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80：一把鱼叉养全家》 第1章 重生1985 昏暗的房间内。 起伏被子下，传来一男一女急促的喘息。 随着声音不断加快。 摇晃的单人床轰然倒塌。 砰！ 顿时，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 陈川猛地睁开眼睛，只见一个女人正一脸畏惧地看着自己。 她手足无措。 肌肤上遍布青紫痕迹。 海风席卷，湿咸的气息涌入鼻腔。 陈川转动目光。 四周是用黄泥糊住木头缝隙搭建的墙壁，屋顶处还往下掉落着几根茅草。 阵阵海浪声从屋外传来。 自己不是在医院咽气了吗？ 这里怎么那么像自己之前的老房子？ 带着疑惑，陈川刚要撑起身子。 却见那女人赶紧爬到了自己面前，开始道歉：“川子，对不起！” 她曼妙的身材一览无余。 可此刻陈川的目光却留在那俏脸上无法挪动分毫： “小…小曼？” 陆小曼闻声抬头，绯红脸颊上，那双杏眼满是委屈。 “我…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我…” 陈川听着对方这小心翼翼的言语，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涌。 眼前这女人，是他的媳妇陆小曼，也是他一辈子的遗憾。 他十七岁的时候，父母就相继离世，他成了这小渔村里的二流子。 整天游手好闲，不是喝酒打牌就是偷鸡摸狗。 后来看上了村花陆小曼。 先是用油嘴滑舌把人骗得团团转，到了非自己不嫁的程度。 而陆小曼的父母自然是不同意的。 陈川就拿来一瓶农药，用以死相逼的手段，让对方服了软。 自陆小曼进门之后，一天好日子都没享受过。 可这认死理的姑娘，却一直不离不弃。 直到两人把床弄塌的那天，债主逼上了门… 想到这里，陈川猛地转头，看向一旁泛黄的挂历，顿时瞪大了眼睛。 1985年5月8日！ 上一世，就是这一天，他被债主李虎找上了门。 李虎进屋之后，看见了正在穿衣服的陆小曼，顿时起了色心。 用欠债做筹码，逼迫陆小曼肉偿。 父亲留下的渔船早就已经卖掉，两百块钱对于陈川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 他当时犹豫了… 等他再醒悟过来。 皮带刚解开的李虎已经倒在血泊中。 脖子上还扎着剪刀。 李虎死了，陆小曼也因此进了监狱。 后来的陈川整日在海边，靠着鱼叉赶海赚钱。 想的就是，能够攒些钱让陆小曼更快出狱，也能让陆小曼的父母的生活能够好一些。 可事情到这里却还没有结束。 李虎的哥哥李龙是河口村最早一批富起来的人。 为了报复，他叫人把正在赶海的陈川打个半死塞入麻袋，扔进了大海。 虽然最后陈川命大，不止没事还靠着时代的机遇，赚了些钱。 可等他回来。 陆小曼父母早已经被逼死，而陆小曼则是因为得到父母以及自己失踪的消息后，在监狱咬舌自尽。 李虎死了，李龙当时也已经被绳之以法。 陈川连想要报仇都找不到仇人。 之后的日子，他的生意越来越大。 积累的资产也是越来越多，可生活越好，他就越是难受。 后悔没能好好对待不离不弃的陆小曼，后悔当时没能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在生命的弥留之际，陈川将自己的所有积蓄都捐给了x红基金会。 可能是亿万身家的代价，老天又给了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陆小曼看着眼前泪流满面的陈川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从小到大，就见陈川哭过一次，就是自己父母不同意这门婚事的时候。 他哭天喊地拿着农药找上门的那次。 “川子，你怎么了呀？” 陆小曼起身，轻轻将抱住了陈川。 陈川翻手搂住了她：“小曼…” “你相信我以后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陆小曼微微一愣，似乎今天的陈川有些不一样。 但她还是用力点头，双手抱得更紧了：“嗯！我一直都相信你。” 她不知道多久，没有听过陈川说出这样动情的话了。 就在这时。 “哐当！” 突来的踹门声打断了这份宁静。 “陈川！你个龟孙子！给老子滚出来！” “欠老子的钱，打算赖到什么时候？” “信不信我一把烧了你这破房子？” 陈川听到那声音，目光瞬间赤红，套了条裤衩，就朝堆放捕鱼工具的杂物房跑去。 李虎膀大腰圆，他不是对手，所以必须拿武器。 可这一切，落在陆小曼眼中，却是陈川抛弃了她。 刚套好衣服的陆小曼面若死灰，难不成李虎之前说的都是真的？ 可是明明川子还说以后要让自己过上好日子的… 就在这时。 砰！ 房门被从外踹开。 第2章 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 李虎一进屋，就看到了披头散发脸颊泛红的陆小曼。 目光炽热地盯着陆小曼胸口的雪白，忍不住咽了咽唾沫。 就在这时，陈川拿着鱼叉冲了出来。 “哟？川子这是要出门了？” 李虎双目越发炽热：“我就说嘛，一百块钱睡一觉，你不亏。” 他一边扯开皮带一边朝陆小曼逼近。 陆小曼面若死灰地捂着胸口，一个劲往后退。 在听到李虎的声音时，她早就慌得不成了样子，自从陈川把渔船抵押后。 只要遇上李虎，就免不了一顿骚扰。 张口闭口，就是陈川要把自己卖给他。 现在看来，陈川是真的打算用自己还债了。 “给老子站那！” 突然陈川举着鱼叉挡在了李虎面前。 两人身高相似，但李虎却要比陈川壮了一大圈。 “咋滴？反悔了？” “睡一觉又不掉块肉。” “要不你现在还钱，我立马就走！” 李虎停下了脚步，一脸挑衅的看向陈川。 在他眼中陈川不过是一个毫无资本的二流子，放他哥那，看场子都不配。 至于那手中的鱼叉，他借陈川八个胆子，看敢动手不。 别人怕陈川，他李虎可不怕。 噗嗤！ 鱼叉猛地插下！ 穿透鞋子，将李虎的右脚和地面钉在了一起。 陆小曼瞪大了眼睛，她知道自己男人平常在李虎面前都是赔着笑脸。 甚至李虎当面调戏自己，都不敢说什么。 怎么今天… 陈川的转变，不止是陆小曼没有防备。 李虎更是脸色铁青。 冷汗淅沥沥地从他的额头开始滑落，这一鱼叉他感觉到了杀气。 要不是脚上这双解放鞋偏大，此刻他已经废了。 “陈…陈川，你想干什么？” “滚！”陈川猛地拔出鱼叉，顶在了李虎的脑门。 李虎拽着裤子，连连朝门口退去： “好，我滚，我滚…” “咱有话好好说，别动这玩意儿行不行？” 李虎盯着那鱼叉，声音都开始发颤。 谁能想到平常见到自己和老鼠见猫一般的陈川。 今天居然这么狠，上来就和自己玩命！ 走到门外后，陈川依旧没有放下鱼叉，而是目光灼灼地看向李虎道：“欠你的钱，我会还。” “但是！别打小曼的主意。” “不然老子跟你玩命！” 李虎连连摇头：“不敢不敢，我刚才就是开玩笑，开玩笑呢。” 陈川冷笑一声：“那以后这种玩笑可别乱开了，不然上头了我也管不住自己。” 他刚才那一下确实是上了头。 即使自己要让李虎血债血偿，也不能是现在。 现在自己还没成长到能和这两兄弟正面交锋的程度。 今天别说弄死了李虎，就算是刚才那一鱼叉插中了，后续也是个大麻烦。 “那是，那是，那这钱？”李虎赔笑着点头，目光却不敢离开那鱼叉半分。 “有钱了我肯定还你，要不你把我人带走？” 李虎懵了，他本以为陈川能给个期限。 却没想到居然和自己耍起了无赖。 可感受到陈川那杀气腾腾的目光，他也不敢说个“不”字。 只能讪笑道：“川子，这怕是也要有个日子才好吧？” “后天下午你来拿钱。”陈川冷冷道。 李虎眼睛一亮，要知道一百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就算是有渔船的寻常时节一个月也弄不来一百。 更不要提陈川现在连船都没有。 “好，好，好，那后天下午我来拿钱…” 李虎说着缓缓开始后退。 虽然脸上带着笑，但心里已经开始计划等会儿就多带些人来。 只要陈川拿不出钱，就剁了他一只手！ 看着李虎离开的背影，陈川收起了手里的鱼叉。 他知道其实不管约定的什么时候，最晚明天李虎肯定还会再过来要账。 这年代想要短时间内弄到一百，对于别人来说是个难事。 对他而言，却并不困难。 上一世，陆小曼入狱之后，他因为听说交钱就能保释。 所以四处打听赚钱的路子。 对于周围这些短期内出现珍贵鱼获的区域，记忆犹新。 他记得，今天午后，出现了一个大低潮。 村里有渔民，在村东的礁石区，找到了十几个盆大的老皱纹盘鲍！ 虽然价格不如后世那么高昂，但一只也能卖到二十块。 而且陈川还知道有几个地方高价收购。 刚回到屋内，陈川就看到双眼泛红的陆小曼冲了过来。 她一把抱住了陈川，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喊道： “你是不是还要去赌？不要去赌了好不好？” “渔船没了，我们可以去赶海，一起努力肯定能还完钱的。” “李虎的钱我想办法，我回娘家，爸肯定会借钱给我的。” “别去赌了，我们一起好好过日子。” 刚才两人的对话，她都听到了。 家里的情况她再清楚不过，别说一百了十块钱都拿不出来。 两天时间凑齐一百，陈川肯定还要再上赌桌。 陈川心里一酸，赶紧轻抚陆小曼的后背道：“你放心，我不会去赌了。” “真的吗？那我现在就去找爸借钱！” 听到陈川答应自己不会再去赌，陆小曼满眼的欣喜。 陈川笑着摆手道：“不用去麻烦爸妈。” 陆小曼还是记忆中的那个样子，即使自己再无能，也总是向自己。 甚至只是短短的一句话，就能让她一阵雀跃。 “可是你去哪弄钱啊？”陆小曼好奇的问道。 “去捕鱼。”陈川在她嘴唇上轻吻了一下，“你去张婶家待着，等我回来。” 陈川快速穿好衣服，找出一捆绳子和布满蛛网的鱼篓，拿起鱼叉朝着村东头的礁石区出发。 第3章 老皱纹盘鲍 村东鬼头滩这片礁石区不远，但因为水流复杂危险，所以很少有人会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出现了数量众多的皱纹盘鲍。 按照记忆中的路径，陈川很快就来到了地方。 上午还没开始退潮。 但陈川知道他没有时间去等了，不止是因为后续来人会不会影响收获。 更是因为如果等到下午，那他就算是撬到了足够的鲍鱼，恐怕也没时间去变现。 海水汹涌，礁石湿滑。 陈川明白即使自己水性再好，也有被吞没的风险。 但上一世，他为了尽快攒钱，曾面对过比这还凶险百倍的情况。 眼前这近岸的海水，反而让人生不起畏惧来。 他将早就准备好的绳索一头套在了岸边一块突出的礁石上。 另一头用快拆结拴上石块提前扔进了海里。 这是土方法，绳索拉紧在翻滚的海水里微微震颤。 如果出现意外，这绳子就是救命稻草。 陈川抓着鱼叉，沿着绳子缓缓朝礁石区而去。 还没到深水区，就在近前的礁石缝隙中发现了一只比成年人手掌还要大的深褐色鲍鱼。 鲍鱼紧紧吸附在岩壁上，陈川深吸一口气，悄悄将鱼叉其中一个尖刺靠近。 鲍鱼的吸力极强，如果不能趁着它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撬下。 那就基本不可能再弄下来了。 陈川眼疾手快，鱼叉朝着鲍鱼的边缘猛地刺去，紧接着就是一翻。 伸手一抓，那只老皱纹盘鲍被装入了鱼篓。 15块钱入账！ 陈川沿着绳索一路搜寻，原本以为最少需要折腾到中午，才能弄到足够的鲍鱼。 可没想到刚到绳索尽头，就已经找到了足足9只老皱纹盘鲍和5只普通的皱纹盘鲍。 陈川本想再来上几次，可已经两次与波涛搏斗。 现在的他明显感觉有些吃不消。 陈川顶着被海水灼得通红的眼睛，沿着绳索准备上岸。 可就在这时，一个大黑影，突然从海水深处游出，直挺挺朝这边而来。 黑郡！ 陈川没有任何犹豫，鱼叉投掷而出，海水中立即就泛起了一阵血雾。 他脸色一喜，知道这是叉中了。 赶紧拉回鱼叉后绑着的绳子，握住木柄后，他猛地将鱼叉高高举起。 墨色这带着点点白的黑鲪便暴露在了空气中。 黑鲪也叫黑头鱼，平常大多数能遇到的基本不超过半斤。 而眼前这个大家伙，陈川估计能达到五斤。 这鱼体型越大越值钱。 五斤的巨型黑鲪，即使是拿去国营收购站最少也能卖到一块五一斤。 上岸之后，陈川稍微休息了一下，便用鱼叉当扁担挑着鱼获朝镇上走去。 即使路过港口也没打算往里去。 港口里是有收海鲜的贩子。 可是价格太低，他这鲍鱼能放，而那黑鲪早就被叉死了。 完全没必要在这里寻找买家。 陈川的目标客户就是个体户。 他花费半个多小时，来到记忆中最早做海鲜私房菜的那个小巷子。 此时刚过早饭点，一个精瘦的中年人正一脸愁容的在门口卸货。 “老板收货不？”陈川凑上去想要递烟，但是摸遍了全身只找到了一盒已经沁湿的火柴。 那中年人看着陈川的打扮不由皱了皱眉，甚至连看货的想法都没有，就摆手驱赶： “不收，不收！” 他这菜馆不大，但只做高精尖。 像陈川这幅打扮，一个鱼叉配上个破鱼篓，最多只有些小鱼小虾。 这东西到处都是，市场港口哪里没有？ 他可没心思去搭理陈川。 对方的态度，陈川早有预料，也不气恼。 只是从鱼篓里把最上头那只巨型黑鲪拿了出来。 “老板，你确定不收？” “说了不收，我这菜馆只要好货…”中年人话还没说完，目光就牢牢锁定在了陈川刚放下的巨型黑鲪上。 “他姥姥的，这黑头成精了吧？” 他一步上前，蹲下用手指按了按鱼身，随即看向陈川道： “可以啊！这黑头我收了…” 他的话再次哽在喉咙，只见陈川又伸手从鱼篓里捧出了一个皱纹盘鲍。 一个足有手掌大的老皱纹盘鲍。 “嘶~” 他猛地直起身，眼睛瞪得溜圆。 他经营私房菜馆，做的就是高端的食客生意，最缺的就是这种能镇场子的顶级食材！ 这种个头的野生老鲍鱼，可遇不可求！ 他最近正为接待几位挑剔的老饕客发愁，拿不出点真正稀罕的东西，招牌都要砸了！ 紧接着，陈川又从鱼篓里拿出了第二只、第三只……整整九只极品老皱纹盘鲍。 一只比一直大，每只品相都是完好无比。 “你…你这是哪弄的？” “别管哪弄的，就说你收不收吧？”陈川没去回答，继续将剩余几只小一些的鲍鱼拿了出来。 开什么玩笑，发财的地方能随便告诉别人？ 中年男子讪笑一声，立即从口袋里掏出烟来。 第4章 第一桶金 酒开路，烟搭桥。 可生意就生意，陈川现在吃准了对方想要这好货。 没有给任何让步。 最终鲍鱼连带黑鲪一起卖了两百一。 光是那九只老皱纹盘鲍，就卖了一百八。 掂量着手里的钱，陈川并没有立即回家。 而是先来到了百货商店，花12块钱给陆小曼买了一件新款的假两件半截袖，一瓶擦脸的蛤蜊油。 随后又去供销社买了些米面油盐和一条五花肉。 咬牙花6块钱买了个质量不错的橡胶潜水镜。 这花销不能避免，陈川想要靠大海谋生，现如今没有渔船，就只能凭借人力。 回到家，陈川修好床后弄了一桌饭菜。 上一世他从来没有给陆小曼做过一顿饭。 也没带她过过一天好日子。 刚想去张婶家把媳妇儿喊回来。 却不曾想。 这时李虎已经带人围在了自家门口。 “陈川！还钱！” 李虎叼着烟，身后足足带了四个小弟。 他是答应了陈川明天来收账，可是谁能作证？ 借条上清清楚楚写着他陈川欠了自己一百块钱，而且已经超过期限足足有一个月了。 李虎朝着陈川脸上吐了个烟圈：“拿不出钱来，你就留下只手，再让陆小曼陪我两天。” 说着他还拿出那欠条晃了晃。 一副吃定了陈川的模样。 这回他带了这么多人，底气不可谓不足。 陈川没有废话，准备回屋拿钱 李虎这时候会带人找上门来，在他的预料之中。 可还没转身，就被李虎一把拉了过来： “又想拿那玩意儿吓唬我？” “真以为老子不长记性？”话刚说完，那四名小弟立刻围拢了过来。 露出了腰间的杀鱼刀。 陈川冷冷扫过众人。 上一世，他最初其实赌瘾不大，就是被李虎带进的赌场。 这才导致倾家荡产。 而李虎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就是陈川家那艘渔船。 可陈川输得太多，最后即使渔船抵给了李虎，也还欠了一百块钱。 渔船被卖。 李虎知道陈川还不起钱，这才动起了歪心思。 陆小曼可是十里八乡最俊俏的一朵花，哪个男人不想发生点故事？ 陈川一把推开了身后那名小弟：“让开，不就是还钱吗？你以为我真拿不出来？” “哟呵？”李虎闻言直接笑出了声，“哈哈哈！你们听听。” “上午连个钢镚儿都掏不出来，这回就说要还我一百块钱？” 他面色一冷，猛地凑到陈川面前：“你当我三岁小孩呢？是想进屋去摸你那破鱼叉吧？” 说着他朝身边四人招了招手：“给我盯紧了，他要是敢往放鱼叉的屋里拐，就给我往死里打！” “行，想看，就跟着。”陈川面无表情。 李虎笑了一声：“我倒要看你上那弄钱来，话给你撂这，今天拿不出钱，你就等死吧！” 陈川没去辩解，径直走进屋内从草席下拿出了一个油纸包。 油纸包猛地摊开！ 一沓崭新的钞票，赫然暴露在昏暗的光线下。 一百八十块钱！ 屋子陷入死寂。 那几个小弟看到这么多钱，眼睛都直了。 他们给李虎两兄弟看场子，一个月的收入可不稳定，最多的时候一个月也不过三十块钱。 少的时候更是只有十块钱。 结果陈川半天的时间，就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他们一整年的收入。 “啪嗒！” 李虎嘴里的烟掉在了地上。 目光在陈川手里的大团结和桌上的饭菜上疯狂切换。 陈川这是找别人借钱了？ 不可能啊！现如今谁会给他借钱？ 李虎脑海中各种情况翻涌，但又一次次被他否定。 他甚至觉得自己现在是在做梦。 明明上午，陈川还穷得叮当响，被自己逼得用鱼叉玩命。 这才过去几个小时的功夫，吃上了有肉的丰盛饭菜不说，还掏出了这么多钱来。 陈川没理会众人眼中的震惊，数出一百块钱戳到了李虎胸前： “一百块，点清楚了。” 直到油墨味涌入鼻腔，李虎这才回过神来。 数了一遍又一遍，确认无误后，态度瞬间温和起来。 “数没错，刚刚好。” “欠条！”陈川把手一伸，加重了语气。 李虎赶紧掏出欠条，脸上堆满了笑：“川子，你是干啥了？咋赚到的这么多钱？” 他可以确定陈川没去赌，也可以确定没人给陈川借钱。 所以陈川肯定是发现了什么发财的门路。 陈川接过欠条看了一眼，确认无误后撕了个粉碎。 李虎想些什么他还能不清楚？ 冷笑道：“怎么只许你赚钱？不许我赚钱？” “哪里的事，这不是好奇嘛，今晚有空不？要不一起喝点？”李虎继续堆着笑。 同时另外几人也微微靠拢，将陈川围在了中间。 第5章 这酒还不能不喝了？ 陈川面不改色，目光扫过几人手里的杀鱼刀。 前世能积累下万贯家财，他什么场面没有见过？ 几个小混子而已。 “怎么？这酒还不能不喝了？”陈川带着些轻蔑问道。 “怎么会呢？就是想知道川子你是怎么发的财。”李虎耸了耸肩，一脸的人畜无害。 为了女人他不会做的太过分，至少和陈川商量一下。 可是这发财的门路，他不会放过。 陈川哈哈一笑：“原来是这回事，那就喝啊！但是太晚了可不行。” “下午四点吧，我们找个好地方，镇上的酒楼怎么样？” “这赚钱的大生意，不会连顿好饭也舍不得吧？” 李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陈川这反客为主的架势让他有点措手不及。 这小子，邪门儿！肯定有门路！ “行啊！川子够敞亮！咱也不能差事儿！”李虎很快调整过来，拍着胸脯道：“那就镇上的海味居，到时候把我哥也叫上，全当给川子兄弟你赔个不是。” 陈川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可以啊！大家有钱一起赚，我刚好人手不够呢。” 听到这话，李虎心里那点疑虑消散了大半，哈哈一笑，带着几个小弟，走了出去。 他没必要现在逼陈川。 陈川既然有了赚钱的门路，那就还有价值。 更何况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陈川等李虎几人走后，微微眯起了眼睛。 如果李虎不起这个贪念，下午的大低潮，肯定有他一杯羹。 毕竟这消息很难不传出去。 现在的话，那就不要怪自己了。 李虎带人赶去镇上，三点后的大低潮就算是能赶回来，也就能喝个汤。 至于爽约带来的后果，陈川已经有了准备。 趁着桌上饭菜还热乎，他赶紧来到了张玉芬家。 “张婶！张婶！”陈川敲响了院门。 门没打开，只是传出来一名妇人的声音：“川子，你叔都半个月没捞到条正经鱼了，没钱借你呀。” 陈川的笑容僵在半空。 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婶子，我不借钱，我来接小曼回家吃饭。”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了陆小曼的声音。 “川子！我在这呢。” 陆小曼朝这边挥了挥手，眼睛笑成了好看的月牙。 小跑着挽住了陈川的胳膊。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两人眉目间有些相像。 正是陈川的老丈人，陆有业。 这时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张玉芬探出头，在看到陆有业时，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陆家在村南头，陈川家在村北。 整个河口村的人都知道，陈川和老丈人不对付。 却不曾想，今天陆有业竟然过来了这边。 “哟！陆老哥过来了？快进来坐！”张玉芬笑着和陆有业打招呼。 陆有业似乎没有听到，只是沉着脸看向被自己女儿挽着的陈川。 而面对陆有业那敌视的目光，陈川只能尴尬笑了笑：“张婶，我们得回去吃饭了。” “有空再来。” 说完他转头看向陆有业：“爸，饭刚弄好，正好一起吃。” 陆有业继续沉着张脸，跟着陈川回了家。 看到桌上的饭菜和叠放整齐的新式半截袖，那张脸更黑了。 果然！这小子没安好心！买新衣服来哄小曼，就是为了找自己借钱。 “爸，快坐。”陈川搬来了屋里唯一的凳子后，主动接过了陆小曼手里的饭勺。 陆有业看了眼凳子，没有选择坐下，而是直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钱。 有零有整，刚好一百块钱。 他将钱拍在了桌上： “陈川，那一百块钱我替你还了，但是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和小曼离婚。” 还沉浸在幸福中的陆小曼，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爸！你干嘛？你不是说只过来看看吗？” 陆有业冷哼一声：“小曼，你看看你过的这叫什么日子！” “我不是非要你找个多有能耐的男人，但也不能是陈川这种烂赌鬼吧！” “爸！陈川已经变好了，他答应我了，以后我们会好好过日子的！” “而且…而且你看，这些菜都是陈川做。” 陆小曼已经红了眼睛，她没想到父亲亲自过来送钱居然是为了让自己离婚！ “放屁！买点东西就能好好过日子了？” “你瞧瞧他，赶半天海赚点钱，就全花了，这叫会过日子！”陆有业将那一百块钱重新拿了起来：“今天你必须离婚，不然这钱我是不会借的！” 陈川买来的这些东西，陆有业估计最少得二十几块。 靠着鱼叉赶海，一趟赚二十几块，那得是天大的运气。 可是陈川这家伙，不想的先还清赌债，而是大手大脚的花费。 即使是给小曼买了衣服，可在他眼中，却还是个烂赌鬼的作态。 能好一时，还能好一世？ 陆有业看向陈川，轻蔑道：“陈川这一百块钱的赌债，你到底要不要我还？” 迎着那目光，陈川平静道：“爸，钱我已经还上了。 第6章 酸胀的腰 “还上了？”陆有业，双眼微眯，上下打量着陈川：“就靠你半天赶海？你糊弄谁呢！” “一百块！你知道是多大一笔钱吗？你当海里有金子，还是…” 陆有业突然目光一冷：“特么的，你小子又去赌了？” “爸！”陆小曼惊叫一声：“川子说了不会去赌了！他今天真的去赶海了，我看着他出去…” “闭嘴！”陆有业厉声打断女儿，指着陈川，“你告诉我！钱哪来的？是不是又去赌了？” 今天敢过来，他就是为了救女儿于火海。 “爸！我真的没去赌，这钱是卖鱼赚的。”陈川理解陆有业，自己之前多少次背信弃义，他早就不记不清了。 他从里面拿出了，放鱼的篓子，然后又从口袋里掏出了剩余的八十块钱。 “你看着鱼篓，还湿着呢，这些是卖鱼剩的钱，当我孝敬您二老的。” 陆有业目光从那八十块钱上挪到了鱼篓里。 眼中除了诧异，就只剩下震惊。 陈川一上午的功夫，弄回来了这么多钱？ 而且只靠着一把鱼叉？ 要知道，即使他出海两三个月也不一定能赚到这么多！ “你真的没去赌？”陆有业声音有些沙哑。 陈川一把搂过了身旁的妻子：“真没去，我答应过小曼了。” 他转头忍不住在陆小曼额头轻吻了一下。 羞得陆小曼俏脸唰的就红了。 她娇羞地推开陈川，看向自己父亲道：“爸！你现在相信川子了吧！” 虽然东西摆着眼前，但陆有业还是难以置信：“可是…你怎么赚到这么多钱的？” 陈川明白这时候其实不需要解释，他将那钱硬塞入了陆有业手里：“爸，说再多其实也是虚的，咱坐下来先吃个饭。” “等会儿你回去把赶海的家伙事儿带上，今天下午我就让你看看，我是怎么赚钱的！” “不光你看，我还想把叫上村里几个日子紧巴的叔伯一起！” “叫上别人？”陆有业感受着手里钞票实在的分量，有些难以置信。 什么时候陈川还会想着村里人了？ “对！”陈川眼神明亮。 他的想法很简单，礁石区的大低潮，到时候肯定会传遍。 要想赚钱，就得提前把人手安排好。 而且只要能带着村民赚到钱，到时候也就能相互帮衬。 李虎两兄弟想要动自己，那就得先掂量掂量。 只是这件事情实行起来，必须要陆有业去出面。 以陈川目前的名声。 敲门人家不露面那都算好的了。 陈川将时间地点一交代，陆有业吃完饭，就急忙跑出去张罗人手。 只不过那八十块钱，却是没拿走，而是交给了陆小曼。 “川子，这钱给你。”陆小曼眉目中满是崇拜，她没想到陈川一上午不止赚到了还账的钱，而且能有富余。 “以后家里的钱，你管着就行。”陈川收拾着碗筷，努嘴指了指床头的半截袖，“来，把这件衣服换上看看。” 陆小曼看着那件，新款的衣服，用力点了点头。 她嫁过来这么多年，身上的衣服都是缝了又缝，有时看到村里的妇女换上新衣裳，心里别提多羡慕了。 没想到，现如今，自己也能穿上这款式时髦的衣服。 她没有多想，现场就开始换了起来。 心中还在想着，自己换上衣服后的模样，谁知两只大手就盖了过来。 “哎呀！”陆小曼羞红了脸，手上的衣服穿也不是，脱也不是。 “等晚上好不好，我怕有人来…” 陈川颠了颠手，感受着掌心的沉重，笑嘻嘻道：“可是我现在就想要怎么办？” “那…那你快去锁门。” …… 下午两点半，村东。 陈川揉着酸胀的腰，脚步发虚地到了鬼头滩。 包括陆有业在内，一共来了十来个人，其中就包括张玉芬的儿子许大海，和村里日子最紧张的赵老五。 “大家到的都挺早啊！”陈川挤出笑容打了个招呼。 原本众人还在讨论，这下面什么位置会有大货，听到声音，齐刷刷转过头来。 结果看清是陈川后，一个个都皱起了眉。 “这二流子怎么来了？” “难不成也得到了什么消息？” “大海，是不是你告诉他的？早跟你说了，少跟他来往！”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除了嫌弃就只有防备。 “咳咳，”陆有业咳嗽了一声，“忘记跟大家说了，这次其实是川子喊我们过来的。” 原本众人的声音还不大，毕竟不想暴露这赚钱的机会。 可一听到居然是陈川安排的，这一下子炸开了锅。 “啥情况？老陆你怎么之前不说清楚？” “就是啊！我还以为你得到了什么信，结果是陈川的消息，别人不了解你这女婿，你还不了解吗？” “我就说这鬼头滩啥时候能发财，肯定是陈川想要坑我们去探路。” “对头！这地方水急浪大，礁石跟刀子似的，下去就是玩命，这小子肯定没安好心！” “要我说还是赶紧走吧，下午要退潮，咱赶紧去准备一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最终都决定离去。 退潮虽然不一定能够弄到太多东西，但是赶海可没有成本，捡到的就是赚到的。 至于鬼头滩这一向水深，即使是退潮依旧暗流涌动，下水就跟玩命一样。 陆有业连拦都拦不住，结果就一会儿的功夫，叫来的人只剩下了许大海。 第7章 你瞧瞧这是海带不？ 岸边的就剩下三人，气氛也变得有些冷清。 许大海看着离去几人的背影，叹了口气：“川子，这真能行吗？” “来都来了，能不能行再等等不就知道了？” 陈川一边揉着腰，一边看向远处。 自己把赚钱的机会都送到了这些人面前，这些人既然不相信，那他也没办法。 下次自己再有赚钱的机会，可就别来求人了。 他目光扫过远处的礁石。 现在海水已经退去了不少，他估摸着差不多能下海了。 而此刻的陆有业也是盯着那礁石愣愣出神。 今天这潮退得确实邪乎，是大低潮的征兆。 只是这潮水到底能退到个什么程度，即使作为老渔民的他也判断不出来。 就在这时，陈川已经脱掉了衣服，戴上潜水镜来到了礁石区。 别人他可以不在乎，但自己这老丈人可得管。 陈川也没去解释，自己先下海把货拉上来，到时候就清楚了。 潮水退的不多，但撬鲍鱼的环境依旧比上午那会儿好了不少。 陈川沿着之前留下的绳索，朝着海里前进，这次搜索的位置要深了许多。 才下去就在一块青黑色岩壁下，找到了一只老皱纹盘鲍。 刚撬下放进鱼篓，就又在一片海藻间发现了好几只鲍鱼。 “我的老天爷，真有！”许大海在上方看到陈川时不时就从海里掏出点东西，激动得手都有些抖。 穿着条裤衩就冲了下去。 可是这海水退去的海水，却是给了他一个下马威。 一个浪头大来，许大海一个浪头就被掀翻，扑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刚想稳住身形，一只大手抓住了他。 “小心点，今天鬼头滩就咱们三个，没人抢。” 陈川将许大海拉起来后，一个猛子又扎了下去，他目标明确，每一次起身手里最少都能多出些值钱的海货。 刚刚过来的陆有业。看着陈川行云流水的操作，愈发惊讶。 他现在是彻底相信，陈川上午的钱是从鬼头滩弄来的了。 现在这海水都褪去了这么多，他都有些勉强。 试想陈川今天上午该是冒着多大的风险，而且当时陈川过来肯定不知道鬼头滩的情况的。 这冒着生命危险找到的地方，居然就这么告诉了自己，甚至还让自己带些人来。 这种格局，陆有业自问自己是没有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海水已经降到了最低处，而鬼头滩内的皱纹盘鲍，也基本被三人给掏了个干净。 直到海水逐渐回涨，三人这才回到岸边。 许大海看着四个编织袋，嘴都要笑歪了。 这里面只有一袋是他的，但是就这一袋里光是那老皱纹盘鲍，就有足足七只。 按陈川的说法，这老鲍鱼，一只就是二十块钱。 不算别的海螺海螃蟹那些，他就能入账一百四。 要知道他跟自己老爹可是差不多有一个月没见到点正经鱼获了。 平常就算有点收获，剖去成本最多也就二三十块钱。 这一下午就弄到百来块的生意， “川哥，这东西是现在拉去卖，还是说先给你送家去？”许大海现在是对陈川心服口服。 甭管之前，陈川名声怎么样，但是这今天的海货可没忽悠自己。 “先放我爸那吧，你去借辆车，租也行，钱你先垫着，等我回来了一起算。” 陈川家就那几间房，又闷又热不说，连个院子也没有。 这麻袋里有着不少东西，但其实能卖上价的也就那些老皱纹盘鲍，得捡出来。 而且这皱纹盘鲍的销路，才是他的关键，暂时还不能太多人知道。 三人带着满身的腥咸朝着陆有业家而去。 许大海一人扛两袋，陈川和陆有业则是一人一袋 刚到院门口，还没等卸下袋子，就听到喧哗声由远及近。 赫然是之前被赵老五带走的那几人，他们胸前都挂着鱼篓，里头装满了杂鱼，海螺和小螃蟹。 “哟！老陆！大海！”赵老五眼尖，看到陈川几人立即凑了过去，“咋样啊？跟着陈大能人，挖到金山没？” 话一出口众人顿时哄笑一堂。 另外也凑上前，晃了晃自己沉甸甸的鱼篓：“今天老滩涂可是不错，看看咱哥几个收获可不赖，够家里吃好几顿了。” “大海你就是蠢，老陆跟着女婿犯傻，你瞎掺和啥？要不叔分你点鱼，好回去交差？” “你们这几麻袋海带，怕是鸡都不吃。” 陈川和陆有业压根没有搭理几人的打算，门都开着了，不来赚钱能怪谁。 但许大海可受不了这气，放下编织袋后，一把就扯开了袋口。 “海带？你瞧瞧这是海带不？” 第8章 这么大的鲍鱼见过没？ 夕阳照耀下，许大海两只手各举着一个老皱纹盘鲍。 “瞧见没？川哥好心好意带你们赚钱，你们还搁这说风凉话。” “这么大的鲍鱼见过没？” 刹那，四周一片寂静。 只留下众人沉重的呼吸声。 有人悄悄将自己的鱼篓别在了腰后，有人脸上的笑容变得僵硬。 尤其是刚才那说许大海三个拿的是海带的男子，此刻更是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老五咽了咽唾沫：“好家伙，这么大的鲍鱼，怕是得十几块钱一只吧？” “我呸！没有二十老子能卖？”许大海朝着地上啐了一口，“就这一只能不能顶你两鱼篓？” “能，这哪不能！大海你们袋子里都是这老鲍鱼？” 许大海白了他一眼，将鲍鱼又塞了回去，扎紧袋口道：“不是，就两只，剩下全是海带。” 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往里走。 “诶诶诶！大海，别生气啊！”赵老五一把拉住了许大海：“让叔好好瞧瞧，都不知道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的鲍鱼了。” “你这是在鬼头滩弄的？” 许大海依旧没有好脸色：“不然呢？” 这时院里传来了陈川的声音：“大海别唠了，赶紧去借车来。” 许大海扛着编织袋走进院子，而赵老五几人则是麻利地跟了上来。 这一进去等那编织袋里的鲍鱼都拿出来了，他们眼珠子都瞪成了黑葡萄。 院里的水盆堆满了小山一样鲍鱼，个顶个都是刚才许大海拿出来的那么大只。 杂鱼则是被随意丢在一边。 “我的天！川子，你们这是在鬼头滩弄到的？” 赵老五第一次向陈川开了口，没办法，光是那两头老皱纹盘鲍就已经颠覆了他的认知。 陈川他们现在摆弄的鲍鱼怕是得有足足三十只。 还真应了他刚才那句话，陈川带着两人去龙宫宝库淘金子了。 “嗯呐，就鬼头滩那弄的，下午大低潮礁石都漏了出来，运气不错。” 陈川不像许大海，毕竟是两世为人。 刚才这群人炫耀的时候，他都没打算解释。 不过既然人都过来了，他也懒得遮掩，反正鬼头滩那边已经捞得差不多了。 接下来就得想办法挣钱弄艘渔船出海！ “老赵，川子说明天还能弄，到时候你们再去碰碰运气，你拉来，川子也二十块钱一只收。” 陆有业适时开口道。 今天三人虽然是地毯式搜索，但难免犄角旮旯里还有存货。 至于陈川收鱼获的事情，是回来的时候陈川一早交代的。 虽然他不明白自己女婿为什么要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但还是记在了心里。 “真能卖二十？”赵老五吃惊的问道，而此刻围着的人已经有不少急急忙忙跑回了家。 想要趁着潮水刚涨上来下去试试。 “你弄来就是了，川子有门路。”陆有业腰杆挺得笔直，一个女婿半个儿。 今天陈川可是让他在邻居面前长了脸。 这些年来，每每谈起自己这个女婿，陆有业哪次不是抬不起头来。 要不是小曼那丫头认准了他，别说陈川拿着农药要死在自己家门口了。 就算是现场喝了，他也不会管。 现在看来，其实小曼这丫头还是有些眼光的。 赵老五带着人乐呵呵地回了家，看那架势恐怕马上就要去鬼头滩试试。 与此同时，许大海也借来了辆带水箱的三轮板车。 陈川本意是带着老丈人一起去镇上出货。 但院里那些杂七杂八的海货也得赶紧收拾出来，不能糟蹋了。 至于许大海也是个明白人，知道自己得留下来帮忙，也没跟着去。 有了三轮车，陈川的速度要快上不少。 轻车熟路地拐进小巷，陈川直接把三轮车停在了“周记海鲜私房菜”的门口。 那中年老板正站在门口，脸上都笑出了褶子，看样子今天店里的生意不错。 “老板收货不？”陈川跳下车，朝着老板打招呼道。 那老板闻声转头，一看到是陈川，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哎哟！小兄弟！你又来了？今天你送来那些鲍鱼，中午就卖了个干干净净，这不现在还有人要点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眼睛直往陈川身后的三轮车上瞄。 “我这不是知道你急着要，就赶紧送来了嘛！”陈川笑呵呵地回应，将一只老皱纹盘鲍拿了出来。 老板小心翼翼地捧起，手指不断摩挲：“好！好！太好了！小兄弟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他大手一挥立即招呼着伙计动手。 趁着伙计抬货的空挡，老板热情地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递给陈川。 “兄弟！”他吐出个烟圈，主动伸手，“上回光顾着看货了，忘了介绍。鄙人周广财。兄弟你贵姓？” 陈川笑着握住了对方的手：“周老板客气了，我叫陈川，河口村的，叫我川子就行。” “诶！川子兄弟你客气什么，叫我老周就行！”周广财用力摇了摇陈川的手，笑容更盛：“以后有只要有好货，甭管是啥，你就往我这送！价格绝对让你满意！” 周广财拍着胸脯，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还未拆封的烟塞到了陈川口袋里。 “听说最近有大青蟹，川子兄弟你要是遇到了，就帮我收着，只要大！价格好说。” 第9章 又赚一笔 坑洼的土路上，陈川架着三轮车迎着夕阳朝着河口村而去。 这一趟收获颇丰，一共32只老皱纹盘鲍，周广财开出了22一只的高价。 足以见得这高档品有多受欢迎。 704元入账，剖去分给许大海的154，剩下那些和陆有业分，每人也能有225。 加上家里上午剩余的那些钱，只是一天时间陈川的存款就来到了三百多。 虽然这些钱还不足以买艘渔船出海，也不够重新给自己和陆小曼建个新房。 但至少后续的海货，他有了目标。 上一世，陆小曼入狱后，他为了攒钱，像疯了一样在海边讨生活。 那时候没有船，没有像样的工具，只能靠着一股狠劲和最笨的办法。 他记得很清楚，大概就是在重生回来的这个几天。 靠近红树林边缘那片区域，退大潮的时候就有许多青蟹和猫眼螺。 而近海位置，也有人捕获了不少大黄鱼。 陈川刚将车停在门口，许大海那洪亮的大嗓门几传了出来： “川哥回来了！” 院门立即被拉开，两人赶紧跑了出来。 “川哥，咋样？”许大海迫不及待地问，甚至还忍不住舔了舔舌头。 “能咋样？三十二只，一共七百零四！”陈川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数钱。 “来，大海，这一百五十四是你的。”陈川将钱塞到了他手里继续补充道：“七只老皱纹盘鲍，咱量大，老板一只给二十二。” 说着陈川又将自己手里的钱分成了两份，一半给了陆有业，又从另外一半里抽出了五块钱塞给许大海： “这是你租车的钱。” 许大海连忙摆手：“川哥，不用啊！这三轮车找我二舅借的，没花钱。” “拿着，到时候给你二舅，也让村里人看看，跟着我陈川到底能挣钱不！” 陈川大手一挥，又看向陆有业道：“爸，你也别和我推，这些年来是我做的不对。” “你俩就这一个闺女，让我给娶了，以后我就是你儿子，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您就把钱安心收着。” 陈川知道陆有业是觉得和自己对半分太占便宜，不论现场的工作量。 就这鬼头滩的消息，还有东西出手，那都是自己在负责。 可是他的想法也确实和说的一样。 他上辈子对于妻子是亏欠，对于陆有业夫妇俩，也是亏欠。 听到陈川这番话，陆有业这汉子顿时红了眼。 他怪陈川吗？怪！ 但是面对曾经油盐不进的陈川，以及自己那认死理的女儿。 陆有业不知道绝望了多少次。 但是他比任何人都希望陈川好，俗话说一个女婿半个儿。 更何况他本就没有儿子。 “川子，可惜翠兰去赶海还没回来，要是她听到你这么说不知道该多开心。” 陆有业笑着擦去眼角的泪水，还是把钱塞了回来： “钱你拿着，我得去村口接你妈了，你那份海货记得带着，回家和小曼一起吃。” 陈川没再推脱，只是会心一笑用力点了点头。 他其实现在也着急回家，眼看着天就要黑下去了。 自己可不能让小曼饿肚子。 三轮车吱呀拐过最后一道弯，陈川家那低矮的泥屋就出现在视线里。 出乎意料的是，自家那小小的院门口，此刻竟然聚集了好些人影！ 不是李虎，而是之前离去的赵老五几人。 “川子回来了！”赵老五率先迎了上来，这回喊的那叫一个亲切，脸上堆满了笑容。 “川子，卖完货回来了？” “川子，挺辛苦吧！” 其余人也赶紧跟着打招呼，眼神中满是热切。 陈川停好三轮，一脸笑意道：“几位叔伯，这么晚了，有事？” 赵老五搓着手，不好意思道：“川子，那啥我们后来去鬼头滩了，趁着水没涨太高，也…也摸了点东西。” 他说着将一个鱼篓拿了过来，赫然躺着两只头不小的老皱纹盘鲍。 其余几人也是照做，从鱼篓里拿出海货来。 七个人总共弄了六只老鲍鱼。 “川子，下午…”赵老五紧张地看着陈川“下午老陆说二十块钱一只收，我们这能收不？” 没人会和钱过不去，二十块钱不算小钱，赵老五几人此刻的姿态可以说是放得极低。 真将陈川当成了财神爷。 “收！怎么能不收呢！”陈川哈哈一笑，没有和众人摆谱的意思。 只是随意翻看了一下，便开始掏钱：“二十一只，七只，一百四，别的杂鱼我就不收了，你们就拿回家吃吧。” 随着陈川开始数钱，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十块钱的面额，五百多抓在手里那就是厚厚一叠，冲击力不可谓不强。 陈川刚把钱数好，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阵阵脚步。 正是李虎和李龙，带着一众小弟往这边而来。 第10章 算计 李虎气的两个鼻孔直往外翻，那副表情恨不得生吞了陈川。 今天他和从白等到黑，要不是赌坊那边快要开门，他现在恐怕还在那等着。 结果回来的路上就听说，陈川瞪着三轮车去镇上刚回来了。 人都到了镇上，就是把自己晾在一边，这口气他怎么也咽不下去。 “陈川！你个小瘪三！耍老子是吧？” “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老子拆了你这狗窝！” 李虎一边喊着，一边朝陈川这边走来。 原本沉浸在赚钱喜悦中的赵老五等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这两兄弟在这河口村的恶名不是一天两天了，没有哪几个渔民没在他家场子输过钱的。 李虎几步冲到近前，一眼就看到了陈川手里拿着一沓大团结。 眼中几乎要喷火。 姥姥的，这小子肯定又去干安发财的营生了。 “陈川！”李虎恶狠狠地指着陈川的鼻子，“你特么可真有种啊！放老子鸽子，跑去发财？” “哎哟！你瞧我这记性！”陈川假装才想起来，猛地一拍脑门道，“下午不是来了场大低潮嘛，我去赶海忙忘了。” “实在不好意思，要不明儿再说？” 李虎一听这话，怒气顿时就抑制不住了：“你姥姥的！” 他握紧拳头朝着陈川脸上就呼了过去。 结果却被一旁的许大海稳稳握住： “你想干啥？” 李虎牛高马大，许大海更加。 平常干活又卖力，远不是李虎这种能比的。 “你管老子！别瞎掺和，这是我俩的私事！”李虎狠狠瞪了许大海一眼，想要把手缩回。 结果许大海却是没有丝毫退让，反而上前一步，将陈川挡在了身后。 这时一旁的赵老五也凑了过来，只不过他胆子没许大海大，声音还是有些发抖。 “李虎！你想干啥？” “川子欠你的钱，不是还清了吗？咋还想打人呢？” 李虎两眼一蹬：“你活腻歪了是吧！敢管老子的事！滚开。” 他伸手就要去推赵老五。 “就是！钱都还清了，你还想干啥？”跟着赵老五而来的刘水生也站了出来。 他抓到了一只鲍鱼，手里实打实地拿到了二十块钱。 他家条件可不好，别说渔船了，连茅坑都没修。 这二十块钱，他真就一年都攒不下来。 “虎子，有话好好说，别动手！”继续有村民为陈川说话。 他们纷纷挪动脚步，将陈川稳稳护在了身后。 众人身后的陈川没再发声，他明白这些人肯定会向着自己的。 利益，就是最坚固的堡垒！ 他怕自己被李虎给欺负了。 到时候断了这条财路。 之前他找这些人过来其实也是这个目的，虽然当时这些人走了。 但好歹无伤大雅。 甚至比之前更好，毕竟陈川自己多赚了最少好几百。 随着为陈川出头的人，越来越多，李虎的脸色也是愈发难看。 连带李龙在内，他们的脸上都开始有些不自然。 今天真是见了鬼了，平常人人喊打，比他们名声还要差的陈川，今天怎么这么受照顾。 而且看着样子还团结的很！ 他们平常其实也就敢欺负欺负陈川这种家伙。 真要是家里亲戚多，或者儿子多的，一般还是会比较客气。 李虎深吸一口气，看向最后方的陈川：“行！算你小子厉害。” “我也不动手，你给我把那二十块钱饭钱赔了，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陈川眉毛一挑，看样子李虎是真不敢乱来了。 不过那顿饭他口没吃，赔个毛。 别说二十了，两毛他也不会给。 “滚犊子！我就吃了吗？就给钱！” 李虎听到这话，气的牙根直痒痒，要不是这么多人拦着，他真想扒了陈川的皮。 他还是第一见到比自己还无赖的人。 但是他还拿人家没办法。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李龙，拍了拍李虎的肩膀。 侧开身子来到了最前方：“川子，别听我弟胡说。”他一副通情达理的样子， “你那发财的门路，不是说缺人嘛，都是一个村的，大家有钱一起赚多好。” 他这话一出，挡在陈川身前的赵老五等人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鬼头滩他们刚尝到点甜头，要是让李龙兄弟插一脚进来，哪还有他们的份？ 一个个疯狂朝着陈川开始使眼色。 但陈川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笑了笑道：“还是龙哥你会说话，饭没吃到，买卖这不还在嘛。” “饭我没吃，钱我也不可能给的，但是…” 听到这里。 李龙刚要发怒，陈川却是话锋一转。 “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我赚钱的路子！” 第11章 大青蟹 “川哥！”许大海在一旁喊道。 那地方虽然没多少鲍鱼了，但是认真找找还是有收获的。 一只可就差不多一个月的收入了。 陈川居然要就这么便宜了这两个畜生。 “没事，大家有钱一起赚。”陈川摆了摆手继续说道。 “其实就在鬼头滩那片礁石区。”他说着拿手比画了一下。 “里头有这么大个的鲍鱼，你找来，我一个二十块钱收。” 此话一出，不止是许大海了。 就连赵老五几人也是气得直跺脚，他们来之前就商量了。 鬼头滩出老皱纹盘鲍的事情谁也不能告诉。 结果没想到，他们倒是没说，都让陈川给抖搂出去了。 李虎两兄弟倒是不至于霸占整片鬼头滩，可是他们人手多。 就两人这些小弟全叫上，他们哪还有什么赚钱的机会？ 一旁的李虎，后槽牙都快咬碎了，他算是知道了陈川为什么要说下午三点去镇上吃饭。 原来就是为了支开自己。 陈川对上李虎的眼神，就知道他反应过来了。 但是知道又能怎么样？ 阴谋也好，阳谋也罢，他玩的可不差。 上一世他能白手起家，靠的可不止是时代红利，还有敢打敢拼的精神和对人心的拿捏。 “行了，地方也告诉你们了，不过话得说前头，这鲍鱼我可不会一直收。” “你们要赚钱可得抓紧了。” 李龙皱了皱眉，但从众人的神色以及地上的鲍鱼来看，陈川应该没有撒谎。 于是转头笑道：“行！多谢川子兄弟指点！” “明天我就带人去见识见识！要是真有好货，回头请川子兄弟喝酒！” 说着他转头挥手，带人离开。 两兄弟刚一走，许大海就赶紧凑了过来。 “川哥！你咋真告诉他们了！” 赵老五也是担忧的说道：“那地方明天本来货就少了，他们再一去…” “是啊！川子，李龙他们人可不少，去了咱还能捞着啥？”刘水生也愁眉苦脸。 “哈哈，不用担心，我有安排。” 陈川没有过多解释，因为他已经看到远处陆小曼两个水桶费力的往家赶。 看样子应该是去赶海了。 眼见着陈川去接媳妇儿，众人也是就此散去。 倒是许大海先把地上的鲍鱼收好，这才回家。 “小曼，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陈川上前笑呵呵地接过了媳妇儿手里的水桶，这一提差点就是一个踉跄。 “哎哟，怎么这么重？” “嘻嘻，快看我抓了好多大青蟹，明天我们拉去镇上买，肯定能赚到钱！”陆小曼嘻嘻一笑，露出两颗白皙的小虎牙。 “你不用都提啦，我能行的。” 陆小曼说着接过了其中一个水桶。 两人回到家里，陈川差点没被陆小曼逗笑。 白皙的小脸变得乌漆嘛黑，都是泥印子，还在那乐呵呵地往外掏着螃蟹。 “我妈说这大的能卖两块钱一只呢！” “明天我带你去，多抓点！” “等有钱了，我们就买张新床。” 陈川这才想起，自己今天赚钱的事情还没和媳妇儿说，于是赶紧从口袋里掏出钱来，在陆小曼眼前晃了晃。 “哇！这是你赚的？好多啊！” “这得有好几百吧？” 陆小曼一脸惊讶。 “也不多，就这么点。” 陈川嘿嘿一笑，把钱塞到了陆小曼手里：“你好好收着，留着买渔船，起新房子。” “我们还要起新房子吗？”陆小曼抬头眼中满是希冀。 “当然了！不然以后孩子住哪？”陈川一把搂过了她，也不管脸上的泥，狠狠亲了一口。 “不要，我要去洗澡了！”陆小曼赶紧挣脱开了陈川的怀抱。 今天也不知怎么的，陈川就像几十年没见过荤腥的猫。 想到中午发生的事情，她就觉得脸上烫得很。 但嘴角却是挂起了甜甜的笑。 陈川再去欺负陆小曼，看了眼鲍鱼后开始整理起桶里的海货来。 陆小曼做事一向认真，桶子底部是些小杂鱼，猫眼螺之类的。 上面则是为了防止断爪用细线绑好的青蟹。 大小都有，小的五两左右。 大的能到一斤。 陈川全部分好类，发现收获却是不少，这一斤以上的大青蟹有六只。 而那小的更是足有十几只。 …… 河口村，李家。 一栋相对气派的砖瓦房里。 “哥！那陈川太他妈嚣张了！还有赵老五那几个东西，我真是想一巴掌呼死！” 李虎灌了一口白酒，脸红脖子粗地骂道。 在他对面是梳着大背头的李龙。 李龙弹了弹烟灰，嘴角带笑：“你一天要是能赚那么多钱，得比他还嚣张。” 李虎叹了口气，他估摸着今天陈川最少赚了得有五百多。 这钱他们就算是找到了肥羊，使劲宰也宰不出来啊！ 更何况，现如今两人的名声都传了出去。 赌坊的生意那是越来越差。 “哥，要不我带人把陈川抢了吧！”李虎突然恶狠狠道。 “滚蛋，你当警察吃干饭的？”李龙骂了一句，继续道：“陈川赚钱的路子，摆在这，咱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干啥做那勾当？” “可是，兄弟们一听鬼头滩不敢去啊！难不成我们自己下去？”李虎一想到那鬼头滩恐怖的疯狗浪，脑袋摇得像拨浪鼓：“我也怕死，我不想去！” “蠢！”李龙瞪了他一眼，“谁说要自己下去了？陈川干啥？” “他现在是收海货，咱就不能收？” “明天早点派人盯着…”李龙说着，突然改口道：“算了别人我信不过，你亲自去盯着。” “给我看摸清楚，陈川把海货送去哪了，到时候上去好好打听一下。” 李龙将烟头一弹：“等找到他销货的路子，咱就能好好和他玩了！” 第12章 新装备 翌日清晨。 薄雾还未完全散去，陈川和陆小曼就早早起了床。 将青蟹和鲍鱼装进浸湿了海草的鱼篓后，绑上了借来的三轮车。 “川子，真能卖那么多钱吗？”陆小曼看着篓子里那些青蟹，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放心吧，老周识货的。”陈川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最大的那只，说不能就能换张新床呢、” 陆小曼被他逗笑，脸上飞起红霞：“没正经！”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很快就到了地方。 有着上两次的合作，周广财也很是敞亮。 一斤左右的八块钱一只，其余的小蟹两块钱一只。 青蟹一共七十八块钱。 陆小曼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靠自己赚到这么多钱， 乐得像是个小姑娘，而那老皱纹盘鲍还是一样的价格二十二。 相当于陈川跑一趟也能赚上十四块。 “行了！有好货可得记得先来我这啊！”周广财仍旧笑眯眯地给陈川塞了包烟。 “对了老周，你知道镇上哪能买到结实点的渔网不？要质量好点的。”陈川趁机问道。 “渔网啊？”周广财想了想，“你要是想买好的，得去黑市，靠近码头那块有个老头，他儿子在国营渔网厂，他手底下有好货。” “行，谢了。回头有硬货还找你！”陈川记下信息，带着陆小曼告辞离开。 “川子，不是说去滩涂赶海吗？你买渔网干啥？” 陆小曼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好奇心，出言问道。 “这些东西赚不到钱的，你别看这老皱纹盘鲍现在价格高，咱这边人就这么多，慢慢就没人吃了。” “要想弄还是得出海，不过咱现在钱不够，只能用你爸的船了。” 陈川这话并不是空穴来风。 他清楚的记得，上一世自己刚开始就认准了这盘鲍去抓。 刚开始却是赚了点，但是后来老周不收了。 后来听说下溪村也有人发现了不少，最后要不就是自己吃了，要不就是送到了水产收购站。 近海有好东西，但就目前的消费水平来说，只能短暂的赚上一笔。 要想有搞头，还是得出海。 而且陈川知道最近有一片海域出大黄鱼，这东西价值比不上大青蟹和皱纹盘鲍。 但胜在一次性的量大，而且有销路。 既然记得大概位置，就没有理由不去尝试。 两人一边聊着，慢慢来到了黑市。 首先在周广财说的位置找到老孙头，花了八十块钱买了一副流刺网。 老孙头这里的渔网质量确实好，但是价格也要贵上一些。 但在陈川看来，这些投入是值得的。 流刺网单船就可以操作，而且专捕大黄鱼、鲳鱼这类的高价值鱼种。 甚至一个人就能完成整个捕鱼流程。 买到了渔网后，陈川又去买了一套声呐。 价格比流刺网贵了一倍多，足足花了他一百八。 陆小曼看得那叫一个心惊肉跳，两百多块钱转眼就花了出去。 要知道一艘渔船也不过一千左右。 不过只要不是去赌博，她对于陈川的决定，一向支持。 两人走出黑市，就又去了供销社。 刚买完东西出来。 陈川却是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周记海鲜私房菜旁边的巷子里溜出来。 正是李虎！ 陈川脚步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果然来了，动作还挺快！ “川子，怎么了？”陆小曼关切的看向陈川，却意外瞥见了远处的李虎。 “诶！那不是李虎吗？他怎么来了！” 突然她捂住了嘴：“完了，他知道我们卖海货的地方了！” 陈川笑了笑：“没事，我还怕他不跟着去呢！” “走回家，给爸妈送礼物去。” 李虎的出现，完全在陈川的预料之中。 他故意告诉李龙鬼头滩，又大摇大摆来老周这里出货，就是要引蛇出洞。 这两兄弟想摸清楚他的销货渠道？行啊，最好胆子大点。 不然自己准备的后招，可还真不好使。 陈川骑着三轮车赶到了陆家的篱笆院墙外。 还没把车上的东西拿下来。 就听到里头传来丈母娘王翠兰的声音： “陆有业！你是不是老糊涂了？那两百多你全给陈川了？” “他是啥样的人你心里没数？” “到时候他转头又塞赌桌上，我看你找谁哭去。” 陆有业没想到自己跟媳妇儿说了这事，她反应会这么大。 赶紧说道：“你小点声，让人听见想什么话！你是没见到川子，他真不一样了。” “而且那些钱他该得，老陈留下的那艘渔船我去打听了，人家一千块才愿意出手…” “别跟我扯这些！”王翠兰的声音开始带着些哭腔，“你摸摸你良心，咱家现在什么光景？你最近哪次出海把油钱赚回来了？” “还有你不是说给小曼扯布做衣裳吗？” “你瞧瞧闺女，多少年没添过一件新衣裳了！” “还有上回我娘家兄弟来，那脸色你忘了？”王翠兰说着，逐渐崩溃，嚎啕大哭起来。 陈川听着里面的动静，脸色一变。 赶紧拉着小曼朝着里头喊道：“爸妈！我俩来看你们了。” 第13章 借船 王翠兰在看到陈川时，先是一愣，随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你来干啥？” 她毫不掩饰自己语气中的嫌弃。甚至已经伸手从旁边拿起了一根棍子。 陈川见到这一幕，赶紧解释道：“妈，我和小曼今早去镇上给您二老买了点东西，就是过来串串门。” 话罢，王翠兰才注意到陈川身后的陆小曼。 看到自己女儿时，王翠兰脸色忽地一变：“小曼？” 别看两家人隔得不算远，可王翠兰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自家女儿了。 “妈，你就别说爸了，也别说川子了，那钱都在我这呢！” 陆小曼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把钱都掏了出来，今天花销不小，但总数还有三百七十多。 她数了三百全部塞到了母亲手里。 “爸那份给你管着，多的那几十块是川子让我给你的。” 王翠兰当场愣住，陆强带着小曼过来已经颠覆了她的认知。 而陈川不止没去赌，更是把钱都交给了小曼，更是让她无法理解。 要知道刚开始她就心疼女儿，所以会偷偷塞钱给小曼。 但是每次都会被陈川搜刮走，最终带上了赌桌。 后来干脆送粮食，可粮食也多被陈川变卖。 以至于最后两人都不敢过去，只能过上一段时间，悄悄送上一点吃的。 也不敢给的太多。 一个烂赌鬼，怎么会变成现如今这幅样子。 “妈，把钱拿着呀！”陆小曼看着发愣的母亲，忍不住笑着说道，“我就说川子会好吧！” “他说等赚钱了，起个大房子，把你们都接过去住！” 王翠兰攥着那厚厚的大团结，看向女儿那灿烂的笑脸。 又看向一旁的陈川。 那个曾经让她恨不得撕碎了喂狗的女婿，此刻竟然眼神坦荡，没有半分往日的戾气。 这钱真是陈川给自己的？陈川真的把钱都给了小曼？还让她拿这么多回来？ “妈！你就放心拿着！”陆小曼又催促了一句，“川子说了，这钱你该买啥买啥！以后不够就跟我说，川子他会赚钱的。” 终于王翠兰哭了。 “呜…”她猛地低下头，用手背胡乱抹着脸，不想让孩子看到自己的失态，可泪水却越擦越多。 陈川没有上前安慰，只是默默将屋外的东西给搬了进来。 “爸！妈！东西放这儿了。哦，还有这个。”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瓶蛤蜊油，递到王翠兰面前，“妈，这是给你买的。” 王翠兰这次没有拒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对了爸！”陈川看向陆有业，说出了此行的另一个目的：“我想借咱家的渔船用一趟，我买了网，想去近海转转。” 这一次，陆有业还没开口，王翠兰却先动了。 她松开女儿，转身快步走进屋里。 陆有业和陈川有些意外地看着她的背影。 很快，王翠兰出来了，手里拿着渔船的钥匙：“川子，别一个人去，让老陆陪你。” 陈川接过钥匙，摇头道：“下午还有事情得让爸去做呢，再说我昨晚就和大海约好了，那小子水性好着呢！” 许大海水性好，而且力气大。 出海捕捉大黄鱼，如果是两艘船的话其实带上陆有业更好。 但他们现在只有一艘船，所以倒不如带上许大海。 让陆有业留下抓青蟹。 “可是你都好几年没出海了，大海家也没船呀！” 陆小曼担心地说道。 “就是啊！川子，我跟你一起去，反正家里也没啥事，今晚就让小曼在家陪她妈。” 陆有业知道陈川现在是浪子回头了，可出海捕鱼并不是儿戏。 放空倒是无所谓，就怕发生意外。 “家里哪能没事，下午不是还有低潮吗？小曼昨天抓的大青蟹可是卖了八十几呢。” 陈川没去解释自己出海的把握，而是直接将大青蟹的事情讲了出来。 他信得过小曼，也信得过小曼的父母。 而且就算是这大青蟹的消息泄露了，其实也不怕，因为马上他就能带回来更加值钱的海货。 当听到一只一斤的大青蟹就能卖到八块时，两人都是瞪大了眼睛。 恨不得现在就去滩涂的红树林寻找。 “小曼，今晚你就住家里，等明天我回来了再接你回去。”陈川笑着拉过妻子。 “给我拿十块钱，等回来了，还给你一百。” 说着，陈川在她嘴唇上轻吻了一下。 来到渔港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 而许大海也早早就在渔港等着了。 找到陆有业的机帆船后，陈川先是带着许大海上船检查了一圈。 确认柴油足够，开始安装声呐，最后买了些饵料和不少干粮淡水。 之所以陈川要做这些准备，就是打算干一个晚上，今晚不回来。 深吸一口，陈川启动发动机。 熟悉的轰鸣声响起，他脸上浮现自信的笑容，将船开出渔港，朝着记忆中那片海域驶去。 第一卷 第14章 准备收网！ 个把小时后，老旧柴油机“突突突”的喘息声渐渐平缓下来。 陈川抵达了记忆中那片曾被捕获了上千斤大黄鱼的海域。 此时大太阳正在头顶，海面一片平静。 四周更是没有什么明显的参照物。 陈川完全是按照指南针和计时器判断的位置，用船速和计时器计算距离，指南针控制方位。 “川哥，这不对吧！”许大海看着头顶的大太阳，面露疑惑：“大黄鱼不是晚上才好抓吗？这大中午的能有？” 陈川笑了笑，拿出几个硬邦邦的玉米饼子和咸菜疙瘩递了过去：“你安心跟着就行，反正说好了陪我出趟海甭管鱼获，你都拿三十块走！” 许大海接过饼子，嘿嘿一笑：“我这不是怕啥也捞不着，你吃亏嘛。” 他一边啃着饼，一边好奇地四下张望。 实在很难将这空荡的海面和大黄鱼联系起来。 陈川没再说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固定在船舷边的那台声呐探鱼器上。 方形的黑色显示屏上，绿色的扫描线正一圈圈缓慢地转动着。 他调大了增益，仔细盯着屏幕。 这种早期的探鱼器，原理是利用声波向海底发射脉冲信号。 当声波遇到鱼群，海底或者其他障碍物的时候，会反射回来，然后被接收器捕捉。 最终展现到屏幕上。 陈川这台不便宜，但也算不上多牛。 只是单频的声呐探鱼器。 精度很有限，只能大致判断鱼群的深度和密度带，至于鱼种和大小，基本是无法从屏幕上看出来的。 陈川盯着探鱼器看了好一阵，结果下方毫无动静。 刚准备休息一下。 突然，在扫描线扫过大概二十米深度时，屏幕上出现了一片面积不小的光斑。 而且还在持续移动！ “有东西！”陈川精神一振，指着屏幕对许大海说，“看这里！深度二十到二十五米左右，密度不小，应该是鱼群！” 许大海凑了过来，虽然看不太懂，但听到陈川那笃定的语气，也是兴奋起来：“真…真有啊！川哥咋弄！” “下网！”陈川当机立断。 将手里那点玉米饼全部塞入嘴里，带着许大海一起走到船尾，开始下网。 流刺网顾名思义，是一种随着海流飘动，利用王牌你本身来刺挂或者缠绕鱼类的网具。 两人合力将沉重的流刺网从船舱拖出。 随着多做开始，尼龙网片如同幕布，随着沉子下沉。 浮子在水面形成了一条断续的连线。 最终，两百米的网片，花了接近一个小时，才全部放入海中。 可没想到，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海面上的浮标依旧平静，探鱼器上鱼群的光带，也找不见了踪影。 许大海有些沉不住气了：“川哥，这……这能行吗？” 他此刻内心已经给这趟出海判了死刑。 虽然陈川答应他不管有没有鱼都给三十块钱，可人要知道鬼头滩的老皱纹盘鲍，一只可就二十了， 要是运气好点，说不定能弄上两只。 而且，真要是啥玩意儿都没弄到，他也不好意思去收陈川的钱。 陈川没去回答，只是算了算时间，开始抛洒饵料。 “川哥，要不咱回去算了，我去找我爸来。”许大海见陈川没有反应，开始劝道。 “这回就不要钱了，昨个儿你还带我赚了那么多呢！” 许大海是真心想要陈川抓到大黄鱼，他爸也算是老渔夫，只不过家里那艘破船之前来风暴的时候被刮走了。 但他老爸也还是经常会帮着别人出海，就是最近运气不咋样，基本堪堪够个油钱。 可即使如此，他觉得经验肯定还是比陈川丰富。 甚至他觉得自己这个没出过海的人，经验都要比陈川丰富。 “川哥，其实有句话我还是想跟你说，你是胆大，可抓鱼不是这么抓的。” “我一个没怎么开过渔船的都知道，捕捞大黄鱼，那得晚上来。” “你这大中午的，鱼群都聚不起来，上哪去抓啊。” “别急，你等着瞧就行。” 陈川看了眼时间，又观察了下海流方向，再次来到了屏幕前。 许大海见陈川这副模样，也不好再说什么。 只是心中决定，这回还是不能收钱，而且以后他再也不跟陈川出海了。 结果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扑通一声响动。 只见原本平稳的浮标绳猛地一沉，带动系缆桩发出嘎吱一声轻响！ 同时，海面上原本几个漂浮的浮子，毫无征兆地突然沉下去又猛地弹起，开始剧烈上下跳动！ “上鱼了！”陈川率先喊道，已经开始朝船尾狂奔，“大海！赶紧！准备收网！” 第一卷 第15章 方块浪 两人迅速啦来到船尾。 陈川一把解开了系缆桩上的浮标绳，抓住绳头开始拉网！ 许大海则在一旁帮忙，拽住网片，防止它再次滑落海里。 起网是最激动人心，和考验体力的。 保持速度的同时，又不能太大力，不然很有可能扯坏渔网。 而且数百米的大网本就不轻，再加上沾润了海水，以及缠绕的海鱼。 重量更是有又翻上了几番。 随着网片一点点拖出水面。 一条通身闪烁着金黄色泽的大黄鱼赫然出现！ “大黄鱼！真是大黄鱼！”许大海激动的手舞足蹈。 白天居然能够捕捉到大黄鱼，这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大黄鱼被拉出水面。 大小不一，小的半斤多，大的足有一斤半！ 网片越拉越高，金色的光芒也是越来越密集！ 数百米的网片，前半段稀疏，从中间开始密集，到了后半段，几乎每隔一个网目就挂着一条扭动的金黄！ 全部渔网被拖上船，两人已经累得精疲力尽。 躺在地上不断喘着粗气，陈川更是感觉到双手都在发抖。 而此刻许大海则是心服口服地凑了过来，一边给陈川递水，一边问道： “川哥，你这到底是咋弄的？没听说过白天也能抓大黄鱼的啊！” “白天能捕，就是麻烦些，你去取鱼，先放水箱里，我们准备准备多搞几网！” 陈川接过水喝一口，还是觉得没什么力气。 其实许大海说的没错，白天还真很难捕捉到大黄鱼。 基本都得晚上用光诱法才行。 他今天过来其实就是带着尝试的意味，本身打算就是如果白天弄不到，那就晚上继续。 大黄鱼有趋光性，也有趋流性，喜欢在平潮期，或潮流转换期活动觅食。 陈川选择中午下网，就是看准了今天的小潮汛。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又重新下了一网。 只是这回老天没有眷顾，渔网许久都没有动静。 陈川刚休息一下，结果耳边却是突然传来了许大海的呼喊。 “川哥！不好，起方块浪了！” 陈川一个激灵站了起来，目光投向四周的海面。 远处天空突然阴沉，整个海面变成了一块抖动的龟苓膏。 上头是片片方块形状的海浪。 陈川顿觉头皮发麻，招呼着许大海开始收网。 历史上太多沉船事故，都是因为它！ 方块浪，是不同方向的海浪冲击形成的。 两种方向的力同时作用，就陆有业这艘小渔船肯定难以应付。 而且这种海浪下还伴随着暗流和旋涡，即使水性再好，并且穿上了救生衣，人也会被吸下去。 许大海也知道这方块浪的厉害，收网的速度，比之前上鱼时还要快上了不少。 将渔网收上来后，两人开足马力就开始往渔港那边跑。 好在反应迅速，陈川他们安全抵达了渔港。 一千斤的水箱，堆了有一半多。 陈川也没有往镇上拉的打算。 靠岸之后，陈川没有急着就近的鱼贩子，也没有租车。 而是让许大海招呼鱼贩王六子过来。 “大海！又和你爸借船出海了？” “这回弄到啥好东西了？” 王六子一边和许大海闲聊，一边朝渔船走过来。 可在看到船上正在整理渔网的陈川时，顿时一变。 他不是本地人，但常年在这收海货，也知道村里的情况。 陈川他是打过交道的。 之前陈川还有渔船的时候，他就吃过亏。 有一次，陈川不知从哪里弄了一筐，半死不活，甚至有些发臭的杂鱼。 硬是拖到了他面前，开口就要二十块！ 那筐臭鱼烂虾，喂鸡都费劲。 可他也怕得罪人，开出了五块钱的价格。 结果不曾想，陈川这二流子当场就翻了脸！ 当时正是早市高峰，周围又有不少人看热闹，最终只能忍气吞声，二十块钱买了筐臭鱼，全倒海里了。 自此之后，王六子那是看到陈川就绕着走。 许大海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因为那筐臭鱼就是他和陈川在别人网里捡的剩货。 “王哥，不是臭鱼，是好货，一级大黄鱼。”许大海连忙解释，伸手抓住了王六子的胳膊。 这时陈川也是从甲板上跳了下来，往他嘴里塞了颗烟，又感觉掏出火柴点着。 “别怕，这回绝对不坑人。”陈川抬手在另一边架住了王六子，和许大海拉着人就往船上去，“都好货，正经八百刚出水的一级大黄鱼！” 王六子将信将疑，主要还是现在跑也没地方跑。 可等他将头往船舱一看，顿时就呆住了。 “嘶…这么多？”随后他转头看向陈川：“川子，这鱼没的说，我给你个实诚价…” “不卖！”陈川打断了他，吐了口烟圈。 第一卷 第16章 租冰库 “啊？不卖？” 王六子愣住了，连带着旁边的许大海也懵了。 辛辛苦苦冒着险拉回来的鱼，不卖留着过年？ 他刚想开口问，却被陈川一个眼神制止了。 王六子眼见情况不对，继续说道： “川子，我给你一块三，零售才一块五呢！” “价可不低了。” 一级品大黄鱼，按照当地价格来算。 应该是一百三一担，也就是一百三一斤。 他这个价格可是相当公道了，毕竟陈川这一船大黄鱼，可不是个个都论得上一级品。 “哈哈，不是价钱的问题。”陈川凑近王六子，压低了声音：“王哥，你常年跑码头，消息灵通。” “刚才我们遇上了方块浪，我估摸着，大风暴快来了！顶多一两天的事。” 王六子闻言，看向远处的天空，倒还真是风暴来临的征兆。 风暴一来，渔船都得回港避风，少说也得停个三五天，甚至更久。 这大黄鱼尤其是这种顶级鲜货，一旦断供，价格…… 陈川看王六子脸色变幻，知道说到点子上了： “王哥，这鱼现在卖给你，按今天的行情，你赚头也有限。 但要是能存住，等风暴过去，渔船出不去，码头断货的时候……这价格，翻个倍都算少的！” 王六子的心砰砰直跳。 他是鱼贩子，对市场波动最敏感。 陈川描绘的场景，正是他们这种中间商梦寐以求的囤货居奇的好机会！ 但这大黄鱼是出了名的娇贵，出水即死，死了就不值钱，必须活鲜或者急冻才能保存价值。 活鲜在船上水箱养几天还行，离了船，没专业设备根本不行。 急冻就更别提了，个人哪来的设备？ “川子，道理是这么个理儿！可这鱼…它存不住啊！” “所以我这才来找你啊，王哥！”陈川等着就是这句话。 “我知道你有门路！国营水产公司在码头边上不是有个小冰库吗？我听说他们有时候库容不满，也对外租用。” 陈川说着又给王六子上了根烟：“特别是你们这些长期合作的贩子，能搞到点配额，对吧？” 王六子这下真惊讶了。 陈川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这消息，可不是一般人能接触到门道。 冰库却是有少量空间会灵活处理，但是价格不菲，而且也不是每个鱼贩子都能租得到。 不过他确实和里面的保管员有点交情，确实能搞到一点额度。 “你想租冰库？”王六子眯起眼，重新打量着陈川。 “对！”陈川斩钉截铁，“王哥，帮我正忙，租个能放下这些鱼的冰库各自，存个三五天就行。” “租金我来给！而且这鱼出手了，我给你抽半成的水！” 王六子立即就答应了下来，别看只有半成的佣金，但这鱼舱内他估计最少六百斤。 绝对是一笔可观的收入，而且他只要帮忙租个库，不用垫本钱，几乎无本万利。 旁边的许大海已经目瞪口呆。 此刻才明白，陈川的不卖是什么打算。 此刻更是打心底佩服陈川的魄力。 他也知道风暴过后，大黄鱼肯定涨价，但是他根本不敢去这么做。 不说本钱，就如果保存不当，造成的损失，都不是他可以承担的。 …… 河口村。 夜色渐浓，咸腥的海风带着凉意吹进小院。 陆小曼三人正接着日落前的最后一点光亮，整理着下午赶海的收获。 竹筐里堆满了大青蟹，足足有小二十只。 其余的蛤蜊，梭子蟹也抓了不少。 王翠兰脸上还带着笑，倒不是因为这次的丰收，而是女儿女婿。 “哟！有业哥，翠兰嫂子！忙着呢？” 一个高亢的女声打破了小院的宁静。 隔壁的刘婶端着个簸箕，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 “彩凤来了，快坐。”王翠兰抬头招呼着，手上的活没停。 “哎哟，这不是小曼嘛！”刘彩凤看到陆小曼，脸上堆起夸张的笑容，几步就凑了过来。 “稀客稀客！多久没见你回娘家了，啧啧，瞧这小脸瘦的…是不是在陈家受委屈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自来熟地拉了张板凳坐下。 陆小曼被她的热情弄得有些局促，小声回道：“刘婶，我挺好的。” “挺好？”刘彩凤眉毛一挑，“小曼呀，跟婶子还藏着掖着？村里谁不知道你家那口子啥德行？” 说着，她突然露出一脸我懂你的笑容：“是不是终于离了？” “刘婶！你胡说什么！”陆小曼猛地抬起头，眼睛死死瞪着对方，“我和川子好好的！没离婚！” 第一卷 第17章 就是六百斤大黄鱼 “啊？没离？”刘彩凤一愣，这个答案显然出乎她的意料。 同时她对于陆小曼那咋咋呼呼的态度也有些不满。 “没离？那你咋舍得回来住了？还带这么多东西？” 她目光扫过地上的旁边还堆着的米面粮油。 “小曼是回来看我们。”王翠兰感觉接过话头，试图缓和气氛，“川子今天出海去了，东西是他带来的。” “啥？出海了？”刘彩凤像是听到的天大的笑话，嗓门又尖了起来，“陈川那个烂赌鬼出海，开谁家的船？别是把你家那宝贝船给开出去了吧？” 她转头看向陆有业，一脸的难以置信。 “嗯，借给他用了。”陆有业闷声道。 “哎哟！我的老天爷！”刘彩凤一拍大腿，“有业哥！翠兰嫂子，你们两口子是不是老糊涂了？” “狗还能改得了吃屎？” “前几天，狗屎运那点钱够他赌几把的？” “我看这会儿急着出海，怕是拿船去换赌本！” 刘彩凤双手抱胸，一脸恨铁不成钢：“你们还在这儿傻乎乎地等？再坐下去，怕是船板都让人拆去了！” 这话一出口。 王翠兰手里的梭子蟹“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陈川过去种种劣迹： 偷家里的米、抢小曼的钱、卖她偷偷送过去的鸡蛋。 陆有业夹烟的手指也在微微发抖，他虽然愿意相信陈川变好了。 可陈川的转变太快太彻底，快得像是一场梦。 难道…真的和刘彩凤说的一样？ 他不敢往下想。 陆小曼看着父母的脸上错愕的表情，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她可以忍受别人嘲笑她，骂她，但是决不允许任何人污蔑陈川！ 尤其是还在自己父母面前，去说这种话。 破坏陈川好不容易获得的信任！ “刘婶！”陆小曼猛地起身，瞪着刘彩凤：“你少在这胡说八道，挑拨离间！” 她跑进屋内，拿出了那三百块钱：“你看清楚了，这些钱是川子让我带回来孝敬爸妈的！” “他要是想赌，用得着费这么大劲？他要是想骗船，还会把钱给我们？” “就算是他把船抵押了！我陆小曼也会赚钱买回来！用不着你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 陆小曼的爆发让所有人愣住了。 王翠兰和陆有业呆呆地看着女儿，仿佛第一次认识她。 刘彩凤被这连珠炮似的话堵得脸一阵红一阵白，指着陆小曼：“你…你个小丫头片子，怎么跟长辈说话呢？我…我这还不是为你家好！” “现在嘴硬，到时候船没了，别哭！” “我倒要看看，船怎么没。”这时陈川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 他缓步而入，将渔船钥匙交给王翠兰：“妈！船靠岸了，钥匙在这。” 王翠兰握着钥匙，猛地回过神来：“川子，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上午才出去吗？” 陈川咧开嘴，露出一口白牙：“运气好，一网就装了半船大黄鱼，看着海上起了方块浪，所以就赶紧回来了。” “什么？半船？那不是得五六百斤？”王翠兰和陆有业几乎同时发出惊呼。 自己家渔船活水舱多大，他们门清。 半船的大黄鱼，少说六百斤是有的！ 就在这时，一声刺耳的尖笑传来。 “噗嗤…哈哈哈哈哈！”刘彩凤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拍着大腿。 笑得前仰后合：“哎呦喂！你可真能吹！六百斤大黄鱼？还是大白天抓的？” 她指着陈川，又看向陆有业：“有业啊！这胡话你也信？河口村哪个不知道，大黄鱼是夜猫子，得晚上点大灯才肯聚过来。” “他这大白天出的还，天擦黑就回来了，上哪去弄的大黄鱼，还六百斤！” 陈川在门外倒是听到一点院里的对话。 如果就他自己来说，他是根本不想搭理刘彩凤的质疑。 可看到这种村妇那轻蔑的表情，又忍不住一股怒气升起。 他知道河口村有不少这样的人，以关心或串门的名义过来，往伤口上撒盐。 就像刚才，就见不得陆家半点好。 陈川冷笑一声，从口袋里将那租用冷库的凭证和钥匙拿了出来。 “有没有六百斤大黄鱼，要不我带你亲自去看看？” 第一卷 第18章 你识字吗？ 刘彩凤凑近想要看那凭证，却被陆有业一把拦在了前面。 “看啥看，你识字吗？就看！” “川子抓没抓到大黄鱼还用你来证明？” 陆有业狠狠瞪了刘彩凤一眼。 其实放在往常他是不会对这邻居说出这种话来的。 但刚才发生的事情，让他无比内疚。 明明陈川已经很努力在变好。 可自己居然差点就相信了刘彩凤。 陈川将渔船送了回来一切都已经真相大白，大黄鱼的事情暂不考虑真伪。 至少陈川没有像他人认为的那样，再次爬上赌桌。 而且他记得，那天陈川说以后就是自己儿子。 那话他能感觉到真心实意！ “滚犊子！以后再逼逼赖赖，说我女婿坏话！看我弄不弄你！” 陆有业一边开骂，一边将刘彩凤就这么推了出去。 紧接着狠狠一关大门。 之前他虽然知道大家都是来自家看笑话，可人穷志短，再加上唯一的女儿也不懂事。 根本不敢说狠话，更不要提翻脸。 今天终于是出了一口恶气！ “呼~”陆有业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 “川子，你放心，谁也不能保证出海就能抓到鱼，下回我和你一起去。” 陆有业看向陈川，此刻眼中只有赞赏。 什么风言风语都是狗屁，他现在只知道一个事情，那就是陈川已经浪子回头！ “对！别听刘彩凤瞎说，她就是来挑拨离间的！你这么久都没出海了，就算是放空回来又怎么样！” 陆小曼也是开始上前安慰起陈川来。 他们都以为，陈川刚才的言论就是为了撑面子，说给外人听的。 毕竟谁都知道，捕捉大黄鱼得在晚上。 陈川嘴角抽了抽，虽然他很感动，可是他捕鱼技术其实一直以来的都不错。 就是有些懒，再加上后来在赌桌上掏空了家产，所以这才一落千丈。 “我和大海今天真捕到了六百斤大黄鱼！”陈川继续重复了一遍。 “你刚才不是随便说的？”三人异口同声，显然还是不敢相信，陈川真的出一趟海就抓到了六百斤大黄鱼。 而且还是在白天！ “骗人是小狗。”陈川发誓后，又把冷库的钥匙拿了出来。 “喏，我都给冻冷库了。” 陈川将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的打算讲了一遍。 这下院子里又安静了。 “川子！你糊涂啊！” 终于，陆有业一声哀嚎打破了沉静。 陈川利用潮水交替时期的平流，捕捉大黄鱼超乎他的想象。 想要用冷库保存大黄鱼，再高价卖出的心思他也理解。 可那是六百斤大黄鱼啊！就算是再次，两三百没一点问题。 如果是一级品，那更是最少能卖到六百块。 结果陈川为了博取高价，居然选择了租冰柜存放。 想法是好的。 可暴风雨过后大黄鱼的价格可不一定会涨。 大风大浪出大鱼，风暴过后，往往就意味着丰收。 也就是说，如果这次陈川的判断如果错误。 最终手中大黄鱼价格会腰斩不说， 最终还得赔上冷库的租赁钱。 “爸，我心里有数。”陈川明白陆有业的顾虑。 但此刻他还真不好解释具体缘由。 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地上的青蟹，岔开话题道： “快下雨了，我和小曼就先回去了，青蟹我带回去，明天出手了再拿钱回来。” “川子，吃饭完再走呗！” “不了，等下怕是就要下雨，小曼身子弱，别淋感冒了。” 院门再次合上，只剩下陆有业和王翠兰。 “当家的，你就别担心了，川子人不傻，应该是有把握的。” “再说就算价低，不就是少赚点嘛，不打紧。” 王翠兰上前安慰，同时将那三百块钱塞到了陆有业手里。 “这钱你收着，差不多了帮川子把船赎回来。” “他俩要好好过日子，没船可不行。” …… 当天夜里，风暴的通知与风暴共同降临。 可即使是狂风骤雨，也掩盖不住陈川家那张破烂木床发出的咯吱声。 第二天一早，陈川背着青蟹和同村送来的两三个老皱纹盘鲍，来到了周广财的饭馆的后巷。 因为现在太早，饭馆还没开始营业。 结果就听到里面传来周广财那愤怒的吼声， “你特么是哑巴了吗？” “货呢？我问你货呢！” “你昨天怎么跟我说的，不是说一大早就送来吗？” “要是大黄鱼没法上桌，咱这店算是彻底黄了，第一单大生意就这么黄了啊！” “以后谁还敢来我这包酒席？” 周广财一脸懊恼，目光扫过众人，气得手指发抖。 要知道这可是他这小店第一次承接酒席，虽然场面不大，但是金主给的价格可不低。 只是没有大型宴席惊讶的他，没想到，敲定好的菜单，他现在连食材都找不到。 昨晚的突然预警，导致凌晨的早市根本没开。 而市场上的大黄鱼一夜之间全部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冻货都找不到。 他可以提前告诉客户，这大黄鱼找不到，采用别的代替。 但如果这样，他这名声算是臭了。 毕竟这家小店，周广财励志就是服务好上层人士，无论是有权的还是有钱的。 而这些人最在意的就是细节。 站在最前头的学徒，有些胆怯的抬起头：“要不我去村里看看，昨晚有没有抓到大黄鱼。” 周广财看了一眼这个被硬塞到自己手底下的徒弟，咬牙道： “还昨晚，封港了不知道？” 话音刚落，陈川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老周，听说你这要大黄鱼啊？” 第一卷 第19章 商战起始 陈川将背着的鱼篓放在地上。 顿时好几双眼睛就凑了过来。 可在看清筐里的青蟹和鲍鱼后，那期待的目光又转变成了幽怨。 “川子兄弟，十万火急啊！你别拿我逗闷子。” 他叹了口气，虽然不满陈川这时候开玩笑的行为，但还是习惯性的掏出根烟递了过去。 陈川笑了笑，接过烟点着后，悠悠道：“你瞧我像那开玩笑的人？” 说着他掏出钥匙晃了晃：“昨天下午刚弄的大黄鱼，全在这呢，要多少你说个数。” 周广财一脸怀疑的看向陈川，知道确认那真的是冷库的钥匙后这才说道： “你真有？” “有没有，跟我走一趟不就知道了？” 周广财半信半疑的跟着陈川来到冷库，帮陈川垫付完二十块钱的冷库钱，打开门之后。 顿时呆愣原地。 不大的隔间内，密密麻麻都堆满了大黄鱼。 最少得有六百多斤，而且储存的很恰当，虽然不如鲜活的，但也差不多了多少。 以他精湛的烹饪技术，这点差距基本相当于没有。 “你…你这是哪来的啊？”周广财一时之间口齿都有些不清。 “不说了嘛，昨天捕的，我想着风暴要来，这玩意儿肯定涨价，这不就囤起来了。” “兄弟！川子兄弟啊！你特么是救了老哥这小饭馆的命啊！” 周广财终于回过神来，他想要扑向那些大黄鱼，却停住了脚步。 转头给了陈川一个熊抱。 厨子力气都不小，这一下差点没给陈川勒背过气去。 “老周，老周，松一下！”陈川用力扯开了周广财，喘口气道：“要多少鱼，你自己拿。” “诶！行！”周广财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太激动了。 要不是自己是个男的，他肯定要在陈川脸上狠狠亲几下。 他这次的承办的宴席并不算大，也就二十桌，楼下的大厅加上楼上的包房全部加上，刚刚够好。 所以他也没要太多，只选了二十五条品相还不错的大黄鱼。 “川子，这大黄鱼平常也就一块多，这时候不能这么算，我给你算三块，这一百二是鱼钱。” 周广财刚数出钱来，又猛地一拍脑门：“对了，还有青蟹，我也不看了。一共给你二百六行不行！” 陈川接过钱后，却没有立即收入口袋，而是从里面数了一百二还给了周广财。 周广财脸色一下就不对劲了。 原本还以为陈川是不满意这个价格。 却不曾想，念头刚起，陈川就开口道：“老周，别扯着没用了，大黄鱼就当送你了，青蟹那是我老丈人抓的，鲍鱼是同村的，所以…” “啊？川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周广财问道。 要知道两人的交情算是不错，但那是两码事。 以朋友的名义去压低价格，那就不算朋友了！ 不然他也不会提出以两倍的价钱购买了。 陈川笑了笑：“没什么意思，就是有个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那老皱纹盘鲍，是不是最近销量没那么好了？” 周广财微微皱眉，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嗯，刚开始吃个新鲜，后来吃的人就少了。” “不过你给的那些也够用，再加上断断续续还有人送来，其实也差不多刚刚好。” “不过你放心，只要你送来，我肯定收，价格还是二十二，别人我给都是二十！” 陈川闻言露出一脸果真如此的表情。 “哈哈，其实我这件事儿也不复杂，就是你最近还按照当初的法子收鲍鱼，价格二十二，差的我给你补。” “但是不要透露现在不怎么需要货的消息。” “到时候听我安排。” 陈川没有透露太多，但作为初代个体户的周广财哪能读不懂这里面的信息。 “川子，是有人招惹你了？” “要不我给你叫点人？别看我就是个体户，可咱这片还是认识不少人的。” 周广财目光一冷，他和陈川现在可是好伙伴，好兄弟。 兄弟的事情，不就是自己的事情。 更何况陈川不止解决了自己的燃眉之急，还白送！ “用不着，你店里有关老皱纹盘鲍的消息别传出去就行。”陈川摆了摆手，昨晚赵老五送鲍鱼来的时候就跟自己说过。 昨天退潮的时候，鬼头滩就来了不少村民。 而李虎两兄弟同样在里面，不止捞鲍鱼，还收。 给出的价格自然到不了二十，而是十九，可因为两人的强买强卖，还是收获了不少。 毕竟一块钱的差价，没必要因此得罪这两个混子。 也就之前跟着陈川的赵老五，刘水生几人，顶住了压力。 周广财，沉默了一阵，点了点头道：“行！你放心，店里的账都是我在管，要不是这大黄鱼实在找不到，也不会找员工。” 听到周广财这话，陈川放了心。 既然李虎他们想要靠着老皱纹盘鲍赚钱，那就别怪自己了。 第一卷 第20章 国营饭店的生意 将周广财送走，陈川找保管员借了辆板车。 将整个冷库的大黄鱼全部拉了出去。 其实他这大黄鱼不是为了周广财准备的，只是刚好碰上了而已。 他这批大黄鱼的主要目标客户，其实是镇上的国营饭店。 或者说是国营饭店的大厨，龚小平。 陈川清楚的记得，今天中午国营饭店承包了一场宴席，结果四处寻找大黄鱼。 就连各地的渔村都走了个遍，最终从一批二道贩子手里以五块钱的一斤的高价收购了一批大黄鱼。 最终宴席的事情是解决了，可整个国营饭店的管理层却是都受了处分。 其中最为严重的就是大厨龚小平，直接开除。 这事情还是后来陈川与其相遇的时候，听说的。 当然他这次的目的并不全是为了帮龚小平保住工作，也是为了以后能够将自己的渔获给送到国营饭店。 镇中心。 陈川拉着板车，上面盖着厚厚的湿草和反驳，冻得邦邦硬的大黄鱼在底下码放整齐。 国营饭店的后巷比周广财那边宽敞些，但也弥漫着油烟和食材的味道。 几个穿着站满油渍褂子的帮工正在忙着卸菜，到泔水。 陈川刚把板车停稳，就听到后厨里传来压抑着怒火的训斥声： “王主任！这不是我老龚不尽力！昨天下午水产公司的人来通知，说风暴预警提前，所有渔船强制返港！计划调拨的那批大黄鱼，根本没到港啊！” 一个略显油滑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带着官腔：“龚师傅，困难谁没有？当时确定菜单的时候，你可是点了头的，要解释你去解释！” “这锅我可不背！” 说完他摔门而去。 龚小平看着王强的背影，深深叹了口气，前天确定菜单的时候谁也想不到，风暴会突然就来。 而且库房里那点冻货，昨天就被几家食堂单位抢光了。 而周边的市场水产店也像是见了鬼一样，一条大黄鱼都找不到。 这时一个矮小的男子，在王强离开后走了进来：“龚师傅，我之前是打鱼的认识不少鱼贩子。” “要不要我试试联系一下，看看他们手里能不能收到大黄鱼？” “只是…价格可能会有些贵！” 龚小平听到这话，立即抬头看向来人，这男子是河口村的村民。 好像叫啥李狗蛋。 听说是因为天天混日子，家里看不下，这才托了关系，把人给送到了这里。 虽然名声不好，但龚小平此刻已然没有了别的法子。 眼看着宴席就要开始准备，中午就得上菜。 “那你带我去看看？”龚小平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决心，开口道。 就在这时，门外一道声意传来：“用不着，龚师傅，我这就有大黄鱼。” 下一秒，陈川推开后门，走了进来。 龚小平布满血丝的眼球，带着疑惑。 在他眼里陈川看起来可不像渔民，更不像鱼贩子。 不过身上那股子海腥味，倒还像那么回事。 “小兄弟，你手里有大黄鱼？” 陈川点了点头：“嗯，有个小六百斤，是我昨天捞的。你看你要多少？” 此话一出，龚小平顿时皱起了眉头。 先不说陈川这高瘦模样就不像是能捞到六百斤大黄鱼的。 现在整个镇子谁不知道，昨天晚上就封了港口，别说捞大黄鱼了，捞到杂鱼的都没有。 龚小平正捉摸着眼前这人话里的真假。 这时，李狗蛋再次开口了： “龚师傅，你别听他胡扯！” “这小子和我一个村子的，就是个烂赌鬼！” “渔船都在赌桌上输了，还捞大黄鱼，他拿什么捞？” 陈川这才注意到，刚才给龚小平出谋划策的居然是同村刘彩凤的儿子李狗蛋。 顿时所有的事情，都被他串联了起来。 原来上一世就是李狗蛋趁火打劫，这才最终让龚小平被开除。 昨天他刚和他妈吵完，没想到今天在这就遇上了！ 龚小平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我就说，哪有这么好的事情，你小子赶紧出去，别在这捣乱。” “狗蛋儿，你去联系鱼贩子，只要品质过得去，价钱不是问题。” 李狗蛋笑了一声，附和道：“这小子就是这德性，一张嘴厉害得很。” “我们村的村花，就是被他给骗上了床。” 他狠狠瞪了陈川一眼，继续朝着龚小平说道：“龚师傅，这年头骗子多，大黄鱼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这会儿应该到，我去叫人抬过来。” 第一卷 第21章 眉毛底下挂两蛋 李狗蛋忙不迭朝外走去，不一会儿就听到三轮车吱呀吱呀的声音传来。 “龚师傅！鱼到了，您快出来看看吧！” 龚小平连忙走出门外。 就在这时，陈川平静的声音再次响起： “龚师傅，我的鱼也就在门外，要不你也亲自验验货？” 龚小平脚步一滞，回头看向陈川：“你真的有大黄鱼？” “没有我上这来干啥？” “有些人以前是做啥的龚师傅你应该也清楚，为什么就听他的一面之词呢？” 陈川一边说着，一边推开后门，给龚小平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几人来到后巷，就看到了一辆三轮车，和一辆板车。 李狗蛋赶紧迎了上来，将龚小平给拉到了三轮车前。 “您看看，这大黄鱼可以不？今天凌晨到的货，没死立马就冻上了。” 陈川冷笑一声：“昨晚港口就封，凌晨哪来的船进港？” 李狗蛋被直接戳穿谎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但还是指着陈川的鼻子反驳道： “你知道个屁！这就是昨晚出海没来得及回来的渔船。” 说着他又看向龚小平：“龚师傅，你别听他瞎说，亲自看看就知道了。” 在李狗蛋的示意下，鱼贩子上前掀开了三轮车上的篷布。 顿时一车子冻硬的大黄鱼就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还算新鲜，但是质量却堪堪够得上二级品。 李狗蛋抓起一条大黄鱼，递到了龚小平面前： “您瞧瞧，是新鲜的吧。” 李狗蛋笑了笑：“就是这价钱嘛…”他搓着手指：“现在市面上一条都难求，这些大黄鱼可是渔民拼了命才搞到的，得…得五块钱一斤！” “五块？”龚小平失声惊呼，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这价格简直是抢劫！ 要知道平常的大黄鱼一块多一斤已经是一级品的价格。 而面前这些大黄鱼，他一眼就看出来了，不是鲜冻的。 虽然没臭，但肉已经完全散了。 撑死了三四毛。 五块可是足足翻了十几倍。 就在这时，陈川上前捡起了一条大黄鱼掂了掂，嗤笑道： “这破玩意五毛都没有人要，你敢说五块？特么良心被狗吃了？” 李狗蛋看向陈川，咬着后槽牙道：“你姥姥的找死是吧？现在是什么时候？” “就这五块还是我和这兄弟商量过的，本来人家七块都不打算卖！” “谁不知道现在市面上根本找不到大黄鱼。” “你说我找来的货不行，你倒是把货找来啊！” 陈川轻笑一声：“我找来了你又能怎么样？” “我就把这条鱼生吞了！”李狗蛋扬了扬手里的大黄鱼。 “行！那你看好了！”陈川真不知道李狗蛋是怎么有这样的勇气。 或者说还真应了那句话。 ‘眉毛底下挂两蛋！’ 这么大的板车摆在这，不说上去看一眼，就认定了自己没有大黄鱼。 陈川二话不说，转身掀开了板车上的帆布和湿草帘。 一股混合着海腥和冰寒的气息扑面而来。 龚小平快步上前。 只见板车上，整整齐齐码放着如同金砖的大黄鱼。 数量比李狗蛋带来的更多不说，个头更是普遍都要大上几圈。 只是打眼一瞧，龚小平便判断出这大黄鱼基本上都能够得上一级品。 他拿起最上面一条冻得梆硬的大鱼。 仔细检查了一下。 鱼眼清澈透明，鱼鳃也是凝固的深红色，没有一丝发暗。 扑面而来的是纯粹的海水鲜味和冷冻的清新。 虽然是冻货，但这种品相，也可以称之为极品了。 口感方面不会比鲜活的差上太多。 龚小平抬头看向陈川，眼中带着难以置信： “小兄弟，这大黄鱼，是你捕的？” 陈川点了点头：“嗯！昨天中午出了趟海，看着要起风暴就赶紧回来了。” “当时也没鱼贩子收，我想着冻一下说不定能趁着涨价出手。” 陈川明说了自己想要多赚钱的想法。 龚小平顿时皱了皱，开口道：“小兄弟，五块钱的价格实在太高了。” 陈川一摆手：“龚师傅你按照现在的市场价给我就行。” “趁火打劫的事，我陈川做不来。” 说着他还不经意看了看一旁的李狗蛋。 “陈川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做趁火打劫？” 李狗蛋还想争辩，却被龚小平狠狠一脚踹了回去。 “李狗蛋！你是真想死啊！” “老子平时对你们怎么样？关键时候，你就这么对我的？” “趁火打劫是吧？这鱼贩子是和你一伙的吧？” 两种大黄鱼摆在面前，一个质量差价格高，还是自己人推荐的。 一个质量好，反而按照市场价出售。 虽然这说的是现如今的市场价，可也远达不到五块钱！ 龚小平要是现在还看不明白，那就真的白活了。 “滚！” 李狗蛋还想争辩，可此刻那鱼贩子已经推着三轮车跑了。 第一卷 第22章 变脸比翻书还快 眼见鱼贩子都跑了。 李狗蛋顿时就慌了神。 连解释都忘了，这直接开始求饶，扑通一声就跪在地上。 “龚师傅，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是那个鱼贩子他指使我，他说给我一百块钱帮他牵线啊！” “不对！不是…” 话一出口，李狗蛋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转头又看向陈川：“川子，川哥！” “救救我！” “我妈为了让我过来，可塞了不少钱，我爸死得早，我要是这么回去…” 本来龚小平就因为李狗蛋的事情有些生气。 现在听到他居然把这种话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更是脸色一黑。 赶紧喊道：“闭嘴！谁说要你回去了！” 这下李狗蛋呆愣住了。 好像确实如此，刚才龚小平并没有说过要开除自己。 可就在这时，陈川发话了。 “龚师傅，这种人不开除留着干啥？” 龚小平还以为陈川和李狗蛋作为同村。 在看到对方现在这么诚恳道歉的份上会不再计较。 却不曾想，陈川居然当着李狗蛋的面，说这种话。 龚小平深吸一口气，朝着李狗蛋摆了摆手道：“先进去工作吧！” “你的事情我亲自和川子兄弟说。” 陈川这回没再多说什么了。 他没想到，上一世害了龚小平的人。 居然会是李狗蛋。 但他要让李狗蛋被开除的原因却并不是因为龚小平。 而是因为刘彩凤，刘彩凤不是总来自己老丈人家看热闹吗？ 今天他就让她刘彩凤成为别人看热闹的对象！ 等到人都进去，后巷只剩下陈川和龚小平后。 龚小平立即赔笑道： “陈川兄弟，实在不好意思，我糊涂了。” “你放心这种人我肯定不会留，到时候就找领导报告，一定开除他！” “虽然是大厨，但毕竟是国营饭馆。” “要开除一个人不是我现在就能决定的。” “但是你放心，就李狗蛋今天做的这个事情，开除那是板上钉钉。” 陈川无所谓地摆了摆手： “呵呵，不打紧，龚师傅这车大黄鱼出库的时候我称过了，一共612斤，您都收了不？” 龚小平见陈川此刻又成了这轻描淡写的态度。 心中对这年轻人又重视了几分。 变脸比翻书还快，而且看不出任何问题。 感觉城府比他们那王主任还要深！ 他立即陪着笑脸道： “收！都收！只是价格可能给不到五块。” “你看三块钱怎么样？” 陈川哈哈一笑：“我都说过了，龚师傅你看着给就行。” 三块钱的价格确实出乎陈川的预料。 按照他的理解，这批大黄鱼能卖个两块钱其实已经很美了。 不过，现如今市面上根本没有大黄鱼。 再加上龚小平迫在眉睫需要这批大黄鱼。 给到三块的价格倒也合适。 见到陈川同意，龚小平立即松了口气。 这个价格已经是他能给出的最高价了。 再高，那他就有被怀疑吃回扣，被处分的风险。 “那我就谢谢兄弟，以后有什么鱼，尽管往我这送。” “只要质量过关，价格肯定比码头的鱼贩子高！” 说完，龚小平从口袋里掏出自己舍不得抽的好烟塞到陈川手里。 随后，这六百一十二斤大黄鱼都被卸了下来。 一千八百三十六进账，再加上周广财那边收到的。 与自己的成本以及答应王六子的那半成水。 陈川此刻仍旧还有一千七百多的存款。 …… 此刻欢喜的远不止陈川一人。 还有国营饭店的王主任，王强。 他坐在办公室内悠然自得的抽着烟。 此刻脑海中已经浮现，龚小平弄不到大黄鱼被开除的场面。 这次的宴席虽然和他没关系。 但是市场上的大黄鱼，却是他费尽心思安排之前合作的鱼贩子全部收仓的。 他本来负责饭店的采购点工作，结果因为龚小平觉得他采购流程太慢。 而且质量不过关，闹到了总经理那。 自那之后，采购的工作就全部划分给了龚小平。 他只负责监管。 龚小平对菜品的严格监管，导致之前专门给国营饭店供货的那批鱼贩是被砍了又砍。 从而王强自己的荷包也瘪了不少。 他实在受不了，又去找总经理商量了一次。 结果倒好，给倒是给指标了。 一个月一千块。 所以王强这才组了这场局让龚小平往里面钻。 “咚咚咚。”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王强弹了弹烟灰，说道：“进来吧。” “王主任，不好了，龚小平找到大黄鱼了。” “什么？”王强手里的烟差点掉在裤子上。 他猛地站起身，“找到大黄鱼了？我不是叫李龙他们去把大黄鱼扫干净了吗？” 第一卷 第23章 陈川老子记住你了 来报信的那人是后厨的一个小帮工。 他快速说道：“王主任是真的！龚师傅亲自验的货，满满一板车黄花鱼！” “是一个河口村叫陈川的年轻人送来的。” 王强立即皱起了眉头。 “陈川？河口村的？” 他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人。 那就是李狗蛋，李狗蛋也是河口村的人？ “那人和李狗蛋认识？”王强突然问道。 “别提了。”那小帮工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李狗蛋弄来了一三轮车次品鱼，结果被陈川当场戳穿！” “龚师傅气得不行，结果李狗蛋被逼急了，竟然当着大伙的面喊，说那鱼贩子答应的事成之后给他一百块钱好处费！” 砰！ 王强狠狠一巴掌拍在了桌面上，震的茶杯盖子都跳了起来。 李狗蛋是他弄进来的。 结果居然背着自己搞出这种事情来。 背地里差点帮了龚小平一把不说。 还把这国营饭店的脸面都给丢尽了。 “那王八蛋现在在哪？”王强咆哮着。 “龚师傅让他滚去后厨待着，估计在那个夹角旮旯发抖呢。”小帮工回道。 “待着？他还想待着？”王强怒极反笑，“去立刻给我把那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叫到我办公室来！” “不！不用叫了！直接让他滚蛋，这个月工资也别想领了。” 王强的怒火其实并不是对着李狗蛋。 而是此次行动的失败。 他好不容易等来一个机会， 结果就这么毁了！ 陈川是吧！老子记住你了！ …… 另外一边，陈川已经驾驶着新买的三轮车朝着河口村而去。 本来他就打算买一张床，再就买点礼物带给小曼他们。 但身上一有钱，再加上几十年的亏欠。 导致这东西越买越多。 拎着大包小包，陈川这才深刻体会到没有“腿”的不便。 他原本计划里，赚了大钱，下一步就是买艘属于自己的渔船。 这是渔民的本能，也是扩大生产的根本。 但当他在黑市看到码头，那些停泊的渔船时。 又觉得自己现在最缺的不是船，而是能把鱼获快速运出去，变成钱的“腿”！ 老丈人陆有业那艘，旧机帆船，虽然破，但近海捕鱼暂时够用了。 所以最终，陈川在镇上花一百八十块钱买了辆带便携式水箱的三轮车。 同时花十块钱，弄了个小型的脚踏泵。 这样一来，二十公里内运输海鱼，都不用担心供氧问题。 三轮车花费180，一张带棕绷垫的双人木架床，八十块。 再加上别的小东西。 还有等会儿要给王六子送去的抽水。 陈川此刻身上还剩余1400。 一千四百块，依旧是一笔惊人的存款！ 足够他接下来做很多事情。 继续出海，或者修缮房子。 当然还有渔船，和李龙李虎两兄弟的仇！ 风暴来得快，去的也快。 陈川出门一直到现在，天空直接没有下雨。 只是远处的海平面依旧乌云滚滚。 新三轮上，载满了给岳父母和小曼的礼物。 除了基本的米面粮油，还有鲜亮的花布。 想到媳妇儿，看到这些东西时的模样，他嘴角就不由自主的扬起。 拐过一道弯，陈川就看到了自家媳妇儿。 陆小曼正坐在大门口的一个小马扎上。 面前是一个木盆和两个竹筐。 她低着头，专注地撬着蛤蜊肉。 这是海边村民经常会做的工作。 将蛤蜊肉晒干，可以拿到收购站或者集市上去卖。 “小曼。”陈川轻声唤道。 心中涌起阵阵酸涩。 这就是她媳妇儿，那个上辈子没过过一天好日子的姑娘。 即使现在手里有了点钱，她依旧保持着最本分的勤劳。 陆小曼闻声抬头，看到陈川和那辆崭新的三轮车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川子你回来了？” “这，这是你买的新车吗？” 陆小曼一边擦手一边朝着陈川跑来。 陈川停好车子，上前搂住了她：“对呀！以后送你回娘家也方便！还可以带你去镇上买东西。” “这得花多少钱啊？”陆小曼开始心疼了。 原来这车是给自己买的，可是自己身体好着呢，能走！ “傻媳妇儿，钱挣了就是用的，再说了，它还能给咱赚钱呢！” 陈川拍了拍车把：“拉鱼拉货都能用，以后我出海回来，就能早点回家见到你了。” “而且，咱家的钱多着呢！” 陈川一边说着一边将剩余的那一千四拿了出来： “来！拿着，以后就是小富婆了！” 第一次看到这么多钱的陆小曼顿时捂住了嘴巴。 “这…” “这就感动坏了呀！还有呢！” 陈川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又从车斗里把剩下的东西都抱了出来。 刚要给到陆小曼，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女人尖利的哭嚎。 “陈川！你个天杀的给我滚出来！” 第一卷 第24章 上门讨债 陈川脸上的温柔瞬间退去。 一回头就看到，不远处村道的拐角突然涌来一群人。 领头的是哭天抢地的刘彩凤，她身后跟着三个本家兄弟，以及被簇拥在中间，一脸严肃的村长刘福贵 后面还跟着不少看热闹的人。 刘富贵是刘彩凤的堂哥，之前就和陈川的父亲有过节。 上一世李虎两兄弟欺负陈川时，他虽然没有帮忙。 但也从来没有出面管过。 “陈川！你个黑了心肝的丧门星！给我滚出来！” 刘彩凤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两人。 尤其是那辆崭新的三轮车，更是刺激得她眼睛发红。 她不管不顾地就冲了过来，手指几乎要戳到陈川脸上： “你害我儿子丢了铁饭碗！你赔！你今天不赔钱，我就跟你拼了！” 陈川双眼微微眯起，刚要拍掉这只手。 却见陆小曼已经一步上前。 狠狠打了下去：“干啥？别瞎指，有事说事！” 陆小曼双手一插腰，已经没有了在陈川面前那楚楚可怜的模样。 刘彩凤被这一下拍的火气更大了，上前就要开始撕扯。 却又被陈川推开，一个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刘彩凤懵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嚎哭： “哎哟！打死人了，陈川大人了！村长！你们可都看到了，他们两口子合起伙来欺负我这个寡妇！” 她借势坐在地上，开始撒泼打滚。 而她带来的那三个本家兄弟，一看这架势，也是立刻围了上来。 “反了天了，还敢打人！陈川找死呢？” 眼看就要动手。 这时簇拥在人群中的村长，刘富贵突然沉着脸开口了： “够了！都给我住手！” 刘富贵一声断喝，暂时压住了场面。 他看向陆小曼，语气带着责备： “小曼！你怎么能动手打长辈？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村长！是她先冲过来要戳我男人！凭啥不能打？”陆小曼气呼呼地瞪着刘彩凤，继续说道：“她就是看到川子赚了钱，想来讹！” 陆小曼平时温柔，但此刻护着陈川，那股子泼辣劲儿完全被激发了出来，看得围观的村民一愣一愣。 “你…你胡说八道！”刘彩凤气得直哆嗦：“今天我家狗蛋在饭店好好上着班，就是陈川。” 说着，她猛地将手指向陈川：“就是他啊！让狗蛋丢了工作！” 刘彩凤又看向刘富贵：“富贵哥，这事你可得做主啊！狗蛋是你看着长大的。” 刘富贵被陆小曼顶得脸色铁青。 他本来想先压住陆小曼，再慢慢拿捏陈川。 没想到这平时不声不响的侄媳妇，今天这么厉害。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怒火，把矛头转向了陈川。 开始施压： “陈川！管好你媳妇儿！彩凤再不对，也是长辈！” “一个村的，闹成这样算什么话！” “狗蛋在国营饭店干得好好的，怎么你一去，他就被开除了？你总得给个说法吧？” 陈川轻哼一声，将媳妇儿护在了身后。 “我媳妇做啥了？为老不尊就是该打！” “你要是觉得我管不好，你来管啊！” 陈川说着抬手从门后把那把鱼叉拿了出来。 之前发生事情后，他就一直将鱼叉放着这边。 现如今他虽然有点钱，但关系还是浅。 很多时候，要保护自己靠的就是狠劲儿！ 陈川猛地将鱼叉往地上一杵： “来！你来管？我看看你怎么管？” 刘富贵脸色更难看了。 本以为村里的二流子陈川，可能对自己有些畏惧。 结果不曾想，陈川不止不怕，反而不按套路出牌。 他咳嗽了一声，没有接着陈川的话往下说。 而是岔开话题道：“你别搞这些，我就问你，狗蛋的工作到底是怎么丢的！” 陈川没急着回答，只是冷笑一声看向李狗蛋道： “你自己干了啥事不清楚？还有脸来这跳？” 话一出口，李狗蛋顿时就慌了。 其实今天的事情不是他主导的。 而是他妈刘彩凤。 被开除之后他就回了家，结果刚好自己这几个舅舅都在。 得知自己工作丢了后，一家人就要动手。 李狗蛋害怕挨揍，所以这才把责任全部推到了陈川身上。 却不曾想看眼前这样子，怕是更完蛋。 “怎么了？狗蛋你就说，舅舅们给你撑腰！” 李彩凤带来的那几个本家兄弟立即吼道。 “就是，狗蛋怕什么！” 第一卷 第25章 我要两个泊位 随着周围人越发鼓励，李狗蛋却是更加发虚。 要是让大家伙知道国营饭店自己想要吃回扣的事情，那不一切都完了。 他正想要给两边都找个台阶时，刘富贵再次发话了。 “算了，陈川你来，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具体，就把这三轮车抵给狗蛋，这事就算了。” 刘富贵看了眼那崭新的三轮车，随后拍了拍李狗蛋的肩膀，轻声道：“放心，有堂舅在，你不用怕。” “舅…这…”李狗蛋支支吾吾，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我要是说出个缘由，证明跟我确实没关系，怎么办？” 陈川此刻已经弄清楚了些事情大概，没有给李狗蛋继续说话的机会。 “你倒是先说！”刘富贵瞪了陈川一眼，“还怎么办？要是跟你没关系，我们就是错怪你了。” 陈川轻蔑一笑：“要我说明白？” “行！那我就当着村长和全村老少爷们的面，把李狗蛋在国营饭店干的好事，原原本本说出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现场所有人： “李狗蛋！他勾结外面的鱼贩子，弄来一车品相低劣冻大黄鱼！ 就那种破玩意儿，他伙同那鱼贩子，竟敢开口向国营饭店要五块钱一斤的天价！这比平常的价翻了四五倍！” 人群瞬间哗然！ 五块钱一斤？抢钱啊！ 陈川没有给任何人插嘴的机会，继续道： “这还不算！他李狗蛋，身为国营饭店的帮工，竟然胆大包天，公然向那个鱼贩子索要一百块钱的好处费！” “这事儿就发生在饭店后巷，龚小平师傅，还有后厨七八个帮工，全都亲眼所见。” 说完实际情况后，还未等陈川继续，村民间已经炸开了锅。 一双双鄙夷的眼睛望向李狗蛋和刘彩凤。 “我的老天爷！五块？一百块回扣？” “狗蛋疯了吧？敢坑公家的钱？” “索贿？这…这是要吃牢饭的啊！” “怪不得被开除了！活该！活该！” “可不是活该，自己把工作弄丢了，舔着个逼脸找川子要赔偿，我呸！” 骂的最狠的声音出现，陈川闻声望去，发现竟然是赵老五和许大海一众人。 刚才还没看到几人的身影，看样子是听到消息，临时赶来的。 刘富贵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额头的青筋突突直跳： “狗蛋！他…他说的…是不是真的？” 随着这句话被问出，李狗蛋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他“扑通”一声瘫软在地，浑身抖得像筛糠： “舅舅，我…我不是故意的啊！是那鱼贩子找的我…” 他这反应，已经证明了陈川所言确实。 刘富贵只觉眼前发黑，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他惊喜策划的施压，本想借机敲打陈川弄点好处。 结果被自己这个不成器的外甥亲手毁了。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最近封港，村里头基本都在。 他这脸算是丢得干干净净了。 他现在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 刘富贵猛地转身，朝着几个同样傻眼的本家兄弟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丢人现任的玩意儿给我拖回去！” 三人赶紧上前，架起李狗蛋，又去拉刘彩凤。 眼看刘富贵阴沉着脸也要转身离开，陈川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村长！瞒着！” 刘富贵脚步一顿，强压着怒火回头： “陈川！你还想怎样？狗蛋已经认了，是他咎由自取！” 陈川上前一步，轻笑道： “刚才村长大人可是亲口说的，我要是能说出缘由，证明跟我没关系，你们就是错怪我了。” “这‘错怪’二字，轻飘飘的就想揭过去？ 我陈川和我媳妇儿，平白无故被堵在家门口骂挨骂，差点还被讹诈一辆新买的三轮车，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他指了指村道方向，那里隐约可见河口村那个简陋的码头： “我也不要别的。河口村码头，东头那两块最好的泊位，一直空着，从今天起，归我了！” “以后我做主，只要空闲大家都可以停靠！” 陈川挺需要一个还不错的泊位，而且他刚才所说的那两个泊位，村里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 那整个河口村码头最好的位置！ 一直被刘富贵捏在手里，就连平常空闲的时候都不允许别人停靠。 “什么？”刘富贵瞳孔猛缩，差点跳了起来。 码头东头的那两块泊位，水深避风。 那是他准备用来拉拢关系或者关键时候牟利的！ 陈川这小子，胃口也太大了！ “你…你休想！”刘富贵咬牙喊道。 那两个泊位触及了他的核心利益。 第一卷 第26章 再次出海 “哦？”陈川眉毛一挑，“村长这是要说话不算话？还是说…” “觉得我陈川好欺负？” 陈川已经抓起鱼叉凑了过去。 他不会动手，但之前二流子的名声在外。 他不相信，刘富贵不怕！ 而这时，人群中的赵老五几人，也开始起哄。 “刘富贵也不行啊！就知道欺负陈川！有本事你去弄李虎两兄弟啊！” “就是！欺负川子父母走得早是吧？” 在赵老五这些人的煽动下，周围看热闹的村民也闹腾起来。 倒不是为了陈川，而是为了那两个泊位。 陈川刚才可是说了，以后那两个泊位大家都可以用。 要知道那两个泊位好可不止是因为水深避风。 关键是位置还在最外头，不管出是出海还是卸货，那都轻松。 人多的时候不用等着别人先不说。 有时候早上回来摆早市，位置还最好。 这一下刘富贵，感觉自己仿佛在铁板上煎。 他也知道，今天这个跟头是栽了。 两块泊位虽然精贵，但比起眼前的名声和麻烦，也只能先割肉了！ “好！陈川！你有种！”刘富贵回头狠狠说道。 “那两块泊位给你用！但是！不是给你！” 陈川脸上露出笑容道：“那就多谢村长了，以后我船就停那，没船的时候，大家的船也可以随便停。” 他清楚不可能真把那泊位的所有权要过来。 但是按照他后续的做法，其中一个泊位是能保住的！ 拿出一个泊位来给村民做福利，另外一个大家伙肯定会护着自己。 将自己的利益和群众的利益捆绑，到时候都用不到自己出面。 自然有人出面！ 至于刘富贵想要收回泊位，那就到时候看看谁更占据理了！ 刘富贵气得浑身发抖的离开了陈川家。 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此刻的他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至于周围的村民，此刻却是一个个都围了过来。 “川子，那两个深水泊位大家伙真的都可以用？” “胡说，那不得给川子留一个啊？人家费这么大劲。” “可川子不是没船吗？” “没船就不能买？你瞧川子这三轮车，怕是得一百块吧？真霸气，还带水箱。” 陈川一边应付着，内心已经乐开了花。 赵老五几个还真会打配合，自己没开口，泊位的事情就已经解决了。 趁着现在人多，陈川也没藏着，抓住机会朝着赵老五几人招了招手道： “老赵，来这趟的鲍鱼钱给你。” 陈川说着从口袋里将提前预留的钱拿了出来。 六只老皱纹盘鲍，一共一百二十块。 原本还在叽叽喳喳的众人，此刻一个个都是屏息凝神。 呆愣的看着赵老五从陈川手里接过钱，然后开始分。 这个二十，那个四十，就连平常不声不响的许大海居然都分了二十块。 这下人群更热闹了。 不再纠结泊位，而是和陈川攀关系。 之前让人避之不及的陈川，此刻竟然成了香饽饽。 其实陈川二十块钱一只收老皱纹盘鲍的事情，大家伙大多都听到了点消息。 去的人不少，但没有大低潮的情况下，没多少人敢去。 不信任陈川是一方面，赵老五这些已经赚到钱的人，其实也不愿意分享。 一个个都有些藏着掖着。 以至于大家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可今天这一见都不得了了。 陈川买货一大堆不说，还搞了辆新三轮。 而且当着大家的面居然给赵老五拿了一百二十块钱。 哪个不眼红，哪个不羡慕。 陈川眼见效果达到，也没再露富。 只是看向远处架着新床而来的三轮车朝着人群喊道： “大家伙先散了吧，有啥问题找老赵就行，我买的新床到了，大家腾个地方。” 众人散去后，赵老五和许大海留下来了，给陈川打下手。 合力将新床挪进了家。 两天后。 陈川带着陆有业踏上渔船。 今天是解封的第一天，一大早只要有船的，基本就早早的选择了出海。 陈川也不例外，一大早就叫上了自己的老丈人。 “川子？这东星斑可不是大黄鱼，人家抓东星斑那是碰上就碰上了，你这专门跑一趟能行吗？” 陆有业已经知道陈川上次赚钱的事情，虽然陈川有能耐。 大中午抓得到大黄鱼，可是这东星斑，一网下去能弄上来三四条已经不得了了。 “爸，你听我安排就行，我心里有数。” 陈川笑着发动了柴油机，驾驶着渔船朝着记忆中海域前进。 陆有业无奈点头。 “行吧，可是这回你咋不叫上大海呀？听说前几天刘富贵来闹事，他也帮了不少忙。” “大海我有别的安排，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第一卷 第27章 第一网东星斑 东星斑也叫七星斑，水下几米到几十米的位置都有。 但是因为通常生活在岩礁底部和珊瑚礁。 而且受到惊扰会迅速躲到结构内部，所以捕捉难度极高。 但同时价格也不低。 一级品即使在国营水产店可是能卖到15一斤的。 即使最次的四级品也能价值五块。 这在风暴才开始时，陈川就一直谋划着等风暴停歇去捕捉东星斑。 风暴会将浅海区域，以及海底的矿物质卷上海面。 藻类疯狂繁殖，便会吸引小鱼小虾上浮。 从而导致以小鱼小虾为食的东星斑上浮捕食。 陈川清楚的记得，上一世领海外围区域，有渔民捕获东星斑。 不过等最后透露出位置的时候，他再租船过去，已经晚了太多。 捞了四网，总共就抓到了一条。 赚的钱给完租金和油钱还亏了不少。 随着陈川驾驶渔船越跑越远，陆有业也是意识到了不对劲。 “川子，这是不是超过咱领海范围了？” 对于渔船捕鱼范围倒也没有严格规范，只是如果超出这范围。 很容易碰到一些走私的船只。 北边不比南边，南边的走私无非还是些货物。 但北方，那可就多是古董文物。 搞这行的基本都是亡命之徒。 如果遇上能不能回去，都不一定。 “是出了，但不远，爸你放心，前面就到地方了。” 陈川指向前方不远处的一座小岛道。 他知道陆有业在担心什么，其实别说陆有业了。 他也有些担心，上一世他就和这群人打过交道。 不过那已经是后期，当时陈川已经买了渔船，看到人来立马就选择了跳海。 人倒是活了下来，可渔船直接被那群人烧了个干净。 可是这东星斑价格太高，如果放弃这个逆天改命的机会。 陈川不甘心。 而且其实危险倒也没那么危险，周围海面除了那座小岛什么也没有。 有船过来一眼就可以看到。 实在不行，网不要了开船跑就是。 “爸，位置差不多了，咱先把活饵笼下了，就准备布网。” 陈川关掉了发动机，从船舱内拿出了几个马尾藻编织的活铒笼开始放进水里。 “这…能行吗？东星斑精的很，闻到味也不一定肯进网。” 陆有业虽然配合着下笼但心里还是没底。 东星斑是出了名的狡猾谨慎，喜欢躲在礁石缝隙里，哪有这么好抓？ “风暴刚过，它们饿着呢，再加上我选的这地方，底下是一片缓坡礁盘，有它们喜欢的结构，离岛又近，小鱼小虾被风暴卷过来聚集得多。” 陈川一边解释，一边将沉重的流刺网从船舱里拖出来。 这种网眼细密的网，对付喜欢在礁石边缘巡游捕食的东星斑正合适。 而且其实还有一个点，他没说那就是这片海床地下有着一大片的珊瑚礁。 不过这还是他后来潜水的时候发现的。 下完诱饵，就开始下网。 这片区域因为下面有礁石的缘故，所以下网得非常小心。 不然，挂网了就容易出现问题。 两人费了半天劲，总算将渔网布置完毕。 而在这下网的过程中，陆有业发现了不对劲。 他发现陈川的动作竟然比他这个老渔民还要沉稳老脸。 下好网后，陈川启动了船上的声呐探鱼器。 开始等待东星斑的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海风吹拂，阳光晒得甲板发烫。 陆有业靠在船舷边，警惕地扫视着海面，尤其是那座小岛的方向。 突然，陈川低喝一声：“爸！有动静了！” 陆有业听闻赶紧凑了过去。 只见在声呐屏幕的上方距离海底大概二十米深度的位置。 出现了一片移动速度不快的光点！ 不像大黄鱼群那样形成大片的光带，而是更分散一些。 明显能看出在活铒笼和流刺网附近区域徘徊！ “这就是东星斑？”陆有业瞪大了眼睛。 虽然但从这声呐屏幕上他没法确定品种。 但根据这位置以及活动模式来看，东星斑的可能性极高！ “错不了！它们在围着饵笼转。” 陈川眼中精光闪烁，“再等等看，应该马上就要撞网了。” 他话音未落，声呐屏幕上，靠近流刺网边缘的几个光点突然改变了轨迹。 像是被什么吸引，直直朝着网片方向移动！ “来了！”陈川和陆有业同时屏住了呼吸。 两人都知道，这是那几条东星斑撞网，被缠上了！ 几乎就在下一秒，海面上原本平静的浮标绳猛地一沉！ 紧接着，几个浮子毫无征兆地剧烈上下跳动起来，带动系缆桩发出“嘎吱”的声响！ “上鱼了！快！” 第一卷 第28章 海盗？ 陈川率先冲向船尾，一把抓住浮标绳开始拉网！ 陆有业也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帮忙拽住网片。 起网的过程比预想的要激烈得多！ 网片异常沉重，水底下鱼挣扎的力量极大。 不停左右冲撞，试图挣脱。 这力道，绝非普通杂鱼能比！ “好家伙！劲儿真大！肯定是好东西！” 陆有业兴奋地喊道，双手被尼龙绳勒得生疼也顾不上。 两人合力，艰难地将网片一点点拖出水面。 当第一段网片露出海面时，一抹鲜艳夺目的红色夹杂着蓝色斑点，瞬间撞入眼帘！ “是它！真是东星斑！好大的个头！” 陆有业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这头东星斑真的太多了，最少五斤以上。 而且品相完全够得上一级品。 东星斑的价格取决于品相，同样也由重量决定。 五斤以上的一级品，十五块钱一斤怕是打不住。 最少得十六。 就这一条就是八十块。 这一趟除去油钱，都有的赚了。 “川子！快！后面肯定还有大的！”陆有业兴奋地喊着。 可接下来他却是笑不出来了。 接下来的两人足足拉了一百多米渔网。 可全部都是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石头鲉、海鲶鱼、黄鲫鱼。 唯一好些的就是些黑峻峻，滑腻腻的鳗鲡苗。 这东西倒是值点钱，但太小，处理起来麻烦，而且现在也不是大量收购的季节。 “完犊子，咋全是这玩意儿？” 陆有业已经开始有些泄气了。 即使渔网再沉重，这一下也提不起了精神。 “别急，两百多米的网呢。” 陈川倒是越拉越起劲，有东星斑就证明地方还是没错的。 虽然捕捉方式存在缺陷。 但是按照他上一世的记忆来看，这块地方的东星斑量不小。 这一网肯定还有货。 果然，陈川话音刚落，后续的网片再次出现了东星斑的身影。 一条、两条、三条。 大小不一，但最小的目测也超过两斤。 陆有业看到了希望，又开始卖力。 两人一鼓作气，将剩余的网片全部拉起。 这一下不得了了。 流刺网最后的网兜沉积了数不清的鱼。 虽然最上层还是盖着那些不值钱的东西。 可下面却是粉红一片。 活蹦乱跳的东星斑，在甲板上不断挣扎。 陆有业赶紧蹲下身，拨开杂鱼，开始数收获。 等到清点完数量，他懵了。 足足二十一条东星斑。 而且全部都是一级品。 按照镇上国营水产店的价格，这一网保守估计在七百块钱以上。 陆有业此刻看陈川的目光都改变了。 像是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川子？你是不是龙王爷转世啊？这东星斑还能这么抓？” “哎哟，爸你就别扯淡了，赶紧把鱼放水箱，这太阳大，到时候全嗝屁了。” 陈川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动手起来。 他确实是转世了，但不是龙王爷转世，而陈川转世。 “是是是，我这就弄！”陆有业，连连点头。手脚麻利的开始抓鱼。 第一网下完，两人立马又开船来到小岛的另外一边，准备第二网。 倒不是怕竭泽而渔。 他们这种小渔船，一次也就能捞那么多。 对于这广袤大海来说，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而是东星斑受到惊吓后会释放一种信息素。 短时间内其余的东星斑就会逃离往别处，或者重新躲回海底的结构中。 在同一块区域下网，收获会少上很多，甚至可能放空。 第二网比第一网还要顺利不少。 杂鱼数量少不说，东星斑的数量更多。 只是等待时间有些长，两人等待了差不多两个小时。 到了下午两点多才见动静。 船尾甲板都铺满了鱼，这回没等陈川提醒，陆有业已经麻利的开始了整理。 陈川也是乐在其中，就这两网，他估计收入最少在一千五以上了。 这还是按照国营水产店的收购价。 那几只体重超过三斤的要是送去周广财那，肯定还要更多。 将最后一尾东星斑放入水箱。 一直习惯性扫视海面的陈川，动作猛地僵住！ 他目光死死锁定在小岛背阴面的礁石区。 只见那里，悄无声息的滑出一条船。 十五六米，但是船型怪异。 像是用旧渔船改装的。 最为关键的是，它没有开航行灯或信号灯，也没有悬挂任何旗帜！ 就这么直挺挺朝自己这边行驶而来。 “爸！”陈川的声音水晶紧绷，“别弄了！咱赶紧走！” 陈川说着已经开始狂奔到驾驶室。 这种船只不管是走私的还是海盗。 都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 随着陈川发动渔船，对方的船只就像是闻到血腥味的鲨鱼。 加速朝这边冲来！ 第一卷 第29章 都是川子的功劳 陆有业也看到了那艘怪船。 老渔民的经验让他瞬间意识到，对方不对劲。 顾不得再整理渔网，陆有业朝着陈川喊道： “川子，赶紧跑！” 不等陆有业话落，渔船已经冲了出去。 “爸！抓稳了！”陈川猛地一打舵轮！ 渔船一个剧烈的急转弯，船体倾斜得几乎要翻了过去。 陆有业被巨大的离心力甩到了船舷上。 痛哼一声，但双手死死扣住了固定物。 那艘追击的改装船因为速度太快，一时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 只是瞬间，双方的距离就拉开了许多。 可对方却没有放弃的打算。 依旧紧追不舍。 片刻，距离又开始拉近。 陈川回头间，甚至都已经能看到对方船只上的人影。 他明白，按照这个速度差距，恐怕没等他到领海范围，就会被追上。 “爸！把网撒下去！” 陈川嘶吼一声，现如今整个海面除了身后的小岛，空无一物。 根本不可能利用地形去逃离。 陆有业一怔，但随即还是听从陈川的安排将流刺网开始往海里扔。 网片一沾水，在海水和渔船的拖拽下，刺拉拉就开始滑落。 虽然还未整理好，但下水的速度却快的离谱。 不过，与此同时渔船的速度也是陡然下降。 砰！ 最后的网片落水，缆绳发出一声刺耳的响声。 整艘渔船也是一震。 “砍了！” 陈川话音刚落，陆有业已经摸出一把刀，朝着缆绳剁了下去。 咔嚓一声。 渔船失去束缚，速度猛增。 缆绳像是一根利剑从陆有业身前飞过。 所幸没有伤到人。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 那艘追击的改装船，发动机冒出黑烟。 螺旋桨被渔网死死缠住！ 改装船速度暴跌！ 船身开始在海面上不受控制地摇摆！ 船头，那几个模糊的人影，气得跳脚。 隐约间还能听到愤怒的咆哮！ “好小子！”陆有业看到这一幕，激动地一拍大腿，“真有你的！” 陈川紧绷的神经没有放松，他甚至看都不看身后一眼。 油门到底！继续朝着河口村的方向一路狂飙。 直到那座小岛彻底消失在海平线下。 陈川这才松了一点油门，让柴油机稍稍喘息。 “爸，你没事吧？” 陈川的声音，还带着一丝疲惫。 上一世他并没有听说这边当时有海盗的消息。 现在看来，有些事情还是得加倍小心。 陆有业揉着撞疼的肋骨，咧嘴笑了笑。 虽然后怕，但更多是对自己这女婿的佩服： “没事！骨头硬着呢！就是可惜了那副好网。” 虽然这次收获不菲，可那副流刺网陆有业看过。 质量很好，价格肯定不便宜。 陈川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海水： “网还可以再买，花不了几个钱。” “人没事就行。”陈川回头看了眼陆有业，“而且，这回的东星斑都够再买十几副好网了。” …… 当陈川驾驶着渔船返回码头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风暴过后的天空格外清澈，夕阳洒落。 码头也比往日更热闹。 那两个最好的泊位已经停了一艘船。 陈川将渔船靠在了另外一个位置。 船一靠岸，立即就吸引了众多目光。 原因无他，这个位置大家已经心照不宣。 就是陈川渔船专用的位置。 “老陆！川子！今天收成咋样？” 赵老五比陈川他们要先一步回来。 看那满脸的喜悦，这次的收成应该也不错。 陈川没说话而是先和陆有业将水箱抬上了三轮车。 陆有业喘了口气，故意卖了个关子：“自己看！开开眼！” 赵老五早就按捺不住，迫不及待掀开了水箱盖。 “嚯！” 赵老五发出惊呼！ 只见清澈的海水中，是四五十条通体粉红，点缀着湛蓝色斑的东星斑。 陈川这位置本来就好，再加上又有他名声的加持。 本就很多人在关注这边。 赵老五这一声惊呼，顿时吸引了十几双目光。 而水箱中的景象则是瞬间引爆了码头！ “东星斑！全是东星斑！” “我的天！这么多！还这么大！” “有业！你们爷俩这是捅了龙王爷的宝库了？” “这得值多少钱啊？” 议论声像潮水般涌来。 渔民们眼睛都看直了。这玩意儿可稀罕！ 平常能弄到一条都够吹半个月！ 陆有业挺直了腰板。 指着一旁的陈川，声音洪亮： “都是川子找的地方！川子掌的舵！我就是搭把手！” 第一卷 第30章 大丰收！ 陈川没去理会周围的喧闹。 他快速检查了一下水箱的供氧泵。 确认鱼儿状态良好后。 跳上三轮车，对陆有业说道：“爸，这鱼不能等，我先去镇上出货，你在这聊着。” 陈川前脚刚走，拐过马路，许大海就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川哥，川哥，等等！” “上来！稳当点！” 陈川头也没回，继续驾驶，但声音已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许大海扶着水箱边缘，大口喘匀了气，迫不及待地压低声音报告： “川哥！成了！大丰收！真他娘的大丰收啊！” 他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按你说的，风暴尾巴一过，浪头刚平复点，我就带着水生、老蔫儿他们几个水性最好的，直奔鹰嘴崖底下那片暗礁区！” 他抹了把汗，唾沫星子横飞地描绘着： “好家伙！你是没看见！那礁石缝里，密密麻麻，全是老皱纹盘鲍！ 陈川皱了皱眉。 “川哥，怎么了？”许大海察觉到了陈川神色的变化。 “没事，撬鲍鱼的时候还顺利不？” 陈川没去责怪许大海不说正事，而是关心起几人的情况来。 他安排许大海他们去的这个地方，就是上一世自己记忆中的位置。 当时就是这次风暴之后，有人鹰嘴崖地下的暗礁出现了许多的老皱纹盘鲍。 当时得到消息的陈川也去了。 地方危险，比鬼头滩还要恐怖。 可巨大的鲍鱼数量，依旧让不少好手前往。 消息像是野火。 无数人涌向那里，疯狂捕捞。 鲍鱼，尤其是这种顶级的老皱纹盘鲍，市场瞬间饱和！ 价格像坐了滑梯，从二十块一只，一路狂跌到几毛钱都没人要！ 周广财的私房菜馆也直接关了收鲍鱼的口子。 多少渔民看着家里堆积如山的鲍鱼欲哭无泪，最终只能晒干了贱卖，或者喂了鸡鸭。 “顺利，有你提前画的图，我们就照这个那几个落脚点走的。”许大海笑嘻嘻说道。 “就是水生那小子有点上头，差点被卷进一个涡里，幸亏老蔫给拽回来了。” 陈川摆了摆手：“人没事就行，弄到了多少？” “一百二十七头！” 许大海几乎是吼出来的，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全是老皱纹盘鲍，品相没得挑！最小的也比你上一次卖的那种大一圈！” 许大海用手比了个夸张的圆：“姥姥的，我们几个搞得手都抽筋了，整整四个大篓子！现在全藏在村西破庙后面的废地窖里。” “干得漂亮！”陈川嘴角终于勾起一抹冷笑。 李龙李虎不是收鲍鱼吗？ 这回他就给这两兄弟送笔大生意。 “该交代的都交代了吧？”陈川继续问道。 “川哥你就放心！”许大海拍着胸脯：“特意没带赵老五，那老小子喝点酒就胡咧咧。” “按你说的，这事儿，谁要是敢往外吐一个字，以后就甭想跟着川哥你发财了。” 陈川用力拍了拍许大海的肩膀：“可以！这回干的不错，明儿哥带你发财去！” 许大海眼睛一亮：“去哪啊？” “别管，你现在去弄辆板车，把鲍鱼拉小巷去，等我叫王六子来。” 许大海下车后，陈川先是将三轮车开到了周广财的私房菜馆。 他这里要的量不大，但是胜在价格高。 这次出海可是差点出事。 陈川自然是要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而且有关鲍鱼的事情，陈川还得和周广财交代一下。 最终周广财挑走了十条最大的东星斑。 每条重量都来到了五斤。 价格不低，一斤给到了17块。 剩下还有三十八条，陈川没再停留。 收钱之后麻利的来到了国营饭店的后厨。 已经不是第一次，再加上之前的事情闹得挺大。 陈川刚过来，就有厨师跑去喊来了龚小平。 “川子兄弟，你这是又弄来大黄鱼了？” 龚小平看到陈川时，脸色有些不太对劲，“现在大黄鱼我们库房都不少，而且价可不高。” 陈川微微皱眉，旋即明白了龚小平的意思。 国营饭店大黄鱼够用，但是自己拉来的，龚小平一样愿意收。 不过自己拉来的可不是大黄鱼。 陈川笑了笑道：“龚师傅你误会了，我这回弄来的可不是大黄鱼，而是东星斑。” 此话一出，龚小平顿时瞪大了眼睛。 一脸诧异道：“你这回送来的是东星斑？” 风暴刚过，对于食材他这国营饭店还真就什么都缺。 当然除了大黄鱼之外。 就算陈川送来的是冻货，对于现如今的国营饭店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极品货了。 陈川笑了笑，给龚小平递了一根：“嗯呢，东星斑，龚师傅你这收不？” 龚小平连忙点头： “收！这好玩意儿哪能不收！” “赶紧！赶紧！带我过去看看。” 第一卷 第31章 又有大买卖 龚小平赶紧跟着陈川出了门。 在看到那带水箱的三轮车时。 脸上的表情更精彩了： “活的？” 陈川打开了水箱盖子：“中午刚捞的，回港就给你运来了。” 龚小平连忙凑到水箱前。 挤满了东星斑，一条条大小都有两三斤。 而且还在不断扭动身体，鲜活的不成样子。 最为关键的，这些东星斑基本全都是一级品！ “陈川兄弟，这鱼都卖？”龚小平看向陈川的目光带着希冀。 陈川笑了笑，吐出一口烟道：“那不然呢？” “哈哈哈，行，那我这就叫人来！”龚小平听到陈川愿意全部出售，目光都开始有些拉丝。 他又当厨子又当采购，累是累点。 但至少心里踏实。 可术业有专攻，再加上前段时间的风暴。 市面上基本只剩下了冻货。 要是再收不到点货，难免被人背后说闲话。 现如今陈川这一批东星斑送来。 龚小平瞬间感觉自己腰杆都直了不少。 这可是东星斑，不是大黄鱼。 夸张点说，整个镇的水产店加上市场，都凑不出这么多鲜活的一级品东星斑来。 本身捕捉就困难，再加上味道鲜美。 东星斑只要有货，基本就不愁销路。 他能收到这些，怕是总经理都得高看一眼。 很快所有的东星斑全部过称。 龚小平也是将陈川拉到一边，开始结账： “川子，一共三十八条，里头有三条二级品，我到时候报损耗，所以就全都给你算一级品。” “一共九十五斤，十六一斤，这里是一千五百二，你点点。” 陈川见到这厚厚一沓，却没急着接，而是摇头道： “龚师傅，还是再算算吧，到时候有货我还往你这送。” 陈川没有明说不希望龚小平搞这一套。 虽说马无夜草不肥，可对于这千元巨款来说，那十来块钱的差价还真是零头都算不上。 而且今天出海遇到的海盗给陈川提了个醒。 凡事还是得小心点，他现在需要龚小平这条线。 所以不想要他出事，别看钱不多，但是如果被有心人发现做了文章。 那采购这件事情，龚小平可就别想再干了。 龚小平皱了皱眉，随后会心一笑，突然大声道：“是，我还在真算错了。” 他从里面拿了三十块钱出来，又朝着远处的一名帮厨喊道：“小李，去我那拿条烟来，拿大前门。” “川子兄弟，你心意我明白，这烟拿着，以后有货还来找我！” 龚小平，其实也不是个贪婪的人。 刚才所做的事情，确实在他的操作空间内。 而那三条二级品的东星斑，其实他也没打算出餐。 东星斑容易死这事大家都知道。 这边一入库，他就弄给后厨这边兄弟伙吃。 不过既然陈川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没必要冒这种小风险。 但是拉拢是必要的。 陈川这第一车大黄鱼送来，就买了辆专门运货的三轮车。 而且今天港口刚解封，就又弄来了东星斑。 不管别的，捕鱼的能力肯定不差。 交好没有坏处。 陈川对于这好意自然没有拒绝。 有了些牵扯，以后两人合作起来才更顺利。 陈川揣好钱，将那条大前门往车斗一塞。 这趟东星斑收获确实不菲。 周广财那八百五，再加上龚小平这的一千四百九（三条二级品最终没有当做一级品处理。） 一趟出海的收入就来到了两千二百九。 陈川是真想现在就去把父亲那艘渔船买回来。 即使以后还会换，可这份念想，他仍旧想保留。 放空的三轮车蹬起来要轻松不少，很快陈川就在河口村的码头找到了王六子。 刚拐进那条堆满泡沫箱和腥咸水渍的小巷，就看见王六子正唾沫横飞地跟一个渔民讨价还价。 眼角的余光瞥见陈川那辆崭新的三轮车。 王六子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冰雪消融，堆起十二分的热情，丢下那渔民就迎了上来。 “哎哟！川子兄弟！听说你今天弄到东星斑了？” 王六子搓着手，眼睛直往空荡荡的车斗里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讨好。 上回陈川那批大黄鱼，让他轻轻松松抽了一百块的水，顶他平常忙活大半个月！ 而且刚才就他撒泡尿的功夫，就听说陈川回港而且弄回来不少东星斑。 这陈川在他眼里，那就是财神爷下凡！ 陈川停好车，跳下来，递过去一根烟：“六子，生意不错啊。” 王六子赶紧接过烟，麻利地掏出火柴给陈川点上，又给自己点上，深吸一口，才嘿嘿笑道：“托川子兄弟的福！上回那事儿，哥哥我记在心里呢！” 王六子没去开口要收东星斑，因为陈川这回来的方向，明显是刚从镇上回来。 他一个鱼贩子，给出的价格自然比不了镇上的大饭店。 不过在看到陈川这空车时，立即就意识到这回陈川可能又有大买卖！ 第一卷 第32章 临门一脚 陈川吐了个烟圈，开门见山：“王哥，还真有笔买卖，想请你帮个忙。” “兄弟你尽管说！”王六子精神一振，身子都凑近了几分。 “不是鱼，”陈川压低声音，“是鲍鱼。老皱纹盘鲍。” 王六子眼睛“唰”地亮了，贪婪的光芒几乎要溢出来： “老皱纹盘鲍？多少？品相咋样？” 这玩意儿可比大黄鱼金贵多了！ 周广财那私房菜馆收得凶，价格一直硬挺！ 可惜他争不过本地人的李龙李虎，而且老皱纹盘鲍的数量一直很少。 “不多，一百二十七头。”陈川报出了数字，语气十分平淡，“品相你不用担心，都是刚捞上来的。” 王六子倒吸一口凉气，一百二十七头顶级老鲍鱼！ 这要是吃下来，转手卖给周广财，利润得翻着跟头往上窜！ “川哥！你…你打算怎么出？”王六子激动的声音都在发抖。 “老规矩半成水给你。”陈川微微一笑，“我听说李龙他们在收这玩意儿，价格给的挺高。” 王六子一听心中狂喜，李龙收的价格是十九块，但是他知道周广财那可是能给到二十。 他眼珠滴溜溜一转，脸上堆起更谄媚的笑容： “这事儿包我身上了，保证给你卖个好价钱！就是…”他搓了搓手指，露出为难的表情， “半成是不是太少了，这回可不比上次，还得我去跑腿，你看一成利怎样？” “规矩嘛，兄弟你也懂，而且你和李虎两兄弟的事情…” 陈川心中冷笑，这王六子果然贪得无厌。 上次半成水，让他尝到了甜头，这回竟然借着李龙李虎来压自己，想要翻倍。 他故意沉默了几秒，最后才说道： “行！一成就一成！” 王六子见陈川答应了，心头的石头彻底落地。 狂喜几乎掩饰不住。 不用他垫本，又能抽一成水。 而且他要是自己往周广财那送，可还多一块钱的利润。 更为重要的是，这一百多头的老皱纹盘鲍，他量大价格应该还能再商量商量。 到时候多谈的，那可就都是他的了！ “那说好了，咱就去看货吧！” 陈川没再废话，而是带着王六子七拐八拐找到了许大海。 依旧是他舅那辆三轮车。 上头堆着四个满满当当的筐。 王六子上前把四个框子都翻了一遍。 原本想要开口说没问题，但话到嘴边又变了。 带着些嫌弃道：“川哥，不是老弟挑刺啊，你这次的老鲍，品相还是差了点啊！” 许大海顿时就想上去理论，却被陈川一把拦住： “哦？怎么回事？” 王六子嘿嘿一笑：“问题倒是不大，可李龙他们那边要求挺高，怕是给不了十九啊？” 陈川摆了摆手：“没事儿！我就是还有事得出海，不然一个村的我自己去就行。” 王六子干笑了一声：“那是，不过你放心，价格我肯定给你弄的漂亮！” “毕竟多卖点，我也能多赚点！”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王六子此刻内心已是鄙夷的不行。 还一个村的，别说和河口村，就别处那些没码头的村子，来这停船的。 都知道陈川和李龙两兄弟的矛盾。 陈川点了点头，满脸感激：“行，那就交给你了。” 虽然王六子的胃口越来越大，可陈川这次本来也就没打算让他顺利赚到这个钱。 所以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两人骑着三轮车往路口开去。 才走远没多少，许大海就忍不住骂道： “川哥？你这到底是要弄啥啊？这次的老鲍鱼明显更好，那小子就是在杀价！” “你放心，这回的鲍鱼不是为了赚钱，是为了报仇！” “王六子不贪心，这事儿还不好办呢！” 陈川平淡一笑，事情就差临门一脚。 而且还需要许大海协助，所以他将自己的计划全部告知了对方。 “可是，那鲍鱼不是给王六子去卖了吗？和李虎他们有什么关系？” 许大海知道了陈川的计划，可却不清楚到底该怎么让李虎他们上套。 就在这时一艘渔船刚好靠港。 两个黑着脸的汉子从船上下来。 正是李龙和李虎。 看这样子他们也是趁着风暴过后出了海。 只不过没有什么收获。 “这不就关系来了？” 陈川嘿嘿一笑，立即凑了过去。 “哟！龙哥，虎哥这回收成咋样啊？” 陈川两脚蹬动三轮，凑到了李虎两兄弟身边。 见到来人是陈川，两人顿时就皱起了眉头。 这段时间陈川可算是村里的风云人物了。 带着一群人收老皱纹盘鲍不说，前段时间还靠着大黄鱼赚了一大笔钱。 更是换上了带水箱的三轮车。 “滚犊子！”李虎恶狠狠骂道。 李龙却显得和气许多，扯了扯李虎，对陈川笑道：“川子，你们回来的挺早啊！” “这过来是有啥事儿？” 陈川笑了笑，一人上了根烟：“嘿嘿，这不最近手头有点紧，想找龙哥借点钱。” 第一卷 第33章 土坯院墙 “借钱？借你妈！” 李虎直接开骂，李龙则是一把又拦住了他。 讪笑道：“川子不对吧？你还用找我们借钱？” “是不是又找到啥发财的路子了？”李龙一边说着，开始悄悄观察陈川的表情。 陈川借钱这事，他怎么看都不对劲。 前段时间的老皱纹盘再加上那批大黄鱼。 陈川身上不可能没钱，要借钱除非是有什么大动作。 陈川搓了搓手：“嘿嘿，就是最近手头有点紧，想找龙哥周转点。” 他一边说着，眼神还不经意地瞟了一眼不远处正拉着板车，想要绕过他们的王六子。 也就是这一眼！被李龙精准捕捉！ 李龙心中豁然开朗！ 手头紧？简直就是放屁，这小子有钱买新车，会没有钱。 现在看来肯定是遇到了什么急事，需要大笔现金。 而这事儿多半和王六子脱不了干系！ 想清楚了缘由，李龙也不再管陈川。 带着李虎就朝着王六子追去。 “王六！给老子站那！” 两兄弟对于本村人都不怎么客气，更不要说王六子这个外地人了。 听到李龙的喊声，王六子浑身一哆嗦。 板车都差点脱手。 两人没再搭理陈川，几个大步就拦在了王六子面前。 “推的什么？”李龙声音冰冷。 “没…没啥，就是一点杂鱼。”王六子声音都在抖，一个之前能被陈川欺负的人。 在面对李龙时，哪里还有胆子。 甚至连看李龙一眼都不敢。 “杂鱼？”李龙冷笑一声，猛地伸手，掀开了最靠外一个篓子上盖着的湿海草！ 顿时，满满一篓品相绝佳，的老皱纹盘鲍暴露在阳光下。 “老鲍鱼？”李虎也凑了过来，看到篓子里的东西，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哪来的这么多？” 李龙的眼神也是瞬间炽热，转头看向陈川离开的背影，心中已经了然。 难怪这小子突然跑来借钱，看样子就是想从王六子手里把这批老皱纹盘鲍给收走。 他不再看陈川，而是皮笑肉不笑地看向王六子： “18一只，我收了。” 王六子顿时就觉得天塌了，本来还想着能赚上一笔。 李龙这一开口，顿时让他少挣了上百块。 虽然畏惧这尊灾星，可利润摆在面前，王六子还是赔笑道： “龙哥，这怕是不行啊！我这鲍鱼是别人托我卖的。” “他说不能低于20一只。” 啪！ 李虎一个耳光就甩了过去。 “给你脸了是吧？一句话卖不卖？” 同村人，李虎都少给面子。 别说是王六子这个毫无根基的外地户了。 再说他又不是抢，这是合理买卖。 报警都不怕。 至于打人？打了就打了！ 大不了赔点钱，之前赌坊被扫，他也就蹲了三天。 …… 李龙李虎朝着王六子而去的时候，陈川已经在夕阳下直奔老丈人家。 院门敞着，陆有业正蹲在屋檐下修补渔网，王翠兰在灶房忙活。 听到三轮车的动静，两人都迎了出来。 “爸，妈。” 陈川跳下车，从怀里掏出那厚厚一沓钱，直接分成两份：“妈，拿着。这回运气好，东星斑卖了点钱，一人一半。” 周广财那八百五，加上龚小平的一千四百九。 总共就是两千三百四十块。 两人每人一半，就是一千一百七。 王翠兰看着手里那沉甸甸、几乎拿不住的钞票，手都有些发抖。 陆有业回来的时候，是说了抓了不少东星斑。 这才能赚不少钱。 可听说和看到还是不一样。 这钱到手，她只觉得有些胸闷： “川子，这也太多了，这是多少钱啊？” “没多少，就一千一百七。”陈川笑了笑，又将车斗内那条大前门拿给了老丈人，“爸，这烟你拿去抽，我平常抽的也少。” 王翠兰看着手里的钱，又看了看自家男人手里的烟，手抖的更厉害了： “川子这钱，还是你拿着吧，你爸都说了他就打个下手。” “妈！拿着！”陈川语气硬了一些，“这些年苦了你和爸了。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翠兰收着吧！”陆有业，眼眶有些发热。 这钱他不打算自己花，而是想着从别的地方还给陈川。 王翠兰这才把钱攥，连声应道：“诶！那这钱就先放妈这。” 陈川没再多留，惦记着家里的媳妇儿。 跟二老打了声招呼，便瞪着三轮车往自己家赶。 远远地，就看到自家那低矮泥屋前，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弯着摔打着土坯。 汗水浸湿了她鬓角的碎发。 脚边已经摆放了不少摔好的土坯。 “小曼！” 陈川赶紧停好车，大步走过去。 陆小曼闻声抬头，看到陈川，脸上立即绽开笑容。 第一卷 第34章 把钱拿来 “川子！你回来啦？看！我摔了不少土坯！等晒干了，就能把咱家的院墙垒起来了！” 她话还没说完，陈川已经走到她面前，一把夺过那沉重的木质模具： “傻丫头，垒什么土坯墙？”陈川含笑在她额头轻吻了一下，“咱家以后砌砖墙，青砖到顶的那种！” “明天我就去买砖！买水泥！请人来砌！” 陆小曼心里涌起一股暖流，嘴上却是嗔怪道： “买砖多贵！我反正在家也没事，钱是攒出来的。” “我说砌墙就砌墙！”陈川打断她，语气不容商量，眼神却温柔似水， “我陈川的媳妇儿，只要享福就行，你就好好在家待着。” “不行！我要帮你！”陆小曼坚决反驳道。 “你看看村里哪家的老娘们儿不干点活，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忙活！” 陈川笑了笑：“可是这些事儿用不着你忙活呀。”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伴随着许大海焦急的呼喊： “川哥！川哥！王六子那龟孙找来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许大海气喘吁吁地跑来。 “别慌，不一定是来找麻烦的，这事儿和咱也没关系。” 陈川安抚好许大海的情绪后，看向陆小曼道：“小曼你先回屋，我这边有点事情。” 陆小曼刚刚进屋，王六子那一瘸一拐的身影就涌入眼帘。 他鼻青脸肿，手里还攥着一个小布包。 “川…川子兄弟。”王六子朝陈川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哎哟！王哥，你这脸咋回事？” 王六子一听，顿时悲从中来，指着自己肿得老高的脸颊和乌青的眼眶，哭诉道： “还能是谁？李龙李虎那俩王八蛋啊！他们…他们强买强卖！把我给打了！还…还把你的货给抢走了！” “抢走了？”陈川眉头一皱，“那货款呢？他们给钱没？” “给，给了。”王六子赶紧把手里的布包递过来，眼神飘忽不定， “就是…就是那李龙太不是东西，说这批鲍鱼质量不行！只肯给十七块钱一只。” 他一边说，一边偷瞄陈川的脸色：“川子，我也是没办法啊！这价还是我拼了命才给你争取到的。” “一百二十七头，我抽一成水，一共一千九百四十三。都在这了。” 他哆嗦着把布包塞给陈川。 陈川还没说话，旁边的许大海已经彻底炸了！ “放你娘的狗臭屁！” 许大海一步跨到王六子面前，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你他妈良心被狗吃了？老子当时就在旁边看得真真儿的！” “李龙那狗东西最后给你十九块钱一只！” “都给你抽了一成水，还要黑钱？” “你真当我不敢去找他们问？” 这话一出口，王六子顿时觉得天都塌了。 当时李龙最开始给的确实是十八没错，可他又挨了顿揍，最后谈到了十九。 他还想解释，许大海却是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口： “拿钱来！不然老子弄死你！” 被许大海这么一吓，王六子这会话都说不利索了。 也不再去细算，又多掏了两百五十四出来。 陈川冷眼看着一切，没有出言制止许大海。 在王六子贪心想要抽走一成水的时候，结局其实就已经注定。 如果不是他这么贪心，陈川也不会直接使用这么简单粗暴的手段。 因为就算是最后李龙李虎把那老皱纹盘鲍给砸手里了。 肯定也会去找王六子的麻烦。 陈川为了保住王六子还得费上一番心思。 不过现在这个情况也好，王六子对于陈川本就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第一次老皱纹盘鲍的利润，算是橄榄枝。 也是为了今天做准备。 而且王六子贪得无厌，更是让陈川那本就不多的善良荡然无存。 “大海，可以了，钱拿到手就行，让六子走吧。” 陈川摆了摆手，甚至都没去看王六子一眼。 王六子捂着红肿的脸，一瘸一拐地消失在村道尽头。 陈川没去则是将两摞钱全部归拢，递到了许大海手里。 “两千一百九十四，大海啥感受？” 陈川微笑着看向许大海。 “川哥，烫手。”许大海砸吧嘴，脸上又兴奋又后怕，“李龙李虎怕是要气疯啊！” 陈川眼底掠过一丝冷意：“疯？这才刚开始。大海你去把水生他们都叫来，对了还有赵老五。” “现在？”许大海一愣。 “嗯！就现在，工资不还没给你们结吗？” 许大海一听分钱了，眼睛开始放光，撒开腿就往村里跑，那架势比兔子还快。 第一卷 第35章 核心班底 陈川转身进了屋。 陆小曼正扒着门缝，一脸担忧： “川子，刚才是王六子？他咋了？还有大海说的李龙李虎…” “没事，小曼。”陈川把布包塞到她手里，沉甸甸的让她手臂一坠，“一点小麻烦，解决了。这是今天卖鲍鱼的钱，李龙李虎‘帮’咱们付的账。你收好，等会儿大海叫人过来分。” 陆小曼看着手里这包远超她想象的钱，感觉像抱着块烧红的烙铁：“这么多？还…还是李龙李虎给的？他们能甘心？” “不甘心也得咽下去。”陈川咧嘴一笑，带着点狠劲儿，“你先收着，我去门口等人。” 没过多久，杂乱的脚步声和兴奋的议论声由远及近。 赵老五、许大海，还有下午跟着许大海冒险下鹰嘴崖撬鲍的水生、老蔫儿等五六个汉子，全都到了。 一个个脸上带着按捺不住的激动，挤在陈川家小小的门前。 “川哥，人都齐了！”许大海喘着粗气报告。 陈川站在门口，目光扫过众人： “今天的活儿，大家辛苦了，也冒了险。” 陈川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耳朵里， “一百二十七头老皱纹盘鲍，按说好的，撬鲍的兄弟，一人抽一百块钱辛苦费。” “一百？”没有得到消息的赵老五，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对于撬鲍鱼的事情，根本不知道。 他今天还琢磨怎么这群人都不见了。 不过他倒是没什么意见，因为陈川既然叫他来了。 肯定就是有别的事情。 就在这时，老蔫突然开口了： “川子这一百块是不少，可，可今天上来了一百二十七头。” “按收购价，可是二十块钱一只！”他越说声音越大，带着明显的不甘， “咱兄弟几个可是拿命在鹰嘴崖底下拼的！就值…值这一百块工钱？” 他话一出口，旁边两个今天也下了水的汉子眼神也闪烁起来。 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也嗫嚅着开口： “是啊川哥，老蔫儿说的…也有点道理。那地方太险了，浪头跟鬼手似的，差点把水生卷下去…这钱…是少了点。”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凝滞。 