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糙汉要绝嗣?沪上娇娇一胎接一胎》 第1章 换嫁?得了个体力超好糙汉! “啊!” 姜晚秋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瞬间浸透了贴身的绸质睡衣。 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的脖子。 她……没死? 那双布满血丝、疯狂扭曲的眼睛还历历在目,那句让她浑身颤抖的质问还在耳边回响—— “你就这么贱?这么耐不住寂寞?!” “还学人开店当女老板,要不要把你手底下的员工也叫来轮了你,你才心里舒服?!” 姜晚秋环顾四周,心头猛地一震。 这不是她和那个男人住了十几年的婚房,而是她出嫁前在沪市的老宅。 雕花描金的西式大床,铺着柔软的鹅绒被,床头柜上摆着一盏剔透的水晶台灯,墙上还挂着她最喜欢的那幅油画。 一切都奢华而熟悉。 门外,传来父母刻意压低的交谈声,断断续续,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愁绪。 “……只能这样了,手心手背都是肉,让她们自己选吧。”是父亲的声音,疲惫又无奈。 “这叫什么事儿啊!天杀的运动!”母亲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姜晚秋的心脏“咯噔”一下,一个荒唐又让她狂喜的念头涌上心头。 “吱呀——” 房门被轻轻推开。 父亲姜伟国站在门口,往日里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有些凌乱,眼下有着明显的乌青,显然是多日都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晚秋,醒了就出来一下。”他的声音有些喑哑。 客厅里,母亲正拉着妹妹姜晚夏的手,眼圈红红的。 妹妹姜晚夏穿着一身时兴的布拉吉,脸上带着一丝紧张和期待。 一家人围坐在红木圆桌旁,静静的等着父亲发话。 姜伟国清了清嗓子,沉重地开口:“晚秋,晚夏,爸跟你们说个事。” “咱们家被有心之人举报了是资本家庭,可咱家啥时候有过资产阶级作风啊!” “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组织的决定下来了,咱家里必须去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但是,爸托了关系,找到了第一百货商店的王科长。他家儿子年纪到了,还没对象。” “只要我们家有一个女儿嫁过去,就能拿到留城的名额,还能进国营厂当工人。” 母亲抹了把眼泪,接话道:“可名额只有一个,你们姐妹俩……让谁去,让谁留,我和你爸商量了一晚上,也没个结果。” 姜伟国将两个一模一样的小纸团放在桌子中央,叹了口气。 “抓阄吧。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抓到哪个是哪个,全看天意。” 抓阄! 真的是这一天! 姜晚秋死死地盯着那两个小小的纸团。 她重生了!重生回了决定她一生命运的这一天! “姐?你怎么不抓啊?” 一道清脆又带着一丝急不可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姜晚秋抬起头,只见妹妹姜晚夏正一脸天真地看着她。 姜晚秋迟迟没有伸手,她有些为难的挠了挠头。 自己记不清哪个是写着“城”的纸团了,她怕再次重蹈覆辙。 就在这时,姜晚夏等不及了,她飞快地伸出手,一把抓过其中一个纸团,紧紧攥在手心。 然后,她将剩下的那个推到姜晚秋面前,脸上带着幸灾乐祸的笑意。 “姐,就剩这个了,你快打开看看呀!” 姜晚秋愣住了。 不对。 上一世不是这样的。 上一世,是她先选,妹妹后选。 不过……这样也好。 姜晚秋拿起那个被剩下的纸团,慢慢展开。 上面写着一个字——“乡”。 与此同时,姜晚夏也迫不及待地打开了自己的纸团,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城”字。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眼中迸发出狂喜的光芒。 太好了! 这一世,她终于选对了! 姜晚夏的心在狂跳,天知道她有多恨上一世的自己! 凭什么?凭什么抓阄就能决定人一辈子的命运?! 上一世,姐姐抓到了留城的签,嫁到南洋做了人人羡慕的阔太太,享尽了清福! 而她呢?她被送去了北大荒那个鬼地方! 她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吃过那种苦?天天下地,挣那点可怜的工分,手上的水泡就没消过! 那个乡下男人虽然对她百依百顺,可她只要一想到姐姐在城里穿金戴银,她就不甘心!嫉妒得发疯! 只要男人一碰她,她就恶心,想吐!嫁过去之后就开始分房睡。 她闹,她哭,她作天作地,最后在一次赌气说离婚时,那个男人竟然真的同意了! 她跑回沪市去找姐姐,看到的却是姐姐穿着时髦的呢子大衣,戴着金光闪闪的手表,那一刻,她嫉妒得眼珠子都要滴出血来! 她跑去庙里求菩萨,跪在冰冷的蒲团上发誓,只要能让她取代姐姐,她什么都愿意干! 没想到,当晚她就被抢了劫,还被推下黄浦江活活淹死! 可菩萨真的显灵了! 她重生了! 这一世,她绝不会再把好运让给姐姐! 看着姜晚秋手里那个“乡”字,姜晚夏的心里涌起一阵报复的快感。 去吧!去北大荒吃糠咽菜吧! 去尝尝我上一世受过的苦! 而我,将会取代你,成为王家的儿媳,当城里人,过好日子! 姜晚秋将妹妹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与怨毒尽收眼底,心中一片了然。 原来,她也重生了。 也好。 这人人羡慕的“福气”,就让你来替我“享受”吧。 她抬起头,迎上父母担忧的目光,脸上没有一丝不甘,反而平静地露出一抹浅笑。 “爸,妈,我去下乡。”姜晚秋却暗暗松了口气。 上一世,她是抓到了那个留城的“好签”,嫁给了王科长的儿子王建军。 所有人都羡慕她,说她命好,躲过了下乡的苦,还在城里当上了人人羡慕的干部太太。 可谁又知道,那风光体面的王建军,根本就不是个男人! 他是个不举的! 新婚之夜的羞辱,日复一日的冷暴力,以及在她发现他的秘密后,那变本加厉的折磨与虐待…… 她为了维持表面的和平,甚至同意领养一个孩子,替他遮掩。 就在前一刻,他又发现了她偷偷藏起来的“小玩具”,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彻底被引爆,化作了狰狞的杀意。 她话音刚落,脑子里突然“叮”地一声,响起一道毫无感情的机械音。 【检测到宿主主动选择命运,符合绑定条件,极乐空间系统已激活。】 【恭喜宿主获得新手大礼包一份,是否立即开启?】 姜晚秋猛地一怔,以为自己被前世的折磨逼出了幻觉。 她下意识地晃了晃脑袋,那声音却清晰地再次响起。 【由于宿主未及时确认,新手大礼包将为您自动存入空间。】 姜伟国和妻子看着大女儿说完话后就愣在原地,脸色发白,眼神空洞,心疼得跟刀割似的。 “晚秋……是爸妈对不住你……”母亲捂着嘴,眼泪又掉了下来。 姜晚夏却在这时幽幽地叹了口气,走上前,故作亲昵地挽住姜晚秋的胳膊。 “姐,你别怪爸妈,这都是命。天意如此,你就认了吧。” 第2章 好不正经的新手大礼包! 她嘴上说着安慰的话,眼底的得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姜伟国强忍着心酸,拍了拍姜晚秋的肩膀,声音沙哑地安慰道:“晚秋,你别怕。爸以前在沪市做生意的时候,帮过北大荒那边一户姓赵的人家。” “那家人在村里条件不算差,我……我已经给他们去了电报,之后咱们过去,你和他们家的大孙子见上一面,也算有个照付。” 母亲也安慰道:“你嫁过去,起码……起码能吃饱饭,在生地方有人罩扶,不受人欺负。” 上一世,她留城,妹妹下乡,嫁的是这户赵家。 可妹妹之后找到自己是怎么说的?说那家人穷得叮当响,男人又粗鲁又没文化,一家子都虐待她,让她干活,还不让她吃饭,她一天好日子都没过过。 勉强解决了这事,姜伟国看了看橱柜上的钟摆,又急忙道:“下午清查小组的人就要过来抄家了,咱们得抓紧时间。晚夏,你赶紧换身衣服,我带你去王科长家,先把你的事定下来!” “好嘞,爸!”姜晚夏脆生生地应了,转身就要回房。 姜伟国又看向姜晚秋:“晚秋,你也一起去认个门,以后……” “我不去。” 姜晚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现在只要一想到王建军那张伪善的脸,她就犯恶心。 姜晚夏停下脚步,回头看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姐,我知道你不甘心,可跟我赌气有什么用?这门亲事是我的了,你去不去都改变不了。” 她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胸,炫耀似的说:“不过你放心,等我嫁过去,会时常去乡下看你的。你以后缺什么,就和妹妹我说,能帮你的肯定帮。” 那语气,仿佛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城里太太,而姜晚秋是摇尾乞怜的穷亲戚。 几个人离开后,姜晚秋想起那奇怪的声音,意念一动,瞬间,意识仿佛被抽离,进入一个约莫十平米大小的明亮空间。 空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个包装精美的红色礼盒,静静地躺在正中央。 姜晚秋瞬间意识到,这地方竟然能放东西。 上一世她家也是被人恶意举报资产阶级作风,被抄家流放。 但明明她家压根没有骄奢淫逸过,全都是栽赃陷害! 既然如此,那她家的这些东西,她也不会便宜任何人! 她正愁被抄家时家里值钱的东西怎么办,她得在那群人来之前将能搬进空间里的全丢进去。 下午,几个戴着红袖章的清查小组成员果然来了。 他们一进院门,看到这栋精致的小洋楼和里面的西式家具,脸立刻就沉了下来。 “好家伙!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腐朽!堕落!” “典型的资本主义享乐作风!” “全都搬走!拉到废品站去!” 不过这家人也奇怪,除了几个不好搬的大件衣柜书柜桌椅一类的,全家竟然没有多余的家具物什。 等姜家父母回来后,发现那群人只给他们留下了几床破被褥和最基本的锅碗瓢盆。 傍晚时分,一家人拎着仅有的行李,被“请”到了火车站。 站台上人山人海,到处都是和他们一样要去下乡的知识青年和“有问题”的家庭。 一张张年轻或沧桑的脸上,都挂着同样的迷茫和愁苦。 绿皮火车“况且况且”地响着,载着一车厢的绝望,向着未知的远方驶去。 车厢里气味混杂,拥挤不堪。 两天三夜的火车,摇摇晃晃,终于在第三天清晨,抵达了传说中的北大荒。 一下车,刺骨的寒风就灌进了脖子里。 放眼望去,一片荒凉。 姜家父母还要再去更远的地方接受贫下中农在教育,只能送将姜晚秋送到这里后,便匆匆又坐着火车离开了。 姜晚秋正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人来人往的陌生场景,琢磨着该怎么去那个赵家村时,一道热情又响亮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哎呦!是晚秋吧!” 姜晚秋循声望去,只见三个穿着厚棉袄的乡下人正朝他们快步走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赵家人竟然会亲自来车站接她。 为首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背有些佝偻,但精神头十足,脸上笑得跟朵花似的。 “哎呦,可把你给盼来了!” 姜晚秋看清了来人。 一个是赵家奶奶,一个是赵家婆婆,还有一个是赵家男人,也就是她未来的公公。 三个人都是一脸朴实的笑,唯独没见到那个未来要和她结婚的“大孙子”。 赵家奶奶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身形单薄的姜晚秋,几步上前,一把就将她手里沉甸甸的行李抢了过去。 “怎么拿了这么多东西,快给奶奶!这东西沉,哪能让你个城里来的娇娃娃拿!” 这突如其来的热情让姜晚秋有些受宠若惊。 姜晚秋连忙客气推笑道,“欸,谢谢奶奶!” 赵家奶奶一边把行李往自己儿子怀里塞,一边乐呵呵地解释道:“我那大孙子没来,被我留在家里做饭了!” “今天家里来贵客,可得让那小子好好露一手,伺候好你们!” 姜晚秋听得一愣,诧异道,“男人也会下厨做饭?” 她想起在王家的十几年,她像个陀螺一样伺候一大家子。 王建军连口水都懒得自己倒,哪怕暖水瓶就在他手边,也要把正在拖地的她喊过去伺候。 去村里的路是土路,坑坑洼洼。 赵家奶奶只笑,“等会你见到俺家那个你就知道了!” 姜晚秋心里不由对男人更多了几分好奇。 赵家赶来的是一辆驴车。 姜晚秋看着那简陋的板车,正准备爬上去,却发现车板上竟然铺了一层厚厚的旧褥子。 赵家婆婆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手说:“怕你们城里人坐不惯这车,颠得慌,就铺了床褥子,软和点。” 驴车“咯吱咯吱”地在土路上颠簸着,车轮子时不时陷进坑里,又被老驴使劲拽出来。 赵家婆婆是个健谈的,一路上嘴就没停过,一会儿说村里的东家长西家短,一会儿又指着路边的田埂,兴奋地介绍着地里种的是啥。 “你看,那片就是咱们大队的苞米地,长得多好!今年肯定大丰收!” “等秋收了,磨成苞米面,贴大饼子,香着嘞!” 姜晚秋也不客气,拉着对方的手亲亲热热,“那感情好,有机会我也得尝尝您的手艺!” “到时候我帮您打下手,您可别嫌弃我笨手笨脚。” 她不骄矜不做作的样子惹得赵家几人心花怒放。 越看她越喜欢,这丫头身上竟一点城里大小姐的影子都没有。 她们起初还担心来的是个大小姐伺候不好呢,现在看来倒是多虑了。 她们现在就盼着姜晚秋能看上她们家那小伙子,赶紧来给她们当儿媳。 没一会儿,姜晚秋就被驴车颠得有些昏昏欲睡,脑子里却冷不丁地想起了那个“极乐空间新手大礼包”。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她不动声色地闭上眼睛,靠在车板上,心念一动。 【是否开启新手大礼包?】 “开启。”她在心里默念。 看清里面的东西后,姜晚秋整个人都僵住了,脸颊瞬间爆红,烫得能煎鸡蛋。 只见礼盒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一堆……情趣用品。 几瓶包装露骨的润滑油,几件薄如蝉翼、布料少得可怜的蕾丝内衣,还有几瓶贴着外文标签的酒和香薰,瓶身上画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图案。 姜晚秋的脑子瞬间嗡嗡作响。 第3章 这男人,“资本”还是够 前世为了治王建军那不举的毛病,她什么法子都试过。 后来实在没辙,甚至偷偷找过那些从国外回来的、思想开放的小姐妹。 她们就给她介绍过这些玩意儿。 久病成医,她对这些东西的用法和门道,也算得上是颇有研究。 没想到……这所谓的“极乐空间”,竟然是这么个“极乐”法子! 驴车猛地一停,赵家奶奶爽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到啦!到家啦!” 姜晚秋猛地睁开眼,意识回到现实,脸上的红晕还没完全褪去。 眼前是一排排低矮的土坯房,赵家的院子就在村口,三间大瓦房,看着确实比别家整洁宽敞,院墙也垒得高高的。 赵家婆婆跳下车,热情地招呼:“孩子快下车!先屋里歇着吃饭,吃完饭再让老大带你们去找村长分房子!” 姜晚秋刚迈进院门,一只芦花大公鸡突然“咯咯哒”地尖叫着,扑棱着翅膀,直直朝她脸上飞了过来! “啊!”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一躲。 “哎呦我的小姑娘!”赵家奶奶见状,顿时不乐意了,拉下脸就冲着屋里吼道:“赵文昌!你个死小子干啥吃的!鸡都看不住,吓着客人了!” 话音刚落,一个高大的身影提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一阵风似的从厨房里冲了出来。 那身影快如闪电,一把就精准地捏住了还在半空中扑腾的鸡脖子。 手起,刀落。 “噗嗤”一声,鲜血飞溅。 大公鸡在男人手里猛地挣扎了几下,腿一蹬,不动弹了。 男人拎着死鸡,沉着脸,瓮声瓮气地抱怨:“就我一个人,又是杀鸡又是剁大鹅,哪能那么麻利!” 姜晚秋这时才看清了来人。 哎呦喂,是个帅哥。 他很高,目测得有一米八五,身材挺拔结实,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旧汗衫,卷起的袖子下,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充满了力量感。 一张脸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嘴唇很薄,是那种周正又硬朗的好看。 姜晚秋的心,猛地一动。 她甚至清晰地听到了自己“咕咚”一声咽口水的声音。 赵家婆婆一边把姜家人往屋里让,一边对着儿子数落:“你还有理了?客人都进门了,你一个菜都没做出来,让亲家他们喝西北风啊!” 一旁的赵家公公弱弱地帮腔:“这不是……儿子一个人忙不过来嘛……” 赵家婆婆眼睛一瞪,转头就把火气撒到了丈夫身上,抬脚就往他屁股上踹了一下。 “忙不过来你个老东西还杵在这儿看热闹?不知道过去搭把手啊!” 赵家公公被踹了一脚,也不生气,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姜晚秋笑了笑,麻利地给他们倒了热水,又从柜子里端出一盘苹果,这才一头钻进了厨房。 屋里,赵家奶奶和赵家婆婆一左一右地拉着姜晚秋的手,越看越满意。 “哎呦,这闺女长得真俊,皮肤白得跟雪似的!” “就是太瘦了,风一吹就倒了似的。”赵家婆婆心疼地摸着她的手腕,“以后,可得好好补补!” 说着,又有些担心地叹了口气:“就是……就是咱这乡下地方,活计重,怕委屈了你这城里来的娇小姐。” “等晚饭后,你再去和文昌好好聊聊,如果合适就把这门亲事定了,你俩以后也好有个照应。” 这话一出,纵使姜晚秋平日性格再怎么大大咧咧,这会儿也忍不住红了脸。 她又偷偷看一眼赵文昌, 吃完饭,眼看天色不早了,赵家人便让赵文昌带着姜晚秋去找村长报道。 赵家婆婆赵小花笑着解释:“让文昌带你去,一是晚秋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得有个人带着。二呢,是让文昌跟村长说说,看能不能给你分个轻松点的活计!” 二人出了门去公社找村长。 姜晚秋走在边上,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就没离开过赵文昌。 这男人长得是真不赖。 古铜色的皮肤,看着就结实。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嘴唇不薄不厚,抿着的时候有股子说不出的倔强劲儿。 越看,她心里越满意。 比上辈子那个肥头大耳的王建军,可强太多了。 想到王建军,姜晚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就顺着赵文昌结实的腰身往下滑…… 落在了那个能决定她后半辈子“性福”的关键部位。 嗯……隔着那条洗得发白的蓝色工装裤,那弧度…… 确实比王建军那个“牙签”要雄伟得多! 姜晚秋正看得出神,没注意到走在前面的赵文昌身子猛地一僵。 赵文昌的余光,不偏不倚地瞥见了身后那道火辣辣的视线。 那视线,直勾勾地就钉在他的……下半身。 赵文昌挑了挑眉,只当自己会错了意。 这女人,应该不至于大胆到这种地步。 村长李大山正在村委会办公室里抽着旱烟,见赵文昌领着人进来,连忙站了起来。 姜晚秋恭敬地把下放信递了过去。 李大山接过信,仔仔细细看了两遍,又抬头打量了一下女人,点了点头。 “行,我知道了。等过几天下乡的知青们都到齐了再统一分配劳动的地。” 赵文昌闻言,下意识又瞅了一眼身边的女人。 瘦瘦小小,大腿还没自己手臂粗,怕是下了地,连个锄头都挥不动。 感受到男人对自己打量的目光,姜晚秋下意识冲着他眯着眼睛笑笑。 赵文昌:“……” 看这傻乐模样,不仅挥不动锄头,估计也不认识菜苗。 “李叔,就没别的活计了?” 赵文昌的意思,是看看有没有轻松点的活,比如当个计分员或者看仓库什么的,好歹也是城里来的姑娘,一下子干重活怕是吃不消。 李大山闻言笑了笑,抽了口旱烟才开口,“这就心疼起这姑娘了?” 赵文昌脸上一热:“没有,就是……怕她干不好耽误事。” 不过李大山还是摆了摆手,他看着男人:“你也知道,姜家这丫头情况特殊,是下来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的。这要是给她分配的活太过轻松,让村里那些爱嚼舌根子的人看见了,捅到上面去,说咱们搞特殊化……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姜晚秋听了也连忙点头:“村长说的是,我明白,您放心,我能吃得了苦。” 回去的路上,赵文昌又道:“这事你别担心,到时候我自有办法。” 姜晚秋怔了一下,抬眼看向男人的侧脸:看这人的言语,倒也不像是妹妹口中所说的那般冷血无情,是个混蛋透顶的人。 路过村口那棵大柳树时,姜晚秋眼尖地发现树后头藏着个小小的身影。 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瘦得跟个猴儿似的,正偷偷摸摸地往她这边瞧。 姜晚秋好奇地看了过去,“你找谁呀?” 四目相对,那小男孩像是受了惊的兔子,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就跑了,转眼就消失在夜色里。 “这孩子……”姜晚秋有些奇怪。 第4章 不行,得验一下男人那里行不行! 吃过晚饭,赵家人让两个年轻人再出去走走,消消食,也互相唠唠嗑。 晚风吹在人身上,凉嗖嗖的。 姜晚秋缩了缩脖子。 赵文昌扭头,看着脸颊红扑扑的女人:“冷么?” 姜晚秋点头。 南北方温差太大,她没想到北大荒这地方会这么冷。即使把所有厚衣服穿上都挡不住丝丝缕缕往进来渗的冷气。 赵文昌道:“那你等等,我屋子里有厚衣服。” 说着他便转身回去拿。 村里有人路过,见姜晚秋是新面孔,便好奇了攀谈了两句。 得知她是在等赵家的赵文昌,有些意外。 “你不知道?”那人见四下无人,偷偷压低了声音问他,“他家那条件你也敢相亲?” 姜晚秋一愣:“他家有什么问题吗?” “哎呦,算命的可说了,赵文昌命里带煞,是要绝后的!” 绝后? 姜晚秋心里猛地一紧! 上辈子王建军那个废物,不就也是个“绝后”的吗! “你的意思是,他……那里有问题?” 对方撇了撇嘴,对这话没点头,但是也没摇头。 见赵文昌拿着衣服过来,对方冲着姜晚秋挤了挤眼,离开了。 她的脑子飞速地转着。 不行! 绝对不行! 她必须得想个办法,在结婚前,“验验货”! 上辈子吃过的苦,这辈子她一点都不想再尝了! 下半身有问题的男人往往心理也有问题。上辈子王建军肥头大耳,短腿粗脖子的都要了她的一条命。 眼下这赵文昌要是再有点问题,自己就算有十条命也不够他嚯嚯的! 赵文昌拿着一件厚实的军大衣快步走了回来,递到姜晚秋跟前。 衣服带着一股子干净的皂角味儿。 “新的,没穿过。”他怕她嫌弃,特意解释了一句,声音有点闷。 她胡乱点了点头,接过衣服披在身上,男人的体温似乎还残留在布料上,暖烘烘的。 “走走吧。”她低声说。 两个人顺着村里唯一的土路慢慢溜达,谁也没说话。 夜色像一块巨大的黑布,把整个村子都罩了起来,只有零星几户人家的窗户里透出昏黄的灯光。 姜晚秋的心思全在“验货”上。 可怎么验? 总不能直接扒了裤子看吧? 那她成什么人了。 电光火石间,她想到了自己那个“极乐空间新手大礼包”。 对了!那里面不是有一瓶酒吗? 说明书上写着,能让人情动…… 那就用它试试! 要是赵文昌喝了还没反应,那这事儿就得重新掂量掂量了! 她心里拿定了主意,便就得找机会实践。 村里能逛的地方不多,姜晚秋心思也不在此处,二人随便走走便回了家。 可家里黑漆漆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进屋下意识拉了拉灯线,“好像……电灯打不开了。” 赵文昌闻言赵文昌抬眼看了看屋内,轻轻皱了皱眉,“可能是灯泡烧了。” 她趁着赵文昌摸黑去捣鼓墙上那个老旧的拉线开关时,心念一动,一瓶包装精致的小酒瓶就出现在了她手心里。 她飞快地拧开瓶盖,将酒倒进一个小小的玻璃杯中。 屋里的灯泡“滋啦”闪了几下,明明灭灭的,晃得人眼花。 突然,“啪”的一声,屋里亮堂了起来。 赵文昌拍了拍手上的灰,转过身。 姜晚秋立刻把酒杯递了过去,脸上挂着笑:“今天辛苦你了,突然想起我还从城里带来了酒,你尝尝,也去去寒气,这屋子晚上还怪冷的。” 赵文昌看着这和女人一样秀气的小酒杯,没多想,接过来就仰头喝了个干净。 “这酒……味儿挺怪的。”他咂了咂嘴,这点酒就刚够润嗓子,但是又一股说不出的香甜味道在舌尖上散开,暖流顺着喉咙一直烧到胃里。 “我们南方的果子酒,劲儿不大。”姜晚秋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 赵文昌把酒杯还给她,刚准备走:“灯不行,估计顶不过今天晚上,我去找找谁家有备用的。” “哎,你别着急走啊。” 姜晚秋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 就在两人皮肤接触的那一刹那,一股酥酥麻麻的感觉,像电流一样,瞬间从赵文昌的手臂窜遍了全身。 他浑身一僵,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声音有些紧绷:“还有事?” 姜晚秋哪肯放过他,脚下故意一崴,整个人就那么直愣愣地撞进了男人结实的怀里。 “啊!有老鼠!”她尖叫一声,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腰。 赵文昌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 心跳得跟打鼓似的,咚咚咚,快得吓人。 怀里女人的身子软得像没有骨头,还带着一股子香气,一个劲儿地往他鼻子里钻。 他捏着她柔软的胳膊,有一瞬间竟然不想放开。 但那点理智还是让他轻轻推开了她,声音沙哑地问:“老鼠在哪儿?” 说着,他转过身,真的开始在墙角旮旯里找老鼠。 姜晚秋看着男人紧锁的眉头,心里直犯嘀咕。 怎么回事? 是这酒没用?还是这男人……真的不行? 就在这时,头顶的灯泡“滋”地一声,又灭了。 屋里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这灯丝许久不用,老化了,明天我给你换个新的……” 赵文昌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屋顶的灯,话还没说完。 黑暗中,一具温软的身体再次贴了上来,力道还不小,直接把他推得后背撞在了冰凉的土墙上。 “轰”的一下! 赵文昌感觉全身的热气和血液,瞬间就朝着一个地方猛冲过去! 女人压得很紧,他甚至能感觉到她胸前的柔软。 他的手抖得厉害,想推开,又突然有些舍不得。 这不像是他平日的作风。 赵文昌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撞邪了。 结果,姜晚秋冰凉的手指突然在他胸口上画着圈,声音带着一丝挑衅,贴着他的耳朵问: “喂,你那话儿……是不是不行啊?” 赵文昌脑子“嗡”地一声,彻底愣住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个姑娘家,会问出这种话来。 “……你说什么?”他嗓子干得像要冒烟。 姜晚秋的手更大胆了,顺着他的胸膛往下探。 “我说,我都这样了,你不可能现在一点感觉都没有吧?” 赵文昌瞬间明白了! 那杯酒有问题! 这个女人……她给自己喝那东西,就是为了试探自己? 她怀疑自己不是个男人?! 第5章 男人“能干”就行 奇耻大辱! 一个大男人,被个小媳妇堵在墙角,质疑他行不行! 赵文昌的脸瞬间烧得能烙饼,血气“轰”地一下全涌到了头顶,又直直地往身下冲。 他咬着后槽牙,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又沉又哑。 “你别胡闹!” “我怎么可能不是个男人!” 黑暗中,姜晚秋听着他粗重的喘息,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根本不信他的嘴硬。 她那只不老实的手,继续往下。 布料下的肌肉绷得像石头一样。 再往下…… 突然,她的指尖触到了一片滚烫。 姜晚秋心头重重一跳! 乖乖…… 姜晚秋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情况。 这感觉……还挺神奇。 就在她愣神的功夫,一只铁钳般的大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嘶……” 赵文昌的力气极大,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姜晚秋吃痛,那点儿玩闹的心思瞬间被这股蛮力给掐灭了。 她突然有点害怕。 上辈子她守了活寡,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跟一个活生生、气血方刚的男人这么亲近。 玩脱了! 她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一步,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生气了?我……我开玩笑的。” 她怂了。 就在这时,头顶那个接触不良的灯泡“滋啦”一声,又亮了! 昏黄的灯光虽然不甚明亮,却也足够将屋里的一切照得清清楚楚。 姜晚秋下意识地抬头,正好对上赵文昌的眼睛。 那双眸子,此刻布满了红血丝,像一头被惹怒了的野兽,死死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只一眼,看得姜晚秋双腿发软,心尖儿都在打颤。 她慌乱地扭过头,不敢再看,嘴里磕磕巴巴地找着台阶下。 “那,那什么……咱们还是先解决一下灯泡吧,这黑灯瞎火的容易把人给磕着碰着……”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灯又灭了。 屋里再次陷入死寂的黑暗。 姜晚秋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来得及反应,一股巨大的力量就将她拽了过去。 天旋地转间,她整个人被男人死死地箍进了怀里。 温热粗重的鼻息,像带着火星子,一下下喷在她的脖颈处,激起一阵战栗。 “砰——” 混乱中,不知是谁的腿带倒了墙边的木头凳子,发出一声闷响。 两个人一起跌倒在了冰凉的土地上。 “你自己惹的火,现在想跑?” 男人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带着一股子压抑的痛苦和浓浓的委屈。 下一秒,姜晚秋只觉得肩膀一痛。 他竟然一口咬了上来! “啊!”她疼得低呼出声。 牙齿嵌入皮肉的痛感清晰无比,可紧接着,一股隐秘又陌生的欢愉,却像有生命一般,偷偷地从骨头缝里渗了出来,酥酥麻麻地流向四肢百骸。 她浑身都软了。 黑暗中,两个人像两只笨拙的野兽,凭着本能撕咬、纠缠。 衣料摩擦的窸窣声,粗重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让这间破败的土坯房里的空气都变得滚烫粘稠。 不知过了多久,男人剧烈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 他只是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一动不动,身体却还在微微颤抖。 两个人紧紧贴在一起,胸膛下的心跳声,咚咚、咚咚,一声比一声响,一声比一声重,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就在这时,院子外传来一阵模糊的脚步声和说话声,似乎是晚归的村民路过。 “……今儿个的风真硬……” “可不是咋地,赶紧回家上炕……” 声音由远及近,又渐渐远去。 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像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两个意乱情迷的人。 他们如梦初醒,慌忙地分开了彼此。 黑暗中,谁也看不清谁的脸,只能听到对方紊乱的呼吸。 姜晚秋脸上烧得厉害,她理了理被扯乱的衣裳,清了清嗓子,主动打破了这要命的沉默。 “咳……这灯看来是真不行了。” 赵文昌“嗯”了一声,声音里还带着浓重的鼻音,听起来闷闷的。 他从地上爬起来,又伸手将她拉了起来。 两个人摸着黑,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屋子打算去借灯泡。 冷风一吹,赵文昌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他看着前面那个娇小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姜晚秋,实在是看不透。 初见时,温婉安静,像个南方水乡里走出来的画中人。 可刚刚……那大胆的言语,那主动的撩拨,简直判若两人! 没走几步,姜晚秋又突然停下脚步,转过头来,月光下,她的眼睛亮得惊人。 “今晚这事儿……” 她顿了顿,语气无比认真。 “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赵文昌一个踉跄,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他一时间哭笑不得。 这话……这话不是应该男人来说吗? 可看着她那双清澈又坚定的眼睛,赵文昌心里那点儿被冒犯的憋屈,竟然奇迹般地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觉。 姜晚秋却对他的反应很满意。 验货完毕,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这个未来老公,她认下了! 她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决定跟赵家长辈摊牌,赶紧把婚事给办了! 二人说话间,就看到了手里拿着东西正往回走的赵家婆婆。 赵小花看到二人,迎了上来;“屋里头灯泡坏了,我和你奶去你张叔家要了一个回来。” 马金花在一旁问:“咋样啊晚秋?跟文昌谈得还顺心不?” 赵文昌跟在后面,听到这话,耳根子又不争气地红了,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含糊道:“还……还行。” 姜晚秋却笑眯眯地挽住了赵小花的胳膊,声音清脆。 “挺好的,婶儿。只要人‘能干’就行!” 她特意加重了“能干”两个字,还意有所指地瞟了赵文昌一眼。 “至于赚钱养家,有我呢!” 上辈子,她一个人拉扯着孩子,在个体经济刚刚开放的时候,就开了全市第一家服装店,什么苦没吃过? 这辈子,有手有脚,还有个神奇空间,她照样有办法带着一家人翻身过上好日子! 第6章 赵文昌,我冷 “能干就行!能干就行!” 她乐呵呵地拍着姜晚秋的手,只要这俩孩子看对眼,比啥都强!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问题又来了。 赵家一共就两间正房,一间老两口住,一间赵文昌住。 东边还有个小房,可不能让人刚来就睡那破地方。 赵小花有些犯难:“要不……晚秋你今晚先跟我挤挤?让我老头睡其他地方?” 姜晚秋还没开口,赵文昌就先说话了。 “不用,我睡小房那边,让她睡我那个屋子。” 他说着,就想去抱自己的铺盖卷。 “那哪儿行!”赵小花一把拦住他,“那破屋子四处漏风,连个正经门都没有,夜里头狼都能给你叼了去!” 这话可不是吓唬人。 七十年代的北大荒,生态环境那叫一个危险,山上的野猪狍子,甚至狼,偶尔都会下山溜达。 最后,还是赵家公公一拍板。 “行了,都别争了。文昌,你去地上打个地铺。晚秋一个姑娘家,睡炕上。” 这已经是眼下最好的安排了。 屋里,昏黄的灯光摇曳着,将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赵文昌手脚麻利地在地上铺好了褥子。 姜晚秋从自己的行李里翻出一件丝质的睡裙,是她特意带来的。 上辈子苦惯了,这辈子她可不想再委屈自己。 赵文昌一回头,就看见她手上那件薄如蝉翼的料子,愣了一下。 他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她,声音绷得紧紧的。 “你……你别穿那个。”末了,他又补充道,“太薄了,夜里头冷,要冻感冒的。” 姜晚秋浑不在意地扬了扬眉:“能有多冷?这还刚到秋天呢。” 赵文昌听着挑了挑眉。 南方姑娘,哪知道东北的晚上能有多冷。 “没事,炕上这不挺热乎。”姜晚秋钻进被子里后又补了这么一句。 半夜。 姜晚秋是被活活冻醒的。 北方的寒意,是那种能钻进骨头缝里的冷。 哪怕身下是温热的土炕,可身上盖着的薄被子根本抵不住从门窗缝隙里灌进来的贼风。 “阿嚏——!” 她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阿嚏!阿嚏!” 一连好几个,怎么都止不住。 黑暗中,地铺上的男人被这动静惊醒,猛地坐了起来。 “怎么了?” 赵文昌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他摸索着爬过来,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看到炕上缩成一团的小女人。 一只滚烫的大手,带着粗糙的薄茧,就这么探了过来,覆在了她的额头上。 “没发烧啊……” 男人低声咕哝了一句,似乎是松了口气。 姜晚秋却被他手心的温度烫得一哆嗦。 这男人,浑身上下都跟个小火炉似的。 她冻得牙齿都在打颤,脑子一抽,想也没想就抓住了他的手腕。 “冷……” 她可怜兮兮地开口,声音里都带上了鼻音。 “赵文昌,我冷。” 男人身子一僵。 下一秒,姜晚秋得寸进尺,往炕里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你……你要不上来陪我睡吧。” 赵文昌:“……” 到底是没有陪这个女人挤一个被窝。 但是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赵文昌感觉旁边有人。 动了动,扭头就看到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摸过来睡在自己旁边的女人。 缩成一团,小小的,安安静静的睡在一旁,像一只贪暖的猫儿。 姜晚秋打了个哈欠,醒过来的时候男人已经离开了,自己身上也盖了男人的被子,整个被窝里暖乎乎的。 赵小花给刚起床的姜晚秋盛了一碗热乎乎的小米粥,笑得见牙不见眼。 “晚秋啊,你看,你跟文昌这事儿……咱们是不是找个日子,就给办了?我看下个月初八就不错,日子好!” 赵文昌埋着头,呼啦呼啦地喝着粥,耳朵尖却红得能滴血。 “我都行。”姜晚秋笑眯眯的应了声。 突然,院子门被人“哐”的一声撞开了。 一个半大小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 “婶儿!婶儿不好了!” “你家平安……你家平安跟村东头的王大壮打起来了!!哎呀我的妈呀,都见血了!谁都拉不开啊!” 赵文昌“啪”地一下放下手里的碗,眉头瞬间拧成了川字。 “在哪儿?!” “就,就在村头的田埂上!” 话音未落,赵文昌已经像一阵风似的冲了出去。 赵小花和赵家奶奶也慌了神,嘴里念叨着“这小祖宗”,急急忙忙地跟了上去。 姜晚秋一脸好奇。 平安?谁是平安? 她也跟着人群跑了过去。 还没到地头,就远远看见田埂边围了一圈人,指指点点的。 人群中央,两个小小的身影正扭打成一团,在土地里滚来滚去,尘土飞扬。 “别打了!快住手!” “哎呀,这俩孩子咋这么犟呢!” 一群大人围着,竟然半天没把人拉开。 赵文昌拨开人群,大步上前,二话不说,一把揪住其中一个瘦小身影的后脖领子,像拎小鸡仔似的,直接给提溜了起来。 姜晚秋定睛一看,瞬间就认出来了。 这不就是昨天鬼鬼祟祟偷看她的那个小男孩吗? 再看地上那个,长得又高又壮,脸上却挂了彩,被大人扶起来的时候,还在扯着嗓子嚎。 “哇——他打我!赵平安打我!” 瘦猴一样的赵平安,居然把一个胖墩给压着打! 赵文昌的脸黑得像锅底,沉声问道:“赵平安,怎么回事?” 被叫做“大壮”的胖墩他妈立马就窜了出来,指着赵平安的鼻子就骂。 “怎么回事?我领着俺家大壮在地里拔草,你家这小野种上来就动手!没人管的东西就是野,跟狼崽子似的!” 赵文昌的脸色更难看了。 他低头看着被自己拎着的赵平安,语气严厉。 “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自己解释!” 赵平安红着一双眼睛,倔强地把头扭到一边,嘴唇抿得死死的,一个字都不说。 那王大壮仗着有大人撑腰,哭声更大了,还带着挑衅。 “我没说错!他就是没人要的野种!” “他妈死了!现在他爹又找了个新女人!马上就没人要他了!” 这话像是一把刀子,狠狠扎进了赵平安的心里。 他疯了似的又要冲上去,却被赵文昌一声怒喝止住。 “赵平安!你给我站住!”赵文昌将人又扯回了身边,“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 姜晚秋站在旁边,这下全听明白了。 她心里咯噔一下,震惊得无以复加。 赵文昌……有孩子? 这么大的事,她妹妹姜晚夏,怎么一个字都没跟她提过?! 这时,旁边一个看热闹的男人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哎呦,文昌,话说得好听。” “既然要,这孩子怎么连家都不敢回?昨天一整天,都赖在他大伯家不肯走啊!” 这话一出,赵平安的脖子梗得更厉害了,他胡乱地用脏兮兮的袖子抹了一把脸,硬是又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姜晚秋扭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跟过来的赵小花。 “婶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家,怎么一开始没跟我说起过平安的事?” 第7章 是屋子太闷,还是女人太香? 赵小花的眼神有些躲闪,脸上满是为难和心虚,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 有人听到了姜晚秋的问话,眼神里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看好戏的意味。 赵家不敢说也是应该的。 哪个黄花大闺女乐意一过来就给别人当后妈的? 有个嘴碎的婆子嘴一撇,就开始和旁边人聊起来了:“嘿,这下可有好戏看了!我早就说了,这城里来的娇小姐,哪能乐意一进门就给人家当后妈?你们信不信,赵家肯定早就跟她打了包票,说要把这孩子送走呢!” 另一个也赞成的点了点头:“可不是嘛!要不这平安小子这两天怎么住到他大伯家去了?我看啊,就是这新媳妇嫌他碍眼,赵家这是在给她腾地方呢!这孩子也是个可怜的,亲娘都没了,现在连当爹的都容不下他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我看这个女人也不是个……” “要,怎么不要?”姜晚秋这时候迎着众人的目光开了口,直接打断了周围嗡嗡的议论声,“你们谁,亲耳听到赵家说不要这孩子了?小孩子去大伯家住一晚,串个门,再正常不过了,怎么到了你们某些人的嘴里,就变得这么不堪了?” 赵平安听的怔住,呆呆地看着护在自己身前的这个漂亮女人。 赵文昌也惊讶的很,他完全没想到,姜晚秋会不问缘由,就直接站出来维护这个孩子。 大壮他妈不依不饶:“那他也不能打人!让他给俺家大壮道歉!” 姜晚秋冷笑一声,直接怼了回去。 “道歉?” “为什么要他道歉?” 她低下头,看着那个还在假哭的胖墩,“王大壮,你先开始骂人有错在先,应该是你过来,给你平安哥道歉!” 人群中,一个游手好闲的村里单身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姜晚秋露在外面的雪白的脖颈和纤细的手腕。 这城里来的小媳妇…… 带劲儿!真他娘的带劲儿! 王大壮他妈可不吃这套,叉着腰就想撒泼。 “你个城里来的懂个屁!说他两句就说了,又不会少块肉!他是结结实实打了我家大壮,就得道歉!” “我呸!”,王大壮抹了把鼻涕,恶狠狠地瞪着赵平安,“我才不跟他道歉!他就是个没人要的野种!我没说错我为什么要道歉!” 赵平安闻言,猛地挣开赵文昌的手,又要冲上去打人,被赵文昌稳稳拉回去后,又不死心的指着王大壮的鼻子,一字一顿。 “王大壮,你给我记着!以后别让我瞅见你,见你一次,我打你一次!” 小小的身板里,迸发出的是一股子谁也拦不住的狠劲儿。 王大壮吓得一哆嗦,又往他娘身后缩了缩。 最后这事儿,到底还是闹了个不欢而散。 看热闹的村民们咂摸着味儿,也渐渐散了。 回到赵家,院门一关,赵平安被赵文昌罚站,面朝墙壁,在堂屋里直挺挺地站着,不许吃饭。 赵家公公叹了口气,冲赵小花使了个眼色。 赵小花会意,有些为难地拉了拉姜晚秋的胳膊。 “晚秋啊,你……你跟我们到屋里来一下。” 进了老两口的屋,赵家公公把门带上,赵小花更是局促地搓着手,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 还是赵家公公开了口,声音里满是愧疚。 “晚秋啊,这事儿……是我们家对不住你。平安这孩子……他不是文昌亲生的。” 姜晚秋心里早有猜测,面上却不动声色,示意对方继续往下说。 赵小花赶紧接话:“他是文昌一个战友的遗子。那战友,是为了掩护文昌才没的。他妈呢,也是当兵的,知道屋里头男人牺牲后怎么着都要给自家男人报仇,一头就冲进了敌特的哨岗……就再也没回来过。文昌觉得亏欠人家,就把这唯一的根儿给主动接了过来。” “为了顾着孩子的脸面,对外就一直说是自个儿的。本来想着,等你跟文昌处熟了,再慢慢跟你解释……” 老两口说完,都小心翼翼地瞅着姜晚秋的脸色,生怕她一个不高兴,这门婚事就黄了。 谁家大姑娘愿意一进门就当后妈啊?还是给别人养儿子。 姜晚秋看着他们紧张又愧疚的模样,心里反倒是一片平静。 她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叔,婶儿,我明白了。” 上辈子,她那个没缘分的孩子,也是领养的。 或许是有过先例,所以对这事儿,她心里没有半点疙瘩。 见她这么通情达理,赵家公婆又是感动又是亏欠,心里打定了主意,往后一定要把这个儿媳妇当亲闺女疼。 夜深了,赵平安被扯着去了赵家公婆那屋睡觉。 昨天晚上姜晚秋冷的睡不着,第二天赵文昌就抽空,用塑料布将卧室里的窗户严严实实的罩住,防止风再吹进来。 这塑料布原本是冬天才会拿出来御寒的。 眼下被这么一罩,屋子里密不透风,姜晚秋刚动了动就出了一身薄汗。 不行,得去洗个澡。 赵文昌一进门,就看到了女人蹲下身子在自己带来的行李中翻找着什么。 纤细白皙的脖颈垂着,小小一团,更像只在扒拉东西的猫儿了。 姜晚秋找出换洗的新衣服,扭头就撞上了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男人。 她小声的惊呼一声,重心不稳向后晃了一下。 “小心。”赵文昌伸手,托住了女人纤细的腰枝。 滚烫的热度自腰间掌心处传来,热流奇异的从接触的那一小块地方,丝丝缕缕向四周皮肉扩散。 “唔。” 姜晚秋嘤咛出声,控制不住的轻颤了一下,而后有些尴尬的笑笑:“你掐我痒痒肉了。” “咳,抱歉。”赵文昌收回了手。 这时,脑海中那道没有感情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叮!检测到宿主成功使用“新手大礼包”道具,目标人物好感度微量提升,系统升级!】 【恭喜宿主获得新人大礼包:‘欲语还羞’真丝吊带睡裙一件,‘初动’情趣小玩具一件,‘体香诱惑’茉莉香型沐浴露一瓶。】 “屋里没有热水,我给你烧,你等等。”赵文昌听女人要去洗澡,又急忙转身走了出去烧热水,将自己从这黏糊的氛围里抽出。 热水烧好后,她拿着那瓶沐浴露就去了院子里的简易棚子。 乡下没有洗澡的东西,姜晚秋打算拿这东西将就一下。 等她回来时,身上带着一股清新又勾人的茉莉花香。 赵文昌躺在地铺上,背对着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那股子香味,像是有形的小手,一阵一阵地往他鼻子里钻,钻得他浑身燥热,口干舌燥。 他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心里躁得不行。 不知道是因为屋子太闷,还是女人太香。 半夜,姜晚秋被憋醒,迷迷糊糊地下炕想去上茅房。 刚走到堂屋,就听到厨房里传来“悉悉索索”的动静。 这黑灯瞎火的……进贼了?! 她吓得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脚下发软,连滚带爬地跑回屋里,颤着声音去推地铺上的人。 “赵文昌!赵文昌快醒醒!家里……家里好像有小偷!” 赵文昌“唰”地一下就睁开了眼,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他一把将吓得发抖的女人护在身后,压低了声音:“别怕,你待着。” 说着,他抄起门边的锄头,猫着腰就摸了出去。 姜晚秋哪敢一个人待着,也哆哆嗦嗦地跟了上去。 第8章 哥~这个女人是谁啊? 赵文昌摸到厨房门口,猛地一脚踹开门,另一只手“啪”地一下就拉开了电灯。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瘦小的身影背对着他们,正踮着脚在橱柜里翻找着什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一僵。 是赵平安。 他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布包,里面鼓鼓囊囊的。 这是……要离家出走? 赵文昌的脸瞬间黑成了锅底。 赵平安转过身,看到他们,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你要干什么!”赵文昌严肃道。 赵平安哽咽着说:“我……我不会再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完,他抓紧自己的小布包,埋着头就要往外冲。 姜晚秋想也没想,一把就拉住了他的胳膊。 小孩的胳膊细得跟柴火棍似的。 “谁说你是麻烦了?” 她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一些。 “你为什么要走?你是觉得我会赶你走吗?怎么,我看起来,就那么不近人情?” 赵平安抬头看着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行了,别胡闹了。”姜晚秋拉着他往屋里走,“回去,乖乖睡觉。” 见赵平安被闻声赶来的赵家公婆拉走,两人这才重新回到屋里。 姜晚秋坐在炕沿上,心里还有些后怕,两条白嫩的小腿在空中晃悠着,跟赵文昌说着话。 赵文昌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滚。 那双腿,又白又直,在昏暗的灯光下,晃得他眼晕。 他猛地别过眼:“赵平安那小子从小就倔的厉害,和他爹一模一样。我明天会好好和他聊聊的,你赶紧上去睡觉!晚上穿严实点,小心又着凉!” 第二天,赵文昌拉着赵平安出去干活。 到了晌午饭点,赵文昌还没回来。 姜晚秋在家里没事干,便主动说:“婶儿,我去找找他吧。” 她顺着村里人指的路,往后山的方向走去。 刚绕过一片玉米地,远远地,她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赵文昌正背着一个人,从山间小路上稳稳地走下来。 姜晚秋刚想开口喊他,却在看清他背上的人时,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那是个年轻女人,光着一双脚,身上穿着一件亮眼的碎花衬衫。 女人整个人都趴在赵文昌宽阔的背上,侧着头,正对着他不知在说些什么,笑得花枝乱颤。 姜晚秋单眉一挑,脚步没停,径直迎了上去。 她站定在赵文昌面前,仰头看他,声音清脆又软糯:“怎么忙到现在?叔和婶儿让我来喊你回家吃饭。” 赵文昌看着突然出现的姜晚秋,有些意外:“我……” 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背上的女人先不乐意了。 她亲昵地搂紧了赵文昌的脖子,半个身子都贴了上去,歪着头,一双眼睛毫不客气地上下打量着姜晚秋。 “文昌哥,这人是谁啊?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从来没见过。” 姜晚秋像是没听出那点敌意,笑眯眯的解释:“是他媳妇。” 那女人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就僵住了。 赵文昌也觉得气氛不对,赶紧解释:“这是赵惠,刚才在地里收粮崴了脚,站不起来了,我送她去趟卫生室。” “原来是这样,”姜晚秋点点头,一脸的关切,“那我也陪你们去吧,正好搭把手。” 她目光落在赵惠那双光着的脚上:“是两只脚都崴了,站都站不住了吗?” 赵文昌道:“不是,就崴了一只。” “那就好办了。” 姜晚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看着赵惠,语气温和:“赵惠同志,那你还是下来吧。文昌一个大男人光天化日背着你,叫村里人看见了说闲话,影响不好。你一只脚没事,我扶着你,旁人也说不出什么闲话来。” 赵文昌一听,立刻就要把女人放下来:“晚秋说得对,赵惠,你下来,让她扶着你。” 这女人对自己过于热络,早就惹的他浑身不自在了。 说着,他身子一侧,就要把人放下来。 赵惠一百个不情愿,拉长了脸,磨磨蹭蹭地从赵文昌背上滑下来。 脚刚沾地,她突然“哎哟”一声尖叫,身子一软,就势要往赵文昌怀里倒。 眼看就要贴上男人结实的胸膛,旁边却猛地伸过来一只手,稳稳地架住了她的胳膊。 赵惠一愣。 没想到姜晚秋瞧着比她矮一个头,瘦得像根豆芽菜,力气竟然这么大! 姜晚秋笑眯眯地看着她:“赵惠同志,没事吧?来,慢点走,我扶着你。” 赵惠被她扶着,眼中怒气一闪而过,但也只能一瘸一拐,被半架着往村里的卫生室走。 卫生室里,穿着白大褂的村医捏着赵惠的脚踝,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你这看着也没红也没肿啊?到底崴的是哪只?” 赵惠没好气地指了指右脚。 村医又按了按,啧了一声:“没啥大问题,骨头好好的。估摸是抻着筋了,我给你拿瓶红花油,回去揉揉就行。” 村医转身去药柜里翻找,赵惠靠在椅子背上,主动凑到姜晚秋身边,一脸真诚地开了口。 “嫂子,刚才……刚才文昌哥背我,可没别的意思,你千万别误会。” 姜晚秋从善如流地点点头:“嗯,我理解。” 赵惠见她这么好说话,胆子更大了,话里也带上了刺:“理解就好!主要吧,我们北方女人都比较豪爽,大大咧咧的,不像你们南方来的,心思细,爱多想。我跟文昌哥从小一块儿长大,跟亲哥们儿似的,闹惯了!待会儿还得拜托文昌哥送我回去呢。我家离这里远,我自己走也走不回去。嫂子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多想。”姜晚秋也淡淡的表示,“你长得这么壮实,福气好,看着脸盘子也大,要是不开口我还真以为你和文昌是哥们。” 赵惠听的脸色一阵红白,刚要张嘴反击,卫生室的门帘“哗啦”一声被人猛地掀开,一个女人哭哭啼啼地冲了进来,嗓门大得能掀翻屋顶。 “王大夫!你再治不好我们家那口子的毛病,我……我就跟他离!” 紧跟着,一个黑瘦的男人也急匆匆地追了进来,满脸焦急,点头哈腰地去拉那女人。 “你快别胡咧咧了!赶紧跟我回家!” 正说着话的赵惠,在看到那两人的瞬间,脸上的表情猛地一变,惊讶地叫出了声:“嫂子?哥?你们怎么来了!” 第9章 男人不行?那我的法子,可多着呢 来人正是赵惠的亲哥赵富和她嫂子李秀娟。 只见李秀娟的头发有些散乱,几缕碎发黏在汗湿的额角,身上那件的确良衬衫最上面的一颗扣子也崩开了,露出了一小片锁骨。 跟在后面的赵富一脸急色,手忙脚乱地就想去帮她把扣子系好。 “你干啥!” 李秀娟跟被火燎了似的,一把甩开他的手,自己扭过头去,飞快地整理好衣领,动作里满是嫌恶。 村医王大夫显然是见怪不怪了,从药柜里拿出红花油递给赵惠,叹了口气。 “秀娟啊,我再说一遍,赵富身子骨好得很,没毛病。” 他推了推老花镜,语气无奈:“你们两口子,就是得多磨合磨合。” “磨合个屁!” 李秀娟当场就炸了:“他就是不行!你们赵家村的男人,有一个算一个,就没个顶用的!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嫁过来,守活寡!” 赵富被说的臊得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你小声点!胡咧咧啥!” 王大夫也赶紧劝:“秀娟,家里的事,小声说,让人听见多不光彩!” “现在晓得丢人了?” 李秀娟不管不顾,眼圈一红,指着赵富的鼻子就骂开了。 “刚才!就在后山那片苞米地里,气氛好不容易到了,眼瞅着他能顶点用了,结果裤子都脱了,他又……” “你给我闭嘴!” 赵富一个箭步冲上去,用那双黝黑粗糙的大手死死捂住了媳妇的嘴,又急又气地瞥了眼旁边看傻了的赵惠和姜晚秋。 “小辈还在呢!你还要不要脸了!” 李秀娟“呜呜”地挣扎着,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就在这尴尬到极点的当口,一道声音忽然响起。 “嫂子,能具体说说是什么症状吗?” 众人齐刷刷地朝姜晚秋看去。 上辈子,王建军也是这样。 为了给他治这毛病,她求遍了名医,翻烂了医书,久病成医,在这方面,她说自己是半个专家都不过分。 李秀娟一听,立马张嘴就要把他男人那点事给抖落出来:“弟妹,我跟你说,他那话就是……” “你别闹了!赶紧跟我回家!” 赵富反应过来,只觉得脸皮都快被扒下来了,拉着李秀娟的胳膊就往外拖。 “这种事哪能当着外人面说!关上门,回家说!” 李秀娟被他连拖带拽地拉出了卫生室,离开的时候,她又不死心的回头看了姜晚秋一眼。 赵惠被嫂子这么一闹,也愣了半晌。好容易缓过劲来,转过身子就对上了姜晚秋那双似笑非笑的眸子:“你看我干啥!” “没什么,”姜晚秋慢悠悠地说,“就是想问问,你这脚还走得动道儿不?要不,我再让你文昌哥背你回去?” 姜晚秋说到这里,顿了顿,又问:“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哥和你嫂子是和你们一块儿住?” ……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她问这话,是摆明了想跟自己回去看她家热闹去! 赵惠涨红了脸:“不用了!”,她噌地一下就从板凳上站了起来,“我……我自己能走!” 回家的土路上,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谁也没说话。 午后,风无精打采的吹着,路边的狗尾巴草蔫头耷脑的。 路上气氛有些安静的诡异,赵文昌联想到这女人前天晚上和自己做的那些事,咳嗽了一声,开口:“要是……我是说要是,男人真有那方面的毛病,你真有法子?” 姜晚秋正低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听见这话,脚下一顿,随即转过身来,倒退着走。 她冲他挑了挑眉,脸上挂着一抹狡黠的笑。 “嘿嘿。” 她就这么笑,不说话,一双水灵灵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赵文昌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耳根子不受控制地就烧了起来。 “你笑啥!” “我的法子可多着呢,”姜晚秋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又软又糯,“搓、捏、揉、按,针灸火罐,汤药食补……保管药到病除。怎么,你还想试试吗?” “胡闹!” 赵文昌脚下猛地加快,几步就越过了她:“女人家家的,把这种话挂嘴边,像什么样子!” 姜晚秋看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还有那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她快走几步跟上去,不再逗他:“行啦,不跟你开玩笑了。平安呢?怎么没见着他。” 提起那臭小子,赵文昌的语气才恢复了正常。 “那小子,干活干到一半,抓蚂蚱去了,估计这会儿早跑回家了。” 夜里。 姜晚秋睡得正沉,迷迷糊糊中,又被窗外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给吵醒了。 声音很轻,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刮挠着窗户上那层塑料布。 她心里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 该不会又是赵平安那小子吧? 她侧过身,推了推睡在地铺上的男人。 “赵文昌,醒醒。” 赵文昌几乎是立刻就睁开了眼,动作迅速地坐了起来:“怎么了?” “你听,”姜晚秋压低了声音,“外面是不是有动静?是不是平安那小子又闹别扭,想往外跑?” 赵文昌起了身,道:“我出去看看。” 半晌后,男人又走了回来:“不是平安,”。 他走回地铺边,低声说,“那小子跟他爷奶睡得正香呢。” “那外面是啥?” “估计山上的狍子或者野鸡下来找食吃,没事,睡吧。” 说完,他就重新躺下了。 姜晚秋“哦”了一声,放下心来,翻了个身,很快又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 姜晚秋是被院子里公鸡打鸣的声音叫醒的。 她伸了个懒腰,去院子里透气洗漱,转身准备进屋的时候,发现她在的那个卧室窗户塑料布被风吹的呼啦呼啦响。 赵文昌为了保暖,之前特意用几块砖头压住塑料布的边角,压得严严实实。可如今,砖块被挪走,塑料布也被扯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口子不大,也就指甲盖那么大。 但是那个位置…… 姜晚秋眯起眼,顺着那个口子的高度往里看,视线正好落在自己昨晚睡觉的枕头位置。 第10章 这事都不会,以后怎么伺候你媳妇 这洞口的位置,实在太巧了。 她转身进了堂屋,赵文昌正蹲在灶房门口,拿个小刷子给赵平安刷鞋上的泥点子。 “你过来一下,”姜晚秋冲他招了招手,“咱屋的窗户,好像破了个洞。” 赵文昌应了一声,放下鞋,拍了拍手上的土跟着她出了屋子。 他只瞧了一眼那窗户,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山里的野猫野耗子爪子再尖,也不可能把厚实的塑料布扯出这么个整整齐齐的小口子。更别说,那压着塑料布的砖头,一看就是被人手动挪开的。 这分明是人干的! 是谁大半夜不睡觉,跑来趴他家窗户根?想干啥? 赵文昌一股火气“噌”地就往上冒了出来。 但他一转头,看见姜晚秋正站在旁边,一双清亮的眸子带着探究望着他,那股子火气又硬生生给压了下去。 她一个南方来的姑娘,人生地不熟的,不能吓着她。 “没事,”他若无其事地转过头,“估计是山里窜下来的黄鼠狼,想进来偷东西吃。我给它钉严实了,保管它再也钻不进来。” 说着,他转身就去院子角落里找了些废木条和钉子,拿上锤子,“哐哐当当”地就忙活起来。 他干活麻利,没一会儿就把那块塑料布重新绷紧,还用木条在窗框上结结实实地钉了一圈。 赵文昌看着手里的锤子,暗暗寻思着,这几天得看好姜晚秋了…… 等钉完最后一根钉子,他直起身子,想拍拍身上的灰。谁知袖子不知何时被一根翘起来的钉子尖给挂住了,他这起身一使劲,“呲啦”一声,崭新的劳动布衬衫,硬生生被撕开一个大口子,从袖口一直裂到了手肘。 赵文昌:“……” 他看着自己露出来的半截胳膊,无奈地叹了口气。 回到堂屋,他从墙角的柜子里翻出个铁皮饼干盒,里面是赵家婆婆攒的各色针头线脑。他挑了个黑色的线团,学着记忆里部队生活员教的样子,把线头在嘴里抿了抿,眯着一只眼,费劲地往针眼里穿。 姜晚秋跟着男人走进来,看见他这笨拙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哟,你还会做针线活呢?”她把手背过身,凑过去看。 赵文昌戳了半天,好不容易把线穿进去,笨手笨脚地开始缝。 那线脚歪歪扭扭,收线时一使劲,布料皱成一团,活像一条趴在袖子上的黑毛毛虫。 “你这手艺,是跟毛毛虫师傅学的?”姜晚秋的调侃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赵文昌的脸一红,手上的动作也停了,有些丧气:“你别笑话我了,在部队那会儿学过几针,眼下都还给人家了。” “给我吧。”姜晚秋笑着伸出手。 她把赵文昌缝的那几针拆开,重新理平布料,让他把胳膊伸过来。男人古铜色的粗壮手腕就这么横在她面前,她白嫩纤细的手指捏着针,在他手腕边上下翻飞。 两人的手离得很近,偶尔,她的指尖会不经意地擦过他手背上粗糙的皮肤。 赵文昌浑身一僵,下意识地看过去,她的手真白,跟刚剥了壳的鸡蛋似的,再看看自己,黑黢黢的,跟地里刨出来的山药蛋子似的,真是两个颜色的人。 姜晚秋缝得很快,针脚细密又平整。缝到最后一针,她没找到剪刀,干脆微微低下头,用牙齿“咔哒”一声,轻轻咬断了线头。 一股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洒在了赵文昌的手背上,又轻又痒,像根羽毛似的,一路从他手背搔到了心尖尖上。 赵文昌的喉结不受控制地滚了滚。 他看着女人垂在自己面前的乌黑发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干咳一声,猛地把视线转向了别处,耳朵根子却悄悄地红了。 “哎哟,这是干啥呢?”赵家婆婆端着一簸箕玉米面从外面进来,一见这场景,立马乐了,“晚秋,你给他缝啥衣裳呢?瞧瞧他,一个大老爷们,连个针线活都不会干,以后咋伺候你这个城里来的娇媳妇?” 姜晚秋被说得脸上一热,刚想说话,院门口就传来一个清脆又热络的声音。 “文昌哥!你在家不?” 话音未落,赵惠已经一阵风似的走了进来。她手里拿着两块崭新的千层底,献宝似的举到赵文昌面前。 “文昌哥,昨天谢谢你背我上卫生室。我早就听人说你鞋底磨破了,这不,你纳了两双新的!” 她说着,身子就自然而然地靠了过去,一只手亲热地抓住了赵文昌刚被缝好的那只袖子,整个人几乎要挂在他身上。 随即,她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旁边的姜晚秋,嘴上带笑,话里却夹着针:“嫂子你刚来,怕是不知道吧?我跟文昌哥从小一块儿长大,他穿多大码的鞋,我闭着眼都知道。我这人手笨,也就会做点针线粗活,这才花了好几宿纳出来个。哪像嫂子你们城里人,金贵得很,啥都不用干,天生就是享福的命。” 这话说的,让赵文昌莫名感觉有些不舒服。 他眉头皱起,不着痕迹地把自己的胳膊从赵惠手里抽了出来,语气也冷淡下来:“我早就买了新的了,用不着,你拿回去吧。” 他又上下打量了赵惠一眼,有些纳闷:“你啥时候会做这个了?” 他可记得清清楚楚,赵惠从小到大针线活就没做过几次,自己衣服破了就当没看见,她娘骂了多少回也没用。 姜晚秋在一旁,拿起了那双鞋底。 她只翻来覆去地看了一眼,嘴角就勾起一抹调侃的笑意。 这鞋底,针脚散乱不说,好几处收线的地方都松松垮垮的,一看就是熬夜赶工出来的半成品,连最基本的功夫都没到家。 她捏住一根没系紧的线头,轻轻一扯。 那号称纳了好几晚的千层底,在她手里瞬间散成了一堆破布片。 赵惠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随即又涨的通红。 她纳了一宿,手都扎了好几个洞的鞋底,就这么散了! “你干啥!”她尖叫一声,伸手就要去抢,“你赔我的鞋底!自己什么都不会干,毛手毛脚的,见不得别人比你好是不是!你是不是故意把我给文昌哥的心血给弄烂的!” “赵惠!”赵文昌脸色一沉,往前站了一步,把姜晚秋护在身后,冷冷地盯着她。 “连姜晚秋这么个啥活都不用干的‘娇小姐’都能随手弄烂的鞋底,就算给了我,怕是也走不了几步路就得散架。” 他看着气得发抖的赵惠,不知是故意刺激还是真出主意,只说:“要是真想谢我,不如回家拿几个鸡蛋来,我还能给姜晚秋这个‘娇小姐’中午吃饭的时候加个餐,补补身子。” 第11章 南方女人都是狐狸精! 这话可说的赵惠脸上那点娇滴滴的笑意是一点都挂不住了。 他话里话外,都在护着那个南边来的女人! 还和自己要鸡蛋给她补身子? 她算哪门子的“娇小姐”! 赵惠嘴唇哆嗦了半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看着赵文昌那张冷冰冰的脸,再看看他身后那个一脸无辜的姜晚秋,只觉得心口堵得慌,一口气上不来。 “你……你们……”她指着两个人,跺了跺脚,扭头就跑出了赵家院子。 她跑到一半回头看去。 她的文昌哥竟然没有追上来哄她! 她真是讨厌死这个叫姜晚秋的女人了! 村里人早就在背后嚼舌根,说这批从南方下来的知青,个个都是会勾人的狐狸精,眼波一转就能把男人的魂儿给勾走。 她以前还不信,现在算是亲眼见识了! 这才来几天?就把她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文昌哥迷得五迷三道的,处处都向着她,连自己这个好妹妹,亲哥们都不认了! 赵惠越想越气,一路怄着气,走到了村东头的田埂上。 她又远远就看见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埋头在一片半人高的杂草里,一下一下地挥着镰刀。 是赵平安。 这野猴儿似的小东西,村里人都知道,不是文昌哥亲生的。 也就是赵家心善,怕伤了孩子的心,才一直瞒着他,骗他说赵文昌就是他亲爹。 赵惠眼珠子一转,又换上一副笑脸,踩着田埂走了过去,故意把声音提得老高:“平安,干啥呢?” 赵平安听见声音,停下手里的镰刀,抬起满是汗珠子的小脸,黑亮的眼睛看着她:“赵惠姐。” 他举起手里的一小捆草,老实回答:“我割点草,去公社换点羊奶。” “换羊奶?”赵惠故作惊讶,“你爹不是不让你喝那玩意儿,说腥气吗?” “不是给我喝的,”赵平安摇摇头,“是给姜……姜姐姐喝的。爷爷奶奶说,姜姐姐是南方人,吃不惯咱们这的玉米面饼子和糙米粥。城里人都喝牛奶吃面包,咱们这没有牛奶,就想给她换点羊奶尝尝。” “哟,”她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双手往胸前一抱,“这人还没进门呢,就使唤动你们全家老小了?我看她那身子骨,比我还结实呢,用得着这么金贵地伺候着?” 末了,她又道:“平安啊,姐姐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看啊,你爹是有了新媳妇,忘了旧人喽。那个姜姐姐长得跟画上的仙女似的,再过几年,怕是你爹连你亲娘长啥样都记不清了!” “到时候,人家俩再生个亲生的胖小子,你这个拖油瓶,可就碍眼了。那时候,还不把你丢出去?” 赵平安割草的动作一下子僵住,小脸绷得紧紧的,却又倔强地反驳:“不会的!姜姐姐跟我保证过,她会对我好,把我当亲儿子疼!” “保证?”赵惠嗤笑一声,撇了撇嘴,“漂亮话谁不会说?你还小,不知道人心险恶。你忘了?咱们这十里八村都传遍了,南方人最会骗人了!” 她说着,扬了扬下巴:“隔壁贾家庄那事你不记得了?不就是被一个南边来的骗子,把家底都给骗光了,才逼得一家老小跳了河?我瞧着这个姜晚秋,跟那个骗子也差不离!那手段,啧啧……” 贾家庄的事,他当然知道。那家的小儿子,还是他仗着自己水性好,跟着大人们一起下河给捞上来的。 那孩子浑身冰凉,脸都泡白了的样子,他现在想起来还做噩梦。 “你不信?”赵惠看他被说动了,心里一阵得意,继续添油加醋,“不信你现在就回去看看!你看看你爹,是不是已经被那个狐狸精迷了魂?你回去问问他,他心里头,还有没有你那个死去的娘了!” “我爹心里有我娘!”赵平安被说的急得大声喊了一句。 赵惠的目的达到了。她得意地哼了一声,站起身拍了拍裤腿上的土,扭着腰走了。 只留下赵平安一个人,愣愣地站在原地。 女人一走,赵平安草也割不动了,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他爹才不是那种有了新欢忘了旧爱的人! 可赵惠姐又说的那么有道理,而且她一个大人又怎么会骗小孩…… 他越想心里越没底,干脆一口气跑到自家院门口,小小的胸脯因为跑得太急,剧烈地起伏着。 他要亲口问问他爹有没有忘记他娘! 堂屋里有男人和女人的声音,他没直接进去,悄悄地扒着门框,把小脑袋探进去,偷偷往堂屋里瞅。 只一瞬,他就瞪大了双眼。 堂屋里,姜晚秋那个女人,正和爹靠在一起。 不,不是靠着,是抱在一起! 爹的一只胳膊揽着她的肩膀,整个人都倾向她,低着头,嘴巴几乎要碰到她的耳朵。两个人挨得那么近,一点儿都不知道害臊! 而他爹脸上的表情,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样子。那么专注,那么温柔。 那哪里还是他那个严肃、不苟言笑的爹?那模样,分明就是被赵惠姐说中了——被狐狸精给迷了魂! 赵平安只觉得眼前一黑,耳朵里“嗡”的一声。 看这样子,他爹心里,果然已经没有娘的位置了! …… 赵家婆婆从灶房出来,招呼赵文昌赶紧给姜晚秋做饭,完了早些下地,这几天秋收,任务重的很。 “也怪。”赵小花还有些疑惑的念叨,“赵平安那臭小子天不亮就跑出去割草了,这会儿子怎么还没把羊奶换回来。” 赵文昌闻言进了灶房,挽起了袖子准备揉面,姜晚秋也跟了上去,看有没有自己能搭把手的。 “哎哟!” 男人刚进灶房,就听的身后人惊呼一声。 姜晚秋下意识地闭上眼,可还是觉得有东西扎进了眼睛里,又疼又痒,眼泪“唰”地一下就冒出来了。 “咋了?”赵文昌一听动静不对,立马扭头向姜晚秋走了过去。 “眼睛……眼睛里好像进东西了。”姜晚秋难受地揉着眼睛,眼泪珠子顺着脸颊往下滚,眼眶红了一圈,看着好不可怜。 赵小花刚在厨房拿簸箕筛玉米面,空气里到处都飘着细细小小的玉米粉碎屑。 “别揉!”赵文昌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又急又沉,“越揉越坏事!给我看看!” 赵文昌见她不动了,才松了口气,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凑近她的脸。 “是左眼还是右眼?”他问。 “左……左眼。” 赵文昌用粗粝的拇指轻轻掰开她的眼皮,另一只手揽住她的肩膀,稳住她的身体,低声命令道:“别动,我给你吹吹。” 赵文昌的注意力全在她那只又红又肿的眼睛上,压根没意识到两个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第12章 这酒喝下去,保证你们夫妻两个… 灶房里光线暗,赵文昌又把人带到了堂屋。他屏住呼吸,凑得更近了,嘴唇几乎要碰到她的睫毛,然后轻轻地、持续地往她眼睛里吹气。 温热的气流拂过眼球,带着一丝异样的痒。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抓住了男人捧着她的脸的手腕。 “好了吗?”姜晚秋感觉眼睛里的异物感好像消失了,小声问了一句。 女人的手心微凉柔软,贴着自己的皮肉, “……嗯。”他直起身子,松开手,眼神有些闪躲地避开了她的目光,“应该是个小沙粒,吹出去了。” 也就在这时,院子里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把堂屋里那点微妙的气氛炸得粉碎。 姜晚秋吓了一跳,猛地扭头朝院门口看去。可院子里空无一人。 一晃眼,天就擦黑了。 屯子里的家家户户都升起了炊烟,可赵家的饭桌上,却还空着一个位置。 赵平安还没回来。 赵小花把一盘炒白菜往桌子中间推了推,看了一眼门口,忍不住念叨:“这天都黑透了,平安这孩子跑哪疯去了?文昌,你要不出去找找?” 赵文昌早就坐不住了,赵平安那小子以往这时候早就回来了。 他闻言,抓起挂在墙上的旧棉袄就往身上套:“知道了,我这就去!” “我跟你一块儿去。”姜晚秋也跟着站了起来,这北大荒的晚上,黑灯瞎火的,她也不放心。 她刚迈开步子,院门口就晃进来一个人影。 “大哥,弟妹。”来人是赵富的媳妇李秀娟,她手里挎着个盖了布的荆条篮子,脸上的笑意看着有点僵,像是硬扯出来的。 “嫂子,这么晚了,有事?”赵文昌停下脚步询问。 李秀娟的眼神躲躲闪闪的,不敢看赵文昌,只一个劲儿地瞅着姜晚秋:“没啥大事……就是想找弟妹,叨咕叨咕几句女人家的私房话。” 赵文昌心里记挂着儿子,也没多想,只当是妯娌之间拉家常。 他点点头,对姜晚秋嘱咐道:“这晚上山里头不安全,指不定从哪个林子里就窜出个熊瞎子。你别乱跑,在家等着。” 说完,他大步流星地跨出院门,身影很快就融进了浓稠的夜色里。 李秀娟见赵文昌走了,这才松了口气似的,上前就拉住姜晚秋的手,急切地把她往姜晚秋睡觉的那间小卧房里拽。 “弟妹,咱屋里说。” 李秀娟把篮子往炕上一放,嘴唇嗫嚅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弟妹,那天……那天在卫生室,听你那意思,是不是说……男人那方面不行的事,你有法子?” 姜晚秋一听,心下瞬间了然。 这话头一开,再往下说,也就自然利索了起来:“弟妹,嫂子不跟你绕弯子了。我嫁到赵家都三年了,肚子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亲姐,人家嫁出去,头一个生了丫头,第二个就是小子,今年开春又怀上了!我过年回娘家,我娘塞给我姐一篮子鸡蛋,到我这就俩窝窝头。我姐还话里话外地戳我脊梁骨,说我是不下蛋的鸡……我这日子过得,真是……真是……” 她说着,声音都带上了哭腔,用力地抹了把眼睛。 “我们家那口子,人是老实人,对我好。可就是……就是那事上……他……他……”李秀娟实在是说不出口,急得直跺脚。 这年代的女人,生不出孩子,那真是天大的罪过。 不管这其中的由头,在不在女人身上。 姜晚秋点头:“嫂子,你具体说说,是怎么个不行法?” “就……就能起来,”李秀娟豁出去了,“可……可就是等不到进去的时候,就完了!每次都这样!我跟他提,他就脸红,说害臊。可俺们把灯都吹了,黑灯瞎火的,他还是不行!” 姜晚秋听明白了,这是典型的心理加生理问题,只要不是彻底起不来,那就还有救。 她心里有了底,对李秀娟安抚道:“嫂子,你别急,让我想想。” 她转过身,假装在自己从城里带来的那个大包袱里翻找着什么,宽大的布料正好挡住了李秀娟的视线。意念一动,一瓶小巧精致的玻璃瓶就出现在她手中。 这正是她前几天给赵文昌喝过的“酒”。 她拿着瓶子转回身,递给李秀娟:“嫂子,你把这个拿回去。这是我从城里带回来的好东西,你让你家大哥每晚睡前喝一小盅,保准管用。” 李秀娟愣愣地接过那个秀气的玻璃酒瓶,入手冰凉。 瓶子还没她巴掌大,里面的酒水清澈透亮,看着就不像村里那些药酒店泡得乌漆嘛黑的。 她心里犯嘀咕,将信将疑地问:“弟妹,这……这玩意儿能行?俺们家那口子,啥虎鞭鹿茸酒,都喝了好几坛子了,也没见好啊。这东西,比虎鞭酒还厉害?” “厉害不厉害,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姜晚秋神秘地笑了笑,“嫂子,这可是我压箱底的宝贝。” 一听是“压箱底的宝贝”,李秀娟眼睛都亮了。也是,人家城里来的文化人,见识肯定比她们这些土坷垃里刨食的多。 “哎!哎!弟妹,那嫂子就信你一回!”她如获至宝似的,小心翼翼地把酒瓶子用布层层包好,塞进怀里最贴身的地方,像是揣了个金疙瘩。 “要是……要是真管用了,弟妹,你就是我李秀娟的大恩人!以后但凡有啥事,你吱声,上刀山下火海,嫂子都给你办!” 李秀娟揣着酒,心里燃起了熊熊的希望之火,也顾不上多待,急匆匆地就走了。 送走李秀娟,外面的夜更深了,可赵文昌还没回来。 赵小花在堂屋里急得团团转,“这都啥时候了,文昌和平安咋还没影儿?这村里的晚上,可不是闹着玩的,前几年王家屯不就有人晚上出来解手,被熊瞎子给拖走了吗!” 姜晚秋听得心惊肉跳,也坐不住了,“要不行,我也出去找找,多一个人多一分力气。” 赵小花到底还是和邻居们招呼了一声,村里立马就有好些个热心的汉子打着火把出来帮忙了,呼喊声此起彼伏。 姜晚秋跟着人群,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后山的方向摸去。 也不知找了多久,远远地,她在后山脚下的一处背风的石坳里,看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 是手电筒的光! 姜晚秋心里一喜,提着气快步跑了过去。 离得近了,还没等她开口喊人,就听到一个稚嫩又倔强的声音,带着哭腔,在大声地质问: “……你现在张嘴闭嘴就是那个姜晚秋!你心里还有没有我娘的位置!你还稀罕不稀罕我娘了!哪天你是不是也要把我给忘了!扔了!” 是平安的声音! 紧接着,是赵文昌压抑着怒气的嗓音,声音隐隐约约的,听不真切。 “赵平安!你别胡闹!爹什么时候说不要你了?姜晚秋她也不会不要你!” “你骗人!”赵平安的声音尖利起来,“你就是被她迷了心窍!我今天都看见了,你抱着她!你们俩……你们俩不知羞!你心里要是还有我娘,你怎么会抱别的女人!” “你心里没我娘了!你也不想要我了!等她给你生个亲儿子,你就要把我这个拖油瓶扔出去了!” 这话问得赵文昌被噎得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收养赵平安的时候,他连平安的亲娘长啥样都没见过几回,就听牺牲的战友描述过,是个温柔的女人。要他说有多喜欢,多稀罕,那纯粹是扯淡。 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泪痕、浑身都在发抖的小崽子,赵文昌更是头疼。 这臭小子,今天仿佛就是存心要跟他拗上了。 看这架势,他今天要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这小子怕是宁愿冻死在这荒山野岭,也绝不跟他回家! 姜晚秋走近了,就听到男人对着赵平安道:“我没有不……不喜欢你娘。” “那你心里还有没有她!” “有……还有的。我心里一直装着你娘呢。” 这次姜晚秋听清楚了,听的真真切切的。 第13章 这东西,可是灰色地带,包赚钱的 赵平安听了这话,又不依不饶道:“那你以后就只能喜欢我娘一个人!不准你喜欢别人!那个姜晚秋也不行!” 孩子的占有欲来得蛮不讲理,却又带着一种让人心碎的执拗。 赵文昌被他问得一个头两个大。 这大半夜的,山里气温低得能冻掉人耳朵,再跟这小子耗下去,非得俩人都冻出个好歹来不可。 赵文昌心里发虚,再看怀里这不依不饶的儿子,只能硬着头皮先哄着。 他伸手摸了摸鼻子,声音里带着几分哄劝的无奈,底气明显不足:“行行行,爹答应你,都答应你……爹就喜欢你娘一个人,行了吧?快跟爹回家,你爷你奶他们都该急坏了。” 姜晚秋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又酸又涩,像吞了个没熟透的青杏子。 胸口那点刚刚燃起来的、对这个男人的温情和悸动,被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他转身,抬眼,不经意间瞥见了不远处阴影里的那道纤细身影,心猛地一沉。 她什么时候来的?听去了多少? 姜晚秋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僵硬得不听使唤。 见男人也发现了自己,姜晚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迎了上去:“找到了就行,赶紧回去吧,村里人都出来找了,别让大家伙儿再跟着担心。” 赵平安似乎是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又或者是哭累了,终于肯挪动步子。 他一手紧紧地攥着赵文昌的衣角,另一只手还抱着父亲的胳膊,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往山下走,路过姜晚秋身边时,还带着几分警惕和示威地瞪了她一眼。 晚上躺在炕上,两个人都一时半会没睡着,可谁也没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姜晚秋翻了个身,面对着墙壁,终究还是没忍住,轻声问了一句:“你……能跟我说说,平安的娘,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黑暗中,赵文昌怔了一下。 他没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 可说实话,他对平安的亲娘,那个只在战友嘴里听说过无数次的女人,真是一点都不熟啊! 拢共也就见过两三面,话都没说上几句。 他能说啥? 赵文昌在心里搜肠刮肚,憋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个……挺温柔的女人。” 温柔。 “哦,是么。” 她不再说话了,只是睁着眼睛,看着眼前斑驳的土墙。 她在心里翻来覆去地想,和一个已经去世的女人吃什么醋呢?多没意思。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心里头那股子酸劲儿,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原来,这个男人的心里,早就认认真真、长长久久地住下了一个女人。那个位置,从来都不是空的。 就在她心烦意乱的时候,脑海中突然响起一个机械的提示音: 【叮!支线任务“夫妻和睦”已完成,目标人物李秀娟、赵富生活和谐度提升。奖励:系统空间扩容至二十立方米,配方‘情趣玉S’已解锁。】 姜晚秋心中一动,知道是给李秀娟的那瓶“药酒”起作用了。 她闭上眼,将意识沉入系统空间。 果然,原本只有十个立方米、被家产堆积的满满当当,显得有些拥挤的小空间,此刻豁然开朗,足足扩大了一倍。 靠墙的货架上,也多出了几样新的成品药剂,旁边一个格子里,还静静地躺着几件用上好的羊脂白玉打磨成的、形状各异的物件。 看着那些东西,姜晚秋的脸颊微微发烫,一个大胆的念头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这个年代,这种东西是绝对的灰色地带,是人们提都不能提的禁忌。 可也正因为如此,它代表着绝对的暴利。 男人的尊严,有时候比金钱、比性命都重要! 她可是记得,上一世到了八九十年代,一瓶成分不明的壮阳假酒,都有大把人揣着上千块钱抢着买。那可是八九十年代的上千块! 更何况她手里的这些东西,都是货真价实的有用。 如果她能把这些东西拿出去卖的话…… 第二天一早,赵家公婆就把姜晚秋和赵文昌叫到了堂屋。 二人脸上喜气洋洋的,商量着说:“文昌,晚秋啊,你们俩这结婚是大事,咱不能就这么草草办了。晚秋是城里姑娘,咱也不能委屈了人家。按理说,得通知一下女方亲属,让你娘家人也过来热闹热闹。” 昨天看着这女人也跟着出去找平安,他们就知道,这女人疼孩子绝对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马金花也跟着点头:“是这个理儿。晚秋啊,你家里还有啥人?你不是还有个妹妹吗?叫啥来着?” “姜晚夏。”姜晚秋轻声说。 “对对,姜晚夏!咱们给她打个电话,请她过来参加你的婚礼,也让她看看,咱赵家没亏待你。”赵文昌的爹就这么定了下来。 老两口是实在人,费了好大劲,托人问了又问,才从姜家父母那边辗转要来了姜晚夏婆家的电话号码。 赵小花拿着写了号码的纸条,自告奋勇地接下了这个任务,兴冲冲地就往公社跑。 公社的电话是手摇式的,赵小花摇了半天,总算接通了长途。 “喂?你好,我找一下姜晚夏。”赵小花对着话筒,客气地说道。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紧接着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像是在吵架。随即,一个极其暴躁的女人声音跟打雷似的吼了过来: “找什么找!晦气!我们家没这个人,早就死了!” 说完,“啪”的一声,电话就被狠狠地挂断了。 “嘟——嘟——嘟——” 赵小花举着传来忙音的话筒,整个人都愣在了当场,脑子里嗡嗡作响。 死……死了? 这么突然? 而电话另一头,姜晚夏气的涨红了脸,指着鼻子就对着接了电话的女人骂了起来:“好你个三八婆!你骂谁死了!” 对方把双手插在腰上,毫不客气的就怼了回去:“老娘说你死了!要不是我们王家人可怜你们赵家,你这会儿早他娘的死在北大荒了!少在我们家面前不知好歹的提你那破要求,我告诉你,你不配!” 第14章 我今天就扒了你的皮! “凭什么不配!”姜晚夏一点都不怵的怼了回去,“要你们办个婚礼很难吗?!” 钱晓霞闻言,三角眼一瞪:“你现在吃我们家的,喝我们家的,没我们王家,你连提要求的命都没有!” 姜晚夏气疯了。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上一世的画面。 那个穷得叮当响的赵家,赵文昌那个窝囊废,他爹妈是怎么对自己的?那是当祖宗一样供着! 自己说要办个体面的婚礼,他们二话不说,东拼西凑借了好几千块钱给她当彩礼。 虽然那婚礼办得寒酸,来的都是些土里土气的乡下亲戚,她压根看不上,拿了钱当晚就跑去城里下了馆子,买了新衣裳,把赵文昌一个人丢在新房里,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 可现在呢? 这王家在沪市这一片地算是有头有脸,家里住的是二层小楼,顿顿有肉吃,可居然连个婚礼都不打算给她办!彩礼更是提都没提! “你们王家脸皮怎么这么厚!”姜晚夏指着婆婆的鼻子就骂,“我爹妈为了感谢你们,给了多少钱你们心里没数吗?我带过来的嫁妆也不少吧?你们一个子儿的彩礼都不给,现在连个酒席都不想办了?天底下有你们这么占便宜的吗!” 一旁的大姑子王芳“噗”地一下吐掉嘴里的瓜子皮,冷笑道:“哟,还算起账来了?我们王家把你弄进城里,留了你的城市户口,那叫救你的命!给点感谢费不是天经地义的?你那点嫁妆,还不够填我们家为你花的钱呢!一进门就不知道伺候男人,伺候公婆,整天就知道做白日梦,张嘴就要包酒店办婚礼,还敢跟我们要一万块钱彩礼!你怎么不去抢啊?” “你那嫁妆钱,早就拿去给你男人建国用了!”钱晓霞唾沫横飞,“你个成分有问题的下放人,还想要金窝窝?美得你!” 姜晚夏彻底爆发了,上一世被赵家二老惯出来的臭脾气瞬间点燃。她抓起桌上的紫砂茶杯,狠狠地就往地上一摔! “砰——哗啦!” 茶杯碎裂的声音清脆。 上一辈子,只要她一摔东西,赵家那两个老的就跟孙子似的跑过来哄她,要什么给什么。 她以为这次也会一样。 可她想错了。 钱晓霞不但没怕,反而像是被点着的炮仗,嗷地一嗓子就扑了上来:“反了天了你个小娼妇!敢在老娘家里撒野!看我不撕烂你!” 说着,那双粗糙干枯的手就准确无误地揪住了姜晚夏的头发,死命地往后扯。姜晚夏疼得尖叫,也顾不上体面了,伸手就去抓钱晓霞的脸。两个人,一个像疯婆子,一个像泼妇,瞬间就扭打在了一起,嘴里还骂着各种污言秽语。 “别打了!妈!你们别打了!” 还是刚从外面回来的王建国,看见这场景,吓了一跳,赶紧冲上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妈和媳妇拉开。 姜晚夏头发被扯得乱七八糟,脸上还被抓出了几道血痕,狼狈不堪。 她哭着指望王建国能为她做主。 谁知王建国把她推到一边,先去扶着自己气喘吁吁的妈,皱着眉头对姜晚夏说:“你这是干什么?我妈年纪大了,养我们不容易,你怎么能跟她动手?既然嫁过来了,就该好好孝顺我爸妈,这是做媳妇的本分!别老是想着花钱花钱!” 姜晚夏被说的一愣。 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个子不高,身材滚圆,一张脸上肥肉横生,挤得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跟上一世那个腿长肩宽,身材挺拔的赵文昌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要不是图他家有钱,自己能过上城里人的好日子,鬼才愿意嫁给这么个丑八怪! 一股恶心和愤怒涌上心头,她狠狠地瞪了王建国一眼,扭头跑回了卧室,摔上了卧室门。 王家,真是处处不如赵家!要不是看在他们家那点破钱的份上…… 越想越气,姜晚夏一屁股坐在床上,看见旁边王建国随手脱下的外套。 她冲过去在外套口袋里一阵乱翻,掏出了一个皮夹子。 打开一看,里面有一沓崭新的大团结。她想都没想,直接抽了一张一百块的,揣进自己兜里,然后甩门就走。 出了门,她直奔镇上最热闹的百货商店。