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办案小吏,从自断经脉开始无敌》 第一章 缉尘司 大乾,幽州,北郡。 闹哄哄的街市,一个破院子。 要不是总有三三两两穿着巡捕服、挂着腰牌的人进进出出,谁能想到,这里是北郡缉尘司的衙署所在。 “什么?此案我来查?” 一声惊呼从衙署传出,引得院门外汤饼摊的老汉好奇侧头探看。 衙署厅堂,十多名缉尉停下了手中的活,齐刷刷看向二楼最里面那间屋子。 屋内,苏砚辰满脸震惊。 “巡尉大人,这案子派给我,不是要我的命吗?!” 被称为巡尉大人的,正是这北郡缉尘司的头头,苏砚辰的上司,李金城。 李金城快步走过去掩上门。 一脸堆笑地对苏砚辰说:“别激动,这不是在跟你商量嘛!” 商量? 苏砚辰当然不信。 这摆明了就是想把他当冤大头往火坑里推! “大人!你可知那死者是谁?” “那是缉尘总司燕廷尉的独子,燕鸿!” “他儿子在咱的地头上染尘而亡......大人,这案子要是查不下来,我还有活路吗?” 苏砚辰口中的“尘”,是一种丹药。 但它和普通丹药不一样。 它能让没有任何修道天赋的普通人,在短时间内突破境界成为一名修道者,达到司灵境! 如果服用得够多,甚至能让他们达到司玄境! 但是,也有极大的弊端。 尘,必须持续服用,如果中断,将会修为全失。 而且一旦长期服用,多则五年,少则一年,染尘者就会突然暴毙! 所以在大乾,尘是被严禁的。 缉尘司,就是抓捕「散尘者」和「染尘者」的官方衙署。 而苏砚辰,就是这北郡缉尘司的一名校尉。 算是个小头头。 李金城一边给苏砚辰倒茶一边说:“苏校尉啊,你也知道,那死者燕鸿是廷尉的儿子,所以上头震怒,责令我司务必在一月之内缉破此案。” “这是你的机会啊,若破此案,你可就此平步青云。” “平步青云?呸!” 苏砚辰一点也不给上司面子。 他知道,上司这是在给自己画大饼。 若真有这种好事,案子早就有人抢着查了。 这天大的功劳,轮得着他这无权无势无背景的小虾米? “一月之内?大人,您当我是神仙吗?” “咱们北郡缉尘司,抓个「散尘者」都费劲,这么大的案子,一个月怎么破?” 苏砚辰指向门外:“您找别人接去,反正我不接!北郡缉尘校尉又不止我一个!” “那云校尉,常破大案,修为也比我高,为何不让他接?” 李金城脸上的笑意有些僵硬:“云校尉手上有别的案子,只能由你苏校尉顶上。” “我不顶!”苏砚辰豁出去了。 “您找别人去!张校尉,陈校尉,可都闲着呢!实在不行,大人您亲自上阵! “反正这案子,我苏砚辰......不——接!” 见苏砚辰油盐不进,李金城脸上的表情终于消失。 “苏砚辰,你不要给我哇哇叫!” “你是缉尘司的人,查「尘」是你职责所在,别跟我讨价还价!” 他把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顿: “不想干?可以!” “把这身衣服脱了,滚蛋!” “不过苏砚辰,在滚蛋之前,你最好先想清楚一件事!” “没了缉尘司校尉的身份,以你这点修为,还能不能在这北郡活下去?” “别忘了你父母是怎么死的,就是被那帮染尘者杀的!” 要挟,这是赤裸裸的要挟! 父母被杀之仇不能不报,但这不是逼他接下这个案子的理由! 苏砚辰下意识地伸手,摸向自己腰间。 那里,挂着一块沉甸甸的腰牌。 青铜所铸,边缘已经被摩挲得光滑,一个狰狞的兽首浮雕,环绕着“缉尘”两个古篆大字。 人活一口气,这腰牌,不要也罢! 他刚要扯下腰牌。 “等等...此案,你可以接!” 声音从他身体里传出,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对这个熟悉的声音,苏砚辰并不奇怪。 他已经与这个声音共处了快一年了。 “可以接?不是吧,这种坑你也让我跳?” 苏砚辰在脑海里质问道。 “让你接就接,废什么话!” 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强势,让苏砚辰丝毫也生不起反抗之心。 “好嘞,您说了算!” 第二章 昭阳 苏砚辰不敢反抗。 他太清楚这声音的分量了。 一年前,案犯现场一个倒霉的染尘者刚咽气,他凑上去查验,忽然一股阴寒的能量猛地撞进他身体里。 当场就把他干趴下了,人事不省。 醒来后,这声音就在他脑子里扎根了。 苏砚辰当时差点吓尿裤子。 精魂游离,夺舍寄生? 这是传说中那些通天彻地的大能才有的手段! 自己一个小小的缉尘校尉,何德何能被这种老怪物盯上? 他战战兢兢地问对方来历。 对方就一句:“别问,叫我昭阳就行。” 神秘,强大,还赖在他身上不走。 不光赖着不走,还对他提出了无理的要求:多接案子! 还让他在办案时,私自把收缴的尘揣自个兜里。 目的是用来给他服用。 “昭阳大爷,你这是让我枉法啊!” 苏砚辰作为一个官方执法者,搞这些猫腻还是有些忐忑。 但昭阳一句话就让他脊背发凉: “哼,什么法,在我这里没有法!日后你就会知道,这世上所谓的法,不过是个谎言!” 大人物就是大人物,说话横得没边,实力也强得没边。 有次苏砚辰没听昭阳的话。 将收缴的尘全数上缴了缉尘司,一粒都没给他留下,想着试探一下他的底线。 结果当天晚上,他就在自己的寝屋里,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的经脉,从指尖开始,被一寸一寸生生捏碎! 那感觉,比凌迟还痛苦百倍! 苏砚辰以为自己这辈子大概是废了。 谁知在他彻底瘫成一团烂泥时,昭阳又一寸一寸,把他断裂粉碎的经脉,硬生生“接”了回去! 从那以后,苏砚辰就彻底学乖了。 “别跟我作对,”昭阳在他经脉被打断又接好的那个晚上,难得“温和”地许诺了一句,“等一百个案子办完,助你提升修为。” “提升修为?能让我提升到什么境界?” “司玄境?司元境?” 苏砚辰比较关心这个。 “哼,没出息!野心就不能再大点?” 昭阳语气里满是鄙夷。 “莫非是司空境?” 苏砚辰想都不敢想,他这辈子见过修为最高的人也就到司空境了。 谁知昭阳说:“哼,也不过是土鸡瓦狗!” 这一瞬间,苏砚辰觉得没必要再问下去了,再问下去,他怕自己的小心脏承受不住那答案的分量。 连司空境都是土鸡瓦狗! 看来自己这辈子有奔头了。 为了这点奔头,苏砚辰这一年来差点累成狗! 从此他专挑那种小案子接,抓些实力弱的染尘者,案子办得快,收缴的尘也多! 收缴的尘越多,身体里大人物就越高兴嘛! 但是作为一个缉尘者,他算是声名扫地了。 “见小案子就抢,见大案子就推,什么人啊!” “什么苏砚辰,我看叫苏捻尘吧!办案专捻些小尘!” “没错,日后大家伙就管他叫捻尘校尉得了!” 这就是同僚们对他的评价。 但他不在乎。 这些嘲讽,苏砚辰全当耳旁风。 脸皮?那玩意儿能当饭吃还是能保命? 他只在乎安全办案、高效办案、大量办案! 他距离目标越来越近! 现在,已经办完整整八十个案子了!只差二十个! 眼看着就要熬出头,这节骨眼上李金城却把这种要命的案子硬塞给他。 而昭阳居然还让他接? 苏砚辰有些纳闷,这昭阳是怎么想的? “为何要接?” “这案子分明是死路啊!那燕廷尉的怒火,别说我,整个北郡缉尘司都扛不住!” 苏砚辰在脑子里急问。 “别多问,有好处。” 昭阳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好处?苏砚辰心里犯嘀咕。 昭阳的实力必然很强,他指的好处,肯定不一般... 行吧!反正小命也攥人家手里。 他抬头看向李金城,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案子......我接了!卷宗呢? 第三章 凌南瑾 李金城见苏砚辰答应得爽快,脸上笑容再次堆起:“哎!这就对了!大好的机会得把握住!是吧?至于卷宗嘛......” 他敲了敲桌面,一名缉尉抱着厚厚一摞竹简走了进来。 “早准备好了,连夜整理出来的,拿去好好看看!” 苏砚辰盯着那摞卷宗,心想动作可真他妈快,李金城这老狗,是吃准了我会接这烫手山芋! “苏校尉,这可是廷尉大人亲自督办的大案!” 李金城再次提醒。 “那可是廷尉!咱们大乾的九卿之一!办好了,给你在朝廷谋个一官半职也不是不可能!” 苏砚辰心里冷笑,还在给老子画大饼! 老子在缉尘司干了十多年,至今还是个校尉! 升官的好事你会让给我? 苏砚辰懒得废话,直接向李金城伸手:“大人,查案没人手可不行!总得给几个人吧?” “有有有!”李金城皮笑肉不笑。 “出了这么大的事,上面给我们增派了几名精锐,今日就到,都归你调遣!” 苏砚辰有些不相信。 “精锐?” “那具体是几名精锐呢?” 李金城竖起三根手指:“整整三名精锐,够意思吧?” 苏砚辰就知道李金城舍不得给人。 “如此大案,就给我三个人?” 李金城把手一摊:“这三个人是上面给的,如果你还想要更多的人手,自己去楼下问问,看有没有哪位缉尉愿意跟你。” “记住了啊,就一个月,一个月后燕廷尉会亲自来要结果......” “行行行,大人,人手我就不跟您计较了。” “办案的经费,大人您得先批点吧?总不能让我自己往里贴钱吧?” “经费?”李金城摸了摸袖兜,掏出几枚铜子来,递给苏砚辰。 “本大人手头也不宽裕,省着点花啊!” 苏砚辰瞪大眼睛:“就这点?买几个汤饼都不够!” 李金城一本正经:“咱北郡缉尘司,就这点条件,上头不给钱啊!克服一下!” 他又从袖中摸出个小油纸包递给苏砚辰。 “这是上头刚发的新鲜茶叶,拿去喝。别声张啊!” 话没说完,苏砚辰一把抢过茶叶,抱起那摞沉重的卷宗,阴沉着脸摔门而出。 楼下大厅的缉尉们目光齐刷刷射来,带着探究、同情,更多的还有一丝幸灾乐祸。 他谁也没看,径直穿过人群,坐回到他的案牍前。 “哟!”一声怪叫响起。 “咱们的捻尘校尉出息了啊,接了个天大的案子!” 是校尉张延年。 他是北郡一个富有家族的子弟,没什么本事,靠着家族人脉和舍得花钱打点,在缉尘司谋得了校尉一职,与苏砚辰平级。 至于修为,是司玄境中期,全靠丹药堆砌而来。 讽刺和打压苏砚辰,是他日常的乐趣。 他刚把“天大的案子”几个字说出口,旁边的跟班赵世安立刻接上: “可不是嘛!一步登天啊!恭喜苏校尉!” 有跟班起哄,张延年更来劲了,对着大堂嚷嚷: “看来捻尘校尉这名号,配不上苏校尉啦!” 他故意停顿。 “得改!得改啊!以后就叫——登天校尉!哈哈哈!” 他带头狂笑。 哄笑声瞬间炸开! “登天校尉!好!好名字!” “苏登天!一步到位!” “诸位!快看登天校尉!多威风!” “光耀门楣啊苏登天!哈哈哈!” 苏砚辰无动于衷,他早就习惯了。 他目光越过张延年,扫过全场:“巡尉大人说了,案子棘手,要在一个月内查清,让我找几个帮手,有谁愿意跟我一起查案?” 这话像捅了马蜂窝,爆发出更响亮的哄笑。 “要不我去?去看你登天?哈哈哈!” “一个月查清?苏校尉,你才司灵境,这北郡随便一个散尘者都是司玄境,你拿什么去抓他们?” “就是,跟着你?命不够硬可不行!” “我看你还是像往常那样,老老实实接点芝麻小案,抓一抓实力不济的染尘者,方为上策!哈哈哈!” 就在这嘲讽声中,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 “苏校尉,我跟你查案。” 所有人目光瞬间聚焦在角落站起的女子身上——凌南瑾。 她身形单薄,气息看着只有初入司灵境的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在说一件平常事。 “哟!” 不等苏砚辰回应,一个容貌娇艳的女缉尉立刻扭着腰站了出来, 苏砚辰顺着声音看过去,是谢婉清。 她爹是郡守府的司库主簿,花大钱把她塞进缉尘司镀金。 “凌妹妹...你凑什么热闹呀?” 她涂着蔻丹的手指虚虚掩嘴。 “你手上的卷宗整理完了吗?就这么着急帮这废物?” “你不会以为,这废物捻尘校尉,真能一步登天吧?” “就他那司灵境后期的修为,怕是连散尘者的衣角都摸不到吧?” 谢婉清的话又引来一阵嗤笑。 张延年见谢婉清也对苏砚辰出言嘲讽,更加得意。 指着苏砚辰说道: “凌缉尉,全司上下谁不知道他是专捡芝麻小案的无能之辈?你帮他查案,是想把自己搭进去吗?” 