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港春潮》 第七十二章 :他好还是我好? “轰隆隆——” 温今也脑海中有什么东西炸开。 坍塌声,轰鸣声经久不绝。 她握紧了勺子,里面盛着的馄饨皮薄馅大,但温今也却怎样都咽不下去了。 她手腕处颤动。 傅砚璟以为她在思考。 这一刻,他发现他并不在意温今也过去呈现给他的品质是装的还是真的。 谋财谋利也好,想往上爬也罢。 谁没点野心呢。 她就算心术不正也认了。 旁的女人怎么就没入了他的眼?这也算她的本事。 他只是觉得,过去有温今也在身边的日子,似乎过得还行。 温淡美好。 他想再留下她。 “温今也,再跟我两年,我给你的筹码,是让你往后都不需要再借势于别人。” 多么大的诱惑。 多么完美的商人思维。 他替她想好了权衡利弊,认为一场感情是再简单不过的利益交换。 温今也胸口起伏。 那一刻,她所有的冷静、隐忍、理智统统坍塌。 瓷勺入碗,叮当作响。 温今也抬眼,眸底湿濡泛红。 傅砚璟被这一眼看怔住。 仿佛他在温今也心里,是什么罪大恶极的凶徒。 生平第一次,心里没了底。 傅砚璟喉结滚了滚,“你想要什么,我们可以谈。” “对牛弹琴没什么好谈的。” 温今也觉得讽刺至极。 他是因为何佳予一直没有原谅他没了哄人的耐心所以才退而求其次的有找到自己? 还是他顽劣的,既要又要。 温今也不想知道答案。 她拉开了餐椅,将傅砚璟面前的碗拿走,连带着他手里握着的勺子也一并拿走。 指着门口的方向,“傅砚璟,你给我滚!” 傅砚璟何等尊贵的人,从小到大,别说被人指着鼻子骂了,就连脸色都没人给他摆过。 他面容瞬间冷了下来。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许诺给温今也的。 他扪心自问,已经够骄纵温今也了。 气氛变得剑拔弩张。 啾啾察觉到了不妙。 也冲着傅砚璟汪汪叫了起来。 声音脆脆的,毫无威慑力可言。 傅砚璟心烦意乱,胸口又像压了一块大石。 温今也胡乱擦了一把眼泪,不想让它落下来成为傅砚璟的战利品。 “傅砚璟,你就是一个永远不懂爱的垃圾!” “嘭——” 门被关得震天响。 傅砚璟的鼻尖,距离门壁只有一厘米。 生平第一次吃闭门羹。 确实顶饱。 “呜——汪汪汪。” 一道门把他和温今也隔绝,却没隔绝掉狗叫。 他低头,发现那只还没有自己鞋码大的马尔济斯犬也意外被温今也关在了外面。 手办大小的东西,还以为自己是什么猛兽。 对着他狂吠不止。 个头这么小,脾气还这么大。 傅砚璟深呼一口气。 真是谁养的随谁。 这个想法刚在心底落下,门又开了。 温今也此时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一丝波澜。 “啾啾。” 他这么大的人站在温今也对面,她看不见。 反而一眼看到了他脚边的狗。 温今也弯下身子,刚刚抱起狗。 不远处的电梯门又开了。 宋在缜慌慌张张地往这边跑,“姐姐——” 温今也身子僵了僵。 太阳穴突突地跳。 好好的夜晚就突然乱成一锅粥了。 太好了,快趁热扬了吧。 温今也想回房间关上门。 她需要安静。 远离傅砚璟,远离宋在缜。 可门开得那一霎那—— 温今也被一股力道扯住。 天旋地转。 等她再反应过来时,她跟啾啾已经回到了室内。 ……傅砚璟也是。 他们之间的距离,近在咫尺。 温今也甚至能在他一黯再黯的眼眸中看到她倒映在其中的身影。 啾啾从怀里跑了下去。 温今也手腕被傅砚璟扣住,温热的触感烫过皮肤,渗入血脉。 她后背紧靠着门壁。 隔音不好,还能隐隐约约听到宋在缜在外面一边敲门一边着急的声音。 “姐姐,你开开门。” “你听我跟你解释姐姐。” “你不要选傅砚璟好不好?你再看我一眼。” 傅砚璟嗤笑,压低的嗓音落在温今也耳畔,“这是你拒绝我的原因?” 温今也觉得自己浑身力气都要被抽干。 要怎么跟一个视感情为玩笑的人解释,她想要的是一份平等和尊重呢。 温今也声音有些哑,“傅砚璟,我不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你把我当作心机女也好,捞女也好,我在你眼中可以是任何模样的人,但我这样的人,也是有自尊的。” 傅砚璟眸中闪过一丝复杂。 和几不可见的疑惑。 门外,宋在缜焦急的声音扔不甚清晰的传进来。 “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承认我一开始抱着恶劣的目的接近你,可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 “我后面早就不那么想了,我是真的被你吸引到了。” “你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我这次认真追求你。” 温今也静静听着。 他没伤害到她,是因为温今也从来没给机会。 前有豺狼,后有猛虎。 傅砚璟看着温今也认真思考的样子,眯了眯眼,“温今也,男人犯错就是犯错了,不值得原谅。” 他加重了语气,“别原谅他。” 温今也却仰头看着他。 那双眼睛,不含一丝杂质,仿佛是最清澈的湖水,傅砚璟的脸在她漆黑的瞳孔里呈现得如此清晰。 “是。” “是该不原谅。” 别原谅,别回头。 他们彼此对视。 温今也仿佛透过他薄情的眼睛看到了十七岁的自己。 如果再回到那个没有伞的雨天。 她会对自己说什么呢? 是说小鱼小鱼快快游,四面八方皆自由。 还是会对着那个望着傅砚璟远去的背影的人说: 别喜欢上他,他只是恰好照到了你。 那一刻的心动,她被困住了好多年。 至今还在囹圄中挣扎。 在傅砚璟应有尽有的人生里,她的喜欢,是最微不足道的存在。 她温声应和,眼里没了锋芒。 整个人很淡。 傅砚璟呼吸却总觉得不顺畅。 他向来不把任何事放在眼里。 可莫明确起了雄竞的心理。 还是跟一个比他小七岁的毛头小子。 傅砚璟从未正眼看过他。 但此时,却又觉得他如此碍眼。 男人落在温今也脖颈处的气息灼热。 “温今也,他好,还是我好?” 第七十三章 :能做的不能做的三年前都做了 温今也怎么说的来着? 她说: “垃圾分类只是待在不同颜色的桶里,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傅先生,你们在我眼里都没什么不同,你找乐子也不必在我身上花时间了。” 人都是具有两面性的。 当时哄他的时候百转柔肠。 气他的时候也毫不含糊。 傅砚璟紧紧盯着她昳丽的素颜,她整个人淡然如水,只有攥着衣摆的指尖微微发白,看不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这不是什么欲擒故纵的手段。 而是她实打实的心声。 傅砚璟松开了对温今也的桎梏。 恢复了微垂眼眸的冷淡模样,“行啊,如你所愿。” 这一次,傅砚璟不用她赶了。 他自己大步离去。 如她所愿。 此后跟温今也有关的事,傅砚璟绝对不会再插手参与。 他养尊处优这么多年,生来应有尽有。 从来都只有别人捧着往他面上送的份,这是第一次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推开。 “温今也,我不是非你不可。” 轻飘飘落下这句话,傅砚璟推开门走了出去。 宋在缜双目猩红地站在走廊里盯着他。 嗓音沙哑,“你对她做了什么?” 仿佛温今也是他的所有物。 傅砚璟看都没看他一眼,高大的身影径直将人掠过。 “能做的不能做的,三年前我就做过了。” “现在问,晚了些。” * 包间里,气氛喧嚣热烈。 徐向白抱着话筒唱得声情并茂。 但每个歌词都不在调上。 “呕哑嘲哳难为听。” 谢庭捂着耳朵,“谁来管管徐公子啊!” 长得帅也就算了,唱歌也就那么算了。 他坐得离傅砚璟近,说完这句话还偏头看向傅砚璟,企图寻求认同。 但刚转过头就被傅砚璟周遭低沉的气压劝退。 不过他如果再敢多看两眼,就会发现傅砚璟眉心紧皱的模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显然也忍耐到极点。 有时候傅砚璟都服徐向白。 高中的时候就神经到要给院子里的发财树过生日。 今晚组的这个局,是为了家里养的乌龟入缸两周年。 绿豆大的小事他都要庆祝一番。 钱就跟纸一样,能买快乐最重要。 但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傅砚璟置身灯红酒绿的喧闹里,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冽。 一晚上,愣是没人敢过去说句话。 徐向白一曲终了。 包间里其他人纷纷露出逃出生天的释然。 谢庭小声凑过去问徐向白,“傅先生怎么看起来脸色这么沉?最近谁惹他了?” 原本正在玩闹的一群人不约而同竖起了耳朵。 毕竟大家都好奇。 但都不敢问。 在座这么多人,也只有徐向白跟傅砚璟有着真挚交情。 傅砚璟肯跟他们谈笑风生,也不过是给了徐向白面子。 没人敢去触霉头。 徐向白摸了摸下巴。 也有些纳闷儿。 最近一个个得都很奇怪。 宋在城也没来,傅砚璟来了比没来还吓人。 他突然想到了宋家老二生日会那天,徐向白临时出差没去。 但也隐隐听到了关于那天的一些风声。 比如,宋在城宋在缜一向兄友弟恭,那天却在别墅二楼,吵得不可开交。 甚至动了手。 再比如。 有人说,那天宋在缜高调切了一个不起眼的生日蛋糕,那蛋糕是温今也买的。 最重要的是—— 有人亲眼看到那天傅砚璟停在别墅门口的保时捷里,坐着个女人。 一脚油门,让傅砚璟宝贝的爱车前脸凹了进去。 他没恼,反而亲自坐上了驾驶位。 一个大胆的想法涌上了徐向白脑海。 那个女人,不会也是温今也吧? 可傅砚璟表现得太冷静了,先前多次提到温今也他也反应平平。 让人找不出一丝端倪。 如是想着,徐向白摆了摆手,坐在了傅砚璟旁边。 桌上摆着很多酒,徐向白随便拿起一瓶,从善如流地给傅砚璟倒上,“璟哥哥,一块儿喝点不?” 酒后吐真言吗。 他也不是九条命,哪敢直接问。 傅砚璟表情淡漠,“不喝了,我明天要去看医生。” 徐向白花容失色,这惊恐的模样还以为傅砚璟身患绝症了。 “你怎么了?” 傅砚璟,“知道了我还用去看医生?” 反正就是胸口不舒服。 心脏也不舒服。 哪哪儿都不舒服。 * 温今也的生活在一夜之间,恢复了平静。 再次听到傅砚璟的名字,是在安瑜口中。 那天安瑜火急火燎得给温今也打来了电话。 “宝贝儿,我疑似职业生涯到头。” 温今也:? “我把我新老板得罪了。” 怕温今也忙得天旋地转,贵人多忘事,安瑜还很详细的补充,“就是徐向白,渣男傅砚璟的狐朋狗友。” 温今也眉心跳了跳,“你做什么了?” 安瑜有些羞愤。 这事就发生在半小时前。 公司前段时间一直在外拍戏的小演员杀青回来了,第一次见到徐向白。 很激动地扯着安瑜的手说,“我靠,这是我们新老板吗?不知道的我还以为是男团队长呢,这可以原地出道了吧?” 因为傅砚璟的缘故,安瑜看不惯跟傅砚璟有关的一切。 自然包括徐向白。 她扯了扯唇,本来说问对方是不是瞎。 可徐向白被公司高层一群人众星捧月地簇拥着,迎面走了过来。 那张脸,客观去讲,确实无可挑剔。 跟傅砚璟有得一拼。 但安瑜转瞬一想,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他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于是安瑜语气难免有些轻蔑,“他除了脸还有什么?也就这张脸还行了。” 没观察好说话时机。 这句话飘进了徐向白耳朵里。 他皱了皱眉,径直朝安瑜走了过去。 做出了恶狠狠的表情,“行啊你,一如既往地胆大包天。” “敢说我坏话,死定了你。” 电话那头安瑜语调愤然,“什么叫一如既往啊?我们熟吗?好笑。” 但比她声音更愤然的是她的经纪人。 “祖宗,活爹,你给我一条生路行吗?!” “你怎么吃东西和说话,都管不住嘴啊?” “说好的等你红了就带我去个美丽的地方休假呢?这个地方叫做我的死无葬身之地吗?” 隔着屏幕温今也都能感受到经纪人的绝望。 安瑜语调讪讪,乖巧补刀,“嘿嘿,我还没红。” 第七十四章 :相思病 傅砚璟只是想单纯看个医生,没想大张旗鼓。 为了避免私立医院兴师动众,甚至极有可能将消息传回港城,免不了被家里一通过问。 傅砚璟干脆一脚油门踩到了江北市医院。 他先是去找了周集琛,想让他推荐个医生。 彼时周集琛正在住院部整理病人档案,见他进来,颇为意外: “什么风把你吹我这里来了?” 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又往门外看了一眼,确定是傅砚璟自己来的,不是徐向白一时兴起跑他这里来团建了。 于是自顾自补充了一句,“起妖风了?” 傅砚璟这几天都没睡好,懒散坐到了周集琛对面的椅子上,揉了揉眉道:“我好像病了。” “?” 他推了推银丝框眼镜,镜片下的双眸闪过一丝紧张,“你怎么了?” 毕竟他所在的科室可不是什么好去处。 傅砚璟身边是有着精干的医疗团队的,平时小病小痛刚刚发现就被扼杀在摇篮里了。 再说了,傅砚璟体魄一直很好。 江北的冬天很冷,高中时全校大面积爆发流感,他跟徐向白咳得眼冒金星,都快烧成三分熟,傅砚璟始终岿然不动。 半点没影响。 周集琛正色,按出了手中的圆珠笔,“跟我说说你哪里不舒服。” 傅砚璟,“有时候胸口疼,有时候心脏疼,有时候头疼,这几天还有些失眠。” “持续性疼痛?” 傅砚璟摇了摇头,“现在不疼,现在胸口闷。” “那什么时候疼痛比较明显强烈?” 脑海中,某个清雅的身影一闪而过。 傅砚璟沉沉呼出一口气。 起初是在温今也气他的时候格外强烈。 现在好了。 她不用气人了,光是想起她傅砚璟就觉得胀痛。 想到这儿,他唇角翘起一个冷冽的弧度,“想到一个白眼狼的时候。” 周集琛正在刷刷记录的笔尖一顿。 倏然笑了。 “走错地方了吧?我这是肿瘤科。” 傅砚璟闭着眼,神色有些冷沉,“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跟你开玩笑。” 周集琛双手环胸,觉得新鲜又不可思议,“阿璟,你这副样子就跟失恋了似的,瞧你这气色。” “你这不是什么恶疾。” 他轻缓的声音在傅砚璟脑海中掀起巨浪。 “是相思病。” …… 温今也今天休班,来医院看唐曼。 长期化疗,她已经瘦得不成样子,皮肤状态也很差。 饶是再乐观,也经不住身体被病魔反复搓磨。 唐曼已经很长时间不敢照镜子看自己了。 她最近感情生活也出了问题。 高昂的治疗费像是一个无底黑洞,看着几经见底的余额,她与先生发生了剧烈的争吵。 对方已经一周没来医院看唐曼了。 如果不是温今也的突然到访,看到她汹涌流泪的眼睛,唐曼这事谁也不打算告诉。 “其实我很能理解他,毕竟我的生命恐怕要走到尽头了,但他还年轻,总不能为我搭上一辈子。而且我们还有一个孩子要养。” 人在生死面前,昔日的心气早就磨没了。 病痛日复一日的折磨着她,唐曼虚弱地笑了笑,“干脆一了百了算了。” “你别说丧气话,肯定还有希望的。” “嗐,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他能对孩子好,他的新欢……也是。” 原来是出轨了。 明明上一次温今也见到唐曼的丈夫,他还坐在冰凉的长椅上,因为担心唐曼而六神无主。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怎么就变得这么快。 “人怎么可以这样……” 谭曼见她有些失神,非常乐观地解释道:“放心吧,他不是在我生病后出轨的。” “他是在我生病前。” 温今也:? 她怀疑唐曼这个病是不是还会影响到脑子。 哪里放心了。 他这不会更坏吗? 然而更更坏的消息还在后面。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他在我生病时对我百般照顾,是因为想卷走我的保险和财产。” 早就见识到人性的恶,但温今也还是被骇到。 “畜生!” 饶是温今也情绪再稳定,此时也忍不住骂出口。 唐曼语调轻得就像一缕烟,毫无生机,“谁说不是呢。” 温今也不想唐曼每天闷在病房里,胡思乱想,心郁成疾。 电梯口那里有一个巨大的空地,诺大的窗户洒进来好多阳光。 她推着唐曼出去晒太阳。 就像她抑郁症最严重严重的那个月,温今也躯体化到差点上不了班。 唐曼也总是拉着她在采访完成的路上,去公园晒太阳。 “阳光会播种希望。” 但没想到刚出病房门,就看到小三挽着渣男的手,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温今也与唐曼面前。 秦铮上次来找唐曼,还是一周前。 渣男本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以孩子的未来为借口,劝说唐曼放弃治疗的。 可没想到,自己养的小棉袄漏风。 不向着爹反而向着她那个快死的妈。 放了学一个人坐公交车来到医院,把他跟另外一个阿姨在家里睡觉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唐曼。 小孩的世界里没有出轨,只有吃醋。 “爸爸晚上都不给我讲睡前故事了。” 所以在他来到唐曼病房里,再说完那些准备很久,就连每个停顿都练过的对白时,被唐曼用砸过来的苹果狠狠地问候了一番。 她的尖叫怒骂声让整个走廊的人都凑过来看热闹。 想到这里,秦铮表情阴暗了一瞬。 财政大权几乎都在唐曼名下。 如果他拿不到,任由唐曼全都塞进癌症的无底洞,那丽丽根本不会嫁给他。 秦铮本来不慌的。 毕竟有孩子在这里。 直到他今晚回家,发现孩子被唐曼娘家人接走了! 他这才气急败坏的赶到医院。 计划败露,他连装都不装了。 “唐曼,谁允许你让你家里人一声不吭把我女儿带走的?” 唐曼觉得晦气,也觉得丢人。 “咱俩言语不通,你别在这里狗吠。” 温今也攥紧了轮椅把手,目光冰冷,“走开,好狗不挡道。” 真没想到秦铮是个伪君子。 秦铮嗤笑一声,“你拿钱给唐曼还不是打水漂?你只能等到她下辈子还你了。” 想到这里他就气得牙根痒,当初在温今也面前卖惨,无非就是想从温今也口袋里掏点钱。 结果她是掏了。 一声不吭全打唐曼账户里了。 小三在看到秦铮前妻病态的模样之后很是得意。 相对比之下,她从头到脚连头发丝都是精致的。 “一脚已经迈进坟里了,还当守财奴呢?浑身药味臭死了。” 小三挽着药,脸凑到了谭曼面前挑衅。 还煞有其事的用掌心扇了扇鼻尖,“你都这样了,倒不如成全我们。” “啪——” 她的脸被打偏了过去。 温今也掌心发麻,“成全你们去死吗?” 小三被打懵了。 秦铮反应过来后怒目圆睁,“婊子,你敢打她?” 他胳膊都抡圆了。 掌心带着劲疾的风。 却又在半空中戛然而止。 再动弹不得。 温今也看着不远处的男人,对比秦铮的面部狰狞,他简直不要太气定神闲。 但眉宇间,总透着一股冷。 第七十五章 :真系撞鬼嘞 秦铮挣扎不出来,五官扭曲对着身后喊,“谁他妈在多管闲事?” 傅砚璟一听,果然松开了手。 但太突然了。 秦铮浑身紧绷的力气一下子没了支撑点,踉跄着差点栽到了地上。 温今也抬眼,跟傅砚璟四目相对。 查房护士发现了这边动静,严肃地走了过来,“医院里禁止喧哗,大家都聚在这里干什么呢?” 秦铮的脸就像吃了屎一样难堪。 在小三面前丢了男人气概,这能忍? 反应过来后,他没理会护士的劝阻,反而回过身,拳头紧握。 目光死死盯着傅砚璟。 然后一怒之下怒了一下。 秦铮不算矮,但身形清瘦,跟傅砚璟一比,身材显然不够看。 他只能面色难看的嘟哝了一句,“野蛮。” 仿佛细狗给他当出了优越感。 说完之后才发现身旁的女人正失神甚至是痴迷地望着傅砚璟。 再加上周遭的指指点点,秦铮彻底在这里呆不下去了,一把拽过丽丽的手。 “走啊,愣在这做什么?” 护士也开始疏散吃瓜群众。 “大家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别都围在这里,给病人一点个人空间。” 热闹没了,人作鸟兽散。 傅砚璟修长的身影站在逆向的人影中,脸色实在算不上好看。 温今也犹豫着要不要说谢谢。 微垂着眼眸颤了颤动,再抬眼时,却只看见傅砚璟的背影。 仿佛刚才的拔刀的人不是他。 * 一场闹剧落下帷幕后,唐曼也没有了晒太阳的兴致。 整个人虚弱地缩在轮椅上,那么瘦那么小一个。 她神态恹恹,忍住哽咽,“今也,我想静静。” “等下次你来看我,我会调整好的。” 唐曼身体没出问题的时候,给人的感觉雷厉风行,是标准的女强人。 但温今也知道,她不外露下的心思有多么细腻柔软。 这也是温今也第一次看到她真正情绪脆弱的模样。 温今也轻声,“好。” 她将轮椅转了过去,把唐曼送回了病房。 唐曼没有回到病床上,只是面朝着那一小节窗户,留给温今也的背影—— 病骨嶙峋。 明明从确诊到现在,也才过了两个多月。 温今也满腔心酸,默默走出去。 她今天开得安瑜的车。 这车是前两天安瑜开到她楼下的。 扬言如果徐向白打压她,她就反击回去。 大不了被公司解约,温今也还能开车去接她。 不至于她被扫地出门,看起来那么惨。 温今也被她丰富的想象力笑到。 但也明白。 安瑜是心疼她一个人奔波,没有车不方便。 天又阴了下去,空中乌云滚动,一场大雨将至。 温今也走到安瑜高调的粉皮车旁,才发现停在它旁边的那辆车,过分眼熟。 而傅砚璟正坐在车里。 墨镜被他随意地推在发顶,额前不留一丝碎发,少了平时那份不苟言笑的端正,反而多了一丝慵懒雅痞。 他指尖无意识地轻敲着方向盘,不知在想什么。 温今也按动车钥匙,汽车短暂鸣笛声打破了男人的思绪。 他清冷如松的目光扫了过来。 看清温今也的脸后,有过那么一瞬间的松怔。 但很快就沉冷了下去。 温今也攥紧了车钥匙,“今天谢——” 但这话没说完。 傅砚璟深隽的侧脸便消失在升起的车窗处。 车缓缓启动,渐行渐远。 他一眼都没看她。 就像他们的关系和生活轨迹,又恢复到了本该的平行线上去。 这个结果,温今也早就想到了。 她虽然意外,傅砚璟究竟是哪根筋没搭好,又想着让她回到身边。 但人总会变的。 现在的温今也,已经不把他短暂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当过救赎,当作恩赐了。 他那么矜贵的人,也容不得自己反复的不识好歹。 这样挺好的。 * 傅砚璟一路将车开回了秋水湾。 没着急下车。 反而咬了一根烟。 金属火机扳动,发出轻微的“咔哒”声,火光亮起的那一霎那,让寂静的深夜裂了一道口子。 此时整栋别墅静悄悄的,漆黑的窗户,室内没有一丝光亮。 偌大的别墅,大多数时间,只有他一个人。 他习惯了清净,反倒不喜欢家里常驻外人。 所以一直以来秋水湾都没有固定保姆。 其实不仅秋水湾。 他在港城,唯有溪山公馆才有一个保姆阿姨。 那还是母亲硬塞进去的,怕他不好好吃饭。 但傅砚璟一共才在溪山公馆吃几次饭? 直到温今也的到来,才打破了一切。 她会帮着保姆阿姨收拾院子,种满栀子花。 也会由衷夸赞保姆阿姨的饭好吃,明明面对他时总是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可看到保姆阿姨端上桌的美食,又能眼眸星亮。 夜深人静的时候,还喜欢等他回家。 他没有报备的习惯,温今也从来也不过问。 但傅砚璟每次回到家都能看到她窝在沙发上的身影。 有时是睡熟了,柔顺的黑发如瀑一般散落,长睫自然垂着,在眼窝处打下一小片阴翳。 有时候没睡。 听见院子外汽车响动的声音,连鞋都来不及穿,纤细的身子在肥大的睡衣里晃啊晃。 自从她来,溪山别墅多了很多色彩。 兔子拖鞋,卡通睡衣,美少女战士的水杯…… 明明这些东西跟她的性格,和她平时的气质穿搭,处事作风那么不搭。 她竟然很喜欢。 傅砚璟问过为什么。 温今也只是扬起一个温淡的笑,不以为然,“因为这些东西从我十岁后,就没有了。” 她在宴请小时候的自己。 傅砚璟没放在心上。 每次接他回家,温今也总是小跑到门口撞进他怀里。 仿佛念极了他。 未施粉黛的脸上,肌肤吹弹可破。 她在他胸前蹭啊蹭,很温柔地说,“今天辛苦啦。” 纯得要命。 傅砚璟每每这个时候都会忍不住去吻她。 外面很多女人都试图从他指缝里扣一点沙,用尽手段卖弄风情,傅砚璟从不为所动。 他觉得,他没那么俗气。 可直到与见温今也,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轻易在他心里放了火。 让他意识到,自己有多么俗不可耐。 那股燥意仿佛穿过时光,燃到现在。 傅砚璟觉得自己太阳穴又开始发胀了。 他又想到了在周集琛诊室里,对方散漫却又笃定地诊断。 ——相思病。 烟雾缭绕在他晦暗的眉眼。 傅砚璟与夜深人静处,人生中罕见的又极为克制的爆了一句粗口。 “操——” “真系撞鬼嘞。” 第七十六章 : 立秋那天,是爸妈的忌日。 墓园里,枝叶繁茂。清晨不温不燥的风吹得枝影摇曳,明媚的阳光透过繁茂枝叶照映在墓碑上,明翳驳杂。 父母相互依偎着的笑脸永远黑白定格在了上面。 温今也将栀子花献在了墓碑前。 她有一段时间没来了,墓碑上落了灰尘,温今也用湿纸巾一点点擦拭墓面后,整个人靠在上面。 就像小时候靠进爸妈怀里一样。 “爸爸妈妈,十六岁生日快乐。” “我真的好想你们……” 父母车祸去世后,世间的狂风暴雨全部朝温今也扑打而来。 她被舅舅带回家,温今也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没有我们你早就流浪街头了,有你一口吃的你就感恩戴德吧。” 他们带给温今也浅薄的一切都变成施舍。 可明明不是这样的。 舅舅当年南下闯荡,被人骗了十几万高利贷,后来利滚利,数额涨到如山高,压得人喘不动气。 债主追上门后,是爸爸捧着半生的心血,用了大半辈子积蓄,帮舅舅一家填补了窟窿。 所有人都在歌颂他们情谊深厚。 所以爸妈因车祸去世后,舅舅被架在道德制高点上,再加上他那时工作上遇到了贵人,需要靠人品口碑晋升职位,只能将温今也接回家。 可温今也回家的第一晚就听见了舅妈赵琴的抱怨。 “虽然他们都死了不用还钱了,可也把拖油瓶留给我们了。我自己儿子都照顾不过来呢。” “可况撞死他们的那人看着就没什么钱,还不知道能拿出多少呢。” 谭国豪也语气不耐,“添一副碗筷的事,别饿死就行了。不然我有什么办法?你是想我被唾沫星子淹死,还是想我晋升失败?” 于是,十岁的温今也开始了她寄人篱下的那八年。 在最该花开烂漫的年纪,她的生活一度陷入黑暗和恐惧。 她总是在忍耐。 小的时候忍耐,怕自己无家可归。 高中时忍耐,怕自己无法顺利上大学。 呼吸最畅快最轻盈的那几年,全部都是在港城度过的。 回来后,她被谭冬林又缠上,又开始了她的提心吊胆。 怕谭冬林真去闹,让自己在电视台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但温今也这些都不敢说。 怕爸爸妈妈急得在天上团团转。 她只是稀松平常地,用轻快的语调讲述着生活中一切温馨的小事。 可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哽咽。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 伴随着疑惑而迟疑的声音,“小今,是你吗?” * 温今也站起身子看向女人。 年近五十岁的年纪,保养得当,气质清雅。 她手里同样抱着妈妈生前最爱的栀子花。 可温今也过往的记忆里,并没有她的出现。 “您好……请问您是?” 女人笑了笑,将花放在墓前,“你不认识我,但我却知道你。你妈妈怀着你的时候,最喜欢到我店里唠嗑了。” 当年爸爸妈妈来市北闯荡,过得很不容易,可妈妈从来不抱怨苦,总是温润地站在爸爸身后,支持他一切艰难的决定。 所以爸爸一有钱,也会不由余力地对她好。 妈妈喜欢金子。 爸爸几乎每隔几个月就会给妈妈买。 而女人的店面,就是专做金银首饰花样定制的。 一来二去地,也就相互熟知了。 可惜,世事无常。 昔日一同谈天说地,活生生的两个人,如今也都已化作一捧黄土。 “我也是前几年才听说你爸爸妈妈车祸去世,想着当年他们照拂了我那么多次生意,所以经常过来看看。” 想到这儿,女人不由心酸动容,“当初你妈妈怀你的时候不止一次跟我说,你只要开心健康的长大就好了。” 她细致打量着温今也,“想必你爸爸妈妈在天之灵,看你出落得这副模样,也会心安的。” 死亡不是终点,被遗忘才是。 温今也想到爸妈去世这么多年,舅舅舅妈一次都没来看望过。 并且在每次得知温今也来过后,舅妈还会一脸嫌弃避讳地将温今也赶到潮湿的地下室去,“晦气死了,天天往死人堆里跑,谁知道会不会带来脏东西?” 甚至连谭冬林感冒发烧,舅妈都要怪罪到温今也头上去。 至亲冷漠,到头来竟然是有过浅薄之缘的故人辗转奔波,来看望爸爸妈妈。 温今也弯身,给女人鞠躬,“谢谢您,来看望他们。” 女人却注意到了她空空的脖颈,“小今,你妈妈送给你的成人礼物,你没有带吗?” 温今也大脑一片空白,“什么成人礼物?” “你妈妈刚怀上你的时候,就拿来了她之前的好多金子首饰,又添了些,让我给你设计一款平安锁。说要当做你十八岁的成年礼。” “还为了一定的仪式感,将东西存在了我这里,后来我知道他们去世后,几经辗转得知你被你舅舅一家收养。” “东西我已经送到你舅妈手里了,她没有给你吗?” 温今也脸色瞬间苍白如金纸,心一点点坠了下去。 * 爸爸妈妈出车祸后,在ICU里躺了足足半个月,最终还是撒手人寰。 那种地方,钱作纸烧。 爸爸是孤儿,而妈妈也仅有舅舅这一个亲兄弟,那时候温今也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什么都做不了主。 所以后续的一切治疗和赔偿,都是舅舅舅妈处理的。 于是,他们家的房子都被赵琴以给爸爸妈妈治病为由变卖。 等温今也知道她的家没了时,那栋房子早已换了主人,她连爸爸妈妈的最后遗物都没留下。 小时候温今也不懂,以为赵琴每天指着她鼻子骂她拖油瓶是因为给爸爸妈妈治病花了他们家很多钱。 但温今也随着渐渐长大后,她慢慢明白了很多事。 保险公司的赔付,那栋房产以及里面东西的变卖,再加上当年爸爸给舅舅的钱,这些加起来都不是小数目。 赵琴跟谭国豪那么厌恶她,可自始至终都没有将温今也赶出那个家。 图得,无非就是利。 这些东西,如果温今也找律师,找团队一桩桩一件件算下来,或许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温今也不是没想过拿回属于爸爸妈妈,属于他们一家的东西。 但谭国豪一家留给她的阴影太大了,生理性的恐惧几乎无法克服,温今也离开江北的那几年一度不敢回想他们丑恶的嘴脸。 再加上—— 同住一个屋檐下,温今也比谁都清楚他们无赖的嘴脸和胡搅蛮缠颠倒黑白的本事。 如果她贸然去要,对方真的闹起来,那么温今也来之不易的稳定幸福,或许会支离破碎。 讲理的人是没办法跟恶徒争论的。 但归根结底,还是她的怯懦作祟。 她在潮湿的泥污中成长,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生活,过往的那些阴暗,还有被谭国豪一家霸占的身外之物,温今也都可以不去计较,用它们换自己生活和工作的安宁。 但妈妈送给她的成人礼物,温今也必须要拿回。 那是爸爸妈妈留给她的礼物,也是温今也在被爱和期待中出生和长大的证明。 她扣响了那栋被她尘封在心底的房门。 第七十七章 :把它还给我 幸福街这一块的房子已经很老了,拆迁的政策传了一年又一年,至今还没有着落。 谭国豪家住在一楼。 破败的单元门,昏暗的楼道,还有潮湿密闭的地下室,处处承载着温今也痛苦的记忆。 其实那几年谭国豪工作还算体面,靠着小人谄媚在一家企业也是过得如鱼得水。 可偏偏养了个不争气的儿子。 这些年谭冬林赌博嫖娼,换着法儿的跟家里要钱,谭家老底也都快败坏光了。 所以到现在他们一家还是没有搬出老破小。 温今也敲响了沉旧的门。 这栋房子的隔音并不好,脚步声混着电视声传来,赵琴不耐烦地一边开门一边问:“谁又来了?” 那股子烦躁在拉开门看清楚温今也的脸后,更甚了。 赵琴翻了个白眼,“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这个拖油瓶又回来干什么?怎么?港城放不下你了?” 温今也盯着她的脸,沉冷的表情让赵琴心里咯噔一下。 她很多年没有见温今也了。 自从高中毕业后,这个懦弱的拖油瓶搬走,赵琴就再也没见过她,只知道她考上了港城的大学。 如今再见,赵琴险些都认不出温今也来。 她的变化太大,那恐惧卑微的神色,颤抖瘦弱的身躯,永远都是小心翼翼的举动,统统不见了。 再也不是那个任由她打骂揉捏的小女孩。 赵琴多了一丝防备心理,“你高中毕业了就跟我们家没什么关系了,这里不欢迎你,你滚远一点。” 温今也攥住了她那只伸过来想推自己的手。 她一把甩开,神色带着几分犀利,“我来拿回我的东西。” “这里哪有你的东西?”赵琴的世界里只有物进没有物出的道理。 温今也开门见山,“我妈妈订给我的十八岁成人礼,一个金平安锁在你手里。”她眼底是毫不退让的锋芒,温今也一字一句,“把它还给我。” “哪有什么金平安锁?你穷疯了吧你!?”赵琴并不承认,心虚之下她的反驳声一句高过一句,在楼道里的清晰回荡。 “你这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我们让你白吃白喝在家里住这么多年,把你养大成人,毕业后赚了钱不知道感恩戴德也就罢了,还妄想着空手套白狼直接跟我要东西?” “如果不是我们,你早就流落街头了!” 楼道里的声控灯瞬间全亮了。 面对赵琴的撕心裂肺,温今也神色淡漠,只有唇角翘起一抹冷笑,“感恩你们什么?感恩你懂不懂把我关进地下室一饿饿三天,还是感激你天天只准我吃剩饭?” “什么时候虐待孤儿也算恩情了?” “你翅膀硬了是吧?”赵琴恶狠狠地瞪着她,语气威胁,“你信不信我报警抓你私闯民宅,扰民!” 温今也面无表情,“那样最好,顺便让警察把这几年糊涂账一并给我们算算,对薄公堂就更好了,当年医院的账单,保险的赔付,还有那栋房子的交易合同我们都一并摆到明面上。” 赵琴自然不干。 她气得发抖,被温今也凌厉的话语堵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指着温今也鼻子高声大骂:“你这个小贱蹄子,别以为自己在港城呆了几年就可以骑到老娘头上了!” 门口的动静终于惊扰到了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男人。 他再不出来,温今也还以为他死了。 男人拿着手机遥控器气势汹汹地走过来,“吵什么吵?” 赵琴见他来瞬间有了底气,颠倒黑白的本事简直信手拈来。 “这个贱人要反了天了,想要抢走我们家的钱!” 谭国豪算计的目光落在温今也身上,对比赵琴的歇斯底里,谭国豪要精明得多。 他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圈,“今也啊,你想从舅舅这里拿走什么?当初舅舅养你,可是花了不少钱。你能成长为人才,离不开舅舅舅妈的照顾吧?做人不能恩将仇报。” “你表哥不小心断了腿,现在也只能在家修养。”夫妻俩知道温今也不好糊弄了,便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谭国豪卖惨,“今也,舅舅家的生活也是很难的。何况那笔钱本来就是糊涂帐了,我们养你这么大,花费的精力很多都不是用钱能衡量的。” 却只字不提金锁的事。 不过温今也听到谭冬林腿断了的消息倒是有些意外。 紧接着便是心底涌起的舒畅感。 自从上次她被谭冬林的债主找上,谭冬林就再也没有出现在温今也的世界里。 温今也还以为是谭冬林安分了。 原来是他腿断了不能再兴风作浪了。 估计是那群债主找她无果,又重新找上了谭冬林废了他一条腿。 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但温今也并不关心谭国豪家的生活难不难。 毕竟再苦再难,他们一家人饿极了互啃脸皮都能撑到天荒地老。 温今也耐心告罄,跟这种人纠缠到天黑也不会有结果的。 她冷淡地下了最后通牒。 “那枚金锁链的订单至今还能找到,店老板联系你们的通话记录和登门记录也都有,如果不打算归还,那这些冠冕堂皇的鬼话你们跟警察说去吧。” 赵琴眼神有过片刻闪躲,但终归是价值近十万的金子占据了情绪上风。 没理也要占三分的市井泼妇,只能靠着嗓门虚张声势,“温今也!你说在我这儿就在我这儿吗?你亲眼看到她给我了?你要是没亲眼看到就少在这里泼脏水。” “那东西存不存在都不一定呢,谁知道是不是你穷疯了臆想出来想骗我们钱的东西。” 赵琴双手叉着腰,唾沫横飞,“穷疯了你就去卖!少在老娘这里刷存在。” 温今也直接按下了110. 谭国豪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忙不迭去抢温今也手机,温今也退后着躲,报警被打断。 “你闭嘴!”谭国豪转过头怒骂喋喋不休的赵琴,“我看你真是更年期脑子不好了,前段时间是有一个陌生女人来我们家送东西,你忘了?” 赵琴对上他阴狠的目光,悻悻闭了嘴。 谭国豪跟赵琴演完,又转过头好声对温今也说,“当时我们都没放在心上,一时没想起来,你舅妈随手一放可能就忘了。” “这孩子怎么这么较真呢?咱们一家人的事报警做什么?” “这样吧,我跟你舅妈找找,找到后再联系你。” 温今也根本不听他忽悠,东西本就在他们手里。 她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毫不退让,“现在。” 第七十八章 :墓园 这下谭国豪是真的没话说了。 看着她一副拿不到东西誓不罢休的架势,谭国豪只好面色难看地吆喝赵琴,“去找!” 最终那枚金质平安锁历经二十多年,回到了温今也手中。 她感受着掌心沉甸甸的重量,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心安。 赵琴自然不情愿,表情怨怼得瞪着温今也,“小白眼狼。” 温今也只是紧紧握着那个本该属于她十八岁的/礼物,“论白眼狼,没有人比你们更有经验。” …… 如果眼神能杀人,赵琴的目光已经把温今也的背影千刀万剐了。 看着她窈窕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后,赵琴愤愤看向谭国豪,“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按照现在的金价,那个平安锁可是能值十万块钱,你就这样拱手给她了?” 谭国豪脸色阴沉,烦躁地将赵琴推开,“你以为我就想?难不成真由着她报警,让警察登门?到时候东西保不住不说,冬林最近也不知道在外面造了什么孽得罪了什么人,警察登门后,万一再把你儿子牵扯进去你就高兴了?” 说到谭冬林,谭国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儿子都被你养坏了!” 赵琴虽然情绪不稳定,喜欢歇斯底里,但她还是有些怕谭国豪的。 见谭国豪脸黑得跟炭一样,她也不敢叫嚣了。 只能将一切过错都推到温今也身上,咬牙切齿地重复骂那些话。 “在外面浪了几年都分不清大小王了,我当初就是打她打得轻,往前推几年,别说她来跟我要东西了,就连吃饭都得求求我才行。” “毕业这么多年没往家里拿过一分钱,这会儿倒是狗鼻子闻着味就过来了。” 谭国豪原本烦躁的表情因为赵琴这几句碎碎念而更加凝重。 “你有完没完?” 赵琴咬了咬牙,仍是气不过。 “你就没想过这个平安锁只是个开始?她现在已经不是任由我们拿捏的软柿子了,万一她以后想要回的更多怎么办?” 一句话,让谭国豪彻底沉默下来。 他眯了眯眼,眼底的阴鸷疯涨。 对啊。 她现在翅膀硬了。 如果任由她这样硬气下去,她想要的,只会更多。 赵琴眼珠子转了转,“咱们养她养这么大,要不是我们她早流落孤儿院了,咱俩是有权做主她人生大事的。” “俗话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你们经理的儿子不是刚出狱吗?听说他急着抱孙子。他有钱彩礼给得也高,你说不定还能趁机升职,一举两得的事情。” 何况谭国豪经理的儿子吃喝嫖赌,无恶不作。当初进监狱就是因为强奸。 温今也长得那副狐媚子样,勾引这种人,一勾引一个准。 谭国豪,“她岂会这么配合我们?” “生米煮成熟饭,管她配不配合,到时候我们再闹一闹,女人最重要的不就是贞操吗?还有她不嫁得份儿?” 谭国豪坐在沙发上,咂么了一口滚烫茶水,开始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 赵琴这人头发长见识短,是标准的市井泼妇。 坏主意多,但脑子少。 谭国豪虽然因她的计谋而心动,却总觉得法治社会凭借他们的本事,没有瞒天过海的能耐。 他冷哼一声,“到时候万一计划败露,温今也闹起来,我们两个岂不是要在牢狱里过一辈子?” 他们的大声密谋传到了谭冬林耳朵里。 他在房间费力折腾一通,终于转着轮椅出来。 赵琴立马心疼地凑过去,“儿子,你不在床上静养着,怎么出来了?” “爸、妈,你们说的事,或许我能帮你们办到。” 谭国豪显然不信,他现在看着自己不成器的儿子就一窝火,“你两条腿断了一双,上哪儿帮们办事去?” 谭冬林胸有成竹的勾了勾唇。 “放心,有人比我们,更恨温今也。” …… 再过段时间,就是一年一度的商业峰会了。 本次峰会规模格外盛大,现如今公布的名单里,不乏各行各业的领头大佬,甚至还有国外商业巨鳄参加。 举办地点是江北的隔壁市,临水市。 各行各业,乃至政府都尤为重视。 明经栏目目前收视率向好,再加上明经一直致力于做专业的财经内容,获得了业内一致好评。 于是商业峰会给予了明经一位记者名额。 这个名额,林知莹使劲浑身解数讨好王总监,都没能拿到。 王胖子鲜少对她发了脾气,“你以为参加商业峰会是儿戏吗?这代表着江北的脸面,上面多少人要审?岂能你说去就能去成?” 林知莹咬着唇,再度用上了我见犹怜大法,“你就不能帮我引荐一下吗?我不能去那谁能去?温今也吗?我可是一进电视台就跟了你。” 但这次,王胖子却并无多少耐心。 “不是她是谁?最近这些比较有价值的采访,全是她拿下的。” “我贸然推荐你去,你觉得别人是瞎吗?” 林知莹被他直白的话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挂在眼梢的那滴泪就跟凝固了似的,良久,她哽了哽,“那有什么办法她才能不去呢?” 争了那么久,输给温今也,她是真的不甘心。 王胖子敷衍道,“除非她自己放弃。” * 从王胖子办公室出来时,林知莹脸上的泪痕还没干。 虽然王胖子办公室严防死守,没露出一点风声来。 但办公室里大家都密切关注着那边的动静。 甫一见林知莹出来,小因就给温今也发去了消息。 【你看林知莹那脸,都黑成碳了,还是湿煤。】 温今也抬眼,却见此时林知莹正阴恻恻地看着自己。 那架势,仿佛恨不得当场把她刀了。 她呼吸又惹到林知莹了? 那很抱歉。 改不了。 温今也轻飘飘移开目光。 殊不知,林知莹手臂抖了抖后,她握紧了手机,消失在了办公室里。 除非温今也主动放弃是么? 那她就让温今也,再也参加不了。 于是她看着屏幕上那人发来的消息。 【好,我帮您。】 【但我们这次,可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 接到墓园工作人员打过来的电话时,温今也正准备下班。 那头语气紧张,说父母的墓碑被人恶意损坏。 那片墓园位置相对偏僻,墓园各种设备也不算先进,目前监控都没有完全覆盖。 温今也立马紧张地拿着车钥匙从电视台往外走,怀疑是不是谭国豪和赵琴对于她强势要回平安锁的事怀恨在心,丧心病狂到父母碑前去搞破坏。 然而祸不单行,安瑜那辆小车也不知道是太久没有维修过的事还是怎的,莫名泄了气。 温今也没法子,只能打车去墓地。 等她心急如焚感到墓园时,父母碑前果然多了很多垃圾。 碎掉的鸡蛋。 蔫掉的菜叶。 还有各种烂水果。 温今也立马跟墓园工作人员反馈,要了清洁工具。 工作人员安排了保洁跟温今也一起。 温今也心存感谢,“你们费心了,也谢谢你们及时打电话通知我。” 那人有些疑惑,“女士,我们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呢。” “在此之前,我没有跟任何人打过电话。” 第七十九章 :她的信息 温今也愣了愣。 但转念一想,现在早已经过了下班的点,也许打给她电话的工作人员下班了也不一定。 她挂念着碑面的情况,温今也没多想。 收拾好一切后,天色渐晚,整座城市像是浸在一层蓝调滤镜里一般,这样的时刻格外令人心静。 这里位置偏,温今也站在墓园口,做好了打车起码要等二十分钟的准备。 然而还未等她打开叫车软件,恰逢一辆出租车路过,温今也顺势坐了进去。 “师傅,静水花园。”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好嘞姑娘。” 车行驶在宽阔且寂静的路上。 周遭都是林立的白蜡树,天幕的光渐渐被夜色侵蚀,月亮高悬在天边,洒下清清冷冷的光辉。 温今也低着头正跟小因聊天。 她跟男朋友闹了别扭,此时正在跟温今也抱怨。 心怀怨气,难免波及无辜。 洋洋洒洒地跟温今也避雷起了理工科直男,尤其是金牛座。 【金牛座的人不拧巴会死一样,下辈子再跟金牛座谈恋爱我就是狗!】 同为金牛座的温今也:? 她缓缓打字,【善语结善缘,恶语伤牛心。】 小因:【不说啦今也姐,我去洗个澡。】 余光里,温今也总觉得有道视线在打量自己。 她抬头,跟司机四目相对一瞬。 女人的第六感涌上,不安的感觉在心底流窜。 小因去洗澡了,温今也只能寄希望于安瑜身上。 可当她不动声色的将实时地址发给安瑜,看到微信定位跳出的那一刻,温今也彻底愣住。 这根本不是回家的方向! 反而渐行渐远。 她的心骤然下坠。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对劲的? 是父母的墓碑被人恶意涂抹,还是恰好路过的出租车,又或是她泄气的轮胎。 甚至—— 是从接到墓园电话开始。 幕后人分明是了解温今也的生活,所以才拿爸妈的墓碑为诱因。 她又会被送去哪儿? 不安在蔓延。 但温今也的记者素养,让她勉强能维系着临危不乱的外表。 现在报警只会打草惊蛇,远水解不了近火,她的处境会变得更加糟糕。 几乎在察觉到异样的瞬间,温今也就颤抖着手给安瑜发去消息。 【安瑜,我这边好像有异常情况。】 但,今早安瑜还给她发了消息,她要陪着徐向白去参加晚宴,还不知道晚上几点结束。 电话里,她可没少骂徐向白。 抓住了自己的话柄,借此机会奴役她。 简直非君子行为。 所以…… 这条消息安瑜很有可能短期看不到。 恰此时,有陌生来电弹出屏幕。 只是很普通的骚扰电话,但在这狭小且暗波涌动的车内,却显得异常突兀。 刺耳。 司机又看了温今也一眼。 “妹子,这么晚了谁给你打电话呢?” 温今也克制住生理性颤抖,拿出了毕生演技,接听电话。 对方是AI音,毫无感情的忽悠着温今也办理贷款。 温今也依旧能面露甜蜜地自言自语,“是啊宝宝,我来墓园看我爸妈了,马上就回去了。” “别担心我,我坐的是正规出租车,而且我不是把定位和车牌号发给你了吗?” 说完这些,温今也挂断了电话。 状似平常地回答司机的问题,“我男朋友。” 微信页面里安瑜依旧没能回消息。 温今也的心渐渐坠入谷底。 如果坐以待毙,她的处境只会更危险更艰难。 但万一,一切只是她多想呢? 可温今也不想用自己的命,去赌这个可能。 她刚说完这句话,出租车迎面来了一辆开着远光灯的黑色轿车。 刺目的光透过前挡风玻璃照了进来,司机反而急踩下了刹车。 “吱——” 温今也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在车内摇晃。 手机在即将飞出去的一瞬间,温今也紧紧抓住。 指尖无意识地在亮起的屏幕上摩擦。 她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师傅,我男朋友说一会儿来接我。” 下一秒,司机猛然回过身,一把抢走了温今也手机。 丑陋的嘴脸暴露无疑。 “什么男朋友不男朋友的?来接你的,可不是你男朋友。” “你要做什么?” 司机摇了摇头,“妹子,别怪哥心狠,哥也是拿钱办事。” “不……” 男女力量悬殊,温今也根本不指望夺回她的手机,只是整个人靠回了后座椅上,手摸到了她的包里。 前段时间跟小因跑城郊采访,温今也养成了随身带防狼喷雾的习惯。 她与司机盘桓,“对方给你多少钱,我出双倍好吗?你放过我。” “来不及了。” 司机贪恋地舔了舔唇,“人要有契约精神。” 温今也趁其不备,拿出防狼喷雾猛然朝着司机的眼喷了过去。 他凄厉的叫声回响。 温今也顾不上了。 猛然推开了车门跑了出去。 然而下车后,等待她的却是两个身着黑衣的高壮男人。 他们,是从那辆黑车上下来的。 几乎在她刚下车的一瞬间,温今也口鼻就被一块湿毛巾捂住。 紧接着,脖子传来一股几不可察的刺痛感。 温今也的挣扎无济于事。 手脚被男人粗暴地捆绑住。 温今也一点点察觉到身体处传来的异样变化。 很快便力气渐小,意识模糊。 而此时,恒基大厦。 傅砚璟被徐向白送来的那只雀儿叫得心烦。 这么吵的东西,他完全有理由怀疑徐向白的动机,是为了乱他道心,恶意竞争。 傅砚璟看着笼子里啼叫的那只鸟,它有着极为漂亮的羽毛。 比这漂亮的雀傅砚璟也见过,在港城的某个茶楼里。 养在大厅,是老板的心头好。 温今也第一次见到时,路都不会走了。 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笼子,语气夸张地像个小朋友,“它好漂亮。” 老板看讨好地对着傅砚璟弯腰,“傅先生,您身边的小姐喜欢的话,可以带走。” 温今也立马摆手,“不用了,怎么能夺人所好呢?” 他很显然看出了傅砚璟跟温今也之间非同寻常的关系,想借着傅砚璟对温今也的宠爱,借此攀附。 “能赠礼给傅先生,是我们的荣幸。” 这种没意思的招,傅砚璟连应都懒得应。 但偏偏母亲很喜欢来这家茶楼,还是要给一点薄面的。 他散漫的笑了笑,“雀儿,我已经有更漂亮的。” 绝妙的一语双关。 傅砚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 既拒绝了老板的盛情,又借势夸了温今也一番。 他是真觉得温今也漂亮。 清纯到极致的妩媚感。 可被夸赞的人险些哭了。 受了什么大委屈似的,眼尾都蔓上了湿红。 “傅砚璟,我不是雀儿。” “我是你的女朋友,不是吗?” 这两者在傅砚璟眼中没有任何区别。 他没觉得前者是贬低,更不觉得后者有什么殊荣。 捏了捏温今也如绸缎般的脸部嫩肉,“怎么这么较真儿?” 后来她那点小脾气怎么消失的傅砚璟都忘了。 反正记忆里,温今也从未对他翻过脸。 偶尔能看到她眼底有失落,但也很快的隐藏好,从不烦他。 他还以为,她就是那样温软柔和的性子。 直到再重逢,她毫不收敛的巴掌落到了他脸上。 怎么又想起她了? 傅砚璟拧眉。 他已经决定了,要把温今也彻底变成过去式。 他们,都不是非彼此不可。 手机响了。 他低头,又看到了温今也的名字。 以及那个名字下,他看不懂的信息一并映入眼帘。 第八十章 :应该庆幸,你们什么都没来得及 偌大的落地窗玻璃上,倒映着他修长的身影。 位于顶楼,半座城市的夜景都被傅砚璟尽收眼底。 然而他的目光却始终落在手机上。 傅砚璟眉心皱得更厉害了,手机屏幕亮起的光照应在他隽冷的眉眼,那双眼漆黑不见底 他锁了手机屏幕,眼不见心不烦。 那只金丝雀又开始叫了,叽叽喳喳。 他走过去,难得幼稚。 压低了眉眼,恶狠狠威胁,“再叫?别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以为可以胡作非为。” 金丝雀听不懂,叫得更欢快了。 他眼前又浮现出了那双看金丝雀入迷的盈盈双眼。 傅砚璟眉心跳了跳。 最终又打开了手机,回了一个问号。 石沉大海。 他又发。 但温今也始终没有再回。 白色对话框停留在那条老奶奶说梦话一样的消息。 傅砚璟气笑了。 她真把他当狗惹了? 他干脆直接打了电话过去,非要问问温今也到底想干什么。 可得到的,却是冰冷的机械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 黑色的假牌车行驶在荒无人烟的道路上,显得很突兀。 为了避开监控,司机本就反方向绕了远路,而他们又在远路的基础上持续走偏路。 如今再绕回市区,还要走很久。 副驾驶的男人叼着烟,看着躺在后排安静的女人,不由爽快。 “这嫩的能掐水的脸蛋,怪不得对方给咱这么多钱。” “不知道谁这么有艳福,要是这样的女人,我也能睡到就好了。” 开车的男人警告他,“别想些不该想的,要是让你误了事对方不给结尾款,我要你好看。” “我还没那么不分轻重,拿到那笔钱,老子想睡怎么样的,就睡什么样的。” 他舔了舔唇,“就是不知道这个尤物,便宜给了谁。” 几无人烟的道路宽阔而漫长。 两个人心情愉快地开始盘算如何用那笔巨款快活一场。 忽然—— 迎面传来跑车的嗡鸣声,直直朝他逼近。 开车的男人慌张调转方向盘想躲,然而跑车却一个急刹快转,完全横在了道路中间。 而那辆跑车后,还跟着数量豪车。 将前路堵得水泄不通。 开车的男人骂骂咧咧,“操—什么情况?” 千钧一发之际,他只能将刹车踩到了底。 “吱——” 猛然的刹车声换来了温今也的一丝清明。 此时她身上已经瘫软无力,她下意识咬着舌尖变得麻木,只余下血腥味在口腔内蔓延。 眼皮似有千斤重。 温今也怎么奋力睁都睁不开。 车外一片车灯大亮。 但她眼中只有化不开的浓雾。 恍恍惚惚之间,有人踏雾而来。 车门被拉开,她落入一个宽厚的怀抱。 是熟悉的味道。 她蜷缩在男人怀里,轻得像一片羽毛。 唇角有鲜血溢出。 男人双眸晦暗,隐隐有压不住的戾气涌动。 但声音却很沉稳。 微凉的指腹捻过她下巴,“温今也,你是要咬舌自尽吗?” 温今也很想辩解,可是她发不出声音。 昏昏沉沉的大脑,让她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她只是突然觉得心安。 就像一叶漂浮在海面上的浮萍,起起落落后,终于找到浮木。 她呜咽两声。 强撑着的意识得到松懈,温今也彻底坠入一片黑暗。 而带走她的那两个人,早已被保镖控制起来。 傅砚璟将温今也抱回自己车上,小心安置好,才又折回去。 “给她喂了什么脏东西?” 那俩人被傅砚璟身上的煞气骇住,尤其刀尖上舔血,干灰色勾当这么多年,哪里见过这种阵仗? 俩人不敢隐瞒,如实道:“就注入了一支迷药……不会损害生命健康的。” 傅砚璟心底的燥郁怎么都压不住,他抽出根烟,咬在唇边。 金属火机在指尖玩转,咔哒一声响,像是敲打在了两人心上。 如同死神敲钟。 火光亮起,青白烟雾缭绕在男人深黯的眼眸。 “她手机呢?” 两个人微微颤颤,“不……不知道啊。” 当时那个司机是把人给他们,没把手机给他们。 傅砚璟眯了眯眼。 其实跟着傅砚璟一起过来的,并不止眼前这些人。 只不过他根据温今也手机最后显示的位置,用最快的速度分析对方可能会选择的路线。 人分了三路。 所以才能如此恰好地截停住这辆车。 如果再晚一些……又或者他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 那么温今也,又会被送往何处? 手臂上的脉络青筋浮起,那根点燃的香烟折断在傅砚璟指尖。 傅砚璟居高临下地看着俩人,他的一举一动都让两人如临大敌。 “如果我不来,她会被送到哪儿?” 俩人一五一十,脸都吓灰白了,“格林酒店,是别人的床上。” “雇主。” 他们每说一个字,傅砚璟的眉眼就隽冷一分。 “我们就知道这些了啊先生,您放过我们,雇主的确切信息我们也无从得知。” 他们不是知道错了,是知道大难临头了。 如果求饶有用的话,那温今也就不会出现在这辆车上。 这群人,显然是惯犯了。 傅砚璟没什么耐心跟这两个小喽啰浪费时间。 “处理。” 冷冰冰丢下两个字后,转身离去。 这两个字,极具重量,绝不是把人打一顿那么简单。 保镖毕恭毕敬地低头,“是,傅先生。” 两个人的求饶声一声高过一声。 “先生,您放了我们啊,我们就是混口饭吃,想害那位女士的人不是我们啊。” “苍天可鉴,我除了给她打了一针迷药,就什么都没做了。” 他脚步顿了顿。 保镖已经下手了。 骨头断裂的声音在夜色中极为清晰。 紧接着是男人的惨叫声。 惊飞枝鸟。 傅砚璟眉心都没皱一下。 “你应该庆幸,你们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第八十一章 :是否想要一个家 温今也做了一个梦。 她梦到了爸爸。 梦里,他仍是年轻的模样。 总会在每一个下雨天撑着伞等在校车停下的路口。 “我们宝贝女儿今天又学了什么知识呀?有没有交到新朋友。” 温今也蹦蹦跳跳地,专挑着水坑踩。 水花溅起来的那一刻,她裤腿都湿了,爸爸却不恼,只是无奈又宠溺,“哪里蹊跷走哪里,你妈妈看到,又要说我没照顾好你了。” 温今也就飞奔到了她的怀里,“爸爸,我好想你啊,我怎么觉得我好久没见你了。” “才半天而已。” 半天那么久吗? 小小的温今也觉得自己喘不动气,胸腔内很酸,很涩。 伞沿上的雨滴落她手背上,她去擦,却看到了血。 世界里霎那猩红一片。 急促的刹车声,剧烈的碰撞声,还有急救车刺耳的救援声。 造就了她永生的梦魇。 原来,不是半天。 是她失去爸爸妈妈的十几年。 梦里的世界顷刻间崩塌,支离破碎。 温今也想抓住什么。 她拼命地朝爸爸跑啊跑。 爸爸的身影飞速的朝后退去。 可爸爸的衣角就如同细沙在指尖掠过,消散。 “爸爸,爸爸。” 而秋水湾里,卧室里静悄悄的。 只有女人侧脸伏在男人掌心里,低声的啜泣。 她的眼泪止不住流。 指尖紧紧握着傅砚璟的衬衫衣角。 正在收拾医药箱的家庭医生大气不敢出。 看不出来傅先生如此光风霁月的外表下,私底下里竟也玩得如此之花。 他刚刚给温今也用过药,按照经验,已经也要醒了。 半梦半醒的状态,竟然还追着傅先生喊爸爸。 他垂着头,豪门秘事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作为一个具有职业操守的医生,他立马衷心表示: “傅先生放心,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的。” 他的过分谨慎反而起了适得其反的效果。 “我还没那么变态。” 傅砚璟指尖摩挲过她的泪眼,将衬衫衣角自她指尖抽出。 “都到这种时候了,还不忘抹黑我。” 又气又无奈,他温热的指腹落在温今也脸上,动作极轻的捏了捏。 那种柔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但温今也却哭得更汹涌了。 她好像真的做了一个很悲伤的梦。 “爸爸,别丢下我小今了,你们走后,我就再也没有家了。” “我没有依靠没有家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你跟妈妈的日子,小今好苦啊。” “下次,还来梦里看看我,好不好?” 傅砚璟的动作赫然僵住。 他静静看着温今也的睡颜。 她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打湿,不停颤抖。泪水跟断了线似的自眼尾滑落。 白皙的脸上满是泪痕。 她哭的那么伤心。 温今也是泪失禁体质。 傅砚璟见过她很多次眼眸含泪的模样。 水波盈盈,却轻易不肯落。反倒是鼻尖眼尾泛起红晕,如宣纸上恰到好处的一笔落红。 我见犹怜。 他之前觉得女人的眼泪挺烦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聊的东西之一。 但温今也是个例外。 那年维港附近发生一场特大车祸,上了新闻头条。 出事严重的那辆车上的人当场死亡。 开得车与自己当晚开得一模一样。 温今也看到新闻后,什么都顾不得地往外面冲。 拖鞋都跑掉了。 刚跑出去,就遇见了傅砚璟的车。 傅砚璟走了下来,“慌慌张张的跑什么,跟丢了魂一样?” 她像做梦一样,整个人都在抖,“不是你……” 傅砚璟听得云里雾里,“什么不是我?” 下一秒,温今也就撞进他怀里。 她的眼泪瞬间浸湿了傅砚璟的衬衫。 “幸好不是你。” 而当下,是傅砚璟第二次看温今也哭得如此汹涌。 仿佛受尽了委屈。 所以—— 那三年她在他面前不经意流露出的隐忍,谨慎与小心。 不是她恰到好处的表现。 而是她真的有一个不幸的过往。 但这些,温今也从未跟他提过。 她的眼泪怎么都擦不完。 傅砚璟看着温今也的脸,讳莫如深。 她低声的啜泣,就像一根弦在傅砚璟心里拉来拉去。 “温今也。” 医生提着药箱出去了。 傅砚璟低喃的声音在空荡的卧室里响起。 “你到底受过怎样的委屈?” 向来洞察一切运筹帷幄的男人,此刻眸中漾起一抹疑惑。 “那么想往上爬,想要一个结果,是否也是为了争取一个依靠,想要一个家?” 但回应他的,只有女人渐渐平息的哭声。 她眼梢湿濡,仍挂着泪。 但那场梦已经过去,她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借着药物还未完全消散的作用,睡得安稳。 桌上的手机铃声响了。 是温今也的手机。 屏幕上裂了好几道缝,摔得不轻。 是傅砚璟派人在一条偏僻的路上找到的。 安瑜的名字在上面跳动。 屏幕有些失灵。 傅砚璟按了好几下才接听成功。 手机里瞬间传出对方哽咽而又火急火燎的声音。 “不管你是谁,想要钱我有!我有的是!温今也你必须全须全尾给我放了!” “我是傅砚璟。” “什么?!”电话那头,安瑜的声音几乎扬到了天上去,“傅砚璟?” 她急疯了。 一时之间也分不清是敌是友,下意识以为是傅砚璟控制了温今也。 安瑜顾不上身份悬殊,也管不了星途了。 “王八犊子!你绑架今也做什么?当初在你身边时你没有好好对她,现在搞什么强制爱!?我告诉你,你最好赶紧把人给我放了!!!” 铺天盖地的一顿骂,让矜贵的傅先生脸色沉的几乎要滴墨。 却也抓住了安瑜的话柄。 “我当初怎么没有好好对她了?” “你……” 安瑜这会儿气血降了降,也缓过劲来了。 一是想清楚了傅砚璟身份做不出那么low的事。他能接到温今也的电话,八成是把人救了。 二是—— 他愿意给的跟温今也想要的是两码事。 上位者的眼中,从来没有平等。 哪怕是爱人。 何况这个王八蛋只把今也当作露水情缘。 尤其是今也早就决定将那段暗恋还有她的所有痛苦都掩埋。 因为傅砚璟不会共情。 所以她只会自揭伤疤,徒增难堪。 安瑜没办法替温今也打抱不平。 迟迟没有得到电话那边无脑小炮仗的回答,傅砚璟站在不远处,目光扫过温今也熟睡恬静的脸,到底没跟安瑜一般见识。 只是莫名其妙被人问候一顿,任谁心胸再宽广也会觉得不得劲。 傅砚璟冷笑了一声。 “等你发现不对劲,温今也早被人卖到缅北了。” ————— 作者有话说: 感谢老婆们观看到这里,大家有任何的意见都可以在评论区跟我沟通交流我都会好好看 跪求大家点点评分点点催更谢谢大家~ 第八十二章 :刚才上头了 说罢,挂了电话。 嘟嘟嘟…… 安瑜握着手机,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 不管怎么样,温今也安全了就好。 天知道她看到手机,发现温今也消息是一个小时前发给她的崩溃感。 当时她瞬间如遭雷劈,脸色都“唰”一下白了。 她今晚是徐向白带过来的女伴,非常引人注目。 之前经纪人多次联系都未能得到任何青睐的一个制片人,此时也趁安瑜呆在甜品区看手机的功夫走了过来,主动搭话。 还给安瑜递了一杯酒。 但那时候安瑜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机械性地推开了那杯酒。 橙黄色液体撒了安瑜一身,但她顾不得了,穿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在晃动的人影里狂奔了起来。 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 如果温今也出事了,她会后悔一辈子。 她的慌张没能逃过徐向白的眼睛。 谈笑风生的男人不止从哪里钻了出来,一把攥住了安瑜的手腕,“踩着高跷着急跑什么?人这么多,想踩废谁的脚啊?” 安瑜急得语无伦次,“我闺蜜,我闺蜜好像出事了。她给我发的消息我现在才看到,晚了,一切都晚了。” 徐向白面色凝重了几分,“温今也?” 能让她慌不择路的,也只有温今也了。 安瑜点了点头,看见徐向白突然看见了希望似的。 颤抖着手把温今也发给她的定位发了过去,一边解释情况一边忍不住哭,“就是这里,呜呜呜呜她发完这条消息,就再也没回我了,如果我找不到她了,或者她遭遇什么不测,我会恨自己一辈子的。她遇见危险时,肯定第一个想到了我……” “我没回她,她该多绝望啊。” 说话声音走了调,徐向白听不太清,“我现在派人去查,你先冷静一下。” 安瑜怎么可能冷静的下来,慌不择路的往外边跑。 这会儿脑子急成一团浆糊,只想匆匆赶到温今也发的地址。 高跟鞋摇摇晃晃,安瑜干脆把鞋子踢掉。 一个女明星,身着华丽昂贵的礼服,此时却站在初秋的夜风中,泪流不止,狼狈不堪。 徐向白皱眉,看着安瑜惊慌失措的背影,一边打电话吩咐下边人去查,一边去追安瑜。 还顺势捡起了她踢飞出去的高跟鞋。 徐向白步履匆匆,大多注意力都放在了安瑜背影上,在大厅里不小心跟何佳予迎面相撞。 电话里传来手下的回答,“小徐总,那条路上的监控在那个时间段,全部关闭。无从查起。” 没能留下任何痕迹。 何佳予听到电话里的风声,眼神紧了紧,抓住徐向白即将离开的衣袖,“向白,出什么事了?” 徐向白没多想,“温记者好像出事了。” 他下巴抵了抵安瑜狂奔的方向,“那不,给她急坏了。” 何佳予攥徐向白衣袖攥得更紧了,“向白,你要多管闲事吗?” “温记者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她在那个圈子里鱼龙混杂,招惹了什么人也说不定,何必我们去大费周章。” 徐向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怎么说她也是阿璟前女友。” 何况安瑜魂都要吓飞了,温今也要使出了什么事,安瑜肯定会怪罪到今晚跟他一起出席晚宴的头上。 徐向白想想就头大。 将袖子从何佳予掌心抽开,“我先去查查看。” 何佳予咬了咬唇,“这件事阿璟知道了吗?” “还没人告诉他。” 说完这句话,徐向白就急匆匆去追安瑜了。 何佳予站在原地,眼神幽怨的,就像淬了毒一般。 那群人是不是废物? 为什么给温今也求救的机会? 说曹操曹操到。 何佳予接到了谭冬林的电话。 还未等她开口,对方先是慌慌张张地一顿讨伐,“何影后,你的人靠不靠谱?” “我们都巴巴等着拿彩礼了,结果对方说根本没见到女人!温今也被送哪里去了?” 何佳予脸色难堪到了极点。 她明明找的是整个江北被靠谱的地下组织怎么可能出错? 何佳予立马挂掉了谭冬林的电话,登录手机里的隐藏APP,果然收到了对方的消息。 【这单子做不成了,人被劫走了,还搭上我两个得力小弟,命根子都没了。】 【按照江湖规矩,定金不退,尾款不收。】 何佳予脸上写满了不甘心,又有些后怕。 【知道是谁吗?】 其实她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直到看到对方发来的消息,何佳予瞬间脸色煞白。 【他们喊他,傅先生。】 傅先生。 在江北能令人闻风丧胆的傅先生,恐怕只有傅砚璟了。 为什么—— 明明他们都分手了,明明温今也只是那么卑微的一个人,傅砚璟却要在意她? 但何佳予不能坐以待毙。 她现在要做的,是要堵住所有知情人的嘴。 * 而酒店外,安瑜握着挂断的手机,久久没有动作。 但得知温今也安全后,三魂六魄终于慢慢归位。 身后徐向白追了过来,手里勾着安瑜的高跟鞋。 “那条路上的监控全被提前关闭了,大海捞针估计有些困难,一时半会儿恐怕不能给你确定的消息。” “你现在慌张是没有用的。” “不用了……”安瑜僵硬的转过身子,“我刚刚打过今也的电话,她已经安全了。” 徐向白一愣,“谁动作这么快?” 安瑜一想到那个名字就没好气,“狗东西傅砚璟。” 徐向白挑了挑眉,“他你也敢骂,作为你老板我可以大发慈悲的包庇一下你,但这话当着阿璟的面你就闭嘴吧,他要真动怒,温记者可护不住你。” 安瑜冷冷一笑,“他接了今也的电话,我已经骂完了。” 徐向白:“看不出你还是敢死队出身的。” “当时上头了。” “那现在呢?” 安瑜呼出一口气,方才因为过度紧张而麻木的四肢终于缓了过来。 她看见徐向白的脸又来了气。 如果不是他非要拿着自己的话柄和星图威胁自己,她就不会在宴会上当个假笑的花瓶,那么久才看到温今也的消息。 于是安瑜皮笑肉不笑,“现在啊,看见你就下头了。” 徐向白磨了磨牙根。“哪有你这么跟老板说话的?不想干了?” 安瑜瞬间哑火。 演员的自我修养,她一秒变脸。 “想跟着您干一辈子,到死呢。” 没说的是—— 一辈子都想干死他。 还有傅砚璟也给我死。 心里的小人疯狂对着两个傻逼杀杀杀。 安瑜露出了满意且邪恶的微笑。 第八十三章 :为什么当初行 温今也这一觉没睡实。 梦境里很多纷杂的画面闪过,最后停留在了她上了不良出租车上。 “救命——” 温今也猛然惊醒,冷汗涔涔。 周围的环境很陌生。 但味道却很熟悉。 她挣扎着想坐起身子来,手腕处却被一股温热的力道扣住。 男人躺在她枕边,大抵是被她吵醒的缘故,脸上透着一股困意未绝的倦怠感,“这么快就醒了?” 目光缱绻晦暗,傅砚璟人未完全清醒。 眼皮轻阖,他长臂一伸圈住了温今也,轻轻拍打。 “安全了,再睡会儿,这会儿还没过午夜。” 他稀松平常的语气,好像他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再正常不过。 温今也之前很怕下雨天。 港城的夏天暴雨不断。 在每个雷声大作的夜晚,温今也被惊醒。 窗外是噼里啪啦的雨声喧哗,电闪雷鸣。 傅砚璟半梦半醒,长长的手臂将温今也颤抖的双肩圈在怀里。 粤语缱绻,“我係呢度。” 告诉温今也,他在身边,她可以睡个好觉。 如今的场景与记忆中重叠。 心底被什么东西轻捻慢揉过,留下浅浅的褶皱。 可温今也却睡不下了。 因为他们早就不是可以同床共枕的关系。 温今也窸窸窣窣起床。 她身上的衣服被换过,傅砚璟宽大的衬衫,恰好好处地遮住臀。她曼妙的身材在在白色衬衫下若隐若下的摇晃。 之前的那身衣服被叠放在沙发上。 温今也坐在床边。 秋水湾没有佣人,能给她换衣服的人只有傅砚璟。 她淡粉色的内衣被放在衣服的最上端。 傅砚璟看着她若有所思的背影,单撑着手臂,“又不是没看过。” 他懒洋洋地解释道:“你外面的衣服脏了。” 外面的衣服脏了,里面的也脏了吗? 明明他们亲密的事早就做尽了,温今也仍不可控地有些脸红。 “我的内衣……” “哦,顺手的事。” 温今也坐在床上,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这衬衫的长度不足以给温今也安全感,她怕一起身,双腿稍一晃动便会走光。 她可不想再被扣上勾引的罪名。 傅砚璟那点倦怠的困意也已烟消云散了。 知道温今也在顾虑什么,傅砚璟起床走过去,他淡粉色的内衣勾挂在傅砚璟指尖。 男人就这么坦然地递给她,“给你换衣服的时候,你内衣已经开了。” 温今也火速接过。 仿佛傅砚璟手中的东西不是贴身衣物,而是炸弹。 还没等开炸,她就已经熟透了。 傅砚璟喉结滚了滚。 目光扫过温今也烧起红霞的脸,她双手藏在身后,紧紧攥着内衣。 局促不安的样子,反而更想惹人欺负。 傅砚璟承认自己心底燃起那么一瞬间的恶癖好。 但他脸上不显山露水,只是淡淡转过身去,晦暗的目光下底色灼热。 耳朵灵敏捕捉着身后衣衫簌簌的声音。 温今也慌张扣着扣子。 “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救了我。” 他总是出现在自己的水火时刻。 昏昏沉沉的那个瞬间,她的心在绝望的海里浸泡着。 傅砚璟从黑车里捞起她的那一刻,温今也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觉得。 他如天神降临。 但她注定得不到神的偏爱。 温今也咬着下唇,刺痛感让她强迫自己不要再心生贪念。 不要再沉浸在她自以为的温柔当中。 她调整好情绪,“你能不能回避一下?我换好衣服,现在就走,不会打扰你。” 傅砚璟扯了扯唇,“除了谢谢你就不会说别的了?” 她垂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我只是不想我们的关系越理越乱。” 看着她一副不能跟自己划清界限的无奈与落寞,傅砚璟心底陡然升起一抹不爽。 还不如说谢谢呢。 傅砚璟之前都不知道自己是那种得不到的才骚动的渣男。 在港城温今也满心满眼都是他的时候,他只是觉得温今也看起来乖得恰倒好处,跟她在一起状态很舒适。 不讨厌,就一直留在身边了。 父亲母亲不是没警告过他。 但现在,温今也越是想躲,他就越想出现在她的世界。 应有尽有的生活过惯了,傅砚璟不想委屈自己的需求。 傅砚璟黑眸没什么情绪的盯着她,“记者做久了,你只会口头感谢?” 温今也咬唇,“我也想付出行动,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只要能扯平就好。” 熟悉的胸闷感又涌了上来。 她还真是他的病因。 心火涌动,他起了顽劣的心思,“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做、爱。” 这两个字就如同两个锤敲打在温今也大脑,把她整个人都砸懵了。 只余下“嗡——” 露骨的话他竟然说得如此坦然,如此风度翩翩。 仿佛只把她当作一个宣泄情欲的工具,而现在,这个让温今也死里逃生后的短暂安心的环境,也变成了顽劣交易的场所。 偏偏傅砚璟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神色浅淡,“不是想知道能为我做什么吗?说了你就做?” 虽然那两个字有意气使然的成分,但说完后,傅砚璟也觉得不无道理。 毕竟这段感情里他向来收放自如,他很清楚他跟温今也之间感情的本质。 不过是及时行乐。 但及时行乐也是乐。 鱼水之欢也是欢。 他的确喜欢温今也带给他的感觉。 温今也想把枕头丢到他波澜不惊的脸上。 “做梦。” 傅砚璟面无表情,“这个不做。” 温今也:“那个也不做。” 这个那个的,明明应该是剑拔弩张的对话,两个成年人却硬生生说成了小学生拌嘴。 温今也深吸一口气,“如果你救了我,我就要成为你的玩物,那我分明是从一个火坑掉入了了另外一个火坑。” 她一想到她那么热忱真挚的爱,都被傅砚璟当成乐子,心里就被拉扯着难受。 “你跟那群绑架我的人也没有区别,你还不如把我送回去,咱们两清。” 这句话有赌气的成分。 随着意识逐渐清醒,她昏迷前越来越多的记忆涌上。 温今也记得傅砚璟声音响起在耳畔那一刻的安心。 她置身一片黑暗中,说不出话,也睁不开眼。 但却有个想法一闪而过。 幸好,他们注射给她的是迷药不是迷情药。 如果是迷情药的话,又幸好—— 出现在她身边的男人是傅砚璟。 而傅砚璟被温今也那句“玩物”刺得不行。 他在她眼中行径就那么恶劣不堪? “得了便宜还卖乖,连我这种大奸商都自叹不如。” 其实被温今也拒绝惯了,他也没指望温今也今晚会柔柔顺顺地留在他身边,像过去一样。 只是傅砚璟一直有些想不通,“温今也,为什么当初行,现在不行?” ———— 作者有话说:喜欢这本书的老婆请多多点好评和催更让催更如暴风雨一般砸向我吧!会不定期加更~爆更可能随缘了 ps:破镜重圆文就是这样。如果没有误会如果没有性格缺陷,没有矛盾点那就不会破了呀。我知道很多宝宝对我的男女主都有微词 但是这种文就是看拉扯嘛~希望大家多多给他们两个一点时间。身世不同、背景不同、性格不同的两个人是需要慢慢靠近的~ kisskiss 第八十四章 :莫负良宵 当初她为了留在自己身边,可谓绞尽脑汁。 她那点能被人一眼看穿的小伎俩,还莽足了劲往他身边靠。 她明明跟那个花红柳绿的圈子那么格格不入。 进入那样的圈子,是需要入场券和跳板的。 可温今也一上来的目标就是他。 这样的勇气,全港城都找不出几个。 温今也同样想到了那个天真莽撞的自己。 她声音很轻,“我那时候不懂事。” 自不量力。 这话傅砚璟怎么听怎么刺耳。 “不懂事的时候选我,现在懂事了所以选别人?” 权衡利弊也就算了,他还输了。 他的骄傲此时一败涂地。 “那我算什么?”傅砚璟声音渐沉,“你不懂事的年少,犯的一个错误。” 见她低着头不说话,傅砚璟走到床边,指尖想挑起温今也的下巴,看看她是何神情。 可刚触到那片细嫩的肌肤,温今也就像触电一般,她本能的后缩。 乌黑的长发滑过他手背,她眼底的防备没有逃开傅砚璟的眼睛。 傅砚璟轻嘲,“躲什么,刚刚不还把我当救命恩人,这会儿又把我当瘟神?” 她不说话,就像默认一样。 傅砚璟各种情绪百般起落。 真行。 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自讨没趣的人竟是他自己。 郁气萦绕,傅砚璟一下犯了烟瘾。 他没有在卧室抽烟的习惯,转身打算往客厅走去,可睡衣一角却被一股轻微的力道扯住。 温今也温润的指尖只轻轻捏住那截柔软的布料,却能恰到好处止住男人迈出去的步伐。 她第一次为自己辩解,语气很平静的说,“我那时候,是真的爱你。” 咬字轻缓,“只是你没放在心上,又或者,你根本不相信。” 她的喜欢,只是傅砚璟应有尽有的人生中,最微不足道的东西。 喜欢他的人同样也很多。 在他眼中,没什么珍贵。 傅砚璟舌尖有些涩。 盯着女人温淡的脸,睫毛颤抖下的双眸,看似平静浅淡,却好像蕴含着傅砚璟怎么都看不懂的悲伤。 “所以……你不是错误。” 错的,是当初那个情不自禁靠近的她。 瞻仰月亮,靠近月亮。 还要怪月亮不属于她。 怎么就喜欢上一个没有结果的人? 那么喜欢。 傅砚璟的每次靠近,都会让温今也想要重蹈覆辙的心隐隐作动。 可她跌惨过一次。 再也经不起第二次抽筋剥骨了。 温今也松开了手,神色释然了些,“但是我该开始新的生活了。” 傅砚璟呼吸像是被人攥住了一样,怎么都不顺利,他目光扫过温今也的脸,突然有些想刨根问底的执拗。 “当初真的喜欢,那现在呢?” 温今也垂眸,遮住了眼眸中涌动的情绪,“现在……不喜欢了。” 她为自己当初的莽撞找了一个很好的理由,一笔带过了多年的喜欢,“年少时被上层圈子迷了眼,喜欢上你再轻易不过。” “但是那个圈子待了待也就那样,所有人都是相互玩玩罢了。我们也是。” 可微微颤抖的指尖,清晰的告诉温今也,她在说谎。 顽劣的谎言只能瞒住浑不在意的人罢了。 她不敢抬眼看傅砚璟,怕被傅砚璟察觉出什么端倪来。 只是隐约觉得四周空气流动缓慢起来。 傅砚璟没否认她的观点。 男人淡漠的嗓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所以当时分手你是玩够了。” 温今也破罐子破摔的话真假参半,“你没够吗?反正你也不会娶我,够劲也是迟早的事。” “我们普通人,在必要的清醒关头,也是可以掌握主动权的。” “没够。” 傅砚璟忽然倾身,将温今也压倒在床上,“上流圈的游戏,规则你说了不算。” 他握住温今也的脚踝,不容置喙,“温今也,我们继续玩。” 温凉的唇落在了温今也小腿处,“莫负良宵。” 他指的,不只是今晚。 而是当下的感受。 在他还没有确定好联姻人选之前,还想继续跟温今也纠缠。 至于什么原因,不重要了。 两个单身的人,做什么都合理。 “我不要!” 温今也想去推他,但注射过药物的原因,她四肢软绵绵的没有劲。 只有双脚胡乱蹬着,试图摆脱男人的桎梏。 脚尖滑过他睡衣布料。 傅砚璟及时压住她,语气紧绷,“别乱蹬,蹬坏了这里你可赔不起。” 她脚尖所对着的地方,是傅砚璟的双腿间。 柔软的布料被某个硬物顶凸起,轮廓若隐若现。 可傅砚璟黑眸中却不见一丝情欲与灼热。 深不见底的墨色,沉冷至极。 温今也发现了,他是在生气。 连下颌都锋利了起来。 “真是没良心,你知道什么叫玩吗?” “圈子里那些人换女人跟走马灯一样,喜欢时莺莺燕燕得喊着,不喜欢了给几个包就打发了。” 他泄愤一般的掐过温今也的细腰,有些疼,温今也嘤咛了一声,秀眉蹙起。 傅砚璟手上力道不减,语气也重,“这才叫玩。” “我长这么大,就有过你一个女人,溪山公馆住进去的也只有你一个,就算你带着有色眼镜看我,给我的这个罪责是不是也太大了一些。” 傅砚璟语气压不住的咬牙切齿,“我玩你,会给你一个家吗?” 温今也蜷了蜷手指,目光平静的看着天花板。 盯得久了些,视线涣散,灯光刺眼,有些水雾蒙蒙。 “这不是恩赐。” 她承认,在溪山公馆的那段时间,她的生活前所未有的安稳顺遂。 可—— “溪山公馆不可能是我一辈子的家。” 傅砚璟反问,“怎么不可能?” 温今也语气很认真,“你不会娶我,那里迟早会有新的女主人的。” 他皱眉,“真到那时候,溪山公馆我会留给你,不只有溪山公馆。” “我能给你的有很多,温今也,再跟我一段时间。”他想到温今也哭得极度伤心的那个梦。 “我给你一辈子的庇护。” 第八十五章 :生死攸关还不忘骂他 在傅砚璟心里,感情就可以这么随便。 温今也心里竟然没有什么情绪。 被低看的愤怒、不甘、委屈、心酸通通都没有。 那药麻痹神经,她就是有点累。 “我不需要了。” 她没有傅砚璟在感情中收放自如的能力。 “傅砚璟,我早就决定好开始新的生活了。” 浅淡的一句话,将界限画得分明。 傅砚璟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回答,傅砚璟心底又浮现躁意,“跟我在一起就是旧生活是吧?” “我是什么时候旧的?” 好像他该被转转回收一样。 “分手的时候。” 温今也语调轻柔。 心里也不知道是何滋味。 她应该高兴吗?她掂量不清自己,奋力追逐真爱一番,并非从未入过傅砚璟的眼。 他竟然对自己还尚存着那么一丝兴趣。 然而温今也察觉不到多巴胺的分泌,反而舌尖卷着苦涩。 傅砚璟受人敬仰惯了,重逢之后,温今也给过他太多不好的脸色,极大挑战了他的耐心和骄矜。 吃软不吃硬的人,或许她越反映强烈,越会引起傅砚璟的征服欲。 所以她态度极为柔软,轻柔的声音宛若溪水一般在夜色中流淌。 “傅砚璟,我去过你的圈子,富贵迷人眼,真让人留恋,但那不是属于我的世界。” 温今也脑海中闪过很多画面,他们的第一次牵手,拥抱。 他第一次擦着温今也耳边,细语呢喃,喊她:“bb.” 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底,情欲翻涌,没有真情。 她语气轻飘飘的,好像真的轻拿轻放下了。 “由奢入简很难的,所以我不能再回到你身边,我得提前适应。” “何况高高在上的傅先生,应该也不会缺女人吧?你就算寂寞了,想找人纾解也好,谈心也罢,身边多少比我漂亮又聪明的。” “何影后不就是你的最好选择吗?” 小心翼翼解释的一番话,听起来善解人意又识趣。 然不知道哪个字又触到了男人的逆鳞。 傅砚璟还是生气了。 他脸色沉了下去,“闭嘴,没一句我爱听的。” 温今也双唇颤了颤,也不知道他爱听什么。 看着傅砚璟近在咫尺又风雨欲来风脸,识趣闭嘴了。 但她手机响了。 空气有些凝固。 她借此推开傅砚璟,伸手去摸放在床头的手机。 这才发现屏幕都快裂成蜘蛛网了。 跟了她四年的手机终究是要寿终正寝。最后的一班岗,是安瑜发来的语音。 温今也本想转文字,但手刚碰到白色的对话框,开着免提的声音就自然播放起来。 “今也宝宝,你醒来之后一定要给我发消息,对不起我没有及时看到消息。” “虽然说是傅砚璟救了你,但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醒来后给我打电话报平安,我怕他对你图谋不轨。” 听到这儿,温今也神经倏然紧绷,慌慌张张地想点击关闭。 可碎掉的手机屏幕完全不灵敏。 刚刚温今也点开时顺利,可现在再想关上却困难。 怎么点都没反应。 安瑜那段慷慨激昂的语音响彻整个卧室。 语音播完了。 整个卧室寂静到针落可闻。 傅砚璟坐在沙发上,声音不辩喜怒,“你们两个还真是如出一辙。” 他横竖都不是个东西。 温今也有些懊恼,大意了。 他担心傅砚璟会生气会迁怒安瑜。 急切替安瑜开脱,把所有的事都往自己身上揽,“你别怪安瑜,她不是真心想骂你,是我之前老在她面前说你坏话,她才会对你有点偏见。” “我会想办法弥补当初对你的……” 温今也声音越说越小,“诋毁。” 一天之内被同一个人骂两次,傅砚璟目光冷冷,“行啊,你来弥补。” 他赌气一般,有故意吓温今也的成分,语调很沉,“弥补不好,我就封杀她。” 那个“杀”字咬牙切齿,好似真得动了杀心。 房间里有些闷。 傅砚璟起身去开窗户。 初秋的晚风带来些许清润的凉意。 风中还缠绕着熟悉的栀子香。 女人柔软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隔着薄薄的睡衣面料,他能清晰感受到温今也脸颊贴在他后背的温度。 他谭影幽深的眼底瞬间清明了些。 血液却烫了。 傅砚璟紧绷的声音出现一丝裂隙,“温今也,什么意思?” “玩哪门子的欲擒故纵?” 她身上太软了,那双手明明只是规矩地贴在他腹肌上一动不动,但傅砚璟就是觉得有什么东西在他血液里流窜。 温今也任由傅砚璟拽过她手臂,转身将自己压在窗前。 夜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她眼底没什么情绪,公事公办一样,回答的语气也很温顺。 “不是说弥补吗?” 她是真害怕会影响到安瑜,温今也踮脚,身高差距太大,她温软的唇只能落在傅砚璟略起胡茬的下巴上。 好商好量,“你别迁怒安瑜好不好?” 之前亲她一口都得挨一巴掌的。 如今跟安瑜有关,她倒是主动送了过来。 这一吻把傅砚璟吻冷淡了,“你那宁死不从的底线呢?为了安瑜底线都能不要。” 温今也不否认,“嗯,为了她就是可以不要。” 因为安瑜同样也会为了她那么做。 她到底跟谁学的本事,能做到每一句话傅砚璟都不爱听。 合着讨好他一下,亲他一口温今也就做出了巨大牺牲。 傅砚璟放开了温今也,“少说得这么委屈,我挨骂都没说什么。” “你生死关头都能骂我,也不怪你身边人对我咋咋唬唬。” 温今也有些茫然。 虽然的确抱怨过他,毕竟爱而不得的人,难免有些意难平。 温今也觉得这是人之常情。 她又什么时候生死关头骂他了? 傅砚璟示意她看手机,“你自己翻翻跟我的聊天记录,不巧,我不瞎还认字。” 温今也照做。 手机屏幕难用的要命,按了好几下才按到。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傅砚璟能救到她了。 慌乱的那一刻,她指尖无意识在屏幕上乱点,原来是点到傅砚璟对话框里了。 温今也看着上面的内容: 我拍了拍傅砚璟。 温今也:【从g异界课vv你有病】 傅砚璟:? 傅砚璟:?你手机被鸟啄了? 傅砚璟:你到底想说什么? 傅砚璟:温今也? …… 他磨了磨牙根,笑得情绪不明。 “生死攸关,还不忘骂我一句。” “温今也你可真行。” —-———— 今日碎碎念: 看到这里的老婆们,如果觉得还不错的话可以打个五星好评嘛~ 有些作者看起来无坚不摧,其实看到一星差评也会碎掉的qaq 喜欢的宝宝猛戳催更叭助力作者大力敲键盘!!!后面拉扯会更好看~ 第八十六章 :最近得罪过谁? 温今也回到家后已经是凌晨一点。 第一件事就是跟安瑜报平安。 手机屏幕处于罢工的边缘,怎么点都点不动。 但万幸没有什么事是Siri做不到的。 “嘿,siri,打电话给安瑜。” 电话铃声刚响动两秒,那边安瑜及时接起。 温今也能想象出她一整晚紧张等待电话的模样。 安瑜愧疚的要死,“呜呜呜宝宝,幸好你没事,对不起我没有及时看到你的消息让你陷入危险。” 温今也听着电话那头她压抑的哭腔,赶忙安抚道,“我已经平安到家了,一切都有惊无险。坏人没把我怎么样。” 想到那个差点搭进去安瑜星途的语音,温今也就补充,“傅砚璟也没有把我怎么样。” 安瑜松了口气,颤抖的声音仍有些后怕,“你今晚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有些猜测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温今也不想让安瑜趟浑水,但又怕她多想,很多细节一笔带过。 “就是上了无良司机的车,他一时动了歪心思。” 不过她没想到安瑜已经查过了,很可惜,无所收获。 安瑜说那段路上的监控早就提前被锁死了,就算想查都无从查起。 这么大费周章又动用大手笔。 安瑜有些忧心忡忡,“今也,这事恐怕没那么简单,你最近的罪过什么人吗?” 温今也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前段时间她态度强硬的拿走了爸爸妈妈留给她的十八岁生日礼物。 何况温今也家里的情况从未跟任何外人提起过。能用爸爸妈妈的墓地做威胁的,除了谭家她想不到其他可能。 但又觉得不像。 他们哪来这么多权利? 温今也思衬的间隙,安瑜以为她是没什么头绪,不想她在重温一遍痛苦。 “算了,幸好是虚惊一场,你洗个热水澡好好休息。” 安瑜不放心叮嘱,“这段时间,好好保护好自己,为了防止今晚的事再发生,我决定让安康这个蛀虫车接车送你到任何地方。” “在家里我爸妈就稀罕了他三天给他赶出来了,在我这里白吃白喝的,总得收点利息。” 温今也不想因为她的事扰乱别人的生活节奏,“不用这么大费周章。” 安瑜已经拍板决定,“就这么说定了。” …… 温今也前半夜过得跌宕起伏。 后半夜吃了点褪黑素睡得安稳。 次日,温今也提前到了工位,安瑜的车胎被放了气,车上没带随车充气泵,只能打电话叫维修人员。 处理好这些之后,温今也才打卡上楼。 发现办公室里的人都在看她。 或羡慕或敬佩。 其中有道视线格外锋利,林知莹端着水杯就这么僵在原地,瞪着她。 仿佛要给温今也看出个窟窿。 她怎么就那么命好…… 昨晚那么万无一失的计划,竟然也能让温今也走运。 她昨晚期待了一晚上,没等到温今也被毁了的好消息,反而收到了何佳予的警告。 如果关于这件事她传出去一点。 何佳予就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温今也自然不懂她内心里阴暗的弯弯绕绕。 就觉得她在这里挡着自己路了。 “借过。” 林知莹脸色阴沉,“不借!” 温今也真诚发问,“你要转行当路障吗?” 并且给予职业规划,“那你此时应该出现在大马路上。” 林知莹真想用自己新做的美甲抓花温今也这张令人讨厌的脸。 不过她既然跟何佳予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搞毁温今也是早晚的事。 不急于这一时风光。 她就不信,温今也勾搭着傅砚璟,何佳予会让她蹦跶多久。 林知莹脸色难看的让出了路。 温今也刚要走,小因的欢呼雀跃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 “今也姐,恭喜你呀,当然也恭喜我,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我要跟着你沾光一辈子!” 小因跑过来抱着温今也的手臂,喜气洋溢。 温今也回神,“恭喜我什么?” 小因错愕,“你没看群里王胖子发的消息吗?” “没看。”温今也掏出屏幕快要碎成蜘蛛网的手机,“实在是硬件条件不允许,我还没来得及修。” “救命啊!”小因夸张捧着脸,佩服温今也置身之外的荣辱不惊。 “当事人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下周的经济峰会,你是咱们电视台唯一一个有进场资格的记者,我作为你的搭档摄影师,也跟着沾光了。” 小因看了一眼林知莹的方向,压低了嗓音说,“你没看到林知莹鼻子都气歪了吗?昨晚私底下的小群大家都在说,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的床上技术都是浮云哈哈哈哈。” “不过大家怕被小人迁怒,都不敢明着恭喜你,所以你没感觉今天办公室大家气氛都很古怪吗?” 温今也刚来,还没感觉出来什么。 不过能拿到峰会入场名额,在她们的工作生涯中,是极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也算是慰藉了温今也昨晚受伤的小心灵。 “怪不得林知莹见了我跟见了鬼一样。” 小因显然不认同温今也的说法,“她才更像那个鬼吧。” …… 下班后,温今也还真的在电视台楼下看到了安康的身影。 他站在安瑜车面前,跟那辆粉车格格不入,遥遥朝她招手,“今也姐。” 温今也有些不好意思,“辛苦你还要跑一趟接送我。” 安康接过车钥匙,“安全最重要,我姐跟我说完之后我一个大男生都后怕。最近这段时间,小康司机为你服务。” 认识温今也的都知道她不想麻烦别人给别人造成负担的性格。 安康发动引擎,大大咧咧的说,“放心吧今也姐,给你当司机是肥差,我姐给了我好多钱呢。” “毕竟还没开学,我每天在家也挺无聊的。宋在缜那家伙失踪好久,我天天在家闲着也是闲着。” 他看着前方道路,“能给你当司机是我的荣幸。” 听到熟悉的名字,温今也有一瞬间失神。 起初她真的以为,宋在缜就是一个跟安康一样开朗热情的存在。 结果差点让自己成为笑话。 不对—— 在傅砚璟眼中,她就是笑话。 “饿了吗?” 安康刚想说不饿,但肚子很不配合的叫了。 男大破防,“靠,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留。” 气血方刚的年纪,饭量正是赛野猪的时候。 温今也笑了笑,“我带你去吃饭吧,正好我也要吃。” 安康唯恐温今也带他去吃大餐,落下一个双方谋利的嫌疑,“随便吃点就好。” 为了不让温今也有亏欠别人的心理负担,他主动提出,“今也姐,就文松路吧。” “我记得之前被我姐揍哭,你带我吃的一家馄饨挺好吃的。” 第八十七章 :作茧自缚 不过安康注定没这个口福。 林阿姨今天没出摊。 隔壁摊的老板似乎已经习惯了今天失望而归的食客,顺其自然地探过头说道: “林姐脚被烫伤了,这两天都不出摊。” 温今也带安康吃了那家面,她胃口小,一碗面只能吃下半碗。 温今也有些放心不下林阿姨,毕竟她家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我去林阿姨家里看看,就在这儿附近。” 安康闻言,面嗦得更快了,野猪进食一样,嘴里塞满了面条,他口齿不清: “今也姐,你等等我,说好了要送你回家的。” 温今也都怕他呛到,赶紧给安康倒了一杯水。 见他坚持,只好道:“你在这里慢慢吃,林阿姨家就在这附近,我看一眼确认她没大碍就过来找你,正好你吃完。” 这样的时间安排是最合理的,安康这才点点头,速度慢下来,“那今也姐,你给我发消息。” “好。” 林阿姨家跟谭国豪算是邻居,就住在隔壁单元的一楼。 温今也买了水果敲响了林阿姨的家门。 推开门的女人面上一喜,“今也,你怎么来了?快进来。” 她脚烫伤得厉害,上面全是水泡,整个脚背都变了色。 房间内药味弥漫,林阿姨一瘸一拐的,每走一步都疼得头上冒汗。 温今也有些心疼,“吃过饭了吗?” “吃过了。”林阿姨摆摆手,语气轻松,“虽然受伤了,但这点自理能力还是有的,而且也没有多疼。” 温今也才不信,“你都憔悴了。” 她看着林阿姨脸上眼窝下的黑眼圈,“是不是疼得晚上睡不好觉?” “之前都睡挺好的,就昨晚没睡好。” 说到这儿,林阿姨想起了昨晚嘈杂的动静,迫不及待跟温今也分享好消息,“你舅舅那一家子瘟神,搬走了。” 温今也有些意外,“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晚,之前都没见他们收拾过东西,也没听邻里街坊说过。昨天半夜突然来了一辆货拉拉,连人带物一同搬走了。” 林阿姨觉得大快人心,“搬走了好,也省得他们如今见你过得好再像个吸血虫一样缠过来,楼上楼下的都觉得痛快,终于不用半夜听他们两口子吵架的声音了。” “赵琴那个嗓门,恨不得家丑扬遍整个小区。” 温今也有些松怔。 在这个节骨眼上搬走,那只能说明自己昨晚那一遭,或许真的跟谭国豪一家有关。 事情败露,他们担心引火上身。 不过他们都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了,偷鸡不成蚀把米,竟然真舍得放弃? 林阿姨剩下的话更是印证了温今也的猜想。 “而且前脚谭国豪一家刚搬走,后脚就不知来了什么人在他家门口闹,还嚷嚷着让谭国豪退钱,说是什么彩礼,知道有人威胁报警才悻悻离去。” 林阿姨拍了拍温今也的手,替温今也感到高兴,“看这架势,还不知道他们得罪了什么人呢。” “以后你在江北的日子,全是清净了。” 人都走了,再加上一点证据都没有,温今也只能安慰自己因祸得福了。 …… 但不管温今也怎么解释,未来的几天,安康依旧风雨无阻的来接送温今也上下班。 每天早上温今也看见安康没睡醒的样子,都有些提心吊胆。 “要不我来开呢?驾驶位上不让睡觉。” 安康粗糙的大手啪啪在脸上拍了拍,六神归位,“放心吧今也姐,我一点都不困。” 温今也抓紧了安全带,“你把哈欠打完再说话。” 顿了顿,又补充,“把眼睛睁开再开车。” 没有危险的时候,弟弟就是最大的危险。 明天就该出发临水市参加商业峰会了,今天是安康最后一天送温今也上班。 温今也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轻松感,“明天你就正式退休了。” 安康这会儿是真清醒了,缓缓发动引擎,“我将站完最后一班岗。” 但最后一班岗不是安康站的。 温今也走出电视台,一眼看到了站在安瑜车前那道清瘦的身影。 自从他生日宴后,温今也就再也没见过他。 他们短暂的情谊就像泡沫,在那天破裂,而后蒸发。 温今也脚步顿了顿。 宋在缜主动迎了上来。 他瘦了很多,脸色也不太好,眼窝下一片乌青阴翳明显。 “姐姐。”他嗓音有些喑哑,“安康临时有事,委托我来接你。” 温今也声音有几分冷淡,“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开车回去。” 她伸手,“把车钥匙给我就可以了。麻烦宋二公子你跑一趟了。” 宋在缜心底一阵钝痛,扯住温今也的包,“姐姐,你在生我的气对吗?” 温今也很认真的想了想。 其实知道宋在缜顽劣心思的那一刻,她并非一点情绪都没有。 那点情绪,大概是失望怅然。 对自己识人不清的失望,还有一点被人当做游戏的愤然。 但生宋在缜的气,完全犯不上。 身份差异,再加上温今也受过宋在缜的惠,他就算冒犯自己,温今也就当被狗咬了。 只是,她心里曾真真切切的认为过宋在缜是好人。 难免有落差。 “宋二公子,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都进去过傅砚璟的世界,为什么不肯看一看我的世界?” “然后呢?” 温今也平静的看着他,“然后成为你炫耀报复的筹码,让我成为你们眼中的笑话。宋在缜,起码傅砚璟不会拿女人作工具。” 她温淡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委屈诉说,只是不咸不淡地摆明现实,“你们复杂的关系和博弈,牵扯我一个普通人。这手段挺上不了台面的。” 宋在缜嘴唇白了白。 声音很低,“后来,我动了真心的……” “我每一天都在自责和懊恼中度过,姐姐,我被家里关了禁闭没办法跟你道歉,我……” “都过去了。” 她的声音很轻,像风一样。 宋在缜看着女人平静从容的脸,她不是故作大方,却比愤怒生气更让他难受。 因为意味着,他没能在温今也心里,留下一丝痕迹。 他设的局,作茧自缚也是活该。 温今也拿过车钥匙,下班电视台楼下人来人往,已经有不少眼睛往这边看。 “我不想成为同事们私底下的谈资,朋友一场,各自安好吧。” 见她坐进车里,宋在缜不甘心地用胳膊挡住了门。 “姐姐——” “我可能要出国了。不甘心被人低看一等当作无所事事的少爷。我会用磊落的手段证明自己的好胜心的,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想证明,在大家眼中,我不比他差的。” “那是别人的看法。” 宋在缜神色有几分执拗,“那你的呢?你的看法呢?” 温今也淡淡一笑,“我的看法不重要。” 后视镜里的那道背影落寞萧条,跟骄阳似火的少年判若两人。 但那个问题,温今也终究无法回答。 因为早在十七岁的少女心里,这世间就再没什么能比得过十八岁的傅砚璟。 谭冬林将在围堵在巷子里的那场雨。 一直困住了温今也。 第八十八章 :峰会 临水市跟江北市相邻,高铁不到两个小时。 但由于这场金融峰会一年一度尤为重视,况且开幕的早,温今也还需要跟小因做场内外的双重报道。 温今也将啾啾委托给孟清河后,跟小因两人提前一天到达。 住的地方也是在峰会附近的酒店,规格极高。 小因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尽管她跟温今也的手机争先恐后地弹出消息提醒,依旧不妨碍她闭眼就能梦会周公。 睡着后的防干扰能力更是令人咂舌。 温今也都佩服她。 她给自己的手机开了个静音,发现大多数消息都来自一个群聊。 这是前两天小因拉温今也进的“峰会记者群。” 不是工作群,而是大家私底下拉的,目的是为了促进金融峰会的友好交流。 里面除了温今也这样的电视台记者和摄影师外,还有新媒体记者和杂志记者。 不到二十个人的群里,热闹非凡。 大家都嚷嚷着五湖四海汇聚一地不容易,峰会结束之前聚一聚。 往上翻翻,还能翻到小因的消息。 一说到玩,反应比谁都积极,经过小因的一番带动,这个群才彻底活泛起来。 ENFP淡黄色小狗人格,走到哪里都爱热闹。 * 恒基大厦,办公室里。 傅砚璟过目完上一季度的财务报表。 如今江北这边的生意作为他将来继承家族企业的跳板,傅砚璟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换血,所有的事情都由傅砚璟一首负责,事无巨细,容不得半点差池。 看似散漫的状态,其实他是真付出了心血。 办公室门被敲响,助理捧着手机进来,左顾右盼,支支吾吾的。 傅砚璟本就看各种冗杂的数据看得头昏脑涨,见助理这样,更头疼了。 “有事直说,偷感别这么重。” 助理挠了挠头,最终心一横,一副壮士凛然赴死的样子: “董事长刚刚打来了电话。” 傅砚璟倏然被气笑了。 “深藏不露啊,原来你是我爸安插在我身边的人。” 助理命很苦,“冤枉啊老板,我也是被招安的。” “我对你忠心耿耿啊老板!” 傅砚璟被他吵得耳朵疼,“我这不是官府,少喊冤。” 不过他也没打算上纲上线,毕竟港城那边多少双眼睛盯着江北的动静,老傅拼尽浑身解数才从权利的漩涡里拔得头筹。 傅砚璟作为他钦定的继承人,自然不能出任何差池。 他肯定得派人密切关注着傅砚璟的一举一动。 “说吧,什么事儿?” “董事长让你务必抽空去参加临水市举办的金融峰会,不叫您眼高手低,说有用没用的,得在媒体面前刷个脸熟。” 傅砚璟眼风一扫。 助理如临大敌。 “不是我老板,我没告状,是董事长说您是他儿子,他清楚您的处事作风。” 傅砚璟唇角翘起一抹风风凉凉的笑,也不知道信了没。 那封寄来的邀请函的确他看都没看一眼,就扔在一边了。 这种场合对于傅砚璟而言,纯属坐牢。 还得端着虚伪的笑。 老傅自己不来,倒是拿儿子去打窝。 有多少人会想着攀上傅家的关系围着傅砚璟阿谀奉承,虚伪寒暄。 傅砚璟一想就头疼。 疲于应付。 扣在办公桌上的手机震动。 是一款私人软件发来的绑定定位变动提醒。 这个软件是傅砚璟前几天刚下回来的。 为了救那个闭着眼胡乱打字都能骂他的女人。 没良心。 此时上面的定位显示已经在临水市。 他面无表情的卸载软件,转过身去。 落地窗外红霞满天。 那只雀儿又开始啼叫。 傅砚璟松了松领带上的温莎结。 “去,明天早点备车。” * 这场金融峰会举办盛大。 各路经济专家和大佬齐齐亮相,陆陆续续进场。 而场地外,早已蹲守了很多媒体和记者,争相对着镜头进行报道。 温今也跟小因在场地外直播连线电视台演播厅报道完成后,跟其他记者排着队依次进入会展中心。 这场峰会举办两天,第一天没有设记者提问环节,但由于要进行汇总报道,温今也依旧需要全神贯注的去听。 而小因的任务也不轻松,毕竟报道内容和现场实拍相辅相成,要想争抢流量,她能不能拍出神图也很重要。 温今也神经紧绷,不敢松懈,因此也没有看到峰会拉开帷幕后,那道姗姗来迟的身影。 整个会场很大。 因为他是以恒基的名义来参加的,所以傅砚璟的位置不算靠前。 但他整张脸就是最好的身份证明。 甫一落座,便在那一片掀起了不小的涟漪。 很多双眼睛落在傅砚璟身上。 坐在傅砚璟身边的男人更是跃跃欲试得想搭话。 “小傅总,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坐在你旁边,真是荣幸之至。” 虚伪的奉承,傅砚璟连接都不想接。 只是出于教养的点了点头,“幸会。” “傅老先生的身体如何?听说老爷子在北欧疗养,傅总还去探望了……” 他还现在说什么。 有移动摄像扫过,再加上傅砚璟神色冷淡,男人这才悻悻闭了嘴。 而远处的记者台上,有人眼尖,已经认出了傅砚璟身份。 站在温今也旁边的一位摄影师更是对着傅砚璟所在的方向狂拍。 跟他合作的记者有些诧然,温今也认识。 是一家经济纸媒的记者,贺先林。 那家杂志社也在江北,她之前听唐曼提过。 贺先林不解,“人家就是迟到了,不至于吧你,这个架势,你是要搞曝光啊?” 摄影师大哥:“得亏你跟着我混,不然哪有你现在的地位。那位是港圈太子爷,傅砚璟。” “港圈太子爷怎么给安排的位置这么边缘化,这也太低调了吧……” 听到熟悉的名字,温今也不受控制的分了下神。 聚焦在台上的目光下意识偏移,扫过嘉宾席。 众生芸芸,但她仅凭一个背影,还是一眼看到了傅砚璟。 高中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她捕捉过太多次傅砚璟的身影。 这已经成为她的一种能力。 但就是这么一偏神的功夫,让温今也错过了台上发言者的一句专业学术词。 她咬了咬唇,有些懊恼。 很快调整好状态,重新将思绪聚焦到发言内容上。 ————— 作者有话说: 今天加更一章~喜欢这本书的老婆们可以点点好评?催更 来自一只很想出评分的码奴 明天见! 第八十九章 :脸红了 前半场的发言大家还算聚精会神。 但到了后半场,不管是记者区还是嘉宾区,大家小动作都多了起来,控制不住的游神。 坐在傅砚璟旁边的男人一会儿摆弄摆弄手机,一会儿整理整理西装。 这些细微的动作落入傅砚璟余光里,让他本就漫不经心的状态更加游离。 傅砚璟听得无聊,鬼使神差地偏过头。 目光越过憧憧端坐的模糊人影,最终聚焦在记者台快门灯光闪烁的某一处。 她在人群中很显眼,是漂亮到绝对客观的存在。 明明穿得是在简单得体不过的职业装,就连头发也一丝不苟的盘起,却更衬得她巴掌大的小脸上,全是精致五官。 白色丝绸质的衬衫随着她动作的起伏而折起。 她手中拿着一个蓝皮小本子,一边听一边记,神色分外认真。 杏眼会因为灯光闪烁时不时眯起。 会议内容冗长而复杂。 此时台上的发言人讲得是有关货币战争的内容,温今也目光专注。 在听到知识盲点的关键词时也也会秀眉蹙起,若有所思。 “小傅总,您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事了?” 耳边传来男人套近乎的询问。 他目光循着傅砚璟视线的方向,有些疑惑,“那边有什么吗?” 傅砚璟不动声色的将视线从某道清丽的身影上移开,“没什么,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您在笑。” 傅砚璟掀动的眼皮静了静,像是有一瞬间失神。 淡薄的语气让人听不出一丝情绪,“有吗?” 这句敷衍一般的反问让对方有些不自信了。 傅砚璟面相偏冷,深隽眉眼看起来凉薄疏离,所以他唇角上扬起的那抹弧度格外明显。 可眼下他又恢复了那副淡漠的模样。 仿佛一切都只是错觉。 那人只好讪讪道:“兴许是我看错了,不该妄自揣摩您的情绪。” * 随着台上人发言结束,在主持人甜美的嗓音下,开始了中场休息。 人影开始攒动。 小因放下摄像机,也没力气挤过来找温今也了,苦着脸摇晃着酸痛的手臂。 骨节咯吱咯吱作响。 温今也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来的时候她还嚷嚷着这里的点心好吃要kuku猛炫呢。 她本想走到甜点区帮小因拿点。 刚准备走,贺先林却叫住了她。 “温记者,久仰大名。” 他挠了挠头,似乎很不好意思贸然搭讪,“我是《经济学者》的记者,我叫贺先林,我看过你这几期的采访视频,感觉你的问题都很专业,而且我也是江北的,一直都想找机会认识你,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了。” 她腼腆一笑,“我不好意思打招呼,一直憋到现在。” 被前辈认出,温今也同样有些惊喜。 现在这个社会,纸媒没落,前景萧条。 但《经济学者》却始终坚持着,并且仍是国内最权威的经济媒介期刊。 何况贺先林作为《经济学者》金牌记者,很多文章笔锋犀利,观点独到,一阵见血。 温今也有些佩服。 她礼貌半弯腰点头,伸出了手,“久仰久仰,我看过很多篇您的文章和报道,也受益匪浅。” “是吗?那真是我的荣幸。” “被你夸赞也是我的荣幸,专业度还得向您学习。” 两个人的对话,既有些商业胡吹,又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 贺先林掏出手机,“那我能加你个联系方式吗?有时间可以相互学习。” “当然没问题。” 互加上联系方式后,贺先林一边给温今也改备注,一边问,“你知道我们还有一个记者小群吗?我拉你进去,到时候会议内容有遗漏的或者不解的,咱们可以信息互通。” 一边说着一边操作。 “诶?你在群里啊。” 原来小因拉温今也进的群,就是贺先林想分享的那个群聊。 温今也笑了笑,她不太爱聊天,“我没在群里冒过泡。” 甚至昨天小因睡觉后,温今也看完群里的消息,就顺手屏蔽掉了。 贺先林:“今晚一起出去玩吗?大家认识一下。毕竟咱们记者圈里也是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扩充信息渠道嘛。” “好。” 这会儿人声晃动,大家相互攀谈,会场有些闷。 温今也的脸一蒸就泛红,再加上她一笑,看起来盈盈动人。 隐约间觉得有道锐利的视线一直看向这边。 温今也侧过头,还未等视线聚焦。 “温记者。” 一道沉慵的声音在嘈杂的人声中格外清晰传来。 温今也对上傅砚璟直白且幽澈的视线。 倏然漏掉一拍的心脏,像是本能反应。 他颔首,慵懒靠在椅背上,单手撑着扶手处,不知站在这里看了多久。 只惜字如金的丢下两个字,“过来。” 贺先林看过温今也采访傅砚璟的视频,以为那是他们相识的节点。 打心底里羡慕,“快去吧,傅先生可是我们多少媒体够都够不到的资源,他竟然还记得你。” “你下次跟他采访的时候,能不能帮我说说好话啊?” 她怕是只会给他起到负面影响。 温今也敷衍的点了点头,往傅砚璟那边走去。 她以为,傅砚璟不会无聊到在这种场合找她寒暄或者戏弄她。 起码得有正事。 温今也语气很恭敬,“傅先生找我有事吗?” 男人扯了扯唇。 “刚刚你脸红什么?” 温今也被他这莫名其妙的问题问愣住。 “哪有?” 手背下意识的贴了贴脸颊,发现确实比平时温度高点。 “会场有些闷。”温今也解释。 但傅砚璟居高临下打量的目光太赤裸了,就这么静静看着她,让温今也所有微动的表情在他眼中一览无余。 他的目光仿佛也带了温度似的。 温今也被傅砚璟看得不自在了,脸颊不受控制的更热了起来。 绯红层层晕起,就连耳朵都烧红了。 温今也越想控制,就越觉得烫意层层席来。 她慌张懊恼的神情,再加上不争气的脸颊,让她上一句会场闷热的解释,瞬间失去说服力。 起码在傅砚璟眼中是这样的。 他心里闪过异样的感受。 冷淡的脸上浮现些许躁意,“他也就那样吧,你至于吗温今也?” 第九十章 :大半夜的游戏? 莫名其妙! 贺先林五官端正,小麦色的肤色看起来很健康,一米八左右的身高再加上健硕的身材,虽然跟绝世大帅哥不沾边,但起码在普通人中长相也算优越了。 温今也听出了傅砚璟语气里对贺先林的贬低。 如果只是因为跟温今也说了几句话就要遭受这样的无妄之灾,简直太冤枉。 温今也被他看的那抹羞赧和不自在瞬间烟消云散了。 略施粉黛的脸上挂了一层薄薄的愠怒,“傅砚璟,你挖苦我就算了,人家又没招惹你。” 温今也抿了抿唇,有些想法一旦浮现在脑海中,就不受理智控制的想脱口而出,“你这样会给我一种错觉。” “什么错觉?” 她说,“像怨夫。” 傅砚璟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原地似的,就连血液也凝固了。 怨、夫。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扰乱了傅砚璟后半场的所有思绪。 * 一天的峰会结束,温今也和小因回到酒店房间后都有点活人微死。 只不过两人充电的方法不一样。 为了杜绝往沙发上一摊就再也爬不起来的现象,温今也趁身体没注意,就已经钻进了浴室。 主打一个措手不及。 而小因躺在沙发上哼唧了一会儿,高高兴兴地出门玩了。 温今也洗完澡后,按部就班的吹完头发护完肤,正准备坠入温暖的被窝梦会周公。 小因打来了电话。 “今也姐,来隔壁1107玩呀,大家都在,想玩真心话大冒险。” 那边兴奋的小语气,似乎已经满血复活。 温今也不想拂了小因的兴致,再加上大家都是一个圈里的,扩充一下人脉,拓展信息渠道还是很有必要的。 手机电量告急,温今也匆匆回了一句好之后便关了机。 温今也干脆换好衣服,拿着充电器出了门。 因为关机,因此温今也错过了小因发来的微信。 【说错了今也姐,是在1117.】 此时,温今也人已经站在了1107的房间门口。 手扣在门上反复敲了几遍,都迟迟听不到里面传来的脚步声。 难道是他们玩得热火朝天,没听到? 如是想着,温今也试探性开口,“小因,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快点来开门,我来找你们玩游戏了。” 话音刚落。 房门响动。 温今也抬眼,措不及防对上男人潭影幽深的双眸。 水珠顺着湿漉漉的头发滴滴滑落下来,没入半敞着胸口的浴袍间。 温今也双眸瞬间睁大。 仿佛傅砚璟身上的水汽飘入她的眼眸,如同湖水漾开的眸底水雾靡靡。 温今也身子摇晃了一下,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一股炙热的力道落在手腕处,下一秒她便被傅砚璟拉回了房间。 玄关处灯光暖黄而昏暗。 男人高大的身影居高临下地笼罩着她,彼此的气息交织在这逼仄的空间里。 他们的距离,近到温今也可以清晰看到他的喉结,几不可见地滚动。 在他深黯目光的检视下,温今也的心跳也渐渐失格。 什么情况? 小因不是说1107吗? 到底是她看错了,还是小因说错了? 那双映着傅砚璟的眸子,泛起无措的涟漪。 温今也转动了一下被傅砚璟掌心钳制住的手腕,没有换来半分活动的空间。 她咬了咬唇。 一时之间不知该先解释自己是真的找错房间,还是解释自己出现在别人门口的动机。 “傅砚璟,你能先松开我吗?” “我可以解释的。” 他冷笑一声,压低的嗓音带了几分危险。 “什么游戏要大半夜找人玩?” 他扫过温今也因为紧张而咬红的下唇,水光潋滟。 男人眼底神色更深了一分,“温今也,你有没有防范之心?” “你先松开我。” 他掌心的温度太烫了,那股热意透过温今也细嫩肌肤,好像要烧到她心里。 “大家都是一个圈子里的记者,彼此认识一下相互交流也很正常。” 在他极具侵略的目光注视下,温今也有理也莫名气势矮了一节。 她毫无威慑力的瞪他,“傅总凌晨四点在外跟美艳女郎上财经头条的时候都有,我们晚上八点玩个游戏又算什么?” 傅砚璟被她说得一愣。 微垂下眼睑似乎在搜刮记忆,回想温今也说得是哪儿出。 傅砚璟贵人多忘事,温今也不指望他能想起什么来。 那条新闻次日很快就被下了。 但依旧不妨碍那位女郎在社交平台似有似无地传递出与圈子里某位大人物的暧昧信息。 傅砚璟一句解释都没有。 午夜辗转,心阵阵抽痛的酸涩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想过问他。 怕惹他厌烦,怕他会因此不悦,她那么喜欢他,什么都怕。 字字斟酌过后,话只开了一个头,“你昨晚的聚会,有个女人……” 便被傅砚璟漫不经心打断。 “查我岗啊?” 轻描淡写的语调说不出的薄情寡幸,“bb,你得乖一点。” 她从那时间就该知道,他们的感情,跟普通情侣,不一样的。 他想要的,是一个安分的识趣的短暂伴侣。 傅砚璟含笑的声音打断了温今也思绪。 他依旧如记忆里一般,是那种浑不在意的神态,“温今也,挺记仇啊?” “当时不指证,现在倒是旧事重提起来挖苦我。” 傅砚璟笑了笑,松开了温今也手腕。 手微微蜷曲,轻轻敲了敲温今也的脑门儿,“那是何振庭的女人,喝多了,错认靠过来才导致的乌龙。” “那晚叫你去,是你说你明早要跟采访的。” 语调轻轻落入耳畔,缱绻温柔。 这下轮到温今也愣住。 她没想到傅砚璟会记得,更没想到时隔许久—— 她等来了他的解释。 仿佛雨珠坠入池塘,很快融于水面,但涟漪却泛起不断。 温今也仿佛听到了港城风吹过的回响。 很多事情,时至今日才有答案。 但那已经都不重要了。 * 房间里,淡淡萦绕着栀子花香。 未关紧的门外,傅砚璟还能听见温今也跟另外一个女生的谈话。 “今也姐,对不起,我有罪!!我给你说错房间号了。要不是贺先林提醒我,我还意识不到呢。” “你应该没敲错吧……?” 温今也声音淡淡的,“没。” “那就好。” “我直接走进去了。” “啊!?” 傅砚璟哑然失笑。 她皮了不少。 明明这个房间不大,但傅砚璟莫名觉得空。 本身来参加这个峰会就并非他本意。 因为临时决定来得匆忙,助理告知他附近酒店的顶层套房全部订满了。 只能订普通房间。 傅砚璟自从有记忆以来,就没住过酒店的普通间。 但大半夜实在疲惫于折腾。 没想到刚洗完澡,温今也试探的声音就自门外传来。 门开那一瞬间她惊慌失措的模样,眼眸像碎开的湖水。 傅砚璟嗓子有些痒。 ————— 作者有话说: 【敲碗】五星好评和催更统统给我吻上来~揪咪~ 明天见老婆们~ 第九十一章 :高中有喜欢的人 走错房间的小插曲很快被房间里热烈轻松的玩闹取代。 平时在镜头下衣冠楚楚万分谨慎,一言一行都机会要被刻在范书上的一群人,此刻标间的两个床被搬到两旁,大家围坐在偌大的空地上,毫无架子。 小因来得早,再加上之前多次在群里冒泡,早就跟这群人打成了一团。 拉着温今也,很自然地介绍,“这位是我的搭档,温今也,温记者。” “人美心善,温柔美丽,专业严谨,可是我们明经的新晋主心骨呢。” 好夸张。 夸得温今也都有些受不住了,拽了小因一把,“你想捧杀我啊?” 拽到小因的痒痒肉上,小因“嗷”一声猪叫,“今也姐,你这算明杀。” 房间里顿时传来一顿笑。 其中还有一个记者,大概是刚入行,看着眼生。 “温记者就别谦虚了,大家都看过你的报道,尤其是你采访港圈太子爷傅先生的那一段,问题专业就算了,点评也是一针见血,大家都很佩服你的专业能力呢。” 没有人被人夸工作领域是不开心的,温今也同样不例外。 唇角带着一抹腼腆的笑,“谢谢你。” 大家在一群商业互吹中关系更近了一步。 温今也将手机充上电,加入了他们的真心话大冒险行列。 采用的是很原始简单的转酒瓶方式。 借着真心话的由头,大家各自分享生活趣事,气氛融洽欢愉。 轮到温今也转酒瓶时,她正在充电的手机铃声响了。 贺先林挨着充电口近,顺势将手机递给了温今也。 来电没有备注,只有一串冗长的阿拉伯数字。 贺先林扫了一眼,玩笑话根本没走心,“大半夜的还有骚扰电话呀?” 小因也好奇的凑了过来,“谁呀?” 温今也目光落在那一串烂熟于心的号码上,心跳都漏了一拍。 傅砚璟怎么会突然打电话给自己? 她摇了摇头,按下了静音键,“没谁,骚扰电话。” 前段时间小因刚刚被网上的人借钱,一时心软,被诈骗三千。 因此,一听到“骚扰电话”这四个字就ptsd。 立马换上衣服牙尖嘴利邪恶小猫的表情,“可恶的骗子,别理!” 说着愤愤然将温今也手机拿到一旁,生怕厄运再度缠上。 “既然是骚扰电话,就拿远一点,不要打扰我们玩游戏的心情。” 小因将酒瓶子递给温今也,“该你了今也姐。” 可她放手机的动作过于豪迈,好心办坏事。 指尖意外触碰到了接听键。 但大家对此一无所知。 温今也专心致志地把握时机,调整呼吸,转动酒瓶。 一番谨慎的操作下,成功将酒瓶口对准了自己。 “哇!!一晚上了终于!!!” “马有失蹄,温记者你也有今天!” “让我想想该问些什么?” “大家补药放过这个先天游戏圣体的温记者呀!” 电话那头,傅砚璟握着手机静静听着。 热烈的欢叫声掩盖住了潺潺电流。 男男女女笑声交织。 他竟然在一室成年人的声音中先听到了大鹅叫,猴子叫,猪叫…… 仗着这个酒店隔音好,笑声真是为所欲为了。 混乱的声音里,温今也内敛的声音几乎被掩盖。 但傅砚璟还是敏锐捕捉到了。 她对于电话的接听毫无察觉。 “好呀小因,就数你幸灾乐祸的声音大。” 隔着屏幕他都能想象到温今也生动的眉眼还有那假意生气郁闷而微微皱起的鼻头和恶狠狠翘起的唇角。 语调温软,尾音带着些甜。 “哎呀今也姐,总得给我们农奴翻身把歌唱的权利呀~再说了,我们小人得志后的嘴脸就是如此丑恶。” 他听见了温今也绵软的笑声。 她笑起来时眉眼弯弯,唇角梨涡若有若无。 有种懵懂的清纯,却动人心魄。 傅砚璟很喜欢她环着自己的腰,仰着头看向自己眉眼带笑的样子。 她松软散发着馨香的发顶,就是他最好的解压工具。 当时只道是寻常。 但分手后再重逢,她就没对自己那样笑过了。 * “温记者,选真心话还是喝酒?” “真心话。” 选完之后,温今也未雨绸缪的提醒了一下,“太变态的问题的话我还是直接喝吧。” “当然不会。”提问题的男记者很有分寸的摆了摆手,在一群人眼巴巴的注视下,他问,“我们都比较好奇,像你这么漂亮的人,高中有没有喜欢暗恋的人呀?” 温今也指尖颤了颤,“……有。” 房间内顿时此起彼伏一阵惊呼。 “有没有王法了,你顶着这张脸搞暗恋?” “那我们丑人当时追crush追得轰轰烈烈算什么?算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吗?” 小因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件事。 好奇的眼睛都睁圆了,拿出了高中时偷偷看言情小说,看不到男女主后续誓不睡觉的架势。 “今也姐,那你后面表白了吗?你们在一起了吗?” 