买了新出的的确良布料,买了两双时髦的塑料凉鞋,又去副食品店称了半斤蛋糕和一瓶橘子汽水。 钱花出去了,又逛了一下午,大包小包地拎在手里,姜晚夏的心情总算畅快了不少。 回去的路上,姜晚夏心里又暗暗想着,看在王家有钱的份上,就原谅他们这一次。 结婚酒席的事,确实一时半会儿急不得,以后再慢慢磨。 她提着东西回到家,王家人都黑着脸,谁也没理她。她也懒得看他们,径直回了卧室,准备换上新买的漂亮裙子。 刚把裙子套上,卧室门就被人一把推开。 王建国沉着一张脸走了进来,声音又冷又硬:“你是不是拿了我皮夹里的钱?” 姜晚夏正在扣扣子,闻言头也不抬,满不在乎地“嗯”了一声:“拿了啊,怎么了?就一百块钱,瞧你那小气样。这么有钱,皮夹里也不说多放点,抠抠搜搜的……” 她抱怨的话还没说完,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猛烈的劲风扑面而来。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结结实实地扇在了她的脸上。 那力道大得惊人,姜晚夏整个人都被扇得一个趔趄,一头栽倒在地上。耳朵里“嗡”的一声,半边脸火辣辣地疼,瞬间就麻了。 她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 脸上是火烧火燎的疼,嘴里一股子铁锈味,她伸出舌头舔了舔,是牙磕破了嘴唇。 长这么大,她什么时候被人打过? 上一世在赵家,别说赵文昌那个窝囊废不敢动她一根手指头,就是他爹妈,都得看她脸色行事。她一生气,全家都得抖三抖。 可现在,她在这个自己精挑细选的“好人家”里,竟然被一个又丑又肥的男人给打了! “王建国!你个王八蛋敢打我!”姜晚夏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头发散乱,新买的裙子上沾满了灰,像个疯婆子一样尖叫着就往外冲,“我不活了!我这就去街道办!让街坊邻居都来看看,你们王家是怎么逼死新媳妇的!你们家仗着有几个臭钱,就这么欺负人!” “街道办”三个字瞬间浇醒了王建国。 这年头,最怕的就是沾上事儿。 要是真被街道办的人找上门,说他家暴媳妇,那王家的脸往哪儿搁?他自己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王建国顿时慌了神,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去,一把从后面死死抱住姜晚夏的腰,把她往屋里拖。 第15章 这些“好东西”给你和你男人用 “你放开我!放开!”姜晚夏手脚并用地挣扎,又踢又打。 “小夏!小夏你听我说!”王建国连拖带拽地把她弄回屋里,反手“砰”地关上门,这才松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你别闹,我那不是……我那不是也在气头上嘛!谁让你不吭一声就拿我钱的?” 他一边说,一边去拉姜晚夏的手,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咱家的钱,每一笔都是有数的,我妈管得严。你要用钱,你跟我说一声,我还能不给你?这是家里的规矩,你得懂规矩啊。” 姜晚夏甩开他的手,捂着自己高高肿起的半边脸,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规矩? 当初是谁对着她爹妈点头哈腰,指天对地地发誓,说会把她当眼珠子一样疼?是谁花言巧语,把她带来的那笔不菲的嫁妆钱哄了去,说要拿去做生意,挣大钱给她花? 那时候,他怎么不说规矩? 再看看他现在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当初的殷勤? 姜晚夏越想越恨,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上一世在赵家,只有她打赵文昌的份,什么时候轮到男人对她动手了! 王建国见她哭了,赶紧放低姿态,又是保证又是安慰:“好了好了,别哭了,是我的错,我不该动手。你放心,婚礼的事,我会去跟我妈再商量商量,肯定给你办得风风光光的,行了吧?” 听到“婚礼”两个字,姜晚夏的哭声才小了点,脸色稍稍缓和。 然而,她这口气还没喘匀,卧室门又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婆婆钱晓霞黑着一张脸站在门口,三角眼上下打量了她一圈,最后落在她那身新裙子上,嘴角撇得能挂个油瓶。 “哭什么哭!嚎丧呢!一回来就躲屋里,当自己是猪啊?看看现在都几点了,还不滚去做饭!等着我们老的伺候你?” 被这么一说,姜晚夏的火气“噌”地一下又上来了。 做饭?她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连厨房的门都没正经进过几次! “我不会!”她梗着脖子顶了回去,“谁爱做谁做去!” “嘿!你个小贱蹄子还反了天了!”钱晓霞一听这话,当场就炸了,两步冲进来,根本不给姜晚夏反应的机会,一把就揪住了她本就散乱的头发,死命地往外拖。 “啊——!”头皮传来的剧痛让姜晚夏惨叫出声。 “不会做就给老娘学!”钱晓霞力气大得惊人,一边拖一边骂,“今天就让你大姑子王芳好好教教你!我们王家的媳妇没那么好当!从今天起,我啥也不干,就专门治治你这一身的臭毛病!” “王建国!你管管你妈!”姜晚夏疼得眼泪直流,看向还杵在一旁的男人。 钱晓霞却抢先一步,回头冲儿子一瞪眼:“你给我站那儿!自古以来就是‘打出来的媳妇揉出来的面’!这女人就不能惯着,越惯越上天!” 王建国被他妈吼得缩了缩脖子,眼神飘忽地看了一眼被拖拽着、狼狈不堪的姜晚夏,最终还是选择了退缩。 他挠了挠头,含糊地说道:“那个……妈,小夏,我……我百货楼里还有点事,我先出去一趟,你们……你们弄好了叫我吃饭。” 说完,他脚底抹油似的,飞快地溜出了门。 姜晚夏看着那扇被匆忙带上的门,连挣扎都忘了。 不是的……不可能的! 她重生回来,抢了姐姐的姻缘,嫁进了城里,过上的应该是被人伺候、被人羡慕的好日子才对!上一世姐姐姜晚秋嫁过来,明明过得风光无限,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变成了这样? 肯定是哪里出错了! …… “阿嚏!阿嚏!” 正在屋子里的姜晚秋冷不丁连打了两个大喷嚏。 旁边的赵文昌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大步走过来,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掌心温热干燥,带着一股好闻的皂角味。 “没发烧啊。”他松了口气,眉头却微微皱着,“这几天早晚凉,换季的时候最容易着风。等过两天掰完苞米不那么忙了,我带你去镇上扯几尺布,做两身厚实点儿的过冬衣裳。” 她正要点头,就听见院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文昌家的在不?” 话音刚落,李秀娟就挎着一个篮子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她今天看起来格外不一样,脸颊红扑扑的,像是抹了胭脂,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子藏不住的喜气。 “秀娟嫂子,你来啦。”姜晚秋笑着站起身。 李秀娟眼睛一扫,直接略过赵文昌,几步走到姜晚秋跟前:“弟妹,你和我来,嫂子找你有点事。” 说着,也不管赵文昌还在场,拉着姜晚秋就钻进了一边的卧室里。 一进屋,李秀娟就迫不及待地把篮子往炕上一放,凑到姜晚秋耳边,兴奋得声音都在抖:“我的好弟妹!你给嫂子的那个酒,可真是神了!” 她激动地比划着:“就你给的那一小瓶,我让你大哥喝下去。你猜怎么着?昨天晚上……哎哟,他折腾了我大半宿才睡!今儿早上天没亮,又缠着我不放!活像头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李秀娟说着,自己倒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那笑声花枝乱颤,带着一种久违的、属于女人的娇媚。 “嫂子今天特地来谢谢你!”她献宝似的掀开篮子上盖着的布,露出满满一篮子圆滚滚的鸡蛋,“这些你拿着,给文昌和平安补补身子!” 姜晚秋还没来得及推辞,李秀娟又从篮子底下掏出几个瓶瓶罐罐,还有几本用牛皮纸包着的小册子,一股脑塞到姜晚秋怀里。 “还有这些,这些好东西也给你!” 姜晚秋一愣,低头看去,只见那些瓶子里装的都是颜色深沉的药酒,标签上写着“虎骨酒”、“鹿茸酒”之类的字样。 而那几本牛皮纸包着的小册子,边角都有些卷了,她随手翻开一本,只见里面画着各种姿势、衣不蔽体的小人儿…… 是这个年代的“春X图”? 李秀娟的脸更红了,小声解释道:“这些都是我家那口子以前瞎折腾时弄来的,我瞅着弟妹你是个有本事的,这些东西说不定对你有用!” 第16章 这上面的姿势,你也看看,学学? 李秀娟笑呵呵的,末了,又问:“弟妹,那酒……那酒你还有没有?” 姜晚秋沉吟了一下,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空间里那些瓶瓶罐罐。 见她半天不说话,李秀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还以为是自己唐突了,连忙摆手:“弟妹你别误会!嫂子不白拿你的东西!我家那口子说了,这种神仙药,金贵着呢,肯定不便宜!” 她说着,手就伸进的确良褂子的内兜里,掏了半天,掏出一个用手绢仔细包着的小卷儿。一层层打开,里面是几张崭新的“大团结”,她数出五张,一把塞到姜晚秋手里。 “这五十块钱你先拿着!要是不够,嫂子再去想办法!为了你大哥那事儿,我……我这些年不知道填进去多少冤枉钱,吃了多少没用的药!如今好不容易碰上你这个能人,就是再多钱,嫂子也愿意!”李秀娟说起以前的辛苦,还是忍不住想叹气 这事儿是她心里最大的一块病,如今总算瞧见亮光了。 姜晚秋看着手里那厚厚一沓钱,心里也是一动。五十块,在这年头可不是小数目,一个壮劳力在生产队累死累活干一个月,也就挣个十几二十块。 “嫂子,这些钱差不多。但是这酒我暂时没有了,那东西配起来费劲得很。不过……”她话锋一转,吊足了李秀娟的胃口,“我还有点别的好玩意儿,效果不一样,但保准也有用。” 说完,她转身从柜子里鼓捣了一阵,实际上是从空间里取出了两样东西。 一个是巴掌大的精致小木盒,里面装着一块淡粉色的香薰蜡块,散发着若有似无的甜香;另一个是个深棕色的小玻璃瓶,装着半透明的精油。这两样东西的背面,都贴着用简体字写好的“说明书”。 “这个,点着了放屋里熏着,这个呢,睡前抹在身上……”姜晚秋简单地解释着用法。 李秀娟哪见过这么精巧的东西,眼睛都看直了。 她也识得几个字,看了看后面的说明,更是喜笑颜开,对着姜晚秋千恩万谢:“哎哟我的好弟妹,你可真是嫂子的活菩萨!” 说完,她又立马揣着东西走了,不知是不是急着回去“试用”。 屋里只剩下姜晚秋一个人,除了那些鸡蛋,她看着炕上李秀娟留下的那几瓶药酒和牛皮纸小册子,犯了难。 这东西该怎么处理? 她随手拿起一本画册又仔细看了看。 里面的小人儿画得倒是惟妙惟肖,线条流畅,就是翻来覆去就那几个姿势,看着有些没意思。 纸张泛黄,边角卷翘,一看就是传了好几手的老物件了。 跟她上一世从国外搞来的那些全彩真人画报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这时,门帘一挑,赵文昌走了进来。 他身上系着一条旧围裙,手里还沾着点面粉,高大的身形配上这副居家打扮,有种说不出的反差感。 “饭做好了,先出来吃……”他的话还没说完,抬眼就看到了炕上的瓶瓶罐罐,还有姜晚秋手里那本摊开的画册。 “在看什么?”赵文昌好奇地走过去,只扫了一眼,那张常年被风吹日晒的古铜色脸庞,“唰”地一下,从脖子根红到了耳朵尖。 他的视线像是被黏在了那画册上,反应过来后,又像是触了电一样猛地弹开。 姜晚秋瞧他这副纯情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故意把画册往他面前递了递,扬了扬眉毛:“喏,给你看看?以后也学学?” “我才不看!”赵文昌皱眉,这城里来的女人大胆程度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想。 “你也快收起来,这是啥不正经的东西!可别让平安瞧见了!” 说完,他几乎是扭头就走。 姜晚秋撇撇嘴,把那几本册子随手塞进了炕柜深处。 饭桌上,赵平安和公婆都坐好了,唯独不见赵文昌。 “文昌呢?”姜晚秋问了一句。 婆婆赵小花往院里瞥了一眼,没好气地说道:“那小子也不知道抽什么风,平白无故跑去院里冲凉水澡去了,喊他吃饭也不应。” 一旁的奶奶马金花“哼”了一声,嘟囔道:“一天到晚净整些幺蛾子,我看他是吃饱了撑的。” 一顿饭快吃完了,赵文昌才浑身带着一股凉气,慢吞吞地挪了进来。 他也不说话,默默地坐到桌边,端起碗就开始吃大家剩下的饭菜。 姜晚秋看他这样,下意识地就要起身去把盘子里的剩菜收了,给他热一热。 手刚抬起来,就被婆婆赵小花一把按住了。 “你别动!”赵小花瞪了儿子一眼,对姜晚秋却是和颜悦色,“让他吃!大男人家家的,吃点剩饭怎么了?你坐着,别干这种粗活,可不能把他惯出臭毛病来!” 姜晚秋心里一暖,便顺势坐下了。 她又想起了屋子里的东西,把李秀娟送来的那篮子鸡蛋拎出来,放到婆婆面前:“婶子,这是秀娟嫂子送来的。” 赵小花一见这满满一篮子鸡蛋,眼睛都亮了,再联想到李秀娟来时那股喜气洋洋的劲儿,心里顿时跟明镜似的,越发觉得这个未来儿媳妇是个有大本事的! 进厨房放鸡蛋的时候,姜晚秋跟在后面又问:“那……那几瓶虎骨酒、鹿茸酒怎么办?” 这话一出,赵小花的脸色微微一变,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 她心里有块病,外人不知道。 赵家的人丁一直算不上兴旺,村里别人家,膝下少说也有五六个孩子,可她婆婆马金花就生了赵江和她男人赵山两个,到了她这辈,更是只得了文昌这一个独苗。 早些年,她还专门找镇上的瞎子算过命,那瞎子掐着手指头算了半天,说文昌命里无子。当初之所以同意把平安抱过来养,也是存了这份心思。 如今再联想到赵富家那口子……李秀娟这么多年肚子没动静,在赵家过的也难。 赵小花想到这里,便对姜晚秋道:“这酒给我,我来处理。” 她心里已经有了盘算。 这酒,必须给文昌喝! 不管那算命的准不准,都得先预防着! 只是文昌那牛脾气,要是直接让他喝这东西,他指不定得翻脸。 她转身,找出一个自家酿米酒的土陶瓶,小心翼翼地把那几瓶药酒全都倒了进去,然后把原来的瓶子和标签都扔进了灶膛,烧了个一干二净。 傍晚,赵文昌扛着锄头从地里回来,一身的疲惫。 赵小花端着那个土陶瓶走了过去,递给他,状若无意地说道:“文昌啊,这是妈新泡的米酒,你晚上没事喝两盅。这几天天冷,队里好几个人都着了凉,你喝点暖暖身子,也省得感冒。” 说着,就将酒倒了了一盅递给赵文昌。 第17章 要不……我教你? 辛辣的酒液顺着喉管滑下去,像一团火,瞬间点燃了五脏六腑。他砸吧砸吧嘴:“妈,你这米酒咋跟以前的味儿不一样?带了点……药味儿。” 赵小花面上不动声色,又给他满上一盅,随口说道:“哦,那是我跟隔壁屯新学的方子,往里头加了点强身健体的中药,说是能健脾补肾。你看你天天在地里累死累活的,喝点这个,补补身子骨。” 夜渐渐深了,窗外的北风刮得呜呜作响,像野兽在低吼。 土炕烧得暖烘烘的,赵文昌躺在地铺上,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起初只是觉得热,后来那股燥热就像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一样,燎得他浑身难受。 他扯开被子,还是热。又扯开衬衫的扣子,露出结实的胸膛,依然无济于事。那股无名火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找不到出口。 他不知道是不是屋子太闷,还是身下的褥子太厚了。 炕上的姜晚秋也没睡。 她的意识正沉浸在自己的极乐空间里。就在刚才,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她的空间升级了! 原本只有一排货架的简陋空间,此刻豁然开朗,面积大了不止一倍。更让她心跳加速的是,货架上琳琅满目,多了好几样新东西。除了之前那些改善女性身体的药丸,赫然多出了一整排专门针对男性的药品,什么“龙虎丹”、“猛男丸”,光听名字就让人脸红心跳。 而在另一侧的架子上,挂着几件款式大胆到咋舌的内衣,蕾丝、薄纱,是这个时代的人想都不敢想的样式。 最下面一层,则摆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小玩意儿。 这得能卖多少钱啊!姜晚秋的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她的目光落在一个粉嫩可爱的小东西上。 拿起来放在手心,那东西圆滚滚的,比她拇指大不了多少,一按开关,竟“嗡嗡”地震动起来,在掌心上跳来跳去,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胖蜜蜂。 就在她研究这“胖蜜蜂”的时候,地铺那边的动静越来越大。 赵文昌“呼”地一下坐了起来,粗重地喘着气。 他实在热得受不了,索性脱了衬衫,又脱了背心,干脆光着膀子躺在褥子上,希望能凉快一点。 姜晚秋被他这边的动静惊扰,意识从空间里退了出来。 朦胧的月光艰难地穿过窗户上那层厚厚的塑料布。她眯着眼,努力分辨着地上那个黑乎乎的人影。 “你怎么了?”她轻声问。 没人回答,只有男人越来越压抑的喘息声。 姜晚秋觉得不对劲,便撑起身子,探出手去摸他的额头。 指尖刚一触碰到他的皮肤,就跟碰到了烧红的烙铁一样,烫得她猛地缩回了手。 不对劲。 再伸手往下探去,他那宽阔结实的胸膛,更是热得惊人。 发烧了! 这是姜晚秋的第一反应。 她心里一急,也顾不上别的了,伸手“啪”地一下拉开了电灯的绳。 昏黄的灯泡驱散了些许黑暗,也让地上的景象清晰起来。 男人光着膀子,古铜色的皮肤上覆着一层薄汗,在灯光下闪着光。 汗水顺着他清晰的腹肌纹理缓缓滑下,没入裤腰,那人鱼线的弧度,看得人心头发紧。 饶是姜晚秋见多识广,耳朵根也不受控制地红了。 “你发烧了!”她压下心里的异样,伸手去拉他,“快起来,家里有退烧药吗?” 赵文昌的嗓子干得快要冒火,被她一拉,勉强睁开眼,眼神都有些涣散。 他摆了摆手,声音沙哑得厉害:“不用……我喝口水就行。” 说着,他挣扎着想自己起身,可脑袋“嗡”的一下,天旋地转,整个人往前一栽。 “小心!”姜晚秋吓了一跳,手疾眼快地将他一把扶住。 男人高大的身躯结结实实地靠在她身上,那滚烫的温度隔着薄薄的衣衫传来,让她觉得自己像抱了个火炉。 也就在这时,一滴温热的液体滴在了她的手背上。 她低头一看,是血。 男人流鼻血了。 姜晚秋彻底慌了,手忙脚乱地找手绢给他堵鼻子,嘴里不住地念叨:“都怪我,都怪我!天越来越冷了,还让你睡地铺,肯定是着凉了……” 看着男人虚弱的样子,她心里又是自责又是心疼。这炕比她上辈子睡的双人床还宽敞,睡四个人都绰绰有余。她二话不说,架着男人的胳膊,使出吃奶的劲儿,硬是把他往炕上拖。 “不行!不能睡在这冷冰冰的水泥地上了!上炕睡!” 赵文昌的脑子虽然混沌,但男女大防的念头还根深蒂固。 他用力推拒着,喘着气说:“别……别胡闹!不成体统!” 他心跳得厉害,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女人的身体隔着衣料贴着他,带着一丝冰冰凉凉的触感,让他身体里那股邪火烧得更旺了,有种要把她揉进怀里狠狠汲取那份清凉的冲动。 他拼了命地克制着这股可怕的念头,哑着嗓子重复:“不行……我出去……出去冲个凉水澡就好了。” “你都烧迷糊了!”姜晚秋气不打一处来,手上加了力气,“这么冷的夜里冲凉水?你不要命了!” 她一边骂,一边把他往炕上拽,视线不经意地往下一扫,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昏暗的灯光下,男人某处地方,精神抖擞,充满了攻击性。 姜晚秋的脑子“轰”的一声,瞬间明白了。 这不是发烧,这是…… 可自己这次也没给他用奇怪的东西啊…… 姜晚秋默默地松开手,转身“啪”地一下又拉灭了电灯。屋子重新陷入黑暗,只剩下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要不,你先自己解决看看。”黑暗中,她丢下这么一句。 赵文昌好不容易撑着墙站稳,听了这话,一张脸涨的通红。他咬着牙,转身就想往外走。 “你去哪儿?”姜晚秋警惕地问。 “出去!” “不行!”姜晚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你刚才差点晕倒,万一在外面出了事怎么办?我不放你出去!” 她几步上前,直接堵在了门口。 男人闻言,无奈妥协。 但是过去许久,就是不行。 赵文昌浑身都是汗,粗重的喘息断断续续了许久,但是就是不得要领。 听的姜晚秋也跟着难受。 真怕这男人被自己憋死。 犹豫了许久,她想了想,心念一动,那个粉嫩的“胖蜜蜂”出现在她手里。她按下了开关。 “嗡嗡嗡——” 一阵轻微而持续的震动声在寂静的屋子里突兀地响起。 正备受煎熬的赵文昌被这声音吓了一大跳,警惕地问:“什么动静?” 姜晚秋走到他跟前,不由分说地把那只震动的“胖蜜蜂”塞进他滚烫的大手里。 “用这个。” 男人被震得一哆嗦,手心里那玩意儿不停地震着,又麻又痒,这是他从来没见过的东西。 他捏了半天,除了手被震麻了之外,身体里那股邪火没有半点好转的迹象。 黑暗中,赵文昌似乎听到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那不是这么用的!”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豁出去的意味,“那要不……我教你?” 第18章 这女人,好大胆 黑暗中,赵文昌只觉得女人的声音像一根羽毛,轻轻搔刮着他紧绷的神经。 他还没来得及拒绝,一只微凉的手就覆上了他握着那“胖蜜蜂”的大手。 姜晚秋轻轻咬了咬唇瓣,引导着他的手,朝着那热量的源头探去。 “嗡嗡嗡——” 那小东西贴上来的瞬间,赵文昌浑身猛地一僵,脑子里像是有个炸雷轰然炸开,眼前金星乱冒,一片空白。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酥麻到骨子里的陌生触感。 他下意识地想躲,可女人的手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牢牢地按着他。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凉和细腻。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交织在一起,让他身体里那股横冲直撞的邪火,仿佛找到了一个宣泄口,疯狂地奔涌而去。 “你……”他喉结滚动,嗓子里挤出一个干涩的单音。 “别动。”她的声音也跟着抖的厉害,明明两个人之间还什么都没有做。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得无比漫长。屋子里只剩下那持续的“嗡嗡”声和男人越来越粗重的喘息。 不知过了多久,赵文昌猛地倒抽一口冷气,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随即又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那要命的“嗡嗡”声终于停了。 等赵文昌混沌的脑子渐渐清明过来,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竟反手死死抓住了女人的手,还把她的手按在自己身上最要命的地方。 还好,还好这屋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看不到他失态的模样。 他瞬间松开了女人的手,连带着把姜晚秋也推了开。 黑暗中,他看不见姜晚主那张早已红得能滴出血的脸。 “咳……”还是姜晚秋先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不自然,“地铺凉,你……你还是上炕睡吧。指不定就是夜里睡地上吹了风,才烧成这样的。” 赵文昌没吭声,只是手脚并用地从地铺上爬了起来,准备离开。 “你去哪儿?”姜晚秋听见动静,下意识就要扯男人的袖子。 黑暗中传来男人闷闷的声音:“换条裤子。”说完,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顺便,洗洗。” 姜晚秋有些尴尬的又默默地松开了手,听着男人摸黑打开门,又“吱呀”一声关上。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赵文昌就醒了,自己到底还是被姜晚秋硬拽着,睡在了炕梢。 两人中间隔着一床被子,像楚河汉界,谁也没过线。 他睁着眼,看着头顶灰扑扑的房梁,昨晚那荒唐又刺激的一幕,跟放电影似的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他侧过头,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女人。晨光透过窗户纸,给她恬静的睡颜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等姜晚秋起来的时候,赵文昌已经穿戴整齐,坐在了炕沿上,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那东西,是打哪儿来的?”他毫不避讳的问出了口。 姜晚秋正打哈欠的手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放下,脸上挂起一抹浅笑,胡诌起来:“哦,那个啊,是我们城里人用的,按摩的,专门活血化瘀。我看你昨晚烧得厉害,浑身发烫,想着给你通通经络,没准能好得快点。没想到……嘿,还被我开发出新用处了。” 她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好像真有那么回事儿。 赵文昌听的眉毛挑了挑,显然是不信女人说的胡话,但也没出口反驳。 这个女人……跟他以前见过的所有女人都不一样。 她在这方面,大胆、开放,甚至……熟练得异常。 赵文昌突然对这女人过往的感情史,有些好奇。 田里的秋收到了最紧张的时候,大家因为连日劳作,都有些焉头巴脑的。 赵富却一反常态,干劲十足,脸上笑眯眯的,手里挥着镰刀跟使不完的劲儿似的,割倒了一大片苞米杆子。甚至还有余力帮着力气小的妹妹赵惠,把沉甸甸的苞米捆子往车上搬。 赵惠看着自家哥哥红光满面的样子,几次张了张嘴,想说点啥,又给咽了回去。 “当家的,歇会儿,喝口水!”嫂子李秀娟喜气洋洋地挎着个篮子走了过来,拧开水壶递过去,又掏出毛巾给赵富擦额头上的汗。 赵富接过水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凑到李秀娟耳朵边上,压低声音说了句什么。 李秀娟的脸“唰”地就红了,举起拳头娇羞地捶了他一下,“这么多人呢,瞎说啥!” 赵惠在旁边看得直犯嘀咕。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她哥和她嫂子都多久没这么亲亲热热的了? 她哥“那方面”不行,嫂子天天不是甩脸子就是骂人,家里就没个安生日子。 可这几天,嫂子脸上都快笑开花了,看她哥的眼神都带着钩子。 “文昌!”李秀娟眼尖,瞧见了不远处的赵文昌,热情地招呼了一声,“弟妹没下地啊?在家里还好吧?” 赵文昌扛着一捆苞米杆子路过,应了一声:“挺好的,嫂子。” 话音刚落,旁边一个跟李秀娟关系不错的婆姨就鬼鬼祟祟地凑了过来,冲李秀娟挤眉弄眼:“秀娟,秀娟,你过来一下,我跟你打听个事儿。” 李秀娟跟着那婆姨走到了不远处的草垛子后头。 赵惠也悄悄地跟了上去,躲在草垛子另一边偷听。 只听那婆姨压着嗓子问:“秀娟,我问你个实在话,文昌家那个城里来的媳妇,她那药……真有那么神?要是有用,俺也想给俺家那口子买点,他……他也不太行。” 李秀娟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藏不住的得意:“那还能有假?灵得很!不瞒你说,俺跟你大哥,现在天天晚上……嘿嘿,跟新婚似的!” 赵惠在旁边听的直拧眉头。 她就说嘛!原来是那个姜晚秋搞的鬼! 啥正经女人家会随身揣着那种药?怪不得她的文昌哥被吃的这么死!原来是个有邪门手段的! 能有这种东西的女人,估计也是个水性杨花的!南方女人果然都是当鸡的命!哪里像她们北方女人,本本分分,顾家又贤惠。 不行,她得想个办法,让这个女人露出原型,不能让她的文昌哥被这种女人耽误了! 她眼珠子一转,一个念头立马从心头浮了起来。 第19章 文昌哥,我软不软 赵惠心里打定了主意,跟管事儿的支书说了一声肚子疼,就溜出了苞米地。 她绕了个大圈,往村子后头那几间快塌了的土坯老屋子走去。 村里人都知道,那地方是村混子王癞子的窝。 王癞子大名叫王大贵,可他浑身懒骨头,干活偷奸耍滑,还爱占小便宜,脸上长了几个瘌痢头留下的疤,大伙儿都背地里叫他“王癞子”。 赵惠走到那破屋门口,一股子馊味儿混着汗臭就扑面而来,熏得她直皱眉。 她捏着鼻子往里瞅,只见王癞子正四仰八叉地躺在一张破草席上,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哼着不着调的小曲儿。 “王癞子!”赵惠掐着嗓子喊了一声。 王癞子一听这声音,骨头都酥了半边,一骨碌爬起来,眯着那双贼溜溜的眼往外看。 这赵惠是村长的亲闺女,平日里眼睛长在头顶上,看谁都像欠她八百吊钱似的,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居然主动来找他? “哎呦!这不是惠妹子吗?啥风把你给吹来了?”王癞子满脸堆着献媚的笑,哈着腰就迎了出来,露出一口大黄牙。 赵惠嫌恶地往后退了半步,但脸上的表情却一反常态,硬是挤出一个笑脸来:“癞子哥,这不是秋收累了,想找你唠唠嗑嘛。” 这一声“癞子哥”叫得王癞子魂都飞了,他受宠若惊地搓着手,“惠妹子快请进,快请进!俺这屋里乱,你别嫌弃。” 赵惠强忍着恶心,跟着他进了屋。屋里黑黢黢的,角落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破烂。她的眼神一扫,忽然就定住了。 在墙角一个破木箱上,赫然搭着一件粉红色的东西。 那……那不是她前两天晾在院子里,莫名其妙丢了的那件贴身里衣吗! 赵惠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心里头一阵火烧火燎的。 这王癞子,果然是个偷鸡摸狗的变态! 可转念一想,她非但没觉得生气,反倒生出一种病态的快意。 连王癞子都惦记着自个儿,说明她赵惠在男人眼里,还是有魅力的!比那个干瘪的姜晚秋强多了! 这么一想,她心里头舒坦了不少。 她收回目光,装作没看见,眼波流转,凑到王癞子跟前,压低了声音,那声儿跟抹了蜜似的:“癞子哥,我问你个事儿,你觉得……我文昌哥家那个南边来的婆娘,咋样啊?” 王癞子一听这话,心里就跟猫抓似的。 他早就对那个叫姜晚秋的城里女人动了歪心思了。 以前吧,他觉得赵惠就算村里顶尖儿的了,虽然脾气臭,但模样身段都不赖。 可自打姜晚秋来了,王癞子魂儿都快被勾走了,赵惠在他眼里顿时就成了地里的土坷垃。 他嘿嘿一笑,搓着手,色眯眯地说:“那还用说?细皮嫩肉的,跟个仙女儿似的……” “仙女儿?”赵惠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抹鄙夷,“我瞧着可不像。别看她白天一副清高的样子,骨子里骚着呢!癞子哥,我问你……想不想尝尝鲜?” 王癞子一听“尝尝鲜”三个字,猛地凑近赵惠,激动地问:“惠妹子,你这话啥意思?” “啥意思?”赵惠斜睨着他,“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只要你按我说的做,保管你心想事成。” 她凑到王癞子耳边,如此这般地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待会儿我会找个由头,把我文昌哥引开,拖住他。你就趁这个机会,去跟姜晚秋说,就说我文昌哥在后山打谷场那边的草垛子后头等她,有急事。那地方偏,这会儿工夫一个人都没有。等她过去了,后面该咋办,不用我教你了吧?” 王癞子听的有些不确定:“万字那个娘们告状……” “不会的!”赵惠一摆手,“你是没见过她多骚!你不知道,前几天还看到她勾引我哥,两个人……眼下有男人主动找她,她估计巴不得上赶着送!” 勾引她哥这事儿自然是没有的,但是姜晚秋无缘无故肯帮自己嫂子,说不准那心里就藏了这份心思! “事成之后,”赵惠又抛出一个诱饵,“我爹藏着一瓶存了好几年的白酒,劲儿大着呢!我偷出来给你!” 有酒喝,还有美人占便宜,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王癞子想起了前几天夜里,他偷偷摸到赵家墙根底下,扒着窗户缝往里偷看。 正巧就瞅见那女人穿着件滑溜溜的睡衣,在灯下晃来晃去,那身段,那曲线……啧啧,他敢说,全村的女人绑一块儿,都找不出一个比她更有女人味的! “成!惠妹子,这事儿包在俺身上!”王癞子拍着胸脯,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商量好时间,赵惠便掐着点儿,悄悄溜回了地头。 太阳快落山了,下工的人三三两两地往回走。终于,她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赵文昌一个人扛着锄头,正大步流星地往家走。 赵惠从一旁闪了出来,快步走到赵文昌前头的田埂上。她算准了距离,脚下故意一崴,整个人“哎哟”一声尖叫,夸张地摔倒在地。 赵文昌被这声尖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赵惠。 只见赵惠抱着自己的脚踝,一张脸皱成了苦瓜,眼泪说来就来,在眼眶里打着转儿,要掉不掉的,看着好不可怜。 “你怎么又摔了?”赵文昌虽心里不耐烦,但毕竟是看着长大的朋友,不能不管。 “文昌哥……”赵惠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抽抽噎噎地说,“我的脚……我的脚好像又崴了!就是上次扭伤的地方,疼……疼得走不了路了……估计是上次的扭伤还没养好。我的身子太娇了,真讨厌!” “文昌哥,你……你能背我回家吗?我真的走不动了……”赵惠说到这里,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声音里带着哭腔,听着让人心头发软。 “……上来吧。”赵文昌叹了口气,终究还是妥协了。他转过身,在她面前蹲了下来。 赵惠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精光。 她毫不客气地趴了上去,两条胳膊顺势就环住了赵文昌宽阔的肩膀和结实的脖子。 隔着薄薄的衣衫,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背上贲张的肌肉。 赵文昌背着她,沉稳地站起身,迈开步子往赵惠家的方向走。 趴在他背上,赵惠故意将身子贴得更紧了些,柔软的胸脯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后背,然后在他耳边,用一种又娇又媚,腻得能掐出水来的声音,轻声问道:“文昌哥,我……软不软?” 第20章 你少发疯! 赵文昌不知道怎么说。 他突然想起了过年那会儿给公社杀猪,他扛着半扇大肥猪送到食堂,就是这个分量。 他想了想,非常诚实的回了一句:“比猪重点。” 这话一出口,趴在他背上的赵惠,身子猛地一僵。 她脸上那点子娇媚瞬间烟消云散,气得脑壳冒烟。 好不容易走到赵家院门口,他把人往下一放,连口气都顾不上喘匀,转身就想走。 今天被赵惠耽搁了,家里还有个姜晚秋,得赶紧回去给她做饭去。 “文昌哥,你别走!”赵惠哪能让他就这么走了,一把就拽住了他的胳膊,力气大得出奇。 赵文昌被她拽得一个趔趄,不耐烦地问:“又咋了?” “我……我有个好东西要给你看!”赵惠拉着他就往屋里拖。 赵文昌拗不过她,只好跟着进了屋。 赵惠让他先坐着,自个儿转身就爬上炕,撅着屁股在炕头一个掉了漆的木柜子里翻箱倒柜地捣鼓起来,嘴里还念叨着:“你等着啊,马上就好……” 过了好半晌,她才转过身来。 就这一眼,吓得赵文昌浑身一抖。 只见赵惠那张嘴,不知抹了啥玩意儿,红得跟猴屁股似的,油光锃亮,在有些昏暗的屋里瞧着格外瘆人。 “文昌哥,我……我好看不?”赵惠捏着嗓子,娇滴滴地问。 她见赵文昌愣住了,以为他被自己的美貌惊呆了,心里头那点子得意就跟发了面的馒头似的,一个劲儿地往上膨胀。 “这是我特地托人从县里买的口红!”她往前凑了凑,一股子廉价香精味儿直冲赵文昌的鼻子。 那些南边来的女人,一天到晚涂脂抹粉的,赵惠顶瞧不上。 那都是丑八怪才干的事儿!像她这种天生丽质的,啥都不化也好看! 她今儿就算涂这个,那叫锦上添花! 肯定是比那个干干瘪瘪的姜晚秋,入眼了不知道多少倍! 说着,她嘟起那张血红的嘴,整个人就贴了上来,两条胳膊蛇似的缠上了赵文昌的脖子,腻歪着问:“文昌哥看傻了?你倒是说啊,我好看不?” 那张血盆大口越凑越近,赵文昌只觉得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一股恶心劲儿直往上涌。 他想都没想,伸出手猛一下就将人给推开了! “你别胡闹!” 赵惠被他推得一屁股坐倒在炕上。 她先是一愣,随即满眼的委屈就化成了泪水,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赵文昌!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对我的!”她尖着嗓子哭喊,“是不是那个南边来的小贱蹄子跟你说了我啥坏话了?!啊?!” “你嘴巴放干净点!”赵文昌的脸彻底沉了下来,“姜晚秋她压根就没搭理过你!” 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以前那是因为两家关系近,咱们从小一块儿长大。小时候是小时候,可以胡闹,现在都多大的人了?长大了难道连男女之间要避嫌都不知道吗?” “避嫌?我凭啥要跟你避嫌!”赵惠从炕上爬起来,眼睛通红,跟疯了似的,“我压根就没想过要避嫌!” 话音刚落,她竟然开始伸手去扯自己领口的扣子! “文昌哥,你看看我,我哪点比不上那个狐狸精……”她一边哭,一边就想往赵文昌身上扑。 赵文昌没想到她能疯到这个地步,赶紧伸手去挡。这一上手才发现,赵惠看着不壮,可身子骨跟铁打的似的,虎背熊腰,力气大得惊人! 他怕真伤了她,不敢下死力气,只能一个劲儿地往后躲。拉扯之间,只听“刺啦”一声,他胳膊肘上的衣袖被硬生生扯开了一道大口子。 见女人根本听不懂人话一般,他猛地一使劲,一把将赵惠狠狠推开,吼道:“你少发疯!”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屋子,像是后面有鬼在追。 身后,传来赵惠凄厉的哭嚎声,那嗓音又尖又长,活像过年时被人捅了喉咙放血时,拼死嘶鸣的猪。 夜,静悄悄的笼罩了下来。 姜晚秋“砰”地一声推开家门冲了进去。 屋里空荡荡的,赵文昌不在。 她抖着手,飞快地将门从里面插上,后背紧紧抵着冰冷的门板,整个人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咚咚、咚咚……”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等那股子惊魂未定的劲儿稍稍平复,她才感觉到,右边脸颊火辣辣地疼。 她抬手一碰,疼得“嘶”地倒抽一口凉气。 自己……刚才被人打了。 就在刚才,村里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黑黢黢的,一脸赖皮相,跑来跟她说,赵文昌在地里等她,让她赶紧去一趟。 她还以为是公社给她分配了下工的活儿,不疑有他,便跟着那人走了。 哪成想,那人把她往偏僻的草垛子后头引,一双贼眼就没安好心!她刚察觉不对,那人就扑了上来! 姜晚秋也不是吃素的!她拼了命地挣扎,对着那人的下三路就是一脚,又趁他吃痛弯腰的时候,用手指狠狠戳向他的眼珠子! 那人惨叫一声,她才得以脱身,连滚带爬地往家跑。可挣扎之间,脸上还是挨了一巴掌,胳膊也被掐得青一块紫一块。 就在这时—— “哐当!” 身后的木门突然被猛地推了一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姜晚秋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是那个畜生!他追上来了! 被逼急了,姜晚秋眼里闪过一抹狠色,她悄悄进了旁边黑黢黢的灶房。 凭着记忆,手在灶台上一通乱摸,终于摸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物事——是那把切菜刀! 她猫着腰,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地又退回到门边,整个人缩在门后的阴影里,屏住了呼吸。 只要那个男人敢闯进来,她就一刀捅过去!大不了鱼死网破! 门外,赵文昌有些疑惑, 天刚黑,也不算晚,家里咋黑灯瞎火的? 他心里头有点犯嘀咕,伸手推了推门,纹丝不动。再一拧门把手,好家伙,里头插上了。 赵文昌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一个高大的黑影挤了进来。 姜晚秋红着眼,把心一横,借着从门外透进来的那点微弱月光,举起手里的菜刀,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那黑影就劈了过去! 第21章 她就是个破鞋! 赵文昌刚迈进一只脚,就感觉一股带着杀气的劲风迎面扑来! 他部队练出来的身手敏捷得很,想都没想,身体下意识就往旁边一侧,同时伸出大手,精准无比地一把抓住了对方挥过来的手腕! 入手纤细,是个女人的手。 他心里一惊,借着月光,看清了手里抓着的东西。 是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刀刃离他的脖子就差那么几寸! 他手腕用力一拧,只听“哎哟”一声,女人吃痛松手,菜刀“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反手把人往墙上一推,另一只手摸到墙上的电灯拉绳,用力一扯。 赵文昌看清了那个拿着刀要砍自己的人,一下子愣住。 是姜晚秋。 她头发凌乱,脸色煞白,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正惊魂未定地瞪着他,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你疯了?!”赵文昌惊讶极了,脱口而出,“你拿刀砍我干啥?!” 看清来人是赵文昌,姜晚秋紧绷的身体瞬间就软了,那股子拼命的狠劲儿泄了个一干二净。 腿一软,差点没站住。 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眼眶红得吓人。 “你上哪儿去了?!”她带着哭腔,“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那语气里的委屈和恐惧,让赵文昌心头一紧。 他这才注意到,她不仅脸色不对,右边脸颊还高高肿起,上面有个清晰的巴掌印。 “我忙了点别的事。”他含糊了一句,立刻反问,“你先说,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谁打你了?!” 一听这话,姜晚秋再也绷不住了,蹲在地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姜晚秋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出来,赵文昌听了,脸瞬间黑得能滴出墨来。 “王八羔子!” 他看着蹲在地上哭得浑身发抖的女人,心里头像是被刀子狠狠剜了一下,又疼又自责。 他蹲下身,伸出手,笨拙地替她擦着眼泪。 “别哭了,别哭了……”他怕自己发作的模样再次吓到女人,压着火气柔声劝道,“你跟我说,那人是谁?长啥样?” 姜晚秋摇着头,泪眼婆娑:“天黑,我没看清……黑黢黢的,一脸赖皮相……” “好。”赵文昌咬着后槽牙,“你放心,这事儿没完!我就是把全村翻个底朝天,也得把那个畜生给揪出来!” 那一晚,姜晚秋吓得根本睡不着,一闭上眼,就是那双不怀好意的贼眼。 她在炕上翻来覆去,身体时不时地抖一下。 黑暗中,赵文昌叹了口气,主动往她那边靠了靠,伸出胳膊,将她轻轻搂进了怀里。 姜晚秋身子一僵。 “别怕,我在这儿。”他沉声说道,然后像哄孩子似的,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他怀里很暖,莫名叫人安心。姜晚秋在他怀里,被他一下一下拍着背,紧绷了一晚上的神经,才终于慢慢松弛下来。 第二天一大早,田梗就传来了孩子惊天动地的哭嚎声和打骂声。 “你个小兔崽子!你敢骂我爹!我打死你!”是赵平安。 “呜哇……我没骂错!你爹就是娶了个破鞋!万人骑的烂货!对着王癞子都能脱裤子!我娘说的!” 赵平安一听这话,更是火冒三丈,骑在叫大壮的胖小子身上,一拳就揍在了他嘴上。 大壮“嗷”的一声惨叫,吐出了一口血水,里头还混着一颗刚换没多久的门牙。 这下可捅了马蜂窝。 没过一会儿,大壮他娘就一手拎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大壮,一手叉着腰,领着一帮看热闹的婆娘,浩浩荡荡地杀到了赵家院门口。 “赵小花!你给我滚出来!你看看你家养的好孙子,把我儿子打成什么样了!” 赵小花正在收拾农具,一听这指名道姓的叫骂,当即把手里的锄头一放,气势汹汹地迎了上去。 “嚷嚷啥!你家儿子嘴里不干不净,欠揍!打掉一颗牙那是轻的,没把他满嘴牙都打掉,算我们平安手下留情!” 平安刚才回来已经把事情给自己解释了。 平安这臭小子不听话,打了那么多次架,赵小花还是第一次觉得,她家平安这次算是打对了,不仅打对了,而且还打轻了! 孙兰花早就看从南边来的姜晚秋不顺眼,上次就被她噎得半死,这回可算是抓着理了。 她把大壮往前一推,理直气壮地嚷道:“我呸!我家大壮说错啥了?昨天下午,村里好几个人都瞅见你家那新媳妇,跟王癞子一前一后往后山林子里钻!鬼鬼祟祟的,能干啥好事?” 她这么一嚷,周围看热闹的人顿时议论纷纷。 “真的假的?” “八成是真的,今儿一早,王癞子就在村头说呢,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啧啧,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看着挺正经个女娃,咋能干出这种事?” “赵富那口子的事儿你还不知道?正经人家的女人,哪有那种不正经的药!” 孙兰花听着众人的议论,越发得意,一把揪住赵平安的领子:“今天这事没完!必须让你这小杂种给我儿子磕头道歉!赔汤药费!” 屋里,姜晚秋听得清清楚楚。 她攥紧拳头,抬脚就要往外走。 一只大手突然伸过来,按住了她的肩膀。 是赵文昌。他一夜没怎么睡,眼里布满了红血丝,脸色阴沉得可怕。 “别去。” 这事他来处理。 正好昨天盘算了一圈村子里的男人,没想到今天对方就送上门来了。 他迈开长腿,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屋子。 院子里的吵嚷声,在他出现的那一刻,诡异地停顿了一下。 赵文昌走到孙兰花面前,停下,盯着对方冷冷开口:“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孙兰花看着男人铁青的脸,心里一下子有些发怵。但嘴上还是不依不饶:“你想干嘛?想打女人啊!” 村子里哪个男人要是敢打女人,可是要被戳烂脊梁骨的。 末了,她还真就又重复了一遍:“你家女人就是破鞋!和王癞子那种男人都能搞一起去!我看着就恶心!” “好。”赵文昌点头,“这是你说的。” 而后一把拉住孙兰花,就往外面走。 孙兰花被男人死死抓着胳膊,挣脱不开,吓的立马扯着嗓子喊:“打人了打人了!赵文昌打女人了啊!” 周围人一听,又开始纷纷劝说起了赵文昌。 破鞋丢了就丢了,为了破鞋伤了村子里的和气,不值得。 赵小花看赵文昌脸色不对,急忙也跟了上去,怕真出什么事。 第22章 狗咬狗,一嘴毛 他拉着孙兰花直接去找了王癞子。 此刻,王癞子正猫着腰,鬼鬼祟祟地蹲在张寡妇家的鸡窝旁边。 他昨天在姜晚秋那儿没讨着好,反倒被那娘们儿伤了子孙根,到现在那地方还隐隐作痛。回头去找赵惠要白酒,结果又吃了闭门羹。 今天摸到这张寡妇家,打算掏两个鸡蛋回去煮了吃,补补自己的子孙根。 他把手伸进鸡窝里,摸到一个温热的鸡蛋,脸上刚露出得意的笑,冷不丁地,后脖颈子猛地一紧,一股巨大的力道传来,整个人竟被硬生生地从地上提了起来! 王癞子双脚离地,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的鸡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他还没看清来人是谁,迎面就吃了一拳头。 “砰!砰!砰!” 那拳头跟铁锤似的,一拳拳砸在他的肚子和胸口上,打得他五脏六腑都错了位。赵文昌一句话不说,眼睛红得吓人,抓住王癞子就像是在揍一个破麻袋,每一拳都带着要把人往死里打的狠劲儿。 王癞子被打得蜷成一团,喉咙里一股腥甜涌上来,“噗”地吐出一口血沫子。他想求饶,可那拳头像雨点一样落下来,打得他连气都喘不匀。 “住手!快住手!” “文昌!再打要出人命了!” 跟过来看热闹的几个汉子一看这架势不对,赶紧冲上去,七手八脚地死命拉住赵文昌。可他力气大得吓人,三四个壮劳力才勉强把他从王癞子身上拽开。 “放开我!”赵文昌胸口剧烈起伏,部队里练出来的拳头,带着一股子杀气,不是开玩笑的。 王癞子瘫在地上,像条死狗一样哼哼唧唧。 他捂着肿成猪头的脸,看着赵文昌那要吃人的眼神,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哭喊起来:“别……别打了!文昌哥,我错了!我说!我都说!” 他指着不远处,带着哭腔喊道:“是赵惠!是赵惠那个臭娘们让我去的!她说只要我把……把你家那个南边来的女人给办了,就把他爹那瓶藏了好几年的好白酒给我!我……我跟那个女人啥事都没干成啊!” 这话一出,整个场子瞬间安静下来。 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脸上全是震惊。赵惠?那个娇滴滴的村长闺女?她能干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 孙兰花听着不对,暗道不好。 昨天她去赵惠家串门,正是赵惠跟她说,看见姜晚秋跟王癞子眉来眼去的,让她帮忙在村里说道说道,好让赵文昌看清那女人的真面目。 难不成自己被当枪使了? 赵文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盯着王癞子,似乎是在分辨对方口中所说真假。 末了,赵文昌缓缓点了点头,吐出一个字:“好。” 而后,他上前一把揪住王癞子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扯起来,不顾对方嘴里又哭又喊又发誓,大步就往赵惠家走去。 这边的动静闹得太大,有人心思活络,立马去喊了还在公社里的赵卫民回来。 赵文昌一脚踹开赵惠家的院门。 家里的李秀娟被这动静吓了一跳,急忙出来,看见这阵仗,尤其是被拖着的王癞子,惊讶地问:“文昌,你这是干啥呀?” 赵文昌冷声道:“让赵惠出来。” “哎哟,这估计可不行。”李秀娟连忙摆手,一脸为难,“小惠发烧呢,烧得说胡话。昨天晚上不知道抽什么风,一个人跑房顶上吹了半宿冷风,今天就起不来了。” 女人出不来,那他就扯着王癞子就往屋里闯。 “哎,文昌你不能就这么进去!当心吓着小惠!”李秀娟想拦却没拦住。 赵文昌进了屋,一把将王癞子丢在赵惠躺着的炕底下。 炕上,赵惠听到动静,慢悠悠地撑起身子,头发散乱,脸色苍白,一副病得不轻的样子。 她迷迷糊糊地看着屋里的人,茫然地问:“文昌哥……嫂子……这是咋了?” 其实外面的吵嚷声她早就听见了,心里暗道不妙。但她知道,越是这个时候,越不能慌。 王癞子一看见赵惠,顿时来了气,指着她就骂:“你个贱人还装!你装什么装!昨天是你指使老子去干坏事,今天就不敢认了?!” 赵惠一脸茫然,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是无辜,转向一旁黑着脸的赵文昌,可怜兮兮地问:“文昌哥,他在说啥?我怎么听不懂?”说着,还配合地咳嗽了两声。 赵文昌往前迈了一步,还没开口。 王癞子吓得一哆嗦,以为又要挨打,赶紧竹筒倒豆子似的喊:“就是她!她看你娶了新媳妇,心里不舒坦!都是她逼我对南方那娘们动的手!” “你胡说!”李秀娟这时候终于听明白了大概,冲上来一把扯住赵文昌的胳膊,急切地说:“文昌你可别信他的!王癞子是啥人你不知道?满嘴里没一句实话!我们家小惠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 赵惠的眼泪也说来就来,豆大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她看着赵文官,眼神里满是受伤:“文昌哥……你就因为这个无赖的一句话,你就怀疑我?过来找我兴师问罪?” 她凄然一笑,声音都在发抖:“好……好!都是我做的,行了吧!是我不知廉耻,是我蛇蝎心肠!我不是人,我不活了!” 说着,她猛地从炕上翻下来,一头就朝着屋里的墙壁撞过去! “小惠!”李秀娟惊叫一声,死死地抱住了她。 就在这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村长赵卫民终于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都住手!干什么呢!”他一声大喝,上去一边拉着自家闺女,一边扭头对文昌道,“文昌!这里头肯定有误会!你和赵惠啥关系?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她是个啥样的孩子,你心里能没数吗?” 赵卫民看了看地上的王癞子,又看了看哭得要断气的赵惠,当机立断,做了主:“这事儿不能听王癞子一面之词!来人,先把王癞子给我关到村部柴房里去!我来审!文昌你放心,这事我一定给你个交代,绝对不能让你媳妇平白受了欺负!” 赵文昌盯着被李秀娟抱在怀里瑟瑟发抖的赵惠,眼神晦暗不明。 而后,他扭头看向还在院子里看热闹的众人:“今天我把话放这儿。姜晚秋人品没毛病,谁再敢往她身上泼脏水,嚼舌根子,甭管是男是女,我赵文昌一视同仁,一个都不会放过!” 王癞子被两个民兵拖下去的时候,还在不干不净地骂着:“赵惠你个烂货!你不得好死!你骗我……你等着,我……” 等院子里的人渐渐散去,赵卫民离开时看了一眼赵惠,眼神却莫名有些复杂。 赵惠低着头,没敢看他,心虚地将脸埋进了嫂子的怀里。 “文昌,你先别走。”李秀娟又开了口,“我还有话和你说。” 第23章 订过娃娃亲呢 人群离开不久,姜晚秋就听到外面有人喊她。 是赵文昌的奶奶,马金花。 老太太嗓门亮,拄着根当拐杖用的木棍,在地上“笃笃”地敲了两下。 姜晚秋应了一声,赶紧走了出去。 堂屋门口,婆婆赵小花正拧着一个女人的胳膊,几乎是将人半拖半拽地扯了过来。 那女人正是今天早上带头嚼舌根的孙兰花。 孙兰花想挣脱又不敢,被婆婆赵小花死死地钳着,嘴里还不服气地嘟囔:“你拽我干啥?这事又不是我一个说的……” “就你喊的最大声!”赵小花眼睛一瞪,手上又加了三分力气。 他们老赵家的男人不能动手打女人,那是规矩!但不代表老赵家的女人是吃素的! 说着,她就把人往姜晚秋面前猛地一推。 孙兰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稳住身子后,看着面前清清冷冷的姜晚秋,心里一百个不乐意。 她撇着嘴,眼神躲闪,不情不愿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妹子,对不住了。” 这道歉轻飘飘的,敷衍得不能再敷衍。 在她看来,这些从南边来的女人,一个个娇滴滴的,看着就好欺负。自己能开口说句“对不住”,已经是给了天大的面子了。 姜晚秋闻言,温温和和的开口:“没有下一次。” 孙兰花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姜晚秋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如果再让我听到你颠倒黑白,搬弄是非,我就撕烂你的嘴,再一针一针地给你缝起来。” 这话,比歇斯底里的咒骂还要吓人。 那平淡的语气里透出的狠劲儿,让孙兰花猛地打了个哆嗦。 姜晚秋上辈子,就是这样无休止的流言蜚语和恶意中伤,把她逼到了绝路。 王家人骂她,欺她,辱她,把所有脏水都泼到她身上。重活一辈子,她绝不可能再受这份冤枉气! 谁敢再往她身上捅刀子,她就敢把那刀子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听见没!”赵小花在一旁解气地哼了一声,又推了孙兰花一把,“滚吧!往后嘴巴放干净点!” 孙兰花一走,赵小花就转过头,拉住姜晚秋的手,语气立马软了下来,带着心疼:“闺女别怕,这事儿,你卫民叔肯定会给你个公道!他要是说不清楚,给不了准话,我和你奶就去把他们家屋顶给掀了!看他们家的脸往哪儿搁!” 马金花也在一旁“笃笃”地敲着拐杖,沉着脸点头:“没错!咱家的人,不能平白无故让人这么欺负!” 正说着,村里公社收发室的小年轻骑着自行车,一路“叮铃铃”地赶了过来,捏着一张纸,大老远就喊:“马奶奶!赵家嫂子!有电报!城里来的电报!” 姜晚秋出去将电报拿了回来展开查看。 赵小花和马金花也凑过去看,不多时,两人脸上都露出了喜色。 “这么说来,是晚秋她妹妹发的电报!”赵小花高兴的说,“这是好事啊,过几天就要结婚了?那可得抓紧时间收拾东西过去了,火车票难买。” 上次给晚秋她妹妹打电话没打成,还想着再联系,没想到人家倒是主动联系了过来。 婆媳两个一边高兴,一边又打量起姜晚秋身上的衣服来。 小姑娘当时下乡下的急,并没有拿多的衣服过来。 “不行,”马金花道,“得给晚秋买身新衣裳,可不能让城里人看扁了,更不能让你妹妹在婆家面前丢了面子!” “对!”赵小花也一拍即合,“而且这衣服不能去镇上买,镇上的布料样式都土。要去就去城里!去那个百货大楼!买最时兴的料子!” 婆媳俩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钱从一开始的五十块钱,飘到了五百块钱。 姜晚秋听的急忙打住:“我的衣服多,不打紧的。那……文昌呢?到时候文昌是不是也得去?” “他?”马金花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那臭小子人模狗样有身狗皮穿着就不错了!去年开春刚给他做了一身新的,这才穿了多久?还想要?反了他了!” 婆婆赵小花也跟着笑:“就是,你别管他。男人家家的,穿那么好干啥。” 说的新衣服,也就是男人昨晚换下来的那身。 昨天看着不知道为啥,又被撕裂了一道。 她转身进了屋,打算把衣服收起来洗了,再补一补。 衣服捞起来,姜晚秋眼角的余光却瞥见衣领上有一抹不寻常的艳色。 她停下动作,把衣领翻过来,凑近了仔细看。 那是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红色印记,像是被什么东西蹭上去的,颜色已经有些淡了,但在白色的衬衣上依旧很显眼。 她用指尖捻了捻,凑到鼻子前闻了闻,一股淡淡的、带着点甜腻的香味钻进鼻腔。 是口红。 昨天晚上,他回来的很晚,只说出去有点事,并没有告诉自己去了哪里。 日头转眼又要落了,姜晚秋走到堂屋问:“文昌怎么还不回来?” 赵小花头也没抬,一边使唤着自家男人去做饭一边笑呵呵的应声:“害,这不是赵惠那姑娘病了吗?烧得起不来炕。秀娟嫂子就把文昌留下了,说那孩子从小就黏文昌,想让他陪着唠唠嗑。 “他们……关系很好吗?” “那可不,”赵小花点头“咱们两家啊,从爷爷辈儿就是过命的战友,关系一直走得近。文昌和小惠,那可是光着屁股一块儿长大的情分。” 话音刚落,一旁的赵平安突然抬起头,脆生生地插了一句:“我还听赵惠姐说过,她跟我哥订过娃娃亲呢!” 赵小花闻言一愣,随即拍了下小儿子的脑袋:“你个小屁孩儿瞎说啥!那都是大人们喝高了说的胡话,当不得真!都啥年代了,还搞娃娃亲那套落后思想!还是得孩子们自个儿看对眼了才好!” 她说着,还冲姜晚秋笑了笑,想让她别往心里去。 可姜晚秋怎么可能不往心里去。 她扯了嘴角笑笑,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院门口传来一个热络的招呼声。 “弟妹!我又来啦!” 众人回头一看,是李秀娟,她身边还跟着一个面生的中年婶子。 李秀娟满脸堆笑,亲热地走上前来。 “晚秋啊,你看看,嫂子给你把谁带来了。”她指着身边的女人,笑呵呵地说,“我给你介绍了新人,咱们进屋说话,进屋说话。” 第24章 这,这衣服怎么穿嘛 进了屋,那妇女又支支吾吾的,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旁的李秀娟看的着急,戳了戳对方:“我说刘嫂子,你别害臊啊,这又没外人。你家那口子的事儿,跟晚秋妹子说说,她有法子。” 刘嫂子尴尬的冲着姜晚秋笑笑,这才道:“就是……就是我家那口子……他……他对我没那个心思了……” 这话说得含蓄,但在场的都是过来人,哪有听不懂的。 李秀娟笑呵呵地打趣道:“我当是多大事儿呢!你家老赵都六十好几了,土都埋到半腰啦!娃都和你生了四五个,大的都能娶媳妇了,没那心思不是应该的么?” 这话一出,刘嫂子的脸更红了,又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似乎所有人都会默认,上了年纪的男女,那点事儿就该断了。 再提,就是为老不尊,丢人现眼。 年轻人听了笑话,同龄人听了也觉得臊得慌。 她只能顺着李秀娟的话往下说:“是这个理儿。这不是想着能给治就给治治,要是治不了,我也不勉强,毕竟人是真上了年纪……” 姜晚秋静静地听着,面上没什么波澜。 上辈子,她为了给王家那个不中用的男人求医问药时,也意外地发现,来求这方面药方的,反倒是中老年人居多。 后来想想,也就释然了。 谁说上了年纪就没了七情六欲?大家都是吃五谷杂粮的凡人。 “婶子,这没什么大事。”姜晚秋道,“我能治。” 她转身从空间里取出一个盒子,一件内衣,和一个小巧的瓷瓶。 她将东西放到桌上,一样一样地摊开。 “这里是三颗丸药,三天吃一颗,温水送服。”她指着瓷瓶里的药丸说。 接着,她又打开盒子,一股清幽的甜香瞬间弥漫开来。 “这是香薰,晚上睡觉前在屋里点上一点,能……助兴。” 最后,她才拿出了那一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内衣。 刘家嫂子和李秀娟好奇地凑过去。 姜晚秋将那布料展开,竟是一件用料极少的贴身内衣,薄如蝉翼的真丝,配着几根细细的带子,设计大胆得让人咋舌。 “这个……是咋穿的?”刘家嫂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半天,愣是没分清前后。 姜晚秋也不避讳,拿起那件内衣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 “嘶——”李秀娟和刘家嫂子同时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都瞪圆了。 这衣服……这还能叫衣服吗?布料少得可怜,穿上跟没穿有什么区别! 刘家嫂子脸红得厉害,连连摆手,头摇得像拨浪鼓:“使不得!使不得!这……这种衣裳,你们小年轻穿穿还行,我这把年纪穿上,不成老妖婆了嘛!” 她觉得那香薰也没啥大用,就是闻着香,能顶个屁用。 她最后只拿了丸药,数出了五十块钱,郑重地推到姜晚秋面前。 “妹子,婶子就要这个药得了。” 五十块钱,同样是一笔不小的数。 但无论是刘嫂子,还是旁边的李秀娟,都没觉得这药贵得离谱,甚至还有些庆幸,这种好东西是真顶用,也真有门路弄到。 姜晚秋也没推辞,收了钱。 送走了千恩万谢的两人,院子里刚清静下来,村长家的大儿子赵富就一脸热络地跑了过来。 “晚秋弟妹!”赵富嗓门亮,“我爹在家里摆了桌,特地请你过去吃饭,就当是给你赔不是了。文昌也在我家呢!” “这么说他今天一天都跟那赵惠呆着?”赵小花在一旁问。 她一开始还以为赵惠发烧,赵文昌过去就是看一眼的事,结果一去就是一天,心里老大不乐意了。 赵富被问得一愣,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应该是吧。” 不过他白天去上工了,也不太清楚。 这话音刚落,马金花也当下沉了脸:“这个臭小子!媳妇儿在家受了天大的委屈,他不知道赶紧回家来哄着,跑别人家献什么殷勤!那个赵惠,就是发个烧,又不是明天就死!用得着他一个大男人守一天?!” 赵家婆媳到底是过来人,里面的不对一眼就能看出来。 旁边的赵山吓了一跳,赶紧拉住自家老娘的胳膊,压低声音劝道:“娘!您小声点!赵惠她哥还在这儿呢!” 赵富听了只是嘿嘿一笑,似乎并不在意,还替赵文昌解释道:“马奶奶您别生气,主要是赵惠那丫头,打小就黏他黏习惯了,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 这话像是火上浇油,马金花更气了。 姜晚秋在一旁听着,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眸子里一闪而过的冷光。 与此同时,赵文昌正和赵卫民站在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旁说着话。 他今天和村长把王癞子押在空屋子里,审了一整天,但是男人打死都说是赵惠撺掇他干的,把一旁的村长气的不轻。 直到傍晚,他联系的部队里的战友开车过来,才把人交接出去,直接送去市里的公安局。 王癞子被两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架上车时,还在不干不净地破口大骂。 “赵惠!赵卫民!你们给老子等着!等老子出来,第一个就扒了你们的皮!我饶不了你们!” 村长赵卫民听得脸色铁青,对上赵文昌看过来的目光,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这王癞子以前对赵惠动过心思,你也不是不知道,想拉我闺女下水陪他呢!赵惠那姑娘心善,根本干不出来这丧良心的事儿来。你们从小玩到大的,还能不清楚?” 见赵文昌没应声,他拍拍男人的肩膀,干笑一声:“这样,文昌,走,我让赵富过去叫上晚秋,来我家里吃饭,算我这个当叔的,安抚安抚弟妹。刚来村子就遭了这事儿,是咱们赵家村对不住她。” 赵文昌跟着赵卫民回到村长家院子时,天色已经擦黑。 他刚一踏进院门,一个身影就从屋里走了出来。 赵惠的烧已经退了,除了脸色还有点病态的苍白,人已经精神了许多。 她看见赵文昌,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把脸一板,双手往胸前一抱,噘着嘴,语气里充满了埋怨和委屈。 “哼!现在知道回来找我了?!” 她故意把声音拔高,带着哭腔,眼圈说红就红。 “白天我烧得那么难受,让你留下来陪陪我,照顾我,结果你呢?头也不回就走了!赵文昌,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妹妹!” “怎么现在你又回来了?你走啊!你给我走!我才不要你管!我也不需要你假惺惺地心疼了!” 第25章 喝醉了 赵文昌剑眉微蹙:“我来也不是找你的。” 一旁的赵卫民见状,老脸一沉,对着自家闺女就呵斥道:“你少说两句!是我请文昌和晚秋过来吃饭的。晚秋刚到咱们村就碰上这档子腌臜事,是我这个当村长的没管好,把人叫过来当面给人赔个不是!” 一听“姜晚秋”三个字,赵惠的脸色又是一变。 她眼珠子飞快地转了一圈,之后她又快步走过去,一把就搂住了赵文昌结实的胳膊,整个人都快挂了上去。 “爹,你说啥呢!我这不是在跟文昌哥斗嘴玩嘛,我们从小就是这样。” 不久,院门口就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 姜晚秋不急不缓地走了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屋子中央那张摆满了菜的八仙桌,也看到了桌边那两个黏糊在一起的人影。 赵卫民正热络地从厨房里往外端汤,见到她,立马咧开嘴笑,招呼道:“晚秋弟妹,快来快来!就等你了,赶紧坐下吃饭!” 赵惠还挂在赵文昌的胳膊上,见姜晚秋走近,下巴微微一扬,眼神里带着赤裸裸的挑衅,仿佛在宣示自己的主权。 姜晚秋像是没看见她那点小动作,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径直走过去,在赵文昌的正对面坐了下来。 赵文昌见状,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起身,想绕过桌子坐到姜晚秋旁边去。 他胳膊一动,赵惠就跟八爪鱼似的缠得更紧了,拉着他不让走,急得脱口而出:“文昌哥!” 赵文昌的耐心终于耗尽。 他猛地抽出自己的手臂,语气里满是毫不掩饰的不耐烦:“身上痒就去洗澡,别在这儿乱扭!” 这话又硬又冲,一点情面都没留。 赵惠气得脸都白了,她是在撒娇啊!他看不出来吗?!怎么能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说她! 赵文昌没理会女人,径直走到姜晚秋身边,老老实实地坐了下来。 姜晚秋嘴角的笑意深了些,她抬起眼,看向气鼓鼓的赵惠,温声细语地开了口:“惠子妹妹,听说你发烧了,现在好些了吗?” 赵惠一肚子火没处发,没好气地哼了一声:“早就好了!又不是你们娇滴滴的南方女人,发个烧还能躺上好几天!” “是吗?”姜晚秋故作惊讶地捂了捂嘴,笑得眉眼弯弯,“我看妹妹这身子骨壮实的跟头牛似的,还以为你不会生病呢。看来这北方的天,换季的时候是不能小瞧。” “你说谁是牛!”赵惠气急。 “谁是牛?”一旁刚端完菜坐定的赵富,嘴里塞着块肉,含糊不清地接话,“说我妹子?哈哈,晚秋弟妹你这话说得可真对!我这妹子,从小就壮得跟牛犊子似的,村里的大娘婶子们都稀罕着呢,说她一看就好生养!” “哥——!”赵惠气得跺脚,一张脸涨的通红。 开饭后,赵惠像是跟姜晚秋杠上了,不停地找赵文昌说话,故意提起他们小时候如何亲昵,如何要好。 “晚秋嫂子,你可别多想啊,我就是想让你多了解了解文昌哥。毕竟这村子里,没人比我更懂他了。”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瞟着姜晚秋的反应,嘴里的话更是没停:“文昌哥从小就最疼我了,有一次我跟他生气,抱着他的胳膊就啃了一口,那个牙印啊,好久都没消呢!” 说着,她竟真的伸出手,要去扯赵文昌正准备给姜晚秋夹菜的手。 “来,嫂子你看看,不知道现在消了没有……” “啪!” 赵文昌手里的筷子往桌上一放,直接甩开了她的手。 赵卫民一看这架势,头皮都麻了,急忙举起酒杯打圆场:“来来来!吃饭吃饭!文昌,晚秋,叔敬你们一杯!今天这事,是叔对不住你们!” 赵惠眼见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立刻抢在赵文昌之前端起了酒杯:“爹,我替文昌哥喝!文昌哥酒量不行,从小到大,在外面喝酒都是我替他挡的!” 姜晚秋看着她那副“贤内助”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也端起自己的酒杯,对着赵惠晃了晃:“那可真巧了,我酒量也不行。要不,惠子妹妹辛苦一下,帮我这杯也挡了?” 赵惠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凝固了。 这女人怎么能这么厚脸皮!这种话她也说得出口! 赵卫民赶紧呵斥:“赵惠!别胡闹!你还发着烧呢,喝什么酒!” “酒我喝。”赵文昌低沉的声音响起,他拿过自己的酒杯,顺手按住了姜晚秋的杯子,对她轻声道:“你别勉强。” 赵惠不甘心,又在一旁煽风点火:“别啊,文昌哥。嫂子这敬酒都不喝,是看不起我们赵家,不肯接受我们的赔礼道歉吗?” “谁说我不喝?”姜晚秋笑眯眯地推开赵文昌的手,重新端起酒杯,目光灼灼地看着他,“一点酒而已,不碍事。我总得学着喝点,不然,以后当了你赵文昌的媳妇,出门在外,怎么替你挡酒呢?” 这一句话,把赵惠后面的所有话都堵死了。 只是,姜晚秋也大意了。 会喝酒是上辈子嫁过去以后的事,无数个不眠之夜,都需要靠着酒精的麻痹才能入睡。而如今这副年轻的身体,哪里经得住酒精的熏陶。 这都是村里自家酿的米酒,后劲极大。 三两杯下肚,饭吃到后面,她人就已经开始晕晕乎乎,看东西都带重影了。 赵文昌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一把夺下她手里的酒杯,长臂一伸,就将有些摇摇晃晃的人强行按在了自己怀里。 他低头看着她酡红的脸蛋,又是心疼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能喝就别逞强。” 姜晚秋似乎听懂了,又似乎没听懂。 她晕乎乎地抬起头,冲着男人傻笑了一下,然后伸出双臂,软软地勾住了他的脖子,整个人都贴了上去。 这亲昵的动作,让赵惠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她“霍”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腻在赵文昌怀里的姜晚秋,声音尖利地叫道:“你放开他!你要对文昌哥干什么!” “赵惠你给我坐下!”赵卫民终于忍无可忍,“人家文昌两口子搂一下,你在旁边又唱又跳像什么样子!” “我……”赵惠有些委屈,还没开口,就又看到了让她瞪掉眼珠的一幕。 第26章 别,这还是在外面…… 只见姜晚秋醉眼迷蒙,勾着男人的脖子,软乎乎的身子又往上蹭了蹭。 她仰起头,凑到男人线条刚毅的侧脸旁,“吧唧”一声,亲了个结结实实。 亲完,她还搂着男人嘿嘿傻笑,像只偷着腥的小狐狸。 “你——!”赵惠尖叫一声,像见了鬼一样。 她的文昌哥!她从小跟在屁股后面跑,连手都没正经牵过的文昌哥,竟然被这个南边来的女人当着她的面给亲了! 她脑子一热,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伸出手就要去扯姜晚秋的胳膊:“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快从文昌哥身上下来!” 手还没碰到姜晚秋的衣角,就被一只大手给挡开了。 “用不着你帮忙。我媳妇,我自己会照顾。” 说完,他懒得再多看赵惠一眼,手臂一收,稳稳地将怀里还在咯咯笑的人儿打横抱了起来。 他对着桌上脸色尴尬的赵卫民轻轻点了点头:“卫民叔,饭吃好了,我们先回去了。” “哦哦,也行,时间不早了,你们赶紧回去。弟妹也醉了,让她早些休息。赵富!你过来送送弟妹他们!”赵卫民说着,也起身把二人往门口送了送。 “文昌哥!”赵惠不甘心地追了两步,可男人压根没理她,高大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 她气的直跺脚,最后也只能不情不愿的被李秀娟拉回了家。 “哎!”赵卫民看着自家闺女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重重地叹了口气,手里的酒杯往桌上“砰”的一放,脸上是掩不住的失望和不悦。 这叫什么事儿! 当初赵文昌他爷爷还在的时候,两家玩笑似的定了娃娃亲,那时候她嫌赵文昌是个闷葫芦,整天就知道在山里钻来钻去,土里土气。 后来,村里来了个从城里来的年轻支书,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她就跟丢了魂儿似的,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后头。 结果人家小年轻压根看不上她这种村里姑娘,没多久就调走了。 家里看她年纪也不小了,让她先选个合眼缘的处着。 她又开始挑三拣四,这个嫌矮,那个嫌穷。等到赵文昌在部队里提了干,当上了营长的消息传回来,她又开始一口一个“我的文昌哥”了。 早干嘛去了!现在人家得了媳妇,还是个那么水灵精明的城里姑娘,她在这儿上蹿下跳,除了丢人现眼,还能干啥? 月亮已经高高挂在了天上,清冷的月光洒在乡间的小路上,把赵文昌的影子拉得很长。 夜风一吹,带着股沁骨的凉意。 姜晚秋似乎是觉得冷,下意识地往身旁的热源拱了拱,小脸蛋在男人结实的胸膛上蹭来蹭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便不动了。 这女人可真轻,抱在怀里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 赵文昌低头看着她,心里头琢磨着,回头得让她多吃点肉,不然这风大点,都怕把人给吹跑了。 怀里的人忽然不安分地动了动,抬起头,醉醺醺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天上的星子。 她傻乎乎地笑了起来,抬起纤细的手指,指了指男人的脸。 赵文昌单眉一挑,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些:“怎么了?” “你看!”姜晚秋的声音又软又糯,“你眼睛里……也有星星!” 赵文昌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小醉鬼,尽说胡话。 走到半路,似乎是缓过了劲儿,又或者醉意这时候才彻底的上了头,姜晚秋忽然吵着要下来自己走。 “放我下来!我要自己走!” “别闹了,老实待着。”赵文昌收紧了手臂。 怀里的人却不依不饶,跟条泥鳅似的扭来扭去:“我没醉!我还能走直线呢!你放我下来,我走给你看!” 赵文昌被她磨得没法子,拗不过她,只得小心翼翼地将人放了下来,一只手还虚虚地护在她身后,生怕她摔了。 姜晚秋一沾地,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刚想迈步证明自己,身子就一歪,直挺挺地就往旁边倒去。 “小心!”赵文昌眼疾手快地一把攥住她的胳膊。 眼看着就要摔进旁边一人多高的草丛里,姜晚秋却猛地扭过头,冲着他狡黠一笑,那双眸子在月光下清亮得不像个醉鬼。 赵文昌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果然,下一秒,被他攥住的胳膊猛一用力,一股大力传来,他重心不稳,整个人都被拽着,两个人双双倒进了柔软的草丛里。 “哈哈哈!你中计啦!” 姜晚秋看着摔在自己身上,却在最后一刻用手肘死死撑着地,就怕把自己那点重量全压在她身上的男人,笑得前仰后合。 赵文昌又气又好笑,简直无语至极。他撑起身子,想把这个小骗子拉起来:“胡闹!快起来,地上凉。” 谁知,姜晚秋非但没起来,还像条美女蛇一样,搂着他脖子的手臂猛一用力,腰肢一拧,一个巧劲儿就翻了个身。 天旋地转间,两人的位置已经调换。 她稳稳地骑在了男人的小腹上。 月光透过草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男人脸上。 他总是一丝不苟梳得整齐的头发乱了,几缕碎发垂在额前,遮住了平日里那份冷硬刚毅,在清辉下,竟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 那双深邃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她,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姜晚秋喉头一紧,心脏不争气地“怦怦”狂跳起来。 这男人是自己以后的老公,真好。 她想也没想,低头就吻了上去。 柔软的唇瓣相贴,带着米酒的香甜和她身上独有的馨香。 赵文昌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连反应都忘了。直到感觉到女人不安分的小手开始在他身上游走,似乎还想有下一步动作。 他猛地回过神,想侧过头,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沙哑:“别乱动……还在外面!” 姜晚秋不满男人的抗拒,像是被惹恼了的小兽,张嘴就在他唇上用力咬了一口。 “嘶——” 刺痛感混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电流,“轰”的一下炸开,瞬间击中了他的天灵盖。 第27章 疼,他太有侵略性 男人身上滚烫的温度,混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将她包裹。 赵文昌被那一口咬得浑身一激灵,所有被酒精麻痹的神经瞬间被点燃,像干柴遇上了烈火,“轰”的一下烧了起来。 他闷哼一声,常年在部队里锻炼出的蛮力在这一刻有些失控。一个翻身,他便重新夺回了主导权,将身下那只不听话的“小狐狸”死死地压在了草地上。 他低下头,粗重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姜晚秋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眸子在月光下黑得吓人,像藏着一头即将挣脱牢笼的野兽。 “不听话?嗯?”他压低了嗓音,带着一股让姜晚秋陌生的、充满侵略性的沙哑。 大手毫不留情地掐住了她纤细的腰,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疼……” 姜晚秋下意识地哼了一声。 那股突兀的疼痛,像一把钥匙,猛地解开了一段她前世的记忆。 前世,王建军喝醉了酒也是这样。 他会用这种让她害怕的眼神看着她,用这种让她挣脱不开的力气掐着她,把她当成一个面团一样,肆意地揉捏捶打。 那种无力反抗,只能任人宰割的恐惧,瞬间从脑海里钻了出来,控制了她的全身。 好疼,她感觉到自己不知道什么地方被男人掐的生疼,可能是腰,也可能是腿,说不上来,但就是疼。酒精的麻痹下所有感觉都糊成了一团。 刚刚还带着狡黠笑意的脸,一下子变得煞白。 “放开我……你放开我!” 她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这突如其来的抗拒让赵文昌动作一顿。 他低下头,借着月光看清怀里女人的脸。 那双亮晶晶的眸子里,哪里还有半分刚才的灵动和狡黠,只剩下满满的惊恐和泪水。豆大的泪珠顺着眼角滚落,砸进草地里,无声无息。 这一下,像一盆刺骨的冰水,从头到脚把赵文昌浇了个透心凉。 他脑子里的那股邪火,“呼”的一下就灭了,连带着酒意也清醒了好几分。 他赶紧松开了手,有些无措地问道:“怎么了?弄疼你了?” 姜晚秋蜷缩起身子,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了进去,只剩下压抑的啜泣声和一句含糊不清的、带着颤音的话。 “我害怕……” 赵文昌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又酸又疼。 他叹了口气,心里头是又好气又心疼。 这女人,每次都是这样,撩起火就跑。这次,怎么又把自己吓成这样了? 他坐起身,看着两人乱糟糟的衣裳,沉默了片刻。他伸出带着薄茧的手指,动作轻柔得不像话,小心翼翼地擦掉了姜晚秋脸上的泪痕。 “不怕了,不怕了啊。是我不好,吓着你了。”他笨拙地安慰着,一边说,一边帮她把蹭乱的衣领整理好,又把自己衬衫的扣子一颗颗扣上。 等他缓过劲来,身上那股燥热彻底退去,才弯下腰,将还在小声抽泣的人儿重新打横抱了起来。 “不怕,我不会再做什么了,我们现在就回家。”他的声音沉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姜晚秋吸了吸鼻子,将脸埋在男人厚实的胸膛,也不知有没有把对方安慰的软话听进去。 等回到家,屋子里一股暖气扑面而来。 堂屋的灯还亮着,婆婆赵小花正坐在炕沿上纳鞋底,显然是在等他们。 一见赵文昌抱着人进来,她立刻站了起来,看了一眼他怀里双眼紧闭、脸颊通红的姜晚秋,压低了声音埋怨道:“咋喝成这样?文昌,我跟你说,今晚上你可得照应住了!她这是又受了惊又喝了酒,最是怕着风,可千万不能再让她见凉气,不然落下病根,以后有得是罪受!” “知道了,娘。”赵文昌应了一声,抱着人快步进了里屋。 屋子里的土炕早就烧得暖烘烘的,他把姜晚秋轻轻放在炕上,拉过一床子被给她盖好。 也许是暖意驱散了寒气,姜晚秋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眼神涣散,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今生还是前世。 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了那个逼仄的、让她喘不过气的王家。 每次为了王建军那个窝囊废的前途,她都被拉去陪那些油腻的领导喝酒。回到家,一身的烟酒味和那群人的目光,让她从里到外都觉得恶心。 她猛地坐了起来,挣扎着就要下炕:“我要去洗澡……身上脏死了……” 赵文昌一把将她按了回去,眉头紧锁:“胡闹!这东北大半夜的这么冷,你还醉着,洗什么热水澡?想猝死么?给我乖乖躺着!” 姜晚秋眨巴着迷蒙的双眼,看了半天,才把眼前这张棱角分明的脸认了出来。 “赵文昌……”她喃喃地叫了一声,心里的恐慌散去大半。 她不吵着洗澡了,却又有了新的要求,拽着他的袖子不放:“那我要换衣裳,这身难受。” 估计是外面太黑,男人看不清楚,扣子给她扣移了位,穿着很不舒服,她摸索着要给自己解开。 赵文昌无奈,只得由着她:“行,换什么衣裳,你指给我,我给你找。” 姜晚秋听话地抬起手,朝着炕边的一个角落指了指:“就那个,白天我放那儿的。” 赵文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被团成一小团的东西,静静地躺在铺盖上。 他伸手拿了过来,摊开一看,顿时愣住了。 那玩意儿,布料少得可怜,就是几根细细的带子连着两片小小的、不知道是什么料子的布片,团起来还没他一个巴掌大。 他一个在部队里待了快十年的大男人,哪里见过这种东西。 他拿着那几根细带子,翻来覆去地看,脸上是掩不住的困惑:“这……是衣裳?这玩意儿,咋往身上穿?” 姜晚秋看着他那一脸傻气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醉意朦胧的脸上又恢复了几分神采。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得意地朝他一扬下巴。 “怎么不能穿?你等着,我这就穿给你看!” 第28章 那你来帮我脱 说罢,她摇摇晃晃地就要付诸行动,抓着那块巴掌大的小布片,就往自己身上比划。 可她脑袋晕乎乎的,眼前全是重影,那几根细带子在她手里绕来绕去,怎么也找不到该套进去的地方。 “哎呀!”姜晚秋嘟囔了一声,带着醉酒后的烦躁,“这破玩意儿,咋穿不上呢?” 她试了几下,发现原来是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还没脱。又胡乱地将衣服往下扒拉,露出一片雪白的香肩。 衬衫被她扯得皱皱巴巴,挂在手臂上,她又拿起那小布片,固执地往身上套。 赵文昌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看着眼前这活色生香又乱七八糟的一幕。 他叹了口气,一把攥住了她不老实的手腕。 “别闹了!赶紧给我躺下睡觉!” 他的力气很大,姜晚秋被他抓得手腕生疼,那点醉意带来的蛮劲儿瞬间泄了气。 她抬起头,迷蒙的双眼对上男人漆黑的眸子。 “你凶我……”她吸了吸鼻子,委屈巴巴地控诉,“我就是想换件干净衣裳……这身穿着难受……” 说着,她另一只手还拽着赵文昌的袖子:“那你帮我脱,我今天就要换!一定要换!” 看着她这副又可怜又磨人的样子,赵文昌那女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上辈子是欠了这女人的吧?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了一般,松开了她的手腕。 “行,行,我帮你,你别动。” 他弯下腰,耐着性子把她那件几乎被自己拧成麻花的衬衫衣摆抚平,然后沉声道:“抬手。” 姜晚秋听话地举起胳膊,像个等着大人穿衣的娃娃。 赵文昌动作有些僵硬地帮她把外衣脱了下来,又去解她里面那件薄衫。 等到最后,只剩下一件贴身的薄棉小衣时,男人的手却停住了。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二话不说,又一把将人按进被窝里,用厚实的棉被把她从头到脚裹了个严严实实。 “好了,睡吧。” 被子里的人却不干了,像条泥鳅似的扭来扭去,硬是从被子堆里拱出了一个脑袋,红着脸蛋,亮着眼睛,理直气壮地嚷嚷:“我不管!还没脱完呢!” “姜晚秋!”赵文昌终于忍无可忍,低吼了一声,“你再胡闹信不信我……” 话还没说完,就见那女人咯咯地笑了起来,一点儿都不怕他。 她趁着他分神,飞快地从被子里钻出来,三下五除二就把身上最后那件小衣给脱了,然后手脚麻利地将那件造型奇怪的“新衣服”换了上去。 赵文昌的眼睛都看直了。 怎么说呢,那玩意儿……该遮羞的地方是一点没遮住,倒是把那纤细的腰肢和浑圆的曲线勾勒得清清楚楚,不该露的地方,那真是暴露得干干净净。 “你……你穿的这是什么不像话的东西!”赵文昌将棉被扯过来,再一次把人裹得像个蚕宝宝。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天冷!当心着凉!” 声音硬邦邦的。 被子里安静了一瞬,随即,一只白嫩纤细的手从被子缝里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用力往里一拽。 赵文昌猝不及防,高大的身子一个踉跄,就倒在了温暖的土炕上,半个身子都被拉进了被窝里。 “别放肆!”他沉声警告,试图抽回自己的手臂,“忘了刚才怎么被吓哭的了?” “谁哭了!”姜晚秋从被子里探出头,理直气壮地反驳,还打了个酒嗝。 她见男人铁了心要抽身离开,心里一急,那双迷离的醉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脱口而出:“你……你是不是不行啊!” 上辈子,王建军一开始也是这样。 任凭她怎么放下身段,怎么拼命诱惑,那个男人都不为所动。 赵文昌:“……” 他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带着一丝危险的沙哑。 “好,姜晚秋,这是你自找的。有本事,你待会儿别哭。” 姜晚秋毫不示弱地回敬道:“谁哭谁是小狗!” 话音刚落,屋里的灯便灭了。 被子被猛地拉过头顶,隔绝了窗外清冷的月光。周围的空气一下子变得沉闷又潮湿。 姜晚秋觉得自己好像掉进了深海里,呼吸变得困难,像是溺水了一样。 她慌乱中拼命抓住了一块浮木,却被汹涌的海浪一次又一次地抛向顶峰,再重重地坠下。 晕眩感一阵阵袭来,天旋地转。 耳边好像有谁在粗重地喘息,那声音熟悉又陌生。她努力地想听清楚,仔细分辨了半天,才惊觉那声音……似乎是自己的。 第二天,姜晚秋是被脑门一阵接着一阵的抽痛给疼醒的。 宿醉的后劲儿上来了。 她难受地“唔”了一声,抬手揉了揉胀痛的额角,一些零碎的记忆片段在脑海里闪现。 昨天……去村长家吃饭了,喝了点酒,然后……然后…… 然后好像就记不太清了。后面的事像隔了一层毛玻璃,朦胧不清,她觉得自己似乎是直接睡了过去。 她挣扎着想坐起身,却感觉身上凉飕飕的。 低头一看,整个人都傻了——昨天刘嫂子那件没好意思拿走的细带小布片,不知何时,竟然正正经经地穿在了自己身上。 “啊!” 她低低地惊呼一声,立马又躺了回去,用被子把自己蒙了个严严实实。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拼命地回忆,脑子里好像闪过一些画面,是自己非要穿上这件衣服的?可那记忆太不真切了,模模糊糊的,她一直以为自己在做梦。 姜晚秋觉得自己的头更疼了。 好在炕上只有她一个人,男人已经离开了。 她长长地舒了口气,不然这张脸,她真的不知道该往哪儿搁。 磨蹭了半天,她才红着脸穿好衣服下了炕。 刚一出门,婆婆赵小花就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关切地看着她:“晚秋,醒了?头疼不疼?” “还好。”姜晚秋有些心虚地应着。 “快,快过来!”赵小花拉着她的手,将她按在桌子旁坐下,转身从厨房锅里端出一只大碗,“我给你熬了红糖卧鸡蛋,你趁热喝了,暖暖身子,解解酒气。这红糖,还是文昌天不亮就起床,特地去村里供销社给你买的呢。” 姜晚秋捧着那碗热气腾腾、香甜扑鼻的红糖水,听着婆婆的话,脸“唰”的一下就红到了脖子根。 