脸担忧道, “娘,你没事吧?” “裴安,你太过分了。我娘再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你竟然敢对长辈动手。”裴昭气得脸红脖子粗。 然而这一次,裴安理都没理,几乎用了最快的速度冲向了沈氏的院子。 第131章 他可不是好人 红香帐暖。 凤明珠香汗淋漓,两颊泛红,微微喘着粗气。一脸甜蜜地靠在楚辞渊的怀里。 床榻之上,男人已经敞开着。身上布满暧昧的红痕,同样一脸艳餍足。裴安闯进来时,就看到这样香艳的一幕。 凤明珠没有防备,吓得尖叫一声,一头躲进楚辞渊的怀里。 然而,却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楚辞渊的唇角微微勾起。尤其是看到裴安失控震怒的表情,心里一阵畅快。 “姓楚的,你敢动她,找死。” “靖远侯此言差矣,本世子疼爱自己的娘子有何过错?倒是想问问靖远侯,我的夫人为何会出现在你的府上?你今日若是不能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那我就只能让你交代在这儿了。” “呵,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让本侯交代在这儿。” 说完,眉宇间陡然升腾起浓浓的戾气,宝剑出鞘,发出刺耳的峥鸣声,朝着床踏的方向,迅速刺了过来。 “不要——” 凤明珠顾不上此时的自己,只穿着赤色鸳鸯肚兜。迅速张开双手,护在楚辞渊面前。 一瞬间,雪白脖颈间密密麻麻的吻痕,还有肚兜松散露出半片雪白酥胸,上面鲜红的吻痕和指印如同一道道尖锐的利剑,猛地刺进裴安的眼睛和心脏。让他心口的怒气达到了顶点。 那些他曾在梦中无数次沉迷的甘甜美好,全都落入他人手中,被肆意品鉴把玩。 噗—— 胸口一阵血气翻涌,喉咙口泛起腥甜,回过神来时,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凉薄的唇角。 凤明珠,她怎么敢? 她怎么敢在利用了他之后,又跟别的男子如此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他怎么敢在他触手可得时,将他的希望碾个粉碎。 既然如此,那他就让她知道。得罪他会是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想抛弃他,另投别人的怀抱,休想。 手腕翻转,强烈的杀意裹挟着凛冽的剑气,再次劈了过来。裴婉刚赶过来,就看到这样惊险的一幕。吓得大叫一声,扑了过来。 “大哥,不要!” “婉儿小心!” “婉儿,别过来!”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然而此时,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噗嗤—— 刀剑刺入皮肉的声音是那般的清晰,方明珠面前一片血红。还没回过神来,裴婉的身子就缓缓倒在了她的面前。 “不!婉儿,不要。” 凤明珠直接跌到地上,满脸惊慌地扶起裴婉,紧紧将人抱入怀中。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嗓音沙哑地嘶吼。 “婉儿,你怎么这么傻?你为什么要替我挡这一剑?你快醒醒,你别吓我。呜呜呜!” 裴婉的胸口破了一个大洞。鲜血喘从里面流了出来。她张大嘴巴,如同一条溺水的鱼,拼命地喘着粗气。 视线错开凤明珠,死死盯着她身后不远处的楚辞渊的眼睛。 一字一顿,艰难地说, “楚世子,你之前答应我了。会放过我堂哥和靖远侯府,你一定会说话算数的,对不对?” 楚辞渊眼神里满是复杂。 他可不是好人,自然也绝对不会放过试图伤害他的妻子的男人。之前之所以答应裴婉,不过是知道凤明珠心软,他不想让她夹在他跟裴婉中间左右为难,这才表面答应。 刚刚,他也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不仅没有事先躲起来,反而一个翻身,将凤明珠按在榻上,用一个极深的吻,夺取了她的注意力。 汲取她的美好和氧气,让她以这副娇艳欲滴的模样出现在裴安面前。 他要让裴安亲眼看到,凤明珠被他从身到心滋润得有多好。他觊觎的所有不但这辈子都得不到,还要亲眼看到别的男人带给凤明珠。 他就是要击垮他的防线,让他发疯。这样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杀了这个觊觎他妻子的男人。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 可他万万没想到,中间会冒出来一个裴婉。更没想到,她会为了凤明珠、为了裴安,为了靖远侯府做到这一步。 沈氏已经在刀刺进裴婉身体的瞬间晕了过去,还好裴昭就在跟前,快速将她扶住,让她依靠在自己怀里。 又迅速找来丫鬟,将沈氏扶下去请大夫。 这才急忙冲到裴婉跟前,一双漂亮的眸子,瞬间变得无比猩红。 “婉儿,你怎么样?你别吓哥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有空为别人求情。来人,快请大夫,将近京城最好的大夫都请来。” 直到现在,裴安终于有了反应。 迅速扯下腰间的令牌,扔给裴一,“去太医院请外科圣手的李大人过来,一定要快。” “是,属下立马去。” 裴昭弯腰,准备将裴婉抱去床上。可她却倔强地按住哥哥的手臂,视线始终死死盯着楚辞渊。 裴昭气急, “你这个傻姑娘,人家都把刀刺进你身体里了,你还要帮人家求情。有这闲工夫,不如想想现在还能不能保住自己的命。你若死了,你让我跟母亲怎么办?你是想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裴婉:…… 裴昭气呼呼地将人抱去外间的软榻上。凤明珠迅速的穿戴整齐冲了过来。 裴昭蹙眉,下意识护在裴婉的床头。“你要做什么?” 凤明珠深吸了一口气道, “不想看她死就赶紧让开。” 裴昭一脸疑惑,但还是挪开了身子。凤明珠快速跪在床前,掏出身上的银针,迅速扎在一处穴位上。下一秒,血流的速度减慢了许多。 “我需要一盏煤油灯,一瓶度数很高的酒。越高越好。一枚绣花针,还要缝合用的羊肠线。快想办法帮我找来。” 裴昭一愣,“你会医术?” 原来,凤明珠在府上一事,裴婉和沈氏并没有告诉裴昭,所以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凤明珠懂医一事。 现在沈氏昏迷,裴婉也失去了意识。 此事关乎妹妹的性命安危,裴昭不知道凤明珠医术的深浅,俊美的面上布满挣扎,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第132章 废了你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身后充当背景板的裴安开口了。 “裴昭,按她说的做。” 一听见这话,裴昭瞬间爆发了。 “你喜欢她,所以她说什么你都听。为了她,你连自己的堂妹都杀。你还是人吗你?都到了这一刻了,你还在想着如何讨好自己的女人。你这样的人,有什么资格做裴府的家主?你对得起裴府的列祖列宗吗?” 楚辞渊冷下脸, “还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 “姮姮她是我的娘子,跟裴安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另外,你妹妹伤势严重,很可能等不到太医到来,而姮姮可是小医仙。有她出手,你就偷着乐吧。再磨磨唧唧,耽误了最佳治疗时间,到那时你就是害死自己妹妹的罪魁祸首。 孰轻孰重,你掂量着办。” 裴昭一听,不放心地看了一眼裴婉。最终咬了咬牙,急匆匆下去准备。 凤明珠要的这些东西全都比较常见,府上随便就能找到。剩下的去随意一家药铺也能买到。 裴昭几乎没花多长时间,就找全了所有的东西。 凤明珠让人在床榻附近点了许多盏灯,将整个屋子照得灯火通明。又让楚辞渊帮她将绣花针折成弯弯的形状。 “你们出去在外面待着,不然我怕我会分心。” “好,我帮你守着门口。” 楚辞渊看向裴家两兄弟,冷冷道,“二位,走吧。” “可是……” 裴昭刚开口,楚辞渊一个冰冷的视线看过去。刚要出口的话瞬间收了回去。转身走出了屋子。裴深深地地看了一眼凤明珠,也跟着出了屋子。 屋檐之下,楚辞渊双手抱胸站得笔直。三人谁都没有开口。 屋内 凤明珠用镊子捏着一团棉花,在高度白酒里面浸泡片刻,取出小心翼翼地清洗裴婉的伤口,擦拭干净里里外外的血渍。 捏着绣花针,在火上烤了片刻,这才开始一层一层地缝制伤口。 小时候,母亲经常用饲养的小白兔让她练手。那时候的她,可以熟练地缝制伤口。 可现在,她已经很久没有碰过医术了。还好刚开始手生,很快就适应了下来。渐渐地,速度越来越快。伤口缝制得也越来越平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窗外的光线渐渐暗淡了下来,整个屋子灯火通明,安静的落针可闻。 屋外等了许多人。 沈氏也已经苏醒过来,来到门口等候消息。 裴昭等不下去了, “她到底信不信?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不行就赶紧让太医进去。否则再耽搁下去,婉儿恐怕就没命了。” 说着就准备往屋里冲,却被楚辞渊拦住了。语气阴冷地看着他, “我相信姮。” 裴昭脸色难看,语气讥讽, “躺在上面的不是你的亲人,你当然可以无所谓。你跟某些人一样。眼里只有那个女人,他们会在乎别人的死活。可我不一样,婉儿,她是我的妹妹。是我裴昭唯一的妹妹。我绝不允许她有任何闪失。” 沈氏也道, “我们可以不进去,但至少让太医进去吧。若是不幸有什么事,好歹也能帮得上忙。” 所有人都将视线落到楚辞渊的身上,眼神恳切,一看就是认同沈氏的说法。然而,楚辞渊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高大挺拔的身材,将门板遮挡得死死的。 语气冰冷道, “我说了,我相信姮,况且,她绝不会拿令千金的身体开玩笑。所以还请诸位耐心的等等。” “等等等等,已经过去几个时辰了。依旧一点消息都没有。你让我怎么等?赶紧让开,别找我,别怪我不客气。” “今日有我在此,谁也别想进这个屋子。” “你——” “你就这样看着这一切无动于衷?别忘了,婉儿这样是谁害的?”裴昭气愤地看向裴安。 裴安知道凤明珠会医术,但具体是否精通就不知道了。闻言,他觉得沈氏的顾虑是对的,于是,拔剑对准楚辞渊,冷戾道, “让开。” 下一秒,楚辞渊从怀中掏出一把手枪,黑漆漆的枪口同样对准裴安。 “她不让我杀你。但没说不让我废了你。你若敢动手试试。” 裴安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他没听错吧?他可是茹毛饮血、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大将军。统领几十万大军,无往不利。 就连椅上来那位,都不得不给他3分薄面。楚辞渊就凭一个黑铁疙瘩,就大言不惭地说要废了他。还真是狂妄。 剑尖不退反进。 重重在楚辞渊脸上拍了两下,看着他的样子。如同在看着一只蝼蚁。语气不屑。 “有个楚国公的爹,就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吗?别忘了,你现在只是孤身一人在本侯的地盘上。本侯只要稍稍一动手,就可以要了你的性命。不信,你大可试试看。” 宫里的太医听说有人受了刀伤,火急火燎地赶过来。没想到到头来没有见到病人,反而在门口等了半天,吹了半天的冷风。 表面上不敢说什么,实际心里早已窝了一肚子火。 此时再也忍不下去了。 “晋国还从未有女子习医的先例,世子就算宠自己的夫人,也该分分场合,如此视人命如儿戏,简直荒唐。” “女子无才不也是德。身为女子,不好好待在家里相夫教子,看看账本,绣绣花,竟然抛头露面。如此不识礼数,如何做得了世家宗妇。” “要我说,娶妻还是得看家世品行,不能光看皮囊,否则就会像今日这般闹了笑话。” 几个太医你一言我一语,声音越来越大,楚辞渊朝屋里看了一眼,狠狠蹙眉。 这样下去,势必会影响到屋里的凤明珠。 楚辞渊生了怒气,枪口放低,迅速射出。就听一声闷响,地面瞬间出现一个大坑。 如此简单迅速,却威力极大,瞬间让所有人变了脸色。 “这……这是什么武器,竟如此……”裴安嗓音颤抖,死死盯着地面。 