毕竟今也姐在她心中可是完美的存在,她配得上世界上任何一个男人! 温今也轻轻一笑,“这是下一个问题了。” “啊~~?” 耳畔霎那响起一阵好奇心没被满足的唏嘘声。 后来大家使劲浑身解数,都没能将酒瓶再对准温今也。 这个问题只能不了了之。 明天还有一上午的峰会。 其中记者提问环节占大多数。 晚上十点,大家意犹未尽的结束了游戏局。 临走的时候,贺先林突然叫住温今也。 “温记者,你跟小因怎么来的?” “坐高铁。” “一起回江北吗?我开车过来的。” 温今也想到小因晕车,吐得死去活来的样子,下意识想要拒绝。 小因却好似嗅到了八卦的意味。 若有所思的清了清嗓子,眼神在温今也身上和贺先林身上打转儿,“好呀,一起一起。” 温今也皱了皱眉,“你……”不是晕车吗? 小因单眨眼,耍酷打了个响舌,“药到病除。” 温今也实在搞不懂小因想一出是一出的脑回路,依着小因应下。 两个人挽着手准备回房间。 走到一半才想起来手机没带。 她只能将房卡先给小因,自己再回去拿。 她回去的时候,贺先林还没走。 很殷勤的帮温今也递过来手机后,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的问道: “对了温记者,请问,小因摄影师她……”贺先林耳朵有些红了,“她有男朋友吗?” 想到那个迫不及待回房间跟男朋友打视频的小姑娘,温今也莞尔,如实道:“有。” “好吧。” 贺先林叹了口气,有些遗憾,“晚了一步,那就当朋友挺好的。” 第九十二章 :所念皆所得 第二天的峰会傅砚璟没有参加。 就像他空降现场来得突然一般,他走得也悄无声息。 但也是峰会开始前五分钟,跳出了一条大热的娱乐新闻。 [#影后何佳予现身临水市,杂志拍摄现场,神秘人空投各种奢品礼物分发粉丝,疑似港圈太子爷] 底下热门评论全都是关于她私生活讨论的。 【妈呀,这也太壕了吧,我加购物车犹豫了好久几千块一瓶的香水,就这么水灵灵地送粉丝了?】 【还有那个面霜也贵的要死,赶我一个月工资了,平等嫉妒每一个在现场的粉丝。】 【回楼上,嘿嘿,说得就是我,你怎么知道我拿到了小一万的礼物?而且真的感觉磕到了,我大喊谢谢老婆时,何佳予竟然听见了,还很温柔的回复我说:‘你要感谢的另有其人哦~’这个暧昧,跟变相承认恋情有什么区别啊!】 【包是港圈太子爷的,还有人不知道临水市正在举办金融峰会吗?那位也在。】 【我我我!我的更可靠,去看热评第一条就是我评论的,影后给我点赞了!家人们,这就是官宣!】 而热评第一条赫然就是: 【不懂就问,这是港圈太子爷追着要名分吗?】 记者台上,大家议论纷纷,小声讨论着。 “怪不得傅先生今日没来,原来是探班女朋友去了。” “怎么有钱人家全是痴情种啊,这辈子能不能梦一个。” “而且想到他们两个高中就是一对儿,我有朋友就在江北一中读得书,亲口告诉我的。在联想网上传闻他们分手的那几年,彼此互相没放下,就感觉更好磕了。” 温今也低头整理预采访问题的手一顿。 笔尖停留在纸上,墨色晕开。 * 记者提问环节,温今也有幸被大镜头扫过几次,得以发言提问的机会。 有这么几个片段,就彻底不虚此行了。 一上午时间弹指而过,这场一年一度的金融峰会也正式落下帷幕。 临水市有座很灵的普化寺,求姻缘,去水逆,不少外地的香火客络绎不绝。 从临水市回江北市,开车走高速也不过三个小时,开往高速收费站的路上,能恰好路过。 贺先林提议一起去普化寺献献香火。 温今也信佛,在港城读大学那会儿,港城有名的寺庙她都去了个遍,偶尔难得有个闲暇的时间,她还会去抄抄佛经。 但小因显然不太信,哈欠连天,“神鬼佛妖的,我一直都不屑一顾。” 贺先林忍俊不禁,“还想带你去拜拜财神庙呢,听说也很灵。” 这一下子戳中小因的心巴,她一脸正色,“我将长跪不起。” 贺先林带着小因去拜财神,而温今也倒是更想去山顶求一根签。 求签的地方还要再爬上百阶石阶,就在抄经殿旁边。 这里人不算多,以静为主。 温今也手机嗡动了一下,安瑜给她打来电话。 但这边信号不好,没能接起来,回拨也回不出去。 退出通话记录时,温今也眼一瞥,又看到了那串电话号码。 上面显示,昨晚通话五分钟。 她怔了怔神。 想到了小因帮她拿走手机的那个画面,大概那时候就点了误触碰。 那时房间里吵吵闹闹的,他没挂断,收入以秒计入的人,竟然肯花五分钟时间,听这些无关痛痒的内容。 温今也有些搞不懂傅砚璟了。 他后面也没给自己再打过电话,或者发消息。 温今也到现在也不知道傅砚璟打来那通电话的动机。 只是脑海中不受控制的回想那时候,他们在做什么呢? 是她被瓶口对着,选了真心话。 亲口承认了,自己有高中暗恋多年的人。 后来有人问后续,他们最终在一起了,还是放下了。 温今也想,或许该放下了。 早就该放下了。 求完这一签,就忘却前尘往事,重新开始生活吧。 新的,感情生活。 有殿内的香火客抄完经书出来,推得木门吱呀。 偌大的佛像佛眼低垂,无悲无喜。 温今也跪地求签,抱起竹筒的那一刻,不知被什么吸引,下意识往抄经殿望去。 佛像前的蜡烛因为进来的细缕似的微风而摇摆不定。 佛像下的明黄软垫夺目。 有人挺拔上身,端跪在上面,衬衫袖子半挽着,伏案抄写。 连背影都有种鹤立鸡群的矜贵优雅感。 门关了。 仅仅扫过去的那一眼让温今也有些失神。 就那么一走神,竹筒里甩出一根签。 大概佛祖瞧她心不诚,当即给了温今也一个下下签。 她霎时吓得不轻。 前面就是巨大的香炉,温今也买了最贵最长的一根香。 宝鼎焚香。 温今也在烟雾缭绕中诚恳三叩首,起身时却被迷了眼。 烟雾呛进肺管,温今也弯着身咳嗽,双肩抖动,泪眼朦胧。 后背被一只宽厚的手掌抚住,温柔轻拍。 温今也咳得天昏地暗,以为是拜完财神的小因,侧身,下意识抓住了那人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 手指修长如竹节,骨骼分明,掌心之内还有个被攥得温热玉石质感的东西。 触感完全不像小因的小肉手。 眼眶咳出的生理性泪花让温今也视野婆娑,她眨了眨眼,试图眨掉眼前的水汽靡靡。 随着视线的渐渐清明,傅砚璟的脸也逐渐清晰。 远处撞钟声霎那响起。 空洞而悠长。 原来木门一开一合,闯入她眼眸里的那道背影,不是错觉。 只是在这里看到傅砚璟仍让她有些不可置信。 毕竟他给人的感觉慵懒闲适,实在不想什么虔诚信徒。 这倒也没冤枉傅砚璟。 爷爷在北欧疗养,身体不适再加上耄耋之年,人难免有些迟暮的悲凉感。 想到老爷子信佛,傅砚璟干脆来这里给老爷子抄写佛经为他祈福。 再以老爷子的名义,捐了给佛祖镀金身的香火钱。 傅砚璟虽不信,但也乐意花钱花时间,博老爷子一个欢心。 他从上午抄到下午,就连中午也只在寺庙里吃了一碗素面。 佛祖眼皮子地下,该有的端正态度还是得有的。 旁边跟他一同抄经的阿姨比他先一步起身完成。 大概鲜少能见年轻人在这里跪得住,静得下心。 起身时,将一个平安扣递给傅砚璟,“年轻人心诚则灵,前途无量啊,送你个这个,祝你心想事成,所念皆所得。” 所念皆所得么? 傅砚璟没放在心上。 可抄完经书推门而出的那一刻,便一眼看到了香火缭绕中,那个弯腰咳嗽的女人。 手中的平安扣,倏然被攥紧在了掌心。 ————— 有看到这里的老婆嘛~ 很多宝宝可能觉得我的女主没有闪光点,其实不是的。只是这篇文我把男女主的拉扯放在了首位,在男女主感情没进入下一个转折点时起码还是主要写这个的,其他都只是用了很短篇幅一笔带过。大家从男女主在港城重逢那里也能看出,女主很努力,一直很努力。而且她手握好几个有价值的采访,也能突出她的工作能力。大纲里也有女主事业线的转折和成长,而且关于女主性格,其实也是成长线~欢迎大家随着故事的展开慢慢品读。 宝宝们点点五星好评话和催更呀,我每个情节每句话都在认真对待~ 明天见~ 第九十三章 :糊在窗户上 温今也大脑有些空白。 他这时候不应该在何佳予面前刷好感吗? 还是他们一起来的? 温今也瞬间如梦初醒,猛然后退了两步,倏然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落在他手上的那股温软力道消失,傅砚璟目光落在了温今也手里紧攥着的下下签上。 “被这种东西吓到了,出息。” 听见他嘲弄的声音,温今也刚要反驳,却又听见他不疾不徐道:“温今也,你想求什么?我帮你如愿,求我,比求它好用。” 这种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 傅砚璟在温今也这种信佛的人面前轻飘飘的说这些,颇有种大逆不道不把佛祖放在眼里的架势。 温今也怕他遭到反噬。 她顿时有些慌乱,踮脚。 指尖下意识抵在傅砚璟唇边,“佛门清修之地,你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她的指尖微凉,像是意识到自己的越界,唇边那么蜻蜓点水般的触感转瞬即逝。 傅砚璟一怔。 温今也神色有些不自然,下垂着遮住眼眸的长睫浓密,如蝶翼颤动。 “我不需要你帮我如愿。” 成年后,温今也一共只在佛祖相下许过三次愿望。 第一次,雾色靡靡的港城能再与傅砚璟重逢。 第二次,她贪恋他们每个看日升日落的瞬间,只期盼这样的生活可以久一点,再久一点。 第三次,是当下,所求的是远她顺利抽离,坦然面对每个不再有傅砚璟的瞬间。 可跳出来的竟然是下下签。 像是冥冥之中,他们这段本就不该开始的孽缘,还要再相互纠缠。 温今也深吸一口气,她身后的古树上挂满有情人的许愿红绳,她仰头看向傅砚璟的神色很认真。 “何况,你本来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 从一开始就不知道。 她话音刚落,远处贺先林气喘吁吁爬着台阶,只露出一颗脑袋,遥遥招手。 声音横插了进来:“温记者,我们走了。” 这边信号不太稳定,让他们原定电话联系的方案难以实施。 大概是小因对着上百阶石阶望而却步,所以只派了贺先林过来。 有过路人低声不满,“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喧哗?” 贺先林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对不起,对不起。” 温今也看见贺先林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爬上了最后几节台阶,快速对傅砚璟说,“我先走了。” 手腕却被握住。 傅砚璟低冷的声音不容置喙,带着他一贯的霸道专行,“你跟我走。” 温今也觉得莫名其妙,脱口而出,“你不是跟何佳予一起吗?” “谁说我跟她一起的?”傅砚璟居高临下看了她一眼,“怎么?你很想她?” 他清隽的脸上坦然随意,温今也抿了抿唇,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而贺先林也看到了傅砚璟。 眼眸一瞬惊喜。 尤其是看到傅砚璟落在温今也手腕处的掌心时,惊喜被惊讶取而代之。 他走了过来,先是谦顺地跟傅砚璟打招呼,“傅先生您好,我是《经济学者》记者,我叫贺先林,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 傅砚璟矜然颔首。 贺先林好不容易有近距离跟傅砚璟说话的机会,绞尽脑汁地想寻找话题,“太巧了,想不到傅先生也信佛,您来这里求什么呀?” 察觉到温今也在挣脱,男人温热的指腹摩挲过温今也的手腕。 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鬼扯,“求子。” 贺先林有些愣神,迟疑道:“菩萨殿也不在这儿啊……” 目光一飘,就看到了温今也被他攥住的手。 他眼神简直可以用惊骇形容,“您跟温记者……?” 毕竟上午大家还刚吃了傅砚璟跟何佳予的瓜。 傅砚璟没有一点关于他们的关系可能会被怀疑的担忧,似是而非道,“认识,很、熟。” 温今也生怕傅砚璟会胡说八道。 憋红了脸甩开了傅砚璟的桎梏。 毕竟最近傅砚璟的一举一动实在太匪夷所思。 再加上不知为何,她能隐隐约约察觉到傅砚璟对贺先林的敌意。 只想赶紧把一无所知的贺先林支开,免得他在这个神经面前刷负面存在感。 “你先跟小因回去吧,我……约了傅先生的后续跟访,有些采访大纲需要跟傅先生对接一下。” 贺先林看向温今也的眼神更敬佩了。 如果不是傅砚璟在,他都想给温今也竖大拇指,顺便找个人少的地方跪下来求教温今也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那好,温记者。” * 傅砚璟的车就停在山脚下,开着的是个年近五十的司机,温今也没见过。 大概是他出差临时配的。 见傅砚璟上山时还是孤身一人,下山时却带了个姑娘。 司机很识趣的将挡板升起,很显然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但事实上,挡板后的两个人各坐一边,别说交流了,就连眼神都没再对碰过。 傅砚璟打开工作电脑,开始处理各种工作邮件。 而温今也紧紧靠坐在车窗边,托特包规规整整地放在双膝前,却又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这个姿势有点像小学生。 刚想把包放在中间的空位上,却又看到了傅砚璟随意搁在那里的手机。 “放下吧。” 傅砚璟的声音凭空响起。 他清冷的目光始终贯注在亮起的电脑屏幕上,说这话时,修长的手指还在电脑屏幕上行云流水的敲打。 电脑屏幕光照在他脸上,显得骨相更加优越了。 明明视线从未偏移过电脑,却不知怎么就关注到了温今也的细微动作。 温今也直白的目光看过去,他落在键盘处的指尖微顿,语气淡嘲,“这中间一个银河系都能装得下,不差你这个包。” 温今也:…… 太子爷不愧是太子爷。 他不仅狡兔三窟,还能眼观六路。 车间行渐远。 沉默的气氛是被傅砚璟的手机铃声打破的。 是何佳予的来电。 倒不是温今也故意去看,而是他的手机就放在旁边,动静一响,她的注意力就被吸引过去。 看到名字的那一刻,温今也火速别过脸。 她自觉这是何佳予的查岗,原本就只占据了后座一小方空间的人,此时更是缩了缩,再度降低了自己的存在。 傅砚璟拿起手机,目光轻扫过手机屏幕,神色没有半分波动。 他没着急接,反而古怪看了温今也一眼: “你要糊在玻璃上?” 还不是他害的! 一边跟白月光暧昧不清,一边还要跟自己拉拉扯扯。 温今也可不想被何佳予钉在耻辱柱上。 傅砚璟一点心虚愧疚没有,就连接起电话的语气都很淡漠:“有事?” 第九十四章 :车祸,他护住了温今也 那头何佳予咬了咬唇,“阿璟,我听说你也在临水,我这边正好有杂志拍摄,结束后一起走吗?” 傅砚璟将电脑合上,“我已经走了。” “什么?”何佳予反应有些强烈,连带着语气都有些若有若无的急躁,“阿璟,你怎么不叫我?” 傅砚璟看着身旁那道如小学生上课一般端坐的身影,身姿板正到可以用僵硬来形容,仿佛生怕自己发出任何动静被电话收音。 她偏着头看向窗外,恨不得把耳朵都闭起来。 傅砚璟哑然失笑,“怎么?你不认识回去的路?” 和着笑意的语气瞬间不显疏离,反而有些宠溺。 何佳予受宠若惊,“我就是想跟你一起做个伴嘛……我自己一个人也很无聊,想跟你一起聊聊天。” 做作的语气听得傅砚璟耳朵不适,余光见温今也秀眉皱起来,抿着唇仿佛在不适忍耐着什么。 似乎已经到达忍耐极限。 他客观的给何佳予提出建议,“赶紧把你的哑巴助理们换了。” 然后挂掉了这一通很没营养的电话。 几乎在挂掉电话的瞬间,温今也实在忍不住了,双手捂着唇,很压抑很小声的咳嗽了几声。 刚刚烟雾呛进气管,她到现在嗓子还有些不舒服。甫一咳嗽,感觉拉扯着整个气管都疼。 傅砚璟想到她刚刚忍得辛苦的模样,皱了皱眉,“我打电话的时候顺手把你嘴也给堵上了?” 温今也嗓子有些哑,实事求是回答:“我只是不想打扰到你跟何小姐谈情说爱。” 傅砚璟声音冷了几度,“你哪只耳朵听见我跟她谈情说爱了?” 这倒是……左耳跟右耳。 两只耳朵都没听见。 毕竟傅砚璟又没开外放。 温今也什么都没听见,但也觉得他态度过于疏离,薄情的样子实在不像外界传言那般,苦追何佳予。 她不想纠结傅砚璟跟何佳予的关系,扰乱自己心神。 温今也手指捏了捏自己不舒服的嗓子,没回话。 眼前陡然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傅砚璟将从车载冰箱里拿出来的矿泉水拧开,递给她,依旧嘴里没好话,“嗓子不好用了,耳朵倒是很灵,没说过的话你都能听到。” 他选在这个时候跟自己争论,很显然胜之不武。 但温今也本来就是个辩论弱鸡,她没矫情,接过那瓶冰凉的水。 刚拧开—— “吱——” “闷——” 尖锐的刹车声和急促的鸣笛声同时响起。 旁边的大货车倏然失去控制,往这边别了过来。 司机嘴里操着C语言慌张躲避。 但事发突然,这辆车安全防御系数再高,在大货车面前也不过小巫见大巫。 在车身剧烈摇摆中,整个车身撞上了高速防护栏。 “砰!!!” 霎那间,天旋地转。 矿泉水顷刻之间全部洒出,冰凉刺骨。 千钧一发之际,有道掺着檀香的黑影压在了温今也身上。 他的掌心紧紧捂住了温今也的耳朵,温今也整个人被傅砚璟圈在了怀里。 “不要——” * 救护车的声音,医护人员紧张操作的声音还有各种机器运转的声音好似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傅砚璟做了一个梦。 梦见他跟温今也分手那天。 白天他刚回了傅氏庄园,擅长维系表面平和的一家人,在那天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佣人们全部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温今也跟他出行各种场合的照片散落一地。 傅宪宗的声音极具威压,“这个女人已经在你身边够久了,傅砚璟,我教过你,当断则断。别让她抱不该有的幻想,而你,也别掂不好轻重缓急。” 傅砚璟冰冻三尺的气场毫不败他,父子俩如出一辙的气魄压人,“我有没有说过,少管我的私事?” “我是怕你想娶不该娶的女人进门。” 他扯了扯唇,“我该做什么,我很清楚。现在联姻人选都么确定,我也还没到继承家业那一步,犯不着从现在开始就守身如玉吧?” 他看着散落一地的照片,温今也的笑容浅淡,依偎在他身边的模样那般虔诚。 难以言喻得一种堵塞感蔓上心头。 他以为他是受够了这种时时刻刻被监视被提醒的生活。 傅砚璟神色冷得像是常年不化的冰山,“我再说一次,少插手我的生活。” 父子俩气氛剑拔弩张。 傅砚璟母亲秦知仪只能在中盘桓。 “阿璟做什么都很有分寸,再说了,他冷心冷肺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十几年都没跟我们多么亲昵,何况只是一个跟了他三年的女人?” “到时候给点钱就打发了。” “打发?”他冷眼睨过去,话语了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维护,“别去找她。” “该怎么跟她了断,不用你们插手。” 那天,他愤然从傅氏庄园离开。 打心底里烧出的怒火,让他分不清自己是受不了别人插手他的生活,还是听不得—— 任何人让温今也离开。 三年。 或许就够久了。 他最开始留温今也在身边,被她温软含怯的眉眼吸引。 这么多年,难得一时兴起。 回去的路上,傅砚璟设想过很多跟温今也分开时的画面。 他想,再多的经济上的补偿,也好像都亏欠她含泪的眼睛。 但就是没想到,他会被温今也率先甩了。 “分手”两个字,就像一把大锤,锤得傅砚璟头眼嗡鸣,他完全措手不及。 心里起伏的情绪,几经变换。 沉重而陌生的感觉让傅砚璟口不择言。 没想到温今也就这样顺着他的话承认了。 “傅家我高攀不上,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夜色潮湿,率先提出分手的人明明是她,可她眼底的悲伤就像窗外绵延不绝的雨。 他明明看到了她的不舍纠结。 看到了她的破碎。 但就是被她的话语激到。 他始终没说一句挽留。 丛容到,完全事不关己。 但那晚,他在一楼枯坐了一整夜。 溪山公馆里的栀子香越来越淡,他这才恍然: 原来这个地方,这么空。 其实,早就心有不舍了吧。 只是一切太顺理成章且唾手可得了,让他从未意识到。 ————— 作者有话说: 大家的评论我都会看的老婆们,剧情不会水,但男主所有的思想转变不是一下子的事,不然这种文也就失去了他的魅力。从这里可以看出,其实男主在港城时对女主就是不一样的,他在心里从来没把女主当玩物,只不过两人的生活环境性格天差地别,男主太骄傲了。 依旧跪求喜欢的老婆们点点五星好评?催更。 我会更有动力的!!! 第九十五章 :我是你的谁 傅砚璟醒来时,感觉有温热的东西在擦拭他的掌心。 光太刺眼,他有些不适应,眉心皱着,眼珠在眼皮子底下转动,趋利避害的没睁开。 而给他擦拭掌心胳膊的人太过专注,没察觉到他的醒来。 病房里淡淡的消毒水味萦绕。 傅砚璟不喜欢。 但却在刺鼻的消毒水味中敏锐的捕捉到那股令人心安的栀子香。 他听到了温今也的碎碎念,“傅砚璟,你可一定要平平安安的醒过来啊……” 不知是否哭过,她声音听起来有些闷,带着鼻音。 她细致的给傅砚璟擦拭每一根手指,桌上的手机铃声响了。 温今也这手机是老演员了,在港城就用着这个。 话筒有些漏音,安瑜风风火火的声音传了过来。 “宝贝,我听徐向白说你跟傅砚璟在回江北的路上出了车祸,你没事吧?” 她在外地跑通告,消息竟然能这么灵通。 “我没事。” 温今也静默片刻,“傅砚璟护了我一下……” 生死攸关的瞬间,她跌入了傅砚璟的怀抱,温今也只受了一点皮外伤。 而傅砚璟却陷入了昏迷。 万幸那辆车经过改装,安全系数极高,傅砚璟伤势不算太重,但由于头部受伤—— 温今也说,“医生说他有失忆的可能,虽然几率不大,我还是有点怕……” 安瑜闻言先是一愣,“傅砚璟什么时候通人性了?” 一句话将温今也担心愧疚的眼泪憋了回去。 傅砚璟躺在病床上差点气笑。 不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吗?温今也怎么结交了一个魔丸? 话脱口而出后,安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她应该先安抚温今也的情绪。 认识那么多年,安瑜比谁都了解温今也。 她只是强迫自己抽离放下,其实依旧深陷其中。 被当作信仰和光的人,怎么可能说放下就放下。 何况那三年,他们甜蜜的时候是真甜蜜,傅砚璟没走心也是真没走心。 这样的感情,才是最难割舍的。 “别怕宝宝。”见过太多温今也为他难过的瞬间,安瑜实在很难对傅砚璟说出好话,憋了半天,饶是她巧舌如簧,最终也只说出来一句: “毕竟祸害遗千年嘛,傅砚璟一看就很难鲨……” 温今也眼泪彻底蒸发了,“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虽然他确实有点可恨。”总是招惹她,嘲弄她。“但他的确护了我。” 温今也那时候太害怕了,傅砚璟昏迷在她身上时,她掌心沾满了傅砚璟的血。 那时候的崩溃颤抖,她太怕失去他。 后来冷静下来。 她怎么可能值得傅砚璟那么去做? 也许傅砚璟是被甩过来的。 毕竟他没系安全带。 …… 确认温今也没大碍后,安瑜那口气才松了下来。 两人挂掉了电话。 温今也跟电视台请了假。 不管傅砚璟需不需要,他到底是因为自己而伤的重了一些,温今也有照顾他的义务。 她端着水盆准备倒掉,抬眼却见病床上的男人已经醒来。 一双桃花眼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向自己。 他问:“你是谁?” 温今也手中的湿毛巾瞬间掉落在地上。 “你不记得我了?” 温今也有些手足无措,“我去找医生。” “等等。”傅砚璟叫住她,漆黑的眼眸带着某些探究,“先告诉我,我是你的谁?” 他演技敷衍潦草,或许只是单纯的想吓吓温今也,眼底闪过的玩味没逃过温今也的眼睛。 虚惊一场。 温今也察觉到自己的眉心都控制不住在跳动。 慌张被消费的气恼萦绕在心头,她静静看了傅砚璟半分钟,还是没忍住。 温今也说:“狗。” 傅砚璟:? 他瞬间不装了,狭长冷锐的眸子眯起,语气有种很顽劣的威胁,“温今也,你就这么报答我的?” 温今也怀疑傅砚璟真的伤到脑子了。 但那不是失忆,而是降智。 “我只是在配合你的演出。” 之前温今也总能听到身边人谈论傅砚璟的声音,说他就算不是什么港圈太子爷,单凭这张脸,在娱乐圈也能大杀四方了。 现在想来不然。 毕竟没演技的人再帅也会被骂朽木。 温今也不仅这么想,还这么说了出来,“傅砚璟,你演技真的很烂。” 她说完,转身走出去。 没一会儿,医生带着护士一群人走了进来。 各种检查询问。 温今也只是皮外伤,傅砚璟也没伤到要害,只需要休养几天。 只有司机伤势有些重,但幸好在ICU里抢救了几天,生命体征趋于稳定了下来,从死神手中抢回了一条命。 这场看似惨烈的车祸终归有惊无险。 医生走之后,傅砚璟又睡了一会儿。 醒来就说饿。 明明他的助理那么体贴入微,各种营养补汤吃食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而且傅砚璟刚醒就送来了,温度都是恰到好处的。 背后还指不定有多少人为这一刻紧锣密鼓的准备着。 但他不吃。 半靠在病床上,挂着吊瓶的手一摊,心安理得的命令起了他的临时护工温今也:“我想吃文松路那家面。” 温今也买回来了。 他就矜贵的吃了一口,也不知是这几年口味变了,还是他刚睡醒没有胃口。 总觉得嘴里缺什么味道。 突然就想到之前在溪山公馆,傅砚璟发烧没有食欲,温今也半夜爬起来给他熬的那一碗南瓜粥。 或许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向来心安理得发号指令的人,难得语气迟疑,“你……给我熬碗南瓜粥。” 温今也从他不自信的语气里品出来一些故意找茬的意思。 毕竟助理送来的饭盒里,小米粥、八宝粥、生滚粥都有。 特地给他留了选择的余地。 可他偏偏没什么要什么。 就跟小孩挑食,越没有得越喜欢。 而且他戏耍自己也不止一次两次,狼来了的故事温今也恰好略有耳闻。 她吸了吸气,“傅砚璟,你能不能别胡闹?” 现在回去熬粥,算上路程,最快也得两个多小时,等回来傅砚璟一天没进食,人都饿扁三圈了。 她将那些保温饭盒一一打开,“就这些,吃。” 之前半夜爬起来一边打哈欠,一边搅动汤勺,人都快睡锅里了都不嫌麻烦。 傅砚璟淡淡别开眼,突然就沉了脸,“不吃,拿走。” 温今也不想跟一个病号一般见识,何况他伤得重了些,有一方面是护住了她的原因。 她刚想温下声音来劝劝,就听见傅砚璟讥诮扯唇,“分手之后就演都不演了,现在是什么破耐心。” 第九十六章 :盛家的小女儿不错 那些饭,连带着温今也买来的面,她全部收走,一滴都没留。 傅砚璟也好像是真不饿。 让人送来了他的工作平板,顶着微微脑震荡的头,竟然还能有条不紊的办公。 他时而敲敲键盘,时而发发语音。 温今也不想留在这里落下一个窥探他公司机密的罪名,唐曼就在后面那栋住院楼里,温今也打算去看看她。 然而刚走到病房门口,门还没拉开,温今也听到了走廊里一道粤语口音极重的女声。 近在咫尺。 高跟鞋落地,在医院瓷白的地板上发出脆亮的声响。 为首的女人气场极强,一身手工苏绣蓝色旗袍装恰到好处得勾勒出保持良好的身形,身上戴的首饰各个价值不菲,脸上没有丝毫岁月的痕迹,看起来很显年轻又贵气逼人。 她在病房门前几米外的距离停住脚步,身后乌泱泱跟着一群保镖,声势浩大,在医院引得普通人频频回首。 跟在她最边上的,是傅砚璟在江北的助理。 秦知仪直到现在仍觉得后怕,“到底是怎么回事?查清楚是意外还是人为了吗?” 助理冷汗涔涔,回答的每一个字都斟酌小心,那紧绷的声音就跟在高空走钢丝一样。 “那辆货车确实是刹车系统出了问题,司机身世清白,没有任何地方跟对家产生交集,八成是意外。” “八成?”秦知仪显然不满意这个回答,“我要的不是你在这里给我推测!” 也不怪一向温婉的她如此上纲上线,毕竟在傅砚璟即将接受家族产业的节骨眼上,又事关傅砚璟的安危,这是绝对不能一笔揭过的事。 温今也站在门口,有种出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尴尬。 如果她从这里走出去,或许会迎面撞上傅砚璟的母亲。 她既不是医护人员,也不是傅砚璟下属。 出现在这里,很容易被误会关系。 万一女人的怒火烧到她身上…… 温今也默默松开了门把手。 走不掉,那就只能躲了。 回头却见傅砚璟视线早已从平板上挪开,方才病房门开了一条缝,走廊里秦知仪雷厉风行的声音肯定传入他耳朵里了。 但他就那么好整以暇地看着温今也僵滞在门口的身影,温今也细微的表情变化都被他视线捕捉。 那副饶有兴致的神色,很显然知道温今也在踌躇什么。 脚步声又响起了。 温今也咬了咬牙,拉开病房里的厕所门,钻了进去。 与此同时,病房门被推开。 秦知仪看着额前裹着纱布的儿子,怒火和严厉皆化作了心疼,“你所有的车都是经过改装的,怎么还能伤得这么重?” “哪重了?”傅砚璟晃动了一下因为久不伸展而僵硬的肩颈,“你再来晚点,我就痊愈了。” “你还好意思说?”秦知仪瞪了他一眼,“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都不打算告诉我你受伤的事?” 傅砚璟不以为然,目光落到在秦知仪身后,心虚到头快埋进地里的助理身上,“有的是人告诉你,还差我这一吱歪?” “我也是为了你好。”这句话老生常谈,傅砚璟耳朵听得都要起茧子了。 反正他我行我素惯了,只要别来插手他的生活,港城那边给他安几个眼线他也能理解。 很显然,秦知仪知道的不止这些。 “听说当时在车里的不只有你自己,还有名记者?” 她一门心思都放在傅砚璟身上了,因此没有把更多的心思放在记者的身份上,知道的信息一知半解的。 傅砚璟眼皮子掀了掀,“嗯。” “我听医院的人说,抬你上救护车上时,你是护在那记者身上的。” 他语气轻慢,有种置生死于度外的淡定,“人家做记者的也不容易。” 秦知仪后怕,更多的也是挂心傅砚璟的安危,语气里满是不赞同,“没有谁的命比你的更值钱。” 她理所应当的认为车上的记者是借着路上的时间来进行采访的,“人都是趋利避害的,何况那记者也只是运气不好,恰逢在你车上遇到了车祸,如果她真出了意外,傅家翻倍赔偿,你出了意外,让我们怎么办?” 她比谁都了解自己儿子的淡漠无情。 看起来散漫闲适,实则手段雷霆,连傅老爷子都比之不及。 商场上尔虞我诈,风云变幻,多少人濒临破产,一家老小生活无望,哭着喊着求他高抬贵手留一条生路。 都没见傅砚璟松动一下。 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换位思考,共情普通职员的不容易了? 秦知仪莫名觉得傅砚璟变了很多,“这不像你的行事作风,你这是怎么了?” 傅砚璟玩世不恭的表情凝了凝。 像是被问住,又或是被戳中心事。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明明危险之中,趋利避害保全自己才该是人类本能。 可耳边嗡鸣声响起的那一刻,傅砚璟却下意识的,挡在了温今也身上。 碎裂的玻璃,强烈的碰撞和刺耳的鸣笛。 场面要多混乱有多混乱。 但陷入昏迷的那一刻,他就只听见了温今也惊慌失措的声音: “不要——” 心里想: 还行。 不算完全没良心。 还担心他的安危呢。 秦知仪已经习惯了傅砚璟的沉默冷淡,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一切有惊无险,再纠结这个问题也已经没有必要。 她接过傅砚璟助理端来的热水,低头喝了一口。 傅砚璟也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港城也好,内地也罢,很多名门世家、豪门权贵都像傅家抛去了橄榄枝。 毕竟抛开傅砚璟这张丰神俊朗的脸,和在商场上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就算只站在联姻获利的角度,傅家跟谁合作,谁就会获得更大的赢面和发展空间。 最近她参加姐妹们的茶话会,明里暗里,不少人毛遂自荐,念叨这事儿。 想到这儿,她顺其自然的将话题转移到这件事上。 “你爷爷在北欧的疗养之旅快结束了,你知道的,他一心盼着你成家。” 她倒是有个中意的儿媳妇人选。 秦知仪从手机中翻出照片,“盛家的女儿不错,而且盛家跟傅家生意上一直有往来,你们一般大,小时候还一块玩过。” “怎么样,你喜欢吗?” ————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依旧求求好评和催更qaq 第九十七章 :你不方便进 她热情的安利没引起自家儿子的一丝兴趣。 傅砚璟看都没看一眼,意兴阑珊,“你们看着安排就行。” 反正在他的观念里,联姻而已。 相敬如宾互不干涉。 娶谁都行。 傅家就算给他安排个男老婆,他也照旧风风光光娶回家。 反正儿媳妇是他们选的,他们高兴就行。 对于他的态度,秦知仪已经习以为常。 见他没多大兴致听,再加上人受了伤,此时看起来难免带着病态的恹恹感,秦知仪将手机收了起来。 不再绕弯子,“我的意思是,你在这边的人,该断就得断了。” 傅砚璟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划过卫生间的门。 他表情没什么变化,“怎么断?一刀两断。” 秦知仪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干脆道:“对。” “那你得问问人家愿不愿意变成两截,毕竟您傅家再怎么一手遮天,这是江北,何况大家都是讲究人权的。” 傅砚璟幽幽然的说,“而且我这边的人也挺多的,要断的话,最首当其冲的就是站在您旁边我那叛变的助理,第二个就是您那干儿子,徐向白。” 助理瞬间惶恐地睁大眼睛。 母女俩说的“断”是一回事吗? 这话怎么从老板嘴里绕了一圈,就变得血腥起来呢? 偏偏傅砚璟还要引火到他身上,扬起的下巴点了点他所在的方向,语气要多遗憾有多遗憾,“你看,他不愿意。” 秦知仪听着他一本正经的鬼扯,故意曲解自己的意思的话,本来这个话题应当一丝不苟的,现在也被傅砚璟气没招了。 她嗔了傅砚璟一眼,“你少在这里转移话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故意拖时间。” 如果傅砚璟跟其他人一样,流连花丛,风流多情,秦知仪也就不担心了,所有女人都只是过眼云烟,只要干净就好了。 偏偏傅砚璟不是这样的人。 他长这么大,能长时间留在他身边的,秦知仪知道的,也不过两个。 一个是那个在港城家世普通,人也安分的记者。 还有一个,就是恨不得跟傅砚璟名字永挂热搜的戏子。 那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傅砚璟怎么会喜欢? 秦知仪皱了皱眉,越想越不理解自己儿子。 人的品味怎么能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变得俗气?她甚至可以接受自己的儿子滥情,但不能接受他什么烂白菜都拱。 “反正那个何佳予要是再不安分,你就别怪我插手了。不然你俩的感情弄的如此高调,风里雨里的,到时候你未婚妻肯定会介意。” 傅砚璟觉得好笑,“你怎么开始担心一个还不存在的人物了?”他懒洋洋的,“少操心,多养生,我有自己的节奏。” “少给老娘装节奏大师。” 母爱仅存在于刚见面的那几分钟,现在已经快要消耗殆尽了。 秦知仪不想跟傅砚璟多待,本来她能来江北,也是百忙之中抽出来的时间,亲眼确认他无大碍,心里那块石头也就放下了。 “我得回去了,晚了就赶不上报备航线了。” 她拎着包起身,身姿优雅。 注意外在形象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秦知仪想去卫生间对着镜子整理一下。 手都要摸到把手了,傅砚璟却突然喊住了她。 “等等。” 秦知仪回头瞪他,“什么事?” 傅砚璟直言,“你不方便进。” 她实在想不出,傅砚璟一个vip病房又没有别人,一个卫生间自己这个当妈的怎么就不方便进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 “你里面藏人了?” 说这话时,秦知仪没有多想,纯粹话从脑子里流畅滑倒了嘴边。 但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她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面容瞬间不善了起来,“该不会那个女人在里面吧?” 她转动把手。 “我说了,你不方便——”傅砚璟语气重了重。 太了解自己儿子秉性了,秦知仪扪心自问自己是个还算开明的母亲,她也不想逼傅砚璟。 只是一想到何佳予那些不入流的做派实在令人生厌。 她没忍住,若有所指的声音传进卫生间,“不管怎样,一个戏子我是万万瞧不上眼的,让她少做一些梦。” 说着,在门口一群保镖的跟随下,她踩着高跟鞋气势汹汹地走了。 留下了汗流浃背的助理。 “老板……” 手心手背都是山,他夹缝求生立足简直不要太惨,“你车祸这事,真不是我说的。” 傅砚璟没有一点秋后算账的打算,只表情平静道:“出去。” “好嘞。” 这句话听起来就像大发慈悲,助理脚底抹油,半秒钟都没多待。 病房里有重归宁静。 傅砚璟坐在病床上,后背放松地靠在床头,双手环胸,一副守株待兔的架势。 温今也就是那个兔子。 她推开门。 毕竟是同一屋檐下,厕所的隔音也不怎样,傅砚璟跟秦知仪的对话很清晰地落进她耳朵里。 傅砚璟问她,“听得过瘾吗?” 倒打一耙。 想到方才傅砚璟母亲差点推门而入的那一刻,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 温今也都不愿回想自己当时心跳的频率。 比再次重逢傅砚璟时来得都要高。 可她不是留在傅砚璟身边碍秦知仪眼的女人,而是秦知仪口中倒霉小记者。 “我替何佳予背了锅。”温今也说。 “有吗?”傅砚璟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 “谁替谁背锅还不一定呢。” 温今也没有细究。 背来背去的,她们归根结底,都是傅砚璟生命中的过客。 他跟何佳予的绯闻在江北再怎么轰轰烈烈,傅砚璟到头来娶的人不是她。 听那态度,似乎也从未想过会娶她。 原来他对于爱过的人都这么不以为意,更何况是对当初的自己呢。 温今也压下苦涩,“我没有什么锅需要别人替我背。” 手机里,唐曼迟迟不见温今也的身影已经等不及。 还以为温今也在相隔不足三百米的两栋楼之间迷了路,就差广播寻人了。 “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看唐曼了。” 傅砚璟风风凉凉的扯了扯唇,“你倒是四肢健全、虎虎生威,想去哪儿去哪。” 一副“你这个白眼狼,不管恩人死活”的控诉模样。 温今也迈出去的步子生生顿住了,“我又不是要跑路。” 听到这句话,傅砚璟神色才恢复了正常。 大发慈悲一样摆摆手,“早去早回。” 好像没有她,这里就再也没有一个能供他使唤的护工一样。 第九十八章 :过来坐下 唐曼体内的癌细胞扩散很快,化疗基本免疫了。 说这些的时候,她表情淡定的就跟讨论今晚吃什么一样,“而且,人民币这种东西,花给将死之人可惜,还是要给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希望。” “我还有孩子,家人。”她深深看了一眼温今也,“不想梭哈了。” 温今也听不得她说这么丧气的话,“你最近跟周医生聊过病情吗?或许事情没有我们想的那么糟糕,你别多想。” 唐曼摇了摇头,“我不敢问,万一亲耳听到噩耗我的小心脏受不了,岂不是雪上加霜?” 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大可不必明说。 何况唐曼自己这具快要灯尽油枯的身体已经虚弱成什么样,她有数。 老人说,人只要爱吃饭,生活就会有希望。 可是…… 唐曼坐在病床上,头虚弱地靠在了温今也肩膀上,“今也,我现在连吃饭的力气都没有了。我有时候会做梦,梦到我已经死了,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推进炉子里火化。” 她声音哽咽了起来,“我好害怕啊,感觉好窒息,那么小的地方,温度那么高,吃了三十多年的五谷杂粮,很快就变成一把灰土了。” 温今也听着她有气无力的声音,话语里几乎快没了求生的欲望了。 她心就像被什么碾压过,一揪一揪的疼。 “梦都是相反的。” 她试图说些什么给唐曼一些勇气和希望。 可在生死面前,什么话都是苍白的。 没有人可以共情濒死之际的恐惧。 唐曼不想让病房里的话题这么沉重,她只是很孤独,很多心事不知该跟谁诉说。 丈夫的背叛也是她心里的一个刺,那么多年,他们的感情一直很好。 直到患难见真情。 男人的出轨,如同响亮的一耳光,将过去美好震得稀碎。 唐曼火速擦了一把眼泪,生硬转移话题。 “你也太瘦了,靠在你肩膀上就跟躺在台阶上一样,不如小因。” 温今也顺着她的话,同样不想让唐曼察觉到悲伤,“那我问问小因的长胖秘籍是什么。” “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唐曼说,“小因一顿赶你一日三餐,胃容量才是硬性条件。” 唐曼身体虚弱,跟温今也说了没一会儿,眼皮开始打架。 温今也转身给她接了杯热水的功夫,就见她睡过去了。 她给唐曼盖了盖被子,走出病房时,心情有些沉重。 迎面看到了从诊室走出来的周集琛。 “周医生。”她小步跑过去,还未等开口,周集琛洞悉一切。 “想问唐曼的病情?” “方便吗?” 周集琛脚步未停,但迈步的频率温今也刚好跟得上,他一边走,一边如实告诉温今也: “她目前的情况比较特殊,而且癌细胞扩散转移很快,已经不仅仅是胃的问题了,最棘手的是现在化疗的效果已经微乎其微。” “不是说有一种新型治疗手段吗?” 周集琛推了推眼镜,金属镜框折射出冷白的光,打破了温今也最后的希望,“她现在根本没法活着走下手术台。” “一点点希望都没有了吗?”温今也眼眶有些湿红,“万一能出现奇迹呢……” 周集琛双手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从科学的角度来讲,她的治愈希望不足百分之五,但奇迹不归科学管,我没办法给你答复。” 温今也强挤出一抹礼貌的微笑,“我知道了,谢谢你周医生。” 她失魂落魄地往傅砚璟所在的病房楼走着,周集琛的脚步始终在背后响动着。 温今也回了回头。 “我去看看阿璟,我们顺路,温记者。” 周集琛知道傅砚璟出车祸的事倒也不稀奇。 温今也又听见他问:“我听说在车里,阿璟护了你一下?” 句式虽是探究,但他的语调,分明是陈述。 “是。” 这番明知故问让温今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但转瞬一想,他跟徐向白都是何佳予的朋友,替何佳予打听也说不定。 他没再说话,只是笑了笑。 落在温今也身上的目光,似别有深意。 两人一同回到了病房。 傅砚璟在病床上躺不住,回去时他正站在窗户口处抽烟。青白烟雾自他唇边逸出,夜风吹过男人额前碎发。明明姿态看起来散漫不羁,可偏偏一身病号服都能穿得矜贵。 他应该是吃过了晚饭,此时还有些未收的保温饭盒放在桌上。 周集琛见他这样,笑着打趣,“不是脑震荡了,怎么还静不住。” 傅砚璟扯了扯唇,“我是脑震荡了,不是下肢瘫痪了。” 结合他最近匪夷所思的种种,温今其实也很想补一句: 脑瘫也算瘫。 但终归只能腹诽。 两个人说话,温今也自觉不是一个圈子的人,她插不进话,很多话或许她也不适合听。 正准备识趣回到走廊,在长椅上坐会儿,傅砚璟却叫住了她。 “过来坐下。”依旧是不容置疑言简意赅的话,“把这些吃了。” 他指了指那几个保温饭盒。 所以…… 这是特地留给她的? 早就接受了傅砚璟当初对她没走过心,也习惯了傅砚璟对她冷嘲热讽极为顽劣的态度,突然他对自己这么细心,温今也还有些不适应。 傅砚璟被她见鬼一样的表情气笑。 眸间那点还未被人察觉到的温情瞬间荡然无存,冷腔道:“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补偿我。” 反倒是这样的原因,温今也更能心安理得的接受。 毕竟他若有若无的温情,很容易让温今也不受控制的乱想。 温今也没废话,坐到了桌前。 她也很长时间没进食了,小鸟胃早已空空如也,这会儿闻到了饭香,终于大快朵颐起来。 傅砚璟的病房很大。 面积几乎赶上了温今也租的那两室一厅的小房子。 所以他们站在窗户边说话,温今也坐在这里吃饭,再加上她打开手机刷着娱乐新闻,刻意回避他们的谈话声音,也勉强算得上互不打扰。 娱乐平台上的各种新闻真真假假,配上营销账号的AI语气和花样剪辑的视频,温今也看得完全不走心。 直到看到了何佳予和傅砚璟并排在一起的名字。 ————— 作者有话说:老婆们这本文风就是偏细腻的,我真的有很多内容想表达,写到这里有种渐入佳境的感觉。 不是节奏慢,是因为四千字我下班之后写字字斟酌,大家看可能十几分钟(?)可能会觉得节奏慢。但其实真的不是滴。 明天见老婆们。 等公司忙完这一阵,我多多加更。 五星好评和催更请如暴风雨一般吻上来!! 第九十九章 是你骚动着想得到她 温今也硬生生将那条视频看完。 内容大概是细扒这几年傅砚璟和何佳予的生活,细缝里拿着放大镜磕糖。 发布者怕扒出了前两年傅砚璟出国参加会议,为傅氏集团扩大国际版图拿下了精彩的合作,同一天,何佳予在同一座城市,po出了动态,配图是一张蓝天。 “我们看的是同一朵云。” 当时大家都以为她是发给线下见面的粉丝,如今经过营销号一番分析,原来这话想说给的另有其人。 标题也起得很惹眼。 【磕上当红影后和港圈太子爷的cp是我的宿命,看完这期视频,还有谁质疑白月光的杀伤力?!】 评论区清一水的好磕,纷纷要给营销号盖庙。 温今也吃了一些碳水,人有些昏昏沉沉的,懒散趴在桌子上翻看评论。 热评第一条:【还有人记得当初在维港轰动半城的烟花盛宴吗?这场烟花好像就是太子爷为何佳予放的。当时我在维港那边看了好久,当天何佳予还发微博来着,说想让烟花永不坠落。】 这条评论掀起了很多IP在港城人的印象。 纷纷在底下应和。 【我有印象,场面好壮观,钱就跟纸一样,把我一辈子积蓄都烧进去了。】 【回楼上,那你这辈子积蓄很多了。】 【救命啊,我当时还发了朋友圈,以为是哪个有钱人的追爱手段呢,原来还真是啊!】 温今也有些松怔,记得傅砚璟答应送她一场盛大烟火时,他说得很轻易。 温今也没想过场面会那么盛大,而傅砚璟或许只是简单的以为她虚荣心作祟。 她站在东方之珠的顶层,将整座港湾尽收眼底,试图用手机镜头,将那一刻留住。 那视频至今还在温今也相册里。 可那么声势浩大的烟花,却不是傅砚璟陪温今也看的。 他说临时有事,只在烟花坠落之际,打来了一通电话。 “喜欢吗?” 港边的烟花消弭,可温今也心底的烟花却轰鸣绽放。 那是父母去世后,第一次为她而热烈的烟花。 烟花,是她对美好生活的期待。 那颗温软含怯的心终于变得勇敢,她那么贪恋跟傅砚璟的现在,也如此期盼会有将来。 “喜欢。” “傅砚璟,我很喜欢这场烟花,也真的,特别特别喜欢你。” 他不知道这句话背后的深意,亦或者完全没走心细究,笑意透过潺潺电流传来,“等我回去。” 可原来—— 这场烟花不仅仅是为她绽放的吗? 那他们在一起的那三年,傅砚璟跟何佳予究竟有没有联系呢…… 温今也将脸埋进臂弯里,闭上了眼。 黑暗中,她的大脑好似变得格外清晰。 算了。 烟花是为谁而燃已经不重要了。 因为那场烟花,早就坠落了。 * “向白还没来看过你?” “没,跟着他们公司演员跑通告呢。” 徐向白那股子玩物丧志是圈内有目共睹的,他对待工作一向散漫,擅长用人,很少有亲力亲为的时候。 怎么会突然转了性。 周集琛从傅砚璟不以为然的回答中悟到了深意,“又坠入谁的温柔乡了?” 这话听得傅砚璟想笑,但转念一想到安瑜慷慨激昂骂他的话就笑不出来了。 他冷嗤一声,“什么温柔乡?炸药库还差不多。人家根本就不待见他。” “还有徐向白搞不定的女人?”毕竟徐向白出来名的花花公子,人虽然多情,但也着实大方,又很懂得怜香惜玉,很多女人趋之若鹜。 周集琛感到新鲜,“难得见他主动追人。” 傅砚璟不太认同,“他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看着收放自如,怕是坠入情网也不自知。” “那你呢?”周集琛忽然敛了那副玩笑的模样,语气探究,“你就自知了?” 没有点名道姓,但傅砚璟在那一霎那,目光落在了温今也身上。 她不知何时睡着了。 病房里空调温度开得有些低,她又坐在风口下,薄薄的衣衫面料微微颤动。 她一只手臂伸长,脑袋半歪得枕在上面,掌心里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傅砚璟一时之间竟然说不出任何辩驳否认的话语。 毕竟他不是块木头,为温今也而波动的情绪他能感受到,或许从她走那一天,自己就已经舍不得了,只是一直以来有些不敢相信。 所以后知后觉。 又或者—— “得不到的在骚动吧。”傅砚璟说,“她变了很多。” 周集琛的目光也循着傅砚璟的视线望过去,看着安稳熟睡的女人压低了嗓音,“是得不到的在骚动,还是你骚动着想得到她?” “阿璟,这有着本质区别。” 虽然他跟傅砚璟不是从小到大长起来的情谊,但两人秉性相投,周集琛也算比别人多几分对傅砚璟的了解。 同样,对于他庞大而复杂的家族有所耳闻。 他如果不能早日看清楚自己对温今也究竟是何感情,恐怕以后有的是苦头让他吃。 可就算看清了,又能如何呢? 他被架得太高了,上流圈子的资源,轻易不会往下流,婚姻也是。 周集琛怎么看两人,都像是一段孽缘。 难呐。 傅砚璟也像是被问住,漆黑的窗户上照应着他冷寂的脸,他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那根烟在指尖燃尽,他徒手掐灭了烟头上的那一抹猩红,面容平静的笑了笑:“管她是什么?及时行乐吧。” 这话听起来有些渣。 又有些情绪不明的悲凉。 “反正现在看着她,挺舒心的,等到份上了,不管她需不需要,我都会补偿她。” 何况温今也现在,未必见得就待见他。就看安瑜对他那态度,就知道温今也背后也没少骂。 他上赶着也好,温今也欲擒故纵也罢。 他现在反倒巴不得温今也想从他身上捞点什么。 反正…… 能在江北的时间大概不会太长了。 以后山高水远,他们在不同的世界里,或许想见一面都难。 想到这儿,傅砚璟高大的身姿紧绷了一下,垂在一侧的手臂青筋脉络涌起。 又在长袖病号服的掩盖下,无声平息。 第一百章 :我没有出道的打算 温今也是真累了。 在傅砚璟没醒来之前,她神经一直是紧绷着的,生怕傅砚璟出什么问题。 他醒来后,温今也又是照顾他,又是去看唐曼,没有一刻停歇。 方才吃了点东西,借着晕碳那股迷瞪劲,竟然刷着手机就睡了过去。 就连周集琛走的时候,都没听到一丝动静。 她自然,也察觉不到盖在她身上的毯子,和男人幽深的注视。 手机里,那条视频还在循环播放,因为音量调到最小,所以发出的声音很微弱。 但仔细听,傅砚璟还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弯腰,看清了上面的标题。 看完了视频内容。 更看到了温今也点赞过的那条热评。 他骨节分明的手悬在温今也脸颊上方,想惩戒一般地捏捏她的脸。 又不忍心弄醒她似的,手又收了回去。 那缓而轻的叹息几不可闻,是他的自言自语。 “温今也,什么脏水往我身上泼,你都信。” * 第二天,温今也是在病房里比病床还宽的沙发上醒来的,可是太软了,这一觉睡醒她依旧觉得哪哪都不舒服。 叫醒她的是电视台打来的电话,听到电话内容后,温今也更不舒服了。 电视台临时有采访,她不得不回去上班。 温今也看了一下时间,既要回去洗漱,又要火速整理采访提纲,时间紧迫,那点瞌睡瞬间荡然无存。 傅砚璟高抬贵手的放了人。 她刚走没一会儿,病房门又被推开。 傅砚璟正低头看着助理发来的消息,头也没抬,以为是温今也去而复返。 自然而熟捻的问道:“又落下什么东西了?” 语气里带着不自觉的亲昵。 “阿璟,是我。” 何佳予攥着手提包站在门外,“我刚刚看到温记者了,她好像从你病房里走出去的,你刚刚是在跟她说话吗?” 她都已经推断出来了,这句话很显然的明知故问,带着某种试探傅砚璟态度的意味。 傅砚璟抻了抻眼皮,“嗯。” 何佳予走进来,卸下了口罩墨镜重重武装,神情有些僵硬,“她怎么会在你病房里出来?” “你来审我呢。”傅砚璟声音没什么温度,但了解他的人都能从他冷淡的眉宇间察觉到一丝不耐烦。 他领地意识极强,一贯讨厌任何人干涉窥探他的生活。 何佳予意识到这点,立马挂起一抹笑,表现的云淡风轻,“我就是好奇了一下,毕竟你们都分手那么久了,没想到还一直有联系。” 她语气平常到就像朋友间的打趣,“我以为,你不会吃回头草的。” 但攥着手提包带的手却寸寸收紧。 真皮包带在挤压力的作用下泛起一层层小褶皱。 傅砚璟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神色寡淡,“你特地过来就是为了问我吃什么的?” “我是担心你的身体。”何佳予咬了咬唇,察觉到傅砚璟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态度。 这么多年了,她徐徐图之,始终没有拉近跟傅砚璟的距离。 外人眼中,她是唯一一个能久陪在傅砚璟身边的异性。 可只有何佳予知道,那些看似亲密熟悉的相处,他把握着恰到好处的分寸,对她那点零星的纵容,都仅仅是因为—— 高中时,她自告奋勇地帮傅砚璟挡了桃花。 他的心,怎么就那么难靠近? 又为什么,温今也可以,她不行? 何佳予特地提了徐向白的名字,试图显得她跟傅砚璟关系亲昵一些,“向白今早告诉我你出车祸的时候,我都吓死了,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 傅砚璟哂了一声,“他嘴上真就没个把门的。” 干脆给他的喇叭喊,让他昭告全世界,他傅砚璟出车祸了。 再问问有没有人想要参观出车祸后的傅砚璟,组团半价。 何佳予咬了咬唇,“大家都是担心你的安危。” “我这里是病房又不是菜市场,来那么多外人做什么?” 一句话,让他们的界限,泾渭分明。 她是外人。 何佳予想到了温今也从傅砚璟病房走出去的身影,她没看到自己,不知昨晚两人在病房里做了什么。 温今也在走廊里一边走,一边转动僵硬的脖颈,另一只手,还扶着腰。 何佳予感觉自己心里狠狠被刺了一下。 那温今也呢? 尽管知道,温今也那不入流的家世根本不可能跟傅砚璟有结果,现实又不是童话书。 可到底,还是傅砚璟的态度为大不是么? 输给温今也,她是真的不甘心。 她小心的将自己百转千回的心思隐藏,勉强扯了扯唇角,“阿璟,你跟温记者现在到底算什么?”她一副为温今也着想的模样,“如果只是玩玩的话,未免对温记者太不公平了。” “毕竟上流人士的圈子,普通人很容易迷失的。” “你最后又不会娶她,何况以后你未婚妻知道了,也很难不介意……” 这倒是提醒了傅砚璟。 他清棱棱的看着何佳予,在他冷锐的视线下,何佳予话越说越没底气,仿佛整个人由内到外,她所有的心机都被傅砚璟看穿。 最后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 “说到介意,恐怕你给我惹下的麻烦更多吧。” 他语气寡淡到让人听不出情绪,但那张冷恹的脸绝对算不上随和。 何佳予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不是人精也胜似人精了。 她听出了傅砚璟话外的敲打之意。 何佳予脸色白了一分,却强撑着装傻,“阿璟,你在说什么?” 天衣无缝的演技没得到傅砚璟的半分垂怜,他神色凌厉地将话挑明。 “我刚回江北,你说娱乐圈鱼龙混杂,太多人不怀好意想要借借我的势。这一借,我跟你的名字就没从娱乐榜上下来过,隔两天一个热搜。” 他不带任何玩笑的样子看起来高不可攀,“我还没有出道的打算。” 何佳予在他的威压下如芒在背,“那都是网友揣摩的……” 傅砚璟没跟她弯弯绕绕,在不感兴趣的事情上,傅砚璟一贯高效沟通。 他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你的公关不给力的话,我不介意让我的团队插手。” 让傅砚璟的团队插手,那不就等于昭告圈里人,他在跟她避嫌,一切都是她的自导自演,自娱自乐了? 何佳予瞬间慌了神。 借着傅砚璟的名声,她在圈里捞得好处何佳予一清二楚。 她不再试图四两拨千斤,“是,是我最近太忙疏于管理团队了,我一会儿就让他们撤。” —————— 作者有话说: 读书的小宝们周末见。 其他的老婆们明天见~ 第一百零一章 :出院 傅砚璟出院是在半个月之后,这段时间里,温今也虽然不需要二十四小时陪护,但也是下了班就匆匆往医院赶。 其实她到医院里什么忙都帮不上。 最多就是在病房里坐一会儿,任由傅砚璟奴役奴役她,洗个水果接个热水什么的,然后着急回去遛狗。 傅砚璟的眼风跟刀一样刮过来,“温今也,你看清楚了,现在躺在床上病怏怏需要照顾的人是我,不是狗。” “你……?”温今也澄澈的眼神中明晃晃写着疑惑与不可思议。 他跟狗争什么? 何况,“哪有病怏怏的人说话这么中气十足的?” 这一副质问不满的架势,不知道以为温今也犯天条了。 “敷衍。”傅砚璟瞥了温今也一眼,沉寂的语气让人琢磨不出什么意思来,“明天我就出院了,你可以解放了。” 以最近温今也对傅砚璟的了解程度,知道他八成又在心里说她没良心、白眼狼了。 她很客观的摆出一个事实:“我确实也做不了什么。” 她既不是医生,也不是专业陪护,就连陪傅砚璟解闷都多少人趋之若鹜。 他住院的这段时间,但凡是听到点风声的,都得到傅砚璟病房里以表关怀。 连徐向白都乐,“我都不知道你在江北还能有这么多孝子贤孙呢。” 傅砚璟最烦这种虚伪谄媚了,徐向白说这话很显然地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点风声都传出去,有徐向白这张大嘴一半的功劳。 傅砚璟没好气得嘲了声,“是啊,这里面当属你不孝顺。” 来探病的人快把病房门槛踏破了,傅砚璟马上出院了,他才姗姗来迟。 徐向白一点都不惭愧,“我只在重要的节点闪亮登场,这不你今天出院,我马不停蹄地就来接你了。” 窗外晚霞散尽,天幕变成了浓厚的深蓝,医院楼下的路灯鳞次栉比地亮起。 傅砚璟病房早已经收拾好了,但他就是姿态慵懒地坐在沙发上,没有要动的打算。 徐向白察觉到不对劲,“干什么?住出感情了,你把这里当家了?” 病房门被敲响。 傅砚璟眼神第一时间掠过去,来的人却是他助理。 男人眼眸微微波动。 助理踌躇开口,“老板,还要再等吗?” 虽然不知道在等什么,但老板不说走,大家都得在这里耗着。 这医院又不是什么好地方。 何况刚刚港城那边打电话还询问老板出院了没,他这才硬着头皮进来问。 暮色四合。 傅砚璟桌上的手机响了响,温今也发来消息: 【我今晚不过去了,出院顺利。】 话说得又有礼节,又虚伪。 傅砚璟兴致缺缺地扯唇,“不等了。” 走得一天比一天早也就算了,到他出院这天,干脆不来了。 白眼狼就是白眼狼。 徐向白嗅到一丝不对劲,狗皮膏药一样凑过来,试图窥探一下屏幕里的文字,却被傅砚璟率先一步锁了屏。 他没看到,但也有了基本推断。 “你不会在等温记者吧?” 男人面容没有任何波澜,轻描淡写两个字:“没有。” 他跟温今也在一辆车上出了车祸,又在关键时刻将人护住。 医院住了多少天,温今也就来了多少次。 徐向白虽然人不在,但消息却很灵通。 “阿璟,你是不是打算跟温记者重归于好?” 傅砚璟收手机的动作几不可见的停顿了一下,但那个很渺小的瞬间,不足以出卖他波动的心湖,也没让徐向白察觉到不对劲。 他唇角轻掀,驴唇不对马嘴地反问了一句,“你最近在新接手的那家娱乐公司干的得心应手?” 徐向白没听明白,反应了两秒,又听见傅砚璟声调冷淡得续上话: “一身被腌入味的狗仔八卦气质。” 徐向白一噎,“我这不是挂心你的情事吗。” “你自己的都操心不明白。” 情史厚得出书都能出上下册,自己翻阅的时候得看个通宵,还有功夫打听别人的。 徐向白彻底没话说了。 只当他又是一时兴起,根本懒得回答这废话问题。 毕竟普天之下,能引得傅砚璟沉沦情海的人怕是还没出生。 窝边草蠢蠢欲动,外面又百花争艳。 傅砚璟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吃回头草的人。 但他最近很多行为确实有些古怪。 “阿璟,没人给你下什么感情降头吧?” 傅砚璟起身,步履从容地往外走去,并未回答他的问题,“你不走这病房我就留给你住。” “靠。”徐向白起身去跟他,“你就不能留点好的东西给我吗?” “哎,对了,我来是想跟你说我奶七十岁寿宴你去不去啊,不是什么名利场,办得很低调,听说她很多学生都来庆生。” “你要是不来,我都怕她当着那么多人面又是催我婚,又是催我生的,我还没玩够呢。而且我奶桃李满天下,自家结苦瓜,我可不想夹缝求生在一群文质彬彬的社会精英、心理专家里面。” “而且万一我奶一时兴起,给我来个专家会诊,我内心的小九九都被抖擞出来怎么办?在我奶的得意门生面前,我不得底裤都被他们看穿啊?” 傅砚璟漫不经心接话,“我去了又能改变什么?” 傅徐两家是世交。 从老一辈上情谊就好。 傅砚璟奶奶跟徐向白奶奶的关系更是非同一般,一直以来都是又怕闺蜜过的苦,又怕闺蜜开路虎的相处模式。 年轻的时候比颜值、比学识;后来结婚了又比老公比家庭孩子。 再后来,就开始比孙子了。 徐向白扪心自问,自己跟傅砚璟追求的东西不一样。 他是日进斗金精明干练,在商场上游刃有余。 而自己,只想干些自己喜欢的,做生意的能力有,但更向往的还是那种玩物丧志的颓靡。 就这个醉生梦死爽! 徐向白幽幽然答道:“我奶一把年纪了还是喜欢雌竞,她肯定不会当着你的面挖苦我,不然这跟自暴短处又什么区别?万一你奶奶在打电话一炫耀,老太太估计气得大半夜都睡不着。” 想到那个人在北欧陪着爷爷疗养身体的老太太,傅砚璟揉了揉额角,无奈一笑。 很显然认可了徐向白的话。 那份情比金坚的关系,塑料起来也是无人能及。 “行啊。” 他大发慈悲。 毕竟前几个月就听闻老太太打听了好几家拍卖行,就等着一掷千金拿下一副吴道子的真迹。 现在想来,恐怕一早就为这个备礼了。 第一百零二章 :生日 温今也今天没去接傅砚璟出院,一是因为他身体痊愈,他们就不必再有联系了。 二是因为小因搬了新家,邀请温今也去参加暖房趴。 新家在江北大学附近,一个老小区,原本是之前江北大学的职工宿舍的,所以在寸土寸金的江北市中心,那里的房价还算能接受。 小因和男朋友都不是本地的,大学相识,两个人毕业后纷纷选择留在了这里。 如今在父母的帮衬下,买下这套小房子,也算有了根。 小因喜欢热闹,平时认识的朋友也不少,这场趴叫了很多人,就连仅有过几面之缘的孟清河都叫上了。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搬家之前她去医院看过唐曼一次,恰好孟清河也在。先前几次接触两人也不过是点头之交罢了,毕竟孟清河身上有股子斯文温润的气质,跟小因格格不入。 用小因的原话去说就是,“我这人话太糙了,感觉跟孟医生多说几句话就跟染指他一样。” 但小因没想到,这次竟然是孟清河主动要求参加,还自告奋勇地开着他几十万的车当了一次货拉拉。 她又惊又喜,给唐曼打电话时,隔着手机亲了唐曼十几口,“组长,多亏沾了你的光!谢谢你伟大的人脉。” 那头唐曼悠悠然道:“谢错人了,给你光沾的另有其人。” 毕竟,他鲜少有这么积极热切的时候,显而易见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小因这小脑袋自然悟不透唐曼故作高深的话。 温今也是到小因新家楼下,看到孟清河的车才知道他也在的。 有些意外,也有些松一口气。 毕竟唐曼不在,她跟小因的朋友圈也没有其他重合,温今也来的时候还担心自己融入不到小因的圈子里去。 小因的朋友大多跟小因一个性格,温今也终于见到了小因口中木头直男的“金牛座”男友。 一场暖房趴要多热闹有多热闹,大家一边谈天说地,一边玩游戏,早早备好的几箱酒竟然不知不觉间到了底。 大家酒意上头,全场就两个人没喝。 一个是开车的孟清河,一个是在外人面前轻易不喝酒的温今也。 买酒的任务自然也只能落在两人头上。 这种场合,烟酒必不可少,酒气和着烟味,房子里密不透风。恰好温今也觉得有些闷,自告奋勇的从矮桌旁边起身,“我去楼下超市买。” 外面不知何时下了雨。 孟清河拿起门口的伞,“我跟你一起。” 雨下的不大,如丝线一般密密麻麻织结成纱笼罩着这座城市的夜空,空气里散发着潮湿泥土香。 凉浸浸的空气让温今也胸口的闷意疏散了不少。 温今也照着小因发来的酒名买了两箱,正准备付钱,手机毫无征兆地被孟清河抽走。 他将一瓶热牛奶一并拿到收银台上,“我来吧。” 温今也没多想,还以为是他帮谁带的。 出了超市,那两大袋沉甸甸的酒被孟清河单手拎着,另一只手撑着伞。 承担所有重量的掌心被袋子勒得泛红,他都拒绝了温今也的帮忙。 只是那瓶热牛奶塞进了温今也怀里。 “趁热喝。” 温今也有些意外,“这是给我买的?” “我看你今晚吃得少,唇色也比平时苍白,吃饭的时候手扶了两下肚子,猜测你可能生理期。” 孟清河不自在地移开与温今也对望的视线,微敛下的眼眸像是遮挡什么慌乱的情绪。 但那份悸动的慌乱只藏在孟清河心里,他温润的嗓音让人听不出什么破绽,“抱歉,你别怪我过度观察揣摩,实在是职业习惯。” 心理医生,擅长从病人的一举一动,细微的神色变化中判断患者心理。 他很细心,温今也从第一天认识他时就知道。 “谢谢你,清河。” 刚走了没两步,雨夜昏暗的灯影里,一道身影由远及近的变清晰。 是位古稀之年的老太太,这个形容其实并不算贴切。 因为除却她花白的头发,从气质到穿搭,甚至是整个人的精气神,无不彰显着这人的高知与贵气。 就连头发都优雅的盘起,气态极佳。 这里原本是江北大学的职工房,很多退休老师都在这里养老。 她一个人走在雨幕里,温今也正想跟孟清河商量一下,要不要问问老人是否需要伞,毕竟前面就是他们所在的那栋楼。 却听见孟清河已经诧异出声,“老师?您怎么在这儿?” “好久没来这儿了,想起来还有好多老照片在这里,拿个相册的功夫,谁知道就下起了雨。” 伞只有一把。 孟清河一瞬间有些踌躇。 温今也柔白的手自孟清河手中接过伞,撑在了老人头上。 “这位是?” “温今也。” 没有任何前缀后缀的介绍,简简单单的三个字,看似简洁明了,实则藏着孟清河不为人知的小心思。 他没有将他们的关系,划分出清晰界限。 也不知是对自己的得意门生太过了解,还是心理专家擅长把控人的心思。 老人目光深深地扫了孟清河一眼,打量温今也时,也多了一丝有深意的慈蔼。 孟清河向温今也介绍,“这是我大学时的老师,陈教授。” 孟清河本科是在江北大学读的,当时带他的教授如今已经退休,但他当时也算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众所周知的学神,也是教授的得意门生,所以工作这么多年一直有联系。 温今也出于礼节性的,跟着孟清河叫,打招呼,“老师好。” “好好好。”陈教授越看温今也越喜欢,不施粉黛的脸照样干净好看,“难得见清河这闷葫芦身边有个异性,就因为这个,刚刚我都没敢认。” “姑娘明天有时间吗?” 这个问题问得温今也摸不着头脑,但她明天休班。 温今也点了点头,如实回答道:“有,您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明天我七十岁生日,这人老了啊,就是爱热闹,你要是有时间不介意的话,明天跟清河一块来吧。我不少学生都在,你们都是同龄人,应该也很有共同话题。” “我教书教了大半辈子,能让我一见如故的人还真不多,温小姐,你算一个。” 盛情难却,温今也在陈教授的夸赞和邀请下,是真不好推脱了。 她干净柔和的声音伴着微潮细雨,糯糯应下,“好。” 只不过温今也没想到会在那里,见到傅砚璟。 ———— 作者有话说: 这段时间公司太太太忙了,差点给我燃尽。 快到我非常喜欢的剧情了,很喜欢男主男二一些势均力敌的火葬场。 大家的评论我依旧都会看,这本书具体多长我也不能给大家准确答复,就是写完我想写的东西,男女主均为成长型。 明天见~ 喜欢的老婆们辛苦点点五星好评和催更。 第一百零三章 :难以启齿 陈教授生日原本是定在家里过的。 但孟清河接上温今也,车行驶至一半,接到了陈教授的电话: “清河,我那不成器的孙子给定了包间,在观棠苑,咱们都来这边吧。” 孟清河转动方向盘掉头,应了声好。 观棠苑也算是江北比较出名的高档中餐厅之一了。温今也没去过,但听安瑜说过,听说一道豆腐汤都能起个咬文嚼字极其风雅的名字,让人看不懂是什么,却能卖出一份1688的高价。 当时安瑜还跟温今也吐槽过,“疯了吧,把我们当沪爷整。这么贵,早晚倒闭。” 但事实证明,观棠苑不仅没倒闭,反而生意异常红火。 也侧面印证了,江北这风水宝地上藏龙卧虎,低调的有钱人多之又多。 但温今也还是被那个古香古色的门头跟惊住了,上面雕刻着两只栩栩如生的凤凰,就连门口的两个威猛的石狮子都能看出这家店光是装修,就花了大价钱。 里面更是别有洞天。 因为他们绕路赶上堵车多走了一会儿,所以到的不算早。 孟清河一边跟温今也上楼,一边给温今也解释: “陈教授教书育人,只是看着低调,其实出身豪门,家底殷实,涉猎各种生意。” “她口中那不成器的孙子,其实也是商场上的风云人物,你做记者应该也有所耳闻,姓徐。” 他们走到了包间门口。 厚重的梨花木门被推开,包间内推杯换盏的叙旧场景一览无余。 温今也在一群人的谈笑风声中看到了陈教授的孙子,徐向白。 也看到了徐向白旁边,坐姿慵懒但气质卓然的男人。 他对待今日场合显然是比较松弛,穿一件黑衬衫,线条挺括勾勒出宽肩窄腰的身形,上面两粒扣子是松的,露出小片锁骨阴影。 再旁边,就是坐在主位上的陈教授,正偏着头跟傅砚璟说话。 他没有那副玩世不恭的态度,低眉顺眼的模样看起来很受教。 推开木门的男人是孟清河的同学,跟孟清河打了声招呼,捂着铃声响动的手机匆匆去接。 温今也的步伐却顿在了原地。 像是有心灵感应似的,原本偏着头的男人望了过来,精准捕捉到温今也眼底的错愕呆愣。 她今天化了淡妆,头发没有卷过,柔顺地散在肩头。一身淡黄色碎花吊带裙显得她整个人纤细秀致,懵懂的模样看起来美得毫无锋芒,却让人的视线不自觉沉沦。 直白的目光相撞,最终是温今也败下阵来。 当时在港城,她等了三年,直到第四年才跟傅砚璟在七百五十万人口的繁华都市相遇,那时候她觉得港城那么大,人影绰绰,每个都不是他。 可现在,两千万人口的江北却又变得那么小。 命运的齿轮稍一转动,就能将他们转到同一个饭桌上。 “住了一段时间的院,确实清瘦了一圈,你奶奶得亏没亲眼看到,不然又得嚷嚷着心疼了。” “砚璟?” 老人温和的声音将他从悬浮的思绪中拉回,傅砚璟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余光扫过孟清河时,眸色深了深。 “没瘦。”世代情谊累积着,再加上高中住在徐家,傅砚璟对陈蓉还算熟捻,亲昵地跟她开起来玩笑,“我是住院了,又不是辟谷了。” 门口孟清河垂眸看向温今也压紧的肩身,“今也,你要是不自在,我就送你走,我跟老师打声招呼就好了。” “没什么的。”她瞬息之间起伏的情绪已经平息下来,“我又不是跟他玩躲猫猫,总躲着做什么?” 她躲不了一辈子。 而傅砚璟这段时间的异常,等他一时兴起的兴致淡了,也就没什么了。 话音刚落,陈教授也发现了两个迟迟站在包间外的身影。 “清河,小温,你们怎么不进来?” 孟清河清濡一笑,“生日快乐老师,让大家久等了。” 包间内很多双目光齐刷刷落在两人身上。 他们私底下聚过不少回,这还是头一次见孟清河带异性来。 打量着温今也的视线不自觉地就带了些暧昧,有人主动过来跟温今也打招呼,十分礼貌的伸出手。 但话却是对着孟清河说得。 “孟医生,不介绍一下?” 担心大家起哄让温今也不自在,他很有分寸的说,“这是我朋友,温今也,也是老师邀请来的客人。” 明眼人却都能看出孟清河眼神中都流露出对温今也的温柔。 温今也礼貌跟大家打过一圈招呼,又郑重地跟陈教授说了一声“生日快乐。” “好好好,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她慈爱的笑了笑,“别客气了,快入座。” 席上的几个空座都是相互间隔的,孟清河的某个朋友迅速站起身往旁边挪了一下,顿时空出两个相挨的座位,“餐具我都没动过,你俩坐这儿。” 有人玩笑,“赵过,你还是那么的有眼力见,当初咱班出了那么多情侣,有一半都是你撮合的。” “我早就说他是月老投胎。” 赵过显然也很骄傲,“月老红线,牵谁谁谈。” 温今也跟孟清河入座,赵过凑过来,激情冲着孟清河推销,“红线188,欲购从速。” “我们是朋友,别瞎说。” 一边说一边细致为温今也倒了一杯水,温声道:“小心烫。” 如此体贴入微,赵过显然是不信的,他跟孟清河从大学那会儿关系就好,所以很多话说起来没那么讲究。 但那嘴一撇,孟清河就知道他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 及时用视线制止住,“她脸皮薄,别再打趣了。” 杯子里的水热气氤氲,温今也喝不下,耳边各种寒暄说笑,温今也插不进话,只盯着面前那一小方桌面发呆。 隐隐却觉得有道极具穿透力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想忽略都难。 * 徐向白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压低了嗓音取笑,“你前女友怎么连个招呼都不跟我们打,傅砚璟,你什么时候成了人见嫌了。” “我前女友们可是各个见到我都很欣喜。” 毕竟脾气又好又大方,多得是想再续前缘的。 “这样啊……” 他闲适地靠在椅子上,姿态要多气定神闲有多气定神闲,但视线却未曾从那个垂着脑袋扮鹌鹑的女人身上偏移半分。 她似乎终于有所察觉。 鬼鬼祟祟地抬了一下眼皮,漂浮的目光瞬间被傅砚璟捕住。 他唇角翘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不似嘲弄,但看起来要多坏有多坏。 那抹笑像是落在宣纸上的一星焰火,却顷刻蔓延,温今也瞬间警铃大作。 果不其然—— 傅砚璟无规律敲打桌面的指尖顿住,轻慢的语调恰到好处的在包间响起: “温记者,徐公子问你为什么不打招呼。” “是不是觉得认识他难以启齿?” 第一百零四章 :就兴你拿大喇叭喊? 明明是他憋着坏劲,却还要祸水东引。 徐向白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今天的第一道背刺来自好兄弟。 而在傅砚璟这一番添油加醋妄自揣摩的话音下,温今也再次成为了全场的焦点。 温今也握紧了水杯,想隔空扔到傅砚璟脸上的心都有了。 偏偏始作俑者从容淡然,一举一动里都透露着矜贵优雅,脸上看不出丝毫搬弄是非的嫌疑。 陈教授讶然,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巧合,“小温,你跟我们家向白认识啊?” “认识。”温今也收敛心绪,回答的话有些半真半假的含糊,“我是财经记者,徐先生在圈内的名声响亮,我们之前很多次在活动里见过。” 老太太看了看自家没正形的孙子,哼了一身,“就他还先生呢?当着我的面你也不用太给他脸。” 徐向白:? 傅砚璟跟徐向白高中的时候就形影不离,如今傅砚璟再回江北,徐家有意让徐向白跟着傅砚璟学学沉稳内敛,所以大多数活动也是一并出席的。 老太太问,“那你岂不是跟阿璟也认识哦。” “我之前采访过傅先生。”她这会儿已经完全恢复了作为一个财经记者的理智,就连脸上挂着的笑都有点公事公办无懈可击的意思。 “很多财经记者应该都认识傅先生,也都很想采访到他,毕竟他见解独到、观点一针见血,在商业上取得的成绩也斐然。” 话说得滴水不漏,还有一点恰到好处的恭维,生怕被人看出一点他们关系里的端倪。 大家纷纷一副了然的样子。 傅砚璟却没打算放过她。 “想不到温记者对我评价这么高。” 他眉峰微挑,拖长的尾音听起来意蕴万千,“上次见面,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是东西、流氓、混蛋、垃圾……她问候他的话简直花样百出。 有人听得过于投入,没忍住问出声:“还有上次?” 问完之后才发觉突兀,尴尬得捂了捂嘴巴。 温今也唇角的笑僵了僵,“傅先生听错了。能后续跟进过傅先生的采访我已经荣幸之至了,怎么会对您有偏颇的评价。” 既解释了他们见面的原因,又巧妙避开了傅砚璟话中的圈套,合乎常理的话没引起任何人异样的怀疑。 毕竟在所有人眼中,温今也和傅砚璟都不是一个层级的,哪怕傅砚璟的话隐隐让人感到有些古怪,却没有人会多想。 傅砚璟的目光淡淡从温今也身上移开,余光顺路扫过孟清河时,暗了些许。 “这么荣幸也不见得你跟我打招呼。”这次他的语调带了些嘲弄。 温今也被他暗里藏锋的话一逼再逼,耐心告罄,叛逆心理一下子涌上来。 她微微一下,“您风光霁月,气质清冷,让人不敢接近,我——” “难以启齿。” 她说谎的技术精进了不少,全程态度温和,就连语气都是恰有分寸的崇拜,没人会觉得这样的回答有何不妥。 只有傅砚璟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 男人唇边玩味的笑意淡了,面容恢复一贯的疏离。 真是长刺了,就像一只爪子尖锐的猫,外表软糯,却总在傅砚璟想触摸的时候冷不丁抓他两下。 痛感不算刻骨铭心,但也足够清晰。 徐向白暗地里踢了傅砚璟一脚,低声凑过来问:“你抽什么风?那不是咱俩的悄悄话吗?你拿出来发难温记者做什么?” 傅砚璟的表现太反常了,徐向白就算再不可置信,也忍不住怀疑,“怎么?我是你俩play中的一环啊?” 这个认知让徐向白顿时生出一种良家妇男宁死不屈的凛然,“我可不做你俩的调情工具。” “你也配。”傅砚璟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水,“就兴你喜欢拿着大喇叭喊?” 原来是报复他嘴松。 徐向白自觉心虚,只能在心里问候了一句傅砚璟这人真是睚眦必报。 * 上菜后,整个包间里说说笑笑的,没有受方才小插曲的影响。 陈教授从来不打低端局,手里带出来一群学识渊博的高材生,不是专家就是大学老师。 全场的谈话,从心理学的发展史聊到当下社会大家的精神压力。 一般人真插不上话。 徐向白打哈欠打得眼泪都飙出来了,“弥补了我大学睡了四年没听过课的遗憾。” 直到有人说到抑郁症他才竖起了耳朵。 “现在抑郁症太普遍了,而且越来越年轻化。上次来我诊室的一个小姑娘,才14岁,重度抑郁,自杀好几次被家里救回。” 徐向白对这个话题饶有兴致。 毕竟抑郁症也是娱乐圈大多数艺人的高发病症,这两年的新闻,因为抑郁症而自杀的明星越来越多。他立志要做一个人性化的老板,自然也要关注公司艺人的心理状态。 徐向白问:“一般在什么情况下会容易得啊?” “工作不顺啊、生活压力大、感情失败都有可能,人的精神有时候无坚不摧无限可能,有时候又很脆弱。” 有人接上话茬,“而且现在很多小姑娘会因为分手难以走出直接导致抑郁症严重发作,躯体化严重到一度吞咽困难。” 温今也听到这话,被人无疑戳中隐晦心事,那段痛苦的过往如山风一般呼啸涌上,她吃饭的动作一下迟缓了。 端着汤的手顿了顿,洒出了些许在手背上。 很烫。 孟清河察觉到她的异样,抽过餐巾纸细致的擦拭过温今也的手背。 白皙的肌肤泛起了红。 孟清河清冽的嗓音很有安抚的作用,“没事。” “小心点儿,别烫到了。” “谢谢。” 这番体贴入微的动作又引得一群人八卦,这次打趣的是一个女同学,“清河,你跟小温是多么深厚的革命友谊啊?咱俩认识这么久,我都没有过这样的待遇呢。” 她应当不想让傅砚璟知道自己生过病,端坐着的上身有些紧绷,握着筷子的手都不自在的捏紧了,是显而易见的不安表现。 孟清河斯文一笑,“我们是认识很久的朋友。” “有多久呀?”有人插话,“咱俩大学同窗四年,我可从没见过这位温小姐。” 着急八卦,难免语气带着些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执着。 孟清河从容的回答似是而非,“那就是你认识我太晚了。” 那人恍然大悟,“你们两个不会是高中同学吧?我记得你高中在江北八中读的。” “是啊。” 孟清河用两个字,含糊的回答了问题,给人造成一种事实如此的错觉。 “怪不得呢,那确实认识很久了。高中同学知根知底,我们孟大心理专家要努力了。” “说了别打趣她。” 他维护的语气让人怎么听怎么觉得亲昵。 但大家都很有分寸的没再提。 话题也越过了抑郁症这一环。 温今也身姿渐渐舒缓。 刚刚心弦有些紧绷,她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将所有的不安压下。 抬眼时,却隔着偌大的圆桌,冷不丁再一次与傅砚璟视线对上。 男人目光慢条斯理地打量着她,最后定格到了温今也被烫到泛红的手背上。 —————— 作者有话说: 感觉一开学了评论区都冷清了好多~ 明天更新的章节个人感觉有点高能,大家可以期待一下下,昨晚下班码到了凌晨一点!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牛马作者一枚。 五星好评和催更请尽情的砸向我叭~ 第一百零五章 :高中喜欢的是谁 后来的话题就是学术上的一些探讨。 温今也吃得差不多了,这种场合一味的低着头看手机会显得很扫兴不太礼貌,呆呆地坐在饭桌上听他们聊一些晦涩难懂的学术术语也显得有些呆滞。 温今也干脆起身去洗手间。 傅砚璟的存在感太强,温今也始终能察觉到他若有似无的目光在打量,像织密的网。 她想出去透透气。 初秋的正午尚有燥意,温今也洗过手后站在走廊窗口处细听渐渐消弭的蝉鸣。 脚下地毯松软,让落在上面的脚步声微弱。 但温今也还是察觉到了。 紧接着,是金属火机被拨动的声响。 温今也余光里,出现一截黑色衬衣面料。 傅砚璟潇潇然地斜靠在窗户口处的墙边,正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温今也,你高中在八中读书?” 八中,距离一中只有十几站公交车的距离。 在港城的更久之前,他们曾在同一座城市里,一片蓝天下,生活过三年。 或许早在不经意间擦肩而过。 温今也垂眸,长睫毛扑闪着,恰好到处地遮住了她眸底的情绪,只余眼睑下的扇形影子颤动。 她没正面回答,“跟你没关系。” 温今也想走,可清瘦的身子刚越过他,反被男人攥住手腕。 那深沉的目光里像晕着一团化不开的墨,温今也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带着一探究竟压迫。 可他问的问题却很无厘头,“你高中喜欢过的那个人,是谁?” 温今也还没来得及心尖一颤,紧接着听见他声音紧绷地说: “是他吗?” 偶尔有顾客和侍应生来往。 傅砚璟的气质又太卓越。 温今也担心走廊尽头的包间门被推开,他们两个拉拉扯扯的身影被人看见。 “你放开我。”她挣得脸颊泛红,“我过去喜欢过谁,你很在意吗?” 他甚至都不在意温今也那三年究竟为什么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傅砚璟,你问的这些都是过去式了,没有任何意义。” 雏鸟一般大的力气,傅砚璟连手臂都不曾晃动,还是那句话,“那你告诉我,高中喜欢过的人是不是他。” 他高高在上惯了,说话做事从来都不容置喙,有着不容人反抗的霸道。 温今也没再以卵击石,“不是。” 傅砚璟手上的力道微松,“那你高中喜欢谁?” 温今也答不上来,偏头,“我没有喜欢任何人。” “骗人。” “你凭什么断定我高中一定要有喜欢的人?八中早恋查的很严,我没有那个胆量。” “八中跟男生并排走都要记违规的。” 温今也将错就错,幸好安康当年在八中读书,没少跟安瑜抱怨,安瑜又当乐子原封不动的转给温今也。 所以才让她如此理直气壮的冒充八中学生,并编制了一个真实的谎言。 “别装了温今也,你自己亲口承认的,你高中有暗恋过的人。”他笃定的语气让温今也反驳不出口。 突然想到了在临水时,那通她不自知情况下的五分钟通话。 “傅先生都说是暗恋了。暗恋是一个人的事不是吗?这本该就是一个缄默于口的秘密,因为那其中的酸涩、甜蜜,还有那些带着滤镜的回忆,只有当事人会觉得珍贵。” “那么珍贵的东西,不应该说给不在意的人听。” 她静静望着傅砚璟的眼睛。 双眸水雾靡靡。 像眼泪,又像是她眼睛本该如此澄澈的水光。 温今也的心如同窗外的蝉鸣,几经起伏,又渐渐消弭平静。 她过去真的很想告诉傅砚璟,他存在于她的世界里,光芒万丈,曾带她走出十七岁的少女潮湿。 可他圈子里的轻蔑、傅砚璟的轻视。 让温今也再也没勇气。 不想让他们看不起的那份自不量力,再添一笔。 傅砚璟松开了温今也的手。 指尖夹着得那根细烟已经攒了长长一截烟灰,傅砚璟忘了去抖,任由烟雾萦绕,不知在想什么。 气氛短暂沉默。 直到被一道清润的声音打破。 “今也。” 孟清河由远及近走过来,“陈教授见你迟迟不回去,怕你身体不舒服,让我出来找你。” “没事儿,我就出来透透气。”温今也声音又恢复了那般轻柔干净。 他目光这才落到傅砚璟身上。 看他们孤男寡女一并站在这里,气氛也有些凝滞,但他并未表现出任何意外。 只是谦和从容的冲着傅砚璟颔首,“傅先生也在。” 他们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孟清河车里。 他大张旗鼓地归还了一枚碎钻卡。 孟清河能表现得如此淡然,想必早就知道了他们的关系。 傅砚璟慵懒斜靠的姿态未变,“跟她叙叙旧,没想到会有人打扰。” 孟清河笑,“这里恐怕不是一个叙旧的好地方。” “是吗?”傅砚璟一脸请教,轻描淡写的话里透露出的压迫感却很有分量,“那你觉得,我跟前女友,在哪里叙旧更合适?” “不如孟先生指条明路。” 特地咬清的“前女友”三个字,像是敲打在孟清河心底的警钟。孟清河在他犀利的目光里感受到了强烈的占有欲。 傅砚璟身上无疑是有着上位者浑然天长成的凛冽感,这是与生俱来的气场,孟清河显然要矮他一截。 但他身上有一股温文尔雅的书卷气,如水一般,“这个我不知道,毕竟我没有前女友,跟今也更是只谈当下,在哪谈都一样。” 滴水能穿石。 两个人的语调听起来都很平和,但四周却涌动着只有彼此才知道的对峙。 傅砚璟掐灭了那支没来得及抽几口的烟,完全不安套路出牌,“那你们当下谈谈,我听听到底是什么天籁。” 孟清河显然没见识过这样的招式,大脑空白了一下,“傅先生说笑了。” 傅砚璟脸上却没有半分玩笑的松倦,下压的眉眼凌厉寡凉,“既然这不合适,那还在你车旁边怎么样?” 如果方才的对话是暗流涌动,那这句,就变成了明晃晃的敲打。 他能别停孟清河的车一次,就能别停第二次,无数次。 而这别停的背后,是他可以轻而易举地将温今也从孟清河身边带走。 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对于身边的人和事都要有着绝对的掌控力。 就连跟温今也分手后,也不许人染指。 孟清河温和的笑在唇边僵硬。 不管是权势财力还是气场,傅砚璟是可以在任何兵不见韧的对峙中轻而易举胜出。 但架不住,有人胳膊肘不往他这拐。 “傅砚璟,你别发神经。” 她像个土豆一样横在两个男人之间,身体更偏向了孟清河一侧,看向他的眼中满是防备。 生怕他会下什么暗手。 “随意别停别人的车,我看你是撞得轻。” 她平直的话一出,傅砚璟那股游刃有余的优越感瞬间荡然无存,“温今也,你有没有良心?” “没有,你不早就说过吗。” 她连那颗过去塞满傅砚璟的心都不想要了。 良心又算什么。 第一百零六章 :一张照片 当晚,徐向白就在淮密组了局。 其实也不算他组的局,不过是一个高中同学过生日,叫宋智,不知通过何种途径再次联系上了徐向白,隆重邀请。 三年时间那人起码给徐向白当了两年半狗腿子,不给傅砚璟当的原因是因为他身上气质太冷,不敢接近。 跑腿、抄作业、打掩护,必要的时候还给徐向白背背锅。 徐向白跟傅砚璟提起时,能勾起傅砚璟的印象,属实是因为那人实在过于忠心耿耿,谄媚逢迎了。 没入职场,却把职场那一套拿捏的清清楚楚。 徐向白不过在指缝了漏点沙给他,就快把他培养成死士了。 当初徐父实在看不惯徐向白每天不务正业吊儿郎当的模样,特定叮嘱了学校要挫挫徐向白的锐气,于是周一升旗时,徐向白就被赶鸭子上架一样推上了演讲台,在全校师生面前进行国旗下的忏悔。 徐向白匮乏的语言能说出什么忏悔之词? 拽得跟二百五一样,手往兜里一插,“此处省略一千字。” 宋智带头响应号召,掌声热烈,“好!慷慨激昂,振奋人心,学到了!” 站在宋智旁边的傅砚璟:…… 后来徐向白被停卡停了一个月,宋智回家反省一周。 托宋智的福,那个月徐向白为了维系公子哥的高端消费,不分场合追在傅砚璟屁股后面喊了一个月的义父。 傅砚璟脸都丢尽了,“徐向白,别像个巨婴一样往我身上靠,否则我给你买一卡车纸尿裤。” 嗟来之食吃得就是爽,徐向白双手虔诚朝上,“麻烦折现。” * 作为徐向白颓废青春的肱骨之臣,徐向白当即决定赏脸,还大手一挥给升级了场地。 其实主要是因为他觉得中午那番激情的学术讨论将他整个人都玷污了,急需要来这种灯红酒绿的场合刺激一下多巴胺和肾上激素。 他去就算了,还非要拉着傅砚璟一起去。 “走嘛走嘛,璟哥哥,阔别江北,阔别母校多年,你就不想见见昔日同学啊?” 他兴致淡淡,是真没什么兴趣。 但是耐不住徐向白一下午什么事都不干,就赖在傅砚璟办公室里,围着他耳边念叨。 “大家都是老同学,毕业后就再也没见过,去吧去吧,这次不去恐怕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咱班里个你递情书的女生?现在都有孩子了。” 傅砚璟实在忍无可忍,“徐向白,你很适合出家,念经真的有一套。” “那不行,我还没看破红尘呢。” * 暮色笼起,市中心的夜景如同雾蓝色调里撒下的一把星火,霓虹灯影里,车水马龙,城市繁华。 傅砚璟的车停在了淮密门口。 泊车员毕恭毕敬地接过从半降车窗里丢出来的车钥匙,车门打开,傅砚璟一身烟灰色西装笔挺地穿在身上,一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不容让人忽视的矜贵。 宋智一早等在门口,就为了第一时间迎接徐向白,看到跟徐向白同行的还有傅砚璟时,眼珠子都瞪出来了。 他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这个小小的生日宴,够他在同学面前吹好几年了。 多年不见,他还是秉持着内务总管的作风,“哎呦傅总,小徐总,好久不见,我这都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说着,他点头哈腰地将人往包间里面引,掠过侍应生,亲自推开了厚重的门,大喇嘛似的冲着里面喊:“大家快看谁来了!” 瞬间引起了全场的注意。 这里面大多数人都是当初的同班同学,还有一部分也是宋智的高中校友,不过傅砚璟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当初傅砚璟转到江北读高中时,大家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却因为和张脸而在学校里涌动风云。 不过单看学校里大名鼎鼎的徐向白对傅砚璟的态度,大家也都能估摸出他家世不斐,纷纷猜测傅砚璟是徐向白的远房亲戚。 直到后来他回到港城,逐渐接手家族生意,被各路媒体报道,大家才纷纷愕然,后悔没跟傅砚璟当初搞好关系。 大佬当初竟在我身边? 不过傅砚璟对谁都冷,跟所有人都没有什么结交的热忱。 当初是,现在也是。 所以尽管大家跃跃欲试地想凑过来没话硬寒暄,也被傅砚璟身上浑然天成的疏离给劝退。 唯独没有劝退的,是宋智低一届的学弟,唐振明。 前段时间他负责的项目,甲方恰好就是傅砚璟公司,对接他们的人是恒基的某个经理助理,趾高气昂,说话很不客气。 如果不是有宋智同学这层关系,他就连跟傅砚璟搭话的机会都没有的。 唐振明不想放弃这个机会,为了凑近乎,他特地从网盘里找出高中时唯一一张跟傅砚璟和徐向白的合照。 “傅先生,您还记得我吗,我是唐振明,最近我们公司跟恒基有点小合作,可能对于您而言不足挂齿。” 傅砚璟没什么寒暄的兴致,十分冷淡道:“抱歉,没印象。” 唐振明赶紧将手机递过来,“高中的时候江北一中举办过一场年级球赛,咱俩一块打过球,虽然输给了您所在的队伍,但您夸过我一句球技不错。” 说着,怕勾不起傅砚璟的印象将天聊死,他赶紧将那张照片调出,“球赛结束时有双方握手环节,当时徐公子和周集琛都在,我女朋友还给我们拍了照片。” 傅砚璟目光随意一扫。 照片里,他穿着蓝白色球衣,晚霞正烈,万顷沉缀在天际,整座校园溺在浓郁的橘辉里,就连少年身上,都浸满一身冷淡橘芒。 左边右边分别站着徐向白跟周集琛,傅砚璟一些模糊的记忆被勾勒起,当时球赛打完,虽然大获全胜,但耐不住徐向白这个碎嘴子鸡蛋里挑骨头似的复盘,埋怨最后一个球周集琛没传给自己,让自己错失了三分耍帅的机会。 周集琛的表情简直不要太嫌弃,“你忘了上次投三分你砸教导主任头上了?你非得给自己留点黑历史?” 镜头就捕捉在里这一刻。 挺有意思的,傅砚璟视线落得仔细了一些,眸光掠过照片边缘,许多身穿校服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站在篮球场边缘,拿着水瓶跃跃欲试。 那些个青春洋溢的脸都像是笼了一层模糊的滤镜,唯有一张脸万分清晰的落在眼底。 傅砚璟瞳孔倏然紧缩。 ————— 作者有话说: 未来几天的剧情我都很喜欢!我会好好写的!! 明天见老婆们 催更请大力戳~ 第一百零七章 门铃响了 时隔多年,照片有些糊了,让傅砚璟看不清很多细节。 但他还是认出了那个在拥挤的人群中张望这边的人,一定是温今也。 她清瘦的身影几乎撑不住宽大的校服,看起来就像营养不良,像是一阵风都能将人吹跑。对比身边人的兴奋、激动,她巴掌大的脸上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只有松散扎着的低马尾在人群中被挤得有些凌乱,几缕头发垂下来遮住了一部分脸。 那是温今也,却又跟他印象中的温今也不太一样。 傅砚璟胸腔里涌动着不明情绪,将照片几经放大,才发现她半藏在校服里的手正紧紧揪着袖口,不安惶恐。 可望向篮球场这边的视线,却是傅砚璟熟悉的炽热,仰慕。 那是—— 他所在的方向。 她不是八中的,她说了谎。 甚至在更久,文松路,那个面摊上,她就已经说了谎。 她早就见过他,不止一次。 如果内心坦坦荡荡,这种问题又何须遮遮掩掩? 她站在这里,又是为了等谁? 有些答案呼之欲出,傅砚璟浑身血液都要沸腾了。 他猛然站起身。 大幅度的动作让他的手背扫到了矮桌上一瓶未开的烈酒,骨牌效应,霎那间桌子上开过的没开过的酒瓶四散倒了一片,发出清脆的声响。 桌子最边缘的那瓶酒落地,碎裂的声响盖过包间音乐。 玻璃酒瓶四溅,酒水溅湿了傅砚璟的不染纤尘的西装裤腿,但他却置若罔闻。 耳边所有推杯换盏的谈笑声仿佛都消弭了。 从看到那张照片后,他就未发一语。 唐振明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是贵人多忘事,傅砚璟一点都不记得了? “傅先生,你怎么了?” “这人——”傅砚璟指尖停顿在温今也的脸上,“你认不认识?” 唐振明怎么可能有印象。 但又不想错过傅砚璟丢来的话茬,看着温今也身上的一中校服,他硬着头皮说,“这不咱们学校的吗?比我们小一届的学妹,应该经常看我们打球吧……” 说着又看了看傅砚璟的脸色,继续道:“您当时在学校里备受欢迎,这应该就是狂热您的小迷妹,不止她,还有镜头里外那人头攒动,几乎都是为你而来。” 唐振明说得正起劲,傅砚璟倏然将手机丢还给唐振明,抄起一旁的外套离开了包间。 留下他一脸茫然。 他刚刚,应该没说错什么话吧? 傅砚璟离开时的脸色,也太凝重了些。 他这种普通小老百姓,完全受不了这样的高压。 一旁跟别人谈笑风生的徐向白也察觉到了傅砚璟的异样。 他推开别人敬过来的酒,把唐振明叫过来。 同样以为唐振明说错了什么惹傅砚璟不爽了,徐向白语气难得不悦,“你对着阿璟乱说什么了?” 唐振明既忐忑又无辜,又将手机亮起的手机屏递过去,“没什么啊?就这么张照片,我说我跟傅先生合过照。” “傅先生问我认不认识这个女生……”他很是无辜,江北一中美女如云,我有女朋友,哪里会有印象。” 徐向白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 第一眼看到了安瑜。 她高中时一如现在明媚,自己竟然在过去从未注意到她。 第二眼—— 他露出了如傅砚璟一样凝重的神色。 如果他没瞎的话,站在安瑜旁边的,应该是温记者?但她那时候的气质跟现在大相径庭,如果不是徐向白这段时间频繁接触温今也,估计也很难把照片上的人跟温今也重合起来。 徐向白眼一下子瞪大了。 唐振明更不安了,“这照片到底咋了?” 总不能有他俩宿敌吧?那可就真拍马屁拍到马腿上了。 唐振明已经懊恼的不能自已了,疯狂后悔自己趁机攀近乎的愚蠢行为。 却听见徐向白说:“你把照片发给我。” 他早该想到的。 安瑜在一中读书,温记者的性格跟安瑜大相径庭,生活轨迹也全然不同,如果不是高中同学,他很难想象这样的两个人该如何建立深厚情谊。 所以—— 温记者也是一中的。 怪不得自己从第一次见面就隐隐觉得温今也有些面熟,或许在那三年某个寻常时刻,温今也的身影就曾短暂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联想傅砚璟方才的表现,徐向白喝了一口烈酒压压惊。 他们在港城缠绵三年,阿璟不会第一次得知这件事吧? * 温今也刚回江北那段时间,精神状态不好,再加上江北有太多阴暗的回忆,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对江北没有归属感。 再加上谭冬林的骚扰,温今也一直不确定自己能不过上安稳生活,所以当初寄到安瑜家的两箱子东西,时至今日,才才回到她手里。 当初快递暴力,温今也密封好的两个大纸箱全部战损,安瑜还格外细心的都给她换成了加厚塑料收纳箱。 所以,温今也一回来就看到一个粉色庞大的箱子堵住了家门口。 还有一个箱子,比这个更沉,送货师傅下楼去搬了。 趁着这个间隙,温今也先将沉重的第一箱拖进了家里。 过了这么久,其实里面大多数东西温今也都没什么印象了。 她打开箱子,怪不得这么沉,原来有很多都是她当初不舍得扔的书。最上面的几本彩色封面的书跟底下的名著格格不入。 上面写着:《霸道总裁爱上我》、《纯情丫头火辣辣》、《帝国少爷的替身罪妻》…… 没眼看。 全是安瑜高中的读物,她当初看得废寝忘食,堪称安瑜的恋爱导师。 有一本温今也记忆犹新,安瑜上课看被抓了个挣扎,老师当场没收。 安瑜还利用温今也乖乖女的形象,委以重任让温今也溜进办公室去偷出来。 帮安瑜偷书的时候,温今也在办公室最角落的废弃试卷中,还找到了傅砚璟的那一份。 她小心翼翼地邮集着有关傅砚璟的一切,像一个老实谨慎,却又暗自狂热的信徒。 那天,安瑜心头好的那本书,还有傅砚璟笔记恣意的原始答卷,都被温今也带出了办公室。 它们都逃脱了被当作废纸的命运。 思绪回笼,温今也有些无奈。 这些书,大概是安瑜突发奇想收拾家里的时候,随手放进箱子里的,这一放,就彻底忘了。 她拍照发给了安瑜。 安瑜在长达60s的语音里又是哇哇乱叫,又是哈哈大笑的,最后几秒才说了重点: 【给我保存好了,我有空去拿,顺便回温一下。】 紧接着又发来一条肺腑之言: 【毕竟现在这个社会,已经很难找到那样的变态男主了。】 温今也还没来得及回,门铃响了。 第一百零八章 躲不掉 大概是师傅送来了第二箱东西。 温今也起身去开门。 客厅的窗户开着,门一打开,走廊里的穿堂风倏然而过。 温今也散落的长发被吹乱,丝丝缕缕遮挡住了视线。 等她拨开,却见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呼吸凌乱的傅砚璟。 他深潭般的眼底,几经波动。 “徐向白奶奶生日那天,你说了谎。” “汪汪汪——” 回应他的,是啾啾叫声。 上一次的不好回忆,让啾啾不太欢迎他。 撅着小屁股冲着傅砚璟叫,声音脆生生的,顶着毛茸茸的脑袋,跟卖萌没什么两样。 温今也怕被投诉,赶紧蹲下身抱起啾啾安抚。 笃定的答案,他没有半分疑问。 他……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温今也察觉到了傅砚璟冷静的外表下紧绷而波动的情绪。 他出现在这里,绝不是临时起意。 她有些不安,万幸啾啾在她怀里,让她支离的情绪有个支撑点。 女人眼底透露着防备,不答反问,“你这么晚了,特地跑一趟就是为了问这个?” “这不是疑问。” 傅砚璟表现得太正常。 就连似乎能洞穿一切的目光落在温今也脸上时,他语气听起来也是平直无澜的。 但说出的话,却宛若一道惊雷在温今也脑海中炸开。 “温今也,你是一中的。” “江北一中。” 傅砚璟没有给温今也任何逃避的机会,“你比我小一届,我们在同一所学校里一起度过了两年。” 笃定地,直击内心的。 是没有任何疑问的语调。 温今也抚摸啾啾脑袋的手一下顿住了。 傅砚璟就这么直白的看着她,似乎不想放过温今也任何一点波动。 但凡他有意试探,温今也说谎,就从来都骗不了傅砚璟。 初秋的晚风已见凉意,啾啾在舔温今也的掌心,嘤嘤的小动静示意温今也不要停下抚摸它的动作。 让温今也自然地躲开了傅砚璟的目光。 她轻声回答,“是啊,江北一中。”指尖藏在啾啾的绒毛里,有些颤抖。 “你骗了我。” 在陈教授的饭局上,她跟孟清河一唱一和,让所有人都认为她是八中的。 “我没有骗你。”温今也看向傅砚璟的眼睛,澄澈透明,没有一点闪躲,“我只是没有否认。” 同样她也没有承认。 她只是顺着傅砚璟的话,含糊不清地回答。 一切,都是他自以为。 可她含糊的回答是为什么?是因为想要逃避她在一中,并且早就听闻他,认识他的事实吗? 他在高中的名声响亮,是属于全校瞩目的存在,傅砚璟有这样的自觉。 甚至隔壁学校的女生也会特地在放学时分绕到这边来,只为看一看江北一中的“神颜。” 温今也就算再两耳不闻窗外事,也一定早就知道他。 可她从在港城一开始见到自己,就缄默不言。 她那样赤诚的目光,是否也是因为早在多年前,她身穿蓝白色校服,站在篮球场人潮涌动的一隅,早就用那样的眼光看过自己? 傅砚璟的心前所未有的乱。 各种心绪如潮水涌动,他不知为什么,嗓子涩得难受。 傅砚璟闭了闭眼,“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从未告诉过我,你早就认识我。” “我当初出现在你身边,你但凡花一点时间去了解我的底细,这种事情根本不是秘密。” 他不知道,那只能说明—— 他从未想过了解。 温今也静静看着他的眼睛,虽然她不知道傅砚璟是如何得知的,但她很确定的是—— “何况告诉你有什么意义呢?我的身影,有过片刻出现在你高中浓墨重彩,众星捧月的记忆里吗?” 温今也鼻尖泛酸,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有些哽,“万众瞩目的傅公子,也会把目光放在我身上吗?” 他的沉默,给了温今也答案。 温今也自嘲笑了笑,明明是早就预料到的事情,但还是会觉得难过。 他不记得那个潮湿雨巷里,站在他伞面下的女生。 不记得文松路他们最近的距离是两张桌子之间,背靠着背。 不记得当初为了看他一眼,温今也报名了学校文学社,每周一在每个班级门口的图书架上放报纸。 她蹲在地上磨磨蹭蹭恨不得每张报纸都要重新折一遍,只为了他走出班级门口时那一瞬的擦肩而过。 也自然不会记得,傅砚璟打球崴了脚受伤时,正值酷寒的冬天,北风凛冽。 温今也太想为他做些什么了。 得知他打球崴了脚的第一瞬间,她慌张的要命,用跑八百米的速度狂奔到便利店,大冬天来着例假还拿了最冰的冷饮,手冻得通红也不敢揣进怀里。 生怕怀里的温度会让冰水升温。 她狂奔到操场,只为了第一时间让傅砚璟冷敷脚踝。 但等她冒着凛冽的寒风跑过去时,却见傅砚璟班里的女生已经去奶茶店买了冰块。 一块钱就能买一大袋。 她真是急糊涂了,怎么会忘记这一茬呢。 万幸他的脚没什么大碍,徐向白拽着他的胳膊跟他一块去了医务室。 一起打球的一群人浩浩荡荡的。 温今也站在不远处,身旁全是看他们打球的人,一群女生都唏嘘不已,她在人群里微不足道。 手上早已失了温,但那两瓶冰水再也没有送出去的必要。 他们在同一所高中两年又怎样呢? 她也只是无数次路过他的青春,却也只是他记忆里可以成为任何人的虚影。 那个时候,不会觉得辛苦和心酸。 “一个高中说明不了什么。”她平静道: “这也没什么好说的。” 在港城时,她那样一颗赤诚的真心摆在他面前他都未曾在意,又怎么会在意有人在他喧嚣热烈的高中里,暗恋他多年呢? 自取其辱的事,温今也做过一次就够了。 “如果没什么事,我要睡了。” 傅砚璟预判到了温今也下一步的动作,单手撑着门框,另一只手抵在门板上。 让温今也的的力气都变成了徒劳。 重逢之后,他总是这么强势的扰乱自己的生活。 “傅砚璟,你这算强闯民宅。” 这种话对傅砚璟而言没有任何威慑力。 “那在我闯入之前,你可以先邀请我一下。” 走廊里的感应灯灭了。 他们一个在室内,一个在室外。 那么普通的一道门却划分出了一道光影交界处。 男人身影半隐匿在昏暗的光线里,他落在温今也脸上的目光强势、幽深。 有种谛视瓮中之鳖的威压: “温今也,有些话今天必须说清楚。” “你躲不掉的。” ———— 作者有话说: 不er,难道昨天男主男二对手戏那里,大家都无感嘛? 我修改了好几遍的!!! 明天见~ 老婆们点点五星好评和催更~ 第一百零九章 :一张泛黄纸条 “叮咚——” 货拉拉师傅此时抱着大号的箱子从电梯里出来。 他没察觉到气氛的异样,看到傅砚璟的身影倒有些意外,“哎?你这不是有对象吗?那干啥还要我送上来啊,毕竟一趟多花十块钱呢。” 两个人一内一外的,将门口入口挡得严实,师傅问,“姑娘,东西我给你放门口还是放里面啊?” “里面。” “外面。”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师傅一脸难色,“到底放哪儿?这玩意很沉啊。” 那道半开着的门上看似承担着两股相对的力量,但这一场对峙更多的是猫捉老鼠的游戏。 男女力量悬殊,傅砚璟撑在门框上的手,连青筋都没显起一点,刚好是温今也使出吃奶的劲都合不上门的力道。 他这会儿将锐利的眸光一敛,反倒有几分势在必得的气定神闲。 “让人送进去吧,人家师傅大晚上也挺不容易的。” 有生之年竟然能从一个资本家口中听到如此体恤的话。 这种诡异的违背感不亚于读书时听到老师说大家都累了周末就不布置作业了。 他不仅体谅师傅,还体谅了一下温今也,“何况放在外面你早晚要搬。” 很显然,这个箱子的重量超出了温今也能承受的范围。 温今也只能让出了门口,随手指了指地上还未来得及整理的箱子旁,“这里就好。” “好嘞。” 她又礼数周全的从冰箱里拿了水,声音亲和地跟师傅道谢。 等送师傅进入电梯却发现傅砚璟已经坐在了沙发上。 而他手里,此时正翻阅着安瑜的高中挚爱读物之一。 他此时看起来特别正常,就连语气都是饶有兴致的。 “江北一中每周五下午的最后两节课都会拿出来当作自由阅读时间,你高中原来喜欢看这个。” “这不关你的事。” 傅砚璟翻阅时的表情认真极了,仿佛真的在思考。 他唇角一勾,不仅要看,还要公开处刑: “男人猛然钳住女人的手腕,将她抵在墙角,冰冷的墙面激得她背脊发颤,他俯身落在她锁骨处一吻,说,‘这辈子你哪里都跑不掉。’” 他嗓音喑哑低沉,这些本就咯噔的文字经由他口而变得更加耐人寻味起来。 温今也脸上火辣辣的,红的像一只快要熟透的虾,几乎要被羞赧感吞没。 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然通过这种方式第一次得知了安瑜爱看书中的内容。 那时候安瑜老在温今也耳边少女怀春,“妈呀太好看了,这就是爱情!” 少女时代,她还以为爱情都是婉转的,清纯的。 傅砚璟看着她脸上藏不住的变化,他因被温今也隐瞒在同一所学校的沮闷感也荡然无存。 他嗓音莫名带了一点蛊惑,微磁质感听起来格外缱绻,“温今也,喜欢强制爱啊?” “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她语调有些恼。 不管是生气还是骂人,说来说去的也就那么几句,她似乎很不会反抗。 傅砚璟愉悦的眯了眯眼,掌心里的小说晃动,“铁证如山。” 温今也想去抢,“你还给我。” 他整个人往沙发背上仰,借着臂长优势将手举得高高的。 温今也只能往沙发边上靠去,俯身去抓。 迫切的心情下,让她浑然没发觉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她指尖几次抓到了书的边缘。 但又被傅砚璟轻而易举的躲开。 沙发的宽度还是有些影响温今也的发挥,她干脆单腿跪在了松软的沙发上,另一只脚随着她的动作在地上踮来踮去。 啾啾还以为这是什么娱乐活动,围着沙发兴奋的团团转。 温今也险些踩到它。 那慌张的一躲避,温今也膝盖一软,整个人跌进了沙发上,傅砚璟的怀里。 她下意识去找支撑点的手落在了傅砚璟大腿上,灼热感和喷薄的力量感透过薄薄的西装裤面料层层传入掌心,蔓延至四肢百骸。 温今也条件反射般要起身,后腰却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扣住。 她的上身睡衣因为方才的意外而卷蹭起了一些,傅砚璟的指尖仿佛带着电流感,直直接触在她肌肤上。 “跑什么?我腿上难道有刺?” 温今也被傅砚璟以这种暧昧的姿势禁锢在怀里,她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不止。 窗外夜风吹过,白色纱帘轻轻飘起又落下,擦过地面发出微弱的簌簌声。 客厅开着暖调灯光,旖旎在一室暖黄中蔓延。 男人喉结滚动,温热的话息掸在她耳际,“温今也,你高中喜欢的那个人——” 是不是我? 傅砚璟这话没说完。 书页里夹着的薄薄纸条被抖落出来,飘落在两人之间。 傅砚璟随意拿起,以为是少女时代心思细腻的随笔。 纸条已经有些泛黄,字迹也开始变淡变浅。 傅砚璟目光聚焦在上面那几行字体凌乱的文字上时,整个人宛若措不及防挨了一耳光般,蓦然僵住。 温今也循着他的目光也看清了上面的字: “周集琛,你什么时候才能看到我,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等你毕业,我想我会用最大的勇气站到你面前,让你看到我的喜欢。” 这是……安瑜的秘密。 “duang~” 啾啾搞翻了饭盆,温今也晚上回家时刚给啾啾开得罐头,它当时没吃完。 不锈钢的小铁盆从架子上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带着嗡鸣的回音。 像敲打在两人脑海的沉钟。 温今也如梦初醒,这会儿傅砚璟紧压在她身上的力道松了,温今也猛然退了出去。 那个纸条随着傅砚璟掌心的收拢,褶皱扭曲,最终变成了一团。 他脸色阴沉的如同窗外乌云遮月的夜色。 所以—— 一切都是他的自作多情。 她高中站在操场边上目光的落点不是自己,而是他身旁的周集琛。 原本因期待而高高悬着的心,此时重重跌落谷底。 傅砚璟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心情过山车。 他不知道自己在来的路上在期待什么,更不知道自己此时在郁闷沉重什么。 傅砚璟气极反笑,“所以——你高中喜欢周集琛?” 第一百一十章 :她的喜欢一文不值 空气静得针落可闻,温今也感受到了他周身散发着风雨欲来的压迫感。 “你高中毕业跟他表白过吗?告诉我?” 紧绷的声音冷冽阴沉。 如果得到了温今也肯定的答案,傅砚璟不保证自己会不会掐断女人的腰。 “没有!那根本不是我写的。” 温今也看着傅砚璟恨不得将那张纸条攥成粉末的模样,“你把纸条还给我。” 那是安瑜的东西。 要撕要丢也是安瑜的选择。 傅砚璟显然不信,“不是你写的,还能是谁写的。” 一种难以琢磨的情绪在胸腔内翻涌,傅砚璟脸色很沉,就连凉薄的话息都带着轻蔑: “你喜欢他,但他对你没有半分印象,你的暗恋在他的生活里乏味可陈,不值一提。” 傅砚璟松手。 那张被他大力蹂躏得不成样子的纸团坠地滚落。 一直到温今也脚边。 他语气淡到没有任何温度,“这种东西,不过是你的自我感动罢了。” 温今也怔了怔。 她知道傅砚璟这是误会了。 毕竟傅砚璟那样高坐云端的人,如今误会跟他在一起三年的前女友,高中竟然喜欢过的人是他兄弟,很难自尊心和骄傲不会受挫。 可她仍被傅砚璟所说的这些话伤害到。 她的喜欢,被真正的暗恋对象贬低的一文不值。 如果傅砚璟知道她喜欢的人其实就是他自己,又会说出怎样不屑一顾的话? 自不量力、自讨没趣、自我感动。 她的喜欢,一文不值。 “我的喜欢就是不值钱,你满意了吗?” 温今也心绪一再起伏,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碎得彻底。 “我从来没想用这份暗恋打扰任何人,它只是我心底的秘密。就因为你看不起我,所以我的喜欢连存在都是一种错误吗?” 傅砚璟眼底墨色翻涌,“我没有看不起你。” 他只是—— 他只是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那种不爽甚至是他不愿意承认的嫉妒情绪驱动下,这些话几乎不受控制地说出口。 但傅砚璟无法言说。 穿堂夜风吹得温今也宽松睡衣的衣摆颤动,温今也指尖捏得泛白,“那只是你那么认为。” 他那样的天之骄子,以为多落在别人身上的一点关注,都是格外的恩赐。 灯光折碎在她潮湿的眼眸,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自嘲笑了笑。 “傅砚璟,我的喜欢和暗恋,我自己觉得珍重可贵就好了,我不需要你的点评和认可。” “因为这些,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傅砚璟那句没问完的问题当时在温今也心中掀起巨浪,引得灵魂颤抖。 如果不是恰好飘出的纸条,如果不是啾啾意外弄翻的铁盆。 或许温今也早已乱了方寸。 她想要隐埋在心底最深处的密事逃不出傅砚璟想要洞悉一切的眼睛。 温今也在那个瞬间,是真的很想承认。 温今也喜欢傅砚璟。 不是港城,不是现在,是从江北一中就开始了。 那样孤注一掷,冲动使然的勇气,错过今晚,或许这辈子她都开不了口。 但她差点,就自取其辱了。 不过温今也不想因为傅砚璟的误会而给周集琛造成任何困扰。 温今也此时已经平静下来,“如果你来这里只是为了搞清楚我高中的暗恋,那我无可奉告。我也不需要周医生对我有印象,我喜欢的人也不是他,你不要出去乱说。” 可这句话落进傅砚璟耳朵里完全没有说服力。 毕竟,家是她的。 书也是她的。 她方才发自肺腑的委屈心酸,全部都是真情流露。 温今也的家不大,但却收拾的很温馨。 眼下这种温馨却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傅砚璟起身整了整衣衫上的褶皱,可心里的几经起伏的波折却未能平息。 他扯掉了领带,松掉衬衫最上面两颗扣子,又发现呼吸不畅不是因为领口的一丝不苟。 傅砚璟耐心告罄,彻底破防: “温今也,你高中的字真丑。” “像龟爬。” 好像这样才能抒发出一点紧压在心里的无名火。 他捞起沙发上的外套,如同他突如其来一般,走得也莫名其妙。 那张纸团停在温今也脚边不远处,也不知道怎么挡了他的路。 傅砚璟大步一迈,皮鞋恰好踢到上面,纸团滚了滚,最终滚到了垃圾桶边上。 仿佛那里,才该是它的归宿。 * 次日办公室。 温今也有一个新的采访要跟,整理完采访纲要,并跟对方助理沟通完后,一上午的时间弹指而过。 杯中的水已经凉了。 温今也起身走向茶水间,发现茶水间里已经围了好几个摸鱼等待下班的人。 隔着透明玻璃,温今也都能感受到小因站在中间,喋喋不休,慷慨激昂。 “肯定就是be了啊,不然隔两天上一次娱乐头条的新闻怎么能几天之间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了。” “而且之前营销号很喜欢发他俩的,就跟掌握流量密码似的,如果不是被下掉,好端端的谁会砸自己的饭碗啊?” 几人纷纷表示认同。 “哎呀,高中白月光加双方深情等待终究也敌不过现实,还是走向了分道扬镳的结局,感觉好惋惜哦。” “而且很不可思议好吗?毕竟商业峰会的时候他们两个不都还在临水市甜蜜约会吗?而且那时候还上了热搜,听说傅先生大手笔宴请何佳予粉丝来着。” 有同事问小因。“你肯定知道吧,那时候你跟今也姐就在临水。” 小因叹气,“是啊,所以我才觉得不可思议。 她说到口干舌燥,咕咚喝了一大口水后又痛心疾首,“我怎么磕哪对哪对be?水灵灵的磕分圣体。上次我磕的还是《如梦》的男女主的,撒糖撒得我都要糖尿病了,结果实锤男主是gay,气死了。” 同事一听乐了,“我们毒唯粉有救了。” 小因:“不承接磕分服务。” 有人好奇,“话说傅先生跟何佳予怎么be的啊?” “豪门权贵之间的恨海情天,哪里是我们这种小老百姓能猜到的?”小因话刚说完,就看到温今也推门而入的身影。 她“蹭”地一下凑过来,“今也姐,从临水回来的那天你不是又跟访傅先生了吗?你那天有没有发现傅先生情绪的异样?有没有聊过他的感情?” 温今也有些松怔,“没有,怎么了?” “傅先生跟何影后be了。”小因说,“我猜是不是傅先生的的家族不喜欢演员这个职业啊?小说里都这么写的,真正的豪门都会觉得做演员抛头露面掉价。” 温今也握紧了杯子,想到了病房里傅砚璟母亲不容置喙的话。 以及—— 她提到过的,家里有关傅砚璟联姻的安排。 或许,那就是原因。 “哎哎哎,快看我群里转发的何佳予最新采访。” ——————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老婆们~快要忙完这一阵了 感觉自己的码字节奏都乱了qaq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半夜少发神经 小因稳坐吃瓜一线,第一个点开视频,高音量外放让视频内容清晰传入茶水间每个角落。 “请问现在全网有关您跟傅先生的内容都被清空,是因为分手还是闹别扭?” 何佳予很显然愣了一下。 她没有直接回答,只是盈盈笑道:“感情嘛,有点波折很正常。” 话外之音好似她与傅砚璟的感情,未完待续。 “并且我跟阿璟之间的不可抗因素太多,当下阶段,还是事业为重吧。” 这句话引发了现场窸窸窣窣的讨论,茶水间也一下炸开了锅。 “小因真相了啊!看来真的是傅家棒打鸳鸯。” “而且你听何影后的说法,两个人好像都很不甘心啊,高干文照进现实……” “你说傅先生会不会为了真爱只身抵抗整个家族啊?万一他只想娶何佳予呢?” 温今也去接热水。 一时失神,杯中的热水满了溢了出来,烫到了手背。 * 八月份是徐向白事业运最爆棚的一个月。 公司影视广告全面开花,公司好几个原本不温不火的艺人都实现升咖,新签约的演员亦然争气,大家前途无限的同时自然也为公司带来了不菲收益。 到了月末,徐向白便斥巨资在游轮上组了个庆功宴,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邀请各路商业好友、玩世不恭富二代组局烧钱的机会。 就爱在纸醉金迷中获取奢靡的快乐。 酒桌游戏桌台球桌各种娱乐设施一应俱全。 傅砚璟到时,场子里已经很热闹,徐向白在台球桌上跟人切磋球技。 对方大概是个新手,给了徐向白这个台球菜鸟无限信心,看到傅砚璟时一下子也忘了自己当时被他一杆清台虐得有多惨,格外自信的说: “来璟哥哥,咱俩大战三百回合。” 傅砚璟今日穿的很休闲,将腕上的表摘了随意一搁,语气要多轻慢有多轻慢。 “跟你,一个回合就够了。” 于是,一连六个球入袋,徐向白都没获得再拿球杆的机会。 “靠,你怎么还是这么不做人。” 他神色淡淡,“你都叫我哥哥了,让你一个球也不是不行。” “怎么有人被虐多少次都不长记性。” 周集琛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来。 他医院忙,徐向白组十次局能见到周集琛两次都算意外之喜。 医院常有突发情况,他加班也是常有,徐向白都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他就水灵灵出现在这里,还嘲笑起了自己。 “好不容易来阵风把你吹来就算了,你还对我口出狂言。” 徐向白不服气,“说得跟你没被虐过一样。而且阿璟说让我一个球,你在旁边且看我如何利用这一球逆风翻盘。” 他跃跃欲试。 话音刚落,傅砚璟一杆白球打在了周集琛脚边。 徐向白瞬间内心受挫,“真服了,你放水能不能隐晦一点,我不要面子吗?哥拒绝这样开闸放水!” 他在一旁叫嚣。 傅砚璟慢条斯理地收了杆,与周集琛对视一眼。 这一眼看得周集琛后脊发凉。 他怎么感觉到了杀气? 如果这时候周集琛只是怀疑的话,那后面的麻将局让周集琛确信: 那就是杀气! 他怎么谁都不胡就胡他啊? 一年工资都搭这几把麻将里了。 这点钱对于周集琛而言不算什么,可一旦用工作时长来衡量的话,这钱就变得有分量了许多。 徐向白看热闹不嫌事大,“周医生,以后上班白大褂里面不会光溜溜吧?” 底裤都要输没了。 周集琛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额角,“医院禁止擦边。” 徐向白乐,“菜就多练,你看看哥,今晚虽然没怎么赢,但好歹底裤还在。” 他被于徐向白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气得不轻,“徐向白都这么喂你牌你不胡,就胡我?” 傅砚璟将手中的牌一丢,又胡了。 话说得冠冕堂皇,“你看起来让我有想胡的欲望。” 周集琛:? 认识他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到傅砚璟对自己这样的评价。 