她连忙岔开话题,低着头小声问:“那赵文昌……他人呢?” “哦,你说文昌啊,”赵小花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今儿个一早,他们营的师长不是回来探亲了嘛,派人过来传话,把文昌叫过去问话了,估计是部队里有啥事吧。” 收拾完,看着脸颊红红的女人,赵小花又乐呵呵的道:“昨晚试的咋样?文昌这人还能用吧?” “噗——咳咳咳……”姜晚秋怀疑自己听错了话。 第29章 男人不就是用来暖被窝的嘛 她被呛得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一张俏脸瞬间涨红,眼泪花都冒了出来。 “咳……咳咳……婶子……你说啥呢!” 赵小花看着她这副大惊小怪的模样,乐得不行,伸手就帮她拍着背顺气,嘴里还揶揄道:“你这丫头,脸皮咋这么薄?还是从城里来的呢,这思想觉悟,咋还没我们这些乡下老婆子开放?” 她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一副传授人生经验的样子:“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男人有啥用?不就是白天挣工分,晚上暖被窝的么?那要是这暖被窝的本事不成,光会挣工分,那要他干啥?摆着看啊?” 赵小花撇了撇嘴,继续道:“想当初我和我家那口子,那也是提前‘合计’过的。这过日子,就跟买东西一样,得先验验货。万一嫁了个中看不中用的,那不是耽误自个儿一辈子?就算往后离了,也得被人戳脊梁骨,说是个二婚的,到底不好听。所以啊,这提前试试,可太重要了!” 一番话说得姜晚秋简直刮目相看。 她以为自己接受新思想算是快的了,没想到,这位乡下婆婆,比她还要生猛! 看着婆婆那双亮晶晶、满是“你懂的”神采的眼睛,姜晚秋的脸皮烫得能烙饼了,只能含糊其辞地“唔”了一声:“还……还行。” 其实昨天晚上的事,她到底是没多大印象了。 “行就行!”赵小花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麻利地把话题转了过去:“你先把这碗喝了,暖暖身子。等过几天,队上的知青也该下来了,我今天提前去村长那问问,看到时候有啥活计,给你安排个轻省点的。你就等文昌回来,你们俩就收拾收拾,去了沪市,先买身体面的衣服,再去风风光光地参加你妹妹的婚礼。” 赵小花一边说一边已经走到了门口,临出门前,还不放心地回头嘱咐:“我出去了,你在家把门窗都关好。要是有不认识的人来敲门,你就说家里大人不在,别给开,听见没?” 那一瞬间的絮絮叨叨,让姜晚秋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小时候母亲出门时,她也是这样站在门口,一遍遍叮咛。 秋风卷起落叶,打了一个漩。 赵得龙将窗户关起,让身边的婆姨以后别开这么久的窗户,都不通风。 他说完,又去柜子里翻出两条“大生产”香烟,又拿油纸包了半斤红糖,准备当做人情礼。 他一边拾掇,一边对炕上还生闷气的人说:“孩他娘,今儿个赵师长回来了,听说外孙都满月了,咱要不要一起去看看?顺便……咱家大小子也大了,看能不能跟师长拉拉关系,在部队里给谋个文职的差事,也比在土里刨食强啊。” 炕上的刘小小一扭脸,后脑勺对着他,瓮声瓮气地道:“要去你去,我不去!” 赵得龙有些无奈,走过去坐到炕沿上,叹了口气:“你这又是咋了?跟我置什么气呢?咱们都老夫老妻了,你干嘛非要学赵富他们家小年轻那一套?人到了年纪,就得服老。”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就跟捅了刘小小气管子似的。 她猛地回过头,眼睛瞪得溜圆:“你才老!赵得龙我告诉你,不行就是不行,哪里来那么多借口!” 她昨天问了李秀娟,又从姜晚秋那丫头手里买来的“灵丹妙药”,这男人死活不肯吃,还嫌弃她一把年纪了不知羞,净整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 这可把刘小小给气了个倒仰。 赵得龙被噎得老脸一红,站起身,拿起准备好的东西:“行行行,我不跟你吵,你不去,我自己去!” 说罢,便黑着脸,拿着人情出了门,直奔村东头的师长家。 师长赵长峰家里,此刻正热闹着。 他抱着刚出生的外孙,在屋里来回颠着,嘴里“哦哦哦”地哄着,满脸的褶子都笑开了花。 土炕上,他刚生产完没多久的女儿正被丈夫伺候着,一口一口地喂着小米汤。 她看着自己爹那副稀罕外孙的样子,也跟着笑了,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愁绪:“爸,我妈这次咋没跟您一块回来?” 赵长峰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神有些尴尬地躲闪开:“你妈她……单位里有事,走不开,不方便。” 可惜炕上的女儿明显不信他的话。 赵芸芸隐约听人说起过父母之间好像出了点事,但具体是什么,谁也说不清。 眼下看父亲这神情,恐怕传言不虚,可是不知道事端,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劝合。 正在这时,门帘一挑,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赵文昌。 赵长峰像是找到了救星,立刻转移了话题,看向来人,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洪亮:“文昌来了!怎么样?这次回来探亲,和家里给说的新媳妇看对眼了没有?” 赵文昌立正站好,沉稳地应道:“报告师长,挺好的。” “好就行!”赵长峰笑呵呵的说道,“那就赶紧把证领了,婚事办了,早点归队!你手底下那群兵蛋子,就你一个人能镇得住。你不在的这几天,小张代理你的队,结果天天跑团部来哭丧着脸问我,说你啥时候回去。” 炕上的赵芸芸听了,忍不住埋怨起来:“爸,你看看你!人家文昌哥刚回来,还没跟新嫂子处热乎呢,你就要把人拆散了。不得多让人家小夫妻俩腻歪一段日子啊!” 赵长峰听了,有些不认同:“年轻人,搞这些享乐主义做什么。军人就得有军人的样子,谁不是这么过来的?当初你妈和我结婚,当天晚上我就被叫去归队出任务了,这么多年,你妈这不是还什么抱怨的话都没说过。” 赵芸芸想了想,又道:“知道我妈跟着你不容易,那还和我妈闹别扭?” “谁说我和你妈闹别扭了?那是,那是……”赵长峰话说道一半,又及时打住,“唉!算了,你们这群小年轻不懂!” 赵长峰将外孙递给了女儿,向着赵文昌走了过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走,咱们过里屋说。” 说着,眼角余光却敏锐的发现了一处不对。 第30章 新媳妇,挺烈的嘛 那藏青色的硬挺布料下,脖颈侧面,赫然有一处不甚明显、却也绝对无法忽视的牙印,带着点破皮的殷红。 赵长峰先是一愣,随即像是想明白了什么,那张严肃的国字脸上,瞬间漾开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 他抬起粗粝的手指,虚虚地点了点赵文昌的脖子,揶揄道:“你这新媳妇,还是个属虎的?挺烈啊!” 赵文昌那张常年冷峻的脸上,难得地掠过一丝不自然。他不动声色地抬手,将领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那点暧昧的痕迹:“她……昨天喝醉了。” “哈哈哈,新媳妇还会喝酒呢!”赵长峰笑得开怀,拍了拍他的肩膀,可那笑意很快就收敛了,正色道,“文昌,你还记不记得,平安的父母是怎么没的?” “报告师长,记得。牺牲于六年前的‘鱼钩’行动,是被潜伏的敌特暗杀。” 赵长峰点了点头,神情凝重:“那伙人,被彻底清理围剿之后,最近和外国势力勾结,又不安分了,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蠢蠢欲动。你是跟他们打交道最多的,对他们的手段,整个军区里,没人比你更熟。” 他道:“队里离了你不行,我知道你探亲假还没休完,但现在情况紧急。你这两天没事就准备准备,随时归队。等上头锁定了那伙人的老巢,你就要带队出动。” 他顿了顿:“任务很危险,九死一生。但是,也只有你能胜任。只要这次任务圆满完成,我亲自给你请功,破格提拔你当团长!也算让你爷爷当年的期望,能更近一步。” 赵文昌没有丝毫犹豫,挺直了脊梁,敬了军礼:“是,师长!保证完成任务!” 就在这时,外屋的门帘被人掀开,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赵得龙。 “师长!您回来了,可把我们盼坏了!”赵得龙一见着赵长峰,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笑脸,几步就凑了上来,“这是家里的一点心意,不值钱,您尝个甜味儿。” 赵长峰摆了摆手,只和他寒暄了几句家长里短。 赵得龙绕了半天,终于把话头引到了正事上:“那个……师长,您看,我家那大小子胜利,也老大不小了。我就想着,能不能……跟您拉拉关系,在部队里给谋个文职的差事?也比在咱这穷山沟里土里刨食强啊。” 赵长峰闻言,脸上笑意不减,话却说得滴水不漏:“得龙啊,部队每年招人,那都是有规矩的。特别是文职,得考试,凭本事进。我一个人可做不了主。不过你放心,胜利要是真有那个能力,我肯定会帮着说句话,毕竟都是一个村的老乡,能拉一把我还能不拉?” 赵得龙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就有了底。他要的就是这句话!他连忙把手里的东西往赵长峰怀里塞:“师长,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这东西您必须收下!” 两人推让之间,一个白色的瓷瓶“骨碌”一下从篮子里滚了出来,掉在地上。 赵长峰有些好奇地弯腰捡了起来,掂了掂,瓶身上啥字儿也没有。 “这是啥?” 赵得龙的老脸一下子有些红,只是解释:“这……是个保健品!可金贵了,对男人身体好。师长您日夜为民请命,这身体是最要紧的。老话不是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嘛。” 这药是自家婆姨昨天拿回来的,他自己用不上,可东西又贵,扔了可惜,就想着拿去当个人情。 赵长峰捏着那小瓷瓶,意味深长地看了赵得龙一眼,眉毛微微挑了挑,却也没多说什么,最后还是把瓶子和烟糖一起收下了。 赵文昌见状,上前一步,打了声招呼:“师长,那我先回去了,还得收拾东西去火车站。” “去吧。”赵长峰挥了挥手。 刚走到半路上,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喊住了他。 他脚步一顿,回过头去。 …… 另一头,赵小花脚下生风地往公社赶。刚到公社大院门口,就见一个人影捂着脸从里面冲了出来,一头撞在她身上。 “哎哟!”赵小花被撞得一个趔趄,定睛一看,撞人的竟是赵惠,正捂着脸哭哭啼啼地往前跑。 “惠丫头,你这是咋了?”赵小花刚想拉住她问问,赵惠却根本不想理,头也不回地扭身跑远了。 赵小花心里纳闷,进了村长办公室,一股浓烈的烟味扑面而来。赵卫民正皱着眉头,“吧嗒吧嗒”地抽着手里的卷烟,满屋子乌烟瘴气。 一看这气氛,赵小花心里立马了然了,她笑呵呵地走过去,打趣道:“卫民兄弟,你这是干啥呢?大白天的打孩子,多伤孩子脸面。” 赵卫民闻言,重重地叹了口气,将烟屁股在鞋底上摁灭,抬起头来,一脸的愁容。不过也没接话,只是说:“赵家嫂子,你来有啥事?” “我来问问,过段时间知青就要下来了,活计都分配好了没有?” “都好了。” 赵小花心里一喜,赶忙追问:“那……那我家文昌那媳妇儿,姜晚秋的,也分好了?” 赵卫民点了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厚厚的名单,指了指上面一个名字:“分好了。给她分了一百五十亩荒地,就在北坡上。冬天开垦完,明年春天正好能种上。” “啥?!”赵小花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百五十亩?!那北坡上的地,硬得跟石头似的,让她一个城里来的女娃娃去开垦?这一冬天下来,人不得废了?!就没别的活儿了?” 赵卫民又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嫂子,这劳作任务,不是我一个人定的,都是上头指派下来的,咱们就照着规定实行。凌晨四点上工,晚上九点下工。我也想给那丫头找个轻松点的活儿,可公社里像广播员、记分员这些清闲的活儿,早就被那些有红色家庭背景的知青,在下乡前就通过关系给预定了,哪还轮得到咱们?” 赵小花听得心里头焦急。 北大荒的冬天,那可是能活活冻死人的!让姜晚秋一个细皮嫩肉的姑娘家去干这个,跟要了她的命有啥区别? 见实在没办法,赵小花只能先从公社退出来。她一边往回走一边琢磨着其他办法。 刚走到田梗处,就看见前面黑压压地围了一群人,正吵吵嚷嚷地往河滩的方向跑。 赵小花心里咯噔一下,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又是出啥大事了?! 第31章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河滩边上湿漉漉的,围着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个个伸长了脖子。 “哎哟,这不卫民家的惠丫头吗?咋搞成这样了?” “还能是咋样?自己一头扎进河里的!要不是柱子他爹下水快,人早就没影儿了!” 赵小花挤到最前头,这才看清楚了。 地上躺着的,正是赵惠。她浑身湿得透透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脸上,那张平日里还算红润的脸蛋,此刻白得像一张纸,嘴唇发青,眼睛紧紧闭着,一动不动,要不是胸口还有那么一丝微弱的起伏,真跟个死人没两样。 “都让让!让让!” 人群外传来一声暴喝,村长赵卫民黑着一张脸,大步流星地冲了过来。他看到自家闺女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眼睛瞬间就红了,是气,也是心疼,两种情绪拧巴在一起,让他那张国字脸瞧着格外狰狞。 旁边一个跟赵卫民家走得近的婶子看不下去了,气恼地质问:“卫民!你到底跟孩子说啥了?今儿一早俺去公社,就听见你们爷俩在办公室里吵,吵两句就得了,咋还能把孩子逼得去跳河啊!” 赵卫民嘴唇哆嗦了一下,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只是摆了摆手,急忙冲着周围人吼着:“都别围着了!赶紧,抬回家去!” 立时就有几个壮实的汉子上前,七手八脚地把赵惠抬了起来。 一个汉子边走边叹气:“我说卫民啊,有啥天大的事儿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孩子再不懂事,也是你的亲骨肉!” 赵卫民听着这话,却只是更重地叹了口气。 他不敢说,他怎么有脸说? 说他家闺女,为了个男人,嫉妒得心都黑了,竟然撺掇村里的王癞子去糟蹋一个城里来的女人? 起初王癞子被抓起来,招供说是赵惠指使的时候,他第一个不信!他自己的女儿,他清楚,就是有点小性子,怎么可能干出这么龌龊、这么伤天害理的事! 直到王癞子说出了那瓶烈酒。 他说,赵惠许诺他事成之后,就把后院槐树下埋着的那瓶烈酒给他。 那瓶酒,是他闺女十五岁那年,爷俩亲手埋下去的。他当时还笑着说,这是她的“女儿红”,等她嫁人的那天,再挖出来喝。 这事,除了他爷俩,天底下没第三个人知道! 他回去偷偷质问赵惠,他闺女承认得倒也干脆,脸上没有半点悔意,提起姜晚秋时,那眼神里的厌恶和恨意,让他这个当爹的都觉得心惊。 更别提今天早上,她还在办公室里跟自己闹,一口一个“她的文昌哥”,甚至威胁他,要是不给姜晚秋安排个最苦最累的活儿,上次那事,她能干出第一次,就能干出第二次! 还一口一个文昌哥的叫呢! 凭赵文昌在部队里练出来的那份精明,八成早就猜到这事跟自家闺女脱不了干系,只是顾着两家几十年的老情面,才没把那层窗户纸捅破。 那天请人家吃饭,哪里是请客,分明就是他这个当爹的,拉下老脸去给闺女赔礼道歉! 还好,赵文昌点了头,给了他这个情面。可他这不争气的闺女,依旧不知收敛,还变本加厉! 他气得浑身发抖,这才扬手,结结实实地给了她一巴掌。 没想到,就这一巴掌,竟把她逼到了河里去。 赵惠被抬回了家,安置在热乎乎的土炕上。她身上湿衣服已经换下,盖着厚厚的被子。 她被凉水一激,呛了水,发起热来,人烧的迷迷糊糊。 “文昌……文昌哥……”她躺在炕上,嘴里翻来覆去,无意识地念叨着这个名字。 她娘坐在一旁,眼泪就没停过,拿着毛巾一遍遍给她擦着滚烫的额头。 末了,扭头对一旁闷头抽烟的赵卫民说:“当家的,你看惠儿这烧得……嘴里还老念叨文昌,要不……把他叫过来看看?兴许他来了,惠儿心里那股气就顺了呢?” 赵卫民看着闺女那样,心疼的厉害,只得开口对着儿子道:“富儿,你腿脚快,你去一趟,把文昌叫过来。” 赵富应了一声,披上袄子就往外跑。 与此同时,赵文昌家里,他和姜晚秋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去赶晚上的火车。 屋里很安静,只有衣物摩擦的窸窣声。 赵文昌从口袋里掏出一沓被捏得有些褶皱的票子,仔细地数了数,整整二百块。他拉开军绿色的帆布行李箱,把它塞进了最里面的夹层里,这样放着,路上不容易丢。 这钱,是刚才李秀娟追上他,硬塞过来的。 “文昌啊,婶子求你个事。”李秀娟有些不好意思,“那孩子不懂事,这几天正和她爹闹气呢。她爹生气归生气,心里还是疼闺女的。惠丫头前段日子,看见晚秋穿的那身小洋服,就跟魔怔了似的,也想要。你不是要陪弟妹去沪市?这不,她爹特地拿了家里攒的二百块钱,让你过去给惠丫头也买身新衣裳回来。” 赵文昌收回思绪,拉上行李箱的拉链,一转身,就看见姜晚秋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卡其色风衣,正站在窗边往外看,北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吹得她衣角飘飘,也让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这女人,真是不要命了。 “把这个穿上。”赵文昌眉头一皱,拿起炕上叠得整整齐齐的军大衣,就是她刚来的时候穿过的那件。 姜晚秋有些不乐意,往后躲了躲:“我不穿,又笨又重的,难看死了。再说,去沪市又不冷,到了南边就暖和了。” “要风度不要温度,”赵文昌根本不听她的,手上用了点力,强行把那厚重的大衣披在了她身上,又把扣子一颗颗扣好,嘴里念叨着,“等冻感冒了,躺在火车上哼哼的时候,你就知道错了。” 军大衣宽大,裹在她纤瘦的身上,显得有些滑稽,但也把她整个人都罩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面的寒气。 姜晚秋倒是撇了撇嘴,没再反抗。 因为确实好暖啊…… 她刚才穿好衣服发现更冷了的时候其实就有些后悔了,但是又懒得换衣服,想着忍忍就到地方了。 不过,有个人替自己操心那终究还是舒坦的。 赵文昌看了看墙上挂着的老式钟表,指针已经指向了下午四点。他拎起两个人的皮箱,沉声道:“走吧,拖拉机应该在村口等着了。” 两人到村口没多久,就看到赵富正气喘吁吁地从村东面一路跑过来。 他一眼就瞧见了正准备爬上拖拉机后车厢的赵文昌和姜晚秋。 “文昌!文昌!等一下!” 拖拉机“突突”的声音太大,赵富扯着嗓子喊,脸都憋红了。 赵文昌听见了,让司机先停下,他跳下车,迎了上去:“啥事这么急?” 赵富跑到跟前,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他指着村里的方向,满脸焦急:“文昌……惠……惠丫头她……她跳河了!刚捞上来,人还昏着呢!我爹让我过来问问你,你这……临走的时候,要不要……要不要回去看看你妹子?” 第32章 他可见不得某个小醋精吃醋 姜晚秋闻言,下意识地侧过头,去看赵文昌的反应。 然而,赵文昌脸上却没什么波澜,甚至还扯了下嘴角,冲对方露出个浅淡的笑。 他那双在昏暗天色里显得格外深邃的眼睛,淡淡地扫了赵富一眼,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情绪。 “火车可不等人。”他言简意赅地说,“下次再说吧。” 说完,他没再看赵富一眼,转身扶着姜晚秋的胳膊,一用力,就把她稳稳地送上了拖拉机的后车斗。他自己则长腿一迈,利落地翻了上去,坐在了她的旁边。 姜晚秋心里直犯嘀咕,这话说的,跳河这种事,谁家还盼着有下次啊? 拖拉机“突突突”地再次发动起来,喷出一股黑烟,在赵富错愕的目光中,颠簸着驶离了村口。 车斗里,姜晚秋忍不住扯了扯男人的袖子,压低了声音问:“你就真不去啊?万一……” “没有万一。”赵文昌打断了她的话,侧过头来。他似笑非笑地伸出手指,在她冻得有点发红的脸蛋上轻轻捏了一下,“而且我要是真回去了,”他拖长了调子,声音里带着点揶揄,“某人的醋坛怕是要打翻了,指不定得哭鼻子呢。” 姜晚秋的脸“腾”地一下就热了,一把拍开他的手,嘴硬道:“谁……谁小气了!我才不会!” 话是这么说,可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舒坦劲儿,却怎么也藏不住。 开拖拉机的老乡像是真怕二人火车晚点一样,车开得飞快。七十年代的土路坑坑洼洼,拖拉机开在上面,颠得人七荤八素。 姜晚秋那点小身板,哪里经得住这个。 她被颠得东倒西歪,小脸煞白,两只手死死攥着车斗边上的铁栏杆,感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颠出来了。 赵文昌看不下去了,眉头一皱,长臂一伸,就把人给捞了过来,圈在自己胳膊和车斗壁之间。 “坐我腿上。”他的手臂环住了女人纤细的腰身,就要把人往怀里带。 “不用,我……我坐得住!”姜晚秋还想逞强。 话音刚落,拖拉机正好压过一块大石头,车斗猛地往上一弹!姜晚秋整个人被毫无防备地颠了起来,又重重地落下。 屁股结结实实地跟铁皮车底来了个亲密接触。 “嘶——” 她疼得倒抽一口凉气,眼泪都快出来了。 一抬头,就看见赵文昌那双含笑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模样,分明就是在看好戏。 姜晚秋又气又恼地瞪了他一眼,也不再嘴硬了,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男人结实的大腿上。 赵文昌喉咙里溢出一声闷笑,双臂顺势收紧,将她稳稳地圈在了怀里。 说来也怪,男人怀里像是装了什么减震的东西,颠簸感一下子少了大半。 她整个人靠在他宽阔结实的胸膛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皂角香,颠簸的路途,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部队里的军用卡车,比这个颠多了。”赵文昌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坐车得有技巧,得跟着它的劲儿走,不能跟它拧着来。” 才晚上六点,东北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他们总算到了县城的火车站。 老乡把他们放下,挥了挥手就开着拖拉机走了。 车站门口人来人往,在昏黄的灯光下,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行色匆匆的疲惫。 离发车还有两个钟头,赵文昌说:“先去买点东西,路上吃。” 他说着,就下意识地伸出手,将她整个人圈在了怀里,护着她往人少的供销社方向走。 姜晚秋在他怀里挣了挣:“你放开,我又不是小孩子,丢不了。” 赵文昌低头瞥了她一眼,嘴角一勾:“那可不一定。”他目光在她那张还有些懵懂的脸上扫了一圈,“就你这迷迷糊糊的样子,我看悬。” 最后,赵文昌挑了一些馒头鸡蛋,又特地买了些零嘴给女人吃。 看着男人正准备付钱时,一股霸道的肉香味儿却不讲道理地钻进了姜晚秋的鼻子。 她顺着味儿一瞧,发现供销社门口有个小摊,一个老婆婆正从一个大瓦罐里往外掏用荷叶包着的东西,热气腾腾,香得人直咽口水。 是叫花鸡,也叫荷叶鸡。 赵文昌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挑了挑眉:“想吃?” 姜晚秋眼睛亮晶晶的,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 男人却慢悠悠地吐出三个字:“不给买。” “为什么?”姜晚秋粉唇一撅,“你这人真小气!不给买我买。” 区区一只鸡她还是买得起的。 她气鼓鼓地从自己口袋里摸出钱票,走到摊子前:“婆婆,我自己买!给我来一个!”她还故意扬了扬下巴,偏要挑那个最大、最沉的,抱在怀里,像是在跟赵文昌示威。 赵文昌也不拦着,就那么靠在一旁,双手抄在兜里,嘴角始终挂着那抹若有似无的笑,看得姜晚秋心里莫名没底。 这鸡有问题? 上了火车,姜晚秋才发现,赵文昌买的居然是卧铺! 这个年代,能买到坐票都得烧高香,卧铺票更是想都不敢想。 “部队发的军官证,买票能优先。”赵文昌把行李安顿好,轻描淡写地解释了一句。 火车“哐当哐当”地缓缓启动,窗外的站台和人影慢慢向后退去。过了一会儿,姜晚秋看了看时间,觉得差不多该吃晚饭了。 她得意洋洋地将那个沉甸甸的荷叶鸡从包里掏出来,放在小桌板上,还特意对着赵文昌扬了扬:“待会儿你可别闻着味儿馋得流口水啊。” 赵文昌靠在床铺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放心,不会。” 姜晚秋撇了撇嘴,开始兴致勃勃地解那只鸡。 她先是剥开外面那层干硬的荷叶,露出了里面一个巨大的黄泥疙瘩。 没事,叫花鸡都这样。 她又用力敲开一层干裂的黄泥…… 里面居然还有一层湿泥巴…… 没事,可能是为了保温。 她耐着性子,又小心翼翼地剥开湿泥巴,心想着这下总该见到香喷喷的鸡肉了。 结果,底下……他娘的竟然还是一层泥! 一层又一层,像是俄罗斯套娃似的没完没了。 最后,当所有的泥巴都被她剥干净后,桌子上只剩下一堆泥土和几片烂荷叶。 至于鸡?连根鸡毛都没看见! 姜晚秋捧着那个空空如也的“鸡壳”,彻底傻眼了。 旁边突然传来男人闷闷的笑声。 第33章 某人,可是又偷偷钻进了他的被窝 她捧着那堆泥巴,傻愣了半晌,才猛地转过头,一双水灵灵的杏眼瞪得溜圆,直直地盯着旁边那个看好戏的男人。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委屈。 赵文昌慢悠悠地收了笑,对上她气鼓鼓的目光,也不否认,还看着还有些无辜的耸了耸肩:“我不知道。” 可那副模样,分明就是在说:是啊,我就是知道。 姜晚秋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冒了起来,连珠炮似的追问:“那你怎么不拦着我?你就看着我上当?” 赵文昌懒洋洋地往后一靠,靠在床铺的栏杆上,他拖长了调子,慢悠悠地说:“某只小馋猫那会儿正跟我置气呢,说要自己买,我哪儿敢拦啊。” 他顿了顿,视线在她气得通红的脸蛋上扫过,嘴角那抹坏笑又加深了几分:“我要是真拦了,你指不定这会儿还得念叨我小气。” “你——” 姜晚秋被他这番话噎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脸颊烧得滚烫。 又羞又气! 这人怎么这么坏!明知道是坑,还眼睁睁看她往里跳! 她气得嘟起嘴,抓起那堆破荷叶打开了车窗,就要往外面丢 男人这时才坐了起来,在随身布包里翻了翻。 只听“当”的一声轻响,一个铁皮罐头被他放在了小桌板上。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个部队里用的开罐器,三两下撬开,一股肉香味儿立刻飘了出来。 是午餐肉罐头。 “先吃了再气。”赵文昌把撬开的罐头往她面前推了推,笑够了,再开口,声音带着点安抚的意味,“我这人就比较大方,不护食。” 他看着她依旧气鼓鼓的样子,又补了一句:“不够,这儿还有。” 姜晚秋磨了磨牙,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她瞪了赵文昌一眼,到底还是接过了罐头,拿起筷子,一下一下地戳着里面的肉,像是把那肉当成了某个可恶的男人。 等她磨磨蹭蹭地吃完,车厢里的灯“啪”地一声灭了,只剩下窗外飞逝的夜色透进一点微光。 到了熄灯睡觉的点了。 两人各自躺回了铺位。 也不知睡了多久,半夜里,姜晚秋被一股刺骨的寒意给冻醒了。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下意识地裹紧了身上的军大衣,可那点暖意很快就被无孔不入的冷风给吹散了。 她抬头一看,车窗玻璃上,竟然不知何时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这老式火车没有暖气,车厢连接处还漏着风。 她身上裹着军大衣,又盖着火车上那床又重又硬的厚被子,可手脚依旧冰凉得像铁块,脚指头都冻得有些疼了。 她把自己缩成一小团,可还是冷得直哆嗦。 黑暗中,她借着窗外的微光,看向了对面铺位上那个安静的轮廓。 犹豫了片刻,她一咬牙,悄手悄脚地从床上爬了下来,摸着黑,鬼鬼祟祟地蹭到了赵文昌的床边。 赵文昌在部队里练就的警觉性,睡眠一向很浅。女人那边一有动静,他几乎就同时醒了。 他没动,只是在黑暗中半眯着眼,有些好奇这小丫头大半夜不睡觉,要干什么。 然后,他就感觉到一双冰凉的小手,试探着伸进了自己的被窝里。 那冰冷的触感,激得他浑身一凛,差点没绷住。 紧接着,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子,就毫不客气地挤了进来,带着一身的寒气。 说来也怪,男人这被窝里暖烘烘的,像是揣了个小火炉。 姜晚秋舒服地喟叹一声,见男人似乎睡得很沉,没反应,便胆子大了些,把他往里推了推,想给自己腾点地方。 可卧铺就那么点宽,她还是觉得挤得慌,于是又偷偷把男人往里推了推。 “再推,我就要被你挤得贴火车皮上了。” 头顶突然传来男人带着一丝无奈的低沉嗓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吓了姜晚秋一大跳。 她身子一僵,还没来得及想好是该溜还是该装睡,男人就主动侧过了身,长臂一伸,一把就将她整个捞进了怀里,严丝合缝地圈住。 他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里带着点揶揄的笑意:“安分点,这在外面呢。等到了沪市,给你开了招待所,随你怎么折腾。” 热气喷在耳边,姜晚秋的耳根子瞬间红透了,她在他怀里挣了挣,压着嗓子小声反驳:“我……我就是冷!” “我知道。”赵文昌闷笑一声,将她搂得更紧了些,“部队里倒是有个法子,能在天寒地冻的时候让人一下子就暖和起来。想不想学?” 姜晚秋冻得脑子都慢了半拍,下意识地问:“什么法子?” “想学?” “想。”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一只温热的大手,竟从她衣服的下摆悄悄探了进去,不偏不倚,正好贴上了她有些冰凉的小腹。 姜晚秋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吓得倒抽一口凉气,又凶又急地一把按住那只在她衣服里作乱的大手,声音都发颤了:“你……你干嘛!” 男人却是一副浑然不觉的无辜语气,贴着她的耳朵,理直气壮地低声说:“给你取暖啊。” 他稍稍动了动手掌,让那片温热的皮肤与她贴得更紧。 “身子冷,光靠衣服被子捂着没用,得像这样,皮贴着皮,热气儿才能传得快。这是最快的法子。” 姜晚秋哪里肯信他的鬼话! 可她又不敢有大动作,这黑灯瞎火的,上铺还睡着人呢,万一吵醒了别人,看到她和一个大男人挤在一个被窝里……那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那你给我安分点,要是你敢动手动脚的……”姜晚秋有些不放心的警告着男人。 她平常是有些色心,但是绝对没那色胆。 身后男人的声音闷闷的传来:“某个半夜胆大包天主动爬床钻男人被窝的人,似乎没资格说我。” 说着,将衣摆下的手更加探入了一点,收紧。 他像是抱着个抱枕一样,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沉沉的闭上了眼。 姜晚秋却一双眼睛睁得溜圆。 第34章 被撩了,咬牙问女人是不是想被办 身后男人的呼吸平稳悠长,胸膛随着呼吸有节奏地起伏着,温热的气息一下一下地拂过她的后颈。 他好像……真的只是睡着了? 姜晚秋提着一颗心等了半天,也不见那只在她衣服里的大手再有别的动作。 而且男人说得果然没错,皮肉相贴的地方,暖烘烘的热气儿源源不断地传过来,像揣了个小暖炉,不一会儿就熨帖得她浑身舒坦,甚至还出了些薄汗,感觉肌肤相触的那块地方都黏糊糊地贴在了一起。 可小肚子那里还是冰冰的。 她犹豫了一下,偷偷转了转眼珠,借着窗外那点微光,觑了眼男人沉睡的侧脸轮廓。 胆子便大了些。 她伸出自己的手,小心翼翼地抓住男人那只大手的手腕,往下挪了挪,结结实实地按在了自己冰凉的小肚子上。 “唔……” 那瞬间的温暖,让她舒服地喟叹了一声。 她调整了个更舒服的姿势,把自己的后背严丝合缝地贴进他滚烫的怀里,热烘烘地,也沉沉睡了过去。 黑暗中,本该熟睡的男人,眼睫却微微动了动,缓缓睁开。 那双在夜里深邃得惊人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怀里已经发出细微鼾声的小女人,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点无奈又有点得逞的笑意。 第二天,姜晚秋是在一阵规律的晃动中迷迷糊糊醒过来的。 恍惚间,她还以为自己躺在赵家那铺热乎乎的大炕上。她满足地在被窝里扭了扭身子,想伸个懒腰,把腿伸直。 可旁边像是堵了堵墙,她下意识地用腿把那“东西”往旁边蹭了蹭,想给自己腾点地儿。 刚蹭了两下,一只滚烫的大手猛地抓住了她正在乱动的大腿。 那力道,那温度,吓得姜晚秋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回头。 一张放大的俊脸就杵在眼前,鼻尖几乎要碰上她的鼻尖。 男人一双眼睛笑眯眯的,带着刚睡醒的慵懒,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别蹭了。”赵文昌的嗓音带着清晨的沙哑,低沉又勾人,“大白天的,就这么迫不及待想脱我裤子?” 瞬间,姜晚秋的脸瞬间红得能滴出血来。 昨晚的记忆一下子全回笼了! “我、我没有!”她急得跟什么似的,手脚并用地就要往外爬。 可刚一动,腰上就缠过来一条铁臂,轻轻松松地又把她给捞了回去,重新按在怀里。 “想跑?”赵文昌挑了挑眉,下巴朝被子里点了点,语气理直气壮,“你给我蹭掉的裤子,不负责穿回去?” 姜晚秋低头一看,被子底下,男人那条军绿色的裤子果然被她蹭得松松垮垮,褪到了大腿根。 她又羞又气,嘟嘟囔囔地骂:“谁让你睡觉不系好裤腰带……” 嘴上这么说,手却还是不情不愿地伸进了被子里,摸索着想把男人的裤子给扯上去。 被窝里黑漆漆的,她也看不清,只能凭感觉乱抓。手指先是摸到一片紧实的布料,她使劲往上一拽…… 然后,她的指尖就不小心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 早上的男人最是危险。 姜晚秋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一缩! “唔……” 身下的男人发出一声闷哼,腰腹的肌肉瞬间绷得像石头一样硬。 他咬着牙,似笑非笑地盯着怀里僵住的小女人,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股危险的意味:“你是不是故意的?想让老子在这儿,就地办了你?” “流氓!” 姜晚秋的脸颊红得快要烧起来,也顾不上什么裤子了,手脚并用地从他怀里挣脱出去,连滚带爬地回到了自己那冰冷的铺位上。 她背对着赵文昌,胡乱地整理着自己皱巴巴的衣服和头发,心跳得跟打鼓似的。 好不容易整理好了,她一转过身,才发现对面过道的座椅上,不知何时坐了一位太太,正含笑看着她。 那妇人约莫四十来岁的光景,但保养得极好,皮肤白净,没什么皱纹。 她穿着一身得体的灰色列宁装,手腕上却戴着一只通透的玉镯子,手指上还有个金戒指。在这普遍灰扑扑的年代,显得格外扎眼,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见姜晚秋看过来,那妇人笑得更和善了些:“小同志,醒了?” 她的目光在姜晚秋和对面铺位上好整以暇坐起来的赵文昌之间打了个转,那眼神里带着一种过来人的了然。 “你们……是刚结婚的小两口吧?” 姜晚秋的脸颊还带着未褪的红晕,被这么一问,更是有些不自在,含糊地应了一声:“快了。” “快了,快了也好。”那妇人感慨地叹了口气,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追忆,“想当年,我和我们家丈夫刚结婚那会儿,也是这样,一天到晚黏糊得分不开。可惜啊,这日子久了,就……” 她没说下去,只是羡慕地看着他们:“看见你们这些小年轻,是真的羡慕。” 两人正说着话,妇人又道:“我们两口子这是去沪市看病,也不知道这趟顺不顺利。” 姜晚秋随口问了句:“阿姨,是什么病啊?” 妇人只是摆摆手,含糊道:“老毛病了,不提也罢。” 火车一路南下,车厢里渐渐没了北方的寒气,反而闷热了起来。被姜晚秋嫌弃过的军大衣,总算是光荣“退休”了。 赵文昌站起身,单手轻松地将行李架上的箱子取了下来,准备把大衣塞进去。 他随手脱掉了外面的上衣,只留下一件贴身的白色衬衫。背心下摆随着他的动作往上卷起,露出了一截古铜色的窄腰和线条分明的紧致腹肌。 对面那妇人看得眼睛都亮了,脱口而出:“小伙子,我记得你们是东北上车的吧?” 姜晚秋点点头。 “怪不得呢!”妇人赞叹道,“都说北方的汉子身板壮实,今天可算是见识了。” 她夸了两句,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犹豫着,试探性地小声问:“那个……我就是随口问问啊,听说你们北方,那什么虎鞭酒、壮阳酒的,是不是……真那么管用啊?” 说完,她自己倒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不等姜晚秋回答,她又把目光转向了赵文昌:“小伙子,你喝过没有?” 赵文昌“砰”地一声合上行李箱,转过身,一双深邃的眼睛意有所指地瞟了姜晚秋一眼,嘴角一勾:“阿姨,北方的酒劲儿再大,哪里比得上晚秋从南方带来的‘果子酒’啊。” 姜晚秋的脸“腾”地一下又红了。 这男人!又在揶揄自己! 那妇人却没听出弦外之音,一听这话,眼睛更亮了,急忙追问:“真的?是南方的哪种果子酒啊?这么厉害?” 姜晚秋被那热切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只能硬着头皮胡诌:“那……那是我家里自己酿的,外头买不到。” “哎呀,那可真是太可惜了。”妇人满脸的失望。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中年男人从车厢另一头走了过来,俯身在那妇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妇人听完,脸上顿时一喜,急忙点着头,跟着那男人起身匆匆离开了。 可没过多久,妇人自己一个人回来了,脸上的喜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和不快。 不一会儿,那个斯斯文文的男人也跟了上来,满脸歉意地站在她身后,低声下气地像是在解释着什么。 第35章他弄的她,心里痒痒的 那斯斯文文的男人被妇人训得头都不敢抬,只一个劲儿地赔笑。 妇人却连个正眼都懒得给他,当着姜晚秋和赵文昌的面,毫不留情地数落:“自己什么能耐心里没数?办不成事就安分点,非要找我又丢人现眼!” 男人被骂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还是陪着笑脸,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 恰在这时,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列车员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个小本子:“同志,查票。” 列车员看了一眼男人的票,眉头一皱:“同志,你这票不是这个车厢的,麻烦回你自己的铺位去。” 男人如蒙大赦,连声应着,灰溜溜地走了。 那妇人像是才缓过劲儿来,对着姜晚秋勉强挤出一个笑,叹了口气:“让小同志见笑了。那就是我们家那个不成器的。” 她自顾自地说了起来,语气里满是嫌弃:“当年也是我年轻不懂事,看他读过几年书,人长得也还算周正,以为是个有前途的,谁知道就是个银样镴枪头!身体有毛病不说,办点事也稀里糊涂,买两张卧铺票都能给买岔了,你说气不气人?” 姜晚秋只能干巴巴地听着,不知道怎么接话。 夜深了,车厢里只剩下几盏昏暗的壁灯,窗外一片漆黑,只有火车“况且况且”的声音规律地响着。 姜晚秋翻了个身。没了军大衣,晚上单盖着薄被是有些凉。 对面铺位上传来男人低沉的,带着一丝戏谑的嗓音。 “怎么,还要不要挤过来?”赵文昌枕着手臂,侧躺着,一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要是还想挤,我提前把裤腰带系紧点?” 姜晚秋红着脸,她磨了磨牙,压低声音瞪着他:“你这人,嘴里就没句好话!这种话也不怕被人听见,害不害臊?” 赵文昌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顺着空气钻进她耳朵里,痒痒的。 他没再说话,翻了个身,背对着她,似乎是安分的睡了。 姜晚秋气鼓鼓地躺了半天,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迷迷糊糊快要睡过去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人在轻轻推她的胳膊。 她瞬间清醒,以为又是赵文昌过来撩闲,一股火气直冲脑门,刚要发作,一睁眼,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是白天那位妇人。 妇人见她醒了,忙将一根食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朝她招招手,示意她出来一下。 姜晚秋一头雾水,但还是轻手轻脚地爬下床,跟着她走到了两节车厢连接的过道处。 这里风大,铁皮的摩擦声和轮子的轰鸣声震耳欲聋。两人摸着黑,靠在冰冷的车厢壁上。 “小同志,”妇人凑到她耳边,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白天听小赵同志说,你那‘果子酒’……效果特别好?” 姜晚秋点了点头。 “我想问问,”妇人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和不好意思,“你那酒……卖不卖?” 一听这话,姜晚秋的脑子瞬间转开了。 来活了! 从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那些生意场上的门道,她可是耳濡目染。 对这种一看就非富即贵的客户,不能上赶着,得拿捏住。 她故作为难地顿了顿,才慢悠悠地说:“阿姨,这酒是我家自己喝的,从来没往外卖过……” “钱不是问题!”妇人立刻接话,生怕她拒绝,“只要你肯卖,价钱好商量!” 姜晚秋心里有了底,便不直接说价钱,而是把问题抛了回去,话术用得极溜:“那……就看您想要多少钱的了。” 她在试探对方的底线。 妇人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问,犹豫了一下,似乎在心里盘算,最后像是下了狠心,一咬牙:“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白天火车厕所里男人说自己吃了几天的药终于有感觉了,结果裤子还没脱又软了。想起这个,那妇人就气的心口堵的慌。 姜晚秋心里一动,半开玩笑半试探地又加了一码:“那我要是说,我这儿有五百块钱的酒呢?” 这年头,五百块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足够一个普通工人干上好几年的了。 没想到,妇人眼睛一亮,毫不犹豫地拍板:“五百块也行!” 这下轮到姜晚秋惊讶了。看来,这对夫妻的问题,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那您稍等,”姜晚秋稳住心神,“我这就去给您拿。” 她转身回到铺位,蹲下身子,用身体挡住别人的视线,假装在自己的大布包里翻找。 意念一动,几瓶用朴素玻璃瓶装着的深色液体就出现在了她的手边。这些酒是空间里最基础的产物,每次升级都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光给酒还不够,得让这五百块花得值。 她心思一转,又从空间里取了十来颗用蜡纸包着的小药丸。这玩意儿可比酒的劲儿大多了,一颗就足够见效。 她把东西找了个塑料袋装好,回到了过道。 妇人一看到她手里的东西,两眼都开始放光。 接过东西后,从自己随身的皮夹子里数钱也格外爽快,一张张“大团结”数得又快又准。 钱货两讫,皆大欢喜。 火车在铁轨上晃了三天三夜,终于在一阵悠长的汽笛声中,缓缓驶入了沪市车站。 车还没停稳,那妇人就急不可耐地收拾好了行李,一阵风似的冲向另一节车厢,看样子是去找她那位“不成器”的丈夫了。 赵文昌单手拎着沉重的行李箱,轻松地跳下火车。沪市这地方,他只在出任务时来过一次。 可姜晚秋却像是回到了水的鱼,连呼吸都顺畅了。她叉着腰,觉得自己找回了场子,扬着下巴,对身边的男人发出“威胁”:“赵文昌,我可告诉你,现在到我的地盘了!你得乖乖听我的话,不然……小心我把你卖了!” 赵文昌看着她那副神气活现的小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低沉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是吗?那可真不一定谁卖谁呢。” 姜晚秋领着他,熟门熟路地在巷子里穿行,很快就找到了一家挂着“红星旅馆”牌子的三层小楼。 “就这儿!”她得意地介绍,“这里是我最喜欢的一家,早上送来的饭菜好吃,最重要的是——有浴缸!” 在火车上憋了三天,她感觉自己浑身都快馊了。 她麻利地要了一间大床房,拿到钥匙就跟兔子似的冲了进去,迫不及待地就想脱衣服冲个澡。 “哎,你想吃什么?”赵文昌在身后叫住她,“我出去买点。” 姜晚秋生怕他在这跟迷宫似的弄堂里走丢,想也没想就说:“就旅馆对面那家生煎店,买两份生煎,再要两碗小馄饨就行!” 男人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门被带上,姜晚秋立刻冲进了卫生间。热水哗哗地流下,冲刷着身体,她舒服得长长舒了口气。 等她终于洗完,擦干身子,才发现一个致命的问题。 她刚才太急了,压根没拿换洗的衣服进来!卫生间里除了几条白得发硬的毛巾,什么都没有。 她犹豫了一下,听了听外头的动静,静悄悄的。反正现在屋里没人。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一条毛巾,只勉强在胸前围了一圈,遮住了重点部位,然后光着脚,探头探脑地走了出来。 房间里空无一人,她松了口气,猫着腰,急急地跑到自己的行李箱前,蹲下身子翻找衣服。 就在这时—— “咔哒。” 身后,突然响起了房门被钥匙打开的声音。 第36章 提醒某大胆女人,他也是正常男人 紧接着,男人略带无奈的嗓音传了进来。 “生煎卖光了,就剩最后两碗小馄饨,我给……”赵文昌的话音还没落,房子里的女人就炸开了。 “别进来!” 那声音里带着十二分的惊恐和羞恼。 赵文昌刚迈进门的一只脚就那么顿在了半空中,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道白花花、晃眼的影子“嗖”地一下,从行李箱边上直接窜到了床上,然后迅速卷起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一个团。 动作快得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赵文昌愣在原地,足足三秒。 他缓缓地将门带上,反手落了锁。 那清脆的锁舌入扣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也让被子里的那团东西抖了一下。 他迈开长腿,不紧不慢地走到床边,将手里还冒着热气的塑料碗放在了床头柜上。 然后,他的视线才慢悠悠地落了下去。 打开的行李箱里,几件女人的贴身小衣散落着,显然是没来得及穿。再看看床上那个鼓鼓囊囊,把自己缩成一团的“蚕蛹”,赵文昌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起。 他挑了挑眉,靠在床沿,一双深邃的眸子带着明晃晃的戏谑,盯着那个被团。 “怎么?”他低沉的嗓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玩味,“这是……准备给我一个惊喜?” 被子里的人没动静,像是在装死。 赵文昌也不恼,伸出修长的手指,捏住了被子的一角,轻轻往下一拉。 “哎!”姜晚秋惊叫一声,死死地拽住被子,可男女力气悬殊,她那点劲儿根本不够看。 被子被轻易地扯下了一角,露出了她光洁圆润的香肩,还有那被热水蒸得粉扑扑的脸蛋和一双水汽氤氲的杏眼。 她又羞又气,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瞪着他:“不是!你误会了!不是那样的!” 赵文昌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手上的力道却没松:“哦?那是哪样的?” “我……我洗完澡,忘了拿换洗的衣服才……”姜晚秋的声音越说越小。 话音未落,一只带着薄茧的大手忽然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对上男人深邃的双眼。 “我看,”赵文昌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滑嫩的皮肤,语气里带着几分危险的压迫感,“你比我想的还要大胆。光着身子在屋里跑,连窗帘都不拉,是想给谁看?” 窗帘? 姜晚秋下意识地转头望去,这才发现,那扇大窗户果然就那么明晃晃地敞着,外面的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对面的楼影清晰可见。 她心里一慌,嘴上却还在逞强:“这……这是三楼!谁能看得见?” “哼。” 赵文昌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哼,松开她,站起身。 他大步走到窗前,手臂一挥,“刷拉”一声,厚重的墨绿色窗帘被严严实实地拉上,房间里的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姜晚秋瑟缩了一下,她抱着被子,最终不争气的认错,小声地嘟囔:“……知道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话音刚落,床垫猛地向下一陷。 赵文昌重新爬上了床,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将她困在他与床头之间。 “还有下次?”他低沉的嗓音就在她耳边,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上,让她控制不住地一阵战栗。 “看来,今天得好好让你长长记性。” 房间的隔音实在算不上好,就在这暧昧气氛浓得快要化不开的时候,隔壁房间忽然传来一阵压抑又急促,足以让人面红耳赤的动静。 姜晚秋的脸更烫了,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试图拉开话题:“隔壁……隔壁也太不像话了,这还是大白天的……” 哪里知道,赵文昌却低低地笑了一声,贴着她的耳朵,用气声说了一句让她魂儿都飞了的话。 “我们,”他顿了顿,咬着她的耳垂,“不也一样么?” 男人身体力行的“教育”,让姜晚秋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 上一次喝醉了酒,稀里糊涂,只剩下些模糊的片段。可这一次,所有的触感都是那么真切,那么强烈,像是要刻进骨子里。 就在她快要失控时,一只滚烫的大手忽然捂住了她的嘴。 黑暗中,她只能看到男人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和他嘴角那抹得逞的坏笑。 “嘘……安静点。” 姜晚秋这才反应过来,羞愤欲死,腾出手“砰砰”地捶着男人的胸膛,呜咽着说不要了。 这一场胡闹,直折腾到半夜。 等一切平息,姜晚秋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软绵绵地瘫在床上。 赵文昌却像是没事人一样,起身把已经凉了的馄饨拿去楼下找服务员热了热,回来后,便将她抱在怀里,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她。 姜晚秋心里憋着气,后天就是妹妹的婚礼,结果今天一天的时间就这么给浪费了!明天必须得抓紧时间去买衣服,置办东西。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赵文昌一边喂她,一边慢悠悠地开口,语气里满是无辜:“这可怪不得我。是谁从火车上就一路撩拨,到了旅馆还给我来这么一出?我要是还能忍住,那真是当代的柳下惠了。我也是个正常男人。” 姜晚秋把脸别过去,决定不理对方。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姜晚秋就醒了。 她一睁眼,就飞快地从床上爬起来,以光速从行李箱里翻出衣服,三下五除二地穿戴整齐,不给身边那个男人任何可乘之机。 可当她双脚下地的时候,腿肚子猛地一软,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就往前跪去。 “小心!” 一只结实的手臂从身后伸过来,及时地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拉了回来。 姜晚秋回头,就看见赵文昌已经醒了,正赤着上身趴在床上,胸口下面垫着个枕头,侧着头看她。 晨光从窗帘缝隙里挤进来,勾勒出他宽阔的后背和流畅的肌肉线条,那优越的背阔肌,简直叫人移不开视线。 “这么早?不多睡会儿?”他嗓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格外勾人。 “不行,”姜晚秋挣开他的手,站稳了身子,“今天要去的地方,开门时间短,去晚了就关了。” 她含糊地解释了一句。 那个卖衣服的专柜,其实是沪市一些有门路的人私下里搞的,专卖些从海外弄来的“新潮货”,为了规避检查,只在早上人少的时候偷偷营业一阵子。 两人匆匆洗漱完,便出了门。 姜晚秋领着赵文昌,熟门熟路地穿过几条弄堂,来到了一家国营百货大楼前。这里是她以前和妹妹姜晚夏最常来的地方。 她没在一楼停留,径直带着他上了二楼一个挂着“高级定制”牌子的西服区。 几个穿着的确良衬衫的售货员正靠着柜台闲聊,见有人来了,也只是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 姜晚秋走到一个最脸熟的售货员面前,客气地问:“同志,请问最近有新货到吗?” 那售货员本来一脸不耐烦,定睛一看,认出了姜晚秋,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她当然听说了姜家倒台的事,也知道这位大小姐被下放到了乡下。 现在突然回来,想必是来投奔她那个攀上高枝的妹妹了。 一个被抄了家的人,能有几个钱? 售货员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姜晚秋身上打了个转,她身上那件衬衫,还是几个月前的旧款了。 再看看她旁边的男人,虽然个子高,长得也确实俊,让她眼前亮了亮,可那一身半旧不新的中山装,看着也寒酸。 她心里的那点热情瞬间熄灭,嘴角往下一撇,慢悠悠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句话来: “没有新货。” 说完,她又上下打量了他们一眼,毫不掩饰语气里的轻蔑和驱赶: “就算有,你们也买不起。劝你们还是去别处看看。”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37章 小老虎,小嘴一张就勾走了他的魂 姜晚秋闻言,不怒反笑,嘴角轻轻一勾,那双漂亮的杏眼里却半点笑意也无。 “哦?”她尾音拖得长长的,“你怎么知道我们买不起?” 售货员被她这反应弄得一愣,没想到这个看着落魄的女人,气势倒是不小。 姜晚秋道:“我好歹也是这里的老主顾了,你们店里什么时候换了规矩,是打算开门不做生意了?” 她这话一出,赵文昌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他靠在一旁的柜台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这个伶牙俐齿的女人想怎么做。 那售货员被姜晚秋问得脸上有点挂不住,眼神躲闪了一下,嘴上却还在硬撑:“老主顾?我怎么没印象……再说了,里头的东西金贵,不是谁都能看的。” “看不看得起,你带我进去瞧瞧不就知道了?”姜晚秋寸步不让。 她正犹豫,姜晚秋又凉凉地补了一句:“怎么,怕我们付不起钱?放心,今天要是没看上合心意的,我绝不让你白忙活。” 这话软中带硬,给了个台阶。 旁边一个姐妹见状,小声提醒道,她已经半个月没卖出衣服了,再卖不出去,经理是得找她谈话的。 那店员一听,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行……那你们跟我来。” 说完,她转身领着两人,走到区域最里侧,推开了一扇毫不起眼的木门。 门后别有洞天。 这里比外面更宽敞,一排排崭新的衣架上,挂满了款式时髦、料子精良的连衣裙、衬衫和外套。空气里都飘着一股高级熏香的味道。 姜晚秋的目光在衣架上迅速扫过,最后,定格在一条香槟色的连衣裙上。那衣服的丝绸和蕾丝拼接的款式,是她从没见过的。 她伸出手,指尖刚要碰到那顺滑的料子,旁边就响起一声尖叫。 “别碰!” 那售货员急忙走过来一把拍开她的手,嫌恶地嚷嚷:“跟你说了不许乱碰!这料子娇贵得很,摸坏了你赔得起吗?!” 姜晚秋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随即,她猛地伸出手,修长的手指从衣架的这头,一路划到了那头。 “唰——” 一整排的衣服,都被她的指尖挨个儿摸了个遍,而后转头问对方:“我都碰了,你来看看哪个坏了?我现在就买。” “你!”售货员气得脸都白了。 姜晚秋却像是没看见,才慢悠悠地收回手,从那一排衣服里,又随手抽出了刚才那件连衣裙,拿在身前比了比,然后才抬眼看向售货员。 “这件,我要试。” 售货员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双手叉腰,冷笑道:“试?我们这里谢绝试穿!要买就给钱,买不起就赶紧走!” 姜晚秋秀气的眉头皱了起来:“不能试穿,我怎么知道合不合身?” “合不合身?”售货员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嗤笑一声,“一件二百块钱,外加二十斤的布票!你试得起吗你?!”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赵文昌忽然动了。 他原本闲适地倚着墙,此刻却站直了身体。 男人一米八几的个子,身形挺拔如松,只是沉着脸,就自有一股迫人的压力。 “非法经营,倒卖‘私货’,还敢这么嚣张?”他低沉的嗓音响起,语调冰冷,“谁给你的胆子?你就不怕,我一个电话打过去,你们整个店都得被查封?” 售货员心里一咯噔,嘴上却不饶人:“你吓唬谁呢?你算个什么东西?!” 赵文昌没再跟她废话。 他从中山装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了一个深红色的证件,随手翻开,递到了那售货员的眼前。 售货员下意识地低头一看,只见证件上“军官证”三个烫金大字底下,清清楚楚地写着他的名字和职务。 级别那栏——营长级。 营……营长?! 这个年代,军人的分量有多重,她比谁都清楚。这种偷偷摸摸的生意,最怕的就是招惹上公家的人,尤其是这种有实权的军官。 要是他真往上捅,别说她这个临时工,就是她们老板,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到时候老板非把她的皮给扒了不可! 还不等她想出什么话来周旋,门外忽然传来一阵齐刷刷的问候声。 “周小姐好!” 是老板的大女儿来了! 售货员眼睛一亮,也顾不上里面的两个人,急忙就走了出去道:“周小姐!您可来了!这儿有人闹事,买不起衣服还想举报我们店!” 周铃今天刚从外地回来,本想来店里看看账本,没想到一进门就碰上这事,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怎么回事?” 她一边问着,一边踩着小高跟走了进来。 可当她看清里屋站着的人时,整个人脸上瞬间写满了意外和惊喜。 “同志?!” 姜晚秋也认出了来人,心下同样诧讶。 这不是火车上那个出手阔绰,跟她买“果子酒”的妇人吗?原来,这家店是她家开的,怪不得。 周铃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一把就握住了姜晚秋的手,那份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哎呀,同志!可算是让我碰着你了!你给我的那个东西……真是太有用了!我正愁没你的联系法子,想再买点呢,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了,这可真是缘分呐!” 激动过后,周铃才想起刚才的事,她转头看向那个已经看呆了的售货员,脸立刻沉了下来:“你说举报,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晚秋没等售货员开口,便淡淡地说:“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来看衣服,这位同志说,这里的衣服不让摸,也不让试。我脾气不好,就跟她顶了几句。” 一句话,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得清清楚楚。 周铃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她狠狠瞪了一眼那个售货员:“你就是这么接待顾客的?!员工手册第一条是什么,都忘了?!客人就是上帝!你给我回去把规矩抄一百遍,抄不完不许来上班!” 她说完,又立刻换上一副笑脸,亲自把那件连衣裙从姜晚秋手里接过来,塞到那售货员怀里:“死丫头,还不快伺候着顾客去试衣服!店里所有的新款,只要她看得上,都拿出来让她试!” 那售货员哪还敢说半个“不”字,哆哆嗦嗦地接过衣服,点头哈腰地请姜晚秋进了试衣间。 接下来的半个钟头,姜晚秋不紧不慢地,把店里的新款几乎试了个遍。每试一件,都让那个售货员跑前跑后地取货、整理、伺候着穿脱。 等姜晚秋终于换回自己的衣服出来时,那售货员已经累得满头大汗,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就在这时,楼上忽然传来一阵女人尖锐的争吵声和东西摔碎的动静。 一个店员急急忙忙地从楼梯上跑了下来,慌张地喊道:“周小姐,不好了!楼上……楼上王小姐她们打起来了!” 周铃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对姜晚秋歉意地笑了笑:“同志,你先坐着挑,我上去处理点事,马上就下来。” 说完,便急匆匆地上了楼。 三楼是这家店最高级的定制区,专为沪市的达官贵人服务,里面的礼服和西装,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周铃一上楼,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店中央那件作为镇店之宝的昂贵婚纱,此刻裙撑被扯烂,歪歪扭扭地扔在地上。一个穿着另一件礼服的女人,头发散乱,正和一个穿着时髦套裙的女人撕打在一起。 旁边,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人,冷漠地站在一边,袖手旁观。 混乱中,那个穿着套裙的女人尖利的咒骂声响起:“姜晚夏!你这个不要脸的贱女人!除了花我们家的钱,你还会干什么?!” 大灰狼书源温馨提示: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38章 别羞,老公疼你 “你再说一遍!”姜晚夏的眼睛红得像要滴出血来,声音嘶哑,“我花了你们王家什么钱?你哥身上这套新衣裳,三百二十块,一百斤的布票,是我掏的钱!你身上这件的确良,也是我给你的新料子!现在倒打一耙,说我花你们家的钱?你们王家真是连脸都不要了!” 王芳被她拽得头皮生疼,尖叫着去掰她的手:“你个疯子,放开我!你个被抄家的落魄户,能嫁到我们干部家庭,是你祖上烧了高香!让你出点钱怎么了?这是你该孝敬的!还想让我们家给你买这件破婚纱?痴心妄想!” 王家今天来,一口气给儿子王建军定了三套新衣,而姜晚夏的礼服,却让她自己掏钱买。 不仅如此,王母还话里话外地暗示,王建军最贵的那套西装,也该由姜晚夏“表示表示”,毕竟王家费了好大的劲,才让她这个“成分”不好的人,能留在沪市。 这几天,为了能顺顺利利当上王家太太,姜晚夏一忍再忍。可今天,连结婚这件头等大事,王家都不想给自己留的半分体面。 用的过来过去还是那套理由。 她彻底爆发了。 混乱的撕打中,谁也没注意那件作为镇店之宝的婚纱,是怎么被扯烂的。 周铃看着眼前这一地鸡毛,脸色铁青。 “都给我住手!”她厉声喝道。 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女人动作一滞,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周铃没理会她们谁对谁错,径直走到那件被糟蹋的婚纱前,弯腰捡起一角。 昂贵的蕾丝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裙摆上还沾着一个乌漆嘛黑的鞋印。 她站起身,目光冰冷地扫过王家的每一个人,最后公事公办地开口:“这件婚纱,法国进口的料子,沪市独一份。原价两千三百块,外加五百斤的全国通用布票。今天这事,少一分钱,咱们都别想走出这个门。” “两……两千三?!” 刚才躲在一旁没敢吱声的男人听到这话,终于开了口,惊得声音都变了调。 王母更是瞪大了眼睛,尖叫起来:“你抢钱啊!再说了,又不是我们弄坏的!” 她手指猛地指向姜晚夏:“是她!是这个扫把星先动的手!这钱该她赔!跟我们王家没关系!” 说完,她一把拽过自己儿子王建军的胳膊,脸上满是嫌恶:“建军,我们走!这婚不结了!这种搅家精、败家娘们,我们王家要不起!” 姜晚夏的脸突的一变。 开什么玩笑?!她自己哪里来的这么多钱! 她慌了,也顾不上什么脸面,死死抓住王建军的衣角,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建军,你别走!你不能不要我!建军!” 王建军原本还有些犹豫,被母亲又一推一搡,脸上也挂不住了。 他看着姜晚夏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厌烦。 “放手。”他冷冷地甩开姜晚夏的手,力道大得让她一个踉跄。 “你跟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根本不一样。”男人撇嘴,“你现在已经变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跟着父母,扬长而去。 姜晚夏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周铃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王家人走了,这笔账,就得你来还。要么,现在拿出两千三百块钱。要么,我现在就打电话叫公安来处理。你自己选。” 如果被抓进公安局,她这个“成分”不好的人,唯一的下场就是被立刻遣送回乡下,这辈子都别想再回城里。 “不……不要……”姜晚夏吓的头皮发麻,她急忙爬到周铃脚边,边哭边说,“老板,求求你,你宽限我几天!我赔,我一定赔!我……我还有我妈留下的一些旧首饰,我拿来抵债,行不行?求求你了!” 周铃看着她哭得凄惨的模样,眼神动都没动一下。 她朝旁边一个吓傻了的店员抬了抬下巴,吩咐道:“你,跟着她去。把东西拿回来,看着她,别让她跑了。” 楼上的闹剧,楼下听得一清二楚。 但是具体闹事的人是谁,姜晚秋没注意。她对别人的家事没什么太大兴趣。 “走,去那边男装区看看。” 她拉着男人过去,左看右看,最后为他挑选了一套剪裁合体的深灰色西装,面料挺括,款式是时下最流行的样子。 她把衣服塞到赵文昌怀里,看男人想要拒绝的模样,语气故意变得有些强硬:“去,换上我看看。明天我妹妹大喜日子,我可不想我的老公被她老公比下去。” 赵文昌看着她,没再多问,只是眯着眼睛笑了笑,应了声,拿着衣服转身进了试衣间。 几分钟后,当试衣间的门帘被拉开,男人迈步走出来的那一刻,姜晚秋整个人都眼前一亮。 只见赵文昌身形本就挺拔如松,宽肩窄腰,一双腿又长又直。那套西装像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一般,完美地勾勒出他衣服底下充满力量感的肌肉线条。 再配上他那张轮廓分明、冷峻逼人的脸,整个人就像是从画报里走出来的外国模特。 刚才那个对他们百般刁难的售货员,此刻正站在不远处,张着嘴,眼睛都看直了,手里的鸡毛掸子掉在地上都毫无察觉。 姜晚秋满意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这身西装,简直就是为他而生的。 她心里头那点骄傲藏都藏不住,几步上前,很自然地伸出手,替他整理了一下笔挺的领口。 “就这件了。”她拍板决定,转身就要去掏口袋里的钱和布票。 可手还没伸进去,就被一道含笑的声音拦住了。 “这位同志,不用了。” 周铃不知何时从楼上走了下来,脸上挂着和刚才截然不同的热情笑容。 她走到两人面前,客气地说道:“我们的店员说赵先生刚才已经把钱付过了。您是我的贵客,今天店里所有的消费,也都给您算对折。” 姜晚秋一愣,惊讶地扭头看向赵文昌。他什么时候付的钱? 男人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坏笑。 他伸出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带着薄茧的指腹在她滑嫩的脸蛋上轻轻掐了一下。 这个动作外外人面前亲昵又大胆,姜晚秋的脸一下就热了。 赵文昌俯身凑到她耳边,声音压得又低又沉“自己老婆不疼谁疼?这点钱,我还是有的。” 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上,又麻又痒,姜晚秋感觉自己从耳根到脖子,全红透了。 第39章 拉过她,用力一吻 婚礼当天。 天刚蒙蒙亮,红星旅馆的房间里就有了动静。 赵文昌对着镜子,正跟那根细细的领带较劲。 他一双大手干惯了粗活,摆弄枪支弹药灵巧无比,可摆弄起这种精细玩意儿,怎么都不得劲。 系来系去,那领带不是歪了就是皱了,让他有些不耐烦,干脆直接将领带抽走,打算不系了。 “哎呀,你让开!” 姜晚秋实在看不下去了,把他从镜子前推开,自己站了过去。 她踮起脚尖,伸出纤细的手指仔细的帮他整理领带。 离得近了,男人身上那股好闻的皂角味混着阳刚的气息,一个劲儿地往她鼻子里钻。 她的视线不自觉地往下落。 男人衬衫的扣子都没扣好,敞开的领口下,结实的胸肌轮廓分明,再往下,隐约还能看到坚硬的腹肌线条。 每一寸都充满了力量感,格外地……诱人。 姜晚秋心思被扰乱,手上的动作都慢了半拍。 男色误人啊。 赵文昌一直低着头,黑沉沉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看着她烧得通红的耳垂,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忽然伸出长臂,一把将人紧紧揽进怀里,低头就精准地堵住了她的唇。 “唔……” 他向来都是想要什么,就立马去做,完全不会亏待自己的人。 结结实实地偷了个香后,他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哑着嗓子在她耳边说:“好了,走吧,不然要迟到了。” 不给姜晚秋一点犯别扭的时间。 婚礼设在一家国营饭店,地方不大,人却不少,闹哄哄的。 姜晚秋和赵文昌一进场,嘈杂的大堂里就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无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了过来。 男人英俊挺拔,一身深灰色西装衬得他气宇轩昂;女人明艳动人,新做的裙子让她像精致的娃娃。 两个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跟这大厅里普遍灰扑扑的穿着和略显寒酸的气氛,格格不入。 姜晚秋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新郎王建军。 他穿着昨天在店里买的那套新西装,正满面春风地跟客人打着哈哈,油光满面。而在他身边,那个穿着一件旧款白裙子的新娘,不是姜晚夏又是谁? 她脸上画着很浓的妆,嘴唇涂得血红,却怎么也掩不住眼底那股子憔悴和怨毒。 显然,为了这场婚礼,姜晚夏最终还是卖了母亲的首饰,赔了那件婚纱的钱,甚至还忍气吞声地给王建军买了新衣服。 王家看在她这份“诚意”上,虽然让婚礼照旧举行,态度却愈发轻蔑和刻薄了。 敬酒的时候,婆婆王母故意手一歪,一杯酒水全洒在了姜晚夏的白裙子上,还阴阳怪气地骂了句:“毛手毛脚的,一点用都没有!” 姜晚夏的身体僵在原地,碍着人多,却也只能陪笑。 等走完流程,开始给宾客挨个敬酒,她一扭头,恰好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姜晚秋夫妇。 她强撑着最后一丝颜面,深吸一口气,主动挽上王建军的胳膊,踩着高跟鞋走了过来。 “姐姐,你可算来了。”姜晚夏扯出一抹得意的笑,语气里满是刻意的炫耀,“以后我就是干部太太了,你在乡下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来找我。看在咱们姐妹一场的份上,建军肯定会帮你的。” 她嘴上虽然对着姜晚秋说话,一双眼睛却像被胶水黏住了一样,不受控制地死死瞟向一旁的赵文昌。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怎么会这么英俊? 前世在乡下见他的时候,他整天穿着身旧军装,不修边幅,她根本没注意过他长什么样。 可现在,他换上这身西装,整个人挺拔得像一棵青松,那张脸轮廓深邃,比画报上的明星还要好看! 姜晚夏心里猛地掀起惊涛骇浪。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旁矮矮胖胖、正咧着嘴傻笑的王建军。 第一次,姜晚夏的心里,生出了一丝浓得化不开的悔意。 早知道这个男人这么好看…… 不过那悔意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姜晚夏很快就在心里安慰自己:好看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 他赵家那点底子,连王家一半的家底都比不上! 这么一想,她心里那点不平衡立马就烟消云散了,腰杆子又挺直了几分。 王建军起初压根没注意到姜晚秋,他的心思全在那些来送礼的干部亲戚身上。 直到听见姜晚夏那声“姐姐”,他才不耐烦地顺着自家婆娘的视线瞥了一眼。 只这一眼,他的眼珠子就跟被钉子钉住了一样,再也挪不开了。 眼前的女人穿着一身时髦的香槟色连衣裙,衬得皮肤白得发光。 她没像姜晚夏那样抹得跟唱戏似的,脸上干干净净,只一双眼睛,亮得像含着水,顾盼间,竟比这饭店里的电灯泡还要晃眼。 那股子明艳又大方的劲儿,瞬间就抓住了他全部的心神。 王建军眼里的惊艳很快就变成了赤裸裸的贪婪。 姜晚夏敏锐地察觉到丈夫的失态,心里妒火中烧,恨不得当场就挠花姜晚秋那张脸。 她故意拔高了嗓门,手在王建军的胳膊上用力一掐:“建军,看什么呢?这是我姐姐,你还不快打个招呼!” 王建军被掐得回过神,非但没恼,反而借坡下驴,脸上堆起一抹油腻的笑,主动伸出了手。 “哎呀,原来你就是晚秋妹子,久仰大名,幸会幸会!” 他的手就那么直愣愣地悬在半空中,一副不容拒绝的架势。 大庭广众之下,姜晚秋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只好皱着眉,极不情愿地伸出了手。 指尖刚一触碰到,王建军便立刻像抓住了什么稀罕物一样,五指猛地收拢,将她柔软的小手整个包裹在自己又粗又腻的掌心里。 他没有立刻松开。 反而用那粗糙的拇指,在她细嫩的手心上,一下一下,暧昧地摩挲着。 那双小眼睛更是肆无忌惮,像带了钩子,赤裸裸地在她玲珑有致的身上来回游走。 就是这个触感!就是这个眼神! 像一条滑腻的毒蛇,瞬间将姜晚秋拖回了前世被他关在小屋里,无数个打骂交加的夜晚。 “嗡”的一声,她脑子里一片空白。 脸上的血色一下褪得干干净净,身体控制不住地轻颤起来,连嘴唇都在哆嗦。 站在她身侧的赵文昌,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 第40章 霸气护妻!他又苏又撩 赵文昌的双眸骤然变冷,盯着王建军那只不规矩的手。 他上前一步,伸出自己宽大的手掌,不容分说地包裹住姜晚秋那只冰凉颤抖的手,将女人的手从对方手中抽出,而后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 “新郎官还是多招待别的客人吧。”赵文昌将女人轻轻推在身侧护住之后,声音也冷硬下来,“我太太胆子小,不喜欢和不熟的人有肢体接触。” 那平淡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军人特有的、冰冷的压迫感。 被赵文昌那双黑沉沉的眸子一盯,他心里莫名发怵,悻悻地收回了手,嘴里却不干不净地嘟囔了一句:“乡下来的,就是没见过世面,握个手都不乐意。” 听王建军这么说,姜晚夏也在旁边立刻跟上了腔:“就是,城里人握个手都是顶寻常的礼节,姐姐倒好,搞得跟要你命一样。装什么不经事的小姑娘呢?也不知道这副清纯样子是做给谁看的。” 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瞟了一眼自家男人。 等男人离开去给别人敬酒,她才又把目光转回姜晚秋身上:“我劝你少动些不该动的心思,建军现在可是我男人!” 赵文昌懒得跟这种人费口舌,他只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声音放得又轻又柔。 “是不是累了?要不咱们早点回去?” 姜晚秋没说话,只是反手将男人的大手抓得更紧了。 那宽厚温暖的掌心,像一剂强心针,让她纷乱的心跳一点点平复下来。 许久,她才缓过那口气,摇了摇头,声音还有些发飘:“……没事,扶我先坐会儿。礼还没送出去呢。” 今天这出戏,她必须亲眼看到底。 姜晚夏见他们不搭理自己,自觉没趣,又被王建军喊着去给另一桌的领导敬酒。 那一桌坐的是负责监管百货大楼的几个领导头头,个个喝得满面油光。 姜晚夏刚挤过去,还没站稳,就感觉屁股上被一只肥腻的手重重捏了一把。 她瞬间扭过头,怒视着那个地中海发型的男人。 对方却毫无愧色,反而冲她挤眉弄眼,让她喝自己手里喝剩的酒。 姜晚夏看着沾了口水的杯子只觉得恶心,王建军一把按住她的肩膀,凑到她耳边,语气里满是警告:“别给我找事!那是刘科长!以后咱们柜台的事,还得指望他多关照!” 姜晚夏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脸都憋红了,最后也只能咬着牙,挤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把那杯酒灌了下去。 酒过三巡,桌上的男人们越发没了顾忌。 一个满嘴黄牙的男人,笑嘻嘻地就把手伸向了姜晚夏的胸口,状似无意地蹭了一把,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嚷嚷:“哎哟,新娘子这也不大嘛!以后生了娃,可别饿着我大侄子啊!” “哈哈哈!”一桌人哄堂大笑。 姜晚夏再也忍不住,当场甩了脸子不干了。 王建军见状,脸也黑了,当着众人的面训斥女人:“你摆着个死人脸给谁看?大喜的日子,人家开玩笑是看得起你,你连个玩笑都开不起?” 婚宴吃到后半场,司仪扯着嗓子开始喊记礼。 轮到姜晚秋时,她让赵文昌把一个包装精致的纸袋递了过去。 记礼先生打开一瞧,高声唱了出来:“姜晚秋同志,贺雪花膏一套、上海牌手表一块、礼金二百块!” “哗——” 满堂宾客都看了过来。 这年头,二百块钱!顶一个正式工人大半年的工资了!更别提那精贵得没处买的雪花膏和上海牌手表! 这礼,是顶顶的重了! 姜晚夏也惊得张大了嘴,看向姜晚秋。 她哪来这么多钱? 这个穷酸姐姐,别不是为了在自己面前争口气,把家底都掏空了,死要面子活受罪吧? 她还没来得及伸手去接,那堆礼物就被一只手半道截了胡。 婆婆钱晓霞眼疾手快,一把将东西全搂进自己怀里。 她看都没看姜晚夏,直接把那套雪花膏塞给了旁边的小姑子王芳,又把手表递给了小儿子王建华,最后把那二百块钱利索地揣进了自己兜里。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人咋舌。 姜晚夏什么都没捞着。 “妈!”她急了,当场就嚷嚷起来,“那是我姐给我的!” 钱晓霞眼睛一横,嗓门比她还大:“你嚷嚷什么?你都嫁进我们王家了,还打扮个什么劲?!你妹妹王芳还没对象,正需要这个!你弟弟王建华找工作,没块手表像什么样子?自古以来,收的礼金就该归婆家管,你一个嫁进来的媳妇,还想要礼金?反了你了!” 姜晚夏气得不行,却被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姜晚秋在不远处看着,心里一片平静。 这一幕,太熟悉了。 上辈子,她就是这样,被这家人敲骨吸髓,榨干了最后一滴血。 既然姜晚夏这么喜欢往这个火坑里跳,那这辈子,就好好享受吧。 她脸上带着浅浅的笑,走到姜晚夏面前,柔声说:“姐姐,祝你和姐夫,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姜晚夏正憋着一肚子火,听了这话,强撑着面子冷笑一声:“那当然。倒是妹妹你,也得抓紧了,争取明年也让妹妹我喝上你的满月酒。” 她上辈子可是听说了,赵文昌可是个中看不中用的,他裤裆里有问题! 她说这话,就是故意戳姜晚秋的心窝子。 谁知赵文昌听了,非但没生气,反而长臂一伸,直接将姜晚秋揽进怀里,让她紧紧贴着自己。 男人低头,滚烫的气息喷在姜晚秋的耳廓上,声音带着一丝笑意:“这个不劳你费心。我们……已经在努力了。” “你!”姜晚秋的脸瞬间红得像要滴血,又羞又恼地在他腰上掐了一把,“在外人面前,胡说什么呢!” 那娇嗔的模样,哪有半分勉强? 姜晚夏看得心里一突,难道裤裆有问题的传闻是假的? 她转念又想,管他真假,反正自己得赶紧要个孩子!等有了儿子当靠山,看这王家人还敢不敢这么欺负她! 婚宴散去,王家人回了家。 钱晓霞和王芳正坐在桌边,一脸幸灾乐祸地数着礼钱。 王建华走过来,手一伸:“妈,给我一千块。” “诶,好!”钱晓霞眼都不眨,爽快地数了一沓钱给他。 旁边的王芳看得眼热,也凑过来说:“妈,我也想要二百块钱买条新裙子。” 钱晓霞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没好气地说:“你一个有工作的姑娘家,好意思伸手要钱?你攒的工资呢?还买衣服?你嫂子不是刚给你买了衣服?还要钱?都不知道给你弟弟攒攒娶媳妇的彩礼钱!” 王芳一听这话,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她一转头,瞧见刚进门的姜晚夏,立刻把火气全撒了过去,颐指气使地吼道:“杵那儿干嘛?还不快滚过来收拾屋子!白天闹亲,家里乱得跟猪窝一样!” 姜晚夏看着这一家子人的嘴脸,只觉得一阵反胃。 她冷哼一声,一言不发,转身走进新房,“砰”地一声甩上了门。 她要等王建军,今晚必须圆房,早点怀上孩子。 这一等,就等到了凌晨两点。 房门被“哐当”一声撞开,醉得不省人事的王建军晃晃悠悠地扑倒在床上,鼾声如雷。 姜晚夏看着他肥硕的身材和那张油腻的脸,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可她还是忍着恶心,咬了咬牙,伸手开始扒男人身上的脏衣服。 第41章 把她抱起来,颠了颠,笑着看她… 姜晚夏的手刚碰到王建军的裤腰带,那双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就猛地睁开了。 “你干什么!” 王建军一把挥开姜晚夏的手,警惕地瞪着她。 姜晚夏被他眼里的凶光吓了一跳,随即脸上挤出一抹娇羞,声音也掐得又细又软:“建军……天不早了,咱们……咱们该圆房了。” “圆房?”王建军眉头一拧,粗重地哼了一声,“滚开!老子现在没那心情!” 他翻了个身,拿屁股对着她。 姜晚夏脸上的笑僵住了。 她不甘心,今天这口气她怎么也咽不下去!她得赶紧怀个孩子镇住王家。 她咬了咬牙,又贴了上去,陪着笑脸:“没关系,我来伺候你就是了。” 说着,她的手就不安分地顺着男人的腰往下探。 两个人拉扯之间,裤子到底还是被女人强行扯了下去。 那东西,软趴趴的,蔫头耷脑。 就跟自己小拇指差不多大。 她整个人看的一懵。 怎么会这样? 上辈子她虽然嫌恶赵文昌,没让他碰过一下,可无意间也隔着裤子瞄到过。 跟王建军这根毛毛虫,根本就不是一个东西! 难道……男人这处,人和人还不一样? 就在她失神的时候,王建军嫌她烦,猛地抬起腿,一脚就踹在她心窝子上。 “滚!” 姜晚夏被踹得摔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半天没缓过气来。 不等她发作,床上的男人已经又沉沉地睡了过去,鼾声震天。 屈辱、愤怒、还有一种被欺骗的恐慌,瞬间冲上了脑门。 她趴在地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往下掉,最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她一边哭,脑子里一边闪过白天姜晚秋那张带着浅笑的脸。 都是她!都是她害的自己这么惨! 上辈子骗她王家对她多好,害自己这辈子跳进了王家这个火坑! 她一定是故意的! 姜晚夏死死地攥着拳头。 姜晚秋,我绝对要你好看!我一定要报复回去! …… “阿嚏!” 被念叨的姜晚秋,在红星旅馆的床上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大喷嚏。 沪市入秋后,昼夜温差大。 等他们晚上从国营饭店回来,天上竟然已经飘起了细密的雨丝,风一吹,冷得人直哆嗦。 姜晚秋一进门就受不了了,打了哆嗦,三两下脱了鞋子,一头钻进了被窝里,只露出一双黑亮的眼睛。 赵文昌跟在她身后关上门,随手将脖子上的领带扯开,又解开了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精致的锁骨和一小片蜜色的胸膛。 他走到床边,弯下腰,用温热的大手摸了摸姜晚秋的额头。 有些冰,不烫。 他松了口气,随即又板起脸,教育道:“今天早上出去的时候,让你多穿件衣服,不听话。现在知道冷了?” 他从箱子里翻出一件厚实的毛衣递给她,嘴里还揶揄着:“刚才在外面,看你怕被雨淋着,一下子就窜出去老远,那模样,真像咱们家后山上的兔子。” “你才是兔子!”姜晚秋伸手,又在男人结实的腰上拧了一把。 男人也不躲,就那么侧着头,一双深邃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 姜晚秋被他看得心里突突直跳,视线不受控制地就落在了他敞开的领口上。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结实的腹肌在衬衫下,随着呼吸若隐若现,充满了力量感。 这身西装穿在他身上是真的好看,脱了……一时间还有些可惜。 赵文昌看着女人一个劲的盯着自己的腰腹,挑了挑眉,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戏谑:“看够了没?” 姜晚秋也不知哪来的胆子,鬼使神差地摇了摇头,小声嘟囔:“……没有。” 赵文昌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膛都在震动。 “行,”他干脆地说,“那今天就不脱了,让你看个够。” 话音刚落,他忽然伸出长臂,一把就将裹在被子里的姜晚秋连人带被地捞了起来。 “啊!” 姜晚秋惊呼一声,整个人都被抱在了半空中。失重感让她下意识地伸出双臂,死死地搂住男人的肩膀,像藤蔓一样攀附着他。 赵文昌的力气大得惊人,腰腹骤然发力时,那清晰的人鱼线几乎要撑破衬衫。他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抱着她,享受着怀里人儿主动的投怀送抱。 姜晚秋紧张得要命,怕自己被摔下来,脸颊贴着他滚烫的胸膛,心跳快得仿佛要蹦出嗓子眼。 赵文昌却还在笑,故意把她向上颠了颠。 姜晚秋吓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只能把他搂得更紧了。 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在了地上…… 这一晚太刺激,以至于第二天退房去火车站的时候,姜晚秋的腿都还有点发软。 火车况且况且地驶回了他们熟悉的小县城。 等这次下了火车,姜晚秋发现站台上多了很多陌生的年轻面孔,男男女女都背着大包小包,脸上带着迷茫又新奇的神色。 那些下乡的知青们,也都到了。 等回了家安顿好,再去公社领给自己分配的活时,负责登记的干部翻了半天名册,最后告诉姜晚秋,并没有给她分派活计。 姜晚秋正纳闷,赵文昌就在一旁解释了。 他已经向部队递交了申请,等批下来,姜晚秋就是随军家属,到时候直接跟着他去部队就行,不用在村里干活。 回去的路上,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女知青主动跟姜晚秋打了招呼。 “你好,姜晚秋同志。我在火车站的时候见过你,没想到咱们分到一个村子了。” 对方说话温温柔柔的,姜晚秋也礼貌地点了点头。 那人又笑着问:“刚才听干部说你要随军,真羡慕啊。打算什么时候走?” 姜晚秋摇摇头:“还不清楚,等通知。” 晚上,赵文昌从外面回来,脸色有些严肃。他说,估计还要在村里多待一段时间。 姜晚秋给他倒了杯水,好奇地问:“为什么?不是说申请很快就下来吗?” 赵文昌接过水杯,喝了一口,这才道:“上面来了紧急任务。有外境的特务混了进来,就在这批新来的知青里。在把人揪出来之前,我哪儿也去不了。” 姜晚秋心里一惊,脱口而出:“是‘耶x华见证会’的人?”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果然,赵文昌看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有些古怪。 他盯着她,缓缓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群特务是哪里来的?” 第42章 喂饱你的体力,我还是有的 姜晚秋一愣。 她脑子飞快地转着,面上却强作镇定,避开男人过于逼人的视线,低声解释道:“我以前跟着我爸妈走南闯北做买卖的时候,听那些从北方过来的大商人提起过。” 她顿了顿,组织着措辞,尽量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没有太多异常的地方。 “他们说,前几年总有些洋毛子打着传教的幌子,到处打探消息,还骗了不少年轻姑娘。我们家那时候还被骚扰过,我就想着……这次混进来的,会不会也是他们。” 这番话说得半真半假,倒也合情合理。 