凌南瑾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迎着所有不善的目光,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 “不!他不是无能之辈!他比你们强多了!” “他靠的是自己,你们呢?不过是依仗家族势力的寄生虫罢了!” 谢婉清闻言面色煞白,尖声斥骂:“你找死!” 张延年也被激怒了。 “小小缉尉,还跟我顶起嘴来了!” 说着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倏然亮起一团带着浑浊灵气的淡蓝色光芒,朝着凌南瑾挥去! “我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规矩!” 轰! 就在这时,苏砚辰闪电般将凌南瑾护在身后,单手结印,硬撼张延年指尖蓝光! 噔噔噔! 张延年竟被震得踉跄后退,撞翻了案几。 他满脸惊骇:“你区区司灵境后期,竟能硬接我司玄境中期一击?!” 第四章 云然 苏砚辰甩了甩手。 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他确实是司灵境后期,卡在这一层好几年了,一直未曾突破。 怎么今日突然变强了? 这一年来,他一直在都在忙些小案子,抓的都是些阿猫阿狗,更是没怎么实战。 不太可能突破啊? 他赶紧探了探自己的修为。 没错,还是司灵境后期! 那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这么快就忘了那天晚上咱俩的事了?” 身体里的声音响起。 “谁俩跟你晚上有事了!”苏砚辰下意识反驳。 等等,那天晚上? 他紧皱的眉头瞬间松开! “明白了?”昭阳哼了一声,语气里全是嫌弃。 “你以前练的都是些什么破烂货!我实在看不下去,那天正好借题发挥,顺手给你捏碎了重铸。” “现在你这身经脉,通透无垢,一丝杂质都没有!以后修行,速度是过去的数倍!” 苏砚辰心头狂跳! 数倍!经脉重塑!这简直是脱胎换骨! 昭阳大爷果然深不可测! 他强压下几乎要咧到耳根的狂喜,面上依旧没什么波澜,只在脑子里飞快说道: “昭阳大爷,待我弄完这一百个案子,您可得多教我点压箱底的修炼法门!” 昭阳沉寂了片刻,突然说:“用不着一百个了!” “什么?”苏砚辰一愣。 “以前以为至少要一百个案子收缴的尘,才能勉强凑够我需要的那点量。 “现在看来,不用了!” “这个案子,很不一样!” “务必把它办成!” 正当苏砚辰与昭阳交谈之际,张延年恼羞成怒,掌心凝聚灵气猛然拍来! “小心!”凌南瑾惊呼。 苏砚辰仓促抬手格挡。 砰! 他被震得倒退两步,手臂传来火辣辣的刺痛。 “哼!刚才不过是大意!废物终究是废物!” 张延年狞笑,得势不饶人,再次扑上,杀招直取苏砚辰面门! “张延年!你太卑鄙!”凌南瑾怒斥,想上前却被赵世安拦住。 眼看苏砚辰就要被重创! 一道身影鬼魅般出现在两人之间。 是云然,云校尉! 这位北郡缉尘司公认最强的校尉,司玄境后期,只差半步即可踏入司元境! 他只是随意抬手,就捏住了张延年的手腕。 那股蓝光,噗一声,如同烛火般被轻松掐灭。 “缉尘司,是办案的地方,不是打架的地方。” “苏校尉接了案子,就该办案。凌缉尉愿协助,亦是尽职。诸位何必为难?” 云然冷冷甩开张延年的手。 整个大堂瞬间噤声! 北郡缉尘司,第一校尉云然,竟然帮苏砚辰说话! 张延年、赵世安等人悻悻地缩了回去,虽然眼里还闪着戾气,却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谢婉清痴痴看着云然,显然对这位贵公子一般,又年轻有为的校尉有着不一般的情愫。 但她也没料到,云然竟帮了那废物苏砚辰,还有...... 凌南瑾! 她转头看向凌南瑾,眼中生出了妒色。 云然径直回到自己座位,重新拿起案卷忙活起来。 苏砚辰深深看了他一眼,心中念头急转。 这云校尉,是幽州云氏子弟。其父乃州府掌刑都尉,位高权重,与缉尘总司高层渊源颇深。 这小子,平日里从不拿正眼看人,心思全在案子里,今日为何突然帮自己? 但他没时间细想,转向凌南瑾,点了点头。 “多谢凌缉尉仗义执言。只是...这案子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恐怕要多劳了!” 他拍了拍那摞沉重的卷宗笑道。 凌南瑾迎上他的目光,点头,俏脸微红,下意识地避开了与苏砚辰对视。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如此冲动地站出来。 或许是在这看似油滑的“捻尘校尉”身上,让她感到一丝格格不入的真实? 这时巡尉大人李金城似乎后知后觉地从二楼里间踱步出来,站在廊上,冲着底下大堂沉着脸喝道: “方才闹腾什么?当本巡尉是摆设不成?” “都给我老实点!该缉拿的缉拿,该理卷的理卷!再敢喧哗闹事,休怪本官不客气!” 说完,他目光转向苏砚辰,语气缓了缓,但依旧带着官腔: “苏校尉,上面派来的精锐到了,你速去接洽!” 第五章 潇湘阁 苏砚辰站在院门前。 看着前来赴任的三个人,眉心拧成了疙瘩。 快二百斤的胖子张大福,自称是多年优秀缉尉,经验丰富。 刚分配来的新瓜蛋子陈默,长得倒是俊,就是一脸没受过社会毒打的样子。 还有个柔弱小姑娘陆圆圆,据说上头有关系,来混点基层经历。 小姑娘一直望着陈默发痴,看样子起码不用担心她在这破地方待不下去了。 这是精兵强将? 这是吉祥三宝吧? 一个肥仔,一个书生,一个花痴? 再看看境界,都是司灵境中期。 勉勉强强,在缉尉里不算太弱,但也算不上强。 行,上头真够意思! 也罢,有人用就不错了! 他扯了下嘴角,勾勾手指头: “进来吧,以后就跟我干了。” 他顿了顿,又冷笑道: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跟着我......” “办案的花销,都得自己先垫着,超出预算的,我这可报不了啊!” 他转身进院。 “哎哟!您就是苏校尉吧?久仰久仰!” 胖子张大福第一个挤进来,脸上堆满了热切的笑容。 一边喘着气一边紧跟上苏砚辰,忙不迭地表忠心: “以后我就跟您混了!久闻苏校尉您办案手段高明,名震北郡啊!这回能跟着您查大案,是我张大福的福分,我一定好好学好好干,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陈默紧跟着无声地跨过门槛,眼神沉稳,一言不发地跟上。 陆圆圆有些吃力地提着一个不小的包袱,左右张望了一下这破败的院子,秀气的眉头微蹙: “这里有地方住吗?居住条件可好......” 说话间,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前面陈默的背影。 没人注意到,街角阴影里,一个衣衫褴褛、双眼赤红如血的乞丐,正死死盯着缉尘司的大门。 ...... 半个时辰后,破院子角落。 苏砚辰目光扫过上面派来的这三位“精锐”和自愿加入的凌南瑾。 “都安顿好了?” 张大福堆笑:“好了好了,苏校尉!” 苏砚辰站起身,拍了拍衣摆。 “行,那就开始干活。” “啊?”张大福脸上的肥肉一颤,“这就...干活了?” 他下意识瞥了眼外面刚暗下来的天色。 苏砚辰眉毛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怎么?张缉尉刚才在院门口,不是还拍着胸脯说要跟我好好学,要赴汤蹈火么? “这屁大点功夫,就改主意了?” 张大福一个激灵,汗都出来了: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想学着呢!特别想!校尉您吩咐!” 陈默没理会胖子的窘态,直接开口: “苏校尉,我们首先做什么?是不是该去验尸?” “卷宗我看了,里面提到燕鸿体内残留的尘并不多,按常理根本不足以致死。” 苏砚辰摇头。 “首先,你们几个,都给我记住了,从现在起,叫我‘头儿’!” “别一口一个校尉,听着就是一股衙门味儿!先把这点江湖气给我养起来!不然怎么去那些鱼龙混杂的地方查案?” 他转向陈默: “至于验尸?想都别想。” “燕鸿的尸体,前几日就被燕廷尉派人接回去了!咱们一根手指头都摸不着了!” 凌南瑾秀眉微蹙:“确实如此。那...我们该从哪里入手?” 苏砚辰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吐出一个词: “青楼!” “青楼?” 陆圆圆闻言一愣,显然不太情愿。 “查案子...还要去那种地方?” 张大福也有些疑惑:“头儿,卷宗我没看过,但我听说燕鸿死在闹市巷子里啊...为何要去青楼?” 只有陈默眼睛发亮:“染尘者最爱在青楼服尘!人多眼杂好脱身,脂粉味还能盖住尘的异香!” 苏砚辰挑眉:“懂得挺多嘛小伙子...常客?” 陈默脖子瞬间通红。 “我...我没去过...这都是缉尘的常识!” 凌南瑾被逗得笑了起来,肩头直颤。 张大福的肥肉也在抖。 “陈默肯定没去过!”陆圆圆急得直跺脚,拼命维护她的意中人。 苏砚辰目光扫过四人。 心想,倒不全是废物。 还都挺有趣的。 或许磨合磨合,真能信得过。 “陈默说得不错,不过还有一点......”苏砚辰补充道。 “卷宗上提到,燕鸿到北郡的这些日子,没去过任何一家客栈、酒楼,他在北郡人生地不熟的,你们说他能住哪?” “原来如此,不愧是头儿!”张大福由衷感叹。 陈默和陆圆圆也是一脸“学到了”的表情。 凌南瑾倒是表情淡然,她知道,苏砚辰可不止这点本事。 “走吧!”苏砚辰转身大步朝院门外走去。 “头儿,那咱们到底去哪家啊?”张大福又是第一个跟上。 苏砚辰头也不回,甩出三个字: “潇湘阁!” 第六章 冷香 潇湘阁深处,一间隐秘的房间内,烛火摇曳。 檀香中夹杂着一丝血腥味。 一名面色阴沉的中年男人半躺在床榻上,伤口淌着血,触目惊心。 “你来干什么!” 冷香看着床上的男人,掩不住脸上的厌恶。 “我跟你,早就两清了!” 男人胸前衣襟敞开,一道伤口斜贯胸膛,显然是被某种强悍的法术所伤。 他刚想说话,又被伤口疼得吸了口冷气。 “两清?” “冷香,这些年老子给了你多少钱财?没有老子,你能爬到这头牌的位置?” “如今老子落了难,你就急着撇清关系了?” 冷香抓起一个青瓷小药瓶,重重扔了过去,被男人单手接住。 “我以前瞎了眼!不知道你干的是那杀头的买卖!我要是早知道,你就是给我金山银山,我也不会要!” 男子冷笑一声。 “装什么清高?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勾搭上了那京城来的贵公子燕鸿?” “怎么,攀上高枝就真以为自己野鸡变凤凰了?” 冷香似乎被踩到了痛处,尖利地说道: “我勾搭谁,伺候谁,用不着你管!” 她指着那药瓶:“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治好伤就给我滚! 男人不再废话,捏着药瓶,拔掉塞子。 浓烈刺鼻的药味瞬间弥漫开来。 他眼神一狠,将大半瓶深褐色的药粉直接倒在了胸前那道恐怖的伤口上! “呃啊——!” 他疼得脸都变形了。 那伤口接触到药粉,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黑气。 他胡乱扯过旁边备好的干净布条,用颤抖的手草草缠了几圈,勉强止住了血。 “最后一次是吧?好!” 他一把攥住冷香纤细的手腕,将她拽了过来。 “干什么!放开我!” 冷香猝不及防,惊叫着挣扎,却无济于事。 男人力气大得惊人,轻而易举地扯开了冷香身上那薄薄的纱衣,雪白细腻的肌肤骤然暴露,香艳无比...... 然后男人压了上去。 “最后一次,也要看我满不满意!” ...... 此时,潇湘阁门口莺声燕语。 “哎哟爷您可好久没来啦~” “新到的南国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呢~” 苏砚辰跨过门槛。 一身浮夸的锦缎长衫,头发梳得油光水滑。 最显眼的是他腰间,一条宽大玉带上镶嵌着金灿灿的兽头佩饰。 活脱脱一副土财主的模样。 身后跟着两个低眉顺眼的“小书童”。 