中间过来有人给他们递烟寒暄。 那人也是在江北一中读的高中,只不过那时候家里生意小,再加上不是一个班,一直到最近才摸到了徐向白的圈子。 他说起话来难免带着恭维的意思,“那时候在学校经常看到傅总跟小徐总还有周先生一起,想搭话都没有勇气。” 徐向白叼着烟,说话有些模糊,“那当然了,那俩人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劲如出一辙,除了我找不出第二个这么抗冻的。” “是是是……傅总跟周先生的确很像,之前我们都这么觉得。” 对比徐向白一副游戏人间纨绔子弟的模样,傅砚璟跟周集琛其实气场更像一些。 沉稳、冷静,哪怕散漫的姿态也依旧让人觉得有种矜然精英感。 可他话音刚落,傅砚璟面前堆成小山一样的筹码尽数跌落。 傅砚璟起身,“你们先聊,我出去吹吹海风。” 几个人面面相觑。 就连徐向白都感受到了傅砚璟不同以往的意兴阑珊。 “他今天是不是有些不对劲?” 被虐打了一晚上的周集琛:“你反射弧还能再绕地球围一圈吗?” * 海风湿咸,浪花拍打着船面。 傅砚璟今晚喝了不少酒,但那些酒绝对不足以影响他的清醒。 可如今站在甲板上,他望着远处一望无际的墨深色,却觉得酒意上头。 脑海中不受控制回想起那人说的话。 他跟周集琛很像。 他们都这么觉得。 他们。 温今也同样包含其中吗? 他拨通了温今也的电话。 入了秋的海湾深夜已经有些冷,但傅砚璟喝了酒,周身散发着热。 他连头脑都是热的。 通话音响了十几下,一直到临近挂断,温今也才慢吞吞接起。 “你有事吗?” 远处漆黑的海面与浓郁的夜空连成一片,近处港湾灯火煌煌。 海风在耳边猎猎作响,透过潺潺电流传到温今也耳膜。 傅砚璟长久的沉默,让温今也以为这通电话只是他一时兴起。 她正要挂断—— “温今也,你在港城喜欢我,是不是把我当成周集琛替代品了?” “知道自己追不上周集琛,所以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我?” 好荒谬。 温今也从他奇怪的语调中感受到了傅砚璟的醉意。 他到底喝了多少酒才会来耍酒疯? 温今也指尖悬在挂断键上忍了忍,还是没忍住。 “你半夜少发神经。” 第一百一十二章 :她不喜欢,少自作多情 傅砚璟握着挂断的电话在甲板上站了好久。 风吹得他大脑更昏胀了。 偏偏脑海中并不安分。 “你半夜少发神经。” 这句话就跟上了弦一样一直在回响,响到最后,傅砚璟眼中一片茫然之色。 就是啊。 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半夜发什么神经。 可能是真的被激到了,那样莫名的情绪,怕自己被当作替身,又有些说不出的嫉妒。 手机提示音响了。 是微信好友申请,头像是一个身穿粉色沙滩裙的女人,备注栏里写: 【我是盛翩然。】 不出意外的,他很快接到了秦知仪打来的电话。 “阿璟,睡了吗?” 傅砚璟迎风拨动打火机,咬着烟道:“睡了。” “又没正形。”傅砚璟听到了她放杯子的声音,这个点,估计正在喝燕窝。 知道自家儿子什么脾性,秦知仪直接开门见山,“你应该收到盛家女儿的好友申请了吧?我今天跟翩然妈妈一起喝下午茶,我俩越聊越觉得你们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何况你爷爷最迟十月份就要回国了,要是看见你依旧孑然一身,再好的药都医不好心病的。” 傅砚璟一直没说话。 烟雾消散在风中。 秦知仪有些不确定,“儿子,你在听吗?” “嗯。” 秦知仪继续说,“我和你爸跟盛家商议好了,不然就等你爷爷回国,你跟翩然就订婚吧。老爷子迷信,这也算是冲冲喜,何况你订好婚事,他也没有什么可忧心的了。盛家那边又格外中意你。” “这门亲事对于我们两家而言,都是皆大欢喜的。” 过去每每谈到这种事,傅砚璟其实都挺不耐烦的,秦知仪早就习惯了。 但他表现的很漠然,总以一副置身事外的态度说随便他们。 因此跟盛家商定这门亲事,虽然有一时冲动的成分,但也是打心底觉得盛家小女儿跟傅砚璟般配。 可傅砚璟迟迟没有回应却让秦知仪莫名不安。 “阿璟,你怎么觉得?” 海风渐大,傅砚璟折断了那根烟,他撑着栏杆处后仰,身影半隐匿在深墨的海上雾色中。 他闭着眼,任由潮湿的风扑刮在脸上,“这么快就订好了?” 秦知仪说,“是啊,就差十月份你爷爷回国,你跟翩然见面了。” 傅砚璟一声嗤笑,“要不结婚也别当事人出面了,你们把证直接给我领完得了。” 说完挂了电话。 视线里,周集琛的身影走了出来,他站定在傅砚璟旁边,“借个火?” 傅砚璟将打火机丢给他。 价值十几万的东西,就那么轻飘飘抛过去。 周集琛的声音和着海风响起,“风这么大都吹不灭你心里的燥意啊?” 印象里傅砚璟对什么都是不以为意的态度,很少有见他这般烦闷的时候。 周集琛问,“什么事让你都轻放不下了?” 傅砚璟眉梢染上倦意,“不知道,中邪吧。” “跟温记者有关?” 疑问的语调,但其实心里已经有了半分确定。 傅砚璟睁开了眼。 这点细微的变化没逃过一个医生的眼睛,周集琛笑了,“被我说中了。” 被人看穿心事,傅砚璟却没有坦然告之,互诉肺腑之言的想法。 他现在的心底,如同海面上翻滚着的浪一般,搅动着不平息。 一会儿是母亲通话里的内容,一会儿就是温今也或安静或明媚的脸。 这种极少数头脑不清醒,情绪不受控的时刻,让傅砚璟很想逃避。 傅砚璟深深呼出一口气,声音有些哑,“你们玩,我先走了。” 周集琛颔首,没再追问。 可视线里,傅砚璟仅仅走出五米远,又顿住了脚步。 问了一个很莫名其妙的问题,“周集琛,你高中的时候追你的人多吗?” “哪有你多?”他反问。 “追过你的人,你都有印象吗?” “当然没有。”周集琛抖了抖烟灰,唯独记得毕业前夕有个女孩在校园花廊下自言自语了很久。 她没看到他,只是一味地给自己加油打气。 “你一定可以的,你这么漂亮,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对对对,漂亮就是底气,把胸挺直一点,大大方方的告诉他你喜欢他!” “是骡子是马告白完就知道了。” 于是她宛若孤勇作战一般转身,看到坐在长廊最末端的自己时,当场愣住了。 周集琛摊了摊手,收了那份看热闹的心思,一脸清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而且也没听到什么实质性内容,你别担心。” 他勾起校服外套要走。 没想到那漂亮女孩却叫住了他。 “周集琛!” 他挑眉,隐约预判到自己可能看到了自己的热闹。 果不其然,少女几步走到他身边,一封粉色情书递到了他面前,情书表面的字是什么周集琛已经忘了,唯独记得那字丑得跟眼前的女孩,跟那份淡粉色的信封,不像一个图层。 “我喜欢你!” 于是他用少女自顾自打气的内容拒绝了她,也是希望她高中时不要沉浸在情情爱爱里。 美貌单出,只是死局。 “好好学习,我对空有美貌的花瓶,并不感兴趣。” 那个当初跟她告白过的女生周集琛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再见到她。 是在徐向白的手机相册里。 一张来自高中他们的合照。 女孩的身影出现在边缘人群里。 而跟她一起出现的,是傅砚璟的前女友,温今也。 徐向白被震撼得不行,指着照片上的人一直跟他说,“你看这扯不扯?温记者跟阿璟在一起三年,阿璟竟然不知道是同一所学校的。” “一个竟然从来没调查过,一个竟然从来也没主动提过。” “太离谱了。” 周集琛看向傅砚璟。 是啊,他身处高位,怎么会不掌握身边人一切底细呢?这种事傅砚璟都不知道。 那份不走心的背后,恐怕是他从一开始就未曾察觉的信任。 “阿璟,你突然问这个,是因为你猜到了温记者从高中开始就喜欢——” 就已经喜欢上傅砚璟了。 但这句话被傅砚璟强行打断。 “不是。”他说得斩钉截铁,“她不喜欢,少自作多情。” 说罢,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踩着甲板夜色的脚步,是不易察觉的凌乱。 周集琛那双惯常淡然的双眸中,罕见而又缓慢地浮现处两个问号。 ?. ? ————— 作者有话说: 所有的剧情都是给男主蓄爱意值,当爱意值达到顶峰时追妻才更带劲啊!! 我其实很不想跟大家剧透啥的,我是按照大纲写的qaq,目前觉得这些剧情都是合理的。 男主需要一点点认清自己的内心,在他没有完全认清之前,没有认识到自己高高在上的姿态之前,知道女主很久之前喜欢他又有什么用嘞? 女主在港城给他的爱都没有好好珍惜,更之前的爱就能唤醒他的一切了嘛? 而且大家慢慢看,男女主的感情置位在变啦~ 理解大家的追更的痛苦,也感谢大家的包容~作者一丢丢玻璃心,看到骂评会找编辑哭哭哭的。 但依旧接受所有的评价和观点。 明天见~ 点点催更和评分呀老婆们 第一百一十三章 :好好爱自己 没过两天,安瑜就风风火火的来拿回她的心肝宝贝言情书了。 彼时她刚刚从剧组出来,脸上夸张的妆容都没卸。 今晚是她杀青戏,她饰演的一个小角恶毒女配终于下线,但死的不是很体面。 跪在宫道上被人活活打死。 因此脸上青青紫紫的,大半夜走在温今也小区楼下,还被大妈当成鬼喊了半天。 敲门的时候,安瑜摆出了鬼脸造型。 不出意外的,但也意料之中的吓了温今也一大跳。 “你有病吧安瑜。” 听到这句话的安瑜瞬间爽了,“对呀对呀。” 不枉她特地顶着这样的妆造过来。 啾啾也认不出安瑜,吓得毛都炸了,一边往卧室跑,一边虚张声势的叫。 见安瑜大咧咧地走进客厅,汪汪叫的声音瞬间变成了凄惨的嗷嗷叫。 又凶又菜的小狗一枚。 安瑜将鞋子一踢,光脚盘坐在温今也沙发上,茶几上的梨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啃了一口含糊道:“真是谁养的随谁。” 闺女随妈,这很正常,但温今也莫名觉得安瑜这话有点嘲笑的意思。 她抢过安瑜手里没洗的梨,往厨房走去,“你最好展开说说。” “看起来生人勿近,防备心强,其实没出息的很。” 安瑜瞥了一眼温今也,“啾啾刚刚那样,跟你面对傅砚璟时,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一靠近,她就忍不住投降。 外表竖起再多的刺,终究架不住那人在她心底的烙印太深。 温今也将洗过的梨重新塞进安瑜嘴里,“安瑜,我真的没有再抱幻想了。” 但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于温今也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短短半年就做到轻易放下。 她只是偶尔会难过。 但早就清醒了。 很显然,安瑜担心的就是温今也难过的问题。 “傅砚璟这傻逼,难道不知道一个合格的前男友就该跟死了一样吗?莫名其妙来到江北,打乱你好不容易回归平静的生活。” 安瑜表情变得有些认真,“今也,他是带给你过光照和温暖,我承认那无可替代,甚至给了你奔向新生活的指引,可同样的,你坠入最深最暗的深渊,也是因为他。” “这样的人给你的体验太极端了,没有谁能受得住。” 她永远都记得温今也在港城打来电话时那雀跃的欣喜,带着不可置信的小心翼翼,“安瑜我不是做梦,我真的再次见到他了。” 她再次见到了高中像一束光照亮温今也生活的人。 于是她飞蛾扑火般的奔赴,谨慎识趣的靠近。 那是温今也暗恋傅砚璟的第六年。 安瑜担心过,但更多的是为她暗恋得到回响的高兴。 她眼睁睁看着温今也清醒沉沦在男人不走心的温柔里。 然后跌得粉身碎骨。 安瑜看起来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其实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最能共情温今也的人。 温今也知道,她就是担心自己重蹈覆辙。 “祛魅最好的办法就是拥有,安瑜,傅砚璟这人我尝过咸淡了。” 安瑜哼了一声,“他就是坨屎。” 温今也觉得很冤枉,“你刚刚阴阳我是狗,现在说他是屎,我……能不能不要误伤我?” “那我撤回阴阳你的话。”安瑜一丝不苟,“毕竟狗改不了吃屎,但你不行,你必须改。” 温今也:……要不你换个形容呢? 不怪安瑜如此严肃。 毕竟温今也刚回港城那半年,安瑜见了温今也太多次崩溃,死寂,像一幅失去灵魂的躯壳。 安瑜推了好几个剧来陪她,生怕温今也一时想不开自己就永远失去她了。 她以为温今也会抱着自己崩溃大哭,骂傅砚璟也好,怨不公平也罢,她就是温今也的最佳情绪垃圾桶。 可是温今也没有。 她只是靠在安瑜肩膀上静静的掉眼泪。 泪水顺着眼角没入发端,把温今也的鬓边的头发都打湿,又渗过头发,洇湿了安瑜肩膀处的衣料。 然后忍着因哭腔而走调的声音说。 “安瑜,我就是感觉好疼啊,心脏疼,呼吸也疼。” “怎么会这么疼呢?” 温今也是一个从来不会喊疼的人,她寄人篱下在无良舅舅家,身上挂伤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安瑜第一次看到她手臂上的伤痕骇到嘴唇都白了。 很心疼温今也在花开漫野的年纪遭遇了什么。 可温今也比谁都淡定,从容的将校服袖子往下拉了拉,“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也正因如此—— 整个高中生涯,就连夏天她也穿着闷人的长袖校服,长长的衣袖时时刻刻被她攥在掌心,掩盖着身体上和心底的伤痕。 可是她从港城回来后,一度脆弱到给安瑜一种错觉,一阵风都能带走温今也。 她说好疼啊。 到底是多么刻骨铭心的感情,才能让她跌那么重。 所以,安瑜很难不讨厌傅砚璟。 温今也从小到大经历了那么多,但凡换成安瑜自己,早选择重开算了。 掐个有钱人怀孕的良辰吉日,赶紧把孟婆汤喝了一了百了。 但温今也没有。 她坚韧如蒲草,野蛮生长,又有着无比柔软的内心。 和强大的意志。 所以,她仅仅用了半年,就硬生生让自己的精气神好起来。 却也是这个时候,傅砚璟再次出现了。 傅砚璟仅仅是站在温今也面前,就足够安瑜如临大敌了。 夜晚讨论这个话题太过沉重。 从傅砚璟来到港城后,安瑜的心弦就一直紧绷着,今晚也是话赶话一时没有收住。 “哎呀,我也不是给你施压,也不是敲打你宝宝,其实你开心就好了,我会一直陪着你。我就是哎呀……” 她大脑也不清晰起来,很难确定自己想表达什么。 不过温今也却懂。 安瑜为她好,一直都为她好。 “放心吧,我真的会好好爱自己的。” 为了防止安瑜担心,温今也又虚伪补充道:“爱是很美好的东西,我也会一直相信爱情。” 但她很难相信爱会降临在自己身上。 少女时代的潮湿,一段失败的感情经历,让温今也心防一再加重。 安瑜却眼前一亮,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啊宝宝,我带你相亲去吧!” 第一百一十四章 :他的领带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满街跑。男人是无处不在的东西。” “全世界的男人又不是只有他傅砚璟有根嘚儿。” 话糙理不糙。 但这话也太糙了。 眼见这话题越来越偏,温今也赶紧将安瑜那几本心心念念的书抱出来。 “别说男人了,先把你的宝贝带回家吧。” 安瑜注意力瞬间被吸引,扑过去,“哇,青春的味道。” 安瑜拿起最上面的一本书饶有兴致地翻了起来,一张被蹂躏又伸展的残破纸条映入眼帘。 安瑜奋力辨认着,慢慢看清之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黑历史啊啊啊啊啊啊!” “这么肉麻痴情的话竟然是我写出来的!救命好想穿越过去狂扇自己几个巴掌。” 她的尖叫扭曲停止一瞬,“话说怎么这么破啊这张纸,宝宝是不是你试图帮我毁尸灭迹过?” ……是傅砚璟。 但从头解释起来又不知说到什么时候,温今也犯了个懒,“纸条不小心掉出来了,啾啾调皮搞得,我给你补救了一下。” 听到自己名字的小狗在远处歪了歪头。 安瑜也没想到孩子鼻噶大一点竟然能被这么大一口黑锅,她没有多想。 麻木的将纸条撕成粉碎。 “下次这种黑历史直接消灭就好了,你知道的,我快火了。” 温今也说,“那见证过你所以黑历史诞生的我会不会第一个被灭口啊?” 安瑜醍醐灌顶,“说的对啊!” 说罢,她佯装恶狠狠,“小小温今也,受死。” 抓起沙发上的抱枕正要跟温今也大闹一番,可一条黑色领带却自抱枕后沙发的间隙里露了出来。 安瑜瞬间一愣,一把抓起。 温今也也怔住了。 安瑜如同柯南附体一般,拿起那条价值不菲的领导左瞧瞧右看看,又表情格外凝重的凑到温今也面前,仿佛能看穿她微表情似的。 起了半天势,终于得出结论,“这是——男人的领带。” 温今也:“这是显而易见的事。”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安瑜双手环胸,“我的意思是你家里怎么会有男人的领带!说!是谁!” 温今也在组织语言。 “行吧,傅砚璟这狗东西什么时候登门入室的。”安瑜换了一种更直白的问法。 温今也只能把那晚的事一五一十的给安瑜阐述。 “所以,他误认为你高中喜欢的人是周集琛?”安瑜气笑了,“真是机会摆在他面前都不中用。他不是挺聪明的吗?也有犯蠢的时候。” 不过安瑜听到傅砚璟嘲讽温今也的暗恋不珍贵的时候还是气得要命。 安瑜一改常态,义愤填膺道:“千万别让这狗东西知道你喜欢他,别让他爽到,也别给他再欺负你的机会。” “呸!什么东西。” 听温今也说完,安瑜看到这条领带就更不顺眼了,“他不会故意把东西留在你这里,然后借机再登门一次吧?” “不行!绝对不给他这次机会。” 安瑜拿起温今也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从善如流地输入密码,打开了跟傅砚璟的微信对话框。 气血上涌,温今也还来不及阻挠,就听见安瑜对着语音对话框一阵输出: “傅砚璟你别耍些不入流的手段我告诉你,这么low的伎俩完全上不了台面,这个领带你楼下垃圾桶去找吧!” 说完,松手发送。 发过去的瞬间,其实安瑜有些后悔。 毕竟客观来讲,傅砚璟的身份的确不容她们这种普通人冒犯。 可那股子老母鸡护犊子的心上来了,就好冲动。 安瑜正准备撤回一下,识时务者为俊杰。 但没想到迎接她的,是对话框旁边火红的感叹号。 安瑜惊叫一声,“傅砚璟给你拉黑了?” 真往前推的话,她甚至都不知道傅砚璟什么时候又加上温今也微信的。 温今也抽回手机,万幸。 “发出去你不怕被牵连啊?为了我星途还能不要了?” 闯祸未遂,安瑜这会儿乖巧了,“他应该没这么小心眼吧?” 不过这话安瑜说出来自己都不信。 要不是小心眼,这个感叹号又算什么? 她狗狗祟祟观察温今也的表情,却发现温今也无比淡然,从容点了删除好友。 她脸上的情绪没有丝毫破绽,就连安瑜都看不出端倪。 温今也眼眸中划过的那点松怔很快消失在眼睑下垂的阴翳里。 也许他那一时兴起的心下去了。 所以把生活的平静还给了她。 “那这领带……”安瑜问。 “扔了吧?”温今也不太确定,用目光寻求安瑜的观点。 她平静解释,“毕竟他可以选择的领带不计其数,这一条也许只是他衣柜里随手拿起的一个,微不足道。傅砚璟对于它的丢失不会挂在心上,甚至没什么印象。” 好像是在说领带。 又好像—— 在说自己。 但安瑜可不想留有后患,“别扔了吧,我那就是气话。这玩意这么贵,万一那狗东西计较起来咱俩赔不起怎么办?” 也怕傅砚璟再抽风借此机会打扰温今也。 安瑜将领带收到自己包里,“干脆让我傻逼老板转交给他得了,两清!” “这样也好。” * 让徐向白代为归还领带这件事,次日安瑜就风风火火地办了。 总裁办公室,徐向白双手插进西装裤口袋里拽得二五八万似的,“找我帮忙不得付出点代价啊?我很贵的。” “巧了,我有无价之宝。”安瑜从包里掏出自己的照片,随手从徐向白办公桌上拿起他的天价钢笔。 唰唰几笔,一张特签新鲜出炉。 她将照片和领带一起拍到了徐向白桌上,“拿着吧。” 自从上次徐向白看安瑜的采访片段被安瑜意外遇见后,她就笃定了徐向白是她的粉丝。 那时候防备得跟什么似的,双手往胸前一拢,“我警告你啊,最好公私分明一点,可别当我私生饭。” 现在倒是大大方方的,“半夜别偷着亲就行。” 徐向白捏过照片,看着照片角落处的鬼画符,唇角不受控制抽动: “安瑜,你的字还能再丑一点吗?” —————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啦老婆们 忙完这一阵一定加更! 最近都是晚上九点多才下班,命苦。 下班路上每章看大家的评论感觉好意思呀 第一百一十五章 :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安瑜前脚刚离开徐向白的办公室,后脚就见何佳予迎面走过来。 她居高临下睨了安瑜一眼,“你去徐向白办公室做什么?” 安瑜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又不是你家开得,心胸狭隘,管得倒是很宽。” 咸吃萝卜淡操心,安瑜对于何佳予这种表里不一的绿茶没有半分好感。 何佳予走进徐向白办公室,见徐向白坐在办公椅上,手机拿着一张照片不知在端详什么。 她看到了徐向白桌上还没收起来的领带,问,“安瑜来你办公室就是为了给你送领带?” 徐向白半失神状态,顺口作答:“不是,这是阿璟的。” “什么?” 徐向白将照片收起来,“温记者拖安瑜带给我,转交给傅砚璟。” 一条小小的领带,归还得倒是波折。 徐向白说完自己也意识到不对劲。 多大点事值得这么大费周章啊,何况这条领带又是怎么跑到温记者手里的。 “靠——我错过了什么?” 何佳予咬了咬唇,原本来找徐向白是为了聊新剧本的,她对于女配一万个不满意,总怕那个初露头角的新人抢了自己的风头。 可现在,却没什么说的心思了。 何佳予捏紧了指尖,带着试探,“向白,阿璟是不是要跟温记者和好了?” 徐向白想到前几天自家老太太还跟他八卦傅家给自己找了个各方各面都满意的儿媳妇。 现在就差俩人认识了。 他摇摇头,“不会。” 太了解傅砚璟了,他那么冷静理智的人,从小就被家族按照继承人的身份去培养。 一切都是以家族利益为先的,在此之外他的个人七情六欲,都被压缩的很淡。 站在徐向白的角度,或许能感受到傅砚璟因温今也而产生的那些不同寻常的情绪和反应。 但也确信,这种反应在傅砚璟的世界里,不过无足轻重。 感受到了何佳予方才流露出的焦虑,以及他回答完后的放松。 徐向白意味深长地看了何佳予一眼,难得正经,“他不会跟温记者和好,但也不会跟你好。” 何佳予脊背倏然一僵,“向白,你……什么意思?” “咱俩也算半个青梅竹马了,何况女人对男人不经意流露出的那些心思,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一样。” 徐向白嗓音淡淡,“别抱有不该有的幻想,他对你跟别的女人不太一样,也仅仅是因为他对所有女人都淡漠,而你恰恰高中做过他的挡箭牌。” 前段时间,何佳予的团队斥巨资清除网上有关何佳予跟傅砚璟的所有绯闻,徐向白背后也没少使力气。 很长一段时间以来何佳予对傅砚璟的有意靠近他都看在眼里。 如今又大费周章的下掉热搜,一定不是何佳予幡然醒悟。 大概率—— 是阿璟耐心到达极限了。 不管是出于老板的角度,还是朋友的角度,徐向白都有义务把话跟何佳予说清楚。 但话到了嘴边还是心软了一下,说得委婉了些。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很清楚,阿璟身上肩负着什么,百年豪门荣耀,他的婚姻必须门当户对。” “所以,你与其紧张温记者会不会跟阿璟和好,还不如快点想开。” “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何家,还是太小门小户了一些。 何佳予垂下眼,遮住了眸光中的细闪。 * 当晚淮密。 谁也没想到,这场酒局竟然是傅砚璟组的。 徐向白因为处理公司的事晚到了一会儿,去的时候已经酒过三巡,几个人做桌前打德扑。 在港城赌圈文化盛行,且越高层的圈子玩得越大。 傅砚璟从小耳濡目染,牌技绝佳,跟他们几个打纯属降维打击。 几人见到徐向白,就跟见到救星一样,“你可来了,赶紧我牌给你了。” 徐向白瞥了一眼,“你这烂牌,找接盘侠呢。” 地上已经空了不少酒瓶。 傅砚璟面前玻璃杯中的威士忌泛着幽光,他应该是喝了不少,但面上仍维系着不见端倪的沉稳。 怎么看,怎么怪异。 徐向白坐到周集琛旁边,“我怎么感觉璟哥哥这几天跟被人夺舍了一样?” 周集琛摸着牌,“怎么说?” “有种暴风雨前的平静感。” 他现在表现出的沉稳冷漠,更像是压制着什么情绪的粉饰太平。 周集琛欣慰地看了徐向白一眼,“还不算太蠢。” 徐向白外套口袋鼓鼓囊囊的,周集琛随意瞥过去一眼,随口问,“你怀里揣地雷了?” 这一下子点拨了徐向白,赶忙将那条领带掏出来,“阿璟,温——呃,你把领带落下了,有人托我带给你的。” 一群人目光齐刷刷看向傅砚璟。 虽然领带不像内裤一样隐私贴身,但对于傅砚璟而言,这绝对不是一个能随手落下的东西。 那目光里,有探究,有吃惊,有暧昧。 各种流转。 唯有聚集着各种目光的傅砚璟出牌的动作顿了顿,寡淡道:“扔了吧。” 事不关己。 徐向白耸了耸肩,将领带团成一团,投篮似地丢进了垃圾桶里。 这仿佛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插曲。 却在这局牌结束后,傅砚璟起身。 “你们玩,出去打个电话。” 徐向白错拳擦掌的坐在了傅砚璟的位置上,以为能赢是风水的问题,其他人也纷纷露出逃出生天的表情。 傅砚璟出去,是为了回秦知仪的电话。 刚才包厢里太吵,加上他能猜到秦知仪说什么,所以不想接。 拨通的第一瞬间,果不其然听到了秦知仪的诘问,“阿璟,你怎么不通过翩然的好友?” “没必要。”他说,“反正领证又不看认不认识。” “你这话说得,翩然是个好姑娘,你别摆出一幅壮士赴死被家族牺牲的样子行不行?门当户对家族联姻难道就不能是真爱吗?我这个当妈的,也希望你幸福。” 幸福? 傅砚璟愣了一下,对这个字完全没有概念。 什么算幸福,什么算不幸福。 他的人生,如同被编码设置好的程序,理智地走好每一步。 个人情感从不会影响他对于事情的抉择。 傅砚璟兴致阑珊,“再说吧。” 挂了电话。 他咬住一根烟,在口袋里却没摸到打火机。 落包厢了。 傅砚璟将手机收起,转身回包间去拿。 其实丢一个火机也没什么的,但那打火机他用了很多年,都顺手了。 上面镶着一颗祖母绿的钻。 在港城时,有个女人对他身边的一切都好奇,连打火机都不放过。 反复打开,合上,学着他甩火机的样子,火光反反复复条约,映照在她眼底。 她失落,怎么都学不会他的行云流水。 于是又将目光放在了打火机上面那颗钻上,脆生生地问,“这是真钻吗?” “是吧。” 温今也一听,小心翼翼地把火机还给了他。 生怕磕一下碰一下,都要被自己赖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这面到底有什么魔力 再回到包间的时候,他们已经没再打扑克了。 反倒是一群人围着徐向白,要他招供。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徐公子身边这是又有新欢了?” “这是我们公司的艺人,新欢个屁。” 当时徐向白一上任就明令禁止以任何形式存在的办公室恋情,“我这个当老板的,不得以身作则?” “那你随手揣一个女明星的照片也很可疑啊,之前哪儿见你干过这种事?” 徐向白慢悠悠喝了一口酒,“辟邪懂不懂?” “啊?这小明星不是长得很好看吗?” 徐向白哈哈笑了两声,“你要不看看她照片底下的签名呢?跟鬼画符一样,还不够镇邪啊?” “就这个丑字,给别人写to签,都分不清是祝福还是诅咒。” 说罢,还寻求认同地给旁边对这个话题不感冒的周集琛看了看。 照片大咧咧地怼在周集琛眼前,他不想看也得看。 周集琛掀了掀眼皮,指尖推了一下镜框,“这是……你们公司的艺人?” “昂。” 他低声呢喃,“安瑜。” 越发觉得这个世界小,江北也小。 徐向白,“怎么,你们认识啊?” 周集琛不动声色收回视线,“照片上有她的签名。” 徐向白嗤笑,“就这么丑的字也想收买我,长得那么漂亮就算了,字也这么算了。” 分明一幅嫌弃的模样,但就是一直看着照片沉浸式自言自语,“你说她这样的高中追人写情书,不会不好意思吗?” “对了,她也是江北一中的,我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 不过徐公子高中时有的女朋友就已经在不成名的女团进行偶像练习了,他这样的人不管是早恋也好,谈恋爱也罢,又怎么会把目光聚集在同一个地方。 周集琛喝了一口水,为了防止医院有意外情况发生,他鲜少喝酒。淡声道:“不知道。” 但那一瞬间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拒绝过女孩,那封情书他看都没看一眼,从而产生了愧疚心理的原因,周集琛又补充了一下,“字……也还行吧。” “这么客观的丑字你也能夸,我服。” 傅砚璟就是这时候推门进来的,他对话题不感兴趣,只是没走心随口问,“聊什么呢?” “在说温记者那闺蜜的字怎么那么丑,你要看一眼吗璟哥哥?” 徐向白指尖捏着照片朝他挥了挥。 傅砚璟眼皮都没掀一下,“自己留着欣赏吧。” 包间内灯光昏暗,傅砚璟在沙发的角落找到了那枚火机。 “先走了。” 徐向白说,“这么早?这局不是刚开始吗?” 傅砚璟没应声,沉稳着步子离开,只是路过垃圾桶时,身影顿了顿。 有人凑到徐向白边上小声说,“你没来之前,他已经喝了不少了。要不是看砚璟跟没事人一样,那个喝酒的架势,我还以为他借酒消愁来了。” 又有人接话,“也不是跟没事人一样吧?我感觉他最近周身气压更低了。” 那人本来就是圈子里的边缘人物,跟傅砚璟很难说上几句话,这么一来,更是不敢跟他寒暄了。 徐向白皱了皱眉。 身旁周集琛站起身来,拍了拍徐向白的肩膀,“你们接着玩,他喝了酒,我去送送阿璟。” 周集琛从淮密走出来,就看到傅砚璟潇潇然站在车面前,咬着烟在等司机。 他的身影被路灯拉得很长,昏黄得灯影笼在他身上,秋风吹乱得他身上的黑色衬衫衣料微微颤动。 天气微微转凉,枝叶却还繁茂着。 秋日的萧瑟未至,但那股子寂寥感却仿佛萦绕在傅砚璟身上。 他的脸半隐匿在夜色中,让人看不清神情。 但周集琛只遥遥这么看一眼,就很确定—— 傅砚璟有心事。 他情绪向来不显山露水,要么散漫要么淡漠,让人很难窥到内心波动。 他今晚也许不太对劲。 又不只今晚。 “别叫司机了,我送你吧。” 傅砚璟没客气,将车钥匙丢给他,“发什么善心?” 周集琛发动引擎,等傅砚璟坐到后面才道,“秋水湾里有没有保姆阿姨,你自己回去我不放心。” 他揉着酸胀的眉心,“我又不需要保姆哄睡。” “喝了酒总得吃点东西吧。”当医生的,多多少少都会有点职业病在身上,周集琛不知不觉间也把健康生活贯彻到生活理念中了。 “想做霸道总裁旁边的医生朋友吗?”他嗓音有被酒灼过的沙哑,“放心,我没有严重胃病。” “空腹喝酒胃里难受,这是常识。跟胃病有什么关系?” 车驶离淮密,周集琛问,“想吃什么?” 傅砚璟沉默一瞬,“面吧,去文松路。” 这倒是勾起了周集琛的一些记忆。 傅砚璟嘴巴很挑,文松路有家很不起眼的面馆,高中时傅砚璟却光顾了无数次。 周集琛蛮意外的,他出身医学世家,家里的每顿饭都离不开养生之道,父亲母亲,爷爷奶奶轮番将药膳融入到日常饮食中,他很少有机会在外面吃。 听徐向白说时,徐向白的表情要多夸张有多夸张,“我这辈子没吃过那么差的。我也是有病,跟这辈子没吃过面一样,非要试试。” * 已经晚上十一点钟了,这会儿的文松路难得冷清。 零零散散的一些食客,很多都是热恋小情侣,一路走进来,不少摊主都在准备收摊。 但万幸那家面馆还没有。 老板这次一眼就认出了傅砚璟,很热情,“小伙子,你有多时间没来了,还是老样子?” “嗯。” “你朋友吃吗?” 周集琛点点头。 想尝尝这面的味道有多特殊才俘获傅砚璟的胃。 热腾腾的面没一会儿就端了上来。 周集琛看着上面满满一层黄瓜丝就有点没胃口,也许这种组合在味蕾上能产生奇妙碰撞? 他抱着试试的心态嗦了一口。 这一口,咀嚼了半天才咽下去。 他吃起饭来比徐向白优雅了不知多少,表情也没有徐向白夸张,但很显然评价跟徐向白站到了统一战线上。 老板给他们送了两瓶水,看到周集琛为难的表情了然。 “吃不惯?” “有点。” “吃不惯的不止你一个,高中的时候跟着他一起来的小男孩也吃不惯,唯独他上次带来的那个女孩跟他口味一致,我当时还以为是他的女朋友呢。” 说完老板去收拾厨房。 周集琛饶有兴致看着他,“温记者?” 傅砚璟没说话,只是慢条斯理地吃面。 周集琛也没再追问,但看着这碗比他家老爷子做得药膳粥还寡淡的面,终究没忍住问: “这面到底有什么魔力让你念念不忘啊?” 傅砚璟抬头。 没有人群熙攘的文松路一眼能望到头。 昏黄的灯光和着夜色笼罩在这条人间烟火气的巷子上,不远处的摊子,零散的人影都能清晰映入眼帘。 不远处很多家摊子都收摊灯灭,唯有一家馄饨摊上的灯还亮着,格外显眼。 在那家店前,一道熟悉而又绰约的身影出现在了傅砚璟视线里。 他喉结滚动。 “我也想知道,到底有什么魔力……” —————— 明天见老婆们~ 催更和书评请大力吻上来~ 第一百一十七章 :这样性价比更高 温今也没想到跟个采访能跟到深夜。 一路上小因都在抱怨,“我真的搞不懂了,我们是记者又不是狗仔,采访对象趾高气昂也罢了,他们公司的员工还各个拿鼻孔看人。” 她从大学毕业到现在,短短一年见识到了太多世态炎凉。 性骚扰、随时随地的毁约、在大雪夜等到浑身发僵、还有数不清的委屈。 那些光鲜亮丽的商业大佬也好,新贵也罢,各个都有自己的恶癖好。 不把记者当人,时时刻刻享受被敬仰的感觉,她们在做任何财经报道的时候,除了要保证专业度,同时还要学会伏低做小,虚与委蛇。 身体上的疲惫都不算什么,精神上提心吊胆的高压才是随时会压倒骆驼的稻草。 小因忍不住破防。 但看向温今也淡然的模样时,又忍不住敬佩。 “今也姐,你情绪一点波动都没有吗?” 她们今天采访的是以为女高领,在外都是以雷厉风行的女强人自居,可是今晚采访时温今也和小因才见识到她的另一面。 只是因为自己在镜头下丑,便对温今也和小因大发脾气,桌上的文件纷纷洒洒扬在了她们脸上,A4纸锋利的边缘还划伤了温今也的侧脸。 幸好伤口浅淡。 “你们真是废物,连个视频都找不好角度?把我拍成这样,是想抹黑我吗?” 照镜子照了那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呢? 小因现在回想还觉得委屈至极。 温今也笑了笑,“怎么会没有波动呢?” 她看着天上浓郁夜空里惨淡的星光,声音很轻,“小因,其实我真的好累啊,做得也一直不开心。” 可是,之前的生活太过颠沛,她总缺乏破釜沉舟的勇气。 小因还想再追问什么,温今也却已经完美收敛掉了那抹伤感的情绪,仿佛一切只是小因的错觉。 “我们去文松路吃点东西吧。” 说到吃的,在配合饥肠辘辘的肚子,小因所有的不满委屈都抛诸脑后了。 “去吃馄饨!我要猛炫三大碗!” * 林阿姨的脚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在家闲不住。分明自己一个人忙到了这个点还没收摊,见到温今也和小因,反而率先心疼起她们。 “怎么忙到这么晚啊,不能仗着你们年轻就这么敲诈人啊,铁打的身子也遭不住这样。” 温今也吃完帮她去收拾,“林阿姨,我们这就是很偶尔的事,倒是你忙到这么晚。” “我身体素质多好啊。” 林阿姨不让温今也碰洗碗的污水,“赶紧跟你朋友一起回家休息去吧,明早还要上班呢。” 小因扫码付钱的动作也被林阿姨制止。 “没听说过谁家的姑娘回家吃饭还要掏钱啊?这是干什么。” 两个人都拗不过林阿姨,被林阿姨从店里赶了出来。 小因相机包落下了,前脚刚出来又迈回去找。 温今也就站在门口等她。 她今天卷了头发,散在肩头很有氛围感,秋夜的风不温不燥,吹得她发丝飘扬。 她整个人浸在昏暗的灯影下,像是笼了一层滤镜,身影绰约而朦胧。 但身上的那条淡蓝色的衬衫裙却为冷清的街道增加了一抹亮色。 小因扛着包蹦蹦跳跳地走出来,视线扫到不远处,有些惊讶。 还以为是自己花了眼,“今也姐,那是傅先生吗?见鬼了吧我竟然能在这种地方看到他,他这么接地气呢?” 温今也循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仅一眼。 凭借一个一扫而过的轮廓。 漏一拍的心跳仿佛成了她看到傅砚璟时的生理性反应。 他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坐在露天摊上的黄色桌前,与古朴清冷的巷子格格不如。 店前明亮牌灯的照映下,热气丝丝缕缕萦绕,他晦暗不明的目光仿佛也落在了温今也这边。 温今也快速移开视线,“我们走吧。” 小因有些疑惑,“不去打个招呼嘛今也姐?” 毕竟她们采访过傅砚璟,后续可能还会有跟访,在大佬面前刷个存在感百利而无一害。 “不了。”温今也说,“傅先生的私人时间,我们还是两不打扰的好。” “这倒也是。” 温今也跟小因走出文松路,站在十字路口交叉的路边准备打车。 温今也刚打开打车软件,一道略带醉意轻慢的语调在身后响起,“哟,这不是我们乐善好施的冤大头,温记者吗?” 她指尖一顿,皱着眉心回头,看到了一道令人生厌的身影。 秦铮手里拿着空酒瓶摇摇晃晃地往这边走来,“上次在医院,你给我的那一巴掌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贱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勾引来的男人?那个狗男人呢?不会玩过你就不要你了吧?” 小因还不知道唐曼跟他老公的事,记忆力的秦铮还是那副风度翩翩顾家好男人的形象。 她生气之余更是意外,“姐夫,你怎么能这么说今也姐?” 秦铮又灌了一口酒。 因为迟迟没能从唐曼那个濒死鬼里拿到财产,小三把他甩了又榜上了别的男人。 他现在别说愤恨唐曼,愤恨温今也了,他连女人都看不管。 “我还把你这个唐曼身边忠实的走狗给忘了呢,你也算什么东西,少叫我姐夫攀亲戚。” “我告诉你们,我跟唐曼马上就要离婚了,一个拖油瓶而已,她死了都进不了我秦家的墓地。” 说到这儿,秦铮面目可憎地看了温今也一眼,醉醺醺道:“温今也,唐曼死了你记得知会我一声,夫妻一场,我给她烧点纸钱,就当施舍了。” “王八犊子你胡说八道什么呢?”小因怒目圆瞪,原本那些不可思议已经尽数被愤怒取代。虽然通过秦铮的话她仍一知半解,不知道事情的具体经过。 但有一点她很确定: 这他妈就是个人渣! 秦铮站定在她们面前,酒气冲天。 他模样很嚣张,将酒瓶猛地砸碎在温今也脚边,双手插着兜,前倾着上半身,说话的时候下巴不停地扬起。 一直在挑衅。 “我说什么你能奈我何?我说温今也是贱人,唐曼是死鬼,你是走狗。你能拿我怎么着啊?” “日你大爸的—”小因举起了相机包,下一秒就要砸在秦铮的贱脸上。 “等等。” 小因举起相机包的手被温今也按住,“这东西太贵了,砸坏了可惜。” 温今也的声音依旧很淡然。 她一直沉稳冷静,很多次小因年纪小情绪上头都是被温今也安抚住的,小因也很听她的话。 但这次,小因有些忍无可忍了,连带着声音也有些焦躁地急。 秦铮吃定了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不敢在深夜闹事,手还拍了拍自己的脸。 “打我啊,朝这打。” 小因气得发抖,感觉乳腺都不通畅了,“今也姐,他就是个人渣,你别拦我了,不然我真的要乳腺结节了!” “我没有要拦你。”温今也平静地蹲下身,将脚下那半截砖头塞进了自己的包里。 “我只是觉得,这样性价比更高。” 第一百一十八章 :保释你的人马上到 话落,温今也举着包劈头盖脸的朝秦铮砸去。 “朝这是吧?成全你!” “另一边、要吗?别客气。” “还想着、给别人、烧纸呢?明天、你自己的、坟头草、都不知道多高了。” 小因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温今也。 瞠目结舌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 将相机包往安全的地方一放,她之前练过拳击,平时也爱健身。所以小因手掌扣了扣拳头,赤手空拳地加入到了这场战斗中。 “奶奶的,别明天了,我今天就送你见阎王爷。” * “阎王爷看见你都摇头。” 周集琛看着傅砚璟慢条斯理擦手的动作,“我听说你最近在公司连轴转了好几天,刚得闲就出来喝酒。” 傅砚璟神色未变,“劳逸结合。” 周集琛想到刚刚傅砚璟望着那道身影消失,讳莫如深的眼,意有所指道:“你之前的病如何了?” “没事了。” 可他最近情绪太紧绷了,看似若无其事,实则将自己的生活填满到不见一丝缝隙。 像极了逃避。 这不太像痊愈,反而像病入膏肓。 但有些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其实温记者挺好的。”周集琛沉默片刻,突然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所以连傅砚璟这样的人也会因她乱了心神。 只是这句脱口而出的夸赞,不是羡慕也不是欣赏。 细听他淡且缓的尾调,似有一种遗憾蕴含其中。 好,也没用。 如果傅砚璟仅仅是一个普通的有钱人,倒也没那么遗憾。 可他不是。 “是挺好的。”傅砚璟这次没有否认。 他声音很轻,好像是在对周集琛说,又好像是在低声提醒自己,“我家老爷子要返港了。”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周集琛懂。 “你还能在江北留多久?” “不知道。” 话音落。 摊主一边举着电话一边从店里往外面跑。 看到傅砚璟与周集琛时,还格外热情的招呼他们: “年轻人看不看热闹去哇,那边路上有人打起来了,一个喝了酒的男的和两个小姑娘,这会儿警察都来了。” * 月明星稀,警察局里灯火通明。 值班的警察一脸严肃,本来上班就烦,遇到这种事就更烦了。 他看着桌上几人的资料。 “你说说你们,好歹也是有正经工作的人高知识分子,怎么能做出当街打架斗殴这种事?情节太恶劣了!影响市容市貌不说,还影响社会风气!” 而坐在长椅上的三个人,个顶个的狼狈。 温今也头发乱了,打得发狠了、忘情了,高跟鞋什么时候断的都不知道。 小因马尾也松了,下颌处还有一道抓痕,衣服皱巴巴的。 秦铮更不用说,鼻青脸肿的,酒都打醒了,疼得时不时地倒吸一口冷气。 在场唯一一个毫发无伤纤尘不染的,就是被提前安置好的相机包了。 秦铮听着警察上升高度的发言很不服气,“那是她们先动的手,情节恶劣的也应该她们。” 小因:“放屁!你怼到我们脸上挑衅怎么不说?你恶语相向怎么不说?一个出轨抛弃病重妻子的渣男,打不死你都算轻的。” “安静点!”警察拍了拍桌子,“这里是警察局!不是你们拌嘴吵架的地方。” 警察刚说完,小因的男朋友风尘仆仆赶到,“对不起对不起,警察同志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目光扫了一圈三人,看到小因一直夸稳重清冷的“今也姐”时,咽了咽口水。 这——是本人? 在场当属秦铮最惨,小因男朋友典型的老实人,不想节外生枝,对着“受害者”鞠躬,“对不起,我女朋友年纪小容易冲动。” 秦铮从流血的鼻腔内发出一声“哼”,“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小因拽住男朋友,也没好气,“你跟他道歉干什么?打他我是一点都没错!” 男人立马去捂小因的嘴,问警察,“我什么时候能带我女朋友走啊?” “还没调解完呢,着什么急?” “哎呀,我明天得上班啊。” 看出对方的为难,秦铮蹬鼻子上脸,捂着被打肿的脸,“我绝不和解!除非他们赔我十万二十万!” 警察:“她们打你虽然违纪,但你敲诈勒索是犯法。” “那我就白挨打了?” 警察也不愿意跟秦铮多掰扯,拍了拍桌子,“安静点。” 随后看向温今也,“你家属什么时候来?” 温今也坐在那里,垂眼看着自己脏兮兮的脚,光脚踩在地上的时候不知被什么划伤了,很长一道血痕。 “我自己可以处理。” “最好还是通知家里人。” 温今也偏头看着夜色浓郁的窗户,“我没有家里人。” 秦铮通过唐曼对于温今也是有一定了解的,嘲讽地接上话,“警察同志,某个人爸妈早死了,就是个野种,她户口本上就一页,是真的没有家。” “你学不会闭嘴是吧?”负责审问他们的警察耐心告罄,吩咐同事,“把他给我拉到另外一个房间里,先分开。” 秦铮悻悻地缩了缩脖子。 警察一拽他,不知道扯到他身上哪个伤口,他猪嚎一声,“哎哎哎别拽我,我自己能走。” 终于安静了。 再看向温今也时,警察眼底流露出一丝心疼,“那你有男朋友吗?男朋友来也可以。” 温今也说,“没有。” 警察面露难色,“不管是调节还是进一步纠纷,都是需要家属保释的,何况秦铮先生现在没有任何想要调解的意愿。” 温今也咬了咬唇,她没有可以依靠的人。 只有安瑜。 现在都这么晚了。 “我可以打给我闺蜜。” 其实揍秦铮这事,温今也很清醒,她确定自己没有任何冲动的因素在里面。 打了就是打了,她也愿意承担所有后果。 但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候,被秦铮言语侮辱,被警察盘问批评,很难不产生异样的情绪。 尤其是在安瑜接通电话的时候,她略带困意的声音从话筒里传来,“喂?今也宝宝?” 温今也的委屈突然就冒上来了。 她刚要开口—— 秦铮又被那位警察从值班室里带了出来。 这次他脸上没有任何嚣张气焰和誓不罢休的样子。 带他过来的警察面无表情地说:“他同意无条件和解,你们签个字可以走了。” ? 要不是法治文明社会,温今也都怀疑他是不是在里面被动刑了。 转变太快,大家一时之间都没有反应过来。 安瑜还不知道情况,困得下一秒就要睡过去,哼哼唧唧地问:“怎么了?” “没事儿,骚扰你一下。” 不明所以的安瑜连骂温今也的力气都没有,扔下手机继续睡。 小因的男朋友说:“我可以签走她们两个吗?今也姐也是我朋友。” “你带你的女朋友走就是了。” 审讯他们的警察刚才接了个电话,看向温今也时目光带了一些深意: “温小姐请再稍等等,保释你的人马上到。” ———— 作者有话说: 昨天是谁说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 往下翻,还有一章~ 第一百一十九章 :温今也,你还有这一面呢 秦铮跟小因先后离开,警察局里再度恢复了静悄悄。 温今也坐在长椅上不受控制地胡思乱想。 是谁呢? 傅砚璟的名字在脑海中很快闪过。 但几乎闪过的那一瞬间就被温今也pass掉了。 他就算再手眼通天,也不至于在自己身上安装监控。何况傅砚璟已经将温今也拉黑了。 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今天温今也忙了一整天,又遇到了这种事,身心俱疲。 她坐在冰冷的椅子上,单手托着脸,失去意识也只是几个瞬间的事情。 空气静谧流淌。 温今也长睫轻轻颤动。 这样的睡姿极其不舒服,她睡不安稳。 那节托着脸的白皙手臂微微摇晃,眼见就要撑不住,温今也歪着头就要朝一侧倒去—— 一只温热的手掌稳稳当当地拖住了她失去支撑力的脸。 他身上沾染了初秋的夜色,微凉,檀香氤氲。 温今也被这变故惊扰,困意瞬间荡然无存。 她缓缓睁开眼,浓密的睫毛划过傅砚璟指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你——” 温今也想问他怎么来了,可话到嘴边又觉得多余。 他来当然是为了保释她的。 可他如何得知的呢? 又为什么会来。 她脸上的皮肤太细腻了,掌心托过的地方摩擦过一道淡色红晕。 傅砚璟指腹微微摩挲过。 温今也惊神,弹直了身子,手因不自然而胡乱在脸上擦了擦。 傅砚璟抬脚从她身边掠过,走到警察面前,声音低醇,“在哪儿签字?” 警察毕恭毕敬将笔双手递给傅砚璟,“傅先生,这里。” 温今也余光望向那道身影,思绪难以清明。 心乱如麻。 她只能垂着头,两只手不安地搓拽着衣角布料。 直到身前被一道阴翳笼罩。 “不走,是打算在这里过夜吗?” 温今也垂着头的姿势未变,只是揪衣角的动作停了,“谢谢你今晚来保释我。” 她声音很低,“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傅砚璟只居高临下地睨着她,没说话。 反而倾身一把拿起温今也皱巴巴脏兮兮地包往门口走去。 “哎——你……” 温今也无奈,拿过她已经寿终正寝的高跟鞋,光着脚去追那道身影。 她的包里的重量不同寻常。 傅砚璟顿住脚步,打开一看,半截砖头映入眼帘。 温今也保持着低头走的姿势,被划伤脚的阴影让她不得不看着地面有没有威胁她安全的存在,没注意到身前男人什么时候停下了脚步。 直到发端顶过他坚硬的后背。 她脚尖瞬蜷曲起来。 傅砚璟转过身,看看手里掂着的砖头,又看看温今也指尖勾着的断了跟的高跟鞋。 意味不明的笑了,“温今也,你还有这一面呢。” 好像是挖苦。 可他含笑的嗓音却莫名带着某种鼓舞的意味,像是宠溺的纵容。 这样的音调,让温今也一下子梦回多年前,爸爸还在的时候。 她跟班里调皮的男生打了起来,小男生把她推倒在地,居高临下地对她做鬼脸,“略略略,欺负你又能怎么样?” 她毫不犹豫,爬起来抓住男孩的手臂就 咬了下去。 清晰的一排牙印留在了上面。 小男孩的哭声几乎穿透屋顶,没有任何意外的,他们被请了家长。 男孩妈妈不依不饶地,“他就是不小心推了你家女儿一下,小朋友之间的打闹能有什么恶意?你女儿倒好。” 女人抓住男孩的手臂往温今也爸爸面前凑,“你看看你看看给我儿子咬的!” 小小的温今也不安踌躇,小心翼翼看了爸爸一眼,解释,“他不是跟我闹着玩,他就是欺负我。” 爸爸蹲下身子抚摸着温今也的脸,笑得温柔。 就连语气都是骄傲的,“你看看你看看,我家宝贝女儿牙齿真整齐。” 她小时候真的挺娇蛮的,在父母的羽翼下长大,不谙世事。 直到父母离开——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她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残酷。 温今也攥紧了高跟鞋,她已经很多年没有任性冲动过了。 因为没有人再为她托底,为她撑腰,所以她做什么都要考虑好风险和后果,三思而后行。 跟傅砚璟在一起时,也怕自己会做什么让他讨厌。 她只是过去很喜欢他,贪恋他身上的温度,但好像也从未把他当作真正的依靠。 温今也带着几分无所谓的坦然,“是啊,我还有这一面。” 傅砚璟扫过她光着的脚,“还行,不算吃亏。” 傅砚璟的车就停在警察局的院子里,黑色的宾利亮着车灯。 见傅砚璟停在门口不动,司机很识趣地将车开了过来。 温今也抬手想去接自己的包,“我不用你送,我可以自己回家。” 他就跟没听见一样,任由司机打开车门,他弯身坐了进去,连同温今也的包一并扔了进去。 倒是把砖头留在了外面。 “也算为警察局增砖添瓦了。” 傅砚璟好整以暇看着温今也,“我作为普通暂居市民,感谢温记者的贡献。” “你把包还给我。” 男人双腿交叠,透过未关的车门偏头看向温今也,双眸幽深: “想要,自己过来拿。” 包里有她的所有证件包括工作证。 温今也回头看看亮如白昼的警局大厅,又看看坐在车上好整以暇的男人。 “傅砚璟,你这是在抢劫吗?” 他很绅士地伸出手,“想报警就向后转。” 目光又落在温今也另一只没断的高跟鞋上,“还是这一只你打算留给我?” 她是真有把高跟鞋扔他脸上的冲动,但终归认命上了车。 车内很安静。 傅砚璟似乎没有任何目的,后仰在车位上假寐。 仿佛他的出现就像路过一样简单,保释温今也不过是顺手。 昏暗的车内空间逼仄,连空气流动都是缓慢的。 温今也偏头看向窗外如流星飞矢的街景,霓虹灯影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地掠过。 大概他也觉得闷,车窗毫无征兆降落半截,清润地风倏然吹进来。 把温今也刚开口的声音都吹散了。 “傅砚璟,你为什么会来。” ————— 作者有话说: 加更了加更了!快来夸我超大声!! 码到深夜仿佛大脑被掏空 顺便说点心里话。 我感觉节奏是不慢的,这篇文就是情感偏细腻,感情流不是剧情流。 目前所有的情节相信大家也能看出来,其实都掺杂着男女主感情的变化。 在铺垫了,快到转折点了。 然后为了让大家追更不那么痛苦,我也是打算男女主感情转折点就是分离阶段的时候尽可能每天加更的。 所以~等等窝,相信窝。 第一百二十章 看不得你受罪 不是问他怎么知道的。 而是他知道了,为什么选择插手温今也的事。 他们本该再无牵扯的。 以傅砚璟淡漠寡然的性子,温今也就算求到他面前,他也应该居高临下,挥一挥被温今也拽过的衣袖才是。 傅砚璟缓缓睁开眼,眼底并无半分倦怠之意,只是晦暗到让人辨不清情绪。 “我也不知道。” 这不是敷衍,而是真的不知道。 太多匪夷所思的冲动不清醒,他都不知道。 包括—— “领带为什么要找别人代还给我?” “什么?” 话题跳跃的太快,让温今也有些愣神。 她不是没听清,而是不理解。 温今也垂眸,正准备再开口时,却被傅砚璟打断了。 “算了。”他说,“反正也不重要。” 其实是他问完就后悔了。 以他对温今也近期的了解,能从她嘴里的说出来的答案无非是: 他们两清。 互不打扰。 别再联系。 重逢之后,她一直在躲避着划清界限,生怕跟自己还有感情上的牵扯。 问了,也是自讨没趣。 那些话他都不爱听。 傅砚璟微垂眼睑,又换了个问题,“为什么删除我微信好友?” 这下温今也更不能理解了,轻和的语调细听带着一些理直气壮,“不是你先拉黑我的吗?” 傅砚璟挑眉看向她,“你怎么知道我拉黑了你?你给我发消息了?” 温今也:“因为领带。” …… 小因到家后第一时间给温今也发消息。 【今也姐,你走了吗?我刚刚到家。】 【谁去保释你了,安瑜姐吗?】 【你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温今也打字:【我快到了。】 想到了小因男朋友去接小因时,不认可甚至略带责备的模样,温今也有些担心他们会爆发矛盾。 又问道:【你们两个没吵架吧。】 过了很久,小因才回,【没事儿今也姐。】 跟小因聊完天,车也缓缓停稳。 温今也这才晃神,将手机收起,拿着包就要下车。 可赤脚落地,温今也在看清车外光景时却顿住了。 这根本不是静水花园。 而是秋水湾! 车门未关,她站在车外的身体微僵,转过头看向傅砚璟的眼眸中写满防备与不解。 “你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他没说话。 在温今也的注视下慢条斯理地松了领带,解开了衬衫袖扣。 而后下车。 一把将女人抗在肩头。 “绑架。” * “傅砚璟!” “你放我下来!” “放开我!” 温今也整个人悬空,傅砚璟的肩头就是她唯一的支撑点。 她手脚胡乱扑腾着,但男人依旧走得步履从容。 室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绿化带的氛围灯光和月光倾洒进来。 那点惨淡的光对比诺大空间的黑暗不值一提。 温今也视线未完全适应,辨不清周围环境,直到傅砚璟推开了某一扇门。 后背臀部传来的冰凉质感让温今也瑟缩了一下。 “啪——” 洗手间里灯光大亮。 她被男人扣在洗手台面上。 温今也眯眼躲避刺目光线,想要跳下去。 脚腕却被男人握住。 他掌心温热,带着某种灼意,与温今也冰凉的脚踝形成鲜明对比。 “傅砚璟,你要做什么?” “别紧张。” 傅砚璟指腹轻柔摩挲,另一只手开了旁边洗手池上的水龙头。 热水倾泻,将洗脸巾打湿。 他垂着眼,细致地擦拭温今也脚上的灰尘。 伤口被他恰到好处的避开,傅砚璟将棉柔巾扔进垃圾桶里,“在这儿等着我。” 不一会儿,拿来了药箱。 温今也下意识晃动着脚,避开了傅砚璟的手,“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傅砚璟只是轻轻笑了两声,语气不明,“温今也,你不用这么防备我。” 被戳中心事,温今也垂着头,她强压着快要涌上喉咙的各种起伏,紧绷的语气听起来有些疏离,“我只是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傅砚璟双手撑在洗手台面上,虚虚将温今也圈在胸前,他倾身折颈去捕捉温今也闪躲的视线。 目光沉静而认真: “就不兴我看不得你受罪吗?” 直白平叙的话一出,四周寂静。 温今也猝然抬眸,心底某处就如同细沙在席岸的浪花里,松动坍塌。 “你……” 傅砚璟敛眸,“你没听错。” 他不由分说的握着温今也受伤的那只脚,看向她的眼神没有半分玩味。 认真的神色似容不得温今也怀疑,可他说得话却又那么讳莫如深, “别抗拒我了,也没多少次了。” 温今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情绪。 她没有半分喜悦,反而更多的是一种委屈,铺天盖地着卷席。 她分辨不清傅砚璟这句话的究其重量,以及这里面又包含多少真心。 那种她一直想要的,打心底里的珍重,竟然是在她即将抽离完成的边缘才从傅砚璟平静的话里流露出。 温今也觉得自己要ptsd了。 她不信。 也觉得很没有意义。 他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港城与江北相隔两千多公里,那么遥远的距离,各自回到自己的生命轨迹之后,就不该再有任何交点。 成年男性的力量不容反抗。 她的脚还没有傅砚璟的手大。 温今也坐在这里,这个视角显得他微垂的眉眼几分缱绻。 药上完了。 傅砚璟收拾药箱的功夫,温今也已经从洗手台面上跳了下来,光着脚往外走。 “等等——” 傅砚璟大步迈出去,叫住她,“跟我多坐一会儿就这么为难?” 温今也脚趾蜷曲,“很晚了,我明早要上班。” 他将手里的药箱随意放在桌子上,又去玄关处取了一双备用的一次性拖鞋放在了温今也脚边。 “穿上。” 温今也站着没动。 体贴入微的表现了一番,没得到任何好脸色,傅砚璟心底的郁气又燃烧起来。 他眉宇间也浸了冷意,“你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还是等我给你穿?” 一如既往的不容置喙。 “不用。”她如今也学会惜字如金了,分明还是那清润的腔调,却总能听出来一股疏离。 反正吃亏的也不是她,一次性拖鞋也比光着脚踩在地上好。 温今也穿上去,偏头,“现在能让我走了吗?” 她站在门口处,虹膜识别一遍遍显示失败,冰冷的机械女音一直在提醒着她。 温今也深深吸了一口气,“傅砚璟,你把门打开。” 挫败感宛若涨潮的海水几乎将傅砚璟整个人淹没。 他应该双手抄兜,倨傲地看着温今也离开的,甚至不该再插手她的生活。 可偏偏就是,有种冲动如杂草般放肆生长。 他突然想到,等他立开江北,“温今也”这三个字就彻底消失在他生命里了。 真他妈的不想啊。 傅砚璟看似闲庭信步地走过去。 摄像头扫过他的虹膜,“滴”一声,门锁开。 那股冲动没有随着他的脚步消散,反而伴随着温今也推开门的动作,在夜风吹过,她飘起来的发丝拂过傅砚璟下颌时—— 到达了顶峰。 第一百二十一章 非要一个回答 他倏然拉住温今也的手,感受着她流窜于指尖的僵硬。 傅砚璟黑眸冷锐,“温今也,你现在很讨厌我吗?” “我……”温今也一时语塞,因为她也不知道,如今的傅砚璟在自己的心里是怎样的存在。 “一个合格的前任就该像死……就该淡化于彼此的生活,傅砚璟,我们有过太多本不该有的牵扯,说不上什么讨厌不讨厌。” 傅砚璟不知哪里来得执拗,将温今也拽得离自己更近了些。 明明都那么近了,却看不到她清润眼底任何一点松动。 她颤抖的眼睫下,仿佛只有面对他时不自在的忍耐。 “如果我非要一个回答呢?” 温今也一点点掰开他的手。 傅砚璟终于看到温今也眼底情绪的变化,眼尾泛起的红伴随着某种决绝抗拒。 她声音突然染了霜,“是,你非要去做的事情总会得到实现。可是傅砚璟,我不是你解闷的工具,别再随心所欲的对待我了。” 他的眉心随着温今也的话越皱越深,嗓音都沉了下来,“随心所欲?” “不是吗?”温今也视线不躲不避地望着他,“在过去,你从未在意过我的主体感受。” 久居高位习惯性发号施令的人并不太能理解这句话,傅砚璟呼出一口郁气,“我什么时候不在意你——” 可话说到一半,他自己就止了声。 因为摆在眼前的,就是温今也想走,而他半夜发癫,总在拦住她。 那在胸腔里涌动着的不甘心让傅砚璟想忽略都忽略不了。 傅砚璟突然理解了自己的所作作为。 他低下头,兀自笑了,带着某种自嘲。 他原来是—— 不想让她走。 不想她,冷冰冰。 “我让司机送你。” * 恒基新品上市,这是傅砚璟接手以来,经过大刀阔斧改革后的第一个新品。 宣传部设计部都挺重视,除却发布会要紧锣密鼓隆重举办之外,新品上市之前还需要一些媒体的造势。 针对新品的性能,受众群体乃至未来的规划方向,都需要傅砚璟提前接受采访,算是做宣传预告。 他如今在江北经济圈炙手可热,再加上港圈太子爷的噱头,尽管这次的新品没有港城总部的插手,但从研发以来也一直备受瞩目。 还未等上市,就已经成功了一半。 助理敲响了傅砚璟办公室的门,“老板,可供选择并且有影响力造势的媒体名单在这里,请您过目挑选,我们尽快对接。” 他在如山高一般的文件面前头都没抬,“这种小事还需要问我?要不我事无巨细到把我下个月的行程都自个儿安排了吧?” “那倒不用,下个月您返港,我……”助理的声音在傅砚璟凉飕飕的视线下渐渐消弥。 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家老板上句话,是在嘲讽。 他最近脾气不好,很不好。 紧绷的工作状态,让身为助理的他再度体会到了伴君如伴虎的感觉。 妈的,谁敢想他也是个刚从学校里走出来的二愣子啊。 助理收了声,悻悻地将文件卷成筒状,“老板,我这就去对接媒体。” “是哪家?” 助理说:“明盛栏目组的主编已经多次邀约我们了,他们主编在圈子里的影响还不错,我觉得可以合作。” 傅砚璟指尖转动着钢笔,声音低沉,“还有吗?” 助理眨了眨眼。 不er,还应该有吗? 眼见傅砚璟转动钢笔的动作渐渐停歇,助理终于醍醐灌顶。 他带着几分试探问:“明经上次采访您的视频播出效果甚佳,甚至网上讨论度也高,您觉得……” “你看着安排。” 没否决,没反驳,没不耐。 这就是老板另一种意义上的欣然接受。 不过从客观层面来说,明经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上次采访老板的那个记者角度十分专业,一看就是私下做过功课的。 助理没多想,公事公办道:“那我马上联系上次合作过的温记者,让对方下午来跟市场部和研发部的人对接产品内容。” 傅砚璟手机响了一下,是某个软件推送的最新消息。 标题:【七夕佳节,共赴当下。】 他指尖点了点桌面,“跟我对接吧。” 助理:“啊?” 傅砚璟冷睨了他一眼,“你聋了?” “我这就安排。”助理垂下头的瞬间,脸上爬满疑惑。 他不是没听清,而是没理解。 老板不是最烦这种琐事缠身的吗? * 江北电视台。 温今也被王总监叫去了办公室。 “恒基的新品造势采访落到了我们头上,这可是个肥差,下午你去跟恒基的人对接一下。” 听到恒基二字,温今也眉心跳了一下,“好。” 王总监喝了口水,又说,“带上林知莹。” 在此之前,温今也已经收到了傅砚璟助理发来的短信,虽然内容很简短,但温今也确信,对方没有需要两个记者同时跟进的打算。 她跟林知莹八字不合,温今也看见林知莹也觉得晦气,“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这么大的项目万一被你一个人搞砸了,你承担得起后果吗?你们两个人还能互帮互助一下。”王总监瞪眼,恩威并施,“何况唐曼一时半会儿肯定回不来了,组长之位还空缺着,你把这件事做好了,非你莫属,你难道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吗?” 他说得倒是好听。 把林知莹硬塞过去,美名其曰是搭档,但以温今也对于王总监的尿性,很显然是在试探恒基那边的态度。 那边但凡模棱两可,林知莹就把温今也取而代之了。 温今也表情冷淡,“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可以安排搭档给我,但如果是林知莹,那我不接受。” 王总监觉得自己威严被拂,火气一下子冒上来了。 “温今也,你是不是觉得栏目组离了你不能转?别以为手握几个出圈采访就以为我们谁都能供着你了!既然你不愿意,那这个采访你也不用去了!我安排林知莹自己!” 温今也没有任何留恋,“请便。” 她推开了王总监办公室的门,对上了几个同事猫在门口处鬼鬼祟祟的眼神。 大概没想到他们在办公室吵得那么激烈,温今也还能出来这么快。 几名同事瞬间面露尴尬。 小因倒是有些不甘心,“今也姐,恒基的采访你就这么放弃了?虽然采访对象不是傅总,但背靠恒基不怕没有关注度啊,你怎么舍得便宜给林知莹?” “何况得罪了王胖子,他又要给你穿小鞋了。” 温今也语气平静,“谁说我要便宜给林知莹了。” ———— 明天见大家~ 老婆们点点五星好评和催更吖 第一百二十二章 :老板再等你 小因眼前一亮,“那你刚刚……” 温今也看得通透,“傅砚璟的助理一早给我发过消息了,这个事情由我跟进,大概资料都在我手里。” “何况得罪王胖子,总比带着一只随时会咬人的狗好吧?” 小因深以为然。 但温今也坐回工位上时,还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感涌上眉间。 小因也看出最近温今也不同以往的异样,“今也姐,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我总觉得你最近脸色有些差。” 温今也没说话,只是将工作牌摘下扣在办公桌上。 莹润的指尖抚摸过工作牌的棱角。 她好像真的有些累了。 大学时就读新闻学,明明一直以来接触的社会新闻学比较多,可实习时却阴差阳错的步入了财经行业。 从一开始,她就跟这一行格格不入。 只是凭借自己咬牙坚持的那股劲头,一直做到了现在。 她努力,隐忍,坚持,不断提高自己的专业度,也曾拿到过很多引以为傲的成绩。 但温今也好像从未热爱过这个行业。 时时刻刻端着假面,与人勾心斗角的日子,让温今也始终处在压抑的漩涡。 现在已然快要达到一定的临界值。 * 林知莹打扮得花枝招展来到了恒基大厦。 前台公事公办地询问,“您好,请问有预约吗?” 林知莹红光满面,“有的,我是明经的记者。” 前台瞬间了然,“温记者是吧?您稍等,我现在联系董特助。” 林知莹脸色变了变,刚想否认,但又怕再生变故。 反正负责交接的是恒基市场部的人,他们可不认识什么温今也。 至于什么董特助,自然也没权利指定某个记者。 于是林知莹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对方在电话里不知说了什么,前台声音甜美,“好的。” 挂掉电话后,前台礼貌指引林知莹。“温记者跟我走,我们老板目前正在开会,我先带您跟市场部经理交接一下。” 林知莹这才松了一口气,眼底划过势在必得的光,“谢谢你。” 市场部经理是个做事严谨认真的中年男人,见林知莹进来,他推了推眼镜,并未因董特助特地推荐过来的人而多给半分好脸色。 只是一味的严肃,“温记者,久仰。” 林知莹听着这一声声的温记者感觉刺耳的要命,偏偏不敢反驳。 市场部经理开始了跟林知莹讲解产品研发理念,技术等一系列问题。 林知莹完全听得云里雾里。 经理在看看到她错愕且呆若木鸡得表情时,也皱了眉,“资料不是提前给过你们吗?为什么温记者的表情像是第一次了解?你没有事先准备?” 林知莹双唇颤抖,“我……” 她脸色难堪地几乎快要哭出来,王胖子安排她来的时候,也没说有这茬啊! 恐怕连王胖子都不曾得知这件事。 唯一知情的人,恐怕只有温今也。 林知莹再蠢也反应过来不对劲了,怪不得王胖子办公室里她松口松得那么干脆,原来早就想好摆她一道了! 见她迟迟不说话,市场部经理耐心告罄,“我跟你们这种不负责任没有专业的记者没什么好说的,看来温记者也不比传言一般。” 说着,就要下逐客令。 林知莹还想再争取一下,“经理您听我解释,我不知道,是我同事从中作梗——” 她的话被一道敲门声打破。 随着市场部经理声音沉沉地一声“进”,门缓缓打开,温今也的身影出现在了林知莹视线里。 “抱歉,经理,我是温今也,我来晚了。” “什么?” 她身后还跟着前台,前台小姐一脸局促,将温今也的工作牌递给市场部经理,“抱歉经理,我们认错了人,这位才是温记者,至于她冒充了温记者的身份,我们也不清楚什么来历。” 如果没有身份证明,那就涉及到了窃取商业机密的问题了。 如果恒基真的追究起来,林知莹就算后面解释清楚了,在行业内也算声名狼藉了。 她显然意识到了这个下场,脸色瞬间变得惊慌起来,“不是的,我也是明经的记者,我跟温记者是一起的!她迟到了,我还以为她不来了!” 话说得冠冕堂皇。 温今也找出聊天记录,“按照我跟董特助的约定,现在这个时间刚刚好。” 所以—— 林知莹显而易见的鸠占鹊巢。 林知莹却顾不得了,“温今也,你敢抛砖引玉摆我一道?”她急得满头大汗,“你快帮我说句话啊!” 温今也只是平和一笑,不咸不淡摆出一个事实,“林知莹,但凡你的吃相别那么难堪呢。” 那今天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温今也没有算计林知莹的想法,她只是太了解林知莹了。 所以,一切都是林知莹一头撞进来的。 市场部经理大手一挥,立马叫来了安保,“把这个女人给我拖出去。” 随后冷冰冰道:“剩下的,会有警察来借入判断这位小姐的行为是否合法合规。” 林知莹咬牙,“温今也,这是丢的明经的脸,王总监不会饶了你的。” “所以,你猜他会选择保住明经的脸面还是选择保住你呢?” 她拭目以待。 一场闹剧在林知莹被安保强拖拽中结束。 尽管温今也是按照约定来的,但因为林知莹的原因,还是浪费了市场部经理的宝贵时间。 “抱歉,因为我们内部资源纷争问题,让您见笑了。” 说到底还是怪前台认错了人。 经理就算没好气,也不至于冲着温今也发邪火,他摆了摆手,“资料温记者都看过了吗?” 说到工作,温今也表现得干练又认真,“当然。” 剩下的对接进程十分顺利,温今也提出的一些观点另辟蹊径,并且拟定出来的采访大方向极其大纲也是环环相扣,技能体现新产品的优势,又调动了观众对于核心技术的胃口。 一聊就是两个小时。 等温今也收起录音笔时,窗外已经暮色四合。 跟经理礼貌道别后,温今也走出办公室门,发现董特助竟然等在门外。 “温记者。” 温今也有些惊讶,“您怎么在这儿。” 他回答的模棱两可,“我带您走。” 温今也没多想,思绪还在沉浸在方才的头脑风暴中,跟着董特助进了电梯。 LED屏幕上的数字节节跳动。 等温今也将目光落到上面时,发现电梯的运行是不降反增的。 随着“叮”一声,电梯停住。 助理比了一个“请”的手势,“我们老板临时开了一个国际会议,刚结束。” 第一百二十三章 :温记者要跟别人约会 温今也眸中划过一抹茫然之色。 助理笑了笑,“是这样的,这次的造势采访是我们老板亲自出镜,所以您跟方经理对接的内容还需老板亲自确定。” “何况到时候新品发布会明经的人还要到现场采访,不出意外也由您负责,所以还是提前跟老板对接一下的好。” 话音落,傅砚璟办公室门被秘书推开,他站在诺大的办公室里,隔着那一小道梨花木屏风,正在逗弄那只金丝雀。 察觉到温今也视线,他偏头看过来,将鸟食都撒进笼子里,“进来。” 助理和秘书都识趣的走出去。 温今也抿了抿唇,“关于采访的事,傅总还有何指教?” 他不答反问,好整以暇道:“今天七夕,一起吃点?” “我约了人。” 温今也没说谎,在电梯里刚收到安瑜的信息,要晚上一起潇洒。 她不知道傅砚璟哪根筋又没搭对。 内心如同明镜,兴许这场指定她的采访,不是因为认可自己的能力。 而是如同傅砚璟刚刚洒下的那把鸟食。 他随便抛出的饵,温今也就只能咬钩。 傅砚璟慢条斯理地擦拭手指,微敛的眼眸让人看不清情绪,“约了谁?” “这是我的私事。” “这里是恒基,谈公事的地方。”傅砚璟将丝帕随意丢在桌子上,“拒绝他。” 傅砚璟胸前内翻涌着莫名的情绪,连他都没意识到,自己的话音落在旁观者的耳朵里,是有幼稚的赌气成分在。 “不跟我约会,那我们就在办公室探讨一晚上的公事。” 可惜。 温今也不是旁观者,而是当事人。 她被傅砚璟这说一不二的做派气到,又起了反骨。 将自己跟方经理探讨完后的笔记拿到傅砚璟面前。 “所有的核心点我都已经记录标注下来,傅先生有时间可以慢慢翻阅,有任何的问题欢迎随时指正。” “傅砚璟,如果你没有公事要谈,我就先行离开了。” 傅砚璟看着她转身的动作,事情的走向跟自己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那些在心底隐隐腾生散开的期待,统统被碾落成泥。 傅砚璟语气沉下去, “温今也,跟我多待一会儿我能吃了你?” 回应他的,只有温今也响起的电话铃声。 她离开的脚步更快了。 * “今也姐,你忙完了吗?今晚我能找你约会吗?” “找我约会?”温今也甚至又确认了一下日期,是七夕无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毕竟小因有多么重色轻友温今也还是侥幸体验过几次的。 她跟男朋友相恋多年,小因满心满眼都是他。 “反正不跟狗男人过。”小因在电话里气呼呼的,“这日子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温今也她义愤填膺里的语调中听出了压抑的哭腔。 俩人之前也吵过架,男方比较喜欢用冷暴力的方式处理。 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对于小因的性格有些折磨人。 温今也知道她是需要发泄一下。 恰好安瑜在几分钟前刚给自己发了消息,今天不跑通告,要跟温今也一醉方休。 “那我们三个一起吧,跟安瑜。” “好!我请客!” 与此同时,助理敲门走进傅砚璟办公室,来给他汇报相关数据。 各种冗长的财政金额汇报完毕后,助理问,“老板,您还有什么需要再确认或者有疑问的地方吗?” 傅砚璟轻轻转动手里的钢笔,微敛的眉眼像是在沉思。 空气倏然变得安静。 助理心里有些没底了,难不成真出什么问题了? 以傅砚璟这种眼里容不下沙子的细节控,估计又要有人加班到凌晨了。 直到他听见那道沉缓到声音响起。 “你路过温记者时听见她说什么了?” 助理脑回路一时没转过来。 沉默了好几秒,确定那个问题是在自家老板嘴里问出来的,不理解但听话。 助理挠了挠头道:“温记者说要跟别人约会。” * 七夕佳节,空气里四处弥漫着粉色暧昧气息,就连路边的狗都成双入对。 小因说要请客,高端餐厅选了好几家,但通通都人满为患。 最后一家酒店餐厅也宣布满桌时,小因重重的叹了口气。 只能眼巴巴望着灯光奢靡,音乐优雅的餐厅,眼泪都要从嘴角流出。 “真想跟他们这群有钱又有时间的人拼了。” 目光随意扫视了一圈,却发现两道熟悉的身影。 “我靠——”小因激动了一下,“今也姐,真是冤家路窄,林知莹跟那猪头肉也来了。” 说罢她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温今也,“你看看,是不是他俩,偷情偷到这里来了,好煞风景。” 温今也放大照片,王胖子的脸是正对镜头的,肥腻感几乎从照片里流淌出来。 一只手伸出来越过桌子抚摸女人的脸。 而坐在他对面的女人穿着黄色露背长裙,好歹一个办公室朝夕共处了那么久,只看一个背景温今也就能确定是林知莹无疑。 不过更令人确定的,还有林知莹蝴蝶骨上的暗红色胎记。 “七夕当天都光明正大一块过了,林知莹不会要上位吧?” 安瑜顺着小因的目光看过去,犀利点评。 “长成这样的,不能说是上位,应该算垃圾倒手。” 小因深以为然地点头,“不过我听说王总监的老婆很泼辣,家里好像是暴发户来得,独生女,这要是被他老婆发现了,那不得闹个天翻地覆。” “哎呀辣眼睛,王胖子究竟送了她什么东西啊,让她激动地屁股都抬起来了,隔着桌子都要亲一亲猪头肉。” “拍到了拍到了,是一个手链,今也姐我发给你,你看看。” 安瑜也凑过去,“这不马家的吗?两万块钱。” 小因崇拜,“哇,你这都知道。” “多了解各大品牌的情况,万一哪一天我就变成代言人了呢?人总得有梦想。” “你看看王胖子这火热的眼神,他俩别生饭盆子里。” 俩人双手环胸看得起劲,就差嘴里嗑点瓜子了。 温今也收起手机,将小因拽走。 “这会儿不饿了?小心王胖子发现你,你要被灭迹的。” 小因赶紧捂着脸开溜,“那倒也是。” 安瑜:“我还没看够呢。这么辣眼的组合在娱乐圈里都不常见的好不好?” 第一百二十四章 :你要来听我的演唱会吗 城郊有家烧烤摊做了二十几年,口碑一直很好,小因从大学就爱吃,最终她们把位置定在了这个地方。 温今也跟小因刚坐下没一会儿,安瑜就开着她那辆粉色的小宝马大驾光临。 身上穿着的精致某奢新品,挎着价值十几万的LV包包,跟充满朴素的露天桌椅,烟火缭绕的烧烤摊格格不入。 想到安瑜上次送她的昂贵包包,小因有些愧疚,“对不起呀安瑜姐,实在是节日特殊,今晚又是临时起意,我下次再请你们吃更好的。” 安瑜眼都亮了好吗。 一副荣归故里的架势坐到了温今也旁边,瞬间把经纪人交代的话抛诸九霄云外。 一整个熹妃回宫,“这次,我要把我失去的重油重盐全都拿回来!” 小因热情安利,“这家店我来过好多次了!大学最爱,靠实力征服了我们一整个宿舍的胃。” 三份菜单摆在几人面前,安瑜手一推,“你们先点,我有点近乡情怯,先跟菜单上面的菜名熟悉一下。” 温今也全权将点菜权给了小因。 小因没什么纠结的,闭着眼都知道这家店什么好吃。 她大手一挥:“老板,来二十串烤鱼豆腐,十串烤丸子,十串烤肠……” 温今也听得一愣一愣的,“怎么全是科技丸子。” 小因嘿嘿一笑,“不多吃点科技,怎么整狠活。” 好不容易笑完,她清了清嗓子,“那好吧,那我再来三十串羊肉串,这总不是科技了吧?” 安瑜之前拍过一个电影,里面有个特邀演员,是一只白绒绒的羊驼,特可爱。 闻言,她瞬间代入了那只爱吐人口水的羊驼,虽然可恶,但也确实美貌。 “羊羊那么可爱,怎么能吃羊羊。” 小因不明所以,“可爱吗?我小时候在村里,邻居家就是养羊的,小学放学的时候他放羊跟我撞了个正着,我被一只发癫的公羊顶飞了出去!” 她理直气壮:“而且这不是羊肉串,这是喜羊羊跳钢管舞。” 温今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解释。 笑得喝水都呛了。 这顿饭从几句玩笑中开启了欢乐序幕,老板提过来两箱啤酒,三人碰杯,安瑜道:“不醉不休啊!谁都不准跑!” 但饭吃到一半,小因开始不对劲了。 一直在喝酒,也借着酒劲告诉了温今也她跟男朋友已经冷战多天的事实。 “到现在他都觉得那晚我们怒打秦铮是我的错,怪我一个小姑娘不安分在陌生的城市招惹是非。” “可是,抛开秦铮是个人渣,他借着酒劲侮辱我们也是我们的错吗?” 毕竟是别人感情上的私事,安瑜虽然骂傅砚璟的时候慷慨激昂,但终归跟小因没有那么熟,很多话不方便说出口。 只能跟着温今也坐在旁边,当一个合格的安慰者和倾听者。 而小因仿佛也只是抱怨了两句,又开始了其他话题。 直到空了一地酒瓶后。 酒精吞噬。 安瑜清醒的意识消弭,突然一拍桌子。 “渣男!对错有那么重要吗?重要的不是你开开心心平平安安就好了吗?你也受了委屈好不好?他不关心你有没有留下阴影,反而一味的指责你,就这样还当你一辈子靠山呢?扯淡!” 小因坐在椅子上晃晃悠悠的,一头扎在了桌面上。 而温今也不比她俩的情况好多少,双手托着下巴眼神迷离,脑袋反应了半天,“叽里咕噜说什么呢?喝酒!” 最后由三个都市丽人变成了三个醉鬼。 并且三人酒品竟然都不怎么样。 一个空了的酒瓶,小因和安瑜抢得不可开交,纷纷争着唱,“好男人都死哪去了死哪去了……” 而温今也正对着空气指挥得欢快。 小因男朋友来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天崩地裂的场景。 他有些风中凌乱,走过来拽小因,“你怎么喝成这样?这都几点了?要不是我有手机定位……” “啪。” 小因没有力道的一巴掌呼在男人嘴上,“你少说教我。” 小因男朋友额前青筋跳了跳,最终无奈深吸一口气,“好好好,我不说你了。咱们回家行吗?我们和好,不冷战了。” 也许是真的觉得安心了,小因倒在男朋友怀里,从振臂高歌倒梦会周公,只用了半分钟。 而小因男朋友看看剩下两个女人,感觉有些棘手。 尤其看到温今也时他忍不住怀疑人生。 又是打人,又是醉酒。 小因是不是对她的滤镜太深了?这跟他搬家那天过去的,是同一个人吗? 他突然想到他当时加了孟清河的联系方式。 温今也是真的喝多了。 晚风一吹,酒精上头的那一瞬间,等她反应过来已经一切都来不及。 今晚心情好,跟安瑜总有说不完的话,再加上小因浑身是梗,说说笑笑之间,脚边早已全是空酒瓶。 温今也在安瑜和小因的鬼哭狼嚎中,看似手舞动得欢快,其实大脑完全是混沌的,一举一动都像不受控制似的,只有最原始的本能。 音乐声却突兀得打断了这场肆无忌惮地疯狂。 温今也愣了一下,眼睛慢慢眨动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手机铃声。 屏幕上跳动着一长串的手机铃声,她这会儿脑子完全不转,也分辨不出这么晚谁会打电话给她。 她慢悠悠接起,也不知道为什么痴笑,手托起下巴,酒精麻痹了神经,她舌头有些捋不直,连带着说出的话也含糊不清,音调也软得不像话,“歪?你好。” 她根本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你要来听我们的演唱会吗?” 傅砚璟瞬间眉心一跳。 男人漆黑的眸子倒映着江北万家灯火, 他低着声问道:“你在哪儿?” 可电话那头温今也只会嘿嘿傻笑。 傅砚璟揉了揉眉心,换了种方式:“去哪里参加你们的演唱会?” ———— 作者有话说: 加更啦 老婆们可以点点五星好评和催更嘛 明天见~ 第一百二十五章 :你别欺负她 刻意放缓的语调下,细听无奈却又带着几分纵容。 温今也这次乖乖回答了。 “我们在……我们在……” 大脑突然宕机,温今也醉眼惺忪地望着满是烟火气息的街景,明明这么眼熟,偏偏什么都记不起。 她敲了敲自己脑门儿。 安瑜在一旁挥舞着手臂,明明自顾不暇,还要操心别人的事情。 “不要跟陌生人打电话。” 傅砚璟:?…… 她到底从哪里搜罗来的醉鬼? 而那头,小因的男朋友刚给孟清河发完消息。 看着温今也懵懵懂懂的模样,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自己在哪里。 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小因平稳放在了板凳上。 过去试图接过温今也的电话。 然而温今也这会儿却已经醉得有些不认人了,感受到陌生的气息靠近自己。 她意识不清,还以为是哪个猥琐男在扒拉自己,温今也一边握紧了手机躲着对方,一边高声试图威慑。 “你别靠近我,我告诉你哦,我老公来接我,他马上就到。” 小因男朋友愣了愣。 电话那头傅砚璟的声音也有些紧,“温今也,你说的老公,是谁?”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被挂断的电话。 温今也眼神迷离地打开拨号键,大脑难以控制神经,可指尖却像拥有肌肉记忆一般,行云流水地拨通了那串号码。 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威胁,喝醉了也不忘演。 软声软气的,好像是在撒娇。 “喂老公,你快来接我。” 说完还要凶狠地对着身后人,“别急,我老公马上到了。” 这下小因男朋友是真的懵圈了,毕竟从来没听小因说过温记者结婚的事。 何况在他印象里,她就是单身啊? 自己刚刚还让别的男人来接她,这不是挑起战争吗? 小因男朋友头脑风暴了一番,突然想到,或许温记者电话里的人就是孟清河。 如是想着。 小因男朋友趁温今也不注意,终于拿到了她的手机。 小心试探着: “请问您是孟先生吗?今也姐跟我女朋友一起喝多了,还有另外一位女士,方便的话您来接走她们吧?” 电话那头声音冷淡低沉,“地址。” * 手机被小因男朋友拿走之后,温今也就失去了意识。 夜风徐徐,吹在人身上是清凉的,耳边是喧嚣的声音,可温今也趴在桌子上毫无察觉。 枕着一小截手臂,睡得香甜。 傅砚璟到时,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小因跟男朋友已经提前退场,安瑜还在拿着空酒瓶象征性地往嘴里灌。 小因男朋友临走前将温今也与安瑜托付给了服务员,后者一看到傅砚璟,也顾不得星星眼犯花痴,求救一般地走过去,“这是两位小姐的包。” 傅砚璟将温今也的包接过,弯腰将人捞进了怀里。 她醉到毫无防备,让傅砚璟既头疼又无奈,“怎么喝这么多?” 他怀里的温度让半梦半醒中的温今也很是贪恋,垂着头又往他怀里缩了缩,调整了一个更为舒服的姿态。 傅砚璟啧了一声,泄愤似的捏了捏她的脸,“刚刚喊谁老公呢?睁开眼看清楚我是谁了没?” “是不是喝醉了谁都能带你走?” 可怀里的人睫毛却如同风中蝉翼般抖动了起来,她慢悠悠睁开沉重的双眼,视线并不清明,声音很轻,随着夜风飘进傅砚璟耳朵。 让他整个人都怔在原地。 “你不是别人。” “我好想你啊……” 傅砚璟指尖勾缠住温今也的发尾,声音缱绻,“想谁?温今也。” “啾啾,妈妈来了。” 傅砚璟:…… 他打了个电话给徐向白,言简意赅,“位置发你,来接人。” “谁啊。” 傅砚璟看着对着空气乱舞的人,跟被什么附体了一样。 “你员工。” 电话刚挂,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停在了路边。 近光灯刺眼明亮,傅砚璟手掌盖住了温今也的眉眼,但她显然感觉到了异常,迷迷糊糊道:“奇怪,天怎么亮了呢。” 傅砚璟眯眼看着不远处,车门打开。 孟清河欣长的身影自车内走出,直奔温今也而来。 他有着一双很温柔的眼睛,给人的感觉也是温文尔雅的。 可视线却在落在傅砚璟拖着温今也身上的手时,倏然变得深黯。 “傅先生,把今也给我吧。” 孟清河伸手想去触碰温今也衣角,傅砚璟却将人圈得更紧了。 孟清河指尖只抓住了微凉的夜色。 他保持着手指悬空的姿态不变,柔和的语调细听能听出几分紧绷。 “我送她回家。她今晚喝醉了,给您添麻烦了。” 灯影折在傅砚璟眼底,衬得他那双冷锐的黑眸几分散漫,“你以什么身份送她回家?” 他语调没有半分锋利压迫,就像从未把孟清河放在眼里一般。 可风中都是涌动着的对峙感。 “我是今也的朋友,傅先生又是以什么身份质问我?”孟清河不卑不亢,傅砚璟眸中危险的暗光没能逃过一个心理医生的眼睛。 或许跟这样的人硬碰硬,他没有半分胜算。 唯独的优势就是—— 他作为朋友,远比傅砚璟这个不可能跟温今也有以后的前男友,更名正言顺。 对比孟清河儒雅温良下藏不住的谨慎紧绷,傅砚璟显得太气定神闲。 他眉峰上挑,眸间难得带着几分攀比胜出的稚气,“凭她电话打给了我。” 说着,他低下头,鼻尖与鼻尖的距离近在咫尺。 傅砚璟温热的呼吸交缠在温今也耳畔。 他压低的声音醇厚温柔,带着几分缱绻蛊惑:“温今也,你跟谁走?” 温今也蜷在傅砚璟怀里,像一只待在安全区的猫,眼都没有睁。 反倒是抵在胸前的手臂伸了出来,轻轻地,环住了傅砚璟的腰。 “跟你走。”她说。 孟清河彻底放下了那只悬在半空中的手。 那是她失去意识的本能。 傅砚璟的气息几乎融入到她的骨血里。 太熟悉,太刻骨铭心。 孟清河沉默,四周空气都凝滞了。 只有远处传来的汽车鸣笛声刺着耳膜神经。 也是,如果不是全身心的依赖过,当初又怎会带给温今也那样坚韧的人那么大的伤害呢? 傅砚璟那样骄矜,除却他站在金字塔顶端的身份,翻手位云覆手为雨,再就是—— 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 敛下的眼眸泄不出半分情绪,孟清河低低笑了一声,“傅先生好好照顾她,我就放心了。” 傅砚璟抱着温今也径直掠过孟清河。 她被风吹翘起的衣角拂过孟清河的手臂。 衬衫下,脉络突起。 他来晚了一步。 就像最开始。 如果再重来一次,他宁可回到故事的起点,甘愿从那个阴暗潮湿的小巷里,给温今也撑一个雨季的伞。 或许那时候,她选择的会不会就是自己了? 脚步声越来越远。 孟清河没忍住回头叫住他,眼神晦暗不明,“傅砚璟。” 他没有叫傅先生。 是抛开所有身份,只是两个在温今也身边,男人的对话。 “你别欺负她。” 傅砚璟脚步一顿,“我还没有那么不君子。” “我说的,不是这个。” 第一百二十六章 :好难过呀 司机在路边等候多时了。 见傅砚璟抱着温今也,以一种极为呵护的姿势,司机赶忙打开车门。 傅砚璟弯身,想把人先放进后座椅上。 可温今也就像一根浮萍,抓住了最后的浮木,眉心皱起,发出了不悦的嘤咛。 极度没有安全感。 傅砚璟无奈,只能小心翼翼地托着温今也的腰,以一种憋屈的姿态,抱着她一同上了车。 又任由她缩在自己怀里。 司机车开得平稳,几乎感受不到任何颠簸。 车内环境幽深逼仄,傅砚璟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拍打着温今也的后背,像哄睡小孩一样。 车窗外的霓虹灯影在傅砚璟眼前掠过,他声音很低,“温今也,我当初对你很差吗?” 安瑜骂他,温今也躲他,就连孟清河都要劝告他。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当初她闯入自己的世界,一开始不也是为了玩玩吗? 傅砚璟记得那个圣诞节平安夜,他带着温今也去瑞士度假。 温馨的房子里,她接到了安瑜的电话。 门外是簌簌风雪,她穿着一件荡领白毛衣就走了出去。 傅砚璟怕她着凉,拿了件大衣给她送。 却站在门框处,听见了她边呵冷气边淡然的回答。 “他的世界只能玩玩而已,我没肖想什么。” “安瑜,我很清醒的。” 傅砚璟站在原地,始终没有推开那扇门。 原来,她比想象中的还要识趣。 可是窗外的风雪好似吹进他心里了,他莫名就觉得有些冷。 将那件大衣扔回松软的沙发上,跟他谈笑风生的几个人还问他脸怎么那么沉。 傅砚璟答不上来。 * 胸前衣料湿了一大截,洇出一片深色水印。 傅砚璟回神,发现温今也在哭。 眼泪像开了闸一样,好端端地就开始啜泣。 傅砚璟拿来纸巾给她擦脸,可总擦不净。 她脸在傅砚璟胸前蹭啊蹭,“傅砚璟,你是傅砚璟。” 不算美好的回忆让傅砚璟现在胸口还团着气,轻哼着语调,几分嘲弄,“你才知道?” 说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凶了。 天之骄子第一次做反思自己的事,跟一个酒鬼何必计较前缘对错。 他放缓了声音,“哭什么?” 温今也语调不清,但傅砚璟还是听到了。 她说:“好难过呀——” 傅砚璟心弦好像被拨了一下,余音不断。 “你在难过什么?” 温今也趴在他胸前,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流。 “傅砚璟,你不爱我。” “你从来没期待过跟我的未来。” 远处有人加塞,鸣笛声响彻整条街道。 温今也声音越来越小了,小到细若蚊喃,傅砚璟完全没听清。 淡淡的酒气萦绕,他低沉的嗓音在夜色中好似诱哄,“温今也,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王八蛋。” 她说完这句话,终于踏实的进入了梦乡。 傅砚璟都气笑了,干脆把车窗降下来将温今也丢出去算了。 司机没见过傅砚璟这么温柔有人性的一面,刚刚耳朵识趣紧闭,这会儿终于适当开口: “傅总,我们去哪儿?” 傅砚璟刚想说秋水湾,话到了嘴边,温今也家那只连他鞋码都没有的狗浮现脑海。 她醉得人事不清得时候,都在哄那只小狗。 话转了个弯,“去静水花园吧。” 司机什么都没问,只一味的在下一个红路灯路口调转方向盘。 傅砚璟来过几次,对这个地方已经熟悉到宾至如归。 他抱着温今也下车,往单元门口走去。 走进单元门,又像是想到什么,转头: “不用等我了,你回去吧。” 随后抱着温今也上楼。 她的包很有重量,但打开却发现一点都不乱。 各种纸质资料被收纳在文件夹里规整放在包里,钥匙就放在包内的小夹层里。 傅砚璟打开门,将温今也放在她松软的床上。 淡粉色的床单散发着洗衣液的花香,她整个人陷进去,睡得很踏实。 傅砚璟用温水湿透洗脸巾,轻轻擦过温今也的脸。 这种事他从未对别人做过,在港城亦或者江北,只有温今也。 她这会儿是真安稳下来了,软嫩的脸颊伴随着醺意泛着红,浓密的睫毛如同婴儿般。 呼吸绵长。 傅砚璟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轻轻落在她眼角一个吻,似乎还能尝到眼泪的咸甜。 “水做得一样。”他自言自语。 收拾好一切,傅砚璟就斜靠在衣柜门前,静静看着温今也。 夜晚静谧而温和。 他心里却闪过一种陌生且刺痛的怅然。 如果他在江北的时间能再久一点就好了。 裤腿被很小的力道轻扯过,傅砚璟低头。 见啾啾这个小狗精嘴里叼着未开封的零食,水汪汪的大眼看着他。 有求于他,倒是不凶了。 跟她妈妈一样现实。 傅砚璟无声冷笑。 蹲下身子,发现小狗也被温今也养的香香的。 他没什么好脾气地扯开了零食袋子。 伺候完大的,伺候小的。 傅砚璟胡乱撸了啾啾两下。 “今晚你代替你妈,跟我睡。” 啾啾:没听说过喂口零食就要献身的啊? * 温今也醒来是在凌晨四点。 窗外还是一片漆蓝。 太阳穴处昏昏胀胀地泛着疼,温今也口干舌燥,有些茫然地自床上坐起来。 空气里弥漫的淡香,四周的环境都令温今也安心。 她有些呆愣,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安瑜?小因? 她俩情况不会比温今也好。 脑袋里空白一片,昨晚的很多模糊的回忆与纷杂的梦境交织,温今也一点头绪都没有。 隐隐约约记得,她好像听到了孟清河的声音。 温今也捞起枕头边上的手机,发现是正在充电的状态。 微信里躺着几条未读消息,也都是来自孟清河的。 【怎么喝这么多酒?最近状态又不好吗?】 【我叫了早餐明早送到你家门口,你适当吃一点。】 上次喝醉了,也是孟清河送她回来的。 或许这个猜测比较合理。 温今也坐在床上反思了一会儿,以后再也不喝这么多酒了。 喉咙里很干,她起身走去厨房,为自己倒了一杯水。 夜色萦绕在屋子里的每个角落,微凉的晚风吹得阳台处白色纱帘簌簌作响。 啾啾听到了温今也的动静,从沙发上一下子跳下来,摇着尾巴往温今也身边走去。 起初温今也并未发现它,直到小嘤嘤怪围着她脚边哼唧。 想到自己醉酒一整晚没有陪它,也没检查一下啾啾吃得喝的怎么样,温今也有些愧疚。 抱起啾啾往沙发边上走去,“妈妈给你换个水,宝宝。” 一直走到沙发边缘,借着窗外那点惨淡的夜色,温今也才发现不对劲。 她的沙发上,躺着一个男人—— ————— 明天见~ 老婆们请大力戳催更和评分~ 第一百二十七章 :跟我回港城 那一瞬的紧张涌上心头,温今也什么都来不及辨认,霎时间大脑一片空白。 只有头皮都要炸开的骇人感。 手中的水杯一下握不住,自掌心脱落。 沙发上的男人起身,手稳稳当当接住,避免玻璃四溅的场面。 只有少量的凉白开洒了出来,落在了温今也的脚背上。 男人的身体前倾,另一只手及时捂住了温今也嘴巴。 熟悉的声音,带着些睡意惺忪的喑哑擦在温今也耳边: “嘘……别扰民。” 温今也慌乱的心跳随着被傅砚璟身上的味道包裹而逐渐平静下来。 她拽了拽傅砚璟覆在她唇上的手,“你怎么在我家?” 傅砚璟嗤笑一声,意味深长的反问,“你说呢?” 温今也这会儿酒醒了,大脑神经还有些钝,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你送我回来的?” 不可置信的语气里还带着那么点抗拒,傅砚璟彻底被气笑。 他长腿憋屈地坐在沙发上,身上的西装布料也都皱皱巴巴的,颇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憋屈感。 傅砚璟腔调有点冷,“温今也,你语气这么遗憾是想找谁送你?” “你哪只耳朵听出遗憾了?我只是觉得很意外。” 傅砚璟掀了掀唇,“左耳跟右耳。” 不知道啾啾是想下来玩,还是想让温今也再摸摸它的脑门。 它在温今也怀里嘤嘤叫。 傅砚璟看了一眼狗,“连它都听出事了。” “……神经病。” 温今也抱着啾啾侧了一下身子,躲避傅砚璟的视线。 这句话又不知怎么戳动了傅砚璟的神经,他胸腔内发出低低的笑声。 傅砚璟没否认。 甚至有些认同。 怎么她娇嗔带怒的骂他一句,就这么受用。 过去的温今也从不会这样骂他。 也不会对自己发脾气。 只有在极少数的时候,会情绪低落,闷闷的语调更像是撒娇。 时隔半年,过往现在的画面交织,她好像在傅砚璟心里,更要鲜活起来。 温今也想到上次自己喝醉了,在傅砚璟锁骨处留下清晰牙印,她的酒品一般,同样有断片的习惯。 这点跟安瑜如出一辙。 温今也心里没底,“我这次喝醉应该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 傅砚璟双腿交叠。 一张脸隐匿在暗夜中,似是而非道:“要不要我给你回忆一下?” 温今也心里更忐忑了,虽然没印象,但就是莫名心虚,语速都变快了,“不用了,我回屋睡觉了。” 他跟这个布艺沙发实在格格不入,光是坐着都觉得局促,不敢想象傅砚璟躺在上面睡觉又是怎样的感受。 于是温今也说,“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可以回家了。” 傅砚璟扯唇,“温今也,你过河拆桥挺有一套啊?酒刚醒就想着赶人了。” 他就算真的讲爱心,他明明可以把自己扔到家里后再走的。 难不成自己耍酒疯了? 温今也吃了断片的亏,想不通这个沙发傅砚璟有什么好留恋的,“那你自便吧。” 傅砚璟眯着眼看她抱着啾啾转身回卧室。 连根狗毛都没给自己留下。 温今也走出去没两步,又实在好奇,孟清河怎么知道自己喝醉的。 她半梦半醒中那点残缺的意识,只记得孟清河模糊的身影。 她想折回去问,“昨晚孟清河是不是也出现过?” 他勾了勾手,“你过来我告诉你。” 温今也毫无防备地朝他走近了点。 可傅砚璟那双无处安放的腿不知何时伸直了,黑暗中温今也没注意,赫然被绊倒。 啾啾受惊跳到了茶几上,那个水杯终归没逃脱碎裂的命运。 温今也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倾倒。 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勾住了她纤软的腰肢,温今也整个人撞进了傅砚璟怀里。 长发擦过傅砚璟西装外套上的胸针,轻轻勾住了几根缠绕的柔软发丝。 头皮泛起的那点微痛很快被傅砚璟引得胸腔震动的心跳声敲散。 “有没有人告诉过你,在男人面前频繁提起另一位男士的名字,是件很危险的事?” 傅砚璟低沉的声音自温今也发端响起,如同撩拨的弦。 温今也只是想确定自己昨晚有没有折腾到孟清河浪费人家的时间。 她想从傅砚璟身上起来,可横在她腰上的手臂不起反压。 “bb,让我抱一会儿。”轻叹的语调不是无奈,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眷恋。 微风流淌似的穿堂而过。 “昨晚的事一点都不记得了吗?”傅砚璟问得循循善诱。 “记得一点点。” “比如?” 温今也:“我只记得好像孟——” “闭嘴。” 傅砚璟的另一只手绕到了温今也耳后,捏住了她耳垂的嫩肉。 “你记不记得,昨晚你把电话打给了我?” 在她醉得意识不清的时候,误认为自己遇到危险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人是自己。 不是那样冷冰冰浑身带刺的样子,她靠在他胸前,睡颜安稳依赖。 百炼钢也能化作绕指柔。 他声音低沉缠绵,“你喊我,老、公。” 傅砚璟温热的掌心下,温今也后背肌肉的瞬间僵硬。 不知道是因为明知他们不会有结果但又陷入了这样剪不断理还乱的境地。 还是温今也刚回到江北的那段时间太过痛苦。 她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虑。 那些被她刻意抽离抛弃的期待、欲望又有破土而出的趋势。 温今也强迫自己从这场温情中抽离。 “我可能认错了人。” 傅砚璟说,“你认错人,还能认错11位电话号码?” 他有种运筹帷幄的笃定,“温今也,别嘴硬了。” 他低头,咬住温今也耳朵,“你心里还有我。” 这句话就像扎在温今也穴位上的一根针,温今也全身血液都凝固了。 她闭了闭眼,调整情绪,“没有,我早忘了。” 呼吸缠绕在温今也耳边,傅砚璟忽然翻身,将温今也压在身下。 “小骗子。” 那股冲动如蝶破茧,再也压抑不住。 “温今也,你跟我回港城吧。” 黑暗中,他们都看不清彼此脸上的微表情。 但温今也却能感受到傅砚璟灼热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脸上。 这是他的求好信号。 他这样的人,主动低头比登天都难。 夜晚会让人丧失理智。 温今也的心险些在寂寂夜色中迷失。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再重蹈覆辙。 “回港城,然后呢?” 第一百二十八章 离开她的世界 傅砚璟妈妈在病房里说得话历历在目。 盛家小女儿。 温今也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称呼。 早在港城,傅砚璟的朋友就在聚会里,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分析过: “整个港城翻个面过来都找不出能与傅家相提并论的,非要有能入了傅家眼的,也就盛家谢家。” “谢家的女儿孩子都会叫妈了,我感觉阿璟最终会娶的,是盛家那个小女儿。” 说到这儿,那人格外好奇,“阿璟,我听说盛翩然现在出落得越发美艳了,你们小时候经常见,现在有联系没?” 傅砚璟不咸不淡踢了那人一脚,“当着我女朋友面,说什么呢?” 那人撇了撇嘴,用粤语低声嘟哝了一句: “反正她又当不了傅太太,何必在意这种露水情缘。” 偏就那一句温今也听到了,也听懂了。 她下意识望向傅砚璟。 男人半隐匿在灯红酒绿的昏暗光线里,后仰着头慵懒靠在沙发上。 只不甚在意的扯了扯唇。 想到这儿,温今也语气很平静,平静道到淡漠,“跟你回港城做什么,见证你的幸福吗。” “这应该不属于一个前任的职责范围,我也没有兴趣做你见不得光的情人。” 这话落入傅砚璟耳中就跟带刺一样,再柔软的心也被扎成刺猬了。 “谁说让你见不得光了?你连问都不问,怎么知道我想娶的人不是你?”傅砚璟说,“我可以娶你温今也,只要你跟我走。” “你在做梦吗?” 她曾经那么自不量力,也早认清了自己跟傅砚璟的差距。 傅砚璟怎么会不懂呢? 只是夜晚往往会让人失去理智。 温今也从他怀里挣扎出去,起身,“傅砚璟,你今晚跟我说得这些话,是你慎重考虑过的结果吗?” 她甚至都不需要傅砚璟的回答,“不是。” 温今也声音平和,但很确信,“这是你的一时冲动。你比谁都清楚我们之间的差距,你真的有平等看待过我吗?与家族的分庭抗礼,与父母的对峙,这些你都考虑过吗?” “就算你考虑过,这也不是你通知我的理由。” 温今也以为自己足够清醒,可说到这里时,还是忍不住鼻酸。 漫漫委屈,最终都化作了决绝的话,“你那么笃定我心里还有你,是不是就笃定我一定会跟你回港城?你凭什么?” 傅砚璟呼吸慢慢变得灼闷,他低喃,好似在怀疑运筹帷幄的自己,是否判断出了问题。 “你过去,不是很想嫁给我吗?” 温今也压抑着声线的颤抖,“你也说了,是过去。” “毕竟过去的我喜欢你,那么小心谨慎,而你是那么的游刃有余。原来你看得出那时候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那么真挚的感情,可你做惯了感情里的上位者,理所当然地将我的感情贬低为谋利的手段。这样才会觉得,我更好打发是吗?毕竟情债比钱债要难缠得多。” “那时候你不曾为我动心,我的喜欢最不值一提。而现在,是因为我做了什么又撩拨起你大少爷的兴致了?所以你又回头,那么势在必得,那么信誓旦旦。” 微弱到几不可见的光线,让傅砚璟看不到温今也湿润的脸,“我不是宠物,你想娶我这种一时冲动的话,就像是突发奇想拿起一根逗猫棒,没考虑过任何前因后果,只是为了当下,朝一只小猫招手,看小猫为你翻肚皮。” 没有人甘愿做那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 那黄粱一梦的温情啊,散了就是散了。 傅砚璟真心也好,逗猫也罢。 温今也都不敢赌,等待她的是伊甸园还是悬崖了。 她好不容易,才挣扎出来。 “离开我的世界。” 她恳请的语气比冷漠又或动怒的声音更伤人, “傅砚璟,让我们别再相互打扰了,好吗?” * 傅砚璟的沉默,渗入到每一缕夜色当中。 他几近颓靡地半躺在沙发上,开口之前。他从未有哪一刻要比现在确信,他期待跟温今也有以后。 他舍不得她。 可如温今也所说,决定娶她,只是今晚冒出来的念头。 尽管那个念头如火山喷发不可控制。 傅砚璟反驳不了这点。 他过去接受的教育,思想,所处的环境,都让傅砚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的生活轨迹会发生这么大的偏差。 心绪混乱坍塌。 然而再浓眷的情,也在温今也的声声质问中消散了。 傅砚璟有自己骨子里的倨傲,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向温今也求好,被温今也视作瘟疫一般的躲避拒绝。 他以为这个夜晚,他们两个互通心意,本该是旖旎的。 原来一切都是他以为。 傅砚璟从未觉得他的姿态这么低过。 也不会更低了。 但傅砚璟仍觉得心口很疼,甚至很茫然。 跟他在一起的那三年,她有那么多委屈和不公平。 所以他那句话给温今也造成了极大的困扰,温今也才会这样声声质问吧。 他也想好好跟温今也重新开始,可是她一个台阶都不给自己。 他的骄矜如泥尘散落一地。 “过去是我混蛋,伤害了你。” 他生平第一次反思,声音低哑,“温今也,如果你觉得我说的话会给你造成二次伤害,就当风吹过吧。” “抱歉,刚刚我头脑不清醒。 房门一开一合,温今也被黑暗包裹。 温今也在客厅里坐了很久很久。 等到委屈、刺痛、酸涩、各种情绪都在寂寂昏暗中消化殆尽。 不要回头,不要期待,不要重蹈覆辙。 她一遍遍提醒自己。 远处东方吐白,晨色如掀起的帷幕慢慢交迭夜色后,温今也起身,照常洗漱、化妆、换衣服、喂啾啾。 一切有条不紊。 又是一天日升。 但在那日过后,很多个日升日落,温今也都没再见过傅砚璟。 也没有了他的消息。 而当天的另一边,安瑜自门诊部的病床上醒来。 昨晚她是被紧急送医的。 喝的时候就觉得那酒上头格外快,安瑜对自己的酒量是有数的,根本不相信那几瓶酒能喝醉人。 除非—— 那是假酒。 百密终有一疏。 究竟是哪个刁民要害她狗命啊? 徐向白来接她的那一会儿,安瑜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徐向白给她开了个房间,又找人给她换了衣服后才离开。 这些安瑜本该是毫无印象的,但耐不住某人“工作留痕”,自从接到她的那一刻,到把她送到酒店床上,全程保持录像。 一个镜头不落得记录下了安瑜得窘态。 等她火了第一个就把徐向白刀了。 ——— 抱歉老婆们,久等了。 中午公司跑活动了,所以没顾上更新。 写到男女主转折点啦,大家不要着急。 请大力戳催更和评分叭。 明天见~ 第一百二十九章 :温记者诶 后半夜安瑜是被难受醒的。 上吐下泻,四肢无力,呼吸急促。 大抵是过量饮酒导致的酒精中毒。 安瑜极为惜命的打车去了医院。 紧急输液。 那会儿已经是凌晨四点多钟了。 等输完液,安瑜又在病床上眯了一会儿,直到窗外日光大量,她才顶着尚有些晕的脑袋起来,胡乱抓起床头的身份证准备离开医院。 急诊部与门诊部相连。 安瑜走着,手机不停响动。 有温今也关心她的消息,也有徐向白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消息。 再往上翻翻,就是徐向白的留证视频了。 “看清楚了,你明早手背上有淤青的话,是你自己甩门框子上了。” “蜂蜜水制作全过程,公开透明无毒。” “真服你安瑜,我冲个水的功夫你就滚到床底下去了。快醒醒,这里不让睡觉。” “这个是给你换衣服的阿姨。阿姨对着镜头打个招呼,我说哈喽你说嗨~还有床上那个,别装死,跟你打招呼不回,小牌大耍?” 草—— 徐向白我跟你不共戴天。 安瑜只顾着看徐向白发来的那些惨不忍睹的视频了,一时没注意到眼前的路。 余光里,只见迎面走来一个穿白大褂的医生,身影清越,淡淡的消毒水味掺杂着一种很高智的木香萦绕。 安瑜一侧的身体擦过对方的手臂。 轻轻撞了这么一下,手机在毫无防备得情况下就这么脱手。 安瑜表情变了变,双手接来接去避免了它落地把屏幕摔得四分五裂的命运,但掌心里的身份证不知何时脱手了。 她毫无察觉。 手机稳稳落回掌心,安瑜虚惊一场,低着头道歉,“抱歉抱歉,是我刚刚没有看路。” 对方没说话。 倒是不远处的小护士非常热情地同那人打招呼,“周医生,交班啦?” “嗯。”这声低沉的回答就在身侧响起。 安瑜背脊一僵。 她刚刚听到了什么? 周—— 医生。 安瑜好似意识到什么,不敢抬眼确认,低着头就要开溜。 “女士,稍等。”偏偏那道声音又响起。 安瑜一下子挺直了腰板,整个人僵滞在原地,不敢回头。 当初表白被拒,如今故人相见,周集琛不会还记得自己吧? 虽然自己很玩不起,因为他直白的拒绝自尊心受挫,此后没少跟温今也抱怨周集琛。 但说人坏话又不犯法,爱而不得还不让抱怨两句了。 那只是她青春期不懂事罢了。 虽然理不直气也壮,但真到见面了,就怂了。 毕竟总有一种矮人一截的感觉,很没面子欸。 于是安瑜仅用一秒,决定装听不到的。 没人规定一个大美女不能是小聋子。 她脚底板跟抹了油一样,想火速开溜。 “安瑜。” 他的声音又沉了几分。 同样也打破了安瑜的幻想,周集琛真的还记得自己。 承认吧,她漂亮的脸蛋还是有优势的。 虽然不知道周集琛为什么叫住自己,反正他们没什么旧可以叙。 安瑜清了清嗓子,心里的小骄傲还是觉得站在拒绝过自己的人面前很没面子。 于是她继续装傻。 口袋里恰好有个墨镜,安瑜顺手掏出来戴上,这才施施然侧转过身子去。 “我的粉丝是吧?哎呀这都能叫你认出来,真爱粉啊?” “今天状态不好,就不合照了哈,你想要签名的话我可以给你。” “没带照片,签哪里合适啊?签你白大褂上恐怕有辱斯文吧,毕竟我的字不是很好看哈哈哈哈。” 早知道就听经纪人人的,提前练练签名了。 她胡言乱语着。 直到周集琛掌心摊开在安瑜面前,清冷的语调不含一丝波澜: “你的身份证。” 那一瞬间,安瑜觉得自己就是个神经病。 周集琛别记得她,千万别记得她。 毁灭吧,不活了哈哈哈哈哈。 她瞬间挂上木头人一样麻木的表情,认真且一丝不苟。 “谢谢。” 然后礼貌接过,僵硬转身。 以一个女星最端庄的姿态走到走廊拐弯处,然后把百米冲刺一样狂奔了起来。 好像只要她跑的够快,就能把刚刚那段记忆甩掉一般。 好丢人!!! 而走廊那端,周集琛站在原地,目光静静看着安瑜的身影走远,直到消失。 刚刚跟他小护士打断了他的思绪,有些疑惑地张望着他失神的方向。 人影攒动,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周医生,您在看什么?” “没什么。” * 那场造势采访兜兜转转还是落回了市场部经理的头上。 采访结束后,外面下起了泠泠秋雨,带着初秋的寒意。 栏目组的车因为车祸云香路被堵得水泄不通,只能绕路过来,耽误了一些时间。 温今也跟小因坐在一楼大厅里等。 前台小姐姐很贴心的准备了热茶。 除了采访视频之外,温今也还要针对这一段的内容写一段总结性陈述。 刚刚有头脑风暴了一阵,这会儿脑子里涌上来的思绪温今也不想浪费。 她从包里拿出黄皮工作记录本和笔记录着。 小因刷手机不知道刷到了什么有意思的内容,凑过来跟温今也分享,“这个这个,笑发财我了。” 手机边缘撞掉了温今也手中的笔。 掉落在瓷白的地板上咕噜噜往前滚着。 温今也低着头视线追随,直到那支笔停在了一双干净锃亮的皮鞋面前。 温今也抬头,发现正对着大厅的专属电梯不知何时开了,傅砚璟为首,旁边是他的助理。 而他身后陆陆续续走出来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那支笔的滚落让他步伐短暂停住。 助理在旁边小声提醒,“温记者欸。” “还给她。”他淡漠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清冽的目光只扫过温今也一眼便挪开。 随后目无下尘,步履从容地走出了恒基大厦。 他的车停在门口,不过两三米的距离,保安极为迅速地撑开黑伞,不让傅砚璟身上沾染分毫雨丝。 一切挺正常的。 只有助理察觉到了一点异样。 但又说不上来。 助理弯腰捡起那支笔递给温今也,随后追了出去。 第一百三十章 :你想不想澄清? 安瑜新剧开机有段时间了。 这部剧的角色是女主身边一个武功高强但沉默寡言的贴身丫鬟。 而这部剧的女主是何佳予。 让一个话痨演哑巴就算了,密切合作的演员还是最讨厌的人。 隔着屏幕都要感受到安瑜的工伤了。 “你知道每天给讨厌的人端茶倒水是一件多么恶心的事吗?” “钱难赚屎难吃。” “有没有人来管管何佳予,那些媒体整天捕风捉影,一个细节就恶意揣摩的,怎么到何佳予大家一个个就瞎了。” “受不了了,今天跟老娘讲话阴阳怪气,大小姐忍不了一点,当场怼回去。这傻逼今晚的对手戏上就开始给我使绊子,不好好配合,害得我吊威亚飞了十几次,人在天上飞,魂在后面追。” “天天在片场颐指气使的,又要改剧本,又要加台词,对小演员更是好脸不带给一个,全剧组围着她转算了。” 休班那天,温今也去剧组看她。 因为安瑜提前打过招呼,温今也一路畅通无阻。她到时,安瑜正在拍一场对战戏码。 何佳予饰演的女主被仇人围堵在郊外,而安瑜所饰演的丫鬟将以命相守。 为了拍摄的真实性,很多武打场面都是拳拳到肉的,安瑜硬生生受着。 并且为了这场戏,安瑜从很久之前就跟着武术老师学习。 温今也没忍住拿起手机记录着这一幕。 但因为何佳予的不在状态,硬生生重拍了好几遍。 安瑜被反反复复的刺杀鞭打,差点燃尽。 实在忍无可忍了,她走到何佳予面前,“不会拍戏就算了,台词都不会说了吗。要不要送你回幼儿园先学学认字啊?” 妈的,快给她捶打成肉丸了。 “你!!”何佳予想发作,又担心剧组里有混进来的狗仔让自己人设坍塌,只能忍了忍,“安瑜,你火气不要这么大。” 安瑜翻了个白眼,“你过来我捶你两下我火气就不大了。” 感情被按在地上摩擦的人不是何佳予自己。 几经波折,终于,导演喊了那句满意的“卡!” 场务上前打板。 安瑜叉着腰站在原地喘气,被反反复复揍也就算了,真的要累瘫了好吗? 心灵感应似的,她一眼能在人群里找到温今也,对着镜头甜美一笑,还wink了一下。 但也就是这时,意外发生了。 安瑜身后的那匹马突然受惊,伴随着马的嘶叫,安瑜回头,只见那匹马撒开蹄子朝着安瑜冲来。 工作人员拦不住纷纷躲避,而安瑜却来不及,瞬间被马撞倒在地。 她纤瘦的身子飞出去一截,重重摔倒在地。 温今也顾不上还在围着片场爆冲的马,赶忙跑了过去。 安瑜疼地脸色煞白,额头沁满了汗珠。 很快剧组的医生跑了过来,安瑜的脚疼地几乎不敢动,初步断定脚腕严重崴伤,有没有发生骨裂还需要进医院拍片判断。 工作人员将安瑜抬到了担架上,安瑜的经纪人冲过去问,“拍戏的时候还好好的,这匹马性格一直很稳定,怎么会突然爆冲?” “我们也不知道啊?” “刚刚有没有关闭的拍摄设备吗?我看一下。” 几名工作人员面面相觑,纷纷摇了摇头。 温今也顾不上这些,跟着担架上的安瑜上了救护车。 拍完片子后,安瑜就办理了住院。 她的脚踝处轻微骨折,上了夹板。 疼归疼,但安瑜躺在床上一边啃着苹果一边心大道: “没事,因祸得福嘛,这下可以有假期了,还不用天天看着何佳予那张令人生厌的脸。” “不过我最近可能真的有点犯水逆,被水壶烫到,被何佳予气到,还能被马撞飞。” 温今也皱了皱眉,“我也觉得那马突然失控的蹊跷。” “现场又没有监控。” 当时情况紧急,温今也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安瑜身上。 如今确认她无大碍,温今也渐渐琢磨起这件事来。 她当时一直在给安瑜拍视频,或许真的能有所收获? 如是想着,温今也掏出手机,打算逐帧观看。 然而她手机解锁,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安瑜被骂上热搜的娱乐新闻。 是她们在拍那场戏的视频,短短二十几秒,掐头去尾,只留下了安瑜diss何佳予的那个片段。 因为拍摄距离远,视频收音完全不清晰。 发布者还极为贴心的,根据所谓的口型做出字幕。 跟安瑜在现场说得话一字不差。 视频结尾落在了安瑜对何佳予极为不耐烦的一帧。 底下全是骂安瑜的。 【人不红是有原因的,这么小的咖位,没一个拿出手的角色就敢没牌硬耍了。】 【欺负到何佳予你就算踢到铁板了,虽然我们予予人美性格好,但我们阖佳欢乐可不是吃素的。本人有幸参与过12年韩国顶级男团和国内少年偶像组合的粉圈大战,战绩可查。】 【白眼姐赶紧退圈好吗?】 这些都算友好的。 甚至更有过分的,不止问候安瑜八辈祖宗,连遗照都pC出来了。 见温今也面色凝重,安瑜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了?” 恰此时,经纪人的电话打过来。 那头风风火火,语气着急,“这件事你先别管,公司公关会处理,你还没火呢,也不知道是动了谁的蛋糕,掐头去尾的,明显冲你来的。” 这条博文的导向性极强,短短二十几秒的视频,简短几句话,就把安瑜塑造成了没牌硬耍的小人,而何佳予就成了有实力性格又好的受害者。 其实很难不让人怀疑,这就是何佳予的手笔。 毕竟她买通稿,搞拉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但安瑜的经纪人对此一言不发的原因是—— 何佳予毕竟咖位大,能给公司带来的利益也大,还是徐向白的朋友,有背景有名气。 如果真的硬碰硬撕破脸讨要说法,安瑜很有可能直接被公司放弃雪藏。 电话里,安瑜的经纪人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安抚安瑜,“你也别放在心上,反正公司承诺会出面,网络嘛,真真假假的这件事很快就会被遗忘的,而且黑红也是红,这也算热度了。” 安瑜开着扩音,平静地翻阅着满屏问候她的新闻。 良久,她嗤笑一声,“不是何佳予干的我倒立洗头,只有冤枉我的人才知道我有多冤枉。” 经纪人叹了口气,“说回来,你这个暴脾气,早晚会给你惹事的。毕竟网友可没有火眼金睛。” 变相认可了安瑜的话。 安瑜还算冷静,“公司那边打算怎么处理?” “公关部给的方案是全网下架,等热度自然过去。” “你的意思我无形就背负上职场霸凌的黑锅?” 经纪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安瑜挂掉了电话。 委屈巴巴地看向温今也,“我就说我最近犯水逆。” 温今也刷新了微博页面。 何佳予的回应也来了。 补刀很有一套: 【感谢大家的关心,宰相肚里好撑船,大家别担心我啦~】 无疑坐实了安瑜的罪名。 挂伤就算了,还平白背上一口大黑锅,安瑜的好心情彻底烟消云散了。 她躺回床上,一脸世界快毁灭吧的生无可恋。 温今也捏了捏她的脸,“难受了?” “有点儿,不过也能理解公司,谁让我的价值不高呢,但很讨厌被冤枉被颠倒黑白的感觉。” “那你想不想澄清?” ———— 明天见啦老婆们~ 第一百三十一章 :是想厮守还是想占有 安瑜悠悠叹了口气,“又没有证据,公司又不给我撑腰,怎么澄清?” 温今也站在床边朝她转了转手机,温软一笑,哄小孩的语气,“我帮你撑腰呀~” 安瑜一下子反应过来,“你全程录视频了!” “没办法,实在太爱记录你了。” “可是凭我们的能力,是破除不了信息茧房的。公司肯定会极力保何佳予,再加上她自己的团队运营,澄清视频一定会被压。何况网友吃瓜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未必能刷到澄清视频。” 温今也说,“那就把火引到何佳予身上。” 大家喜欢看负面的娱乐新闻,热衷于吃一些人设崩塌的瓜。 安瑜眨了眨眼。 温今也将手机里的视频暂停到某一帧画面,递到安瑜面前: “如果我没认错,这个站在马旁边的人应该是何佳予的某个助理。” “我靠!” 听着她冷静的分析,安瑜一下子满血复活:“我以后要在身上安个针孔摄像头,全程录像,防止刁民陷害我!” * 于是温今也那一整段完整视频的发出,瞬间颠倒了网络上的局面。 何佳予团队的确很卖力,也不出意外的,将马匹受惊的锅甩到了助理身上。 何佳予工作室连夜发博。 【抱歉大家,由于助理不专业,因为喜欢那匹马而擅自抚摸,意外导致马匹受惊,令安小姐受伤。现已辞退。】 底下热评: 【恐怕是狗随主人吧。】 【摸一摸就受惊了,铁砂掌啊?】 【演戏不专业也就算了,人也就这么算了。】 【现在看来,安瑜骂你骂得真的对,那么几句台词NG十几次,先学学认字吧。】 由于何佳予团队的确给力,这场风波只是网络上的一段小插曲。 不过她路人缘倒是跌了很多,反观安瑜,一夜涨粉七八万。 一群网友在底下纷纷求“借嘴”。 【我要是有她一半会diss人,也不用天天在公司受鸟气。】 【安瑜舔了一口自己的嘴唇,发现被毒死了。】 【很爱这种嘴毒不受气的美人人设。】 …… 不过被何佳予找上是温今也意料之外的事。 接到何佳予电话时,温今也刚开完会。 月底恒基的新品发布会,王总监定了温今也过去跟。 看着手机屏幕那一串没有备注过并不眼熟的手机号码,温今也没多想接了起来。 何佳予一腔怒火无处发泄。 不仅网上的风波全指向她就算了,徐向白竟然这次也没向着她。 这些何佳予全都算在了温今也头上。 “温今也,你挺嚣张啊?敢跟我作对?” 温今也淡然握着手机,“何小姐颠倒黑白的事情都能做得出,我只是小巫见大巫。” 电话那头,何佳予气得摔碎了桌上的水杯,“你以为你仗着勾引阿璟,就敢跟我叫板了吗?我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贱人!” 