赵文昌盯着她看了半晌,见她眼神清澈,不似说谎,眼中的锐利才缓缓褪去。 他没再追问,只是抬手,用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脸颊,算是安抚:“前几年被我们打退过,只是这几年又死灰复燃。不过你倒不用担心,这里有我。” 其实这事,是她上辈子从报纸上看到的。 那是一次北方军区的大行动,将这伙打着新思想旗号,实则散布反动言论、挑拨军民关系,甚至暗地里贩卖人口的外国特务被再次一网打尽。 那篇报道里,有一张年轻军官的讣告。 她印象太深了。 报道说,那位团长在行动中为保护战友,被特务暗杀英勇牺牲。 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团长,前途本该一片光明。 当时她还感慨,觉得可惜。 更让她记忆犹新的是,那位团长所在部队的编号——Z05022。 那串数字,正好是她的生日。 这辈子既然重来,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有些不必要的伤亡,能避免就该避免。 她想着多多少少该提醒一下那个年轻的团长注意,可这事又不能直说,不然也太可疑了。 姜晚秋抬起眼,把话绕了一个弯:“就派了你一个人吗?这也太危险了。” 赵文昌看着她为自己担心的模样,心里熨帖得很,嘴角忍不住向上勾起,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戏谑:“怎么?心疼我了?” “我才没有!”姜晚秋脸颊一热,嘴硬地反驳,又小声嘟囔,“我就是不懂,我以为这种危险的任务,怎么也得是团长级别的大领导亲自来呢。”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稳妥的试探。 “哦?”赵文昌挑了挑眉,“谁告诉你我们团长没来?” 他见女人紧张地睁大了眼,才慢悠悠地继续说道:“不过我们团长年纪大了,快到退休的坎儿了,这种费脑子又得跑断腿的任务,早就不适合他了。所以这次行动,以我为首,其他人由我调派。” 原来是这样。 难道那个年轻的团长负责的是别处的清算行动? 因为特务就混在那群新来的知青里,为了不打草惊蛇,赵文昌第二天起,就换上了一身朴素的旧衣服,特地跟知青们一起去开垦村子后山的荒地,以便暗中观察。 天还没亮透,凌晨三点,男人就得摸黑起床。 姜晚秋被他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吵醒,睡眼惺忪地趴在枕头上,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有些不舍。 男人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忽然转过身,俯下身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 “再睡会儿。”他压低了声音,气息温热。 临走前,他忽然又凑到她耳边,看着她仍然有些不放心的双眼,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不正经地坏笑道:“放心,就我这体力,晚上回来喂饱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姜晚秋的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抓起枕头就想砸过去,嘴里骂着:“不正经!” 男人低笑着躲开,大步流星地出了门。 到了中午,天阴沉沉的,气温骤降,北风刮得窗户纸呼呼作响。 赵文昌的奶奶马金花坐在炕上,看着窗外,担忧地说:“看这天,八成是要下雪了。山里头冷,文昌就穿了件薄袄子,可别冻着了。” 她说着就要下地,想把柜子里头的厚棉袄给孙子送去。 “奶奶,您腿脚不方便,我去吧!”姜晚秋忙拦住她。 马金花还是不放心,把自己的那件厚实的军绿色棉袄找出来给姜晚秋穿上,嘴里不停地嘱咐:“山上路滑,你当心脚下。” 她又扭头冲着里屋喊了一声:“平安!送你嫂子去后山!” 一个脑袋探了出来,一脸的不情不愿,但还是磨磨蹭蹭地走在了前头带路。 山间小路泥泞湿滑,姜晚秋抱着衣服,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 刚拐过一个山坳,一道尖利的女声忽然从不远处传来。 “姜晚秋——!” 姜晚秋脚步一顿,抬头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打补丁的劳动布衣裳,扎着两条麻花辫的女人正站在不远处的坡上,手里还拿着一把锄头。 定睛一看,是苏槐。 姜晚秋一下子怔愣在原地,她不知道怎么形容再次见到这个女人的感受。 苏槐,她的大学同窗。 一个思想极为激进的女人,最看不起她这种所谓的“资本家小姐”,张口闭口都是“社会主义的蛀虫”。大学毕业后,她就跟着自己的男朋友,满怀激情地去了北大荒开垦。 上辈子,就是这个苏槐,惨死在了境外。 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内脏和眼珠子都被挖空了,牙齿和指甲也被拔得一干二净。跟她一起遇害的,还有十几个年轻的知青。 也正是因为出了这档子事,当时同样在北大荒下放的姜晚夏,吓得魂飞魄散,死活都不肯再待下去,天天哭着写信回家,说有人要害她,下一个被杀的就是她。 此时,苏槐正准备下山回知青点的灶上吃饭,冷不丁看到姜晚秋,特别是她身上那件宽大的旧棉袄,眼里瞬间就迸发出畅快的得意。 看,当资本主义的走狗就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猪狗不如! 她扛着锄头,居高临下地走过来,嘴角挂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哟,这不是姜大小姐吗?怎么,这身打扮,可真够落魄的。” 她上下打量着姜晚秋,像是打量什么脏东西。 “听说你那对走资派爹妈,受不住乡下的苦,都病倒了?啧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死。” 她说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歪着头,故作好奇地问:“对了,今天公社组织开荒,怎么没看到你?你没去上工?” 不等姜晚秋回答,她就自顾自地嗤笑一声,那眼神,充满了肮脏的揣测。 “也是,我听说有些女知青,为了偷懒不上工,净会动些歪心思。找计分员睡一觉,就能给记满工分。再跟干部睡一觉,就能换个轻松的活儿。一天陪上五六个男人,可不就不用下地了么。” 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瞟了姜晚秋一眼,尖酸刻薄地笑道:“你不来干活,是不是也忙着用别的地方……干活啊?” 第43章 她,我想怎么抱就怎么抱 站在一旁的赵平安听得一知半解,只觉得这两个城里来的女人说话绕来绕去,麻烦得很。 见二人有聊开的架势,赵平安缩了缩脖子,他可不想陪着两个人受冻。 自个儿上前一步,从姜晚秋怀里拿过那件厚棉袄:“我先送去了!”说罢,扭头就走,头也不回。 没了旁人,苏槐口中的污蔑更加肆无忌惮。 姜晚秋冷冷地看着她,并不让步:“嘴巴放干净点。你说话这么臭,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刚吃过屎呢。” “你骂谁!”苏槐瞬间炸毛。 平日里都是她用大道理教训别人,哪受过这种羞辱。 她几步冲过来,指头都快戳到姜晚秋的脸上:“你个资本家的蛀虫,装什么清高!没陪男人睡,你凭什么不用上工?队里谁不知道你一来就跟赵文昌那个管知青的小队长勾搭上了!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骨子里就犯贱!” 她越说越来劲,刻意拔高的声音里满是恶毒的快意:“也别怪你,都跟你那个妈学的!当年要不是她陪着大学里的大领导睡,你这种成分的人能进预科班?做梦!” “你给我闭嘴!” 话音未落,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猛地扇在苏槐脸上。 “啪——!” 姜晚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苏槐被打得一个趔趄,半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 苏槐被打懵了,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尖叫一声就扑上来要还手:“你敢打我!” 姜晚秋早有防备,侧身一躲,苏槐扑了个空。 一击不成,苏槐彻底被怒火冲昏了头,她转身抄起地上的锄头,高高举过头顶,面目狰狞地吼道:“我今天就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臭表子!” 那锄头是铁的,沉甸甸的,这一下要是砸实了,脑袋都得开花。 好汉不吃眼前亏!姜晚秋看着那铁锄头,心里一紧,想也不想,扭头就往山下跑。 脚下的泥路本就湿滑,她跑得又急,只觉得脚底一歪,整个人失去了平衡,惊呼一声就顺着路边的斜坡滚了下去。 坡不算太陡,但长满了低矮的灌木和杂草。 “晚秋——!” 身后,一道焦急万分的男人喊声撕破了薄薄的风雪。 是赵文昌! 姜晚秋心里一紧,身子还在不受控制地往下滑,眼看就要撞上一棵歪脖子树,却被什么软绵绵的东西给拦了一下,缓冲了力道,停了下来。 她惊魂未定地撑起身子,重重地拍了拍胸口,这才低头去看刚刚拦住自己的东西。 一看之下,她的呼吸瞬间凝滞了。 那是一个人。 一个穿着和她身上差不多的劳动布衣裳的人,面朝下趴在枯草丛里,身上已经落了薄薄的一层雪花。 “晚秋!伤着没?”赵文昌几步从坡上冲了下来,一把将她扶起,大手紧张地在她身上上下检查。 姜晚秋却像是傻了一样,脸色惨白,瞪大了眼睛,伸出颤抖的手指着地上的东西,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赵文昌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眉头瞬间皱起。 他走上前,蹲下身,伸手将那人翻了过来。 是一具女人的尸体。 更可怕的是,那张脸血肉模糊,像是被野兽啃过,又像是被硬物砸烂了,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随着尸体被翻面,可以说是扑面而来。 “呕——” 姜晚秋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干呕起来。 一只温热的大手猛地捂住了她的眼睛,将那恐怖的画面隔绝在外。 赵文昌低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冷硬的命令:“别看。” 下一秒,天旋地转,她整个人被他打横抱起。 男人的怀抱宽阔而稳当,他抱着她,几步就走回了小路上。 坡上,苏槐正叉着腰,看着这一幕,眼里的嫉妒和鄙夷几乎要溢出来。 “哟,还说没陪睡呢!这不就抱上了?”她阴阳怪气地嘲讽道,“光天化日之下就搂搂抱抱,私下里还不知道跟多少男人睡过呢!真够不要脸的!” 赵文昌抱着姜晚秋的脚步一顿,那张原本就冷峻的脸,此刻更是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用一只胳膊稳稳地托住怀里的女人,另一只手猛地抬起,隔着几步的距离,狠狠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这一巴掌比刚才姜晚秋那下更重,更狠。 苏槐被扇得直接摔倒在地,嘴角都见了血。 赵文昌冷冷地看着她,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嘴巴这么不干不净,我看是欠收拾。你给我等着,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再来好好教教你素质二字怎么写!” “你……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乱搞男女关系!”苏槐捂着脸,坐在地上撒泼大骂,“我要去公社告你们!我要去县里告你们!” 这时,听到动静的几个村民也从山坳另一头赶了过来,看到赵文昌,都毕恭毕敬地停下脚步,喊了一声:“营长。” 赵文昌看都没看苏槐,只对其中一个村民示意了一下:“大哥,你过去,刚才那个地方发现了一具尸体,你看住了,别让任何人靠近。” 然后,他才低下头,目光扫过地上还在叫骂的苏槐,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她是我媳妇。我自己的媳妇,我想怎么抱就怎么抱,轮得到你在这儿放屁?” 回到家,关上门,姜晚秋还是觉得恶心,趴在炕沿边,脸色白得吓人。 赵文昌倒了杯热水给她,见她喝不下,眉头皱得死紧。 他挨着她坐下,什么话也没说,一只温热的大手从她宽大的衣摆下探了进去,直接贴在了她冰凉的胃上,不轻不重地揉着。 肌肤相贴的温热触感,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顺着小腹缓缓传遍四肢百骸。 姜晚秋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胃里的翻腾感似乎也好了许多。 她下意识地往男人温热的怀里缩了缩,寻求更多的暖意。 “要不是看到平安过来,问了平安一句,还不知道你被人缠上了。” 赵文昌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带着一丝后怕和压抑的怒火,“以后遇上这种事,别跟人硬碰硬。你那点力气,打得过谁?” 他顿了顿,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霸道又不容拒绝地说道:“再有事就直接回来告诉我,我给你出头。” 第44章 女人好乖,在等着他回来喂饱 姜晚秋闻言,闷闷地开口:“那个人是我在城里就结过梁子的,没想到分到这儿来了。”她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不是什么大事,你也别往心里去。” 女人斗嘴斗不过,跑去让老爷们出头,姜晚秋觉得自己还没窝囊到这份上。 赵文昌没说话,只是低低地叹了口气。 他抬起另一只手,像揉小猫小狗似的,在她脑袋上胡乱揉了两把。 姜晚秋被他揉得头发都乱了,顿时有些恼,从他怀里仰起脸,瞪着他:“你干嘛,我又不是小孩子。” 那双杏眼因为惊吓和气恼,还蒙着一层薄薄的水汽,瞧着倒有几分嗔怒的娇憨。 赵文昌喉结滚了滚,压下心头那点异样,手上却没停,反而变本加厉地又揉了揉她的发顶。 直到感受到了怀里的女人激烈的反抗,他才闷笑着停了手,又去低声哄着羞恼的人儿。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一家人围坐在桌子边。 公公赵山念着儿媳白天受了累又受了惊,特地拿出了缸里冻着的羊肉,炖了一大盆热气腾腾的羊肉萝卜,给人驱寒补身子。 羊肉炖得烂熟,香气扑鼻,赵平安埋头吃得满嘴是油。 可那股子在旁人闻来香浓无比的肉膻味儿一冲进姜晚秋的鼻子,她胃里就猛地一抽,一股酸水不受控制地直往上涌。 “呕……” 她连忙捂住嘴,扭头就干呕起来,脸憋得通红,眼泪都快出来了。 赵小花见状,“哎哟”一声,连忙放下筷子,凑过来紧张地拍着她的背:“晚秋,这是咋了?吃坏东西了?” 姜晚秋摆了摆手,缓了好一会儿才顺过气来,脸色白得像纸一样:“没事,可能是白天……吓着了,还没缓过来。” 赵小花一听,那还得了? 语气里满是关切:“这可不行,明儿我陪你去趟卫生所,让医生给瞧瞧,开点压惊的药。要是还不行,我给你找人叫叫魂儿。” 夜里,赵文昌从外头回来,身上带着一股子寒气。 他下午主要是去大队部处理白天那具尸体的事了。 姜晚秋躺在炕上,还没睡着,听到动静便坐了起来,轻声问:“白天那具尸体……查得怎么样了?” 赵文昌脱下外套,在炉子旁边烤了烤手,才坐到炕沿边,沉声说:“附近几个村子都找人来认过了,都不是自家人。知青里,有人认出来,说倒有点像见过一面的其他知青,不过我去找登记知青信息的干部那里问了一圈,这次来的这批知青,一个都不少。” 姜晚秋心头想了想,脱口而出:“会不会是……特务杀了人,顶替了身份?” 赵文昌抬头看她,黑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赞许:“嗯,我想的跟你一样。” 二人又聊了几句,男人便熄了灯休息,毕竟第二天早上三点多还得去上工。 姜晚秋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身上说不出是冷是热,只觉得浑身不得劲。 赵文昌察觉到她的辗转,长臂一伸,就把人给捞进了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捂她。 他把她的脑袋按在自己胸口,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声音低沉而霸道:“这几天没事就别出门了,省得再碰上不长眼的。” 话音刚落,姜晚秋的肚子里不合时宜地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声响。 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赵文昌低笑一声,胸膛都跟着震动起来:“怎么,没吃饭?” 姜晚秋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幸好屋里黑,他也看不见。 她把脸往他怀里埋得更深了些,闷声闷气地回道:“晚上没什么胃口。” “哦——”男人拖长了调子,戏谑的意味不言而喻,“看来,你这身子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 姜晚秋被他弄得莫名其妙,抬头问:“什么话?” 赵文昌坏笑着,一只手不安分地顺着她的衣摆滑了进去,贴上她温热的肌肤,声音也跟着哑了几分:“我说过要喂饱你的话。” 他故意顿了顿,手指在她腰间轻轻打着圈,引得她一阵战栗。 “不想吃旁人做的饭,就等着我来喂呢。” “你……不正经!”姜晚秋又羞又恼,刚想推开他,下巴却被他捏住了。 那只大手带着不容她躲闪的力道,滚烫的吻随即落了下来,带着不容置喙的强势,撬开她的唇齿,攻城略地。 这一晚,姜晚秋觉得自己的身子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敏感,男人的每一次触碰都像是点了一把火,烧得她浑身发软。 到最后,她竟没出息地哭了出来,细细碎碎的呜咽声,听着像是在撒娇。 事后,赵文昌抱着软成一滩水的女人,还饶有兴致地用指腹抹去她眼角的泪,低声揶揄:“怎么,吃饱了就高兴成这样?” 姜晚秋羞得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之后她便沉沉的睡了过去,连男人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第二天,她被赵小花领着去了村里的卫生所。 卫生所里一股子浓浓的草药味。 王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让她伸出手,三根手指搭上她的手腕,闭着眼睛号了半天脉。 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拿起笔在纸上“刷刷”地写了个药方,递给姜晚秋:“我给你先拿三盒保胎丸,一天三次,饭后吃。要是还不行,就再拿着药方过来抓药。” “保胎丸?”姜晚秋看着药盒,整个人都愣了一下,“王医生,您是不是搞错了?我……我没怀孕啊。” 王医生也愣了,扶了扶眼镜,一脸不解:“怎么会呢?我再给你看看。” 他又重新搭上姜晚秋的手腕,仔仔细细地号了一遍,眉头越皱越紧。 “这脉象……滑如走珠,是喜脉没错啊。”他嘀咕着,抬头打量了姜晚秋一眼,试探着问,“你……是结了婚的吧?” 姜晚秋的脸颊微微发烫,摇了摇头:“还没有。” 王医生恍然大悟,又有些犯难。 这未婚先孕在他们这儿可是大事。 他想了想,没敢把话说死,把刚才开的药方划掉了,换成了安神丸。 “那……可能是你受了惊吓,脉象有些乱。”他把新的药方递过去,嘱咐道,“不过你自个儿也多注意着点,别提重物,别着凉。这事儿……说不准。” 第45章 尝了她的小嘴巴,这不是甜的嘛 算算日子,从第一次和男人……到现在也才快两个月,那档子事,应该不会这么快。 一旁的赵小花扶着她往外走,脸上是又喜又忧。 儿媳妇被吓了,她心疼。但要是真怀上,那可是大喜事! 中午又开始刮起了风,山上的垦荒地里,北风刮得人脸生疼。 知青们干了一上午的活,累得腰都直不起来,趁着歇气的功夫,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啃着干粮。 苏槐揣着手,凑到一个女知青身边,阴阳怪气地开口:“有些人就是命好,都是下乡的,人家还是被下放的,结果连工都不用上。” 她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让周围一圈人都听见。 见周围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她又提高了声音继续道:“人家仗着那张脸蛋,有的是法子躲懒。哪像我们,就得在这儿喝西北风。” 话没说死,可话后面的意思,是个人都能听的出来。 赵惠正不远处拿着个小本子记工分,听到这话,立马来了精神。 她“啪”地一声合上本子,两三步跑过来扬着下巴接腔:“躲懒算什么?我可听说了,有些人刚来咱们村,屁股还没坐热呢,就不三不四地到处勾搭人!就那个王癞子,村里出了名的二流子,她都能不清不楚的,啧啧,真是没脸没皮!” 这话一出,周围顿时一片窃窃私语。 一个叫刘胜男的女知青听不下去了,直接站起来瞪着她们:“赵惠,苏槐,你们俩嘴巴放干净点!都没影儿的事,在这儿嚼什么舌根?有这功夫,不如把手里的活干好!” 赵惠一听,立马摆起了架势:“你算哪根葱?你跟那姜晚秋认识啊?不认识你在这儿充什么好人!刘胜男,我警告你,你再多管闲事,小心你今天的工分!” 刘胜男气得脸通红,还想再争辩,一个低沉冷冽的声音却从她们身后响了起来。 “赵惠。” 赵文昌迈开长腿走了过来:“既然当了计分员,就一碗水端平。要是敢随便扣人家的工分,”他顿了顿,冷冷的盯着对方,“就当心你和你爹头上戴的帽子。靠关系弄来的活计,多少双眼睛盯着,自己心里有点数。” 赵惠被他看得一个哆嗦,被噎的说不上话来。 赵文昌不再看她,转而将视线定格在苏槐身上:“还有你。昨天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 他指向不远处一块空地:“出来。” 苏槐心里咯噔一下,脚下却没动。 赵文昌迈步上前,强大的压迫感让苏槐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还有昨天的事,写一份检讨信。写完,当着所有知青的面,给我念了。跟姜晚秋道歉。” 苏槐哪里就这么乖乖认怂,她梗着脖子反驳:“我有拒绝的权利!” “有。”赵文昌点点头,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军区跟知青办有合作,我是营长。我同样有权利,向上面申请,开除你的场籍。” 苏槐一听,刚还嚣张的气焰顿时没了一大半。 在这个年代,没了场籍,就等于没了户口,成了黑人。 别说回城,就是在这北大荒,都没有一个生产队敢收留她。到时候,天大地大,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活活冻死饿死都有可能。 她看着赵文昌那双不带任何感情的眼睛,知道这个男人不是在开玩笑。 最终,她还是咬咬牙……屈服了。 半个小时后,苏槐拿着一张写得歪歪扭扭的检讨信,被命令站上了一个半人高的土堆。 她捏着纸,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 “听不见!”赵文昌抱臂站在下面,声如洪钟,“大声点!” 苏槐咬着牙,提高了音量。 “还是听不见!没吃饭吗?给我喊!” 来回折腾了几次,苏槐的脸面被彻底撕了下来,扔在地上踩。最后,她几乎是豁出去了,扯着嗓子,把检讨信上的每一个字都吼了出来。 “我没说停,就不许停!”赵文昌冷冷地丢下一句。 于是,整个下午,垦荒地的上空都回荡着苏槐嘶哑的、带着哭腔的喊声。 她喊得嗓子冒烟,喊到最后眼前发黑,一阵缺氧,脚下一滑,竟从土堆上滚了下来。 被人扶起来时,她狼狈不堪,浑身是土。 别人都收工了,她下午的活儿还没干完,只能一个人在寒风里,继续挥着锄头。 锄头一下下砸在冻得邦邦硬的土地上,那股怨毒的恨意,也像藤蔓一样,将姜晚秋和赵文昌两个人,死死地缠绕了起来。 晚上,赵文昌带着一身寒气回到家,就看到姜晚秋正坐在炕上吃药。 那安神丸也不知是什么草药做的,苦得她直咧嘴,刚咽下去,胃里就一阵翻腾,捂着嘴干呕了好几下。 赵文昌见了,忍不住发笑,靠在炕沿边上,揶揄她:“一点苦都吃不了,当初还敢下乡?” 姜晚秋被他说得有些恼,横了他一眼,把水杯递过去:“哼,说得轻巧,不信你尝尝!” 赵文昌挑了挑眉,没接水杯。 他忽然俯下身,长臂一伸,将女人搂进怀里。 姜晚秋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一个温热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唇。 男人伸出舌尖,在她还残留着药味的唇瓣上,轻轻舔了一下。 那动作带着一股子大胆的诱惑和……缱绻。 姜晚秋一下子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眨了眨眼睛,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眉眼。 唇齿间那股苦涩的味道还没散尽,男人低沉又带着笑意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 “这不是甜的嘛。” “你!”姜晚秋回过神来,又羞又气,脸红得能滴出血,举起粉拳就往他结实的胸膛上捶。 男人闷笑着,任由她打闹,搂着她的手臂却收得更紧了。 “别打了别打了。”他的额头亲昵的抵着女人的额头,“还不如把你这点力气留到床上来……” 夜深了,两人刚躺下没多久,屋外突然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声嘶力竭的叫喊。 “砰砰砰!” 房门被捶得山响。 一个村民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恐,话都说不利索了: “赵……赵营长!不好了!知青点那边……知青们造反了!” 第46章 衣服脱了,给我看看 赵文昌闻言,剑眉微蹙,立马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说罢,便掀开被子下了炕。 他动作极快,三两下就套上了衣服,趿拉上鞋就往外走。 “你当心点!”姜晚秋不放心,也跟着下地,声音里带着藏不住担心。 男人脚步一顿,回过头,黑沉沉的眸子在昏暗的电灯下望过来,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没事,你回去躺着,锁好门。” 夜色像泼开的浓墨,知青点那边火光冲天,人声鼎沸,把半个村子的狗都给叫唤起来了。 不知道是谁最先传开的,说赵家村往北走不远,就是黑河,过了河,就是苏修的地盘。 那边日子过得好,工厂里用高价钱请有文化的年轻人抓他们国家的教育,最要紧的是,那边女多男少,好多金发碧眼的外国大姑娘,就稀罕咱们这边的知识青年。 本来前几天刚死了个女知青,凶手还没个影儿,又听说有特务混了进来,人心更是动摇。 现在还要天不亮就上山垦荒,累死累活还吃不饱,这下子,几个血气方刚的男知青当场就把锄头给扔了。 “妈的!不干了!与其在这儿被当牲口使唤,不如过去奔个好前程!” 管理知青的村干部哪里肯放,几句话不对付,就推搡了起来。 场面眼瞅着就要控制不住,村干部急得满头大汗,这才想起了赵文昌这尊大佛。 等赵文昌赶到时,几个带头的男知青正把一个上了年纪的村民按在地上捶。 他二话不说,迈开长腿,像一阵风似的冲了过去。 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两个闹得最凶的知青,已经被赵文昌一手一个,像拎小鸡仔似的给拎了起来,再一使劲,狠狠掼在了地上! “砰”的两声闷响,砸得人心里都跟着一颤。 赵文昌站在人堆中间,高大的身影像座山,环视一周,声音冷冷的,听不出什么情绪:“还有谁想找事的,尽管站出来!” 他这一手镇住了不少人,剩下几个刚才还跟着起哄的,这会儿都吓得往后缩了缩。 人群的阴影里,苏槐一双眼睛淬了毒似的,死死盯着赵文昌。 她悄悄拉了拉身边的男知青,凑到他耳边飞快地说了几句。 那男知青得了意,立马摸出手电筒,对着赵文昌的脸就晃了过去。 刺眼的白光让赵文昌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就在这一瞬间,周围的村民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文昌小心!” …… 屋里,姜晚秋只觉得心口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揪了一下,慌得不行。 她再也坐不住,披上衣服就想往外走。 “晚秋,别去!”马金花一把拉住了她,“外面乱糟糟的,你出去添什么乱?文昌他有分寸,以前也不是没闹过,他处理得好。” 话是这么说,可姜晚秋一颗心,却怎么也放不下来。 这一夜,她几乎是睁着眼睛到天亮。 第二天蒙蒙亮,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寒气卷了进来。 赵文昌回来了。 他跟守在堂屋的家里人交代了几句,声音带着一丝使用过度的沙哑:“挑头的几个关起来了,等上面来人处理。剩下的,都老实了,今天照常上工。” 姜晚秋一直竖着耳朵在里屋听着,听到他的声音,鞋都来不及穿好,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家里人见状,跟她打了声招呼,便都扛着农具上工去了。 知青闹事,更得要村民过去好好看住了剩下的人。 不过赵小花临走前还不忘嘱咐,让赵文昌今天在家好好歇着,又说晚秋身子弱,还带着病,别忘了中午给姜晚秋做顿清淡的。 人一走,屋里就剩下他们俩。 姜晚秋几步跑到男人跟前,这才看清,他额角靠近太阳穴的地方,有一道口子,血都凝成了黑色的痂。 “你这儿是怎么了?!”她又气又心疼,声音都有些发颤。 赵文昌却跟没事人一样,还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无所谓的笑:“没事,黑灯瞎火的,被人暗算了。” “怎么回事?那些知青到底想干什么?” “瞎起哄罢了,”赵文昌说得轻描淡写,“也不排除,是那些特务在里头煽风点火。” 姜晚秋听得心惊肉跳,拉着他就要往椅子上坐:“你快坐下,我去给你找药箱!” “哎,不用,”赵文昌拉住她,“小伤,不打紧。以前在部队,比这厉害的伤都受过。” “那不一样!”姜晚秋甩开他的手,态度强硬地把他按在了椅子上,“给我坐好,不许动!” 她转身捣鼓了半天,翻出了家里的旧药箱,从里面找出半瓶红药水和一卷干净的纱布。 她弯下腰,凑到男人面前,用棉签小心翼翼地帮他清理凝固的血痂。 她的动作很轻,生怕弄疼了他,眉头微微蹙着,神情专注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赵文昌就这么仰头看着她。 女人离得很近,他甚至能闻到她发梢淡淡的皂角香。 看着她认真的小脸,他觉得心里某个地方,一下子就软了。 他忽然抬起手臂,长臂一伸,环住她的腰,轻轻一用力。 姜晚秋“呀”了一声,整个人就跌坐进了他结实的怀里,稳稳地落在了他的大腿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男人低沉又带着笑意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 “换这个姿势,是不是顺手一些?” “你!”姜晚秋回过神,脸颊瞬间烫得能煎鸡蛋,又羞又气地伸手推了他一把,“少贫嘴!都伤成这样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她这一推,本没用多大力气。 可男人的后背没有一点防备的就撞在了冰冷的椅背上,他突然拧紧了眉头,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唔……” 男人额头上瞬间就渗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两个人距离很近,姜晚秋几乎是立刻就察觉到了男人忍痛的表情。 她一下子从男人怀里跳了出来,紧张不已的看着赵文昌:“你是不是还有别处受伤了?” “咳……没有。”赵文昌眼神有些躲闪,“见血的只有头上一点。擦干净就好了。” “我不信。”姜晚秋的杏眼一眯,态度强硬,说着话,一双白嫩的手已经不容分说地探向男人的衣襟。 第47章 腰好有力,就这么把她顶了起来 赵文昌反应极快,大手一伸,便精准地扣住了她作乱的手腕。他眉梢一挑,嘴角挂着那副熟悉的、有点坏又有点无奈的笑意。 “哎,姜同志,光天化日之下,你这是要干什么?耍流氓啊?”他的眼眸含笑,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女人。 寻常时候,姜晚秋被他这么一调侃,早就羞得败下阵来。 可今天,看着他额角那道刺眼的伤,她心里那股又气又疼的劲儿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撅起了嘴,另一只没被抓住的手干脆叉在腰上,梗着脖子道:“我就是耍流氓了,怎么着!你身上哪块地方我没看过、没摸过?我现在闭着眼睛都能摸清楚你几斤几两,还藏着掖着,害不害臊!” 这话一出,赵文昌倒是愣住了。 他没想到这小女人撒起泼来,竟是这般理直气壮,还带着一股子不管不顾的娇蛮。 就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姜晚秋已经使出全身的力气,挣开了他的钳制。 她像是下了狠心,今天非要查个明白不可,双手并用,揪住他的衣领就往下扯。 赵文昌虽是军人出身,力气比她大得多,可身上有伤,又不敢真跟她动粗,只能节节败退,一边护着自己的衣服,一边嘴里还在贫:“哎哎哎,你来真的啊?媳妇儿,给我留点脸面……” 姜晚秋哪里肯听,她步步紧逼,硬是把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从堂屋的椅子上,一路逼退到了里屋的炕沿边。 赵文昌一个踉跄,屁股就坐到了炕上。 姜晚秋抓住机会,欺身而上,三下五除二就把他身上的衣服,连带着最后那件贴身的白色里衣给扒了下来。 衣服被扔到一旁,男人精壮结实的上半身就这么毫无遮挡地暴露在了空气里。 麦色的皮肤,流畅的肌肉线条,从胸肌到棱角分明的腹肌,充满了力量感。 赵文昌夸张地双臂抱在胸前,做出个保护自己的姿势,一双深邃的眸子上下打量着她,嘴里啧啧有声:“好家伙,真看不出来,我家这小媳妇还是个大色狼。” “你!”姜晚秋的脸“腾”地一下就热了。刚才那股气势汹汹扒人衣服的劲儿,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是有点虎。 但她很快稳住心神,瞪了他一眼:“少给我贫嘴,转移话题!转过去,让我看看!” 她不容置喙地伸出手,强行把男人健硕的身子扳了过去。 当看清他后背景象的那一刻,姜晚秋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他宽阔的后背上,从右边肩胛骨下方斜着往下,有一条长长的、触目惊心的棍棒伤痕。那伤口下的瘀血已经凝结,整条痕迹都呈现出一种可怕的紫黑色,周围的皮肉更是大片地发青、高高肿胀起来。 这一下,得用了多大的死力气! 姜晚秋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疼,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气也不是,心疼也不是:“这么重的伤!你为什么不早说?!赵文昌,你是不是觉得这是小事!” 赵文昌似乎没料到她反应这么大,他回过头,想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可看到她泛红的眼睛,笑意便僵在了嘴角。 他放缓了声音,带着安抚的意味:“嗨,又没见血,算什么重伤。皮糙肉厚的,过两天就好了。” 他心里却暗骂,这帮知青还真是文化人,知道用手电筒晃眼睛这种阴招。 这种招数,在部队里都是夜间偷袭摸哨时才用的,没想到被他们用在了自己人身上。 “什么叫没见血就不算伤!”姜晚秋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又气又急,“这一下打在背上,万一伤了骨头怎么办?万一内脏出血了怎么办?你当你是铁打的吗!” 赵文昌见她真哭了,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只能干巴巴地调侃,想缓和气氛:“行了行了,别哭了。你们城里人就是讲究,这伤还分个内外……” 话没说完,就被姜晚秋含着泪花的怒视给瞪了回去。 她知道自己说不过这个嘴硬的男人,索性不说了。她抹了把眼泪,心里暗道:行,你不当回事,我就让你好好长长记性! 姜晚秋深吸一口气,用命令的口吻道:“趴下!” 赵文昌一愣。 “趴炕上,趴好了!”她加重了语气。 看着媳妇儿一副要“严刑逼供”的架势,赵文昌摸了摸鼻子,哭笑不得,却还是听话地趴了下去。 姜晚秋毫不客气地一抬腿,跨坐在了他结实的腰窝处。这个姿势让她能稳稳地固定住他,还能方便自己使力。 她从药箱里摸出那瓶红花油,倒了些在手心,搓热了,便朝着那片骇人的淤青按了下去。 “嘶——” 女人的手再软,当用力按在伤处推揉时,那股子钻心的疼还是让赵文昌倒抽了一口凉气。 姜晚秋清楚地感觉到,身下男人的背阔肌瞬间鼓了起来,整片肌肉都绷得像石头一样。 他为了缓解疼痛,腰腹下意识地发力,竟将上半身微微撑起,腰部挺得笔直。 她不由得有些惊讶,这男人的腰力也太好了,自己一百来斤的人坐在上面,他还能做个平板支撑? 不过眼下不是惊叹的时候。 她伸出手,“啪”地一下,不轻不重地拍在他的腰上。 “腰塌下去!绷那么紧,药气怎么进去?”她板着脸教训道,“知道疼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受了伤瞒着不说!” 赵文昌被她拍得浑身一颤,苦笑着把腰放了下去,整个人放松地趴在炕上,任由她在自己背上“作威作福”。 他闷闷的声音从被褥里传来:“媳妇儿,我这算不算……瞒报军情的惩罚?” 姜晚秋扬了扬小巧的下巴,手上力道又加重了几分,听到他压抑的闷哼声,才满意地应道:“算!必须算!” 等把那片淤青都揉得发热,药油也吸收得差不多了,姜晚秋才停了手。 赵文昌撑着胳膊从炕上坐起来,没急着穿衣服,就那么随意地盘腿坐着。 日头已经从山坡上爬了出来,他赤着上身,汗珠顺着肌理滑落,姿态随性,却偏偏有种说不出的性感,像画报里的模特一样。 姜晚秋的眼神飘忽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视线,拿起一旁的里衣递给他:“说正事。昨晚那些知青,到底怎么回事?” 赵文昌接过衣服套上,神色也严肃起来:“看来我猜的没错。那个混进来的特务,目标应该就是煽动这批知青,想把他们拐到河对岸去。” “去苏修那边?”姜晚秋心里一惊。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苏槐。 还有苏槐那个对象。 当初,那个男人不止一次地来找过自己,旁敲侧击地问她家里有没有兴趣去“外面”发展,说他在那边有人脉,能赚大钱。 因为这事,苏槐一直把自己当成情敌,处处针对。 姜晚秋的脑子飞快地转着,一条线索渐渐清晰起来,一个大胆的猜想从心头浮现。 第48章 他用手指,撩拨的她满脸羞红 “文昌,昨晚闹事的知青里,有没有一个叫许清风的?”姜晚秋开口问道。 赵文昌正慢条斯理地穿着里衣,听到这个名字,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他抬眼看她:“你们认识?” 姜晚秋点了点头:“他就是苏槐在城里的对象。当初就是他,三番两次地找到我们家,说什么他在‘外面’有路子,能带我们全家出去过好日子。我爸妈没搭理他,他就一直不死心。” 她说到这里,带着些许不确定:“苏槐这次下乡,他肯定也跟着来了。昨晚的动乱,八成就是他在背后煽风点火!” 赵文昌的神色也跟着凝重起来。 他将衣服的扣子一颗颗扣好,沉声道:“我知道了,这事我会去查。” 然而,当天下午赵文昌从关押闹事知青的“学习教育班”回来时,却带回来一个出乎意料的消息。 他摇了摇头,对一脸期盼的姜晚秋说:“我把所有人的档案都过了一遍,也挨个问了话,没有叫许清风的。” “不可能!”姜晚秋诧异。 前世的记忆碎片在脑海中翻涌,那份报道白纸黑字地写着,苏槐是和许姓男友一同出逃后惨死,而作为第一嫌疑人的许清风,则彻底消失无踪。 姜晚秋咬了咬唇,不行,这事得她自己去看看! 知青们的“学习教育班”就设在村里闲置的祠堂里。姜晚秋到的时候,十几个年轻人正无精打采地坐在小马扎上,听着村干部念报纸。 她的目光在人群里飞快地扫过。 很快,她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角落里,有一个戴着金丝边眼镜,长相斯文白净的男人。 即便穿着灰扑扑的劳动服,也掩不住那股子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文化人”气质。 就是他!化成灰姜晚秋都认得! 果然,村干部点名时,喊的是:“许伟,你来谈谈你的思想认识!” 许清风,许伟,原来是换了个名字! 那个叫许伟的男人一抬头,也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姜晚秋。 等村干部一宣布休息,他立刻就凑了过来,脸上堆着热络又无辜的笑。 “姜同志,你可算来了!你得帮我跟赵干部说说啊,我就是跟着大家伙儿凑个热闹,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他一边说,一边还想往姜晚秋身边凑。 姜晚秋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 就在这时,身后有个尖利的女声突然炸响。 “姜晚秋!你还要不要脸!” 苏槐中午下工回来,刚走到祠堂门口,就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男人正围着姜晚秋献殷勤。 她几步冲过来,指着姜晚秋的鼻子就骂:“你这个狐狸精!在城里就勾搭我对象,到了乡下还不放过!是不是没男人你就活不下去!” 她骂得又响又难听,祠堂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了过来。 姜晚秋还没来得及开口,一个冰冷的声音就在苏槐身后响了起来。 “苏槐。” 赵文昌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他身姿挺拔,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他眼神冷冽地看着苏槐,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看来上次的检讨还是写得不够深刻,想再当众念一遍?” 苏槐的叫骂声戛然而止,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她一次就被男人治的服服帖帖,如今再嚣张,也不敢在赵文昌面前放肆。 赵文昌没再看她,目光转向姜晚秋,声音缓和下来:“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旁边脸色发白的许伟,心里冷笑一声。 人揪出来了,那么“审问”,就简单了。 姜晚秋往家走的路上,有一个清脆的女声叫住了她。 姜晚秋回头,看见了前几天在火车站上就遇到过的女知青。 女孩快步追上来,脸上带着爽朗的笑:“那天太乱了,还没来得及正式认识一下。我叫刘胜男。” 姜晚秋对她印象不错,也笑了笑:“我叫姜晚秋。” 刘胜男跟她并排走着,状似无意地问:“对了,姜同志,按理说你已经是随军家属了,怎么还不去部队啊?老在村里待着,那些长舌妇的闲话也多。” 姜晚秋闻言看向对方。 她知道刘胜男是好意,但眼下情况复杂,她不能说实话。 她垂下眼,露出一副有些虚弱的样子,轻声道:“我……我身体不太好,刚来这边水土不服。文昌跟上级申请了,让我先在村里养养身子,等好利索了再去。” 刘胜天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也对,你们南方姑娘身子娇,一来咱们这天寒地冻的北方,是容易水土不服。那你可得好好养着。” 晚上,赵文昌回来时,天已经全黑了。 他一进屋,姜晚秋就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她心里猛地一紧,几步走过去,像只紧张的小兽,拉着他的胳膊上上下下地检查:“你受伤了?哪里受伤了?快让我看看!” 她焦急的模样,让赵文昌心里一暖,眼底浮起笑意。 他由着她检查了一圈,才抓住她乱动的手,低声道:“别找了,不是我的血。” 姜晚秋一愣,对上男人含笑的眼睛,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脸颊顿时有些发烫。 赵文昌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有人死不开口,我就用了一点小手段。” 他把审问的结果告诉了她:“多亏了你。那小子果然就是许清风,他在南方那边已经露了馅,就借着下乡的机会,改名换姓来了北方,想继续搞破坏。”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他嘴很硬,只承认了自己的身份,另一个藏在知青里的特务,他咬死不肯说。这帮人很狡猾,特务和特务之间,可能根本就不认识。” 正说着,赵小花端着一个搪瓷盆走了进来。 “晚秋,文昌,快来尝尝这个,咱东北的好东西!” 盆里是两个黑乎乎、硬邦邦的果子,看着像石头疙瘩。 “这是冻梨。”婆婆笑着解释,“入冬了,咱这儿的好吃的才多起来呢。” 姜晚秋好奇地拿起一个,张嘴就想咬,被赵文昌一把按住。 “你当这是苹果呢?牙给你硌掉!”他被她的憨样逗笑了。 他从她手里拿过那个冻梨,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像揉面团一样用力揉捏起来。坚硬的冻梨在他手里慢慢变软,表皮的冰霜融化成水。 不一会儿,他把软塌塌的梨递给她:“喏,就这样,用嘴吸着吃。” 姜晚秋将信将疑地凑过去,在梨的顶端吸了一口,一股冰凉甘甜的汁水瞬间涌入口中,甜得她眯起了眼睛。 她正吸得起劲,赵文昌忽然坏心眼地在她握着梨的手上用力一捏。 “噗嗤”一声,梨汁被挤了出来,呛得姜晚秋咳了好几声。 她又气又恼,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狠狠地瞪着他。 赵文昌却低低地笑了起来,他伸出手指,将她脸颊上沾到的一滴梨汁轻轻抹去,然后,在姜晚秋震惊的目光中,把沾着梨汁的拇指送到了自己嘴边,尝了尝。 他看着她瞬间爆红的脸,声音低沉又暧昧:“嗯,甜的。” 入夜,二人刚躺下,院门就被人“砰砰砰”地拍响了。 “文昌!文昌!不好了!出事了!” 第49章 他的女人,他信 是村支书焦急万分的声音。 赵文昌有些无奈的看着刚搂在怀里的女人:“我就知道那些人不肯会乖乖就范。” 开门,村支书气喘吁吁地闯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慌:“苏槐……苏槐带着十几个知青,跑了!” 姜晚秋有些惊讶。知道苏槐会死,但是没见过她这样自己一门心思往死路上奔,谁也拦不住的。 不过十几名知青集体潜逃,这事算大事。追不回来,村里这群负责的干部,绝对要背个大处分。 “别慌。” 赵文昌让记得团团转的人先冷静下来。 他转过头对身边的女人道:“我若是没猜错,苏槐,就是另一只藏着的老鼠。” 赵文昌不再多言,穿好了衣服对村支书道:“叔,马上召集村里的青壮年,带上猎枪和火把,跟我进山。他们人多,目标大,走不远!” “哎!好!”村支书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抹了把脸,急忙跑出去叫人。 夜里的山风刮得像刀子,呜呜地响。 赵文昌带着二十多个村民,人手一个火把,汇集在村口。 “他们要去边境,只有一条路,就是翻过前面那座山,沿着黑河走。”一个老猎户指着远处黑黢黢的山脉轮廓道,“可那山里沟沟岔岔多得是,人往哪个山沟里一钻,黑灯瞎火的,跟大海捞针没两样。” 如果等到白天,估计那一群人早就没了影子。 赵文昌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他转身走向被看管起来的剩下那批知青,冷着脸问道:“谁知道他们往哪条路跑了?” 知青们吓得瑟瑟发抖,一个个把头埋得低低的,没人敢吭声。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 “赵干部,我知道!” 众人齐刷刷地看过去,说话的正是刘胜男。 她从人群里走出来,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和正气:“苏槐之前拉拢过我,说只要跟着他们跑,就能去‘外面’过好日子。她跟我提过一条小路,说是近,而且隐蔽。” 赵文昌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两秒。 他觉得哪里不对。 可眼下时间紧迫,他没有别的选择。而且,这女人之前还帮晚秋说过话,看着不像坏人。 他沉声点了头:“好,你带路。” 一行人举着火把,跟着刘胜男深一脚浅一脚地踏进了漆黑的山林。 姜晚秋也跟在队伍后面,她不放心赵文昌,偷偷跟了出来。 苏槐不可能是特务。 姜晚秋几乎可以肯定。 就苏槐那点脑容量,除了争风吃醋和搬弄是非,干不了任何需要智商的事情。她最后的结局也昭示了,她不过是一颗被利用的棋子。 那么,真正藏着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落在了走在最前面的刘胜男的背影上。 有些不对劲。 山路崎岖,好几处地方都有岔路,连常年打猎的老猎户都要停下来辨认一下方向。 可刘胜男,从头到尾没有丝毫犹豫。 她走得太顺了,顺得就好像这条路她已经走过千百遍。 她悄悄蹭到赵文昌身边,趁着别人不注意,飞快地伸手在他宽厚的掌心挠了一下,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急促地说:“她有问题!” 赵文昌脚步一顿,侧头看着突然出现的女人。 他瞬间就信了。 他的女人,他信。 赵文昌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握着猎枪的手紧了紧,同时对身后的两个民兵打了个隐晦的手势。 队伍又往前走了一里地,来到一处狭窄的山口。 两边是陡峭的石壁,中间只有一条三四米宽的通道,是绝佳的伏击地点。 刘胜男停下脚步,回头笑道:“赵干部,过了这个山口,应该就快追上了!” 她笑得一脸爽朗,和在火车上时一模一样。 可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从山口对面的密林中骤然炸开! 火光一闪,走在赵文昌身边的村民闷哼一声,胸口炸开一团血花,直挺挺地向后倒了下去! “有埋伏!隐蔽!” 赵文昌的怒吼声和村民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 场面瞬间大乱! 而就在这电光石火间,刘胜男猛地转身,脸上哪还有半分爽朗,只剩下狰狞的杀意! 她从棉袄的夹层里,竟掏出一把黑黢黢的五四式手枪,枪口闪着幽冷的光,直直地对准了赵文昌的心口! “去死吧!” 她尖叫着,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枪响的瞬间,赵文昌的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那是一种刻在骨子里的、从枪林弹雨中磨砺出的本能。他几乎是贴着地面向侧方拧身一滚,动作快得像一头猎豹。 “嗤——” 灼热的子弹擦着他的棉袄飞了过去,带起一股焦糊味,狠狠地嵌进了他身后的石壁里,迸出几点火星。 整个过程,不过一眨眼的功夫。 不等众人从这惊变中反应过来,赵文昌已经单膝跪地,手中的老式猎枪端得稳稳当当,黑沉沉的枪口对准了因一击失手而满脸错愕的刘胜男。 没有丝毫犹豫。 刘胜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握着手枪的右臂炸开一团血雾,那把五四式手枪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掉在了几米外的碎石上。 赵文昌一个箭步冲上前,一脚将还在尖叫的女人踹翻在地,捡起地上的手枪,反身用枪口死死抵住了她的太阳穴。 他一手将刘胜男从地上拎起来,用她当做肉盾挡在身前,锐利的目光扫向对面漆黑的密林,冷声警告着:“都给我滚出来!三秒钟,不然我一枪毙了她!” 他的吼声带着一股子血腥的煞气,让原本乱成一团的村民们都吓得噤了声。 密林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声呜咽。 刘胜男忍着剧痛,脸上满是冷汗,却还在咬牙嘶吼:“别管我!开枪!杀了赵文昌!” 赵文昌手上加了力,冰冷的枪口碾着她的太阳穴,一字一句道:“看来,你对他们也没那么重要。我数最后三声。” “三!” “二!” 他刚要喊出“一”,对面的密林里,再次亮起一道火光。 “砰!” 第三声枪响。 第50章 她眼眶红红,男人又哄又亲 赵文昌只觉得怀里的人身子猛地一僵,随即软了下去。 他低头一看,刘胜男的额头正中央,多了一个血窟窿,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满是难以置信。 她到死都没想到,自己人会对自己下死手。 暴露了的棋子,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 赵文昌面无表情地松开手,任由她的尸体滑落在地。 他举着枪,对着黑暗的林子又等了几秒。 除了那个中枪村民压抑的呻吟,四周再没有任何动静。 那些人,已经撤了。 赵文昌收起枪,转身对着身后魂飞魄散的村民们低吼道,“清点人数!把受伤的大哥抬上!我们马上回去!” 他的声音像是定心丸,让慌乱的人群渐渐稳了下来。 姜晚秋快步走到一个吓得腿软、瘫坐在地的婶子旁边,将她一把搀扶起来:“婶子别怕,靠着我,我们回家。” 马婶哆哆嗦嗦地抓住她的胳膊,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话都说不囫囵。 一行人抬着伤员,再不敢多做停留,急忙地循着原路往村里赶。来时的路似乎变得格外漫长,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那群人去而复返。 回到家,关上门,确认了周围环境安全,姜晚秋的心才开始后知后觉的扑通乱跳。 赵文昌一言不发地将猎枪靠在墙角,然后走到桌边坐下。 他没拉灯,昏暗的月光透过窗户纸照进来,勾勒出他沉默的侧脸。 他的脸色很沉,下颌线绷得紧紧的,那双平时看她时总是带着暖意的眼睛,此刻却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一股子压抑不住的杀气。 那是姜晚秋从未见过的赵文昌。 是一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军人,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凶悍和冷厉。 姜晚秋的手也有些抖,不知怎的,竟有些怕眼前的男人。 她想去倒杯热水,可脚步像是黏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就在这时,赵文昌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僵硬。 他缓缓转过头,视线落在她有些发白的脸上,那股子能把人冻住的煞气,像是冰雪遇上了暖阳,飞快地消融了。 他眼里的寒意褪去,重新染上了温度。 男人站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姜晚秋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赵文昌在她面前站定,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宽厚粗糙的大手,轻轻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他的掌心很烫,带着让人安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 他低头看着她,目光专注而深邃,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 “我没想到,”他顿了顿,像是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最后只化成了一句最直接的话,“你这么勇敢。” “一般女人,看到刚才那场面,吓得腿软路都走不动的都有。”赵文昌薄唇微微翘起,“你倒好,还能想着去扶别人,把人都安安稳稳地带回来。” 赵文昌不说还好,一说姜晚秋又记起来了。 先是被抛在山野的一张脸血肉模糊的尸体,后是刘胜男额头那个血窟窿,两张死不瞑目的脸在她脑子里来回地转。 她不怕吗?她快吓死了! 姜晚秋鼻子一酸,眼圈跟着就红了。 她猛地抽了抽鼻子,可那不争气的眼泪珠子还是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地往下砸。 “谁……谁说我不怕了……”她也想冷静,但是一张嘴,声音里就不争气的带出了浓重的哭腔,“我,我腿现在还是软的……” 她一哭,赵文昌整个心都揪成了一团。 他没再多说一个字,长臂一伸,直接将还在掉眼泪的女人整个搂进了怀里。 姜晚秋的脸颊撞上他坚硬的胸膛。 这个怀抱结实、有力,带着安抚性的强势,将她所有的慌乱和恐惧都圈在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 “怕就对了,”赵文昌抬手揉了揉女人柔软的头发,“是我不好,把你卷进这种事里。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他的话像是打开了某个开关,姜晚秋再也忍不住,攥着他胸前的衣襟,放声大哭起来。 赵文昌就那么站着,任由她的眼泪和鼻涕蹭了自己一身,宽厚的大手一下一下地,有节奏地拍着她的后背,像是在哄一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孩子。 等她哭得差不多了,身子软得像一滩泥,赵文昌才拦腰一抱,轻松地将人打横抱了起来,几步走到炕边,将她轻轻放在了被褥上。 姜晚秋靠在男人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她哭累了,眼皮重得抬不起来,不知不觉就沉沉睡了过去。 赵文昌低头看着怀里女人恬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眼角和鼻尖都哭得红红的,像只可怜兮兮的小兔子。 他眼底翻涌的戾气和杀意,在这一刻尽数化成了绕指柔。 他俯下身,在女人光洁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而后,他小心翼翼地抽出自己的胳膊,替她盖好被子,才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屋子。 他径直走向村里关押着刘伟的柴房。 他猜的果然没错。 柴房的门虚掩着,他推开门,只见被捆在里面的许伟已经歪倒在地,眉心一个精准的弹孔,血流了一地,早已没了声息。 这群人已经暴露,目标明确就是冲着他来的。再待在村里,只会把家里人也拖下水。 第二天,姜晚秋醒过来时,天刚蒙蒙亮。 她一睁眼,就看到赵文昌正坐在桌边,将他为数不多的几件换洗衣裳往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里塞。 男人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一圈青色的胡茬,显然是忙了一夜没睡。 “你醒了?”察觉到她的动静,赵文昌回过头,冲着女人笑了笑,“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去军区,那里安全。” 姜晚秋闻言,下意识就道:“那爹娘他们怎么办?” 话音刚落,门帘一挑,公公赵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玉米糊糊走了进来。 “家里有我,碍不着事。”赵山将碗放在炕桌上,示意姜晚秋先垫垫肚子,“他们是冲文昌来的,你和文昌在这儿,才是最危险的。得走,赶紧走。” 离别的时候,婆婆和奶奶红着眼圈,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拼了命地把家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往两个大麻袋里塞。 煮好的鸡蛋、晒干的红薯条、自家腌的咸菜疙瘩……装了满满两大袋,沉甸甸的,全是她们说不出口的牵挂。 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停在了院子外,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小伙子跳下车,看见赵文昌,“啪”地一下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赵营长!” 第51章 你男人的能力,你不清楚? 赵文昌回了个礼,随即转身,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家。 “那我们就先走了。” “走吧,到了地方,捎个信回来。” 二人依依不舍地上了车,吉普车扬起一阵尘土,消失在了村口的小路上。 车子稳稳当当的开了整整一天,终于开到边防军区门口,岗哨拦下车检查证件时,一个穿着干部服的男人已经快步迎了上来。 “文昌,你可算来了!”那人一脸严肃,“赵师长在办公室等了你半天了。” 来人是顾参谋,顾飞雁。 赵文昌点点头,跳下车,指了指还坐在车里的姜晚秋,对他说:“老顾,这是我爱人姜晚秋。你先帮我把她安顿到我的住处去。” 顾飞雁闻言,立刻转向姜晚秋,对着她敬了个礼:“嫂子好!” 他看清姜晚秋的脸时,眼中飞快地闪过一抹惊艳。 眼前的女人未施粉黛,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却白皙得像上好的羊脂玉,眉眼精致,身形纤细,看着弱不禁风的,跟他们这天天风吹日晒的糙汉子,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姜晚秋也礼貌地对他笑了笑,眼前的男人二十五六岁的样子,五官端正,一身笔挺的军装衬得他英气逼人。 她心里暗暗感叹:这年头长得帅的,果然都上交国家了。 车子七拐八拐的,开进了家属院区。 顾飞雁主动将姜晚秋手里的行李接过,叫上先前开车的小兵,两人一人扛着一个大麻袋,大包小包的领着姜晚秋往家属院走。 “嫂子,我们营长这人性子冷,不爱住楼房跟人挤一块儿,嫌吵。所以师长特批,给他分了最后面这个院子,宽敞,还带个小花园,清净。” 顾飞雁的话音还没落。 “砰!” 对门那扇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一床乱糟糟的棉被被人从屋里扔了出来,重重地砸在院子中央的石板路上。 紧接着,一个女人洪亮的大嗓门响起,吼得整个院子都能听见: “陈强国,你给我滚!你有本事今天踏出这个门,就别再回来!你这辈子就跟你那些宝贝战友过去吧!” 姜晚秋看着那床被子,又听着这中气十足的叫骂声,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看来这地方,也未必有多清净。 顾飞雁脸上的热情僵了一瞬,随即冲着姜晚秋尴尬地笑了笑,抬手挠了挠后脑勺。 “咳,嫂子别介意,陈家嫂子嗓门就这么大,人没坏心眼。”他侧过身,连忙把姜晚秋往屋里让,“快进来,这就是您和营长的家了。” 门一推开,一股清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屋子打扫得一尘不染,水泥地扫得发亮,桌椅也擦得干干净净。 很干净。 但这屋子,实在是太“干净”了。 除了一张木板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和一个掉漆的旧木衣柜,再没有别的家当。床上的军绿色被子叠得像一块四四方方的豆腐块,一丝褶皱都没有。 这不像个家,倒像个随时能打包走人的临时营房。 姜晚秋几乎可以想象,赵文昌这几年就是这么过的。 搬进来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顾飞雁和小兵把两个沉甸甸的麻袋放在地上,温和地笑了笑:“嫂子,东西先给您放这儿了。您要是有什么事,就去办公楼找我,我是老团长的参谋。以后营长……不,赵文昌同志再往上升,我还得是他的参谋。” 他这话里带着一股子毫不掩饰的骄傲和笃定。 姜晚秋弯了弯嘴角,客气道:“哪有升那么快的,不过还是麻烦你了,顾参谋。” “不麻烦!”顾飞雁摆摆手,静静的看着女人,“看来您还真不清楚我们营长的实力。” 说完,他便带着小兵敬了个礼,转身走了。 等人一走,屋子里彻底安静下来。 姜晚秋环视一圈,开始动手收拾。 她先是把婆婆和奶奶准备的吃食一一归置好,然后打开自己的行李开始放置。 等收拾妥当,还是觉得这屋子实在是太冷清了。 她心思一动,从随身空间里取出几样东西。 一张色彩明丽的向日葵油画挂在白墙上,瞬间点亮了整个房间。一块绣着精致花纹的桌布铺在书桌上,又摆上个小巧的白瓷瓶,插上了两支从门口小花园里薅出来的野花。 原本冷硬的屋子,一下子就有了温馨的烟火气。 她满意地笑了笑,又去开那个旧衣柜,想把赵文昌的衣服全都拿出来晒晒太阳。 衣柜里果然空荡荡的,就几件洗得发白的军装衬衣和一件厚实的军大衣。 她刚把行李中的衣服拎出来,一个硬邦邦的小本子就从口袋里滑了出来,“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是他的军官证。 姜晚秋弯腰捡起来,随手翻开。 照片上的男人英挺得不像话。 他穿着笔挺的军装,帽檐下的脸庞轮廓分明,眉骨高挺,鼻梁笔直,一双深邃的眼眸像藏着星辰大海,正严肃地凝视着前方。 那时候的他比现在更显青涩,可那股子天生的锐利和威严,隔着一张小小的黑白照片都能透出来。 目光下移,她看到了他所属部队的编号。 Z05022部队。 姜晚秋瞳孔猛的一缩。上辈子在报纸上看到的头版文字再次浮现在眼前。 “Z05022部队的团长壮烈牺牲,被追授为特等功臣……” 不对……死的应该不是他,他是营长。 她猛地摇头,想把这个可怕的念头甩出去。 可如今赵文昌的团长已经六十多岁,年纪根本对不上。加上顾飞雁刚才说的话。 姜晚秋不知怎的,忽然心悸的厉害。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师长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赵长峰将手里的烟蒂狠狠摁进烟灰缸,神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文昌,那些人已经坐不住了。上次你和刘营带队清剿,打中了他们的七寸,让他们元气大伤。如今他们卷土重来,刘营如今重伤修养,不会参与行动,那么他第一个要报复的目标,就是你。” 赵文昌站在办公桌前,身姿挺拔如松,脸上没什么表情。 “这次的突围行动,上面点名要你去,而且又立了军令状下来。”赵长峰的声音里透着一丝无奈和恼火,“还说的什么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话说得轻巧!” 这次的敌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狡猾,势力也更大。从一开始派遣特务接近就能看得出来。 正面冲突,他就是九死一生。 第52章 一起洗个澡而已,害什么羞 上面怕是也料到了这个结局,所以才突然又准了自己的请求。 无论成败,赵文昌都将被破格提拔为团长。 上头摆明了是要让他拿命去换团长这个位置。 可他手底下最好的兵,不是这么糟蹋的! 想到这里,他压下心头的火气,顿了顿,又道:“这次行动,你给我待在后方,主要负责协助和指挥。我会调派另外的突击队……” “师长,我不能同意。” 赵文昌直接打断了他:“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们的作战方式。国家需要我的时候,我没有理由躲在后面当一个缩头乌龟。” “你!”赵长峰被他噎得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这小子的脾气,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 二人对视半晌,谁也不肯让步。 良久,赵长峰泄了气,颓然地摆了摆手:“罢了,我说不过你。”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抬眼看向赵文昌,问了一句:“说起来,弟妹……这次是不是也跟着你随军来了?” 见赵文昌点头,赵长峰决定换个方向劝告:“文昌啊,你以前是光棍一条,上战场无牵无挂。可现在不一样了,你有了家,有了媳妇儿。” 他从抽屉里摸出一张崭新的表格,拍在桌上,推到赵文昌面前。 “这是随军申请表,你抓紧填了,结婚报告我给你批。你得为弟妹想想,她一个人跟你到这人生地不熟的边防,你总不能让她一来就守活寡吧?” 赵长峰紧紧盯着他,企图从他脸上看到一丝动摇。 一个男人,再硬的骨头,心里也总有块软肉。 赵文昌的目光落在那张印着红头的表格上,沉默了。 半晌,他才抬起头:“师长,和晚秋的婚事,我会考虑推后。”,他的声音很平静,“等我能活着回来,再办不迟。” 赵长峰听到这话差点没背过去。 他气的直拍桌子:“你这个臭小子!你……你这是说的什么混账话!” 见对方软硬不吃,赵长峰带着几分不耐的挥了挥手,终于放弃了,并让对方滚蛋:“行了我知道了,这次行动我和参谋再聊聊,你小子给我滚滚滚,老子现在不想看见你。” 赵文昌闻言,敬了个军礼离开。 夜里,北风呼啸。 姜晚秋收拾了老半天,躺炕上休息的时候,总觉得身上黏糊糊的,想洗个澡。 可她在屋里屋外找了一圈,连个洗澡间的影子都没见着。 没办法,姜晚秋只好硬着头皮,敲响了对门的房门,想问问这里的人一般都去哪里洗澡。 “咚咚咚”的敲门声让屋里的争吵戛然而止。 门被猛地拉开,一个满脸怒气的女人站在门口,正是下午见过的陈家嫂子,李艳红。 她身后,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耷拉着脑袋,一脸的憋屈。 看到门外是姜晚秋,男人像是见到了救星,眼睛一亮,连忙迎上来:“哎,你是文昌的媳妇儿?有啥事?” “我想问问,你们这里洗澡的地方在哪里?” “哦,你说洗澡的地方?就在……” 陈家嫂子柳眉倒竖,一把将丈夫扒拉到一边,阴阳怪气地开了口:“怎么,看上人家了?想陪人家去洗澡啊?” 一句话说得男人脸涨得通红,瞪着眼珠子:“你说话稍微注意点!” 李艳红压根不理他,反而把目光转向姜晚秋,烦躁地一挥手:“正好,我也要去,看着他就心烦!你等等,把东西拿上,咱俩一块儿去!” 说完,她又狠狠剜了自己男人一眼:“你在家给我老实待着,等我回来再跟你算账!” 姜晚秋被这夫妻俩的阵仗弄得一头雾水,但还是赶紧回屋拿了自己的脸盆、毛巾和换洗衣裳。 一路上,李艳红一言不发,步子迈得又快又急,像是在跟谁赌气。 两人一前一后,很快就到了一栋冒着滚滚白烟的平房前。 一推开澡堂子的门,一股混着水汽的暖风就扑面而来。 里面人声鼎沸,水声哗啦,到处都是光溜溜的身体。女人们有的在互相搓背,有的在龙头下冲水,还有的聚在一起高声说笑,白花花的一片,看得姜晚秋眼睛都直了。 她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脸瞬间就红了,手下意识地把脸盆往胸前挡了挡。 她拉了拉李艳红的袖子:“嫂子,这儿……这儿有没有单间啊?” 李艳红正拿了手牌准备进去,闻言不屑地撇了撇嘴:“单间?想什么美事呢!都是女人,身上不多二两肉,你怕个啥?再说了,你一个人洗,谁给你搓背?” 正说着,一个身材高挑、皮肤白得晃眼的女人从她们身边走过。 她只在胯间围了条毛巾,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眉眼间带着一股傲气。 她瞟了姜晚秋一眼,嘴角微微一勾。 “新来的吧?” 姜晚秋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女人轻笑一声,那笑意却没到眼底:“扭扭捏捏的干什么,你身上也没几两肉,谁稀罕看你。” 说完,她随手把毛巾往旁边一扔,露出线条优美的脊背,便迈开长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雾气缭绕的池子里。 看她和李艳红嫂子都这么坦然,姜晚秋觉得自己再扭捏下去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她咬了咬牙,找了个最角落的柜子,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用毛巾胡乱裹着身子,低着头快步冲进了澡堂。 热水兜头一淋,浑身的毛孔都舒展开了,紧绷的神经也跟着松懈下来。 泡在暖烘烘的池子里,李艳红的火气好像也被热水给泡没了,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 她凑过来,大大咧咧地打量着姜晚秋,啧啧两声。 “哎,我说妹子,真没看出来。你穿着衣服瞅着瘦瘦小小的,没想到还挺有货啊。”她的目光在姜晚秋胸前和腰臀间转了一圈,语气里满是惊奇,“这有胸有屁股的,身板子真不赖,稀罕人!” 姜晚秋被她这么直白地一夸,刚褪下去的红晕又爬上了脸颊。 旁边另一个正在搓澡的嫂子也笑着搭腔:“可不是嘛!我看比文工团的白薇薇身材还好呢!瞧瞧这腰细的。” 不远处,正靠在池边闭目养神的白薇薇听见了这话,眼皮动了动。 她可是文工团的台柱子,是全院公认的“一枝花”,什么时候轮到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泥腿子跟她比了? 她睁开眼,冷冷地朝姜晚秋这边瞥了一眼,正好对上姜晚秋有些无措的目光。 白薇薇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不屑地翻了个白眼,索性转过身去,背对着众人,一副懒得搭理的模样。 第53章 也太嫩了,这女人是豆腐做的么? 见洗的差不多了,李艳红招呼道:“来,趴下,嫂子给你搓搓背!” 这股子热情让姜晚秋有点招架不住,她连忙摆手:“嫂子,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你自个儿怎么搓?够得着吗?”李艳红柳眉一挑,已经把她按在了旁边一张铺着塑料布的小床上,“躺好!别跟我客气,到了嫂子这一亩三分地,就得听嫂子的!” 话音刚落,那带着粗粝感的搓澡巾就裹着热水,结结实实地落在了姜晚秋光洁的后背上。 “嘶——” 姜晚秋疼得倒抽一口凉气,嗷的一声就叫了出来。 这一下,力道又重又狠,像是要把她一层皮给搓下来。 李艳红手上动作一顿,也愣了。 她低头一看,只见那白皙的皮肤上,自己才搓了一下,就迅速泛起一道刺眼的红印子,像是被鞭子抽过一样。 “嘿,你这皮也太嫩了点?”李艳红咂了咂嘴,有些意外。 说着,她手上的力道不自觉地就放轻了许多,几乎是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了。 周围几个嫂子见状都乐了,热气蒸腾间,话匣子彻底打开。 聊了一会儿,话题不知道怎么就拐到了各家男人那档子私密事上。 “唉,别提了,”一个微胖的嫂子叹气,“我家老王,现在是越来越不行了,沾着枕头就睡得跟死猪一样。” 另一个正在洗头的年轻媳妇儿红着脸,小声问:“嫂子们,那……那个什么姿势,才容易怀上啊?我们家都结婚快一年了,肚子还没动静。” 这话一出,引来一片哄笑。 李艳红听得直撇嘴,手下搓着泥,嘴上也没闲着:“你们那算啥!我家那个,睁眼就是训练,闭眼就是口号,我看他恨不得抱着枪睡!今天回去我就让他滚去睡地上,看着就来气!” 她越说越气,最后干脆道:“要我说,要男人没个屌用!白天见不着人,晚上不干人事儿!” 这句粗鄙又大胆的话,更是让周围的嫂子们笑得前仰后合。 笑了阵,有人就把话头对准了还趴着不吭声的姜晚秋。 “哎,新来的妹子,你家那位呢?” 姜晚秋被问得一个激灵,脸颊在蒸汽里烫得能煮熟鸡蛋。 她埋着头,含糊道:“还,还行吧……” 这一声含糊其辞的“还行”,在众人耳朵里却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惹来几道意味深长的目光。 等终于洗完澡,各自穿着衣服,李艳红看着姜晚秋脖子和后背上依旧没褪的红痕,脸上难得露出一丝不好意思。 “妹子,今天实在对不住,嫂子手重。早知道你这么不吃劲儿,我就不用那么大力了。” “没事儿的,嫂子。”姜晚秋摇摇头,反而觉得这嫂子虽然嘴上厉害,人却不坏。 见她好说话,回去的路上,姜晚秋便试探着问了一句:“嫂子,你和陈大哥……具体是怎么个不和谐法子?” 提到自家男人,李艳红刚缓和的脸色又垮了下去。 “他?他就是个木头桩子!”她说着,语气里带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睁眼就是训练,闭眼就是睡觉。我让他干点啥,他就说太累!我看他不是累,他就是不行了!迟早有一天,我出去找个小白脸气死他!” 姜晚秋知道她说的是气话,并没当真。她心里一动,拉住李艳红的胳膊,压低了声音:“嫂子,我这儿……或许有能助兴的东西,你要不要试试?” “啥东西?”李艳红狐疑地看着她。 回到家属院,姜晚秋让李艳红在门口稍等。她进了屋,借着翻找行李的动作做掩护,意识一动,从空间里取出一小瓶按摩精油和一个小巧的香薰炉。 她把东西用布包好,递给李艳红。 “这个油,推背的时候用,能解乏。这个香薰,晚上睡觉前点上,能安神。”她半真半假地解释道,“保管管用。” 李艳红接过那散发着淡淡异香的小瓶子,半信半疑:“就这?能行?”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小年轻们法子总是多,试试也没坏处。 她点点头,把东西揣进怀里:“行,那嫂子就收下了,有用嫂子肯定会好好谢你。” 送走李艳红,她又等了一阵子,才把赵文昌等了回来。 男人一推门,看到屋子里的景色还愣了一下,特地退出去又看了看周围,确认自己没走错屋子。 屋里不再是那个冷冰冰的营房。一盏昏黄的小油灯在桌上亮着,光晕柔和。 原本光秃秃的木桌上,铺了一块带碎花的蓝布桌布,桌布中央还放着个插着几朵野花的瓶子。墙上,挂着一幅他从未见过的向日葵油画,明亮又热烈。 整个屋子,都透着一股名为“家”的温暖。 姜晚秋听到动静,从里屋走出来。她身上松松垮垮地披着他的军大衣,越发显得里头的人娇小玲珑。女人头发还是湿的,用毛巾包着,看到他回来,那双清亮的眸子瞬间就亮了。 “回来了?” 赵文昌的视线从她被热气熏得微微发红的鼻尖上扫过。 他心头那块最硬的地方,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瞬间就软了。 他关上门,把寒风挡在外面,嘴角勾起一抹笑,迈开长腿朝她走过去。 “嗯,”他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也算乖,是洗干净了在等我?” 这人没个正行! 姜晚秋脸上一热,嗔了他一眼,转身想去给他倒热水:“胡说什么,时候不早了,赶紧洗漱休息。” 可她刚一转身,腰上便是一紧。下一秒,整个人天旋地转,已经被赵文昌打横抱了起来。 他几步就走到炕边,手臂一松,将她放在了炕上。 还不等他说话,姜晚秋就叫了出来。 “啊!” 她猝不及防,后背结结实实地和硬邦邦的炕面一碰,疼得她惊呼一声,眼泪差点冒出来。 赵文昌本来还想逗她,见她反应这么大,不由得皱起了眉。 他俯下身,这才看清她睡衣领口露出的锁骨和脖颈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红痕。 他伸手轻轻一碰,姜晚秋就疼得直缩。 赵文昌顿时明白了,他低低地笑了起来,胸腔震动,声音里满是宠溺和戏谑。 “怎么跟块豆腐做似的,搓个澡都能搓成这样?” 第54章 用完就丢,媳妇你可真狠心 被男人这么一说,姜晚秋的脸“腾”地一下就烧了起来。 她当下就反驳出声,语调又羞又恼:“我……我这是从小到大就没搓过澡。再说了,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似的,皮糙肉厚!” 赵文昌听了,故意拉长了调子,发出一声夸张的“哦——”。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物件儿,最后煞有介事地点点头:“长这么大没搓过?那得积了多少泥?啧,看不出来啊,这么脏。” “你才脏!”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姜晚秋气得在炕上挺直了身子,瞪着他,胸口一起一伏:“我每天都洗澡,身上干净得很!不信我证明给你看!” 话一出口,她就愣住了。 要强的脑子瞬间清醒,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句多么要命的话。 这种事……要怎么证明? 果然,对面的男人闻言,黑眸里瞬间漾开浓得化不开的笑意。 他好整以暇地靠在炕沿上,胳膊一撑,整个人带着一股子懒洋洋的压迫感。 男人薄唇微启,声音低沉又磨人:“证明呢?怎么不证明了?” 那尾音微微上挑,像个小钩子,勾得人心尖发颤。 “你……”姜晚秋脸上刚退下去的血色又猛地涌了上来,红得能滴出血。 她咬着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最后干脆把后脑勺对着他,整个人往里一缩,摆明了不想理人。 这人脑子到底是怎么转的,怎么每次都说不过他。 身后传来男人一声低低的轻笑,接着是窸窸窣窣的起身声。 姜晚秋竖着耳朵听,察觉到他真的下了炕,脚步声朝着门口去了,心里顿时一慌。 他……这就走了?生气了?不至于吧,就斗了两句嘴而已。 她猛地转过身,果然看到男人的高大背影已经到了门口。 “你去哪……” 话还没问完,那人就停住了脚步,缓缓转过身来。 昏黄的灯光线勾勒出他深刻的轮廓,嘴角那抹戏谑的弧度清晰可见。 “怎么?”他眉梢一挑,“这么快就又舍不得我走了?” “……” 姜晚秋的脸颊再次滚烫,她飞快地把脑袋转了回去,用被子蒙住头,心里把这男人骂了千百遍。 坏蛋!就知道欺负人! 没一会儿,赵文昌的脚步声又由远及近。 姜晚秋感觉身边的炕面微微一沉,男人又坐了回来。 她正想装死,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就隔着被子递到了她的胳膊处,还戳了戳她。 她拉下被子一角,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看到的是一个绿皮的存折。 “这是什么?” “我这几年攒的钱,都在这儿了。”赵文昌把存折塞进她手里,语气随意,“以后家里的钱,都归你管。” 姜晚秋心里一跳,下意识打开存折。 当看清上面那一串零时,她倒吸一口凉气,眼睛都瞪圆了。 一万! 足足一万元! 在这个工人月工资只有二三十块的年代,这笔钱简直就是一笔巨款! 怕是她以前被称为资本家的娘家,一时半会儿都拿不出这么多现金来。 “你……你哪来这么多钱?”她声音都有些发颤。 “部队的补贴,我的工资,还有以前出任务立功的奖金。”赵文昌说得轻描淡写,“我一个人在部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就都存着了。” 姜晚秋觉得这钱太多了,想也不想地就往回推:“不行,这钱太多了,我不能要。” 赵文昌的大手却按住了她的手,态度强硬:“给你就拿着。以后家里用钱的地方多着呢。再说,我的钱不给你,给谁?” 他的话说得理所当然,姜晚秋推辞不过,只好先收下。 心里盘算着,这钱得好好存着,以后万一有个什么急用。 眼下两人吃住在部队,确实也没什么大的开销。 两人闹了一阵,真躺在被窝里了,姜晚秋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寒意。 因为他们刚来,这土炕烧的时间短,还没完全热透,屋里火炉没去领炭火,还没来得及烧起,冷气直往骨头缝里钻。 她忍不住缩成一团,尤其是那双脚,在被窝里跟两块冰坨子似的,冻得都有些发木了。 她下意识地屈起膝盖,想用自己的手去捂脚,好让脚趾头回回暖。 可她的手刚碰到冰凉的脚尖,一双更灼热、更宽厚的大手就猛地覆了上来,将她的手和脚一同包裹住。 “!” 姜晚秋吓得浑身一抖,像只受惊的兔子。 赵文昌不知何时就凑了过来,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颈侧,声音低哑地问:“很冷?” “还、还好。”姜晚秋嘴硬道。 男人没说话,只是掌心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了过来。 那股暖意慢慢的从他的掌心渗进她冰凉的脚心,熨帖得让她几乎想叹息出声。 冰块似的小脚终于渐渐回温。 可……被一个大男人这么抓着脚,感觉又痒又怪异,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电流从脚底板窜上来,让她浑身都不自在。 她脚趾蜷了蜷,想把脚抽回来。 可那双手却收得更紧,不让她动弹分毫。 男人贴着她的耳朵,声音里带了点警告的意味:“别乱动。” 他的声音好像比刚才更哑了些。 姜晚秋僵着身子,忽然感觉到身后男人的身体起了些变化,那股灼人的热度隔着薄薄的睡衣传了过来。 她一下子尴尬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咳!”她清了清嗓子,不自然地开口,“我、我不冷了!真的,这炕已经热乎了!” 身后沉默了片刻,赵文昌才缓缓松开了手。 他翻了个身,躺平了,语气里带着几分没好气的抱怨:“用完了就丢,姜晚秋同志,你可真是无情啊。” “我哪有!”姜晚秋红着脸反驳。 “就有。” “没有!”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斗着嘴,声音越来越低,也不知道是谁先没了动静,靠着彼此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姜晚秋就起了床,拿着脸盆和牙刷去了家属院尽头的水房。 身边的男人天还没亮就被别的营区营长叫了出去。 对方来找他的时候,一双眼睛铮亮,仿佛终于看到了救星降世,嘴上还不忘打着小报告:“哎呦我的亲爹,你可是终于归队了。你手底下的小兔崽子们我管不住,再多管一天我都得折寿!” 赵文昌剑眉一挑:“是么?我到要看看我不在的时候他们是怎么造次的。” 说着,还不忘揉了揉姜晚秋毛茸茸的脑袋,睡的正熟的女人被硬生生揉起来之后,迷瞪的双眼看向男人。 下一刻就听的对方道:“没事,看你醒没醒,没醒就继续睡。” 姜晚秋:“……” “赵文昌你有病啊!” 第55章 这女人水灵,倒是有个好去处 赵文昌被骂着,闷笑着出了门。 刚一进水房的门,就跟一个满面红光的人撞了个正着。 “哎哟!” “妹子?” 姜晚秋定睛一看,正是李艳红。 今天的李艳红,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子藏不住的春意,整个人容光焕发,看着年轻了好几岁。 李艳红一看见她,眼睛刷的就亮了。 她一把抓住姜晚秋的胳膊,把她拉到没人的角落里。 “妹子!”她压低了声音,可那股子兴奋劲儿怎么也藏不住,一张脸涨得通红,“你……你给嫂子的那个油!我的天,真是神了!” 她激动得口不择言,凑到姜晚秋耳边,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我家老陈昨晚上……就跟换了个人似的!跟头牛一样!折腾了我大半宿!我跟你说,那腰……我就说他训练那么久,一身肌肉就是有劲……” 她言语大胆又露骨,听得姜晚秋一个见过“世面”的人面红耳赤,手里的脸盆都快端不住了。 她就这么眼见着李艳红对自己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昨天的半信半疑,直接变成了狂热的崇拜。 她拍着胸脯,唾沫横飞地保证:“妹子,你可真是嫂子的福星!以后在这家属院,有谁敢给你脸色看,你就告诉嫂子!嫂子帮你撕了她!” 这番豪言壮语,恰好被端着盆子路过的白薇薇听了个正着。 白薇薇脚步一顿,朝她们这边瞥了一眼,目光落在姜晚秋身上时,不屑地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 二人说完了话,这才去水龙头开始洗漱。姜晚秋拧开水龙头,带着热气的水流哗哗地冲在搪瓷盆里。 李艳红一边洗一边问旁边的女人:“妹子,你来区里定好去哪里上工了么?” 见姜晚秋脸上露出几分疑惑,李艳红解释道:“妹子,你刚来可能不知道。咱们这些随军家属,可不是在家里享清福的,军区都有工作指标,不能在家闲着,都得为部队做贡献。” 原来是这样。 姜晚秋含着满口牙膏沫,点了点头。 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大学读的是经济学,那是为了以后能更好地接手家里的生意。可搁在这儿,能做什么? 李艳红看她一脸思索,便追问道:“妹子你以前是干啥的?识字不?” 姜晚秋漱了口,擦干净嘴,才轻声道:“我上过大学,学的……是跟算账有关的。” “大学生?!”李艳红眼睛一亮,随即又叹了口气,“哎呦,那可了不得!那就是……能干会计?这可是个好活计,坐办公室,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不过可惜了。” 她撇了撇嘴,一脸的过来人神情:“这军区里头的好岗位,早就被那些干部子女给占满了,哪儿还轮得到咱们。” 她说着,上上下下打量了姜晚秋一番,目光在她纤细的腰肢和秀丽的脸蛋上转了一圈。 “妹子,我看你不如去文工团试试!” 李艳红越说越觉得靠谱:“你瞅瞅你这身段,这脸蛋,水灵得能掐出水来!专业的咱进不去,可业余的宣传队总能试试吧?那活儿可比我们踩缝纫机轻松多了!” 旁边一个正在搓衣服的陌生军嫂听见了,也抬起头来搭腔:“是呢!妹子,听你口音是南方来的吧?我记得文工团以前的那枝花,就是个南方姑娘,那唱腔,又软又糯,听得人心都化了。” 说着,她惋惜地摇摇头:“可惜喽,后来不晓得怎么回事,说是感冒吃了错药,好好的嗓子一下子就给废了。文工团的团长还可惜了好久呢!” 这话一字不落地飘进了不远处的白薇薇耳朵里。 她“啪”地一声把毛巾摔在水池边,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那个南方姑娘!可不就是她当年的头号劲敌! 要不是她使了点手段,哪儿轮得到自己出头?好不容易把那碍眼的给整治下去了,可不能再来一个! 白薇薇扭过头,一双厉眼直勾勾地瞪向姜晚秋,话里带着刺儿:“就你?文工团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你长得太矮了,想都别想!业余的都进不去!” 李艳红一听这话,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双手往腰上一叉:“白薇薇你说话咋那么难听呢!我家妹子哪儿矮了?我看跟你也差不离!再说,我们妹子这身段比你玲珑多了,要是会跳舞,肯定是一把好手!” 被这么一顶嘴,白薇薇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她快步走到姜晚秋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连珠炮似的问道: “你会唱歌吗?” 