凌南瑾贴了胡子束着胸,陆圆圆却憋得脸通红。 “凭什么本小姐要扮下人......”陆圆圆嫌弃地拍了拍灰扑扑的衣角嘀咕道。 “就凭你脸上藏不住事!” 苏砚辰头也不回,声音压得极低。 “想查案就闭嘴!再废话滚回去看卷宗!” 陆圆圆立刻蔫了。 没过多一会儿,张大福腆着大肚子,搂着陈默肩膀挤进大堂: “老弟!今天哥做东!不醉不归啊!” 陈默被他勒得直翻白眼,踉踉跄跄地走进大堂。 两人在一楼随意找了个偏僻的位置坐下。 张大福高喊着让下人上酒上菜,陈默则冷冷地观察着周围的每一个人。 苏砚此时已经带着两个“书童”走上了二楼。 他看似随意地推开一扇雕花门—— “啊——!” “滚出去!” 两具白花花的身子缠在榻上,被撞破好事惊怒交加。 苏砚辰连声道歉赶紧关门。 凌南瑾耳根红透,陆圆圆死死盯着自己鞋尖。 “食色性也,别大惊小怪。” 苏砚辰清清嗓子,目不斜视往前走去。 最后,他停在最里间那扇描金门前。 “是这里了!” 他抬手叩门。 “谁?”门内女声带着一丝紧绷。 “冷香姑娘,听不出爷的声音了?” 苏砚辰故意粗着嗓子,显得特别油腻。 门内静了一瞬。 吱呀—— 门开了一条缝。 冷香笑吟吟倚在门边,鬓发有些微乱,颊边还残留着不正常的红晕。 “原来是苏爷~快请进。” 她侧身让开,一股极淡的药味混着血腥气从门缝里飘出来。 陆圆圆趁机扯了扯凌南瑾袖子,从背后白了苏砚辰一眼,悄悄说道:“瞧见没!这才叫常客!” 凌南瑾没吭声,她和回过头的苏砚辰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相互点了点头。 “你也看到了?”苏砚辰一边往里走一边低声问道。 凌南瑾微微颔首,目光锐利地扫过冷香微微敞开的衣襟下,一道新鲜的勒痕若隐若现。 第七章 分明就是个尘市 苏砚辰一脚踏进暖香扑鼻的闺房,眼睛却像刀子,四处扫视。 “冷香姑娘这是......刚忙活完?” “瞧着挺累啊?” 嘴上说着荤话,心里早就盘算开了:这女人不对劲!这屋子也不对劲!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他多年缉尘,对气味特别敏感。 不过他闻到的并不是尘的气味,而是一种药味。 再结合那一股若隐若现的血腥子味。 有人在这屋里治过伤! 冷香脸上媚笑着,软软的身子倚在座榻上: “苏爷说笑了,先前确有位客人来过,把奴家折腾得够呛,苏爷要是想快活,可得等奴家缓缓呢!” 她葱白的手指轻轻拂过领口,把那本来就有些敞开的衣襟又往下拉了拉,雪白的腿轻轻一抬,玲珑的线条从纱裙下显露出来。 苏砚辰心神一荡,这狐媚子功夫还真是厉害,天知道多少男人栽在她裙下。 凌南瑾和陆圆圆哪见过这场面,羞红了脸,恨不得把头埋进地板缝里。 冷香眼波流转,掠过苏砚辰身后两位“书童”。 “苏爷来玩,怎的还带着两个下人呢?” 她红唇勾起,带着几分促狭。 “苏爷可真是体贴下人,奴家叫人给他们也安排一下?保证让二位小兄弟……舒舒服服。” “不必!” 苏砚辰抬手一挥,油腻笑容瞬间收得干干净净。 他掏出缉尘司腰牌,“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声音沉了下来。 “冷香姑娘,我的身份你是知道的。” 他盯着她,眼神锐利如刀。 “我来找你,你应该知道是为何。” 冷香脸上的媚态也瞬间消失。 她拢了拢衣襟,坐直身体。 “苏爷,我是个弱女子,自然怕你们这些当差的。” “你要什么消息,我哪次没给?” “但现在,我可不伺候了。” 苏砚辰嘴角一弯。 “怎么?” “找到新靠山了?” “不会又是些......光会嘴上功夫,提上裤子就翻脸不认人的主吧?” 这话像根针,狠狠扎了冷香一下。 她脸色一白,随即又涌上被激怒的潮红。 “这次不一样!” “那位公子是京城来的贵人!他要带我走!” “京城来的?” 苏砚辰眉毛猛地一挑。 不会……这么巧吧? 他面上不动声色,故意沉吟着,指节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 “这位公子……” “不会是叫……燕鸿吧?” 冷香瞪大眼,身体往后一缩。 “你......你怎么知道?” 苏砚辰心里狂喜! 踏破铁鞋无觅处! 他往后一靠,露出玩味的笑容。 “冷香姑娘,你有所不知啊......” “我这次来,查的就是——” “燕鸿的案子!” 冷香猛地顿住,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瞳孔骤然缩紧! 苏砚辰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看来,冷香姑娘是真不知道?” 他像讲悄悄话一般,把真相说了出来。 “你的燕公子……” “死了!” ...... 楼下角落。 张大福灌了口劣酒,小声对旁边的陈默嘀咕: “别太严肃,这酒不错,尝尝吧!你忘了头儿是怎么说的?得有江湖气!懂吗?” 陈默不耐烦地抿了一口,接着在大堂里来回扫视。 “书生,看出啥名堂没?” 张大福用手肘捅了捅他。 陈默点点头,压低声音,语速飞快: “左前方柱子后,穿绸衫那个,怀里搂着姑娘,右手却在桌下跟对面那人碰了三次。每次碰完,对面那人袖口就动一下。” “右后方靠窗那桌,独坐的灰衣人,看似在喝酒吃菜,眼睛却一直盯着楼梯口下来的客人,像在等人。” “还有那个…” “他刚离席去了,回来时气息暴涨,普通人染尘,最是控制不住气息!” 张大福嘿嘿一笑: “行啊小子!眼够毒!” “要我说,这他妈哪是青楼?分明就是个尘市!” “可惜啊,逮住这些小鱼小虾没用。他们顶多是跑腿的,或者自己染尘找死的。” 陈默有些不解:“老张,你说他们都图啥?染尘,最多也就提升到司玄境,为了这送命值吗?” 张大福说:“图啥?图能多威风几年呗!” “再说了,修行这事谁说得准,没准都觉得境界提高了,他就能摆脱对尘的依赖!” 他话音刚落,一个喝得醉醺醺的客人踉跄着从他们桌旁走过,差点撞翻张大福的酒杯。 “哎哟!看着点!”张大福不满地嘟囔。 由于职业习惯,他在那人身上嗅了嗅。 “又是一个染尘的!”他对着陈默轻声嘟囔道。 “你在说什么?!”那醉客猛然回头,突然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气势! 司元境! 绝对是司元境! 张大福和陈默顿时被那股气势压得几乎抬不起头。 “大人,这位大人息怒!” 张大福脸上堆满谄媚的笑,立刻发挥出他那圆滑处世的特长。 “我刚说您气势磅礴,英武盖世!整个潇湘阁,谁有您这份气度?都得靠边站啊!” 那醉客被捧得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会说话!老子喜欢!” 他大手一挥,甩出几块碎银砸在桌上:“这桌酒菜,算老子的!” 说完摇摇晃晃扬长而去。 待那恐怖的气势彻底消失,张大福才“呼”地瘫软下来,后背冷汗湿透。 “娘的...吓死胖爷了...司元境!染尘的司元境!这他妈真是头一遭见!” 陈默却猛地抬头,脸色异常凝重,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难以置信的寒意: “老张...你不觉得太怪了吗?” “尘...何时能让人破入司元境了?” 第八章 给老子拦住他 房间内。 冷香身体晃了晃,扶着旁边的桌子才勉强站稳,眼神空洞。 “死……死了?” “不可能……怎么会……” “不错,死了,三天前,尸体都接走了。” 苏砚辰直接打破了冷香最后一丝幻想。 冷香没说话,缓缓坐了下来。 站在后面的陆圆圆倒是急得差点跳起来。 这混蛋校尉怎么把严令封锁的消息就这么捅出来了? “头儿,你为何......” 旁边的凌南瑾眼疾手快,一把死死拽住了她的衣袖,眼神凌厉地制止了她。 她知道,苏砚辰自有分寸! 苏砚辰没给她喘息的机会,开始厉声逼问: “你既然认识燕鸿,就该知道他是何等身份!缉尘总司燕廷尉的独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如果你跟他的死沾上一丝关系......哼,想活命,就别给我藏着掖着!” 冷香的手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嘴唇哆嗦着,反复念叨:“他怎么死的……他到底怎么死的……” “这不是你该问的!”苏砚辰打断她,“回答我的问题!” “我不知道他死了!我真的不知道!” 冷香猛地抬头,眼中全是恐惧和委屈的泪水。 “他……他成天赖在我这里!他说他喜欢我,要带我回京城过好日子!可后来……” “后来他突然就好多天没来了!我……我以为他玩腻了,把我这个北郡的野花给抛弃了! “我......我托人四处打听,想知道他是不是走了,我就是想找到他......我怎么会害他!” 她哭得梨花带雨,倒不似作伪。 “除了你,他在这里还见过谁?” 苏砚辰紧追不放,这才是关键! 冷香抽噎着,努力平复情绪,眼神有些迷茫地回忆着:“见谁……他……他倒是常跟一个男人见面……” 她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细节。 “就在隔壁那间空着的雅室……那人总是遮着脸,神神秘秘的。” “我不知道他们谈些什么……但有一次,我偷偷从门缝瞧了一眼……”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后怕的颤抖:“那人……那人有个怪毛病!他总喜欢在手掌上弄出一团火来!” “橘红色的,看着就烫人!弄出来,又马上掐灭,然后再弄出来,再掐灭……反反复复,像个疯子!那样子……修为肯定高得吓人!” “火?” 苏砚辰和凌南瑾瞬间交换了一个眼神。 玩火!反复练习控火! 答案呼之欲出。 ——尘师! 那蒙着脸的人,是个尘师。 只有那些终日躲在阴暗角落炼制禁忌丹药“尘”的尘师,才会如此疯狂地锤炼自己的控火之术! 这是他们炼制尘丹的基本功,早已刻进骨子里的习惯! 燕鸿,果然和尘师有直接接触! 线索逐渐清晰起来! 苏砚辰还想接着问话。 “哐当——!” 房间角落,那扇巨大的描金屏风后面,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刺耳的碰撞声! 像是有人慌乱中撞到了东西! 苏砚辰眼中寒光爆射! “谁?!” 他反应快如闪电,根本来不及细想就冲向屏风,灵力化作一股劲风猛地将沉重的屏风拽开! 屏风轰然倒地! 后面赫然藏着个面色惨白的中年汉子,胸口缠着渗血的布条! “找死!” 汉子眼中凶光暴涨,右手并指如刀,带起凄厉破空声直插苏砚辰咽喉! 指尖隐有灰芒吞吐,赫然是司玄境后期的杀招! “哼!” 苏砚辰不退反进,左手闪电般叼住对方手腕,五指如铁钳般扣死脉门! 同时右掌无声无息印向对方肋下伤口。 那是他最擅长的法门,缉尘司的“缠丝手”加“碎骨指”! “呃啊!”汉子伤口剧痛,灵力一滞。 苏砚辰得势不饶人,腰身一拧,竟将这比他高半头的汉子整个抡起,狠狠砸向地面! “轰!” 尘土飞扬!汉子口喷鲜血,眼中全是惊骇! 这小子灵力明明只是司灵境后期,力道和速度却邪门得紧! 苏砚辰感受着手中的劲力。 他的经脉被昭阳重塑过,没有任何杂质! 他虽然只是司灵境后期,灵力却毫无阻塞,能将他所运用的任何一种法门威势发挥到最大! 眼前这个司玄境后期的汉子,还受了伤,在他面前只能是毫无还手之力。 “拿下!”苏砚辰厉喝,正要扑上。 那汉子眼中闪过疯狂,猛地掏出一粒赤红如血的丹丸塞入口中! “吼——!” 狂暴的气息轰然炸开!赤红气浪直接将扑来的苏砚辰掀退好几步! 尘? 以苏砚辰多年的缉尘经验,他很清楚汉子服下的就是尘。 但他隐隐觉得,那东西和往日缴获的尘都不一样。 这功效,太猛了! “挡我者死!”汉子周身皮肤龟裂渗血,双目赤红如魔,撞碎木门狂飙而出! “想跑?!” 苏砚辰怒喝,紧跟着那道黑影冲出房门。 一边追赶,一边对着楼下喊道: “张大福!陈默!” “给老子拦住他——!” 第九章 抓捕 苏砚辰的怒喝,淹没在鼎沸的人声里。 但陈默还是敏锐地听到了! “拦住他——!” 他猛地一推还在喝着酒的张大福,把张大福呛了好一口酒。 