刘水生没说话，但眼神也有些复杂。 许大海眉头紧锁，想开口却被陈川抬手止住。 陈川脸上没什么怒意，甚至笑了笑。 他看向老蔫儿，又扫过那两个出声附和的汉子： “哦？觉得钱少了？觉得按工钱算不合理？”陈川语气很平和，甚至带着点询问， “还有谁觉得应该多分点的？” 老蔫儿见陈川这么好说话，胆气更壮了：“川子，咱也不是不讲理。” “你收鲍鱼也是要赚钱的。” “你看这样行不行？” “这趟鲍鱼，算咱大家伙一起弄上来的，按出力分？或者…按人头平分？” “平分？”陈川重复了一句，点点头，“行啊，老蔫儿这主意听着挺公平。” 他这话让老蔫儿和那两个附和的汉子脸上顿时一喜。 “今天下海撬鲍的，一共五位兄弟，加上我，” 陈川指了指自己，“算六份。一百二十七头鲍鱼，平分。” 他转身从屋里拿出纸笔，借着最后的天光，快速算着： “一百二十七除以六，每人二十一头多点。零头抹了，算每人二十一头。就按我之前收赵老五他们的价格，二十块一只。” 陈川说着，开始点钱。他点得很快，很仔细。 每人四百二十块。 老蔫和那两个汉子立即就凑了过来。 迫不及待地开始数钱。 口水都快舔干净了，这才喜笑颜开道：“川子够意思！够意思！” 这四百二十块！可够他们忙活好几年了。 陈川没理会他们的感谢，目光转向许大海和刘水生： “大海，你们也过来，把钱拿去。” 许大海想都没想，直接上前一步，从陈川手里拿过一张一百块的票子， 咧嘴笑道：“川哥，咱说好的就是工钱！一百块，不少了！我拿我该拿的！” 他把钱揣进怀里，动作干脆利落。 刘水生也赶紧点头，也从陈川手里拿走一张一百块： “对对，川哥，说好的一百块工钱，我就拿这个！这趟能跟着你干，长见识了！” 他脸上是真诚的满足。 陈川看着许大海和刘水生，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他又看向老蔫儿五人：“钱，都拿到手了？” “拿到了！拿到了！” 老蔫儿几人紧紧攥着钱，脸上是巨大的满足和兴奋。 “好。” 陈川拍了拍手上的灰，语气平淡： “钱是李龙李虎赞助的。 花得踏实点。 鹰嘴崖的事，烂肚子里。以后…”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老蔫儿三人，最后落在许大海和刘水生身上。 “我陈川再有什么活儿，需要人手，会找大海和水生）。其他人，就不麻烦了。” 这话像是一道无声的惊雷。 老蔫几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陈川这意思再明白过不过。 这次按你们的要求分了钱，但以后你们没份了！ 只有许大海和刘水生，才是他信任的自己人。 老蔫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可怎么也说不出口。 “行了，都散了吧。”陈川挥挥手，不再看他们。 兵不在多，而在精。 要想在这大海上搏出一番事业，没有一群信得过的伙伴是不行。 陈川看向还停在门口的三人，眼神深邃。 这一刻，他的核心班底，悄然成形！ 第一卷 第36章 十块钱三只 与此同时，河口村另一头。 李龙家那栋相对气派的砖瓦房内。 气氛却截然相反。 桌上杯盘狼藉，摆着几碟花生米、咸鱼干，还有半瓶喝得快见底的白酒。 李虎赤着膊，脸红得像煮熟的虾子，脖子上青筋暴起，正咣当一声把空酒杯砸在桌上，唾沫星子横飞： “他姥姥的！陈川！王六子！还有周广财那个老王八蛋！老子跟他们没完！” 李虎的咆哮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往下掉，“十九块一只啊！两千多块！老子的钱！就这么…就这么砸手里了？” 他越说越气，猛地站起来，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凳子：“下午去找周广财那个老鳖孙，你猜他怎么说？‘哎呀，李老板，不好意思啊，最近这老鲍鱼收得太多，客人都吃腻了，库房都堆不下了，真收不了啦！’ 他妈的放屁！早不收晚不收，偏偏老子送上门就不收了？我看他就是跟陈川穿一条裤子！故意坑老子！” 李龙坐在他对面，脸色同样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没像弟弟那样暴跳如雷，只是一口接一口地闷烟，烟雾缭绕中，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桌上，放着几个大竹筐，里面正是傍晚刚从王六子手里买来的那一百二十七头老皱纹盘鲍。 “行了！嚎什么嚎！”李龙终于开口，“现在骂娘有用？能把钱骂回来？” 李虎梗着脖子： “那咋办？哥！两千多块啊！咱场子这几个月都不景气，这笔钱…” “我知道！”李龙打断他，狠狠捻灭了烟头， “周广财不收？哼，镇上就他一家馆子？” “国营饭店、新开的那家海味居，哪个不想弄点稀罕货充门面？” “明天一早，你带几个兄弟，把这些鲍鱼分一分，挨个饭店去问！” “老子就不信，这么好的货，没人要！” 李龙眼中闪烁着精光，他就不信这个邪。 风暴刚过，市面上好货紧缺，这批顶级鲍鱼就是硬通货！ 周广财不收，那是他没眼光，或者真被陈川买通了。 但只要找到别的买家，不仅能回本，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 顺便打打周广财和陈川的脸！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 李虎就带着四个小弟，直奔镇中心。 来到了海味居。 掌柜的听说有顶级老皱纹盘鲍，起初还热情的迎出来。 掀开海草一看，眼睛也亮了，品相确实没得挑。 “李老板！好货啊！什么价？” 掌柜搓着手问。 李虎一听有戏，立即挺起胸膛： “掌柜识货！二十块一只。” 掌柜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露出为难的神色：“这价格，您稍等一下，我去问问东家。” 他转身进了里间，没过两分钟就出来了。 脸上堆着歉意的笑： “哎呀！李老板，实在对不住！东家说暂时不收，店里鲍鱼够用了。” “什么？”李虎脸上的横肉一抖，差点当场发作。 小弟们也都面色不善地围了上来。 掌柜的吓得一缩脖子，连忙摆手： “李老板别生气！真不是针对您！您去别家问问？兴许…兴许别家要呢？” 李虎强压着火气，恶狠狠地瞪了掌柜的一眼，一挥手：“走！去国营饭店！” 然而，接下来的遭遇甚至还不如在海味居。 龚小平听说是来送鲍鱼的甚至见都没见。 就让人给轰走了。 后续李虎又带着鲍鱼走访了许多饭店，甚至连稍微大点的海鲜摊档都去了。 结果人家根本不要。 最后几人来到了镇上码头边。 顿时被眼前的情况吓了一跳。 老鲍鱼已经成灾了不说，价格更是就剩个屁。 十块钱三只都没人要！ 李虎的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红！ 最后狠狠一跺脚！ “给我把人都叫上！今天这鲍鱼，周广财是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第一卷 第37章 玩黑的？ 周记私房菜后厨。 临近中午，厨房里热火朝天，满是烹炒海鲜的浓郁香气。 周广财既是老板也是大厨，虽然已经招聘了不少人。 但招牌菜和贵客的席面，他还是习惯亲自掌勺。 浓郁的蟹香弥漫，周广财刚把炒好的蟹盛入瓷盘。 突然！ 噼里啪啦的声音从前厅传来。 瞬间让后厨所有忙碌的人动作一滞。 周广财脸色骤变，将炒锅往旁边一搁。 刚准备过去看看情况。 就在这时，通往前厅的门被猛地撞开！ 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闯了进来。 “老板！不好了！来了一群人把客人都赶走了！” 她话音未落，前厅的叫骂声，就涌到了后厨门口。 “周广财！你给老子滚出来！” 李虎一脚踹开后厨的门，目光落在了周广财身上。 面对来势汹汹的李虎，周广财微微皱眉。 但却并不显得惊慌：“李虎？你来干什么？” “干什么？老子来找你算账！” 李虎手中抓着木棍，狠狠一指周广财。 随后对跟着的小弟喊道：“把东西拿进来。” 紧接着，四个装满鲍鱼的竹筐，被拖了进来。 咣当一声扔在了周广财面前。 “特么的，之前说收鲍鱼，现在老子弄来这么多，说不收就不收了？” “你真当老子吃素的？” “今天这鲍鱼你特么必须给老子收了！” “不然我就砸了你这破店！” “把这些锅碗瓢盆全塞你肚子里！” 他身后的几个小弟，也是纷纷举起手里的棍棒。 眼神凶狠地瞪着周广财和他身后的帮厨。 “哈哈哈哈哈！玩黑的？” “搞强买强卖这一套？” 周广财突然笑了出来，与此同时，他那几个跟着一起干活的帮厨也是哈哈大笑。 看向李虎这群人，眼中都带着戏谑。 “笑什么笑？”李虎被这眼神看的心里发毛。 但是还是继续恶狠狠道： “赶紧拿钱！” 周广财轻笑了一声，掏出烟点着后朝后厨这些人摆了摆手。 “动手吧！” 周广财话音刚落，后厨这些人，立即就从冰库和杂物间一人抽出了一根短铁棍。 二话不说，朝着李虎这群人就冲了过去。 相对于李虎这群小混子来说。 周广财这边的人显然更专业。 他们的动作更快！更狠！ 李虎这边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带来的所有人都被撂倒在地。 不一会儿的功夫，后厨这不大的空间内，就充斥着哀嚎声。 完全谈不上对抗！而是单方面的蹂躏。 “老周，要不要把这群垃圾给扔出去？” 周广财的二厨，接过周广财抽了一口的烟，说道。 周广财皱了皱眉：“老豆，你都出来这么些日子了，咋这毛病还改不了？” 说着他一把抢回烟，将口袋里那半包都扔了过去： “别的先扔出去，领头这个李虎扣着，等张警官来。” “砸了咱这么多东西，还赶走了客人，不赔个一千，就留在这倒泔水吧。” …… 下午四点多。 河口村码头。 两辆渔船冒着黑烟嘟嘟靠港。 最近靠港的渔船不少，陈川为了方便也没往那深水泊位去停靠。 渔船刚停稳，赵老五就满脸激动地跑到了陈川这艘船的甲板上。 “川子，你可真是神了，我活了大半辈子，第一次知道这东星斑还能这么抓！” “那声呐嘀嘀一响，鱼群就跟听得懂话似的，乖乖往网里钻！” “这…这他娘是龙王爷给你递烟还是咋地？” 陈川只是淡淡一笑，拍了拍旁边的声呐： “老赵，要说你还是得学，这玩意儿就是眼睛，能看到水底下鱼在哪，怎么动。” “摸清了它们的脾气，就好办了。” “眼睛？”赵老五啧啧称奇，围着声呐转了两圈，“川子，这趟收成太飘了！我看要不今晚加个班，再杀回去？” “明早拉去镇上，那钱不得翻着跟头往家蹦？” 赵老五越说越兴奋，眼睛都冒光了。 在他看来，那片海域简直是个金矿，不趁机多挖几锄头，简直对不起祖宗。 陈川脸上的笑容却收敛了，他摇了摇头： “不行，那片暂时不能去了。” “啊？为啥？”赵老五一愣，像被泼了盆冷水，满脸不解。 “甭管了，信我就行。” 陈川没有过多解释，刚才他的船因为人手少。 所以走在了后面。 前面的赵老五没看到。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那艘曾追击过自己的改装船就又来了。 赵老五还想追问，就在这时，许大海的吼声传来： “赵老五！我和水生拉网抬网累得跟孙子似的，你倒好，船一靠岸就窜川哥那拍马屁。” “想当甩手掌柜不成？” 许大海正和同样累得够呛的刘水生合力将装着东星斑的水箱往船舷边拖。 准备搭跳板上岸。 结果就看到赵老五跑去找陈川侃大山。 这火气噌的一下就冒起来了。 赵老五被吼得老脸一红，有些挂不住。 朝着陈川嘿嘿一笑：“那…川子，我先去抬鱼，抬鱼…” 陈川摆了摆手，没再去管另外一边。 刚准备和陆有业将今天的鱼获给拉出来。 这次的收获虽然比不了上次，可也足足弄了三十几条东星斑。 重量还没去过称，但是一千块钱稳稳当当。 可就在这时，陈川发现陆有业正望着远处那最好的两个泊位发愣。 “爸？怎么了？” “川子，你瞧那边咋这么热闹？” 陆有业指着那岸边，此刻正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人。 吵吵嚷嚷不知道在干什么。 顿时陈川就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 也顾不得水箱里的东星斑，朝着那边就跑了过去。 第一卷 第38章 集体财产 码头上人声鼎沸，乌泱泱围了里外三层。 陈川看着那攒动的人头，只觉得心里更是慌的厉害。 人群中，陆小曼死死拦在船头。 张开双臂阻拦着前方提着铁锤的几人。 她杏眼通红，显然受了不小的委屈： “我说了，我这就去挪，为什么一定要砸我的船。” “凭啥？码头广播喊了三遍，要清理私占泊位的破船烂筏，你为什么一定要占着这个泊位？” 刘富贵叼着一根香烟，轻蔑的弹了弹。 “港商的货轮下午就到，耽误了大事你负得起责任？” 其实哪有什么港商，只不过是他琢磨了好几天相处的计谋。 陈川不是想要这个泊位吗？ 他就算是让别人用不上，也不给陈川用！ 到时候村里人要来分钱，他也不怕。 港商临时有事不来了不就行。 反正也没人知道港商是真是假。 “特么你们都愣着干啥？”刘富贵看着自己带来的人还是无动于衷。 上前就要拉走陆小曼。 这船是陈川他爸的，他记得当时李虎弄到手就卖了。 虽然不知道陆小曼是从哪赎来的。 可他看着就是来气。 刚好今天新仇旧恨一起报了。 “你动我媳妇儿一下试试！” 突然陈川愤怒的咆哮传来。 他一脚就将刘富贵踹了出去。 将陆小曼护在了身后。 “小曼，没事我回来了。” 陈川目光看向那几个手拿大锤的汉子。 而那几个汉子在看到陈川的目光后。 一个个都是缩了缩脖子。 他们就是之前去陈川家里为李狗蛋讨要说法的那几人。 见识过陈川的厉害。 不然也不可能趁着陈川出海来做这事儿。 “狗日的！陈川你敢打人？” 刘富贵被那一脚踹出去老远。 直到撞到围观的人群，这才止住身形。 他嘴里骂着，翻身就朝陈川冲了过来。 今天他这村长就要让陈川明白，这河口村到底是谁说的算。 不是把他老爸的船赎回来了吗？ 他今天就要当着陈川的面把这艘船砸了。 “给我砸！” “叫你们挪不挪，现在给我撒泼？” “连人一起砸！” “砸出事了算我的！” 刘富贵被一人扶着，扯着嗓子喊道。 这话听的陈川一阵怒火中烧。 泊位停了两艘船，另外一艘那人已经开走。 刚刚小曼也说了要把船开走，但是刘富贵根本不让。 现在到嘴里就成了自己不愿意挪船。 显然就是为了报复自己。 陈川也不是虚的，刘富贵叫他们砸人。 他们敢砸？ 但是他敢！ 陈川也不废话，唰的一声，从腰后掏出一把杀鱼刀。 “来！你们来一个试试？” 刀刃闪烁着寒芒，那手拿铁锤的几人，立即就缩了缩脖子。 陈川见状轻笑一声，用刀指着刘富贵道： “老东西，你别给脸不要脸，泊位是当时给我的赔偿，你现在要收回去我就当你当时放了个屁。” “狗爱吃屎我管不了。” “但是今天这船，你动一个试试。” “看老子跟你玩命不？” 陈川内心肯定是不会冲动的，但是他现在仍旧还是一个小渔民。 无权无势，连万元户都算不上。 能够拿来当做筹码的就是这一身的胆。 他不需要真的做出什么，只要拿出气势。 让这群人知道自己有这个胆量。 让他们投鼠忌器。 “你当老子吓大的？来捅我！” 刘富贵满是嘲讽的声音传来。 别人清楚，他还不清楚。 陈川这段时间可是赚了不少钱。 又是赎船，又是买三轮车的。 今天更是从镇上买了不少新砖。 要说以前一穷二白的时候，说出这话他还怕三分。 这时候放这个屁，他是听都不会听。 “给我砸，他敢动你们，这小子最近赚了不少钱，真给你们一刀子，就发了。” 刘富贵嗤笑着继续怂恿道。 就在这时，一声不咸不淡的声音透过人群传来。 “刘村长你还挺威风啊！” 随着声音传来，人群被挤开了一条道。 周广财在前头开路。 身后是一名穿着制服的公安。 陈川记得这人，叫张权，是个很有正义感的公安。 上一世自己和陆小曼父母的案件就是他办理的。 而李龙也是他亲手送进去的。 而在张权身后还跟着几个周广财店里伙计，正押着鼻青脸肿的李虎。 刘富贵见到张权，立即换上了笑脸凑过去开始上烟： “张队，误会了，就是我们村的几个刁民。” “硬是站着泊位不肯让，我这不是没办法嘛。” “这集体财产，肯定要给集体使用，你说是不是？” 第一卷 第39章 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 张权抬手拒绝了刘富贵递来的烟。 皱了皱眉头看向现场道： “我怎么听到的不是这个事？” “他说广播喊了三次，可是我根本没有听到。” “而且，我都说了马上就挪，结果刘富贵就是要砸我的船！” “大家伙都能作证！” 陆小曼突然跑到了前面喊道。 她就是要大声的喊出来。 她不相信在公安面前，刘富贵还能颠倒黑白！ 听到这话张权眉头皱的更厉害了。 “刘富贵？” “唉，误会，误会。” “可能是刚才听错了，我还以为她不愿意挪呢，这才让人动手的。” 刘富贵感觉解释，周围这么多人，会有人选择沉默。 可愿意为他作伪证的基本为零。 至于告知实际情况，更是会有不少。 此刻公安同志都来了，他只能想尽办法大事化了小事化了。 “呵！那你倒是说说广播是怎么回事？” “港商又是怎么回事？” 陈川目光一冷，自家媳妇儿的性格他再清楚不过。 如果真的广播说了这个事情，她不可能听不到。 也不可能占用着泊位不让开。 因为陈川之前就跟陆小曼说过，这个泊位要不了几天刘富贵就会想办法收回去。 到时候如果自己不在，让小曼不要起冲突。 “根本没有发广播，我今天整天都在家，广播里连个屁都没有！” 人群中有人发言补充。 陈川闻声看去，发现是张婶踮着脚尖朝这里喊。 “哎哟！可能是广播坏了，我就说呢！” 刘富贵猛地一拍大腿，一副懊恼的模样。 上前赔着笑道：“小曼啊！是叔误会了，你赶紧把船开走吧，叔给你认个错。” 陆小曼显然没有意识到，刘富贵会这么不要脸 刚才还剑拔弩张的，现在居然就开始道歉。 可她却觉得不甘心，还想说些什么。 这时陈川搂了搂她的肩膀道： “小曼，没受伤吧。” 陆小曼旋即点了点头：“没有，可…” 陈川看向她摇了摇头。 现如今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就算是深究下去。 其实刘富贵也得不到什么处罚。 陈川没打算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刚打算去挪船。 这时，周广财凑到了他面前。 “川子，你们这村长脸皮挺厚啊！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他笑了笑，又看向陆小曼道：“弟妹长的可招人稀罕，难怪川子兄弟赚钱这么卖力，哈哈。” 陈川也是笑了笑：“老周别说了，她脸皮薄，你们这是来干什么？” 他指了指被押着的李虎。 “没啥，就是这小子来我店里闹事，张队长帮着来要赔偿。” 周广财笑着伸出两根手指， “听说搞赌坊的挺有钱，你弄走了这个数？” 陈川没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去谈论这些。 刚想借着挪船的由头离开。 可陆小曼已经上船发动了柴油机朝后退去。 他只好轻声道：“啥弄走不弄走的，他自己要买鲍鱼。” 周广财听到这话，哈哈一笑：“我就觉得你小子不一样，上回那东星斑不错，今天就见底了，最近还能弄到货不？” “船上就有呢，要不现在去看看？” 陈川转头指了指陆有业和赵老五的渔船。 周广财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可此时，张权却是已经解决了李虎的事情走了过来。 “周广财，这是你店铺的赔偿，一共一千二百六十四。” 他将一摞新新旧旧的票子塞到了周广财手里。 给完之后他又补充了一句：“别嫌少，那两兄弟抵了一艘渔船，才凑出这些。” “总得给人家留条活路。” 周广财嘿嘿一笑，点头道：“少也不能说什么，张队长您都做主了。” 其实周广财开口要的是两千。 可实际上店铺的损失也就几百块钱的样子。 “正经点，都出来这么些日子了，怎么还是这幅样？” 张权皱了皱眉，继续道 “以后再遇到这种事情，就找人来报案，你看看给他们打的？” “诶，我这不是正当防卫嘛…” 周广财笑着解释，却被张权一把打断：“行了。” 他又看向陈川：“你的事情我刚才大致了解了一下，刘富贵我教育了。” “港商的事情暂时还没确定，泊口你就继续用。” 说着他语气一顿，看向陈川别在腰后的杀鱼刀， “但是遇到什么问题不要动刀，要学会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 第一卷 第40章 树倒猢狲散 张权离开后，码头的喧嚣也渐渐平息。 泊位的事情暂时揭过。 陈川和周广财迅速敲定了东星斑的买卖。 这回他足足挑走了二十条最肥美的。 剩下的则是由陈川送去了国营饭店。 这一趟的收获不小，许大海几人每人收获三百多。 陈川和陆有业更是每人分到了小八百块钱。 等到陈川将三轮车开回河口村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家家户户亮起了昏黄的灯火。 海风带着咸腥和饭菜的响起。 陈川推门进去，饭菜的香气更足了。 陆小曼刚好将最后一道炒蛤蜊端上桌。 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甚至还有一瓶散白。 许大海几个都在。 赵老五，看到陈川时，立即笑道： “川子，可不是我们不帮忙呀，小曼嫌我们笨手笨脚，不让我们进厨房。” “哎哟，川哥你可算回来了。”许大海也是跟着跳了出来，“嫂子这手艺，闻着味我就受不了了。” “少贫嘴，快坐下来吃饭。” 陆小曼笑着嗔了一句，给陈川盛了满满一碗米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几杯白酒下肚，气氛更加热烈起来。 赵老五还在感慨声呐的神奇。 许大海和刘水生，则是一直纠结着，收网时跑掉的那条大东星斑。 陈川在厨房洗着碗筷，陆小曼则是坐在一旁，看着他愣愣出神。 “看着我干啥呀？” 陈川拿手在陆小曼面前晃了晃。 陆小曼笑着拍开：“我就是觉得像做梦。” “今天我真的好怕啊，还好你回来了。” 陈川将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捧着陆小曼的脸蛋道： “别怕，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的。” “对了，这船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记得李龙不是把船卖了吗？” 陆小曼笑着吐了吐舌头：“是，爸让妈去找的。” “昨天中午我们去买了回来，本来想着要给你一个惊喜。” 陈川突然感觉眼眶有些湿润。 上一世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小曼一家。 却不曾想，重生归来对自己最好的是他们。 他父亲这艘渔船，没有一千五百块基本买不回来。 所以陆有业这是把这段时间跟着自己赚的钱，全部还了回来。 见到陈川这副模样，陆小曼伸手在他脸蛋上摸了摸：“想啥呢？妈说了，这船是借给你的。” “以后你要是不好好过日子，就把船收回去。” 陈川会心一笑，点头道：“放心，以后我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他点了点陆小曼的鼻尖：“倒是你，不是说要自己做什么事情吗？” “到底要干什么啊？” 陆小曼嘻嘻一笑：“你就不要管啦，保准是好事！” “好！反正你注意安全就行，有啥事儿记得和我说。” 陈川没去纠结陆小曼的小秘密。 他明白陆小曼一直是个要强的人，也不愿意，一直待在家里。 他看向窗外码放整齐的砖块。 房子可以先搁置，他打算先把院子弄起来，再去考虑房子的问题。 就在他目光投向，窗外时。 正好看到两道人影相互搀扶着朝自己家走来。 随后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陈川赶紧跑了过去，拉开了门栓。 门外的景象，让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只见那煤油灯光下，站着的两个人影。 正是李龙和李虎两兄弟。 但此刻的他们早就没有当初的凶狠。 原本最为注意形象的李龙，此刻一脸落魄。 头发凌乱，胡子拉碴。 而李虎则是鼻青脸肿，得靠李龙架着才能直立。 他们身后空空荡荡。 当初的小弟，一个都没见到。 树倒猢狲散，不过如此。 “川子兄弟。”李龙声音干涩，挤出一点笑容： “能…能让我们进去说句话吗？” 第一卷 第41章 下跪的李龙李虎 “说你妈，赶紧滚！” 许大海，本身见到这两人就有气，此刻更是怒火中烧。 就要冲过去。 “大海！”陈川沉声喝止，回头朝暴怒的许大海微微摇头。 随后重新看向李龙，语气平淡道： “有话就在这说吧。” 李龙深吸一口气，赶紧说道：“川子兄弟，我们完了，赌坊被端了，船…也抵给了村长，就这还倒欠了八百多。” “还剩一艘船，要是下个月还不起钱，也要给村长。” 陈川摆了摆手，根本没有心思去听李龙的诉苦。 他俩有些能耐，但在刘富贵面前其实还真不够看。 一个靠的是手底下的小混子，一个靠的是身份和权利。 之前还是势均力敌的谈谈，可现在那群小混子要不就进了医院，医药费就出不起。 要么就灰溜溜回了老家。 现在李龙和李虎，根本没有和刘富贵讨价还价的权利。 “直接说正事。” 陈川目光平静的看着李龙，眼眸深处却是一片冰凉。 李龙微微一怔，眼底有怒火闪过，但还是继续摆出了极低的姿态： “川子兄弟，我听说你捕东星斑发了财，我们想跟着你干！” “滚犊子！”许大海在后面骂道。 人穷志短，可他许大海现在已经跟着陈川发了财。 之前看着李龙还觉得对方牛逼。 可现在李龙在他面前那就是一条臭虫。 之前这么对待陈川，现在居然还想跟着陈川混。 “川哥，我去把他赶走，这小子肯定不踏实！” 陈川抬了抬手，回头一眼制止住了许大海。 又看向李龙，摇头道：“我现在人手够了，再说龙哥你也不会抓鱼啊。” “川子兄弟，那…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那鱼到底是在哪片海打的？” “给我们指条明路，让我们也混口饭吃！把债还上…求你了！” 李龙仍旧不死心，一屁股的债已经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如果最后一艘渔船再丢了，那他和自己这个弟弟想要翻身就难了。 他说到最后几乎都要跪了下去。 李虎也跟着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乞求，闷声道： “川子，以前是我不对，我给你赔不是了！你大人有大量… 屋内一片寂静。 刘水生和赵老五都瞪大了眼睛。 就连许大海也有些错愕。 这两个河口村横行霸道多年的村霸，竟然给陈川跪下了。 陈川沉默了几秒钟。 目光在李龙绝望的脸上和李虎那带着淤青的狼狈模样上停留片刻。 就在许大海以为陈川会把人赶走时，陈川却开了口： “码头出去往东十二海里，再…” 陈川一口气将那处捕捉东星斑的地方说了出来。 “啥？”许大海猛地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川哥！你怎么告诉他们了？” 刘水生和赵老五也惊得张大了嘴。 去之前也好，回来之后也好，陈川都再三交代过那小岛的位置不能告诉别人。 怎么今天李龙两兄弟上门服个软就说了。 门外的李龙和李虎，错愕的对视了一眼。 要不是刘富贵咄咄逼人，也不会选择来找陈川。 他们来之前，设想过无数可能，甚至已经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却不曾想，陈川会这么干净利落地，直接告诉他们地点！ “川子，你真没骗我们？”李龙哆哆嗦嗦开口。 陈川却已经将大门关上，轻飘飘留下了一句话： “就算告诉你们地方，你们也捞不到。” “川哥，你疯了？为啥要告诉他们啊？” “他们以前怎么对你的，你都忘了？” 许大海看着重新回到桌边的陈川，终于忍不住问道。 赵老五沉声道：“川子，大海话糙理不糙，那地方金贵，告诉了他们，这不是把财路给分出去了吗？” 陈川掏出根烟缓缓点着：“东星斑能抓完，上次去的时候我们一网就弄了三十条。” “今天去咱加起来得下了有十来网吧？” “我记得大海你们那船，最后两网好像什么都没捞到。” 陈川自顾自说着，那块区域出现海盗的事情，除了陆有业之外再没有第二个知道。 而他也没选择报警，就是想着能不能利用一下。 今天既然李龙和李虎找了上来，那就不好意思了。 “可，那不是因为今天捞的太多吓到了东星斑吗？” 刘水生瓮声瓮气道。 东星斑遇到危险会释放信息素。 那片小岛周围的范围就那么大。 两艘渔船捕鱼，最后几网弄不到他觉得挺合理的。 “那要不今晚我们再去试试？” 陈川含笑看向刘水生。 水生和许大海年龄相仿，但是父母去世的早。 人比较内向。 但是十分聪明，只是一眼就明白陈川还有别的打算。 立即摆手道：“不去了，不去了。” “咱也该歇歇了，明儿不是说好给川哥你垒院子嘛。” 赵老五此时也琢磨出了不对味，应和道： “对，走走走，咱回去歇着，明儿来帮川子砌墙。” “没事！我还有力气，今晚再搞一趟不耽误！” 许大海突然喊道，似乎已经预见明天李龙和李虎满载而归的场面了。 “扯犊子，刚才搬水箱你还在那嚎！” 赵老五和刘水生架着许大海就往外走。 陈川含笑着看着几人，刘水生和赵老五比自己想象中要聪明不少。 第一卷 第42章 闭眼就是俩王八蛋 第二天清晨。 陈川早早就吃过了早饭。 而陆小曼则是一脸欣喜蹬着三轮车出了门。 陈川也没多过问，不知道自家媳妇儿到底在琢磨什么。 陆有业也早早赶了过来，拿着瓦刀比划着地基线。 “川子！我们来了！” 刘水生和赵老五的声音远远传来，两人扛着铁锹和锄头。 精神头看起来还不错，可跟在他们身后的许大海，那模样就有点吓人了。 眼珠子通红，布满了蛛网似的血丝。 两个乌青的大眼圈挂在脸上，走起路来都有点飘。 “哟，大海，你这是咋了？” 赵老五放下工具，打趣道： “昨晚做贼去了？偷谁家闺女被撵了一宿？” 许大海没精打采地白了他一眼： “偷个屁！老子一宿没合眼！” 他目光直勾勾地看向陈川，带着十二万分的委屈和不解： “川哥！我一闭眼就是李龙和李虎那俩王八蛋，在那下网，一捞上来全是哗哗的东星斑。” 他一边说着锤着自己的胸口，仿佛真被割了肉一般。 陈川拿出烟一人扔了一包： “他们有命捞上来，也得有命带回来。” “啥意思？”许大海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 “川哥，你是不是知道啥？” 刘水生和赵老五也停下了动作，好奇地看过来。 陈川没直接回答： “别瞎捉摸，我就是觉得老天爷得收了他们。” …… 同一时刻，离岸十几海里的蔚蓝上。 李龙和李虎，已经驾驶着他们仅剩的那艘破旧小渔船抵达了目的地。 开始收第一网。 凌晨两兄弟就出了海，陈川是白天捕捉到的东星斑。 他们不知道用的是什么法子。 所以选择了凌晨出海，太阳还没有出来就用灯光诱捕。 白天再试试用诱饵笼。 反正哪个能捞到，之后就用哪个。 随着渔网被缓缓拉上来，李虎立即发出了激动的喊声。 “哥！上…上鱼了！” “陈川那小子真没唬人，这地方东星斑可真不少啊！” 李虎看着那与渔网上逐渐出现的东星斑，高兴的合不拢嘴。 一斤十几块钱的好玩意儿啊！ 这才拉了不到二十米的网，就弄上来了两条。 这一趟怕是一千块钱都打不住。 李龙也满脸欢喜，这一趟他本身带着忐忑。 要是陈川这次骗了自己，他之后真是出海的柴油都加不起了。 两人合力之下，第一网终于全部收了上来。 甲板上躺满了密密麻麻的东星斑。 “发了！哥！我们发了！”李虎捡拾着鱼获，激动得浑身发抖。 鼻涕眼泪都流了出来。 李龙也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正要准备继续下网。 突然！ 低沉的轰鸣声毫无征兆地从侧后方传来！ 迅速由远及近！ 两兄弟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 忙不迭回头看去。 只见一艘改装过后的渔船高速朝着这边逼近而来。 船舷边还站着几个穿着杂色衣服，裹着面巾和头巾的汉子。 为首一人，裹的面巾是花色。 可即使如此，却仍旧让人看上一眼就发寒。 是海盗！ 李龙直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跑！快跑！”李龙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拼命冲向舵轮，想把船头调转。 可，太迟了。 那艘改装船速度极快，一个灵活的横切，瞬间就堵在了他们正前方。 船上的汉子动作也十分迅速，几根带着铁钩的长杆嗖嗖两声就抛了过来。 “咣当！” 一声闷响，两船粗暴地靠在了一起。 顿时那花面巾的汉子就带着手下冲了过来。 花面巾掏出鱼叉架在了李龙肩上： “兄弟，收获不错嘛。” 他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外地口音。 与此同时，另外那些蒙面汉子已经开始抓起了甲板上的东星斑。 “大…大哥，行行好！这是我们兄弟俩的活命钱啊！” 李虎瘫软在地，看着辛苦捞上来的鱼被抢走，绝望地开始哀求。 刀疤脸对李虎的哭嚎充耳不闻。 只是慢悠悠收起鱼叉：含笑着看向李龙： “当我们是什么呢？” “抢鱼？” “老子连船也要抢！” “来，给我把这两个家伙扔海里喂鲨鱼！” 这话一出口，李龙也瘫软了。 两个海盗闻言，立刻上前，架起了瘫软如泥的两兄弟。 “不！不要！饶命啊大哥！” 李虎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其中一名海盗，朝着他脸上就是一拳。 “噗通！” “噗通！” 两声沉闷的落水声响起。 两人奋力挣扎，想要朝着那小岛游去。 可每每靠近两米，就会有海浪推来。 绝望蔓延，改装船和他们那最后一艘渔船已经在海面上变成了两个小黑点。 第一卷 第43章 勾结海盗 晌午时分，陈川那院墙已经初具规模。 不是很大，但对于这个两口之家来说，养点鸡鸭已经完全足够。 虽然许大海被安排了出去，可众人的速度依旧很快。 尤其是刘水生，看起来瘦小，但是干起活来有的是力气。 一个人能当三个人使。 按照目前的进度，差不多还能有个一天半的工作，院子就能完工。 三轮车清脆的铃声由远及近。 “大家辛苦啦！我买了猪肉。” 陆小曼清脆的声音传来。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陆小曼蹬着崭新的三轮车。 车斗里没装鱼获，却高高堆着不少书！ 陈川赶紧放下瓦刀迎上去，和陆有业一起帮她把那一大捆书卸下来。 入手沉甸甸的。 “小曼，你这是…把书店搬回来了？” 陈川看着地上那堆书，有些哭笑不得。 书皮新旧不一，有厚有薄，隐约能看到《水产养殖》、《海洋生物图谱》、《基础电工》之类的书名。 陆小曼抹了把额头的细汗： “不是书店！是县里废品站旁边那个旧书摊！老便宜了！这些书，我想着你以后肯定用得上，就…就都给包圆了！” 陈川看着妻子亮晶晶的眼睛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好，有用，肯定有用！”陈川笑着点头，帮她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鬓发。 “还有呢！” 陆小曼像是想起了更重要的事，眼睛更亮了， “川子，你知道我今天在县里国营饭店门口看到啥了？” “啥？”陈川配合地问。 “大红横幅！新推出的招牌菜！” 陆小曼比划着： “叫‘三杯黄鱼焖’！那香味儿，隔着半条街都闻得见！排队的都快排到马路对面了！” “大黄鱼？”陈川心中一动。 “对！就是你上次抓的那种大黄鱼！”陆小曼用力点头， “我特意找人打听了，现在高价收这个，但是得一斤半往上的野生大黄鱼！” 她一边说着，伸出两根手指，又觉得不够，再加了一根： “一条，能卖六块！” 旁边支棱着耳朵的赵老五，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差点把手里头的砖都扔了出去。 东星斑虽贵，但是产量相对低，基本出海就算是丰收，也就按条算。 大黄鱼可不一样，虽然也算是珍贵的海产品。 可一趟出去只要遇上，搞个上百斤还是没问题的。 就在这时院墙另一边，传来许大海那标志性的大嗓门。 不过这次带着点气喘吁吁： “川哥！川哥！东西我给你弄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许大海扛着两个大号蛇皮袋。 他把袋子放在地上，献宝似的拉开袋口。 里面露出来的，赫然是几捆崭新的深水底刺网。 深海流刺网就是专门捕捉大黄鱼成鱼的渔网。 可以适配80—150米的水深。 “川哥，就是黑市那，你上次订的网，老孙头赶工出来的，坠子都在三轮车上。”许大海嘿嘿一笑。 陆小曼一脸好奇。 可是作为渔民的陆有业以及赵老五几人却是都愣在了原地。 看向陈川的眼中都带着不可思议。 “川子，你…你早就知道要弄大黄鱼？还要去深水？” 陆有业最先反应过来，语气里充满了惊讶。 陈川摆了摆手：“我要是知道，那不就成神仙了。” “我不是出海不是抓了一网嘛。” “听国营饭店的大厨念叨的，说上斤两的大黄鱼难得，还说现在近海大黄鱼少。” “上回咱两不是网丢了，我找老孙头买网的时候就订了两幅深海网。” 陈川说着，走到网具前，摸了摸坚韧的网线。 近海的经济鱼种有限，要想赚大钱，只能瞄准深海。 …… 河口村另一头，村长刘富贵的青砖小院内。 堂屋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海腥味。 李龙和李虎两兄弟瘫坐在地上，浑身沾满了斑驳的盐渍和泥沙。 “村，村长，你行行好，再宽限我们兄弟俩几天吧！” 李龙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 茫茫大海，海浪侵袭。 他们两个当时已经精疲力尽，就连咒骂都发不出一声。 结果却意外遇到了出海打鱼的老蔫儿。 这才捡回了一条小命。 李龙挣扎着想爬起来给刘富贵磕头，却手脚发软，噗通一声又摔了回去。 李虎更是直接哭嚎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村长！我们的船没了啊！被抢了！” “呜呜呜…” 他哭的撕心裂肺，本来还想着这趟出海能够翻本。 结果连船都没了。 刘富贵正在喝茶的手突然一滞： “船没了？” 他这会儿刚吃完饭，本想着睡个午觉休息。 结果这两兄弟就闯了进来。 他还以为是来商量还账的事情。 “是真的！村长！”李龙强撑着精神，语无伦次地开始讲述。 听完事情，刘富贵顿时皱起了眉头： “陈川，叫你们去的小岛礁？然后遇上了海盗？” “对！就是陈川那个王八蛋！他说那地方有东星斑！”李虎急急喊道。 李龙也是意识到了什么：“我知道了，他肯定知道那地方有海盗！他就是要存心害死我们！” “不对！他肯定和海盗有勾结，不然为什么他出海就没有事！” 第一卷 第44章 滔天大罪 “陈川？” 刘富贵眉头猛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旋即却又舒展开来。 他正发愁怎么弄这小子，现在不就送上门来了？ 为了稳妥一些，他再次确认道： “你们确定是他亲口告诉你们的？” “千真万确！”李虎拍着湿漉漉的地面赌咒发誓： “就在他家门口！他亲口说的！许大海、赵老五都在！” 刘富贵静静听着，脸上没有了任何表情。 但胸膛却是不停起伏。 一股压抑不住的狂喜开始翻腾。 陈川啊陈川，你小子不是能吗？ 这下我看你怎么办！ 勾结海盗！在这沿海地带那就是滔天大罪！ 轻则赶出村子，重则…哼！ 他缓缓放下茶杯：“放心，这件事我给你们做主，陈川不是把他爸的渔船赎回来了吗？” “今天我就要替天行道！把他那条新赎回来的渔船，给收回来！” 李龙听到这话立即眼前一亮，补充道： “还有！还要让他去蹲大牢！枪毙！” 与此同时，陈川已经骑着三轮车急急忙忙回到了家。 猪肉香弥漫，陆小曼正站在门口朝外张望。 看着陈川回来赶紧招呼道： “川子，啥事儿这么着急啊？就不能吃完饭再去嘛？” 陈川拧了拧汗水浸湿的衣服，笑道：“没啥事，就是去了镇上一趟。” “饭好了吧？赶紧吃饭吧。” 陈川进到屋内，发现饭菜被盖在桌上。 许大海几人已经吃完回去了休息。 “你怎么没有吃啊？”陈川一边掀开盖子，一边开始给媳妇儿盛饭。 “我这不是想和你一起吃嘛。” 陆小曼笑着说道，拉起椅子凑到了陈川身边。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陆有业一把就推开了房门。 冲进屋内： “川子，不好了，李龙李虎他们被海盗劫了！” “差点淹死，让老蔫儿给捞了上来。” 他喘着粗气，气喘吁吁道： “现在刘富贵带着他们，正在晒谷场煽风点火！ 说你…说你陈川勾结海盗，故意指路害他们！还要带人来收你的船！” “啥？”陆小曼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在桌上， “他们…他们血口喷人！明明是李龙李虎自己找上门来求川子的！ 川子好心告诉他们地方，是他们自己倒霉遇上海盗，关川子什么事！” 她气得浑身发抖，眼圈瞬间就红了，像一头被激怒的小兽，就要往门外冲： “我去跟他们说清楚！他们不能这样！” “小曼！回来！”陈川一把拉住她。 转头看向陆有业： “爸，刘富贵现在到哪了？带了多少人？” “正…正往这边来！”陆有业指着院外，下一秒就看到浩浩荡荡的人群朝这边而来。 三十几号人，手里拿着扁担，铁锹。 嘈杂的谩骂传来： “打倒陈川！勾结海盗的叛徒！” “把船交出来！给李龙李虎抵命！” “河口村容不下这种祸害！滚出去！” 陆有业下意识就关上了门。 “川子咋办？我刚才让你妈去报警了，要不你先躲躲吧！” 陆有业是真的害怕陈川出事，虽然他知道陈川和海盗没关系。 可看现在这阵势，陈川是怎么也不可能洗白了。 陈川轻笑着摇了摇头，果然，刘富贵最终还是和这两兄弟勾结在了一起。 他摆了摆手：“爸，没事，把门打开吧！” 第一卷 第45章 聚众闹事 “川子你疯了吗？” 陆有业清楚海盗和陈川没关系，可是陈川现在怎么能解释的清楚？ “放心。”陈川侧开了身子，推开门走了出去。 回头给予两人一个放心的眼神。 陈川的突然出现，让外面众人都是一愣。 原以为陈川会做贼心虚，可此刻不止主动出来面对。 甚至一脸平静。 顿时喧嚣的叫骂声竟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 刘富贵站在人群最前头，手里还提着一个铁皮喇叭。 他显然没有料到陈川敢开门。 “陈川！你勾结海盗，谋害同村，李龙李虎就在这，你还想抵赖吗？” 刘富贵用喇叭指着陈川。 他身后的李龙李虎也立刻跳了出来： “就是陈川，他告诉我们那里有东星斑，结果没想到他早就和海盗勾结了。” “陈川你把赔我们的渔船。” 人群再次被煽动起来，几个莽汉挥着手里的扁担就要往里冲。 陈川余光瞥见陆小曼也要冲出来。 立即呵斥道： “站住！” 他往前一步，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了刘富贵脸上： “村长，你说我勾结海盗？证据呢？就凭李龙李虎这两张差点淹死的嘴？” “他们亲口指认你，这还不是证据？” 刘富贵厉声道： “你告诉他们渔场的位置，他们一去就遇上了海盗，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神奇？” “分明就是你！里应外合！” “巧？” 陈川嗤笑一声，看向李龙和李虎道：“是我求着你们去的？” “难道不是昨晚你们跑到我家门口哭着求着我给条活路？” “而且就算我要害人，真叫了海盗，他俩还能活着回来？” 这话一出，人群里不少人下意识地点头。 李龙和李虎一直说的是，海盗把他们的船开走。 然后把人扔进了海里。 要知道那可是海盗，说杀人不眨眼也不为过。 如果是陈川安排的，人都扔海里了，没来由不弄死。 “强词夺理！”刘富贵脸色一沉，“那你为什么告诉他们那个地方？还说什么‘就算告诉你们地方，你们也捞不到’？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陈川目光扫过李龙李虎，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为什么告诉他们，因为我看到他们哭爹喊娘，最后心软了！都是一个村子的人，我见不得！” “至于我说的那句话，那是因为我知道那地方水深流急，又靠近航道边缘。” “偶尔有海盗出没！” “是他们自己为了发财不顾死活！” “胡说八道！” 刘富贵猛地挥舞着手里的铁皮喇叭，“陈川！你少在这里巧舌如簧！你一个二流子出身，大字不识几个，你怎么知道那片海深水浅水？ “还航道？还海盗出没？编！” “你再编！我看你就是心虚！怕事情败露！” 他转向身后的人群，煽动道： “乡亲们！别被他骗了！他这就是狡辩！想推卸责任！” “天底下没这么巧的事！他就是海匪的眼线！” “今天不把他船收了，赶出河口村，以后咱们谁出海能安心？” “下一个被抢被扔海里喂鱼的可能就是你们！” “对！村长说的对！” “不能放过他！” 刘富贵早就安排好的几人开始鼓动。 虽然大部分人都已经趋于冷静，但还是有几个糊涂蛋，跟着开始吵闹。 好像陈川明天就要带着海盗屠戮他们家一般。 刘富贵带来的那几个本家兄弟已经开始动手。 挥舞着扁担铁锹，就要来逼迫陈川交出钥匙。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警笛声惊住了。 下意识停下动作，扭头望去。 只见村口土路上，两辆刷着蓝白漆的边三轮摩托车疾驰而来！ 为首的，正是张权！ 摩托车一个急刹，稳稳停在人群外围。 张权利落地翻身下车，大步流星地分开人群，他身后几名干警也迅速跟上，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了村民和陈川。 “干什么！聚众闹事？都想进去蹲几天是不是？” 张权一声厉喝，中气十足，带着公安特有的震慑力，瞬间压住了全场！ 不同于上次的严肃，这次他的表情带着些愠怒。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村民，在公安的威严面前，如同被泼了一盆冷水，纷纷低下头，手里的家伙也不自觉地垂了下去。 刘富贵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挤出一点笑容抢先道： “张，张队长！您来的正好！” “这个陈川！他勾结海盗，谋害同村渔民李龙李虎，抢了他们的渔船！证据确凿！” “我们村民是自发来讨要公道，维护集体利益的！” “对！张队长！陈川是海匪！” 李龙李虎也连忙哭嚎着附和。 张权目光冰冷地扫过刘富贵和李家兄弟，最后落在陈川身上。 陈川迎着他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被指控的惊慌。 张权没有理会刘富贵的叫嚣，而是转向陈川： “陈川同志，有人指控你勾结海盗，你有什么要说的？” 第一卷 第46章 出海，大黄鱼 陈川往前一步，声音已经平静： “报告张队长！这是污蔑！我陈川行得正坐得直，绝不可能干这种违法乱纪、坑害乡亲的事情！” “昨晚李龙李虎确实来求我，告知了他们一个可能有东星斑的渔场位置，但我也明确警告过他们那地方靠近航道边缘，水情复杂，可能有风险。” “是他们自己不听劝告，执意前往，结果遭遇海盗，纯属意外！” “刘村长不问缘由，煽动村民，污蔑我，还想强抢我的渔船，这才是违法行为！” 刘富贵顿时就急了： “你放屁！” “张队长，别听他狡辩！哪有那么巧的事？” “他指路，海盗就正好在？分明是串通好的！” 张权抬手，制止了刘富贵的咆哮。 “巧？” “我可事情就是这么巧！” “刘富贵，李龙李虎，还有大家！”张权目光扫过四周， “你们口口声声说陈川勾结海盗，证据呢？” “除了你们的猜测，还有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陈川。 语气带着一丝赞许： “但是！陈川同志，却给我们公安机关提供了关键线索！”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刘富贵和李龙李虎更是如遭雷击，目瞪口呆！ 张权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盖着红印章的文件，朗声念道： “根据陈川同志今天下午向我局提供的精确线索…” “我们已于白礁湾附近海域，成功抓获，一伙长期流窜作案，冒充海盗的犯罪团伙…” “经初步审讯，该团伙对今日抢劫李龙、李虎渔船及渔获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 张权的声音如同洪钟，在四周回荡。 他锐利的目光看向刘富贵： “刘村长，你现在还觉得是巧合吗？” 人群中早已经炸开了锅。 言语都开始朝着陈川这边倾斜。 “我的天！陈川…陈川他…” “原来是陈川报的案！抓了真海盗！” “刘富贵！你个老王八蛋！差点冤枉好人！” “李龙李虎！你们两个丧门星！自己招灾还差点害了陈川！” 一个出海的渔民帮助公安同志抓获了海盗。 虽然只是冒充海盗，可这也是一份大功劳了。 带上大红花去镇上迅游都不为过。 换句话说，河口村的村民，平常走家串户，出去摆个摊啥的。 别人问起来路，那都能挺胸抬头的说。 就是那个帮忙抓捕了海盗的河口村。 张权不再看失魂落魄的刘富贵，对身后的干警下令： “把涉嫌煽动闹事、污蔑他人的刘富贵，以及意图讹诈的李龙、李虎，给我带回去！” “是！” 两名干警立刻上前，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铐在了刘富贵的手腕上！ 李龙李虎也被从地上拖了起来。 “张队长！我冤枉！我是村长啊！我是为了集体…” 刘富贵徒劳地挣扎叫喊。 张权却是猛地一挥手，“再吵，给你加一条妨碍执法！” 这下没人敢说话了，只是将目光死死的瞪向陈川。 张权深吸一口气，眼中带着些疲惫和赞赏： “陈川，你也跟我走一趟吧，协助调查。” …… 第二天傍晚。 陈川家的小院已经正式完工。 他当天下午就从公安局回来了。 至于刘富贵和李虎两兄弟。 听张权的意思，恐怕还得待上几天。 河口村的小码头上，众多人影正在忙活。 绑网的绑网，开船的开船。 在码头最外头的一号泊位处，停放的正是陈川父亲留下的那艘老伙计。 经过一番检修，船体刷了新漆。 之前的声呐陈川没有取下来，花了大价钱从黑市又淘弄了一台古野的二手探鱼声呐。 然后又咬牙，弄了三台对讲机。 陈川深吸一口咸腥的夜风，目光投向那深邃的海面： “目标，沉船礁东北坡！航向正东偏北15度，航速五节！” “注意保持间距，出发！” “收到！” “收到！” 三艘渔船发出低吼，刺破夜幕，朝着目标海域开始前进。 抵达目标海域时，夜色已深。 深海远不是近海能比，海风渐劲，浪涌也明显加大。 陈川望着另外两艘船沉思片刻，冲着对讲机内喊道： “下锚！准备灯诱！” 随着船锚放下，三艘船呈品字形，在涌浪中稳住船身。 陆有业带着刘水生一艘船，赵老五带着许大海一艘船。 陈川则是独自一人。 他这边刚将集鱼灯放下点亮。 那幽蓝偏绿的灯光顿时就在海底亮起。 “赵老五！你特么开黄灯干啥！” 对讲机内突然传来许大海的暴喝。 “哎哟，手滑手滑！这洋玩意儿按钮太多！” 赵老五的声音带着点手忙脚乱，“蓝的绿的…好了好了！蓝绿光！这回对了吧？” 陆有业的声音也插了出来，带着点小激动： “都别吵吵！川子，快看我这儿！声呐上冒泡了！好像是大黄鱼，川子你快看看。” 第一卷 第47章 全是“金疙瘩” 陈川嘴角一翘，扫了眼自己这边同样开始密集的绿色光点： “是它！稳住了！灯光开闪，抛点饵料下去，让它们先聚聚。” 陈川一边说着，开始将声呐调整到特定频率，用来吸引大黄鱼。 之前他买的那玩意儿没这功能。 三艘船下的海底，几团蓝绿光有节奏地明灭，像深海舞厅的霓虹。 探鱼仪屏幕上的光点越聚越多，密密麻麻，几乎连成了片。 “川哥，声讷上咋样了啊？” 许大海望着海面又按动了对讲机： “我看着好像下面黑乎乎的。” “别急！还能再聚一会儿。” “再检查一遍网，别掉链子了。” 陈川现在有些后悔让许大海拿着对讲机了。 从出海开始，这小子抱着那玩意儿就没停过。 比跟着自己出海的时候话还要多。 “川哥你就放心吧，绑得比老赵的裤腰带还紧！” “那完犊子了，谁都知道老赵的腰带一拉就掉。” 陆有业的声音传来。 “滚犊子！”赵老五笑骂了一句。 又过了二十来分钟，屏幕上的光点群，逐渐稳定下来。 几乎成了一个蠕动的绿色大饼。 “时机到了！”陈川声音一沉，“现在，关灯！” “下网！” 海底霓虹瞬间熄灭，几乎是同时。 三声巨大的扑通声响起。 沉重的深水底刺网被推入大海。 曳纲“吱嘎吱嘎”地疯狂放线！ 三艘船默契地开始低速拖行。甲板上安静下来，只剩海浪拍打船身和曳纲绷紧的呻吟。 “动了动了！”许大海第一个喊起来，“嘿！这劲儿！跟拖了头牛似的！” “我这边也是！撞得厉害！”刘水生也兴奋地报告。 探鱼仪上，代表网具的线条正稳稳穿过那片密集的光斑区，搅起一片混乱。 “保持航速！稳住了！” 陈川提醒道。 为了这趟出海，他们几个基本上把所有的家当都砸了进去。 灯光设备，声呐设备，深海网具。 这些只是一部分。 他这艘船更是加装了电动绞轮。 就是为了方便一个人收网。 随着渔船的速度也越来越慢，陈川也意识到这一网的收获怕是得破记录。 刚准备询问其余几人的情况。 突然，许大海那破锣嗓子从对讲机内传来： “发了！发了啊！” “我这边全是金疙瘩！” “我们这边也是，快摇不动了！” 陆有业也是回应道。 “狗日的，你先行不行网不行吗？等会儿再逼逼。” 赵老五开始数落起许大海来。 陈川笑了笑，也是赶紧按下了起网机的开关。 其余两艘渔船已经开始打氧。 而陈川这边渔网已经被捞了起来。 堆积成山的大黄鱼，挤的满满当当。 陈川赶紧开始行动，众人忙活到第二天早上五点才开始返航。 这一个晚上他们一共下了五网，三艘船的鱼舱都已经塞满了大黄鱼。 尤其是陈川这艘船，上一任主人把鱼舱还改装过。 比寻常鱼舱都要大上一圈。 保守估计得一千五百斤大黄鱼。 …… 三艘渔船缓缓驶入河口村的小码头。 此刻码头乌泱泱来了不少人，也停靠了不少船只。 原本陈川他们这三艘船是很难引起注意的。 但不知道码头上哪个老小子看着这边嚎了一嗓子： “哎哟，瞧那三艘船，吃水咋这么深？” “肯定是丰收了！” 这一下，几十双眼睛都看了过来。 三艘船刚刚靠岸，就有闻讯而来的鱼贩子挤到了船头。 陈川刚打开那活水舱，立即就有人开始出价。 “川子！川哥！这边！这边！给我留点！价钱好说！” “陈老板！先看看我家的！现钱！绝不拖欠！” “让让！都让让！我出八毛一斤！全包了！” 鱼贩子们挥舞着钞票，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争先恐后地往船上挤。 都是海里摸爬滚打的人，这舱门一打开，他们就知道这些大黄鱼质量差不了。 “都别挤！都别挤！” 许大海叉着腰站在船头，嗓门比平常还要大： “两千多斤大黄鱼呢，你们急个锤子！” 许大海这话一出口，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两千多斤什么概念？ 河口村这码头一个星期怕是都出不了这么老些大黄鱼。 有人觉得许大海在吹牛。 有人觉得许大海出海撞昏了头。 可是随着一筐筐鲜活的大黄鱼被弄上岸。 这些人都没话说了。 这哪是许大海吹牛啊，许大海这说的太保守了。 光陈川那渔船里面就拉出来了至少一千五百斤大黄鱼。 其余两艘渔船虽然少上不少，可加起来也有两千来斤的样子。 “一斤半以上的一级品，留着其他的你们想怎么出就怎么出。” 陈川摆了摆手，周广财那边吃不下太多。 龚小平那也差不多。 这些大黄鱼趁着鲜活卖给鱼贩子是最好的选择。 价格不会比国营水产店差，甚至还能高上一些。 而且自己还不用担心运输的问题。 最后所有重量不达标的大黄鱼全部卖给了鱼贩。 一共两千五百斤，按照八毛五一斤的价格。 三个出船的把零头一分，剩下四人刚好一人五百块。 剩下那些个头大的大黄鱼，能有个六百多条，小一千斤。 陈川那一辆三轮车根本装不下。 只得找收了自己大黄鱼的鱼贩子又借了一辆。 第一卷 第48章 一个唾沫一个钉 码头的喧嚣渐渐远去。 陈川带着陆有业径直来到了周广财私房菜馆的后巷。 擦了把汗后，熟门熟路拍响了后厨的小门。 开门的是周广财的帮厨老周，那个爱接烟屁股的汉子。 老周一见陈川，再一探头，看到那三轮车里的大黄鱼。 顿时眼睛瞪得溜圆： “哎哟！川子，你这办事儿效率可真没得说啊！” “大哥！大哥！川子给你送大黄鱼来了！” 周广财闻声快步走来，看到这两车金光闪闪的鱼获。 饶是他见多识广，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嘶…川子兄弟！你这效率也太高了吧？昨个才说好，你今天就弄到了？” 他蹲下身，伸手在里头扒拉了几下，眼睛更亮了： “好家伙全是这么大个儿的？” 陈川笑着递了根烟： “全挑过的，小的给鱼贩子了。” “全是一斤半以上的，一共六百六十八条。” 周广财接过烟点上，脸上的赞叹却慢慢被一丝为难取代。 他围着三轮车转了两圈。 又看了看自己那不算太大的后厨和旁边几个蓄养水产的池子。 眉头拧了起来。 “川子啊！”周广财吐了个烟圈，语气有些无奈， “哥对不住你啊！这鱼我怕是吃不下。” 陈川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 “周老板，您之前不是说有多少要多少吗？” “我这可是按着您的需求备的货。” 他心里咯噔一下，这情况有点出乎意料。 “是是是，是我之前把话说满了！” 周广财连忙摆手，脸上堆着苦笑。 “我是真没想到你能一次性搞来这么多这么大个的鲜货…” “老大，不能这样啊！咱之前可是和川子说好的。”老周在一旁也琢磨出了不对劲。 突然开口道。 周广财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看了看那大黄鱼，突然狠狠一跺脚。 “你说得对！” “大老爷们儿一个唾沫一个钉。” “川子你放心，砸手里也是哥哥的错，这亏不能让你吃。” 周广财说着就要招呼人出来搬鱼。 陈川却是赶紧拦住了他： “别，老周犯不上，你要多少收多少就是了。” “我手里还有别的销路，你平常吃不下的，我都往那送去了。” 周广财一听这话，带着些怀疑道： “川子你别这样，其实放我这也亏不了，大不了按成本价卖。” 周广财已经开始后悔刚才那么说了。 陈川这年轻人他喜欢，敢打敢拼的。 而且做事儿也讲究。 给自己解决了不少麻烦不说，每次的货还都是顶尖。 更是从来不会讨价还价。 陈川摆了摆手：“没有的事儿，你要多少就用多少，剩下的这些我有地方送的。” 陈川一开始其实没打算给把这批大黄鱼送去龚小平那。 在商言商。 周广财之前开了口，这批大黄鱼就应该收下。 但陈川知道周广财以后的发展不小。 而对方真的讲究，所以他也不想为难对方。 多个朋友多条路。 要是龚小平那边不收，他只能再想想别的办法了。 周广财皱了皱眉：“川子，你说的地方不会是国营饭店吧？” “嗯，我给龚师傅也送过几次货，放心价格方面我明白的。” 陈川没有否认，河口镇就这么大。 又都是餐饮行业，有些消息一打听还是能知道的。 周广财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现在国营饭店那边好像出了点事儿。” “闹的挺大，好像上次风暴那段时间的大黄鱼涨价就和他们有关系。” 第一卷 第49章 国营饭店的弯弯绕 陈川微微皱眉：“这话什么意思？” 周广财微微叹了口气道： “国营饭店里面弯弯绕不少。” “上回我刚好缺大黄鱼，你给我送来那回记得不？” 陈川点了点头：“嗯，这才过去多久，哪能不记得。” “就是那次，大黄鱼像是遇到鬼一样，全不见了。”周广财吐出一口烟雾，看了眼四周这才继续道： “结果当天一过市面上，那大黄鱼又都冒了出来。” “价格低的不成样子，最便宜的都卖到了两毛。” 似乎是担心陈川误会，周广财又赶紧补充道：“那是当时，咱这价不变，后来不是李龙和李虎来我这闹事嘛。” “我后来从张队嘴里知道了点消息。” “当时的大黄鱼就是国营饭店的人扫的。” “好像就是为了针对龚小平，想让他办不成那次的宴席。” 陈川微微眯眼，这事情他再清楚不过了。 但其中的具体缘由，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不过这事儿，你也别和别人说，得罪了人不好。” “做事儿多留个心眼。” “行，谢谢了。” 陈川笑着点头，指了指这两辆三轮车道： “老周，你这打算收多少？” 周广财看着那两车大黄鱼，犹豫了一阵道： “先留一车吧，你先去国营饭店看看情况，要是不收，你再拉回来。” “你放心，到时候养久了也就是肉散点，我刚好可以价格低一点去卖。” “嗯呢，老周你别放心上，我先去那边看看，这里就交给我爸了。” …… 河口镇国营饭店二楼，那间挂着“经理办公室”牌子的房间里。 烟雾缭绕，劣质烟草的味道有些呛人。 饭店经理马国富脸色阴沉地坐在办公桌后面。 手指烦躁地敲着桌面。 龚小平站在办公桌前，微微低着头，脸上带着疲惫和无奈。 “龚师傅！你说说！这都第几次了？” 马国富的声音带着明显的不满和责难，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龚小平脸上， “三杯黄鱼焖！多好的招牌菜！市里领导都点名表扬过！” “现在可好，成了笑话！天天中午不到就挂售罄！” “外面排队的客人骂娘，投诉信都塞到我抽屉里了！” “说我们国营饭店店大欺客，搞饥饿营销！” “你让我这脸往哪搁？让咱们饭店的脸往哪搁？” 龚小平深吸一口气，抬起头： “马经理，情况我都汇报过了。” “不是我不想做，一斤半以上的野生大黄鱼，现在近海根本捞不到多少！” “我托了所有关系，能收到的量，根本撑不起每天中午那几桌席面！” “您也知道，这菜，鱼小了，味儿就不正，砸招牌啊！” 马国富猛地一拍桌子： “别跟我扯这些，一斤二两、一斤三的就不能用了？” “凑合一下不行吗？先保证供应！” “马经理！这不是凑合的问题！小的真不能用啊！我们要对食客负责！” “你…！” 马国富被龚小平顶得一时语塞，气得脸色发红。 就在气氛僵持不下时，一个带着点油滑腔调的声音从办公室门口传来： “哎哟，马经理，龚师傅，都是为了工作，消消气。” 门口倚着门框的，正是王强。 他先是对着马国富谄媚一笑，然后转向龚小平： “龚师傅的难处，我们采购科也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啊。现在这大鱼，确实金贵。” 他话锋一转，挺直腰板：“不过，困难就是用来克服的！” “我们采购部门，这段时间没闲着，真让我联系上了一条稳定的路子！” 马国富身体前倾，来了兴趣： “哦？什么路子？能保证大鱼供应？” “绝对能！” 王强拍着胸脯保证道： “对方是省城有实力的大公司！专做高端水产！” “每天保证供应一百斤活鱼，不成问题！” 龚小平一听，心里警铃大作，立刻反驳： “王主任，省城的大公司？跑这么远给我们河口镇供活鱼？” “龚师傅！” 王强立刻打断，脸上浮现被质疑的愠怒， “您这话我就不爱听了！” “我王强办事，向来是为饭店着想！对方实力雄厚，运输有专业的活水车！损耗人家包！就是价格…” 他拖长了调子，看了一眼马国富，“当然会比收散户的略高一点，毕竟品质和稳定供应摆在这儿！但绝对在合理范围！” 他转向马国富，语气更加恳切，带着煽动性： “经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解决了供应问题，招牌菜保住了，客流稳住了，领导满意了，咱们饭店的效益也就上去了！采购部门愿意挑这个担子！” 龚小平急了，他知道王强这“路子”九成九有猫腻。 他立刻上前一步：“马经理！采购食材，尤其是海鲜这种讲究鲜度和品质的，不能光看表面！ 我们后厨最清楚什么样的鱼能做出最好的菜！这采购的事情…” “好了！都别争了！”马国富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两人。 他扫过两人，并没有立即下达指令。 采购权其实放在王强手里他不放心。 而放在龚小平手里他能力又欠缺。 马国富沉吟了一阵，说道： “这样！采购权的问题，我看也不用争了！” “谁有本事弄到符合要求的野生大黄鱼，并且能保证稳定供应，以后这采购就谁负责！” 第一卷 第50章 瞌睡送枕头 龚小平已经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离开的经理办公室。 只知道自己刚回到后厨，自己的徒弟肖磊就赶紧跑了过来。 “师父，川子来了，说是送大黄鱼来的。” 原本龚小平还浑浑噩噩，烦恼着去哪里找大黄鱼来。 突然这冷不防听到陈川的名字一下子就又精神了起来。 尤其是听到陈川送大黄鱼过来时，更是激动的差点落泪。 但转念一想，他那激动刹那间就褪去了。 他是需要大黄鱼，可是要求极高，一斤半以上的大黄鱼可不多见。 而且没个两三百斤根本不够用的。 “在后面胡同吗？带我过去吧。” 龚小平叹了口气，虽然没有太多期待，可陈川人都来了还是得去看看货。 此刻陈川正坐在三轮车上无聊的捏烟屁股。 看到龚小平出来时，立即就迎了上去： “龚师傅，你这是咋了？怎么看着气色不太对劲啊？” 龚小平摆了摆手： “唉，别提了，现在的顾客是真难伺候。” “你不是送大黄鱼来吗？我先看看货。” 陈川也没深究这些，笑嘻嘻打开了水箱盖板。 龚小平带着一丝疲惫和并不高的期望，走到那辆借来的破三轮车前。 他随意地探头往水箱里看去…… 只一眼！ 他那原本有些浑浊、带着愁绪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 只见不算大的水箱里，密密麻麻挤满了金光闪耀的大黄鱼！ 每一条都超过了一斤半，鳞片饱满鲜亮，在晨光下反射着令人心醉的光芒！ “川子，你这鱼是哪弄的？怎么个顶个都这么大？” 陈川看到龚小平那失态的样子，哈哈一笑： “就是专门挑过的，现在不是流行吃那什么三杯大黄鱼嘛，听老厨子说就得用这一斤半以上的大黄鱼。” “昨晚出海抓的大黄鱼我挑了挑，小的都卖给了鱼贩子。” 龚小平一听呼吸更急促了。 这不就是瞌睡了送枕头？ 他满眼感激的看向陈川：“你小子，是不是看到店里的招牌了？” 说着他狠狠一拍陈川的肩膀： “行！你真是帮我大忙了啊！” “这些大黄鱼我全要了你开个价！” 这段时间陈川很久没来，龚小平也没找他联系过。 倒是其他供应商或者散户他都给过交代。 只是就零零散散送来几十斤，中午那顿饭都撑不住。 陈川见到龚小平这失态的样子，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龚师傅，你看六块钱一条行不？” 陈川来之前的本意其实是打算让龚小平看着给。 可既然对方让自己出价，他就不可能要得比周广财那边高，或者低。 所以开出了个一样的价格。 龚小平一听，脸上的悸动瞬间凝固。 换上了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多少？六块？” 陈川心里咯噔了一下。 难道是价格太高了？ 也是，国营饭店有稳定的供货渠道。 虽然现在大个体的大黄鱼紧缺，但是应该还不至于影响到国营饭店。 他赶紧解释： “龚师傅，这鱼不是我个人呀！兄弟伙几个都等着分钱呢，要不五块五也行？” “价格咱可以再商量商量。” “五块五？” 龚小平的声音更高了！ 目光带着急切，猛地一拍大腿： “傻小子，你报什么价呢？六块！五块五！这鱼能这么便宜卖吗？” 这下轮到陈川懵了：“啊？龚师傅，你…你是觉得贵了？” “那你说多少合适？”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就算是国营饭店有稳定的供货渠道。 可自己这大黄鱼给到五块五的价格，应该也已经很低了。 要知道自己这可是三百多条大黄鱼。 核算起来，比给周广财可还要低上一两百呢！ 难不成龚小平，还想要把价格压的更低？ 可按照自己对他的认识，他不应该是这种人啊？ “贵？贵个屁！” 龚小平急得差点跳脚，他左右飞快地扫了一眼，确定周围没有别人，这才压低了声音： “川子！我的傻兄弟！” “你这鱼，这品相，这大小，在省城那些大饭店，七块钱一条都抢着要！” “国营饭店收东西是有规矩，但也不是冤大头！该给的价，一分不会少！尤其是现在！” 他喘了口气，眼神热切地盯着陈川： “听我的！七块一条！就按七块算！我马上给你开票过秤！现钱结算！” 陈川彻底傻眼了： “七…七块？龚师傅，这…这太多了吧？您不是说国营饭店…” “哎呀！你管那么多干嘛！” 龚小平直接打断他，声音压得更低：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价格完全在合理范围内！报上去一点问题没有！” “饭店现在正缺这鱼，缺疯了！你卖便宜了，反而显得我这采购有问题！再说了…” “这钱是饭店的钱！不花白不花！花在刀刃上，大家都好！” 龚小平都这么说了。 陈川也不再犹豫，咧嘴一笑，露出白牙： “成！龚师傅都听你的！七块一条！现钱现货！” “好小子！痛快！” 龚小平重重一拍陈川肩膀，脸上终于露出了扬眉吐气的笑容。 之前的阴霾一扫而空，转身冲着后厨小门就吼： “肖磊！” “死哪去了！赶紧的！叫几个人出来！带大秤！带大水桶！卸鱼！过秤！” 吼完，他又立刻转向陈川。 眼神热切无比： “川子你等会儿我，我上去和经理汇报一下。” “这回你可是帮了个大忙啊！” 第一卷 第51章 大黄鱼花胶 龚小平脚步轻快地冲上国营饭店三楼。 那点憋屈和压力早被冲散。 他敲开经理办公室的门，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马经理！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马国富正为三天之约和王强的“省城渠道”心烦意乱，见龚小平这副模样，没好气道： “什么好消息？找到鱼了？” “找到了！不仅找到了，而且是顶好的货色！” 龚小平声音洪亮，带着扬眉吐气的劲儿， “河口村的陈川，刚送来一批！足足三百多条！我已经让人在过秤入库了！品质绝对没问题！” “什么？” 马国富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油亮的脑门都顾不上擦了： “陈川？又是他？三百多条？全是活的一斤半以上？真的假的？” 马国富记得这个名字，上次那场宴席没有大黄鱼了，他也是急得团团转。 听说就是这小子送来的大黄鱼。 虽然是冻货，但是品质极佳。 帮助饭店渡过了那一道难关。 虽然价格有些高，但当时那种情况，整个大黄鱼那都是有价无市。 更何况陈川后续还送来了一次东星斑。 当时马国富就挑了一条最大的吃了。 那味道现在想想都美。 “千真万确！经理您要不信，现在就下去看看！” 龚小平拍着胸脯保证，随即话锋一转，带着点试探： “经理，您看…这王主人那边的省城渠道…” 马国富脸上的阴云瞬间散了大半。 他摆摆手，打着官腔： “嗯！龚师傅，这次你立了大功！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 “至于王强那边嘛…” 他顿了顿：“既然你这边解决了燃眉之急，他那渠道…就先放放。” “采购的事情，还是以你这边为主，要确保后续供应稳定！明白吗？” 龚小平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连忙应道： “明白！经理放心！” 马国富满意地点点头，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脸上堆起笑容，语气也变得亲近了几分，甚至亲自给龚小平倒了杯水： “小龚啊，坐坐坐。你这次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不，是帮了咱们饭店大忙！” 龚小平受宠若惊地接过水杯，心里却有点打鼓。 马国富这态度转变得有点快。 果然，马国富压低声音，身体微微前倾，笑道： “小龚，你看啊，陈川这小子，路子是真野！也有本事。” 他搓了搓手，眼神热切： “你看…能不能再麻烦你，或者直接问问陈川…他手里，或者他有没有路子，能弄到点…更稀罕的东西？” 龚小平一愣，“经理您是指…？” 马国富的声音压得更低了： “就是花胶。” 龚小平这次反应了过来： “要大黄鱼的？” 马国富用力一点头： “对头！而且得四斤以上的公鱼，品相要好，我有大用处！” 马国富看着龚小平，眼中满是期待： “龚师傅，你看能不能请他想想办法，价钱不是问题！但是东西一定要好。” 龚小平的心猛地一跳。 他作为国营饭店的大厨，对于花胶再了解不过了。 这东西，在顶级老饕和滋补圈子里，是堪比黄金的珍品！ 尤其是野生大黄鱼、品相完美的公鱼鱼胶，更是可遇不可求！ 马国富想要这个，显然不是自己吃，而是想要送礼。 只是这个任务，比弄几百斤活鱼难上百倍！ 不仅要碰运气找到足够大的公鱼，还要极其专业的取鳔和晒制工艺，稍有差池就废了！ 龚小平脸上露出为难之色：“经理，您大概什么时候要？” “越快越好，最好不超过五天！” 马国富急切说道。 龚小平眉头皱的更紧了。 五天！ 这种极品花胶只能使用风干，就算是天气好，也得三天时间。 那就意味着如果是现场捕捞的大黄鱼，就是这两天的时间就得捞到。 “经理，这东西太难了！陈川他…” “我知道！”马国富立即打断道： “我有大用，你放心，哪怕只有一副，价钱也不是问题，我私人再给他包个大红包！” 龚小平犹豫了一阵，最终咬牙道： “行！那我这就去找他，把您的话带到！成不成就只能看天意了。” 他知道这是机遇，但是风险也不小。 成了他在饭店的地位将无可撼动，陈川也能搭上一条意想不到的高端人脉。 不成，或者东西不够好，那后果… 龚小平匆匆下楼，找到还在后巷等待结算的陈川，一把将他拉到僻静角落。 将楼上的对话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陈川听完，沉默了。 “龚师傅，这种斤两的大黄鱼鱼漂，我怕是弄不到。” “但是黄唇鱼我应该能弄到。” 第一卷 第52章 两面三刀 陈川这话一出口。 龚小平都差点没忍住给他一巴掌。 黄唇鱼又叫金钱猛鱼。 和大黄鱼相比，简直一个是天上一个是地下。 捕捉到黄唇鱼可是需要报备的。 结果陈川跟自己说，他弄不到大黄鱼的鱼鳔，但是能弄到黄唇鱼。 “川子，你别拿哥逗闷子。” 龚小平压下心中的火气，耐心说道： “我看你这次的大黄鱼不错，再多试试应该能弄到好货。” “哥答应这事儿，就是给你机会。” “黄唇鱼是啥你知道不？” “这玩意儿上哪去弄啊？” 突然龚小平愣住了：“难不成，你小子家里有？” “家里有？” 陈川哑然失笑，摇了摇头： “龚师傅，我家里要有那玩意儿，还用得着风里来浪里去？” 他眼神却异常认真，“我是说，我有路子能弄到！活的！现捕！” 龚小平这下是真懵了，他盯着陈川，像是在看一个外星人： “川子，你…你没发烧吧？那玩意儿都快成传说了！” “比四斤的野生大黄鱼公鱼还难找十倍！” “那是要上报的珍稀东西！你…你能弄到？” 陈川迎着龚小平震惊，笑道： “龚师傅，我陈川什么时候在正事上开过玩笑？” “大黄鱼的鱼鳔，四斤以上的公鱼，现在去碰运气，五天？我不敢打包票。” “但黄唇鱼…我知道有个地方，最近可能有戏！” 龚小平的心砰砰直跳。黄唇鱼胶！那可是传说中的“黄金胶”，“花胶之王”！ 其价值和珍稀程度，远非大黄鱼胶可比！ 如果真能弄到…马经理那边绝对是大功一件！ “你…你确定？”龚小平的声音都干涩了， “真有把握？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敢说十成，六七成把握还是有的！” 陈川沉声道，“龚师傅，要不，你再去问问马经理？” 龚小平深吸一口气，咬牙道： “行！我这就上去问！” 龚小平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三楼，脚步比刚才汇报鱼获时还要急。 他刚走到经理办公室门口，手都抬起来准备敲门了，里面却隐隐传来说话声。 声音压得很低，但在这安静的楼道里，还是能听清几句。 “…王主任啊，你路子广，人脉深，这事儿，还得靠你啊！那个花胶…对，就是大黄鱼公鱼的，四斤以上的，品相要顶好！” “我跟你保证，以后饭店核心食材采购这块，还是你王强说了算！” “龚师傅那边，我会安排他专心管后厨…” 门外的龚小平，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浑身的热血瞬间凉透！ 他没有选择敲门，转身放轻脚步，悄无声息地下了楼梯。 回到后巷，陈川正靠在三轮车上抽烟，看到龚小平下来，立刻迎了上去： “龚师傅，怎么样？马经理怎么说？” 龚小平咬牙道：“川子，不用问马经理了！” 陈川一愣：“啊？为什么？” 龚小平凑近陈川，眼中怒火燃烧：“那狗东西，两面三刀，根本没指望上我们！” “原来他早就和王强勾搭上了！” 第一卷 第53章 咋抓黄唇鱼 龚小平将在门口听到的对话一五一十告诉了陈川。 越说人也越气。 “川子，我龚小平在国营饭店干了半辈子，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 “这黄唇鱼你只管去弄！” “弄到了哥给你想路子！” 陈川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在脑海中疯狂回忆有关于马国富的信息。 他记得，上一世因为龚小平高价采购大黄鱼。 所以最终被开除，而作为直属领导的马国富当时也受到了处分。 可是没过多久，马国富就离开了河口镇。 调任到了市里，具体什么职位陈川不清楚。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升迁了。 难不成和这次的大黄鱼花胶有关系？ 龚小平忍不住继续问道： “川子，怎么了？你放心，哥真有路子，就算是豁出这张老脸，也能帮你把这黄唇鱼给卖了。” 陈川摆了摆：“龚师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在想，马国富找这么稀罕的玩意儿，到底是招待什么领导？” “这事儿你能帮我打听一下不？” 龚小平微微一愣，但转头却意识到，陈川的胆子竟然比自己还要大。 “川子你是想要和那个领导认识一下吗？” “嗯！总得试试看，龚师傅你先别急着翻脸，去打听打听，别的事情我来安排。” 陈川没再停留，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弄黄唇鱼。 捕捞黄唇鱼这事，很难。 但如果知道地方，问题就不大了。 陈川叼着烟腰间鼓鼓囊囊全是票子。 结果刚骑车从胡同出来，一只手就搭上了肩膀。 陈川一抬头，发现是自己老丈人。 一脸激动。 “川子，我可算找到你了！” “刚才周老板那边炸锅了，跟疯了似得，说是要找大黄鱼花胶，只要品相好，他出天价收！” “但是得这几天弄来，像是火烧眉毛一样。” 陈川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 周广财也要花胶？ 时间点还如此吻合！ 就连要的东西都一样？ 这绝不是巧合。 “爸，周老板有没有说，要这花胶干啥用？” 陈川沉声问道，手指缓缓揉搓着烟蒂。 “那倒没说具体。”陆有业挠了挠头，他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已经结完了账。 为了尽快告诉陈川，立马就跑了过来。 哪来得及去问这些。 陈川挥手打断道： “没事，我再去一趟，爸你先回去，把钱分了。” …… 一个小时后，河口村。 陈川带着拉着一个蛇皮袋回了家。 “川子！钱都分完了一共四千四百七十六，每人八百九五块二毛，你那份给小曼了。” 陆有业几人已经分完了钱，此刻正坐在院子里唠嗑。 看到陈川回来立即就迎了上去。 “嗯呢，这事儿就不用跟我说了。” 陈川并不在意这些，要是自己老丈人分钱他都要过问，那活的也太累了。 “川哥跟着你干活也太舒服了，就昨天一个晚上，我就赚了平常好几年都赚不到的钱。” 许大海也是笑呵呵凑上前。 然后不好意思道：“听陆叔说，还有弄花胶的大生意，川哥你打算咋办？” “肯定是在去那啊！有大就有小，咱多搞几晚，肯定能弄到。” 赵老五在一旁说道。 身上揣着一千多块钱，现在他是要多神气有多神气。 别说是跟着陈川去弄花胶了。 他现在感觉只要陈川带头，就算是去抓鲨鱼问题也不大。 陈川笑了笑，一边从三轮车里拿出东西，一边说道： “不搞大黄鱼，搞黄唇鱼。” “啊？黄唇鱼？” 众人异口同声，就连陆有业也有些吃惊。 怎么陈川去了趟周广财那，回来就要抓黄唇鱼？ “嗯！抓黄唇鱼，老周那边我去聊过了，这件事情有点复杂，反正如果能弄到黄昏鱼的鱼鳔肯定比大黄鱼更好。” 陈川和周广财聊了不少。 这大黄鱼膘其实是和省里面的一位已经退位的大领导徐老有关。 周广财是从一位常来光顾的食客嘴里得知的。 对方寻找着大黄鱼花胶的原因，他不清楚。 但一想到对方的身份，周广财就愿意尝试一番。 所以这才开始收罗大黄鱼花胶。 而陈川舍弃大黄鱼，选择捕捉黄唇鱼，其实也是在赌。 赌黄唇鱼更珍贵，对于对方也更加有效果。 如果按照记忆中的进程。 最终应该是马国富搭上了徐老这条线。 至于那大黄鱼花胶的来源，恐怕就是王强弄到的。 这条路陈川没办法阻拦，但是他打算用更好的东西，去搏一搏。 “川子那大黄鱼还抓不？” 赵老五突然问道，大黄鱼赚钱，就算是捞不到上斤两的公鱼，他们把打到的鱼拉去卖，也不亏本。 陈川抿了抿嘴，随后摇头道： “不抓了，先搞黄唇鱼，这回就当我拜托大家帮我的忙。” “一天还是两百块…” “不行！” 这时一向沉默寡言的刘水生反倒最先开，打断了陈川。 “川哥你说啥呢？不就是黄唇鱼嘛！” “我不要钱，要搞黄唇鱼那就去搞。” 赵老五有些不好意思道。 “对头，我也不是舍不得大黄鱼，川子你说要搞黄唇鱼那就搞嘛。” “这两天赚的都够我吃喝好几年了。” 他还以为是自己刚才那句话，让陈川有些不开心了。 于是赶紧表明了态度。 陈川看着眼前几人，顿时笑了出来。 他上前拍了拍赵老五的肩膀： “老赵，想岔了！我是怕大家伙觉得放着稳赚的大黄鱼不捞，跟着我冒这个险，心里不痛快。” “我陈川要是再提钱，那就是瞧不起兄弟们了！” 他目光扫过众人，却叫许大海探头探脑道： “可是，川哥，你知道咋抓黄唇鱼不？” 第一卷 第54章 瞎猫碰上死耗子 许大海这话一出口，大家伙都愣住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将目光都投到了陈川的身上。 陈川白了众人一眼： “我…” 陈川话还没说完，却见陆小曼抱着本书跑了出来。 “我知道！我这本书上有写。” 她一边朝这边而来，一边开始念： “黄唇鱼，属石首鱼科，性喜温畏寒……通常栖息于水深五十至七十米之近海底层泥沙质或礁石海域……” 她念到这里，特意停顿了一下，抬起头，明亮的眼睛看向陈川，“川子你看，书上说了，水深五六十米，喜欢在浑水和有逆流的地方！” 陈川看着妻子认真的模样，又扫了一眼她书上那娟秀的笔记，微笑地点了点头： “对，黄唇鱼就喜欢生活在这种地方，底质要软泥或者沙底，水得浑点，有水流搅动最好，温度也得合适。” “它们尤其喜欢待在海床有起伏的地方，方便藏身和觅食。” 陆小曼顿时瞪大了眼睛，有些惊讶：“川子，这些…你都知道？” 她本以为自己是找到了关键信息来帮忙，没想到丈夫似乎早已了然于胸。 陆有业几人也是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要说大黄鱼，会捕捞的可不少。 但就刚陆小曼说的那一段话，就连学问最深念过初中的刘水生也有不少词都第一次听说。 结果陈川不仅接上了话，还说得这么笃定，这么详细？ 陈川没有直接回答陆小曼的疑问，只是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继续带着微笑，开始翻动自己带回来的东西： “黄唇鱼大黄鱼，别看就差了一个字。” “但习性却差别很大。” “所以这次我准备了缆绳钩和樽海鞘。” 陈川刚把东西拿出来，赵老五就立即扑了过来。 赵老五一爪子扒住陈川手里的缆绳钩： “哎哟！我咋就没想到这茬！用网？那不是瞎胡闹嘛！” 他这一嗓子，把陆有业几人都喊了过来，围着地上的缆绳钩和装着樽海鞘的铁桶直瞅。 赵老五蹲下身，粗糙的手指顺着缆绳上的倒刺划了划，抬头冲众人解释： “你们想啊，黄唇鱼待的地方是啥？五六十米深的软泥底，还有礁石！ 咱平常捞大黄鱼用的流刺网，往那底下一放，网脚准得缠礁石上，要么就陷进泥里，到时候网都收不回来，还咋捕鱼？” 陈川蹲下身，从铁桶里捏起一只半透明的樽海鞘，递给旁边的许大海： “不光是底质的问题。黄唇鱼比大黄鱼精贵，也更警觉，网一进水，水流动静大，它早顺着泥缝钻没影了。” 这缆绳钩的法子，还是陈川上一世从一位老渔民嘴里得来的。 别看河口村人不少，但是没有知道这黄唇鱼需要用缆绳钩。 基本都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网鱼的时候撞上的。 这缆绳钩不一样，只要挂着樽海鞘顺着船舷慢慢往下放，钩尖贴着软泥走，只要它敢咬钩，倒刺一挂，跑都跑不了。 而且这缆绳粗，就算勾到礁石，慢慢拽也不容易断。 要是用网，稍微挂住点礁石，一使劲网就破了。 85年这时候，海里的黄唇鱼本就少，要是用网瞎折腾，不光捞不着鱼，还得把这片海域的鱼都惊跑。 所以陈川这次的目的就是，用缆绳钩，一人管一根绳，精准找鱼窝。 随着，陈川将自己的计划以及这缆绳钩的优势说完。 众人都是纷纷点头。 无一不再次刷新对陈川的认知。 “我说川哥，你知道的那么多，咋还把船卖了啊！” 许大海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老五瞪了他一眼道： “你老子抓鱼本事差？不还是把渔船给送上了赌桌？” 许大海挠了挠头：“确实！都是那李龙和李虎太不是东西了！” 话音刚落，突然两道人影闯了进来。 不是别人，正是刚才许大海提到的李龙和李虎。 两人比之前遭遇海盗时精神了不少。 虽然比不了最开的那副高傲，可此刻那骨子精气神却是回来了不少。 “哟呵，唠嗑讷？” 李龙目光四处扫了扫，最终落在了陈川的身上。 “川子，听说你昨晚弄了不少大黄鱼？不知道有没有上斤两的公黄鱼啊？” “我不要鱼肉，只要鱼鳔，价格你放心，好商量。” 李龙带着笑，但姿态可不低。 一股子老子赏你大生意的模样。 陈川见状甚至都不想搭理，转头就开始往家里走。 “行了，大家都散了吧！我先回去歇着了。” 顿时，陆有业几人开始挪动步子，但却没有离开。 只是待在一旁冷冷注视着两人。 面对众人的无视，李虎咬的后槽牙咯吱作响。 自从被陈川坑了那批老皱纹盘鲍后，他们两兄弟就开始走下坡路。 在周广财那吃了瘪不说，回来想找王六子，却是根本找不见了人。 后来又差点死在了海上。 “别上头。”李龙看了眼李虎，上前拉住了前脚已经踏入门槛的陈川。 “川子，别急着走，这回真是大生意。” 第一卷 第55章 我可是串通海盗的人 “别！我可是串通海盗的人，到时候可别把你害死了。” 陈川一甩手，就准备关门。 李龙却是赶紧挡在了门口。 “川子，那是误会，我现在就给你道歉行不行。” “真是大生意，你们这回弄了不少大黄鱼，到底有没有四五斤的啊？” 陈川深吸一口气，冷冷道： “没有！” 上次让这两个家伙捡回了一条小命。 他就有些后悔，没提早守在那边，一人给来上一鱼叉。 没想到今天这两人刚从牢里放出来，就又找上了自己。 “操！你小子啥态度！” 李虎那暴脾气一下就上来了。 上前就抓住了陈川的衣领。 陈川毫不退让。 “我就这态度，你当你是什么？” “渔船都赔给刘富贵那王八蛋了吧！还在我面前咋咋呼呼？” 骂人不揭短，李龙顿时脸色就黑了下来。 “陈川，之前你算计我们兄弟俩，你当我不知道？” “王六子那批鲍鱼就是你给的是吧？” “我当事情没发生过，你倒还蹬鼻子上脸？” 陈川一把甩开了李虎的手，瞪着李龙道：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谁说王六子的鲍鱼是我的？” “你们不是跟着我去过周广财的饭店吗？我有的是门路，还用得着找王六子。” 李龙的脸色更黑了： “果然，果然是你和周广财那老王八蛋串通好了。” 陈川摊了摊手，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就是要一步步瓦解李龙和李虎。 只是没想到步子迈得太大，再加上李虎上头跑去周广财那闹事。 导致两兄弟一朝回到解放前。 本以为海盗能给点力，送两人去西天。 却不曾想，根本不敢下手。 要不是陈川当时反应快，提前报警把那群海盗给抓了。 恐怕还得去局子里解释半天。 “行！行！你小子现在翅膀确实硬。” 李龙憋了半天，这才开口道： “陈川你现在牛逼，不代表你以后也牛逼。” “大黄鱼花胶谅你也没有，不然当时也用不着让你媳妇儿来陪我弟。” “呵呵呵，滚。” 陈川轻笑一声，淡淡发出一个字。 但眼中已经开始闪烁寒芒。 这次的杀意他比任何饿时候都要足。 旁边的陆有业要不是有人拦着，恐怕都要开始动手了。 李龙被陈川那眼神看得心底一寒，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但李虎那根被踩断的神经却彻底绷断了！ “操你妈的陈川！给你脸了是吧？”李虎猛地往前一冲， “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不就是走了狗屎运弄了几条破黄鱼，几只烂鲍鱼吗？” “尾巴翘天上去了？老子告诉你，在河口村，你他妈还是个穷瘪三！” “你那破房子，老子回头弄到了大黄鱼花胶，赚了大钱，第一个就给你买下来！买下来老子点着玩儿！” “看你还他妈嚣张！” 李虎越说越激动，好像已经想象到了自己弄到大黄鱼花胶的场面了。 “李虎！你有本事你就烧了我家房子？” “还大黄鱼花胶，这东西很了不起吗？” “我家川子马上就去弄黄唇鱼，比那玩意儿金贵一百倍！” “黄唇鱼？” 李虎被这陌生名字弄的一愣，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旁边的李龙，瞳孔却是骤然收缩！ 他也是老渔民，混迹码头多年。 虽然没见过，但却听过不少消息。 就在前两年有个人捞了一条三十斤的黄唇鱼，后来后来寻找买家，最后直接拉走蹲监狱去了。 李龙看向陈川的眼神瞬间变了！ 这小子…难道真不是走了狗屎运？ 他连黄唇鱼都敢碰？ 他凭什么？ 陈川心中暗叹一声，自己媳妇儿这手助攻倒是真不错。 他轻笑一声：“呵，还想点我房子？李虎就你那点出息，也就配在梦里想想。” “既然小曼都说了，我也不藏着掖着。” “没错！大黄鱼花胶？那玩意儿算个屁！” “老子要弄的，就是黄唇鱼！活的！取鳔！” “你不是要买我房子点着玩吗？行啊，我给你这个机会。” 陈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向李虎。 李虎刚要开口，李龙却是率先说道： “陈川你别吹牛了，黄唇鱼是啥你知道不？” “你要是能弄到，我就在码头给你磕一个！” 陈川摇了摇头：“我让你磕了干啥？” “老子没你这龟儿子！” “我要是能弄来黄唇鱼，你就给我跪在这院门口，抽自己一百个嘴巴！” “声音得让整个河口村听见！敢不敢！” 李龙闻言一愣，但是心里却是已经乐开了花。 “行！你要是真能弄来，老子就扇，扇到满嘴流血为止！” “要是你弄不来，就把你艘渔船借我用两个月！” 陈川看了两人一眼：“那就一言为定！” 第一卷 第56章 报警抓他？ 李龙和李虎，转身离开。 刚出院门不远，李虎就皱着眉头说道： “哥，你干啥要和他这么赌啊？” “陈川那瘪犊子现在邪性得很，说不定还真能弄来黄唇鱼。” “而且咱都没说大小，这玩意儿大的难弄，小的还是不难吧？” 李虎眉头紧皱。 这扇耳光不就是挨顿揍的事情，他无所谓。 可是真要是输了，那脸可就丢尽了。 李龙哈哈一笑“你真当我和他赌呢？” “又不是三岁小孩，赌什么赌，老子这是给他下套。” 李龙将他之前听说的事情说了出来。 顿时李虎的脸上就挂上了笑容： “哥，你的意思是，到时候报警把陈川给抓了？” 李龙摇了摇头：“不行，抓应该抓不了，他敢说，应该还是有些路子的。” “不过我们可以这样……” …… 另一边陈川家中。 陆有业看着陈川，叹了口气道： “川子，你这是干啥？这赌约，你横竖都吃亏啊！” “就是啊！川哥，刚才我看到李龙那眼珠子滴溜溜转，肯定没安好心。” “怕啥，旁边又没个证人，大不了不认呗。” 赵老五倒是乐呵呵。 刚才这群人除了李龙和李虎外，不就是他们几个。 赵老五这一提醒，众人都松了口气。 确实如此，他们不认这赌约能作数？ 为人讲诚信，那是得对人。 对待这两个开设赌坊的畜生，根本没必要。 陆有业也是舒展开眉头来： “川子，我听着他们也是想弄大黄鱼花胶，最近这玩意儿行情那么紧俏吗？” “不是行情，他们应该是国营饭店的人。” “龚小平？” “不是，是王强。” 陈川摇头道。 在两人过来询问大黄鱼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是王强安排他们去找鱼的。 本来也想着把自己要捕捉黄唇鱼的消息透露一下。 结果的倒是陆小曼先开了口。 倒也省去了他不少麻烦。 不过刚才李龙的突然转变陈川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也无妨，反正这黄唇鱼他势在必得。 转眼已经是下午五点。 陈川来到码头的时候，陆有业几人都已经上了船。 就等着陈川过来带路，准备去钓黄唇鱼。 众人检查一遍装备后，便开始跟随着陈川的指挥前进。 船只一离开码头，陈川便确定了方向和速度。 以及需要行驶的时间。 两个多小时后，赶到了地方。 停船之后，陈川开始观察四周。 这块地方上一世就是他发现的。 那一次，他就捕获了两条百斤的大型黄唇鱼。 结果东西还没焐热，第二天那黄唇鱼的鱼漂就丢了。 然后就是被李龙带人扔进了大海。 再一回来就是物是人非。 陈川深吸一口气，开始环顾四周。 这里距离海岸线并不远，借着船头的大灯甚至还能看到远处的矮山。 和那缓缓流动的河流入海口。 “川子，这地方水不深吧？感觉应该到不了五十米啊？” 对讲机内传来了陆有业的声音。 陈川笑着按下对讲机的按钮： “放心，就是这里，大家把鱼钩准备好，等我通知。” 第一卷 第57章 拔河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海面上，只有渔船随着波浪轻轻摇晃的吱嘎声。 陆有业疲惫的声音透过对讲机传来： “川子，快三个钟头了，这声呐…跟睡着了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 “要不…先收工？明天再来试试？” 陈川没有回答，而是紧盯着自己面前的声呐屏幕，眉头紧锁。 不对！上一世就是今晚，就在这片海域！ 虽然当时用的是网，但鱼群活动的位置和规模，不该一点迹象都没有。 而且这次他的准备充足，不止使用了更合理的缆绳钓。 甚至还有声呐模拟了虾群的声音。 声呐诱捕，加上灯光诱捕。 还有鱼饵的抛洒，不可能一直都没有动静。 难道是因为时间还没到？ “没事，” 陈川按下对讲机，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沉稳， “这里水浅，受潮汐影响大，说不定退潮的时候鱼才靠过来。” 他嘴上安慰着众人，心里却已经开始盘算。 他可以笃定自己就是在今晚遇上的黄唇鱼。 “唉，我看悬……”对讲机里传来赵老五的嘀咕， “川子！干等也不是办法！” “我这边缆绳钩早准备好了，樽海鞘也都挂好了，那味儿香得我自己都想咬一口！” “要不…咱先下两根试试水？说不定是你那声呐眼睛出问题了呢？” 陈川看着屏幕上死寂的线条，最终说道： “行，听老赵的，下钩！” 五根特制的缆绳钩缓缓沉入海底，贴着柔软的泥沙层，潜伏下来。 樽海鞘带着点点荧光，独特的腥甜气息开始弥漫。 陈川也开始打开水仓，拿出鱼饵开始抛洒。 时间缓缓过去。 十分钟…二十分钟…半小时。 海面依旧平静，声呐屏幕也是一片沉寂。 许大海忍不住小声嘟囔： “这鱼是真精啊！” 就在陈川按动对讲机准备再次安抚众人的时候。 突然好几个马泡出现在海面。 而且接连出现了四个，在诱鱼灯的照耀下，格外刺眼。 陈川刚想去查看声呐的情况。 就听到远处赵老五那艘船，的位置传来蹦的一声。 几乎同一瞬间，许大海那大嗓门就顺着海风传来。 “来了来了！操！摇不动啊！” 几乎在同一瞬间！ 陈川面前的声呐屏幕上，毫无征兆地出现了几个快速移动，闪烁着强烈回声的巨大光斑！ “动了！动了！”对讲机内传来陆有业的呼喊。 “卧槽好大的劲儿！” 陈川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揪了一下。 目光扫过声呐，发现上面已经出现了足足五道巨大的身影。 其中最大的一条此刻正在自己的船周围徘徊： “稳住了，慢慢搞，注意别让它钻礁石里。” 陈川开始在对讲机里指挥。 可就在这时他的渔船猛地一震。 他立即意识到，自己这边可能也咬钩了。 于是也顾不得再继续指挥，立即冲到了缆绳钩的位置。 只见此时的缆绳就像是离弦之箭一样，不断朝海里送去。 只看这状态，陈川就可以断定，这条黄唇鱼不小。 陈川赶紧把绞车的刹车加大。 同时启动了柴油机。 双臂肌肉绷紧，死死握住操纵杆。 柴油绞车动力更强，但是需要技巧，陈川只能全身心关注这边。 像许大海他们手动的则是完全依靠人力。 随着柴油机发出轰鸣。 缆绳瞬间绷紧到了极限。 缆绳一时被收回几米，下一秒又被猛地拽出去十几米！ 整个船尾都在剧烈颤抖。 而此刻对讲机里也是乱成了一锅粥。 “我这手动绞盘…他妈的根本摇不动啊！许大海！歇够了没！过来搭把手！一起摇！” 赵老五的船上传来吼声和手动绞盘发出的金属摩擦声。 “老赵不对劲！你们松点力！” 陆有业突然朝着对讲机喊道。 “松不了啊！再松缆绳拉没了。” “这玩意儿劲儿太大，根本不受控！” 陈川心里猛地一沉。 一个不好的预感瞬间划过脑海。 绞线了！ 在漆黑混乱的海底，两条甚至更多被激怒的黄唇鱼疯狂挣扎逃窜，很可能导致分别连接两条船的缆绳缠绕在了一起！ 现在恐怕陆有业和赵老五不是在钓鱼，而是在相互拔河。 “停！都停下！别收线了！”陈川对着对讲机大吼。 “可能是绞线了！五叔！爸！你们先稳住！别使劲收！我这里有大货！” 陈川说的很快，但还是晚了一步。 只听到蹦的一声。 陆有业在那边喊道：“上来了，拉动了！但是好像不太对劲。” “真服了，还真是绞线了。” “老赵你那边还好不？” 陆有业看着下面鱼钩上挂着的黄唇鱼，和另外一副缆绳钩，一脸无奈。 其中一个鱼钩已经被拉开，看样子许大海之前拉的那条鱼早就拉脱了钩子跑了。 接下来的情况，基本都是两边的人在那拔河。 “别说了，缆绳断了，还好人没事。” “老陆你那边咋样？” 不一会儿，赵老五的声音传来。 他本以为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会儿的功夫两边都开始上了黄唇鱼。 结果缆绳拉断了。 “有倒是有，但是太小了。”陆有业冲对讲机回了一句，却见刘水生已经拿着搭钩过来了。 他赶紧摇头道：“拿抄网吧，十几斤的小玩意儿，不能带回去，前两年就有个家伙抓了这个关了蛮久。” “陆叔没有的事，就是别人瞎传的，而且川子不是要黄唇鱼花胶吗？刚才这么一闹，鱼不都跑了。” “这十几斤看着不大，但是取出鱼鳔来做花胶也比大黄鱼好啊。” 刘水生倒是几人中最冷静的。 “爸！用不着把鱼放了，老赵你过来我这，我这条不小。” “放心不是绞线！” 陈川的声音从对讲机内传来，但是对讲机刚才被他磕了一下。 再加上挂在腰后，使用起来十分不便。 “老赵你们开船靠过来，鱼不在你们那边，水生你们的船不要动！” 第一卷 第58章 巨型黄唇鱼 陈川的话语，如同惊雷在混乱的对讲频道里。 刚刚还在懊恼的众人，瞬间集体失声！ 陆有业正准备将那条小黄唇鱼引向抄网的手猛地一顿。 豁然抬头看向陈川渔船的方向，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赵老五正对着断掉的缆绳骂骂咧咧。 听到这话，嘴里的咒骂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溜圆！ 众人齐刷刷扭头，目光穿透黑暗，聚焦在了陈川那艘正在摇晃的渔船上。 对讲机里死寂了足足两三秒，只剩下电流的嘶嘶声和海风的呼啸。 “川子，你说啥？”陆有业的声音第一个颤抖着响起。 他刚才全神贯注在和赵老五拔河，根本没注意到陈川那边的动静！ “卧槽！川哥你也中了？多大？” 许大海的破锣嗓子紧接着炸开。 “川子！稳住！我们马上过来！”赵老五也反应过来，急忙大喊，也顾不得断掉的缆绳了。 转身就往舵轮那跑。 下一秒，所有人都通过陈川那边对讲机传来的背景音。 清晰听到了柴油机超负荷发出的沉闷低吼。 这动静远比他们刚才任何一个人遇到的都要猛烈十倍！ 绝不是小家伙！ 陆有业脸色瞬间变了。 不是震惊于陈川中鱼，而是意识到陈川的船上只有他一个人！ 独自一人操纵柴油绞车，要是缆绳断裂，或者人被绞车卷入。 那后果不堪设想。 陆有业朝着对讲机嘶吼道： “川子，你稳住，别着急，我马上过来。” 随后陆有业将对讲机往刘水生手里一塞，噗通一声就跳进了海里。 谁也没有想到陆有业会这么果断。 “快！抓稳了，咱快船靠过去。”赵老五最先反应过来，一边吼着一边手忙脚乱地发动自己的渔船。 许大海也是赶紧抓起探照灯，努力将灯柱打向陆有业。 大概五分钟后，赵老五的渔船已经靠了过来。 许大海留在船上看守，赵老五和刚从海里上来的陆有业则是跳了过来。 不同于这些人的混乱。 此刻的陈川已经习惯了这头黄唇鱼的攻势。 单手操作操纵杆，一只手掐烟。 “诶？爸你这是咋了？” 陈川发现陆有业浑身湿透，好奇的问道。 陆有业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我咋了？你小子差点没把我吓死！” 他抹了把脸上的海水： “这柴油绞车多危险，你不知道？缆绳要是崩了，比刀子还快！” 他越说越激动，上前两步就想接手： “起开！起开！让我来！” 旁边的赵老五也跟了上来，看着陈川单手控杆，还能抽烟的架势，也是目瞪口呆： “我滴个乖乖…川子，你这…你这架势比老把式还稳啊…” 陈川闻言，这才恍然大悟。 心里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原来老丈人是担心自己安危，情急之下直接跳海游过来了！ 他赶紧把烟叼在嘴里，空出手来扶了陆有业一把，笑道： “爸，没事儿！我心里有数，刚开始是有点慌，但摸清楚就容易了。” 说着，他手下操纵杆猛地一推一拉，脚下油门配合着轻点。 只见那疯狂嘶吼的柴油机声音陡然一变，时而低沉怒吼，时而高亢咆哮。 绷得快要笔直的缆绳也随之节奏变幻，时而猛地回收七八米，时而又被水下巨力拽回去三五米。 这一收一放之间，充满了某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仿佛不是在和巨物野蛮角力，而是在进行一场引导与消耗的精妙舞蹈。 船尾的抖动也从之前的剧烈震颤，变成了更有规律、更可控的起伏。 “你看，” 陈川吐出一口烟圈，眼神锐利地盯着海面， “这玩意儿劲儿是大，但没脑子。它猛冲的时候，咱不能硬顶，得顺势放它跑，泄它的力。等它劲儿一松，或者想掉头了，立马加大油门往回拽！” “就这么来回磨，再大的家伙也得趴窝！” 他一边说，手上动作不停，操纵杆和油门的配合行云流水，看得陆有业和赵老五眼花缭乱，心中的惊骇慢慢变成了难以置信的佩服。 这哪里是一个刚卖了船、差点混不下去的年轻仔？ 这手法，这对机器和鱼性的理解，简直比他们这些在海上漂了半辈子的老渔民还要老辣！ 陆有业张了张嘴，一肚子教训的话硬是说不出口了，最后只能悻悻然嘟囔道：“…这小子，哪儿学的这些歪门邪道…” 随着时间推移，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水里才看到黄唇鱼的身影。 “我还以为多大呢？就这么个小玩意儿，怎么这么大力。” 陈川一边说着，又往嘴里续了一根。 “爸！你们来控绞车，我去拿鱼叉。” 陈川说完也不管了绞车，就拿起了旁边的鱼叉。 陆有业一个箭步，抓住了操作杆：“就算是小你也得悠着点啊！” “这么大力，肯定成年了！” 陆有业探头朝外看去，可就是这一眼他都觉得脚底发麻。 水里头这条黄唇鱼，最少得有一百七八。 结果在陈川嘴里成了小玩意儿。 他忍不住说道： “你小子是喝大了吧？这黄唇鱼少说一百七八，还小。” 陈川笑了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鱼力气不对劲，这么点大，能有这么大力气。” 陈川正说着，突然下一秒，那条黄唇鱼开始挣扎起来。 缆绳突然绷直，不止收不动，甚至开始往外猛地出线！ 第一卷 第59章 万元户 陆有业脸色一变，他没想到，这条鱼竟然还有力气。 “川子，别急，我再溜它一下！” 这鱼突然开始挣扎，如果陈川这时候扎鱼叉。 扎不到倒是没事，就怕弄破鱼鳔。 倒是这黄唇鱼的花胶可就泡汤了。 要知道黄唇鱼就只有鱼鳔之前。 肉能吃，但是算不上好吃。 而鱼鳔制成花胶，追求的就是一个品相完整。 这一鱼叉下去，要是没弄好，价值对折都说少了。 动辄上万的稀罕物，一个对折就是四五千。 这损失谁也无法承受。 可就在这时，陈川却是猛地将手中的鱼叉投掷了出去。 原本紧绷的缆绳瞬间一松，血液弥漫。 陆有业和赵老五手忙脚乱地将那条巨大的黄唇鱼拖上甲板，沉重的鱼身砸在木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两人累得气喘吁吁，汗水混着海水往下淌，但第一时间就扑到鱼身旁，紧张地检查鱼鳔的位置。 刚才陈川那一鱼叉，又快又狠，他们根本没看清具体扎在了哪里。 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金黄色的鳞片在探照灯下闪烁着令人眩晕的光芒，鱼身还在神经反射地微微抽搐。 鲜血从鱼鳃和某个部位汩汩流出，在甲板上迅速蔓延开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陆有业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地拨开鱼身侧后方的鳞片和皮肉，寻找鱼鳔所在的大致区域。 赵老五也凑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喘。 然而，预想中鱼鳔被撕裂、内容物外流的可怕景象并没有出现。 他们仔细检查了鱼腹和侧身，除了鱼鳞的刮擦伤和挣扎造成的淤痕，竟然没有发现明显的破损！ “奇了怪了…血是哪儿来的？”赵老五嘀咕着，顺着血迹往上找。 陆有业眼神更尖，他猛地吸了一口凉气，手指指向鱼头后方一个位置。 那里有一个深深的创口，鲜血正从中汩汩流出！ 鱼叉显然是在命中后，又被巨鱼最后的挣扎甩脱，或是收线过程中被海水冲掉了，但这一击的位置堪称完美！ 这是一个致命的创伤，却完美地避开了内含鱼膘的鱼肚，甚至大部分优质鱼肉都完好无损！ 那大量的鲜血，主要是从鱼鳃和颅内创口流出的。 “这…这…”赵老五看清之后，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指着那位置的手都在抖。 抬起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正在慢条斯理擦手的陈川： “川…川子…你…你这一手…是咋练的？这他娘的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这需要何等的眼力和准头，而且这可是黄唇鱼。 保守估计鱼鳔得值一万多。 陈川居然敢这么下手，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 陆有业也是半晌说不出话来。 看着面前的黄唇鱼，又看看一脸平静的女婿。 胸腔里那颗心砰砰狂跳。 他之前还担心陈川毛躁，现在才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没见过世面的！ 陈川擦干净手，又摸出根烟点上，吸了一口，才瞥了一眼那巨大的渔获： “慌什么，又不是卖，反正要送人。破点就破点，品相差些，反倒更好开口，免得人家觉得咱们有所图谋，压力太大。” 陆有业和赵老五听着这凡尔赛到极点的话，嘴角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破点更好送人？ 这他妈是黄唇鱼！ 是“黄金胶”！ 品相完好和价值受损之间差的价格，够在镇上盖好几间大瓦房了！ 第一卷 第60章 新的挑战 这理由两人根本不信。 但细想之下，实际情况恐怕就是陈川对自己那神乎其技的一叉有着绝对的自信！ 他压根就没考虑过会失手伤及鱼鳔这种可能！ 这小子…不是胆子大，他是压根就知道自己一定能成！ 陆有业和赵老五对视一眼，都肯定了自己的答案。 之前的大黄鱼也好，东星斑也好，其实说到底还是知识和与运气。 几人只是觉得陈川有商业头脑。 对于捕鱼的水平，其实也只是认同，还不到膜拜的程度。 但今天见到陈川这一手神乎其技的鱼叉。 他们觉得自己应该重新认识一遍陈川了。 “得了，你两取鱼鳔不？不取我可要动手了。” 陈川眼见两人还在那发愣，拿出工具就准备动手。 陆有业赶紧阻拦道： “别！我来！这条黄唇必须我来！” 陆有业接过工具，开始取鱼鳔。 这玩意儿，太难得，他实在是不放心别人来。 足足过了半个多小时，陆有业这才完整的将鱼鳔取出来。 “来了！拿称来！” 许大海赶紧把称递了过去。 就在陆有业取鱼鳔的过程中，两人早就将船下锚游了过来。 陆有业双手小心翼翼捧着那对鱼鳔，缓缓放在了称上。 一斤！ 整整五百克！ 周围几人看着克数，呼吸都差点忘记。 鱼鳔制成花胶还需要晾晒，其中大概会损失百分之七十左右。 可就算如此也还能有一百五十克！ 黄唇鱼鱼鳔越大越值钱，一百五十克都已经不能用寻常黄唇鱼来衡量。 最少能卖到一百块钱一克。 没错就是克，黄唇鱼的价值就是如此。 也就是说一万五千元。 如果是放在后世，这块鱼鳔陈川有自信能卖到上百万。 黄唇鱼价格如此高昂，一是因为它珍贵。 其次则是其药用价值。 有人说能治疗杨尾，让男人重振雄风。 反正治疗各种疾病的说法都有。 陈川曾也购买过，但吃起来他觉得其实和别的花胶也没什么区别。 这边众人震惊的同时，陆有业已经开始处理起鱼鳔来。 虽然是黄唇鱼，但是鱼鳔处理的方式和大黄鱼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先用烧开后放凉的淡水洗干净鱼鳔表面的血迹和粘液。 然后再排出鱼鳔内的空气。 最后再用海盐覆盖保存。 就在这时，许大海随意地走到船舷边，想看看刚才搏斗留下的痕迹。 目光扫过那几根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的缆绳钩。 突然，他“咦”了一声，弯下腰，从滑轮缝隙里捞起一截湿漉漉的断绳。 “川哥，你这还有个钩子咋断了？” 许大海拎着那截断掉的缆绳头，随口问道，“这口子咋这么毛糙？” 沉浸在喜悦中的众人闻言，都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没太当回事，以为是之前混乱中断掉的另一根。 但陈川的眉头却瞬间皱了起来。 绞线崩断的缆绳，断口应该是受到巨大拉力后猛地绷断，切口会比较齐整，甚至会有灼烧般的焦糊感。 而许大海手里那截…他看得分明，断口处参差不齐，纤维扭曲撕裂，更像是被…… 陈川心里咯噔一下，一个箭步上前，从许大海手里接过了那截缆绳。 入手冰凉湿滑，但他的指尖在触及断口的瞬间，心猛地往下一沉！ 不对！这绝不是拉断的！ 他凑到眼前，借着探照灯的光仔细查看。 只见那坚韧的尼龙缆绳断口处，纤维呈现出一种被强行撕裂碾磨的痕迹，甚至能看到一些细微的划痕，还沾着点莫名的黏液。 陈川目光扫过海面，除了波浪，似乎一切平静。 但就在这时，一道黑色背鳍悄无声息的划开了水面。 第一卷 第61章 大白鲨 “是鲨鱼？大家伙！” 赵老五的声音传来，他手指死死指向刚才背鳍消失的方向。 陆有业一把抢过，许大海手里的探照灯，照向海面。 就在那灯光的边缘，那道恐怖的阴影再次浮现。 比之前更近，更清晰。 “是条白的！妈的，肯定是黄唇鱼的血把它引过来了！” 陆有业咬牙道，瞬间就明白了缘由。 陈川这艘渔船的水箱是连着海水的，开膛破肚的黄唇鱼。 再加上之前处理鱼鳔的血腥味。 在大海里可以传出去很远。 如果只是普通的鼠鲨，陆有业并不担心。 可眼前这是头大白鲨，就有些吓人了。 作为海洋霸主，这玩意儿伤的人是最多的。 而且一言不合就会攻击船只。 这下他们别说是回到自己的船上了，就连陈川这艘船能不能保得住都得两说。 突然，渔船猛地震动了一下。 众人脸色都是大变。 陈川的心也是提到了嗓子眼。 这时候要船被这头大白鲨给干漏了，他们这群人全都得完蛋。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水生你去发动柴油机，大海把刚才掏出来的鱼杂扔海里。” “从船尾扔下去，扔远点！” “爸，老赵，你们抄家伙！鱼叉啥的都拿出来。” “所有人往里靠，别靠近船舷。” 陈川这艘渔船本就不大，对于大白鲨来说，甚至都可以一个跃起从左边跳到右边。 如果这时候靠近船舷，很容易被一口叼住。 要知道这可是缆绳都能咬断的大白鲨，胳膊啥的要是给来上一口。 转眼就没！ 陈川则是一个箭步冲到了柴油机旁边，没有选择熄火，而是猛地反复加减油门。 他不敢开动船只，害怕突然的行动反而引来大白鲨更加猛烈的攻击。 只能尝试用这种不规则的噪音，干扰鲨鱼敏感的感知系统。 很快被扔到远处的鱼杂起了效果。 那巨大的阴影果然被吸引，开始朝那个方向游去。 但很快又折返回来。 它似乎对那点开胃小菜不屑一顾。 或者说，对船边持续散发的黄唇鱼血腥味更感兴趣。 它又缓缓游了回来，开始绕着陈川的船打转。 探照灯下，大白鲨那纺锤形的庞大身躯压的人喘不过气来。 它甚至用那粗砂一样的皮肤擦过船底，迎来一阵让人牙酸的沙沙声。 “操！它又要撞船了！” 赵老五举起鱼叉，手臂肌肉紧绷。 却又不敢轻易投掷鱼叉。 要是没能打退，反而激怒了这大白鲨，后果不堪设想。 “稳住！先别动手！”陈川继续操控着柴油机。 大白鲨不必黄唇鱼，手持的鱼叉想要一击毙命简直是天方夜谭。 “弄出点杂音来！看看能赶走不！” 陈川突然想到了什么，大吼道： “用桶！拿船尾的铁桶来！” 陆有业立刻抓起一个铁皮水桶，用船桨拼命敲击，发出哐哐哐的巨大噪音。 其他人也如梦初醒，纷纷找到能发出响声的东西，拼命制造动静。 鲨鱼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高分贝噪音干扰了。 它烦躁地甩了一下尾巴，下潜得更深一些。 但依然不肯离去，像一片巨大的乌云笼罩在渔船下方。 局面顿时陷入了僵持。 陈川看着下方的阴影，知道这条大白鲨并没有舍弃攻击。 而是在判断形势。 大白鲨能耗的起，但是他们人耗不起。 柴油迟早耗光，人的精力也有限。 “爸！你过来准备开船！”陈川，目光一冷： “不能这么耗下去了，等会儿我给他一下狠的！” “要是情况不对，你们就把船靠岸上去，到时候再想办法回来，开剩下的两艘船。” “不行！到时候它给你一下怎么办？” 陆有业立即反驳。 拿这种鱼叉去干大白鲨，和拿牙签扎没啥区别。 这东西大小都快赶上半条渔船了。 鱼鳍像帆一样，要是陈川没能躲进来，一个摆尾就能把骨头都给拍断了。 “川哥，要不这样吧！”许大海目光扫向活水舱， “我去把那条黄唇鱼剁了，一块一块往后面扔，咱再开船往岸边去！” “不行！”陈川和陆有业几乎是同时喊道。 “这黄唇鱼必须留着，不然上岸了没法交代。” 陈川补充道。 不满足重量的黄唇鱼是不允许捕捞的，所以渔民如果捕捞到了黄唇鱼，下了码头之后是必须过称报备。 这一步很是麻烦，镇上都没法处理，还得去趟县城才行。 如果这条黄唇鱼丢了，那这副鱼鳔也算是毁了。 根本不能正经出手，想想办法倒是没问题。 可陈川是打算用来送人。 对于赵老这个身份的人，面对自己这种陌生晚辈的礼物。 如果是一条可能涉嫌违法的黄唇鱼，对方恐怕并不会接受。 许大海面露难色，就在这时。 一个巨大的水花突然出现在海面上。 波涛搅动，整艘渔船都晃了两晃。 第一卷 第62章 睁大狗眼看清楚 众人目光看去，只见那犹如船帆一般的巨大背鳍缓缓沉入水中。 朝着远处的深水游去。 所有人都不敢大意，屏息凝神又等待了几分钟。 在这期间甚至都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声。 “走…走了吗？”许大海颤声问道。 “应该是走了！”陈川长长呼出一口气。 他关小了油门，柴油机变为平稳的怠速。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人有些不适应。 “快！赶紧收拾！准备返航，这地方一刻也不能待了！” 陆有业心有余悸，连声催促。 …… 经过大白鲨这么一闹，回去的路上众人都消停了不少。 尤其是一路话语不断的许大海，更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等到三艘渔船纷纷返回码头，天空已经蒙蒙有些亮了。 渔船刚一靠港，顿时就有不少人都围了过来。 “川子！回来了啊？” “我的老天，这浑身腥气的，折腾了一宿吧？” “听说你们胆子肥得要去搞黄唇鱼？真的假的啊？弄着了没？” 一个嗓门洪亮的老渔民挤在最前面，脸上写满了好奇。 这话像是点燃了引线，更多问题噼里啪啦砸过来。 “就是就是！李龙昨个儿满世界嚷嚷，说你们要去掏龙王爷的裤裆！可把俺们吓一跳！” “那玩意儿是咱这小船能碰的？快说说，到底咋样？见着影儿没？” “我看悬乎，准是白跑一趟，那‘金钱猛’是那么好遇的？” 有人已经开始下结论，语气里带着点看热闹的意味。 很多地方，就是这样。 众人自己捞不到黄唇鱼，但不妨碍来嘲笑一番，不知轻重的陈川几个。 陆有业看着众人，脸色阴沉起来。 倒不是因为李龙传闲话，而是这群人的嘴脸实在是讨人厌。 他是看出来了，这群家伙就是来看笑话的。 陈川脸上带着明显的疲惫，却也没打算去嘲弄这些人。 刚准备开口，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就从人群后面响了起来： “哟，这不是咱们的渔老大陈川回来了吗？”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缝，只见李龙叼着烟，带着李虎，慢悠悠地踱步过来。 “怎么样啊，陈老大？” “这一晚上，战果如何？那黄唇鱼，是清蒸了啊还是红烧了啊？拿出来让大伙儿开开眼呗？别不是…连片鱼鳞都没捞着，光在海上看星星了吧？” 李龙目光扫过渔船，眼中带着嘲弄，但深处却是失望。 他没想到陈川这次竟然真的会空手而归。 不过就算是空手回来，其实他也不亏。 鱼弄不到手，这不是还有赌约在吗？ 旋即他脸上浮现出更加猖狂的笑容。 李虎在一旁抱着胳膊，发出嘿嘿的嗤笑声，帮腔道： “我早就说了，吹牛不上税！还黄唇鱼，能捞几条像样的大黄鱼就不错了！装什么大尾巴狼！”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 陆有业气得脸色铁青，刚要反驳。 却被陈川用眼神制止。 他看向李龙，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伸手拍了拍有些发僵的后脖，淡淡道： “李龙，你消息倒是灵通。” “那是。” 李龙得意地吐了个烟圈， “河口镇就这么大点地方，有点什么风吹草动，还能瞒得过我？” “再说了，你陈川现在可是名人儿啊，放个屁都带响儿，我不得多关心关心？” 他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却又能让周围人都听见：“咋的，没弄到？没事儿，不丢人！” “那赌约嘛…哥哥我也不难为你，你那破船，我也不是真看得上。” “这样，你当众认个怂，给我磕个头，再叫我一声爷爷，这事儿就算了。” “怎么样？够意思吧？” 这话一出，周围看热闹的人群立刻起哄笑起来。 “川子，你就喊声爷爷吧，李龙也地道，不要你的船。” “可是那扇耳光的事儿，怕是没机会了。” 陈川目光扫过周围。 发现就连村长刘富贵居然也在其中。 顿时就明白。 看这样子李龙是老早就准备了这个圈套，等着自己往里面跳。 不过这家伙，有些想当然了。 他笑了笑： “别介，不就是两个月使用期吗？我要是输了给你用就是了。” “不过，好像是你输了啊？” 这话一出口，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陈川，是不是得失心疯了？” “他们几个可是空着手回来的。” 陈川没去管那些人的闲言碎语。 朝一旁的许大海使了个眼神。 许大海立即掀开了活水舱。 “别逼逼了！” “来，瞪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 “这里头是啥玩意儿！” 许大海也不等这些人靠过来，一把搭钩就伸了下去。 双手猛地一提，那一百多斤小两百斤的黄唇鱼就被拉了半个身子上来。 周围的嘲笑声，戛然而止。 原本还嘲笑陈川不自量力，运气好了几天就开始想着弄黄唇鱼。 结果现在看来是他们见识太浅。 一个个的目光都凝聚在了那条已经开膛破肚的黄唇鱼上。 喉间哽咽，发不出一个字来。 第一卷 第63章 履行赌约 李龙更是脚下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你真弄到黄唇鱼了？” 李龙两个眼珠子，瞪得都快掉了出来。 眼中的惊讶，瞬间变成了狂喜。 目光开始在人群中扫视，寻找刘富贵的身影。 对于这一切陈川尽收眼中。 而是朝着看热闹的众人招了招手。 “来，大家伙不是说没见过黄唇鱼嘛，都过来凑近了瞧瞧。” 他眼见无人回应，于是说道： “那大家不看，那我可就要走了啊！还得想法子去县里报备呢。” “真他娘麻烦。” “还是抓大黄鱼轻快，拉起来找鱼贩子就收了。” 话音刚落一名鱼贩子就凑了上来。 给陈川递了根烟道： “川子，这黄唇鱼的鱼鳔呢？让我长长见识呗。” 对于这种要求，陈川却没答应，只是拍了拍一旁的陶罐道： “刚腌上，就别看了，不过你要是想收，那倒是另说。” 那鱼贩子赶紧摆手：“我哪有那本事。” 他说着看向一旁那百多斤的黄唇鱼， “这玩意儿怕是得小两百斤，鱼鳔得有半斤多吧！” “晾干了怕是也得有二两，这一两就是五千，我可收不起。” 鱼贩子悻悻然耸肩了耸肩。 陈川却是转头看向了李龙和李虎： “怎么这赌约不作数了？” 李龙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他只想着和刘富贵一起把陈川这条黄唇鱼给拿下。 却差点忘记了，他和陈川这赌约，如果陈川捕获到黄唇鱼。 那他可是要扇自己耳光，扇到吐血的。 他猛地扭头看向人群里的刘富贵，不停打着眼神。 周围看热闹的渔民们也都彻底哑火了，一个个伸长了脖子，眼珠子都快掉进那活水舱里了。 刚才的嘲讽和哄笑此刻变成了倒吸凉气的声音和压抑不住的惊叹。 这陈川…竟然真的把传说里的“金钱猛”给弄上来了！ 而且还是这么大一条！ 黄唇鱼少见，但是价格谁都清楚。 尤其是刚才那鱼贩子的一番话。 陈川看样子转眼就要成为万元户了。 陈川没理会众人的震惊，眼中含笑的看着两人： “李龙，李虎，赌约是你们亲口应的，现在，该兑现了吧？” “还是说，你们兄弟俩的唾沫，连地上的狗屎都不如？” 李虎梗着脖子，还想嘴硬，却被李龙死死拉住。 李龙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求助的目光再次投向人群。 就在这时，村长刘富贵咳嗽了一声，脸上堆起笑容，从人群里慢悠悠地踱了出来。 “哎呀呀，我说这是闹哪一出呢？一大早的，乡里乡亲的，怎么还赌上咒了？” 他先打了个哈哈，走到双方中间，仿佛真是来主持公道的。 李龙一见刘富贵出来，像是看到了救星，急忙喊道：“村长！您给评评理，这…” 谁知刘富贵根本没看他，反而转身面向陈川，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热络： “川子啊！好本事！真是给咱们河口村长脸了！” “这么大一条黄唇鱼，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是头回见！了不得！了不得啊！” 他先是把陈川狠狠夸了一通，然后话锋一转，才像是刚看到面如土色的李龙兄弟似的，板起脸来，摆出村长的威严： “不过啊，川子，龙子，虎子，要我说，都是一个村的老少爷们，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赌咒发誓的，多伤和气？” 李龙一听，以为刘富贵要帮自己开脱，刚想顺着杆子往下爬。 却见刘富贵脸色猛地一沉，声音也严厉了几分。 他手指虚点着李龙和李虎： “但是！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唾沫一个钉！说出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自己拉的屎，就得自己坐回去！ “这事儿是你们挑的头，赌约也是你们应的，现在川子把鱼弄上来了，你们要是不认账，以后在河口村还怎么抬得起头？” 这话一出，李龙和李虎彻底傻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富贵不是跟他们一伙的吗？ 不是惦记着陈川的黄唇鱼吗？怎么反倒帮起陈川来了？ 刘富贵根本不看他们那副吃了屎的表情。 又转向陈川，瞬间又换上一副为难面孔： “川子啊，你看，让他们哥俩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自扇耳光，确实有点…是吧？” “传出去对咱们村名声也不好。” “要不这样，给我个面子，让他们换个方式补偿？赔点钱，或者给你家出几天工，怎么样？” 他这话看似在打圆场，实则是在试探陈川的底线，同时也是在做给周围人看，显得自己这个村长公正廉明。 陈川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刘富贵这老狐狸在打什么算盘。 他刚想开口，刘富贵却仿佛生怕他拒绝，立刻又抢着说道，声音压低了些，显得推心置腹： “还有啊，川子，这黄唇鱼可是保护东西吧？” “我听说捞到了得赶紧去县里水产局报备登记，手续麻烦得很！” “你这一晚上没睡，又累得很，哪还有精力跑县里？万一耽误了，上面怪罪下来也是麻烦。” 他凑近一步，脸上堆满诚恳：“ 这样，你要是信得过我刘富贵，这报备的事儿，交给我去办！” 图穷匕见！ 刘富贵绕了一大圈，真正的目的终于露了出来。 他想把这条价值连城的黄唇鱼，连同那无比珍贵的鱼鳔，牢牢控制在自己手里！ 陈川双眼微眯，他一直就觉得不对劲。 现在看来李龙和刘富贵就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他也不急着翻脸，只是了然道： “可…”陈川话还没说完，一旁的许大海和陆有业就赶紧拉住了他。 赵老五更是扯着嗓子喊道： “川子，别答应啊！” “这鱼鳔要是给了刘富贵，你就别想要回来了！” 第一卷 第64章 明抢 刘富贵脸色一变，要是眼神能杀人，赵老五已经死了千百次了。 他刚想开口解释。 陈川却是猛地斥责道： “老赵，说啥呢？大家伙这么多人看着呢！” “就是，我刘富贵是那种人吗？” “我好歹也是村长，就是帮你跑个腿，办个手续！” “这鱼该怎么处理，最后还不是得听你陈川的？” 刘富贵也赶紧说道。 陈川抬手，制止了还要争辩的陆有业几人，转头看向刘富贵： “村长，您愿意帮忙，我陈川感激不尽。跑手续这辛苦活儿，确实麻烦您了。” 刘富贵一听，脸上瞬间笑开了花，连连点头： “好说好说！应该的！都是为了乡亲嘛！” 但陈川紧接着又说道： “不过，在麻烦你之前，有件事情怕是得先了了。” “不然我这心里堵得慌，回去也睡不着觉啊。” 陈川指向李龙和李虎： “我和他俩的赌约，刚才这么多乡亲都听见了。” “村长您刚才也说了，男子汉大丈夫，吐口唾沫是个钉。他们要是赖账，我这鱼交出去也不安心呐。” “要不…先让他们把账清了？” “也让大家看看，在村长您主持下，咱们河口村是个讲规矩的地方！” 刘富贵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没想到陈川在这等着他！ 用他的话，将他的军！ 他要是此刻再偏袒李龙李虎，刚才那番公正言论就成了放屁，威信扫地。 而且，陈川这话已经很明确了。 他就是要用这条黄唇鱼给李龙和李虎一个教训。 刘富贵眼神阴鸷地扫了一眼李龙李虎，又看了看那条金光闪闪的黄唇鱼，心中迅速权衡利弊。 两条没用的癞皮狗和价值连城的黄金鱼相比。 这选择题根本不用做！ 大不了给李龙李虎画个大饼，毕竟之后的销路还得仰仗这两个。 刘富贵立即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对着两人厉声道： “陈川说得对！自己做下的事，自己扛！” “是你们自己动手，还是我找人来帮忙？” 李龙李虎彻底绝望了，气得浑身发抖，却又不敢反抗。 周围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刘富贵明显是要牺牲他们了！ 李龙和李虎对视一眼，知道躲不过去了，咬着牙，扇了起来。 “没吃饭吗？”刘富贵怒喝道，“要不要我找人帮你们？” 随后他朝人群里使了个眼色。 李狗蛋带着一个他本家兄弟就挤了过来。 李龙深吸一口气，朝着李虎就是一巴掌： “来，打我！” 啪！啪！啪！ 顿时两兄弟互相扇了起来。 每下都是结结实实的落在了脸颊上。 几下的功夫，两人的脸颊很快就红肿起来。 嘴角也渗出了血丝。 周围的人鸦雀无声，一个个只觉得心里发毛。 陈川在旁边吞云吐雾，心里默默计算着个数。 一人一百个他可不会打折。 刘富贵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 第一次意识到陈川，这人是真的狠。 明显就是要把李龙和李虎往死里整。 好几次他开口，觉得差不多了。 陈川都是简单的报出一个数字。 “三十八。” “六十七。” “九十六，还差四个。” 直到一百个扇完，陈川这才松口： “行了，就这样吧！” 眼见陈川满意，刘富贵就准备招呼人上船搬鱼和陶罐。 就在这时，陈川却是突然上前一步，拦在了船舷前： “哎呀！村长！等等！我突然想起个事儿来！” “这黄唇鱼还是不能麻烦你，我提前和镇上国营饭店的龚师傅联系过，这鱼得交给人家去处理的。” 刘富贵脸色一变，张口骂道： “陈川，你找死是吧？” “拿国营饭店的大厨压我？” 他本以为陈川是用这条黄唇鱼给李龙和李虎一个教训。 没想到这小子压根没打算让步。 不止让自己做了这个坏人，甚至还打算白嫖。 刘富贵气不过，立即喊道： “来人，今天这黄唇鱼甭管是花胶还是鱼！老子都要带走！” 突然人群中传来一声嘲笑： “哎哟！你们这河口村的村长还挺威风啊！” “一两万的东西，居然大白天的就敢抢？” 刘富贵闻言顿时火了，转头朝人群看去： “谁？谁特么说的？” “老子这是…” 刘富贵话说一半咽了下去，整张脸瞬间变得惨白。 第一卷 第65章 水挺深，人心也挺浑 “龚…龚师傅？” 来人正是国营饭店的大厨龚小平。 以及跟在龚小平身后的刘水生。 陈川看到龚小平总算到了，顿时又给自己点了根烟。 出海的时候他就一直琢磨，李龙有别的猫腻。 不然没可能上赶着找自己打赌。 还用三个月渔船的租期换一百个耳光。 后来直到靠岸之后，陈川听到看热闹人群的响动。 这才明白，李龙怕是盯上了这条黄唇鱼。 想借着赌约诱惑，让自己捕到黄唇鱼之后能找到他。 所以当时陈川就安排着刘水生骑车去找了龚小平。 龚小平看了眼地上的黄唇鱼，脸上掀起惊涛骇浪。 虽然来时，刘水生已经说过捕捞到了黄唇鱼。 能有一百多斤。 可远不如亲眼所见来的震惊。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现在不是询问陈川的时候。 目光冷冷看向刘富贵： “哟？老刘，怎么不给我送货，变成抢货的了？” 龚小平丝毫不给刘富贵面子。 两人算是旧相识，一直以来刘富贵就给国营饭店送水产。 而自从他接手国营饭店的采购项目后。 就没少跟刘富贵打交道。 刘富贵顿时就怂了，他是河口村的村长，但在龚小平面前还是不够看。 连忙赔笑道： “龚师傅，误会了，烦嘛！这黄唇鱼……” 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猛地指向地上瘫着的李龙李虎： “龚师傅，您有所不知！这鱼……这鱼根本就不是他陈川捞的！” “是李龙李虎他们兄弟俩拼死拼活弄上来的！” “结果刚回港，就被陈川这二溜子带人给硬抢了！” “您看看，把他们打的！牙都快打掉了！简直是无法无天！” 刘富贵这一番颠倒黑白的言论，顿时让现场众人都是脸色一变。 许大海几人更是一脸看傻子的模样，看向刘富贵。 可刘富贵却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机智中。 他和龚小平认识不知道多久了。 陈川算个啥？ 他一边说着，一边疯狂给李龙李虎使眼色，压低声音道： “快说话！咬死了是你们捞的！事成之后，老子赔你们一条新船！” 李龙李虎早被打得晕头转向，听到这话，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对…对啊！龚师傅！是…是我们捞的！陈川他抢我们的鱼！还打人！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周围的人群顿时响起一片嗡嗡的议论声。 却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助陈川辩解。 陈川见状揉了揉眉心，他之前一直想要团结村民。 现在看来他对于这个河口村了解还是太浅了。 或者说对于刘富贵了解的太浅了。 不过想来也对，毕竟是上万的黄唇鱼。 这种财富的刺激下，刘富贵难免疯狂。 毕竟刚才可是已经撕破了脸皮，打算明抢。 现在给自己泼点脏水，好像也没什么。 至于这群村民，陈川已经失去了期待。 以后也不会再起拉拢的想法。 反观刘富贵，此刻见到无人反驳，脸上更是露出一丝得意。 趁热打铁道： “龚师傅，您看！这陈川就是个祸害！您可千万别被他蒙蔽了！大家伙都可以作证。” 说着他目光扫过四周，带着威胁。 不少人选择冷眼旁观，置身事外，往后退去。 而那些早已站队刘富贵，或者说本就是刘富贵亲戚的那些人。 则是一个个都开始了作伪证。 出言开始指责陈川。 龚小平听着周围零星响起的附和声，看着那些躲闪或谄媚的眼神，脸上的寒意越来越重。 他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等那些声音渐渐小下去，才缓缓开口： “哦？是吗？这么多人作证？” 他目光缓缓扫过，出声附和的村民，强装镇定。 没有发言的则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 刘富贵却没听出龚小平话里的冷意，连忙点头： “千真万确啊龚师傅！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 龚小平突然笑了，不再看刘富贵，而是转向陈川： “川子兄弟，看来你这河口村，水还挺深，人心也挺浑。” 陈川吐出一口烟，淡淡一笑，却没有接话。 龚小平就在这里，而且两人还是同一战线。 龚小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烦躁，看向众人，声音陡然一冷： “行！既然你们河口村这么多人亲眼所见，是李龙李虎捞的鱼，陈川是抢劫犯！” “那我龚小平今天也把话放在这儿！” “从今天起，我们国营饭店，以及所有跟我国营饭店有合作的水产收购站，供销社，一律停止收购任何来自河口村的海产！” “一根海带，一只虾米都不要！” “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些眼睛雪亮的群众，以后捞上来的鱼虾，是能自己全吃了，还是能求着龙王爷给你们变现！” 第一卷 第66章 这口气我受不了 龚小平这话说的绝。 但现在只要认识他的人，就不会觉得他说过了头。 不收就是不收，至于理由。 一个质量不合格就可以拍死他们这群小鱼小虾。 至于找人来帮忙证明？ 开玩笑，谁会为了遍地都是的渔民去得罪一个手握采购大权的国营饭店大厨？ 顿时，现场的村民都愣住了。 一个个脸色惨白。 停止收购河口村的海产！ 这简直是断了绝大多数人的活路！ 这年头，渔民打上来的鱼获，主要就是卖给国营单位或者龚小平这样有渠道的大采购员。 私人贩卖风险极大，量也走不出去。 要是这条路被堵死了，那他们辛辛苦苦打来的鱼，就只能烂在手里，或者贱卖给那些挑三拣四，压价极狠的小鱼贩子！ “龚师傅！不能啊！” “龚师傅！我们……我们刚才是瞎说的！” “是刘富贵逼我们的！不关我们的事啊！” “都是李龙李虎和刘富贵搞的鬼！我们是被骗了！” 瞬间，场面彻底反转！ 刚才还沉默或附和的人，此刻争先恐后地哭喊起来。 刘富贵彻底傻了，他做梦都没想到，龚小平为了一个陈川，竟然会下如此狠手！ 这简直是拉着全村人陪葬啊！ 他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嘴唇哆嗦着：“龚…龚师傅…您…您不能…这是要逼死大家啊…” 龚小平冷冷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一丝动摇： “是我逼的，还是你们自己作的？” “为了点蝇头小利，连良心和眼睛都不要了，这样的村子的海产，我龚小平可不敢要，吃了怕噎着！” 他不再理会哭天抢地的众人，对陈川道： “陈川兄弟，这地方乌烟瘴气，我们先走，黄唇鱼我带你去县里报备。” “省得某些有心人从中作梗！” 龚小平话语中所说的是谁，在清楚不过了。 几人身影消失在码头。 码头上的争吵声却是更加激烈了。 恐慌和愤怒像瘟疫一样在人群中蔓延开来。 “刘富贵！你干的好事！” 一个老渔民猛地将手里的烟袋杆子摔在地上。 他指着刘富贵的鼻子怒吼： “现在好了！国营饭店不要咱们的鱼了！你让咱们全村老小喝西北风去啊！” “就是！都怪你！非要贪人家的黄唇鱼！” “还想拉着我们一起作伪证！现在把龚师傅彻底得罪死了！” “你个杀千刀的！你自己不想好，也别拖着我们一起死啊！” “以后鱼卖不出去，我家娃的学费怎么办？你说！怎么办？” 人群瞬间将刘富贵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声讨着，唾沫星子几乎要把他淹没。 刚才那些被迫或主动附和他的亲戚，此刻也调转了枪口。 之前陈川的黄唇鱼被坑，他们就算是得不到任何好处。 也不想看到陈川就这么挤跃万元户。 可现在，受害者成了自己。 命都要活不下去了，刘富贵那点权柄早就成了笑话。 一个个恨不得活撕了他。 刘富贵被围在中间，脸色从铁青变成煞白，额头冷汗直冒： “放屁！你们…你们刚才不也点头了吗？现在倒全怪起我来了？谁知道那龚小平……” “怪你！就怪你！” 一个尖锐的女声打断他，是村里有名的快嘴婆娘： “要不是你起了贪心，想黑下陈川的鱼，能有这破事？大家伙最多看个热闹，现在全被你拖下水了！” 又有人高声喊道： “还装什么大尾巴狼！” “人家龚师傅分明就是刘水生请来的！” “陈川早就安排好了后手！” 这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抽得刘富贵头晕眼花，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最大的倚仗和自以为是的算计，在别人眼里根本就是个跳梁小丑！ “我…我……”刘富贵哑口无言。 他知道面对群情激愤的村民，再待下去，恐怕就不是骂几句那么简单了。 狼狈地扒开人群，灰头土脸地往外挤。 “我…我会想办法的。” 好不容易挤了出来，刘富贵手脚并用就朝外跑去。 心中盘算着到底该怎么处理眼前的烂摊子。 刚走到村口的大树下，准备喘口气，身后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村长！村长！等等！” 刘富贵回头一看，是鼻青脸肿的李龙和李虎追了上来。 两人扑到刘富贵面前，李龙哭丧着脸：“村长！我们…我们可是按您说的做了啊！”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扇自己，还把脏水泼给陈川…这…这下我们兄弟在河口村是彻底没法做人了！” 李虎也带着哭腔：“村长，我们的船。” “您之前扣下我们那艘破船抵债，能不能…能不能先还给我们。” “让我们有条活路？欠您的钱，我们保证，以后砸锅卖铁也还！求您宽限几个月吧！ 他们现在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得罪死了陈川，在村里名声臭遍。 最后的那艘渔船上次在海盗手里弄回来后，就被刘富贵给拉走了。 “滚！你们两个丧门星！还有脸来问我要船？” 刘富贵猛地甩开李龙抓过来的手，“要不是你们两个废物连条鱼都抢不过，老子至于落到这步田地？还想要船？做梦！” 他越说越气，指着两人的鼻子：“老子告诉你们！欠我的钱，一分都不能少！” “剩下那两百块钱，要是下个月还不上，你们就搬出去，那宅子给我抵账了！” 骂完，刘富贵狠狠啐了一口。 转身离去。 只剩下李龙和李虎僵在原地。 李龙有些落寞的叹了口气，突然眼中闪过寒芒： “没想到刘富贵这瘪犊子这么狠。” 之前他和李虎还有些势力，而且相互之间还有合作。 倒从来没觉得过刘富贵这人这么狠。 只觉得是个笑面虎，对谁都和和气气的。 兄弟俩仗着浑不吝的劲头，还能跟他互相利用，甚至偶尔压他一头。 就算是闹大了，也是一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根本不敢招惹自己。 刘富贵时候分点甜头，每次都是高兴的合不拢嘴。 可直到今天他才看清楚这人的面目。 简直比他两兄弟还要心狠百倍。 李虎捂着红肿的脸颊，疼得龇牙咧嘴： “哥！咱们替他当了回恶狗，他转头就把咱们踹沟里了！” “这口气我受不了！” 第一卷 第67章 报复 李龙猛地转过头，眼中闪烁着寒芒。 李虎被他哥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问： “哥，你有主意了？” 李龙一把拉住李虎的胳膊，压低声音，语气森冷： “那老东西最看重什么？不就是他攒下的那点家底吗？” 李虎眼睛一亮，随即又皱起眉： “那又咋样？咱们还能去抢不成？那不成土匪了？” “抢？那是蠢货干的！”李龙嗤笑一声，嘴角的伤口被扯动，疼得他吸了口凉气，但眼神愈发狠毒， “咱们给他来个釜底抽薪！” “他代销点后院那个仓库，你记得不？” “里面堆的可不止是烟酒糖茶，还有他私下里收的不少紧俏货。” 李龙越说声音越是低沉。 整个河口村谁不知道，刘富贵家那代销点仓库东西多。 但是却不清楚，里面存在不少刘富贵贪来的好东西。 “哥，你是要干啥？”李虎眼中依旧疑惑。 李龙冷笑一声： “干啥？我们一把火给他烧了！” 李虎吓得一哆嗦： “哥，这可是要吃枪子儿的！” 李龙死死攥住了他的胳膊： “怕什么！” “咱们做得隐蔽点，谁能知道？” “而且，这事儿发生，就算是怀疑是人干的，难道会先怀疑我们？” …… 周广财私房菜馆的二楼办公室内。 此刻茶香弥漫。 几人眉宇间满是兴奋。 “川子，来喝茶！” 周广财给陈川倒了一杯茶，随后将目光投向了桌上的陶罐。 “这真是黄唇鱼的鱼鳔？” 陈川浅浅抿了一口茶水，笑道： “鱼都给你放冷库了，还问这话？” 说着，他摆了摆手，想看就掀开看看：“反正也腌的差不多了，要准备风干了。” 周广财立即搓了搓手。 迫不及待的上前掀开了罐子盖。 一旁的龚小平也是将目光再次凑了过来。 顿时，一股深海的腥香传来。 罐内，那副经过初步简单处理的黄唇鱼鳔静静地躺着。 “这么大？” 周广财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 他经营私房菜多年，自认见过不少好东西。 级大黄鱼花胶也经手过几次，但眼前这东西，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他伸出食指，想碰又不敢碰： “这得小半斤吧？” 陈川点了点头：“差不多，晾干后应该还能有个二两。” 周广财顿时觉得胸口一闷： “这？怕是得一万多？” “差不多吧，越大越值钱，一百一克最少了。” 陈川淡淡说道，随即敲了敲桌子： “老周，东西我弄来了，品相应该也满意吧？” “接下来，该看你的了，这东西你打算怎么送到徐老手上？” “难不成捧着上门？” 周广财闻言，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从震撼中冷静下来。 他轻轻盖上罐盖，用有些发抖的手点了根烟： “川子，龚师傅，不瞒你们说，” 周广财压低了声音：“路子，我确实已经搭上了。就是上次跟我透露消息的那位老主顾，吴老爷子。” “身份我不方便说，但是他和徐老挺熟。” 他顿了顿，眼神闪烁了一下： “我之前借着由头，已经把咱们有可能弄到比大黄鱼胶更好的东西的风，悄悄透给他了。” “他当时就上了心，表示只要东西真的好，他愿意帮忙牵这个线，亲自送到徐老面前。” 龚小平一听，喜上眉梢：“这是大好事啊！有吴老爷子出面，那不比我们强一万倍？” 陈川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周广财神色间的那一丝不自然。 他没有接龚小平的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周广财： “周老板，让吴老爷子帮忙，恐怕不是白帮的吧？他有什么条件？” 周广财脸上露出一抹苦笑，带着点尴尬搓了搓手：“川子，你真是个人精…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他叹了口气，说道：“吴老爷子是个老饕，舌头刁得很。他答应帮忙牵线，确实有个条件。” “他早年在外地工作时，吃过一次当地产的佛手螺，那味道让他记挂了几十年，回来后一直念念不忘，可咱们这边海域几乎见不到那玩意儿。” “他说了，要是我能弄到新鲜的，个头够大的佛手螺，让他解解馋，他不仅保证把花胶送到徐老手里，以后我这私房菜馆，有他罩着！” “佛手螺？” 龚小平皱起了眉。 “这玩意儿我知道，也叫狗爪螺，长在礁石缝或者深海沉船边上，危险难采得很！” “而且咱们这近海根本没有啊！” 周广财看向陈川，眼神里带着期待：“川子，我知道这有点强人所难，刚弄来黄唇鱼，又让你去碰那玩意儿……但吴老爷子就好这一口，这是他点头帮忙的唯一条件。你看……” 第一卷 第68章 谈判，我要股份 陈川沉默了片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 佛手螺……他记忆中，附近海域确实极难寻觅，但并非绝对没有。 上一世似乎听说过，在某处人迹罕至的海外岛礁群，因为水流和暗礁特殊，偶有产出，只是那里暗流汹涌，极其危险。 风险很大，但收益同样巨大。 不仅能确保黄唇鱼胶送到位，还能借此彻底绑定周广财和背后那位能量不小的吴老爷子。 不过这些，陈川仍旧不满足。 但他却并没有急着说这些，而沉默片刻开口道： “佛手螺是吧？周老板，你把吴老爷子大概想要的数量和时间告诉我。” “川子，这东西太危险！”龚小平急忙劝阻。 陈川站起身，脸上依旧平淡： “风险我知道，但事到如今，没有回头路了。” “而且我刚好知道有片地方有佛手螺！” 周广财没给龚小平继续插嘴的机会。 上去狠狠握住了陈川的手： “川子，你放心，事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 “就是现如今哥哥手头有些紧，不过等过上一个月！” “肯定加倍！” 陈川笑了笑：“老周，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钱了？” 周广财和龚小平都是一愣。 陈川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手头紧，县里的分店还在筹备，不然也不会这么急着找徐老。” “不过我觉得你一个人管两家店也累。” “所以，这回的佛手螺也好，还是黄唇鱼鱼鳔也好，我都不打算要。” “我只希望用这些东西，换来你县里分店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当然，我不全拿，我这百分之四十里，会拿出百分之三十给龚师傅。” 周广财听到陈川不要现钱，反而提出要带着龚小平入股分店，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接话，目光在陈川平静的脸庞和一旁同样愕然的龚小平之间来回移动。 空间顿时陷入寂静，只有茶壶咕嘟作响。 川…川子…”周广财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带着几分干涩，“你…你没开玩笑吧？入股？这…这可不是小事啊！” 他下意识地搓着手，脑子飞快转动。 他确实资金紧张，新店选址、装修、打通关系，几乎掏空了他的老本，后续运营更是需要持续投入。 陈川若是要钱，他就算去借高利贷也得凑出来，毕竟黄唇鱼胶和佛手螺关系到的是通天的人脉。 可入股…这等于是在他苦心经营多年的命根子上分一杯羹啊！ 龚小平更是懵了。 他原本以为陈川会讨价还价要个更高的辛苦费，万万没想到这把火会烧到自己身上，而且是这样一种他从未想过的方式！ 入股？当分店大厨？不再拿死工资？ 他感觉心脏砰砰狂跳，血液直冲头顶，嘴唇哆嗦着看向陈川： “川子，这…这使不得！我…我就是个做饭的…” 龚小平知道他只能拿走百分之四十中的百分之三十。 可即使如此却也有全部股份的百分之十二。 周广财的店有多赚钱他是清楚的。 一个月的时间就能凑出一万多，吸金能力不可谓不强。 可此刻这莫大的机会摆在他面前，他却有些发怵。 陈川抬手，止住了龚小平的话，目光依旧平静： “老周，我知道你现在手头紧，也缺人手。” “也知道，你把所有的钱都砸在了县城那家店里。” “黄唇鱼我弄来了，佛手螺我也能弄到，这些东西，我全部白送。” “再加五千块钱，和一名国营饭店的大厨！” “只换你百分之四十的股份，不亏吧？” 第一卷 第69章 佛手螺的新下落 晌午的阳光洒下。 陈川推开了自家院门，手里还拎着几个铝制的饭盒。 “小曼，我回来了。” 他扬声喊道。 陆小曼正端着盆水从屋里出来，准备泼到院角的菜地里。 听到声音，脸上瞬间绽放笑容： “哎，回来啦？饿不饿呀？” 她放下盆，赶紧朝陈川走来：“刘婶说刚才码头可热闹了，大家在商量要把刘富贵给罢了呢。” 她说着，突然察觉到陈川眼底带着些疲惫，轻声问道： “怎么了？事情不顺利吗？” 陈川摇了摇头：“顺利呢，来我们先吃饭。” 这时陆小曼才发现陈川手里提着的饭盒。 带着些嗔怪说道：“干啥从外头买饭回来啊？” “不是买的，和老周谈了个合作，他炒了两个菜。” 陈川笑着解释，伸手轻轻抚了抚妻子的发丝， “本来是要吃完的，我看菜不错，就打包回来了，咱俩一起吃。” 说着，他拉起陆小曼便往屋里走。 将饭菜放好后，又从口袋里掏出刚才签好字的协议。 “来，这东西收好了，以后咱也是有饭馆的人。” 陈川他们是十点多从县城完成的报备返回的河口镇。 有关于新店合作的事情，周广财一开始还很犹豫。 可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三人现场就签订了协议。 陆小曼有些疑惑的接过来，展开。 她文化程度不低，认识的字比陈川还要多。 仔细看了看，很快就明白了这是一份有关入股的协议。 目光最终停留在那有关于佛手螺四斤的附加条件上。 陆小曼抬起头，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 “怎么光靠这两样东西，外加五千块钱就能入股人家县里的饭店？” 陆小曼不知道周广财这家饭店的具体规模。 但是他镇上那家饭店她却看过。 门面可不小。 如果是开到县里，规模恐怕只大不小。 自家男人，居然能够入股，而且还是百分之四十的股份。 陈川笑了笑，示意陆小曼看另外一份协议。 那是有关于龚小平的。 “你可别小看这些东西，龚师傅可是国营饭店的大厨。” “新店开业没有人镇场子不行的。” 这才能谈判够成功，其实就连龚小平也没有意识到。 他在这其中起到了多大的作用。 周广财镇上的饭店人流量虽然不如国营饭店，可利润可观。 而这依靠的不止是高端的食材，还有周广财的厨艺。 现如今分店没有彻底开起来，不止是资金和关系出现的问题。