姜晚秋摇摇头。 “会跳舞吗?” 姜晚秋又摇摇头。 “话剧演过没?嗓子开过刃吗?!” 姜晚秋依旧是摇头。 一连串的否定回答,让白薇薇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 她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轻蔑的弧度。 姜晚秋想了想,补充道:“不过,我倒是会拉小提琴。” 在那个圈子里,这是名媛淑女的标配,母亲逼着她学了好些年。 “小提琴?”白薇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扬着下巴,嗤笑一声,“那都是资本主义的靡靡之音!来了部队,就少搞你那套大小姐的做派!我看啊,后头的养猪场倒是缺人手,你要是真想为部队做贡献,不如去那儿看看!”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斜了姜晚秋一眼:“再说了,你真以为业余文工团是你想进就能进的?那也得看你男人有没有那个本事!” 说罢,她也懒得再和这群人费口舌,端起盆子打算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对众人炫耀:“马上要过年了,团里忙着排练新节目,我可是台柱子,忙着呢!” 说完,一扭腰,走了。 “我呸!什么东西!”李艳红气得直跺脚,转头又安慰姜晚秋,“妹子,你别听她放屁!赵营长的能力在全军区都是数一数二的!你要是真想进业余文工团,跟他提一句,绝对不是难事!不过具体想干什么,还得看你。这可是关系到你以后日子的要紧事儿,等你男人回来,可得记着跟他商量商量!” 姜晚秋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里却盘算开了。 第56章 她要把男人抢过来! 文工团的练功房里,白薇薇对着镜子把一个高难度劈叉动作练了十几遍,直到汗水浸透了练功服,才停了下来。 她拧开军用水壶的盖子,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水,用脖子上的白毛巾抹了把额上的汗。 旁边一个正在压腿的圆脸姑娘凑了过来,笑着打趣道:“薇薇,这都快过年了,又老一岁,你这终身大事还没个着落呢?你看人家小张,今年都扯证了。” 白薇薇擦着汗,脸上带着几分自矜:“我不急。追我的人从这儿能排到军区大门口去,可我瞧着,都没什么前途。” 那圆脸姑娘掩着嘴笑了起来,揶揄道:“那谁有前途?要我说啊,咱们这军区里,官最大、能力最强、还没结婚的,不就剩下一营的赵文昌和那个参谋的顾飞雁了么?不过那顾参谋早就被首长家的千金给内定了,算来算去,可就剩个赵文昌了。” 另一个正在做拉伸的姑娘闻言,也转过头来,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白薇薇,语气里带着一丝促狭:“说起来,薇薇,你不是以前就对那个赵文昌有意思么?” 被同伴这么一问,白薇薇脸上瞬间掠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就被她用一贯的骄矜给掩盖了过去。 她“哼”了一声,抬起尖俏的下巴:“那也是他赵文昌先追的我!我当年在文工团汇演的时候,他在底下眼睛都看直了!” 她说的半真半假,赵文昌确实看过她表演,但要说看直了眼,那纯粹是她自己添油加醋。 “不过嘛……”她话锋一转,装作不经意地拨了拨额前的碎发,“他倒也是在我考虑的范围之内。” 其实她这几年自己明里暗里示意了好几次,可赵文昌那个木头疙瘩,愣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圆脸姑娘听了,噗嗤一笑,拉着她的胳膊道:“那你还考虑啥呀!赶紧下手得了!不然好男人可就让别人抢走了!” 另一个姑娘却摇了摇头:“薇薇,我劝你还是别考虑了。我听我男人说,赵营长这次回来,身边带了个女人!” 白薇薇的心猛地一跳,但嘴上却不饶人:“带个女人怎么了?说不定是乡下哪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不像!”那姑娘立刻反驳,“我男人远远瞧了一眼,说长得可俊了,水灵灵的,白净得跟个城里姑娘似的,一点都不像乡下来的。” 见白薇薇脸色一下就黑了,圆脸姑娘也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哎呀!你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我听后勤的王姐说,赵营长确实领了个女人回来办随军手续,不过……好像结婚报告还没批下来呢!” 还没结婚? 白薇薇心里最要紧的其实就是赵文昌。 军区里除了顾参谋,可找不到第二个配的上她的男人。 要是这男人被别的女人抢了,那她得后悔死! 不行!这事儿她得亲自去问问赵文昌那个男人,到底结没结! 乘着中午休息,白薇薇特地回宿舍换了件簇新的蓝色涤卡上衣,还对着小镜子把两条大辫子梳得油光水滑,这才往赵文昌的住处走去,想探探虚实。 可到了门口,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人应该不在。 她正准备回去,一转身,就在门口撞上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姜晚秋。 家里面锅碗瓢盆什么都缺,姜晚秋在军区供销社转了一圈,不知不觉就买多了,两只手都提得满满当当的,网兜里装着几个白面馒头,两根大葱和猪肉,另一只手还拎着一口崭新的铁锅。 白薇薇一看到她这副样子,心里顿时有些不屑。 看这提的一手东西,八成是听说了赵文昌前途无量,上赶着来套近乎的。 说不定就是为了早上工作那事儿,想走走后门。 她立刻摆出一副主人的姿态,脸上挂着柔和又客套的笑:“同志,你是来找我们赵营长的吗?真不巧,他不在这里,这个点儿,应该是在师部开会呢。这样,我和他最熟了,我回头问问我们赵营长的时间,再和你说个见面时间。” 她特意加重了“我们”两个字,脸上是熟稔的表情,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自己对赵文昌的行踪了如指掌。 姜晚秋看着眼前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女人,只觉得好笑。 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淡淡地瞥了白薇薇一眼,然后在对方志在必得的注视下,不紧不慢地腾出一只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串钥匙。 “咔哒”一声。 清脆的开锁声在寂静的小院子里格外响亮。 姜晚秋当着她的面,推开了房门,侧过身,才慢悠悠地开口: “谢谢关心,不过,这是我家。” 白薇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她眼睁睁地看着姜晚秋提着大包小包进了屋,然后“砰”的一声,木门在她面前无情地关上了。 这女人……竟然就是赵文昌带回来的那个女人?! 白薇薇不死心,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她又思索了半天,扭头就找到了当初负责接待赵文昌的顾飞雁,旁敲侧击地打听:“顾参谋,我听说赵营长回来了?他……他那结婚报告,是不是递上去了?” 顾飞雁正低头写着材料,闻言头也没抬。他是什么人?人精中的人精,一眼就看穿了白薇薇那点小心思。 他手里的钢笔顿都没顿一下,只从嘴里不咸不淡地飘出八个字: “军事机密,无可奉告。” 一个破结婚报告算哪门子军事机密! 白薇薇气得脸都白了,跺了跺脚,恨恨地想,不告诉就不告诉,她有的是办法! 另一边,李艳红家里。 陈强国昨晚上被自家婆娘“榨”得透透的,今天临走的时候,看李艳红的眼神都带着一丝畏惧和讨好,便主动拍着胸脯主动承诺,今天回家家里的活儿他也全包了! 李艳红心情大好,一早上啥也没干。到中午了,她哼着小曲儿就跑来找姜晚秋,人还没进门,大嗓门就先到了: “妹子!在家不?走,跟嫂子去个好地方!” 门开了,她一把拉起姜晚秋的手,热情地邀请道:“走,跟我去训练场给我家老陈送点东西!你男人铁定也在那儿,正好让你也开开眼!” 姜晚秋拗不过她的热情,半推半就地跟着她出了门。 刚一到训练场边上,她整个人就被眼前的景象给震撼了。 上百个男人,光着膀子,仿佛感觉不到冷似的,只穿着一条军绿色的裤子,在冬日凛冽的寒风里挥汗如雨。 整齐划一的吼声震耳欲聋,带着一股子要把天都捅个窟窿的狠劲儿。 一排排的腹肌上挂满了汗珠,随着每一个出拳、踢腿的动作,身上那疙瘩肉贲张起伏,充满了最原始、最野性的力量感。 第57章 他吃醋了,凶凶看着女人 姜晚秋确实被震住了。 南方的男人多是温文尔雅,哪见过这般阵仗。上百条汉子,就在这零度上下的天气里,赤着精壮的上身训练。 她站在铁栅栏外,看得有些出神。 直到一声尖锐的哨响划破长空,领队的才扯着嗓子喊了声:“原地休息十分钟!” 话音刚落,所有人那股子紧绷的狠劲儿瞬间卸了下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上百双眼睛,跟安了导航似的,齐刷刷地就钉在了姜晚秋身上。 这女人实在太惹眼了。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着,穿着一件合身的羊绒大衣,身段纤细窈窕,露出来的一截手腕比雪还白。 跟家属院里那些被风沙吹得粗糙干练的军嫂们,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她就像一朵从画里走出来的南方水莲,误入了这片只有钢铁和汗水的丛林,娇嫩得让人心痒。 队伍里一个出了名的刺头兵,胆子最大。 他拿沾满泥的手背抹了把汗,冲着姜晚秋的方向吹了声响亮的流氓哨,挤眉弄眼地嚷嚷: “哎!新来的嫂子是哪个营的啊?长得可真带劲!” 他这一嗓子,周围立马响起一片哄笑声,夹杂着几声更大胆的附和。 姜晚秋眉头微蹙,心里有些不自在,但脸上却没露怯。 她毕竟是在大城市里长大的,什么场面没见过。她只是冲着那群兵蛋子,礼貌地、甚至带着几分疏离地笑了笑。 那笑容,反而让那群当兵的更是心猿意马。 “笑个屁!一个个的眼珠子都给我收回去!” 李艳红可不是吃素的,她两手往腰上一叉,冲着那群兵就骂开了:“都给我收敛点!这是咱们赵营长的爱人,你们也敢乱看?一个个都活腻歪了是吧!” “赵营长”这三个字一出,刚刚还哄笑一片的训练场,瞬间鸦雀无声。 先开始调侃姜晚秋的那个兵,嬉皮笑脸的模样更是立马收了回去,其他人也瞬间转回了脑袋,一个个低着头,要么假装拉伸,要么假装捶腿,可眼角的余光却还是忍不住往这边瞟。 姜晚秋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有些好奇,低声音问身边的李艳红:“艳红嫂子,赵文昌……他平时很凶吗?” “何止是凶!”李艳红一脸“你居然不知道?”的表情:“妹子,你可不知道,你家男人在部队里,那就是活阎王!训练起来不要命,谁要是犯他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咱们军区,就没一个兵不怕他的!” 姜晚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人群里搜寻起那个男人的身影。 不远处,赵文昌正跟另一个营长站在一起。 全训练场就他们一营还没停。 那个营长正指着队里一个挺拔高大的身影,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跟赵文昌告状:“你看看你看看!你前脚刚走,王老虎这兔崽子就想翻天!整天顶撞上级,油腔滑调,就该让你好好练练他!” 赵文昌面无表情,正要开口让他们再加练十组,眼角的余光却不经意地一扫,定住了。 他看见了铁栅栏外的姜晚秋。 也看见了她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那群光着膀子的士兵,目光在一个个结实的胸膛和垒块分明的腹肌上扫过,嘴角竟然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不是害羞,倒像是在……欣赏? 赵文昌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死疙瘩,一股无名火“蹭”地一下就冒了出来。 他自己的女人,怎么能这么看别的男人! 还是这么一群光着膀子的男人! 她连他都没这么仔细看过! 昨晚在床上,她连碰一下他都是一副脸红心跳的模样,现在倒好,对着别人看得津津有味! 他二话不说,冲着还在训练的队伍吼了一嗓子:“全体解散!原地休息!” 话音未落,他已经迈开长腿,沉着一张能滴出水的脸,大步流星地朝姜晚秋走了过去。 姜晚秋正看得有趣,冷不防感觉眼前一暗。 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将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笼罩在了阴影里,也彻底隔绝了她投向训练场的所有视线。 她一抬头,就对上了赵文昌那张冷峻的脸。 男人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眼底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墨色,像是积压着一场风暴。 他的嗓音又低又沉,带着一丝危险:“很好看?” 李艳红刚领着自家男人陈强国过来,想打个招呼,脚还没站稳,就感觉那股子不对劲的味儿了。 她拿胳膊肘狠狠捅了捅陈强国,拼命使眼色。 陈强国也是个机灵的,一看自家营长那张黑得能拧出水的脸,还有那能杀死人的眼神,腿肚子都哆嗦了一下。 “哎哟,强国!你看我这记性!”李艳红赶紧道,“我突然想起来,咱家炉子上的水好像还烧着呢!可别烧干了锅,快快快,跟我回去看看!” 说完,也不等姜晚秋反应,拉着自家男人跟屁股着了火似的,一溜烟就跑了。 周围那群刚才还想不着痕迹的八卦一下二人关系,竖着耳朵偷听的兵蛋子们,更是溜比兔子还快,“呼啦”一下全散了,生怕被“活阎王”的怒火燎到一根汗毛。 偌大的训练场边上,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姜晚秋抬起头,撞进男人深不见底的眸子里,那里面翻滚着她熟悉的、带着强烈侵占意味的暗火。 这男人,明显是吃醋了。 这个认知让她心里非但不怕,反而像有根羽毛轻轻挠了一下,又痒又好笑。 她故意仰起那张白净小脸,眼睛弯了弯,像只不知死活的小狐狸。 “是很好看啊。”她声音轻软,带着南方姑娘特有的糯,“你看他们,一个个晒得黑黝黝的,多精神,多有劲儿。” “是吗?” 赵文昌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脸色更沉了。 他猛地往前跨了一大步,高大的身躯瞬间压了过来。 姜晚秋感受到这股子压迫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脊背一下就抵在了冰冷的铁栅栏上,退无可退。 男人俯下身,滚烫的呼吸几乎是擦着她的耳廓喷洒而过,那股子刚训练过,带着汗味的强烈男性气息,铺天盖地地将她包裹。 第58章 被她撩的动了火 他眯着眼,嗓音压得极低,带着磨牙似的狠劲儿: “那你看清楚了,是我有劲儿,还是他们有劲儿?” 这话说得……简直就是个流氓。 姜晚秋的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脸颊瞬间烧红。 她知道,这头狮子被她撩拨得动了真火,再逗下去,怕是真要当着这上百号人的面,被他给“办”了。 她眼睫颤了颤,伸出一根白嫩的手指,试探着、轻轻地戳了戳他硬得跟石头一样的胸膛。 那点柔软的触感,让赵文昌浑身一僵。 只听见怀里的女人放软了声音,带着点吴侬软语的撒娇味道,哼哼唧唧地说:“当然是你最好看,最有力量了。” “我这不是……没见过你训人的样子,好奇嘛。哎呦,刚才可真凶,把我都吓着了,”她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瞅着他,小声抱怨,“你以后,不会也要这么凶我吧?” 最后那句话,又软又糯,像把小钩子,不轻不重地挠在了赵文昌的心尖上。 这句软话,瞬间就浇熄了他大半的火气。 他看着女人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亮晶晶、带着点狡黠的眼睛,心头那股子凶悍的占有欲,就这么化成了又气又无奈的宠溺。 这女人,就是来克他的。 赵文昌喉结滚了滚,脸上依旧装模作样的板着,一把抓住她那只还在他胸口上作乱的小手,整个包裹在自己粗粝滚烫的大手里。 他沉着声,下命令似的开口:“以后不许来这里。”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也不许看。” 姜晚秋被男人幼稚的言语逗的有些失笑,反问道:“不来这里,那以后我想找你怎么办呀?” 她拖长了尾音,声音软得能掐出水来,只不过这声音在男人耳朵里却带上了几分揶揄的意味:“总不能天天在家里等你吧?万一有啥事,我上哪儿寻你去?” 赵文昌:“……” 他能怎么办?他拿这个娇滴滴的女人,好像真没什么办法。 就在赵文昌心里又气又无奈,憋着一口气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 “咕噜噜——” 一道清晰又响亮的声音,不合时宜地从姜晚秋的肚子里传了出来,打破了两人之间那点微妙的氛围。 姜晚秋的脸一下就烧了起来。 昨天从村里赶过来,来来回回折腾了一天,回家就随便啃了两个干巴巴的饼子。早晨起来又忙着收拾屋子、出去采买,压根就没正经吃上一口热乎饭。 这会儿被他一吓,又闹这么半天,肚子早就空了。 赵文昌先是一愣,随即看着她那副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的窘迫模样,眉梢几不可察地向上挑了一下。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刚才还翻滚的墨色风暴,此刻竟化开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姜晚秋被他看得更是无地自容,红着脸:“说起来也到了吃饭的话,我……” 她本意是想问男人中午想吃什么,她回去做,没想到她话还没说完,男人已经松开了她的手。 “来不及了。”赵文昌沉声开口,“最近训练忙,没时间开火给你做饭。先去食堂吃吧,部队食堂的饭菜还不错。” 姜晚秋闻言点了点头,她也有些好奇部队里一般都吃什么。 又训了一会儿,就到了饭点。训练刚结束的各个营队,排着整齐的队伍,唱着军歌,雄赳赳气昂昂地奔赴食堂。 赵文昌带着姜晚秋过去时,他手下的一营已经集合完毕。 他站到队伍前,简单训了几句话,直到他一声“解散”,那群饿狼似的兵蛋子才“嗷”一嗓子,跟冲锋似的涌进了食堂。 食堂里人声鼎沸,热气腾腾。 赵文昌一走进去,就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尤其是他身后跟着的那个女人。 白净、纤细,在这满是粗糙汉子和军绿色的地方,简直比画报上的人还要显眼。 无数道或好奇、或惊艳、或探究的目光就这么黏在了姜晚秋的身上。 赵文昌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侧过身,用自己高大的身躯将姜晚秋整个护在身后,隔绝了那些让他不爽的视线。 他心里头那股子无名火又窜了上来—— 看来这食堂,以后也不能让她来了! 打饭的时候,他让她站在里侧,自己像一堵墙似的挡在外面。 领了饭菜,他径直带着她走到了最角落的一个位置。 两人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动筷子,一道清亮的女声就插了进来。 “文昌,听说你回来了?” 一个身段高挑、容貌靓丽的女军医端着饭盒走了过来。 她一头利落的短发,眼神清亮,带着一股子干部子女特有的傲气。 她像是完全没看见姜晚秋一样,径直对着赵文昌露出了一个熟稔又亲切的笑。 “今天食堂有猪肉炖粉条,我特意跟炊事班长老李要了块最好的带骨肉,给你留着呢。” 说着,她就拿起筷子,夹起自己饭盒里那块最大、最肥瘦相间的肉骨头,作势要往赵文昌的碗里放。 她的眼神轻飘飘地扫过姜晚秋,嘴里的话意有所指:“我还当你只喜欢啃硬骨头呢,怎么,现在口味变了,喜欢吃细粮了?” 这话里的轻蔑和挑衅,傻子都听得出来。 姜晚秋捏着筷子的手紧了紧,正准备做声。 赵文昌就直接道:“来晚了,正愁没给你打到肉。” 那块肉并没能落进赵文昌的碗里。 赵文昌直接伸出筷子在半空中一挡,顺手就将那块肉夹了过来,稳稳当当地放在了姜晚秋的碗里。 动作行云流水,快得让那个女军医的笑都僵在了脸上。 姜晚秋也惊讶了一下,看向男人。后者对着她勾唇一笑,一脸自豪模样:“现成的肉这不就来了,我就说跟着我吃饿不着你。” 说完,他这才抬起眼皮,看向来人,语气平淡地给姜晚秋介绍:“这是军区卫生队的林梦瑶,林医生。我上次执行任务受伤,是她主刀。” 姜晚秋立刻抬起头,对着脸色难看的林梦瑶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林医生好。” 第59章 怎么也压不下去的独占欲 林梦瑶看着自己费尽心思才要来的肉骨头,就这么被赵文昌这个木头疙瘩给了别的女人,气得差点把银牙咬碎。 她狠狠地白了姜晚秋一眼,端起自己的饭盒,“哼”了一声。 “我还是去别处吃吧,免得打扰了赵营长的雅兴!” 说完,她转身就走,赵文昌看着她的背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地皱了皱眉。 肉是她主动给的,又不是自己抢过来的。 他转回头,不再理会,用下巴点了点姜晚秋碗里的肉,言简意赅地下令:“吃。” 见姜晚秋乖乖地开始吃饭,他又补充道:“吃完就回去,军区大,你人生地不熟的,别乱跑,要是迷路了怎么办。” 那语气,活像在叮嘱一个三岁小孩。 姜晚秋把一块土豆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的,闻言忍不住弯着眼睛笑了起来。 “知道啦,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 赵文昌看着她那张吃得鼓鼓囊囊的小脸,喉结不自觉地滚了滚,忙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耳朵尖却悄悄地红了。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又恢复了那副在外人面前硬邦邦的调调:“别以为我跟你开玩笑。这军区里看着安全,实际上坏人也不少,专挑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下手。你这么傻,被人三两句话骗了去卖掉都不知道。” 他越说越觉得有这个可能,脸色又沉了几分。 姜晚秋被他这副煞有其事的模样逗得不行,差点把嘴里的饭喷出来。 赵文昌瞪她一眼:“笑什么笑!严肃点!” 末了,他看着她,又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有些别扭地补充了一句:“今天下午我没什么事,会早点回去。” 另一边,军区行政科的办公室里。 “叩叩叩——” “请进。” 白薇薇推开门,脸上挂着甜美无害的笑容,手里还提着几个冻梨。 “小王,忙着呢?”她声音娇柔,脚步轻盈地走到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很年轻的小干事桌前,“我刚冻好的,尝尝?” 那叫小王的干事一看来人是文工团的台柱子白薇薇,一下子就红了脸,手忙脚乱地站起来:“白、白干事,您怎么来了?这、这怎么好意思……” “瞧你说的,咱们都是一个大院里的,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嘛。”白薇薇把冻梨放到他桌上,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对了,不是听说一营的赵营长家属来了吗?我们领导让我来关心关心,问问新来的嫂子档案都齐全吗?手续合不合规矩?可别让人家刚来就觉得咱们部队办事不周到。” 年轻的干事哪里顶得住文工团女神的温柔攻势,三两句话就被套得晕头转向,心里那点防备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推了推眼镜急忙说道:“白干事您放心,嫂子的档案是没问题的,从她们村里开的介绍信、政审材料都全着呢。” “不过嘛……”他话锋一转。 白薇薇立马追问:“不过什么?” 小干事有些为难:“赵营长那份随军申请,是师长特批的。但是……赵营长的结婚申请还没提交上来呢。严格说起来,赵营长现在这情况,叫‘未婚同居’。” 白薇薇心中一阵狂喜,像是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可她面上却装出大惊失色的样子,夸张地捂住了嘴,两眼圆睁:“天啊!小王,你可别瞎说!这在部队可是严重的作风问题!要是被有心人捅到上面去,赵营长的处分可就大了!” 她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倒真像是在为赵文昌担心。 既然还没结婚就住到了一起,看来那个叫姜晚秋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下,她有的是办法治她了。 夜幕降临,家属院里亮起点点灯火。 赵文昌推开家门时,有些意外的闻到了一股饭菜的香气。 还以为这个娇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呢。 他推门进去,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走进了厨房。 厨房里,姜晚秋正系着围裙,背对着他,踮着脚在够橱柜里的碗。 或许是屋子供暖上来了,她做饭的时候只穿了件淡蓝色的毛衣,身形纤细,腰肢不盈一握,昏黄的灯光下,整个人都显得格外温柔。 男人心里一动,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悄悄摸到她身后,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然后突然低下头,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上。 “在做什么好吃的?” 耳边突然响起的低沉嗓音,吓了姜晚秋一大跳,她“啊”地一声惊叫,刚拿到的碗差点脱手而出。 一回头,就对上男人那双带着促狭笑意的黑眸。 “赵文昌!你吓死我了!”她气恼地抬手,用拳头捶了一下他结实的胸膛。 男人不躲不闪,任由她打,反而顺势捉住了她的手腕,低笑出声:“胆子这么小?” 见姜晚秋不理他,他才讨好一般的开始给女人搭手做饭。 二人忙活之间,姜晚秋把今天李艳红跟她说的话告诉了赵文昌。 “……艳红嫂子说,家属院里大部分嫂子都有工作,要么在被服厂,要么在后勤部。她还说,最近文工团好像在招人,让我去试试。” 话音刚落,赵文昌的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他本能地抗拒:“不行。” “文工团里都是些小姑娘,是非多,你那性子应付不来。”他看着她,“待在家里不好吗?我养得起你。” “可我不想被你养着。”姜晚秋停下手里的动作,转过身,很认真地看着他。 赵文昌也一时无语。 他当然知道她不是那种人。 可一想到她要出去抛头露面,被别的男人盯着看,他不知怎的,就浑身不舒坦。 两人对视半晌,赵文昌率先败下阵来,叹了口气。 “文工团不行,整天涂脂抹粉上台表演,像什么样子。”他想了想,列举了几个他能接受的地方,“后勤部的文书,军区广播站的播音员,或者……去子弟小学也行。那些地方清净,接触的人也简单。” 他最后拍了板:“这样吧,到时候我去子弟小学问问,我在那儿有熟人。” 姜晚秋有些犹豫:“可我没教过书,我怕我做不好。” “谁让你去教书了?”赵文昌瞥她一眼,理所当然道,“我给你找个不用教书的活儿,比如管管图书室,或者做个后勤干事,不比在文工团强?” 夜渐渐深了,赵文昌去卧室摆弄墙角的那个黑乎乎的铁炉子:“夜里冷,不烧炉子得冻着。” 姜晚秋也好奇地跟了过去,蹲在他旁边,看着他熟练地架起木柴,划燃火柴。 这是她第一次见这种炉子,在南方老家,冬天再冷也用不上这个。 火光“呼”地一下窜了起来,映着男人轮廓分明的侧脸,她看得有些出神。 盖着火炉的盖子因为男人的动作,眼瞅着就要滑下来,她在旁边下意识伸手一接。 “嘶——” 指尖刚一触碰到,一股灼痛就瞬间传来,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缩回了手。 “怎么了?” 赵文昌听到动静,猛地回头,就看到女人眼泪汪汪地攥着自己的手指,一副快要哭出来的可怜模样。 第60章 放在唇边亲了亲,他才没有训女人 他脸色一变,想都没想,一把将她泛红的指尖捉了过来,看也不看就直接送到了自己唇边,轻轻地吹了吹。 温热的气息拂过刺痛的皮肤,带起一阵酥麻。 姜晚秋愣住了,呆呆地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脸。 赵文昌吹了好几下,才抬起头,对上她湿漉漉的眼睛,又气又心疼:“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这玩意儿也敢乱碰?” 姜晚秋被他训得有些心虚,下意识地把受伤的手指往回缩了缩,眼神也躲闪着不敢看他,嘴里小声嘟囔:“都烫伤了,你还训我……” 那声音软软,听的男人心头那点火气瞬间就散了。 他握着她手腕的大掌紧了紧,没让她抽回去,反而将那根泛着红、隐隐有些起泡的指尖又凑到唇边,低头,在那上面轻轻落下一个吻,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无奈:“谁说我训你了?” 那触感温热又柔软,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怜惜。 姜晚秋整个人都僵住了,从指尖开始,一股酥麻的感觉像是电流一样,迅速窜遍了全身。 她傻愣愣地看着男人,连疼都忘了。 “傻样儿。”赵文昌被她这副呆样逗笑了,喉咙里溢出一声低沉的笑,无奈地叹了口气,“别动,会很疼的。家里有烫伤膏,我给你找找。” 他说着,松开她的手,转身就去翻床头柜的抽屉。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客厅门被猛地推开。 李艳红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嗓门大得能掀翻屋顶:“妹子!你那东西还有没?可太好使了!” 她这一嗓子,把屋里两个人都喊懵了。 赵文昌翻东西的动作一顿,转过头,疑惑的目光在姜晚秋和李艳红之间来回扫视。 这么晚了,这个李艳红跑来找他媳妇儿要什么东西? 姜晚秋被看的一个激灵,她急得跺了下脚,也顾不上烫伤的手了,一个箭步冲上去,连推带搡地把李艳红往门外拉。 “嫂子!嫂子你小点声!” 她把人拽到门外,压低了声音,又急又羞地问:“是、是不是我上次给你的那个精油香薰?” “对啊!”李艳红一脸理所当然,还兴奋地拍了下大腿,“就是那个!妹子你不知道,我以前不是还学过两手推拿,给我家那个后背那么一推……嘿。不过你那玩意儿是真不经用,两下就没了!” 她说着,从兜里掏出一沓被捏得有些发皱的票子,看也没看就往姜晚秋手里塞,豪气干云:“妹子,我也不白拿,这是五十块钱!你那儿还有多少,我全要了!” 姜晚秋被这钱烫得手一哆嗦,尴尬地直咳嗽:“艳红嫂子,这……这东西得节制着用啊。” “节制啥?”李艳红不以为意地撇撇嘴,一副传授经验的过来人模样,笑得贼兮兮的,“我说妹子,心疼男人干啥?男人就这点用处,不然咱图他啥?你可得听嫂子的,男人呐,就得趁年轻的时候使劲用,过了三十就不行了!” 她说着,还煞有其事地往屋里瞟了一眼:“赵营长今年……应该还没到三十吧?” 姜晚秋一边让女人小声一点一边抖着手把东西借着口袋的掩护,从空间里往出来掏:“没过三十,没过三十……” 李艳红心满意足地拿着新到手的两小瓶精油和香薰走了。 姜晚秋擦了擦冷汗,一回头,就撞进了一双深邃的眸子里。 赵文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她身后,高大的身躯倚着卧室门框,双臂环胸,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眼神,看得姜晚秋头皮发麻。 “怎么?”男人慢悠悠地开了口,“这就开始跟人念叨我,担心我不行了?” “没有没有!我哪有!”姜晚秋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脸颊烧得厉害。 “哦?”赵文昌挑了挑眉,一步步朝她逼近,高大的身影带着十足的压迫感,“只是嘴上说没有?” 他走到她面前,二话不说,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姜晚秋吓得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男人低头看着怀里满脸通红的女人,嘴角勾起一抹痞坏的弧度,气息灼热地喷在她的脸上。 “看来,是得好好给媳妇儿证明证明,你男人到底行不行了。” …… 第二天,气温骤降。 清晨的寒气透过窗户缝隙钻进来,姜晚秋冷得一个哆嗦,下意识地往身边的热源又缩了缩,整个人几乎都埋进了被窝里。 赵文昌一向醒得早,生物钟比闹钟还准。可今天,怀里抱着个温香软玉的人儿,他竟破天荒地不想起床了。 鼻尖是她身上淡淡的馨香,手臂下是她纤细柔软的腰肢,男人在心里暗自咋舌: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古人诚不欺我。 “我今天就去小学那边给你问问。”他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了些,下巴蹭了蹭她的发顶。 姜晚秋被他蹭得痒痒,在被窝里拱了拱,声音还带着浓浓的睡意,含糊不清地问:“唔……去问什么?” “给你找活儿干啊,小懒猪。”赵文昌低笑一声,捏了捏她的脸蛋,“说吧,想当个什么官儿?” 姜晚秋眯着眼睛想了想,半开玩笑地说道:“校长吧。” “行。”男人一口答应下来,语气一本正经,“我想办法去把现在的校长给你绑了。” 此时,远处的子弟小学办公室里,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正喝着热茶,猛地连打了两个大喷嚏。 “阿嚏!阿嚏!” 他揉了揉鼻子,嘀咕道:“怪了,这是要感冒了?” 另一头,李艳红一大早就拾掇得利利索索,准备上医院。 自从夫妻生活和谐了,她再看自家男人,也觉得顺眼多了。 想起以前自己脾气上来,把他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 她寻思着去医院给他买点活血化瘀的跌打酒,好好给他揉揉。 拿了药,刚到医院门诊楼,就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一个年轻军嫂,正红着眼睛,对着诊室里的医生说着什么。 林梦瑶有些不耐烦的拧着眉头,侧着身子,一副不想搭理的赶客模样。 陈文文抽了抽鼻子,不死心:“……他都那样了,你们当医生的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林梦瑶冷笑一声:“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他那个情况就是不行!你男人没用,你跑来跟我撒泼有什么用?怎么了,难道是我扯着他裤腰带,不让他脱了?” 第61章 又逗她。真讨厌! “听见没?”林梦瑶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你们这些家属,自己家里的破事解决不了,就跑来医院撒泼打滚,我们这儿是治病的,不是给你们调解夫妻矛盾的!赶紧走,别耽误后面的人看病!” 陈文文被她骂得一个字都不敢回,眼泪噼里啪啦往下掉。 身后排队的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陈文文脸上实在挂不住,只能低着头快步离开。 刚走出诊室,胳膊就被人一把拽住了。 “文文,这是咋了?受啥委屈了?” 李艳红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陈文文一抬头,看见是她,那股憋了满肚子的委屈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她这一哭,李艳红就知道事情不小。 她左右看了看,走廊上人来人往的,不是说话的地方。 “走走走,跟嫂子到那边去,有啥事跟嫂子说,嫂子给你做主!”李艳红不由分说,拉着她就往楼梯拐角一个没人的地方走。 到了僻静处,李艳红才松开手,从兜里掏出块手帕给她:“快擦擦,哭成个小花猫了。说说,那姓林的怎么欺负你了?” 陈文文抽抽噎噎地接了手帕,却一个劲儿地摇头,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那事……太丢人了。 “咋了?不好意思说?”李艳红是个直肠子,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大概猜到了几分,“是你家男人那腰,又不行了?” 陈文文猛地僵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含含糊糊地应着:“嗯……天一冷,他就犯老毛病,疼得厉害。” “你可别糊弄嫂子!”李艳红眼睛一瞪,伸手戳了下她的脑门,“看腰疼你哭成这样?当我傻呢?老实说,你男人是不是……那方面的事,不和谐?” 这话一出,陈文文连哭都止住了,头埋得更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见她这反应,李艳红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叹了口气,语气也放缓了些:“妹子,这有啥不好说的?咱当女人的,不就图个知冷知热的男人,再生个娃,安安稳稳过日子嘛。他要是不行,你这日子可咋过?” “嫂子……”陈文文被说中了心事,眼泪又涌了上来,“他不是不行……就是……就是心里有坎,过不去……” 她男人前两年出任务伤了腰,那档子事就有些力不从心。 她那时年轻不懂事,抱怨过两句,结果男人自尊心强,就算后来腰伤好了,也再不肯碰她了,心里落下了病根。 这些年,她想尽了办法,连硬的都试过,可男人就是铁了心一样,两人跟兄弟似的睡在一张床上。 “……别的军嫂背后都笑话我,说我是个下不出蛋的鸡……”陈文文越说越伤心,哭得肩膀一耸一耸的。 李艳红听得直皱眉,末了,她开了口:“嗨!我当多大点事儿呢!” 她一把拉住陈文文的手:“这样,嫂子给你指条明路!你晚上啊,去找我们院子赵营长家那位!” 陈文文眨了眨眼:“找前几天刚来的那个姑娘?” “对!就是她!”李艳红点头,“你别看她年纪小,那可是从南方大地方来的,法子多着呢!不怕跟你说,我家那口子之前也不太行,还不是让她给治好了?现在啊……” 李艳红嘿嘿笑了两声,那意思不言而喻。 陈文文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嫂子,你说的是真的?” “我骗你干啥?你晚上就去,就说是我让你去的!保准好使!” 另一头,子弟小学的教学楼前,赵文昌一身笔挺的军装,长身玉立地站在那儿,引得不少下课的女老师频频侧目。 “赵营长!”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孙小梅眼前一亮,快步迎了上来。 “赵营长,你是来找我的吗?”孙小梅脸上挂着热情的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平安那孩子最近怎么样?可有段时间没见了,我还真挺想他的。” 她以前对这个年轻有为的营长就很有好感,赵文昌的儿子平安在时,在军区的托儿所就是她一直照看着。 她早就下意识地把自己当成了赵家未来的女主人。 可上次她试探着问平安想不想让她当妈妈时,那臭小子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让她心里堵了好一阵。 现在一段时间不见,眼前的男人似乎更有魅力了,尤其是听说老团长马上要退,他就是接任的第一人选,孙小梅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赵文昌冲她点了下头,神色淡淡的,没什么波澜:“我来找校长。” 他语气顿了顿,又补充道:“我爱人刚随军过来,想给她找个活儿干,来问问学校这边有没有合适的岗位。” “爱人?”孙小梅一怔,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赵文昌,“你……你结婚了?” “嗯。”赵文昌随意应了一声。 孙小梅嘴角一抽,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学校早就没位置了!老师都招满了,一个萝卜一个坑,哪还有空位子?赵营长,你还是请回吧。” 赵文昌眉梢一挑:“这事,你说了不算。” 话音刚落,一个胖乎乎的中年男人也下了课,从班里抱着两本书走了出来,迎面就看到了赵文昌。 “哎哟,赵营长!”王华夏立刻笑着迎上来,敬了个礼,“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赵文昌不在理会旁边脸色发臭的孙小梅,长腿一迈,直接走到王校长面前。 “王校长,有点事想麻烦你。”他开门见山,“我家属随军过来了,我想问问,学校这边有没有什么她能干的活儿?” 王校长闻言,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脑袋,面露难色:“这个嘛……不太好说。要不这样,你先把人带过来我看看,我得瞧瞧是块什么料,才能决定安排什么岗位,对吧?” 于是,半个小时后,还在赖床的姜晚秋,就被男人从被窝里挖出来,稀里糊涂地套上衣服,直接给领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口。 她站在挂着“校长室”牌子的门前,还有点发愣,下意识地扯了扯赵文昌的袖子。 “你……你真把校长给绑了?” 赵文昌侧过头,看着她睡眼惺忪、一脸认真的傻样儿,实在是没憋住,低沉的笑声从胸膛里溢了出来。 他凑到她耳边,滚烫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上,压着嗓子逗她:“怎么?真想当校长啊?” 姜晚秋被他笑得脸上一热,又羞又恼,抬手就在他结实的胳膊上捶了一下。 “你讨厌!” 两人正推搡着,旁边突然传来一道严厉的呵斥声。 “你们干什么的!在教学楼走廊上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孙小梅板着一张脸,双手背在身后,眼神不善地瞪着姜晚秋。 第62章 这女人还有什么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姜晚秋听到训话,还下意识向来人看了一眼。而旁边的赵文昌却压根懒得给孙小梅一个眼神,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指就在“校长室”的木门上叩了三下。 “咚、咚、咚。” 孙小梅被他这无视的态度气得脸颊发烫,自己好歹也是子弟小学的老师,他怎么敢这么不给面子! 门开了之后,她也立马跟着两人挤了进去,双手环胸,就靠在门边,等着看姜晚秋这个花架子怎么被王校长给客客气气地请出去。 办公室里,坐着一个男人,地中海发型,肚子圆滚滚的,看起来像个弥勒佛。 他一见是赵文昌,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热情地握手:“赵营长,这么快就来了。这位就是弟妹吧?哎呦,真是俊俏!” 王校长打量了姜晚秋几眼,问了些基本情况。当他听说姜晚秋是正儿八经的大学生,还是学经济的,那双小眼睛立马亮了。 “大学生好哇!文化人!”他连连点头,“这脑子肯定活络,算数肯定好!我们学校正好有几个班缺数学老师,弟妹来教数学,怎么样?” 孙小梅一听这话,脸色一变,想也没想就抢着开了口。 “校长,这可不行!”她急忙道,“自己会学是一回事,教学生又是另一回事!她没有教学经验,万一把孩子教坏了怎么办?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老师的!” 王校长脸上的笑淡了些,斜了她一眼:“人家是大学生,正儿八经考进去的,还能比不过你一个初中毕业的?” 一句话,噎得孙小梅半天没接上来话。 学历是她最大的短处,平时最恨别人提。 王校长没再理她,正要跟姜晚秋细说,就听见那姑娘软软糯糯地开了口:“校长,除了数学,我还会拉小提琴。” 这话一出,不仅是王校长,连一直沉默地站在旁边的赵文昌都眉梢一挑,侧过头,黑沉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奇。 王校长眼中惊讶神色难掩:“小提琴?!你会拉那洋玩意儿?!”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王校长笑的见牙不见眼的,“每年军区文艺汇演,我们小学都被文工团那帮女兵压一头,她们总说我们节目土!今年咱们有了小提琴,我看她们还拿什么嚣张!” 他当即大手一挥,指着孙小梅:“正好,小孙,你赶紧去器材室,给姜老师把咱们学校那把小提琴拿过来!” 孙小梅被使唤,虽然心里不爽却也不敢顶撞校长,只能不情不愿地挪动步子。 片刻后,她抱着一把琴回来了,往桌上“砰”的一放。 那琴上积了厚厚一层灰,四根弦断了两根,剩下两根也松松垮垮的。 “校长,就剩这把了。”孙小梅皮笑肉不笑地说,“放太久,坏了。” 王校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沉了下来:“胡说!我上个月才让后勤的人保养过!怎么可能就坏了!” 他拿起小提琴看了看,皱眉道:“你是不是没好好找?后勤的张大姐怎么搞的,我现在就去找她问问!” 一听要找张大姐,孙小梅心里顿时一慌。 后勤的张大姐是军区出了名的铁娘子,嘴巴跟机关枪似的,谁惹她谁倒霉。 她被王校长看得心虚,这才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说她再去找找,转身又跑了一趟。 这次,她倒是老老实实的拿来了一把通体透亮,一看就保养得极好的小提琴。 王校长检查过没问题后,指着手边的小提琴道:光说不练假把式,你现在就拉一曲子给我听听?” 姜晚秋走上前,纤细的手指轻轻拂过琴身,将它夹在肩窝。 她稍一调试琴弦,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就变了。 下一秒,悠扬又华丽的乐声从她指尖流淌而出。 那是一首他们谁也没听过的曲子,带着点异域的浪漫和轻快,像旋转的舞步,让人忍不住想跟着摇摆。 办公室外,下课的孩子们瞬间被这奇妙的声音吸引,一个个小脑袋趴在窗户上,睁着好奇的大眼睛,看得目不转睛。 孙小梅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嘴巴微张,满是难以置信。 这,这花架子竟然还真有点本事! 赵文昌在一旁,深邃的目光一瞬不瞬地锁着那个沐浴在阳光下的身影。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姜晚秋,自信,优雅,整个人像是在发光。 一股陌生的、滚烫的心悸,猛地撞击着他的胸膛。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好!太好了!”王校长第一个反应过来,带头用力的鼓掌,激动得脸都红了,“姜老师!我正式聘请你为我们学校的数学老师!另外,再兼任我们学校的音乐兴趣课老师,我给你全校最高的补贴标准!” “校长!”孙小梅听到这里,心里一百个不乐意,“音乐老师之前不是说好了让我来当的吗!” 王校长闻言,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你教两个班的语文和数学,已经够忙了,贪多嚼不烂嘛!” 他上下打量了孙小梅一眼,颇为幽默地补了一句:“再说了,人家姜老师会拉小提琴,你会吗?光会唱两句红歌,那是不行滴!” 孙小梅被堵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晚秋被校长奉为座上宾,一口一个“姜老师”叫得亲热。 回家的路上,初冬的暖阳洒在两人身上。 赵文昌饶有兴致地盯着身旁的小女人,她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脸颊微红。 男人忽然低笑一声,嗓音磁性又勾人:“晚秋,你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姜晚秋心头一跳,仰起脸,迎上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狡黠地眨了眨眼。 “那可多了去了。”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嘴角翘起一个俏皮的弧度,“你想知道,就得自己……一点一点地发现。” 赵文昌闻言,勾唇笑笑,暂时没说什么。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家,在门口,赵文昌高大的身躯往门框上一靠,没动。 姜晚秋开门后,动作一顿,回头看他:“怎么不进来?” 男人没说话,黑沉的眸子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带着一股子侵略性。他往前倾了倾身,直接将她整个人罩在了自己的影子里。 “你刚才说,要我一点一点地发现?”他声音压得低沉,带着一丝玩味,“那我现在就想发现一点。” 姜晚秋被他这姿势困在门板和他结实的胸膛之间,她小心翼翼的往旁边挪了挪,试图离开男人轻而易举就形成的包围圈:“发现……发现什么?” 她嘴上有点结巴。 第63章 他,在这个时候会很凶 赵文昌的视线落在她嫣红的唇上,忽然扯了下嘴角:“你连小提琴那种洋玩意儿都会,那洋人的礼节,是不是也懂?” 一听这话,姜晚秋刚才那点儿紧张立马被小小的得意取代了,她下巴一扬:“那当然。” “哦?”赵文昌眉梢挑得更高,像是给她下了个套,“那你说说,洋人夫妻在家门口,是怎么道别的?” 姜晚秋的脸“唰”一下就红了。 怎么道别?她上辈子在电视里可看得多了,女人会主动亲吻丈夫的脸颊,温柔地说上一句“我等你回来”。 可……可电视是电视,现实是现实。 让她对着眼前这个眼神灼热,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了的男人做那种亲密的举动,她……她还真做不出来。 她眼神躲闪,嘴硬道:“就……就是正常道别啊,说句再见就行了。” 赵文昌盯着她飘忽不定的眼睛,忽然笑了。下一秒,他伸出大手,捏住了她脸颊上那点软肉,不轻不重地扯了扯。 “撒谎。”他言简意赅,语气里满是笃定。 脸颊上的肉被他捏着,姜晚秋疼倒是不疼,就是又羞又恼,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哎呀!你松开!”她含糊不清地求饶,“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赵文昌这才松了手,好整以暇地等着。 姜晚秋磨了磨牙,看着男人那张带笑的俊脸,心一横,眼一闭,飞快地凑上去,在他微凉的薄唇上轻轻碰了一下。 蜻蜓点水,一触即分。 耳边全是自己“怦怦怦”的心跳声,擂鼓一样。 “你……你早点回来。”她红着脸,声音细得跟蚊子哼似的。 话音刚落,下巴就被一只滚烫的大手给捏住了。姜晚秋猛地抬眼,撞进了一双幽深似海的眸子。 天旋地转间,她整个人被他按在了门板上。 男人的吻铺天盖地地压了下来,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和掠夺,撬开她的唇齿,攻城略地。 姜晚秋脑子“嗡”的一声,彻底空白了。 直到院子外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赵营长!团里急召,车在外面等着了!” 两人如同被惊扰的兽,猛地分开。 姜晚秋靠在门板上,双腿发软,嘴唇被吻得红肿微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赵文昌眼神晦暗不明地盯着她,抬手用粗粝的指腹在她唇上重重地摩挲了一下,嗓音哑得不像话。 “等着。”他丢下两个字,又补了一句,“我会早点回来。” 那语调,听得姜晚秋腿更软了。 然而,姜晚秋晚上等回来的,却不是那个让她心神不宁的男人,而是一个满脸愁容的军嫂。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时,姜晚秋正坐在灯下看书。 她打开门,看到门外站着两个女人,一个是熟面孔李艳红,另一个则面生得很,眼窝深陷,神情憔悴,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了好几岁。 正是医院里的陈文文。 李艳红把扭扭捏捏的陈文文往前一推,自己则帮腔道:“晚秋啊,文文她……她有点事想求你帮帮忙。” 姜晚秋将人请进屋,倒了两杯热水。 陈文文捧着搪瓷缸子,一想到自己要张口说什么,羞的手指都在发抖,半天也开不了口。 最后还是李艳红看不下去,替她说了。 “就是……她男人不是之前出任务腰上受了重伤嘛,伤是好了,可……可那方面,就不行了……”李艳红说得含蓄,但意思谁都懂,“这日子久了,两口子天天吵架,都快过不下去了!” 李艳红这么一说,陈文文想起自己这么多年的委屈,眼泪就又要掉了下来。 姜晚秋看着她憔悴的模样,心里叹了口气。这种事,在这个年代,对一个女人来说,确实是天大的事。 她没多问,起身进了卧室。片刻后,她拿着几样东西走了出来。 一个小巧的棕色玻璃瓶,一个小小的纸盒子包着的蜡烛,还有一件……叠得方方正正,触感丝滑的衣服。 “这瓶是按摩油,你每天晚上给你男人在后腰上按一按,手法我画给你。”姜晚秋指了指瓶子,“这包是香薰,放在卧室里点燃,能安神助兴。至于这个……” 她将那件衣服递过去。 陈文文接过来一抖开,脸瞬间涨红。 那是一件薄如蝉翼的真丝睡衣,还是镂空的,布料少得可怜,根本遮不住什么。 “这个……这个咋穿啊?”陈文文结结巴巴地问,“里头……里头不得再穿个背心裤衩?” “不用。”姜晚秋语气平静,“全身就穿这一件,就够了。” “就……就一件?”陈文文的声音都抖了。 “就一件。” 姜晚秋又想了想,从卧室里拿了几本画册出来。 空间里不晓得什么时候多了一些国外的大胆杂志。封面兔女郎的姿势表情大胆而又诱惑。 陈文文只看了一眼封面那个穿着清凉的外国模特,就吓得连连摆手,死活没敢要:“不行不行不行,你这个……” “让你家男人好好看看,学学。你也学学,里面有教女人什么伺候男人的。”姜晚秋说的倒是非常轻松。 可陈文文别说接了,一双眼睛就连看都不敢往上面看一眼。 就在这尴尬的当口,门口的门帘“哗啦”一声被撩开了。 赵文昌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带着一身寒气:“我回来了。” 他一眼就看到屋里几个女人围着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尤其是陈文文手上那件薄得不像话的“布料”,和他媳妇儿手里那几本花花绿绿的画册。 李艳红反应最快,猛地咳嗽一声,一把拉起已经尴尬得想钻地缝的陈文文就往外溜。 “那……那个,晚秋,我们先走了啊!不打扰你们了!对了,钱,刚才说好的钱给妹子你放下了。”李艳红一示意,陈文文才反应过来,抖着手从兜里掏出钱,也没敢数,只多不少的大团结往女人手里一塞就溜,连招呼都没好意思和门口的男人打,闷着头就跑。 屋里瞬间只剩下姜晚秋和赵文昌两人。 姜晚秋脸上热得发烫,手忙脚乱地想把那几本“罪证”画册塞回床头柜。 赵文昌走过来,长臂一伸,就按住了她的手,似笑非笑地俯下身,温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上。 “藏什么好东西呢?”他似笑非笑,垂眸看着女人,“让我瞧瞧,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第64章 我不会,姜老师,不如教教我? 姜晚秋见已经被男人发现,下意识就想把手里的画册往身后藏。 可她那点反应力怎么可能抵得过赵文昌。 她只感觉眼前一花,手里的东西就不见了。 “躲什么?”赵文昌低笑一声,另一只手伸过来,轻而易举地就从她指间抽走了那几本烫手山芋。 他拿在手里,闲闲地翻了翻。 姜晚秋的脸“腾”一下烧成了红布,急得伸手去抢:“哎!你别看!还给我!” 之前村里那点书和这本比起来,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 她踮起脚尖,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了男人身上,可赵文昌人高马大,手臂一抬,她就什么都够不着了。 “看你这样,那我就更得看看里面有什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她急得语无伦次,“就是些女人家看的玩意儿,你一个大男人看这个干嘛!” 赵文昌垂眸睨着她急得双颊绯红的模样,嘴角的弧度越咧越大。 他忽然手臂一收,顺势将扑腾的女人整个捞进怀里,转了个身,让她结结实实地坐在了自己结实的大腿上。 画册被他丢在一边,他两手环住她的腰,将人牢牢禁锢。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他半是强势半是调笑地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说,给陈文文看这些,想干什么?” 姜晚秋被他抱在怀里,挣也挣不开,一颗心擂鼓似的狂跳。 她眼珠子一转,强作镇定道:“女人家的事情你少打听,再说了,这是洋人看的书,上面全是洋文,你又看不懂!” “哦?是吗?”赵文昌挑眉,眼神里的玩味更浓了,“那不巧,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好学。” 他凑近她:“我不懂,你可以教我呀,姜老师~” 那一声“姜老师”从他喉咙里滚出来,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姜晚秋的耳朵尖都红透了。 她又羞又恼,想也不想就伸出小手,一把捂住了男人那张没正经的嘴。 “不许叫!” 赵文昌黑眸里闪过一丝笑意,非但没躲,反而就着她的手,张嘴在她柔软的掌心上亲了一下。 湿热的触感,吓了她一跳,触电似的猛地抽手。 可男人动作更快,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就往卧室走。 “姜老师,”他低头,嗓音里带着得逞的笑意,“不如,在上学之前,先试教一下我这个虚心求学的学生?” “砰”的一声,卧室的门被他用脚后跟带上了。 第二天去子弟小学正式报到,姜晚秋费了好大力气才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又特意翻出了一件压箱底的藏青色毛呢大衣。 大衣的料子挺括,衬得她身段窈窕又气质出众。 她的第一节课是数学。 上课前交接工作的时候,孙小梅一脸热情地拉着她的手,将一个脑袋剃得锃亮、眼神桀骜的小男孩推到她面前。 “姜老师,这是王小刚,咱们班最聪明的孩子,就是有点调皮,你可得多费心。” 孙小梅嘴上说着好话,背地里却朝王小刚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给这个新来的城里老师一个下马威瞧瞧。 王小刚哪里会放过这个可以挑衅大人的机会。 课堂上,姜晚秋刚讲完加减法,王小刚“噌”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扯着嗓子喊:“老师,这些太简单了!你会不会难一点的?比如,我妈让我去买东西,给了我五块钱,我买了三斤七两的肉,一斤肉一块一毛二,又买了八分钱的酱油,还买了一斤白菜五分钱,请问我该找回多少钱?” 这道题数字琐碎,又是斤又是两,还有元角分的换算,对小学生来说,绝对是道超纲难题。 他以前也用这题考过孙小梅,那个大人在讲台上满头大汗的算了半晌,最后还算错了,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姜晚秋听了却一点不慌,她冲王小刚温和地笑了笑,没有直接在黑板上列算式,而是开口问:“同学们,如果你们有十个苹果,要分给两个小朋友,每人能分到几个呀?” “五个!”孩子们异口同声。 “对,”姜晚秋拿起粉笔,在黑板上画了十个圈,“你看,我们把复杂的问题,拆成一个一个的小问题,就像分苹果一样,是不是就简单多了?” 她一边说,一边引导着王小刚,将那道复杂的应用题拆解成“先算肉的总价”、“再算所有东西的总价”、“最后用总钱数去减”,一步一步,清晰明了。 结果最后不等姜晚秋说完,有聪明的孩子已经拿起铅笔在草稿纸上“刷刷刷”地算了起来,猛地抬头喊道:“我知道了!该找回一块零一分!” 姜晚秋含笑点头:“这位同学真棒,完全正确。大家掌声鼓励一下他好不好呀?” “哗——”全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王小刚看着黑板上清晰的步骤,再看看讲台上笑容温柔的姜晚秋,第一次红了脸,心服口服地坐了下去。 窗外等着看好戏的孙小梅看到这一幕,气得脸都绿了,最后也只能重重地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下午是音乐兴趣课。 孩子们都是第一次见到小提琴这种“洋玩意儿”,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满眼都是好奇。 紧接着,一段悠扬婉转的乐声第一次在着简陋的教室里流淌开来。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孩子们瞬间安静了,一个个睁大了眼睛,仿佛被施了魔法,沉浸在这从未听过的美妙声音里。 琴声穿过窗户,飘得很远。 隔壁班里,正在上课的孙小梅被这琴声扰得心烦意乱,眼看着班里好几个孩子都伸长了耳朵往外听,她气得把手里的粉笔往讲台上一摔,呵斥道:“看什么看!听什么听!都给我好好上课!”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拿着一份文件走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口,正要敲门,却被这阵琴声吸引,停住了脚步。 是顾飞雁。 他循着声音,悄悄走到了姜晚秋教室的窗外。 透过玻璃,他静静地看着里面那个拉琴的女人,她神情专注,姿态优雅,整个人都在发着光。 顾飞雁墨色的眼眸里,有晦暗的情绪轻轻地翻涌着。 下课铃响,琴声戛然而止,孩子们还拉着女人不肯让她离开,一直到上课铃响了,下一堂课的老师过来将孩子们训斥回了教室,姜晚秋才脱了身。 姜晚秋刚抱着小提琴走出教室,就被人叫住了。 “姜老师。” 她回头,看到了站在走廊下的顾飞雁。 “顾参谋,”姜晚秋有些意外,“有事吗?” 顾飞雁看着她怀里的小提琴,笑了笑:“姜老师,可以和我借一步说话吗?我……想我可能有事得拜托你。” 姜晚秋点头:“当然可以。” 第65章 女人太近了,他有些心慌意乱 二人肩并肩往教师办公室走去。 办公室空无一人,顾飞雁有些随意的靠在姜晚秋的办公桌旁,开了口,问道:“姜老师,会拉小提琴?” 姜晚秋抬眼看向眼前眉眼带笑的男人,也浅笑道:“嗯,以前学过。不过和那些大师们没法比就是了。” 这话说的顾飞雁也温和的笑了一下:“既然如此,我有个不情之请。我想,让姜老师也教教我小提琴怎么拉,可不可以?” 见姜晚秋面露讶异,他怕她误会,连忙解释:“是这样,我母亲……她也会拉小提琴。二十多年前,为了掩护学生撤退,她被日本人的刺刀杀害了。我对她的记忆很模糊,只有这琴声,是我对她唯一的印象。” 姜晚秋听的惊讶极了。 见男人说到这里,一双温润的眼眸都染了几分哀伤,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当即就点了头。 “我可以教你,”她看着顾飞雁,“要是能帮上顾参谋,这也是我的荣幸。” 顾飞雁眼里的阴霾似乎被她这句话驱散了些,他露出一个感激的笑:“那真是太谢谢你了,姜老师。你看我们什么时候方便?” “就每天放学后吧,”姜晚秋想了想,“孩子们都走了,教室也清净。你来这儿,我教你半个小时,你看行吗?” “如果你不怕麻烦,我又有什么不行的。”顾飞雁笑道。 她打量着男人,想先摸摸他的底:“那你以前……接触过小提琴吗?会拉一点吗?” “大概会一点点吧,”顾飞雁有些不确定地挠了挠头,“三四岁的时候,我妈抱我的时候教过,不过都忘光了。” 他说着,很自然地就从姜晚秋怀里接过了那把小提琴。 姜晚秋看着他把琴往肩膀上搭,动作别扭得像是在扛一杆枪。 琴头歪了,腮托没卡住,握着琴弓的手更是僵硬得像抓着一根烧火棍。 姜晚秋没忍住,轻轻叹了口气。 “顾参谋,”她有点无奈地开口,“你这还不如说自己一点都不会呢。” 顾飞雁也知道自己姿势难看,他坦然地笑了笑,把琴放了下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姜晚秋:“那可就得麻烦姜老师,从头教教我了。” 这话一出来,姜晚秋的脸颊“唰”地一下就热了。 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就想起了昨天晚上,赵文昌那个男人也是这样,凑在她耳边,用那低沉沙哑的嗓音,拖长了调子喊她——“姜老师~教教我。” 一个是真心求教,一个是存心调戏,可怎么听着都让她心慌意乱。 姜晚秋尴尬地咳了一声,连忙敛了心神,重新拿起小提琴:“那……那正好现在我也没事,我给你教个大概吧。” 第一次教学,顾飞雁果然像个笨拙的大龄学生。 姜晚秋绕到他身后,让他重新把琴架在肩上。 “不对,肩膀放松,琴要夹稳。” 她不得不伸出手,帮他调整姿势。 为了让他找到正确的感觉,她只能站在他身后,垫着脚,努力让自己够到身形高大的男人,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覆上他握弓的手。 “手腕要灵活,不能这么死死地攥着。” 两个人不可避免地靠得很近。 顾飞雁整个后背都能感觉到女人身体的柔软轮廓,她温热的呼吸轻轻拂过他的耳畔,痒痒的。 他能清晰地闻到,她发间传来一阵淡淡的、像是皂角一样的清香,干净又好闻。 那只搭在他手背上的手,很软,指尖带着一点教学后的粉笔灰,触感却细腻温润。 顾飞雁自己都愣了一下,高大的身子瞬间僵住了,指尖下意识地捏紧了琴弓,眼睛死死地盯着琴弦,不敢回头看她。 姜晚秋察觉到了男人的僵硬,以为是自己太严厉了。 “放松,顾参谋,你整个人都绷着,这样拉不出声音的。”她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肩膀要沉下去,别这么僵着。” 她说完,觉得自己语气好像有点像训学生,又连忙换了个话题,找补道:“没事儿,刚开始学都这样,这是新手的通病。我小时候刚学琴,也跟你一样,容易发僵,结果学到最后胳膊酸得抬不起来。” 顾飞雁紧绷的唇角这才微微勾起,他侧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低低地“嗯”了一声。 只是,这男人看着聪明,在小提琴上却实在没什么天赋。 一首最基础的《小星星》,从他手里拉出来,那声音……与其说是拉琴,不如说是锯木头,又尖又涩,听得姜晚秋一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打住打住。你别拉了,我害怕。咱们就先学姿势。”姜晚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按住了男人的手。 这一幕,恰好被下课后准备回办公室的孙小梅看了个正着。 她本来是听到这刺耳的声音,好奇是谁在糟蹋乐器,伸头往音乐教室里一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只见那间空旷的教室里,姜晚秋整个人几乎都贴在了顾飞雁的后背上,身子前倾,手把手地握着男人的手,脑袋都快凑到人家脖子边上去了,不知道在低声说着什么。 那姿势,要多亲密有多亲密! 孙小梅赶紧缩回头,躲在了门后,脸上的表情由最开始的惊讶,迅速转变成了毫不掩饰的讥讽和鄙夷。 她就知道! 长得跟个狐狸精似的,没有一个不是水性杨花的! 这才来几天啊,就跟军区里年轻有为的顾参谋勾搭上了!赵营长真是瞎了眼,娶了这么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回家! 孙小梅心里啐了一口,眼珠子一转,心里就有了计较。 第二天,眼看着姜晚秋还没来,孙小梅就开始唉声叹气,故意拔高了嗓门:“哎哟,真是看不出来啊,现在的年轻人,胆子可真大!” 一个备课的老师好奇地问:“小梅,你这又是怎么了?谁惹你了?” 孙小梅哼声:“你们是没看见,昨天我在办公室门口,看到咱们新来的那个姜老师……啧啧,正跟顾参谋在一块儿呢!” 她故意顿了顿,看到另外两人果然被勾起了好奇心,才添油加醋地描述起来。 “那两人都快抱到一块儿去了!姜老师的手啊,就那么搭在顾参谋手上,脸都快贴到人家脖子上去了!孤男寡女的,关着门,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呢!” 第66章 他呆呆的看着她 孙小梅这话一出,办公室里顿时静了一瞬。 另一个年轻女老师推了推眼镜,有点不信地抬起头:“小梅,你可别瞎说。姜老师这才来几天啊?” “就是!”旁边一位年纪稍长的王老师也开了口,她在这小学待了十几年,对军区里的干部熟得很,“姜老师咱们不熟,可顾参谋是什么人,咱们还能不知道?年纪轻轻就是参谋,前途好着呢!听说首长都看好他,准备把从国外回来的千金许给他,他怎么可能冒着前程不要,去跟一个有夫之妇不清不楚?”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了,顾飞雁条件这么好,什么样的女人找不到,犯不着去招惹一个结了婚的军嫂。 王老师说到这里,放下手里的钢笔,神情也不自觉的严肃了几分:“小梅,我可提醒你,话不能乱说。军区里最忌讳的就是这种捕风捉影的谣言,专门扰乱军心。要是被上面知道了,轻则批评教育,重则可是要受处分的!” 孙小梅看自己卖力说了半天,没一个人信,反倒被教训了一通,气得嘴角抽了抽。 这群女人不愧是当了军嫂的,果然都不是好煽动的。 她不服气的继续嚷嚷:“我亲眼看见的还有假?行!你们都不信是吧?等着,我早晚让你们亲眼看看,看到时候你们还怎么说!” 说完,她抓起自己的教案,气冲冲地摔门走了。 尽管孙小梅上课有一半时间在暗搓搓的给小孩子们灌输新来的姜老师为人不行,可她的音乐课依旧是整个子弟小学最受欢迎的。 清越悠扬的琴声从教室里飘出来,孩子们坐得笔直,一个个都听得入了迷。 一曲终了,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举起了手,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姜老师,我……我也想学拉小提琴,可以吗?” 姜晚秋看着孩子眼里的渴望,心里一软。 她想,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反正顾飞雁也是从头学起,多几个孩子一起,说不定还热闹些。 她温和地笑了笑:“当然可以。” 另一个孩子见朋友没有被拒绝,立马举手道:“老师我也要学!” “我也要我也要!” 见孩子们一个个的举起了手,有的甚至急的举着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姜晚秋无奈的笑了笑,又道:“那这样吧,以后每天放学,想学琴的同学可以留下来半个小时,我带着你们一起练。不过今天不行,今天你们得好好回去和家里人说一声再来。” 孩子们一听,顿时欢呼起来。 下午放学,孩子们刚走没多久,顾飞雁就准时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他今天没穿那身笔挺的军装,而是换了一套浅灰色的常服。衬衫的领口解开一颗,袖子规整地挽到小臂,整个人少了几分军人的凌厉,多了几分干净清爽的书卷气,配上他那张俊朗的脸,叫人挪不开眼。 姜晚秋正擦拭着黑板,看到他这副打扮,也愣了一下。 “顾参谋。”她点了下头。 顾飞雁走进来,脸上带着点不好意思的笑:“姜老师,今天也麻烦您了。” 练了十几分钟的基本音调,他忽然停了下来,有些迟疑地开口:“姜老师,你……会不会拉点别的?” “别的?”姜晚秋不解地看他。 顾飞雁说到这里,有些苦涩的笑了一下:“就是……女士喜欢听的那种。” 见姜晚秋一脸好奇,他又解释道:“首长的千金刚从国外回来,首长点名要我负责接待。你知道的,那些从国外回来的,都讲究个情调。他家千金更是出了名的不好应付,首长话里话外都暗示我最好能展示点才艺……可我一个整天摸枪的粗人,哪儿会这个。思来想去,这事儿,好像也只有你能帮我了。” 姜晚秋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她报了几个曲名,都是些旋律优美又浪漫的外国曲子。 顾飞雁听得一脸迷茫,显然一个都没听过。 姜晚秋叹了口气,挑了一首最简单、最好上手的《致爱丽丝》小提琴版。 “就这个吧,简单,感情也到位。” 她把琴重新架在肩上,先给他示范了一遍。 姜晚秋拉着琴弦,微垂着眼帘,神情专注。 顾飞雁就那么看着她,听着那动人的旋律,一时间竟看得有些出神。 直到一曲终了,一只白皙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猛地回过神来。 “顾参谋?想什么呢?”姜晚秋问。 顾飞雁脸上闪过一丝窘迫,连忙掩饰道:“没、没什么。我就是在担心,这么好听的曲子,我怕自己学不会,到时候在首长千金面前丢人。” “不会的,”姜晚秋鼓励地笑了笑,“你什么时候要用?” 顾飞雁答道:“就这几天吧,约了一起出去吃饭。” “那来得及,”姜晚秋很有把握,“不是每天放学都来我这儿学半个小时?我保证让你速成。” 就在这时,教室门外,孙小梅的身影一闪而过。 她本来是回办公室拿落下的布包,路过教室,又听见了里面的说话声。 她悄悄凑到门边,把里面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什么“几天后出去吃饭”,什么“每天放学学半个小时”…… 这不就是私会是什么! 好啊你们!还真约上了!胆子也太大了! 孙小梅心里一阵狂喜,觉得自己总算抓到了实实在在的把柄。 她蹑手蹑脚地退开,心里已经盘算好了。 既然你们都不信,那明天,我就带你们来抓个正着!看你们到时候还有什么话说! 教室里的二人又练了一会儿,时间到了,才收拾东西一起往外走。 一出教室门,就看见孙小梅抱着个布包,皮笑肉不笑地挡在门口。 “哟,顾参谋和姜老师这是……授课结束了?”她阴阳怪气地开口,“这可真是教学相长,关系不一般呐。” 姜晚秋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 顾飞雁却先一步开了口,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什么情绪:“孙老师与其这么关心别人的事,不如还是先管好自己的事。” 他顿了顿:“你家男人的事处理完了?别下次再闹到军区大院里来,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一句话,让孙小梅脸色突的一变,当下就急着张嘴反驳:“我不是,我那是……” 第67章 男人蹭了蹭她,冲着她撒娇 “好了,你和我说这些话没用。”顾飞雁明显懒得再听一遍对方的借口,“请你让路,我们要离开了。” 顾飞雁两句话就将刚才还一脸盛气凌人的孙小梅呛的乖乖闭了嘴。 她很不服气的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不情不愿的让开了路,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姜晚秋被顾飞雁带着离开,听不太清。 “本来想送你回去。”出了子弟小学,顾飞雁自觉退开一步,和女人拉开了一点距离,对着她含笑道,“不过现在我们的关系有些不合适,容易招惹闲话。” “顾参谋不用客气,那我们就明天见。”相比于男人的扭捏,姜晚秋反倒坦然的多。 “嗯,我们……明天见。” 过了不知多久,身后有声音突然响起,吓了顾飞雁一跳:“看什么呢!眼珠子要掉出来了!” 顾飞雁这才回过神来,扭头看向来人,有些局促的咳嗽了一声:“没什么,刚才在想事情。怎么了?” 对方冲着另一个方向扬了扬下巴:“首长找你。” 顾飞雁眉头轻蹙:“又是因为首长千金那事儿?” 对方听到这话真是嫉妒的牙痒痒,当下就给了男人肩膀一拳:“什么叫又是!你小子天上掉下来的桃花你都不要!你要是肯点头接受人家千金,首长也不至于天天给你做思想工作。” 顾飞雁摇了摇头:“感情上的事,强求不来。” 这次答应陪那千金吃饭,也是被首长拿着军衔压着。颇有自己再不点头,就是不给他老首长面子的意味。 “得得得,少在我面前说这些有的没的的话哈。不想听你放屁,你快过去就是了。”对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赶人。 顾飞雁看着对方一脸羡慕嫉妒恨的表情,也只是无可奈何的又叹了口气。 回了家属院,姜晚秋刚推开门,李艳红就从对门急匆匆地找了过来。 “晚秋!” 姜晚秋看她神色不对,表情怪怪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艳红嫂子,怎么了?” 李艳红把她拉进屋,关上了门,才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晚秋,我问你个事儿,你可得跟我说实话。” 她紧紧盯着姜晚秋的眼睛:“你跟赵营长……是不是还没领结婚证呢?” 姜晚秋不明白对方怎么突然和自己说起了这事儿,只好实话实说:“本来是要领的,可我们村里不是出了特务那档子事儿吗?后来他急着归队,这事儿就给耽搁了。” “那也不能一直耽搁着啊!”李艳红摇了摇头,“晚秋,嫂子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可别嫌我多嘴。这军区大院里,盯着赵营长的姑娘可不止一个两个!你瞅瞅,他年纪轻轻就是营长,人长得又精神,家里还没啥拖累,这简直就是个香饽饽!没领那张证,你这心里能踏实?” 李艳红说着,还朝窗外指了指,那眼神活像是在说,外面可全是虎视眈眈的“狼”。 “你现在住着他家属院的房子,又没个名分,外面那些嘴碎的,指不定在背后怎么编排你呢。听嫂子一句劝,赶紧的,催催赵营长,把那张证领了,比什么都强!” 李艳红的话糙理不糙,在这个人言可畏的年代,一张结婚证,就是女人最硬的底气。 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嫂子,这事儿我会跟文昌说的。” “哎,这就对了!”李艳红见她听进去了,这才松了口气。临走前,她还不放心地抓着姜晚秋的胳膊,三番五次地叮嘱:“你可千万得把这事儿当个正经事办啊!听见没?” “听见了,嫂子。” 天色擦黑,赵文昌一身疲惫地从训练场回来。 一推开门,就闻到一股饭菜的香气,厨房里,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围着灶台忙碌。 男人眼底的疲惫瞬间被一抹暖意取代,他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地走了过去。 姜晚秋正专心致志地看着锅里的菜,冷不防一双铁臂从身后伸过来,紧紧箍住了她的腰。下一秒,整个人天旋地转,竟被男人拦腰抱了起来,结结实实地圈在了怀里。 “啊!”她吓了一跳,手里的锅铲差点飞出去。 “疯啦你!”姜晚秋又急又气地捶了他一下,“快放我下来!锅里还热着呢,烫着怎么办!” 赵文昌却不撒手,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像只大狗似的蹭了蹭,声音带着点撒娇的意味,闷闷地哼唧:“回来了都不欢迎你男人一下?” 温热的呼吸喷在耳畔,痒得姜晚秋缩了缩脖子。 她拿这个无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软了语气:“我这不是在做饭嘛……你快放我下来,菜要糊了。” 男人这才不情不愿地把她放回地上,但手臂依旧霸道地圈着她的腰,不让她走。他低下头,准确无误地捕捉到她的唇,重重地亲了一口,这才道:“以后天冷了就别自己做了,这水管里的水冰得跟刀子似的,瞧你这手凉的。” 他抓起她的手,放在唇边哈着热气。 “想吃什么,我去食堂打了带回来,咱俩一块儿吃,省事。” 男人体贴的紧,姜晚秋却摇了摇头,笑道:“食堂的大锅饭哪有家里的小灶香?我喜欢给你做饭。” 上辈子在王家,别说三更半夜被叫起来包饺子,就是大冬天跪在地上用冷水擦地,也是常有的事。从来没人问过她冷不冷,累不累。 可现在,只是用凉水洗个菜,这个男人就心疼成这样。 饭桌上,两菜一汤,热气腾腾。 姜晚秋给赵文昌盛了满满一碗饭,特地提了一句:“对了,文昌,咱们……什么时候去把证领了?” 赵文昌夹菜的动作一顿,抬起眼皮,黑眸里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怎么,等不及想嫁给我了?” 姜晚秋被他看得脸上一热,嗔了他一眼:“跟你说正经的呢!没个证,总觉得名不正言不顺的,住在这儿也……不踏实。” 见她一脸认真,赵文昌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敛了起来。 “嗯,也是。”赵文昌被说的也收敛了笑意,正色道,“再等我段日子。等我把一切都打点好了,我们就结婚。” 他的婚礼,不想跟别人一样,简简单单去公社扯个证,请战友们吃一碗面就算完事。 他要给他媳妇儿办一场全军区最风光、最轰动的婚礼。他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姜晚秋,是他赵文昌明媒正娶的媳妇儿,是他要护着一辈子的女人!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 不久之后的那次任务,他能活着回来。 第68章 她的腰很细,可以两只手掐住 他不想给她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倘若他明知道自己生死未卜,却还是自私地用一张结婚证把她牢牢绑在身边,万一他真回不来了,这丫头年纪轻轻的就得守活寡不说,而且按部队的条例,还得一个人扛起赡养他爹妈和平安的担子。 太自私了,他赵文昌做不到。 如果真出了意外,他宁愿她能毫无负担地离开。 他给她的那些钱,足够她后半辈子活得潇洒自在,再找个好人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姜晚秋不疑有他,只是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小声嘟囔:“我又不是那么讲究的人,结个婚而已,怎么样都行。” 这一句话,软得像根羽毛,搔在了赵文昌的心尖上。他喉结滚了滚,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这顿饭吃完,赵文昌主动揽下了洗碗的活,一个人手脚麻利地在厨房里收拾。 姜晚秋换了身棉布睡衣,见屋里有些冷,便走到墙角的煤炉子旁,拿起火钳,想捅一捅里面的煤块,让火烧得更旺些。 自从上次她手被烫伤后,赵文昌就把这炉子当成了洪水猛兽,看得比眼珠子还紧,碰都不让她碰一下。 每次一碰就要被训,每次被训的时候,都让她觉得,自己不是找了个男人,是找了个爹。 正想着,一双滚烫的大手就从身后伸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将她拦腰抱起,同时另一只手顺势接过了她手里的火钳,动作一气呵成。 男人灼热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低沉的嗓音带着一股子霸道,从她耳后传来:“又碰这玩意儿,烫着了怎么办?” 姜晚秋被他抱得双脚离地,挣扎了两下,哼哼道:“我还没那么笨呢!” “那可不一定。”赵文昌低笑一声,抱着她几步走到炕边,把她往那暖烘烘的被窝里一放,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 炕烧得暖洋洋的,姜晚秋窝在被子里舒服的眯上了眼睛。 不过赵文昌的大手却不老实。 躺下后,一双大手圈在她纤细的腰上,拇指和中指几乎能碰到一起。他像是测量尺寸似的,掐了掐,眉头微皱。 这么细的腰,平时也不知道是怎么经得起自己折腾的。 姜晚秋被他弄得腰间痒痒的,咯咯笑着往里躲:“你干嘛呀!” 赵文昌顺势将她搂得更紧,下巴抵在她的肩窝,鼻尖蹭着她细嫩的皮肤,闷声问:“你是不是没有棉袄?过几天就得下雪了,化雪的时候最冻人。” 他那件军大衣,她偶尔穿穿还行,总不能天天穿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赵文昌连件新衣服都舍不得给媳妇儿买。 “出任务前,我请一天假,带你去买身新衣服。” “不用,”姜晚秋摇摇头,转身窝进他怀里,“我之前在沪市买了一件毛呢大衣,厚实着呢。我还有秋衣秋裤,厚毛衣,每天费好大劲儿才能把衣服穿完,壮的像头熊一样。” 她说着,还伸出小手戳了戳男人的胸膛,“倒是你,天这么冷,就一件薄毛衣套个体能服,外面披个军大衣就到处跑。” 赵文昌捉住她作乱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眼底漾开一丝笑意,勾着唇角道:“是么?你觉得不冷啊……” 结果,姜晚秋第二天就发现,她错了。 天阴沉沉的,铅灰色的云压得很低,北风刮在人脸上,像刀子似的。 那件在沪市时髦又挡风的毛呢大衣,在这军区大院的冬天里,根本就不够看。 子弟小学的办公室很大,墙角的暖气片只是温吞吞的,还没彻底热起来。 办公室里的女老师们都穿着厚实的棉袄,就她一个毛呢大衣,冻得指尖通红。 孙小梅一进门,眼风就扫了过来,阴阳怪气地开了口:“哟,姜老师这身可真精神。穿这么花枝招展的,也不知道是给谁看的。” 姜晚秋正搓着手哈气,闻言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一旁年纪稍长的王老师倒是好心,开口解围道:“小姜刚来,不习惯北方的天。军区下个月才开始正式供暖,这几天最熬人,你还是把棉袄穿上吧。” “知道了,王老师。”姜晚秋笑着点了点头,随即话锋一转,含笑道“文昌说了,过几天就请假陪我去买衣服。我刚来,好多事儿都不懂,不像孙老师,身边没个男人,事事都得自己操心,懂的自然也多。” 这话一出,孙小梅当场就涨红了脸,一口气堵在胸口,愣是没怼上一句话来。 其他几个女老师交换了一下眼神,看向姜晚秋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羡慕。 她们原以为赵营长就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没想到疼起媳妇儿来,竟是这么细心体贴。 等姜晚秋拿着教案走出办公室,孙小梅“砰”地一声把手里的搪瓷缸子往桌上一顿:“你们瞧瞧她那狐媚样儿!穿成那样,不是勾引男人谁信?今天你们放学都别走,跟我去个地方,我带你们去抓奸,看她还能怎么狡辩!” 放学铃声响起,教室里却没立刻空下来。几个对小提琴好奇的孩子留了下来,叽叽喳喳地围着姜晚秋。 姜晚秋冲着手心哈了口白气,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指尖,耐心地给孩子们挨个调着琴弦。 顾飞雁推门进来时,看到教室里那几个小萝卜头,还有些惊讶。 听姜晚秋解释说这些孩子也想学琴,顾飞雁不禁失笑,调侃道:“那我岂不是这里年纪最大的学生了?” 孩子一多,小提琴就只有一个,练习时间不可避免的被拉长。 姜晚秋吸了吸鼻子,将小提琴递给男人:“把我昨天教给你的,再给我练习一遍。” 被一群好奇的孩子围着,顾飞雁就被挤得姿势有些别扭。 姜晚秋见状,伸手去帮他调整持弓的手:“胳膊抬起来,手腕压低一点,没事,你长得高,胳膊肘戳不到孩子们的。” 就在这时,两人的手无意间碰在了一起。 女人冰凉的指尖像一块冷玉,瞬间的触感让顾飞雁的心猛地一跳。 他下意识地按下了那股莫名想要将她手指攥在掌心取暖的冲动,只是侧过头,轻声问了一句:“很冷吗?” 第69章 女人鼻尖红红,他眸色变深 她下意识地又吸了吸鼻子,以为是自己这小动作太过频繁,引来了他的注意,耳根有些发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还好,北方的天,习惯了就好了。” 顾飞雁看着她冻得微微发红的鼻尖和耳垂,眸色深了些。 他垂下眼,像是自责般地低声道:“都怪我,是不是太麻烦你了?” 说着,他从自己脱下来的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副半旧的线手套,递到她面前,“你要是冷,就先戴着。” 手套上还带着口袋里的余温。 姜晚秋失笑,摇了摇头,指尖点了点小提琴的琴弦:“戴着手套,这指法可就没法教了。” 话音刚落,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从旁边挤了过来,把一个军绿色的布套水袋塞进姜晚秋手里,仰着小脸,声音清脆:“老师,我妈给我灌的热水,还热乎着呢,你用吧!” 暖水袋沉甸甸的,刚接过来,一股暖意便迅速顺着掌心瞬间蔓延开。 姜晚秋心里一暖,蹲下身子,刚想摸摸小姑娘的头,说声谢谢。 “砰——!” 教室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那力道之大,木门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震得窗户上的玻璃都嗡嗡作响。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教室里所有人都猛地一哆嗦。 …… 就在不久前,子弟小学的操场拐角处。 孙小梅带着几个怎么也不信她的话的女老师,鬼鬼祟祟地缩在墙后。 等放学的学生们都走得差不多了,几人果然看到顾飞雁那高大的身影,径直走进了教学楼。 一个女老师有些迟疑:“小梅,这……顾参谋看着不像那种人啊。” 孙小梅看着众人脸上那不可置信的神情,得意地冷哼一声:“我还能说错?你们就等着瞧好吧!咱们现在不能进去,得等一会儿,等那两人‘办事’的时候,咱们再进去抓个正着!到时候人赃并获,看她姜晚秋还有什么脸待在军区!” 门被踹开的瞬间,孙小梅一眼就锁定了教室里站着的顾飞雁,张嘴就骂,语调里带着一股子抓到仇人的快意:“可算抓住你们了!姜晚秋,你还要不要脸!大白天的就在教室里勾引男人,你这种不检点的女人,怎么配当老师!” 她身后,那几个被她煽动来的女老师也急忙挤了进来,想看个究竟。 这阵仗,别说是大人,连孩子都吓住了。 刚才还递热水袋的小姑娘“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其他几个孩子也吓得脸色发白,纷纷往姜晚秋身后躲。 这哭声一响,门口堵着的一众人这才发现,这教室里,除了姜晚秋和顾飞雁,竟然还有四五个孩子! 顾飞雁的脸色,瞬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上前一步,将姜晚秋和孩子们都护在身后,语调因为压着怒意,显得有些平:“孙小梅,你到底想干什么?” 孙小梅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 她显然没有料到教室里怎么突然又多了几个孩子。 明明昨天她来看的时候还没有的! 看着那几个哭哭啼啼的孩子,孙小梅结结巴巴地张着嘴:“你们……怎么……这些孩子……” 她身后的王老师也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几步,蹲下身子安抚那个哭得最厉害的小姑娘:“孩子,别哭别哭,告诉王老师,这是怎么回事啊?” 一个胆子大点的男孩抽了抽鼻子,指着姜晚秋手边的小提琴,大声说:“姜老师在教我们拉小提琴!我们都想学!” 这话一出,跟着孙小梅来的几个女老师脸色顿时就变了。 “孙小梅!你搞什么鬼!”一个脾气急的老师当场就忍不住了,压着火气质问,“当着孩子的面演这么一出,你知不知道对孩子影响多坏!