那服尘的汉子撞碎描金木门冲入走廊,周身赤红,皮肤寸寸开裂。 他像一头被点燃的狂兽,暴戾地直扑楼梯口! “我的亲娘!”张大福吓得跳了起来,胖硕的身躯竟爆发出不相称的敏捷。 他一把掀翻面前的酒桌,油腻的汤水杯盘哗啦飞溅,露出桌下那面泛着土黄色微光的木藤小盾。 他一边将全身灵力疯狂灌入盾中,一边冲着人群喊道:“缉尘司执法,闲杂人等都他妈给我散开!” 盾面随着灵力进入,光芒暴涨,木藤迅速生长! “木元盾!给胖爷顶住——!” 轰隆! 汉子裹挟着赤红气浪的拳头,狠狠砸在盾上! 盾光剧烈颤抖,发出碎裂声。 张大福双脚犁地般向后滑退,嘴角溢出一缕鲜血,胖脸上肥肉都在疯狂抖动。 “娘的…劲儿真大!” 就在汉子拳势被阻的刹那,一道冷冽如冰的纤细身影已从二楼飞掠而下,正是紧随苏砚辰冲出的凌南瑾! 她人在半空,双手疾弹,数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冰蓝寒芒射出! “冰魄针!封!” 噗噗噗!数声轻响。 汉子几个穴位绽开几点冰蓝! 那赤红狂暴的气息猛地一窒,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动作明显迟滞! 冰魄针的极寒之力,镇住了尘的药劲! 这也是缉尘司不外传的法门之一。 “好机会!” 陈默眼中锐光一闪,立刻从侧面切入。 他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一点灰白光芒。 “缠丝手”和“碎骨指”在他手上施展出来。 虽然威力不及苏砚辰,但十分无耻,非常有效,专攻那渗血的伤口! “破!” 嗤!灰白指芒精准无比地刺入伤口深处! 汉子发出一声非人的惨嚎,伤口处猛地爆开。 显然这一指将他强行凝聚的狂暴灵力戳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看我的!” 陆圆圆也终于鼓起勇气,娇叱一声,手中甩出一道闪烁着微弱银光的绳索——“缚灵索,缠!” 银索如同灵蛇般卷向汉子双腿。 可惜她经验太浅,准头奇差,那绳索非但没缠住目标,反而在汉子狂暴的气流冲击下,“啪”地一下缠在了正欲扑上补刀的苏砚辰脚踝上! “陆!圆!圆!” 苏砚辰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气得七窍生烟。 “明天你就给我理卷宗!” 这突如其来的绊索,让他错过了追击的最佳时机! 就这么一耽搁,剧痛与冰寒双重刺激下的汉子彻底疯狂了! “啊啊啊!都给我死!” 他双目赤红欲滴,完全不顾伤口崩裂,周身赤红气浪再次疯狂暴涨,比之前更盛! 显然凌南瑾的冰魄针还不够强,封尘的时间太短暂了,穴位再次被强行冲开。 汉子猛地旋身,双拳如同两柄烧红的巨锤,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一拳砸向陈默,一拳轰向凌南瑾! 陈默脸色剧变,破气指威力虽强,却极耗心神,此刻新力未生,仓促间只能双臂交叉硬挡。 砰!咔嚓! 陈默闷哼一声,臂骨发出令人心悸的脆响,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柱子上,嘴里喷出鲜血。 凌南瑾身法灵动,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正面轰击,但拳风边缘的灼热气流依旧扫中她的左肩。 她闷哼一声,肩头衣衫焦黑一片,踉跄后退,脸色煞白,显然内腑也被震伤。 张大福怒吼着再次顶起摇摇欲坠的木元盾冲上,试图为同伴争取喘息之机,却被汉子反手一拳狠狠砸在盾面! 咚! 土黄色光墙应声而碎!张大福连人带盾被巨大的力量砸得倒飞出去。 肥胖的身躯撞塌了一张空桌,酒水菜肴淋了一身,狼狈不堪。 陆圆圆吓得花容失色,手中缚灵索都忘了收回。 短短数息,五人围攻,竟被这服尘狂暴的汉子以伤换伤。 整个潇湘阁一楼大堂早已乱成一锅粥,恩客姑娘们尖叫着四散奔逃,桌椅翻倒,杯盘狼藉,一片末日景象。 汉子状若疯魔,浑身浴血,伤口深可见骨,气息却因尘毒的彻底燃烧而攀升至一个恐怖的临界点。 他赤红的眼睛死死锁定了唯一还站在他面前的苏砚辰,那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不让我活......你也别想活!” 他喉咙低吼,那凝聚了全身最后力量的毁灭一拳,带着焚尽一切的风暴,当头砸向苏砚辰! 苏砚辰挡住了! 但他全身的骨骼都在这一拳的威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他经脉中原本运转流畅的灵力,在这超越极限的压力下变得滞涩、混乱,仿佛随时会崩断! “蠢货,等死吗?” 昭阳带着嘲弄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第十章 突破 “怎么办?”苏砚辰痛苦地问昭阳。 “突破啊!你已是司灵境后期,就差临门一脚!” “说得容易,如何突破?” 昭阳骂道:“你又忘了那天晚上的感觉了?” “先破,再立!” “先破,再立?” 苏砚辰瞳孔猛地收缩!那一夜经脉寸寸碎裂又被强行接回的恐怖剧痛瞬间涌入脑海! 原来如此,重塑,就是最佳的突破之法! 但是......突个破而已,一定要这样吗? 多他妈疼啊! “命都要没了,还怕疼?” 昭阳知道他在想什么。 “要不您帮帮我?我自己下不了手啊!”苏砚辰苦笑着说。 “帮不了,突破,得你自己来!” “你要是狠不下心,就是个死。” “我还能找别的身体,眼前这汉子就不错。” 好吧,苏砚辰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了! “怎么弄?” “逆转经脉!” 好!苏砚辰咬紧牙关! 一,二,三! “啊——!” 他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在赤红巨拳即将临身的刹那,竟主动放弃了所有防御! 凌南瑾挣扎着想起身,看到苏砚辰这反常的举动,瞳孔骤缩。 他放弃了?不,不会的! 苏砚辰强忍着经脉逆转带来的恐怖剧痛,体内原本如江河奔涌的灵力,被他以莫大的意志力强行逆转! 碎了! 他感到一切都碎了。 眼前发黑,剧痛吞噬了所有意识。 妈的,自断经脉,是真的会痛死人! “撑住!”昭阳的声音如冰锥刺入脑海,“用意志牵引灵力碎片,一寸一寸重组!” 他几乎昏死,本能却疯狂催动溃散的灵力。 每一丝灵力都像烧红的铁线,强行穿透碎裂的经脉,粗暴地粘合。 每一次粘合都带来更深的撕裂感,如同将血肉经脉生生撕开又缝合。 他牙关咬碎,鲜血从嘴角溢出,身体筛糠般颤抖,濒死的窒息感如潮水般淹没了他。 苏砚辰那撕心裂肺的惨叫让瘫在地上的陆圆圆吓得捂住了嘴,眼中满是惊惧。 “凝!!”昭阳厉喝。 苏砚辰喉中发出野兽般的呜咽,濒临崩溃的意志爆发出最后的力量,硬生生将体内狂暴的灵力碎片拽向核心—— 轰!一个微弱却无比凝练的灵力漩涡,在破碎的丹田深处艰难成型! 司玄境! 灰白气浪自他周身炸开,硬生生顶住了那当头砸下的赤红巨拳! 那并非单纯的境界提升,而是被重塑到纯净无垢的经脉,所散发出的第一股灵力! “缉尘司执法!闲杂人等都他妈给我散开——!” 学着张大福的口气,苏砚辰双掌带着炽白的光芒,又是一拳向那汉子砸去! 这一次,赤红与炽白的光芒猛烈,气浪掀翻了所有还立着的桌椅! 光芒中心,传来一阵骨裂声。 还有汉子凄厉绝望的惨嚎! 光芒散尽。 苏砚辰站在原地,连喘息都没有。 他嘴角还挂着血迹,双臂衣袖尽碎,露出的手臂上隐隐流动着纯净的白色光泽——司玄境! 在昭阳的逼迫下,他终于跨过了那道门槛! 而那汉子,则如同破麻袋般瘫在数丈之外。 一只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口中鲜血涌出,周身狂暴的像漏气一样迅速消散。 赢了! “头儿……威武!”张大福挣扎着想爬起来,吐了口血沫。 陈默靠在断柱旁,脸色惨白如纸, 凌南瑾捂着受伤的左肩,看着苏砚辰挺立的背影和手臂上流转的纯净白光,眼中掠过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光彩。 苏砚辰看向那已经无力反抗的汉子,正准备上前将其捉拿。 突然! 那本该濒死的汉子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个翻滚,竟滚到了旁边一个因惊吓过度而瘫软在地的青楼恩客身边! 他仅剩的一只还算完好的手,死死扼住了那恩客的咽喉,将其挡在身前! “别…别过来!” 汉子嘶声咆哮,血沫不断从口中喷出,眼神疯狂。 “再过来一步,老子捏......捏碎他的脖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苏砚辰等人心头一沉! 那恩客吓得魂飞魄散,裤裆瞬间湿了一片,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放开他!否则......” 苏砚辰强提一口气,厉声喝道,脑中飞快思索对策。 就在这剑拔弩张、气氛凝固到极点的一刻。 一个摇摇晃晃、满身酒气的身影,打着响亮的酒嗝,旁若无人地从旁边狼藉的过道里挤了过来。 正是之前那个被张大福吹捧过的司元境强者! 他似乎完全没搞清楚状况,醉眼朦胧地看了一眼挡在路中间挟持人质嘶吼的汉子,又看了看周围一片狼藉和紧张对峙的众人。 “吵…吵死了!”他极其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浓重的酒气喷出。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到呆滞的目光中—— 极其随意地,反手就是一巴掌! 啪! 一声清脆响亮到令人头皮发麻的耳光声,响彻死寂的大堂! 那挟持人质的汉子,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 整个人直接被抽飞,狠狠砸在远处的柜台上! 哗啦啦! 琼浆玉液四处横流。 汉子昏死过去。 醉客又打了个响亮的酒嗝,含混不清地嘟囔着:“清......清静了......好酒......” 然后摇摇晃晃,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后堂茅房的方向走去。 留下一地狼藉和一群彻底石化的缉尘司众人。 张大福结结巴巴地问道:“头儿,那...那人也是染尘者,抓吗?” 苏砚辰这才合上嘴,对张大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行,你上。” 第十一章 血引尘 抓捕了那名汉子后,苏砚辰将他送到了缉尘司后院那间简陋的囚室。 昏迷汉子的手脚被铁链缠死,苏砚辰谨慎地拉了拉,发出哗啦的脆响。 “给老子看紧了!这孙子要是醒了敢乱动,就再给他娘的一闷棍!” “是!苏校尉放心!” 两个缉尉挺直了腰板,看起来还有些疑惑,心想这是抓了个什么大人物。 苏砚辰点点头,转身没入夜色。 他没回自己那四面漏风的破屋,而是熟门熟路地拐进缉尘司衙署深处一间堆放杂物的旧库房。 确认四下无人,他才反手闩上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接着,他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摸出一个粗糙的土陶小瓶。 这是苏砚辰从那汉子身上搜刮来的。 上面还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苏砚辰拔掉软木塞,借着窗外月光,将瓶口倾斜。 五粒丹药滚落在他摊开的掌心。 赤红如血! 每一粒都只有小黄豆大小,却红得刺眼,仿佛凝固的血液。 更诡异的是,这赤红并非均匀。 表面竟缠绕着丝丝缕缕肉眼可见的暗红色细纹,如同活物的血管脉络! 丹体深处,隐隐透出一缕缕针尖般的暗金光芒,一闪而逝。 