楚辞渊道,“消音手枪。现在,侯爷觉得我有能力废了你了吗?” 第133章 藏的太深 现场之人全都吓得不敢吱声,眼底闪烁着惊恐的光芒。只有裴安眼里不是恐惧,而是兴奋。一种发现了新事物的兴奋。 “你这东西能打多远?” “百米穿杨不在话下。” “可否借我观摩观摩?” “不能。” 这可是他好不容易从爹爹那儿磨来的,倒不是说他打不过裴安。 相反,他的武功远在裴安之上。但他久居京城,反观裴安,到底是久经战场沙发历练出来的。他也不敢掉以轻心。 这才向父亲讨来了这把消音手枪。就是为了万无一失。 上次是他的大意弄丢了凤明珠。这次,他再也不敢疏忽了。 沈氏沉了脸。 果然在裴安的心里,不管是凤明珠,还是国家的安危,都比他的女儿裴婉要重要很多。如今女儿生死不明,他却还有心思关心别的。 不是自己身上掉下的肉,到底没那么亲。 沈氏冷脸上前,直视楚辞渊的眼睛,“让开,我要进去看我的女儿。” “怕是不行。” “这里是侯府,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做主。来人,待会谁要敢拦我。你们只管动手,不必留任何情面。” 边上的丫鬟侍卫面面相觑。 沈氏大声怒吼, “怎么,本夫人使唤不动你们是不是?再敢磨磨蹭蹭,我立马将你们全都发卖出去。” 迫于压力,那些人不得不上前。楚辞渊死死皱着眉头。心里思索着怎样迅速解决掉这些人,还不用发出太大声音,以免影响到里面的凤明珠。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千钧一发之际,“哐啷”一声,屋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时间,所有人都顾不上别的了。全都蜂拥而上,将凤明珠团团围住,眼神紧张又迫切。 “如何了?完婉儿她还……” 说到这里,突然噤了声,眼神恳切。凤明珠刚想开口,就觉眼前一黑。视线开始模糊不清,身子一软向后倒去。 楚辞渊和裴安齐齐冲了上去。 最后是楚辞渊先裴安一步,接住了快要倒地的凤明珠。死死将人抱在怀里,一脸紧张道, “姮姮,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大夫,快来给我夫人把脉,看看她这是怎么了?” 沈氏冷冷地瞥了两人一眼,绕开两人快速进了屋子,去床边看自己的女儿。 几个太医对视了一眼,留下一人给凤明珠把脉,剩下的都去看裴婉了。毕竟在他们看来,裴婉的伤势比凤明珠严重多了。 凤明珠只是晕倒,裴婉的伤可是剑伤,贯穿伤胸口的剑伤。 这种伤一不小心就会要人性命。他们可不信,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能处理得了这种伤。 谁知,当他们看到伤口被处理得那般好时,整个人都惊呆了。赶紧替裴婉把脉,发现她的脉象平稳。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 不由得露出诧异的表情。 “哎呀!这种伤势,别说是一个小姑娘了,就算是老夫出手,也未必能处理得如此好。” “是啊,我也自愧不如。” “陈太医,你也赞成我的说法是吧?” 沈氏急忙打断两人。“两位太医,我女儿她怎么样了?” “夫人尽管放心,令千金的伤势已经无碍。接下来的日子只需好好上药,配合汤药将养就是。”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凤明珠也把脉结束。“世子莫要紧张,世子妃只是劳累过度,情绪高度刺激,一时撑不住,这才昏迷过去。只需好好睡一觉,就会苏醒。” 顿了顿,含蓄地提醒楚辞渊, “知道你们年轻人体力好,又是新婚燕尔,难免把持不住放纵了些。但世子妃的身子早年透支得太过,最好还是克制些,不要太过劳累。” 精神高度刺激。 凤明珠那个没有良心的女人,跟他在一起就那么的开心,那么的快乐?快活到承受不住,昏迷过去。 裴安气得牙痒痒。 楚辞渊俊脸一红,尴尬地错开视线,抵唇轻咳。 “知道了,多谢太医提醒。” 说着解下身上鼓鼓囊囊的钱袋子,整个放在太医手心里。 “一点心意,就当请您吃茶了。” 太医立马喜笑颜开地接了过去,嘴上说着这怎么使得,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快速塞到自己的衣袖里。 之后,楚辞渊专门点了凤明珠的睡穴,好让她睡得更沉一点。抱着她一路出了靖远侯府的院子。这一次不知为何,裴安好像突然转了性子。只是失魂落魄地看着。却没有偏执的出手阻拦。 两人顺利来到靖远侯府的门口。 此时,楚国公府的马车已经等候多时。楚辞渊在门口就让下人放出消息。 靖远侯府的千金受了伤,性命垂危,幸得楚国公府的世子妃为其诊治,才勉强捡回一条性命。 这个消息一出,楚辞渊抱着凤明珠从靖远侯府出来一事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顺便,众人才得知,原来凤明珠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乡野村姑。而是医术过人的神医,连太医都赞不绝口,自愧不如的那种。 那位拿了楚辞渊好处的太医听到这话。更是当众证明此事的真实性。一时间,凤明珠被称为吹捧的绝无仅有。 凤明珠醒来后听到这些,有些哭笑不得。 “我哪有这么厉害?” 楚辞渊却是一本正经地说,“在我心里,姮姮可是小医仙,比这厉害多了。” 两人说说笑笑地打闹在了一起。 楚国公夫妇悄摸摸地在外面听着这一切。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之前还担心,儿子是土生土长的古人,会不会介意媳妇被人掳走一事,没想到是我想多了。如此就好,只要他们小两口好好的,咱俩就能过自己的日子了。” 陈氏淡淡地斜了他一眼。 “别说儿媳妇被掳走了,就是抢夺人妻,你儿子也做得出来。别把你那儿子想得太好。” 楚国公,“不是吧,儿子看着芝兰玉树,温雅端方的样子。私下里这么猛的吗?” 陈氏心想,在没发现那间密室之前,她也认为儿子芝兰玉树,温雅端方。克己复礼,却不曾想有些人隐藏得太深,知人知面不知心。 第134章 民间公主 “对了,我睡了多久了?” “十几个时辰了,饿坏了吧,厨房一直准备着吃食,全都是按照你的口味准备的。我这就让她们端上来。” 凤明珠微微颔首。 吃过饭后,她决定去一趟靖远侯府,裴婉的伤势太重,不亲眼看看她实在不放心。 谁知楚辞渊听到这话,面上的笑容渐渐淡去。“能不去吗?靖远侯府那边有太医守着,裴婉不会有事的。” 他不想让裴安见凤明珠。 一想到对方赤裸裸的满是侵略性的眼神,死死粘在凤明珠的身上,楚辞渊恨不得立马冲上去,将人戳下。 凤明珠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谁敢跟他抢,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可凤明珠坚持要去。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跟他见面。但凡事也要分情况不是?婉儿伤在心口上,再偏半寸就要没命了。这样的伤势,交给别人我实在不放心。你若不放心,不如陪我一起去?” 楚辞渊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让管家那边准备马车。” 两人正说着,青叶来到帘子后,“世子,世子妃,蓝昭王突然来府上拜访,国公爷和夫人请您俩过去一趟。” 凤明珠一脸疑惑, “蓝昭王,他不是应该在驿馆吗,为何会来我们府上拜访?” 楚辞渊最近一直在忙着寻找凤明珠,听到这里也是愣了愣,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但与此同时,偷偷松了一口气。 只要不去见裴安和沐景阳,让他做什么都行。面上却装作为难的样子。 “蓝昭王代表两国的和平,他能屈尊降贵的上门拜访,我们若是此时离开,确实也不妥。但是,没关系,只要姮姮坚持要去,我就陪你去。” “那这边……” “交给父亲和母亲好了,蓝诏王身份尊贵。应该不会因为这点小事为难父亲母亲,你放心好了。” 凤明珠:…… “罢了,看婉儿一事先往后推推吧。等这边忙完再去,应该也没事。” 楚辞渊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有些担忧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了?” “没事的,快走吧,别让父亲母亲等急了。” 两人来到了前厅,刚一抬眼,就被一道伟岸的身影吸引了目光。 男人身着异域服饰,通身富贵,眉眼间满是威严。大约四五十岁,保养得极好。几乎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他的眉眼间像极了一个人,那就是凤明珠的母亲凤芜。 原本大刀阔斧地坐在上手,跟楚国公夫妇谈笑风生。却在看到凤明珠的那一刻,脸上的情绪猛地一僵,蹭的一下站起身来。 目光死死地盯着凤明珠的脸,失神到久久回不过神来。 “皇姐,是你吗?” 他的眼眶逐渐变得湿润,眼眶通红。嗓音沙哑,低声呢喃。 凤明珠惊得立在原地,一时忘记了反应。这时,楚辞渊淡淡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将凤明珠护在身后。 眼神警惕地盯着蓝昭王。 楚国公上前打圆场。“蓝昭王是不是搞错了?这是我的儿媳妇凤明珠,不过二八年华,怎么可能是你的皇姐?” 蓝昭王却像是抓到了什么,眼睛猛地一亮。语气因为激动而变得微微颤抖, “你说她姓凤,是哪个凤?” “呃,凤凰的凤怎么了?” 此话一出,楚国公心里一咯噔。不对,蓝昭的国姓是凤。也就是说,凤明珠或许真跟蓝昭王有什么关系。 他还记得,之前有幸见过凤明珠的母亲一面。当时就觉得她气度非凡,自带一股清新脱俗。现在想想,也有可能是自小身份尊贵而孕养出来的这种与生俱来的气质。 完蛋,这样一来,这样一来,儿媳妇的身份很可能贵不可言,到时候会不会嫌弃自己儿子没本事? 楚国公心思百转。 楚辞渊和陈氏也猜到了一些。 蓝昭王神情突然变得无比激动。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 “对,是凤,是凤,错不了。不说别的,单凭她这张脸也错不了,他就是皇姐的女儿,本王的小侄女。孩子,快告诉我,你母亲在哪里?” 凤明珠神色复杂。 她万万没想到,母亲的身份竟然如此尊贵。可她却嫁了一穷二白的穷书生,辛苦经商,助其科考。为他生儿育女。 最后哪怕被抛弃,孤苦伶仃到死,也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就连给她留的信物,也只说让她在危及性命的时候方可拿出来。 由此可见,她并不喜欢自己的真实身份。可有谁会不喜欢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贵身份。 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些所谓的亲人,曾伤透了她的心。 想到这里,凤明珠对面前之人也没了好脸色。 “我不认识你,也没有亲人。至于我母亲,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蓝昭王在听到凤明珠的母亲已经去世时,身子一个趔趄,差点晕倒过去。满脸的不可置信,眼神满是痛苦和绝望。 “怎么会这样?她是怎么死的?难道是有人害她?告诉我他是谁?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虽然当初是他的错,是他不该为了权势地位委屈了她。让他被别的女人欺负。但她怎么能嫁给旁人生儿育女? 自己这么多年从未放弃寻找她,心里也只有她一个女人。可她呢? “母亲是病死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皇姐聪慧伶俐,医毒双绝,世间无人能敌。这世间就没有她治不好的病。她怎么可能生病而死?” 凤明珠心想,是啊,母亲确实医毒双绝,可却架不住她一心求死。 楚国公道,“我怎么不知道,蓝昭国还有凤芜这样一位公主。” 就连书上也没有这样的剧情,只简单交代凤明珠这位女主的身份神秘,具体的就没有了。也正是拥有剧本的原因,他才在听到凤明珠的母亲姓凤时并未多想。