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手底下没有能独当一面的人。 陆小曼点了点头，指着协议上的佛手螺道：“可是这也不对吧。” “这佛手螺很值钱吗？为什么也要写上去？” 陈川原本还想跟媳妇解释一下佛手螺到底是什么。 却突然反应过来，陆小曼这话好像是认识佛手螺。 转头问道： “你这话是？你在哪见到过佛手螺？” “见过呀，就是狗爪螺嘛，书上有写。” 陆小曼说着从床头拿出一本之前淘弄的海产书籍。 翻到了有关于佛手螺的那一页。 上面写了不少笔记，还有不少生僻字的注音。 陆小曼指着上头的图片道： “是这个东西吧？” 陈川看了一眼书本上的图片，眉头微微蹙起：“对，就是这个，你确定你见过？” 陈川对于这佛手螺势在必得，虽然他脑海中有这小玩意儿的记忆。 但确实很远，那是在深海的一座孤岛上。 那佛手螺生正在悬崖峭壁不说，还紧贴着海面。 采集只能先上到岛上自上而下，悬挂绳索。 可即使如此依旧是危险重重。 浪头太大，人不止需要去撬吸附在崖壁上的佛手螺，还需要去关注时刻涌起的疯狗浪。 时不时一个大浪拍来，人要是没注意，就是头破血流。 陆小曼被丈夫的反应吓了一跳，但还是努力回忆着： “就…就是上个月大退潮你捡鲍鱼那次。” “我想着那边滩涂西边人少，就过去了。” “就在崖壁那。” “外壳灰白色，一堆一堆像狗爪一样，我当时看着怪吓人就没敢碰，也没听说有人吃，就没动。” “还是前两天翻书看到才知道叫做佛手螺。” 陈川听着陆小曼的描述，兴奋地一把抱住了她： “太好了，我还正为这佛手螺发愁呢！” 他抱着陆小曼，在原地转个圈。 陆小曼惊呼一声，随即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脸颊绯红。 她一直想要帮助陈川，但许多年没有摸过书本，其实看这些东西还是很吃力。 字典都快翻烂了。 第一卷 第70章 着火了 夕阳西下，将天边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 海平面泛着金光。 吃过晚饭，陈川和陆小曼收拾妥当，准备出发。 陈川换上了一身旧衣服，鱼篓里装着铁钳、撬棍、还有手电筒和编织袋。 “不用叫上赵叔，水生他们吗？” 陆小曼出门前又不放心问了一句。 “昨晚都没睡，应该还在补觉呢，咱先去试试，不行再带点人。” “而且今天潮水退得够远，说不定都不用上崖壁。” 两人锁好院门，趁着天色还未完全暗下，朝着西边的滩涂走去。 晚风带着凉意和海腥味吹来。 滩涂附近已经来了不少人。 都是孩子和女人，陈川这么一个大男人出现在这里还是有些扎眼。 越往西走，人迹越少，脚下的路也从沙地变成了硌脚的砾石。 但陈川却觉得内心无比平静。 不是因为马上就能撬到佛手螺。 而是这拉着陆小曼漫步在滩涂的情景。 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境，让他魂牵梦绕了几十年。 “川子，你怎么哭了啊？” “没，风太大吹的。” “快看，那有条八爪鱼。” 陈川没去拿鱼篓中的铁钳，伸手就将那条八爪鱼抓在了手里。 猛地往陆小曼提着的水桶中一扔。 这突然出现的海货，有效的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陆小曼激动的搂住了陈川的胳膊： “厉害！这条八爪鱼能卖一块多呢！” 陈川笑着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 “不卖，你忘了？你跟我说过你最爱吃了。” “留着给你吃。”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了陆小曼之前发现佛手螺的区域。 而此刻天色也彻底暗了下来。 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陈川发现了崖壁上密密麻麻的佛手螺。 灰白中发暗，满满一大片。 紧密地簇拥在一起。 像合十的佛手，又像窜动的狗爪。 看得人头皮发麻。 数量不少，但大小都不合格。 “怎么了，这不是佛手螺吗？” 陆小曼看到陈川这副模样，还以为是自己弄错了。 声音有些内疚。 听着妻子自责的话语，陈川赶紧解释道： “没没没，是佛手螺。” 他回头给陆小曼投去一个笑容。 不想打击她的积极性。 他没有提及大小的问题，只是继续将手电投向更深处。 光柱缓缓移动，仔细扫过每一处礁石缝隙。 突然，隐蔽的石缝边缘，手电光定住了。 依旧是密集的佛手螺。 但个体却明显大了许多。 每只都有拇指长短甚至更大。 “小曼！你看那里！” 陈川忍不住朝妻子说道。 陆小曼顺着光柱望去，惊讶地捂住了嘴： “呀！这些，这些怎么长的这么大？” “样子也不大一样，更……更丑了…” 陈川忍不住笑出了声，女生看待事物的角度果然不同。 “哈哈，太丑了你就不要过去了，别吓着你。” 陈川将鱼篓中的工具都拿了出来。 用得着的揣在了身上，其余则是放在了一旁。 前方区域，有些危险，礁石滑，即使退潮，水流也急。 “我可以去的！我比你赶海的次数多多了。” 陆小曼并不同意陈川的说法。 也想过去帮忙。 “不行！你得在旁边看着。” 陈川一边说着一边将麻绳绑在了腰上。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他自认为游泳技术不错。 但是也不会做这种没把握的事情。 陈川让陆小曼退后几步，找了一块稳固的大礁石让她站稳：“你在这等着，给我打好灯，照准那个石缝口就行。” 他自己则小心翼翼地选择落脚点，借助礁石的棱角缓慢靠近。 看准一簇最大的佛手螺，将撬棍的扁头精准地楔入根部。 配合着海浪冲刷的间隙，手腕猛地一抖，顺势一撬！ “咔嚓！” 一声脆响，这簇硕大的佛手螺应声而落，几乎完整无损！ 陈川眼疾手快，立刻将其捞起，迅速放入腰间挂着的厚实编织袋中。 撬佛手螺其实是一件很上头的事情。 不知不觉间，手中的麻袋已经变的沉甸甸的。 远远不止四斤。 陈川刚打算再弄点。 远处却是传来了，陆小曼的呼喊： “川子！够了够了！快回来！水越来越深了！” 听到妻子的呼喊，陈川这才发现，潮水已经开始明显回涨。 海水都已经没过了他的小腿肚子。 陈川不再贪多，抓紧绳索，谨慎地逆着水流退回安全地带。 回到陆小曼身边，他打开编织袋。 只见里面那些硕大的佛手螺，在灯光下一个个张牙舞爪。 “哇！弄了这么多了？” “嗯。”陈川长出一口气，“咱赶紧回去，我得把佛手螺送去老周那。” “这东西一到，咱的股份就稳了。” 一路回去，滩涂边见不到了灯光。 陈川想问问时间，却突然笑着摇了摇头。 看来得给自己还有小曼买块手表才行。 他正回忆着现如今的手表是什么价格。 身边的陆小曼却是突然停住了脚步。 她指着村子的方向，喊道： “川子！你快看！那是不是着火了？” 第一卷 第71章 烧的可真旺 陈川心头猛地一沉，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发现一片橘红色冒过不远处小坡的顶部。 空气中隐隐飘来焦糊味。 而那方向，正是河口村。 陈川赶紧拉着陆小曼往前跑去。 直到上了坡，才发现那着火的地方不是自己家。 而是刘富贵家代销点的仓库。 远望见村中冲天的火光和浓烟。 陆小曼吓得捂住了嘴：“那是…村长家的仓库？” “嗯，是的。” “烧的还挺旺呢。” 陈川原本因疲惫而微蹙的眉头反而舒展了些许。 嘴角甚至难以察觉地勾起一丝冷意。 他不是圣人，对于三番五次给自己下绊子，甚至想明抢他黄唇鱼的刘富贵，他生不出半点同情。 看到对方的产业遭殃，他内心第一反应竟是松了口气，甚至有点活该的快意。 “可是…” 陆小曼心地善良，虽也厌恶刘富贵，但看着这么大火灾，还是有些本能的不安。 “没什么可是，他刘富贵仇家不少，自作自受。” 陈川带着她快步往家走去。 将陆小曼安全送回家，叮嘱她锁好门后。 陈川看了一眼那映红夜空的火光，转身推出了家里的三轮车，将那个装着极品佛手螺的编织袋小心地放好。 “我出去一趟，把这东西给周老板送去，免得夜长梦多。你早点睡，别等我了。” 陈川对门口的陆小曼交代了一句，便蹬着三轮车朝镇上而去。 与此同时，刘富贵的仓库火势已经失控，烈焰冲天，噼啪作响。 火光将周围的一切都映照得如同白昼，灼热的气浪逼得救火的村民无法靠近。 刘富贵被人搀扶着，眼睁睁看着自己多年的积蓄所有的心血在火海中化为灰烬。 他浑身发抖，脸色先是煞白，继而变得铁青，最后转为绝望的死灰。 “完了…全完了…我的货…我的钱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哀嚎，猛地捂住胸口，眼球向上一翻，直挺挺地向后栽倒！ “富贵叔！” “村长！！” “快！掐人中！快叫赤脚医生！” 现场一片混乱，有人七手八脚地掐他人中，揉他胸口。 好一阵忙乱，刘富贵才猛地抽过一口气，悠悠醒转。 刚一睁眼，那冲天的火光再次刺痛了他的眼睛和心脏！ “肯定是有人害我，是谁？” “是谁放的火？” 刘富贵嘶吼着，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这时，旁边一个原本跟着他去过陈川家的本家侄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凑到他耳边喊道： “叔！叔！你说会不会是…是陈川？” “咱们晚上去他家，他没在家！回来仓库就着了！” 刘富贵听到这话，顿时瞳孔一缩。 他好不容易联系上了一个港商，准备把之前赔偿给陈川使用的那两个深水泊位租给对方。 一来是恶心恶心陈川，让他也吃个瘪。 二来是希望把这租金分一分，重新挽回自己这村长的名誉。 可今晚他带人过去的时候，陈川和陆小曼根本不在家。 大晚上的不在家！ 然后自己回来仓库就着了火！ 刘富贵立即就认定了这火是陈川放的。 他一把抓住了侄子的胳膊： “对！对！！就是他！陈川！一定是他！只有他跟我有这么大的仇！只有他敢这么干！” “断我的根啊！” 刘富贵气得双目赤红，这仓库里放的可不止积赞的货物。 还有他的存款。 他准备用来维系关系的礼品。 旁边看热闹的村民，看到刘富贵哭喊成这样子。 一个个都开始低声交谈。 “你们知道不，刘富贵弄来的那点东西基本都放里面了。” “上次他开门我看了一眼，好家伙十几条大前门。” “还有整箱整箱的西凤酒呢。” “该！让他贪！烧光了才好！” 有人幸灾乐祸地小声嘀咕，立刻被旁边人拽了一下。 但脸上那看热闹的表情却掩不住。 今天刘富贵起贪心，搞得整个河口村的村民都在四处找关系。 就怕以后自己的海货没人收。 结果今晚，他这仓库就着了火。 其实村里人都清楚，刘富贵这仓库好东西不少。 白糖，米面粮油。 那都得上百斤。 这些物资，现在还是凭票供应。 足以见得刘福贵靠着这代销点捞了多少油水。 不过如果不是这么多油水，这火恐怕也烧不了这么旺。 周围人的耳语，尽数落入了刘富贵耳朵里。 他刚才本就气急攻心昏了一次，这一下更是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第一卷 第72章 面见吴老 河口村刘富贵那的火焰越来越旺。 而陈川也已经蹬着三轮车来到了镇上。 周广财的私房菜馆门脸已经暗了下来，只从门缝里透出些许昏黄的光亮。 他停好车，拎着那个沉甸甸的编织袋，上前敲了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露出周广财略显疲惫的脸。 他看到门外的陈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下意识地摆手：“对不住啊，同志，打烊了，厨师都下班了，明天请早……” 说着就要关门。 “周老板，是我，陈川。”陈川低声开口。 周广财这才借着微弱的光线看清来人。 他赶紧把门拉开些，自己侧身出来，又轻轻带上门，压低声音： “川子？你怎么这个点来了？东西……？” 陈川拍了拍编织袋，点了点头。 周广财脸上瞬间迸发出狂喜，但立刻又克制住。 他小心地回头看了眼店内，凑近陈川耳边极快地说：“东西弄到了？太好了！不过……里面正陪着一位贵客吃饭呢，就是吴老。” “他脾气有点……不喜欢生人打扰。要不你先回去，东西放我这，明天……” 话还没说完，里面传来一个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 “广财啊，跟谁在门口嘀嘀咕咕呢？不是说了清静吃口饭吗？” 周广财脸色一僵，连忙应道： “哎哟，吴老，没谁没谁，一个自家兄弟，过来送点东西，我这就让他走！” 他冲陈川使了个眼色。 陈川却心中一动，猜到里面的人恐怕就是关键人物吴老。 他提高了一点声音，既让里面的吴老能听到，又不显得突兀： “周哥，东西我给你放门口了，都是刚弄来的最新鲜的，你看怎么处理？” 陈川故意这么说就是想要引起吴老的注意。 之前周广财，没有去提及吴老的身份。 可能够和那名徐老亲密的人。 身份肯定也不会简单。 如果今天能够借着这个机会，和对方混个脸熟。 以后的路就能平坦太多了。 陈川这话，明显引起了对方的注意。 屋内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似乎起了点兴趣： “哦？广财，你这兄弟倒是有点意思，什么新鲜玩意还得大晚上送？让他进来说话吧。” 周广财松了口气，又有些紧张，连忙拉开店门，引着陈川进去。 店内只开了一盏小灯，显得有些空旷。 靠里的一张桌子上摆着几样精致小菜和一壶酒。 一名穿着中山装的老者正独自小酌。 他脸颊有些发红，看样子已经喝了不少。 而对面还有一副碗筷。 显然周广财刚在作陪。 老者目光锐利地扫过陈川，看到他一身泥点，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但没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又抿了一口酒，态度有些冷淡。 周广财赶紧打圆场，脸上堆着笑： “吴老，这是我自家兄弟，本事大着呢，今天刚弄到点好东西，就急着给我送来了。” 陈川不卑不亢地笑了笑，叫了声：“吴老。” 吴老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依旧没正眼看他，反而对周广财说： “是佛手螺吧？” 周广财顿时笑嘻嘻道： “吴老，你可真是厉害…” 他话还没说完，吴老却是冷哼一声道： “那你们这速度还挺快啊，上午跟你说的佛手螺，晚上就弄来了？” “那玩意儿可不是滩涂上的隔离，随便捡捡就有的。” 他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轻视和嘲弄，显然根本不信。 周广财脸上有些尴尬，刚要解释。 陈川却直接弯腰，打开了脚边的编织袋口。 就着昏暗的灯光，将里面那些形态狰狞却硕大饱满，而且还带着海腥湿气的极品佛手露了出来。 “周老板，吴老，您二位看看，这刚离水的狗爪螺，还合心意吗？” 陈川的声音平静无波。 周广财迫不及待地凑过去，看着这些丑东西却是面露古怪。 而那原本悠然自得，面带嘲弄的吴老，则是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袋口。 可就是这一眼。 手中的酒杯却猛地顿在了半空中！ 顿时，脸上的醉意全无。 “这？这是你今天弄来了的？” “这个头怎么会这么大？” 第一卷 第73章 医院，小曼受伤 吴老本名吴兆亮，作为老饕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个的佛手螺。 没等陈川回答，他便从袋子里拿出了一个散落的佛手螺。 没有去洗，而是直接用牙咬开。 只是这一口，吴兆亮便激动的瞪大了眼睛。 “对！就是这个！” “就是这个！” 他一边说着，眼眶逐渐发红。 好一阵之后才平复了情绪。 这回他没有看向周广财，而是上前拍了拍陈川的肩膀： “陈川小同志！” 吴兆亮的声音带着丝丝颤抖，“你这东西，真的好，我…我多少年没见过了。” 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一时哽住。 只是反复摩挲着手中那粗糙的螺壳。 周广财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一向沉稳持重的吴老如此失态。 就像之前寻来的老皱纹盘鲍。 吴兆亮也不过是评价一句好吃。 他不由伸手，也抓了一个佛手螺。 学着吴兆亮的动作，啃开尝了尝其中的螺肉。 味道是不错，可他觉得还没到这么夸张的程度。 吴兆亮看着周广财的东西，轻笑着摇了摇头： “广财，别愣着去加副碗筷来。” 说完他又拉开一边的椅子，示意陈川坐下。 吴兆亮亲自给陈川斟了一杯酒，等待周广财落在后，这才端起了酒杯： “陈川小同志，刚才我说话是有些过份了。” “诶，吴老，别这么说，是我打扰了。” 陈川见状赶紧说道。 吴兆亮的突然转变是他没有意识到的。 虽然刚才受了些轻视，可这种事情他早就习惯了。 而且他一进来就能感受到吴兆亮情绪不太对。 “诶，听我说完。”吴兆亮挥了挥手，端起酒杯一饮而下。 “这杯酒就当是我道歉了。” 他喝完后，眼神突然变得悠远，目光扫过陈川落在了一脸疑惑和局促的周广财身上： “广财，你是不是觉得我找这佛手螺就是为了这口吃食？” “唉…其实这佛手螺对我而言远不是这么简单的。” 吴兆亮自顾自往杯子又倒了一杯，轻抿了一口： “四十多年前，打游击那会儿，我受了重伤，和大部队走散了，躲在南边海边的一个礁石洞里。” “当时我真以为自己肯定要交代在那儿了。” “后来一个当地的老叔发现了我。” “可当时大家都穷啊！没吃的。” 吴兆亮说着擦了擦眼角： “就是冒着大风浪，从礁石缝里抠来了这么一小捧佛手螺，撬开了肉，喂给我吃。” “那时候觉得，那就是天下最鲜最美鲜美！” 吴老的声音有些沙哑， “后来我伤好了，去找他，想谢谢他，才知道他那次为了给我弄这点螺，被浪卷走了…连尸首都没找到…” 桌上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吴老略显粗重的呼吸声。 周广财听得动容，陈川也面色肃然。 吴兆亮抹了一把脸，继续道： “后来条件好了，什么山珍海味都尝过了，可心里头，一直惦记着那一口。” “也托人找了不少次，可味道就是不对。” 说着他脸上露出了解脱的神情，又伸手从那袋子里拿了一个佛手螺。 用同样的方式想要咬开，但这次的牙却给不上力。 最终只能放在鼻尖嗅了嗅： “啊，就是这个味儿，我还以为自己到死也吃不到了。” 吴兆亮猛地转向陈川，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川同志，你可是了了我一桩大心愿啊！” “吴老您言重了，我也是碰巧。” 陈川谦逊的笑了笑，心中却明白，这层关系算是彻底搭上了。 而且比预想中还要牢固。 毕竟这一口佛手螺满足的不仅是一位老饕的口腹之欲。 更是一位老英雄沉积多年的情感寄托。 “好！其实我当年能捡回这条命也是运气好！”吴兆亮心情大好，亲自给陈川夹了一筷子菜， “来，尝尝广财的手艺，这小子别看牢里关了那么些年，做菜的手艺还是没落下的。” 周广财尴尬的笑了笑：“那啥吴老，我先去把这些佛手螺放起来。” “等徐老过来了，可以一起尝尝。” “别点我了，我那老大哥不喜欢这玩意儿，当时都要吃吐了。” 吴兆亮朝着周广财摆了摆手，“答应你的事情肯定办到，后天晚上在你这就行。” 就在这时。 一股电话声突然传来。 周广财有些发懵，他这店里虽然有电话，但压根没响过几次。 尤其是这大半夜的时候，更是一次都没有。 他朝吴兆亮笑了笑，赶紧跑到了前台： “喂！周记海鲜私房菜。” 电话那头传来了张权的声音： “我是张权，河口村的陈川在你那没。” 在这饭馆寂静的大厅内，听筒的声音很是清晰。 陈川顿时就皱起了眉头，拿过电话问道： “张队，我在，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张权，顿了顿，沉声道： “你先过来一趟局里吧，小曼我已经让人送去医院了。” 第一卷 第74章 要不要我帮你？ “什么？医院？”陈川的脑袋嗡的一声。 整个世界仿佛失去了声音。 他脸色骤变，对着话筒几乎是吼了出来： “小曼怎么了？她出什么事了？” “陈川，你冷静点，具体情况…”张权在电话那头试图解释。 但此刻的陈川根本听不进去，他猛地扔下话筒，转身就朝外冲去。 如果陆小曼出事了，那他所做的一切还有意义吗？ “川子！到底是怎么了？什么医院？” 周广财被陈川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急忙问道。 吴兆亮也立刻站了起来，扯住了陈川的手： “陈川！等一下！” 吴兆亮的声音很大，再加上那有力的手掌，让陈川脚步猛地一顿。 毕竟是身居高位的人，吴兆亮很快就理清楚了情况。 拦在陈川面前道： “你这么着急有什么用？” “去医院？你知道要去哪个医院吗？” “镇上的卫生院？还是县医院？” 陈川突然一愣，刚想去拿听筒问清楚。 吴兆亮已经先一步过去了，他先是将车钥匙扔给了周广财： “广财去把我的车发动，我先问问情况。” 说完，他拿起听筒放在了耳边： “喂，我是吴兆亮，陈川同志先着我在一起，你简单说一下具体情况。” 吴兆亮语气沉稳，却自带一股压力。 电话那头的张权，似乎是认识吴兆亮，先问了个好后，快速解释起来。 吴兆亮听着，眉头紧锁，偶尔嗯一声。 放下电话后，他看向陈川道： “别担心，你爱人没事，就是受了惊吓和轻微拉扯，肚子里的孩子没事。” 听到人没事，陈川选择的心终于落下了一半。 但是，肚子里的孩子，还是让他的心再次揪了起来。 孩子？ 这个字眼对陈川来说太陌生了。 陌生到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小曼怀孕了？ 这日子？ 所以其实上一世自己就有孩子？ “别愣着了！”吴兆亮将陈川的思绪拉了回来： “走，上我的车，先送你去县医院。” 周广财车开的很稳，也很快。 半个多小时之后，在医院门口守着的那名女公安帮助下，陈川找到了病房。 见到了脸色有些发白的陆小曼。 她的手上打着点滴，旁边挂着吊瓶。 一个女医生正站在床边写着什么。 “小曼！” 陈川几步冲到床边，声音颤抖地轻声呼唤，想碰她又不敢碰，生怕弄疼了她。 陆小曼听到声音，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是陈川，眼圈瞬间就红了。 挣扎着想要起来： “川子，你来了。” “不要激动。”那女医生挡在了陆小曼和陈川之间，将其挡了回去， “你有轻微的见红，刚刚用了药才稳定，再乱来很有可能会流产。” 医生的告诫让两人都冷静了下来。 陆小曼不再乱动。 陈川慌张的看向医生道： “医生，你一定要治好我媳妇！” “没那么严重，注意调养就行，她的手续还没办好，你来一下。”女医生交代了一句，就准备带着陈川出门。 这时吴兆亮说道： “不用了，我来就行。” “川子你在这陪着你爱人，等打完点滴让广财送你回去。” “小同志麻烦你通知一下你们院长，就说是吴兆亮过来了。” 几人离开了病房。 陈川俯下身，用额头轻轻抵着妻子的额头，声音哽咽： “小曼，对不起…” “对不起，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一个人在家的，而且我居然不知道你有孩子了。” 陆小曼看着陈川这副痛苦自责的样子，心里的委屈反而淡了些。 她轻轻摇了摇头，虚弱地开口： “不怪你…川子…是我没来得及告诉你…我也是…也是前两天才有点感觉，还不确定…” 她顿了顿，眼中又浮现出后怕： “他们…他们好多人…硬要往屋里冲，说我把你藏起来了…我拦着…他们就推我…” 陈川听着，眼中瞬间涌起骇人的戾气，刘富贵！ 但他立刻强行压了下去，现在最重要的是小曼的情绪。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慰： “没事了，没事了，我回来了，谁也不能再欺负你。” “你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我就在这儿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陆小曼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加上药物的作用，她终于沉沉睡去。 只是眉头依旧微微蹙着，手也紧紧抓着陈川的手指不放。 这时周广财轻轻来到了陈川身边：“川子，你们村的事情我听说了。” “要不要我帮你？” 周广财眼中同样出现了狠厉。 不是因为他从监狱中出来，而是因为他之所以进入监狱。 就是曾经发生了和陈川这一样的事情。 第一卷 第75章 大靠山 河口镇，公安局。 此刻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乱的像是一锅粥。 刘富贵被两个本家侄子搀扶着坐在长条木椅上。 但他根本坐不住，一会儿蹦起来指着值班民警咆哮。 一会儿又瘫下去拍着大腿哭嚎。 “张权呢？” “让张权出来见我！他妈的陈川纵火行凶！证据确凿！为什么不抓人？” “为什么还不把他抓起来枪毙！老子的仓库啊！老子的家当全没了啊！你们公安局是干什么吃的！” 刘富贵气得上气不接下气，人都过来了半个多小时了。 结果到现在还不见公安把陈川抓来。 他带来的那帮本家亲戚也七嘴八舌地帮腔，把小小的值班室吵得乌烟瘴气： “就是！我们都看见了！陈川晚上就不在家！不是他放的火还能有谁？” “他这是打击报复！必须严惩！” “赶紧去抓人啊！把他老婆也抓起来！肯定是同伙！” 值班的年轻民警被吵得头皮发麻。 可面对这群情激奋的群众，又不敢轻易表态。 只能一遍遍地说： “同志，你们冷静点，办案要讲证据，张队已经去调查了……” “调查个屁！还有什么好调查的！就是他陈川！” 刘富贵猛地站起来。 情绪激动之下，眼前又是一阵发黑，差点再次晕厥过去，被他侄子赶紧扶住。 就在这时，张权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脸色铁青，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一方面是因为陆小曼受伤。 另一方面是因为刚才那电话是一个叫吴兆亮的老者接的。 这名字他好像在哪听过，但是一下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可从对方的语气来看，应该身份不简单。 张权一遍遍在脑海中搜素这名字。 就在这时，值班室的座机突然响了起来。 值班的小伙接起电话： “喂，河口镇公安局，啊？是！是！您稍等！” 他脸色一变，双手捂着话筒，对张权急声道： “张队！县里吴县长的电话！找您的！” “吴县长？”张权一愣。 心中诧异万分，县长怎么会这个点打电话过来？ 他立刻快步走过去接起电话：“吴县长您好，我是张权。” 电话那头，吴兆亮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威压，甚至让旁边竖着耳朵听的刘富贵等人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张权同志，我现在在县医院。” “河口村村民陆小曼同志的事情我已经了解清楚了。” “我现在向你询问两点：第一，这位女同志目前情况稳定，但需要绝对静养，我不希望任何人再打扰，你们要负责好这一点，明白吗” “是！吴县长！我们保证绝不让人打扰！” 张权立刻挺直腰板回答，心里惊涛骇浪。 这声音不就是，刚才接电话的老者。 吴兆亮，吴县长。 吴县长居然亲自来过问这件事情？ 而且这语气…… 张权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电话那头再次传来了吴兆亮的声音。 “第二！”吴兆亮的声音更严肃了几分，“有关于河口村村长刘富贵的案件，你们要依法严肃处理！” “火灾的事情要调查，但一码归一码！” “违法行为必须追究！有什么阻力，直接和我汇报！” “是！明白！坚决执行您的指示！” 张权大声回答，感觉手里的电话筒有千斤重。 吴兆亮那边顿了顿，语气稍缓： “好了，情况我知道了。你们依法办事，有困难及时和我汇报。” 电话挂断了。 派出所里一片死寂。 刘富贵脸上的嚣张气焰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恐。 吴县长…吴县长竟然亲自打电话过问此事？ 陈川…陈川这个二流子到底是怎么会搭上吴县长这条线？ 他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腿肚子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他一直以为陈川无权无势，只不过是靠着狗屎运赚了些钱。 却不曾想，首先是国营饭店的大厨为陈川站台。 直接因为一条黄唇鱼，断了他们的生路。 结果现在又是县长直接出面。 可明明他才是受害者，陆小曼不过是被人推着摔了一跤，就要死要活。 他可是足足损失了上万的货物！ 张权缓缓放下电话，再看向刘富贵时，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把刘富贵和他刚才那几个动手推搡的主要人员，先带到留置室去！” “分开做笔录！” “重点记录他们非法侵入他人住宅和过失伤人的经过！态度要严肃！” “张权！你…你…！我…”刘富贵还想挣扎。 可立即就有民警上前，将人带去了留置室。 第一卷 第76章 罢免 三天后，河口村。 清晨的阳光洒进屋内，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药香。 陆小曼蹑手蹑脚地起身，刚拿起床边的扫帚，一个身影就风风火火地从门外跨了进来。 “诶，你干啥？不是说了让你好好躺着吗？” 陈川手里端着一碗刚熬好的小米粥，上面还卧着一个金灿灿的荷包蛋。 一见妻子的动作，几步上前就把扫帚夺了过来。 “我的小祖宗哎，医生的话你都当耳旁风了？” “得静养！静养懂不懂？这些活儿等我回来干不行吗？” 陆小曼被他紧张的样子逗得有点想笑，又心里暖暖的，小声嘟囔： “我都躺了三天了，骨头都快躺软了…就扫个地，又不累…” “那也不行！万一闪着腰呢？万一…” 陈川把粥碗小心地放在桌上，扶着她坐到床边， “总之，在你没好利索之前，这些事都不准碰！听见没？” 陆小曼看着他眼底的乌青和下巴上新冒出的胡茬，知道这几天他又是照顾自己，又是忙里忙外，根本没休息好。 心里一软，乖乖点了点头：“知道了…我听你的就是了。” 陈川这才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把粥碗递到她手里： “这才对嘛，来，先把粥喝了，趁热。”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人声。 接着，丈母娘王翠兰挎着个盖着蓝布的竹篮子走了进来。 “小曼啊，妈给你拿了点鸡蛋过来，自家鸡下的，补补身子……” 她一抬眼，看见陈川正小心翼翼地给陆小曼递粥。 女儿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头看着还行，心里顿时踏实了不少。 再看到地上被陈川夺过去的扫帚，更是满意地笑了： “川子做得对！小曼你得听川子的，好好歇着，啥也别操心！” 王翠兰把篮子放在桌上，里面是满满一篮还带着母鸡体温的新鲜鸡蛋，还有一小包红枣。“喏，这枣子也是托人买的，好枣，补气血。” “妈，又让你破费了。”陈川连忙道谢，给王翠兰搬了把椅子。 “破费啥，给我闺女吃，啥都不叫破费。” 王翠兰摆摆手，坐下后，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神秘的表情： “哎，你们俩这几天没出门，村里可是出了大事了！” 陈川和陆小曼对视一眼，心里都有数了。 陈川顺着话头问：“妈，啥大事啊？是不是…刘富贵那事儿有结果了？” “何止是有结果了！” 王翠兰一拍大腿，声音又压低了些，却掩不住那份议论大事的兴奋： “刘富贵啊，彻底栽了！昨个儿上头就来人了，公社…哦不，现在叫乡政府了，乡里直接下的文件，把他那村长给撸了！彻底免职！” 虽然早有预料，但听到确切消息，陈川心里还是松了口气。 陆小曼也轻轻握了握他的手。 “该！” 王翠兰啐了一口， “让他缺德带冒烟！” “带人往孕妇家里闯，老天爷都看不过眼！” “听说那天晚上公安局就把他和他那几个本家侄子给扣了，折腾了一宿。” “纵火的事好像还没查清楚，不过小曼这事，就够他喝一壶的了！这下场，活该！” 王翠兰顿了顿，继续道： “不过啊，这村长一免，新的麻烦又来了。” “啥麻烦？”陈川问道。 “没人敢当这个村长了啊！”王翠兰摊了摊手， “乡里倒是找了几个人谈过话，以前眼巴巴想当官的那几个，这回都不敢接。” “为啥？”陆小曼好奇地问。 王翠兰撇撇嘴： “还不是怕步刘富贵的后尘呗！一个是怕刘富贵那一家子泼皮无赖以后打击报复，另一个啊…” 她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陈川，才继续说： “另一个，是怕压不住阵脚，也…也怕你家川子啊！” “怕我？” 陈川一愣，失笑道：“妈，这跟我有啥关系？我又不想当村长。” “你是不想当，可你现在能耐大啊！”王翠兰说得直白。 别看才过去三天，而当夜的具体细节村民也不清楚。 但刘富贵是和陈川硬碰硬才出的事，却是已经满村皆知。 陈川闻言，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只想带着家人过好日子，发家致富。 从未想过要在村里争权夺势。 只想带着许大海几个潜心经营，至于其他人还是离远些的好。 第一卷 第77章 你系真有本事 “川哥！不好了！” 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声。 许大海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满头大汗。 他一看屋里王翠兰和陆小曼都在，愣了一下。 赶紧改口道：“川哥，码头那边有事，你来一趟。” 陈川察觉到了许大海的不对劲。 回头看了自家媳妇一眼，关上房门后，走了过去，皱眉问道： “怎么了？” 许大海深吸了一口气，压低声音道： “码头那边，李龙带了个大老板打扮的人来” “不知道想干啥，现在要把你和陆叔的船拉走。” 陈川闻言点了点头，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刘富贵才倒台，李龙就迫不及待地跳出来，还想动他的船？真是找死！ “走，去看看。”陈川回屋和陆小曼说了一声要出门。 便许大海快步朝码头走去。 码头上，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村民。 李龙正点头哈腰地陪在一个穿着花衬衫梳着油亮背头，夹个皮包的中年男人身边。 旁边还有几个陌生面孔，像是他带来的跟班。 陈川和陆有业的两条渔船已经被缆绳套住，似乎正准备被拖走。 “干什么！” 陈川一声冷喝，分开人群走了过去。 李龙一见陈川，先是下意识地缩了一下脖子，随即想到身边的靠山，又挺直了腰板： “哟，陈川，你来得正好！这位是香港来的王老板，是刘村长…哦不，是刘富贵之前就谈好的大投资商！” “要租用这深水泊位！你的船占着地方了，赶紧挪开，别耽误王老板的大事！” 陈川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 他看向眼前这肥头大耳的男子。 港商？王老板？ 上一世，他也隐约听说过有港商来河口村投资的事情，当时还以为是村里发展的机遇。 但后来他离家闯荡，偶尔听乡人提起，才知道那所谓的投资给河口村带来了什么！ 那根本不是发展，而是一场掠夺式的破坏！ 这所谓的港商王老板。 名叫王立 根本不是商人，而是打着投资旗号做走私生意的败类。 他们从来不做正经的航运和养殖，而是走私！ 香烟、电器、甚至是后来严禁的洋垃圾，都曾是他们赚取利润的工具。 他们为了掩护和运输方便，甚至肆意拓宽、硬化码头周边的滩涂和礁石区。 破坏了天然的海产繁殖地，导致附近渔场急剧退化。 渔民无鱼可捕，河口镇农田又少。 生活越来越差不说，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趁此机会，他们雇佣本地的廉价劳动力。 用最低的工资，让人做最危险，最没有保障的活计。 出了事故就用钱压下去。 后来更是出现了一条人命一万块的说法。 最后东窗事发，主要责任人卷款跑路。 留下一个烂摊子给河口村，还有几个被当作替罪羊抓进去的本地村民。 所谓的租金，早就被刘富贵中饱私囊，村里根本没落到多少好处。 反而成为了一个无鱼可捕的渔村。 “你就系这个泊位的使用人？你的船，马上拖走啦，我这里要卸设备，很急的啦。” 王立眯着眼，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傲慢地打量着陈川。 陈川根本没看李龙。 而是含笑看向王立摇了摇头： “王老板，租泊位？跟刘富贵谈的？” “他的村长已经被免了，之前的口头承诺没有任何效力。” “这两个泊位的使用权现在在我手里，没有我的同意，谁的船也不能停，更别说拖我的船。” 陈川不想帮河口村的村民，但是河口村是他土生土长的地方。 也是他和陆小曼认识的地方。 更何况现如今小曼已经有了身孕。 所以这次，他不会让王立再踏入自己的家乡。 王立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这个年轻的渔民这么硬气，脸色沉了下来： “你…你知不知道我系来投资的？系给你们村带来好处的！” “好处？” 陈川冷笑一声： “什么样的好处？是破坏我们的滩涂，还是走私些见不得光的东西？” 他这话一出，周围村民顿时哗然，连王立的脸色也微微变了变，似乎被戳中了什么心事。 李龙赶紧跳出来打圆场，试图转移话题，他对王立谄媚道： “王老板，您别听他瞎说！这小子就是运气好，前几天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捞到一条一百多斤的黄唇鱼！” “卖了天价！这才抖起来了，目中无人！” “你放心这泊位能租，肯定能租。” 王立恼怒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肥肉挤成的笑容。 不是因为李龙保证泊位能租，而是刚才他说陈川捕捉到了一百多斤的黄唇鱼。 他重新上下打量着陈川，眼神变得热切起来： “黄唇鱼？一百多斤？” “你捕到的？真的假的？那种好东西你都弄得到？” 他一边说着朝着陈川伸出手： “先生，看来你系真有本事的人！” “跟我干怎么样？我的公司正需要你这样的捕鱼高手！” “我给你开一百块钱一个月的工资！以后捞到的好东西，我都按最高价收！” “比你在村里强一百倍啦！跟着我，保证你发大财！” 周围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陈川。 李龙脸上的谄媚僵住了。 一百块一个月？ 那可是城里工人都不敢想的高工资！ 还能高价卖鱼获？ 这种好事怎么就落不到他头上？ 他急忙挤到王立身边，抢着表功般说道： “王老板！不止他陈川能弄到好货！我们河口村别的不敢说，好渔民多的是！” “我在海上也混了这么多年，只要您这价钱到位，啥好货我们都能给您弄来！” 王立一听，小眼睛里精光更盛。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立即顺势抬高了声音，对周围所有看热闹的村民画起了大饼： “各位乡亲父老！都听到啦！我王立说话算话！ 不管系谁，只要能弄到好东西，我都比市面上给的价格高三成！”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眼神开始发亮的渔民，抛出了更诱人的条件： “要系谁能像这位陈先生一样，证明自己有真本事，经常能搞到硬货的！ 我也可以给他开一百块一个月的保底工资！ 跟着我干，吃香喝辣，盖新房娶媳妇，都不系问题啦！” 第一卷 第78章 这片海养活了咱们 王立的话语，像是在滚油中泼进了冷水。 瞬间在码头上炸开了锅。 “一百块一个月？真的假的？” “比市面上价格还高三成？那一条大点的黄花鱼不是能多卖好几块？” “这港商真阔气！” 不少村民，顿时激动起来，交头接耳，看向王立的眼神就像看一尊财神爷。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好事冲昏头脑。 一些老成持重的老渔民却皱起了眉头，互相交换着眼神，低声嘀咕： “天上掉馅饼了？哪有这么好的事…” “这价收得比市价高那么多，他图啥？赚啥？” “刘富贵引来的，能是啥好鸟？别是把咱们当枪使…” “他真要这么好，陈川为啥不答应？” 王立很满意地看着骚动的人群，转向一直冷眼旁观的陈川，笑道： “陈先生，你看，大家都系明白人啦。” “跟着我，有钱大家一起赚嘛！ “何必守着两个破泊位，跟钱过不去呢？ “你把泊位租给我，你自己也能轻松发财，多好的事情？”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陈川身上。 而在众人的目光中，陈川却仍旧只是摇了摇头： “王老板，你的钱，还是留给别人赚吧！” 他抬手，指向身后的海湾和远处的滩涂： “我们河口村的人，靠海吃海，图的是个长远，是个心安！” “你这套竭泽而渔的把戏，骗骗别人可以，在我这儿，行不通！” 他猛地加重语气：“我陈川，今天就把话放在这儿！” “只要这两个泊位的使用权还在我手里一天，你王立的船，就别想沾边！” “你想在河口村干那些见不得光的勾当，门都没有！” “至于各位乡亲，”陈川转向躁动的人群， ““大家想想！他今天能高价收你的鱼，明天就能逼着你把海里还没长大的鱼苗都捞上来卖给他！” “等他把你这片海的根都刨断了，把钱赚够了，屁股一拍走了，我们怎么办？” “我们的子孙后代怎么办？” 陈川这番揭露，如同当头一盆冷水，浇醒了不少被金钱冲昏头脑的村民。 现场顿时陷入一片死寂。 王老板的笑容彻底僵在脸上。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穷渔民如此干脆利落地拒绝了，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好！很好！你给我记住！李龙，我们走！” 说罢，怒气冲冲地带着人走了。 李龙恶狠狠地瞪了陈川一眼，也跟了上去。 人群渐渐散去，可能是因为那些捕风捉影的消息。 并没有上来责怪陈川，但是却依旧有不少人，暗暗发声抱怨。 觉得陈川阻拦了大家发展的机会。 许大海凑到陈川身边，黝黑的脸上满是困惑，他挠了挠头，压低声音问道： “川哥，你刚才…为啥不答应那个王老板啊？” “一百块钱一个月呢！还能高价卖鱼，这…这听着是挺大方的啊？好多人都心动了。” 他又朝那些还在兴奋议论的村民努了努嘴： “我过来的时候还听见他们几个在嘀咕，说刘富贵倒了是好事，得赶紧选个新村长出来，好去跟王老板把合作的事情定下来，带着大家发财呢！” “川哥，你要是把这大老板得罪狠了，以后…” 陈川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默默地解开自己渔船上的缆绳。 王立那一百块钱的承诺，其实就是个空头支票。 目的只是尽快拿下泊位而已。 至于后续给村民画的大饼，一样如此。 如果王立是个货真价实的港商，做正经海产生意的话。 陈川肯定不会拒绝，甚至还会想尽办法和对方合作。 可他知道对方不是个好人。 所谓收海产，其实也是盯准了那些暴利游走在法律边缘的物件。 海风吹拂。 陈川的目光投向广阔而深邃的海面，那里有他赖以生存的一切，也有他誓要守护的未来。 选村长。 想到上一世河口村在那所谓合作后变得千疮百孔的滩涂，无鱼可捕的窘境，还有那些被当做替罪羊抓走的乡亲……陈川的心骤然收紧。 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转过身，看着许大海，眼神里的最后一丝犹豫消失了： “大海，” “你觉得，真让支持王立的人当村长，他们会怎么选？” “他们会为了每年那点不知道能不能分到大家手里的租金，就把咱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海给卖了？” 许大海张了张嘴，想说“说不定能发财”，但看着陈川深邃的眼神，这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想起陈川刚才说的话，心里也是一颤。 陈川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沉重： “王立那种人，就是水里的吸血鬼，吸饱了就走，留下个烂摊子给我们。” 陈川有很多的选择，但他不想走！ 他这一世要好好守着家乡，守着妻子还有未出生的孩子。 他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一出生，看到的就是那片囚禁了他一辈子的钢筋水泥。 他深吸一口带着咸腥味的空气，目光扫过渐渐恢复平静的码头： “既然大家都想着要选村长，要决定河口村以后的路……” 陈川顿了顿： “那这个村长，就由我来当！” 许大海猛地抬起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川…川哥？你说啥？你要竞选村长？” “对。”陈川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河口村被人带上歪路。” “这片海养活了咱们，咱们也得对得起它。只有把方向舵抓在自己手里，才能带着大家驶向正道，而不是撞上暗礁！” “发财的路有很多，但绝不能以断送未来为代价。” “这个道理，他们现在不明白，我就想办法让他们明白！” 许大海张着嘴，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人。 他呆立了好久，才结结巴巴开口： “川哥，你…你啥时候变得这么有文化了？” 许大海的印象里，陈川虽然一直很机灵，胆子大，敢想敢干。 但从来不是个能说出这么一番大道理的人。 甚至他记得当初小学的时候，陈川成绩还没他好。 陈川被许大海这直白的反应弄得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确实说的太多了。 他拍了拍许大海的肩膀，含糊解释道： “就是突然想这么说。” 第一卷 第79章 竞选 傍晚时分，陈川将许大海还有陆有业一行人都叫到了家里。 宣布自己想要竞选村长的事情后。 大家就都出去帮陈川宣传。 人刚送走，院门外传来了周广财爽朗的笑声： “川子！好消息啊！” 周广财提着两瓶好酒和一包点心走了进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川子！徐老那边回话了！黄唇鱼花胶他老人家收下了！非常满意！夸咱们有心了！而且，” “老爷子愣是没白要，按市价把钱托人送来了！这个数！” 他比画了两根手指。 随即拿出了一张汇票。 “花胶我送出去了，这钱是白得的，你安心收着。” “明天我给带你去注册个体工商户，不然取钱也挺麻烦。” 陈川接过那汇票看了一眼，数额整整齐齐。 一共两万元。 不过就像周广财所说。 这两万元他要是不注册个人工商户要取出来还真挺麻烦。 这1985年，还属于改革开放的初期。 很多政策限制还是很多。 就像这汇票。 两万块钱的汇票，他自己去取，一次最多取现一千块钱。 而且这可是两万，就算是一次性取出来了，也是足足两千张大团结。 家里都没个正经地方放。 其实陈川一早就有注册个体工商户的打算。 这样钱不止更安全，而且使用起来也方便不少。 可陈川现在仍旧还没有时间。 “这两万有些多了，过段时间再给徐老弄条黄唇鱼吧。” 陈川将汇票仔细收好，语气真诚。 这条黄唇鱼花胶，应该是在一万五左右。 徐老多给了五千。 这份厚礼，既是肯定，也是人情，他记在心里。 “但是个体工商户这个事儿还是先放放吧。” 陈川话锋一转。 “但是个体工商户这个这事儿还是先放放吧。” 周广财脸上的兴奋劲儿还没下去，听到这话，顿时有些疑惑，放下酒瓶道： “川子，你这是啥话？” “是怕麻烦吗？” “你放心，这些我都熟，注册个个体工商户，以后买卖也方便。” 陈川摇摇头： “周哥，不是怕麻烦，是现在有更急的事儿。” 他深吸一口气，将白天码头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周广财。 周广财听着，顿时皱起了眉头： “啥玩意儿？这王立明显不对劲啊！” “你这村长必须得当！不然河口镇怕是真得毁了。” 周广财没有怀疑陈川的判断，外资的进入是会带动地方收益。 可这王立明显不对劲，更大的码头不选。 要知道河口村距离县城和镇上都不远。 县里的码头可比河口村的大多了。 而且也更方便。 他拧着眉头踱了两步，忽然眼睛一亮，看向陈川： “川子，这事儿你得赶紧告诉吴老啊！” “让他给乡里打个招呼，这村长位置必须得是你的！” “有吴老发话，我看谁还敢跟李龙那泼皮瞎掺和！” 陈川却再次摇了摇头，态度坚决： “周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事儿，我不想麻烦吴老。” “为啥？”周广财不解，“有这关系不用，你傻啊？” “我傻不傻你还不知道？”陈川笑了笑，抽出烟给周广财递了一根， “吴老帮我的已经够多了。他身份特殊，为村长选举的事情开口，影响不好。” “这事儿，只能我自己解决。” 陈川两世为人，其中的利害关系看得比周广财透彻。 这是个人情社会，但也正是因为如此。 很多事情不能瞎麻烦别人。 人情世故很重要，但更上面的还有律法。 他从未想过，以权压人。 就像上次在医院，周广财想要利用他自己的关系时。 陈川一样选择了拒绝。 周广财愣愣地看着陈川，像是第一次真正认识到这个年轻人的格局和骨气。 他张了张嘴，最终重重叹了口气，脸上却露出了敬佩的神色： “行！川子！你有种！是条汉子！哥佩服你！那你说，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但该争的必须争。”陈川沉声道。 周广财皱了皱眉：“川子你这样可不行啊！” “要不，用别的法子？” 他指了指陈川放汇票的口袋： “这钱不是刚好到了吗？” “要不？……” 正说着，村里那久未响过的高音喇叭突然“刺啦”一声，传来了电流的杂音。 接着是有气无力的通知： “喂…喂…全体村民注意了啊…明天上午九点…到村大队部开会…选举新村长…各家各户…都要派代表参加啊…重复一遍…” 广播声在寂静的傍晚显得格外清晰，也瞬间点燃了河口村本就暗流涌动的气氛。 周广财一拍大腿：“哎哟，你们这动作也太快了。” “没办法，已经空了几天了，要不是刘富贵问题挺大，怕是早就选出来了。” 陈川无奈笑了笑。 周广财则是立即说道： “你们村多少户？你投的那五千还没动，要不我现在就去取来？” “别搞这些，还没到这个时候。” 陈川立即摆手拒绝，他哪能不明白周广财想些什么。 花钱去买倒是能行，可是当上了怕是也稳不住。 第二天上午，村大队部里挤满了人，嗡嗡的议论声几乎要掀翻屋顶。 参选的人只有两个。 一个是陈川，一个是李龙。 但主要的讨论对象，却都是陈川。 反对支持的居然都不少。 选举过程并不复杂，甚至有些粗糙。 唱票结果出来，却出乎预料的僵持。 陈川和李龙的票数，竟然一模一样！ “一样？这咋可能一样？” “这…这可咋整？难道要两个村长？” “不行！绝对不行！村长哪有当两个的！” 混乱中，一个尖锐的声音猛地响起： “凭啥算他陈川？他就是个二流子！偷鸡摸狗，村里谁不知道？” “这才好了几天啊？就能当村长了？” 这话一出，不少看不惯陈川或者嫉妒他最近发财的人也开始附和。 而另一边也有反对李龙的人不干了： “陈川以前是不好，可他改了！李龙呢？李龙就是个祸害！” “他开赌坊，害了多少人家？” “前几天公安才来端了他的窝点。” “让一个刚被公安处理过的赌头来当村长？” “那我们河口村成什么了？赌窝吗？” 第一卷 第80章 弩机 陈川的身份不好听，但李龙的身份更加不行。 现场彻底乱成了一锅粥，好好的选举现场，成了骂街的现场。 组织选举的汉子，急得直搓手，生怕现场会打起来。 就在这时，陆有业将手里的搪瓷缸子猛地往桌面上一砸： “都给我闭嘴！” “吵！吵什么吵！” “要不拉出去干一仗？” 嘈杂声渐渐平息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了陆有业。 “要不就再选一次，要不就按老规矩办！” “省的谁也不服谁！” 这时另外一名德高望重的老者也是支持道： “这样最好，谁屁股底下没点屎尿，就按老规矩来！” 老者名叫赵德柱，是河口村年龄最长的。 以陈川的辈分遇上了叫声曾爷爷都不过分。 赵德柱看向四周，目光扫过李龙，看向陈川微微点头。 然后走到了最前面。 “既然谁都不服谁，那就按照老规矩办！” 这话一出口，顿时不少人眼中都闪过了思索。 除了老一辈还记得这些规矩的老渔民之外。 无一不是一脸的疑惑。 “老规矩？啥老规矩？” 有年轻人低声问自家长辈。 “就是比谁本事大呗！”长辈低声解释， “早些年，咱渔村选头人，不兴投票，就看谁能在海里捞上来最多的货！那是海龙王赏饭吃，最公平！” 立刻有老人附和: “对！是这个理儿！” 赵德柱见状，微微摇了摇头： “咱们是渔民，靠海吃海，嘴皮子吵不下，就拿真功夫来！” “今天晚上，出海！比鱼获！谁捞上来的东西多！” “谁就是海龙王认可的人，谁就来当这个村长！” 陈川没有丝毫犹豫，在众人目光注视下，上前一步： “德柱太公说得在理。我没问题，就按老祖宗的规矩办。”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李龙身上。 李龙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冒出了冷汗。 跟陈川比出海捕鱼？ 那不是自取其辱吗？ 陈川最近接连搞到大黄鱼、黄唇鱼，那是实打实的本事。 他李龙现在连艘渔船都没有！ “太…太公，这都啥年代了…还搞这套…是不是…太落后了？咱还是…还是投票…或者再商量商量…” “哦？你觉得老规矩落后？那就是不认咱们渔民老祖宗传下来的道理了？” 赵德柱老爷子，狠狠瞪了他一眼。 “既然你不认这规矩，那也行。就算你主动认输，这场比试，也不用进行了。大家说，怎么样？” “对！不比就是认输！” “怂包就别想当村长！” “海龙王都不服，还能服谁？” 底下支持陈川和老规矩的人们立刻高声起哄。 李龙被架在火上烤，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他要是现在认怂，别说村长当不成，以后在河口村就彻底成了笑话，再也抬不起头了。 王立的一个手下正冷冷地盯着他，眼神里带着审视。 李龙心里一哆嗦，把心一横，咬着后槽牙喊道：“谁…谁说我认输了？比就比！谁怕谁啊！” “好！” 赵德柱老爷子点点头：“那就这么定了！下午潮水合适的时候，各自出海，日出为限！” 事情就此定下，人群怀着各种心思散去。 陈川见人走的差不多了，看着赵德柱道了声谢。 “赵老太公，刚才谢谢你了。” 陈川明白如果刚才不是赵德柱出面，即使陆有业说出这番话也起不到什么效果。 赵德柱老爷子浑浊的眼睛看了看陈川。 布满皱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用枯瘦的手拍了拍他的胳膊： “谢啥…俺不是帮你。” 说完，老爷子便让孙子搀扶着，颤巍巍地走了。 下午。 陈川正在家里检查绳索和渔网。 虽然有信心，可总觉得心里不得劲。 他的本意是捕捞大黄鱼，可大黄鱼还是太普通了。 所以他这才借着整理装备，调整一下心态。 院门被推开，许大海满头大汗地跑了进来，手里还宝贝似的抱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物件。 “川哥！你看我给你带啥好东西来了！” 许大海神秘兮兮地凑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油布。 里面露出的，竟是一把制作颇为精良的弩机，旁边还搭配着几支寒光闪闪的特制倒钩鱼叉！ 这玩意儿在85年的渔村，可是稀罕货，通常是用来对付大型鱼类或者进行特殊捕捞的。 “嚯！弩机？你小子从哪儿搞来的？” 陈川眼睛一亮，接过这沉甸甸的家伙，仔细打量着。 这东西可比普通的鱼叉厉害多了，射程远，威力大。 许大海嘿嘿一笑，有些得意： “上次跟我舅去临县走亲戚，跟他们那的一个老猎人换的，本来想着自个儿玩。” “这不上回咱遇到了大白鲨嘛！我怕还能遇上，所以就给要来了。” 陈川熟练地检查着弩机的机括。 听到许大海这话，眼中闪过精光。 为了保守起见，他原本的打算其实还是大黄鱼。 可现在有了这弩机，恐怕目标可以换一换了。 许大海看到陈川那爱不释手的模样，继续说道： “川哥，喜欢就按你船上，反正我舅也用不上。” “对了，咱今晚弄啥去？是不是又去搞黄唇鱼？” 陈川摇了摇头： “黄唇鱼没那么容易搞，上回那地儿来了大白鲨，之后半个月怕是都见不到大鱼了。” 捕鱼的和钓鱼的都清楚，如果所在海域来了鲨鱼，基本就不用想有太多收获了。 “本来我是想弄大黄鱼的，那东西稳妥，不过你既然拿了这好玩意儿来，那怕是得换个目标了。” 陈川一边说着，为弩机上了劲。 瞄准墙边的一块木板噗嗤就扣动了扳机。 只听到噗的一声。 鱼叉直挺挺穿过了木板，射进了后方的院墙里。 “呀？劲真大！” “我舅还真没吹牛！” 许大海上前用力拔出了鱼叉，看向陈川道： “那我们去弄啥啊？” 陈川接过鱼叉看了看锋利度，笑道： “当然是弄虎鲨了！” “有这好玩意儿！不弄大家伙，干啥？” 此话一出，许大海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虽然之前遭遇过大白鲨，而他弄来这东西也是防备下一次再遇到那大家伙。 可要说主动去招惹，他还真不敢。 成年虎鲨不如大白鲨大，可也是个要人命的家伙！ 恰巧，这时陆有业推门而入。 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啥？弄虎鲨？你这不是瞎搞吗？” 第一卷 第81章 铁壳船 陆有业急忙上前，伸手就摸向陈川的额头： “你小子疯了？” “为了当个村长，想把命也搭进去？” “我知道你想赢，想堵住那些人的嘴！” “可咱犯不上跟虎鲨较劲啊！那家伙一口能把这破船咬成两截！不行！绝对不行！” 许大海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附和：“是啊川哥，太危险了！咱还是稳点，去搞大黄鱼吧？” 上回那条误入浅水大白鲨只是半成年。 而且还没对他们动手，就差点让几人都交代在海里。 这回陈川想主动去弄虎鲨。 许大海是真的不放心。 陆有业也是说道： “别上头，这村长不当不碍事。” 虎鲨生活的地方要远许多，基本都是在外海的深水区。 如果是想要正经捕捞，柴油都不知道得带多少桶。 而且外海的深水区，他们这种渔船还真吃不消。 柴油消耗是一方面，气候问题带来的风险更大。 要是运气不好来了风暴，赶都赶不回来。 许大海也开始有些后悔把这弩机给陈川送来。 “川哥，这鲨鱼不能碰啊！” “我拿这东西来就是为了个保险。” 陈川看着两人，深吸了一口气。 也是，为了一个村长的位置，冒这个风险似乎是大了些。 而且，他还得带上许大海。 就算自己有这个胆子，也要考虑人家。 陈川刚想点头答应。 却在这时，龚小平从门外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院子里气氛不对，陈川手里拿着弩机，陆有业和许大海则一脸忧心忡忡。 “哟？这是干嘛呢？摆弄上新家伙了？” 龚小平笑着打招呼，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被那架弩机吸引。 “这玩意儿可不多见啊，好东西！” 陈川将弩机放下，招呼道：“龚师傅，你怎么这个点过来了？” 龚小平搓了搓手，脸上露出些不好意思，又带着点热切： “川子，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件事…可能有点难为你，但思来想去，还得找你帮忙。” “我认识个朋友，是给南方那边的大老板做事的，路子很广。” “那边…那边现在点名想要一副上好的虎鲨翅，要完整的！” “本来我觉得没路子，可你黄唇鱼都能弄到，这虎鲨应该也没啥问题吧？” 这话一出，院子里刚刚稍有缓和的气氛瞬间又凝固了！ 陆有业和许大海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许大海直接失声叫道： “龚师傅！你…你这不是要川哥的命吗？我们刚才还在说这个！太危险了！不能去啊！” 陆有业的脸也沉了下来，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龚师傅，这忙帮不了！多少钱也不能让川子去冒这个险！那虎鲨是闹着玩的吗？出了事，多少钱能换回条命？” 龚小平被两人激烈的反应弄得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可能来得不是时候。 或者说，提的要求确实触碰到了危险的禁区。 他连忙解释道：“哎哟，你们别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就是帮忙问问…” 他的话没说完，一旁的陆有业就抢先一步打断道： “龚师傅，真不是驳您面子！” “是那虎鲨实在太凶险！川子他们那木船，一阵大点的风浪都晃得厉害，哪经得起那种大家伙折腾？” “万一出了事，跑都跑不掉！这事儿，等以后换了结实的大船再说吧！” 陈川心中一动，顺势接过老丈人的话头： “龚师傅，这虎鲨得去外海的深处，我这船确实有些吃力。” 其实捕捞虎鲨，最大的问题还是在这。 陈川有信心，可是他现在的渔船容错太低了。 除了用的探鱼器顶尖，其他地方去外海还真是吃力。 龚小平有恩，他不想回驳。 可安全问题确实需要考虑。 如果换艘船的话，就算是捕捞不成，人也不会危险。 谁知龚小平一听“船不行”这三个字。 非但没有失望，小眼睛反而猛地一亮，猛地一拍大腿： “船？就为这个？哎呀！你怎么不早说！好船我有门路啊！” 他一下子兴奋起来： “我认识县渔业公司的人！他们那儿正好有两艘准备淘汰下来的旧铁壳船，虽然有些年头了，但机器都是刚大修过的，绝对是好船！” “只要你点头，我明天就去问问，保准给你弄条好的过来，租金肯定便宜！” 陈川和陆有业、许大海都愣住了，没想到龚小平的路子这么野，连船都能立马解决。 陈川沉吟了一下。 如果有条靠谱的铁壳船，安全性确实能大大提高，以后出海无论是捕鱼还是做别的，都更有保障。 但他还是保持着谨慎：“龚师傅，你的心意我领了。 但眼下选举要紧，船的事，等选举过后我们再细聊，如何？” 龚小平得知村长选举的事情后，立即点头道： “成！成！没问题！等你好消息！我先去帮你打听着！” 他知道这事儿急不得。 龚小平火急火燎出了门。 陈川则是继续整理起装备来。 日头西斜。 时间差不多后，陈川将东西全部拉上了三轮车，便带着许大海和陆有业去往了码头。 刚到码头，就听见一阵喧闹和嚣张的轰鸣声。 只见陈川那艘机帆船旁边，不知何时多出了一艘铁壳船。 虽然不算特别巨大，可对比码头这些破旧的渔船来说，也算是鹤立鸡群。 李龙正得意洋洋地站在新船船头，对着下方指手画脚，旁边是陪着笑脸的王立手下和一个技术员。 李虎则在技术员的指导下，有些笨拙地熟悉着操作台。 “妈的，王立那龟孙还真舍得下本钱！” 许大海站在陈川身边，低声骂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不甘。 这铁壳船比陈川的机帆船确实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尤其是抗风浪和起网能力。 不少村民围在两条船周围，指指点点。 “王老板是真有实力啊？这船怕是得上万吧？” “有王老板支持，陈川这次怕是要栽了。” 李龙一脸傲娇，给王立当狗腿子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明智的决定了。 之前死乞白赖的找刘富贵，搞死搞活就想要条船。 结果王立就是一句话，拿下村长，这船就给他用了。 “哟呵！川子来了？” 李龙望着陈川一脸挑衅。 “来瞅瞅，这才叫船，我劝你啊还是认输算了。” 他身边的几人也是发出哄笑。 李虎更是嘲弄道：“你这破船还是开远点吧，别到时候我们这大船出去，溅你一身浪！” 许大海见不到这嚣张模样，立即反驳道： “船大有个屁用！也不知道是谁抓石斑差点命都没了。” “到时候看看……” 许大海刚开口，李龙就用力推动了油门。 顿时那大马力柴油机发出恐怖的轰鸣声。 瞬间盖过了许大海的声音。 许大海脸色一阵变化，还想争论。 远处的海面上，突然传来一阵更加低沉、雄厚的发动机声响。 只见海平面上，一艘体型更大，更威武的白色铁壳船，气势十足地朝着河口村码头行驶而来。 第一卷 第82章 猎鲨 “嘶……这又是哪来的大船？” “好大的家伙！这得是县里渔业队的吧？” “这架势…比李龙那条强太多了啊！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 那船甲板更宽阔，驾驶室更高，桅杆上甚至还装着他们没见过的灯组和雷达天线. 一看就知是真正跑远海的大船，绝非李龙那艘铁壳船可比！ 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那艘白色的“巨无霸”缓缓减速，却没有停在码头，而是靠在了码头边缘。 船刚停稳，驾驶室的门打开，龚小平就从里面探出身来： “川子！别瞅你那老伙计了！” “快过来！瞧瞧哥们给你弄来的大家伙！” “县渔业公司压箱底的宝贝，跃进号！临时借来给你撑撑场面！赶紧的，过来熟悉一下，今晚就用这个跟他们比划！” 刹那间，整个码头鸦雀无声。 现如今整个河口村没有人不认识龚小平。 都知道他和陈川关系不浅。 刚才他们还吹嘘着，陈川这船不行。 却不曾想，陈川关系也硬！ 转头就弄来了一艘更大的渔船！ 而且甩了李龙十八条街。 人家吃水太深，那都是停县里大码头的。 根本不敢往河口村这小码头靠。 龚小平和船上的驾驶员，划着小舢板靠了岸。 示意陈川上船。 陈川和许大海靠近之后，才真正感受到这艘大船的威猛。 两人攀上甲板，各种起吊设备，缆绳桩一应俱全。 虽然有些陈旧，但保养的相当不错。 许大海一上去就兴奋地这摸摸那看看。 然后忍不住扒着船舷，朝着对面泊位上脸色铁青的李龙高声喊道： “李虫！瞅见没？啥叫好船！你那铁皮盒子也就配在近海钓钓鱼！这才是爷们出海的真家伙！哈哈哈！” 李龙的脸色由青转紫，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也憋不出来。 这打脸也来的太快了。 他身边王立的手下也面色阴沉，低声对着大哥大快速说着什么，显然在向王立汇报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陈川没有理会下面的口舌之争，他快速在船上转了一圈，熟悉了一下驾驶台和主要设备。 最后走到船舷边，目光平静地看向李龙： “船都齐了，现在可以开始了不？” 李龙看着陈川那艘大船，心里此刻是一阵发虚。 他张了张嘴，有些犹豫，下意识看向旁边王立的手下。 那手下捂着话筒听了片刻，然后对李龙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压低声音对李龙说了几句什么。 只见李龙原本慌乱的眼神瞬间变了！ 先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随即像是被打了一针强心剂，腰板猛地挺直了。 他猛地抬头，对着陈川的方向，几乎是吼着回应： “开始！当然开始！陈川！别以为你弄来条破大船就了不起！海上见真章！看谁笑到最后！我们走！” …… 太阳落山，大海上陈川驾驶着新船，沉稳地破开海浪。 驶向记忆中那片常有虎鲨出没的凶险区域。 在这艘真正意义上的远海渔船上，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信心。 船上不仅配备了远超普通渔船的强力起网机和探照灯，龚小平的准备更是周到得超乎想象。 两台用厚重角铁焊接在甲板两侧的重型弩机。 旁边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排带有倒钩的特制钢矛，尾部连着结实的尼龙缆绳。 缆绳另一端则系着数个硕大的空油桶。 显然是用来消耗猎物体力的浮标。 不仅如此，在一个专用的储物仓里，陈川还发现了几条粗大的延绳钓线，线上挂着硕大的钢钩。 鱼舱里还有好几桶用作诱饵的腥味极重的鱼块。 全都是最大的马鲛鱼！ 可以说专业的捕鲨船也不过如此了。 “川哥！龚师傅这可真是下了血本了！这架势，别说虎鲨，再来条大白鲨咱也敢碰一碰啊！” 许大海激动的直搓手。 陈川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激动。 有了这些装备，原先捕捉大黄鱼的稳妥计划瞬间显得保守了。 所以他这才选择来到了这片海域。 “大海，差不多了。” 陈川看了眼时间，知道现在是到位置了。 他先打开了声呐，预热十分钟后，开始调整。 其实用拖网和流刺网等渔网也有机会捕捉到虎鲨。 但不太适用，而且虎鲨是个大胃王。 海里的垃圾都会吃，所以最实用的方法还是绳钓。 调整完声呐后，陈川开始协助许大海处理绳钓装备。 因为是深海，为了让鱼钩顺利下底，所以这次陈川直接选择了六十斤的铅坠。 缆绳上也挂上了密密麻麻的鱼块，基本上每隔五米，就是一个比拳头还要大的鱼钩。 这是钓鲨鱼，根本不用担心会不会挡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海面上只有波浪拍打船身的声音。 许大海有些焦躁地来回踱步，不时看一眼毫无动静的延绳浮标和陈川沉静的侧脸。 “川哥，这声讷咋不讷了？” 许大海抽出根烟递给陈川。 陈川接过烟，刚想点着，却意外感觉一阵凉意袭来。 随即声呐猛地发出声响，只见那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不规则的锯齿状光斑！ 第一卷 第83章 拖船跑 “来了！” 陈川看着那光斑，朝着许大海喊道。 龚小平弄来的这艘渔船，上面的设备都不错。 声呐更是可以辨别出鱼种。 像这锯齿状的不规则光斑，就是鲨鱼。 陈川急急忙忙跑到了船舷的左边，而许大海也是守在了右边。 可就在这时，一阵冷风迎面吹了过来。 陈川感受着风里的凉意，顿时皱起了眉头。 【表情】他抬头看了一眼逐渐飘扬的彩旗。 立即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太对劲。 “大海先别管绞车了，赶紧下锚。” 彩旗抖动的越发厉害，证明着风力正在加强。 这对于外海捕鱼来说不是一个好的征兆。 很有可能会开始下雨，甚至是风暴。 【表情】两人合力之下，放下了船锚。 与此同时，雨水也开始从天空落下。 一滴两滴直至倾盆暴雨。 密密麻麻的雨点倾泻而下打在船舱甲板，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风浪也随之变，大船体开始不受控制的摇晃起来。 虎鲨已经来到了周围，两人不敢进入船舱。 只能用手死死扣住船舷边缘，守在起网机的绞盘附近。 鲨鱼只要靠近，咬下鱼钩只会是时间问题。 目前的风浪对于这艘渔船来说还不足造成太大的影响。 可对于要守住【表情】绞盘的两人却被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狂风呼啸，即使两人相隔不过三四米也很难听清对方的声音。 甚至就连面前的绞盘都看不清楚。 只能不断用手抹掉脸上的雨水。 许大海被狂风暴雨打得几乎睁不开眼，他死死抱住绞盘基座，朝着陈川的方向嘶吼： “川…川哥！风太大了！要不…把备用锚也下了吧？稳当点！” 陈川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海水和雨水早已将他浑身浇透。 他眯着眼观察着船体的晃动幅度和风向，又看了一眼脚下的甲板： “不用！扛得住！只要不是要命的鬼风潮打旋儿，这点风浪翻不了船！守住绞盘！那家伙肯定快忍不住了！” 他的话音刚落，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砰！！ 一声沉闷无比的巨响从船体左舷下方传来，紧接着，两人脚下固定的绞盘猛地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原本缓慢转动的绞盘主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拽住，骤然停止，然后以一股恐怖力量猛地反向旋转！ 绷得笔直的粗壮尼龙缆绳瞬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带动着整个绞盘剧烈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崩裂开来！ “咬钩了！！”陈川和许大海几乎同时嘶吼出声！ 陈川立即按动了开关，起网机的脚轮顿时发出嘎吱的声音。 他明白这是起网机有些吃不住力，齿轮之间发出的异响。 陈川看了眼缆绳的长度，毅然决然选择了关闭起网机。 打开了刹车，控制缆绳输出的速度。 顿时渔船又是一震，出线的速度有所下降，可依旧很快。 眨眼的功夫就出去了十几米。 “不行，大海去把锚收了，这绞盘怕是要扛不住。” 陈川朝着风雨中许大海的身影大吼。 绞盘发出的刺耳嘎吱声越来越密集，刹车片摩擦产生的焦糊味甚至隐约可闻，再被巨大的拉力硬拽下去。 这套设备很可能彻底报废，甚至缆绳崩断造成危险！ 许大海听到指令，没有丝毫犹豫，顶着能把人吹倒的狂风，踉跄着扑向船头的起锚机。 操作沉重的起锚机在平时就不是轻松活，在如此剧烈的颠簸和风雨中更是艰难万分。 他咬紧牙关，几乎是凭借意志力在和机器、和风浪搏斗，终于将沉重的船锚缓缓提出了水面。 就在船锚脱离海面的瞬间—— 嗡！！！ 绞盘上的缆绳如同垂死挣扎的巨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减少，最后几十米眨眼间就见了底！ 缆绳末端死死扣在绞盘轴上，发出了令人牙酸的紧绷声！ 整个渔船被这股来自深海的恐怖力量猛地拽动，船头明显向下一沉，然后被拖着开始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移动！ “川哥！锚收了！现在咋办？” 许大海跌跌撞撞地跑回驾驶台附近，脸色发白地看着飞速消失的缆绳和明显被拖行的船体。 陈川脸色凝重无比，双手死死把住舵轮，努力控制着船身方向，避免被侧浪掀翻。 他看了一眼几乎要冒烟的刹车装置和绷得像钢棍一样的缆绳，知道不能再硬抗了。 “没办法了！让它拖着跑！” 陈川当机立断，缓缓收紧了些许刹车： “硬扛下去，缆绳断了或者绞盘炸了，就前功尽弃了！正好也让它消耗消耗体力！” 绞盘的刹车一被收紧，渔船被拖行的速度陡然加快，像一匹被套上缰绳的野马，被动地跟着水下那头发狂的巨兽在黑暗的暴风雨中狂奔。 船体被浪头拍打得砰砰作响，不时剧烈倾斜，仿佛随时会倾覆。 陈川全力操控着舵轮，努力让船头顺着拖拽方向和浪涌的方向，尽量减少船体的横摇。 许大海则死死盯着那缆绳和剧烈颤抖的绞盘，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狗日的…力气也太大了吧！”许大海看着远处海面上被拖得疯狂跳跃的浮桶，声音带着颤抖。 这简直像是在被一艘潜艇拖着跑！ “正常！虎鲨就这德行！越疼越凶！” 陈川大声回应，额头上青筋暴起，既是用力也是紧张。 “看它能跑多久！等它这股疯劲儿过去，就是咱们反击的时候！” 时间在风雨和剧烈的颠簸中仿佛变得无比漫长。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半小时，也许更久，缆绳输出的速度终于开始有明显的减缓趋势，那恐怖的拉力似乎正在减弱。 “川哥！它慢下来了！”许大海惊喜地大叫。 陈川也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点，他眼神一凛：“好！轮到我们了！大海，准备慢慢收线！一点一点来，别刺激它！” 许大海立刻扑到绞盘旁，开始小心翼翼地操作绞盘。 嘎吱…嘎吱… 绞盘再次发出呻吟，但这一次，是缓慢而坚定地将那耗尽了不少力气的海中霸主，一寸一寸地拉向船边。 反击的时刻，终于到来！ 第一卷 第84章 鱼翅 许大海虽然吐得浑身都脏兮兮，可此刻收线却是依旧冷静。 不急不缓，如果下方那大家伙发力，他甚至还愿意放上一些缆绳。 陈川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没枉费这一路来他的细心教导。 看样子许大海是都听了进去。 虽然许大海这边已经确定熟练掌握，但陈川却依旧没有松懈。 而是他来到弩机旁边，再次检查起来。 虎鲨攻击性没有大白鲨强，体重也不如大白鲨。 可它依旧是鲨鱼。 就算是其中最弱小的鼠鲨，也不是能够简单应付的。 而且别看现在对方已经卸了力，能够被绞盘拉回来。 可实际上，依旧还有挣扎的手段。 甚至上岸之后，都得小心。 所以陈川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最后用这弩机给它致命一击。 “川哥，它好像没力了。” 绞盘上的缆绳收了一圈又一圈，许大海的脸上也难得露出了笑容。 “别分心，它这是在歇力。” 陈川扯着嗓子提醒。 目光却死死盯着海水里的缆绳。 这是老一辈捕鲨人都知道的事情。 鲨鱼会佯装无力，等时机一到，猛地发力再次挣扎。 不知道有多少捕鲨人，都败在了这一步，最终前功尽弃。 但陈川的理解却是不同，他认为鲨鱼虽然聪明，可还没到这个地步。 其中的关键应该是休息，长时间的拉锯战中，鲨鱼耗费完了力气。 在收线的过程中，开始休息。 积赞气力，再发动一波挣扎。 许大海立即正视起来。 可就在这时，缆绳却是整个都松了。 许大海脸色一变，手上的力道一松，声音都带了哭腔： “川…川哥！缆绳…缆绳全松了！是不是…是不是钩子脱了？” 那瞬间的松弛感太过突兀，仿佛所有紧绷的力量瞬间消失，让人心里猛地一空！ 然而，就在许大海话音刚落的下一秒。 轰！！砰！！ 船底猛地传来两声猛烈的撞击！ 不再是之前的拖拽，而是纯粹用庞大身躯和头颅凶悍地冲撞船底钢板！ 巨大的声响甚至盖过了风雨声，整个船体像是被攻城锤击中，剧烈地横向摇晃，甲板上的积水哗啦一下全涌向一侧，几乎要将人甩出去！ 陈川一个趔趄，迅速抓住旁边的栏杆稳住身形。 眼中却猛地爆发出精光，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厉声喝道： “没脱钩！是这畜生耍的好计俩！它就在船底下！想把咱们的船底撞穿！” 他瞬间就明白了！ 这虎鲨竟是借着刚才收线的力道，顺势潜到了船底下方，利用船体本身作为掩护和支点，发起了更致命的攻击！ 这远比单纯的拖拽要危险百倍！ 若是他们之前那条小机帆船，此刻恐怕已经被撞得龙骨开裂，进水沉没了！ 但幸好，这是跃进！ 是县渔业公司的铁壳轮！ 陈川感受着脚下船体传来的沉闷撞击和钢铁的呻吟，虽然心惊，但更多的是对这艘船坚固程度的信心！ 龚小平弄来的这艘船，钢板厚度远超寻常渔船！ “大海！” 陈川的声音在风雨中如同炸雷，“别慌！继续收线！它撞不穿咱们的船！它越撞，钩子扎得越深！把它给我拖出来！” 许大海听到陈川沉稳的命令。 看到船体虽然剧烈震动但依旧岿然不动，心中的恐慌顿时去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狠劲！ 他抹了一把脸，再次扑到绞盘旁，大吼一声： “狗日的！看你狠还是老子狠！” 再次开动绞盘，疯狂收线！ 与此同时，陈川一个箭步冲回驾驶室，双手飞快地操作面板！ 啪！啪！啪！ 船上所有能打开的探照灯、集鱼灯、甚至是信号灯在这一刻全部亮起！ 五六道雪亮的光柱如同巨剑般刺破黑暗的雨幕，瞬间将渔船周围的海面照得如同白昼！ 尤其是那两盏功率巨大的水下集鱼灯，将船底周围的海水照得一片幽蓝通透！ 光芒穿透汹涌的海水，隐约照出了一个巨大的，纺锤形的灰色阴影，正疯狂地地用它的头部撞击着钢铁船底！ 每一次撞击都带起大片翻滚的气泡和涡流！ 强烈的光线似乎干扰了虎鲨的感官，它的撞击出现了一瞬间的迟疑和混乱。 就是现在！ 陈川没有丝毫犹豫，如同早已计算好无数遍，猛地扑向右侧那架早已装填好的重型弩机！ 他根本不需要仔细瞄准，凭着对虎鲨位置的判断和无数次海上搏杀练就的感觉，猛地扣动了扳机！ 嘣！！！ 一声沉闷却极具穿透力的巨响！ 那支粗壮的特制钢矛拖着缆绳，如同黑色的闪电，精准无比地射入那片被灯光照亮的幽蓝海水中！ 噗嗤！ 一声沉闷的入肉声仿佛能透过海水传来！ 钢矛狠狠地扎进了虎鲨防御相对薄弱的鳃部区域！ 这一次的创伤远比鱼钩带来的痛苦强烈百倍！ 虎鲨彻底疯了！ 它猛地从船底窜出，庞大的身躯甚至有一部分跃出了海面。 疯狂地扭动、拍打，溅起冲天的浪花！ 鲜血瞬间染红了大片海域！ 它不再撞击船底，而是开始了一场更加狂暴但却失去了目标的垂死挣扎！ “拉！大海！全力拉！” 陈川扶着弩机，朝着绞盘方向嘶吼，声音带着胜利在望的激动！ 许大海看到那翻腾的血水和疯狂挣扎的巨影，也是热血上涌，将绞盘功率开到最大！ 嗡——！ 在电动绞盘全力的轰鸣声中，在探照灯惨白的光柱下，那头不可一世的海中霸王，终于被一点点拖拽而出。 “稳住！大海！收绳！别让它把缆绳搅乱了！”陈川扶着剧烈颤抖的弩机基座。 虽然鱼叉命中了，并且也给这头虎鲨带来了致命伤害。 它的生命也来到了倒计时。 可是现在才是捕鲨的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川哥！它劲儿太大！快扛不住了！” 许大海感觉绞盘都快散架，干脆拿出了钢棒，将缆绳绕了三圈。 开始用手拉。 “大海！别慌，给我锁死了，再坚持十秒钟就行！” 陈川当机立断，松开弩机，一个箭步冲向甲板工具舱，猛地拖出了一根碗口粗，长达三米的巨大搭钩！ 那钢制的钩尖在探照灯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后面连着更粗的保险绳。 第一卷 第85章 不就是鲨鱼嘛 陈川将保险绳在腰间飞快地绕了两圈打了个死结，双手紧握长长的搭钩木柄，朝着船边冲去。 “就是现在！” 陈川看准一个虎鲨因为力竭而短暂浮上水面的瞬间，发出一声怒吼。 全身的力量灌注双臂，腰腹猛地发力，将那巨大的搭钩高高举起，借着船体摇晃的势头，狠狠地朝着虎鲨腹部挂去。 噗嗤！ 搭钩尖锐的倒刺毫无阻碍地破开鲨皮。 “拉！！” 陈川感觉一股巨力从搭钩上传来，差点把他直接拖入海中！ 他双脚死死钉在湿滑的甲板上，身体后仰，全身重量都压在了搭钩上，朝着许大海嘶吼。 许大海则是双手握着钢棒，不断后退。 捕鲨之所以危险，不止是因为大海和鲨鱼的力量。 更因为鲨鱼最值钱的部位鱼翅。 刚才陈川那一弩机射中了鱼鳃，其实这条虎鲨已经没有多少时间挣扎了。 要不了几分钟就得翻白。 可如果真等上了一会儿，那这虎鲨的鱼翅就真的毁了。 鲨鱼死亡之后体温下降的速度远超其他动物。 陈川双脚如同焊死在湿滑的甲板上，全身肌肉绷紧如铁，对抗着来自搭钩那头濒死巨兽的最后疯狂。 许大海也拼命向后拉拽，两人合力之下，终于将这头庞然大物死死地控制在船舷边。 虎鲨庞大的身躯剧烈地痉挛着，鳃部被钢矛洞穿的伤口和腹部深深嵌入的搭钩处，鲜血汩汩涌出。 它那双冰冷的眼睛逐渐失去凶光，但庞大的身躯依旧反射性地抽搐，每一次扭动都显示着生命力的顽强和流逝。 陈川喘着粗气，但他不敢有丝毫停歇。 正如他所知，鲨鱼一旦死亡，身体冷却极快，肌肉会迅速僵硬酸化，其最具价值的鱼翅品质也会随之急剧下降。 必须趁它还活着，体温尚存，血液循环还未完全停止时，以最快的速度取下最新鲜的鱼翅！ 不然一但鲨鱼死亡，血液凝固，就会成为血翅。 “大海！固定住它！别让它沉下去！”陈川大吼一声，松开搭钩。 转身冲向工具架，一把抄起一柄厚背薄刃专门用于分解大型海鱼的锋利砍刀，以及一把带钩的短刃快刀。 许大海死死拉着两根绳，可还是有些压制不住那虎鲨的挣扎。 他刚想提醒陈川快一点，结果只见陈川手起刀落，已经割下了虎鲨的背鳍。 砍刀砍断，短刃一钩，这虎鲨的背鳍就落在了甲板上。 探出身子开始割胸鳍和尾鳍。 三下两除二，陈川已将鱼鳍全部取下。 往甲板上一放后，配合着许大海，将那条虎鲨给拉了上来。 “川哥？弄好了？” 许大海还有些发懵，陈川这速度也太快了。 “不然呢？还等它给我来上一口？” 陈川将手直接在裤子上擦了擦，从一旁工具架的铁盒里掏出烟来： “快去拿秤，看看这几个鱼翅多重。” 陈川看着这虎鲨足有大半艘船那么大的虎鲨，眼中泛着光。 估摸着应该收获不小。 结果没想到，光背鳍秤出来都有25斤。 尾鳍、腹鳍、胸鳍，加起来更是足足有一百斤。 虎鲨比不了黄唇鱼，但是光这些鱼翅的价值陈川估算最少是能超过两千的。 鱼翅价格一直在一百块钱左右浮动，而生鱼翅晒干之后差不多还能留下百分之20。 至于剩下的鱼肉，鱼鳔鱼油也能卖上不少。 陈川将烟叼在嘴里开始处理鱼鳍，龚小平基本上啥都考虑到了。 船舱里还准备了冰。 许大海也没闲着，打起一桶桶海水，开始冲洗甲板上的血迹。 处理完这些后，天空也开始微微发亮，两人朝着河口村的码头开足了马力。 …… 两个小时后，跃进号缓缓停靠在渔港内。 早已聚集在码头等待结果的村民们顿时爆发出巨大的喧哗！ 但这喧哗却不是冲着陈川，而是一同进港的李龙。 “回来了！回来了！” “我的妈呀！你们李龙那船吃水好深！怕不是船舱都塞满了！” 船刚靠稳，李龙就一个箭步跳上码头， 他大手一挥，对着李虎喊道：“快！把咱们的货都亮出来，让乡亲们看看！” 李虎听到李龙的吩咐，却没有立刻动手，反而眼珠一转，上前一步喊道： “急什么？龙哥！咱们的货又跑不了！先让咱们的陈大能人亮亮他的收获呗！” “让大家开开眼，看看这一晚上都弄了什么好宝贝回来？” “别是开着那么大条船，就捞了几只小虾米吧？哈哈哈！” 李虎难得的很有底气。 与此同时。 众人的目光立刻从李龙那吃水很深的船上，转移到了陈川身上。 陈川面色平静，似乎没听到李虎的挑衅。 他先是和许大海一起，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冒着寒气的专用水箱抬上了码头。 打开箱盖，里面是堆叠整齐的虎鲨鱼翅。 码头上顿时响起一片疑惑的窃窃私语。 “这…这是啥玩意儿？” “看着像…鱼鳍。” “这么大？什么鱼的鳍能长这么大？” 很多人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毕竟完整且如此新鲜的顶级鱼翅，寻常渔民一辈子也难得见几次。 许大海白眼都快翻上了天，没想到现场这么多人连鱼翅都不认识。 他干脆跑回了船，启动绞盘，将虎鲨给钓了起来。 当那整条虎鲨的尸体完全悬吊在船舷外侧时，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短暂的死寂之后，是如同火山爆发般的惊呼和哗然！ “老…老天爷啊！是鲨鱼！好大的鲨鱼！” “我的娘诶！这得有多大！” “他们…他们两个人竟然弄上来一条鲨鱼？这怎么可能！” 就在这时，见识最广的赵德柱老爷子激动地走了出来： “愚昧！你们懂什么！这是虎鲨！” “海里的老虎！价比黄金的宝贝啊！” 说着他抬头看向一边的李龙： “怎么样？李龙你认输了不？” 谁知李龙对于这虎鲨竟然表现的丝毫不经意，反而只是轻蔑一笑：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 “不就是鲨鱼吗？来虎子给乡亲看看，我们弄来了什么！” 第一卷 第86章 记性好得很！ 各种各样的海货被李虎带着人从船舱内搬运了出来。 鲍鱼、鲳鱼、大黄鱼、沙丁鱼…… 每一样都远不如陈川的虎鲨值钱，并且来的震撼。 可这数量却是大的吓人。 鲳鱼鲍鱼，一共六筐，最少一千斤往上。 大黄鱼更是塞满了一个水箱，瞧着样子应该是在两千斤左右。 其他的杂鱼数量就少了，归拢起来才半筐。 “这是捅了龙王爷的老窝吧？怎么能弄来这么多鱼？” 人群开始骚乱，带来的震撼比之虎鲨也是不遑多让。 李龙轻笑道： “陈川，我这里没有虎鲨，但是鱼获好像也不比你少吧？” 他紧紧盯着陈川的脸，希望从他身上看出些震惊。 但李龙这算盘打错了，陈川只是面无表情，伸手抓了一条鱼翻开腮盖看了看。 “王立倒是舍得下本钱啊，买这些鱼得花了不少钱吧？” 李龙脸色一变，抢过鱼就喊道： “陈川你什么意思？这鱼是老子出海捕回来的。” “看到自己要输了，就污蔑老子，我看你是想找死。” 李龙想要发怒，甚至身旁的李虎已经打算动手。 但许大海已经挡在了陈川面前： “来！有本事你现在就给我动手，大不了咱一起进局子，到时候村长还是川哥的。” “野蛮！谁说要你跟你干仗了？我是说陈川污蔑我！” 孰轻孰重李龙还分得清，又将事情扯回了鱼获上。 但这么久没有碰过海货的他，又怎么了解这群靠海吃海的渔民，眼光到底有多毒辣。 在陈川的提醒下，大家伙也是纷纷翻看起李龙带回来的鱼获。 这一看，都皱起了眉头。 “咦？这鲳鱼的鳃…颜色不对啊，像是冻过又化开的…” “这大黄鱼…怎么大小都差不多，像是挑拣过的？海里一网下去能这么齐整？” “鲍鱼都还活着，可这筐底下怎么还有没化完的碎冰碴子？” “这沙丁鱼…都不是咱们这片海的品种吧？” 渔民们世代与海打交道。 这些鱼单看每一条或许都新鲜，可绝对又不是刚出海不久的那种新鲜。 窃窃私语的议论声越来越多，那些支持李龙的村民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此刻任谁都能看出来李龙带回来的鱼不对劲。 赵德柱推开人群，随意翻看了一眼： “李龙！你这鱼到底是哪来的？” “我活了87年，还没听说过哪片海能出这么多花样。” 赵德柱冷冷看向李龙和李虎，而不少村民也凑了过来。 更有大胆的，直接扯着嗓子喊道： “肯定是买的！绝对是王立那王八蛋！” “就是！肯定是王力买来在海上送给他们的！” 李龙和李虎早已经面无血色，支支吾吾，想要解释。 可这伎俩被戳的明明白白，他们再怎么接受都是那么苍白。 鱼是王立提前在县里码头买好，再托人送来的。 突然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抓起一条大黄鱼就朝着李龙砸了过去。 “干他！敢骗我们。” 有人带头，大家都跟起风来。 一时之间乱七八糟的海鱼朝着两人扔去。 就在这时，远处公安的警笛声突然传来。 滴嘟滴嘟。 警笛声由远及近，两辆边三轮摩托和一辆吉普车驶入码头。 车刚停好，几名公安就神色严肃地下了车，为首的男子正是张权。 而更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刘富贵竟然也从吉普车上下来了。 他整个人憔悴了不少，但眼中却布满怨气和怒火，死死盯着李龙和李虎。 张权扫过码头，随后立即让人上去按住了李龙和李虎： “李龙！李虎！关于刘富贵仓库纵火案，现在证据确凿，正式逮捕你们！跟我们走一趟吧！” 刚才警车的到来，本就让码头的人群一阵安静。 不少人都以为是他们扔鱼打人，被报了警，一个个都缩着脑袋。 结果听到居然是和刘富贵仓库失火有关，而且放火的人居然还是李龙和李虎。 顿时场面又嘈杂起来。 可这份嘈杂却并未打搅公安同志的办案，像是两摊烂泥的李龙李虎被直接架上了警车。 张权看了眼码头上的鱼获，朝着陈川微微点头，这才踏上了警车。 刘富贵则是深深看了陈川一眼。 警车呼啸而去，留下码头上目瞪口呆的村民。 短暂的寂静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陈川身上。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 “村长！陈村长！” 顿时，附和声响成一片。 之前还跟着刘富贵或者李龙挤兑过陈川的村，此刻脸上也堆满了讨好的笑容。 “川子…不，陈村长！恭喜恭喜啊！” “我就知道你是咱们村最有本事的！” “那个…陈村长，你看，现在你当村长了，是不是能跟龚师傅那边说说…之前那都是误会，以后咱们村的鱼，国营饭店是不是还能收…” “对啊对啊，大家都是乡亲，以前有什么对不住的地方，您大人有大量…” 渔民基本每天都会出海，而这每次出海回来，基本都得出货。 不然没有保存手段，鱼根本撑不了多久。 前段时间龚小平一句话，没有控制住所有的鱼贩子。 但也正是因为他的话导致河口村码头的鱼贩子开始疯狂压价。 他们怨恨陈川，可也拿陈川没有办法。 这些人知道再这么弄下去，就真毁了。 所以支持李龙，希望李龙能够成为村长。 但此刻李龙已经被带走了。 而且还和刘富贵仓库被烧有关。 所以必须第一时间来巴结陈川。 而且还是请求陈川能够让龚小平重新收购河口村的鱼获。 这样就能把河口村的全体村民都绑在一起。 而赵德柱也是上前劝解道： “川子，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龚大厨能给你送船来，你就帮着乡亲说句好话吧？” 陈川闻言笑着点了点他，抬起手，压下了所有的嘈杂声： “大家听好了，我陈川争这个村长不是为了听你们说几句好话，更不是为了你们！” “我只是不想看着河口村被带进沟里。” 他目光突然变得锐利，扫过了那几个之前跳得最欢的人： “你们做过什么，说过什么，我心里有数。” “我陈川不是圣人，记性好得很！” “要我以德报怨？我还没那么大度！” “国营饭店收不收鱼，那是龚师傅和公家的决定，我干涉不了，也不会去开这个口。” 陈川这不留任何情面的话语，顿时让所有人一阵难堪。 赵德柱脸上也挂不住了： “川子，你这…” 陈川摆了摆手：“老太公，这事儿就不要劝了，有啥事中午去我那再说。” 陈川不再看其他人，转身对许大海说道： “大海，找人把这些鱼获处理了，钱入村里的账。” “我先去弄辆车，把虎鲨给人送去。” 第一卷 第87章 送鱼翅 河口镇。 陈川坐着水产车，缓缓朝周广财的私房菜而去。 这一路硕大的虎鲨散发着血腥味。 又恰巧是是清晨最热闹的时候，顿时街道两边就围满了人。 本身弄到鲨鱼就是难道，这么大的虎鲨，不少人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不少人更是抱着小孩追着车看。 虎鲨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跟着而来的人，都跟到了周广财的店门口。 而私房菜店内的周广财此刻正和龚小平交流着县里饭店开业的关键事宜。 两人拿着新饭店的装修图纸和菜单清单，讨论得正投入。 “厨房这块儿，还得龚师傅你多费心，灶台你看还要动不？” 周广财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外突然爆发的巨大喧哗声打断了。 “外面怎么回事？吵吵嚷嚷的？” 周广财皱起眉头，有些不悦。 一个服务员急匆匆跑进来： “老板！龚师傅！快出去看看吧！陈川大哥来了！拉来一条好大好大的鲨鱼！就在门口！全镇的人都快来看热闹了！” “什么？鲨鱼？” 周广财和龚小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他们知道陈川昨晚出海比试，却没想到搞出这么大动静！ 两人立刻起身，快步走到店门外。 一出门，就被那庞大的虎鲨尸体和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震了一下。 龚小平是识货的，一眼就看出这虎鲨的不同寻常，尤其是那被完美取下的鱼翅部位。 虽然看不到鱼翅，但从这伤口来看，肯定差不了。 陈川正从驾驶室跳下来，看到龚小平也在笑着打招呼道： “诶，龚师傅，你也在呢。” “我还想着让老周给你打电话。” “嗯，我刚好早上溜达到这，和周老板看新店装修呢。” 龚小平笑着回应，目光却怎么也从那虎鲨身上挪不开： “翅呢？品相怎么样？” 陈川笑了笑，朝着车里抬了抬下巴：“冰着呢，绝对的好东西，不过量挺大。” 说着陈川朝龚小平使了个眼色。 而周广财顿时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今天陈川这么大张旗鼓的过来，不就是为了新店开业做准备嘛。 要说收货，有的是比鱼翅值钱的。 但要说影响力，却什么也比不了鲨鱼。 这海洋霸主，可不是谁都能弄上来的。 更不要提是这么大只的虎鲨了。 周广财立即高声喊道： “各位乡亲！各位父老！没看错！这就是咱们河口村的陈川，也是我这新饭店的合伙人。” “眼前这可是昨晚陈川兄弟从海里捞上来的虎鲨！” “虎鲨多牛，咱都清楚，真正的海中霸王！” “吃上这家伙一口肉，胆气那都得壮上十分…” 陈川眼见周广财吹的越来越夸张，赶紧安排那拉水产车的司机帮忙把鱼翅给搬进了店内。 “龚师傅，来我们看看鱼翅。” 全都是冰镇的鱼翅，刚一打开一股子寒气裹挟着海腥味就扑面而来。 龚小平早已按耐不住，直接扑了过去： “这，够大！” 他一边赞叹一边用手轻轻划过： “好鱼翅啊！居然还是白翅！” 说着这里他顿了一下，抬头眼中的惊讶更盛： “川子，你这鱼翅是活割的？” 陈川笑着点头道：“你不是说了要品相好吗？” “甲板都没上，我勒在船舷就先给割了。” 陈川说的轻描淡写，可龚小平却明白其中的凶险。 这头虎鲨明显体长超过五米。 虽然他借来的这艘渔船上面工具齐全，可对于这种体型的虎鲨来说，还是很吃力的。 尤其陈川是活割的鱼翅，甚至还是在船舷边。 他手指轻轻拂过，抬头看向陈川： “川子，你这手艺真绝了！” “我干厨子这么多年，活割能保持这样品相的，还真没见过几次。” 他顿了顿，然后肯定的说道： “我那朋友肯定满意，依我看这鱼翅，一百二一斤。” “你这一百二十斤新鲜的，晒干了缩水厉害，大概还能出二十五斤上下的干货。” 陈川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二十五斤干货，一斤一百二，这就是三千块钱。 虽然比不上有海黄金之称的黄唇鱼，但也是一笔巨款了。 他刚点了点头，想说“成”，周广财就带着一身热闹气儿从门外挤了进来。 “了不得！川子，你这虎鲨真是给咱新店挣足了面子！” 周广财嗓门洪亮，震得两人耳膜都疼： “外头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好几个镇上认得的有钱主儿，闻着味儿就来了，当场就拍着钞票问这鱼翅卖不卖，想尝个鲜！” 他得意地拍了拍陈川的胳膊： “你放心，我都给拦住了，没松口卖现成的。” “就说鱼翅养的还不到火候，而且我们招聘了一名大厨，得大师亲自料理，到时候新店开业才能尝。” “好家伙，这一下，可把他们馋虫给勾上来了。” “就等着咱新店开业呢！” 周广财说得越来越起劲。 陈川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他抬手抓了抓后脑勺： “咳咳，老周，这虎鲨翅是龚师傅订了的，船还是人家从渔业公司弄来的。” 他顿了顿，赶紧指向门外水产车上已经开始分割搬运的虎鲨： “我是想着，这整条虎鲨的肉，倒是可以留在咱们店里。” “管是做特色菜，还是宣传噱头，都足够劲爆了！肯定也能吸引不少客人。” 周广财脸上那兴奋劲瞬间就散了。 他张了张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啊？这，这…” 周广财看向龚小平： “龚师傅，我…我这话都放出去了，这……你看。” 龚小平见到周广财这副模样，顿时笑了出来： “别慌，这事儿我和那朋友也没敲死，就说找川子看看。” “也没答应一定能弄到。” “你这话都说出去了，肯定紧着新店来。” “咱开业的招牌可不能砸！” 龚小平表现的很豁达。 周广财一把就抓住了他的胳膊： “哎哟！龚师傅！你这可太局气了！放心！新店开业我肯定搞得漂漂亮亮，你就准备把锅铲抡冒烟吧！” 三人顿时哈哈大笑。 有了这条虎鲨打底，新店开业肯定热闹。 第一卷 第88章 买船 将虎鲨肉全部送入冷库后，周广财便开始忙碌起来。 这时龚小平轻轻拉了他一下，递过来一根烟，自己也点上来一根： “川子。” 龚小平吐出一口烟圈。“那大家伙，用着还顺手吧？” 陈川立刻明白他指的是那艘铁壳船，笑着道： “没得说，龚师傅要不是你这艘铁壳船，昨晚怕是没那么顺利。” 陈川没有详细去说当时的风雨，但这艘铁壳船确实让他心动。 村里码头的深水泊位刚好够停，而且对于外海捕捞来说，也已经够用。 龚小平点点，弹了弹烟灰： “是啊，好马配好鞍，你这新官上任的存在，以后带着大伙儿搞生产，也得要个大家伙了。” 他凑近了些，声音也跟着低了不少： “县渔业公司那边，最近打算处理一批退役的旧船，更新换代。” “就比如…我借来的那艘。” 他没继续往下说，但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陈川的心猛地一跳。 买下这艘铁壳船？ 之前龚小平虽然提过渔业公司有两艘要退役的旧船，但陈川知道并不是包含这艘。 显然只是有钱，如果没有一定的关系，连购买这艘渔船的资格都没有。 看到陈川眼神变化，龚小平知道说到了心坎上，便继续道： “那船有些年头了，预期的价位，大概在五万上下。” “你要是想要，我可以给你谈谈，价格应该能压一点。” “不过也不可能太低，这船你看过，虽然是旧船，但基本没有毛病。” 陈川点了点头，他现在的全部身家，才两出头不到。 其中黄唇鱼的钱还有虎鲨的钱都没去分。 距离这艘铁壳船其实还差了一大截。 不过，短时间内弄到两万五千块钱，还是有机会的。 他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烟蒂摁灭： “龚师傅，这事你费费心，我尽快凑钱！” 听到陈川还需要凑钱，龚小平顿时摇了摇头： “你傻啊，你现在是村长，可以用村集体的名义贷款，到时候带着大家一起赚钱。” “这事儿才多久，你咋就忘了？” 陈川摆了摆手。 龚小平这才一拍脑袋，确实之前陈川捕捞黄唇鱼时，河口村大部分人的嘴脸他也见过。 陈川当村长也不是为了这群村民，而是为了整个村子以后的生态。 “那川子，你这村长不是当了吃力不讨好吗？” “也不是，其实村里也有不少好人，最近我让水生给你送的鱼获，都是帮他们送的。” 对于河口村的村民，陈川并没有一棒子打死。 反而是恩怨分明，那些和李龙李虎还有刘富贵走得近的，他是一点好果子没给。 其他人的鱼获，其实一样在收，只不过从鱼贩子转移到了陈川这边。 价格也更高，所以大家的口风也紧。 就连赵德柱也不清楚，其实受影响的并不是全村的人。 龚小平点了点头：“那要不我给你想想办法？” “嗯…暂时先不急，我这段时间多出海跑跑，应该要不了多久。” “也是，你小子捕鱼挺能耐，像这虎鲨再弄个十条八条，就能行。” 龚小平笑着回道。 可陈川却知道，虎鲨也好黄唇鱼也好，基本上不是能够长期弄的海货。 像这条虎鲨已经算是巨物，他和许大海也都冒足了风险。 再次出海即使能弄到，也不一定能卖上价。 而且这艘铁壳船也得还给渔业公司了。 “虎鲨弄不了，不用这艘船我是不敢出海了。” 陈川摆了摆手。 “没事，不急着还。” 龚小平又续了一根烟， “我混了这么多年这点面子还是有的，只要没人要看船，这跃进号你就只管用。” “但是别弄坏了。” “可是这鱼翅…”陈川担心销路。 “诶，我朋友那可还没有货呢。”龚小平含笑着看向陈川。 “能弄到就只管跟我说，都能给你送出去，再说县里的分店也得要货，这个你担心啥？” “行了，我得去国营饭店上班了，这段时间可得还装着点，说不定能弄到什么好消息呢。” 龚小平说完便起身离开。 陈川则是跟周广财打了个招呼后，去了供销社。 如果那跃进号还能给自己用的话那他必须继续捕捞虎鲨。 在别人之前把跃进号给买到手。 很快陈川从供销社大包小包的提了不少东西出来。 陆小曼昨天中午就被王翠兰接回了家。 所以他也没有选择回家，而是直接来到了老丈人陆有业家里。 刚走到院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阵喧哗声。 “不是我跟你们吹，我家那个女婿，在县里国营饭店那可是二厨，经理都得给他面子！” 陈川听着那声音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听出这是王翠兰的弟弟，陆小曼的舅舅，王宝贵。 他迈步走进院子。 堂屋里陆小曼正坐在小板凳上低头摘着菜。 王宝贵说得唾沫横飞，他旁边坐着他老婆，也是一脸数落陆小曼的样子。 三人都没有注意到陈川已经走了进来。 “小曼，不是我说，找男人啊，就得找我家正水那样的。” “吃商品粮，稳稳当当！” “你说当初给你说那镇上的会计多好，你偏看上这么个二流子。” “舅。”陆小曼抬起头，眼中已经带着些恼火了，“陈川他挺好的。” 自家舅舅吹嘘自己的女婿，陆小曼可以当个看客，但是说自己男人，她忍不了。 “好？好什么好？之前家里还有艘渔船，现在渔船都当了。” “之前听你妈说还欠了不少赌债，这赌债是那么好还的？” “在这农村刨地，一年能赚几个钱？” 就在这时，陈川提着东西一步跨进了堂屋门槛： “小曼，爸妈呢？” 他目光扫过屋内众人，最后落在了王宝贵夫妇俩身上： “舅、舅妈来了啊？” 屋内的气氛瞬间一滞。 陆小曼猛地抬起头，看到陈川，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闪过一丝担忧。 怕他听到刚才的话心里不高兴。 王宝贵有点尴尬，却把长辈的架子端的很高。 不咸不淡地瞧了陈川一眼： “哦，川子来了啊？你这些东西是怎么回事？” “赌桌上发财了？” 第一卷 第89章 狗眼看人低 陈川将手中的网兜往桌上一放： “舅这话问的，我现在不赌了。” “这些其实也没买啥东西，就是给小曼买了些零嘴，还有两个猪蹄。” 王宝贵的脸僵了一下。 陈川带回来这些东西往桌上一放他就看出来不便宜了。 那两个猪蹄十来块钱得要，尤其是陈川说的那些零嘴，可都是供销社高级货，逢年过节都舍不得买上个二两。 陈川这一买也是好几斤。 难不成是自己过来走漏了消息？ 王宝贵忙不迭晃了晃脑袋，他们这次过来可没告诉过王翠兰。 今天来的时候，要不是陆小曼在家，都进不了门。 王宝贵还在发愣，怀疑陈川是不是知道他们要过来。 这时他老婆郭金花却先开了口： “哟，这是发大财了？之前不还听说你把渔船都当了吗？” “该不是……又去弄那投机倒把的事儿了吧？” “这可是犯法的！” “舅妈，这话可不能瞎说。” 陈川拉了把小椅子坐在陆小曼旁边，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攥着的衣角。 示意她不要生气。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烟给王宝贵递了一根： “我现在是河口村的村长，领着乡亲们出海捕鱼，挣的是正经辛苦钱。” “村长？”王宝贵眼睛一瞪，像是听见了笑话， “就你？村里能让你当村长？怕不是骗我们的吧！” “当村长了还抽这烟？” “你可别吹了。” 这话刚落，院门外传来陆有业的声音，身后还跟着手提着两条新鲜的大黄鱼的王翠兰。 “谁在说我女婿吹牛皮？” 陆有业走进堂屋，发现居然是自己小舅子，立即笑道： “哎哟，原来是宝贵啊！你两咋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 王宝贵被撞破了话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手捏着陈川递来的烟却没点燃，硬着头皮道： “姐夫，我跟金花过来看看小曼，哪知道刚进门就听见陈川说自己当村长了，这不是怕他年轻，说大话让人笑话嘛。” 陆有业把大黄鱼往盆里一放，水花溅起几滴，他拍了拍手上的水，瞪了王宝贵一眼： “你懂个啥！川子当村长是村里老少爷们投票选的，今个在码头捞了条五米长的虎鲨，连镇上的周老板都亲自来接货，全村人都看着呢，这能有假？” 郭金花在一旁插了嘴，眼神扫过桌上的猪蹄和零嘴，语气里带着点酸： “姐夫，就算当了村长，捞了虎鲨，不还是在海上风吹日晒？” “哪有我家正水在国营饭店当二厨体面，一个月三十五块工资，还能拿粮票，顿顿有白面馒头吃。” 陆有业听了郭金花的话，往灶房方向喊了声： “翠兰，把刚买的大前门拿一包来”。 然后又转头对着王宝贵夫妇笑： “正水的铁饭碗是体面，可咱川子也不差。虽说在海上遭罪，可出一趟海也能挣个千八百的，抵得上正水两三年工资了。” 这话让王宝贵手里的烟差点掉在地上，郭金花更是张大了嘴： “千、千八百？姐夫你没说错吧？哪有这么能挣钱的！” “我骗你们干啥？” 陆有业指了指桌上的猪蹄和零嘴： “这些就是川子用出海的钱买的。” 正说着，王翠兰从里屋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条大前门，“啪”地扔在王宝贵面前的桌上： “宝贵，你也别嫌川子递的烟不好。他这人实在，不在乎烟好不好抽，能过嘴瘾就行。” “你要是看不上，就抽这个，是川子前几天给有业买的，还没拆封呢。” 王宝贵盯着桌上的大前门，喉结动了动。 这烟在他们那边镇上供销社都得凭票买，一斤猪肉的钱都换不来一包，陈川居然随手就给陆有业买了。 郭金花虽然也震惊，可却依旧嘴硬： “姐夫，这烟是不错，但宝贵早就抽腻了，上回我家正水托人带了两条呢。” 这话一出口，王宝贵刚要伸去够烟的手猛地顿住，指尖僵在半空。 方才他还盯着大前门咽口水。 这会儿被老婆这么一捧，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手忙不迭缩回来。 攥着之前陈川递的烟卷，指节都泛了白。 哪有什么托人带烟，正水上个月只给了他半包抽剩的大前门。 而且就剩三根，临走时还被他抽走了一根。 两根烟变成了两条。 这话纯粹是郭金花打肿脸充胖子。 陈川看在眼里，没戳破，只是站起身拍了拍裤腿，笑着打圆场： “舅妈说的是，正水是个孝顺孩子。时候不早了，我去灶房把猪蹄炖上，再炒两个菜，你们坐着歇会儿，就在这吃中午饭。” 王宝贵肚子早就空了，闻着桌上零嘴的香味，刚要点头应下，胳膊却被郭金花狠狠掐了一把。 他疼得龇牙，还没等开口，郭金花已经扯着他站起身，脸上挤出僵硬的笑： “不了不了，川子，我们哪好意思麻烦你！本来就是顺路来看看小曼，还得赶去县里看看闺女呢！” 陈川挑眉，指了指院门外： “赶时间也不用急，我买了辆三轮车，停在门口呢，刚好送你们去搭车，比走路快多了。” “三轮车？” 王宝贵眼睛倏地瞪圆，像是被烫到似的往门外瞅，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还买了三轮车？这玩意儿不得百八十块？” 在他们镇上，也就公社书记有辆二八大杠，三轮车可是稀罕物，好些人这辈子都没坐过。 陈川笑了笑，没直接回答价钱，只道： “为了方便往镇上送货，就置办了一辆。” “舅，舅妈，走吧，我送你们。” 王宝贵已经心动了，可郭金花却是根本没有这个打算。 一把就薅住了王宝贵的胳膊，连招呼也没打，就开始往外面走。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王翠兰不住说道： “当家的，要不你去送一下？” 陆有业笑着道： “送啥送，真去送，人家还不乐意呢。” “别看了，赶紧做饭，我还有事儿跟川子说呢。” 王翠兰跑去厨房忙活，陆有业则是带着陈川开始在村子里溜达起来。 “川子，你让我们几个弄的名单已经出来了。” “只是这么做真的好吗？” 陆有业看着四下无人，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写满名字的纸。 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河口村所有人。 分作两边，一部分是之前并没有参与刘富贵陷害陈川的村民。 另一部分，则是帮助刘富贵污蔑陈川，或者说是置身事外的人。 “爸，你觉得不好？”陈川叠起名单，小心地放进口袋，“我觉得没什么不好。” 他踢开脚边的一颗石子，看着它滚进路边的水沟。 “我陈川不是圣人，没那么多以德报怨的肚量。他们当初选择站在刘富贵那边，或者冷眼旁观看我笑话的时候，就该想到有今天。” “河口村是要发展，乡亲们是要带着一起赚钱，但这钱，怎么带，带谁，得我说了算。” 陆有业叹了口气，眉头皱着： “理是这么个理…可你现在是村长了，一村之长，面上总得过得去，不然怕有人说你心胸窄，打击报复，工作不好开展啊。” 第一卷 第90章 跟着陈川一边站 “心胸窄？打击报复？” 陈川哼笑一声： “爸，你放心，我不会明着给他们穿小鞋。村里的公事，该怎么样还怎么样，我一样会处理。” “但是。” “我自个儿找来的门路，挣来的钱，比如和周老板合开的饭店，比如龚师傅那边可能有的机会…这些好处，只会先紧着名单上这边的自己人。” “至于另一边…” 陈川眼神冷了冷： “他们不是相信刘富贵能带他们发财吗？” “不是觉得我陈川不行吗？那就让他们慢慢等着吧。” “等我陈川把信任我的人都带富了，再看他们后不后悔。” “我要让全村人都看清楚，跟我陈川站一边，有肉吃。” “跟我耍心眼、背后捅刀子的，连汤都喝不上热乎的！” 陆有业看着女婿眼中的决断，知道他是铁了心要这么做。 他心里虽然仍觉得有些太较真，但想想当初那些人是怎么对陈川的，也就把话咽了回去。 “行吧，你心里有数就成。就是…唉，都是一个村的，以后碰面难免尴尬。” “尴尬？” 陈川笑了笑：“该尴尬的是他们，不是我。走吧，爸，回去吃饭，晚上把人都叫上，咱再出趟海。” …… 下午日头偏西，陈川揣着刚办好的个体工商户执照和兑出来的两万块现金，回到了河口村。 厚厚几沓“大团结”用牛皮纸包着，沉甸甸地坠在怀里，但他心里更惦记着另一件事。 他没回家，径直去了许大海家那院子。 人还没到齐，赵老五蹲在墙角叭嗒着旱烟，刘水生正帮着许大海收拾修补渔网的家伙什。 见陈川进来，几人都站了起来。 陈川也没多寒暄，直接把那包钱往院里的小木桌上一放，牛皮纸散开，露出里面簇新的钞票。 “川子哥，这……” 刘水生眼睛都看直了，他还是头一回见这么多现金堆在一起。 陈川目光扫过三人，语气认真： “之前黄唇鱼的钱，两万。说好的，咱们兄弟几个一起分的。今天手续都办利索了，钱也取出来了，该是咱们的了。” 院子里顿时安静下来，只有海风刮过的声音。 赵老五把烟杆在鞋底磕了磕，率先开了口，声音沙哑却坚定： “川子，这钱，我们不能要。当初下水，就不是冲这钱去的。” 许大海重重地点点头，接口道： “没错！川哥。这钱你留着，你现在当村长了，用钱的地方多的是。” 刘水生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也赶忙摆手： “川哥，老赵和大海说得对！你带着我们干就行，这钱我们真不能拿。” 陈川看着眼前这三个皮肤黝黑、眼神淳朴却透着义气的汉子，心里一阵滚烫。 他早知道可能会是这样，但该分的钱，他必须拿出来，这是规矩。 “一码归一码。” 陈川拿起一沓钱，又想往他们手里塞， “该是你们的，就得拿着。跟着我干，以后还能挣更多。” 许大海一把按住陈川的手，力气很大，眼神更执拗：“川子！你要还把我们当兄弟，这钱就收回去！你带着大伙往前奔，比给我们啥都强！” “对！川子，这钱你拿着！”赵老五和刘水生也围上来，态度坚决。 陈川看着兄弟们坚决不肯分钱的神情，心里暖烘烘的，但桌上的钱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沉吟片刻，目光再次投向窗外蔚蓝的海平面，只是这次，眼神里多了几分深思熟虑。 “兄弟们的情义，我陈川记心里了。” 他拍了拍那包钱，声音沉稳下来， “这钱，我先拿着，算作咱们一起干大事的本钱。” 他顿了顿，看向三人：“今天弄上来的虎鲨，是运气，也是拼命。这种大家伙，可遇不可求，咱们不能指望天天碰上。” 许大海挠挠头：“川哥，那你的意思是？” “跃进号还在咱们手里，这铁家伙比木船强太多，不能浪费。虎鲨难碰，但海里值钱的东西不止它一个。” “我琢磨着，” 他压低了声音， “咱们得趁着有这好船，往外海再走走。以前木船不敢去的地方，现在能去了！” “那边水深，鱼群大，碰上大黄鱼群、大马鲛鱼群的机会更大！甚至可能找到还没人发现的好渔场！” 他看向经验最老的赵老五： “老五叔，您老经验足，往外海去的路线，哪些地方可能有货，得靠您多掌掌眼。” 赵老五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重重一点头： “成！外海那几个老礁盘，好些年了没人敢去，底下说不定藏着好东西！” 陈川又看向许大海和刘水生： “大海，水生，咱们得把网具、钓钩都检查准备好。” “往外海跑，一去可能就得几天，补给也得带足。” “咱们不贪多，找准一两个地方，狠狠干一票！挣来的钱，大头就是买船基金！” 许大海拳头一握，兴奋道： “对！找个好渔场，比单钓一条虎鲨还来劲！有了自己的铁壳船，以后天天都能往外海跑！” 刘水生也激动道：“川哥，你说去哪就去哪！我力气足，啥活儿都能干！” 陈川看着斗志昂扬的三人，用力一点头：“好！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抓紧时间准备，等我看看天气海况，咱们就出发！” 陈川看着斗志昂扬的三人，心里却另有一番盘算。 这次他出海，目的性极强，并非漫无目的的寻找渔场。 而是想要再捕获一条虎鲨，并且寻找另一份海底的宝物。 砗磲！ 他记得八五年或八六年夏末的时候。 县里渔业公司的一艘勘探船在东沙礁附近海域意外拖捞上来一个巨大的白色贝壳，当时船员只当是稀罕物，并没太在意。 后来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省城一位搞海洋生物研究的教授耳朵里。 对方亲自跑来鉴定，才发现那竟是极其罕见的巨型砗磲，而且贝壳内壁厚实，玉化程度极高，是制作顶级工艺品的绝佳材料！ 那个砗磲最后被一位南方的富商以三万八千元的天价买走，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发现砗磲的那几个船员和渔业公司也因此发了一笔不小的横财。 具体经纬度他记不清了，但当时的报道里提到了一个关键的地标“魔鬼角”外侧约莫五海里的海沟边缘。 第一卷 第91章 收回跃进号 “魔鬼角”是老渔民都知道的一处险地，暗流汹涌。 平时根本没人会轻易靠近那片区域，这也解释了为什么那砗磲能长到那么大才被人发现。 前世他看到这新闻时只是啧啧称奇，感叹别人运气好。 但如今重活一世，这模糊的记忆就成了他最大的金手指之一！ 跃进号的马力和稳定性，足以支撑他们抵达“魔鬼角”外围。 这件事，风险极大，魔鬼角不是闹着玩的，而且海底搜寻如同大海捞针。 他不能对兄弟们明说，只能以探索新渔场为名，将船开往那个方向。 能否找到，一半靠记忆，一半还得靠运气。 但有这个机会在，陈川不愿意放弃。 此去魔鬼角，差不多得要十来个小时。 所以陈川没有选择白天出发，而是下午六点的时候，来到了码头。 检查一下设备，规整规整装备，差不多七点出发。 这样第二天早上就能抵达目的地。 在夕阳余晖下，跃进号显得更加庞大可靠。 然而，越是靠近，陈川的脚步却渐渐慢了下来，眉头微微蹙起。 跃进号旁边，似乎多了几个人影。 不是许大海他们，也不是村里的渔民。 那几个人穿着半旧不新的工装，或蹲或站，嘴里叼着烟，正对着跃进号指指点点，神态不像好奇的村民，倒像是在打量一件属于自己的物品。 其中一人，陈川觉得有点眼熟，仔细一看，心里咯噔一下。 那是县渔业公司保卫科的那个干事，姓孙，上次龚小平借船过来时打过照面，是个面色严肃，不太好说话的主。 龚师傅不是说没人查就没事吗？ 这才一天功夫，怎么渔业公司的人就找上门了？ 陈川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但面上不动声色，继续走了过去。 “孙干事？您怎么有空来我们河口村了？” 陈川走上前，笑着打招呼，同时递过去一根烟。 那孙干事转过头，看到是陈川，脸上没什么表情，也没接烟，只是公事公办地点点头： “陈川同志啊，来得正好。我们是来收回跃进号的。” “收回？” 陈川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孙干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龚师傅跟我说……” “龚师傅是龚师傅，公司是公司。” 孙干事打断他，语气硬邦邦的： “公司有新规定，所有退役待处理的船只，一律统一看管，暂停一切外借手续，等待后续评估拍卖。我们是按规定办事。” 他旁边一个年轻点的干事插嘴道： “就是，这船可是国家资产，哪能随便借来借去的？万一弄坏了，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陈川的心沉了下去。 统一看管？暂停外借？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急需用船去找砗磲的时候来？这未免太巧了！ 他强压下心里的焦躁，试图周旋： “孙干事，您看，这船我们刚用了一次，啥毛病没有。而且龚师傅那边……” “陈川同志！” 孙干事提高了音量，显得有些不耐烦： “规定就是规定！我跟你说不明白。” “赶紧的，把船钥匙交出来，我们要检查一下船只状况，然后开回公司码头。” 这时，码头上的动静也吸引了一些还没走远的村民围观。 有人认出了渔业公司的人，开始窃窃私语。 “咋回事？渔业公司的人来要船了？” “哎呀，川子刚当上村长，借来的船就要被收走了？” “我说呢，这么好的铁壳船，哪能一直借给他们用…” 这些议论声像针一样扎在陈川耳朵里。 是谁？是谁在背后使绊子？ 龚小平肯定不可能，他刚还帮了自己。 刘富贵倒台了，李龙李虎在局子里……王立！ 对，还有那个港商王立！ 他损失了李龙李虎这两条走狗，又没能阻止自己当上村长，获取村里的码头。 肯定怀恨在心！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放缓，带着些为难：“孙干事，您看这天都快黑了，现在检查也不方便。 这船我们保管得很好，绝对没问题。 要不这样，明天，明天一早我亲自把船开到公司码头去，当面跟领导说明情况，也省得您几位再跑一趟，怎么样？” 他想争取一个晚上的时间，至少能赶紧联系上龚小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孙干事闻言，犹豫了一下，和旁边两人交换了一下眼色。 就在陈川以为有戏的时候，码头入口处突然传来一个慢悠悠的声音： “老孙啊，规定就系规定啦，可不能徇私啊。” 陈川猛地转头看去，只见一个梳着油头，腋下夹着个公文包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正是王立！ 他果然来了！而且看样子，和这个孙干事还挺熟！ “王老板，真是巧啊。”陈川语气不咸不淡， “哪阵风把您这尊港商大佛吹到我们这小码头来了？还这么关心一条破旧退役船的事儿？” 王立脸上的假笑收敛了些，用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说道： “陈村长说笑了啦，我也是恰巧路过，关心国家资产嘛，应该的，应该的。” 陈川不再看他，转而面向孙干事，语气也不复之前那般和气： “孙干事，按规定办事，我理解。但是我有个问题，统一看管，等待评估拍卖，是不是意味着船马上要卖了？” 孙干事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陈川会问这个，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王立，才含糊道： “……公司确实有处理这批旧船的打算，但具体流程……” “那就是要卖了！”陈川立刻抓住话头，声音也提高了不少，确保能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 “孙干事，既然这艘船要公开卖，那我陈川是不是也可以以村集体的名义，申请购买？” “总不能连申请购买的机会都不给，就直接收走吧？” 孙干事被问得一时语塞。 按照规定，如果有人有意向购买，确实需要走评估和申请的流程，不能直接强行收回。 王立见状，立刻插话： “陈村长，购买当然可以啦。但是这种铁壳船，就算旧的，也要这个数啦。” 他伸出五根手指，故意晃了晃： “五万块！你一个刚上任的村长，村里穷得叮当响，拿什么买？还是不要耽误孙干事工作啦。” “就算是贷款，也要先给两万，你拿什么给？” 第一卷 第92章 三天三万 “贷款只要两万吗？” 陈川嗤笑一声， “王老板你的消息倒是灵通，连这价格都清楚了，没想到一个堂堂的港商，也看得上我们这个地方的破旧渔船。” “只不过这两万我还真有。” 王立脸色微变，而周围看热闹的村民则是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他们知道陈川最近赚了不少钱，尤其是那条黄唇鱼，大家更是亲眼目睹。 可却没想到陈川这短短时间内，身上居然能有两万。 就在这时，一阵自行车铃响传来，只见龚小平骑着二八大杠，载着刘水生急匆匆赶到了码头。 显然刘水生一早就得到了消息，知道现场情况陈川不能处理，跑去喊来了龚小平。 “老孙！怎么回事？” 龚小平下车，脸色不太好地走到了孙干事面前， “这船是我担保接出来的，有什么问题不能先跟我通个气？” 孙干事见到龚小平，气势顿时矮了三分，讪笑道： “龚师傅，不是我不通气，是公司刚下的紧急通知，而且王老板这边也确实表达了强烈的购买意向，不然我也不可能这个时候过来。” 龚小平看了一眼旁边的王立，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他把陈川拉到一边，低声道： “川子，麻烦了。这姓王的不知道走了什么门路，直接找到了分管后勤的领导。” “那小子点名要买这条跃进号，价格还开得不低。” 龚小平其实在来之前就听到了这个消息，只是没想到对方动作这么快。 要不是刘水生找了过来，他还打算明天再和陈川商量一下。 陈川点了点头，沉声道： “龚师傅，那还有没有机会，这艘船我真心挺喜欢的。” 龚小平眉头紧锁，沉吟片刻，突然看向了王立两人： “老孙，王老板！既然你们都说了要按照规定办事。” “那，这船公司要卖，也没规定必须立刻卖给他王立吧？” “现在陈川以河口村集体的名义，下订这艘渔船。” 孙干事脸色有些难看，一旁的王立却是突然笑出了声： “不是我不给机会啦。村集体购买？哈哈，好笑得很啦！” 他话音未落，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人群后面响了起来： “哎哟，谁这么大口气，能代表我们河口村集体啊？” 人群分开，只见刘富贵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冷笑。 他虽然倒台了，但在村里经营多年，余威犹在，而且显然不甘心就此沉寂。 刘富贵走到众人面前，先是对孙干事和龚小平点了点头，然后斜眼看着陈川： “陈大村长，好大的威风啊！才当上村长几天，就敢打着村集体的名义贷款买船？” “两万块的定金你有！但是这三万块的贷款要是亏了，这笔烂账算谁的？算全村老百姓头上的吗？” 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抖开来，亮给孙干事和众人看： “孙干事，龚师傅，您二位看看！这是我们河口村十几户村民联名写的反对信！” “坚决反对村里贷款购买这条旧船！他陈川刚上任，一没开村民大会，二没得到大多数村民同意，凭什么代表村集体？” “这贷款，信用社绝对不会批！” 那张纸上果然按着不少红手印。 虽然不知道刘富贵用了什么手段，但此刻轻飘飘的纸张，却犹如千斤。 孙干事一看，眉头皱得更紧了。 如果村集体内部有这么大分歧，这购买申请确实很难通过审批。 王立脸上的笑容更盛了，得意地瞥了陈川一眼： “怎么样啦，陈村长？村集体的名号不好用了吧？” “你还是以个人名义买吧？” “不过……两万块定金，你真有吗？就算有，后续的三万呢？三天之内，你能凑齐五万吗？” 他这是步步紧逼，要将陈川彻底将死。 陈川脸色阴沉地看着刘富贵和王立，这两人一唱一和，显然是早就串通好了！ 刘富贵负责从内部瓦解他村集体的合法性，而王立则在外用资金压他。 龚小平气得脸色铁青，指着刘富贵：“刘富贵！你！” 陈川拉住了龚小平，他知道此刻冲动没用。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地看向王立： “王老板，你的意思就是，只要我能拿出两万定金，并且三天内凑齐五万，这船就还是我的，对吗？” 王立嘿嘿一笑，耸耸肩：“当然啦，我说话算话。” “两万定金，你现在能拿出来，我就给你三天时间去凑剩下的三万。” “凑齐了，船你开走。凑不齐嘛……” “这两万定金，可就是我的了。” 王立贪婪一笑，不经意朝刘富贵挑了挑眉。 “陈村长，你不会不答应吧？听说你之前就很喜欢赌？现在是没有胆子的了吗？”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陈川身上。 刘富贵在一旁冷笑，等着看陈川认怂。 他承认陈川有些本事，可三天凑齐三万，想想都不可能。 除非陈川还能弄来上次那种体型的黄唇鱼。 而且得是两条！ 三天弄两条百斤以上的巨型黄唇鱼，怕是把整个河口镇的渔民都叫来都不可能。 “怎么样？陈川要不还是服个软吧。” 刘富贵嘲笑道。 陈川却是轻蔑一笑： “行！三天凑三万，就凑三万。” “我现在就去拿钱！你给把收据写好了！” 片刻后陈川从家中拿来了，今天兑现的黄唇鱼款。 正好两万，堆叠起来能到人大腿根。 “王老板，钱我拿来了！” 陈川将钱从车斗内提了出来，在众人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中，目光直视王立： “王老板，这两万的定金我交了！” 说罢，他将那两万块钱，毫不犹豫地拍在了旁边码头的一个缆桩上！ “三天后，还是这里，我带着剩下的三万来！船，归我！” “要是凑不齐……” “这两万块，我陈川认赔！” 王立看着那实实在在的两万块钱，脸上的笑容已经止不住了。 “好！陈村长有魄力！我就等你三天！” 他不相信陈川能够三天弄来三万。 随后众人逐渐散去。 龚小平则是一脸懊恼的看向陈川： “川子，你怎么就不听呢！” “三天三万，就算是家里养了只下金蛋的鸡也做不到啊！” 他说着，又懊恼地跺了跺脚： “唉，都是我当初给你得罪了村里人，不然刚才也不会有那么多人出来作对了。” 陈川摆了摆手： “哪有什么得罪不得罪，就没有那件事，这群人也不会向着我的。” 陈川对于那砗磲势在必得，三天时间看起来很短，但对于已经确定大概位置的他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龚小平见陈川浑不在意的模样，不由叹了口气： “事在人为，你好好干。” “下个月初一，咱县里的新店就开业了，我也邀请了不少有头有脸的人物，里头就有县国营罐头厂的姜厂长。” “我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提前把人约出来吃个饭，探探口风，看能不能从他们厂里周转一点应急……虽然希望不大，但总得试试。” 陈川心里一暖，知道龚小平这是真心实意想帮他，哪怕希望渺茫也在努力想办法。 他用力点点头：“龚师傅，谢了！这份情我记心里了。到时候看情况，如果需要，我再麻烦您牵个线。” “成，那我先回去了，有啥事随时让水生来饭店找我。” 龚小平拍了拍陈川的肩膀，推着自行车，忧心忡忡地离开了码头。 夕阳彻底沉入海平面。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许大海和赵老五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每人手里都提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干粮和水。 “川哥！我们准备好了！” 许大海嗓门最大，远远就喊道，“啥时候出发？……诶？陆叔呢？还没到吗？” 他左右张望，没看到陆有业的身影，有些奇怪。 以往这种大事，陆有业肯定是最积极的一个。 赵老五也皱起了眉头： “是啊，老陆咋没来？是不是家里有啥事耽搁了？” 第一卷 第93章 鬼风潮 “我爸有别的安排，大家先上船吧！” 到了船上之后陈川没有再隐瞒。 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完完整整的告诉了两人。 “什么？五万？三天？” 许大海一听就炸了，猛地站起来，脑袋差点撞到舱顶。 “王立那个王八蛋！还有刘富贵那个老瘪三！他们这是联手坑你呢！川哥，你怎么就答应了啊！那两万可是你的全部家当！” 赵老五也是脸色煞白，嘴上叼着的烟都忘记了点： “胡闹！简直是胡闹！” “川子，你……你太冲动了！三天三万，这怎么可能？” “除非咱能再捞一条……不，两条黄唇鱼还差不多！可那宝贝是能想碰就碰上的吗？” 船舱里一时间陷入了沉寂，只有机器低沉的预热的轰鸣声和海浪声。 压抑和焦虑的气氛弥漫开来。 许大海气得胸膛起伏，猛地一拳砸在舱壁上：“妈的！我现在就去找他们算账！” “站住！” 陈川喝止了他， “现在去找他们，有什么用？赌约是我当面应下的，钱是我亲手交的，那么多乡亲看着。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在三天内，把这三万块钱挣出来！” “挣？怎么挣？” 赵老五愁容满面。 “就算这跃进号能干，三天时间，就算捞满了鱼，又能卖多少钱？除非……” 他说到这里停住了，和许大海一起看向陈川。 他们意识到，陈川坚持要立刻出海，甚至支开了陆有业，恐怕不仅仅是探索新渔场那么简单。 陈川迎着几人的目光，重重点了点头： “没错，除非我们能找到比普通鱼获值钱得多的好东西！” “所以这次我打算去外海的魔鬼角！” 魔鬼角？ 陈川这话一出口，船舱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就连一直静静的刘水生也是瞪大了眼睛。 赵老五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疙瘩： “川子，那地方不能去啊，太险了，而且我们也不熟悉水下情况。” 许大海虽然也怕，但更不甘心：“可是……可是不去，川子哥那两万块就真打水漂了！王立和刘富贵非得笑掉大牙！” 就在两人争执犹豫之际，一直沉默地站在角落的刘水生忽然抬起了头： “川哥……老五叔，海哥……魔鬼角……我……我去过很多次。” “啥？！”许大海猛地转过头，眼睛瞪得像铜铃，仿佛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话，“水生！你胡说八道啥？那地方你也敢去？还很多次？你不要命了？！” 赵老五也是一脸震惊和不信：“水生，这可开不得玩笑！那地方……” 陈川抬手，制止了他们的质疑。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刘水生，发现这个一向老实巴交，甚至有些怯懦的兄弟，此刻眼神里却有一种异常的痛苦。 “水生，你说你去过？” 陈川看向刘水生，眼中带着探究。 “你是怎么去的？” 刘水生深吸了一口气，低下头：“我……我开的是……川哥你那条机帆船……” 他抬起头，眼里满是歉意： “川哥对不住，那段时间你经常去赌场，我就偷偷把船开出去，到魔鬼角那…” 许大海一听更火了：“好你个刘水生！你居然敢偷船？” “大海！”陈川再次打断他，目光依旧盯着刘水生， “你去那里是干什么？” 陈川此刻心中已经隐约猜到了答案。 刘水生的眼圈瞬间红了，声音哽咽起来： “我爹，我爹的船就是在魔鬼角没的…人也没回来，连尸骨都没找到，我不信，我就想去找找，哪怕，哪怕能找到一点东西也好……” 他说着，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我知道那地方危险，我不敢告诉任何人，别人的船我不敢用，只有你那艘船常年不开，我也每次都提前加满，就是怕……怕你发现…” 船舱里一片寂静，只剩下发动机的轰鸣和刘水生压抑的抽泣声。 陈川走过去，重重地拍了拍刘水生的肩膀，语气中没有丝毫责怪： “傻小子，怎么不早说？一个人去多危险！” 刘水生父亲去世的那段时间，恰巧就是他赌的最上头的时候。 家里那艘渔船半年都没摸过，当时抵押给李虎的时候，他还纳闷，船上还挺干净。 陈川深吸一口气，继续问道： “那水生，你对那边熟不熟？” 刘水生用力抹了把眼泪，使劲点头： “熟！我去了不下十几次，虽然不敢太往里闯，但外围几条能走的水路，几个大的暗礁群都清楚。” “还，还下水了几次。” …… 河口村外，茫茫大海。 此刻太阳早已落下，海面上陈川盯着指南针不断调整着方向。 从码头出发，到魔鬼角，差不多要行驶十个小时。 即使熟悉航道，速度拉满的情况下，也得六个小时左右。 不过为了安全起见，而能够刚好在天亮抵达，陈川没有选择太快的速度。 而是控制在了八小时左右。 两人为一组，控制着跃进号。 避免发生意外事故。 到了晚上两点左右，赵老五和刘水生起来替班，陈川则是拉着许大海来到了船舱外透气。 简单吃了些干粮，陈川掏烟给许大海扔了一根。 恰巧刘水生也跟了出来。 “川哥你们不休息会儿吗？” “就去，抽完这根就去睡。” 陈川说着点燃了手里的香烟，吸了一口，手指却是突然顿在了半空，眉头微微皱起。 “诶，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不对劲？” 许大海好不容易才点着了火，仔细感受了一下道： “不对劲？哪不对劲？” “这风好像小了点。”刘水生补充道。 陈川的脸色更加沉重： “对，风是小了，但这浪你仔细看。” 许大海眯起眼睛，借着探照灯的光看向船侧的海面。 海浪似乎不像刚才那样规律地一起一伏，而是变得有些杂乱无章。 波浪的方向也有些紊乱，偶尔还能看到一些细小的漩涡在水面一闪即逝。 “这浪……怎么有点乱糟糟的？”许大海也察觉到了异样。 陈川猛地吸了口烟，然后将烟蒂扔进海里，神色严肃： “不止。你感觉一下，这空气是不是有点闷？喘气好像没刚才那么顺畅了。” 经他这么一说，许大海也立刻感觉到了。 海上的空气本该是清新甚至带着凛冽的，但现在却莫名地给人一种发闷的感觉，像是暴雨来临前的那种压抑。 “这，是不是风暴要来了？” 刘水生看着海面的波涛，顿时有些担心起来。 陈川深吸一口气，扯过探照灯开始朝着天空寻找。 只见他们船只正前方，突然飘来了一大片乌黑的云。 “不是风暴，是鬼风潮。” “赶紧跑！” 第一卷 第94章 闭着眼开船 鬼风潮是老渔民的说法。 意思是那种毫无征兆，突然而来的邪风怪浪。 风向乱变，海流也跟着紊乱，摸不清规律。 一不小心就被卷进旋涡或者撞上暗礁！ 比固定的风暴还难防！ 顿时，一阵狂风突然吹来。 将三人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紧接着淅淅沥沥的雨滴开始落下。 从点滴变成长线，又从长线变成了雨幕。 三人刚钻进船舱，衣服已经被瞬间浸湿。 “老赵我来掌舵，你们赶紧穿好救生衣。” 鬼风潮有大有小，如果只是小的，像跃进号，只需要下锚就能硬抗。 但今天这阵仗明显不简单，陈川只能尝试利用自己的技术，躲过去。 可就在这时，刘水生先一步来到了陈川身边。 “川哥，听我的，往东南方走！” “那边有个荒岛，里头有个小海湾，我们可以过去躲一躲。” 陈川没有丝毫犹豫，猛地一打舵轮，跃进号在混乱的海浪中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艰难地转向东南方向。 此刻，他对刘水生的信任超过了任何海图和经验。 赵老五和许大海死死抓住船舱内的固定物，脸色苍白。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如瀑布般冲刷着玻璃，能见度几乎为零。 船体剧烈地颠簸摇晃，仿佛随时都会被巨浪撕成碎片。 “左满舵！避开前面那片暗礁！” 刘水生紧贴着舷窗，双眼死死盯着外面漆黑翻滚的海面，凭借记忆和对海流的感知声嘶力竭地喊着。 陈川手臂青筋暴起，全力操控着船舵，依言而行。 船身几乎是擦着一片隐藏在水下的黑影掠过，惊出几人一身冷汗。 终于，在狂风暴雨中，一个黑黢黢的岛屿轮廓隐约出现在前方。 “就是那里！绕到背面！有个入口很窄的小海湾！”刘水生大喊。 陈川驾驶着跃进号，小心翼翼地避开岛屿周围的礁石，果然发现了一个狭窄的入口。 他屏住呼吸，稳稳地将船开了进去。 一进入海湾，风力骤然减小，海浪也平缓了许多。 虽然风雨依旧，但比起外面毁天灭地的景象，这里简直堪称避风天堂。 “快！下锚！把船固定好！”陈川长舒一口气，立刻下令。 许大海和赵老五惊魂未定，但动作却不慢，连忙冲出去，冒着大雨奋力将船锚抛下。 铁锚沉入水底，船身终于稳定下来。 众人回到船舱内一个个都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水生，这次多亏你了！” 陈川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由衷地说道。 刘水生能够对这片海域如此熟悉是他没有想到的。 而且这可是深夜，相当于是闭着眼在开船，还能这么顺利的避过暗礁，抵达海湾。 足以见得刘水生当时到底跑了多少次这条航道。 刘水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摇摇头： “我也是碰巧……以前来找我爹的时候，遇到过几次风浪，都是躲到这里……” 就在这时，赵老五耳朵一动，疑惑地看向海湾入口：“咦？什么声音？好像……还有船进来？” 风雨声虽然大，但隐约能听到一阵急促而不同于风雨的马达轰鸣声由远及近。 陈川脸色一变，立刻凑到舷窗边，警惕地向外望去。 只见狭窄的入口处，几艘没有开航行灯的快艇，如同鬼魅般冲破雨幕，快速驶入了海湾！ 它们速度极快，船型低矮，明显不是普通的渔船！ 那几艘快艇进入海湾后，也显然发现了停在这里的跃进号，马达声骤然降低，在海湾中央徘徊着，似乎在观察情况。 借着闪电划过夜空的光芒，陈川清晰地看到，那些快艇上堆着一些用防水布盖得严严实实的货物。 船上的人影都穿着雨衣，看不清面貌，但这幅打扮已经能证明他们的身份。 “妈的……”陈川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是走私的！” 第一卷 第95章 黑石岛渔民 外海走私的还有海盗数量从不是少数。 只要出过海的基本都会遇上几次。 而且这荒岛的位置，比之前捕捉石斑鱼的珊瑚礁还要远上不少。 就在这时，就在这时其中一艘快艇突然加速朝这边靠了过来。 “抄家伙！”陈川低喝一声。 许大海和赵老五立刻反应过来，一人抄起一把鱼叉。 刘水生则是立即上前开始给渔船左舷的弩机上弦。 眼看着那快艇越来越近，上头开船的人，摘下了雨衣。 露出一脸青涩的面容。 那年轻人刚想开口，却只听到砰的一声传来。 整艘快艇，猛地一个跃起，整个船体开始剧烈倾斜。 船上的人惊呼一声，瞬间被甩进了冰冷汹涌的海水里！ 快艇则失控地打着转，被海浪推着撞向旁边的礁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那年轻人，似乎是伤到了头，掉入水中，竟然没有任何挣扎，就要被海水卷走。 “活该！让他们乱闯！”许大海喘着粗气，“肯定是走黑的！报应！” 赵老五也皱着眉，没有说话，但眼神里同样没有同情。 在这种地方，这种天气，出现这种鬼鬼祟祟的船只，绝非善类。 陈川看着海里那个人影，眼中也是毫无波澜。 可在看到另外那两艘惊慌失措，朝着这边而来却又怕海底暗礁的快艇时，陈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不对！” 他猛地扯过一件救生衣套在自己身上，又将一捆缆绳塞到了许大海的手里： “大海，抓紧绳子，水生照明！” “川子！你疯了？下去干什么？这种人死了干净！” 许大海赶忙拉住他。 “别吵！他们不是走私的！” 陈川吼了一声，用力甩开他的手，纵身跃入了汹涌的海水中！ 即使还是夏天，可这风暴来袭，海水的温度也是陡然降低。 虽然这里是海湾风浪不算太大，可也并不平静。 陈川刚又出去不远，一个浪头就将他淹没。 许大海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十几秒后。 陈川才从十几米外冒出头，奋力朝着那个快要沉下去的人影游去。 风雨和海浪极大地增加了救援难度。 陈川几次被浪头打偏了方向。 还好水生一直照着亮光，这才靠近了那个年轻人。 他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衣领，用力一拽，从背后将人抱住，随后用力挥了挥手。 许大海和赵老五见状，赶紧用力，一点点将缆绳往回拉。 经过一番艰难的搏斗，陈川终于将那个奄奄一息的落水者拖回了跃进号边。 几人七手八脚地将他们拉了上来。 落水者年龄不大，应该比陈川还要小上四五岁。 脸色青紫，额头磕了一道口子，呼吸倒是还算平稳。 看样子应该是撞上暗礁的时候晕了过去。 陈川也累得瘫倒在甲板上，大口喘着粗气。 许大海拿来毛毯给陈川披上，又看着地上那个昏迷的家伙，没好气地啐了一口： “呸！算你命大！小小年纪出来跑黑！” “大海！他们不是走私的。”陈川用力挥了挥手， “去拿点散篓子来，给这小伙喂上一口，看看能醒不。” “川哥，大半夜的这种船还能不是走私的？” 许大海还想询问，但一旁的赵老五则是将他拉进了船舱。 许大海提着白酒出来，先给陈川喝了一口，才打算去喂那年轻人。 就在这时，一直在船舷查看情况的刘水生突然说道： “川哥！另外已经两艘船过来了。” “啥玩意儿？”许大海猛地一探头，发现对方已经快要到了自己面前。 忍不住看向水生怪道： “你不是说下面有暗礁，他们不敢走吗？” “我用灯给他们指路了。”刘水生说着，朝一旁正在给那年轻人喂白酒的陈川努了努嘴。 一副你别找我麻烦，都是川哥叫我这么干的表情。 “大海，说了人家不是走私的，刚才是我弄错了。” “把绳梯放下去，让人上来。” 陈川说着往嘴里含了一口白酒，猛地朝那年轻人脸上喷了出去。 这回对方总算醒了过来，悠悠睁开了眼睛，但还是有些发愣。 陈川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现目光能够聚焦后，这才放下心来。 而此刻，下方快艇上其中人也刚好登上了跃进号。 那人是个老者，约莫五十多岁，刚一上船就猛地扑向了那年轻人。 见到人没事，转头就跪在了地上。 “谢谢！谢谢恩人！” “谢谢恩人，救了石头的命啊！” 陈川伸手扶起了那老者，而许大海似乎还没有放下借呗。 用鱼叉指着对方道： “别哭哭啼啼，说！你们是干啥的？为啥刚才他要朝着我们这边开过来！” 那老者一愣，随即明白原来自己被当成了走私犯。 赶紧开始了解释。 原来这三人都是外海黑石岛上的村民。 老者名叫周海丰。 这次的鬼风潮不小，他们的快艇不往里靠很危险，所以这才来到了荒岛的海湾。 刚才石头开快艇过来其实是害怕陈川这艘船是海上巡逻队。 速度快也是怕被抓住。 本想着打探清楚情况，再让剩下的两艘船过来，结果发生了意外。 可听完这讲述，许大海仍旧不信，指着下面的快艇道： “不是走私为什么要怕海上巡逻队？” “你们带的这些东西又是啥？” 那周海丰闻言，脸上露出难堪的表情： “俺们是黑石岛的，岛上穷啊！供销社啥都缺，实在没办法才偷偷去南边的小岛换点东西回来，想着给乡亲们分…” “结果，没想到碰上这要命的老天爷…” 他说着朝下方挥了挥手。 下面那汉子，立即掀开了防水布的一角。 灯光下露出的不是什么违禁品，而是一箱箱肥皂、火柴、食盐、以及成捆的低价粗布，甚至还有几包红糖和几捆作业本！ 都是些最基本，甚至有些简陋的生活物资。 许大海愣住了，脸上的怒气瞬间消散。 陈川曾多次提醒自己对方并不是走私犯，其实他内心都是带着怀疑。 而此刻得知对方的生活是这么困之后。 许大海更是觉得胸口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一样。 “怎么样？我说了刚才是我弄错了，他们不是走私犯。” 许大海木然的点了点头： “是，是我错怪了。” “可是，川哥，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是走私犯的？” 第一卷 第96章 这也太能憋气了 “如果是走私犯或者海盗要么掉头就跑，要么就一起上了。” “哪有看到人，一只船往上凑的。” 陈川随意摆了摆手，朝许大海眨了眨眼道： “还不快和人道歉？” 许大海也不端着，说着就要鞠躬。 可那周海丰根本不敢受： “不得行不得行！大兄弟，你们可是救了石头的命啊！” “这娃命苦，爹娘去世的早，一家人就剩他了，要是没了，我以后死了也没法下去交代啊！” 陈川找来了急救包，简单给石头包扎了一下伤口。 刚想让许大海弄些干粮来，却发现人已经到了海上，和还没上来那人，去开另外一艘刚差点翻了快艇了。 赵老五和刘水生则是在船舷边引着陆。 陈川见状不由笑了笑，许大海这人性子直，但确实是个热心肠。 眼见几人都穿着湿透的衣服，陈川找来了几块固体酒精。 还好这次出发准备的充足，烧了一壶姜茶后倒了三杯出来。 几口姜茶下肚，石头的脸色好了许多。 陈川几人也是赶紧身上暖洋洋的。 “恩人，你们这是要去哪啊？这鬼天气也出海？” 周海丰打量着陈川他们的渔船，心有余悸的问道。 陈川心中一动，没有透露真实目的： “没办法，有急事必须赶一趟。海丰叔，你们常在这片跑，对魔鬼角那边熟吗？” 听到魔鬼角的名字后，周海丰明显脸上有了些变化。 他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 “那地方俺年轻的时候跟过几次大船队，水不深，但是暗流邪门。” “那暗流专咬船底！” “要说鱼，真没啥像样的大鱼群。” “流太乱好吃的浮游东西待不住，大鱼基本不爱去。” 陈川点了点头，其实魔鬼角那地方，即使没有去过的基本都听到过名声。 除非是误入，和早些年的渔民，基本没人会去。 “嗯，这些我知道，不过我们也不是冲着鱼去的。” “想找找别的好货。” “好货？”周海丰皱眉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 “你是说，那种特别大的白蛤蜊？” 陈川的心脏猛地一跳，努力保持平静： “对！您见过？” “见过！” “前年秋天，也是躲风，在魔鬼角西边那个像牛角一样的弯子底下就见过。” “那水不深，一眼就能看到底，那玩意儿大啊！和磨盘一样，白花花一片。” 周海丰说着，指向一旁和刘水生聊天的石头： “当时石头也在，他还想弄上来吃，俺当时还以为撞邪了，没敢让石头下去，顶着风就跑了。” 陈川压住激动，又和周海丰仔细聊了聊那片水域的情况。 不知不觉间，风雨逐渐停歇，天空透出了朦胧的光亮。 明月高悬，漫天繁星，仿佛刚才的风雨只是一场梦魇。 周海丰看着天气转好，准备告辞。 临走时石头虽然虚弱，但还是想要给陈川磕头谢恩，被陈川拦住。 “海丰叔，等会儿你们跟着我们的船，这块海湾暗礁也不少，大晚上看不清。” 站在船舷上，陈川朝着下方的周海丰几人又交代了一遍。 随着发动机轰鸣声响起，跃进号缓缓开动起来。 有着刘水生这个活地图，陈川很快就拐出了海湾。 重新回到航道上后，将驾驶权交给了赵老五。 陈川和许大海回到了船舱睡觉，结果端起姜茶准备喝上一口时，发现杯子底下竟然压着二十块钱。 陈川拿起那叠被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币。 两张十块的，还有些细碎的毛票，显然是精心凑出来的。 纸币被姜茶的热气熏得有些潮软，却带着黑石岛渔民那份笨拙的感激。 “这……” “这帮人…这是…”许大海看到那钱后，挠了挠头。 二十块钱不算小数目了，以及能抵得上城里职工大半个月的收入。 陈川默默将钱收好，笑着道： “下回带去还给人家，这钱可不能要。” 后半夜风平浪静，跃进号在赵老五的操控下，朝着魔鬼角西侧前进。 天渐渐放亮，海天一色。 经历了昨晚的狂风暴雨，天空洁净如新。 早上八点多，太阳已经升得老高，按照刘水生的指引和测算，跃进号缓缓停在了一片海域。 “川哥！应该就是这附近了！” 刘水生对比了一下手绘的海图，看向远处海岸的轮廓， “你看那个应该就是海丰叔说的牛角。” 陈川举起望远镜仔细望去，又估算了一下距离。 和海水的深度。 “对，应该就是这里了。我们探探。” 几人迫不及待靠在了船舷边，瞪大眼睛搜索着水下。 