她声音歇斯底里,大明星的风度尽失,彻底不装了。 手机收音不好,有些刺耳,温今也默默拿远了一些。 其实—— 从小到大的经历使然,温今也扪心自问,自己算是懦弱。 很少去计较一些东西,能息事宁人,就不会给自己多找麻烦。 因为她没有爸爸妈妈,没有靠山。 没有人会不顾一切地托举自己。 她也不想给身边人招惹麻烦。 除非,触碰到她的逆鳞。 而安瑜,恰好就是她最在意的那个。 “何小姐要是真的跟傅先生感情深厚的话,想必就不会把我放在眼里了。”温今也不咸不淡道:“何况你怀疑我跟傅先生之间不清白,这种事该首先被规束的人不应该是他吗?” “不管是爱情还是事业,只会虚空索敌,把所有人当作自己的雌竞对象。” “蠢货。” “温今也,你敢骂我?” 温今也丝毫不退让,“我敢的事情还有很多。” * 九月末,秋风渐渐萧瑟,树叶泛黄,温今也又见到了傅砚璟。 是在恒基的新品发布会上。 这场发布会受邀记者极多,温今也作为明经的记者出席。 会场宽敞,各路来宾合作伙伴,恒基内部人员还有记者几乎坐满了所有位置,人山人海。 座位整齐地在两边摆放,中间留出一条宽敞的过道,红毯铺就,直达大屏下的演讲台。 灯光明亮。 在主持人的开场白中,发布会正式开始。 内场厚重的大门被打开,傅砚璟欣长清贵的身影出现,挺拔着阔步走来,一身黑色西装裁剪得体,看起来高不可攀。 闪光灯闪烁,快门声竞相响起,他走上台接过话筒,讲述产品理念,研发技术时的发音字正腔圆。 灯影折射下的眼眸幽深晦暗,他目光扫过台下,有种不可侵犯的威压感。 有那么一瞬间,视线交错。 自从上次在温今也家,他们不欢而散后,就再也没有过联系。 这是温今也早就预料到的结果。 他那样的天之骄子,容不得温今也一而再再而三的推开。 傅砚璟也不是非自己不可。 说要娶她的话,傅砚璟冲动也好、虚情也罢,他也只会说一次。 温今也心底只在与傅砚璟无意对视上的那一眼无可控制地起了一层波澜。 但很快又归为了平静。 整个会场正经严肃。 恒基的几个新品核心负责人纷纷上台发言,直到到了记者提问环节,会场的气氛才热络起来。 看似是自由采访,实则发言的记者甚至是每句问题和回答都是事先沟通过的。 傅砚璟站在台上,坦然得面对着各种镜头和话筒。 其中很多记者不乏国外友人,但他始终有条不紊地回答着所有问题。 中英法三国语言流畅衔接交换。 直到—— 温今也的话筒递到他面前。 她按照明经跟恒基早就协商好的问题,唇角扬起的微笑体面而标准,公事公办,“傅先生,前面您说到此后产品还会出现配方更新升级,请问当下的配方体系还有您不满意或者着重想进一步研发的地方吗?” 傅砚璟站在台上垂眸看她,没说话。 温今也很确信,自己没有问错问题。 她清棱棱的目光看向傅砚璟,泰然自若。 脸上早已不见当初面对他时的拘谨,局促。 那晚从温今也家离开到现在,傅砚璟其实不止一次的问过自己,当初开口说要娶温今也,究竟算不算他的一时冲动。 他是想占有,还是想厮守。 不管是哪一个答案,都是他人生的绝对偏轨。 镜头上方的灯不停在闪烁。 然而意外却发生在下一秒。 人群中的一个带着黑色棒球帽的摄影师突然爆冲到台上,举着重重的摄像机朝傅砚璟砸去。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温今也下意识去拽那人。 结果那人不讲武德,突然调转方向,摄像机砸向了温今也的后脑勺。 极大的疼痛冲击下,温今也似乎麻木了,只能感觉到汩汩鲜血流出,温热的顺淌而下。 前面的一帧帧一幕幕都像是被按了慢放键,温今也视线涣散之前,只看到了傅砚璟惊慌的脸。 他紧张的声音,像是从远方空洞回响着传来。 “温今也!!!” 第一百三十二章 :十七岁的温今也 温今也身上好疼,仿佛有什么来回拉扯着她的神经。 眼皮也有千斤重。 手指艰难的勾动了一下,下一秒,她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喑哑却满含欣喜的嗓音响起: “医生,医生!她手指动了,她是不是要醒了?!” 是安瑜。 自己这又是怎么了?怎么会在医院? 她不是应该在教室里上课吗? 温今也奋力睁开眼皮,午后阳光明媚,阳光透过窗子照映进来,如金粉。 安瑜眼眶一下红了,“温今也你吓死我了知不知道?多危险啊你命不要了吗要替傅砚璟挡。” 温今也反应不过来。 安瑜说的明明是汉字,怎么她一句话都听不懂? 一时间也没有注意到安瑜要比她记忆里更成熟美艳的事。 “算了,你能平安醒来我比什么都高兴。” “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安瑜问。 温今也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自己怎么生病了,但醒来第一眼看到安瑜还是觉得很安心。 “谢谢你来医院陪我啊,不过我这是怎么了呀?”温今也声音很哑,扶着自己还有些疼的脑袋,大胆猜测,“我记得我在上体育课呢,不会是低血糖摔到脑子了吧?” 与此同时,病房门又被推开。 小因风风火火冲了进来,“今也姐,你醒了?” 她赶紧掏出手机,手噼里啪啦地在键盘上打字,“我就说今也姐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任何事的,我赶紧给唐组长报平安。” 温今也搜刮记忆,除了头刺痛,一片茫然,“……你是?” “靠!失忆了?” 小因打字的动作顿住,指了指安瑜,“你知道她是谁吗?” “……我闺蜜啊。” “好不公平!这就是嫡长闺的威力吗?” 于是那道身影又风风火火的往外跑,“医生救命啊,病人摔坏脑子啦。” 温今也无奈而茫然,求助一样看向安瑜,“我应该认识她吗?她是你哪个姐姐吗?” 安瑜却神色格外严肃,“宝宝,你告诉我今年是哪一年?” * 而此时,恒基大厦顶楼,傅砚璟的脸色沉得像久不放晴的天,阴霾密布。 何佳予局促的站在诺大而空荡的环境里,不安几乎将她整个人吞噬。 “阿璟,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傅砚璟掀了掀眼皮,他抽出一根烟点上,烟雾自唇边飘逸而出。 金属火机重重敲落在桌面上。 “我找你什么事,你应该心知肚明。” 何佳予咬了咬唇,心沉入谷底,“我……我不懂。” “有关合作终止的事相信你父母也已经知道了。何家从起势到现在,赚了多少黑心钱还需要我帮你算算,你才能懂我找你来的原因吗?”傅砚璟轻描淡写地反问。 他从办公椅上起身,面对着诺大的落地窗,只留给何佳予冷漠的背影。男人负手撑靠在办公桌沿处,仰着头吐出一口清白烟雾。 看都没看何佳予我见犹怜梨花带雨的委屈模样。 “放那些人进来,费了你不少功夫吧?” 何佳予几乎站不住,身子摇晃了几下,看起来弱柳扶风。 “阿璟,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到底做错什么了?你一定是误会我……” 傅砚璟慢悠悠转过身来,修长的指尖闲闲抖落烟灰,“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这句话打破了何佳予的所有幻想。 她摇了摇头,眼泪瞬间滚落下来。 “你相信我阿璟,就算我做错了事,但绝对不是罪该万死!温记者在网络上肆意抹黑我,我承认我有些气不过,想让她像我一样在公共场合丢人,这的确有些思想狭隘。” “可我放进来的人,只是为了在下面拆她的台,毁了她这次采访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混进来你的对家,甚至威胁到了你的安全!” “阿璟,我这次没有撒谎,真的是这样的,你信我好不好?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你不能牵扯到我爸妈啊。” 傅砚璟轻慢一笑:“情谊?” “何佳予,别演着演着,你自己都信了。” 何佳予嘴唇都咬白了,“傅砚璟,我高中给你当了那么久的挡箭牌,所有人都说你是我初恋,在你眼里这些一文不值是吗?” 傅砚璟高中的时候的确被人追得烦。 情书一摞摞不要钱似的往他桌口里放,他烦不胜烦。 恰好何佳予自告奋勇。 她是徐向白的邻居,有事没事喜欢往徐向白家里跑,傅砚璟在此之前对她的唯一印象就是聒噪。 但那一阵实在是心烦,觉得名义上有个女朋友,的确是一个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于是点了点头。 她给他当了那两年的挡箭牌,何家借着傅砚璟的势在江北如鱼得水。 他们之间唯有相互利用。 如果非要扯情谊的话,她最多也是沾了徐向白的光。 “别太看得起你自己。” 何佳予在傅砚璟冷冽的注视下心一寸寸沉了下去。 傅砚璟将剩下的那半截烟按进烟灰缸里,“这只是敲打。” “看在向白的面子上,以后别让我看见我跟你的名字并排出现在任何新闻上,懂了吗?” 在他犀利沉冷的注视下,何佳予再也撑不住,跌倒在地。 她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男人是多么的不近人情。 那种渗入骨血的威压胁迫,让何佳予真正理解到了徐向白口中的那句: 她跟傅砚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何佳予麻木的点了点头,“懂了……” * 傅砚璟回到医院时,得知了温今也已经出院的事。 看着空荡荡的病房,他扯了扯唇,想必是没什么大碍了。 傅砚璟忍住了去找她的冲动。 毕竟感情的事没法单向,他犯不着自讨没趣。 而此时,温今也家里。 她局促地坐在沙发上,用陌生的目光打量着四周的一切。 “你是说,八年后的我,有这么温馨的一套房子,还有这么可爱的一条狗?我也太棒了吧!” 毕竟在她的记忆里,她还是那个住在舅舅家杂物室,动辄被舅妈打骂,被谭冬林欺负的小女孩。 安瑜有感而发,“这八年,你很勇敢。” ———— 作者有话说: 失忆不是什么狗血剧情,很快就会恢复。 只作为推进剧情情绪的点 老婆们可以点点五星好评嘛~ 非常想给大家加更 但是我最近卡文卡的找不到北qaq 第一百三十三章 :我想告诉他 她的失忆是因为颅内血块的原因,并无什么大碍。 医生说只需要休养几天,等颅内血块消失或者变小一点,她就会恢复记忆。 安瑜给温今也办理了出院,并且向电视台给温今也请了好假,本想让温今也好好休息休息。 但耐不住高中的某人实在太好奇她之后的生活。 坐在家里就像一个好奇宝宝一样问东问西。 有些棘手,安瑜不确定温今也的记忆究竟停留在高中的哪个时刻。 于是她小心翼翼试探了一句:“那你记得傅砚璟吗?” 这句话好似有什么魔力,温今也就像全身血液都凝固了一般,愣在了原地。 她呢喃,“怎么会忘……” “他后来去了哪里?过得好不好?” “他怎么可能会过差?”安瑜嗤了一声,“当时敲碎我脑袋我也想不到他是港圈太子爷,傅氏集团唯一继承人。他高中一毕业就回港了。” 温今也瞳孔清凌凌瞪大一些,十七岁的温今也对于什么港圈太子爷并无什么概念,只是听到集团继承人时感到不可思议。 温今也眼神藏不住的黯淡,“原来我们之间的距离,从一开始就那么大。” 十七岁的温今也心里,总想着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等她慢慢的变优秀,再发光,站到学校领奖台上,登上年级优秀学生榜,幻想总有一天傅砚璟会看到自己。 江北一中高手如云,一分之差,动辄几十二十个的名次。 温今也没有钱上各种辅导班家教,也算不上天资聪慧,她只是很努力,一直很努力。 可以有些事情,光努力是没有用的。 学习是。 靠他近一点也是。 她没有登上优秀学生榜,就犹如她始终没在傅砚璟心底掀起一丝波澜。 “那我后来考到哪里去了?” “港城大学。” “港、城。”温今也怔了怔,唇瓣一颤,“那我又见到傅砚璟了吗?” 她很快就会恢复记忆,尽管安瑜觉得在港城那段差点将温今也推入深渊的经历是段孽缘,她忘了更好。 可安瑜不想瞒她,也同样瞒不住她。 “见到了。”安瑜点了点头,但表情却很凝重,“不仅如此,你们还在一起过。” 温今也那双澄澈的眼眸中,愕然与惊喜一同泛起,放大。 她的心情伴随着安瑜话语中的转折一并起伏。 “但你们分手了,就在半年前,于是你回到了江北。” 她在那段感情里受得伤,安瑜到底说不出口。 只能看着温今也跌宕起伏的心情呈现在那双不含任何杂质的眼眸。 她眼底颤动的星亮很快暗淡下去。 但十七岁的温今也同样很清醒。 过山车一般的心情很快被调整,她笑了笑,依旧很满足。 “安瑜,这种感觉好神奇啊!就好像昨天他的世界那么高不可攀,我奋力踮起脚尖都抓不住他的衣角,可一觉睡醒,我拥有过他。” “拥有过就是好的,又不是一定要有结果。起码他看到了我,也知道了曾经他那样照亮过我,我的喜欢被他得知,就已经不遗憾了。” “他不知道。”安瑜轻轻地说。 “什么?” “今也,他不知道你那么真挚的喜欢过他。” * 向傅砚璟表白,让她的暗恋拨云见日,只是温今也一瞬间决定的。 安瑜用了十几分钟的时间,简单跟温今也描述了她跟傅砚璟在港城相遇在一起又分手,又在江北重逢的事实。 温今也听得很认真。 仿佛想用这十几分钟,粗略简单的语言,去重走一边那三年的路。 听安瑜说完这些,她歪着头,还不能共情分手时那抽筋剔骨一般的难过,只是很疑惑。 “我一直想有朝一日站到他面前,用不再惶恐唯唯诺诺的姿态,落落大方的站在傅砚璟面前。” “安瑜,为什么后来我终于站在他面前,却不敢说了呢?” 看着她干净柔和的双眼,清澈的瞳孔漾着盈盈波光,不含一丝杂质。 只有最为澄澈的期待。 安瑜不知该如何告诉温今也。 那三年,她靠维系着这个秘密,维持着自己在傅砚璟面前因为不平等而岌岌可危的自尊。 他态度那么轻飘飘,收放自如。 那自己就也表现的清醒一点洒脱一点。 露水情缘,总比一个痴情种看起来玩得起放得下。 可这些,十七岁的温今也不懂。 温今也不太爱吃垃圾食品,冰箱里的苏打水是唯一的选择。 安瑜一一拧开,递给温今也一瓶,含糊道:“可能就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告诉他吧。” 这个理由很蹩脚,温今也当然不信。 “或许是我太胆小了。” 毕竟他们之间的差距那么大,傅砚璟从高中给人的感觉就是清冷矜贵,高不可攀。 所以,哪怕后来他们在一起,温今也始终没有勇气告诉他这一刻她期盼了多久。 就如同她高中时不敢主动过去认识他,大大方方地站在他面前感谢他。 这一误,就误到现在。 前所未有的勇气汇聚,温今也胸腔内像是燃着一团火。 做出重大决定的那一刻,人是激动的,她坚定的语气里,有点几不可察的颤抖: “安瑜,我想告诉他!” “我们的确分手了,也许以后都不会再见了,我不想让这段暗恋彻底不见天日。” “起码告诉他,我就没有遗憾了,对吗?” 温今也眼角有些湿润,像清棱棱下着的一场春雨。 安瑜呛了水,不可置信抬头。 发现温今也在她的眼睛里寻找最后的勇气。 安瑜将不赞成的话咽了下去。 她也希望温今也往后的人生里,都不要再有遗憾了。 也许,说出口,就放下了。 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毕竟总不能因为没有结果就否认一切,爱过就值得。 “我支持你。” “什么时候?”安瑜问。 “今晚。” 安瑜找出徐向白的联系方式,“我帮你确认一下傅砚璟今晚的在哪儿。” 于是在安瑜离开后,温今也开始仔仔细细寻找她留在这座房子里,有关傅砚璟的任何痕迹。 相册里的视频照片、那把被赵琴损坏的那把伞、他的奖状,还有一张泛黄的试卷。 很多模糊的记忆如幻灯片快闪一般在脑海中掠过,温今也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 她蹲在地上,头痛的如针扎一般。 她记不清什么,却有种如潮水般将她淹没的痛苦难过翻涌。 第一百三十四章 :没把她放心上 温今也深深吸气,调整呼吸。 攥住了那张试卷。 上面傅砚璟的名字写得龙飞凤舞,笔锋凌厉。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走珠笔的痕迹已经变得浅淡。 温今也不知名落下的眼泪砸落在试卷上面,浅浅晕开了笔迹。 她赶忙擦干。 那股隔着模糊的记忆涌上来的心痛感让温今也产生了一丝迟疑。 擅自告诉傅砚璟,她过去喜欢他这件事,是不是太自私。 那三年她都缄默于口,或许里面有很多不为人知的苦衷与心酸。 可是—— 没有人比十七岁的温今也更懂得她对这份心愿的执着。 她们是同一个人,始终都是温今也。 十七岁的温今也只想替二十六岁的温今也勇敢一次。 手机消息弹出安瑜的消息。 【宝宝,傅砚璟今晚在淮密顶楼01包厢。】 * 傅老爷子病情恶化这件事,傅砚璟是傅家最后一个知道的,傅老爷子被抢救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还在勒令全家人,必须瞒着傅砚璟。 不让他担心。 可见对傅砚璟的重视偏宠程度。 秦知仪给傅砚璟打来电话时,傅老爷子已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本就孱弱的身子骨,如今更是病来如山倒。 原本经过这么一遭,傅老爷子回港的计划应该延后的。 但老爷子却一意孤行。 “这把老骨头再调养,也不过是风中残烛。身体一年不如一年,万一再差一点就上不了飞机了。” “做人得落叶归根,我还得亲自看砚璟成家。” 电话里,秦知仪语气少有的严厉,“你爷爷还问你跟盛家的小女儿接触的怎么样,他一直挂心着你的将来大事,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大家也只能挑着他爱听的话说。” “上次从你话里,我大概也明白你的态度了,你不喜欢翩然没关系,港城多得是千金名媛,但你没什么时间多接触。” “你爷爷小时候抱过翩然,翩然这姑娘会讨人欢心,小时候你爷爷就喜欢她,知道家里有意撮合你跟翩然时,也很高兴。就算你不喜欢,也不要在这个时候驳你爷爷的兴致。演也要演到你爷爷身体稳定为止。” 包间里所有的音乐声都停了,只有昏暗的灯光缭绕,掠过男人晦暗不明的眉眼。 一群惯常玩起来荤素不忌的人,也都噤了声,等着傅砚璟挂断电话。 他坐在真皮沙发的中间,后仰靠在沙发背上,指骨倦怠地擦了擦眉眼。 脑海中闪过的是温今也那晚拒绝他时的决绝。 她讨厌他,连出院都没有告诉他。 自尊心和骄傲不允许傅砚璟再重新找上温今也。 傅砚璟坚信,没有什么单方面的喜欢是永恒的持久的。 她拒绝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让他们的生活都回到原本的生活轨迹上去。 “行啊。”傅砚璟自嘲一笑,吊儿郎当的语气要多散漫有多散漫,“原来我身边站个女人还有稳定我爷爷病情的功效呢。” “说不定他老爷子一高兴,身体完好无恙,我还立了大功。” 傅砚璟拨动火机,跳跃的火苗映照在他沉冷的眼眸,温度却不达眼底。 秦知仪松了一口气,“你爷爷回港那天,盛家也会来。他可能后天的飞机,你交接一下工作,早点回来吧。” 包厢里很安静。 傅砚璟三言两语都清晰传入大家的耳朵里。 今晚的局几乎全是江北市有头有脸的二代,徐向白的心腹好友,只有两三个被人带过来的边缘人物。 多数人跟傅砚璟多多少少也有点交情。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四目相对。 唯有徐向白狗皮膏药一样凑过来,“阿璟,你要回港城联姻了?” 傅砚璟握着烟的指尖敲了敲,抖落几缕烟灰,“明天回港。” “这么突然!”徐向白怪叫了一声,“你家老爷子回来了?” 傅砚璟点了点头,“怎么,想跟我一块去床前孝顺他啊。” 徐向白赶紧往后退了一下,生怕真被傅砚璟薅回港城,他可是从小就怵傅砚璟的爷爷。 傅砚璟明天回港的消息,实在太突然了一些。 几个人围坐过来,“那今晚不醉不归。” “阿璟这次走了还回来吗?” “不会回港就是为了联姻吧?” 各种声音纷杂响起在耳畔,分别在即,傅砚璟却没有半分兴致。 神态恹恹,慵懒中带着几分不易被人察觉的冷寂。 “联姻吧?”他声音里滑过一丝茫然,说出这话时,心底泛起了千万重的抵触心理。 从什么时候谈及联姻他态度开始变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这话就如同一道惊雷。 虽然像他们这种人,联姻是很正常的选择,但这也太突然了。 尤其是徐向白。 安瑜今晚刚拜托了他,想让他探探傅砚璟的口风,那三年,温今也对他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 其实这个问题,徐向白一直也很好奇。 起初他以为,温今也不过是傅砚璟漫漫人生中,渺小的,不值一提的过客。 毕竟在一起三年,也没见傅砚璟对这位前女友有什么不同。 “露水情缘。”这还是傅砚璟亲口承认的,徐向白从没怀疑过。 可近期发生的一系列事,傅砚璟古怪的反应,却让徐向白不得不怀疑。 他有些欲言又止,傅砚璟瞥了他一眼,“有话直说。” 有些事情,总要有答案的。 也许那答案并不重要,也不能改变什么。 “阿璟,你就没想过你的婚姻还有其他不同的可能吗?” 傅砚璟的半隐匿在黑暗中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顺着烟灰抖落的那点星火烫到了他的指尖。 他双眸如深不可见的幽潭。 沉默短暂,傅砚璟嗤笑了一声,“没有。” 他说了谎,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想过的,但被拒绝了。 这个回答在徐向白的意料之中。他幽幽叹了口气,竟然感觉有些惋惜。 “你跟温记者在一起三年,就从来没想过要娶她啊?就算身世不相配,但总会有点冲动涌上心头吧?” 傅砚璟呼吸在徐向白的话语中慢慢变得灼闷。 他游刃有余的语调突然就变了,声音缓慢而喑哑,“那时候,没把她放心上。” ————— 明天见~ 写到男女主第一个转折点了,我最近不看评论了嗷。 因为我知道会有很多不同的声音嘛,但我还是想按照自己的节奏写,但是又很容易被评论影响。 所以不敢看啦呜呜呜。 明日见老婆们。 第一百三十五章 :感情最无关紧要 他那时候太骄矜了,目无下尘,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在感情上栽跟头。 所以温今也的存在,被他视作理所当然。 他忽视了好多细节。 又或者放心上了,但那时候他不懂。 一切都后知后觉。 他话说得轻飘飘,可这颓靡沉寂的神态,哪里是没放在心上? 饶是徐向白反射弧再长,也察觉到异样了。 他试探着又问了一句,“那你对温记者,有过感情吗?” 傅砚璟答非所问,“感情在豪门里,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 徐向白扯了扯唇,醍醐灌顶,洞悉一切,“无关紧要吗?哥你要不要看看你失恋的嘴脸?” 坐在傅砚璟对面的人已经喝了不少,说话带了些醉酒的混不吝,闻言嬉笑道: “徐大公子你流连花丛,不是最懂这种感觉吗?” “那种女人玩玩就玩玩了,什么记者明星模特啊,不过是让自己玩的更爽的噱头罢了。” “傅先生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傅砚璟徒手掐灭了烟,他端起一杯酒,猛灌了下去。 被酒灼过的嗓子更哑了,看似接话,可渐渐下沉的尾音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是啊,我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包间门被开了一条缝,攥着门把的那只手收得越来越紧。 温今也感觉自己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了。 可身上却止不住的颤栗。 原来,她以为是礼物的那三年,傅砚璟真的一点都没有爱过她。 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看在眼里。 包厢里他们说的每一句话,都如同利刃,刀刀扎进温今也的胸口。 她那么想奔赴他,到头来不是得偿所愿,而是他偶然的消遣。 温今也感觉自己呼吸都被攥住了一般,她努力汲取氧气,可针扎一般的痛却如同一张密网将温今也紧紧笼住。 那种熟悉的痛苦感让温今也浑身冷汗,几乎站不住脚。 她只能撑着冰冷的墙壁。 原来这就是自己迟迟不肯告诉傅砚璟她暗恋的原因吗? 她的喜欢,不过是为他们的耻笑再加一笔。 温今也头痛欲裂,脑海中有什么画面飞快闪过,她极力想让那些迷糊的记忆变清晰。 可痛苦却比记忆先一步涌来。 温今也后退了几步,刚堪堪稳住颤抖的身子,身后传来推车滚轮的声音。 冰冷的车身撞到温今也后背,胀痛感似乎跟心脏共频。 “抱歉女士,抱歉。” 年轻的侍应生略显慌乱。“我是新来的,推车还不太熟练。” 温今也摇了摇头,“是我没长眼。” 一句话,含义重重。 酒水洒在温今也身上,黏湿又狼狈。 那张她想拿给傅砚璟的试卷也飘落在地上,任由洒落在外的酒水洇湿,字迹模糊。 没有再捡的必要了。 就如同现在,她本就不该强求一些缘分。 侍应生将口袋里的手帕递到温今也垂着头的眼前,“女士您先擦一下吧。” 可一滴眼泪却措不及防的砸落,在洁白的手帕上留下一片洇湿。 “女士您……” 侍应生愣住了,以为自己闯了大祸,这得撞得多狠多疼啊。 手帕上的洇湿不断蔓延。 温今也轰然坍塌的情绪都化作了眼泪,眼睛仿佛成了唯一宣泄口。 她忽然心里全是怨和悔。 三年,玩玩而已。 他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 他从未把她放在心上。 温今也终于理解了一切。 她的暗恋告诉傅砚璟,是自以为是的勇敢。 对于傅砚璟而言,也不过是嘲笑她,多几年的肖想。 自不量力。 那个手帕温今也没有接,只是忽然跑了出去,脚踩着松软的地毯,步步踉跄。 在偌大而空荡的走廊,她纤薄的身影如同失控的蝴蝶。 不管是十七岁的温今也,还是二十六岁的温今也,都不要再喜欢傅砚璟了。 没有人,会对一个践踏自己真心的人心怀希望。 很多画面终于突破记忆的牢笼,在脑海中渐渐清晰。 * 侍应生推着酒车走进来,“抱歉先生,您点的特调龙舌兰洒了一些,我下楼让调酒师重新给调。” 方才被傅砚璟搭话的那人还沉浸在被傅砚璟看到的喜悦中。 硬要算的话,他连圈内的边缘人都算不上。 爸爸是某公司的经理,而他不过是个无恶不作无法无天的小混混。 要不是恰好沾了徐向白朋友的光,被带进来玩,他这辈子都接触不到徐向白的圈子。 来的时候,带他的人特地严厉嘱咐了他,“老实一点,别给我惹麻烦。” 可几杯酒下肚,瞬间忘乎所以了。 尤其是方才傅砚璟接了他的话,更是让他飘飘然,认不清自己的地位了。 他一脚踹到侍应生的肚子上,“知道这个屋里是什么人吗?耽误了你赔得起?贱命一条,赶紧给我滚!” 徐向白眉头一皱,“哪来的傻逼?” 那人浑然不觉得自己惹人生厌,只觉得能混进徐向白的圈子,跟傅砚璟搭上话格外有面子。 他还没从刚才的话题中解释,舔着脸凑过来问傅砚璟,“傅先生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啊?我给你介绍介绍?” 傅砚璟眸色静然,只施舍般瞥了他一眼,没有任何温度。 “我刚刚听见您跟徐公子说一个记者的事?傅先生也睡过记者吗?我之前也有过一个。” 带他进场的人实在忍无可忍了,淬了一口,“路腾你别喝点酒就掂量不轻自己几斤几两了,你那些烂白菜,入不了傅先生的眼。” 路腾心里陡然升起几分不服气,“哪有,我也睡过纯的好不好?紧的要命,别提多爽了。” “你怎么不说你睡了这个,吃了多久的牢饭?再逼叨别怪我不客气。”那人威胁,生怕惹了徐向白跟傅砚璟的不悦。 然而全程漠然的男人却放下交叠的腿,沉冷的目光觑着路腾,“你说,你之前睡过记者?” 路腾瞬间来劲了,“嗨呀,也不叫睡,差点睡了妈的。我前段时间遇到点事,进去了一段时间,我爸就怕我找不到老婆似的,五十万彩礼给我买了个记者当老婆,先睡了再说,我看过照片,长得那叫一个水灵。” 他语气看似遗憾,实则暗含着炫耀,谈资一般洋洋洒洒道: “结果那晚我在酒店等到半夜,也没见把人送过来,那一家人也不翼而飞了。死娘们,害得我费财费力,好像叫什么温今也……没睡到我还挺遗憾的,光看那张脸,就能想象她被我压在身上叫得有多销魂。” “江北就这么大,等我遇见她,我非把她——” 路腾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一声刺耳闷沉得爆破声打断。 第一百三十六章 :给她的家 “嘭——” 一杯酒砸在墙角,四分五裂。 所有人不明所以,惊望着墙角。 香槟色液体顺流而下,玻璃四溅一地。 路腾也愕然看过去,等反应过来不对劲已经来不及。 他刚一回头,就见一道黑影从上方兜压而下。 下一秒,凌厉的拳风和沉重的力道落在他脸上,路腾耳蜗嗡鸣,口齿间全是鲜血。 他人被掀翻在地,晕头昏脑,看着头顶灯影眩目。 傅砚璟居高临下,黑色的皮鞋尖停留在他脸颊,他听见傅砚璟阴鸷道:“是你啊。” 路腾还没来得及反应。 傅砚璟扯掉了领带,圈圈缠绕在手上,又化作拳头落到了路腾脸上。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又反复被傅砚璟拽住衣领,往上拖,又一拳打倒在地。 路腾的脑袋重重磕在冰冷的地板上,满脑子嗡鸣作响,他意识不清,就连眼神都要涣散了。 包厢里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看着突然暴戾的傅砚璟,没人敢上来拦。 唯恐引火上身。 眼看着路腾连求饶声都气若游丝,徐向白才上前将人拉住。 “阿璟,差不多行了,真弄出个好歹,脏了你的手。” 说罢他踢了半死不活的路腾一脚,跟踢垃圾一样,觑了一眼四周的人。 “这垃圾谁带进来的谁赶紧弄走。” 带路腾来的人大气不敢喘一下。 傅砚璟慢条斯理抽出西装口袋里的帕子,擦拭指尖的血渍。 他胸口起伏着,方才的戾气还未完全消散,徐向白递过一杯酒让傅砚璟压气。 这会儿慢慢回忆傅砚璟突然生气前的细节,一串很快就串明白了。 “荤素不忌的畜生,什么人你也敢肖像是吧?国家饭吃不够,我送你再进去吃几年你也好消停消停。” 路腾脑子再缺根弦这会儿也顿悟了。 但他满嘴是血,牙都掉了好几颗,脸肿得不成样子。 说出来的话哼哼唧唧,没一个字能让人听清。 傅砚璟这会儿眼底得猩红退散,就变成了那副清冷不可接近的模样。 他坐在沙发扶背上,从口袋里翻出烟盒,抽出一根修长得烟咬住。 有人识趣地凑过去替他打火。 薄而透得烟雾自他唇边逸出飘散。 “有些东西留着也只是祸害小姑娘。” “处理了吧。” 很快几个训练有素的黑衣保镖来到了现场,拖死猪一样把路腾往外边拽,后面还跟着路腾秃头的老父亲。 一直在哭着求饶。 但无济于事。 傅砚璟被他哭得耐心尽失。 “你管不好儿子,我就替你管管。” “下次再管不好,丢得就不是下面的东西了。” 没人会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自然路腾的老父亲也比任何人都清楚路腾的劣根性。 他无恶不作也不是头一次了,这次是真招惹了大人物了。 徐向白热衷于补刀:“别光忙着哭天喊地啊,赶紧谢主隆恩吧。” 这场酒局也就这么散了场。 人人自危的情况下,没人会逗留。 傅砚璟捞起台面上的车钥匙,徐向白在身后跟着他。 “虽然刚刚那畜生确实可恨,但你用得着大动干戈?你跟温记者都是过去式了。”徐向白的话里带着试探,“你又不喜——” “我好像喜欢她。”傅砚璟静然的眸色颤动,不得不承认,“她对我不一样。”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堵住了徐向白的嘴。 大概没想到傅砚璟能承认的这么坦荡,他就跟个木偶一样愣在了原地。 烟雾伴随着话语在傅砚璟唇边逸散,“但她已经不喜欢我了。” “这种东西,单方面的就没劲了。” 强扭的瓜不甜。 傅砚璟身边所得到的一切,旁人双手奉上毕恭毕敬的讨好期盼他垂意都来不及。 他从来没有什么是要靠他单方面追求的。 他也做不到强行挽留的事。 何况在这个节骨眼上,老爷子身体告急,他要回港。 就连天公都不作美。 徐向白愣是石化了好几秒,仍有些不可置信,“你就没想再……争取争取?” 说完才觉得不合适。 他们之间身世差距那么大,有些事情,不是仅凭两个人你情我愿就能决定的。 何况。 傅砚璟那么骄傲的人,哪有低头的时候。 果然,傅砚璟脚步顿在包间门前,淡声道:“就这样吧,我又不是非她不可。翻篇了,也就过眼云烟。” 让人窥不到一丝异样。 只有傅砚璟知道,那涌出的百感交集。 他在心里告诉自己,自己已经为温今也产生了很多不可控的情绪和冲动了。 是时候到此为止了。 徐向白幽幽叹了一声,过了会儿,“你明天就走?” “嗯。” 傅砚璟斜额看他一眼,“恒基那边会有人接手,也不一定完全不回来了,具体得看老爷子的身体。” “你帮我个忙。” 鲜少能从傅砚璟口中听到帮字,徐向白挑眉,“什么事能为你效劳?” 傅砚璟敛下所有情绪,“秋水湾那套房子,你替我转到温今也名下。” 她那么想要一个稳定的家。 或许这样,也算满足她的愿望。 可说完,又怕徐向白散漫不羁,满脑子风流韵事的做不好这件事。 “算了,让助理去做吧。” 他那副早已六根清净的孑然感,让徐向白以为听到傅砚璟那句“她对我不一样”仿佛是错觉。 “就当给她的补偿。” 说罢,傅砚璟推开了包厢的门。 门口处有个白色的废纸落在暗红色的地毯上格外显眼,跟试卷一样。 徐向白没忍住好奇,蹲下身子捡起来,还真是试卷。 “哪来的试卷?未成年还跑来这里做题啊?” 他左右看看,试卷被沾染了水,考生信息那里已经完全晕开了,只余一团黑墨。 但试卷上的内容里的字迹却有些眼熟。 徐向白惊讶,“阿璟,这字有点像你的。” 傅砚璟没有半分兴致,看都没看,脚步未停,“喜欢你就拿去收藏,我没意见。” 徐向白将试卷扔回地上,鞋底踩过,满是褶皱。 * 外面飘起了雨丝,带着秋天特有的凉意。 整座城市笼罩在潮湿的雨汽里。 出租车里满是潮闷的味道。 温今也头靠在车窗玻璃上,望着霓虹光影下的车水马龙。 她脸上已经看不到一丝泪痕,唯有泛红的双眼还残留着哭过的痕迹。 映着碎光的眼底,如同静默的海洋,没有一丝涟漪。 直到手机铃声响起,安瑜打来了电话。 “宝贝儿,怎么样,告诉傅砚璟了吗?” “没有。” 温今也收紧了握着手机的手,静静地说,“安瑜,我再也不会有告诉傅砚璟的冲动了。” ————— 我感觉这个节奏吧算正常,三五章大家看书都是很流畅很快就看过去了。 可能是一天只更两章的原因。 我努努力~ 明天见老婆们~ 第一百三十七章 :他要回港 失忆是一件很离奇的经历。 大量记忆涌回脑海的那个瞬间,过往的一切如同电影快放一幕幕闪在眼前。 也让温今也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身份,去看待她喜欢傅砚璟的那些年。 他出现在她无能为力被黑暗笼罩的时候,如同她世界的太阳。 温今也心甘情愿的奔向他。 那是一厢情愿的事。 没有人会因为得不到太阳而心酸。 所以—— “其实我之前从来没有怪过傅砚璟,爱而不得也不过顾影自怜的哀怨一下。” “过去我总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一厢情愿的事,傅砚璟过去像一束光照亮过我,决定追随这束光也是我自己的事。” 温今也清棱棱的声音正如同这场带着寂寥凉意的秋雨, “但现在我突然懂了,爱情不能用恩情去衡量。那三年,我作为他的女朋友,他没有好好爱我,没有正眼看我,甚至没有尊重我,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 他践踏了温今也的真情。 不一样的地方,类似的场景,她再一次从傅砚璟,从他朋友口中,听到轻蔑的话。 也听到了傅砚璟亲口的承认。 那三年,他就是没把温今也放在心上。 她心里忽然就有了怨。 凭什么不怨他呢。 当初他站在车前的招手,问她愿不愿意留在他身边。 就连一时兴起就是那么高高在上的姿态。 温今也珍惜的一切,原来只是他闲暇的消遣。 “我要的是真情,不是他的施舍。” 爱不是谁向谁臣服,爱也不是祈人垂怜。 追随一个人的步伐时或许姿态是要低一些,毕竟她先动心了,也贪心了。 可相爱的两个人,必须是平等的。 他们不平等,他们没有相爱过。 一段算不上相爱的感情,不该有遗憾,不该被惋惜。 电话里,安瑜短暂的沉默后,“今也,你全都想起来了。” 她安抚人的语气也带了一丝小心翼翼,“虽然不知道傅砚璟这王八蛋今晚对你说了什么,但是如果你能死心的话,也未尝不是一件坏事,我们可以往前看,我会一直陪着你。” 因为太能共情温今也,太害怕温今也重蹈覆辙,她见证过温今也因傅砚璟而破碎的每个瞬间。 父母离世,被舅舅一家虐待,她一个人艰难地长大,黑暗的生活如团密的乌云如影随形的笼罩着她。 其实温今也心理和精神早就出问题了。 但她一直不敢就医,强撑着调节。 那些都没有让温今也倒下。 唯有港城那段感情的失败,傅砚璟的轻视,是当时压垮温今也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有积压的情绪都在那个节点顷刻爆发。 差点将温今也整个人吞没掩埋。 安瑜声音有些哽咽,“宝宝,你今晚是又经历了什么让你这样心死了吗?” 可温今也却音色淡然,如同平稳的弦音,“我不是死心。” 死心,只是强迫自己不抱期待。 她平静地说,“我只是觉得,我好像在那个瞬间,突然放下了。” 爱不是上位者高高在上的施舍,或者不屑一顾的怜悯。 而是平等的目光,怜惜的共情。 她喜欢过傅砚璟。 却不想要这样的爱。 从一开始就不想。 “安瑜,我不要再喜欢他了。” 喜欢他奔赴他是一件很勇敢的事,忘掉他也是。 窗外的风雨潮湿清凉。 对一个人彻底失望,需要很多的失落痛苦积累。 但真正爆发,发生转折,也不过是一个瞬间的事。 或许今晚,就是那个真正的瞬间。 “宝宝,我有点担心你,我可以去陪你吗?” 温今也降下车窗,蕴凉潮湿的晚风扑在脸上,倾斜的雨丝落在脸上,她声音被猎猎风声吹散了些。 “没事的,这次,我会睡个好觉。” 不过当晚,安瑜还是闪现到了温今也家。 温今也给她取出鞋柜的专属拖鞋,“真的不用特地来一趟,我什么事都没有。” “正是因为你太淡定了我才担心好吗?痛到极致是连哭都哭不出的。”安瑜化身心理医生分析,她熟练地走到厨房台面下方的柜子里,温今也换了多少次家,抗抑郁的药还是只会放在那里。 安瑜就差拿着放大镜去看那些瓶瓶罐罐的药有没有变少。 温今也当初从港城回来后,有半年的时间一直在吃药,接受各种物理治疗。 总是莫名其妙掉眼泪,本就纤瘦的人一度薄到给人一种随风散走的感觉。 温今也靠在门框处,歪着头看她拿着一个白色的瓶子对着手机灯光看药量有没有变少。 “最近没有吃药,没有感觉病情发作。” 啾啾摇着尾巴凑过去,嗅闻散落在地上的药片。 温今也怕它乱咬误食,赶紧蹲下身子,一只手捞起啾啾,一只手捏了捏安瑜腰上的痒痒肉。 “好啦,你如果这么不放心我,要不我抱着你痛哭一场?” “哎——也不是。”安瑜脸上写满担心纠结,“你那样我更不放心。 “怎么样都不放心,我也不是不相信你,我就是……” 安瑜说着,温今也连人带狗靠在了她的身上。 “我知道的安瑜,你就是想让我开心一些,谢谢你。” 她有些语无伦次,但温今也一直都知道安瑜想表达什么。 安瑜这才开始胡乱地将那些药收起来,“反正你察觉到不对劲,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我。” 温今也乖乖应声,“好~” 温今也当时请的假还有明天最后一天,安瑜也跟剧组请了假。 第二天陪温今也一起到医院复查,检查结果显示完全没事了才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从医院走出来,安瑜就接到了小因的电话。 她还不知道温今也已经恢复记忆的事,电话那头语气十万火急。 “安瑜姐,今也姐的脑子什么时候能好?我今天偷听王胖子打电话,组长的事定下来了,就是今也姐。但今也姐一天不回电视台,通知就一天不落实,我怕夜长梦多,某人整幺蛾子。” 那个某人,除了林知莹,不会有第二个。 说到这儿,小因郁闷的叹了口气,“说不定那傻逼现在又不知道在憋什么坏屁呢。” “今也姐现在一个还没进入社会的新脑子,怎么跟那傻逼斗哇,根本防不胜防好嘛!有个新的采访任务还差点给今也姐抢走了呢。” 温今也忍着笑,接过电话,“别担心了,现在的我,是拥有一个旧脑子的我。” 电话里的人松怔了几秒,瞬间化身尖叫鸡,“今也姐,你回来啦!” 温今也把电话拿远了一些,堪堪护住了耳膜,“你刚刚说的新采访是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恒基大厦暂时换了新的代理掌权者,需要采访。” “好像是因为傅先生要回港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他妈不想走 小因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小道消息,压低了嗓音说得煞有其事。 “好像是为了回港联姻,他们有钱人的婚姻可真是的。” 温今也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回去。” 挂掉电话后,倒是安瑜冷哼一声,表情狰狞地说了句: “联联联!我祝他一胎八宝全是男!” 温今也莞尔,“这种话对于有钱人家而言,是真正的祝福好嘛?” 那倒也是。 世界上平白又多八个生来就是享受世界,除了出生的时候哭以后有得是笑的幸运儿。 “那我撤回。”安瑜恶狠狠改口,“那就祝傅砚璟丧失生育能力,铁杵磨成针。” 说罢,双手合十,还朝着太阳的方向拜了拜。 医院里人来人往。 安瑜这句话没收任何音,引得路过的几个病人纷纷注目。 温今也赶紧捂住安瑜的嘴,“小声一点。” 安瑜心大的很,一摆手,“没事,反正谁也不认识谁。” 一转头,却看到一道身穿白大褂的身影伫立在不远处。 人来人往,大多都是病人家属,步履匆匆。 唯有他双手插进白大褂口袋里,镜片下温和的目光不偏不倚地望着这边方向。 安瑜一下子偃旗息鼓,哑巴了,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他一个肿瘤科医生,怎么满医院跑? 但转念一想,肿瘤科跟脑科在同一楼层,能遇见好像也不奇怪了。 温今也同样觉得不好意思,硬着头皮打了一声招呼,“周医生。” 周集琛礼貌颔首,好似没认出安瑜一般,又或者他本来也不记得安瑜。 他拖了白大褂搭在手臂弯处,温今也问,“您准备下班?” 他落在温今也身上的目光好似格外有深意,“给阿璟践行,他今晚的飞机。” “挺好的。”温今也的语气是事不关己的平淡。 安瑜刚才又献了个大丑,何况她现在得了一种: 一看见周集琛就能想到自己在如花似水的年纪表白被拒的怪病。 以及上次喝多了假酒输液而出的糗。 她只想拉着温今也赶紧走,干巴巴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地说了句,“傅先生四海为家去哪里都不稀奇,就祝他一路顺风。” 周集琛推了一下眼镜,“我会把安小姐的祝福转达。” 温今也还想顺道去看看唐曼,跟周集琛离开的方向相反。 直到人走远了,安瑜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等等——” “他要转达的祝福是哪一句?” * 小区的路灯昏黄而微弱,一如黯淡的星光。 秋风蕴凉,吹散了他身上萦绕的酒气。 可傅砚璟却觉得头更加昏沉了,怎样都不清醒。 就如同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推迟到下一班航班,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出现在温今也家楼下。 脚边全是烟头。 傅砚璟仰头望着高出某个亮起的窗户。 昏黄的暖灯,白色的纱帘,她的身影绰约。 不知道在收拾些什么,有时候弯弯腰,有时候挂挂东西,还给阳台上的植物浇了水。 她很喜欢自然的晚风,清凉蕴爽。风吹得纱帘簌簌,在半空中飘扬,傅砚璟短暂地,清晰地看到了她温雅的侧脸。 喉间满是涩意。 傅砚璟内心有种冲动在叫嚣,像是即将破笼的野兽。 真他妈不想走啊。 又或者—— 把她带走。 做个混蛋,管她愿不愿意,强掳回去算了。 她在身边,总比这样相忘于江湖好得多。 可偏偏,老爷子在这个时候身体垮了。 他如同一个早就被注入编码的程序一样,理智而循规蹈矩了那么久,第一次想做轨道之外的事情,偏偏卡在了这个时候。 连老天爷都不帮他。 傅砚璟深深吸气呼气,感觉自己马上就要魇住,直到手机突兀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老板,该走了,一会儿要赶不上飞机了。” “我知道了。” 他掐断了电话,也掐灭了指尖最后那根烟。 其实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他惯常遵循的原则,生命里的人全是过客。 不过第一次尝到失控的滋味罢了,短暂受挫、可惜,也许此后几多日升日落,也不过那样。 他也不过回到原来的生活轨迹当中而已。 傅砚璟转身。 “汪汪汪——” 一只小柯基冲到了自己脚边。 “豆豆。” 紧接着,一个老人从暗处走来,“你怎么能乱跑呢?” 傅砚璟认识她,温今也的邻居,王奶奶。 显然她同样记得傅砚璟。 “哎,你是那个小傅,今也男朋友是吧?不好意思啊,我以为这个点小区里没怎么有人了,所以才给豆豆松开了绳子,没吓到你吧?” “没事。”傅砚璟声音有些喑哑。 王奶奶把绳子重新挂到豆豆脖子上,看向傅砚璟,“你来找今也,怎么不上去呢?” 或许是傅砚璟身上某种萧瑟的氛围太明显了,王奶奶察觉到异样,小声地问,“你是不是跟今也吵架了?” 傅砚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脚就像被水泥固定在原地一般,他怔怔地仰头,又看向那处亮着昏黄暖灯的窗户。 王奶奶了然似的,叹了口气,“年轻人吵架有摩擦很正常的。” 她活了这么多年,扪心自问活得也算通透,看傅砚璟这通体的气质也知道他绝非普通人。 “今也性格好,鲜少同人计较,但这个孩子唯独一点,自尊心强。” 吵架时说出伤人的话在所难免,看傅砚璟这样子,也不像会耐心哄人的主儿。 ”你稍微低个头,兴许就和好了。互相喜欢的两个人,千万别错过啊。” 相互喜欢。 没有什么相互喜欢。 她早就不喜欢他了。 傅砚璟这辈子被拒绝的话都从温今也口中说出来了。 他是真低不下头了,也—— 没必要了。 手机又震动了。 助理发来的消息。 【老板,你出来了吗?需不需要我进小区接你?】 【要来不及了。】 王奶奶还在说话,本着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姻的心,“或者我帮你劝劝今也。” “不用了,别告诉她。” 他不会再打扰温今也,也不会再回头找她。 是为她起过跟家族分庭抗礼的决心,可她拒绝了。 他傅砚璟绝不会在同一个十字路口反复逗留,折返。 傅砚璟没再回头,步履沉稳地离开, “我该走了。” 王奶奶牵着狗摇了摇头,“年轻人,就是太骄傲了。” ———— 周末会加更~ 追到这里的老婆们辛苦了。 终于月底了,忙完我的魔鬼月了qaq 明天见老婆们。 第一百三十九章 :给年轻人代为保管一下 当初跟傅砚璟分手从港城回江北,温今也决定放下傅砚璟。 而现在—— 温今也决定放下那段她曾始终感到遗憾,未能宣之于口的暗恋。 她收拾了一箱有关傅砚璟的东西出来。 这些东西从高中开始,跟着她颠沛流离,她曾经一直视若珍宝。 整个高中,温今也就像傅砚璟的狂热信徒,热衷于收集一切有关他的周边。 从那把黑色的伞。 到他路过时恰巧飘落至他肩头又坠地的树叶。 他贴在优秀学生榜上的一寸照片,后来榜单被撤,KT板被折损丢在了学校篮球场下的仓库里,温今也小心翼翼地取下他的照片。可惜那张照片丢失在了港城。 还有他毕业时丢掉的学生铭牌。 以及,一张折损的奖状。 温今也所在的教学楼在傅砚璟他们的教学楼后面。 她站在教室窗口处,时常能看到傅砚璟站在走廊里,斜靠在栏杆处慵懒晒太阳的身影。 他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下,如被镀了一层金光的神坻,引她仰慕着迷。 有女学生拿着一张奖状过来,与有荣焉一般的声音嘹亮雀跃。 “傅砚璟,你全校物理竞赛第一欸!你能教我物理吗?” 他散漫地不知说了句什么,女同学低着头跑开了。 傅砚璟都没多看那张奖状,随手将它折成纸飞机丢了出去。 温今也的视线循着纸飞机在风中的轨迹,看着他那些不屑一顾的荣誉扎进教学楼下不起眼的角落。 距离上课还有四分钟。 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从五楼飞奔下去。 关于他的记忆太多了,但始终都是温今也的独角戏。 她乏味可陈,从未出现在傅砚璟被众星捧月的记忆里。 其实很多事,从一开始她就该明白的。 他们在同一座天空,同一所校园里,她小心把控距离机会,擦肩而过那么多次。 都没能在他记忆里留下浅淡一笔。 她只是过客。 温今也拿出透明胶带,封了箱。 如同将那段漫长的记忆封存。 这些东西,没什么留着的必要了。 家里还收拾出了一些其他没什么用处的东西,温今也打算一并明早带到楼下扔出去。 现在天有些晚了,她本打算暂时放到门口。 刚把东西搬出来,就遇见了上楼的王奶奶。 她遛完狗刚上来,有些诧异,“你这是要搬家啊?” “不是,我扔一些用不到的东西。” 温今也有点强迫症,所有的东西都用纸箱装好。 老人对于纸箱子惯常没有任何抵抗力。 王奶奶打开家门,将狗往屋里一扔,扭头对温今也说,“把这些箱子给我吧,里面的垃圾我替你收拾了。” “好,我帮您搬到你家吗?” “那倒不用,我喊我老伴就好了。” 箱子里的东西都不太沉,温今也没有追问,点了点头,“那我先进去了王奶奶。” “哎——今也。” 王奶奶叫住了她,语气有种不知道该不该说的犹豫,“你是不是跟你那个男朋友分手了?” “我刚刚遛狗,看到他在楼下,他脚边全是烟头,像是站了很久。” 温今也开门的姿势顿了顿,转瞬而逝的松怔就如同屋檐冰锥上滴落了一滴水。 她家的情况王奶奶不了解,但这么长时间,王奶奶也没见温今也父母来看望过她。 王奶奶是真盼着温今也好。 看温今也迟迟没有回应,她叹了口气。 “算了,我看那孩子衣装打扮,也不像普通人,这样的人难免有些高高在上,其实分了也好,省的你以后受委屈。” * “你啊,看见纸箱子就不撒手。咱家又不是废品站,忘了上次你为了捡个大号矿泉水瓶,踮着脚往垃圾桶里够,最后翻进垃圾桶里了?” 王奶奶的老伴一边抱怨,一边帮着王奶奶整理。 王奶奶被他说烦了,随手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小东西朝着老伴扔过去,“你话怎么这么多?光记得这种糗事,怎么不记得我攒了好久的纸箱子卖废品卖了四十八块二,然后被你偷摸拿走买烟呢?” 她冷哼一声,“蹲在花池子边上抽,以为那点绿化难那个藏住你肥胖的身子一样。” 王奶奶老伴灵活一躲,没被砸到。 那点小东西,其实砸到了也不痛不痒。 老两口一辈子打打闹闹惯了。 他低头将那东西捡起来,灯光下眯着老花眼细读铭牌上的文字:“傅、砚、璟。小伙长得很俊俏哦。” 王奶奶好奇,也凑过去,“我看看,我看看。” 她掏出老花镜戴上,看清楚那小照片上的人之后一下愣住: “这是今也那个刚分手的前男友。” 她逻辑一下串起来。 俩人分手全都嘴硬,一个默默在楼下站,一个扔了有关对方的东西。 相当年王奶奶跟坐在她旁边的老伴吵架的时候,还差点烧了他们多年的来往信呢。 王奶奶又低头翻找那箱子里的东西。 拿出来,果不其然,还有写着傅砚璟名字的奖状。 那这箱子里的东西大概全部都跟傅砚璟有关了。 她将铭牌又放回箱子里,吩咐老伴,“你去,再给我那个透明胶带过来。” “你要做什么?” “这箱子里的东西丢了可惜,年轻人可能一时冲动,我不想让今也之后后悔。”王奶奶慢慢地说,“咱们先给他们代为保管一下吧。” * 飞机的轰鸣声划过港城寂静的凌晨。 夜色薄薄,凌晨的机场冷清一片,只有赶路的人零星坐在等候区,神色倦怠寂寥。 傅家的司机已经等候多时。 黑衣保镖有条不紊地接过傅砚璟为数不多的行李。 商务车的车门自动打开,司机问操着一口流畅的粤语问,“少爷,去边度?” 傅砚璟在港城名下房产诸多,但常住的地方只有那几个。 他脑子突然空白了那么几秒,有个名字卡在喉咙里呼之欲出。 又被傅砚璟咽下。 那里他已经很久没回去了,自从温今也走后。 空空荡荡的,没有一点人气。 其实他名下所有的房产都是那样冷清,不管是装修还是陈设,再加上他在家大多时候都是孤身一人,连佣人都不愿多留。 傅砚璟就像脑雾一样,其他住所的名字在这一刻突然都记不清,唯有溪山公馆的名字一遍遍在脑海中回响。 他离开港城不过才几个月,竟然有种时隔经年的感觉。 傅砚璟揉了揉眉心,“回傅氏庄园吧。” 司机语气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夫人等您等咗好耐啦。” “她哪里来的耐心?” 司机答:“盛小姐也在。” 第一百四十章 :江北究竟有谁在啊 傅氏庄园,灯火通明。 横厅里,秦知仪正在跟盛翩然喝茶。 等候多时的佣人在车刚刚停稳在别墅门口时,便打开了大门。 “到家天都快亮了,让你今晚来,你跟我玩极限卡点呢?”秦知仪语气有些嗔怪。 坐在她对面的女人一身红色的长裙,及腰的大波浪,妆容明艳张扬。 她起身,打量傅砚璟的目光里尽是满意。 “你好,傅砚璟。我是盛翩然,你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 礼貌询问,但她自信的态度,显然笃定自己不会得到否定的回答。 “哪是不请自来?分明是我邀请的你。”秦知仪放下茶杯,对着傅砚璟解释,“趁着你爷爷你爷爷还没有回国,我想着你跟翩然先熟悉一下,也不至于届时在你爷爷面前生分。” 傅砚璟掀唇,只觉得连轴二十多个小时未合眼的倦怠感倏然涌了上来,“时间紧迫到半夜熟悉?” “你还知道你回来的晚啊?”秦知仪用粤语低怪了两句,“翩然在这儿都等你好久了,一点绅士风度都没有。” 傅砚璟疲意沉沉,坐在她们对面的沙发上,没有半分重归故土的热忱,也没有半分想要寒暄叙旧的心思。 从头到脚写满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他没应秦知仪这话,反问,“爷爷什么时候回来?” 他能扔下恒基那一大摊子,这么快回港,最主要的不是因为家里的安排,而是真的挂心老爷子的身体。 秦知仪脸上飞快闪过一丝不自然,“还得再过等一周左右……” “你骗我?”傅砚璟沉下嗓音,眉宇涌着不耐。 “你表情这么严肃做什么?”秦知仪有点心虚,但不多,没想到傅砚璟会在意这样的细节。 早一周晚一周回港,对他而言并没有太大影响。 “让你回家你就这么委屈吗?江北究竟有谁在啊?” 秦知仪莫名觉得这次见到自家亲儿子,他变了很多。 那股散漫从容的劲儿不见了,心里藏着事一样。 秦知仪有些头疼,“你爷爷是真心希望你跟翩然好好的,病榻前唯有听到这个消息才露出笑容。翩然都愿意提前回国跟你熟悉一下担心露馅,你反而计较我骗你爷爷回国时间。” 这事秦知仪承认自己做的有些不对。 傅砚璟从小有主见,理智沉稳,这样的人最讨厌欺骗。 可她在这里说谎不是没有原因的。 毕竟前段时间打电话,傅砚璟表现得太古怪。 就算相信傅砚璟会顾全大局,但秦知仪也总会觉得有些事情,已经不在他们规划掌控的范围内了。 这不是作为女人的第六感,而是作为母亲的第六感。 空气里弥漫着安静,空白又慑人。 盛翩然却毫不在意。 跟傅砚璟联姻,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 至于感情,都是可以培养的。 没有感情照样可以过。 一辈子很短的。 利益捆绑反而要比爱恨嗔痴更稳定。 这些话,是四年多前,盛翩然出国前一晚,亲耳听到的,傅砚璟的原话。 那时候她就认定,她们是同一类人。 “没事儿,反正我刚回国,正好倒时差,本就没有困意。”盛翩然笑得大度,走到傅砚璟面前,直直伸出一只手,“久别重逢,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了。” “也欢迎你来了解我的世界,傅、砚、璟~” 那一瞬间,傅砚璟匮乏空泛的大脑忽觉恍然。 欢迎来了解她的世界。 然而几天前。 他却听到另一个女人用接近恳求的话,泪眼婆娑的让他—— 离开她的世界。 港城江北相距两千里。 她终于如愿了吧。 * 周一,栏目组照常开例会。 主要就是为了做工作安排和汇报。 温今也受伤这几天都没来电视台,因此错过了公司很多场好戏。 但她依旧能从这场例会上发现很多异样。 比如,王胖子脸上若隐若现的巴掌印。 比如,林知莹快要肿成核桃的眼,和极其颓靡的姿态。 会议快要结束时,王胖子突然拍了拍手。 “当然,我还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要宣布。相信唐曼的病情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了解。”虽然他跟唐曼不和,但王胖子的表面工作还是让人挑不出毛病的,“虽然我们都希望她能早日痊愈,但唐曼暂时回不来栏目组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组长的位置不能一直空缺下去。” “经过电视台领导层的会议决定,综合考察我们组记者的手里的资源以及近期热点报道,决定让温今也担任组长一职,大家应该没有意见吧?” 小因带头鼓掌,其他人也纷纷跟着拍手,“没有意见。” 唯有林知莹冷哼一声,一点面子没给王胖子留。 “这种事不早就决定好了吗?还假惺惺地问什么问。” 王胖子瞬间变脸,语气难有的凌厉: “林知莹,电视台不是你闹的地方,大家凭能力吃饭,你要不服气不想干,这工作有的是人干!” 偷情人之间弥漫着的火药味让温今也都感到愕然。 会议一结束就没忍住拉着小因问,“我失忆这几天都错过了什么?” 小因眼中八卦之火都要烧了出来,压低的嗓音都抑不住激动,“今也姐,我就等着你来跟你分享了!” 小因带着温今也来到茶水间,左右看看没人后,将门一关,声情并茂地在温今也面前进行场景再现。 “你是不知道,王胖子老婆有多么彪悍不讲理,她只察觉到王胖子出轨的端倪,还没确定好是谁呢,就把电话打到办公室里,让接电话的姐妹开免提堂而皇之地威胁整个办公室的人。” 小因捏着嗓子学她的语气,“别让我知道是哪个狐狸精,我早晚揪出你,到时候你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那时候办公室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向林知莹。” 林知莹跟王胖子的事,已经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 毕竟之前栏目组有个摄影师,因为整理素材整理到半夜,身心俱疲在办公室睡着。 林知莹跟王胖子追求刺激,在王胖子的办公室里门都没关就运动了起来。 那个摄影师第二天就被王胖子想尽办法辞退,但这件事也在栏目组流传了起来。 后来林知莹王胖子虽然做事隐晦,可好的资源王胖子源源不断地往林知莹嘴边送,明眼人也都能看出来。 也就是从那段时间后,林知莹实现了从一个菜鸟实习记者到跟温今也平分秋色的地位。 唐曼当时有句话说得特别糙,但非常在理, “你在港城沉淀了三年的经验,差点比不上林知莹裤子一脱三分钟。” 第一百四十一章 :你的工作牌在我老公车上 小因喝了口水,“王胖子脸上的巴掌印,八成是他老婆留下的,这两天王胖子脸可臭了,林知莹也不遑多让。” 她突然长了脑子,分析地头头是道: “你看他俩那个状态,就知道,肯定分道扬镳了。他老婆差点发现奸情,王胖子又把组长之位给了你,显而易见的。” “哒哒哒。” 林知莹高跟鞋恨不得凿穿地面。 她一把拉开茶水间的门,门外许多双看好戏的眼睛都将目光聚焦在这里。 小因撇了撇嘴,“这不,惹麻烦的来了。” 林知莹气势汹汹,胸口因为过度呼吸而剧烈起伏,“温今也,你很得意吧?靠这几个热门采访拿下组长的位置是不是就觉得可以压我一头了?” “你想的话,也可以做好你的工作压我一头。”温今也平静地看着她。 林知莹冷冷一笑,“你靠勾引男人拿下采访,我可望尘莫及。又是宋二少又是傅先生,背地里还不知道被多少人睡过。” 她恶狠狠放话: “靠出卖肉体,在床上卖力早晚会遭到反噬的!” “啪——” 清脆的巴掌声传遍茶水间每个角落。 林知莹的整张脸都偏了过去,不可置信地看着温今也,“你敢打我?” “没看清是吗?”温今也语调温和,莞尔一笑。 “那我让你看得再清楚一点。” 话落,她反手又是一巴掌。 很体贴地问,“这次,看清了吗?” 别说林知莹了,就连上班时恨不得跟温今也形影不离的小因都傻眼了。 怎么可以这么爽? 今也姐不会被人夺舍了吧? 林知莹被打懵了。 温今也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很轻蔑,她缓缓开口, “以己度人,林知莹,你也就这点本事了。” 知道这场闹剧散去,小因都还没从刚才的震撼里走出来。 “今也姐,你也太帅了吧。你最近简直让我刮目相看!” 上次打秦铮也是。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小因很难想象那么端庄成熟知性理智的今也姐,竟然会跳起来打人。 “林知莹没了王胖子当靠山,她再这么嚣张,我们还打她!” “我不是因为这个才动手的。”温今也说,“我一直都很想打她。” 但那时候无关痛痒的言论懒得计较是其一。 其二就是为了她让自己陷入尴尬的境地不值得。 她总是理智为先,总要想清楚前因后果。 思虑太重,反而让她做什么都畏手畏脚。 温今也坐在工位上,笑了笑,“上次打完秦铮,真的感觉很过瘾。” 就好像任督二脉一下子被打通了。 在这个契机下,不管林知莹背后有什么人,温今也都会动手。 温今也歪头看着她,“小因,你之前说的对,人只活这么一次,不能总是瞻前顾后。” 一直忍,只看不到头的。 她低着头走了太久的路,以至于温今也都忘了,她曾经也是被爸爸妈妈捧在掌心的小公主。 爸爸妈妈只是不以肉体凡胎的形式存在于她身边了。 可只要她记得花,花就不会枯萎。 她念着爸爸妈妈,爸爸妈妈就会如四季的风雨相伴。 她努力上进,做什么事都认真有条理,聪明有头脑。 她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她就是自己最大的底气,为什么束手束脚。 这些事,真正想通就在昨晚,她收拾好有关一切傅砚璟的东西后。 温今也昨晚其实又梦到了傅砚璟,梦到了那个他将伞递给她的胡同小巷。 那个场景,重来多少次温今也都会爱上傅砚璟,这无法否认。 因为他出现在了自己最黑暗最无助的时刻。 她渴望被救赎,被拉出深渊。 偏偏傅砚璟如同光一样降临在她残破而潮湿的世界。 可现在,她可以坦然面对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风霜了。 * 但温今也没想到,自己跳了预言家。 风霜这么快就来了。 下午她正在工位跟进这几天得工作进度,办公室入口处突然传来喧嚣的声音。 整个办公室里的人齐刷刷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穿金戴银的女人气势汹汹的站在了办公室中央。 有同事不满,“你是做什么的?怎么能直接闯入我们办公室?” 女人嚣张的将王胖子的门禁卡甩到了桌面上,“睁大你的眼看清楚了,我作为你们总监家属,有没有资格进来?” 说罢,她又从包里拿出一张记者工作牌,举在半空中,声音尖锐。 “我早就说过,我一定会揪出那个勾引我老公的小贱人!” “提裤子走的时候,就没好好检查一下工作牌都落我老公车上了,这是不小心呢,还是向我挑衅呢?” 说罢,她大摇大摆地朝着温今也走来,“贱人!长得就一副狐狸精的样子!” 女人手握着工作牌,在温今也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直直扇到了温今也脸上。 工作牌的边缘锋利,在温今也下颌处留下一道划痕。 办公室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大跳。 小因老母鸡护犊子一般,应激一样站在了温今也面前,“你眼瞎吗?今也姐怎么可能是你老公的小三?你家没镜子吗?” 女人冷哼,“这种女人为了钱什么都能做。” 温今也明晃晃的被冤枉。 王胖子真正出轨的人大家都心知肚明,但眼见这女人混不讲理也没人敢站出来触这个霉头。 毕竟王胖子跟林知莹的事,虽然大家早已心照不宣,但俩人后来毕竟没猖狂到不顾一切,谁也没有实锤证据。 因此,作为真正的当事人,林知莹不仅不躲。 反而站在不远处看好戏。 脸上全是得意。 林知莹就要这样亲眼看着温今也翻船。 组长之位,是她想当就能当的吗? 王胖子不讲道义,过河拆桥,就别怪她顺水推舟了。 温今也请假那几天,简直给足了林知莹机会。 反正她不好过,谁也别好过。 她满意拍下温今也被诘问的视频,发给了何佳予。 你瞧—— 讨厌温今也的,可不只她一个。 * 温今也指尖轻触下颌处的血痕,她将头发挽到耳后,冷冽的目光让何晚香莫名气势灭了一下。 “证据,拿出来。” “想要证据是吧?” 何晚香将温今也的工作牌扔到地上,“你的工作牌留在了我老公车上还不算证据?” ————— 嗨大家~今天公司有事全天会很忙所以提前更啦 至于为什么更这么早,因为小小牛马要起床收拾上班了。 过一下女主事业上的转折。 根据我看文的经验,目前应该是更到追更最痛苦的阶段了。 大家追文辛苦。 关于男女主感情拉扯呜呜呜我也不能剧透太多,就是这些剧情都是有意义的在我看来,也会是男主的回旋镖。 前面铺垫好了后面追妻才会更有感觉也不突兀。 没忍住看了几眼评论区哈哈哈哈 明天见~ 第一百四十二章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蠢 说罢她又拿出手机,翻出一张照片,“还有前天晚上,你们在马路边上拉拉扯扯,以为夜深人静就没人看到了?”何晚香说得信誓旦旦,“人在做天在看!” 她抓过温今也的手,那段纤细白皙的手腕上果然空空如也。 “手链呢?你不是挺能带着它招摇过市吗?连那晚跟我老公闹掰都要带着我老公买的两万的项链。” 想到这儿,何晚香几乎要气炸了,“要不是我趁他睡觉翻他的购物截图,我都不知道他竟然还舍得买两万块钱的东西,亏我还以为他是想送给我,给我个惊喜!” 何晚香恶狠狠道:“要不是这个手链,我恐怕还不会这么快发现你们的奸情。七夕那天借口出差,恐怕也是在你这个贱人床上吧。” 温今也嗤笑一声,“这奸情持续起码四个月了,你还想多晚发现?” 何晚香语调瞬间拔高,“你果然承认了!” 温今也全程很理智,淡定到连呼吸都没有紊乱。 她掏出手机低头翻找着什么,找出一张照片,放大。 只有一截手腕,“你说的项链,是不是这条?” 何晚香更激动了,“你把项链还给我!这是夫妻共有财产!” 手机里的那张照片在何晚香眼皮底下被赫然放小,出现了一个身穿黄色露背裙的女人。 照片拍摄的背景,是在一家高档餐厅。 “那你看,我手机照片里的人跟你手机照片里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何晚香仔细对比了一下,哪怕她自己手机里的照片拍摄环境昏暗,人物模糊,但对比背影感觉,相似的头肩比,还有同样的卷发,还是能够判断出是同一个人。 这会儿何晚香底气已经有些不足了,“什么意思?别以为你今天把头发拉直了就可以洗白你!” 温今也表情很冷,没人有可以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冤枉时能表现平和。 因为何晚香的无脑捉奸,她只能被迫自证这场荒谬的误会。 整个明经都变成了一个草台班子。 “这后背的胎记你眼熟么?”温今也压低了嗓音。 “我怎么可能眼熟?”何晚香依旧嗓音尖锐。 “没关系。”温今也敛眸,“你很快就会眼熟了。” 话落,她寒锐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林知莹的身上。 陌生的压迫感笼了过来,林知莹莫名后脊发凉。 温今也抓起桌面上的剪刀,踩着高跟鞋两步走到林知莹面前,在她毫无防备下一把压住了人的后脖颈。 她高中被迫干了很多粗活,大学也没让自己停下勤工俭学的步伐。 温今也的力气,从来不是林知莹这种娇娇弱弱的女生能比的。 剪刀划过后背处的衬衫衣料。 “刺啦——” 一模一样的暗红色胎记,映入何晚香的眼帘。 她瞳孔倏然紧缩。 再蠢再笨,也知道自己找错了人。 林知莹疯狂尖叫,“温今也,你疯了!你这个贱人!” 她随手将剪刀扔到了地上。 刀尖砸过地面,发出脆响。 “这件衣服,我赔。”温今也甩开了林知莹,“你的报应,也来了。” 为什么她的工作牌能恰好出现在王胖子的车上。 为什么何晚香能够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现蛛丝马迹。 甚至吞没何晚香理智和脑子的那股火,恐怕林知莹也没少背地里扇风。 这么直白低劣的手段,林知莹就想祸水东引。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蠢。” 她转头又看向何晚香,“当然,你这不分青红皂白的一巴掌,我也会追究到底。” 小因全程一直呆若木鸡满脸敬佩的看着温今也对峙一切。 她不敢乱插话,生怕自己蠢人灵机一动给温今也帮倒忙。 如今局势反转,小因终于能大胆开麦了。 “真不是我说,你那个老公,靠今也姐近一点人都做好几宿噩梦。” “把你老公当成宝的人在那儿呢,整个办公室谁不知道呀。” 林知莹死命藏着自己后背的胎记,脸色慌张而难堪。 “你是温今也的走狗,你当然会帮她说话了!” 何晚香撸起了袖子,认错人的羞愤,以及找到真小三的怒火统统涌了上来。 她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林知莹的头发,将人撂倒在地。 “小贱人,原来是你啊!” “手链呢?藏哪了赶紧给老娘还回来。” “喜欢放荡,做小三是吧?我现在就扒光你的衣服!” 林知莹的尖叫声伴随着耳光声响彻整个办公室。 办公室里不少人早就看不惯林知莹,这会儿纷纷拿出手机录像。 虽然刚刚大家都没帮温今也说话,毕竟都是做新闻的,明哲保身的原则刻进了骨子里。 这会儿真相大白,也开始你一言我一句的说了起来。 “自作孽不可活。小今请假三天,工作牌怎么出现在王总监车上的好难猜哦。” “早就看她不爽了,唐史集团的采访本来应该是我跟的,半道被她截胡了。” “王总监给她的何止是一个两万块的手链啊,包包,鞋子,多得是。” 这煽风点火的言论一出,何晚香巴掌扇得更起劲了。 至此时,在私人办公室装死了半天的王胖子终于忍不住现身。 他上前去拽何晚香,怒吼道:“何晚香,你闹够了没有,你不怕丢人吗?” 林知莹这才得以逃脱。 她脸上红肿一片,衣服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何晚香被王胖子拽着,声音凄厉,歇斯底里,“你出轨都不怕丢人,我捉奸有什么好丢人的?怕丢人你倒是别做啊?” “这种事我们就不能回家说吗?你非要毁了我才甘心?非得闹到整个电视台上不可是吧?” “回家说?回家你给我机会说了吗?你不耐烦的嘴脸有多恶心你知道吗?!” 直到保安和警察的介入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因为大家斗殴,闹事,何晚香跟王胖子被警察带走。 临走时,王胖子看着警察身后的电视台领导面如死灰。 他死死盯着何晚香,“我工作黄了,现在你该满意了吧?” “毁灭啊!”何晚香已经不管不顾,“谁也别想好过!离婚!孩子归我!反正我家有钱,而你,一个小镇做题家工作没了,你在圈子里声名狼藉,就等着穷困潦倒吧!” 办公室重归宁静。 林知莹已经跑了。 这会儿同事们陆陆续续凑过来关心温今也。 “小今,你的脸没事吧?” “你要不要去医院看看,别留下疤啊。” 被打的那半边脸已经有隐隐红肿的趋势,温今也将自己失而复得的工作牌捡起来,“没事,我去药店处理一下。” 第一百四十三章 :在你身后 何晚香闹出的动静很大。 温今也坐在药店椅子上,手扶着冰袋,脸都没消肿就看到了电视台发布的林知莹跟王胖子的解聘通知。 原本大家都以为这只是简单的电视台闹剧,结束了就是结束了。 最多就是以后再也不用看到王胖子那颐指气使令人生厌的身影了。 谁也没想到,这件事会被营销号转载,在网上引起轩然大波。 而站在漩涡中心被谩骂被讨论的,不是林知莹,而是温今也。 接到安瑜电话时,温今也还以为是安瑜故意吓唬她跟她闹着玩的恶作剧。 “宝贝,你被人做局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你比我先一步走上黑红路线了。” “何佳予这傻逼,我非要撕了她。” 温今也有些发懵。 “你先别冲动。” 跟安瑜挂了电话,她打开某社交平台,发现她已经上了热搜头条。 而有关这个新闻最开始发布的时间,是何晚香刚冲进办公室的几分钟后。 整篇新闻不分青红皂白,将所有矛头指向了温今也,还配有一段温今也被何晚香质问的视频。 掐头去尾的,把温今也所有的表态全部剪掉。 温今也很快反应过来。 所以—— 何晚香也是被人当作枪使。 在看到新闻前,温今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一个素人竟然能上娱乐新闻,并且热度飙升。 就算阴差阳错火了,吸引了大众眼球,但起码上的也应该是社会新闻。 很显然,这件事的背后有运营团队。 而究竟是谁为她大动干戈也不难猜。 因为有关: #某知名温姓财经记者插足领导婚姻,靠肉体实现资源飞升#的新闻被何佳予点赞评论了。 【很遗憾看到一位这样不自重自爱的女性,也诧异于有人总想靠着美色走捷径。愤怒。】 一瞬间,温今也被送上了风口浪尖。 因为何佳予的掺入,导致她的死忠粉脑残粉全部涌入江北电视台以及明经栏目组的官方账号下谩骂侮辱,纷纷要求电视台里吗辞退温今也。 电视台第一时间发布声明,解释清了前因后果。 还有同在办公室拍下后续的同事也纷纷发布视频替温今也澄清。 可营销号愣是充耳不闻,没人在意。 关于林知莹才是小三的真相,在网上却毫无热度。 就连小因这样迟钝的人都后知后觉。 给温今也发消息。 【今也姐,怎么会有这么恰好的事?肯定是有人动了大手笔要冤枉你。】 【林知莹最多算是炮灰,还有那个何佳予,她一个大明星掺和这种事做什么?不分青红皂白就发表立场,她的那些脑残粉就一窝蜂的涌了过来。】 【粉转黑了我】 小因想不通。 但温今也心里却很清楚。 何佳予这么着急落井下石,甚至这件事的策划都可能与她有关。 温今也并不意外。 她把温今也当成假想敌,梁子结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爱而不得,原来真的会让一个女人疯狂。 何况,上次安瑜的事,她都跟何佳予起了正面冲突。 由于这件事的传播度实在太广,澄清的速度远远追不上造谣的速度。 网暴铺天盖地地朝温今也席卷而来。 电视台所有官号被迫开启免打扰模式。 温今也从药店走出来也收到了电视台领导的消息,让她先在家休息几天。 新闻发酵不过短短一小时的时间,温今也的手机号已经完全泄漏。 短信骚扰电话不断,她只能暂时关机。 倦怠感遍布身体每一根神经,温今也只想回家睡一觉。 只是温今也没想到,家里也不再是一片净土。 走廊里油漆味蔓延。 血红色的油漆,在温今也家门外墙壁上留下“小三”,“biao子”,“不要脸”等等字样。 刺鼻的油漆味直冲天灵盖,刺激着温今也的神经。 她看着入目的那一片红,只觉得太阳穴嗡嗡地跳,抓马的一天,弯着的腰终于断了。 邻居王奶奶对于电梯“叮咚”声已经变得很敏感了。 她透过猫眼小心打量,发现是温今也本人回来时,才把门打开一条缝。 “今也,你终于回来了,快快进来。” “一会儿肯定还会有人来找你麻烦的,你到底是被什么人盯上了?” 王奶奶将温今也招呼进自己家,怜惜地看着她。 “下午陆陆续续来了三四拨人,不由分说拿着油漆就忘你家门上泼,他们的动静太大,我出去问他们是干什么的,还被骂了一通。” 王奶奶,“现在的年轻人,都是什么素质啊?看模样也不大,怎么就误入歧途了呢。” 温今也顿时心间百感交集,有打扰到王奶奶的愧疚,也有被王奶奶信任的感动。 江北明明是她的故土,是她的家。 可温今也对这里的大多数记忆都是颠沛流离。 从港城回江北短短半年,她就搬了三次家。 她始终找不到归属感。 有血亲的人巴不得从她身上吸血,没有血亲的人却无论发生什么都愿意相信她。 温今也有些愧疚,被误解,被谩骂,工作被影响,短短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 她都能将情绪的弦紧绷,不让自己表露出任何慌乱。 可王奶奶此时怜惜的目光却让温今也莫名鼻酸。 “抱歉啊王奶奶,因为我的原因导致您被打扰了,我会报警处理暂时搬走。” 啾啾还在家里。 温今也不确定今天下午那群“正义使者”有没有打砸温今也的门,吓到啾啾。 她想回家先收拾一些东西,最重要的是把啾啾带走。 找个酒店先住几天。 网上这种真真假假的风波,热度几天也就过去了。 届时再澄清,效果也许会比现在好。 王奶奶有些不放心,草木皆兵似的追到门口,“我在这里看着你,万一他们在外面蹲守呢?” 温今也点了点头,刚推开王奶奶家门,电梯门就响了。 王奶奶瞬间惊慌,“哎呀呀,救命啊,今也快进来。” 从电梯口拐角处走出来的,却是孟清河风尘仆仆的身影。 他阔步走来,双手扶住温今也瘦薄的双肩,“今也,你没事吧?唐曼说你遇到麻烦了,打电话怎么都打不通。” “网上的舆论我看了,你不要放在心上,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我跟唐曼都会在你身后。” 第一百四十四章 :这是傅先生留给你的家 温今也这才有些后知后觉。 她有着抑郁症的前科,在这种节骨眼上关机失联,很难不让人多想。 温今也有些羞赧,虽然这件事的过错方不是她,可终归因为她的事闹得人心惶惶。 “骚扰电话和短信太多,我只能先关机了,抱歉让你担心了。”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我现在就给唐曼打电话。” 孟清河一路上悬着的心,在看见温今也时才稳稳落地。 “我跟唐曼说吧,你别开机了。” 孟清河指尖轻搭在温今也手腕上,“别让这些不好的声音影响你。” 温今也脸上漾起一抹和风细雨的笑,“放心吧。” 孟清河跟温今也一块回家,简单收拾了一些东西。 中间又来了两拨闹事的人,拿了个喇叭立在温今也门口循环一些谩骂之词,直到温今也报了警才消停了下去。 但这个家今晚肯定不能住了。 不止今晚。 这个住址暴露,温今也最好直接搬离这个是非之地,就算这件事热度过去,温今也从头到尾清清白白,但也很难确定,会不会被有心之人盯上。 这个世道,不如意的心理变态有得是。 她一个独居女性,带着一只毫无攻击力的狗,怎么看都没有自保能力。 孟清河拧眉,“现在这个时候找房子都来不及,住酒店更不是长久之计,要不你先搬我那里去,我回我父母家住一段时间。” “我不能这么麻烦你,我先住一段时间酒店,如果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合适的房子,我就先搬到安瑜那边去。” 孟清河已经帮了她很多了,人情债温今也是怎样都还不清的。 见她态度坚定,孟清河也没有再坚持。 天将暮未暮,温今也东西收拾得差不多。 孟清河让跑腿送了些乳胶漆到楼底下,又亲自下去拿。 “把外面的墙刷一下吧,我不想你搬走了还留下这样的字眼,被人误会。” 他思虑周到,将长袖挽起,说干就干。 白色的乳胶漆在滚轮下,层层覆盖掉那些鲜红色的痕迹。 孟清河的脸上沾了些被溅出的漆点,还有几点斑白落在眼尾,温今也担心干在脸上会刺激皮肤。 回屋给孟清河拿了湿巾。 他双手带着手套,手套上满是漆痕,让他自己擦干净脸上的痕迹显然不现实。 温今也很自然地举起湿巾,眼底没什么旖旎,“我帮你。” 可两人本来就身高悬殊,再加上孟清河还踩着一截板凳。 这样的距离,让温今也费力踮起的脚尖都变成了徒劳。 孟清河将滚轮扔进乳胶漆桶里,赫然弯下的腰,凑近了两人的距离。 润凉的湿巾擦过他脸上的皮肤,还伴随着莹润指尖的触感。 孟清河喉结滚了滚。 “今也,其实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依靠。” 温今也动作顿了顿,“我已经欠你很多了。” 她用了“欠”的字眼。 孟清河克制的垂下眼,有些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就算说出口,也只会推远他们之间的距离。 反正—— 傅砚璟已经回港了。 或许,他还有很长的时间,去慢慢走进温今也的心。 电梯又响了。 孟清河跟温今也几乎同一时间看向拐角处。 今日发生的事太过跌宕起伏,这时候很难不警惕。 可温今也怎样都想不到,来的人竟会是傅砚璟的助理。 原来他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的回港,竟然连助理都留守在江北了。 留守助理当然想不到温今也平静的面容下竟然会闪过这样轻嘲的想法。 他只是看到眼前的场景有些意外。 俊男。 靓女。 年龄相仿。 长相匹配。 姿态亲昵。 互动温馨。 助理快速在脑子过了一下当下画面的关键词,得出了某些还未得到印证的结论。 不过这个结论真真假假的,不会影响他当下的工作。 董特助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严谨道:“温记者,由于我给您打电话您那边显示关机状态,我才不得不登门拜访,还望您见谅。” “有事吗?董特助。” 他有条不紊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表情、语速都宛若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人。 “傅先生离港之前,把秋水湾的那套房子留给了您,这边文件需要您签字。” 他将开盖的笔和文件一同递到温今也面前。 温今也神色有些松怔,也觉得莫名,“他把秋水湾房子留给我做什么?” 在过去,温今也没要过傅砚璟给她的任何贵重东西。 尽管那种被小心翼翼维系的平衡傅砚璟并不在意。 现在,她更不会要。 “这是傅先生留给您的家。” “我不需要。” 温今也看都没有看那份不动产转让文件,拿着湿巾的手伸出去,指向电梯口的方向。 “劳烦董特助跑一趟了,不过这也是傅砚璟给你找的麻烦。如果方便的话你帮我转告一下,他的房子我不会要,我也不需要他留给我一个家。” “我们现在的关系,不适合存在任何羁绊。” 见温今也态度没有任何动容,助理忍不住苦口婆心相劝。 “秋水湾的房子价值几千万,温记者,您可以自由支配处理。” 他哼哧哼哧干大半辈子,不吃不喝也才堪堪买的起啊! 助理一路经济学通关,思维难免带着以利为本的模式。 他自认为这些话算是他一个牛马打工人的肺腑之言,却不知道这句话本身就有歧义。 温今也想要的家,从来不是一栋冷冰冰的房子。 她手指的方向未变,不需要任何言语补充,肢体动作就是最好的逐客令。 助理先前对温今也的印象很好,阅人无数也一眼能瞧出温今也是个清高的人。 但他还是低估了这份清高至极的倔强。 连送上门的东西都不要。 拱手相赠的房子,更像是什么垃圾,她连多余的眼神都没跟给那份文件。 是一点动摇的心思都没有。 一边是傅砚璟临走前的任务,他从未想过这件事竟然会不好交差。 一边是温今也冷淡的态度。 直到她身后的男人从矮凳上走下来,他半截身后挡在了温今也面前,沾满乳胶漆的手套未摘。 这样的站位,像是划分了阵营,他姿态维护,跟温今也显然关系亲密。 助理莫名从对方温和动容的神态里感受到某些防备和对峙。 而这些防备,当然不是为了针对他。 助理心如明镜。 可老板的情事,轮不到他沉思多想。 孟清河礼貌颔首,“替我们谢谢傅先生的好意。” “但今也拒绝了就是拒绝了,就算转赠也没有硬塞的道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助理自然也清楚,傅总离开江北前给温今也准备的这份“礼”,是赠不出去了。 他将文件重新收回公文包,点点头,“打扰了。” 从静水花园出来,助理拨通了傅砚璟的电话。 刚接听的那一秒,还能听到嘈杂的环境音。 但很快,电话那端像是瞬间被按下静音键。 “老板。” “她说了什么?” ——————— 明天依然加更~ 老婆们点点五星好评可以啵~ 第一百四十五章 :原来她是记仇 “温记者说不需要。” 好像是意料之中的回答,潺潺电流里,助理耐心聆听着对方短暂的沉默。 “还有呢?” “没说什么。”又觉得简单四个字回答老板的问题像是搪塞,助理又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 “温记者没说什么,但站在她旁边的男人很客气,说多谢您的好意。” 助理虽然做事一板一眼,单线程工作思维,但并不蠢,反应再迟钝也能察觉到温记者对于自家老板的特别。 尽管他们之间的情感纠缠不是自己一个助理能置喙的,但他还是按照自己的推测补充。 “站在她旁边的男人好像是温记者男朋友,两人一块在装点温记者的家,还重新粉刷了外面的墙面。”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风起叶响。 长久的沉默,让助理险些以为傅砚挂了电话。 直到他低倦喑哑的声音再度响起,“以后她的事,你不必汇报给我。” “是。” 挂了电话后,他惯常复盘自己跟上级说的每个字,每句话。 突然就有些懊恼自己的多嘴。 自家老板都回港了,就算以后再回江北也不过是路过又或是视察。 连他都被留在了恒基,成了留守助理。 温记者再特别,也不过是跟小傅总萍水相逢。 那点特别对于钟鸣鼎食的傅公子,根本算不得什么。 他那样干脆利落的人,应是万事不回头的性格。 他坐回车里,傅砚璟如今刚回港,他在这边对接工作像个陀螺转了一天。 如今终于有空短暂放松,助理掏出手机百般无赖地刷着。 刷到了有关温今也的绯闻。 他有些愕然。 正要点进去一探究竟,然而停留的网页自动刷新,变成了一边空白。 关于江北电视台知名财经记者破坏他人家庭的事,就像是他加班加出幻觉一样。 助理还想再搜一下,然而全网了无痕迹。 算了。 横竖跟他没关系。 反正傅砚璟都亲口说了,关于问记者的事,不用向他汇报了。 多说多错。 * 电话挂断后,包厢里重新响起激情四射的重金属音乐。 厚重晦暗的光线在傅砚璟眼皮子上掠过,他眼底的情绪不甚清晰。 这场轰趴酒局,明明一群人给傅砚璟办的接风宴,可当事人的兴致却并不高。 赵津铭给傅砚璟倒了杯酒递过去,作为傅砚璟的发小,他最能发现傅砚璟的异样。 “三魂六魄,你究竟是把哪一缕丢在江北了?” 傅砚璟接过那杯酒,被调的五颜六色的,颜色鲜艳好看,喝起来却软绵绵的没有酒精味。 他无端就想到了第一次带温今也见朋友时。 见他头一次带女人出来,所有人都很意外。 面上恭维的语气很好听,“原来得长成这样国色天香的人才能拿下傅砚璟啊!” 可心里却觉得这女人一板一眼,做事规矩,无趣的很。 “外面多少明艳又热情的女人追你,你看都不看一眼,原来是喜欢清水面这一挂的?” 这话就是赵津铭说的,他过来跟傅砚璟碰了下杯,眼瞅着自己带来的女人过去给温今也倒酒,语态娇媚。 “第一次来玩吗?希望下次还能见到你。喝点?” 她拘谨着摆手,生怕自己酒品无德,“不了,我酒量不太好。” 温今也清澈拘束的眼神,显然跟他们不是一路人。 赵津铭笑了笑,“看起来是很纯,可是连酒都不会喝,是不是太没意思了。” 那时候赵津铭完全没想到,就是这样没意思的温今也,竟然留在傅砚璟身边三年。 那晚温今也就是端起那种颜色动人的软酒,舌尖上的回甘让温今也尝不出什么酒味,还以为是什么口感独特的饮料。 她喝了一杯又一杯。 连自己怎么醉的都不知道。 软绵绵趴在傅砚璟怀里时,连呼吸都是清甜的。 抱着她离开时,夜晚的凉风一吹,她忽然睁开了醉眼婆娑的眸子,受了什么大委屈一样。 “不会喝酒就是没意思的人吗?” 怎么会有温今也这么乖的人,就连讨伐的语调都是娇嗔的,“你身边的人真的好不分青红皂白。” 怪不得她在包厢里没怎么说话。 赵津铭对她好奇,跟她搭过几次腔,可每次温今也都是端起杯子喝几口,假装自己嘴巴很忙。 只用那温润无害的微笑对人。 赵津铭还说她是腼腆。 原来她是记仇。 傅砚璟原本寂然的眸光都变得柔软。 鼓点躁动的音乐又很快将他从记忆里拉出。 傅砚璟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无声自嘲。 他这根本不是丢了魂。 更像是被人夺了舍。 一个怨他厌他的女人,他却不合时宜地总想起她满眼是他的画面。 还真是得不到的在骚动。 他贱的跟普天之下的男人,如出一辙。 他眼底的迷茫稍纵即逝,傅砚璟又觉得心烦意乱,在这灯红酒绿的场合忽然就呆不下去。 * 有关温今也的污蔑新闻全网压热度下架,还有何晚香暴打小三全过程以及那些提温今也澄清的视频热度被顶了上去。 徐向白砸了不少钱进去。 至于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此时正在办公室里高声质问徐向白。 “徐向白,你长这么大什么样的女人没玩过?至于在安瑜身上栽跟头?她给你吹吹耳边风,你就真为了她,不惜为难我?” 徐向白觉得何佳予气急败坏的这句话全是毛病。 “什么叫栽跟头?我对她可没那样的心思,一身臭脾气。“ 徐向白感觉自己额前泛起的那一块红肿又开始隐隐作痛,“我喜欢的是解语花类型的,你少乱说话。” “那你现在又为什么勒令我发道歉声明?” 徐向白这一刻真觉得何佳予脑子里全是屎,气笑了。 “何佳予,我念在邻居情谊包容着你,你真当我蠢?你看不惯温记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么颠倒黑白的娱乐新闻,没有背后资本运营我是不相信它能起得来流量。你还在这个节骨眼上评论点赞添如乱,你策划的还能再明显一些么?” “你针对温记者,无非是为了阿璟,阿璟对她不一样,他们有过三年感情,你觉得危机了?你以为这是小孩子过家家争宠吗?有没有温记者,都不影响阿璟不喜欢你。” “你这样大张旗鼓污蔑温今也,你有没有想过,阿璟知道这件事的后果?” 第一百四十六章 :演都不演了 “到时候,别怪我不保你。” 如此直白,不留任何颜面的话让何佳予脸上闪过一丝心虚。 她叫嚣的气势肉眼可见地落了下去,“他们那三年不也就玩玩而已吗?而且阿璟都离开江北了,说明温今也在他心里也无足轻重,他怎么会管温今也的闲事?你少吓唬我。” 何况她现在针对温今也,又不是为了得到傅砚璟。 何佳予不至于蠢到真的看不清局势,何家因为傅砚璟终止的合作,差点断了资金链,何佳予不敢再对傅砚璟心怀期望。 她只是在温今也身上吃了太多瘪,那样身份卑微低贱的人,却不知怎么入了傅砚璟的眼,让他护着珍着。 而温今也竟然还真把自己当盘菜,敢跟自己对峙叫嚣。 何佳予只是气不过。 如今傅砚璟回港,再没人能护住温今也了。 她总得把自己丢的场子找回来。 如是想着,何佳予底气稍足了一些。 徐向白说话如此直白难听,何佳予也不装善良的模样了,“温今也那样的蝼蚁,傅砚璟把她弃若弊履,我想踩就踩了。” 徐向白用一种看傻逼的眼神居高临下地看着何佳予。 他就不该念着年少情谊,猛压热度,朝傅砚璟那边瞒着。 她想作死,让她去就是了。 就算阿璟拿得起放得下,可过眼云烟要散到了无痕迹。 也需要时间。 * 波澜起伏的一天,终于在温今也躺在酒店床上时结束。 疲倦感后知后觉涌上来,温今也躺在松软的床上沉沉睡了过去。 再醒时,已经日上三竿。 开了静音模式的手机里停留着很多未读消息。 安瑜的,小因的,唐曼的,孟清河的。 但大家发的消息都如出一辙。 那就是何佳予发了道歉声明,承认自己误触引发了舆论。 一切真相大白。 真相来的比想象中的要快。 安瑜发过来的语音里,依旧是她嚼嚼嚼的声音,“当时给我急死了,但是我经纪人太了解我了,所以提前控制了我的手机和各种账号,不然我真的要发博文diss她了。” 其实安瑜很能理解经纪人的做法,不然依着安瑜冲动的性格,恐怕当天就要在微博上跟何佳予开撕。 “她多少粉丝体量,你多少粉丝体量?而且你不知道她粉丝年纪小吗?蜉蝣撼大树。” 这话直白,但却很在理。 届时就算何佳予粉丝唾沫星子不淹死安瑜,可她也很有可能被公司雪藏。 毕竟,何佳予可是公司的摇钱树。 是非黑白不重要,利益才重要,哪家经纪公司都是这样的。 控制她手机和账号是经纪人的打算,但还有很多惊心动魄的瞬间没说。 比如,她人身都被控制了。 她跟经纪人争论的声音太大声,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传到了公司上层耳朵里。 于是安瑜被一群训练有素的保安反锁在化妆间里。 门外传来冷漠的声音,“什么时候你能认清自己地位,再说让我们放你出来的事。” 她气炸了,那会儿温今也正是风雨飘摇的时候,偏偏自己什么都帮不了。 泄愤一样抓起化妆桌上的所有东西往门口处砸。 门却突兀开了。 那只重工手持镜恰好从安瑜手上甩了出去,不偏不倚砸在了徐向白额前。 镜子坠落在地,片片碎裂,声音刺耳。 徐向白额前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 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安瑜,你想鲨了我的心演都不演了?篡位啊?” 他跟何佳予青梅竹马,徐向白又是公司的直接负责人,安瑜理所应当地以为这是徐向白下的命令。 她语气冷的能结冰,“非法囚禁,不分黑白,你最好祈祷何佳予这棵摇钱树永远别折,没把你砍成臊子都算我仁义。” 徐向白咬牙切齿,“仁义这一块还得看你啊。” “彼此彼此。”明明被重伤的人是他,可安瑜脸色比他还难看,梗着脖子,阴阳怪气的语调跟什么似的。 “哪有徐公子哦不,我的老板仁义。手下的人三观都从江北小巷子歪到国道上去了,还一心护着。护吧,她早晚撞大运。” 他知道安瑜为什么事而急。 本来这件事,他也是要插手的。 这么野蛮粗鲁的女人,他明明应该发火的。 但徐公子这怜香惜玉的毛病改不了,她就庆幸自己这张脸实在是明艳动人吧。 徐向白还是忍住了脾气,解释道:“不是我下的命令,你现在可以出去了。这件事何佳予做的不对,我会让她澄清发道歉声明,你就别再插手了。” “温记者的事我会处理。” 徐向白没骗她。 他真的处理了。 * 回完大家的消息后,温今也还看到未接来电里,有电视台领导的名字。 她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冲散了些刚睡醒的喑哑,才回拨过去。 对方语气官方而客气,是上级对下级的慰问。 “这件事已经平息了,你清者自清,不必把昨天的谩骂放在心上。你受委屈了。” “不委屈。”温今也同样客套,“是我给电视台添麻烦了。” “错又不在你,要怪就怪林知莹和王胜安生活不检点,道德败坏,破坏了我们电视台的风气和名声。” 说到这儿,领导语气明显掺了怒,但紧接着他话锋一转: “不过虽然不是你的错,但终归这件事还是影响到了你。财经是一件很严肃正经的东西,不能有微毫之差。你也算站在风口浪尖上一遭,尽管一切都已经澄清,但观众看到你的第一眼,往往会忽略你报道的内容以及你的专业程度。” “而是率先想起这些真真假假的绯闻。” 舆论就是这样。 做记者的,吃得是流量饭,就要被流量和舆论裹挟。 即便这件事已经真相大白,但毕竟温今也是站在这件事中央的人,她身上难免背负着负面话题。 这样的话题,很容易带偏群众的注意力。 就失去了财经新闻的严谨性准确性。 温今也从副台长的话里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她还不能回到明经。 温今也完全能理解电视台做出的这样决定,正好—— 她也需要休息一段时间了。 “我懂了。” 副台长叹了口气,有些惋惜,“你现在是明经的台柱子,你走了明经的收视率能不能稳住还是一码事,我们也很不希望得到这样的处理结果,只是那条新闻被何佳予点赞过,传播范围太广了,这种影响力是我们没办法控制的。” “等过段时间热度降了,你再回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学姐婚礼,重返港城 温今也暂时不回明经,这可给小因难受坏了。 上着上着班,班搭子不见了,对于牛马打工人而言,实在是天塌了。 这次休班,小因没跟男朋友约会,也没去看唐曼。 而是冲进了温今也家里。 那会儿温今也刚搬回来。 风波平息有一阵子了,家附近也没有什么可疑人员徘徊,温今也这才退了酒店的房间,带着啾啾荣归故里。 哪里都不如家舒服。 她停职这件事,有人欢喜有人忧。 小因暂时跟着另外一位记者,日日盼这温今也回来。 而温今也却觉得这场假期来的正是时候。 因为她收到了大学学姐季舒歆的结婚请帖。 温今也大学时,穷得还挺客观的,是属于大家打眼一看,都能察觉到她生活窘迫的程度。 学校便利店,校园门口的咖啡馆,以及周围小区的家教。 处处可见温今也兼职的身影。 她常背的帆布包都洗得发白。 那么落魄,可偏偏,她那张脸又过分动人。 这样的反差为温今也带来了很多不必要甚至是苦恼的关注和烂桃花。 很多操着一口流利粤语的本地人,身上穿着什么LV、GUCCI的外套,手腕上再戴一块温今也根本认不出是什么牌子的机械表,就这样等在温今也兼职的地方,接她下班,约她吃饭。 其中这里面,就有过季舒歆当时的现男友。 对方当时追她挺紧的,家里做中药材生意的,家境好像确实不错,所以追她时的语气带着一种势在必得。 “哎,你长这么漂亮卖咖啡多可惜啊?你当我女朋友,我把你的帆布包换成爱马仕怎么样?” 这样行事张扬的人在校园超话里一般都比较火。 温今也面无表情地找出关于对方的帖子,是他跟另外一个大美女一同上课的照片. “可是你已经有女朋友了。” 被当面戳穿,对方显然有些尴尬,“你这人,较真儿就没意思了。” 第二天,季舒歆就找上了温今也。 温今也还以为她是来警告自己的,“我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这样最好。”季舒歆点了一杯温今也做得咖啡,漫不经心搅动着里面的冰块。 她很理智的劝告温今也,“我已经跟他分手了,但还是有必要提醒你一句,那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很缺钱,这种时候最容易被那种男人用钱哄骗走了。” “你要是图他钱还行,图感情千万算了。” 温今也有些错愕,清润的眼眸睁大了一些,不太理解:“那你……” 季舒歆大大方方的,“我当然是图他的钱啊。” 她看出了温今也处境的艰难,陆陆续续帮温今也介绍过几个兼职,很大程度上帮助了温今也。 她们最开始,因为一个烂男人而萍水相逢,季舒歆愿意这么帮她,温今也起初并不理解。 后来慢慢相处,她才明白。 原来季舒歆的原生家庭状况,并不比温今也的好多少。 她说:“你跟我当时挺像的,不想你以后步我的后尘。别跟我一样,把期待放到男人身上,试图被男人拯救。找男朋友的话,也要擦亮眼睛。” 她一直劝温今也擦亮眼睛,追温今也的人并不少,季舒歆觉得这个配不上温今也,那个也配不上。 可自己却谈了又分,一个接一个。 那些人,都不怎么样。 她担心过季舒歆。 但后来明白了。 季舒歆比谁都清醒。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怎样的生活。 这次去港城,她大概要小住几天。 小因坐在温今也的床上,看着她收拾行李满眼羡慕,“真好,你是自由的风,而我是被拴住的驴。” “今也姐,港城很美很繁华吧?我也好想去啊?感觉在维多利亚港边吹吹晚风,在白加道的山顶上看看日落,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温今也的行李箱不大,这次回港城只是为了参加学姐的婚礼,她只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 啾啾看见温今也收拾箱子,知道她这是要出门的节奏。 耷拉着尾巴钻进了温今也行李箱上,委屈屈的表情像是在求温今也带它走。 小因过去抱出啾啾,假模假样的教育,“别打扰你妈妈收拾衣服。” 然后自己一屁股坐进了温今也另一半没放衣服的箱子里。 “今也姐,我变小你把我也带走吧。信女一直想去港城,通行证都办了八百年了,我那日理万机的牛马男朋友鸽子了我三次!” 温今也将叠着整齐的衣服放在小因绻缩的腿上,真的有认真考量:“带你走的话我的箱子不太够。要不你跟孟医生商量一下?他今天就要去港城,参加一个心理健康交谈会。” “男生用的箱子,总归是比我大,重要的是,他力气比我大。” “那还是算了。”小因说:“箱子里装人民,想想还是怪瘆人的。” * 今日傅老爷子返港。 这个决定是老爷子临时做的,鬼门关前走了一遭,什么都看开了,如今身体稍有好转,就想着赶紧回家。 曾在商场上搅动风云的人,如今到了耄耋之年,也讲究落叶归根。 老爷子看着机场里来来往往穿行着的国人面孔,耳边萦绕的都是熟悉的粤语,阔别故土太久的思乡之情终于涌了上来。 他没走VIP通道,被保镖用轮椅推着,牵着自家夫人的手,在人声鼎沸中出了机场。 一群人从机场出口就开始尽孝,见老爷子出来,各路近亲远亲的都围了上去,真情假意的,反正都热泪盈眶。 傅砚璟没凑这个热闹,只不远不近的站在一旁。 他边上还站着一个人,是傅砚璟的堂哥,二叔一家的。 这样复杂的家族,注定亲缘关系淡漠。哪怕流着一脉的血,你也不知道对方会在哪一秒想要你的命。 所以大家彼此冷漠疏离,只当着老爷子的面,把面子工程做好就是了。 没想到堂哥会跟傅砚璟搭话。 他最近生意上遇到了些麻烦,捅了个窟窿没敢让家里知道,是想让傅砚璟出面,利用自己的人际关系帮忙处理一下。 “你从小老爷子就疼你,你不过去表表孝心?” 在机场表孝心,疯了一样。 傅砚璟脸上提不起半分热情,“我没有表演型人格。” “能够继承大权的人说话就是有底气,”堂哥说,“阿璟,其实我真的很羡慕你。” 他没话硬找,“你也是刚从江北回来吧?在江北的时候生活得还适应吗?” 傅砚璟语调不冷不淡,“还行。” 堂哥一派关心,“这次回来应该不走了吧?你接手恒基那几个月以来,把恒基多少糊涂账给翻了过来,想必废了不少心神。辛苦你了。” 傅砚璟听着他驴唇不对马嘴的前后话,估计这点体现兄弟温情的话把他脑袋都挤干了。 傅砚璟的耐心也到达了极点。 懒得敷衍了,就干脆挑明。 “你手里的那个窟窿是你自己作的,我没兴趣给你擦屁股。” 一句话,让堂哥脸上精彩纷呈。 不过,他终于闭嘴了。 出口处人来人往。 还有很多得知老爷子进入返港的一些生意老伙伴也闻讯而来。 这场围在机场口的寒暄没完没了。 傅砚璟低头点烟。 来往人影步履匆匆,四处是重逢的喜悦,有人奔跑着路过他,风衣掀起一阵风。 他火机里火苗不安跳跃。 激动的声音自身后不远处传来: “今也!今也!我在这里!” ——— 明天见~ 第一百四十八章 :她真的出现在了港城 那个猝不及防闯入傅砚璟耳中的名字,像是对他施展了某个咒语。 让他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唯有恹恹耸拉的眼皮猛然被睁开。 金属火机里的火苗还在跳动。 映在他眉眼处的那抹光亮却好像浸润了湿意,随着火苗跳动的频率而闪烁着。 他赫然转过身去。 见站在不远处的女人侧对着他,遥遥冲着另外一个机场出口招手。 “对不起,我看错出口了!”明明举着手机,但就怕对方听不到似的,她拉长着嗓音道歉,“你站在那里别动,我过去找你!” 今也。 港城七百五十万人口,又有多少叫今也的人。 女人别过耳边的头发,露出了她清晰的侧脸。 那是温今也的学姐。 他们刚在一起那会儿,正是温今也大四实习最忙的时候,每天都在电视台加班到很晚。 好不容易她能早下班一次,傅砚璟故意没告诉她,给她惊喜似的将车停在了电视台门口。 温今也出来时显然被意外到,小跑过来。 他降下车窗,就这样歪头看着温今也眼底漾出惊喜的烁光。 她满眼都是他的样子,傅砚璟总是很受用。 可跑近了,却没有要坐进副驾的趋势,反而鬼鬼祟祟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将目光落在这里才心安了一些。 “你怎么来了?” 傅砚璟被她做贼心虚的样子气笑,眉梢轻挑,“温今也,你跟我偷情呢?” 那时候温今也的配得感太低,不觉得他们这段关系能持久,也不觉得傅砚璟愿意承认她女朋友的身份。 “我是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他动了坏心思,故意生气,压低的嗓音听起来沉冷至极,“我就这么拿不出手吗?” 温今也急得舌头都要打结,藏不住的惊慌从清棱棱的眼底溢出,“不是的,不是的。” 可上一秒刚说完,下一秒一道清脆的声音就从不远处传了出来。 “今也,走呀我们去吃饭。你在这里干嘛?” 温今也瞬间有种被抓包的惊慌,连一个眼神都顾不上给傅砚璟了。 慌张跑向叫她的女生,“没什么,有人问路,我们走吧。” 徒留傅砚璟坐在车里,任由某种不是滋味的情绪蔓延。 他透过后视镜看着两个手挽着手的女人,故意将车从她们身边经过。 还宣泄着被忽略的不满似的,按响了喇叭。 看到温今也抖了抖肩,被吓到。 趁着身边的人不注意,才抛过来一个防备的眼神。 微蹙着眉心,水汽氤氲的杏眸里写满着苦恼,对上傅砚璟偏头过来的视线,她动作幅度很小的,用食指在唇边晃了晃。 生怕傅砚璟一个停车,将人薅进车里。 他这才觉得心里莫名的郁气散了些。 跟一个小傻子计较什么。 她没有像身边朋友谈的那些妞一样,借他的势大肆炫耀。 温今也防备而小心,他应该舒心才是。 后来那晚,温今也搂着他脖子哄了很久。 这点小事也犯不着生气。 他就是使坏,假装不满自己被冷落,乐得听她用甜软的嗓音解释他的特殊,还有自己那些小心翼翼的考量。 也喜欢她靠在自己怀里,浑身散发着温香软玉的栀子香。 那种感觉不是情欲的靡散,却很勾人。 很多解释傅砚璟已经记不清了。 但还记得,那女人是温今也的大学学姐。 所以—— 她口中的“今也”,也许不会有第二个人。 傅砚璟加速的心跳,似要盖住机场的喧嚣。 他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置身一片浓浓雾色中,唯有温今也的名字是他冲破迷雾,窥得天光的指引。 傅砚璟唇边的那根烟被他碾碎在指尖,他转身的动作以及走去的脚步凌乱,那晦暗的眼底,是藏不住和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热切。 心里有道无形的屏障都仿佛因这个名字的响彻,而碎得四分五裂。 堂哥在身后不停的追问他,“阿璟,阿璟,你去哪儿?一会儿要走了。” 傅砚璟置若罔闻。 直到那道清丽的身影和着憧憧人影,映入他的眼帘。 天光乍破。 久别重逢,终于见到心心念念的人,温今也连长发飘在半空中的弧度都是雀跃的。 手中的行李箱倏然脱手,她衣摆随着奔跑的动作飘扬,一整个撞入学姐早就展开双手的怀抱中。 “好久不见啊。” “就是啊,当时你离港走得太突然,我都没送送你,想死我了!” 傅砚几乎不能移开目光。 任由耳畔的喧嚣几近消弭,四周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不见,只有她的身影占据了自己全部视线。 也打碎了他故作洒脱下的粉饰太平。 他看着季舒歆接过温今也的行李箱,挽着温今也的手走向折动的扶梯。 心里有种冲动几乎不能抑制,横冲直撞的叫嚣。 如果—— 他偏要留在温今也的世界里。 又或者把温今也留在自己身边。 偏执也认了。 他长这么大,从来没依照自己个人的喜好,强留过什么。 傅砚璟紧盯着那张生动的脸,眼底是深不见底的墨色。 直到—— “璟哥哥!!” 一道陌生甜腻的声音闯入,搅散了他所有起伏的心绪,将傅砚璟从阴湿的魇中拉出。 他才有种如梦初醒的恍然。 他们早就是过去式了。 那股子游刃有余拿得起放得下的从容,才应该是自己的作派。 盛翩然脸上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走向傅砚璟,像有情人的奔赴,语调有些嗔怪,“来接爷爷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都说了不麻烦。” 她亲昵地挽住傅砚璟的胳膊。 大抵是察觉到了傅砚璟的异样,盛翩然指尖拽了拽他的衣袖,压低了嗓音,“你爷爷看着这边呢,给个面子。” 傅砚璟敛眸,再抬眼间,已经恢复了惯常的从容矜贵。 机场的明光照映在他眼眸,一片清明。 傅老爷子慈爱的目光越过围着他的亲友,落到了傅砚璟和盛翩然相谐的身影上。 很是欣慰。 盛翩然偏头看向傅砚璟,声音依旧只有两人可闻,“你刚刚在走神吗?” “没有。” 他眼眸早已不见了任何暗涌。 盛翩然显然不信,却又不好再问。 回头往傅砚璟方才目光停留的地方看去,没什么特殊。 而方才相拥的两人已经顺着扶梯的折动,消失在来往的人群里。 傅砚璟的指尖紧紧压在被火燎过的烧伤处。 清晰的痛感让他知道。 温今也的出现不是一场错觉。 她真的,出现在了港城。 第一百四十九章 :学姐婚礼 “今也?你在看什么?” 学姐的掌心在温今也眼前晃动了几下。 温今也视线渐渐聚焦,那种看到傅砚璟时无所适从的凝滞感终于消散了些许。 她摇摇头,含糊解释道:“没什么,还以为遇到了熟人,认错了。” 可藏在长袖里的指尖却不安蜷曲着。 港城这么大,他们的生活天差地别,怎么就能再度遇到呢? 怎么就,到港第一天就遇到了。 不过好在傅砚璟没看见她,他身边有佳人相伴,或许早已忘记了在江北时的失控。 想到这里,温今也才松了口气。 暗嘲自己过度紧张,有什么可怕再遇到傅砚璟的。 他们之间那点情事,已经彻底翻篇了。 * 季舒歆结婚所在的酒店就在维港后面的卡尔顿酒店。 诺大的落地窗,高耸入云的位置,能将维港的风景尽收眼底。 服装师过来给季舒歆整理婚纱时,季舒歆的老公也走了进来。 他上下打量了温今也一眼,普通话不太标准,“你就是阿歆那个从江北过来的学妹?” 温今也点了点头。 他轻笑的语气带着毫不遮掩的傲慢,“港城寸土寸金,不是谁都像阿歆一样这么幸运遇到我,能风风光光留在港城的。” “你姿色还不错,我有朋友还单身,可以给你介绍一下。” 季舒歆瞪了他一眼,“陈兆旭,你别胡说八道。” 陈兆旭浑然没有说错话的觉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用粤语哝了一声。 “那又怎么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呢。” 他高高在上的看着温今也,“想不想以后也跟你学姐一样,能站在整么高的地方看维港的风景啊?” 窗外维港的海面上波光粼粼,过往的邮轮因为高度遥远的距离而变成模糊的缩影。 两岸建筑物高耸入云,让人很容易联想到入了夜的维港,华灯初上,又是怎样的纸醉金迷。 温今也没说话。 其实更高更开阔的视野,她也早就领略过了。 但也不过是误入繁华,没什么好留恋的。 季舒歆将摘下来的耳饰“啪”往桌子上一拍,“今也对这些不感兴趣,少让你那些不入流的朋友打她的主意。” 他们大婚当日,温今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搞得剑拔弩张。 她走过去安抚似的拍了拍季舒歆的手,又冲着陈兆旭温和的说: “姐夫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没有想留在港城的想法,这次回来只是为了给学姐送祝福。” 陈兆旭自讨了个没趣,脸色也不太好看。 “只想着自己实现阶级跨越,没想带姐妹一把,你们的关系,也就这样。” 扔下这句话后,他摔门而去。 从温今也认识季舒歆以来,她谈过的男朋友,都是这样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公子哥。 家世好,但也到不了高不可攀的程度。 她一直很清楚,自己作为普通人,能抓住的机会是什么。 温今也很难对着这样的新郎送出祝福。 但又很理解季舒歆。 季舒歆当时耳洞当时没打好,很多弯钩的耳饰很难入孔。 搭配师怕弄疼季舒歆,小心翼翼地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 温今也接过去,“我来吧。” 镜子里的新娘妆容精致五官明艳,她穿的婚纱也好,搭配的装饰也罢,各个价值不菲。 可季舒歆眼底,却没有一丝笑意。 她没有对婚姻生活的向往。 温今也终归没忍住,“确定就是他了吗?” “他挺好的,比起前几个。”季舒歆扯了一抹笑,她也算不上伤心落寞,只是很平静,“起码目前没有暴力倾向,虽然好面子,但也真舍得给我付出。” “今也,我太想往上爬了,我长得漂亮,聪明,所以婚姻就是我跨越阶级最好的跳板。谈爱多俗气啊,我知道你担心我,但是你放心,我很确定陈兆旭,他就是我最好的垫脚石。” 温今也很羡慕她这样果断的清醒。 耳饰戴好了,在补光灯的照耀下金光闪闪,“很漂亮。” 季舒歆左右照了照,眼底没有结婚的喜悦,全是对未来的野心。 她偏过头靠在温今也腰上,“别说我了,这么久了,你有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她们是彼此在港城,唯一称得上真心的朋友,温今也某些古怪的行为,也能让季舒歆判断出来,她也曾在港城有过一段情。 但大概对方的身份不一般。 温今也当时说得支支吾吾,眼底的暗淡怎么都掩不住。 季舒歆就识趣的没有再问。 总归温今也选男人的眼光,要比她好的。 后来她匆匆回到江北,或许就是那段感情画上了句号。 “我听他们说,北方的男人各个一米八几,是那种五官硬朗的帅。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找一个北方的帅哥亲过嘴,这个愿望恐怕只有你能帮我实现了。” 温今也哑然失笑,“感情的事,顺其自然吧。” 她在等柳暗花明。 下一个春天。 话音刚落,温今也手机铃声响起来。 季舒歆眼尖,“孟清河?” 她怪叫了几声,“谁呀谁呀?” 温今也没多想,“我的心理医生。” 没想到这个客观事实却在季舒歆心底造成了别样的误会。 还心理医生,你怎么不说他是你的药呢? 从没见过温今也对谁有这么肉麻的称呼。 电话那头,孟清河听小因说温今也同样来到港城。 他这边的心理交流会刚刚结束。 “第一次来港城,你要不要发挥一下你大学在这读书的优势,带我逛一逛?” “当然可以。”温今也踌躇了一下,“不过今天我学姐结婚,等她婚礼结束我去找你?” “我去找你吧,你给我发个位置。” 季舒歆耳朵贴在温今也手机上听得欢,她没忍住插嘴,“干嘛等婚礼结束啊?现在回来呗,我们在维港这里。” 她头头是道:“今也在这里呢,也别觉得不好意思。反正我们都是大陆人,大陆一家亲,来给我送祝福。” 正好,也防止陈兆旭那群混蛋朋友对温今也有别样的心思,骚扰温今也。 孟清河这个infj显然没想到温今也的朋友一个比一个不拘小节。 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温润的声线听起来有几分不好意思,“距离有点远,我可能会晚到一些,就不去打扰了,让我借着今也的光祝你新婚快乐。” “我给你留好位置,能来还是来。” 第一百五十章 :他也就有点钱 季舒歆婚礼上,温今也还有个小任务。 她养了六年的萨摩耶niki被季舒歆钦点为送戒指的花童。 可是niki太皮了,在陌生环境下只想撒欢儿,对伴娘也始终有防备。 先前几次彩排都小功告败。 婚礼策划人原本牵着niki来到化妆间是想劝季舒歆改变策略的,毕竟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婚礼,谁都不想有瑕疵。 可季舒歆始终觉得如果不是前后养大的孩子来给自己送戒指的话,才是遗憾。 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niki才是她唯一的亲人。 但意外的,niki似乎格外亲温今也。 一进来便围在温今也身边嗅来嗅去。 随后跟来的伴娘像是看见救命恩人似的,将狗绳递给温今也,“我跟她建立了半天革命友谊都失败了,你身上涂什么啦?” “可能是我身上有啾啾的味道吧?”温今也不太确定,不过她一直很有动物缘。 于是,温今也被赶鸭子上架似的,临时化妆,挑选礼服,接下了带着niki送戒指的重任。 她从更衣室出来时,又看见陈兆旭。 他身边还站着几个看起来西装革履的朋友,一起站在走廊处抽烟。 见温今也走出来,陈兆旭混不吝地撞了撞身边的男生。 他对温今也有阶级优越,所以声调压都没压,“哎就是这个,我老婆长得很靓的学妹。” “很正哦。”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他朋友自然也是些流里流气的人。 不过是被金钱地位包装了一番,骨子里仍旧顽劣。 “单身吗?” 有人笑骂,“你玩女人还看单不单身啊?少妇你都睡过。” 温今也提着裙摆的手攥紧了。 这些狗叫她听过很多,早就免疫了。 但很难想象,季舒歆竟然要在这种圈子里跟陈兆旭共度余生。 电梯门开了。 从容不迫走来一个身穿笔挺西装的男人。 陈兆旭一群人立马就变了脸,恭恭敬敬的,“小赵总,您怎么大驾光临了?” 赵津铭一脸淡漠,看不出半分主动来的热忱。 事实上也的确是被家里人催着过来做做表面功夫的。 毕竟赵家手底下有个小项目是陈家在做,而这个酒店也是赵津铭名下的。 “新婚快乐。”他接过陈兆旭递过来的烟,也不弯腰,由着陈兆旭给他点。 薄薄烟雾吐出,他察觉到身侧擦肩而过的身影。 不可置信的眯了眯眼,“温今也?” 温今也脚步一顿。 她跟傅砚璟在一起三年,赵津铭就算再贵人多忘事,能认出她似乎也不奇怪。 “你怎么又来港城了?” 陈兆旭立马站出来,一脸谄媚,“小赵总跟我们今也学妹认识?” 这会儿倒是把语气放尊重了,“她是我老婆的学妹,特地过来参加我老婆婚礼的。” 他八成误会了温今也跟赵津铭的关系。 说着,一副跟温今也交情过深的架势,有些懊恼,“今也学妹也真是的,怎么不早告诉我你跟小赵总……” 温今也淡淡出声,“不熟。” 跟傅砚璟有关的一切,她都不想再牵扯。 何况,赵津铭从一开始就没把她当回事。 温今也提着裙摆,连基本的礼貌都不想维持,只想赶紧离开这个虚伪的,拜高捧低的漩涡。 她没想到赵津铭会跟过来。 电梯门旁led灯上的数字节节上升,赵津铭的脚步声停在温今也身后。 “温小姐,留步。” 他抖了抖烟灰,“你来这儿,阿璟知道吗?” 温今也想到机场遇到他的场景,他身边站着别人,折颈听人讲话。 没有看到她。 “不知道,我也没有义务告知。” 赵津铭有些意外,“我以为,起码你会想联系一下阿璟。” “那你想多了。” “你放下了最好。”赵津铭轻笑,言语带着些许试探,“阿璟应该要跟盛家二小姐联姻了,相忘于江湖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赵先生,你不用过来特地敲打我。” 温今也盯着电梯楼层号,没有回头,“我跟傅砚璟那些事,早放下了,他除了有点钱,没什么让我恋恋不忘的本事。” 叮—— 电梯门开。 温今也走进去。 “毕竟没人规定我跟傅砚璟分手后,我就不该再踏足港城不是吗?” 她按住关门键,“您请便。” 赵津铭摸了摸鼻子。 许久不见,傅砚璟那位小心谨慎的前女友,似乎变了不少。 温今也走后,赵津铭将掌心里的手机举到耳朵跟前,语气玩味,“都说看见你前女友了你不信,这次信了吗?” 那头沉默几秒,似有撞钟声透过潺潺电流传了过来。 连他倦怠的声调显得都沉肃了起来,“你很闲?” “一般闲。” 赵津铭这会儿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那个小记者的话你都听到了吧?傅先生。” 他语气里没什么尊敬,全是戏谑,“你魅力有减啊。” 电话那头传来的,是赵津铭习以为常的冷漠,“關你撚事。” * 慈恩寺受傅家的香火多年,老太太跟傅老爷子都是虔心礼佛之人。 落脚港城没几天,傅家嫡系旁支,全员出动。 山顶寺庙里,诵经声声势浩大,为傅老爷子祈求平安。 沉闷的撞钟声响彻山谷,傅家子孙依次奉香。 傅砚璟掐断了赵津铭的电话。 奉香时,温今也平静淡漠的话语在脑海中萦绕。 他被掉落的香灰烫到手。 宝鼎焚烧经书,弥散的香灰被风撩起,扑刮到了傅砚璟身上。 在剪裁得体的西服上,尤为突兀。 盛翩然乐意在傅家人面前,尤其是老爷子面前上演小情侣恩爱那一套,走过去拍。 他西装外套上别着胸针,镶钻的棱角分明,傅砚璟下意识去抓盛翩然的手腕躲避她的靠近。 可力道的相冲,却让盛翩然的指尖划到了胸针上。 血珠沁出。 “你怎么随身携带凶器啊?”她皱眉,大小姐脾气上来了,语气也带了埋怨,“爷爷他们都看着呢,你就非要让我下不来台被人看出端倪吗?” 傅砚璟语调是置身事外的淡漠,“这犯不着的戏码是你要演的。” ————— 今天再加更一天 三章献上 能不能换几个主页好评书评~ 男主要开始打脸啦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前女友魅力挺大 刚回港城那晚,傅砚璟说得清清楚楚,他们之间唯有逢场作戏,点到为止。 没什么感情,自然也演不到缱绻缠绵的份上。 他能给的,只有相敬如宾,互相尊重。 等傅老爷子身体好些,他会主动跟媒体跟盛家人解释清楚,再拿出丰厚的报酬作为补偿。 可盛翩然不满于此。 傅砚璟是最好的联姻对象,她一开始就是冲着联姻来的。 “那又怎么了璟哥哥?”盛翩然笑得很甜,眼底露出某些势在必得的倔强,“我心甘情愿。” “盛翩然,你适可而止。”他语调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警告。 