这绝不是他过去所见过的那种只有一丝浅红的尘! “果然不一样...” 苏砚辰指尖捻起一粒,血丝似乎带着灼热的生命力。 “昭阳,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昭阳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在他脑海响起: “也是尘。一种新的尘。” 他顿了顿,语气里透出几分难以捉摸的意味。 “哼,没想到如今下等的修道者,也能炼制出这种层次的尘了...这世道,真是变了。” 世道变了? 苏砚辰握着丹药的手微微一紧。 听这昭阳话里的意思,他好像活了很多年。 而且对这种尘也非常熟悉。 “行了,”昭阳打断他的思绪,“把这尘,给我服下!” 苏砚辰不再犹豫,仰头就将掌中五粒赤红妖异的尘丹全部倒入口中,囫囵咽下。 一股灼热狂暴的气息瞬间在胃里炸开,比以往任何一次服用尘丹都要猛烈十倍! 但仅仅过了几个呼吸,那股足以撑爆寻常染尘者的狂暴药力,就如同被一个无形的黑洞吞噬,瞬间平息下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种吃法,苏砚辰这一年已经经历了无数次。 他曾经吐槽过昭阳把尘当饭吃。 普通人要是都这样服尘,恐怕就不是几年后才暴毙了,当场就得嗝屁。 “果然是血引尘,效力不错,省了不少工夫。” 吸收完尘的所有药力之后,昭阳很满意。 听到血引尘三个字,苏砚辰更加奇怪。 既然这是一种新的尘,为何昭阳会知道它的名字? “昭阳大爷,这血引尘,你很熟悉?”苏砚辰试探着问。 “哼,实话告诉你吧,这血引尘,对你们来说,确实是新东西。” “因为从前炼制它的人至少都在司空境以上,根本不会流入尘市给这帮阿猫阿狗服用。” “如今看来,应该是方子改良了,连司玄境的尘师都能炼制了。” “那昭阳大爷,这血引尘您会炼吗?”苏砚辰赶紧问。 “只要给我方子,什么尘我都能炼。”昭阳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还得要方子?行吧,等于白问。 “本来还想着要是自己能炼这血引尘,就用不着办案子了,也省得我一次次拼命去弄,还费钱费力。” “算你有点良心,还知道炼尘帮我恢复修为。”昭阳有些满意。 “不过别担心。” “我的之前的预想是对的,这血引尘的效力比普通尘高了不少,现在用不着一百个案子了。” “你只需再给我弄来二十粒这种血引尘,我的修为就能恢复到之前的一成。” 一成?! 昭阳此刻竟连......一成修为都未恢复?! 苏砚辰脑中一阵轰鸣。 他已经顾不得去想用不用完成一百个案子的事了。 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震惊! “你的意思是,那天你随手捏碎我的全身经脉,又给我一寸寸接回去...那种神鬼莫测的手段,竟然只是你不到一成的修为?!” 他感觉自己要疯了! 不到一成之力,就能将他折磨得生不如死,又能让他脱胎换骨! 那这老怪物全盛时期到底是个什么存在?! 昭阳似乎很享受他的震惊,语气带着居高临下的漠然: “我的全部实力,你以后自然会知道。现在,你只需要知道一件事。” “若我的修为恢复到一成,我就能解开封印在我灵识里的...嗯,姑且算是低等法门吧。” “到时候你照着炼,先给我突破到司元境再说。” 司元境? 苏砚辰心脏狂跳,巨大的冲击让他有些恍惚。 那是他过去想都不敢想的境界! 整个北郡缉尘司,也就云然那小子摸到了门槛,还被奉为百年不遇的天才! 现在昭阳却说,只要他给法门,自己就能突破到司元境? 这馅饼太大,砸得他有点晕。 “哼,瞧你那点出息!” “司元境算什么?不过是个起点罢了!” “你到达司元境,顶多算是有了点自保之力,不至于被些阿猫阿狗随意捏死。” 昭阳毫不留情地戳破他的震惊,语气里满是鄙夷。 接着他话锋又一转:“到了那时,你就可以离开北郡,替我去找几样东西!” “找...找什么?” 苏砚辰下意识地问,隐隐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袭来。 “找能让我重塑真身的东西!” 第十二章 自然的脉动 苏砚辰脑中嗡嗡作响,重塑真身?! 这可比突破司元境还劲爆! “重塑真身?那需要找什么?那玩意是不是很贵?我可买不起一点啊......” “闭嘴!” 昭阳打断了他。 “别问那么多!你知道了也没用!” “现在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办两件事!” “第一,把这案子破了!把那种血引尘,至少再给我弄来二十粒!一粒都不能少!” “第二,把你的修为,给我提升到司元境!越快越好!” 苏砚辰心里稍微踏实了点。 “案子倒是不难!” 苏砚辰打起了官腔。 “某于北郡掌缉尘事多年,此间门路,不敢说了如指掌,却也手拿把掐!区区几粒那什么血引尘,手到擒来!不过......” 他话锋一转。 “昭阳大爷,破案我在行,可这修炼……它急不来啊!” “我这才刚突破司玄境,根基都没捂热乎呢!司元境?那是何等强悍的境界?咱们北郡缉尘司,也就云然那家伙,半只脚踏了进去!” “多少天赋不错的人,一辈子都卡死在司玄境后期,到死都摸不到司元境的门槛!” 他掰着手指头诉苦:“您看看我,无权无势无资源,就靠这点死俸禄,连颗像样的聚气丹都买不起!” “按部就班地练,没个十年八年,想都别想!您跟我说越快越好......是不是有点强人所难了?” 苏砚辰对着空气说话,挤眉弄眼。 意思很明确,高阶修炼之法,拿来! “哼!蠢材!” 昭阳满是鄙夷,仿佛在看一只在泥坑里打滚的土狗。 “废物才按部就班!” “你以为我让你重塑经脉是为什么?就为了让你像个没头苍蝇一样瞎练?” “听着!”昭阳的声音陡然变得深邃,带着一种俯瞰寰宇的漠然。 “天地之大,星辰运转,地脉起伏,潮汐涨落,万物生灭……这一切背后,自有其宏大无匹的力场!而灵力,本就是这天地伟力的一部分!” 苏砚辰屏息凝神,仿佛触摸到了某种玄之又玄的边缘。 “那些摸不着门道的蠢货,只知道用自身那点微末灵力,在狭窄的经脉里横冲直撞,强行推动!” “这就是事倍功半,愚不可及!还沾沾自喜地以为勤奋!” “你重塑后的经脉,通透如新辟的河道。现在要做的,不是让你去推动河流,而是要将河流接通天地间那浩瀚之海!” “接通?”苏砚辰感觉脑子有点不够用。 “对!要顺应,而非推动!”昭阳斩钉截铁地说。 “彻底放松!把你那点刚凝聚的灵力核心,想象成河道中心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 “然后,忘掉它!忘掉你想修炼的念头!” “去感受!”昭阳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引导力。 “感受你身下大地的脉动!感受头顶星辰之间的轨迹!感受你坐在此处,天地间无所不在的律动!” “像一片落叶,顺着溪流的方向飘荡。” “像一粒尘埃,随着风的方向起舞。” “不要抵抗!不要刻意!让你的灵力核心,成为这宏大脉动中的一个微小节点,让它自然而然地随之起伏、震颤、共鸣!” 苏砚辰依言尝试,摒弃了所有“我要修炼”的杂念,将心神完全散开,如同融入了周围的黑暗。 起初,一片混沌,只有自己粗重的呼吸和心跳。 渐渐地......一种极其微弱、仿佛来自极遥远地方的低沉脉动,似乎透过身下的石板传来。 同时,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清凉感,仿佛来自头顶的虚空,渗入发丝。 他不再试图控制丹田那团灵力,只是放松,再放松,仿佛自己变成了一块石头,任由那无形的天地脉动冲刷。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丹田内那团原本需要他刻意维持才能缓慢旋转的灵力漩涡,在没有任何主动驱使的情况下,竟然开始自发地律动起来! 一吸,大地脉动仿佛涨潮。 一呼,星辰之力如月华垂落。 完全顺应着那宏大而不可见的天地脉动!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舒畅感瞬间流遍全身! 他重塑后的经脉,在这种顺应天地的律动下,畅通得不可思议! 更让他震惊的是,每一次这种顺应天地的律动完成,丹田那团灵力漩涡就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精炼过一次! 虽然总量没有增加,但其核心处散发出的气息,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凝练和纯净! 还有一丝丝极其细微的“杂质”,被这种自然的脉动之力,剥离出来,缓缓排出体外。 在皮肤表面形成一层几乎看不见的薄薄灰膜! “感觉到了?” 昭阳的声音带着一丝意料之中的平淡。 “这才是道!” 苏砚辰心神剧震,彻底明白了这法门的恐怖之处! 这哪里是修炼?这分明是窃取天地伟力来淬炼自身! 效率之高,匪夷所思! “这……这……”他激动得语无伦次,“这简直是……” “哼,雕虫小技罢了,连法门都算不上。” “不然你以为我如何在有限的岁月里就达到太...额....那种境界的?” 苏砚辰耳尖,听出昭阳刻意掩盖了那个词。 太...什么东西? 哪种境界? 这老怪物,还跟我藏着掖着! 昭阳打断了他的思绪:“别偷懒,等你经脉被天地之力彻底冲刷干净了,根基才算勉强能看。” “现在,给我好好感受!感受不够三个时辰,别想停!” “哎你干什么?让你感受,不是让你睡觉!” 苏砚辰:“呼噜...呼噜...” 第十三章 白花花的大腿 缉尘司衙署大堂,寒气顺着破窗往里钻。 “不是吧,咱北郡这么艰苦吗?快入冬了还不供炭?” 张大福跺着脚埋怨道。 苏砚辰搓了搓手,哈出一口白气。 “都说说吧,案子的进展?” 陈默指着摊在桌上一份口供:“头儿,人已经审过了,稍微上点手段就撂了。” “屠七,北郡人,是个散尘者,干这个也有些年头了。” “他说前些日子,搞到了一种独一无二的尘,就是他昨夜服下后让他实力暴增的那种......” “他有没有提,那种尘叫什么?”苏砚辰突然打断他。 “他说叫......血引尘。” 苏砚辰点头。 和昭阳说的一模一样。 “接着说!” “我来说我来说!讲半天全没说到重点!” 张大福挤开陈默。 “那屠七被人追杀!追杀他的人是个相当狠的角色!按他的描述,实力在司玄境后期!” “看到脸了吗?”苏砚辰问。 “有没有可能和冷香提到那个玩火的家伙,是同一个人?” 张大福摇头。 “不是同一个人,屠七说追杀他的人蒙着脸,出手狠毒,不像尘师那样玩火,更像是个纯粹的杀手!” 苏砚辰眼神一凝:“如此说来,线索指向了两个关键人物!一个是与燕鸿接触的尘师,一个是追杀屠七的杀手!” 燕鸿接触尘师,是想干什么? 屠七又为何会被追杀? 谜团越来越多。 “屠七有没有说,那尘师为何要追杀他?”苏砚辰问道。 “就为这血引尘!”张大福说。 “具体缘由那屠七也不清楚,他只记得那尘师下杀手时,说出了一句——你坏了规矩!” “坏了规矩?” 苏砚辰反复咀嚼着这句话。 意思是屠七不该让血引尘流入尘市? 看来,无论是屠七被追杀,还是燕鸿的死,都与这血引尘脱不开干系! 或许只要查出血引尘的来源,燕鸿的案子就破了! 昭阳啊昭阳,难怪你要让我接这案子。 这血引尘,不简单啊! “屠七的血引尘哪来的?上家是谁?”苏砚辰问。 “嘿,头儿,你是不知道,这屠七别的都肯说,就这一点,咬死不松口!”张大福抢着说道。 他朝凌南瑾努努嘴:“最后还是咱们凌缉尉厉害!几句话就给他套出来了!” 凌南瑾脸颊微红,低声道:“是...我从屠七口中得知,他原本约好了上家交易,就在今夜!” “他被捕的消息我们都封锁了,我们可以守株待兔,等那上家自己钻进来!” “等的就是这条大鱼!”苏砚辰眼中精光一闪。 抓到上家,昭阳要的血引尘就有着落了! 这一点才是最重要的。 什么尘师,什么杀手,统统先放一边! “今夜,在哪交易?” “不会是潇湘阁吧?” 凌南瑾微红着脸点头。 张大福一拍大腿:“不愧是头儿!一猜就准!就在潇湘阁!” 