以为只是巧合。 没想到…… 蓝昭王眼神复杂,“皇姐她是民间抱养的公主,并非皇室血统。故而并没有上皇家玉蝶。外人自然也就不知道她的存在。” 第135章 蓝昭皇室 这么一说,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凤明珠看着蓝昭王忧郁的表情。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里诞生。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母亲为何会一声不吭来到晋国?而且她从未向我提起过她的身世。你是如何得知我母亲在这里的? 又是如何确定,我母亲就是你要找的人。 总不能单凭长相吧,世间之大,无奇不有,长相相似之人也是有的。”凤明珠觉得,这件事应该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其他人也一脸怀疑地看着蓝昭王。 闻言,蓝昭王眼底的愧疚更深,整个人情绪变得萎靡。好似突然之间老了十几岁。 “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她。” 他一句也不愿意多说,只不停地在嘴里呢喃着这一句。 “至于你的身份,当然不止凭着长相,还有你母亲随身携带的相思蛊。相思蛊分为一公一母。一只在你母亲身上,一只在我身上。 是我当初亲手下的。我本以为,有了这份牵绊,皇姐就永远不会离开我。却没想到,她的医术如此高超。不仅为自己解开了蛊毒,还将母蛊封印。从那以后,我就彻底失去了她的消息。 这些年,我找遍了这世间各个角落,却始终找不到她。直到前几日,我突然感受到蛊虫的异动,这才顺着线索找了过来。” 凤明珠一惊。 突然想起,她被关在密室时,从头上掉下来的那只步摇。 当时那里面好似钻出了什么东西?但速度太快了,等她认真去看时,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当时她还以为是自己饿得太久了眼花了,就没在意。 现在想来,那一闪而逝逃走的,很可能就是那只蛊虫。 “我斗胆问一句,你跟我母亲是什么关系?仅仅只是姐弟之情吗?” 蓝昭王沉默许久。 “她……是我心爱之人。我们我们青梅竹马,相互扶持。后来,后来出了一些状况,这才导致了分离。孩子,快告诉我你母亲在哪?这一次我发誓,我一定好好向她解释,好好向她忏悔。我可以保证,从今往后绝不负她。” “你迟疑了。” “……什么意思?” “人只有在说谎的时候才会心虚、迟疑。所以你的话,在我这里可信度不高。另外,既然当初我母亲选择了离开。就说明她不想见你。你请回吧。莫要扰了她的清净。” “等等,我……” “蓝昭王还是请回吧。我儿媳妇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就莫要纠缠了。”楚国公站起身来,拦在了蓝昭王面前,态度强势。 陈氏也站起身来,招呼下人送客。 一家人对凤明珠的维护,凤明珠看在眼里,心里感动不已。 就这样,蓝昭王只能先行离开,后期再慢慢想办法。 “姮儿,你没事吧?” 陈氏走上前,亲切地握住凤明珠的手,一脸关心的问道。 “我无碍,婆母放心。另外,我还有些事要出去一趟,就不陪公公婆婆了。” “哎,好好好,去吧。记得让管家给你安排马车。再找几个丫鬟贴身伺候着。渊儿,你也跟着去,在边上保护好姮。莫要让外面那些不长眼的登徒子冒犯了她。” “就是,你那差使不干也罢。就宗家小儿那样的狗皇帝,何必替他卖命?还不如留在家里,跟儿媳妇好好过你们自己的小日子。” “知道了,爹,娘,没什么事儿,我就带着姮姮先离开了。” “好,好好去吧,早去早回。” 两人穿过游廊,来到大门口。马车已经备好了,楚辞渊亲自将凤明珠抱上马车。两人坐稳后,车轮缓缓开始转动。 “辞渊哥哥,你觉得我刚刚做得对吗?” 楚辞渊想都没想就赞同地点了点头。凤明珠好奇吗?“为何?” “没有为何,只要你说的就都对。” 凤明珠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羞涩地垂下了眼帘。 “你总是这么无条件地支持我。从小到大,你是第一个这么宠我的人。你就不怕惯坏了我。把我宠得无法无天?” 楚辞渊理所当然地挑了挑剑眉。 “惯坏了也无妨,不管你做什么,都有我替你兜底。如果有朝一日,你的做法被世俗所不容,被天道理法所不容,那我就想办法捅破这天。重立这理法和世俗。总之,不能委屈了我家姮姮。” 凤明珠心里好笑,只当他说这话是故意讨她欢心,根本没有当真。 但即便如此,心里还是甜丝丝的,如同喝了一壶蜜。 但突然,她又察觉到了不对劲。 楚辞渊刚刚不是很抵触她来靖远侯府一事吗?怎么这会儿又这么配合? 心里虽疑惑,但是没有说什么。 很快,马车就停到了靖远侯府门口。凤明珠让人递上了帖子。可一直等了许久,也没见门房过来通传,让她进去的话。 心里瞬间明白,这是对方给她的下马威。想必裴婉受伤一事,他们心里还是怪罪她了。 可她何其无辜。她好端端地跟自己的夫君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却被人莫名其妙掳走。战战兢兢,躲躲藏藏,好不容易才重获自由。 若是旁人这么对她甩脸子,凤明珠早就当场离开了。 可受伤之人是裴婉,那个傻乎乎给她点好处,就恨不得用自己的所有来报答你的那个傻姑娘,凤明珠又不得不耐着性子继续等。 因为她知道,裴婉对她之心是真的,若是知晓她过来,也必然不会不见她的。 马车一直在门口等了一个时辰,门房才姗姗来迟,看到凤明珠和楚辞渊时,眼底已经没了一开始的恭敬,满是鄙夷和不屑。 “好了,你们可以进去了。” 凤明珠下了马车,这才发现,靖远侯府的大门紧闭,顿时愣在原地。 “麻烦请开一下大门。” 门房脸色立马变得不耐烦。“大门开不了,旁边有小门,爱走不走。” 凤明珠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自古以来,大户人家的小门是留给丫鬟下人走动的。可现在,对方竟然让她和楚辞渊走小门,摆明了是要侮辱他们。 第136章 沈氏的怨恨 凤明珠当然不会走。 就算不为她自己考虑,也要为楚辞渊想想。他好歹是国公府的世子,怎能跟着下人一起走小门?这要传出去,岂不是成了满京城的笑话。 凤明珠瞬间沉下脸。 “让我们走小门是你家主子交代的,还是你自己的意思。” “当然是主子的意思。这种事我们这种下人怎敢自作主张?你就说进不进吧,不进就快快离开,莫要杵在这儿,晦气!” 凤明珠:…… 好好好,本来想给彼此留点体面,可他们非要逼她,既然如此,那就别怪她了。 “辞渊哥哥,交给你了。” “没问题,你站远点儿。” 话音一落,在对方不解的眼神中,楚辞渊长腿一个飞踢。那门房的身子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瞬间飞出了二里地。 “还有谁要试试吗?如果不想试,就老老实实地给本世子将门打开。再磨叽下去,休怪本世子拆了你靖远侯府的大门。” 另一个门房被他这强势的态度,吓得瑟瑟发抖。 心想,不愧是百年世家蕴养出来的继承人,平时看着温文尔雅,端方识礼,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但一旦沉下脸来,那与生俱来的上位者气势简直让人胆寒。 “是是是,奴才这就开门。” 那人的速度很快,生怕稍慢一步就会步了同伴的下场。 就这样,凤明珠几人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走了进去。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门房才敢去看看同伴的伤势如何。 赶紧招呼人请大夫。 凤明珠熟门熟路的来到了裴婉的清婉阁。走到门口时,楚辞渊止住了脚步。 “这里我不方便进入,就让青叶跟双儿陪你进去吧。” “好,有事我会让人出来跟你说。” 看着凤明珠突然出现,沈氏的脸色立马变得很难看。 “谁放你进来的?” “没人放,我自己闯进来的。” “你倒是坦诚,脸皮也够厚。主家既然不愿意开大门,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是不欢迎你们。你为何非要凑上来,是为了看我的笑话吗?我的女儿已经被你害成这样了,你还想怎么样?” 凤明珠深吸了一口气。 “夫人,我希望你搞清楚一点。将你女儿害成这样的不是我,是靖远侯。我来此也不想怎么样,只是不放心婉儿的伤势。要不然这个地方,便是请我,我也不会来。” 沈氏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对。 但她就是心里难受,气不过。 她的婉儿还那么年轻,她的人生还没开始。这次以后,胸口就会留下一块大大的疤。 她还没有嫁人呢,身子一旦留疤,很可能就找不到好婆家了,甚至还有可能嫁不出去。她的一辈子就这么被把人给毁了。 这让她如何不恨? 可她能恨谁,又能怨谁? 裴安是靖远侯府的当家主人,是整个侯府的指望,是他们坚实的依靠,他们全靠他的庇护,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 又有什么资格怨他? 于是,她也只能将心里的这份不满宣泄到凤明珠的头上。 “婉儿有御医照看,不会有事。请你立马离开,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怕是不能,若是不能亲眼看到婉儿脱离了危险,我是不会离开的。还请夫人想清楚,婉儿的伤势是我处理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具体的情况,你若当真为了婉儿好,就应该收起那些个人恩怨。” 沈氏冷笑, “我女儿的一生已经被你毁了,如此大的恩怨,是你说收起就能收起来的吗?” 凤明珠明显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这话的意思。 “婉儿她只是受伤了,只要仔细将养,是不会留下病根的。何谈一生被毁了这一说?” “就算她的身子会恢复,那疤痕怎么说?那么大块伤疤,那么长条口子,跟蜈蚣一样丑陋。这些会跟着她一辈子,你让她还怎么嫁人?” 女儿到现在还没苏醒。 等她醒了,看到自己变成那个样子。不知会伤心成什么样?虽然她平时看着大大咧咧的,但世间女子哪有不爱美的? 一想到这里,沈氏再次红了眼眶。 她侧过身子,用袖中的帕子点了点眼角。再次回过头来时,面上已经又恢复了以往的端庄大气,清冷疏离。 “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呀。” 凤明珠反而松了一口气。 “不瞒夫人,当初母亲传授给我的只有少量的医术,绝大多数是美容驻颜之术。 她说女子爱美,希望自己的女儿以后是这世界上最美的女子,所以教了我很多很多这方面的知识。我手上还有一些驻颜祛疤的秘方,效果我已经私下试过了,可谓立竿见影。 现在最重要的是婉儿的伤势。 只要她恢复健康,我就能立马给她调制祛疤的药膏。不出3月。就能恢复得跟以往差不多。” 沈氏震惊的瞪大眼睛,整个人激动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此话当真?” “对不起,先前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将这些怪在你的头上。希望你能原谅我的冒犯。只要你能帮帮婉儿,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凤明珠微笑着摇了摇头。 “可怜天下父母心,婉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心里难过有气也是应该的。好了,先不说这些了。快让我看看,婉儿的伤势愈合得怎么样了?” “哦,好好好,你们几个快快快,赶紧给世子夫人让开。” 丫鬟们站去了一边。 凤明珠来到裴婉的床头,看着女子苍白虚弱的小脸,心里也忍不住的难过。 她先解开裴婉胸口的纱布,看了看伤口。还好,没有化脓。但是有一点点发红。 “问题不大,重新上药包扎就可。御医开的药方子呢,拿来给我看看。” 丫鬟急忙找出来双手奉上。 凤明珠仔仔细细看过后,问丫鬟要了文房四宝,在方子上勾勾画画,重新交给丫鬟,目光转向沈氏,道, “这里有几处我微微做了调整,麻烦夫人马上去准备。待会我亲自给婉儿上药。” “好,我这就去。” 