盛翩然吐了吐舌头,“之前听江北徐公子这么叫过你,我觉得这样叫挺甜的,还能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 傅砚璟眉眼寂冷,日头炙热的光线照不散他眼底的寒,“你入戏很深啊。” “是啊,巴不得跟你假戏真做。” 傅砚璟嗤了一声, “你在国外不是有男朋友吗?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回国前一周你们还在瑞士追日落。” 尽管知道以傅砚璟这样身份的人,不管是谁出现在他身边都会被摸清底细。 但盛翩然仍有些惊喜。 “你调查我?对我感兴趣了?” 傅砚璟轻淡掀唇,语气平波无澜,“我只是没有夺人所爱的癖好。” “他啊,挺识趣的啊,一开始跟我在一起就知道我们家世不匹配,所以也跟我一样抱着短暂欢愉的心思。” 轻描淡写的话,却让傅砚璟难掩的在心底产生了某种灼闷的情绪。 他不可自控的在想: 当初温今也跟他在一起,是否也因如此,所以时时刻刻提心吊胆,怀揣着一晌贪欢的心? 傅砚璟派人去调查盛翩然过往情事时,顺路也了解过他这位前任。 他们分手后,醉生梦死,失魂落魄。 并不像盛翩然表现得这般坦然洒脱。 那当初的温今也呢? 分手时那样清醒轻松的外表下,会不会也有着那样痛苦铭心的情绪泛滥? 盛翩然知道,豪门联姻,最怕的就是外面那些花花草草闹到台面上来折辱两家的名声和面子。 她越发信誓旦旦,“你放心,他不会纠缠我们的,何况你之前在港城,不也有个三年的女人吗?都是玩玩而已,我都不在意,你又何必追问我的过去?” “最主要的是现在,咱俩对那些露水情缘,都放下了。横竖从一开始就毫不在意,只要你愿意,这姻缘,咱俩能联得清清白白。” 远处撞钟声还在响。 日头大好,入了秋的港城温度仍旧灼人,枝繁叶茂。 傅砚璟眯眼,声音被钟声霎时盖住。 “我没玩。” * 傅老爷子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走出大雄宝殿,他脸上病容犹存,但精气神却好了很多。 目光越过憧憧身影落在了这边。 盛翩然将伤口快要愈合得手举到傅砚璟面前,先前渗出的血顺着指尖在手指上蜿蜒下一小道痕迹。 “帮我擦一下吗?这种戏码,爷爷喜欢看不是吗?” 傅砚璟不知道秦知仪是怎么跟老爷子吹嘘的。 如果老爷子发现自己跟盛翩然好事将近,从一开始就是一个八字没有一撇的谎言,被欺骗的气急攻心很有可能会气垮他本就病骨嶙峋的身体。 他知道老爷子疼他,越是这样反而越在意他的人生大事。 傅砚璟取出胸前口袋里的丝帕,轻轻包裹住盛翩然的手指,用最缱绻的姿态,低声说着警告的话,“你适可而止。” 他胸针上也沾了血。 傅砚璟对这枚胸针没什么印象,外套是他从江北带过来的,佣人问要不要拿去干洗熨烫的时候,他莫名在这件外套上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栀子香。 所以就这样一直挂在衣橱。 傅砚璟将胸针取下,打算随手揣进口袋里时,一缕缠绕在上面的发丝却在日光的照映下,尤为清晰。 响了一百零八下的撞钟声停歇,山谷中回音绵长。 他霁然的神色忽就凝滞在脸上,只有抚在胸针上的指尖都在颤抖。 记忆倏然被拉回温今也家的沙发上。 她被他故意绊倒在自己怀里。 耳朵紧紧贴在他心跳失控的胸膛上。 傅砚璟这才发觉,自己从未洒脱放下过。 可她却放下了。 这根轻盈柔软的发丝,就像引发雪崩时最后那一片雪花,让傅砚璟强装的淡然顷刻坍塌。 “这胸针有什么特别的你一直看?”盛翩然攥着自己受伤的手指,眼神有些哀怨,“这是什么破设计,一点都不人性化,设计师杀手出身的吧?” 傅砚璟抿着唇没作答。 佛说六根清净、四大皆空。 傅砚璟发现,他什么都做不到。 只有某种执念在这根发丝的牵引下疯狂滋长。 * niki的配合竟然是假装的! 婚礼进行时,轮到温今也带着niki入场。 可一向在温今也手里温顺听话的胖狗却突然嗨了起来。 在即将走上长台时,niki突然调转方向,朝着四周乱窜。 温今也试图去拽它,可穿着六厘米高跟鞋一个体重只有八十几斤的纤细女人根本拽不住一个爆冲的肥狗。 温今也抓着那根狗绳,被niki放风筝一样拽着。 一时都分不清是谁在控制谁。 她身体摇摇晃晃,被迫跟着niki跑。 直到礼堂的门被侍应生推开。 孟清河走进来看到的正是这番场景。 他瞳孔骤然收缩。 niki一个急转,将温今也甩了出去。 孟清河长臂一伸,稳稳托住了温今也失控的身子,避免了亲吻大地的惨状。 niki不知道自己在闯祸,反而玩嗨了,尾巴摇成螺旋桨。 没有了温今也的束缚后,东蹭蹭西闻闻。 季舒歆站在华灯下冲着niki喊,诱哄的嗓子都要夹冒烟了。 “过来找妈妈呀,来给妈妈送戒指。” 或许是母爱唤醒了逆子的良知,他真的扭着屁股往台上走去。 尽管路线清奇。 过程波折。 但终归结果是好的。 可温今也不太好。 狗绳在掌心勒出了骇人的一道红。 站稳身子后,温今也从孟清河怀里退出,有些惊魂未定,“幸好你来了。” 他看着女人长舒一口气的模样,刚才的惊慌失措,让她额角都沁出了细汗。 孟清河温柔的替她整理乱了的礼裙,温柔的语气也有庆幸。 “幸好,我没来迟。” 而贵宾席上,赵津铭拍摄镜头放大到十几倍,清晰记录下这缱绻的一瞬间。 他发给某人,乐意做这种幸灾乐祸的事。 “你前女友魅力倒是挺大。” 第一百五十二章 :看她跟别的男人漫步雨下 “傅砚璟,要不我们就订婚吧,我觉得你联姻也不会有比我更好的选择,何况我们是一路人。” “而且你爷爷真的很喜欢我,还邀请我参加他的八十大寿。” “傅砚璟,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车上,盛翩然讲话欲极其旺盛,可说出去的话都像是石沉大海。 得不到男人的一点回应。 她偏头过去,想去抓傅砚璟的衣袖,却又瞬间想到傅砚璟对自己肢体接触的抵触。 终究她再骄纵,也不敢跟傅砚璟过多放肆。 于是手在半空中晃了晃,又收回。 看傅砚璟的目光只专注落在手机屏幕上,漆黑的瞳孔下似有暗波涌动。 “你在看什么?” 而手机里,赵津铭发过来的那条视频,傅砚璟已经不知重复看了多少遍。 他习惯性不放过任何细节。 于是可以清晰看到腰部镂空的设计,孟清河稳稳扣住她腰的手掌。 以及天旋地转之间,温今也的唇擦过孟清河的衣袖。 在浅蓝色的衬衫衣料上,留下浅淡一抹红。 他又想到远在江北的留守助理传来的话。 “站在她旁边的男人好像是温记者男朋友,两人一块在装点温记者的家,还重新粉刷了外面的墙面。” 所以,他们是真的在一起了。 才会相约来参加学姐的婚礼,恨不得昭告天下。 当初温今也跟他在一起时,可是躲躲藏藏,生怕被熟人撞破。 傅砚璟忽然觉得自己像一个怨妇,在嫉妒的滋引下,什么都怪。 怪孟清河碍眼。 怪温今也选了他。 也怪港城这破天气,阴阴沉沉的,又飘了雨。 他到底是哪来这么多怨呢? 傅砚璟将手机反扣住。 眼不见心不烦。 也生生挡住了盛翩然窥探的目光。 她撇了撇嘴,“什么东西那么宝贝,还不让人看,商业机密吗?” “你能不能认真考虑我的提议?跟我联姻,我们假戏真做。” 秋雨让窗外繁华的景色都显得寂寥了些,傅砚璟声音很平,“不考虑。” 被傅砚璟拒绝习惯了,盛翩然反而见惯不怪了。 反正他们这种豪门,巩固基业拓展版图,都离不开联姻。 何况是傅家那种传统的百年豪门。 联姻是迟早的事,盛翩然确信自己很有竞争力。 她耸了耸肩,“没事,我下次再问你。反正不亲眼看到你跟别人联姻,我是不会放弃的。” 傅砚璟低耸的眼皮一抬。 “看了,就能放弃吗?” “或许吧。” 车在闹区中穿梭,马路对边是巨大的商场。 “停车。” 盛翩然一脸茫然。 “下车,过会儿会有其他司机接你。你里面的消费,我买单。” “那你要去哪儿?” * 孟清河来找温今也带他逛遍港城是假,怀揣着任务才是真。 婚礼结束,散场时,孟清河才跟温今也说了此行的目的。 温今也从来没想到,他会是在孟清河口中得知小因男朋友要跟小因求婚的消息。 小因一直想来港城旅游。 她设想过很多次被求婚的场景。 圣洁的雪山下,经幡摇晃。 又或者无垠的草原上,风送清香。 还有维港的夜景中,她站在繁华中央,俯瞰华灯霓虹。 他们前段时间刚吵了一架,冷战别扭了好久,终于在感情里大病初愈。 小因男朋友觉得,是时候了。 再加上温今也跟孟清河因为各自的事情却同时出现在港城,天时地利人和。 让他酝酿出了这个求婚的伟大计划。 可他跟小因太了解彼此了,生怕自己的风吹草动就被小因察觉到,从而丧失惊喜。 于是温今也与孟清河就成了他最好的幌子。 “所以在小因的视角里,是我要跟你求婚。小因藏不住事,如果她挤眉弄眼的提醒你,又或者制造我们两个之间的暧昧,你可千万别露馅儿。” 也不知道小因的男朋友到底是怎么收买了孟清河,让他这样淡泊世俗的人竟然矜矜业业的操化起了这件事。 “明天你跟小因互相拖着去逛街,我跟向横布置,他还请了专业的求婚策划,很浪漫。” 温今也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外面飘了雨。 酒店给每个宾客准备了雨伞。 季舒歆跟陈兆旭一起送客。 她抱了抱温今也,“抱歉啊今也,niki太皮了,差点让你受伤。你什么时候回江北,不然再留几天吧?我请你们两个吃饭。” “过两天回。” 季舒歆当即掏出手机,“那我给你的酒店再续两天。你跟这位孟医生……?” 孟清河摆手,“不用管我,我提前订好了。” 说完又低声跟温今也解释了一下,“帮向横订求婚房间的时候,顺便订的。” 季舒歆听话听了一半,“什么求婚?” 很震惊的看着孟清河,“你要向温今也求婚?能不能让我也参与一下?” 孟清河刚要解释,“不是——” 却被陈兆旭不耐烦的打断,“行了,还有其他贵客要送呢,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说着,拽着季舒歆走开。 这样显然不是一个体贴丈夫的做法。 孟清河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话说得很隐晦,“你学姐的择偶观和婚姻观,很大胆。” 允许每个人都有自己追求不同生活的权力。 季舒歆追求的,就是金钱、地位, “她会幸福的。”温今也轻柔的声音很笃定。 细细落下的雨丝给这座城市增加了一层绰约朦胧的滤镜。 孟清河撑着伞。 他们订的房间都在这家酒店,但过会儿小因跟向横就落地港城了。孟清河约了车,去机场接他们。 但出租车不准进入酒店内,他们需要绕到对面的路上去。 他大半伞面都向温今也身上倾斜。 孟清河手机响了,温今也想帮他撑伞。 可掌心红肿的伤口触到伞柄时,疼得她“嘶”了一下,孟清河这才看到她被狗绳勒伤。 下意识握住她微凉的手,“怎么不说?我先去药店给你买个消肿的药。” 温今也不自在,立马收回自己的手,“一会儿就好了。” 她始终保持了两人绝不越界暧昧的安全距离,孟清河掩下眼底细碎的,一淌而过的失落。 “还是我来撑伞吧。” 雨暮渐浓。 他们穿梭在过往豪车中,雨中漫步,就像世间万千对平凡小夫妻那般。 傅砚璟坐在车里,将这一切都尽收眼底。 ———— 说国庆加更的老婆们,就没想过煮啵国庆根本不放假吗哈哈哈哈哈哈呜呜呜呜 上吊的力气都没有了 明天见~ 第一百五十三章 :她的离开像无征兆的一场雨 雨刮器的声音来回响动,他唇边咬着烟,金属火机拨动了两次都没点着。 司机透过后视镜小心打量着傅砚璟。 他视线始终落在窗外,脸上没什么表情。 可车内的气氛却沉的让人透不过气来。 他静默看着他们伞下相携的身影走出酒店,到马路另一侧。 有车疾驰而过,孟清河担心温今也被溅到,大半侧的身子都挡在温今也前面。 他们一起上了一辆出租车。 一起在港城停驻也好,回到江北也罢。 那都是他们的选择。 傅砚璟终于点燃了那根烟,却没什么想抽的欲望了。 任由薄薄烟雾在指尖缭绕,烟灰积累了长长一截。 “有伞吗?” 司机愣了一下,旋即殷切道:“有的。” 他下车,绕道后备箱上取出伞,打开后座的门。 “我自己来吧。” 这里刚结束了一场婚礼,喧嚣热闹还未散去。 傅砚璟撑伞站在车外。 突然想到,温今也好像真的很喜欢雨天散步。 那时候他撑着伞,她就像一只小猫一样依在他的伞面下,依在他的身边。 仰头看着他时,眼底说不出的迷恋。 傅砚璟都觉得好笑,指尖点了点她的额头,“温今也,你这是什么眼神儿?这么深情。” 她眼底划过一丝被戳破心事的慌乱,但更多的是梅子未熟的那种羞赧与青涩。 试图用垂下眼睑的动作掩盖什么,声音有种被雨沁过的清冽。 “傅砚璟,谢谢你给我撑伞。” 她真的很奇怪。 最开始送她什么稍微贵点的东西她都惶恐着不要。 可给她撑把伞却又这么隆重的说感谢。 傅砚璟就故意逗她,压下身子,薄唇擦过温今也耳畔,引诱似的,“怎么谢?” 看她的耳垂滴血,变成红玛瑙的颜色。 “以后跟我,不用说谢谢。” 可现在,她也会像过去那样,为另外一个给她撑伞的人,而感动吗? 握着伞的手渐渐收紧,青色的血管清晰涌动。 傅砚璟终于不得不承认。 温今也的离开,就像这场没有惊雷征兆的一场雨。 没有雨声大作,雷声轰鸣。 却绵延不绝,越下越烈。 任由心地渐渐荒芜,潮湿。 可心底的一隅,不甘却疯狂蔓延,犹如惊涛骇浪,又如雷电交加。 他清贵的身影在过往宾客中依旧显眼万分。 陈兆旭将赵津铭亲自送到车里,笑脸都快赔烂了,抬眼就加到傅砚璟不远处的身影。 他眨了眨眼,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先前几次预约都被傅家人拒之门外,没想到太子爷就这么水灵灵的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陈兆旭连伞都顾不上打,小跑到了傅砚璟面前。 “小傅总,好巧能在这里遇见您,我婚礼在这边举办,真是蓬荜生辉啊。” 傅砚璟视线扫过他胸前礼花上,写着的新郎二字。 温今也这学姐的眼光,看起来也很不怎么样。 孟清河跟温今也走时,还在大堂门口跟新郎新娘两人说了几句闲话。 傅砚璟知道自己不该问。 可还是问出了口。 “他们说了什么?”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陈兆旭一脸蒙圈,“什么?” 长长的一截烟灰飘落,傅砚璟感受着自己血液的逆流,声音又沉了几分。 “温今也和……他旁边那个男的。” 陈兆旭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怎么一个两个的大佬,都认识季舒歆这个学妹。 到底什么来头? 他有些后悔方才没耐心的打断他们之间的谈话了。 陈兆旭根据自己那点没走心的记忆,只能小心翼翼道:“说他们定了酒店,好像还要求婚。” 说完这句话后,陈兆旭立马就后悔了。 因为他清晰看到这位大佬眼底一瞬松怔。 随后便是深不见底的墨色翻涌。 周身迸发出的沉冷阴鸷的气场,让陈兆旭一度认为天王凉破,陈家要破产了。 “求婚?” 陈兆旭硬着头皮,悔得肠子都要青了,“应该是的。” “挺好。” 傅砚璟吸了最后一口烟,青白烟雾缭绕,让人看不清眉眼。 “挺好的。” 他又重复了一遍。 但真让人读不出恭喜的味道。 * 向横跟孟清河紧锣密鼓的准备着,温今也跟小因相互拽着,在维港边漫步。 港城的秋风不凉,但因为昨天下过一场雨的缘故,风很清冽。 小因看着两边高耸入云的大厦,一只兢兢业业的牛马暂时忘记了工作的烦恼,风里都是自由的味道。 她看着温今也的脸。 想到孟清河为了跟温今也求婚绞尽脑汁,还特地选在她熟悉的港城,就满心羡慕。 什么时候,她家那位木头也能这么懂浪漫呢? 远处炮响不断,轰鸣热烈。 “有钱人真好。”小因发出感慨,“不知道今天又是什么热闹的日子。礼炮都响了二十多分钟了。” 有小朋友捂着耳朵跑来跑去,声音都是欢呼雀跃的。 “要是晚上放会不会更好看?大烟花!” 温今也静静望着维港对岸,想到了那场盛大的烟火。 当初烟花坠落在天际,却没有坠灭在她心底。 可现在,终归是不同了。 手机推送了新的新闻。 傅氏集团前任掌门人八十大寿。 稳居港城社会头条财经头条。 这大概也是礼炮的来源。 新闻里的配图不难看出,场面盛大,来往进出尽是权贵豪门。 小因凑过来,瞬间发扬牛马精神。 指着照片上的几个人。 “这是海城那个轮船大佬吧?还有这个,珠宝大亨。还有这个,徐老先生,徐公子的父亲。原来傅家跟徐家还真是世交啊。” 温今也退出这条新闻,捏了捏小因的脸,“出来玩还想这些,上班的时候怎么不见你这么敬业?” 手机里跳出的下一条新闻更是惹眼。 #傅氏集团继承人与盛家次女共切生辰蛋糕,疑似好事将近# 照片里两人身影般配,仿佛迎着一众宾客的祝福。 温今也静静看着,心底只微微泛起一丝涟漪。 最开始,从刚跟傅砚璟在一起那天她就知道。 会有这样的时刻。 尽管一直劝自己不要太过贪心,可很多次梦到过这样的场景,还是会在睡梦中流泪。 她以为那种痛会是撕心裂肺的。 从未想过自己心绪淡然的就像吹过耳畔的一阵风,发丝微颤后,再无其他。 第一百五十四章 :跟他分手 小因牢记着自己的使命,下午三点,要带温今也去做造型。六点之前,要回到这边。 温今也配合着她拙劣的演技,把小因按在了化妆台前。 “不是很早就想来港城了吗?跟我一起做做造型,我给你拍照。” * 傅老爷子这场生日宴其实是为了傅砚璟以后继承傅家做铺垫。 他大病初愈,对这种仪式性的东西早就不看重了,先前傅家也并传露出什么风声。 八十大寿,是傅老爷子临时决定要举办的,破天荒的让媒体进场,让傅砚璟亲自上台切蛋糕,其意味不言而喻。 盛翩然跟上台时,更是引起全场哗然。 各路媒体的镜头齐齐聚焦在这一幕上。 盛翩然脸上扬起的笑不是甜蜜,更像一种胜券在握。 可她没想到。 宴会结束,就收到了傅砚璟的散伙通知。 价值近亿的合同被甩在她面前,傅砚璟冷冽的语调没有一丝柔情,“签了它,算是感谢你这段时间的倾情演出。” “什么?”盛翩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天她跟着傅家人一起来拜佛为老爷子祈福。 今天又在诸多媒体和豪门面前跟他一起切蛋糕。 是明眼人都能猜到她跟傅砚璟发展走向的。 尽管傅砚璟一早就说过,他们不会联姻,如果她愿意配合在傅老爷子面前演这么一出相敬如宾的戏码,他会给出丰厚报酬。 但盛翩然仍心怀希望。 毕竟傅砚璟的父母很喜欢她。 而傅砚璟,不过是一个冷心冷肺,家族利益至上的人。 盛翩然有些不甘心,“我是奔着跟你联姻的心回国的,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傅砚璟,你在耍弄我。” 傅砚璟只是抬腕看表,在谈判桌上从来不显山露水的男人,此时神态却略显焦灼。 但盛翩然知道,这份焦灼根本不是为自己。 他微皱眉心,难掩不耐。 “少用这么委屈的语气跟我说话。我们两个,算不上势均力敌,身份平等。” “如果能联姻,盛家能从中捞到多少好处你比谁都清楚。这联姻,最多是傅家给你们抛去了橄榄枝,而不是傅家有求于你更遑论耍弄你。” 他的话一针见血,没有留一丝余地。 “至于我父母因为盼我早日完成人生大事,先前给盛家传递了错误信号,我替他们道歉。盛家一直想要的项目,傅家让利百分之七十,算是对你陪我演这么一出的补偿。” “爷爷那边,过段时间他身体好些了,我会解释。” 被戳中内心,盛翩然抿了抿唇,没反驳。 哪怕没有感情只有利益,但被傅砚璟如此直白的话一说,依旧控制不住眼眶泛红。 她沉默了几秒,“我想知道为什么。傅家百年基业,产业遍布全球,的确无人能及,但我扪心自问,盛家也是数一数二的存在,整个港城,甚至放眼全国企业,我觉得我都是能跟你并肩前行的人。” “你不选我,也不见得还有更好的选择。” 或许之前是这样的。 过去他受父母、家族耳濡目染的影响。 认为感情,不过是调节生活的工具。 男女关系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的利益交换 这么算的话,盛翩然的确是一个合格的联姻对象。 家世好,性格洒脱,甚至心胸也宽广。 他们可以利益上相互扶持。 感情上又互不干涉的过完这一生。 但现在不行了。 参悟透很多事情,只在一瞬间。 他站在薄薄香雾缭绕,神明庙宇之间。 忽然意识到,如果婚姻里跟自己相伴左右的人同床异梦,那这一辈子就太长了。 “我没有选。”他说。 起码从他开始认清婚姻本质还有自己内心想要的之后。 “我的答案只有那一个。” 傅砚璟又看了一次表。 不知道他要着急去做什么,这次是真的耐心告罄。 傅砚璟将合同扔到桌上,“你自便。” 说着,勾起一旁的西装外套往外走去。 盛翩然不甘心,跺了跺脚,“傅砚璟,你要去哪儿?” 他大步未停,“抢婚。” 盛翩然没想到,傅砚璟竟然会用这么荒诞的理由搪塞她。 冷笑着,“你疯了?” “是。” 他是疯了。 光是想想孟清河单膝跪地,将戒指套到温今也的无名指上,傅砚璟就觉得自己要疯了。 那两道在雨中相携而去的背影。 他嫉妒的发疯。 * 小因才是真的疯了。 推门时,整室飘带洒落的那一瞬间,小因承认,她慌了。 甚至要急哭了。 手摇成了螺旋桨,“不是我,不是我啊,你们搞错对象了。” “今也姐去接电话了马上就回来,现在收拾还来得及吗?” “来不及了。” 向横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小因一脸茫然,“你们这是……” “现在的主角,是你。” 电动窗帘打开,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维港华灯初上,繁华的夜景尽收眼底。 他牵着小因的手步步走上前,“港城,维港,夜景,求婚。小因,你想要的,我都会尽我所能做到。” 万事俱备。 只差温今也去取来的鲜花。 按照流畅,这会儿温今也应该偷偷把花送到向横手里了,可她的身影却迟迟未归。 可在这个时候,有没有鲜花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一颗真心。 向横单膝下跪,从口袋里掏出钻戒时,紧张的盒子都开反了。 钻戒对着他就开始求婚,声音哽咽颤抖。 小因感动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似的滚滚下落,上一次哭这么凶,还是跟向横吵架。 但这次落泪,是为了幸福。 一直到求婚结束,温今也的身影都没有再出现。 小因看着无名指上闪闪发光的钻戒,没有完全被幸福冲昏头脑,环视一圈。 哭过之后的声音闷闷的,“今也姐怎么还没回来?什么电话要打那么久呀?” 孟清河皱眉,心底隐隐有不安浮现,“我去给今也打个电话。” 通话声一直响了十几下,没人接。 他走到走廊里,没有发现温今也的身影。 唯有走廊尽头,一束衰败在地上的捧花尤为突兀。 而顶楼套房里,傅砚璟重重的唇息肆意压过温今也的唇瓣。 “温今也,跟他分手。” “选我。” ———— 大家这几天有没有疯狂吃席? 明天见~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也是觉得我不配 温今也的呜咽声尽数被男人吞没在唇齿间。 他落在温今也唇角的呼吸危险而灼热,眼尾的猩红,如同一只压抑着野性的凶兽。 温今也被傅砚璟吻得几乎上不来气,眼角泛起生理性泪花,氤氲一片。 她身上的长裙褶皱松垮,头发乱了,唇妆尽失。 这副模样看起来有些绯靡,又有些狼狈。 而傅砚璟也并不比温今也优雅多少。 他黑色西装的裤腿上全是尘痕,藏在面料下的一双腿,大抵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将温今也扛起时,她落在傅砚璟后背上的巴掌,还有穿着高跟鞋踢在他膝盖处的脚,都没收半分力道。 口中振振有词的什么混蛋王八蛋绑匪禽兽,傅砚璟照单全收。 她骂他怨他恨他什么都好,都比互不打扰好。 也许是他终于顿悟想开,失而复得的喜悦,让这种没有杀伤力的谩骂,落在傅砚璟耳边,比调情都要令人心神荡漾。 真好,她鲜活的在他眼前。 即使她神情悲愤挣扎。 直到掉落在地上的手机铃声停歇,傅砚璟才停止这场疯狂的激吻。 温今也整个人被他圈在冰冷的落地窗前,她的手被傅砚璟反扣在头顶,仗着身高力量优势,仅用一条稍弯的长腿,便防住了温今也脚上的所有动作。 她怎样都挣扎不开。 男人微喘的气息下,他声线低哑,却依旧那般强势霸道: “温今也,跟他分手,选我。” 温今也隔着氤氲的视线看向他偏执湿红的眼,她胸口剧烈起伏着。 有抗拒,有悲愤。 “疯子。” 她固执倔强眼底的那抹一闪而过的恐惧还是刺痛了傅砚璟的双眼。 他低低笑了一声,没否认。 “是疯了。” 她剧烈的挣扎,让那截白皙纤细的手腕在傅砚璟掌心的桎梏下泛起深深浅浅的红色印记。 傅砚璟掌心力道微松。 温今也的手挣扎出去。 然后是毫不犹豫的一巴掌落在了他左侧脸上。 清脆的声响让傅砚璟大脑都空白了几秒,淡淡的血腥味在唇内蔓延弥散。 他舌尖舔了舔,像一个被禁锢在平静情绪下的疯批,“解气了吗?” 他太冷静了。 冷静到男人抓住温今也的手放在了另一侧脸上,“这边要不要也来一下?” 温今也指尖都在抖,“傅砚璟,耍弄我很好玩吗?当初不以为然的是你,现在强囚于掌心又算什么?” 傅砚璟的失落很好的被漆黑的眼底遮盖,“强制爱也算爱。” “温今也,我后悔了。” 滞涩的情绪在温今也心底翻涌,好似在叫嚣着不公平,又像是要为当初一厢情愿飞蛾扑火的自己讨公道。 “凭什么?” 傅砚璟喉头滚动,“温今也,我只要你回到我身边。” “然后呢?你要娶我?” 傅砚璟从她的反问中听出了某种嘲弄。 “是。” 分庭抗礼也好,跟家族制衡也罢。 他都做好准备了。 从一开始,他就没想跟盛翩然联姻。 也许他那时候就有答案了。 可他太骄傲了。 温今也果然低讽的笑了,她抽出被傅砚璟按在脸上的手,指尖划过傅砚璟的下颌。 “傅先生贵人多忘事,我记得我已经拒绝过你了。” 那心底短暂漏过一拍的心跳,也许是因为她终于为四年前甚至是十七岁的温今也等来了一份迟来的在意。 温今也敛眸,“你答应过我的,离开我的世界。” 这句话让傅砚璟瞳孔缩了一下。 他后脊紧绷,看向温今也的眼神占有欲强烈。 “我也说了,我后悔了。” 他想过离开温今也的生活,各不打扰的。 可她,又出现在了港城。 那道傅砚璟自以为是打造的洒脱薄情的屏障也因此倏然碎裂。 他看到了自己最真实的内心底色。 沸腾的,叫嚣的,原来都是舍不得她。 “温今也,我不会放手。感情没了还可以培养,我们在一起三年,有些感觉不是你说忘了就能忘了的。” 她仰头看向自己的表情倨傲,如同竖起尖刺的刺猬。 可眼泪却从眼眶里坠落,在脸颊留下一道潮湿的痕迹。 傅砚璟指腹摩挲过,微凉。 “bb,温柔点看我,像过去那样。” 温今也推开他的手。 “你现在后悔,太晚了。” “我们在这座城市抵死缠绵了三年,傅砚璟。你明明比谁都看得分明,我眼底的热切。那段感情里,你从来都是有恃无恐,散漫肆意。” 打一巴掌给颗甜枣。 游刃有余的港城太子爷,又何止是在感情里有那么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总在上一秒让温今也沉溺深情,可下一秒又用置身事外的淡漠提醒她,别自作多情。 “你没正眼看过我,没有用平等的眼光尊重过我,那时候你不爱我。我好不容易走出来了,你现在告诉我你非我不可,你要娶我。” “有意思吗傅砚璟?你的喜欢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吗?只要你回头,诉一诉衷肠,我就要趋之若鹜吗?” “不是的……”傅砚璟喉咙很涩,“我那时候就喜欢你了。” 温今也更觉得可笑,平静地望向傅砚璟的眼睛。 眼泪夺眶而出后,她视线反而清明了许多,“你没把我放在心上过,傅砚璟,你自己亲口承认的。” 傅砚璟静住。 违心话被温今也得知,那一刻胸腔泛起的慌乱,让傅砚璟忘了冷静思考—— 温今也是如何得知的。 “不是。”他低头,声音喑哑,“我那时候……没看清自己的内心。” 一句句刨析自己内心,直面自己的感情的话,让傅砚璟觉得自己像是从高处的台阶一步步迈下。 步步靠近温今也。 “我喜欢你。” “那三年,我没有不走心,只是我过去没有意识到。” 可她却拼命往后退。 “意识不到……”温今也轻声重复,越发觉得自己就是一场笑话。 她极力平稳着凄然的神色。 “傅砚璟,人非草木。喜欢就是一场台风过境。当我在你心里掀起风浪的时候,你会感受不到吗?” 那故作淡然的声色里藏着颤抖,同样很确信,“我猜那时你感受到了,只是你不想承认。” 一句话,直逼傅砚璟的内心。 心脏每收缩一下,酸胀感就会加深一度。 但他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也无法反驳。 她温和淡漠的声音,如同一把利刃,在直直插入他的心脏前,出鞘的前戏却是温柔的。 “你觉得意外、可笑甚至生气愤怒,竟然会为我这样的人而失控。” 温今也扭头看向窗外的夜景,没有去看他的眼睛。 “你那么骄矜的人,怎么能为我沉沦呢?” “你打心底里,也是觉得我不配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你放过我 温今也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如此从容平和的,向傅砚璟论证他从未正眼看过自己的事实。 “我宁愿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那样我还可以自欺欺人,你的薄情寡幸,收放自如,是因为你作为上位者对待普通人本就应该保持你骨子里的矜贵。而不是现在,让你一遍遍提醒我,你曾经为我的片刻动心,让你有多么的不齿!” “所以,傅砚璟,你放过我。” 她温声的请求,让傅砚璟几乎窒息。 垂在一侧的手臂,经络青筋涌起,傅砚璟极力克制着,“我做不到。” 温今也紧绷的情绪因傅砚璟这句话而支离破碎。 “你到底还想怎么样?我已经走出来了傅砚璟,你习惯了掌控者被人敬仰的身份,就以为所有人都会在原地等你吗?” 地上的手机又响起了来电铃声。 傅砚璟寂深的目光晦暗不明,让人看不清情绪。 “是因为他吗?” 屏幕上跳跃着孟清河三个大字的急促手机铃声,就像斗牛场上的红布一样。 傅砚璟看到后,就要发疯。 温今也弯下身子想去捡起,可指尖即将触及到时,却被傅砚璟长臂揽着腰一把勾走。 响动的手机被傅砚璟顺手捞起,然后在掌心掐灭。 他将温今也扣在松软的沙发上,双膝跪在温今也身边两侧,俯着身子居高临下的凝着温今也,阴冷的嗓音带着偏执,“告诉我是因为他吗?” 温今也奋力挣扎着,他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又响了。 “他真的很吵。” 温今也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危险气息。 今晚的傅砚璟就像一只野狼,什么矜贵清冷,疏离冷淡,他们同床共枕三年。 原来自己从未看清他。 资本家从来都是不达目的不择手段的。 “傅砚璟!” 她怕傅砚璟会对孟清河做什么,温今也不想任何人卷入自己生活的漩涡。 满心防备下,语气也很重。 可傅砚璟却倏然笑了,“bb,我在这儿,你语气可以不用这么激动。” 他压下身来,明艳的光束下,男人眼底的占有欲一览无余。 可语气却是循循善诱的,“你叫我想说什么?” “我们的事跟孟清河无关,唔——” 他的唇毫无预兆的压了下来,将温今也后续的所有话吞没。 直到口腔内的血腥味蔓延。 傅砚璟下唇因为沁出的血珠而殷红,却不生气。 平稳的呼吸好像一切恢复了正常。 落在沙发缝里的手机停留在电话挂断的页面。 通话时长有足足两分钟。 傅砚璟的唇落在温今也的锁骨处,留下一道清浅的血痕。 “下口挺重啊温今也,你就这么着急馋我身子?” 得亏她没有虎牙,不然傅砚璟的下唇都要被温今也的牙齿凿穿。 “死变态。” 温今也挣扎到也失去了所有力气,她静静躺在那里,却一眼不肯看傅砚璟。 “让我走。” 耳畔传来傅砚璟一声情绪不明的低叹,“抱歉,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你走向他。” 傅砚璟松开了对温今也的所有桎梏,声音也恢复了一贯的平稳,“我不会让你走。” 温今也的手机彻底消停了下来。 傅砚璟的手机却又开始叫嚣。 他扫过一眼,看清楚来电人之后眼神倏然一暗。 “我现在需要回一趟傅氏庄园处理一些事情。” 温今也对他的行程安排丝毫不感兴趣,只是蜷缩在沙发上,偏着头不看他。 没有人这么冷漠绝情的对过他。 傅砚璟没有哄炸药包的经验,只能软下嗓音,第一次拿出了好商好量的姿态,“溪山公馆很久没有住人了,你先在这里住几天,等你冷静下来,我们一起重新收拾一下溪山公馆好不好?我把窗帘的颜色都换成你喜欢的梦幻粉。” 温今也双眼赫然睁大,“你要囚禁我?” “不。”傅砚璟将沙发缝里的手机放到温今也身侧,“手机给你,什么都给你。逛街购物兜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我只是能确定,你离不开港城。” 大概傅氏庄园真有急事,他整理衣冠的动作不停。 却不急不缓的下了通牒,“以及跟孟清河分手 不然我不确定我会对他做什么。” 温今也现在对他只有防备,“你要做什么?杀人放火?” 她冷笑,“我们之间的事你别牵扯别人,你如果敢那么做……我……” 说到这儿的卡壳,不是因为惧了,而是清晰认识到他们之间的身份差距后,温今也可悲的发现她没什么能胁迫到傅砚璟的。 这样子让傅砚璟无端想起先前溪山公馆因为台风过境停电那次。 他感受到了温今也身体的紧绷,故意逗她,“停电了怎么办?我好害怕。” 那时候他演技敷衍,可温今也却深信不疑,“你竟然怕黑?” 震惊问完之后,沉默的那几秒傅砚璟都能想象到温今也懊恼咬唇的动作。 “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放心。” 明明自己怕得要死,却还要假装很坚强,她的手摸黑抚在了傅砚璟身上,安抚似的拍了拍。 “你别怕,我在这里陪着你呢。” 那时候跟现在的反应如出一辙。 如果不是她想保护的人是孟清河的话就更动人了。 傅砚璟的心一下柔软了下来,那样稀松平常的生活,他却记得那么清。 那么怀念。 “你会怎么做?” 对比她紧绷的神经,傅砚璟好整以暇,似乎很期待从温今也口中听到什么凌迟自己的手段。 “你别去找他。” 傅砚璟揉了揉她的发顶,“好好睡觉,我今晚不一定能回来,晚饭一会儿有人来给你送。” 他答非所问。 可又怕温今也胡思乱想心神不宁,给自己扣一个无恶不作的匪徒帽子。 “他是安全的。” 但傅砚璟一定会去找孟清河。 他的确有很多种办法让孟清河消失在温今也身边,甚至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可那不是傅砚璟的作风。 他有着上位者的骄矜,但绝不会视众生为蝼蚁。 更何况—— 那样会让温今也恨死他。 傅砚璟临出房间门时,又看了一眼温今也。 她仍旧保持着双手抱膝蜷缩在沙发上的动作,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明明她就在自己眼前,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几步之遥。 可他却有种触不到温今也的慌张。 傅砚璟喉结滚动,苦涩感蔓延。 “温今也,你再爱我一次好不好?” ——— 明天见~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不要让爷爷失望 但他到走,都没等到温今也的答案。 门关上的那一刻,傅砚璟自嘲地想。 没有答案也挺好的。 总比亲耳听着她决绝的否定好。 他回到傅氏庄园已经是晚上十点。 甫一进门,迎接他的是一只碎裂的茶杯。 滚烫的茶水四溅在傅砚璟裤腿脚处,那只价值不菲来自清朝的白瓷茶杯就这样化成一地碎片。 傅砚璟脚步未停,只轻轻扫了一眼,还有心情调侃,“怪不得家里这么热,原来你是火气这么大。” 家里的气压已经低至冰点,仆人们各自退散在角落,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傅砚璟自顾自坐到了傅宪宗对面,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毫不受他的威压影响,“摔了一只,这茶具就不成套了,寓意不好。” 傅宪宗猛然一拍桌子,“反骨仔,你从小就有自己的主见,我是不是一直以来太纵容你了?你竟敢擅作主张同孟家小女儿拆伙?她各方面的条件有多么适合你你不是不知道。” 傅砚璟只是淡然的噙了一口茶,“我不喜欢她。” 这句话落在傅宪宗耳边就是一句戏言,因为从小到大,他给傅砚璟灌输的理念就是—— 个人喜恶和情感都不重要,唯有利益才重要。 “你站在这个位置,喜欢有什么用?联姻是为了以大局为重,你们是合作伙伴,婚后只要不闹出丑事,你再去寻求爱情也未尝不可,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你怎么能不顾大局!” 傅砚璟抬眼,眸中突然涌动着对峙感,“我还不够顾大局吗?父亲。” “从小到大,我喜欢的你全部都要剥夺,为了让我成为一个商业机器,你简直煞费苦心。从那件事情之后,这是我第一次想按照自己的想法走。” “我到底是人,不是轨道上的机器。” 傅宪宗眼神忽然闪避了一下,“我那时,也是为你好……” 他从小被作为继承人培养,是注定要成为一个冷血的机器。 他小时候捡的狗被送走,喜欢的玩具被丢弃,让从小带他的保姆阿姨惨死在他眼前,傅宪宗一直在剥夺他所有倾注过感情的喜好。 “在你没有完全强大之前,你身边所有的普通人,普通物,你的青睐和喜欢只会给他们造成伤害。阿璟,你得先让自己强大起来。” 他有很长的时间一直在做噩梦。 梦到自己被绑架,梦到保姆阿姨为了救他挡在他前面,被子弹贯穿身体。 血雾弥散,好像成为他永远的梦魇。 他终于认同了父亲的话。 克制情感,疏离待人。 对什么都冷。 可直到高中,他被秘密送去江北以普通人的身份隐姓埋名那年。 在离开港城的前一周,他又看到了保姆阿姨。 她已经不再是年轻的容颜,怀里抱着自己七岁的女儿,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她慌张躲避,被傅砚璟追上。 那时他才懂的,原来他被懊悔痛苦魇住的日日夜夜,都不过是一场骗局。 他们上演了一场大戏,只是为了让傅砚璟见识到争权夺势的残酷。 傅家百年基业,体系庞大,龙争虎斗。 他从小就生活在要争权夺势的紧迫环境中。 父亲要守住爷爷传给他的继承权,他要守住父亲即将传给他的继承权。 这个过程充满着肮脏与腥风血雨,稍有不慎,大厦将倾。 也正因如此,当初拓展海外市场时,傅砚璟在华尔街一天只睡四五个小时。 只是为了让自己,配站在巅峰。 此后,他再没对什么表现出半分热忱。 “父亲,我也想为自己争取点什么,七情六欲,爱恨嗔痴,我也有想留在身边的人。” 傅砚璟的语气没有半分妥协。 沉默了一整晚的秦知仪忽然开口,“阿璟,那人是谁?是那个戏子——” “不是她。” “那你又新认识了什么人才动摇你了吗?” “没有。”傅砚璟淡声,“我想留住的,从来只有那一个人。” 他平静语调下的执着,让秦知仪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 “你是说……那个在港城跟你在一起三年的记者?你要娶她?!” “是。”傅砚璟毫不避讳,“如果她愿意嫁给我,我恨不得明天就领证。” “胡闹!”傅宪宗怒目圆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那样的家世怎么匹配?你爷爷九死一生才拿下的基业,就要在你手中破灭吗?” 傅砚璟轻笑,“傅家的基业如果因为一场婚姻而陨落,那么现在也不过是一架空壳罢了。” 傅宪宗感觉自己太阳穴都炸了。 他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向来都自己的主意,说一不二。 一旦下定决心,是再劝回。 可他从来没有这么执着过什么。 “到底是谁给你洗了脑?傅砚璟,你如果这样,我只能家法伺候了。” “傅家百年根基的确不会因为你的婚姻而动摇,但锦上添花的行为何为不可?何况傅氏集团不会被动摇,不意味着我们这一脉的地位不被动摇,你别忘了,分支旁系,多少人对你这个位置虎视眈眈?!” 这些话根本都威胁不到傅砚璟,傅宪宗软硬皆施,搬出傅砚璟最敬重的人道德绑架,“你爷爷对你寄予厚望,有真心偏爱那盛家小女儿,你就算真铁了心跟我们分庭抗礼,也要考虑老爷子的感受。” 傅砚璟沉默了下来。 这的确是他最棘手的事。 什么时候跟老爷子坦白,如何跟老爷子坦白,又如何让他接受。 每一步都需要审时度势。 毕竟老爷子身体大不如从前。 傅宪宗松了一口气,借机道:“阿璟,感情最不值一提,女人什么样的都有,权力才是最至高无上的东西。你不能让你爷爷失望。” “这种家事不应该跟我老头子一起商量一下吗?” 虚弱苍老的声音自楼梯拐角处传来。 老爷子拄着拐杖,倔强的不让人扶,尽管病态犹存,但戎马半生的人,眼神是掩不住的犀利。 他身后站着的是端着中药一脸为难的佣人,两人不知道在这里站了多久。 方才父子俩剑拔弩张的话又听进去了多少。 秦知仪跟傅宪宗站起身来,规规矩矩地喊了声:“爸。” 唯有傅砚璟僵硬坐在原地。 他刚要起身,肩膀处却被一直苍老的手拍了拍。 “阿璟,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不要怕爷爷失望。”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别碰我! 这句话带着某种支持和鼓舞,让傅宪宗不可置信又喊了声:“爸!” 语气显然急了些。 傅老爷子被佣人搀扶着坐在傅砚璟旁边,“叫什么?我还没聋呢!” 那碗黑乎乎的中药还冒着热气,佣人端在傅老爷子面前,他嫌弃皱眉。 脸上的褶皱又加深了一些,“我先处理一下家事,等会儿再喝。” 在港城曾叱诧风云的传奇人物,原来也怕苦。 傅老爷子看着神色各异欲言又止的夫妻俩,又看看自己隐忍沉默的孙子,忽然嘲讽一笑。 “一家子给我演那么一出戏,真当我老头子老糊涂了?我当阿璟能演到什么时候呢,原来我才刚过完大寿,就忍不住露尾巴了。” 傅砚璟垂眸,没否认,“爷爷,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傅老爷子忍着咳意,“那盛家小女儿确实讨喜,可跟我们阿璟站在一起,我是横看竖看都没在阿璟脸上看到一丝喜悦。那神色哪是什么好事将近,跟上坟差不多。” “傅家的事你处理的很好,爷爷相信你会是一个很合格的继承人,你的人生大事,就由你自己选吧。” 傅砚璟明灯下的眼眸一颤,折着细碎灯影。 傅宪宗却如同一只炸毛的狮子,“爸!” 可到底是血脉压制,如今身份再高,再怎么风光无量,在傅老爷子面前,他也只能言听计从。 傅宪宗狠狠深呼吸了几下,按捺住情绪,“爸,阿璟闹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胡闹?” 傅老爷子风风凉凉扫了他一眼,“急什么?轮到你跟我大声说话了?” 人常说隔辈亲,傅老爷子年轻的时候,管教儿子的手段可比傅宪宗狠厉多了。 当初他也曾为心爱的姑娘努力过。 可老爷子家法伺候,鞭子在他后背上挥出来残影,都快抽断了。 被当成陀螺抽了半天后,十七岁的傅宪宗直接高烧不断了三天。 他那时候可比自己古板多了,现在又化身变脸大师,一副体贴人情的模样。 看向傅砚璟的眼神,藏不住的慈爱。 “他如果连自己想守护的人都留不住,何谈守住傅家的产业?我风里雨里,九死一生,壮大傅家门楣是一,更是为了我的子孙晚辈们能过想要的生活。” “我跟你妈貌合神离一辈子,你跟知仪同样唯有合作没有感情。枕边人不是知心人,金屋银屋,全都是冷的。年轻的时候想不开,硬要你跟知仪凑一块,你们这大半辈子过得有多别扭,你们两个是最清楚的,还要把阿璟往火坑里推吗?” “我年轻的时候不知什么才是真的好,现在到了垂暮之年,反而一切都看开了。” 傅宪宗太阳穴快跳成了霹雳舞,感觉头下一秒就要炸了。 他捂着胸口,认为现在需要调养身体的是自己。 666,变脸不带他。 老爷子的中药有安抚心神的作用,他左顾右盼的不肯喝,傅宪宗端起来一饮而尽。 死马当活马医吧,不然他要气死了。 傅宪宗将空碗递给佣人,“再去给老爷子熬一碗,加浓!” “你们的事,我不管了!” 傅宪宗转身离去,留下一道气急败坏无可奈何的身影。 秦知仪一看这种情况,也不愿再劝。 但脸上写满了心事重重。 原来—— 到底还是她。 该有的感情,是怎样都断不了的缘。 诺大的客厅里,只剩下了傅老爷子跟傅砚璟。 方才的紧迫感荡然无存。 傅老爷子想给自己倒一杯茶,被傅砚璟夺走。 “医生说你现在不宜饮茶。” 老爷子瞪他一眼,“翻脸不认人?刚才是谁力挽狂澜?” “爷爷……” 傅老爷子的态度,是远在傅砚璟意料之外的事。 傅老爷子拍了拍他的手,“当时喜欢坐在我怀里看我下棋的小男孩长大了,爷爷很欣慰。” “阿璟,爷爷年轻时候铁血手腕,为了立足生存,被迫做了很多错事。但现在爷爷只想让你幸福。其他的都不必再说,你有所求也是好的,爷爷为你撑腰。” “那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很特别。”傅砚璟的眼神瞬间柔软下来。 话语在唇边字字斟酌了片刻,才道:“她明明安安静静的,在我心里,却像一场永不坠落的烟火。” 永远引动着他心跳的频率。 “爷爷,我真的爱她。过去我没有认清自己的内心,又或者被某些枷锁禁锢,让我不敢认清内心,我不知道这一切,现在算不算太晚。” “这些,爷爷恐怕给不了过来人的建议了。” 茶没喝到,在这里飘香只会勾引人。 老爷子微微颤颤站起身来,“如果你还有机会,把人带回来,爷爷瞧瞧。” * 凌晨,傅砚璟又站在了套房门口。 他在门外徘徊了很久,才下定决定将门卡贴在了感应处。 推门的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心跳加速的紧张。 怕打开后,是漆黑的,空荡荡的房间。 玄关处的感应灯昏暗暖黄,自动亮起。 傅砚璟在那一瞬间松了一口气。 好消息,温今也还在。 不知道是怕自己为难身边人,还是懒得挣扎跟自己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总之,她还在。 但她仍旧蜷缩在沙发上。 头侧在沙发背处,一只手垂在沙发边缘,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手机自掌心脱手,静静坠落在松软的地毯上,因为设置了长亮模式,屏幕还泛着幽和的光。 她的身影在朦胧昏暗的光中绰约。 傅砚璟缓慢迈着步子,生怕自己吵醒她。 他弯腰捡起温今也地上的手机。 屏幕上停留在她跟小因的对话页面。 她如傅砚璟所料地,没有告诉身边任何人今日发生的事情。 面对小因的询问。 她四两拨千斤的一笔带过。 小因:【今也姐,你今天去哪里了,怎么打了个电话就不见了?孟医生说你在忙,你遇到麻烦了吗?】 温今也回:【没有。】 小因:【嘿嘿,我跟向横修成正果啦~你跟他们瞒的我好辛苦,我本来还在羡慕孟医生跟你求婚呢,还在纳闷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原来女主角竟然是我呀~】 小因:【对了,我跟向横明天就要回江北了,孟医生不跟我们一起,你跟我们一起吗?】 温今也:【你们先走吧,我在这边处理一些事情。】 小因:【很棘手吗今也姐?】 温今也:【不棘手,一点小麻烦。】 傅砚璟扫过屏幕上的内容,忽然愣住了。 原来—— 不是孟清河要跟温今也求婚。 他感觉胸口压着的大石头忽然就不见了。连自己被温今也规划成麻烦都不在意了。 傅砚璟竟然有种窃喜感。 室内空调静静吹着,她不知睡着了多久,傅砚璟担心她着凉。 他弯腰,想轻轻地将温今也抱到床上去。 可温今也大抵是在没有安全感的环境里的缘故,她并没有睡熟。 傅砚璟的手刚触及到她肩膀处,温今也睫毛一颤,立马醒了。 她混沌朦胧的眼神在看清傅砚璟脸的那一瞬变得疏离防备起来。 “别碰我——” ————— 明天见啦老婆们~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走了,我就一点希望没有了 “你睡在这里会着凉。” 温今也眼神很凉,话也是。 “你让我走我就不会着凉。” 这句话措不及防地又扎了傅砚璟一下,无力感无处发泄,“温今也,你就不能不说走字吗?” 温今也柔静的小脸依旧保持着冷漠,“不能。” 她没想到傅砚璟完全不讲理,像一个精分的神经病。 破防,强制,耍赖各种人格轮番上阵。 他强势地将温今也打横抱起,抱到里面的大床上,“那我也做不到不碰你。在这里睡,我非不让你着凉。” “港城四季如春,冬天要比江北温暖的多。” 温今也心底怨念的火气瞬间凝结,她有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的耳朵。 那样的歪理,竟然是在傅砚璟口中出来的。 她皱眉,“傅砚璟,你何必呢?” 他不是个吃回头草的性格,何况强扭的瓜不甜。 “时间会淡化一切的。我这样扭扭捏捏的人都能放下,你也会的。”温今也说,“你不过是不甘这样失控的滋味罢了。你以后,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的,何况你跟盛小姐不是也要联姻了吗?你放过我,我不会做你的情人,更不想被人口诛笔伐,钉在耻辱柱上。” “不是情人。”傅砚璟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竟然让温今也那么误会。 要怪就怪自己过去太嘴硬,说了很多混蛋的话。 现在那些话,那些事,统统变成了回旋镖扎在了自己心口。 傅砚璟忍者内心密密麻麻的刺痛感,“我没有想让你做情人,温今也,我想娶你。我跟盛翩然那是误会,这件事已经处理了,你相信我。” “可是,我已经不想嫁给你了。”温今也坐在床边,很认真的仰头看着傅砚璟,一字一句缓慢而清晰: “傅砚璟,我也想跟相互平等尊重的人好好过一生,而不是总在仰望斟酌,小心翼翼。或许你真的后知后觉喜欢上我了,但那早就不重要了。” 漫长的失落都已经走过了。 温今也觉得傅砚璟就像她一直寄予厚望的彩票,她一直期待中奖,经历过次次失望。 终于在某一天,彩票编码与中奖号码有所吻合。 可是—— 已经过期了。 那张彩票她也早已丢弃了。 “傅砚璟,你在商场上谈判那么多次,应该比我更懂得什么叫过期不候。有时候翻篇了就是翻篇了。” 傅砚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他胸口堵涩得厉害,“我们没有翻篇。” 他曾经以为,自己不会把姿态放得更低了。 温今也不给他递台阶,那他们就到此为止,余生漫长,谁离开谁都能好好的。 可现在却发觉自己错得离谱。 温今也不给他台阶,他们的隔阂千万重,矛盾越垒越高。 他发现,他其实可以一跃而下,根本不需要台阶。 “我会平等对你的,爱人,被爱,我都会好好学习。” “真的平等吗?” 傅砚璟说:“真的。” 温今也笑意不达眼底,只有淡淡的讽意,“那傅公子现在是在做什么?平等的囚禁?” 做惯了上位者的人,温今也不再期盼与他平稳温馨的朝朝暮暮。 她只是不想再重蹈覆辙。 不愿再看傅砚璟圈子里的轻蔑和傅砚璟的收放自如。 她好不容易走出来,温今也只想此后过得安稳平淡。 不再沉溺在他的情海里。 “傅砚璟,我真的很累了,你让我走吧,结束这场闹剧可以吗?你身边的一切都太唾手可得,你只是不甘心被我这样的人拒绝。” 傅砚璟就这样站在她面前,身子一动不动。 灯光的垂落,在温今也身上打下一片阴影。 傅砚璟嗓子喑哑,“我不是囚禁你。只是我看到你好像还能看见一点希望,我要是放你走了,我就一点希望没有了。” 她那么想走想逃。 跟自己在一座城市下都为难。 傅砚璟尝到了摧心肝的滋味,如刀搅,“温今也,你真的那么讨厌我吗?” 温今也看着他静如深海般的眼底,不停地提醒自己: 傅砚璟这样的桃花眼,看狗都深情。 她指尖捏紧了床单,缓缓吐出一个字: “是——” 傅砚璟眼神一瞬加黯淡下去,如果旁边站着第三个人,大概也会诧异。 风光霁月的傅公子,还会有神色如此落寞的一面。 而这一面,竟然是因为他口中最不值一提的“感情。” 傅砚璟就像逃一般,猛然转过身去,“你好好休息吧,我这几天不来打扰你。” * 他说到做到。 温今也真的一连几天都没有见到傅砚璟。 温今也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套房里,没有半分出去闲逛的兴致。 客房每天换着花样的给她送各种美食,温今也没有走绝食路线苛待自己,她只是有些吃不下。 最近瘦了些。 每天还会有上门表演服务,什么魔术师、舞蹈、乐器、唱歌甚至还有相声。 也被温今也一一拒之门外。 她更没有尝试逃离港城。 温今也很清楚知道傅砚璟没同她开玩笑,他们在一起三年,无数个日日夜夜,温今也比谁都清楚他手眼通天的本事。 他说她离不开港城,她就是离不开。 在去机场的路长被截胡也好,被安检拦住也好,随便扯个理由让飞机无法正常起飞或者半路申请返航…… 有钱人的手段是层出不穷的。 温今也甚至懒得蜉蝣撼大树。 孟清河问过温今也很多次她在哪里。 温今也没说。 不敢跟他见面,怕傅砚璟发疯,怕孟清河遭遇什么无妄之灾。 也不敢跟安瑜聊天,安瑜太了解她了,怕被安瑜察觉到端倪。 偶尔会跟唐曼聊一下。 但她最近身体虚弱到极点,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 打视频时气若游丝。 眼泪一点点洇湿枕巾,说一点点看着自己枯萎。 于是视频挂断后,温今也同样掉眼泪。 好似那双悲观的眼睛又回来了。 无论是夜晚绚烂的烟花盛放,还是窗外晴空万里的明媚。 温今也站在落地窗前,发现自己心绪没有任何波动。 空气里总有种无形的力量挤压着她。 她眨了眨因为空洞凝滞的双眼,脸上的麻木感经久不散。 终于后知后觉感受到了自己情绪的不对劲。 第一百六十章 :当初离开港城,她饱受精神磋磨 傅砚璟一直想找孟清河,可又怕把握不住度,反而成为孟清河上赶着跟温今也卖惨的手段。 他承认这几天他陷入了无可自控的小人之心。 但就是没想到,会是孟清河先找上他。 孟清河在港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资源人脉,能找到傅砚璟,还是找到了徐向白的奶奶,陈教授。 维港周边一家打工人频繁青睐的平价咖啡店,成为两个男人情敌见面,兵不血刃的战场。 傅砚璟跟孟清河对坐在户外遮阳棚下的圆桌前,端上桌的热咖啡已经冷却。 空气缓慢流动着,跟过往匆匆的人影仿佛不是一个图层。 谁也没先开口。 只有穿港而过的风很凉。 两个人,一个是港城只手遮天的人物,一个是知名的心理学家。 脾性身份南辕北辙,可此时却没有谁神色从容。 那肃穆的表情,还以为是站在联合国的谈判桌前。 也许谁先开口,就意味着谁放弃了主动权,率先亮出底牌。 面对这样的场面,傅砚璟原本是最有恃无恐,最游刃有余的那个。 但看到孟清河的脸,傅砚璟脑海中闪过的却都是温今也维护孟清河防备自己的模样。 憋闷感下,他终是主动扯唇,“你想要什么,随便提。” 孟清河表情没有一丝松动,“傅先生什么都给得起,我是清楚的。你的确如我所料的大方。但我其实从来没想过这些。” “那你想什么?” 孟清河不紧不慢,“你有很多方式让我消失在今也的世界里,暴力的,灰色的,但我好端端坐在你面前,任由你拿金钱权力跟我谈判,我猜想傅先生没有拿我威胁今也。” 傅砚璟倒是想让人绑架孟清河,报备一下航线,把他塞进自己的私人飞机里扔回江北算了。 甚至扔的再远一点。 动点手段,给他调岗到国外,飘洋过海,回一趟老家都困难。 这种邪念他有过。 但终归败给了温今也悲愤抵触的目光里。 他眼神短暂划过一丝狼狈,“你不必跟我先礼后兵。想说什么直接说。” 心理专家,说话都要拐弯抹角。 “我是想问,傅先生这么大费周章,恐怕自认为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你喜欢今也。” “这很显而易见。” “可你想清楚,你如此执着骚动,是真心待她,还是想占有她?傅先生,你应该学会尊重她。她现在不想留在你身边,不想留在港城,你最应该学会的是放手,让她有足够的自由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而不是被你桎梏在身边,强势的要她回心转意。” 孟清河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 他引导傅砚璟是其一,其二—— 作为心理医生,他当然知道情绪的刀子,捅哪里最疼。 他知道傅砚璟在意什么。 “我没有跟今也在一起,甚至没有跟她表白。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我比谁都能感觉到她对我没有别样的心思。多以我对她的喜欢可能会给她造成别样的困扰,我宁愿缄默于口。” “所以傅先生,阻碍你们重归于好的,从来不是我。而是你清高的认知,错误的方式,和过去渐渐将今也的心推远的点滴。” 他以退为进,却字字句句直戳傅砚璟的心伤。 可在傅砚璟看不到的地方,孟清河放在膝盖处的掌心沁了一层薄汗,视线不放过傅砚璟微动的任何一丝微表情。 这是他唯一能赢得傅砚璟,压住他的一场对峙。 也是他趁虚而入,唯一的希望。 傅砚璟矜贵压人的气场未变,可那冷峻的眉眼却好似陷入了某种噩梦惊醒后的茫然滞愕中。 温今也曾真挚恳请过孟清河,不要让旁人知道自己有过重度抑郁症的事。 其实身边亲近的人都陪她经历过那段最难捱的时光。 她这么想保密这段经历,或许是因为她最不想被知道的人,就是傅砚璟吧。 不管傅砚璟在意不在意,那是温今也在这段感情里保持着潇洒退场的尊严。 但万幸,看傅砚璟这样的表现,他应当非常在意。 所以这件事极有可能成为捅到傅砚璟致命心伤的刀。 孟清河知道自己不该说。 但在这一刻,他还是自私了。 因为他没有把握,傅砚璟这样的天之骄子,上演上位者低头的戏码,痴情追随在温今也身后,作为温今也爱了那么多年的人,温今也的淡漠能维系到几时。 于是—— 他看着傅砚璟的眼睛,“何况傅先生就不多虑一下,我一个心理医生是如何走进今也的生活中的吗?” 他承认他以偏概全了温今也的病因,但傅砚璟的确也是压倒骆驼的最后最大的稻草。 “而她当初需要我,是面临着怎样的境况,是为谁而饱受精神磋磨。” 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滞。 喧嚣好像入不了耳,傅砚璟的世界一瞬间陷入空白摄人的死寂中。 他有些坐不住,青筋涌起的手想紧紧抓到桌沿,可却意外碰倒了桌面上的咖啡杯。 混着奶味的咖啡瞬间洒了一身,纤尘不染的男人此时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傅砚璟置若罔闻,只觉得自己每说一个字都尤为困难。 “你是说,今也当初离开港城,她的情绪心理……” 傅砚璟颤抖的声音和着轻微的哽,忽然有些说不出口。 远处传来孩子的哭闹声。 小男孩抱着妈妈的大腿耍赖不肯走,“为什么,我很喜欢那个玩具,你为什么不给我买?为什么!?我只是想要玩具而已。” 两个男人的目光纷纷落在那边。 傅砚璟忽然觉得自己就像这个小男孩。 强行将今也留在身边,的确没有人能跟他叫板,在他身边带走温今也。 可这样的行为,就像这个这个得不到玩具而哭闹破防的小男孩一样。 温今也说得没错。 他的确,不懂尊重。 日光刺眼。 风却很凉。 孟清河问,“傅先生,你会让今也走的,对吗?” ————— 作者有话说: 其实不管是先前虐女主还是现在将来要虐男主。 一直以来虐的都是心。 咱们主打情绪拉扯。 所以大家不要担心女主会一直惨,也不要担心男主会落魄到失去所有光环~ 我觉得,上位者逐渐走下神坛的过程要比一下子跌落下来更好看。 点点书评和催更叭,我们明天见。 第一百六十一章 :那些东西,当初她一件都没带走 傅砚璟没说话。 反而拨通了司机的电话,嗓音透着倦怠的沙,“来接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他无所适从的凝固感。 他心绪全乱了。 却又有种无法思考的茫滞感。 孟清河目送着那辆价值千万的车离开。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样是对是错。 因为孟清河很清楚的明白,这场对峙他赢在—— 傅砚璟真的爱温今也上。 当他拿一个男人对温今也的爱做赢得比赛的筹码时候,他也不是什么翩然君子。 * 跟孟清河见面后,傅砚璟发现自己更不敢见温今也了。 她那双含泪湿红的眼,是傅砚璟想起来都会疼到心悸的程度。 她到底当初回港经历了什么呢?孟清河那句隐晦未说清的话,背后又藏着温今也怎样巨大的痛苦? 胸腔内顿涌出的百感交集,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紧紧包裹着他。 傅砚璟又拨通了电话。 “去查,温今也当初回到江北后所有的病例,尤其是……心理疾病或者情绪疾病。” 傅砚璟久久不能平复下来。 也许某些东西,早就在不知不觉之间,被他鲁莽的,贸然的,倨傲的推远了。 他何止是抱不到温今也的人。 甚至—— 抓不到她的衣角。 手机弹来一条新消息。 秦知仪:【阿璟,你愿意回傅氏庄园一趟吗?我有话跟你说。】 傅砚璟揉着胀痛的眉心,吩咐司机,“去傅氏庄园。” 身上的咖啡渍早就干涸了。 在烟灰色的西装上尤为醒目。 秦知仪还是第一次见自己风光霁月的儿子如此狼狈。 他虽然没有所谓的严重洁癖,但衣冠向来也是一丝不苟的。 尤其是看向他掩不住失魂落魄的眉眼时,更是意外,“你这是……怎么了?” 傅宪宗的身影从楼上下来,他心里还带着气,但也妥协了: “你想做什么都随你了,也不必联姻了,老爷子给你撑腰,你爱喜欢谁跟谁在一起跟谁在一起,怎么反而一股世界抛弃的落魄?” 这语气夹枪带棒的,很好的隐藏了自己的关心。 不会关心也就算了,倒很会捅刀子。 傅宪宗了然:“这是大费周章一通,追不上。” 傅砚璟都服了,倦怠感如潮水一般卷席,他看向秦知仪: “你特地叫我过来一趟,就是为了让他来冷嘲热讽我?” 他俩战线在除了家族利益面前,还有这么统一的时候呢? “不是,我有东西要给你,你在这里等着。” 说完,秦知仪上楼,她站在诺大的梳妆间里,名牌包、奢品首饰、琳琅满目的衣服,她被镀了一身珠光宝气的光。 显得人越发渺小。 像极了一件被精美豪华包装的展品。 在这么多珠宝中,有个透明盒子里的首饰并不算起眼。 里面很多款式都是两年前甚至三年前,不过依旧能从宝石折射出的光判断出价值不菲。 这些东西,全部都来自溪山别墅。 她们分手那晚,秦知仪给溪山公馆打去了电话。 秦知仪跟傅宪宗从来没想过,一个身世普通内陆来的记者竟然能留在傅砚璟身边那么久。 他们白天刚在傅氏庄园因为这个女人的去留不欢而散。 可晚上就从保姆口中得知要分手的消息。 并且那时—— 傅砚璟还不知情。 秦知仪更多的是意外,“她突然要分手?” 但凡聪明一点的,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港城。 傅家是讲究体面的,打发一个女人还上升不到恶劣手段。 她就算提前听到风声,最聪明的做法也是借此大捞一笔,毕竟那点钱对于傅家而言不值一提。 保姆回:“是。” “那她带走了什么东西?” 毕竟在一起这么多年,即便她没有人心不足蛇吞象跑来跟自己对峙,光是傅砚璟给她的,大概也让她衣食无忧得挥霍过着后半生了。 上次拍卖会,那价值几千万港币的手镯,傅砚璟眼都没眨就拍下来。 那翡翠种水极好,原本是秦知仪相中的。 她甚至还以为自家儿子转性了,知道满足老母亲需求了。 没想到扭头就把手镯送到了溪山公馆。 傅砚璟对那个女人,从一开始就没他表现得那般不上心。 只是他没有意识到。 电话那头保姆的回答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踌躇,“没有,温小姐只带走了属于她的东西,那些价值不菲的东西,她一动都没有动。” 这种回答完全超乎了秦知仪的认知。 保姆大概也担心傅家施压,竟然不自觉地为温今也说话: “夫人,我跟温小姐在一起住了这么久,朝夕相处,我觉得温小姐不是图钱才留在少爷身边的人。” 可这样的答案,却是秦知仪最不想听到的。 傅砚璟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偏爱,女人超乎常人的温润品格。 或许她真的不一样。 可她—— 对于傅砚璟掌握稳定家族大权,没有一点帮助。 保姆又开口:“温小姐不是捞女。” 秦知仪闭了闭眼,“就让阿璟这么认为吧。” 她吩咐道:“我了解阿璟的性格,他那么骄傲的人,是绝对做不出挽留的事的。你把那些昂贵首饰,阿璟送给温今也的珠宝全部收纳起来,送回傅氏庄园,不要让阿璟知道。” 他迟早要接手诺大的傅氏。 秦知仪不希望傅砚璟在感情上有任何的节外生枝。 那些东西送过来后,秦知仪连看都没看一眼,一直静放在这里的角落。 傅砚璟也正如她所料,没有挽留。 甚至没有再回去看一眼溪山公馆。 她以为,这段感情就这么如云烟般飘散了。 没想到,却在傅砚璟心里下了一场绵延不绝的细雨。 秦知仪将箱子抱下去时,已经不见傅宪宗的身影。 但空气里的凝滞感未消散,不难猜到不善交流的父子俩又进行了一场剑拔弩张。 傅砚璟依旧维持着站在客厅里的姿势,也没换衣服,只静静地往着窗外。 秦知仪的靠近没引起他的一丝反应。 他空然的目光有些失神。 “阿璟。” 直到秦知仪喊他的名字,傅砚璟的眸光才解固似的松开。 “怎么了?” 秦知仪将东西递给傅砚璟,不敢对上傅砚璟的探究的目光,“这些是当初你送给温小姐的礼物,她其实,一件都没有带走。” “阿璟,你别怪我。我那时……” 秦知仪的话没说完。 盒子忽然重重落地。 炸耳的声音让她瑟缩着后躲了一下。 窗外斑驳的光影撩动在他眼眸,傅砚璟那双清冷的眼此时却如同一片起着惊涛骇浪的海。 他声音低而沙哑,“她一件都没有带走?” 第一百六十二章 :他是不是不配爱人 不像是在质问秦知仪,反而是自嘲自怨的呢喃。 她什么都没有带走。 她从头到尾都不稀罕。 那双泪眼仿佛就在自己眼前。 她哽咽的质问: “毕竟过去的我喜欢你,那么小心谨慎,而你是那么的游刃有余。原来你看得出那时候我喜欢你,我想嫁给你,那么真挚的感情,可你做惯了感情里的上位者,理所当然地将我的感情贬低为谋利的手段。这样才会觉得,我更好打发是吗?毕竟情债比钱债要难缠得多。” 情债比钱债要难缠得多。 傅砚璟有些站不住。 他们在一起三年。 整整三年的朝夕相处,温今也的喜怒哀乐,贯穿在了那三年生活的点滴中。 他应该比谁都要了解温今也的。 了解那双掩不住热忱挚爱的双眼,了解她小心谨慎下的悲伤,了解她想要维系的感情平衡和尊严。 可他为什么没有了解? 为什么时至今日才看清? 他哪怕有过一次吻住她的眼睛,设身处地的去窥探她柔软的内心呢? 那柔软的内心下,又有着怎样的秘密,才会让小心翼翼的温今也不图名利和金钱,奋不顾身地奔向他? 可三年,他从未有一次在意。 他自以为是能让温今也心满意足的珠宝金钱,原来是对她最大的侮辱。 傅砚璟连面上的平静都维持不住。 “阿璟……” 傅砚璟缓缓抬起头看向秦知仪,眼眶下藏不住的红,他连声音都是颤抖的。 “妈,我是不是——” “不配爱人?” 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让自己高台明月一般的儿子,用最挫败怅然的语调,怀疑自己不配呢? 秦知仪突然心里充满了懊恼和悔恨。 哪有什么天生淡漠不近人情的人? 如果不是所谓的“精英”教育。 他的感情被强制扼杀压抑。 自从那出自导自演的戏,傅砚璟亲眼目睹了“保姆阿姨”死在自己眼前后,他就彻底性情大变了。 他小时候明明最会撒娇哄人了,也最懂得共情。 困在这样冰冷,被权力裹杂的婚姻里,秦知仪偶尔也有不甘怨恨。 那时她沉默掉眼泪,小小的傅砚璟都会亲吻她湿润的眼角。 “妈妈,我在你身边呢。” “我会比爸爸爱你很多。” 可后来,他话变得少了。 连笑都不爱笑了。 收购公司时,对方带着一家老小跪在傅砚璟面前求他给一条生路,傅砚璟居高临下的神态透着不近人情的冷漠。 “适者生存罢了,商人只讲权衡利弊,不讲施舍。” 对方拽住他的裤腿,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不停地磕头。 保镖几近强暴的将人拖开。 没换来傅砚璟多一眼的视线。 多么成功的商人。 多么冷漠的工作机器。 这才是傅氏集团继承人该有的模样。 没有亲缘情感,更没有什么软肋。 可那天秦知仪远远看着,只觉得自己早就不认识傅砚璟了。 明明高中将他秘密送到江北时,她曾偷偷落地远远观望过傅砚璟。 他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整个人浸在落日余晖中,含笑的眼底仍有温度。 他们亲手将傅砚璟推远了。 傅砚璟的问题直直击打过秦知仪的灵魂,她忽然崩溃,蹲在地上捂着眼睛落泪。 “阿璟,妈妈对不起你。” “真的对不起。” 傅砚璟喉咙里全是苦涩,“对不起就有用吗?” 他弥补不了那些伤害。 与此同时,温今也在江北的所有就诊资料也被发了过来。 事无巨细的,全部在一个这个小小的文档之中。 傅砚璟颤抖着手指打开。 有她半夜发高烧去急诊打针的。 有急性肠胃炎发作住院三天的。 还有她在那场活动中受伤的。 再往后的所有页数—— 全部都是关于温今也去挂精神科的记录。 时间线是她刚回江北那两个月。 短短两个月,她去医院就诊八次。 盐酸帕罗西汀、舍曲林、文拉法辛……还有很多有着冗长名字的药。 这只是医院的就诊记录。 除此之外,还有各种心理疗愈室、心理咨询室。 傅砚璟觉得自己呼吸都开始疼,他紧紧握着手机,看着那些熟悉但又陌生组合的字眼,傅砚璟越发觉得自己眼眶酸胀。 文件下,还有助理编辑撤回几次才发过来的话。 【老板,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我想应该告诉您,温记者目前处于停职状态,来港城之前,她刚经历完一场大规模网暴。尽管事情已经得到解决,但想必没有人会在经历那种时刻时内心不受到伤害。】 傅砚璟关了手机,忽然冲了出去。 仓皇匆忙的背影跌跌撞撞,他半截身子撞到了门框上都毫无反应。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见到温今也。 他想见她。 亲口说出对不起。 那些给她造成的伤害,他原来什么都不知道。 车一路疾驰至酒店楼下。 可当他推开顶楼包间的门时,里面却静悄悄的,不见她的身影。 失落的潮水卷席着傅砚璟,傅砚璟忽然有些窒息。 她…… 她走了吗? 傅砚璟极力克制着某种情绪,他知道,他该放手的,一个无知不懂爱,伤害过温今也的人,不配求她的回心转意。 可某种冲动叫嚣着。 他还是想贪婪的再见一次温今也。 傅砚璟拨打了那个他烂熟于心的号码。 但也不出意外的,是关机状态。 他又将电话打给了孟清河。 那边很快接起。 傅砚璟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们没有在驶离港城的飞机上。 “你们在哪?”傅砚璟克制着声线的慌乱。 “我们?”孟清河显然意外,“你在说什么?”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声线一紧,“今也不见了?” 男人的温雅全然不见了,孟清河拔高了声调:“傅砚璟,你对温今也做了什么?她为什么会失踪?” 傅砚璟一把扯掉领口处的领带,“我会找到她的。” 港城拢共这么大的地方,他想在这里找到一个人,轻而易举。 可傅砚璟的心却陷入前所未有的慌乱。 他一边跟下属发着消息,一边大步流星转身。 每走一步,脑海中就会闪过一个关键词。 重度抑郁。 网络暴力。 工作被喊停。 她被自己禁锢。 傅砚璟不敢来见温今也的这几天,尝试了很多种方式让温今也解闷儿。 可所有人都没能走进这扇门。 所有人都在告诉他。 温小姐不开心。 她不开心。 那她现在关机,悄然消失。 又会做什么呢? —————— 女主宝没有干啥哈别担心~ 中秋快乐呀宝宝们,记得吃月饼。 明天见~ 第一百六十三章 :那些药,苦吗? 灯火惶惶,急速穿梭在繁华大道上的车划破港城星火霓虹的夜。 而此时,港明大桥上,温今也吹着微凉的夜风正静静走着。 这一处不比维港繁华,但夜景同样璀璨,过往的车辆不多,迎着轻柔宁和的港风,这里是极受欢迎的散步地点。 遛狗溜娃,情侣散步的首选。 还有很多街拍举着相机记录下一阵阵灯火人间下的帧帧幕幕。 温今也手撑在大桥栏杆处,歪头枕在手臂上,静静看着粼粼的水面倒映着明亮灯火。 身后过路人影熙攘,喧嚣热闹。 小女孩甜甜地仰头看着妈妈,“妈妈,今年圣诞节你还可以带我来这里放烟花吗?” “当然啦。” “好耶~”女孩甜糯的声音藏不住的雀跃,“那我开始期待冬天的到来啦。” 女人哑然失笑,“你不是觉得冬天满城紫荆花飞,感到心疼吗?嗯?你这个见不得花败的小女孩。” 她振振有词,“烟花也是花呀~” 在这里放一场烟花,曾经也有人许诺给温今也。 但他失约了。 只是温今也忽然不觉得遗憾了。 烟火腾升在哪个城市的夜空,都是绚烂的。 不一定是在港城,也不一定烟花下身旁站着的人,是傅砚璟。 风掀起她的长发。 温今也忍不住侧身寻觅那个小女孩的身影。 “咔嚓——” 快门声响,画面定格。 戴着帽子的街头摄影师小步跑过来,粤语流畅,“小姐,抱歉没有经过您的同意贸然拍下了您的照片,我是街头摄影师,方才你转身回眸的样子太美了,我实在没忍住,如果你介意的话我可以删掉。” 他举过相机来,满意极了这张抓拍。 “不过我想恳请你先过目一下,这张真的拍的你很美。” 温今也目光落在上面。 女人的眉眼温柔,清和。她站在朦胧夜色中,身影被桥边惶惶灯光映照得绰约。 “谢谢,很漂亮。” 也许这是跟港城留下的最后一张合照。 从这里离开后,也许她再也不会踏足。 两千多公里,真的太远了。 摄影师得到夸赞脸上一喜,“我的车就在后面,您方便的话等我一下,我一会儿洗出来给你。” 可刚转过身去没走几步,就看到了新的缪斯。 摄影师上前礼貌询问,“您好,我是街拍,可以帮你拍张照吗?” 温今也哑然失笑。 这一带离着溪山公馆很近。 但温今也却没有重返故地的欲望。 也许是她不敢。 温今也不知道怎么形容现在的状态,她看似平静的外表下,其实内心是一片漩涡。各种情绪交织,撕扯。 或许是当初毅然离开溪山公馆,离开港城的后劲太大吧,所以才会让她所有紧绷着积压着的情绪轰然坍塌。 那种被淹没在情绪深海中的痛苦,温今也不敢经历第二遍。 走出港明大桥后,人影稀疏了不少,只有路灯的光照映着静谧的夜。 道路两旁树木葱郁,温今也穿过人行道,身后倏然传来一道带着失而复得情绪深重的呼声: “温今也!” 那道声音,无论怎样的环境中,温今也都能第一时间辨别出。 她纤薄的后背僵直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来。 头顶处的指示灯由幽若的绿色骤然转变,在她发端晕出淡淡的红光。 傅砚璟气喘吁吁地停在路口对岸,深深地,重重地望着她。 有车疾驰而过。 她迟缓的眨了眨眼。 站在原地没动,怔怔看着红灯变绿后,傅砚璟奔过来的身影。 那道阴翳笼罩而下,温今也被他一把捞入怀中,长臂紧紧地圈住温今也,好似怕她下一秒消失在自己眼前。 傅砚璟俯着身子,偏头半张脸埋进温今也颈间,她发间的栀子香萦绕在鼻翼之间。 傅砚璟闭上眼,声音很闷,“我以为你走了。” 温今也感受到了一抹湿热。 “我挺想走的,是你不让我走。” “我……” 不知是不是一个人走了太远太多的路,温今也说不出的疲惫,连挣扎开他怀抱的力气都没有。 她只是象征性地推了推傅砚璟,“你抱我太紧了,我有点上不来气。”温今也说,“我应该还有出来走一走的权利吧?” 她好商量询问的语气就如同一把钝刀子在傅砚璟心尖划。 傅砚璟松怔地松开了温今也,“对不起——” 他这张慌张的跑过来,表现异常,神态落魄就是为了说一句对不起吗? 温今也有些难理解。 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温今也,那些药苦吗?” 蕴凉的风拂过眼睫,温今也一愣:“什么?” “那些抗抑郁的药,是不是很苦?” 这句话像一枚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泛起了层层涟漪。 那段苦涩的记忆有反扑的趋势,温今也就像肌肉记忆一般,猝然掉落下来一滴泪。 顺着下颌滑落,刺着傅砚璟的视觉神经。 他抬手,却又僵在了半空。 温今也指尖蜷曲了一下,“你怎么突然想到去查这件事了?” 除却那滴眼泪,她云淡风轻的如同事外人,“早就过去了。” 傅砚璟满脑子都是来的路上,他询问过有关医生关于重度抑郁的回答。 心脏抽疼、神经紊乱、胸闷乏力、重度失眠、还有精神的全面崩溃…… 大多数人都有着轻生的念头。 她一纸机票,离开了让她内耗伤心的城市和人,自己在江北却承受着那样的痛苦。 可自己对此一无所知—— 也许在温今也丧失生活的希望,安静如一潭死水时候,自己还在港城这边自以为是不过是结束了一个小插曲。 他一如往常的工作、应酬、出入风月场,在身边人一众抱红拦翠的情靡中散漫而淡漠。 试图清抹掉一切温今也留在自己生活里的痕迹。 正如温今也所说。 她带给自己的那些异样反应,不被他承认。 他下意识逃避、否定、刻意不去关注她的消息、甚至再没回过秋水湾。 直到他落地江北,再次见到她。 第一百六十四章 :最好的弥补是互不打扰 那样温煦的风,竟然能引发山洪。 傅砚璟觉得自己即将窒息,心脏骤停般的疼痛牵引着气管都如针扎一般。 “你到底是怎么度过的?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傅砚璟声音都在抖,迫切想要了解那段不为他知的过去。 也许正因如此,所以重逢后她总在躲。 总在怕。 可他无知倨傲,爱而不自知,一遍遍又伤害着她。 他又该怎样弥补呢? 或许温今也早就不需要他的弥补了,她轻描淡写:“你现在问这些没有意义,很多细节我都已经记不清了。人是有自保本能的 ,太痛苦的记忆都会在脑海中模糊掉,我也不想再回想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温今也反问,“我们那时候已经分手了,分手就是我提的,你也说过让我不要后悔,以后有事不要求到你面前,你都忘了吗?” 傅砚璟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紧紧攥住了一般,浑身血液都要凝固。 回旋镖准确无误地扎了回来,他终于也尝到了心如刀绞的滋味。 “可是——”他嗓音发紧,“你的抑郁症是我造成的,我们在一起的那三年,温今也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开心?” 毕竟他是一个从头到尾不停物化她爱的混蛋。 “你别乱说。我得抑郁症,不全是因为你。” 温今也声线平静,“我没有那么脆弱,生活里有很多稻草压着我,感情的失败只是其中之一。” 跟傅砚璟在一起就好像是那最后的屏障,碎裂之后,在那种境况下,所有的情绪都像失控的山洪席卷而来。 风吹得她声音有些飘渺,她语气里竟然毫无怨意,平静地只像一个旁观的过客。 “但跟你分手后我的确怀疑过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值得被爱,所以我的追逐喜欢才会被你不屑一顾。” 是她不该起了留在他身边的贪念,和无法控制想要厮守的心。 所以才会在分手后跌落那么惨。 “不过后来我想清楚了,我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身边最不缺讨好了,又怎么会因为一个人的喜欢而多看两眼,一开始就不该强求。” 傅砚璟所有的情绪倏然坍塌,他连呼吸都在颤,“不是的,我在意你。” 但是自己说什么在此时此刻都是苍白的。 他滚烫的掌心捧住了温今也的手,“你怨我恨我都可以,今也,我是不是再没有机会补偿你了?我还能弥补你吗?” 温今也一点点将手抽出,傅砚璟掌心就这么空了下去。 “怨过。” 这句话就像爱过一般。 都过去了。 “傅砚璟,你让我走吧。”她轻声说,“别让我们的关系更难堪了,可以吗?” “我现在,只想过安安静静的,没有你的生活。” “其实留在你身边真的很提心吊胆,像是行走在华丽的云层,很不真实,又觉得庆幸。但同样小心翼翼。因为我不知道哪一脚下去是甜蜜生活,哪一脚下去是万丈深渊。” 她在每一场盛大的欢喜中,都做着随时被傅砚璟推开的准备。 好心酸啊。 那时候的温今也,又是怎么走过来的呢? 原来爱真的会给人孤注一掷,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勇气。 湿润的热意在眼眶深处涌动,温今也仰头看了看高楼林立的夜空,缓缓浮漫上的眼泪打湿睫毛。 但没有坠落。 “傅砚璟,彼此不打扰就是对我最好的弥补。” 他是不甘也好,真情也罢,对于温今也而言,都没有差别了。 四周安静。 夜风浸着凉意,有欲雨得潮湿感。 温今也没有看傅砚璟的脸,只是静静垂下眼睑,等待他的回答。 长久的沉默后,傅砚璟声音沙哑到好似说出口的每个字都异常艰难: “如果这真的是你想要的,我——给你清净的生活。” 她的声线依旧干净柔和,“谢谢。” 无力感几乎要把傅砚璟整个人吞没,他觉得身上很冷。 “再抱一下吧。” “没有必要了。” 原来那个满心满眼都是他的人,也会对他露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一切是他咎由自取。 傅砚璟想,这是他们真正的道别。 他应该做好一切,亲手将她送离他的世界,才算好聚好散。 也许此后经年,她偶然想起自己,起码不会那么怨。 “我让司机送你,回江北的机票我也……”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直到此时此刻,温今也才正对上傅砚璟的目光。 有一瞬间的恍然,她竟然能从天之骄子高台明月般的男人眼底,看到苦涩翻涌的情绪。 “不用你送我。”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们就到此为止吧。” “傅砚璟,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温今也说完,转身离去。 风扬起她的长发,擦过傅砚璟的侧脸。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骨节泛白。 温今也越走越远。 当初为了再见到他,奋不顾身考到这座城市。 哪怕一切以潦草收场。 温今也依然觉得当年的自己勇敢而坚韧。 傅砚璟没有追上来,他一直维系着僵站在原地的姿势,但温今也听到了男人的哽咽,“我错过你了。” 温今也没有回头。 “其实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我们一直在错过。” “最开始就是错的。” * 傅砚璟眼底骤然一颤。 一直在错过…… 那个一直,如果追溯过去,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第一次见她,她被自己的车剐蹭在地,明明眼都没抬。 置受伤的脚踝于不顾,反而满心满眼都是那些工作材料。 她低着头说不需要,是没有任何想要接近他的心思的。 直到目光交接。 她视线聚焦在自己脸上的那一刻,全都变了。 那道说不清道不明的炙热目光背后,到底是被什么而牵引? 才能让她不为名不为利,明明跟那个圈子格格不入,却还是想方设法留在他身边。 很多被他忽略的细节如飞沙走石一般席卷而来,傅砚璟几乎不能忽略。 她永远仰慕带笑的眼睛。 不止一次的对他说:“傅砚璟,能在你身边,我真的很开心。” 还有重逢后,她刻意隐瞒自己在江北一中的背景。 混淆视听的她高中暗恋的人。 到底是多少,是他不知情的? 他还有机会,知情吗? ——— 大家都是从第几章开始追平的呀? 过两天要去当伴娘,等我把这两天稿子攒下来给大家加更~ 明天见~ 戳戳五星好评跟催更叭kisskiss 第一百六十五章 :泛黄一寸照 很多想法一旦受到某种牵引冒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傅砚璟的清醒理智全然不见了,此时仓皇得模样像是一只迷路的雏鸟,在原地徘徊不止,始终找不到方向的突破。 调查她行踪的下属说,她一个人在港明大桥站了两个小时。 那里距离维港坐地铁需要一个半小时。 但距离溪山公馆,却只有三公里。 她在港明大桥站了那么久,会在想什么呢? 是会想起他们漫步于此,他的手臂揽过她双肩—— 还是那年元旦,他失约的烟花。 傅砚璟步伐越来越快。 直到他站在港明大桥上,风里早已没了温今也的味道。 就好像以后这座城市,都不会再有温今也的身影。 有人在身后喊住他,“先生,先生,拍个照片吗?我是新手街拍,看您气质很好。” 他失魂落魄的,拒绝的语调很淡,“不了。” 摄影师不甘放弃。 他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今晚遇到的全是俊男靓女。 “我技术很好的先生。” 说着还怕傅砚璟不信,从背包里找出几张照片。 这些全是他拍了洗出来,但没来得及送出去的照片。 少年一张张在傅砚璟面前展示,看到自己近期最得意的作品时,更是骄傲满满。 “还有这个,我今晚刚拍的。” “我不需要。”傅砚璟兴致阑珊地拒绝,目光随意一扫,却瞬间定格在那张照片上。 女人脸型流畅,眉眼柔和,风吹乱了她的发丝,与身后的夜景相互衬托,有着恰到好处的氛围感。 她不知在看什么,眼底星光熠熠。 那样充满爱意的眼神,自他们分手后。 傅砚璟就再没有见过了。 傅砚璟陷入了更大的痛苦之中,仿佛自己是一座被海水淹没的孤岛。 他颤抖着手接过温今也的照片,垂颈无言。 * 溪山公馆里,静悄悄的,安静到针落可闻。 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住人了。 自从温今也回江北之后。 会有佣人定期过来打扫,并不脏乱,也没有灰尘。 但就是空洞到没有一丝人气。 傅砚璟站在这里,却能很清晰的想起每一个有着温今也忙碌身影的角落。 这里空旷的可怕。 就连装修风格都是大片深色点缀零星的暗金,冷淡至极。 温今也搬走后,有关她的一切收拾得干干净净,桌子上再也不见淡粉色的水杯。 傅砚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没有一点烟火气息的地方,又怎么会有他想要的答案。 或许他只是想在这里躲一躲,任由那些不舍泛滥,颓靡翻涌。 明天太阳升起,他还是要做回那个不近人情的集团继承人的。 酒柜里的酒很久没喝了,傅砚璟从消毒柜里拿出一只玻璃杯,倒满。 一饮而尽。 又觉得这样不怎么过瘾。 他干脆拎着酒瓶,一步步往楼梯上走。 神使鬼差的,就走到了他们的卧室。 最里面的更衣间里依旧被填得很慢。 那几年,傅砚璟在钱上,真没亏待她。 各种季节限定高定的奢品服装都在里面,却没怎么见她穿过。 最终她也没带走。 可是家里很多不起眼的亚克力盒子却都不见了,那些才是她最在意的东西。 手机里,下属发来短信。 告诉他温今也和孟清河已经买好了当晚的机票,此时正往机场赶着。 直到看到这条消息,傅砚璟终于恍然大悟: 他以为她泛泛可陈,不过是自己人生中的浅淡一笔。 但傅砚璟目光为她停留过,或许只是因为她出现在了自己人生中想倦怠的段落,后来才发现她是生僻字。 等他想为温今也翻阅字典时,已经晚了。 漆黑的房间,手机屏幕是唯一的光线。 傅砚璟忽然颓靡地靠着墙,高大的身影缓缓往下划。 直到整个人都坐在了地上。 大颗大颗的眼泪砸落在手机屏幕上,一度模糊了视线。 他以为自己冷心冷肺,没什么能引得他巨大的情绪波动。 从未预料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哭得这么惨。 手中的酒瓶几乎握不住,自手中脱落,咕噜咕噜滚了好几圈,滚到了床底下。 傅砚璟弯身去找够,手机后置灯光扫过床下的那一刻,一张一寸照片却映入了眼帘。 那是他高中时的照片。 这张连他自己都没有的照片,却能出现在这里。 他骨节泛白,指腹拂去上面的积尘,犹如拨开遮住记忆光线的乌云。 照片背后一道清浅的字迹浮现在眼前。 【愿重逢】 傅砚璟脑海中恍惚闪过江北一中下课铃的声响。 那个出现在照片最角落,穿着蓝白色校服,紧紧攥着长袖的女孩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脑海。 紧接着是那本书里掉落的纸条。 纸条上字字句句,上面写得喜欢的人是周集琛。 可那上面的字迹,跟眼前的字迹,全然不同。 傅砚璟瞳孔骤缩。 * 落地江北的第五天,温今也又搬了一次家。 房子是安瑜爸妈给她找的。 在老城区边缘,清槐街。 有点偏僻,清烟冷火,不过交通还行。 老旧的商业区,房子在这栋小楼的第二层,楼下是一家花店。 花店老板是个离异的中年女人,带着一个九岁,但智商却停留在四五岁的男孩。 整栋小楼都是她的资产,住在温今也家楼上,也是温今也的房东。 人很热情。 温今也搬进来前,特地翻新过装修。 虽然小楼老旧,但却不荒凉,四周绿化很好,繁枝密叶下,温暖惬意。 里面的各种设施一应俱全。 虽然不比市中心的繁华喧嚣,但却有着独一份的宁静祥和。 温今也搬家没叫任何人帮忙,一辆大型货拉拉车,一趟搞定。 安瑜到的时候,温今也已经把楼下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看着她娇小身子扛着纸箱子费劲吧啦的样子,安瑜下车直奔温今也而去。 “我来吧,别被箱子压倒你。” 然而她不仅低估了温今也的力气,还低估了箱子的重量。 甫一接过来,安瑜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憋红了脸:“你里面装的核武器啊。” 温今也无奈,“还是我来吧。” 安瑜莫名从她慈爱含笑的眼睛里感觉自己被看扁了。 她咬牙,“区区一个纸箱子。” 话音刚落,因为被箱子遮挡住了视线,安瑜上台阶的时候差点踩空。 身子一个摇晃,整个箱子脱手,顺着楼梯咕噜噜滚落,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温今也:“你确定你是来帮我的?” 第一百六十六章 :因为一直喜欢,随意一直留着 安瑜理直气壮的,“别管了,倒忙也是忙。” 安瑜蹦跶下去帮温今也收拾,自顾自找补,“肯定是这个箱子不结实啊,你去找个新的箱子,我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一下。” 箱子里的东西很杂。 一些温今也喜欢的小摆件,各种小电器。 还有一些没来得及归类放进药箱里的药。 安瑜收拾的时候多看了两眼。 瞬间愣住。 恰此时温今也拿着新箱子往下走过来。 她起身,将手里的药举到温今也面前,眼眶瞬间红了: “你为什么又开始吃药了?这是新的。” “已经准备停了,就吃了一周。” “你现在感觉心情怎么样?食欲呢?睡眠还好吗?”安瑜眼底的焦虑与担忧都快溢了出来,“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我怕你多想,不想让你担心。”温今也安抚她,下巴靠到了安瑜肩上,轻轻的将她手里的药拿走,“我什么事都没有,就是未雨绸缪了一下,你现在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温今也解释的很真挚,就差对天发誓证明自己心理健康了。 可这并不能蒙混过关。 安瑜还是敏锐了捕捉到了异样,“温今也,你怎么了你告诉我?怎么好好的去了趟港城回来就又吃药了呢?” 她语气忽然笃定,“你在港城过的不开心,是不是遇见傅砚璟那傻逼了?他对你做什么了?” “没有。” “这个杀千刀的。”安瑜瞬间气急攻心,将袖子一撸,“下次见到他老娘非得把他砍成臊子不可。” “好啦,不出意外你也见不到他了,我们都不会再见了。” 安瑜全程以旁观者的身份看着温今也暗恋傅砚璟那么多年,并为他去了港城。 以及那三年,他们酸涩和甜蜜交织。 刚回江北时,温今也的状态安瑜一度不愿回想。 所以有关傅砚璟伤害温今也的事根本不能提,一提她就要失控。 温今也接过安瑜手里的东西放进箱子里,“赶快收拾一下吧,不要耽误我们吃饭。” * 江北的秋天比港城冷多了。 这是傅砚璟的第一感受。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却恍如隔世。 此时他坐在主位上,看着包厢内众人阿谀奉承的脸上,难掩紧张。 毕竟恒基新项目上只是出了一点小问题,谁也没成想会惊动这个港圈太子爷。 负责这个项目的经理额前不停地冒虚汗。 率先举起酒杯走向那位待人淡漠,周身气压冰冻三尺的继承人,陪着笑脸,好声好气地解释这次项目出现问题的原因,以及具体的解决方案和未来的发展前景。 他说了一大串。 主位上的男人始终没有打断他。 他心里愈发不安,小心翼翼问道,“小傅总,您看这样处理可以吗?” “嗯。” 他反应平平。 那股倦怠感不只是因为当夜奔碌还是心情欠佳。 所有人都做好了被问责的准备。 但对于项目,那人只单单给出了一句指示:“看着做就好。” 经理端酒的手顿了顿,太过顺利,甚至让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所以小傅总抽出宝贵的时间,从港城特地落地江北,如此大费周章,就是为了轻描淡写地给出这么一句话? 不过继承人的脑子里在想什么岂能是他们这些人可以窥探琢磨的。 总之,心里那块大石头落地,他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这次举杯举的热情轻快了,“小傅总,我敬您一杯。” 傅砚璟没拒绝,但脸上依旧没有半分热忱。 随意地端起酒杯。 这种礼节性的捧杯大家都是象征性地喝一口,但偏偏主位上的男人看都没看,一饮而尽。 空空如也的玻璃杯不轻不重的被搁回桌上,经理表情又懵又讪,手中的酒杯还没放下就又举起来。 其他人也很有眼力见的纷纷一饮而尽。 傅砚璟好像根本就不在意他们喝了多少。 一饮而尽的酒不是为了给谁面子,更不是为了谁在后追随。 淡漠的模样不像是为工作而来。 但到底主位上坐着贵人,场子是不能冷的。 经理绞尽脑汁,其他人纷纷附和。 可无论说什么,傅砚璟都表现的毫无兴趣,微垂着眼睑,看起来像是睡眠不佳,疲意沉沉。 所有人逢迎话他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半个音都触不到他冷淡的思绪。 其实直到现在,傅砚璟依旧觉得自己莫名其妙。 恒基小项目出的问题,更像是一个引子,让他所有压抑的冲动,都有了借口。 他顺理成章地再来到这座城市。 可周身却仿佛处于一片茫然的雾色之中,不知如何去触,不敢去触。 傅砚璟意兴阑珊,没过一会儿,助力的车就已经停在酒店门外。 见傅砚璟要走,经理很殷切地起身想去送他,“傅总您这么早走?” 可动作幅度太大,却意外碰到了桌上的玻璃杯。 里面的酒水瞬间倾洒了出来,尽数浇到手机上。 手机不知多少钱,可里面的诸多数据却不能丢失。 经理瞬间慌了神,忙不迭拿起手机往西服上擦。 顺便把手机壳一并摘掉。 万幸里面没进太多水,手机没事,但手机壳后面的一张一寸照片却沾了酒水,有些发皱。 经理表情更加紧张了,赶紧抽出纸张小心翼翼地擦拭。 离他近的部长打趣,“方经理怎么这么焦虑?难不成照片坏了嫂子还会追究啊?” “你懂什么?” 现在显然不是开玩笑或者进一步处理手机的时候。 经理抬眼下意识去找傅砚璟的身影。 却意外发现大佬没走,顿着脚步站在他不远处,目光同样落在这张照片上。 那眉眼下的冷峻被茫然冲淡,他就这样看着经理手中的照片失神。 经理试探性问了一句:“傅总?您认识我太太?这是她高中的时候。” “这张照片,你一直留着?” “嗐——”人到中年,谈起老婆经理还是难掩羞涩,“我跟我老婆从校服到婚纱,我高中就喜欢她了。当时高中毕业的采集照,洗出了一整版,切出了十几张照片,我两年换一次新的,永远看她高中的样子都心动。” “因为一直喜欢,所以一直留着。” 经理仿佛沉浸在过往画面中了,洋洋洒洒说完,才后知后觉意识到,“小傅总,我是不是说太多了?” 他抬眼,却见傅先生怔在原地,神情茫然。冷峻眉眼有种大梦初醒不能回神的滞愕。 第一百六十七章 :江北人不是那么吃面的 夜色浓郁。 助理能深深的感觉到傅砚璟情绪欠佳。 但这种欠佳又不是乌云笼罩的阴沉,也不是风雨欲来的压迫。 傅砚璟只是很沉默,是一种郁色笼罩的沉默。他还是一如既往的疏离淡漠,但就是莫名给人一种心气被磨平的感觉。 在他这种状态下,车内气压极低。 他这次回江北,没事任何事先通知和安排,也不知道是一时兴起还是一时冲动。 助理没有做什么准备,在平稳行驶的车中谨慎地问了一句:“老板,我们去哪儿?” 毕竟傅砚璟在江北常住的只有秋水湾。 而秋水湾他想送给别人,没送出去,被人弃之敝履。 就像一个没人要的野孩子,久不住人,没人搭理。 坐在后位的男人迟迟未作声。 助理硬着头皮开车,又开始了揣摩圣意。 就当他决定擅自将自家老板送到徐氏旗下的酒店时,傅砚璟垂眸不知在端详着什么。 忽然开口:“她不要秋水湾,也不要溪山公馆了。” 这个她没有指名道姓,但是谁却再显然易见不过。 轻叹呢喃的语调,好似带着说不出的伤感和遗憾。 让人顺理成章的自动补充完下一句: “也不要你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时,已经一切都晚了。 助理心跳都停了一拍,眼珠子疯狂转动,暗骂自己果然是没有老板直接管辖的幸福日子过得太多了,竟然忘乎所以到这个地步。 尽管很难把失恋的字眼和傅砚璟关联起来。 但的确,用失恋来解释的话,傅砚璟一切的异常就都解释通了。 而他方才那句没过脑子的话,就像是捅在傅砚璟胸口上的刀。 无异于在他最怅然失落的,满心怀念温今也的时候,自己扭着腰围在傅砚璟身边跳,一边跳还要一边鼓掌着说: “你老婆不要你喽~” 夜晚的红灯异常漫长。 助理度秒如年的数着时间。 狗狗祟祟地透过后视镜打量傅砚璟的神态。 可他脸上淡漠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动和异样,让人险些觉得他那句怅然若失的话都是错觉。 绿灯亮起。 车缓缓启动。 后座忽然传来一声意味难明的: “是。” “她不要我了。” * 要知道,一个合格的助理并不想八卦老板的情事。 只关心自己会不会被灭口。 毕竟听到自己那么矜贵清高的老板用失落阴潮的语气承认自己被抛弃。 这种割裂感不亚于感到身体不舒服时,父母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熬夜玩手机。 车内又陷入到了短暂沉默。 拐过弯后,前面的那条路路过傅砚璟的高中母校。 楼上的大字标语发着幽淡淡红光,很远就能被注意到。 傅砚璟的视线望着窗外,好似在看那个方向。 助理有意识的放慢车速。 听到了他沉沉的声音,“去文松路吧。” 他很久没吃那家面了。 记得上次跟温今也一起来吃,她垂着头低声告诉他: “这家店在当地很受欢迎,挺巧的,我也经常来。” “说不定我们早就见过。” 那时他以为那句话只是小幅度的表达一下遗憾。 现在却有些后知后觉: 或许,那就是答案。 早就见过—— 这个点的文松路还很热闹。 里面车走不通。 助理将车停在了文松路前面的十字路口处,傅砚璟推门下车。 他前面的路烟火气十足,人影绰绰。 可路灯牌灯交织的光影之下,傅砚璟却显得又些形单影只。 助理不免神色复杂。 傅砚璟这样寂寥落魄的一面,他还是第一次见。 原来他们过去都猜错了。 传闻中凉薄寡情的傅先生并非心如冰川。 只是一直没有遇到能叫他融化的人。 因为一直没出现,所以总觉得不存在。 以至于那人真的出现了,所有人都没意识到,包括傅先生自己。 等到恍然发觉之时,太阳已经落山了,连余晖都不会再有。 * 这个点的摊位上很忙。 但老板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傅砚璟,一如既往的热情,“小伙子,有段时间没见你了,今天还是老样子吗?” “嗯,老样子。” 他身后坐着一对小情侣,自从傅砚璟来,女孩的视线就一只追随着傅砚璟。 半开玩笑半震惊的跟旁边的男友说,“你看这人穿的一身精英范,原来霸道总裁也来这么不起眼的摊子吃面。” 男友一边大口嗦面一边回,“咱江北市有钱人不少,卧虎藏龙的,我大学里的一个富二代同学,山珍海味吃不惯,唯独钟情学校门口的烧烤摊。” “哎,有钱人的选择那么多,选来选去也就返璞归真了。” 话音刚落,老板端着热腾腾的面走来。 “来了来了。清汤面配黄瓜丝,我看你喝酒了,没给你放葱花。” 热气腾腾的面刚上桌,傅砚璟再次听到身后女孩不可置信的吐槽。 “有病吧?谁吃清汤面这么配啊,不会口感割裂吗?” 一时激动,没控制住声量。 吓得一旁的男友赶紧去捂着她的嘴,“哎,你小声点,你干脆趴他耳朵边上说算了。” 女孩后知后觉,无辜的眼神眨了眨,“我一时口快嘛,没事他应该没听到。” 但话音刚落,却见前面桌上一身清贵的男人起身走到他们面前,他身上萦绕着淡淡的酒气,可清明的眼底却不含半分软怠酒色。 很有压迫感。 “你不是江北人?” 女孩磕磕绊绊的,“我……我是啊。” 她知道自己方才没过脑子的话飘进男人耳朵里了,有些羞愧。 尤其是面前男人的脸太过浓墨重彩,让她脸都红了。 虽然还没出社会,但看眼前男人的衣着打扮和气质,也知道绝非等闲之辈。 怕被男人诘责到底,她诚恳地道歉: “对不起啊,我不应该随便点评你吃的东西,大家口味各有不同是正常的。我就是觉得这样的搭配很奇怪,没有冒犯的意思。” 可他好像并不生气。 只是有些晃神,松怔的模样让女孩一度怀疑,他是不是根本没听到自己说的话。 这反应实在异常,女孩手在傅砚璟眼前晃了晃,“你还好吗?” 灯雾缭绕,他眼底的清明一瞬间荡然无存,仿佛酒劲现在才反灼到喉咙,“江北人不都这么吃面吗?” 第一百六十八章 :陌生电话 “怎么可能?我可是地地道道的江北人,没听过谁家是这么搭配的。” 女孩信誓旦旦。 一双干净的眼睛有着大学生独有的清澈。 很久以前的夜晚,也曾有人这般眼眸水波漾动,真挚而清纯地告诉他过一个—— 完全相反的答案。 原来从那时候,甚至更早,他就已经无限接近真相了。 那些朴实的谎言,只要他再用心发掘一下,细究一下,就会发现满是漏洞。 她那么不擅长掩盖自己的动机,靠近他时满眼热切。 他怎么就一点没去深探呢? 不是所有人都喜欢清汤面配黄瓜丝的。 如此小众,甚至在江北人眼中都觉得割裂的搭配,温今也却熟练而自然的说出。 那么先前哪怕他们在文松路见过,是否也不是偶然。 而是她日复一日的等待与默不作声的陪伴? 甚至更多,更久。 不止文松路,不止这个面摊。 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生活中呢? 她喜欢自己,或许早就贯穿了自己高中生活每个不起眼的角落。 但他从未发现。 * 跟安瑜的这场晚饭结束的很早,她明早有通告,要赶凌晨四点多的飞机,再加上经纪人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控制安瑜的饮食。 偷偷把电话打给温今也时,就差跪下了。 “她吃多了碳水脸真的会肿,第二天被黑粉拍到又要骂她了。” 温今也在经纪人那里做了一次好人,但看着满桌菜叶子时,安瑜幽怨的目光像是能凿穿人。 “温今也啊温今也,我是真想不到你会被策反。” 不过倒也接受了这个现实,一边大口吃草一边感慨,“其实有时候想想,我可能真的不太适合做艺人,不如别人有天赋,还不如别人努力。” 温今也不太赞同。 安瑜为了拍戏付出了多少,她比谁都清楚。 她之前很恐高的,但为了拍戏,硬生生克服,能在吊威亚上拍一天。 拍戏的时候是永远感觉不到疼的,身上经常青一块紫一块,沉浸在自己的角色中,不怕受伤,却怕一个微表情拿捏不好。 温今也反驳加安慰:“你除了签名有点丑,管不住嘴之外,其他方面完全就是为演员量身定制。” 安瑜放下吃草的刀叉,大拇指都竖起来了。 “哈!不愧是亲闺蜜,净往死穴上扎。” 嚼着嘴里没有味道的草,安瑜悲从中来,“让一个猪精转世的人时时刻刻注意饮食,你知道我的精神和肉身受着多么痛苦的双重摧残吗?” “不过字最近倒是有在练了。” 温今也比较意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毕竟安瑜字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被老师抓到办公室勒令她一笔一画的写,在老师如炬一般的注视下,安瑜内心紧张,笔尖之下横平竖直,写得更丑了。 每一笔都写的板正,但都落在意想不到的位置上。 从此老师就放弃了。 就像画画没天赋一样,总得接受有人写字天生丑。 安瑜想到了什么,叹气,“一言难尽。” 毕竟有些事自己理亏,误会了某人。 那么重工的手持镜砸到额头上,徐向白的畸角肿了一周。 气势汹汹发泄了一番,回头看还冤枉了人。 不仅如此,最后事情还是他帮忙解决的。 安瑜就算再我行我素不分黑白,也难免羞赧。 她以为她被徐向白诘责,打压甚至是雪藏,也都是她咎由自取。 毕竟尽管先前两人私下也有接触,但那些接触都算不上美好。 何况他们毒唯的人是对家。 就傅砚璟给过温今也的那些伤害,在安瑜这里都算她跟徐向白隔着血海深仇。 而且两人到底不是一个阶级的人,徐向白好歹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少爷,就算再随性,也怎么会由得她一次次不给台阶的冒犯。 事实上,他的确没打算把这件事轻拿轻放。 可他惩罚自己的手段,却让安瑜没想到。 那就是练字! 什么人呐,上一秒还恶狠狠地通知她:“安瑜,这都是你自找的,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下一秒,一沓字帖甩了过来,惩罚她的手段竟然是每天一张,还要微信发给他打卡。 这是什么灭绝师太一般的教导主任? 想到这儿,安瑜嚼草的动作一顿,“我靠!” 温今也:“怎么了?” “我今天作业还没交!” 温今也:??? 原本安瑜还想带温今也进行下一场活动的,反正她夜猫子当惯了,别管要不要早起,都睡不着。 但眼下,这个计划算是泡汤了。 “吃完饭我送你回去,我回家写作业去!” 说到最后,全是咬牙切齿。 温今也更加云里雾里。 高中作业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交,怎么这时候开始勤能补拙了? 清槐路这一块都很老,但却不是破旧,反而很有市井温度。 送温今也回来的路上安瑜忍不住感慨,“等我退休了也在这里买个房子养老,感觉很幸福的。不过对于你现在而言,唯一的缺点就是离电视台太远了。” “不远。”温今也说,“我大概暂时还不会回到电视台。” “为什么?那件事错又不在你,何况早就澄清了!互联网没有记忆,何佳予都大摇大摆出活动了,你为什么还不能回去?” 温今也:“是我暂时不想回明经。”温今也语调很轻,“我提交转岗申请了,想转到社会新闻那边。还在审核当中。” 安瑜一脸茫然,“什么时候的事儿?” 温今也一五一十:“从港城刚回来的时候。” 她在财经新闻领域做了这么多年,出过不少出圈并且有力度的采访内容,一步步在财经领域站稳脚跟,并不好容易坐上了组长的位置。 如今突然转到新闻部,比从头再来也就好了那么一点。 任谁都会觉得可惜,但凡为温今也前途着想的,恐怕都会劝一劝。 因此这件事她没跟任何人商量,唐曼、小因都不知道。 可安瑜只是反应了几秒钟。 “嗐,早就看不惯这什么财经报道了,表面光鲜亮丽,其实里面全是人性的弯弯绕绕。社会新闻挺好的……” 安瑜话锋一转,带了些担忧: “但出外景跑一线,你会不会很辛苦?” “且走且看吧,如果一直没有做我想做的热爱的,也会觉得很遗憾。” 安瑜表情认真,“今也,你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你,信任你。如果那是错的,那我就尽我所能在你身后接住你。” 车缓缓停在了温今也家楼下。 温今也挥手跟安瑜告别。 漫过墙头的秋海棠开得烂漫,香气馥郁。 这一带的的夜晚宁静而温柔,温今也正打算上楼接啾啾下来溜溜。 有风吹过,送来鼻尖更加浓郁的花香。 沙沙的枝叶和手机铃声一同响起—— 温今也站在楼下光线温和的小路上接听了这通号码陌生的电话。 第一百六十九章 :你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 “喂?” 电话里传来了短暂的空白,没人应声,只余背景音纷杂热闹的喧嚣声模糊入耳。 温今也怀疑是不是打错了,又或者误触。 正要挂断,电话那头倏然传来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 “别挂。” 他语气带了一丝急切,怕说慢一秒,就会听到空茫的机械音。 “温今也,江北一中,2019届14班,你所在的教学楼跟我所在的教学楼,唯有一道相通的长廊之隔。” 温今也呼吸几乎处于本能反应的,窒住了。 她克制的调整,指尖却紧紧攥着手机,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浮萍。 从他变调的声音里,冥冥之中,好似已经预感到了这通电话的目的。 “清水面加黄瓜丝不是江北人的偏好;是你日复一日观察我的结论。溪山公馆那张泛黄的一寸照背后是你跟我有关的期盼;还有篮球场上的那张照片,你站在边缘处的身影。”他有着大彻大悟的笃定,“你那时看的是我。” 她一直看得是他。 无论是高中,还是在港城。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你一开始喜欢的是我,当年港城你被我的车剐蹭在地,明明是我们的久别重逢,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为什么始终不告诉我,你从很早开始,就已经喜欢我?” 她漫无天日,一副踌躇受挫不敢开口的暗恋,终于在此刻曝露开来。 温今也感受到了自己身体的颤抖,眼眶处腾生起的热意,一度模糊了视线,也让折碎在她眼底的灯影一层层晕开,黄色的光圈大大小小的不断在视线里交叠。 她语调有种倔强的对峙,“傅砚璟,那只是于我而言的久别重逢。” 温今也忍着哽意,那种铺天盖地的悲伤更像是压抑许久终于超出阈值的反噬。 “你不记得我,我鲜活的站在你面前满腔爱意你都未曾珍惜,又怎会觉得我过去的暗恋珍贵?” 她没想到自己遗落在港城的照片会被傅砚璟找到。 正如同她没预想过暗恋过傅砚璟这件事竟然是由本人揭开蒙尘的幕布。 “何况,连你自己都说——”温今也怎样都压不住哭腔,声音一度走调,“我的喜欢不值一提,一切都是我不懂事的自我感动,那张照片也是,你不必介怀。” 昔日的回旋镖再度精准地扎到了傅砚璟的胸口上。 他呼吸绞动着疼。 话语苍白而无力,“我那时,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傅砚璟说,“我以为你喜欢的是……” 他是嫉妒。 但这句话却被温今也打断。 “你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 “傍晚的五楼长廊上落日余晖满浸,我站在那里,看你打球又何止是照片里的那一次?你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你……” 温今也说不下去,颤抖的吸气声打断了一切。 但被单方面爱着的人一无所知,是最没有资格质问他的沉默信徒的。 通话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夜风吹在脸上,凉意渗透皮肤似的。 傅砚璟看着挂断电话的手机,因为长久未操作,而陷入息屏状态。 一滴水珠落在屏幕上。 傅砚璟怔怔看着,眼底泛起空洞而茫然的光。 他抬手在脸上摸了摸,触到了一指尖的湿意。 这样接近于颓靡的低落气压,让站在他身后的助理也觉得手足无措。 傅砚璟手里拿着的是他的手机,可现在助理不敢贸然要回。 夜市里的喧嚣跟这一边缘的静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鲜活的人群里,傅砚璟好似一瞬间失去了色彩。 傅砚璟不说话,助理也什么都不问。 也什么都不敢问。 但方才通过傅砚璟的通话内容,他大概也能模糊地感知出一二。 原来上位者低头的戏码不是爽文,反而叫旁观者都觉得揪心。 有人夜骑,蹬着山地车路过,下意识拨动把手旁的铃声提醒。 清脆连贯的声响让傅砚璟恍然回神。 他将手机慢慢地递到助理手上,坐回了车里。 明明他状态仍有着大彻大悟后的迷惘,像是迷失在荒岛上的旅人,无所依托,没有方向。 但助理就是觉得,傅砚璟此刻,有迫不及待想要到达的地方。 “老板,我带您去哪儿?” 引擎声响起。 他听到后面男人沙哑着声调: “去静水花园。” * “不哭,花花。” 勋勋的身高只到温今也的腰。 因为智力的原因,他去了普通学校,被小孩子们排挤,欺负,有了抑郁自闭的倾向。 所以大多数时间都跟妈妈一起呆在花店里。 陪着妈妈弄弄盆栽,修剪花枝。 他真的很乖,可上帝却为他关上了这样一扇窗。 男孩的脸上沾着些许泥土,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底却澄澈透明,不含一丝杂质。 如同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镜子。 温今也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了自己狼狈的模样。 她这才回过神,原来自己已经站在这里,哭了很久。 小男孩满是泥土的双手,捧着一盆开得正艳的蝴蝶兰。 是他刚弄好的杰作。 温今也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伴随着低头的动作,那滴泪不偏不倚落在了蝴蝶兰的叶子上。 如同晨间的一滴露。 勋勋又重复了一遍,“姐姐不哭,花花给你。” 温今也转头,看像花店里。 房东站在门口,看着勋勋,又看看温今也,欣慰的点头。 她用手背胡乱擦干脸上的泪痕,声音还带着哭过的闷。 半蹲下身子,视线与勋勋齐平,双手郑重其事的结果。 “谢谢你的礼物,姐姐不哭了。” 勋勋歪头,“姐姐,我们这样是朋友了吗?” “是呀。” “你愿意跟我做朋友吗?” “姐姐很愿意。” 勋勋听到这句话,纯净的笑容自脸上绽开。 扭头朝房东跑去。 “妈妈,妈妈我又有新朋友了。” “潭潭不喜欢跟我玩,我也不要跟他玩了。姐姐愿意跟我玩,姐姐是我的好朋友。” 温今也怔在原地。 小孩子都懂的道理。 她原来时至今日,才真正顿悟。 第一百七十章 :飘落过你的肩头 这个夜晚,注定是反常的,难以入眠的。 傅砚璟知道,自己已经做了很多不受控制难以控制的事了。 这样失魂落魄,这样颓丧低落,一点都不像他。 没有人会想到高高在上的傅砚璟有朝一日会为情所困,傅砚璟自己也没想到,他会疯到在夜晚九点钟的世界,站在居民楼的楼道里,祈求一个女人再开一次门。 可一门之隔。 室外的走廊灯光照得他形单影只。 室内一片静寂。 无人回应。 他没有敲开温今也家的门。 但走廊拐角处的电梯门响了。 王奶奶牵着狗走出来,一眼看到了站在门外高大身影寂寥的傅砚璟。 “你来找今也?” 他站在这里很久了,傅砚璟转身的动作缓慢,点了点头。 王奶奶短剧看得多,已经在脑海中脑补出俩人情深虐恋不停错过的戏码的。 饶有感慨地叹了口气,“唉,你来晚了,今也已经搬走了。” 傅砚璟有些恍神,“搬走了?” 说到这儿,王奶奶还是有些后怕唏嘘,“这个网络是是非非的,今也当时被冤枉成小三,被一些极端的人上门威胁,幸好今也不在家。” 王奶奶指了指门口处明显白于其他地方的墙壁,“那不是,这乳胶漆什么的都是后刷的,这个住址暴露了,尽管后面这件事澄清了,但她一个独居小姑娘住址暴露了终归是不安全的,也是没办法才搬走的。” 王奶奶抹了抹眼角的湿润,“我是很不舍得今也的。” 傅砚璟怔怔看着,门框两处的墙面很新,是被新刷过的。 还记得上次助理来给温今也送秋水湾的房子时,告诉他: “站在她旁边的男人好像是温记者的男朋友,两人一块装点温记者的家,还重新粉刷了外面的墙面。” 傅砚璟自嘲一笑。 所以,那时候她承受着那么大的冤枉和痛苦。 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站在温今也身边的人,不是他。 而他在做什么呢? 在以为她真的步出自己下一个春天了,还在故作洒脱不以为然的,决定屏蔽有关她所有的消息。 还真是。 愚蠢。 咎由自取。 * 傅砚璟正准备打电话让助理将那件事查给自己,紧接着王奶奶一句缓慢的话再度打乱了他的思绪。 “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当初为什么分开,但有一点老婆子很确定,今也那丫头,过去很喜欢你的。” 傅砚璟有些松怔,内心泛起的全是苦涩。 “我没珍惜。” 不像其他男人犯了错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跪下来检讨,狂扇自己巴掌。 傅砚璟只是垂着眼睑,任由睫毛在眼窝处打下一小片阴翳,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轻而缓慢的一句话,带着自嘲,和说不出的恍惚。 感情自有天意,年轻人的恩恩怨怨,不是她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太能左右的。 安慰也好,劝说也罢,关键还得看当事人怎么选。 王奶奶想起了那个满是跟傅砚璟有关的箱子。 “小傅,你跟我进来一下,我给你拿个东西。” 一个普通的纸箱出现在傅砚璟眼前。 王奶奶一边用剪刀划开透明胶带,一边道:“你站在今也家楼下的那晚,今也在收拾东西。或许是想跟过去有个彻底的割舍,所以这箱东西出现在了她家门口。我年纪大了,对这种纸箱子没什么抵抗力,拿回家后才发现,里面沉甸甸的,全是跟你有关的回忆。” “我想着年轻人或许会因为一时冲动而决定放弃一段感情,就留了留,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了。” 王奶奶将箱子推给傅砚璟,像是影视剧里的留白,“剩下的,你自己看吧。” 也许他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才会连接住箱子的手臂都在抖。 开了封口的箱子,让里面的东西一览无遗。 率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奖状。上面折痕犹存,字迹也已褪色,但却被保护的很好,没有破损。 唯有一处水干后的褶皱,恰好出现在他名字上。 那不大不小的范围,恰好是一滴眼泪晕开的痕迹。 锥心刺骨的痛感从四肢百骸蔓延。 试卷下,是更多关于他的东西。 他登报在校报上的作文,结尾处的点睛之笔被极为小心的用横线标注下来。 【久别重逢是一个很美好的词汇,犹如连月细雨潮湿的城市,久违晴朗。难得的是一份失去再拥有的珍贵。愿我们当下拥有,也能坦然面对失去,亦能柳暗花明。】 所以她才会在那张一寸照片背后,写下“愿重逢”。 他随手写下的句子,连他都不曾再回首,却有人始终记得。 还有一片被塑封好的落叶,也被用贴纸标注: 【我正如这片落叶,恰好飘落过你的肩头。】 所有被小心珍藏的物件,还有留在它们身上的细腻笔触,一字一句,全是少女老旧而真挚的心思。 所以,那片“落叶”又是何时在飘落过他眼前身旁的呢? 这全部都是温今也哽咽未能说出口的—— 那些他不知道的事。 甚至还有更多。 箱子的最底下,是他的高中铭牌。 傅砚璟回港的突然,没有参加江北市的高考,很多东西来不及收拾。 那正是他对外界逐渐淡然漠不关心的阶段,很多东西在他眼中没什么留念的必要,能扔的全部都扔了。 不管是温今也遗留在港城的他的一寸照,还是现在出现在他掌心的铭牌,都是傅砚璟没有的。 他没有,温今也却小心翼翼保存至今。 她远比自己还要在意珍贵那高中三年。 铭牌后的别针不知什么时候开了,傅砚璟紧紧握着他,尖锐的针尖扎进掌心嫩肉。 清晰的刺痛感让他堪堪能控制住如洪水开闸一般的情绪。 而这一切的起始,正是那张泛黄的照片。 他拿着它,一路探寻到这里。 如同拿着老旧的车票,疯狂寻找一班早已错过的高铁。 机会摆在眼前就争取,因犹豫或不识珠而错过,那就专注好下一个机会。 而不是在这里杞人忧天自怨自艾的刻舟求剑。 他明明一直看不上这种人的。 可刀扎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 傅砚璟觉得心脏疼,也许温今也的名字,此时正如落在他心口的一道不会愈合的伤疤,成为了他这辈子的心病。 他沉溺在失去的执念里。 久久不能回神。 ——————— 明天见老婆们~ 第一百七十一章 :去学校看日出 接到傅砚璟的电话时,徐向白以为他被夺舍了。 “看日出?你疯了我疯了,咱俩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 难得电话那头,徐向白的声音不是从灯红酒绿场所里传来的靡靡喧嚣之音。 他一边骂着傅砚璟疯,一边大少爷已经亲自打开了携程,“你等着啊,我看看机票。” 傅砚璟站在那栋已经没有温今也身影的楼下,寂寂夜色,他说不出的空茫。 他垂着头迎着风点了根烟,橘调的火光跳跃那一瞬,将他眉眼的倦怠感映照无疑。 金属火机咔哒一合,再开口时已经带了浓郁的喑哑,“我在江北。” 徐向白依旧吊儿郎当的,“闪现吗?有意思,那我到港城了。” 傅砚璟忽然就后悔打这通电话了。 干脆打给周集琛好了,非要找一个最不通人性的打。 他沉默的那几秒,已经听到电话那头摩挲着穿外套的声音。 徐向白浪归浪,但也不是真人机。 兴许是隔着电流察觉到了傅砚璟异常的情绪,他敛起那副不靠谱的玩世不恭,车钥匙一勾,“去哪儿看?只要别跳海里都行,舍命陪君子。” 