陆圆圆突然抬头,眼睛亮晶晶的:“想必那上家到潇湘阁定要寻欢作乐,要不要我扮作花魁......” 话没说完,就被苏砚辰打断: “理你的卷宗!昨天的账还没跟你算呢!还花魁,信不信让你去卷宗库当卷魁?” 陆圆圆吓得一缩脖子,赶紧埋头干活。 “哟!”这时阴阳怪气的声音又从旁边响起。 都不用抬头看。 一定是张延年。 张延年抱着胳膊晃悠过来,斜眼瞅着苏砚辰。 “咱们的捻尘校尉本事见长啊!不过是抓了个半死不活的人犯,这就抖起来了?” “要是真破了这案子,还不得把咱们缉尘司挨个训一遍?” 赵世安立刻跟上:“可不嘛!不就是捡了个重伤的便宜?不知道的还以为逮住了什么惊天大魔头呢!吹牛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谢婉清扭着腰肢,走到苏砚辰跟前: “司玄境后期的散尘者?就凭你们这群司灵境的废物,能抓到这种人物? “呵,真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依我看呀,指不定是随便抓了个倒霉蛋,想草草结案交差吧?” 由于谢婉清走得太近,苏砚辰不由得抬眼看了她一眼。 这女人整日在缉尘司混日子,仗着老爹是郡守府司库主簿,半点本事都没有,就知道搬弄是非。 不过嘛,长得倒是很诱人,那腿,那身段......确实是极品。 他一边欣赏,一边在心里冷笑,既然是极品,那就好好看看。 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手指在桌下轻轻一弹,一缕极其细微的灵力悄无声息地射出,精准地打在谢婉清脚踝处。 谢婉清修为不高,才司灵境中期,哪经得起苏砚辰这近距离一击。 “啊呀!”她惊叫一声,只觉得脚下一软,整个人失去平衡,竟当着所有人的面向前扑去! 她手忙脚乱地想抓住什么,却只扯到了旁边桌案上的一叠卷宗。 就在她摔坐下来时,苏砚辰假意慌乱去扶。 “谢缉尉,小心!” 哗啦一声,卷宗散落一地。 谢婉清的衣裙被苏砚辰“无意”扯破,白花花的大腿瞬间亮了出来,甚至隐隐约约,能看到更深处。 整个大堂瞬间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笑。 谢婉清羞得满脸通红,慌忙爬起来整理衣裙,指着苏砚辰尖声道:“你!你竟使这种手段!” 苏砚辰一脸无辜地摊手:“谢缉尉,你自己站不稳,怎么怪到我头上了?莫非是昨夜没休息好?” 张延年见状,脸色一沉,上前一步喝道:“苏砚辰!好不要脸,你竟敢对同僚使阴招!” 他周身灵气涌动,司玄境中期的威压释放出来,显然是想借此机会教训苏砚辰。 赵世安也在一旁煽风点火:“苏校尉,大家都是同僚,你这样未免太过分了吧!” 周围的缉尉们也都围了上来,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陈默、张大福等人立刻站到苏砚辰身边,凌南瑾的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兵器上。 “你们这是在挑事?”陈默脸色铁青。 不过短短一日,昨日那场生死与共的搏杀,已让他打心底里认下了苏砚辰这位头儿,也认下了这几位共过生死的袍泽。 他绝不会允许任何人肆意污蔑。 “是你们先污蔑!苏头儿给她个教训,怎么了?活该!”陆圆圆倒是气势十足。 张大福凑近苏砚辰,压着嗓子:“头儿,看来您这人缘……啧,不是一般的差啊。” 苏砚辰没说话。 他缓缓站起身。 没有怒喝,没有拍桌子。 他只是微微吸了口气。 嗡—— 一股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灵力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以他为中心悄然荡开。 仿佛平地起了一阵极轻柔的风。 大堂里的哄笑声停了。 张延年脸上的嘲笑僵住,死死盯着苏砚辰。 这股气息并不算霸道,但显而易见...... 是司玄境! 苏砚辰,竟然已经......突破了?! 第十四章 屠七 张延年脸色沉了下来! 上次苏砚辰还只是司灵境后期,就能硬扛他全力一击,如今这家伙竟突破了司玄境! 由此可见,抓捕人犯一事也变得有说服力了。 他环顾周围,刚刚起哄的那些人也和他一样的表情。 他们都很清楚,苏砚辰此时已无需多言。 实力提升,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头儿!”赵世安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挑唆。 “他不过刚摸到司玄境的门槛,比您这实打实的中期差远了!” “云校尉和巡尉大人今日正好外出办差......” 他眼珠子骨碌一转,闪过狠色。 “要不要趁机,试试他的实力,说不定他在虚张声势呢......” 赵世安的话像一针强心剂,张延年腰板又挺直了。 他下巴一扬,鼻孔几乎朝天: “哼!苏砚辰,少在这儿装腔作势!刚摸到司玄境的边儿,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 “我可是司玄境中期,你以为你会是我的对手?” 苏砚辰什么也没说,只是缓缓地向前踏出一步。 “试试?”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把张延年刚刚鼓起的虚火压了下去! 张延年心头猛地一缩! 他这司玄境中期是怎么来的,没人比他更清楚。 全靠家里舍得给他吃丹药! 真动起手来,对上苏砚辰这种摸爬滚打过的硬茬子...... 他后背瞬间就沁出了冷汗! “你......你少得意!”张延年吼道,脚步却不自觉地往后挪了半分。 “司玄境又如何?接了这案子,就等着引火烧身吧!真以为这案子是你能碰的?” 苏砚辰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 这话里有话啊! “什么意思?”他目光锁定张延年。 张延年这种人,肚子里根本藏不住二两香油。 被苏砚辰这凌厉的眼神一逼,加上急于找回场子的心理作祟,炫耀的冲动立刻压倒了理智。 他脸上露出一种幸灾乐祸的笑容,故意拔高音量,让整个大堂都听得清清楚楚: “上面已经派人下来了!专门督办此案!” 他得意地点了点自己的胸膛。 “来的,是我张家的人!” 苏砚辰皱了皱眉。 上面派人督办? 按理说,这么大的案子,派人来督办,表面看起来合情合理。 但,事情不是这么个玩法吧? 先是随意把案子甩给下面,让北郡自己查。 现在案子刚有点眉目了,又派人来督办。 上面这么急着插手,是想摘桃子,还是......想掩盖什么? “督办?”苏砚辰将那点疑虑压入眼底,化作毫不掩饰的轻蔑。 “案子都堆我这儿了,还派个督办来,是嫌我这儿不够挤?” “张校尉,劳烦转告你家那位督办,我的案子,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 说罢,苏砚辰再不看张延年一眼,转身对凌南瑾等人低喝: “走了!办案!” ...... 缉尘司后院。 屠七被陈默和张大福从破旧的牢房里押了出来。 他脸色蜡黄,眼窝深陷,曾经凶悍的气息荡然无存。 昨夜服下那颗血引尘,又竭力而战,榨干了他最后一点修为和生机。 苏砚辰冷冷看着这个阶下囚。 “你散尘多年,害人无数。” “没想到最后被自己的尘给废了,滋味如何?” 屠七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声音嘶哑:“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各取所需罢了!老子没拿刀架他们脖子上!” “这话我听过不止一次,看来你们这些散尘者都这么想。” 苏砚辰淡淡地笑道。 正说着,屠七突然浑身抖起来。 蜡黄的脸上冷汗涔涔,嘴唇干裂发紫,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 他死死抱着双臂,指甲深深抠进皮肉里,抓出道道血痕,仿佛想抑制住骨髓深处传来的、无法形容的酸痒和剧痛。 “呃...啊...” 他的瞳孔时而涣散,时而紧缩,神经质地转动着。 苏砚冷眼看着。 他太熟悉这种状态了。 这是染尘者药效衰退时的典型症状。 这时要么继续服尘,要么承受万蚁噬骨之痛后,修为尽失。 屠七能撑到现在还没完全崩溃,已经是意志极其坚韧了。 就这样过了一刻钟,屠七才渐渐缓过来。 “我已是废人一个......要杀要剐......随你......” 苏砚辰直起身,走到他跟前。 “想死?哪有那么容易。废人也有废人的用处!” 屠七猛地抬头,锁链哗啦作响,他死死盯着苏砚辰:“想拿老子当饵是吧?呸!嗅尘犬,你做梦!” “这行的规矩,就是死也不能供出上家!坏了规矩......” 他眼中掠过一丝恐惧。 “下场比死惨百倍!老子宁可现在被你一刀剁了!” “规矩?” 苏砚辰嗤笑一声。 “你都成这样子了,还怕坏什么规矩,横竖是个死罢了。” “我看你是担心......你那养在乡下的儿子吧?” 屠七浑身剧震,如遭雷击! 脸上的凶狠瞬间崩塌,变得恐慌起来。 他用力挣扎,锁链被他挣得哗啦乱响:“你......嗅尘犬!你敢动我儿子一根汗毛!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放屁!”苏砚辰陡然厉喝。 “缉尘司行事,光明正大!岂会行此下作勾当?” 他从腰间掏出一把钥匙。 “咔嚓”一声,干脆利落地捅开了锁着的屠七镣铐。 然后一把拽住屠七,将他拖向通往后巷的那扇破旧木门。 “你......” 屠七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踉跄着被拖行。 木门吱呀打开,门外,冷冽的空气扑面而来。 凌南瑾牵着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小男孩,站在门外的泥地上。 他的脸蛋被寒风吹得通红,手里握着一串糖葫芦,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怯生生地望进来。 “爹……爹爹?”孩子稚嫩的声音响起。 屠七的身体猛地僵住,像一截被冻住的枯木。 他突然就笑了起来。 伸出手揽过男孩,宽大的手掌揉着他的头。 他回过头,脸上再没有一丝凶戾。 “我帮你们。” 第十五章 神秘人 潇湘阁。 楼下厅堂换上了崭新的桌椅和更奢华的屏风。 莺声燕语,推杯换盏,一切如常。 就好像昨天那场恶战从未发生过一样。 “啧啧,还是开窑子来钱快啊,真他妈阔气!换这些陈设比吃饭喝水还容易!” 苏砚辰站在二楼走廊,又是那副土财主的扮相。 楼下人头目人头攒动,每个人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注视之下。 暂时没有异常。 “头儿,”陈默在他身旁悄声说道,“真不跟巡尉大人要点人手?今晚来的可是个尘师!想必修为不会低于那屠七!” 苏砚辰摇头。 “信不过!缉尘司的人,一个都信不过!” “你记住了,屠七这条饵,只能攥在咱们自己手里!” “再说了,对自己有点信心,就算来的是尘师,又有什么可怕的?” “你头儿我可是已经到了司玄境,再加上你们四个司灵境中期,就算来的是司玄境后期,也丝毫不惧。” “那要是来的人是司元境呢?”陈默问。 “陈默我发现你话突然有点多,你是不是怕了?” 说实话苏砚辰自己心里也没底。 司元境和司玄境之间虽然只是一墙之隔,但其中的差距十分巨大。 从昨天那个醉客一巴掌撂倒屠七就能看出来,哪怕是司玄境后期,在司元境面前也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如果今天来的尘师是个司元境高手,那么这次的抓捕行动恐怕就只能放弃。 但如果是司玄境后期,那么凭着苏砚辰重塑过的经脉,倒是能有一战之力。 缉尘司,实力还是太弱啊! 想到这里,苏砚辰在心中问昭阳:“昭阳大爷,等你恢复一成修为,能给我什么样的法门?