第137章 释怀 出了屋子,沈氏停在了拐角处,冷声对跟在身后的丫鬟吩咐, “你现在就拿着侯爷的腰牌进宫,去太医院,将这个方子拿给李太医瞧瞧,看有没有问题,若对方说可用,再按方子抓药,送到婉儿屋子去。” “夫人是怕……” 沈氏眼睛倏地眯起,叹息道, “人心难测,就像她说的,是侯府对不住她在先。在这个女子贞洁比命还重要的时代,你能肯定,她没存报复之心吗?” 丫鬟大惊, “奴婢明白了,这就进宫。” “对了,侯爷去了哪里,怎得不见人影。”不知是不是出于愧疚的心理,最近几日,裴安一直守在清婉阁。 “回夫人,大约半个时辰前,后面突然收到消息,就匆匆出了府,具体去做什么,奴婢也不知道。可让奴婢下去打听打听?” “不必了,你先进宫吧。” “是。” 清婉阁 凤明珠先给裴婉施针止痛,再小心翼翼地剪去裴婉胸前的衣料,用烧过的刀具一点一点剜去上面的腐肉,直到伤口重新变成正常的肉色。 这才接过丫鬟准备的绷带和药粉,仔细检查没有问题后,才帮她包扎好。 没一会儿,裴婉终于醒了。 小丫鬟激动地跑出去向沈氏报喜。屋里只剩下裴婉和凤明珠主仆。 “婉儿,你感觉怎么样?好点没有?” 裴婉尴尬得扭过头去,“对不起,凤姐姐。我没脸见你。明知堂哥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却还昧着良心替他求饶,让你左右为难。我根本不配叫你凤姐姐。” 凤明珠倒没觉得什么。 一切以家族利益为主,是每个世家嫡女刻在骨子里的责任与使命。 她要帮她,可也放不下自己的家族,这本就是人之常情。 “别想这么多了,下次不准这么冲动了,知道吗?就算你不替我挡刀,辞渊哥哥也有办法护着我避开那一刀。反倒是你,差点因此丢了性命。你不知道,当时都快吓死我了。” 裴婉渐渐红了眼眶。 挣扎着一头埋进凤明珠的怀里,呜呜哭了起来,“凤姐姐,你真好,你要真是我的姐姐该有多好。” “裴安的错影响不了你们之间的友谊,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那个在我孤助无援时,唯一一个义无反顾护我,真心待我的小妹妹,嫡亲的妹妹。我就是你的姐姐,你永远的姐姐,这一点,谁都无法改变。别自责了,看看这是什么?” 凤明珠一脸神秘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精美的荷包。 上面的并蒂莲栩栩如生,碧绿的荷叶上,一颗晶莹圆润的珍珠好似一下秒就要滚动下来。 彩色的锦鲤肥嘟嘟的,在荷叶间相互嬉戏,每一个针脚都十分细密平整,每一处刺绣都完美无缺,另一面则是完全不同的风景。 青山层层叠叠,云雾缭绕,充满诗意。 “真好看。” “送你的。” 四目相对,两人同时绽开笑颜。 青叶和双儿看着这一幕,对视一眼,同时露出欣慰的笑。为凤明珠和裴婉开心。 沈氏和裴昭急匆匆赶过来,不想却在门口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心里都无比复杂。 在这之前,两人都以为,侯府和楚国公府这次是彻底撕破脸了,没想到,凤明珠竟如此深明大义。倒显得他们小肚鸡肠,斤斤计较。 “婉儿,你感觉咋样了,伤口还疼吗?饿不饿,厨房那边一直备着小米粥,我已经让丫鬟去拿了,很快就到了。”沈氏推门进去。 裴昭也紧跟其后。 “有什么想吃的跟哥哥说,哥哥一定给你买回来。” 裴婉吐了吐舌头,从凤明珠的怀里退了出来,被她扶着,缓缓躺回床上,声音虚弱道, “还是娘对我好,我正饿得难受呢。” “对了,哥哥今日要去学堂吧?怎得待在家中。” 裴昭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自己的亲妹妹生死不明,就算有天大的事,也得往后推才是。” 凤明珠站在一边,将位置让给沈氏和裴昭。看着一家人其乐融融,互相关怀的样子,眼底是浓浓的羡慕。 这样的亲情,她这辈子是不会有了。凤明珠情绪低落了片刻,又突然释怀了。好在,她还有一心爱她的辞渊哥哥,和视她如己出的楚国公夫妇。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凤明珠问, “对了,我之前给您的方子,药材都准备好了吗?我想在离开前,亲自看着给婉儿换好药再离去,不然我不放心。” “这……还没,不过我早就已经吩咐下去了,想来快了。你若忙可以先行离开,等药材来了,我定亲自盯着丫鬟,按你说的给婉儿上药。” 裴昭好奇, “什么药?” “哦,就是凤小姐在太医开的药方的基础上,稍作了调整和改动。” 原来如此! 裴婉正准备让凤明珠不必操心,自己一定会谨遵医嘱,谁知话还没说出口,屋门就被人敲响了。 “夫人,李太医求见。” 众人一头雾水,裴昭开口,“请太医进来。” 他以为,太医是来给裴婉复诊的,并没多想。却没发现,在听到太医到来的瞬间,沈氏半边身子猛地一僵,表情变得很不自在。 得了命令,太医没等丫鬟在前面引路,就急匆匆大步进了屋子,双眼亮晶晶的,开口就问, “不知夫人这张方子从何而来?” 众人的视线全都投向沈氏,沈氏眼神躲闪,“李太医您在说什么呢,什么方子,我怎得听不明白?” 正常人听了这话,就会咂摸出点什么。尤其是常在宫里混的太医,更是每个都八百个心眼子。 沈氏本以为自己暗示得够明显了。 谁知,李太医偏偏是个例外。他性子古板,对医术极其痴迷。 这会儿一心在方子上,哪里想得了那么多,着急道,“就是你派丫鬟来问我,可不可以用的那张方子。那方子实在是妙啊!老夫怎么没想到呢?能开出这种绝世奇方的,定是杏林高手。 我这趟专门从宫里赶过来,就是希望能见这位前辈一面,若能向对方讨教一二,便是老夫三生有幸。” 第138章 拜师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知道是什么情况了。裴婉和裴昭更是一脸尴尬地看向自己的母亲,脸颊发烫,不安的看向凤明珠。 凤明珠面上淡淡。 “李太医过奖了,前辈之称,明珠愧不敢当。” 对方好似现在才看到凤明珠,闻言微微蹙眉,但还是恭敬地向她见了礼。 之后,再次目光灼灼地看向沈氏。 “夫人还未告知我那位前辈的下落。” 众人:…… 已经耽搁了许久了,凤明珠也不想再磨蹭下去,不然楚辞渊一个人站在清婉阁的门口,也不是个事儿。 于是问,“药材准备好了吗?” 丫鬟递上一个托盘,“都在这里,凤小姐看看对不对。” 凤明珠一一检查,微微颔首,“刚刚好。麻烦大家回避一下,我要帮婉儿上药了。” 沈氏早就待不下去了,抬脚就走。李太医见此,急忙追了上去。心想,不管咋样,今日一定要将前辈的下落打听出来。 她若不说,自己就赖在这里不走了。 屋里没人后,裴婉一脸愧疚,“对不起,凤姐姐,我替我娘向你道歉。她只是在后宅待久了,对人性总是带着提防,并不是专门针对你的。” 这解释听上去就很苍白。但偏偏凤明珠还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好了,别说话了,躺好。我先给你上药,之后再配合施针。这样,你就能少受点罪,伤口也能恢复得更快一点。” “哦!” 裴婉乖乖躺好。 这一忙,又是个把时辰。等凤明珠从清婉阁出来时,太阳已经下山了。 看着长身玉立,如同望妻石一般望眼欲穿的楚辞渊,凤明珠心里一阵愧疚,同时又泛起淡淡的甜蜜和温暖。 “让你久等了。” 男人顺势握住她软嫩白腻的小手,两人慢悠悠地往外走。 “等自己娘子,多久都不怕。” 就是有些口渴,还想如厕。但又怕裴安在他眼皮子底下使坏,硬生生憋到现在。好在,终于可以回家了。 “对了,她的伤势如何了?” “问题不大,过了今晚,就算度过了危险期。之后的时间,只需好好养着就行。对了,你不提醒我差点忘了。我要去采购一些药材,调制几盒祛疤膏给婉儿用。” “几盒?用得了这么多?” “倒也不是。主要想着咱国公府也不差银钱,索性多调制点,让她随便涂抹,争取那疤痕消去得更快点。” 无人看到的角落,楚辞渊宽大袖子中的手掌死死攥紧。 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甘。 “这次的事,你真的不打算追究了吗?” “怎么可能?”凤明珠一脸愤怒,“婉儿是婉儿,裴安是裴安。我跟婉儿关系好,也却是答应了她不杀裴安,不动靖远侯府。但也仅仅只是不伤他性命。” 楚辞渊眼睛一亮, “你的意思是?” “夫君,我们找个机会,给他套麻袋,打他个半死,让他知道,我凤明珠也不是吃素的。” 楚辞渊听到这里,心里的阴霾瞬间消散,“可你就不怕裴婉生你的气?” 凤明珠十分笃定。 “婉儿并非是非不分之人,她一定会理解我的。” 两人步伐轻快,很快就到了靖远侯府大门口。正要上马车,就听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下一秒,李太医焦急的声音传来。 “等等,世子妃留步……” 两人停下脚步,下意识回头看过去。就见李太医小小的老头儿,步子却迈得极快,头上的帽子都跑掉了,整个面色酡红,人气喘吁吁,一看就知跑了许久。 “李太医在叫我们?” 终于到跟前了。李太医双手撑着膝盖,弯下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身后,丫鬟背着药箱急匆匆地追了上来,“李太医,您慢点,药箱忘在屋里了。” 凤明珠嘴角扯了扯。 身为一个大夫,药箱都能忘了。这也太诡异了点。不过,她大概也能猜到他这么急的目的。便停下来,好假以暇地看着他。 过了许久,李太医终于缓过劲来了。但他第一句话不是关心自己的药箱。而是眼睛直直的盯着凤明珠,如同盯着一座金山银山。 这眼神让楚辞渊莫名不舒服。 跨步上前挡在凤明珠前面,遮住了李太医的视线。 李太医见此,瞬间露出不满的表情。但他也知道,现在不能得罪楚辞渊,便压着性子没有发作。 “听说刚刚那药方是你开的?” “嗯,有什么问题吗?” 话音刚落,李太医就“噌”的一下,跪在了凤明珠的面前。神情激动道, “师傅,求你收我为徒。” 凤明珠:…… “别别别。不敢当,不敢当,你还是先起来吧。” “师父今日若是不答应,我就一跪不起。” 凤明珠无比头疼,“我年纪比你小,还有很多地方需要学习。怎能托大收你为徒。” 李太医一脸委屈,“师傅是嫌弃我年纪大了?” 凤明珠:你要不要看看自己那一脸褶子,做这样的表情合适吗?真的没脸看呀。 “你先起来,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就算我年龄大,也照样能为你养老送……” 接下来的话还没说出口,人已经被楚辞渊一脚踢飞了。在地上滚了一圈,迷茫地爬起身看着楚辞渊和凤明珠。 楚辞渊第一次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到现在为止,你还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李太医:…… 他说的话能有什么问题?拜师学艺不都是那几句?不对,他这年纪,给凤明珠养老送终,这不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吗?这个诅咒对方死有什么区别?怪不得楚子渊会踢他。 李太医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你看我这嘴,一时太激动没过脑子就秃噜出来了,我真没那个意思。我只是太想进步了。我……我……” “我知道您是想学到更好的医术,救治更多的病人。明珠敬佩不已。” 李太医再次来了精神, “这么说,您是同意收我为徒了?太好了,师傅在上,请受徒儿……” 第139章 我的就是你的 “别,李太医,你听我说。” 凤明珠再次打断他,见此,李太医明亮的眸子渐渐暗淡了下去。整个人情绪变得无比失落。 “我年龄太小,怎能收你为徒?但您一心求医,只为造福百姓。小女佩服。所以今后你要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随时跟我探讨。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没想到还能峰回路转。 李太医心里瞬间乐开了花,整个人高兴的手舞足蹈,围在凤明珠面前不停地献殷勤。 看到楚辞渊已经黑了脸,也只当做没看见。 听到凤明珠要去采购一批药材,立马表示自家药房里收集了很多的上等药材,邀请凤明珠前去参观,有需要的尽管拿,不要任何银两。 凤明珠一愣, “我真的能随便拿吗?” “当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的就是你的。” 