你疯了吧!” “就是啊,教孩子拉琴是好事,你这叫什么事儿!” 顾飞雁冷冷地扫了孙小梅一眼:“看来,孙老师对姜老师利用课余时间给孩子们上音乐课这件事,意见很大啊。” “我……我不是……”孙小梅吓得浑身哆嗦,结结巴巴地想解释,却还是半天憋不出来狡辩的话语。 王老师一看这乱糟糟的场面,赶紧站起来,对孩子们说:“好了好了,今天就到这里,你们都先回家吧,大人们有点事情要处理。” 眼下的场合,非常不适合孩子们继续呆着。 孩子们如蒙大赦,一溜烟地跑了个干净。 教室里只剩下几个大人,气氛尴尬又紧张。 顾飞雁这才又缓缓开口:“不过孙老师会这么想也不怪她。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没有提前和王校长报备,占用了教室,才造成了孙老师的误会。明天一早,我会亲自去跟校长解释清楚。” 孙小梅一听“校长”两个字,腿都软了。 王校长最看重这些干部子女的教育问题,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因为捕风捉影的嫉妒,就带着一群人踹门闯进教室,当着好几个孩子的面,污蔑老师,并且“抓奸”…… 她这工作,怕是干到头了! 其他几个女老师也失望地摇了摇头,准备离开,她们可一点也不想继续呆在这里陪着孙小梅一起丢脸。 有人走过姜晚秋身边时,还主动带着歉意说了句:“小姜,对不住啊,我们……” 姜晚秋摇摇头,表示没事。 人很快就走光了,只剩下站在门口心慌不已的孙小梅。 窗外,不知何时,洋洋洒洒地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顾飞雁侧过身,对姜晚秋说:“下雪了,你先走吧,呆会儿会更冷的。” 姜晚秋点了点头,拿起自己的东西,刚走到门口,孙小梅却像是疯了一样,伸手就想抓住她将人往回扯:“不行!你还不能走!”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孙老师,你在干什么?” 三人齐齐扭头望去。 只见昏暗的走廊里,赵文昌一身笔挺的军装,肩上落着几点雪花,正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此刻正冷冷地盯着孙小梅抓着姜晚秋胳膊的手。 孙小梅浑身一僵,脑子里嗡的一声。 赵……赵营长? 这男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第70章 怕冷的女人,很乖,他很满意 孙小梅被这么一看,抓着姜晚秋的手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来。 男人走了过来,视线落在孙小梅那张因为慌张而变的有些扭曲的脸上。 孙小梅心里一横,事已至此,索性破罐子破摔! 闹大了,就算自己讨不到好,也得让姜晚秋脱层皮! 反正都这样了,能膈应一个人是一个人! 她挺了挺胸,像是真的亲眼看到了什么一般,指着姜晚秋和顾飞雁,尖声道:“赵营长!你来得正好!我、我亲眼抓住他们俩在教室里偷情!” 赵文昌闻言,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终于将目光转向了顾飞雁。 赵文昌倒是从来没见过一向温和好说话的顾参谋,脸色像现在一样不善过。 顾飞雁声音里压着一簇火:“孙小梅!这里是军区,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辞!” 姜晚秋也冷下了脸:“我和顾参谋清清白白,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人的事。你非要抓着不放,现在就可以去军务处举报我姜晚秋作风不端!” 顾飞雁也怕赵文昌误会,往前一步,对着他解释道:“赵营长,你别听她胡说。刚才教室里还有几个孩子,姜老师在教他们拉琴,孩子们都可以作证。如果还不信……” 他的话还没说完,赵文昌忽然动了。 他伸出长臂,一把将姜晚秋揽了过来,让她紧贴着自己。 那只宽厚的大手,看似随意一搭,却是牢牢地扣在了女人纤细的腰侧。 见女主注意力被自己吸引了过来,赵文昌这才懒懒地抬起眼皮,看着孙小梅,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我自然是相信我自己的媳妇。倒是孙老师你,从姜晚秋第一天来,就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如今闹出这事,他想都不用想这女人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只是因为姜晚秋抢了你的工资,教学名额,你就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逼她走,那我赵文昌,也有的是办法让你从这里彻底滚蛋。” 赵文昌说到这里,眼神陡然变冷了几分:“再让我发现你有任何小动作,就不是今天这样口头警告这么简单了。” 孙小梅没想到赵文昌根本不上套。被对方这么一说,她吓的僵在原地,连一个字都崩不出来。 赵文昌不再看她,揽着怀里的人,转身就走。 “我们回家。” 教学楼外,细密的雪花不知何时已经变大,在昏黄的落日下簌簌飘落,给地面铺上了一层薄薄的白绒。 姜晚秋呼出一口白色的雾气,抬头问身边的人:“你怎么突然来了?” 赵文昌没答话,反而伸出手,不轻不重地扯了扯她柔软又冰凉的脸颊肉,低声笑骂:“下雪了,我特地来看看,某个嘴硬不怕冻的女人,准备怎么回去。” 话音刚落,不远处一辆军绿色吉普车的车门开了,一个生活员小跑过来,对着赵文昌“啪”地敬了个军礼,双手递上一件厚实的军大衣。 赵文昌接过来,抖开,不由分说地披在了姜晚秋身上。 “这不,特地过来给你送衣服的。” 他对生活员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忙吧,这里离家属院不远,我跟她走回去就行。” 姜晚秋搓了搓手,乖乖地将胳膊伸进袖子里。 那大衣上还带着车里暖乎乎的温度,瞬间驱散了周身的寒意。 刚穿好,一只温热的大手就伸了过来,将她通红冰凉的手整个包住。 赵文昌将她的手拉到自己唇边,呵了一口滚烫的热气,然后用自己宽厚的掌心将她的小手裹得严严实实。 掌心相贴的温度太过诱人,姜晚秋贪恋着这股暖意,也没挣扎。 赵文昌看着她这副乖顺的样子,笑得眼角都眯了起来:“怎么,还敢小看我们东北的冬天吗?” 姜晚秋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男人低沉的笑声从胸膛里溢出来,捏了捏她的手,牵着她一起踩着新雪,慢慢往家属院的方向走:“你要是平时也能这么听话,给我省心就好了。” 不远处,教学楼的屋檐下。 顾飞雁站在阴影里,静静地看着那两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赵文昌将女人的手揣进了自己的大衣口袋里,两人脑袋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引得女人不时笑出声。 他的指尖在身侧,轻轻地蜷缩了一下。 耳边敏锐的捕捉到一丝踩雪的声音,顾飞雁侧过头,冷冷地瞥了孙小梅一眼:“今天的事,我明天会亲自去找王校长说明情况。” 他顿了顿,冷声道:“如果再有下次,就不是捅到校长那里这么简单了。” 孙小梅听得心惊肉跳,连连点头。 顾飞雁最后看了一眼那两人消失的拐角,往下压了压自己的军帽帽檐,遮住了眼底的情绪,而后快步离开。 家属院。 屋子里烧得暖烘烘的,姜晚秋一进门就脱了那件宽大的军大衣,像只小猫一样跑到嗡嗡作响的暖气片边上烤手。 赵文昌将两人的衣服仔细挂好,走过去,从身后伸出两只手,捂住了她那对被冻得红彤彤的小耳朵。 男人的手掌很大,一下子就将她的耳朵完全覆盖,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过了一会儿,耳边传来男人沉闷的声音,隔着手掌,姜晚秋听得不太真切。 “你说什么?” 她将男人捂着自己耳朵的大手拉下来,转过身,仰起头,对上赵文昌的视线。 男人低头看着她,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不正经笑意的眸子,此刻却深邃得像一汪潭水。 他沉默了几秒,才重新开口:“你和顾飞雁,是什么情况?” 姜晚秋秀眉一挑,从男人掌心挣开,转身又去烤暖气,声音里带了点理直气壮的埋怨:“什么什么情况?你媳妇被人当众泼脏水,你不安慰我就算了,还跑回来审问我?”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再说了,刚才在外面,你不是说相信我吗?” 赵文昌看着她只留给自己的后脑勺,被逗笑了。 这女人,被自己调教的嘴巴倒是越来越伶俐了。 他几步走过去,从后面圈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纤细的肩上:“在外面,我当然得护着自己家的人。现在回家了,我好奇,总该有权利问一问吧?顾参谋那人,别看人没架子,其实比谁都要面子,要他虚心求教,我有一点惊讶。” 男人的呼吸喷在耳侧,又热又痒。 第71章 他吃醋,喜欢我的人还是我的身子 姜晚秋缩了缩脖子,这才把事情原委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学校里有几个孩子对小提琴很感兴趣,我就留他们在教室里学琴,顾参谋也是一起的。他当时和说,过几天军区有位首长的千金要过来,首长点名让他作陪,还得准备个才艺表演。” 听到“首长千金”,赵文昌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张画着浓妆、满嘴叽里咕噜说着洋文的脸。 那姑娘第一次来,就是他负责接待的。 他当时听得脑仁疼,干脆直接问了句:“同志,你会说人话吗?” 一句话就把那千金小姐给气疯了,又摔又打嚷嚷着要换人。 后来还是顾飞雁顶了上来,他早年因为任务需要,接触过一些苏修那边的东西,懂点洋文,这才勉强把那位大小姐给伺候妥帖了。 没想到,这事儿还有后续。 “我看呐,”赵文昌捏了捏姜晚秋的腰,哼笑一声,“他学这玩意儿,就是为了讨好那个千金小姐。不过我看他们俩,倒也挺般配。” 他想了想,又慢悠悠地补了两个字:“郎才,女貌。” 姜晚秋听的也点了点头:“顾参谋年轻有为,一表人才,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同志。” 话音刚落,腰上的力道就紧了几分。 赵文昌挑了挑眉,把她的身子扳过来,面对着自己:“他年轻有为,那我呢?” 姜晚秋看着男人眼里明晃晃的醋意,有些无奈,只好哄他:“你?那你也年轻有为。” “啧。”赵文昌不满意了,捏着她的下巴抬起来,“夸得一点都不走心,重来。” 这男人有时候真是……不讲道理。 姜晚秋绞尽脑汁,盯着对方的眉眼,最后憋出一句:“嗯……长得好看?” 赵文昌眉梢挑了挑,显然是不太认可这句话。 下一秒,他忽然弯腰,一把将女人打横抱了起来,大步流星地往卧室走。 姜晚秋惊呼一声,手下意识地圈住他的脖子。 “还有呢?”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蛊惑的笑意,响在耳边,“天天晚上这么卖力地伺候你,就只换来一句长得好看?” 听到男人这么说,姜晚秋的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 她把脸埋进男人坚实的胸膛里,瓮声瓮气地说:“你别闹!” 男人低沉的笑声在胸腔里震动,他将姜晚秋轻轻放在炕上,欺身而上,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将她牢牢禁锢在自己身下。 “害羞了?”他凑近了,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鼻尖,“那你倒是说说,是喜欢我这个人,还是更喜欢我的身子?” 这叫她怎么回答? 姜晚秋偏过头去,躲开他滚烫的视线。 赵文昌见她不说话,劣性大起,俯下身,薄唇贴着她敏感的耳垂,哑声引诱:“嗯?不说?那我就当你默认是后者了。” 说着,他的大掌便不安分地滑到了女人纤细的脖颈上,指腹轻轻摩挲着那片温热细腻的皮肤。 姜晚秋被他弄得浑身一颤,呼吸都乱了。 赵文昌看着她这副被自己掌控在股掌之间的模样,喉结滚了滚,眼神暗得能滴出墨来。 他带着薄茧的指尖在她的颈侧流连,最终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看来,”他低声说,“你的身体,已经替你给出了答案。” 姜晚秋觉得,这个男人,有时候真的很难搞。 第二天,姜晚秋浑身酸痛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能感觉到赵文昌昨天压着情绪,但是姜晚秋不知道对方这股细微的戾气从何而来,揉捏着她的力道大的吓人。 她揉着眼睛走到镜子洗漱收拾,前当看清镜中自己脖子上那几处扎眼的红痕时,瞬间羞恼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让她怎么出门见人! 赵文昌正好从外面买了鸡蛋包子回来,一进门就看到自家媳妇对着镜子咬牙切齿。 他凑过去一看,乐了:“这不挺好看的么?” 姜晚秋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赵文昌摸了摸鼻子,随口出了个主意:“要不,你就跟人说,你昨晚拔火罐了。” “赵文昌!”姜晚秋气得抓起毛巾就朝他砸了过去,“谁家好人拔罐往脖子上拔的!” 到了小学,姜晚秋特地找了条丝巾围上,遮住那些惹眼的痕迹。 她没想到,刚到办公室门口,就看到顾飞雁和王校长都在里面。 推门进去后,顾飞雁正站在校长面前,神情坦荡:“王校长,现在我就当着所有老师的面对昨天的事件进行深刻的检讨。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利用学校的教室进行私人学习,没有提前向您报备,我愿意接受任何处分。” 他条理清晰、不卑不亢地将教琴事件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 王校长摆了摆手,叹了口气:“小顾啊,这事不怪你。军区那位首长的千金,我也听说了,不是个好对付的主,也真是苦了你了。” 姜晚秋一听,也立马走了上去:“王校长,昨天……” 顾飞雁却又抢先一步开了口:“校长,还有一件事。昨天孙小梅老师当众污蔑我和姜老师关系不正当,这件事不仅损害了我们的个人名誉,更严重影响了学校的风气。” 王校长一听,本就严肃的脸瞬间拉了下来,一拍桌子,勃然大怒:“岂有此理!简直是无稽之谈!” 他当即让教导主任把所有老师都召集到会议室开个临时会。 会上,王校长点名批评了孙小梅思想狭隘、捕风捉影,严重破坏了同志间的团结,勒令她当众向姜晚秋和顾飞雁道歉。 孙小梅站在众人面前,脸涨成了猪肝色,头低得快要埋进胸口里,不情不愿地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姜晚秋站在她面前,神色坦然,姿态大方:“孙老师,我接受你的道歉。希望以后我们能团结一致,共同为了孩子们努力。” 为了树立正面典型,王校长更是当场宣布,鉴于姜晚秋老师无私奉献,利用课余时间为孩子们提供艺术熏陶,特批一笔奖金作为奖励。 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片掌声。 孙小梅回到办公室,听着同事们对姜晚秋的交口称赞,和对自己“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低声议论,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行,行啊你个姜晚秋,手段就是高!和人在学校里偷情还知道拿小孩子们当掩护!这一招真毒! 既然学校里动不了你……那在外面呢? 她现在脑子里,还清晰地记着上一次,顾飞雁提到的那句——“过几天”。 好,好一个过几天! 孙小梅冷笑一声。 她就在外面等着,等着来个“校外抓奸”,到时候人赃并获,看你们还怎么狡辩! 第72章 脖子上的痕迹,很深 放学铃声响过,教室里的孩子走得七七八八。 冬日天黑得早,窗外的天色已经开始发灰,又只剩下几个孩子,围在姜晚秋和顾飞雁身边。 顾飞雁架着琴,姿势已经标准了不少。 他微敛着眉,神情专注,指尖在琴弦上笨拙地移动。 起初那几下,声音依旧干涩得像是拉锯,把旁边的小孩逗得咯咯直笑。 他也不恼,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姜晚秋,见她含笑鼓励,便又沉下心,重新再来。 一遍,两遍…… 整体听下来,倒还真的变成了一段磕磕绊绊的旋律,瞅着挺像那么回事的。 虽然依旧生涩,断断续续,但比起最开始,已经是天壤之别。 一曲终了,顾飞雁松了口气,额角竟见了细汗。 姜晚秋眼底是真切的赞许:“顾参谋,你很有毅力,进步非常快。” 这男人身上有股军人特有的韧劲,做什么事都透着一股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所以学的就快。 旁边一个胆大的小女孩听腻了这首曲子,跑过来拉住姜晚秋的衣角,仰着小脸央求:“姜老师,姜老师,你再拉一首别的吧!要那种……就是那种广播里放的,特别好听的!” “好啊。”姜晚秋莞尔一笑,揉了揉小女孩的头,从顾飞雁手中自然地接过小提琴。 她重新将琴架在自己光洁的下颌与纤秀的肩头,试了试音,然后缓缓闭上了眼。 她拉的是《梁祝》里最经典的那段化蝶。 哀婉,缠绵,却又带着挣脱束缚的决绝与新生。 小孩子们哪在现场听过这个,一个个都听得痴了,小嘴微张,眼睛瞪得溜圆。 他们只在家里那台老式收音机里,隔着沙沙的电流声才听到过这么好听的音乐。 顾飞雁也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落在那个沉浸在音乐里的女人身上。 这首曲子…… 他记得很小的时候,母亲也拉过。 就在院子里的那棵大槐树下,拉给父亲听。 父亲当时是怎么做的来着?好像是叼着根烟,靠在树干上,眯着眼,一脸的满足和骄傲。 只是那画面太久远了,久远到他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 可现在,姜晚秋的琴声,却像一把钥匙,猛地撬开了他记忆的匣子,让他一瞬间又回到了那个家庭最美满的午后。 “咚、咚、咚……” 他清晰地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快,擂鼓似的。 琴声渐歇,余音绕梁。 姜晚秋睁开眼,长长地吁了口气,正好对上顾飞雁那双深邃得有些过分的眼眸。 他看得太专注,也太……炙热。 姜晚秋心里没来由地一跳:“顾参谋?” 顾飞雁喉头一滚,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有些仓促地移开视线,干巴巴地夸了一句:“……很好听。” 他顿了顿,像是为了掩饰什么,又突兀地问了一句:“赵营长……可有这个耳福?” 姜晚秋摇了摇头,实话实说:“他还没听过我拉小提琴。” 毕竟家里也没小提琴这种东西,而且声音又大又响,屋子要是不够大,拉着还容易扰民。 谁知,顾飞雁听了这话,心里竟涌起一种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异的优越感。 他唇角微不可查地勾了一下,带着几分打趣的口吻:“那这个耳福,看来是只能我先享了。” 姜晚秋也谦虚的笑了笑:“顾参谋这么说,也是太抬举我了。” 姜晚秋出了学校门,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下了两天的雪也总算停了。 不过化雪的时候,比下雪时更冷,姜晚秋缩了缩脖子,将有些皱巴的丝巾从脖子上扯下来准备整理整理再围上去。 顾飞雁在女人身旁走着,察觉到女人的动作,还准备开口关心,却扭头就看到了姜晚秋脖颈上已经变成了暗红色的齿痕和吻痕。 可想而知,昨天晚上的激烈程度。 他眸光微微颤动了几分,将自己的视线强行拉开。 许久,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雪天路滑,姜老师回去的时候,多注意脚下。” “谢谢,顾参谋您也是。”姜晚秋礼貌的道了别。 回去的路上,刚好碰到了买菜准备回家的李艳红。 见对方脸色有些不好看,姜晚秋上去打了个招呼。 没想到李艳红直接问姜晚秋:“你家男人回来了吗?” 这话问的姜晚秋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刚下班回来,不太清楚。” “哼,他们冬天训练结束的早,这个时候不回来肯定有事!我听李家的说,都去看文工团排演去了!那个挨千刀的,刚给他几天好脸色就敢出去偷看小姑娘了!走!和嫂子过去找男人去!不给他好好上上家法是真不知道天高地厚!” “不是嫂子等等……”还不等姜晚秋开口拒绝,她就被李艳红强行拉着往文工团的方向走。 …… 赵文昌一大早,刚带着手下的兵晨练完,一身滚烫的汗还没消,就被通讯员紧急传唤到了师长赵长峰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赵长峰见他进来,二话不说,直接将桌上一份文件和几张黑白照片推了过去。 “自己看。” 赵文昌拿起照片,上面是一具冻得发紫的尸体。应该是怕被人认出来,所以整张脸皮被割了下来。不过看穿着,像是最近下乡的知青。 “边境线上发现的。”赵长峰沉声道,“还找到了新的活动踪迹。你对那伙人最熟悉,带你的手下,立刻组成一支先遣队,去给我摸排清楚!看看是不是上次那帮杂碎又回来了!” 他转身,指着身后墙上蜿蜒曲折的边境线道:“最多还有两个月,大雪就要彻底封山封路!如果不能在此之前把这颗钉子拔掉,等冬天他们再搞事,那就麻烦了!” 赵长峰说罢,对着赵文昌正色道:“我命令你,一旦确认目标,情况允许,就地全歼,一个不留!” “是!”赵文昌“唰”地一下立正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领了军令,赵长峰又叫来其他师部的人,一起简单分析了作战计划。 等赵文昌再回到营区,已经是快要训练结束的时间点了。 可毕竟还没到解散时间,但他放眼望去,偌大的训练场上,竟是一片散漫,好些个兵都不见了踪影。 他眉心一拧,随手抓住一个正在偷懒的士兵,声音里已经带了火:“人呢?!都死哪去了!” 第73章 好漂亮,他以为看到了仙女 那士兵被他身上的煞气吓得一哆嗦,缩着脖子,小声回答:“报……报告营长……他们……他们都去看文工团排练了……” “文工团?” 赵文昌的脸,瞬间黑如锅底。 这群小兔崽子真是一刻都不能松懈! 他大步流星,几乎是带着一阵风,朝着军区露天大礼堂的方向走去。 人还没到,远远就听见高亢婉转的唱腔,和一阵阵热烈的叫好声。 只见一个临时搭建的台子上,文工团正在排练经典剧目《白毛女》。 舞台中央,那个扮演“喜儿”的女演员,穿着一身破烂棉袄,可唱腔哀婉动人,舞姿更是没得说,一招一式都透着专业的功底。 她将喜儿的悲愤与绝望演绎得淋漓尽致,引得台下围观的士兵们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看得眼都直了,完全痴了。 那演员,正是白薇薇。 她眼角余光一扫,瞬间就在黑压压的人群中,瞥见了那个鹤立鸡群的高大身影。 是他! 赵文昌来了! 白薇薇心中一阵狂喜,几乎要压抑不住。 她就知道赵文昌是来看自己的!也不枉她费劲心思故意放出文工团今天在此排演的消息。 她强忍着激动,将所有情绪都融入到表演里。 一个高难度的原地旋转后,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她稳稳地停住,朝着赵文昌的方向,投去一个含着热泪,却又带着无尽倔强和希望的眼神。 台下,掌声雷动。 然而赵文昌听着这声音,脸色更臭了。 双深邃的黑眸里像是凝着冰,脑子里只有四个大字:军纪涣散。 掌声还未停,他中气十足的在人群后方一声暴喝,如平地惊雷,瞬间将所有叫好声都压了下去—— “一营的!全体都有!滚回训练场去!” 这声音让台下那些看得正起劲的士兵们吓得一个激灵,看清来人是营里人称“活阎王”的赵文昌,众人脸上那点旖旎心思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一个个跟见了鬼似的,作鸟兽散,屁滚尿流地朝着营区训练场的方向跑。 眼见赵文昌冷着脸,转身也要走,刚表演退场的白薇薇心里一急,快步走下台,拦在了他面前。 她强撑着笑容,一双美目里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文昌,你……觉得我刚才演得怎么样?” 她眼底闪着希冀的光,哪怕只是一句客套的肯定,她也心满意足了。 赵文昌看都没看她一眼,视线越过她,看向跌跌撞撞的跑向训练场的兵,声音冷硬极了:“别来影响部队训练,其余我不做评价。” 敌人都摸到家门口了,这帮兔崽子还有心思在这里看小姑娘跳舞!真是无组织无纪律! 白薇薇脸上笑意一僵。 赵文昌也绕过她准备去训练场好好练练这帮兔崽子们。 一直暗恋她的后勤干事高建军见状,忙不迭地凑上来,脱下自己的大衣想往她身上披:“薇薇,你别难过,赵营长就是个不懂风情的木头!我觉得你跳得是全世界最好的!” “你少来烦我!” 白薇薇根本听不进他的话,一把推开他,就朝赵文昌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就在这时,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冲了过来,一眼就锁定了人群里一个还在伸长脖子、意犹未尽的男人。 “陈强国你个挨千刀的!” 李艳红二话不说,一个箭步上去,精准地拧住了自家男人陈强国的耳朵,使劲一揪,怒骂道:“老娘在家给你炖汤,你倒好,跑这儿来看狐狸精跳舞?!” “哎哟哟!疼疼疼!耳朵要掉了,快撒手!”陈强国疼得嗷嗷直叫,周围人见状笑着揶揄二人。 一个穿着文工团制服,看起来只有十七八岁,面容稚嫩秀丽的年轻小兵见状,本能地想上来劝架:“同志,同志,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李艳红正在气头上,哪管他是谁,随手往后一推:“去去去!关你屁事!” 那小兵脚下正好踩到被众人踩得又光又实的雪地,一个不稳,惊呼一声就向后滑倒,眼看就要摔个四脚朝天。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纤细但有力的手,稳稳扶住了他的胳膊。 那年轻小兵叫乐白,他惊魂未定地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含笑的眼眸。 冬日午后的阳光不算刺眼,懒洋洋地洒下来,落在那女人的脸上。 她的皮肤白得像雪,眉眼弯弯,笑眯眯的模样,看得乐白瞬间就懵了,恍惚间还以为自己看到了仙女。 他的脸颊一下红了个通透,结结巴巴地站直身体,猛地敬了个不太标准的军礼:“长……长官好!” “扑哧”一声,姜晚秋被他这副窘迫的模样逗笑了,眼波流转间带着一丝狡黠:“我可不是长官,你认错人了。我看起来像个当官的么?” 被她这么一笑,乐白的脸更红了,像煮熟的虾子,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窘迫得恨不能在雪地里刨个坑把自己埋了。 而另一边,赵文昌正被白薇薇缠得心烦意乱,正琢磨着怎么脱身,一抬眼,就瞧见自家女人正对着一个唇红齿白的“小鲜肉”笑眯眯的,对方还一脸痴相地看着她。 赵文昌当下想也没想,眉头一皱,迈开长腿,甩开白薇薇,几步就跨到了跟前。 他高大的身影带着一股迫人的气场,像座山似的投下大片阴影,把乐白整个罩了进去。 乐白被他身上那股子煞气吓得一个哆嗦,看清他肩上的两杠一星,再次本能地立正敬礼,声音都带上了颤音:“营……营长好!” 赵文昌面无表情地回了个礼,眼神却死死锁在姜晚秋身上:“你怎么过来了?” 姜晚秋感受到了他话里那股子浓得化不开的醋意,非但不怕,反倒觉得好笑。 她故意学着李艳红刚才那股子酸溜溜的劲儿,慢悠悠地环顾了一圈这乱糟糟的场子,最后,目光才不紧不慢地落回到他身上,哼笑一声: “我当然也是好奇,想过来看看,是什么‘好东西’这么吸引人,把我们大名鼎鼎的赵营长看得连家都不想回了。” 第74章他无奈纵容 赵文昌听着她这阴阳怪气的调调,不仅没恼,紧绷的嘴角还几不可察地勾了一下。 这话一套一套的,不用问,又是跟家属院里的李艳红学来的。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寒冰化开,漾起一丝无奈的笑意。 赵文昌没再多言,只是低沉地“嗯”了一声,像是投降,又像是纵容:“行,都听你的。” 话音未落,他滚烫的大手已经一把攥住了她微凉的手腕。 赵文昌不顾周围还没散尽的看客,以及不远处白薇薇那几乎要喷出火的目光,长臂一揽,直接将姜晚秋半拖半抱地带离了这片是非之地。 人群自动为他让开一条道,他一边走,一边侧过头,依旧不忘警告女人:“以后离文工团那帮油头粉面的小子远点,听见没?” 姜晚秋被他勒得有点紧,却也不挣扎,反而仰起脸,黑白分明的眸子亮晶晶地看着他,嘴角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你怕啥,他们可没你好看。” 简简单单一句话,将男人哄的没了一点脾气,赵文昌脚步一顿,低头看她。 只见她眉眼弯弯,脸上带着一丝得逞的笑意。 他喉结滚了滚,没好气地在她腰上不轻不重地捏了一把,算是惩罚。 他这心里一舒坦,连带着看那帮溜号的兵都顺眼了不少。 到了训练场,刚才还以为要脱层皮的士兵们,只见自家营长面色虽还冷着,但眼底的杀气却散了,只是沉声命令:“全体都有!武装越野,二十圈!跑不完不准吃饭!” 说完,便搂着自家媳妇儿扬长而去。 二十圈虽然累,但比起预想中的五十圈起步,简直是天大的恩赐! 众人一边跑得呼哧带喘,一边偷偷交换着眼神,看着营长和嫂子亲昵离去的背影,心里瞬间明白了。 ——往后惹谁都行,千万不能惹嫂子不高兴!而且只要能讨好嫂子,还能让自己好过! 另一边,白薇薇眼睁睁看着赵文昌把那个女人旁若无人地搂着走了,两个人姿态亲昵得像粘在一起似的,她恨得牙根都痒了。 就姜晚秋那个狐媚样子!刚过来就跟个小年轻勾勾搭搭,不知廉耻!赵文昌到底是瞎了哪只眼,看上她了?! 还有那个新来的小子,也是个没出息的!看见个女人就跟狗见了骨头似的,魂都丢了! “薇薇,你小点声!”就在她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的正起劲时,旁边一个相熟的女兵拉了拉她的袖子,朝乐白的方向努了努嘴,“你知道那小子叫啥么?” 白薇薇正在气头上:“他叫什么关我屁事!” “我的好姐姐,你可长点心吧!”那女兵恨铁不成钢地推了她一下,压低声音,“你想想,咱们军区大院里,还有哪位大人物姓‘乐’的?” 白薇薇脸上的表情一僵,心里微微一思索,一个几乎不敢想的念头冒了出来。 她有些不确定地张了张嘴:“难道……是首长家的那个……” 女兵重重地点了点头:“可不就是那位首长宝贝的小儿子么?人家可是正儿八经从国外艺术学院留学回来的高材生,被特招进来的,前途无量啊!你以后可注意点,小心着得罪了人。” 白薇薇听到这里,心里一跳。 赵文昌年轻有为,是军区最耀眼的将星,可他那脾气又冷又硬,心里还装着别的女人;这乐白家世显赫,前途光明,看着又单纯好拿捏…… 一时间,白薇薇看着赵文昌离去的方向,又回头望了望那个还愣在原地的俊秀青年,眼神闪烁。 虽然两个男人都和她八字没一撇,但是她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她到底选择哪个男人才能配得上自己。 …… 傍晚,部队食堂里。 饭菜的香气混着人声,热气腾腾。 陈文文刚打好饭,一转身,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来人是军区医院的林梦瑶,她双手环胸,下巴微抬,一脸倨傲地看着陈文文。 “我问你,你家男人怎么这段时间没来医院复诊了?” 陈文文一看见她就来气,没好气地回道:“林医生真是贵人多忘事。不是您亲口说的,让我别再过去烦您吗?” 林梦瑶闻言,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他裤裆里那点事我是管不着,可他那腰上的旧伤,归我管。怎么,他不想要他那腰了?” “不劳您费心,早就好了。”陈文文冷冷地顶了回去。 “不可能!”林梦瑶的声调瞬间拔高,引得周围吃饭的人都看了过来,“他那种陈年旧伤,整个军区,除了我,没人能处理!谁治的?” “你治不好,不代表别人也治不好。”陈文文不想和她多说,端着饭盒想绕开她。 林梦瑶却一步不让,咄咄逼人:“你把话说清楚!除了我还有谁敢接手?你让他站出来,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知天高地厚的!” “关你屁事!”陈文文终于不耐烦了。 两人就这么在食堂过道上拉扯起来,周围的视线越来越多。 陈文文脸皮薄,哪里经得住这么多人围观。 她本想不理会,直接离开,可林梦瑶那咄咄逼逼挡在她身前的架势,摆明了今天不问出个所以然来绝不罢休。 最后她只能开口道:“是姜晚秋!她给看好的!” 这名字一出,食堂里对姜晚秋有印象的人便低声议论了开来。 “姜晚秋?就是那个新来的,长得跟画儿里一样的文化教员?” “她还会看病?” 林梦瑶一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嘴角冷笑都有些扭曲:“姜晚秋?她算哪根葱!我问你,她有行医资格吗?她在哪个医院待过,有治病经验吗?她开药有处方权吗?她……” 一连串的质问让陈文文更加心烦意乱了:“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知道,人家就是比你强!你治不了的病,她能治!” 这话说得实在,却也噎人。 人群中,一个面色有些蜡黄的女兵家属挤了过来,小声的问:“文文妹子,你……你家男人的腰真的好了?那姜老师……她是用啥法子治的?你看我这病……” 陈文文看了一眼林梦瑶,便对那女人说:“嫂子,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借一步说。” 说完,她拉着那女人,头也不回地从人群中挤了出去。 “你给我站住!”林梦瑶在后面气急败坏地喊道,“陈文文我警告你!她那是无证行医,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是违法犯罪!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就等着给你男人哭坟吧!” 可没人再理她。 第75章 睡不着?那我们就换一种方式…… 眼看自己风头被抢,林梦瑶饭也不打了,撂了餐盘转身就走。 姜晚秋! 她倒要看看,这个狐狸精到底用的什么法子治的病! 家属院的小屋里,正对着灶台琢磨晚饭的姜晚秋猛地打了两个喷嚏。 “阿嚏!阿嚏!” 她揉了揉鼻子,有些莫名其妙。 身后,刚脱了军大衣的赵文昌走了过来,带着一身寒气,声音里却含着揶揄的笑意:“怎么了?刚回来的路上还夸你身子骨结实,这就着凉了?我可跟你说,军区医院开的药,可比村里卫生所的苦多了。” “我才没感冒。”姜晚秋嗔了他一眼。 她说着,麻利地撸起袖子,露出一截白得晃眼的手腕。 李艳红刚才送来一把自家腌的酸菜,还特地教了她酸菜炖冻豆腐的做法。 她以前在沪市,从没见过这种吃食,正打算今晚试试。 刚拿起菜刀,一具温热结实的胸膛就毫无预兆地从身后贴了上来。 赵文昌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他什么话也没说,就这么轻轻靠过来,将下巴搁在她的肩窝处,呼吸间的热气全喷洒在她的颈侧,带起一阵酥麻的痒意。 姜晚秋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身子一僵,手里的刀都顿住了。 她嫌弃地扭了扭肩膀:“沉死了,你起开,碍手碍脚的。” 男人不但没起开,反而伸出长臂,从身后环住了她的腰,嗓音低沉沙哑,带着几分耍赖的意味:“明天,我得出个任务。” 姜晚秋切菜的动作猛地一停,心里咯噔一下。 她几乎是立刻转过身,也顾不上男人还抱着她,紧张地仰头追问:“什么任务?危险吗?” 赵文昌看着她一脸慌张,那双清亮的眸子里写满了担忧,心里某个地方顿时软得一塌糊涂,却也恶劣地起了逗弄的心思。 他故意板起脸,沉声说:“危险。所以,今天晚上你得好好陪陪我。” 这话一出,姜晚秋的脑子“嗡”地一声炸开了。 上辈子报纸上牺牲的年轻团长…… 虽然她不确定那个人到底是不是赵文昌,但她不能赌! 而且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还有谁跟你一起去?”她的声音都带上了颤音,两只手紧紧抓着男人的胳膊,“什么时候回来?不行……我也要陪你一起去!” 赵文昌看到女人紧张得小脸都白了,这才意识到自己玩笑开过了头,心里顿时就后悔了。 他连忙收紧手臂,将她整个人都圈进怀里,拍了拍女人的后背,放柔了声音安抚道:“瞎想什么。不算是正式任务,就是带队去边境线上刺探摸查一下,快的话,三天就回来了。” 听他这么说,姜晚秋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可那股不安依旧像头发丝一样,若有若无的缠着她。 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转身继续切菜,却心神不宁,一刀下去,险些切到自己的手指。 “小心!” 赵文昌眼疾手快地从她手里夺过菜刀,眉头紧锁。他将菜刀放到一边,捧起她的手翻来覆去地看,见没伤到才松了口气。 他看着她依旧发白的脸,低声道歉:“对不起,我不该吓唬你。” 姜晚秋没说话,只是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他。 夜里,躺在温热的土炕上,她却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她必须想个办法,必须为这个男人做点什么,才能阻止他日后战死的结局。 可是,她能做什么呢? 上一辈子她远在沪市,对他在部队里的事情,记忆少之又少,根本无从下手。 正胡思乱想着,身边的男人忽然翻了个身,一条有力的胳膊伸过来,不容分说地将她扯了过去,紧紧搂在怀里。 温热的大掌贴着她的后背,一下一下的拍着。 “睡不着?”赵文昌低沉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 姜晚秋把脸埋在他结实的胸膛上,闷闷地“嗯”了一声。 “想什么呢?” 她沉默了片刻,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我一想到你要离开,就睡不着。” “哦?就这么舍不得我走?” 姜晚秋的脸颊瞬间烫了起来,幸好屋里没点灯,看不见。 她没吭声,只是把脸往他结实温热的胸膛上又埋深了几分,像只鸵鸟。 她的沉默,胜过了千言万语。 赵文昌心里那点儿被挑起来的得意,瞬间就化成了水。 他知道这女人是在担心他,可他一个大老粗,嘴笨得很,翻来覆去也只会说那几句“别怕”、“没事儿”。 他有些笨拙地抬起手,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她的后背。 就在赵文昌搜肠刮肚,想着要怎么把人哄得开心点时,怀里的人忽然动了。 姜晚秋微微撑起身子,在昏暗中,凭着感觉找到了他的脸。 下一秒,一个温软、带着些许颤抖的唇瓣,轻轻地印在了他的嘴唇上。 一触即分,轻得像片雪花。 赵文昌整个人都僵了一瞬。 “你……”他刚说出一个字,就听见女人带着鼻音的、软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要平安回来。”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然,我在这里要是受了欺负,可就没人给我撑腰了。” 他一瞬间,想到了师长之前和自己说的话。 他让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家事,要他惜命。 当时他不懂。 当兵吃粮,保家卫国,马革裹尸是荣耀,死了就死了,怕死算什么军人? 可现在,感受着怀里女人温软的身子和她话语里毫不掩饰的依赖,赵文昌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明白了“牵挂”两个字的分量。 那是一种沉甸甸的、让他心脏发涨的感觉。 他头一回,生出了无论如何都要活下来的念头。 他想活着回来,想多陪陪这个女人,想给她撑一辈子的腰。 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赵文昌收紧了手臂,将她牢牢箍在怀里:“你男人的能力,你还不相信?” “我信的……”姜晚秋的声音细若蚊吟,几乎要被他擂鼓般的心跳声盖过去。 “信就好。” 赵文昌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粗粝的指腹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不容抗拒地抬了起来。 他低下头,将刚才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用一种带着掠夺意味的方式,狠狠地加深了。 “既然睡不着,”他在亲吻的间隙里,喘着粗气说道,“那就换一种方式入睡。” 第76章 不知满足的赵营长 他滚烫的气息喷在她的脸上:“一次喂饱你,顶三天。其他的,等我回来再说。” 姜晚秋被他这露骨的话烫得浑身发软,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凭着本能羞恼地骂了一句:“你……耍流氓!” “流氓?”赵文昌低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得逞的意味,“嗯,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耍流氓。” 话音未落,他便不再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将她所有细碎的抗议尽数吞没。 身下的土炕叫人后背发烫,身上的男人更是像一团烈火,要将她整个人都烧成灰烬。 姜晚秋感觉自己像一叶孤舟,被彻底拉入了一片滚烫漩涡。 这一夜,格外漫长。 直到窗外的天色泛起蒙蒙的鱼肚白,姜晚秋才迷迷糊糊地失去了意识。 昏睡过去前,她感觉男人似乎停了下来,用汗湿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 耳边,他那磨砂般的嗓音带着一丝餮足后的沙哑,低低地响起:“这下总归睡得着了吧?” 姜晚秋仅存的力气只够她抬起手,软绵绵地推了推那堵坚实的胸膛。 “不行了……” 她含糊地嘟囔了一句,而后便头一歪,彻底沉入了深沉的梦乡。这下是真的能睡着了。 姜晚秋是被门口钻进来的冷风冻醒的。 她睁开眼,天光已经大亮,身侧的土炕却早已冰凉一片,不远处的炉子也已经悄悄熄灭了。 他走了。 她动了动身子,只觉得浑身上下像是被拆了又重新装起来似的,又酸又软,尤其是腰,简直快要断了。 那个不知餍足的男人…… 姜晚秋脸颊一热,庆幸地想,还好今天是周末,不用去学校,不然她这副样子,一身狼狈,还迟到了,非得在学生面前出大洋相不可。 她撑着酸软的胳膊坐起来,被子从光洁的肩头滑落,露出一片片青紫交错的痕迹。 视线一转,她看到了枕头边上的东西。 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条,旁边,压着一沓厚得惊人的食堂饭票。 姜晚秋拿起纸条展开,上面是男人苍劲有力的字迹,跟他人一样,透着股子不讲理的霸道。 ——等我回来。 简简单单四个字,却让姜晚秋的心猛地一揪。 她攥紧了纸条,又拿起那沓饭票,粗粗一数,怕是把他大半的家底都掏出来给她了,生怕她饿着了似的。 姜晚秋心绪不宁,看着纸条上的字缓了很久,才小心翼翼的爬下了炕。 结果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只不过这次,没了男人坏笑着从身后贴上来,扶着她的手臂了。 清晨的部队集合点,天还没亮透,晨间的寒风跟刀子似的刮在人脸上。 林梦瑶却一点不觉得冷,心里反而热烘烘的。 她特意换了件崭新的军呢令大衣,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脸上还破天荒地抹了点雪花膏,怀里抱着一个硕大的急救箱,脸上挂着贤惠得体的笑,站在队伍前头,活脱脱一副“贤内助送郎出征”的模样。 看到队伍前姜晚秋那女人没来,她更是得意。 自家男人要出任务了,一点表示都没有,看来那女人也是个不懂礼数的。 “文昌,”她踩着点,在赵文昌下达出发命令前,柔声喊住了他,“天冷路远,任务要紧,但也要注意身体。我准备了点药品,你带着,以防万一。” 周围的战士们都投来羡慕的目光,觉得赵营长真是好福气。 家里媳妇漂亮,外面还有俏军医暗送秋波。 然而,赵文昌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有心了。” 他接过那个沉甸甸的急救箱,林梦瑶嘴角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扩大,就见男人随手将箱子递给了身边的警卫员。 “拿去,给兄弟们分了。到时候谁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自己拿。” 林梦瑶脸上的表情,瞬间僵在了寒风里。 她精心准备的、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关怀,就这么被他轻飘飘地变成了大锅饭? 赵文昌懒得再说什么,转头对一旁负责后勤的王干事嘱咐道:“王干事,我走这几天,麻烦你多照看点我家属院那边。” 他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她胆子小,一个人在家,别让人欺负了去。” 这话听的林梦瑶嘴角都抽了抽。 她顶着寒风,打扮得体地来送行,结果连一句暖心话都没换来。 那个叫姜晚秋的女人,连面都不露,缩在被窝里睡大觉,就能让这个男人在临行前还如此牵肠挂肚! 凭什么! 她算个什么东西! 家属院里,姜晚秋刚喝完一碗热腾腾的苞米粥,陈文文就领着一个女人敲开了她家的门。 “姜妹子,你快给看看,这是三营的刘嫂子。” 那个叫刘翠的女人看着有些腼腆,脸色蜡黄。 “姜同志,”她开了口,“我听文文说,你……你会治病?” 姜晚秋被说的愣了一下:“也……会那么一点点吧。” 如果说主看男科的话,她确实是,会那么一点点。 刘翠一听,急忙又道:“那你来看我这腿……一到冬天就又冷又疼,钻心刺骨的。我家那口子……他、他就嫌我这个,说是心疼我,这几年连碰都不愿意碰我一下。” 她说到这里,又带上了几分怨气:“他自己倒好,在外头,不干不净的和别的女人……” 原来是老寒腿,加上丈夫以此为借口出轨。 姜晚秋心里叹了口气,男人果然都是大猪蹄子。 她扶着刘翠坐下,直截了当地说:“嫂子,你这腿是老毛病了,得慢慢养,我没那本事给你根治。” 刘翠听到这话,刚燃起一丝希望的双眼一下子就暗淡了下来。 姜晚秋又话锋一转:“不过,女人腿上的病我治不了,但管住男人的‘腿’,我或许有办法。” 刘翠听到这里,又是一喜,忙问:“你有什么法子?” 姜晚秋让她俩等着,自己转身进了里屋。她从空间里翻找了一阵,拿出了几样东西。 她先将其中一样塞到刘翠手里,那是一瓶药酒,用深色的瓶子装着。 “嫂子,这是我托人从南边带来的药酒,活血化瘀的,热性大得很。你每天晚上睡觉前,让你家男人含在嘴里,喷在你的腿上,给你揉揉腿,记住,一定要让他揉。” 之前给赵文昌用过,那家伙,差点没把那人给烧起来…… 因为这酒热性大,所以内服外用都行。 对老寒腿或许真有点用,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让夫妻亲密接触的绝佳借口。 接着,她又从一个布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另外两样东西。 当那件只有一个巴掌大、薄如蝉翼的黑色布料,和一个造型古怪、带着开关的物件出现在刘翠眼前时,刘翠和陈文文两个人都睁大了眼睛。 第77章 男人都是视觉动物 “这……这是啥?”那衣服她勉强能认出来,可是另外一个就…… “姜晚秋神秘兮兮地说:“这可是好东西。这件是南方最新款的‘保健衣’,贴身穿的。这个呢,叫‘夫妻感情增进仪’,也是理疗用的,通电后会发热震动,用来按摩穴位,能活血化瘀。” 她面不改色地胡诌着,把情趣内衣和充电按摩器说得一本正经。 一旁的陈文文听的连连点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上次自己穿这个衣服,也觉得热的慌。男人贴过来是更是烫的惊人,原来不是因为羞的,是因为功效就是这样啊! 这么一想,陈文文觉得自己之后晚上再穿,就没了心理负担。 刘翠看着那过分大胆的布料和那个会震动的东西,又惊又羞。 果然还是得南方大城市过来的人有法子。 她们这群乡野村妇,哪里见过这些新奇东西。 “那这个,多少钱?我买!” 姜晚秋凭着前世对这些东西的标价报了数,最后只收了她几十块钱和一些粮票,算是成本价。 刘翠把东西宝贝似的飞快揣进怀里,用棉袄紧紧捂住,跟人道了谢,便跟着陈文文一起离开了。 临走的时候二人还若有所思般的嘟囔着,原来姜晚秋治男人才是一绝。 当天晚上,三营家属院刘翠家的土炕,破天荒地从入夜一直烧到了后半夜。 被窝里,刘翠那个当了排长的丈夫,像头饿了半辈子的狼,翻来覆去地折腾。 男人自己也觉得奇怪,他嘴里含着那口辛辣的药酒,舌尖滚烫,喷在刘翠那双常年冰凉的老寒腿上,再用一双糙热的大手反复揉搓,直搓得她浑身都跟着了火。 更别提那个叫“夫妻感情增进仪”的玩意儿…… 当那东西贴着皮肉嗡嗡震动起来时,她丈夫的眼睛都直了,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这么多年夫妻,刘翠头一次觉得自己像个被捧在手心里的宝贝。 第二天一大早,她男人哼着小曲儿去上班了,走之前还把家里最后一点白面馒头热了给她,让她多睡会儿。 刘翠摸着自己还有些发烫的腿,心里对姜晚秋简直是感激涕零。 那几十块钱和粮票,花得太值了! 不过她还是想着,姜妹子的法子管用,但自己这腿的老毛病还是得去医院开点药压一压。 可谁知道,刚从军区医院的药房领了止痛药粉出来,就被人迎面拦住了。 “刘嫂子,看病?” 林梦瑶穿着一身洁白的医生袍,双手插在兜里,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假笑。 刘翠被猛的拦住,笑了笑:“是林医生啊,我这腿,老毛病了,来开点药。” “是吗?”林梦瑶的视线落在她刚揣进药的随身布包上,语气陡然变得严肃起来,“我听说,你昨天去找家属院的姜晚秋了?她一个教书的老师,也懂治病?” 刘翠的脸一下子就开始发起了烫。 她没想到这事儿传得这么快。 “没、没有的事!”她慌忙摆手,“我就是去找她说说话。” “说话?”林梦瑶冷笑一声,向前逼近一步,“刘嫂子,我可得提醒你。治病不是儿戏,她姜晚秋有行医执照吗?她懂药理吗?你这腿是慢性病,要是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偏方,吃出问题来,谁负责?你丈夫?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丫头?她开了什么药?你拿出来让我看看,我给你把把关!” 她被林梦瑶这副“为你好”的威严模样吓住了,可又羞于说出那药酒和“保健衣”的事,脑子一懵,急得满头是汗。 情急之下,她想到了一个其他法子。 借着布包的掩饰,她将刚从药房领出来的止痛药粉包拿了出来,手忙脚乱地撕开包装,倒了一半在另一张废纸上,胡乱的重新包好就递了过去。 “林医生,姜同志没给我乱吃药,她就给了我这个,一些特效药,专门治腿疼的,你看,就这么一点点,也不多……” 林梦瑶看着她递过来的那个粗糙的小纸包,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屑。 她接了过来,煞有介事地打开闻了闻。 “成分不明的东西怎么能乱用?”她语气严厉,却顺理成章地将纸包揣进了口袋,“这样吧,这药我先拿回去,拿到咱们医院的化验室去检验一下成分。为了你的健康着想,在结果出来之前,你可千万别再用她给的任何东西了!” “诶,好,好,都听林医生的。”刘翠如蒙大赦,连连点头。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林梦瑶反手锁上了门。 她从口袋里拿出那个纸包,小心翼翼地摊开在桌上,又从抽屉深处摸出一个小药瓶,瓶身上没有任何标签。 她眼神阴鸷,将纸包里白色的止痛药粉末倒掉了一大半,然后从药瓶里倒出几颗药片,用压舌板仔细地碾成粉末,与剩下的一点止痛药粉混合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她重新将纸包叠好,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得意的笑。 姜晚秋,我看你这次怎么死! 无证行医,使用假药,危害军属健康!这三顶大帽子扣下来,就算赵文昌是营长,也保不住你! 敢在这个军区抢了她的风头,这就是下场! …… 当天晚上,三营家属院就炸了锅。 刘翠家的门被人一脚踹开,她男人抱着浑身起满大片红疹、呼吸急促的刘翠冲了出来:“快去叫医生!谁有车子!开过来!” 人被家属院的众人紧急送往军区医院,早已“准备就绪”的林梦瑶第一时间接手。 经过一番“紧急抢救”,林梦瑶拿着诊断报告,脸色铁青地走了出来,对着闻讯赶来的军区领导和家属们,痛心疾首地宣布:“是药物中毒!病人服用了成分不明的‘三无药品’,导致了严重的过敏性休克,再晚来一步,人就没了!” “三无药品?哪来的?”刘翠的丈夫双眼赤红,一把揪住林梦瑶的袖子。 林梦瑶“为难”地看了一眼周围,叹了口气:“据病人之前和我说的,应该是家属院一个叫姜晚秋的同志给的‘特效药’……” 第78章身上越疼就越想这个女人 混在人群里听到这话的孙小梅更是心头畅快极了。 扭身就在人群里添油加醋地嚷嚷着:“我就说那姓姜的不是个好东西!狐狸精!白天勾引男人,晚上就配毒药害人!这简直是草菅人命啊!刘嫂子多老实的一个人,差点就被她害死了!” 林梦瑶以主治医生的身份,连夜向军区卫生部门递交了正式报告。 但因为天色已晚,主要领导已经出了军区,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值班的干事只能让情绪激动的林梦瑶和病人家属稍安勿躁,一切等天亮了,领导上班了再做定夺。 深夜,寒风呼啸。 姜晚秋被外面的吵嚷声惊醒,心里一阵阵发慌,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她披上衣服,刚想开门出去看看,院门却“砰”的一声,像是被什么重物撞开,随即一道黑影踉跄着跌了进来。 姜晚秋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清了倒在门口的人。 是赵文昌! 他浑身是血,迷彩服被划开了好几道口子,鲜血正汩汩地往外冒,半边身子都染透了,在清冷的月光下,呈现出一种骇人的暗红色。 “赵文昌!” 姜晚秋被结结实实吓了一大跳。 来不及多想,她急忙跑过去,用尽全身的力气,几乎是半拖半抱地将这个高大的男人弄进了屋里。 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充斥了这不大的房间。 为了散味,姜晚秋将门拉开了一条缝,让冷空气灌进来流通。 皎洁的月亮,已经高高悬在了夜幕之上。 白薇薇正对着镜子,仔细地拢了拢自己的头发。 她早就打听清楚了,赵文昌这次出的是短期侦察任务,最多三五天就回来。 她必须趁着这个空档,好好治一治这个女人! 她特意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算着时间,估摸着这会儿姜晚秋该睡下了,这才动身,准备来一出深夜“慰问”,好好给那个狐狸精一个下马威。 可等她蹑手蹑脚地摸到赵文昌家院门口时,却发现他们家的房门只是虚掩着,卧室里还透着几束微弱的灯光。 这么晚了,还不睡? 白薇薇心里犯起了嘀咕,悄无声息地,将房门又推开了点,侧耳细听。 只听卧室里传来一声压抑的、带着痛苦的男人闷哼,紧接着,是姜晚秋那又急又软的声音:“你忍着点!” 白薇薇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男人?屋里有男人! 她心脏狂跳,连忙凑到窗户底下,借着窗帘的缝隙,屏住呼吸朝里窥探。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高大健壮的男人背对着窗口,赤着上身,而姜晚秋正跪坐在他身前,姿态亲密地抱着他的腰,手里似乎在……给他脱裤子! 那男人是谁?! 由于光线太暗,男人又始终背对着她,白薇薇根本看不清脸。 她只看到一个宽阔结实的背脊,上面肌肉线条流畅,充满了男性的力量感。 赵文昌才走了多久?这个姜晚秋就按捺不住寂寞,把野男人带回了家?!还是在赵营长的家里! 白薇薇只觉得一股狂喜冲上了头顶,她差点没笑出声来。 真是天助我也! 她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连夜就奔向了几个平日里最爱嚼舌根的军嫂家,把这事儿添油加醋地捅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继“无证行医卖假药,差点害死刘翠”之后,一个更劲爆的消息在家属院炸开了锅—— “听说了吗?赵营长前脚刚走,他那个没过门的媳妇姜晚秋,后脚就带野男人回家过夜了!” “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白薇薇亲眼看见的!说是大半夜的,那男的光着膀子,姜晚秋还抱着人家,不知在干啥龌龊事呢!” 消息传得绘声绘色,不堪入耳,仿佛所有人都在床底下亲眼看着一般。 …… 女人手里的剪刀“咔嚓咔嚓”地剪开赵文昌黏在伤口上的作训服。 男人的上身已经完全暴露出来,大大小小的划伤、擦伤、淤青,触目惊心。 最深的一道在左臂外侧,伤口翻卷着,还在往外渗着血珠子。 “嘶……” 布料被扯动,赵文昌疼得闷哼一声,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可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却依旧带着一丝似笑非笑的玩味,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个为他满头大汗的女人。 “怎么搞成这样?”姜晚秋的声音都在发颤,眼圈红了一圈,“不是说只是去侦察吗?” 赵文昌的脸色因失血而有些苍白,嘴唇却微微勾起:“撤退的时候,在路上遇了埋伏。”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似乎是很久没喝过水的模样。 说起来也很奇怪,那些人像是提前知道他们的作战计划和路线一样。 “我们……死了两个兄弟。”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我拼死才带着剩下的人冲出来。” 见姜晚秋手抖的厉害,赵文昌才止住了话头。 有些话,这女人还是听不得。 他想了想,干脆转了话头。 “一出林子,我就跑回来了。”他看着她,脸上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我突然很想你。身上越是疼,就越是想。” 这男人! 姜晚秋的心又酸又软,骂人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连忙翻箱倒柜,幸好这男人家里的药箱里有消毒药水和绷带。 又仔细检查了一遍,她松了口气,还好伤口虽深,但没伤到筋骨,不用缝合,用绷带绑一段时间就行。 “裤子也脱了,上面有伤吗?”不把男人全身看一遍,她就不放心。 赵文昌低低地笑了一声,倒是十分配合。 还好,两条修长笔直的腿倒是没啥伤口。 姜晚秋端来一盆热水,拧了毛巾,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身上的血迹和污泥。 她的动作放得很轻,生怕弄疼了他。 可那点轻柔的力道落在男人结实的肌肉上,不像擦拭,倒像羽毛在挠心,一直痒到了骨头缝里。 赵文昌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在她擦到他小腹时,猛地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白嫩的手腕。 “别闹!”姜晚秋吓了一跳,嗔怪地瞪他,“伤口不想好了?也不怕疼死你!” “疼。”赵文昌看着她,眼神黑得发亮,“浑身都疼。”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一股磨人的沙哑,凑到她耳边,“所以,可得你好好安慰安慰我。” 姜晚秋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 话音刚落,他手臂一用力,姜晚秋惊呼一声,整个人就被他带倒在床上。 毛巾被男人丢到水盆里,随手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 “啪嗒”一声,屋里的灯绳被他用另一只手拉灭了。 黑暗中,男人滚烫的身躯覆了上来,将她牢牢锁在怀里。细密的吻,尽数落下。 第79章 被咬疼了?那你也咬我一口 子弹贴着身子擦过去的那一瞬间,赵文昌的脑子里,闪过的就是这张脸。 倔强的、娇嗔的、含羞带怯的,每一帧都清晰得像是刻在了骨子里。 所以一回到军区,他便什么都顾不上了,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见到她,把她狠狠揉进怀里,用她的体温来证明,自己还活着。 身体猛地一沉,姜晚秋还没反应过来,肩头就传来一阵刺痛。 男人毫不留情地咬了一口。 “疼……”她瑟缩了一下。 赵文昌立刻松了口,滚烫的唇贴上去,在那块被他咬出的牙印上,轻轻地、反复地吻着。 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响起,带着一股磨人的痒意:“那你也咬我。” 姜晚秋偏过头,不想理他。 “那就是嫌弃我。”男人的手不老实起来,在她腰上捏了一把,又滑下去几分。 而后突然嘀咕,“怎么感觉屁股变扁了,是不是当了老师坐久了?” “你才扁!你全家都扁!” 姜晚秋还是很在意自己的身材的,被这么一说,当下就转过头,寻着他的胳膊,张嘴就咬了下去。 “嘶——” 赵文昌疼得倒抽一口凉气,手臂上的肌肉瞬间绷紧。 可这尖锐的疼痛,非但没让他恼怒,反而让他胸腔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满足感。 能感觉到痛,这是他还存活于世的证明。 他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将那个还在气鼓鼓的女人重新搂回怀里,脸颊在女人的脖颈处蹭了蹭,而后这才安心的沉沉地睡了过去。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赵文昌就睁开了眼。 他轻手轻脚地爬起来,迅速换好一套新的作训服。 他必须在部队发现他私自离队之前,赶回师部报到。 临走前,他俯下身,看着床上睡得正香的女人,忍不住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又亲了一口。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在老家养的那只大胖猫。 每次出门前,他也总喜欢去亲一口还窝在热炕头上打呼噜的它。那猫和眼前这女人一个德行,每次都一脸嫌弃地别过脸,但身子却不动,任由他亲。 只是可惜后来…… 赵文昌眼神一黯,随即又用力摇了摇头,把那些不好的念头甩出去。 他深深地看了姜晚秋一眼,转身趁着日头还没完全升起来,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姜晚秋醒过来后,发现炕上还是自己一个人,要不是肩膀上的牙印未消,她真的会以为昨天发生的事是自己在做梦。 刚端着搪瓷盆洗漱完,客厅的门就被人“砰砰砰”地砸响,那力道,像是要拆了她家门板一样。 她皱着眉打开门。 门口赫然站着一名表情严肃的军官,身后跟着脸色不善的林梦瑶和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卫生员。 院子外头,白薇薇和孙小梅也揣着手,装作路过看热闹,个个都伸长了脖子,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那军官冷着一张脸,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公事公办地念道:“姜晚秋同志,我们接到实名举报,前来调查你‘无证行医,致军属药物中毒’一案,请你配合。” 话音刚落,白薇薇就阴阳怪气地插了进来:“哎哟,我说李干事,何止是卖假药啊!我们好几个人昨晚都听见了,她这屋里有男人的声音呢!赵营长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耐不住寂寞了?你们可得好好搜搜,那野男人是不是还藏在屋里呢!” 这话一出,调查组的人脸色更难看了。 李干事大手一挥:“进去,搜!” 卫生员们立刻冲进屋里,翻箱倒柜。 姜晚秋却出奇的平静,她就那么抱着胳膊,冷冷地看着这群人搜着屋子。 屋子就这么大,自然是什么也没搜到。 姜晚秋这才缓缓开口,目光直视着李干事:“李干事,搜完了?现在,能跟我说说药品中毒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吗?还有,是谁举报的,我要当面对质。” 对方冷笑一声:“你放心,会让你去指认受害者的。”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军区医院的病房。 林梦瑶立刻换上了一副主治医生的专业面孔,指着病床上昏睡不醒的刘翠,义正言辞地控诉:“李干事,你们看,这就是受害者!就是吃了姜晚秋给的‘三无药品’,导致急性过敏性休克,差点连命都没了!” 她说着,从白大褂口袋里拿出一个用纸包着药粉的证物,呈了上去,“这就是从刘翠家找到的,她亲口承认,是姜晚秋给她的!” 姜晚秋看到病床上脸色蜡黄的刘翠时,心里确实咯噔一下,第一反应是自己的药酒难道真出了问题? 可当她看到林梦瑶手里的那个药包时,先是莫名其妙,随即,嘴角竟勾起一丝冷笑。 “我从没给过她这种药。”她淡淡地说。 “不可能!”林梦瑶立刻尖声反驳,“刘翠亲口跟我说的!她说就是你给的!” 姜晚秋眉梢一挑,往前走了一步:“那好,我要当面问问刘翠,看看这药到底是不是我给她的。”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病床上那个虚弱的女人身上,等着她给姜晚秋钉上最后一颗棺材钉。 林梦瑶见姜晚秋死到临头还这么镇定,心里一阵烦躁,走过去,伸手就去推搡刘翠:“刘翠,你醒醒!你快告诉李干事,你吃的药,是不是姜晚秋给你的!” 刘翠被她晃得悠悠转醒,迷迷糊糊地撑起身子,看清眼前的人后,却说出了一句让全场震惊的话: “姜老师……她从来没给过我任何吃的药!” 她醒过来看到床头围了一圈人,也吓了一跳,交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况后,她急忙和调查组解释:“姜老师只给了我一瓶擦腿的药酒,效果好得很,我这腿现在都不怎么疼了!” 说着,她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向了脸色铁青的林梦瑶。 “我昨天……是吃了药房开的止痛药才出事的!而且,我刚从药房拿到药,林大夫就在走廊上把我拦下来了,还把我的药拿过去看了一眼!我吃的药,只有经过她的手!”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调查的重心,瞬间从姜晚秋身上,转移到了惊慌失措的林梦瑶身上。 姜晚秋抓住机会,冷静地对李干事提出请求:“李干事,既然如此,我申请检验林大夫提交的这份‘证物’,并与军区医院药房里同批次的止痛药进行成分对比。如果成分不符,那么这包被动了手脚的药到底从何而来,恐怕……就要请林大夫好好解释一下了。” 第80章 晚上偷亲老婆,怎么就成了野男人 李干事闻言,浓眉皱起。 如果刘翠所言不假,那这事儿就是牵扯了医院药房,问题可就更大了。 而一旁的林梦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刘翠这个死女人摆了一道! 注意到刘干事的目光扫了过来,她强迫自己迎上李干事的视线,声音发颤,却还在嘴硬:“我……我只是出于医生的职责,关心病人的用药情况!我怎么可能去调换军属的药?这对我有什么好处?” 李干事闻言点了点头:这女人说的话也不假。 姜晚秋见状也未做丝毫退让:“我也相信组织的调查是公正的。这件事,已经不仅仅关乎我姜晚秋一个人的名誉,它更关乎到军区每一位军属的生命安危!” 林梦瑶一听,立马张嘴反驳:“这事儿和其他人又有什么关系!” 姜晚秋冷笑一声:“如果这件事和林医生无关,那刘翠嫂子手里的药,就是从药房里原封不动取出来的。这就证明,我们军区医院整个药房的这批止痛药,都有问题!” “这可不是小事!”姜晚秋加重了语气,“今天中毒的是刘翠嫂子,明天就可能是李嫂子、王嫂子,甚至是军区的首长和家属!我请求组织彻查到底,绝不姑息任何一个环节,给所有军属一个交代!” 这番话说得在情在理,瞬间将事件的性质拔高了数个层级。 李干事听着也不敢怠慢,立刻对身后的卫生员命令道:“立刻将这份物证,以及药房里同批次的所有止痛药,全部封存!送到军区总院化验科,加急检验,对比成分!” “是!” 眼看着卫生员用牛皮纸袋将那包药粉和从药房取来的药瓶一并封存,贴上封条,林梦瑶的腿肚子不知道何时开始发起了软,后背已是一片冰凉的冷汗。 调查组暂时收队,林梦瑶脚步发虚的走出病房,拐进一个无人的办公室,手忙脚乱地跑到电话机旁,哆哆嗦嗦地摇起了电话,接通了自己身在卫生部门的舅舅。 电话那头,舅舅的声音很不耐烦:“梦瑶?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 林梦瑶没敢说自己的所作所为,反而又将事情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只说是自己手下的病人吃药吃出了问题,调查组怀疑到了她头上。 “舅舅,你跟军区卫生处的王处长不是老同学吗?你帮我说句话,让他们别查了……” “胡闹!”电话那头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昨天的事我也听说了,负责带队的是师政治部的李干事,那是个出了名的铁面阎王!这次的事,听你说的,可能涉及到药品质量问题,领导人肯定重视!再说了你慌什么?药又不是你生产的,是药房开出去的,还能赖到你头上?” 林梦瑶被说的噎住,拿着电话“我,我”了半天,没憋出下文。 对面又被别人叫走,似乎是调查组的人已经过去了。 “忙着呢,挂了。”一句话之后,电话那头变成了嘟嘟声。 林梦瑶抓着电话愣了很久,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额头上已经铺满了一层细汗。 没想到那个南方来的狐狸精手段那么高! 几句话就让她调动了领导层的人。 也对,她嘴皮子要是不利索,赵文昌怎么可以会被她迷成这样。 林梦瑶气的牙痒痒。这小贱蹄子就是故意的! 竟然敢这么陷害自己,这个仇,她记住了! 日头西落,快到下午,文工团的排练厅里,白薇薇正一边压着腿,一边对着围在她身边的几个小姐妹绘声绘色。 “你们是没听见,那动静……啧啧啧,”她脸上带着鄙夷又兴奋的神色,“赵营长才走多久啊?她就敢把野男人领回家里过夜!赵营长那脑袋上都绿成一片草原了!” 一个圆脸的女兵捂着嘴,夸张地叫道:“真的假的啊?薇薇姐,你没听错吧?” “我这耳朵好使着呢!千真万确!”白薇薇笃定地说,“我看那姜晚秋平时就一副狐媚样,到处勾三搭四的。这种女人,就是个祸害!姐几个,晚上排练完,跟我走一趟,咱们去给她堵个正着!非得把那奸夫淫妇揪出来,看她以后还怎么在咱们大院里做人!” “好!我们都听薇薇姐的!”几个年轻女兵立刻义愤填膺地附和起来。 师部办公室。 赵文昌一身风尘,挺拔地站在办公桌前。 “……我们的军区之中,可能有内鬼。”赵文昌汇报完这次的突击行动后,提出了自己心里的猜测。 赵长峰听的沉默了半晌,最后才到:“你们这次将敌特派过来的小队全歼,那群人应该能安分一阵子。至于你说的内鬼……我会和其他上层好好谈谈。” 说罢,他的目光落在赵文昌的手臂上,眉头一皱:“你这伤怎么回事?” “报告师长,一点小伤,不碍事。” 赵长峰叹了口气:“每次都这样,对你来说,没弄死你的都算小伤是吧?任务完成了,你就是伤员!我命令你,立刻回家,休养一天!” “是!”赵文昌挺直了身板,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从师部出来,赵文昌回到营区,还没进家属院,就听见路边,几个兵蛋子提着饭盒,正凑在一起,挤眉弄眼地低声议论着什么。 “……听说是文工团的白薇薇亲耳听见的,那叫声……” “嘿,我说姜老师看着挺正经的,没想到啊……” “赵营长也真是可怜……” 赵文昌的脚步猛地一顿,冲着几个人喊了一嗓子:“说什么呢!” 几个士兵回头一看是赵文昌,吓得魂飞魄散,一个个跟鹌鹑似的缩着脖子,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营、营长好……” 赵文昌一把揪住离他最近的一个士兵的衣领:“你们说姜晚秋怎么了?!” 几个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胆子大一点的说:“报告营长,有人看到姜晚秋昨天晚上带着野男人回家过夜了!” 赵文昌听的嘴角一抽。 自己什么时候成野男人了? 自己是野男人不要紧,姜晚秋的名声也被人说的不堪入耳,这个年头,名声可是对一个女人最要紧的东西。 他冷声道:“刚才的话,是谁传出来的?” 第81章他的女人,是朵带刺的玫瑰 “营长,我们,我们也是听别人说的……”士兵小心翼翼的说道,“整个大院都传遍了,说……说姜老师带野男人回家了……” “放屁!”赵文昌一把甩开他。 自己不在的时候,这群人就是这么欺负她的女人的?! 姜晚秋处理完医院的事,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刚推开门,就看到客厅的椅子上,赵文昌正坐着,手里夹着一根没点燃的烟,听到开门声,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男人眼中的怒火瞬间化为了一汪深潭。 “回来了?” 姜晚秋“嗯”了一声,走过去,一眼就看到了他手臂上开始渗血的绷带。 她的心猛地一揪,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碰他的胳膊:“怎么又出血了?昨天不是刚绑好?你是不是没听我的话,又乱动了?” 赵文昌随手将烟丢在桌子上,反手将她拉进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结实的大腿上。 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平息心里的烦躁。 “没事,小伤。”他闷闷地说,“倒是你,今天出去在忙什么?” 姜晚秋拍了拍男人的背:“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 她扭头看了看外面未暗的天色:“这样,你先等着,我去供销社给你买只老母鸡,给你炖汤补补。其他的再慢慢说。” “我和你去。”赵文昌立马也要跟着起身。 “浑身都是伤,你跟着我瞎跑什么。”他将男人又强行按回椅子上,“你呀,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别动!” 姜晚秋又不放心的安顿的几句,这才挎着菜篮子去了供销社。 可一进门,她立刻就感觉到了无数道异样的目光,瞬间就扎在了她身上。 那些平日里见了她还会热情打招呼的军嫂们,此刻都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对着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孙小梅的“铁杆盟友”王姐,正扯着嗓门,阴阳怪气地对身边的人嚷嚷:“哟,有些人可真是好本事啊,男人前脚为国戍边,她后脚就耐不住寂寞,家里热闹得跟唱大戏似的,也不怕把自家男人的脸都丢光!” 旁边一个刚随军不久,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军嫂小李,被王姐明晃晃的挑衅话语吓到,想躲又不敢躲,只能偷偷地拿眼角飞快地瞟着姜晚秋。 姜晚秋脚步一顿,拎着篮子的手紧了紧。 不过众人没想到,姜晚秋听到这话,不仅没有偷偷缩着脖子躲起来,反而一点都不怵的直接走到了王姐面前。 “嫂子,”她开口了,声音清清冷冷,“嘴虽然长在你身上,但话可不能乱说。军区大院有军区大院的纪律,谨言慎行这四个字,你应该比我懂。” 她环视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人,继续说道:“今天,谁在我背后嚼了舌根,说了什么,我心里都有数。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你们谁想要查,我就打开家门让所有人查。如果查不出来,我把这事捅到政治部,追究一个‘诽谤军属’的罪名,你们有一个算一个,谁也跑不掉!” 这话一出,原本嘈杂的供销社瞬间安静了下来。 王姐没想到这个瘦瘦小小,看着文文弱弱的白净女人嘴皮子会这么厉害,还嘟囔了几句:“就会说大话吓唬人。” 结果姜晚秋皱眉,直接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是不是说大话,嫂子既然你这话已经说出来了,那现在就和我去政治部走一趟!咱们有什么话,当面和领导说!” 王姐被她这一扯,手腕吃痛,心头更被她眼里的冷光骇得一跳。 平日里,大院里的婆姨们吵嘴,那都是唾沫星子乱飞,厉害的骂赢了,嘴笨的就只能回家生闷气,谁见过真要闹到政治部去的?那可是动真格的了! 诽谤军属,这帽子扣下来,自家男人的前程都得受影响! “哎呀,这……这都是误会,误会!”旁边一个年纪稍长的张嫂赶紧上来打圆场,拉开姜晚秋的手,“晚秋啊,王姐她就是嘴碎,没什么坏心眼,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她又转头去捅了捅王姐的胳膊,使着眼色:“还不快给晚秋道个歉!都是一个院里住着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这么僵干啥?” 王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她给这个南方来的小蹄子道歉,面子上下不来。 可姜晚秋那双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她要是不开口,下一秒就真能把她拖到政治部去。 权衡之下,王姐还是怂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对……对不住,是我胡说八道,我这人就这样,你也别往心里去……” 姜晚秋这才松开手,冷冷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人,那些刚才还在窃窃私语的军嫂们,纷纷避开了她的目光。 “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她丢下这句话,不再理会众人,径直走到柜台前,对售货员说:“同志,麻烦给我来一只鸡。” 经此一役,大院里的人算是彻底看明白了。 赵营长这个新媳妇,瞧着跟朵水做的娇花似的,实际上却是个带刺的玫瑰,不好惹。 姜晚秋拎着一只冻的梆硬的小鸡回了家。卖鸡的大娘说这叫小笨鸡,在山里头自己刨食长大的,炖汤最补人。 她听着“笨鸡”这名儿觉得有趣,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淡淡的烟味。赵文昌正坐在桌边,见她回来,立刻掐了手里的烟。 姜晚秋把菜篮子放下,将那只梆硬的鸡拿出来给男人看了看:“你看,小笨鸡,给你炖汤喝。话说回来,你们这里的鸡名字还怪有意思的。” 赵文昌看着她脸上轻松的笑意,也跟着放柔了目光。 姜晚秋利索地把鸡处理好,放进铁锅里,加上姜片和红枣,架在炉子上咕嘟咕嘟地炖起来,不一会儿,浓郁的肉香就飘满了整个小屋。 赵文昌深吸一口气,喉结滚了滚:“真香,你这手艺可真行,食堂里的大师傅都做不出来你这味道。” 姜晚秋被他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勾了勾唇角:“煮只鸡而已,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手艺。” 炉火烧得正旺,映得她白皙的脸颊红扑扑的。 赵文昌看着她,忽然又开口:“今天你那边是怎么回事?” 第82章想吃她 姜晚秋手上的动作一顿,便将白天在医院里,林梦瑶等人如何找事,自己又是如何反击的,一五一十地说了。 赵文昌听完,眸色沉了下来,点了点头,只说了三个字:“知道了。” 他又随口问了一句:“那你给刘翠家拿的,是什么东西?” 姜晚秋脸颊一热,有些尴尬地轻咳一声:“就是……南方带过来的一些保健品,药酒什么的。我怕自己身子骨弱,水土不服,就多带了些。有多余的,就分了嫂子一些。” 入夜,鸡汤终于炖好,汤色浓白。 姜晚秋盛了一大碗给赵文昌,看他喝得额头冒汗,心里也暖洋洋的。 等两个人打打闹闹的收拾完,夜已经深了,卧室里只亮了一盏昏黄的灯。 赵文昌脱了上衣,露出结实精壮的上半身,对姜晚秋道:“药该换了。” 这边电灯昏暗,比不上沪市时髦的大瓦数灯泡,姜晚秋怕看不清伤口,只能凑得很近。 酒精棉球擦过狰狞的伤口时,男人的肌肉瞬间绷紧,却一声不吭。 处理完胳膊和后背的伤,只剩下小腹靠近腰侧的一处。 姜晚秋不得不半跪在床边,俯下身子去处理。 这个姿势,让她整个人几乎都趴在了他身上。温热的呼吸洒在他的皮肤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馨香。 赵文昌的呼吸猛地一滞。 他只要一偏头,就能看到她微垂的、浓密纤长的睫毛,和因专注而微抿的粉润唇瓣。 男人猛地别过头,喉咙发干,不敢再看这副引人遐想的画面。 这几天得养伤,摸得到吃不到,对他来说简直是种酷刑。 好不容易包扎完,姜晚秋刚要起身,手腕却被一只滚烫的大手攥住。 “你干嘛?”姜晚秋下意识挣扎了一下。 “嘶……”男人忽然抽了口冷气。 姜晚秋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弄疼你了?” 赵文昌皱着眉,一脸难受的样子:“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动作太大,扯到肌肉了,浑身不得劲。你……你再帮我按按。” 姜晚秋闻言,心想病号是得多注意,也没多想,只道:“那你趴好了。” 她忙收拾好东西,摆了摆手,跨坐在男人结实的腰胯上,准备给他揉捏放松一下背部的肌肉。 可她刚坐稳—— “砰!砰!砰!” 粗暴野蛮的砸门声毫无预兆地响起,像是要将门板拆掉一般。 紧接着,是白薇薇那尖利刺耳的嗓音,隔着门板都清晰无比:“开门!姜晚秋!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做的丑事别以为没人知道!赶紧把你的野男人交出来!今天我们就要替赵营长清理门户!” 门外,被白薇薇特意喊来的一众军嫂们摩拳擦掌,个个脸上都带着看好戏的兴奋神情,准备一拥而入,抓个现行。 好事被打扰,赵文昌的脸瞬间黑如锅底,烦躁地皱起了眉。 他抬手拍了拍还跨坐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示意她别动,声音低沉:“待着。” 说完,他自己则慢条斯理地翻身下床,随手抓过旁边的一件军绿色的衬衣披上,遮住了满是伤痕的上身。 然后,他走到门边,猛地一下,将门拉开。 门口准备往里冲的众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开门动作吓了一跳,脚步一顿,齐刷刷地迎面撞上了一张布满杀气的脸。 赵文昌就那么高大地立在门口,屋内的灯光在他背后打下长长的阴影,他那双狭长的眸子,带着几分压抑的怒气,扫过门外每一个人。 “大半夜的,在我家门口,”他开了口,特意带上了几分慢条斯理的语调,好让自己没直接对着这群女人吼出来,“一个个的都在喊什么?” 空气像是凝固了一瞬。 白薇薇眼珠子瞪得溜圆,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本该远在边境执行任务的男人,大脑一片空白。 不可能!她打听得清清楚楚,军区出任务,少说也得一个星期才能归队! 这个男人怎么会现在出现在这里?! 赵文昌冷笑一声:“白同志,看来文工团的训练还是太清闲了,让你有空半夜三更地跑到别人家门口,关心起别人的家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明天,我会亲自去跟你们团长谈谈,是时候给你们加加担子了。” 这话一出,白薇薇吓得魂都快飞了。 她急得直摆手,慌忙狡辩:“不是的!赵营长,你误会了!今天没有,是,是昨天!昨天晚上!我亲眼看见晚秋妹子屋里有个男人……” “哦?”赵文昌眉梢一挑,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你看见了?” “真的!我看的清清楚楚!”白薇薇一脸笃定的点了点头。 “看来你们这花架子团果然一点用都没有,”可她没想到赵文昌听到她这么说,声音却满是轻蔑,“作为一个兵,那么点距离,竟然连人都辨认不出来。” 见众人不解,赵文昌道:“我告诉你,昨天晚上的那个‘野男人’,就是我。” 白薇薇听到这话,只觉得脑门处一抽一抽的。 什么?昨天竟然也是他?可是,可是按理来说不应该…… 不等她反应过来,赵文昌又敏锐地追问:“倒是你,白同志,昨天晚上跑到我家窗户底下,是有什么事?” 白薇薇被问的支支吾吾,憋了半天,脑子飞速转动,忽然灵光一闪:“我……我是来找新嫂子的!对!院子里不是新搬来一家嘛,我听说还是我们一个村子的老乡,就过来打声招呼,混个眼熟,不小心……对,就是不小心看到的!” 赵文昌眯起眼睛,审视着她慌乱的神色:“那今天,在大院里乱说我媳妇带野男人过夜的消息,也是你传出去的?” “不是我!绝对不是我!”白薇薇头皮发麻,矢口否认。 就在这时,不远处一间屋子的门被用力扯开了,一个满脸怒气的年轻女人探出头来。 她容貌俏丽,但脾气显然不好,一手叉着腰,冲着这边就骂开了:“吵什么吵!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有完没完?能不能快点滚蛋!” 白薇薇见状,立刻指着那个女人,对赵文昌急声道:“赵营长您看!就是她!我就是来找她的!既然是误会一场,那我们就不打扰您和嫂子休息了!” 说完,她冲身后那群早就想溜的军嫂们使了个眼色,一群人作鸟兽散,溜得比兔子还快。 赵文昌皱着眉,看着那群落荒而逃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不耐。 他转回身,“砰”地一声,将门重重地关上。 这事在他手里,绝对没完。 第83章和女人所要奖励的赵营长 屋子里,姜晚秋还坐在床上,刚才外面的动静她听得一清二楚。 见男人一脸郁色地走回来,她那双水汪汪的眸子弯成了月牙,唇角勾起一抹不明意味的笑意,调侃道:“哟,我们的‘野男人’回来了?” 赵文昌被她这娇俏的样子弄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无奈地叹了口气,走到床边,长臂一伸,就将还穿着睡裙的女人整个捞进了怀里。 姜晚秋惊呼一声,鼻尖撞上他坚实的胸膛。 “都被欺负到家门口了你还笑,”他低头,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可奈何,“这军区大院里人多嘴杂,真是一刻都不能放松。”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调查组的化验结果就出来了。 李干事将两份报告单“啪”地一声拍在桌上,脸色铁青。 结果清清楚楚:从刘翠方取来的“证物”药粉中,赫然检测出了军区医院严禁使用的强致敏药物成分!而药房里封存的同批次止痛药,成分却完全正常。 线索一串联,林梦瑶调换药物、蓄意陷害的事实,再也无法抵赖。 调查组立刻派人去传唤林梦瑶。 当林梦瑶宿舍里得知这个结果时,心慌的突突乱跳。 她知道,一旦这个罪名坐实,等待她的将不只是被部队开除那么简单,蓄意伤害军属,她很可能要被送上军事法庭! 不行!她绝不能就这么完了! 唯一的“人证”是刘翠,只要刘翠翻供,说药是她自己弄错的,那一切就还有转机! 林梦瑶向过来传唤她的人借口要先去医院处理手中病人,而后直奔医院病房。 病房里,刘翠的丈夫正守在床边。见到林梦瑶杀气腾腾地闯进来,还被吓了一跳。 林梦瑶懒得跟他废话,直接走到刘翠床前,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声音又冷又硬:“刘翠,待会儿有人过来问你细节,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想好了再说。我舅舅是军区后勤部的副部长,我爹是医院院长,我妈也是区主任。你丈夫不过是个小小的排长。是想让他一辈子都升不上去,还是拿一笔钱,给你儿子一个好前程,你自己选。” 刘翠的丈夫一听这话里的意思,立马就明白了。 而且听林梦瑶搬出这么硬的家世背景,哪里还敢有半句不是,立刻就怂了。 他凑到刘翠身边,压低了声音劝道:“翠儿啊,咱……咱斗不过人家的。我看林干事也不是故意的,你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收下好处,改个口,这事不就过去了吗?” 刘翠躺在病床上,一张脸因为过敏反应还带着些许红肿,她听着丈夫在耳边的叨叨絮絮,又看看眼前这个盛气凌人的林梦瑶,脑子乱成了一锅粥。 她不傻,知道这事儿有蹊跷。 “林干事,”她虚弱地开口,“我就是想不明白,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啥要害我?” 林梦瑶嗤笑一声,抱起双臂,眼里的轻蔑毫不掩饰:“害你?刘翠,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以为这事是冲着你来的?” 她俯下身,凑到刘翠耳边:“不是我要害你,是那姜晚秋要害你!”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自己好好想想。”林梦瑶直起身,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我警告你,以后离那个女人远一点。她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看着娇滴滴的,心眼比谁都多。这次算你倒霉,替她挡了灾。再有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军区家属院这边,天刚蒙蒙亮,大院里就渐渐有了动静。 姜晚秋贪睡,懒得走远路去水房排队打热水,便端着搪瓷脸盆,准备就在院子里的公用水池边对付一下。 她身段窈窕,即便穿着一身宽松的旧衣裳,那纤细的腰肢和饱满的曲线也遮掩不住,晨光熹微,照得她一张素净小脸莹白如玉,眼角眉梢都带着一股子没睡醒的慵懒娇媚。 她拧开水龙头,身后一间屋的门也开了。 一个年轻女人端着一盆脏水走出来,正是刚搬来没两天的邻居,机修厂厂长的女儿何晓曼。 何晓曼似乎没看见水池边有人,手腕一扬,“哗啦”一声,一整盆带着菜叶和油污的脏水就泼了出去。 冰凉的脏水溅起来,不偏不倚,打湿了姜晚秋的裤脚和棉鞋。 姜晚秋动作一顿,缓缓转过头,那双水汪汪的杏眼静静地看着何晓曼,眼底没什么温度:“你干什么?” 周围几个早起的军嫂都看见了这一幕,纷纷皱起了眉头。 这何晓曼也太不像话了,院子里这么大地方,偏往人脚底下泼。 何晓曼听到女人询问,这才懒洋洋地抬起眼皮,扫了姜晚秋一眼,见她裤脚湿了一片,也只是扯了扯嘴角,轻飘飘地丢下一句:“哎呀,不好意思啊。” 那语气,敷衍得不能再敷衍。 说完,她连看都懒得再看姜晚秋一眼,端着空盆,扭着腰,一摇三摆地回了屋,“砰”地一声关上了门。 屋里,赵文昌已经穿戴整齐,今天难得不用出训练,能在家待上一天,他得去处理白薇薇的事。 见姜晚秋沉着脸回来,裤脚还湿着,他眉头立刻拧了起来:“怎么了这是?” 