阳光直射入清澈的海水，能见度很高，可以看到下方色彩斑斓的珊瑚和游弋的小鱼。 可他们来回搜寻了好几遍，视野所及之处，除了珊瑚和海底，根本没有那比磨盘还大的巨型砗磲。 “怎么会没有呢？” “是不是那周老头记错地方了？还是说他在忽悠咱？” 许大海有些着急了，本就素质不高，直接开始喊起了周老头。 刘水生肯定的摇头： “不会的，昨晚海丰叔讲的很清楚，海底下的情况也都对得上，应该就是这里。” “可是那么大个磨盘能跑哪去啊？” 许大海抱怨道。 陈川看着海底，轻轻揉搓了一下下巴。 他可以确定巨型砗磲肯定就在这里，只不过有可能去了别处？ 就在这时，刘水生主动请缨道： “我下去看看！” “说不定是被水草盖住了呢！” 他说着开始脱衣服，准备穿潜水服背氧气瓶。 就在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赵老五却是拦住了他。 “水生，你别急。”赵老五脱光了衣服，露出精瘦的上身。 他活动一下手脚，目光盯着海面透出老练： “这地方水流看着平和，底下说不定有暗涌。” “你年轻，经验还嫩点。” 他转向陈川，笑着道： “川子我下去吧。我海里踩浪的时候，你们还没开始喝奶呢。” 陈川知道赵老五是有名的水鬼，水性极好，闭气功夫更是了得。 可毕竟年纪大了。 “老赵，下面情况不明，你还是让水生背气瓶下去吧！” “这东西买来也是用的。” 赵老五却摆了摆手，脸上带着自信： “气瓶那玩意儿沉，笨重！” “真遇到急流反而碍事！我就带个面镜就行！” “憋口气的功夫，够我看个大概了！” 不等陈川再劝，赵老五已经穿戴好了潜水镜。 深吸一口气后，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海里，那动作轻盈得活像条鱼。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足足三分多钟，赵老五已经看不见了身影。 刘水生有些急了：“川子哥！老赵下去的也太久了！” “会不会出事？我下去看看！” 第一卷 第97章 竟然是砗磲 刘水生说着就要去拿潜水装备。 旁边的许大海却是一把拉住了刘水生： “别慌！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 “老赵可是长了腮的。” “我跟你讲，有回我和他出海，网缠住了螺旋桨，他叼着把匕首潜下去了。” “在水里硬生生待了十分钟！上来的时候屁事没有，就是脸憋得有点红。” 许大海话刚说完，便得到了印证。 只见前方距离赵老五下潜位置差不多二十来米的海面，哗啦一声响，赵老五猛地钻了出来！ 接着朝这边游来。 “老赵，怎么样？”陈川赶紧伸手将他拉上来。 赵老五抹了把脸，喘匀了气，才开口： “川子，地方没错！和周海丰说的对得上！” “但是…没看到磨盘大的砗磲！就连巴掌大的都没有！” 眼见几人都露出了失望的神色，赵老五顿时笑道： “不过，我找到砗磲爬的路了。” “朝那边走就行！” 赵老五指了个方向。 渔船缓缓前进，终于在走出去三百多米的位置下看到了那硕大的磨盘！ “妈呀！真有这么大的海蛎子？” 许大海看着海底那庞然大物，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说了这叫砗磲，海蛎子能卖几个钱。” 陈川忍不住白了许大海一眼。 砗磲是最大的双壳贝类，可以长到几百斤，壳厚且玉化程度高。 在古代就被视为珍宝。 即使放在现代，也被人追捧，高级礼服上的纽扣，信徒手里的佛珠，都有它的身影出现。 至于许大海说的海蛎子，就是牡蛎。 肉鲜，但壳不值钱，鸡鸭都不怎么吃。 不一会儿的功夫，绳索已经被刘水生和赵老五绑好。 陈川控制着渔船来到了砗磲的正上方，这才开始发动起网机。 将砗磲给拉了上来。 四人合力小心翼翼的将砗磲放在了甲板上。 海底下看着只有磨盘大小，可真弄上来了，两人合抱都抱不拢。 “啧啧啧！这玩意儿好吃不？” 许大海咽了咽口水，看到这超级加倍的海蛎子，他是真有点馋了。 主要是昨晚出发到现在，累得不行，还没正经吃点东西。 “你想吃，就吃呗，不过丑话说前头，这玩意儿煮汤可不好吃，要吃就得吃生的。” 许大海也没管陈川说的不好吃，一听到能吃立马就搓了搓手准备撬开。 而一旁的刘水生和赵老五其实也馋。 他们三个谁也没见过这么大的海蛎子，砗磲那名字还是从陈川的嘴里听来的。 砗磲的味道很是一般，生吃的情况下，调料不多，吃起来倒是鲜嫩，可称不上美味。 几人都没怎么吃，倒是许大海吃不了不少，最后还切了些煮了锅汤。 跃进号马力全开，下午时分终于抵达了河口村码头。 船还没停稳，陈川就看到了码头上正在和几个村民说话，帮忙出售鱼获的陆有业。 陈川第一个跳下船，快步走过去。 拉着陆有业走到了人稍少的角落，压低声音： “爸！东西弄到了！比想象的还要大！” 然后，陆有业的脸上却没有预想中的兴奋，反而一脸内疚。 他搓着手，叹了口气： “川子，我…你回来的正好，我上午按你说的，去县里了。” “好不容易打听到那位崔老板的住处，结果我连人家大门都没进去。” “一听我说什么白玉贝壳，直接就把我轰走了。” 陆有业一脸挫败。 这可以说是他第一次去敲这种大老板的门，结果人家如此奚落，既丢人，还辜负了陈川。 陈川脸色微变，这崔老板就是前世那个后来收购了砗磲的南方富商，据说常年搜罗珍奇海产，但门口极高。 要说之前他还担心对方看不上，可在这砗磲捕捞上来之后，他就没有了这种想法。 只要把这白玉磨盘一样的砗磲带过去，他不信对方不动心。 只是看眼前这情况，恐怕陆有业不止是简单的被轰走。 “川子，东西都弄来了，要不我带着再上门问问？” 陆有业试探性的问道，他也察觉出了女婿的脸色不太对劲。 陈川没有丝毫迟疑，猛地一挥手道： “不用，敢看不起你，这赚钱的买卖我也不会轻易给他！” 陈川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已经没有了多少时间，可他也要给陆有业找回场子来。 就在陈川想继续询问细节的时候，许大海的大嗓门传了过来： “让让！都让让！哎呦喂，可累死老子了！” “快来看看，咱们从龙王爷餐桌上撬了什么好东西！” 只见许大海和刘水生两人，哼哧哼哧地将那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白光的砗磲从船上抬了下来。 其实许大海根本不需要喊这一嗓子，在跃进号靠岸的那一刻。 码头上大部分村民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就是想要看看陈川这回到底弄了什么回来。 不过这一嗓子，倒是彻底让整个码头都陷入了寂静。 紧接着，一道道低声的讨论响起： “这是什么啊？海蚌？” “好大的壳啊！这得长多少年啊！真是稀罕物啊！” 码头上所有人都围了过来，这下连鱼贩子都不收鱼了。 全跑过来看热闹。 许大海得意地拍了拍那厚重的壳： “啥稀罕物？就是个成了精的海蛎子！” “你们可不知道，这玩意儿可差点让我们哥几个交代在魔鬼角。” “不过值了！这玩意儿老鲜甜！那肉比咱平时吃的海蛎子鲜嫩一百倍都不止！” 陈川看着许大海在那满嘴跑火车，顿时计上心来。 就在这时，叮铃铃的自行车声传来。 “嘿！川子！你们今天就回来了？” 陈川闻声望去，发现来人竟然是龚小平。 “龚师傅，你咋来了？不上班吗？” “辞了，我就是来看看，你回来没，结果哈哈。” 龚小平一边说着，一边笑着朝陈川走来。 目光却是不经意瞥见了许大海正抱着的砗磲，顿时眼前一亮： “哎哟卧槽！这么大的砗磲？” 这话一出口，顿时码头上的村民都好奇的探过头来。 捉摸着砗磲到底是个啥。 结果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嗓子： “妈呀！陈川这是又发了啊！这玩意儿竟然是砗磲！” 第一卷 第98章 浅海养殖 人群顿时嘈杂起来。 陈川没去理会那边的吵闹，而是看向龚小平问道： “龚师傅你认识这个？” “这可是砗磲，我哪能不认识。” 龚小平说着，上前拍了拍陈川的肩膀： “好小子，难怪你说能三天弄到三万。” “怕不是早就看好了这玩意儿，就准备这回用跃进号拉回来吧！” 陈川笑了笑：“也不是，只是之前听说过消息，怀疑是砗磲，这才去碰碰运气的。” 对于这砗磲的信息，陈川一直都表示是自己听说的，觉得可能是砗磲。 虽然现在已经弄到了手，可这个理由还是得保持。 龚小平不由笑了出来：“你这运气可真是好，我约了姜厂长明天晚上吃饭，你要不要一起？” 陈川原本打算婉拒。 他还想着如何去找那个崔老板，替老丈人找回场子，并把砗磲卖茶预期。 但听到龚小平后面的话，他到了嘴边的推辞立刻咽了回去。 “姜厂长？为什么要约他明天吃饭啊？” 陈川下意识问了一句。 龚小平笑了笑，压低了些声音： “就是为了卖个人情。” “这不是怕你弄不回好东西嘛，提前帮人家个忙。” “南边过俩了个崔老板，好像叫崔勇吧，姜厂长好像有什么事情要拜托人家。” “刚好周广财认识，我就当了个中间人，在中间牵个线。” 陈川闻言眉头微微皱起： “崔勇？是倒腾珍奇海产的那个？” 陈川已经意识到龚小平说的这个崔勇，就是之前他拜托陆有业去找的那个了。 龚小平眼前一亮： “是！就是倒腾这些玩意儿的。” “川子你也认识？” 陈川摇了摇头：“不认识，就是听说过，不过他好像不弄海鱼吧？” 陈川这下可以确定这个崔勇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崔老板。 只是他清晰的记得，崔勇只收高档海货，和罐头厂可以说是八竿子打不着关系。 他忍不住继续问道： “姜厂长找他能有什么事？” “这我哪知道，反正听说是要从他手里买点啥，但是人家要价太高，架子也端的起，两边僵住了。” “还好周广财路子广，和那崔勇居然认识，就准备了些好东西，把人请了过来。” 陈川闻言点了点头： “行！地方在哪？明天我一定到！” 龚小平虽然有些奇怪陈川突然的态度转变，但还是爽快道： “好！就在周广财的私房菜，明晚六点半。” “成！我准时到。” 又简单聊了两句，龚小平便骑着自行车离开了码头。 陈川看着他的背影，眼神闪烁。 原本还想着如何上门，没想到对方自己送上了门来。 而且还是在一个求人的局上。 这下，主动权可以说彻底掌握在了自己手里。 而且说不定还能借此卖个人情给姜厂长，姜利来。 码头上的人群渐渐散去，但关于陈川又捞到宝贝的消息已经像风一样传了出去。 陈川让许大海他们小心把砗磲抬了回去，这才和刚把海货送进冷库的陆有业往家走。 回到陆家小院，天色已经暗去。 屋里点着煤油灯，昏黄的光线下，陆小曼侧躺在床上似乎已经睡着。 王翠兰正坐在床边，轻轻摇着蒲扇给女儿扇风。 听到开门声，王翠兰抬起头，看到是陈川和陆有业回来，脸上露出笑容。 刚想开口，床上的陆小曼却像是心有灵犀般，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睛。 “回来啦！” 陆小曼的声音惊喜中又带着刚睡醒的软糯。 她撑着身子想坐起来，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陈川身上，上下打量，似乎在确认自家男人是否安好。 “嗯，回来了，没事，都好。” 陈川快走两步坐了床边，轻轻按住她， “吵醒你了？快继续睡吧。” “不睡了，我起来给你做饭，肯定饿坏了吧！” 陆小曼摇了摇头，还是要起身。 王翠兰看着小两口，笑着道： “灶上还温着粥和馒头呢，我去拿。” 她从灶房内拿来了晚饭，冲着一旁的陆有业使了个眼神： “当家的，走了让川子和闺女说说话，今晚我跟你去川子那睡。” 陆有业本来还想跟陈川说说崔老板的事，被媳妇儿一拉，也反应过来，连忙道： “哎，对，川子你也累了一路了，早点歇着。” 说着，老两口便轻手轻脚地出了门，还把门带上了。 屋里顿时只剩下陈川和陆小曼两人。 煤油灯光晕柔和笼罩下，陆小曼仔细看着陈川，伸手摸了摸他那发红皲裂的脸颊，心疼道： “县里的饭店不是要开起来了吗？怎么还是要这么拼命的跑。” 陈川抓住她的手，笑了笑： “饭店能赚几个钱，你肚子里可还有一个呢，他出生可不能再受罪了。” 陆小曼撅了噘嘴：“那是不是明天还要出去？” “放心，明天不出去，晚上就去吃个饭。把弄回来的大贝壳卖掉。” 陈川将砗磲的事情和陆小曼说了一下，但并没有细说其中的惊险。 但陆小曼毕竟是海边成长，又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凶险。 她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追问，只是更紧地握住了陈川的手。 “总是这样和风浪搏斗太危险了。” 陆小曼低声说着，眼里满是担心，但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微亮： “川子，我最近看了些书，你说，咱能不能…自己养？” “养什么？那砗磲吗？” 陈川正拿着一个馒头，闻言愣了一下，摇头道， “那玩意儿长得可慢呢，等它长大，孙子都能打酱油了。” “而且也没种，路上那点肉就让大海造的差不多了。” 陆小曼噗嗤一笑，摇头道： “不是砗磲啦，是别的东西，咱这边是冷水海，我看书上说适合养殖海带，裙带菜，还有贻贝…就是咱们常说的海红。” 说道这里，陆小曼稍稍坐直了身子： “我打听过了，咱们这边好些生产队前几年，就在浅海试过。” “拉绳子、筏子养海带，收成还不错呢！” “就是后来管理跟不上，又嫌麻烦，好多都荒废了。” “还有那贻贝，长得快，也好活，听说南边有些地方养得可好了。” 陈川嚼着馒头的动作慢了下来，认真听着妻子的话。 他知道陆小曼一直都在看书学习，却没想到还真琢磨出了些东西来。 重生以来，他一直想的是捕捞那些之前的野生海货，快速积累资本，却忽略了养殖这条同样重要，甚至更加稳妥的路子。 85年代，确实正是沿海水产养殖开始摸索发展的阶段！ 辽*海域尤其适合海带、贻贝、扇贝、甚至对虾的养殖！ 只是缺乏技术、资金和胆识去规模化推动。 陆小曼此刻的想法，看似简单，却刚好点中了未来的大趋势！ “好主意啊！”陈川忍不住赞叹，伸手搂住了陆小曼。 亲密接触下，陆小曼忍不住红着脸道： “哎呀，你顶到我了。” 第一卷 第99章 笑掉大牙的三万块 中午的阳光透过窗户纸，暖暖地洒在地上。 陈川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床边，手里拿着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给正在看书的陆小曼扇着风。 门帘一挑，王翠兰端着个木托盘走了进来，上面是两碗热气腾腾的海鲜疙瘩汤。 还有几块贴饼子和一小碟咸菜。 “吃饭了。” “想着怕你们太累，早上我就没来喊你们。” 王翠兰笑着招呼，把饭菜放在了桌上，目光慈爱的扫过女儿和女婿， “看啥呢？这么入迷…” 可在目光看到陆小曼嘴角时，王翠兰顿时皱起了眉头： “诶，小曼你的嘴怎么回事？” “怎么有些青了啊？” 陆小曼俏脸一红，狠狠剜了陈川一眼，解释道： “没啥，可能是上火了吧。” “我去镇上买点药擦擦就好了。”陈川说着，赶紧上前将桌子拉过来了一点。 王翠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嗯呢，川子小曼，早上村支书那有咱家的电报，是你们舅舅发来的。” 陈川端汤的手微微一顿。 舅舅？ 就是前两天来自家炫耀女婿，然后气急败坏走了的王宝贵？ 陆小曼也抬起头，有些疑惑。 王翠兰没注意到两人的细微反应，继续道： “说是他家正水的饭店，下个月初二有活动，想请咱们过去玩两天。” 她话说得委婉，但脸上的笑意却止不住。 毕竟是自己亲弟弟，哪怕上次闹得不太愉快，王翠兰心里还是盼着娘家好的。 陈川和陆小曼相视一笑。 这舅舅，还真是有意思。 明摆着就是上回没赚到的面子，想借着这次的机会炫耀一下。 “行啊，舅舅邀请我们去，那肯定要去。” 陈川把汤碗递给了陆小曼，语气轻松，“那到时候我们就一起过去。” 县里的新店海上楼，也就在下个月初一开业。 陈川本来就打算带着陆小曼过去，毕竟自己也是第二大的股东，结果到头来一次也没去看过。 龚小平还三天两头的往那跑。 陈川答应的爽快，倒让王翠兰有些意外，随即又高兴起来： “哎！好！那我回头给宝贵回个信。” …… 下午，日头偏西。 陈川蹬着那辆崭新的三轮车，车斗里放着用旧麻袋精心包裹好的砗磲，来到了镇上周记海鲜私房菜的门口。 相比中午的家常惬意，此刻他的眼神恢复了往常的冷静。 周广财早就等在门口了，一见陈川，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带着笑意紧： “川子来了！东西带来了？” “那必须带来。” 陈川笑着掀开了麻袋一角，露出了里面犹如白玉一般的砗磲。 周广财顿时眼前一亮：“果然好东西啊！难怪龚小平说能值三万！” “这宝贝可不能放外面，来抬我那小库房去，安全！” 周广财连忙招呼两个伙计，小心翼翼将那砗磲抬了进去。 安置好砗磲，周广财拉着陈川走到一边，压低声音道： “川子，姜利来和崔勇都来了，不过我看着不太对劲。” “龚师傅都没敢进去，在后厨帮我做菜呢。” 周广财的话让陈川眉头一皱。 龚小平都没敢进去，在后厨帮忙？ 这气氛看来不是一般的紧张。 “不太对劲？怎么个不对劲法？”陈川低声问道。 周广财搓着手，一脸为难：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姜厂长那边好像特别急，但又端着架子不想表现得太明显。” “那崔老板嘛……唉，谱摆得是真大！” “眼睛都快长到头顶上去了，对姜厂长也没多少客气。” “两人关在雅间里，话不多，但感觉杠上了。” 正说着，二楼隐约传来了两人的对话声，声音不高，却因为环境的安静而显得格外清晰。 一个带着脓肿的南方口音的声音传来： “姜厂长不是我不给你面子啦。五万块，少一分钱都免谈的啦。” “这东西现在有多紧俏，你肯定知道的。” 另一个声音，努力保持着沉稳，但透着一丝焦躁： “崔老板，三万五已经是我能争取到的最高额度了！厂里预算就这么多！” “你这开口就是五万，实在是…再说了，这东西它毕竟…” “毕竟什么啦？”崔勇打断他，语气带着讥讽， “姜厂长，大家都是明白人，你要这东西做什么用，我心里清楚的很啦。” “但是你也知道，我是商人，砗磲珠子，你要是想要，我送你一串都没什么。” “完整的，没有五万我是不可能给你的。” 说着房间内传来了煤油打火机的声音。 然后就听到崔勇继续道： “送人投其所好，不下血本怎么能行？” “三万五？你当时买白菜呢？” 姜利来的声音顿时有些窘迫： “你……！” 就在这时，崔勇也开始不耐烦了，突然抬高声音： “小周！怎么回事？菜怎么还不上来啊？” “你这私房菜就是这么待客的吗？” “快点上菜！” 这一声小周喊得极其自然，就像在呼唤自家的伙计一般。 听得门外的周广财脸上一变。 他在这河口镇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何时被人这么呼来喝去过。 陈川的眼神也瞬间冷了下来。 这崔勇，果然如老丈人所说，眼高于顶，极无礼貌。 周广财咬咬牙，准备硬着头皮应声进去。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刹车声猛地从菜馆门口传来！ 紧接着一个略显急切又带着几分热情的声音高声喊道： “陈川！陈村长，系不系在里面？” 这声音…是王立！ 陈川眉头一拧，想不通为什么王立会这个时候找来。 两人快步来到门口。 就看到了一辆极其扎眼的黑色吉普歪歪斜斜地停在私房菜馆门口。 车门打开，王立从车上跳下来。 今天他穿着一件花哨的衬衫，额头上带着汗。 “哎呀！陈村长！果然在这里！让我好找啊！” 王立大步走过来，视线却不由自主地往陈川身后瞟。 陈川假笑都没有保持，只是冷淡问道： “王老板？找我有事？” “有事！当然有事！” 王立搓着手，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真诚， “陈村长，我听说…你这次出海，弄了个了不得的好东西？” “叫砗磲？还是巨型的那种？” 陈川心中冷笑，王立会知道这个事情，是他有所预料的。 但是对方，居然会这么上心，是他没有想到的。 陈川表面不动声色： “王老板消息倒是灵通。” “哎呀，做生意嘛，耳朵就得长一点！” 王立嘿嘿一笑，凑近了些： “陈村长，咱们明日不说暗话，那东西，我要了！你开个价我王立绝对不还价！”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之前呢，在河口村码头可能有点小误会，都系我的错。” “陈村长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 “这样你看行不行，三万！再加上之前你给的押金我全数奉还！” “而且，咱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他这话说得漂亮，但实际上还是占了便宜。 按照赌约，陈川如果拿出三万来，这跃进号还是陈川的。 现如今说得好像自己多大方一样。 周广财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头。 可就在这时，崔勇的声音传了过来： “三万？真的是笑掉大牙！” 众人闻声回头，发现崔勇已经听到楼下的动静跑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惊讶的姜利来。 “是河口村的陈川兄弟吧？那砗磲给我看看，如果东西对，我给你五万！” 第一卷 第100章 这砗磲我不卖 崔勇的声音带着嘲笑，他从楼梯上走下，目光灼灼地看向陈川。 姜利来跟在他身后，脸色复杂，既有对砗磲的渴望，又有对高昂价格的无力。 王立被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和那五万的报价惊得一愣。 这砗磲他也是今天中午才得到的消息，于是急忙从市里赶了回来。 结果一到河口村打听，才知道陈川已经来了镇上这家私房菜。 于是又着急忙慌跑了过来。 要知道这可是比磨盘还要大的砗磲。 这价格要是通过自己的路径走出去，到手最少翻三倍。 随即他脸上涌起怒气，上下打量着崔勇： “这位老板面生的很啊？哪条道上的？懂不懂先来后到的规矩？” 崔勇嗤笑一声，甚至懒得正眼看王立，只是盯着陈川： “规矩？我出价就是规矩！” “陈兄弟，东西拿出来看看吧？” “如果是真东西，五万现金，立刻点给你！” 他说话间，自带一股久经商场的压迫感。 王立被无视，顿时火冒三丈，他在河口县横行惯了，哪里受过这种气： “哼！五万？好大的口气！我出五万五！” 他试图用价格压人，挽回面子。 崔勇这才斜睨了王立一眼，眼神就像看一个跳梁小丑：“六万。” “六万五！” 王立几乎是吼出来的，额头上青筋暴起。 “七万。” 崔勇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说一个微不足道的数字。 价格瞬间被抬到了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高度！ 周广财在一旁听得手心冒汗，呼吸都急促起来。 连姜利来都震惊地看着两人，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这个价格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权限和想象。 王立的脸色从通红变得煞白，嘴唇哆嗦着。 七万！ 这已经超出了他的心理预期和流动资金！ 他死死瞪着崔勇，咬牙道：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崔勇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 “鄙人崔勇，在南边做些小生意，主要和粤省，沪上的友谊商店和工艺品进出口公司有点往来。” “王老板要是有兴趣，也可以来找我谈点……小业务。” 他轻描淡写地亮出了自己的背景和实力。 友谊商店！ 工艺品进出口公司！ 这两个名头在85年代，代表着普通人根本无法触及的外汇和高端渠道！ 王立顿时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脸色灰败，他知道自己彻底没戏了，无论是财力还是背景，都被对方秒杀。 “……算……算你狠！” 王立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再也无颜待下去，猛地转身，灰溜溜地钻回吉普车。 引擎发出一阵难听的嘶吼，狼狈地逃离了现场。 赶走了苍蝇，崔勇脸上露出胜利者的笑容，转向陈川： “陈兄弟，碍事的人走了。七万，这价格够诚意了吧？东西呢？拿出来过过目，没问题的话，咱们就钱货两清。” 他话语放缓了些，但那语气却带着些施舍的怜悯。 周广财和刚从后厨出来的龚小平都紧张地看着陈川。 七万啊！这简直是天价！ 然而，陈川却摇了摇头。 崔勇脸上的笑容一僵，眉头皱起： “怎么？陈兄弟还嫌少？” 他的语气带上了几分不悦， “做生意要懂得知足！七万块，够你挥霍一辈子了！” 陈川面对崔勇隐隐的威胁，却丝毫不惧，反而笑了笑，语气平静道： “崔老板，你好像误会了。” 他目光转向一旁一直沉默，脸色复杂的姜利来。 “我从头到尾，好像都没说过，要把这砗磲卖给你吧？” “什么？” 崔勇愣住了，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不卖给我？那你在这里磨蹭什么？耍我玩吗？！” 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语气也变得凌厉： “陈川！你不要不识好歹！七万五！这是我最后的报价！你别给脸不要脸！” 陈川却仿佛没听到他的加价和威胁，只是看着一脸错愕的姜利来，诚恳地说道： “姜厂长，这砗磲，我是想卖给你的。三万五，就按你刚才说的价。” 第一卷 第101章 长期合作 陈川这话一出，整个私房菜馆前厅瞬间鸦雀无声。 周广财和龚小平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陈川，好像他疯了！ 七万五不要，非要三万五？ 这可是足足四万块钱的差价！ 在这个万元户都凤毛麟角的年代，四万块是什么概念？ 姜利来更是彻底懵了，嘴巴微张，看着陈川，完全搞不懂这个年轻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天上掉馅饼也没这么掉的啊！ 崔勇先是愕然，随即像是受到了巨大的侮辱，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崔勇在商场上混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被人如此无视和戏耍过？ “陈川！” 崔勇的声音几乎是咬着牙挤出来的，“你他妈耍我是吧？好！很好！” “七万七！七万七千块！现金！我现在就让人去取！” “这是我最后的底线！你见好就收，别给脸不要脸！” 他又生生加了两千块，试图用这惊人的数字砸晕陈川。 然而，陈川却像是根本没听到他的话，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反而转过身，看向身旁急得直搓手的周广财，语气平静地问道： “老周，你说，咱们这宝贝，要卖给这位……嗯，出价七万七的崔老板吗？” 周广财被问得一愣，看着崔勇那几乎要吃人的眼神，又想想那白花花的四万二千块差价，心都在滴血！ 他张了张嘴，几乎是本能地想说“卖！”，但话到嘴边，看着陈川那平静的眼神，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川子这不是在问他意见，这是在点他啊！ 周广财脑海里瞬间闪过崔勇刚才的傲慢，闪过他对自己那颐指气使的态度…… 他一咬牙，一跺脚，虽然心疼得厉害，但还是硬邦邦地梗着脖子道： “卖个屁！老子……老子看他不顺眼！有钱了不起啊？老子不伺候！” 这话说得颇有几分赌气的味道，但却掷地有声！ 龚小平在一旁，原本焦急的神色也缓和下来，看向陈川和周广财的目光多了几分敬佩。 崔勇简直要气疯了！ 他感觉自己像个猴子一样被耍得团团转！ 他指着陈川和周广财，手指都在颤抖： “你……你们……好！很好！一群泥腿子！给脸不要脸！你们会后悔的！我崔勇说的！” 面对崔勇的气急败坏，陈川这才终于正眼看向他，眼神里没有愤怒，只有轻蔑。 “崔老板，你搞错了一件事。” 陈川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这不是钱多钱少的问题。” 他抬手指了指周广财，又指了指身后的私房菜馆： “老周，是我兄弟。你进了他的店，就是客。” “但他不是你的伙计，更不是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下人！” “你连最基本的尊重都不懂，仗着有几个钱就目中无人。” “你看不起我兄弟，那我陈川，就看不上你这个人！你的钱，我还真不稀罕赚！” “别说七万七，就是十万，今天这砗磲，也没你的份！” 崔勇被这番话说得满脸通红，却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习惯了用钱开路，却第一次被人用看不起这种理由，将他的钱狠狠摔回脸上！ “你……你……” 崔勇气的浑身发抖，最终狠狠一跺脚，离开了菜馆。 闹哄哄的前厅，终于安静了下来。 周广财看着崔勇消失的方向，长长舒了口气，虽然心疼钱，但心里却莫名地觉得痛快！ 他掏出烟来给陈川点上： “川子，为了给我出个气让你损失这么多。” 陈川摆了摆手： “别说这些，咱现在可是合作伙伴。” 说完他转身看向姜利来，脸上露出真诚的笑容： “姜厂长，碍事的人走了。现在，咱们可以谈谈这三万五的买卖了吗？” 姜利来如梦初醒，好不容易从陈川这大手笔中恢复了过来。 但脸上却带着尴尬。 他看着陈川，又看看那被麻袋盖着的砗磲，喉咙滚动了一下： “陈…陈川同志，你，你这让我怎么说好呢…” 他实在是被陈川这突如其来的操作搞懵了。 七万七不要，非要卖给自己三万五？ 这已经不是天上掉馅饼了，这简直是天上掉下个金元宝直接砸他怀里了！ “陈川同志，你的心意我领了，真的！” 姜利来搓着手，语气诚恳又带着为难， “但这差价太大了！我姜利来不能占你这个便宜！这，这不合规矩啊！要不我还是按……” 他话还没说完，一直在一旁默默观察的龚小平忽然笑着走上前来，拍了拍姜利来的胳膊： “老姜啊，你这人，就是太实在！” 龚小平脸上带着圆滑又亲切的笑容，他先是对陈川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然后才对姜利来说道： “川子兄弟为啥这么做，你还没明白过来？” 姜利来一愣：“啊？龚师傅你的意思是？” 龚小平哈哈一笑，声音爽朗： “川子可不是一般的渔民！” “他是咱们河口村的村长，手底下管着十几条渔船哩！” “兄弟们天天出海，收获可不小！他这是想跟你姜厂长交个朋友，以后长远地做生意！” 姜利来能当上厂长，自然不是蠢人。 龚小平这话一点，他瞬间就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这陈川看着年轻，格局却大得很！ 他根本不是傻，不要那四万块，而是用这四万块做投名状，要搭上他县罐头厂这条大船！ 用一时的巨额差价，换一个长期稳定的收购渠道和一位实权厂长的友谊！ 这眼光，这魄力！ 想通了这一点，姜利来心中的不安和尴尬顿时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对陈川的欣赏！ 这年轻人，不得了！ 他脸上瞬间露出灿烂的笑容，一把握住陈川的手，用力摇晃着： “哎呀！陈川兄弟！你看我！差点误会了你的好意！” “明白了！老哥我明白了！” 他笑得见牙不见眼： “你这朋友，我姜利来交定了！以后咱们就是自己人！” 说着，他松开手，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外停着的吉普车。 从车里拿出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手提包，走回来直接塞到陈川手里： “陈兄弟，这是三万五千块现金，你点点！从现在起，这宝贝疙瘩可就是我的了！” “我姜利来在这里也表个态！” “从今天起，我们县国营罐头厂所有的鱼获原料，只要你们河口村有，一律优先从你陈川这里采购！” “价格就按市场最高价走！怎么样？” 陈川要的就是这句话！ 他脸上露出笑容，也没矫情，接过手提包，掂量了一下便放在了地上，朝姜利来拱了拱手： “那我就谢谢姜厂长了。” 第一卷 第102章 鲅鱼订单 第二天。 陈川上午完成了跃进号的手续交接，让人没想到的是，王立竟然都没有露面。 处理完跃进号的手续后，陈川连饭都没吃，就踩着三轮车赶到了县里的国营罐头厂。 中午阳光正烈，县国营罐头厂那气派的铁艺大门紧闭着。 旁边小门旁的门卫室里，一个穿着旧工装的老头正端着搪瓷缸子喝茶，悠哉游哉。 陈川的三轮车刚在门口停稳，那老头就斜着眼瞅了过来： “哎哎哎！干嘛的干嘛的？” 老头放下缸子，嗓门挺大，一副鼻孔看人的表情，冲了过来： “送鱼虾走后面西北门！这儿是正门，不让停车！赶紧走赶紧走！” 他挥着手，像驱赶苍蝇一样。 陈川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摸出包烟来：“老师傅，我找姜厂长，约好的。” 那老头瞥了一眼陈川递来的烟，顿时脸上的轻蔑更加： “别跟我套近乎，就你还找姜厂长？” 他上下打量着陈川。 黝黑的皮肤，普通的旧汗衫，脚上那双解放鞋都破了洞。 怎么看都不像是能认识姜厂长的。 他嗤笑一声，从鼻孔看人变成了下巴看人： “姜厂长是你想见就能见的？还约好的？我怎么没接到通知？介绍信呢？工作证呢？” 他走到小门口，故意挡着道： “看你这样，是下面哪个公社跑来的吧？” “又是想跑来磨叽着想多卖点杂鱼烂虾？” “跟你说，没用！我们厂有规矩！赶紧的，别堵这儿碍事！” 那门卫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包大前门抽出一根点着。 甚至为了让陈川看清楚，抽烟的动作还慢了几分。 陈川看在眼里，不由摇了摇头。 恰逢厂里下班铃响，三三两两的职工从厂房内出来往食堂赶。 看到这一幕，都好奇地放慢了脚步。 或明或暗地打量着被门卫刁难的陈川，低声议论着。 陈川眉头微皱，正想再解释，或者想办法找地方打个电话。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焦急的声音从厂区内传来： “老孙，看到有人来找我没有？一个年轻人……” 话音未落，姜利来厂长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他显然是在等陈川，久候不至，有些着急地出来看看。 那门卫老孙一见厂长，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抢步上前，邀功似的指着陈川： “厂长，您来得正好！这小子非说跟您约好了要见您，我没让他进，一看就不像……”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姜利来眼睛一亮，根本没听他的后半截话，大步流星地绕过了门卫： “哎呀！陈川兄弟！你可算来了！” “我说左等右等不见人，还以为你找不到地方呢！” “怎么在门口不进去啊？快请进快请进！” 说着，还很自然地伸手想去帮陈川推三轮车，态度亲切得如同见了老友。 这一幕，让门卫老孙额头上瞬间冒出一层细汗。 眼前这小子，哪里是和姜厂长约好了。 明显就是姜厂长巴不得他来啊！ 老孙不敢再出声，而是悄悄挪动了步子，想要让自己尽量不引起注意。 可姜利来却还是将头转向了他： “老孙啊！你今天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要拦着陈老板？” 老孙只觉得头皮发麻，支支吾吾解释道： “我…我…他…”老孙结结巴巴，脸涨得通红。 陈川见状微微一笑：“姜厂长没事，我抽的烟太次，让人误会了。” 说着他掏出烟给姜利来分了一根。 姜利来见状点了点头： “陈兄弟，别在意，下面的人不懂事。” “走！去我办公室谈，正好有要紧事跟你商量！” 姜利来接过烟，亲热地揽着陈川的肩膀，将他请进了厂区。 那辆三轮车，也被门卫老孙小心翼翼地推到了阴凉处。 穿过厂区，来到宽敞的厂长办公室，姜利来亲自给陈川泡了杯好茶。 没有任何寒暄，直接便签订长期采购合作协议。 收好了协议，陈川刚准备告辞，却不曾想，姜利来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采购单。 “陈兄弟，框架协议是长远的事，代表着咱们兄弟俩的情谊。” 他手指点了点那份单子，语气变得认真起来， “眼下，老哥我这还真有个急活，但也是个好活。” “我听龚师傅说，你捕鱼的本事高，不知道你愿不愿试试？” 陈川放下茶杯，目光落在采购单上，并没有立刻去拿： “姜厂长，您先说说是什么情况？” 姜利来略带欣赏的看向陈川： “是这样，市里刚下达的紧急任务，支援一个重要的涉外接待活动。” “需要大批高品质的新鲜马鲛鱼，指定要我们厂加工成顶级鱼罐头和冷鲜品。” 陈川闻言微微皱眉，马鲛鱼也叫鲅鱼。 一般也就两斤左右，最大不过十来斤。 现在恰巧是旺季，捕捞其实并不困难。 只是听姜利来这语气，他要的量不少，而且时间应该挺紧。 果然下一秒，姜利来伸出了三根手指： “三万斤！而且——” 他又伸出两根手指：“只有五天的时间！” “只要你能弄来，我给你再加三成的收购价！” 陈川心中猛地一沉。 五天内捕三万斤？ 这即使对于有了跃进号的他来说，也绝非易事！ 不过这其中的利润却是很可观。 眼下码头收购价大概在四毛到五毛钱一斤波动。 加三成，那就是六毛五左右一斤！ 三万斤，就是一万九千五百块！ 利润可观，但是时间确实太紧张了。 陈川所知道的存在马鲛鱼的渔场最近的应该是獐子岛外海。 光是来回航程就得占掉差不多一天多。 “陈兄弟，是担心完不成吗？” 姜利来见陈川思索许久忍不住开口道。 随即他看了看窗外，脸上挤出了笑容： “别担心，如果有压力，就不接，等我有更安全的订单再给你。” 陈川闻言再次扫过那份采购单，目光一凝，伸手接了欠下了自己的名字： “姜厂长信得过我，这活我接了！五天后三万斤鲅鱼，我肯定送到！” 这订单不比之前的合作协议，如果到时候交不了货，陈川是需要赔钱的。 但现如今正是捕捉鲅鱼的旺季，陈川觉得自己没来由放弃这个机会。 而且，就算是自己捕捞不到，也可以通过鱼贩子去收。 至少三成利是可以赚到的。 “哈哈哈，好！” 姜利来伸出手来和陈川重重一握： “那就这么说定了，还没吃午饭吧？要不一起？” “不用了，我去海上楼看看，新店都快开业了，还没去转过呢。” 姜利来也没再挽留，而是从签了一张单据给到陈川： “来，去财务那领钱，这是定金，一千块！” 陈川接过条子缓缓退出了办公室。 随着办公室的门关上。 姜利来看着手头上的鲅鱼订单，轻笑着摇了摇头： “三万斤鲅鱼啊，你上哪里去搞？” “陈川兄弟，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给我的礼太重了。” 第一卷 第103章 獐子岛没鱼？ 陈川蹬着三轮车，却没有转向县中心正在装修的海上楼。 而是来到了国营饭店寻找等他的陆小曼。 到了国营饭店门口，已是下午一点多，饭点已过，大厅里没什么人。 陈川一眼就看见陆小曼独自坐在靠墙的一张小方桌旁，面前只放着一杯白开水。 她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眼神不时瞟向门口，带着明显的局促。 她显然早就到了，却连最便宜的菜都没点一个，就这么干等着。 “等久了吧？”陈川快步走过去： “书买了吗？” “怎么没有点菜呀？” 陆小曼看到他，眼睛一亮，连忙站起身，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说： “没，没多久……我不饿，想着等你来了再点……”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躲闪着旁边收拾桌子的服务员投来的目光。 陈川明白她是舍不得花钱，拉她坐下： “傻不傻，饿了就先吃，跟我还客气上了。” 他招手叫来服务员。 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拿着菜单过来，眼神从两人身上扫过，语气略显平淡： “吃点什么？” 陆小曼看着菜单上的价格，手指悄悄捏紧了衣角，小声对陈川说： “川子，要不…要不咱回去吃吧？娘肯定给咱们留饭了。” 陈川没接话，直接对服务员说： “一个红烧带鱼，一个韭菜炒海肠，再来个紫菜蛋花汤，两碗米饭。” 点的都是些实惠的下饭菜。 服务员记下菜单，转身走了。 陆小曼这才稍稍放松了些，但还是小声嘀咕：“这儿多贵啊……” 陈川笑了笑，压低声音说： “放心吃，没事。你知道这饭店后厨的大师傅是谁吗？” “谁？” 陆小曼好奇地抬头。 “是龚师傅一手带出来的徒弟。” 陈川冲她眨眨眼，“咱这不算下馆子，算给龚师傅徒弟捧场。” 这话半真半假，但陆小曼脸上还是露出了笑容： “真的啊？那……那挺好。” 菜很快上来了，量给得还挺足，味道也确实不错，没给龚小平丢人。 吃完饭后，陈川看向了陆小曼的衣服。 这衣服还是他用第一次卖鲍鱼的钱给她买的。 后来也扯了点布，做了几件。 但每次出门，陆小曼还是喜欢穿着这件。 陈川心里一动： “走，小曼，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不回村吗？”陆小曼疑惑。 “不急，带你去百货大楼逛逛。”陈川拉起她的手。 陆小曼一愣，下意识地想缩回手： “去那干嘛？东西死贵死贵的…咱还得攒钱呢…” “买船的钱够了，今天高兴，给你买几件新衣裳。” 陈川不由分说，拉着她出了饭店，骑上三轮车就往县百货大楼去。 县百货大楼是这时节最高档的购物场所，玻璃柜台锃亮，商品琳琅满目。 陆小曼显然很少来这种地方，有些拘谨，紧紧跟在陈川身边。 走到卖成衣的柜台，各种颜色鲜艳的衬衫、裙子挂在架子上。 一个年轻的女售货员正靠着柜台和同事闲聊，瞥见穿着普通的陈川和陆小曼进来，只是懒懒地抬了下眼皮，继续嗑着瓜子。 陈川也不在意，指着一件淡黄色带小碎花的的确良衬衫： “同志，麻烦把那件拿下来给我们看看。” 那售货员这才慢悠悠地转过身，上下扫了他们一眼，语气不咸不淡： “那件啊，新款，沪上来的，十五块八呢。” 言下之意，你们买得起吗？ 陆小曼一听这价格，吓了一跳，悄悄拉陈川的袖子： “太贵了太贵了，走吧川子，这够买多少布自己做了……” 陈川拍拍她的手，对售货员重复了一遍： “麻烦拿下来看看。” 售货员撇撇嘴，不太情愿地取下衣服，递过来时还嘀咕了一句： “小心点看，别弄脏了。” 陆小曼试了一下，尺寸正好，淡黄色衬得她皮肤更白了，整个人都亮堂起来。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里有喜欢，但更多的是舍不得。 “挺好的，就这件吧。”陈川对售货员说。 “川子！”陆小曼急了。 售货员也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他们真会买，态度稍微好了点： “真要啊？” “要。” 陈川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厚厚一沓钞票。 抽出两张放在了柜台上。 那售货员看着那沓钱，眼睛都直了，态度瞬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脸上堆满了笑容： “哎哟！同志您稍等！我这就给您开票！您爱人穿着可真好看！这衣裳就像为您量身定做的！我再给您拿个新袋子！” “不急，再看看那件！” 陈川又重新指向另外一件衣服。 “哎！好嘞！” 售货员声音响亮地应着，几乎是小跑着取了下来，双手递给陆小曼。 “同志您眼光真好！这件也好看着呢！天凉点穿正合适！” 陆小曼被这阵仗弄得有些手足无措，拉着陈川低声道： “川子，有一件就行了……” “多备几件。”陈川不由分说，示意她去试。 然后陈川又看向了鞋柜，挑选了一双黑色的小皮鞋。 最后又给王翠兰挑了块深色的的确良不了，给陆有业买了顶新的前进帽和胶底懒汉鞋。 柜台上的东西越堆越多，那售货员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灿烂。 包东西，开票，找零，忙得团团转，嘴里“同志”，“您”叫个不停。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走出百货大楼。 陈川蹬着三轮，陆小曼坐在车斗边，小心地抱着新衣服和新皮鞋。 心里虽然舍不得，但更多的还是开心。 尤其是看着陈川那坚实的后背，只觉得十分踏实。 可就在三轮车快要驶出现场，路过一个茶馆时，几个渔民打扮的人正大声议论着什么。 几句话顺着风飘进了陈川的耳朵： “……邪门了！獐子岛那边跑了好几趟了，屁都没有！” “谁说不是呢！往年这时候鲅鱼群早该来了，今年连鱼毛都没见几根！” “听说不是没鱼，是鱼群今年绕道了，跑更北边去了？还是深水里去了？搞不清……” 陈川蹬车的动作猛地慢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獐子岛……没鱼？ 第一卷 第104章 牛棚 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天色擦黑时，陈川才蹬着三轮车再次回到了自己家。 陆小曼已经趴在一旁睡去，旁边还放着两副没有动过的碗筷。 听到响动的陆小曼睁开了眼睛，看到陈川回来，立即问道： “川子，后来姜厂长那边……最后咋说的？” “那三万斤鱼，真要得那么急吗？” 陈川脸上的笑容一滞，随即若无其事的试了试饭菜的温度。 一边给陆小曼盛饭，一边说道： “嗯，我去找他说了。” “放心，姜厂长说捕到多少算多少，他都收，价格也照样给。” “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陆小曼看着陈川的样子，稍稍安心下来。 轻轻嗯了一声，没再多问。 陈川那有关于马鲛鱼的采购协议她看了。 定金一千，利润可能有个一万。 但如果逾期，赔付的金额却足足高达四万。 “好了，先吃饭，吃完了早点睡。” 陈川将盛好的米饭递给了陆小曼，又给她夹了一块菜： “妈要是送饭过来，就不用等我了，你肚子里可还有个娃呢，一饿就是饿两个。” 陆小曼听到这里狡黠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道： “放心吧，没饿着，回来我就先跟爸妈吃了一顿了，这是另外给你做的。” 陈川抬头看向陆小曼手里已经下去了一小半的米饭： “那这是？” “这是给他吃的呀！怎么了不许？” 陆小曼指了指还不显怀的肚子，嘻嘻一笑。 “许，多吃点。”陈川也是笑了出来。 不过低下头，眼中还是露出一丝凝重。 他撒谎了。 其实下午将陆小曼送回家后，他根本再去找姜利来。 而是去了镇上的码头和鱼市。 因为他心里已经明白，姜利来抛出这个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根本目的就不是那三万斤马鲛鱼。 而是想通过这个方式，变相地还上那四万块钱差价的人情。 虽然现在陈川是靠着姜利来，但其实两人此刻的关系因为那四万的差价并不平等。 或者说姜利来有着小辫子还在陈川手里。 如果这马鲛鱼订单逾期，那到时候两人的关系就会调转。 所以陈川下午去不去找姜利来结果都差不多。 倒不如打探一下消息。 结果这一问还真弄出了点线索。 码头也好鱼市也好，马鲛鱼的数量都是不多。 虽然有，但要达到三万斤的数量还远远不够。 陈川又找了不少渔民了解情况，然后又去了周广财那私房菜找了龚小平。 龚小平从国营饭店离开后在私房菜帮忙。 而周广财则是去了县里张罗开业的事情。 最终陈川倒是在龚小平那得到了消息。 獐子岛的确没出鱼，但是更远的海洋岛还没人去过。 吃完饭后，陈川收拾好了碗筷。 陆小曼则是点着油灯又开始琢磨起海产养殖的技术来。 陈川走出了家门，先是来到了许大海家。 结果只有张婶在家，不过这回张婶可没再大门紧闭。 而是喜笑颜开地迎着陈川进去。 不过陈川也没时间停留，接着又去找了刘水生。 结果还是没人。 兜兜转转走了好几个地方，最后在村东头那间最破旧的，由当年生产队牛棚改造的泥土房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赵老五家。 赵家一共六兄弟，当时赵老五前面死了四个。 就剩下了他和赵老六。 当时分家本来两间房，赵老五和赵老六一人一间。 渔船也是一人半份。 结果赵老六要把自己那份渔船给卖了。 于是赵老五就把房子给腾了出来，搬来了这牛棚，想留下父亲的渔船。 但房子换船还是没换成。 后来好像还签了欠条，具体数额陈川不知道。 但是之前赵老五基本每次出海，捕鱼的钱都要被弟弟赵老六拿走大半，以至于日子紧紧巴巴，三十多了还没有娶媳妇儿。 陈川还没走进房子，一股子刺鼻的白酒味，混着男人们的划拳声就从泥土房里钻了出来。 “五魁首啊！六六六啊！” “喝！养鱼呢你！给老子干了！” “妈的……今天手气背……” 陈川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 几个喝的面红耳赤的汉子就出现在了眼前。 昏暗的煤油灯摇晃。 赵老五，许大海，刘水生，还有另外一个相熟的年轻人正围坐在小木桌前。 四人一个个面红耳赤，桌上摆着几个空酒瓶和一碟早还剩两口的咸菜疙瘩。 看到陈川突然进来，屋里的喧闹声戛然而止。 许大海举到一半的酒碗顿在半空，刘水生嘴里叼着的半颗花生忘了嚼。 那个年轻渔民更是紧张得差点从矮凳上滑下去。 赵老五反应最快，虽然醉眼朦胧，但还是赶紧放下酒碗，有些慌乱地站起身： “川……川子？你……你咋过来了？快，快坐！” 他连忙踢开脚边的空酒瓶，想给陈川腾个地方。 许大海也回过神来，嘿嘿傻笑着，舌头有点打结： “川……川哥！你来啦！正好，一起，一起整点？” 陈川看着他们这副样子，倒是没生气，反而笑了笑，自己拉过那个树桩凳子坐下。 顺手拿起桌上那半瓶散装白酒闻了闻，又嫌弃地放下： “就喝这玩意儿？辣嗓子还上头，也不怕明天起来头疼误事。” 赵老五挠了挠头，讪笑道： “唉，我这儿哪有好酒，就是…就是心里有点闷，磊子过来找我唠唠嗑，正好大海和水生溜达过来，就凑一块喝两口解解乏。” 磊子原名肖磊，其实和陈川也认识，只不过两人年龄差了几岁，所以不太熟悉。 肖磊赶紧站起来，恭敬地喊了声： “川哥。” 他现在跟着别的船干活，今天来找赵老五，是想托着问问陈川还缺不缺人手。 陈川点点头，目光扫过几人，最后落在赵老五身上，半开玩笑道： “老赵，喝酒都不叫我？是不是怕我来了，你们这酒不够分啊？” 赵老五连忙摆手： “哪能啊川子！” “就是刚好碰上了，闲着喝两口。” “话说那罐头厂合同咋样了？还有跃进号到手了没？” 陈川笑了笑：“那还用说？” “不止都成了，还接了个大单。”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几张零钱，递给了稍微清醒点的刘水生： “水生，去买几瓶好点的来，再整点下酒菜。” 第一卷 第105章 百舸争流 酒和肉很快买回来了，破旧的牛棚里顿时充满了更好的酒香和肉香。 几杯酒下肚，话匣子也彻底打开了。 陈川看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敲了敲桌子，脸色认真起来： “酒也喝了，肉也吃了，说点正事。” 众人立刻安静下来，看向他。 “合同是签了，也拿到了第一个大单，但是这单子可不好干。” 陈川目光扫过众人， “三万斤马鲛鱼，五天时间，送到县里罐头厂。” “啊？马鲛鱼？”许大海眼神还有些迷离。 赵老五朝着许大海后脑勺一拍： “喝麻爪了？就鲅鱼。” “哎哟，三万斤鲅鱼？” 许大海惊得酒醒了一半， “这…这哪里来得及啊？獐子岛来回都得…” “獐子岛没鱼。”陈川打断了他，“所以我们要去海洋岛。” “海洋岛更远啊！来回都得一天多。” 许大海皱着眉，掰着手指头算， “那不就剩三天半了？三天半捞三万斤？这怎么可能？” 刘水生也冷静下来，他心思细，盘算得更具体： “川子哥，就算海洋岛那边真有鱼，咱们这几条船，跑一趟也运不回多少。” “你的跃进号是新船，舱大，我估摸着能装个五千斤顶天了。” “老赵和有业叔的还有你的机帆船，拢共能装个四千斤。” 他抬起头，眼神担忧： “咱至少得跑三趟半！还得保证每次都满满当当，这根本不可能啊！时间全花路上了。” 屋里刚刚热闹的氛围，瞬间冷了下去。 陈川看着抓耳挠腮的几人，笑着摇了摇头： “所以，我这才来找你们啊。” “光靠我们几条船，累死也完不成。但是要把村里能动弹的船都叫上呢？” “叫上村里人？” 赵老五一愣，抬起头，眼中闪过复杂。 陈川虽然当了村长，但其实河口村可还有不少村民其实对他有意见。 而这些村民里绝大多数都是有船的。 “对！叫上村里人。” 陈川目光扫过众人，继续道： “以前的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也不想再计较，罐头厂订单肯定不少，以后我也需要人手。” “你们现在就出去，挨家挨户的问。” “只要明天早上愿意跟我去海洋岛捕马鲛鱼的，一天四十块钱工费，油钱算我的。” “抓到的鱼，一千斤我再添五十块钱。” 虽然陈川之前雇佣许大海几人撬鲍鱼给的钱能有一两百一天。 但这两件事情完全不同，一个是去可能丢命的地方撬鲍鱼。 一个就是正常的出海捕鱼，损耗都包含在内的情况下，一艘船一般两三人。 一百五已经足以打动不少人了。 陈川说到这里，明显感觉到屋外响动传来。 他顿了顿，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但也把丑话说前头，愿意来的，以前的账一笔勾销，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着乡亲们！” “但是有搞事情的，以后我有什么门路，也甭指望沾边！” “机会就这一次，能不能抓住，看他们自己！” 这话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瞬间在几人心中掀起巨浪！ 许大海第一个跳起来，激动得脸通红：“川子哥！这话敞亮！我这就去喊！” 刘水生也重重一点头：“川子哥，我嘴笨，但我保证把话带到！” 连一直沉默的肖磊都激动起来：“川哥！我……我也去帮忙喊人！” “好！” 陈川大手一挥， “动作要快！告诉他们，愿意来的，明天天亮之前，码头集合，过时不候！” 几人麻利地出了门。 瞬间消失在夜色里，连酒意都彻底醒了。 破旧的牛棚里，转眼空了下来。 就在赵老五也深吸一口气，准备跟着出去喊人的时候，陈川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老赵，你等等。” 赵老五脚步一顿，疑惑地转过身： “川子，还有啥事？我得赶紧去东头那几家……” 陈川没立刻说话，而是走到门口，朝外面的夜色望了一眼，然后轻轻掩上半扇破门。 “老赵，” 陈川的声音低沉了些， “最近咱们一起弄鲍鱼，搞大黄鱼，你也分了不少钱。” “按说，日子该松快点了。可我瞅着你……咋还是这么紧巴？” “连顿像样的酒都舍不得喝好的？” 其实陈川对于赵老五许大海几人内心是有亏欠的。 黄唇鱼几人没分，那巨型砗磲则被自己当了人情，得来的钱也给自己买了跃进号。 虽然这钱他会想着以后补偿给大家，但心里还是觉得不是滋味。 尤其是今天他还带着媳妇儿去下馆子，结果回来发现自己的兄弟几个吃喝成了这样。 陈川见赵老五没有回答，眼神逐渐锐利： “是不是，你弟老六那边，又…” 赵老五的身体猛地僵了一下，下意识地避开了陈川的目光，黝黑的脸上掠过窘迫。 他嘴唇嗫嚅了几下，想扯个谎糊弄过去。 但在陈川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下，最终只是颓然地叹了口气： “川子…我，唉，那笔债，利滚利，就是个无底洞啊，每次挣点钱，还没捂热乎他就…” 后面的话他说不下去了，只是狠狠嘬了一口手里的烟。 陈川眉头紧锁。 他猜到赵老五境况不好，却没想到到了这个地步。 自己带他赚的那些钱，竟然几乎全填了那个坑！ “欠条到底怎么写的？本金多少？利钱怎么算的？” 陈川追问， “老赵，你别瞒我，这事得弄清楚了，不然你一辈子都翻不了身！” 赵老五叹了口气，声音带着哽咽： “当初……当初为了保住爹留下的船，我昏了头了，写了五百块借据，按月利三分算……这都快两年了……” 五百块本金，月利三分！ 陈川心里快速一算，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这利滚利下来，简直是一笔能压死人的阎王债！ 赵老六这分明是把他亲哥往死里逼！ “这特么是吸血！”陈川忍不住骂了一句，“老赵，这债不能这么还了！” 赵老五苦涩地摇摇头： “能不还吗？字据在他手里，他是俺亲弟闹起来，俺爹娘在地下也不安生。” 陈川气得冷笑一声： “亲弟？有他这么当亲弟的吗？” “字据是死的，人是活的！这事你别管了，我想办法。” 他拍了拍赵老五的肩膀： “眼下最要紧的，是把明天出海的事弄好。” “你赶紧去喊人，把腰杆给我挺直了！” “让他们看看，你赵老五跟着我陈川，是有奔头的！” “等这趟从海洋岛回来，挣了钱，我帮你去找老六说道说道！” “这债，不能这么算了！” 第一卷 第106章 挑拨、内鬼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河口村码头却不见往日的喧嚣。 海风带着咸腥气吹过，只有零星几条船做好了出海的准备。 陈川的跃进号，赵老五和陆有业的以及陈川之前的机帆船。 还有三条是许大海家的亲戚。 加起来不过七条船。 整个码头空空荡荡，不见什么人影。 显得格外冷清。 许大海一脸意气风发地跑到陈川面前： “川子哥！昨晚我可是把全村有船的人家门槛都踏遍了！嘴皮子都磨破了！保证一家都没落下！” 旁边的陆有业顶着两个黑眼圈，没好气地骂道： “可不是没落下！老子昨晚十一点刚躺下，这混小子哐哐砸门，拎着个破脸盆在那儿喊，生怕老子听不见！” “我说我知道了，结果没过半个钟头，他又跑回来一趟。” “说他们几个一合计，好像忘了跟我说油钱算川子的，又特意跑来嚎了一嗓子！” 话虽这么说，但陆有业眼里却没有真生气，反而早早把船收拾利索了。 陈川笑了笑，没说话，目光却投向村子的方向。 天色越来越亮，码头上除了他们这几个人，依旧冷冷清清，预想中百舸争流的场面根本没有出现。 就连平时这个点应该已经出海的那些中立渔民，今天也诡异的不见了踪影。 “不对劲啊……” 刘水生皱着眉头，不安地搓着手， “咋没人来呢？昨晚答应得好好的那几家，也没见动静。”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传来。 众人回头望去，只见黑压压一大群人正朝着码头走来，估摸着得有几十口子。 许大海眼睛一亮：“来了来了！还是川子哥面子大！” 然而，等人群走近，陈川的心却沉了下去。 来的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手里拎着干粮袋，满脸热切却两手空空的村民。 他们都是之前就支持陈川，但家里并没有渔船的那批人。 他们听说陈川要带大伙出海，一大早就自发赶来，想看看能不能帮上忙，哪怕是搬搬抬抬也行。 领头的一个老汉急切地走到陈川面前： “川子，俺们来给你撑场子！有啥活儿尽管吩咐！” “对！川子哥，俺们没船，但有力气！” 众人纷纷附和。 陈川心里感动，但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要的是船，是能出海捕捞的生产力。 这时，人群里挤出来一个年轻人，气喘吁吁地跑到陈川身边，气愤地喊道： “川子哥！别等了！那些有船的王八蛋，他们不会来了！” “咋回事？”许大海一把抓住那年轻人。 “是刘富贵！还有那个港商王立！” 年轻人咬牙切齿， “昨晚大海哥你们前脚刚走，刘富贵后脚就挨家挨户上门了！” “他带着王立，开价一天六十块钱！啥也不用干，就在家歇着，今天不出海就行！” “还说不听招呼的，以后日子别想好过！”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怒骂声四起： “太缺德了！这不是明着使绊子吗！” “可不是，咱不上我们家来！” “六十块钱一天，我能把那狗屁王立家底给歇完！”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喇叭声响起。 一辆黑色的吉普车歪歪扭扭地开到码头空地停下，车门打开，王立和刘富贵一前一后走了下来。 王立脸上挂着嘲笑，慢悠悠地踱步过来。 目光扫过码头的人群，最后落在了陈川的身上，夸张地笑了起来： “哎呀呀，陈村长，这系干什么呀？” “听说你接了个大单？” “五天三万斤马鲛鱼呀！” “完不成，系不系要赔偿不少钱呀？” 刘富贵也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帮腔： “陈川，你别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现在认个输，给王老板道个歉，说不定王老板大发慈悲，还能赏你口饭吃。” “非要带着这么几条破船去海洋岛？别鱼没捞着，再把命丢海里！” 王立和刘富贵一唱一和，声音在清晨空旷的码头上显得格外刺耳。 聚集在码头、支持陈川的村民们脸上纷纷涌起怒色，却又掺杂着无奈。 一天六十块，只是在家歇着，这对许多习惯了精打细算过日子的渔民来说，诱惑太大了。 陈川看着得意洋洋的两人，脸上却不见丝毫怒气，反而笑了笑： “王老板消息倒是灵通。” “不过，我能不能捞到鱼，捞不捞得够，跟你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就算最后真完不成，这钱，我也是赔给县罐头厂的姜厂长。” “怎么，王老板是打算替姜厂长来收这笔债？” 王立被这话噎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阴鸷。 他确实不知道具体违约金是多少。 可那又如何？ 他很快恢复那副假惺惺的笑容，摆摆手： “哎呀，陈村长说笑啦，我哪管得了你和姜厂长的事。” “我就系好心，不忍心看乡亲们跟着你白跑一趟，还冒着风险。” “海洋岛那边多危险，可不是闹着玩的。” “万一出点什么事，你陈川担待得起吗？” 他话锋一转，试图煽动码头上的渔民： “乡亲们，在家稳稳当当拿六十块不好吗？何必跟着他去冒险呢？”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和更多愤怒的目光。 真正跟着陈川干，得了实惠的人，心里都清楚跟着谁才有长远饭吃。 陈川懒得再跟他做口舌之争，转身对赵老五、许大海等人一挥手： “别理苍蝇嗡嗡叫，准备出发！” “好嘞！” 许大海响亮地应了一声，故意冲着王立的方向啐了一口。 刘水生等人也立刻行动起来，解缆绳，发动引擎。 王立见离间不成，陈川根本不吃他这套，脸色终于彻底阴沉下来。 他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 “陈川，你别不识抬举！” “你以为姜利来真看得上你那点鱼？” “他凭什么给你这么高的价？凭什么跟你签长期合同？” “我告诉你，在这个世上，利益才是最终的朋友！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 “他姜利来能坐到今天这个位置，手段比你想象的要厉害得多！你玩不过他的！” 他顿了顿，目光阴冷地扫过陈川身边的人，声音带着蛊惑和挑拨： “还有，你别太自信，觉得自己身边的人都信得过。”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知道你急需三万斤马鲛鱼，而且只有五天时间的？” 这话瞬间让陈川身后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了一下！ 许大海猛地扭头，刘水生皱紧了眉头，就连一直沉默的陆有业，眼神都锐利地扫向身边的几个人。 码头上支持陈川的村民们也瞬间哗然，互相打量着，眼神里充满了惊疑。 内鬼？ 有人走漏的消息？ 第一卷 第107章 灯语 王立看着这意料之中的效果，脸上重新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即使不能让陈川众叛亲离，也要在他心里埋下一根刺，让他在用人时疑神疑鬼，束手束脚！ 然而，陈川的反应再次出乎了他的意料。 陈川只是微微顿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丝略带嘲讽的表情，仿佛早就猜到了似的。 他根本没有回头看任何一个人，目光依旧平静地看着王立： “说完了？” “王老板，你的挑拨伎俩，真的很低级。” “我怎么做事，用什么人，不劳你费心。至于消息怎么出去的……” 陈川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却没有说破。 他难道会猜不到是昨晚牛棚喝酒时隔墙有耳？ 只是原本就需要许大海几人去召集人手。 就是当时不被听到，也很容易被猜出自己想要干什么。 只是他没想到王立会拿这个来做文章。 “你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 陈川不再看他，毅然转身，大步迈向他的跃进号。 “开船！” 他一声令下。 “呜——呜——” 几条船的柴油机同时轰鸣起来，粗壮的烟囱喷出黑烟，打破了海面的平静，也盖过了王立和刘富贵难看的脸色。 船只缓缓离岸，劈开波浪，向着晨雾弥漫的海洋岛方向坚定驶去。 岸上，王立死死盯着逐渐远去的船队，特别是那艘崭新的跃进号，眼神怨毒。 刘富贵凑过来，小心翼翼地问：“王老板，咱们现在……” “等着！” 王立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我就不信，他真能凭空变出三万斤鱼来！” “到时候交不出货，看姜利来怎么收拾他！” “还有，去给我把赵老六叫来！妈的，一点小事都办不好，消息都说不全！” 船队驶出河口村，海风变得凛冽起来。 陈川站在跃进号的船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海面。 许大海凑过来，脸上还带着警惕： “川哥，王立那王八蛋刚才的话……” 说着他将目光投向身后不远处的船只，那是陈川之前的机帆船。 驾驶者是昨晚一起喝酒的肖磊。 陈川抬手打断了他： “王立的话，一个字都别信，也别往心里去。” “肖磊我信得过。” 陈川回头望了一眼渐渐缩小的海岸线，眼神深邃。 七艘船，满打满算一万两千斤的载货量。 就算海洋岛鱼情大好，来回一趟至少一天多，五天时间最多跑两趟，极限也就两万四五千斤，还差着足足六千斤的缺口。 这还没算上寻找鱼群和捕捞作业的时间。 时间，太紧了。 没想到低价出售砗磲还送出了个麻烦。 陈川摇了摇头，违约他不担心，但他不愿意服输。 如果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低价出售砗磲，只不过会提前做好准备。 砗磲？ 对！ 陈川目光一亮，想到了一个能帮到自己的人！ 黑石岛村长！周海丰！ 陈川快步走进驾驶舱，拿出了用对讲机。 他熟练地拉出天线，调整频道，按下通话键： “陈川呼叫陆有业，听到请回话。” 滋啦的电流声后，后面船上很快传来了陆有业带着杂音的回答： “听到了，川子，啥事？” “爸，你经验老，你带着船队，按原计划直接去海洋岛探探情况，抓紧时间下网作业。” “我和大海的船暂时离队，去办点事，最快速度赶去和你们汇合！”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几秒，显然陆有业很是意外，但这老把式没多问，干脆利落地回道： “成！你们小心点！” 陈川放下对讲机，主动上前操作船舵，开始改变航向。 许大海看着船头缓缓偏向东北方向，满脸疑惑： “川子哥，咱们这是去哪？不去海洋岛了？时间可不等人啊！” “去黑石岛。” 陈川目光投向远处的海平线。 与此同时，船队里，陆有业所在的机帆船突然加大了马力，船头劈开浪花，快速超越了其他船只，驶到了整个船队的最前方。 只见陆有业站在船头，手里拿起一盏巨大的煤油信号灯，用一块木板有节奏地遮挡着灯口。 “唰——唰唰——，唰——唰唰——” 这是“注意，向我靠拢，跟随我的信号”的常用灯语。 后面几条船的舵手立刻注意到了这突发的信号，纷纷减慢了速度，望向领头的船只。 他们船上没有对讲机，不知道陈川刚刚下达的指令，只知道领头船突然发出了集合跟随的信号。 陆有业见吸引了所有船只的注意，再次操作起信号灯。 灯光信号在清晨朦胧的海面上显得格外醒目。 后面船上的老舵手们紧紧盯着那明灭的灯光，心中飞快地解读着。 “有指令…船队七条船…减去…一条？” “川子的船要离队？” 很快，陆有业的信号灯再次亮起，这次是稳定而持续的长亮信号。 同时他的船保持着向着正东海洋岛方向的航向。 这是最明确不过的指令：“保持现有航向，继续前进”。 …… 傍晚时分，周记海鲜私房菜馆人满为患。 后厨传来规律的切菜声和热油爆锅的滋滋声响。 二楼的包间内，姜利来独自一人坐在八仙桌旁，勉强摆着一盘葱烧海参和一小碟子龚小平腌的爽口小菜。 他抿了一口酒，刚拿起筷子，就见房门被猛地推开！ 龚小平端着一盘热气腾腾的醋溜鱼片走进阿里，脸色却比那醋溜鱼片还要酸。 他“啪”地把盘子往桌上一撂。 震得酒盅都晃了三晃，汤汁差点溅到姜利来身上。 姜利来吓了一跳，抬头愕然道：“老龚，你这是……” “我这是咋了？” 龚小平双手在围裙上狠狠擦了两把，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 “姜利来你挺牛逼啊！还把我蒙在鼓里是吧？” 姜利来被这没头没脑的一顿火气搞懵了，放下筷子： “老龚，你这话从何说起？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龚小平气得差点笑出来，手指头差点戳到姜利来鼻子上， “你还好意思问？我就说为啥川子突然问鲅鱼的事情，合着是你下的套，还三万斤。” “我拿你当兄弟，你就是这么坑自己人的？” 姜利来脸色微变，眼神闪烁了一下，语气有些讪讪： “哦，你说这个啊…是，是有这么个事。” “市里的紧急任务，支援涉外接待，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嘛。” “再说，我可是给了高价……” “高价？我去你娘的高价！” 龚小平直接爆了粗口，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姜利来脸上， “你糊弄鬼呢！姜利来！你当我老龚是第一天在海边混饭吃？” “今年鲅鱼群就没来，獐子岛外海全都放了空。” 龚小平越说越气：“你倒好，坐在办公室里嘴皮子一碰，就是三万斤！” “他为了跟你交个朋友，前几天那砗磲少卖！眼睛都没眨！” “你就这么对他？” “你这是恩将仇报！” 第一卷 第108章 特供商品推荐名额 姜利来被骂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额上的汗冒得更密了。 他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发现喉咙有些干涩。 他端起酒盅猛灌了一口，辣得龇牙咧嘴，这才勉强开口道： “老龚，老龚你听我说，我…我承认，这任务确实是急了点，重了点……” “但我真没想逼死他！我这也是…唉！” 他重重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脸上露出一丝复杂难言的神色： “那砗磲的情分，太沉了…压得我老姜心里不踏实啊…” “这小子格局太大，手笔太野我摸不透他。” “我抛出这个单子，一是确实有这方面的紧急需求，市里催得紧；” “二来…二来也是想看看他的成色，看看他到底有多大能耐…” “他要是真能办成，那我老姜以后就死心塌地跟他合作，绝无二话！” “他要是办不成……” 姜利来的声音低了下去，眼神有些飘忽， “那笔砗磲的差价，就抹平了…我也就不欠他什么。” 这话说得他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 龚小平听完，愣了好一会儿，随即像是第一次认识姜利来一样，上下打量着他。 脸上的怒气渐渐变成了深深的失望。 他缓缓摇头，声音带着嘲讽： “姜利来啊姜利来…我以前只觉得你是个精明的生意人，没想到…你还真他妈的是个商人！” 姜利来只觉得整张脸烫的厉害。 他又猛灌了一口酒，这次灌得太急，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 “老龚，你别这么说了，我，我知道错了。” 他抬手狠狠抹了一把脸， “我就是觉得那四万块的人情压得喘不过气，就想找个由头把账平了。” “可是你放心，我真没打算坑陈川兄弟。” “你看这样行不行。” “不管陈川兄弟这趟出去，能不能弄到那三万斤鲅鱼，哪怕一条都没弄回来，那违约金！” “我一分不要！就当没这回事！” 龚小平冷眼看着他，没说话，但眼神里的冰霜却也缓和了一丝丝。 姜利来见状，像是受到了鼓励，一咬牙，继续说道： “而且！他要是真能把鱼弄回来！解决了我的燃眉之急，帮我在市里露了大脸……”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抛出了一个远超金钱的承诺： “我就把我们厂今年唯一的那个特供商品推荐名额，给他陈川！” “特供商品推荐名额？” 龚小平愣了一下，脸上的怒容被惊讶取代， “你说的是…推荐给省里机关后勤、还有友谊商店那种？” 姜利来重重点头： “对！就是那个名额！” 这份补偿由不得龚小平不震惊。 特供系统的采购量巨大，利润丰厚，并且十分稳定。 而且如果有了这个名额，他陈川的海产，就算贴上了优质，可靠的标签！ 就证明他的产品获得了官方的最高肯定。 里面的利润和名声，可不是简单几万块钱能比的！ 龚小平盯着姜利来看了足足十几秒。 最终，重重哼了一声： “呵呵，姜厂长你也舍得啊？” “好像这个名额你们厂里等了五年才有一个吧？” “哎哟，老龚你就别臊我了。” “川子能弄来鲅鱼，这名额我给的心甘情愿。” 姜利来语气诚恳。 龚小平闻言轻笑一声，不再看他，而是转身重新系上围裙，嘴里嘟囔着： “菜都凉透了！糟蹋东西！我热热去！” …… 海上夜色如墨，海风卷着浪涛一遍遍拍打着黑石岛嶙峋的礁石。 与河口村码头相比，黑石岛所谓的码头不过是一处稍显平缓的砾石滩。 三艘快艇，十来艘渔船，显得冷冷清清。 岛上最高处那间低矮的石屋里，却透着难得的暖光。 屋里烟雾缭绕，混杂着鱼腥和烟草的味道。 中间的火塘上架着一口铁锅，里面是翻滚着的奶白杂鱼汤。 陈川和许大海被热情地让到主位，周围挤满了黑石岛的汉子。 一张张被海风和贫困刻满皱纹的脸上，此刻都洋溢着最朴实的笑容。 啊秋~ 陈川这声喷嚏来得突然又响亮，震得他自己手里的酒碗都晃了晃。 热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关切地投向他。 周海丰连忙问道： “川子，是不是着凉了？这海风硬，快，再喝口酒驱驱寒！” 许大海在一旁挤眉弄眼，嘿嘿笑道： “川子哥，这哪是着凉，我看八成是嫂子在家想你了，正念叨你呢！” 这话引得屋里一众光棍汉们发出一阵善意的哄笑。 陈川揉了揉鼻子，也笑了，但眼神却下意识地望向了窗外漆黑的海面。 他摇摇头： “小曼念叨我也就念叨了。我估摸着，这喷嚏啊，八成是海洋岛那边的老赵他们在骂街呢！” 他转过头，看向屋内众人，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 “各位乡亲，酒暖了身子，但是正事儿不能耽误。” “我大老远跑过来，就是急需帮手。” “海洋岛那边，我的兄弟还在等着，五天内，我必须弄到三万斤鲅鱼！” “三万斤？” 周海丰倒吸一口凉气，周围的汉子们也面面相觑，都被这个数字惊到了。 这几乎是他们想都不敢想的数量。 陈川肯定地点头： “对，三万斤。” “所以我这才来找大家伙帮忙！” “等会儿能动的船都跟我走！工钱一天五十，油钱算我的。” “捕上来的鱼，每一千斤，我再单独加五十块！” 条件开出的瞬间，石屋里再次安静了。 只能听到火塘里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窗外隐约的海浪声。 一天四十！还有额外奖励！ 这对于穷得叮当响的黑石岛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金元宝！ 周海丰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一拍大腿，霍地站起身，因为激动，声音都有些发颤： “川子！啥也别说了！你看得起俺们，给俺们这么好的活路，俺们要是怂了，还对得起你救石头的情分吗？” 他环视四周，吼道：“是爷们的，都跟陈老板出海！有没有种？” “有！” “去！必须去！” “算俺一个！俺家那破船还能动弹！” “俺也去！” 就在这时，一个一直蹲在火塘角落闷头抽烟的老渔民，忽然磕了磕烟袋锅，沙哑着开口了： “陈老板……你要弄鲅鱼？非要去海洋岛那风口浪尖？” 众人目光唰地一下集中到这个名叫石跃的老把式身上。 他是黑石岛最老的渔民之一，年轻时也是出了名的好手，只是如今年纪大了，很少出远海。 陈川心中一动，看向他：“叔，您有话说？” 第一卷 第109章 鲅鱼圈 石跃进慢慢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海洋岛那边，这几年鱼是越来越难捉了，船多，搅得也凶。” “而且这个天，那边浪头能掀翻天。” 他顿了顿，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缓缓道： “俺们黑石岛的老辈人，都知道一个地儿……叫鲅鱼圈。” “鲅鱼圈？” 陈川和许大海对视一眼，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嗯，” 石跃进点点头，用烟袋锅在地上粗略地画了个方位， “就在黑石岛往东北边去，大概也就大半天航程，比去海洋岛近得多。” “那地方是个海底深沟，暖流寒流在那交汇，暗礁多，大船不好进，可鲅鱼就爱在那扎堆！” 周海丰猛地一拍脑袋： “对对对！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 “俺爹以前好像提过一嘴，说那是咱黑石岛的宝地，轻易不去，怕把鱼惊了。” 石跃进“嗯”了一声，脸上露出些追忆的神色： “是啊，老规矩了，那是救命的渔场，不到万不得已不去动。” “俺估摸着，这些年没人去，那地方的鱼……怕是少不了。” 他看向陈川，语气肯定了不少： “三万斤？要是鱼群没跑，在那儿……真不是啥难事！” 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陈川的心脏猛地一跳！ 他强压下激动，沉声问道： “那地方好找吗？” 石跃进笑了笑：“好找，礁石线我也有数。” “小心点开，没啥问题，比去海洋岛和风浪硬碰硬强。” 陈川瞬间做出了决断！ 计划必须立刻改变！ 他猛地站起身： “太好了！叔，那就麻烦您给指路！我们不去海洋岛了，就去这鲅鱼圈！” 陈川立即开始和周海丰商量。 许大海则是带上了石头和两个好手开着黑石岛的快艇去往海洋岛寻找陆有业一众人。 当天凌晨，黑石岛简陋的码头上，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繁忙。 大大小小十几条渔船已经准备就绪，黑石岛几乎能出动的男人都来了。 陈川的跃进号作为指挥船和主力，一马当先。 老把式石跃进就站在陈川身边，眯着眼辨认着方向。 “出发！”陈川一声令下。 船队浩浩荡荡地驶离黑石岛。 此去航程果然比去海洋岛近了不少。 东方的海平线刚刚泛起鱼肚白，船队便抵达了一片看似毫无异常的海域： “到了，就在这片了。” 石跃进打了个哈欠， “你都有这么好的船了，捕捞鲅鱼应该没问题吧？” 陈川笑了笑：“叔您歇着就行，只要有鱼，我肯定就能捞上来。” 陈川立刻下令船队减速，稳住船身。 清晨的海面格外平静，只有微波荡漾。 陈川并没有急于下网，而是首先打开了跃进号上的声呐。 还没开始调试。 “嗡！” 扫描线刚刚掠过海底，屏幕上一大片浓密的绿色光点就猛地炸开。 几乎覆盖了整个屏幕下方！ 一旁的周海丰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我的妈呀！这…这鱼群，也太大了！” “我还没见过这么厚的鱼群！” 陈川也是觉得呼吸都有些不顺畅。 屏幕上那代表鱼群的回波信号，密集的像是暴雨砸在水里。 层层叠叠，规模之大，即使是他也觉得心脏砰砰直跳。 他出海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庞大密集的鱼群。 这鲅鱼圈果然是块宝地！ 他强迫自己冷静，手指快速在仪器面板上操作，锁定鱼群信号，读取关键数据。 “水深…五十七米！”他语速飞快，带着专业的判断， “鱼群厚度…将近三十米！就在中下层！这密度…太惊人了！” 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如鹰，对着驾驶舱外大吼： “目标水深五十米到五十五米！流刺网！准备下网！” 命令下达，周海丰立刻反应过来，抓起旁边的大功率信号灯，快步冲到船舷边。 黑石岛没有对讲机，但所有的渔民都懂得灯语！ 随着几条主力船相继亮起灯光。 整个船队无声地运作起来。 巨大的流刺网被熟练放入海中，白色的浮标在微亮的海面上划出巨大的弧形。 网具下沉，时间仿佛变得缓慢。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盯着海面，只有海浪轻轻拍打船舷的声音。 突然—— 海面之下仿佛炸开了锅！ 刚刚还平静的海水瞬间如同沸腾一般，无数银亮的身影疯狂地跳跃，翻滚，撞击！ 缆绳瞬间绷紧！绞盘发出令人牙酸的沉重呻吟！ “起网！慢一点，稳住了！”陈川紧紧盯着绞盘和海面，开始下令。 渔网被一点点拉起，越来越沉，仿佛拖拽着整个海底。 当那巨大的网囊终于浮出水面时，船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于此同时，其余几条渔船也发出了欢呼。 光是陈川这一网的收获，就巨大的超乎想象！ 这一网的收获，粗略估计，恐怕就不下两三千斤！ 再加上其余几条渔船，只一次下网收获恐怕已经接近万斤。 周海丰脸上笑开了花： “别愣着，赶紧起网，把鱼放鱼舱…” 他的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汽笛声突然传来。 陈川心头一紧，猛地抓起望远镜看去。 只见三条锈迹斑斑，但经过改装的铁壳船迅速朝这边冲来。 船头上站满了手持砍刀、鱼叉甚至还有土枪的彪悍男子。 是海盗！真正的海盗！ 陈川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浑身血液都凉了半截！ 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快，大家掉头，不要管鱼了，分散跑！” 陈川急忙呼喊，想要提醒这些还在收网的渔民。 大家却是置若罔闻。 陈川还以是没有听到，急忙拿出信号灯。 可是，旁边的周海丰以及跃进号上这些人的反应却也一样平静。 “川子，别着急。” “等他们过来再说！” 陈川脸色一变，却见周海丰不急不慢拿出烟给他递了一根： “别慌，先抽根烟，鱼得先打上氧。” “不就是海盗嘛，不用怕！” 第一卷 第110章 活阎王，黑石岛 火柴嗤的一声划着，周海丰先是给陈川点上，再点自己的。 陈川被他这反应搞得是又急又懵。 “老哥！那是海盗！真刀真枪的！不是闹着玩的啊！” “知道。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周海丰吐了个烟圈， “在这片外海混饭吃，谁还没见过几波海盗？” 他用夹着烟的手，随意地指了指周围那些看似破旧的黑石岛渔船： “你以为俺们黑石岛为啥能在这地方扎根这么多年？就靠跑路啊？” 就在他说话间，那三条破旧铁壳船已经逼近百米之内，甚至都能听到对方船上传来的怪叫声。 可也就在这时，那些已经收捡好鱼获的黑石岛渔船，让陈川吓了一跳。 几乎每条船上的汉子都猫起了腰，迅速从船舱暗格里，船舷边抽出一支支用油布包裹的长条物件！ 撕拉~ 油布被扯开，露出来的，赫然是一支支保养得锃光瓦亮的步枪！ 形态不一，有三八大盖，也有挂管猎枪。 甚至还有两把半自动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 他们迅速检查枪支，又以极快的速度占据了船舷，驾驶舱等有利位置。 枪口冷冷地指向了那三条冲来的破旧铁壳船。 周海丰看着陈川目瞪口呆的样子，嘿嘿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 “现在知道为啥不用跑了吧？” 陈川木讷的点了点头。 他甚至都想过周海丰和海盗是一伙的，都没想到这群黑石岛的村民手上能有这么多枪。 不过想来其实也合理，如果黑石岛没些自保手段，恐怕这小小海岛上的村子早就被海盗不知洗劫了多少次了。 周海丰嘿嘿一笑：“你还记得那三艘快艇不？” 陈川回头看向周海丰，一脸错愕： “是从海盗手里抢来的？” 周海丰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也不算抢吧，是县里奖励给我们的，当时那群海盗十几个人呢。” “两枪就给吓尿了。” 与此同时，对面那三条破旧的铁壳船上。 一个戴着独眼眼罩，身材矮小的汉子，正举着破旧望远镜打量着这边。 他是这群海盗的头，名叫武狼。 武狼嘴里还不干不净的骂着： “妈的！今天运气真不错，居然还有条大船，真是发了！” 他身边簇拥着几个身材高大的手下，一个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游过去。 可随着距离拉近到几十米，武狼忽然皱了一下眉头。 不对劲。 太安静了。 对面那些渔船看到他们，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地四散逃跑，反而……反而停了下来？ 而且那些人手里……好像都拿着长条状的东西？ 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调整望远镜焦距，仔细看向对面船上那些渔民的脸。 一张张被海风和烈日磨砺得黝黑粗糙的面孔，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带着点嘲弄的平静。 “老大！你看那些人！还有那几条破船！俺咋觉得有点像黑石岛那帮穷鬼？” “黑石岛？” 武狼一愣，随即嗤笑一声，骂道： “放你娘的屁！黑石岛那帮穷酸，饭都吃不饱，哪来的钱弄这么大的船？” 那小喽啰被骂得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小声嘀咕： “可是这架势，真有点像啊……” 武狼心里其实也犯起了嘀咕。 他再次举起望远镜，更加仔细地打量。 这次他看清了。 顿时，细密的汗珠就从额头渗出。 真是黑石岛的人！ 他妈的！怎么碰上这帮活阎王了？ 武狼感觉脑袋像是被人踹了一脚。 他可是亲眼见过，去年另一伙不长眼的海盗想去黑石岛打秋风。 结果被这帮渔民拿着老枪追出来十几海里，差点全军覆没的惨状！ 那根本不是渔民，那是披着渔民外衣的悍匪！ “停…停船！快他妈停船！掉头！掉头！” 手下们都被老大这突如其来的恐惧搞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就在这迟疑的刹那。 “砰！” 一声清脆的枪声，猛地从对面渔船队里响起！ 一颗灼热的子弹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啸音，精准地打中了刀疤所在铁壳船驾驶舱的窗户！ “哗啦！” 驾驶舱那本就破旧的玻璃应声而碎，玻璃碴子溅了舵手一身！ “妈呀！” “他们开枪了！” “真是黑石岛那帮人！” 甲板上顿时乱作一团，刚才还嚣张无比的喽啰们吓得抱头鼠窜。 有的直接趴在了甲板上，有的慌不择路地想往船舱里钻。 舵手也吓傻了，手忙脚乱地猛打方向盘。 铁壳船在海面上猛地一个急转弯，差点把几个站不稳的喽啰甩进海里。 另外两条海盗船见头船这般模样，哪里还敢停留，也是忙不迭地跟着疯狂转向。 只恨爹妈没有多生俩螺旋桨。 来时气势汹汹，去时屁滚尿流。 转眼之间，三条海盗船就拖着歪歪扭扭的航迹消失在海平面上。 周海丰看着逃窜的海盗船，嗤笑一声，将烟头弹进海里： “切，怂包蛋！浪费老子一颗子弹。” 陈川出海一直以来最害怕的就是遇到海盗。 却不曾想这些凶神恶煞的海上霸主，竟然还有这么狼狈的一面。 没有了海盗的打扰，接下来的捕捞无比顺利。 中午时陆有业一行人也赶了过来。 经过一整天的捕捞，每一艘渔船都塞得满满当当。 为了保证马鲛鱼的活性，众人没有停留，连夜朝着河口村前进。 …… 朝阳洒下，河口村码头上陆小曼站翘首以盼，希望能够看到陈川安全归来。 而在她身后，是一群懒洋洋靠在岸边的渔民。 他们三五成群地蹲在码头边抽烟，边闲聊。 时不时瞥向陆小曼。 “最近都不出马鲛鱼，哪有那么容易弄到。” “而且这才出去两天哪有那么快回来？” 李狗蛋在一旁嗤笑道： “说不定人都没了，还是王老板实在啊！歇着就能拿钱，舒坦！”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刺耳的汽车喇叭声响起。 一辆黑色吉普车开了过来，王立在刘富贵的陪同下，迈步走来。 他脸上挂着满意的笑，目光扫过这些蹲在岸边的渔民，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很好！各位乡亲都很守信用嘛！” “放心啦，我王立说话算话，今天的工钱照发！” 刘富贵在一旁点头哈腰：“那是那是，王老板最讲信誉了！” 王立似乎这才注意到一旁独自站着的陆小曼，假惺惺地走上前： “哎呀，这不是陈太太吗？还在等陈老板啊？” “不是我说你啊，女人家要认清现实啦，海洋岛那么远，风险又大，说不定……” 他话音未落。 码头上不知谁喊了一嗓子。 “快看！那是什么！” “船！好多的船回来了！” 王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猛地扭头朝海面望去。 第一卷 第111章 五万斤鲅鱼 只见初升的太阳方向，一支庞大的船队正破开晨雾，浩浩荡荡地驶来！ 领头的那艘跃进号格外醒目，后面跟着黑压压一片大大小小的渔船。 其中不少是他们从未见过的陌生船只，船体破旧，却透着一股彪悍的气息。 船队吃水极深，船速不快，显得异常沉重。 随着船队越来越近，码头上所有人都清晰地看到，除了跃进号之外，每一条渔船的船舷都快压到了水面。 甲板上堆满了用篷布盖着的鱼获。 甚至有些小船，为了多装，还在后面吃力地拖着临时捆扎的巨大网囊。 “这，这是？” 码头上那些歇工的渔民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手里的烟掉了都浑然不觉。 “不可能！他们怎么可能…这才两天啊！” 船队缓缓靠岸。 陈川第一个从跃进号上跳了下来，目光扫过目瞪口呆的王立，以及同村的渔民。 最后落在妻子脸上，对她露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然后对身后的人喊道： “卸货！过秤！我去通知罐头厂的车！” “好嘞！” 众人轰然响应，干劲十足。 陈川笑着拉起陆小曼的手： “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啊？” “我睡不着，总觉得你今天会回来。” 陆小曼笑着回应，目光不自觉的瞥向陈川身后。 一筐筐活蹦乱跳的马鲛鱼被迅速抬下船来。 刘水生在一旁负责记录。 一千斤、三千斤、五千斤、八千斤…… 最终的数字，不仅远远超过了三万斤的任务量，更是达到了一个从未出现过的高度。 足足五万斤。 而所有的鱼获才过称完毕，远处就传来了急促的汽车喇叭声。 只见两辆军绿色的解放牌大卡车，后面还跟着一辆黑色的吉普车，风尘仆仆疾驰而来。 一个急刹车停在了码头。 车门打开，姜利来几乎是直接从车里跳出来。 脸上还带着刚接到电话时候的震惊。 看到码头上堆积如山的马鲛鱼时，脚步都有些发虚。 要不是旁边有人搀扶，只怕要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快步走上前： “陈川兄弟，这…这两天？你就弄到了三万斤鲅鱼？” 姜利来一边说着，目光不停在码头上的马鲛鱼上不停扫视。 陈川笑了笑，伸手拿过刚刚记录好的账本： “不是三万斤，一不小心弄多了，这里是五万斤。” 姜利来倒吸一口凉气，脚步踉跄的走上前，看着账本上的数字，手都有些发抖： “五…五万斤？就…就两天？” 陈川依旧带着笑意： “嗯，这不是担心耽误嘛，所以估摸着重量差不多，就赶紧赶回来了。” “没想到还超了，没事儿，多的我自己处理就行，姜厂长你要多少，就拉多少回去。” 姜利来看着陈川，嘴巴张合了几下，竟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原本也没打算陈川能够为完成这笔订单。 想要借着抹平违约金的机会，还清人情。 要不是龚小平，恐怕此刻还在算计。 但陈川，却心心念念自己这边着急完成订单。 不止提前完成了任务，甚至还超额完成。 而且，并没有央求自己全部收下这些鲅鱼。 而是如此善解人意。 姜利来此刻只觉得自己大半辈子白活了。 居然把算计用到了对自己掏心掏肺的兄弟身上。 震惊、狂喜、羞愧，种种情绪在他脸上交织。 最终，他猛地一拍大腿，上前紧紧握住了陈川的手： “陈川兄弟！你…你真是神了！” “这鱼我全部收了，按照市场最高价，再往上浮动三成，我给你一块钱一斤。” 他转头对着身后的干事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装车！开汇票！” 那人被这一吼弄得有些发懵： “厂长，还没过称呢。” “称什么称？陈川兄弟还能坑我们？” “赶紧开汇票，有什么问题还能让你担着？” 姜利来那边吼完，财务不敢怠慢，赶紧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拿出汇票本和钢笔，蹲在卡车引擎盖上就开始填写。 周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张小小的纸片上，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五万块钱啊！ 在这个万元户都少见的年代，这简直是一个天文数字！ 干事的手有些抖，好不容易才填好信息，盖上公章，然后郑重地递给姜利来。 姜利来接过来看了一眼，确认无误，然后双手递到陈川面前： “陈川兄弟，这是四万九的汇票，县农信社见票即兑！” “钱货两清！这次……老哥我……唉，多谢了！” “另外还给你准备了一个小礼物，等后天你那海上楼开业，我亲自送过来。” 陈川看着那张沉甸甸的汇票，也没有矫情，接了过来，爽快一笑： “姜厂长客气了，合作共赢。” 而就在这时，王立那边却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王老板！你不能这样！说好了一天六十块，我们都没出海，钱你得给啊！” 李狗蛋带着十几个渔民，紧紧围着想要上车的王立，情绪激动。 王立此刻脸色铁青，陈川已经弄来了马鲛鱼，他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承诺。 他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李狗蛋： “给什么给！一群废物！一点用都没有！还想找我要钱？滚开啦！” 李狗蛋赤红着眼睛，吼道： “王立！你说话不算数！” “你要是不给钱，就别想再打我们河口村码头的主意！你想让刘富贵当村长？” “做梦！我们绝不答应！” “对！不答应！” “黑心商人！滚出河口村！” 王立被围在中间，却只是冷笑一声，他从来就没有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的打算。 没有河口村，还有水口村，海口村。 在这段时间内，他早已经找好了下一个目标。 而且目前对方已经确定了合作意向。 之所以还来河口村，只不过是咽不下之前的气。 “王老板，你六十块钱对于你来说，不就是九牛一毛嘛。” 这时刘富贵开始劝解，他觉得自己这段时间应该也算是王立的自己人。 轻声咳嗽，推开了围着王立的众人： “大家让让，王老板肯定要和我们河口村合作的，六十块钱对于王老板来说不就是洒洒水？” 王立看到刘富贵一股火气就涌上心头，一脚朝他踹了过去，随即拉开车门上了车。 汽车发动，王立开出去老远这才摇下车窗： “要钱找你们的刘村长去。” 说着扬长而去。 另外一边，陈川已经开始了分钱。 众人看在眼里，顿时只觉得更加憋屈。 可王立已经离开，他们只好把矛头对准了刘富贵。 “刘富贵！王立说的话你听到了！钱呢！我们的钱呢！” 李狗蛋第一个冲上去，一把揪住了刘富贵的衣领。 钱都没了，别说刘富贵是他舅，就算是他爸，今天也得给个说法。 “对！钱呢！六十块钱！快给我们！” “要不是你撺掇，我们能信那王立的鬼话？” “今天不给钱，你别想走！” 群情激愤，瞬间将刘富贵围得水泄不通。 刘富贵被这阵仗吓得脸色发白。 但他还是强装镇定，摆出村长的架子，用力想掰开李狗蛋的手： “放开！你们想干什么！造反啊！” “那王立踹了我一脚你们没看到吗？” “我和他没关系了！他的债，你们找他去！找我干嘛！” “刘富贵！你他妈还是不是人！” “是你拍着胸脯保证王立靠谱，我们才信你的！” “现在出了事你想一拍屁股干干净净？门都没有！” “今天这钱，你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 “我…我哪来的钱给你们！” 刘富贵也急了，梗着脖子吼道， “我一分钱没拿到，我还挨了一脚呢！” 第一卷 第112章 海红养殖 “我不管！”李狗蛋几乎是吼出来的， “人是你招来了的，你就得负责！你就得给我们钱！” “对！负责！给钱！”周围的渔民也跟着怒吼，步步紧逼。 刘富贵见到情况已经完全失去了控制，终于怕了： “你…你们敢动我？我是村长！李狗蛋！我是你舅！” “我去你妈的！” 李狗蛋抡起拳头，狠狠砸在刘富贵脸上！ 早就憋了一肚子火的渔民们瞬间一拥而上！ “打他！” “让他骗人！” “赔钱！” 拳脚像雨点一样落在抱头鼠窜的刘富贵身上。 场面顿时乱作一团。 而反观陈川这边，所有人已经全部分到了应有的报酬。 “川子，你们这村子比我们还硬啊？还敢打村长。” “那你以后当这村长可得小心了。” 周海丰笑着调侃道。 “啥玩意儿村长，刘富贵是气糊涂了，他早就不是村长了。” 许大海在一旁愤愤不平，虽然听那惨叫挺爽，但见刘富贵居然还自称村长，他还是有些不满意。 “不管他，咱回家！” “今天晚上不喝趴下，谁都不准下桌哈！” 陈川笑着朝众人招了招手。 第二天，日上三竿，陈川才从昨晚那场酣畅淋漓的庆功酒中醒来，脑袋还有些发沉，但精神却格外振奋。 酒醒后的陈川先去县里信用社将那张五万块的汇票兑了出来。 取出三万块钱后，便径直来到了即将开业的海上楼。 店里窗明几净，装修已经全部完工，崭新的桌椅摆放整齐，后厨灶具锃亮，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就等着明天开业。 陈川仔细检查了一遍，心里开始盘算这趟出海的收获： 这趟出海，工钱、油钱加上奖金，总共开支了五千四百块，自己净赚四万四千六。 这是一笔巨款，但他心里早已有了分配计划。 黑石岛的乡亲和河口村来帮忙的渔民，工钱奖金都已当场结清，一码归一码，两不相欠。 但像老丈人陆有业、赵老五、许大海、刘水生这几个从一开始就铁了心跟着自己干的兄弟，绝不能亏待。 他打算一人包一个五千块的大红包！ 下午时分，陈川揣着钱正准备回村，刚走到海上楼门口，就见龚小平一脸激动，风风火火地拉着姜利来厂长闯了进来！ “川子！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 龚小平声音洪亮，满脸兴奋。 姜利来跟在后面，脸上带着无奈的笑意。 “这咋了，急成这样？坐下慢慢说。” 陈川见状，连忙把两人请进了店里。 龚小平哪里坐得住： “慢不了！川子，姜厂长给你准备的大礼，我早就和猫抓一样了，现在就得告诉你。” 姜利来无奈地笑了笑，指着龚小平对陈川说： “你看看老龚这脾气……我本想着明天开业典礼上，当众给你个惊喜的。” “等不到明天了！” 龚小平抢着说道，声音都压低了几分，“川子，是那个名额！姜厂长把他厂里今年唯一一个特供商品推荐名额，给你争来了！” “特供商品推荐名额？” 陈川一时没完全反应过来，但隐隐感觉到这非同小可。 “对！” 龚小平用力点头，解释道， “就是能把你的海产品，直接推荐给省里机关，大单位后勤，还有友谊商店那种地方的资格！” 陈川听到这话，瞳孔猛地一缩，瞬间明白了这份礼物的重量！ 姜利来看陈川明白了，这才诚恳地开口道： “陈川兄弟，这次你帮了老哥的大忙。” “这份名额，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这次的马鲛鱼品质过硬，完全有这个资格！报告我已经在准备了。” 马鲛鱼？ 陈川听到这个名字，顿时皱起了眉头。 特供体系要求的是长期、稳定、标准化的供应。 马鲛鱼季节性太强，捕捞靠天吃饭，产量和品质都难以持续保证，这不符合特供的核心要求。 于是他赶紧问道： “姜厂长，这份心意太重了，我先谢过！” “但……咱们能不能再斟酌一下具体品种？” “马鲛鱼这东西，看天吃饭，时令性强，我怕后续供应跟不上，反倒浪费了这么宝贵的名额，也给您脸上抹黑。” “鲅鱼有时节在，而且说实话，我也不能保证经常有货啊。” 他顿了顿，提出更成熟的想法：“您看，像海带、紫菜，或者尤其是海红这类呢？ 龚小平闻言，有些不解： “川子，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你怎么还挑上了？鲅鱼多好的东西啊！” 姜利来却是眼中精光一闪，立刻明白了陈川的深意。 他看向陈川，带着赞赏和一丝试探问道： “川子，你考虑得比我还周全！稳定供应确实是关键。” “你特意提到海红……是不是心里已经有打算了？你想搞海红养殖？” 第一卷 第113章 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其实也不是打算吧，就是这么想了想。” 陈川对于捕鱼了解，但对于养殖却只是一知半解。 虽然是个渔民，可他之前一直游手好闲，生产队时期基本都是出工不出力。 姜利来思索了一会儿，笑道： “本来这个名额就在你，你打算弄什么就弄什么。” “不过我听说你和村里不少村民关系都不太好，所以我建议如果真的要搞养殖的话…” “不要以集体的名义进行，而是注册一个公司。” “如果你怕麻烦，注册公司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帮你办，但是场地的事情，还是得你自己来。” 姜利来干脆帮人帮到底。 他明白陈川的处境，如果真要大规模养殖，那必定是需要使用河口村的土地。 但河口村那群人，姜利来也从龚小平嘴里了解到了不少。 尤其是陈川面对自己这三万斤订单的时候，不少人都袖手旁观。 如果是以公司名义租用场地的话，那赚到的钱就和村里没关系了。 想怎么去分就怎么去分。 陈川听到姜利来连注册公司的麻烦都愿意帮他解决，心中更是感激。 这可为他省去了不知道多少麻烦。 他立刻点头道：“姜厂长，那可真是太感谢您了！” “不瞒您说，我对跑这些手续还真是一窍不通，有您帮忙，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姜利来摆摆手，笑道： “举手之劳，也是为了能把你这特供的事情办稳妥。” “场地和养什么，这可是大事，你得自己尽快定下来，有了眉目，我这边的推荐材料也好写。” “我明白！我这就回去商量，尽快给您信儿！” 陈川郑重点头。 送走了姜利来后，陈川揣着激动的心情，骑上三轮车飞快往家赶。 县城距离河口村并不算远，陈川踩的快，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家。 陈川一进院门，就看到陆小曼正坐在院子里，看着书。 还是之前那几本，只不过旁边还多了一个写满笔记的本子。 “小曼！”陈川唤了一声。 陆小曼抬起头，看到是陈川，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回来啦？店里都收拾好了？” “收拾好了，明天我们早点起来一起过去，到时候再给爸妈一个惊喜。” 陈川快步走到陆小曼面前，抱着她的脸狠狠亲了一口：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养殖的能开始搞了。” 陈川将姜利来带来的特供商品推荐名额和准备帮他注册公司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陆小曼听着，眼睛越来越亮： “那我们是不是现在就可以开始动手了？” 陈川用力点头： “对啊！以后你学的这些东西，可就能派上大用场了。” 陆小曼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嘻嘻，你就瞧好吧！保准比你出海赚的多！” 两人开始研究场地，结果院门外突然传来了自行车链条转动的声音。 和几人的脚步声。 “小曼姐！小曼姐！在家吗？” 接着就看到王翠兰一脸喜气洋洋地率先推开院门走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推着一辆崭新永久牌自行车的，是舅舅王宝贵的女婿许正水。 他穿着白衬衫，头发梳得油亮，脸上带着十分的优越。 旁边跟着的是许正水的妻子。 也就是王宝贵的女儿王话梅，她烫着时兴的卷发，穿着一条红裙子，手里还拎着两包点心。 “小曼姐！给你和姐夫带了点县里的点心！” 王话梅脸上堆着笑，快步走到陆小曼面前，将手里那两包点心往前一递， “这可不是供销社那种散装的，是真正装盒的好东西，枣花酥和萨其马。” “你们在村里肯定没吃过，快尝尝！” 陆小曼被王话梅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下意识地接过了点心，客气地笑了笑： “话梅妹妹太客气了，这……这挺贵的吧，谢谢啊。” 王翠兰在一旁看着，脸上也笑开了花，连忙帮腔： “哎呀呀，正水，话梅，你们来就来，还带这么贵的东西干啥！” “大姨其实也不贵，就几块钱一斤，没多少钱。” 许正水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看向陈川道： “川子，你这院里安全不？我这自行车可金贵着呢。” “安全，安全的很！”王翠兰上前笑着想要接过自行车。 许正水却是拦住了她： “大姨，我来就行，要是没放好摔了，那就麻烦了。” 许正水把崭新的自行车支在院里最显眼的地方。 那样子哪像是怕不安全，倒像是怕别人看不见。 王翠兰尴尬地笑了笑，赶紧搬出了椅子：“哈哈，是我也不会使这玩意儿。” “来来来，快过来坐。” 许正水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自己雪白的衬衫领子，这才慢悠悠地走过来。 目光在陈川和陆小曼的身上扫过。 尤其在陈川那身带着鱼腥味的旧衣服上停留了一下。 嘴角微微上扬。 而一旁的王话梅也是满脸优越地打量了一下两人。 她拉过许正水，说道： “小曼姐，姐夫，今天我们来啊，主要是正水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许正水顺势清了清嗓子，挺直了腰板： “川子，小曼。我呢在国营饭店这几年，领导也算认可，最近刚提了采购小组的一个小负责人。” 王话梅迫不及待地插嘴： “也不小啦，管着后厨一摊子事呢！我爸说了，这可是实权岗位！” 许正水故作谦虚地摆摆手，但眼里的得意根本藏不住： “话梅，低调点。” “不过呢，确实有这么个便利。我就想着啊，都是自家人，有好事得想着点。” 他看向陈川，用犹如长辈的语气说道： “川子，我听说你最近也在倒腾点鱼虾？” “这样，以后你那边有什么好货，可以直接送到我们饭店的后门来！” “价格嘛，肯定比你在码头被那些二道贩子压价强！” “怎么样？这样的机会别人可是求都求不来！” 王翠兰听得连连点头，觉得弟弟女婿真是太有本事，连忙说道： “川子，你还不赶紧谢谢正水，这不比你四处找买家做那一锤子买卖强？” 陈川一脸疑惑，想不通自己这丈母娘是怎么回事。 随后他又看向陆小曼，发现这丫头也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顿时反应过来，好像自己签合约的事情，没跟自家丈母娘说过。 不过一个二厨管采购，陈川总觉得这事情有点奇怪。 陆小曼微微笑了笑，没说话，只是低头轻轻摸了摸自己的笔记本。 陈川则是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他看向许正水，煞有其事道： “哦？国营饭店的采购啊？那先恭喜正水你高升了。” 他顿了顿，仿佛随口问道： “不过，正水姐夫，你们那边一天大概能要多少货？对品质有啥具体要求？” “要是量大的话，走账是现金还是…？” 第一卷 第114章 安排两个招待所 陈川这几个问题，看似平常，却极其专业，直接问到了采购的核心环节。 根本不是一个厨子能知道的。 许正水被问得一愣。 他本以为陈川会立即感恩戴德，没想到对方居然还问起了采购的流程。 他支吾了一下，有些含糊地说道： “这个……量嘛，看情况，每天不一样……品质当然要好的，死的蔫的我们可不要…” “结账…自然是有规矩的…” 对于这些东西，许正水哪能了解，他确实是有些采购的门路。 但其实也就是采购些边角料，权限基本可以说是没有。 陈川了然地点点头，脸上的笑容不变，却不再追问，只是淡淡地说： “行，那以后要是有什么好货，我给你送过来。” “不过这两天不太行，我明儿还得带小曼和爸妈去县里一趟呢。” 此刻的陈川并不担心自己鱼获的销路，一来有姜利来。 二来还有周广财。 陈川那了然的眼神，让许正水脸上有些挂不住，感觉自己那点小权力被看轻了。 他干咳两声，强行转移话题： “咳…采购的事好说，好说！都是自家人，肯定给你行方便！” “对了，你们不是明天要去县里吗？” “我看要不今晚就过去吧。” “我在单位里大小也算个负责人，手底下正好管着两间招待所的房间，平常空着也是空着。” “那招待所条件不错，有热水能洗澡，比你们村里方便多了。” “也省的你们来回折腾。” 许正水朝着王话梅笑了笑，感觉自己应该挺长脸。 随后又问了一句： “川子，你们明天去县里，是干啥啊？” 王翠兰也是跟着问道： “是啊，川子，咱一起去县里吗？咋没听你说起啊？” 陆小曼刚要开口，陈川笑着抢先解释道： “妈，是这么回事。一个朋友在县里开了个小饭馆，明天开业，请我们过去凑个热闹，沾沾喜气。” “本来想明天早上走的时候再告诉您，给您个惊喜来着。” 王话梅一听这话，赶紧推了推许正水。 许正水立刻就说道： “哎哟，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个事情来。” “县里最近新弄了家酒楼，叫海上楼，刚好也是明天开业，那气派可不是一般饭馆能比的。” “关键，那掌勺的大师傅，是我师公！在咱们县餐饮界那这个！” 他竖起了大拇指。 “我师父那边给我递了话，明儿我能带着家里人过去捧场。” 许正水说着，目光扫向陈川： “川子，要我说你也别去你朋友那小饭馆了，跟我去海上楼得了。” “你不是倒腾鱼虾吗？明儿可是个好机会！” “到时候你跟着我，我帮你在我师公那递个话，牵个线！” “说不定啊！就能让你那点鱼虾，也送到海上楼的后厨！” “那里的采购价，可比我们国营饭店还要高啊！” “就是！川子，我看你就别去那小饭馆了，这可是发财的机会，可得抓住了啊！” 王话梅在一旁帮腔道。 与此同时王翠兰也是听的眼睛发亮，觉得正水真是太有本事了，连忙说道： “哎哟！那感情好！这机会太难得了！” “川子，还去你朋友那小饭馆凑啥热闹，不如就跟正水去海上楼见见世面！” “妈！我们都答应人家了，这怎么能改呢！” 陆小曼看不惯母亲这么说，赶紧制止道。 王翠兰闻言，不由皱了皱眉，想要反驳，可又觉得好像这样确实不太好。 陈川笑了笑：“小曼，妈就是说着玩呢。” 随即他看向许正水： “正水啊！” “您这师公的望海楼，听着是真气派。您这份心意，我先谢过了。” “不过吧，”他话锋一转， “小曼说得对，我朋友那边早就说好了，不去不合适。而且…”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其实我那朋友开的店，也叫个什么楼，名字好像也挺响亮的。明天开业，肯定也缺人手热闹场面。” “要不这样，你们明天要是得空，赏脸也去我朋友那儿转转？” “到时候我让他好好整几个菜，咱们自家人先聚聚，我肯定让他拿出最好的手艺招待你们！” “至于你师公那边……以后有机会再说？” 许正水一听，心里顿时有些不屑。 朋友开的店？ 还能叫什么楼？ 估计就是个一两间门脸的小吃铺，也好意思叫楼？ 还能跟师公的望海楼比？ 他脸上露出一种“你不识抬举”的表情，摆摆手： “唉，陈川，不是我说你，小饭馆开业有啥好看的？能跟望海楼比吗？那可是县里的大事！” “我听说县里不少大人物都要去呢，而且县罐头厂的姜厂长和我师公关系那是个顶个的好！”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争取到能带人进去的机会，你这……不是浪费吗！” 王话梅也撇撇嘴：“就是，姐夫可是为你们好！别到时候后悔！” 陈川也不争辩，只是笑着坚持： “朋友情分也很重要，答应的事不能变。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许正水见陈川如此固执，觉得自己一番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顿时有些扫兴，也懒得再劝。 “行吧行吧，随你。那招待所的房间你们还住不住？不住我可就给别人了！” 陈川看了一眼陆小曼，笑道： “住！当然住！正水姐夫给安排的这么好的条件，我们肯定得去体验体验。谢谢姐夫了！” 许正水这才觉得找回点面子，嗯了一声： “那行，晚上你们直接到县一招，报我名字就行。话梅，我们走！” 说完，推起他那辆崭新的自行车，带着王话梅，在一阵清脆的车铃声中，离开了院子。 王翠兰看着他们离开，有些惋惜地对陈川说： “川子，你看你，多好的机会……” 陈川笑道： “妈，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陆小曼在一旁捂嘴笑着，见到母亲这副模样，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还笑，笑啥笑！”王翠兰狠狠瞪了陆小曼一眼。 陆小曼缩了缩脖子：“妈，你咋就不信川子呢，其实他压根用不上正水的关系。” 第一卷 第115章 股份分配 王翠兰闻言叹了口气： “我知道川子有能耐，能赚钱。” “可这外面的关系哪有自家亲戚靠谱牢靠啊？” “是，川子这一趟是赚得多，五万块啊，听着都吓人。” “可这海里的事，谁说得准？那不就是看天吃饭吗？不稳定啊！” “罐头厂那事儿，别以为我不知道！” “村里都传遍了！说是差点要赔三四万呢！要不是运气好……唉！” 她越说越担心，目光又看向陆小曼，带着点埋怨： “还有镇上的龚师傅，多好的人啊，是不是也被国营饭店开除了？” “这么大的事，你们一个个的，连小曼你都瞒着我！” “还是隔壁刘彩凤来串门，我才听了一耳朵！” “你们是不是怕我老婆子担心，就合起伙来骗我？” 王翠兰一脸的懊恼，她虽然整天守在家里。 可也听到了不少消息，虽然这段时间陈川和陆有业都没有表现出什么来。 但越是这么平常，就越是不应该。 因为他们两个甚至就连陆小曼都没有和自己提起过龚小平被国营饭店开除的消息。 陈川看着王翠兰那担忧的样子，心里既温暖又有些好笑。 他走上前，扶着王翠兰的肩膀道： “妈，您想多了，真没事。” “龚师傅那不是被开除，是他自己不想在国营饭店受气，辞了职，现在在镇上周广财的私房菜帮忙，手艺好着呢，赚得比原来还多！” 他继续解释道：“至于罐头厂，您就更不用担心了。” “不仅没赔钱，姜厂长还跟我签了长期合作的合同！” “以后咱们的鱼，只要品质好，他们厂优先收！这可是板上钉钉的稳定买卖！” 王翠兰将信将疑地看着陈川： “真的？你可别唬我……” “妈，川子啥时候骗过你啊！” 陆小曼在一旁柔声附和， “你要是不信，明儿我们一起去县里，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王翠兰看着两人，轻轻点了点头： “行吧，那我先去做晚饭，吃过了就去县里住招待所。” “妈，您等一下。” 陈川叫住了她，转身走进里屋，从那个鼓鼓囊囊的布包里，取出一沓早就准备好的大团结。 他走出来，将这一厚沓钱塞到王翠兰手里： “这钱您拿着，是这趟出海的工钱。” 王翠兰只觉得手里一沉，看着那厚厚一沓钱，怕是得好几千，顿时吓了一跳。 就想去推。 “哎呀！你这孩子，这是干啥？一家人还用得着这样？” “你爸帮着收鱼，这段时间也赚了不少了。” 陆小曼上前抓住了王翠兰的手： “妈，你就拿着吧！川子说了，公是公，私是私，你们要钱用是要钱用，这些是川子他们捕鱼队的工钱。” “要是爸不拿，别人怎么好意思拿呢？” 王翠兰看着手里的钱，这才没有继续推辞： “唉，你们啊…行，妈给你们存着，将来给外孙用！” 王翠兰离开后，陈川则是出了门，将许大海三人都叫到了家里。 三人一进门，就看到陈川家的桌子上，摆着三个用红纸包的方正正的大红包。 “川哥，叫我们啥事啊？是不是姜利来那又有什么订单了？” 许大海大大咧咧地问道。 陈川笑着示意他们坐下，然后将三个沉甸甸的红包依次推到他们面前。 “大海，老赵，水生。” “这趟出海，你们辛苦了，这是单独给你们的一份，每人五千。” “五…五千？” 许大海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手都哆嗦了一下，差点没接住那红包。 “川哥，这也太多了……”刘水生相对沉稳，但也激动地脸泛红光。 “不多，咱们兄弟，有福同享。” 陈川摆了摆手，又拿出了四份写得清清楚楚的协议。 “钱是这次的辛苦费，咱们一码归一码。” 陈川将协议推到三人面前，语气变得郑重起来，“接下来，是长远的事。” “之前黄唇鱼花胶，我换成了一家饭店的股份。” “里头我占了四成，龚师傅…” 陈川原本想和三人解释一下，具体占比，但旋即又意识到他们可能听不懂其中一环套一环的股份分配。 所以干脆说道： “我把我手上的股份重新打散，你们一人拿两成。” “到时候赚钱了，再给你们分。” “股份？”许大海眨巴着眼，对这个词有些陌生，但隐约明白好像是比五千块还要厉害的东西。 刘水生识些字，拿起协议仔细看着，越看眼睛瞪得越大，呼吸都急促起来： “川子哥，这，这一成股份，意思是…以后海上楼赚的每一分钱，我们都能分一份？” “对！”陈川肯定地点头， “以后你们就都是海上楼的老板了！” 陈川这一分，其实他从海上楼的盈利中得到的钱，反倒还比不过了龚小平。 但他并没有丝毫不舍，许大海一众人跟随他这段时间。 已经充分证明了自己，更何况那黄唇鱼本来就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 众人听到陈川的话，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只是一个敢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成为老板。 而且居然是县里那家海上楼，河口村距离县城并不远。 平常他们偶尔也会去逛一逛，尤其是跟着陈川发了点小财后，去的次数更加频繁了不少。 海上楼有多气派，谁都知道。 许大海更是好几次在心里琢磨着，等开业了要带着自己老娘和这帮子兄弟一起去搓一顿。 也试试有钱人的饭菜。 众人都沉浸在喜悦中。 谁也没注意到，院子外面的墙根下，一个黑影正悄悄地将头缩了回去。 第一卷 第116章 二东家 谁也没有发现，墙外的黑影。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陈川和陆小曼就赶到了海上楼。 虽然开业典礼定在中午，但需要准备的琐事繁多。 龚小平早已经带着后厨班子，忙得热火朝天。 周广财则在前厅指挥着伙计做最后的布置。 大红绸缎覆盖的牌匾、喜庆的对联、崭新的桌椅……处处透着热闹。 陈川作为东家之一，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带着换上一身新衣裳的陆小曼，招呼着到来的客人。 许大海三人也早早到了场，虽然只是和陈川分红，与海上楼并无关联。 可一个个还是拿出了主人翁的姿态，忙前忙后，干劲十足。 时间临近中午，宾客渐渐多了起来。 周广财和龚小平人脉广，朋友故交也来了不少。 海上楼门前，一时间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陈川穿梭在宾客之间，寒暄道谢，笑容满面，但眼神却不时瞥向门口。 陆有业和王翠兰还没到。 说好了一早就从招待所过来，这都快开席了，怎么还不见人影？ 他心里有些纳闷，也有些担心。 眼看楼上雅间最重要的客人，吴兆亮县长和徐老已经到了。 陈川低声对陆小曼交代了一句： “小曼，你看着点门口，爸妈到了告诉我。” 然后便匆匆上楼去了。 楼上周广财正在作陪，陈川作为老板之一，在加上之前和徐老还有吴县长都有些交情。 所以必须上去敬杯酒打个招呼。 眼见陈川上楼后不久，海上楼门口又来了一拨人。 正是王翠兰，陆有业，还有许正水和王话梅。 王翠兰和陆有业看着眼前这栋三层大酒楼，都惊呆了，张大了嘴巴，半天说不出话！ 这规模、这气派，比县国营饭店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在这时，周广财正好送一位客人到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那里的陆有业和王翠兰。 “哎呀！有业叔！翠兰婶子！你们可算来了！川子刚才还念叨呢！” 周广财立刻热情地迎了上来， “快里面请！里面请！川子和小曼都在里面忙呢！” 陆有业和王翠兰看到周广财，瞬间全都明白了！ 原来儿子说的朋友，就是周广财！ 两人刚想回话，可还没等他们开口，跟在他们身后的许正水，却抢先一步，笑着对周广财伸出手： “您就是周老板吧？久仰久仰！我是国营饭店的许正水，我师父是张德彪，他今天忙，特意让我代表他来给海上楼开业贺喜！” 他故意点出师父和自己的单位，试图彰显身份，完全没注意到周广财对陆有业夫妇那熟络的态度。 周广财一愣，随即想到这人应该是龚小平的徒孙，这大喜的日子也没跟对方计较。 热情的伸出手道： “哎呀！许大厨！失敬失敬！张师傅太客气了，您能来，蓬荜生辉啊！快请进！” 许正水见周广财如此客气，更是得意，觉得自己师公的面子就是大。 他环顾着这热闹豪华的场面，再对比自己工作的国营饭店，心里酸溜溜的。 但还是没忘记自己答应陈川的事情，压低声音开口道： “周老板，这酒楼真气派！以后肯定发财！” “说起来啊，我有个农村的亲戚，叫陈川，也在倒腾鱼虾，人嘛，不太踏实，有点好高骛远。” 王翠兰和陆有业脸色顿时有些尴尬，想开口阻止。 许正水却浑然不觉，继续道： “不过好歹是亲戚嘛，我总得帮衬点。” “周老板您看，以后要是后厨需要些鱼鲜，能不能给他个机会？” “我让他把货送来，品质我帮您把关！价格嘛，肯定好商量！” 周广财刚开始还笑着点头附和，但听着听着，他猛地反应过来： “等等…许大厨，您那亲戚叫啥？” “陈川啊！”许正水重复了一遍，还叹了口气， “唉，就是不太成器，要是能有周老板您一半的本事……” 周广财脸色的笑容瞬间变得极其古怪。 他看向一旁，却见陆有业和王翠兰的脸色已经憋得通红。 周广财心里简直哭笑不得，这都哪跟哪啊？ 他赶紧对旁边一个伙计使了个眼色，低声催促道： “快，去楼上把二老板叫下来，就说陈川的亲戚来了。” 伙计不明所以，但老板说的话也不敢不听，赶紧转身上楼去了。 伙计匆匆上楼，凑到正陪吴县长说话的陈川耳边低语了几句。 陈川闻言，脸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哭笑不得的神情。 他对吴县长和徐老告了个罪，快步走下楼。 刚走到楼梯拐角，就听到了许正水那略显聒噪的声音还在继续： “……周老板您是明白人，这做生意啊，还得是稳扎稳打，有关系就得用起来。” “像陈川，就是太轴，非要自己瞎折腾。 “以为守着条破船就以为能发大财了？” “我说帮他把鱼送进国营饭店，那是多大的面子？” “他倒好，还不乐意！唉，真是烂泥扶不上墙，白白浪费我一片苦心……” 王翠兰和陆有业在一旁脸色通红，拼命扯许正水的衣角，却被他误以为是赞同，说得更起劲了。 陈川整理了一下表情，带着微笑走了过去： “正水？话梅？爸妈，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许正水看到陈川，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略带责备地说： “川子，你也来了？” “是不是也听说这海上楼开业来见世面？” “刚才我还跟周老板说起你，让他以后照顾照顾你的鱼货生意……” 就在这时龚小平系着围裙跑了过来： “川子，吴县长和徐老那要不先上？金钩翅已经可以了。” “可以了就先上吧。” “师……师公？” 许正水看到龚小平时，立刻瞪大了眼睛。 龚小平听到这一声师公，也是注意到了许正水： “正水啊？你师父呢？他没来吗？” 许正水还是有些没反应过来，刚才龚小平对陈川的态度，木木回道： “店…店里太忙了，他说晚上再过来找您。” 龚小平摆了摆手： “嗯，没啥事儿，来给大家介绍一下。” “这是许正水，县国营饭店的二厨，也是我徒弟张德彪的徒弟。” 说着他指向周广财：“这是周老板，海上楼的大东家。” 然后又拉着陈川： “这是陈老板，海上楼的二东家。” 第一卷 第117章 送钟 刚才龚小平出来询问陈川上菜事情的时候，许正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此刻听到龚小平的介绍，顿时只觉得脑海中一阵眩晕。 脸上的表情也失去了控制。 而他旁边的王话梅也是一脸错愕，手里的瓜子啪嗒一下就掉在了地上。 接着就听的咚咚两声，许正水和王话梅竟双双晕厥了过去。 “哎哟，正水，正水，话梅。” 陈川眼疾手快，架住了两人。 龚小平立即上前问道： “这……这是咋了？” “没事，可能见到师公太激动了。” 陈川没有去戳穿许正水，虽然这家伙有些狗眼看人低，调子也高。 但好歹还知道给自己揽些业务。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嘹亮的嗓门。 “宾客到，王立，王老板送贺礼！” 这一声通报，瞬间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只见王立穿着一身骚包的西装，戴着墨镜，身后跟着两个手下，抬着一个用红布盖着的落地大摆钟，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他摘下墨镜，目光扫过满堂宾客。 朝着周广财皮笑肉不笑的拱了拱手： “周老板，恭喜开业啊！” “我这特地准备了份小礼物。” “祝海上楼钟声一响，黄金万两。” 这话一出，前厅的热闹瞬间冷了半截。 谁都知道，送礼送钟谐音“送终”，这哪是道贺，分明是来砸场子的！ 周广财的脸当即沉了下来，刚要开口，陈川却上前一步，笑着接过话头： “王老板有心了，这么贵重的礼物，快请人抬到后院库房，好生收着。” 王立没想到陈川会是这反应，愣了一下才阴阳怪气地说： “这位就是陈老板吧？” “早听说你倒腾鱼虾发了财，如今还加盟起了酒楼生意，真是有本事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县城的餐饮行当水深，可不是谁都能蹚的。” 就在这时，吴兆亮在几位干部的陪同下，面色平静地走了出来。 他并非听到动静才下来，而是本就计划在开席前下来讲几句话。 恰好撞上了这一幕。 吴兆亮目光扫过那刺眼的木质大摆钟，最后落在了王立身上。 “哦？这么热闹。” “港商王老板也来给海上楼贺喜啊？” “还带了这么大一份礼？” 王立作为投资的港商，和吴兆亮虽然不熟，但也认识。 听到吴兆亮这语气，立即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干笑道： “吴县长！您也在啊！” “是啊，周老板新店开业，我王某怎么能不来捧场？特意备了份厚礼，祝他生意……长长久久！” 吴兆亮却根本没有理会王立的话语，只是脸色一沉： “王老板！你这是贺喜，还是来找茬？” “在新社会，搞这种封建迷信的恶劣把戏，你想干什么？” 吴兆亮水平不可谓不高，短短两句话，就将王立架在了火上。 而王立也被吴兆亮这气势吓得一哆嗦，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慌忙开始辩解： “吴县长，误会！这绝对是误会！” “我…我是看着钟样子不错，想着给店里添个摆设，真…真没背的意思！” “样子不错，那你就留着吧！” 吴兆亮没给他继续辩解的机会，一挥手看向众人： “今天是我县优秀个体经营者周广财同志、陈川同志海上楼开业的大喜日子！” “我们鼓励并支持所有守法经营，勤劳致富的行为！” “但对于这种恶劣竞争，破坏社会和谐的行文，我们坚决反对！” 王立被吓得已经失了魂，赶紧道歉： “吴县长，我真不是故意的，就是开个玩笑。” “我马上抬走，马上抬走！” “玩笑？”吴兆亮冷哼一声， “我看你是目无纪法！” 吴兆亮不再看他，直接对身旁的一名男子说道： “李主任，立刻给县公安局打电话！” “就说海上楼有人利用封建迷信手段，破坏经济建设，扰乱社会秩序！” “是，县长！”李主任立刻转身去找电话。 王立一听要报警，脸彻底吓白了，冷汗像瀑布一样流下来。 85年代，破坏经济建设、扰乱社会秩序可是不小的帽子！ 他彻底慌了神，再也顾不上面子，带着哭腔哀求： “吴县长！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求求您高抬贵手…” “陈老板！周老板！对不起！我就是个蠢货！你们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王立此刻是真被吓破了胆，他听说过陈川和吴兆亮有些关系。 可他一直以为就是谣言，毕竟一个是村里的泥腿子。 一个可是县长，怎么看都不可能捆绑在一起。 结果人家这海上楼开业，不止邀请到了人过来。 自己送钟这事情还被上纲上线，直接选择了报警。 前后不过三分钟，三辆吉普车，五辆边三轮就来到了海上楼。 呼啦进来了二十几名公安。 七手八脚就将王立和那两个抬钟的手下给架了出去。 随着鞭炮响起，海上楼再次恢复了当初的热闹。 而经过这么一闹，海上楼那名声和深不可测的背景也彻底得到了验证。 …… 一个半月后，河口村。 初夏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小院里。 陈川和陆小曼正坐在树荫下，面前摊开着几张画满了养殖区示意图和写满数据的纸张。 空气中弥漫着海风特有的咸腥气息，混合着院里晾晒的渔网味道。 “喇叭口那边筏架都扎稳了，苗种投下去快一个月了，长得还行，就是比书上说的慢了点。” 陆小曼指着本子上记录的数据，眉头微微蹙着， “我估摸着，可能是水温还是偏低，或者饵料不够丰富。” “第一批要达到采收标准，最快也得等到八月底九月初了 陈川听着，点了点头： “不急，稳当点好。” “特供那边姜厂长也说了，让我们先把品质和稳定供应搞扎实，名额给咱们留着。” 他话刚落，院门外就传来了许大海咋咋呼呼的声音： “川哥，瞧瞧这是啥！” 只见许大海拎着一条冻得梆硬但个头不小的鳕鱼兴冲冲跑了寄哪里： “刚买的鳕鱼。” 他把鱼往地上一撂，也顾不上擦手，就迫不及待地从口袋里掏出了张汇票： “川哥，我刚从县里送货回来，这是那批大黄鱼的一万块钱汇票。” 许大海将汇票交给陈川后，又继续说道： “姜厂长那要加工一批出口的鳕鱼罐头。” “指定要两吨呢！我…” 陈川连忙挥手打断了他： “你等等，这一单没全部认领吧？” 许大海似乎还没察觉到陈川话中的意思，拍着胸脯道： “认了，那两吨我全包圆了！” 陈川闻言，差点没被这小子气晕过去。 他们这边海域存在鳕鱼，但目前时间不对，而且以陈川现在的装备，根本无法捕捞。 他沉吟了一阵，说道： “大海，鳕鱼五月份，在近海可不好捕啊。” “他们这时候，都在更北边的地方，说不定还得去到老毛子那边才能碰上。” “光靠咱这几条船，肯定弄不到。” 第一卷 第118章 隆业水产公司 许大海脸上的兴奋劲褪去了一些，挠了挠头： “啊？这样吗？” “我…我当时光听着两吨的大单子，一激动就……那…那要不我去回了？” 陈川沉吟片刻，果断点头： “这单子接得确实冒失了。” “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万一完不成，耽误了姜厂长的出口任务，那才是大麻烦。” “走，现在就去村部给姜厂长打个电话，老实说明情况，把这单子推了。” 两人立刻起身赶往村支部。 电话接通县罐头厂，辗转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姜利来。 “喂？姜厂长，我陈川。” “哎哟，陈川兄弟！怎么突然打电话给我了啊？” 姜利来的声音带着笑意。 陈川继续说道： “姜厂长，我听说大海在你那认领了两吨鳕鱼的份额？这个……” 他话还没说完，姜利来就打断了他，语气变得诧异：“等等！川子，大海认领了两吨鳕鱼的份额？” “这单子我根本没打算找你啊！” “啊？”陈川和许大海都愣住了。 电话那头传来姜利来略显恼怒的喊声： “小刘！采购科的小刘干事！你过来！” “……是不是你跟河口村的人说鳕鱼订单的事了？” 隐约能听到电话那头一个年轻慌张的声音在辩解： “厂长，我……我就是随口提了一句……他们村那个许大海同志当时正好在，就问了两句，挺热情的，我就……” 姜利来的声音重新清晰起来，带着歉意和一丝后怕： “川子兄弟，对不住对不住！底下人不懂事乱传话！” “这鳕鱼订单我知道难度，近海根本捞不着，得冒风险跑远海深水区！” “我怎么能让你去冒这个险？这要是出点事，或者完不成任务，我不是害你吗？” “这单子你千万别碰！就当没这回事！” 陈川心里一暖，同时也松了口气：“姜厂长，谢谢您体谅。” “我也是这个意思，这活儿我们目前确实接不了，正想跟您说呢。” “这就对了！咱们兄弟，长远合作，不争这一时……”姜利来话说到一半，电话那头似乎有人敲门找他。 “你稍等啊川子，我这边有点事。” 姜利来捂住话筒，隐约能听到他和另一个人的交谈声。 过了一会儿，姜利来的声音重新传来： “川子，正好跟你说了，刚才隆业水产公司的孙钊经理过来了。” “他不知道从哪也得了信，主动上门说能搞定这两吨鳕鱼。” “而且时间还能提前。” “我看他把握挺大，就把单子全给他了。你看这事儿闹的？” 孙钊？隆业水产公司？ 陈川心里划过一丝疑惑，这两个名字都太陌生了。 他脑海中竟然没有一丝记忆。 不过既然姜利来已经找到了解决方案，他也不再多想： “没事儿，解决了就好。那我们…” 陈川正说着，眼角余光却猛地瞥见窗外一个黑影飞快地缩了回去。 有人偷听！ 陈川立刻收声，对着许大海使了个眼色，朝窗外努了努嘴。 许大海瞬间会意，猛地蹿出了大门，大吼一声： “谁！鬼鬼祟祟的！” 只听外面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挣扎声。 很快，许大海就扭着一个人的胳膊将其押了进来。 不是别人，正是赵老六！ 赵老六一脸惊慌失措，衣服上还沾着墙灰，显然刚才扒窗台扒得很辛苦。 “川…川子……大海兄弟……我…我就是路过…听听热闹……” 赵老六结结巴巴地辩解，眼神躲闪。 陈川眼神冰冷地看着他，对电话那头的姜利来说道： “姜厂长，我这边有点小事要处理，先挂了。下次去县里再找您聊。” 挂了电话，陈川走到赵老六面前： “赵老六，鳕鱼订单、孙钊经理、水产公司……这些词，你听得挺全乎啊？” “怎么，又想给你那主子王立递点什么消息？还是琢磨着怎么去巴结那位孙经理，分杯羹？” 之前开业也好，捕捉马鲛鱼也好，陈川知道都是赵老六在通风报信。 只不过赵老五的工作一直没做好，所以他也没来处理这家伙。 却没想到，今天他又跟了过来。 “没有啊！川哥，王立都进去过一次了，我哪里敢啊！” 赵老六也就敢欺负欺负自家哥哥，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 这偷听被抓了现行，浑身抖得像是筛糠一样。 陈川目光一冷，伸手就抓住了赵老六的衣领： “吃饱了没事做，来听个乐呵？” “现在我问你！到底是谁让你来的？要是有一句假话，我让你以后再也听不到话！” 赵老六被陈川的气势和话语吓得魂飞魄散，尤其是最后那句威胁，让他感觉骨头缝里都冒寒气。 他知道陈川现在能量巨大，绝对说得出做得到。 “别…别！川子哥！我说！我全说！” 赵老六彻底崩溃了，带着哭腔嚎道， “是…是王立！是王立让我来的！” “王立？” 陈川和许大海都是一惊，“他不是还在局子里吗？” “他…他前两天就放出来了！拘留，罚款…没关多久…” 赵老六哆哆嗦嗦地交代， “他一出来就找到我，给了我钱，让我盯着你，有啥关于大订单，特别是罐头厂和鱼获的消息，就赶紧告诉他……” “那孙钊呢？”陈川逼问。 “孙钊…孙钊就是个幌子！那水产公司是王立和那个姓崔的合伙弄的！王立不出面，让孙钊当经理……” 陈川深吸一口气，他就说这个孙钊还有这个渔业公司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合着是最近才注册的，而且还是王立和崔勇牵的头。 而目的竟然就是为了给自己搅局。 许大海听得怒火中烧： “妈的！这两个王八蛋！阴魂不散！川子哥，咱们现在就去县里，揭穿他们！” 陈川松开了赵老六，轻笑道： “揭穿？拿什么揭穿？” “赵老六的话？王立完全可以矢口否认。” “孙钊是合法注册的公司经理，正常接单做生意，我们没证据的。” “那，那怎么办？”许大海气得胸膛不停起伏。 “怎么办？那不得靠老六兄弟了？” 陈川含笑看向瘫软在地的赵老六。 第一卷 第119章 风险大，利润也大 县郊，一栋新挂上“隆业水产有限公司”牌子的二层小楼里。 王立惬意地靠在崭新的皮质沙发上，叼着雪茄，听着点头哈腰的赵老六汇报情况。 “……王总，您没看见呐！陈川那脸，当时就绿了！” “听说鳕鱼单子被咱们截胡，气得在村支部里直跳脚，差点把电话都给砸了！” 赵老六添油加醋，说得唾沫横飞， “我扒窗户根听得真真儿的！” “他后来还跟姜厂长电话里吵吵起来了，埋怨姜厂长不仗义，把单子给了别人…啧啧，那叫一个难听！” 王立听得眉飞色舞，舒畅地吐出一个烟圈，哈哈大笑道： “好！好得很！” “陈川啊陈川，你也有今天！以为自己抱上大腿就了不起了？这鳕鱼订单还不是我拿到手了。” 他满意地上下打量着赵老六，比起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刘富贵和只会耍横的李龙。 眼前这个看似猥琐的赵老六倒是意外地好用。 “老六啊，干得漂亮！比刘富贵那几个废物强多了！放心，跟着我王立干，亏待不了你！” “等这笔鳕鱼生意做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王立大手一挥，许下空头支票。 赵老六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搓着手，小心翼翼地说道： “谢谢立哥栽培！” “那个…立哥，这鳕鱼…我长这么大还没亲手抓过呢，听说值钱得很…您看这次出海…能不能也带上我见识见识？” “我保证不添乱，还能帮着盯盯船上的活儿！” 王立正沉浸在给陈川添堵的快感中，听到赵老六这得寸进尺的要求，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远洋捕捞是技术活也是拼命活，带个啥也不懂的生手纯属累赘。 但他眼下还需要赵老六这个耳朵，便压下不快，敷衍道： “出海的事不急，风里来浪里去的，危险！你就在岸上帮我盯紧陈川那边就行！” 他随手写了个纸条塞给赵老六： “这是船老大的地址，以后有什么紧急消息，直接联系他。出海的事，以后再说！” 赵老六连连点头哈腰地退出了办公室。 赵老六一走，里间的门被推开，崔勇皱着眉头走了出来。 “王总，两吨鳕鱼，现在这个季节，风险是不是太大了？” “我看过数据，这时候的鳕鱼很难抓，万一扑了个空，或者捕捞不够数，不止赚不到钱，还要赔一大笔违约金给罐头厂！” 王立却显得胸有成竹，他掐灭雪茄，自信地说道： “崔老板，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啦！没有金刚钻，我王立也不敢揽这瓷器活！” 他压低声音，透露道： “我收到风，绝对可靠！外海有个好渔场，现在正出鳕鱼群！就是距离远了点，得多跑点路。这点风险，值得冒！”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语气带着一丝炫耀： “崔老板，不瞒你说，我在港城那边，起初就是靠几条破船跑远洋发的家！” “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要不是后来……唉，出了点意外，船队没了，我也不会来内地发展。” “这海上的门道，我熟得很！” 崔勇看着王立自信的背影，眼中的疑虑稍减，但并未完全消失。 他沉吟道： “希望王先生你的消息准确。我们投进这间公司的钱，不是大风刮来的。” “放心啦！”王立转过身，脸上带着笑容， “崔总，等这批鳕鱼到手，我们这隆兴水产公司也就算是打响了招牌，以后您就又多了一份产业了。” 送走了崔勇后，王立拿起办公室里的电话拨了出去。 “喂，总台，帮我转平安县，溪水村村支部。” 王立听着听筒里传来的“滋滋”电流声和漫长的等待音，手指有些不耐烦地敲击着桌面。 终于，电话被接起，传来一个粗犷而略带沙哑的声音： “喂，溪水村村支部，找谁？” “我，王立。找孙钊。”王立言简意赅。 “哦哦！王老板！您稍等，我马上去叫孙老大！” 那边的人显然知道王立，语气立刻变得恭敬起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更加沉稳的中年男声接起了电话：“王总。” 老孙，准备得怎么样了？”王立直接问道。 “船检修好了，油料、淡水、冰块都备足了，人手也齐了，就等您发话，随时能走。” 孙钊的回答干净利落，透着老船长的干练。 “很好。” 王立满意地点点头，随即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老孙，这趟出去，明面上是捞那两吨鳕鱼给罐头厂交差，但最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他停顿了一下，压低声音，即使知道电话可能不会被监听，还是本能地谨慎： “老家那边有一批土特产，已经送到老地方了。” “你这次过去，务必一起带回来。” “东西不多，但很金贵，小心安置，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看见，明白吗？” 电话那头的孙钊沉默了几秒钟，显然对这个附加任务感到有些意外。 他常年跑船，自然知道王立口中的土特产绝不是什么正经货物。 “王总，” 孙钊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现在风头挺紧的，加上咱路子还没打通，是不是太冒险了。” “风险大，利润也大！”王立语气强硬地打断他， “鳕鱼能赚几个钱？这批‘土特产’到手，抵得上你跑十趟远海！” “放心，路线和接货点都是以前走熟了的，出不了岔子！” 他缓和了一下语气，又补充道：“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正因为要捕鱼，才是最好的掩护！” “一条满舱的渔船，谁会特意去查？比空船跑安全多了！办好这件事，我不会亏待你。” 孙钊在那头叹了口气，知道无法改变王立的决定，只能应承下来： “…明白了，王总。我会办妥的。” “嗯，具体细节和暗号，还是按老规矩办。”王立最后叮嘱道。 挂断电话，王立靠在椅背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神变得复杂。 他何尝不清楚这时候选择带土特产风险有多大。 但他被陈川逼的太紧，再加上之前海上楼开业那一遭事情。 现在身上的流动资金已然不多，不然也不会选择和崔勇合作。 并且在捕捞鳕鱼的同时，还去选择走私了。 第一卷 第120章 养鲨鱼 中午的阳光有些刺眼，河口村码头弥漫着咸腥和柴油混合的气味。 刚从赵老六那获得消息，陈川便来到了码头。 在跃进号旁边开始忙碌，但打理的却不是常用的流刺网或拖网。 而是几套让人看了就心里发毛的大家伙。 胳膊粗的加强海竿，脸盆大小的沉重绕线轮，闪烁着寒光的巨大鱼钩，还有几个密封的桶，散发出浓烈得令人作呕的腥臭。 这是他上次捕捞虎鲨之后重新采购的装备。 许大海啃着馒头走过来，看到这阵仗，差点噎住，瞪大了眼睛： “川哥，你这……又是龚师傅那朋友催鱼翅了？” “咋不把水生和老五他们叫上？那玩意劲儿大，人多才好弄啊！” 他想起上次钓虎鲨的惊险场面，还心有余悸。 陈川检查着粗壮的鱼线，头也没抬：“不是虎鲨，用不了那么多人。” “水生和老五我有别的安排。” “不是虎鲨？” 许大海更纳闷了，凑近那狰狞的鱼钩看了看： “那是钓…” “黄唇鱼？” 陈川直起身，用毛巾擦了擦手，目光投向远方的海平面： “钓点捣蛋鬼。大海，别问那么多，跟我走就是了。路上我再跟你说。” 许大海虽然满肚子疑问，但对陈川有着绝对的信任，当下也不再多问。 三两下吞掉馒头，帮着把那些沉重的钓具和饵料桶搬上船。 跃进号轰鸣着驶离码头，破开平静的海面，朝着东北方向大约十海里外的一处海域驶去。 到了目的地，陈川熟练地停船、下锚。 这里水深足够，远离主要航道。 他一边组装钓具，一边终于向许大海透露了部分计划： “大海，王立和那个孙钊，不是抢了罐头厂的鳕鱼订单吗？” “对啊！想起来就憋气！” 许大海愤愤道。 “赵老六从王立那儿套到话了，渔场的位置，大概在黑石岛往北四十海里。” 陈川说着，将一大块腥臭的诱饵挂上了鱼钩，然后开始抛洒饵料， “那地方我知道，确实有机会弄到鳕鱼，但也容易招点别的东西。” 许大海看着那在海水中晕开的血雾，似乎有点明白了： “川哥，你是想…？” “对，鲨鱼。” “它们最喜欢在这种鳕鱼聚集的地方凑热闹。” 陈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它们一来，鱼群受惊，半个月都聚不起来。” “要是运气好，引来一两条大的，说不定还能直接把网给撕了。” 许大海倒吸一口凉气，眼睛亮了起来： “妙啊！川哥！你这招太绝了！” “可是…这鲨鱼能听咱的？” “所以咱们得提前送点过去。” 陈川拍了拍旁边的饵料桶。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说话。 陈川跑到船舱，开启了声呐，许大海则是按照一定频率继续抛洒饵料。 虎鲨难钓，但鲨鱼并不能难。 尤其是这回陈川并没有大小的要求。 晚上七点多钟的时候，就弄到了足足五条鼠鲨。 虽然大小都没有超过两米，但这小东西力气还真不小。 将陈川两人折腾的是精疲力尽。 …… 夜幕低垂，跃进号拖着疲惫的船身，缓缓靠近了黑石岛那处简陋的砾石码头。 船还未完全停稳，听到动静的周海丰和几个黑石岛汉子就举着煤油灯迎了上来。 “陈老板！大海兄弟，怎么这么晚过来了了？” “是出了啥事吗？” 周海丰看着跃进号上陈川和许大海扯着一根绳子拉出了一条鼠鲨，顿时吓了一跳： “豁！好家伙，怎么弄了这玩意儿！” “这东西肉柴又腥，不值钱啊！” 陈川将那条鼠鲨给放在了甲板上，来到码头笑道： “不是卖的，我养着有用。” “有木桶或者结实的网箱不？要能通海水的！” 周海丰虽然疑惑，但还是立刻招呼着人去办。 黑石岛别的不多，各种渔具倒是齐全。 很快几个巨大的木桶被滚了过来，半浸在海水中。 许大海和黑石岛的渔民们合力，用粗绳和撬棍，小心翼翼地将那五条活力十足的鼠鲨从跃进号的活水舱转移到大木桶里。 鼠鲨虽不大，但力量惊人，尾巴凶狠地拍打着，溅起一片水花。 好不容易将所有鲨鱼都安置好，看着它们在木桶里焦躁地游窜， 周海丰忍不住又问： “陈老板，你这费老大劲抓它们，又不杀，就是要养着？” “这玩意可不好养，离了活水，一会儿就憋死了。” 陈川没有说话，而是仔细检查着每个木桶。 他伸手试了试水温，又看了看海水流动的情况，眉头微皱。 “周村长，有没有水泵？或者能持续搅动水的东西？”陈川问道。 “水泵？那玩意金贵，俺们这没有。” 周海丰摇头， “咋了？这水不是活水吗？” 陈川摇头： “鲨鱼和鱼不一样。” 鲨鱼需要高速水流经过腮部才能有效呼吸。 静止的水即使溶氧够，它们也容易窒息。 而且海水温度不能太高，现在天热。 陈川能感觉到桶里水温已经在升了。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了码头旁那台老旧的手摇式抽水机上。 这是一台用于给渔船补充淡水的机器。 陈川快步走过去，检查了一下： “周村长，麻烦给找根粗点的皮管子，一头接到抽水机上，抽海水上来，另一头对着这几个桶。” 周海丰和周围的渔民都听懵了。 他们捕了一辈子鱼，哪听说过这么精细养鲨鱼的？ “陈…陈老板，这…这能行吗？就为了这几条破鲨鱼？” 一个年轻渔民忍不住嘀咕。 “试试看就知道了。” 陈川也不多解释，亲自上手，指挥着众人接管子，摇动抽水机。 很快，一股股新鲜、凉爽的海水被抽上来，注入木桶中，形成了流动的水循环。 桶里那几条原本有些萎靡的鼠鲨，似乎真的活跃了一些。 陈川又从船上拿来了一些碎冰块放到桶里，降低水温。 做完这一切，他才松了口气。 他原本计划是直接前往那片鳕鱼渔场，但半路发现这群鼠鲨不行了，这才想着先过来黑石岛让这群家伙缓缓。 而陈川这一手操作，也是让黑石岛众人看的目瞪口呆。 周海丰有些吃惊道： “陈老板，你…你咋懂这么多？” “这养鲨鱼的门道，俺听都没听过！” 许大海在一旁哼哧哼哧地摇着抽水机把手，满脸的骄傲： “嘿嘿，咱川哥的本事多着呢！” 周海丰和周围的黑石岛渔民们看着陈川，眼神里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碎花布衫、梳着大辫子的姑娘，端着一碗水，怯生生地走到许大海身边。 “海…海大哥，歇会儿，喝碗水吧。” 第一卷 第121章 许大海的春天 许大海正摇得胳膊发酸，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水碗和姑娘，愣了一下，黝黑的脸膛竟然有点发红，一时忘了接话。 旁边一个黑石岛的青年见状，起哄道： “哟！晓芳，咋光给大海兄弟端水，我们这儿也渴着呢！” 石晓芳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跺脚嗔道： “就你话多！自己没长手啊！”但手还是执着地举着碗，等着许大海接。 许大海这才反应过来，有些手忙脚乱地在裤子上擦了擦手，憨笑着接过碗： “谢…谢谢妹子！” 