楚辞渊牙痒痒地提醒他。 “我夫人已经明确地表示,不会收你为徒了。何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虽然未行拜师之礼,但在我心里,世子妃就是我的师傅。” 楚辞渊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着凤明珠道,“夫人,我们回家。药材的事尽管交给我,我保证不出半日就给你找齐全。” 凤明珠深深看了一眼楚辞渊,心想,楚国公府也有药房,里面也有很多常用的药材和珍稀的药材。而她之所以选择去外面的药店购买,是因为她需要一位很特别的药材。 那味药材很不常见。 因此能不能买得到,她也心里没数。只能说碰碰运气。 偏偏那味药材在整个方子中很重要。有了它,药效可以翻好几倍。 思索片刻,她还是决定去一趟李太医的府上。 “夫君若是有事要忙,就去忙自个的事,我可以带着青叶和双儿去。且这一路有李太医陪着。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 李太医也忙不迭道, “老夫有医术和毒术傍身,出门在外还是挺安全的。世子尽管放心,老夫一定好好照顾好世子妃的安危。” 看着李太医眼里掩饰不住期待的亮光,楚辞渊暗自磨牙。 他怎么可能离开? 这老头一看就居心叵测,将自己的夫人交到他的手上,谁知他会拉着夫人聊医术聊到什么时候。 这种医学疯子某种情况下,跟他是一类人。一样的偏执,一样的极端。无论如何,他都不放心自己的夫人单独跟这种人在一起。 “我没事可忙,你要想去,我就陪你一起去。” 李太医目的没有达成,悻悻地收回了视线。三人各自上了马车,李太医的马车打头带路,楚国公府的马车紧跟其后。 大概一刻钟左右,终于到了李府。 “老爷回来了。” 刚到门口,李夫人就热情地迎了上来。只可惜李太医根本没空搭理她。 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就急匆匆地跑到后面的一辆马车跟前。满脸堆笑,十分谄媚地亲手打起车帘子,都不许下人动手。 “世子妃,到地方了,请。” 看到车里走出来一个美艳绝伦的妙龄少女,李夫人脸色一僵,但看到紧跟着下来的楚辞渊时,瞬间松了一口气。 这男子俊美如铸,又跟那女子同坐一辆马车,看上去郎才女貌,想来关系不一般。 “老爷,这两位是?” 李夫人重新打起精神,笑眯眯地迎了上去。换来的,却是对方不耐烦的呵斥。 “去去去,没看见我正在招待贵客吗?你一个妇道人家凑上来做什么?若是惊扰了贵客,你担当得起吗?还不赶紧回你的后院好好待着去。” “我……” 李夫人一脸委屈。 成亲这么久了,李大夫回府的次数特别少,经常住在太医院里。 偶尔回来了,也是泡在自己的药房里。她连见自个夫君一面都难,直到现在,依旧没有子嗣傍身,因此没少受婆母的白眼,骂她不下蛋的鸡,连个男人的心都笼络不住。 她满心委屈,却无处诉说。 今日好不容易得到消息,听到他要回来,她立马打扮得十分隆重,早早站在大门口,准备第一时间迎接他回府,好给他留个好印象。 没成想,却换来他的一顿呵斥。李夫人越想越委屈,瞬间红了眼眶。 楚辞渊看到这一幕,嘴角缓缓张开勾起一抹笑意。 “本世子竟不知,李太医在家中是这样对待妻子的。” 闻言,李太医也没多想。 “嗨,妇道人家就这样。头发长见识短,整日就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儿,在我耳边絮絮叨叨。想想就烦。” 见他这么容易就上钩了,楚辞渊立马将视线投向凤明珠。见她果然微微出蹙眉,瞬间高兴的嘴角都快合不拢了。于是,继续拱火。 “哦,这么说来,李太医是看不起女子呀。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请我的夫人来你府上做客?” 李太医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瞬间直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急忙向凤明珠解释,企图挽回自己在她心里的形象。 谁知刚开口,就被楚辞渊打断了。 “李太医不必解释了。正所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我跟夫人更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一切。恕本世子直言,一个对自家夫人都能疾言厉色之人,何谈医者仁心,造福百姓。 李太医与其执着于医术造诣,不如先想想,怎样为人处世。” 李太医都快气喷火了。 文臣果然都是坏心眼子。刚刚分明是他故意给自己下套。可恨他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轻轻松松被对方给陷害了。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只会让凤明珠觉得他在巧言令色。 李太医气得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夫人,我看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一个如此不会处理夫妻关系之人,我们待在这里,指不定要闹出多少误会。 可别到时候传出李太医家宅不宁,是因为我们的缘故。这锅太大,我们可背不起。” 还没拿到药材。 凤明珠虽然觉得有些可惜,但她知道,楚辞渊说得有道理。 因为刚下车时,她确实察觉到李夫人看她的眼神十分警惕,很不善的样子。 第140章 丢下和离书离开了 “好,我们现在就离开。李太医,对不起,打扰了。” “不是,世子妃,你听我解释。贱内她不是这个意思。师傅,师傅。你别走呀!” 这一次,任凭李太医怎样撒泼打赖,凤明珠都坚定地踏上了马车。李夫人看着这一幕,脊背下意识绷直,吓得魂都快飞了。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破坏了自家老爷天大的事儿。 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完了,这次别说子嗣的事儿了。老爷不休了她,都是法外开恩了。 怎么办?她现在追上去求凤明珠还来得及吗?正想着,李太医猛地回头看向她。就在她满心绝望地准备迎接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时,李太医突然眯起双眼,神色莫名地盯着自己的夫人。 边上的几个丫鬟赶紧跪下,替自己的主子求饶。 “老爷息怒,夫人只是许久没见到老爷您了,心里实在想念的紧,这才专门到门口迎接老爷您。而且,最近老夫人那边催得紧。 夫人的日子也不好过。请您看在夫人一片好心的份上,饶她这一次吧。” 李太医蹙眉,不解道, “我之前也一直住在太医院,也没见她说啥,怎得突然矫情上了,还想念得紧?都老夫老妻了,搞那些没用的做甚。还有,什么叫日子不好过?这事又跟母亲有什么关系?母亲催她什么了?” 李夫人诧异地抬头看向自己夫君。 看到他眼底的迷茫,突然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也觉得这么自己这么多年的委屈就是一场笑话。 她突然没有了解释的力气。 转身就朝府里走。 丫鬟见此,急忙追了上去。“夫人,您慢点,等等奴婢们。” 李太医,“等等,你走什么,话还没说清楚呢。你倒是说说自己受什么委屈了。说了我好为你撑腰呀,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受委屈了。” 李夫人脚步一顿,气血上涌,走得更快了,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太医眉心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蚊子。他不解地问边上的门房,“我给她委屈受了吗?” 门房扯了扯嘴角,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李太医烦躁地摆了摆手,让他下去,嘴里嘀嘀咕咕, “我给她吃,给她穿,哪里亏欠她了?真是莫名其妙。要不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看来这句话一点都没有错。” 李太医嘴上骂骂咧咧,步子却一转,朝着自己母亲的院子走去。他得搞清楚,母亲到底让她受了什么委屈,才让丫鬟说出那样的话。 正好向师傅证明,自己不是那样的人,一切都只是误会。 “成儿回来了?来人,快给你家老爷看茶。”李太医一进屋子,母亲张氏就喜不自胜地招呼。 “不必了,儿子说几句话就走。” 闻言,张氏的脸色瞬间黯淡下来,于是,不等他开口,就一顿连珠炮轰。 “是不是你房里那位又惹你不高兴了?” 李太医一愣,“母亲为何会如此想?” 老夫人气呼呼地冷哼一声,“不是她还能是谁?进门这么多年了,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整天耷拉着一张苦瓜脸。我们李府好好的福气都被她那张脸给败完了。” 老夫人心里憋着气,一开口就停不下来。 “老早我就想跟你说了,奈何总是见不着你的人影。就算见着了,也是匆匆忙忙。今儿,我必须把话跟你说清楚。 你若不喜欢她,干脆休了她,娘再给你找一个就是了。何必这样苦了自己? 你要是怕对自己的名声不好,大可不必如此。名声那东西都是虚的,又不能吃。人活一辈子,开心才是最重要的。” “不然,你老是这样常年不归家,母亲看得心疼啊。” 李太医一头雾水。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母亲,您儿子是太医,最清楚生育之事多半靠的是男子,与女子何干?她肚子没动静,您要怪也该怪儿子,怪她作甚?传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老夫人:“……可是……” “没有可是,以后你莫要再找她麻烦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嫌我老婆子老了,多管闲事是不是?可我这都是为了谁?” “你就是为了谁,都不该不分青红皂白。儿子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吧。另外,我事先说明,不要孩子是我自己的主意。 就凭我现在的医术,还未达到想要的高度。这个时候就算有了继承人,也无法继承我的衣钵。既然如此,还费那劲生出来做什么?” 老夫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儿子,你是为了维护那女人故意这样气我的对不对?好好好,母亲不逼你休了她了,你别再说不想生育这样的话来气母亲了好不好?” 李太医:…… 他都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了,母亲怎么还在执迷不悟? 一副铁了心非要将屎盆子扣在自己夫人身上的样子。明明都是女人,就不能好好相处吗? “但不休她就给你纳几个乖巧听话、年轻貌美的妾室你看怎么样?你可以咱李家的独苗,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家这一脉在你这里断了呀。要是如此,等百年之后,我拿什么颜面去见你们李家的列祖列宗?” 李太医真的无语了。 说来说去,母亲还是不信是他不想要孩子。 “什么列祖列宗?人死如灯灭。除了能当花肥,其他什么用处都没有。儿子真的很忙,您就不能安生一点吗?”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还是自家夫人好,温婉端庄,从不会像母亲这样疾言厉色。 今日只是意外,他便不跟她计较了。 就在这时,管家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道,“老爷,不好了,夫人留下一纸和离书让老奴交给老爷,就带着丫鬟回娘家了。” “你说什么?” 李太医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心想,刚刚还在心里夸她懂事呢,没想到眨眼就被打脸了。 他就想不明白了,好端端的日子不过,这些女人到底在闹什么? 