姜晚秋把事情简单一说,赵文昌的脸当场就黑了。 “新来的?” “算了,”见男人就要发作,姜晚秋摇摇头,她有自己的盘算,“为这点小事闹起来,倒显得我们小气。来日方长。” 赵文昌盯着她看了几秒,知道她不是个肯吃亏的主儿,便没再多问。 他走到门口,换上军靴,临走前,却又转过身来。 他高大的身影一下子将门口的光线堵了个严实,屋里都暗了几分。 姜晚秋正准备和男人一道离开去上课,却被他长臂一伸,直接扣住后腰,给按在了门板上。 “你……”姜晚秋惊呼一声,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 “我今天要去给你讨公道,没点奖励?”赵文昌低头,勾唇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姜晚秋被他弄得脸颊发烫,那双水眸瞪着他,又羞又恼:“光天化日的,你耍什么流氓!” “我对自己媳妇儿,算什么流氓?”赵文昌低笑一声,粗粝的指腹摩挲着她细滑的脸蛋,眼神黑得像墨,“我的离别吻呢?” 第84章 她身子一软 他一副你不给我就不走的无赖模样。 姜晚秋磨了磨牙,心里却甜丝丝的。她踮起脚尖,飞快地在他削薄的嘴唇上啄了一下。 还没来得及退开,后脑勺就被一只大手扣住,一个辗转反侧、带着十足侵略性的吻便落了下来。 直到姜晚秋被吻得浑身发软,气喘吁吁,他才意犹未尽地松开她,用拇指擦去她唇角的水光。 男人动作很快,文工团团长刚进办公室,赵文昌后脚就进来了。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面色冷峻,将昨晚的事情一说,直接点出白薇薇的问题:“造谣生事,窥探军官家事,扰乱军属正常生活。高团长,你说这事,该怎么处理?” 高团长是个年近五十的男人,闻言额头直冒冷汗。他知道赵文昌不好惹,可白薇薇也是团里的宝贝,他哪边都得罪不起。 他赶紧叫人去传唤白薇薇过来,一边打着哈哈:“赵营长,您消消气。这……这里面肯定有误会。薇薇也是我们团里思想觉悟很高的同志,怎么会……” “误会?”赵文昌冷笑一声,“那不如让白同志亲自解释一下,是什么样的‘误会’,能让她半夜三更跑到我家门口,还闹得整个大院都知道我媳妇‘带野男人’回家?” 高团长一听这话,心知无法善了,只能板起脸,严厉地批评刚在门口站定的白薇薇:“白薇薇!你太不像话了!还不快过来给赵营长道歉!” 赵文昌却不吃这套,直接道:“道歉就不必了。我的要求很简单,让她停演一个月,闭门思过,写一份深刻检讨,全团通报。” 一听要停演,王团长立刻面露难色:“赵营长,这……您看,马上就是新年汇演了,薇薇是台柱子,好几个重要节目都指着她呢。她这一停,我们这汇演的效果可要大打折扣了。您看能不能……高抬贵手?” 白薇薇见状,眼圈一红,眼泪说来就来,挤出几滴挂在眼角,声音哽咽,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赵营长,我真的没有恶意。我……我就是关心则乱,担心您的名誉受损,怕咱们军区的纪律蒙羞……外面那些话,真的不是我传的!我只是不小心看到,跟几个关系好的姐妹提了一嘴,谁知道她们……” 赵文昌看着这一唱一和的两个人,他知道再跟这和稀泥的团长说下去,也只是表面功夫。 男人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盯着白薇薇:“最好管住你的嘴。再有下次,就不是谈话这么简单了。不停演,可以,但是全团道歉,必须要有。” 高团长听的连连点头:“应该的应该的,我今天就让薇薇回去给您写一篇深刻的思想检讨!” 白薇薇杵在一旁,虽然对赵文昌的警告感到心惊肉跳,可一想到自己最终并没有受到任何实质性的惩罚,她的心里,又悄然升起了一丝侥幸。 下午,空气越发冷冽。 姜晚秋刚下课,就被学校传达室叫住,说是卫生部门的人在医院办公室等她,就“药物中毒”事件做最后的笔录留档。 姜晚秋心里有数,这是要结案了。 她心情颇好地来到医院办公室,调查组的军官一见她,便客气地请她坐下。 然而,对方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很是意外。 “姜晚秋同志,感谢你的配合。关于刘翠同志误服药物一事,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军官的表情有些微妙,公事公办地说道。 “今天请你来,是做最后的结案告知。” 他顿了顿,才继续道:“受害人刘翠同志已经修改了证词。她声称,事发当晚是她自己头昏眼花,不小心拿错了药,误将别的药物当成了止痛药服用,纯属意外。” 姜晚秋漂亮的眉头缓缓蹙起,她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军官看着她,补充道:“所以,这件事的最终结论是,与你和林梦瑶同志都无关 军官说完,和坐在另一边的刘翠再次确认了一遍口录内容后,便合上了笔录本,示意她们可以离开了。 姜晚秋静坐了两秒,长而卷翘的睫毛轻轻眨动了一下,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情绪。 她抬眼看向一旁的刘翠,对方则慌张不已的躲过了姜晚秋的视线,冲着军官局促的笑笑,而后急忙起身离开,似乎是很怕和姜晚秋正面交流一般。 见状,姜晚秋也只能缓缓站起身,莹白如玉的小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只对着军官礼貌地点了点头:“辛苦你们了。” 这结果,真是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她拉开门,走廊里空荡荡的,光线昏暗,一个人影斜斜地倚在对面的墙上,双臂抱在胸前,正等着她。 是林梦瑶。 她一改之前的紧张,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胜利者的微笑。 看到姜晚秋出来,她才慢悠悠地站直了身子。 “姜晚秋,”她开口,“我早就跟你说过,军区大院不是你们乡下地方,凡事都要讲规矩、讲背景。” 姜晚秋水汪汪的杏眼静静地看着她,没说话。 林梦瑶很享受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她又道:“这次没让你栽跟头,算你走运。不过我得提醒你,以后给我安分一点,别总想着出风头,更别动不该动的心思。不然,下一次你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能平平安安地从这里走出去了。” 威胁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姜晚秋终于有了反应,她那张娇媚的小脸蛋上,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说完了?” 林梦瑶一愣。 “说完了,就让开。”姜晚秋的语气依旧是淡淡的,“好狗不挡道。” 女人身子一侧,那纤细窈窕的身影便从她身边擦了过去,留下林梦瑶一个人站在原地咬牙。 对方比她更轻蔑的反应,反而让林梦瑶有种不知从何下手的挫败感。 姜晚秋再怎么迟钝,到这里也看出来了。 这事的罪魁祸首就是林梦瑶,并且,这女人想栽赃自己。 动机也好猜的很,无非就是嫌自己抢了她行医的风头。 可她越是这样,姜晚秋越是看不起这个女人。 第85章 她才是娇小姐,衣服也是香的 自己能力有限,不想办法提升自己的能力,反而去扭头算计别人,这种人就算是当了医生,也大概率会草菅人命。 她反而开始有些担心在她手下治病患者的安危。 晚上,家属院里的公用水池边三三两两聚集起了洗衣服的军嫂。 再过一段日子就没有这几天怎么好的太阳了,得赶在暴雪来临之前把家里能洗漱的东西一次性全洗漱了晾出去。 天气冷,女人们搓洗衣物的手都冻得通红,嘴里哈出的白气和盆里升腾的热气混在一处,叽叽喳喳地说着东家长西家短。 “哎哟,我这手都要冻掉了!”新来的何晓曼又开始抱怨了,她把一件的确良衬衫从水里捞出来,一脸嫌弃地甩了甩,“这发的肥皂也太次了,碱性大得烧手,把我从娘家带来的好料子都洗硬了!” 她一边说,一边故意把手伸到众人面前,似乎想让大家看看她那娇嫩的皮肤。 “我们家以前可从来不用这种东西,”何晓曼扬着下巴,“我爸是厂长,从小我洗脸洗澡用的都是高级香皂,那味道,香得很!洗衣服都有专门的皂粉。唉,你们这些常年待在部队的,怕是没见过吧?” 话里话外,都是高人一等的炫耀和对旁人的鄙夷。 几个军嫂撇了撇嘴,没搭腔。 旁边一向爱看热闹的李艳红却笑眯眯地开了口:“哎,晓曼,我们是没见过啥世面。不过晚秋可是从沪市来的,人家那可是大地方,见过的洋玩意儿肯定比你多得多!是吧,晚秋?”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了角落里那个安安静静洗衣的女人身上。 姜晚秋正慢条斯理地将最后一件衣服拧干,搭在晾衣绳上。昏黄的灯光下,她身段玲珑,侧脸的线条柔美得像一幅画。 听见李艳红的话,她才转过头,一双水眸波光流转,淡淡一笑。 “香皂确实不常用,”她声音温软,不急不缓,“我们家以前洗贴身衣物,一般都用药皂,杀菌的。洗外衣,特别是料子好的,用的是专门定制的檀香皂,不伤料子,洗完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她顿了顿,看向何晓曼:“这么说来,何同志,那两种你也用过么?” 何晓曼被她问得一噎,话赶话到这份上,哪能认怂?她脖子一梗,嘴硬道:“当……当然用过!有什么稀奇的!” “哦?”姜晚秋唇角的笑意更深了,那笑容又甜又媚,却让何晓曼心里莫名一突,“那可就怪了。我记得那种药皂是沪市一个私人作坊少量生产的,只在本地供应,从来没听说卖到东北这边来过呀。不晓得何同志用的是哪家的牌子?” 何晓曼嘴角一抽,脑子飞速转动,这才道:“我……我用的是别人送给我爸的!送礼的,你懂不懂!” 姜晚秋听罢,也只是笑笑,没有再多问,端着盆进了屋子。 不过何晓曼却心里开始对这个白净的女人有了芥蒂。 当天晚上,何晓曼才从丈夫嘴里问明白,那个姜晚秋,竟然是南方沪市一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根正苗红的资本家出身,后来家里遭了难,才被下放到了乡下。 何晓曼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心里那点被戳穿的难堪渐渐被一股新的得意取代了。 一个被下放的落魄千金罢了,还敢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她哼了一声,心里暗道,现在这大院里,最有钱有身份的女人,还是她何晓曼! 第二天,子弟小学放学后,姜晚秋留在教室里,看着顾飞雁拉琴。 悠扬的琴声缓缓流淌,已经从最初的“锯木头”,变成了一段流畅悦耳的旋律。 几个一起学琴的孩子听罢,非常捧场的直拍手:“顾叔叔拉得真好听!” 一曲终了,姜晚秋也满意的点了点头:“进步太快了,你真的很有天分。” 顾飞雁放下小提琴,温和的笑了笑:“还得要感谢姜老师的帮助。” 他顿了顿,又道:“说起来,明天中午,千金就过来了。我得去县里最好的国营饭店陪那位‘千金’吃饭,算是接风。” 姜晚秋闻言,眼波一转,促狭地笑道:“哦?这么快就安排上啦?那我预祝你明天‘相亲’顺利!” “不是相亲!”顾飞雁苦笑一声,急忙摆手解释,“就是单纯的接风洗尘,首长再三要求,我也推辞不了。” 到了告别的时候,顾飞雁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还是出于军人和知识分子刻在骨子里的礼节,朝姜晚秋伸出了手,认真地说:“姜老师,无论如何,还是要再次感谢你。” 他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 姜晚秋大方地伸出自己纤细白嫩的手,与他轻轻一握,柔声道:“举手之劳。明天就看你的表现了。” 这一幕,被教学楼角落阴影里的孙小梅看得一清二楚。 她一直躲在外面偷听,虽然二人对话被小孩子搅扰的听不清两人具体说了什么,但她还是抓住了几个关键词,明天的县城国营饭店! 加上两人那“亲昵”的握手,她脑中迅速地自动组合成了一出“奸夫淫妇约定私会”的大戏。 好啊,学校里仗着有小孩子给你们打掩护,你们在这里厮混的无法无天,我看明天去了国营饭店还有没有人给你们两个打掩护! 一想到上次她被姜晚秋做局下套,让她当面给姜晚秋道歉,她就恨的牙痒痒。 现如今终于又被她抓住了把柄,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 她连夜就找到了军区政治处,点名要找那个以作风严谨、最重纪律著称的年轻干事——张立。 “张干事!”孙小梅一脸正气,添油加醋地举报道,“我发现有军官和家属搞不正当关系!他们约好了明天中午在营外的国营饭店私会!这严重破坏了我们军属的形象和部队的纪律!我请求组织上明天跟我一同前往,将他们捉拿现行!” 张立闻言,有些吃惊:“你说的都是真的?” 孙小梅立刻道:“千真万确!我亲眼看到他们二人相互勾结!” 第86章 他抓着她通红的指尖揉捏 张立见女人一副指天对地的发誓模样,抱着手臂沉默了一会儿。 “顾飞雁同志是我们军区的技术参谋,身份特殊。”他盯着女人,有些不确定的开了口,“这件事如果属实,影响极坏。你确定你看到、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再次和孙小梅确认了一遍。 因为以他对顾参谋的了解,那男人是绝对不可能会做出这种惊世骇俗之事的。 孙小梅被他看得心头一跳,但一想到姜晚秋那张妖艳的脸,胆气又壮了起来,她把胸脯一挺,斩钉截铁地说:“张干事,我拿我的人格担保!我亲耳听见他们说明天中午,县城,国营饭店!还亲眼看见他们拉拉扯扯,握着手不放!这光天化日之下都敢这样,私底下还得了?” 张立:“……” 他心里清楚,这种作风问题,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尤其是牵扯到顾参谋这种前途无量的技术骨干,一旦传出去,对整个军区的声誉都是个巨大的打击。 他沉吟片刻,终于做了决定:“行,这件事我知道了。明天我会亲自去调查核实。” 他顿了顿,又冷冷地补充了一句:“明天你跟我一起去。作为举报人,你必须在场指认。” “没问题!”孙小梅立刻应下,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还是一副正义凛然、为组织揪出害群之马的模样。 等姜晚秋去供销社买好晚上吃的菜,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这里不比南方,供销社的菜在这段时间少了很多,大部分都是萝卜土豆白菜一类的。 有热心的嫂子还拉着姜晚秋,提醒她,差不多该屯冬天吃的菜了。 “你就把那白菜屯上个五六百斤,家里只有你和赵营长,一个冬天管够吃的。” 而姜晚秋也是第一次知道,有人家屯粮是按百斤屯的,这让她着实惊讶了一番。 回来屋子,掀开厚重的门帘,热乎乎的暖气扑面而来,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 屋里,赵文昌正蹲在炉子边,手里拿着一件衣服在火边慢慢地烤着。那件衣服是她昨天洗出去的,在外面冻了一天,此刻硬得跟块板砖似的。 “你看看你,”赵文昌听见开门声,头也不回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点无奈的宠溺,“就不知道给自己留一件换洗的?家里大大小小的衣服,稍微不留神,就全被你洗出去了。我们家晚秋同志,真是能干得有点过分了。” 姜晚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走过去,从他手里接过那件已经有些回软的衣服,“我这不是寻思着趁天气好,都洗了嘛。” 赵文昌站起身,顺势拉过她的手,一碰到她冰凉的指尖,眉头就皱了起来。 他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到炉子边,用自己温热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放在火边烘着。 “以后这冷水你别碰了。”他一边认真揉搓着女人的指尖,一边道,“女人的手金贵,怕冰。从今往后,家里的衣服,我来洗。” 姜晚秋闻言,抬眼看向他。 炉火的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显得格外认真。这个年代,肯主动包揽洗衣活的男人,实在是凤毛麟角。 她点了点头,乖巧地“嗯”了一声。 赵文昌见她听话,满意地笑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开口道:“对了,明天军区有采购车去县城,咱俩也跟着去一趟,买点东西。” 见姜晚秋有些疑惑,他解释道:“再过些日子,大雪一下,路就封了,想进城都难。而且……” 他话锋一转,薄唇勾起,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而且,再过阵子军区有个重要的动员活动,咱们营的家属也得参加。我得提前给你置办一身最亮眼的行头,到时候往那一站,保准把其他人都比下去!” “什么活动啊?”姜晚秋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来。 赵文昌却故意卖起了关子,只说是好事,不肯多说。他伸出手指,坏笑着捏了捏她细腻的脸颊:“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保证让你风光一把。” 能出门逛逛总是好的,姜晚秋想到这,便不再追问,笑着应了下来。 第二天一早,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从军区大院驶出,孙小梅坐在副驾驶上,满脸都写着激动和期待。 与此同时,赵文昌也牵着姜晚秋的手,坐上了军区顺路的采购大卡车,晃晃悠悠地进了城。 他今天心情极好,一路上的话比平时多了不少。到了县城,见时间太早,大部分店铺都还没开门,赵文昌便拉着姜晚秋直奔热闹的早市。 北方的早市对姜晚秋来说,是个全然新奇的世界。冻得红彤彤的冻梨、冻柿子,冒着热气的粘豆包,还有各种她叫不上名字的干货山货,看得她眼花缭乱。 “这个是什么?闻着好香。” “这个呢?长得好奇怪。” 她的小嘴就没停过,一会儿尝一口烤地瓜,一会儿又咬一口糖葫芦。赵文昌就跟在她身后,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她看上什么,他二话不说就掏钱。 等女人吃饱喝足,赵文昌又带着她去了几家开的比较早的供销社转了转,可里面的布料和衣服样式,他哪里看得上眼?他媳妇这样的人,就该穿最好的。 赵文昌挑挑拣拣,到底还是决定等百货大楼开门。 二人走在大街上,一阵寒风吹过,冷的姜晚秋直搓手。 赵文昌注意到姜晚秋裸露在外的一双小手冻得通红,心疼得不行。 他当即豪气地一挥手,大声宣布:“不逛了!这破供销社也没啥好东西!走,媳妇儿,哥带你下馆子去!” 他指着不远处一栋两层小楼,一脸“快夸我”的得意样儿:“咱去全县城最好的国营饭店,先吃顿热乎的暖暖身子,等身子暖了,百货大楼也该开门了,到时候再慢慢逛!” 姜晚秋看着他那副神气的样子,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点了点头。 赵文昌说的那家国营饭店,确实是县城里顶好的门面。 两层的小楼,门脸刷着干净的白漆,玻璃擦得锃亮,在这灰扑扑的县城街道上,显得格外气派。 饭店里已经坐了几桌人,大多是穿着干部服或者四个兜军装的男人,正就着花生米大声说话喝酒。 这个点儿,饭店里还算不上热闹,但姜晚秋一走进来,那七八道目光还是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在看到她那张白皙精致的脸蛋时,有好几个人眼睛都看直了。 第87章 赵文昌!你太坏了! 没办法,这年头北方的姑娘,风吹日晒的,皮肤大多粗糙黝黑。 像姜晚秋这样从沪市过来的,皮肤养得跟刚剥壳的鸡蛋似的,水灵灵的,在这群糙汉子眼里,简直比画报上的明星还要扎眼。 赵文昌的眉头一皱,心里那点子刚炫耀自己媳妇漂亮的得意劲儿,瞬间就被一股护食般的占有欲取代了。 他长臂一伸,就把人揽到了自己身边,几乎是半抱着进了门,用自己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那些不加掩饰的视线。 “服务员同志!”他声音沉了三分,冲着柜台喊了一声,“还有包间吗?给我们开一间。” 柜台后打着瞌睡的服务员闻声抬起头,懒洋洋地瞥了他们一眼,见赵文昌一身笔挺的军装,肩上还扛着两星,态度立马热情了三分:“有有有,楼上还有一间!两位同志这边请!” 跟着服务员上了咯吱作响的木楼梯,进了包间,赵文昌才松开了怀里的女人。 他把菜单往姜晚秋面前一推:“想吃什么随便点,别给你男人省钱。” 姜晚秋翻开油腻腻的菜单,上面的菜名她大多没见过。 见她犹豫,赵文昌已经替她做了决定,他问服务员:“你们这儿有女士菜吗?” “有的有的,”服务员点头哈腰,“就是做法精细,得等会儿。” “行,”赵文昌大手一挥,“有几样就全给我们来一样,再来个锅包肉,一个地三鲜,两碗大米饭。” 服务员记下菜单,麻利地退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包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姜晚秋才好奇地抬起头,眨巴着眼睛问:“什么是女士菜啊?” 赵文昌被她问得一愣,他还真没怎么吃过。 这还是他听团里哪个干部说的,说这国营饭店的女士菜做得一绝,专门给那些嘴刁的干部家属准备的。 他一个大老爷们,哪研究过这个。 赵文昌想了半天,最后才道:“这我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清楚,等菜上来了,你尝尝不就知道了?保证你喜欢。” 等菜的功夫有点无聊,屋里的暖气烧得很足,让人懒洋洋的。 赵文昌看着自家媳妇那双水汪汪还好奇的在房间里到处乱看的大眼睛,起了逗弄的心思。 “晚秋,你知道我们东北这边,山里头讲究多,邪乎事儿也多吗?” 姜晚秋果然被勾起了兴趣:“什么邪乎事儿?” “就说那‘黄皮子讨封’吧,”赵文昌一脸严肃,说得跟真事儿似的,“说那黄皮子最会迷惑人,修炼到一定程度,就会学人直立走路,穿上人的衣服,蹲在路边问你,‘你看我像人还是像神?’。这时候你可千万不能乱说话,你要是说它像人,它就能修成正果;你要是说它不像,它一身的道行就全废了,非得缠着你家闹个鸡犬不宁。” 姜晚秋听得一愣一愣的,小脸都白了几分,她从小在沪市长大,听的都是才子佳人的故事,哪里听过这些。 赵文昌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偷笑,嘴上却继续添油加醋:“还有那‘大马猴’,浑身长满浓密的毛发,尖嘴獠牙,特别可怕,晚上从山上下来后,见着小孩就抓……” “别说了!”姜晚秋吓得伸手捂住了耳朵,小身子都往他那边缩了缩。 就在这时,包间的门被敲响了,服务员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同志,你们的女士菜来了!” 精致的小碟子一个个摆上桌,有晶莹剔透的水晶肴肉,有甜糯的桂花糖藕,还有一道小巧的芙蓉鸡片。菜色清淡,摆盘精致,还带着丝丝甜意,误打误撞的,正对了姜晚秋这个南方人的胃口。 她尝了一口糖藕,眼睛顿时亮了,那点害怕也被美食冲淡了不少。 赵文昌看着她吃得香,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又忍不住嘴欠:“我再给你说个山上的事。说那黑瞎子,就是大黑熊,聪明着呢。它要是想害人,就会跟在你后头,学人走路,不出声。然后冷不丁地从后面拍你肩膀,你一回头,它‘嗷’一口,就把你脖子给咬断了……” 姜晚秋听得后脖颈子都发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手里的筷子都快拿不稳了。 话音刚落,一只手就冷不丁地搭在了姜晚秋的肩膀上。 “啊——!” 她一声短促的尖叫,整个人像只受惊的兔子,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端着最后一道锅包肉的服务员也被她这反应吓了一大跳,手里的盘子都晃了晃,一脸莫名其妙:“同、同志,我就是给您上个菜……” 姜晚秋回头看清是服务员,一张俏脸瞬间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太丢人了! 她窘迫地坐下,一抬眼,就对上赵文昌那双带着促狭坏笑的眼睛,男人肩膀一抖一抖的,显然是在憋笑。 “赵文昌!”等服务员离开,姜晚秋又羞又气,抓起桌上的餐巾就朝他扔了过去,粉拳也跟雨点似的砸了过去,“你坏死了!故意吓唬我!” “哎哎哎,我哪知道服务员正好进来啊!”赵文昌一边笑着躲闪,一边轻而易举地攥住了她砸过来的拳头,“媳妇儿,你这胆子也太小了,跟个猫似的。” 他稍一用力,就把又羞又恼的女人拉进了自己怀里,让她坐在自己结实的大腿上。 “好了好了,我错了,”他低头,温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上,哄着她,“待会儿去了百货大楼,给你买大白兔奶糖赔罪,行不行?” “谁要你的糖!”姜晚秋还在气头上,在他怀里扭了扭,“我又不是小孩子,别想拿糖收买我!” “哦?”赵文昌低沉地笑了一声,抱着她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他微微侧过头,滚烫的嘴唇几乎贴上她的脸颊,带着一股子勾人的磁性,“那……用什么才能收买你呢?” 不等她回答,一个带着烟草和男性滚烫气息的吻就落了下来,精准地攫住了她柔软的唇瓣。 “唔……你……”姜晚秋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 这可恶的男人竟然敢用美男计收买她! 她一边推拒,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这还在外面呢”,一边又被他身上那股子极具侵略性的荷尔蒙气息搅得浑身发软,等男人开始强硬起来,动作逐渐带上了几分认真后,她连抬起手推他的力气都渐渐消失了。 第88章 被男色迷了心智 一吻毕,赵文昌终于稍稍退开了一些。 他的拇指摩挲着怀里女人被吻得有些红肿的唇瓣,眼眸深邃,滚烫得吓人。 姜晚秋整个人都软在他怀里,脑子里还是一片混沌的浆糊,一双水润的杏眼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迷蒙地看着他,连呼吸都快忘了。 赵文昌看着她这副呆呆傻傻的模样,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低沉的笑声从胸膛里震动出来,带着一股子得逞后的得意。 “看你这模样……”他故意压低了声音,薄薄的嘴唇几乎贴着她的耳朵,“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也不知道刚刚是谁嘴上说着不要,现在倒赖在我怀里不肯走了。说,咱俩到底谁更好色?” 这话一下子就把姜晚秋还迷糊着的大脑激的清醒了过来。 自己真是,被男人吃得死死的。 都怪这男人技术太好,手段太高,所以自己才会每次都稀里糊涂的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对,一定是这样! “你……你流氓!”姜晚秋一张俏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手脚并用地从他结实的大腿上挣扎下来,站稳后,还用力推了他一把。 她跑回自己椅子上坐稳,看着男人似笑非笑的墨色眼眸,缩了缩脖子,又道:“每次都和我耍这种手段转移注意力,有本事,有本事你之后不准碰我!” 赵文昌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看着她这副炸了毛的模样,觉得有趣极了。 他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哦?这可是你说的。” 虽然男人嘴上答应了,可那眼神一点也不像是会放过她的样子,看得姜晚秋心里直发毛。 她总觉得这男人绝对没憋什么好屁,肯定又在琢磨着怎么欺负她。 姜晚秋暗暗下定决心,接下来可得好好提防着他点! 一顿饭吃得气氛古怪。 姜晚秋埋头苦吃,斗不过他还吃不过他么。 可桌上的菜实在太多了,吃的饭都快顶到喉咙眼了,锅包肉和地三鲜还剩了大半,她心疼得不行,忍不住抱怨起来:“你看看,点这么多,吃不完多浪费粮食啊。” 赵文昌正要开口,包间外面却突然传来一阵骚乱。 先是包间的的门被强行撞开的动静,然后就是几个人大声吵嚷的声音。 混乱中,一个尖利的女声穿透了门板,隐隐约约地传了进来:“姜晚秋呢?!她为什么没在这里!” 姜晚秋听的一脸茫然,这是谁在找她? 赵文昌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放下筷子,下意识抬眼看向女人。 显然,刚才的对话,他也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对视一眼,赵文昌站起身,拉开包间的门走了出去。姜晚秋也赶紧跟了上去。 走廊里,只见不远处一个包间的门口围了几个人。孙小梅正激动地冲着包间里面说着什么。而她身边,站着一个穿着军装、神情严肃的男人。 赵文昌一眼认出对方正是军区政治处的张立。 孙小梅正嚷嚷着,余光瞥见了从另一头走出来的姜晚秋。 定睛再一看,旁边怎么还有个赵文昌? 她整个人当场愣住,惊讶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回事? 为什么姜晚秋会和赵文昌在一起?!她那天在学校明明听到,姜晚秋是和顾飞雁约的是今天中午在这家国营饭店见面啊! 就在这时,被孙小梅强行拉开的包间里,一个女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她打扮时髦,烫着一头洋气公主卷,柳眉倒竖,一看就不是个肯受委屈的主。 她身旁边,一个面色铁青的中年男人沉着脸,肩上扛着的军衔比赵文昌还要高。而顾飞雁,正拿着他的小提琴,站在二人对面,静静的看着过来闹事的女人。 那烫着公主卷的女人离开座位,几步走到孙小梅面前,声音又脆又响:“说!刚刚是谁在外面嚷嚷什么奸夫淫妇?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 说着,她又扭头狠狠瞪了顾飞雁一眼,满眼鄙夷:“还有你,顾飞雁!你自己有女人了,还想跑来攀我们家的高枝儿,你安的什么心?!” 顾飞雁闻言皱眉,显然是对这种误会很不爽:“乐小姐,你别误会,我跟这位孙小梅同志根本不熟,我也不知道她今天跑来这里是发的什么疯。” “都给我闭嘴!”首长脸色铁青的问一旁的张立,“张立同志,你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立“啪”地一下立正敬礼,大声汇报道:“报告首长!我接到孙小梅同志的实名举报,称顾飞雁同志与我军家属姜晚秋同志作风不正,于今日午时在此处私会,所以特来调查!” 孙小梅在旁边连忙摆着手解释:“首长,这是个误会!一场误会!我也是关心则乱,为了咱们军区的风气着想啊!” “为了军区着想?” 一个带着几分嘲讽的低沉男声从众人身后响了起来。 赵文昌慢悠悠地踱了过来,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孙小梅同志,我没记错的话,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上演这种‘误会’的戏码了吧?”他道,“你的每一次‘误会’,都是以损害我媳妇姜晚秋同志声誉为直接目的。我想这次,你必须得给我,和我的媳妇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 “赵文昌?” 首长看到赵文昌出现在门口,愣了一下,随即目光在赵文昌和姜晚秋之间转了一圈,立刻就明白了七八分。 他那张黑着的脸更沉了,对张立怒喝道:“胡闹!张立!立刻把这个无事生非、破坏同志声誉的女人带回去!关禁闭!我这边忙完了,会亲自去政治处和她好好谈谈!” “是!首长!”张立再次敬礼,然后一把抓住还在哆嗦的孙小梅的胳膊,不顾她的挣扎,硬是把她拖走了。 见二人消失在了楼梯口,那首长脸上的怒气消了些,换上了一副和蔼的笑容,对赵文昌和姜晚秋招了招手:“文昌怎么也来这里吃饭,真是赶巧了。这么说来,这位就是你那位爱人吧?真是个俊俏的妹子。来来来,快别站着了,进来跟我们一块儿吃。” 赵文昌牵过姜晚秋的手,礼貌地笑道:“不了首长,我们刚吃完,正准备去百货大楼给我媳妇儿采购点东西。” “去百货大楼?”首长眼睛一亮,看了一眼身边还气鼓鼓的女儿,“那正好!我们也准备去百货大楼给芸芸这丫头买几件衣服,我们两个大老粗什么都不懂,正好姜晚秋妹子也在,你们两个年轻小姑娘家家的,肯定有共同话题,一起去还能给个参考!” 一旁那个叫“芸芸”的女人一听这话,有些不乐意了。 她抱着胳膊,撅着嘴反驳道:“爸!你能不能喊我的新名字,琳达乐!Linda Le!还有,谁说我要买东西了?我还没同意要不要继续留在国内呢!” 第89章 一个高大挺拔,一个俊秀儒雅 乐首长一听女儿这话,满脸都写着不认可:“什么零大一大二大的,这名哪里比得上你妈给你取的好听?再说了现在国外那么乱,到处都是反动势力,天天闹游行,治安乱得很,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在外面,爸爸怎么能放心!” 乐芸芸,或者说琳达乐,对父亲这套说辞嗤之以鼻。 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抱在胸前的手臂收得更紧了:“爸,那叫思想解放!是走向现代化的必经之路!你看看国内,到处都是灰扑扑的,买块布都要布票,吃顿饭还要粮票,这日子过得有什么劲?又穷又落后!” 她道:“而且我辛辛苦苦念那么多书,不就是为了能离开这个穷地方,过上好日子吗?” 这话一出,连一直沉默的顾飞雁都微微皱起了眉头。 一旁的姜晚秋听着,有些不太任何乐芸芸的话:“乐同志,我认为,我们念书,不是为了摆脱贫困的家乡。”她顿了顿,“而是为了,能让家乡摆脱贫困。” 乐首长听到姜晚秋这话,立马非常认可的点了点头:“说得好!说得太好了!姜晚秋同志,你的思想觉悟真是太高了!” 他扭过头,对自己那个还噘着嘴的女儿教训道:“芸芸!你听听!你听听人家赵文昌爱人的觉悟!你再看看你!你真该好好跟人家学学!” “切,”乐芸芸不以为然地撇了撇嘴,斜睨着姜晚秋,“说得比唱得好听。让家乡摆脱贫困?这种话也就是你们这些穷人说说罢了,忽悠谁当这个冤大头呢?” 姜晚秋闻言,苦笑了一下:“乐同志,你可能误会了。我家以前不是穷人,恰恰相反,” 她坦然地迎上乐芸芸探究的目光:“我家解放前就在沪市做生意,专做洋人的生意,也算是发了点财。当时很多人都劝我们全家移民去国外,但我的父母没走,他们选择留下来,想为自己的家乡出份力。结果……你也知道,后来运动来了,我们家就被贴上了享乐主义、资本家尾巴的标签,下放到了这里。” 姜晚秋道:“虽然日子苦了点,但我从没后悔过。” 这一番话,让乐首长听得连连点头。 乐芸芸则是上上下下的开始重新打量起了眼前这个皮肤白皙,身材纤细的女人。 在国外待过?沪市?做洋人生意? 乐芸芸被家里人以断绝经济来源相要挟,不情不愿地弄回这冰天雪地的东北,正愁找不到一个能和说话的人,没想到今天就遇上了一个! 再开口,乐芸芸态度明显缓和了不少,抱着的手臂也放了下来:“你……你也出过国?” “小时候跟着父母去过一些地方。”姜晚秋淡淡地回答。 “怪不得……”乐芸芸点了点头,随即像是找到了知音,开始拉着人大倒苦水,“你是不知道,这里的人思想有多封建!穿条裙子都有人指指点点,更别提国外的电影、音乐了,他们连听都没听过!还有吃的穿的,跟国外简直没法比……” 她抱怨的这些,姜晚秋上辈子都经历过,自然都懂。 她没有打断,只是安静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接上一两句。 “……你说,这样的地方,什么时候才能赶上国外啊?我看是没希望了。”乐芸芸最后丧气地总结道。 “不,有希望的。”姜晚秋却语气笃定。 姜晚秋上辈子经历过国家经济飞速发展的上行期,为了摆脱王家,自己也靠着商业头脑做起了小生意,所以她比谁都清楚这个国家发展的巨大潜力。 “现在的落后,只是暂时的。我们国家地大物博,人口众多,市场潜力是任何一个国家都比不了的。你看着吧,不出二十年,这里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时候,国外的那些品牌会哭着喊着要挤进我们的市场。” “真的假的。”乐芸芸一脸的不信,仿佛在听什么天方夜谭一样。 “我以一个资本家后代的商业头脑向你保证。”她最后还俏皮地补充了一句。 乐芸芸一时间沉默了,垂下眼帘,似乎在思量着这女人话里的真假。 乐首长着实没想到这个姜晚秋的眼见和思想能这么高,几句话就说动了自己劝了几年都劝不回来的女儿。 他赶紧趁热打铁:“对对对!还是小姜同志看得明白!走走走,咱们别在这儿站着了,芸芸,你不是说国内没好东西吗?今天就让小姜同志陪你好好逛逛百货大楼,看看咱们国家的新发展!” 乐芸芸看着姜晚秋,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转了转,心里还是存着一丝疑虑。 这女人……该不会是她爸为了让她留在东北,特地从哪儿找来的托儿吧?说得这么头头是道,谁知道是真是假。 她心里打着小算盘,嘴上答应了下来:“行啊,那就去看看。不过我可先说好,要是没我看得上的东西,我扭头就走。” 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有多少斤两!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县里唯一的百货大楼。 正是中午暖和的时候,大楼里人声鼎沸,柜台后的售货员扯着嗓子在吆喝,柜台前挤满了人,不少人是趁着天冷之前,来扯布做冬衣,或者买现成的棉袄。 赵文昌、姜晚秋他们四个人一走进去,立刻就成了人群中的焦点。 没办法,两个男人一个高大挺拔,一个儒雅俊秀;两个女人一个明艳动人,一个时髦洋气。这样四个人走在一起,一晃眼还以为是画板上的人走了出来。 赵文昌自然而然地将姜晚秋护在自己身边,用宽阔的肩膀为她隔开拥挤的人流,低声在她耳边道:“小心点,别被人挤着了。” 乐芸芸可不管这些,她目标明确,拉着姜晚秋就直奔二楼卖“高级货”的柜台。 “同志,把你们这儿最好的雪花膏拿出来。”乐芸芸下巴一扬,熟练地说道。 售货员拿出一盒包装精美的蛤蜊油和一瓶印着外文的雪花膏。 乐芸芸拿起那瓶雪花膏,递到姜晚秋面前:“姜同志,你见多识广,帮我看看,这个牌子怎么样?在国外算什么档次?” 姜晚秋只扫了一眼,便笑了。 “乐同志,这可不是国外的牌子。”她拿起那瓶雪花膏,指着瓶身上的字母,轻声道,“你看这个‘R’,正品的‘R’,右下角那一撇会微微上翘,而这个是平的。还有这个包装的油墨,颜色太亮了,一闻还有点刺鼻。这应该是咱们国内的工厂模仿国外的牌子做的,俗称‘仿货’。” 乐芸芸凑过去仔细一看,又闻了闻,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还真是!这些细节,要不是姜晚秋点出来,她根本注意不到! 看来,这个女人是真的有两把刷子。 正当她对姜晚秋的疑虑消散大半时,旁边突然挤过来一个穿着蓝色劳动布褂子的大妈。 那大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姜晚秋,下一秒,她猛地伸出粗糙的手,一把抓住了姜晚秋纤细的手腕。 “姑娘!”那大妈一脸热络,带着一股浓重的南方口音,“你是不是从南边过来的?” 第90章她漂亮,让人有了想法 这一抓,力道不小,让姜晚秋着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就想把手抽回来。 赵文昌在旁边见到这一幕,立马就凑了过来,眼神不善地看了一眼对方,顺带着将姜晚秋往自己身后推了推。 那大妈被他这气势一慑,讪讪地松了手,但脸上那股子过分的热情劲儿却丝毫未减。 “哎哟,这位男同志,你别紧张嘛,我看这位女同志面善,听口音像是我老乡,就想问问。” 姜晚秋稳了稳心神,从赵文昌身后探出半个头,客气又疏离地笑了笑:“阿姨,您好,我确实是从南边过来的。” “哎呀!我就说嘛!”大妈笑眯眯的接着问道,“是哪儿的啊?苏市?杭市?” “沪市。”姜晚秋淡淡地回答。 “阿拉也是沪市人呀!”大妈立马换上了一口带着浓重腔调的沪市方言,眼神亮得惊人,“哎哟喂,这可真是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小姑娘,我看侬老面熟额,讲不定阿拉还是亲眷伐?” 这话问得就有些越界了。 姜晚秋心里的警惕提到了最高。 七十年代,人口流动远不如后世那么频繁,能在千里之外的东北小县城里碰上个沪市老乡,已是稀奇,对方还这么自来熟地想攀亲戚,就更不正常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脸上的笑容不变,嘴上却客气的划清了界限:“阿姨,您大概是认错人了,我们家亲戚不多。” 说完,她转身拉了拉乐芸芸的袖子,低声道:“我们去别处看看吧。” 乐芸芸正看得起劲,被她一拉,有些不明所以:“哎,她不是你老乡吗?怎么不多聊两句?” “不认识的人,没什么好聊的。” 乐芸芸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国外的人都这样,很热情的。我看你就是太敏感了,咱们国内和国外比,就是少了这股子开放的热情劲,所以国家才发展不起来。” 姜晚秋没再跟她争辩,只是加快脚步,带着她离开了化妆品柜台。 顾飞雁和乐首长正在不远处等着,见她们过来,二人迎了上来,顾飞雁目光在姜晚秋空空如也的手上扫过,有些意外:“怎么什么都没买?不喜欢?” “我从家里带了雪花膏,够用了。”姜晚秋笑着解释了一嘴。 一旁的赵文昌看着二人,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 几人转去了卖衣服的区域。 这边的售货员更是眼尖,一眼就看到了姜晚秋这几个气质出众的人。 她立马丢下手里正在接待的顾客,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 “哎哟,这位女同志,你这身段可真是好!人长得白净,又苗条,穿什么都好看!我们这儿刚到了几件新样式的棉袄,你穿上肯定比画报上的人还俊!”售货员一边说,一边麻利地取下一件红色的确良面料的棉袄,不由分说地就往姜晚秋身上比划。 赵文昌看着那件衣服,又看了看姜晚秋,二话不说,直接从兜里掏出了钱和布票:“这件,还有那件蓝色的,都要了。” 售货员一看碰上了大主顾,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缝,更加卖力地推荐起来:“这位男同志真有眼光!你爱人底子好,穿再多也不显胖!我们这儿还有刚到的貂皮大衣,整个县里就这一件!你爱人穿上,保准跟电影里的大明星一样!” 说着,她就从柜台最里面,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用布包着的大家伙。 “貂皮大衣?”姜晚秋的眉头轻轻蹙起,“是用动物的皮毛做的?” “那可不!”售货员一脸骄傲地打开布包,露出一件油光水滑的黑色大衣,“这可是真家伙,水貂皮的!暖和着呢!” 姜晚秋头摇的像个拨浪鼓:“我不试,太吓人了,我不穿这个。” 赵文昌见她态度坚决,便对售货员摆了摆手:“这个不要。把帽子、口罩、耳罩、厚手套、棉袜子,都拿最厚实的出来。” 很快,一堆御寒的装备堆在了柜台上。赵文昌付了钱,一件一件地往姜晚秋身上套。先是戴上厚厚的毛线帽,又给她戴上大口罩和毛茸茸的耳罩,最后把一双厚得像熊掌一样的手套塞到她手里,又让她换上了一双笨重的军绿色大头棉鞋。 姜晚秋从头到脚被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清亮的眼睛。她扭头看了看柜台后面挂着的小镜子,觉得自己现在壮得像头熊,不由得有些哭笑不得。 “还有没有钉子鞋?”赵文昌又问。 售货员愣了一下,才从柜台底下翻出一双鞋底带着铁钉的鞋。 姜晚秋拿起来掂了掂,重得要死:“这鞋也太沉了,穿着怎么走路?” 赵文昌接过鞋,放进购物袋里,勾唇笑道:“现在嫌重,到时候你就知道它的好了。这儿冬天路面结冰,摔一跤可不是闹着玩的。” 一旁的乐芸芸早就看得不耐烦了,她指着一件裁剪合身的驼色呢子大衣,一脸嫌弃地对姜晚秋说:“穿成你这样,还怎么见人啊?土死了。我就要这件。” 已经见识过这里天气威力的姜晚秋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乐同志,东北的冬天不是开玩笑的,这件呢子大衣可能不够保暖。” “怕什么?”乐芸芸满不在乎地一甩头发,“芬兰比这里冷多了,我都去过!这点冷算什么。” 从百货大楼出来的时候,外面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冷风一吹,让人直哆嗦。 姜晚秋没走几步,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黏在了自己身上。她猛地回头,正对上不远处一双有些浑浊的三角眼。 是刚才那个自称老乡的大妈。 她就站在门口的柱子后面,脸上没了那股子虚假的热情,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偶然碰见的老乡,倒像是在估量一件货物的成色和价值,让人从心底里感到一阵恶寒。 直到赵文昌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那道视线,拉着她走远了,那股不舒服的感觉才稍稍退去。 回去的吉普车上,越往军区开,路边的积雪就越厚,车窗外寒风呼啸,气温骤降。 穿着时髦呢子大衣的乐芸芸,最先扛不住了。 她抱着胳膊,冻得牙齿都在打颤。 她扭头看向身边坐得笔直的顾飞雁,带着命令的口吻道:“哎,顾飞雁,你手套借我用用,我手要冻僵了。” 顾飞雁淡淡的看了女人一眼:“不好意思,我有洁癖,贴身的东西不外借。” 第91章 女人意外的柔软,他喉结滚动 “你!”乐芸芸闻言,非常不屑的送了顾飞雁一个大白眼“你个穷当兵的,讲究还挺多!不就一双手套吗?谁稀罕你的!” 前排的乐首长听不下去了,沉声呵斥道:“芸芸!怎么说话呢!” 说着,他从自己兜里掏出一双看着有了些年份、指尖处已经有损的军绿色劳保手套,递了过去:“用爸的。” 乐芸芸看了一眼那双旧手套,撇嘴:“不要!一股子汗味儿,脏死了!” 乐首长哼了一声:“不要就算了。”说着又一点都不含糊的揣回了兜里。 姜晚秋看着这对欢喜冤家汗颜,又默默地从刚买的购物袋里,拿出了赵文昌给她买的那双崭新的、毛茸茸的厚手套,包装纸都还没拆。 她撕开包装,将那双柔软的手套递到乐芸芸面前。 “乐同志,你要是不嫌弃,就先用我的吧。” 乐芸芸愣了一下,看着眼前那双一看就暖和又干净的手套,再看看姜晚秋那张在昏暗光线下依旧显得温婉白皙的脸,迟疑地接了过去。 手套一戴上,一股暖意立刻包裹住了她快要冻僵的双手。 她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不少,嘴上却依旧不饶人,瞥了一眼旁边目不斜视的顾飞雁,阴阳怪气地说道:“还是晚秋姐大方。不像某些人,小气巴拉的,也不知道清高给谁看。” 姜晚秋听了,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没接话。 这姑娘其实人不坏,就是被家里宠坏了,嘴巴像刀子一样,心里估计没什么坏水,跟赵文昌说的那样恐怖,倒也算不上。 吉普车很快就开进了军区大院,停在了家属楼下。 姜晚秋推门下车,看到赵文昌已经拎起了那几个塞得满满当当的大包,连忙伸手要去接:“我来拿点吧,太重了。” 就在她伸手的一瞬间,脚下踩到了一块被雪覆盖的薄冰,脚底猛地一滑! “啊!” 她惊呼一声,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下一刻,一只强有力的手臂从旁边伸了过来,稳稳地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捞进了怀里。 是顾飞雁。 他扶着怀里身形纤细的女人站稳,低头关切地问道:“没事吧?有没有碰着?” 姜晚秋惊魂未定,心还在怦怦直跳,她连忙站直身子,拉开两人的距离,红着脸道了谢:“谢谢你,顾同志,我没事。” “没事就好。”顾飞雁松开了手,脸上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表情。 “呵。” 一声满含讥讽的冷笑,从旁边传来。 赵文昌走了过来,甚至还能空出一只手,护食一样的将女人拉在了自己身侧。 “怎么着,顾干事?”赵文昌狭长的眸子危险地眯起,“不去伺候你家首长和大小姐了,跑我这儿转悠什么?” 顾飞雁看了一眼已经被乐首长扶下车的乐芸芸,脸上竟露出了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乐芸芸有乐首长照顾。我的任务是负责接待,现在人安全送回军区,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姜晚秋虽然不明白这两人之间为什么突然气氛微妙得吓人,但她还是本能地拽了拽赵文昌的胳膊,急忙对顾飞雁道了别:“顾同志,今天麻烦你了,我们先回去了。” 顾飞雁温和的对女人笑了笑,道了别。 屋子里暖气烧得足足的,一进去就跟外面是两个世界一般。 姜晚秋脱下帽子、口罩、耳罩,又费力地扯下厚重的棉袄,长长地呼出了一口热气,感觉自己总算活过来了。 赵文昌跟在后面,把姜晚秋脱下的衣服一件件挂好,又把买的东西分门别类地整理好。等他忙完一回头,就看到那小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脱了鞋,自己爬上炕,蜷成一小团睡着了。 确实,早上四五点就被他从被窝里拽起来,跟着折腾了一整天,也是累坏了。 看着她恬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赵文昌的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摇了摇头。 姜晚秋是被一阵霸道的酸香味给勾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天已经黑透了,屋里亮着灯。那股子又酸又辣的香味,正是从厨房里飘出来的。 她爬下炕,趿拉着鞋走到厨房门口,惊讶地看到赵文昌正围着围裙,往一个大盆里盛着什么。盆里是奶白色的汤,上面漂着红色的辣椒和翠绿的葱花,大片的鱼肉若隐若现。 “酸菜鱼?”姜晚秋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她没想到这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竟然还会做这么精细的南方菜。 赵文昌端着盆出来,放在炕桌上,看她一副馋猫样,忍不住打趣道:“醒了?我还以为你白天在饭店里饱了,不饿了呢。” 姜晚秋没理会对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放进嘴里,烫得直哈气,却舍不得吐出来。鱼肉滑嫩,酸菜开胃,又带着点恰到好处的辣,好吃得让她差点把舌头吞下去。 赵文昌看着她吃得两颊鼓鼓,像只小仓鼠,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真不知道你这小小的肚子,是怎么装下这么多东西的。” 姜晚秋白了他一眼,决定不理会这个嘴巴欠欠的男人。经验告诉她,跟他斗嘴,最后吃亏的肯定是自己,还不如多吃两口鱼来得实在。 晚上洗漱完,准备睡觉的时候,姜晚秋从袋子里拿出了新买的那套夹棉睡衣。红色的底子,上面印着细碎的小白花,是这个年代很时兴的款式。 可她换上之后,却觉得有点不对劲。 上衣扣子扣上,肚子那里竟然被勒出了一道浅浅的印子,紧绷绷的。 她奇怪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明明是按照平时的尺码买的,怎么会小了? 难道……是真的吃胖了? 想到这里,姜晚秋掀开睡衣下摆,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捏自己肚子上的软肉。好像……是比以前多了一点点。 赵文昌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小女人站在炕边,皱着一张娇媚的小脸,掀着自己的衣服,正对着自己肉嘟嘟的肚子发愁。灯光下,那片肌肤白得晃眼,被她自己捏出的那点弧度,更是说不出的诱人。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走过去,满不在乎地说道:“愁什么呢?” 姜晚秋苦着脸抱怨:“我好像胖了,新买的衣服都紧了。” 赵文昌低头瞥了一眼,大手一挥:“胖点好,胖点有福气,摸着也舒服。” “哼,肉又没长在你肚子上,你当然不担心!”姜晚秋噘嘴。 赵文昌闻言,反而来了兴致。他也学着她刚才的样子,伸出大掌,直接覆盖上那片温热柔软,还坏心眼地捏了捏。 “唔……” 手下的触感软得不可思议,滑腻又温热,比他想象中的手感还要好上千百倍。 “你干嘛呀!”姜晚秋又羞又恼,脸颊瞬间红透,挣扎着想把他的手推开,“不许捏!” 赵文昌这举动反而让姜晚秋觉得男人是在取笑她。 可她越是挣扎,那柔软的腰肢就扭动得越是厉害。 这副模样,非但没能让他松手,反而像只炸毛的小猫,一下子就激起了男人骨子里更恶劣的逗弄心思。 他反手将她整个人圈进怀里,低沉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我帮你看看,到底胖了多少。” 第92章 你家赵营长疼人的方式可真不一般 姜晚秋还没来得及再说些什么,就感觉腰上一紧,整个人忽然天旋地转,双脚瞬间离了地! “啊!” 她吓得惊呼一声,下意识地伸出双臂,死死地环住了赵文昌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 赵文昌轻轻松松地将她打横抱起,结实的臂膀肌肉绷紧。 他甚至还故意上下颠了颠,感受着怀里柔软的分量,低沉的笑声从胸膛里震动出来,传到她的耳朵里。 “这不挺轻巧的吗?哪儿胖了?”他低头看着怀里那张因惊吓而显得愈发娇媚的小脸,眼里满是促狭的笑意,“放心吃,再吃上二百斤,我也照样抱得动。” 这男人! 姜晚秋一只手抓着他胸前的衣领,又气又觉得好笑。 而且刚吃得饱饱的肚子被他这么一颠,胃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难受得紧。 “你快放我下来!”她捶了他一下,用力咽了一口口水,将不舒服的感觉压下,“晃得我……我头晕,想吐了……” 赵文昌闻言,这才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连忙将她稳稳地放在了暖乎乎的炕上。 姜晚秋刚松了口气,还没坐稳,就感觉身边一沉,男人高大的身躯也跟着欺了上来。 他单手撑在她身侧,将她圈在自己和墙壁之间,那双狭长的眸子在灯光下亮得惊人,直勾勾地盯着她。 “哪里难受?”他问着,温热的大手却又一次不安分地落在了她紧绷的睡衣上,隔着一层薄薄的夹棉,再次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 这次的力道比刚才重了些,姜晚秋“嘶”了一声,疼得皱起了眉,拍开他的手:“你干嘛呀!捏疼我了!” 她那带着点吴侬软语的抱怨,听在男人耳朵里,却像是猫儿在撒娇。 赵文昌看着她被自己捏红的那一小块皮肤,非但没有收敛,喉咙里反而溢出一声闷笑。 他不再逗她,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脑勺,猛地将人一把扯向自己,滚烫的薄唇便不由分说地压了下来。 “唔……” 剩下所有的抗议,都被他尽数吞进了肚子里。 屋子里的灯光,不知何时,悄然熄灭了。 屋外,距离姜晚秋家不远处的何晓曼端着一脸盆的洗脚水,开了门,正准备往外泼。 寂静的夜里,只听到姜晚秋她们屋门里面隐约传来一声女人压抑的惊呼,然后就是一阵娇柔的笑声,紧接着就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很快便归于沉寂。 何晓曼的脚步顿了顿,往那扇紧闭的门上瞥了一眼,嘴角撇了撇,从鼻子里不屑地哼了一声。 狐狸精! 她心里暗骂一句,端着盆子快步走了几步,将水泼出。冰冷的夜风吹在脸上,却将她心里头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无名火吹的更旺了。 回到自家屋里,她丈夫周建军已经脱了衣服躺在炕上了,背对着她,像是睡着了。 何晓曼洗漱完躺了回去,身下的火炕烧得暖暖的,可她的心却怎么也热乎不起来。 她也是新媳妇,可跟人家姜晚秋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每次跟周建军办事,男人都跟完成任务一样,公事公办。灯一拉,屋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见,草草几分钟就完事了,连句贴心话都没有。那滋味,跟厂里那些结了婚的嫂子们说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 想到刚才听到的那声狐媚的叫声,何晓曼心里又觉得痒痒的,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琢磨着,或许……是自己没用对法子? 她心里斗争了许久,终于还是忍不住,伸手推了推旁边的男人:“建军,建军?” 周建军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毕竟是女人家,脸皮薄,话到嘴边,何晓曼又有些扭捏起来:“那什么……今晚……要不要啊?” 周建军烦躁地往外挪了挪,背对着她,声音里满是疲惫:“这几天在团里忙得要死,累了,过几天再说吧。” 说完,便没了动静。 黑暗中,何晓曼悻悻地躺了回去,眼睛瞪着天花板,怎么也睡不着了。 第二天,姜晚秋难得起了个大早。 昨晚虽然被那个男人折腾得够呛,但白天在炕上睡了一下午,精神头倒是足得很。 她想着早点去公共水房打些热水回来洗漱,免得晚了人多。 水房里已经有几个军嫂在了,大家一边刷牙洗漱,一边闲聊着,热水管里冒出的蒸汽混着肥皂的香气,闻着叫人莫名的安心。 “哟,小姜来啦!”一个相熟的嫂子笑着跟她打招呼。 姜晚秋应了一声,刚把暖水瓶放到水龙头下,就感觉后脖颈被人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 她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正对上几个军嫂揶揄的笑脸。 “嫂子,你干嘛呀?”她下意识抬手按住自己的后脖颈。 “啧啧,小姜啊,”点她的那个李嫂子挤眉弄眼地指了指她的脖子,“你们家赵营长,这疼人的方式可真够特别的啊!” 旁边几个嫂子也跟着笑了起来:“可不是嘛!这天寒地冻的,火气倒是不小!” 姜晚秋一愣,指尖摩挲了一下,触到一处皮肤,似乎有点微微的刺痛。 她心里“咯噔”一下,一张俏脸“刷”地就红到了耳根。 那个狗男人!昨天晚上黑灯瞎火的,不让他在自己身上留痕迹,他竟然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又咬了一口! 她又羞又窘,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只能红着脸捂着脖子,尴尬的冲着众人笑了笑。 “行了行了,都别逗人家小姜了,看把人给羞的。” 何晓曼端着盆子走进来,恰好看到这一幕。 她斜眼看着被众人围在中间,满脸通红的姜晚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嘴里阴阳怪气地嘀咕了一句: “哼,不知道廉耻。自己跟家里男人那点破事,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还挺光荣。” 姜晚秋没办法,只能出门的时候围上了赵文昌给她新买的那条围巾。 还好,这天已经彻底冷下来了,冰天雪地的,她就算一天到晚系着围巾,也不会有人觉得奇怪。 到了学校,姜晚秋发现办公室里多了一张新面孔,是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皮肤在普遍粗糙黝黑的东北人格外显眼,白净得像个城里来的。 “王姐,这位是?”她小声问旁边的王老师。 王姐凑过来,压低了声音:“新来的,接替孙小梅的班。听说是上头哪个干部的儿子,下放来锻炼的。”她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你可注意点,这人脾气有点子怪,不爱搭理人,别去招惹他。” 姜晚秋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又问:“那孙小梅呢?她去哪儿了?” 第93章 他有钱又有权,你可别心疼他了 王姐听她问起孙小梅,也扣了扣头:“这事儿我也不太清楚,就晓得是不知道怎么得罪了军区的乐首长,昨天下午人直接被首长办公室的警卫员给叫走了,再也没回来。” 办公室里另一个耳朵尖的女老师也凑了过来,她拿手里的备课本扇了扇风,撇着嘴加入了话题:“什么得罪首长,还不是她自己作的。” 刘梅梅这人最是藏不住话,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孙小梅的老底都给掀了。 “仗着自己爹是烈士,整天跟军区要这要那,要优待。他爹活着的时候,在老家给她定了个娃娃亲,她倒好,嫌人家是乡下种地的泥腿子,死活不嫁,直接跑咱们军区来,赖着不走了。” “我可听说了,”刘梅梅越说越来劲,“她那个定了亲的汉子,前两年还经常跑来军区大门口闹呢,扯着嗓子喊,让军区还他媳妇儿!那阵仗,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这儿是拐卖妇女的人贩子窝呢,多难看!” “最后还是乐首长亲自出面,也不晓得跟那汉子说了啥,才把人给劝走。 这不,为了安抚她,才把她塞到咱们学校来了。” 旁边一个刚分配来没多久的年轻女老师听了,小声嘀咕道:“可我觉得孙老师挺有勇气的,都什么年代了,还搞包办婚姻那一套,是该反抗。” 刘梅梅立刻瞪了她一眼,嗤笑道:“勇气?你知道个啥,我听人说,是孙小梅把人家男方给的彩礼,攒了多少年的老婆本都给卷跑了,人家那汉子才追到军区来的!不然谁吃饱了撑的天天来这儿闹?” 话头一起,办公室里说什么的都有,一时间叽叽喳喳,又八卦了起来。 那一直埋头不语的新男老师似乎是听不下去了,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他默默地整理好自己的教案,一言不发地站起身,径直走了出去,显然是对这群女人的家长里短没什么兴趣。 再过些日子,天就要下大雪封路了,子弟小学的学生们也准备放长假。 上完最后一节课,几个跟姜晚秋关系好的孩子围了上来,仰着冻得红扑扑的小脸,七嘴八舌地问她放假了打算去哪儿玩。 姜晚秋看着他们天真烂漫的笑脸,心里也暖融融的,她那双水灵灵的杏眼弯成了月牙,柔声说:“老师还没想好呢。” “姜老师,去俺们家滑冰吧!”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儿抢着说,“俺家门口那条大河,现在冻得邦邦硬,人都能在上头跑呢!可好玩了!” 另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也不甘示弱:“老师,上我们那儿的山上玩!我阿爸说能采到灵芝、鹿茸,还有人参呢!” 姜晚秋听得一愣,惊讶地睁大了眼。这些东西在南方,可都是顶名贵的药材,早就被公社或者大人物承包了,哪能随随便便就上山采? 不过她还是笑着,婉拒了孩子们的好意。 但还有孩子拉着她的衣角,信誓旦旦地说,等开春回来,一定给她带山里最好看的花,最好吃的野果子。 放学后,姜晚秋留在教室陪顾飞雁和孩子们练琴。 顾飞雁拉完一个段落,放下小提琴,半开玩笑地问:“姜老师,这学校一放假,我这琴是不是就没地方练了?” 姜晚秋被她逗笑了:“那哪儿能呢,你要是想练,就上我们家去,我们家赵营长的大门,随时为你敞开。” 没想到,顾飞雁听了这话,只是又笑了笑,没接话。 他垂下眼眸,盯着手里的琴弓,沉默了半晌,才轻声说:“我其实过年,想回家一趟,给我爸拉琴听。” 姜晚秋问:“老爷子也喜欢听琴?” 顾飞雁摇了摇头:“我妈牺牲后,他那个人就垮了,得了很严重的抑郁症。如今年纪大了,脑子又开始痴呆,时好时坏的。我就想着,拉琴给他听听,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想起来一些以前的事情。” 姜晚秋听得心里头一揪,鼻头酸涩,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脑子里立刻自动补全了一个画面:一个孤苦无依的老人,独自守在北方乡下的破旧小屋里,风烛残年,神志不清。 她连忙安慰道:“别难过,一定会好起来的,伯父听到你的琴声,肯定会想起来的。” 顾飞雁听着也冲着女人安抚一般的笑了笑:“谢谢,有你这句话我也安心了很多” 姜晚秋回了办公室,收拾东西准备回家,眼眶还是红红的。 还没走在加班批改作业的刘梅梅看见了,关切地问:“哎哟,小姜,你这眼睛怎么跟兔子似的?谁欺负你了?” 姜晚秋心里还为顾飞雁难受着,便把她家里的事说了。 谁知刘梅梅听完,非但没有同情,反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我的好妹子,你可真信了他那套说辞了?”刘梅梅凑过来,一脸“你太天真”的表情,“人家惨?人家可一点都不惨!他那爹,是离休的老干部,在市里住着独栋的小洋楼,吃穿都有专门的护工伺候着!就她那家底,不然你以为,他一个二十多的小伙子,凭什么能坐到一团参谋的位置上?” 姜晚秋眨了眨眼。 她仔细一想,也是啊。 这个年代,一个女人会拉小提琴,还拉得那么好,怎么可能是普通家庭能培养出来的?她嫁的人家又怎么会差。 自己真是想得太简单了。 回家的路上,北风又刮了起来,姜晚秋裹紧了赵文昌给她买的厚围巾,想着早点回家窝着。 这个地方确实不适合长期留在室外。 正想着事,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嫂子!嫂子!等等!” 她一回头,只见赵文昌的警卫员小张正气喘吁吁地朝她跑来,年轻的脸蛋在寒风中冻得通红。 “可算赶上您了!”小张跑到她跟前,一边喘气一边说,“嫂子,我刚从军区大门口那边过来,门口有个老太太,约摸五六十岁的样子,正跟哨兵打听您呢!说是找您呢。” 姜晚秋一头雾水。 老太太?找她? 她脑子里飞快地过了一遍,自己南方的亲戚里,压根就没有这么一号人啊。 那是谁? 第94章 好痒,这男人就会逗她! “小张,那人长什么样?有没有说是找我有什么事?”她一边跟着小张快步往军区大门口走,一边留了一个心眼询问。 小张脸颊通红,呼出的白气一团一团的。他挠了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嫂子,我就是去传达室取个信,听门口站岗的哨兵兄弟让我来找您,没看得太真切。就听说是位上了年纪的大娘,穿着身灰扑扑的棉袄,头上包着块蓝布头巾,口音……口音听着也不像是咱们北方的。” 可等她跟着小张赶到军区大门口时,看到的却是空荡荡的雪地。高大威严的门岗旁,只有两个穿着军大衣的哨兵,站得笔直,像两棵不畏严寒的青松。 “人呢?”姜晚秋向军区大门附近来回张望。 站岗的哨兵认识小张,见他领着个漂亮得不像话的嫂子过来,变立马敬了个礼,回道:“报告嫂子,那位老大娘刚刚走了。” “走了?”姜晚秋问,“她没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哨兵摇了摇头:“没说。她就在那儿站着,一个劲儿地朝里头张望,问了您是不是住在这个大院里,确认了之后,就自个儿嘀咕了几句,转身走了。” 哨兵抬手,朝着军区外不远处那片光秃秃的白桦林指了指。 姜晚秋顺着他指的方向望过去,只看到一片萧瑟。北风卷着地上的碎雪,打着旋儿,吹得树枝“呜呜”作响,像鬼哭似的。 这没头没尾的,到底是谁? 一旁的小张也觉得奇怪,对着哨兵疑惑道:“你会不会是听错名字了?” 看着军区门口的二人晃悠了一圈,又回去了。 远处白桦树林里的妇人对身边一个精瘦的男人抬手指了指:“就是她,错不了。瞧那模样,长得细皮嫩肉,水灵得能掐出水来,这种货色最值钱,这次一定要让那一家黑心肝的好好放放血。” 那精瘦男人眼神有些闪烁,搓着冻得发紫的手,迟疑道:“大姐,可她男人是这儿的营长,对着军人家属下手,万一捅了篓子,那可是掉脑袋的买卖,风险太大了。” “瞧你那点出息!”大妈不屑地啐了一口,“怕什么?她一个南方来的,在这人生地不熟,连个亲戚都没有。等咱们把人弄到手,就立马回南方,天高皇帝远的,谁能找得着?等干完这一票,咱们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男人的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最终还是被那句“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给说动了,重重点了点头:“是,你说的也在理!” …… 姜晚秋揣着满腹的疑云回了家。一推开门,赵文昌正从厨房里端着一盆热水出来,看见她,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 “回来了?快,外头天寒地冻的,赶紧泡泡脚,暖和暖和。” 姜晚秋对着突然献殷勤的男人有些防备:“你突然给我倒洗脚水,想干嘛?” 赵文昌闻言,故意摆出一副夸张而又受伤的模样:“你这几天晚上睡到半夜,总是会偷偷把你的脚塞我肚子上取暖,两只脚冰疙瘩一样的,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这是心疼你才特地给你打的热水。睡前泡一会,晚上就不会脚冷了。” 姜晚秋晚上的那点小动作被男人毫不留情的戳穿,她尴尬的咳嗽一声:“那,那还是谢谢你为我费心了。” “哪里,应该的。”赵文昌看着女人俏脸微红的模样,薄唇微微勾起。 姜晚秋脱了鞋袜,将一双冻得有些发僵的脚伸进了木盆里。温热的水瞬间包裹住脚踝,一股暖流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舒服得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赵文昌蹲在她面前,一边往里头添着热水,一边说:“再过几天,等这雪再下大点,把地面都压实了,河面冻得最结实的时候,咱们军区要组织冬捕,到时候几百号人一起下网,那场面可热闹了。想不想去见识见识?” “冬捕?”姜晚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她只在书上看过,几尺厚的冰面上凿开一个大洞,成千上万条活蹦乱跳的大鱼被拉出水面,那该是何等壮观的景象。 “想去!当然想去!”她用力点头,水灵灵的杏眼里满是期待。 赵文昌看着她这副天真烂漫的样子,也跟着放柔了目光。 等泡的差不多了,他伸手捞起她那只被热水泡得粉嫩小巧的脚,用粗糙的大手握在掌心里,拿起一旁的干布巾,细细擦拭着。 擦着擦着,他的手指就不老实了,故意在她的脚心轻轻挠了一下。 “呀!”姜晚秋最怕痒,整个人像触电似的缩了一下,脚丫子往回躲,嘴里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别闹……好痒……赵文昌你快放手!” 男人非但不放,反而变本加厉,握得更紧了。他看着她笑得花枝乱颤,白皙的脸颊染上红晕,眼角都沁出了生理性的泪花,更显得娇媚动人。他低沉地笑着,凑过去说:“求我,求我我就放了你。” “我求你……求你了还不行嘛……”她一边笑一边求饶,身子软得快要从椅子上滑下去。 “还敢不敢晚上偷偷拿你的脚冰我了?” “不敢了不敢了,哎呦你快放开我!” 她就知道,这男人没事献殷勤,肯定憋着坏呢! 眼看女人被他逗得真有些挂不住脸,杏眼圆睁,嗔怒地瞪着他,赵文昌这才见好就收。他嘿嘿一笑,麻利地帮她擦干了另一只脚,然后端起那盆洗脚水,说:“行了行了,不逗你了,我去把水倒了。” 他端着水盆出了家门口,正巧碰上要去水房的何晓曼。 何晓曼一看见赵文昌手里端着的洗脚盆,再从窗户外看看屋里坐在椅子上,脸蛋红扑扑的姜晚秋,不屑的嗤笑一声,阴阳怪气地开口:“哟,赵营长真是疼媳妇儿,连洗脚水都亲自倒。我们这些粗手大脚的北方女人,可没这个福气,比不上人家南方来的娇小姐金贵。” 赵文昌听着这话里夹枪带棒的调调,看向何晓曼,嘴角一勾,笑得却有点冷:“我们东北大老爷们儿,伺候自己媳妇儿,那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怎么,何嫂子,你家老周没伺候过你?” 一句话,直接把何晓曼给问住了。 她的男人?别说倒洗脚水了,回家连句热乎话都懒得跟她说! 何晓曼就这么憋着一肚子气回了家,越想越窝火。 洗漱的时候,她也学着姜晚秋的样,把洗脚盆往自家男人周营长面前一放:“去,把水给我倒了。” 周营长正看着报纸,闻言头也没抬,不耐烦地皱起了眉:“你又发什么疯?自己没长手?” “人家赵营长就给他媳妇儿倒了!”何晓曼拔高了声音,“我就让你倒个水怎么了?” “人家媳妇儿是人家媳妇,这么眼馋你怎么不去嫁给赵营长。”男人“啪”地一下把报纸拍在桌上,瞪着眼训斥道,“何晓曼,我告诉你,进了军区大院,就把你那套娇小姐的做派给我收一收!有点军人家属的思想觉悟行不行?别整天跟人比这些没用的,丢人现眼!” “我丢人?周建国你把话说清楚!我怎么就丢人了!” “你……” 很快,隔壁就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和东西被摔碎的刺耳声响,在寂静的冬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哐当!”一声,像是搪瓷盆被狠狠砸在了地上,这动静大得吓人,姜晚秋冷不丁被这声音激得一哆嗦。 “哎哟,这小两口,干起来了。” 过来串门的李艳红显然对隔壁的动静见怪不怪,还朝姜晚秋挤了挤眼。 “弟妹,别怕,新婚小夫妻嘛,都这样。锅碗瓢盆的,哪有不磕着碰着的?磨合磨合,过个一年半载的就好了。”李艳红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她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什么一般,又问姜晚秋,“说起来,你跟赵营长,吵过架没有?” 姜晚秋想了想,那张水润娇美的脸上露出一丝茫然,轻轻摇了摇头:“没有。” 别说吵架,赵文昌连大声说话的时候都少。 他要么就是沉默地做着事,要么就是像刚才那样,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强势逗弄她,但眼里总是带着笑的。 李艳红听了,却“啧”了一声,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弟妹,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夫妻之间啊,还是得适当的吵吵闹闹才好。越是那种相敬如宾,客客气气的,看着和睦,其实心里头都隔着一层呢。等真攒到一块儿出了大问题,那可就不好收拾了。” 姜晚秋听着,似乎有几分道理。 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儿在自己家怕是行不通。 赵文昌那男人,情绪稳定得像座山,她就没见过他真生气的样子,整个人沉稳得厉害。她甚至怀疑他到底会不会生气。 而自己呢,芯子里毕竟是个活过大半辈子的人了,早就过了跟人意气用事的年纪,很难像个真正的年轻姑娘一样,为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炸毛。 这两人真要吵起来……估计根本就吵不起来。 隔壁的争吵声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何晓曼压抑的啜泣声。 第95章带你去个好地方 次日一早,姜晚秋刚吃过早饭,门又被敲响了。 来的是刘营长的爱人王秀英,她提着一小篮子冻得硬邦邦的黑疙瘩,一进门就热情地笑开了:“晚秋妹子,给你拿几个冻梨尝尝,搁屋里缓一缓,等软了吸着吃,甜着呢!” “哎呀,嫂子,你太客气了,快进来坐。”姜晚秋连忙接过篮子,把人往屋里让。 王秀英左右打量了一下屋子,笑着说:“弟妹就是能干,这屋子收拾得利利索索的。弟妹还没见过我吧?我是刘胜利的媳妇。想当初剿敌特那会儿,我家老刘跟他还是一个队的呢,两人一块儿立的功,那会儿老刘就总夸文昌,说他脑子活,身手又好,是个天生的兵王。” 两人寒暄了几句家常,王秀英话锋一转,又问:“对了,听说前阵子文昌又出任务去了?没受伤吧?” “没呢,好好的。”姜晚秋答道。 王秀英松了口气的样子,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那……他有没有说,下一次出任务,大概定在什么时候?” 见姜晚秋面露疑惑,她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家老刘那腿不是前几年落下的毛病嘛,行动不方便,出不了任务了。可他这心里头啊,老惦记着以前的战友,总想多问问情况,我也是替他瞎操心。” 姜晚秋闻言,温婉地笑了笑:“嫂子,文昌的性子你可能不知道,部队上的事,他从来不往家里带,也一个字都不跟我说。我就是想问,他也不会讲的。” 王秀英眼中明显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就被热情的笑容掩盖了过去:“也是也是,是嫂子糊涂了,部队有纪律嘛!不说这个了,来来,我教你怎么吃这个冻梨……” 又一场大雪毫无征兆地落下,洋洋洒洒下了一整夜。 第二天拉开门,整个家属院都变成了银装素裹的童话世界。 雪足足有半尺厚,比上次的雪还大,踩上去“咯吱咯吱”地响。姜晚秋这个南方姑娘哪里见过这场面,一双清亮的杏眼都看直了。 她兴奋得脸蛋通红,也顾不上天寒地冻,就在自家小院里忙活起来。滚雪球,堆雪人,忙得不亦乐乎。不一会儿,一个憨态可掬的小雪人就堆好了。 她还觉得不够,跑回屋解下自己那条红色的毛线围巾,仔仔细细地给雪人围上。 白茫茫的雪地里,一个小巧玲珑的雪人围着鲜艳的红围巾,旁边站着一个更显娇俏的美人,那画面,说不出的好看。 李艳红在屋子里看姜晚秋忙碌了一上午,对起来这么个东西,大声夸道:“哎哟,晚秋妹子这手也太巧了!堆得跟画儿上似的!人漂亮,堆的雪人也秀气。” 她们这些大老粗,堆雪人也只是往雪人上面插两个棍,哪里会像姜晚秋弄的这么精致。 不远处的何晓曼正往外倒水,看见这一幕,不屑地撇了撇嘴,低声嘀咕了一句:“城里来的就是闲得慌,有力气没处使。” 傍晚,赵文昌踏着一身风雪回来,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那个戴着他媳妇儿围巾的雪人。 他脚步一顿,再抬眼,便看见窗户后面,姜晚秋正捧着一杯热茶小口小口地喝着。 他推门进屋,带进一股冷冽的寒气。 赵文昌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花,一边对姜晚秋说:“冬捕的日子定下来了,就在后天。到时候把给你买的那身最厚的棉袄棉裤都穿上,还有那双大头鞋,我再给你找双毛袜子,保证冻不着你。” 冬捕那天,天还没亮透,整个军区就热闹了起来。 去了河道,姜晚秋发现那里早已人声鼎沸。 冰封的江面宽阔无垠,战士们喊着雄浑的号子,用冰镩在厚厚的冰面上凿开一个个冰窟窿,准备下网。军嫂和孩子们则在划定的安全区域里滑冰、打雪仗,笑闹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附近村子的村民也乘着这个时间聚集了过来,让军区的军人帮他们也凿几个洞,好方便捞些鱼回家过年过冬。 赵文昌特地让姜晚秋换上了钉子鞋,然后伸出自己那只戴着厚手套的大手,紧紧牵住她。 “抓紧了,冰面滑。” 姜晚秋被他牵着,小心翼翼地在冰面上挪动。阳光洒在晶莹剔透的冰面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也洒在两人紧紧交握的手上。 乐芸芸和顾飞雁也来了。乐芸芸穿着她那件时髦的驼色呢子大衣,在冰天雪地里冻得鼻头通红,嘴唇发紫,嘴上抱怨着:“这有什么好看的,冻死了,真不知道我爸怎么想的,非要我也跟来凑热闹。” 她一边说话一边不停地吸着鼻子,两条清澈的鼻涕就是不听话的往外跑,看着怪可怜的。 姜晚秋看着好笑,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另一个备用的暖水袋递过去,笑着说:“给你,暖暖手吧,看你冻的。” 乐芸芸愣了一下,接过来,嘴上还嘀咕着“谁要你多管闲事”,但双手却诚实地抱紧了暖水袋。 就在这时,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 “起网啦!起网啦!” 只见几十个战士合力拉动巨大的渔网,随着渔网被缓缓拖出冰窟窿,成上千条活蹦乱跳的大鱼在网里翻腾跳跃,银色的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场面极为壮观。 “文昌!赵营长!快来搭把手,这边力气不够!”有人在大声喊。 赵文昌作为主力,立刻被叫去帮忙收网。他松开姜晚秋的手,临走前,那双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她,严肃地叮嘱道:“别乱跑,就在这块儿待着,哪儿也别去,我马上就回来。” 没有男人扶着,姜晚秋自己试探着在冰面上走了几步。 这感觉实在是太新奇了,脚下是厚实坚硬的冰层,透明处还能隐约看到底下墨绿色的水波。这是她一个在南方水乡长大的姑娘,做梦都想不到的体验。 就在她自己一个人慢慢地在冰面上散步时,乐芸芸凑了过来。 她对那边几十号人吼着号子拉大网的“集体蛮力活动”显然兴致缺缺,撇着嘴抱怨:“吵死了,不就是捞几条鱼嘛,搞得跟要打仗似的,真土。” 说着,她扯了扯姜晚秋的袖子,朝不远处一指:“走,咱们去那边看看。那儿清净点。” 姜晚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边三三两两地聚着些村民,也在冰上凿了些小窟窿,用的是小网,一次也能捞上几条鱼,虽不如大网壮观,却也别有一番趣味。 两人刚走近,就听到一阵压抑的争执声。 一个看着也就十七八岁、衣着单薄的姑娘,脸冻得蜡黄,正怯生生地拽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壮汉的衣角。那壮汉脚边放着个破鱼篓,里面装着二十来条活蹦乱跳的鲫鱼。 “大哥,求求你了,两毛钱,卖我两条行不?”姑娘的声音细弱,带着哭腔。 那汉子一听,眉毛都拧到了一块儿,不耐烦地摆摆手:“去去去,两毛钱?你打发叫花子呢!我这一网下去费多大劲儿,两条鱼还不够我喘口气的钱!” “大哥,我……我身上就这两毛钱了……”姑娘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哀求道,“我是刚过门的新媳妇,婆家下了死命令,今天必须得带鱼回去。不然……不然我回去要挨打的……”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人一听这话,都默默地挪开了几步,生怕沾上这家的麻烦事。 壮汉更是不屑,一把甩开她的手:“你家挨打关我屁事?没钱就别买!上别处要去,别耽误我做生意!” 他力气大,那一下甩得极重。姑娘踉跄着后退几步,在冰面上滑倒,单薄的棉袄袖子被蹭起,露出了一截青紫交错的手臂。那旧伤叠着新伤的痕迹,在惨白的皮肤上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你这人怎么回事!” 乐芸芸最看不得这种男人欺负女人的场面,大小姐脾气瞬间就上来了。她一个箭步冲上前,柳眉倒竖,直接从她那驼色呢子大衣的兜里掏出一张崭新的“大团结”,啪地一下甩到壮汉的鱼篓上。 那可是十块钱! 壮汉的眼睛都看直了。 “这些鱼,我全要了!”乐芸芸下巴一扬,“都给她!” 壮汉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脸上立刻堆满了谄媚的笑。 他心里直乐,今天可真是碰到个城里来的冤大头了,这几斤破鲫鱼,顶天了也就值个一块多钱。 “哎哟!好嘞好嘞!姑娘你真是菩萨心肠!”他手脚麻利地把鱼全都倒在了冰面上。 那个叫小翠的姑娘也懵了,看着一地的鱼,又看看乐芸芸,激动得“扑通”一声就要跪下:“谢谢大姐!谢谢大姐!你真是我的救命恩人!” “行了行了,别来这套。”乐芸芸被她这架势吓了一跳,连忙后退两步。 可当她看到那一地在冰上滑腻翻滚、散发着浓重腥气的鱼时,洁癖顿时发作,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 小翠手足无措地看着那一堆鱼,她一个人根本拿不动,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旁边看起来最是温婉好说话的姜晚秋。 “这位大姐……”小翠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眼巴巴地望着姜晚秋那张娇美水润的脸,“您能……能帮我一把吗?就帮我把鱼抬到河道边的马路上就行,我跟我男人约好了,他赶着驴车就在路边等我。” 姜晚秋看了看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又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河道边确实有条土路,离这里也就几十步的距离,并不算远。 第96章你得给我们生个大胖小子 她心一软,便点了点头:“好。” 乐芸芸在一旁皱着眉,看看姜晚秋已经弯下腰,虽然也想帮忙,但是再看看那些腥气的鱼,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站得远远的,一脸嫌弃。 壮汉见状,倒是从旁边捡来一个破麻袋递给了二人。 两人七手八脚地把那些还在蹦跶的鱼都装了进去,沉甸甸的,足有二十多斤。 她们俩一个在前面拉,一个在后面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一大袋鱼拖到了远离人群的河道斜坡上。 这里地势偏僻,身后是热闹的捕鱼场,身前是静悄悄的一条大土路。 “大姐,真是太谢谢你了!”小翠感激涕零,抹了把脸上的汗和泪,“你在这儿稍等我片刻,千万别走开!我马上就赶着驴车过来接你,我男人就在旁边!” 说完,她就急匆匆地朝着另一边跑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下坡路上。 一时间,这片斜坡上只剩下姜晚秋一个人。 寒风卷着雪粒子刮过,吹得她脸颊生疼。她拢了拢赵文昌给她围上的厚围巾,将半张小脸都埋了进去,只露出一双清亮湿润的杏眼。 周围很安静,只能听到远处传来模糊的欢呼声,和身边麻袋里鱼儿偶尔“啪嗒”一下的垂死挣扎声。 姜晚秋轻轻呼出一口白气,那白气在冷空气中瞬间凝成一团白雾,还没来得及散开…… “砰——” 后脑勺猛地传来一阵无法形容的剧痛,像是被一根沉重的闷棍狠狠击中。 姜晚秋的眼睛瞬间睁大,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景象都在这一刻离她远去。 眼前一黑,她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呼喊,整个人便软软地倒了下去,瞬间失去了所有知觉。 …… 赵文昌心情不错。 他刚从后勤战士那里抢来来一双冰鞋。 鞋是旧的,皮面都有些开裂了,但底下那两道冰刀擦得锃亮,在阳光下泛着冷冽的白光。 他家那个南方来的人儿,肯定没见过这稀罕玩意儿。 一想到姜晚秋穿着冰鞋,小心翼翼地被他牵着在冰上滑行的模样,那又惊又喜的小脸蛋,赵文昌就觉得心头畅快。 他提着冰鞋,大步流星地往回走,隔着老远就喊:“晚秋!晚秋!你看我给你拿了什么好东西!” 然而,他在附近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女人的身影。 乐芸芸在不远处有些不耐烦的跺着脚取暖,正在问旁边的警卫员什么时候才可以回去。 “芸芸同志!”他几步跨过去,“你看到姜晚秋了么?” 乐芸芸正冻得直吸鼻子,见他来了,没好气地抬了抬下巴,朝远处河道边的土路一指:“帮人抬鱼去了,鱼也没几条,这都过去多久了,还没回来,真是慢死了!” 她嘴里抱怨着,全然没注意到赵文昌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难看了起来。 抬鱼? 赵文昌心里那股不祥的预感瞬间炸开。 晚秋心善,但绝不是个没分寸的人,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离开这么久,连个招呼都不打! 他二话不说,把手里的冰鞋往乐芸芸怀里一塞,拔腿就朝着那条土路狂奔而去。 “哎!你干嘛……”乐芸芸被砸得一个趔趄,话还没说完,赵文昌的身影已经冲到了几十米外。 等他冲上那片斜坡,眼前的一幕让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一个破麻袋倒在路边,里面装着的鱼已经冻得僵硬,像一块块灰白的石头。麻袋旁边,雪地上是几串深浅不一、杂乱无章的脚印,一直延伸到土路的边缘。 雪被蹬得乱七八糟,仿佛有人在这里被强行拖拽着上了什么东西。 姜晚秋不见了! 赵文昌立刻意识到了女人因该是被拐卖了。 并且看对方的作案手法,应该是一伙常犯。 他立刻转身对着跟过来的警卫员道:“小王!立刻回营区!用最快的速度通知警卫连,把所有通往外界的下山路口全部封锁!盘查所有出入车辆和人员,一个都不许放过!” “是!”警卫员心里也猜出来一二,领命就往回跑。 “一营的人,跟我来!”赵文昌回头冲着河面上的汉子们吼了一嗓子,又看向雪地上那道清晰的驴车车辙印,牙关咬得咯咯作响,“追!” …… 姜晚秋不知道自己是被后脑勺的伤痛醒的,还是被耳边粗暴的打骂声吵醒的。 “臭婊子!还敢跑!老子打断你的腿!”是一个男人粗野的咒骂。 紧接着,是女人压抑的哭喊和求饶:“大哥,说好了的……说好了把她骗过来,你们就放我走的……你们说话不算话……呜呜呜……你们骗我!” “呸!骗你又怎么了?进了我们家的门你还想走?做梦!给我老实待着!”说着,一脚就狠狠踹在了小翠的肚子上。 小姑娘像是破布袋一样被踹飞了好一段距离,抱着肚子痛苦的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 姜晚秋的眼皮沉得像灌了铅,她费尽力气,才勉强睁开一道缝。 那个在冰上卖鱼给她们的壮汉,正一脚将哭倒在地的小翠踹开。 小翠的嘴角淌着血,脸上涕泗横流。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铺冰冷的土炕上,身下是散发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臭味的破烂被褥。 这是一间破败肮脏的土坯房,墙壁被熏得漆黑,屋角结着蜘蛛网。屋里除了那个壮汉和小翠,还有一个叼着旱烟袋、满脸褶子的老太婆,正眯着一双浑浊的眼睛打量着她。 而在土炕的另一头,坐着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男人。 他穿着不合身的破棉袄,咧着嘴,痴痴傻傻地盯着自己,嘴角挂着晶亮的哈喇子。 她瞬间明白了过来自己这是进了一个人贩子窝!而那个可怜兮兮的小翠,根本不是什么受家暴的新媳妇,她只是诱饵!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门外走了进来,嘴里还嚷嚷着:“人呢?我给你们带来的货呢?钱准备好了没?” 姜晚秋定睛一看,来人正是前几天在县百货大楼里,那个自称是她老乡的胖大妈。 那大妈一进屋就看到了炕上的姜晚秋,几步走过来,伸出粗糙的手,一把捏住姜晚秋小巧的下巴,像是在打量牲口一样,左右端详着她那张因为虚弱而失了血色的娇美脸蛋。 “啧啧啧,”大妈满意地点点头,回头对那抽旱烟的老太婆说,“大娘,你看看这货色,没得说吧?南边来的,细皮嫩肉,这脸蛋,这身段,保准能生儿子!一口价,二百块,不能再少了!” 那老太婆闻言,把烟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吐了口浓痰,慢悠悠地开了口:“二百?你咋不去抢?俺们这穷山沟,买个婆娘传宗接代,顶天了五十块!