真能让我实力突飞猛进?” 昭阳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漠然:“自然是一套合适的心法。这对你夯实根基、提升修为最有益处。” “心法?!”苏砚辰大喜。 他太清楚心法意味着什么了。 这世间,绝大部分修行者只有粗糙的功法,提供一些灵力招式。 而在提升境界这方面,就只能靠着天赋本能摸索,进展缓慢。 而真正能引导灵力、高效修炼的心法,极其稀有。 被各大世家大族牢牢掌控,绝不外传。 他这种底层小吏,连心法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看来这血引尘,必须拼命搞到手!只要昭阳恢复一成,心法到手,他的实力绝对能暴涨! 豁出去了!就算今天来的是个司元境强者,老子也要他躺着出去! “陈默,你可给我盯紧了,抓到这个上家,对本案至关重要。”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着痕迹地瞟向走廊深处那间屋子。 房间里,屠七独自斟着茶水。 等待着前来交易的上家。 而就在隔壁房间,凌南瑾、陆圆圆和张大福正“埋伏”在此。 “陆圆圆,你这舞跳得不行啊!” “你瞅瞅人家凌缉尉,多轻盈!多妙曼!多妩媚!” 张大福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评头论足道。 “死胖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本小姐何时给别人跳过舞?” 陆圆圆羞恼不已。 她不想理卷宗,苦苦哀求苏砚辰,让他带自己来抓捕案犯。 谁知就来干这个? 给死胖子跳舞? “不是你自己说想当花魁吗?”张大福揶揄道。 “好好跳啊!头儿可说了,咱们这儿越是莺歌燕舞,越是不容易引人怀疑,明白吗?” “哎哟哟...你看看,跳岔了跳岔了...你那个挽手的姿势得这样才对知道吗?” 张大福一边比划着,一边诲人不倦。 “死胖子,喝你的酒!用你教!” 陆圆圆劈头盖脸地骂道。 凌南瑾一声不吭,舞动着妙曼的腰肢,而心神却时时关注着隔壁的动静。 苏砚辰在二楼回廊,假意跟几个姑娘调着情,目光游离。 约定好的时辰就快到了,对方还没来。 不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吧? 他仔细思索了一下。 应该不会,昨日屠七被抓就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 对外说是有人醉酒闹事。 那个司元境的醉客就是最好的掩护。 青楼天天都有人打架,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按照苏砚辰以往的缉尘经验,他判断,上家应该已经来了。 或许就躲在哪个角落观察。 苏砚辰示意陈默,好好演,别露馅。 陈默被苏砚辰眼神一催,只好硬着头皮,伸手揽过身边那位衣艳香扑鼻的姑娘。 那姑娘见陈默面容俊秀,身姿挺拔,早已心花怒放,顺势就软绵绵地靠了过来,纤纤玉指在他胸前画着圈,声音甜得发腻:“这位公子,让奴家好好陪您喝一杯可好?” 陈默身体僵硬,耳根通红,嘴里含糊地应着:“嗯…好,有劳姑娘……” 苏砚辰自己则更放得开,他哈哈一笑,看似随意地伸手,在身边另一位姑娘裹着轻纱的丰臀上轻轻拍了一记,触手之处弹性惊人。 那姑娘娇嗔一声“哎呀~爷您真坏~”,却更加贴了上来。 苏砚辰一边享受着温香软玉,一边心想:这要是让隔壁那位陆大小姐瞧见陈默这等场面,估计气得能把卷宗全撕了。 就在这时,一个很普通的身影从梯口慢慢走上来。 普通到苏砚辰几乎都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但当苏砚辰的目光从他身上扫过之后。 一股警惕的感觉骤然升起。 来了! 苏砚辰多年的缉尘经验,让他敏锐地意识到。 是这个人! 苏砚辰快速和陈默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继续和姑娘打情骂俏。 那个身影从他们的酒桌前擦身而过,然后向着走廊深处那间屋子走去。 当他快走到尽头时,微微侧头,朝着门缝看进去。 屋里,陆圆圆还在跳着那蹩脚的舞,张大福还在喝酒调笑。 他冷哼一声。 悄无声息地贴近了屠七所在的房门。 他没有立刻敲门。 而是缓缓抬起了低垂的右手。 掌心向上,五指微张。 嗤! 一簇火焰毫无征兆地凭空燃起! 火焰静静燃烧了几个呼吸。 随即,他那摊开的五指猛地向内一收! 噗! 那橘红带金的火焰,被他硬生生掐灭在掌心! 紧接着,那手又缓缓摊开。 嗤! 橘红带金的火焰再次凭空跃出,在他掌心上方静静燃烧。 跳跃…周而复始。 苏砚辰搂着姑娘的手还在动着,然而瞳孔却骤然收缩! 为什么是他? 他不是冷香从门缝里窥见那个玩火的尘师吗? 他竟然是屠七的上家! 那他一定知道燕鸿是怎么死的! 苏砚辰给陈默打了个收网的手势。 鱼儿,咬钩了! 抓住他,燕鸿一案必定水落石出! 两人顺着走廊看过去。 那人推开房门。 “屠七,别来无恙。” 第十六章 交易 门关上了。 屋内光线昏暗。 屠七坐在桌边,看着对面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东西呢?” 那人声音也很普通,和他的长相一样。 屠七从怀里摸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哗啦一声放在桌上,露出里面白花花的银锭。 “银子,我带足了。货呢?” 那人没看钱袋,目光扫过屠七的脸。 “屠七,你气色很差。” 屠七心里一紧,强笑:“相好的跟人跑了,心情不好。” “不说那些,货呢?” 那人沉默片刻,才缓缓从袖中摸出一个不起眼的小陶瓶,跟之前被苏砚辰昧走的那个瓶子一模一样。 瓶口用蜡封得严严实实。 “二十粒,跟上次一样。” “新的?”屠七盯着那瓶子。 “嗯。”那人惜字如金。 屠七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手伸向陶罐:“这么多年,我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那人手指如铁钳,瞬间压住屠七的手背,力道大得让屠七骨头生疼。 “谨慎点好。”那人声音冰冷。 “你应该知道,如果是以前那种尘,我自有我的渠道,你也不配让我露面!” “如果不是这种新东西触犯了那些人的利益,你以为我会亲自来跟你这种层级的散尘者交易?” 他微微前倾,压迫感十足。 “所以,拿好货,管住嘴。否则......” 门“砰”地一声被撞开! “缉尘司办案,人赃并获,还不束手就擒!” 苏砚辰口中厉喝,双手快如闪电般结出缉尘司“缠丝手”的起手印诀。 五指间灵力丝线般缠绕,直扑那神秘人的肩颈要害! “他妈的屠七,你卖我!” 那神秘人反应亦是极快。 在门破的刹那,他身体已向后疾弹,那瓶子也被他迅速收回。 同时宽大的袖袍猛地一甩! “嗤啦——!” 一道炽烈的橘红色火焰自他袖中咆哮而出! 火光瞬间将昏暗的房间映得一片通明,空气被灼烧得发出噼啪爆响,直扑苏砚辰面门! 屠七早在门破的瞬间就连滚带爬缩到了墙角,失去了修为的他,已经无力自保。 “把屠七弄走!” 苏砚辰冲着随后冲进来的凌南瑾喊道。 然后挥手砸向那火焰。 面对这焚面而来的火焰狂蟒,苏砚辰前冲之势竟无半分凝滞! 他眼中精光爆射,低喝一声:“开!” 双掌裹挟着纯净的白色灵力,悍然向前一撕! 那炽烈的火焰竟被他生生从中撕开一道裂口! 灼热的气浪分向两侧席卷,将他鬓角的发丝燎得卷曲,但他的人已穿过火墙,缠丝手印带着刁钻的劲力,直取神秘人胸前要穴! “哼!司玄境初期?也配拿我?!” 神秘人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化为浓烈的不屑。 他脚下步伐诡异一滑,如同鬼影般避开了苏砚辰的擒拿,同时左手五指张开,掌心再次腾起一团更为凝聚、颜色近乎暗金的火焰! 这火焰没有外放,而是在他掌心急速旋转压缩,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气息,狠狠印向苏砚辰的肋下! “头儿小心!”凌南瑾已经将屠七救出,再次返回。 她人随声至,双手疾弹,数道冰魄针带着刺骨的寒意,无声无息射向神秘人手腕和脖颈要害! 寒气掠过,连那暗金火焰都微微一滞。 几乎同时,陈默也已赶到! 他指尖那点灰白光芒比昨夜更加凝练,破气碎骨的指劲撕裂空气,精准无比地刺向神秘人腰侧破绽! 角度刁钻狠辣! 神秘人见缉尘司一次性来了三个人,有些慌神。 反身放出一道凝聚的火焰,“嘭”的一声,将身后的墙壁砸开了一个门洞。 试图向隔壁房间逃窜。 然而那门洞外,赫然站着一个身形高大的胖子! “想跑?先过胖爷这一关!” 张大福怒吼着,举着一面土黄色木元盾,带着一股蛮横的冲撞之力,狠狠砸向神秘人的下盘! 神秘人瞳孔微缩。 这几个司灵境的缉尘吏,配合之默契,出手之果决狠辣,远超他的预料! 尤其是那冰针的寒气与灰白指劲,竟让他感到了丝丝威胁! 他右手袖袍再次卷出火焰逼退凌南瑾的冰针,腰身如蛇般诡异一扭,险险避开陈默那致命一指,同时脚下发力,硬生生抗住张大福盾牌的冲撞,身体只是晃了一晃。 神秘人眼中凶光暴涨,周身赤红火焰猛地炸开! 狂暴的气浪如同实质的火墙,狠狠撞在凌南瑾、陈默和张大福身上! 三人闷哼一声,如同被巨锤砸中,瞬间被震得倒飞出去! 凌南瑾撞在屏风上,屏风碎裂,她嘴角溢血。 陈默后背砸在墙壁,发出一声痛哼,脸色煞白。 张大福最惨,盾牌脱手,肥胖的身躯像个皮球般滚了好几圈,撞翻桌椅,汤汤水水淋了一身。 “哼!区区司灵境,想抓我,还差得远呢!” 神秘人稳住身形,火焰环绕周身,气势惊人,目光锁定了苏砚辰,杀意凛然。 “下一个,轮到你了!” 他一步踏出,正要凝聚更强的火焰攻向苏砚辰。 突然! “哎哟!” 他脚下一个趔趄,身体猛地向前一倾,差点扑倒在地! 低头一看,只见一根闪烁着微弱银光的绳索,不知何时已悄然缠住了他的脚踝! 绳索的另一端,正牢牢攥在陆圆圆手中! 她小脸憋得通红,双手死死拽着缚灵索,全身的灵力都疯狂灌注进去! “给我——回来!” 陆圆圆娇叱一声,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拽! 神秘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绊一拉,重心彻底失衡,“噗通”一声,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吃屎! “干得好!陆缉尉!你立功了!”苏砚辰眼睛一亮,忍不住大声赞道。 陆圆圆脸上爆发出巨大的惊喜和激动,头一次在战斗中夸奖,让她瞬间充满了力量,更加卖力地拽紧绳索。 机不可失! 苏砚辰眼中厉色一闪,身形如鬼魅般欺近! 第十七章 不过如此 苏砚辰双手快如闪电! 左手五指缠绕着凝练的白色灵力丝线,精准无比地扣向神秘人后颈大椎穴——正是缉尘司拿手的“缠丝手”! 右手并指如剑,指尖凝聚着一点森寒刺骨的灰白光芒,带着穿透一切阻碍的狠辣,狠狠戳向神秘人腰眼要害——碎骨指!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仿佛早已算准了他的闪避轨迹! “啪!” 一声脆响!苏砚辰的手指如同烧红的铁钳,死死扣住了神秘人的腕骨!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瞬间透入! “呃啊!”神秘人手腕剧痛,掌中那团高度压缩的暗金火焰猛地一颤,竟有失控反噬的迹象! 他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惊骇! 苏砚辰得势不饶人,腰身一拧,全身力量爆发,就要将这神秘人整个抡起! 就在这一瞬间,神秘人眼中陡然闪过一丝极其阴毒和疯狂的光芒! 他非但没有挣扎,反而任由苏砚辰扣住手腕。 