第141章 鸡同鸭讲 老妇人怒了。 “放肆!一个不下蛋的母鸡,我没让我儿休了她,她就该谢天谢地了。竟然还敢自己写下休书回娘家,她到底想干嘛? 难不成她一个女子,还想休了我儿? 简直倒反天罡。来人,赶紧去将她给我拦回来。丢人的玩意儿,看我这次怎么收拾她。” 原本还一肚子火的李太医听到这里,身子突然僵住。速度极缓慢的转身,看向自己母亲的眼神,满是不敢置信。 “母亲,你怎能这样说我的夫人?” 他是怎么也不敢将面前这个面目全非的老妇人,跟自己那个温婉端庄,总是一脸慈爱的娘亲联系在一起。 “我分明记得,以前的你不是这个样子的。” 听到这话,老夫人的面色缓和了些,声音变得无比委屈。 “你以为我想这样?还不是你那夫人肚子不争气,人也木讷无趣。害我天天被那些老姐妹笑话抱不了孙子,今日还要闹这一出,丢我李家的脸面。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我夫人只是性子沉稳,端庄娴静,是合格的世家妇,怎就木讷无趣了?” 看他那一脸严肃的样子,倒不像说谎。只是这样一来,老夫人就不明白了。 “你若对她没意见,还觉得她是个好妻子。那为何又总是不归家?将她一个人晾在自个院子里整日郁郁寡欢。” 李太医比她还震惊。 “我何时晾着她了?好男儿志在四方。我一心建功立业,难免案牍劳形。咋就是晾着她了?而且,每次我回来,她都会准备各种我喜爱的吃食,忙里忙外,欢欢喜喜地迎接我。 我不在的时候,她也会将府里上上下下打理得井井有条,从不让我操心。怎么看都不像郁郁寡欢的样子。娘,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两人鸡同鸭讲了半天。 直到这一刻,老夫人突然觉得,自己这儿子是如此的不忍直视。 突然有那么一瞬间,她有些同情她那傻呆呆的儿媳妇。 “所以,若是不能出人头地,你就会继续待在太医院,许久不归家。是这个意思吗?” “是啊。”李太医回答得毫无负担,好似这件事本来就该这样。 老夫人真的被气笑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也罢,儿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啦。我一个老婆子也管不了了,既然如此,随你便好了。你去忙吧,省得留在这里碍我的眼。” “那我夫人怎么办?要不您明日找个时间去将人接回来?不然这府上上上下下那么多事,您年纪大了,哪里处理得过来?时间一长了,不得乱套了吗?” 老夫人冷笑。 “我可没那么大本事。要我说,你若还念着她的好,觉得她是个不错的妻子,不如就签了那和离书吧。从此各自安好,也算积德行善了。” 李太医: “哪个女人不想身边有个孩子傍身,老了也好有个依靠。你倒好,想不生就不生,你可有考虑过她的想法?这么多年,她对这个家兢兢业业,付出了多少心血? 还被我不知情地苛责了这么多年。到头来才发现,问题竟然出在你身上。 我现在都觉得没办法面对她,亏心。偏偏你还不知死活地认为自己没有晾着他。都说嫁汉,穿衣吃饭,谁家夫君像你这样。家里不管不问,妻子也不理不睬。 既然说那样,你还娶妻做什么?跟你的药材过一辈子去吧。” 李太医:…… 许久,依旧不愿承认, “只是真的就这么重要吗?” “当然,而且夫君的关心和体贴,陪伴同样很重要。如果结了婚跟没结婚一个样,那还多此一举做什么?” 老妇人语重心长道。 “傻儿子,娘亲的这些话,你好好的想想吧。我那可怜的儿媳妇是去是留,你自己想清楚了再做决定。” 说完这话,老夫人仿佛耗尽了所有的精气神。 疲惫地摆了摆手,扶着嬷嬷的手腕离开,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一次,李太医没有进书房,而是回了自己和夫人两人的房间。一路上一直心不在焉,推开屋子的瞬间,直接傻眼了。 就见原本布置温馨的房间,此时变得空荡荡的。里面的家具全不见了。摆放的花花草草也不见了。不论何时,桌面上都摆放得整整齐齐的文房四宝也不见了。 屋里没了一丝人气。 李太医赶紧找来丫鬟询问。 丫鬟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老爷息怒,夫人说,既然要和离,那她的嫁妆自然也是要带走的。屋里之前的那些全是夫人的嫁妆。所以……” 李太医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知道了,你下去吧。” 当夜,李太医搬了把椅子。怔怔的坐在屋里一夜,等着自己的夫人回心转意,谁知一直等到天亮。也没等来消息。 这一夜,他想了很多很多。 从两人经媒人介绍结为夫妻,再到过去这么多年,大大小小的事情,他全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发现可供他回忆的其实寥寥无几。 这么多年夫妻,他甚至想不起来。自己夫人的闺名是什么?看来他确实欠了夫人很多,怪不得凤明珠一看他对待自己夫人的态度,说走就走。 所以他决定了,今日不去上职,他要亲自去岳父家中,将妻子接回来。 “老爷,洗漱的热水给您备好了。早膳也准备好了,可要奴婢现在拿过来?” “嗯,摆饭吧。” 李太医去一边洗漱,结束后饭菜已经摆放在桌上了。他坐了过去。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才嚼了一下,就吐了出来。 “鸡肉这么腥,这么柴,让人怎么吃?” 几个丫鬟吓得急忙跪在地上。“老爷恕罪,之前您的饭菜都是夫人提前几个时辰亲手准备的,现在夫人不在,厨房只能做出这样的吃食。” 李太医一咽,他竟不知还有这一茬。 “算了算了,你们都起来吧。” 再看一下桌上的各色小菜,每样尝了一点,一样比一样难吃。无奈,只想喝点粥垫吧垫吧肚子。谁是一口下去,他再次没忍住,吐了出来。 第142章 贤婿 “放肆,你们这煮的是什么粥?” “厨房那么多人都是些干什么吃的?连个粥都煮不好,还说不是糊弄我。平日里喝的粥,软糯香甜。今日这碗跟刷锅水有什么区别? 寡淡无味。 我掏着银子就是为了让你们这样做事情的?去将厨房的人给我叫过来。我倒要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能干就干,不能干给我滚蛋。” 丫鬟吓得不敢吱声,急忙退了下去。 没过一会,厨房的管事和府上的管家一同来到了李太医的面前。 “本老爷掏着银子养着你们,你们就是这样给我办事的?老夫人年纪大了,天天吃这样的膳食,身子如何健壮?” 厨房的管事结结巴巴。 “老夫人的膳食一直是由夫人准备的,从不假他人之手。” 李太医,“所以说,你们在府上只负责给下人做饭?” 管家说,“回老爷的话,主要是老夫人对吃食的要求高,府上接连换了很多个厨子,老夫人依旧不满意,全都给辞退了。 最后,夫人没有办法就自己学着做吃食给老夫人。这样一做就做了好多年。现在府上的厨子只有这样的水平。老爷若是不满意,我这就下去招些新的人手。” 万万没想到,事情竟是这样子的。 李太医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让管家和厨房的管事先退下。 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吃食,瞬间一点胃口都没有了。匆匆收拾了一下,准备了一马车的礼品,去了岳父家中。 去了才发现,岳父一家人也正在吃早食。 桌上的菜色十分眼熟,跟他之前在家中吃的几乎一模一样。 “贤婿过来了,快坐。吃过早饭了吗?要是没有我让下人准备一双碗筷。” “我……” “父亲,他不爱吃这些。”李夫人冷着脸说。 李太医刚想着,终于能吃到合口味的饭菜了。听到妻子这句话,瞬间如同被人浇了一盆凉水。只好尴尬地顺着他的话说了一句自己吃过了。 岳父却纳闷了。 “什么,他不爱吃这些?我记得之前还是你说贤婿喜欢吃这些,还特意跟着府上的厨子学了许久,说是学会了要做给他吃。为此,好好的一双手磨出了茧子。还留下了不少的刀痕。这些难不成是我记错了?” 李太医脸颊涨得通红。 李夫人一脸悲凉,“是的,父亲,一定是你记错了。” 餐桌上的气氛瞬间变得十分诡异。 众人各怀心事地吃完了早饭,就各自离了桌。李夫人抿了抿唇,鼓起勇气走到自己父亲的面前,说, “父亲,女儿这次回家,除了想念您二老之外,其实还有事想跟你说。” “何事,你说。” 这一刻,李太医突然福至心灵,焦急地打断两人的对话。 “岳父大人,我这里有些紧急的工作,我想跟你聊聊。不如我们去您的书房吧。” 对方看看自己的女儿,又看看女婿,最终点了点头。 “可以,你跟我来。” 离开之后,李太医狠狠地松了一口气。一抬头却发现,刚刚还在前面走得好好的岳父,突然停下了脚步。此时正转过身来正对着他,用探究的眼神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的脸。 李太医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岳……岳父大人……” “吵架了?还是你要纳小的了?”对方打断他直接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刚刚在饭桌上我就发现你们俩之间的气氛不对劲。虽然之前也一直是女儿一个人回家,你从未陪她来过。但她每次来,脸上都是笑盈盈的。虽然一次笑得比一次牵强,让人看着心疼。 但总归也是笑着的。 就说明,日子虽然过得差强人意,但总会还过得去。可是这一次,她没有笑。尤其是看到你过来,正常情况下,她应该会非常开心,但她的脸色却越发难看了。 所以我猜测,这次的问题应该不小。 说吧,是吵架了,还是你在外头有别的人了?如果是这样,那便合理吧。我的女儿不给人做小。” “我没说让她做小。” “不是贬妻为妾,那就是那女的太厉害了,让我女儿受了委屈。” 李太医尴尬道, “其实没有旁人,是她觉得在我这里受了委屈,生气了,不想跟我过了。这次过来就是专门给她赔礼道歉的。之前是我忽视了她,我发誓,日后一定好好待她。还望岳父大人能替小婿多说说好话,小婿感激不尽。” 对方诧异地盯着李太医许久。 女儿自小知书达理,实在想不出来这个一棍子打不出两个屁的女婿,到底做了什么过分的事,能将温婉贤淑的女儿气成那样。 但也深知两口子之间的事,外人不好插手。于是果断地拒绝了他的请求。但却提出,今日他若想留宿,便让丫鬟给他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李太医一听,这是连跟自己妻子一起睡都不行了,这还得了? 他还想再争取争取,奈何岳父的态度十分强硬。无奈,只好发现。 这一住就是3日。 太医院那边已经在催他回去上值了。可平日里最尽职尽责,从不缺勤的劳模李太医,这会儿却一点上值的心思都没有。 因为这3日,他连夫人的面都没见到。每次厚着脸皮寻过去,都被丫鬟毛毛不轻不软地挡了回来。 这一下,可把他给急坏了。 他终于意识到,妻子是真的对他失望了。她甚至有一种预感,这次他若离开,妻子就再也回不来了。 思来想去,他觉着在自己心里,对妻子的在意程度跟对医术的钻研和热爱程度是同样的。 “你回去吧,告诉院首大人,就说我暂时回不来,具体何时才能上值我也不知道。还请他帮我请假。若实在不行,我便离开太医院。” 左右当时进太医院,只是因为那里有着全天下最全最好的医书孤本,和各种名贵珍惜的药材。 如今待了这么多年,那些书已经被他翻烂了。药材也被他用了不知多少次,再待不待下去的其实无所谓。 第143章 老房子着火 可当他将自己的这些想法说出来时,传话之人却惊呆了。 无他,李太医在整个太医院那可是出了名的敬业。没想到今日,却会说出这么样的话。看来,他说的家里有事,定不是作假,而且还是大事。 眼珠子咕噜转着,一脸的八卦。 就在这时,李夫人从侧面走了出来。 李太医见此,眼睛一亮,立马顾不上旁人,跑了上去一脸谄媚地对着自己的夫人嘘寒问暖。那样子实在是没脸看。 李夫人臊得脸颊发烫。 “你这是做什么?边上还有人在呢。” “有人在就有人在呗。我关心自己的夫人又不犯法。” 李夫人:…… “咳咳,见过师娘,我叫王晓,是大人的徒弟。今日是特意来叫大人去上值的,若有叨扰,还望师娘见谅。” “我跟你师傅他……” “夫人,夫人,我刚刚去厨房给你做了一道点心。正要送过去给你尝尝呢,结果你就过来了,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东西就放在屋里桌子上。走,我们回屋里。” 