说完，仰起头咕咚咕咚大口喝了起来。 等他喝完，石晓芳接过空碗，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飞快地塞到许大海手里，声音细若蚊蚋： “这…这个给你。擦擦汗。” 说完，也不等许大海回应，扭头就跑开了，辫子在身后一甩一甩的。 许大海愣在原地，捏着那个还带着点体温的小布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条绣着简单海浪纹样的手帕。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善意的哄笑声和口哨声。 “可以啊大海兄弟！咱们黑石岛的最漂亮的姑娘，这就被你摘走啦？” 周海丰也难得地开起了玩笑，拍了拍许大海的肩膀。 许大海红着张脸： “那啥，我…我还不知道人家名字呢。” “石晓芳，我外甥女。” 周海丰哈哈一笑。 陈川则是上前接过了抽水机的摇把： “别傻乐了，我来摇，你赶紧去把船舱里。” 说着陈川压低了声音，坏笑道： “船舵旁边的抽屉里我放了几个巧克力，去拿给你那相好的。” 许大海被陈川这么一打趣，脸更红了，但眼睛却亮得惊人。 他“哎”了一声，像得了圣旨似的，转身就往跃进号上跑。 他冲进船舱，手忙脚乱地拉开舵轮旁边的抽屉。 果然看到几块用金色锡纸包着的，方方正正的巧克力。 这年头，巧克力可是绝对的稀罕物，是陈川特意从县里买来的。 许大海小心翼翼地拿起两块，想了想，又放回去一块，觉得一块就够了，不能太浪费陈川的好东西。 如果晓芳爱吃，到时候他可以再买。 他把那块巧克力紧紧攥在手心，像是握着什么宝贝，深吸一口气，又快步跑下船。 石晓芳正躲在人群外围，假装帮忙整理缆绳，眼角余光却一直瞟着码头方向，心跳得飞快。 许大海走到她面前，刚才的慌乱劲儿还没完全消，说话有点磕巴： “那…那个…晓…晓芳同志…这个…给你…” 他伸出大手，那块被他攥得有点温热的巧克力躺在掌心，金色的锡纸在煤油灯下微微反光。 周围的目光瞬间又聚焦过来。 石晓芳看着那块从未见过的，包装精致的东西，愣了一下，脸上刚褪下去的红晕又漫了上来： “谢…谢谢海大哥…” “这，这是什么呀？” 许大海被这一声海大哥叫的魂都飞了，赶紧说道： “巧克力，你试试好吃不？” “哇！巧克力啊！这东西好贵的！” “大海哥可以啊！下血本了！” “晓芳，快尝尝啥滋味！” …… 夜渐渐深了，海风带着凉意，跃进号破开墨色的海浪，朝着预定的海域驶去。 陈川看着许大海那副望着黑漆漆的海面傻笑出神的样子，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他一下： “咋滴，真得相思病了？魂都让晓芳姑娘勾走了？” 许大海猛地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黝黑的脸在月光下都能看出泛着红晕，他慌忙摇头，嘴硬道： “没有！哪能啊川哥！我…我就是…就是在琢磨正事！” “正事？” 陈川挑眉，故意拉长了声音， “琢磨啥正事能琢磨得一脸傻笑？说出来我也听听。” 许大海挠了挠后脑勺，憋了半天，竟然憋出一句： “我…我就是在琢磨，以后…以后孩子叫啥名比较好…” “噗——”陈川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哭笑不得地看着他， “好家伙！手帕才刚收下，巧克力还没捂热乎，你这都想到孩子名了？” “许大海啊许大海，我以前咋没发现你小子这么敢想呢？” 许大海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得太离谱，臊得恨不得跳海，赶紧找补： “我…我瞎琢磨的！川哥你别笑话我了！咱还是赶紧干正事吧！” 陈川止住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认真了些： “行，不逗你了，晓芳那姑娘我看着不错，你要是真有心思，就正儿八经处处看。” 陈川说完也打开了声呐开始预热，并且开始在这片海域开始巡航。 他虽然就是来捣乱的，但来都来了，空手而归可不是陈川的风格。 五月份正是鳕鱼聚集产卵的季节，如果能顺手捞上几网，既能赚点，也能试试这片渔场的虚实。 声呐屏幕上，很快出现了密集的鱼群信号！ 光斑聚集，层次分明，正是鳕鱼群的典型特征！ “大海，鱼找到了。” 陈川精神一振，立刻招呼道。 许大海也立刻从旖旎的思绪中挣脱出来，凑到声呐屏幕前，看着那一片诱人的绿色光斑，兴奋地搓手：“嘿！还真有！王立那龟孙的消息还挺准！川哥，下网？” 陈川却微微皱眉。 跃进号是条好船，马力足舱也大，但它主要设计用途是流刺网和围网作业，并没有配备专业的底拖网设备。 而捕捞栖息在海底附近的鳕鱼，底拖网是最有效的。 “咱们没带拖网。” 陈川沉吟道，“试试用底延绳钓吧，虽然效率低点，但也能弄上来一些品相好的。” 他正准备吩咐许大海去准备延绳钓具，却突然发现远处海面上出现了几个模糊的光点！ “大海！看那边！”他低声喝道，手指指向远处。 许大海眯眼一看，脸色也变了： “还有别的船？这大半夜的，也是来捞鳕鱼的？” 陈川揉着下巴，目光锐利起来。 这片渔场位置是赵老六从王立那套来的。 按道理说很隐秘。 怎么会这么巧，突然出现别的船队？ 而且看航向，是直扑这片海域而来的。 很快，那模糊的光点开始变得清晰。 借着月光和对方船上的灯光，隐约能看出那是四条和跃进号吨位相仿的铁壳渔船。 “妈的…不会是王立的人吧？”许大海啐了一口。 陈川没有立刻回答，他快速转动舵轮，将跃进号的船身横了过来，同时关闭了大部分灯火。 那四艘渔船显然也发现了跃进号，队形微微调整，呈半包围态势压了过来。 探照灯猛地亮起，刺眼的光柱扫过跃进号的甲板和陈川他们的脸。 一条船上有人拿着扩音喇叭开始喊话： “喂！那条船！哪来的？懂不懂规矩？这片渔场我们包了！赶紧滚蛋！” 第一卷 第122章 包你个酸菜篓子 “我包你个酸菜篓子！这是公海不知道吗？” 对方喇叭传来的声响，瞬间激怒了许大海。 海上的规矩公共海域，只要有其他船在捕捞，别的渔船都不会靠近。 “行了，肯定是王立他们的船。” 陈川摆摆手，“吵没用。” 陈川深吸了一口气，让许大海开始调转船头。 他本来打算偷偷摸摸放下鲨鱼，结果没想到对方来得还挺快。 然而，对方见到跃进号似乎想走，反而更加嚣张。 领头那艘渔船的汉子，拿着喇叭继续喊道： “算你识相！赶紧滚！” “别耽误老子们发财！” “这片海域就是我们隆业水产包了！” 陈川闻言，非但没有加速离开，反而让跃进号慢了下来。 他回头喊道： “包了？行啊！那刚才我们不小心捞上来的鱼，是不是也得给你们留下来？” 对方船上的人，显然没料到陈川会这问，愣了一下，随即传来阵阵哄笑： “没错！算你懂规矩！” “捞了多少，赶紧给我送过来，不然，今天你们这条破船就别想走了！” “好！说的好！” 陈川冷冷一笑，放下了喇叭，对着许大海喊道， “大海，听见没？人家不让咱把鱼带走，快把鱼获拿出来，还给人家！” 许大海立即吼道：“好嘞！” 两人迅速冲到鱼舱，将那些因为颠簸有些缺氧的鼠鲨一条条拖了出来。 那几条鼠鲨虽然不大，但狰狞的外形和拼命扭动的凶猛劲儿，在探照灯的光柱下显得格外骇人！ 对面船上的哄笑声戛然而止。 显然，没人想到陈川他们所谓的“鱼获”竟然是这玩意儿！ 一般人捕到鼠鲨，要么放了，要么拖回去拆解卖点零碎，哪有这样几条塞进鱼舱的？ “他…他们搞什么鬼？”对面船上有人惊疑不定地喊道。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陈川和许大海已经抬起一条鼠鲨，喊着号子，猛地将其抛向了海里！ 噗通！ 巨大的水花溅起！ 紧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 与此同时，陈川抓起旁边那桶腥臭无比的诱饵血水，用尽全力，朝着那片刚刚落下鲨鱼的海域，猛地泼洒过去！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在海水中弥漫开来！ “妈的！你们干什么！”对面船上的人终于反应过来。 陈川这哪是服了软，明明就是故意搞破坏。 领头的汉子气急败坏地嘶吼起来， “快！快开船！给我拦住他们！我要狠狠教训这两个王八蛋！” 许大海看到对方几条船呈包围之势凶狠地压过来，船上人影绰绰，甚至能看到反光的棍棒和鱼叉，顿时慌了神。 他打架是一把好手，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是在茫茫外海，真要动了手，后果不堪设想！ “川哥！坐稳了！” 许大海吼了一声，猛地将油门推到底。 可还是慢了一步，另外一艘渔船已然挡在了跃进号前进的方向。 许大海刚想调转船头，又有一艘渔船挡在了前方。 “他妈的！跟他们拼了！” 许大海眼睛都红了，下意识就想去撞前面的船，试图撞出一个缺口。 “大海！别冲动，停船。” 陈川伸手关闭了发动机。 “川哥？”许大海惊讶地回头，不明白陈川这是要做什么。 这时候还不冲一把，那不是任人宰割吗？ 到时候人家呼啦啦十几号人冲上跃进号。 船肯定要被砸，命能不能保住还不知道。 “没事，我还能害了你？” 陈川微微一笑，指了指驾驶台下方， “你摸摸那里放了啥。” 许大海闻言伸手，一探，眉头顿时皱成了一团。 他摸到了一个油纸包裹的长条物体。 就在这时，旁边的渔船上，探照灯放肆照射过来。 将跃进号照射的犹如白昼。 “哈哈哈，跑啊！刚才不是挺横嘛！” 几条粗壮的缆绳带着钩子抛了过来，牢牢勾住了跃进号的船舷。 几个汉子一起用来，不一会儿就两条渔船靠在了一起。 紧接着对方竟然直接跳到了跃进号的甲板上。 这回陈川看清了来人，他不认识但见过不少次。 就是经常跟在王立身后的那几个手下。 这群人一个个手持棍棒鱼叉，眼中满是戏谑。 “哟，原来是陈村长啊！” “我就说刚才那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呢。” “怎么看到老朋友也不打个招呼？” 陈川嗤笑一声，掏出根点着道： “你一个王立的狗腿子还跟我攀上朋友了？” 说着他微微靠近对方，一口烟雾就吐了过去。 那人脸色一阵发红，深吸一口气，反笑道： “行，嘴巴挺会说，来！大家给我动手！” “把这两个的腿打断，船砸了！” 话音刚落，这群人顿时就围了过来。 可陈川却是早已有所准备，转身就开始狂奔。 朝着船舷边冲去。 几人见状也着急，只是步步紧逼。 这茫茫大海，陈川要是敢往下跳，那就是真的找死。 可谁也没想到，陈川来到船舷边，顿时就停住了脚步。 伸手一模，猛地抽出一支保养得油光锃亮的五六式半自动步枪出来。 咔哒！ 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 陈川利落的拉动枪栓，子弹上膛！ 黑洞洞的枪口直接指向了那几个刚刚朝自己追来的汉子。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海上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这群人脸上的狞笑瞬间僵住。 一个个下意识停住了脚步，举起了双手。 他们本以为陈川最多拿出个什么鱼叉砍刀来拼命，哪会想到陈川居然有枪。 而且不是土枪，是步枪。 对面船上原本嚣张的喊骂声也戛然而止，探照灯的光柱似乎都颤抖了一下。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慑住了！ 陈川单手持枪，站得笔直。 而许大海也总算摸索明白了驾驶室内那杆枪。 一个箭步冲了出来： “谁还想来教训我们？” “都蹲下！手抱头！” “谁动老子崩了谁！” 说着，许大海朝着天空就是两枪。 砰砰！ 他自己也被吓得一个哆嗦，但还是很快又恢复了那狠厉的语气。 这一下，没人再敢动弹。 棍棒再狠，也狠不过子弹。 陈川挥了挥手，示意许大海收一收，然后指着刚才那叫的最狠的一个说道： “回去告诉王立，别搞这些阴损的伎俩，这是河口不是港城。” “现在带着你们的人，滚蛋！” 第一卷 第123章 再订黄唇鱼 第二天中午。 隆业水产公司。 办公室内。 “废物，一群废物啊！” 王立被面前这几个跟着自己多年的手下，气得胸膛不停起伏，即使破口大骂也依旧压不住内心的火气。 两块钱一斤的鳕鱼，两吨的订单就是足足四千斤。 八千的订单，他现在完不成，就需要赔给罐头厂整整两万。 第一单生意就做成了赔本买卖！ “王总，这…要不我们再出海试试？” 这时之前被陈川用枪指着的汉子，出声说道。 “试试试，试个屁啊！” 王立抄起桌上的烟灰缸就朝着那人砸去， “当时你们怎么就没想着试试，把他给我扔海里。” “王总，陈川他有枪啊！……” “有枪怎么了？你们裤裆里没带把？” 正说着，突然王立面前的电话响了。 他狠狠瞪了几人一眼，伸手接起了电话。 而随着电话内那人声音的响起，王立的脸色缓和了许多。 一会儿过后，王立挂断了电话。 呼出口气道： “鳕鱼的事情找鱼贩子看看，能收多少收多少吧。” 随着众人退去，王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太阳穴。 本以为内地就是穷乡僻壤，却没想到穷乡僻壤这么难混。 不过还好刚才孙钊已经完成了任务。 即使鳕鱼订单完不成这一趟也不算白忙活。 崔勇那边也能有个交代。 …… 另一边，陈川回来之后刚躺下，同村的肖磊就开始敲门。 “川哥，川哥！” “龚师傅喊你去趟县里，说是有事找你。” 屋内的陆小曼看着陈川就要起身，在他怀里拱了拱： “别去啦，都累了一天了，龚师傅也真是。” “怎么这个时候叫你过去啊！” 陈川听后笑了笑： “别生气啦，反正也不远，而且龚师傅肯定是有事才叫我去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起身，将身旁的被褥扯过来给陆小曼盖好。 朝着屋外喊道： “行，我知道了。” 陈川赶紧穿好了衣服出了门。 海上楼，包厢内。 龚小平脱去了厨师服，正给一个年轻人倒着酒： “我跟你说，这趟绝对不让你白跑，我这兄弟绝对是海里的高手，肯定能满足你的要求。” 那年轻人开着笑道： “龚叔你可别说大话了，上回我要的鱼翅，你可到现在都没弄给我。” 两人说着话，门外响起敲门声。 陈川推门走了进来，看到屋里除了龚小平外竟然是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人，顿时有些意外。 龚小平见到陈川，立刻站起身，迎了过来。 “川子，你可算来了。” “这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朋友，叶振海。” “上次那虎鲨翅一直没给人弄到，这不人家都找上门来了。” “振海，这是我之前给你提过的许多次的高手，陈川！” “海里的东西，基本就没有他弄不到的，只不过需要时间。” 陈川闻言，脸上立刻带上歉意，主动伸出手： “叶同志，对不住对不住！虎鲨那东西可遇不可求，上次运气差了点，碰上的那条尺寸不够，我就没忍心下手。龚师傅肯定是替我着急，跟您夸了海口，这事儿怪我。” 叶振海见陈川态度诚恳，说话实在，也笑着站起来跟他握了握手： “理解，龚叔也是替我着急。不过，他把你夸得天上地下少有，我可是记在心里了。不然今天也不会专门跑这一趟。” 龚小平在一旁打着哈哈： “行了行了，误会说开就好。都坐，边吃边聊。川子，振海这次来，是有个新想头，比虎鲨翅还稀奇。” 三人落座，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叶振海才放下筷子，神色认真了些： “陈川兄弟，我也不绕弯子了。这次来找你，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本事，搞到黄唇鱼？” “黄唇鱼？” 陈川心中一震，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沉吟道： “这东西……可是深水里的金疙瘩，难搞。” “近海基本绝迹了，得跑远洋，碰大运。” 其实对于黄唇鱼，陈川最近还真有打算。 因为之前那入海口经过上一次的捕捞已经过去了小两个月。 可以再去试试了。 他还正想着等把手里鳕鱼的事情先处理完，再找龚小平商量一下找买家。 谁知道就有人主动找上了门。 叶振海眼睛一亮！ 陈川没有直接说搞不到，而是精准地说出了难点，这说明他是真的懂行！ “看来龚叔没推荐错人！”叶振海身体微微前倾， “难点我知道，不然也不会找到你这海里的高手头上。” “你就直说，有没有可能？需要什么条件？” 陈川没有立刻回答，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脑中飞速盘算。 “叶同志，恕我直言，这东西就算弄到了，一般人也消化不起。您这是……？” 叶振海笑了笑，语气平淡： “港城那边有位长辈，身体需要滋补，指明了要这东西。” “钱，不是问题。只要东西好，价格随你开。美金、港币、或者兑换券，都可以。” 港城！长辈！ 陈川瞬间明白了分量。 这单生意一旦做成，赚到的不仅是巨额的利润，更是一条极其宝贵的人脉关系。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锐利起来： “既然叶同志这么有诚意，那我试试。” “但这活儿风险太大，我不能空手跑。” “您得先付三成的定金，而且，不管最终成不成，这定金不退，算是我出海的风险成本。” “如果能成功捕捞到，价格……我们按市价最高点，再上浮三成结算。” “而且，我需要时间，少则一两个月，多则小半年。” 这个条件极其苛刻，几乎是在抢钱。 龚小平在一旁听得都有些咂舌，觉得陈川这口开得太大了。 然而，叶振海只是微微挑了挑眉，几乎没怎么犹豫，便点头道： “合理。风险买卖，理应如此。定金多少？我现在就可以开支票。” 这下轮到陈川心里有些惊讶了。 他知道对方阔绰，却没想到阔绰到这种地步，连价都不还。 这更印证了对方志在必得，且背景深厚。 叶振海二话不说，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拿出支票簿和钢笔，唰唰唰地写好，撕下来递给了陈川。 “这是这是五千，还有我的联系方式。有了消息，随时打这个电话。” 陈川看着那张支票，却没有去拿，只是摇了摇头。 第一卷 第124章 鳕鱼订单出了岔 叶振海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眉头微微蹙起： “陈川兄弟，这是何意？嫌少？还是信不过我叶振海？” 包厢里的气氛瞬间有些凝滞。 龚小平见状，心里一急，赶忙打圆场，轻轻推了陈川一下： “川子！你这是干啥？振海可是带着十足诚意来的！这数目可不小了！” 他转向叶振海，陪着笑解释道： “振海，你别误会，川子不是不识抬举的人。他准是有别的想法。” 说着，他又赶紧对陈川使眼色： “川子，快跟叶同志说说话！” “你之前不是弄到过黄唇鱼吗？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吧？” 陈川对龚小平投去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正视叶振海： “叶同志，您别误会。我不是嫌少，更不是信不过您。” “恰恰相反，正是因为信得过，觉得您叶同志是能做大事、有大格局的人，我才不能收这个定金。” “哦？” 叶振海身体微微后靠，靠在椅背上，审视着陈川，来了兴趣， “这话怎么讲？” 陈川不卑不亢地继续说道： “黄唇鱼这东西，靠的是七分运气，三分本事。” “我陈川不敢打包票说一定能手到擒来，收了您的定金，就是给了您一个必然的期望，万一运气不佳，我心里过意不去，也伤了咱们刚刚建立的交情。” “其次，我敬重您为家中长辈寻药的这份孝心，也更想交您这个朋友。” “朋友之间谈生意，讲的是诚信和结果，而不是先拿钱捆住手脚。” “这鱼，我去找，去捕。弄到了，到时候您看着给，觉得值多少，就多少。” “若是找不到，或者找到的不合您心意，我分文不取，只当是能力不足，辜负了朋友的信任，绝无怨言。” 这番话一出，叶振海脸上的不悦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惊讶和一丝欣赏。 他从小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见过形形色色的人。 但像陈川这样，在巨额定金面前还能如此沉得住气，并且说出这番既漂亮又硬气的话的人，极少。 龚小平也愣住了，没想到陈川打的是这个主意，心里暗暗佩服。 叶振海忽然笑了起来，这次是真心实意的笑。 他拿起那张支票，当着陈川的面，“刺啦”一声撕成了两半。 “好！好一个交朋友！陈川兄弟，你这个朋友，我叶振海交了！” 他亲自给陈川斟满酒： “就按你说的办！这定金，我不给了。” “但这黄唇鱼，我可就全指望你了！需要什么支援，尽管开口！” 陈川笑了笑： “支援倒是不用，就是叶兄弟你也是从港城来的，我能不能和你打听一个人？” 叶振海抿了口酒，爽快道： “尽管问，港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有头有脸的人物，我多半听说过。” 陈川放下酒杯，目光微凝： “王立。以前在港城搞过船队，后来据说出了事，跑到我们这边来了。现在开了家隆业水产。” “王立？” 叶振海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厌恶和轻蔑。 他甚至下意识地用纸巾擦了擦嘴，仿佛这个名字玷污了这顿饭。 “你怎么会认识这种烂泥里的臭虫？” 这个反应比陈川预想的还要强烈！ 龚小平也愣住了，看看叶振海，又看看陈川。 陈川心中一动，面上不动声色： “哦？叶兄弟认识他？谈不上认识，只是这小子像条癞皮狗一样，总在我眼前晃悠。” “听说他底子不干净，所以想跟叶兄弟打听打听。” “何止是认识！” 叶振海冷笑一声，眼神锐利起来， “这家伙在港城的名声早就臭大街了！” “没错，他以前是有几条破船，搞了个小船队，名义上是跑运输捕鱼，实际上十有八九是在帮人走粉！” “走粉？” 龚小平倒吸一口凉气，这年头，沾上这个可是杀头的罪过！ 叶振海语气肯定： “虽然没直接证据让他蹲大狱，但圈子里的人都心知肚明。” “后来他的船队不是意外沉了两条最重要的船，还死了人？” “哼，都说那是黑吃黑，或者得罪了更狠的角色，被清理门户了！” “他欠了一屁股债，仇家又多，在港城混不下去了，才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跑回了内地。” “没想到……哼，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跑到这里还是搞这些歪门邪道！” 他看向陈川，语气带着几分提醒： “陈川兄弟，你是个做正经事的人，以后离这种货色远点。” “他抢你生意？呵，那种脏钱，他挣不了多久。” “说不定哪天就又意外翻船，或者被内地政府给办了。” “你跟他纠缠，平白脏了自己的手。” 陈川得到了意料之外的信息，他实在没想到王立竟然不止是单纯的走私，而且还做这种行当。 他举起杯，真诚道： “多谢叶兄弟提醒，我心里有数了。” “来，我敬你一杯。” 陈川与叶振海、龚小平又在海上楼聊了些港城风物和海鲜市场的趣闻，方才尽兴而散。 陈川骑着车糊掉河口村时，天色已经大黑。 他刚到院门口，还没下车，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院门敞开，家门口陆小曼来回踱步，刘水生则是蹲在屋檐下眉头紧锁。 “怎么了这是？出啥事了？”陈川放好车，快步走进院子。 陆小曼见到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赶紧迎上来： “川子，你可回来了！水生等你半天了！” 刘水生猛地站起身： “川哥，不对劲啊！大大的不对劲！” “王立那边鳕鱼订单的事！好像出岔子了。” “今天我打听了一圈，县里也好镇子里也好，都没看到有人来收鳕鱼！” “问倒是有几个人问过，可也就是问了一嘴。” “好像那两吨的订单，王立根本不在乎。” 陈川闻言，眉头瞬间拧紧。 这太反常了！ 王立就算走私成功赚了钱。 但那两万块的违约金也不是小数目，他怎么可能对填补鳕鱼订单的窟窿无动于衷？ 除非……他有了更大的依仗，或者，那违约金对他已经构不成威胁了？ “你确定打听清楚了？各个渠道都问了？”陈川沉声确认。 “千真万确！” 水生拍着胸脯，“我还特意托人去邻县问了，也没有大规模收购鳕鱼的风声。” “川哥，王立这王八蛋是不是想赖掉罐头厂的账？” 陈川沉吟着摇头： “不可能赖账的，白纸黑字的合同，姜厂长也不是吃素的。” 第一卷 第125章 泉水鱼 “那王立他们难道是捞到了鳕鱼？” 刘水生此刻已经想不到其他缘由了。 “先不急，等我去找姜利来问问看。” 陈川揉了揉眉心，按照他的计划，是提前把市面上的新鲜鳕鱼收购，让王立在捕捞不到鳕鱼的同时，连减小损失的从市场采购鳕鱼完成订单都做不到。 送走刘水生后，陈川独自一人来到了码头。 晚风吹拂着海面，却吹不散他心头的凝重。 他之前一直以为王立只是个不择手段的走私犯，但从叶振海那番话来看，这家伙在港城很可能牵扯着更黑暗的勾当，手上恐怕还不干净。 走粉、黑吃黑、沉船死人。 这些词串联在一起，证明王立不止是奸商，更有可能是个亡命徒。 码头上跃进号静静靠在岸边，旁边是忙碌的渔民。 虽然陈川不喜欢这群同村人，但自从上次顺利承包下喇叭口那片海域后，也没刻意针对过。 就在这时，一个黝黑的汉子提着两条银光闪闪的细长海鱼凑了过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 “川子，今天刚回来的船，弄到了两条泉水鱼，稀罕货！” “听说这鱼熬油多，肉也嫩，特地给您送来尝尝鲜！” 如此场面已经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陈川原本打算拒绝。 可目光落在那两条泉水鱼上时却猛地一怔。 鱼身呈流线型，鳞片细密，头部较大，口裂宽。 像，太像了。 一个念头突然从陈川心底升起，王立的没有收购鳕鱼，是不是打算用这泉水鱼进行代替？ 说泉水鱼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但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油鱼。 这种鱼因为体内含有大量蜡酯，人吃了无法消化，肠道受刺激后容易出现腹泻，肠胃痉挛等不适症状，甚至排出橙黄色的油酯。 在这个年代有些国家已经禁止了油鱼的出口和销售。 但是亚洲地区，暂时还没有明确的限制。 就像河口村，大家都知道这鱼吃多了会拉肚子，但也只是觉得自己肠胃不好，只是选择不多吃。 如果遇上又恰巧嘴馋，还是会选择食用。 反正也拉不死人，一两天就能缓解。 陈川接过鱼看了看，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鱼……最近码头见得多吗？” 那汉子琢磨了一下，讪笑道： “咱这出的少，但听说溪水村他们昨天捞了不少，得有好几千斤。” “这玩意儿好吃是好吃，但吃多了漏油，也不知道他们那鱼打算怎么处理。” 陈川点了点头，正思考着如何去找姜利来，村支部的会计气喘吁吁地跑到了码头： “川子！川子！县里罐头厂来电话了，姜厂长让你明天务必去厂里一趟，说有非常要紧的事，只能当面说！” 陈川心里咯噔一下。 姜利来这么急着找他，难道也察觉到了什么异常？ 他按捺下立刻动身的冲动，决定还是明天当面带着这两条证据去和姜厂长说个明白。 第二天一早，陈川用湿布包好那两条油鱼，骑着三轮车直奔县罐头厂。 一路上，他都在琢磨王立是怎么将油鱼当成的鳕鱼，怀疑姜利来下面的人手脚不太干净。 然而，一走进姜利来的办公室，陈川就察觉到了气氛不对。 姜利来坐在办公桌后，脸色灰败，眼神里没了往日的神采，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办公室里烟雾缭绕，烟灰缸里塞满了烟头。 “姜厂长，我正想找您说鳕鱼订单的事，我怀疑王立他们……”陈川迫不及待地开口。 姜利来却无力地摆了摆手，打断了他，声音沙哑： “川子……订单的事，先放放吧。现在……出了更大的麻烦。” 他深吸了一口烟，吐出浓浓的烟雾： “我可能……要被牵连了。” “牵连？”陈川一愣。 “还记得上次我托你找的那砗磲吗？送给了轻工局的那位领导……” 姜利来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他……他出事了！上面来的调查组，说他有严重的经济问题，已经……已经进去了！” 陈川心头猛地一沉。 八十年代严打的风声还没完全过去，这种事一旦沾上，就是天大的麻烦！ 姜利来苦笑着，笑容比哭还难看： “现在厂里已经不是我说的算了。” “上面派了新的代理厂长下来……叫钱向东，今天就走马上任。” “我那砗磲……算是拍马蹄子上喽……”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 一个穿着崭新中山装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办事员。 此人面色白净，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官威，眼神扫过陈川和姜利来，带着几分审视。 “老姜啊，还在为过去的事发愁？要向前看嘛！” 代理厂长钱向东语气平淡， “这位就是河口村的陈川同志吧？正好，省得我再让人去通知了。” “十分钟后，小会议室开会，有重要的生产任务部署，你们都参加。” 说完，也不等两人回应，转身就带着人走了。 姜利来像是被抽干了最后一丝力气，瘫坐在椅子上。 他朝着陈川挥了挥手： “川子，以后我就护不了你了，而且那答应你的特供商品名单……唉！” 陈川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原本还想着跟姜利来谈论一下鳕鱼订单的事情，现在人家居然就已经开始交代后事了。 小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除了脸色灰败的姜利来和面色凝重的陈川，还有两拨人。 一拨是以王立为首，他今天特意穿了一身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微笑，看到陈川进来，还挑衅地扬了扬下巴。 他身边坐着的是那个看起来精明干练的孙钊。 另一拨人则有些面生，是县里另一家规模稍小的水产合作社的代表，领头的是个面色黝黑，看起来颇为老实的中年汉子，姓李。 陈川来的稍晚，只能坐到了王立旁边。 他刚坐下，一股发油混合着烟草的刺鼻味道就飘了过来。 王立侧过身，用手遮着嘴： “陈村长，真是巧啊。坐我旁边，是还想听听我怎么把鳕鱼订单做完的经验？” 他嗤笑一声， “别白费心思了，你那点小把戏，也就配在河口村那破码头使使。想给我王立使绊子？你还嫩了点！” “告诉你，我想弄到的鱼，就没有弄不到的。至于那些不懂事，乱伸爪子的……” 他眼神阴鸷地扫了陈川一眼， “早晚得被人剁了爪子下酒！你给我等着！” 第一卷 第126章 军令状 陈川面沉如水，看都没看王立一眼，只是目光平静地看向刚刚在主位坐下的钱向东。 这种程度的挑衅，反而让他更加确定，王立心里有鬼，而且急于掩饰。 这时，代理厂长钱向东敲了敲桌子，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尤其在王立身上停留了一下，带着赞许。 “同志们，安静一下。现在开会。” 钱向东声音洪亮， “今天召集大家来，是有一项光荣而艰巨的生产任务要部署！” “为了响应上级扩大出口创汇的号召，我们厂经过努力，成功拿下了一笔紧急订单。” “需要在七天内，生产并交付五千箱鲭鱼罐头！” 五千箱！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细微的吸气声。 连一直低着头的姜利来都忍不住抬了抬眼。 这任务量可不轻。 一箱罐头通常是24罐，五千箱就是十二万罐！ 光是原料鲭鱼，就需要收购至少六万斤以上！这还不算其他辅料和包装。 钱向东很满意众人反应，继续道： “时间紧，任务重！” “为了保证顺利完成，厂部决定，这批鲭鱼的采购任务，采取自愿认领，责任包干的方式！” “今天叫你们三家来，就是看看你们的能力和担当！王经理，” 他率先看向王立，语气温和了许多， “你们隆业水产刚刚打了一场漂亮的突击战，圆满完成了鳕鱼订单，证明了实力。” “这鲭鱼采购，你们能认领多少？” “钱厂长放心！我们隆业水产坚决支持厂里的决定！” “这六万斤鲭鱼，我们公司全包了！保证按时按质按量完成任务，绝不给厂里拖后腿！” 他这话一出，旁边水产合作社的老李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他们合作社规模小，本来还想分一杯羹，王立这一口吞下，他们连汤都喝不上了。 钱厂长满意地点点头：“好！王经理很有魄力嘛！” 王立得意地瞥了陈川一眼，阴阳怪气地补充道： “不过，钱厂长，这订单事关重大，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掺和的。” “有些人啊，自己本事不行，就喜欢眼红别人，背后使绊子。” “可得提防着点，别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这话，明显就是冲着陈川来的！ 会议室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陈川身上。 姜利来欲言又止，脸色更加难看。 水产社的老李则低着头，不敢吱声。 陈川看着王立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又看了看那位明显对王立颇为赏识的新厂长，知道关于油鱼的警告，现在还不说出来。 之后就怕只能等待东窗事发了。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没有理会王立的挑衅，而是目光平静地看向钱向东： “钱厂长，既然隆业公司这么有把握，那自然是好事。” “我们河口村规模小，就不争了。” 王立脸上露出胜利者的嘲笑。 然而，陈川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但不管是鲭鱼也好，鳕鱼也罢，每一笔订单都关乎，厂里的声誉。” “我觉得有些东西还是谨慎些好，就比如刚刚完成的鳕鱼订单，是不是应该再查一查？” “我听说有不少人，利用泉水鱼代替…” 他话还没说完，王立脸色猛地一变，急声打断：“陈川！你什么意思？” “你是在怀疑我们隆业水产交的货有问题吗？钱厂长，他这是赤裸裸的污蔑！” 钱向东的眉头也皱了起来，他听出了陈川的话外音。 就在这时，坐在钱向东身旁，一直沉默着记录会议内容的年轻秘书忽然推了推眼镜，开口了： “陈川同志，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隆业公司交付的那批鳕鱼，入库时是我亲自陪同检验的。” “每条鱼都冻得硬实，品相完整，符合出口标准，没有任何问题。” “这一点，采购科和质检科的同志都可以作证。” 说完，他笑着朝钱向东点了点头： “钱厂长刚刚到任，可能还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我可以负责任地说，那批鳕鱼的质量，是过关的。” “我们不能毫无根据地怀疑一个刚刚为厂里立下功劳的合作伙伴。” 秘书这番话，彻底堵住了陈川的嘴！ 王立脸上瞬间露出了得意的神情，朝陈川挑了挑眉。 钱向东闻言，也彻底放下疑虑，对着秘书点了点头，然后看向陈川： “陈川同志，你是不是对于这鲭鱼订单有什么异议？” “我看要不这样，隆业水产公司也别全包了。” “共同富裕才是正道，一共不是六万斤订单嘛？” “每家两万斤怎么样？” 钱向东其实已经猜到了些东西，但他初来乍到，而且还是代理厂长。 有些事情却只能装糊涂。 他看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满仓： “李社长，你们合作社，两万斤鲭鱼，有没有问题？” 被点名的李满仓吓了一跳，搓着手哼哧哼哧地站起来： “钱厂长…感谢组织信任…可是，两万斤这…这实在有点吃力啊。” 他掰着手指头算道： “我们社里就三条小机帆船，跑不了太远，这个季节近海的鲭鱼群不多，万一捕捞不顺利，耽误了厂里的大事，我担待不起啊……” 他声音越说越小，额头都冒汗了，显然是又想要订单又怕完不成担责任。 王立见状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刚想继续提出自己的隆业水产可以全包。 陈川已经站起了身： “李社长如果觉得压力太大，我可以帮你承担五千斤或者一万斤，你看怎么样？” 李满仓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连连点头： “那敢情好！那敢情好！” 七天两万斤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 如果完不成订单，他根本承担不起。 但如果陈川能拉走一万的份额，其实压力就不大了。 “陈川！”王立猛地提高嗓门 “你自己那点家底谁不清楚？” “跃进号是不错，可河口村你能叫动几条船？还想帮别人？” 他转向钱向东，语气诚恳： “钱厂长，你听我一句，这种紧急任务，还是要由我们隆业这种有实力的公司来承担。” 王立从来不是个心慈手软的人。 姜利来已经下台，他肯定要趁着这个机会，将陈川置于死地。 别说是两万斤的份额了，就算是一斤，他也不想让给陈川。 一直沉默的秘书此时也适时开口： “钱厂长，生产任务，尤其是出口任务，首要的是稳妥和保险。” “隆业公司已经用事实证明了其执行力和可靠性。”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个人也倾向于……由更有把握的一方来主导。” “毕竟如果出了问题，谁也承担不了。” 钱向东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显然被说动了。 就在他要下定决心的时候，陈川再次开口： “钱厂长，秘书同志，既然你们都担心风险和实力问题……” 他目光扫过王立和那秘书，最后定格在钱向东脸上， “那我陈川今天就在这里立个军令状！” “河口村合作社，独立承担三万斤鲭鱼的采购任务！” “如果七天内，我交不出这三万斤符合标准的鲭鱼，不仅按照合同规定赔偿厂里的一切损失，而且……”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从此不再踏足国营罐头厂一步！” 第一卷 第127章 村长的肚量 此言一出，震惊四座。 秘书的眼睛片后也闪过一丝惊讶。 而那李满仓更是瞪大了眼睛，他难以想象，自己两万斤都不敢去接。 这个比自己儿子大不了几岁的陈川，不止敢接三万斤，居然还立下了这么个军令状。 姜利来伸手扯了扯陈川，想要制止他。 钱向东不比他，会护着陈川。 这三万斤的任务要是完不成，陈川这辈子可就真毁了。 “川子，你别冲动啊！” 姜利来压低声音说道。 可此刻他已经不再是厂长，新的代理厂长钱向东猛地坐直了身体： “陈川同志！你清楚你在说什么吗？”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钱厂长，我非常清楚。” 陈川伸手拍了拍姜利来，示意他不需要担心。 半晌，钱向东终于缓缓开口： “好！陈川同志，我就欣赏你这股敢闯敢干的劲头！你的军令状，我代表厂里接了！” “任务就这么分配：隆业水产负责三万斤，陈川负责三万斤！” 会议结束，陈川也没再提鳕鱼订单的事情。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王立已经和那秘书搭上了线。 至于那鳕鱼到底是不是油鱼冒充的，陈川也没有实际的证据。 如果还是姜利来当厂长，其实一切都好办。 可如今这钱向东，明显还不熟悉厂里的情况。 陈川也不想太过主动，毕竟和自己关系也不太大。 七天的时间三万斤的鲭鱼，其实对于他目前的情况来说还是有些困难的。 所以陈川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来到了老丈人家。 到了地方后，陈川径直朝着院里走去。 才发现陆有业一家正在吃着饭。 “川子，你咋这时候来了？” “小曼说你去了县里，我琢磨着得下午才回来呢。” 陆有业看到陈川，立刻招了招手， “来，还没吃饭吧，一起吃点。” 王翠兰也是赶紧起身去给陈川拿来了碗筷： “今天做的多，本来是给小曼打算送一份的。” “结果等我过去，那丫头都吃完了。” 陈川本来早上也没吃，此刻闻见菜香，肚子就开始咕咕叫。 也不客气，拿过碗筷就吃了起来。 陆有业刚好吃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有些担心地说道： “川子，那鳕鱼可还没见到有人来问啊！” “再这么放下去花销可不小呢。” “没事，一天不过几块钱，这鳕鱼先屯着，说不定能用上。” 陈川一边吃，一边继续道： “爸，我今天去县里，接了笔大买卖。” “还是国营罐头厂的订单。” “七天三万斤鲭鱼……” 陈川话还没说完，陆有业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 “啥玩意儿？三万斤鲭鱼？” 陆有业连嘴也来不及擦，就这么看着陈川喊道。 陈川又重复了一遍： “嗯呢，七天三万斤鲭鱼。” 陆有业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之前那三万斤马鲛鱼，差点没把人搞死。 最后还是黑石岛那有片好渔场，这才完成任务。 结果今天陈川去趟县里又弄来个三万斤鲭鱼的订单。 这不是要人老命嘛。 一旁的王翠兰放下了筷子： “川子，你真没开玩笑？” 陈川闻言苦笑一声，拿出两千块钱拍在了桌上： “没开玩笑，真是七天要三万斤鲭鱼。” “你看这是订金。” “不然我也不会直接就来您这了。” 陆有业看着那两千块钱，重重叹了口气： “你小子这活儿，难搞啊！” “出鲭鱼的渔场就那么几块，你捞别人也捞。” “七天三万斤鲭鱼可不好弄啊。” “而且人手从哪里来…” 陆有业说到这里，突然想到了黑石岛那群人，突然看向陈川道： “你小子是不是又发现了好渔场？” 陈川见陆有业这幅模样，失笑道： “哈哈，对，这几天老赵不是一直带着肖磊给海上楼送鱼嘛，前天捞大黄鱼发现一个鲭鱼聚居地。” 看着陈川笃定的样子，陆有业悬着的心才算放回肚子里一半。 他沉吟片刻，脸上露出些犹豫，最终还是开口道： “川子，既然有好渔场，那这活儿就能干。不过……爸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爸，您跟我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陈川放下碗筷。 陆有业叹了口气，语重心长： “川子，你现在是村长了，跟以前单打独斗不一样了。” “我知道，村里以前有不少人跟着王立那王八蛋起过哄，说过你闲话，得罪过你。” “你心里有气，爸理解。” “可说到底，都是一个村的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 “如今你有了好门路，能拉拔一把……还是拉拔一把。” 王翠兰也在一旁帮腔： “是啊川子，当村长就得有村长的肚量。” “以前那些事儿，过去了就让它过去吧。” “你要是能带着大家挣钱，谁还能不念你的好？” 第一卷 第128章 三块钱一个人 陈川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老丈人和丈母娘的话，他听进去了。 确实，自从当上这个村长，他虽然没刻意报复谁，但和村里大部分人的关系依旧不咸不淡，除了刘水生，肖磊，许大海等少数几个铁杆，基本还是各干各的。 可对于这群人… 陈川沉吟了一阵，看向陆有业道： “爸，这样吧，这次是鲭鱼订单，利润不高，难度也低，所以工钱我只能给到八块一艘船，三块一个人。” “但是可以管一顿晚饭。” “你去问问，愿意来的就来，不愿意来的，就算了。” 陆有业连忙点头：“哎，好，好！八块一条船，三块一个人，还管饭，这价钱很实在了！” “咱村里人实在，知道这鲭鱼不比那些金贵鱼，赚的是轻快钱，这个价他们肯定乐意！” 虽然这次陈川给出的价钱比之前低了数倍。 但他心里门清，平常渔民自己出海，运气好一天也挣不到十块钱，刨去油钱网具损耗，落到手里的更少。 陈川这价钱，虽然是比之前捕名贵鱼低了很多，但胜在稳定风险小。 而且是现结，对村里那些家里等米下锅的汉子来说，绝对是难得的好机会。 “我这就去说！把条件都说明白！” 陆有业撂下话，转身就急匆匆地出了门。 很快，带着电流杂音的通知就回荡在河口村上空： “全体注意了！村长陈川现在招人招船捕捞鲭鱼！” “船钱八块一天！人工三块一天！管一顿晚饭！” “只要熟手！听话肯干的！想来的，明天一早码头集合，试工一天！” “偷奸耍滑讲条件的就别来了啊！机会就这一次！” 这通知像块石头砸进了平静的水塘，立刻在村里引起了波澜。 家里，院子里，树荫下，不少村民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竖着耳朵听。 “八块一条船？三块一个人？陈川这次咋这么抠搜了？” 一个正在补网的中年汉子嘟囔道。 “知足吧你！” 旁边他媳妇白了他一眼， “捕鲭鱼那玩意儿才值几个钱？八块三块还管饭，不少了！总比你闲着强！” “也是……那明天去看看？” 赵老六蹲在自家门槛上，听着广播，眼神复杂。 他这次给陈川报了信，但好像其中出了什么岔子。 现在他就怕陈川怀疑他两面三刀。 他婆娘在屋里骂道： “还愣着干啥？嫌钱扎手啊？” “之前干的那些破事还没长记性？” “现在村长肯给机会，还不赶紧去！真想喝西北风啊！” 也有不信邪或者心眼活的。 “才这么点钱？打发叫花子呢？” “肯定是黑石岛那帮人不够用了才想起咱们，不去不去，等他加钱！” 有人抱着胳膊，一副看穿一切的样子。 “就是，等他找不到人，自然得涨钱！”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 码头位置那就站满了人。 陈川刚到地方，许大海就凑了过来，一脸的难受： “川哥，这单子不会亏吧？” “我算了一下，可是来了十八条船，三十四号人呢。” 一旁的刘水生补充道： “一天就是两百八十块，这还没算饭钱。” 一旁的陆有业听到这话，顿时脸色铁青，轻声道： “川子，要不我再叫些人回去？” 他是想要陈川改善和这些乡亲的关系，但是也不想要陈川赔本赚吆喝。 加上午饭，这群人一天怕是得出去三百多。 一个星期就得两千多了。 啥样的家庭也经不住这样的吃喝啊。 陈川笑道： “你这么搞不是得罪了大家吗？” “昨个你咋说来着？” 陆有业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却见陈川摆了摆手道： “没啥事儿，多点人就早点完成任务，刚好我这还有别的事情呢。” 陈川说完，拿出了喇叭朝着众人喊道： “今天大家能来，我很感谢。” “这次我雇佣大家，是因为接了昌平县国营罐头厂的大订单。” “七天要捕捞到三万斤鲭鱼。” 此话一出，码头上原本还有些嘈杂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 三万斤鲭鱼，鲭鱼虽然好捕捞，但是出海一趟能捞个三百斤就已经算是几年难得的大丰收了。 三万斤那得丰收一百次。 陈川目光扫过众人，直接掏出了一摞大团结： “本来我是打算找别人的，毕竟你们当中有些人做了什么自己清楚。” “我陈川呢也不是个大度的人。” 说完陈川看向一旁的陆有业， “但是我老丈人念着都是一个村的，好说歹说我才让他发了通知。” “今天既然大家能来，那之前的事情就一笔勾销。” “我也希望大家能够尽心尽责。” 说着陈川将那一沓大团结拍在了陆有业手里： “这三千五百块钱，是这段时间大家的伙食和工资。” “那三万斤订单完成后，谁捞的鱼最多，没用完的钱，就奖励给那个人！” 陈川这番话相当于是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 既抬高了陆有业，又立住了自己，省的有人以为他好说话。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调动这群人的积极性。 这笔账好算，两千五就算是干满七天也能有两百块钱的富余。 如果能够提前完成任务，那提前一天可就能多三百块钱。 这样一笔巨款摆在面前，在场的人就没有不心动的。 陈川将手一扬： “好，大家赶紧出发，晚上回来吃饭！” 话音刚落，那些反应快的已经冲了出去。 许大海见这势头拉着陈川就要走。 “川哥，赶紧的，我们快去！” “激动啥？”陈川笑着挣脱开他的手，将跃进号的钥匙拿了出来。 “你和水生开着跃进号去，拿了第一可不要忘记请兄弟喝酒。” 许大海看着钥匙一愣： “川哥？你不去吗？” “我不去，海红养殖场一直让老赵在打理，我得去看看情况了。” “而且晚上还得做饭呢，难不成让你妈张婶一个人忙活？” 正说着，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汗衫的老渔民挤了过来，冲着许大海喊道： “大海！还磨蹭啥呢！赶紧上老子的船！今天非得把那头名给夺回来不可！” 这是许大海的父亲，许老栓。 也算是个老渔民，但是之前因为赌博把船输了，最近陈川带着许大海赚了些钱，这才又弄了一艘渔船回来。 许大海一看是他爹，顿时脸就垮了下来，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去不去！跟你那破船有啥奔头？瞎耽误工夫！” “川哥把跃进号交给我了，我得开大船去！你那老梆子船，自己留着慢慢晃悠吧！” 第一卷 第129章 猪肉米饭 等人全部走后，陈川看向陆有业道： “爸，等会儿你去镇上按照人头买些大米和猪肉回来。” 陆有业皱起了眉头，一脸错愕： “川子，你买那个干啥？” “做午饭呗。” 陈川笑着给陆有业抽了根烟： “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嘛，猪肉不说管够，但好歹要给大家伙过个嘴瘾。” 陆有业只觉得额头都开始冒汗，按照陈川这个说法，这一顿饭六七十块怕是打不住。 “川子，这鲭鱼罐头厂一斤收多少钱啊？” 陆有业还以为这次鲭鱼的利润很高，结果陈川却竖起了三根手指。 这下陆有业被吓了一跳，他想到了利润高，却没想到这么高。 “我的娘啊！三块钱一斤？” 陆有业声音都有些哆嗦了。 这下轮到陈川没话说了，他将手在陆有业面前晃了晃道： “爸，你想啥呢，市场价也就两毛的鲭鱼，罐头厂又不傻，三块收。” “就三毛，这单一万块钱都没有。” 陈川将三轮车留给陆有业，朝着另一边走去。 约莫过了二十多分钟，一片用简陋木桩和浮球围起来的海湾出现在眼前。 这就是他之前盘下的海红养殖场。 规模不大，放眼望去，大约二三十亩的海域，整齐地排列着十几排养殖筏架。 筏架是用粗竹竿和废旧轮胎绑扎而成，上面垂下密密麻麻的绳索，绳索上附着着正在生长的贻贝。 岸边搭着个简易的窝棚，算是看护点和工具房。 陈川看了看工具房内发现里头空空荡荡，只有那套潜水装备，连雇佣的那两个村里帮忙的汉子也没看到人。 正想着是不是还在睡觉。 就听到前方海水里传来哗啦一声，一个人影钻了出来。 抓着岸边的木头梯子爬上岸。 他脸涨得有些发红，抹了把脸上海水，看到陈川顿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嘿嘿，川子，你…你咋来了？” 陈川见到赵老五这副模样，无奈的掐了掐眉心： “老赵，你别看那潜水装备破烂，也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了。” “唉，你咋就不听劝呢。” 赵老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那啥，这不是穿着不得劲嘛。” 看着赵老五憨厚的笑容，陈川是又气又心疼。 “你个憨货！那装备再不得劲，也比你这赤膊下水强！ 陈川笑骂着，从窝棚里拿出一条干毛巾扔给赵老五，“赶紧擦擦，别嘚瑟了！” 赵老五接过毛巾，嘿嘿笑着胡乱擦着身上的水： “没事儿，我这身板壮实着呢！” “下趟水就跟玩儿似的！那胶皮衣服裹在身上，笨得跟狗熊似的，干活不得劲！” 陈川摇摇头，拿他没办法。 他走到水桶边，拿起一个海红掂量了一下，个头确实不小，贝壳紧闭，看起来很健康。 “长得是不错，辛苦你了，老五。这段时间就你一个人在这盯着？” “嗨，辛苦啥，这活儿比出海打鱼轻省多了！” 赵老五套上件旧衣服， “另外俩伙计去镇上买加固筏子的材料了，一会儿就回来。” “川子你放心，这儿有我盯着，出不了岔子！” 陈川点点头，对于赵老五，他是绝对放心的。 他环视着这片小小的养殖场，虽然简陋，但一切井井有条，可见赵老五是用了心的。 临近傍晚，出了跃进号之外一艘艘渔船都回到了码头。 回来的这些渔船里，都有收获，可最多的许老栓也不过就弄到了一百斤鲭鱼。 最少更是只是四十斤。 码头空气中弥漫着炖猪肉和米饭的浓郁香气。 张婶带着几个妇女已经支起大锅，饭菜准备得差不多了。 可闻着这香味，再看看自己船上那点可怜的收获，渔民们一个个都，脸上火辣辣的，没好意思立刻上前吃饭。 陆有业看着这情景，心里跟刀绞似的，后悔得直拍大腿。 他凑到陈川身边： “川子，这都是我的馊主意……我对不住你啊！这……这连油钱饭钱都挣不回来啊！” 陈川脸上却看不出什么波澜，他拍了拍老丈人的肩膀，语气平静： “爸，说这干啥？头一天出海，找不准鱼群正常。大家伙都尽力了就行。” 他转身朝着码头上踌躇不前的众人大手一挥，声音洪亮： “都愣着干啥？忙活一天了，不饿啊？赶紧洗手吃饭！张婶，给大家打饭，肉多舀点！” 众人见陈川真没生气，反而招呼他们吃饭，心里更是过意不去，又带着感激，纷纷低着头去洗手端碗。 农村人吃饭也没啥讲究，饭菜一大碗，端着就坐地上开始吃了起来。 一个个和陈川保证，明天肯定多捞鲭鱼。 就在这时，一阵汽车喇叭声由远及近。 一辆吉普车卷着尘土，吱呀一声停在了码头边。 车门打开，王立叼着烟，得意洋洋地跳了下来。 王立一眼就扫见了码头边上那些零零散散的鲭鱼，顿时发出一阵夸张的笑： “哎哟喂！我当多大阵仗呢！陈大村长，这就是你带着乡亲们发家致富的成果？” 他走到一堆鱼获前，用脚尖嫌弃地拨弄了一下框子。 “啧啧啧，这加起来有没有一千斤啊？够塞牙缝的吗？真是笑死个人了！” “我说陈川，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 “穷横穷横的，充什么大款啊？还学人管饭？别到时候鱼没捞着，把自己那点家底都吃垮了！哈哈哈！” 渔民们端着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虽然气愤，却又无法反驳。 王立越发得意，走到陈川面前，吐了个烟圈： “看看我！今天头一天，轻轻松松，八千斤鲭鱼已经入库了！” “看见没？这就是实力！钱厂长还特意表扬了我们效率高！” 他说着，朝吉普车方向招了招手。 车上又下来三个穿着面色黝黑但带着些局促不安的渔民，显然是王立带来“显摆”的手下。 “瞅见没？这都是跟我干的好手！陈川，要不要让我的人给你这帮……呵呵，乡亲们上上课，传授传授经验啊？” “免得明天还是这点丢人现眼的收获！” 王立带来的那三个渔民自从下车之后目光就一直盯着码头那口炖着猪肉的大锅。 陈川的目光在那三个渔民疲惫的脸上扫过，他们的手指粗糙，裤腿上还沾着鱼鳞，尤其是那不断吞咽口水的样子，更是像极了许久没见过肉。 “上课就不必了。我们河口村的兄弟，就是今天找鱼群费了点工夫，累了点，吃饱喝足歇一宿，明天一样能下网捕鱼。” 他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看向王立带来的其中一个渔民，语气温和地问道： “这位大哥，跟着王经理干这么大活儿，一天就捞了八千斤，真是辛苦了。” “王经理这么大方的老板，今天给你们安排的伙食肯定不错吧？吃的啥好菜？也让我们河口村的兄弟羡慕羡慕。” 第一卷 第130章 一天八千斤，就吃馒头咸菜 那个被问到的渔民猛地一哆嗦，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王立阴沉的脸色，又飞快地低下头： “还…还行……就……就馒头和咸菜……” 这话声音虽小，但在安静的码头却显得格外清晰！ 河口村正端着碗吃猪肉炖粉条的渔民们全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王立和他带来的那三个人。 一天抓了八千斤鲭鱼，就吃馒头咸菜？ 王立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厉声喝道： “胡说八道什么！不是还要紫菜汤吗？” 陈川了然地点点头，故意拉长了声音： “哦——馒头咸菜，加个紫菜汤，王老板果然大方呢！” “你！”王立被噎的说不出话来，转头对着带来的那三人咬牙道。 “你们三个胡说八道什么东西，今天那是没来得及准备，明天就炖红烧肉！” 河口村的渔民们此刻再看王立，眼神里已经充满了鄙夷。 任谁都能听出这话，就是找面子的话。 他们跟着陈川，头天收获不好，还能吃上香喷喷的猪肉和大米饭。 而王立那边，捞了那么多鱼，却让干活的人啃馒头咸菜！ “王经理，来了这么久普通话都好了，怎么性子还是那么虚伪呢？” “炖锅猪肉要多少功夫？舍不得就说舍不得嘛。” 陈川见状开始火上浇油，随后转头看向那三个渔民： “三位大哥，要是觉得在王经理那儿干得不顺心，要不来我这试试？” “别的不敢说，肉还是能管够的！” “工钱也是一天一结，绝不拖欠。” 说着，陈川朝着一旁的陆有业喊道： “爸，趁着现在给大家把工钱结了，船八块，人三块。” 那三个渔民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陈川。 一艘船居然给八块钱一天，一个人三块。 也就是说如果有船的情况下，一天就十一块。 要知道他们在溪水村帮着王立捞鱼可是没工钱的。 村长带头说这是支持溪水村发展，等王立的公司稳定了，再给大家分钱。 谁都知道这话就是个屁，但却没人敢说什么。 得罪了村长日子能好过？ 王立见状彻底暴怒了！ 当着他的面挖他的人？ 这简直是在他脸上狠狠抽耳光！ “陈川！你敢挖我的人？” 然而，他刚迈出一步，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十几个刚刚还在吃饭的河口村壮汉，已经无声无息地围了上来，像一堵厚实的人墙，挡在了陈川面前。 他们手里还端着饭碗，但眼神却异常冰冷，死死地盯着王立。 许老栓，刘水生等人更是直接上前一步，几乎贴到了王立脸上。 “王立！你想干啥？” “敢动我们村长一下试试！” “当我们河口村没人了是吧？” “滚出去！” 王立被这阵势吓得一哆嗦，冲天的怒火瞬间被浇灭了大半。 他带来的那三个渔民也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躲到了人群后面。 “好！好！陈川，你狠！你给我等着！” 王立指着陈川，手指都在颤抖，却不敢再有任何动作。 缓缓退回了车上。 那三个被他带来的渔民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低着头，小跑着追吉普车去了。 就在吉普车即将加速离开的那一刻，陈川忽然向前走了几步，双手拢在嘴边，朝着车子喊道： “三位大哥！还有溪水村的兄弟们！听好了！” “我们河口村锅里炖的肉还多着呢！米饭也管够！” “要是在那边吃不饱、干得不痛快，随时过来！” “别的没有，一碗热乎饭，几块实在肉，我陈川和河口村的乡亲们，还供得起！说话算话！” 他的声音洪亮而真诚，在海风里传出去老远。 车里那三个渔民，一个个都回过头来，看着码头上飘着热气和肉香的大锅，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眼中满是挣扎。 码头上，河口村的渔民们爆发出畅快的大笑。 “川子说得好！” “听见没？咱们河口村敞亮！” “跟着川子干，有肉吃！” 驾驶位的王立听到这些话，更是气得猛地一拳砸在了方向盘上，心里说不上的窝火。 他本想着今天是个大丰收，来数落数落陈川，却不曾想被陈川反将了一军。 三万斤的鲭鱼看起来多，可利润本就少的可怜。 陈川居然还用大米和猪肉当员工餐，简直就是疯了。 他刚准备踩下油门，却听见一声悠长的汽笛声从海面是传来！ 只见跃进号破开晚霞，朝着码头快速驶来。 船还没完全靠稳，许大海就一个箭步跳到船舷上，双手拢在嘴边，朝着码头兴奋地大喊： “川哥！川哥！快！快叫鱼车！！” “爆舱了！爆舱了啊！太多了！根本装不下了！起码四五千斤！！” 刚刚还因为收获不佳而有些沉闷的河口村渔民们，瞬间沸腾了！ 所有人都扔下了碗筷，呼啦一下全涌到了码头边，伸长脖子朝着跃进号张望： “多少？四五千斤？！” “我的老天爷！一网就抵我们所有人几天的了！” “跃进号就是厉害啊！” 原本准备离开的王立，像是被人狠狠掐住了脖子，踩油门的脚瞬间僵住了。 陈川听到喊声，脸上露出了笑容，但他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激动失态。 而是缓步来到了吉普车旁： “王经理，听见没？看来我们河口村的伙食管够，兄弟们干活就是有劲头啊！” 说着他又看向另外那三个渔民： “爷们儿，要我说在哪干不是干呢？” “反正溪水村也不远，要不下车吃个饭再走？” 三人都被陈川说动了心思，那可是白花花的大米饭和肥嘟嘟的猪肉啊！ 可驾驶位的王立却坐不住了，猛地转头看向三人，恶狠狠道： “想下去就下去嘛。” “我回去跟你们村长说一声就行！” 顿时三人，纷纷低下了头，不敢再看陈川。 第一卷 第131章 溪水村投靠 王立狠狠瞪向陈川 “你别高兴的太早，咱走着瞧。” 话罢，王立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他没有将那三个渔民送回溪水村，而是扔在了就近的路边。 警告几句后，便去了县里。 三人对于王立那狠厉的话语，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 或者说根本没有听进去。 此刻几人还沉浸在刚才河口村码头看到的那一幕幕之中。 不知不觉间，三人回了村子。 这时几个村里溜达的汉子，凑了过来。 “老郭回来了啊？河口村那边咋样？是不是一条鱼都没捞到。” 被叫做老郭的汉子，大名郭试力，是三人里年纪最大也最敢说的。 他听到同村人的调侃，没好气地啐了一口： “放屁！谁跟你说人家一条鱼没捞到？” 旁边另一个汉子，郭立仁，他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此刻也难得地开了口。 “捞没捞着我不知道，人家给干活的人吃的还是猪肉炖粉条和大白米饭。” 郭试力接着喊道： “那是猪肉炖粉条？你是没看清楚，一锅全是肉，粉条白菜见不到多少。” 围过来的几个溪水村汉子愣住了，脸上的嬉笑僵住了。 猪肉？大白米饭？ 这年头，谁家能这么敞开了吃？ 还是给干活的人吃？ “吹…吹牛吧你们？” 一个汉子难以置信地摇头， “王老板能让咱们吃上馒头咸菜就算不错了，河口村能给你们吃肉？蒙谁呢！” “骗你是孙子！” 郭满仓急了，瞪着眼道， “我们仨亲眼所见！河口村那码头上，老少爷们一人端个大海碗，吃得满嘴流油！” “人家陈川村长当场就给大家发钱！船钱一天八块！人工一天三块！现钱！嘎嘎新的票子，直接就塞手里了！” 那凑热闹的三人一阵吃惊。 “真的假的？骗鬼呢？吃猪肉还有钱拿？” “那他们是不是今天捞了好几万斤？” 郭试力摇了摇头： “那倒没有，我们去的时候他们总共捞了一千斤不到。” “但是陈川还特好说话，也没说啥，就带着大家吃饭。” “然后我们王老板和他吵了起来，就看到有艘铁壳船开了回来……” “捞了多少？”几人追问道。 “得有个几千斤的样子吧，没具体听清说了什么，反正给王老板气够呛。” 怀疑、震惊、羡慕、难以置信……种种情绪交织在几个汉子的脸上。 “没捞到鱼还有肉吃，而且工资一分不少。” “陈川他图啥啊？” 郭满仓看着他们的反应，叹了口气： “图啥？图兄弟们给他真心实意干活呗！” “咱们在这边，累死累活捞八千斤，啃着馒头咸菜，工钱影子都没见着，还得看王立和村长的脸色……人家那边……” 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但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这时郭立仁喃喃道： “陈川村长，还喊话了，说锅里肉还多，溪水村的兄弟要是没吃饱，随时过去……” 这话让现场一阵沉默。 众人都不说话了，眼神飘忽，心里各自翻腾着念头。 …… 翌日清晨，河口村码头。 一大早村民就已经早早聚集在了码头，热火朝天地检查渔网，整理绳索，给渔船加油加水，准备着新一天的出海。 就在这时一艘小渔船慢吞吞地驶进了码头。 船上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局促的四处打量，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似乎在寻找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这生面孔和畏缩的样子立刻引起了正在忙活的许老栓的注意。 他直起腰，打量着来人和他那条比自家还破旧的小船，粗声粗气地问道： “喂！哪来的？瞅你眼生，不是我们河口村的吧？找谁啊？” 那汉子被许老栓的大嗓门吓了一跳，身子微微一缩，更加紧张了，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是溪水村的…我…我想找…找陈川村长…打听…打听个事儿……” “溪水村的？” 许老栓眉头一皱，立刻想起了昨天王立带来的人，语气顿时带上了几分警惕， “找我们村长干啥？又是王立让你们来的？” “不不不！不是王老板！” 那汉子连忙慌张地摆手，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是我自己来的…就…就想问问…昨天…昨天说的那事儿…还…还作数不？” 许老栓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那事儿”指的是什么。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汉子，心里明白了七八分。 这是溪水村那边有人动心了，派了个胆儿大的先来探路呢！ 许老栓自己也是苦出身，看着对方那窘迫的样子，心里的那点不快散了些，但他做不了主，便扭头朝着正在清点人数的陆有业大声喊道： “老陆！老陆！过来一下！这边有个溪水村的兄弟，找川子问点事！” 陆有业闻声快步走过来，看到那溪水村的汉子，也是微微一怔，随即和气道： “这位兄弟，你找陈川啊？” “真不巧，他昨晚上开船出去了，有点要紧事，这会儿才睡下呢。” “有啥事，你先跟我说说？” 那汉子一听陈川不在，明显更加不安了： “也没啥大事…就…就想问问，陈村长昨天说的招人，管饭，还算数不？” 他问得小心翼翼，到是不是畏惧，而是不敢相信真的有人愿意出十一块钱一天找人帮忙捕捞鲭鱼。 而且还能吃上一顿猪肉和大米饭。 陆有业脸上露出笑容，语气肯定道： “算数！当然算数！我们陈川村长说话，一口唾沫一个钉，从来都是作数的！” 他指了指码头忙碌的景象： “你看，兄弟们这不正准备出海吗？” “你要是愿意，现在就可以把船靠边停好，跟着一起干！” “工钱当天结，晚饭管饱，有肉！” 那汉子听到这话，眼睛猛地亮了起来： “真的？那我干！” “等等。”陆有业突然叫住了他， “兄弟，愿意来我们欢迎。” “但我们这儿有我们的规矩，要是偷奸耍滑，那立马走人，工钱也没有。” “这你得想清楚了。” 汉子立刻挺直了腰板，连连保证： “大哥你放心！我肯定好好干。” 第一卷 第132章 破船撞坏了才不心疼 第一天的捕捞工作很快就完成。 这次众人多多少少都有些收获，尤其是许大海和刘水生，竟然中午就提前回来了一趟。 今天一整天的收获，就来到了一万五千斤。 眼看着再有一天功夫，就能完成国营罐头厂的订单。 第二天，陈川特意起了个大早，精神抖擞地走向码头。 然而，离码头还有老远，他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住了！ 往日里还算宽敞的河口村码头，此刻竟然被挤得水泄不通！ 大大小小的渔船挨挨挤挤，桅杆如林，其中大半都是些破旧陌生的船只，一看就不是河口村的。 码头上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片，怕是有四十多号人，许多都是生面孔。 人声，船声，搬动渔具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喧闹得像个大集市。 “这…这是怎么回事？”陈川简直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早就忙得满头大汗的陆有业眼尖，看到陈川来了，赶紧小跑着迎上来，解释道： “川子！你可算来了！你看这……这都是溪水村过来的！天还没亮就乌泱泱来了一大片，拦都拦不住，都说要来跟你干！” 这时，昨天来的那个汉子，跑了过来。 连忙挤开人群，抢着说道： “陈村长，您来了！” “我回去一说你这的情况，大伙都坐不住了。” “我，我们都想跟着您干！” 他身后，许多溪水村的渔民都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眼巴巴地望着陈川，露出讨好的笑容。 生怕陈川不答应。 陆有业在一旁压低声音，提醒道： “川子，人是多了，力量是大了…可…可这也太多了点！” “昨天咱们自己人就捞了一万五千斤，眼看就差一万五了。” “按这进度，咱们自己的人再加把劲，今天一天估计就能完事。” “这多支出的伙食工钱犯不着呀。” 陈川迅速从震惊中冷静下来。 鲭鱼订单即将完成，确实不需要这么多人一拥而上去抢那点所剩不多的份额。 但这股送上门来的力量，绝不能浪费！ 陈川没有回答陆有业的问题，而是没来由问了一句。 “爸，今天是初几了？” 陆有业被问得一懵，但还是下意识回答道： “啊？五月初…初九呀，咋了川子。” “没咋，就是突然想问。”陈川微微一笑，随即看向溪水村众人， “实话和大家说，这回其实我手头的鲭鱼指标也不多，目前还剩一万五千斤。” “不过既然大家看得起，那我还是愿意接受大家的好意。” 陈川说的平淡，但溪水村的村民还是乐开了花。 陆有业在一旁看着这沸腾的场面，张了张嘴，想再提醒陈川人手确实过剩的问题，但看到陈川如此沉稳。 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他选择相信女婿的判断。 陈川微笑着接受着众人的感谢，抬手虚压了一下，示意大家安静： “大家先别急！活有得干，饭有得吃！但咱们得有个章程！” 他转头对陆有业吩咐道： “爸，辛苦你一下，把今天想跟着出海的所有船和人，都登记一下，不管是河口村的还是溪水村的，都记清楚，一个别漏！” 这下，溪水村的渔民们更加安心了！ 登记！这是要正经安排工作的意思啊！ 不是糊弄人的。 众人立刻又争先恐后地朝着陆有业那边涌去，七嘴八舌地报着自己的名字和船号。 而陈川也趁此机会，将自己最信得过的几人都叫到了一边。 与此同时。 在远处河口村的山坡上，两道人影正隐藏在树后。 王立和溪水村的村长，胡乐宝一人拿着一个望远镜，清晰地观察着码头上的景象。 看到溪水村有人已经开始陆陆续续出海，王立嘴角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满意地点了点头： “嗯，不错，胡村长，你这办法很好！” “这群穷鬼一窝蜂涌过去，够他陈川头痛的。” “人手一下子多出来两三倍，我看他怎么安排！” “工钱伙食就能吃穷了他！” 胡乐宝听到这话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王老板你误会了，吃能吃多少。” “你没注意我安排过去的那些都是破船吗？” 王立往下望远镜，眼中多了一丝疑惑，问道： “什么意思？破船？” 胡乐宝立即笑道： “破船撞坏了，才不心疼嘛。” 王立微微一愣，随即放肆笑了出来。 …… 浩浩荡荡的船队驶离了河口村码头，许老栓的旧船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 溪水村的渔船大多破旧，跟在后面。 船队经过了昨天丰收的海域，可许老栓的船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 径直朝更远处的一片陌生水域驶去。 其余渔船也是如此，没有在昨日有收获的海域停留。 就此分散开来。 跟在队伍中间的郭试力和郭立仁兄弟俩最终选了跟随船速同样不快的许老栓。 就这么又行驶了一个多小时，许老栓终于把船停了下来。 郭立仁看着许老栓停下的渔船，忍不住问道： “哥，他停了，要按照胡村长说的办吗？” 郭试力眉头紧锁，神色挣扎： “再，再看看吧，胡乐宝那王八蛋是安排咱过来捣乱，可要是没人家没捞到鱼呢。” “这上去撞船，不是平白断自己财路吗？” 他是真怕了胡乐宝的报复。 但也实在渴望能像昨天看到的那样，实实在在地赚点钱，让家里吃上几天饱饭。 就在这时，远处的许老栓已经开始磨磨蹭蹭整理起了渔网。 而其他地方的河口村村民也是大差不差的态度，磨磨蹭蹭。 下网的速度慢不说，撒网的范围也是稀稀拉拉。 溪水村的渔民们见状，一个个都有些吃惊。 他们大多是被胡乐宝安排来捣乱的，甚至不少人都准备好了救生衣，就怕撞船的时候，把船给撞漏了。 可看河口村渔民这样子，好像不用他们捣乱，这群人怕是也捕不到鱼。 他们见到陈川本村人都那么不上心，于是一个个也开始有样学样。 郭试力兄弟俩见许老栓把渔网一下就开始睡觉。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失望和无奈。 郭立仁叹了口气： “哥，看样子我们好像啥也不用干了，河口村的人自己都蒙着陈川呢。” 第一卷 第133章 一百斤不到 一整天，四处都上演着古怪的捕捞景象。 船只在海面上漫无目的地飘荡，下网，收网的动作有气无力。 一条条渔网被拉上来，几乎是空空如也，偶尔有几条小鱼小虾，也是杯水车薪。 可就算是这样，这群渔民却还像是瞅准了这里就有大鱼。 一直到夕阳西下，才开始返航。 等所有船只都回到河口村码头，将可怜的渔获搬上岸过秤时，总数竟然连一百斤都不到！ 陆有业看着那少得可怜的鱼获，急得直跺脚，凑到陈川身边想说些什么。 却见陈川面色平静如水，只是象征性的安慰了几句，然后便开始招呼大家吃饭。 …… 隆业水产公司。 办公室。 “什么？才一百斤不到？” “哈哈哈哈！不错不错，就这么继续搞！等最后一天再给陈川个惊喜。” 王立挂断电话，脸上还残留着笑意。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孙钊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脸色显得有些凝重： “老板，今天咱们自己的船队收获统计出来了，情况不太妙。” “人手不足，渔船也调去……调去干那件事了，今天只捞了不到一千斤。” “加上之前的，离三万斤的订单还差得。” “这……” 他的话还没说完，桌上的电话便再次响起。 王立皱了皱眉，示意孙钊稍等，拿起听筒，语气瞬间变得热情： “喂？崔老板啊！您好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崔勇冷淡的声音，即使隔着话筒也能感受到那股压迫感： “王老板，我投资的隆业水产，可不是让你过家家玩的。” “听说你最近忙得很啊，连罐头厂的基本订单都顾不上了？” “船呢？人都去哪了？我要的效率和利润呢？” 王立心里一紧，脸上却堆满笑容，连忙解释： “哎哟，崔老板您消息真灵通！误会，绝对是误会！” “船队……船队是出了点小状况，有几条船正在检修维护，保证！就这两天，马上就能全部投入生产！” “订单您放心，绝对耽误不了！” 崔勇冷哼一声，语气更加冰冷： “小状况？王立，我投钱是看中你港城带来的门路和效率，不是来看你找借口的。” “罐头厂的订单利润是不大，但是我投的每一分钱，我都要看到回报！” “听明白了吗？” 王立额角微微见汗，连连点头： “明白！明白！崔老板您放心！” “船马上就能修好，保证影响不到你的订单。” “最好如此。” 崔勇冷冷的声音传来。 接下来就听到咔哒一声，电话被挂断，只剩下忙音。 孙钊在一旁听得清楚，忧心忡忡地再次开口： “老板，崔老板这边催得紧……要不，我还是把那边跑外活的人和船先调一些回来？” “赶紧把罐头厂的订单凑够数？不然真得罪了崔老板，后果不堪设想啊！” “调回来？凭什么调回来！” 王立猛地一挥手，眼中闪过狠戾，“跑外活一趟赚的钱，抵得上卖给罐头厂多少鱼？” “崔勇？他也就是投了点钱，真当自己是爷了？”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漆黑的夜色，继续道： “国营罐头厂暂时不能得罪，但也不能急。” “钱向东那边我问过了，这批鲭鱼订单完成后，得等生产完才能确定下一批订单。” “要是提前把鱼凑够了数，我们的通行证可就没了。” 王立伸手敲了敲桌面， “鲭鱼的事情先放着，以你那边为重……” 孙钊赶紧道： “可是，怕时间来不及啊！要不把溪口村的村民叫回来？” “叫回来？哼！”王立嗤笑一声， “让他们回来，岂不是告诉陈川，我王立没人了，要求着那帮穷鬼回来干活？老子丢不起这个人！” 他踱步到办公桌前，手指用力敲着桌面： “再说了，胡乐宝好不容易才把这些人塞到陈川那边捣乱，现在撤回来，岂不是前功尽弃？”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孙钊： “罐头厂的订单，差多少？” 孙钊快速翻看了一下手中的本子：“还差…差两万两千斤左右。” “两万二…” 王立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肉痛， “这样，你明天一早就去找相熟的鱼贩子，悄悄收！” “价钱高点就高点，尽快把数凑够！但是记住，要分散开收，别太扎眼！” 这是下下策，等于用更高的成本去填补因为挪用船只人力造成的窟窿，利润会大幅缩水，甚至可能微亏。 但为了稳住罐头厂的关系，王立只能出此下策。 孙钊有些犹豫：“老板，这样咱们这单可就没什么赚头了，说不定还得贴点进去……” “眼光放长远点！”王立不耐烦地打断他， “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罐头厂！” “只要合作关系在，咱们跑几趟外活什么钱赚不回来？何必在乎这点小钱。” 与此同时，县郊一处僻静却雅致的小院外。 陈川从三轮车上跳下来，整了整衣服。 跟在他身后的，是缩着脖子，眼神躲闪又带着几分讨好的赵老六。 “川哥，就是这儿了。” 赵老六指着那扇院门， “不过，咱来这干啥啊？” “这崔勇不是和王立一伙儿的吗？” 陈川没有回答他，而是再次问道： “你确定溪水村那边今天王立安排了人出海，但是没有捞回来多少鱼吗？” 赵老六点了点头： “嗯！王立一共四艘船全出去了，但是当天下午只回来了一艘。” “另外的三艘半夜才回来，而且没有叫鱼车。” 陈川点了点头： “行了，没你事儿了。” 说完他扫了一眼这座安静的院落。 走上前，叩响了门上的铜环。 过了一会儿，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一个老头探出头来，上下打量着陈川： “你找谁？” 第一卷 第134章 有床不睡？ “我是河口村的陈川，找崔勇。” 陈川没有废话，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姓名。 崔勇不是那种在意细节的人，更不会因为自己的谦卑而选择转变态度。 所以陈川也懒得去戴上那虚伪的面具。 那老者微微一愣，显然是从崔勇那听说过陈川，他上下打量了一眼，说道： “你等着。” 说完，也不管陈川便关上了大门。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那老者再次打开了大门。 朝着陈川说道： “跟我来吧。” 这小院布置的十分精巧，各种建筑都显得古朴，却不带任何陈旧的感觉。 而且外面看起来小，里面却是内有乾坤。 两人经过一段长廊，绕过假山来到了一处鱼池边。 而在那鱼池之后是一片小竹林。 竹林中，崔勇正穿着一身绸缎长衫，手提一个鸟笼，听到两人的脚步，赶紧迎了出来。 “哎哟，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陈老板刚才有些事情。” “没有出来迎接实在是不好意思啊！” 崔勇这热切的态度，让陈川没有预料到。 他原本以为对方还会保持之前那番高傲的态度，却不曾想居然还主动迎接了过来。 “崔总客气了，这大晚上的过来，我还担心打扰了呢。” “不打扰不打扰，最近刚好到了些好茶，武夷山的大红袍，虽然不是母树上的但那味道也是不错。” 两人好是一阵寒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人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随着清泉水滚过茶叶，漫漫茶香散出。 “来，陈老板赶紧尝尝。” 崔勇将茶杯推到了陈川面前。 看着茶汤，陈川并没有客气，接过来。 两人相对而坐，话语熟络，可却都没有说一句正事。 不是谈茶，就是论天。 茶喝了一壶又一壶，崔勇已经耐不住了性子。 他不知道陈川这次为何而来，但是他真的有事情想找陈川。 眼见陈川一直不开口，崔勇终于还是开口问道： “陈老板，不知道你这次过来是为了什么事情？” 陈川听到崔勇终于开了口，笑着放下了茶杯： “其实也没什么事情，只是听说隆业水产的股东之一，就是崔老板，所以这才来拜访一下。” “而且上次托我岳父来拜访，就听说崔总的府邸极其漂亮，这不也想过来长长见识。” 他话说得轻描淡写，仿佛真的只是寻常拜访。 可崔勇却听出了陈川话外音。 他当然记得陆有业那次来拜访。 当时他压根没把一个乡下渔民带来的东西放在眼里，直接让门房打发了。 结果第二天，自己又去寻找陈川，高价采购砗磲。 这件事，成了崔勇心里一个不大不小的疙瘩。 崔勇干笑两声，亲自拿起茶壶给陈川续水，试图化解尴尬： “哎呀，陈老板，提起这事真是……误会，纯属误会！” “我后来不是亲自去拜访你了嘛，只是可惜陈老板没有给我补偿的机会呀。” 三言两语，崔勇就将当时以钱压人变成了补偿。 陈川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淡然：“崔老板言重了，一点小事，不值一提。” “我们捕鱼人，风里来浪里去，惯了。” 他越是表现得不在意，崔勇心里反而越不是滋味，觉得对方是在内涵自己当初有眼无珠。 崔勇知道再绕弯子可能又会错失良机，决定更直接一点，他叹了口气： “陈老板是爽快人，那我也不藏着掖着了。” “说实话，你岳父过来那事我一直记在心里。” “所以呢也一直想找个机会跟陈老板你把事情给说清。” “以后啊，咱多走动走的，要是陈老板再碰到什么海里的稀奇宝贝，多想着我。” “只是不知道陈老板，你这次过来还有没有别的事情？” 事情已经说开，崔勇也知道陈川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此刻的陈川也没继续装傻充愣。 而是一拍脑袋笑道： “哎哟，差点忘记了。” “最近认识个朋友，也是港城过来的，我们闲聊的时候，谈到了王经理。” “听说王经理的过往不太干净啊……” 说着陈川突然挥了挥手： “哎呀，我这人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嘛，我提这个干啥。” “好了好了，茶也喝了，之前的误会也解开了。” “崔总那我就先告辞了。” 看着陈川离开的背影，崔勇脸色慢慢沉了下来。 叫来管家后，安排道： “现在就给我出去，查清楚了，王立以前是干什么的我不管，但是现在他在干什么，我要清清楚楚。” 陈川刚出院门，便听到阵阵呼噜声传来。 循着声音一看，赵老六还守在路边，蜷缩着身子已然睡去。 陈川走上前，用脚尖轻轻踢了踢赵老六的鞋底。 “喂，老六，醒醒，走了。” 赵老六一个激灵，猛地惊醒，慌乱地抹了把口水，看到是陈川，赶紧爬了起来： “川…川哥？谈…谈完了？咱是不是回去了？” “不回去了。”陈川摇摇头，指了指漆黑的夜空， “这天都黑透了，回村路不好走。今晚就在县里找个招待所住一晚，明天我还有事要去趟罐头厂。” “哎，好，好！” 赵老六连忙点头，熟络地推起旁边那辆三轮车， “川哥，你坐，我蹬车！”他努力表现得殷勤，试图弥补过去的过错。 两人一路来到县里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招待所。 陈川停好车，示意赵老六一起进去。 赵老六却站在门口，搓着手，脚步像钉在地上一样。 “川子哥，你进去住吧！我就在外面找个墙角对付一宿就行，这天儿也不冷。” 陈川皱眉：“瞎说什么？有床不睡，睡墙角？” 赵老六小声回道：“我没带介绍信，也没带钱，招待所不让住的，再说，我哪配住这地方。” 这年头住招待所不仅需要钱，更需要单位或村里开的介绍信，否则概不接待。 赵老六这种临时被叫出来带路的，根本没想到会要在外过夜，自然是两手空空。 而且，更深层的原因是… 他想起了自己之前干的那些破事。 为了逼哥哥赵老五卖船，立下那吸血的高利贷字据，把哥哥辛苦跟着陈川挣的血汗钱几乎掏空。 还为了点蝇头小利，偷偷给王立报信，差点坏了陈川的大事。 虽然陈川最后饶了他，还给了他一条路走，但他觉得自己这种人就该睡牛棚。 陈川看着他那副恨不得钻地缝的样子，明白他心里的疙瘩。 “少废话。跟着我出来办事，就没有让你睡街边的道理。”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看着赵老六， “过去的事，翻篇了，你哥都不记恨你，我又有什么资格呢？” 第一卷 第135章 油鱼暴雷 翌日清晨，陈川在招待所简单吃了点早饭，便带着依旧有些拘谨但眼神里多了些不同光彩的赵老六，直奔国营罐头厂。 刚走到厂长办公室那栋二层小楼的走廊外。 就听的里面传来钱向东几乎咆哮的声音。 “废物！一群废物！” “质检科的人是干什么吃的？眼睛都瞎了吗？” “这么大的问题现在才发现！这批货要是出去了！你们全都得跟着倒霉！” 走廊里几个办事员都噤若寒蝉，低着头快步走过，不敢靠近办公室门口。 陈川眉头微皱，对赵老六使了个眼色让他在外面等着。 自己整了整衣服，走到虚掩的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谁啊！滚进来！” 里面传来钱向东极度不耐烦的怒吼。 陈川推门而入，只见钱向东正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额头上是一层细密的汗珠。 完全没有了厂长该有的样子。 “钱厂长，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火？” 陈川打量了一下地上散落的文件和摔碎的瓷杯。 钱向东猛地回头，看到是陈川，先是愣了一下。 像是抓住了宣泄口，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 “陈川！你来的正好！那批鳕鱼果然有问题啊！” 他语无伦次，手指颤抖地指着墙角一个打开的罐头箱子，里面还有半盒吃剩下的鱼罐头，散发着一股不太正常的油腻气味。 “那批鳕鱼罐头！王立送来的那批鳕鱼罐头出大事了！” “有个馋嘴的职工…昨晚…昨晚偷偷开了一罐吃…结果…结果拉了一晚上肚子，脱水都快脱没了，现在还在卫生所躺着呢！” “厂医一看就说不对劲，根本不是吃坏肚子那么简单！” “我们赶紧查…一查才发现…那里面根本他娘的不是鳕鱼！” “是油鱼！是吃了就拉稀漏油的油鱼啊！” 钱向东越说越激动，脸色惨白： “这批货…这批货大部分已经装车发往港口了！” “是要出口的啊！这要是让外商吃出问题…那就是国际纠纷！” “是天大的事故！我这厂长当到头了不说，还得进去蹲笆篱子！” 他猛地喘了几口气，像是快要窒息一样： “我…我已经让人紧急去追那批货车了，就算追回来…订单交付期也眼看就要到了！” “重新生产根本来不及！原材料、生产线、包装…哪一样都需要时间！完了…全完了…” 说到最后，钱向东几乎带上了哭腔，整个人都垮了下去，瘫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 陈川看着彻底乱了方寸的钱向东，又看了看那半盒问题罐头，心中冷笑。 果然这批鳕鱼有问题，他不明白为什么王立要使用油鱼，但显然罐头厂这条路他是走不了了。 陈川沉吟片刻，开口道： “钱厂长，您先别急。货能追回来就是万幸，至少没造成最坏的后果。” “不急？我能不急吗？” 钱向东猛地又抬起头，眼睛通红， “追回来有什么用？交不了货，一样是违约！” “一样要赔一大笔外汇！我这厂长照样干到头！” 陈川走到那罐头前，拿起一块鱼肉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 “钱厂长，如果我说，我能帮你解决这批紧急订单的原料问题呢？” 钱向东叹了口气： “陈川，我知道你有本事，四天就弄来了三万斤的鲭鱼。” “可…这是鳕鱼啊！” “而且按照生产线的速度，除非你今天就能弄来足额的鳕鱼。” 钱向东说着，眼神更加灰败了， “市场上我早安排人去打探了，符合要求的鳕鱼根本没有多少。” “现在还有三千多斤的缺口啊！” 陈川微微一笑： “钱厂长，那天其实我就猜到了鳕鱼可能有问题，所以手上一直屯着一批鳕鱼呢。” “一直放在冷库，质量保证过关，只要你需要，我现在就拉来。” 钱向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地看着陈川： “你说什么？” “你手上真有这么多鳕鱼？” “千真万确。” 陈川点头， “鱼就在码头冷库，随时可以检验，过秤。” “太好了！太好了！陈川！陈川同志！你可是……” 钱向东激动得话还没说完。 办公室的门“砰”地一声被猛地推开！ 之前那个一直力挺王立，几次三番驳斥陈川的年轻秘书张建设。 他一脸慌忙地闯了进来，甚至连门都忘记了敲。 他看也没看陈川，直接对着钱向东气喘吁吁地喊道： “厂长！厂长！好消息！有救了！红旗合作社的李社长来了！” “他说他们合作社前段时间正好囤了一批上好的鳕鱼，听说咱们厂里有困难，特意过来，说能解决咱们的燃眉之急！” 钱向东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转而化为惊愕和一丝愤怒！ 他看看陈川，又看看张秘书，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 怎么这么巧？ 陈川刚说有鱼，红旗合作社也蹦出来说有鱼？ 而且这张建设，之前可是拍着胸脯保证王立的鱼没问题的！ 钱向东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指着张建设的鼻子就要开骂： “张建设！你还有脸说！” “之前就是你！口口声声跟我说王立的鱼检验合格，万无一失！” “现在出了这么大的纰漏，你……” “钱厂长！息怒！息怒啊！”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打断了钱向东的训斥。 只见一个高瘦黑脸的汉子快步走了进来。 可看到那人时陈川却是皱起了眉头。 这人不是上次开会时见过面的李满仓。 而是一个长相和李满仓有着三分相似的汉子。 那汉子先是冲钱向东连连拱手，然后又对陈川点头示意了一下。 最后才一把拉住了还要辩解的张建设，语速极快地说道： “钱厂长，您千万别错怪张秘书！” “这事真不怪他！要怪就怪那个天杀的王立太狡猾，太不是东西了！” “他肯定是用了什么以次充好的鬼把戏，连张秘书这么精明的同志都给蒙骗过去了！” “张秘书也是被他利用了，一心想为厂里办好事的啊！” 第一卷 第136章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李长贵这番话，既摘清了张建设，给了钱向东一个台阶下，又把所有屎盆子都扣到了王立头上，听得钱向东脸色稍稍缓解。 李长贵见气氛缓和，立刻切入正题，拍着胸脯保证： “钱厂长，我们红旗合作社虽然规模不大，但一直心系咱们国营厂啊！” “听说厂里遇上难处了，我赶紧就把合作社里压箱底的好货都拿出来了！” “正经的鳕鱼，冻得邦邦硬，品相绝对没问题。” “虽然数量不多，但刚好够补上这个缺口！” “只要厂里需要，我马上就能安排运过来！” 陈川心头一紧，顿时一切缘由都有了解释。 原来这张建设一直以来就不是和王立一伙的。 而是和红旗合作社是一伙的。 可能王立其实也不懂分辨鳕鱼和油鱼。 被作为秘书的张建设蒙蔽，当成了获得这新厂长信任的炮灰。 陈川上次开会就觉得不对劲，红旗合作社他上一世也听说过。 是一个很有实力的合作社，而且社长好像也不是李满仓那般怯懦。 现在看来合作社真正的背后管理者应该是眼前的李长贵。 而此时的钱向东，眼中也冒出了怀疑。 他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李长贵，又看了看始终沉默不语的陈川。 这鳕鱼虽然价格高昂，但平时也不算特别紧俏。 所以捕捞的渔民并不算多。 怎么一出事，这平时不见踪影的鳕鱼全都冒了出来。 陈川倒是能够解释的通，毕竟最开始陈川就指出过这批鳕鱼可能存在问题。 但眼前这李长贵，就很让人怀疑。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在陈川和李满仓之间来回扫视，沉声道： “李社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过，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 “是陈川同志先一步过来，说他那里有应急的储备。” 李长贵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但立刻恢复自然，连忙对陈川笑道： “哎呀，原来陈村长也有准备？”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都是为了给厂里解决困难，好事，大好事！” 他话锋一转，却又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挤兑： “不过…陈村长，你们河口村最近不是在捕捞鲭鱼吗？” “这突然拿出几千斤鳕鱼…呵呵，真是深藏不露啊。” “就是不知道这鱼的来路和品相…” 办公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陈川心中冷笑，看来这李长贵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想趁机抢功还要踩自己一脚。 他不慌不忙，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淡淡开口： “李社长管得难免太宽了些吧。” 李长贵被这话噎得一怔，脸上的笑容差点没挂住，他没想到陈川这么不客气，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旁边的张建设见状，赶紧上前打圆场，但话里话外却明显偏向李长贵： “厂长，陈村长，李社长，大家都是一片好心为了厂里嘛。” “既然两家都有货，那是大好事啊！这说明咱们厂根基深厚，朋友多！” “依我看，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不如让李社长也把鱼拉过来，咱们让质检科的老师傅们一起看看，比比品质！” “谁家的鱼更好，更符合要求，咱们就用谁的，这样最公平稳妥，也能确保万无一失嘛！” 其实钱向东是偏向使用陈川的鳕鱼的，但张建设这话说的又无法反驳。 于是他点了点头道： “嗯，这是个办法，张秘书，你立刻去安排质检科的人准备一下，两边都要验！” 张建设听到这话，悄悄朝李长贵眨了眨眼，随后连忙跑了出去。 而钱向东也是趁着李长贵不注意，悄悄拍了拍陈川的胳膊：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你那份情我记着呢。” 陈川笑了笑，没说什么。 很快，质检科的经验丰富的老师傅们带着工具来到了仓库区。 而陈川和李长贵的鳕鱼也被送了过来。 首先查验的是陈川带来的鳕鱼。 一箱箱冻鱼被打开，鱼体坚硬，银灰色的表皮还算完整，眼睛清澈，鳃部呈鲜红色，虽然经过冷冻，但看得出是品质不错的海捕鳕鱼，完全符合加工标准。 老师傅们仔细检查后，纷纷向钱向东点头表示认可。 钱向东脸上露出了些许笑容，看向陈川的目光更加和善。 一旁帮着送鱼来的刘水生笑着朝陈川道： “川哥，你就放心吧，这批鳕鱼当时我们都是精挑细选了的。” “保存的也好，肯定比他们的强。” “话可别说太早，那可不一定。” 李长贵笑着走了过来，朝着他们合作社的人说道： “来让给我老师傅看看我们的鳕鱼。” 随着李长贵一声令下，一个个箱子被打开来。 里面的鳕鱼个体更大更均匀，鱼体饱满，银光闪闪，几乎找不到任何破损。 而且冷冻的状态极佳，仿佛刚刚离水不久就被急速冷冻起来，品相看上去竟然比陈川的还要胜出一筹！ “啧啧，这鱼…真不错啊！”一个老师傅忍不住赞叹道。 “你看这冰衣，这色泽，确实是好货！”另一个也附和道。 李长贵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瞥了陈川一眼，故作谦虚道： “呵呵，都是合作社社员们精心挑选的，不敢怠慢，不敢怠慢。” 钱向东也看得目瞪口呆，他没想到李长贵拿出来的货色居然这么好！ 这品相，简直就是出口标准里的优等品了！ 他下意识地看向陈川，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张建设更是腰杆挺得笔直，脸上放光，仿佛这鱼是他找来的一样，趁机说道： “厂长，您看！李社长这鱼确实是下了血本了！” “这品相，没得说！咱们厂的危机这下肯定能解决了！” 钱向东笑了笑，看向李长贵道： “李社长，你这批鱼不错，确实算是难得。” 李长贵脸上的得意笑容更加灿烂： “哈哈，应该的应该的！” 钱向东话锋一转： “不过，这批鱼，我们厂不能要！” “李社长还麻烦你们，原封不动拉回去吧！” “哎，钱厂长您太客……什…什么？” 李长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钱…钱厂长！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第一卷 第137章 你的情谊，我记在心里 李长贵终于维持不住了之前的从容。 “刚才不是说要看看鱼的品质吗？” “这么好的鱼，您为什么不要？” 张建设也急了，连忙帮腔： “是啊厂长！没这个道理啊！质检科的老师傅都说了，李社长的鳕鱼明显品质更好呀！” 钱向东皱起了眉头，目光扫过张建设，看向了质检科一名工龄最长的老师傅，询问道： “陈川这批鳕鱼质量达标吗？” “达，达标的。” “那就行了。”钱向东大手一挥， “既然陈川同志的鳕鱼达标，那这批应急的鳕鱼就使用……” 就在这时，张建设突然拦住了他。 凑到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钱向东脸色变了又变，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李长贵那批银光闪闪的鳕鱼。 他轻咳一声，脸上突然堆起了笑容，拍了拍额头道： “是是是，刚才张秘书跟我说了，之前确实有约定。” “谁的鳕鱼品相好，就用谁的，是我想当然了。” “本来我还想的是，陈川同志的鳕鱼达标，人又是先来，这才误会了。” 陈川轻笑着摇了摇头，本来这批鳕鱼他是想要用来把特供名额换回来的。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他没法开口不说。 这鳕鱼竟然还没了去处。 李长贵得意地踱步到陈川身边，故作惋惜地拍了拍陈川的肩膀： “陈村长，哎呀，真是可惜了呀。” “你说你费心费力把鱼拉过来，这折腾一趟，油钱人工都亏进去了吧？” “心意是好的，但做生意嘛，有时候光有心意还不够，实力和运气，都很重要啊。” 他的话听着像是安慰，实则只有嘲讽和炫耀。 刚才钱向东让他把鳕鱼拉回去的时候，他的天都塌了。 这批鳕鱼他花了好几千，红旗合作社都借遍了，还从信用社用渔船贷了款。 如果县罐头厂不收，他们红旗合作社就真的毁了。 不过还好有着张建设在旁边一直辅助。 陈川见到对方这小人得志的样子，笑了笑： “还是李社长有运气有关系啊，恭喜了。” 这时，钱向东也走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尴尬和歉意。 他把陈川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 “陈川啊，你看这事闹的……你的情谊，我记在心里，绝对忘不了！” “但刚才话赶话说到那儿了，张秘书那小子又当着这么多人面……” “我身为一厂之长，实在不好明着偏袒，不然难以服众啊。” 他搓了搓手，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塞给陈川，语气更加诚恳： “这鱼，你看……实在对不住，只能麻烦你再拉回去了。” “这五块钱，算是我个人补贴给你的路费油钱，千万别嫌少，一定收下！” 陈川看着那五块钱，又看了看一脸为难但眼神深处似乎另有打算的钱向东，没有去接钱。 他心里清楚，钱向东此举，一方面是确实有点歉意，但更多是做个姿态，表明他不白占人便宜。 同时也顺势接受了品相更好的鱼，以确保万无一失。 至于之前说的先来后到和记着情分，在实实在在的更好品相和头顶这还没戴好的乌纱帽面前，还是让位了。 “钱厂长，哪用得着出路费啊。” 陈川爽朗一笑，轻轻将钱推了回去，动作自然又不失分寸， “都是自家朋友的车，顺路的事儿。” “再说了，能帮厂里应急，本就是分内之事，成不成另说，这份心到了就行。” 他语气轻松，脸上看不出丝毫失落，仿佛刚才被截胡的根本不是他一样。 钱向东看着陈川这反应，心里那点尴尬和歉意反而更浓了，同时也暗暗惊讶于这个年轻村长的气度和眼界。 他用力拍了拍陈川的胳膊： “好！陈川同志，你这个朋友，我钱向东交定了！这次的情，我记住了！” “有您这句话就够了。”陈川笑着点头。 他不再多言，转身对刘水生和赵老六等人挥了挥手： “行了，别愣着了，把咱们的鱼麻溜装车。” 刘水生虽然还是一肚子火，但见陈川如此镇定自若，也只好把抱怨咽回肚子里，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招呼伙计们开始动手。 赵老六则偷偷瞄了陈川好几眼，心里嘀咕： 这川哥真是神了，几千块钱的买卖黄了，愣是跟没事人一样？ 这气度，活该人家能成大事！ 回去的路上，赵老六蹬着三轮。 陈川和刘水生坐在了车斗内。 “老六，来一根不？” 陈川抽出烟给赵老六丢了一根。 “嘿嘿，谢谢川哥！” “川哥给我也来一根。” 刘水生突然开口道。 正在点火的陈川微微一愣： “你小子这是咋了？不是让你不要抽了嘛。” “放心那批鳕鱼亏不了多少，我安排龚师傅拿去用了就行。” 刘水生呼出口气： “川哥，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那姓李的明显就是和张秘书串通好的！” “还有那钱厂长，话说得好听，事办得可真不地道！” 陈川点着烟，吸了一口才缓缓道： “水生，看事情不能只看眼前这点得失。” “钱向东有他的难处。” “我知道，厂长嘛，顾虑多，可你看之前的姜厂长，我看着就比他好多了！” 陈川吐出一口烟圈，目光悠远： “姜利来其实也差不多，不过是咱用七万的砗磲砸出来的。” 姜利来对比钱向东，对待自己的态度那是完全不同。 但陈川也清楚，这一方面是因为姜利来和龚小平是多年的好友。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那四万块的差价。 可如今姜利来会不会进去都不知道，他也没有办法。 三轮车刚驶入河口村地界，还没到码头，就见陆有业急匆匆地从小路上跑来，远远就挥手喊道： “川子！你可回来了！” 陈川让赵老六停下车： “爸，咋了？码头那边出事了？” 陆有业喘着气： “可不是嘛！王立！王立他来了！” “带着那个孙钊，开着小汽车来的，现在就在码头上，脸黑得跟锅底似的！” 刘水生一听就来了精神：“他还敢来？来找茬的？” “不像找茬！”陆有业摆手， “像是来求人的！但是又拉不下那个脸，在那儿摆谱呢！” “点名要见你，说有什么要紧事商量。” “我看啊，准没好事，但看他那吃瘪的样子，真痛快！” 陈川点了点头，心中了然。 看来，崔勇那边已经开始有动作了。 “走，去看看王大经理，又给我们唱哪一出。” 陈川跳下车，整理了一下衣服，向码头走去。 码头上，王立果然正背着手，焦躁地来回踱步，皮鞋沾上了码头的污泥也浑然不觉。 孙钊跟在他身后，一脸苦相，不停地擦着汗。 第一卷 第138章 五百二十三块八毛 已近中午。 今天的码头却不似往常般空空荡荡，反而聚集了不少人。 河口村和溪水村的渔民都有，三五成群地议论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氛围。 昨天颗粒无收，今天陆有业又迟迟不安排出海，只是让大伙整修工具，这让原本就被胡乐宝派来找机会捣乱的溪水村渔民们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不知道这戏还该怎么演下去。 王立一抬头，看见陈川走来，立刻停下焦躁的踱步，努力想挤出笑容，却因为心焦火燎而显得格外扭曲： “陈…陈村长，你可算回来了！” 陈川走到他面前，语气平淡，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热闹： “王经理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是来视察你安排过来的乡亲们工作得怎么样？” 他特意在安排二字上加了重音。 王立脸色一僵，瞬间意识到陈川可能早已看穿了他的把戏，脸上闪过一丝尴恼怒，但此刻有求于人，也顾不上面子了。 他强压着火气，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 “陈川！少说风凉话！明人不说暗话！罐头厂的订单我遇到了大麻烦！人手和船都不够！” “你这边……你这边反正也捞不到鱼，留着这么多人也是浪费！” 他扫了一眼那些惴惴不安的溪水村渔民，语气变得强硬起来： “这样，你让溪水村的人现在都跟我回去！帮我赶工！” “他们这几天的工钱饭钱，我……我可以补偿给你一部分！” 他打得一手好算盘，既要把人带走应急，又不想全额支付成本。 陈川闻言，几乎要笑出声来。 他环视了一圈码头，目光尤其在那些溪水村渔民脸上停留了片刻。 “王经理。” 陈川的声音不高，带着嘲讽， “人，是你和胡乐宝送过来给我添乱的。” “现在你说要带走就带走？把我这河口村码头当什么了？” 王立被噎得脸色发青：“你！” 陈川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继续说道： “至于工钱饭钱？那是乡亲们劳动应得的，是我河口村实打实开销出去的。” “你想把人带走，可以。但这几天的账，必须一分不少地给我结清！” “少一个子儿，这些人你就别想带走。我倒要看看，是你罐头厂的订单违约赔得多，还是这点工钱饭钱更让你肉疼！” 王立气得浑身发抖，他没想到陈川如此强硬且算得清清楚楚。 市场上鲭鱼不少，可崔勇的告诫还悬在头顶。 相比之下，这点工钱饭钱确实是小数目。 “好！好！陈川，你够狠！” 王立咬牙切齿，对孙钊吼道 “给他！按他说的算！把钱给他！赶紧让这些人上船跟我走！” 孙钊脸色惨白，手忙脚乱地开始清点钞票。 陈川示意陆有业过去接钱点算。 等到钱款两清，陈川才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 “王经理，人你可以带走了。” “不过别怪我没提醒你，最近这鱼汛古怪得很，我们这儿是捞不着，你那边……也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别忙活一场，最后又是白费力气。” 正在气头上的王立哪里听得进这话，只当是陈川的诅咒，恶狠狠地瞪了陈川一眼，迫不及待地催促着那些溪水村渔民上船离开。 陈川看着王立的船队慌慌张张地驶离码头，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心知肚明，罐头厂经过油鱼事件，王立的信誉早已破产，恐怕早已被拉入了黑名单。 之所以王立这边到现在还没收到明确的风声，极有可能是因为那个秘书张建设在中间捣鬼。 陆有业小跑着过来： “川子，点清楚了，五百二十三块八毛，一分不少。” “这王立，可真舍得下本钱……”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佩服： “还是你厉害啊川子！”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有今天？所以昨天才让大伙陪着他们一起磨洋工，好吃好喝供着这群……这群白眼狼？” 他说着，忍不住朝那些溪水村渔民离开的方向啐了一口： “哼！说是来干活，实则是王立和胡乐宝派来捣乱的！” “这事儿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一想到这几天好饭好菜喂了他们，我这心里就憋屈得慌！还不如喂了狗！” 陈川淡淡道：“爸，话不能这么说。” “饭是吃到他们自己肚里，力气也是他们自己出的。” “王立付了钱，这笔账就算两清了。” “至于他们来是干什么的，不重要。” 他目光扫过码头上那些同样面带不忿的河口村村民，声音提高了一些，既是对陆有业说，也是对所有人说： “咱们好吃好喝招待，不是因为他们是谁的人，而是因为咱们河口村做事，讲究个规矩和道义。” “该咱们得的，一分不能少；该咱们付出的，也绝不亏待人。” “现在，钱货两清，麻烦也走了。” 陈川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接下来，该轮到咱们自己人忙正事了！” 许老栓早就憋不住了，凑上来急吼吼地问： “川子！咱是不是该出海了？再不出海，那三万斤鲭鱼订单可真要黄了！” “黄不了。”陈川脸上笑容更盛，环视着围拢过来的乡亲们， “不仅黄不了，咱们的订单，已经完成了！” “啥？完成了？” 许老栓愣住了，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 码头上其他人也都是一脸愕然，面面相觑。 这几天可是颗粒无收，今天就完成了？ 哪来的鱼？ 陈川看着大家疑惑的表情，不再卖关子，朗声笑道： “各位乡亲！前几天陪着溪水村那几位磨洋工的时候，我可没闲着。” “大海、水生他们几个，每天都跟着我出了海，去的可不是白天那片地方！” 他指了指远处海域的一个方向：“鱼早就捞回来过了秤。” “钱，我都结回来了！” 这个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码头上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我的老天爷！原来川子你早就得手了！” “怪不得让我们陪着瞎转悠呢！” “原来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 “太好了！订单完成了！咱们村这下可露脸了！” 人群沸腾了。 许老栓激动得胡子直抖，用力拍着陈川的肩膀： “好小子！真有你的！” 第一卷 第139章 你再横一个试试 等大家兴奋劲稍稍平息，陈川再次抬手，示意大家安静： “订单完成，是大家伙一起努力的成果。” “之前咱们说好了，除了工钱，捕捞最多的那组，还有奖金！” 他将陆有业手里的钱接了过来。 “这钱，现在就在这儿。” 众人的目光立刻聚焦到了许大海和刘水生身上，只有羡慕。 许大海和刘水生被众人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对于这奖金却没有分毫的想法。 两人对视过后，许大海凑到了陈川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陈川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随即沉吟了片刻。 他目光扫过眼前这群肤色黝黑的乡亲，心中了然。 他笑了笑，不再犹豫，举起那叠钞票，朗声道： “刚才大海和水生跟我商量了，这奖金，他们俩一分不要！” 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目光更加聚焦在这两个年轻人身上。 陈川继续道： “他们的意思，是让我用这钱，去买几头骨架好，肯长膘的半大猪崽！” “咱们好好养起来，精细饲料喂着，等到年底过年，肥猪出栏，全村一起宰了分肉！” “让咱们河口村的老老少少，都能过个油水足足的肥年！” 这个提议很实在，惠及全村，而且着眼于更长远的实惠。 陈川本以为会得到大家的拥护，毕竟整个河口村一年到头也难得杀几头猪，吃肉对于大部分人家来说更是件奢侈事。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人群在短暂的沉默和交换眼神后，竟然纷纷摇头反对。 “不行！不行！这哪成！” “这奖金是你带着大海他们冒着风险挣来的！” “我们跟着混了几天的饭和工钱，已经沾光了，这钱我们不要！” “对！这钱必须你们分！买猪崽的钱，咱们各家各户自己凑！这钱咱们出得起！” 众人七嘴八舌地附和着，态度异常坚决。 陆有业看着这情景，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他用胳膊肘悄悄碰了碰陈川，低声道： “川子，怎么样？咱村里人，还是挺讲究的吧？” 陈川看着眼前这群情激昂的场面，心中确有暖流涌过。 这是一群被压迫许久的人，虽然有时丧失了准则，可现在似乎又找回了曾经那份淳朴。 他微微抬手，压下众人的声音： “好，大家的心意，我明白了，大海和水生也明白了。” “既然大家坚持，这奖金，我们就收下。” “买猪崽过年的事，照样办，算我陈川个人掏腰包，请大家吃肉！” “这哪行…”有人还想反对。 陈川打断他： “这事就这么定了。规矩是规矩，情分是情分。” “这是我作为村长，该为大家谋的福利。” 就在众人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一阵刺耳的自行车铃铛声由远及近，打断了码头上的气氛。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陈川还以为是龚小平过来了。 但转念一想，现如今龚小平在海上楼忙活，恐怕没有时间。 他一转头，便看到一个穿着县国营罐头厂工作服的年轻人，骑车闯了过来。 他一只脚支地，另一只脚还踩在脚蹬子上，扶了扶歪戴的帽子： “喂！你们这儿，哪个是陈川啊？” 众人安静下来，目光都投向这个不速之客。 陈川走上前：“我就是陈川。同志你是？” 那办事员上下打量了陈川几眼，这才慢悠悠地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张盖着红戳的信纸，递了过来： “我是县罐头厂生产办的，叫赵访。奉我们张秘书的指示，来给你们河口村下达新的生产任务！” 他清了清嗓子，照着信纸念道： “经厂领导研究决定，现分配给你河口村捕捞队鲭鱼两万斤指标！” “限时两天完成！后天下午五点前，必须足额送达厂区冷库！” 短短的话语，让码头再次沸腾。 “啥？两万斤？两天？” “开什么玩笑！这怎么可能完成！” “之前的订单不是刚完成吗？” “这分明是刁难人！” 陆有业气得脸都红了，上前理论： “赵同志！这不合规矩吧？” “哪有不提前通知，突然下达这么紧急又这么大量的任务？” 那赵办事员把眼一瞪，不耐烦地用信纸拍打着掌心： “规矩？这就是规矩！” “厂里的决定就是规矩！怎么？你们河口村不是挺能干的吗？” “前几天三万斤不也完成了？现在两万斤就怂了？” 他目光转向陈川，带着明显的挑衅： “陈村长，张秘书可是特意交代了，这批鱼是紧急生产任务，关系到重要供应！要是完不成……” 他冷笑一声， “哼，以后你们河口村的鱼，我们国营罐头厂，可就一概不收了！” “要是不想接也没事儿，我就说你们河口村不配合工作！” 说完，他也不等陈川回话，把那张通知往怀里一揣，蹬起自行车，摇摇晃晃地就走了。 “我草特么。” 许大海撸着袖子，就冲了过去，一把揪住了那人的自行车。 将人给按了下来： “你小子什么意思？再给我横一个！” 谁也没料到许大海这么上头。 一个个赶紧冲了过去，拉住了他。 “撒开！” “姜利来对川哥那都客客气气，他一个办事员算什么东西！” 赵访已经被吓坏了，平常他也和这些农村人打过招呼，可哪次不是把他当爷爷供着。 “大海！松手！” 陈川的出现，镇住了场面。 许大海喘着粗气，揪着赵访衣领的手虽然还攥着，但力道明显松了。 他扭过头，不甘道： “川哥！这王八蛋明显是来找茬的！” “你还没说接不接呢，他就要走！” 赵访被许大海刚才那一下吓得脸色发白，这会儿见有人呵斥，又勉强壮起胆子： “你…你敢动手？我…我告诉你们！这是破坏生产任务！要吃牢饭的！” 陈川走上前，冲着许大海摇了摇头： “大海，为这种事动手，不值当。把手松开。” 许大海连他老爹都不理，但是面对陈川，最终还是松开了手。 陈川转向赵访，脸上看不出喜怒。 只是伸手替他理了理被揪皱的衣领： “赵同志，受惊了。” “村里人性子直，看不惯有人拿着鸡毛当令箭，你别见怪。” 赵访只觉得脸皮发烫，但还是梗着脖子道： “你，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 陈川打断他，从他口袋里抽过那张被捏得有些皱巴巴的通知， “这任务，我们河口村，接了。” 第一卷 第140章 我一定要接 “什么？” “川子！” “村长！这不能接啊！” 不仅赵访愣住了，连身后的陆有业、许老栓等所有村民都惊呆了，纷纷出声劝阻。 两天两万斤，这明明是绝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接了不就是自寻死路吗？ 许大海发现的那片区域，陆有业也跟着去过，这几天陈川他们的捕捞，其实已经弄的差不多了。 其余其他区域更是鲭鱼数量少得可怜。 赵访显然也没料到陈川竟然答应了下来，一时间有些结巴道： “你，你确定？陈川村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后天下午五点，如果少了一斤，你们可得吃不了兜着走。” 陈川将那通知对折，随手塞进口袋： “不接不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他满含深意的看了赵访一眼，随后继续道： “回去告诉张秘书，后天下午五点，两万斤鲭鱼，一斤不少，准时腮送到罐头厂冷库。” “好…好！陈村长，这可是你说的！咱们后天见分晓！” 赵访强装镇定，扶起倒在地上的自行车，至于狠话那是不敢说的。 赵访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骑回了县国营罐头厂，自行车往墙根一扔，也顾不上锁，就气喘吁吁地冲向了行政楼。 他一把推开张建设办公室的门，也顾不上什么礼节，扶着门框就大口喘气：“张…张秘书！回来了！我回来了！” 张建设正和红旗合作社的李长贵坐在沙发上喝茶，两人脸上都带着志在必得的轻松笑容。见赵访这副狼狈相，张建设不悦地皱起眉头：“慌什么？一点稳重劲儿都没有！事情办得怎么样了？陈川是不是吓得屁滚尿流，死活不肯接？” 李长贵也端着茶杯，慢悠悠地吹着热气，等着听好消息。 赵访喘匀了气，脸上表情却有些古怪，带着点后怕和难以置信：“张秘书，李社长，那…那陈川…他…他接了！” “接了？”张建设端着茶杯的手顿在了半空。 “接了？”李长贵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茶杯差点没拿稳。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错愕。 短暂的沉默后，张建设猛地放下茶杯，身体前倾，盯着赵访： “你说清楚！他接了？他就没说什么？没讨价还价？没发脾气？” “发…发脾气了”赵访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还有些发紧的衣领， “他们村那个叫许大海的，差点动手揍我！” “被他们拉住了…但是陈川…陈川他…他没发脾气，直接就答应了！” “砰！” 李长贵忍不住一拍茶几，竟直接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我当这陈川是个多了不起的人物，能把王立搞得灰头土脸！原来是个愣头青！蠢货！” “两天两万斤？这种任务他都敢接？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哈哈哈！” 张建设最初的惊讶过后，眉头却微微皱起，没有像李长贵那样乐观。 他手指敲着桌面，沉吟道：“长贵兄，先别急着笑。” “你别忘了，上次那三万斤的订单，他也只用了四天不到就完成了，速度快得邪门。” “他会不会…真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门路？” “门路？他能有什么门路！” 李长贵止住笑，脸上满是不屑， “张秘书，你是坐办公室的，对这打渔的事可能不清楚。” “我李长贵跟海打了一辈子交道，这里面的门道我门儿清！” 他凑近一些，一副专家派头地解释道：“这鲭鱼，确实每个村子附近都有那么几个固定的老渔场，祖祖辈辈都在那儿下网。” “但是产量会越来越低？因为捞得太狠了！鱼群根本来不及休养生息，聚不起来！” “他陈川上次能四天捞三万斤，”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走了狗屎运，不知道在哪儿发现了一个没人知道的新渔场！” “只有新渔场，鱼群厚实，才能有那种产量！”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分析得有理，声音也高了起来： “但是！这新渔场一旦被连续高强度捕捞，鱼群立马就惊了、散了！再想聚集起来，没个十天半个月根本不可能！” “而且，说不定那渔场已经被他捞空了！” 李长贵双手一摊： “所以，他现在是山穷水尽了！老渔场没鱼，新渔场又被他自己捞废了！两天两万斤？他就是把自己当鱼卖了也凑不齐！” “他答应下来，无非是两个可能：一是蠢，看不清形势；” “二是太聪明，觉得这批订单是厂长的测试，毕竟这一单只是通知，并没有合约！” “也就是说就算是陈川完不成任务，也不会受到处罚。” “不过他怕是想的太多了些。” 李长贵笑着看向张建设。 张建设也笑了出来。 这批鲭鱼订单确实是钱向东特意指定优先分配给陈川的。 并且因为是王立的订单，所以没有具体合约，不存在逾期未完成有处罚的情况。 但他要的可不是处罚。 “哈哈，张秘书后天下午，只要他交不出那两万斤鱼，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他，还有整个河口村，永远踢出罐头厂的供应商名单了！” 李长贵说着，端起了桌上的茶杯， “到时候，这周边的海产供应，还不是您说了算？咱们红旗合作社，随时为您效劳！” 两人相视而笑。 …… 河口村，陈川家。 陆有业愁容满面，烟头明灭，烟雾缭绕。 却怎么也化不开他眉心的疙瘩。 “川子，你…你这次真是太冲动了！”陆有业终于忍不住了， “是，我承认，你之前带着大海他们干得漂亮，把新渔场摸着了，一下子解决了大问题。” “可那地方，我后来跟船去看过，网上来都是些小鱼小虾，根本不成群了！” “其他老场子啥情况你更清楚，捞点零碎凑数还行，想凑两万斤？做梦啊！” “是！这单子没合同，不接他张建设确实也不能把咱们咋样，顶多是以后不给咱们好脸色看，穿点小鞋。” “可你这一接，不就是把刀把子主动递到人家手里了吗？” “后天交不出鱼，他张建设就能名正言顺地把咱们踢出去！到时候……” “爸。”陈川打断了他，倒了碗水，推过去， “你说的这些，我都清楚。” “那你还……”陆有业看着女婿平静无波的脸，心里更是没底。 “因为，这次不是为了争气。”陈川说着，看向屋内， “是为了海红，为了小曼，也为了咱河口村以后更长远的活路。” “海红？”陆有业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 “对，海红。” 陈川眼中闪过一丝光芒， “咱们滩涂上养的那几十亩海红，眼看就要到最肥美能收获的时候了。” “小曼为了这片海红，付出了多少心血，您都看在眼里。”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道：“这么好的东西，难道就只能在集市上零散卖卖，或者便宜卖给鱼贩子？” “咱们得给它找个最好的出路！国营罐头厂的特供商品名额，就是最好的跳板！” 第一卷 第141章 最好的机会 陆有业听到这里，眉头皱得更深了，他咂咂嘴，忧心忡忡道： “川子，你的想法是好的。” “可你想过没有，现在罐头厂是谁当家？” “是钱向东！姜利来姜厂长虽然没被带走，可也跟软禁差不多了，说话根本不管用！” “那钱向东，”陆有业摇摇头， “我打听过了，商业局空降下来的，虽然在这里没有自己人，可那名额也不可能给你啊！” “我知道，所以才必须接下这单！” 陈川呼出口气： “爸，您想想，现在罐头厂是什么局面？” “钱向东新官上任就差点被王立坑死，他比谁都急需立威，急需找到真正可靠，能打的合作伙伴来稳住局面，做出成绩！” “我这个时候，如果能把他认为绝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漂漂亮亮地完成了！这意味着什么？” 陈川目光灼灼地看着陆有业， “这意味着我们河口村有能力，有效率，更有绝对的诚信！ 这比送多少礼、说多少好话都管用！” “只有让他亲眼看到我们的价值，看到我们能给他带来的实实在在的功劳和政绩，我才有资格上桌，去跟他谈海红特供的事！” “这是最好的机会！” 陈川觉得经过这一次鳕鱼订单的事情，他对于钱向东也算有了一定的了解。 不算个聪明人，但却很是看重利益，而且比谁都在乎县国营罐头厂厂长这个位置。 其实这种人相处起来并不难，拿出你的能力。 让对方看到价值，就足够。 不过这类人也不会是一个长期的合作对象。 陆有业被女婿这番分析说得一愣一愣的，他仔细琢磨着，觉得确实有道理，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依然像块巨石压在心里。 他迟疑着，试探地问： “理…理是这么个理…可是川子，那两万斤鱼…你…你总不能真去市场上高价收吧？” “那得贴进去多少钱？而且时间也来不及啊！” 陈川压了压手。 他理解对方的想法，之前三万斤的鲭鱼订单，能够完成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 现如今一天又要捞个一万斤，而且新发现的渔场，已经完全被清空的情况下，更加是天方夜谭。 但对于陈川来说，如果是捕捞鳕鱼等难度极高的鱼种，他目前还真没办法。 可这是鲭鱼。 鲭鱼有固定海域，无论是溪水村还是河口村的渔民。 手底下都有着几块常年有鲭鱼的聚集地。 只是经常性的捕捞会导致鲭鱼越来越少。 常去的渔场海域是没了鱼，可陈川的脑海中还有许多渔场。 这段时间，他除了捕捞鲭鱼外，一直都在整理自己上一世的记忆。 将各个物种的渔场都重新归拢了一遍。 虽然有些遗漏，可面对目前的订单还是完全足够的。 别说是两天两万斤鲭鱼了，就算是十万斤，只要有足够的人手，他也有信心。 那些还未被开发的鲭鱼聚集地，一天捞个一万斤轻轻松松。 “爸，你放心，用不着去市场上采购，我船上的声呐也不是白装的。” “声呐？” 陆有业一愣，他只知道那是个贵重的洋玩意儿，能看清水底下大概的情况， “那东西…还能给你变出鱼来？” 陈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身走进里屋，片刻后拿出了一个边缘磨损的牛皮纸笔记本。 他翻开本子，递到陆有业面前。 陆有业疑惑地看去。 本子上没写多少文字，更多的是用铅笔勾勒的简单示意图和标记。 每一行记录都清晰扼要，用的是老渔民最能看懂的方式： 出码头往正东，三十海里，见黑石礁转向东南，循着一道深水沟走，约五海里。 那片水是暖的，鱼群厚实。 估摸着能出不少。 南边，对着母猪礁出去，大概二十七海里…… 林林总总，足足记录了六个不同的位置和路线，每一个后面都标注着“鱼厚”，“信号极好”等字样。 陆有业的手有些发抖，他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光芒，声音都变调了： “川子…这…这都是你用那声呐…一点点探出来的路数？” 陈川点了点头，语气平静却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嗯，之前每次出海，只要有空，我都在用声呐扫海。” “这些都是记下来的好地方。” “因为时间关系，还没来得及下网，但从信号上看，鱼群数量绝对少不了。” 陆有业再看向陈川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可以！这里面哪些地方出鲭鱼，你知道吗？” 陈川笑着，指向其中一个位置道： “这里看声波的反应，应该是鲭鱼群，爸明天你带几艘船过去，这个地方。” “我和大海还有水生几个去另外的地方，争取明天就把那两万斤鲭鱼全部弄回来！” “行！那我现在就去叫人！” 陆有业说着一溜烟就跑出了门。 陈川见状轻笑着摇了摇头。 …… 次日，清晨。 陆有业一大早就带四艘船出了海。 而陈川也将许大海几人给叫到了一块。 清晨的海面笼罩着一层薄雾，跃进号一马当先，后面跟着刘水生驾驶的机帆船和赵老五的旧渔船。 三艘船破开平静的海面，向着陈川笔记本上标注的另一个未知渔场驶去。 对讲机里传来滋滋的电流声，随即响起刘水生兴奋又带着点戏谑的声音： “跃进号跃进号，这里是水生号！川哥，咱们今天这是要去掏龙王爷的老窝吗？” 许大海粗犷的笑声立刻从对讲机里炸开： “哈哈哈！水生你小子就瞧好吧！跟着川哥，保证让你网网不落空！今天不捞够两万斤，我许大海名字倒着写！” 陈川拿过对讲机，嘴角带着笑： “都别贫了，保持队形，注意观察海面和水流。” “大海，你看好声呐，有什么情况及时报告。” “等这次忙完了，带你去黑石岛找媳妇儿。” “好嘞川哥！声呐上干干净净，连条大鱼毛都没有…哎等等！”许大海的声音突然变得认真起来，“右前方，有片阴影，好像有东西！” 第一卷 第142章 海底大食堂 陈川立即凑到了声呐前，发现那片阴影正位于船只的东南方向，距离很远。 他赶紧拿出望远镜看去。 雾气尚未完全散去，看得并不真切。 “川哥，要过去看看不？” 许大海凑了过来，眼中带着期待。 陈川看了看时间，点头道： “去看看，反正也不远，说不定是鱼群。” 说着他拿起了对讲机，对着另外两艘船也通知了一声。 对讲机里暂时安静下来，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和海浪声。 过了一会儿，赵老六怯怯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明显的担忧： “川哥…我是老六，咱们…咱们这都出来小半天了，一网还没下呢，那两万斤鱼，真能有谱吗？我心里咋直打鼓呢。” 许大海立刻怼了回去： “老六！瞧你那点出息！川哥说行就行！你把心放肚子里，跟着捞鱼就行！再多嘴把你扔海里喂鱼” 刘水生也笑着帮腔： “就是，老六，川哥的本事你还不清楚？” “他说这海里有座金山，我都信！赶紧准备好你的网吧！” 陈川能想象到赵老六在那头缩着脖子不敢再说话的样子，他拿起对讲机： “不用担心，我爸带着人早就出发了，就算我们这里放空也没事。” “马上到地方了，大家做好准备，再检查一下网具。” 随着船只靠近，声呐上的信号越来越清晰密集。 透过逐渐消散的雾气，陈川已经能看到那片海域的海鸟明显增多，不时俯冲下去啄食。 “就是这儿了！好家伙信号可真猛！” 许大海兴奋地喊着， “川哥下网吗？” 他跟着陈川这么些日子，虽然还是没有学会使用声呐，但看看下面有没有鱼，还是会的。 可他等了许久却不见陈川的回复。 再一回头，发现陈川已经来到了甲板上。 陈川拿着望远镜细细观察着前方。 那片区域，是一群海鸟正在捕食。 此刻的距离他甚至都能看到那些海鸟身上的羽毛，以及水底游动的鲭鱼。 虽然看到的数量不多，但这个距离下的雾气间能够用肉眼看到。 就证明水底下存在有大量的鲭鱼。 陈川没有急着通知下网，而是再次来到了船舱中，开始调整声呐。 屏幕上那密集的信号源虽然令人兴奋，但其分布形态却有些特别，并非完全散乱，而是隐约呈现出一种绵延的态势。 许大海看着陈川专注的侧脸，不由得也收起了兴奋，小声问道： “川哥，有啥不对吗？” 陈川没有立刻回答，手指快速地在按键上操作着，屏幕上的图像逐渐变得更加清晰、立体。 终于，他停下了动作，指着屏幕上一条明显隆起，蜿蜒起伏的长条状结构，沉声道： “大海，你看这里。这不是简单的鱼群聚集。” 他指着那结构解释道： “这底下，很可能有一座海岭，就是海底的山脊。” “你看这信号，鱼群几乎是贴着这海岭的斜坡和顶部聚集的，非常密集。” 许大海凑近屏幕，似懂非懂：“海岭？这玩意儿…有啥说法？” “说法大了。”陈川眼中的喜悦呼之欲出。 海岭会改变海流的走向，水流撞上海岭，会形成上升流，把海底营养丰富的冷水带到表层。 这些营养物质会吸引大量的浮游生物，而浮游生物，正是鲭鱼最爱的食物！ 所以，这种地方往往能形成巨大的海洋牧场，是鲭鱼，竹荚鱼这类鱼类最喜欢的聚餐地点！ 许大海听得目瞪口呆，再看那声呐图像，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我的乖乖…原来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川哥，你这声呐可真神了，连海底山沟沟里有啥好吃的都能看出来？” 陈川笑了笑：“工具是死的，人是活的。得会看，会分析。” 他拍了拍声呐屏幕， “这下放心了，这底下不是一锤子买卖，是个能持续下网的好地方。” “通知大家，准备干活！” “好嘞！”许大海这下底气十足，抓起对讲机，嗓门洪亮： “咱们找到大鱼窝子了！底下是海底大食堂！川哥发话了，准备下网！都给我精神点！” 陈川亲自指挥跃进号，根据声呐显示的海岭走向和鱼群分布，精准地规划了下网路线： “大海，左满舵，沿着这条海岭的东南坡切过去，速度放慢！网放深一点！” “明白！” 水生号，其实就是陈川之前的机帆船，而上面也有安装声呐。 刘水生不像许大海。 他人要聪明不少，虽然操作声呐不如陈川那么熟练，但也已经够用。 至于赵老五两兄弟的渔船，虽然大小要差上一节。 可两人好歹也都是捕鱼的老手，尤其是赵老五。 捕鱼的技术甚至还在陆有业之上。 即使没有声呐，靠着陈川这边的指挥已经，他对水皮情况的判断，对于鱼群位置以及海底山岭的判断也是大差不差。 三道间隔两百米的流刺网开始展开。 三个多小时后，众人齐齐开始收网。 随着船上的起网机绞盘不断转动，数不清的鲭鱼被拽了上来。 与此同时，对讲机里也爆发出狂喜呼喊！ “中了！爆网！绝对是爆网！” “太多了！拉不动了！” 网眼位置卡住的鲭鱼已经数不胜数，而当那巨大的网囊被拉出水面的时候。 迎来的是更大的欢呼。 那简直不是一网鱼，而是一座银光闪闪的小山！ 密密麻麻的鲭鱼挤在一起，拼命扭动挣扎，阳光照在鱼鳞上，反射出眩目的光芒，几乎要溢出网兜！ 第一卷 第143章 一万五千斤 “我们这里差不多能有一千多斤，你们呢！” 刘水生的声音从对讲机内传来。 “我们这也差不多，川子那应该更多，我看着网都爆了。” 赵老六回道。 “哈哈哈，没多少，也就三四千斤的样子吧！” 许大海乐呵呵地拿着对讲机说道。 随后将对讲机一放，开始收鱼。 出海捕鱼一直是个体力活。 所以基本没有女性的身影，不止是因为迷信，而是这活计真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 花费了一个多小时，太阳已经缓缓升到了头顶。 海上气温不高，但太阳的暴晒还是让人有些吃力。 不过好歹众人都是老渔民了，这些困难不在话下。 随着慢速迅游的跃进号再次锁定鱼群的位置，船队开始第二次下网。 …… 正午的日头晒得人发烫，甲板上的鲭鱼已经堆成了小山。 跃进号的船舱已经堆满，陈川和许大海只能将出海带出来的冰块敲碎混和进鱼山中，防止腐烂。 许大海光着膀子，汗水顺着黝黑的脊梁往下淌，却笑得合不拢嘴： “川哥！刚数了数，咱这三船加起来快一万五千斤了！” “陆叔那边要是顺利，今天就能凑够数！” 陈川看了眼天色，以及甲板上那塞不进去的鱼，拿出对讲机说道： “一万五差不多了，大家回去，要是不够数再说。” 虽然陈川这么说，但他可以笃定，这次肯定是足够了。 陆有业出海的船只是不如跃进号，但也有四五艘船。 而且那片区域是他记忆中出鲭鱼数一数二的地方。 就算是运气不好弄个五千斤还是没有问题的。 因为是半路寻到的鲭鱼，所以返程的速度很快。 太阳才微微倾斜，陈川众人就抵达了河口村的码头。 “水生，你联系一下渔车，这批鲜货要尽快送到罐头厂的冷库。” “放心吧川哥，保证办得妥妥的！”刘水生干劲十足地应下。 许大海一边擦着汗，一边眺望茫茫海面，突然嘀咕了一句： “川哥，陆叔和我爸他们那边咋一点消息都没有？对讲机也见他说话，不会出啥事了吧？” 陈川闻言，笑道： “距离太远了，对讲机够不着。” “他们去得那片海域比我们这远，来回耗时也长。” “算算时辰，现在应该还在路上呢。” “不用担心，那片渔场我清楚，出不了岔子。” 他拍了拍许大海结实的肩膀： “咱们先把眼前的鱼处理好。说不定等咱们卸完货，他们的船队就出现在海平面了。” 许大海想了想，也觉得有道理，咧嘴笑道： “也是！陆叔是老把式了，肯定没问题！” 码头立刻忙碌起来。 刘水生联系的车队已经提前赶到，工人们忙着将一筐筐银光闪闪的鲭鱼从船舱吊运到卡车上，过秤、记录、装车，一切井然有序。 陈川看着最后一筐鱼过完秤，对刘水生和负责押车的赵老五仔细交代了几句，便转身对许大海道： “大海，这边交给你和水生照看一下，我回去一趟。” 许大海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我懂的”笑容，挤挤眼： “明白明白！” “川哥你是该回去看看嫂子了！这都出来大半天了！放心去吧，这儿有我们呢！” 陈川笑着摇了摇头，没多解释，迈步朝家的方向走去。 连续的海上颠簸和高度集中的指挥，确实让他有些疲惫，但更重要的是，他想回去看看陆小曼。 自从怀了孕，虽然陆小曼从不多说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她对自己的依赖和牵挂。 而且，关于海红和特供名额的事，他也想再和她聊聊。 推开院门，院子里静悄悄的。 陆小曼正坐在屋檐下的阴凉处，手里缝着小孩子的衣服，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是陈川，脸上立刻绽放出笑容： “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 “嗯，收获不错，提前回来了。” 陈川走过去，很自然地将手放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怎么样？今天孩子闹你没？” 陆小曼脸一红，轻轻拍开他的手： “好着呢，比你乖多了。吃饭了吗？锅里还热着饭菜。” “在船上垫了点，还不饿。” 陈川拉过一个小马扎坐在她身边，看着院子里晾晒的鱼干和海带，感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 “爸带船队去更远的地方了，估计得晚点回来。” 陆小曼点点头，眼神中闪过一丝担忧，但很快又化开： “有你在后面安排，我放心。就是你自己别太累着。” “不累。” 陈川握住她的手，目光落在她缝制的小衣服上，心里一片柔软， “等这批鱼送进厂里，咱们的海红差不多也能收了。” “到时候，我去找钱厂长谈谈特供名额的事。” 陆小曼抬起头，眼中有着期待，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有把握吗？我听说那个新厂长…不太好说话。” 陈川自信地笑了笑： “事在人为。” 陆小曼看着丈夫的侧脸，眼神忽然有些恍惚： “川子，我有时候总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陈川转过头，温柔地看着她：“做什么梦？” “就是觉得…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陆小曼的目光细细描摹着他的眉眼，“以前的你…也很好，但总觉得心里憋着一股劲，看不清方向。” “可现在…你好像什么都懂，什么都看得透，做什么成什么…好的让我都觉得不真实了。” 她微微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 “我以前总盼着你能变好，能踏实过日子，可从来没敢想过…能像现在这样。” “有时候半夜醒来，都怕一睁眼，发现这真的只是一场梦。” 以前的自己也很好？ 陈川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恐怕只有她一个人会觉得以前的自己也很好吧！ 他伸出手，轻轻将陆小曼揽入怀中，感受着她微微发抖的肩膀和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 “傻丫头，这不是梦。” “阳光是暖的，我是热的，你肚子里的小家伙也实实在在。” 他拉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胳膊上，语气带着一丝调侃： “要不，你掐一下试试？看看我疼不疼？” 陆小曼被他的话逗笑了，眼角的泪花却还没干。 她真的抬起手，却没有用力，只是用指尖在他结实的胳膊上轻轻掐了一下，感受着那真实的触感和温度。 “疼吗？”她小声问。 “疼。” 陈川看着她，眼神专注， “所以不是梦。以前是我混蛋，让你担惊受怕了。” “以后不会了，我会让你和孩子，都过上好日子，实实在在的好日子。” 陆小曼将头轻轻靠在了陈川的胸膛，点了点头： “嗯，我信你。” 两人相拥看着夕阳，可就在这时，急促慌乱的脚步和呼喊传来。 “川哥！川哥！不好了！出事了！” 许大海几乎是撞开院门冲进来的。 陈川和陆小曼立刻分开， 陈川站起身，眉头紧锁：“大海？怎么回事？慢慢说！” “川哥！是陆叔！陆叔他们出事了！” 第一卷 第144章 坏了规矩 “我爸怎么了？” 陆小曼猛地站起身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许大海急声道：许大海急声道： “刚…刚有船过来捎信！是溪水村的郭试力！” “说陆叔带去的船队，在海上跟李长贵红旗合作社的船队撞上了！ 陈川眼神一凝： “李长贵？红旗合作社？他们怎么会跑到那片海域？” 陈川告诉陆有业的那片海域，他可以确定，不会再有别人知道。 “不清楚，可能是撞上了。” 许大海喘着粗气， “两边为了争那片渔场，吵起来了！” “李长贵的人仗着船大，先动了手，拿钩篙砸了咱们的船舷！” “陆叔气不过，带人理论，结果…结果他们人多，把咱们的人都给扣了！” “连人带船都被押到红旗合作社的码头去了！” “李长贵放话说…说咱们违规作业，破坏生产，要咱们河口村拿出个态度，给个说法，不然这事没完，人和船都别想要回去！” “什么？”陆小曼听到父亲被扣，身子晃了一下，险些站不稳。 陈川赶紧扶住她，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他没想到李长贵的动作这么快，手段这么毒辣！ 看来张建设在厂里给他下绊子，李长贵就在海上给他使刀子，这是双管齐下要把他往死里整！ 所谓的“越界”、“给说法”，不过是找借口打压的由头！ “郭试力人呢？”陈川沉声问道。 “在…在码头等着呢，吓得不轻，说是偷跑出来报信的，怕被胡乐宝和王立知道。” 许大海连忙道。 陈川深吸一口气，迅速压下心中的怒火，先安抚怀里的妻子： “小曼，别怕，有我在，爸不会有事。我这就去处理。” 他扶着陆小曼坐下，对闻声从厨房出来的岳母快速交代了一句： “妈，您照顾一下小曼。” 然后他转向许大海： “大海，立刻去码头，告诉郭试力，他的情我陈川记下了，让他先找个地方躲一躲，暂时别回溪水村。” “再去叫上老五老六，把所有还能出海的青壮都集合起来，检查船只，加满油！随时等我命令！” “另外，让刘水生立刻去县里，找到龚师傅！” 河口村的码头上，气氛肃杀。 以跃进号为首，五六条马力最足的渔船已经准备就绪。 船上站满了手持鱼叉，鱼枪的青壮渔民。 郭试力被暂时安置在村里，吓得够呛，但也反复强调李长贵那边人多船大，让陈川小心。 陈川站在跃进号船头，海风吹动他的衣襟，脸色冷峻。 他看了一眼身边紧张的许大海，沉声道： “出发，到了地方，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先动手！” 船队驶离河口村，破开波浪，朝着红旗合作社所在的码头疾驰而去。 红旗合作社的码头比河口村的气派不少，停靠着不少渔船。 此刻，码头空地上围着一群人。 陆有业、许老栓等几个河口村的带头人被围在中间，显得十分狼狈。 陆有业的额头破了，血迹已经干涸，衣服被扯得歪斜，脸上带着淤青。 许老栓也好不到哪去，嘴角破裂，被人反扭着胳膊，气喘吁吁，却依旧倔强地瞪着周围红旗合作社的人。 其他河口村的渔民或蹲或坐，都被看管着，脸上写满了愤怒。 李长贵则坐在一张不知从哪搬来的太师椅上，跷着二郎腿，手里端着茶杯。 他身边围着十几个膀大腰圆，面色不善的汉子。 就在这时，陈川的船队出现在了码头外，并没有直接靠岸，而是保持着一段距离停下。 陈川带着许大海、刘水生等少数几人，乘小艇登上了码头。 看到陈川来了，陆有业等人眼中立刻燃起了希望，挣扎着想站起来，却被身边的人用力按住。 “川子！” “村长！” 陈川目光扫过岳父和乡亲们的惨状，眼神中的寒意又深了几分， 他径直走向李长贵： “李社长，这是什么意思？” “扣我的人，毁我的船，还打伤我的人？” “这就是你们红旗合作社的待客之道？还是海上抢地盘的规矩？” 李长贵慢悠悠地放下茶杯，嗤笑一声： “陈村长，恶人先告状啊？” “是你们河口村不守规矩，越界跑到我们合作社的传统渔场捕捞，坏了行业规矩！” “我们好言相劝，你们的人反而先动手反抗，我们这是自卫，维护正当权益！” “扣船扣人，是等你们河口村给个交代！” “放你娘的屁！” 许老栓忍不住破口大骂， “那地方离你们红旗村几十海里，什么时候成你们的渔场了！” “闭嘴！老东西！”李长贵身边一个汉子立刻呵斥道。 陈川抬手制止了许老栓，盯着李长贵，冷冷道： “李社长，海是国家的海，鱼是野生的鱼，哪来的什么传统渔场？你说越界，有海图划分吗？有政府文件吗？” “哼，我说是就是！” 李长贵耍起了无赖， “在这片海上，我们红旗合作社说了算！” “陈川，我告诉你，今天你不给我们合作社赔礼道歉，赔偿损失，以后你们河口村的船，就别想出海！” 双方僵持不下、火药味越来越浓的时候，一阵汽车喇叭声响起。 一辆吉普车和一辆小轿车一前一后开到了码头停下。 车门打开，张建设先从吉普车上跳了下来，紧接着，国营罐头厂厂长钱向东也皱着眉头从小轿车上走了下来。 李长贵见状，立刻换上一副委屈愤慨的表情，小跑着迎了上去： “哎呀！钱厂长！张秘书！你们可算来了！你们要给我们红旗合作社做主啊！” 张建设抢先一步，指向陈川和对峙的河口村民，对钱向东道： “厂长，您看！我就说这个陈川是个不安分的因子！” “之前完成订单恐怕也是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 “现在好了，公然违反渔业规矩，越界捕捞，还暴力抗拒管理！” “这种人，这种村子，怎么能当我们罐头厂的供应商！” 第一卷 第145章 找个能讲理的地方 钱向东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眉头紧锁。 刚刚张建设就说红旗合作社这边，陈川带头闹事。 以至于他连饭都没吃就跑了过来。 现在来看，怕是之前鳕鱼订单自己没有收陈川，以至于他怀恨在心。 可自己明明将那鲭鱼订单补偿给了他。 钱向东沉着脸道： “陈川同志，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们河口村就是这样搞生产的？” “无组织无纪律！太让我失望了！” 李长贵见状，立刻哭丧着脸凑上来添油加醋： “钱厂长！您可要明鉴啊！” “我们合作社的社员在自己的渔场好好作业，他们河口村二话不说就冲过来抢地盘，我们好言相劝，他们反而动手打人！” “您看看，看看我们的人也被他们打伤了好几个！” 他指着身后几个同样装作一瘸一拐的社员。 张建设在一旁阴恻恻地帮腔： “厂长，我看这陈川就是恃才傲物，目无法纪！” “之前完成订单估计也是走了狗屎运，现在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连基本的行业规矩都不守了！这种害群之马，必须严肃处理！” 面对这颠倒黑白的指责，陈川身后的许大海等年轻人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冲上去理论，却被陈川用眼神死死按住。 陈川面上不见丝毫慌乱，甚至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几分嘲讽。 “李社长，你口口声声说那是你们的传统渔场。” “那我问你，那片海域具体在哪？经纬度多少？” “或者说，离你们红旗合作社码头大概什么方位，多少海里？” 李长贵被问得一噎，他哪里知道得那么具体，支吾道：“就…就在东边…那片…我们祖祖辈辈都在那儿打鱼！” “东边？” 陈川追问，语气平稳却步步紧逼，“东边范围可大了。是正东，还是东南东？” “距离呢？二十海里？三十海里？还是五十海里？你作为一个老渔民，合作社的社长，连自己传统渔场的大致方位和距离都说不出来吗？” 李长贵额头开始冒汗，眼神躲闪： “反…反正就是那片！我们的人都认得！” “认得？” 陈川转向那些被扣的河口村渔民，大声问道， “爸，你告诉他们，我们今天去的渔场，大概在什么位置？” 陆有业立刻大声回答：“出河口村码头往东北方向，差不多得有四十多海里！根本就不是东边！” 陈川这才重新看向脸色已经开始变化的钱向东，语气依旧冷静： “钱厂长，您都听到了。” “我们去的渔场，在东北方向四十多海里外。” “而红旗合作社的码头，在我们河口村的西南方向。” “他们的传统渔场，怎么会跑到我们东北方向几十海里外的地方？” “难道他们合作社的船，每次出海都要绕一个大圈，特意绕过我们河口村？” 钱向东不是傻子，听到这里，眉头皱得更紧，疑惑的目光投向了李长贵和张建设。 李长贵顿时慌了神，急忙辩解： “他…他们胡说！他们肯定是记错了！或者故意说远的！” 