毕竟傅砚璟很少有一时义气去做超乎常理的事。 看日出。 多么浪漫的存在。 浪漫这个词,就跟傅砚璟这种感情淡漠者格格不入。 他听到傅砚璟口中说出了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地址:“江北一中。” 出门的动作一顿,“璟哥哥,受什么刺激了,怎么突然走忆青春那一套?” 他过去没少感慨一下年少无知的潇洒,那时候背上还没有几十亿资产运作的压力。 傅砚璟总觉得酸,兴致缺缺从不搭腔。 “说真的,你对高中又没什么深刻记忆,什么都没印象,去怀念青春……”徐向白用了一个话糙理不糙的比喻,“就跟太监逛青楼一样为难,啥也没有啊。” 一般这时候,他都会收到傅砚璟的问候。 譬如: “徐向白你洗洗猪脑吧。” 可意外的,那头傅砚璟什么都没说。 直到车发动了引擎的那一刻,徐向白听到了傅砚璟低叹的回答: “你说得对。我什么印象都没有。” 话说得没头没尾的。 但徐向白一瞬间听懂了。 “她到底什么时候出现的,我都不知道。” 徐向白有种连续剧断更了没追上的感觉。 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傅砚璟回港之前,不是云淡风轻的说温记者不过是过眼云烟,放下了过段时间,也就那样吗? 如今这般失魂落魄,疯狂寻找他们在高中同一片天空下的蛛丝马迹。 看来是没放下。 竟然没放下。 * 周末学校没人。 值守夜班的保安还是当年的那个大爷。 一看徐向白这公子范,都不用琢磨,就一眼认出了当年行事乖张的富二代少年。 对他身边的傅砚璟,更是印象深刻。 所以,进学校看日出的事比想象中的要顺畅。 既不用半夜爬墙,也不用半夜致电学校领导层将小事办复杂。 学校内的路灯明亮,照的学校的夜晚格外亮堂,跟如纱般的月光融为一体。 看着墙头上插满了各种玻璃碎片,徐向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差点不知天高地厚,用屁股开花为一时意气买单。 学校这几年没有太大的变动,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黑板上未来得及擦的粉笔字,大多都是写着有关周末作业的布置。 还有书桌上如小山一般高的书本。 椅背上有松松散散搭着的校服外套。 江北一中四栋教学楼并非完全独立,前后从二楼起,都有一道相连的长廊可以互通。 徐向白以为傅砚璟是想去看看自己的教室。 可他爬到四楼后,步子一迈,却顺着走廊往后面走去。 站在了十四班的门口。 还未等反应过来傅砚璟的用意,徐向白就跟dna动了一下似的,下意识开口: “这不安瑜之前的班级吗?” 察觉到傅砚璟打量的目光,他十分不自然的咳了咳,自顾自找补道:“我可没去调查她啊,就是知道我俩一个学校还挺意外的,就顺其自然知道了呗。” 不自然的语气,颇有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见鬼一样。 但傅砚璟仿佛并没在意他话里话外的别扭,只是松怔的站在十四班的教室门口看了很久。 然后抬步走进去。 教室内的光清幽。 他站在玻璃前,静静看着前方。 玻璃的另一边正对着的教学楼,是当初他们所在的那一栋。 徐向白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有些惊喜: “哎,站在这里,正好能看到我们当初教室的对着的那块走廊。” 他对那个走廊可太熟悉了,冬日晴朗里,没少跟傅砚璟和周集琛站在那里闲聊,总能吸引一众女生的侧目。 傅砚璟那时候总喜欢靠着栏杆那里晒太阳。 徐向白还朝那个方向比划,生怕傅砚璟记不清,“你还记得吗?就那块栏杆,我每次看你晒得那么舒服,皮肤在光下通透的跟神明似的,很有逼格,搞得我就想学你。” “就学了那么一次,妈的那只鸟不偏不倚飞过时拉在了我脸上,周集琛那个闷骚男笑话了我一周。” 说他好好的屌丝不当,非要东施效颦。 现在想起来徐向白都是义愤填膺的,又生气又觉得好笑。 但傅砚璟却没笑。 松怔的望着那一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漆黑的双眸仿佛氤氲了起来,遮了雾气似的,忽然没头脑的问了一句: “站在对面走廊看这边,也这么明显吗?” 徐向白思衬了两秒:“大概吧。主要之前也没注意往这边看过呀。” 要是当初真往这边看看,他一定一毕业就签了安瑜。 从头好好教教她什么是女明星的自我修养。 也不会事到如今,顶着一张漂亮脸蛋,连字都签不明白。 徐向白摊了摊手,“何况你都背靠着栏杆的,谁在意啊。” 谁在意啊? 怎么就没在意呢? 傅砚璟晦暗低靡的眼眸骤然清明,一抹嘲讽划过。 来江北一中,是他一时冲动。 迫切的想要唤醒记忆,找寻过去自己眼中,关于温今也喜欢他的点点滴滴。 找到过去温今也或许可能留在他心底的任何蛛丝马迹。 可他来了。 但他什么都没找到。 温今也的身影可以是任何一个被替代的模糊虚影。 他一次没留意过。 第一百七十二章 :早就偏轨了 走在学校里,空气中全是知识的味道,徐向白对这个味道过敏。 高中三年大多数在教室的时间都在昏迷中度过。 这会儿也不过逛了一会儿,就开始浑身难受。 脚步最终停在了两栋教学楼相连的四楼走廊里。 这是个好地方。 两边大片的玻璃视野开阔,正对着东方日出的方向,篮球场操场的风光都一览无余。 徐向白手上一路上都拎着个纸袋子,傅砚璟根本没多留意。 直到他拿出里面的东西,才发觉—— 这是酒。 他煞有其事: “看日出不得配点氛围啊?干巴巴的看人都要睡着了,我们在等那么激动人心的时刻,必须得配点精神食粮才算完美。” 徐向白说着,自顾自席地而坐,连擦都没擦。 将酒一一摆出来,是真没时间选,一股脑地把酒柜一排的酒装了进来。 这会儿拿出来才发现五花八门的,洋酒白酒都有,还掺杂了两瓶啤酒。 那就拿啤酒开开胃吧。 徐向白拉掉拉环。 抬眼见傅砚璟仍保持着背脊僵直站在原地的动作。 “啧,忘了璟哥哥生平最讲究了。” 他把外套一脱,正准备胡乱在地上擦一遭,却见傅砚璟双腿一屈,盘腿坐在了他对面。 顺手接过了那瓶啤酒。 仰头一口下去就喝了半瓶。 他今晚反常的表现很多,徐向白都不惊讶于这一个了。 赶紧拿起另外一瓶啤酒灌进去,跟上傅砚璟的进度,感叹道: “阿璟,你知道吗?没有计划并且带着冲动的行为,叫做天意。至于这天意疯不疯,具体得看事。在我眼中,你做事从来有规划,并克制的,从不偏离的按照计划走。你叫我来这里看日出,就是一件挺疯的事。” 傅砚璟后背靠着玻璃,唇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 有点颓,又有点欲。 “我早就偏轨了。”他平淡的说。 “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更疯呢。” 毕竟,心病本来就难医。 * “你哪像是疯了?没见过哪个疯了的人跟你一样克制理智的。你今晚所有异常的行为都是因为温记者吧?” 徐向白洞悉一切道: “你喜欢温记者,从上次你就承认了,可是阿璟,从你的行为你的表现,旁人只能看出温记者对你而言的特殊,却感受不到你对她有着多么热忱的爱。” “爱就是一种为让人发疯的东西,它本身就是不理智的,有占有欲的。可你明明都承认了你对温记者的感情,但你还是走了。那么洒脱的说你会放下,把一段感情当作可有可无的云烟,你太克制了。这不仅是折磨温记者,更是折磨你。” 徐向白很少有这么滔滔不绝讲道理的时刻。 毕竟他的混不吝是刻进骨子里了,这样的人,玩世不恭才是他的标签。 一瓶啤酒见底了。 徐向白手机突兀地响了一下。 他不准备细看,皱着眉不耐烦地按了静音。 可视线扫过屏幕上弹出来的消息那一刻,愣了一下。 随即点开。 一张图片经过加载逐渐放大清晰。 徐向白嗤笑一声,直接按动了语音键,“还没放弃让你家狗替你写作业吗?” 心满意足发过去后,手机屏幕往傅砚璟面前一亮,满心疑惑,“你说温记者跟安瑜性格这么南辕北辙的人怎么当的朋友啊?” “就这丑字,跟着字帖写都写不明白,明晃晃的敷衍人。” 字帖的最下方是安瑜自己标注的日期和名字。 傅砚璟不以为意的目光忽然就定格在了那里。 徐向白不明所以,“怎么了?这字贴上还有花啊。” 他没说话。 自顾自拿起地上一瓶酒,一拧开,五十度酱香扑鼻。 袋子里还有玻璃酒杯,两个酒杯倒满,酒瓶也空了。 傅砚璟猛喝了一口,辛辣味直呛气管,灼得他眼尾都泛起了红。 徐向白还是第一次见傅砚璟喝酒喝的这么豪迈。 先前不管是私下聚会,还是应酬,酒这种东西都随他心意。 他不乐意,没人能劝得下去。 傅砚璟酒量又好,每次象征性地喝上一些,那些嚷嚷着最起劲的人都开始思绪不清了,可他眉眼却半点软怠没有。 今天却是五十度的白酒都能猛灌一口,一度让徐向白怀疑自己买到假酒了。 半信半疑地端起酒杯,也跟着傅砚璟仰头大灌一口,灼烧的痛感从口腔到喉咙再到胃里一路点火。 徐向白被呛得直咳嗽,五官都皱成了地铁老人。 一边咳还要一边埋怨,“这么呛你是怎么灌下去的?买醉啊。” 傅砚璟没否认,“醉了也挺好。” 印象里,傅砚璟从来没喝得酩酊大醉过。 他太理智了,时时刻刻都能保持着自己清醒矜贵的姿态。 看似洒脱目无下尘,其实是最最紧绷。 徐向白不知怎得听到这句话竟然有些欣慰。 嗓子里灼烧的痛感还没退散,就又举起酒杯,“那还说什么,舍命陪君子了。” 酒精再度入喉,徐向白忽然萌生了很多伤春悲秋的感慨,“说实话璟哥哥,你早就该疯一次了。人又不是机器,情绪的弦一直绷着一直绷着,早晚会有断的时候。” 可是他已经疯晚了。 傅砚璟握紧了酒杯,语气平淡,“那根弦已经断了。” “是啊,我就是比较意外,你最后会断在感情上,谁不知道你傅公子薄情冷性,绝不会在情海中沉溺。” 可他偏偏就溺了。 徐向白自嘲的笑了笑,“但咱俩不一样,我就没打算在情海中脱身。没想到我们两个之间,是你比我要先吃上爱情的苦。” 傅砚璟意有所指:“说不定你的苦在后面呢。” “那不可能。我每一段都是好聚好散的,没专情但也没滥交。花香闻闻就算了,谁能让我停留啊?” 傅砚璟:“好聚好散?” 徐向白身子后仰,双手在身后撑着地板。 那酒劲挺大,他们喝得又急又快,这会儿酒意已经上头。 徐向白仰头看着天上惨淡的星光,唇角噙着坏笑,要多洒脱有多洒脱:“你还不知道我吗?就一个流连在花花世界的混蛋,打小怜香惜玉。让我的女人流泪的事,抱歉我做不到。” “你之前的女人没少为你哭。” 徐向白不服,“那是我太迷人了好吗?她们不舍得分手这事可跟我没关系啊。” 可傅砚璟却还是那样清醒的状态,轻淡的语气有种恰到好处的看破不说破: “那你跟安瑜呢?她要是喜欢别人,你也能这样不以为意。” 第一百七十三章 :调职被驳回 徐向白一下子背脊僵直,被打中七寸似的。 “我跟她,没你想象中的暧昧。纵横情场这么多年,她对我有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我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徐向白也有些郁闷。 怎么安瑜时时刻刻看他,都只有想暗鲨他的决心? “再说了,你看安瑜像是为我哭的性格吗?天天把我当阶级敌人,有什么脏水第一个往我身上泼,以后等她不在这个圈里混了,路上见到我不给我扔臭鸡蛋都算她仁义好吗?” 原来酒是一瞬间醉的。 徐向白被酒精蚕食,忽然有些犯了困。 整个人靠在了走廊的玻璃壁上,半闭上了眼,“说真的,安瑜那么讨厌我,是不是也有你一份功劳?” 半醉不醉的,还不忘补上最后一刀: “说实话,你要是一直不喜欢温记者,那三年你确实问心无愧。可一旦沾染上爱的字眼,你对她还真挺差劲的。” “没有人愿意被摆在可以被随时抛弃的位置,那三年再温情,可她知道没有结果,她是没有办法好好享受当下的。唯有随时被丢下的恐惧无时无刻萦绕,直到那份感情真正断裂的那一刻,才是解脱。” 但这种解脱,也是需要极大痛苦的。 就像是绝境逢生那般。 可爱上一个不可能的人,这件事,本就很痛苦了。 后来傅砚璟怎么回的徐向白已经忘了,只是记得一直在喝酒。 连自己怎么失去意识的都不知道。 说醉就醉了。 整个走廊都安静了。 傅砚璟隐匿在被夜色笼罩的昏暗里,自顾自将地上那些未喝完的酒收了尾。 大脑昏胀的疼,他其实有些上头。 但正如徐向白所说,他太紧绷了。 绷太久,总是权衡利弊,连酒疯都不会耍。 只是反应很迟钝,有些动作和行为是不经过大脑思考的。 他打开微信,熟练的找到那个名字。 打开朋友圈,意料之中的是一片空白。 这已经不是傅砚璟第一次打开看了。 明知是一样的结果,还是忍不住重复行为。 天边渐渐吐白。 新的一天开始了。 傅砚璟看着地上睡的不知天地为何物的人,说好了一起奔赴日出,结果这会儿睡得比谁都熟。 傅砚璟踢了踢他的脚: “醒醒,徐向白。” 他仰头,“太阳出来了。” 徐向白酒意散了没散不知道,困意绝对浓厚。 四仰八叉地躺在地板上,不觉得凉也不觉得硬。 哼唧了一声,说得什么让人根本听不清,人翻个身接着睡过去了。 晨光洒照在清晨的学校里,带来了新一轮,新一天的蓬勃生机。 曦暖的光线透过玻璃倾洒在整个长廊里。 给傅砚璟身上镀了一层金光。 他脸上的状态并没有一夜未眠的颓靡感,只有很细微的胡渣冒了出来。 但神态却给人一种不清醒的黯淡感。 眼眶深处的酸涩,不知道是在漫漫黑夜中看了太久而不适应光线,还是某种情绪作祟。 傅砚璟站在玻璃前,感受着温度逐渐变暖,整个篮球场被尽收眼底。 因为距离的拉远拉高,篮球框都变得很小一个。让人很容易想到打球时移动的人影在这边看去又该变得多么模糊渺小。 可当年温今也或许就是站在这里,对着落日余晖,将他的身影描摹千万遍。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 她的暗恋沉默的如一汪清水。 却在多年以后,汹涌泛滥,如潮水一般将傅砚璟整个人卷席。 * 温今也的调职申请被驳回了。 为了这件事,她特地跑了一趟电视台。 “我专业符合又有工作履历,正处于无责停职期,一切都是符合规范的,为什么调职申请被驳回了?” 负责这件事的领导不紧不慢,规劝的声调颇为语重心长: “你要知道,如果你调到社会新闻部,是要从头从基层做起的。风吹雨淋奔赴前线这件事你都考虑好了?” 温今也很冷静,“这些我早就想好了。” 领导有些不认同,“我怎么没看出来你是个榆木脑袋?” 明经从一个名不经传即将面临停播的一个小节目,到如今成为行业内的标杆,温今也功不可没。 这样的人,无疑明经的台柱子,也是江北电视台财经新闻部的台柱子。 “如今明经前总监已经被辞退,公告都发出来了,再空降一个总监也只是权宜之计。你好不容易登上组长之位,再深耕几年,还愁爬不到那个位置上?财经新闻才是你的最终能登高望远的地方。” 温今也很理智的拿出最新的上岗通知。 “可是,这上面显示,我并不能回到明经,而是转到一个新的财经栏目,目前策划都不成熟。” 侃侃而谈的领导哽了一下。 温今也洞悉一切。 这个节目的策划人是从国外回来的,年纪轻轻且手中没有一个成功策划的案例,显然空降到这里,是因为后台过硬,且是来渡金的。 而温今也的专业素养和工作能力甚至说手中积累的资源,都不过是旁人的垫脚石。 这场谈话不欢而散。 负责人最后的话已经接近警告。 “你要是不满这个审批结果,大不了你就再提交。你看看你这个转岗申请能不能交到上面去。” 他是有第一驳回权限的。 不过温今也同样很有耐心。 她属于无责停职,带薪休假。 按照正常的流程,就算要回,也得是回明经。 何况,不管是明经,还是这个新的栏目组。 都不是温今也的心之所向了。 她比任何时候都要确定,自己想做什么。 * 从电视台出来时,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沥沥细雨,地面湿润一片。 这会儿天将暮不暮,雨水逐渐有了变沉的趋势,世界一片灰青。 被潮湿细雨笼罩着的空气里,都浸着凉意。 秋天的夜晚总是降临很快。 电视台距离清槐路又远,下雨不好打车,路上又堵,公交车辗转几十个站口,一个多小时后温今也才到家。 阑风伏雨,虽然入秋已经一个多月了,但直到这场雨的降临,才带走了夏天最后的余温。 万幸温今也出门时带了伞。 老城区电压不稳。 路灯忽明忽暗。 第一百七十四章 :男、朋友 有猫发出哀哀的叫声。 温今也加快了脚步,裙摆都被倾斜的雨洇湿。 她暗道倒霉。 下午出门的时候洗了几件衣服还有啾啾的棉纱小毯,一并晾晒在了露天阳台的围栏处。 这会儿风雨飘摇,八成要被打湿了。 温今也带着一身水汽回家,啾啾兴奋地围着她转来转去。 她将伞收到一旁,立马奔向阳台。 比预想中的结果还要糟一点。 花盆里的花被雨摧残过,阳台上的衣服和毯子因为没有做任何固定措施,风雨之下,有飘落在阳台地面上的,还有飘到外面去的。 其中包括啾啾的小毯子。 那可是啾啾的阿贝贝。 温今也洗的时候它就依依不舍。 当初救助啾啾时,弱小无助的它就是被裹在那条毯子里寻求安全感的。 衣服丢了不要紧,如果啾啾的阿贝贝丢了,它心里会很难过的。 “为母则刚,为母则刚。” 温今也在心里这么说。 只好再度撑着伞下楼去寻。 雨幕将整个夜晚笼罩。 楼下花店墙外的秋海棠零落一地,浓密的枝蔓里,温今也找到了自己那几件衣服,已经湿的不成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勾丝损坏。 但啾啾的小毯子依旧不知所踪。 靠近墙边枝叶浓郁的秋海棠丛,小猫的哀叫声更大了。 听声音像是奶猫,下着雨的夜晚很凉,大概是被淋得受不住。 温今也的心都因这叫声而揪起来。 反正身上已经又潮又湿了,温今也在花丛中一手艰难撑着伞,一手打开手机灯光,拨动花丛。 终于在花丛最深处看到了那只瑟瑟发抖的小橘猫。 大概有没有满月,小小一只,如果放任在这里挨淋,恐怕是凶多吉少。 蜷缩在花根交错旁的泥地上,身上的毛都湿透了,看起来特别可怜。 温今也忽然想起来前几天勋勋一直在喂一只正在哺乳期的流浪猫妈妈。 昨天小朋友哭得特别伤心,温今也到楼下一问才知道,那只猫妈妈出车祸死了。 这只—— 大概是它的孩子。 温今也没养过猫,更没有经验。 低声哄着,“咪咪,来这里。” 可小猫不为所动,依旧哀哀的叫着。 没跑,或许是没有那么防备温今也的。 撑着伞不方便行动,反正家就在楼上,温今也干脆将伞一扔,整个人钻了进去。 掉下来的湿衣服派上了用场,温今也手里拿着衣服小心翼翼的靠近它。 终于将它包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陌生的气息更加不安了,还是诉说委屈,小猫叫的更凄惨了。 温今也比它好不到哪里去。 腿上不知道被什么划上,头发身上也都湿透了。 她抱着小猫出来。 也终于看到了啾啾的阿贝贝。 在路灯旁的树枝上挂着。 不高不低,刚好温今也够不到的距离。 她抱着猫更是姿态为难,施展不开。 雨水氤氲在双眼,模糊了视线。 她低头去擦,准备回头找到自己伞的功夫,那个黑色的伞面就是在这时候遮掩在她头顶上方。 温今也来不及回头。 湿透的薄薄衣衫紧贴着后背,有带着喷薄温度的胸膛撞了上来。 一只欣长的手臂自她耳畔擦过,掠在她头顶上方,轻而易举的取下了那个挂在树枝上的毯子。 怀里的小猫还在叫。 雨水簌簌拍打着伞面。 温今也额前湿发上的水珠滴落在她浓长的眼睫。 温今也回头,随着眨眼的动作,氤氲水雾散开,傅砚璟的脸也在视线内渐渐清晰。 不远处,一辆未打近光灯的黑车鬼鬼祟祟离场。 温今也想问他怎么在这儿。 又觉得这句话多余。 自己就算搬一百次家,傅砚璟还是能轻而易举的找到她的位置。 沉默的对视几秒,温今也率先接过傅砚璟手中湿透的毯子,“谢谢。” “我送你上楼。” “不用。” 她刚说完,怀里的小猫突然不安分的挣扎起来。 温今也毫无防备,又怕紧抓着弄伤它,手忙脚乱的,小猫从湿衣服里跳出来。 差点摔出去的时候,被傅砚璟一把抓回。 顺其自然地拦在了自己的怀里,那一丝不苟笔挺板正的西装外套上,多了一些痕迹。 原来再昂贵的西装,也会粘毛。 “小猫受了凉,得赶紧回去给它吹干。” 傅砚璟一只手撑着伞,一只手托着还没有他半截手臂长的猫。 方才还挣扎的小猫在他怀里竟然很乖,甚至都不哀叫了。只是冷的发抖。 “还有你的伞,伞面朝上已经全是雨,不能撑了。” 傅砚璟语气是理所应当的平静,仿佛这段时间他们没有化身陌路人,没有对峙,没有老旧的少女心事曝露。 什么都没有。 半夜出现在她家楼下。 也不知道是抽什么风。 风平浪静的表现就跟失忆了一样。 傅砚璟好整以暇地等着她的回答。 楼上阳台处忽然传来小男孩清脆稚嫩的童音,在夜色中,格外嘹亮。 “今今姐姐,你怎么下雨天还不回家呀?你旁边的人也是你的好朋友吗?” 他趴在阳台栏杆处,正歪着头认真看向这边。 紧接着是云姐惊慌的声音。 “勋勋,你不是答应妈妈没有我的同意自己不去阳台吗?!” “快进来!” 这边阳台全部是露天的,勋勋智力低下,安全意识自然也薄弱。 被凶了,勋勋有些委屈。 固执站在原地没动,“妈妈,今今姐还没回家。我在看她跟——” 勋勋思考了一下。 今今姐姐的好朋友,男的。 “那是今今姐的男朋友,他们在一起。” 温今也同样担心勋勋,仰着头的动作未变。 听到勋勋童言无忌的这句话,瞬间额角一跳。 回头看被cue到的男人,好整以暇地,被误解关系却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意思。 继续跟傅砚璟僵持在这里,恐怕勋勋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回屋子里去。 他声音嘹亮,跟温今也说话怕她听不见,几乎用喊的。 如果再说上几句。 越描越黑。 整栋楼都听到她真真假假的八卦了。 温今也妥协了,哄着勋勋,“姐姐和好朋友这就回家,你也回到屋子里去好吗?” “好~今今姐姐晚安,男朋友晚安。” “晚安。” * 楼道窗户开着,灌了雨,空气里都弥漫着潮湿的闷霉味道,地面也有些湿滑。 温今也脚下踩着的是一双平底休闲皮鞋,没有半分防滑可言。 脚下生滑,差点踩空只在一瞬间的事。 一只强有力的手臂稳稳横拖在她后腰上。 “小心点儿。” “好朋友。” 第一百七十五章 :赖到家里 伴随着他的动作,若有若无的酒气混合着冷木香萦绕在鼻尖。 温今也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傅砚璟身上有酒气。 可他面容太平静了。 连点饮酒后的惺忪都没有。 温今也不太确定,所以他出现在这里—— 是酒后的一时冲动? 她抓着楼梯扶手,快步离开了傅砚璟身边。 门锁有些老旧,慢吞吞转了两圈才打开。 傅砚璟耐心等着。 视线随意扫过四周。 脱落的墙壁,掉漆的门。 可温今也脚下却踩着粉嫩的进门地垫。 反观对面那户,什么都没有。 但温今也没有第一时间走进去。 反而转身看向傅砚璟,“你喝了酒,早点回去吧。” 素净的手掌直直伸在他面前,“把小猫给我吧,谢谢你。” 他不给,指尖温柔抚摸小猫耳朵。 “这只猫是咱俩一起捡回来的,我应该也有一半的抚养权吧?” 温今也觉得这句话好莫名其妙,反骨上来,反驳了一句: “那你财产是不是也要给它继承一半?” 他动作顿了一下,好像真的有在认真考量,声线平稳:“可以。” 不紧不慢的语速要多严谨有多严谨,“不过需要我们共同组建一下家庭,给它一个合理的身份。私生子继承家产在我们傅家是绝对不被允许的。” ……神经病。 那双眼眸因为湿润滴水的头发而变得分外氤氲,水汽澄澈,就连不可置信都是动人的。 “你在耍什么酒疯。” 楼道里凉风流窜,温今也身上湿透了,感觉身体有些生理性发颤。 她懒得跟傅砚璟争论,再度重复了一遍,“这是我的猫,把它还给我。” 明天带小猫去检查一下。 如果过几天勋勋触景伤情,想到那只猫妈妈再哭的话,或许这只小猫能给他很好的安慰。 傅砚璟没再挽留,将小猫动作轻柔的放进温今也怀里,温和的眼神像极了不放心的老父亲。 资本家还有这么柔情似水的一面呢? 这也算他为数不多的良心。 温今也带着某种快感在心底胡思乱想。 “你好好对它。” 温今也转身的背影很潇洒,“不劳费心。” 可屋门刚被推开。 温今也还停留在门把手上的手腕却被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按住。 傅砚璟掌心带着潮湿的温度,低沉的声线带有磁性: “确定它是你的?” 夜色浓郁,雨水未停,温今也不想楼道里扮演大禹。 她走进去,隔着半开的房门看像傅砚璟的目光里有疑惑有防备: “傅砚璟,你到底想说什么?” 男人静站在门外,潇潇然举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楼道明亮的感应灯下,他食指处一道清浅血痕很是显眼。 “温今也,你的小猫抓伤了我,我需要你的负责。” 方才还对着小猫依依不舍。 转身就追究起了小猫的责任。 他的爱果然善变。 傅砚璟仿佛能猜到温今也内心所想,神色坦坦荡荡, “一码归一码。” “汪汪汪。” 啾啾听到声音早早地在门口处等候。 摇晃的尾巴在看清温今也身后还有另一个人存在时瞬间停止。 一秒变脸,脆生生地叫了起来。 依旧是那副自以为很凶狠的模样。 傅砚璟那双桃花眼里一片清明坦荡,很有耐心的等待着温今也的回答。 温今也没有被人碰瓷的经验,反问他: “你想怎么办?” 傅砚璟不假思索,“你明天带我去打狂犬疫苗。” “可以。” 傅砚璟找出手机,熟练的又点击了一遍好友申请,“那你同意一下我的微信好友申请,不然我怕你跑路。” 太顺利的协商解决,让温今也有种被套路的感觉。 温今也怀里抱着小猫。 从从口袋里拿手机的功夫,傅砚璟已经堂而皇之地走了进来。 还十分细心的带上了门。 语气自然而熟稔: “家里有生理盐水和碘伏吗?我想先简单的处理一下伤口。” 他站在门口时,啾啾叫得欢。 真正走进来了,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啾啾反而没了本事。 尴尬一样咬着玩具甩来甩去,满屋子跑。 温今也身上全湿了,啾啾的阿贝贝也需要重新洗。 还有一只急需吹风的小猫。 温今也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顾哪头,更顾不上这个赖在自己家的男人。 怀里的小猫自然而然被傅砚璟接过去。 他明明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却对温今也的生活习惯很了解。 熟练的走到洗手池旁边的柜子里取出吹风机拿回客厅。 坦然的插上电,手法细致地吹起了小猫。 “你先去洗澡。” 傅砚璟的声音透过吹风机低温档嗡嗡的声音传来: “我作为受害者,有权力控制住施暴者。” “……” 温今也怀疑他喝醉了。 因为傅砚璟本身就是一个连醉酒都会紧绷,故作清醒的人。 可沉静的面容能骗人,行为却骗不了人。 他怎么能这么顺理成章地赖在了自己家里,并且说出那么多匪夷所思的话。 可偏偏很多事又做得有条不紊。 温今也将一条干爽的毛巾丢给傅砚璟,留着裹猫用。 她带着一身水汽钻进了浴室,临进浴室前,还不忘蹲下身子安抚啾啾。 “宝宝,你的阿贝贝淋了雨,湿透了。”温今也边说边比划,声音缓慢而温柔,生怕啾啾听不懂。 “妈妈要重新给你洗。” 她拿出了啾啾最喜欢的小玩偶,一只破破烂烂的胡萝卜,“这个,你先玩好不好?” 满腔的爱意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似曾相识。 他灼热的视线太过直白,温今也察觉到了,下意识偏头看了一眼。 让傅砚璟尝到了天上人间的割心滋味。 怎么就一秒之间,眼里所有的温情脉脉都能凝结成冰呢? 浴室门关上了。 看着被温今也哄得尾巴快要摇出残影的啾啾,他忽然有些嫉妒温今也对它的上心。 喝醉了酒醉里念得是它的名字。 冒着大雨也是为了捡回它的阿贝贝。 果然是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曾经,她也曾为了自己横跨两千多公里来到他的城市。 带着跟他有关的高中旧物,赌一个再次遇见他的可能。 怎么就—— 那么真挚汹涌的爱意,就让他生生地作没了呢。 第一百七十六章 :再看我一眼,就当看狗了 呼吸渐渐灼闷,他处在满是温今也生活痕迹和气息的环境里,与她的关系,却不如陌路擦肩之人。 她依旧会为路边的小猫小狗动容。 会因为一朵花开而惊喜。 也会为阴雨连绵的天而沮丧。 但柔软的目光却不会再为他停留。 这个认知令傅砚璟心如刀绞。 她那么好,那么生动而鲜活,但就是被他弄丢了。 啾啾一跟他对视上,又狐假虎威地叫了两声。 这一瞬间傅砚璟发现自己忽然共情了受着人间疾苦的人,为何会把最后的希望寄托神佛。 他没招了。 原来也会向一只狗求助。 傅砚璟眼眶湿红,“别叫了,我是你爹。” “你帮我再劝劝你妈妈吧。” “再看我一眼。” “就当看狗了。” 可事实上,连狗都没看他一眼。 叼着玩具走开了。 * 等再出来时,温今也把啾啾的阿贝贝重新丢进洗衣机,又给傅砚璟找来生理盐水。 发现小猫被裹在暖绒绒的毛巾里,已经在沙发上熟睡。 而傅砚璟正低着头在看手机。 他日理万机,这个点处理工作也很正常。 不知道是什么棘手的问题,男人眉心紧皱,手机屏幕照映着的目光冷冽凌厉。 但温今也不知道的是。 傅砚璟看的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文件。 而是某乎上的追妻手段大全。 底下有很多回复。 比如:给她制造浪漫惊喜。 比如:在她需要的时候随时出现。 比如:给她独一无二的偏爱,让她成为特例和唯一。 再比如:跟她身边的人打好关系。 傅砚璟首先就想到安瑜。 可她对自己的敌意已经上升到恨乌及屋,连徐向白都恨不得暗鲨的地步了。 傅砚璟又看到咬着玩具假装很忙的啾啾,时不时跟他对视上一眼都要“呜呜”两声。 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好像这小玩意更好感化一些。 其中呼声最高的是教他放下身段,做一个会撒娇会卖惨的绿茶男。 而傅砚璟如此不悦的原因也很简单。 该死的。 没有经验也就算了。 他又没有胃病。 又没有喝醉。 还没有淋雨着凉。 怎么卖惨? 察觉到那道带着馨香的身影越走越近,傅砚璟难掩心虚的关上了手机屏幕。 可抬眸时却让人窥不见半分波澜。 温今也没作他想,将生理盐水放到茶几上,“你简单处理完伤口,就走吧。” 处理什么伤口。 早就愈合了。 就那点血痕还是傅砚璟圆润的指甲偷偷划了划雪上加霜才有的。 傅砚璟喉结滚了滚。 低沉的语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卖惨,“我这会儿,没地方去。就看在猫的份上——” “再让我留一会儿?” * 从来都是别人借他的面子。 这还是傅砚璟折下腰来破天荒第一次求借别人的面子。 幸好对方是一只不会说话的奶猫。 傅砚璟觉得,他必须要做好心理准备。 这只是第一步而已。 后面有他腰断了的时候。 可温今也好像根本不吃这一套,“你会没地方去?” 傅砚璟神情霁然,“嗯,现在外面下雨,我的助理临时有事离开。” 温今也想到小巷口那辆连灯都不舍得开的黑色宾利。 哪里像有事临时走,鬼鬼祟祟的更像是中途开溜。 她心里的那些怀疑全写在了脸上。 傅砚璟忍着心底泛出的那些柔软,防止它们从眼睛里跑出来,“董特助应该也有处理私事的权利吧。” 温今也没有任何犹豫,“那你喊别人来接。” “对于其他人而言,这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或许有人已经进入梦乡。”他格外体恤民情,甚至看向温今也眼神还有一点温和的责怪,“他们没有来接我的义务。” 这样冷清沉稳的面相,注定一本正经的说什么鬼话都比别人更有信服力。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温今也避开他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无力又无奈,“董特助什么时候忙完?” “我也不知道。” 温今也想起自己还有他的联系方式,转身去找手机,“那我给他打电话问问。” 没想到还有检查作业的环节,背影之后的男人一愣,背脊倏然紧绷起来。 等待接听的那会儿功夫,度秒如年。 温今也头发没来得及吹,湿漉漉的滴着水,手机贴耳不舒服。 她干脆打开免提。 好,还是公开处刑。 无人在意的角落,傅砚璟咬紧了牙关。 可不经意对上温今也视线时,依旧是那副不显山露水的深沉。 一个右手牵过百亿千亿合同的人,面对再大的场合也能面不改色。 此时却因担心被戳穿拙劣谎言而呼吸暂停。 要了命了。 电话接通,董特助显然记得她号码,“喂?温小姐。” “董特助,你大概什么时候忙完?”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忽然—— “家里临时出了点状况,大概……”助理火速斟酌了一下,“两个小时。” 这是个很合适的时间,恰好是一场电影的时长,足够他们上演爱恨嗔痴。 “两个小时后我去接我们老板。我们老板应该没有给您添麻烦吧温记者?” 傅砚璟悬着的心瞬间落了下去。 加工资,必须加工资!! 这哪是他爸的狗腿,分明是自己的心腹! 得到确切的答案,温今也只好道:“那麻烦您忙完尽快把傅砚璟接走。” “好的,温小姐。” 挂断电话,温今也无奈转身。 当事人端正的坐在沙发上,莫名有种在进行什么商业会谈的矜贵感。 他冲温今也点点头,“麻烦你了,温记者。” 两个人推诿来推诿去,而当事人一派从容淡定的坐在沙发上,姿势要多端正有多端正。 他礼貌给出建议,“如果你觉得无聊,可以坐下来我们一起叙叙旧。” 那些他不知道的事。 温今也没什么旧想要跟傅砚璟叙,自顾自拿走沙发边上的吹风机转身走向浴室。 他摸了摸鼻子,被人捧敬惯了的傅公子显然还没有适应吃闭门羹。 袖口处沾了几根猫毛,随着他抬手的动作扫过鼻尖。 忽然一阵痒意—— 他极为克制的打了几个喷嚏。 太久没接触过这种小动物,让傅砚璟险些忘了,自己有轻微的猫毛过敏症状。 他对着手机屏幕扯了扯领子,果然看到锁骨处起了淡淡的红色斑点。 或许是因为有了这种意识,心理作祟,喉咙、鼻腔内的痒意越发强烈。 浴室内的吹风机声音停了。 傅砚璟想维系自己矜贵沉稳的模样,但在温今也走出浴室的那一刻,还是没绷住。 只能用清嗓子的声音掩盖一切。 听起来像是隐忍的咳嗽。 温今也走路动作一顿,“你感冒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你舍不得我死 傅砚璟刚想否认,自己身强体壮怎么会感冒? 可无意对上女人湿漉漉的双眼,眸中担心又疑惑。 有些天性好像是一瞬加被释放出来的。 撒娇卖惨的绿茶男什么的,原来他会无师自通。 傅砚璟又抿着唇压抑的咳了几声,睫毛长而分明的下垂着,一副脆弱姿态。 低低沉沉地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这个回答超出了温今也的认知。 他的身体温今也是切身实践过的,怎么会……这么娇弱了起来? 清棱棱的瞳孔放大,微微歪着的脑袋好似在判断这句话的真假。 傅砚璟喉结滚动,声音恰到好处的沙哑,“可能是淋了雨,江北的天温度降得快。” 很合理的解释。 让温今也瞬间想到他帮自己抱住了小猫。 偌大的伞面也是朝着自己这边倾斜的。 他胸前衬衫当时都被洇透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她当然不知道这张平静如潭的脸下藏着多少心机。 温今也合理的给出处理方案,“那你在这里稍微等一下,我去给你煮一碗姜汤。” 他唇角的弧度几不可见的翘了翘,但很快敛住。 假模假样的又咳嗽了几声,“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这样我见犹怜的神情,温今也见所未见。 一瞬间怀疑他是不是已经发了高烧,把脑子烧坏了。 她不该为这样的脆弱而动容的。 温今也尽可能的让自己的表情冷下来,“你在我这里生病,我只是不想被你追究责任。” 傅砚璟觉得温今也对自己偏见也太深了。 是,过去他自己作的。 但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我哪有那么黑心?” 温今也目光扫过熟睡的小猫,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么快就被她前车之鉴上了。 她转身往厨房走去。 傅砚璟低低沉沉的声音传来:“不过你舍不得我死,我还是很开心的。” 起码不是那么冷冰冰的形同陌路。 温今也起锅烧水,“我也没有那么黑心。” 那两扇相合的玻璃门,隔绝出一个烟火缭绕,一个温和宁静的世界。 锅开沸腾,水雾缭绕,她娉婷清挑的身影绰约而朦胧,如同一张水墨画。 啾啾蹲在温今也脚边还以为有自己一份,圆滚滚黑漆漆的小狗眼眨来眨去的望着她。 小狗的世界只有她。 这样宁和温馨的日子,如果他当初早点认清自己的真心。 如果他早就懂得“珍惜”二字—— 或许此刻,这就是他从未拥有过享受过的生活。 心底渐渐浮慢出闷痛,他多想此刻再多停留一会儿,这样还能骗骗自己,给自己编制一场美梦。 可惜,门开了,梦就醒了。 温今也平静地将姜汤端过来。 她语气一丝不苟,“趁热喝了吧。关于你打疫苗后续的费用你可以给我发价格清单,如果你觉得感冒也是我的责任,后续医药费我也可以一并转给你。” 不愿跟他有多一分的牵扯。 傅砚璟低头,握着勺子搅动着碗里热气氤氲的姜汤,话息极低: “温今也,我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 清槐路距离市中心那么远,他就算是个街溜子,也不会恰好路过这里。 就是这样低低的一声询问,将傅砚璟平静或脆弱之下的目的全部暴露。 温今也忽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面对傅砚璟,这样接近于耍赖的做法让他这个人那么格格不入。 以至于她说话的语调不像质问,更像一种无可奈何,“你绕了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向我求证一个早就知道的答案?” 这句反问,无疑又重复了一遍意料之中的答案。 傅砚璟手上的动作一顿,“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我还有机会求证吗?” 他嗓音一下子紧绷起来,声音低而缓慢,很怕惊动温今也抗拒的情绪。 “我回溪山公馆,找到了那张泛黄的一寸照。在你当初决定留下那张照片时,甚至往前更久,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温今也眼眸微动。 那些被尘封的记忆之上,不过是一层薄薄的窗纸。 随着傅砚璟的话而鼓动,随时有破裂的可能。 她紧紧捏着手指,不愿回想,怕窗纸破裂,情绪泛滥。 再重温一遍当时喜欢傅砚璟的心酸。 “不要再逆水行舟了。” 溯洄从之,起码也要有个起点的。 但她跟傅砚璟,从来只有单方面的记忆。 “可我的心空了,温今也。” 他短暂的闭了一下眼睛,在黑暗中很多话不需要思考,只随着心说出: “我丢了很多重要的东西,我想找回,哪怕只有一点点,哪怕只是一些尘封的记忆。我拿着你遗落的失物,拼了命的想回溯。温今也,你给我一点线索好不好?” 他到底在拼命找什么呢? “可是,我在过去,从未出现在你的记忆里。”眼底瞬间腾生起水雾,温今也强迫自己维系出事不关己的平淡, “何况那张照片不算我的失物,现在对于我而言,是物归原主。” 细听带哽的话语里,有着另一层弦外之音,“傅砚璟,我终于把你留在我身上的东西,还给你了。” “笃笃笃——” 天花板上空传来沉闷的敲打声。 勋勋不知道摔掉了什么东西。 这突兀的声音瞬间敲散了空气里浮动的酸涩情绪。 温今也如梦初醒,火速的转身跑到洗手间,很快传来簌簌水声。 而傅砚璟冷静下来后,开始暗怪自己没沉住气。 怎么像个毛头小子一样自乱阵脚。 他们之间隔阂太深,一味纠缠只会将温今也越推越远。 唯有滴水石穿。 一屏一吸之间,傅砚璟已经收敛好眉宇间所有微妙的反应。 等温今也再出来,他克制的没去看温今也泛红的眼眶。 又把她惹哭了。 反向操作,天条+1。 空气里萦绕着熟悉的淡香,傅砚璟只好连呼吸都克制隐忍。 温今也说:“从港城回来,我们说好了——” 后面的话傅砚璟不敢听,他喉结滚了滚,在温今也即将说出下文那一刻适时打断: “你放心,我不是来破坏你平静生活的。” 他是来加入她的生活的。 第一百七十八章 :让AI给我算一卦 被戳中心事,温今也果然不说话了,静静等待傅砚璟的回答。 男人面上恢复了清冷,语调从容道:“隔壁汉江街在开发,那是傅氏子公司的项目,我来考察,恰好路过。” 知道自己在温今也面前的信任度几乎为零,傅砚璟额外补充道:“工地现场还有记者,明天或许会上某些报道。” 解释的太多反而有种在报备的别扭,温今也说:“我没有要刨根问底。” 说到记者,让傅砚璟顺其自然想到了温今也停滞的工作。 他后面问过徐向白,徐向白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保证,已经处理好了,风过无痕。 可为什么,她还是处于“无业游民”的状态。 那几年,温今也为了做好财经新闻付出了多少努力,傅砚璟都看在眼底。 “你还不打算回明经吗?” 温今也睫毛颤了颤,“不打算回了。” “为什么?不是好好的坐到——” 温今也语调轻和的打断了他,“你喝姜汤需要聊这些东西转移话题吗?” 傅砚璟:…… 嫌他话多都说得这么迂回。 也不知道是该夸她情商高不会恶语伤人,还是该幽怨一下怎么跟自己说半句话都嫌多。 如此巨大的落差让傅砚璟喝不出姜汁的辛辣味,更喝不出加了红糖的甜味。 只有舌尖上的苦涩一圈圈蔓延。 * 助理自从跟温今也挂断电话后,就严谨的按下了计时器。 在准确无误的两小时倒计时结束之时,敲响了温今也家的门。 他发丝凌乱,额头带汗,气喘吁吁,一副解决完手头的事又匆匆赶过来的模样。 “温记者,我来了。没有超出我们约定的时间。” “你倒也不用这么急。”温今也有些愧疚,性格原因,很容易的开始反思自己方才给董特助打那通电话时,有些话是不是说得太不容置喙了,“其实迟到一会儿也没关系的,你事情处理完了吗?” 助理点点头,“都处理好了。” 来都来了,就算是城门失火也不能殃及池鱼,温今也待客之道,礼貌询问:“要进来喝口水吗?” 助理刚要拒绝,却莫名觉得脖颈发凉。 他瞳孔微妙的转了转,发现坐在沙发上的老板目光晦暗幽深。 就……莫名感觉到有杀气! 难不成还想再待一会儿,怪他来早了? 话到嘴边又滑进了喉咙,再开口时俨然转变了回答:“那就多谢温记者了。” 他清了清嗓子,又转了转脚腕,“正好有点渴了,踩油门踩得也猛,脚还抽筋了。” 傅砚璟有那么一瞬间挺想跟他撇清关系的。 那么拙劣的戏,不是他教的。 落在助理身上的目光更冷了,极具穿透力的锋芒。 还未等温今也将人喊进来,沙发上的男人“腾”一下起身,冷冽道:“不用麻烦了。” 他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一个对自己避之不及,对自己的助理倒是百般体贴。 一个就跟八辈子没喝过水似的。 傅砚璟刮在助理身上的眼神就跟刀子似的。 这次助理确定了,这就是杀气。 可男人下一秒落在温今也身上的视线又格外温柔体贴,“毕竟这么晚了,让一个来路不明的男人进来不安全。” 持证上岗且身世清白好公民的助理: ??? 助理:请苍天,辨忠奸!他什么时候来路不明了? 老板你要不要看看我的劳动合同呢? 他分明是为了给老板制造多待的机会啊! 但傅砚璟只是出门时神色微凛。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眉心敛起的样子也不是给他施压。 反而有种被扫地出门的郁闷与挫败。 霖霖秋雨下着,老树沾雨,花叶凋零。 江北的夜,蓦然有了衰色。 车子驶里老城区后,车窗外霓虹闪烁,华灯璀璨。 助理不知道傅砚璟这次回江北要待多久,此后的工作安排是什么。 毕竟他早晚会全盘接手傅氏。 但自从他来后,他似乎对汉江街那一片的开发很上心,动不动就过去视察,导致所有人都严阵以待。 直到今天,助理才知道为什么。 他按照往常,趁等待红路灯的功夫,向傅砚璟汇报了一些关于汉江街开发的工作的进度。 还有一直比较棘手的问题。 “依旧存在几户不愿搬迁的情况,有坐地起价的,还有完全不相信我们,扬言无论加多少钱都不肯搬走的。” 透过后视镜,能看到男人神色平淡,垂眸看着平板上有关负责人发来的新方案。 一语指出漏洞后,有着冷玉一般的沉静。 “再去协调一遍,加价可以接受,但不能超过其价值,我们不是做慈善。不肯搬走的再去拜访一下居民的顾虑。但无论如何,不能采用任何暴力手段。” “好的老板,我明天一早就下发通知。” 他以为这场工作对话已经结束。 可后视镜里的男人并未放下工作平板。 皱眉研究,煞费苦心的样子。 临近傅砚璟即将下榻的酒店,助理不太确定,又问了一遍,“您还有其他的安排吗?” 傅砚璟偏头看向车窗外,眉骨连着鼻梁,线条宛若被细琢。 他这才发现自家老板的心不在焉。 车窗被他降下。 涌动的冷风卷着雨丝吹进来,傅砚璟的声音依旧有质感,可说出的话却与工作风马牛不相及, “202是不是没租户?” 助理:??? cpu疯狂转动后,他猛然顿悟。 傅砚璟说得,是温今也家对门那一户。 “我马上去查。” 傅砚璟揉了揉眉心,又交代道:“还有,去江北电视台了解一下温记者的工作是什么情况。不管她想做什么,让她如愿。不要……以我的名义。” 傅砚璟下车后,后座内的平板开着长久亮屏的模式。 助理伸长了胳膊够过来刚要准备手动锁屏,可却被映入眼帘的百度搜索页面给定住了目光。 历史搜索里,全部都是有关: “绿茶男怎么当?” “怎么跟仇人搞好关系?” “撒娇的男人最好命是什么意思?” “让AI帮我算一卦,我跟她还有可能吗?” 助理锁屏,闭眼。 他一定是瞎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太想她了 一连几天,温今也没有收到傅砚璟的消息。 不知道狂犬疫苗有没有打,也不知道后续到底发烧感冒了没。 她不想被这件事吊着,特地找诊所问过之后,按照三针疫苗报价转给了傅砚璟。 就等着他接收第一时间,再反手拉黑。 但他一直没收。 直到温今也收到转账过期通知。 看着屏幕上石沉大海的转账,她皱了皱眉。 紧接着下一秒。 【J拍了拍我。】 【对方撤回一条消息。】 温今也指尖在键盘上敲打了几下,又顿住。 算了,她没什么好说的。 可傅砚璟有话要说: 【我手机被鸟啄了。】 * 温今也没等到傅砚璟的索赔消息。 却等来了电视台同意调职的身影。 只等下周一任职。 上次还百般摆谱打压的负责人就跟换了个魂一样,电话里要多热情有多热情。 “小今,我一直很看好你,你有这样的工作能力,不管是做财经,还是做社会新闻,都会成功的。希望你在新的领域如鱼得水。” “我之前,驳回了你的调职申请,你不会记恨我吧?”负责人试探的问了一句,自顾自找补,“我也是但有你的前途,毕竟你在财经做了这么多年。” 虽然温今也不知他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从何而来,但到底是领导,在一个电视台时常碰到,多多少少还是在工作上会有交接的。 对方给了台阶,温今也就顺其自然下来,话说得无关痛痒:“理解您。” 对方这才长舒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临挂断时,却别有深意的补了一句: “小今,社会新闻不仅要争资源和流量,还要抢首发,你的人脉可要好好利用起来啊。” 虽然有些云里雾里,但终归事情的转变比她想象中的更顺利。 温今也松了口气。 第一时间把消息分享给了安瑜。 又在有唐曼小因的三人群里重复了一遍。 小因喜忧参半,左右脑互搏。 一边为温今也勇敢并顺利迈出了这一步感到高兴,一边又因痛失神仙搭档而惋惜。 【完了,我彻底抱不上今也姐的大腿了。】 温今也安慰她,【没事,你会茁壮成长为别人想要依附的大树的。】 小因人间清醒的很。 【可是上次开会又给我换了新搭档,没错,就是那个走后门进来,业务能力低下但脾气暴躁的男记者。】 【这没得喷,老天爷追着赏屎吃。】 唐曼一直没回消息。 直到傍晚才发了一个放烟花的表情包。 * 雨停之后,秋日来得热烈。 温今也跟勋勋坐在花店门口一起插花。 两个矮板凳上的人挨得很近,半弯着腰的动作都显得身子小小一团,映照在地上的影子却淡淡长长两个。 画面温馨和谐。 傅砚璟停在路对岸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傍晚的天微微有些凉意,薄阳晚暮照着,给人一种高远柔和感,宛若电影里的画面,自带滤镜。 她长发别在耳后,露出线条温和流畅的侧脸,鼻子小巧鼻梁却又很高,她蝶翼一般的长睫随着眨眼的频率颤动,满目温柔。 傅砚璟潇潇然站在树下,双手揣进风衣口袋里,身影清贵欣长。这样过分出尘的气质,很难让人注意不到。 云姐坐在店里,目光起码落在傅砚璟身上三分钟。 可他始终保持着站在原地的姿态。 而他不动声色的视线,却始终落脚在这边。 准确说,是落脚在温今也和勋勋身上。 长成这样,在云姐心里首先排除了人贩子的嫌疑。 她迟疑了片刻,走到门口处低低出声,“今也,路对面的人是你朋友?” “他一直在看你。” 温今也下意识抬头,撞入男人晦暗幽深的视线。 她手上的动作微微一滞,玫瑰花茎上的小刺扎到了指尖,有酥麻的刺痛感。 只两秒,便自然而然的移开目光,温淡的声音不高不低,“不认识。” 而对面的男人也不知有没有听到,忽然迈着沉稳的步子朝这边走来。 勋勋被转移了注意力,看清来人后眼前蓦然一亮。 他被花泥染了色的小手指了指温今也,“姐姐。” 又转而指向傅砚璟,“男、朋友。” 最后声音脆生生地得出结论,“姐姐这是那晚来找你的男朋友!” 温今也差点去捂勋勋的嘴。 她半垂着头,长发平顺地散在后背,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脖颈。 女人纤细的食指轻轻落在勋勋唇边,柔和解释道,“他不是,勋勋认错人了。” 勋勋小小的脑袋里藏着大大的疑惑,“错了吗?” 温今也脸不红心不跳,“错了。” 不仅如此,还自然而然把勋勋圈进自己怀里,生怕小孩子被他某些手段蛊惑当场倒戈似的,再补一句: “勋勋还记得妈妈和姐姐怎么教过你的吗?不要跟陌生人讲话。” “嗯!!”他回答的特别认真,特别大声。 可有些话,勋勋信了。 云姐却有些云里雾里。 主要是两个人之间的磁场太过别扭,有种刻意的疏离。 哪像什么陌生人,倒像极了闹别扭的小情侣。 温今也只低头哄着勋勋,刻意留下一个隔绝外界的背影。 男人好似察觉到了她目光里的疑惑,礼貌颔首,声音醇厚磁性,“她说得对。” 可这架势,分明是有事而来。 云姐问道:“请问你来这边有事吗?” 男人眉梢舒展,“来探亲。” 这一栋小楼都是云姐的,因为在老城区,所以租客并不太多,一只手能数得过来的租客,都跟云姐很熟。 她不记得谁有个这么帅的亲戚啊? “你亲戚住几户?”云姐问。 男人绅士一笑,“201。” 云姐震惊的目光瞬间从傅砚璟身上移到了温今也身上,“什么情况?” 前脚刚撇清了关系,后脚就直接报上了温今也家地址。 拉扯的暧昧不清,这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好似他是温今也欠下的情债似的。 这不倒反天罡吗? 温今也同样想知道傅砚璟又要闹哪儿出。 猛然站起来转身的动作稍微带着点气鼓鼓的情绪,她明净的眼眸染着嗔怒,“你来我这儿探什么亲?” 傅砚璟视线不躲不闪。 只有睫毛稍敛,看起来失落又无辜,好似温今也炸毛的态度有些咄咄逼人了。 “抱歉,我实在有点忍不住想见到小猫。” 男人话息温薄,低喃的声音意蕴万千,“太想她了。” 第一百八十章 :黄玫瑰的花语 勋勋的眼睛听不得猫猫狗狗,一听到就要放光。 “什么?什么小猫?” “一只小奶猫,还太小了,等长大一点跟勋勋一起玩好不好?” 勋勋小手激动的捧住脸,一双圆圆的眼睛露在手指外,“真的吗?我又有新朋友啦!” “可是,为什么哥——”他卡了一下壳,想到了温今也的叮嘱立马改口,“陌生人为什么也要见小猫?” 八卦之心向来一脉相承,云姐求知若渴的目光也落在温今也身上。 她试图一笔带过,“那天下雨,他帮了我一下。” “那姐姐不想给他见吗?” “忘记姐姐说的了?”温今也温柔的抚摸勋勋的头发,话却冷淡得很,“不要跟陌生人说话,当然更不能带陌生人回家。” 一口一个陌生人。 秋海棠凋零的花瓣随风飘动,最终落在了傅砚璟肩头。 他漫不经心的把玩着,忽然格外“体贴”地说, “你别误会你姐姐,不是她不让我见,是那本来就属于她的小猫,我只是恰好帮了一下她,跟小猫没有缘分而已。” 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偏偏男人还又声音清冽的补充道:“算了,见不见的,都听她的。不然又要惹她生气厌烦。” 语气里实在听不出什么害怕,倒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服软和珍重。 这一句句以退为进,引人遐想万千的话,潜台词外,太多暧昧信息流露。 再度对上云姐吃瓜探究的视线,温今也眉心跳了跳,“我们只是点头之交罢了。” 傅砚璟表情未变,“说得对。” “点头之交也比陌生人好。” “我都听你的安排。” 两个人,一个拼命想要摆脱关系。 一个不动声色地往上贴。 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云姐目光一直在两人身上流转,眼底八卦的光简直不要太亮。 “今也~”她微妙地看向温今也,语气打趣,“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呀?” 温今也头都大了,平叹一声,找到一个介绍他很好的平衡点,“就……普通的、高中校友。” 可任谁看眼前男人这张毫无瑕疵的脸和清贵卓绝的气质都很难用“普通”形容。 傅砚璟睨了温今也一眼。 她鼻尖上也沾染了一点花泥的蓝,察觉到傅砚璟打量的视线,就跟怕对视一眼会被辣瞎眼睛似的,微敛着睫毛,目不转睛地盯着地面。 云姐“哦~”了一声。 “也不止吧,我们在港城也联系了几年,大概今也觉得我拿不出手。” 他原地开演,“也许是我入不了她的法眼,让今也觉得我这个校友有些拿不出手——” 他怎么能口出这样的狂言? 温今也瞪了傅砚璟一眼,忍无可忍终于打断:“傅砚璟你能不能别在这里胡说八道!” 耳尖泛起的红也不知道是不是生理性的,反正脸颊上的红一定是被他气恼了。 傅砚璟见好就收,顺着温今也的话,带着一种后知后觉的顿悟,翩翩有礼看向云姐道: “对,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傅砚璟。” “……” 温今也差点气笑。 她之前怎么没发现傅砚璟如此阴险狡诈,还有当绿茶的属性? 西湖边上修炼过吧? 有点阴招全使她身上了。 这么一番操作下来,倒显得温今也不近人情冷漠至极了! 温今也惊讶于她竟然真的被气到。 她一个极少有心火的人被傅砚璟的茶言茶语撩盛。 突然有了想要摆扯一二的念头,“你这么在意我这个高中校友,不还是一直没认出我。到底是谁一直入不了谁的法眼?” “何况在港城我也没在你心底掀起什么波澜。既然如此,又何必在这个装情深不悔?” 傅砚璟从容不迫的姿态上出现一丝波澜,但很快又敛于平静的面容之下。 可望向温今也的眼神忽然就认真了。 “你怎么知道在港城时你没在我心里掀起波澜?难道不能是我太装了吗?” 温今也呼吸在颤,“那你就一直装下去。” 傅砚璟八风不动,“再装,我老婆就要没了。” 温今也愣了一下,没想到神佛面前都轻易不低头的傅砚璟,这种话竟然能说的如此坦荡。 她过去见识过傅砚璟讽别人的时候嘴巴毒,不留一丝余地。 没想到说起自己来也同样毫无保留。 “高中我没有注意到你,那是我有眼无珠。回到港城的傅砚璟更瞎,竟然一次都没有认出你。” 甚至没有细窥她爱里的“端倪。” 那些陈旧的心事随着他自嘲自惭的话再一次被翻晒出来,但早已过了雨季,终于不再反复受潮。 温今也捏紧了指尖,在港城时,她无数次幻想过傅砚璟能认出她。 又或者回到那个暴雨天,她不再始终低着头,好好地跟他道谢,他是不是又会记得她? 但现在她早就没有那种执念了。 “但我不是一辈子都有眼无珠。就像你爱我爱着爱着忽然长眼睛不爱我了一样,我被你爱着爱着忽然长眼珠子了,满心满眼都是你。” 傅砚璟眼里的冷静和理智端庄的姿态让人很难怀疑这句话的真情。 “现在的我是迷途知返,拨乱反正。” 她好不容易在痛苦的情绪中挣扎出来,温今也杜绝一切可能会让心潮再起波澜的可能。 那份因不敢再触碰而下意识的逃避,被温今也不动声色藏在一片平静里。 “你用不着迷途知返,没有人会在原地一直等你。” “那我就追到有你的地方去。” 路灯突然鳞次栉比地亮起,笼罩在上空的光线映照在他漆黑的眼眸。 温今也宛若被刺到,忽然转身。 找了一个很蹩脚的理由语速飞快的跟云姐告别,“我…我锅里煲着汤,先上去了云姐。” 男人深黯的目光一直目送温今也背景消失在楼梯转角。 眼皮再掀,已经完全敛了那副玩笑样,给人一种目无下尘的疏离。 那种距离感不是故意摆谱,而是骨子里的矜贵和清绝。 绝非等闲之辈。 “人都走了。”云姐适当提醒。 傅砚璟说,“来都来了,买束花吧。” “你想要什么?” 他话语直白,“求原谅应该买什么?” 结合刚才的情景,云姐意味深长的看了傅砚璟一眼,“黄玫瑰吧,花语是为爱道歉,为爱低头。” “有时候,早点学会低头,为爱的人妥协不是折辱骄傲的脊梁。” “而是——” “稳筑爱的阶梯。”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又被拉黑了 为了庆祝温今也顺利转岗回归,安瑜扬言要带温今也吃火锅。 听着电话里安瑜迫不及待的语气,温今也洞悉一切,“想吃就吃,还要拿我当挡箭牌,身材管理又不要了?” 自从上次安瑜就察觉到温今也早就跟经纪人倒戈到一块了。 虽然她最近吃得是有些多,脸虽然上镜胖了一圈,可胃也没缩小啊! 安瑜像是提前预判了温今也的话,振振有词: “这次不一样,我带你去吃正宗云南菌菇火锅。老板是我们圈内一个很有名的制片人,也算是人情世故了,圈内好多人都去了,我们也去支持一下。” “而且主厨是土生土长的云南人,所有的食材都是从云南空运过来的。” “菌菇你懂吧?养生的。我都问过医生了,吃这些可不会长胖。” 温今也半信半疑,“你不是轻易不去医院的吗?问得哪个医生。” 安瑜含含糊糊,“我那个当医生的表舅。” 温今也不算聪明到八面玲珑的人,但脑子也不傻。 起码记忆力没那么差。 “法医,也懂这些?” 安瑜:“别说了好闺闺,我已经到你家门口了。” 紧接着,门口处果然传来“笃笃”地敲门声。 温今也叹了口气,果然很符合安瑜的行事作风。 想吃什么就恨不得下一秒吃进嘴里,想做什么就立马付出行动。 这通电话她不是来约温今也时间的,而是通知温今也赶紧下楼的。 温今也放下怀里的奶猫,光着脚从沙发上跳了下来,给安瑜开了门。 安瑜双手藏在后背,慢悠悠掏出一支黄玫瑰,“嗨~美女,走呀我带你约会去。” 随时随地大小演,温今也乐意配合她。 双手一揣,嫌弃道:“就一支,也太抠了吧?要知道,没有物质的爱情就像一盘散沙。” “没有爱情的物质才更加纯粹好吗?” 安瑜将花塞到温今也手里,“借花献佛,你就别挑剔了,从了我算了。” “从哪借的?” 安瑜:“你家门口。” 合着还是就地取材。 昨天门口也有一支黄玫瑰,温今也没多想,大概就是勋勋送的。 毕竟之前勋勋也很喜欢送温今也花。 啾啾特别喜欢闻,温今也就拿进来给啾啾了。 没想到今天还有一支。 安瑜走进来,也有些纳闷,“这花到底谁送的呀?又有追你的小王八蛋了?” 她像福尔摩斯附体一样,认真思考,“也不太对啊,哪有人追人用黄玫瑰的。” 毕竟黄玫瑰的花语要么是分手再见,要么是为爱道歉。 寓意算不上太好,但着实美貌。 安瑜摸了摸下巴,得出结论:“不会是个不懂爱的愣头小子吧?” 温今也恰好走到阳台给花浇水。 听安瑜这话,认可的“嗯”了一声。 安瑜眼瞬间亮了,“小鲜肉?” 温今也慎重思考了一下,“也……也算?” 这一下子激发了安瑜的兴趣,“谁啊谁啊?长什么样?帅不帅?!” 温今也指了指楼下,“在那儿呢!” 安瑜就像一阵风冲到了阳台上。 往下一看。 勋勋蹲在那里在泡泡机。 安瑜:…… 小猫不知道又饿了还是察觉到家里有生人。 忽然在沙发边上的小窝里喵喵叫起来。 巴掌大的小玩意,注定做什么都能萌化人的心。 安瑜捂着嘴,不敢大声尖叫,那份激动随着拍打温今也的动作表现出来。 也不知道从哪里练得铁砂掌,原来她不仅打别人疼,打自己人也下死手。 温今也闷哼了两声,“你想换个嫡长闺其实可以不采用暴力灭口的手段的,你觉得呢?” 安瑜:“抱歉,一时激动。” 她嗓子瞬间夹起来,“什么时候添得新宝宝呀,可爱死我了。” 温今也说,“前几天下雨,在花丛里捡到的,猫妈妈估计出了车祸。” “起名字了吗?叫什么?” 温今也摇摇头,“还没有。” 小猫还太小了,再加上淋了雨,温今也总怕它生病。所幸去宠物医院查过,健康的很。 网上都说贱名好养活。 温今也是真想不出来,但是很多东西她坚信“信则有,不信则无”,所以就一直“小咪小咪”的叫。 再加上那天傅砚璟那么一搅合,温今也就把这事放下了。 安瑜一边趴在地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观望小猫,一边随口问:“怎么不起啊?她们说小动物要冠姓的,这样下辈子能去做你的家人。” 比如啾啾,宠物证上一直写的是温啾啾。 温今也看看哇哇叫的小猫,又看看用一根手指头都不敢使劲摸猫的安瑜。 很自然想到了那个一会儿争抢小猫所属权,还以为小猫是他生的,一会儿又赖上小猫不依不饶的狗男人。 怎么能那么善变。 下意识的,她扯了扯唇角,“在争抚养权。” * 而此时,恒基大厦办公室。 那个试图争夺抚养权的男人此时坐在办公室里的真皮沙发上,正一脸凝重的看着手机屏幕。 那个他三天翻了八百遍的朋友圈里,又变成了一阵荒芜。 不出意外,他这是又躺进黑名单里去了。 按照上次看她朋友圈的时间推算一下,大概是在昨晚。 她生气了? 助理敲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自己老板这一副阴沉的姿态。 嘶。 江北入冬了。 他将文件放到办公桌边缘,小心翼翼道:“老板,这些是需要您签字的。” 傅砚璟看都没看,只一味面色凝重地看着手机,“我让你办的事怎么样了?” “办妥了。” 说罢,董其将一串钥匙放在了文件上面。 男人眼睑微垂,冷冽的神情终于因唇角翘起的那一抹弧度而消散了些。 他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出来,指尖点了点桌面,“手机。” 助理一脸茫然:“您手机不是在您手里吗?” “你的。” 助理不理解但照做,一头雾水。 却见自己老板熟练的打开微信,输入一串手机号码,流畅点击添加。 随后淡然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道貌岸然地开始诘问:“跟温记者对接那么多次采访和工作,怎么一直没加她微信?” 第一百八十二章 :狗东西要开始打脸了 “这种事情还要我一个老板给你善后吗?” 助理:…… 这种欲加之罪,他连狡辩都懒得狡辩。 反正人高腿长的,这口黑锅还是能背的下的。 老板想要追回温记者的心,属于是一个瞎子都能感知出来的。 在温记者那里没少吃闭门羹脸都不要了,总归是要在他们面前找回一些场子的。 “是我的疏忽。” 一分钟后,好友申请通过。 助理的工作号,头像是一成不变的证件照,就连微信名也直白,明晃晃两个字:董其。 温今也想认不出都难。 很快发去一句:【董特助,有事吗?】 【为了后续如果有工作的话更加方便跟您对接。(微笑)】 温今也:【好的。】 关掉手机屏幕后却一脸莫名其妙。 她都要离开财经领域了,哪里还有什么工作需要对接? 傅砚璟最近的反常能不能不要传染身边人。 而门口,安瑜已经迫不及待了。 “今也,别看手机了,快点快点。” “天都要黑了。” 这一副风风火火的架势,恨不得下一秒饭就塞进胃里。 她拎上小包,最后又摸了摸啾啾的狗头,“来了来了。” 不过一下楼,安瑜就发现她的粉色小车被两辆货拉拉完美堵在路边了。 几个男人从车上下来,有条不紊地打开货车门,里面各种家具一应俱全。 安瑜一眼认出那个看似平平无奇的黑色沙发是她前阵子疯狂爱上,但碍于价格一直没舍得入手的那个,进口品牌,六位数起。 除了沙发之外,被搬出不经意的一个小茶几,柜子,也通通都是贵货。 安瑜被堵了车,原本是一肚子怒火气势汹汹地,可真到站在货拉拉边上了,却瞠目结舌。 “不er,这么夸张吗?”安瑜一脸不可置信地扭头望向温今也,“现在有钱人都这么低调了?你们这个地方这是卧虎藏龙的节奏啊。” 温今也不太确定,“可能是比较适合养老吧。” 她踮脚伸长了脖子又往车厢里面看了看,“这老头品味还怪好嘞。” 工人师傅扛着大沙发,满头汗珠,用方言喊: “切切切,上一边切,小姑娘别在这里挡路。” 差点被大沙发怼到,安瑜连蹦带跳地回到了温今也身边,“什么人啊,把我车挡了我还没赶人呢。” 这一栋小楼都是云姐的资产。 云姐本着对租客负责的心态,从花店里走出来,一边嗑瓜子一边不放心地嘱咐师傅道:“老楼房,楼道窄,你们搬的时候小心点,别给人家磕了碰了。” 说完这句话,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温今也和安瑜。 云姐走过去,摊开温今也的掌心将剩下的瓜子倒过去,“要出去玩?” 温今也点点头,安瑜也跟着温今也打招呼。 “你对面来了新的租户,如果住起来你觉得有什么别扭,吵啊闹啊的,你一个独居小姑娘别跟人家去争,你告诉我,我给你协商。” 温今也有些意外,“202的?” “对。” 安瑜的父母跟云姐认识,安瑜笑着说:“云姐,看这样你这栋小楼很快就住满人了。” “也不知道最近都走的什么狗屎运呢,对方就看了一眼房子,直接交了两年押金。” “而且小伙子人很年轻。”云姐回想了一下,那人西装革履一板一眼的,很少见年轻人有这么一丝不苟的性格,活像一个老干部。 不过正经年轻人也很少往这边租。 看他那身装扮,精英范十足,感觉就适合游走在高楼大厦的CBD里。 云姐当时还问过他,怎么想到来这里租房子。 男人迟疑了一下,“给……呃,家里人租的。” 云姐嗑着瓜子,口齿有些含糊,“你看这里面一点女性用品都没有,估计就是给家里的老头租过来养老的,咱们这边环境好是真好。隔壁那一块还在开发,以后只会更好。” 安瑜看着那一趟趟贵货家具,啧了一声,“潮流老头。” 谈话间,出来几个工人。 云姐看出温今也和安瑜的踌躇,一把子将人喊住,“哎!先别着急搬了,把车挪挪。” “没看到你们这么大的家伙挡着人家小姑娘车了吗?” 安瑜双手竖起了大拇指,满脸欣慰,“云姐,我们今也宝宝这个社交菜鸡交给你罩我也太放心了。” 社交菜鸡温今也:“……” * 秋日降温,凉意涌动的夜,热气腾腾香飘四溢的火锅简直是救赎。 因为目前还没有正式开始营业,只处于尝试阶段,所以来来往往的人大多都是圈内捧场的人。 刚进来,安瑜就打了一圈的招呼。 两人随后找了一张大桌坐下。 没一会儿,服务员就端着偌大的汤锅上来。 还没等涮菜,光是锅底的菌菇就已经香得安瑜找不着北了。 看着沸腾的锅,安瑜左看右看没看到餐具,最终起身自己去服务台拿了两套。 一边说一边给温今也盛汤,“可能是还没正式开业,所以很多服务流程不完善。” 香味扑鼻,安瑜端起来猛喝一大口。 “好鲜,鲜掉——”安瑜想到自己本身就有点稀疏的眉毛,决定牺牲一下茂密的头发。 临时改了话:“鲜掉头发。” “那可以原地出家了。” 温今也对食物本身的欲望不大。 但安瑜的确是个老吃家。 虽然那些肉类温今也没有任何想涮的欲望,可一个个菌菇煮进汤底里,真的香甜得人想原地翻跟头。 温今也喝了好几碗。 嘴巴一直没停下“嚼嚼嚼”的动作。 热气氤氲。 两张分外出众优越的侧脸既朦胧,又夺目。 温今也和安瑜坐得位置很显眼,徐向白跟傅砚璟走进来时,几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 安瑜不知道在跟温今也讲什么笑话,一句话断断续续说了好几遍都没说完,倒是鹅叫一般的笑容很有立体感。 而温今也,一边往嘴里送着蘑菇,一边配合着她,那双好看的眼睛都弯成月牙。 笑话好不好笑的都不重要的。 安瑜的笑声太有感染力了。 光是看她笑,就已经是史诗级抗抑郁画面了。 徐向白不动声色地看了傅砚璟一眼,见傅砚璟脸上没有丝毫松怔讶然之色,忽然明白了这狗东西为什么会突然过来跟他吃火锅了。 真不愧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作为安瑜的老板都不知道安瑜的嘴这么快,傅砚璟一个被拉黑的人竟然得知温今也在这里的消息。 狗东西这是要开始打脸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打扰到我了 徐向白有些幸灾乐祸。 毕竟他也很好奇,像傅砚璟这种平时架子又高,做事又沉稳,紧绷惯了的人,伏低做小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老天爷,也是给小弟开开眼了。 如是想着,他清了清嗓子,大摇大摆地往温今也桌上走去。 “咳咳,好巧啊两位!” 方才看到安瑜和温今也,徐向白是真的惊讶。 但这会儿要装,装得却有些逊色了。 安瑜狐疑地看了一眼徐向白,一秒识破他虚伪的演技,“说真的,你别打着白明总裁的旗号给公司丢人,这个演技,纯给你旗下演员招黑。” 徐向白瞬间被气笑,“你今天作业都没交谁允许你跟我说话这么硬气的?” 安瑜果然心虚了。 于是徐向白颐指气使,“方便拼个桌吗?” 可安瑜的那点心虚只存在了两秒。 视线越过徐向白,看清楚步履沉稳走来的人之后,安瑜瞬间如临大敌,“不方便。” 徐向白才不管方便不方便呢,一把拉开旁边的椅子,“这么多的空位怎么不方便了。” 说着,还拍了拍旁边的空位,“璟哥哥,来,坐。” 安瑜:“坐个屁!” 徐向白脸黑了一下,反驳,“没打算坐你别激动。” 此坐非彼做。 然而安瑜大黄丫头做惯了,很显然误会了徐向白的意思。 一双澄澈分明的眼睛瞬间睁大,脸都燥红了,“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糙?尾巴终于藏不住了,想潜规则我?” 徐向白急得差点隔着锅去捂安瑜的嘴,“你能不能别在这里公然造谣?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没打算坐你腿上的坐!” 越描越黑。 安瑜简直不可置信,“更变态了!” 徐向白:猝! 两人小学生拌嘴一样吵得不可开交。 傅砚璟优雅入座。 徐向白硬赖来的这个位置不错,恰好坐在温今也对面。 对上温今也冷淡的视线,傅砚璟颔首,一副道貌岸然的无奈:“抱歉,向白硬要拉我过来的,应该不会打扰到你们吃饭的闲情逸致吧?” 桌面上都快变成叙利亚战场了,还闲情逸致呢。 温今也筷子戳了戳碟里的麻酱,如实回答:“打扰到了。” 傅砚璟一脸虚心请教:“打扰是谁?” 温今也:…… 很难相信这种装疯卖傻的话是从傅砚璟嘴里说出来的。 他怎么能这么气定神闲?这种游刃有余的样子,温今也怎么都学不会。 她吸了口氤氲热气,感觉自己现在哪哪都是犟骨。 明知道他是故意装傻,却铁了心要戳破,“我是说,你打扰到了我。” 那种想故意看他下不来台的窘迫,也不知道是想替过去爱里受罪的温今也讨回公道—— 还是想要快点将傅砚璟推开。 好让自己不用提心吊胆会在哪一刻动容。 可这句直白的话依旧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深邃的目光隔着腾升弥漫的雾气,自若而认真。 “要不下次你也礼尚往来,打扰我一下?” * 安瑜点了很多菜都陆陆续续开始上了。 服务员这才姗姗来迟地拿了两套餐具,看到桌上的情景,瞬间有些傻眼。 “这边餐具什么时候上的?” 有了服务员的问话,安瑜也算中场休息了。 手在脸颊两边扇了扇风,不拘小节道:“没事,我们自己处理了。” 徐向白倒是脸大,一把接过来,“就当补餐具了。” 看着一脸欲言又止的服务员,他摆了摆手,“去忙吧。” 锅里的菌菇煮得很入味了,桌上还上着徐向白爱吃的水滑肉。 他刚用公筷夹起准备下,手腕蓦地被安瑜敲打了下,“起开,不吃猪蹄。” 徐向白咬牙切齿,“安瑜,你今晚最好不要再跟我多说一句话。” 开什么玩笑,这又不是公司,桌还是她开的。 还威胁上了? 安瑜冷哼,“我说了又能怎样?!” “我怕你猪脑掉锅里,涮不熟。” 眼见两人又要开始第二回合大战,一道恭敬而意外的声音由远及近地横插进来。 “傅先生,小徐总?来了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差点没尽好地主之谊。” 说话的是这家火锅店的老板,也是圈内有名的制片人,韩制片。 原本张牙舞爪的两个人瞬间将个人恩怨收敛,端起了一本正经。 安瑜温婉一笑:“韩制片晚上好,这家火锅真的很不错,我跟我朋友都很喜欢。” 徐向白场面话也是说来就来:“手下演员非要孝敬我,就没想着惊动你。” 韩制片连连摆手,“哎哟,徐总你就别挖苦我了。” 他继而把目光转移到傅砚璟身上,“傅先生,我记得前段时间您回港了,还以为没机会再见了呢。您突然回来了,是江北这边有什么事要忙吗?” 傅砚璟后靠在椅背上,微微抬眼,幽澈的目光落在温今也脸上一瞬。 口吻慢而微妙:“是有些事要忙。” “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了?”这句话完全是无脑寒暄。 他只需要愁自己的片子,傅砚璟要愁的事,棘不棘手的都轮不上他操心。 韩制片也没指望傅砚璟详聊。 可偏偏,他回答了。 隔着朦朦雾气,看着那个提防他疏远他如同刺猬一般的女人。 傅砚璟就觉得舌尖发苦。 这简直不是一般棘手。 因为过去的态度太混蛋,太自以为是,导致他现在后悔的都要上吊了,温今也还以为他喜欢荡秋千呢。 过去他把温今也的爱理所应当的视作博取利益的手段。 到现在也终于自食恶果。 他的大彻大悟,追悔莫及,以及涨潮般卷席着的爱也被温今也视作垃圾。 她不信他。 仍觉得,这又是一场新的招惹。 那他就大大方方的,将这份爱,公之于众。 她总怪过去的傅砚璟不懂尊重。 那这次—— 他甘愿俯首称臣,将温今也捧在上位。 什么风光霁月,清高矜贵,都不比温今也垂怜地看他一眼。 当看狗都行。 傅砚璟声音不高,带有着惯常的冷冽质感,却坦荡无比。 “追妻。” “啊?” 制片人宁愿怀疑自己的耳朵,都不愿怀疑傅砚璟的人设。 不曾想,谁敢想。 普天之下,还有让傅砚璟吃到爱情苦头的女人。 那可是傅砚璟。 除了这副建模一样的皮囊骨相,还有着站在金字塔顶端的身份。 多少女人趋之若鹜,不说攀上傅家这在港城一手遮天的高枝,也想在这繁枝密叶下受到荫蔽。 傅砚璟淡然地给予制片人迷茫目光一个肯定:“就是追妻。” 微微一笑,“她不要我了。” 可那微笑里多多少少带有一点苦涩失落的意味。 不难让人猜到,这追妻路,并不顺畅。 第一百八十四章 :“你在害怕为他动容” 制片人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就——挺炸裂的。 这应该不算什么不能说出口的豪门秘事吧? 制片人讪笑了一声,cpu转成了螺旋桨,“想必对方一定是个非常优秀且善良特别的女性,才会让傅先生这么念念不忘。当然,傅先生这样的天之骄子,谁会不为心动,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这句话显而易见地敬着傅砚璟,男人都是要面子的。 尤其是像他这样身居高位的人。 可傅砚璟却毫不回避的自己判了刑,“是我自作孽,不可活。” 温今也感觉有些坐不住。 这些话就跟流氓小广告一样,挡都挡不住地往耳朵里钻。 越想忽略,反而越清晰。 安瑜这会儿也长了脑子。 她低下头,伸出手挡住脸,凑到温今也边上,终于后知后觉:“傅砚璟是来追你的?” 这狗男人怎么又耍阴招。 她急的脚背都紧绷起来,“你可千万别上当啊。” 温今也怕安瑜激动,压低了声音,让人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我也不知道他最近在抽什么风,可能又是一时兴起。” “一时兴起他恨不得昭告天下?”安瑜满腹怀疑,显然这个说法不具有任何说服力。 可同样,安瑜跟温今也站在统一战线上,也不相信傅砚璟是真动了凡心,恐怕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安瑜牙根痒痒,“他那么矜贵的一个人,当着你的面示弱,这招数简直不要太高明!呸!阴险。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你渣了绿了伤害过的那个。” 这前后的反差,让外人看了瞠目结舌,当局人看了,恐怕也很难不动容。 现在的情景,不怕傅砚璟游戏人间,就害怕他突然整似海深情那一套。 安瑜有些担心,“今也宝宝,他如果花样百出的围在你身边,你会动容吗?” “不会。” 温今也回答的很快,几乎是条件反射,没有经过任何大脑思考。 怕被什么追上似的。 可往往,越快的回答不是游刃有余的笃定。 安瑜觉察一切,她所有微妙波动的情绪,在安瑜眼中暴露无遗。 她一针见血,“可是今也,你在害怕。” “你在害怕为他动容。” 温今也垂落在一侧的手,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边柔软的布料。 两个人低着头说悄悄话的功夫,韩制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隔墙有耳,隔墙有耳。” 徐向白适时打断了安瑜和温今也的加密通话。 安瑜确定自己没激动,理直气壮地瞪了他一眼,“我们又没趴你耳边上说。” 徐向白胸有成竹,“但我确定你在说阿璟坏话。” 安瑜花容失色,怀疑徐向白在她身上安监控了,“这么明显?” “你想刀阿璟的恨都写在脸上了。”徐向白悠悠然道。 被揭穿,安瑜干脆摊派不装了。 “我想刀他不是很正常?我就这么一个嫡长闺,结果识人不清,在港城跟他缠绵了三年,一颗真心被他摔得稀巴碎。现在倒是整上念念不忘追悔莫及那一出了。” 安瑜火锅都没心情吃了,只一味想战斗。 温今也拽了好几次她的手,都没拦住。 “可惜,晚了!孩子死了你来奶了。现在坐在你们面前的不是温今也,而是纽祜禄·今也。” 徐向白啧了一声,“话不能这么说,就不兴人追妻火葬场?” “既然都进了火葬场了,没见死人复活又没拉出来的,还有什么好说的?风光大葬得了。” 两个旁观者争得你来我往。 当局者却一个比一个沉默。 傅砚璟被安瑜这么直白的话一怼,说毫无波澜是假的。 毕竟从小到大,鲜少有人能这样给他甩脸色。 可审时度势完的傅砚璟很清楚自己目前的处境。 他感情上遇到了难关。 九九八十一难,安瑜一个人就得占九九十八难。 思虑至此,傅砚璟只觉得前路渺茫。 这幅晦暗而幽深的神情落在旁人眼中,却有另一番警铃大作。 温今也瞬间握住了安瑜的手,“傅砚璟,安瑜说这些是因为我,你有这么冲我来。” 那些话,落在傅砚璟这种人耳朵里,是绝对的冒犯和挑衅。 他罪名昭著,上次还拿安瑜“威胁”温今也。 傅砚璟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冲她来,他能做什么? 跪在她面前吗? 可温今也的防备和打心底里的忌惮,还是让傅砚璟呼吸一滞。 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底有一瞬深黯,他自嘲似的在唇角掀起一个弧度,“温今也,你明明知道我什么都不会做。” 今天就算安瑜把水泼他傅砚璟脸上,他都只考虑怎么才能在温今也面前表现得绿茶一些。 那是水吗? 那是滋润爱情的甘露! 可安瑜不泼就算了,还要拆台。 “少打着这个旗号在这里明晃晃勾引行吗?” 安瑜非要把所有暧昧泡泡都踩灭,夹着嗓音,撇着嘴,怪腔怪调的重复,“明明什么都不会做~” 傅砚璟:…… 愚公移山的时候怎么没留下点秘籍,教教他如何把眼前这座大山挪走? 但有些事,愚公没教。 有眼力见的徐向白却悟了。 接过傅砚璟风风凉凉一个眼风,作为亲兄弟内心又爽快又好笑。 忍着笑意低头摆弄了十几秒手机。 两分钟后,一通风风火火的电话打了过来。 来自安瑜最为惧怕的冤种经纪人。 “给你接了个综艺,就是那个你面试三轮的旅游综艺!我马上到你家商讨细节!!!” 安瑜兴奋的嘴脸还没升上去两秒,扭头看向徐向白的时候已经一脸杀气:“怎么会这么凑巧?是不是你在这里从中作梗?” 徐向白皮笑肉不笑,“这难道不是恩赐吗?” 那综艺,多少人削尖了脑袋要进。 温今也看出了安瑜内心的挣扎。 一边疯狂心动归心似箭,一边又不放心温今也,怕她掉入傅砚璟甜蜜的陷阱里。 纽祜禄?今也主动将安瑜小粉车的钥匙塞进她手里,“快去吧,工作要紧。我也不吃了,一会儿打车就回去。” 安瑜还想再说什么。 温今也拍了拍她的手,很懂得如何让安瑜放宽心。 “苟富贵,勿相忘。” 这个重任甫一落在肩头,安瑜瞬间感觉自己身上笼罩了一层神圣的光芒。 隆重地点了点头,“包的,闺蜜。” 人刚走出两步。 徐向白狗皮膏药似的粘了上来,理由要多蹩脚有多蹩脚。 “我突然想起来我今晚出门没开车,你送我一程。” 根本不给安瑜抗议的机会,不由分说地拎小鸡一样,带着人走。 生怕在这里多当一秒电灯泡。 都快走到门口了,安瑜仍旧不放心叮嘱。 “今也宝宝,你一定要坚守阵线,不要相信鳄鱼的眼泪!” “天上掉那么大一块馅饼咋就堵不住你的嘴呢?” 下一秒,人就原地消失在了徐向白的拖拽中。 ———— 好久没写作者有话说了,我又来了。 这段时间很不在状态,有点卡文,一直没时间去静下来细细去琢磨。 写的不尽人意的地方也被大家发现了,很抱歉老婆们。 在慢慢调整了,也尽快捋完。 后续依旧会很好看,拉扯还在,不过会偏暧昧向~男主在改变女主也是。 至于安瑜的官配嘛~留个悬念,大家当买股看。 明天见哦~ 第一百八十五章 :脸能当饭吃但脸皮不能 而鳄鱼本鱼没有眼泪。 两个人走后,如同一场相声落下帷幕,耳边瞬间清静了不少。 傅砚璟喉结滚了滚,“陪我吃点儿?” 温今也用纸巾细致擦拭双唇,为离开做着准备,“我已经吃好了。” 如果不是一进门看见她跟一个小兔子一样嚼嚼嚼傅砚璟就信了。 “刚刚不还大快朵颐吗?” 温今也一脸冷静淡然,“看见你就饱了。” “我还有这作用呢?” 傅砚璟自嘲,“干脆末日来了你也别逃荒和囤货了,挖个防空洞把我扛进去,对着我这这张脸不吃不喝苟到大结局。” 他不仅在工作上言语犀利,一针见血,连胡扯都是角度清奇,“果然,脸能当饭吃。” 温今也毫无犹豫的挎上包,起身。 “傅总,但脸皮不能。” 人就这么毫无留恋的走了。 * 傅砚璟这次回江北,何佳予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如果不是这次在火锅店偶遇,或许,她依旧被蒙在鼓里。 这件事,傅砚璟不会告诉她,竟然连徐向白都没有告诉她. 他们之间有着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情谊,虽然没什么多余的暧昧,徐向白身边不走心的莺莺燕燕不断,但从来都是最惯着她的那一个。 借着这个光,何佳予理所应当的高中站在了他身边交际圈的中心。 也站在了傅砚璟身边。 可现在—— 自从她让温今也陷入舆论风波后,她跟徐向白的的关系就不似从前了。 傅砚璟更不必说。 过去他们还能在表面维系着好友之间的体面。 但同样因为温今也,也彻底破裂了。 当初因为恒基的突然取消合作,差点压得何家喘不过气来,资金链都差点断裂。 万幸何家的生意不干净,还有黑色生意撑着。 好不容易从破产的边缘拉了回来,到现在也只是苟延残喘。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温今也,又再一次出现在了他们两个之间。 徐向白都帮着温今也。 何佳予透过包间半遮掩的门,看着傅砚璟的目光就没从温今也身上移开过,浑身血液几乎倒流。 一只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佳予,你怎么了?” 何佳予微微回神,但脸色依旧很难看,“没事。” “是不是不太合口味?” 捏在手里的筷子几乎要折断,她手指骨节都泛了白。 看着温今也起身离去的身影,何佳予道:“你们先吃,我出去打个电话。” * 一开始坐下,跟安瑜吃得太欢,连汤汁什么时候溅在包上的都不知道。 温今也皱了皱眉,走到走廊尽头的卫生间,用一次性纸巾沾了水擦拭。 高跟鞋踩地的“哒哒”声清晰传来,直到停在她身后。 何佳予的脸映在镜面上,目光阴沉至极。 温今也抬眸,轻描淡写地跟她对视了一秒,紧接着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包上。 就好像从头到尾不认识这个人。 “温今也,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呢?这就是你说的你跟阿璟没有半分关系?” 包擦干净了。 温今也甩了甩手背上的水珠,连理都懒得理何佳予。 擦肩而过时,何佳予却居高临下的一句:“站住!我在跟你说话呢!” 声音刺耳。 温今也耐心尽失,很想去问究竟是谁阴魂不散。 是何佳予,还是傅砚璟。 她脚步一停未停,清冷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波澜。 “抱歉,我还以为狗叫。” 何佳予试图将人拽住。 却被温今也反挣开,穿着细高跟的脚站不稳,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愤怒几乎要从眼里溢出来。 温今也不想跟她多费唇舌,但看着何佳予那张本该明艳大气的脸上满是怨怼,突然觉得讽刺。 “何小姐就算真有话跟我说,或许可以选择一个体面一点的地方。把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拦在洗手间,是太妹的做法。” 她拎着包步子平稳地往外走去。 清冷的背影从容而聘婷。 反观自己—— 自诩身份尊贵,此刻却显得像一个跳梁小丑。 眼见那道背影即将没入拐角楼梯,何佳予忽然冷笑: “你也不过是仗着运气好,会勾引人,跟了阿璟三年而已。” 温今也一直很在意这个字。 她果然身影顿住了。 何佳予嫉妒在眼底翻涌,步步带着恶意走过去,冰冷尖锐的语气像一条会缠在人脖颈处的毒蛇。 “温今也,你不会以为阿璟这次回江北见见你,就是他对你年年不忘了吧?也不过是你跟他的那几年太倒贴了,他觉得你还挺有意思的罢了。” 又是这个“跟”字,温今也几乎要ptsd了。 “跟不跟那只是你们定义的,我从来都不是傅砚璟的附庸。” 那三年不对等的只是身份,起码在关系上,她光明正大。 何佳予却不在意地笑了,“那个圈子里都讲究跟的,附庸?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无论是那三年还是现在,何佳予都嫉妒的发疯,所以她只能靠贬低温今也来找自欺欺人。 “你从来只是阿璟的玩具而已,那三年是,现在阿璟来找你,也是!他不过是无聊,想留你在身边解解闷儿罢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你知道吗?其实掌握权还在他手里。所以你可千万别觉得你有多特殊。” 对比何佳予的阴鸷,温今也始终目光清清冷冷。 但却很犀利。 “你知道吗?越是缺什么人,越喜欢把什么挂在嘴边。” 安瑜曾经跟温今也讲了个歪理。 “好装啊那群傻逼,什么跟不跟的,是因为自己没有根儿吗?” 但这个歪理,放在现在,却很适用。 “你越是高高在上的警告我提醒我,越是表明,傅砚璟从来都没把你放在眼里过。而我的存在,对你造成绝对的威胁。” 何佳予被戳中心事,“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你也配成为我的眼中钉肉中刺?我可是高高在上的千金大小姐,堂堂圈内影后!你不过是一只蝼蚁而已。” “你别忘了,我不过是随手转发一条微博评论了几句,就能颠倒是非黑白,让你被打成小三,在耻辱柱上活活被钉了好几天,那两天,你不好过吧?” “咔哒——” 金属火机落盖的声音分外清脆。 皮鞋碾过铺盖着红毯的台阶上,无声无息。 可一缕薄烟却飘逸开来。 何佳予瞬间紧绷,一脸惊恐地盯着转角处。 傅砚璟挺拔的身影慢慢出现。 他咬着烟,一双眼眸淡漠冷冽,落在何佳予身上的目光格外有穿透力,压迫感几乎让何佳予喘不动气。 “说完了吗?” 第一百八十六章 :傅砚璟头上长蘑菇了 烟雾缭绕下,他眼神晦暗不明,“我说我怎么追妻路波折不已呢,合着是你一直在给我添堵啊?” 何佳予身上泛起一阵冷意,声音都在颤,“阿璟……你听我解释。” “去跟我的公关团队解释。” “什么意思?” 傅砚璟讳莫如深地看着那道不想看戏的身影消失。 擦肩而过时,她连余光都没落在这边。 置身事外。 莫不关心。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她究竟还承受着多少本不该属于她的恶意? 她柔软的衣料随着步伐轻晃,拂擦过傅砚璟的手背处。 可傅砚璟却没勇气握住那只手。 她被卷入小三风波,承受的那场网络暴力,竟然是何佳予引导的。 何佳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挑衅她的? 她一直想要一个情感平等,可自己包括他圈子里的所有人,都用一个“跟”字轻描淡写地概括那三年。 又何止三年。 “阿璟……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你不会一丝情面都不顾的是吗?” 他空下的手,被何佳予抓住。 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地摇晃,“阿璟,我也喜欢了你很多年啊!” 何佳予是真的慌了。 如果她跟温今也的对话一字不漏的落进傅砚璟的耳朵里,那她的人设,就彻底崩塌了。 这次没有徐向白瞒着护着。 何佳予整个人都在抖,抓住傅砚璟的手试图往自己脸上放,“阿璟,你看看我好不好?温今也能给的,我也全都能给你。我也很漂亮啊!” 傅砚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凉薄的眼神,却像在看一个垃圾。 傅砚璟反客为主,宽大的手掌一把攥住何佳予的两只手腕,将何佳予推了出去。 何佳予支撑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力道,摇摇晃晃地,整个人跌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可傅砚璟的冷漠,却远比地面要冰冷得多。 他慢条斯理地自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只丝帕,细致擦拭每一根手指。 何佳予的眼泪,他嫌脏。 “善良、明媚、温婉。” 他沉冷的语调意味不明,说得全是何佳予在圈内的人设和风评。 可真正的她肮脏、混乱、阴险。 “被网暴的滋味,应该不好受。” 何佳予脸色苍白一片,眼底泛滥的全部都是恐惧的眼泪。 “你要毁了我?” 傅砚璟一副置身事外的淡漠:“这件事,徐向白不会插手,你的公关团队能做到哪一步决定着你的事业生涯还能走多久。” 何佳予彻底崩溃,“傅砚璟!你这是把我往绝路上逼!我的团队力量怎么可能比得过傅氏集团的公关部?” 根本压不下去是一说。 就算这一桩桩,一件件黑料,最终都能随着时间沉寂,那何佳予的商业价值和咖位口碑都会大打折扣。 在圈内都要抬不起头被耻笑。 一个女明星的花季本就短暂,怎么可能遭得住这样的重创。 何况一旦在业界传开,是傅砚璟亲自给她施压,那圈内其他人也会对她避之不及的。 她过去打着傅砚璟白月光的名义所获得的好处,都会加倍反噬回来。 “自求多福吧。” * 温今也是坐地铁回家的。 夜晚的地铁里略显冷清,疾驰的地铁翁鸣,她反而更能冷静下来。 那些浮动的心绪,她潜意识里不停按压的苗头,终于渐渐平息。 秋日的夜静谧安然,这一带的夜空没有霓虹灯影缭绕,却可以很好的让稀疏的星光和冷清的月光笼罩。 她走到小楼近处时,却看到对面路灯下靠着一道清隽欣长的身影。 他指尖闲闲夹着一根烟,微弱的星火在昏暗中闪烁,薄薄雾色缭绕。 他怎么这个点出现在这里? 特地在等她? 温今也目不斜视,靠得傅砚璟越近,脚步越是加快。 可有些人守株待兔至现在,自然不会让温今也离开。 有些话,现在不说清楚,只能经年累月,逐渐变成横在两人之间的伤疤。 他们之间误会隔阂重重,如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线,不能再雪上加霜了。 滚烫的手掌不由分说扣住她细白的手腕,粗粝的指腹在那条淡淡青色的血管处摩挲。 傅砚璟垂着头,“对不起,是因为我,让你无端承受了何佳予的恶意。我会处理的。” 温今也挣不开他的手,只能静静看着映照在地上两道影子。 “的确是因为你。” 那些曾在心底翻涌泛滥的委屈,终归也化作言语中的坦然。 “你们从高中到大学,到我们在一起,你为她多次往返A国,你在两段感情里徘徊,某种意义上你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你生来应有尽有,身边也从不缺乏讨好的爱意,是不懂人真的会因为爱而歇斯底里的。” 温今也同样歇斯底里过。 那种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倔强,那种在随时会一脚悬空的爱里的沉溺,怎么不算一种疯呢? “何佳予的确不无辜,可是她给我的伤害,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你。” 温今也轻轻柔柔的话从来都是一把钝刀子,一点点没入心脏。 傅砚璟胸口疼到窒息。 他对此照单全收,话语艰涩,“嗯,我要是早把她处理了,也就没那么多事了,怪我。” “但是我从来没有在两段感情里徘徊过。” 他在懊恼不已里痛彻心扉,却也有些顿悟。 怎么可以这么愚蠢? 温今也从高中就喜欢他关注他,自然早就知道何佳予的存在。 傅砚璟语调忽急忽缓,像一个迫切展示一切的孩子。 “我跟何佳予高中从来没有在一起过。那时候被人追的烦,她是徐向白的邻居,自告奋勇。就拿她当了挡箭牌。” “所以我们之间从来没有在一起过。我们在一起时,跟在更没有任何感情上的纠缠。那时候多次往返A国,是因为工作,也只是她来找我,才见过一面。” 不管温今也是怨他骂他,都比如一潭不会再为他起波澜的死水强。 傅砚璟有一次尝到了追悔莫及的滋味,哆啦梦的时光机怎么就不存在呢? “如果我知道那时候的一劳永逸会在多年后将我爱的人推远,我一定不会选择让她成为挡箭牌的这个蠢办法——” 他语调稍顿,话锋一转,“不,如果我知道会有今天,我会在见你的第一面,就求你跟我早恋。” 他那双眼里,蕴着碎裂灯影,和温今也整个人的身影。 那灼人般的含情脉脉,仿佛他的世界,只能看到她。 “所以,我们第一面是在哪里,今也,你告诉我好不好?” 有风吹过。 枝叶簌簌。 温今也唇颤了颤,刚要开口,却觉得自己眼花了。 因为,她看到傅砚璟头顶上—— 长蘑菇了。 ————— 评分好久没动啦,有没有心软的老婆点点好评吖~ 当伴娘去喽 这两天燃烧存稿~ 明天见 第一百八十七章 它长出来了 温今也眨了眨眼,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下。 她没有喝假酒。 可越眨眼,傅砚璟头上的蘑菇越多。 手上、身上。 目光所到之处,一个个小蘑菇冒了出来。 软软的菌盖看起来就Q弹无比,像啾啾的小耳朵。 温今也没忍住,伸出手碰了碰。 触感却很是一般。 “好硬……” 她低咛着嫌弃。 看着落在自己胸肌上的指尖,傅砚璟倏然僵住了身子。 她的眸光不知何时变得朦胧而迷离。 “傅砚璟,你怎么长蘑菇了?你发霉了?” 傅砚璟:? 她是真的善良,温柔。 尽管以目前他们的关系,温今也都看不得傅砚璟受罪似的,古道热肠:“算了,我来帮帮你。” 那只柔弱无骨得手滑过傅砚璟的脖颈,摸过他的喉结。 又在胸腔处流连。 一路向下。 傅砚璟眸光骤黯,闪过狼狈。 他握住了温今也那一只为非作歹的手。 温今也身体已经有些摇晃,思绪也开始散乱。 皱眉不满挣扎,哼哼唧唧的,像极了那只猫。 但挠得却是傅砚璟的心上。 “你松开我,你身上长了好多蘑菇,我在给你拔。” 傅砚璟手臂皮肤下的青筋都在跳,嗓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 手上的力道一松不敢松,“这里不能拔。” “可是……它长出来了呀。” * 车一路疾驰。 四十分钟的路程,硬是被傅砚璟缩短了一半的时间。 江北医院的急诊,他的深夜到访被值班护士认出,一通电话甚至惊动了院长。 年近七十的院长一听说是傅砚璟办理了住院,带着他的专家天团赶到VIP病房时。 所谓的港圈太子爷坐在在病床边,正视若珍宝的凝望着躺在病床上输液的姑娘。 护士也没想到会因为信息差小题大做到这个地步,小声的附在院长耳朵里说。 “就是吃了没煮透的的蘑菇,中毒出现幻觉了。非要给傅先生拔蘑菇,傅先生下颌处还被抓出一道指痕呢。” 老院长幽幽叹了一口气。 他就差把院里所有的骨干都薅来了。 傅家政商通吃,可不能让这位继承人在自己医院出现任何差池。 那风风火火心急如焚的样子,原来是为了一个女人。 虚惊一场。 他摆了摆手,“都散了吧。” 然而老院长前脚刚迈进家门口,后脚又接到了值班护士的电话。 依旧风风火火。 “院长,徐氏集团的大公子徐向白也深夜挂急诊了!!” 不是,谁教他们这些豪门权贵没事来医院团建的? 不去又难表重视。 去的话—— 没有人可怜一下老年人吗? 老院长不情不愿地刚要重新握上门把手,忽然灵机一动: “今晚是不是周医生值夜班?给他打电话。” 又是徐公子的朋友。 又是医院的职工。 一举多得。 * 来自何佳予经纪人的手机电话响起时,徐向白颇有种腹背受敌的感觉。 这个点打给他,准没好事。 一个个的,没有一盏是省油的灯。 此时安瑜像个八爪鱼一样环在他身上。 口中振振有词,“怎么世界上会有这么大的保温杯啊?像个大饭桶。” “好渴,让我喝一口。” “瓶盖有点高。” 她碎碎念着,全身依靠在徐向白身上的力道忽然消失,还未等徐向白反应过来: “啪!” 清脆的一巴掌落在徐向白脸上。 徐向白响动的电话还没接起来,冷不丁地被打得大脑嗡鸣了一下。 始作俑者对此一无所知。 还眨着晦暗迷离的眼睛问,“诶?我怎么拧不开瓶盖呢?” 她双手撸起袖子,“我还就不信了!世界上就没有我拧不开的瓶盖。” 徐向白内心大骇,一边钳制住安瑜不安分的肢体,一边试图接起电话。 正顾头不顾尾时,一道清隽的身影由远及近地朝这边走来。 徐向白看见救星似的,刚要把安瑜暂时交给周集琛处理,却见安瑜已经扑进那人怀里。 左闻右嗅,“哪里来的这么大的一只狗呀!!好香,好可爱~” 手机铃声因长世界未接通而自动挂断了。 紧接着助理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徐向白接通。 助理语气急迫:“何小姐的生活绯闻铺天盖地席卷上了热搜,背后似乎是傅氏集团的公关在发力。” 徐向白额前青筋倏然一跳。 完他妈犊子了。 如果何佳予不往温今也和傅砚璟面前蹦跶,这件事当初徐向白处理的天衣无缝,两边都做了保全,本该翻篇的。 她到底又做什么蹦跶了。 要不是年少时何家搬到徐家隔壁,何夫人做饭实在过于好吃,吃人嘴短。 上一次徐向白就不该插手。 傅砚璟还不知道要找他怎么算账呢。 余光还见安瑜抱着周集琛,要亲亲。 “好可爱的大狗,姐姐亲亲好不好?” 他更烦了,“让她自生自灭吧。” 对于何佳予,他已经仁至义尽了。 助理语气为难,“可是何小姐经纪人那边说,她要自杀……这会儿站在公司天台,门被反锁,谁都进不去。” “这事儿交给警方处理影响不好,她万一真跳下去,影响更大。老板,要不您过来一趟?” “草——” 这都什么事儿啊! 徐向白挂了电话。 看着不远处的身影,感觉心里的酸水都快变成喷泉了。 他走过去拽了拽安瑜,试图唤醒她一点意识:“安瑜,你能不能别对我兄弟动手动脚?” 可她秀眉一皱,“你是谁家的狗?怎么能冲我呲牙?还是那只乖。” 徐向白:…… 周集琛:…… 何佳予的负面消息全部上了热搜。 一打开手机娱乐榜上都看不到别人。 周集琛自然知道这件事。 他跟何佳予感情泛泛,因为徐向白的缘故,只算认识。 虽然不知道其中内幕,但知道徐向白跟何佳予关系亲近一些。 周集琛看出徐向白的为难。 “公司有事就先去忙,先把何佳予那事处理了吧。这里交给我。” 当下也别无选择。 徐向白只好道:“她人爱折腾,你多担待一些。” 周集琛别有深意看了徐向白一眼。 “放心吧。” 第一百八十八章 :傅家差点从根源上绝后的惊吓 温今也睡醒后已经是凌晨四点,四周静谧无声,只有医院的消毒水味淡淡萦绕。 她手上还打着针,偌大的输液袋已经快接近尾声,旁边还挂着几个空瓶。 温今也头仍有些钝痛昏沉。 盯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失神了一会儿,昨夜混沌的记忆渐渐浮上脑海。 那几碗她跟安瑜都觉得鲜美无比的菌菇汤,让她菌子中毒了…… 这跟喝酒不太一样,不会断片,那些离奇的画面幕幕清晰,如同电影倒带浮现在眼前。 她跟傅砚璟站在家楼下,忽然看到了傅砚璟身上开始长蘑菇,叫嚷着要给他拔。 其中有一个长得又大又长,傅砚璟百般阻拦,温今也势如破竹。 那会儿中毒都快意识不清了,还心心念念着菌子汤好喝。 叫嚷着这个大,拔下来煲汤肯定鲜。 救命—— 那个地方不会是…… 温今也大脑轰然一下炸开,热意瞬间爬满整张脸。 偏这时,一道沉磁的声音轻缓响起: “醒了?” 寂静空荡的病房,会把一切声音放大。 衣料簌簌声仿佛就在耳边响动。 傅砚璟从沙发上起身,走到温今也病床边,欣长挺拔的身影笼下一片阴影。 他丰神俊朗的脸上居高临下地朝向她,四目相对一霎那。 温今也还沉浸在回忆画面的惊愕中,下意识目光瞥向那处。 傅砚璟顺着她的视线,喉结轻滚,忽地轻笑: “放心,还健在。” 温今也绝望地闭了闭眼。 为什么,偏偏招惹了他。 但有些事,做了就得当。 她询问的语气略带底气不足,“我应该,没有伤到你吧……” 傅砚璟挑眉,潇潇然反问:“你是指精神上还是肉体上?” 温今也有些更慌了,“都有?” 男人好整以暇,“肉体上还算完整。” 他蓦地弯身,双手撑着床沿,那张浓墨重彩的脸在温今也眼前无限放大。 流畅清晰的下颌处,一道浅淡的血痕清晰而明显。 “这里是你的杰作。” “你家小猫的账我还没算清楚呢,你又给我补了一道。” 他长睫微敛,那一瞬间什么冷冽压迫统统不见了,只有一种委屈至极的控诉。 “怎么办呢温今也……” 灼热的呼吸散在温今也耳际,她偏过头躲避傅砚璟的视线。 指尖却下意识抓紧了床单。 温今也故作淡定,以为她脸上耳垂泛起的淡粉色傅砚璟看不见似的,装一个理智的谈判者。 “我会补偿你的。” 但根本不知道怎么补偿。 今晚发生的一切,丢脸。也打破了温今也跟傅砚璟互不相干的计划。 她只能转移话题,“那精神上呢?” 看傅砚璟这么淡然,温今也觉得精神上肯定没什么大碍。 可男人却强势地掰过温今也的脸,迫使她对上自己幽幽然的目光。 话更是说得意味深长: “精神上——受到了我们傅家差点从根源上绝后的惊吓。温今也,你得为我负责啊。” 可他话说得可怜兮兮,那云淡风轻的脸上,哪有半分惊吓浮现。 分明是来吓她。 温今也原本的羞赧和愧疚,也在识破傅砚璟又在套路自己时烟消云散。 他面对自已,始终信手拈来,游刃有余。 不管两人之间的关系如何变化,温今也至今做不到他这样,也学不会。 那胸腔瞬间涌起的堵涩感,让温今也破防。 “还没有绝后我负什么责?” 傅砚璟逻辑缜密,“那我绝后了你是不是就得为我负责了?” 温今也在恼怒的时候脑子转得还挺快,“你结扎不算。” 那双澄澈分明的眼睛仍存有刚睡醒的软怠,哪怕是这样清棱棱瞪着,也毫无威慑力。 落在傅砚璟眼中,比那只让他过敏的猫还要萌。 他之前是被人斩断情根了吗?怎么能会察觉不到对温今也的爱。 人甚至不能共情之前的自己。 现在光是这样看着温今也,就觉得她好可爱好灵动。 他都要爱死她了。 傅砚璟身子压得更低了一点,一只手不动声色的轻抚过温今也的发丝。 “别紧张,我没打算赖上你。” 傅砚璟洞悉一切,轻慢的语调带着几分宠溺,“温今也,你那点小算盘,全写连上了。” 温今也抿了抿唇。 某种不受控的感觉又开始在心底萌发。 温今也怎么会感受不到他的变化?他自降身位,开始哄着她缠着她。 可眼前这人,不过做什么,都有种一派矜贵自若的感觉。 她看似在两人的对位上反客为主。 但温今也很清楚,她依旧是无可适从的那个。 她已经,厌极了这样。 “傅砚璟,你不能发觉没有我的世界有些无聊,所以就想着把我捡回去。” “不是的……今也,你别这么说。”傅砚璟那股子游刃有余忽然崩盘,眼底的无措暴露无疑。 “我爱你。但过去的我没有料想到,我会这么爱你。” 爱到发现他的世界不再有温今也后,就失去了所有颜色。 再加上性格使然,家里从一开始,就只是想把他培养成一个情感淡漠的商业机器。 仿佛只有这样,才会没有软肋,才能撑起傅家整片商业帝国。 所以傅砚璟也习惯了,将自己的感受紧绷成一条直线。 直线之外的分叉,全部克制。 让他真的觉得,爱是最无关紧要的东西。 傅砚璟低声叹息。 “温今也,不要因为抗拒而给我枉加罪名了好吗?” 他柔声哄着,早就深刻反思过自己,“我过去对你不好伤害了你的感情,早就劣迹斑斑了。” “而现在,我也不是强迫你,你有随时拒绝我的权力,但是我爱你,我也有表达和追逐的权力。” “比如此刻。” 他语调忽缓,咬字轻而微妙: “温今也,我真的要爱死你了。” 话音刚落,傅砚璟折颈,一个温热的薄吻落在温今也额前。 如蜻蜓点水般,转瞬即逝。 温今也完全没反应过来,茫然而羞恼,“你……” 他却已经起身。 仿佛那个吻是不小心蹭到一般,对于自己的“恶行”闭口不谈。 一派道貌岸然,“点滴要打完了,我去喊护士。” “你在这里,乖一点。”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他还没争取到名分 病房里重归安静。 可傅砚璟方才的话却不断在脑海中回响。 温今也心烦意乱,一巴掌将那些靡靡之音拍走,防止它们扰乱自己的思绪。 本就酸胀的大脑更是雪上加霜了。 她反应了一会儿,忽然想起吃火锅的时候,安瑜嘴比她的还要快。 温今也赶紧找出手机拨通了安瑜的电话号码。 响动几声后,那边顺利接起。 担心安瑜的身体,不等那头发出声音,温今也急切地问:“宝宝,你怎么样?我吃菌子中毒了现在在医院,你呢?” “咳咳——” 一声清淡的咳嗽,似乎是在打破尴尬。 那头嗓音有所顾忌的压低,“温小姐,她点滴快打完了,还在睡觉。” 温今也愣了一下。 这声音有些耳熟,但不像是徐向白的声音。 “你是……” “周集琛。” 温今也大脑空白了一秒,又替安瑜,又替自己,承载起了双倍尴尬。 “周医生……” 她打电话的目的昭然若揭,周集琛淡笑一声:“她没事,你可以放心。” 了解安瑜作派的温今也硬着头皮,“您误会我了,我现在更想问,您没事吧?” 对方沉默了两秒。 斟酌过后的回答听起来有些勉强: “我,也还好。” 电话挂断。 温今也躺平,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安瑜怎么落进周集琛手上了?她到底错过了什么…… * 给温今也拔完针后,护士又量了一下温今也的体温。 先前温今也半昏半醒之间做的一些检查报告也都出来了。 一切并无大碍。 方才温今也刚醒来时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儿那股子担忧才后知后觉涌上。 她头现在还有些昏胀,这种昏胀在紧张的情绪下再一度放大。 她有些懊恼自己当时的大意,现在想来服务员一开始没上餐具是有原因的…… “护士,我会有神经性的损伤吗?” “你的中毒症状轻微,没什么事。” 温今也咬唇,“可是我头疼。” 越是紧张怀疑,越是感觉身上哪哪都不对劲。 “口干舌燥,嗓子也不舒服。” 温今也把所有症状都复述了一遍。 护士口罩之上的眼睛都笑弯成了月牙,“你的检查报告上显示一切正常,口干舌燥的话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你渴了?” 温今也瞬间羞赧,感觉自己脑子好像坏了。 她撑着手臂坐起来,“我……我去倒点水。” 恰逢傅砚璟在外面打完电话进来。 高领黑色衬衫,陪灰色加长加阔版西装外套,步履从容地,气质要多出尘有多出尘。 护士看向那道清贵欣长的身影,他风风火火地抱着温今也就医,又在这里守了温今也半夜。 很显然大家都误会了温今也跟傅砚璟之间的关系。 “这种事,让家属代劳就好了。” 俊男靓女,再加上身份差什么的,谁不喜欢磕? 护士扭头对傅砚璟说: “傅先生,温小姐口渴,弄温水给她,这会儿嘴巴里应该发苦发涩,可以添点儿糖,护士站就有。” “他不是家属。”温今也声音微哑,清醒的否决。 从前就不是,所有人都认为她只是“跟”了傅砚璟一段时间而已。 现在更不是。 傅砚璟从容自若的拿起水杯。 顺着温今也的话,“说的对。” 护士窘迫,正要道歉。 却听见男人幽幽的声音,“我还没争取到名分。” * 护士站没有冰糖了。 傅砚璟又跑了别的楼层。 一波三折地弄完糖水回来,病房里那道心心念念的身影却已经消失不见。 连被子都叠起来了。 看着空荡荡的病房,傅砚璟放下手中温热的糖水,扯了扯唇。 刚好了就跑路。 小没良心的。 晨雾朦胧,天光隐隐有乍破的趋势,未眠一整晚就这么过去了。 通宵的倦怠感后知后觉泛涌上来,傅砚璟自顾自喝了一口糖水,转身往走廊尽头走去。 从西装口袋里摸出烟盒后,才发现已经空了。 一直骨节分明的手在眼前探过来,递着一根烟。 傅砚璟偏头,挑眉,看见周集琛时眉眼闪过一丝意外: “挺会雪中送炭啊?什么时候化身田螺姑娘了。” 火机拨动。 浓橘色的火焰跳跃。 烟雾缭绕。 两个男人靠着冰冷的墙壁,窗外秋风徐徐,带着露重的凉。 每个人脸上,都各有思绪。 沉默中,周集琛忽然问起:“这次回来,打算在江北待多久?” 楼下,稀松的人影行走在萧瑟的医院中。 “不确定。” 周集琛别有深意的笑了笑。 他通过安瑜的手机接到了温今也的电话,结合通话内容,在看到傅砚璟存在于这里的身影。 再加上前几天傅砚璟匪夷所思的举动。 一切昭然若揭。 “向白说你去江北一中的日出了。就这么想留住她?” 傅砚璟目光从窗外收回,落到了指尖夹着的猩红点上,“我现在做的,不是留住她。” 他抖了抖烟灰,“是在等她愿意回头。选择权在她。” 选择权在她。 这句话看似简单寻常,可从傅砚璟口中说出来,分量感却极重。 做惯了上位者,发号施令,布局一切,备受敬仰。 竟然会把自己放在被选择的位置上。 换言之,在这段感情里,他心甘情愿成为下位者。 如果一切都以资本的角度去考虑,像温今也那样身份普通,生活简单,性格纯良的女人,她身上处处是软肋。 傅砚璟想留住这样一个人,轻而易举。 但偏偏,他选择了最漫长的一种方式。 昔日的豪言壮语历历在目。 “不是说对她的兴趣不会再有第二次吗?”周集琛漫不经心道:“阿璟,你终归还是认栽了。” 说到这儿,周集琛哑然失笑。 “其实你看温记者的眼神,因她而波动的情绪,跟所有人都不一样。这种下意识的反应是不会说谎的。我料想过你会打脸,但没想过,你会没救。” “现在还算有救。” 自从认清自己的心后,傅砚璟才算真的意识到他过去有多么愚蠢,离谱,伤人。 光是温今也与他形同陌路,巴不得跟他此生不复相见的那段短时间,他都受不了了。 可那么痛苦的日夜,因为暗恋,因为爱而不得,温今也却独自承受了上千个。 傅砚璟唇角轻微递地牵动了一下,扯出一个略显苦涩的弧度。 “她真的不回头了,我才算无可救药。” ———— 捋一捋后续发展的剧情和大纲,实在有点太太太卡文了 今天更一章,明天见老婆们~ 第一百九十章 :脸上的伤痕,她抓的 他不知道第一次打开温今也心门用的是什么钥匙。 但那把钥匙,已经打不开她第二次心门了。 可他会找到新的钥匙。 不过温今也这人吧,看着清清冷冷,与世无争的。 好似随波逐流任人拿捏似的。 然而真正接触了解过她的人,却都知道—— 比起傅砚璟这种淡漠至极,叫嚷着不吃回头草的,她才是那个倔起来万事不回头的那个。 生平难得见傅砚璟这样,周集琛觉得新鲜。 拍了拍傅砚璟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情路蜿蜒,任重而道远啊。” 这话语里怎么听都能听出一点幸灾乐祸的味道。 傅砚璟本就心里团着郁气,无力感实在难以抒发。 他皱眉,深邃的眼眸中一片沉色,“你追着人杀?” 周集琛都不知道他心脏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一句不向好的话都听不得。 温今也还真他逆鳞了。 周集琛也不再置身事外地揭他伤疤,目光随意一打量,这才发现傅砚璟下颌处有道清晰血痕。 他送了点真情实意的关切:“怎么受伤了?” 傅砚璟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在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 怀中的温香软玉,还有她意识不明娇憨的模样瞬间在脑海中浮现。 她没有修理圆润的指甲如同猫挠一般,在他脸颊留下痕迹。 傅砚璟指关节极其轻微地蹭了一下,酥麻的痛感犹存。 他晦暗的双眸中倾泻出几分耐人寻味的缠绵。 “对没错,温今也抓的。” 周集琛:…… 谁问了? 这话说得,就好像是温今也亲的一样。 * 温今也是跟安瑜一块“越狱”的。 她扬言自己把这辈子的脸都丢光了。 一直到走出医院大门,安瑜脸上那团不正常的红晕都未能完全消退。 她懊恼的样子像是恨不得现在就钻进地里,阴暗扭曲爬行。 “虽然我知道我不应该在意别人的目光,但我还是忍不住会想,周集琛如果认出我,一定会再一次庆幸没有答应我的表白。” 当初安瑜跟周集琛表白,被他拒绝得太直白,让安瑜耿耿于怀了好久。 被拒绝的伤心可以随着时间消散,可被拒绝的辐射反应不能。 一度怀疑自己真的是一个空有美貌,什么都不会的花瓶。 这也是为什么,明明她跟周集琛唯一的真正意义上的交集只有表白被拒那天,但安瑜一提到周集琛还是忍不住哼哼唧唧没好话的缘故。 “啊啊啊啊啊,我想过无数次,我跟他华丽重逢,那时我光鲜亮丽,事业有成。我非要跟他battle一下,我到底是不是花瓶,可事实上,见到他我一次比一次丢人。” 上次就够抓马了。 这次直接丢脸到太平洋了。 找个豆腐撞死算了。 温今也非常能理解安瑜这种心情。 安瑜一直是一个心气很高,很要面子的人。 尤其是在不对付的人面前,牙被打碎了都能笑着往肚子里咽,生怕被人看到一丝狼狈。 可当她打电话给安瑜时,是周医生接的电话。 温今也就做好安瑜会这样的心理准备了。 但显然做得还不够多。 “你到底菌子中毒,对周医生做了什么?”温今也带着几分关切与试探。 安瑜一脸麻木,皮笑肉不笑道: “我把他当狗,又亲又rua了半天,我还——” “还怎么了?” 说到这儿,安瑜更想死了,“还非要趴下去看他公母……” 经过这么一遭,温今也跟安瑜,都戒菌子了。 * 秋日冥冥,整座城市还笼罩在薄薄的晨雾里。 今日周一,是温今也重返电视台的日子。 温今也跟安瑜在医院门口告别,回家分别给小猫小狗投喂完。 两个嘤嘤怪一晚没见到她,一个不停的用小脚扒拉温今也的裤腿,哼哼唧唧的。 一个就跳到温今也身上,尾巴竖起,奶声奶气地喵喵大叫。 温今也手忙脚乱地总算安抚下去,换了一身偏休闲的淡粉色西装套装,又画了一个职业淡妆。 让人看不出一丝病容倦怠。 这会儿去地铁站,时间刚刚好。 在去电视台的路上,温今也又接到了安瑜的电话。 “分开不过两个小时,安小姐,你也太想我了吧?” 安瑜缓慢且嘲讽值拉满的“哈、哈”了两声,用一种果不其然的语气: “说真的,我以为我陷入懊恼中网速已经够慢了,没想到你更是没让我失望,一如既往2G网,说真的你换成老年机得了。” 温今也这战损版手机已经用了很多年了,不是老年机也跟老年机差不多了。 很多照片资料在里面,温今也用得顺手,自然懒得换。 “什么事儿?” 安瑜说:“天大的喜事!大快人心!” 她本想故作神秘来着,但说着说着还是忍不住,语气逐渐激动起来: “你赶紧上网看看吧,网上何佳予的黑料全爆了,热搜一个接一个的,跟过年放鞭炮似的。” 温今也戴上耳机,打开某社交软件。 果不其然,清一水的“爆”和“热”,全部跟何佳予有关。 公益造假。 片场耍大牌。 资源咖。 在国外私生活混乱。 虐狗。 一切的一切,方方面面撕碎了何佳予虚伪的面具。 电话里,安瑜还在兴致勃勃的进行解说: “我说昨晚吃完菌子发癫的时候我记忆里还是跟徐向白在一起的,怎么后来就开始对着周集琛发疯了,我还以为是我记忆错乱了。” “现在才知道,昨晚何佳予半夜闹自杀,非要在公司天台跳下去。徐向白当然宝贝他的青梅竹马摇钱树了,在天台安抚了半天,衬衫都被何佳予哭透了。” 说到这儿,安瑜顿了顿,“何佳予这次估计是真招惹到大人物了,公司竟然都不插手,全靠何佳予自己团队硬撑着。对方连何佳予之前虐狗的黑料都能爆出来,很显然是有直接封杀她的能力的,但人家偏偏不,就一会儿一个黑热搜,纯磨。这跟凌迟有什么区别?” 安瑜先前几次跟何佳予合作都不算愉快,很不愉快! 再加上何佳予跟傅砚璟那事儿,就更讨厌她了。 这会儿坦坦荡荡地跟温今也承认她有多爽,“活该啊,多行不义必自毙,之前看她尾巴都翘天上去了,这会儿怎么不翘了?” 而温今也却有些失神。 昨晚刚刚跟何佳予冤家路窄,今天何佳予的黑料就瘟疫一般的全面爆发。 是巧合吗? 让她很难不怀疑这是傅砚璟的手笔。 第一百九十一章 :门开,他半裸上身 安瑜对此一无所知,还纳闷的要命。 “何佳予又是徐向白的青梅竹马,又是傅砚璟的白月光,之前不是跟他们两个亲如一家吗?怎么这时候徐向白不插手了,傅砚璟也坐视不理?” “虽然很爽,但我还是要说——” “绝情的两个傻逼。” * 而此时,江北某高奢公寓里。 何佳予摔碎了家里能摔得一切东西。 玻璃四溅,满地狼藉。 她站在一地废墟中,长发凌乱,妆容尽花,像一只一脚踏进低于的女鬼。 她现在,不敢看网上的消息,就连手机都不敢开机。 电视上的娱乐新闻,主持人用官方的语气正在报道: “曾获玉枝影后的演员何佳予被曝在国外私生活混乱,曾带头霸凌同胞校友……” “啊——!!” 何佳予崩溃大叫,抄起地上的木质板凳,一下砸到了电视屏幕上。 液晶屏幕碎裂,瞬间一片黑暗。 门口处传来输入密码的声音。 小助理胆战心惊地走进来,手里拎着热气腾腾的早饭。 还未等开口,何佳予已经发疯似的冲过去,带着凌厉掌风的一巴掌落在了小助理脸上。 红肿的指痕清晰浮现。 小助理整个人撞在门壁上,早餐掉落一地。 “你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吗?轮得到你们这群蝼蚁审判我看我笑话?” 小助理哭了,哽咽着说:“不是的佳予姐,是您父亲把电话打到我手机上,要联系您,我顺便来给您送早饭。” 何佳予如梦初醒。 “对……对……我是何家大小姐,我背后还有何家。” 她忙不迭蹲下身子,粗暴地在助理身上翻找,“手机呢,手机呢?快把你手机给我。” 而后颤抖着手拨出那道承载着她最后希望的电话。 甫一接通,何佳予就迫不及待地:“爸,爸!我遇上难事了,你帮帮我!帮我处理一下,等我东山再起,我所有的资源都可以给你利用!” 可她得到的,却是一句轻蔑无情的反问:“你还有脸让何家插手?” 原来何父不惜打到小助理那里也要联系到何佳予的电话,不是为了帮助,也不是关心,而是质问: “当初你进娱乐圈我就不同意,现在闹成这个样子你满意了?没有傍好傅家那棵大树,让傅氏单方面取消合作也就算了,就连徐家都不肯帮你,你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有什么用?” “万一那些记者顺藤摸瓜,牵扯到我们家,就一切都完了!我已经给你伪造了全新的身份,就算有人揭露你,你也给我闭口不谈,最近你最好不要跟家里来往!” 巨大的绝望包裹着何佳予,她崩溃大喊: “你借着我的名义和我在圈里的人脉到底捞了多少好处你最清楚!” “我不比你那废物私生女强?现在我遇到麻烦了你倒是想着撇清关系了。”何佳予声音尖锐,冷笑连连,“墙倒众人推,没想到卸磨杀驴最快的竟然是我的亲生父亲!” 何父大言不惭道:“我这是以大局为重,谁让你做事太不谨慎?” 利益至上。 为了利益,良心可以不要,道德可以不要,亲生女儿也可以抛弃。 电话挂断前,何佳予歇斯底里:“这是我的错吗?都是温今也那个贱人,都是她!” * 何佳予这场风波引起了巨大的讨论。 整个电视台都抱着这个瓜啃。 后续是何走向温今也根本不关心,重归故地,她现在满脑子都是工作。 对未来,充满期待。 大家都是一个电视台的,再加上温今也在财经领域也算出名,所以新栏目的同事领导,早就面熟她。 温今也几乎不怎么需要适应。 没过几天就开始跟采访,一切步入正轨。 最近社会新闻部都很忙。 光是本市汉江街开发,盘馨路还有新楼盘交付,是先前的拆迁补偿,还有一些养老项目的落实。 温今也的生活又步入了之前的踏实,忙碌但充实。 很多功夫都是背地里下的。 一连几天都是早出晚晚晚归。 秋色渐浓,江北的天已经很有凉意。 温今也今天到家还算早的。 门把手上,不出意外的,依旧挂着一只黄玫瑰。 这已经连续送了十天了。 每天一只,雷打不动。 勋勋经常也会送花给她,但送的都不固定,小孩子看哪个顺眼就给她哪个。 温今也现在有些怀疑了,甚至有些阴谋论。 她一个单身未婚的年轻女性独居在老房子里,不会这是什么新型标记方式吧? 门口处还有几箱快递。 温今也最近网购了不少,今天也确实接到了快递员的电话。 一一抱回家。 可拆到一半时,却在一个包装过分精美的盒子里拆出了完全不可能属于她的东西。 一条领带。 从质感和包装上也能看出价值不菲。 温今也带着一丝懊恼这才去翻找快递箱上的信息。 上面的地址清清楚楚写着202. 估计是快递员看到她门口的箱子放错地方了。 她赶紧将东西恢复原位,这会儿还不到晚上九点,这么昂贵的东西因送错地方而找不到对方一定着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踌躇了半晌,温今也还是换下了睡衣,找了一身休闲的衣服套上。 