李夫人要说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李太医快速打断了。 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屋里拽。 王晓眼珠子咕噜噜乱转,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心里十分肯定,这两人有古怪。 师傅是啥样的人,旁人不知,他跟师傅待在一起多少年了,怎会不知他的为人?就他那样的医痴,你让他昼夜不停地看诊,看医书,那定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你说让他去哄女人,去下厨做吃食,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根本想都不敢想。 然而,如今这样的事却发生了。 只会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师傅和师娘的感情遇到了危机。从目前的情况看来,十有八九是师娘不想要师傅了。 一把年纪了,还老房子着火。 王晓在心里偷偷笑了自己师傅800遍。也不着急请他回去了。甚至还在想该编怎样的理由,或者是借口,让院首再给自己的师傅批点假,还能保住师傅老脸不被丢尽。 做人徒弟做到他这个份上。实在是仁义至,他简直配享太庙。 房里,李夫人被李大夫按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云片糕,面色复杂。 说实话,卖相真不怎么样。 但听说,这是他待在厨房一早上,失败了十几次才做出来的成果,一时心口又有些复杂。原本他是想过来告诉他,不必浪费口舌,不必白费心思。让他赶紧签了和离书离开。 却没想到,一过来就听到他说不当太医的话。 这一点让李夫人大为震惊。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丈夫对医术的执着,可以说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程度。这一次,他为了讨她欢心,在她的娘家住了这么久,已经让她大为震惊了。 现在又为了她,放弃了太医院的一切。她从来不知,自己在丈夫眼里竟然这么重要。 不禁觉得可笑。 “我都已经死心了,你又深情起来了。搞得我离也不是,不离也不是,反倒里外不是人了。”李夫人讥讽道。 李太医立马不愿意了。 “谁说你里外不是人的?是我不是人。没有早点发现你的好,没有发现你的委屈。这么多年忽视了你。是我的不对,我不是人。” 李夫人:…… “夫人,之前都是我的错。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咱别闹别扭了,跟我回去好不好?我发誓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看着男人认真的脸,李夫人到底心软了。 说到底,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家府上的一切都交给她打理。吃穿用度也都是紧着好的都给她。除了冷淡了些,其他方面他没有对不起她。 母亲也劝过她,女人这一辈子情义值几个钱?安安稳稳,不愁吃,不愁穿比什么都强。 或许,她真的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也许他真的改好了也说不定。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 李太医见她一口没吃就站了起来,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紧张的眼神看着她,嘴里嗫嚅着, “夫人~~~” 那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年轻人做来可能还是情趣?但被他一个半老的老头做出来,实在是让人头皮发麻。 心里琢磨着,要么学学别人,抱着妻子的腿大声哭着求饶,不知妻子会不会心软? 李太医认真思索着这件事的可能性。 李夫人看着他眼珠子咕噜噜转,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再也绷不住了。 “走吧。” “啊,什么?”李太医思绪被打断,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夫人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不是要回家吗?怎么又不回了?要是不回,那我就走了。” “别别别,回回回,这就回。来人,赶紧准备马车,接夫人回家。” “呆子,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是不是?还不快去我爹娘面前辞别。” “对对对,有道理,还是娘子识大体。为父这就去拜别岳父岳母。” “我跟你一起。” 李太医偷偷上前拉夫人的手,李夫人察觉到了他的小动作,心里躁得慌,但同时也感觉一阵甜蜜。红着脸没有躲开。 两人并排走着,心跳的很快。 这是他们结婚这么多年,哪怕是洞房花烛夜时都没有的感觉。 很奇妙,又莫名地让人上瘾。身边的贴身丫鬟和嬷嬷在后面看着两人。全都露出了欣慰的表情。 “咱家夫人可算守得云开见月明了,真不容易。” “是挺不容易。但夫人能让姥爷那样的铁树开花。那也是一种本事。真希望两人以后能长长久久,和和美美。” “一定会的。” 片刻之后,两人来到了前院。 李家夫妇看到两人一同出现,又是拉着手。再看女儿羞涩得都不敢抬头,瞬间猜到两人已经和好如初。 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了地。 “参见岳父大人,岳母大人。” “不必拘礼,都是一家人。” “谢过岳父大人,我和夫人这会前来,是来跟二位辞行的。我俩在您的府上已经叨扰多日,也该回自己家了。且那边没有当家女主人也不行。毕竟府上大大小小的事情还需要她来主持呢。否则,就该乱了套了。” 第144章 过府做客 李夫人不乐意了。 “感情你接我回家,就是为了让我帮你处理府上的杂事。” 李大人一愣,这才发现自己说的不对。连忙摆摆手,表示自己不是这个意思。 “好啦,你自己的夫君是个啥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就他那榆木脑袋。能说出什么好话?既然都和好了,那就赶紧回去吧。哪有出嫁的女儿一直待在娘家的道理。” “爹,你这是嫌弃我了。” “死老头子,你胡说什么呢?女儿永远是我们的女儿,这里也永远是她的家。她回自己家怎么了?她就算永远待在咱们家也没事,咱也养得起她一张嘴。” 李夫人娇俏地拉着娘亲的胳膊撒娇。 “还是娘亲疼我,不像爹爹,哼!” 李太医从来没想过,自己的夫人还有如此娇俏灵动的一面。 老爹不乐意了,板着个脸道, “你瞧瞧,你瞧瞧,还怪罪上我了。女大不能留,留来,留去留成仇。我今日要是死活不让贤旭带走你,怕是你又要怨恨父亲了。” 众人哈哈大笑。 整个花厅弥漫着欢乐的气氛。 李太医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样的气氛了。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么多年错过了许多。他决定了,从今以后他在钻研医术的同时,也要好好关心家人。陪伴家人。 李夫人依依不舍地坐上了马车。 一上去就掀车窗开帘子,朝着身后的父母挥手。眼眶红红的,一脸不舍。 李太医见此,赶紧握住夫人的手,郑重承诺, “别难过,以后有空我会经常陪你回来看看的。顺便也在二老面前尽尽孝。都说一个女婿半个,可我这么多年极少来他们府上,你放心,以后我会将这一期全都补上的。就当是感谢他们培养出了如此优秀温婉的女儿。” 李夫人被他说得再次红了脸。 “行了,油嘴滑舌。一把年纪了也不害臊。” “什么叫油嘴滑舌?我说的都是真的,比真金还真,不信,夫人摸摸我的心口感受感受,就能知道我的心有多真诚了。” 李夫人:…… 两人打打闹闹,不知不觉抱在了一起。难得的温存。 事后,两人全都涨红着一张脸,慌乱地整理着身上揉乱松散的衣襟。 李夫人将窗帘撩起了一道缝,冲着外面软声说。“改道,去楚国公府。” 李太医整理衣服的手一顿,不解地看向她。“为何突然要去楚国公府?” 李夫人娇媚地斜了他一眼。 “还不是为了你?虽然不知,那是你为何邀楚世子夫妇去咱们府上,但我看你当时对他们极为重视,想必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却不想,被我给耽搁了。 这件事是我的错。 我去给世子夫妇赔个不是。再邀请他们改日到府上做客,你觉得怎么样?” 李太医眼睛一亮。 他家那件事的前前后后都告诉了自己夫人。 “那次的事也怪不到你头上。实际上是世子看我不顺眼。我真的不知道啊,自己哪里招惹到了世子?他总是在边上挑拨离间。 不过今日夫人若是有幸能见到世子妃,邀请她过府做客,得她指点迷津,相信我的医术定能更进一步。” 李夫人万万没想到,凤明珠那么小的年纪,却有那么大的本事,自己的夫君医术已经极好了。即便在太医院那样人才济济的地方,都是数一数二的存在。 可凤明珠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竟然能被丈夫交口称赞,还要费尽心机地拜她为师,想得她指点,可见这医术有多高超。 这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简直太难得,太不可思议了。 心里顿时羡慕不已。 也对凤明珠这个人充满了好奇。若是可以她也想结交一番。女子或多或少总会有那么几次难言启齿的身子不适,想要看大夫也很麻烦。 更多的是不好意思。 若是能跟她交好,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相信她应该也不会推辞的。 正想着马车已经到了楚国公府的门口。 楚国公府 “李夫人,哪个李夫人?”听丫鬟说,门房递来了一个帖子,说楚国公府的大门口有位李夫人求见。 听到这个消息时,凤明珠以为他们传错了。毕竟他在京城的名声很差。除了陪玩,基本无人跟他来往。更不认识什么李夫人。 “是不是来寻婆母的?” “回世子妃,对方直言是来拜访世子妃的。想来没有搞错。” 双儿眼珠子转了转,突然问了传话之人一句。“你说的李夫人可是李太医的夫人?” 说到这里,凤明珠突然想起那位要死要活、非要拜她为师的李太医。 “是的,确实是李太医的家眷,而且李太医就跟在他身旁。” “那就没有错,世子妃,你还记得吗?前几日我们去过李太医的府上。但当时他跟他的夫人闹了矛盾,我们不好继续待下去,就离开了。” “知道了,将人请过来吧。” 看到李夫人十分面善。应该不是来找茬的。凤明珠决定会她。 毕竟有些事还需要解释清楚为好。 没一会,青叶就带着一位眉眼温婉的夫人走了进来,边上跟着的是李太医。 “见过世子妃,妾身是李太医的妻子,今日昧过来拜访,实在不好意思,如有打扰的地方,还请你莫要见怪。” “嘿嘿,贱内非要来拜见世子妃,说是仰慕您已久,特来拜访,我这是拦都拦不住。” 凤明珠,“仰慕……我?” 李夫人脸色一僵。这个傻子,巴结人都不会,什么叫仰慕已久,她们之前从无交集,何来仰慕一说? “世子妃,您别听他瞎说。我今日来,就是来替我家老爷求情的。我家老爷他一心痴迷医术,就为了济世救人,造福百姓。其心昭昭,日月可鉴。还是世子妃怜惜,不吝赐教。妾身感激不尽。” 说着,轻轻摆了摆手,身后,一个小丫鬟端着一个锦盒上前。 “这是妾身一点心意,还望世子妃莫要嫌弃。” 小丫鬟缓缓打开锦盒。看清里面的东西,凤明珠和身边的丫鬟都惊得瞪大了眼睛。 第145章 拜访 “李夫人,你这是?” “这是妾身的一点心意,还望世子妃不要嫌弃。” 凤明珠嘴角扯了扯。 竟然是满满一匣子成色上等的东珠。 不怪她和丫鬟惊讶。先不说东珠本就珍贵,如此成色的更是少见,便是整个东珠产区,一年也只能得几颗这样的,稀罕的不得了。 一下子拿出这么多,就算是宫里的皇后娘娘,都不见得拿得出来。 如此贵重,凤明珠怎么可能嫌弃。 李太医看到几人的表情,一时也很好奇夫人拿出来的究竟是什么礼物,能让世子妃和身边的丫鬟惊成这样? 也看得过去。 谁知看清楚的瞬间,眼珠子猛地外凸。 我嘞个乖乖。知道岳父家底蕴深厚,却不想如此财大气粗。