张建设也赶紧打圆场： “厂长，海上方位容易搞错，这说不清…但他们动手打人，总是事实吧！”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响起！ 一辆旧自行车猛地停在人群外围，刘水生从后座跳下来，而骑车的正是满头大汗的龚小平！ 龚小平挤进人群，一眼就看到被围在中间的陆有业和陈川。 他一听刘水生报信就知道事情不小，立刻扔下厨房的活计赶了过来。 “哎呀！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龚小平先是对着钱向东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立刻看向李长贵，脸上堆起笑容， “李社长！李社长！误会，肯定是误会！” “陈村长是我朋友，河口村的乡亲们都实在得很，怎么可能干抢地盘打架的事？” “给我个面子，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先把人放了，有啥事坐下来慢慢说，行不？” 龚小平在河口镇也算是个名人，李长贵自然是认识他的。 若是平时，李长贵或许还会卖他两分面子。 但此刻，眼看就要把陈川压下去，岂肯罢休？ 李长贵把脸一沉，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龚师傅。” “怎么？不在你的海上楼颠勺，跑这儿来管闲事来了？给你面子？”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龚小平，嗤笑一声： “你的面子值几个钱？别忘了，你可是被镇国营饭店给开除出来的！” “一个炒菜的，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滚一边去！” 龚小平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气得手指都在发抖。 他是自愿离开，但国营饭店对外宣传，都是他犯错被开除。 只不过海上楼一直繁忙，而且也无人在乎这些事情。 所以一直没有去找过。 但这话还是让他没法去接。 张建设见状，更是冷笑一声，添了一把火： “龚师傅是吧？这里的事情涉及到国营厂的生产秩序和渔业管理规定，不是你们餐饮圈人情往来那一套。” “你还是不要掺和了。” 龚小平的出现非但没能解围，反而让钱向东觉得陈川这边的人脉似乎也就仅限于一个“被开除的厨子”。 更加看轻了几分。 河口村众人的心又沉了下去，许大海拳头攥得咯咯作响。 已经打算用武力解决眼前的事情。 陈川看着眼前的一幕，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他原本还想尽量在规则内解决问题，给对方留点余地。 但现在看来，有些人，根本不配得到体面。 他轻轻拍了拍龚小平的肩膀，示意他先退后。 然后，他不再看李长贵和张建设，而是看向正准备下定论的钱向东。 “钱厂长，看来今天在这里，道理是讲不通了。” “既然有人非要仗势欺人，颠倒黑白，那我们也只能找个能讲理的地方了。” 第一卷 第146章 敢不敢让我打个电话 这话一出，张建设立刻像是抓住了天大的把柄，猛地跳了出来，指着陈川： “厂长！您听听！您听听他说的这是什么话！” “‘仗势欺人’？‘颠倒黑白’？他这分明是在指桑骂槐，说您处理不公，说您偏袒我们，说您就是在仗势欺人啊！” “简直太狂妄了！简直无法无天！” 钱向东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之前或许还对李长贵的话有所怀疑，但陈川这句“仗势欺人，颠倒黑白”在他听来，无疑是将矛头直接对准了他这个来主持公道的厂长！ 他钱向东好歹是县里国营大厂的一把手，空降下来是带着权威的，何时被一个乡下村长如此当面质疑和顶撞过？ 更何况旁边还有张建设和李长贵这群人看着！ 他的那点中立和疑虑瞬间被怒火取代！ 就连河口村这边，陆有业和许老栓等人脸色也变了，心里暗暗叫苦，觉得陈川这话说得太冲，彻底把钱厂长得罪死了。 “陈川！” 钱向东的声音因为愤怒而有些发颤，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说谁仗势欺人？谁颠倒黑白？啊？” 陈川面对钱向东的怒火，面色依旧平静，他没有直接回答钱向东的质问，而是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诉求： “钱厂长，我没有任何不尊重您的意思。” “我只是觉得，既然双方各执一词，在场的各位又似乎都带着立场。” “为了公平起见，能不能借用一下村里的电话，让我找一个或许能让大家都心服口服的人来听听这件事？” “找人？你想找谁？” 钱向东气得发笑。 他觉得陈川这是在虚张声势，一个村长能找来什么大人物？ 难道还能大过他这个国营厂长不成？ 他混迹这么多年，在县城这一亩三分地，谁不得给他几分面子？ 他倒要看看陈川能玩出什么花样！ “好！好！陈川！我就给你这个机会！你不是要找人评理吗？” “你去打！现在就去打！” 钱向东大手一挥，朝着陈川吼道。 敢说自己颠倒黑白，今天说什么他也要下下陈川的威风。 至于以后县罐头厂的合作，他们河口村是不要想了。 李长贵见状，虽然心里有点嘀咕，但看钱向东都发了话，也只好悻悻地让手下人带路。 一众人簇拥着来到了村部办公室。 电话是老旧的手摇式电话。 陈川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容地拿起电话，摇通总机： “喂，总机吗？麻烦帮我接县长办公室，找吴兆亮县长。” “吴县长？” 这三个字如同晴天霹雳，瞬间在小小的村部里炸开！ 钱向东脸上的怒容瞬间凝固，眼睛瞪得溜圆。 张建设更是如同被掐住了脖子，脸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冷汗瞬间就下来了，腿肚子都有些发软！ 他们怎么都没想到，陈川口中的“大家信得过的人”，竟然是县长吴兆亮！ 李长贵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头愣脑地问了一句： “吴…吴兆亮？哪个吴兆亮？” 他一个合作社社长，对县里最大的领导只知道个姓氏，名字还真不一定记得全。 张建设几乎是咬着牙，低声吼道： “还能是哪个吴兆亮！是县长！吴县长！” “县…县长？” 李长贵懵了，如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了脚。 差点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他居然扣了县长朋友的人，居然还惊动了县长？ 电话似乎很快接通了。 陈川对着话筒开口道： “吴老吗？是我，河口村的陈川。” “嗯，打扰您了……是这样，我这边在红旗合作社码头遇到点纠纷，我们村的渔船和社员被扣了，对方说我们越界捕捞……现在罐头厂的钱厂长和张秘书也在……情况有些复杂，电话里一时说不清……好的，那就麻烦您了。” 陈川挂了电话，看向一脸错愕的众人，平静道： “吴县长说他大概二十分钟左右能到。他说请大家稍等，他来了之后会亲自了解情况。” “县…县长要过来？亲自过来？” 钱向东的声音都变了调，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就为了这么一场渔业纠纷，日理万机的县长竟然真的要亲自赶过来？ 这陈川和吴县长的关系，得铁到什么程度？ 张建设和李长贵更是面如死灰，尤其是李长贵，已经吓得魂不附体，脑子里只剩下一片空白和“完了”两个字。 在场的其他人，包括河口村的渔民，也都惊呆了，他们虽然知道陈川和县长有关系。 可过去了这么久，其实早就当成了谣言。 现如今再次得到了验证，一个个更是将陈川惊为天人。 村部内陷入了寂静，只能听到几个人粗重的呼吸。 钱向东心中的愤怒早已经被浇灭，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不安和后悔。 张建设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这二十分钟对于钱向东、张建设和李长贵来说，简直比二十年还要漫长。 果然，差不多二十分钟后，村外传来了清晰的汽车引擎声，而且不止一辆！ 很快，一个工作人员连滚带爬地跑进来，结结巴巴地喊道：“来…来了！好几辆车！县…县政府的车！” 所有人都猛地站了起来，涌向门口。 只见三辆小轿车和一辆吉普车依次停稳。 中间那辆车的车门打开，一个穿着中山装，身材不高但目光炯炯有神、自带威严气场的老者快步走了下来。 不是吴兆亮又是谁！ 他目光扫过现场，看到了受伤的陆有业。 之前海上楼开业的时候，两人打过照面。 他知道这是陈川的岳父。 见到对方额头的伤口和那被羁押的状态。 吴兆亮的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来。 他看向陈川，沉声道： “陈川，你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要有顾虑，实事求是地说。” 第一卷 第147章 作风很有问题 陈川点了点头，没有任何添油加醋，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陈川叙述时，李长贵几次想插嘴辩解，都被吴兆亮冰冷的眼神吓得把话咽了回去，冷汗浸透了他的后背。 张建设低着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钱向东的脸色也是青白交加，紧张地思索着对策。 陈川话音刚落，吴兆亮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 他并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先对身边的随行人员道： “先去把河口村的同志们都扶起来，受伤的赶紧简单处理一下，送卫生所看看！” 立刻有人上前照办。 然后，吴兆亮看向了钱向东，声音不大，但其中的压迫感却十足： “钱向东同志！你是国营罐头厂的一厂之长！你就是这么主持公道的？就是这么管理生产秩序的？” “眼见不一定为实，偏听偏信，不做调查，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给人定罪？你这厂长是怎么当的！” 钱向东被训得头皮发麻，后背瞬间被冷汗湿透。 他急忙上前一步，腰都弯了几分，声音带着惶恐：“吴县长！误会！天大的误会啊！” “我…我也是刚到不久，一来就看到双方争执不下，李社长他们这边也有人受伤，又说河口村越界…我…我这才想着先控制局面，还没来得及深入调查具体情况啊！” 他指着李长贵，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扣人扣船的事，完全是李长贵他们红旗合作社自作主张！我绝对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张秘书，是不是？” 张建设被点名，浑身一颤，赶紧附和： “是是是！厂长一来就在了解情况，是李社长他们先动的手，我们也是被他们误导了！” 李长贵听到钱向东和张建设瞬间就把所有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顿时面如死灰，彻底瘫软下去，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 吴兆亮看着钱向东急于脱身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他冷哼一声： “不了解情况？不了解情况就能轻易下结论？” “就能看着群众被无故扣押殴打而无动于衷？甚至听信谗言？” “钱向东同志，我看你不是不了解情况，你是忘了你的位置和职责！” “在其位，不谋其政，反而差点成了恶行的保护伞！” 这话极重，说得钱向东脸色惨白，噤若寒蝉，连头都不敢抬。 吴兆亮又看向抖成筛糠的李长贵，语气更加冰冷： “李长贵！你身为合作社社长，无法无天，公然聚众斗殴，非法扣押他人财物和人身自由，还恶人先告状，诬陷他人！” “谁给你的胆子？” “你们红旗合作社的作风，很有问题！” 一番训斥，条理清晰，责任分明，让在场所有人心惊胆战。 吴兆亮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做出了处理决定： “第一，河口村的所有人和船，立刻无条件释放！” “受伤人员的医药费、误工费，以及船只渔具的损失，由红旗合作社全额承担！” “李长贵，你有没有意见？” 李长贵哪里敢有意见，瘫在地上连连点头。 “第二，红旗合作社内部进行整顿，李长贵停职反省，等待进一步处理！合作社的渔业资格，由县里重新审核！” “第三，钱向东同志，你要就此事向河口村的同志道歉，并向县政府做出深刻书面检查！” “好好反省一下你的工作态度和方法！” “第四，张建设，停职接受调查！” 处理完毕，吴兆亮这才看向陈川，语气缓和了一些： “陈川，这样处理，你看怎么样？” 陈川恭敬地点头： “谢谢吴老主持公道，我们服从县里的决定。” 吴兆亮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惊魂未定的钱向东，意有所指地补充了一句： “罐头厂是全县的重点企业，钱厂长，以后和哪些单位合作，怎么合作，你要心里有杆秤！” 这话听在钱向东耳中，如同惊雷一般。 他知道自己这次的事情算是渡过了。 只不过后续还会不会得到处理，就看他以后的表现。 至于怎么表现，他悄悄将目光看向一旁的陈川。 随后连忙点头哈腰： “是！吴县长教导的是！我一定深刻反省，改正错误！” “行了，事情到此为止。都散了吧！” 吴兆亮挥了挥手，不再多看那些人一眼，转而对着陈川温和地说了一句： “你以后多去周广财那走走，听说你现在忙的送鱼都不亲自跑了。” “我可好久都没和你一起喝过酒了。” 然后便转身走向自己的车子。 吴兆亮这话，再次在钱向东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周广财”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好久没一起喝酒”这句话！ 这哪里是简单的抱怨，分明是吴县长在用最随意也最亲密的方式，向所有人宣告他和陈川的关系！ 钱向东瞬间彻底明白了，自己之前不仅看走了眼，简直是瞎了眼！ 这陈川哪里只是个有点运气的村长，分明是县长大人的座上宾、忘年交！ 吴兆亮的车刚驶离，钱向东脸上的惶恐和苍白立刻被讨好的笑容所取代。 他几乎是小跑着凑到正准备安排村民离开的陈川身边，之前的官威和架子荡然无存。 “陈村长！陈村长！留步，留步！” 钱向东的声音前所未有的热情，甚至带着点谄媚， “哎呀！今天这事闹的！真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误会，全都是误会！都怪我！怪我耳根子软，听信了小人的谗言，差点冤枉了好人，让河口村的乡亲们受委屈了！” 他搓着手，脸上堆满了笑容， “陈村长，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往心里去！吴县长批评得对，我检讨，我深刻检讨！” “回头我就把书面检查送到县政府，也送到您这儿一份！请您监督！” 陈川看着钱向东着态度，心中觉得有些好笑，但面上依旧平静： “钱厂长言重了，事情弄清楚就好。” “您可是我的领导，我哪能让您检讨啊！” 钱向东哈哈一笑： “什么领导不领导的，都是为人民服务。” “陈村长，您看，之前说的那两万斤鲭鱼的订单，您这边……没问题吧？” 第一卷 第148章 什么时候去黑石岛啊 钱向东之所以这么说，其实也是为了和陈川表明一个态度。 他相信陈川应该能够明白，这一份没有合同的鲭鱼订单其实就是自己当初给他的补偿。 同时也能证明自己不是因为吴兆亮的出现，才示好的。 陈川自然明白他的心思，笑道： “钱厂长放心，答应的事，我肯定会办到的。” “一万五千斤的鲭鱼刚才你过来之前就已经安排人送去了。” “另外五千斤我明天下午之前肯定送来。” 钱向东一听，惊讶道： “哇？陈村长真是…有实力！咱以后的合作一定长长久久！” 他说着，又压低了些声音： “对了，陈村长，之前我听姜厂长提过，那特供商品打算使用您养殖的海红，也不知道您那海红现在怎么样了？” “等这批鲭鱼订单完成，您看什么时候方便，咱再详细聊聊？” “这么好的特差，要是能做成罐头，肯定有市场！” 陈川心中一动，钱向东果然不傻，其实一早就知道自己和姜利来约定好的特供商品名额。 但是之前一直没有提起，就是在装傻充愣。 今天经过吴兆亮这么一敲打，立即就把事情敲定了下来。 陈川微微一笑： “好，等忙完这批鲭鱼，我来找钱厂长您！” “哎哟，好好好！随时恭候！随时恭候！” 钱向东心满意足，又再三保证会督促李长贵赔偿损失后，才离开了。 陆有业几人伤的倒是不重，只是还是干仗没打过，觉得有些丢人。 至于渔船确实都伤到了。 但本来就都是旧船，其实受点伤问题也不大，而且还有人赔偿修理费。 回到河口村码头。 只见码头上一片灯火通明。 基本上村里的人，都来到了这里。 渔船缓缓靠岸，码头上等待的村民们立刻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打赢了没？” “干死红旗合作社那群瘪犊子！” “陆叔！老栓叔！你们没事吧？” 许大海一个箭步跳到船头，抢过不知谁递过来的一个铁皮喇叭，清了清嗓子，扯着脖子就开始广播起来： “乡亲们！静一静！听我说！” “何止是打赢了？” “咱们是兵不血刃，不战而屈人之兵！” “全凭咱们川哥一个人，就把他们全镇住了！” 他挥舞着手臂，唾沫横飞： “你们是没看见那场面！” “好家伙，红旗合作社那李长贵，嚣张得不得了！” “还有罐头厂那个张秘书，鼻孔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连钱厂长一开始都被他们糊弄了，对着咱们川哥拍桌子瞪眼！” 人群发出一阵担忧的惊呼。 “但是！” 许大海话锋一转， “咱们川哥，那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就站在那儿，一句一句，问得那李长贵是哑口无言，冷汗直流！” “把那歪理邪说反得是体无完肤！” “后来那龚师傅来了都不好使！” “李长贵那王八蛋还敢羞辱龚师傅！眼看就要说不通了，你们猜怎么着？”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眼巴巴地看着许大海。 许大海故意卖了个关子，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才猛地一挥手，激动地吼道： “咱们川哥！直接就走进了他们红旗村村部，一个电话！你们猜打给谁了？” “谁啊？快说啊大海！” “急死个人了！” “是吴县长！咱们的吴兆亮县长！” 许大海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破音， “川哥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县长办公室！” “跟吴县长说话那语气，平常得就跟唠家常似的！” “哗——！” 码头上瞬间炸开了锅！ 虽然早有传闻，但亲耳听到许大海证实，还是让所有人感到兴奋！ “我的老天爷！真打给县长了？”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然后更神了！” 许大海唾沫横飞， “吴县长一听，二话不说，直接就说要过来！” “不到二十分钟！好几辆小汽车直接就开到了红旗合作社门口！吴县长亲自下来了！” 他模仿着吴兆亮的样子，板起脸，学着官腔： “钱向东！你就是这么当厂长的？李长贵！谁给你的胆子！我的妈呀，你们是没看见，钱厂长和李长贵那脸，吓得比死了三天的人还白！腿肚子都在那抖筛糠！” 许大海学得惟妙惟肖，引得码头上众人哈哈大笑。 “最后咋样了？”有人迫不及待地问。 “最后？最后吴县长当场发话：放人！赔钱！” 许大海叉着腰，得意洋洋， “咱们的人，咱们的船，全须全尾地回来了！” “还得让他们赔医药费、修理费！咱们川哥一句话，就把所有事都摆平了！你们说，牛不牛？” “牛！！” “太牛了！！” “川哥威武！” “哈哈哈！看以后谁还敢欺负咱们河口村！” 码头上大家越说越起劲，热闹得像是过年一般。 陈川见状也是会心一笑，抬手虚压了一下： “好了好了，乡亲们，人都安全回来了，都散了吧！” “时间不早了，老人孩子赶紧回去休息！明天还得干活呢！” 喧闹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虽然意犹未尽，但还是听话地开始三三两两散去，只是每个人脸上都还带着兴奋的笑容。 陈川走到岳父陆有业身边，看着他额头已经简单包扎过的伤口，低声道： “爸，今天辛苦了。明天出海的事情，就交给我和大海他们吧。您在家好好休息。” 陆有业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你快带小曼回去吧，我刚好也歇两天。” 说着陆有业将陆小曼的手递了过去， “小曼，我没啥事，快和川子回去吧。” 陈川带着陆小曼刚准备回去，脚步刚动身后就传来了许大海的声音。 他急冲冲朝这里跑来，一边跑一边喊道： “川哥！川哥！等等！” 许大海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脸上还带着兴奋，但眼神里却多了几分不好意思和期待。 他挠了挠头，嘿嘿笑了两声，才问道： “那啥，川哥，咱们什么时候去那个黑石岛啊？” 陈川闻言哈哈一笑，原本他还但是又有什么事情。 不过这事情好像也不是小事，毕竟是许大海的终身大事。 “去，明天就去，你可得把东西准备好啊！” 第一卷 第149章 欠多少钱，我还！ 翌日清晨，河口村码头。 朝阳才刚刚跃出海平面，给波光粼粼的海面镀上一层金辉。 两艘渔船已经准备就绪，跃进号和赵老五的渔船。 今天的目标很轻松，只要再捕捞到五千斤鲭鱼运回来，完成订单的最后部分即可。 陈川正带人最后检查着缆绳和网具，一边闲聊着。 正当他看向海平面，琢磨着许大海怎么还没到时，一阵“叮铃哐啷”的急促声响由远及近。 只见许大海蹬着一辆三轮车，火急火燎地冲到了码头，车还没停稳就跳了下来。 他今天特意换了身半新的蓝布褂子，头发也像是用水抹过，只是这一路疾驰让他又出了满头汗。 再看那三轮车里，堆得跟座小山似的！ 最显眼的是用油纸包得好好的、方方正正的一大块东西，看那包装和露出的字样，赫然是稀罕的巧克力！ 这玩意儿可是绝对的奢侈品，寻常人家见都少见。 也就陈川给陆小曼买了那次后，让许大海知道了这玩意儿。 除此之外，还有花花绿绿的糖果、饼干、蜜饯果子，一看就是给小孩子准备的。 下面还压着好几匹颜色鲜亮的的确良布料，以及大米、白面、桶装的花生油，甚至还有两瓶贴着红标签的白酒！ 要不是票据刚刚取消不久，许大海买这些东西还真得费上不少功夫。 陈川看着这一车丰厚的物资，先是一愣，随即忍俊不禁，指着那堆东西笑道： “大海，你小子这是要去黑石岛提亲，还是打算把咱们镇上的供销社给搬过去啊？” “你这架势，我看不像去找姑娘，倒像是去开杂货铺的！” 周围忙碌的船员们也都围了过来，看着这一车东西，发出善意的哄笑声。 许大海被笑得黝黑的脸膛都有些发红，他不好意思地搓着手，嘿嘿笑道： “川哥，你就别取笑我了！我…我这不是心里没底嘛…头一回上门，也不知道岛上都缺啥，就…就都买了点。” “多多益善，多多益善嘛！” 陈川走过去，拿起那块沉甸甸的巧克力掂量了一下，笑道： “三斤巧克力？” “你是打算让未来老丈人一家齁甜一整年？” “还有这布，这粮油…大海，咱是去表明心意，显示咱们的诚意和生活条件，不是去搞批发。你这也太实在了！” 许大海挠着头，憨笑道： “我…我就想着，岛上来回不方便，多带点实用的总是好的…晓芳她爹娘年纪也大了，弟弟妹妹还小…” 看着他这副紧张的模样，陈川也不再打趣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行了，知道你诚心。” “东西都带来了就带上船吧，反正咱们船大，装得下。” “不过我可告诉你啊，到时候见了人家姑娘，可别像现在这样慌里慌张的，大方点！” “哎！我知道，我知道！” 许大海连连点头，赶紧和众人一起七手八脚地把那些礼物搬上跃进号的船舱。 就在这时，许老栓也背着手溜达了过来，看着儿子那兴师动众的架势，哼了一声， 看似嫌弃实则关切地嘟囔了一句： “臭小子，净乱花钱…” 但眼里却藏不住的笑意。 两艘渔船引擎轰鸣，调整航向，朝着黑石岛驶去。 许大海，不停摆弄着带来的礼物，反复向陈川确认： “川哥，你看这布颜色晓芳她娘能喜欢不？” “这巧克力…岛上的孩子能吃惯吗？” “放心，礼不在多，在心诚。” “咱们河口村现在日子好了，你又是真心实意对晓芳好，这就比什么都强。” 陈川耐心说道。 他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想当初他第一次去陆小曼家提亲，就带了一斤海带，两个鸡蛋，还有半斤的烟叶。 要不是陆小曼拦着，差点没让陆有业当场给他扔出来。 接近正午时分，黑石岛的轮廓清晰起来。 岛屿不大，礁石黝黑，树木苍翠。 当跃进号缓缓靠近时，码头上的一幕却让众人有些意外。 码头上聚集了不少人，似乎正在争论着什么，气氛显得有些紧张，并不像平日里的悠闲。 被围在中间的是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的石老庚，以及眼圈红红，一脸倔强的石晓芳本人。 他们对面的，是几个穿着略体面的陌生人，为首的是一个夹着公文包，干部模样的人，正拿着一个小本子，语气不耐地说着： “……石老庚，不是我们不通融！你家欠的这医药费都拖了大半年了！公社卫生院也难办啊！这次要不是看在你们家确实困难……” 许大海一眼就看到了心爱的姑娘那委屈又坚强的模样，心一下子就揪紧了，也顾不上许多，船刚靠稳就第一个跳上岸，焦急地喊道： “晓芳！叔！婶！这是咋了？” 石晓芳看到许大海，先是一愣，随即眼圈更红了，下意识地往父母身后躲了躲，似乎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家这般窘迫。 那干部模样的人被打断，不满地瞥了许大海一眼：“你谁啊？没看正在处理事情吗？” 陈川此时也带着刘水生等人走了下来。 他扫了一眼现场，立刻明白了七八分——这恐怕是来催债的。 陈川没有立刻发作，而是先礼貌地对那干部点了点头，然后看向石老庚问道： “石叔，家里是遇到什么难处了吗？我们是河口村的，和大海一起来看看晓芳和您二老。” 石老庚看着陈川气度不凡，又看了看跟在后面人高马大，一脸关切的许大海和河口村众人，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 石晓芳的母亲抽泣着开口了，像是找到了宣泄口： “是…是晓芳她爹前年出海伤了腰，看病拉下的饥荒…卫生院来催了几次了…家里实在…实在拿不出啊…” 那干部模样的哼了一声，扬了扬手里的本子： “听见了吧？不是我们逼他！是政策规定！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今天要是再还不上，我们只能按规矩办事了！” 许大海一听就急了，梗着脖子道：“欠多少钱？我还！” 第一卷 第150章 紫砂壶 干部斜眼打量着他，带着几分轻视：“你还？小二百块呢！你拿什么还？” 许大海被噎了一下，他今天带来的礼物虽然值钱，但现钱确实没带那么多。 他下意识地看向陈川。 陈川心中了然。 他上前一步，平静说道：“这位同志，欠债还钱确实是应该的。” “你看这样行不行，这点钱，我先替石叔垫上。” 说着，他对刘水生示意了一下。 刘水生立刻从随身带的钱款里，点出了相应的钱票。 陈川接过钱，递向那干部，语气不卑不亢：“请您点一点，然后把欠条给我们，这事就算两清了。” 那干部看着陈川递过来厚厚一沓实实在在的钱票，愣了一下，脸上的倨傲瞬间消散了不少。 接过钱仔细清点后，态度明显缓和下来，甚至带上了一点笑意： “哎呀，这…这真是…没想到河口村的同志这么仗义！” “好好好，欠条给你，这事就算了了！石老庚，你这可有福气了，摊上这么好的亲戚！” 他又对陈川客气了几句，便带着人离开了。 石老庚看着陈川，嘴唇哆嗦着，老泪纵横： “陈…陈村长…这…这让我们怎么感谢你啊…这钱…我们以后一定还…” 石晓芳的母亲更是直接就要给陈川跪下，被陈川赶紧扶住。 许大海憨憨地挠着头，对石老庚说： “叔，婶，晓芳，你们别客气！我们河口村现在跟着川哥，日子好过的很！这点钱不算啥！以后有啥困难，尽管说。” 码头上，石老庚千恩万谢，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在陈川和许大海的再三安抚下，老人的情绪才稍稍平复。 “陈村长，大海，还有各位河口村的乡亲，别在这站着了，快…快家里请！” “家里虽然破旧，好歹喝口热水，歇歇脚！” 石老庚用粗糙的手背抹了把眼泪，连忙招呼众人往家里走。 石晓芳和她母亲也赶紧在前头引路。 石家就在码头不远处的山坡上，是几间典型的岛居石头房子，低矮但结实，院子里晒着渔网和一些海带，鱼干，虽然清贫，但收拾得干干净净。 进了屋，光线稍暗，陈设十分简单，甚至可以说是家徒四壁，可见日子过得确实艰难。 石晓芳的母亲手脚麻利地搬来几张板凳请众人坐下，又赶紧去生火烧水。 “家里没啥好东西，岛上自己采的一点野茶，陈村长，各位同志，别嫌弃，润润喉。” 石老庚局促地搓着手，一边招呼，一边从一个旧木柜里拿出一个泡茶用的壶和几个粗瓷碗。 当石老庚将那把壶放在桌上准备沏茶时，陈川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那把壶，眼神骤然一凝！ 那壶造型古朴，颜色是那种温润内敛的暗紫色，表面光滑，包浆自然厚重。 虽然沾染了些许茶渍，但依然能看出其材质绝非普通陶土，更像是……上好的紫砂？ 而且其壶身线条流畅，壶底似乎还有隐约的款识印记。 这绝非岛上寻常人家该有的物件！ 更不像这个时代常见的商品。 陈川前世走南闯北，见识广博，对古玩虽不算精通，但也略有涉猎。 眼前这把壶，他几乎可以肯定，是一件颇有年头的古董紫砂壶！ 而且看品相，绝非俗物！ 石老庚正要将茶叶投入壶中，陈川连忙开口： “石叔，您这茶壶看着挺别致啊，有些年头了吧？岛上买的？” 石老庚闻言，停下动作，拿起那壶看了看，憨厚地笑了笑： “陈村长好眼力，这壶确实有些年岁了。” “不过不是买的，是前些年我潜水捞海胆的时候，在那边黑石礁下面的一个沉船残骸旁边捡到的。” “看着还挺结实，没破没裂，洗刷干净发现泡茶不漏水，就拿来用了。” “咋？陈村长喜欢这旧壶？” 他说的很是随意，显然完全没意识到这把壶的价值。 陈川心中却是掀起了波澜！沉船残骸？黑石礁下面？他强压下内心的激动，不动声色地接过那把壶，假装仔细端详，实则是在进一步确认。 入手沉甸甸的，手感温润细腻，紫砂材质无疑。 再看壶底，虽然磨损，但依稀可辨是“时大彬制”的款识！ 时大彬！ 明代紫砂巨匠！ 他的作品在后世可是拍卖会上的天价之物！ 哪怕只是仿品，能沉在海底这么多年，也绝非普通物件！ 陈川的心脏砰砰直跳，但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 他将壶递还给石老庚，笑着赞叹道： “确实是把好壶，用料扎实，做工也讲究。” “石叔您这可是捞到了个宝贝，泡茶肯定特别香。” 石老庚听陈川夸他的壶，很高兴： “哈哈，陈村长说笑了，一个破壶啥宝贝不宝贝的，能用的东西就是好东西。” “来，喝茶喝茶！” …… 下午五点，县国营罐头厂，厂长办公室。 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窗，洒在铺着绿色绒布的办公桌上。 钱向东心情颇好地泡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坐在对面的陈川面前。 “陈村长，这次可真是多亏了你啊！两万斤鲭鱼，足斤足两，准时到位！可是解了厂里的燃眉之急呀！” 钱向东笑容满面，语气热络，好似和陈川就是多日的老友一般。 他说了几句，却发现陈川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目光虽然看着自己，但焦点却有些涣散，只是下意识地点头应和着： “嗯，是啊，钱厂长过奖了……” 钱向东微微一愣，心里有些嘀咕： 这陈川怎么回事？ 刚才说海红的事情还挺投入的，怎么这会儿走神了？ 莫非是对条件还不满意？ 他哪里知道，陈川的思绪早已飞回了黑石岛那间简陋的石屋，飞到了那把温润古朴的紫砂壶上。 一件明代紫砂巨匠的作品，竟然被石老庚当作日常饮茶的普通器皿，这简直是暴殄天物！ 但他更清楚，以石老庚的淳朴和眼下的情分，他绝不可能开口去捡这个漏，那无异于趁人之危。 “陈村长？陈村长？” 钱向东提高了音量，疑惑地喊道。 “啊？哦！不好意思，钱厂长，刚才想到点村里的事，走神了。” 陈川猛地回过神来，歉意地笑了笑，迅速将思绪拉回现实。 眼下，处理好海红罐头的事情才是正题，沉船的事需从长计议。 第一卷 第151章 打捞船 钱向东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只当是陈川操心村里事务繁忙。 他笑着继续刚才的话题： “没事没事。我是说，你送来的那些海红，品相确实不错，个头均匀，肉质也肥美。” “我已经安排下去了，让技术科立刻试验两种工艺。” “一种是原汁清蒸装罐，最大限度保留鲜味；” “另一种是用咱们厂特色的豆豉酱料腌制后再装罐，可能更下饭，风味更独特。” “等样品出来，咱们内部先尝尝，看看哪种更好，或者……两种都作为特供系列推出也行！” 谈到具体业务，钱向东恢复了厂长的精明和条理。 陈川点头表示赞同：“钱厂长考虑得周到。两种口味各有千秋，都能体现海红的特色。等样品出来，我一定好好品鉴。” “那就好！这事就这么定了！” 钱向东一拍大腿，显得很兴奋， “特供商品的名额我会尽快走流程上报，问题不大。” “以后你们河口村就负责稳定供应优质海红，我们厂负责生产和销售，咱们这是强强联合啊！” 两人又就海红的捕捞季节、供应量、初步定价等细节简单沟通了一番，气氛融洽。 见事情谈得差不多，陈川便起身告辞。 离开国营罐头厂，陈川看了看天色，决定先去一趟“海上楼”看看生意情况，也顺便和龚小平聊聊。 刚到“海上楼”门口，正是傍晚饭点开始的时候，店里已经坐了不少客人，人声鼎沸，香气四溢，生意十分红火。 几个穿着整齐的服务员穿梭忙碌着。 一个眼尖的服务员看到陈川进来，立刻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低声道： “陈总，您来了。” “龚大厨在二楼‘听潮’包间等您，说是有客人找您。” 陈川微微一愣，龚叔知道他要来？还有客人？ 他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便径直上了二楼。 推开“听潮”包间的门，里面果然坐着两个人。 一个是笑容满面的龚小平，另一个则是之前曾拜托陈川寻找黄唇鱼的叶振海。 “哈哈，陈老弟！正说着你呢，你就到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龚小平笑着站起身招呼。 叶振海也站了起来，热情地伸出手： “陈川兄弟，好久不见！冒昧打扰，还请见谅啊！” 陈川笑着和两人握手： “振海兄弟，龚师傅，太客气了。” “我也是刚好在这边，顺路过来看看，没想到这么巧。” 三人落座，龚小平吩咐服务员上来添茶。 寒暄几句后，叶振海略带歉意地切入正题： “陈川兄弟，上次拜托你寻的黄唇鱼，有消息了吗？” “那东西确实可遇不可求，我也知道强求不得。” 陈川摇了摇头，坦诚道： “振海兄弟，不瞒你说，这段时间我让出海的乡亲们都留意了，也亲自跑了几处可能有黄唇鱼的老海域，但确实一直没有收获。” “那东西现在太稀少了，恐怕还需要些时间和运气。” 叶振海闻言，虽然有些失望，但也表示理解： “我明白，我明白！这种事情急不来。” “其实这次我来，除了想问问黄唇鱼的进展，也是有事想再麻烦陈川兄弟。” “哦？振海兄弟请讲，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尽力。” 陈川说道。 “是这样的，陈川兄弟。” “黄唇鱼难得，我不敢强求。” “但不知道陈川兄弟这边，能不能弄到龙趸石斑？” “要活的，个头越大越好！价格方面，绝对好商量！” 叶振海说着，笑了笑解释道： “就是这两天有几个南边的朋友过来玩，都好吃的主。” “那家伙要是能弄条活的，个头大的上桌，绝对能震住我那帮朋友！” 他搓了搓手，眼神期待地看着陈川。 龚小平也在旁边帮腔道： “川子，龙趸确实不好弄，尤其是活的大个的。” “不过要是真能搞来，对咱们海上楼的名声也是次极大的提升！” “振海是爽快人，价格肯定给到位。” 陈川心中开始快速权衡。 捕捞龙趸风险大，耗时耗力，但利润极高，而且能还叶振海一个人情，也能进一步提升海上楼的档次。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振海，你这可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龙趸那东西都在深水礁区，性子猛，力气大，不好抓，还得要活的，难度不小。” 叶振海一听有门，眼睛一亮，赶紧说：“陈川兄弟！我知道难！要不怎么来找你呢！你就说试试看，需要什么支持，船、人、钱，你开口！” 陈川看着他急切的样子，笑了笑：“行，既然你开口了，这个忙我试试。” “我知道几个老礁区可能有货，但得看运气。” “明天我亲自带人出海去看看，但还是那句话不能打包票。” 叶振海一听陈川答应，立刻喜上眉梢： “太好了！陈川兄弟果然爽快！那你要啥船？大的小的？” “我对渔船不太熟，但只要你说得出型号或者要求，我立马想办法帮你联系！” “我在南边港口认识几个朋友，应该能搞到好船！” 陈川沉吟了一下，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说道： “振海，既然要搞，就搞专业点的。” “普通的渔船对付龙趸那种大家伙，尤其是要活捉，恐怕够呛。” “最好是能搞到一条带活水舱和起重设备的小型打捞船或者改装过的大型渔船。” “吨位不用太大，但设备得齐全，最好还能有较好的水下探测能力。” “打捞船？” 叶振海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疑惑， “陈川兄弟，钓个鱼…需要用到打捞船吗？” 他虽然是外行，但也觉得这配置有点超纲了。 陈川笑了笑，早就想好了说辞： “龙趸性子凶猛，常躲在深水礁洞里，光靠鱼竿和普通渔网很难奏效，说不定得用水下工具或者小型网具配合。” “有条设备好点的船，把握更大，也能减少对鱼的伤害，保证存活率。” “毕竟，你要的可是活蹦乱跳的大龙趸。”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叶振海虽然觉得有点兴师动众，但想到那帮挑剔的朋友和镇场面的需求，立刻把这点疑虑抛到了脑后：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我这就去联系！保证给你弄一条符合要求的船来！” 陈川点点头，接着说道： “租船的费用，我来出。你帮我联系好渠道就行。” “哎！陈川兄弟你这说的什么话！” 叶振海立刻摆手， “船是我要用来找龙趸的，哪能让你出钱？这钱必须我……” 陈川打断了他：“听我说。” “租船的钱我来出，是因为这条船……我可能不止用来找龙趸，或许还有点别的用处，算是我个人租用的。” “你就当是帮我个忙，联系船的事情，费用的事情，就这么定了。” 第一卷 第152章 勘探74号 翌日清晨，河口村码头。 天色微亮。 陈川、许大海、刘水生，还有赵老五已经等在码头。 跃进号静静地停靠在一边。 许大海看着一号泊位，又看看身边的陈川， 终于忍不住嘀咕道： “川哥，咱那跃进号不是挺好的吗？” “声呐、活水舱都有，抓条鱼而已，至于再特意借条船吗？这得多花多少钱啊？” 陈川目光望着海平线，语气平静： “大海，这次要对付的不是一般的鱼，龙趸那玩意儿劲儿大，狡猾，待在深水礁石缝里。” “跃进号是好，但有些活儿，还得更专业的家伙事儿才行。” “更专业的？” 许大海挠挠头，还想再问，却被陈川抬手制止了。 远处，一声低沉悠长的汽笛声穿透晨雾传来，与平日里听到的渔船汽笛声截然不同，更加浑厚有力。 “来了！” 陈川眼神一凝，立刻对许大海吩咐道： “大海，快去！把一号泊位清出来，让咱们的船都靠边挪挪！” 许大海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赶紧招呼人手，七手八脚地将停在最好位置的那几条自家渔船撑开，腾出了足够宽敞的水域。 随着汽笛声越来越近，一艘船的轮廓逐渐清晰。 当它完全驶入码头众人的视野时，包括许大海在内的所有河口村渔民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大了眼睛！ 这船……跟他们平时见的完全不一样！ 它比跃进号稍短一些，但船体显得更加粗壮结实，干舷较高，船身漆成深灰色，透着一种专业感。 最显眼的是船尾那台显然不是用于渔网的液压起重吊臂，以及甲板上一些他们叫不出名字的卷扬设备和探照灯。 船侧清晰的白色编号和“勘探74号”的字样。 虽然以后世眼光看仍显简陋，但在八十年代的渔民眼中，这无疑是艘“高科技”的庞然大物。 “俺的娘诶……这…这是啥船啊？咋还有这么大吊臂？这是捞鱼还是捞船啊？” 一个年轻渔民喃喃道。 “看着就带劲！这得多少钱……” 许大海也咂舌道。 打捞船熟练而平稳地靠上一号泊位，放下缆绳。 船员动作麻利地系缆，一切显得井然有序，与河口村渔船靠岸时的喧闹截然不同。 这时，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中年男人出现在船舷边，嘴里叼着烟卷，眼神带着一种常年在海上奔波形成的疲惫和不耐烦。 他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码头上这群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渔民，眉头下意识地皱了起来，眼神里掠过一丝轻蔑。 他实在想不通，上头怎么会把这条虽然老旧但依旧专业的勘探辅助船，临时调拨给这么一群看起来土里土气的渔民？ 就为了抓什么石斑鱼？ 这不是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吗？ 简直是胡闹！耽误他们的正事！ 他吐出一口烟圈，声音带着几分懒洋洋和不客气，朝着下面喊道： “喂！你们这儿，哪个是陈川？” 码头上原本还在打量这艘打捞船的众人，顿时脸色一变。 许大海更是捏紧了拳头，要不是跟随了陈川这么些日子，脾气磨砺了不少。 他此刻真想吼回去“你叫唤啥！”。 陈川却面色如常，仿佛没听出对方语气中的轻蔑。 他明白这种专业船只和其船员的稀缺性，对方有些傲气实属正常，重要的是把事情办好。 陈川面色如常，上前一步，脸上带着平和的笑容，朝船上挥了挥手： “同志你好，我就是陈川。” “辛苦你们跑这一趟了。这次租船的费用是多少？我们先把账结清楚。” 那船长周磊正准备按流程让对方上船，没想到陈川会主动问起租金，而且问得如此直接。 他愣了一下，眼珠下意识地转了转，转而摆出了一副豁达的样子，说道： “唉，陈川同志是吧？” “不瞒你说，这勘探74号出动一天，光是油料、损耗、人工，成本就高的吓人。” “按理说，一天怎么也得收你个两百块……” 他故意顿了一下，观察着陈川的反应，见对方依旧平静地看着他，于是继续道： “不过嘛，我看你们也都是实在人，出海讨生活都不容易。” “这样吧，我给你们算便宜点，一天……一百五！怎么样？” “这价格可是看你们面生，给的友情价了！” “不过这话可别往外传，让别的租船的知道了，我这儿可就难做了。” 他说完，心里还有点得意，觉得自己既卖了人情，又多捞了一笔外快。 然而，陈川是何等人物，周磊这点小心思在他眼里简直如同透明一般。 他瞬间就明白了，叶振海肯定已经付过钱，而且数目恐怕还不低，这周磊是看他年轻面生，想再宰一刀中饱私囊。 陈川脸上没有露出丝毫异样，反而顺着他的话，露出了一个略带感激的笑容： “周船长真是痛快人！那真是太感谢了！这价格确实实惠。” 他压根没提叶振海已经付钱的事。 他转头对刘水生道： “水生，点四百五十块钱给周船长，先付三天的。” 刘水生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但陈川都发了话，他也没说什么，立刻从挎包里利索地数出了四十五张大团结，递了上去。 周磊没想到对方这么爽快就答应了，连价都不还，而且直接预付三天！ 他强压住内心的狂喜和一丝心虚，接过钱迅速清点后塞进口袋！ “陈川同志太客气了！太讲究了！” 周磊的语气变得无比热络， “我叫周磊，是这船的船长。咱们这就准备开工？” “各位老板需要什么协助，尽管开口！别的不敢说，在这片海上，我们勘探74号的设备还是顶好用的！” 这时，周磊像是才想起什么，补充道： “对了，陈老板，你们要钓石斑，专业的钓具我们船上可没有，得你们自备……” 他现在一口一个“老板”，客气得不得了。 旁边的许大海早就看这家伙前倨后恭的嘴不顺眼了，掂了掂背后的麻袋，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用不着你操心！我们自己吃饭的家伙带得齐整得很！” 周磊被许大海这硬邦邦的话顶得一噎，脸上那刚刚堆起来的热情笑容瞬间僵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不快。 他好歹是这条专业船的船长，平时接触的也多是有求于他的单位人员，何时被一个看起来像苦力的渔民这么当面呛声过？ 他强压下心头的不爽，把到嘴边的呵斥咽了回去，冷冷地扫了许大海一眼： “哼，那就行。” 说完，他也不再殷勤招呼，自顾自地转身走向驾驶室方向，对着甲板上的船员吆喝了一声： “准备一下，人齐了就起锚！” 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 陈川对此并不在意，他需要的是这条船和它的设备，至于船长的态度，只要不影响正事，他并不在乎。 他对身后众人微微颌首： “好了，大家上船东西都拿稳当点。” 第一卷 第153章 调整声呐 勘探74号轰鸣着在浩瀚的海面上航行了将近五个小时，直到下午时分，才终于抵达陈川指定的那片海域。 这里远离海岸线，海水呈现出深邃的墨蓝色，海流明显变得复杂起来。 周磊将船速降了下来，走出驾驶室，习惯性地想掌握主导权。 他瞥了一眼陈川，语气带着淡漠和一丝不爽： “陈老板，地方到了。这鬼地方礁石是多，水也深。” “你们打算怎么弄？是下锚碰运气，还是拖着线跑？” 陈川走到船舱内的声呐显示屏前，看着上面相对混杂的信号，开口说道： “周船长，麻烦让操作员调整一下声呐。” “频率需要调高一些，聚焦扫描礁石边缘和海底沟壑的细节，水深范围在40到80米，过滤掉表层的小杂鱼干扰。” 周磊一听，心里那股因为被许大海怼过而压着的火气又有点冒头。 再加上他打心眼里就不信陈川这群“土渔民”真能看懂这专业设备，顿时嗤笑一声： “调整声呐？陈老板，你这要求可真新鲜。” 他斜眼看着陈川， “我这船上的声呐是勘探海底地貌的，不是给你们找鱼用的！” “再说了，这参数是随便能调的吗？调乱了，设备坏了算谁的？” “你们就按老办法，下钩子等着呗！那大鱼还能听你指挥，说在哪就在哪？” 他这番话极不客气，既是刁难，也是毫不掩饰的轻视。 旁边的许大海一听就炸了，额头上青筋直跳，吼道： “你这人怎么说话呢！川哥让你调自然有道理！你……” “大海！” 陈川低喝一声，制止了许大海。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周磊。 周磊见许大海发火，反而更来劲了，他双手一抱胸，干脆摆出一副“我就是不配合，你能奈我何”的姿态。 冷笑着对陈川说： “怎么？陈老板，你的手下就这素质？” “既然你们这么能耐，行啊！声呐就在这儿，有本事你们自己来调！” “弄坏了照价赔偿就行！我倒要看看，你们是怎么用这高科技找鱼的！” 说罢，他甚至还对旁边的声呐操作员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让开位置。 这已经是赤裸裸的挑衅和看笑话了。 操作员犹豫地站起身。 陈川看着周磊那副嘴脸，心中冷笑。 他知道，不在技术上彻底压服这家伙，后续的配合只会更困难。 “好，既然如此，那我就试试。” 陈川语气平淡，仿佛只是答应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从容地走到声呐控制台前坐下。 周磊抱着胳膊，歪着头，准备看陈川出丑。 许大海等人则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陈川的操作。 陈川的手指熟练地在控制面板上操作起来，调整频率、脉冲长度、增益、选择扫描区域……一系列动作流畅精准，没有丝毫犹豫，仿佛他才是这艘船真正的主人。 屏幕上原本模糊混沌的图像开始逐渐变得清晰、有层次起来。 海底礁石的轮廓、陡峭的悬崖、深邃的海沟细节被一点点勾勒出来。 周磊脸上的冷笑渐渐僵住了，变成了错愕，眼睛不由自主地瞪大了。 这小子……他竟然真的会操作？ 而且这熟练度，甚至超过了他船上的操作员！ 这怎么可能？ 陈川一边操作，一边如同上课般平静地解释，既是为了指挥，也是为了彻底震慑周磊： “龙趸，巨石斑鱼，顶级底栖掠食者，终身栖居礁洞，视觉退化，靠侧线感知伏击。” “要找它，不是看鱼群信号，是看它的家。” “结构复杂的礁石阴影区、洞穴入口、沉船残骸周围。” “需要高分辨率扫描这些固定结构的细节，忽略移动的小目标。” 他的手指点着屏幕上几个刚刚变得清晰起来的阴影区域： “比如这里，礁石下方的凹陷，回波稳定且有轻微紊流，很可能有洞穴。” “还有那里，两块巨礁之间的缝隙，深度和结构都适合藏身……” 随着他的讲解和操作，声呐屏幕像是变成了一个水下世界的透视镜，将那些可能隐藏着巨物的地点一一标注出来。 陈川确定了好几个重点可疑点位，这才停下操作，站起身，看也没看脸色变幻不定的周磊，直接对许大海等人下令： “大海，一号点位，活饵慢放！注意控制线缆，感受水下动静！” “好嘞川哥！” 许大海响亮地应道，得意地瞥了周磊一眼，和其他人一起忙碌起来。 他们挂上最好的活饵，将沉重的钓组，放入陈川指示的深水点位。 然后，便是漫长的等待。 海风徐徐，阳光炙烤着甲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钓竿却如同插在石头里一样，纹丝不动。 偶尔有一次两次轻微的咬口，提起来却只是一些贪嘴的小型海鲈或石斑鱼苗，与他们的目标相去甚远。 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 驾驶室里，负责监控声呐和船位的年轻船员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甲板上静坐等待的陈川等人，忍不住通过对讲机低声向待在休息的周磊汇报： “船长，外面还没动静呢。就上了几条小鱼崽子。” “这都快三个钟头了……他们找的那点，到底行不行啊？” 周磊本来因为之前被“打脸”就有点憋闷，此刻一听这话，心里那点优越感又冒了出来。 他撇撇嘴，拿起对讲机懒洋洋地回道： “哼，我就说嘛，找鱼哪有那么容易？” “声呐看得再花哨，海底的事谁说得准？” “说不定啊，有些人就是刚好懂怎么摆弄那机器！” 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觉得自己找回了场子。 放下对讲机，他喝了口茶，索性起身走出休息室，来到甲板上，故意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筋骨。 他看到许大海等人脸上开始出现焦躁和不耐烦的神色，而陈川虽然依旧平静，但长时间没有收获，气氛难免有些沉闷。 周磊故意踱步到船舷边，和正在整理缆绳的一个船员大声搭话，声音足以让陈川他们听到： “哎呀，这大海捞针似的，哪那么容易哦！” “有些人啊，以为靠着机器就能把海里的鱼都看透了？天真！” “这找大鱼啊，讲究的是经验，是感觉！” “光会看个屏幕有啥用？说不定那大家伙就在旁边看着咱们傻等呢！哈哈！” 他那几个船员也配合地发出几声低低的哄笑。 许大海的脸色瞬间涨红了，捏紧了拳头，猛地站起来：“你……” 赵老五也皱紧了眉头。 陈川却伸手按住了许大海的肩膀，微微摇头，目光依旧沉静地看着海面，仿佛周磊的话只是耳旁风。 “川哥！他……”许大海气得不行。 “沉住气。”陈川低声道，“鱼，会来的。” 周磊见陈川不为所动，觉得有些无趣，但又像是证明了自己的“正确”，得意地哼了一声，转身准备再回驾驶室。 就在他刚转过身，脚步还没迈出去的时候… 呜——！嗡——！ 突然，一阵剧烈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从许大海那根最粗壮的钓竿上爆发出来！ 那根硬挺的钓竿瞬间以惊人的速度弯折下去，几乎要触及海面！ 线轮疯狂地逆转动，刹车片发出焦糊的味道，粗壮的鱼线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凶狠地拖入深水！ 这动静之大，远超之前任何一次！ “来了！！” 许大海所有的郁闷瞬间被冲散，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兴奋。 他大吼一声，全身肌肉绷紧，死死抱住钓竿，整个人几乎被拖得踉跄前冲！ 第一卷 第154章 挂底 “我的娘诶！” 周磊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吓得一个激灵。 猛地回头，看到那钓竿夸张的弯曲度，眼睛瞬间瞪得溜圆，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这动静……这绝对是难以想象的庞然大物！ 陈川眼中精光一闪，霍然起身，声音沉稳而迅速： “大海，顶住！泄力锁死！先别让它冲！” 水底结构复杂，如果是鲨鱼，陈川不会选择让许大海锁死泄力。 而是放线周旋。 但这条鱼很有可能是他的目标鱼，龙趸石斑。 这种鱼狡猾无比，一旦让它第一次发力就成功钻回礁石洞穴，那基本就前功尽弃了！ 必须顶住这最初也是最猛的一波冲击！ “水生，老五，准备搭钩抄网！周船长！快！让你的人准备吊臂！稳住船身！” 周磊此刻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下意识地应道： “啊？哦！好！好！” 他手忙脚乱地抓起对讲机： “吊臂！活水舱！快！准备！大货！超级大货！驾驶室稳住！听陈老板指挥！” 他看向陈川的眼神，彻底变了，只剩下难以置信和彻底的服气。 原来他不是在傻等，他找的点位真的藏着如此恐怖的深海巨物！ 之前的等待，只是为了这石破天惊的一刻！ 许大海咬紧牙关，额头青筋暴起，双臂肌肉虬结，死死抱住几乎要炸裂的钓竿，凭借着粗壮钓具和锁死的泄力，硬生生抗住了水下的第一次死亡冲击！ 那鱼线绷得如同钢筋，发出令人牙酸的嗡嗡声，但却真的没有被拖垮！ “好样的！大海！”赵老五在一旁紧张地喊道。 然而，还没等众人高兴两秒，许大海脸色猛地一变！ “坏了！川哥！” 许大海焦急地大喊， “不对劲！好像是……好像是缠住了！拉不动了！” 陈川眉头瞬间紧锁：“收线试试！” 许大海赶紧摇动卷线器，能收回来一些线，但收到一定程度就再也收不动了，明显是被什么东西挂住了，而且手感沉重，不像是空钩。 陈川上前，伸手用手指轻轻弹了弹那绷直的鱼线，凝神感受着从深海传来的细微震动。 “鱼还在。” 他沉声道，脸色不太好看， “力道没散，只是不冲了。应该是刚才那一下没完全拉住，让它钻到底下结构里了，线可能缠在礁石或者珊瑚上了。” “妈的！”许大海气得骂了一句，拼命尝试不同角度拉扯，但水下的重量纹丝不动。 赵老五凑过来，看着深蓝的海水，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川子，这……让我下去看看吧？” “我憋口气下去，看看能不能把线弄开或者把鱼赶出来。” 陈川立刻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行！老赵！” “丢鱼事小，安全事大！” “这块位置水深起码四十米，根本不是徒手潜水能到的深度！” “太危险了，绝对不能冒险！” 四十米水压巨大，光线昏暗，水流复杂，还有可能面对受惊的巨大龙趸，徒手潜水无异于玩命。 就在这时，旁边刚刚从震惊中缓过神来的周磊猛地一拍脑袋，像是想起了什么，急忙插话道： “等等！陈老板！潜水？我们有设备啊！” 他指着船尾的一个舱室，眼中闪过一丝精明： “我们船上有专业的轻潜水装备！” “气瓶、调节器、潜水服都有！本来是备着应付紧急情况的，平时可舍不得用。” 他搓了搓手，看向陈川，脸上堆起笑容，但话里的意思却变了味： “不过陈老板，这设备使用，人员下水……尤其是四十米深水作业，风险可不小啊，这损耗和辛苦费……”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意思再明白不过。 得加钱！ 陈川瞬间就明白了周磊的心思。 他心中冷笑，但脸上却不动声色，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水下的麻烦。 他直接打断周磊的讨价还价，语气果断： “周船长，费用不是问题！” “只要人能安全下去，把事情解决，该加多少辛苦费和设备使用费，你开个价，我绝无二话！” “但现在，时间紧迫！立刻让你最有经验的人准备下水！” 周磊一听陈川如此爽快，眼睛顿时亮了，脸上笑开了花，仿佛已经看到了额外的大把钞票： “哎呦！陈老板果然爽快！没说的！小张！快！准备下水！” 他一边高声招呼着那个叫小张的船员，一边压低声音飞快地对陈川报了个数： “陈老板，这深度这风险，你看……再加这个数怎么样？”他悄悄比划了两根手指。 陈川看都没看他的手势，直接点头：“可以！动作快！” “好嘞！您就瞧好吧！” 周磊心花怒放，干劲十足，立刻亲自跑去催促。 那名叫小张的船员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精悍汉子，皮肤黝黑，话不多，但动作麻利，显然经验丰富。 在周磊的催促和其他船员的帮助下，他迅速穿戴好了厚重的潜水服、铅块、背着压缩空气瓶，戴上了潜水面镜和呼吸调节器。 陈川走到小张面前，郑重地交代： “兄弟，辛苦了。水下情况不明，第一目标是确保自身安全。” “第二，查看鱼线缠绕情况，如果能解开最好；” “如果不行，看清鱼是否还在钩上，以及它的状态，不要轻易靠近，那家伙力气很大，受惊了很危险。” “必要时，可以放弃鱼线和鱼钩，安全第一，明白吗？” 小张点了点头，声音透过面罩有些沉闷：“明白，老板。我会见机行事。” 噗通！ 小张背身入水，溅起一片水花，随即调整了一下姿态，排出一串气泡，开始沿着那根紧绷的鱼线下潜。 船上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紧盯着他下潜的方向和那不断冒出的气泡。 时间过去了一会儿。 周磊凑到陈川身边，脸上挂着殷勤又带着点急切的笑容，搓着手低声道： “陈老板，您看……这潜水也下去了，风险我们也担了，刚才说好的那二百块钱辛苦费……是不是先……” 第一卷 第155章 再次下水 陈川看了他一眼，心中明了，也懒得在这种时候跟他计较。 他对刘水生微微颔首。 刘水生会意，虽然脸上有些不忿，但还是利索地数出二十张大团结，递给了周磊。 周磊接过钱，手指飞快地捻过，脸上笑开了花，迅速塞进兜里，嘴里忙不迭地道谢： “谢谢陈老板！敞亮！您放心，小张经验老道，肯定……” 突然！ 许大海感觉手上的力道骤然一轻！ 那之前如同生根般沉重，需要他全身力量对抗的钓竿，忽然变得……可以掌控了？ “咦？” 许大海猝不及防，赶紧调整力道，下意识地回收鱼线。 这一次，线轮转动不再是被狂暴拖出的嘶鸣，而是变得顺畅，虽然依旧沉重，却是可以缓慢回收，仿佛另一端的生物已经耗尽了大部分力气。 “川哥！松了！比刚才好拉很多！但还有分量！鱼好像没劲儿了！” 许大海的声音带着惊喜。 “什么？” 周磊也是一愣，下意识捂紧了刚揣进兜里的钱， “这……陈老板，这鱼要是没了力气……刚才那下水的钱……可是小张冒着风险下去的，这……” 他的意思很明显，钱可不退，就算鱼自己没劲了也算他下水的功劳。 陈川眉头微蹙，快步走到船边，盯着海面。 鱼线回收的速度比之前快，但那沉甸甸的手感通过钓竿清晰地传递过来，显然鱼还在，只是挣扎的力度远不如前。 难道是小张在水下做了什么，惊扰或进一步消耗了它？ 或者是那龙趸自己力竭了？ 就在众人猜测之际，鱼线逐渐被收回，接近水面。 然而，预想中巨物出水的场面并没有立刻出现。 取而代之的是……一大丛被鱼线乱七八糟缠绕着的墨绿色海草和破碎珊瑚枝被先拖出了水面，上面还挂满了泥沙。 在这堆杂乱的海底杂物中间，一个巨大而模糊的阴影正在微弱地扭动， 那巨大的龙趸显然被缠绕在了这堆海草和珊瑚之中！ “它被草缠住了！难怪没劲儿了！” 赵老五喊道。 陈川瞬间明白了！ “不是脱钩！是它力竭了，还被海草珊瑚缠住了！大海！小心点，把它整体拉过来！” 他下令道，目光却下意识地扫过海面，寻找小张的身影。 下水时间有点长了。 许大海又惊又喜，赶紧继续小心收线，将那团包裹着巨物的混合物拉向船舷。 周磊看着那即将到手的大鱼，脸上重新堆起笑容。 虽然过程似乎和他的潜水员关系不大。 但还是在心里盘算着这鱼能值多少钱。 而就在这时，另一个船员突然惊叫起来，压过了即将收获的喜悦： “船…船长！不对啊！小张……小张他下去都快十分钟了！早该换气上来了！气泡好久没看到了！” 周磊猛地回头，看向海面。 除了波浪和那团正在被拖近的海草，空空如也！ 那个本该每隔几分钟就浮上来换气或者至少有大串气泡冒出的身影，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刚才拿到钱的喜悦和看到大鱼的兴奋瞬间被恐惧取代！ “小张！小张！” 周磊扑到船舷边，朝着海面声嘶力竭地大喊，声音都变了调。 海面只有波浪涌动，没有任何回应。 刚才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鱼线和即将出水的大鱼吸引，竟然没有人注意到，下水救援的潜水员，迟迟没有归来！ 陈川的脸色也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水下四十米，超出常规休闲潜水极限，环境复杂，小张很可能出事了！ “快！先把东西弄上来！空出地方！” 陈川先对许大海下令，然后猛地转向周磊， “周船长！立刻让你的人准备二次下水救援！快！” 捞鱼瞬间变成了救人！ 甲板上的气氛一下跌入冰点！ 周磊此刻早已乱了方寸，脸色惨白地对着其他船员吼道： “快！快！准备装备！谁再下去看看！快啊！” 然而，其他船员看着深不见底、此刻显得格外诡异莫测的海水，脸上都露出了畏惧的神色。 水下情况不明，小张这样的老手都可能遭遇不测，谁还敢轻易下去？ 陈川看着混乱的场面和迟迟不敢行动的船员，知道指望不上他们了。 他眼神锐利地扫过海面，大脑飞速运转。 小张下水是沿着鱼线下潜的，鱼线最终缠绕点就是出事地点。 现在鱼和缠绕物被拖上来，那片水底暂时应该是安全的，至少巨物的威胁解除了。 但小张是被困住了？ 还是遇到了其他危险？ 比如设备故障、被暗流卷走？ 必须立刻下去！ 他猛地看向赵老五，语速极快： “老赵！你水性最好，帮我个忙！但不是徒手潜！” 他又看向周磊： “周船长！立刻再准备一套潜水装备！我亲自下去！” “什么？陈老板你？”周磊和许大海等人都惊呆了。 “川哥！太危险了！”许大海急忙阻止。 “没时间犹豫了！多耽搁一秒，小张就多一分危险！” 陈川已经开始脱外套， “周船长，快！装备！” “老赵，你在船上负责接应和我保持联系！” 陈川的果断瞬间镇住了场面。 周磊如梦初醒，慌忙叫人去取备用的潜水装备。 赵老五却一把拦住了那个船员，看向陈川： “川子，别急！装备太重，你穿卸都费时间，而且你不熟悉水底情况！” “让我来！我有把握！” 不等陈川反对，赵老五迅速脱掉外衣，露出精瘦黝黑的上身，他深吸几口气，做了几个拉伸动作，活动开身体。 “老赵！四十米！太深了！” 陈川还是担心。 “相信我！憋一口气，够我下去看个明白并且上来！比穿那铁疙瘩快！” 赵老五眼神异常坚定，语气带着一种老渔民对大海的独特自信和掌控力， “给我根结实的绳子，我缠腰上，万一需要，你们也能帮我一把！” 情况紧急，陈川看到赵老五眼中的自信，不再犹豫，重重点头： “好！老赵，小心！安全第一！发现不对立刻拉绳子！” 一根粗壮的缆绳迅速系在赵老五腰间。 只见他站上船舷，最后深深吸了一口气，那胸膛仿佛都鼓胀起来，随后包起铅坨，一个猛子扎入海中。 第一卷 第156章 铁肺赵老五 船上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赵老五消失的海面，以及那根迅速没入水中的缆绳。 周磊更是紧张的嘴唇发抖，不停地看着手表念叨着时间。 这一次等待，比之前更加煎熬。 一分钟……两分钟…… 就在陈川都快要忍不住下令拉回绳子时… 哗啦！ 距离船只不远处的海面突然破开！ 赵老五的脑袋探了出来，他大口地喘着气，脸色有些发白，但眼神明亮，他一只手划着水，另一只手竟然牢牢地架着已经失去意识的小张！ “快！拉绳子！把人弄上去！” 赵老五朝着船上喊道。 “快！快拉！”陈川立刻大吼。 许大海、刘水生和几个船员七手八脚，赶紧拼命回收缆绳，很快将赵老五和小张拉到了船边，众人合力将他们拖上了甲板。 小张双目紧闭，脸色青紫，没有任何反应，潜水镜不知所踪，呼吸调节器也脱落在嘴边，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一段时间。 “小张！小张！” 周磊扑过去，声音带着哭腔。 “都让开！保持通风！” 陈川厉声喝道，同时迅速检查小张的颈动脉，还有微弱的搏动！ “还有心跳！是缺氧！” “快！帮他做人工呼吸！按压胸口！谁会！” 船上顿时一阵忙乱，幸好船员中有人懂一些急救知识，立刻上前实施抢救。 陈川则赶紧拿过毛毯给赵老五披上。 “老赵，怎么样？下面什么情况？” 陈川急切地问，同时递过一杯热水。 赵老五接过热水喝了一小口，缓了几口气，才心有余悸地解释道： “川子，幸亏下去得早！再晚一两分钟，人就真没了！” “我顺着绳子下去，快到底的时候，就看见他卡在那了！” “不是被鱼咬，也不是被水草缠住。是他娘的运气背到家了！” 赵老五指着水下方向： “底下两块礁石，中间有一道窄缝。” “小张兄弟可能想靠近看清楚鱼线缠绕的根部。” “结果他背后那个大气瓶，正好被那两道礁石像钳子一样死死卡住了！进退不得！” “他肯定是拼命挣扎想把气瓶卸下来，但越急越乱，深度又大，气消耗得飞快，估计最后是气耗尽了，又脱力，再加上慌，就晕过去了。” “我下去的时候，他已经不动弹了。” “我试了试，那气瓶卡得是真死！根本弄不出来！” “我看他脸色不对，知道不能再耽搁，赶紧把他身上的背带扣子全解开了，把人从气瓶背带里硬拖出来的！” “那气瓶现在还卡在下面呢！”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一个个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不止是对赵老五，还有对陈川。 谁也没想到，这小小的渔村，竟然还有这种高手。 他们穿着潜水服都不敢去这么深的地方。 但人家就是有能耐，抱着铅坠噗通就跳了下去不说。 还在海底把人给救了上来。 周磊虽然震惊，可更多是后怕，他此刻只觉得浑身发软，一屁股坐在甲板上。 要是没有赵老五当机立断徒手深潜下去，小张必死无疑！ 他贪图的那点潜水费，差点害死自己一个得力手下！ 而且如果小张出了事，他就是间接害死人的凶手。 这时，那边正在抢救小张的船员发出一声欢呼： “咳！咳咳！有气了！有气了！” 只见小张猛地咳嗽了几声，喷出几口海水，胸口开始剧烈起伏，虽然还没完全清醒，但自主呼吸恢复了！ “活了！救过来了！” 众人长长松了一口气。 周磊连滚带爬地扑过去，看着逐渐恢复呼吸的小张，激动得语无伦次： “太好了！太好了！小张！你可吓死我了！” 危机解除，所有人都有一种虚脱感。 陈川拍了拍赵老五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次真是多亏了这位深藏不露的老渔民。 周磊安顿好小张，抹着额头的冷汗，走到陈川和赵老五面前，脸上充满了后怕和感激。 再也没有之前半点算计的样子，对着赵老五就要鞠躬： “赵……赵兄弟！多谢！多谢救命之恩！我……我老周之前不是个东西！我……” 赵老五摆摆手，打断了他： “周船长，客气话不用说了，人没事就好。” “都是海上讨生活的，互相搭把手应该的。” 赵老五这番话，真是两个响亮的耳光。 扇的周磊无地自容。 好在这时，大嗓门的许大海突然一拍大腿，猛地跳了起来。 “坏了！坏了！光顾着救人了！那条大龙趸！还在甲板上裹着海草呢！” “别憋死了！那可就白忙活了！快！快弄出来放活水舱！” 他一边喊着，一边就急吼吼地要冲向那堆还在甲板角落的海草杂物堆。 周磊见状，连忙开口： “许兄弟！别急！别急！放心！早就安排好了！” 他指着活水舱的方向：“刚才你们忙着救小张的时候，我就让两个手脚麻利的，把那条大家伙抬进活水舱里了！增氧泵一直开着呢！” 听到这话，许大海才松了口气，挠挠头：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陈川也点了点头，周磊这事儿倒是办得还算周到。 “走，去看看！” 陈川发话，众人也都好奇地跟着向船尾的活水舱走去。 周磊赶紧抢前几步，亲手打开了活水舱厚重的舱盖。 哗 随着舱盖开启，充足氧气涌出的细微声响传来，清澈的海水下，一个身影缓缓浮现。 正是那条巨型龙趸！ 此刻它脱离了海草的束缚，安静地趴在舱底，偶尔缓慢地摆动一下尾鳍。 在相对狭小的活水舱里，它的体型显得更加震撼，几乎塞满了大半个舱底空间，暗色的斑纹在水波中若隐若现。 “俺的个亲娘嘞……这也太大了……” 许大海趴在舱口，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喃喃自语。 赵老五也凑近仔细看了看，凭借老渔民的经验估摸着： “这家伙……瞅这身板和块头，我看起码得有个一百七八十斤往上了！” 陈川目光扫过鱼身，从吻端到尾鳍，又对比了一下活水舱的尺寸，摇了摇头： “两百斤应该打不住，我估计……两百三十斤到两百五十斤之间。” “两百五？” 许大海倒吸一口凉气，觉得陈川是不是有点夸张了， “不能吧川哥？能有这么重？我感觉老赵估的差不多……” 第一卷 第157章 海上讨生活都不容易 就在许大海表示怀疑的时候，旁边一个刚才参与抬鱼的年轻船员忍不住插话道： “陈老板说的对！” “刚才我们俩把它抬过来的时候，就用甲板上的那个小吊秤粗略称了一下！” 他指了指旁边一个带钩子的便携秤： “指针差点打满！稳稳地过了两百三十斤！具体多少没细看，但绝对只多不少！陈老板眼力真毒！” 这船员的话，无疑证实了陈川的判断。 许大海张大了嘴巴，看着舱里那巨物，又看看陈川，只剩下佩服： “川哥……你真是神了！” 周磊在一旁也是连连点头，对陈川的眼力更是高看了一眼。 陈川看着活水舱中的巨物，又抬眼看了看已经开始倾斜的日头，天色已然不早。 他沉声道： “周船长，时候不早了，现在快下午四点了。” “返航回去差不多要五个小时，抓紧时间全速返航，务必赶在晚上九点前回到县码头。” “这鱼虽然现在看着还行，但终归是受了惊吓和伤，越早交付越好。” 周磊此刻对陈川已是言听计从，立刻应道： “陈老板放心！我这就去驾驶室盯着，保证最快速度回去！” “这大家伙可千万不能有闪失！” 他小跑着冲向驾驶室，很快，勘探74号的引擎就发出了低沉有力的轰鸣，调整航向，朝着大陆方向疾驰而去。 …… 晚上八点五十分，浦江县第三码头。 夜色已然笼罩了这座沿海小城，码头上的灯火亮起，映照着起伏的海面和停泊的船只。 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亮着大灯，停在了码头入口处。 车门打开，叶振海打着大大的哈欠走了出来，脸上带着几分慵懒和不情愿。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对着从驾驶座下来的精神抖擞的龚小平抱怨道： “龚叔，到底啥惊喜啊，非得这个点把我叫到这码头来吹海风？” “我这刚组上局……” 龚小平呵呵一笑，递给他一根烟，自己也点上，吐了个烟圈，看着漆黑的海面： “振海，稍安勿躁。是川子那边来信了，说是搞到了硬货，让你我务必过来等着。” “说是……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硬货？龙趸石斑？” 叶振海深吸一口烟，但又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吧？龙趸石斑有这么好弄？” “不是今天刚出海吗？” 正说着，远处海面上，一点熟悉的灯光由远及近，那独特的引擎声也让叶振海精神一振。 正是他帮忙联系的勘探74号！ 船只越来越近，最终熟练而平稳地靠上了码头的一个空泊位。 叶振海和龚小平快步走了过去。 只见陈川第一个从船上跳下码头，身后跟着许大海、赵老五等人。 “振海兄弟，龚师傅，久等了。” 陈川笑着迎上来，虽然经历了一天奔波，但精神依旧饱满。 “陈川兄弟！辛苦了辛苦了！” 叶振海立刻热情地迎了上去， “怎么样？这一趟还顺利吗” 龚小平也笑着跟上，虽然没说话，但眼神里的询问同样明显。 他是知道捕捞龙趸的难度的，尤其是活的大个儿。 陈川笑着与两人握了握手： “托你们的福，还算顺利，虽然中间出了点小意外，但结果是好的。” 他侧身一指勘探74号： “你点名要的活龙趸，运气不错，碰到了个大家伙，希望没让你失望。” “大家伙？” 叶振海的眼睛瞬间亮了， “有多大？快让我看看！我就知道找你准没错！” 龚小平也鼓掌笑道： “好啊！川子出马，果然不同凡响！能让你说是大家伙的，肯定小不了！” 这时，周磊指挥着船员，已经用船上的吊臂，将那个不断滴着水的网兜缓缓吊离了活水舱。 巨型龙趸被吊出水面，灯光打下。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叶振海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脸上的兴奋变成了震撼！ “我……我的天！” 他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仰头看着那庞然大物， “这……这比我想象的还要大！还要威猛！” “陈川兄弟，你这……你这可真是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啊！” 他激动地搓着手，围着被缓缓放下的巨物转了小半圈，越看越是喜欢： “太好了！太好了！这下我那帮南边的朋友，眼珠子都得看掉出来！” “这排面，绝对够了！太够份了！” 龚小平也是啧啧称奇，连连点头： “了不得！真是了不得！川子，你这本事真是这个！” 他朝着陈川竖起了大拇指， “我敢说，咱们这周边几个县，能搞到这种活体巨物的，你是独一份！” 叶振海从巨大的喜悦中回过神，猛地看向陈川，眼神火热： “陈川兄弟，没说的！你太靠谱了！” 他立刻转身对龚小平吩咐道： “龚叔，赶紧的，让厨房大师傅准备起来！” “最好的手艺都拿出来！我这就去打电话摇人！” “今晚海上楼，全鱼宴，我请客！必须让大家都开开眼！” 陈川笑着点头，并未拒绝叶振海的好意。 他的目标从来不局限于浦江县，而是全球。 多认识一些人，总归是有好处的。 就在这时，周磊悄悄凑近陈川，脸上带着羞愧，将他拉到了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厚厚一沓钱，塞向陈川手里： “陈老板，这……这钱还您。” “之前是我老周鬼迷心窍，太不地道了！” “叶老板早就付清了所有的租金和费用，我不该再收您的钱…” 陈川看了看周磊手中的钱，略一沉吟，伸手接过。 但并没有全部收回，而是将租船费用点出来后，将剩余的两百块钱又推了回去。 “周船长，租船的钱，我收下。一码归一码” “但这二百块，是小张兄弟下水冒险应得的辛苦费，也是你船上设备的损耗费。” “这个钱，你拿着，不是给你，是给小张和你们船上的兄弟。” 周磊愣住了，他没想到陈川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留下了两百块钱。 这让他一时间有些语塞。 “陈老板…我，我老周真是没脸了…您这…太仗义了！我代小张，谢谢您！” 陈川拍了拍他的肩膀： “海上讨生活都不容易，过去的事就算了。” “而且明天的事还得拜托你呢！” 第一卷 第158章 又是魔鬼角 海上楼，听潮包间。 包间内灯火通明，装修在这浦江县来说已然是顶级。 这两百多斤的龙趸石斑，还没用到一半，就已经做了满满一桌子菜。 清蒸龙趸、红烧龙趸腩、龙趸头尾汤、椒盐龙趸骨、鱼肠煎蛋、凉拌鱼皮…… 许大海、刘水生、赵老五三人，虽然能够从海上楼获得分红，但何曾见过这等阵仗，更别提是坐在那被招待了。 他们显得有些局促不安，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崭新的椅子坐上去感觉烫屁股似的。 周磊最终还是没有跟着一起来。 一方面，他需要安顿受惊和虚弱的小张，处理船上后续事宜； 另一方面，经历了白天的事情，他面对陈川等人实在脸上臊得慌，索性借口需要修整船只，为明天可能的出海做准备，留在了码头。 陈川则显得从容许多，他与叶振海、龚小平寒暄着，神态自若。 “陈川兄弟，他们应该就快到了，你跟我讲讲，这条龙趸到底是怎么弄到的呗？” 叶振海抽出烟散了一圈，看向陈川问道。 他见过不少龙趸，但是这么大的还真是第一次。 陈川刚想开口，就在这时，包间大门被哐的一声推开。 一个带着几分抱怨的年轻声音响了起来： “老叶，你这火急火燎地把兄弟我叫来，要是没啥硬菜……” “我可告诉你，我这从老爷子那弄来的特供酒那是说什么也不会开的。” 人循声望去，只见门口进来两个年轻人。 说话的是一位身材微胖的青年，手里宝贝似的抱着一个土黄色纸箱，箱子上似乎还印着模糊的字样。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穿着衬衣身材高瘦的青年。 “你放心，就是好东西才这么着急喊你们过来的。” 叶振海笑着迎了过去，一把将那胖青年怀里的酒箱抢了过来， “还想不开？我给你说，今天这一箱全给你喝个底朝天！” 叶振海一边说着一边指着桌子正中央道： “瞧见这是啥了没？龙趸石斑！两百八十九斤！” “没见过吧！” 叶振海哈哈大笑着，用力拍了拍孙乾的肩膀： “怎么样？小胖，没骗你吧？这菜，够不够硬？配不配得上你老爷子那点存货？” 孙乾的眼睛几乎粘在了那桌鱼宴上，尤其是中间那龙趸鱼头，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老叶你从哪儿搞来的这玩意儿？” “这……这真是龙趸？也太大了吧！两百八十九斤？真的假的？” “我这辈子别说吃，见都是头一回见这么大的！” 他猛地转向叶振海： “你真有本事啊！这种稀罕物都能弄到？快说说，怎么弄到的？” 旁边那位穿着衬衣的高瘦青年虽然没说话，但扶了扶眼镜，眼中也闪烁着惊讶，仔细地打量着桌上的巨鱼，显然也被震撼到了。 叶振海得意地一扬下巴，却没有居功，而是侧身将陈川凸显出来： “哈哈哈，小胖，文远，这你们可就搞错了！” “今天这主角可不是我老叶，我能有多大本事下海捞鱼？” 他伸手引向陈川几人，郑重地介绍道： “来，我给二位隆重介绍一下！” “这位，陈川，陈老板！还有这几位好兄弟，许大海，刘水生，赵老五！” 他的介绍让孙乾和那位陆文远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了陈川几人身上。 最初，他们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礼貌性的好奇，但深处难免有一丝因身份差异而产生的疏离感。 孙乾家境优渥，陆文远在文化部门工作，自带一种知识分子的清高。 面对衣着朴素的许大海几人，虽然因为叶振海的面子保持着客气， 但那种距离感是显而易见的。 孙乾“哦”了一声，对陈川点了点头，笑容略显客套： “陈老板，幸会幸会。” 陆文远也只是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叶振海看出这点微妙的隔阂，也不点破，笑着对陈川说： “陈川兄弟，快给他们讲讲，这大家伙是怎么落网的？ 陈川笑了笑，刚想开口，旁边的许大海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 “叶老板！川哥！让我来说！让我来说！” “那场面，我可是亲身经历，从头到尾看得真真儿的！” 陈川无奈地笑了笑，冲叶振海点点头，示意让大海说。 许大海讲故事，事无巨细谈不上，但添油加醋少不了。 顿时将三人哄的一愣一愣。 尤其是最后陈川和赵老五下海救人，更是被他说成了两人抢着跳海。 随着许大海的讲述，孙强和陆文远脸上的表情逐渐发生了变化。 最初的那丝客套和疏离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越来越浓的惊讶，最终彻底转化为震惊和由衷的敬佩！ 他们看向陈川的眼神变了，不再是一个普通的渔民老板，而是一个深藏不露的能人。 看向赵老五的眼神也充满了惊叹，徒手潜下四十米救人？ 这简直是传说中的水性！ “好家伙！最后拉上来一看我们都以为人没了，川哥伸手一探就说还有气，好歹那小张被救了过来！” “我的天……”孙乾喃喃自语，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猛地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对着陈川几人示意， “陈老板！几位兄弟！厉害！太厉害了！我孙乾服了！” “我得敬你们一杯……以茶代酒，以茶代酒！等会儿酒开了必须补上！” 陆文远也深吸一气，端起了茶杯： “我…我也敬大家一杯！” 叶振海和龚小平看着这一幕，相视而笑。 包间内的气氛已然完全不同。 孙乾更是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箱特供茅台，醇厚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叶振海看着气氛热络起来，心情大好，举杯道： “来来来，别光听故事，动筷子！” “这龙趸冷了可就辜负陈川兄弟他们一番辛苦了！大家都尝尝！” 众人纷纷举杯动筷，佳肴美酒当前，话题也暂时从惊险的捕捞转移到了品味美食上。 这时，孙乾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转向旁边的陆文远： “哎！文远！你之前不是一直念叨着想找靠谱的船老大，去…去哪个什么角吗？” 他用力一指陈川和赵老五： “你看陈川兄弟怎么样？” 陆文远正夹起一块椒盐龙趸骨，闻言动作一顿，随后又落寞地摇了摇头： “不行不行！那魔鬼角不能去。” “之前是我太天真了，后来找了不少老渔民，一听是魔鬼角，给多少钱都不愿意去。” “说是风险太大了。” 他这番话说的诚恳，也确实是出于安全和现实的考虑。 许大海本来听到是魔鬼角，眼睛一亮，刚想张嘴。 就感觉大腿内侧猛地一疼，像是被铁钳子狠狠拧了一把！ 他“嘶”地倒抽一口冷气，差点叫出声，扭头一看，只见陈川面色如常地夹着菜，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许大海顿时把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讪讪地埋头吃菜，不敢再乱插嘴。 第一卷 第159章 龚师傅记性真好 陈川他们之前为了那砗磲去过魔鬼角。 所以其实风险并不大，但是陈川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所以并不打算现在接下这份委托。 可就在这时，一直听着陆文远说话的龚小平，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轻轻“咦”了一声： “诶，魔鬼角？那地方我记得川子去过呀！” “就前几个月，他还从那弄了个砗磲回来了呢！” 龚小平这话说的突然。 但魔鬼角和砗磲两个词组合在一起，却让陆文远手里的筷子都掉在了地上。 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猛地抬起头，眼镜片后的眼睛瞬间睁大，死死地盯住了陈川： “什么？砗磲？” “陈老板，你们真的从魔鬼角弄到过砗磲？” 孙乾也愣住了，嘴里的鱼肉都忘了嚼，看看龚小平，又看看瞬间失态的陆文远，最后目光灼灼地射向陈川。 叶振海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看向陈川。 许大海、刘水生、赵老五几人则面面相觑，显然也想起了这件事，但看陈川没说话，他们也保持着沉默。 整个包间的目光，再次全部聚焦到了陈川身上。 陈川心中暗叹一声，龚小平这无意间的一句话，真是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他本想低调处理，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陈川缓缓放下酒杯，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承认道： “龚师傅记性真好。确实有这么回事。” “当时运气好，在魔鬼角外围的一处浅滩偶然发现的。” 陈川没有说太多有关那边的消息，他倒不是不想帮助陆文远。 但是他现在只想赶紧去探索那沉船的遗址。 实在是不愿意耽误时间，在别的事情上。 可即使是短短几句话，依旧让陆文远眼中放光。 别人对魔鬼角避之不及，眼前这群人却能从那里带回珍宝！ 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们不仅有能力，更有运气和胆识！ 甚至可能……掌握着某些不为人知的安全路径或经验？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双手因为激动都有些微微颤抖： “陈老板！恕我冒昧！之前是我浅薄了！不知道各位真有通天彻海的本事！” “请问……你们对魔鬼角……到底了解多少？如果……如果我想去那边海域考察一番，有没有……有没有可能？” 陈川皱了皱眉，委婉拒绝道： “问题倒是不大，可我最近都没有时间呀。” “没关系，没关系。” 陆文远赶紧说道， “陈川兄弟你什么时候有空，就什么时候，我这边还需要联系船只和人手，时间你定。” “只要你有意向，我们可以等！” 这番话说得极为客气，几乎是将主动权完全交到了陈川手里，姿态放得非常低。 这让叶振海和孙乾都有些惊讶，他们了解陆文远，知道他虽然看起来斯文，但在专业领域自有其傲气，如此放低身段还是头一回见。 陈川也微微有些动容，对方的态度诚恳得让他不好再把话完全说死。 陆文远见陈川态度有所松动，但并未答应，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他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看，然后从自己衬衣的上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巧的软布包。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注视下，他将软布包放在桌上，一层层仔细地打开。 最终，一片比拇指指甲盖略大一些的瓷器残片，静静地呈现在深色的软布上。 那瓷片颜色青中泛灰，胎质看起来不算特别细腻，甚至有些粗粝，表面覆盖着一层温润的釉层。 这东西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旧。 许大海、刘水生甚至孙乾都露出了些许疑惑的表情，不明白陆文远郑重其事地拿出这么个破瓷片是什么意思。 然而，陈川的目光却骤然一凝！ 这釉色，这胎质，这纹饰风格…… “陈老板，叶哥，孙乾，各位兄弟……事到如今，我也不瞒大家了。” 他指着那枚小小的瓷片，眼神灼热： “我们之所以对‘魔鬼角’念念不忘，甚至明知危险也想冒险一探，就是因为这个！” “这不是普通的瓷片。” “经过我们单位好几位专家的初步鉴定，这很可能……是汉代青瓷的残片！” “汉代？” 孙乾失声惊呼，差点碰倒酒杯。 叶振海也瞬间坐直了身体，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就连不太懂行的许大海几人，也知道“汉代”这两个字意味着多么久远的历史和可能的价值。 陆文远重重地点头，继续抛出了更重磅的消息： “更重要的是，这片瓷片，不是从海底直接打捞上来的。” “而是县里一位老渔民，在魔鬼角外围打捞扇贝时，从一只异常肥大的扇贝体内剖出来的！” “扇贝吞食细小颗粒物形成珍珠，偶尔也会包裹住沉入海底的微小物件。” “这枚瓷片，就是被那只扇贝当做异物包裹了起来，在海里不知待了多少年，才偶然重见天日！”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震惊的众人，最后定格在陈川脸上： “我们沿着那片海域反复搜寻调查了很久，几乎可以确定，附近存在一艘沉没的古船，极有可能就是汉代的！” “而这片瓷片，就是那艘沉船不小心露出的一点点马脚。” “周边能找的地方我们都找遍了，一无所获。” “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最后，也是最危险的那个地方……” “魔鬼角的深处！” “陈老板，这不仅仅是一次普通的探险或者捞宝，这可能是一次重大的水下考古发现！” “如果能找到并确认这艘汉代沉船，其历史和文化价值，将不可估量！” 包间内一片寂静，只剩下呼吸声。 汉代沉船！ 这个四个字带来的冲击，远比两百多斤的龙趸更加震撼人心！ 陈川的心跳，在这一刻也忍不住加速了。 古董文物在85年还不能公开交易，但其价值，陈川比谁都清楚。 不然不可能一直对石老庚捡到紫砂壶的那片区域念念不忘。 电光火石间，陈川已有了决断。 “既然是振海的朋友，又是国家的事情。” “那我就答应吧！” 陈川说着话锋一转， “但是最近不行，三天后我才有时间。” “不过你们这边也正好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做好准备。” “比如船只和水下的探测设备。” 陈川没有解释到底有什么事情，可明确给出了具体日期。 已经让陆文远十分满意。 第一卷 第160章 确定坐标 海上楼的全鱼宴在深夜方散。 叶振海安排车将陈川四人送回了招待所。 回到房间，许大海依旧兴奋难耐，搓着手道： “川哥，咱真要去魔鬼角找汉代沉船？听着就带劲！” 陈川洗了把脸，神色平静： “魔鬼角的事，等陆文远那边准备好再说，不是眼下最急的。明天有明天的活要干。” 他看向三人，语气认真起来： “大海，水生，老赵，明天一早，我们照常出海。” “还出海？”许大海一愣， “川哥，咱刚弄上来条龙趸，又答应陆干部了，明天还出啥海？” “勘探。” 陈川言简意赅， “龙趸不是天天有，好渔场更需要仔细找。” “我琢磨了几个新点位，想去看看情况。” “勘探74的声呐好用，不能浪费了机会。” 刘水生和赵老五点了点头，觉得有理。 许大海虽然觉得有点突然，但川哥说干啥就干啥。 “行了，都早点睡，明天一早码头集合。” 陈川结束了谈话。 翌日清晨，码头。 周磊早已等在船边，脸上带着些疲惫，但眼神里的讨好和敬畏却比昨天更浓了几分。 见到陈川四人，他连忙迎上来： “陈老板，各位兄弟，都准备好了，油料、淡水、吃的都备齐了！咱今天往哪个方向走？” 陈川跳上船，语气如常： “周船长，今天辛苦，往东偏南方向开，大概……五十海里左右的那片海域，我标了几个点，我们去看看海底情况。” “好嘞！没问题！” 周磊现在对陈川是心服口服，根本不多问，立刻应下，跑进驾驶室下令起锚出发。 勘探74号再次轰鸣着驶离码头。 大约四个小时后，船只抵达了一片看似平常的海域。 这里海水湛蓝，深度适中，从表面上看，与周围并无二致。 “陈老板，地方到了。”周磊走出驾驶室汇报。 陈川点点头，径直走向声呐控制台。 周磊赶紧让操作员起身让开。 许大海、刘水生、赵老五也围了过来，他们都以为陈川是真的在找鱼群或者新的渔场结构。 陈川坐下，神情专注。 他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快速操作起来，调整着各项参数。 屏幕上的图像随之变化，显示出海底的地貌。 周磊在一旁看着，心中暗自佩服： 看看人家这操作，比我们船上的伙计熟练多了！果然是高人！ 陈川的视线紧紧锁住屏幕，他的动作看似在广泛扫描，实则心中有非常明确的坐标范围。 “频率再调高一些，增益降低一点，对，就这样……” 陈川一边操作一边低声说着，像是在分析渔场， “这片水深，看看底下有没有大型结构，比如礁盘或者海沟，容易藏大鱼。”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声呐屏幕扫过沙地、平坦的海床、一些小型的起伏…… 突然，陈川的操作停顿了一下，眼神骤然锐利起来！ 在屏幕的某个特定区域，声波回馈显示出了一个与周围环境截然不同的的凸起物！ 那轮廓部分似乎被泥沙掩埋，但那种非自然的形态，在海底地貌中，显得格外突兀！ 就是它！ 陈川不动声色的记录下这处坐标。 然后又示意周磊将船缓缓开往另外一处点位。 船行不远，声呐屏幕上再次出现了一个类似的信号！ 形态与第一个略有不同，但同样显示出非自然的特征。 陈川的呼吸微微一顿。 又一个？ 这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石老庚当年偶然捞到紫砂壶的地方，或许不止一艘沉船？ 或者是一艘大船断裂成了几部分？ 他再次默默记录坐标，做出标记。 连续两个异常点，让陈川心中基本有了底。 勘探74号在海上又兜转了几个小时。 陈川操作声呐，煞有介事地扫描了几处看似有潜力的礁盘和海沟。 甚至还指挥下网试捕了一两次，收获了些寻常海产，完全是一副认真勘探新渔场的架势。 直到日头偏西，陈川才示意周磊可以返航了。 夜晚时分，船只靠回了河口村码头。 结清了今天的租船费用后，周磊千恩万谢地带着船员驾船离开了。 看着勘探74号的灯光消失在夜色中，许大海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哎呀，跑了一天，累够呛。川哥，明天总算能歇歇了吧？” 陈川转过头，看着三人： “休息？明天一早，我们照样出海。” “啊？还要去找渔场吗？” 许大海愣住了，一脸不解，“川哥，周磊他们都走了。” 陈川压低了声音： “明天出海，不能用周磊的船，就用跃进号！” 他目光扫过三人，特别是满脸问号的许大海： “今天只是确认位置。明天要干的活，不能让外人知道，尤其是周磊他们。” 许大海更糊涂了： “为啥啊川哥？咱又不是去偷鱼？勘探不就是为了找新渔场吗？还有啥不能让人知道的？” 就在这时，一向心思缜密的刘水生忽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许大海和赵老五都吃了一惊： “川哥，咱们明天……是不是想去捞沉船？” 陈川猛地看向刘水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随即化为赞赏： “你知道我们去的是什么地方？” 刘水生点了点头： “嗯，当时石老庚说的时候我都记着了，就是他捡到茶壶的那地儿是吧！” 陈川笑了笑： “你小子真不赖。” 随即他又看向许大海： “大海这事儿其实我不该瞒你，你家老丈人那个茶壶还记得不？” 许大海木讷的点了点头，其实根本没有弄明白陈川和刘水生在说啥。 当时他就顾着看石晓芳，什么茶壶，早就忘得一干二净。 陈川微微叹了口气： “哎，你是啥都忘了。” “算了这么说吧，明天我们的目标是打捞沉船！” 他目光扫过三人： “不过这件事情，必须绝对保密！” “周磊他们单位背景复杂，陆文远那边也牵扯到官方。” “一旦走漏风声，这海底的东西，就跟我们没半点关系了！” 第一卷 第161章 出海打捞 许大海激动得脸都红了，猛地一拍大腿，又赶紧捂住嘴，小声道： “怪不得！川哥你放心，这事儿我保准谁都不说。” 陈川翻了个白眼： “我怕的就是你，这回你可消停点，也别和你爸妈说，对了晓芳那也不能说。” 许大海嘿嘿一笑： “我跟她们保密，保密！” 要不是陈川提醒，他还真有跟石晓芳说的打算。 “行了，大家回去休息，明天起早过来。” 陈川回到自家小院时，夜色已深，村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声犬吠和远处传来的海浪声。 他推开院门，屋里黑漆漆的，没有亮灯。 他这才想起，自己出海前特意嘱咐过小曼，他不在家时，就回娘家去住，互相有个照应。 毕竟她怀着身孕，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 心里想着妻子肯定在丈母娘那安稳睡着，陈川便轻手轻脚地打了水，简单洗漱一番，带着一身疲惫躺上了炕。 被褥间似乎还残留着淡淡好闻气息，他深吸一口气，闭上眼，脑子里却还在盘算着明天的计划和那水下模糊的轮廓，迟迟没有睡意。 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迷迷糊糊即将睡着之际，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的脚步声。 陈川瞬间警醒，猛地坐起身，侧耳倾听。 这深更半夜的，会是谁？ 院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摸索着走了进来： “川子？是你回来了吗？屋里咋黑着灯？我瞅着院门没闩……” 是陆小曼的声音！ 陈川心中一紧，连忙翻身下炕，鞋都顾不上穿好就快步迎了出去。 借着朦胧的月光，看到妻子正挺着微隆的肚子，有些笨拙地站在院子里，脸上带着担忧和一丝不确定。 “小曼？真是你！你怎么这么晚回来了？咋不在妈那儿睡？” 陈川赶紧上前扶住她， “这黑灯瞎火的，你自己走夜路回来的？多危险！” 陆小曼看到丈夫果然回来了，脸上顿时露出安心的笑容，任由陈川扶着，小声解释道： “我本来在妈那睡下了，可不知咋的，心里老是突突跳，睡不踏实，总觉得你好像回来了似的……翻来覆去心里不落地。” 她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爸在养殖场休息，我看着月光还算亮，就一个人回来了。” 陈川听了，心里忍不住泛起涟漪。 这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等待。 他轻轻将陆小曼揽入怀里低声道： “傻丫头，大晚上的乱跑，磕了碰了咋办？” 陆小曼靠在丈夫怀里，柔柔嗯了一声： “我知道啦，就是心里惦记你。你吃饭没？要不要我去给你做饭？” “在船上吃过了。”陈川扶着妻子往屋里走， “快进屋休息，以后我要是晚回来，你就安心在妈那睡，我过来找你。” “嗯呐！知道了。” 陆小曼甜甜一笑，继续道： “今天县罐头厂来订单了，说是咱们的海红质量很好，两种产品都通过了特供商品的推荐。” 陈川点亮煤油灯，昏黄的光晕洒满小屋，也映亮了陆小曼带着些许疲惫却兴奋的脸庞。 “真的？” 陈川闻言，顿时喜上眉梢， “没想到钱向东动作还挺快。” 这意味着他们的海红产品质量得到了官方的高度认可，打开了更稳定、更高端的销路，对于合作社和整个河口村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 长期的订单和“特供”这块招牌，能带来的效益和名声是实实在在的。 陆小曼看着丈夫高兴的样子，也抿嘴笑起来，继续道： “嗯！钱主任下午亲自来家里找你了，说你不在，就跟我和爸说了。” “他说让你明天务必去县里一趟，把长期供货的合同给签了，细节还得再敲定一下。” 明天？ 陈川脸上的喜色微微一凝。 明天他必须出海，那艘沉船就像一块磁石，牢牢吸住了他的心神，时机稍纵即逝，绝不能耽误。 签订合同虽然重要，但相比之下，探索沉船的优先级显然更高。 他沉吟片刻，他扶着陆小曼在炕边坐下，温声道： “小曼，明天我恐怕抽不开身，一早就得出海…” 他看到妻子眼中闪过一丝细微的失落，立刻补充道： “这样，明天一早，就让爸辛苦跑一趟县里，去跟钱主任把合同签了。” “你告诉他，大的框架就按我们之前说好的来，细节上他老人家看着把握就行，我信得过他。” 陆小曼是个明事理的女人，虽然不明白丈夫为什么非要明天出海，而且似乎比签特供合同还急，但她看得出陈川眼神里的认真。 她相信丈夫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便乖巧地点点头： “嗯，那我明天一早就跟爸说。” “放心，就是常规出去看看，没啥风险。” 陈川避重就轻，笑着安慰她，伸手轻轻摸了摸她微隆的腹部， “你呀，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吃好睡好，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或者俏丫头，合同的事，有爸和我在呢。” 陆小曼被他的话逗得脸颊微红，轻轻拍开他的手，嗔道： “没个正形……快睡吧，明天你还得起早呢。” 第二天，天还没亮。 陈川便悄悄在陆小曼额头吻了一下，轻手轻脚出了门。 本以为自己来的挺早，可来到码头却发现，其余三人早早就到了地方等待。 许大海正兴奋地搓着手，不停地朝村口张望，看到陈川的身影，立刻压低声音喊道： “川哥！这儿呢！” 赵老五不紧不慢地抽着旱烟，脚边放着整理好的绳索和几个空网兜。 刘水生则已经蹲在船头，仔细检查着发动机和船舵。 “都这么早？” 陈川快走几步上前，心里有些感动，兄弟们对这件事的上心程度超乎他的预期。 “嘿嘿，睡不着，心里跟猫抓似的！” 许大海咧嘴笑道，又赶紧捂住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赵老五磕了磕烟袋锅： “人齐了就走吧，趁这会儿没人。” 刘水生点点头，低声道： “川哥，船检查过了，油加满了，东西也都备齐了。” “好，上船！” 陈川不再多言，率先跳上摇晃的船板。 海面平静得有些诡异，只有船头破开波浪的哗哗声。 直到彻底看不见海岸线，许大海才长长舒了口气： “川哥，现在能说了吧？咱具体咋干？直接奔那地方去？” 陈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正在掌舵的刘水生： “水生，昨天记下的点位，方位和距离还能把握准吗？” 刘水生目光看着前方朦胧的海面，又抬头看了看天空中尚未隐去的星辰轮廓，沉默了几秒钟，仿佛在脑中调取一幅精密的海图。 然后，他肯定地点了点头，调整了一下舵轮的方向： “没问题，川哥。大致方位错不了。” “昨天周磊的船速和航行时间我都记着，结合现在的潮水和风向，往这个方向再开大概三个小时，应该就能到昨天发现第一个信号点的附近海域。” 陈川满意地点点头。 刘水生这份堪比活海图的记性和方向感，真是帮了大忙。 第一卷 第162章 有鲨鱼 三个多小时后，太阳已经升高，海面上的薄雾彻底散去，碧空如洗，能见度极好。 刘水生操控着跃进号，稳稳地停在了预定海域。 “川哥，应该就是这附近了。” 刘水生关掉引擎，让船随波轻荡，目光扫视着四周的海面，对照着记忆中的水文特征。 陈川走到船边，看着脚下深邃的海水。 跃进号上装有的声呐，性能远不如勘探74号的那套专业设备，显示屏幕小，分辨率低，只能看个大概轮廓。 “用我们自己的声呐扫一下看看，确认个大范围。” 陈川对刘水生说道。 刘水生熟练地打开声呐设备，屏幕上出现了模糊的海底地形图。 经过一番仔细调整和辨认，在一片相对平坦的海床上，确实能看到一处不太明显的凸起阴影，与周围环境略有不同，但细节完全无法分辨。 “信号很弱，大概就是这个位置，错不了。” 刘水生指着屏幕上的阴影区域说道。 “够了，知道大概位置就行。” 陈川点点头，开始做下水前的准备。 这次他是有备而来，提前从海红养殖场将那两套潜水装备拿了过来。 虽然比不上周磊船上的专业，但比徒手潜水强太多了。 在许大海和赵老五的帮助下，陈川穿戴好装备，检查了气压表。他又在腰间系上一根结实的尼龙绳，另一端牢牢固定在船头的缆桩上，这是与船上唯一的联系和保险。 “川子，水下情况不明，千万小心。”赵老五再次叮嘱，递过来一个防水强光手电和一个网兜。 陈川比了个ok的手势，调整好呼吸器，背身入水。 水下能见度大约只有五六米。 大约下潜二十米后，海底的景物逐渐清晰。 他按照声呐指示的方向摸索前进，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 突然，前方一片巨大的阴影轮廓穿透朦胧的水体，逐渐显现出来。 那绝非自然礁石！ 陈川加快踢水速度，靠近之后，不由得心中一震。 只见那是一段倾覆的巨大木质船体！ 船身断裂处狰狞地张开，如同史前巨兽的骸骨，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海藻和密密麻麻的藤壶。 他强压激动，绕着残骸小心游动。 在船体旁相对平整的沙地上，散落着不少东西。 有锈蚀严重的金属构件、破碎的陶罐，甚至在一些木板下，隐约能看到一抹黯淡的金色反光。 陈川心中一紧，迅速游过去，小心拨开覆盖的泥沙和海草。 眼前的情景让他呼吸一滞——那是几枚金锭！ 虽然表面蒙尘，但那独特的颜色和形状绝不会错！ 旁边还散落着更多普通的铜钱。 他立刻用网兜小心地将这些贵金属装入其中。 就在他试图从几根交错沉木下取出另一枚看似更完整的金锭时，身体幅度稍大，背后的气瓶哐当一声，不偏不倚卡在了两根粗壮船肋之间！ 陈川心中一惊，立刻尝试扭动身体，但气瓶被死死咬住，纹丝不动。 他不敢过分用力，生怕引起更大范围的坍塌。 他冷静下来，准备先卸下肩带尝试脱身。 就在此时，他突然背后一凉。 那是一种被野兽盯上的感觉。 陈川猛地转头，透过面镜，只见侧后方昏暗的水体中，一个接近三米长的灰黑色阴影，正以与其体型不符的敏捷悄无声息地逼近！ 那独特的体型和阔平的鼻子，让陈川瞬间识别出这是公牛鲨！ 这种鲨鱼脾性难测，危险性极高，且有在浅水区攻击人类的记录。 根本来不及任何反应！ 那公牛鲨在接近陈川约两三米处，尾部突然发力，像一枚鱼雷般猛地撞击在陈川身侧的气瓶和船体残骸上！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通过水体和骨骼传导而来。 陈川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撞得眼前发黑，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位了。 万幸的是，这一撞也产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卡住气瓶的腐朽船肋应声断裂！ 陈川瞬间恢复了自由，但他丝毫不敢停留。 猛地蹬水，也顾不上方向，只想立刻远离这头猛兽。 结果那头公牛鲨去而复返，又是一头朝陈川冲来。 又是一股巨力袭来，后背的气瓶传来牵扯感。 嘶嘶嘶。 数不清的气泡涌出，这一口竟然咬穿了气瓶。 甲板上 赵老五正虚握着连接陈川的尼龙绳，通过绳子上传来的细微颤动，感受着水下的一举一动。 起初，绳子有规律地轻轻晃动，显示陈川在正常活动。 但突然，绳索传来一阵疯狂而杂乱的猛烈拉扯！ 这绝不是有计划的信号！ “不好！水下出事了！” 赵老五脸色剧变，朝着船舱方向大吼： “水生！大海！快过来！川子有危险！” 几乎在他话音刚落的瞬间，许大海和刘水生就从船舱里冲了出来。 许大海脸上瞬间没了血色： “咋了？” 就在这时，三人眼睁睁地看着船边不远处的海面上，突然“咕噜噜”冒起一大串密集气泡。 仿佛水下有什么东西在剧烈地排气！ “是川哥的气瓶！” 刘水生眼尖，惊骇地喊道， “气泡这么急不对劲！可能是气瓶破了！” 这个判断让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潜水员水下气瓶破损，意味着空气迅速流失，窒息危险近在眼前！ “别愣着了！快拉绳子！把人拉上来！” 赵老五几乎是嘶吼着发出命令，同时双臂肌肉贲起，用尽全力开始回收绳索。 他经验丰富，知道此刻每一秒都关乎生死。 “川哥！坚持住！” 许大海眼睛瞬间就红了，吼叫着扑到船边。 三人像疯了一样，一刻不停地拉扯那根救命绳索。 绳索回收的速度前所未有地快，几乎能感觉到另一端那被急速拽向水面的重量。 哗啦——！ 一道人影被巨大的拉力猛地拽出了海面，正是陈川！ 他脸上的潜水面镜已经歪斜，呼吸调节器脱落在嘴边，脸色因为呛水和撞击显得有些苍白。 但他意识尚存，一出水就剧烈地咳嗽起来，大口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川哥！” “川子！” “快！拉人上去！有鲨鱼！” 第一卷 第163章 熄火 刘水生一眼就看到了，陈川身后那跟着的公牛鲨。 立即探出大半个身子，死死抓住了他的潜水服。 与此同时，许大海和赵老五也看到了水下的险情，魂飞魄散之余，求生的本能让他们也立刻伸出了手。 三双手，六条胳膊，在这一刻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将刚从水里冒头，还未稳住身形的陈川往船舷内一扯！ 陈川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从死亡边缘硬生生拽回，身体几乎是被甩向了甲板。 就在他身体离开水面的刹那！ 噗嗤！ 哗啦——！ 伴随着巨大的水花声，那条公牛鲨竟然借助冲势，硕大的头部连同小半个身躯猛地从海水中蹿了出来！ 那张血盆大口猛地张合，锋利的三角形上齿和细窄的下齿狠狠咬下！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撕裂声响起！ 鲨鱼布满利齿的巨口，重重地啃在了陈川刚才位置的船舷上！ 坚硬的铁皮船梆，竟像纸糊一般，被硬生生撕扯下了一小块，留下几个清晰的齿痕和扭曲的破口！ 一击落空，公牛鲨沉重的身躯砸回海里，溅起漫天水花，但那双冰冷的眼睛似乎透过浑浊的海水，依旧锁定着船上的猎物。 “我日你祖宗！” 许大海怒火瞬间冲上了头顶。 他眼角瞥见脚边那用来钩拉大型鱼货的大搭钩。 想也没想，抄起来就朝着水下那还未完全隐去的阴影狠狠捅了过去！ 搭钩尖锐的钢钩在阳光下闪着寒光，“噗”地一声闷响，似乎勾住了什么东西！ 水下的公牛鲨吃痛，猛地一甩尾巴，巨大的力量通过搭钩的木柄传来，震得许大海虎口发麻，差点脱手！ “大海松手！” 赵老五经验老到，急忙喊道。 这要是被发狂的鲨鱼带进海里，后果不堪设想！ 可许大海并没有听从赵老五的安排。 虽然巨力从搭钩上传来，整条胳膊也被拽得生疼。 但他那股天生的倔强劲竟然让他咬紧牙关，非但没有松手，反而用另一只手也抓住了木柄，双脚死死抵住船舷，试图跟水下的巨兽较劲！ 陈川见状，没有半分犹豫，忍着身上的疼痛，扑到了弩机旁，迅速调整角度，瞄准了水下的公牛鲨！ 嘣！ 一声沉闷的弓弦响动！ 重型鱼叉带着破空之声，疾射入水，精准地狠狠扎进了公牛鲨靠近背鳍的厚实肌肉中！ 公牛鲨遭受重创，剧痛让它爆发出了更加疯狂的力量，猛地向深海窜去！ 连带着鱼叉后粗壮绳索瞬间绷紧！ 许大海只觉得手上力道一松，那根搭钩终于脱手，但他也因为惯性向后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在了甲板上，大口喘着粗气，虎口已然被震裂，渗出血丝。 鱼叉后的尼龙绳连着船舷的固定桩，此刻被发狂的公牛鲨拖着。 跃进号竟然被拉得开始移动！船身发出令人不安的嘎吱声。 “抓紧了！”刘水生急忙扑向舵轮，试图稳住船身，但在鲨鱼巨大的拖拽力下，船舵的效果微乎其微。 “不行！稳住船！不然船要翻！”赵老五经验丰富，看出船体有侧倾的危险。 陈川当机立断： “不能让它把我们拖进深水！” “水生，尽量控制方向！它受了重伤，游不远！” 跃进号就这样被水下受伤的巨兽拖着，在海面上划出一道白色的航迹，不由自主地朝着一个方向漂去。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鲨鱼的力道明显减弱，速度也慢了下来。 而前方，一座郁郁葱葱的无人荒岛的轮廓出现在视野中。 鲨鱼似乎耗尽了力气，拖着船朝着荒岛一侧的浅滩礁石区冲去。 “要撞礁了！砍断绳子！” 刘水生焦急大喊。 陈川眼疾手快，抄起船上的斧子，冲到船边。 看准那尼龙绳。 唰！唰！ 两斧头狠狠砍下！ 绳索应声而断！船身猛地一顿，恢复了自由。 而那头公牛鲨，带着深深的鱼叉，借着最后的冲力，猛地撞上了浅滩的一片礁石。 挣扎翻滚了几下，搅起一片泥沙，然后便不再动弹，暗红色的血液渐渐染红了周围的海水。 几人惊魂未定，看着不远处浅滩上那巨大的鲨鱼尸体和染红的海水，都感到一阵后怕和虚脱。 “妈的……总算……弄死这畜生了……” 许大海瘫在甲板上，有气无力地骂道。 陈川扶着船舷，喘息着观察四周环境。 这是一处陌生的海湾，荒岛看起来无人居住。 然而，就在他的目光扫过海湾另一侧，一片被礁石半遮掩的水域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里，静静地停泊着三艘船！ 之前就在海上遭遇过，陈川认识这三艘船。 正是王立那隆业水产公司的渔船！ 看对方那架势，显然是发现了他们，而且来者不善！ 果然，对面三艘船上人影快速跑动，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船头劈开波浪，呈扇形朝着跃进号包抄过来！ “快！水生！启动发动机！离开这里！” 陈川急声下令，同时警惕地盯着迅速逼近的船只。 刘水生一个箭步冲回驾驶室，猛地拧动钥匙！ “咔咔咔……突……突突……” 发动机传来一阵沉闷而无力的喘息声，竟然没能顺利启动！ 可能是刚才被鲨鱼拖行时颠簸太过剧烈，或者是机器本身老旧，在这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怎么回事？快啊！”许大海急得直跺脚。 刘水生额头冒汗，再次尝试，发动机依旧只是无力地哼唧几声，便没了动静。 就这么一耽搁，王立公司的三艘渔船已经逼近了百米！ 船头上站着几个人，手里竟然拿着枪！ 陈川只觉得头皮发麻，他看着对方过来，就知道对方恐怕手上有真家伙。 没想到还真有。 “水生，别慌！再试试！” 陈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同时快速将那两杆五六式半自动步枪拿了出来。 第一卷 第164章 开进魔鬼角 “差点忘了，咱还有枪！” 许大海上前就接过了其中一杆枪。 这时刘水生也终于将跃进号发动。 “别乱来，这东西也就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水生赶紧开船！” 陈川拿这枪确实是为了做些事情，但更多的是为了保护自己。 上一次海上遭遇，他拿枪其实也是无奈之举，如果不亮这东西。 当时两人恐怕都得交代在海上。 至于今天，明显王立这群人有备而来。 都有枪的情况下，只要一交火，说不定就会出现伤亡。 水生的控船技术不错，很快就将跃进号调转了船头。 可毕竟启动时间较晚，提速需要时间。 对方竟然迎着船尾追了上来。 刘水生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朝着陈川喊道： “川哥，不行！这样跑迟早要被追上。” “那绕着岛跑！” 许大海喊道。 “你是不是傻，绕着岛就真完犊子了！” 陈川朝着许大海骂了一句，随后看向刘水生问道： “这里离魔鬼角多远？” 刘水生微微一愣，随后立即开始回忆，很快给出了答复： “十几分就能到外围！” “行！那就往魔鬼角开！” “我不信他们敢追！” 陈川一声令下，跃进号又调整了方向，但是刘水生还是有些担心道： “川哥，我们现在在魔鬼角南边，这里进去我不清楚，海底的情况！” “不清楚也得闯！” 陈川目光紧锁着后方越追越近的敌船， “被他们追上，我们现在就得完蛋！” “进魔鬼角，还有一线生机！” 说着陈川伸手搭在了刘水生的肩膀上： “水生，相信自己！” 刘水生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双手紧紧握住舵轮，眼神变得无比专注。 他不再依赖记忆中的海图，而是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海面的每一丝变化。 水的颜色、波浪的形态、是否有异常的泡沫或涡流，这些都是判断水下地形的生命线。 身后的三艘敌船显然没料到“跃进号”如此决绝，竟敢直冲魔鬼角。 另一边，隆业水产公司的渔船上。 王立还未下令，自己前方的两艘渔船就都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眼看着就能追上了，怎么不追了？” “王总不能追了，前面就是魔鬼角核心区边缘。” 孙钊也是停下了渔船，指着前方的海面道： “您看那水色，墨绿墨绿的，底下全是吃人的暗礁和漩涡！” “咱们这船进去，十有八九得搁浅触礁！为了那几条杂鱼，把船搭上不值当啊！” 王立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刚想破口大骂，一只沉稳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正是刚才下令让他弄死陈川的崔勇。 “王总别上火，小孙说的对，咱船上可还有货呢。” 王立猛地甩开手，赤红着眼睛瞪着崔勇： “崔哥！就这么放了他？我咽不下这口气！” “好不容易在海上撞见，这是天赐良机！这小子知道我们的事不少，留着他迟早是祸害！” 崔勇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拍了拍王立的肩膀： “放了他？谁说我要放了他？” 他走到船边，眺望远处， “先把货稳稳当当地送上岸，我那边的人已经等着了。等办完了正事，卸了货，咱们有的是时间和手段陪他玩。” “他今天闯进了魔鬼角，是生是死还未可知。就算他命大能出来……呵，知道了咱们的底细，他还想在这片海上安生？” 王立听了这话，暴躁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但依旧心有不甘地狠声道： “妈的，便宜这小子了！让他多活几天！” 崔勇不再多言，示意孙钊开船。 三艘渔船调转方向，朝着与魔鬼角相反的隐秘海岸线驶去。 王立独自走到船尾，点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看着逐渐远去的魔鬼角，脸上竟浮现出一抹复杂而扭曲的冷笑，低声自语道： “陈川啊陈川，说起来，老子还真得谢谢你。” “要不是你当初多管闲事，跑去跟崔勇告老子的黑状……” “哼！” “崔勇这老狐狸，也是看到了这里面的暴利，才舍得把他真正的门路拿出来跟我分享……嘿嘿。” “等老子把这批货处理干净，再慢慢跟你算总账！” …… 跃进号的引擎在颠簸中发出阵阵嘶吼，船身如同落叶般乱流里起伏。 刘水生死死攥着舵轮，目光锁定着海面下若隐若现的暗礁轮廓。 那是比追兵更致命的陷阱，稍有不慎便是船毁人亡的下场。 “左打半圈！避开前面那片涡流！” 赵老五趴在船舷边，浑浊的眼睛紧盯着水面上异常的波纹。 他常年在近海讨生活，对水流的敏感远超旁人，此刻竟成了船上的活罗盘。 许大海则紧握着步枪，时不时回头望向后方，掌心的冷汗早已浸透枪身。 陈川站在船头，海风掀起他湿透的衣摆，脸上还残留着与鲨鱼搏斗后的苍白。 他看着前方越来越密集的礁石群，心里清楚这是一场豪赌。 “水生，再往前开半里，找个能停船的浅滩！” 陈川突然开口。 刘水生重重点头，深吸一口气后缓缓转动舵轮。 跃进号渐渐避开了最危险的乱流区，最终在一片被礁石半环绕的小海湾里停了下来。 引擎熄火后，世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海浪有节奏地拍打着礁石的声音，以及几人粗重的喘息声。 刚才那番亡命追逐，耗尽了大家的体力和心神。 “暂时安全了。”陈川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环顾四周。 这个小海湾像是个天然的避风港，被犬牙交错的黑色礁石半包围着，海水相对平静，能见度也很好。 “妈的，王立那帮王八蛋，真是阴魂不散！” 许大海一屁股坐在甲板上，把枪小心地放在身边。 刘水生仔细检查着船舵和发动机，脸上忧色未褪： “川哥，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 陈川走到船舷边，看着清澈见底的海水和水下形态各异的礁石，目光深邃： “既然进来了，慌也没用。” “这里虽然危险，但也是个天然屏障。正好，我们可以借这个机会，把这片水域摸一摸。” 他顿了顿，看向惊魂未定的三人，语气沉稳地安抚道： “别忘了，陆文远陆同志要找的汉代沉船，线索也可能就在这片海域的某个角落。” “咱们这也算是……提前勘探了。” 这话多少让众人提起了一些精神。许大海眼睛一亮： “对啊！说不定咱因祸得福，还能发现点啥呢！”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赵老五，这时脱掉了被汗水和海水浸透的上衣，他抹了把脸上的汗，咂咂嘴道： “这鬼地方，又闷又潮，身上黏糊得厉害。我下去凉快凉快，顺便瞅瞅这底下啥情况。” 说着，他也不等众人回应，活动了一下筋骨，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清澈的海水里。 第一卷 第165章 破罐子 陈川几人也没阻拦，知道赵老五水性好，在这浅滩区域问题不大，正好可以让他探查一下水下情况。 过了大约十来分钟，赵老五再次浮出水面，这次他没有立即上船。 而是朝着船上挥手，喊道： “喂！把那个结实点的网兜，还有长点的绳子给我扔下来！快点！” 陈川心中一动，立刻示意许大海： “大海，把那个加厚的网兜和那捆尼龙绳拿给老赵！” 许大海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赶紧照做，将那个加厚的网兜和一捆长长的尼龙绳扔给了水里的赵老五。 赵老五接住网兜和绳子，喊了句： “你们抓紧绳子那头！” 然后一个翻身又潜了下去，尼龙绳在他手中迅速滑入水中。 船上三人不敢怠慢，紧紧拉住绳子的另一端。 能感觉到水下赵老五在忙碌地动作着，绳子时紧时松。 过了好一会儿，水下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拉扯，这是事先约好的“往上拉”的信号。 “快！老赵让拉了！” 陈川低喝一声，三人一起用力，开始回收绳索。 绳子绷得紧紧的，水下显然系着不轻的东西。 随着绳索一点点收回，一个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加厚网兜缓缓浮出水面。 赵老五也跟着冒出头，双手托着网兜底部，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快！搭把手！拉上去！妈的，这下发财了！” 许大海和刘水生赶紧探出身，合力将那个异常沉重的网兜拖上了甲板。 网兜落在湿漉漉的甲板上，发出“哐当”一声闷响。 当网兜口散开，露出里面的东西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瞬间傻了眼！ 金色！ 网兜里，赫然躺着六根黄澄澄的金条！ 虽然表面附着一些海泥和氧化物，但那沉甸甸的质感和高贵的颜色，绝不会错！ 除了金条，还有几个裹着淤泥和海草的瓶瓶罐罐，样式古旧，看起来像是瓷器。 “我……我的亲娘诶……” 许大海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舌头都有些打结，下意识地就伸手去摸那金条，冰凉坚硬的触感让他浑身一激灵， “金……金子！真是金子！六根！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金子！” 刘水生也震惊得说不出话，蹲下身仔细看着，呼吸都急促起来。 赵老五爬上船，看着众人的反应，得意地抹了把脸： “咋样？老子这澡没白泡吧？” “刚在水下那个礁石缝里摸到的，还有个破木箱子烂了一半，这些东西就散在边上！” 众人沉浸喜悦中，几乎没人去注意那几个沾满泥污的瓶罐。 在往上拖拽的过程中，一根金条沉重的棱角，咔嚓一声，恰好撞在了一个细颈瓷瓶的瓶身上，那瓷瓶本就历经海水侵蚀，质地变脆，顿时裂开了一道明显的裂纹。 紧接着，网兜被拖上甲板时的一顿，另一个陶罐又“噗”地一声被金条压碎了一角。 陈川最初也被金条震撼，但他很快冷静下来，目光随即落在了那几个被冷落且受损的瓶罐上。 他清楚某些其貌不扬的古董可能蕴含的惊人价值！ 他连忙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拂去一个瓷瓶上的污泥，露出底下温润的釉色和隐约的青花纹饰。 又拿起那个被压碎一角的陶罐，看着断面古老的胎质……他的心猛地一沉！ “别碰那些罐子！小心点！” 陈川急忙喊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心疼地查看那个裂了纹的瓷瓶，又看着那个碎了一角的陶罐，脸上肌肉抽搐，简直是欲哭无泪！ “大海！老赵！你们……你们真是……” 陈川指着那几件受损的瓷器，痛心疾首，话都说不利索了， “这……这些瓶瓶罐罐，搞不好比这些金条还值钱啊！” “这是古董！古董你们懂吗？就这么……就这么碰坏了！” 许大海正抱着金条傻乐，闻言愣了一下，看看陈川怀里那个裂了的瓶子，又看看自己手里的金条，挠挠头： “啊？川哥，不能吧？这破罐子还能比金子值钱？你看这金子，多实在！” 赵老五也有些讪讪： “我……我就看着黄澄澄的显眼，没留意这些罐子……” 陈川看着这几个对古董价值一无所知的家伙，再看看手里受损的文物，真是哭笑不得，心里在滴血。 这真是典型的买椟还珠，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不，是捡了西瓜，却把更珍贵的钻石当石头给磕碎了！ 陈川看着许大海和赵老五那副“金子才是硬道理”的模样，知道一时半。 他压下心中的痛惜，小心翼翼地将那几件受损的瓷器分开，尤其那个裂了纹的瓷瓶和碎角的陶罐，用相对柔软的海草垫着放好。 然后，他指着另外两个看起来相对完整瓶罐，对赵老五说道： “老赵，辛苦你再下去一趟，把这两个完好的罐子，放回你刚才找到它们的地方附近。” 赵老五一听，愣住了，满脸不解： “啊？川子，你刚才不还说这玩意儿可能比金子还值钱吗？” “咋又让放回去？” 许大海也凑过来，抱着金条舍不得撒手： “是啊川哥，这罐子就算值钱，咱偷偷卖了不就完了？” 陈川摇摇头，语气严肃地解释道： “值钱是值钱，但现在这东西不好出手，风险太大。” “而且你们别忘了，咱们答应了陆文远陆同志，要帮他找汉代沉船的线索。” 他指了指脚下的金条和瓷器： “这些东西，特别是这瓷器的样式，我看着不像汉代的，更像是明清往后海上贸易的东西。” “这说明下面可能不止一条沉船，或者这条船年代没那么久远。” “但陆文远他们要找的是汉代沉船，是考古，是国家的正事。” “咱们把金条拿了，这算是咱们的运气。” “但这瓷器，尤其是完整的，如果咱们私下处理了，将来陆文远他们过来勘探，一无所获，咱们怎么交代？” “把这两个完整的放回去，万一他们真找到了，也算是咱们给国家考古事业做了点贡献，留个善缘。” “至于这两个破的……” “也放下去算了，咱不碰这玩意儿！” 破损的古董价值本就不高，留在手上反而是个隐患，不如干干净净。 赵老五虽然觉得可惜，但还是带着那几件瓷器，再次潜入水中。 趁着赵老五下水的功夫，陈川转向一直在默默检查发动机和船体的刘水生，神色凝重地说： “水生，等老赵上来我们就回打捞沉船那里吧！地方你还记得不？” 刘水生微微一愣，随后点头道： “嗯，记得往西南方走就行了。” 陈川闻言继续道： “那就行，等下我来控船，你们帮我盯着外面。” “之前被那地方，我潜下去的时候，我捡了不少好东西，可惜网兜没带上来。” “必须再过去一趟。” 就在两人商讨之际，水面哗啦一响，赵老五又冒了出来：“川…川子！大…大海！你们猜我又摸着啥了？” 许大海正在美滋滋地擦拭着那六根金条，闻言头也不抬： “老赵，咋的？又摸到几个破罐子啊？川哥不是说不要了嘛！” 第一卷 第166章 触礁 “罐子个屁！” 赵老五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嘶哑，他奋力从水里举起一个用裤子临时扎成的包裹， “是……是这个！你们拉我上去，快！” 赵老五也顾不上浑身滴水，迫不及待地解开用裤腿打成的结。随着包裹打开，又是一片耀眼的金色映入眼帘！ 这次，里面赫然躺着五根同样黄澄澄、规格一致的金条！ 加上之前的六根，短短时间内，他们竟然在这魔鬼角的一处无名浅滩下，找到了整整十一根金条！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许大海擦金条的动作僵在半空，眼睛再次瞪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喃喃道： “又…又是五根？我的个老天爷…这…这底下是藏着个金库吗？” 陈川的心跳也再次加速，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他拿起一根新捞上来的金条，仔细看了看，又对比了一下之前的，沉声道： “花纹、成色、大小都差不多，应该是一批的。” “老赵，你是在同一个地方找到的？” 赵老五抹了把脸上的水，激动地点头： “就在刚才放罐子那附近！” “我放完罐子，心想反正下水了，就又在旁边礁石缝里多摸了几把。” “结果手就插进了一堆烂木头里，一掏，好家伙，感觉不对劲，硬邦邦的。” “扯出来一看，就用裤子包上来了！” “走走走！我也要下去！” 许大海已经开始脱起了衣服。 赵老五笑道： “别想了，就那么点东西，差不多弄完了。” 许大海一听，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满脸不甘心： “啊？就没了？我还没下去摸过瘾呢！” 他看着那十一根金条，眼里直放光，恨不得自己也立刻潜下去翻个底朝天。 陈川笑了笑，开口道： “大海，别急。咱们之前那个地方，肯定还有好东西！我当时网兜里也有金条，可惜掉下去了。” 他指着来时的大致方向：“咱们得再回去一趟！那边才是正主儿！” “到时候，让你第一个下水过过瘾，怎么样？” 许大海一听，立刻又兴奋起来： “真的？川哥你说准了！到时候看我的！” “川子，回去的路可不好走。” 赵老五已经换上了干衣服，抽着烟提醒道，“来的时候是逃命，慌不择路。” “现在要摸回去，得仔细着点，别再撞上暗礁。” 刘水生一直没说话，他在心里默默回忆着进来时的航线，以及观察到的水流和礁石分布。 他走到船舷边，抓起一把海水感受了一下流速和温度，又抬头看了看天色和远处海雾的走向。 “川哥，” 刘水生转过身， “原路返回风险太大，水流太乱，而且王立的人很可能在那边守着。” “我刚才观察了一下，从咱们现在这个位置，往东北方向绕一下，那边水色深一些，水流也相对平缓，可能有一条能出去的水道。” “虽然绕点远，但应该更安全。” 陈川对刘水生的判断非常信任，立刻点头： “好！就按你说的路线走！” “我来掌舵。” 他这话一出口，旁边的许大海和赵老五几乎同时脸色一变，异口同声地喊道： “别！川哥/川子！使不得！” 许大海一个箭步窜过来，差点想伸手去抢舵轮： “川哥，这活儿还是让水生来吧！他稳当！这魔鬼角里头七拐八绕的，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老五也掐灭了烟头，劝阻道： “是啊川子，知道你开船本事不赖，可这鬼地方太邪乎，水底下啥情况都有，还是让水生来，他刚才记了路，心里更有谱。” “要不，我来掌舵也行，慢是慢点，但求个稳当！” 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刘水生，也投来担忧的目光，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明显： 这片海域太复杂，还是交给他这个对水流和方向更敏感的人更保险。 陈川看着三人紧张的神色，知道他们是担心自己掌舵出岔子，在这要命的地方，一个小小的失误就可能万劫不复。 他笑着拍了拍舵轮，目光扫过三人： “怎么？信不过我陈川开船的本事？” 他故意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你们是不是忘了，上次在海上遇上那场要命的鬼风潮？” “鬼风潮”三个字一出，许大海和赵老五顿时语塞，脸上露出心有余悸又不得不服气的表情。 那次就是陈川掌舵，由刘水生指挥开到的小岛。 陈川见镇住了他们，继续道： “水生判断方向和水流是一绝，我信他。” “但操控船只，我心里有数。” 陈川说着已经发动了跃进号。 “往左打一点，避开前面那片颜色发浅的水域，下面可能有东西。” 刘水生紧盯着海面，及时提醒。 陈川依言微调方向，船头划开波浪。 然而，船速刚刚提起，转向动作尚未完全完成。 整个船身猛地一颤。 “砰！嘎啦——” 沉闷的撞击声从船底传来，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与硬物摩擦的声音！ “不好！撞东西了！” 许大海第一个叫出声，脸色瞬间白了。 陈川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但他反应极快，立刻将操纵杆拉回空挡，避免推进器可能受损。 同时死死稳住舵轮，控制住船身姿态。 第一卷 第167章 大箱子 撞击并不算特别猛烈，船体没有进水迹象。 但这一下着实把所有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赵老五赶紧扑到船舷边，探头往下看。 只见船尾侧面靠近水线的位置，留下了一道新鲜的刮痕，海水有些浑浊，显然刚擦碰过水下的障碍物。 “妈的，是块暗礁！没完全露出水面！” 赵老五骂道，心有余悸， “还好只是擦了一下，要是正面撞上就麻烦了！” 刘水生也松了口气，但眉头紧锁，有些自责： “怪我，刚才只注意到大片的浅水区，没看清这块……” 许大海拍着胸口，后怕地看向陈川： “川哥，你看这……要不还是让水生来吧？” 他虽然佩服陈川，但刚才这一下确实吓人。 陈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 他检查了一下仪表，确认船只动力和转向系统没有异常，只是船壳有些刮伤。 他看向刘水生： “水生，不怪你，这地方暗礁密布，防不胜防。” “刚才是我急了点。” 陈川重新握紧舵轮，目光扫过三人： “继续指路，我们慢一点，再仔细一点！” 就这样四人慢慢挨，总算是出了魔鬼角。 在抵达目标地点时，太阳已经渐渐倾斜。 船刚停稳，许大海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脱衣服，嘴里嚷嚷着： “可算到了！川哥，这回该我下去了吧！” 陈川拿起那套备用的的潜水服，递给许大海： “大海，把这个穿上，虽然旧点，但能保点暖，也安全些。” 许大海看了一眼那潜水服，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拍着自己结实的胸膛： “川哥，不用那玩意儿！笨重！” “我许大海虽说比不上老赵那是浪里白条，但从小在海边长大，这点水深，憋口气的功夫就能蹿几个来回！” “穿那东西反而碍手碍脚！” 说着，他也不等陈川再劝，活动了几下筋骨，深吸一口气，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海里，动作倒是干净利落。 陈川无奈地摇摇头，知道许大海水性确实不错，也就由他去了。 他自己也准备换上潜水装备下水，毕竟下面的情况他更熟悉。 就在这时，赵老五却伸手拦住了他。 老渔民看着陈川脸上还未完全消退的疲惫，说道： “川子，你今天就在船上待着，别下水了。” 刘水生也难得地开口附和，语气关切： “是啊川哥，你今天体力消耗太大，又受了惊吓，水下情况复杂，不能再冒险了。” “你在船上指挥，接应我们就行。” 赵老五一边做着下水前的准备，一边继续说道： “下面那沉船的大致位置和情况，你之前都跟我们说过了。” “我和水生下去，再加上大海那小子，三个人足够。” “你留在船上，我们更放心，万一上面有啥情况，也好有个主心骨。” 陈川看着两人坚定而关切的眼神，心中暖流涌动。 他知道兄弟们是心疼他。 今天确实经历了几番生死考验，体力精力都消耗极大，此刻放松下来，才感到阵阵虚脱般的疲惫袭来。 他不再坚持，重重点头： “好！那你们千万小心！注意彼此照应，感觉不对立刻上来！” “我在上面盯着，有什么情况会立刻拉信号绳！” “放心吧！” 赵老五笑了笑，和刘水生对视一眼，两人也先后跃入水中。 陈川站在船舷边，目光紧盯着三人入水后泛起的涟漪逐渐平复。 心中满是感慨。 论水里的功夫，他拍马也赶不上赵老五。 论记忆力和空间感知力也比不过刘水生。 就连许大海也是自幼泡在海里的好手。 他的最大依仗，便是那份来自前世的，超越时代的记忆和眼光，这让他能洞察先机，做出最关键的决策。 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过去，海面下偶尔冒起一串气泡，显示着水下三人正在紧张作业。 陈川紧握着信号绳，时刻关注着水下的动静。 过了大约十几分钟，水面接连破开，赵老五率先冒头，他抹了把脸，朝船上喊道： “川子！放网兜和绳子下来！有货！” 紧接着，许大海和刘水生也浮了上来，两人都是满脸兴奋，手里都抱着些东西。 许大海更是咧着大嘴，笑得见牙不见眼。 陈川赶紧将准备好的网兜和绳索放下。 三人在水下忙碌了一阵，将打捞到的东西装入网兜，然后示意陈川拉上去。 绳索再次绷紧，这一次网兜比之前更加沉重。 陈川用力将其拉上船，打开一看，眼前又是一亮！ 里面不仅有七八根同样制式的金条，还有不少做工精细的银锭，以及一些镶嵌着宝石已经有些发黑的金银首饰！ “川哥！下面还有个大家伙！” 许大海扒着船舷，兴奋地指着水下， “是个大箱子，看着就结实！老赵说弄不上来，得用绞盘！” 陈川精神一振，沉声道：“好！先把这些收好。准备绞盘！” 赵老五和刘水生也上了船，三人合力，将跃进号小心地调整到沉船正上方的最佳位置。 赵老五将最粗实的缆绳系在腰间，另一头穿过船头的重型绞盘，再次潜入水中。 过了许久，水下传来有规律的拉扯！ “收绞盘！” 随着绞盘艰难地一圈圈转动，一个裹满漆黑海泥和附着物的长方形木箱缓缓破水而出。 箱子异常沉重，材质是厚实的硬木，四周用锈蚀斑斑的铁箍紧紧捆着，上面还挂着一把巨大的老式铜锁，虽然布满绿锈，却依旧牢固。 “砰！”箱子重重落在甲板上，发出闷响。 “妈的，这么沉！里面得有多少宝贝！” 许大海搓着手，眼睛放光，操起斧头就想劈上去。 “慢着！”陈川拦住他，仔细观察着箱子。 这箱子的样式和加固方式，透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息，不像是单纯用来装财宝的。 他示意大家小心： “别急，这箱子有点古怪。” “找撬棍，试着把锁弄开，尽量别破坏箱子本身。” 赵老五找来铁撬棍，塞进锁鼻处，用力一撬。 “咔嚓”一声，那把锈蚀的铜锁应声断裂。 许大海迫不及待地，和赵老五一左一右，合力掀开了沉重的箱盖。 箱盖开启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海泥腐朽气息的阴冷空气扑面而来。 几人探头一看，全都愣住了，脸上的兴奋和期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毛骨悚然的惊愕。 箱子里面，并没有预料中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 在箱底，赫然躺着一具完整的人类骨骸！ 骨骸呈蜷缩状，白骨森森，在夕阳残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骨骸的身上还残留着一些早已腐烂发黑的织物碎片。 更令人心悸的是，骨骸的头颅上，竟然套着一个用某种黑色木头雕刻而成的羊头面具，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盯着”天空。 骷髅的双手交叉放在胸前，指骨间，紧紧攥着一把锈迹斑斑的西班牙式短剑。 剑尖正对着自己的心脏位置。 第一卷 第168章 胡三娘 “我……我的娘诶……” 许大海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这…这啥玩意儿？怎么是骨头？还戴着这鬼东西？” 就连见多识广的赵老五也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凝重： “这…这不像是在海里淹死的人…倒像是…像是被故意装进去的……” 刘水生皱着眉，仔细看着箱子的内部结构，低声道： “你们看，箱子内壁好像刻着些什么？” 陈川强忍着心中的寒意，凑近细看。 果然，在潮湿腐朽的木箱内壁上，隐约可以看到一些似乎是帆船、漩涡和星辰的刻痕，由于年代久远和水蚀，已经很难辨认清楚。 “这不是普通的财物箱。” 陈川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结合前世听闻过的一些模糊传闻，推测道， “这很可能是一种……海葬，或者某种我们不了解的航海仪式。” “也许是为了安抚海神，镇压海难死去的人，甚至可能是诅咒。” 他想起了之前遭遇的那条凶猛异常的公牛鲨，以及王立船只不合常理的追杀。 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虑，难道这些倒霉事，真的和这口邪门的箱子有关？ “把箱子盖起来！”陈川当机立断， “这东西不祥，不能留！” 四人迅速将箱盖合拢，仿佛多看一眼都会带来不祥。 “妈的，真晦气！” 许大海啐了一口，心有余悸地离那箱子远了些，嘴里嘟囔着， “回去得找狐三娘给看看，去去邪气！这玩意儿太吓人了！” “狐三娘？” 陈川眉头微蹙，这个名字他隐约听过，是附近几个村子有名的神婆。 据说有些神神道道的本事，但一向被主流的村民们视为迷信，他前世也从未接触过这类人。 此刻听到这个名字，他心里那种不安的感觉似乎更重了。 “对！就找她！” 许大海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三娘肯定有办法！” “行了，先别说这些了，天快黑了，赶紧回家！” 赵老五作为最年长者，强自镇定下来，主持大局。 跃进号加足马力，趁着最后的天光，朝着河口村疾驰。 回到河口村码头时，夜色已然降临。 村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零星几点灯火。 他们没有声张，将船悄悄停稳，将装有金条银锭的网兜用旧帆布仔细盖好、捆扎结实。 “东西先放我那儿吧。” 赵老五低声道， “我家偏，就我一个老光棍，没人注意。” 陈川点点头，这是眼下最稳妥的选择。 四人趁着夜色，抬着沉重的东西，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了赵老五家。 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干草、烟草和海风腥咸的气息扑面而来。 将东西小心地放在墙角，用破麻袋进一步遮盖好，四人这才真正松了口气。 瘫坐在板凳上或炕沿边，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精神上的。 许大海灌了几口凉水，又提起了话头： “五叔，明天一早我就去请狐三娘？这事可不能耽搁！” 赵老五掏出旱烟袋，慢慢地装着烟丝。 他吐出一口烟雾，沉吟道： “狐三娘……是有些年没听人提起她了。” “她住得可不近，翻过黑山坳还得走十几里地。” “而且，请她出手，规矩多，价钱也不便宜……” 他顿了顿，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陈川： “川子，你看这事……” 赵老五的话让众人都看向了陈川，等待他的决断。 煤油灯下，陈川的脸上光影跳动，他沉默了片刻，眼神中的些许犹豫逐渐被理性取代。 他摆了摆手，语气沉稳道： “狐三娘那边，先不急着去。” 许大海一听就有些急： “川哥！那箱子那么邪门，不找人看看，心里不踏实啊！” 陈川看向许大海，又看看同样面露忧色的赵老五和沉默的刘水生，解释道： “我知道大家心里膈应。” “但那箱子，我更倾向于它是一种咱们不理解的古老习俗。” “所谓的诅咒，多半是自己吓自己。”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 “咱们今天遇到的危险，王立追杀是因为旧怨和利益冲突；” “那条公牛鲨，是咱们闯进了它的地盘。” “这些事情都能找到缘由，硬要扯到一口刚从海里捞上来的箱子上，太牵强了。” 他指着墙角被盖得严严实实的财物： “眼下，我们有更紧要的事情要做。” “这些金条银锭，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当务之急，是商量好怎么稳妥地处理这些东西，而不是自己先乱了阵脚，去求神问卜，那样反而容易引人怀疑。” 陈川的话让众人瞬间冷静下来。 赵老五抽着烟，缓缓点头： “川子说得在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陈川见稳住了大家，便站起身，走到墙角，小心地掀开帆布一角，露出那些黄白之物。 在昏暗的灯光下，它们依旧散发着动人心魄的光芒。 “来，咱们盘盘账。” 陈川拿起一根金条，在手里掂了掂， “这些金子，看成色和大小，应该是老物件，分量十足。” “还有这些银锭和首饰，加起来是一笔不小的横财。” 他目光扫过三人，语气变得严肃： “但这些东西，不能一下子拿出去，太扎眼，会惹来大麻烦。” “我的想法是，先藏好，等风头过去，再想办法一点点地、悄悄地换成钱。” “至于怎么分，” 陈川顿了顿，看着眼前这三位生死与共的兄弟， “咱们四个，是一个锅里搅马勺的兄弟，这次能捞到这些，是大家拿命拼来的。” “我的意思，不分彼此，这笔钱，就算是我们兄弟四个共同的老底儿，以后干大事用的！你们觉得怎么样？” “没问题！” 许大海第一个响应，他信任陈川， “川哥你说咋办就咋办！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赵老五吐出口烟： “川子，你是个做大事的人，不贪小利，讲义气。就按你说的办！” 刘水生重重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行，那明天你们弄杆小秤，把这些东西全过一下。” “海上楼的账，还有最近送海货的钱，也要结了，这些都得算一下。” 第一卷 第169章 主动请辞 第二天上午，阳光透过窗户纸照进陈川家略显简陋却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堂屋。 许大海、赵老五、刘水生三人早早便过来了，桌上摆着算盘和几个厚厚的牛皮纸包。 “川子，人都齐了，咱们开始？” 赵老五先开了口。 陈川点点头，示意陆小曼： “小曼，你把咱们这一个多月的账，给大家伙报报。” 陆小曼虽然怀着孕，但精神头很好，她翻开账本，拨弄了几下算盘，声音清晰道： “咱们一项一项来。先说最大头的，就是上次叶老板要的那条活龙趸石斑。” 她抬起头，眼中带着光， “那条鱼重两百八十九斤，叶老板那边按照之前说好的特优价，每斤三十二元结算的，总共是九千二百四十八元。” “这笔钱，叶老板昨天已经让龚师傅送过来了，是现钱。” “九千多！” 许大海忍不住低呼一声，虽然知道那鱼值钱，但听到具体数字还是震撼了一下。 赵老五和刘水生也面露喜色。 陆小曼继续道： “第二项，是县里海上楼酒楼的分红。” “咱们家占着股，这酒楼生意比预想的还要红火，这一个多月下来，刨去成本和预留的发展资金，按照咱们的占股比例，能分到的红利是六千八百元。” “第三项，” 陆小曼翻过一页， “是往县罐头厂送普通海货的款项，这部分是爸主要在跑，断断续续加起来，结回来的钱有两千一百多元。” “最后一项，是咱们自己收购村里渔民的海货，挑好的送到海上楼和零星卖给其他饭馆的差价，这大半个月主要是水生哥在负责，后来爸也帮衬着，拢共赚了大概一千五百元左右。” 陆小曼熟练地噼里啪啦打着算盘，最后报出一个总数： “所有这些加起来，扣除掉零碎开销，咱们这一个多月，净赚的现钱，一共是一万九千六百块左右。” 这个数字报出来，屋里安静了一瞬。 小两万块钱！在85年，这无疑是一笔惊人的巨款！ 陈川环视了一下激动又期待的兄弟们，却没有直接说分钱，而是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更宏大的想法： “兄弟们，这笔钱，是咱们一起拼来的，大家都辛苦了。” “按说，该好好分一分，让大家改善生活。” 他话锋一转，目光变得深邃： “但是，我有个想法，这笔钱，咱们先只分一小部分。” 许大海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有些不解： “川哥，这……这么多钱，留着下崽啊？” 陈川摇摇头： “不是下崽，是等着孵金凤凰！” “我得到些风声，上面政策可能会有大动作，不少县里、镇上的厂子、企业，往后可能允许个人承包，甚至转让产权。” 赵老五吸了口烟，若有所思： “川子，你的意思是……用这钱，等机会，干票更大的？” “对！” 陈川点点， “当然，忙活了这么久，也不能让兄弟们手头紧。” “这样，从这一万九千多里，拿出四千块钱来，咱们四个，每人分一千块！让大家先松快松快。” 每人一千块钱，对于陈川几人来说不算太多。 可在这年代却已然是笔巨款。 更重要的是众人都相信陈川。 分完每人一千块钱的现钱，又明确了明天陪同陆文远出海的事情。 几人揣着钱各自回家。 陈川则稍作收拾，动身前往了海上楼。 临近中午，海上楼大堂已然有了不少客人。 陈川刚走进大堂，目光一扫，却在一个靠窗的位置，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姜利来！ 他独自一人坐着，面前只摆着一壶茶，两碟小菜，眉头紧锁，眼神黯淡地望着窗外，连陈川走近都未曾察觉。 “姜厂长，怎么，食堂饭菜不好吃，跑我们这来捧场了？” 陈川走上前，笑着开起了玩笑。 虽然姜利来没了厂长的实权，可钱向东说到底还是个代理。 