然后带着快递,敲响了对面的门。 因为这几天的披星戴月,温今也至今都没跟自己这位新邻居打过照面。 温今也几分踌躇。 门敲了几下,没人回应。 但老房子隔音一般,温今也好似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 之前听云姐那意思,搬来的新邻居应该上了年纪,老年人大概都比较谨慎,以防上门诈骗。 如是想着,温今也解释道: “您好,我是对面201的住户,您的快递放我门口被我误拆了,很抱歉。但我已经重新给您安放好了,您如果有顾虑或者不方便开门的话,我就给您放在门口。” “再次抱歉这么晚打扰您。” 因想着是长辈,温今也语气缓慢谦恭。 始终垂着眼,看向地面。 一门之隔,微弱的脚步声响起。 “咔哒——” 室内的冷光随着门开的缝隙倾泄出来。 湿漉漉的水汽伴随着沐浴露的清香萦绕而来。 温今也下垂的视线里,也突兀的闯入一双穿着灰色家居休闲裤的腿。 有水珠自上而下滴落,砸落在裤腿上,洇开了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水痕。 这样具有侵略感的气息,温今也意识到什么。 惶然抬头。 坠入一双缱绻晦暗的眼眸。 第一百九十二章 :他追来了,一扇门的距离 视线自下而上。 男人赤裸着上身,腹肌紧张,皮肤冷白,让他手臂处涌起的青色血管异常清晰。 他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水汽氤氲在眉眼,显得那双薄情的桃花眼几多潋滟。 仗着身高优势,他居高临下的目光将温今也整个人,包括她眉眼间所有的微妙情绪波动都尽收眼底。 走廊里的声控灯灭了。 唯有傅砚璟身后室内的冷光是唯一光源。 温今也在对上傅砚璟的视线时,眼中所有的恭敬、礼貌、歉意。 通通凝固。 傅砚璟身后这户房子,从温今也搬来之间,就已经空寂了一年。 这里处于偏僻的老城区,小楼也老旧。 没有特发情况,租住在这里的年轻人少之又少。 温今也从来没想过,搬到这里的新邻居,竟然从安瑜口中的“潮流老头”变成了傅砚璟。 她满腔的莫名其妙还没来得及抒发,哪成想傅砚璟斜靠在门壁上,懒洋洋地先发制人: “温记者在我身上安监控了?” “总在我洗澡的时候敲我房门算什么?” 温今也这个瞬间真的很想报警。 她目光清冷,淡淡迎着傅砚璟的视线: “傅砚璟,你出现在这里,又算什么?” 湿发未擦,水珠顺着发梢不停地滴落。 傅砚璟觉得难受,随手将头发反抓上去。 让他本就看向温今也时缠绵的目光变得更加直白。 热切一览无余。 他话也说得坦荡,有种彻底放飞自我的平静,“算我不要脸。” 真诚永远是必杀技。 温今也忽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话语回应好了。 一时无语,“你……” “我知道你不会在原地等我了,你尽管往前走,把那些不美好的回忆远远甩在身后,我会追到有你的地方去。” 他清晰地记得温今也说过的每句话,傅砚璟声音温和,却带着几分稚气的倔强执着: “我追来了。” 让一个从小锦衣玉食,背后有着金山银山的男人出现在这么一个老旧小楼。 她何德何能。 可他们之间,更固执倔强,万事不回头的,是温今也。 温今也抱着快递箱的手臂渐渐收紧,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不需要,你别来追上我。” 那双澄澈的眼睛在不含一丝温情的时候冷如松上雪。 傅砚璟心被扎了一下。 但表面上云淡风轻的,有种披着羊皮的狼的既视感,好心给温今也提建议: “要不你跑得再快点试试能不能甩掉我?” “……” 以为是猫捉老鼠吗? 怎么这话到他嘴里绕一圈,就说得万分暧昧。 不像是分道扬镳,倒像是两个闹别扭的小情侣打情骂俏。 他做什么都有种无师自通般的游刃有余,不要脸也是。 “别在心里偷着骂我。” 傅砚璟从她微动的表情里洞察一切,“想骂什么,骂出声来,我照单全收。” 上扬的尾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在讨什么奖励。 可偏偏人又是故作沉稳的。 温今也说不上来的憋闷。 忽然有一种冲动,什么成年人的体面不体面的,她干脆冲过去,巴掌跟雨点一样落在傅砚璟身上,放肆大骂。 发疯。 傅砚璟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王八蛋。 之前辜负她的感情,现在又来打扰她的生活。 偏偏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一点招数都没有。 善言善变诡计多端的狗东西。 可这些跳脱激涌的情绪,最终只化作了温今也将快递箱推到傅砚璟胸前时—— 自以为是的重重力道。 温今也冷着脸,不想再多跟傅砚璟费口舌,她说得越多,留给他找补的地方就越多。 惜字如金才算最好:“你的快递。” 说完,她一个眼神都不再留给傅砚璟,面无表情的转身。 看着那道纤薄的背影,在温今也即将开门迈进自己家时,傅砚璟忽然道: “这么冷漠。” 敛去了那些玩笑散漫,语调低沉平缓。 “以后别叫温今也了,叫你冷今也吧。” * 汉江街开发算是江北市近期的一个大项目,不仅开发商重视,民众在意,就连政府也是万分上心。 其中进度更是隔几天一跟踪一报道。 但有几户居民迟迟不肯妥协搬走。 “先前几次过去采访都成了闭门羹,你下午跟我再跑一趟,看看能不能采访到有用信息。” 组长孔深林将温今也新的记者牌递给她,“来这边总体感觉怎么样?工作节奏还算适应吗?” 温今也点了点头。 其实要比在明经那边轻松多了,起码不需要时时刻刻防小人勾心斗角,也不需要步步谨慎端着假笑在一群人面兽心的大佬面前转圜。 那种需步步为营的感觉榨干了她对财经新闻的热情。 但温今也面上并没有表露半分,“挺好的。” 之前温今也跟着唐曼,跟孔深林也算打过几次交道。 孔深林笑,“先前几次见过你,就羡慕唐曼手下能有你这么得力的人,当着唐曼的面夸了你几句,把她危机感都夸出来了,生怕我挖人。没想到阴差阳错,你还真到我手底下了。” “不过明经算是你一手盘活的,你又坐上了组长的位置。” 孔深林话锋一转,言语不动声色的带了几分试探: “现在来这里任我安排,不后悔?” 温今也听懂了言外之意。 他是在忌惮她。 有些人用好了是锦上添花,用不好会导致自己翻船。 她话说得滴水不露,“我只想把一件事做好,享受的是过程,社会新闻跟财经新闻不一样,它是有温度的,是真真切切跟民众息息相关的。做财经的时候,我时时刻刻紧绷,反倒是现在,更能找到工作的意义。” “孔组长,希望我们一起能做出有温度更真实的新闻。” 孔深林无疑是一个正直的人。 他是怎么做上组长之位的?可以说是拿命换的。 五年前江北市那起黑心工厂虐待智障工人的事,就是孔深林以身入局,九死一生才报道出来的东西。 温今也的回答成功融化了孔深林的心防。 “对了,晚上还有一个跟开发商那边的应酬,你一块跟我过去吧。城建处的人也在。毕竟你这几年的人脉都在财经领域。” “我带你拓展一下资源。” 第一百九十三章 :曾经头顶阴霾身陷囹圄 然而今天下午的采访依旧是无功而返。 接连拜访了几户,对方都紧闭大门,任由温今也跟孔深林在门外说了再多,也不做回应。 对于这场闭门羹,是在孔深林的意料之中。 毕竟先前几次,都是都是这样的情况。 对方不出现、不开门、不回答。 不仅对记者这样,就连先前开发商派人过来洽谈,也是被这样冷处理。 孔深林叹了口气,“上面压了任务要做这么一个专题,深探居民拒绝搬走拆迁的原因,可现在咱们来的比开发商那边做思想工作的人还勤,结果还是这样。估计这个专题是要夭折了。” 其实正常来讲,这样拒绝拆迁最主要的原因是钱没给到位。 再讲的话,或许就是老一辈着这片土地,这栋房子的深切感情。 但无论哪一种原因,放在当下来解释,都不算合理。 温今也觉得蹊跷,他们的表现,绝对不是想坐地起价。 反而对来的人避之不及的样子—— 更像是害怕。 惹不起的害怕? 一下午都在工地和居民楼这边往返奔波,这会儿太阳都快下山了。 将暮未暮的天色微凉,孔深林叫住流动的小摊,买了两杯热豆浆回来。 跟温今也并排坐在一栋楼下的台阶上。 其实他也有些不甘心。 吸管猛地戳进去,孔深林幽幽望着天空,“我总觉得他们有难言之隐,但他们对开发商开出的条件,对我们的探访,都持有百分百的怀疑。这中间肯定有什么东西,在阻隔着,威胁着。” 温今也跟孔深林一样的想法。 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忽然传来下楼的脚步声。 温今也下意识回头,见某一户业主带着孩子下楼遛弯。 大概是没想到他们还没走,业主脸色骤变,防备地看向温今也后,就要抱着孩子再回去。 可六七岁的小朋友什么都不懂。 只从家长的只言片语中知道,爸爸妈妈讨厌这群人。 小女孩手中的冰淇淋一下子朝温今也这边扔来,因为力道不足,而坠落融化在温今也脚边。 小女孩挣开妈妈的手,小步跑过来,脆生生恼道:“坏人!你们都是会抢劫的坏人!不许你们动我家!” 温今也隐晦的跟孔深林对视了一眼。 她慢慢地在女孩面前蹲下身子,视线与女孩齐平。 温柔的声线带着安抚和引导,“小朋友,你跟姐姐说说,为什么会这么想我?” “你们想抢走我的房子!” “予予!别再说了!” 女孩妈妈语气激动,眼底的害怕和惊防几乎要溢出来。 她猛冲过来,一把将孩子揽进怀里,故作凶狠地警告温今也: “孩子什么都不懂!你不准对我的孩子下手!” 可她身上在抖。 很显然,这其中一定有难言之隐。 孔深林也没想到对方反应会这么大,小心翼翼地斟酌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您有这么顾虑可以告诉我,我们是江北电视台的记者。” 女人冷笑,“记者?记者有什么了不起?你们都是一伙的,全部都是黑恶势力!” “你们骗得了我们普通百姓一次,还能再骗第二次吗?你们之间相互勾结,拿着我们普通人一辈子的积蓄花天酒地。我们的命,在你们这群人眼中,如同蝼蚁!” “我不管你们是谁,不要再来找我们了,你们如果还是不肯放我们一条生路,非要打乱我们最后平静地生活,大不了我就一头撞死再路上,闹大了大家都不要好过!” 女人说着说着,人几乎要崩溃,眼泪汩汩下流。 小女孩也被吓到,开始哭了起来。 通过女人的只言片语,温今也跟孔深林心照不宣的猜到了这件事的背后,恐怕能牵扯出更庞大更复杂的东西。 他们所谓的“黑恶势力。” 以及那把无形的保护伞。 可现在,他们 不知道经历过怎样惊心动魄的事情。 导致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对所有人保持着绝对的怀疑和提防。 温今也从包中翻找出纸巾,轻轻地递到女人怀里。 眼下不是追问探寻的好时机。 她将记者证,身份证还有她的名片统统从包里拿了出来,声线维系着最大的平稳与低和。 “别哭了,我真的只是普通记者,如果你相信我,我可以把我的证件全部留在这里,等你情绪稳定下来,我们可以进一步沟通。我会尽力曝光,帮到你。” 女人疯狂摇着头,“不,你们死了这条心,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可她噙满眼泪湿红的眼底,是有恨意和不甘心的。 她只是,走投无路了。 也害怕再一次感受到无权无势存在于这个社会的残酷。 温今也洞悉一切。 “如果有些事一味的埋藏在心底,不会生根发芽窥得天光,反而会日益腐烂。” 她半跪在地上,神态虔诚,不急不缓的语气仿佛很有能量,有莫名镇定安抚的作用。 “我不知道您之前受过怎样的伤害,我很抱歉提到您的伤心事,可是坏人不会因为我们的害怕妥协而收敛,反而会日渐嚣张,会有更多的受害者出现。” 女人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动摇。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报过警的,也上诉过,可是,他们那群臭鱼烂虾沆瀣一气,织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让我们这些普通人没有活路了。” 想到那些血腥阴暗的回忆,女人声音颤抖,一度走调到温今也差点听不出来。 “我们一共六个人,五个人被打成重伤,命悬一线,还有一个至今瘫痪在床。要不是我跑得快……这一片不肯搬走的人,都是相信我的人。我们再也不相信这种惠民项目了。” “媒体前兽心人面的企业家,所谓利民为民的官员,其实背地里都烂透了,我又凭什么相信你们?” “凭我身上三十七道疤痕,我们过去一样,头顶阴霾,身陷囹圄。” 舅舅舅妈对她的拳打脚踢,谭东临对她的威胁伤害,温今也没有一天不在提心吊胆和压抑至极中度过。 腰上,腿上,那些被板凳,被擀面杖,被碎在身上的玻璃留下的伤疤随着时间淡化变浅,却永远不会消失。 温今也颤抖着手将衬衫解开,露出了半截肩胛骨。 上面一道蜿蜒的,明显的伤疤,触目惊心。 “我寄人篱下十年,那时候没人能救我,我就一直忍来忍去,最后换来了肩膀处这最厚重的伤疤。” 第一百九十四章 :他只为温今也驻足 那时舅妈猩红着双眼将温今也按在床上,歇斯底里地骂她不要脸,勾引自己表哥。 那把刀,本来是要划到温今也脸上的。 但因为温今也害怕的挣扎,最后却刺入了她的肩膀。 血染透床单。 赵琴才如梦初醒。 “那个家的阴霾如影随形地笼罩着我,我父母离世,没有人给我撑腰,没有人站在我身后,所以忍耐成了我的人生信条,可我并没有因为隐忍克制,步步谨慎而过得更好。” 反而让她在感情里,在生活里,甚至在工作里,一度糟糕。 血淋淋活生生的伤疤,温今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这埋藏在心底的阴暗,是这样揭露给旁人听的。 可有些话,说出来,好像并没有想象中的沉重。 就好像阴沉沉雾蒙蒙的天气,太阳透过厚重的云层,乍然泄出一缕天光。 温今也说: “你相信的不是我,而是应该相信媒体的力量,又或者说,是媒体传播后,群众的力量。” 这句话温润而有力量。 如同拂过荒芜心田的一缕微风,携带着希望的种子,好似在播种一个新的春天。 女人的抽噎声渐小,唯有颤动的双肩不停歇。 最后—— 她把那些证件都还给了温今也。 连同未曾开封的手帕纸。 唯独留下了温今也的那张名片。 看着她抱着女儿萧瑟苍薄的背影,一直默不作声的孔深林走过来。 将夹克外套脱下,披在了温今也身上。 如果说先前孔深林只是放下了对温今也的防备,并认可她过去的能力。 那么此刻,孔深林是由衷的对温今也欣赏。 “用自揭伤疤的事安慰别人,等于把痛苦加倍放在了自己身上。为了工作,你能做到这一步?” 温今也平静地整理好衣衫,将外套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孔深林。 “我不只是为了工作。” 她声音平稳而坚定。 “我的阴霾已经散去了。但被压在阴霾下的生活是怎样的窒息,我比谁都清楚。” 那就像一只无形的网,紧紧勒着,嵌入骨血。 “何况,为她们发声本来就是我们媒体人的职责。她们有权保持沉默,但不应该发声无门,也不该被胁迫沉默。” 孔深林侧目看她,简明扼要地发问: “知道这件事盘根错杂,或许牵引出来的东西完全不是我们可以承担的,还想插手?不怕引火上身?” 他提醒道:“这件事,可比你原生家庭的阴霾混沌地多。” 窗外的晚霞透过楼道窗口照映进来,浓橘调的光浮动在温今也脸上,她抬眸。 目光自然而笃定: “你都没打断我,说明你也没想退缩不是吗?” 一语点破孔深林的立场。 他如释重负地笑了笑: “我果然没看错人。” * 晚上的饭局定在铭山筑。 今晚这局是汉江街开发的主要负责人攒的,预计的到场除了恒基大厦那边关于这个项目负责团队之外,还有城建处的几位领导。 和在江北影响力比较大的媒体。 毕竟这个项目属于民营,在开发过程中,爆出任何负面新闻都能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 孔深林带着温今也,在今晚的饭局里,是人微言轻的存在,所以去的很早。 等到包厢门口时才发现,之前驳回温今也调职申请,后来态度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领导也在。 王培看见温今也时,显然神色一怔,“你怎么把温记者带来了?” 孔深林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她以后要在社会新闻扎根,不能只跟资本家打交道。” 王培有些欲言又止,“可是这种场合……” 那一瞬间表现的异样,不是担心温今也处事能力不行。 反而更像是忌惮。 孔深林一肚子疑惑,“这种场合怎么了?温记者在跟身值上亿乃至更高的大佬面前都能游刃有余,你还怕她会砸了场子不成?” “罢了。”他摆了摆手,“你记得替小温挡挡酒。” 从未见过一向功利主义,谄媚权贵的王培有这么人性化的一面。 孔深林不可置信地扭头看向温今也,那眼神好似在问: 你怎么感化他了? 温今也同样感到蹊跷,从上次王培突兀地同意她的转职申请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难道是副台长给他施过压了? 毕竟副台长一直因为当初让温今也被迫停职这件事感觉亏欠温今也。 后来还询问过温今也的复职计划。 在得知温今也打算转岗后先是意外,又关切问温今也想要调到哪个岗位上去。 无论哪个,都尽可能的保留温今也的组长职位。 但带权空降新岗位,就意味着会有人受委屈。 所以温今也当时什么都没说,只是想着跟着流程走。 没想到就遇到王培这个拦路虎。 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温今也不想深究。 不管怎样,王培都是她的领导。 该给的尊敬还是要有的。 温今也牵起一抹职业化微笑,“多谢王总监的关心。” 陆续有人到场。 温今也跟着孔深林和王培依次到招呼。 然而今晚的主角,城建处的人迟迟未到。 “张处长手下的林科长说路上堵车,咱们先坐下聊。” 张罗这场饭局的负责人招呼着人入座。 那人温今也有印象,先前几次去恒基,温今也匆匆一面见过他。 但温今也没想得到是,他也记得自己。 “许久不见温记者,怎么跟着王总监开始混社会新闻了?” 这语气,显然跟王培相熟,所以带了几分打趣,“他这座破庙哪里吸引到你了?” 温今也盈盈一笑,话说得漂亮,“是王总监给了我进步的阶梯。” 她语气里有恰到好处的惊喜,“没想到您还记得我。” 但反而是对方更加受宠若惊,一向爱装腔作势的人也难得端正: “先前在恒基大厦大厅,你的笔滚落到傅先生脚边,我那时也在,当然记得温记者。” 或许是怕温今也不记得,他还补充了一句:“当时是董特助将笔归还给你的。” 其实还有很长一段话他没说。 那天—— 一向步伐不为谁而驻停的傅先生,竟然因那支小小的笔而驻足在原地。 第一百九十五章 :装不熟 他站的位置,是除了董特助外,最靠近傅砚璟的地方。 因此董特助压低了嗓音的提醒还是飘进了他的耳朵。 他清楚地听到,一向沉稳的董特助对着傅先生说: “温记者诶。” 这句提醒,包含着多少缠绕的旖旎。 而他站在身后,看不见傅砚璟的神情和目光。 却看见了傅砚璟一瞬紧绷的肩线。 有猫腻。 这三个大字深刻的刻在了他脑海中。 虽然二人的后续自己无权置喙,不敢多想。 但终归小心驶得万年船。 与跟过傅先生的人打好交道,总比交恶得好。 无人在意的视觉角落。 坐在一旁的王培跟吃到什么大瓜一样,瞳孔又震了震。 算算时间,城建处的人也快到了。 王培给孔深林发去消息。 【你。】 【去电梯口那里迎一下人,展现好我们电视台的礼节和诚意,后续有什么新闻点对方还能想到我们。】 特地断句突出的重点。 可偏偏,媚眼抛给瞎子看。 孔深林还以为是他字打得着急,当即偏头低声对温今也说:“咱俩去迎迎城建处的人,正好你也能提前混个脸熟。” 看着两道一并走出去的身影,王培恨铁不成钢的深呼一口气。 咋就那么冥顽不灵? 人家什么身份? 你什么身份! * 顶楼长廊铺满暗红鎏金色的地毯,连走路都是无声的。 高跟鞋落地的声音在松软的地毯中消弭,但脚踝下方的疼痛却随着步伐越发清晰。 温今也今天跟孔深林在户外跑了一下午,微信步数都要破三万了。 真是好一双美丽刑具。 工作后穿这么多年的高跟鞋了,还是穿不惯。 动不动就要磨破皮。 温今也不动声色的皱了一下眉,习惯性的将这点疼痛忍耐下去。 趁着人还没来,孔深林大概给温今也介绍了一下。 “今晚城建处也不会来很多人,大概就是王处长还有他手下的林科长。王处长这人阴晴不定的,不苟言笑架子极高,城府深得很,跟他说话务必要一再斟酌。” “至于林科长,话说他单身,年少有为了也算,之前还让我帮他介绍对象呢。” 孔深林忽然暧昧的看了温今也一眼,月老附体,“我记得你单身吧?” 温今也刚要开口拒绝,让他少瞎操心。 LED灯上的数字开始节节攀升。 孔深林瞬间一本正经,“来了来了,他们要来了。” 随着电梯叮一声。 门缓缓打开。 除了孔深林给温今也看过照片的王处长和林科长,还有两道熟悉的,却又完全意外的身影。 一并出现在了温今也视线里。 为首的那人身影挺拔、冷峻。 微敛的双眸,唇角翘起一抹不太走心的弧度。 是对于身旁人讲话略带敷衍的回应。 而孔深林口中不苟言笑、架子极高的王处长,如同面前有镜头要上央视新闻似的,神态要多温和谦恭有多温和谦恭。 “汉江街的开发拖了很多年,现在能顺利进行,多亏了恒基眼光独到出手阔绰啊!我代表整个汉江街,不,整个江北感谢您。” “王处长言重了。”他语气不咸不淡,荣辱不惊的脸上没因这份恭维而起任何波澜。 电梯里的顶光自上而下照映在他脸上。 高挺的鼻梁,微抿的唇角,冷峻而清晰的下颌,更显的他整个人不近人情,沉冷迫人。 但那份冷,在目光捕捉到温今也时,融化了些许。 他率先走出来,步伐顿在原地。 漆黑的眼眸中不动神色流露出一抹错愕和惊喜。 王处长、董特助还有那位林科长一并走出电梯。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温今也呼吸一滞,随后极快地低下了头。 孔深林已经热情恭敬得向前去找王处长握手,打招呼。 因此,没人发现温今也那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除了那道温今也刻意忽略,但始终胶着在她身上的目光。 孔深林一番奉承的话寒暄过后,王处长也发现了新鲜面孔,看向温今也,“这位是……?” 温今也礼貌微微弯腰,颔首,“您好王处长,久仰大名,我是江北电视台的记者温今也,最近刚刚调到社会新闻部。” 孔深林有意给温今也铺路,又补充道;“温记者之前在财经界非常出名,曾经是位优秀的财经记者。” 王处长了然,“那以后可就要多多打交道了。” “是我的荣幸。” 傅砚璟静静看着。 看着她躲避着跟自己对视的眼神,就当他如同空气。 那份生怕别人看出一点他们之间端倪的不安与不自然,要多做贼心虚有多做贼心虚。 蓦地,他唇角牵起一抹几不可察的轻慢弧度。 “温记者,好久不见。” 这声音一出,空气凝滞了几秒。 王处长眼眸中划过诧然之色:“傅先生跟温记者认识?” 孔深林也愣住了,反应了好几秒后,才恍然大悟:“之前温记者才财经圈报道,是不是采访过傅先生?傅先生跟今也是不是早就认识啊。” 傅砚璟平静的目光在人群中游弋一圈,最终定格在温今也身上。 云淡风轻地装起了大尾巴狼:“认不认识,得看温记者还记不记得我了。” 这句话一抛,温今也半垂着头,能感觉到所有人都在看她。 傅砚璟这种备受瞩目的一个人,轻飘飘一句话,也能让她这个小透明变成关注焦点。 她肩线都紧绷起来,深吸一口气。 “怎么会不记得傅先生呢,当初傅先生肯接受我的采访让我倍感荣幸。只是很惊喜,傅先生竟然记得我。” 疏离和惊喜被她官方的语调拿捏的恰到好处。 但傅砚璟还是听出了她话的尾音,因为咬牙而带着轻微的颤抖。 他到底要!干!什!么! 温今也长发自然垂落,几缕轻柔的发丝稍稍擦过脸颊,微遮眼眸。 她借着这股朦胧绰约的遮掩,不动声色地瞪他。 生怕他在这种场合乱来。 能把他当做瘟疫的,除了对家,普天之下,也就只有温今也了。 可后者却当着众人的面不遗余力地夸她。 “温记者业务能力强,气质长相又出尘,一眼万年,没齿难忘。” 傅砚璟依旧是那副清冷自持的模样,让众人听着他直白的夸赞,也不敢往旖旎的方向去揣摩。 唯有董特助站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面无表情的闭了闭眼。 他老板已经在追妻路上彻底放飞自我。 浪得没边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傅先生来我们席上坐坐? 王处长久居官场,最会察言观色。 虽然傅砚璟表情依旧冷峻,疏离。 但那迫人的气场却莫名消散了几分。 那双好看的眼眸中隐隐潋滟出几分笑意。 他此刻心情极好。 王处长本就想邀傅砚璟到自己席面上坐一坐。 但他官位坐久了,也有包袱。 傅砚璟身份再优越,也不过是在港城手眼通天,这里可是江北。 王处长有意拉拢他,却也抹不下面子。 尤其是,担心自己被拒绝。 可此刻,那些团在胸腔的担忧消散了。 他脸上挂上得体的笑容,适时邀请:“傅先生,要不要赏光来我们席上坐坐?” “荣幸至极。” 此话一出,跟在王处长身后,始终沉默的林科长立马走在前面开路带路。 “傅先生,您请。” 孔深林自觉后退到走廊的边缘。 抬眼却见温今也还愣愣的站在原地。 他刚要伸手将温今也拽过来。 可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却已经在林科长的邀请下步履从容地走去。 这条走廊宽敞至极,哪怕温今也没有退到边缘处,她所在的位置,也绝不会阻碍人分毫。 可偏偏,傅先生的身影是擦着温今也过去的。 随着步伐轻微晃动的手臂,无意蹭到温今也身上。 檀香萦绕。 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勾过温今也的指尖。 如羽毛划过。 温热,轻盈。 转瞬即逝。 算是对她瞪自己的回应。 温今也后脊绷直,有怨说不出。 下意识还想在瞪傅砚璟。 但只看到了他深隽的侧脸处,唇角翘起的弧度。 …… 不要脸。 而孔深林探究的目光恰好被董特助挡过。 看着那张如冰山一样的脸,孔深林所有的暧昧探究瞬间消散无疑。 对方如机械一般没有情绪道: “孔先生不走吗?” “啊……走走走。” * 包厢内,菜已经陆陆续续上了几道。 但王处长迟迟未到,大家都没动筷。 不过因为方才聊到一个大家都比较感兴趣的话题,一时间工作的束缚消散,大家畅所欲言。 包间内气氛活络。 尤其是在包间门被推开时,热烈的气氛,伴随着虚假的阿谀、欢迎到达顶峰。 恒基的几位领导率先站起来,伸出手转身相迎,“王处长,盼星星盼月亮终于——” 他的话在此刻戛然而止。 不er,谁能告诉他,集团太子爷怎么跟王处长一同出现了? 就,有种忽然被大领导视察的感觉。 “傅——先生?!” 不知是谁率先反应过来,变调的声音同样给陌生傅砚璟这张脸的人一个解答。 再加上恒基几位领导的反应,关于傅砚璟的身份,昭然若揭。 一山不容二虎。 原本这场饭局算是为了维护跟城建处人的关系攒的,可傅砚璟的突然出现却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是要先谄媚自家领导呢,还是先为了项目顺利维护处长呢? 关键是,空出来的主位谁坐啊? 空气短暂凝固的几秒,恒基的几位领导人进行了一场头脑风暴。 正一筹莫展呢,傅砚璟姿态慵懒而随意地拉开距离门口处最近的位置坐了下去。 语调慵然,“今晚我不是主角,就是恰巧路过这里,跟王处长聊得投缘过来看看。你们随意。” 恒基的几位领导松了一口气。 一群人又开始迎王处长落座。 王处长旁边还有一个位置,原本是留给林科长的。 可眼下林科长踌躇着,却不敢坐了。 饶是傅砚璟再怎么松弛,也没有让他那样的大人物,坐边缘位置的道理。 恒基的几位领导也犹豫地看向傅砚璟,“傅总,您要坐在这里吗?” 傅砚璟看了眼自己旁边座位上挂着的淡黄色小包,语调低沉道: “这个位置挺好。” 如此,大家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而温今也看着道貌岸然坐在自己位置旁边的人,秀眉微微蹙起。 心里无奈又可气。 他是故意的吧? 但关于位置上的事情大家已经纠结过一轮了。 她现在拎着自己的包转移位置,更说不清道不明。 温今也只能压着胸腔内那若有似无的缕缕郁气坐下。 身体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空位置上挪靠。 孔深林同样犯难了几秒钟。 因为傅砚璟此时坐的位置,是孔深林最开始坐的。 但他没在座位处留下任何痕迹。 孔深林只能默默闭嘴,走到温今也旁边另外一个空闲的位置上。 刚准备坐下,那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倏然响起: “董其,你做温记者旁边。” 原本打算在旁边站一会儿就跟傅砚璟离开的董其:…… 孔深林:…… 最终,温今也觉得自己就像三明治里的那跟培根片。 被夹在中间。 而孔深林坐在了离温今也很远的位置。 随着城建处的人落座,服务员开始陆续上起了菜。 在座的每个人,都可以算得上各自行业内的老油条,因此不管是谁开口,都没让任何话掉到地上。 大家的那点局促随着话题的展开纷纷消散。 席面上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 温今也作为小透明,一直沉默着喝水,小口吃饭。 无意间跟谁对视上了,就拿出她惯用的敷衍伎俩,绽起一个礼貌清润的微笑。 酒过三巡,不知谁率先开了感情姻缘的话题。 在座的单身狗纷纷被身边人指认出来。 就连一直游走在话题外的温今也都被cue到。 “那温记者呢?温记者这么漂亮这么优秀,也不知道有没有便宜给谁?” “我要是有温记者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怕是做梦都会笑醒。” 说来也巧,旋转桌面每转动停止一次,都会有一道温今也爱吃的菜停留在自己面前。 反正这场饭局温今也不过是个小透明,这里的菜又实在勾人味蕾。 温今也吃得还挺开心。 被问道时,她嘴里正嚼着清炒嫩笋。 蓦地被cue到,无辜而茫然地抬眼,清润的眼眸看起来分外动人。 有人问:“温记者是单身吗?” 话音刚落,温今也藏在桌布下的脚尖却蓦然被什么东西碰了碰。 紧接着,她的小腿隔着柔软的衣料,被什么灼热的东西贴到。 那是傅砚璟的小腿。 可男人面上却不动声色。 冠冕堂皇清冷的样子,让人很难猜到桌布下的小腿此刻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蹭着温今也。 一股热意自脸颊腾升。 那个“是”字,险些走了调。 第一百九十七章 :看着别的男人加她微信 “温记者这么优秀竟然是单身?” “我们桌上也有不少单身青年,温记者如果有感兴趣的,不妨咱一块拉个媒。” “拉倒吧,在座的青年才俊,也就林科长配得上温记者。诶?话说刚刚林科长是不是说他单身来着?” 一说到撮合。 原生家庭不痛了。 男女不对立了。 经济不萧条,素质也都不管了,中式家庭也不赢了。 全都聊美了聊嗨了,谁都想凑凑这个热闹。 温今也绝大部分注意力都被傅砚璟小腿上若有似无的动作吸引了。 她有些坐立难安。 众目睽睽之下,瞪也瞪不了,推也推不了。 那种不自在感随着脸颊处的绯红蔓延,如同风吹过荒芜的野草地,以大片蔓延极快的速度萌芽生长。 温今也根本没听清他们你一眼我一句在说什么。 办尴尬扯了一抹笑,拿起手机低着头飞快打字。 温今也:【傅砚璟,你够了没?!】 傅砚璟反扣在桌面上的手机突兀地嗡震了一下。 他随意拿起,淡漠的眼底笑意漾开。 故意招惹她。 傅砚璟将手机屏幕靠近,指尖按下语音键,沉慵而缠绵一句:“没够。” 松手的下一秒。 温今也掌心的手机瞬间震了一下,清脆的信息通知音“叮咚”。 如同敲击在温今也心尖。 她慌张给手机按下静音,心里的小人恨不得把傅砚璟这只披着羊皮的狼蹂躏暴虐一百遍。 等做完这些,她游离桌上话题太久,才发现席上有张陌生面孔喊了她好几声。 “温记者,温记者?” 就连孔深林也在叫她。 “小今。” 温今也迅速整理好纷乱的心绪,抬头:“怎么了?” “王处长喊你。” 她愣了一下,有礼而温谦地看向主位上的人。 王处长沉沉的目光自带着久居官位的压迫,“温记者,听说你也单身。” 他拍了拍林科长的肩膀,“你看我们小林怎么样啊?要不你们加个微信聊一聊?” 状似轻松的询问,但温今也知道,这种人最听不得拒绝的话。 若是拒绝,恐怕是要把人得罪透。 但隐约又觉得自己身旁的气氛凝结至冰点。 她能感觉到若有似无的目光,幽怨着要把自己凿穿。 “好。” “不太般配吧。” 身旁淡漠的嗓音与温今也的回答同时响起。 喧热的气氛沉默一瞬。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这边。 王处长脸上划过尴尬之色,却碍于傅砚璟的身份不好说什么。 对上傅砚璟漫不经心但极有压迫的视线,王处长憋着气说出一句:“小林的确是高攀温记者了。” 他话锋一转:“但温记者本人都同意了,说明也是有心的。” 王处长缓和了一下氛围,给傅砚璟又给自己递了个台阶:“傅先生,底下人的感情,咱们牵个线就不多插手了。” 不过他心里也纳闷,很难不有郁气。 毕竟不管是小林还是温今也,都跟傅砚璟八竿子打不着边。 他在一旁拆什么台?! 傅砚璟没再接话。 一群人眼观六路的,也能看出王处长脸色不虞。 上招惹不起,下得罪不得。 一群卡拉米只能在其中调和僵滞的气氛。 “是啊是啊,具体还要看两个人怎么发展。” “年轻人嘛,加个联系方式交个朋友,也算多一条人脉了。” 孔深林也跟着附和:“对啊,多认识一下也是好的,而且林科长青年才俊,年轻有为,今也聪明漂亮,或许真能成就一段佳话呢。” 话音刚落,他对上了王培的一记眼刀。 王培急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用嘴形面目狰狞的对他说:“闭嘴!” 孔深林剩下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眼底满是不解和莫名其妙。 被玩笑话架在台上,谁的面子都不好抹,温今也找出手机,但言语中依旧满是客气和疏离。 “林科长,我扫您?” 这样的语调,不像是相互认识互通心意,不知道的以为要传送什么重要文件呢。 林规墨也赶忙从位置上站起来,绕了半张桌子绕到温今也身边。 “温记者,还是我扫您吧。” 他举着手机,刚要侧着身子从座位之间的间隙凑过去,身旁的傅砚璟却忽然起身。 清贵欣长的身子一挡,硬生生将林规墨挤到了一边。 那浑身上下散发着的生人勿近的冷贵气质,让林规墨不敢靠近。 坐在温今也另一旁的助理也跟着傅砚璟起身。 两道黑影这么一笼,显得温今也旁边跟多了两道大山似的。 王处长问:“傅先生,您要走?” 傅砚璟没说话。 但他的沉默反而更像风雨欲来,任谁都能感觉到他低沉的气压。 一旁的董其同样一丝不苟,“各位请便,我们老板隔壁还有饭局,就不奉陪了。” 说罢,他跟在傅砚璟身后,步履从容离开。 林规墨自觉站在座位旁边。 可傅砚璟的臂膀,却擦着他半截身体而过。 擦肩而过时,那居高临下的一眼。 轻蔑而不悦。 让林规墨莫名心底发怵。 他应该,没招惹过这位大人物吧? * 傅砚璟走后,空气沉寂了些许。 后续又聊了些关于汉江街开发的事宜,席上的氛围始终处于不温不热的紧绷状态。 临近散场时,王培给孔深林发消息,将人叫了出去。 四下无人的走廊,孔深林刚走过去,就挨下了王培的一个暴栗。 “你是不是蠢货?这么明白的事你看不透彻吗?还跟着他们瞎起哄?!” 孔深林自然是一脸蒙圈,捂着头,“什么跟什么?” 王培恨铁不成钢:“我看你也别在这里带着温今也认识什么人脉了,你那点人脉够人家看的吗?赶紧看看风水,找个地方把自己埋了算了。” 王培咬牙切齿:“傅先生那么大的人物,带着他的助理左右坐在温记者旁边,又亲自插手局上给温记者介绍男朋友的事,你就一点没反应过来?” 孔深林恍然大悟:“啊,你说这啊!温记者跟傅先生认识,她之前做过傅先生的专访。” 王培恨孔深林除了工作外是根木头。 皮笑肉不笑道:“那我再跟你说,当初温今也第一次转岗申请是我驳回的,后续知道我为什么同意吗?” 他没卖关子,“因为傅先生旁边的董特助,亲自找到了我。” 孔深林心下一惊,“你是说温记者跟傅先生……” 王培斩钉截铁:“对!温记者跟傅先生旁边的董特助,关系不一般!” 第一百九十八章 :被傅砚璟调戏了 一声沉冷的笑蓦地在身后响起。 王培循声转身,看到了那张隽冷俊美的脸。 那双凉薄的眼睛阴鸷的瞥向他。 王培瞬间起了一身冷汗,点着头毕恭毕敬解释道:“傅先生,我手下的人不懂事,差点坏了温记者跟董特助的感情,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往心里去。” 他往傅砚璟身后看了一眼,四周再无别人,确认董其没跟过来后,又道: “也借着您跟董特助说句抱歉。” 王培冷汗涔涔。 孔深林也从“卧槽!温今也跟董特助竟然有一腿”中的震惊里抽离出来。 他火速整理好状态,同样恭顺道:“是啊是啊,今也没跟我提过,我是真不知道。” 两人一番发自肺腑的反思和道歉成功让傅砚璟笑了。 气笑了。 他皮笑肉不笑道:“你是不是觉得你很细心?” 王培心里打鼓,抬手擦了擦额前细密的汗珠:“还……还行吧?” 傅砚璟:“挂个眼科。” 王培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关心不知所措:“啊?我视力5.0.” 傅砚璟:…… 这都不是眼科能解决的问题了,这得挂脑科。 他一个资本家,竟然也能被做局。 追妻路上,谁都能成为他的绊脚石。 恰此时,董其从隔壁包厢走出来。 沉稳地想对着傅砚璟汇报些什么。 “老板——” 话刚脱口,便被傅砚璟抬手制止。 那风风凉凉的眼神带着危险气息,“你现在,最好少说话。” 董其:??? 孔深林跟王培也各个神色茫然,拿捏不准大佬到底是什么脾性,只能讪讪的站在一旁,目送着两道身影离开。 * 酒局结束时已经是深夜十点。 酒店外的停车区域,大家目送着王处长跟林科长坐上专车离开后,又三三两两的结伴相离。 凉凉的夜风吹在身上,温今也站在门口处,送走了很多前辈。 等她准备要打车时,才发现包落在包厢里了。 温今也匆匆跑回去取。 等再度走出酒店时,方才叫好的出租车已经到达酒店停车场。 可温今也抬步走去时,却发现亮着车灯的出租车旁还静静停着一辆低调而普通的黑色轿车。 不普通的,是站在轿车旁边的人。 黑色西装裁剪得体,更衬得他身姿修长挺拔,贵气卓然。 傅砚璟姿态慵懒得靠着车窗,修长得指尖随便拨动把玩着那枚金属火机。 酒店门头富丽堂皇的光明晃晃照映在他脸上,衬得他骨相越发分明。 温今也步伐微顿片刻。 光笼在他身上,分割出一道明暗交织的分界线。 身后夜色晦暗,掩不住他灼人的目光,此时赤裸而直接的胶着在温今也脸上。 仿佛他在这里,是为她而停留。 酒店里,还有酒局结束陆陆续续出来的人。 这些人,不一定认得温今也,却大概率认得傅砚璟。 温今也避着他的视线,刻意不去看他。 径直走向未熄火的出租车。 透过半开的窗户,温今也刚跟司机报完手机尾号,下一秒,人就被一股强势的力道拽了出去。 她纤薄的身影踉跄了两下,整个人撞入一个萦绕着淡淡檀香的怀抱。 男人一只手自身后环着温今也的腰,灼人的气息紧贴着她薄薄的后背,另外一只手往前探出,十几张火红的票子数都没数得塞进车窗里。 “抱歉,辛苦您等待了,这辆车她不坐了。” 天菩萨,活得财神爷。 司机眼都亮了,半分怨言不敢有。 意识到这可能是小情侣闹别扭,油门一踩,火速离开现场。 温今也又羞又恼得挣扎。 他另外一只手顺其自然还上温今也脖颈。 傅砚璟折颈,薄唇贴在她耳畔。 温薄的气息如同勾人的羽毛轻扫,“温记者,那么顺路,一起回家。” 联想到他在饭局上的恶搞,再加上现在不容置喙的圈锢。 温今也郁火丛生,低头。 毫无犹豫地在男人那截露出的经脉清晰的手腕上留下一排清晰的牙印。 深深地。 毫无收敛的。 让傅砚璟没有任何防备的倒吸一口冷气。 手上的力道一松。 温今也趁机挣脱开。 “傅砚璟,你是不是有病!” 毫无威慑力的谩骂。 她真的,骂人水平比起她身旁的那个闺蜜差远了。 傅砚璟被拳打脚踢了一番,也不生气。 对上女人漂亮但嗔怒的双眼。 他低头,落在受伤手腕处一个吻。 上挑着眉眼,让温今也眼眸中漾起的错愕呆茫的神色清晰入眼。 傅砚璟感觉自己心都化成一汪春水,“温今也,牙挺齐啊。” 这轻慢的语调,这不以为耻的神态,让温今也深深觉得—— 她又被傅砚璟调戏了。 上涌的气血让她仍觉得不解气,穿着高跟鞋的脚又踢在了傅砚璟小腿处。 “不要脸。” 然而男人却忽然蹲下了身子。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温今也被吓到。 还以为自己的武魂觉醒,她没收力气的一脚难道给傅砚璟踹伤了? “你……” 温今也下意识想要弯腰。 可脚踝却被男人宽厚温热的手掌包裹住。 居高临下地视角,几分异样流淌过心间。 她听到男人的轻叹,“脚怎么又受伤了?” 轻缓的一句话,犹如一颗石子落入平静的心湖,涟漪四泛。 温今也身影几不可察的颤了颤,试图抽回那只脚,“不用你管。” 他掌心的温度层层渗透脚踝处细嫩的皮肤,一直往里面烧。 有温凉的夜风吹过。 “起风了。” 傅砚璟仰头,漆黑的眼眸温柔缱绻,“我带你回家吧。” 他刚要起身。 肩膀处却蓦地被温今也的手按住。 轻柔的力道,但足以让傅砚璟的所有动作停滞。 她看到了温今也脸上的那抹慌乱。 不远处。 酒店里孔深林跟王培的身影姗姗走出。 温今也正对着酒店大门,清窕的身影在夜色中万分夺目,王培一眼就认出。 但背对着他们,蹲在温今也面前的男人,却不是董其。 毕竟董其今天穿着宝蓝色西装,还是比较好辨认的。 王培愣了一下。 虽然男人只留给他们一个屈膝于地的背影,但依旧能从身姿中看出气质不凡。 有些贵气是与生俱来的。 可偏偏男人半蹲在地上,低着头的姿态虔诚。 孔深林也循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更加奇怪:“今也这不是有男朋友吗?” “怎么感觉这个背影有些眼熟……”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起回家 迎着两人不远处探究的目光。 温今也只能尴尬的颔首。 万幸孔深林和王培没有过来一探究竟的欲望,大抵是看出她的为难。 孔深林主动跟温今也挥挥手,“回家注意安全。” 目送着那两道身影走远,温今也才松了一口气。 她在刚转岗的阶段,如果被不熟的同事看到自己跟傅砚璟在一起,是怎样都解释不清的。 傅砚璟不是看不懂她的忧虑。 恰恰是因为看得懂,才更明白,温今也那时的紧张,跟最开始他们在一起时不一样。 不是碍于他的身份足以将自己所有的光环笼罩。 而仅仅是因为,她心里早已化出一道泾渭分明的线,将傅砚璟退出了心门外。 人刚走远没多久,傅砚璟倏然抬起头。 那双谭影幽深的眼眸深深沉沉的望着她,语气克制而压抑,“温今也,我就这么拿不出手?” 温今也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漠,“我跟傅先生无亲无故的,我拿你出手做什么?攀高枝么?” 攀高枝。 三个字精准地刺到了傅砚璟过去的不以为然。 又是一个完美的回旋镖。 傅砚璟眉心敛了敛。 下蹲的姿势未变,指腹轻摩过温今也脚踝处的皮肤。 语气流淌过几分低落,又很平静,“你要不低头看看呢?” 他都快低成墙头草了。 但眼下顾影自怜没有用。 傅砚璟很清楚,这样陌生的一切,是他自己造成的。 于是傅砚璟很快调整好纷杂而下沉的心绪。 他有自己的一套逻辑。 “按照你的说法咱俩非亲非故的,你刚刚按着我的肩膀做什么?我傅砚璟堂堂正正的,还怕见人吗?温今也,是你在心虚。” 询问的语调带着几分引诱,“你在心虚什么啊?” 他道貌岸然的思考: “也不知道这会儿人走了没,要不我去赶赶,顺便介绍一下,我就是刚刚蹲在你面前,跟你非亲非故的陌、生、人。” 最后三个字咬字缓慢,口吻微妙。 温今也震慑震慑不住他,讲歪理也讲不过他。 干脆转身要走。 然而下一秒—— 男人倏然起身,有力的臂弯揽过温今也盈盈一握的腰肢,温今也双脚瞬间悬空。 天旋地转之间,已经被男人不容置喙的勾进怀里。 他已经对温今也的能耐了如指掌,单手将人公主抱得拖住,另一只手万分自然顺畅的脱掉温今也磨脚的高跟。 温今也扑腾得双脚僵硬了一瞬。 男人却黑眸星亮。 “怎么不踢了?” “再来两脚?” 哪有人没收了别人武器又在这里装耐杀的。 温今也脸颊不受控的泛红,也不知是羞得还是恼得,“你放我下去,傅砚璟你到底要干什么?” “一起回家。” 他怀里的温度炙热滚烫。 靠得太近,温今也能听到他有力却失格的心跳,如同凌乱翁沉的鼓声,在耳畔敲打。 温今也避开他如熠熠星火的眼眸,话不知不觉间就失了底气,莫名软,“你先放我下去,我可以走。” 绵薄的声音,傅砚璟折颈,侧脸贴近她唇边。 两个人距离近到呼吸交缠。 好敷衍的演技。 他问:“什么?我没听清。” 可他唇角翘起得那抹弧度,分明有些得逞般的意气。 温今也没忍住,在他胸口落了一拳,眸中的神色既无可奈何又无能为力。 最终都化作了下意识撇唇的一句谩骂:“流氓。” 傅砚璟爱死她这样鲜活灵动的小表情和波动的情绪了。 过去的温今也也有各种丰富招人的情绪。 可那些情绪是经过克制压抑的。 就连委屈的抱怨都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可现在的温今也,是真真正正的她。 明明是被骂了,可他的心里怎么那么舒畅。 乌云蔽日的阴天,倏然就在云层深处,倾泻出那缕明媚的光。 傅砚璟故意颠了她一下。 温今也不设防,方才“作恶”锤人的手瞬间环上傅砚璟的脖颈。 温今也感受到傅砚璟自胸腔内传来的闷笑。 体贴温柔的声音,仿佛刚刚故意使坏的人不是他: “抱紧点,小心掉下去了。” * 次日回到电视台,在对接工作过程中,孔深林几次看温今也眼神踌躇试探。 这别有深意的复杂目光,显然有话想问她。 温今也想到昨晚在停车场的画面,没让孔深林再斟酌开口,主动道: “昨晚的人,不是我男朋友,我没有男朋友。” 温今也当然不知道孔深林所思考的东西,要比她猜测的复杂多了。 一会儿是王培口中的董特助,一会儿又是昨晚蹲在温今也面前的神秘人,还有温今也昨晚口口声声说自己单身加上了林规墨的微信。 到底哪一个,才是温今也的男友。 还是她真如那些若有似无的流言一般,在好几个男人之间转圜。 直觉让孔深林并不相信温今也是那样的人。 只是社会新闻从业者,必须要保持足够的客观、冷静、公正。 她的三观,甚至牵扯到一段新闻报道所产生的影响力。 温今也作为孔深林最想选择并长期合拍的搭档,他不想心存任何怀疑。 不过温今也比他想象中的更聪明。 开门见山的一句解释,给孔深林动摇的信任注射了一针定心剂。 他也知道搭档之间不该轻易怀疑,否认对方的人品,很认真解释道: “我也不是带有色眼镜看你,我知道凭借你的实力和美貌,若真想走捷径,有得是比林科长更好的选择。” “虽然昨晚的男人我不知道是谁,但看气质也觉得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孔深林顿了顿,“那是你的追求者?” 温今也感觉自己有被折煞到。 她就没见过那么霸道的追求者。 将自己不由分说扔进副驾驶后,刚坐进驾驶位,温今也的手机屏幕就亮了。 昏暗的车厢内,不管是清脆的提示音还是骤然亮起的光线,都突兀不已。 傅砚璟轻一瞥眼,她新的消息内容就一览无遗。 还没来得及备注的名称,发来直白的三个字: 【林规墨。】 傅砚璟也不着急起火,就这么好整以暇的坐在那里,语气平静: “不回复吗?” 却有危险气息在晦暗不明的光线中蔓延。 第二百章 :啾啾生病了 温今也被他不加遮掩的目光看得不自在。 刚按灭手机屏幕。 哪成想,下一秒林规墨的消息又来了。 一言一语彬彬有礼: 【在饭桌上王处长喝高兴了,他也是为了我的人生大事操心,希望没有对你造成任何困扰。】 【不过我很开心你也单身,或许我们真的可以进一步接触了解一下,以后在工作上也可以互相帮衬。】 【有时间的话明天可以一起吃个晚饭吗?】 温今也本不想看。 但一连三条的提示音叮咚响起。 手机屏幕更是常亮不灭。 这点光线在寂寂朦胧的昏暗里不值一提,却恰到好处的映照在傅砚璟偏侧于她的侧脸处。 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下颌,和深隽的侧脸轮廓。 他垂着眼睑,视线平平地从那一小方手机屏幕处移到温今也脸上。 他倾身靠过来,双手撑在副驾座椅两侧,虚虚地将温今也圈在怀里。 蓦然靠近的距离,让他眼眸中的占有欲一览无遗。 温今也感觉自己神经都在跳动。 傅砚璟的手腕摩挲过温今也大腿,没有侵占的情欲,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缠绵。 “温今也,拒绝他。” 他声音有种极为克制隐忍的喑哑,“可以吗?” 怎么会有人连询问的话语都可以说得如此不容置喙。 温今也单薄的身子颤了颤。 她本就没想跟林规墨有任何发展。 当初加微信也是被众人架着的无奈之举。 可对上傅砚璟深黯如潭的双眼,温今也莫名觉得自己依旧被他压迫着。 都不知道从哪里泛起的委屈。 她为什么要怕他? 为什么总是他说什么,自己就要循着他做什么? 她下意识想要脱口而出的“可以”被她咽下去。 温今也抿着唇,不说话。 下巴却被傅砚璟不由分说的钳起。 力道是轻的,但指腹的温热却渗入血脉。 对于她的反骨,傅砚璟已经了如指掌。 但上位者的威压,有时候是耳濡目染刻在骨子里的。 他深吸一口气,嗓音沙哑淡薄,“你如果想去,我不会拦你。” 他撑在座椅上的那只手臂紧绷,青筋涌起。 “但是温今也,我会忍不住失控,想吻你。” 这句紧绷着情绪,状似平静的话,不是威胁。 而是他翻滚的醋意和欲望快要冲破摇摇欲坠的枷锁。 他做得好温今也不断拒绝自己的心理准备。 却始终建设不了看着她走向别人的防线。 温今也感受着傅砚璟如暗火一般的凝视,心里的悸动愈发按捺不住。 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低低垂着头。 “我不去。” 清且淡的笑漾起。 温今也耳边倏然落下一个点到为止,转瞬即逝的轻吻。 “好乖。” 那句低沉缠绵的话语,到现在都仿佛带着灼人的滚烫。 萦绕在耳畔。 温今也感觉自己脸上又不受控的升起燥意。 她将傅砚璟烦人的身影从脑海中屏去,失神的眼底硬生生挤出几分清明。 温今也摇摇头,“不是追求者。” 对于一段难以界限的模糊关系,最好的敷衍公式就是: “我们就是普通朋友。” 温今也半真半假的解释昨晚那令人想入非非的姿势。 “我衣服脏了,他帮我处理了一下。” 孔深林没再继续追问,话题再度回到了一板一眼的公事上。 “那天留你名片的女士,后来联系你了吗?” 温今也:“还没有。” 但这种事,急不得。 很多痛苦和恐惧是难以感同身受的。 如果她最终没有联系温今也,温今也完全可以理解。 只是那些糜烂的、阴暗的、扭曲的丑陋。 不知何时才能得以见天日。 她们平凡,在所谓的执权者眼中,或许命微如蝼蚁。 但依旧会有螳臂当车的勇气。 很显然,在这一点,孔深林与温今也的目标深度一致。 事情了解到这个地步,他们想要的,早就不是话题和热度了。 而是真的,解开某些尘封丑陋的遮羞布。 这件事,不仅对于当事人是危险的。 哪怕对于他们,也是极具挑战和胁迫的。 孔深林叹了口气,“再等等吧。” * 江北市的秋雨缠绵不断。 傍晚的天气忽然阴沉,冰凉的雨丝缠着潮湿的寒气笼罩着整座城市。 雨一直下到凌晨未停歇。 温今也在睡梦中,是被啾啾的呕吐声惊醒的。 温今也对于这种声音,比闹钟都要敏感。 几乎是眼睛还没睁开,脑子已经完全开机了。 室内漆黑,凉意渗透。 她猛然从床上下来,顾不上穿鞋开灯,跌跌撞撞跑到客厅。 刺眼的灯光瞬间照的客厅灯火通明。 在啾啾的小笼子旁边,果然出现一滩淡粉色的呕吐物。 啾啾不知道是愧疚还是身体实在不舒服,趴在笼子边上,整条小狗耸拉着脑袋,就连看见温今也时尾巴都不转了。 小狗呕吐不算很异常。 有时候啾啾在外面吃了草,回来也会吐。 但粉红色的呕吐物温今也还是第一次见。 下意识反应它是不是肠胃出血。 小动物之间大概是有自己的交流信息的,就连一向温顺的小猫也在焦躁得喵喵叫。 温今也立马打开手机寻找最近的宠物医院,大概需要五公里。 她睡衣都来不及换,随手找了一件抗风的大羽绒服披在身上,将啾啾抱进航空箱里。 可凌晨三点,外面还下着雨。 这边位置偏僻,连车都不好打。 她用了多平台,过了好几分钟才有所响应。 司机打来电话,大概是半夜的缘故,态度有所懈怠。 “美女,你那边地方有点绕啊,老小区巷子又窄,你走出来呗。” “我看你定位的是宠物医院,是不是有宠物啊?” 温今也心急如焚,“对,它生病了。” 她的声音因为过度焦急紧张而颤抖。 司机听出她的气息不稳,这个天气,这个时间,理所应当的开始了坐地起价。 “下着雨呢,狗味很腥的,我闻了难受。” 温今也听见他按动老式打火机点烟的声音,含含糊糊的调调,带着浓郁的嫌弃。 “何况你这狗生病了,小畜生吗就好传播病毒,万一传染给我怎么办?” 他吃准了温今也没办法,“这样吧,你得给我加二百块钱。行的话,你就现在下楼,往巷子口走。” 温今也不是听不出他的无赖。 可现在自己完全没办法。 这样的霸王条款,最终还是接受了。 她拎着啾啾的航空箱往外走去。 狭窄老旧的楼梯,因为下雨有些潮湿。 温今也刚走出几步,却听到楼梯转角处传来沉稳有条的脚步声。 第二百零一章 :手掌心的温度 男人一身黑色西装大衣,勾勒的身影修长挺拔。 因为下雨,他双肩沾了些潮湿的雨渍,但发丝未乱,不显丝毫狼狈。 垂在一侧的手随意拎着一把刚刚收拢的长柄黑伞。 伞面上的水珠顺着伞尖滴滴流淌,在男人脚步停顿的地方,洇出一小滩水迹。 温今也的脚步也停了。 心里的挣扎、慌张、犹豫,还有对司机贪婪嘴脸的忍耐。 在这一刻仿佛都有了答案。 说不清缘由的心安。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傅砚璟率先上前一步。 他们之间的距离,唯有两截台阶。 温今也站在上面,傅砚璟站在下面。 错位的站姿,视线却齐平。 昏黄的走廊感应灯下,傅砚璟清晰看到温今也双唇的血色淡淡。 他嗓音发紧:“怎么了?” “小狗……” 温今也的无助焦虑担忧的情绪仿佛全部找到了支撑依靠点。 细细颤抖的声音里有着几不可察的哽。 “啾啾生病了。” 傅砚璟沉着的视线落在她没穿袜子踏着夏季居家拖鞋的脚上。 因为凉和紧张,圆润的脚趾蜷曲着。 手上航空箱的力道倏然一空。 傅砚璟温热的手短暂接触过温今也冰凉的指尖。 “我送你去。” 他低沉的嗓音就像是最有效的安抚,让温今也悬浮着的心逐渐安稳下来。 这边巷子的确不算宽裕,空出消防通道,能停车的地方狭窄。 敷傅砚璟的车停在巷子最前方。 秋日雨夜,凉意浸人。 傅砚璟小心翼翼将航空箱放在温今也脚边,她穿得匆忙的羽绒服拉链未拉。 傅砚璟动作迅速但不掩温柔的将外面的扣子拢好。 顺手将宽大的连衣帽扣在了温今也脑袋上。 她的脸被衬得更小了。 晦暗不明的光线中,唯有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睛,蒲扇着湿润的睫毛看着他。 她把啾啾当小孩,当家人去看待。 啾啾凌晨半夜生病,足以让温今也慌不择已。 就像当初在港城,她误会新闻报道里出车祸身亡的人是他一般。 理智全丢了。 来不及认证,赤字着脚跌跌撞撞往外面跑。 她有着最细腻柔软的内心,会对身边在意的人和事,倾注全部爱与心血。 “车有些远,在这里等我,我很快。” 傅砚璟撑开伞面。 一向沉稳从容的人,此刻因承担着温今也的担忧而步履匆匆。 车一路疾驰在空寂的夜。 十分钟之后,一家宠物医院里,医生匆忙的给啾啾做了各种检查。 温今也坐在冰冷的长椅上,焦急的等待结果。 值班的护士用一次性纸杯给温今也倒了一杯热水。 看出了温今也脸色的苍白,她耐心安抚温今也: “没事的,先前小狗就没什么异常,换季入秋,最近江北的天气怪得很,温度骤降,小狗肠胃本就脆弱,应该没什么大碍。” 温今也空茫着双眼,什么都不敢想。 她一直都不是一个幸运的人。 越是期待发生的好事,越容易落空。 事与愿违的次数太多太多。 所以太多时候,她都是抱着最差的结果去做。 关于啾啾的病情,她不敢往严重去想,更不敢往好处去期待。 温今也只能尝试放空自己。 双手捧着的水杯热气氤氲。 傅砚璟将温今也和啾啾放下后,就又步履匆匆的离开了宠物医院。 温今也没有细想。 “叮咚——” 宠物医院的进门铃声响了。 潮湿的细雨与深夜的凉风随着被推开的玻璃门短暂卷进来。 护士还想跟温今也说什么,偏头打眼过去,被男人的长相和气质引得眼前一亮。 “哦!你男朋友又回来了,我还以为刚刚扔下你们孤儿寡母走了呢。” 说完,她自觉不当电灯泡,又退回到了问诊台坐下。 温今也抬头看去,水杯里萦绕出的热气氤氲在眼眸,让傅砚璟清贵的身影几分朦胧。 他手上拎着便利店的纸袋。 未等温今也反应过来。 男人屈膝,半蹲在温今也面前。 他身上沾染了水汽,可掌心却依旧温热干燥。 在握住温今也盈盈一握的脚踝时,烫意惊人。 温今也瑟缩了一下。 她的脚冰凉。 傅砚璟动作轻柔,但手上的力道却是恰到好处的。 不会弄疼她,也容不得她躲。 直到厚厚的棉袜包裹住她的脚,又穿进新买的松软棉拖里。 从脚底窜上来的寒意仿佛瞬间被驱散。 “下次再着急出门,也要记得穿袜子。” 傅砚璟没抬头,居高临下的视角,他眉骨突出,鼻梁高挺,轮廓凌厉清晰。 可长睫下的眼眸却缱绻如春水。 平静的一句叮嘱,却如同一颗 石子落入镜面湖畔,瞬间泛起圈圈涟漪。 “傅砚璟,今晚谢谢你。” 温今也声音很低,有麻烦到他的不好意思,更多的—— 是一种难以界定的复杂情绪。 温柔而挣扎。 “你怎么那么晚,会出现在楼道里?” 傅砚璟又将她蹭上去的睡裤给拉到脚踝处。 随后随意地坐在了温今也旁边的凳子上。 语调漫不经心,“掐指一算,今晚出现能英雄救美。” 这云淡风轻的背后,是接近五个小时高度紧张的跨国会议,涉及到产业的更换和版图的调整。 可此时看着温今也因为紧张啾啾而湿濡的双眼,傅砚璟却不觉任何彻夜未歇连轴十几小时转动的疲惫。 他唯有庆幸,自己出现在了温今也无助茫然的时刻。 没让她一个人在这寂寂潮湿的雨夜忐忑不安。 他坐姿随意慵懒,整个后背贴在冰凉的椅背上,脸微微上扬。 触及到天花板上的灯光时,眯了眯眼。 从高度紧绷的状态抽离,再加上陪着温今也奔波。 那若有若无的倦怠感没有逃过温今也的眼睛。 肢体动作完全不经过思考的,温今也冰冷的指尖落在了傅砚璟蹙起的眉心上。 轻轻地,转动一圈。 她什么都没说,动作却胜过万千语言。 傅砚璟惺忪着的眼骤然睁开。 而指尖的凉意与他眉心温度交融的瞬间,温今也同样如梦初醒。 在港城缠绵了三年,原来有些下意识地行为,是只受神经控制。 她慌乱躲避着傅砚璟的眼神,将手抽离。 试图要当这一个在雨夜中逾矩的行为从未发生。 可傅砚璟怎么会让她躲? 他抬手,精准握住了温今也的手腕。 将人往自己身前拉了拉。 嗓音低沉蛊惑:“温今也,关心我啊?” 第二百零二章 :啾啾成他闺女了 隔在两个座椅中间的扶手成为温今也唯一的支撑点。 她另一只手紧紧撑在上面,指尖蜷曲,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也解释不了。 那蠢蠢欲动,再欲燃起的砰然。 傅砚璟拉她更近了些,近到他稍一低头,就能蹭到女人柔软的唇。 “问你呢,说话。” 她双唇颤了颤。 直到—— “啾啾家属可以过来一下了,检查结果全都出来了。” 温今也这才找回底气。 匆忙甩开傅砚璟没用力的禁锢,“我去看啾啾了。” 无法克制的轻触。 难以维系的冷漠。 也许,她没有那么讨厌自己。 她只是过去在自己这里受到伤害,理所应当地将自己藏进厚厚的壳子里保护自己。 那他就在这里等她重新探出脑袋,重新看向他。 望着温今也脚步慌乱,像个小逃兵一样的身影,傅砚璟忽然觉得: 骤然降温不讨厌。 雨天不讨厌。 如山一般的公务不讨厌。 什么都不讨厌。 温今也的手机留在了椅子上。 凌晨五点钟,蓦然亮了一下。 一条消息弹出: 【今也,睡醒之后,可以给我打个电话吗?】 看清来信人之后,傅砚璟柔软的神色忽然冷冽了下来,晦暗翻涌。 差点忘了。 孟清河还是挺讨厌的。 * b超和x光都显示啾啾没什么大碍。 没有肠套叠,也没有异物。 但抽血显示有炎症。 “就是小狗肠胃敏感引起的急性肠胃炎,造成糜烂出血的症状。送来的也及时,没事。” 医生在病历单上唰唰几笔,“我这边建议让小狗住院观察几天,挂几天水。” 温今也悬在心口上的石头终于落下了,“好。” 医生开好单子,“去缴费吧。” 护士在一旁跟上,“温小姐,我们加个微信,后续啾啾住院期间一日三餐,每天的状态指标什么的也方便我们跟您汇报,包括说如果出现任何突发情况,也能及时联系到你。” “好。” 她去摸口袋,才发现手机不在里面。 温今也记忆力不错,但这个不错里面不包含手机。 每天在家里做得最多的事就是像个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手机又放哪里了。 这会儿更是毫无思绪。 正头疼着,那道高大的身影闲庭信步地走过来。 修长如折玉般的指尖把玩着那部充满岁月痕迹的手机,傅砚璟明知故问:“找它?” 温今也懊恼的皱了皱眉,上前接过。 赶忙找出微信扫码,添加好友。 随着“叮”地一声,温今也还没来得及将好友申请发送过去。 眼前却兀地横伸过一只同样握着手机的手。 “我也扫一下。” 温今也有些莫名其妙:“你扫这个做什么?” 傅砚璟比她先一步发送好友申请,语调淡淡:“避免同样在雨天深夜,你面临同样的状况。” 护士笑了笑,“这样也好,啾啾爸爸妈妈的联系方式都有了,避免其中有一个联系不到时还有其他方案。” 温今也刚想说啾啾是单亲家庭。 只有一个妈! 前车之鉴,她避免傅砚璟半路再杀出来整一出争夺抚养权的事。 还未来得及开口。 双肩被男人扣住。 他像摆弄洋娃娃一般,带着温今也转身,往前走。 顺水推舟道: “走吧,看看我闺女怎么样了。” * 天光破晓。 动人心魄有惊无险的后半夜就这样过去了。 昨夜的那场泠泠秋雨不知何时早就停歇了,城市的清晨静谧而美好。 啾啾的吊水也输完了。 温今也安抚了啾啾好一阵,又跟啾啾玩了一会儿。 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医院。 不然,上班就要来不及了。 走出宠物医院时,傅砚璟已经站在车前,颇有耐心的等着她。 想到这个男人应该是一整夜没睡,算上白天工作时间,完全是连轴转。 铁打的身子也不能这么造。 温今也犹豫了一下,“要不我来开车吧?” 傅砚璟轻飘飘看了她一眼,“怎么?怕我疲劳驾驶啊?” 当然有这方面的原因。 但什么话从傅砚璟口中说出来,经过那微沉沙哑的语调一过,就变得意蕴万千。 清晨湿润的凉意能掩盖住温今也所有微动的心思,“你毕竟一夜没睡,也……辛苦了。” 傅砚璟唇角牵动,“担心我?” 温今也目不斜视的坐进驾驶位,“我是遵纪守法。” “放心,这次撞到蹭到,不叫你赔。” * 十几分钟后,车缓缓停在了巷子口处。 温今也看了一眼时间,顾不上傅砚璟一举一动的矜贵优雅,她率先下车。 匆匆往小楼跑去。 棉拖鞋不太跟脚,再配合上宽长的羽绒服,让她奔跑的脚步踩着晨光,要多乱七八糟有多乱七八糟。 但就莫名。 像一个追蝴蝶的小朋友。 傅砚璟哑然失笑。 “跑慢点。” 温今也一点减速的意思都没有,声音随着奔跑的脚步愈来愈远,悠扬绵长:“来不及了要。”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来得及。” 温今也上楼先给小猫换了水,喂了粮。 在洗漱换衣之前,提前约好了顺风车。 收拾好一切后,温今也这才下楼。 时间紧赶慢赶,终于充裕了一些。 温今也内心稍稍安定下来。 一辆银灰色的大众车静静停在小楼下。 见温今也下来,按了两声喇叭。 温今也没多想,拉开后座车门坐了进去,这会儿想起来孟清河的消息她还没有回。 温今也一边低头解锁手机一边报手机尾号:“师傅,尾号2407.” “温小姐,是我。”董特助礼貌清了清嗓子,将副驾驶位上的早点递给温今也。 “老板让您在路上吃。” 董其缓缓发动引擎,“您不必担心,迟到不了,我外号秋名山车身。” 温今也有些发愣。 想到自己早上车刚刚停好,就慌张往小楼跑去的身影。 还有傅砚璟慢条斯理从车里出来,含着笑意提醒她的那一句: “来得及。” 原来,是这个来得及。 他不能让时间流逝变得缓慢,却想帮她追上时间。 车缓缓驶出小巷。 小巷门口停着很多辆车。 与她早上亲自停放的那辆迈巴赫擦肩而过。 那辆车在晨光下泛着漆黑冷光,沉稳而又沉默。 却在在她慌张的夜晚,为她遮风挡雨。 温今也不自觉攥紧了盛放着早餐的纸袋。 随着她指尖的收力,纸袋提手微微变形。 发出了簌簌的声响。 心,恍然乱了。 第二百零三章 :他来晚一步? 刚到电视台打完卡,温今也给孟清河回过去电话。 那边接听速度很快,或许从发完消息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等这一通电话。 联想到他发消息的时间不太对,温今也有些关心: “你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孟清河声音有些迟疑,“是……” 纵观孟清河的家庭身世,虽然没有挥金如土般的大富大贵,但也是正儿八经的清贵之家。 他优秀而温和,生活平顺。 能让他头疼的困难并不多。 除了—— 他患有阿尔茨海默症的外婆。 在这一刻,温今也已经猜到了孟清河凌晨五点迫不及待找自己的原因。 她言语带着几分怕戳中人伤心事的试探: “跟外婆有关吗?” 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倏然传来一声低哑的笑。 孟清河温润的语调中难掩疲惫,“今也,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 他低落的语调听起来有些憔悴,“外婆现在几乎不认人了。一天到晚,没有几分清醒的时刻。昨晚外婆一个人忽然穿上衣服要走向大海,说要去找她的女儿,我……” 孟清河声音哽咽。 “她说她要陪女儿。为了劝下外婆,大家编制了一个谎,说她女儿根本没有去世……因为这个谎,外婆从凌晨坐到现在,一直在等我们把她女儿接回来。” 他跟外婆情谊深厚。 孟清河有个早逝的小姨,在二十多岁的冲浪的时候,被巨浪永远的卷进了海底。 那成为外婆一辈子的心病。 随着记忆退化,关于这个已故小女儿的记忆却越发清晰。 而温今也,恰恰长得与她几分相似。 这也是当初孟清河在唐曼的牵线下,愿意接手温今也的主要原因。 温今也见过外婆一次。 那时她在孟清河的诊室问诊,外婆糊涂了,自己从家里跑出来。 什么都不记得,却唯独记得大外孙所工作的地方。 巍巍颤颤被值班护士扶着走入诊室时,值班护士一脸为难,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 却见那个神志不清明的老太太忽然泪眼婆娑。 她目光深深沉沉落在温今也身上。 热泪盈眶。 却不敢眨眼。 仿佛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人就不见了。 老人步履蹒蹒跚地走过来。 苍老如枯槁的手捧上温今也的脸颊,“阿囡,你是我的阿囡。” “答应妈,别再去冲浪了好不好?” 也是那时候,温今也才知道。 她跟孟清河早逝的小姨,有着几分相像。 后来外婆清醒过来了。 依旧紧紧握着温今也的手不舍撒开。 “小温,你真的,像极了我的阿囡。让外婆再看看你,外婆再也看不到我的阿囡了。” …… 电话那头,孟清河语气踌躇。 “我是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外婆一起吃顿饭。” “我知道,让你扮演一个已故之人是不情之请……今也,如果你真的非常避讳这件事,你可以拒绝我。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想来麻烦你的。” 温今也不在乎什么避讳不避讳。 情谊在她心里的分量一直很重。 她力所能及的,都愿意为身边人去做。 何况只是陪老人吃顿饭。 不过温今也唯独犹豫,“我真的能骗过外婆吗?如果她发现我不是她真正想见的那个人,情绪反扑会不会给外婆带来更大的伤害?” “不会的。” 孟清河的难过自怅然的声音中流淌蔓延,“外婆她现在,谁也认不得了。也不记得我了。她上次犯了糊涂也能把你认错,说明你在我外婆眼里,真的跟我小姨,很像。” “只是,麻烦你了。” “不麻烦,大概几点?” 孟清河说:“刚把外婆哄睡了,等你下班我来接你好吗?” * 温今也下午跑了个采访。 等回来之后,将素材整理导入上传,已经过了下班十几分钟了。 采访期间温今也会把手机静音,一直忙碌到现在也忘记关闭。 孟清河发来的消息是在半小时之前: 【今也,我在电视台停车场那里等你。】 或许是知道她在忙,后面孟清河也没再打电话。 温今也赶忙打字回: 【抱歉,整理了一下素材,我马上出来。】 这会儿过了下班的人潮,温今也打卡下楼,一路通畅。 “今也,我在这里。” 匆匆走出电视台大楼,温今也闻声抬头,孟清河站在车边等她。 一身灰色的高领薄衫搭配休闲的polo领外套,整个人显得清俊温和。 温今也走上前,因为方才细密加快的脚步,此刻呼吸微乱,“久等了。” 她抬腕看了一眼手表,“会不会耽误外婆吃饭了?” “不会。” 自从港城回来之后,因为各自有事要忙,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温今也半垂的马尾因为一下午的奔波有些散乱,额前一缕细发垂坠下来,拂过眼睫。 孟清河下意识地伸出手。 却见温今也已经随意的将那缕头发挽在了耳后。 他悬在半空中的手短暂停顿一秒,指尖颤动,最后落在了温今也肩上背的小包上面。 温今也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不用,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我来吧。”孟清河温柔调侃,“现在你可是长辈。” 这一句玩笑话,瞬间化解了两人多日不见的那一点小疏离。 温今也抿唇一笑。 “那等会儿在饭桌上你也会叫我小姨吗?” 长睫下一闪而过的狡黠,让孟清河恍然出神。 她的明艳,让本该寂寥的秋日,也没了衰色。 可这样的明艳,却只有知道他对自己没有半分心思时才会给他。 如果温今也知道,自己风光霁月的外表下,还对她藏有着那样的心思,她又该退回到安全线多远以外的距离呢? 孟清河克制住所有不该动的心思。 用最自然的语调打趣: “外婆现在都不认得我了,你就别在这儿雪上加霜了。” 孟清河拉开身后副驾驶的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特邀演员,请上车吧。” 没有人注意到,这辆车对面还停着一辆沉默的,普通的,黑色商务车。 车内的空气静默到落针可闻。 透过晦暗防窥车窗,外面的景象一览无遗。 第二百零四章 :啾啾,你妈妈不要你了 坐在后位上的男人静静看着。 看着秋日的薄阳晚暮照映在温今也身上,莫名的柔和温软。 也看着她眉眼弯弯的,清澈的瞳孔漾着盈盈的波光,对着孟清河笑。 最后—— 看着她坐进了男人的副驾。 那辆车打火,渐渐驶离停车场。 董其小心翼翼的目光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后面的一人。 还有一狗。 最终斟酌道:“老板,要跟上去吗?” 傅砚璟偏头看向窗外的姿势未变,侧脸线条冷峻而锋利,薄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董其这个视角看不清他的神色。 却能感受到,低至冰点的气压。 “老板,他们已经走远了。” 董其再度小声提醒一句。 连带着那句不敢再说出口的言外之意: 再不追,就追不到了。 安静趴在后座上的啾啾忽然嘤嘤了两声,跳到了傅砚璟腿上。 傅砚璟终于收回视线,平静的面容下,那双深黯的双眼似有暗波涌动。 “不用追。” 他抚摸着啾啾,语气淡漠的仿佛置身事外,全然不在意。 可始终敛起的眉心却暴露了他此刻的不平静。 空气再度沉默了下去。 助理坐在车里一动未动,只等着傅砚璟的吩咐。 良久—— 他终于低语呢喃似的开口,却是对狗说的。 “啾啾,不是我不送你找妈妈,是你妈不要你了。” * 宠物医院的人大概真的误会了温今也跟傅砚璟的关系。 所以有关啾啾的最新情况,竟然率先发到了傅砚璟这里。 护士说啾啾的状态恢复的很好,新的验血结果也非常理想。 再打几天针巩固一下,已经不需要住院观察了。 所以只要他们想,可以随时接啾啾出来。 第二天再送到医院打针就可以了。 别人不清楚,但董其非常明白。 在收到这条消息前,傅砚璟还沉溺在一堆纷杂的数据里,虽然算不上焦头烂额,但也绝对神经紧绷。 最近傅氏集团又面临着一些新的变动,上位者的决策,须得步步谨慎。 他已经坐在办公室里,冥想了两个小时了。 气压低到令人窒息。 但就是那么一条看似微不足道的短信,却能让男人一敛压抑的雷霆。 于是,他拿起沙发上的外套,特地叮嘱董其换一辆低调到走在大街上都没人多看一眼的普通车。 先是去接了啾啾,又来到了电视台楼下。 收入以秒计算的男人,在这里耐心等待了温记者一个多小时。 却等来了她跟别的男人并肩离开。 面对老板吓唬狗的行为,董其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 啾啾也不知道是因为感受到男人低落的情绪,还是这个环境本就就令它不安。 嘤嘤的叫声并未停止。 傅砚璟神色复杂的看着它,眼眸中隐晦着某种情绪: 他淡声提醒啾啾:“别打扰你妈约会。” 也不知是对狗说的。 还是对自己说的。 董其屏气凝神。 等待着傅砚璟下一步的吩咐。 他就如同老板讳莫如深的心思里的一根针。 无时无刻窥探着老板情绪的动向。 他自然能感觉出老板的忍耐着的不悦和冷冽醋意的翻涌。 按照傅砚璟的脾性,他的权势,足以让他将所有想得到的东西,都禁锢在身边。 可温今也,显然是个例外。 董其以为,傅砚璟会吩咐他追上孟清河的车,像第一次那样,将车别停在路边。 又或者,现身在他们共进晚餐的地方。 但他什么都没说。 也什么都没要求董其去做。 现在,他是求垂怜的那个。 温今也本就有接触别人,甚至接受别人的权利不是么? 只是—— 傅砚璟看着窗外那片早已空空的地方。 他本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借着啾啾献殷勤的同时顺便让温今也陪他吃顿晚饭。 没想到。 就这样被人捷足先登了。 * 而另一边。 镜水湖畔的公园旁,小区环境清幽,是江北最适合养老的住处之一。 温今也下车,想到先前老人拿给她看的,那一张泛黄的照片。 上面的女人明媚漂亮,但她的生命却永远定格在了二十几岁。 温今也凭借记忆,重新整理了一下发型。 第一次做这么明晃晃冒充人的事,温今也仍有不安,“这样会更像一点吗?” 孟清河唇角扬起温淡的弧度,“你不必紧张,外婆她不会发现的。” 一梯一户。 电梯攀升至四楼。 甫一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处被人搀扶着,满眼期盼的老人。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老人瞬间哭了。 “囡囡,你来看妈妈了,你终于肯来看我了……” 老人激动地走过来,佝偻的身影,步履蹒跚。 身后搀扶着外婆的女人着急去扶,但外婆苍老的手已经颤抖着伸向温今也。 温今也感到心酸,赶忙回握住老人,让老人跌跌撞撞的身影找到支撑点。 她身后的女人朝着温今也投来一个感激又无奈的眼神。 温今也小幅度的点头回应。 外婆领着温今也进屋。 口中絮絮叨叨的,“囡囡,妈妈恐怕是不行了,现在记忆力不好了。都忘记为什么好久不见我囡囡了。不过看你这样,妈妈知道你没在外受苦,真好。” 温今也眼眶中瞬间泛起泪光。 “我过的,很好。” “那你以后多来看看我好不好?最近家里老是进进出出很多陌生人,我谁也不认识。人老了,感觉孤单又害怕……” 温今也静静听着。 她的至亲就站在门外,却不相识。 而唯独清晰存在于记忆里的,却是英年早逝的亡女。 对已死之人的纪念,还有人衰老后的孤单萧瑟。 任谁都会感到唏嘘。 温今也任由外婆握着她的手紧紧不放开。 桌子上的菜香味四溢。 外婆把筷子递给她。 “尝尝这个,你最喜欢吃妈妈做得锅包肉了。他们不让妈妈给你做饭,我才不听呢!我囡从小就爱吃我做的饭。你尝尝,还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 温今也用筷子夹起,咬了一小口,慢慢咀嚼着。 她大概是手抖,放多了盐。 咸味弥漫着整个口腔。 却越嚼越苦。 对上老人期待的目光。 温今也却粲然一笑,“很好吃。” 老人的脸上,又有了笑颜。 而孟清河的身影始终站在门外。 搀扶着外婆的女人是他母亲。 看着走到饭桌前的两个身影,走过来。 “从哪里找来的?确实很像。这就是你之前跟我提的那个温记者?” 孟清河点点头,“是她。” 孟母洞悉一切,握住自家儿子的手拍了拍:“努努力吧。” “妈,我跟她,就是朋友。” “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心里的心思,妈比谁都看得清。” 第二百零五章 :小狗,想见你 外婆年纪大了。 再加上这段时间身体一直不好,虚弱。 跟温今也聊了一会儿,困意袭来,坐在摇摇椅上不知何时就睡过去了。 孟母过来给外婆盖了个厚毯子。 看了一眼外面漆黑的窗色,冲着孟清河摆摆手。 压低了嗓音吩咐孟清河,“外面天也不早了,你送小温记者回去。” 随后又转身,对温今也笑道:“今天多亏你了,小温记者。” 温今也腼腆而客气的回复:“这没什么的。” “走吧,今也,我送你回去。” 出了玄关,温今也想着先去宠物医院看看啾啾,于是摆手拒绝: “我打车回去就好,这会儿也不回家。” 孟清河:“那你去哪儿?我送你。” “啾啾最近肠胃敏感,去医院挂水了。” 一提到啾啾,温今也眉眼的柔软如水一般漾出来,“可怜兮兮的在医院,等会儿去了,还不知道要怎么委屈巴巴地跟我控诉呢。” 孟清河坚持送她,“那我更该去看看了。” 他们一起下楼。 路灯柔和的光线勾勒出两人并肩而行的身影。 外面起了风。 温今也发丝在风中飘落。 冷不丁的攥紧脖子里,惹得温今也瑟缩了一下。 “你冷吗?” 孟清河作势要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 “不用不用,一会儿到车上就不冷了。” “那好。” 孟清河的车停在对面。 两人正要走过去,一声清脆的小狗叫却在一旁传来。 熟悉的声音让温今也下意识迎风侧目。 转身便见不远处,啾啾白滚滚的身影,尾巴摇晃着往这边跑来。 而它娇小的身影之后,男人逆着路灯光影而立,身姿挺阔,衬衫薄薄。 修长手指如同瘦竹一般,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 不知多久没吸,烟灰已经蓄了长长一截。 他薄薄的眼皮撩起,昏暗的灯光下,越发衬得他眉眼晦暗,可落在温今也身上的目光,却如同羽毛轻刮。 温今也心跳倏然漏了一拍。 愣神的一瞬间脑海中闪过很多疑惑。 啾啾怎么在这儿? 他—— 怎么也在这儿? 那些疑问还未来得及脱口而出,被啾啾扑腾她裤腿的动作打断。 一天没见温今也,啾啾是真想她了。 嘤嘤的声音像极了一个撒娇的小孩。 温今也赶忙蹲下将啾啾抱进怀里,连连亲了它小脑袋瓜好几口。 傅砚璟始终站在原地看着,没有往前一步。 倒是孟清河如梦初醒。 想问什么,却什么立场都没有。 只能把注意力放在啾啾身上。 啾啾当然记得孟清河。 又开始从温今也怀里翻腾,嘤嘤着往孟清河怀里拱。 孟清河温淡紧绷的神色上终于展开了笑颜。 不远处。 傅砚璟指尖的香烟燃尽。 孟清河清冽的笑声万分刺耳。 看着他们身影融洽,绽着笑颜得去逗弄怀里那只小狗,仿佛他们和谐得如同一家三口。 傅砚璟心里的不是滋味更甚。 荒谬而又可笑得想法浮现。 原来不是啾啾被妈妈抛弃了。 而是他被他们娘俩抛弃了。 而她到现在,连问都没问一句。 凭空出现的狗,和人。 都激不起她兴趣一般。 或许是听到了他内心所想。 温今也终于回头看他,“啾啾它……” “护士的消息发到我这里了,说它可以出院。我就顺路把它接走了。” 把啾啾接走是顺路。 那么他们同时出现在这里呢? 他是从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今晚会在这里,有从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只等她出现的呢? 想到先前几次,傅砚璟跟孟清河共处一个环境下的经历都不算愉悦。 温今也迫不及待想结束这场连空气里都弥漫着尴尬与别扭的场景。 心里的很多猜测翻滚,她声音很轻,“那你怎么在这儿?” “来接你。”他语调顿了顿,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温今也身后的孟清河一眼,“一起回家。” 这话听有些别扭。 想反驳,却又觉得几分合理。 这么有歧义的话,显然是他故意而为之。 “这样,就不劳烦孟医生送你了。” “我送今也不是麻烦。” 孟清河声音透着一丝不可察觉的紧绷,“傅先生,今也应该有自己的社交。” “你说得对。”傅砚璟矜贵颔首,“所以我站在这里吹了一晚上冷风,等今也一起回家,应该碍不了孟医生的法眼吧?” 孟清河被噎了一下。 忽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自己这次见傅砚璟,他跟过去很不一样了。 若是之前,傅砚璟见到他,锋芒也好,威压也罢,无时无刻都在对自己散发警告。 是那种所属物和领地都绝不容侵犯的权威。 可现在…… 孟清河依旧能敏锐捕捉到傅砚璟对他的不悦。 却不再那么迫人。 反而有种行将就木的平静。 而且…… 如果孟清河没听错的话,他刚刚那句回答,似乎—— 有卖惨的嫌疑? 但总之,有人在意。 温今也抱着啾啾走向傅砚璟,“你在这里等了一晚上?” 傅砚璟若无其事,“嗯。” 温今也皱了皱眉,不太理解:“你要干嘛?” 傅砚璟向前走了两步。 蓦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恰到好处的身高差,让他微微弯腰低头的动作,就能遮住温今也眼前的大半光线。 “小狗。”他低沉的语气恰到好处的停顿,这一句话说得别有深意,“想见你。” 仿佛一根线,丝丝缕缕缠绕心间。 傅砚璟又重复了一遍:“小狗想见你。” 啾啾像是为傅砚璟作证一般,舔了舔温今也的掌心。 而傅砚璟眼眸如一团灼热却不伤人的暗火,让他霁然的神情恍若多了几分占有欲。 温今也纤薄的双肩很微弱的晃了晃。 他伸出手,“起风了,走吧,带你回家。” 风倏然吹过。 温今也觉得自己头脑莫名昏沉。 她明明应该质问傅砚璟的。 他得知自己动向的手段,和他出现在这里的缘由。 她讨厌他对自己生活运筹帷幄,和这副请君入瓮的姿态。 她才不要像过去一样,任他拿捏,随他所欲。 可却有种难以克制,想要靠近的欲望。 正在被她在心底强压着的大石下—— 萌生。 第二百零六章 :胳膊肘往哪拐 “今也,你不想跟他走的话,可以拒绝。” 直到孟清河的声音横插进来,“我送你回去。” 空气因为孟清河的这句话而凝滞了几分。 温今也下意识抬头去打量傅砚璟的神情。 泰然自若的面容下看不出一丝动怒不满。 显得孟清河紧绷的身影过度紧张。 不过温今也还是能感觉到两个男人之间因为她而磁场不合。 她只想快点结束这一切。 温今也刚要开口。 手却被傅砚璟宽厚温热的掌心握住。 他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语气自然,“跟我一起走吧,反正我也是要回家的。何必再浪费一下人力资源。” 孟清河神色晦暗不明,“送今也是我心甘情愿。” 傅砚璟轻描淡写的扯唇,“那也是多此一举。” 云淡风轻中,无形的对峙开始蔓延。 傅砚璟能等她到现在,很显然就是抱着接她走的目的。 如果今晚她真的坐上了孟清河的车,傅砚璟还不知道要怎么闹。 温今也只觉得头疼,却忽略了—— 自己为什么要在意傅砚璟闹。 那根无形紧绷着的弦,最终因为女人轻柔出声的话而断裂消弭。 “我跟他一起回去吧。” 温今也看向孟清河,“我们顺路,就省下你来回折腾了。你早点上去吧。” 孟清河有些不甘心,“可是今也……我——” “别担心我。” “这是你随心的选择吗?今也。” 孟清河身姿未动,温今也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固执探寻的神色,“是你想跟他走,还是你有难言之隐,毕竟他过去会强人所难。” 风吹过枝叶,簌簌作响。 一片落叶飘零,纷飞在温今也和孟清河之间。 最终零落在了脚边。 温今也蓦然被问住。 大脑空白一片。 “我……” 茫然踌躇间,握着她手的那温热掌心再度收紧了些。 珍重的力度下,他指腹游走摩挲过温今也手背的细嫩肌肤。 温今也仿佛能感受到,他微粝的纹路。 随后,他握着温今也的手,举在了孟清河眼前。 轻慢的语调像一个炫耀得到心爱玩具的小孩,“少在这里挑拨离间,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强人所难了?” “没看到她都没舍得甩开我的手吗?” 温今也:…… 这倒是提醒了她。 她很没给傅砚璟面子的,挣了挣。 可傅砚璟却置若罔闻,另一只手拍了拍她手腕,像安抚炸毛小猫一般: “乖,当着外人呢,回家再跟我闹。” 低沉的声线里,掩不住的得意和愉悦。 温今也被他这种打一巴掌当爱抚行为整的赧然。 但也实事求是地跟孟清河道: “他的确没有强迫我。” 她跟傅砚璟的那些事,孟清河知道的不少。 温今也知道孟清河的担心,她冲孟清河笑了笑,清润道:“我就是觉得,这样就不用麻烦你再跑一趟了。” 孟清河低头一笑,很好的将表情里的失落和苦涩掩盖。 不想麻烦他。 却可以接受傅砚璟的折腾。 看似体贴的一番话背后,却不知不觉间体现出亲疏远近。 他以为…… 温今也和傅砚璟的故事,在港城就应该结束了。 他是温今也信任的朋友,和可以交付内心的医生。 却不是她…… 潜意识里最想要靠近的人。 孟清河再一次退了出去。 “好,那你们路上注意安全。” * 直到温今也跟傅砚璟坐到车上,孟清河人始终站在风里,一动未动。 而傅砚璟坐进车里,并未着急发动引擎。 温今也抱着啾啾,正爱不释手的抚摸呢。 突然怀里一空。 啾啾被傅砚璟拎走,它在傅砚璟手里,娇小得身躯如同一个小手办似的。 小手办并不安分。 母女分离,像个小泥鳅一样扭动着身体想从傅砚璟不轻不重的桎梏中钻出去。 傅砚璟修长的指尖捏起小狗脖颈处的肉,非常霸道的跟它讲道理:“老实点,你先自己玩一会儿,我跟你妈有话说。” 想到这个冲着情敌又亲又撒娇的小狗,傅砚璟神色幽幽。 它对自己,可从未有过那般的热情。 “没良心的小玩意。” 他把啾啾放到了后座上。 温今也护女心切,听这话瞬间不乐意了。 “你有话跟我说,为什么要攻击一只小狗?它怎么没良心了。” 傅砚璟睨了温今也一眼,“它胳膊肘往外拐。” 浑然没意识到,在有关啾啾的羁绊里,他与孟清河比起来。 他才是那个外人。 温今也哪能想到傅砚璟心思深沉狭小到这个地步,还以为他莫名其妙的跟自己争风吃醋。 小猫的抚养权还没有尘埃落定呢。 啾啾的版权可跟傅砚璟没有半毛钱关系。 她清泠泠的瞳孔睁大一些,“你想让它往哪拐?” 傅砚璟侧坐的身影倏然自在一松,双肩自然摊开,指了指自己左胸膛: “应该往这儿拐。” 他语调也太理所应当了,“你之前挺喜欢靠在我这里的,闺女理应随妈,也正常。” 哪来的歪理。 傅砚璟却想到了过往甜蜜的回忆。 循循善诱继续道:“还记得吗?你很喜欢耳朵贴在这里,数我的心跳的。你总埋怨着不公平,为什么次次都是你的心跳要比我的心跳快速而失格,直到——” 他语气恰到好处的停顿。 带着某些不可言说的回忆。 一瞬间变得暧昧之际。 温今也脸上瞬间爬上蕴绯,如同秋日绚丽的红霞,烧透半边天。 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就有点少儿不宜了。 那么多小事他都不往心里放,这种事倒是记得清。 温今也想让傅砚璟闭嘴。 可他眉毛轻挑,就连小人得志都能表现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松弛。 显得温今也阵脚大乱如同一个新兵蛋子。 她没招了。气恼得拿胳膊砸向傅砚璟,“你快闭嘴。” 可手腕却被男人握个正着。 稍一用力,温今也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往他怀里靠。 纤细的胳膊紧紧贴着他灼热的胸膛。 那沉稳有力的心跳仿佛敲击着温今也脉搏。 他理解力满分:“你看,你胳膊肘还是往我这里拐的。” 温今也:…… 第二百零七章 :想亲她,能不能先来一巴掌? “你先松开我。” 靠得太近,她能清晰感受到来自傅砚璟身上的那危险而又灼热的气息在无声蔓延。 温今也试图岔开话题:“你不是说有话要跟我说吗?你到底想说什么?”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 傅砚璟本就晦暗不明的眼眸,似乎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变得更加讳莫如深。 傅砚璟沉沉的目光落在她颤抖的睫毛上。 压着温今也手臂的手,顺着她手臂线条落在了温今也手背上。 紧紧的,压着她的手落在傅砚璟胸口处。 傅砚璟低沉的嗓音引得胸腔震动。 “你没让孟清河送你回去,选择坐我的车,是因为防备我给孟清河施压,还是你怕我会折辱你们之间的体面。” “又或者——” 他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烙印在温今也耳边。 “温今也,你只是单纯的想选我?” 温今也在他直白的话语中避无可避。 她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做出这样的选择,甚至没有经过任何深刻的亦或者浅显的思考。 仿佛一切都只是下意识。 温今也呼吸都乱了,“这个回答重要吗?” “重要。”傅砚句斩钉截铁。 认真的瞳孔下,满是温今也。 他想到孟清河说的话。。 指责他过去,总喜欢强人所难。 他鲜少被人忤逆,所做的决策处处落实,所以过去在感情中也会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 不知不觉中伤害了她。 “温今也。”他叫她的名字,轻且淡的语调,说不出的旖旎纵容,“起码我不是在强迫你。” “今晚出现在这里也好,知道你的行踪也罢,我没有要打扰你做什么。” 他温热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温今也手背处的皮肤。 “我只是还没做好你走向别人的准备。” 他坐在这里,嫉妒孟清河与温今也连背影都写满和谐。 看似平静的神态下,内心的波涛汹涌,只有自己知道。 也更加明白了只有刀子扎进自己身上,才知道痛的道理。 原来在温今也误会他跟何佳予关系时,她无数次看着他们身影相携,出现在同一个场合下。 心里,也是那样难受。 直到通过方才的对峙,他确信温今也跟孟清河之间什么都没有。 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如同巨浪一般涌上。 那不是微妙的愉悦。 闲庭信步的姿态下,他心里升起一场盛大的烟花。 傅砚璟低头,蓦然靠近温今也。 忽然嗓音低哑得来了一句: “你是不是很久没打我了?” 直白平叙的话一出,让温今也有些莫名:“什么?” 傅砚璟抓住被压在他胸腔上的那只手,贴在了自己侧脸上。 感受到了她温凉的指尖轻颤。 傅砚璟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某种引诱,“要不你打我一下?” 温今也:? 可他暗潮涌动的眼睛,不似玩笑。 视线反而漾着期待一般 ,更加灼人。 温今也浓密的长睫如蝶翼一般蒲扇着,“傅砚璟,你发什么神经?” 话音刚落。 他双手倏的捧住温今也的脸,不由分说的低头吻了下来。 这个吻炙热而细腻,却带着温今也不容拒绝的霸道。 缠绕的气息寸寸碾过温今也柔软的唇瓣,如同压抑许久的渴望终于喷薄而出。 “唔……” 温今也的呼吸几乎被全部掠夺,连同大脑也缺氧。 仿佛整个人都失控沉沦在了这个吻之中。 她推动男人胸膛的那点挣扎是徒劳的。 直到温今也咬到他的唇。 淡淡的血腥味弥漫。 傅砚璟这才将人松开。 下唇的伤口被她意乱情迷没轻没重这么一咬,此刻渗着血珠,让双唇的红色变得更加潋滟。 他眉心都没皱一下。 反而餍足得意的神色像一个男妖精。 他指腹意犹未尽得掠过温今也微微红肿的唇瓣上。 “别生气,我报备过的。” 温今也被他这个吻搞得整个人都如同飘忽不定的浮萍,人还在微微发颤,但脸上已经浮现了莫名其妙的恼意。 “什么时候的事?我没同意。” 傅砚璟将自己整张脸凑到温今也面前,不容她躲避。 再度抓住温今也的手贴到了他发烫的脸颊上。 喑哑的语调如同蛊惑一般。 “那你来秋后算账一下。” 一个巴掌一个吻。 那是当初温今也的计价方式。 “你!” 温今也恼意还在,视线也完全清明。 可看着傅砚璟诚心讨打的神情,她反而指尖蜷曲。 觉得不自在了。 怎么都不自在。 只有车内的温度感觉节节攀升。 温今也将手抽回,偏头看向窗外。 语调恢复了清冷。 “你如果不走,我就打车回去了。” 借着车内幽微的光,她偏头的动作,恰好露出了红如玛瑙的耳朵。 傅砚璟捏了捏她的耳廓。 烫意明显。 “走。” 随后他装作无事人一样,“这就带你回家。” 知道那辆车缓缓离开小区,孟清河站在单元楼门口的身影才稍动了一下。 迎着风口,他站了太久。 连表情都变得有些麻木。 直到电梯门开的叮声响起。 突兀而清脆的声音,让昏暗的楼道口感应灯忽亮。 孟清河不适应的眯了眯眼。 听到孟母无奈的叹息: “不上楼,是在这里cos雕塑吗?” 孟清河僵硬转身,所有细微的失落都被收敛,“你怎么穿这么少下来了?夜里风凉。” 孟母说:“在楼上没看到你的车动,反而看到三个人站在楼下不知道在谈论什么诗词歌赋。最后眼瞅着小温上了别人的车。” 她试探的看了孟清河一眼,几乎是带着答案问问题: “那也是小温记者的追求者?” “算是吧。” 孟母“哎呀”了一声,有些恨铁不成钢,“那你应该争取一下呀!” “你俩都是小温的追求者,谁比谁高贵?怎么就连争取都不争取一下!” 孟清河垂眸,“不了。” “感情面前不能顺其自然,佛系至上的。” 她知道自家儿子一直都是不争不抢的性格,对所有事都是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的松弛。 孟母有些着急,“小温记者是个很好的姑娘,有其他人喜欢她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但只要她还没有选择别人,你就还有机会啊。你那么喜欢她,怎么不告诉她呢?” “妈。” 孟清河嗓音有些沙哑。 他回头。 望着空荡荡的路灯下。 语调低缓,“我从一开始,就没机会。” “以后也不会有。” 第二百零八章 :温记者给我指条明路好不好 也许是旁观者清。 也许是他作为温今也过去的心理医生,太了解温今也了。 孟清河心如明镜,连自欺欺人的余地都没有。 她面对傅砚璟时那不自觉的熟稔和依赖,几分委屈和羞恼无奈的掺杂情绪。 都是对别人不会有的。 温今也一开始,就从未想过选别人。 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只是怕了。 不是不爱了。 “你快上去陪外婆吧,省的外婆醒了找不到人。” 孟清河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我也该回家了。明天有从南城过来问诊的患者。” 孟母依旧有些不放心,“你……” “别乱点鸳鸯谱了。” 孟清河释然一笑,“我跟她,就是朋友。” * 今晚运气好。 小楼下恰好有停车位。 车甫一停好,温今也就带着被调戏下压制的怨念与懊恼,迫不及待的解开安全带下车。 她绕到后面去抱啾啾。 车门一打开,率先映入眼帘的,却是大捧黄玫瑰花束。 温今也愣了一下。 怪不得,她在车里闻到了若有似无的花香。 还以为是被气糊涂了哪哪都出幻觉。 握着门把手的指尖不自觉收紧了。 傅砚璟不知何时绕到了温今也身后,“喜欢吗?” 温今也醍醐灌顶,扯了扯唇角,“之前在我家门口,一朵一朵的黄玫瑰,也是你放的?” 他没否认,“是我。” “云姐给的我建议,她说黄玫瑰的花语是为爱道歉。” 算起来,这还是他生平第一次主动想送花表达心意。 过去他觉得这种所谓浪漫行为没有任何实质意义。 傅砚璟问:“你内心有没有一丁点的触动?” 温今也:…… “我还以为我被什么邪恶组织标记了。” 这个回答又好笑又荒谬,完全超出傅砚璟的意料之外。 细觉又很有道理。 他手没忍住,落在了温今也松软的发顶,动作又轻又快的揉了揉。 “胆子小就算了,脑洞倒是挺大的。” 他语调轻柔的打趣让温今也眼底闪过细微尴尬和羞赧。 一把拍开傅砚璟的手,温今也抱着啾啾往楼道里走。 “你以后别再送花了。” “那你想让我送什么?” 傅砚璟虚心接受她的安排,潇潇然站在后面说: “温记者给我指条明路呗。” 他总能轻而易举的带偏温今也的意思。 温今也脚步未停,下意识想噎傅砚璟的话。 “我是记者,又不是指路的。” “什么都别送。” 可他还是那样气定神闲。 “嗯好。” 他什么都依温今也,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我喊董特助找找什么叫——什么都别。” * 孔深林都要放弃深挖影响居民对政府多企业信任的阴暗面了。 但谁也没想到,温今也会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接通了来自那个女人的求助电话。 “温记者吗?” 温今也手上的动作全停了,“是我。” 女人声音沙哑,却不似上次那般歇斯底里的防备。 反而带着一丝试图搭建感情的不自在,做起了自我介绍: “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汉江街50号楼的住户,你可以叫我曾芳。上次你告诉我,等我什么时候想通了,可以随时来找你。” 温今也感受到她仍存的忐忑不安,语气坚定而温柔: “我当然记得。” 曾芳哽咽了一下,“温记者,我们没办法了。如你所说,我决定再相信一次媒体。” 她试探地问了一句:“我们可以在盘馨路见面吗?” “当然没问题。” 不过,曾芳住在汉江街,忽然约温今也到盘馨路,想必她所忌惮又想解决的问题正出现在这里。 但纵观盘馨路这一年的变动,也只有柳御湾一个新楼盘的交付。 温今也立马收拾办公桌上的记者证采访笔隐藏采访摄像头等一系列设备。 “一会儿见,我跟我的搭档马上过去。” 等温今也跟孔深林匆匆赶到盘馨路时,等待温今也的却不只曾芳一个。 五六个人神情焦虑不安。 在看到温今也和孔深林下车之后,如同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走了过来。 其中一个面相朴实的中年妇女当即跪在了温今也和孔深林面前。 “我们的血汗钱,我们的家就靠你们了。求你了,一定要帮帮我们!” 温今也后退了两步,瞬间弯腰去扶女人。 女人却摇了摇头,“你是小芳推荐的记者,也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是啊。你们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一定要帮我们报道,一定要曝光那地产商的黑恶。金玉其外的柳御湾就是一个豆腐渣工程!!” “他们为了敛财,当初说的天花乱坠,可那房子实际根本不是给人住的!!我跟我老婆奋斗了半辈子,才咬牙买了这栋房子,背上几十万的贷款,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家!” 场面悲愤而混乱。 孔深林赶忙控场,“大家别急,慢慢跟我们说。我们一定会如实报道的。” “我来说吧。” 曾芳站了出来。 她先是因为上次的崩溃跟温今也和孔深林道歉。 “希望上次对你们的冒犯,你们是知识分子,别跟我这样的粗俗之人一般见识。我也不是针对你们,只是……我们的信任被辜负过。” 柳御湾的房子质量极差,各种指标都不算合格,实际情况也与当初宣传不符。 当初选择柳御湾房子的业主,都是在一场拆迁中得到补贴的。 因为是非商业的目的,所以补贴金额有限。 拆迁房也在偏远的城郊,位置荒凉。 对于不少人而言,等于失去了从小生活依赖的土地,变得居无定所。 柳御湾的开发商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跳出来。 承诺凡是在这场拆迁补贴中的业主,如果不选择拆迁房,都可以来柳御湾。 只需要在补贴金的基础上,再加一小部分钱。 最后,拟定在城郊所建的拆迁房没有建造。 反而柳御湾成了大家的心之所向。 可他们的满怀期待,却没有换来一个温馨的家。 如此一连串下来。 就仿佛这是一场针对他们的盛大骗局。 ——— 作者有话说: 发烧了老婆们,请一天假更一章 擤鼻涕擤得快要把脑干擤出来了。 第二百零九章 :快走,别回头! 得知真相的业主自然不能接受。 可维权的道路异常艰辛。 各个部门的相互推诿,开发商的顾左右而言他。 最后的最后,他们终于露出了黑恶势力的真面目。 暴力威胁恐吓。 他们最开始尝试过找媒体报道。 可是—— 最开始答应他们的网络媒体却半路变卦。 不仅如此,还跟开发商勾结到了一起。 导致在那场未来得及进行的曝光活动中,多名业主被打成重伤。 奄奄一息。 这也是为什么,曾芳闻记者色变。 以及。 不愿再相信任何政府乃至企业的发展规划。 而此时。 昏暗的茶室里,茶香袅袅。 一个面相狠戾的男人此时正在煮茶。 直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董事长,先前闹事的那群人,好像又带着记者往柳御湾去了。” 男人斟茶的手一顿,眯了眯眼。 “还会记者敢应承这件事?哪里的记者?” “好像是江北电视台的。” 男人不屑一笑,“真当自己是救世主了。” 他抿了口茶,丝毫不慌。 “这群小蝼蚁,怎么还是不死心。” “既然他们喜欢以卵击石,那我们就跟他们玩玩。让他们拍,拍完了把人好生留在柳湖湾,让他们好好欣赏欣赏。” * 柳御湾的建设已经接近尾声。 小区内的安保也已就位。 温今也根据业主的提示,跟孔深林细致了解了柳御湾目前存在的一些状况。 的确达不到交房的标准。 但偏偏—— 上面却给予了通过。 这只是他们能发现的。 还有很多隐秘的,未曾发现的隐患。 也许会更多更多。 温今也和孔深林也没有贪恋更多,点到为止。 剩下的,还需要等新闻报道出来,有更多的影响力和曝光力之后,才能进一步探究。 但谁也没想到,他们会被保安层层拦住。 盾牌如同围城一般,将几人层层困在里面。 为首的保安冠冕堂皇道:“抱歉几位,因为你们有设限盗窃商业机密,影响我们业主正常生活的嫌疑,所以几位还不能这么离开。” 曾芳表情瞬间紧张起来。 “你们这是要做什么?光天化日之下囚禁吗?” 保安皮笑肉不笑,“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是在保护业主的人身安全。” 其他人:“我们就是业主,现在我们要离开。” 保安丝毫不让,反而将几个人围得更紧密了些。 “可以,你们可以走。” 为首的保安笑容忽止,手指向了温今也和孔深林,“但他们不行!” 曾芳丝毫不让,“他们是我的朋友!” “我们只负责保护业主的安全,没说要保护其他人的安全。” 孔深林当然明白保安是被人授意。 但如果一直僵在这里,他们的处境只会越来越被动。 孔深林主动上前交涉,“是这样的,我们是江北电视台的,没有任何恶意。希望您能配合我们的工作,让我们出去。” “江北电视台的记者?那应该很厉害吧。”保安阴阳怪气的恭维,“既然这么厉害,那就自己想办法出去。” 保安的极度不配合让孔深林的心瞬间坠入谷底。 再也无法抱有侥幸心理。 保安无疑跟那群黑地产商,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而他们敢堂而皇之将人围堵在这里的原因,恐怕是—— 那群人,早已远远看着他们。 孔深林瞬间冒起一身冷汗。 紧张的氛围蔓延。 不管如何。 今天的素材必须要保住。 相机里的素材来不及导出,但温今也在探访过程中,防患于未然,用手机拍了很多。 可直到此时温今也拿出手机后来发现—— 这一带的信号被完全屏蔽了。 孔深林对此一无所知。 他出入过很多危险的一线地方,因此也很清楚。 有时候,上下勾结,帽子叔叔是靠不住的。 他们敢光天化日之下这样将人层层围截,恐怕上上下下该打点的,都打点好了。 他只能抱着最后的希望,“你有台长的电话吗?现在打电话给他。” 温今也指尖微凉。 “信号被屏蔽了。” 这样一句话,让所有人的心都坠入谷底。 也许是意识到了什么。 温今也下意识抬头。 日光刺眼。 小区服务中心二楼,透过透明的落地窗,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正面色深沉而阴狠的看向这里。 他身旁,站着一排黑衣人。 男人手指向这里,不知道跟黑衣人说了什么。 那群黑衣人纷纷离开玻璃前。 视线隔空对视上的那一眼。 他的眼神,势在必得,毫无慌张。 反而像是饶有兴致的看案板上的鱼垂死挣扎。 如同谛视瓮中之鳖。 “要来不及了。” 温今也说,“他们要下来了。” 可前面的保安依旧如同一座墙。 前有豺狼,后有虎豹。 孔深林有些不甘心,“底片绝对不能给他们。” 曾芳此时有些后悔了,“可是,命更重要,对不起,让你们牵扯进来,我们就不该蜉蝣撼树的。” 他们这群人,全都见识过黑恶地产商的势力。 因此也更能想象到,如果被扣在这里,等待他们的后果。 于是不知谁开口说了一句,“他们不让我们出去,我们就硬闯出去!这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话音刚落,温今也跟孔深林又被几名业主围住。 他们神情刚毅,下定了某种决心。 如同赴死一般。 以人为盾,狠狠撞向保安的盾牌。 一下,又一下。 身后黑衣人也从楼内跑了出来。 温今也怀里紧紧抱着摄像机。 终于,前面被他们撞出了一条出路。 温今也趁乱抓着孔深林的手往外面跑去。 剩下的业主几名牵制住保安,还有两名跟在温今也后面。 要护送他们。 没有人注意到,温今也抓住孔深林手的瞬间。 一个黑色的内存卡悄悄转移到他的掌心里。 那群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如果他们不分头行动,在回电视台的路上被追尾拦截。 那相机里今天拍的所有视频,恐怕都再难见天日了。 也许电视台也会受到各方压力,这件事情很有可能会不了了之。 所以温今也跟孔深林只能分头行动,混淆视听。 而孔深林一秒意会温今也的意思。 于是,孔深林上了自己的车。 而温今也抱着摄像机,上了另一名业主的车。 两辆车几乎同时发动引擎,争分夺秒的往江北电视台方向跑去。 而车身后。 剩下的业主被一部分黑衣人推搡在地上。 曾芳手上全是血。 但她紧紧抱着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小腿。 撕心裂肺的声音透过封闭的车门传来进来。 “快走!别回头!” 第二百一十章 :你的安全最重要 回江北电视台的路上,几辆车疾驰在车水马龙中。 鸣笛声片片响起,刺剐着耳膜。 无论怎样加油门。 可透过后视镜,还是能看到几辆车穷追不舍。 温今也抱着的摄像机明显,是他们的主要目标。 由于不停的变换道路,急刹,拐弯,温今也在车内摇摇晃晃。 在这一场惊心动魄的追逐中,不知是否是错觉。 好像身后跟着的车越来越多了。 也不知道从哪个分叉路口开始的,又多了几辆黑车,同样追逐着这边的速度。 但却不是为了别停他们。 反而更像是…… 为他们保驾护航。 但温今也和开车的业主根本无暇分析对方是敌是友。 不敢分神一秒,更不敢把希望寄托于可能。 他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摆脱后面的人。 而是转移后面人的注意力,托住他们。 尽可能给孔深林拖出一条安全的无阻碍的道路。 车距离江北电视台越来越近。 那群人也越来越慌。 其中一辆车不管不顾的急踩油门,是抱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然之心。 眼见那辆车就要撞到温今也所在的车上。 负责开车的业主一个急转弯,堪堪擦过。 但自己的车却也因拐弯太过着急,撞到了路边的绿化花坛上。 “砰——” 强烈的推背感和撞击感将温今也整个人包裹住。 车前挡风玻璃应声碎裂。 安全气囊瞬间弹出。 一阵天旋地转时间,温今也只庆幸。 幸好,那个承载着一切的内存卡,在孔深林手里。 温今也昏昏沉沉的扶着额头从安全气囊里抬起来。 开车的业主昏在了自己身旁。 温今也除了有些晕之外,没什么大碍。 手机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温今也试图打开车门向路人求助。 可她身上使不出力气。 她使劲攥着门把手往外推。 忽然—— 车门外一股外力将车门整个拉开。 温今也来不及反应。 整个人往外倒去。 坠入了一个温暖宽厚的怀抱。 鼻翼间令人万分心安的檀香淡淡萦绕。 那双强有力的手臂将温今也劫后余生,瘫软的上半身支撑起来。 一声低叹自头顶上方响起。 说不出的缱绻宠溺。 “温今也,这么勇敢呢?” “怎么什么都敢做。” 没有责怪。 反倒是种与有荣焉的夸赞和认可。 温今也仰头。 傅砚璟逆着光影站在车门外,眼眸中那点担心她安慰的惊慌还未完全消散。 他弯着腰,姿态虔诚小心。 仿佛在混乱中为温今也搭建了一小方安全天地。 在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场追逐中,神经和情绪就紧绷成了一条随时会断掉的弦。 傅砚璟的出现,就像是糜烂的废墟中。 嗅到了一缕松香。 “你怎么在这儿。” 傅砚璟将人捞了出来,手稳稳托在温今也后腰上,语气万分自然:“给你打电话没打通。” 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在服务区。 “怕你跑到深山老林里骚扰野人,所以查了一下你的定位。” 万幸温今也那个古董手机没换。 也万幸自己当年防患于未然在她手机上安装了定位。 傅砚璟还有闲情逸致跟温今也开玩笑。 但当时的情景却算不得轻松。 查到温今也定位时,傅砚璟顺手就将柳御湾查了个底朝天。 原来那是何家的产业。 那么柳御湾在质量上出现什么问题也就不稀奇。 当初跟何家在某些小项目上有合作,傅砚璟就知道,何家的产业不干净。 不过在跟傅氏合作这件事上,何家倒还是尽心尽力。 毕竟这庞大的资金支持,他们不敢懈怠。 但从来没想到,何家那些不干净的产业,有一天可能会影响到温今也。 …… 他出现在这里,并且已经知道了温今也经此一遭的目的。 傅砚璟将温今也抱出来后。 发现原本在路上跟温今也的车进行过生死追逐的车全部停下了。 一群黑衣人下车,正虎视眈眈的看向这里。 却不敢上前一步。 因为在这辆车后面,还停着四五辆打着双闪的黑车。 上面。全是傅砚璟的人。 这虽然不在港城。 但傅氏在江北的产业,也对江北的gdp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傅”这个姓氏,就足矣让众人忌惮。 温今也从车里钻出来,才发觉到腿上的痛。 她做好今天不会太顺利的准备,所以着装从简,休闲轻便。 刚刚跑的时候倒是没给温今也拖后腿。 不过方才撞车,不知道什么东西划破了小腿。 此时伤口正渗着血。 傅砚璟眼眸暗了一下,“受伤了。” 温今也神色焦急的看向车内已经陷入昏迷的业主,“先救他。” “救护车还有三分钟到。” 他瞥了眼不敢上前的黑衣人,其中一个正跟那头打电话。 无意间对上傅砚璟凌厉的视线,脸上划过一丝惊恐。 但眼眸中摄人的凌厉压迫,再回头看向温今也时,瞬间融化了。 不管怎样,他都希望温今也得偿所愿。 傅砚璟不想浪费这个时间,很清楚温今也想守护什么东西。 “内存卡呢?我差人送到电视台。” 没想到温今也摇了摇头,原本惊魂未定的脸上闪过一丝安定,“应该已经快送到了。” 傅砚璟挑了挑眉,显然有些意外。 在那样紧急紧张的时刻,温今也迅速作出决策,能掩人耳目的用最快的速度将内存卡取出并转交到孔深林手上。 向傅砚璟解释时,她不自觉带了一丝骄矜。 “我只拿了一个空壳相机,内存卡已经转交到孔组长身上了。现在这群人全都被拖在这里,孔组长或许这时候已经顺利到电视台了。” “我胆子确实大了点。” 这不仅仅是冒险,并且还要承担着视频报道出去毫无水花被对方报复的风险。 以及。 还有折腾一通,视频完全报道不出去的风险。 温今也说:“但我也不是完全没有脑子。” 傅砚璟:“考虑了那么多,就没考虑自己的人身安全吗?” 傅砚璟嗓音几分无奈,带着几分引导。 “温今也,不管你要做什么,我知道你有螳臂当车的勇气,但你自身的安全才是重要的。” ———— 作者有话说: 谢谢老婆们的关心,大家一定注意保暖呀 虽然我可能是羊了。 昨天码着码着就红温了,一量温度。 嚯,38.5 明天见啦 第二百一十一章 :报平安的工具报废了 他语气无奈,不敢想如果自己没有恰好给温今也打电话。 如果他今天没有赶到这里。 即便视频能顺利上传到电视台。 那温今也呢? 她被那群人牵制住,又会经历什么? 傅砚璟不想让自己的后怕流露出严肃的情绪影响到温今也。 克制着嗓音平缓,刻意咬低的字句,落在耳边几分宠溺缠绵。 “脑子清醒了,你命也变硬了吗?怎么都不害怕。” 他知道温今也对待新闻,始终有自己的追求。 不过话说出来,仍掩不住对她置自己生命于度外的温柔责怪。 温今也垂着头,没有看他。 他仗着身高优势俯视而下的视角,看不清温今也脸上的神情。 只能看到她薄薄的双肩随着调节情绪般的深呼吸下塌了一分。 还有她搅动衣角的手指。 傅砚璟顿时后悔。 他低叹一声。 已经学会了通过对温今也情绪的对判断而自省。 “温今也,我没有想要借着关心的名义强硬干涉你做什么。” “我只是想——” 为你托底。 他永远在。 可这句话傅砚璟没能说完。 所有的话都消弭在了萦绕在鼻尖的栀子花味的香风里。 温今也上前一步,双手环住了傅砚璟的腰。 忽然坦然道:“怕。” “我刚刚都快怕死了。” 傅砚璟瞬间像是被定格住一般,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了。 他跟温今也有过很多的亲密时刻。 但此刻—— 不含任何旖旎心思的拥抱,她不自觉流淌出来的信赖。 让傅砚璟万分心动。 但这个拥抱转瞬即逝。 他呆愣如毛头小子的那个空隙,未来得及回抱温今也,她侧脸已经离开了傅砚璟的胸前。 眉眼中藏不住的懊恼。 似乎在心底质问自己,为什么头脑一热做了越界的事。 远处响起了救护车急促的声音。 这时候,一直在不远处观望的董特助终于瞅准时机出现在了傅砚璟面前。 手上捧着傅砚璟刚刚振铃结束的手机。 “老板,何氏那边的人打来了电话,并给我发了消息。我们需要交涉吗?” 傅砚璟瞬间神色冷了下来。 “不必。” 他们打电话过来,无非是惊恐傅砚璟如何会插手到江北一个小项目里。 傅砚璟冷静吩咐:“顺便以傅氏的名义实名检举一下,为什么那样的豆腐渣工程能通过检验。” “是。” 救护车来之后,车内昏迷的业主被抬上担架。 很快交警也来了。 找出温今也在车内彻底阵亡的手机后,傅砚璟将董其留了下来进行后续交涉配合交警处理。 而那群黑衣人也灰溜溜离开。 至此,这一切才算尘埃落定。 刚才无论情况多么紧急危险,温今也始终保持着冷静自持。 到现在那慌张的情绪才开始反扑。 也不知是痛的,还是后怕引起的。 她莫名有些腿软。 只能借力,撑着一旁的秋枫树干。 那道高大的身影再度站在了温今也面前。 而后弯腰。 在温今也毫无防备之下,将人一把捞起。 “我送你回去。” “我……”温今也呼吸颤了颤,“我能自己走。” “那你刚刚扶着树干做什么?” 他总是一眼看出她的故作镇定。 温今也没再说话,垂在身侧的手慢慢地落在了他胸前,揪住了一小节的衣料。 傅砚璟将人小心翼翼放在了副驾驶上。 温今也思绪有些混乱,下意识去扯安全带。 却抓住了男人温热的手。 她抬头,对上傅砚璟似笑非笑的眼。 “这么着急牵我手啊?” 傅砚璟反握住温今也受惊想要离开的指尖。 轻松摩挲了一下,语气挺散漫,“再忍耐一下。等我上车让你牵个够。” 他将温今也的安全带扣上。 看着温今也板着脸故作冷漠,但控制不住眼神里清软的无奈。 傅砚璟轻笑,没忍住抬手捏了捏温今也的脸。 怎么这么可爱。 完全就是生理性喜欢。 车缓缓启动。 车窗外,景色几分变换。 温今也心踏实下来,开始摆弄自己阵亡的手机。 看着跟了自己好几年,最终碎成折叠屏的手机,她缓缓叹了一口气。 “别摆弄它了,小心一会儿掉一地零件。” 傅砚璟的声音横插进来,看着女人怅然的表情,淡然补上最后一刀: “它已经无力回天了。” 温今也:…… 傅砚璟目视前方,余光仍见女人不死心的摆弄手机。 仿佛经过她的爱抚手机就能起死回生似的。 大抵猜到温今也在担心什么。 傅砚璟低磁的声音带着安抚,“放心,我已经派人去确认了。孔深林已经将素材上传,只等报道了。” 这的确是温今也担心的问题之一。 但还有一点。 她更需要向安瑜报平安。 猜到柳御湾可能存在问题后,温今也就把柳御湾的官方信息搜了个底朝天。 自然也搜到了这个小区所属的企业,和企业负责人。 何英镇。 同在江北,同姓为何。 温今也第一反应这是何佳予的父亲。 可在网上却搜不到一丝关于何佳予与何英镇之间的关系了。 甚至温今也再搜何佳予这个人,除了她热度冷却但遍地都是的黑料之外,却搜不到有关她家庭的帖子了。 温今也怀疑自己出现记忆错乱了。 于是打电话给正远在国外参加旅游综艺的闺蜜确认了一下。 得到的是确定的答案。 安瑜斩钉截铁道:“为什么刚出道时何佳予要风得风 要雨得雨,好资源不要命的往她手里塞啊?除了她名字跟徐向白和傅砚璟绑在一起之外,还有就是她背靠何家,所以才颐指气使呢。” “不过现在搜不到也正常,何佳予黑料满天飞,这时候一旦跟何家挂钩,那么何家的一举一动业务必被放大百倍。” 安瑜脑瓜子转的飞快,得出结论,“所以何家这算是断尾求生吧,也不算,就是在这个时候把自己摘出来。何佳予的事何家不仅没有插手分毫,反而第一时间抹去何佳予跟何家有关的一切联系。” 她说完,话锋一转:“不过——今也宝宝,你问这个做什么?” 温今也没什么好隐瞒安瑜的,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但清楚何佳予龌龊手段的安瑜却响起了警钟,毕竟手段这种事肯定是一脉相承的。 同样,安瑜也很清楚温今也的性格。 她没有说一句阻拦的话,只是担忧道:“宝宝,那会有些危险。如果报道出去了还好,如果没有,他们肯定会借机报复你的。” “我会尽可能保全自己的。” “那记得给我报平安。” …… 可眼下,人是平安了。 报平安的工具却报废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别算傅砚璟戴罪立功 温今也偏头问傅砚璟,“我能不能借用一下你手机给安瑜打个电话?” 傅砚璟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将手机自口袋里勾了出来。 摄像头扫过脸的那一刻自动解锁。 傅砚璟的指尖却不动声色又按了熄屏。 他将手机丢给温今也,“密码789868。” 温今也愣了一下。 紧接着听见傅砚璟继续道:“我银行卡密码也是。” 谁问了? 她耳廓不知不觉爬上缊色,“这种私密的事你不用告诉我。” 傅砚璟的语气极为自然,“更私密的事你也没少知道。” 可偏偏他说完,目光幽然看了温今也一眼。 便有各种晦暗的心思起伏,温今也不自觉就想歪了。 想到了他大腿内侧的小痣,温今也的手描摹过去,摸着摸着就被他带着掌心。 摸到了另一个滚烫而又禁忌的地方。 她的脸也慢慢浮起了红晕。 这点变化没能逃过傅砚璟的眼睛。 “脸红什么?”低沉的嗓音带着引诱,人却维系着一脸正色的道貌岸然。 “是车内太热了吗?” 分明就是故意的。 温今也不去看他,颤抖着指尖解锁。 安瑜的手机号码她倒背如流,但因为时间差的缘故,温今也先是给安瑜发了一条短信,报备平安。 没想到她真的坐在秒针上等温今也的信。 短信刚发出去没一分钟,安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怎么用这个号码?你的手机呢?” “这是傅砚璟的手机。”温今也如实道:“我的手机这次真的要因公殉职了。” 傅砚璟这三个字就跟颗地雷一样。 一提到,安瑜就要尖叫。 温今也默默将手机拿远了一点。 不太确定傅砚璟这手机收音怎么样。 但为了防止当着本尊的面开炮,温今也不给安瑜diss的机会,明晃晃的提醒了一下。 “我现在在傅砚璟的车里,他……关键时刻帮了我一下。” 安瑜虽然依旧对这个名字深恶痛绝。 但转念一想,有他在挺好的。 起码就保障了温今也的安全。 虽然安瑜对傅砚璟的恨意绵绵无绝期永远不会变。 但有一说一,免费且有力的保安不用白不用。 “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但是宝宝,这可不能算戴罪立功啊。” 她对傅砚璟的堤防,要比温今也对傅砚璟的堤防更甚。 毕竟,爱会让人好了伤疤忘了痛。 可在意你的人,站在旁观者的视角,永远替你清晰的记得那种撕心裂肺。 温今也不易察觉的沉默了一秒。 “好~” 拿着傅砚璟的手机,温今也不想跟安瑜深究这个问题。 谁知道他手机有没有录音功能。 温今也转移话题,“你在那边玩得开心吗?怎么听你声音有些哑哑的。” “挺开心的。” 