她长得再俊,还能下金蛋不成?” 胖大妈不乐意了,嗓门立刻拔高了:“五十?大娘你打发叫花子呢!这可是城里来的文化人!你瞅瞅这皮肤,跟剥了壳的鸡蛋似的,能跟你找来的那些黑瘦丫头比吗?这种货色,生出来的娃都聪明!二百块,你买回去不亏!再说了,咱们买卖了这么长时间,我给你挑过来的货,可比别家缺胳膊少腿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呸!女人有文化有啥用,还不是个下崽子的。”老太婆翻了个白眼,“一百!多一分都没有!俺家就这点钱,爱卖不卖!” “一百?你这是砍我一半啊!不行不行!”胖大妈急得直摆手,“为了弄她过来,我可是费了大劲儿的!还得给那两个帮手分钱!一百八!不能再低了!你要是不想要,我就卖给别人了啊!杜家的可早就和我打过了招呼,我可是看在咱们这么熟的份上才先想着你家的!” “一百一!” “一百七!” 两人就像菜市场里买卖一颗白菜一样,为姜晚秋的价格激烈地争吵起来。 胖大妈也自然没敢说这女人是军人家属,她只想最后捞一波就跑路。至于这一大家子会不会被当兵的追查出来后枪毙,这就和她没关系了。 最好能被枪毙。 最终,争吵声停歇,胖大妈从老太婆手里接过一沓皱巴巴的毛票,仔细地数了两遍,才心满意足地揣进兜里,临走前还不忘瞪了一眼墙角的小翠,骂了句“赔钱货”。 这女人卖过来半年不会生养,差点子就砸了她的口碑招牌。这一家子嚷嚷着要退货,见自己不可能退钱,干脆还和他们动起了手。 最后她只能退了二十块钱补偿费,这一家子才肯息事宁人。 胖女人早就看这扣扣搜搜还从她兜里掏钱的这一家人不顺眼了。 她一走,屋子里安静下来。 那老太婆揣着手,一步步走到炕边,眼睛在姜晚秋身上来回扫视,最后,她伸出枯树皮一样的手,在姜晚秋滑嫩的脸蛋上拍了拍。 “行了,以后你就是俺家三儿的媳妇了。”她半哄半威胁道,“给俺家生个大胖小子,吃喝就少不了你的。” 说着,她指了指炕那头,那个还在流着哈喇子、嘿嘿傻笑的儿子。 姜晚秋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对上了那双木讷又充满欲望的眼睛,一股无法抑制的恶心感猛地从胃里翻涌上来,让她几欲作呕。 第97章 今天晚上就圆房! 那老太婆见姜晚秋没有像其他女人一样开始拼死挣扎哭闹,还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城里有文化的女人确实是和其他女人不一样。 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她准备今天晚上就要姜晚秋和她儿子圆房。 姜晚秋自然也清楚,求饶、哭喊,在这里只会换来更粗暴的对待。 她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脑子里飞快转动,想着怎么才能脱身。 然而还没来得及想出对策,那个打人的壮汉——老太婆的大儿子周有福,已经不耐烦地走过来,一把揪住还在地上呜咽的小翠。 “哭哭哭!就知道哭!丧门星!”周有福骂骂咧咧,蒲扇大的手掌直接捂住了小翠的嘴,将人往外拖。 小翠的四肢徒劳地在地上蹬踹着,喉咙里发出“呜呜”的悲鸣声,一双满是恐惧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炕上的姜晚秋。 不一会儿,屋子外面再次传来了木棒敲打和女人歇斯底里的凄厉哭声。 “看到了没有,老实点!”老太婆见她盯着小翠离开,以为她被吓住了,枯瘦的手指戳了戳她的胳膊,警告道,“别想跑,也别想耍花样。进了我们周家的门,生是我们周家的人,死也是我们周家的鬼!敢跑的下场就和她一样!” 说完,她便冲着大儿子周有福喊了一嗓子:“有福!把她绑到里屋去!看紧点,别让她寻死觅活的!” 周有福应了一声,丢了棍子大步流星地走进来。 男人将她从炕上拽起来,推搡进了更黑更小的里屋。 里屋只有一扇小窗,糊着破报纸,光线昏暗。 一铺土炕占了屋子大半,炕上的被褥黑得看不出本色,散发着一股子酸腐的臭味。 周有福找来一根粗粝的麻绳,把姜晚秋的手脚结结实实地捆在了炕头。 麻绳勒进皮肉里,火辣辣地疼,但姜晚秋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只用一双水汽氤氲的眸子冷冷地看着他。 那张失了血色却更显我见犹怜的脸蛋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哀求。 这副宁折不弯的模样,反倒让周有福心里升起一股子邪火。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嘿嘿一笑:“小娘们还挺有性子,等着,晚上就让你知道厉害!” 说完,他才心满意足地转身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屋里彻底暗了下来,姜晚秋挣了挣手腕,绳子捆得死紧,根本动弹不得。 时间一点点过去,黑夜降临。 也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端着一碗饭走进来的是那个傻儿子,周有才。 他把一碗黑乎乎看不清是什么东西的饭菜放到炕边,然后就蹲在地上,咧着嘴,痴痴地看着姜晚秋,嘴角的哈喇子又流了下来。 那双眼睛里没有恶意,只有一种孩童般的好奇和野兽般的原始欲望。 姜晚秋强忍住心头的恶心和恐惧,她知道,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像蝶翼般颤动着,再抬起时,眼中已蓄满了泪水,声音更是软得能掐出水来,带着南方女子特有的软糯: “哥哥……我肚子好饿,可是手被绑着,吃不了饭……” 周有才愣愣地看着她,没说话。 姜晚秋吸了吸鼻子,泪珠顺着光洁的脸颊滑落,更显得楚楚可怜。 她用那双雾蒙蒙的眼睛望着他,声音放得更轻、更柔,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蛊惑:“哥哥,你是个好人,对不对?你看我的手腕,都被绳子勒出血了,好疼啊……你帮我解开好不好?我吃饱了饭,就有力气了……有力气了,才能……才能陪你玩啊。” “陪……陪我玩?”周有才的眼睛亮了一下,混沌的脑子里似乎只抓住了这几个字。 “嗯。”姜晚秋重重地点头,“你帮我解开,我吃饱了,就陪哥哥玩,你想玩什么,我都陪你。” 周有才的心智本就不全,哪里经得住这般柔情攻势。 他看着眼前这个仙女似的女人,那柔弱无骨的样子,那轻言细语的央求,脑子一热,犹豫了片刻,竟然真的伸出颤抖的手,去解她手腕上的绳结。 绳子是周有福打的死结,周有才笨手笨脚地解了半天。 姜晚秋耐着性子,甚至还柔声鼓励他:“哥哥,你真好……” 终于,手腕上的束缚一松! 就在绳子脱落的那一瞬间,姜晚秋看准了扔在炕边的一个豁了口的白酒瓶子,抄在手里,用尽全身的力气,对准周有才的后脑勺,狠狠地砸了下去! “砰——!” 一声闷响! 周有才连哼都没哼一声,两眼一翻,身子软软地就朝前栽倒下去,额头磕在炕沿上,血瞬间就流了出来。 姜晚秋看都来不及多看一眼,她手脚并用地从炕上滚下来,鞋都顾不上穿,就朝着堂屋冲去! 她一把拉开了堂屋的木门! 冷风灌了进来,也让她看到了门外那个如同铁塔般的身影。 周有福正端着一碗面疙瘩准备进来,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 “臭娘们!你敢跑!” 他一把扔了手里的碗,一个箭步冲上来,大手抓住了姜晚秋的头发,猛地向后一扯! 姜晚秋头皮剧痛,尖叫一声,整个人被狠狠地掼在了冰冷的泥土地上。 周有福回头看到里屋门口倒在血泊里的弟弟,更是怒火攻心,眼睛都红了! 他冲过去,抬起穿着大头鞋的脚,卯足了劲儿,一脚踹在姜晚秋柔软的胸口上! 剧痛让姜晚秋眼前一黑,差点当场晕厥过去,只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了位,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差点没上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贱人!还敢伤我弟弟!老子今天不打死你!”周有福气急了,像拖麻袋一样,拖着姜晚秋的胳膊,把她拖到了院子里,一把推开了角落里一个矮门。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姜晚秋听到了动物哼哧哼哧的声音。 这里是一个猪圈! 他毫不怜惜地将姜晚秋一把推进了臭气熏天的猪圈里。 “今晚就在这儿给老子好好反省!等明天老子再来收拾你!” “哐当”一声,猪圈的小铁门被从外面锁上了。 姜晚秋趴在冰冷的猪粪堆里,浑身又疼又冷,缓了老半天,才呛咳着堪堪顺过气来。 夜里的气温骤降,寒风跟刀子似的。 她身上的衣裳早就被扯得乱七八糟,根本不顶用。 寒冷反而让她的脑子更加的清醒了几分。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了。 这个周有福,绝不可能让她安安生生待到明天。她必须在他回来之前,找到逃出去的办法! 猪圈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密不透风。 姜晚秋挣扎着爬起来,摸到铁门处。门后光滑,很明显,这门只能从外面开启。 她又摸索着,想找个能防身的武器,哪怕是一块石头,一根木棍也好。 不知过了多久,门锁“咔哒”一声,被打开了。 周有福高大的身影堵住了门口,他手里没拿灯,但借着稀疏的月光,姜晚秋能看到他那双冒着绿光的眼睛。 他看着蜷缩在角落里,衣衫凌乱、发丝黏在脸颊上,浑身散发着狼狈却更显楚楚可怜气息的姜晚秋,突然嗤笑了一声。 “小娘们,想通了没有?”他一步步逼近,“敢不听话,今天老子就好好教训教训你!” 姜晚秋冷笑一声:“有胆子你就过来。” “还没想到你这小东西嘴还挺硬!” 就在周有福饿狼般扑上来的瞬间,姜晚秋猛地抓起刚才在黑暗中摸索到的东西——一个破木桶,里面还剩了半桶黏糊糊的猪粪和泔水,迎着男人的脸,狠狠地兜头泼了过去! “啊——!你他妈找死!” 周有福被浇了个满头满脸,那股恶心得让人作呕的味道直冲天灵盖,他下意识地闭眼去抹脸上的污秽,却凭着本能,一手死死地扯住了姜晚秋的袖子。 姜晚秋意念一动,一个金属小喷雾瓶瞬间出现在她另一只手中。 她毫不犹豫,对着近在咫尺的周有福的口鼻和眼睛,猛地按下了喷头! “呲——!” 一股味道浓烈刺鼻的气雾喷涌而出! 这是她特意在空间里找的特制工业级药剂,效果迅猛无比! 周有福只吸入了一口,就感觉喉咙和鼻腔像是被火烧了一样,辛辣无比,眼睛更是刺痛得根本睁不开,眼泪鼻涕瞬间糊了一脸! “什么东西!”他惨叫着松开了手,拼命揉搓着自己的脸。 姜晚秋趁此机会,像条泥鳅一样从他身边滑了出去,冲出猪圈,反手就把小铁门重重关上! 她动作飞快地将外面的铁链死死缠住,又摸索着插上了门栓。 猪圈里,周有福什么都看不见。 等那股辛辣刺激的感觉消退后,一股无处发泄的邪火突然从身体中升了起来。 那火几乎要烧了他的五脏六腑,同时,一种让他惊恐万分的错觉在脑海中出现; 自己如果发泄不出的话,就会立马爆体而亡! 可猪圈里的女人早就已经逃之夭夭,他冲到铁门前徒劳的抓挠了一会儿,发现铁门根本从里面打不开后,又终于将目标换成了猪圈里唯一能动的活物——那头老母猪。 紧接着,姜晚秋就听到了一声惊恐到极致、凄厉到让人头皮发麻的母猪惨叫声。 那叫声里充满了痛苦和恐惧,完全不像平时的嚎叫。 她心里一惊,借着清冷的月光,仔细看向手里那个救了她一命的喷雾瓶。 只见瓶身上印着一行小字:超强力催情喷雾(牲畜专用)。 第98章 夜袭老母猪 姜晚秋虽然疑惑自己空间里怎么多了这种东西,不过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提着一口气,拔腿就往院子大门冲! 只要能冲出这个院子,跑到大路上,总能碰到人! 然而她还没跑几步,一声巨响,院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狠狠踹开! 木屑纷飞中,一个干瘦精悍的老头,端着一把黑黢黢的土制猎枪就冲了进来! 他身后,正是刚才吓得魂飞魄散的周老太婆。 “老头子!就是她!就是这个贱人!”周老太婆慌慌忙忙的指着姜晚秋,“就是她把有才打晕了!” 见院子里只有姜晚秋一个人,老太婆觉得不对,急忙冲着屋子里大叫:“有福呢?有福!” 而后,猪圈里又突的传来一声老母猪尖锐的叫声。 周老太婆额角猛的跳了跳了。 周老头上下打量着这个女人,即便是在如此狼狈不堪的情形下,她依然美得惊人。 那张沾了灰尘的小脸煞白,一双杏眼却因为惊惧和愤怒而亮得嚇人,凌乱的衣衫下,身段窈窕得晃眼。 这样的尤物,确实能让男人昏了头。 但也正是这样的尤物,最是祸水! “站那儿,别动!”周老头黑洞洞的枪口稳稳地对准了姜晚秋的眉心。 姜晚秋紧紧的盯着对方,暂时没动。 她心里清楚,这老头是真的敢开枪! 周老头见她果然不敢动了,才迈着步子走过来,将猎枪往肩上一挎,从腰间解下更粗更结实的麻绳。 他手上的动作又快又狠,三下五除二就把姜晚秋的双手反剪在身后,捆了个结结实实的死疙瘩。 顺带着绑住了她的整条胳膊。 “还敢跑?”周老头拽着绳子,将她粗暴地拖进院角一间比猪圈还要破败矮小的土坯房里,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屋子里没有炕,地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干草,散发着一股什么东西腐烂的味道和尿骚混合在一起的恶臭。 “给老子安分点!” “当家的!当家的出大事了!不得了了!”周老太太仿佛看到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一般,在自家男人身后扯着嗓子大喊,“你快来啊!出大事了!” 本来还想好好收拾收拾姜晚秋的周老汉听到老太婆惊慌失措的声音,眉头一皱,只能先给姜晚秋撂了一句:“你等我回来着!” 说完,他转身出去,“哐当”一声,沉重的木门被关上,紧接着,外面传来了铁锁落下的清脆声响。 屋子外面,很快又传来了周老汉和老太婆的惊叫,夹杂着那头老母猪愈发凄惨的嚎叫。 姜晚秋知道,他们是去处理猪圈里的烂摊子了。 她躺在冰冷的干草上,挣扎着坐了起来。 这间屋子连个窗户都没有,真正是伸手不见五指。 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姜晚秋忽然听到了一阵极其微弱的啜泣声。 紧接着,是悉悉索索的、像是什么东西在挪动的动静。 “谁?”她心头一紧,厉声问道。 黑暗中,那声音停顿了一下。 然后,一个、两个、三个……角落里,竟然陆陆续续地响起了压抑的哭声。 姜晚秋吓了一跳,等眼睛稍微适应了黑暗,借着门缝里透进来的那一丝微弱的月光,她才惊恐地发现,这个不足十平米的屋子里,竟然像牲口一样,蜷缩着五六个女人! 空气中那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臭味,正是从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姜晚秋奋力挣扎着手上的绳子,手腕很快就被磨破了皮。 “新来的?”一个虚弱至极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带着一丝麻木的怜悯,“别白费力气了,这绳子是周老汉用打猎的法子捆的,越挣越紧。进了这周家村,就别想跑出去了。” 姜晚秋循声望去,看到说话的是一个肚子高高隆起的孕妇。 她的脸颊深陷,颧骨高耸,四肢细得跟干柴棍似的,唯独那个肚子,大得像一口倒扣的锅,整个人,就像一具被吹胀了肚皮的骷髅,显得极为诡异而不协调。 孕妇叹了口气,继续说:“我们都是被骗来或者直接抢来的。想跑?跑的下场,就是被打断腿,再卖到更远的大山里去,给那些讨不到老婆的老光棍当婆娘。” 她抬起瘦骨嶙峋的手,指向墙角一个蜷缩着的身影。 “喏,看见她没有?前几天刚跑过一次,被抓回来,腿就成那样了。” 姜晚秋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个女人时不时的会抽搐一下,明显在发着高烧。嘴里无意识地呻吟着,她的一条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外扭曲着,显然是骨头被硬生生打断了。 “我……我就是去镇上卖几个鸡蛋,想着再给俺娘扯块布做衣裳……”一个看着只有十六七岁的年轻女孩低声哭泣起来,“我再也回不了家了……” 姜晚秋皱眉,她才不相信自己会被这辈子关在这种地方。 “你先帮我把绳子解开!”她压低声音,对身边的孕妇说道,“我有办法。” 孕妇和周围几个女人都吓了一跳,纷纷摇头。 “不行不行!被周老汉发现了,会打死我们的!” “是啊,我们不敢……” 看着她们畏缩恐惧的样子,姜晚秋沉默了一瞬。 看来只能先用别的办法安抚住这些人了。 她想了想,开口对着众人说道:“我男人是军区作战营的营长!他叫赵文昌!我失踪了这么久,他现在一定在满世界地找我!只要我们撑下去,只要我们能想办法闹出动静,他一定会找到这里,把我们所有人都救出去!” 此话一出,所有的女人都愣愣地看着她,黑暗中,一双双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军……军官的家属?”一个女人结结巴巴地问,“真的假的?军官家属怎么会被拐到这种地方来?” “她在骗我们吧……就想让我们帮她解开绳子……”另一个声音充满了怀疑。 “你说的是真的?”那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希冀。她似乎也是刚被抓来不久,身上的衣服还算干净。 姜晚秋重重地点头:“千真万确!他叫赵文昌!你们要相信解放军,解放军是不会抛下任何一个人民群众的!” “解放军……” 那个被拐来卖鸡蛋的小姑娘喃喃自语,随后,她费力的撑起了身子。 小姑娘脚踝上被一根粗重的铁链锁着,她拖着铁链,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一点点蹭到姜晚秋身边。 “我……我帮你!”她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天大的决心,伸出冻得通红的小手,开始笨拙地摸索着姜晚秋身后那复杂的绳结。 …… 与此同时,几十里外的雪原上。 一队身披白布伪装的解放军战士,正在大雪中疾行。 为首的男人身形高大挺拔,帽檐压低,看不清他脸上深邃的眉眼。 他正是赵文昌。 雪地上一串浅浅的车辙印,在一个岔路口突兀地消失了。 “营长,雪太大了,痕迹到这里就断了!”警卫员焦急地跑过来,冻得嘴唇发紫。 赵文昌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从雪地里捻起一撮泥土,放在鼻尖闻了闻。 他摊开一张简易地图,借着手电筒微弱的光,手指在地图上迅速划过。 他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一个三面环山、只有一条路进出的村落上。 周家村。 “这次来捕鱼的村名大多都来自这个村子,而且其他路段太险,驴车不可能通过。”赵文昌站起身,下达了命令,“一排!从东面山坡迂回,封锁村子所有出口,连一只耗子都不能给我放出去!二排,跟我来,挨家挨户地搜!记住,我们找的是军人家属,谁敢阻拦,按妨碍军务处理!就是把这周家村给我翻个底朝天,也要把人找出来!” “是!” 战士们齐声应和,声音在寂静的雪夜里传出老远。 天,快亮了。 小黑屋的铁锁“哗啦”一声被打开。 周老太婆端着一盆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散发着馊味的野菜糊糊,像喂猪一样,“哐”地一声扔在地上,没好气地喝令:“吃!” 屋子里的女人们畏缩着,没有一个人敢动。 紧接着,周老汉阴沉着一张脸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一夜没睡,处理猪圈里的烂摊子,发现大儿子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半疯不傻,抱着猪不撒手,小儿子到现在还昏迷不醒。 他对姜晚秋这个罪魁祸首,真是恨之入骨。 尤其是进来后发现女人身后的绳子竟然已经被解开了时,那股滔天的怒火“噌”地一下就窜上了天灵盖! “好啊你个贱货!还敢耍花样!” 气急攻心的周老汉高高扬起了手中的鞭子,那鞭子带着尖锐的破风声,对着姜晚秋那张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就狠狠地抽了下去! “啊——!” 屋内的女人们发出惊恐的尖叫,纷纷闭上了眼睛,不忍心看那张漂亮的脸蛋被毁掉。 姜晚秋虽然早已有了应对,可还是没想到意外来的更快。 因为…… “砰!” 一声清脆刺耳的枪响,毫无预兆地响起。 “啊——!!我的手!我的手!!” 周老汉杀猪般的惨叫声随之响起,那条眼看就要落在姜晚秋脸上的牛皮鞭,连同他半截握着鞭子的手掌,一起飞了出去,“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鲜血如同喷泉一般,溅了满墙满地! 第99章 第一次表情有些失控的赵营长 姜晚秋离得近,脸颊处也溅上了些飞溅出来的鲜血。 屋子里所有人都吓傻了,惊骇地望向门口。 只见晨曦微光中,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逆光而立。 他身上那身笔挺的军装,在这肮脏破败的屋子里,显得那么格格不入,却又带着让人无比心安的力量。 男人沉着一张俊脸,手里握着一把还在冒着青烟的手枪。 赵文昌飞快地扫过屋里这地狱般的惨状,最后,那双深邃凌厉的眸子,落在了脸颊沾着血污、眼神里带着一丝惊愕的姜晚秋身上。 只一瞬间,他身上所有的煞气和冰冷,都化作了翻涌的心疼。 “咔哒”一声,赵文昌利落地收起手枪。 “晚秋!” 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二话不说,解开自己身上还带着体温的军大衣,一把将微微发抖的姜晚秋紧紧裹住,连人带衣,拥进了自己坚实滚烫的怀里。 熟悉的、带着烟草和皂角混合的干净气息将她包围,姜晚秋紧绷了一夜的神经,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她将脸埋在男人坚实的胸膛里,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别怕,我来了。”男人粗粝的指腹擦干净她脸上的血迹,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我来晚了。” 他打横将她抱起,转身就往外走。 屋子外面站了一群士兵,还有其他地方听到这边枪响后,狂奔过来的士兵。 赵文昌抱着女人出来,所有人的目光便齐刷刷的看了过去。 姜晚秋被一双双眼睛盯着,忍不住伸手推了推男人,示意对方将她放下来:“我能走,你放我下来。” 她还不至于被吓的连路都走不了。 屋里剩下的几个女人,看到外面荷枪实弹、穿着军装的解放军战士,先是吓得往墙角缩成一团。 随即,她们像是明白了什么,一个个伸长了脖子,死死地盯着门口,那双死寂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微弱的光。 这次……是真的得救了吗? “啊——我的手!我的老头子啊!”周老太婆眼见着自家男人手掌都被打飞了,愣了半晌,终于反应过来,一屁股坐在满是污水的地上,开始拍着大腿撒泼打滚,“杀人啦!解放军没王法,打死人啦!你们这些天杀的土匪,闯进俺们老百姓家,打伤俺男人,还有没有天理了!” 她嚎着嚎着,看见被赵文昌护在怀里的姜晚秋,顿时像疯了一样爬起来,张牙舞爪地就想去撕扯姜晚秋的头发。 赵文昌眼神一寒,抱着姜晚秋侧身一躲,抬起穿着军靴的长腿,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周老太婆的肚子上! “嗷!”周老太婆被踹得倒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捂着肚子半天爬不起来。 赵文昌冷冷地瞥着她,嘴角抽了抽,像是被气笑了一样:“你看清楚,谁才是无法无天!” 院子里的动静也引来了不少村民,他们畏惧地看着这些端着枪的军人,不敢上前。 周老太婆眼珠子一转,见硬的不行,竟当着众人的面,指着姜晚秋对闻声赶来的村民们哭天抢地地告状:“大伙儿快来看看啊!评评理啊!就是这个狐狸精!我们看她可怜,好心收留她,给她一口饭吃,她倒好,打晕了俺小儿子,还把俺大儿子给害疯了!现在又勾引当兵的,打断了俺老头子的手!你们得赔钱!赔俺儿子的医药费,赔俺老头子的手!” 这倒打一耙的本事,简直是炉火纯青! 姜晚秋气得浑身发抖,从男人怀里挣脱出来,站稳了身子,指着周老太婆,声音清亮地反驳:“你胡说!你们一家子都是人贩子!拐卖妇女,虐待人口!这屋子里的人都是证据!” “啥拐卖?”周老太婆梗着脖子狡辩,“她们都是外面讨饭的,没家没业,俺们好心收留,给她们饭吃,咋就成了拐卖了?不信你问问她们!” 说着,她阴狠的目光狠狠瞪向屋子里的几个女人,那眼神里的威胁不言而喻。 而且姜晚秋没想到,围观的村民里竟有人开始附和。 “是啊,周家大娘心善,这我们都知道。” “这几个女的,好像是周家捡回来的,俺见过……” 屋子里的女人们听到这话,又看到周老太婆杀人似的眼神,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瞬间泄了,一个个又害怕地缩了回去。 姜晚秋心里一凉,瞬间明白了。 这个村子,恐怕从根子上就烂了! 这些女人跑不掉,跟整个村子的人都脱不了干系! 见状,她转身对着屋里的人,大声鼓励道:“姐妹们!你们别怕!解放军就在这里!他们是来救我们的!你们看看他们身上的军装,看看他们手里的枪!有他们在,没人再敢欺负你们!这是你们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今天不说出来,你们就真的要在这里烂一辈子了!” 那个帮她解绳的卖鸡蛋女孩,听着这话,浑身一颤。 她看着门口那些威严的军人,又看看姜晚秋那张虽然狼狈却依旧美得惊人、此刻写满了鼓励的脸,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猛地一咬牙,拖着脚上的铁链,连滚带爬地扑到一名战士的脚下,抱着他的腿,泣不成声: “军爷!救救我们!她说的是真的!我们都是被他们抢来、骗来,要卖掉的!我……我就是来镇上卖几个鸡蛋啊……求求你们,带我们回家吧!呜呜呜……” 这一声哭喊,像是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其他妇女虽然没说,却也一个两个断断续续的哭了起来。 赵文昌的脸色已经沉得能滴出水来,再不迟疑,他猛地一挥手:“把周家所有涉案人员,全部给我控制起来!封锁现场!胆敢有反抗、包庇者,一律按妨碍军务、同伙论处!” “是!” 战士们立刻行动,将还在地上打滚的周老汉、撒泼的周老太婆死死按在地上。 刚才还帮腔的村民们一见这阵仗,吓得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甚至有几个眼力见的,已经急忙偷偷溜了。 在战士们安置被解救的妇女时,那个肚子高高隆起的孕妇,却蜷缩在最阴暗的角落里,抱着膝盖,绝望地摇着头。 “我不走……我不走……我没脸回去了……”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泪如雨下,“我怀着这个孽种,家里人会打死我的……我还不如死在这里……” “我身子脏了……回去了,也是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活着比死了还难受啊……” 姜晚秋心里一揪,过去劝说了很久。 可这个时代的贞洁观念,像一座大山压在女人身上,根本不是她三言两语就能掰过来的。 赵文昌走了过来,看了眼固执的孕妇,只是对身后的警卫员抬了抬下巴。 警卫员立刻会意,叫上两个战士,不管孕妇如何哭喊挣扎,还是将她强行带了出去。 院子里的混乱暂时平息,姜晚秋才走到赵文昌身边,仰头看着他,那双漂亮的杏眼里满是疑惑:“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赵文昌看着她那张沾着灰尘和血迹却依旧不掩绝色的小脸,伸手替她理了理鬓边的乱发,沉声道:“那些敌特分子比人贩子更狡猾,我常年跟他们周旋,找几个不成气候的人贩子,还不在话下。”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捏了捏她的脸颊,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我倒是惊讶,这帮无法无天的东西,怎么会胆子大到敢把主意打到军属身上,真是活腻了!” 不止他,在军区接到赵文昌的命令时,那些兵蛋子们个个都愣住了。 拐了?拐的谁?嫂子?!谁给他们的熊心豹子胆!这不就明晃晃的在老虎头上拔毛呢么! 这时,有战士过来报告,说周家小儿子被人砸晕了,大儿子……在猪圈里,抱着一头老母猪死活不撒手,几个战士都拉不开。 赵文昌皱着眉,走过去看了一眼:“他抱老母猪干什么。” 只一眼,他就黑着脸转了回来,表情一言难尽。 简直没眼看。 他走到姜晚秋面前,目光深沉地看着她:“这……都是你一个人干的?” 姜晚秋心虚地眨了眨眼,小声辩解:“我那是……正当防卫。” 赵文昌没再追问,只是觉得,自己眼前的这个女人,似乎厉害得……有些诡异。 “营长!”一个负责搜查的战士快步跑来,手里捧着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在周家炕洞里发现的!” 赵文昌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除了一沓厚厚的、从一元到十元面额不等的现金外,还有一个巴掌大的小账本。 他翻开账本,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用一些暗语记录着近几年的“交易”。 被卖掉的女人,被他们称作“货”,价格从几十到上百不等。 上面一笔最新的“二百元”交易旁,赫然用红笔标注着四个字——“沪市细货”。 赵文昌粗略的数了数,金额已经高达数千元。 这已经是天价。 他诧异,这一户人家哪里来的这么多周转资金。 这时,有战士过来报告。 周家的地窖用锁头锁着,问赵文昌要不要撬开查看。 第100章 乖一点,别动 赵文昌抬手挥了挥:“撬开!” 那个年轻的战士立马应声,从腰间摸出工具,三下五除二就将那把粗壮的锁头给撬开了。 地窖口一开,一股子混杂着霉味和腐烂的恶臭就猛地窜了出来,熏得人直犯恶心。 “我下去看看!”刚才撬锁的小战士自告奋勇,第一个顺着梯子爬了下去。 众人都在上面等着,可没过几秒钟,地窖里头就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啊——!” 紧接着,就看见那小战士连滚带爬地从地窖里窜了出来,一张脸煞白煞白的,没有半点血色。他一出来就扶着墙根,哇哇大吐,连黄胆水都吐出来了。 旁边的战友赶紧围上去,拍着他的背:“小张,咋了这是?底下有啥啊?” 小战士吐得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哆嗦,伸出手指着地窖口,眼里全是惊恐:“死……死人……好多死人……” 赵文昌的副手闻言,皱着眉走过来,照着小战士的后脑勺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瞧你那点出息!当兵的怕什么死人!我下去!” 说着,副手拿过一支手电筒,毫不含糊地就下了地窖。 赵文昌见状,长腿一迈,紧随其后。 地窖里黑漆漆的,因为四处密不透风,所以温度要比外面的高一些,而那股子臭味更是浓得呛人。 副手打开手电筒,一道刺眼的光柱在黑暗中晃动,当光柱照亮地窖角落的时候,饶是见惯了场面的副手,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只见那地窖深处,根本不是几个死人,而是一堆! 一具摞着一具,有男有女,有的已经成了白骨,有的还尚能辨认,就那么像码柴火一样密密麻麻地堆叠在一起,场面骇人至极! 赵文昌上前一步,看清楚眼前的场面后,脸色已经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说话,只用手电筒仔仔细细地扫过每一个角落,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事情,比他想象的要严重得多。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拐卖妇女了,这是一起性质极其恶劣的连环杀人案! 他从地窖里出来后直接向副手下达了命令:“立刻封锁整个周家村!任何人不许进出!这件事必须马上上报军区,在支援抵达之前,控制所有村民,不得让任何一个人离开这个村子!” 安排完后,他走到姜晚秋身边,声音放柔了些:“我先送你回家。” 这里太脏了,接下来的场面,也不适合让她看见。 回军区家属院的路上,吉普车里一片沉默。 一进家门,赵文昌就关上了门,转身将姜晚秋紧紧搂进怀里男人的头埋在姜晚秋的脖颈处,声音里满是愧疚和后怕:“晚秋,对不起,是我的疏忽。” 如果他能更警惕一些,如果他能早点发现不对劲,她就不用受这一夜的罪。 姜晚秋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伸手回抱住他精壮的腰,闷闷地说:“这怎么能怪你,是我自己没防备,太小看这些人的坏了。” 赵文昌松开她,捧着她那张沾着灰尘的小脸,拇指轻轻摩挲着,“你这身衣裳都脏了,快去换下来洗个澡,去去晦气。澡堂子就别去了,我去给你打热水。” “嗯。”姜晚秋点点头 赵文昌等水烧开的空隙,找了衣服要帮女人换上。 “胳膊抬起来,我帮你把毛衣脱了。” 姜晚秋闻言,乖乖照做,可一抬胳膊,胸口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让她忍不住“嘶”的一声倒抽了口冷气。 赵文昌何等敏锐,立刻抓住了她的手腕,黑眸紧紧盯着她:“怎么了?” “没……没事,”姜晚秋不想让他担心,下意识地想要隐瞒,“就是绑得有点久,胳膊麻了。” “别骗我!”赵文昌眼眸沉沉的看着女人,“让我看看。” 说着,他半点不给姜晚秋拒绝的机会,直接动手解开了她胸前的扣子。 当有些发皱的衣裳被褪下,露出里面的内衬时,赵文昌的瞳孔骤然一缩。 只见女人雪白的肌肤上,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色赫然印在胸口正中,两条纤细的胳膊上,也是一道道被绳子勒出来的红痕和淤青。 那狰狞的伤痕,衬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愈发娇媚可怜,让人心都揪紧了。 赵文昌薄唇紧抿,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戾气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冲上来的努力压下后,才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谁干的?” 姜晚秋被他这模样吓了一跳,才意识到自己被周有福踹的那一脚有多重。她小声说:“是……是周家那个大儿子。” 赵文昌盯着姜晚秋看了许久,心头那股子想要杀人的冲动散了些,这才转身从柜子里翻出红花油,一言不发地走到她面前,拧开瓶盖。 他让姜晚秋在床边坐下,自己则半跪在她身前,粗糙的指腹蘸了些药油,小心翼翼地在她胸口的淤青上轻轻打着圈。 可药油带来的清凉感很快被按压的痛楚所取代,姜晚秋疼得直抽气,身子不自觉地往后缩。 男人温热的大手一把按住她的腰,不让她躲闪:“乖一点,别动。揉开了才好得快。” 这个举动太过亲昵,让她脸颊有些发烫。 姜晚秋咬着唇,看着男人专注而心疼的侧脸,忍不住开口打趣,想缓和一下这沉重的气氛:“我要是不乖,你能怎么办?” 赵文昌手上的动作一顿,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眸子在昏黄的光线下,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漩涡,要将她整个人都吸进去。 他没说话,只是突然倾身向前,准确地攫住了她那两片柔软的红唇。 姜晚秋被他吻得有些晕乎乎的,胸口的伤处被他温热的掌心覆着,传来一阵又疼又痒、还带着点酥麻的古怪感觉。 一股隐秘的渴望,从身体深处悄然升起。 她想起来,以前赵文昌情动的时候,也喜欢在她身上弄出些痕迹,那力道,可比这重多了。 这个男人,看着沉稳可靠,可一旦被放出心里的那头猛兽,说不定比谁都狠。 这么一想,姜晚秋非但没怕,反而伸出胳膊,主动环住了男人的脖颈,在他怀里蹭了蹭,无声地回应着他。 赵文昌的呼吸陡然加重,抱着她的手臂也收得更紧,就在他想有下一步动作的时候——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屋里暧昧的气氛瞬间被打破,两人如梦初醒。 姜晚秋脸一红,手忙脚乱地推开男人,赶紧拉好自己的衣裳。 赵文昌眸色一沉,脸上闪过一丝被打断的不悦,但还是迅速调整好情绪,站起身,沉声对着门外道:“谁?” 他一边问着,一边向门口走去。 门外站着的,是乐芸芸。 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衣服,头发有些乱,虽然脸上还画着精致的妆容,可眼下一片青黑却并没有遮盖住,显然是一夜没睡。 一看到开门的赵文昌,她也顾不上打招呼,踮着脚就往屋里瞧:“晚秋呢?晚秋怎么样了?我听说了,人找回来了吗?有没有受伤?” 赵文昌眉毛挑了挑,侧过身让她进来。 “人没事,你小点声,别吓着她。” 乐芸芸一听这话,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 她急忙进屋,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床边,正手忙脚乱整理衣领的姜晚秋。 姜晚秋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还带着未褪的红晕,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看到她,闪过一丝慌乱,更添了几分惹人怜爱的娇媚。 “芸芸,你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吗!”乐芸芸冲过去,上上下下地打量她,见她除了脸色差点,瞧着还算完整,这才彻底松了口气,一屁股坐在她旁边,开始倒豆子似的抱怨起来。 “我真是要被气死了!这一晚上我眼睛都没敢合一下,生怕你出点什么事!你要是出了事,我爹肯定饶不了我!你说这都什么人啊,专挑咱们女同志下手,净会利用咱们的心软和同情心!” 乐芸芸越说越气:“我在国外的时候就见过这种套路!比这还狠!他们直接把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用个破布包着,扔在路边上,就等你这种好心人过去看。你一弯腰,好家伙,旁边草丛里立马窜出几个大汉就把你给套麻袋里拖走了!我当年就差点着了道,没想到回了国,咱们自己地方上,还有这种丧尽天良的玩意儿!” 她说完也不客气,那股子在家里发号施令的劲儿又上来了,抬着下巴问一旁走过来的赵文昌:“赵营长,那个骗我的女人,你抓到了没有?你必须给我查清楚!” 炉子上的水烧开,赵文昌给姜晚秋倒了杯热水递过去之后才开口问道:“你说的是哪个?” “就是那个,那个……哎呀我也不认识!”乐芸芸又形容了一下对方的外貌,“瘦瘦小小的,看着挺可怜,心比谁都黑!” 姜晚秋捧着温热的搪瓷缸子,忍不住插了一句:“她看着……好像也是被逼的,应该也是个受害者。” “受害者?”乐芸芸眉毛一挑,“什么受害者?助纣为虐就是从犯!我不管她是被逼的还是自愿的,都得按规矩办!赵营长,这事你可不能和稀泥!” 赵文昌看着乐芸芸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没跟她争辩,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会处理的。”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对姜晚秋说:“周家村那边事还没完,我得过去一趟。你好好休息,我赶在天色暗下去之前回来。” 乐芸芸立刻把胸脯一拍:“去吧去吧,这里有我呢!” 赵文昌一走,屋里只剩下两个女人,乐芸芸立马凑了过去,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好奇和八卦:“哎,晚秋,我问你个事儿。我那个警卫员刚才跟我讲,说你们抓人的时候,周家那个大儿子,抱着他们家一头大肥母猪死活不撒手,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喊是你害的他!这是咋回事啊?你给他用啥招了?这么邪乎?” 第101章 累的手都抬不起来 “咳……咳咳!”姜晚秋被她问得一口水差点呛到,一张俏脸瞬间涨得通红,尴尬得脚趾头都快抠出个三室一厅了。 自己随身携带那种东西,一时半会还真解释不清楚,她只能含糊其辞地摆摆手:“这个……属于独门秘方,有点不方便对外展示。” 军区审讯室里。 “啊——!!” 周有福的惨叫声几乎能掀翻屋顶,一声比一声凄厉。 最后,惨叫声渐渐弱了下去,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呜咽。 那个不久前还嚣张跋扈的男人,此刻像一滩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两条胳膊和两条腿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骨头全断了。 他浑身是血,脸上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 赵文昌站在一片狼藉之中,身上却点尘不染。 他面无表情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上沾上的血迹。 审讯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师长赵长峰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地上半死不活的周有福,又看了一眼一脸冷肃的赵文昌,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赵文昌将手帕收起,主动上前一步,沉声报告:“报告师长,嫌犯周有福拒不认罪,态度极其顽劣。审讯期间,他试图撞墙自尽,被我及时阻止,这才留住了一条命。” 赵长峰看着地上那滩人形的烂泥,又抬眼瞧了瞧赵文昌。 他干咳一声,语气里带着几分商量:“文昌,周家这案子牵连甚广,影响恶劣。要不……还是让其他人也一并接手处理?你也好歇歇。” 赵文昌却像是没听见他话里的台阶,军靴在地上一碾,将一小块碎骨踩进了水泥地缝里。 “不用了师长。这事从我手上起的,就得从我手上终结。我保证,一定撬开他们全家的嘴。” 他话音刚落,地上一直哼哼唧唧的周有福用尽全身力气仰起头来:“我说……我说!别打了……我都说……你想知道什么……” 他想说,他早就想招了! 可这个阎王爷一样的男人从头到尾就没问过他一句话,进来就是一顿往死里揍! 赵长峰看着这情形,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他了解赵文昌的脾气,这小子心里有数,不会真闹出人命……至少,不会在不该死的时候闹出人命。 他拍了拍赵文昌的肩膀,只沉声叮嘱了一句:“注意分寸。” 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他还得去看看周家地窖那边。 审讯室的铁门“哐当”一声关上,赵文昌缓缓走到周有福跟前,蹲下身子。 他的影子巨大,像一座山,将周有福完全笼罩在阴影里。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危险地眯了一下,对上周有福震颤的瞳孔。 赵文昌从腰间掏出了那把黑沉沉的手枪。 冰冷的枪口,抵在了周有福的额头上。 一声沉闷的枪响过后,赵文昌站起身,慢条斯理地走了出去。 门外,负责记录的警卫员正襟危坐,听到动静立刻站了起来。 赵文昌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吩咐道:“记录一下,嫌犯周有福畏罪自杀,审讯结束。” “是!”警卫员一个立正敬礼,并没有多问。进审讯室里看了一眼后便退了出来,关上门,快步跟着赵文昌一起离开。 另一间审讯室里,周老头和周老太正撒着泼。 对于自家地窖里挖出来的累累白骨,两人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 “啥地窖?俺们家就那三间破房,哪来的地窖?你们当兵的别乱冤枉好人!”周老太大声嚷嚷。 周老头则梗着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俺不识字,也不知道你们说的那本子上写的啥,反正跟俺们没关系!” 赵文昌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他眉梢微挑,对负责审讯的两个年轻战士说:“今天要是问不出来,明天我来。” 等他一离开,其中一个战士忍不住回头,对着周家二老警告道:“老头老太太,我劝你们一句。落到我们赵营长手里,就俩下场。要么说,要么死。要是想少受点皮肉苦,就赶紧交代了。” 周老太斜着眼,吐了口唾沫:“呸!就他?还能吃人不成?” 在她眼里,刚才那个俊得不像话的年轻军官,哪有半点凶神恶煞的样子。 估计也是个外强中干的东西。 赵文昌推开家门的时候,一股浓郁的饭香扑面而来。 入冬后,这里基本五点多天就黑了下来,屋里却灯火通明,暖意融融。 他想象中姜晚秋缩在被子里默默流泪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饭桌上摆满了菜,红烧肉,炒青菜,小凉菜,还有一大盆奶白色的鱼汤。 而他那个刚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的小妻子,正坐在桌边,两腮吃得鼓鼓的,像只偷食的仓鼠。 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在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一双水汪汪的杏眼看到他,瞬间亮了起来,那副娇憨满足的模样,哪里有半分受了惊吓的样子。 “你回来啦!”姜晚秋连忙咽下嘴里的饭,含糊不清地招呼他,“快来吃饭!艳红嫂子今天送了条大鲤鱼,炖的汤可鲜了!” 一旁的李艳红正拿着大勺子往她碗里添汤,闻言也咧着嘴笑:“可不是嘛!文昌你可算回来了!我跟晚秋说啊,这鲫鱼汤最下奶了!等回头晚秋要是有了,就让你天天给她炖!” 李艳红也听女人被拐,知道姜晚秋回来,特地带了一条大鲤鱼上门,顺便帮着女人一起做饭。 赵文昌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表情有些复杂。 他特意提前从军区赶回来,就是怕她一个人在家胡思乱想,怕她哭,怕她后怕。 结果…… 他脱了外套,拉开椅子坐下。 姜晚秋立刻给他盛了一碗饭,又夹了一大块鱼肚子上的肉放到他碗里,眨巴着那双勾人的眼睛,催促道:“快吃呀,都快凉了。” 赵文昌拿起筷子,扒了一口饭,终是没忍住,开口道:“我还以为……” “嗯?”见男人话说一半,没了下文,姜晚秋仰起那张妩媚的小脸,好奇地问,“你以为什么?” 赵文昌看着她清澈见底的眼眸,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他以为她会哭哭啼啼,正委屈地等着他回来安慰。要是换了以前,他能为了手里的事连轴转三天三夜不合眼,可今天,一想到她可能会害怕,他就一刻也待不住。 姜晚秋一边小口喝着汤,一边随口问道:“对了,周家招了没?” 提到正事,赵文昌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但对着她,那份冷冽又化开了几分,带上了点显摆的意味:“没有。骨头硬得很,嘴巴也嚣张。” 他故意顿了顿,见女人一副严肃起来的模样,才又道:“不过你放心,落在我手里的人,就没撬不开的嘴。明天啊,我就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手段。” 他那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得意样子,配上他一副挺着胸脯的自满模样,让姜晚秋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那动不动就喜欢说大话吹牛的父亲。 姜晚秋看着他,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李艳红一看这小两口眉来眼去的样子,哪还有不明白的。她擦了擦手,麻利地站起身来。 “哎哟,瞧我这记性,光顾着说话了!我得赶紧回去了,我家那口子还等着我开饭呢!”她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嘱咐赵文昌,“晚秋啊,你今天也累着了,就别收拾了,早点歇着吧。文昌,你可得好好陪陪你媳妇儿!” 赵文昌闻言,点了点头。 紧绷了一天一夜的神经,在吃饱喝足之后也彻底松懈下来,那一股被自己抛在后脑勺的倦意就跟潮水似的,一下子全涌了上来。 等吃完了饭,撂下碗,姜晚秋立马就打了个哈欠,眼角都泛起了泪花。 赵文昌站起身,非常识相的主动三两下把桌上的碗筷收拾到了厨房的盆里,一回头,就看见他那小媳妇儿已经迷迷糊糊地爬上了炕,连外衣都没脱,脑袋一歪就想睡。 “先把衣服脱了再睡。”赵文昌走过去,坐在炕沿边上,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 姜晚秋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手却没什么力气。 赵文昌没再多说,伸出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熟练地帮她解开外衣的扣子,又帮她把鞋袜褪去,将人塞进了温暖的被窝里。 这一晚,姜晚秋睡得极不安稳。 梦里又是那间黑漆漆的破坯房,是周老头那张布满阴狠褶子的脸,是其他几个女人绝望的哭泣,还有那冰冷的枪口抵在脑门上的触感…… “不要!” 她猛地一抽气,从梦中惊醒,浑身都出了一层冷汗。 黑暗中,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砰砰直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就在这时,腰上忽然横过来一条沉甸甸的胳膊,将她往后一揽,一个滚烫结实的胸膛就严丝合缝地贴了上来。 是赵文昌。 姜晚秋刚才还惊魂未定的身体,被这么一搂,下意识地就往那温暖结实的热源里缩了缩,恨不得整个人都嵌进去。 赵文昌显然也是刚醒,嗓音里还带着股喑哑的磁性,温热的气息就呵在她的耳廓上:“做噩梦了?” 第102章 睡不着了,你得对我负责 “嗯……”姜晚秋吸了吸鼻子,应了一声。 等脑子清醒了,她这才发觉自己胸口闷得厉害,像堵了一团棉花,喘不上气儿。 赵文昌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和细微的颤抖,搂着她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别怕,我在呢。” “我觉得我胸口闷得慌,是不是和昨天被吓到也有关系……”姜晚秋小声问了一句。 赵文昌沉默了一下。 黑暗中,他的呼吸似乎重了几分。 过了一会儿,那低沉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却带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那我给你揉揉?” 姜晚秋的脸一下子又热了起来。 没等她给出反应,赵文昌已经有了动作。 他将她整个柔软的身子轻轻扳了过来,让她和自己面对面。 东北的土炕烧得暖烘烘的,被窝里更是自成一方天地。 光线昏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一点点月光,勉强能勾勒出男人硬朗的轮廓。 他们离得太近了。 姜晚秋紧张得攥紧了被角,一双水汪汪的杏眼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 赵文昌看着她这副模样,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抬起那只带着薄茧的大手,没有一丝犹豫,覆上了她心口上方的衣料。 他的手掌又大又糙,掌心的温度更是烫得惊人,隔着一层薄薄的秋衣,仿佛能直接烙印在她的肌肤上。 姜晚秋的身子瞬间绷直了,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赵文昌却像是没察觉到她的紧张,只是用那粗粝的指腹,在她心口的位置不轻不重地打着圈。 那动作说不上温柔,甚至有些笨拙,却带着一股蛮横的安抚意味。 他的视线灼热得吓人,像要把她整个人都吞下去。 他缓缓俯下身,一双眼眸紧紧的盯着女人:“还闷吗?” 她被他看得脸颊发烫,那双杏眼里像是含了一汪春水,波光潋滟。 她下意识地屏住呼吸,却惊奇地发现,随着他掌心传来的热度和不轻不重的揉搓,那股堵在心口的闷气,好像真的顺着力道散了。 她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小声嘟囔:“你别说……好像真的不闷了。” 赵文昌手上的动作没停,低低的笑了出声:“老人们都说,人受了惊吓,就会下意识的提着一口气。活人这口气要是咽不下去,就容易心口发闷,睡不安稳。” 姜晚秋眨了眨那双清亮的眸子,脱口而出:“那死人呢?” 赵文昌手上的动作一顿,黑眸沉沉地看着她,似乎有些意外女人的大胆。过了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死人要是这口气咽不下去,就容易成僵尸,大半夜的从棺材里爬出来,到处找活人。” 姜晚秋的脑子里瞬间就有了画面。 黑漆漆的夜里,一口薄皮棺材的盖子“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穿着破烂寿衣、浑身僵硬的死人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啊!”她吓得一哆嗦,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一双小手攥着拳头就往赵文昌结实的胸膛上捶,“赵文昌!你大晚上的能不能别说这么吓人的话!” 赵文昌由着她捶,大手一捞,轻而易举地就将她两只作乱的手腕攥在了掌心里。 他显得有些无辜,声音里甚至带了点笑意:“不是你先问我的吗?” “我……”姜晚秋被他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恰在此时,窗外一阵北风呼啸而过,刮得窗户纸“哗啦啦”地响,听起来就像有人用指甲在外面挠窗户一样,阴森森的。 姜晚秋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地就往赵文昌怀里钻,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窗户的方向,好像那儿真猫着个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下好了,她觉得自己今晚是彻底别想睡着了。 头顶上传来男人带着笑意的低沉嗓音:“胆子比猫都小,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敢一个人对付周家那一大家子的。” 被他这么一说,姜晚秋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 她从他怀里仰起那张娇媚的小脸反驳道:“那能一样吗?人是人,鬼是鬼!坏人我当然不怕,可……可是……” 可是鬼怪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的,才最让人心里发毛。 赵文昌不语,只是一味的嘲笑。 笑的姜晚秋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为了挽回一点颜面,她眼珠子一转,不服气地问:“那你呢?你难道就没害怕的东西吗?” 赵文昌闻言,似乎真的认真想了想。 黑暗中,姜晚秋只能看到他硬朗的下颌线和滚动的喉结。 半晌,他才半真半假的对女人说道:“以前或许有。后来人杀多了,见过的死人多了,自然也就不怕了。因为不会突然跳起来给你一枪,有时候和死人呆着反而能让我更有点安全感。” 姜晚秋的心猛地一颤。 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索性把小脸往他怀里一埋,闭上眼睛,闷闷地说:“我睡了!” 可她哪里睡得着。 脑子里一会儿是周老头那张阴狠的脸,一会儿是赵文昌说的僵尸,搅得她心烦意乱。 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像烙饼一样,一会儿换个姿势,怎么躺都不舒服。 最后,正当她又一次翻身时,一只滚烫的大手忽然伸过来,不轻不重地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将她的脸固定住。 “烙饼呢?”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困倦一般的不耐烦,“到底想干嘛?” 姜晚秋被他吓了一跳,对上他那双在黑暗中的眼睛,心里莫名有点委屈。 她想了想,理直气壮地开口:“被你吓得睡不着了,你得负责!” 说完,她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张开嘴,对着他捏着自己脸颊的大手,就那么不轻不重地啃了一口。 她的牙齿小巧又整齐,咬着人轻微的疼,可唇舌接触到指腹,却又带着一股湿漉漉的温软触感。 赵文昌只觉得额角的青筋猛地一跳。 一股奇异的电流从手背窜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他喉结滚动,呼吸都错了节奏。 赵文昌突然有点怕了。 他想起小时候听村里老人讲过的故事,说深山里的狐狸会修炼成形,变成极美的女人下山来,专门勾引年轻力壮的男人,吸他们的阳气来修行成仙。 他觉得怀里这个又香又软的女人,就像是那狐狸变的。 不然,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牵动他的心神,让他变得不像自己? 第二天,天蒙蒙亮。 赵文昌一晚上没睡,精神亢奋了一晚上,整个人起身时,意识还有些混沌。 他一低头,就看见怀里的女人睡得正香。 她像只餍足的猫儿,整个人都蜷缩在他怀里,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还带着一丝满足的红晕,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红润的嘴唇微微嘟着,诱人采撷。 看着她这副模样,赵文昌昨夜里那些混乱的念头又涌了上来。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难道他赵文昌,也是那种沉迷女色的好色之徒? 自我怀疑了一会儿,他还是轻手轻脚地起了床,穿好军装,出了门。 军区设立的审讯室里,气氛还和昨天一样,僵的厉害。 周老头和周老太应该是已经知道了他们大儿子周有福的死讯,正坐在长凳上哭天喊地,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啊!是哪个天杀的害了你啊!” “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看看吧!我们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负责审讯的两个年轻战士被他们吵得一个头两个大,怎么问话都问不下去。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被冷不丁的推开。 赵文昌一身笔挺的军装,面色冷峻地走了进来。 两个年轻战士见到他,像是见到了救星,连忙站起身,敬了个军礼:“营长!” 赵文昌点了下头,走到桌子后面,两个战士连忙把主位让了出来。 赵文昌顺手拉开椅子在主位上坐下,两条长腿随意交叠。 他也不急,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两个人哭嚎。 又过了很久,或许是哭的有些缺氧,两个人这才脑子发晕的停了下来。 “想清楚了?”赵文昌冷冷的开口问道。 周老太抽泣着没说话,旁边的周老头吊着眼睛恶狠狠的骂了起来:“想清楚什么?想清楚你们是怎么草菅人命,屈打成招的吗?我儿子死了,死在你们这儿!我要告你们!我要去找领导告你们滥杀无辜!” 赵文昌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告我?”赵文昌饶有兴趣的看着二人,“在这儿,在这块地界上,我赵文昌说的话,就是规矩。你想告我?” “别忘了,你们不止周有福一个儿子。”赵文昌顿了顿,继续补充道,“你们还有一个小儿子,对吧?” 周老太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赵文昌没理会她,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地窖里那些尸骨,哪儿来的?你们这些年拐卖妇女,收的那些钱,又都是从哪里来的?这些事,你们不说,我也能查出来。只是……” 第103章 被她毫无防备的模样吸引 他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变得狠厉:“只是到那个时候,你们那个小儿子,还有你们两个,会死得比周有福还难看。” “你……你敢!”周老头色厉内荏地吼道。 “你看我敢不敢。”赵文昌靠回椅背,扬了扬下巴,“当然,我也不是不给你们机会。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上线、下线,钱的来源,每一桩,每一件。说清楚了,我或许可以给你们安个戴罪立功的名头,让你们的小儿子,少受点牵连。” 赵文昌的话明显比那两个只会反复念“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企图感化二人的小战士有用。 周老太的心理防线明显开始动摇,她眼睛里闪过一丝挣扎,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老头子。 周老头却依旧嘴硬,唾沫横飞地骂道:“你休想!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儿子不能白死!我要跟你们拼了!” “是吗?”赵文昌的耐心似乎耗尽了。他抬了抬下巴,对旁边一个战士示意。 “我这人,审问的时候不喜欢绕弯子,更喜欢用些简单粗暴的法子,能直接撬开你们的嘴。” 那战士会意,从墙角拿起一根黑色的橡胶棍,棍子前端连着电线。 他跟着赵文昌的指示来到了周老太旁边。 周老太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往后缩:“你们要干什么!别过来!别过来!” “滋啦——” 一声电流声响起,伴随着周老太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叫,她整个人像只离了水的鱼,在长凳上猛地弹起又落下,浑身抽搐,口吐白沫,一股焦糊味混杂着尿骚味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老婆子!”周老头一边死命的在绑着他的椅子上挣扎,一边不忘对着身旁的人吼道,“挺住!别让他们得逞!别说!” 赵文昌挑了挑眉,他朝另一个战士偏了偏头:“他也一样。” 两个战士上前,轻而易举地将还在叫嚣的周老头架了起来。 赵文昌亲自从战士手里接过另一根电棍,在他眼前晃了晃,电流在顶端窜动,发出幽蓝的光。 让赵文昌有些意外的是,他甚至还没动手,只是将电棍抵上周老头的胸口,那老头就浑身一软,像一滩烂泥似的瘫了下去,嘴里语无伦次地嚎着:“哎呦哎呦别电我!我说!我说!我全都说!别用那玩意儿!我全都招!” 赵文昌嗤笑一声:“我本来以为,你这把老骨头能有多硬。” 审讯出于人道主义,一般是不允许使用暴力手段的。 赵文昌却一次都没有老老实实遵循过。 按照他的话来说,他不是一般的人,他是一营的人。 非常冷的笑话,听的师长嘴角抽了抽。 不过这个男人脑子也清楚,下手也能分得了轻重,所以每次都能顺利从对方嘴里拿到情报,加上师长有意压下去,上面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再管过了。 日头升到了正当中,屋檐上的雪水滴滴答答地往下落,天光亮得晃眼。 赵文昌还没回来。 姜晚秋在被窝里磨蹭了好半天,才慢吞吞地爬起来。 她一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有些凌乱的床铺,一边琢磨着中午该吃点什么。 昨天的饭是不是还剩点?要不将就着热一热? 姜晚秋发现自己真是被男人惯的越来越懒。 上辈子还能半夜爬起来剁饺子馅,就为了给一大家子做早饭。 这辈子她睡到日上三竿都不想动弹。 “咚咚咚——” 就在这时,房门被人敲响了。 姜晚秋眼睛一亮,以为是赵文昌回来了。 她心里一喜,想着这下连饭都不用热了,家里的免费劳动力回来了。 自己只要嘴巴甜一点,就能哄着男人给她做饭了。 所以她连外衣都来不及披,穿着一身贴身的棉毛单衣就跑去开门。 不过这东北的天气实在离谱,她一边拧着门把手,一边嘴里还嘟囔着:“怎么回事,这门锁都能给冻上……” 里面的门锁被用力砸了两下后,门开了。 这动静还将门口站着的人吓了一大跳。 不过门口站着的人,却不是她以为的那个高大身影。 姜晚秋还有些意外。 门口,顾飞雁穿着一身整齐的军装,手里还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苹果和一罐麦乳精。他也明显没料到,门一开,会看到这样一幅景象。 眼前的女人,只穿着一身勾勒出玲珑身段的白色单衣,乌黑的长发还有些凌乱地披散在肩头,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像枝头熟透的水蜜桃。 那双清亮的杏眼带着一丝刚睡醒的迷蒙,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撞进了他的视线里。 顾飞雁只觉得喉咙一紧,下意识地清了清嗓子,耳根有些不自然地发热。 “呼——” 门口灌进来一阵冷风,冻得姜晚秋一个激灵,这才意识到自己穿得有多不得体。 “快,快请进!”她手忙脚乱地将顾飞雁让了进来,然后“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将外面的寒气隔绝。 顾飞雁站在屋里下意识环视了一圈。 不知为何,他觉得赵文昌这间简陋的军属房,和上次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桌上还插着一枝从外面折来的枯枝,上面缠着用毛线勾成的假花,显得有了一丝生气。 整个家里,都变得温馨了起来。 而且,空气中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 不是雪花膏那种刻意的香,而是一种独属于女人的,干净又柔软的体香。 “顾参谋,你先坐,先坐。”姜晚秋招呼了一声,自己则是一溜烟跑进了卧室。 再出来时,她已经穿戴整齐,只是脸颊上那抹不好意思的红晕还没褪去。 她站在这个风度翩翩的男人面前,有些局促地笑了笑:“让你见笑了,我……我刚起,还没来得及收拾。” 顾飞雁看着她这副娇憨的模样,心里反倒觉得比她平时端庄的样子更讨人喜欢。 他温和地笑了笑:“没关系,是我来得唐突了。” “赵营长他出去了,还没回来。”姜晚秋给他倒了杯热水,“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 “我不是来找文昌的。”顾飞雁接过水杯,温热的指尖不经意地碰了下她的,随即又很快收回。 他抬起眼,目光温润地看着她:“我是来找你的。” 姜晚秋一愣:“找我?有什么事吗?” 顾飞雁有些关切的开口询问:“我听说了周家村的事,知道你……受了惊吓。一直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你。” 提起这事,姜晚秋更不好意思了,小声说:“我没事,你看我也是,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被人拐了去,说出去实在有点丢人。” “这怎么能怪你。”顾飞雁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责备,却不是对她,“只能怪那些人贩子太过狡猾。说起来,文昌也真是的,怎么连自己媳妇都看不住。” “其实这事儿还真不能怪他。”姜晚秋急忙道,“他当时去帮忙了。腿长在我身上,我非要走,他也拦不住不是。” 这话里话外对赵文昌的维护,让顾飞雁眼底划过一丝复杂难辨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又被他惯有的温润笑意掩了去。 他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只是将手里的网兜放在桌上,苹果滚出来两个,红彤彤的,在这灰扑扑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喜庆。 “对了,”看着姜晚秋抓住乱滚苹果,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很自然地转开了话头,“我不是说,过段时间,我也要回家一趟了。下次见面,估计得年后了。” 姜晚秋正想说这苹果真好看,闻言便好奇地抬起那张娇俏的小脸:“说起来还没问你,你家是哪里的?” “沪市的。”顾飞雁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里带着笑,“说起来,咱们还是老乡呢。” “沪市?”姜晚秋着实有些意外,随即恍然大悟,忍不住弯着眼睛笑了起来,脸颊边漾开一个小小的梨涡。 她上上下下打量了顾飞雁一番,语气里带着几分促狭:“怪不得呢!我就说顾参谋你这细皮嫩肉的,看着就跟这边的糙汉子不一样,原来也是南方人。” 他看着女人明艳动人的笑脸,心念一动,试探着问道:“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看看?正好快过年了,一起走也方便。” “家”这个字,像一根细小的针,没来由的突然扎了她一下一般。 姜晚秋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那双亮晶晶的眸子也瞬间黯淡了几分,长长的睫毛垂下,在眼睑处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她轻轻摇了摇头:“我家……早就被查封了。家里人,也都去了更远的地方。”她抬起头,扯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我在沪市,已经没有家了。” 顾飞雁看着她故作坚强的模样,心里一疼。 他放柔了声音,安慰道:“没关系,都会好起来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就当是……答谢你陪我练琴了。” 姜晚秋闻言,又笑了笑:“沪市倒是有个妹妹在,不过她的日子应该过得挺好,用不着我操心。” 顾飞雁点了点头,又问:“那你想不想吃什么沪市的小点心?年后我回来,可以给你带一些。” 第104章女人得找个五六个情人才算好 “吃的?”姜晚秋心里一动,歪着头,纤细白皙的手指无意识地点着自己的下巴,那副苦思冥想的模样,可爱得紧。 可想了半天,她还是摇了摇头:“一时间还真想不起来爱吃什么了。” 看着她这副认真苦恼的模样,顾飞雁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这一笑,倒把姜晚秋笑得有些莫名其妙,不解地看着他。 顾飞雁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他看着她,缓缓开口:“看来,你是真的没被吓到。” 他解释道:“一开始看你刚开门那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怕我们担心,硬撑着装没事呢。所以才不由自主地多说了几句,想试探试探你。” 姜晚秋听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我真没事,难为你们这么费心了。” 顾飞雁见她这样,站起身,这才开始说了正事:“既然这样,那正好。跟我出去一趟吧。” 姜晚秋一愣,下意识地问:“去哪儿?” 顾飞雁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拐走你的人贩子,军区这边已经抓到了。想带你过去,指认一下。” 什么? 姜晚秋惊讶极了。 “你们动作这么快的吗?” 顾飞雁又温和地笑了笑:“说起来,还真得谢谢他们自个儿露了马脚。” 他像是讲什么有意思的闲闻一般,语气轻松地解释道:“赵营长那人,你知道的,雷厉风行。你被拐的第一时间,就将所有出山的路都给封死了。那些人贩子本来是想趁乱跑的,可一瞅大路上全是端着枪的解放军,还在挨个儿盘查,心里就虚了。” 顾飞雁说到这里,表情带上了几分忍俊不禁:“他们也是慌不择路,掉头就往山里的小道钻。这不明摆着告诉人‘我就是坏人’嘛?战士们不抓他们抓谁。” 不过要是这些人真的敢堂堂正正的从士兵枪口底下过路,军区的人还真不一定能发现得了他们。 到了关押人贩子的地方,姜晚秋隔着铁窗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女人。 姜晚秋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对着顾飞雁点了点头:“没抓错,就是她。” 顾飞雁点了点头,又对姜晚秋道:“这案子性质太恶劣了,牵扯也广,师长的意思是,审完初步情况,估计要移交到京市那边去。” 顾飞雁侧过头,对身边的战士低声吩咐了一句:“看紧点,别让人瞎搞,尤其是别给他们喂黄米饭。怎么也得让人活着进京。” 战士立刻一个立正:“是!” “黄米饭?”姜晚秋那对好看的柳叶眉轻轻蹙起,好奇地问,“那是什么讲究?” 顾飞雁的目光沉了沉,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 他领着姜晚秋往外走,语调有些犹豫,似乎是怕说出来吓到姜晚秋一般:“我也是刚来这边那会儿听说的。以前下面村子自己抓了人贩子,就是这么干的。” 他顿了顿:“那黄米饭,黏黏糊糊的,蒸得滚烫,直接从锅里盛出来,在凉水里滚一圈,外头凉了,里头还烫着心。逼着人贩子囫囵吞下去,当时没感觉,等反应过来,那胃啊,已经被生生烫熟了。” 他看着姜晚秋瞬间睁大的眸子,继续道:“人就那么眼睁睁地感受着自己的五脏六腑被烧熟,疼得满地打滚,扣着自己的胸口,恨不得把心肝脾肺都掏出来晾晾。那种抓心挠肝的难受,比千刀万剐还折磨人。等我们的人赶到,人已经断气了,法医剖开一看,整个胃,全是熟的。” 姜晚秋听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就在这时,一个清脆又带着火气的声音传了过来。 “哎,我说你能不能别老跟着我!我一个大活人还能丢了不成!” 乐芸芸风风火火地冲了过来,她身后跟着个一脸无奈的小警卫员。 她一眼就看到了姜晚秋,几步上前拉住她的手,满脸愤慨:“晚秋姐!还有那个骗我的小翠呢?抓住了没?这种黑了心肝的,就该拉出去枪毙!不,枪毙都便宜她了!” 天知道她因为那个小翠被自己老爹骂成啥样了。被骂了还不说,自己的零花钱又被扣了一大半,现在提起来她就气的睡不着。 她话音刚落,旁边一个负责的战士对着她敬了个礼。她是首长的千金,没人敢怠慢:“报告乐同志,那个叫小翠的,被从其他村民的家中救出,人目前身受重伤,目前在卫生院接受治疗。” “什么?”乐芸芸一惊。 姜晚秋心里一动,借机柔声问道:“顾参谋,那……其他的姐妹们呢?她们都还好吗?” 顾飞雁的脸色有些凝重:“第一时间就联系了她们的家里人。离得近的已经接回去了,远的,部队派了车和人护送。只有那个小翠,没人来认领。” “那……那个怀孕的嫂子呢?”姜晚秋特地问了一嘴。 负责的战士脸色更难看了,他嘴唇动了动,才低声说道:“是邻村的。当初跟家里人赌气跑出去,结果就……家里人昨天找来了,一看她大了肚子,嫌丢人,当场就说不认了。” 姜晚秋闻言,急忙问道:“那她现在人在哪里?” 战士抿唇,半晌才声音有些干涩的说:“她今天一早,跳河了。就在军区上次捕鱼的地方,从那个凿开的冰窟窿跳下去的。后来被其他捞鱼的村民给捞了上来,人早就不行了。” “家里人过来,挤出几滴眼泪,就把尸首拉回去了。” 姜晚秋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死了?”一旁的乐芸芸却突然拔高了声音,“就这么死了?凭什么啊!” 她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要是她,我才不寻死觅活的!那孩子直接打了就是了,又不是自己的错。而且我不仅要处理了孩子,我还要处理了凶手!” 姜晚秋听的不由自主点了点头:“说的一点也不错。不过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你这么想得开的。” 乐芸芸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对姜晚秋道:“看看,所以说我一开始说什么来着?咱们这个地方没救了。什么狗屁贞洁牌坊,都是吃女人不吐骨头的玩意儿!咱们国内就是被这些老思想给害惨了,提起裤裆里那点事儿,一个个闻之色变,跟洪水猛兽似的!这种风气要是不改,以后还得有更多人往冰窟窿里跳!” 她说着,还对姜晚秋一本正经道“我在国外的时候,见过的那些成功的女政治家,哪个没有三五个情人的?也没见她们把贞洁牌坊挂起来供着,人家也照样当首相、当总统!这叫本事!” 末了,她扬起下巴,对着姜晚秋宣布:“等我以后出息了,我也要找三五个!不,五六个!晚秋姐,你以后要是发达了,也别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多找几个,凭什么便宜那些臭男人!” 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让旁边的小战士听得当场石化。 “咳!” 顾飞雁终于忍不住,在一旁干咳了一声。 他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表情有些一言难尽,但看着乐芸芸那副理直气壮的模样,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姜晚秋倒是见怪不怪,只是无奈地笑了笑。 她想起以前在沪市时,那些刚从西洋留学回来的小姐妹,喝了点洋墨水,说出来的话比乐芸芸这还要大胆。 什么“老公出轨你哭啥,他找一个你找仨”。 这些话,在这个年代,足以让一个女人被唾沫星子淹死。 可偏偏,姜晚秋觉得,这话糙理不糙。 干嘛要用别人的错误不断的伤害自己。 见乐芸芸还准备发表点自己什么惊世骇俗的看法时,姜晚秋及时打住,扯了扯乐芸芸的袖子:“那顾参谋,我想去看看那个小翠。” 顾飞雁立刻点了点头,神色恢复如常,主动在前面引路:“我带你们过去。人就在前面的卫生所。” 卫生所里大概是刚给那些被拐的妇女体检过,所以整个地方又全面消毒了一遍,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来苏水味儿,呛得人鼻子发酸。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看见顾飞雁,连忙迎了上来,压低声音简单汇报了情况,说那女孩身上多是皮外伤和冻伤,还有就是精神受了太大刺激,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医生说着,从口袋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用手帕包着的小布包,递给顾飞雁:“这是从她换下来的内衣夹层里找到的,缝得特别紧。” 他顿了顿,补充道:“里面是这个。” 顾飞雁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张有些褪色的全家福。 照片上,一个穿着一身笔挺高级干部制服的男人,威严地站在中间,身边是温婉的妻子和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 照片的背景,是京市那座标志性的城楼。 “一句话都问不出来么?”顾飞雁看着照片,皱了皱面。 能在这个地方穿干部服,这姑娘的家庭肯定不会一般。 那医生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问不出来。她现在对异性很排斥,护士过去要扎针也不让扎。” 病床上,那个叫小翠的女孩蜷缩成一团,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惊恐,像是被吓破了胆。 姜晚秋放轻了脚步,走到床边:“小翠,你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你还记得家里人是谁吗?” 女孩看到姜晚秋突然出现,浑身猛地一抖,拼命地摇着头,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我不认识!我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也是被他们骗来的,我就是想活命……我什么都没干……” “你别激动,我们不会为难你的。”姜晚秋一边安抚她,一边从顾飞雁手里接过了那张照片。 照片的边角已经磨得起了毛,纸张泛着黄。 姜晚秋纤长白皙的手指捏着照片,目光落在上面,那对秀气的眉毛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这张脸……这张照片……为什么看着这么眼熟? 第105章 真胖了?让我捏捏 她抓着那张薄薄的相片,在脑海里飞速地搜寻着。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一个名字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乐芸芸也凑了过来,看了一眼照片:“看来还是个有钱人啊。” 有钱人…… “我想起来了!”姜晚秋点了点手里的照片,“我敢肯定,我在报纸上见过这张照片!” “哦?怎么说?”顾飞雁问。 这照片姜晚秋有印象的。 自己上辈子见过,当时沪市那边的报纸上,铺天盖地的都是寻人启事! 动静闹得特别大,上面印着许多照片,其中一张,就跟这张一模一样! 听说当时这一家子光是登报找人就花了好几万。只要有线索者,一律奖励一千块钱。 这奖励在那个时候直接轰动全城,因此还闹了一堆乌龙出来。 更有甚者,干脆找了个和失踪女孩长得差不多的孩子,拉过去说这是他们家丢的那个。 她顿了顿,回忆着当时听来的消息:“……后来人是一直没找到,富人圈子里都在传,说那姑娘可能是被仇家拐到国外去了。” 姜晚秋说出自己的猜想,又有些不确定地补充了一句:“当然,我也只是看着像,不敢保证就是,毕竟已经过去太多年了……” “不,这就够了。”顾飞雁从姜晚秋手里接过照片,“有个寻找的方向,总是好的。” 顾飞雁拿着照片,和姜晚秋一起分析推断出的话,立刻向军区高层作了汇报。 消息被加急用电报发往京市,核实确认的电报几乎是立刻就回了过来。 结果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个叫小翠的女孩,原名崔华,是邻省崔部长的独生女儿。 崔部长,开国元勋之一,在京市权势显赫,是跺跺脚都能让一方土地抖三抖的大人物。 这位千金,是在六年前去沪市探亲的途中离奇失踪的,崔家几乎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已经寻找了整整六年。 谁也没想到,当年搅动了数个省市风云的崔家大小姐,竟然会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千里之外东北的一个小山村里。 不过姜晚秋实在是好奇。 当初阵仗这么大的寻人,怎么会到头来什么都没有找到。 姜晚秋回了屋子,手放在暖气片上烤了半晌,才将扯远了的思绪拉了回来。 天色渐暗,赵文昌刚从外面回来,军大衣的肩上还落着一层未化的雪籽儿。 他正站在屋子中央,脱下那件厚重的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 男人高大的身躯只着一件军绿色的毛衣,更显得肩宽腰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利落的劲儿。 厨房里的女人听到动静,忙走了出来。 见女人还拿着锅铲,赵文昌心情颇好的眯了眯眼,问:“在做什么好吃的?” 姜晚秋有些惊喜:“你今天回来的好早。周家那头……怎么样了?都审清楚了吗?” 赵文昌看着姜晚秋有些担心的眸子,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他没说话,只是朝她伸出了手,示意她过来。 姜晚秋好奇:“干嘛。” 赵文昌道:“手伸出来。” 姜晚秋没多想,下意识地就把自己温热的小手递了过去。 那只手骨节分明,因为刚从外面回来,还带着刺骨的寒意。 所以刚一接触,一股冰凉的触感瞬间从指尖窜遍全身,激得她“呀”地一声低叫,像被被电到似的想把手抽回来。 可赵文昌哪里肯放。 他那只冰凉的大手反而顺势收紧,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整个包裹在掌心,还坏心眼地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并一路向上,摸进了女人的袖子里,捏了捏姜晚秋手臂上温热柔软的肌肤。 姜晚秋一边条件反射的缩着脖子一边扯着自己的手:“赵文昌你神经病啊!放开我!” 男人低沉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带着一股子得逞的坏劲儿:“给你男人暖暖手怎么了?” “你手怎么这么冰!”姜晚秋嗔怪地瞪了他一眼,那双水光潋滟的杏眼,因为这一瞪,更添了几分活色生香的娇媚,“暖气片不是都给你烧的那么热了。” “暖气片太烫了,还是你这里的温度刚合适。”赵文昌说着,拉着她往里屋走,一边漫不经心地说,“周家那两个老东西,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 “速度这么快。都招了?”姜晚秋果然一下子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我跟他们说,只要吐了实话,就饶他们一条狗命。” 姜晚秋点点头:“不过那种坏人必须严惩。” 赵文昌:“我知道。” 所以将想要的消息拿到手后,他顺手让周家其他三个人和他们的大儿子团聚了。 马上过年了,他好心送他们吃顿团圆饭。 赵文昌是说过,说了实话就放他们一马。 不过他是骗他们的。 其实说了实话,也得死。 “周家那一家子,是跟对岸的特务有勾结的。”赵文昌拉着她在炕沿边坐下道,“这个村子,表面上是模范村,实际上,就是个人贩子窝,也是个特务的中转站。那些被骗来的知青,还有拐来的妇女,一部分就会经他们的手,送到边境线后头去。” “有时候碰上硬茬,或是买家不满意,缺胳膊少腿给退回来的,他们嫌麻烦,就直接扔进地窖里,活活饿死。剩下一些稍微看得过眼的,就转手卖给同村的光棍。你和那些妇女,算是运气好,是他们刚弄来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或者还没找到合适的下家的。” “换句话说,”赵文昌总结道,“整个周家村,从上到下,都是帮凶。所以,这些年进去的女人,一个都没能跑出来。” 姜晚秋听得脊背发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个村子……全都是? 她张着嘴震惊了许久,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那这种情况要怎么处理?” 赵文昌的回答简单粗暴:“还能怎么处理?一个一个查,查出来一个,毙一个。” 姜晚秋一时语塞。 这法子听着吓人,可仔细想想,对于这么一个烂到根子里的地方,好像也确实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了。 赵文昌看着她那副惊讶极了的模样,忍不住伸手,用指节轻轻刮了下她挺翘的鼻尖,语气缓和下来:“说起来,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误打误撞闯进去,我们还真发现不了这个地方。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灯下黑。这颗钉子埋得太深了,军区的人几次排查都让他们给糊弄过去了。” 这话让姜晚秋听得又好气又好笑,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说:“祸兮福所倚吧。” 赵文昌闻言,点了点头。 不过这这些人这么一闹,他反倒更不放心了。 敌特一天不除干净,这地方就一天不太平。 姜晚秋能感觉到他眼神传来的担忧,心里一暖,主动拉着他的手站起身:“光顾着说话了,快去洗手吃饭。我今天特地跟李艳红嫂子学了猪肉酸菜馅儿的饺子,你尝尝看。” 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赵文昌确实是给面子,一口一个,吃得又快又香,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看着男人吃得满足,姜晚秋心里也跟着甜丝丝的。 她托着下巴,那双好看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好吃吗?你还想吃什么,跟我说,我这几天闲着也是闲着。” 赵文昌咽下嘴里的饺子,抬头看她:“你别瞎折腾,饭随便做点就行,你自个儿好好在家养着,受了那么大罪,得补补。” “不行!”姜晚秋想也不想就拒绝了。 她说着,还苦恼地捏了捏自己腰间的软肉。 赵文昌一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不明所以。 只听姜晚秋满脸愁容地控诉道:“我发现我又胖了!” 她皱着那对秀气的眉毛,一脸的如临大敌:“今天李嫂子还说我脸都圆了一圈!” 李艳红嫂子当时看她脸色不对,还急忙改口,说胖点好,胖点招人稀罕。可姜晚秋听完,心里更堵了。 她一本正经地解释:“所以我晚上才特地包饺子,和面擀皮的,多费劲啊,就当是活动活动了。” 看着她这副为了一两肉就愁眉苦脸的娇憨模样,赵文昌笑了出来。 他放下筷子,伸手把人拉进怀里,大手毫不客气地在她纤细的腰肢上掐了一把。 “瞎琢磨什么?”他掐了掐女人的脸蛋,声音带着笑意,“这才哪儿到哪儿,一把就能掐过来,瘦得跟柴火棍似的。好好吃饭,听见没?就该多吃点,养胖点好,抱着都舒服。” 姜晚秋推了男人一下,从对方怀里站起来:“谁要你抱着舒服!你知不知其实肥胖会引起非常多的相关疾病,对身体健康很不好的!” 赵文昌闻言,单眉一挑:“这么严重啊,那让我看看,你还有哪里胖了。” 姜晚秋紧张的往男人面前站定。 赵文昌摸着下巴,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样:“嗯嗯,脸是有点圆了。”他伸手掐了掐。 “胳膊是不是也粗了一圈。”他上手比划了一下。 “哎呦,你这屁股是不是也大了点。”说着也要上手。 姜晚秋听的绝望:“真,真的胖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