这声厂长叫的不过分。 姜利来闻声回过神，发现是陈川，脸上挤出一丝有些勉强的笑容： “是陈川啊，来，坐。” “食堂的饭菜……唉，也就是填饱肚子罢了。” “还是你们这儿舒服，味道也好。”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难以掩饰的落寞。 陈川顺势坐下，关切地问道： “姜厂长，看您气色似乎不太好啊，是不是最近太操劳了？之前砗磲的事情不是都过去了吗？” 姜利来端起茶杯，手似乎微微有些颤抖，他抿了一口，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砗磲的事情是过去了，只是……陈川啊，不瞒你说，我现在……就是个闲人咯。” 就在这时，龚小平正好从后厨出来，看到陈川和姜利来坐在一起，便走了过来。 他先是跟陈川打了声招呼：“川子来了。” 然后看向姜利来，叹了口气，对陈川说道： “川子，你还不知道吧？” “姜厂长他……已经向局里打了报告，不再过问罐头厂的具体事务了。” 陈川微微一愣。 要说姜利来确实犯了错，可是应该都处理妥当了，不然当初的会议姜利来也不可能参加。 钱向东也不可能至今还是个代理厂长。 龚小平看了看四周，小声道： “还不是那个钱向东！” “老姜还说那家伙人还可以，结果才来没两天，就三天两头找老姜的麻烦。” “打着‘清查旧账、规范管理’的旗号，鸡蛋里挑骨头！把老姜过去几年经手的工作翻了个底朝天！” “什么某次招待餐超标了十几块钱啊，某批原料入库单签字晚了一天啊……全是些鸡毛蒜皮、甚至莫须有的小事！” “三天两头当着员工的面，明里暗里指责他管理混乱！甚至暗示他主动请辞！” 龚小平越说越气，脸都涨红了。 陈川听着，眉头也渐渐皱紧。 如果龚小平所说属实，那钱向东这吃相确实太难看了，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新官上任三把火，而是近乎羞辱式的排挤和清算。 “小平！别说了！” 姜利来突然提高了声音，打断了龚小平， “哪有你说得那么严重！” 他转向陈川，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下来： “陈川啊，你别听龚师傅夸大其词。” “也不要对钱厂长有看法，你们这特供名额好不容易批下来，正是赚钱的好时候。” 第一卷 第170章 罐头厂经营不了多久了 陈川借着氤氲的热气遮掩了眼中一闪而过的思绪。 他对于钱向东，其实一直不喜。 不止是个人恩怨，还有一种直觉和判断。 而他和钱向东其实也只是合作关系。 试想当时如果不是吴兆亮出面，现在自己怕早就被对方按在泥里了。 “姜厂长，我心里明白的。” 陈川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突兀却又娇媚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哟，这不是老厂长吗？真巧，您也在这儿喝茶呢？”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烫着卷发手拿文件袋的年轻女子正站在桌旁。 脸上挂着轻慢的笑容，未系上的口子雪白若隐若现。 她目光先是扫过姜利来，然后才落在陈川身上。 姜利来见到这女子，脸色微微一僵，勉强点了点头： “是小柳秘书啊。” 柳娜，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敷衍： “老厂长真是好兴致。” “不过现在厂里忙得团团转，钱厂长可是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呢。” 这话听起来像是抱怨，实则是在暗讽姜利来。 说完，她不再看脸色难看的姜利来，转而面向陈川，笑容重新变得专业起来： “这位一定就是河口村的陈川陈老板吧？果然一表人才。” 陈川心中不喜此女对姜利来的态度，但面上不动声色： “我是陈川。柳秘书有事？” 柳娜从公文袋里拿出一份文件，却不是正式的红头文件，更像是一张内部便签，递了过来： “陈老板，我是县罐头厂钱厂长的秘书柳娜。” “厂里最近有个重要的接待任务，钱厂长对宴请标准要求很高。” “我这边整理菜单的时候，想到陈老板您本事大，前不久不是还捕获过一条很稀有的虎鲨吗？” “我就想着，能不能请陈老板再费心弄一批上好的虎鲨鱼翅过来？” “这可是撑场面的硬菜！时间嘛，最好五天之内，钱厂长那边还等着菜单定稿呢。” 这话说得颇有技巧，把这件事说成是她“整理菜单”时的“想法”，但又抬出“钱厂长要求高”，“等着定稿”来施加压力。 龚小平忍不住插嘴： “柳秘书，你这要求也太离谱了！虎鲨哪是说碰就能碰上的？而且……” 柳娜瞥了龚小平一眼，没接话，反而又看向脸色铁青的姜利来，故作惊讶地说道： “老厂长，您说是不是？” “现在办点事可真难啊，想为厂里尽份心，这要求那要求的。” “还是您在位的时候省心呀，不过那时候……好像也没什么像样的接待任务哈？” 这话里的讥讽意味几乎不加掩饰。 姜利来气得手都有些抖，但强忍着没有发作。 陈川看在眼里，心中冷笑特供名额他确实在乎，但他的人也不是一个小小秘书可以拿捏的。 “柳秘书，这个忙我帮不了。” “上次是运气，无法复制。厂里的接待重要，还是准备些稳妥的食材更合适。这个要求，请你收回。” 柳娜脸上闪过一丝愠怒，但姜利来的反应更加激烈： “陈川，你……你别冲动。” “小柳秘书这话虽然……虽然不太中听，但厂里的接待任务确实是大事。” “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或者跟钱厂长再沟通一下？没必要把关系弄得太僵……” 陈川抬手，轻轻拦住了姜利来后面的话，目光依旧平静地看着柳娜： “柳秘书，我还是那句话。” “虎鲨鱼翅，我弄不来，也不会去弄。” “如果钱厂长对目前的合作有异议，可以正式提出。” “至于接待菜单，建议还是以稳妥为主。请回吧。” 柳娜脸上的假笑彻底消失了，她盯着陈川，眼神里闪过一丝阴鸷，似乎没料到这个“土渔民”竟然如此强硬。 她咬了咬嘴唇，冷哼一声： “好！好！陈老板果然有性格！话我一定带到！希望你别后悔！” 说完，她抓起那张便签，狠狠揉成一团攥在手心，踩着高跟鞋， “噔噔噔”地快步离开了海上楼。 看着柳娜消失在门口，姜利来重重叹了口气，忧心忡忡： “陈川，你这下可把她得罪狠了！她回去在钱向东面前不知会怎么说……” 陈川安抚地拍了拍姜利来的手臂： “姜厂长，不用担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而且其实这罐头厂也经营不了多久了。” 姜利来一愣： “啊？经营不了多久了？” “嗯呢，等着瞧就行。” 陈川说完看向龚小平： “龚师傅，今晚就麻烦摆一桌，我想找振海兄弟聊点事情。” 与此同时，走出海上楼的柳娜，脸上的怒容却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计谋得逞般的冷笑。 她回头看了一眼海上楼的招牌，眼神冰冷。 她没有直接回罐头厂，而是快步走向了县邮电局。 在邮电局的电话窗口，她排队等候，缴纳押金后，拨通了一个需要接线员转接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她的语气瞬间变得娇媚而恭敬： “崔哥，是我，小娜。” “按您说的，试探过了。” “那个陈川，果然又臭又硬，一点面子都不给，直接把要求顶回来了。” “……对，姜利来也在，看样子两人关系不错……嗯，我明白，接下来我知道该怎么做……” 挂了电话，柳娜走出邮电局，迈步向罐头厂走去。 回到厂长办公室，钱向东正忙着批文件。 柳娜换上一种委屈又的语气： “钱厂长，河口村那个陈川，也太不像话了！” “您还让人家去找他，真是……” 说着说着，竟然还哭了起来。 钱向东闻言，赶紧起身，将柳娜拉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坐下： “怎么了啊？” 他伸手帮柳娜擦了擦眼角，借机在其脸蛋上蹭了蹭。 柳娜哭的更厉害，伸手环抱住了钱向东的脖子。 这一下，钱向东顿觉得一阵气血翻涌。 双手试探着抱住了她。 第一卷 第171章 美人计 “到底怎么回事啊？” “是不是陈川欺负你了。” 柳娜哭得更厉害了，肩膀微微耸动，声音带着哽咽，却将钱向东的脖子环得更紧： “他……他何止是欺负我！他根本就是没把您钱厂长放在眼里！”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添油加醋地说道： “我好声好气跟他说接待任务重要，需要虎鲨鱼翅撑场面，那是看得起他！结果他呢？” “直接板着脸说弄不来！还说……还说咱们厂的要求是胡闹，不懂规矩！” “我提了您钱厂长的大名，说这是您定的高标准。” “您猜他怎么说？他说……他说钱向东要是有意见，让他自己正式来找我！那语气，狂得没边了！” 怀中香风扑鼻，但钱向东此刻却没了心思去享受那份柔软，脸色渐渐阴沉。 陈川是有关系，可说到底也就是个臭打鱼的。 居然还敢当着柳娜的面这样挑战自己的权威。 他搂着柳娜的手紧了紧，语气满是愤怒： “岂有此理！这个陈川，也太不识抬举了！” “特供名额刚敲定，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 柳娜感受到钱向东的怒火，心中暗喜，但表面上却更加委屈，添柴加火道： “就是嘛！我看他就是仗着那个特供名额，觉得咱们厂离了他就不行了！” “钱厂长，这口气咱们可不能就这么咽下去！不然以后他还不得骑到咱们头上作威作福？” 钱向东眉头紧锁，烦躁地啧了一声： “特供产品这一块……是上面定了调的，指名要用他们河口村的海红，暂时动不了。” 这是事实，也是他目前最大的顾忌，吴兆亮那边的面子他不能不给。 柳娜眼珠一转，立刻想到了说辞，她凑近钱向东耳边，吐气如兰： “特供动不了，咱们可以动别的呀！” “厂里日常生产、还有这次接待用的普通高档海货，又不是非用他陈川的不可！” “那个隆业水产的王立，不是一直想跟咱们合作吗？” “他们公司规模大，路子也广，肯定能弄到好东西！” “把这块业务分给他们，既能敲打陈川，让他知道谁才是主导方，也能给厂里多一个选择，免得被他一家掐着脖子，您说是不是？” 这话说到了钱向东的心坎上。 对啊，特供动不了，但我可以把你其他路都堵死！ 让你陈川知道，离了特供，你什么都不是！ 还能顺便能卖王立一个人情，那王立之前来拜访时，姿态放得很低，礼物也没少送，比陈川会做人多了！ 至于之前的油鱼事件，说到底其实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 而且柳娜一直都挺看好对方的。 想到这里，钱向东心情舒畅了不少，他捏了捏柳娜的脸蛋： “还是我的小娜聪明！就这么办！” “我这就让人联系王立，把这次接待用的高档海货，还有以后一部分普通采购订单，都交给他们隆业水产来办！看陈川还能嚣张到几时！” 柳娜心中大定，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她娇笑道： “钱厂长，你可真英明。” 钱向东被捧得飘飘然，已然忘记色字头上一把刀。 …… 第二天清晨，隆业水产公司办公室 王立难掩兴奋地推开办公室的门，对着正坐在沙发上悠闲看报纸的崔勇说道： “崔总！好消息！罐头厂那边来电话了，钱向东点头了！” “把这次接待和以后一部分普通订单都交给咱们了！” “还是您这招高啊！往他身边放个人，这效果立竿见影！” “以后遇上巡逻队，就不怕了！” 崔勇放下报纸，脸上露出一丝预料之中的淡笑： “一个色令智昏的钱向东，再加个有点小聪明的陈川，搅和在一起出这种结果，不奇怪。” 他语气平静，仿佛这只是计划中微不足道的一步。 王立搓着手： “我这就去安排人手，准备接货！下一批货明天凌晨就到，得确保万无一失……” “接货的事，先不着急，让底下可靠的人去办就行。” 崔勇打断了他，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你另外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王立一愣：“崔总，您的意思是？” 崔勇站起身，走到墙边挂着的一副简陋海图前，手指点向了那片标注着危险符号的海域——魔鬼角。 “你今天挑几个绝对信得过的兄弟，带上家伙，准备一条快船，去这个地方等着。” 王立顺着崔勇的手指看去，心里咯噔一下： “魔鬼角？去那儿等谁？难道……” 他猛地想起上次在魔鬼角外被逃走的陈川。 崔勇阴冷地笑了笑： “没错，就是等陈川。哦，对了，不止他一个，还有文化局那个叫陆文远的干部，和他们一起。” “文……文化局的人？” 王立脸色瞬间变了， “崔总，这……这牵扯到官方的人，事情就闹大了！” “万一出点纰漏，那可是天大的麻烦！” 崔勇瞥了他一眼，语气满是不屑： “瞧你那点胆子！正因为有文化局的人在场，这才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他压低了声音，仿佛在分享一个秘密： “我得到确切消息，他们这次进去，是去找一艘汉代沉船！” “你想想，汉代的东西，随便捞上来一件瓶子罐子，那得值多少钱？” “比咱们辛辛苦苦跑船走私来钱快多了！” “他们进去探路，我们在外面以逸待劳。” “等他们累死累活把好东西弄上来，返航的时候，人困马乏……嘿嘿。” 崔勇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眼中寒光闪烁： “到时候，船一撞，或者找个由头靠上去，速战速决！” “把东西抢过来，然后……做得干净点！” “至于利润，抢到的东西，我负责找路子出手，得了钱，你四我六！” 王立听着崔勇的计划，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对财富的贪婪渐渐压过了对风险的恐惧。 汉代沉船的宝藏，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 “可是……不留活口，尤其是那个陆文远……” 王立还是有些犹豫。 “正因为有他，才更不能留活口！” 崔勇眼中一片寒冷，“记住了，要么不做，要么做绝！” “心慈手软，死的就是我们自己！你赶紧去准备，务必挑最可靠的人！” 王立咬了咬牙，重重点头： “我明白了，崔总！我这就去安排！” 说完，他转身快步离开了办公室。 看着王立离去的背影，崔勇脸上的冷意更浓。 他走到办公桌旁，拿起电话。 电话接通后，崔勇淡淡道： “是我。王立已经带着人出发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明白。等他们从魔鬼角出来，按计划行事。” 崔勇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冷笑： “不，你不等他们，你等王立，别让那他回来了。” 第一卷 第172章 不速之客 对方一愣： “啊？崔总，王立这小子虽然滑头，但还算听话，用着也顺手，为什么要……” 崔勇打断他，反问道： “我让你摸的王立平时走私常用的那条隐秘航道，以及他几个备用靠岸点，都摸清楚了吗？” 对方回答：“摸清楚了，都很固定。” 崔勇闻言，冷笑一声： “呵，都摸清楚了，那还留着他干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显然被崔勇的狠辣震惊了。 崔勇继续说道： “等他把陈川和那个文化局干部的事情办完，连同他带去的人，一起处理掉。” “以后，这条线上的生意，由你直接负责。” “……是！崔总！我明白了！” 对方反应过来，立刻应道。 挂断电话，崔勇看着窗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对他而言，王立不过是一颗用过即弃的棋子。 让王立去劫杀陈川，刚好能了却一桩心事； 而事后再将王立这个凶手灭口，则能完美掩盖所有痕迹，并将王立的走私网络彻底吞并。 一石二鸟，永绝后患。 …… 河口村。 码头笼罩在薄薄的晨雾中，空气中带着海水的咸腥和一丝凉意。 跃进号已经做好了出航的准备，发动机发出轻微的轰鸣。 陈川最后检查了一遍缆绳，许大海和赵老五正在船上整理着装备。 这次出海是为了配合陆文远寻找汉代沉船线索，刘水生因为要负责村里新收购站的一批货结算，这次没有随行。 不过有了之前的经验，陈川其实觉得就算水生不去，问题也不大。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急促的身影出现在了码头栈桥的尽头。 陆小曼挺着已经显怀的肚子，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嗔怪。 “陈川！” 她走到船边，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陈川耳中。 陈川回头，看到妻子，连忙从船上跳下来，扶住她的胳膊： “小曼？你怎么来了？早上露水重，你得多休息。” 陆小曼看着丈夫，眼圈微微有些发红，语气带着委屈和担忧： “你又这样！每次出海都趁我睡着悄悄走！我还是不是你媳妇儿了？” 陈川看着妻子因怀孕而略显丰腴却更显温婉的脸，心中满是歉意，柔声道： “我就是想让你多睡会儿。你现在身子重，需要休息。” “休息休息，你就知道让我休息。” 陆小曼轻轻捶了他一下， “等我生了娃，身子利索了，我也要跟你一起出海！你别想再丢下我！” 看着妻子倔强又依赖的眼神，陈川心里一软，笑着保证： “好，等咱们孩子出生，断了奶，你想去哪儿，我都带着你。” “这还差不多……” 陆小曼这才破涕为笑，仔细替他整理了一下本就整齐的衣领，低声嘱咐， “海上风浪大，一切小心。早点回来。” 这时，船上的许大海看热闹不嫌事大，扯着嗓子起哄： “川哥，嫂子这么舍不得你，还不赶紧表示表示！亲一个！亲一个！” 赵老五也难得地跟着嘿嘿笑了起来。 码头上其他几个早起的渔民也被这气氛感染，善意地跟着起哄。 陈川被大伙儿闹得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妻子含羞带怯却并未躲闪的目光，他心一横，俯身在陆小曼光洁的额头上，轻轻印下了一个温暖的吻。 “哇哦！” 许大海吹了声口哨，船上船下一片笑声。 陆小曼的脸瞬间红透了，像天边的朝霞，她羞赧地推了陈川一把： “快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陈川也笑了笑，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转身利落地跃上船头。 “解缆，开船！” 跃进号发出更有力的轰鸣，缓缓驶离码头，劈开平静的海面，向着薄雾深处航去。 陆小曼一直站在码头上，直到船影消失在视野里，才轻轻抚摸着肚子，转身往家走。 忙活了一早上，收拾完屋里屋外，孕期带来的倦意涌上，陆小曼便趴在堂屋的桌子上打了个盹。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院门推开的声音和熟悉的呼唤惊醒。 “小曼？小曼？咋在桌子上睡呢？着凉了可咋整！” 只见母亲王翠兰挎着个盖着蓝布的花篮子，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心疼。 陆小曼揉了揉眼睛，连忙站起身： “妈，你怎么又来了？” “我就是眯一会儿，没事的，我自己能做饭，你不用天天这么跑。” 王翠兰把篮子放在桌上，一边掀开蓝布，露出里面冒着热气的饭菜，一边念叨： “你能做啥？川子临走前特意去家嘱咐又嘱咐，说你现在身子重，千万不能累着。” “喏，这是刚炖好的老母鸡汤，撇了油，趁热喝。” “还有这炒鸡蛋，蒸的馒头。” 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三张十块的钞票，塞到陆小曼手里， “川子心细，怕我不肯要，硬塞给我十块钱，说是这几天的伙食费。” “你这孩子，嫁了人真是掉福窝里了，川子把你捧在手心里疼。” 陆小曼看着手里的钱和桌上丰盛的饭菜，心里暖融融的，又是无奈又是甜蜜： “妈，你看你……川子也是，给你钱你就拿着呗，还跑得更勤了。” “那可不！” 王翠兰理直气壮， “我闺女和我外孙最重要！” “赶紧的，坐下吃，多吃点肉，喝汤，孩子才长得好。” 她看着陆小曼坐下，舀了碗鸡汤，又掰了块馒头泡进去，这才稍微放心。 看着女儿吃了几口，王翠兰又道： “你慢慢吃，吃完了碗筷放这儿就行，我晚点过来收拾。我得先回去给你爸弄午饭，那老头子回来见不到饭准嚷嚷。” “妈，你慢点走。” 陆小曼送母亲到院门口。 院子里恢复了安静。陆小曼坐回桌边，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大海的方向，思绪也跟着飞远了。 就在她出神之际，栅栏门又被轻轻推开了。 一个头发蓬乱、衣衫褴褛的女人悄无声息地晃了进来，眼神涣散，嘴里嘟嘟囔囔。 “吃饭……饿……给口饭吃……” 女人径直走到院中，眼巴巴地看着陆小曼，以及她桌上还没吃完的饭菜。 第一卷 第173章 没用的金条 陆小曼看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眼神涣散的女人，心中并无多少惧怕，更多的是怜悯。 她想起陈川常说她心软，也想起陈川如今有了本事，常念叨要力所能及帮衬需要帮助的人。 “有饭，你等等。” 陆小曼语气温和，没有丝毫嫌弃。 她转身进厨房，拿了碗筷，将母亲带来的白面馒头掰开泡进还温热的鸡汤里，又夹了些鸡肉和炒鸡蛋，端出来递给女人： “来，婶子，趁热吃点。” 女人浑浊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伸出脏兮兮的手接过碗，也不道谢，就蹲在院子的墙角，用手抓着饭菜狼吞虎咽起来，吃得啧啧作响。 陆小曼看着她饥不择食的样子，心里有些发酸。 她又去倒了碗温水放在女人身边，轻声说： “慢点吃，喝点水，别噎着。” 女人吃得很快，风卷残云般将一碗饭菜吃得干干净净，连碗沿都舔了舔。 吃完后，她似乎满足地打了个嗝，眼神不像刚才那么涣散，却依旧有些直勾勾的。 她站起身，把空碗递还给陆小曼。 “还要！” 陆小曼接过碗，仍旧添了一碗， 看着对方继续狼吞虎咽，总觉得这女人虽然看起来疯癫，但好像不傻。 于是试探性轻声问道： “婶子，你是哪个村的？怎么一个人走到这儿来了？家里没人了吗？” “你是不是遇到啥难处了？” 女人吃饭的动作顿了顿，极快地抬眸瞥了陆小曼一眼，那眼神锐利得让陆小曼心头一跳，但随即又恢复了茫然，只顾埋头吃饭，依旧不答话。 陆小曼心中更加确定，这女人恐怕不是天生的痴傻，或许是遭了重大的变故才变成这样。 想来都不容易。 于是，等女人吃完，陆小曼轻声道：“你等等。” 她回屋从放钱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些零散票子，走回来塞到女人手里： “婶子，这点钱你拿着，买点吃的穿的。” 女人捏着钱，低头看了看，手指微微颤抖。 突然，她向前凑近一步，几乎贴到了陆小曼耳边。 陆小曼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下意识想后退，却闻到一股混合着尘土和某种淡淡草药气息的味道。 …… 魔鬼角。 此刻打捞工作已经开始。 跃进号作为指挥和支援船，与陆文远带来的那艘较小考察船并排停泊。 陆文远本人正站在跃进号的甲板上，与陈川几人一起密切关注着水下考察船队员的作业。 海面上，连接着水下人员的信号绳和通气管不时晃动。 “陈川同志，这片海域你们比较熟，多亏了你们引路，才能这么快找到这个潜在的沉船点。” 陆文远扶着船舷，语气中带着感激和期待。 他带来的两名专业潜水员正在水下进行初步探查和采样。 陈川点点头，目光同样紧盯着水面： “这片礁石区地形复杂，暗流多，希望他们一切顺利。” 就在这时，考察船那边传来动静，一名潜水员浮出水面，在同伴的协助下，先递上来一个密封的防水采集袋，然后自己也爬上了船。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装备，便乘坐小艇来到了跃进号这边，向陆文远汇报。 “陆工，水下有发现！” 潜水员脸上带着工作取得进展的兴奋，但随即眉头微皱，打开了那个防水袋。 他拿出几块虽然沾满海泥但依稀可见青花纹饰的瓷片，其中有一个瓶子的颈部还算完整，但瓶身有一道明显的裂纹，另一个小罐则缺了一个角。 “我们在您标注的区域发现了一些散落的瓷器和陶器，年代看起来像是明清的，不是我们的主要目标汉代物件。” “不过……有件事有点奇怪。” 他指着那瓷瓶的裂纹和罐子的缺口： “陆工您看这些损伤痕迹，断面很新，不像是长期海水腐蚀或撞击礁石形成的，倒像是……最近才被碰坏的。” “而且，我们发现它们的地方，似乎有人为移动过的迹象，不完全是自然散落。” 陈川三人一听，心里都是“咯噔”一下，互相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立刻都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个个眼观鼻、鼻观心。 他们当然认得，那正是他们之前捞起又放回去的瓷器之一，那裂纹和缺口，十有八九是当时被金条磕碰出来的！ 陈川干咳一声，上前一步，故作镇定地分析道： “陆同志，这片水域暗流复杂，有时候一股急流卷着碎石贝壳冲过去，碰坏些脆弱的老瓷器，也是有可能的。” 陆文远接过瓷片，仔细看了看断面，虽然觉得陈川说的有些道理，但考古人员的严谨让他还是存有一丝疑虑： “嗯，也有可能。不过这个发现点值得记录，回头再仔细研究一下。” 这时，许大海眼尖，注意到那名潜水员腰间还挂着一个看起来沉甸甸的小包裹，他忍不住好奇问道： “哎，同志，你这包里是啥？也是捞上来的？” 那潜水员闻言，似乎才想起这个，随手将包裹解下，在甲板上摊开，里面赫然是五六根黄澄澄的金条！ 在阳光下闪着诱人的光芒。 “哦，这个啊。” 潜水员的语气颇为平淡，甚至带着点不屑， “跟那些瓷器一起发现的，应该是同一条沉船上的东西。” “不过这东西对我们考古来说意义不大，就是些金条，除了能证明沉船年代和贸易性质，没啥研究价值，到时候也得一并上交国家。” 看着那几根眼熟的金条，许大海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他猛地扭头，用一种极度幽怨眼神死死盯住赵老五，压低声音咬牙道： “老赵！！你不是跟我说特么捞完了吗？” 赵老五被许大海看得老脸一红，尴尬地扭过头去，假装研究远处的海鸥，嘴里含糊地嘟囔： “那……那当时不是情况紧急嘛……谁……谁知道下面还藏着掖着的……” 陈川见状，赶紧用眼神制止了许大海继续控诉，现在可不是算旧账的时候。 就在这时，连接着另一名仍在水下作业的潜水员的信号绳，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拉扯！ 紧接着，考察船上的助手对着通话器呼喊几声后，脸色大变，朝着跃进号这边焦急地喊道： “陆工！不好了！水下的刘同志说遇到强烈的暗流，氧气瓶好像被礁石刮了一下，有漏气的迹象，他正在紧急上浮！” 所有人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水下设备故障是极其危险的！ “快！准备接应！”陆文远急声命令。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众人紧盯的海面“哗啦”一声破开，那名姓刘的潜水员猛地窜出水面。 他动作慌乱，一手死死捂着面镜和呼吸嘴，另一只手奋力划水，朝着考察船游去。 在他周围的海水，明显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淡粉色。 “快！拉他上来！” 考察船上的人七手八脚地放下绳梯和救援钩。 然而，就在刘潜水员刚刚抓住绳梯，半个身子还在水里的时候，异变陡生！ 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海面下，一道巨大的灰黑色阴影如同鬼魅般急速掠过！ 紧接着，众人清晰地看到，一股更加浓郁的血色如同泼墨般从水下涌出，迅速染红了一小片海域。 这绝不仅仅是漏气那么简单！ “血！是血！他受伤了！” 赵老五眼尖，骇然道。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 一条体长超过三米的虎鲨，猛地从血水中扬起它那狰狞的头部。 布满利齿的大嘴开合了一下，冰冷的眼睛毫无感情地扫过船上的众人，然后尾巴一甩，再次潜入水下。 而那片血污，正在快速扩散。 “糟糕！是虎鲨！” 陈川心头巨震， “快！把人拉上来！离开这片水域！” 第一卷 第174章 鲨鱼群，船底漏了 考察船上的人用尽全力，将受伤的刘潜水员拖上了甲板。 只见他大腿处的潜水服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汩汩流出，人已经因为失血和惊吓而有些意识模糊。 “急救包！快！”陆文远高声喊道。 可，祸不单行！ 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引爆了这片海域！ 一条、两条、三条…… 短短十几秒内，七八个镰刀状的巨大背鳍如同幽灵舰队般，出现在翻滚的血水周围！ 它们开始焦躁地高速游动，互相碰撞，搅得海浪翻涌，拍打着船体，发出令人心悸的声响。 “娘的！是鲨鱼群！被引过来了！” 许大海抄起了脚边的鱼叉，脸色发白。 “不止！它们好像……盯上我们的船了！” 赵老五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都别慌！稳住！” 陈川的声音在嘈杂的撞击声和惊叫声中显得异常沉着，他紧紧抓住船舷，稳住身形，大声喊道， “咱们这两条船都是硬木加铁皮，没那么容易被撞散！” “鲨鱼是闻着血味来的，等水下那阵血雾散开，它们找不到目标，自然就会退走！” “现在乱动反而容易出事！” 他的判断基于对船只结构和鲨鱼习性的了解，跃进号和考察船虽然不大，但结构坚固，短时间内能扛住撞击。 盲目启动船只，在暗礁密布的魔鬼角才是真正的取死之道。 “对！听川子的！抄家伙，盯着船边，有冒头的就用家伙招呼！别让它们轻易咬到船梆！” 赵老五立刻附和，他信任陈川的判断。 许大海也吼了一声，和赵老五一左一右守在船舷边，手里紧握着鱼叉和搭钩，眼睛死死盯着水面下不时掠过的巨大阴影。 然而，考察船上的船长，一个面色黝黑、脾气略显急躁的中年汉子，却被接二连三的撞击和船上伤员的呻吟弄得心神大乱。 他听着陈川的话，却觉得这是坐以待毙。 “放屁！等血散开？等不到那时候老子的船就被撞散了！” 考察船船长朝着跃进号这边吼道， “这鬼地方不能待了！必须冲出去！” “不能开船！前面有暗礁群！” 陈川急声制止，他记得很清楚，这片水域下方暗礁犬牙交错。 但那船长已经被恐惧支配，根本听不进去： “老子开了十几年船，还用你教？发动机！最大马力！离开这鬼地方！” 考察船的引擎发出一阵嘶吼，船身猛地一震，开始向前冲去！ “混蛋！快停下！” 陈川目眦欲裂。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考察船刚刚冲出不到二十米，船底就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 “轰隆！” 紧接着，船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猛地倾斜了一下！ 引擎发出一阵无力的呜咽声，迅速熄火！ “触礁了！船底漏了！” 考察船上瞬间乱成一团，惊恐的喊叫声此起彼伏。 海水正从破损的船底疯狂涌入！ “妈的！” 陈川狠狠一拳砸在船舷上，但此刻不是抱怨的时候， “水生，尽量靠过去！准备救人！大海，老五，拿缆绳和救生圈！” 跃进号小心翼翼地避开已知的暗礁，向正在快速倾斜的考察船靠近。 鲨鱼群显然也被这巨大的动静吸引，部分开始转向考察船周围。 “跳过来！快！” 陈川朝着考察船上惊慌失措的人们大喊。 陆文远和助手们搀扶着受伤的潜水员，在摇晃剧烈的甲板上艰难地向跃进号靠近。 就在这时，一条被引擎声和混乱吸引的虎鲨，竟然径直游到了跃进号的船尾下方！ 正在操控船只试图保持稳定对接的刘水生，只觉得舵轮猛地一沉，同时船尾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紧接着发动机发出了一阵刺耳的不规则轰鸣，然后彻底熄火！ “不好！螺旋桨打到东西了！可能是鲨鱼！” 刘水生脸色惨白地喊道。 跃进号也失去了动力！ 情况雪上加霜！ 但陈川此刻无比冷静：“先不管船！救人要紧！” 在许大海和赵老五精准抛出的缆绳帮助下，考察船上的人一个个被连拖带拽地拉到了跃进号上，包括那名受伤的潜水员。 最后一个是那位黑脸的船长。 几乎就在所有人转移完毕的瞬间，考察船发出一阵不堪重负的呻吟。 最终彻底侧翻，缓缓沉入海中。 只留下一些漂浮物和一片油污。 那条被螺旋桨搅烂了头颅的虎鲨缓缓浮出水面。 翻腾中，虎鲨群也迎来了狂欢。 一条体型稍小的鲨鱼率先冲上前，张开布满锯齿状利齿的大嘴，狠狠从尸体上撕下了一大块血肉，海水瞬间被搅得更加浑浊。 紧接着，更多的鲨鱼加入战团，它们互相冲撞、撕咬，争夺着同类的尸体。 海面上水花剧烈翻腾，利齿切割皮肉的声音隐约可闻，暗红色的血水迅速蔓延开来，场面血腥原始，看得跃进号上众人头皮发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妈的……这群畜生……”许大海脸色发白，喃喃道。 就连见多识广的赵老五也面色凝重地扭开了头。 陈川强迫自己从这残酷的自然景象中移开视线，现在有更紧迫的问题需要解决。 他深吸一口气，转向刘水生： “水生，发动机怎么样？能修吗？” 刘水生已经从最初的惊慌中镇定下来，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脸色难看： “川哥，我刚才粗略看了一下，螺旋桨叶片被打得变形了，还卷进去了一些……东西。” 他瞥了一眼远处正在被分食的鲨鱼尸体， “传动轴估计也受了影响。” “没有专业的工具和船坞，根本修不了。” 陈川眉头蹙起，这意味着，跃进号彻底失去了动力，成了一艘漂浮在魔鬼角中心的孤舟。 船上是瘫软的船员，四周是疯狂进食的虎鲨。 绝望的气息弥漫。 陆文远看着手上昏迷的队员，声音沙哑： “陈川，这…这下我们怎么办？” 陈川知道这时候，团队缺少的就是根主心骨。 他深吸一口气，平静喊道： “都别愣着了！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他先看向陆文远， “文远，你带人抓紧时间给伤员处理伤口，止血包扎最重要！” “我们的急救包物资还算充足！” 接着，他指挥许大海和赵老五： “大海，老五，检查一下船上的食物和淡水，定量分配，撑个几天没问题！” “村里发现我们不回去，一定会想办法来找我们的。” 其实陈川也明白，船上根本没带什么物资。 食物倒是不怕，还能捕鱼，可淡水…… 至于撑，整个浦江县谁能往魔鬼角来呢？ 就在这时，许大海看着不远处那群肆无忌惮的鲨鱼，越想越气，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他猛地冲到船尾，抄起了那架重型弩机，一边咬牙切齿地装填鱼叉，一边骂道： “妈的！出去之前先干死这群家伙！” 第一卷 第175章 武狼，隆业水产进入魔鬼角 魔鬼角外围，王立所在的渔船。 许大海这含怒一鱼叉，谁曾想竟然瞬间洞穿了其中一条虎鲨的头骨。 那虎鲨翻涌了几下，便翻了白。 这一下虎鲨群更加沸腾。 此时此刻，陈川也懒得去说他。 时间逐渐过去。 魔鬼角外围，王立所在的那艘渔船上。 此刻的王立举着望远镜，已经焦躁地等了快一整天。 夕阳开始将海面染成橘红色，魔鬼角入口处那片不祥的水域更显阴沉。 “立哥，这都快天黑了，陈川那小子会不会真喂了鱼了？” 一个小弟打着哈欠问道。 王立阴沉着脸没说话，他心里也犯嘀咕。 崔勇交代的任务必须完成，但在这鬼地方干等，实在憋屈。 就在这时，负责瞭望的手下突然压低声音惊呼： “立哥！有船！后面有船过来了！不是咱们的人！看着……看着有点邪性！” 王立心中一凛，猛地回头。 只见暮色中，三艘没有任何标志、看起来破旧却透着一股彪悍气息的铁壳船，正呈扇形悄无声息地朝他们这边驶来！ 船头上站着一群面目凶悍的汉子，手里拿着的……好像是枪！ 王立心里咯噔一下，他在这片海域做生意，主要还是跟岸上的人打交道，对海上的亡命徒了解不多。 他身边一个常年在海上跑的老水手脸色瞬间白了，声音发颤地小声说： “立……立哥！坏了！看这架势，八……八成是海盗！” “海盗？” 王立一听这两个字，脑袋“嗡”的一声。 他印象里的海盗，都是电影里那种开着快艇、扛着火箭筒、架着机枪在马六甲海峡横行的悍匪！ 他顿时就慌了神，自己这几条破枪，跟那种亡命徒怎么拼？ 他再定睛一看，对方船头上那个戴着独眼眼罩，身材矮小的头目，正用一种打量肥羊的眼神盯着他，还咧开嘴，露出一个在他看来狰狞无比的笑容。 “妈的！真碰上硬茬子了！” 王立魂飞魄散，什么任务、什么陈川，瞬间被求生的本能取代。 他几乎是尖叫着下令：“快！快开船！” “不行啊！咱提速太慢，要被追上了！” 开船的汉子扯着嗓子喊道，好不容易打响了发动机。 “那就往魔鬼角跑！” 手下们都愣住了： “立哥！进魔鬼角？那不是找死吗？” “废什么话！进去还有一线生机！被海盗追上咱们全都得喂鱼！快开船！” 王立气急败坏地吼道，自己率先冲向了驾驶室。 陈川能从魔鬼角顺利出来，他觉得里面恐怕也就那样。 更何况，跑是死，不跑也是死。 还不如多活一点时间，海盗的凶残他是听说过的。 另一边，武狼站在船头，看着那艘渔船如同见了鬼一样仓皇逃进魔鬼角。 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啐了一口： “呸！怂包！老子还没亮家伙呢，就跑得比兔子还快！” 他身边一个手下问道： “狼哥，追不追？看样子是条肥鱼！” 武狼独眼眯起，看了看暮色中的魔鬼角入口。 他混迹这片海域多年，深知魔鬼角的邪门，晚上进去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他摆了摆手： “追个屁！为条小鱼冒这么大风险不值当！这鬼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让他们自生自灭吧！撤了撤了，改天再找别的营生！” 三艘海盗船在魔鬼角外围盘旋了片刻，便调转方向，消失在渐浓的夜色之中。 天色渐渐暗去，魔鬼角内的海水仍旧是一片浑浊。 这群虎鲨仍旧在啃食着同伴。 原本还不适的众人，早已不再关注下方。 一个个躺在地上望着天空发呆。 就在这时，负责警戒的赵老五，突然激动喊道： “有船！有船来了！” 船上昏昏欲睡的人们瞬间惊醒，纷纷涌到船舷边望去。 只见暮色中，一艘快艇正歪歪扭扭地穿过礁石缝隙，朝着他们这边驶来！ 众人激动欢呼，还以为是救援抵达。 可陈川拿过望远镜一看，顿时心凉了半截。 那特么是隆业水产的船，而且船头站着的是王立。 显然王立已经发现了跃进号。 就在这时，砰，咻！ 一颗子弹朝着跃进号射了过来！ “快趴下！” 原本激动的众人，先是一愣，随后慌了神。 陈川眼疾手快，一把将还呆愣原地的陆文远给按在了甲板上。 第一卷 第176章 快！快拉我上去 船上顿时乱作一团，文化局的工作人员哪见过这等阵仗，吓得魂飞魄散，纷纷抱头趴倒，尖叫声四起。 许大海和赵老五也立刻伏低身子，脸色铁青。 陈川紧贴着甲板，心脏狂跳。 他看见许大海咬着牙，眼神凶狠，正利用船舷的掩护，一点点朝着驾驶室的方向匍匐爬去。 陈川立刻明白了他想干什么。 驾驶室里藏着那两杆五六式半自动步枪！ “大海！别动！回来！” 陈川压低声音，急切地喝道。 许大海扭过头，眼中满是血丝和不甘： “川哥！他们都有枪了！咱还等死吗？” “枪一响就彻底没退路了！” 陈川死死盯着他， “咱们子弹不多，而且陆同志他们都在！” “一旦交火，子弹不长眼，伤了文化局的人，咱们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陈川没有说最关键的一点，那就是不能打死王立。 如果船上只有他们在，那干就完了。 可偏偏船上还有这么多外人。 许大海闻言，虽然极度不甘，但还是狠狠地捶了一下甲板，停止了动作。 王立那边的枪声又零星响了几下，子弹“噗噗”地打在船梆或掠过上空，显然是在进行威慑，并未刻意瞄准人员。 王立站在船头，看着跃进号上无人敢露头，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指挥着渔船开始逼近。 可就在这时，王立整艘渔船猛地一颤。 “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考察船触礁更加沉闷，剧烈的巨响，猛地从王立渔船下方传来！ 那声音震得人心发颤！ 紧接着，王立的渔船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向上托起，又猛地向一侧倾斜！ 船体发出了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触礁了！完了！船底漏了！” “快跑啊！” 船上瞬间爆发出比刚才跃进号上惊叫。 刚才还气焰嚣张的枪声戛然而止。 陈川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只见王立的渔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倾斜。 船尾已经开始下沉，船上的人如同下饺子般惊慌失措地跳海，或是死死抓住任何能固定的东西。 王立本人也狼狈地摔倒在甲板上，满脸是血，惊恐地大叫着。 陈川没敢起身，只是继续趴在船舷边观察着。 事发突然，王立几人根本没有穿救生衣。 可此刻两艘渔船距离并不算远。 已经开始有人朝着跃进号游了过来。 更是仿佛刚才开枪的人不是他们，一个个高声呼喊救命。 陈川紧贴着船舷，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身影，其中就包括额头淌血，狼狈不堪的王立。 他们此刻哪里还有刚才持枪威慑的嚣张，一个个如同落水的丧家之犬，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救命！陈川！救救我！” “拉我上去！求你了！” “刚才……刚才是误会！快救我！” 船上，文化局的几名工作人员也听到了呼救声，他们惊魂未定地抬起头，看到不远处正在迅速沉没的渔船和挣扎的人。 陆文远在助手搀扶下站起身，脸色苍白但语气急切： “陈川同志！快！快救人！” “救人？” 许大海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像铜铃。 他指着海里那些人，怒气冲冲地对陆文远吼道： “你脑子是不是被海水泡糊涂了？” “你看看他们手里拿的是什么？是枪！” “刚才他们还想打死我们！现在落水了知道喊救命了？” “救他们？救上来让他们再用枪指着我们吗？” 赵老五也阴沉着脸，虽然没有说话，但紧握的拳头和紧绷的身体表明他完全站在许大海一边。 陆文远被许大海吼得一愣，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着镇定，坚持道： “许大海同志！我理解你的愤怒！” “但他们犯了错，自有法律制裁！” “我们不能见死不救，那是犯罪啊！” “我们是人，不是畜生！” “法律？在这鬼地方你跟老子讲法律？” 许大海气得直哆嗦， “等把他们救上来，法律管不住他们打黑枪！” “都别吵了！” 陈川低喝一声，打断了争执。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陆文远的话是有道理。 但许大海的担忧才是血淋淋的现实。 如果不是这群人在，他现在不不补上一枪，那都是他子弹不够。 救人不存在的。 只是该如何解决陆文远呢？ 就在这时，一条灰黑色的巨大背鳍毫无征兆地破开水面。 以惊人的速度冲向距离跃进号最近的一个落水者。 “啊！救……” 那人的呼救声戛然而止，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拖入水下，只剩下一圈剧烈翻涌的血红色泡沫迅速扩散开来！ 刹那间，那人又浮出了水面，却已然失去了一条胳膊。 血腥味扩散，本就没有离去的虎鲨群，顿时被吸引了过来。 那人刚一浮出，就又被赶来的虎鲨拖走！ 海水开始沸腾，血色愈发浓厚。 “鲨鱼！鲨鱼又来了！” “快游啊！” 海里的幸存者们发出了更加凄厉绝望的惨叫，拼尽全力扑腾着，朝着跃进号做最后的冲刺。 王立看着手下被鲨鱼拖走，吓得魂飞魄散，呛了好几口海水，疯狂地舞动手臂： “陈川！救我！我错了！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我教你赚大钱！” 陆文远已经红了眼，此刻他不记得这群人刚刚开枪。 只知道他要救人。 他从甲板上拿来了绳索，朝着落水者抛去。 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够靠近，就被虎鲨叼走。 海面上，惨剧接连上演。 虎鲨群被浓烈的血腥味刺激得狂性大发，每一次灰色的背鳍掠过水面，都伴随着一声戛然而止的惨叫和翻涌的血花。 落水者一个接一个地减少，海水被染得越发猩红。 王立凭借着一股强烈的求生欲和几分运气，竟然奇迹般地躲过了几次鲨鱼的冲撞。 他拼命扑腾着，成为了距离跃进号最近，也是最后一个生还者。 他看到了陆文远抛下的绳索，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用尽全身力气扑过去，死死抓住！ “快！拉我上去！快啊！” 王立声嘶力竭地哭喊。 第一卷 第177章 虎鲨立功 陆文远看到王立抓住了绳子，立刻奋力向后拉扯。 但他一个文弱书生，加上刚才一番惊吓，哪里拉得动一个在水里拼命挣扎的成年男子？ 绳索纹丝不动，反而差点把他带倒。 “快来帮忙！” 陆文远朝着自己那几个同样吓傻了的助手喊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那几名文化局的工作人员虽然心里害怕。 但顶头上司发话，又关乎人命，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几个人一起抓住绳索，咬紧牙关往后拉。 可他们力量有限，加上王立极度恐慌，在水中乱蹬，绳索进展缓慢，眼看附近的鲨鱼背鳍又开始环绕逼近！ 陈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脸色阴沉得快滴出水来。 他内心一万个不愿意救王立这个祸害，但陆文远已经带头动手。 如果王立此刻在自己眼皮底下被鲨鱼咬死。 而自己这边袖手旁观，将来陆文远会怎么想？ 文化局会怎么定性？ 这将成为永远也说不清的污点。 “妈的！” 陈川低骂一声，知道事已至此，由不得他了。 他必须把主动权抓回自己手里，至少确保王立被救上来后处于绝对控制之下。 陈川大步走到了陆文远身边，伸手按住了绳索。 陆文远愣了一下，抬起头，看到陈川冰冷的脸色，刚想开口，陈川却先说话了： “陆同志，说实话，我不想救他。他刚才还想用枪打死我们。” 陆文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陈川打断他，继续说道： “但我敬你是条汉子。今天这个面子，我陈川给你！” 说完，陈川不再看陆文远复杂的眼神，转头厉声喝道： “大海！老赵！过来帮忙！不是救他，是把他弄上来捆结实！” 许大海和赵老五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憋屈和不情愿，但他们明白陈川的顾虑。 许大海狠狠啐了一口，还是和赵老五一起上前，替换下了那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化局干部。 “嘿——哟！” 许大海和赵老五都是常年在海上出力气的汉子，臂力惊人。 两人在陈川的协助下一齐发力，绳索瞬间绷紧。 水中的王立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向船边拖拽过来。 王立的双手终于扒住了跃进号的船舷： “谢谢！谢谢！我错了！” “我回去就离开浦江！是崔勇！都是崔勇逼我的！” “他让我在这堵你！我教你报仇，他的货都藏在……藏在黑……” 王立仰着头，可就在这一刹那，一条虎鲨从他身后的海水中猛地窜出！ 血盆大口张开，一口咬住了王立的两条腿。 “啊！” 王立发出哀嚎。 巨大的拉扯力传来！ 许大海和赵老五只觉得手上是一股难以抗拒的巨力猛地一扯！ “噗通！” 一声巨响，水花滔天！ 王立甚至没来得及说完最后一个字，整个人就被虎鲨硬生生从船舷边拖拽了回去。 瞬间消失在浑浊的海水中！ 速度快得让人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只见王立消失的地方冒起一大股翻滚的血泡。 海面下似乎有短暂的剧烈挣扎， 但旋即归于平静，只剩下那片海域迅速扩散的血红色，和那条完成杀戮后悠然摆尾下潜的虎鲨背鳍。 整个过程中，王立甚至没能将一条腿跨上甲板。 船上所有人都被这突来的一幕惊呆，瞬间石化！ 耳边是沉重的呼吸，和自己心跳，以及海浪的声音。 陈川站在原地，看着王立消失的海面，眼神复杂。 王立死了，他最大的威胁，居然以这么一种方式解除了。 但刚刚王立说一切都是崔勇指使？ 而且还说出了一个走私的岛屿。 这一切难不成真的是崔勇在背后？ 陈川揉了揉眉心，一时之间有些弄不明白。 可突然一切却都已经想通。 自己将王立走私的事情告诉了崔勇。 崔勇先前表现出的气愤是真的，但在得知利润丰厚之后。 加入了其中，甚至作为了主导者。 至于那黑？ 黑石岛？ 还是其他什么地方，陈川深吸一口气。 突然耳边传来了哭泣声。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陆文远瘫坐在甲板上，双手捂着脸，肩膀剧烈地耸动着。 这位坚信法律与道义的文化干部，显然被刚才残酷至极的死亡冲击了。 他救人的初衷在血淋淋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无力感和负罪感淹没了他。 陈川看着陆文远的样子，心中暗叹一声。 他走到陆文远身边，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肩膀：“陆同志，别太难过了……这事……也怪我。” “要是我们动作再快一点，说不定就能把他拉上来了……” 他这话当然是假，可此刻要装还是得装一下。 可，一旁的许大海就忍不住了。 他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 此刻看着陆文远还在为想杀他们的仇人哭哭啼啼，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嗤笑一声： “陆大干部，您就先别忙着替那王八蛋掉眼泪了！” “哭丧也得看看时候！咱们现在自身都难保了，你还搁这儿哭别人？” 陆文远瞬间醒转，其余工作人员也是猛地一个激灵！ 对啊！ 王立是死了，可他们还身处茫茫大海。 跃进号依然瘫痪在魔鬼角中心，动力全失！ 食物和，尤其是淡水所剩无几！ 陈川摆了摆手： “大海别说了，你再去清点一下食物和淡水……” 陈川说着突然愣在了原地，他发现远处海平面上竟然出现了灯光。 一艘船，两艘船。 数不清的船只接连出现，它们一艘跟着一艘。 朝跃进号行驶而来。 在发现跃进号的时候，开始闪烁灯光，打起了灯语。 “快！快回复！是咱们自己的船！” 陈川激动的朝着赵老五挥手。 就在这时驾驶室内的对讲机传来了呲呲的电流声。 而在那电流声之后是陆有业的声音： “川子！川子！能听到不？” 陈川立马跑进驾驶室，拿起了对讲机。 “是我！是我！爸！你们怎么过来的？” 那头的声音再次传来： “小曼你得按这个按钮，才能说话。” “喂喂喂，川子是我啊！你还好吗？是水生带我们过来的。” 突然听到妻子的声音，一直未曾动容的陈川，瞬间红了眼眶。 他深吸了几口气回道： “我们没事，就是船坏了。” “你们让后面的船不要过来，这里暗礁多。” “让水生慢点开。” 陈川没去告诉妻子今天发生的事情。 他知道如果让陆小曼知道，以后自己出海她恐怕就得提心吊胆。 而且今天海上的场面实在有些吓人。 第一卷 第178章 狐三娘 凌晨一点的河口村码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与往常的寂静截然不同。 二十几艘渔船组成的救援船队，缓缓驶入港湾。 当被绳索拖拽着的跃进号出现在众人视野中时，岸上所有翘首以盼的心都瞬间揪紧了。 篝火噼啪作响，映照着一张张写满担忧的脸。 然而，当船身靠近，人们清晰地看到站在船头的陈川等人时，压抑的担忧瞬间化作了震天的欢呼！ “回来了，回来了！” “是村长，没错！都活着！” “太好了，大海也在，没出事就好。” “我哥也在上面，老天爷保佑，老天爷保佑啊。” 担忧和牵挂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渔船一艘艘靠岸，领头的陆有业熟练地将牵引跃进号的绳索牢牢系在岸桩上。 “来！大家搭把手！跃进号发动机坏了，使不上劲！” 陆有业高声招呼着。 早已等候多时的村民们一拥而上，男女老少齐心协力，喊着号子，缓缓地将失去动力的跃进号稳稳地拉回了它的泊位。 缆绳系紧的那一刻，船上船下的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陈川第一个踏下跳板，脚踩在坚实的土地上，这一刻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他面向聚集的乡亲们，抱拳环视一周： “乡亲们！谢谢！谢谢大家了！这么晚，还劳烦大家出来接我们！陈川在这里，给大家道谢了！”他深深鞠了一躬。 “村长客气啥！人没事就好！” “就是！都是一个村的，说这些！” 乡亲们七嘴八舌地回应着，气氛温暖。 陈川直起身，简单解释道： “让大家担心了。是文化局的考察船在魔鬼角里面不小心触礁沉了，我们的船去救人，结果发动机也被撞坏，困在了里面。” “万幸人都没事，就是虚惊一场。” 他轻描淡写地略去了鲨鱼围攻和王立袭击的凶险，有些事，没必要让所有人跟着后怕。 说完，他立刻找到了人群中的肖磊和赵老六： “磊子，老六，辛苦你们俩，赶紧去弄两辆三轮车来，把文化局的几位同志送回去休息。” “他们今天受惊不小。” “行！川哥！” 两人立刻开始去弄车。 陈川则又看向众人，感激道： “好了，好了，没事了。” “大家都赶紧回去歇着吧！” “明天还要出海呢！” 村民们见人已平安归来， 便也放下心来，互相招呼着，说说笑笑地逐渐散去。 码头逐渐恢复安静，陈川这才有机会转过身，找到了红着眼眶望着他的身影。 他快步走过去，陆小曼也迎了上来。 不等她开口，陈川便一把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陈川在她耳边低声说道。 陆小曼摇了摇头，把脸埋在他带着海风咸腥味的胸膛，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无声的拥抱。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泪眼，仔细打量着他，哽咽道： “你知不知道，今天吓死我了。” “中午家里来了一个疯女人，说你们在魔鬼角要出事。” “疯女人？魔鬼角要出事？” 陆小曼这才把白天那个神秘疯癫女人出现，以及在她耳边低语的事情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此刻人群已经散去，许大海和赵老五缓缓走了过来。 许大海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布袋。 “嘿，川哥说啥呢，什么疯女人啊？” 陈川看了一眼许大海，又看到了他怀里的袋子。 尤其是那勾勒的轮廓，顿时皱起眉来。 “你这是？” 许大海立即做了噤声的手势： “嘿嘿，好东西。” “川哥，你们说啥疯女人啊？” 陈川哪能不知道许大海怀里抱的是什么。 但此刻陆小曼在，也不好说什么。 只能将刚才小曼说过的事情，又解释了一遍。 结果许大海一脸懵逼，旁边的赵老五却是瞪大了眼睛。 “我滴娘啊，那可不是什么疯女人，那娘们儿是狐三娘啊！” “狐三娘？” 陈川和许大海同时一愣，疑惑地看向赵老五。 “对，就是她，之前大海你不是说要去找她吗？你不认识？” 许大海挠了挠头： “听说过，没见过。” “她不是住在黑山坳吗？咋还过来咱河口村了？” 赵老五瞪了他一眼： “能咋过来？肯定是知道咱要出事。” “不过她为啥要救咱啊？” 陆小曼听到这超出她认知的话语，有些不确定道： “会不会不是同一个人啊？” 赵老五摇了摇头： “应该不会，她能知道咱出事，这方圆百里，不可能是别人。” 他转向陈川说道： “川子，我觉得我们还是得去一趟，虽然人家提醒的时候没说要啥。” “可这次毕竟算是救了咱的命，怎么也得上门感谢。” 陈川眉头紧锁。 他原本不信这些，可今天这些事情还真让他有些发毛。 只是这狐三娘这么厉害，他还真害怕自己那点秘密被人家看个底掉。 转念间，他摇头道： “再等等吧，这不还有别的事情吗？” 陈川朝着许大海怀里挑了挑眉，意图转移话题。 他实在不想去谈论那个狐三娘，总觉得心里毛毛的。 可许大海这个直肠子，完全没领会陈川的暗示。 他见陈川看向自己怀里的布袋，还以为是在问金条的事，竟咧着嘴，下意识地就把布袋口给拉开了！ “对对对！川哥，你看咱这趟也没白跑！文化局……” 他一边说着，一边显摆似的将袋子敞开。 几根黄澄澄的金条在码头上昏暗的灯光下，反射出诱人的光芒！ 陆小曼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当她看清布袋里的东西时，惊讶地捂住了嘴： “这……这是……金子？” 陈川心里“咯噔”一下，暗骂许大海这个没脑子的家伙！ 他反应极快，立刻上前一步，看似随意实则用力地将布袋口重新拢上，无奈笑道： “咳，小曼，你别大惊小怪的。这不是我们的东西。” “不是我们的？”陆小曼更加疑惑了。 “是啊！” 陈川顺着话头，脑子飞速运转，编造着合理的说辞， “这是文化局那艘沉船上的东西！” “应该是古代的货船，上面带着的金锭。” “我们救人顺便捞上来的。” 第一卷 第179章 这是人家的东西，肯定要还 陆小曼眨了眨眼，还是有些疑惑： “那……这东西，是不是得还给人家文化局？” “那当然！” 陈川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 “这是人家的东西，肯定要还！” “等天亮了我们就联系陆文远同志，原封不动地交回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揽住陆小曼的肩膀，将她往家的方向带， “走吧，忙活一晚上你也累了，先回家休息。” “大海，老五，这东西你们先收好，明天处理。” 许大海和赵老五连忙点头，看着陈川带着陆小曼走远，两人都松了口气，许大海更是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 两天后中午，海上楼包间。 陈川将包裹着金条的布包推到了叶振海面前。 “振海兄弟，这是上次和你提过的东西。” 陈川几天前就早已经让龚小平摆了一桌。 其实就是为了出手这些金条。 至于另外许大海带回来那五根，当然也在里面。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 陈川明白到手的东西就没有再给出去的道理。 反正那艘考察船已经沉了，不说还敢不敢进去打捞。 就算是敢再进去，丢了几根金条事情也不大。 只会全当是没有打捞到。 而且看当时陆文远几人的反应，他们还真不会在乎这些俗气的金银。 叶振海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 他没有急着打开，而是先给陈川斟满了酒杯，这才不紧不慢地伸手，解开了布包上的结。 旧布摊开，里面赫然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二十四根金条！ 黄澄澄的颜色在灯光下流淌，沉甸甸的质感仿佛让桌面的空气都凝滞了几分。 叶振海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但很快便恢复了常态。 他随手拿起一根，指腹感受着那冰凉的触感和清晰的棱角，又对着灯光仔细看了看成色和上面可能存在的模糊印记。 “虽然有些年头，但成色不错。” 叶振海放下金条，目光转向陈川，带着几分探究， “陈川兄弟，你这稍微多了点，可真是够谦虚的。” “我记得你上次说的数目，跟这可对不上啊。” 陈川淡淡一笑： “唉，我们都是糙人，这数记错了。” 叶振海也没有深究，其实从这金条的成色来看，必然是海里的东西。 然后陈川又刚和陆文远出海归来，东西从哪里来的不言而喻。 但他是个聪明人，更知道这次要不是陈川仗义，他的好友陆文远恐怕就凶多吉少了。 于情于理，他都不会点破。 叶振海淡淡笑道： “哈哈，不打紧，这次我准备的挺充分。” 说着他拍了拍脚边的皮箱，然后说道： “钱肯定够。” 陈川见状，心中大定，也哈哈一笑，朝着一旁坐立不安的许大海示意道： “大海，把称拿来。” “好嘞！” 许大海连忙起身，从墙角拿过来一杆老式的戥子秤。 这种秤精度高，常用于称量贵重金属和药材，在这年头依然是常见的计量工具。 叶振海亲自将金条一根根小心地放在戥子秤的铜盘上。 许大海紧张地盯着秤杆的刻度，赵老五则在一旁默默看着。 陈川和叶振海则显得平静许多，但目光也都聚焦在那细细的秤杆上。 “二百克挂零，差不多……” “这根也是一百九十八克……” “……” 一根根称过去，二十四根金条，每根都在两百克左右轻微浮动，总重量算下来，接近四千八百克。 叶振海心中默算，按每克四十五元算，总价高达二十一万六千元。 他微微蹙眉，随即露出一丝略带歉意的笑容，拍了拍脚边的皮箱： “陈川兄弟，这总数一算，是二十一万六。” “我这次备了二十万整，本以为绰绰有余，没想到还是差了点。” 他说着，又拿过随身的公文包，从里面摸出几沓捆好的“大团结”，和皮箱放在一起， “这里还有八千多，加起来也就二十万八千多，还差不少。” “要不，你们稍坐，我这就回去再取一趟？” 陈川看了一眼皮箱和那几沓钞票，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决定。 他哈哈一笑，伸手按住了叶振海准备合上的公文包，爽快地说道： “叶大哥，你这是说的哪里话！” “二十万八千就二十万八千，咱们兄弟之间，还能差这点零头？” “就按这个数！剩下的，就当请叶大哥和文远兄喝茶了！” 他这话说得漂亮又大气。 一来，他深知不能在这种时候斤斤计较，显得自己小气，坏了和气； 二来，这毕竟是一笔横财，少赚几千块固然肉疼，但和叶振海交好关系，远比这几千块重要得多。 叶振海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他也没再坚持，顺势收回了手，笑道： “陈川兄弟果然爽快！那老哥我就却之不恭了。” “这份情，我记下了。” 他心里清楚，陈川这是会做人，也越发觉得这个年轻的村长值得长期交往。 “叶大哥客气了，咱们钱货两清！” 陈川笑着将皮箱和那几沓现金拢到自己身边。 交易完成，气氛更加融洽。 又闲聊了几句，陈川和许大海便起身将叶振海送出了海上楼。 站在酒楼门口，看着叶振海的小汽车远去，许大海这才凑到陈川身边。 他看着那鼓鼓囊囊的皮箱和现金，咽了口唾沫，压低声音道： “川哥，这就少了好几千啊……这叶老板跟陆文远是好朋友，他会不会……” 陈川拍了拍手中的皮箱和现金，打断了他的担忧，低声道： “大海，眼光放长远点。叶振海是明白人。他要是想搞花样，根本不会拿现钱过来。” “至于那几千块钱。咱们让点利，换来的是以后的安稳。” “这买卖，不亏。” 许大海琢磨了一下，点点头： “行，川哥听你的。” 陈川将那皮箱递到了赵老五面前： “老赵，钱你拿回去藏好了，我和大海还得陪媳妇儿呢。” 赵老五闻言一愣，随后局促道： “川子，这……这么多钱，要不还是你拿着吧？” “放我那儿，我这心里实在不踏实，晚上都得睡不着觉。” 第一卷 第180章 牛皮吹大了 陈川直接把那个沉甸甸的皮箱塞到了赵老五怀里，又把怀里的几沓现金也塞给他： “老五，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咱们是过命的兄弟，我信不过你还能信谁？” “再说了，这钱可不是我一个人的，这里面有大海的，有水生的，有你的，也有我的一份，是咱们兄弟几个拿命换来的家底儿！” “你先拿回去，到时候再放我那，我们还得陪媳妇儿呢。” 他顿了顿，脸上坏笑： “我们这还得陪媳妇儿呢，谁叫你还是个老光棍，这跑腿的活儿，你不干谁干？” 一旁的许大海也立刻凑过来，挤眉弄眼地搂住赵老五另一边的肩膀，嘿嘿笑道： “就是就是！你放心，这趟辛苦不让你白受！” “赶明儿我就托人给你说个媒，保准给你找个知冷知热的媳妇儿，到时候你也有人等着吃饭，这活儿咱再轮着干！” 赵老五被两人一左一右夹着，怀里抱着巨款的那点紧张倒是消散了不少。 黝黑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窘迫又带着点期盼的笑意。 他佯装恼怒地瞪了许大海一眼： “去你的！少拿我开涮！赶紧陪你的晓芳去！” 但他抱着皮箱的手却紧了紧，看向陈川，重重点头： “成，川子，你们放心陪弟妹吃饭，这东西，我指定安安稳稳送回去藏好！” 看着赵老五离开，陈川和许大海相视一笑。 处理完这桩最大的心事，两人都感觉轻松了不少。 “走吧，别真让她们等急了。” 两人回到包间，这顿饭吃得格外温馨。 虽然陆小曼心里还有些许疑问，但看着丈夫平安归来，气氛融洽，也就将疑虑暂时压下。 石晓芳更是被桌上精致的菜肴所吸引，吃得眼睛都亮晶晶的。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空气里弥漫着夏日的温热。 许大海看着身边一脸满足的石晓芳，忍不住得意地问道： “晓芳，咋样？海上楼的饭菜好吃不？” 石晓芳用力地点点头，脸上还带着点不可思议的神情： “好吃！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菜！” “就是……就是太贵了，” 她压低声音，像是怕被人听见， “这一顿饭得花好几十吧？我想都不敢想！” 许大海一听，更是来了劲头，挺起胸膛，故作随意地说道： “嗨，这有啥？以后你想吃，咱常来！” 他看到石晓芳惊讶地睁大眼睛，便凑近些，带着点炫耀的口气解释道： “我跟你说，这海上楼啊，咱有股份！知道啥叫股份不？” “就是……就是这店也算咱自己家的，吃点喝点，方便！” “股份？自己家的？” 石晓芳显然不太理解这个词，但“自己家的”，“方便”这几个字她听懂了，眼睛顿时瞪得更大了。 她想起黑石岛上那些一年到头难得见几次油腥的乡亲。 一股朴素的分享欲涌上心头，她拉着许大海的胳膊，天真地说： “大海哥，那……那能不能把我爹我娘，还有我哥，还有岛上的叔伯们都叫来也尝尝？” “他们肯定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啊？这……” 许大海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了，像是被鱼刺卡住了喉咙。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牛皮吹大了。 他所谓的“股份”，不过是陈川带着他们投了点钱占点分红，哪有那么大权力请全岛的人来白吃白喝？ 他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脸色顿时有些尴尬和涨红。 一旁的陈川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心里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他上前一步，笑着替许大海解围： “晓芳，海上楼开门做生意，有自己的规矩。” “大海说的‘股份’，意思是咱们投了钱，生意好了能分点红，” “但不是说这店就真是咱自己家灶台，不能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他看到石晓芳脸上露出似懂非懂和一点点失望的神色，话锋一转： “这样，等以后你和大海办喜事的时候，咱们就在这海上楼摆酒，把黑石岛的亲戚朋友、叔伯长辈们都请来，风风光光地吃上一顿！” “你看怎么样？” 听到这话，石晓芳的眼睛重新亮了起来，脸上泛起红晕，羞涩地点了点头： “嗯！听川哥的！” 许大海也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陈川一眼，连忙附和： “对对对！就在海上楼办酒！” “到时候一定办得热热闹闹的！” 众人一路聊着，走进县百货大楼，一股混合着商品和油漆的气息扑面而来。 琳琅满目的商品陈列在玻璃柜台和货架上，对于常年生活在海边的陆小曼和石晓芳来说，这里简直是一个新奇的世界。 许大海更是挺直了腰板，感觉自己揣着巨款，底气十足。 虽然大部分在赵老五那里，但他知道自己那份少不了。 他们先是在卖手表的柜台前停了下来。 玻璃柜台里，一块块上海牌、钻石牌手表在绒布上熠熠生辉。 “同志，把这几块拿出来看看。” 许大海指着几块男式手表，颇有点财大气粗的架势。 他挑了一块表盘大气的，不由分说就戴在了石晓芳的手腕上，左右端详， “嗯！好看！晓芳，这表准，以后咱出海回来，你看表就知道我啥时候到家了！” 他又给自己挑了块同牌子的，一副就要定下的样子。 石晓芳看着手腕上亮晶晶的手表，喜欢得不得了，但还是小声说： “大海，这……这很贵吧？” “哎呀，没事！喜欢就行！” 许大海大手一挥。 陈川也笑着对陆小曼说：“小曼，你也挑一块。” 他看中了一块小巧秀气的女表。 陆小曼连忙摆手： “不用不用，我天天在家，用不着看表，再说这得多贵啊……” “让你挑你就挑，” 陈川打断她，示意售货员拿出那块表，轻轻拉过陆小曼的手腕给她戴上， “有了表，你看时间方便，我也放心。” 他端详了一下，点点头， “就这块了。” 陆小曼还想说什么，陈川已经转向售货员问价格了。 买完手表，几人又逛到了一处围着不少人的柜台。 那里摆着几台大小不一的电视机，黑白的，最大的有14英寸，屏幕上正播放着测试卡图案，咿咿呀呀的声音吸引着众人的目光。 这在85年的县城，可是绝对的稀罕物和奢侈品。 不少人也就看个热闹，购买的欲望肯定有，但奈何囊中羞涩。 陈川看着电视机，心里一动。 他想到陆小曼怀孕在家，平时肯定闷得慌。 要是能有台电视机，听听新闻，看看节目，也能解解闷。 他指着那台最大的14寸电视机，对售货员说： “同志，这台，我们要了。” 这话一出，不仅售货员愣了一下，连旁边看热闹的人都投来惊讶的目光。 陆小曼更是吓了一跳，赶紧拉住陈川的胳膊： “陈川！你疯了！买这玩意儿干啥？这得多少钱啊！” “买了给你在家看着解闷。” 陈川拍拍她的手，语气轻松。 “不行不行！太贵了！而且……” 陆小曼急得直跺脚，还想劝阻。 “听我的，没事。” 陈川再次打断她，直接就从怀里掏出厚厚几沓“大团结”，利索地开始数钱付款。 那干脆劲儿，看得许大海都暗暗咋舌，心里佩服川哥真是说买就买，毫不含糊。 周围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叹和议论声。 售货员也难得见到这么爽快的买家，脸上笑开了花，手脚麻利地开票，收钱。 直到陈川付完钱，拿到提货单，陆小曼看着已成定局，这才找到机会，扯了扯陈川的衣角，脸上又是无奈又是好笑： “你……你买它干啥呀？咱家……咱家还没通电呢！” 第一卷 第181章 罐头厂改制 “啊？” 陈川数钱时都没抖一下的手，闻言顿时僵住了。 他光想着让小曼解闷，却把这最关键的现实问题给忘了！ 河口村大部分人家都还没拉上电呢，他这电视机买回去，不就是个最贵的摆设吗？ 他脸上那豪爽的表情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罕见的尴尬。 旁边的许大海和石晓芳也愣住了。 随即许大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赶紧捂住嘴。 陈川看着妻子哭笑不得的表情，又看看手里那张电视机提货单，自己也忍不住摇头失笑。 其实电线早就拉到了河口村，但也只有村委会有。 河口村的生活条件不差，但没几户人家舍得初装费。 几人又买了些零碎东西，像暖水瓶、新布料、以及一些县城才有的精细点心。 东西不少，陈川便在街上雇了一辆带篷的三轮车，让许大海陪着陆小曼和石晓芳先坐车回去。 “大海，你送她们回去，把东西放好。我还有点别的事，晚点自己回去。” 陈川安排道。 “行，川哥，那你小心点。” 许大海应承下来。 看着三轮车“叮铃铃”地驶远，陈川转身，朝着县政府的方向走去。 他怀里揣着剩下的几千块钱现金，心里琢磨着刚才电表的事。 装电表是小事，但如果能让全村都用上电，那对河口村未来的发展，意义可就大了。 这事儿，他觉得自己或许可以试着推动一下，而能推动这件事的人，他想到了吴兆亮。 来到县政府大院门口，经过门卫盘问和登记，陈川说明来意是想向吴县长汇报河口村渔业发展情况。 或许是因为他之前捕获珍稀水产有些名气，也或许是吴兆亮确实对河口村有印象，门卫通传后，竟然真的让他进去了。 在二楼一间陈设简朴的办公室里，陈川见到了正在批阅文件的吴兆亮。 “吴县长，打扰您工作了。” 陈川恭敬地打了个招呼。 吴兆亮抬起头，扶了扶眼镜，看清是陈川，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是陈川啊，坐。听说你们前几天在魔鬼角遇险了？人都没事吧？” 消息显然已经通过文化局那边传了过来。 “谢谢县长关心，人都平安回来了，就是文化局的考察船沉了，我们的船也坏了，正在修。” 陈川简略汇报了一下，然后坐直身体，神情认真地说： “吴县长，我今天来，除了汇报这个情况，主要还是想跟您谈谈我们河口村，或者说我自己，下一步发展的一个想法。” “哦？你说说看。” 吴兆亮放下笔，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他一直很看好陈川。 “我们村现在有码头，有冷库，渔业基础算是不错了。” “但我觉得，不能总是停留在卖原材料上。我想着，能不能利用咱们的海产资源，自己弄个加工厂？” “比如生产些鱼丸、鱼干，或者搞点精品海鲜包装，这样附加值能提高不少，也能带动更多乡亲就业。” 陈川描绘着自己的蓝图。 吴兆亮听着，频频点头，等陈川说完，他脸上露出笑容： “搞加工厂？你这个想法很好，跟县里推动经济发展的思路是一致的。” “不过，建新厂子，投入大，周期也长……” 他话锋一转，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些声音： “陈川啊，我记得你之前跟我打听过县里国营企业改革的事情。” “现在有个现成的机会，不知道你敢不敢想？” 陈川心中一动，隐约猜到了什么： “县长，您的意思是？” “县国营罐头厂！” 吴兆亮直接点明， “这个厂子的情况，你多少应该了解一些。” “设备是现成的，技术工人是现成的，就是经营思路和管理出了问题，现在半死不活。” “县里已经下了决心，要对这类企业进行改制，允许个人承包，甚至……出售产权。” 他目光锐利地看着陈川： “我知道你跟姜利来，关系处得不错。” “他是个有能力、懂技术的老厂长，就是被一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给耽误了。” “如果你真有这个胆量和实力，可以考虑把这个厂子接过来。” “姜利来要是能回来帮你稳住生产和质量，你再注入资金，更新产品思路，说不定真能盘活这个厂子。” “这可比你从头建一个新厂要快得多，也省事得多。” 陈川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他知道国营罐头厂要不了多久就会转让，所以攒着这些钱也是为此做准备。 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现成的厂房、设备、技术工人，还有姜利来这个熟悉情况、能力被低估的老厂长……如果操作得当，这确实是一条捷径！ 第一卷 第182章 县长送的礼物 陈川其实一早就盯上了国营罐头厂。 这类企业其实都是很好的企业。 只不过因为铁饭碗以及种种其他事由，比如姜利来前段时候购买砗磲那种混账行为，以及其他种种。 导致长期处于负盈利状态。 归根结底并不是厂子的问题。 “那吴县长，这罐头厂转手大概需要多少？……” 陈川看向吴兆亮问道。 他记忆中县国营罐头厂转让是二十一万，但当时还是姜利来当厂长。 而且这个价格也是他后来打听到的。 倒不如直接询问吴兆亮来的准确。 吴兆亮闻言思索了一番： “具体情况我还真不清楚，价值还在核算，但应该不会超过二十五万，钱的方面你不用担心。” “你们河口村合作社规模不小，现在又有了特供商品这块金字招牌。” “到时候可以去银行申请贷款。” 陈川一听这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吴兆亮。 他冒险弄来这金条就是发现捕鱼来钱实在太慢。 担心赶不上国营工厂转向，别人他不知道。 按照崔勇的尿性，这国营工厂转型多半会掺上一脚。 而溪水村走私的情况，陈川也让人盯着过。 可似乎这次的流程完全不同，溪水村码头竟然干干净净。 而之前那个遭遇王立追杀的小岛，陈川也举报过。 但没有任何发现。 黑字开头的地方，除了黑石岛陈川还真找不到另外一个契合的地名。 他立刻站起身，由衷地向吴兆亮鞠了一躬： “吴县长，太感谢您了！您这可真是给我指了条明路！” “我回去就马上准备材料，争取尽快把贷款申请下来，绝不辜负您的信任和支持！” 吴兆亮笑着摆摆手： “行了行了，别搞这些虚的。好好干，把厂子盘活，让工人有活干，就是对我最好的感谢。” 说着，他像是想起什么，弯腰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两条用报纸包好的大前门，塞到陈川手里， “拿着，以前的战友送的，医生非让我戒了，看着这玩意儿心里跟猫抓似的，你拿去抽，省得我惦记。” 陈川推辞不过，也知道这是领导表示亲近的一种方式，便感激地收下了： “谢谢县长，那我就不跟您客气了。” 怀着既兴奋的心情，陈川离开了县政府。 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快速盘算： 吴兆亮说价格不超过二十五万，他手头的资金其实已经足够，贷款如果能贷下来几万块，资金压力就小了很多。 刚走出大院没多远，陈川就看到赵老五又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川子！罐头厂那边派人来催了，说是有个紧急的订单，钱厂长让你必须立刻过去！” 赵老五抹了把汗， “我看那传话的人脸色不好看，怕是真要找茬！” 陈川眼神一凝。 钱向东这么急着找他，恐怕不单单是为了所谓的“紧急订单”。 难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知道自己来找吴县长了？ 还是崔勇在背后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他掂了掂手里吴县长给的两条烟，心中冷笑。 也好，正好去会会这位钱厂长，看看他到底想唱哪一出。 “走，老五，我们去罐头厂。” 浦江县不算小，两人花了十几分钟才抵达县国营罐头厂。 来到厂长办公室门口，陈川刚准备敲门。 却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压抑喘息。 于是他并没有直接敲门，而是猛地在门口一咳嗽。 这一下，里头的声音戛然而止。 随后是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听到里面安静了下来，陈川这才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请进。” 里面传来钱向东略显低沉的声音。 陈川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钱向东已经坐回了办公桌后，脸色不太好看。 柳娜则站到了文件柜旁边，整理着并不需要整理的资料，气氛有些尴尬。 “钱厂长，您找我？” 陈川语气平和，仿佛没有听到刚才办公室内的响动。 钱向东抬起眼皮，打量了陈川一眼，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 “陈老板，架子不小啊，三催四请才来？” “我还以为，经过上次虎鲨鱼翅的事情，你就不打算再跟我们罐头厂打交道了呢。” 上次的虎鲨鱼翅，他确实有气，但其实更多的还是陈川打扰了他的好事。 当然还有为了在柳娜面前树立一个厂长的威严。 陈川脸上不见丝毫怒气，反而露出一丝歉意的笑容，走上前几步，将腋下用报纸包着的两条大前门轻轻放在了钱向东的办公桌上。 “钱厂长，您消消气。” “上次的事情，确实是我能力有限，没能让柳秘书和您满意，一直心里过意不去。” “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还请您千万别嫌弃。” 钱向东瞥了一眼那用普通报纸包着的香烟，嗤笑一声，用手将烟往旁边推了推，姿态拿捏得很足： “陈川，少来这一套！” “我钱向东是那种贪图这点小便宜的人吗？” “把你这些心思收起来，咱们公事公办！” 陈川见状，并不意外，也不去动那烟，只是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语气依旧平静： “钱厂长，您误会了。这烟，不是我买的。” “我刚从吴兆亮县长办公室出来，汇报了一下我们河口村合作社和特供产品的发展情况。” “临出门时，吴县长硬塞给我的，说是他战友送的，他本人被医生要求戒烟，看着难受，就让我拿着抽。” 他顿了顿，目光平静地看着钱向东，继续道： “可我琢磨着，我就是一个普通渔民，抽这好烟糟蹋了。” “钱厂长您为咱们县里的企业操心劳力，这烟给您抽，才算是物尽其用。” “所以我这从县政府出来，就顺道给您带过来了。” 陈川这番话看似随意，但其实就是在提醒钱向东自己有后台。 找茬也要掂量掂量。 他还不想和钱向东撕破脸皮，毕竟后续还得收购这罐头厂。 虽然钱向东还是一个代理的厂长，可话语权还是有的。 而陈川这番话，也是瞬间点醒了钱向东。 吴兆亮县长？ 从他办公室出来？ 他送的烟？” 每一个字都像锤子一样敲在钱向东的心上。 他脸上的傲慢和不满瞬间冻结，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惊愕和恐慌。 他死死盯着桌上那两条看似普通的香烟，仿佛它们烫手一般。 几秒钟之内，细密的冷汗就从钱向东的额头渗了出来，顺着鬓角滑落。 他脸上的肌肉僵硬地抖动了几下，努力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显得异常勉强。 “这……这原来是吴……吴县长给的烟啊……” 钱向东的声音不自觉地矮了半截， “嗨！你看这事儿闹的……陈……陈川兄弟，你太客气了，这……这我怎么能要呢？” “吴给你的，那就是你的，我……我怎么能夺人所好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双手小心翼翼地将那两条烟又往陈川的方向轻轻推回了一点。 此刻，什么虎鲨鱼翅，什么刁难立威，早已被钱向东抛到了九霄云外。 他满脑子都是陈川和吴县长的关系，以及这背后可能传递的信号。 他敢刁难陈川但也是嘴上找找场子。 陈川将钱向东这番模样尽收眼底，知道目的已经达到。 他不再坚持，顺势将烟收回，淡然道： “既然钱厂长坚持，那我只好自己留着了。” “刚才我听老赵说，您找我有个紧急的订单，这事儿是什么情况？” 第一卷 第183章 黑山坳 钱向东被陈川刚才那番话弄得心神不宁。 此刻强压下对吴兆亮的忌惮，重新捡起他厂长的身份，但语气已然缓和了许多： “哦，是这个事。” “县里过段时间要接待一个南方的考察团，级别很高。” “对方点了名要吃我们本地最鲜美的海味，指定要野生大黄鱼，而且要求苛刻，必须是一斤半以上的，要五十条，活的！时间就给我们五天。” “本来这是国营饭店的工作，但人家弄不到这些，结果就找到我们罐头厂了。” 他说着，观察着陈川的脸色， “陈川兄弟，我知道这有难度，但这事关我们厂，乃至我们县的脸面。” “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 其实这个任务原本和罐头厂没关系，就是钱向东硬揽下来的。 他就是想要借此机会为难陈川，不过陈川能不能完成，其实他还真有信心。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文件柜旁的柳娜忽然插嘴： “厂长，这任务……这任务您之前不是已经答应交给隆业水产的王总去办了吗？” “怎么又……” “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钱向东脸色猛地一沉，厉声打断了柳娜的话。 他没想到柳娜这么没眼力见，在这个关头居然提起王立。 陈川心中瞬间明了，看来崔勇和钱向东、柳娜之间的勾连比想象的更深。 而且这柳娜似乎还不知道王立已经在魔鬼角喂了鲨鱼。 他脸上露出一丝恍然： “哦？原来钱厂长已经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王立王总了？” “那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 “王总路子广，本事大，想必这点小事难不倒他。” “既然如此，钱厂长还是让王总去捞吧，我也就不跟着掺和了，免得耽误了厂里的大事。” 说完，陈川作势就要转身离开。 “等等！陈川兄弟！” 钱向东急了，连忙绕过办公桌叫住陈川。 他此刻心里把柳娜骂了千百遍，之前的虎鲨鱼翅，王立到现在也没弄来！ 这大黄鱼他还真不敢指望那家伙。 “陈川兄弟，你别听她乱说！” “这事……这事还得靠你！王立那边……哼，我看他是指望不上了！” “你就当帮老哥我一个忙，条件你提，只要能把这事办成！” 陈川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 “钱厂长，您既然这么说了，我再推辞就是不识抬举了。” “这大黄鱼，我肯定想尽办法去弄。” “不过，您也知道，我们河口村合作社规模越来越大，往来账目也越来越复杂，我那边都是些大老粗，记账算账实在是不灵光，搞得一团乱麻。” 他话锋一转，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我听说咱们罐头厂的会计都是专业出身，账目做得清清楚楚。” “您看，能不能借一位老师傅去我们合作社帮帮忙，指导一下，把之前的账目理一理，也教教我们的人怎么规范记账？” 钱向东此刻一心只想着让陈川接下大黄鱼这个烫手山芋，而且觉得借个会计是小事一桩，根本没往深处想。 他甚至觉得陈川这是土包子想学洋气，有点可笑。 “就这事啊？好说好说！” 钱向东满口答应， “厂里老张会计经验最丰富，做事也稳妥，我让他明天就去你们合作社报到！让他好好帮你把账目理顺！” “那就太感谢钱厂长了！” 陈川脸上露出感激的笑容， “有专业的会计帮忙，我这心里就踏实了，也能更专心地去找大黄鱼。” “您放心，五天之内，我一定给您个准信！” …… 隆业水产公司办公室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崔勇靠在宽大的皮质座椅上，听着手下的汇报。 “崔总，我们在魔鬼角外面守了两天，河口村的船队都回来了，就是没见到王立他们的船出来……你说他是不是收到风跑了？” 马三的语气带着不确定和一丝侥幸。 崔勇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独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洞悉一切的冰冷。“跑？他往哪里跑？”他声音低沉，“王立已经死了。船在魔鬼角触礁，人喂了鲨鱼。我刚从文化局内线那里得到的确认消息。” “死……死了？” 马三骇然变色，身体都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他虽然也是刀头舔血的角色，但想到王立一行人的凄惨下场，还是感到一阵寒意。 崔勇没理会他的震惊，将烟头摁灭，语气转而带上了一丝紧迫感： “王立死了，他手下那条线的生意你接管起来。”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你立刻去把我们手上积压的那批货尽快出手，价格可以稍微让一点，但要快，必须尽快回笼资金。” 马三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 “崔总，这么急？是出什么事了吗？” 崔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我得到确切消息，县国营罐头厂，马上就要改制了，允许私人收购。” “这块肥肉，我们必须咬下一口！现在最缺的就是现金！” 马三这才恍然，随即想到一点：“崔总，那……我们是不是要赶紧去跟罐头厂的钱厂长打点一下关系？” “让他到时候帮我们说话？” “钱向东？” 崔勇嗤笑一声，脸上满是不屑， “那个蠢货，到现在还在为了他那点可怜的业绩上蹿下跳，居然跑去包揽什么大黄鱼的差事。” “看样子是根本还不知道改制这回事。” “他在县里已经彻底失了势，没人给他通风报信了。” “这种人，已经没什么利用价值了，不必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和金钱。” 他挥了挥手：“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集中所有能动用的资金！” “至于钱向东……哼，让他自己去折腾吧。” “等我们拿下了罐头厂，第一个就让他滚蛋！” “明白了，崔总！我这就去办！” 马三感受到崔勇志在必得的决心，不敢怠慢，连忙领命而去。 可他刚走出几步，顿时又折返回来： “崔总，那王立那些手下怎么办？要做了吗？” 崔勇闻言皱了皱眉，随即摇头道： “没事，留着吧，那群人能力还是不错的。” “而且王立的死和陈川脱不了干系，以后说不定还得让他们动手呢。” 崔勇说着点了一根烟，继续询问道： “对了，这批货我记得有好像有电视吧？” 马三赶紧说道： “有！半个船舱呢？” “崔总怎么了？” “挑台好的，安排人送到黑山坳去。” 第一卷 第184章 新的沉船 河口村村部门前的空地上，热闹非凡。 一根临时从村部里拉出来的电线，连接着那台黑白电视机。 电视机被郑重地摆放在一张八仙桌上，屏幕里正放着《西游记》。 虽然画面偶尔闪过雪花，声音也带着杂音，但这丝毫不影响围坐在一起的村民们高涨的热情。 男女老少，或自带小板凳，或干脆搬块砖头垫着坐下，孩子们挤在最前面，眼睛瞪得溜圆，随着孙悟空腾云驾雾而发出阵阵惊叹。 陈川和陆小曼站在人群外围，陆小曼挽着陈川的胳膊，脸上带着恬静的笑容。 “啧啧，这玩意儿可真神了！人在里面能动，还能说话！” 许大海磕着不知谁给的瓜子，啧啧称奇。 赵老五吧嗒着旱烟，眯着眼笑道： “要不怎么说人家城里人见识广呢。” “咱们这也算是托了川子的福，在村部就能看上‘小电影’了。” 就在这时，村口方向传来了手电筒的光柱和陆有业的招呼声： “川子，你看谁来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陆有业领着陆文远走了过来。 陆文远手里捧着一个用红布盖着的托盘，身后还跟着两个文化局的同志，一人拿着一卷像是卷轴的东西。 “陆同志？快请进！” 陈川连忙迎了上去，赶紧招呼。 村民们见有县里的干部来了，还是文化局的，都好奇地张望着，稍微安静了些。 陆文远脸上带着诚挚的笑容，先是对着空地上的众人点头示意，然后看向陈川： “陈川同志，没打扰大家吧？” “我今天来，是特地来感谢你和跃进号上所有船员的！” 说着，他揭开了托盘上的红布，下面整整齐齐码放着几沓“大团结”钞票，在村部窗户透出的灯光下格外显眼。 “这是局里特批的，给你们的出海补助和这次协助勘探的酬劳。” “钱不多，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陆文远将托盘递到陈川面前。 不等陈川反应，他又从身后同志手里接过那卷卷轴，唰地一下展开。 只见红缎底子上，用金黄色的字醒目地绣着： “海上先锋，义勇可嘉”！ “这面锦旗，是表彰你们在危急关头，不顾自身安危，英勇救助我文化局考察队员的崇高行为！” “这次虽然损失了一艘考察船，打捞工作也因此耽误了，但万幸人员无恙，这多亏了你们！” 空地上顿时响起了一片赞叹和议论声。 “嚯！锦旗！还有这么多钱！” “我就说咱村长有本事吧！又给咱村争光了！”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当家的！” 陈川接过锦旗和钱，心里也有些激动，这不仅仅是钱和荣誉，更是一种官方认可： “陆同志，您们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当时那种情况，换谁都会伸手的。” 陆文远却用力握了握陈川的手： “不，陈川，这份情我陆文远个人记下了。” “没有你们，后果不堪设想。” “对了，关于王立那伙人的事，上面已经有了结论，定性为意外，你不用担心。” 陈川心中最后一丝隐忧彻底放下，点了点头： “那魔鬼角那边，还要再过去吗？” 陆文远闻言，无奈道： “应该是不能去了，上次过去其实就是我立下的军令状。” “结果东西没带回来多少，还折损了一艘考察船。” “虽然上面没有处罚，可是再提起怕是也困难了。” 陈川闻言顿时泛起了心思，几人陆文远他们不会再去。 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可是一想到现场那惨烈的情况。 陈川又摇了摇头，将那个想法给晃了出去。 现如今他手底下有钱有人，当务之急应该是想办法先把罐头厂弄到手。 而且，再去魔鬼角风险实在不小。 尤其是之前那个诡异的木箱，实在是让人心里发毛。 陆文远见陈川没有说话，还以为是想要继续陪自己出海。 于是说道： “不过，我们根据之前搜集的史料，判断在更靠近外海航道地方，可能存在另一处沉船点。” “你看这段时间有空不？要不要一起再过去看看？” 陈川心中一动。 又发现了沉船？ 而且不是在魔鬼角。 可陈川此刻手头还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于是说道： “陆同志，不瞒您说，我对探寻老祖宗留下的宝贝，当然有兴趣。” “只是眼下，村里、合作社，还有县罐头厂那边，好几件火烧眉毛的事情等着处理。” “您看这样行不行，您先把新地点的资料准备着，等我忙过这一阵，咱们再详谈具体计划？” 陆文远也是通情达理之人，知道陈川如今摊子铺得大，便爽快点头：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资料我们这边继续整理细化，等你消息！” 其实陈川这次的拒绝还真不是推辞。 罐头厂的收购已然不远，而他这河口村合作社其实还是一个空壳。 虽然挂了名，但内部的实际运转还是和二道贩子差不多。 只不过利润稍低，大部分都给了河口村的渔民。 虽然大家跟着也赚到了钱，但实际的生活水平其实也没有特别大的改善。 毕竟即使利润让的再多，可渔民捕捞海货的水平，其实仍旧一般。 而且更多都是独自作业，对于海域的情况也是依靠着之前的老黄历。 第一卷 第185章 新的“大锅饭” 送走了陆文远之后，陈川并没有急着安排。 而是先将几个人叫进去了村部内。 除了许大海以及陆有业几人外，还有村里的老人，赵德柱。 都是熟人，陈川直接开门见山。 提出了将要捕捞大黄鱼的事情。 其余人听到这个消息并不觉得困难。 倒是赵德柱有些疑惑，他不怀疑陈川的能力。 只是大黄鱼的潮汛早就过去了，最近村里捕捞的鱼获大黄鱼的数量已经很少。 陈川居然还想着去捕捞一斤半以上的黄鱼。 “川子，现在大黄鱼不好弄吧？你难不成是有别的渔场？” 赵德柱问道。 “没有，所以这才把大家叫进来。” 陈川摇了摇头，他最近都没怎么过问码头的消息。 但是黄鱼数量不多他是清楚的，今天去海上楼。 三杯黄鱼竟然没有货。 从此也足以见得，目前大黄鱼的情况并不算好。 “爸，最近黄鱼的捕捞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出黄鱼的渔场？” 陈川看向陆有业问道。 陆有业神秘一笑： “有！今天刚找到的，那声呐是真管用，我到一个地方就扫一遍。” “今天刚好发现了一个渔场，黄鱼不算太多，但一网也弄了两百多斤。” “回来的时候就送去饭馆了。” 陆有业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翻出一个小本子。 上面除了记录有陈川之前的渔场外，又新增了不少渔场。 除了品种，就连第一网的收获都记录在其中。 陈川翻看了一下，不由揉搓了一下下巴。 他之前就和陆有业提过一嘴。 平常出去的时候不能光依靠自己的判断，也要时常打开声呐寻找渔场。 他虽然知道陆有业肯定会执行，却没想到事情会做的这么漂亮。 于是他看向陆有业问道： “爸，那这批大黄鱼有问题不？” 陆有业拍了拍胸脯： “放心吧，一天弄不到，但是有五天的功夫肯定没问题。” 陈川见状点头道： “行，那这批罐头厂大黄鱼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安排完大黄鱼的任务，陈川话锋一转，继续道： “今天叫大家来，除了大黄鱼这件事情，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 “就是，咱得想想河口村往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他环顾在场几位，诚恳道： “不瞒各位，别看咱合作社现在名头响了，就连机关食堂都收咱的海货。” “可其实咱这内部还是个空架子。” “账目靠心算，分工靠自觉。” “继续下去不仅发展不起来，还有可能因为糊涂账伤了乡亲们的心。” “惹出麻烦来。” 陈川话刚说完，许大海就响应道： “川哥，你说咋整就咋整！” 陈川抬手示意许大海安静，笑着道： “河口村不是我陈川的一言堂，这次叫上大家就是商量对策。” “首先我说一下我的想法。” 陈川说着掏出根烟点着后将整包烟扔在了桌上， “大家不用太紧张，就当是在家唠嗑就行。” 陈川看出了众人除了许大海之外其实都有些紧张。 缓缓吐出口烟雾道： “首先，我的想法是，咱现在的捕捞模式可以开始转变。” “河口村的村民，以后可以自愿选择是否加入合作社。” “加入的，不再是按天领工钱，也不是当场卖掉鱼获分现钱。” 他目光扫过众人，见大家都凝神听着，便详细解释： “我的提议是，按份子来算。” “这个份子，主要看两点。” “一是你出海干了多少天，二是你这个季度交给合作社的海货总共值多少钱。” “比如说，老王这个季度出了三十天海，交给合作社的鱼货总共卖了三百块。” “那他这个季度就有三十个工份和三百块的货份。” “等到季末，合作社就把所有的利润，比如刨去油钱，修船，买网这些成本后，算算还剩多少。” “到时候那就用这些钱，除以全村社员总的工份和货份加起来的总数，算出一个份子值多少钱。” “最后，按照占的份子多少来分红。” 陈川说完又强调道： “还有就是一点我要先明确，入股是不用大家掏现钱的，还有就是加入合作社渔船以后就统一管理。” “县里的船坞我们送跃进号过去的时候商量了。” “量大的话，以后价格就可以商量。” 其实陈川这个想法已经有了一段时间。 经过这么一次改变，河口村合作社就真的变成了河口村全体村民的。 渔船的损耗也会从集体掏出，虽然很难实现。 但他还是有信心。 而且渔船的管理交给合作社的话，众人出海的安全才能得到更好的保障。 话音刚落，一直仔细听着的刘水生就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了口： “川哥，那意思以后大家出海的油钱也是村里出吗？” 陈川点了点头： “嗯，大家出力就行。” “这法子是好，可你说出海天数也算份子，这会不会……” 刘水生顿了顿，继续道： “会不会有人就光顾着凑天数，出工不出力啊。” 赵德柱吧嗒了一口旱烟，悠悠接话： “水生担心的在理。” “早年搞大集体那会儿，这种混工分的事情，可没少见。” “到时候勤快的人心里肯定有疙瘩。” 陈川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意外的神色： “水生，你们说的这个问题，我明白。” “海上的事，谁也不敢保证天天丰收，有时候跑空网很正常。” “我提这个出海天数，主要是想给大伙儿一个底。” 这时，许大海猛地一拍大腿，嗓门洪亮： “这有啥难的！我有办法。” 许大海环视一圈，冷笑道： “咱们可以互相监督啊！” “一条船上又不是一个人，谁卖力谁偷懒，一起出海的眼睛都雪亮！” “到时候咱们定个规矩，要是被发现确实故意磨洋工，影响了收成，第一次警告，第二次扣工份，第三次……那就别怪大家不带你玩了！” 他这话说得直白，却一下子点醒了众人。 是啊，都是一个村的，乡里乡亲，谁什么样大家都清楚，真要有谁想钻空子，不用上面管，同船的人第一个不答应。 这种熟人间的相互监督，往往比硬性的条文更有效力。 陈川闻言笑了笑： “嗯，大海这个提议不错，同船互相监督，是咱们眼下就能执行的好办法。” 他先是肯定了许大海，随即，将刚才陆有业递来的那个小笔记本拿在手里掂了掂，笑道： “而且，我这里其实还准备了另外一个对策，算是给咱们这新章程加一道保险。” “目前来说可能还用不到这么细致，但随着合作社规模扩大，以后肯定是能用上的。” 第一卷 第186章 张会计 陈川最终还是没有出说自己打算收购县罐头厂的事。 虽然吴兆亮那已经给出了明确的消息。 但是官方毕竟还没宣布。 而且这事可不是板上钉钉的。 村部的会议又持续了一阵，主要商议了些具体落实的细节。 最终，众人都带着自己的任务，各自散去。 夜色已深，海风吹拂着村庄，带来一丝凉意。 将电视机收入村部后，陈川和陆小曼并肩走在回家的土路上。 陆小曼挽着陈川的胳膊，身后是皎洁的月光。 她却低头看着脚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陈川见状还以为陆小曼是觉得自己将合作社的利润都放了出去，心里舍不得。 于是开口道： “小曼，合作社的事情，你放心，没有断了咱家的财路。” 陆小曼闻言，愣了一下，捏起拳头朝着陈川胳膊锤了一拳头： “你说啥呢？我是那个意思吗？” “海上楼一个月都好几千呢，要不是你硬是要出海，我就想你陪我在家才好。” “挣那么多钱干啥，还想再娶个新媳妇儿？” 听到陆小曼这连珠炮般的发问，陈川没忍住笑了出来： “哈哈，挣再多不也是你在管，我看你这样还以为是哪里让你不如意了呢。” 陆小曼没再回答，自顾自往前走着。 可终于她还是轻声问出了憋在心里的疑惑： “川子，你从罐头厂要个会计过来……是不是觉得我之前记的账，哪里没弄好？” 陆小曼语气突然委屈了下来。 她一直都不服输，刚才得知陈川居然又找了个会计过来归拢账目后，其实心里就有些不服气。 合作社前期的账目都是她帮着整理的，虽然知道比不上专业会计，但她也是尽心尽力。 陈川停下脚步，借着月光看清妻子脸，不由得失笑。 他伸手轻轻捏了捏陆小曼脸颊： “傻媳妇，你想哪儿去了！” “你记的账，笔笔清楚，帮了我大忙，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陈川看了看四周，随即压低声音，解释道： “我找张会计来，明面上是帮合作社理账，但更重要的是……” “醉翁之意不在酒。” “不在酒？” 陆小曼眨了眨眼，没太明白。 陈川凑近些，几乎只有两人能听见： “我是想通过他，摸摸钱向东的老底。” “钱向东？” 陆小曼吃了一惊， “那个代理厂长？你摸他底干什么？” 陈川轻笑道： “我从吴县长那得到消息，县国营罐头厂要改制，而且允许私人接手了。”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想把它拿下来。”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道： “钱向东在这个位置上坐了这么久，以他的做派，我不信他手脚干净。” “厂子效益不好，他还能过得那么滋润，柳娜那样的秘书跟在身边……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张会计是厂里的老会计，经手过所有账目。” “钱向东要是有问题，账面上不可能毫无痕迹。” “就算他做得隐蔽，老会计心里也肯定有本账。” “你的意思是……” 陆小曼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嗯，” 陈川点点头， “把他请到咱们合作社来。” “平时多尊重，偶尔聊聊天，说不定就能从他嘴里，找到些钱向东违规违纪的证据。” “哪怕只是些线索，也能用来在谈判中增加我们的筹码。” “给他再多好处，其实都不如抓住他的小辫子。” “这样我们在收购罐头厂这件事上，多几分把握。” 陆小曼听完，恍然大悟，同时也为陈川的深谋远虑感到一丝心惊。 她挽紧陈川的胳膊，轻声道： “原来你想了这么多……这事有风险吗？” “放心，” 陈川拍拍她的手， “放心，请会计来指导工作是光明正大的事，至于能发现什么，就看天意了。” “走吧，回家，这事儿你知道就行，先别往外说。” 第二天中午，陈川惦记着家里和合作社的事。 便早早从修船厂回了村。 跃进号损伤很严重，大概还需要四天时间才能修好。 他刚踏进自家院门，就看见院子里，王翠兰正热情地给一位戴着眼镜的老者倒水，陆小曼也陪在一旁说着话。 那老者一见陈川进来，立刻站起身，朝陈川打招呼道： “陈老板，回来了。” “张会计？您怎么这就过来了？吃了饭没？快坐下说。” 陈川连忙招呼，心里有些意外张会计的效率。 “吃过了，在大海同志家吃的。” 张会计推了推眼镜，没有拐弯抹角， “陈老板，您合作社的账目，我今天上午已经看过了。” “哦？怎么样？” 陈川引着张会计重新坐下，心里计划着该如何打开话题。 套取关于罐头厂的信息。 出乎意料的是，张会计并没有多做评价，只是淡淡道： “账目清晰，条理分明，虽然手法还显朴拙，但每一笔进出都清清楚楚，没有任何问题。” “你爱人之前做得很好。” 这话让旁边的陆小曼微微松了口气，脸上露出欣喜，朝陈川挑了挑眉。 陈川哈哈一笑， 正想顺势将话题引向罐头厂的账务管理。 看看能否引起张会计的共鸣。 却见张会计从随身携带的旧公文包里，取出了一个厚厚的信封。 他将信封直接放到了陈川手里： “陈老板，我是个老会计，在罐头厂干了快三十年。” “您昨天向钱厂长点名要我过来，恐怕不单单是为了河口村这几本账吧？” 陈川心中一震。 难不成自己那点心思都被钱向东看透了？ 如果是这样，那钱向东还真是有些太恐怖了。 可即使这么去想，陈川却仍旧不动声色。 只是静静听着。 张会计见他不语，便继续说了下去： “这里面，是我凭记忆，整理的一些……不太合乎规矩的款项往来记录。” “时间、金额、经手人，都写在里面了。” “虽然不全面，有些也没有实在的证据，但足够让人看出些苗头。”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谈论这些， “合作社的账目规范，我会整理好的到时候你来找我拿。” “厂里下午还有事，我就不多打扰了。” 说着张会计也没再停留，推着院子里的自行车便出了门。 第一卷 第187章 厂子要卖了 陈川拿着那信封，对于里面的东西，此刻已经有了答案。 他回到房间，拆开信封。 里面是几页写得密密麻麻的信纸。 每一个都是和钱向东有直接或者间接的关系。 甚至其中还有不少采购单据上的问题。 甚至有几项交接的对象竟然是陆有业。 陈川当然不会怀疑陆有业。 只是觉得钱向东胆子实在大，也实在贪婪。 一万斤鲅鱼，每斤五分钱的出入竟然都要克扣。 陆小曼凑过来看了看： “川子，这不就是你要的东西吗？” “张会计，怎么会知道你要这个的？” “会不会是钱向东故意安排的假消息。” 陈川摇了摇头： “不清楚，但我应该还没有暴露吧。” “难不成……是姜厂长？” 想到这里陈川猛地一拍脑门。 刚刚张会计说他干了三十年，这不就是在告诉自己，他和姜利来关系不浅吗？ 陈川正想着去找姜利来问问看。 院外突然传来一阵“突突突”的摩托车轰鸣声。 由远及近，最后在他家院门口停了下来。 两人走出去堂屋一看，只见许大海正跨坐在一辆崭新的红色摩托车上。 刚才的响声，引得周围人都探头张望。 “川哥！嫂子！看看咋样？” 许大海一脚支地，拍了拍车座， “镇上刚提的！以后去镇上，县里可就方便多了！” 陈川看着他这嘚瑟样，不由笑了： “行啊大海，动作够快的！” “这下你可成咱村头一份了。” 就在这时，村口方向又来了两个推着三轮车背着工具包的人。 领头的中年人扬声问道： “请问是河口村陈川陈老板家吗？” “我们是县电业局的，来给你们装电表。” 陈川一听，立刻迎了上去： “是我是我，辛苦两位同志了！这大老远的过来。” 他转头一看正围着摩托车打转的许大海，心里立刻有了主意。 “大海，别摆弄了，正好，给你个任务。” 陈川指向两人道： “你带着这两位电业局的同志，去装给村里电表。” 许大海一听有正事。 立刻收起了嬉皮笑脸。 但听到是给村里装电表，还是不免疑惑道： “川哥？给村里装？” “对，家家户户都得安上。” 陈川点头道。 “没问题川哥！包在我身上！” 许大海拍了拍胸脯。 “两位师傅，跟我来，我先带你们去看看！” 陈川叫住正要带着电工师傅离开的许大海： “等一下，摩托车钥匙给我用用。” 许大海虽然有些舍不得新坐骑。 但还是把钥匙抛了过去： “川哥，你会骑不？这玩意儿劲儿大！” “放心吧，摔不了你的宝贝。” 陈川接过钥匙，转头对陆小曼道， “小曼，家里你照应一下，我骑大海的车去趟县里，找姜厂长问点事。” 刚好有摩托，他觉得还是先去找姜利来问问情况的好。 而且罐头厂转型的消息，他之前也曾给姜利来透露过。 刚好现在私底下再找他问问，看有啥建议不。 陈川刚将钥匙插入摩托车里，周围几个看热闹的村民也是听到了装电表的事。 有人忍不住开口道： “川子，装电表是好事，可听说初装费得不少钱吧？” “我家煤油还剩不少呢，我看要不我家就算了吧。” 他这话引起了另外几个村民的附和： “村长，拉线装表听说一户要好几十呢！” “我知道您是为了我们生活更方便，可是，可是我身上也没多少钱呀。” 陈川停下发动摩托车的动作，笑了笑。 他知道这几个人是误会了，还以为他是要强制给大家装电表。 于是解释道： “大家放心，这初装费，电表钱，都不用大家掏！” 众人都是一愣，纷纷探究地看向那两名工作人员。 领头的那个见状，摊手道： “大家别看我们呀，我们就是接到任务才过来的。” “不过确实没有要收费的事情。” “而且你们村也有两户装拉过电的，都是先交费我们才会来。” 这下那几人顿时放下心来。 一个个朝着陈川感谢道： “明白了明白了，谢谢村长！” “谢谢村长！” 说完也不等陈川回复，激动地跑回家，忍不住将这个消息分享给家人。 “川哥，还得是你啊！” 许大海此刻才琢磨出事情来，忍不住朝陈川竖了个大拇指： “和你一比，刘富贵简直是个畜生。” “不对，刘富贵本来就是个畜生！” “真特么敞亮！” 陈川见状一把拉住了他： “别瞎说，这事儿和我没关系，是吴老安排的。” “要谢去谢人家。” “扯犊子，不是因为你，吴老也不会卖这个面子。” 许大海一摆手， “走了，我带着两位同志去装电表。” 看着许大海离开的背影，陈川无奈笑了笑。 刚准备出发，这时王翠兰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她看着陈川和陆小曼道： “川子，这装电表就是你掏的钱吧。” “你放心说，我不会怪你乱花钱的，你现在有能耐了，给大家伙行个方便没啥。” 陈川还想解释，却觉得也没啥必要，于是摆手道： “妈先不说这个了，我得去趟县里。” “等等，你午饭还没吃呢！” 王翠兰还想继续问，陈川已经一拧油门出了门。 有了摩托速度就是快，半个小时的样子，陈川就到了海上楼。 倒不是确定姜利来就在这里，而是他根本不知道姜利来家住哪。 之前找人都是去罐头厂，现在人家早就不在罐头厂上班了。 结果误打误撞，刚好在大厅内看到了正在吃饭的姜利来。 “来了啊？快坐！” 姜利来看到过来的陈川，并不意外，起身迎接道， “没吃饭呢吧？一起吃点不？” 陈川这下能确定资料就是姜利来安排张会计给自己送来的。 也没客气，笑着道： “姜厂长您这还真是把我摸的透透啊！” 姜利来摆了摆手： “真能把你摸头，当时我就不会受你那气了。” “刚得到消息，厂子要卖了，不过你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第一卷 第188章 勘探301 陈川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但还是询问道： “姜厂长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上面难道指定了？” 姜利来摇了摇头： “要真是能指定那就好了，凭你小子的关系，除了你还能有谁？” “这次的流程有些不同，不是购买，而是拍卖。” “啊？拍卖？” 陈川这回算是真的抓麻了。 姜利来给陈川夹了一筷子鱿鱼，说道： “对啊！刚传出来的消息，听说是上头的要求，避免资产核算不准确。” 陈川看着碗里的鱿鱼，仍旧没有缓过神来。 对于企业来说，拍卖确实是个好办法。 但对于他来说，这事情可就真麻烦了。 如果只是定价，双方经济实力对等的情况下。 陈川还是有信心的。 可一但价高者得，他这边就希望渺茫了。 除非他能弄来更多的资金支持。 陈川立即想到了陆文远。 于是他朝姜利来追问道： “姜厂长，那这个拍卖具体定在哪一天？” 姜利来见陈川居然询问这个，笑了笑： “听说挺着急，应该也就四五天的样子。” “不过我觉得你还是不要太纠结，拍卖不是收购，银行那边怕是给不了你太多帮助。” 陈川听到居然这么紧急，立即意识到可能和吴兆亮有关系。 拍卖进行的越快，预热时间越短，参与的人数才会越少。 这么一来，自己恐怕还真有机会。 可也只是增加了一丝，并不算多。 具体还要看看陆文远那边。 陈川朝姜利来道了个谢，也顾不上吃饭，匆匆离开了海上楼。 直接来到了文化局，找陆文远。 而陆文远听到陈川主动找了过来，也是喜出望外。 “太好了，你放心，设备和人员都是现成的。” “就是等你和你的兄弟们！” 这次的区域虽然不危险，但有了上次的教训。 陆文远也明白，大海无情。 有着陈川在，他才有安全感。 离开文化局，陈川立刻返回河口村，将许大海、赵老五、刘水生叫到了自家院子。 这次他没有任何隐瞒，环视众人，说道： “各位有件事，得跟大家交个底！” “我打算，这两天把县国营罐头厂买下来。” 刘水生似乎早有预料，倒是不显得惊讶。 但是许大海和赵老五却是一屁股从椅子上滚了下来。 房间内更是传来了陆小曼的惊呼，看样子陈川这媳妇儿就在房间内偷听。 “买？买罐头厂？” 许大海眼睛瞪得溜圆， “川哥，这得不少钱吧？咱有那么多钱吗？” 陈川瞥了一眼房间内，轻声道： “所以今天找大家过来，就是为了筹钱的事情。” “我今天联系了陆文远，我们明天上午就出发。” “跃进号修好还有几天，但是厂子的事情不能等了。” “所以明天我们赶早去县里，和陆文远一起出发。” “不过大家放心，地方不危险，所以问题不大。” 陈川话已经说到了这，众人也是明白了他的打算。 赵老五立即说道： “川子你放心，只要有，我保准都捞上来。” 许大海也附和道： “川哥，他们不在乎那点玩意儿，我到时候看……” “不行！”陈川立即打断了他， “人家到手的我们不能碰。” “打捞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 第二天，清晨。 县城码头。 陈川带着许大海几人早早就抵达了地方。 每人都带了不少东西，里面装有食物和淡水，但实际上还是为了掩人耳目。 方便到时候把东西带回来。 这处码头，算是浦江县最大的码头。 规模之大，远超河口村。 各式各样的船只，停在渔港内。 各式各样的旗帜迎着海风呼呼飞舞。 四周或是准备出海的渔民，或是刚刚归来的渔民。 二道贩子也有，可大部分人还是在供销点外排着队。 就在这时，就听到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 “陈川！这里！” 陈川闻声望去，见陆文远正站在不远处朝着这边挥手。 他赶紧带人快步走了过去： “陆总工，没让你等太久吧。” 陆文远笑了笑： “唉，叫我文远老弟就行。” “没等久，我们也才来一会儿，人已经都到齐了。” “你们早上吃了吗？要不我带你们先去吃个早饭？” 上回的陆文远虽然也客气，可对比这一次还是差远了。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拉着陈川往一旁的早餐店走。 最终一人给提了一兜肉包子这才作罢。 “陈川兄弟，你以后跟我们出海啥也不用带。” “你放心，有了上回的教训，我们淡水食物准备的够够的。” “就咱们这些人，在海上耽搁半个月都没问题。” 众人一边说笑着，一边被陆文远领着穿过嘈杂的码头。 在看到这次出海的船只，许大海和赵老五都不由自主地“嚯”出了声。 停在眼前的，是一艘他们从未见过的大船。 它比跃进号长了近一倍，船身漆成沉稳的白底蓝边。 最显眼的是船尾那座一人多高的 A型架，和那甲板上整齐盘绕的粗壮钢缆。 更为耀眼的是，这艘船，采用的是封闭式绞车。 “勘探 301号。” “乖乖……这船，能装下咱跃进号俩了吧？” 许大海仰着头，喃喃道。 陆文远略带自豪地介绍： “这是省海洋勘探队支援我们的专业船只，抗风浪等级高，续航力也强。” “还配备了初步的侧扫声纳和水下通信设备，比我们上次那条小考察船可强多了。” 陈川站在船下，目光扫过“勘探301”那熟悉的船型，甲板布局，尤其是那个标志性的 A型架。 一股复杂情绪猛地从心底升起。 上一世他使用最久的就是这艘船。 或者说是这个型号的船。 “川哥，咋了？” 刘水生察觉到陈川的异样，低声问道。 陈川猛地回神，将那段不属于现在的记忆压回心底，笑了笑： “没什么，这船……确实气派。” 他伸手，轻轻触摸了一下冰凉的船壳，那冰冷的触感将他拉回现实。 这一世，起点已然不同，他要走的路，也将截然不同。 “走吧，上船！带你们熟悉一下环境，咱们尽快出发！” 陆文远热情地招呼着，率先踏上了舷梯。 第一卷 第189章 你负责的起吗？ 勘探301，原身其实就是远洋捕捞的渔船。 只不过301在这基础上还进行了改装。 船头焊接着防撞铁架，吃水线下也加装有钢板。 有了这层防护，不止能够抗住更大的风浪。 哪怕不小心撞到了暗礁，也能保证安全。 而且船内的结构也分为三层。 勘探301，是如何设计的陈川不清楚。 但具体作用他却明白。 这三层布局完全分开，即使最下层船体破损，也可以通过关闭舱门进行隔断。 相当于为出海又增加了一份保障。 陆文远一边讲着勘探301的构造，带着众人进入了宽敞的驾驶室。 此时驾驶室里已经聚集了七八个人，除了四名穿着船员制服的人正坐在操控台前做准备工作，其余几位都穿着统一的蓝色勘探队服。 其中一位约莫五十岁上下，身材微胖，梳着整齐背头，面色严肃的中年男人格外显眼。 他正背着手，透过前挡玻璃观察着码头，眉头微蹙，似乎对什么不太满意。 “卢处，给您介绍一下！” 陆文远热情地走上前，侧身将陈川几人让出来， “这位就是我跟您提过的，河口村的陈川，还有他的几位帮手，许大海、赵老五、刘水生。” “陈川兄弟可是我们这片海域经验最丰富的渔民，上次在魔鬼角，可真是多亏了他们！” 被称为卢处的男人名叫卢毅。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陈川几人。 眉头非但没有舒展，反而皱得更紧了。 而这时正在检查船只的一个黑胖男子轻哼了一声： “文远老弟，你这话，我怎么就不信呢？” “他年纪看起来也不大，就成了这片海域最有经验的渔民？” “我出海三十年，也只是在我们船队，言个前三。” “你犯不着为了捧自己找来的人，就把牛皮吹上天吧？” 陆文远闻言，立即变了脸色。 他为人谦和，但并不表示他没有脾气。 眼前这人，名叫熊付国，是勘探301的船长。 “熊付国，我怎么选人，选什么人，自然有我的考量！” “陈川兄弟他们的本事，是我亲眼所见！” “上次在魔鬼角，没有他们，我们考察队能不能全员回来都是两说！” 他狠狠瞪向熊付国： “你的任务是开好船，确保航行安全，配合好勘探作业。” “至于其他，我心里有数，不劳你费心！” 熊付国被陆文远当众顶撞，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他也不敢直接跟陆文远这个项目负责人硬顶。 目光一扫，正好看到陈川带来的刘水生正好奇地观察着驾驶台。 手指下意识地虚点着，似乎在琢磨什么。 “喂！你干什么呢！” 熊付国一个箭步冲过去，手掌一挥，打在了刘水生的手背。 力道不小，让刘水生疼得缩回了手，一脸错愕。 熊付国瞪着一双牛眼： “干什么？这东西是你能动的吗？” “见过吗？就乱碰！” “这是公家的东西，弄坏了耽误出海，你负责的起吗？” 这指桑骂槐的架势，顿时让陆文远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他刚要开口，一只大手却轻轻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陆文远回头。 发现陈川正看着自己轻轻摇头。 “文远兄弟，消消气，别耽误了工作。” “我们是来帮你的忙，不是和谁证明自己的。” 话音未落，熊付国就反向怼道： “哼，少在这儿装大尾巴狼！管好你自己的人，别……” 他正说着，憋着火的许大海再也忍不了了： “我艹你大爷，你当你大海爷爷没脾气啊！” 许大海怒吼一声，一拳就砸在了熊付国的眼眶上。 “嘭！” 一声闷响，熊付国踉跄着倒退几步，撞在操控台上。 捂着眼眶，指缝里瞬间就青紫了一片。 驾驶室里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惊呆了。 “反了！反了！” “敢在船上动手！报警！必须报警！” “陆工，你看见了吧？” “这就是你找来的好帮手！无法无天！让他们滚！立刻给我滚下船！” 熊付国扯着嗓子就开始嚎叫。 而一直冷眼旁观的卢毅终于开了口： “闭嘴！” 卢毅人胖，嗓门也不小。 只是一嗓子就让熊付国安静了下来。 他先是扫了一眼陈川和许大海，目光又回到了熊付国身上： “熊付国，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这船，你还能不能开？” 熊付国被问得一窒，心里打了个突：“卢处，我……” 卢毅直接打断了他： “能开，就回到你的岗位，准备启航。” “不能开，我现在就联系局里，换一个能开船的过来！” 熊付国脾气再大也不敢说个不字。 陆文远是县里的，卢毅可是省里的领导。 他气鼓鼓的瞪着许大海： “能开！” “那就各就各位，现在出发！” 卢毅不再看他，转而对着众人命令道，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 熊付国只能压着怒火，捂着眼睛来到驾驶位。 开始发动船只。 他一边操作，一边看向陈川和许大海： “行！你们给我等着！” “这事儿没算完！” 早晨勘探301从浦江县出发。 行驶到中午却已经没有抵达目的地。 陈川这一询问才知道，原来这次去的地方倒是安全，但距离并不近。 一来一去得两天时间。 一路上陈川几人也没和熊付国他们再做交流。 只是从陆文远嘴里得到了一些消息。 陆文远这次能得到勘探301的支持，主要也是运气好。 卢毅在省里的地位有些尴尬，年纪到了，再往上走希望不大。 但是又不想就这么混到退休。 所以这才在得知陆文远这边的情况后，亲自上了门。 本身他计划镀金的区域是魔鬼角，但阴差阳错，陆文远又发现了更有价值的地方。 所以他这才选在过来，搏一把前程。 通过自己的关系弄来了勘探301，只不过要求最后的报告上，要写出他总负责人的身份。 陈川也明白，为什么最开始卢毅似乎看不惯自己。 还要帮着自己了。 卢毅最在乎的就是这次探索。 只是陈川有些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熊付国脾气那么大。 而陆文远对于省里的人其实也不熟悉，更不要说是一艘船的船长了。 “不碍事，能保证顺利就行。” 陈川也没有和熊付国斗下去的心思。 一个跳梁小丑，他真的不想去花心思处理。 陆文远也是叹了口气道： “嗯，顺利就行啊！” 谁知他话刚说完，船就突然减慢了速度。 不过十几秒的功夫。 伴随着最后几声无力的突突声，整个船体彻底失去了动力，安静地漂浮在海面上。 “怎么回事？” 陆文远脸色一变。 几乎是同时，房间也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卢毅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一把拉开门冲了出来： “出什么事了？船怎么停了？” 第一卷 第190章 收徒 三人冲进了驾驶室。 发现里面已经乱作一团。 几个船员正手忙脚乱地在控制台前操作，试图重新启动引擎。 但仪表盘上的指针毫无反应，引擎连一点启动的迹象都没有。 “船长！发动机熄火了！我们怎么也打不着！” 一个年轻的船员，用对讲机开始呼叫熊付国。 就在这时，熊付国才系着裤腰带，从下层舱室跑上来，嘴里还嚷嚷着： “怎么了？怎么了？都围在这里干什么？” “船长，发动机熄火了，怎么也打不着。” 熊付国微微皱眉： “怎么可能？你们是不是没有按照操作流程启动发动机？” 熊付国说着推开了挡路的船员，自己挤到了操控台前。 他装模作样地这里按按，那里拧拧，折腾了好几分钟，引擎依旧毫无声息。 他直起身，拍了拍手，皱着眉头： “卢处，陆工，情况……有点棘手啊。” “这问题好像很严重，不是一下子能弄好的。” “我得去底舱好好排查一下，才能确定到底能不能修，什么时候能修好。” 说完，他也不等卢毅回应，转身就离开了驾驶室。 但他并没有去什么底舱，而是径直回到了自己的休息室。 他慢悠悠地点燃了一根烟，优哉游哉地抽了起来。 什么熄火，什么故障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只不过是他提前把驾驶室下方电瓶拔松了。 之前每次出海他都要弄上几次，稳固自己的船长地位。 这次自然也没有忘记。 今天他就是要晾着他们，让卢毅和陆文远知道，在这茫茫大海上，离了他这个船长，寸步难行！ 什么陈川，什么专家，都是狗屁！ 一根烟抽完，熊付国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重新回到驾驶室。 面对卢毅和陆文远焦急询问的目光，他皱着眉头，一脸沉重地摇了摇头： “情况有些困难啊……我仔细检查和分析了一下，这问题，很可能不是自然故障。” 他说着目光瞟向陈川几人： “我怀疑，是刚才有人乱动仪表盘，导致了系统紊乱或者短路！” “毕竟，这船上的一切都是精密仪器，某些乡下人不懂乱碰，出问题很正常！” 卢毅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勘探301的使用是他立了军令状的。 期限只有五天。 如果超过五天弄回去了东西还好，要是空手而归。 或者收获并不理想，那他不止没有了升迁的希望。 就连现在的位置都难保。 他刚想安抚熊付国，好让他加快修理船只。 结果一旁的许大海指着熊付国就开始骂： “你特么放屁！” “谁都看到了！水生根本没动！就是指了指。” “还让你这王八蛋把手大红了！你想赖我们？” 熊付国冷哼一声，鄙夷地看着许大海： “你一个臭打鱼的知道个屁！” “精密仪器的故障，有时候碰一下都不行！” “如果不是他们的问题！不然怎么会这么巧，他们一上来，船就坏了？” 陈川知道许大海打架有一套，吵架却不行，赶紧拦住了他，看向熊付国道： “熊船长，船坏了，那就好好排查故障，解决问题。” “没必要在这里捕风捉影，给我的人乱扣帽子。” 熊付国见陈川开口，顿时来了劲： “哟呵？陈川，听你这口气，好像很懂啊？” “我说是你们的问题，那是基于我几十年航海经验的判断！” “你说我乱扣帽子？” 他嗤笑一声，让开操控台的位置，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行啊！你不是能耐吗？” “你不是陆工请来的高人吗？” “有本事，你自己来查查啊？” “也让我们这些没本事的船员开开眼，看看你这最厉害的渔民是怎么修船的！” “你要是能把这发动机弄响了，我熊付国跟你姓！” 卢毅看着眼前这场面，胸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 他猛地一拍控制台，震得所有人都是一愣。 “闹够了没有！” 卢毅的声音在驾驶室里炸响，浑身肥肉都是一颤， “熊付国！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这船，你到底能不能修好？” “给我一个准话！” 熊付国被卢毅的气势慑住，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但仗着自己是唯一懂行的人，还是硬着头皮道： “卢处，您别动气啊！我来修，肯定能修好！但是！” 他话锋一转，手指指向陈川， “我就是想看看，这位被陆工捧上天的最厉害的渔民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你……！” 陆文远气得脸色发白， “熊付国！你这是蓄意破坏勘探任务！” “我告诉你，如果你再不配合工作，回去之后，我……我一定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汇报给上级！” 熊付国听到这话却根本不担心，只是哈哈一笑： “陆工，你吓唬谁呢？” “我可从来没说过不能修，也没说不修啊！” 他摊开手，做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明明是这位陈川同志在这里胡搅蛮缠，干扰我判断故障！是他耽误了维修时间！” “其实我现在就能去修，但是这心里有气。” 我看要不这样，让这个陈川给我磕三个响头，行个拜师礼。 “我立刻就动手！虽然不能保证立刻就修好，但根据我的经验也不会超过半个小时。” 熊付国话说的漂亮，说是拜师礼，但谁都清楚，就是想要羞辱陈川。 许大海要不是被陈川拦着，此刻已经是恨不得游回家去拿枪把这小子蹦了。 陆文远听到这无耻要求，已经气得双眼通红。 可却也担心工作任务，于是恭恭敬敬道： “熊师傅，您消消气，好商量，都是我的错，是我没安排好。” “要不这样，我陆文远代给您赔不是，以后……以后我就做您徒弟，您看行吗？” “求您先修船，任务要紧啊！” 陆文远这番为了大局不惜自降身份的话，让众人都是一怔。 熊付国更是得意地扬起下巴，刚想再拿捏几句。 陈川一步跨出： “文远兄弟，别求他。” 他伸手，轻轻将陆文远拉回自己身边， “拜这种人做师傅？” “我怕你祖宗的棺材板都得掀起来！” “不就是发动机打不着了吗？” “这种事儿也能显摆，收徒？” 第一卷 第191章 电控仓 熊付国听到陈川这么大言不惭。 只觉得眼前这小子也不过如此。 真以为自己这勘探301，和他们的破渔船一个样。 “修？你这么牛，你来修个看看。” 熊付国嗤笑一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在他不屑的目光中，陈川却径直走向了控制台。 只见他手指在几个关键仪表上划过。 随即按照标准的启动流程逐一操作起来。 断电复位、预供油、按下启动…… 熊付国那原本嘲弄的表情微微僵住，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他发现，陈川这一套操作流程竟然异常熟练。 而且完全正确。 “哼！照葫芦画瓢，样子倒是学得挺像！” 熊付国心里先是一惊，但随即又反应过来。 陈川怎么可能会操作勘探301？ 肯定是今天出海的时候跟着学的。 但如果陈川以为这样就能启动那就大错特错了。 他动手脚的地方，极其隐蔽，没有详细的船只电路图，就算是专业的维修人员能发现问题也不可能找到地方在哪里。 一旁的陆文远见到陈川这胸有成竹的模样，原本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一些，眼中重新燃起希望。 可，陈川按照标准流程操作完毕，按下启动按钮后。 引擎依旧只是发出几声无力的“咔咔”声，船体纹丝不动。 “噗——哈哈哈哈哈！” 熊付国见状，立刻爆发嘲笑： “装！继续装啊！最厉害的渔民？” “我还以为你真有多大本事呢！” “结果就这？流程摆弄得再花哨，启动不了还不是白搭！” 他得意地耸了耸肩： “我告诉你，本来凭我几十年的经验，仔细排查一下，说不定还能修好。” “现在被你这么一顿瞎搞，线路说不定更乱了。” “这下好了，什么时候能修好，我也不敢保证啰，这责任，得你来负！” 面对熊付国的冷嘲热讽，陈川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刚才那一通操作下来，他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 他转向面色凝重的卢毅，请示道： “卢处长，故障点我已经找到了。” “现在就可以修好，保证可以立刻恢复动力。” “请问，现在我可以开始维修了吗？”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就连卢毅也是一愣。 猛地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现在就能修好？” 还未等陈川回答，一旁的熊付国则是着急忙慌的喊道： “卢处，别听这小子胡说八道，到时候真被他弄坏了，我们都得困在这海上！” 熊付国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可以确定陈川找不到那处故障点。 可心里就是没来由的心慌。 他拍着胸脯，试图阻止陈川继续表现： “卢处，您信我！让我来！” “我现在就去仔细排查，我保证，最多……最多一个小时，不，半个小时！” “我一定能找到问题修好它！保证不耽误咱们的勘探任务！” 熊付国没敢把话说的太满。 但这番发言，还是引起了卢毅的不悦。 妥妥的前后矛盾。 可卢毅还真不敢冒险让陈川去修船。 孰是孰非他看在眼里，但是这次出海才是他最重要的事情。 只要能保证顺利找到沉船带回去有价值的东西。 别的他都不在乎。 而一旁的陈川也看到卢毅的表情变化。 他明白这时候卢毅已经动摇了。 于是陈川赶紧上前一步： “卢处长，我知道您的顾虑。” “这样，我陈川在此立下军令状！” 他目光扫过窗外的救生艇， “如果我不能在十分钟内修好发动机，恢复动力。” “我，还有我的兄弟，自己放下舢板，划着它去求援！” “绝不敢耽误卢处长和陆工的大事！” 这话一出，连熊付国都惊呆了。 在茫茫大海上放弃相对安全的大船，去划那小舢板？ 这简直是拿命在赌！ 陆文远也被陈川这番话震撼了，他立刻上前想制止陈川。 可看到陈川那坚定的眼神，又不自觉开始帮陈川说话： 您可能不太了解，陈川他们的河口村合作社，现在是我们浦江县国营罐头厂唯一指定的海货采购商！” “他们提供的‘浦江海红’，更是我们县唯一被选中的特供商品，直供上级机关食堂！” “能担起这样重任的人和集体，绝对信得过！” “请您相信他！” 这些字眼一一在卢毅眼前闪过。 特供商品的含金量他再清楚不过。 而且拥有这种产品，收入自然不低。 而且也侧面反应陈川的实力。 陈川能够过来显然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陆文远。 卢毅不再犹豫，大手一挥： “行，小陈同志你去修理，大胆的弄。” “卢处！不能啊！” 熊付国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你给我闭嘴！” 卢毅厉声呵斥， “再干扰维修，我立刻让你停职！” 卢毅已经看出，这次的故障多半和熊付国脱不了干系。 但此刻既然有着陆文远做担保，他其实也更倾向于陈川。 虽然一开始他有些不满意陈川的年纪，但作为领导这么多年让他养成的修养还是没有说出来。 而且如果这次不给陈川这个机会，之后这一路熊付国不知道还会整出多少幺蛾子来。 得到卢毅的明确许可，陈川不再耽搁。 他没有去往复杂的仪表盘深处，也没有钻到底舱。 而是，直接走到了驾驶室中央，用脚踢开了脚下的一块防滑垫。 露出了下面一块看起来与其他甲板无异的木板。 熊付国的瞳孔骤然收缩！ 心脏猛地一跳！ 只见陈川蹲下身，手指在木板边缘摸索了一下，找到一处不起眼的凹陷，用力一抠一提，整块木板竟然被轻松掀开！ 木板下方，赫然是一个约莫半米见方的金属盖板，上面还有一个旋转把手！ 虽然不是同一艘船，但同样的型号，再加上上一世多年的驾驶。 船体构造已经一些简单毛病的处理，陈川还是没有问题。 这下面就是整艘“勘探301”最核心的电控仓之一！ 熊付国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冷汗唰地就下来了。 主电瓶和部分关键线路的接头就在里面！ 这个设计是为了方便紧急情况下快速检修核心电路，位置极其隐蔽。 除了造船厂的技术人员和……他这个动了手脚的船长，船上根本不应该有第二个人知道！ 第一卷 第192章 让着你不是怕你！ 陈川熟练地旋转把手，掀开金属盖板，露出了里面排列整齐的线束和粗大的电瓶接线柱。 陈川探头看了一眼，心中了然。 他头也不回地伸出手：“扳手！大号的！” 许大海反应最快，立刻从墙上的工具架上取下一把扳手递过去。 陈川接过扳手，探身下去，套在其中一个主电瓶正极的接线螺母上。 那螺母果然有些松动！ 他手臂用力，伴随着“嘎吱”一声轻响，将松动的螺母彻底拧紧，确保接触良好。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做完这一切，陈川将扳手递还给许大海，盖上金属盖板和木板，将防滑垫复原。 然后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对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船员说道： “好了，再启动试试。” 那船员不敢动手，他倒是不知道修没修好，只是冷冷的看向熊付国。 熊付国此刻脸色阴沉。 他弄的小动作，他比谁都清楚。 现在还需要试吗？ 绝对能够打着。 眼前这个毛才长齐的后生，怎么会这么了解这艘船？ 陈川看着熊付国，冷哼一声： “怎么？还想挑刺？” “我也不知道我们哪里得罪了你。” “但是我奉劝你一句，我陈川还有我陈川的兄弟，不搭理你那是想这次的任务顺顺利利。” “不是怕你！” “缺德事少做些，免得日后遭报应。” 熊付国闻言瞪着陈川喝道： “你什么意思？” “我做什么缺德事了？” “说的像是我弄坏的船一样！你特么有证据吗？就胡说八道！” 陈川也没再争执，眼前这熊付国真是油盐不进。 再敲打看来也不管用了。 他淡淡一笑，撞开了熊付国，径直走向了操作台，准备亲自启动验证。 “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 “我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 “你今天不给我个明白，我跟你没完！” 熊付国被撞得晃了一下，顿觉颜面大失，一把拉住陈川的胳膊。 眼看刚刚平息的冲突又要再起。 卢毅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终于再次开口： “够了！都少说两句！” “故障排除了就好。” “勘探301也是条老船了，海上航行，出点小毛病，很正常！” “赶紧启动试试船到底好没好，谁也别纠结电瓶的事情了！” 卢毅实在是心累。 之前还好，陈川这边一直忍让，也就许大海冒失动了手。 但现在看来，陈川显然也被这熊付国惹出了真火。 再让这两人争执下去，天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他的勘探任务还做不做了？ 至于这故障到底是谁造成的，他心里清清楚楚。 只是眼下还在海上，航行和操作终究离不开熊付国这个船长，只能先稳住局面。 陈川摊了摊手，无所谓道： “行，我没意见。” 陈川虽然知道卢毅是在和稀泥，但其实也没啥意见。 他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沉船里可能存在的金条。 他比谁都想赶紧完成任务，找到金条还得找叶振海出手。 要是找不到就只能想办法借钱了，不然买不下罐头厂，靠着自己搭建工厂整个产业的进度就又要慢上一大截。 熊付国看着陈川冷哼一声： “看卢处您的面子，我也不追究了。” “但是从今天开始，陈川的人不允许再进入驾驶室。” “省的某些人，再动手脚，往我身上泼脏水。” 这话一出口，卢毅的脸顿时黑了下来。 他看着熊付国，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已经开始冒火。 话都已经说清楚了，不要再纠结电瓶的事情。 这熊付国不老实不说，居然还开始倒打一耙。 这不是明摆着不把自己这个处长放在眼里？ 陈川也没说话，带着陆文远几人离开了驾驶室。 “文远，你们这个熊船长，脑子不太好啊！” 陆文远也是一脸尴尬： “唉，没事以后他怕是也出不了海了。” 卢毅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大领导，可对于熊付国这么一个船长来说。 还真是一句话就能决定生死。 只不过卢毅也是人精，不会明着得罪人。 但卢毅也不是个任人拿捏的主。 熊付国能力不行，脾气差那是对着陈川。 卢毅不会计较。 可刚才这么一番话，显然没把卢毅放在眼里。 驾驶室内的熊付国还没察觉到问题所在。 只是看着陈川几人离开后，心中窃喜。 会修船有个屁用？ 这茫茫大海还不是得靠自己？ 他朝着身后阴沉着脸的卢毅嘿嘿一笑： “卢处你放心，没有那群人，这一路保证顺顺利利。” 卢毅根本没有搭理他，只是缓缓转身也离开了驾驶室。 …… 夜晚时分，勘探301终于抵达了目标海域，狼牙礁。 之所以叫做狼牙礁，是因为远处几座如同狼牙一样突出海面的礁石小岛。 此时天色已晚，虽然不影响作业，但为了安全起见，卢毅还是选择明天再下海。 勘探301上配备了小厨房。 船刚下锚，炊事员就端出了热腾腾的饭菜。 甚至还有一点啤酒供应。 众人围坐在甲板上临时支起的桌子旁。 海风吹拂，香味弥漫，倒也驱散了一些疲惫。 “小陈同志，今晚可以适当喝点，晚上也不干活，好好睡一觉。” 卢毅笑着撬开一瓶啤酒，递给了陈川。 面对卢毅的好意，陈川也没拒绝，接过后才微微一惊。 这啤酒居然是冰的。 他不由感叹道： “省里的船就是不一样啊！不止有厨房还能喝上冰镇啤酒。” “不像我们跃进号，出海就是咸鱼就瓶子。” “等以后我们合作社有钱了，说啥也得弄一条这样的大船！” 陈川这话本是随口一说。 结果另一头吃饭的熊付国，却阴阳怪气的接了一句： “这船就别想了，知道多少钱吗？把你们全村卖了也凑不齐一个零头。” 他本以为会迎来几声附和的笑声，或者至少让陈川难堪。 可话音落下，甲板上却是一片寂静。 根本没人搭理他。 就连熊付国自己的那几个船员，也是纷纷低下头，加快了扒饭的速度。 甚至还有一个船员，三两口扒完饭，站起身就开始收拾碗筷。 晚餐在尴尬的气氛中结束，众人相继散去休息。 夜深人静的时候，四道人影却是悄无声息的聚到了一起。 第一卷 第193章 悄悄下水 这四人，正是陈川、许大海、赵老五还有刘水生。 海风带着凉意，月光如水，将四人的面容照得半明半暗。 “水生，刚才趁着吃饭的空档，情况摸清楚了吗？” 陈川压着声音，直奔主题。 刘水生立刻点头，回道： “川哥，摸清楚了！我趁打饭的时候用驾驶室声呐扫了一遍。” “这地方水不算深，二十七八米的样子。” “咱们船正下方，就有一片明显的凸起，轮廓很长，绝对是条大船！位置我都记牢了！” 陈川眼中精光一闪，点了点头。 这个深度，对于他来说有一点压力。 但完全在可控范围内。 而对于赵老五来说却是轻轻松松。 “好！” 陈川目光扫过许大海和赵老五， “装备我下午看过了，公用的重型潜水服太笨重，目标也大，不能用。” “但氧气管和面罩是独立包装的，可以用，性能不错。” 他迅速分配任务： “等下我和老五换上水靠，就用他们的氧气管和面罩下水。” “大海，你在船上负责接应，我们找到东西，会系在缆绳上，你看到信号就往上拉，动作要轻、要快！” 他最后看向刘水生： “水生，你机灵，负责在甲板放风，注意驾驶室和船员舱的动静。” “万一有人起来，想办法弄出点动静提醒我们。” 许大海听到“放风”这个词，挠了挠头嘟囔道： “川哥，咱们这怎么整得跟做贼似的，还得放风？” 陈川闻言朝着许大海脑门儿就是一下： “你喝懵了吧！” “让他们知道，这玩意儿你能拿走？” 计划已定，四人不再多言。 借着月光和船舱里透出的微弱光线，陈川和赵老五慢慢换上了自己的贴身水靠。 水靠，就是贴身潜水服的一种别称。 出发之前陈川就想到可能会夜晚下水。 担心人会失温，所以特意在县里的黑市购买的。 既可以保温，体积也不算特别大。 两人将面罩戴好，将潜水头灯往头上一戴就扒着船舷缓缓下了水。 随后海水中泛起光芒。 身体浸入海水的瞬间，一股寒意瞬间透过薄薄的水靠袭来。 让陈川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 许久没有下水，尤其是夜晚潜水。 陈川还是有些紧张，但看到自己前方的赵老五时，又有了底气。 毕竟带着一个能够徒手潜水四十米的铁肺，这二十多米的距离问题应该不大。 他调整了一下咬在嘴里的呼吸嘴。 呼吸嘴连接着气管，绕在腰上，然后连同船上的氧气。 水下是另一个世界。 头灯的光柱在海水中切开一道圆形视野。 无数微小的浮游生物在光柱中游动，如同日光下的尘埃。 这是日间潜水难以见到的场景。 上方船底的阴影笼罩在头顶，而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幽暗。 耳朵里只有自己呼出气泡的咕嘟声。 陈川踢动脚蹼，控制着身体缓缓下潜。 水压随着深度逐渐增加，耳膜开始感到压力，他捏住鼻子，用力鼓气，伴随着轻微的噗声，耳压恢复平衡。 他看了一眼侧前方的赵老五，这位老把式在水下显得格外从容，如同回家一般自在。 还不时回头用眼神示意陈川跟上。 下潜了大约二十米，海底的轮廓逐渐清晰。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相对平坦的沙地。 其间散落有不少膝盖高低的礁石。 而在两人前方不远处，赫然侧躺着一艘沉船！ 船体大部分已经被厚厚的海洋生物覆盖，藤壶、珊瑚、海藻将其包裹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木料颜色。 船体从中部断裂，桅杆早已不知去向，只剩下光秃秃的基座。 两人对视一眼，互相打了个手势，开始按照之前的计划围绕沉船外围进行搜索。 为了避免搅动泥沙影响视线，两人行动的速度都很慢。 光柱扫过船体周围，能够看到一些散落的陶罐碎片，以及几具骷髅。 两人绕着陈川游了小半天。 结果除了一些零碎的瓷器碎片外，毫无收获。 时间有限，氧气也在消耗。 陈川停下动作，朝着赵老五闪动了一下头灯。 赵老五也是回应了一下，表示自己也没有找到什么东西。 然后紧接着回复道： “进去！” 陈川犹豫了一阵，觉得还是需要进去船舱内看看。 他指了指自己，示意一起进去。 两人调整了一下呼吸，互相打了个“小心”的手势，一前一后，从船体断裂形成的豁口，游了进去。 随着头灯光柱的射入，一道道水流触感立刻袭来。 海水瞬间变得浑浊。 一条条惊慌失措的海鱼疯狂游动，朝外跑去。 陈川和赵老五立即停下了动作。 过了好一会儿，被搅浑的海水才慢慢恢复了些许清澈。 视野重新清晰。 他们似乎进入了一个类似工作舱或者储物舱的地方。 舱室因为船体侧倾而显得角度怪异，木质隔板大部分已经腐烂坍塌。 几具人类的骸骨散落在角落和坍塌的木板下。 灯光照耀下，空洞的眼窝死气沉沉。 陈川强压下心头的悸动，目光扫过舱室的每一个角落。 大部分地方都是破碎的木板、锈蚀的铁钉。 唯一几个腐朽木箱，里面也空空荡荡，只从里面发现了几只章鱼。 就在陈川几乎要放弃这个舱室时。 光柱扫过照过的地方突的折射出一抹刺眼的光。 陈川心中一动，立刻游了过去。 他小心拨开上面的沉积物。 一个巴掌大小，做工却十分精致的黑灰小铁箱子逐渐显露出来。 陈川立即将它拿了起来，尝试打开，却发现上头栓着一把小巧的铜锁。 而那铜锁上方还镶嵌着一颗蓝宝石。 刚才的光芒正是着蓝宝石反射而出。 第一卷 第194章 重型潜水服 光是凭借这颗指尖大小的蓝宝石，陈川就知道这次来的不亏。 他刚准备继续查看搜索，前方赵老五的头灯就急促地闪了几下。 陈川知道这是赵老五在叫自己过去。 他缓缓游上前。 只见赵老五正悬浮在一扇相对完好但缠绕不少海底植被的木质舱门面前。 他手里提着网兜，里面赫然装着十来根金条。 赵老五晃了晃网兜，然后又伸手指了指木门。 陈川明白赵老五的意思是，已经找到了这么多，要不要再进去探探。 眼前的木门虽然也已经腐朽，可如果两人强行破开难免留下明显的痕迹。 而且破开木门还可能引起沉船坍塌。 陈川稍作思考，便摇了摇头。 他指了指赵老五手里的金条，又指了指上方。 两人缓缓退出了沉船。 这次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寻找好出手的贵金属。 赵老五找到的这十来根金条按照之前的价格，十来万是不止的。 而且陈川手上还有一颗蓝宝石，凭借这些东西，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 没必要再冒险。 回到船上后，四人将总共的十二根金条分了分，各自藏好。 便回到了船舱休息。 至于那黑灰色的小铁箱。 陈川尝试了一番，除非是暴力拆解，此刻在船上根本没法打开。 于是小心收在了自己带来的包裹中。 计划回去之后再想办法找个锁匠看看。 第二天清晨，海面上的薄雾还未完全散去。 甲板上却已经忙碌起来。 陈川几人正吃着简单的早饭，陆文远就一脸兴奋地走了过来： “陈川兄弟，休息的怎么样？” “嗯！还不错，肯定比在渔船上舒服。” 陈川笑了笑。 “休息的不错就行，等下我们就准备下海了。” “你有没有兴趣？” 陆文远说着朝着陈川挑了挑眉， “这次位置已经确定，昨晚我们研究过了，这次勘探肯定会有不小的收获。” 陆文远一边说着，一边四处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这边，才继续道： “如果顺利，必定会轰动全国，登报上电视也不是问题。” 陈川顿时明白了陆文远的打算。 这家伙还是记着自己上次救人的人情。 想要顺带带着自己也下水参与打捞。 这样的话后续河口村也能跟着出名。 这相当于是给了他一个官方的身份。 不得不说知识分子思考的方向确实不同。 陈川赶紧答应道： “哈哈，我明白，我肯定保证你们的安全！” 陆文远见状也是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陈川的肩膀道： “行！” 