安瑜想了想,还是没说自己昨天经历的惊心动魄的一幕。 旅游经费有限,需要靠她们团队赚取。 其中有个峡谷蹦极的项目,多一个人参加,就多一分收入。 安瑜这几年拍戏,吊威亚上飞来飞去,对高度的恐惧已经没有那么深了。 自告奋勇。 可固定在腰上的扣子,却在人飞在半空中时,脱开了一个。 她的尖叫声在峡谷中游荡。 所有人都以为安瑜玩嗨了。 只有安瑜知道,自己一脚已经踏进阎王殿了。 万幸她有惊无险。 上来时,安瑜腿都软了。当晚做了一宿的噩梦。 今天才算真的慢慢缓过劲来。 又后知后觉感叹,自己真的牛叉。 诶,没死成。 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还是当面跟温今也比划更直观。 沙沙的声音透过手机听筒传了过来。 温今也特地看了一眼国际时间,确定此刻是安瑜那边的深夜两点。 有些疑惑:“你那边怎么有风声?你没在休息吗?” “哦哦哦,我……我就是出来跟你打个电话,我现在就回去睡觉。” 她语调怪异的声音听起来怎么有几分心虚? 温今也握着已经被挂断的手机,奇奇怪怪的。 而此时。 相隔几万公里的另一个国度。 路灯下,徐向白的神色幽幽。 “安瑜,我飞这么远过来慰问员工,连轴转二十几个小时,时差都没倒。你报答老板的方式就是把我晾在深夜大马路上听你跟闺蜜卿卿我我吗。” 安瑜莫名其妙看了徐向白一眼,“拉倒吧,这么情深意重的一段话,说的好像你不是来出差,反而是特地来找我的一样。” 徐向白冷不丁被噎了一下。 感觉自己被气得肝疼。 他冷哼一声,“你脑子里缺的情丝都能织一条棉被了。” 那天在峡谷里喊的太撕心裂肺了,呛得气管都疼。 安瑜一开口还是一副公鸭嗓,“你漂洋过海的来这里,就是为了攻击我?” 听着她沙哑的嗓音,徐向白也没什么脾气了。 “那么关心你闺蜜的安危,怎么不担心担心你自己在生死薄上一明一灭的名字?” 安瑜的心一下像被羽毛扫过一样。 炸毛的战斗姿态不知不觉气焰就熄灭了。 “我?我……简直牛逼坏了好吗?” 不过说到温今也,安瑜自然而然就想到傅砚璟那个又在关键时刻耍帅的家伙。 “你说傅砚璟会不会冲冠一怒为红颜,直接让何氏破产?” 这个想法让安瑜有些兴奋。 谁能拒绝土土又刺激的情节? 徐向白用看傻子的眼神觑了安瑜一眼,“你以为这件事跟你喝水一样简单啊?” 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让一个企业一朝一夕之间蒸发。 何况,跟温今也有关的隐患他自然会处理好。 至于其他的,也不会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万。 不然堂堂港圈太子爷,傅氏集团继承人难道就是一个没脑子,意气用事的傻缺吗? 那傅氏在大的产业,也很快被傅砚璟败坏光的。 安瑜撇了撇嘴,理不直气也壮,“电视剧里都这么演的。”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卸载绿江。” 徐向白嗤笑一声,食指和中指微微弯曲,轻敲在了安瑜的脑门上。 “其次,我有必要跟你经纪人沟通一下,少给你接点没脑子的剧本。” “都影响智商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给你处理伤口捣乱什么乱 温今也跟安瑜打电话的时间神情专注。 连傅砚璟什么时候将车停下的都不知道。 车停在了一家药店旁,不一会儿,傅砚璟便拎着一个透明袋走了过来。 彼时电话刚刚挂断。 傅砚璟拉开了副驾驶的门。 温今也下意识侧过身看他,“你要从这儿进?” 傅砚璟屈身,半蹲在地上,以仰视的角度看向温今也。 在温今也不明所以的目光下,他宽厚的手掌轻轻捏住了那节纤细的脚踝。 温今的裤腿被他指尖上撩起。 伤口在白皙的小腿上异常突兀,此时还在渗着血。 傅砚璟有条不紊地从袋子里拿出双氧水和碘伏棉签,动作轻而柔。 “伤口还没好就忘了疼了?” 温今也这才后知后觉。 但也不是完全忘了。 双氧水触及到伤口的那一刻。 温今也疼得瑟缩了一下,腿下意识往回收。 脚踝却被傅砚璟稳稳按住。 “处理伤口呢,别躲。” 他用沾满双氧水的纱布细细擦拭着腿上干涸的血痕。 眉眼柔和而认真。 这样温柔的时刻,过去傅砚璟也会有。 温今也跟溪山公馆的保姆阿姨感情融洽而亲密,经常在家会帮着保姆阿姨做事。 有时候帮的会是倒忙。 帮保姆阿姨雕水果摆盘的时候,刀尖划破了手指。 血珠沁出滴落。 保姆阿姨急得立马去翻找药箱。 傅砚璟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步履匆匆而来,宽大的风衣还来不及脱下,接过保姆阿姨手中的药箱,径直走到厨房。 温今也对这种小伤从来都是见怪不怪。 在舅舅家的时,有时候被舅妈推到墙上短暂晕厥也没人会理会她。 她醒来后照常洗衣服,写作业。 任由后脑勺的包鼓起来,扎马尾时反而让后脑勺更圆满了。 安瑜知道这件事后,心疼和笑点在打架,一边掉眼泪一边用纸擦着鼻涕,“照你这么说,我的后脑勺是不是也有救了?” “老师,就没有不这么阴间的办法吗?” 看着血珠连成线,温今也淡定的打开纯净水水管冲洗。 直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自身后圈着她腰伸过来,掰正了水龙头开关。 哗啦啦的水流戛然而止。 静默之中,刮擦在耳边的呼吸却清晰了。 温今也愣了一下,熟悉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她感受到身后胸膛的温热。 雀跃转身。 下一秒就被男人抱起到台面上。 双腿悬空着,她视线与傅砚璟平齐。 那个她不曾在意的伤口,傅砚璟却在意。 有条不紊地打开医药箱,取出碘伏棉签。 清冽的语调带着几分宠溺,“温今也,小孩子不能玩刀知不知道啊?” “我没乱玩。”温今也下意识反驳,“我是想帮……” 忙也没帮到。 反而让保姆阿姨跟着着急了一番。 她的声音心虚下去。 纱布缠绕。 傅砚璟包得真的很丑。 可是那是第一次,温今也身上细小的伤口,有人在意。 保姆阿姨在意。 她爱的人也在意。 莫名的酸胀涌起,眼泪瞬间蓄满了眼眶。 随着她低着头的动作,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 恰好落在了傅砚璟的手背。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 锦衣玉食受尽万千宠爱与敬仰的人不会知道有人会因为这样微不足道的关心而落泪。 傅砚璟只是好笑的看了温今也一眼,还以为她是疼的委屈的。 低沉的话息带着纵容。 “娇儿成这样还喜欢自告奋勇呢。以后老老实实的坐享其成好吗?” 现在想来。 其实他那时候,也是有心动的吧。 只是那点心动不足以让傅砚璟重视,以至于温今也所感受到的幸福和温情,全都向被裹在泡沫里。 不知道会在哪一秒就会消散。 腿上原本麻木的伤口经过傅砚璟的这么一番处理。 好像疼的更厉害了。 温今也怀疑他是不是用酒精了。 她微微弯腰,垂下头,试图看清自己的伤口探究一二。 别在耳后的一缕长发顺着她脖颈垂落下来,扫过男人手背。 温今也毫无感知。 只觉得,傅砚璟手上的动作停了。 她懵懵的,“处理好了?” 傅砚璟抬头,漆黑的瞳孔中眸光微闪。 他喉结一滚,“痒。” “什么?” 他指尖慢慢卷起一缕垂落扫过手背的发尾。 “温今也,给你处理伤口呢。” 他温薄的话息好似就掸在耳际:“捣什么乱呢?” 温今也因这一句话而紊乱了心跳。 直到回到电视台才平息了下去。 见她平安回来,孔深林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会儿所有素材已经上传了,就等剪辑,在今晚的晚间新闻上报道并在网上发布了。 “你终于回来了今也,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要不是看到松江路车祸的消息,我还以为你被他们带走了。” “不管怎样,你没事就好。” 温今也从包里拿出回电视台路上顺便买的新手机,解释道: “我手机在车祸里阵亡了,刚换了新的,还没来得及换卡。” 孔深林自从回到电视台,就一直在争分夺秒的处理素材。 因此,对于剩下的事就全然不知了。 他迫切得询问温今也:“好好的怎么会撞车?我没想到那群人猖狂到这种地步。开车的业主还好吗?” 温今也摇了摇头。 明明顺利取材并且大概也可以顺利报道了。 可她的心情却异常沉重。 开车的业主昏迷的样子,还有在柳御湾为了拦住那群黑衣人,被殴打在地浑身是血的业主。 他们为了讨回一个公道,为了曝光这样的黑心地产商。 是豁出性命在搏。 这些场景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如果没有傅砚璟的插手,何家那边又怎么会善罢甘休。 或许即便素材上传回电视台。 也未必—— 会有好的结果。 这一切,她不敢回想,也不敢设想。 “等明天,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吧。” 孔深林表情也有些沉重:“那好。” 晚上七点半,温今也坐在家里的沙发上,一边打开电视播放着江北晚间新闻。 一边拿着手机导入各种数据。 直到看到有关“江北黑心地产商”的词条,那颗忐忑着的心才算落地。 第二百一十四章 :别再招惹不该招惹的人 而此时—— 何家别墅灯火通明。 碎裂的茶杯满地都是。 何英镇看着电视屏幕里的报道,随手抄起一旁的画框朝着电视柜砸了过去。 放在电视柜下方的一个小鱼缸应声破裂。 水瞬间从残破的浴缸倾斜而下。 里面的一条金鱼在满是玻璃碎片和残水的地面上挣扎了几番。 最后也陷入了安静。 何穗穗走过来,拍了拍何英镇的后背。 一副孝顺女儿的模样,“爸,您消消气。” 何英镇:“消消气?柳御湾那么大一块肥肉就这么飞走了,你让我怎么消气?” 他原本没把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记者放在心上的。 可偏偏,傅砚璟这个节骨眼上插了手。 堵死了他所有的人脉。 那样在港城一手遮天的人物,是不会有闲心来插手江北这么一个小项目的。 哪怕他们的商业理念不合,最多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就连何佳予得罪了傅砚璟,傅氏做出的决定也只是切断跟何家所有的合作往来而已。 怎么会有闲情逸致插手这样的小事呢? 除非—— 被搅进这件事情里的,有他在意的人。 何英镇醍醐灌顶。 看着电视屏幕上有关晚间新闻的画面。 因为拍的比较仓促,所以很多画面成像并不稳定,甚至有些模糊。 出镜的女人大概也能意识到时间紧迫。 所以语速较快。 但口齿却非常清晰,逻辑清楚,条理明白,总是一针见血。 长发被扎成了利落的高马尾,不留一丝碎发,露出了流畅的脸型和饱满的额头。 在这样的发型衬托下,依旧美的令人惊艳。 何英镇眯眼,看着报道记者的名字。 意味不明的重复了一句:“温今也。” 难道—— 傅砚璟是因为她? “温今也……?” 何穗穗恍然大悟,“爸,你还记得姐姐在电话里,是不是也提过这个名字?” 何英镇的记忆一下被勾起。 那时面对何佳予被铺天盖地的黑评攻击,何英镇生怕牵扯到何家。 对何佳予这个亲生女儿可谓是没有半点耐心。 因此对于她求助也好抱怨也好的话,何英镇根本没往心里放。 但经过何穗穗这么一提醒,他倒是记起几分来。 尤其是电话挂断之际,何佳予撕心裂肺的那句: “这是我的错吗?都是温今也那个贱人,都是她!” 何穗穗通过判断何英镇的表情细节,眸光微闪,句句引诱: “爸,所以一切都串起来了啊!” “一定是姐姐之前因为这位温记者得罪了砚璟哥,所以砚璟哥才断了跟何家的合作。而此时这个报道,也是这位温记者对姐姐的不满宣泄,对于我们何家完全是无妄之灾啊。” “姐姐真是糊涂。” 何英镇果然脸色铁青:“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何穗穗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爸,你打算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难道要以卵击石去跟傅家作对吗?这个温今也背靠傅砚璟也是万万动不得的。” 除非何家活腻了。 他绝对不会因为一时意气冲动,而做自己承担不了后果的决定的。 不过硬生生吞下这个哑巴亏任谁都会没好气。 反正他这个私生女一直是个没野心好掌控的乖女儿,何英镇跟她说话也没什么防备。 “这件事就当作断尾求生吧,最近江北市政府肯定会严查房地产项目,接下来的动作手脚必须干净了。” 因为前段时间何佳予的事陆陆续续影响到何家后。 何英镇反而看自己这个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却会为人百忧解难的私生女顺眼了些。 他拍了拍何穗穗的手。 “你比你姐要懂事的多,虽然你妈的身份上不得台面,我始终也不能在媒体面前承认你,但你到底身上流淌着我的血液,你后半辈子的保障,我会给的。” 何穗穗想到他打发叫花子似的给得自己那仨瓜俩枣。 眼眸一黯。 她内心不可自控的闪过一丝冷笑。 谁稀罕那点。 她要的,可不止那些。 只要把何佳予玩死,何英镇膝下无子,所有的东西,可就全是她的了。 可何穗穗面上却不动声色。 眼泪说来就来,泪水涟涟委屈至极,“爸,我知道我不能跟姐姐比,但是能得到你的认可和爱,我就很知足了。” 现在一提到何佳予,何英镇就心生烦躁。 “你去警告你姐姐,让她少招惹那些不该招惹的人!否则,她就给我滚出何家!” 因为一个温今也。 何家连栽了两个元气大伤的跟头。 何穗穗糯糯应声,“爸,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劝劝姐姐的。” 好好劝劝她,赶紧去找死。 * 关于柳御湾的报道在网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引起了广大市民和政府的高度重视。 江北市政府特地成立了专项小组,去调查。 该停的项目喊停。 改罚的企业得罚。 整顿了行业风气,也给了江北市民一分厚重的保障。 所有人都在欢呼叫好。 就俩温今也,也因为那则临危不乱一针见血的报道,再配上她扛得住镜头各种奇怪视角的脸,而在网上火了一把。 就连晚间新闻在社交媒体上的官号下面,有关这则新闻的报道,底下也全被刷屏: 【管家,一分钟,我要这个女人的全部信息。】 【楼上还没放弃阅读茄子小说吗?】 【这完全是神颜来的,感觉姐姐如果进军娱乐圈,为了把她送上出道位我是可以掏空腰包的。】 【关于这个新闻我有两点要说。第一点,黑心地产商去死,第二点,好美好美好美好美……】 当然互联网也不是完全没有记忆的。 【没人记得这是当初那个在财经界被冤枉是小三的美女姐姐吗?当初何佳予黑白不分假装正义使者还点赞来着。】 【我记起来了!难怪有故人之姿,原来就是故人!】 【美女姐姐简直是无妄之灾!何佳予自己私生活乱的都可以炖成大锅炖了,还有闲心给别人泼脏水。好气,我现在就去问候她。】 【这个我有发言权!当时我就觉得意外,姐妹长得那么漂亮,难道是没吃过屎吗才会给一个秃头油腻男当小三,事实证明果然是被污蔑的。后来好久没在财经圈看到她的消息,没想到她转到社会新闻啦。】 网友神通广大,甚至找到了温今也的微博号。 原本那个账号她只是偶尔冲冲浪分享一下日常的。 没想到久不长草的是账号忽然被围观。 这突如其来的流量没引起本人内心一份波澜。 因为温今也根本没顾上看手机。 第二百一十五章 :去找唐曼 此时她站在病房门外,了解完每个业主的身体状况后,只觉得指尖冰凉。 久久不能回神。 为了这则新闻的报道,有些人现在还命悬一线的躺在ICU里抢救。 温今也忽然不知道,自己最开始劝说他们勇敢的站出来,相信媒体,是对还是错了。 毕竟,没有什么比生命重要。 她只能替他们发声。 却扭转不了他们的命运。 她忽然有些想去找唐曼。 刚调职回到江北的时候,她心理健康欠佳,对于工作也几番迷茫。 都是唐曼在自己身旁指点迷津,给温今也指引方向。 温今也绕过医院长长的透明走廊,几番辗转,来到了住院部。 可是,原本属于唐曼的病床上,此刻躺在上面的人,面孔却尤为陌生。 唐曼呢? 温今也没由来的神经一紧。 从没预想过唐曼会不在医院里。 温今也匆匆跑去医生办公室。 根据上面的名字,今日恰好是周集琛当值。 但他应该去了门诊,此时办公室里并没有周集琛的身影。 脸桌子上玻璃杯里的热茶都已经冷却了。 温今也有些心慌,忙不迭打电话给孟清河。 那边很快接通。 因为跑得太匆忙,温今也呼吸还有些微喘,断断续续的声音无疑暴露了她的焦虑不安。 “唐曼,唐曼不在医院。” 那边短暂的沉默了两秒。 “还是被你发现了。” 显然早就知道。 “今也,你先别急,唐曼现在没有事,她只是出院了而已。” 孟清河话说得委婉。 但温今也却懂。 这个时候的出院,无异于是放弃治疗。 可是,前段时间她的状态不是向好了一些吗? 之前那么黑暗的日子都熬过来了,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放弃呢? “这件事只有我知道,唐曼谁也没有说也是不想因为这件事去影响到大家。” 孟清河知道唐曼对于温今也的特殊,解释的声音充满安抚,“她做出这样的选择不是无奈之举,是想跟着自己的心走。” “今也,她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在医院腐烂。” 温今也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开始反思。 是不是最近自己忙于工作,忙于其他对唐曼的关心太少了呢? 她一个人。 丈夫背叛。 病情恶化。 躺在空荡荡满是消毒水味的病房里又会想什么呢? 温今也说:“我想见见她。” * 与此同时,何佳予的公寓里。 何佳予看着自己评论区因为温今也的那则报道出圈而涌上来的谩骂,气得险些将手机摔到墙上。 尤其是看到温今也在网上掀起一波热度后,更是后槽牙都要咬碎。 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公众视野了。 有关她的黑料到现在都没有完全平息。 甚至还有营销号开始拿着放大镜细扒何佳予在过往综艺和采访以及路透中说的每一句话。 每个微表情。 给本就臭名昭著的她又增加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断章取义恶意抹黑这种手段何佳予本该是见怪不怪的。 毕竟先前对家的黑料大多都是她这么买来的。 可当刀子扎在自己身上才觉得疼。 敲门声又响了。 这个点惯常是小助理来送饭的点,何佳予没多想,去开门。 可站在门外的,确实她意想不到的—— 那个便宜私生妹妹。 何佳予脸色更加难堪。 对比她素颜憔悴,脸色阴沉,何穗穗完全就是一副富家千金的打扮,容光焕发。 “姐姐,好久不见。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看来你最近过得很不好啊。” 何穗穗走进来环顾四周。 即便何佳予此刻沦为众矢之的,可她过去的光环和婚生女的身份。 依旧能保她一辈子荣华富贵。 何佳予冷笑,“还轮不到你这个贱种来看我笑话。” “姐姐误会我了,是爸爸让我来找你的。” “关于柳御湾的报道相信你也看过了。爸很生气,姐姐你当初招惹了温今也,给何家带来多少麻烦啊,所以你也别怪爸心狠。” “他心里还是挂念你的,只不过温今也这个人就像是横在你跟爸之间的一根刺一样。如果没有你跟她之间的恩怨,或许就没有傅氏的翻脸,也就没有后续那么多麻烦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回响在空荡的客厅。 何佳予毫不收敛的一个巴掌抡了过去, “我跟爸之间的关系,用得着你来当和事佬?” 何穗穗瞬间落泪。 梨花带雨,“姐姐……” 可内心却阴冷一笑。 和事佬? 不。 她是来火上浇油的。 “这些话都是爸让我转达给你的呀。因为温今也这三个字,何家失去了多少?姐姐你又失去了多少?” “要我说她不过是恰巧攀上高枝的一只小雀儿而已,竟然能跑到你头上作威作福。这样卑贱的人,只配被踩在脚下,而不是成为影响你跟爸关系的一根刺。” 何穗穗太了解何佳予了。 她心气高,是容不得自己被其他人踩到脚底下的。 果不其然,何佳予冷哼一声。 “这些仇就算不影响我跟爸之间的关系,我也会报的。” 她总有被傅砚璟玩腻了的那一天。 何穗穗满意听着何佳予的回答。 这火就烧吧,烧得越旺越好。 把何佳予烧个粉身碎骨。 * 唐曼回了乡下外婆家。 温今也到时,唐曼正坐在太岁椅上晒太阳。 身上盖着的是老人缝制的毛毯,已经褪色,边缘也已经磨损了。 但盖在身上莫名有种温暖舒适。 四眼小狗围在唐曼椅子旁边转圈摇尾巴,听到温今也的脚步声忽然警觉。 颇有气势得汪汪叫了几声。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温今也想到自己家那只看到陌生人没等叫两声就开始被吓到嘤嘤嘤的小怂包。 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做父母的总喜欢提别人家的孩子。 唐曼在睡梦中被狗吠惊醒。 她皮肤泛着病态的蜡黄,人看起来没什么气血。 但眼睛却是亮的。 对上温今也视线时,慢悠悠从太岁椅上起来。 “温今也,你是飞过来的吗?孟清河给我打完电话也就过了那么一会儿。” 温今也听着她打趣的话,心里的慌乱平息了一点,“孟清河怎么是个双面间谍。” “好啦,别记他仇也不要记我的仇了,我就是特地隐瞒所有人这个消息的。孟清河知道还是因为我需要一个免费且矜矜业业的劳动力。” 第二百一十六章 :过来抱抱 唐曼怎么会不知道温今也对自己身体的担心? 她眼眶都红了。 看向自己的目光掩不住的怜惜和心疼。 自从回老家后。她心情好了很多。 终于一睁眼不再是冷冰冰的机器和白茫茫的天花板。 而是有风声,鸡鸣狗叫,还有外婆粗糙温暖的手。 只有这些个瞬间,才让唐曼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她走上前拉住温今也的手,主动解释: “你那段时间工作感情都不太顺利,各种琐事缠身,我也不想让我这副惨败的身体再给你造成任何困扰。” 温今也被唐曼领进屋里。 唐曼外婆腿脚不太方便,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很好。 见温今也进来,立马热情起身,“好漂亮的小朋友啊,我们曼曼的好朋友吗?” 她懊恼的去烧水,蹒跚的脚步缓慢,“曼曼也没跟我说今天会有朋友来,家里什么准备都没有,我给你洗个水果吃吧,你别嫌弃。” “不用的外婆,是我突然到访有些冒犯。” 温今也下意识去扶她。 却看到老人通红的双眼。 她苍老的手拍了拍温今也手背,很小声的说,“曼曼这个时候还有好朋友来看她,真好。” 温今也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的酸涩。 外婆去厨房烧水,洗水果。 透过不隔音的玻璃,乒乒乓乓的声音传来,很有烟火气息。 唐曼就坐在沙发上,满脸眷恋得望着厨房方向。 “小老太舍不得我,我刚出院,就迫不及待让我爸妈送我来这里,说要多看看我。” 温今也声音有些哽,“大家都舍不得你。” “哎——有盼着我早死的。”唐曼撇了撇嘴,有些不甘心,“还真让秦铮那傻逼得偿所愿了。” 温今也不想她就这么放弃,怀着期翼又问了一句:“真的不回医院了吗?” “不回了。” 这句回答唐曼没有经过任何思考。 所以,这个决定一定是她思考了千万次,才坚定得出的。 唐曼预判一切:“不准哭。” 温今也眼泪马上决堤,听见这话,倔强的仰起头。 “我才没哭,我就是掉点生理盐水洗洗眼。” 唐曼被她的歪理折服,故意逗她:“我有那么辣眼睛吗?” “哎……你。” “好啦。” 唐曼给她递了一把纸巾,慢慢道: “我就是忽然觉得,这一辈子好短啊。我们在绝望的时候,寄希望于神明,期待奇迹降临。前段时间我大多数时候都处于昏睡阶段,在每个半梦半醒之际,我恍然醒来,那一瞬间的空茫,会让我忘了我是一个病人。” “可是我已经病入膏肓了今也。这个认知随着大脑清醒渐渐涌上的时候,是我最痛苦的时候。” “空茫茫的病房让我喘不动气,我太想呼吸新鲜空气了。周医生也劝过我,可是他也明确的告诉我,我的治愈率真的不高了,我只能看着自己一点点枯萎。” “既然注定要枯萎了,那我总得自由选择一下容我凋零的土壤吧。” 温今也不是不能理解。 她一度想要放弃生命时,其实并不怕死亡的到来。 有时候,活着的空茫感和窒息感比死亡更可怕。 只是—— 直到她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在意之人放弃生命的时候,才发觉那种痛苦和不舍,能让人心如刀绞。 “活着就会有希望,这是你当初告诉我的。” “我们的情况不一样。” 关于生与死,唐曼有太多放空自己的时刻,早就想清楚了。 “我的生死我决定不了,我只能决定我生的绚烂,死的坦然。” 唐曼又看了眼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确定外婆不会突然开门出来,才继续道: “之前一直想出去看看山水,但总是抱怨工作忙,现在好啦,终于有时间了。” “我在家里待了一段时间,反而觉得精神状态好太多了。我觉得我是时候出发了。” “我有好多事都来不及做,我一直在等,可等来等去,没有等到时间,只等到了这一具千疮百孔的身体。” “我如果再不去做,就真的没有时间了。我不想让我生命最后的时光,趁我还能走得动的时候,都是在病房度过的。” 温今也低着头,悄悄地抹干净眼泪。 但她一哭起来,鼻尖眼眶,哪哪都是红的,根本遮盖不住。 “可是你自己,照顾不好自己怎么办?” 唐曼温润地笑了一下,唇色苍白,但那一瞬间眼里是有光的。 她是真的下定了决心。 既然无法逆水行舟,既然生命不可挽留。 那就让它风风光光地流逝。 “今也,我们总不能因为害怕,就什么都不去做。人生就这么短,不要畏手畏脚,只求尽力不留遗憾就好了。” “如果因为害怕受伤而画地为牢,我们永远是井底之蛙。你工作上不怕从头来在的勇敢,应该再分给生活一些的。” “这才是真正的及时行乐。” 不要因为害怕受伤而画地为牢。 生命很短暂的。 “水果来喽~” 外婆扬起的声调听起来很雀跃可爱。 唐曼也应着她,“哇!谢谢外婆。” 关于生与死,勇敢与怯懦的话题到此终止。 温今也迅速调整好状态,也随着唐曼,“谢谢外婆~” 晚上外婆留温今也一起吃饭。 温今也拒绝了。 外婆家在乡下,如果再晚一点,恐怕很难打车。 她一个小姑娘,从这里回市区又远,太晚了安全方面也让人挂念。 外婆没有强留。 外面降温了。 温今也没让外婆送。 自己一个人走出温馨的屋子,穿过夜色笼罩的院子。 那棵梧桐树簌簌掉了一地树叶,颜色金黄。 她回头,小屋内灯火通明。 外婆和唐曼站在门口看着她。 而温今也迈出小院的门槛,迎接她的也不是一条漆黑的小路。 迈巴赫的前灯照亮了整条道路。 光影绰绰,男人逆着光站在车前,如同一道落拓绝美的剪影画。 他插进风衣口袋的双手缓缓抬了出来,伸向温今也。 敞开着怀抱。 是特地在等她。 他语调依旧是轻慢的,“来,让我看看,是不是哭成花猫了。” “过来抱抱。” 第二百一十七章 :就当是信息素的吸引 细碎的尘土在光影的轮廓中流转。 耳边簌簌的声音分不清是风声还是枝叶摇曳。 傅砚璟的声音就那么清晰的传入温今也耳畔。 那一刻温今也没有任何思考,只有一股直白的,想要冲进他怀里的冲动。 也许这是不对的。 他们之间隔着身份的鸿沟,差之千里的性格,还有那些伤害的隔阂。 破镜没办法重圆。 她尊重傅砚璟矜贵的性格,却也无法跟一个高高在上的人厮守。 他们本就应该是两条平行线。 只不过因为她冲动的勇敢,意外交叉了三年。 什么都不应该的。 可偏偏—— 傅砚璟朝她走了过来。 那一瞬间,所有理智的声音忽然不见了。 温今也忽然朝傅砚璟的方向跑去。 车灯的光晕在随着眼泪的腾升在眼底不断放大,傅砚璟身影近在咫尺。 他弯腰,稳稳接住温今也毫无章法跑来的身影。 温今也的脸伏在傅砚璟胸前,手环住傅砚璟精瘦的腰。 他就这么折颈,下巴抵在温今也瘦弱的肩头,她完全不需要踮脚。 轻微的啜泣声在夜色中蔓延。 她忍不住颤抖的身体如同一只恰好停落在他肩上的蝴蝶。 傅砚璟不敢用力,也不敢出声。 沉默的,接受她所有的情绪。 她哽咽的声音如同一个茫然的小朋友,一遍遍模糊重复: “怎么办呀,我要怎么办呢?” 要怎么办才能坦然的接受,又一个在乎的人离开呢。 不是离开她,而是离开这个世界。 她什么都做不了。 傅砚璟的手细抚着温今也颤动的后背。 她短短二十六年的生命里,有过太多生离死别。 这时候,太多安慰的话都是徒劳。 傅砚璟只好去吻她松软的发顶,“我在。温今也,我会活的久一点,一直在。” 他能出现在这里,得益于温今也打电话给孟清河时,周集琛恰好听到。 温今也如同发泄一般,缩在傅砚璟怀里哭了好久。 直到风声止了。 温今也的哭声也渐渐停歇。 傅砚璟这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哄着,“先回车里,外面冷。” 温今也这才大梦初醒。 可是方才哭得太厉害了,她这会儿神经都是麻木的,忍不住的抽噎。 她蓦然从傅砚璟怀里退出,低着头。 车灯之下,掩不住通红的鼻尖和眼圈。 “抱歉……我——” 她声音哑哑的,理智找回了些许。 可手腕却被男人不由分说握住。 怀里失去的温度,傅砚璟得在掌心之中找回。 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刚在我风衣外套上擦完眼泪就要装不熟?过河拆桥也没你这么快。” 他将温今也带进车里。 暖风吹着,人一坐进去就被暖洋洋的温度包裹。 温今也极力调整着情绪,湿漉漉的双眼中存着几分疑惑,这会儿终于能向当事人寻求解答: “我不是换手机了吗?你怎么还出现在这儿?” 傅砚璟都被气笑。 合着先前几次他提心吊胆的英雄救美,恰到好处的出现,都被她当作变态跟踪狂处理了? 他是分分钟不离得盯着她定位吗? 不过这询问的语调却没有几分质问防备的意思。 傅砚璟声调清浅而慵懒,“温今也,你知道信息素的吸引吗?” 温今也眼底的茫然感更重,她眼梢的湿濡未退,这会儿神色脆弱而无辜。 傅砚璟慢慢道:“信息素契合度高的两个人是不自觉被吸引的。” 他一本正经,声音缱绻,让人分不清真假。 “也就是说你在哪里,哪里就吸引着我前去。” 不然,怎么就偏偏是那个大雾天。 心腹背叛,司机不在。 寂静无人的深夜,那个十字路口,让命运把他们再度安排在了一起。 他没能抓住第一次,同一座校园里,老天爷给他的机会。 可这样的机会,老天给了他第二次。 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功夫简直是出神入化。 温今也大哭过后的抽泣感还没有完全消散,她尽力平稳着声线。 低声埋怨,“胡说。” 可一偏头,傅砚璟又带着一捧黄玫瑰递给了她。 上次温今也说过不要再送了。 于是他演技敷衍的给了一个借口。 “云姐花店滞销的,我就当顺水推舟了。” 可是每支花都状态饱满,花瓣馥郁,怎么看都不像滞销品。 而这个地方,无论距离恒基,还是距离小楼,都那么远。 完全算不上顺路。 残存的低落情绪有再度涌上来的趋势。 温今也很想装作若无其事的。 可偏偏她又想到了唐曼说: 自己注定要枯萎。 眼泪没忍住掉进黄玫瑰花瓣里。 晶莹剔透的几颗。 “怎么又哭了?” 他散漫的神态瞬间收敛不见,温热的双手捧起温今也的脸颊。 让她泪水涟涟的双眼平直的望向自己。 温今也故作倔强的闪躲着目光,习惯性的压抑情绪,声音闷闷的狡辩: “我在浇花。” 可是他的吻却毫无征兆的,轻柔的落在她挂泪的眼睫上。 指腹摸索着温今也双颊。 带着诱哄:“你如果难过,就应该尽情的哭出来的,为什么要忍耐?” 她的确,很擅长忍耐。 所以方才在车外的失控,让温今也此时特别无所适从。 也不想再继续。 因为爸妈去世后,很长时间,没人能给她撑腰。 她的眼泪没人在乎。 赵琴的谩骂犹言在耳: “哭哭哭,我还没死呢?要哭上你爸妈分头哭去!在这儿哭是为了咒我吗?再哭打死你。” “说不定就是你太娇气,太爱哭,才把你爸妈咒死的。不是喜欢哭吗?老天爷这次就让你哭个够。” “只会哭能解决什么问题?我带着你这个拖油瓶都没哭。” 所以很长时间,温今也把眼泪当作是晦气的东西。 她不敢哭。 傅砚璟的声音带着引导:“说话?小珍珠呢,怎么不掉了?” 温今也悲伤的情绪消散了一些,故作淡然道:“哭出来,难过还是会在,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但你心里会舒服一些。” “所有事情的落脚点不一定非要有一个妥善解决的办法,你的感受同样重要。” 温今也第一次看清他讳莫如深眼底的情绪。 是毫不遮掩的—— 心疼。 第二百一十八章 :她一点都不普通 最后温今也在网上小红了一把,还是远在地球另一端的安瑜告诉她的。 她换了新手机,很多平台的账号还没来得及登录。 再加上唐曼的事,让温今也情绪有几分不佳。 而她情绪不佳最好的办法,就是全身心投入到工作当中。 不停的接户外采访。 那些远的,波折的,旁人都不愿意跟的采访,温今也统统都去。 等温今也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电视台时,温今也接到了安瑜漂洋过海而来的电话。 “宝宝,你这是要红的节奏呀?” 温今也一脸茫然,满脑子都是今天采访时遇到的外地人,那人操着一口她完全听不懂的外地话接受她的采访。 “什么?” “姐,你是真不上网啊。” 安瑜都服了,果然她还是高估温今也。 “你要不打开手机看看呢?你是从古董智能机换成老年翻盖机了吗?网上关于你报道柳御湾的新闻上了热榜,你因为这张绝对权威惊艳的脸还有超级专业的报道在网上被夸爆了好嘛!” “而且我看你微博小号也被扒出来了,涨粉几十万了都。” 安瑜与有荣焉,声音格外激动,“我还手滑点赞了网上夸你的帖子,有合作过的导演还来找我问是不是认识你,喊我问你有没有进圈的打算呢!” “今天高中校友群里还在讨论你呢。” “宝宝,你简直太太太厉害了!” 温今也懵懵的,跟安瑜挂断电话后去网上搜了搜自己的名字。 果然—— 搜到了铺天盖地的帖子。 温今也点进去微博,登录。 瞬间被冒出来的小红点震惊到了。 她发的微博寥寥无几。 随便一翻就能翻出早在高中时期,安瑜d拍给她的照片。 她站在学校走廊,背靠着窗户,盈盈一笑。 照片定格在这一刻。 倏忽的光影,模糊的画质。 让人看不出少女眼底的敏感自卑,还有如同积压乌云的一般的忧伤。 这条微博的点赞评论量最多。 温今也大致的翻了翻。 【我靠,谁懂啊!先是在新闻上被惊艳到,一路追到现在,发现竟是我学姐!】 【19届的校服吗?我是22届的。】 【24届报道,好怀念我的高中啊。】 【笑死啦,怎么追到这里变成同校聚会了?我也是江北一中的,并且我跟温记者是同一个班级哟~】 有人在底下回复:【那你是不是跟她很熟呀?】 【那倒没有。她高中很内向的一个人,身边只有一个好朋友,现在已经在娱乐圈了,最近发展势头还不错,具体我就不说了。她之前跟别人说话都很少看别人眼睛的,一直低着头,总是很不快乐的样子,能看到她现在这样真好。】 【救命啊,大美女一定吃了不少苦吧!!】 【好像是这样的。她原生家庭很不好,好几次连一百块的班费都交的为难。】 说到最后,那人还po出了高中毕业照。 温今也跟安瑜站在第三排。 作为文科班,他们班美女如云。 温今也那时候状态不好,其实一眼看过去,真算不得惊艳。 可越看却越发耐看。 五官精致到让人找不出一点问题。 而就是这张照片,同时保存到了另一部手机里。 与此同时,徐向白仍在傅砚璟耳边同步着一些群内消息。 “咱们高中校友群这两天就没消停过,说江北一中人才辈出。继承家产的富二代,娱乐圈内可圈可点的演员,各行各业的精英。” 他看了一眼神情专注在手机屏幕上不知在看什么文件的男人,“哦,你的传说至今还榜上有名呢。” “当然现在也多了一个新的名字,那就是我们的小学妹,温今也。” 看傅砚璟反应淡淡,徐向白啧了一声,无能为力地往后抓了一下头发。 “璟哥哥,还不打算原谅我吗?” 他们这么多年的情谊,当然不会因为何佳予这件事心生芥蒂。 但有关这件事徐向白一直没有跟傅砚璟面对面详谈过,徐向白也不想不清不楚的揭过去。 他解释道:“那件事我也不是故意瞒着你的,主要是你当时回港城那个决心,如果告诉你这件事只会纷扰到你。于公呢,何佳予的确是公司的摇钱树,公司公关总是会袒护她偏向她一些;于私,我当初毕竟吃人嘴短,何况温记者那事我也妥善解决了。” “你后面真的找算何佳予也好,何家也罢,我都没有再插手。你是不知道,何佳予都求到我奶奶头上了。” “她一个满脑子学术理论的老教授,哪里懂得娱乐圈的纷纷扰扰。还以为我跟吃了窝边草,跟何佳予有一腿把人辜负了呢卧槽!” 徐向白很夸张,比划了一下。 “这么长的棍子,差点就抡我背上了。” 傅砚璟透过那张模糊的班级合照,一点点描摹温今也脸庞的视线终于顿住。 他这才淡然将手机屏幕一熄,语调低沉而坦然,“我也没怪你,归根结底,是我的错。” 徐向白刚才那番话的确有为自己找补的意思。 但傅砚璟如此坦荡的将错误归到自己身上属实让他再度震惊了一把。 傅砚璟是什么人? 人死了八百年后,嘴依然硬的能敲碎棺材的那种。 他这样的身份,没有对错可言。 他不需要向任何人承认错误。 他有承担所有错误的底气。 徐向白倏然笑了一下。 傅砚璟睨了他一眼,“有话就说。” 徐向白摇了摇头,目光格外有深意,“冰山融化,真是好了不得一件事啊,你也是走下神坛了。” “我都不知道该佩服温记者,还是该佩服你。” 傅砚璟指尖轻轻敲打着桌面,自嘲,“我有什么好佩服的?” 但凡少点清高,温香软玉在怀,他跟温今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你知道吗?身份普通的人为爱攀岩是一件很勇敢的事,但同样,上位者低头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要摒弃背后纷杂的权力制衡。 家族的偏见和诘责。 以及自身态度的转变。 设身处地的爱。 这些,都需要剥脱一部分的自己。 站在权力漩涡中的人,很难有单纯的感情,也很难认得清的。 徐向白补充,“当然,接触过温记者的人都知道,她并不普通。” 第二百一十九章 :他是自己人 没有金手指的人,处在泥潭里,要费更多的力气,才会比寻常人更加优秀。 最后对于温今也的这句夸赞说到了傅砚璟心坎上。 他抿成一条直线的薄唇不动声色的牵动了一下。 忽然意有所指,“我听说前几天你极限二十四小时江北和G国往返了一下?” 徐向白瞬间如同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哎你这人,你真是的,你好端端的说这个干嘛?” * 温今也要出差的这件事很突然。 凌晨一点,她接到了孔深林的电话。 对方语气匆匆,“今也,你现在收拾一下,现在马上出发遂城。” 温今也惺忪的睡意随着孔深林急切地声音消散,瞬间坐起来,“怎么了?” “遂城山林小学有个支教老师发布了一篇关于山区小学支教的文章,这篇文章有大火的趋势,在xx社交平台上关注度很高,电视台连夜开会决定拿下采访先机。跟对方沟通后,拟定了一个真实报道的专题,从后天开始。” “遂城远,山路难走,你们今晚出发,明早到,用一天的时间真实感受山区留守儿童的在校生活和困难,细化专题。我还有其他报道要后续跟踪,这个专题只能你去跟。” 温今也此时已经下床收拾了,“好。” 自从调岗到社会新闻的那一刻,温今也就做好了随时冲一线和出差的准备。 出差所用的日常包早就收拾好了,直接放进行李箱就可以。 她又装了几套便携的衣服。 唯独让她有些发怵的是,自己生理期快到了。 在装完卫生巾后,温今也担心自己拖团队后退,又翻箱倒柜找出了止疼药才松了一口气。 室内忽然大亮。 啾啾和小猫也醒了。 一个看到温今也收拾行李箱,依依不舍地跳了进去,可怜兮兮的看着温今也。 明明每次都会被温今也拒绝。 但每次都会重复相同的动作。 万分期待温今也会带它去。 都说孩子能拴住妈。 何况现在温今也是一个二胎宝妈。 时间紧迫,送啾啾到它常去的那个宠物托养肯定来不及。 温今也蹲着身子摸了摸啾啾的小脑袋,“妈妈这次不能带你,但妈妈很快就回来好不好?” 它听懂了。 尾巴一下就不摇了。 养啾啾这大半年里,她们经历过不止一次的分别。 但总习惯不了。 与此同时,电视台司机那里发来消息。 【半小时之后到。】 温今也摸着啾啾毛茸茸的脑袋,其实把啾啾自己放家里也不是不行。 它会用尿垫,也极少拆家。 可是它会无聊。 会焦虑自己是不是被抛弃了。 胡思乱想着,指尖无意识拨通了最近通话里的那一串手机号。 嘟嘟声响起。 温今也眼眸中闪过一丝挣扎。 真的要麻烦他吗? 就思考的这两秒钟,电话已经通了。 明明是凌晨时刻,他声音却分外清冽。 没有一丝被打搅到睡意的疲倦和喑哑,伴随着潺潺电流声传来的,还有他敲打键盘的声音。 不难让人猜想到他处理公务,至今没有睡。 “三更半夜打电话给我,怎么了?” 温今也踌躇了几秒,打电话都拨打出去了,她没有扭捏,“你在家吗?” 他的声音很好的盖住了一些细细簌簌的声音,“想见我?” 什么跟什么。 温今也耳廓红了一下。 “我要出差。” 她想了一下,“啾啾还算亲人,一会儿电视台的公车就到了,我能不能把啾啾拜托给你照顾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 温今也咬了咬了唇,“它很乖的。” 随着电话的打通,温今也被时间催促的紧迫感得到了一瞬间的放松。 拨通傅砚璟的号码,那是她下意识地行为和想法。 在拨出去的那一刻,也恍然意识到,她似乎没预料过傅砚璟可能会拒绝。 他很忙。 也许不会有足够的时间和心甘情愿的耐心对待一只小狗。 把啾啾给他,是在给他添麻烦。 短暂的沉默,让温今也有些不安和对越界的懊恼。 她攥紧了手机,“是我没考虑到你,如果你觉得为难拒绝我就好,我再想其他办法。” 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声音。 有些空旷,仿佛他在浴室。 “比如?” 啾啾只能找熟悉的人带,否则它会有被抛弃的焦虑。 温今也冷静的说,“比如托人把它送到他熟悉的宠物医院寄养,比如……” 让它自己在家。 麻烦傅砚璟偶尔去陪陪它,跟它说说话。 再不济就麻烦一下孟清河。 啾啾跟他也亲,过去孟清河也带过啾啾。 但温今也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短暂思衬的这几秒,傅砚璟已经不紧不慢猜出部分下文。 “比如,把啾啾交给孟清河?” 温今也不擅长撒谎。 这的确在温今也考虑范围内,哪怕选择的可能性极低。 在这种时刻,她不会强撑着反驳,一贯采用沉默的招数。 傅砚璟气笑,“想都不要想。” 随后是不容置喙的两个字:“开门。” “欸?” “我在门口。” 温今也抱着啾啾走过去,透过猫眼,果然看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一身深灰色家居服,被他穿得随性慵懒又不失矜贵。 脸是最好的单品,他也真的是行走的衣架子。 温今也开门,“你先坐一下,我现在把啾啾的东西收拾给你。时间有限,我今晚来不及感谢你。” 温今也一边有条不紊又速度迅速的收拾,一边跟傅砚璟好商好量: “可以吗?” 浑然不觉无形之中的歧义。 傅砚璟好整以暇,“时间有限的话你还想怎么感谢我?” 他的嘴总是这么不饶人。 无论是哪一个层面。 就连亲人的时候,大多数也是直白而汹涌的。 傅砚璟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又是狗粮又是遛狗绳,甚至连小狗衣服都拿了三套。 他环顾了一圈,声音低沉问道: “小猫呢?” 温今也的包裹里没有一点关于小猫的东西,傅砚璟替小猫打抱不平。 ”只管嫡长女的死活啊?另一个还真是垃圾桶旁边捡来的。” 轻描淡写的一番控诉,好像是在埋怨自家小孩在幼儿园受到苛待似的。 温今也才不是那种偏心到太平洋的家长。 “小猫我等会儿拜托云姐照顾,勋勋对待小猫会很温柔的。” “麻烦别人做什么?” 温今也匆匆忙忙的,没意识到他言语中无形把自己化为自己人的范畴。 懵懵道:“啊?” 傅砚璟沉稳道:“我一个人可以搞定。” “你怎么搞定?”温今也目光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然道: “你都猫毛过敏的。” 第二百二十章 :我跟孟清河你选谁当爹 轻柔的一句话,让男人所有的游刃有余凝滞住。 他喉结滚了滚,“你怎么知道?” “小猫刚到家那天,你走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你脖子上的红点了。” 温今也轻声说,“后来啾啾生病,那个航空箱本来是我买给小猫的,所以上面有小猫的痕迹。我又看到你手上的红痕了。” 很平淡的一句解释。 却让傅砚璟久违的内心悸动。 心脏跳动的速度失控。 所以—— 她依旧在仔细的关注着他。 他眼眸微闪,看着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盈盈润润,内心如同坍塌的沙流,软的不像话。 流动的方向全凭着水潮的痕迹。 而温今也,就是那水潮。 “放心,死不了。我猫毛过敏没有那么严重,我明天就去买过敏药。” 傅砚璟很会顺杆往上爬,“我舍不得我闺女留守到别人家里去。” 温今也皱了皱眉,“可是……” “放心吧。”他安抚着温今也,还不忘敲打一下远在国外的安瑜。 “你闺蜜不是说了吗,祸害遗千年。” 温今也:…… 他上前取下温今也收拾出来的大号手提袋。 “别那么麻烦了,它们也更愿意呆在熟悉的环境里。” 经过上次深夜送啾啾就医,以及几次接送啾啾,傅砚璟已经跟啾啾建立起了一定的革命友谊。 果然,感化这只小狗要比感化安瑜简单的多。 温今也更不想怪啾啾立场不坚定。 小狗能有什么错呢? 傅砚璟拉拢人心都有的是手段和力气,何况是拉拢狗心。 它只是爱吃男人手里的肉罐头和小冻干而已。 傅砚璟说:“你把你家钥匙给我,我每天定点来喂狗喂猫,顺便遛一遛啾啾。放心,我不会翻找你东西的。” 温今也倒是没怀疑这个。 毕竟她能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能入得了傅砚璟的法眼,引得他来觊觎。 “可是——” “没有可是。”傅砚璟撸起一只衣袖,有力的手臂上淡青色的血管清晰。 “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没有过敏吗。” 温今也的手机电话响起来,是来自孔深林的。 “小温,我们还有十分钟左右就到,你可以换好衣服准备下楼了。” 他事无巨细,“记得带好身份证,把窗户煤气都关上。” “好。” 温今也没时间再坚持,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傅砚璟。 想叮嘱些什么,又觉得。 他怎么会照顾不好自己。 温今也找出备用钥匙,上面挂着一个毛茸茸的小球。 “钥匙给你。我得换个衣服准备下楼了,你一会儿走的时候记得关灯。有什么东西找不到随时给我打电话。小猫比较粘人,你千万不要因为一时心软就去rua它。” 傅砚璟眼底蕴着笑意,声调压低,说不清的缠绵意味。 “你这是把小猫托付给我啊,还是把我托付给小猫啊。” 怎么叮嘱来叮嘱去。 傅砚璟反而成她最不放心的那个。 温今也怎么会听不出来他语调中的得意? 咬了咬舌头,懊恼的跑进屋里。 门扑通一下关上,就连反锁的声音也很清脆。 傅砚璟垂着头,看着扒拉自己裤腿眼巴巴瞅着自己的啾啾。 他哑然失笑,手掌微屈,食指和中指的骨节刮过眉心。 低声哄着,“再等等,不能老给你开小灶。” 啾啾嘤嘤叫了几声表示抗议。 傅砚璟忽然想到他对着孟清河的时候热情更甚。 唇角的笑意一敛,他蹲下身体。 就地取材的从温今也收拾的袋子里取出一根肉干。 傅砚璟拿着,先是在啾啾鼻尖上蹭了蹭,确定把小狗的馋虫彻底勾出来后,又无情攥回掌心。 他瞥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忽地压低嗓音轻问: “啾啾,我跟孟清河,你更让选谁当你爹?” 两只手赫然摊开在啾啾面前。 低沉的嗓音缓缓响起: “孟清河的。”空空如也的左手。 “我的。”带着小肉干的右手。 啾啾毫不犹豫地就撞到右手上去了。 小小年纪,哪里经得起肉干的诱惑。 温今也拖着行李箱出来时,就看到啾啾蹲在傅砚璟脚边大快朵颐。 而傅砚璟居高临下的,犹如一个老父亲一般,骄傲的看着孩子进食。 “记得关灯,我先走了。” 傅砚璟想去接她手里的箱子。 “我送你下去。” 被温今也踏着小碎步灵活的躲开,她已经闪现到了门口,清清楚楚留下两个字: “不用。” 生怕傅砚璟追上一般,她火速关门。 因为有求于人,关门前带着讨好和服软的解释: “会解释不清的。” 温馨的小屋里,温今也走后,一下子空荡安静了不少。 小猫蹲在猫爬架上正在歪头打量着傅砚璟。 啾啾吃完肉干后也短暂化身傅砚璟的虔诚信徒。 傅砚璟走到阳台上,目送着温今也上了电视台的商务车。 渐行渐远。 秋日的凉意越来越浓。 可他心底却从灰白的荒芜逐渐走向春暖花开。 阳台上的蝴蝶兰随风轻轻摇曳。 傅砚璟在那盆花的旁边,看到了一只已经干枯的,却被封进相框里的—— 黄玫瑰。 * 遂城本就处于偏远地区,发展相对落后。 飞机降落至遂城市中心,栏目组又从市中心租了一辆商务车。 山路蜿蜒,等车开到进山里后已经过去四个多小时。 正是雾蒙蒙的清晨。 这座小学建在山顶,道路一度蜿蜒盘旋,海拔温度落差大,很多地段非常颠簸。 但所幸车能一路开到学校门口。 学校设施简陋,没有操场、篮球场,有的只是一栋墙皮脱落的教学楼,还有一个打扫整洁的升旗台。 五行红旗鲜艳,随风飘扬。 温今也跟同往的摄像师先是去了学校安排的宿舍。 是在教学楼后面的一排刚收拾出的平房里。 老旧的灯泡灯光昏暗,里面的家具仅有一张一坐上去就吱呀响的小床,还有一张充满岁月痕迹的黄色矮脚桌。 水泥地面破损严重,不过一看就是被学校打扫过的。 栏目的生活用品天亮之后才能送上来。 所以从现在到天亮的休息时间,只能将就。 此时,学校的人也走了过来。 年近七十的老校长,还有那位文章在网上引起关注的,仅有三十三岁的支教女教师,栾薇安。 两个人如同这座山里,唯一一座小学的守护神。 老校长是跟栏目组沟通的主要任人物。 栾薇安老师始终面色平平,没什么波澜。 甚至对视上温今也时目光有些冷漠。 第二百二十一章 :家访 天亮之后,学生们陆陆续续到校。 脏兮兮不合身的衣服,黝黑但又红扑扑的脸蛋,以及那双双澄澈的双眼,是温今也对他们的初印象。 学校里突然多出与这里格格不入的陌生成年人。 温今也他们的存在,也很好的吸引了学生们的注意。 被太阳晒黑晒红的脸蛋之上,掩不住那双黑白分明不含一丝杂质的清澈眉眼。 几个不太怕生的小朋友停在温今也身边看。 她干净明软的眼睛,白皙的皮肤,还有充满善意的笑,以及在跟他们对比下不然纤尘的衣服。 像是误闯入山林的仙子。 小朋友的善意总是特别直接。 唇角扬起明媚的笑,酒窝浅浅:“你是仙女嘛?你好漂亮呀。” 说这句话的小姑娘眼底有羡慕有惊艳。 衣服脏脏破破,脚上穿的鞋已经磨损不堪,失去了原本的颜色。 可她笑起来真的好好看啊。 褐色的眼眸是心灵最纯净的窗户。 还有一个小男孩从口袋里掏出上学路上摘来的红色野果。 用不太标准的普通话道: “姐姐,给你。很甜的。” 但他自己也被自己手上的脏污吓了一跳。 脸上顿显尴尬。 局促不安地将手收回,又在衣服上擦了擦。 温今也不是没有情绪的木头人。 爸妈去世后,她寄人篱下被苛待的日子里,其实也怨过命运不公,自己命运多舛。 谁不想尝到七彩玻璃罐里的那颗糖呢? 安瑜总是夸她坚韧,夸她勇敢。 可直到看到这群孩子们,他们脸上的笑明媚不加遮掩,还有他们开朗的生活态度。 温今也才发觉,自己还是太怨天尤人了一些。 不过,苦难就是苦难。 苦难不值得歌颂,更不需要比较高下。 她弯身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接过他黑黢黢手上的野果。 “谢谢你。” * 正所学校一共只有不到一百个学生。 每一个小朋友的名字,栾薇安老师都能叫得出。 随着老师站在升旗台上的一声哨响,原本像四散小鸟一样的学生瞬间板板正正到广场上站好。 他们早已对自己该站的位置万分熟悉。 栾薇安老师也能根据队形,一眼看出,谁没有来。 也能通过他们站在这里,观察每一个小朋友的状态。 “豆豆呢?豆豆怎么今天还没有来上学?” 她看向住得离豆豆家比较近的小朋友,“小蕊,豆豆前两天请了病假,她身体还没有好吗?” 小姑娘支支吾吾的,低着头不看去看栾薇安的眼睛。 栾薇安意识到不对劲。 走过去,蹲在小蕊面前,眼神温柔安抚,“小蕊,你告诉老师,豆豆家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 小蕊有些犹豫,手指一直在不安搅动着衣角。 “老师,是豆豆她自己不想去上学了……她怕你去找她,不让我告诉你。” “怎么会这样……” 栾薇安有些怔神。 毕竟豆豆从小跟着爷爷奶奶一起长大,家徒四壁,因为一度交不上伙食费,爷爷奶奶想让她强制退学。 她那时候哭着想自己求助。 一个明明热爱学习的小姑娘,怎么会突然自己不想上学了呢? 但终归,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 “算了,大家先回到教室上课。” 中午的时候,栏目组的生活用品都送到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辆货车送来了米面粮油。 算是电视台的捐赠。 午饭是老校长用大锅统一炖的,当季萝卜和豆腐。 栾薇安却没有任何想吃的欲望,给学生们分发完午饭后,又单独拿了两个洗刷干净的饭缸打给温今也和摄影师。 “我们这里就这些水平,希望你们多担待。” 电视台捐赠的物资一到,她对待这两个不速之客没有清晨那般冷漠。 但依旧有些不愿过多接触的别扭和僵硬。 这样的状态显然不利于后续的采访。 温今也知道,她还没有得到栾薇安的认可。 毕竟山区孩子也是很多网红和无良媒体想要追逐的热点。 如果有流量可图,就一直炒作。 如果没有流量可图,那么就在搅乱他们的生活后,潇洒离开。 而江北电视台连夜拟出这样的专题,其实也是为了流量而来。 但起码—— 不仅仅是为了流量。 栾薇安继续道:“正式的采访和记录不是明天才开始吗?今天你们请便,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温今也:“您去哪儿?” “去家访。” 温今也瞬间想到早上那个没来上学的小朋友。 她将手上热气腾腾的饭菜一放,“我觉得采访前我们应该彼此熟悉一下,您的生平和为这座学校的贡献我已经做了充足的了解,或许您也可以简单的了解一下我。” 栾薇安有些意外:“你们要跟我一起去?” 温今也诚恳的点了点头。 “那很远的,徒步一个多小时,要淌水爬山,你确定吗?” 她语调说不出的冷淡。 毕竟在山里支教的这几年,她见过很多网红媒体只是来做做表面功夫。 甚至有个网红镜头前善良真诚的心疼留守儿童干裂的手。 镜头一关,转头明晃晃的嫌弃小朋友递上去的野果。 “拿走,脏死了。谁知道有没有病菌。” 因此,她对于所谓的媒体人,满是提防。 这里的小朋友物质已经足够匮乏了,她不想让他们的心灵也被挫伤。 在没有行动证明之前,再多的解释也建立不起信任的桥梁。 温今也冷静道:“您可以试着先相信我一下,只是爬山淌水而已,那是那群孩子们上学的必经之路,他们可以,我肯定也可以。” 没有太多华丽的语言。 没有渲染那群孩子的苦难。 只是眼神温柔而坚定的给她答案:她肯定可以。 栾薇安态度松动了一下。 “如果你走的慢了,我可不会等你。” 温今也盈盈一笑:“放心,我不会拖后腿的。” 于是在去的路上。 爬山。 淌水。 她脱了鞋袜,裤腿高高挽起在膝盖。 脚踩过冰凉的溪流和硌脚的石头,她都没有任何抱怨。 蜿蜒的山路走下来,她的衣服也不在整洁。 低扎的马尾松散,很多碎发掉落。 但却不显狼狈,反而有种随遇而安的松弛。 倒是跟在他们身后扛着摄像机的的摄影师,因为大好几斤的设备,有些气喘吁吁。 山林里空气清新,鸟鸣虫叫。 阳光透过枝叶倾泻进来,光影倏忽。 在快走出这段蜿蜒山路时,栾薇安因为踩到枯枝脚滑了一下。 温今也下意识拉住她。 摄影师忽然在这时候说: “小温,栾老师,你们可以稍微定一下,这个角度,光线特别好,我给你们拍张照。” 温今也下意识转头去看栾薇安的反应。 怕她介意。 而栾薇安则是有些茫然。 对视的一瞬间。 温今也终于从她冷淡的眼底,看到了些许的笑意。 那是对自己的,初步认可。 第二百二十二章 :她不是来镀金的 后半段路上,栾薇安向温今也解释了豆豆家的情况。 “他父母常年在外地打工,一两年才见一次,跟着不识字的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爷爷奶奶一辈子在大山里,难免思想落后狭隘,如果到时候说了不好听的话,你千万不要跟他们计较。” “我怕你们争论起来,他们对于这种外面来的人更加防备,态度恶劣。改变他们的生活,就更难了……” 温今也表示理解。 栾薇安说这些,潜意识里其实也觉得,豆豆这次辍学,又跟爷爷奶奶有关。 但谁也没想到。 这次,是豆豆自己不想上了。 在家门口远远看到栾薇安、温今也一群人的身影时,她迅速跑回家里。 将破败的门用一根横长的木棍反锁。 温今也和摄像师不清楚其中缘由,没作声。 可任栾薇安在外面敲了许久的门,豆豆就是不开门。 “豆豆,你遇到什么困难跟老师说好吗?” 沉默中对峙了良久。 也许是豆豆还念着栾老师的耐心负责,终于慢吞吞打开了房门。 小小的身影站在漆黑潮湿的房子里,一门之隔,泪眼婆娑的,“老师,你不要劝我了,读书没用。” 不是小孩的稚气,那双眼睛里除了眼泪就是巨大的绝望。 “我爸爸妈妈不要我了,是我自己不想上了。” “怎么会这样?你告诉老师?” 栾薇安语气有些急。 她是真心爱护这里的小孩,也真心希望她们有一个很好的未来。 豆豆的爷爷奶奶过来了。 操着一口温今也听不懂的土话过来拉栾老师。 语气焦急,面色不安。 似乎是在阻拦栾老师劝说豆豆的行为。 也是。 爷爷奶奶一直信奉着女孩读书无用论,豆豆已经五年级了。 识得字就好了。 剩下的就是帮助他们干干农活,然后早早打工,赚钱,嫁人。 这是山里大多数女孩的命运。 摄影师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听不懂,所以不敢贸然相劝。 也不敢去拉开。 豆豆毕竟是小孩,悲伤的情绪裹挟着,哭得很伤心。 “老师,你们走吧,我就是不想上学了。” 爷爷奶奶拽着栾薇安,说得那句土话温今也听懂了。 “走,快走吧。” 可是他们跋山涉水过来一趟,不是为了听这个答案的。 这意味着一个女孩子未来命运的转机。 温今也咬了咬牙,突然走向豆豆。 蹲在她面前,“豆豆别怕,我和你们栾老师是来帮助你们的,你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跟我讲,我们可以帮你一起解决。” 她语气诚恳,掌心轻柔的抚摸着豆豆双肩。 豆豆的抽噎声止了一下,用手背擦过眼泪。 “我想上学就是为了走出大山去找爸爸妈妈,可是爸爸妈妈不要我了,他们有了弟弟。” “他们可以把弟弟带在身边,却把我留在山里。”豆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瘦小的身影蜷缩在温今也怀里抽噎,“那我读书还有什么意义?是他们把我丢在山里的。” 她日盼夜盼,也想着跟爸爸妈妈团聚。 后来发现。 她不是不能出现在爸爸妈妈身边,而是爸爸妈妈不想把她带在身边。 她是被舍弃的那一个。 这对于一个小孩来说,无疑是一个致命的打击。 温今也有些心疼。 可重男轻女这个观念太沉重。 她不想输入给豆豆。 豆豆的人生,不应该为了任何人努力。 只该为了自己。 不远处,栾薇安还在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给豆豆的爷爷奶奶做思想工作。 毕竟这件事拖得越久,豆豆能回学校的概率越大。 她不想轻易放弃任何一个可能靠读书能走出大山的孩子。 温今也温柔抚摸豆豆的头发。 “没人可以把你困在这里,你读书的意义是为了走出大山,而不是走向父母打工的工地。” “外面的世界或许是美好的,但不是处处美好。被钢筋水泥禁锢的工地上,照样可以看到的只有那方寸的天地。” “他们的选择性太少了,但你读书,就可以多一条选择性。你可以选择回到父母身边,也可以选择飞向更远的地方。” “你不想出去看看吗?山外面的城市,还有这个世界的繁华。书里济南的冬天,还有北京的地坛公园。” “也许爸爸妈妈没有放弃你,只是经济不允许,或许他们也有身不由己。当然你可以因此委屈埋怨,你小小年纪有自己的辛苦,可是,你不能主动放弃你自己呀。” 温今也被触动,也怕一个女孩的命运真的因此而陨落。 她眼眸微湿,“你看,我跟栾老师那么远走过来,我们都没有放弃你。还有那条路你折反了那么多次,马上就可以进入下一阶段的学习了,真的舍得放弃吗?” 她慢慢停止的哭泣。 逐渐清明的双眼。 还有颤动的嘴唇。 都在告诉温今也她的答案。 ——不舍得。 读书是她们唯一的选择。 “爸爸妈妈的爱很重要,但世界上还有好多爱会围绕在你身边,你同样会感到很幸福。” “你怎么知道的?” 豆豆松散的刘海上沾满了眼泪,一缕缕的黏在了眼尾和脸颊。 温今也温柔的替她拨开。 “因为姐姐没有爸爸妈妈,但是我现在……” “的确很幸福。” 豆豆的哭声止住了。 不远处的争论声也停止了。 豆豆的爷爷奶奶不是完全不分青红皂白的人,他们当然知道栾薇安是个好人。 只不过观点不同罢了。 而这一次的争论,又是栾薇安大获全胜。 栾薇安终于battle完后,气息还有些不稳,大步流星走过来。 刚要开口。 豆豆率先牵住了她的衣摆。 她仿佛犯了天大的错事一样,既愧疚,还带着一股不知该如何弥补的无措。 刚哭过,声音哑哑的,“安安老师……” 想到她差点主动放弃学业,栾薇安还有些心不能平,又嘴硬又不敢用过于强硬的态度。 “你都要退学了,我还是你老师嘛?” “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豆豆的手被栾薇安握住。 小姑娘瞬间更加懊悔了,“我上学老师,我还想上学。” 栾薇安刚刚跟豆豆的爷爷奶奶battle完,大体也了解了豆豆为什么不想念书了。 刚刚酝酿了几句词没来得及说呢,没想到得到这样的回答。 她愣了一下,偏头看向温今也: “你搞定的?” 温今也没居功。 “本身她就陷入了一个思维困境而已,我只是小小的引导了一下。” 她还是把功劳还给了栾薇安,“而且如果没有你在前线舌战群儒,哪有我们后院交心谈话。” 一瞬间栾薇安都没分清自己是文臣还是武将。 不过,她对温今也的态度算是彻底改观了。 从豆豆家走出来。 栾薇安主动向温今也伸出一只手。 她清了清嗓子,认真道: “抱歉,我承认我一开始以貌取人了。你长得很漂亮,看起来也很娇弱。我没有嫉妒你的意思,我还以为你是为了流量,来这里做做表面功夫,镀金来的。” “希望我们这次采访,是愉快的。” 看着她郑重其事伸出的那双手,温今也稳稳回握住,“当然。” 温婉的笑容之下,内心的小人悄悄松了一口气。 第二百二十三章 :停电 赵津铭要订婚的消息是突然传过来的。 对方是海城沈氏千金,沈今朝。 前天晚上刚接到对方无奈的电话,语气里全是对接受家族联姻的坦然。 连照片都没看,更遑论见面了。 完全就是拆盲盒。 赵津铭倒是无所谓。 唯一不太满意的一点,是对方太小了。 二十一岁。 显得二十九岁的赵津铭老牛吃嫩草。 这种将商业价值放到最大化的订婚宴会,不值得傅砚璟特地跑回去一趟。 毕竟他只是继承人,不是目前的掌门人。 那边的面子里子工程,有傅宪宗和秦知仪撑着。 但傅砚璟没想到,赵津铭订婚对象跑了这件事,会传得更加突然。 万事俱备,准未婚妻却消失在了酒店。 她丢下了所有的东西,干干净净的消失在了港城。 最后她留下的手机被破解,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格式化,却唯独留下一张聊天记录的截图。 显然很清楚自家人的手段。 而聊天记录上,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解释了逃婚的原因。 闺蜜:赵津铭长得还不错啊,而且在港城也是数一数二的公子哥了,你为什么不想嫁啊? 沈今朝:听不懂粤语。 沈今朝:水土不服。 沈今朝:对港城过敏。 沈今朝:我最近没做头发保养,不顺滑嫁不了豪门。 前面的都是胡扯,最后一句才是精髓: 沈今朝:再说了,我大好年华谁想嫁给一个大自己八岁的老登啊?肯定没情趣。而且男人过了25,就是60了。 所以。 虽然赵津铭的未婚妻跑了,但她却把乐子和嘲笑留给了赵津铭。 电话里,难得见一向面不改色的赵津铭能用气急败坏、咬牙切齿的声音跟傅砚璟说话。 “她要是一早说不想嫁给我,推了就是,我娶谁都无所谓。” “可她偏偏用这么极端的方式让我下不来台。我掘地三尺也得把她找出来,非要尝尝强扭的瓜甜不甜。” 傅砚璟气定神闲的,“强取豪夺的事你也能做得出来,禽兽。” 赵津铭:? “我是来找你求安慰的,不是来让你捅刀子的。” “那你应该知道,我这张冰冷的嘴里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 赵津铭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甘示弱,“是吗?我以为你会更加有经验。” 傅砚璟怎么会听不出他的内涵。 坦然接受:“是比之前有经验了,但这经验不包括你。” 说实话,赵津铭跟傅砚璟虽然不是打小一块长大的情谊,但两家是世交,又在港城数一数二。 的的确确算是穿着开裆裤就认识了。 他比傅砚璟大几岁,小时候还觉得傅砚璟挺可爱的,像一个奶团子,爱哭爱笑的。 自己那时候仗着年龄优势和身高优势,以哥哥的身份自诩了好几年。 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了。 他变得比自己更成熟,更稳重,甚至是—— 更淡漠。 小时候的记忆越来越模糊。 现在偶然回想起来,还会觉得很割裂。 所以他也纳闷,傅砚璟这样的人追起老婆来,能骚成什么样。 想到自己这边一边经历着港媒的嘲笑,一边经历的父母的唾弃嘲讽他连留住老婆的魅力都没有,还有承受着老一辈给他物色新的联姻对象的疯狂。 赵津铭不禁头痛:“等处理完这边的事,我去找你躲两天清净。顺便来听听你的经验之谈。” 傅砚璟:“我的经验你取经过去恐怕不适配。”傅砚璟淡然道:“我跟今也是亲密恋人的破镜重圆,而你那——” 他顿了顿,精准补刀: “是力证自己不是老登的寻仇之举。” 赵津铭:…… 不是,顺着网线怎么鲨人? 求指教? 最后这通电话还是由傅砚璟提出的挂断。 “赵先生,我的时间很宝贵,就不听你诉苦了。” 兄弟情比细沙还易散,就像当初察觉到傅砚璟对那位所谓“露水情缘”温记者的感情不一般时,他也是迫不及待看热闹捅刀子一样。 没想到自己虽然还没到受情伤的一天,却率先被女人—— 呸。 一个小屁孩侮辱。 天道好轮回呐。 赵津铭嗤了句:“太阳才刚升起没多久,你再日理万机也不能差这一分两分。” 傅砚璟:“喂闺女。” “什么?!” 他声调拔高了三尺,显然被意外到。 傅砚璟轻描淡写道:“算了,你这种没情趣的老登,是不会懂的。” 回去的路上,傅砚璟下意识的又点开了跟温今也的对话框。 明明没聊几句天。 一翻就能到顶。 但怎么就这么点内容,百看都不厌。 最新一条还是温今也刚到的时候。 提醒他去她家里要戴口罩。 他想到赵津铭被逃婚。 挺想把这件事分享给温今也的。 但转念一想。 温今也不喜欢赵津铭。 那有机会更要分享给她了。 停留在安静的对话框里,傅砚璟忽然很想她。 * 山里的生活简陋,甚至算得上清贫。 但却很安逸。 她跟跟着孩子们和栾薇安一起生活,用记者的视角,打开栾薇安对这份土地的热爱。 夜幕沉沉。 山里的夜晚格外冷。 温今也蜷缩在小床被子里,感觉躺了好久手脚还是冰的。 前两天山里下雨,宿舍至今还残存着冷潮气息。 腹部传来一阵阵绞痛,如同一双无形的手在她小腹里捏啊捏。 大姨妈准时到访了。 两个暖宝宝贴在身上,也许是这两天淌了水,根本压不住痛。 温今也做足了心理准备才下床想要烧壶热水,可偏偏祸不单行。 昏黄的灯泡闪烁了两下。 停电了。 怎么能这么倒霉? 栾薇安给她发来微信,告诉她山区的电路不稳,很容易断电。 幸运的话也许一会儿就好了。 不幸运的话得持续到明天。 宿舍里有应急蜡烛。 温今也翻找出来,却想到自己没有打火源。 踌躇着是问摄影师借一下,还是就这么将就一晚时。 宿舍外传来车的引擎声。 没一会儿,她的房门响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跋涉千里,不是来偷情 手机灯光照亮着小范围的空间,将黑暗撕开一道温柔的口子。 温今也试探的走过去,声音清清亮亮的,“谁啊?” 一道慵懒轻慢的嗓音响起,“大灰狼。吃你来了。” 顽劣的话,偏偏尾音咬字这么缠绵。 像情人间挑逗的情话。 温今也瞬间如同一只呆滞的小木偶立在原地。 傅砚璟的声音,出现在半夜停电的深山里。 该如何形容那种感觉呢? 就像旅人在荒漠里,找到了那一汪清泉。 她白天的确给傅砚璟发过定位,当时话说得可混蛋了。 一边发过来给啾啾喂肉干和罐头的视频,一边发来语音说: “温今也,你在哪个山头采蘑菇啊?” 还不忘鞭挞她,“忘了,你已经戒菌子了。” 她在心里怨过傅砚璟发癫,好好的非要揭露自己的小尾巴。 也想过傅砚璟是不是太闲了,是不是当初应该也买点给人吃得肉干。 一并连他的嘴也堵住得好。 就是没想过,他会在十小时之后,出现在自己身边。 仅一门之隔。 老旧的门锁吱呀一声,蕴凉的夜风卷着久违的檀香率先萦绕到鼻翼间。 傅砚璟高大挺拔的身影,几乎占据了整个门框的位置。 外面月色如水,清清冷冷的照映在山里,拢在傅砚璟身上,借着手机电筒上幽微的光,温今也能清晰看到他那张风神俊朗的脸。 他左眉轻轻一挑,不显得流气,却很有欲念。 “知道我是大灰狼还开门?” 温今也忽然感觉到了他的迫感。 是一种攒满了思念,想迫不及待从她身上收回一点利息的张力。 傅砚璟高大的身影向温今也靠近,吱呀的木门被他顺手关上。 他明明第一次来,缠绵而又晦暗的目光紧紧落在温今也脸上。 却能反手,将门锁准确无误的插进去。 然后一双有力的手臂在反锁上门的那一刻,将温今也整个人稳稳地,不容抗拒的圈进了怀里。 没有了月色霜华,温今也的手机灯光也在被傅砚璟拢住的那一瞬间误触熄灭。 房间内瞬间一片漆黑。 视觉失控下,听觉变得格外清晰。 他们共频的心跳。 以及。 相互感知的彼此温度。 炙热的吻压了下来,温今也竟然在那一刻忘了抗拒。 也许—— 是不想抗拒。 灼热的气息交缠,他的大手扣在温今也腰间。 温今也被吻得虚软,整个人如同踩在棉花上。 傅砚璟宽厚温暖得胸膛是她唯一的支靠点。 晕头转向的。 姨妈痛也忘了。 双眼紧闭的漆黑里,仿佛有烟花炸开。 那是她的心情。 在这里见到傅砚璟,她惊讶—— 更有些雀跃,掩盖不住。 门外传来脚步声和人声。 有些远和嘈杂。 但却让温今也找回了一些理智。 说不出来的做贼心虚,温今也试图去推傅砚璟,却推不开。 只好一狠心,咬在他唇瓣上。 这会儿眼睛已经逐渐适应黑暗了,不再是伸手不见五指。 靠得这么近,温今也能隐隐约约看到他晦暗不明的五官。 上面没有怒意。 却有一些无奈,“温今也,怎么过去这么久了,还是属小狗的?啾啾都不咬人。” “有人。” 温今也小声的提醒,又觉得傅砚璟刚才低沉的嗓音根本没降声调。 太光明正大理所应当了吧。 她踮脚,试图去捂傅砚璟的嘴巴,“你小点声。” 傅砚璟气笑了,“颠簸了七个小时,你当我是来跟你偷情的?” 温今也黑白分明的眼眸在夜色中格外清亮。 明晃晃写着一句反问: “难道不是吗?” 傅砚璟没忍住,又在她耳边落下一个轻吻,温热的气息掠过耳畔。 “董其会处理好的,你明天就知道了。” “我来找你,总得光明正大,师出有名。” 否则深夜不明野男人来山里找知名记者幽会。 万一真传出大山,对她名声有损。 傅砚璟不会给自己,更不会给温今也埋下隐患。 可他现在这副男妖精的做法,很难跟光明正大挂钩。 温今也耳朵受不住痒,往后躲,“我这边两天就结束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傅砚璟知道她不自在,坦然的站在原地不动,任由她往后退。 “来看你。” 这话让温今也更意外了,心脏某一处仿佛被戳了一下,甜蜜的悸动。 “你跋涉那么远,就为了来看我一眼?” “不是就。”傅砚璟缓慢而笃定,“而是如果不是你,我不会来。” 一句话,换个表达,含义千差万别。 一个是对于自己受到隆重偏爱的怀疑和不配得。 另一个—— 是他告诉温今也: 你最值得。 温今也愣在了原地。 傅砚璟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几天都变得那么难熬。” 高中时徐向白谈恋爱,每个姑娘都叫宝宝。 宝宝长宝宝短的,傅砚璟只觉得他是个傻逼。 现在好了。 他只恨。 温今也怎么还不是他宝宝?! 傅砚璟说得每句话,经过他磁性嗓音的加工,在夜色中频率放大。 真诚,更多的是撩人心弦。 明明他之前出差,他们最多可以半个月甚至一个月不见的。 温今也不知道是为了提醒自己,还是单纯的为当初的自己鸣不平。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时候的逆反心理。 是因为察觉到傅砚璟的偏爱,还是真的她在天平的摇摆中占据了上位。 总之,她清清脆脆的两个字: “骗子。” 他不是无情无欲的和尚。 之前低声诱哄的情话,让温今也一度以为。 他真的,那么那么爱自己。 屋里太黑了,温今也转身想去那桌子上的蜡烛让傅砚璟点上。 就当他是千里送打火机。 可刚一转身,腿就磕在了桌腿上。 老旧的黄桌摇晃了一下,发出吱哟声。 温今也同样吃痛,嗔了一声: “啊——” 一时间分不清谁在碰瓷谁。 傅砚璟上前圈住她,将她往怀里拉。 旁边有个木制板凳,傅砚璟顺势坐下,将温今也拉到自己腿上。 “磕哪了?” 他的指腹一点点探索着,带着酥麻感。 温今也受不住,低头去抓他的手腕,牵引着往自己刚刚磕到的地方带。 “这里。” 他温热的掌心不轻不重的裹住温今也撞到的小腿,话息温薄: “受苦了。” ———— 作者有话说: 白天有事,所以放在凌晨更新,大家睡醒可食用~ 男女主破冰啦 第二百二十五章 :你来奔向我 不是说她的腿。 而是心疼她处在这样的环境。 “还行,比起你让我受的苦来说,还挺甜的。” 心里的苦,是物质上弥补不了的。 傅砚璟的眷恋柔情被温今也冷不丁的这么一噎,消散了些。 心脏微微痉挛了一下,他眼眸中闪过一丝懊恼的悔意。 傅砚璟知道,这句话联通方才那声带着嗔怪的“骗子”,都是温今也在提醒他,也提醒自己。 不要重蹈覆辙。 他圈温今也圈得更紧了一些。 “温今也,给我们都一个新的机会好不好?我不让你回到过去,我们重新开始。” 他声音低沉而真挚,在漆黑的夜色中流淌。 “我之前,的确对你不够上心。最开始是我狂妄自大,那时候只觉得你很特别,我也从未预想过后面会喜欢你到——” 傅砚璟刻意停顿了一下,“无可救药。” “你不是恰好停留在我肩头的落叶。你早就烙印在我心里了。那些你不愿提及的高中暗恋,我们以后慢慢探寻可以吗?高中的傅砚璟不知道,但现在的傅砚璟,会一直等你开口,我到底从哪里错过的。” 他知道了那片落叶。 也许知道了更多。 关于她喜欢过傅砚璟的痕迹。 溯洄从之,却找不到原点。 找不到那场明水巷困住温今也的雨。 如同她在偌大的港城中,找不到那把黑色的雨伞。 晦暗的环境中,温今也双手捧住傅砚璟的脸。 她忽然觉得遗憾。 一滴泪砸落下来,掉落在傅砚璟手腕处。 她喉咙里哽咽得难受。 想说,却又欲言又止。 尘封那么久的少女心事,想触碰却又不敢揭开的幕布。 像极了过去每一次的欲言又止。 “傅砚璟……” 她声音细细颤抖,现在想来—— 他还是那时候直直照进自己生命里的一束强光,为了接近光,她一度更努力想要变得更优秀。 傅砚璟以为她在埋怨她。 终于他也开始对温今也细微变化的情绪患得患失。 他的手去触碰温今也的眼泪,很轻很轻,“你如果没做好准备,就先不告诉我。我们会慢慢的,把过去都补偿到的。” 爱会让人变得贪婪。 温今也终于明白。 原来她后来想要的。 不是遇见他就好。 不是跟他有接触就好。 更不是仅仅留在他身边,或者爱过一场就好。 他想要的。 是他爱她。 温今也忽然觉得不该如此。 唐曼的话犹言在耳。 “今也,我们总不能因为害怕,就什么都不去做。人生就这么短,不要畏手畏脚,只求尽力不留遗憾就好了。” “如果因为害怕受伤而画地为牢,我们永远是井底之蛙。” 是了。 她之前在一切都是空白的时候,他那么遥不可及,她都是义无反顾的。 温今也忽然带着稚气的泄愤,猛然在他唇边落下一吻。 双唇相碰。 实在算不上温柔。 倒像是什么壮士赴死。 “傅砚璟,我们过去从来没有好好相爱过。” “总是有时差。” “这一次,我们可以慢慢接触吗?” 灯忽然亮了。 来电了。 突如其来的光让两人都不适眯眼。 短暂的反应过后,傅砚璟迎上温今也的视线。 她看着他,目光赤诚而灼人,有种即将在感情中反客为主的直白。 但清润的眼底却一如当年。 虔诚而勇敢。 傅砚璟喉结滚动。 有什么东西直直撞进胸膛,引得心腔发颤。 那东西,叫做失而复得。 温今也清晰看到他喉结滚动。 他声线克制,但却不似之前平稳。 “温今也,这不是梦对吗?你明早也不会后悔。” “不后悔。” 她比任何时刻都要清醒。 “我总得坦然的,看你奔向我一次。” 她这次,是真的把傅砚璟放在被选择的位置了。 只不过她的选项只有他。 选他,或者不选他。 温今也说,“这个机会,你要好好把握吗?” 傅砚璟就这样定定的看着她,目光变得灼热而幽深。 他嗓音沙哑,“随时接受你的检验。” 咬字清晰落在耳畔,“宝、宝。” 温今也不自在地往后躲着,“谁是你宝宝?你进步也太快了。” 她软声提醒:“我们是慢慢接触。” “那我们这算什么?” 傅砚璟的愉悦是由内而外散发的,“刚认识?” 温今也点点头,“可以。” 话音刚落,他灼热的气息压在自己唇边。 捕捉了温今也所有的呼吸。 “唔……” 傅砚璟没有桎梏她,温今也偏开头,声音被吻的发软,一张口的诘问就失去了气势。 “你干嘛?哪有刚认识就接吻的。 “这算什么?” 傅砚璟眸中所有的波澜都因她而起,那些心事自然也不加掩饰得向她披露。 “我甚至想原地跟你结婚。” 他话落,顺势吻上温今也脖颈。 小门的隔音不好。 外面隐隐约约还能听到谈话声。 温今也总有种像偷情的不自在感。 她好不容易取得了栾薇安老师的认可,采访进行的万分顺利。 如果因为这件事对温今也的看法改观,那后续的采访效果可能会大打折扣。 而她又太清楚傅砚璟在这方面的某些手段。 温今也怕最后,连自己都把持不住。 于是双手去胡乱拍打傅砚璟的后背,“不可以。傅砚璟,真的不行。” 她整个人焦灼的想离开傅砚璟的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可稍微一动。 大腿却触到了某个硬硬的东西。 温今也瞬间像被施定了立身诀一般,整个人连头发丝都僵硬住了。 她声音嗫嚅下来,生怕傅砚璟行不轨之事,“我例假来了。” 傅砚璟轻笑,“别紧张,我没想做什么。” 他低沉的嗓音带着引诱:“你摸摸它?” 温今也:!!! 什么狂徒发言?! “我不要!” 可他温热的手却不由分说的捏住温今也手腕,用让她甩不开的力道往某处带。 “不可以,傅砚璟你这样我会生气的。” 温今也声音里充满抗拒,甚至有些慌乱。 可男人依旧不松力道。 直到温今也蜷曲的手指蹭过一块布料,摸到了一块温热后的金属。 “欸?” 她眼神一下子变得清澈。 傅砚璟有种清白在人间的傲娇坦然。 嗓音低沉磁性的哄着温今也: “拿出来看看。” 第二百二十六章 :他刚拿到光明正大追妻权 圆柱体的东西。 温今也指尖蜷曲了一下,将信将疑的取出,是一只精致小巧的保温杯。 傅砚璟就这样偏头看着她清润的眼底,从惶然羞恼到呆愣再到将信将疑。 最后拿出时,眼底喜色一点点放大。 他唇角也随着温今也的惊喜的神色而牵动扬起。 明明有故意引她误会的嫌疑,却偏偏好会演,非要引温今也羞愧。 长睫一敛,“温今也,你以为我要做什么啊?” 他的手贴到了温今也后腰的暖宫贴的,渗着热意。 “我跋涉千里来给你送红糖水,你过分不?一口黑锅砸下来,合着我在你眼里还是个禽兽。” “钓鱼执法。” 他这样就挺禽兽的。 温今也有点心虚,但不多,“你故意诱导我,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又开始指责我,傅砚璟,你是来宣判我的吗?” “制高点?”他好整以暇,“又冤枉我。” “我打小恐高。” 当然也没道德。 温今也彻底无语了。 但转念一想,他半夜跑到山里来给她送红糖水也是稀奇。 他怎么知道今天是自己的经期? 温今也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傅砚璟温香软玉在怀,挤压在心头许久的乌云飘散,没了正形。 “都告诉你了,我会掐指一算。” 算了,答案也不重要。 她现在确实需要喝点热水,温今也担心拧开瓶盖会滴落出水洒在两人身上。 再加上—— 他们还不具有这样暧昧姿势的身份。 温今也刚要起身,又被一股温和的力道不轻不重地按了回去。 傅砚璟接过来,淡然的替温今也拧开。 “我去喂啾啾的时候,看到你小台桌上摆放的日历记事了,今天的日期你着重圈了一下,备注上了姨妈期。” 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他立马打电话给董其,过了一眼今天的行程,能推的全都推了。 印象里,她好像一直照顾不好自己。 工作上可以细致如丝。 对待自己反而能过且过。 全靠她能忍。 所以,他来了。 他声音带着几分慵然,却字字清晰,“当然,更想见你。” 温今也心口像是被什么温热的东西填满了。 “你……” 他将开口的保温杯递给温今也,热气萦绕,温度恰到好处。 “我第一次追人,没经验。” “温老师,多多担待一下可以吗?” * 他晚上来,凌晨走。 如果不是一个银制的保温杯留在这儿,温今也还以为是她昨晚疼昏了的一场梦。 次日清晨。 温今也睡了一个好觉。 洗漱完收拾好,延迟的网络才推送了新的消息出来。 傅砚璟发来的微信: 【顺利抵达江北。】 她坐在小板凳上,没想到这个小板凳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 明明就来过这里一次,又觉得哪里都有傅砚璟的气息。 这人就是这样,存在感永远那么强。 温今也走出去。 发现很多小孩都在排队领着新的物资。 原本空荡荡的广场上停着好多物资车。 新的书桌、衣服、鞋子…… 老校长激动的跟搬运物资的工人握手。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 见温今也站在不远处,老校长走过来,“温记者,多亏了你跟你朋友,谢谢你们,谢谢你们对这边的捐助……” 他说着,哽咽起来。 温今也有些云里雾里,不敢揽功,“谢我?我并没有做什么,您是不是——” 老校长以为她是谦虚,“你跟你朋友的那三百万,还有浩浩荡荡几车的物资,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温今也睫毛颤了颤,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这是傅砚璟的手笔。 是他昨晚的师出有名。 三百万,他眼都不眨就捐了,却能改变山区里无数个孩子的命运。 或许这些钱对于傅砚璟而言不算什么。 可他偏偏又加了温今也的名义。 温今也莫名觉得自己愧不受恩。 下意识想给傅砚璟发些什么。 【你捐了三百万?】 又觉得这样问不太对,太明知故问了。 【那三百万你为什么要算上我的名义?】 怎么问都表达不出自己的意思,温今也撤回了一遍又一遍。 她无功不受禄,莫名的功德加在自己身上也觉得压得慌。 准备退出聊天页面,就这么顺其自然时。 对方没有备注的ID名称上忽然闪过正在输入中… 很快他的消息发过来: 【惆怅呢?】 似乎已经想象到温今也秀眉皱起,想要质问他又觉得他做了一件好事不该给予负面情绪的纠结样子。 傅砚璟不想她在这件事上计较: 【傅家每年做慈善少说也得扔个大几千万,就连香火钱也是几百万几百万的捐,这三百万不算什么。相逢即是缘,给我攒攒功德,佛祖也好神明也罢,也好助我追妻路顺利一点不是?】 温今也:…… 可是这功德跟她没关系。 她纠结打字。 还没等发出去。 一切都被傅砚璟预判。 【你是主要贡献者,没有你我不会知道这里,更不会来到这里。所以招财猫笑一笑,把你的不配得感扔一扔。】 温今也内心忍不住给傅砚璟加分。 但转念一想。 他那么了解她,总是预判她,怎么就看不懂当初她诚挚爱他的心思? 果然上不上心就是这么明显。 而手机屏幕的另外一端。 秦知仪迟迟没听见自家儿子的声音,耐心丧失,冷艳又问了一句:“人呢?” 傅砚璟回着温今也消息呢。 不愿意分这个神。 一直盯着对话框,直到确定对方已经单方面结束对话后才不咸不淡的回了一句:“这呢。” “大清早打来电话,母亲是有什么教诲吗?” “你那边进度怎么样?” “江北这边的工作本来就平稳推进中,我是能掀出什么风浪啊让你特地打电话盘问。” 秦知仪用粤语骂了一声,嫌他贫。 怎么今天话这么多? “我问的不是工作,是我……”她顿了顿,不太习惯这个称呼,“儿媳追得怎么样了。” 这句话让傅砚璟沉默了一下。 原本连头发丝都透露着愉悦的心情忽然凝滞了一下。 该怎么表达,他才刚刚拿到光明正大的追妻权? 傅宪宗冷冽沉厚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嗤笑传来。 心里窝着被老爷子溜了的火,到现在窝囊气还没撒完。 “哈!就他!” “心里傲的拒绝联姻,我还以为是多么轰轰烈烈的真爱呢,结果是单相思。传出去我都嫌丢傅家人。” “这么窝囊,竟然是我儿子。” 第二百二十七章 :机场 傅砚璟:…… “能不能让佣人煮上十斤凉茶?” diss的话轮不到傅砚璟说,傅老爷子一个人就搞定了。 “笑话?你这股邪火究竟是冲阿璟,还是冲我来的?” 老爷子最近身体恢复不错,中气十足,“这有什么好笑话的?难道真要逼他联姻,给他安排一个面都没见过的未婚妻,直到订婚宴上未婚妻跑了,这就不是笑话了?” 他举例说明,就差报出赵津铭身份证。 傅砚璟淡淡道:“这件事我已经笑完了。” 眼见话题越聊越偏,秦知仪躲两人远了一些。 “给你打电话是为了通知你,你唐叔叔昨夜凌晨去世了,三天后追悼会,你务必准时参加。” “我知道了。” * 为期五天的采访记录顺利结束。 素材的丰富程度以及内容的延展另温今也都惊喜。 离开山区小学的那一天,天气晴朗。 一项措手不及的工作安排下来,再加上连夜赶路。 来的时候只觉得压迫,争分夺秒地搜索相关信息。 可回去的时候,心态却截然相反。 山路蜿蜒,青山连绵。 到达遂城机场时,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四个多小时。 摄影师想去采购一些地方特产寄回去,温今也对这些东西不太感冒,规规矩矩得坐在候机厅,看着东西。 手机传来消息通知。 傅砚璟问她几点能落地。 温今也估摸着时间,说了个大概。 总之得到晚上了。 那边神秘兮兮得突然来了一句: 【那还来得及。】 来得及什么?故作高深的,温今也刚要问。 一枚戒指咕噜噜滚到了自己脚边。 上面的钻实在是太耀眼了,想注意不到都难。 温今也捡起,抬头见一个气质靓丽的女人走过来。 长相甜美,完全就是富家千金的打扮,脸上胶原蛋白满满,但表情带着些倦怠的不满。 昂贵的东西掉了,她也不急。 不耐烦的往这边走,嘴里嘟囔着。 “靠,怎么把这个晦气东西带出来了。” 东西不太喜欢,但终归是别人捡到的。 对上温今也的视线,她很快收敛起那些不悦的情绪。 “谢谢你啊。” “没事。” 她顺势坐在了温今也旁边。 余光打量了温今也好几遍。 踌躇着,终于开口:“你好,我能用一下你的手机吗我想打个电话。” 温今也疑惑了一下。 心想她或许是手机没电了,将手机拨号页面调出来递给她。 那边再度感谢,行云流水的输入一长串阿拉伯数字。 电话很快接通。 她像是找到了救星。 “宝宝~呜呜呜终于能给你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不知道问了什么,女人瞬间一脸苦恼。 “他知道我不会那么束手就擒老老实实,事出反常必有妖嘛,他也不是没脑子。提前把我国外的签证都没收了了。可能料想过我会虚与委蛇,订婚之后跑路,没想到我婚都没订就跑路了。” “反正我跑都跑了,这段时间肯定他们不会消停的。不过你也别担心,我现金带了半行李箱。而且这段时间仗着VIP,在机场混得这几天也还不错。” “我先不跟你说了,手机是我借的,我得还给人家了。我就是给你报个平安。” 挂断电话后,女人将手机还给温今也,脆生生的道谢。 “没什么能回报你的,我给你些钱可以吗?” 回想无意听到她打电话时的只言片语,温今也摆了摆手。 “不用了,你照顾好自己就好了。” 女人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会儿警觉性倒是上来了。 毕竟她逃婚这件事,无形打了男方的脸。 依照男方那边的家族地位,媒体八成会大肆报道的,怎么也算是为人津津乐道的豪门轶闻了。 女人鬼鬼祟祟的,开始不打自招,双手合十在温今也面前拜了拜。 “你应该也没听出什么吧?如果猜到什么,一定要保密啊。” 依照现在网民冲网的的速度…… 但她没想到,温今也是个刚从山里出来的。 云里雾里的眨了眨眼,被女孩的动作弄得不自在。 “你……下次轰轰烈烈做坏事之前,底气再足一些呢?” 女孩讪讪笑了两声,离开了。 温今也以为,她们也不过是萍水相逢。 跟女人打电话的对象更是应该毫无交集才对。 没成想,临登机前,她又接到了对方闺蜜的电话。 对方换了号码,不过开门见山的话语让温今也立马判断出是谁。 声音火急火燎,“您好,我知道打这个电话很冒昧,请问你现在还能联系上上今朝吗?” 她语速很快,生怕晚一秒就会来不及。 “那两边是真费尽功夫了,我的电话被监听了。如果你能联系到她,请让她立马离开遂城。” 登机提示在耳边回荡,温今也很稀罕表示:“抱歉,我联系不到她。” “完了,她真的要被抓走嫁给老男人了。” …… 登机前的小插曲很快过去。 飞机穿过漆黑的云层,万家灯火在万米高空的距离下缩成一小田惶惶灯影。 飞机平稳落地江北。 温今也一边穿过廊桥,一边关闭了手机的飞行模式。 摄影师在旁边说:“台里这次也太讲究了,竟然安排了专车来接,看来是很看好这个项目。” 他跟温今也商量,“能不能一会儿先送我?你家稍微偏一点,主要是我家孩子闹我……” 他说着,发现温今也自始至终都没搭话。 反而脚步停在了廊桥玻璃前。 “温记者?” 温今也回神,“你先走吧,我不跟专车一起回去了。” 他诧然,自己可不是独占专车的意思,“有人来接你?” 温今也低头看着嗡动的手机,傅砚璟的电话号码在屏幕上方跳动。 在她走下飞机不足五分钟的时间里,在她刚关闭飞行模式没多久之后。 这通电话就像是掐准时间,特地为她打来。 如此恰好。 温今也忽然有种预感。 他就在。 身边人来人往。 她站在这里的身影不会引得任何人驻留目光。 除了—— “怎么不接电话?” 那道沉稳磁性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第二百二十八章 :俯首称臣 震动的手机停止了。 温今也循声回头,见傅砚璟站在廊桥下,逆着人流。 黑色的大衣衬得他身影挺拔清贵,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中晃动着手机,腕上价值不菲的机械表在灯下泛着冷光。 可他眼里却泛着温柔涟漪。 摄影师也回头望去。 男人的气场与气质都彰显着与众不同,周身的贵气跟他这种刚从深山里走出的牛马截然相反。 不太像是普通人。 看着男人冷迫的气场和落在温今也身上恨不得拉丝的缠绵眼神,虽然八卦之火蠢蠢欲动,但他也自觉不当碍眼的电灯泡。 匆匆跟温今也告别,跟着指示牌往行李盘那边走去。 她攥紧了随身背的小包,“什么还来得及?” 这是他们还未聊完的天。 傅砚璟眉宇间掠过一丝无奈,“温今也,挺能憋啊。给你发消息不回,非要当面问?” 她本身就不太爱聊天。 除了工作消息之外,其他的消息就是挑拣着回。 跟安瑜的聊天记录最大跨度能跨上一周多。 平时有事都是打电话。 何况,傅砚璟是一个比她更不爱聊天的存在。 她也没想到傅砚璟会在这方面揪自己的尾巴。 她脸上的小情绪变幻全都落进傅砚璟眼睛里,男人稳步朝着温今也走来。 双手捧住温今也的脸,微凉。 “来得及见你一面。” 他这双眼,在没有沉冷戾气的时候,是看狗都深情的。 温今也有些分不清他是不是故意撩拨人,拍开傅砚璟的手。 特别不解风情的说了一句:“说得跟你要远走高飞一样。” 他甚至都屈尊降贵搬到了自己家对面。 傅砚璟说:“可不就是远走高飞。” 男人眉心紧皱,那一瞬间得苦恼是发自内心的。 毕竟感情才刚刚破冰,理应趁热打铁如胶似漆才是。 “我得回趟港城,参加葬礼,一会儿的飞机。” 一会儿。 所以他们是在这里短暂会晤。 “这么突然?” 傅砚璟唇角弯了弯,明明知道她是在感叹时间上紧迫。 却偏偏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懒着腔调,“是啊,主要这事也容不得我们商量。总不能告诉当事人,晚两天再驾鹤西去,我追老婆追到高潮呢。” 地狱级的笑话一扯,温今也感觉这句话全都是槽点,都不知道该先骂哪句。 傅砚璟的沉稳霁然全是装的。 骨子里就是个没正形的混蛋。 温今也踢了他一脚,“你能不能别胡说八道。” 她条理清晰,斜眼瞪他:“还有,我不是你老婆。” “所以,你不回我消息,就因为你还不是我老婆。” 他这是什么逻辑? 温今也就事论事,“你也没给我发什么。” 就发了那一条,温今也没回,可算让他记上仇了。 “那我回去之后每天给你发,你会回吗?” 温今也一愣,蓦地反应过来,“你绕了这么一大圈,就是为了说这个?” 傅砚璟声音沉缓,“这叫迂回战术。” 他喉结滚了滚,眸色一暗,“温今也,我怕你后悔。” 那晚她说他们要重新开始。 重新接触。 像梦一样。 其实他的世界,未必有看起来那样的光鲜亮丽。 尔虞我诈,权势漩涡,虚与委蛇。 还有被架在万众瞩目下,一言一行的窥探。 深爱的底色,本就是亏欠与自卑。 想来掌控全局洞悉一切的人,温今也没想到能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害怕。” 她心底被什么牵引了一下,“我不会后悔。” 那晚脱口而出的话,虽然没有预先设想过。 但细细想来,也不是心跳加速下的一头脑热。 她本就无法忽略傅砚璟出现在自己身边时的,各种感受。 他寸步不离的相追,不容她躲。 既然如此,就坦坦荡荡的享受。 上一次,她总念着结局不会好,步步小心。 说是一晌贪欢,可是则大多数时间都在小心翼翼压抑自己,什么都怕。 可这一次,她不怕了。 人生就这么一次。 十七岁的温今也喜欢傅砚璟。 这段感情一直延续,二十六岁的温今也,依旧喜欢他。 原来她对傅砚璟的爱,从未停止。 温今也低声重复,“我不会后悔。” 人影熙攘,来来往往得喧嚣。 温今也温柔的声音却很清晰,他们的距离近在咫尺。 “傅砚璟,其实你在我心里,从来不是一个混蛋。” 她骂过他,或许也真的怨过他。 爱而不得的人有太多低落的情绪。 但月亮终归是月亮。 她一开始就喜欢上那样高高在上的人,她只是被月光照耀着的其中一个。 可现在,月亮为她低头。 她从来想要的平等与尊重。 就是在她踮脚的时候,傅砚璟同时为自己弯腰。 温今也直直望着傅砚璟的眼睛,忽然踮脚,拽住了男人平整的领带。 傅砚璟顺着这个力道弯腰。 “为我俯首。” 傅砚璟反握住温今也的手,措不及防在她唇上落了一个吻。 “为你称臣。” 无数个难眠的夜晚,他去复盘过往的点点滴滴。 也有过很多跟温今也共情的时刻。 “温今也,这一次,爱得尽兴一点。你可以一遍遍试探我,一遍遍向我确认我的真心。” “可是我们之间的隔阂太深。” “能有多深?” 温今也想了一个夸张的形容,“就……像马里纳亚大海沟。” 深不见底。 傅砚璟道:“那很适合钓鱼了。” 他话题倏然跳跃,“温今也,你能不能钓我一下?多钓钓我。” 所谓的隔阂,是她对他无形的疏冷。 那份爱慕、崇仰、依赖的消散。 这是最让傅砚璟没底的地方。 哪怕她人在眼前,也觉得相隔千里。 现在与过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才深切理解到了什么叫被偏爱的人有恃无恐。 他目光款款而缱绻,“多利用我,多要求我。只要你别不要我,我们都可以慢慢来。” “我可以要求你。” “对。” 温今也忽然歪了歪头,“那我现在就想提。” 傅砚璟说:“求之不得。” 她清亮的眼眸忽然多了一丝狡黠,“以后……豆腐花,我们都要吃咸的!” 他愣了一下。 没想到郑重其事意味深长的铺垫背后,竟然是如此出其不意的问题。 旋即,纵容的笑浮漫至眉眼。 “这大概是一个违背祖宗的答案,不过——” “都依你。” 第二百二十九章 :私生饭 傅砚璟把小猫小狗都照顾的很好。 见温今也回来,啾啾尾巴兴奋的摇成螺旋桨。 从沙发上弹跳下来,跑到门口,又扑腾着小腿,呼呼的往沙发上跑。 用激烈的几个来回和嘤嘤的叫声表达它的思念。 小猫也过来蹭温今也的小腿。 它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之前每天都见小猫,不觉得有什么变化。 现在乍一看,却发现短短几天,小猫就长大了一圈。 第二天,温今也照常去上班。 社会新闻部先是集体开了一个会,针对于近期做的一些报道进行复盘,以及未来这段时间重点工作的分配。 温今也刚刚结束了一期有价值的采访记录,被单独留下。 视频素材昨晚摄影师已经上传到云端,她以为是总监根据已有的素材提出一些建设性意见。 没想到对方交给她的是一张邀请函。 江北市第二十三届新闻工作者典礼。 这个每两年都会举办一次。 新闻工作者都会受邀参加。 但基本都是电子邀请函。 而纸质邀请函意味着温今也是特殊邀请。 有作品入围,有很大的获奖概率。 温今也有些意外,“确定是给我的?” 毕竟她才刚转入社会新闻部没多久,论成绩,肯定不如部门老人。 “上次关于柳御湾的报道,你跟孔深林功不可没,这样的邀请函他同样也有。再加上你在网上红了一波,带动了电视台整体的数据。” “何况新闻工作者典礼面向全体新闻工作者,抛开社会新闻不谈,光是你在财经界做出的那些功绩,别说入围了,都完全有希望获奖,你的工作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总监看向温今也的目光满是认可。 “坦白说,你刚从明经转过来时,我还以为你疯了。财经新闻再怎样,也是光鲜亮丽的,你所面向的群体,你所取得的成绩和地位,竟然说放弃就放弃。” “但事实上,优秀的人在哪里都优秀,你的光不局限于在某一个领域。如果遂城这个内容剪出来,或许能助你在社会新闻这边,再上一步。” “您谬赞了。” 总监:“但我还是很好奇,当初是什么让你决定离开财经新闻,转到社会新闻的?” 温今也想了想。 好像她一开始的定位和追求就是社会新闻。 涉足到财经新闻,不过是阴差阳错。 没想到一做做了这么多年。 但这时候,谈理想谈抱负,谈民生,听起来好像都有些假大空。 归根结底,不过是: “上层人总想着捂嘴媒体,而底层人却发声无望。太多的财经访谈,是为了包装某个产品,某个企业,某个人设。我大概不想做包装者。” 她想做的,是普通群众声音的传播介质。 这份工作很好。 她现在,很开心。 也更加明白了,媒体人的力量。 * 安瑜第一阶段的旅游拍摄结束。 原本是跟温今也在家约了火锅局的,结果回程的路上行李被私生饭偷走。 所以回家的路上陡升波折,先到警察局里溜了一圈。 彼时私生饭被警察扣押着,等待家属来处理。 而安瑜怀里抱着自己失窃的那一小袋行李,给温今也发消息说明情况。 看着准备好的一桌火锅食材,温今也当即决定来接安瑜。 安瑜就坐在冰冷的长椅上,说自己乖乖等着她。 配合可爱表情包。 让人看不出一丝方才要跟私生饭拼命的嚣张架势。 经纪人在旁边给安瑜顺毛。 毕竟那小袋行李里,装得可是些贴身衣物。 私生饭能这么精准的偷走,完全奔着变态来的。 还不知道一路上跟踪了安瑜多久。 差人打听了一下,似乎是个中产阶级的小少年。 二十一岁。 年纪轻轻就往歧途上走。 偏偏还不觉得是错。 带着银手镯,还要嘴硬硬争,“我那是太喜欢你了。你口口声声说粉丝是你的力量,我把你放心上,你把我送局子。” 安瑜刚被经纪人顺好的毛立马炸了起来,“我没把你送地狱就好事了。死变态活不过明天。” 她的嘴一直很毒。 经纪人吓得赶紧来捂安瑜的嘴。 “祖宗,少说两句吧,小心人设塌了。说好的温柔小白花呢?” 安瑜:“黑化了。” 按照安瑜的意思,是绝对不打算谅解的。 可偏偏帽子叔叔大概是接到了对方家长的电话,那头不知道许诺了什么好处,明明显而易见可以按行窃,拘留的。 帽子叔叔拖着不结案。 说什么也要等对方家属过来协商。 经纪人联系到了公司。 可公司的意见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点平息了才算好。 但早点平息可不是安瑜的作风。 家里本就担心她在娱乐圈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混不开,如果知道这件事恐怕以后会更提心吊胆。 可如果对方家属胡搅蛮缠怎么办? 安瑜头脑风暴,温今也最多算个文臣,口诛笔伐还好,真要问候起祖宗了,还是吃了有文化有素质的亏。 她犹豫要不要打给自己那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四弟。 没想到,反倒是她的微信电话先响了。 她懊恼的拍了拍脑门。 被私生饭气蒙了。 忽然想到自己圈内有个朋友的妹妹患了癌症,四处寻医。 向她打听到了周集琛。 安瑜本着不能见死不救的心联系到了周集琛。 可偏偏那会儿她着急登机,没时间给周集琛详述情况,所以匆匆留下一句下了飞机之后打电话给他,进一步再聊的。 但没成想遇到了这种事。 安瑜少见的有些愧疚,也对自己厌蠢。 接起来之后,道歉的态度异常诚恳,“抱歉啊周……周医生,我这边突然遇到了一些情况,所以没来得及打电话。我有求于你,态度应该要积极些的。” “没事。”隔着潺潺电流,他的声音沉厚稳重,出于礼节关心,“你那边的情况处理好了吗?” 安瑜刚想要说句处理好了四两拨千斤。 这时候,私生饭的家属来了。 夫妻俩一派的暴发户打扮,穿得珠光宝气,男方满脸横肉,女方更是来势汹汹。 脸上写满了四个大字: “不是善茬。” 果然,两人前脚刚迈进来,女人便声音尖锐的说了一句:“我儿子呢?赶紧给我放了!谁让你们不分青红皂白的抓人?” 声音太大,清晰入耳。 也传入了电流。 他敏锐的捕捉到了安瑜这边的环境信息,“你在警察局?” 第二百三十章 :这件事不丢人 安瑜硬着头皮,容不得否认,“嗯……” 她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只好解释道:“遇到私生饭了,在解决中。” 刻意压低的声音,想让自己显得从容一些。 毕竟丢人的事总是能摆在同一个人面前。 对于安瑜这种面子大于天的人来说,简直是折磨。 于是她开始画蛇添足,“你不用担心,就是一点小事我完全能处理。我不知道我没有给你即使打电话的时候你有没有特地在等待,如果有的话我真的很抱歉。” 说完又觉得,也不对。 周集琛那种冷淡霁然的人怎么会担心她? 他没有下头自己无缘无故放了自己鸽子就谢天谢地了。 还想再说什么补救一下。 却见私生饭家属不满自己被冷落,女人一脸不耐的朝安瑜走过来。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见了没?” 经纪人敏锐的过去拦,“哎哎哎,你说话就说话,别摆出这副吃人的架势。” 场面有些混乱。 安瑜匆匆留下一句:“周医生,我先挂了!稍后回给您!” 然后用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对方,很有震慑力,“你到底什么毛病?” 女人冷笑:“就你不想协商?” 安瑜冷冷剜她一眼,“我凭什么协商解决?” “你诚心想让我儿子坐牢是吧?”女人瞬间破防,“我儿子那么喜欢你,追星还追出罪来了?” 安瑜:“你儿子是变态,是偷窃。” 女人颠倒黑白:“他在我眼皮子底下长了二十一年都没这样,自从开始追星喜欢你之后就被带歪了。你到底给他灌输的什么价值观?才能引导他偷你的行李?你的行李是什么很珍贵的东西吗?你还我儿子!” 安瑜:??? 见过胡搅蛮缠的人。 但能缠到这个地步,也是闻所未闻。 真是被气蒙了。 果然。 正统还是打不过邪修。 人只要不要脸,就是无敌的。 私生饭的父亲也不装死,适当插话: “行了行了,懒得跟她这种戏子废话。儿子咱们今晚就接走,我看她能说什么?” 经纪人本来是本着友好协商的,但也被气的不轻。 “执法记录摆着,我们不出谅解书,你怎么带走?你带走一次我们就重新报警一次。” 男人丝毫不把她们放在眼里。 “你们哪有这么大权力?说白了,你不过是个戏子,戏子就是卖艺的,身份卑微上不得台面。我出现在这里,都是折辱自己的身份。” …… 这没得喷。 这遇到古风老登了。 安瑜嘴角抽了抽,“哪来的塑料袋这么能装?” 女人一听这话,瞬间觉得没被安瑜放在眼里。 有一种被冒犯到的愤怒直冲天灵盖。 声音一拔,“小婊子,你说什么呢?” 安瑜被她措不及防的一推,本就减肥一瘦再瘦,自然轻飘飘的,被推了个踉跄。 警察慌忙去拦。 “哎——警察局内不能动手!” 安瑜身体失重,眼见就要后仰在地。 胳膊被及时一拉。 她跌入了一个安心的怀抱。 脑子乱乱的,安瑜下意识以为是温今也来了。 也顾不上纳闷温今也家那么远怎么飞过来的,嘴一撇,跟找到靠山似的。 “宝宝,你终于来了。” 她偏头,盛情邀请温今也,“来跟我一起骂死她!我教你——” 豪情壮志的声音戛然而止。 安瑜瞬间石化,连维系礼节都忘了,“周……周集琛。” “嗯。”他语调慵然,让安瑜分不清是挖苦还是“你连这个都会教,教教我?” 安瑜欲哭无泪,“我……你怎么在这儿?” 周集琛扶安瑜站稳,表情没什么变化,“我家在附近,顺便过来了。” “骂人解决不了问题。” 他抬头看向对方时,眉宇间恍若多了一丝冷意。 “剩下的,我帮你们解决。” * 祸不单行。 燕山路上出了车祸,过来的时候堵得水泄不通。 让本就遥远的路走得更加曲折。 温今也来时,事情已经全部解决,警察局趋于平静。 就连经纪人都走了。 但却有道意外的身影出现在安瑜旁边。 温今也匆忙的脚步一下子顿在原地,有些意外:“周医生?” 他礼貌颔首,“走吧,我送你们回去。” 他走在前面。 温今也跟安瑜走在后面。 温今也有种信息链断开的割裂感。 恐怕今晚远在港城参加葬礼得徐向白出现在安瑜身边,都比周集琛出现在她身边都更让温今也淡然。 她小声问:“什么情况?” “一言再次难尽,晚上我到你被窝里慢慢说嗷。反正又抓马又割裂。” 安瑜有些懊恼,“我就是有点搞不懂,为什么丢人的事总是能被他得知。” 夜深人静。 她刻意压低的声音没能逃过男人的耳朵。 周集琛站在车门前,静然看着两个女人表情丰富,低语探讨的身影。 忽然淡淡出声。 “这件事不丢人。” “该丢人的应该是他。” * 高中班级群里今晚挺热闹。 当年的班长突发奇想,再度组织一场阔别多年的同学聚会,得到了大家的纷纷响应。 不过这份热闹下,温今也作为班里的一员,却有种与世隔绝的安静。 温今也当初为了逃离舅舅舅妈一家,几乎是ptsd一般断掉了跟江北的一切联系。 除了安瑜。 再加上在港城读书,山高路远。 这些的同学聚会一次也没参加过。 不过高中时她在班里的存在感很低,再加上安瑜也不去。 所以她不去,大家也只是口头提及一下,没什么人惦记。 但今时不同往日。 安瑜的星途越走越顺。 温今也在网上也崭露头角。 一度成为班级群里甚至同校群里大家热烈讨论的对象。 沙发上,安瑜枕在温今也腿上。 一边敷着面膜一边手指不停翻阅消息免打扰的群聊。 她八百年不冒泡,里面好多人在艾特安瑜。 尤其是班长。 【安瑜,我记得同学聚会你也就参加过一次,这次有没有档期过来老同学叙叙旧?】 【你的新剧我还看了,演技真的很好。】 【我记得你跟温今也关系很好吧?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跟她都没什么联系,也关心她的近状,如果你们有联系的话,问问她要不要一起来参加?】 底下好多人附和。 毕竟当一个人走向高处时,所有人都关心她的近况。 安瑜对这种热闹向来不抵触。 她靠在温今也肩膀上,“今也宝宝,同学聚会你要去吗?好久不见了大家一起叙叙旧。” 温今也对叙旧没几分热忱。 不过之前的同学三百六十行,大家都在各自的领域闪闪发光。 做记者这一行,有时候多扩充一些人脉百利无一害。 她点了点头,出乎安瑜预料的应下了。 安瑜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对嘛宝宝,你这么优秀,就该出现在同学聚会上,让大家看到你的华丽蜕变!” 第二百三十一章 :你幸福就好 面膜敷完了,安瑜率先跳下沙发去洗脸。 光着脚刚踩到地面上没走两步,就被一个小巧的金属体绊了一下。 那小玩意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啾啾兴奋的追过去。 安瑜目光落在上面,弯身一捡。 一支价值不菲的黑色钢笔映入眼帘。 镀金的笔帽很有设计感,拿在手里也沉甸甸的。 上面刻着一个字母:F 似是彰显了钢笔的主人。 温今也看安瑜拿着钢笔端详,以为她是纳闷儿这东西怎么暗算到自己的。 “可能是小猫不小心蹭下去的。” “我没有想找罪魁祸首。” 安瑜语调幽幽,腾一下冲到温今也面前,钢笔在她眼前转了一圈。 “宝宝,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傅砚璟的钢笔怎么会在你家?” 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巧合? 除了这支钢笔是傅砚璟的所有物,安瑜想不到任何可能。 温今也同样想知道。 傅砚璟的钢笔怎么会在他家? 这算什么?工作留痕吗? 还是什么到此一游的证明。 不过温今也没想瞒着安瑜,如实道:“可能是他来照顾啾啾和小猫留下的……” “什么!傅砚璟照顾啾啾?!” 温今也说,“他……他住我对面,我出差的突然,啾啾一时半会儿实在不好托付了。” 暴击接二连三的袭击而来,安瑜化身尖叫鸡: “什么!他还住你对面?” “你淡定一点,他只是搬到了我家对面,没有搬到我家里。” 安瑜就差掐人中了,“我怎么淡定?我家都快被偷了!这个奸诈小人傅砚璟,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安瑜在回忆里抽丝剥茧,痛心疾首,“早就该想到的!那些昂贵且有格调的家具,哪有什么潮流老头,分明是傅砚璟那个无情狗男人!” “从大别野搬到老城区,他可真是居心叵测诡计多端!” 安瑜围着温今也转,冷艳的眼眸表现出一副很精明聪明的样子。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他都做了什么勾引你的手段?” 温今也客观思索了一下,好像他没做过什么逾矩的事。 安瑜却脑洞大开。 也不知道是少女时期看过太多言情小说,还是进娱乐圈后看了太多炸裂言情剧本。 总之套路张口就来。 “他有没有借口家里停水,光着膀子故意露出腹肌来你家借水?” 温今也摇头。 “有没有借口手被刀具什么的划伤来找你借药箱?” 温今也再度摇头。 安瑜托着下巴,“有没有掐准点跟你统一时间出门进门,制造偶遇?” 温今也摇头。 摇头。 摇。 看着眼前脑袋摇成拨浪鼓的人,安瑜都气笑了。 想骂傅砚璟都骂不出。 甚至想嘲笑傅砚璟是根木头。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手段都耍不明白。 “不是?他搬到对面纯属来跟你邻里和睦啊?什么都不做?” 温今也客观的想了想,“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他做了一点好人好事。” 至少啾啾半夜生病,还有自己临时出差,的确是吃到了傅砚璟住在自己家对面的红利。 安瑜痛心疾首,“你还夸了他一下!!我就出门录了个综艺,天都变了!” 她呼呼的跑到洗手间抽了一张面巾纸打湿,又呼呼的冲回到温今也面前,幽怨的眼神赶上吃不到肉干的啾啾了。 一边擦脸一边恨铁不成钢。 “我早就料到过如果傅砚璟真的软磨硬泡穷追猛打,你会动摇,但没想到这个不要脸的家伙,竟然打入了你的家庭内部,连啾啾都被他收买了。” “而我——自诩正义的护花使者,无时无刻都在对你们的感情进行挑拨离间,他竟然在我眼皮子底下洗白了。” 温今也被她的形容搞得哭笑不得。 但也知道,安瑜没有生气。 归根结底,她就是心疼温今也,担心温今也。 温今也主动靠过去环住了安瑜的腰,“你才不是挑拨离间呢,你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安瑜铁面无私:“审问环节禁止打感情牌。” 她擦干净了脸,双手环胸,“说吧,你们从什么时候开始暗渡陈仓的?我被蒙在鼓里,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没有要瞒你。刚有点猫腻就被你发现了。” 温今也态度端正,说完之后又觉得不太对劲。 “我都被你带跑偏了。” 虽然跟傅砚璟关系破冰这件事属于先斩后奏。 但温今也压根就没想瞒着安瑜。 本来这个话题应该是今晚吃火锅时循序渐进展开的。 温今也一五一十的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和经过。 这下安瑜都有些自叹不如了。 “他追到了山里!这人可真会见缝插针。” “但是不管怎么样,我还是有些记仇。” 安瑜语调有些愤然,但不是冲温今也。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表达这样的心情。 “我是其实我一点都不希望你做让自己当下感到痛苦的决定。我知道,你一直都没有放下他。” “你只是强迫自己离开一个不可能的人,离开那段不可能有未来的感情。可那个人一旦交付真心,那段感情一旦看到希望,你还是会忍不住被他吸引。” 太多感情,旁观者清。 何况安瑜是真真正正的见证者。 她见过太多温今也因傅砚璟而产生的喜怒哀乐。 安瑜比谁都清楚,甚至要比温今也都要清楚。 温今也不是一个洒脱的人。 她身边的真情眷恋,可依赖安全感太少太少了。 所以有一点儿,她都想要抓住。 她只是接受能力很强。 这样的人,可以忍受绝境的黑暗。 却抗拒不了那一点希望。 “只是宝宝,你要想清楚,他是真的失去后才懂得珍惜看透自己的内心,还是天之骄子高高在上惯了的他,第一次尝到得不到的在骚动。” “前面或许还有得原谅,如果是后面,你就是第二次踏入深渊。” “他伤害过你,我那么讨厌他,但这时候,我倒宁愿他是个好人。” “你值得世界上最好爱宝宝。或许你换一个人爱,就不需要承担这样的风险。也不对,男人本来就是善变的东西。” 安瑜思绪有些乱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表达什么。 其实归根结底,就是太明白傅砚璟在温今也心里的份量了。 如果傅砚璟不像温今也当初那般爱她,不—— 要比温今也的爱更沉默而伟大。 否则,在安瑜这里都算辜负。 “哎呀,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了,我也不是要阻挠你,给你泼冷水。总之今也,我希望你幸福。” 第二百三十二章 :啾啾,你可不要认贼作父 热意弥漫,水汽氤氲。 温今也眼眶发红,声音也控制不住有些哽。 “我知道的安瑜,我什么都知道,谢谢你。” 安瑜难得的认真,“那么你现在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温今也面色柔和,眼眸似静湖,清亮得如映着一捧月色。 “我就觉得,当初跟傅砚璟在一起,我总是有种不真实感和不配得感,这种感觉让我忘了在这段感情里爱自己。所以误把为他委屈,为他忍让就是爱。那时候我不怕他的冷淡矜傲,唯独怕我做了什么让他觉得厌烦。” “可是安瑜,爱不应该束手束脚。” 她温和的声线注入到夜色中,温柔而有力量。 所以在上一段感情中,她更是像是一个拘谨的守护旁观者,不敢让感情有一丝裂痕。 而不是真正的体验者。 她不从容,不坦荡,不潇洒。 所以在那场爱里—— 从未尽兴。 安瑜沉默了一会儿,似懂非懂她的感受。 “宝宝,只要你开心,我会一直支持你。” 说完这句后,她又秒变战斗脸: “不过也不能让傅砚璟太轻易吧?他凭什么?我还是有些看不惯他。” 多说多气。 啾啾凑到了安瑜脚边。 安瑜干脆蹲下身子疯狂rua狗,企图守住最后的底线。 “啾啾,你可不要认贼作父啊!” * 第二天的同学聚会定在安鲁酒店,班长万鹏一人买单。 他这几年混的不错,上学的时候就名列前茅,大学就读的金融专业。 虽然没能进大厂,但这两年气运到了,玩股票赚得盆满钵满。 但是手上那只表,就值大几十万。 温今也跟安瑜到的时候,万鹏作为班长站在门口迎人。 还能听到刚到的老同学逢迎万鹏的声音,对他的手表连连称赞。 衬人气质,看着耀眼什么的。 安瑜小声跟温今也吐槽了一句,“这别是个装逼大会和巴结大会吧?要是这样咱俩就早点开溜。” 话音刚落,万鹏就看到了她们两个。 “安瑜,安大明星,好久不见啊。” 看向温今也时,眼神更是惊喜,“温今也,你变化好大,简直脱胎换骨。” “好久不见,班长。” 昔日同学都退去了青涩的面孔,打扮得光线靓丽,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示出来。 虽然之前的同学聚会温今也没来过,不过毕业这么多年,大家也只聚会了三次而已。 所以久别重逢,彼此之间都有些生疏。 但这种微妙的很快气氛随着叙旧、八卦的一些话题,以及越上越多的菜系消散。 大家聊得热火朝天的。 “咱们学校真绝了,不说久远的,就以我们这一届为例,包括往上数两届,往下数两届,出了多少牛人啊。” “像之前12班,就那个学艺术的那个男的,谁能想到他现在一幅画能卖十几万高价啊,还有咱们隔壁班的班长,一直都是名列前茅的成绩,听说现在在中科院。” “更别提咱们班了,大家都活得风生水起。我也是真没想到当初班里存在感最低,最文静的小姑娘,现在也成了网上讨论都奇高的记者,还出落得这么惊艳,温今也,真的恭喜你了。” “当然!” 他又看向安瑜,“你跟你闺蜜个顶个的厉害,我第一次知道安瑜进娱乐圈还是看她出演的那个小成本网剧,那么粗制滥造,男女主就跟草台班子里出来的似的,但镜头一扫过安瑜,我靠,天都亮了。这个剧弹幕上好多人飘你好看,笃定你会火。” 万鹏,“结果这才过了两年,已经快要跻身二线了吧?” 安瑜说,“我也就运气好点,我们今也宝宝才是真的厉害,是金子总会发光。” “一会儿结束,你俩可都得给我签名啊!” 班里有个女生,读书的时候因为自己喜欢的男孩子跟安瑜表白了,一直看安瑜不顺眼。 不对付了几轮之后,到如今那个男孩子早已经消失在两人的生活轨迹中,但她跟安瑜的梁子却还经久不衰。 那女生见不得大家的关注点都在安瑜和温今也身上,轻嗤了一声。 “咱们这一届算什么啊?要我说还是往上数两届厉害。各种富二代齐聚一堂。要论娱乐圈火,谁能火得过何佳予啊。” 有人插话:“那现在呢?谁能塌得过何佳予?” 她被哽了一下,“互联网上真真假假的,再说了,人家也没完全塌死,多的是死忠粉追随。大眼现在还两千多万粉丝呢。” “就算不提何佳予,那徐向白呢?他家是江北首富吧?他现在分管的那个娱乐公司如日中天,旗下好多大红艺人呢。” 安瑜作为旗下艺人之一原本想diss两句的,也默默止了声。 生怕被cue到,被人追着问徐向白现状。 “还有周集琛,高中就是出了名的帅,医药世家,听说现在在肿瘤科可有地位了,年轻有为。” 混乱的讨论中,忽然有人激情的提了一句。 “要说最神的,难道不是傅砚璟吗?当初对于他的身份大家踩来踩去,以为是个小资呢,没想到人家正儿八经的港圈太子爷,就跟来江北一中微服私访似的。” 大家的记忆被激活,“对对对,他当初跟何佳予在一起,好多人羡慕,磕生磕死。夏天的时候,他俩不还在媒体上活跃来着?” “不过这会儿也分手了。” 有人叹,“那也正常,毕竟身份差距还是有点大。也不知道最后谁能配上。” “哎?我记得之前今也有个出圈的财经访谈,采访对象就是傅砚璟吧?怎么样?有没有套个近乎,毕竟是校友欸?话说他比高中更帅了。” 蓦然被cue到,温今也神思悬浮了一秒。 平淡道:“我们就是单纯的工作上接触,没说同校的事。” 一直讨厌安瑜的女同学恨乌及屋,非常不屑的评了一句: “切,人家太子爷怎么会有功夫跟她叙旧啊,攀关系也得看看自己配不配吧。” 安瑜这人护犊子得恨。 前面女同学夹枪带棒的说她,她还挺无所谓的。 毕竟当初俩人针锋相对的时候,她是真没在安瑜这里吃到甜头。 可一旦涉及到贬低温今也的行为,安瑜就不乐意了。 “什么太子爷不太子爷的,你活在清朝吗?叫得这么亲热你是上赶着当奴才吗?” 太子爷有什么了不起。 要不是有些事不能言传,安瑜真想指着她脑门说: “什么配不配的,你家太子爷忙着给我们家今也当狗呢。” 女同学被她直白的话一怼,即将翻脸。 被万鹏拉了回去。 “好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些了,同学聚会以和为贵。” “凭什么?她说话那么难听不就是仗着自己是女明星以强凌弱吗?我要曝光她!” 温今也忽然抬头,“她说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