这样的好东西说送人就送人。一送还是满满一盒子。 那璀璨夺目的光泽,差点闪瞎他的眼。 “李夫人,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你赶紧拿回去吧。”凤明珠急忙推辞。 毕竟,无功不受禄。 “可是,我……”李夫人还想说什么,却被凤明珠坚定的声音打断。 “真的太贵重了,我真的不能收。” 李夫人面露焦急。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脚步声。下一秒,陈氏打起帘子阔步走了进来,笑容爽朗地说。“什么东西太贵重了不能收,叫我看看,也好长长见识。” 凤明珠赶紧上前见礼。 “见过婆母,您怎么过来了?也不让丫鬟提前通传一声,媳妇好早早备好茶和点心。” “你我娘俩之间何须如此客套。不过是茶水和点心罢了,现在去准备也来得及。” 两人手挽着手,看着亲密无间。 其他人也纷纷向她行礼。 “见过国公夫人。” “都免礼吧。我就是听说,儿媳妇这边来了客人。就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过来凑凑热闹。突然过来,没打扰到你们吧?” “婆母,你说什么呢?我这里你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永远都不会觉得打扰。” “是啊,国公夫人。今日是我等事先没有打招呼,就冒昧过府打扰。要说抱歉,也该是我们才对。” 几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倒是把李太医给晾在了边上。 终于叙好旧了,也客套完了。这才言归正传。 “不知夫人今日过来找我合适,有事尽管说,若是能帮忙明珠自然会帮忙,至于这盒东珠,夫人还是拿回去吧。我真的不能收。” 李夫人:…… 轻叹了一口气,“既然世子妃坚持不收,那我就先拿回去了。其实,我今日前来是想为我家老爷说几句好话。”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但我也要实话实说,我虽然在医术上有所造诣,但经验尚浅。 拜师一事,实在不敢当。 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日后,李太医可以自由出入楚国公府。只要有医术上面的问题,他随时都可以来找我,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夫人完全没想到,凤明珠竟是如此通情达理之人,一时间对她的好感又增加了一个度。 一脸感动的屈膝,向凤明珠福了一礼。 “世子妃胸怀宽广,妾身佩服。妾身在这里郑重地替我家老爷谢过世子妃。” 几人又寒暄了片刻。 之后,凤明珠列了一个单子,将自己需要的药材写在了上面。李太医看过后,微微蹙眉,有些不确定道, “其他的都好说,我记得都有的。就最后这三样实在稀缺,也极少用到,我不确定有没有。这样我现在就回家,好好的找找看。要是有,我明天一早就给你送来。” “那就麻烦李太医了。” “不麻烦不麻烦,不对,应该是欢迎麻烦。能替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夫妻俩没再多待,迅速离去。 屋里没了外人,陈氏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凤明珠注意到了这点,紧张道,“婆母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愁眉苦脸的?” 陈氏拉着她的手,早在椅子上。 “倒也不是啥大事,就是宫里又来人了。虽然不是下达圣旨,而是请你和渊儿进宫赴宴,可我这心里还是不安得很。” “又赴宴?这次又是什么宴会?” “据说是专门为蓝昭王举办的欢迎宴会。之前,我们得罪了蓝昭王。这次却要去参加给他准备的宴会。谁知道是不是鸿门宴? 而且,我现在对宗家的小皇帝也是不满得很。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趁此机会耍小动作。 你也知道,我只有渊儿这一个儿子,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媳妇。我真的不敢拿你们冒险。 可媛儿那孩子实在僵,我怎么劝都劝不住,他就是要去参加宴会。但是又说不想带着你。我怕此事不简单。 所以,特意偷偷过来告诉你,就是想跟你一起商量个对策。 姮姮,这件事你怎么看?” 凤明珠的想法跟陈氏一样。同时又觉得楚辞渊坚持要去,肯定也有他的道理。思来想去,还是放心不下,决定去书房找他问清楚。 “婆母别担心,这件事我会跟夫君好好说的。等我们商量出具体的章程,我再来告我告知您。” 陈氏一听,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好,你去吧,好好跟他说。他向来谁的话都不听,就听你的。你去劝,他定会改变心意的。那我就先回去等你的好消息了。” “嗯,婆母慢走,双儿,快帮我送送婆母。” 陈氏离开后,凤明珠吩咐青叶为她梳妆,重新换了身衣裳,这才缓缓朝着楚辞渊书房的方向走去。 很快,到地方了。 凤明珠微微侧头吩咐,“青叶,双儿,你们两在外面候着,我进去找你家大人。” 两人屈了屈膝,小声应下, “知道了,世子妃。” 然后走到一边,恭恭敬敬地站在那里。 凤明珠抬起手,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复。凤明珠细眉微蹙,心里疑惑。她明明问过辞渊哥哥院里的下人了,他们都说楚辞渊就在书房,怎么这会儿敲门却无人应? “怎么回事?难道是出什么事儿了?”凤明珠自言自语道。 第146章 伤及无辜 突然想起,之前楚辞渊曾对他说过。整个楚国峰没有凤明珠不能去的地方。想要找他也可以随时来书房。不用敲门,直接进来就是。 想到这里,凤明珠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屋里空落落的,不像有人的样子。突然,凤明珠发现书架的位置好像不对劲。仔细一看。边上不知何时多出来一个一人可以通过的通道。 心猛地提了起来。 这是……密室入口? 楚辞渊书房怎会有密室,她竟从未听他说过。明明他在她面前,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双手奉给她。 难道,他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不……不会的。凤明珠迅速摇了摇头,摒弃脑海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思索许久,脚步还是忍不住向前迈去。没办法,自从发现,沐景阳从一个对她满腔爱意的青涩少年,变得市侩算计,还有后面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她也变得敏感多疑。 希望是她想多了。 凤明珠心里暗自祈祷,脸色凝重地迈了进去。里面的光线十分暗淡。 很快,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男人半边身子隐在昏暗中,身边是布置精致的粉色大床,床头两边是四根婴儿手臂粗的铁链子,链子一头同柔软的丝绸和棉花包裹着。 楚辞渊手里握着铁链子,手臂用力,肌肉紧紧绷着。 ”姮姮,别抛弃我。” “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放手的,哪怕是用你最不喜欢的方式留下你……” 凤明珠吓得心脏骤停。 楚辞渊,他竟然…… 还以为他发现自己了,可等了好一会儿,他依旧轻轻抚摸着手里的铁链子,没有回头。 凤明珠这才确定,他并未发现她。 看着他浑身散发出的冷冽气息,凤明珠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死也不敢相信,那般温润如玉的辞渊哥哥,竟有如此偏执可怕的一面。 凤明珠真的受够了。 先是沐景阳,然后是裴安,现在就连她最信任的辞渊哥哥,都想用囚禁的方式,强迫她留在他们身边。 那她在他们的眼里,到底算什么?一个不配有思想和灵魂的玩物吗? 凤明珠浑身冰冷。 可笑她还以为,历尽千帆,总算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和一心一意爱她的夫君,不曾想,只是镜花水月。 到底是一场空啊! 凤明珠眼眶酸涩的难受。死死握紧掌心,强忍着哽咽,强迫自己别乱了阵脚。逃,现在的她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逃,逃得远远的,逃到没人能找到她的地方。 凤明珠跌跌撞撞出了书房。 青叶和双儿急忙迎了上来,“世子妃,您怎么出来了,世子他……” “赶快离开。” 凤明珠来不及解释,赶紧打断两人,步履匆匆地离开。出去时,冷着脸交代门口的守卫。 “若有人问起,不必告知我来过一事,明白吗?” 对方: “怎么,本世子妃的话你也不听了?还是说,本世子妃使唤不动你们?” 两人脸色大变,急忙下跪求饶,“世子妃息怒,我等绝无此意。” “不是这个意思就好,记住本世子妃的话,若有差池,我拿你们是问。” “是是是,属下知道了。” 凤明珠像只无头苍蝇,仓皇离开。一直到回到自己的屋子,才渐渐恢复理智。她开始思索,楚辞渊这么做的目的。 她明明已经嫁给他了,他为何还要准备那一切?还说出不要离开他的话。为何他会觉得,自己会离开他呢? 难道是她坚持去靖远侯府替裴婉诊治,让他心里没有安全感?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该动囚禁的心思啊!那样毒粉她跟金丝雀有什么区别?不行,还是说服不了自己,还是好气。 “双儿,青叶,快收拾东西,我们现在就离开国公府。记得将我娘留给我的遗物带上,还有我娘的牌位。还有……” 一回头,对上一张不敢置信的俊脸。 男人眼神微颤,脸上挂着僵硬的笑,“姮姮再说什么,什么离开国公府,还有絮姨的遗物和牌位,你要带去哪里?” 凤明珠被他阴霾的目光看得汗毛直竖,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男人脸色突然变得缓和了些,上前轻轻握住她白嫩的小手。感受到她的手冷得吓人,眼底多了一丝晦暗和意味不明。 “听院里的丫鬟说,姮姮刚刚出去了一趟,回来时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不知姮姮刚去了哪里?” “我……” “我知道了。”楚辞渊突然打断她。 凤明珠:他知道什么了?难道是…… “姮姮是不是生病了,脸色才会这么难看?也是,今日的天气不是很好,着凉也正常。”侧眸,冷厉目光落到青叶和双儿身上。 “你们是怎么伺候主子的,天儿不好还任她跑出去。也不知道劝她添衣,本世子养着你们有何用?来人,拉下去,杖责二十,给他们长长记性。看她们下次还敢不甘偷懒耍滑。” 青叶和双儿脸色一白,吓得跪倒在地,额头贴着地面,却连求饶的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因为她们知道,楚辞渊只有在凤明珠面前,才是那个温文儒雅的翩翩公子,但私下里,却是那个玉面阎罗的大理寺少卿。 每当他的眼神扫过她们时,她们都忍不住心里打战。 这会儿,他一生气,身上的释放出来的冷冽气息扑面而来,让人胆战心惊。 凤明珠深吸一口气, “好了,不关她们的事,是我自己……”凤明珠说话的声音一滞。 “是你什么?” 男人笑眯眯地问。 凤明珠手心猛地攥紧。不知为何,这样的楚辞渊让她非常害怕。 “姮姮怎么不说了,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别怕,你我夫妻之间,有什么不能说的。” 凤明珠面上堆起笑容,话锋一转,“也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今日是母亲的忌日。可我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事忘了,心里觉得愧疚,这才脸色差了点,真的与她们无关,你莫要伤及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