同时,他那被制住的左手掌心,那团原本被压制的暗金火焰,核心处一点细微到极致的金芒猛地一闪! 没有爆炸,没有巨响。 那一点细微的金芒如同活物,瞬间脱离火焰,化作一缕比头发丝还细的金线,无视了苏砚辰护体的灵力,如同最阴险的毒蛇,顺着两人接触的手腕,闪电般钻入了苏砚辰的经脉之中! “哈哈,让你尝尝我的焚心火毒!” 这才是他压箱底的阴毒杀招! 一旦入体,火毒将会瞬间焚心蚀脉,神仙难救! 他很清楚,中了这一招,即使是那些修为比他高的人,也必遭重创。 更别提眼前这个小小的司玄境初期。 他嘴角已然勾起一丝狰狞的弧度,仿佛已经看到苏砚辰下一刻经脉寸断而亡的惨状! 然而,那缕焚心火毒钻入苏砚辰经脉的瞬间—— 嗡! 苏砚辰体内那早已与天地宏大脉动相连的灵力核心,仿佛受到了最微小的尘埃侵扰,自然而然地产生了一丝微震颤! 这震颤看似微弱,却蕴含着天地间最本源的“律动”之力! 那缕阴毒无比的焚心火毒金线,在这股源自天地的自然脉动之力面前,脆弱得如同烈阳下的薄冰! 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便被无声无息地消融了! “焚心火毒,不过如此!” 苏砚辰嘲笑道。 开什么玩笑,他这经脉,经历过两次寸断,然后重塑。 其坚韧程度,已远超同境界。 单从经脉来说,就是司元境都无法与之相比。 这种阴损招数,对别人来说或许有奇效,但对于苏砚辰来说,反倒是毫无意义的攻击。 火毒过体,苏砚辰的身体,甚至连一丝最微小的停顿都没有! 他眼中寒光更盛,扣住神秘人手腕的五指力量瞬间爆发到极致!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响起! “啊——!”神秘人发出一声凄厉到变形的惨嚎,左手腕骨竟被苏砚辰硬生生捏碎! 那团暗金火焰终于彻底失控,在他自己掌心爆开一小团,烧得他皮开肉绽! 苏砚辰拧身发力,如同摔打一个破麻袋,将剧痛中失去抵抗能力的神秘人狠狠掼向地面! “轰隆——!” 这一次的声响远超昨夜! 神秘人的身体重重跌落。 不仅将厚实的楼板砸穿一个大洞,余势不减,裹挟着碎裂的木块,轰然砸落在下方喧嚣的一楼大堂正中央! 一张摆满珍馐美酒的八仙桌被砸得粉碎,汤汁酒水、碗碟碎片四处飞溅! 尖叫声、怒骂声瞬间被这惊天动地的巨响淹没! 潇湘阁一楼,再次陷入一片狼藉! “天杀的缉尘司啊——!” 一个尖利刺耳的女高音穿透了混乱的喧嚣。 只见那浓妆艳抹的老鸨挥舞着一条艳俗的帕子,指着从二楼破洞边缘探出身形的苏砚辰,哭天抢地: “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天理了!昨日砸!今日又砸!你们这是要逼死老娘啊! “必须赔!一个子儿都不能少!不然老娘告到郡守府去!呜呜呜……” 她拍着大腿,唾沫横飞,一副要拼命的架势。 苏砚辰单手撑着破洞边缘,纵身跃下,稳稳落在一片狼藉之中,看都没看那撒泼的老鸨。 他弹了弹锦袍上沾染的灰尘,扫过老鸨那张浓妆艳抹的脸。 “赔钱?” “在你潇湘阁,接连查获散尘者、尘师,缴获大批尘......”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厉: “你是不是心里真没点数?!” 最后几个字,让老鸨的哭嚎声戛然而止。 随即如同变脸般堆起谄媚的笑容。 “哎呀呀,官爷息怒!官爷辛苦了!” 手忙脚乱地从怀里掏出几枚碎银子,不由分说就往苏砚辰手里硬塞。 “官爷办案要紧!这点银子权当小店的孝敬,给官爷和诸位差爷压压惊!压压惊!” 苏砚辰推开她的手。 神秘人从碎木瓦砾间挣扎着站起来,眼中全是暴戾。 “区区司灵境...” 话刚说出口。 苏砚辰身形骤虚,一拳已轰在他胸口! 人影倒飞,砸穿了昂贵的屏风,滚落在大堂门前,终于不省人事。 “带走!” 张大福应了一声,走过去正准备将神秘人锁上。 “且慢。”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潇湘阁大门方向传来。 这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伴随着这声音,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了整个大堂! 这威压之强,甚至远超昨夜那司元境的醉客! 仿佛一座无形的大山,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大堂内所有还站着的人,无论是恩客、姑娘,还是缉尘司的众人,都感到心头猛地一沉。 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所有动作,骇然望向门口。 只见一个身着玄黑色锦袍的男子,背负双手,缓步踏入这满地狼藉之中。 他眼神淡漠地扫过全场,最终落在了苏砚辰身上。 “苏校尉。” “这里,没你的事了。” 他的目光掠过地上气息奄奄的神秘人。 “人,我带走。” 第十八章 督案 “你谁啊?” 苏砚辰明知故问,大大咧咧地往前一站,看似鲁莽,实则全身灵力都已调动。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来的人,实力和地位都远在他之上。 很可能,就是张延年说的那位“上面派来督办”的人。 果然。 苏砚辰一眼就看到了,玄袍男子身后,站着几位修为同样不低的手下。 而那几名手下身后,一个探头探脑的身影,活脱脱一个跳梁小丑。 正是张延年。 苏砚辰懒得管他,目光重新回到玄袍男子身上。 “有何贵干?” “缉尘州司,张崇山。”玄袍男子回答。 “奉廷尉大人钧令,督办燕鸿公子一案。” 他顿了顿,目光重新锁定苏砚辰,再次重申:“这里,没你的事了。人,我带走。” 张延年立刻从张崇山身后跳出来,趾高气扬。 “听见没?苏捻尘!”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位是州司来的督案大人!督案大人的话你也敢不听?” “还不快滚开!这案子现在不归你管了!” 苏砚辰对这副嘴脸见怪不怪,并不准备做任何反驳。 但这时,张延年似乎还不满足。 他凑近几步,对着苏砚辰冷笑道: “别忘了你爹是怎么死的!就是办了不该办的案子,抓了不该抓的人!” “你想步他后尘?好好掂量清楚,不该管的别瞎管!” 这话一出,苏砚辰瞳孔骤缩。 “你找死!” 父母之死是他的逆鳞,绝对不能碰! 他眼中寒光爆射,毫无征兆地动了! 两人距离极近,张崇山想阻止都没来得及。 他反应稍慢一瞬,苏砚辰的拳头已经砸了出去! “砰!” 一记重拳狠狠砸在张延年鼻梁上,顿时鲜血飞溅! “咔嚓!” 苏砚辰左手“缠丝手”迅捷如电,刁钻扣住张延年格挡的手臂腕骨,发力一拧! 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与此同时,苏砚辰右腿膝盖带着风声顶出,直击其腹部! “呃啊——!” 张延年惨嚎一声,虾米般弓起身子。 苏砚辰毫不留情,肘击顺势下砸其背心! “噗!” 张延年重重趴倒在地,左臂以一个怪异的姿势扭曲,满脸是血,涕泪横流。 “废物!”张崇山这时才厉声阻止。 确实没料到这司玄境初期的小校尉敢当着自己的面突然发难,更没料到苏砚辰的速度竟如此之快! 他一步上前只手撞开苏砚辰。 瞥了眼地上惨叫的张延年,眼中闪过厌恶,还有一丝对苏砚辰速度和狠辣的惊讶:“司玄境中期被初期打成这样,丢人现眼!” 张延年倒在地上哀嚎,浑身沾满灰土和碎屑,狼狈不堪。 苏砚辰喘了口气,胸中恶气稍出。 他仿佛没听见张延年的聒噪,只盯着张崇山,脚下生根般纹丝不动。 “张督案。” “案子,是我北郡缉尘司在办。人,是我拿下的。卷宗,在我手里。你上来就要拿人,不合规矩。” 张崇山眼中寒光一闪,向前踏出半步,那无形的威压骤然增强。 苏砚辰胸口一窒。 司玄境初期与司元境后期,差距竟如此之大! “规矩?” “燕廷尉的独子死了,这就是规矩!缉尘州司督办,这就是规矩!你一个小小的校尉,也配跟我谈规矩?” “把人交出来!否则……” “否则怎样?” 苏砚辰猛地抬头,眼中没有丝毫退意,反而燃起一股豁出去的狠劲。 “案子是我的!人也是我的!别说州司,就是总司来人,这人你也带不走!” “你的意思是,不给?” 张崇山依旧面无表情。 “张督案,你要拿人,除非我死!” 苏砚辰豁出去了,丝毫不退让,声音斩钉截铁。 “那你就是找死!” 话音落下的瞬间,张崇山骤然出手。 一股强大的的灵力威压猛地从他身上爆发出来! 挥手间,空气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无形的巨力如同实质的重锤,狠狠砸向苏砚辰! 苏砚辰闷哼一声,膝盖不受控制地弯曲下去,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压得跪倒在地! “头儿!”凌南瑾惊呼。 “别过来!”苏砚辰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你过来......我还得护着你......” 这句话像一股微风吹进了凌南瑾心里。 她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头儿”,在她心中早已占据了远超同僚的位置。 “本小姐跟你拼了!”陆圆圆不管不顾地也冲了过来。 张崇山看到陆圆圆,眼里闪过一丝惊异。 “区区缉尉,也来碍事!” 张延年狞笑一声,指上凝出灰白的灵力,狠狠刺向陆圆圆! “住手!”一直漠然的张崇山脸色陡变,厉声喝道。 那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硬生生震得张延年动作一僵,刺出的手停在半空,脸上满是错愕与不解。 张崇山看向陆圆圆,身上的威压也瞬间收回。 “其他人无所谓,这位姑娘,伤不得!” 随着威压的收回,苏砚辰顺势向前扑倒。 他的手臂“无意”地擦过地上神秘人的沾血的衣襟。 “都住手!” 一声急喝从门外传来。 巡尉李金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 他挤进两拨人中间,脸上堆起圆滑的笑容,对着张崇山连连拱手: “张督案息怒!都是自己人,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 “苏校尉年轻气盛,不懂规矩,您大人有大量!正事要紧,正事要紧啊!” 他又转向苏砚辰,板起脸呵斥:“苏砚辰!还不退下!督案大人奉廷尉钧命督办此案,人证自然由督案大人接管!你还不快把人交给督案大人!” 张延年还在地上哼哼唧唧,喊着要严惩苏砚辰。 李金城看了一眼被揍成猪头的张延年,又看向苏砚辰:“即日起,你就不要管这个案子了,给我停职反省!” 张督案冷冷地瞥了李金城一眼,又深深看了一眼被凌南瑾搀扶着苏砚辰。 “带走。”他不再废话,对着手下冷冷下令。 两名玄衣劲装将神秘人架起。 张延年慢慢爬起来,鼻青脸肿地狠狠瞪了苏砚辰一眼,啐了一口,才得意洋洋地跟着离开。 大堂再次安静下来,只剩下满地狼藉和压抑的喘息。 李金城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看着苏砚辰重重叹了口气,也匆匆离去。 “头儿!你怎么样?” 张大福和陈默赶紧围上来。 苏砚辰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他慢慢直起身,脸上那副亡命徒般的狠戾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丝玩味。 他不动声色地将右手拢进袖口,指尖轻轻捻动着一个粗糙小陶瓶。 没人注意到,在刚才那混乱的拉扯中,这东西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滑入了他的袖中暗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