就在这时，一名文化局的工作人员皱着眉走了过来，朝陆文远招了招手。 陆文远朝着陈川笑了笑，然后过去。 便见那人在陆文远耳边，低声道： “陆工，刚才清点装备，发现氧气瓶的存量有点对不上，比出港记录少了挺多……” 这话声音虽低，但离得近的陈川听得一清二楚，心头不由得一紧。 昨晚他和赵老五下水时间不短，消耗的氧气量确实不小。 还没等陈川想好如何应对，陆文远已经脸色一沉： “肯定是熊付国！出海前肯定没按要求把所有的气瓶都充满！” “就知道这家伙办事不靠谱！” “这件事我记下了，等下我就和卢处报告。” 他立刻转向陈川： “陈川兄弟，你别担心这个！” “这点小问题不影响。船上储备的压缩氧气足够我们这次勘探用的，绝对保证充足！” “而且，我们还有备用的高压气罐，可以直接带下水，作为应急储备，双保险，安全绝对没问题！” “你就放心跟我下去吧！” 陈川见到陆文远居然直接将锅甩给了熊付国，总算松了口气。 半小时后，陈川、陆文远以及另一名经验丰富的勘探队员，三人穿戴整齐，准备下水。 陈川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种专业的重型潜水服，感觉颇为新奇。 厚重的橡胶服将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背后是一根连接氧气的皮管。 最特别的是那个硕大的金属潜水头盔，像是个大号鱼缸罩在头上。 虽然沉重，却给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头盔内部还装有送话器，通过皮管上的线路连接到水面的通讯设备。 “陈川兄弟，能听到吗？测试，测试。” 陆文远的声音透过水下对讲机，在头盔里清晰地响起。 “很清楚，陆工。” 陈川回应道，这种感觉确实比昨晚凭借手势交流要方便太多了。 “基站也清楚！” 这是甲板上负责接引的另外一名工作人员。 三人依次入水，比起昨晚的水靠，这身装备显得笨重许多。 但胜在稳定性极佳，几乎不受水流影响。 很快三人抵达了沉船附近，陆文远先是观察了一下四周的情况，便说道： “从外部覆着的生物和船体木材的腐朽程度看，年代似乎不像我们预估的那么久远……船体损伤也不算特别严重，触礁的可能性比较大。” “李工，我们先重点拍摄外部结构。” 他指挥着队员进行初步的记录工作。 可当他看到那船体断裂的豁口处时，改变了主意： “咦？这个断面很清晰，外部资料采集先放着，我们先看看船舱内部的情况。” 陈川心中一紧，眼前这里就是他昨晚和赵老五进入的舱室。 虽然昨晚他和赵老五十分小心，但此刻也难免有些紧张。 陈川压下心中的紧张，不动声色地应道： “明白。” 三人一次从豁口进入舱室。 强光水下灯将内部照得比昨晚亮堂得多。 陆文远和李工立刻被舱室内的景象吸引了。 散落的骸骨、腐朽的本箱、各种生活用具的残骸…… “我的天……看这些瓷片！” 李工小心地捡起一块瓷片， “虽然破碎了，但是这釉色和画风，绝对是精品！” 陆文远则游到那几具骸骨旁，仔细观察着它们的位置和姿态，试图还原灾难发生时的场景： “这些都是历史的见证者啊……” 陈川悬浮在一旁，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环境，同时心里也在打鼓。 生怕他们发昨晚被他和赵老五动过的地方。 幸运的是，两人的注意力完全被那些具有考古价值的物品吸引，对于空荡荡的角落和那个曾经放置小铁箱的地方并未过多留意。 李工的手电无意扫过了昨晚陈川他们并没有破除的木门。 “陆工，要不我们再进去看看。” 陆文远也看到了那轻微破损的木门。 根据刚才他和李长运李工的判断，这些瓷器碎片并不是这艘沉船的货物，而只是这间船舱内日常所使用。 日常使用的东西就如此高档，想必里面肯定有更加的收获。 陆文远游近观察：“不急，先看看船体构造，避免损坏整艘沉船。” 第一卷 第195章 遭遇过海盗的沉船 李长运闻言，立刻开始四处查看起来。 好一阵过后，他游了过来： “我观察过了，就算是整个取下舱门也不会影响沉船稳定性。” “而且这扇木门中间有松动，我们可以取下几块木板，应该可以打开一个入口。” 陆文远也认同了李长运的判断： “嗯！我也觉得这样最稳妥。” 陆文远招呼着陈川，一左一右开始行动。 他们选择了门板上相对薄弱的区域，将带下来的撬棍伸了进去。 随着一块木板被轻轻取下，海水裹挟着沉积物从门后涌出。 在强光手电的照射下，陆文远突然发出了一声低呼： “等等！你们看这门板内侧！” 陈川和李工凑近一看，只见刚刚取下的那块门板内侧，以及旁边暴露出的门框上，赫然有着数清晰的劈砍痕迹！ 那绝不是自然腐蚀或者撞击能形成的，分明是利刃所为！ “这是刀劈的痕迹！” 李长运伸手稍稍抚摸，又凑近了几分， “这艘船沉没前，怕是发生过搏斗！” 这个发现让三人的心情都沉重了几分。 如果是沉没前发生搏斗，那就在证明这艘沉船很有可能是遭遇了海盗。 有些海盗会凿开船底，引起慌乱过后再趁机上船掠夺。 也有些会在得手之后控制着船只撞向暗礁。 往往遇上这种船只，虽然不会毫无收获，可收获注定不会丰富。 他们加快了动作，又小心取下了两块相邻的木板。 一个足以让人通过的洞口被打开了。 光柱探入。 下一秒，即使是以陈川的心性，呼吸也是一滞！ 门后的舱室比外面这个要大得多。 地上散落着数不清的物品。 金银珠宝，古董花瓶，应有尽有。 几乎铺满了整个舱室的地面。 在这些物品上，还有着数具人类骷髅。 他们身边散落有长剑，大刀，甚至还有火枪！ 在陈川愣神的时刻，陆文远已经冲了进去。 他直接略过了地上的东西，直奔角落。 那里是一具明显不属于海洋生物的巨大骨骼。 “我的天，这…这是老虎？不对，这个头骨特征……难道是……” 他顾不上解释，立即通过送话器联系水面基站， “勘探301，勘探301，沉船有重大发现！需要捞网支援！” …… 从早到晚，一刻未曾停歇的搬运下，越来越多的东西被搬上了甲板。 而那巨大的陆生哺乳动物的骨骼也被大致拼凑了出来。 “我觉得这玩意儿是大爪子。” 许大海在一旁朝着刘水生说到。 “大爪子骨架比这玩意儿粗多了，而且断口比牛骨还要密，这玩意儿肯定不是大爪子。” 赵老五在一旁反驳道。 他们所说的大爪子其实就是老虎，因为行走时时留下的爪印硕大，所以有了这个称呼。 他们正议论着，卢毅处长一脸春风地走了过来。 他看着堆积在甲板防水布上的各类器物，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文远，辛苦了！打捞工作进展如何？” “收获远超预期啊！” 陆文远刚换下潜水服，头发还湿漉漉的，但精神极为亢奋： “卢处，基本完成了！” “主要的器物和这具完整的动物骨骼都已经打捞上来，最后一批队员正在做最后一次检查和水下测绘，马上就可以收尾。” “好！太好了！” 卢毅用力拍了拍陆文远的肩膀， “把精确坐标记录好，这都是宝贵的资料！” 他目光扫过甲板上忙碌的众人，最后落在陈川和陆文远身上，笑容更盛： “文远，小陈同志，来来来，趁着天色还好，我们和这大家伙合个影！” “这次勘探成功，你们二位功不可没！” 他招呼着两人站到那副拼凑起来的大型动物骨骼旁边。 陆文远自然是激动不已。 陈川也配合地站了过去，这张照片要不了多久肯定会出现在省报上，别说卢毅主动邀请了。 就算是卢毅不说他也会想办法露个脸。 毕竟这也是提升河口村和他个人名望的好机会。 就在这时，熊付国也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 他脸上堆着笑，也想往镜头前凑： “哎呀，这么大的发现，真是可喜可贺，我也来沾沾光……” 卢毅脸上的笑容淡了些，瞥了他一眼： “熊船长，合影不着急。” “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任务，” “先去仔细过一遍船只状况。” “我们今晚就连夜返航，务必确保航行安全，不能再出任何岔子了。” “快去！” 卢毅这话看似是提醒熊付国工作，但实际上就是想要把他排除在外。 开什么玩笑，一个船长还想跟着沾光。 要不是陆文远特意要求，他都舍不得让陈川也一起来。 熊付国的笑容顿时僵住了，还想说拍个照片不耽误。 可看到卢毅那张脸，顿时也不敢再说什么。 只能气鼓鼓的回到了驾驶室，往椅子上一躺。 众人拍完照片，便继续开始工作起来。 不过那脸上的喜悦，却怎么也散不开。 在这情况下，陈川却是突然皱起眉来。 他感觉到脸上的海风似乎有些发凉。 他抬头望向远方的海平线，只见天际尽头不知何时堆积起了一层灰色云墙。 偶尔还有细微的闪电在云层深处闪过。 “不对劲！” 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 陈川出海惊讶颇为丰富，眼前的情况似乎是有风暴袭来。 他立刻找到了正在指挥水下工作的陆文远： “文远，情况有点不对劲！” 他指向远处的乌云， “你看那边，怕是要起风暴了，赶紧让水下的同志上来，我们必须找地方避风，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陆文远虽然没有看出那乌云有什么异常，但这次找来陈川就是为了避免发生意外。 对于陈川的判断没有丝毫怀疑。 他立即朝着身旁一人喊道： “快通知打捞工作停止，风暴要来了。” “所有人全部上船！” 就在这时，熊付国叼着烟，慢悠悠地从驾驶室晃了出来，他看向远方的云层，嗤笑一声： “我说陈川，你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那不过是远处下雨了，隔着一百里呢！” “看那云头的走向，根本不可能到咱们这儿来！” “大惊小怪。” 说完，他转向陆文远和正在观察云层的卢毅： “陆工，卢处，你们放心，我老熊在海上几十年，这点天还看不明白？” “绝对是虚惊一场！咱们抓紧时间把剩下的测绘做完，免得下回还得我再跑一趟！” “这勘探301可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开出来的！” 他这话里带着明显的情绪，可卢毅和陆文远又怎么会理他。 现如今打捞任务已经完成了大半，他们完全没有必要去冒这个风险。 陆文远根本没有和熊付国争吵，而是直接喊道： “熊付国！你的工作是开船，别废话，立刻准备前往最近的避风港！” 卢毅也沉着脸： “按文远说的办！赶紧去准备开船！” 很快，最后一批水下队员安全上船。 在陆文远和卢毅的严令下，熊付国悻悻启动了勘探301。 船只刚刚启动，顿时气温又低了下来。 不同于刚才的微微凉意，此刻的气温是陡然下降。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恐怕风暴真的要来。 卢毅扶着船舷，看着迅速恶化的海况，脸上的笑容已经逐渐消失。 远处的乌云已经压了过来。 他不由担忧问道： “小陈同志，这风浪问题大不大？” 第一卷 第196章 偏航 陈川虽然也面色严峻，但眼中没有丝毫慌乱。 他快速回忆着海图： “卢处长，别太担心。按照现在的航速，抵达我们最近的一处避风锚地，大概只有一个小时左右的航程。” “勘探301船体坚固，应该能赶在风暴完全爆发之前抵达锚地避风。” 他话音刚落，一阵激烈的争吵声就从驾驶室方向传来。 “熊船长！你这方向不对！这不是去最近那个避风港的方向！你偏航了！” 那是刘水生的声音。 “闭嘴！你个小崽子懂什么？” “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那片锚地前面有一处乱流区，现在这天气过去就是找死！” “海上的情况我清楚，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陈川和卢毅、陆文远对视一眼，立刻冲进驾驶室。 “怎么回事？” 卢毅厉声问道。 熊付国双手紧握舵轮，头也不回地吼道： “卢处！最近的那个锚地要经过一片乱流区，平时还好，这种风暴天进去就是九死一生！” “我这是为了全船人的安全着想，改道去崂蛇岛避风！那边更安全！” 刘水生一听，眼睛都红了，猛地冲到海图前吼道： “熊付国你疯了！” “崂蛇岛离这里起码有两个小时的航程！” “等我们赶过去，风暴最强的中心说不定就追上我们了！” “你放屁！” 熊付国梗着脖子，额头上青筋暴露， “我是船长！我了解这艘船的性能！去崂蛇岛才是最稳妥的路线！” 他猛地转过头，瞪着刘水生： “有本事，你来开这船啊！你会开吗？啊？不会就给老子闭嘴！在这里，我说了算！” 刘水生被他堵得哑口无言，他确实不会驾驶勘探301这种大船，顿时气得脸色涨红。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浪头狠狠拍在了船体左舷。 整个船身猛地向右侧倾斜，驾驶室内没固定好的物品哗啦啦滑落一地，众人惊叫着踉跄不稳。 “都给我滚出去！别在这里碍事！想活命就相信老子！” 熊付国死死把住舵轮，朝着众人大吼。 陈川见状，知道此刻在驾驶室争吵只会增加风险，架着刘水生退到了驾驶室外的廊道。 刘水生一把甩开陈川的手，胸口剧烈起伏，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从额头流下： “川哥！你拉我干什么？” “那混蛋在把我们往死路上带啊！” “我研究过这片海域的海图和洋流资料！” “最近的那个锚地叫月牙湾，虽然入口有一段乱流，但那是潮汐引起的，现在这个时间点和天气，乱流强度根本没那么恐怖！” “以勘探301的马力完全可以冲过去！” “可崂蛇岛呢？路程远一倍不说，我们现在的航向，几乎是在迎着风暴中心侧翼走！” “风暴移动速度比我们快，最多一个半小时，我们就会被卷进风力最强的区域！” “到时候别说崂蛇岛，能不能保住船都难说！” 陈川听着刘水生的分析，脸色也愈发凝重。 他相信刘水生的判断，这家伙心细，一路上都在学习。 可这熊付国目前的情况根本没有人能管得住。 如果在驾驶室发生冲突，后果更加难以设想。 就在陈川飞速思考对策的时候。 窗外的风雨声骤然加剧，雨水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能见度几乎降为零。 砰！！！ 沉闷的撞击声突然从船底传来。 整艘船猛地一震。 陈川和刘水生都是被甩到了一边。 “怎么回事？” 卢毅脸色大变，着急忙慌的冲进了驾驶室， “熊付国，你怎么开的船？” 熊付国此刻也因为自己刚才的撞击摔在了地上。 还未等他解释，驾驶台上的对讲机就传来了下层船员的呼喊： “不好了！底舱破了个大口子！海水正在猛灌！” 卢毅顿时吓白了脸，一步跨过去，朝着熊付国就是一耳光： “你个废物！还说走这里安全！安全给船撞漏了！” 这一巴掌，扇得熊付国晕头转向，他刚才这一路来本就提心吊胆。 以至于被狂风刮的偏离了航向也没有察觉。 这能怪他吗？ 现在船也漏了，反正也要死，他也不愿意再伺候卢毅这个破烂领导。 熊付国猛地朝卢毅扑了过去： “你敢打我！反正都要死了！老子先跟你拼了！” 第一卷 第197章 力挽狂澜 驾驶室内瞬间乱作一团，谁也没想到熊付国会突然发疯攻击卢毅。 但此刻也没人去顾及这些。 一个个都在寻找救生衣往身上套。 而就在这时，许大海朝着正掐着卢毅脖子的熊付国冲了过去。 砂锅一样大的拳头朝着卢毅的面门砸去。 砰！ “呃！” 熊付国闷哼一声，双眼一翻，软塌塌地倒了下去。 竟被许大海一拳打晕。 惊魂未定的卢毅，捂着自己的喉咙眼中只剩下恐惧。 也是双腿一软，瘫坐在了湿滑的地板上。 “完了！全完了！” 就在众人还慌乱的时候，陈川却是一个箭步冲到了驾驶台前。 一把抓起了还在滋滋作响的对讲机。 “底舱的人听着！我是陈川！现在由我指挥！” “现在报告底舱进水情况！” 对讲机内传来惊恐的喊声： “水太多了，已经注满了半个舱室，我们在堵，可是堵不住！” 陈川眉头一皱，回复道： “不要堵漏，船体太重，人力不可能堵住！” “所有人从底舱撤回中层舱室！” “确认人员全部撤离后，关闭底舱与中层舱室之间的水密门！” 对讲机那头原本惊慌的船员，立即回应道： “收到！” 陈川放下对讲机，目光扫过驾驶室内正在胡乱套着救生衣的众人： “大海、老赵！你们去中层舱室入口，保证水密门关闭，然后检查中层避免渗水。” “水生，你来掌舵！不需要特定方向，稳住船身就行。” 陈川继续等待着对讲机的回复，现如今他们已然失去了自己的位置。 海上找不到任何参照物，想要去往避风港根本不可能。 很快，对讲机内传来了许大海的声音： “川哥，人都撤上来了，中层没有问题。” 驾驶室内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底舱被成功隔离。 船只暂时避免了沉默的命运。 可风暴却并未结束，窗外依旧漆黑如墨。 雨水拍打，发出犹如机关枪一样的响声。 时不时的电闪雷鸣，划破黑暗，带来的却不是希望，而是更深的恐惧。 卢毅在旁人的搀扶下勉强站起身，脸色依旧苍白。 他看着陈川，用尽量还算镇定的语气问道： “小……陈川同志现在，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所有人，即使是正在努力调整船身的刘水生，也将目光投向了陈川。 窗外惨白闪电滑落，陈川看到远处的狼牙礁！ 犹如犬牙入空的礁石小岛十分有特点。 “狼牙礁！” 陈川心中一震，瞬间确定了他们当前的大致方位！ 他没有任何犹豫，一个箭步跨到了操作台前。 “水生，你让开，我来！你去观察窗，帮我注意！” 刘水生如蒙大赦，他本就对驾驶这种大船极为生疏，能稳住不翻已是极限，立刻让出了位置。 陆文远见状，又惊又急： “陈川兄弟！你……你这是要做什么？” “这船你能开吗？” 他立刻转向旁边几个脸色惨白的勘探301船员， “你们！你们谁会开？快接手！” 那几个船员面面相觑，脸上满是慌乱，纷纷摇头： “陆工，我……我们只是普通水手，操作机器还行，别说是这种天气了，平常天气也只有熊船长能开啊！” “对啊，这需要船长执照和专门培训的……” “没关系，我会！” 陈川打断了众人的慌乱。 手指拂过几个关键按钮后，双手握上了舵轮。 “我看到了狼牙礁，我们的位置能确定了！” “现在全速前进，还有机会赶到最近的月牙湾锚地！” 众人虽然带着疑虑，可此刻已然没有了更好的办法。 这不是小风暴，下锚船翻的只会更快，至于坐以待毙留守原地。 谁也不知道刚才的触礁会不会还有别的隐患存在。 随着船只开始前进，所有人都发现，陈川不止会开勘探301，而且驾驶技术竟然异常熟练。 虽然因为风暴的缘故，船体还是颠簸的厉害。 可比之前来看，确实天差地别。 每当有浪头打来，陈川都能凭借舵轮的扭转化解，利用船头破开。 至于可能出现的巨大浪涌，和海图上表明的暗礁，也在刘水生的提醒下被陈川一一躲过。 陈川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雨滴拍落万千次，银龙闪过百余回。 他不能抬头去看，也腾不开嘴去问。 所有的精力都灌注舵轮之上。 终于，一道闪电划过，陈川看到了面前汹涌翻腾的海水。 那是离岸流的特征。 陈川立即加足马力直接冲了过去。 船身顿时一阵剧烈震动。 可也就是在这次剧烈震动之后，所有人都清晰感觉到，之前那一直疯狂撕扯船体的巨大力量骤然减弱了！ 颠簸依旧存在，但已经从致命的巨浪冲击，变成了相对温和的涌浪摇晃。 狂风暴雨的声音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在外，变得沉闷。 “我们……我们进来了！” 一个趴在观察窗上的船员率先发出了呐喊。 众人纷纷扑到窗边，透过被雨水模糊的玻璃，他们看到了前方在雨幕中环抱着海湾的黑色山峦轮廓！ 月牙湾锚地！ 他们成功了！ “成功了！我们得救了！” “老天爷啊……” 驾驶室内瞬间爆发出震耳的欢呼声，哭泣声相互交织。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着神明般的目光，看向陈川。 卢毅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 他冲过来紧紧抓住陈川的手臂： “陈川！陈川同志！你救了大家！你救了所有人啊！” 陆文远也红着眼圈，用力拍着陈川的肩膀，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陈川脸上也是喜悦，但更多是精神高度集中之后的苍白： “别，别松懈，快，快下锚……” 话音未落，他一直紧绷的身体猛地一软。 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一般，直挺挺地向前倒去。 “噗通！” “川哥！” “陈川兄弟！” 离他最近的许大海和刘水生惊呼着，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了他瘫软的身体。 直到这时，众人才借着舱内的灯光看清。 陈川的额头、鼻尖全是细密的冷汗，嘴唇泛白，脸颊却是红得发烫。 湿透的衣服紧紧贴着身体。 第一卷 第198章 海上英雄 陈川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只知道自己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首先闻到的是消毒水特有的气味。 他微微撑开眼帘，眼前是洁白的屋顶和钓着的输液瓶。 他眨了眨眼，视线逐渐清晰。 发现自己正躺在县医院的病床上。 窗外阳光明媚，显然风暴早已过去。 他刚想动弹，一阵虚弱感和额头的胀痛便袭来。 “川子！你醒了？” 守在床边的陆小曼立刻扑了过来。 眼圈通红： “你吓死我了，医生说你是太累了，再加上着凉所以才昏迷的。” 陈川扯出一个安慰的笑容，想说话却觉得喉咙干涩。 陆小曼连忙用棉签蘸了水给他润唇。 这时，陈川才注意到，病房床尾栏杆上，竟然挂着好几面崭新的锦旗。 红绸金字，格外醒目。 一面落款是“省海洋勘探队”，写着“临危不乱，技艺超群，挽救国家财产于危难”。 另一面落款是“浦江县人民政府”，写着“海上勇士，时代楷模”。 锦旗旁边还堆着不少水果、罐头和营养品。 “这都是……？” 陈川看向陆小曼，声音沙哑。 陆小曼又是心疼又有些骄傲地解释道： “你昏迷这段时间，来了不少人，县长也来了。” “这些都是他们送来的。” “报社还有省里电视台的记者也来了好几拨，说要采访你，不过都被爸妈和大海挡回去了，说等你醒了再说。” 正说着，病房门被轻轻推开，许大海、刘水生和赵老五探头进来，见陈川醒了，顿时满脸喜色地涌了进来。 “川哥！你可算醒了！” “感觉怎么样？” 几人七嘴八舌地关切着。 陈川在他们搀扶下靠坐起来，问道： “大家都没事吧？船和打捞上来的东西呢？” “都没事！” 许大海嗓门洪亮， “那船就是底舱破了，船体结实着呢，被拖船拖回县码头修理了。” “那些宝贝疙瘩也都完好无损地移交了！” “卢处长和陆工对你那是千恩万谢，说这回要不是你，他们全都得交代在海里！” 刘水生也补充道： “川哥，你是没看到，昨天县领导来的时候那阵仗……你这下可是咱浦江县的名人了！” 陈川心中稍安，荣誉是意外之喜，但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 又应付了几波闻讯而来的医生、护士和县里领导和报社记者的探望。 陈川在许大海几人的搀扶下，缓缓靠坐在病床上。 额头的虚汗被陆小曼轻轻擦去。 终于病房里暂时安静下来。 “我睡了多久了？” 陈川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前天晚上到的医院。” “算出海的话五天了。” 陈川心头一紧，他担心的就是时间。 害怕自己住院这段时间赶不上国营罐头厂的拍卖。 他刚想追问情况。 病房门被猛地敲了两下，随即推开。 进来的人让陈川眼神一凝。 崔勇！ 他目光扫过病房内的锦旗和慰问品，将手里的果篮随意放在了床头柜上。 “陈川兄弟，听说你醒了，我特地过来看看。” 崔勇自顾自地拖过椅子坐下，翘起二郎腿， “海上英雄，风头正劲啊。” “报纸电视台都抢着报道，真是长脸。” 陈川心中警惕，面上不动声色： “崔总消息灵通，一点小事，不足挂齿。” “小事？” 崔勇嗤笑一声， “对你来说是挣名声的小事，对我嘛……倒是帮了个小忙。” 他盯着陈川，慢悠悠地说道： “陈总应该也对罐头厂有点想法？” “还特意去找过姜利来打听消息，和吴兆亮疏通关系？” 陈川心头一紧，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静静看着他。 崔勇见状，笑容更盛： “可惜啊，人算不如天算。” “你这一躺下，倒是让我省了不少心。” “明天就是拍卖会了，我本来还担心你这个变数……现在好了，你安心在医院养病，这罐头厂，我就收下了。” 他点燃一支烟，无视了墙上的禁烟标识，吐出一口烟圈： “你说你，拼死拼活，捞了点名声，有什么用？” “能当钱花，还是能帮你拿下罐头厂？” “这现实社会的游戏，光靠蛮力和运气可不行。” 他站起身，掸了掸衣服： “我呢，今天来，一是看看咱们的英雄。” “二嘛，也是提前跟你打个招呼。” “等明天拍卖会一结束，罐头厂改姓崔，到时候重新开业，我一定给你发请柬，让你也沾沾喜气。” 说完，他不再多看陈川一眼，带着笑容，将那半截香烟扔下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内安静下来，消毒水味混合着烟草的味道，有些刺鼻。 陆小曼气得脸色发白： “他……他这是什么意思！太欺负人了！” 陈川靠在床头，望着窗外，眼神却异常冷静。 崔勇这是攻心之计，在他最虚弱的时候来施加心理压力，扰乱他的心神。 “他想让我自乱阵脚。” 陈川缓缓说道，随即看向陆小曼和旁边一脸愤慨的许大海， “大海，去办出院手续。” “川哥，医生说你得静养……” 许大海犹豫道。 “静养不了。” 陈川抬头看向窗外， “明天就是拍卖会，我必须出去。” …… 崔勇走出病房，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 他快步穿过医院走廊，皮鞋敲击水磨水泥地面的声音在空旷处回响。 医院大门外，阳光有些刺眼。 穿着一身时髦连衣裙的柳娜立刻从树荫下跑了过来。 晃动间迎来无数目光，和口水吞咽的回响。 “崔总，您为什么一定要亲自告诉他明天拍卖会的消息啊？” 柳娜一把揽住了崔勇的胳膊， “这不是平白给他提了个醒，让他有所准备吗？” 崔勇嗤笑一声，从口袋里摸出烟盒，叼上了一支，柳娜连忙给他点上。 “准备？你以为我不说他就不会知道这个消息了？” 崔勇吐出一口烟圈，眼中闪过不屑， “以陈川现在的名头，还有和吴兆亮那老东西的关系，最晚今天晚上，他也会得到消息。” “你以为拍卖会为什么从原定的前天，硬是拖到了明天？” 第一卷 第199章 下蛋最勤快的老母鸡 听闻这话柳娜微微一愣： “崔总你的意思是，这都是为陈川准备的？” 崔勇深吸了一口气： “那倒不是，就是吴兆亮在里面使了劲，想等着陈川这小子醒过来。” “特么的，前前后后往吴兆亮家里跑了多少趟？送了多少好东西？那老东西，愣是油盐不进，连门都不让我进第二次。” “可他陈川呢？屁都没送一个，吴兆亮就把他当个宝，处处为他铺路搭桥！” 说到这里，崔勇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嫉妒。 柳娜闻言，脸上担忧更甚： “那……吴县长这么偏帮他，明天的拍卖会会不会……” “放心！” 崔勇打断她，信心十足地摆了摆手， “他陈川有关系，我崔勇有现金！” “拍卖会，价高者得！他河口村合作社才成立几天？” “拢共能拿出几个钱？我们这段时间不惜代价抛货回款，筹集了多少资金？他拿什么跟我争？” 他看了一眼医院大楼： “我今天来，就是明着告诉他，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顺便……气气他。” “看他躺在病床上干着急的样子，我心里痛快！” 柳娜这才放下心来，脸上重新堆起妩媚的笑容，同时身体朝崔勇靠近了一些： “还是崔总您深谋远虑。” “那……您之前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呀。” “等厂子拿下来，那财务科长的位置……” 崔勇哈哈一笑，伸手在柳娜腰上捏了一把： “忘不了！要是你表现好，厂长的位置也不是不行。” “崔总您可真好！” 柳娜喜笑颜开，双手抱着崔勇的胳膊不断摇晃。 崔勇虽然内心有些反感，但还是很享受这份柔软。 他将烟头塞到了柳娜嘴里，问道： “让你联系的那三个人都联系上了吗？” “里头的人都弄出来了吧？” 柳娜娇羞的朝着崔勇笑道： “嗯呢，都处理好了，下午人就能出来。” …… 河口村。 一辆黑色小轿车停在了陈川家门口。 车门打开在许大海的搀扶下，陈川走了下来。 而一同下来的，还有面色凝重的吴兆亮。 吴兆亮在听到陈川苏醒并坚持出院的情况下，特意赶了过来。 两人走在村间的土路上。 吴兆亮看着陈川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叹了口气： “拍卖会的事情……唉，我已经尽力了，想把时间再往后推一推，等你再好些。” “但上面有要求，流程要走，盯着的人也多，不能再拖了。” 陈川感激地笑了笑： “吴老，您费心了。” “我真的没事了，就是有点脱力，回来养养就好。” “等过上来两天，我再给你送点佛手螺过去。” 吴兆亮摆了摆手： “你就别惦记那个了，等拍卖会结束，不管情况怎么样，一定要好好休息。” “你现在是咱浦江县的名人，你们村以后的发展没问题的。” 吴兆亮说着，陈川顿时勾起了心中的疑惑： “吴老，其实你说这事儿我还真有些不明白。” “按理说，上次魔鬼角救援，情况更危险，也没见这么大阵仗。” “这次虽然凶险，但好像也不至于惊动省报和电视台吧？” 吴兆亮闻言笑了笑： “其实这回阵仗这么大也和上回魔鬼角的事情有些关系。” 陈川脸色一变，还以为是和王立的死亡有关。 难不成是王立还有什么身份？ 但转瞬他又觉得就算是和王立有关也和自己扯不上关系。 毕竟谁都能看到当时王立是被鲨鱼吃了。 而且那些过来的记者从来没有人问起过之前虎鲨袭击的事情。 “吴老，难不成是因为上次魔鬼角带回去的东西，有什么发现？” 虽然上次考察船沉没，但跃进号上还是有些东西。 吴兆亮闻言，摇了摇头： “不是因为这个，不过这事儿你还是不要去管了。” “知道了对你不是好事，你不知道反而是好事。” 陈川心中凛然，点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嗯，我明白了。” 陈川虽然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 可既然吴兆亮都这么说了，那肯定就是不知道为好。 送走了吴兆亮，陈川回到自家院子。 他回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河口村。 不一会儿，闻讯而来的村民们就挤满了陈川家的小院。 “川子，你可回来了！身体没事了吧？” “村长，我们在电视上看到你了！真给咱村争光！” “就是没能说上两句，不然就更牛了！” 这说的是陈川苏醒之前的报道，那时候他还在昏迷中。 “带了点鱼，给你补补身子！” “这是我自家腌的腊肉，炖汤最香！” 村民们带来了不少东西看望陈川。 这时，一个小伙子抱着芦花母鸡，费力挤过人群来到了陈川面前。 正是肖磊。 他满脸通红，也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挤开人群费力： “川哥！你可真厉害，从风暴里把那么大艘船都开了过来。” “这鸡是我娘准备杀了给你送过去的。” “她说这鸡下蛋最勤快，给你吃，吃了好的肯定快！” 陈川看着肖磊怀里那只老老实实的母鸡。 心中又感动又好笑。 下蛋最勤快的母鸡，对于肖磊家来说已经是大半边天了。 他伸手没有接鸡，而是笑道： “拿回去，拿回去，下蛋给我送两个鸡蛋来就行。” 陈川虽然这么说，但面对村民送来的东西却没有收。 他不缺这口吃的，但是大家伙缺。 有的人家吃不起，有的人家舍不得吃。 陈川好说歹说，村民们这才抱着东西离去。 院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陈川先让王翠兰带着陆小曼回去休息。 他则是叫过了刘水生几人： “船上的东西都带下来了吧？” “都带出来了，在我那呢。” 赵老五回应道。 陈川点了点头： “嗯，等下大海你联系一下叶振海，尽量把金条出给他。” “虽然拍卖会用不着现场结款，到也怕出问题。” “老赵你那个皮箱守住了，今晚千万不要出幺蛾子。” “好！我现在就回去抱着，不到明天我肯定不会撒手！” 赵老五说着就出了门。 看那样子刚才还真不像开玩笑。 陈川也没有阻止，如果钱被偷出了事，那他就真得跳海里把自己憋死了。 “那，川哥我现在就去找叶振海。” 许大海摩拳擦掌，准备出门。 结果这时院门突然传来一阵脚步，隐约还夹杂着几声不怀好意的笑声。 “陈川！陈大村长！” 第一卷 第200章 别紧张，我们就是来看看你 陈川眯眼思索了一番，却没有听不出来外面是谁。 示意许大海出去看看。 许大海刚打开院门，脸色立即就沉了下来。 只见门外竟然站着的是李龙和李虎！ 在他们身后还跟着许久不见的刘富贵。 李龙李虎两兄弟，虽然在监狱待了一段时间，面露菜色。 但那骨子彪悍劲却丝毫未减，反而更盛了几分。 尤其是那身人模狗样的打扮，皮鞋锃亮，要不是那发型摆在那，不知道还真以为两人不是去了蹲监狱。 而在外面发了财。 “李龙？李虎？你们怎么出来了？” 许大海挡在门口，眼中带着警惕。 “怎么？许大海，这河口村我们还不能回来了？” 李虎上前一步，阴阳怪气地笑了笑， “我们两兄弟可是正儿八经的河口村人！” “听说咱陈川村长海上成了英雄，我们这做兄弟的，不得过来道贺啊？” 他说话间，狠狠撞开了挡在门口的许大海。 趁机李龙也跟了进去。 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扫过院子。 这时，李虎像是才想起身后还跟着个人，扭头道： “老刘！愣着干啥？” “你不是也惦记着咱陈村长吗？一起进去看看啊！” 刘富贵嘴角抽搐了一下，脸上闪过屈辱。 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默默跟了过去。 这几个月他一直躲着陈川，但却躲不开其余村民的嘲笑。 明明是自己这个受害者表示谅解，才放出来的李龙李虎，现如今也不把他这个前任村长放在眼里了。 三人进入院中，李虎看到了坐在凳子上的陈川。 脸上扯出笑容，刚准备过去，却被李龙一把拉住了手臂。 李龙示意李虎退下，朝着陈川扯了扯嘴角： “陈川，别紧张。” “我们这次来，没别的意思，就是听说你从海上回来了，还成了英雄所以过来看看。” 他顿了顿，双眼眯成了一条缝： “看你这样儿，吃了不少苦头吧？好好养着。” 这话听起来像是关心，但那语气和表情，却只有幸灾乐祸和满满的威胁。 李虎在一旁有些不耐烦，但被李龙眼神压制着，只能哼哼两声，挑衅地瞪着陈川和许大海。 陈川坐在凳子上，身体虽然还有些虚弱，但腰背挺直。 他没有接李龙的话，只是淡淡地问道：“看完了？” 李龙被陈川这平静无波的态度噎了一下，准备好的后续说辞似乎都派不上用场。 他盯着陈川看了几秒。 “看完了。” 李龙点了点头，脸上那点假笑也收敛了， “老刘走！去你家喝点。” 院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妈的，王八蛋！” 许大海气得狠狠跺脚， “他们怎么就出来了？” “我之前特意打听过，他们这纵火的罪名，没几年根本出不来！” “真他娘的是见了鬼了！” 刘水生见状，沉声道： “这还不明白吗？肯定是崔勇找上了刘富贵，提前把人给出来了。” 许大海恍然大悟，随即猛地朝地上啐了一口： “刘富贵这个软蛋，当初被李龙和李虎害这么惨，现在居然……” “好了，大海。” 陈川出声打断了他，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 “现在说这些没用，你赶紧去找叶振海。” “别被这两个家伙搅乱了阵脚。” “明白，川哥！我这就去！” 许大海压下火气，知道正事要紧。 便急匆匆出了门。 陈川则是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看向刘水生问道： “水生，我从水里带上来那个小铁箱子，现在在哪呢？” “就是上面有颗蓝宝石的那个。” 刘水生愣了一下，但一听到宝石，顿时反应了过来： “川哥，你是说那个小银箱吗？” “都在老赵那放着呢！你放心东西都在的。” 陈川点了点头，他就说拿在手里感觉沉手的厉害。 原来根本不是铁箱，是个银箱。 “行，那就先放他那吧。” “我还是有点累，就先去休息了，金条的事情能出手，你们就办了。” “明天记得叫我。” 陈川推开里屋的门，一股家的气息扑面而来。 只见陆小曼侧躺在床上，呼吸均匀，显然已经睡熟了。 只是眉眼间还带着一丝疲惫。 岳母王翠兰则靠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盹。 看来他昏迷和住院的这几天，两人也是心力交瘁，没能好好休息。 陈川放轻脚步，正想走过去给陆小曼掖掖被角，细微的动静却惊醒了浅眠的王翠兰。 她猛地睁开眼，看到是陈川，立刻站起身，压低声音道： “川子，你们聊完了？” “快，快躺下歇着！” 她不由分说地扶着陈川，让他坐到床边，又麻利地帮他脱掉鞋子。 “妈，我没事，就是有点累，歇会儿就好。” 陈川看着王翠兰眼里的血丝，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别逼逼叨了，快躺下，歇会儿！” 王翠兰强行将陈川按着躺下，又给他盖好了薄被。 做完这一切，她看着并排躺着的女儿和女婿，轻轻叹了口气。 轻手轻脚地收拾了一下炕边的东西，然后小心翼翼地退出屋子。 屋里静悄悄，只剩下陆小曼浅浅的呼吸声。 陈川侧过头，看着媳妇儿的小脸。 缓缓闭上了双眼。 他确实太累了，身体像被掏空了一样。 不知不觉间，他的呼吸也开始绵长。 …… 翌日清晨，浦江县国营罐头厂外。 许大海掂了掂手里的两个皮箱： “川哥，都办妥了！昨晚找到叶振海，那家伙够意思，知道你急用钱，连夜凑了现钱，金条按市价走的，一共十一万！” “加上咱们之前的积蓄，还有周老板支援的那部分，两个箱子，总共三十八万，全在这儿了！” 陈川点了点头，这几乎是他和河口村合作社目前能拿出的全部流动资金了。 但这些钱恐怕不够。 陈川又看向一旁的刘水生，问道： “东西都交给吴老了吧？” “嗯，昨晚我和大海去送的。” 刘水生回答道。 他其实不知道陈川送的是什么东西，只知道那是一个档案袋。 陈川闻言深吸了一口气： “好，辛苦大家了。走吧，我们进去。” 第一卷 第201章 五十万 一行人走进罐头厂大院，拍卖会的地点设在工厂的食堂。 宽敞的食堂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桌椅被重新摆放，前面临时搭了个简陋的主席台。 此刻的台下已经坐了不少人。 有本县一些个体户，乡镇企业的代表。 还有几个看穿着打扮明显是外地来的商人。 陈川还看到了坐在角落的钱向东和柳娜。 钱向东脸色灰败，显然还没从罐头厂即将转手的消息中走出来。 柳娜则眼神闪烁，四处张望。 也不知道在找谁。 众人都在交头接耳，现场有些嘈杂。 陈川几人的出现，立刻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导致现场更加嘈杂。 “诶！你看那个是不是河口村的那个年轻人？” 一个穿着中山装的中年人用胳膊碰了碰同伴。 “对，就是他，风暴里救了一船专家和文物的那个！今早的报纸上就有他的照片。” 同伴仔细看了看确认道。 “对，我也看到了就是他，这小伙挺猛啊！听说上次从魔鬼角救了一船的人，本来就要报道的，但是人家不想太高调……” 旁边又有人加入了讨论，语气满是钦佩。 “你就别光顾着夸了，” 先前那中山装压低声音，努了努嘴， “瞧见那小子身后那个大高个不？” “手里那俩皮箱，瞧那沉甸甸的劲儿，怕是带了有三四十万！” “人家今天明显也是奔着罐头厂来的！” “不可能吧？他那么有钱，还这么不要命？敢往魔鬼角去？” “这谁知道啊？不过那小子确实挺有钱，” 又一个知情人神秘兮兮地插嘴， “县里那海上楼知道不？” “火爆得很！人家是二东家！这罐头厂人家还是大供应商呢！” “而且听说人家养的那个海红都送到京城去了！不知道多少大领导吃过呢！” 这番话引得周围几人一阵啧啧惊叹，看陈川的眼神都变了。 穿着打扮看不出什么，但那两个大皮箱可是实打实的实力。 他们这群人都是万元户，也算是赶上了时代的浪潮。 在自己那块地界，也都是响当当的人物。 但这会儿看到这个年轻人，却相去甚远。 陈川对周围的议论，并未放在心上。 只是带着三人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 许大海和刘水生一左一右，将皮箱放在脚边。 赵老五则是警惕地打量着四周，生怕有人上来抢劫。 不一会儿，崔勇也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柳娜立刻像找到主心骨一样迎了上去。 “崔总，您来了啊？” “我给您特意留了好位置。” 柳娜揽过崔勇的胳膊，便打算将他带过去。 结果崔勇却是摆了摆手，来到了陈川旁边的空位坐下： “哟，陈英雄，恢复得挺快啊？” “看来这医院还是有些实力，怎么，也想来凑凑热闹？” 陈川看都没看他，淡淡回道： “崔总不也是起了个大早。” 崔勇碰了个软钉子，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九点整，一位县政府的干部和一名穿着戴着眼镜的中年人走上了主席台。 干部简单讲了几句，说明了本次国营罐头厂产权公开拍卖的意义和规则，然后便由那位戴眼镜的中年人开始拍卖。 他扶了扶眼镜，敲下了手里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小木槌，让现场安静下来。 “各位同志，各位老板，大家好。现在我宣布，浦江县国营罐头厂产权及部分设备公开拍卖，正式开始！” “起拍价，十万元！每次加价，不得少于五千元！” 声音落下，台下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十万块不是个小数目，现场大部分人甚至掏空身家，连起拍价都凑不出来。 “十万五千！” 一个本地乡镇企业的代表率先举牌。 “十一万！” “十二万！” …… 价格在最初的试探后开始缓慢攀升，主要是一些本地的竞标者在参与，加价幅度不大。 当价格叫到十八万时，场面暂时冷了一下。 “二十万！” 一个外地口音的商人举牌，直接将价格抬了上去。 “二十一万。”陈川第一次举牌，声音平稳。 他必须参与，即使希望渺茫。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他身上。 崔勇斜睨了他一眼，嘴角挂着冷笑。 “二十二万！”外地商人再次加价。 “二十三万。”陈川紧跟，这是他必须展现的姿态。 “二十五万！”外地商人似乎志在必得。 陈川微微皱眉，这个价格已经逼近他心理价位的临界点。 他沉吟了一下，再次举牌： “二十六万。” 这几乎是他能动用资金的七成了。 那外地商人摇了摇头，放下了号牌，表示放弃。 拍卖师环视全场： “二十六万！这位先生出价二十六万！还有没有加价的？” “三十万！” 一个懒洋洋却响起。 崔勇终于出手了，而且一加就是四万块！ 他挑衅地看着陈川，全场哗然。 这个价格，已经远超了很多人的心理预期，也让陈川的心沉了下去。 三十万，接近他的底线了。 压力瞬间来到了陈川这边。 他沉默着，手指在皮箱的提手上轻轻敲击。食堂里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看着他。 “三十万五千。”陈川再次举牌，加价幅度变小。 他知道这次就算是能拿下罐头厂，也肯定是要损失一部分的。 面对这价格，崔勇却是嗤笑一声： “三十二万！” 只要不超过四十万，他都能够接受。 一旦拿下了罐头厂，以后海上走私这条线，就算是彻底稳固了。 不需要背靠溪水村，他完全可以通过罐头厂的影响力，高枕无忧。 但陈川却不会让他如愿。 在拍卖师第二次询问的时候陈川再次举起了号牌： “三十八万！” 整个食堂彻底安静下来，连拍卖师都愣了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在陈川和崔勇之间来回扫视。 崔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显然没料到陈川能喊到这个数，而且如此果断。 但还是那句话，只要不超过四十万，对他来说问题都不大。 崔勇猛地举牌： “四十万！” 这个价格让现场再次一片哗然！ 四十万买一个濒临倒闭的罐头厂？ 这崔勇是疯了吗？ 陈川心中叹息一声，缓缓放下了号牌。 他尽力了，这个价格，他跟不起。 拍卖师也以为尘埃落定，提高了音量：“四十万！这位先生出价四十万！还有没有……” “五十万。”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会场后排不起眼的角落传来。 声音不大，却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 “多……多少？” “五十万？” “我的老天爷！谁啊这是？” 第一卷 第202章 与虎谋皮 所有人都惊得扭过头，循声望去。 只见后排角落里，坐着一个穿着朴素灰色中山装，戴着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 他看起来约莫五十岁上下，气质儒雅，不像商人，倒像个学者。 他身边只跟着一个身形精干的年轻人。 刚才就是这中山装男人举的牌。 崔勇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继而是一片铁青！ 五十万？ 这远远超出了他的预算和心理底线！ 他死死盯着那个陌生男人，眼中满是怒火。 陈川也震惊地看向那人，心中凛然。 这人他没见过。 搜索脑海中的记忆，倒是有一个人能够对应得上。 可那人似乎从未在浦江出现过。 会场里早已陷入了寂静，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天价镇住了。 这时，陈川旁边一个似乎是县里商业局干部模样的人，倒吸一口凉气，低声对同伴惊叹道： “我的天……他怎么也来了？” 同伴茫然：“谁啊？” 那干部压低声音，带着敬畏道： “郑世荣！浙省的那个水产大王！听说他的生意都做到国外去了！” “水产大王郑世荣？” 这几个字瞬间引起强烈的反应。 很多人虽然没见过本人，但都听说过这个名字，这可是在南方几省都赫赫有名的民营企业家巨头！ 拍卖师也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声音都有些发颤： “五……五十万！这位先生出价五十万！” “还有没有更高的？五十万第一次！” “五十万第二次！” 陈川看向后方的郑世荣，对方也看到了他。 朝着陈川微微点头，投来了一个和煦的笑容。 拍卖师木槌即将再次落下。 眼看罐头厂即将落入郑世荣手中。 一个工作人员却是急匆匆从侧面跑上了主席台。 俯身在拍卖师耳边说了几句。 拍卖师脸上的表情变了又变，举着木槌的手也僵在了半空。 好在专业素养过硬，刹那间他就调整好了状态。 重新换上了职业笑容。 朝着下方众人朗声道： “各位，非常抱歉，接到临时通知，浦江县国营罐头厂内部存在极为严重的纪律问题。” “所以本次拍卖会需要暂停。” “什么？暂停了？” “怎么回事？纪律问题？” “都拍到五十万了还能暂停？” 这话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就连城府极深的郑世荣也是皱起了眉头。 他用手指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默默从怀里掏出了烟盒，眼中透露着思索。 唯有陈川，心中了然。 他知道肯定是他让刘水生整理并提交上去的材料发挥了作用。 所以必须立即中断这场拍卖。 果然，还没等现场安静下来。 食堂的大门便被从外推开。 几名穿着制服的公安干警面色严肃地快步走了进来。 他们的目光在人群中扫视，最终定格在了角落里面如死灰的钱向东身上。 为首的一名公安干部径直走到钱向东面前，亮出了证件： “钱向东，根据群众举报和初步调查，你涉嫌在担任国营罐头厂代理厂长期间，存在严重侵占国有资产的违法行为！” “现在依法对你进行拘传，请配合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话音落下，两名干警上前，一左一右架住了已经抖如筛糠的钱向东。 “卧槽！原来是厂长被查出来了，难怪要终止。” “你说错了，难怪这厂子经营不下去，原来是因为里头有了这种大蛀虫！” 钱向东被带走，这场拍卖会也是草草结束。 陈川正准备和许大海几人离开，刚才上台通知拍卖师的那个汉子却快步走了过来： “陈川同志，吴县长请您过去一趟。” 陈川心中一动，点了点头，让许大海他们先在外面等着。 自己则是跟着那人来到了食堂后面的一间小办公室。 吴兆亮此刻正站在窗边，看着外面散去的人群。 “吴老。”陈川打了个招呼。 “坐吧。” 吴兆亮指了指椅子，叹了口气， “那些资料很及时，也很关键，要是等罐头厂易主，该怎么处理他还真是个难事了。” 吴兆亮没有明说，其实资料及不及时完全在陈川有没有拍下罐头厂。 他拍下了罐头厂，那钱向东的问题就是他陈川的问题。 “拍卖会暂停，后续肯定会重新评估，再做安排。” “不过郑世荣的出现，情况就复杂了。” 吴兆亮顿了顿，看向陈川， “我能帮你争取的时间和不公，也就到此为止了。” “在绝对的实力和资本面前，一些规则内的倾斜，作用有限。” 陈川默默点了点头。 在听到郑世荣这个名字的时候，他就已经清楚，要独自拿下罐头厂基本已经没有了希望。 对方是纵横南方数省，生意做到了外海的水产巨头。 各方面的能量都不是他目前可以比拟的。 别说是只有三十八万，就算是再加个三十八万都不一定能撼动对方。 “我明白，吴老，您已经帮我很多了。” 陈川诚恳道。 一份佛手螺换来了这么多次的帮助，其实吴兆亮早已经仁至义尽。 陈川也明白，之所以吴兆亮能够一直站在自己这边。 其实还是因为吴兆亮看到了他的能力和河口村的改变。 吴兆亮欣赏地看着陈川，建议道： “我看，或许你可以换一个思路。” “郑世荣实力雄厚，为了一个罐头厂特意过来不太可能。” “说不定是有别的事情，只是顺手而为。” 陈川微微一愣，他一直在思考重新建立厂房。 确实没有往这方面多想。 确实按照郑世荣的身份，不应该会为了一个小小罐头厂特意来浦江。 吴兆亮见陈川开始思考，于是继续提醒道： “他过来应该是有其他目的。” “而你又熟悉本地情况，还有海上英雄这块金字招牌。” “如果能和他寻求合作，未必不是一条更好的出路。” 陈川闻言，用力点了点头。 吴兆亮的建议，确实为他打开了另一扇窗。 和郑世荣硬碰硬，最好的结果无非是两败俱伤。 但是如果能借势，或许真能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只是，与虎谋皮，需要格外小心。 “谢谢吴老，我会认真考虑的。” 从办公室出来，陈川的心情逐渐平复。 他走向食堂大厅，人群早已散去，只有几个罐头厂的职工在默默收拾着桌椅。 可在这片空荡中，有两个身影却格外突兀。 郑世荣和他那个随从，依然还在原处。 看到陈川出来，郑世荣脸上那温和的笑容再次浮现。 他站起身主动迎了过来，伸出手道： “陈川同志，幸会。” 第一卷 第203章 海底石油 “陈川同志，刚刚我就看到你了，果然是英雄出少年，令人钦佩。” 郑世荣手掌温暖干燥，言语间虽然客气却十分从容。 陈川与他握了握手，笑着道： “郑先生过奖了，一点运气而已。倒是郑先生的大名，如雷贯耳。” 虽然刚才的拍卖陈川最终没有成功，但伸手不打笑脸人。 更何况郑世荣最后那一口价，喊的是崔勇，又不是他。 人家客气，陈川也不会不给面子。 郑世荣微微一笑，推了眼镜： “都是虚名。” “倒是陈川小同志，不仅胆识过人，做事也很有章法。” 他这话似乎意有所指，但仅是这只言片语，陈川听不出来。 而郑世荣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深入，反而随意问道： “陈川同志对这家罐头厂，似乎也很有兴趣？” 陈川摇了摇头： “确实有些想法，毕竟我们河口村合作社主要就是做海产，如果能有一个自己的加工厂，路子能更宽些。” “不过，和郑先生的实力相比，我们就是小打小闹了。” 郑世荣呵呵一笑，摆了摆手，语气依旧温和： “陈川同志不必过谦。这样吧，我有个提议，你看是否可行。” 他略微停顿，观察了一下陈川的反应，继续说道： “这家罐头厂，我可以出面拿下。你不需要出一分钱，我甚至可以承诺，不参与厂里的任何日常决策，仍然由你或者你指定的人来管理经营。” 这个条件优厚得令人难以置信！ 不出资，不干预管理，这几乎是白送。 但陈川知道，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果然，郑世荣话锋一转： “我只有一个要求……” “每年的利润，我要分走五成。” 五成利润，换取一个完整的罐头厂，对于急需产业链升级的陈川来说，这条件依然极具诱惑。 而且即使郑世荣不给出这个条件，陈川也没法拿下罐头厂。 如果依靠自己搭建生产线，不知道还需要耗费多少时间。 只是陈川不知道，自己凭什么能够拿下这种好事。 难不成是因为这几天的新闻？ 陈川心中摇头，对于郑世荣这种体量的人来说。 不可能因为这种事情去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果然，郑世荣接下来的话，说出了他的真实目的： “当然这些不是全部，我真正希望陈川同志能帮我的，是另一件事。” 他嘴角一挑， “我希望你能亲自带队，护送我的人，跑一趟魔鬼角。” 魔鬼角！ 陈川的眼皮猛地一跳。 他现在是真不想再进入魔鬼角。 可拒绝的话自然不能说。 陈川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 “郑先生，魔鬼角这地方，您应该听说过它的凶名。” “为什么一定要去那里？那里是不太安全。” 郑世荣对于陈川的反应并不意外，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烟盒： “如果不危险，我又何必来找你呢？” “陈川同志，我得到确切消息，浦江外海的魔鬼角海域，可能存在油气资源，而且是储量不小的石油！” 石油？ 陈川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 在这个能源为王的时代，石油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若真是如此，别说一个罐头厂，就是十个罐头厂的价值也无法与之相比。 可猛然间，陈川心底却升起了十足的怀疑。 他重生而来，对这片海域未来的发展脉络虽然谈不上了如指掌。 但大致走向还是清楚的。 在他的记忆里，浦江外海，尤其是魔鬼角区域，从未听说过有任何油气田的发现！ 前世直到他身死，这里都只是渔民讨生活和偶尔有些沉船传闻的危险海域，绝无石油开发的半点影子。 是蝴蝶效应改变了一切？ 陈川否定了这个想法，他的重生只能改变人和事，但海底的石油不可能！ 日理万机的郑世荣亲自动身。 并且告诉自己海底的石油消息。 这一切怎么看都透着一丝诡异。 陈川顿时明白，眼前这老狐狸并没有说实话。 可不管对方需要什么，但陈川这边却是需要他的帮助。 想到这里，陈川沉吟片刻，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郑先生，石油的消息如果属实，那确实是天大的事情。” “能参与其中，是我的荣幸。不过……” “不瞒你说，我现在的心思大部分都挂在罐头厂上。” “合作社上百口人，等着吃饭，如果厂子的事情定不下来，我实在难以安心出海。” “魔鬼角情况特殊，需要完全的真不，要是状态不对，恐怕……” 陈川没有往下继续说，而是看向郑世荣，诚恳道： “您看这样行不行？” “罐头厂的事情，就按您刚才说的合作方案来。” “等厂子顺利交接，步入正轨，我立刻着手准备，亲自带您的人进魔鬼角！” “到时候，我一定竭尽全力。” 郑世荣仔细听着陈川的话，目光微微闪烁。 但旋即便重新浮现那温和的笑容，显得十分通情达理： “理解，完全理解！” “事业根基为重嘛，而且你这也刚出院，还是先休息一段时间的好。” 他爽快地一挥手：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罐头厂的事情我尽快推动。” 郑世荣的大度和体谅，反而让陈川心中的警惕又加深了一层。 这个郑世荣能走到如今的高度，为人确实不简单。 “那就多谢郑先生的体谅了。” 陈川压下心绪，点头应下。 “合作愉快。” 郑世荣再次与陈川握了握手，笑容依旧和煦。 三人一同走出了罐头厂。 看到远处的许大海几人时，陈川朝郑世荣告别。 郑世荣也是朝陈川挥了挥手： “期待我们接下来的合作。” 说完，便在随从的陪同下，坐上了那辆等候在旁的黑色轿车，缓缓驶离。 车子刚走，许大海、刘水生和赵老五就立刻围了上来。 “川哥，啥情况啊？那大老板找你干啥？” “我看你们聊了半天，好像关系还不错？” 许大海性子最急，盯着远去的轿车尾灯，一脸疑惑。 他可是记得，刚才就是这个人喊出了五十万的天价，差点把罐头厂买走。 刘水生和赵老五也看着陈川，等待他的解释。 “没什么大事，就是谈了一下合作。” 陈川摆了摆手，没有说的太细。 “合作？” 许大海眼睛瞪得更大了， “跟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 “对，郑世荣？” “跟他合作？川哥，他可是差点把厂子买走的人！” 刘水生相对冷静，问道： “川哥，他提了什么合作条件？需要我们做什么？” 陈川一边示意几人往旁边而去，一边小声道： “条件就是，他出面把罐头厂拿下来，资金他出，管理还归我们，我们负责生产和运营。” “啊？还有这种好事？” 许大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他图啥？” “当然不是白给，” 陈川继续说道， “每年利润，他要分走五成。” “五成？” 许大海嗓门又提了起来，但随即自己又琢磨了一下， “……好像，也还行？总比咱们自己干瞪眼强。” “不过他还是亏啊，投那么多钱，就分一半利？” 陈川点了点头，知道许大海说到点子上了。 “所以他还有一个要求，要我们带他的人进去一趟魔鬼角。” 第一卷 第204章 六十的股份 第三天上午，河口村。 赵老五以前住的那个牛棚，现如今已经重新收拾。 虽然依旧简陋，但不再住人。 反而成了几人偶尔商量事情的地方。 此刻陈川正蹲在牛棚角落的一张旧木桌前，研究着那个从沉船带回来的小铁箱，或者说是小银箱。 这箱子不大，入手却是沉甸甸的。 原本的黑灰色，已经逐渐转变为了银灰色。 此刻仔细观摩，才能看出上面一些模糊不清的花纹。 做工十分精巧。 赵老五也在一旁，皱着眉打量： “川子，这玩意儿看着就邪性，要不你别琢磨了，我去外地找个锁匠来看看？” 陈川已经研究了两天，尝试了无数次。 可毕竟不是专业的，现如今仍旧没有打开这上头镶嵌着宝石的铜锁。 其实赵老五是真心想要把这东西扔回大海。 毕竟之前那木箱内的场面他此刻仍旧记忆犹新。 许大海围着桌子转了一圈，不耐烦地搓着手： “哎呀，费那劲干啥！我看啊，就是一榔头的事儿！再好的锁，还能扛得住我这一下？” 他说着就作势要去找家伙。 陈川狠狠白了他一眼： “敲坏了里面的东西你赔？一边待着去！” 陈川不敢暴露这箱子，所以也一直没有找过锁匠。 但为了看看里面的东西，去敲坏锁头，是他舍不得做的。 毕竟这颗宝石的价值摆在这。 如果敲坏了，或者真损坏到了里面东西，那就得不偿失了。 倒是赵老五的建议可以试试。 许大海讪讪地缩回手，嘟囔道： “我这不是着急嘛……” 就在这时，刘水生手里挥舞着一张报纸，急匆匆地跑进了牛棚： “川哥！川哥！出来了！罐头厂的结果出来了！” 几人立刻围了上去。 刘水生将报纸摊在桌上，指着第二版的一则醒目报道： “你们看！” 水产大王郑世荣先生斥资收购县罐头厂，主体经营权及多数股份无偿赠予“海上英雄”陈川，助力本地经济发展。 报道的内容很详细。 从拍卖现场情况一直写到了钱向东被逮捕导致拍卖中断。 以及后续上级的商讨。 其中最关键的一行，刘水生更是直接念了出来。 “郑世荣先生在完成收购后的第一时间宣布，将罐头厂的主体经营管理权以及高达60%的股份，无偿赠予在风暴中勇救科考队、为浦江县赢得荣誉的“海上英雄”陈川同志，以此表达对英雄的敬意和支持本地事业发展的决心。” “艹，这人真敞亮啊！居然给川哥百分之六十的股份！” 许大海一嗓门都快嚎上了天。 要是之前他肯定不理解，多半还要问上几句。 可海上楼开业之后，他对于这东西可太了解了。 百分之六十，代表什么？ 代表着浦江县国营罐头厂，完全是陈川说的算。 代表着陈川没有花一分钱，就拿下了这个众人眼中的香饽饽。 赵老五也咂咂嘴，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海上楼他们只是拿了九牛一毛的利润，已经足够躺平。 一个罐头厂百分之60的股份，他简直不敢去想。 “还得是川子你啊！” “这就拿下了？” 赵老五忍不住朝陈川竖起了大拇指。 可陈川看着那报纸，却并未表现的太过激动。 郑世荣这一手玩得却是漂亮。 不仅迅速落实了合作，还借机大大宣传了一波，赚足了名声和官方好感。 而且，这份厚礼的背后，可带着一层无形的压力。 逼着陈川尽快履行承诺。 果然，还未等他们仔细消化这个消息。 牛棚外就传来了一阵汽车引擎声。 几人走出来一看，只见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了不远处。 郑世荣那位随从正从驾驶座上下来。 他小跑着来到陈川面前，依旧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样子，语气却十分客气： “陈先生，罐头厂的协议已经准备好了。” “郑总派我来接您，还说有个小惊喜给您。” 陈川与几人对视一眼： “老赵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我和水生还有大海过去一趟。” 浦江县国营罐头厂。 厂长办公室。 这间办公室还保留着钱向东在位时的布置只是如今坐在主位上的，换成了气质儒雅的郑世荣。 陈川刚被那随从引到办公室门口，郑世荣就热情地站起身迎了过来，脸上洋溢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陈川同志，你可算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陈川走进办公室，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人，正是文化局的那位于干事，之前几次出海勘探他都跟着，和陈川也算熟识。 于干事见到陈川，也笑着点头打了个招呼。 郑世荣笑着对于干事说道： “于干事，那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后续的文物交接和保护工作，还要多麻烦你们文化局的同志多多费心。” 于干事连忙客气道： “郑先生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您慷慨捐赠，支持我们县的文化事业，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 他说着，又朝陈川笑了笑， “陈川同志，你们聊，我先去忙了。” 未等郑世荣开口，那名随从便主动说道： “我去送送于干事。” 随着房门被轻轻关上。 办公室内只剩下了郑世荣和陈川两人。 郑世荣热情地招呼陈川在会客的沙发上坐下，亲自给他倒了杯热茶，然后坐到了他对面。 “陈川同志，你看这办公室怎么样？还合用吧？以后这里就是你的主要战场了。” 郑世荣笑着说道，仿佛在聊家常般。 陈川笑了笑，没有接这话茬，只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郑世荣见状，也不再绕圈子，继续说道： “陈川啊，关于股份的事情，我这两天反复想了想。” “最初我说五五分成，但仔细一琢磨，我毕竟是个甩手掌柜，厂子以后主要还得靠你来发展。” “我拿百分之五十，实在是有些占便宜了，心里过意不去。” “所以，我决定调整一下！” “罐头厂百分之六十的股份和管理权，都归你！” “我只保留百分之四十，算是我的投资和一点小小的分红期望。你看怎么样？” 这个条件，比之前约定的还要优厚！ 郑世荣主动让出了百分之十的利润。 可陈川并没有表现出太过惊讶，反而平静的点了点头，然后伸出手指，指向旁边茶几上的报纸： “嗯，郑先生您的决定，我来的路上看到了。” 郑世荣先是一愣，随即恍然，不由得哈哈笑了起来： “看来是我这惊喜准备得晚了一步啊！” 陈川知道其实自己刚才的反应并不会让郑世荣意外。 这老狐狸到现在还在试探自己。 虽然两人目前没有任何矛盾，但作为过来人的他知道。 能走到如今的位置，郑世荣的城府肯定极深。 郑世荣笑罢，转身从办公桌上拿出了一份厚厚的协议： “股权转让协议我已经让律师准备好了。” “你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我们今天就可以签字。” “厂子从今天起，就正式交到你手上了。” 陈川看着那份厚厚的协议，知道签下名字，罐头厂就将易主。 可面对郑世荣，他却不敢大意。 拿过合同细细查看起来。 郑世荣见状也不着急，给陈川扔了根烟，笑道： “慢慢看，毕竟也算是人生中的第一大事了。” 第一卷 第205章 正常的合同 陈川看的很细。 他深知，这时候如果抹不开面子，那么之后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可一页一页翻看下来，他发现这份合同竟然正常的吓人。 条款清晰，权责分明，完全符合法律程序。 关于罐头厂的资产、债务、人员安置等都做了明确约定。 最关键的是，协议里只字未提他们私下关于魔鬼角的约定。 这份干净的合同，反而让陈川更加确信，郑世荣所图甚大。 确认无误后，陈川拿起笔，在需要签名的地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郑世荣看着陈川签完字，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也在自己那份协议上签了名。 两人交换了文件。 “合作愉快，陈厂长。” 郑世荣收起自己的那份协议，笑容和煦， “以后这摊子，就辛苦你了。” “我会尽力。”陈川同样笑着回应。 郑世荣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 “好了，正事办完。你不用着急，慢慢熟悉，我这边时间还算充裕。” “而且，你们浦江县这地方，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我挺喜欢，打算多待些日子，好好走走看看。” 他这话像是随意闲聊。 可陈川却知道，这是在提醒自己，别忘了正事。 “那我就不多打扰陈厂长熟悉新环境了，我出去随便转转。” 郑世荣说着，便朝门口走去。 他刚离开没多久，办公室的门就被猛地推开，许大海和刘水生迫不及待地冲了进来。 “川哥！咋样？签了没？是不是成了？” 许大海嗓门洪亮，眼睛瞪得溜圆。 刘水生虽然没说话，但也是拳头紧握。 陈川看着他们，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正常的笑容。 他扬了扬手里的合同： “签了，从现在起，这里，归咱们了！” “太好了！” 许大海兴奋地一挥拳头，差点跳起来。 刘水生也是长长舒了口气。 魔鬼角他现在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在他看来只要合同能签，进去一趟魔鬼角就和回家上个茅房差不多。 所以他更担心的是厂子以后该怎么运作。 刘水生朝着陈川问道： “川哥，那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陈川闻言，刚想开口下达指令，但话到嘴边却顿住了： “水生，你跑一趟，去把姜利来请来。” 陈川其实一早就没打算过自己亲自管理这罐头厂。 也一直记着姜利来的恩情。 虽然两人最初也有摩擦，但人总都是自私的。 而且姜利来管理罐头厂这么多年，对于各个环节也熟悉。 专业的事情就得要专业的人来。 “明白！我这就去请姜厂长！” 刘水生立刻领会了陈川的意图，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办公室里只剩下陈川和许大海。 许大海兴奋地绕着宽大的办公桌转了一圈，一屁股坐在了那张皮质转椅上，晃了晃： “嘿！这椅子真不赖！川哥，以后你就是这儿的头儿了！ “真他娘的像是做梦一样。” 陈川看着许大海那兴奋劲儿，笑了笑。 就像刚才说的，他不会来管这个厂子，需要姜利来管理。 但他不可能任由姜利来独裁。 所以他需要放一个人在这。 许大海忠诚勇猛。 虽然没有经验，但对自己没话说。 想到这里，陈川有了打算： “大海，你觉得你能管好这个厂子不？” 许大海一听，立即站了起来： “川哥你放心！这儿交给我！肯定给你看的牢牢的！” 陈川点了点头，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交给你可以，但是你得记住了。” “厂子里的大小决策，必须多听姜厂长的意见。” “你要尊重他，不能由着性子胡来！” “有拿不准的主意，可以来问我。” 许大海被陈川严肃的语气镇住了，收起了嬉皮笑脸，用力点头： “川哥，我记住了！肯定多听姜厂长的话！” 陈川看着他，虽然让许大海过来可能会出问题。 可他手底下这批人必须都成长起来。 刘水生不用担心，赵老五性格也好。 就是许大海太过毛躁，跟着姜利来要是能压一压性子也算不错。 “行，那你先在这熟悉一下，等姜厂长过来了，你们碰个头，多跟着人家好好学习。” “川哥你去哪儿？”许大海问道。 陈川一边朝门外走，一边说道：“我去找一趟陆文远。” 找陆文远其实也是陈川刚刚冒起的想法。 郑世荣的那份捐赠。 陈川觉得肯定不会单纯。 因为他曾也是郑世荣这般的人。 要不是后来要死了，又没有后代。 他那笔钱基本不可能捐出去的。 而且郑世荣捐赠的对象，也不是公益单位。 这其中肯定有些什么存在。 陈川刚走出办公楼，还没到厂门口。 却意外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办公楼而来。 正是他打算去找的陆文远。 陆文远看到陈川，脸上立即露出笑容。 加快脚步跑了过来： “陈川！我正找你呢！” “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听说你拿下了厂子！恭喜啊！” 陈川心中一动，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他笑着迎上去：“文远，你消息可真灵通。” “我这才刚签完字，你就来了。我正好也有事想找你呢。” 陆文远闻言嘿嘿一笑： “那不是巧了吗？我这事儿怕是和你的事儿也差不多。” “走，找个安静的地方说！” 第一卷 第206章 海阎王 陆文远并没有带着陈川走太远。 只是来到了厂子尽头的拐角处。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有些笨拙地撕开给陈川拿了一根。 又自己叼上了一根： “我给你说，那艘沉船的身份我找到了。” 陈川虽然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但还是略作惊讶道： “这么快？是什么身份？” 陆文远呼出一口烟，咳嗽了几声： “海盗船，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海盗，海阎王的船！” 陈川脸色有些不自然了。 那艘船不小，但其实也不算特别大。 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海盗，只有这点实力？ 陆文远似乎看出了陈川的疑惑。 继续解释道： “他出名，其实不是因为本事大，而是因为剑齿虎。” “还记得那头动物骨架不？我找朋友看过了，他断定就是剑齿虎。” “而海阎王出名，其实也就是因为那头剑齿虎。” “可是那东西不是早就灭绝了吗？” 陈川刚说出这话，顿时就有些后悔了。 驾驶船只那可以说是天赋秉然。 但对于一个渔民来说，尤其是在这大部分人还未开智的时代，自己知道这些东西似乎不太合理。 还好陆文远此刻也十分激动，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些。 他猛地将那呛的他受不了的烟屁股往地上一扔： “谁都这么说！可那骨架就摆在仓库里，几个老专家反复看了，确认就是剑齿虎，错不了！” “根据这个，再结合船上的器物风格和一些零散的记载，所有推断都证明那艘船就是海阎王号。” 陈川摸了摸鼻子，这些东西他其实都不太在乎。 但是陆文远提到这是一艘海盗船，让他不由想到了那些宝藏地图。 那小银箱子他晃动过，没有什么响动。 说不定就是藏宝图之类的东西。 陆文远并没有察觉到陈川的异常，反而继续说道： “而且，我们还发现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把做工极其精良的船长配剑。” “经过对剑柄上的徽记，进行对比。” “那东西很有可能，属于一艘曾经在南洋某皇室支持下运营的商船。” “英文叫佛吃那特死大，我们叫他福星号。” “福星号？那是不是之前那福星号被海阎王抢了？” 陈川下意识问道。 “没错。我们也是这么怀疑。” “海阎王号很可能在沉没之前劫掠了这艘福星号！” “当然也有可能福星号沉没之后的物品被捡到了。” “因为福星号的沉没地点记录就是在魔鬼角附近，很多专家都推断它误入了魔鬼角。” 陆文远耸了耸肩， “不过这东西谁也不知道。” 听完陆文远的话，陈川脑海中各种线索开始碰撞。 他想起了郑世荣对魔鬼角的执着。 以及刚才郑世荣和文化局干事的对话。 “陆工，”陈川话锋一转，问道： “刚才我听说郑世荣要给文化局捐赠，你知道这事儿不？” 陆文远被问得一愣，茫然地摇了摇头： “捐赠？没听说啊？什么时候的事？” 陈川立刻反应过来，郑世荣刚才只是口头表达了意向，具体的捐赠事宜恐怕还没正式落实。 “哦，可能是我听错了。” 陈川含糊地应付过去。 陆文远虽然是个学者，但也不是不通人情世故。 他看出陈川似乎对郑世荣颇为关注。 再结合今天早上的报纸，他明白这罐头厂的赠送怕不是天上掉馅饼。 于是他拍了拍陈川的肩膀，宽慰道： “你放心。不管那郑先生有多大来头，到了咱们浦江县这一亩三分地，是龙他得盘着，是虎他也得卧着！” “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 “有什么事，需要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这番话从一向温文尔雅的陆文远口中说出来。让陈川心中不由一震。 “谢了！” 陈川郑重道。 “客气什么，我先回去帮你打听打听捐赠的事儿。” 陆文远摆了摆手，将口袋里刚拆开的烟给陈川塞了过来， “这东西你拿去吧，我爸给的，说是得学着点，但我觉得还是受不了。” 陈川看着陆文远离开的背影，不由失笑，摇了摇头。 这年头还有老子逼着儿子学抽烟的？ 真是天下父母心，各有各的奇招。 他随手就想把这半包烟揣进自己口袋，手指摩挲间，却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 这烟盒的质感……似乎和市面上常见的那些不太一样。 他低头仔细看去。 这烟盒是硬纸材质，但做工非常精致。 最关键是，烟盒上面没有任何熟悉的品牌商标。 这根本不是市面上能买到的香烟。 吴兆亮之前的提醒，突然在陈川脑海中浮现。 他当时说这次从海上归来的报道，其实主要就是因为上一次的魔鬼角事件。 但是吴兆亮又没有明说。 难不成是因为陆文远？ 其实之前他还真没想过陆文远有什么背景。 还以为他和叶振海只不过是同学或者知己。 可仔细一想，两个身份完全不对等的人，又怎么可能成为同学呢？ 叶振海的财力他是毫不怀疑的，随手能凑出几十万现金的人能简单？ 虽然也是生意，可对方显然没有将这些钱放在心上。 陈川默默将香烟收入了口袋，转身走进了县罐头厂。 魔鬼角他还是得去，但现如今还是需要让罐头厂先正常运作起来。 陈川刚靠近车间区域，一阵断断续续的机器轰鸣声便传入耳中。 他循声走去，透过车间窗户看到，姜利来正带着许大海还有几个老师傅围在一台封罐机旁边。 姜利来一边指着机器部件，一边大声讲解着什么，许大海则抓耳挠腮： “姜厂长，这玩意儿‘咔哒’一下就把盖子咬住了，要是没咬紧，汤汤水水漏出来咋整？” 许大海指着封口处，一脸严肃。 姜利来耐心解释： “这就靠调整滚轮的压力和间距，大海你看这里……” 陈川看着这一幕，嘴角不由微微上扬。 让许大海这个直肠子来管生产，确实难为他了，但有姜利来这根定海神针在，他放心不少。 他没有进去打扰，径直回到了厂长办公室。 没过多久，姜利来和许大海也回来了。 “川哥！”许大海一进门就开始嚷嚷： “好家伙，这机器里头门道也太多了，比开船麻烦！” 姜利来笑着补充： “大海同志学得很用心，就是性子急了点。” “不过厂子里大部分设备保养得还行，主要是工艺流程和人员调度需要重新理顺。” “原料库存也不多了，得尽快补充。” 陈川点点头，这正是他关心的问题： “姜厂长，这方面您是专家，一切按您的意思办。” “原料不用担心，河口村那边供应得上，关键是尽快让生产线稳定转起来。” “放心吧，给我三天时间，保证让这条主力生产线先跑顺了。” 姜利来信心十足， “而且原料其实不止海鱼，还有别的辅料，不过这些你放心，采购的路子我都有，到时候我带着大海跑一趟。”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刘水生探进头来，脸色有些凝重： “川哥，有点情况。” 陈川示意他进来。 刘水生关好门，低声道： “刚才有肖磊来县城了，说是今天一大早李龙李虎那两混蛋带着刘富贵，就开始在码头上转悠。” “说是要重新选村长，不让大家出海。” 第一卷 第207章 上门威胁 河口村码头。 一辆黑色小轿车沿着村路驶来。 问问停在了码头空地上。 车门打开，陈川姜利来先后下车。 正在码头边整理渔网的陆有业闻声抬头。 一眼就看到了从车上下来的陈川。 扔下渔网就小跑了过来。 “川子！回来了？罐头厂的事情咋样了？” “听说来了个大善人，把罐头厂送给你了？” 陈川笑着摇了摇头： “也不是送吧，只是占了一多半，赚了钱还是得给人家分的。” 郑世荣已然名声在外，两人互相间的博弈，陈川并不打算和太多人提起。 他拍了拍车门，说道： “罐头厂咱拿下了！这车以后也是咱的，有啥急事，都方便。” 陈川回来本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大家伙都期盼着陈川带着大家致富脱贫。 小汽车这东西大家伙也见过不少次。 毕竟前有崔勇后有王立的。 可现如今看到自己村里人，而且是陈川居然拥有了小汽车。 顿时一个个都瞪大了眼睛： “老天爷，真让川子干成了？” “这可是咱十里八乡，第一个开回来小汽车的人吧！” “还是村长有本事啊！” 众人惊叹连连间，一阵突突突的摩托车轰鸣声由远及近。 许大海骑着他那座驾也赶了回来。 他刚停稳，就有村民围了过来，打趣道： “大海！你得加把劲啊！” “瞧瞧川子，四个轮子都开上了！” 许大海老脸一红，刚想反驳。 陈川却笑着开口了： “大家伙可别笑话大海。” “这四个轮子，以后可是咱许厂长的座驾！” “县罐头厂的厂长，以后就是许大海！” “啥？” “大海当厂长了？” “我的娘诶……” “这不就是一人得道，鸡狗升天嘛？” “早知道就让我家那小子也多跟着川子混混了。” “你可拉倒吧，你就没少在背后教你家小子离川子远点。” 那人着急忙慌就捂住了对方的嘴。 可陈川对此却并不在意。 他那名声在外，有几户人家乐意让小子跟着自己的。 一双双目光都投向许大海，羡慕满满。 刚才还在调侃他的村，立马换上了佩服的表情，用力拍着许大海的肩膀道： “大海！不，许厂长！你老许家的祖坟怕是要冒青烟了啊！” 许大海被众人的目光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脸也涨的有些发红。 但还是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最喜欢的发言时刻。 热闹过后，陈川收敛了笑容，看向陆有业，问道： “爸，我听说龙和李虎带着刘富贵来码头了？” “怎么回事？” 陆有业闻言，却是一脸轻松，甚至带着点不屑地摆了摆手： “嗨！你说那俩瘪犊子？甭提了！一大早确实来了，咋咋呼呼说要重新选村长，不让大家出海，说这码头以后他们说了算。” 他顿了顿，努嘴指了指旁边散落的扫帚： “后来你妈带着人用笤帚一顿抽。” “老赵老早就打了电话，等他们反应过来，公安都来了。” “人已经带走了。” 周围的村民也纷纷附和： “对！还真以为是那老黄历？” “现在我们可不怕他，敢在河口村撒野，也不看看这是谁的地盘！” 听着村民们七嘴八舌。 陈川心中安定不少。 看样子这段时间的经历，这群村民的观念也转变了不少。 他又简单和众人聊了几句，便和许大海、姜利来打了声招呼，独自朝家的方向走去。 事情很多，箱子还得想办法找锁匠。 那个狐三娘，到如今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但是折腾了大半天，他此刻只想回去看看陆小曼。 院门虚掩着，他推开走了进去。 里面静悄悄。 “小曼？妈？” 陈川一边朝屋里走，一边习惯性地喊了一声。 屋里没人回应。 陈川脚步不停推开了房门。 发现床头的椅子上，放着几件陌生的女性衣服。 那床上躺着人。 可这人却不是陆小曼。 只见柳娜正侧卧在他床上，身上只穿着一件几乎透明的丝质睡裙。 她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看似随意搭在腰间。 可在陈川进来的时候，便伸手将那睡裙给拉了上来。 春光乍泄，柳娜缓缓起身，朝着陈川走了过来： “陈总，回来了？” 柳娜的声音十分娇媚，甚至可以说是摄人心魄。 每一步走出，都是微微颤动。 旖旎的香水味袭来。 柳娜的容颜至少在七分以上。 这场面对于任何男性来说都无比致命。 但陈川却只是往后退了一步，冷冷道： “你怎么会在这？” “我媳妇儿呢？” 柳娜见他如此反应，非但不惧，反而捂嘴笑了出来： “瞧你紧张的，她们能有什么事？” “应该是出去串门了吧。” “怎么，陈总现在飞黄腾达了，连家门都不让老朋友进了？” 她特意强调了老朋友三个字，媚眼如丝，继续朝着陈川逼近。 陈川轻笑一声，继续后退： “别搞这一套，我不是钱向东。” 女人他见过的太多了。 无非是糖衣炮弹。 更何况他体会过失去的滋味，这种错误他是不会犯的。 柳娜没想到自己都这样了，陈川居然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要知道钱向东她可就只是日常跟随，对方就忍不住了。 不过，她倒是不太慌张，反而笑道： “陈川，你可想清楚了。现在屋里就咱们两个人，我要是喊一嗓子，你可就……” 陈川微微一笑： “哈哈，来，你喊一个，我倒要看看，能对我有什么影响。” 陈川无所谓道，他知道这个时候越怕，对方反而越嚣张。 柳娜脸上的笑容为之一滞。 没想到陈川这人软硬不吃，像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突然浅浅的交谈声，从院外的小路传来。 “你说你，不就是老张家赶海捡到几个笔架螺，哪用得着你这个大肚子亲自跑一趟？” “万一摔着了可咋整！” 这是王翠兰带着责备的声音。 “妈，没事的，我就去看了看，挑了几个品相好的。” “再说我是走去买的，又没下海，稳当着呢！” “你知道的，川子他最喜欢吃这个。” “到时候我来做，你在旁边帮我看着就行。” 陆小曼的声音带着小小的喜悦。 外面母女俩的对话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柳娜脸上的笑容重新浮现： “陈川，你是不怕，可你媳妇儿呢？” “你猜，要是她挺着大肚子进来，看到我穿成这样在你屋里，她会怎么想？” “会不会一口气上不了，直接气背过去？” “不知道你还有没有机会解释啊？” 第一卷 第208章 两姐妹 陈川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 之前的从容消失不见。 除了陆小曼之外，他没有软肋。 听着陆小曼和王翠兰的脚步声已经快到了院门口。 陈川一把将柳娜推回了房间。 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按在了墙上： “你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 出乎意料的是， 柳娜感受着脖颈处传来的力道，眼中却没有对死亡的恐惧。 反而满是笑意，她断断续续道： “咳咳，你……你就不问问我，想要什么？” 眼前的局面，第一次让陈川陷入了挣扎。 可他似乎没有选择。 陈川手上的力道松了一些，冷冷道： “说！” 柳娜贪婪地吸了口气，快速道： “很简单！罐头厂秘书的工作，我不能丢！” 陈川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变化。 他没想到柳娜如此费尽周折，居然只是为了一个工作岗位。 院外，陆小曼的声音已经清晰传来： “妈，你先把螺拿厨房去，我回屋歇会儿。” 没有时间再犹豫了！ “好！我答应你！” 陈川立即说道，松开了掐住柳娜脖子的手， “穿上你的衣服，等下给我老实点！” 得到陈川的承诺，柳娜也是松了口气。 快速将衣服给套在了身上。 与此同时，陈川也是深吸了一口气，快步迎了出去。 “小曼！” 陈川快步走出去，伸手扶住了她， “回来了啊？我给你说，罐头厂我们拿下了！” 陆小曼看到丈夫，脸上立刻绽放出幸福的笑容，刚要说话，眼神却越过陈川的肩膀，看到了屋里的柳娜。 陈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顺着目光朝屋内看去。 发现柳娜已经换好了衣服，这才松了口气，解释道： “这位是柳娜柳秘书。” 柳娜立即上前一步，朝着陆小曼微微躬身道： “陈夫人您好，我叫柳娜，是来给陈总送文件的。” 陆小曼被这声陈夫人叫的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连忙摆手道： “哎哟，别这么叫，怪怪的。” “你叫我小曼就行。” 陆小曼天生就热情，继续说道： “柳秘书，还没吃饭吧？” “正好，要做饭了，留下来一起吃。” 陈川一听，头皮都开始发麻，刚想开口替柳娜拒绝： “不用了，她厂里还有事……”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小曼略带嗔怪地打断了： “川子，现在正是饭点，有啥急事不能等吃完饭了再说。” “你可能不能学旧社会那些资本家，光让手下人干活！不让吃饭啊！” 陈川被妻子的话噎住，看着陆小曼那认真的眼神。 他找不到理由反驳，只能把话咽了回去，转而给了柳娜一个凌厉的眼神，然后无奈道： “好嘛，媳妇儿教训的是，不过做饭的事还是交给吧。” 他说着主动钻进了厨房。 而此刻王翠兰也已经离开。 原本陈川还担心，柳娜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结果等他做好饭菜出去，却发现两人竟然聊的很合得来。 陆小曼拉着柳娜的手： “娜娜，你长得可真好看，像画报里的人似的。” 柳娜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反过来握着陆小曼的手，轻声细语地道： “小曼你快别夸我了，你才好看呢，长得这么秀气，一看就是有福气的面相。” “打扮一下肯定比我好看。” “吃饭了。” 陈川出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将饭菜在桌上摆好。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柳娜，这个女人确实有一套，这么快和小曼关系那么好了。 “来来，娜娜，快坐，尝尝川子的手艺！” 陆小曼热情地招呼柳娜坐下，一个劲地给柳娜夹菜， “你尝尝这个笔架螺，川子最喜欢吃这个了。” 柳娜连忙端起碗接过： “谢谢小曼，够了够了，太多了。” 她夹起一块螺肉尝了尝，眼睛微微一亮： “陈总，没想到您做饭也这么好吃。” 陆小曼听到柳娜这么说，眼睛笑得弯弯的： “是吧！我就说他做饭好吃。” “你以后常来，川子只要在家都会做饭的。” 柳娜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羡慕，她轻轻放下筷子： “小曼，你可真有福气，能找到陈总这么好的男人。” “我好羡慕你呢。” 陈川在一旁听得是眉头紧皱。 陆小曼却是被她夸得心里甜滋滋的，不过察觉到柳娜的异常，关心道： “怎么了？你家男人对你不好吗？” 柳娜立即垂下眼帘，苦笑道： “我……我还没结婚呢，一个人过，习惯了。” 第一卷 第209章 开锁 陆小曼有些吃惊，但也察觉到了柳娜的失落。 没有细问，而是又给她夹了一筷子菜： “没事，你这么漂亮，肯定会有的。” 柳娜抬起头，眼圈似乎有些发红。 她用力点了点头： “嗯，谢谢你，小曼。” 这顿饭吃的很慢，两人不断交谈。 而饭后，柳娜更是抢着帮忙收拾碗筷。 好在没有发生别的意外，收拾完之后，柳娜也没有找理由留下。 而是主动选择了告辞。 …… 隆业水产公司。 柳娜离开河口村之后便来这找到了崔勇。 “怎么样？得手了吗？” 崔勇慢慢抽着烟，眼中看不出喜怒，只是上下打量着柳娜。 柳娜脸上重新浮现了那妩媚的笑容，娇嗔道： “哼，崔总，你也太高看陈川了。” “就他那种人，我觉得都用不着我主动上门，还把李龙李虎两兄弟给送了进去。” 崔勇来了兴趣，微微起身道： “哦？” 柳娜笑着来到了崔勇身边，坐在了他腿上，从崔勇嘴里拿下了烟： “我到他家刚躺上床一会儿，陈川就回来了。” “见到我那样，他眼睛都直了，就问了一句他媳妇儿去哪了。” “一听人不在家，就扑了上来，急色的很！” 柳娜弹了弹烟灰，继续道： “就是他媳妇儿后来回来的快，不然现在我怕还在他那呢。” 崔勇听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好！我就知道！什么狗屁英雄，还不是一样管不住裤腰带！” 他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个信封： “记得之后就好好在陈川身边待着，和我把关系撇清了。” “到时候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这一千块钱你拿着，先稳住你弟的病。” “国外最好的一员我已经托人联系上了！” “只要这边事情一了，我立刻就安排你弟弟出国移植骨髓！所有的费用，我全包了！” 柳娜闻言，露出了感激的笑容。 她默默将桌上的钱收进自己包里，低声道： “谢谢崔总！” …… 河口村的夜晚，寂静而安宁，只有海浪声隐约传来。 村尾的牛棚里点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陈川正借着灯光，再次仔细查看着那个小银箱。 就在这时，牛棚的木门被轻轻推开，刘水生闪身进来，带进一阵微凉的海风。 “川哥，” 刘水生压低声音， “柳娜从咱这离开后，没回住处，直接去了隆业水产公司。” 陈川摩挲银箱的动作猛地一顿。 他缓缓放下箱子： “她进去了多久？” “时间不长，没一会儿。” 刘水生回答道， “然后她就去了县医院。我怕跟得太紧被她发现，没敢进医院里面。后来我找人打听了一下……” 刘水生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同情： “柳娜有个弟弟叫柳源，才十岁，就在医院住院，是……白血病，而且已经很严重了，说是晚期。” “柳娜从崔勇那出来，去医院待了一会儿，然后就直接回罐头厂了，直到下班才又去的医院。” “白血病……晚期……” 陈川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手指无意识地在粗糙的木桌上敲击着。 白血病在现如今这个年代几乎是不治之症，更何况还是晚期。 也难怪柳娜能够这么不择手段，原来背后还有着这么一个人。 “川哥，这女人……也挺不容易的。” 刘水生小声补充了一句，他跟踪时看到柳娜在医院走廊里偷偷抹眼泪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陈川沉默地看着跳动的灯焰，没有接刘水生的话头，而是淡淡道： “嗯，这些事情不要去跟别人提起。” “我明白！” 刘水生用力点了点头。 “川哥，这女人……也挺不容易的。”刘水生小声补充了一句，他跟踪时看到柳娜在医院走廊里偷偷抹眼泪的样子，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陈川沉默地看着跳动的灯焰，没有接刘水生的话头，而是淡淡道：“嗯，这些事情不要去跟别人提起，尤其是小曼。” “我明白！”刘水生用力点了点头，知道事情的轻重。 就在这时，牛棚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和压低嗓门的呼唤： “川子？在里头不？” 是赵老五的声音。 “在，进来吧。” 陈川应道。 赵老五推门进来，脸上带着风尘仆仆的疲惫，但眼神里却有些兴奋。 他身后还跟着一个约莫五十多岁，手里提着一个陈旧木工具箱的干瘦老头。 老头眼神有些局促，不停地打量着这间简陋的牛棚。 “川子，人我找来了！” 赵老五侧身介绍道， “这位是马师傅，邻县有名的老锁匠，祖传的手艺，听说什么样的古怪锁头都见过！” 陈川立刻站起身，脸上露出笑容，上前招呼： “马师傅，这么晚还劳烦您跑一趟，辛苦了。” 他说话的同时，手已经飞快地拿起旁边一个早就准备好的深色厚布兜，罩住了小银箱。 只将那个镶嵌着蓝宝石的锁头露在外面。 这个举动既是为了保密，也是不想让外人看清箱子的全貌，以免节外生枝。 马师傅的注意力果然立刻被那把锁吸引了过去。 他凑近煤油灯，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哟！这锁……有点意思啊！” 他放下工具箱，却没有立刻动手，而是围着桌子转了小半圈，从各个角度仔细端详着那把锁。 手指虚悬在锁具上方，似乎能感受到它的构造。 “老师傅，能开吗？” 赵老五忍不住问道。 马师傅没有立刻回答，他沉吟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这锁，不是咱们这边常见的样式，像是从外面传来的老物件，里头机关有点巧妙……不过，既然找到了我老马头，总得试试。” 他打开自己的工具箱，里面不是撬棍锤子，而是各种形状奇特、大小不一的纤细金属条。 以及钩针和小巧的工具。 陈川不由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马师傅戴上老花镜，拿起一根钩针，将尖端探入了那细小的锁孔里。 顿时牛棚里只剩下煤油灯芯燃烧的噼啪声，以及金属工具在锁芯内极其细微的触碰和刮擦声。 第一卷 第210章 准备出海 随着声音不断响起。 马师傅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严峻，眉头紧紧锁在一起，额头上甚至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他手中的钩针在锁芯内试探，时不时停下来，侧耳倾听，然后又换一个角度继续。 突然，“啪嗒”一声轻微的脆响！ 赵老五脸上瞬间露出喜色： “开了？” 然而，马师傅却猛地直起腰，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他缓缓从锁孔里抽回工具，只见那根特制的纤细钩针前端，竟然齐根断在了里面！ “坏了！”马师傅露出苦笑， “工具折里头了！这锁……这锁芯里头不对劲！” 他又尝试用其他工具想把断针取出来，但折腾了好一会儿，累得满头大汗，那截断针却纹丝不动，反而卡得更死了。 马师傅终于累到了，他摘下老花镜，用袖子擦了擦汗，喘着粗气： “后生，你这……这到底是个什么锁？” “我老马头摆弄锁头大半辈子，南北各式各样的锁也算见过不少，可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 “这根本就不是寻常人家用的东西！” 赵老五一听这话，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刚想开口呵斥这老锁匠手艺不精还多嘴询问。 陈川却抢先一步，解释道： “师傅你别见怪，这就是家里老人留下来的一个老箱子。” “估计是以前从外面带回来的洋玩意儿。” “主要是……主要是这箱子盖上面，不知道哪个不着调的祖宗，给画了些……咳咳，不太雅观的春宫图。” “我们小辈的瞧着臊得慌，所以才想着打开，把里面有用的东西取出来，这箱子也好处理掉。” 赵老五虽然不满，但也顺着陈川的话，对马师傅说道： “老师傅，那您再费费心，好歹把卡在里头那截玩意儿给弄出来啊！” “这锁打不开就算了，总不能还留个东西在里面吧？” 马师傅一脸为难，但还是重新戴上工具。 他对着锁孔又鼓捣了半晌，结果那截断针如同焊死在了里面，纹丝不动。 他最终彻底放弃了，颓然地收拾好其他工具，对着陈川连连摆手： “对不住，实在对不住！老汉我技不如人，这钱我是没脸要了。” “今天这事儿，也请几位后生高抬贵手，千万别往外说，坏了我这点微末名声……” 陈川点了点头，语气平和： “马师傅言重了，辛苦您跑这一趟。” 他还是坚持塞了一些车马费给老人，然后让赵老五客客气气地把他送出了村。 赵老五回来后，一脸愧疚： “川子，对不住啊，没想到找来的人也不顶用，还把事情弄得更麻烦了。” 陈川摆摆手，目光重新落在那被布罩着的箱子上： “没事，不怪你。看来这箱子注定没那么容易打开。实在不行……” 他眼神一厉， “也就只能用大海说的法子，一榔头解决了。” 但这显然是下下之策，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破坏这箱子。 第二天上午，阳光明媚。 陈川骑着三轮车来到了罐头厂。 虽然姜利来承诺三天让生产线跑顺。 但他还是想亲自来看看进展，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他怕是要主动找郑世荣说说出海的事情了。 厂区里已经能听到机器运转的声音，比昨天连贯了不少，这让他心情稍缓。 他径直走向厂长办公室，准备和许大海、姜利来碰个头。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他随手推开。 看到里面的场景，却是眉头一皱。 只见办公室内。 许大海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张长沙发上，鼾声如雷，显然是累极了睡着的。 而就在沙发另一头，柳娜竟然也蜷缩在那里，身上盖着一件不知是谁的外套，睡得正沉。 两人虽然各占沙发一端，中间还隔着点距离，但这副景象在清晨的厂长办公室里，实在是太过扎眼，也太容易引人遐想！ 陈川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许大海累倒在沙发上他能够理解。 可为什么柳娜会在这里？ 就在这时，鼾声如雷的许大海猛地打了个呼噜，把自己给呛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坐起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面前的陈川。 “川哥，你来了？” 许大海脸上露出惊喜。 陈川却是猛地指向一旁的柳娜问道： “她是怎么回事？怎么睡这了？” 许大海看到旁边的柳娜“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诶，她怎么睡这了？” “不对，川哥，她不是你留下来当秘书的吗？” “她在这不挺正常的？” “我什么时候和你说了留她当秘书？” 陈川一时间有些无语，但这些还是气话。 他确实是答应过了柳娜。 许大海挠了挠头，一脸茫然： “啊？她昨天不是来找你报道吗？” “我看她后来在车间、办公室忙前忙后的，跟姜厂长也对接得挺好，还以为……”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姜利来拿着几张报表走了进来，看到屋内的情景和陈川难看的脸色，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 “陈川，你来了。” 姜利来先是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沙发，解释道， “昨晚我们三个在核对厂里积压的订单和原料清单，弄到后半夜。” “大海先扛不住睡着了，没一会儿柳秘书也睡着了。” “我看叫醒他们也不方便，干脆就没锁门，让他们在这里将就一下，我就在隔壁办公室眯了一会儿。” 听到姜利来的解释，陈川的脸色稍缓。 他倒不是怕许大海和柳娜昨晚碰出什么火红来。 他就是怕这小子被这狐狸精迷住。 到时候抛弃了黑石岛的石晓芳。 姜利来走到办公桌前放下报表，拉着陈川和许大海出了办公室： “陈川，留下柳娜这个选择，我个人没什么意见。” “这姑娘能力是有的，对厂里以前的业务和人际关系都很熟悉，用好了是一把好手。” 他顿了顿，微微压低了声音：“不过，有件事我得提醒你。” “之前她和钱向东那层关系后面不用去猜背后肯定是崔勇。” “现在这厂子需要些能人，但也得防着点，别出了什么岔子。” 姜利来的话说的很委婉，但意思很明确。 柳娜是颗不定时炸弹，能力虽强，但背景不干净，需要警惕。 陈川点了点头： “嗯，你的意思我明白，放心我有分寸。” 姜利来的担心其实他也有。 可现如今他还真不能把柳娜怎么样。 如果弄走，小曼那没法交代，也怕狗急跳墙。 倒不如就放在身边，只是需要注意着许大海。 正说着，办公室里的柳娜已经快步走了出来。 她脸上还带着熟睡的压痕。 看到门口陈川几人时，明显一愣： “陈总，姜厂长。” 她先是打了个招呼，然后转向许大海， “许厂长，我……我有点急事，想请半个小时假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许大海大手一挥，浑不在意： “嗨，这点事你自己看着办就行，不用特意跟我说。” 他想起什么，朝门外努了努嘴， “喏，陈总就在这儿呢，你跟陈总说一声就行。” 柳娜的目光这才正式转向陈川。 却见陈川摆了摆手： “去吧，不用着急。” “昨晚辛苦了，忙完要是还困，就回宿舍睡个回笼觉，厂里的事有姜厂长和许厂长盯着。” 这出乎意料的宽容让柳娜明显愣了一下。 她飞快地看了陈川一眼，想从他脸上找出点什么，但只看到一片淡然。 “谢谢陈总！我尽快回来！” 她低下头，语速很快地说完，便脚步匆匆地朝着厂门外走去。 “川哥，还是你体恤下属！” 许大海在一旁乐呵呵地说道。 姜利来则是若有所思地看了陈川一眼，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不在乎曾经柳娜的刁难，是因为他早已经看淡。 可从他对陈川的了解来看，陈川并不是个特别大度的人。 而且柳娜对于陈川的羞辱，可比他还要多。 想到这里姜利来摇了摇头。 他不会去参与这些，他的工作就是把厂子给经营好。 陈川也没有过多解释，只是看向许大海道： “走吧，去车间看看。生产线要是没问题，我这边也……该准备出海的事了。” 第一卷 第211章 也该敲打敲打了 浦江县第一人民医院。 柳娜提着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和粥，快步走进病房。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投向靠窗的那张病床，却见床上空无一人，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她的心猛地一紧，脸色瞬间白了。 “小源？” 柳娜慌忙四下张望。 身后却是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 “姐，你来了！” 柳娜急忙回头，只见一个瘦弱的小男孩，正费劲拎着一个湿拖把，挪进来。 他脸色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宽大的病号服套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只不过那小男孩，在看到柳娜时，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小源！你……你在干什么！” 柳娜几步冲过去，一把夺过拖把， “谁让你干这个的？你的身体怎么能拖地？快回床上躺着！” 柳源被姐姐的反应吓了一跳，小声解释道： “姐，我没关系的。” “阿姨们太忙了，我看我们这门口有点脏，就想…就想帮忙擦一下……” “不行！” “快回去躺着！” 柳娜拉着柳源的手，把他按回了病床上，然后将带来的包子拿了出来。 她一边吹凉白粥，一边说道： “快吃吧，姐特意去国营饭店买的，肉馅的。” 柳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些。 柳源乖巧地拿起包子，小口咬了一下，肉汁的香气让他满足地眯了眯眼。 但他吃了没几口，却慢慢放下了包子，低着头，小手无意识地揪着被子边缘。 “姐，” 他声音很小，满是忐忑， “我……我是不是每天都要花很多很多钱？” 柳娜心里“咯噔”一下，脸上的笑容僵住了，随即又强装镇定，伸手摸了摸弟弟的头： “小孩子别瞎想这些，好好吃饭，把身体养好最重要。” 柳源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被轻易糊弄过去，他抬起头： “护士阿姨聊天的时候，我听见了……她们说我的药很贵，一天……一天就要好多钱。” 他努力回想那个数字，小脸皱成一团， “好像要三十多块……还说，还说这个病很难治好，是个无底洞……” 柳娜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刺痛。 一天三十多块，崔勇给的那些钱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一笔巨款。 可连两个月都没法支撑。 她猛地打断弟弟的话。 因为心急语气有些严厉： “别听她们乱说！姐有钱！等姐攒够钱了，就带你去国外治病。” “到时候你也可以去上学了。” “那到时候你要嫁给姐夫吗？” 柳源昂起了头，脸上满是希冀。 柳娜笑了笑： “行啊，等你病好了，姐姐就嫁给姐夫。” …… 浦江县招待所。 一座带有明显苏式建筑风格的二层小楼内。 陈川找到了正在院落内小池塘钓鱼的郑世荣。 郑世荣就坐在池塘边的一张小板凳上，手里握着一根自制的简易鱼竿，线垂在水中，神态悠闲，与周围略显陈旧的环境奇异地融合在一起。 “郑先生，好雅兴啊！” 陈川走近，朝着郑世荣夸了一句。 他确实没想到，在这小县城的招待所里，还有这样一处所在，更没想到郑世荣会有这份闲心。 郑世荣闻声转过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随手将鱼竿靠在旁边的柳树上，站起身： “陈厂长来了。谈不上雅兴，打发时间而已。” “这地方安静，适合想事情。” 他拍了拍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厂里都安排妥当了？” “基本差不多了。” 陈川走到池塘边，看着水里模糊的倒影， “我过来是想跟郑先生说，出海的事情，可以提上日程了。” 郑世荣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些古怪神色，但很快又收敛： “嗯，我这边早就准备好了，你看什么时候可以动身？” 陈川虽然也察觉到了郑世荣的异常，但一下也没能想出哪里不对。 他笑了笑： “既然郑先生都准备好了，那自然越快越好。” “不过，这次出海，我还需要带一个人。” “是那个叫水生的年轻人吧？” 郑世荣并不意外，反而朝着身后的随从说道： “去趟河口村，把水生给接来。” “走我们先去码头吧，刚好带你看看我们出海的船只。” 郑世荣做了个请的手势，与陈川并肩朝招待所外走去。 而那名刚刚离去的随从此时却从另一个方向匆匆走来。 叫停了郑世荣。 “陈厂长，您先去，我这边有点事情。” 郑世荣朝陈川笑了笑，转身又回了院子。 “郑总要现在出海吗？可是罐头厂那边的事情昨晚才安排好。” 郑世荣看了眼远处陈川的背影，笑了笑： “没关系，他拖了这么久，也应该敲打敲打了。” 第一卷 第212章 骨髓移植，三十万 魔鬼角外海。 墨蓝色的海面上是低低的云层。 风力不算大，但浪涌却是一阵阵有力地推着船身。 陈川站在船舷边，海风扑面而来。 他眯着眼，打量着脚下这艘船。 这艘船和勘探301大小类似，也是一艘中型铁壳船。 但是细节处，倒是提升了不少。 甲板上的机械设备保养的极好。 船舷加装的防撞护舷也更加坚固。 更显眼的是在船尾部位，架着一台明显是进口货的声呐系统。 这玩意儿，可不是普通地质勘探能用得起的。 郑世荣站在他身旁，双手扶着栏杆： “这次主要是做前期摸底，确定一下可能存在石油的区域。” “这船和设备，都是为了这个准备的。” 刘水生正好奇地观察着船。 听到郑世荣说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凑近问道： “郑，郑先生，您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我想问问，白血病……晚期，这病治好要很多钱吗？” 郑世荣闻言，略显诧异地转过头，看了刘水生一眼，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 他沉吟了片刻，笑着道： “白血病也分很多种，有些类型在国外有新的治疗方法，比如骨髓移植，国内的话主要是还是药物治疗。” “费用的话倒是一般，像骨髓移植全部算起来也就三十万左右吧。” “我之前就捐赠过几个小孩，所以还算清楚。” “三十……万？”刘水生倒吸一口凉气。 陈川在一旁看得分明，水生这是把柳娜弟弟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但是陈川自然不可能让刘水生去做这种事情。 这世间谁没有困难，他可以帮助陌生人，但不可能去帮助一个潜在的敌人。 “水生。” 陈川拍了拍刘水生的肩膀， “前面就要进去魔鬼角了，你熟悉情况，跟我进驾驶室，准备指路。” 说完，他又在刘水生耳边轻声提醒道： “管好自己就行，不要去干涉别人的生活。” 刘水生被陈川这么一提醒，有些尴尬。 他想要解释自己只是好奇，却见陈川已经先行进入了驾驶室。 推开驾驶室的门，一股咖啡味就涌入了鼻腔。 这艘船的驾驶室异常整洁，而且只有三个人。 一人稳坐舵轮前，目光紧锁前方海面和仪表盘，身形稳得像焊在椅子上。 另一人坐在侧方的声呐操控台前，手指在键盘和轨迹球上飞快移动，调整着参数。 第三个人坐在更靠里的位置，面前是显示侧扫声呐实时黑白图像的显示器，他手里拿着笔和本子，正快速记录着什么。 三人都穿着统一的深蓝色工装，彼此间几乎没有语言交流，只有仪器运行的轻微嗡鸣和键盘敲击声。 刘水生有些拘谨地站到舵轮旁边，深吸一口气，开始凭着记忆指路： “师傅，从这儿往里，稍微偏左一点，前面有片暗礁，水位低的时候，能看见尖儿……” “再往前，那有个地方有暗流，得小心点，不然船容易偏……” 掌舵的船长，沉默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但手上微调舵轮的动作却是精准地跟随着刘水生的描述。 船只航向随之缓缓调整。 陈川则随意地靠在一旁，打量着驾驶室内的布置。 今天的海况还算不错，基本上出不了问题。 但很快，他的目光便被那名记录员吸引。 最初对方记录的还是一些航道信息。 但随着船只进入魔鬼角海域，那人的行为明显有些不太对劲。 除了航道信息之外，还偶尔写下了一些经纬度坐标。 而在这些坐标下方，有着极其简单的标记。 尤其是当刘水生指引船只小心绕过一片他提及的暗礁区时，声呐屏幕上清晰地显示，在那片暗礁的边缘深水区，有一个狭长的阴影结构。 那记录员看到情况后，迅速便做下了记录。 结合这事，陈川更加开始仔细观察。 这一看顿时就发现，这人记录的所有坐标，基本都是水下存在结构的区域。 陈川此刻算是明白了郑世荣的想法。 勘探石油明显就是一个幌子，这人是冲着沉船来的。 可这沉船的宝藏在陈川他们眼中价值不菲。 但对于郑世荣这种身家的人来说，似乎也并不算什么。 完全没必要为了这点蝇头小利过来。 …… 接下来的五天时间，这艘铁壳船不停游荡在魔鬼角之中。 天气并不是常常眷顾，时而也有狂风发作。 但之前那些恶劣情况，在船上这三名工作人员的安排下，都是顺利度过。 刘水生几乎成了驾驶室的常驻顾问。 在他的带领下，这一路都没有发生过太大的意外。 而那个记录员的工作，也从未停歇。 五天的海上颠簸结束，铁壳船终于在上午十点左右缓缓靠回浦江县。 陈川踏上土地，虽然身体还未从海上的摇晃中走出来。 但心思已经转回了陆地。 他先让刘水生回去休息，自己则直接赶往县罐头厂。 离开这几天，虽然有姜利来和许大海坐镇，但他心里终究记挂。 刚走进厂区，就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 此刻的厂子内，竟然十分安静，只有少数的几台机器在启动。 许大海正叉着腰站在车间门口，姜利来站在一旁。 “川哥！你可算回来了！” 许大海眼尖，看到陈川立刻嚷嚷起来，声音里带着火气。 “怎么回事？”陈川快步走了过去。 姜利来将手里的单据递给陈川，叹了口气： “陈川，你回来得正好。出问题了，我们的几个主要辅料供应商，你走那天开始突然统一提价，涨幅还不小。” 陈川接过单据，快速浏览。 上面列着白糖、玻璃瓶、调味料、甚至包装纸箱等项目的价格，都比之前谈好的基础上上浮了百分之十五到二十不等。 “你别看涨幅不算太大，但是对于厂子来说可不算小了。” “本来现如今留下的那些稳定订单利润都不高，如果按照这个苗头，基本没得赚了。” 姜利来害怕陈川不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出言解释道。 “妈的！我看这帮孙子就是收了钱向东的好处，眼看着咱刚接手厂子，就开始摆弄幺蛾子。” 许大海愤愤不平地骂道， “我跟老姜去找他们理论，他们要么推说是原材料上涨，要么就直接说现在就是这个价，爱要不要！” 陈川摆了摆手： “和钱向东没关系，人现在都被关省里的监狱了，没那么大本事。” “不是钱向东，那就是崔勇。” 许大海瞪着眼睛，语气更加不爽。 可看到陈川那毫无变化的表情，他又觉得自己猜的不对。 他有些错愕道： “总不能是郑世荣吧？” 陈川看着手里的单据，点点头： “嗯，多半就是他！” “啥？” 许大海猛地跳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 “他把厂子都送给咱们了，还占着股呢！他涨价搞自己？” “川哥，你是不是在海上晃悠糊涂了？” 第一卷 第213章 百万订单 陈川将单据放在了旁边的工具箱上： “他把厂子给我，看中的不是那点利润。” “我们耽误了几天挤出，他这是在提醒我，或者说在敲打我。” 他顿了顿，进一步解释： “他根本不在乎罐头厂这百分之四十的股份能赚多少，甚至亏一点他可能都无所谓。” “他在乎的是我们有没有按照他的节奏来，有没有把他交代的事情放在第一位。” “这次辅料涨价，就是他告诉我们，他能把厂子交到我们手里，也能让我们知道，谁才能真正影响到我们的命脉。” “这是一种姿态，也是一种警告。” 许大海张了张嘴，还是有些不服气： “可是，郑世荣不是一直说不急吗？而且你不是带着他们出海了吗？” 陈川摇了摇头： “他说不急，是一种姿态，但我们不能真让他等。” “出海是做了，但或许在他看来，我们还可以更快。这些人的心思，没那么简单。” 他话音刚落，就见柳娜脚步匆匆地从厂门口方向小跑了过来： “陈总！姜厂长，许厂长！” 柳娜喘了口气，急忙汇报， “刚才……刚才之前那几家提价的供应商，几乎同时派人过来传话，说……说之前是沟通有误，价格还按原来的算，让我们需要多少直接去拉货就行！” “什么？” 许大海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刚才的愤怒还没消，此刻又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搞懵了， “这……这他娘的是什么意思？刚涨完价又降回来？耍我们玩呢？还是……” 他猛地看向陈川，脸上露出后知后觉的惊惧，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 “川哥，这郑世荣……他……” 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段，让许大海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压力。 陈川倒是神色如常，拍了拍许大海的肩膀： “不用紧张，没那么吓人。” “郑世荣他们有他们的商会和路子，控制或者影响一些供应商，对他们来说不算难事。” “这只是在告诉我们，他能卡我们的脖子，也能松开。” “我答应他的事情已经做到了，勘探完成了，现在，我们暂时是友非敌。”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自嘲： “至少，现在是。” 就在这时，一名精瘦的男子走进了厂区。 正是郑世荣身边那位随从。 他径直来到陈川面前，微微躬身，双手递上一个大号的牛皮纸文件袋。 “陈厂长，郑先生让我把这个交给您。” 随从语气平和， “这是一份长期采购订单，对方指定要我们厂生产的，使用特定品种银脊刀鱼制作的鱼罐头。” “这是样品图和具体要求，订单量很大，预付三成货款，时间要求也比较宽松，给了半年交货期。” “郑先生说，这笔生意，算是庆祝合作顺利的开门红。” 陈川接过文件袋，抽出里面的文件快速浏览。 这一看却是吓了一跳。 特级银脊刀鱼罐头，每瓶净重500克，订单数量…… 三十万瓶。 单价： 5元/瓶。 订单总金额，一百五十万元整。 预付款，四十五万元。 许大海和姜利来也凑过来看，姜利来倒吸一口凉气： “一百五十万？罐头厂之前三年都做不了这么多订单啊！” 许大海倒是没被那一百五十万冲昏头，毕竟只是摆在纸面上的数字。 而且他认的字也不多，这段时间还都是靠着姜利来和柳娜在旁边帮着。 他只是回忆着刚才那人说的话，喃喃道： “川哥，银脊刀鱼这东西可不好弄啊！市场上卖倒是不算太贵，一斤三两块，可是根本没啥货。” 那送订单来的随从一直安静地站在一旁，闻言立刻上前一步。 倒没有轻蔑，只是依旧恭敬： “陈厂长，如果贵厂确实有困难，无法保证银脊刀鱼的稳定供应，我可以立刻回去向郑先生说明情况。” 这话看似体贴，实则带着一丝试探和压力。 放弃订单，就等于放弃了四十五万的预付款和与郑世荣深度捆绑的机会，之前辅料涨价的“警告”可能只是开胃小菜； 接下订单，就必须解决银脊刀鱼的来源，这确实是个巨大的挑战。 陈川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他抬手打断了随从的话： “不必。请你转告郑先生，这份订单，我们接下了。” “银脊刀鱼的事情，我来解决，保证按期、按质、按量交货！” 陈川这份承诺，不止让那随从微微一愣，连旁边的许大海、姜利来以及柳娜都惊讶地看向他。 那可是三十万瓶罐头所需的银脊刀鱼，不是三十斤！ 随从很快反应过来，脸上重新挂起公式化的笑容： “好的，陈厂长果然有魄力。” “那我就不打扰了，预祝陈厂长马到成功。预付款会在这两日内，按照合同约定方式支付到贵厂账户。” 送走了郑世荣的随从，许大海立刻凑到陈川身边，压低声音急道： “川哥，你咋答应得这么痛快？那银脊刀鱼可不是说着玩的，咱上哪儿弄那么多去？” 姜利来也面露忧色： “陈川，一百五十万的订单是天上掉馅饼，可这馅饼也太硬了，万一啃不动……” 陈川微微一笑： “你们难道还不了我？” “没把握的订单我会接吗？” “而且你以为这笔订单我有权利能拒绝吗？” 陈川知道自己现在已经被郑世荣利用完了。 接下来就是能力方面的考验。 别看罐头厂他是大股东，但郑世荣随便拔下一根腿毛都能比现在的他腰粗。 辅料供应说涨价就能涨价，说断也能断。 “我接下了，闯过去咱们以后才能安安稳稳。” “如果不接。” 陈川冷笑一声， “那以后这厂子也别想再干下去了。” 许大海和姜利来闻言，脸色都凝重起来。 许大海喃喃道： “那辅料怕不是涨价，说不定就直接断供了……” “没错。” 陈川肯定道。 “要知道郑世荣虽然参与分红，拥有股份，可日常运行并不需要他出一分钱。” “他完全可以等着厂子垮掉，这点损失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 “他娘的！这也太憋屈了！” 许大海气得一拳砸在旁边的工具箱上， “合着咱们累死累活，还得看他脸色过日子？” “川哥，要是他以后还这么搞，咱们……咱们干脆把厂子关了算了！不受这窝囊气！” 姜利来相对冷静，但眉头也紧锁着，他语气担忧道： “陈川，当初签的那份转让合同，你仔细看过了吧？” “里面有没有什么……坑？别到时候咱们辛苦一场，最后全为他做了嫁衣。” 第一卷 第214章 上门闹事的“混混” 陈川摇了摇头： “合同我反复看过，条款清晰，权责分明，在法律上没问题。” “郑世荣这种人，还不屑于在合同文字上耍这种小花招。” “他要拿捏我们，用的都是这种合同之外的软刀子。”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空荡的车间： “至于关厂……大海，你说得轻巧。” “厂子关了，咱们是能回村里继续打鱼，饿不死。” “可厂里这些工人怎么办？他们拖家带口的，就指望着这份工资过日子。” 许大海张了张嘴，看着车间里那几个正在保养设备的工人，说不出话来。 厂子才因为原料的事情停了两天，厂里的氛围就已是天差地别。 每个人脸上都闪着哀愁。 他烦躁的抓了抓头发，光想着自己憋屈，却忘了厂子背后还连着这么多张吃饭的嘴。 姜利来叹了口气，眼神复杂。 他虽然不算圣人，可陈川这话确实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没有能力的情况下，他不会多管。 但此刻选择权就在自己手中，他也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陈川看着两人摆了摆手： “所以，订单必须要接，至于鱼，我来想办法。” “反正时间还久，今天就让水生休息一天，明天我和他出海走走，看看能不能探到鱼。” “反正还有半年的时间，只要能找到渔场，到时候就能带着大家一起过去了。” 陈川并不担心，这鱼的问题。 他记忆中就有银脊刀鱼的捕捞位置。 只不过那位置他记得不算清楚，只能大致摸索着去寻找。 需要一定时间。 几人正说着，突然厂区南门，传来一阵喧哗。 紧接着就看到南门的保安老头，捂着脸朝这边跑来： “不好了，不好了。有混混来闹事了啊！” 老保安跑到近前，松开手，露出了半边肿胀的脸颊， “他们那群人说是来找活干，要进来见厂长，我给拦着，他们就动手打人！” 这老保安陈川认识，而且印象深刻。 他第一次来罐头厂找姜利来时，就被这老头拦在门外刁难。 没想到后来被从正门岗调去看守相对偏僻的南小门了。 陈川看着他这副狼狈相，挑了挑眉，语气听不出喜怒： “哦？是你啊。我记得当初我头回来这厂子，你拦我那个架势，可是厉害得很呐。” “怎么，现在几个小混混就把你收拾成这样了？” 老保安一听这话，老脸瞬间涨得通红，哭诉道： “陈厂长……陈厂长您大人大量，千万别跟我这老糊涂一般见识！” “当初是我不对，我有眼无珠……可这回真不怪我啊！” “那帮小年轻下手太黑了，二话不说就动手，我……我这把老骨头实在扛不住啊！” 许大海一听就火了，撸起袖子就要往南门冲：“他妈的！反了天了！敢在咱们厂门口打人？川哥，你等着，我这就去把那几个小兔崽子收拾服帖了！” “大海，等等。”陈川伸手拦住了他，眼神沉静，“你和姜厂长先去忙厂里的事，订单和生产线要紧。这点小事，我过去看看就行。” 许大海还想说什么，但看到陈川不容置疑的眼神，只好悻悻地停下脚步，嘴里嘟囔着：“那……那你小心点，有事喊一嗓子，我们立马过去！” 陈川点了点头，独自一人朝着南门走去。那老保安捂着脸，畏畏缩缩地跟在后面，嘴里还在不停地诉苦，试图把自己塑造成纯粹的受害者。 来到南门口，陈川看到的景象却与他预想的“混混闹事”大相径庭。 门口站着大约十个人，年纪都在二十到三十岁之间。 他们穿着洗得发白的朴素衣裤，虽然布料陈旧，但洗得干干净净。 他们没有交头接耳，更没有嚣张跋扈，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 一群人皮肤黝黑，手掌粗大，个子不算特别高大，但一个个精气神十足。 这分明是一群刚离开部队不久的退伍军人！ 联想到现如今的年月，陈川立即释然。 结果旁边那老保安却似有人撑腰般，立即叫嚷道： “你们还不赶紧滚，我们厂长都过来了！” 那群人听到这话，没有动作。 反而是一个领头模样的中年大步上前，朝着陈川敬礼道： “首长…不，厂长同志，您好！” “我们是刚从部队退役回来的，想来这里找份正经工作养家糊口。” “我们什么活都能干，不怕苦不怕累！” 他话音刚落，旁边那老保安就迫不及待地跳了出来： “陈厂长，您看看！就是他们动手打的！尤其是那个黑小子！” 他指向队伍里一个面色黝黑，嘴唇紧抿的年轻小伙， “就是他动的手！无法无天！” 那黑小伙脸上闪过一丝怒意，拳头握紧，但被领头的用眼神制止了。 领头的那位退伍兵立刻向陈川开始解释： “厂长同志，事情不是他说的那样。” “我们过来很客气，是我先给这位老师傅递了根烟，想好好说话。” “可他……他接过烟看了一眼，就直接扔在地上用脚碾碎了，还说我们抽这种劣质烟的下等人，不配进这厂子，让我们滚远点……” “我这位小兄弟，性子急，一时没忍住，才……才推了他一下。” “我们绝对没有故意闹事的意思。” “陈厂长，您别听他们胡说！他们就是一帮穷当兵的，想来厂里混饭吃，我这是严格把关……” 那老保安见状，又开始争辩。 全然没有注意到，陈川此刻的脸色已然阴沉。 第一卷 第215章 新的保安 “够了！” 陈川并没有直接发作，而是摆了摆手道： “别吵了你回去吧。” “诶，好。”老保安立即点头道， “我这就回门口岗亭去……” “你弄错了。” 陈川缓缓转头，“我的意思是，回家歇着吧。” “以后这厂子的门，你不用再看了。” “什么？” 老保安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回家？凭……凭什么让我回家？” “我又没做错什么！陈川，你别忘了，你只是个厂长，还没资格随便让我走！” “这可是国营厂子！” 陈川闻言不免露出一脸错愕。 倒不是这国营的头衔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 而他总算明白这老保安怎么这样有恃无恐了。 原来还活在之前的铁饭碗里。 看样子这家伙和厂里其他员工关系还真不怎么样，这么重要的政策转变，居然没有人告诉他。 陈川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淡淡道： “你弄错了，我现在不是厂长。” 他顿了顿，看着老保安缓缓道： “我是这家罐头厂的实际控制人，最大的股东，郑世荣先生将厂子交给我全权负责。” “然后，这厂子，现在还真不少国营了。” “从签字那一刻起，它就已经姓陈了。” “所以，在我的厂子里，让一个玩忽职守、仗势欺人还满口谎言的看门狗滚蛋，我说了，还真就算数。” 陈川有这个底气说出这番话来。 从罐头厂易主的那一刻开始。 这罐头厂的性质已经发生了改变。 他全权负责罐头厂生死的同时，也拥有百分之百的人事任免权。 这不同于铁饭碗时代。 那时管理层想要辞退一名员工，程序复杂，障碍重重。 老保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他这才真正意识到时代已经变了。 “陈……陈厂长！陈老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老保安扑上来想抓陈川的胳膊，被陈川一个眼神制止，只能带着哭腔哀求， “是我有眼无珠，是我狗眼看人低！您……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陈川不为所动： “机会早就给过你了，现在去财务科，这个月的工资给你按满勤结算。” “如果你还要胡搅蛮缠，别怪我叫人抓你了！” 那老保安顿时就被吓坏了。 他知道再闹下去，只会更惨。 最终只能瘫软地应了一声。 处理完这里，陈川将目光重新投向了那十人。 “几位兄弟，不好意思，让你们看笑话了。” 陈川语气缓和下来， “现在，咱们聊聊正事。你们都会做些什么？” “或者说，想在厂里找个什么样的活儿？” 陈川没有直接安排工作，而是给予了对方充分的尊重。 他明白这些人为何而来，这是85年最大的事件。 他的话音刚落，之前那个忍不住动手打了老保安的黑脸年轻人猛地向前一步。 他二话不说，弯腰从地上捡起半块废弃的砖头，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眼神一厉，抡起砖头就朝着自己的额头砸了下去！ 砰！ 砖头应声碎成几块，掉落在地。 那黑脸年轻人的额头瞬间红肿起来，破皮的地方渗出血丝。 但他哼都没哼一声，只是挺直腰板，目光灼灼地看着陈川。 陈川微微一惊，但并没有害怕或者生气，而是放声大笑道： “哈哈哈！是条汉子！” 他欣赏的就是这种狠劲和执行力。 在当下这个环境，厂子里正需要这样能镇得住场子，关键时刻敢下狠手的人。 “行！就冲你们这股子劲儿，也别挑别的了！” 陈川一挥手，做出了决定， “以后厂子的安保，就交给你们了！” 那十名退伍军人闻言，眼神瞬间亮了起来，齐刷刷地挺直了胸膛。 对他们来说，能找到一份正经工作，已经是极好的起点了。 领头的那位刚想代表大家表示感谢，那个黑脸年轻人却抢先开口，声音因为刚才那一下还有点闷，但语气异常坚定：“老板！我们……我们不要工资！只要厂里能给口饭吃，给个地方住就行！”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眼神恳切。 他们刚从部队回来，生活其实没有太多问题。 安定才是目前最大的需求。 陈川看着他们朴实的眼神，心中微微一动，有些不是滋味。 他摇了摇头： “管吃管住，那是必须的！宿舍我让人给你们安排，食堂管饱！”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年轻而坚毅的脸，声音提高了几分： “但是，工资也一样要有！” “厂子要赚钱，不止是为了我，也为了你们。” “如果连员工都生活不好，那这厂子也没必要办下去了。” 这话一出，全场一片哗然。 陈川这才发现，不知道何时，身后已经站满了人。 他们手上拿着车间的工具，为首的许大海更是抱着拖把。 陈川见状半开玩笑道： “怎么？你们也想来做这安保工作？” 许大海抱着拖把，咧嘴一笑： “川哥，你说啥呢！我们是听见南门这边闹哄哄的，怕你吃亏，赶紧抄家伙过来看看！” 他身后那些拿着扳手、铁钳各色工具的工人们也纷纷附和： “是啊陈厂长，咱们都是一个厂的！” “听到动静就过来了！” 他们刚才都清楚地听到了陈川的话，此刻看向陈川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一个真心为员工着想的老板，在这个年代太难得了。 几个老工人眼眶甚至有些湿润，激动地说道： “陈厂长，谢谢……谢谢您还想着我们……” 陈川看着眼前这群质朴的工人，心中也是一暖，但他立刻抬手，制止了大家： “都打住！不用谢我！” 他目光扫过众人， “你们能留在这个厂子里，靠的不是任何人的施舍，是你们自己的手艺，是你们肯干、能吃苦！” “你们用双手劳动，换来工资养家糊口，天经地义！” “我陈川把话放在这里，只要好好工作把厂子搞好了，我保证，大家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这，不是我对你们的恩赐，是你们应得的！” 这番话是个大饼，但却是个摸得见看得着的饼。 “叮铃铃！” 这时，厂里下工的吃饭铃声清脆地响了起来。 许大海立即挥手张罗道： “好了好了，都别围着了。” “赶紧的吃饭去，吃饱了下午开始恢复生产！” 他接着对那十名退伍军人说道： “几位兄弟，也一起！” “先吃饭，吃饱了肚子，工作的事情好说，待会儿我去找姜厂长，具体怎么安排，肯定给你们落实妥当！” 工人们闻言，这才议论着渐渐散开，朝着食堂方向走去。 第一卷 第216章 小食堂 小食堂里已经摆好了一桌相对简单的饭菜，比外面大食堂的伙食稍好一些。 桌边还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厂里的张会计，之前提交钱向东的资料之后，就主动请辞。 如今又被姜利来请回来负责财务； 另一个是负责生产调度的老师傅，姓王。 看到陈川他们进来，张会计和王师傅都站了起来。 “陈总，姜厂长，许厂长。” “都坐，都坐，别客气。” 陈川示意大家坐下，然后看向那十名略显拘谨的退伍军人， “这几位是新来的兄弟，以后负责厂里的安保。 这位是张会计，管着咱们厂的账本子； 这位是王师傅，车间里的生产调度，都是厂里的老人了，以后慢慢就熟悉了。” 双方简单认识了一下，气氛还算融洽。 众人落座，开始吃饭。 陈川扒拉了几口饭菜，目光扫过小食堂，又想起外面大食堂里喧闹的人群。 他放下筷子，声音不大，却让桌上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看向他。 “厂里的事情，具体怎么管理，姜厂长和大海负责，我一般不过多干涉。” 陈川开口，语气平和， “但有一点，我今天提出来，咱们改一改。” 他指了指四周： “这个小食堂，以后保留，但用途要变一变。” “它只用在招待外来客户，上级领导检查或者有其他必要的宾客接待时使用。” “从明天开始，包括我在内，所有管理人员，日常吃饭，一律和工人们一起去大食堂。” 这话一出，桌上几人都愣了一下。 许大海和姜利来倒是无所谓，他觉得在哪儿吃都行。 张会计和王师傅对视一眼，有些意外，但也没说什么。 倒是那新来的十人，眼中多了几分不一样的东西。 他们在部队里，官兵一致是传统，没想到这位年轻的私营老板也有这样的觉悟。 陈川继续解释道： “我不是搞形式主义。咱们厂子现在百废待兴，需要的是上下同心。” “管理人员躲在安静的小食堂吃饭，工人们在闹哄哄的大食堂，无形中就隔了一层。” “在一起吃饭，能听到大家的声音，了解大家的想法，很多问题可能饭桌上就解决了。” “再说了，” 他笑了笑， “大食堂的饭菜也不差嘛，咱们厂的伙食标准，不能亏了干活出力的工人兄弟。” 姜利来首先点头赞同： “陈川说得对，这个规矩该改。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咱们厂要有新气象。” 许大海也瓮声瓮气地说： “我看行！在哪儿吃不是吃，跟工友们一起还热闹！” “好，那就这么定了。” 陈川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张会计道： “以后管理人员的伙食补贴核算方式，也相应调整一下。” …… 翌日清晨。 河口村码头。 跃进号。 陈川正在甲板上整理着昨天下午购置的渔网。 “川哥，这网看着有点不一样啊，是专门为了那银脊刀鱼准备的吗？” 刘水生拖着些出海必须的物资，登上了甲板。 陈川拍了拍那些尼龙刺网，解释道： “这是中层流刺网，网眼大小是特意算过的，刚好能让鱼头钻过去，但是腮盖会被卡住。” 其实这种流刺网和之前捕捞大黄鱼的流刺网除了网眼大小之外，没什么区别。 只是寻找到这种大小网眼的流刺网，费了陈川不少功夫。 就在这时，刘水生意外看到驾驶室还有一个人影。 正是许大海。 他不由惊讶道： “诶，怎么大海也在？” 许大海从驾驶室里钻出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一边咧嘴笑道： “水生，咋的，就许你跟川哥出海吃香的喝辣的，不许我跟着去透透气啊？” 刘水生更诧异了： “大海，你现在可是厂长了，厂子里一堆事呢，能走得开？” 陈川笑着接过话头，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咱们许厂长这是假公济私呢。这次出海会路过黑石岛，有人啊，是急着想去见石晓芳同志。好歹现在也是个厂长了，这小子憋着劲要去提亲呢！” 许大海被说中心事，黝黑的脸庞竟然透出点红晕来： “川哥……你……你这都知道啊？” “我这不是……不是想着趁这个机会嘛……” 许大海一路其实没提过自己想干啥，就说想跟着去透透气。 没想到陈川居然知道他的小心思。 刘水生恍然大悟，也跟着笑起来： “那是得去！这可是大事！到时候我们给你壮声势！” “行了，别贫了。” 陈川摆摆手，收敛了笑意，正色道， “提亲是顺路的事，不会太耽误。” “咱们这趟的主要任务，还是找银脊刀鱼。我记得一处地方，以前听老辈人提起过，可能有这鱼的活动迹象。” “咱们先去那边探探路，如果运气好，能找到鱼群，确认了渔场位置，明天就能返航。” “到时候，大海你再去黑石岛办你的大事。” 这次出海陈川势在必得，倒也没有太多准备。 只是需要一路上多观察海底的情况。 毕竟那位置，陈川只记得一个大概。 …… 隆业水产公司。 办公室的气氛与往日大不相同。 崔勇面色阴沉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 手指烦躁地敲击着桌面。 柳娜站在桌前，小心汇报着罐头厂的情况： “郑世荣那边送来了一份一百五十万的大订单，要求用银脊刀鱼制作罐头，预付了四十五万，陈川已经接下了。” “一百五十万的订单？银脊刀鱼？” 崔勇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他陈川走了什么狗屎运？郑世荣是瞎了吗？” 他越说越气，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像一头困兽： “妈的！老子上个月好不容易从南边弄来的那批电视，到现在还压在仓库里！” “之前说好的几个买家，一个个都他妈推三阻四，连定金都不要了！” “上一批海货的尾款，姓王的那个王八蛋也敢拖着不给！全都看老子现在不顺眼了是吧？” 崔勇发现自己自从遇到陈川后，就一路不顺。 原本他把其余生意全部搁置的走私，竟然也开始出现了幺蛾子。 “陈川到底是怎么勾搭上郑世荣的？” 崔勇抓起桌上堆满烟头的烟灰缸，猛地扔了出去，咆哮道： “为什么这老东西，会把罐头厂交给他啊！” 柳娜感受到崔勇的愤怒，心中更加紧张： “崔总，关于陈川怎么搭上郑先生的……我偷偷听到过一点风声，但不是很确定。” “说！”崔勇不耐烦地低吼。 柳娜仿佛被吓了一跳，连忙道： “好像……好像陈川和郑先生之间，有什么私下约定。” “具体内容我不清楚，郑先生身边的人嘴都很严。” “但是……但是我偶然有一次，听到郑先生和陈川单独谈话时，提到了……魔鬼角。” 第一卷 第217章 新的要求 崔勇猛地停下脚步，眼睛死死盯住柳娜： “你确定是魔鬼角？他们提到魔鬼角干什么？” “我……我真的没听清具体要干什么。” 柳娜真的害怕了，她是第一次见到崔勇这么吓人的表情， “就只模糊听到这个词，好像郑先生对那片海域特别感兴趣。” “陈川那天离开厂子后，有好几天都没有回来。” “我还去他家了，他妻子只说他是出海了。” “怪不得，怪不得啊！” 崔勇喃喃自语，旋即却是猛地一个耳光甩在了柳娜的脸上： “陈川出海了，你怎么不告诉我！” 柳娜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耳光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脸颊上瞬间浮现出清晰的五指红印： “崔总……我……我那段时间一直被安排在车间和办公室忙得，根本没找到机会出来啊！” “今天还是因为陈川和许大海都出海了，才有机会出来的。” “什么？陈川和他们今天出海了？” 崔勇顿时瞪大了眼睛，他就是等着陈川出海。 刚得知上一次陈川出海自己错过了，没想到今天陈川又出海了。 崔勇抓住了柳娜的肩膀，用力摇晃： “他们是去哪里了？” 柳娜被他摇得头晕，带着哭腔道： “我……我不知道啊崔总！陈川他只说是去找银脊刀鱼的渔场，具体去哪儿，他怎么可能告诉我……厂里没人知道他们的具体航线！” “不知道？连他去哪儿了你都不知道？” 崔勇的怒火再次被点燃，他猛地推开柳娜，眼神充满了鄙夷和暴戾， “废物！连这点消息都搞不到，我留着你还有什么用？给我滚！” 柳娜被推得撞在办公桌上，肋部一阵剧痛。 可听到那个滚字时，她心里最恐惧的事情还是被触动了。 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扑上前抓住了崔勇的胳膊，苦苦哀求道： “崔总！您别赶我走！” “求求您了！我再想办法，我一定想办法打听！” “我弟弟……我弟弟的病等不了了啊！您说过要帮他联系国外医院，要救他的！” “崔总，求您了！” 崔勇看着眼前这个为了弟弟可以放弃一切尊严的女人，眼中闪过一丝冷光。 他知道柳源是柳娜唯一的软肋。 他甩开柳娜的手，语气稍微缓和，但眼中却更加冰冷： “救你弟弟？可以。” “但我交代的事情，你办成什么样了？连陈川去哪儿了都不知道，你让我怎么相信你的价值？” 他俯下身子，冷冷道： “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要你打听消息，我要陈川的命！” “一个月内，你想办法，给我弄死他！” “下毒、制造意外……随你用什么方法！” “只要你做到了，你弟弟出国治疗的所有费用，我立刻安排！” “杀……杀人？” 柳娜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连连后退， “不……不行！崔总，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啊！” 让她去害人，传递消息已经是极限，亲手杀人，她光是想想就觉得恐惧。 “做不到？”崔勇直起了身子，俯视柳娜。 对弟弟的担心让柳娜的脑子疯狂转动。 她猛地想起一个人，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急忙说道： “崔总！还……还有一个办法！不一定非要杀陈川！” “我……我和他妻子陆小曼关系很好！我可以把她骗出来！” “只要抓住了陆小曼，陈川那么在乎他媳妇儿，肯定会乖乖听我们的话！” “到时候让他做什么他都得做！” 崔勇闻言，冷哼一声，脸上满是不屑：“抓那个女人？一个乡下婆娘，能有什么用？陈川会为了她连命都不要？” “有用的！肯定有用的！” 柳娜急切地解释， “陈川对他媳妇儿宝贝得不得了！” “陆小曼现在怀着孕，更是他的命根子！” “只要陆小曼在我们手里，让他独自来指定的地方，他绝对不敢耍花样！” “这比在海上或者厂里动手把握大得多！” 崔勇眯起眼睛，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利用人质逼陈川就范，确实比直接在茫茫大海上找人或者在他有防备的厂里动手要稳妥一些。 他盯着柳娜，再次确认： “你确定？你和陆小曼的关系，真的能把她单独骗出来？” “而且能确保陈川会为了她不顾一切？” “我确定！” 柳娜用力点头， “陆小曼很信任我，约她出来不难。陈川……他一定会来的！我敢保证！” 因为上次的勾引。 柳娜可以确定陈川会来。 但她不敢去说，只能一直承诺。 崔勇沉默了半晌，最终，勾了勾嘴角： “好！我就再信你一次。” “给你三天时间，把陆小曼给我弄出来！” “记住，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再搞砸了……”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冰冷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柳娜如同虚脱一般，踉跄的离开了隆业水产的办公室。 在走回医院的路上，她感觉自己的脚步沉的抬不起来。 利用陆小曼的信任去害她，这个念头让她充满了负罪感，但一想到病床上弟弟苍白的小脸，她又不得不硬起心肠。 当她失魂落魄地推开病房门，却意外看到刘水生正坐在弟弟床边。 第一卷 第218章 钓鱼佬 “水，水生？” “你怎么会在这里？” 柳娜惊讶地问道。 刘水生闻声抬起头，看到柳娜脸上的红印和凌乱的头发，眉头微微一皱。 柳娜这人他不算了解，但从往常情况来看，十分在意自己的形象。 此刻这番打扮，显然有什么事情发生。 但刘水生什么也没问，只是将手里刚切好块的苹果放到了床头的碗里，微微侧身挡住了柳源的视线： “柳秘书，你回来了。” “我听川哥提过，说你弟弟在这儿住院。” “今天刚好来县里有点事，我就想着过来看看情况。” 柳源听到姐姐的声音，有些开心： “姐，你来了？” “这个哥哥给我讲海上的故事，等我病好了，我们也出海去抓鱼吧……” 柳娜看着这一幕，鼻子一酸，泪水差点又涌了出来。 刘水生见状，默默起身道： “其实我也有些事情想和你说，出来一下吧。” 刘水生来到病房外。 他的目光扫过柳娜的脸，轻声道： “柳秘书，你脸上的伤……还是先回去用冰毛巾敷一下好。” 柳娜下意识摸了摸依旧火辣辣的脸颊，低声道： “谢谢……” 面对柳娜的感谢，刘水生并没有理睬，只是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柳源。 发现对方正在吃着苹果后，便关上了房门重新看向了柳娜： “柳秘书，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 “有些事，川哥心里都清楚。” “你弟弟的病，你的难处……他都知道。” “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明知你和崔勇有关系，还把你留在厂里，给你这份工作，让你能挣钱？” 柳娜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 她这份工作是威胁来的，但她也知道其实那份威胁并不管用。 “人都有走投无路的时候，” 刘水生叹了口气， “但路怎么选，在自己。” “川哥不是钱向东，也不是崔勇，你为他做事，他不会亏待你的。” 刘水生不再多言，便转身离开。 望着刘水生离开的背影，柳娜呆立原地。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整理了一下表情，才重新推开病房门。 “小源，姐姐和那位哥哥说完话了。” 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轻快。 然而，病床上的柳源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应她。 他小小的身体蜷缩着，鼻尖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手里还捏着半块苹果，却似乎连拿住的力气都没有了。 “姐……” 柳源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 “我…我好冷…头…头晕…” 柳娜的心猛地一沉，几步冲到床边，伸手一摸弟弟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 她再仔细看去，只见柳源的呼吸已然十分微弱。 原本就苍白的嘴唇此刻更是开始发紫。 “小源！你怎么了？别吓姐姐！” 柳娜的声音开始嘶哑。 就在这时，柳源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小小的身子痛苦地弓起。 紧接着，一股暗红色的血液猛地从他的鼻腔里涌出，血流不大，却持续不断。 血液瞬间染红了他胸前的衣襟。 “血！医生！医生！快来啊！” 柳娜魂飞魄散，一边用颤抖的手试图堵住弟弟的鼻子，一边朝着门外呼喊。 医护人员迅速赶到，将柳源放平，进行紧急处理和吸氧。 病房里一片忙乱，仪器发出滴滴的声响。 柳娜被护士推到一边，像个局外人一样，眼睁睁看着一切。 她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 浓烈的血腥味涌入鼻腔。 刘水生刚才的话语，在弟弟濒死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 海上。 跃进号在经历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短暂风暴后，船身还有些轻微摇晃。 但此刻的天空已经放晴，海面也趋于平缓。 陈川站在船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眼神中却满是兴奋。 “川哥，刚才的风浪可真够劲！” 许大海从驾驶室内探出头来， “不过咱这船真稳当。” “不过，水生为啥突然不去了啊？少了他总觉得少了点啥。” 陈川的目光依旧望着海面： “之前我跟他出海的时候，他也这么说。” “也没啥事，就是他说觉得厂里没有自己人不放心，我让他过去盯着了。” 陈川也不知道为什么刘水生突然会说想去厂里看着。 但这次寻找银脊刀鱼其实不太困难，有许大海帮忙也就够了。 就在刚才的风暴之前，陈川就根据声呐显示，下了一网。 这一网收获虽然一般，但却验证了声呐上密密麻麻的回波就是刀鱼。 这次的任务，就算是顺利完成了。 “哦，原来是这样。” 许大海恍然，挠了挠头。 陈川也笑了笑，刚想说话，眼神却骤然一凝。 他抬起手指向远处的海面： “大海，快去拿望远镜来，那边好像有东西！” 许大海见到陈川语气，也不敢耽搁。 立即从驾驶室内拿出了望远镜，顺着陈川指的方向望去。 “我的娘诶……” 许大海透过望远镜只看了一眼，就倒吸一口凉气， “川哥，海面上漂着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卧槽！那……那好像是两个人！” 他将望远镜递给陈川： “就在那堆乱七八糟中间！那个黄色的皮箱旁边！看着像是……落水的人！” 陈川接过望远镜，快速调整焦距。 果然，在散落的漂浮物中，有两个穿着橙色救生衣的身影。 其中一个不停扑腾。 另外一个则是朝着陈川这边不断挥手。 手里还拿着一根…… 鱼竿！ “这是两钓鱼佬，大海你去开船，慢慢靠过去。” 陈川一边指挥着许大海开船，一边来到了船舷边准备放下舢板。 他是真佩服那个抱着鱼竿的伙计。 命都要没了，鱼竿居然还没丢。 跃进号缓缓靠近了那片漂浮物区域。 陈川已经能清晰听到两人的呼救声。 “救命！救命啊！这里！这里！” “别担心，这不是过来了吗？” 陈川一边放下小舢板，一边喊道。 靠近后，陈川先将那个看起来更虚弱的中年男人拉上了舢板。 这人约莫四十多岁，戴着副碎了半边镜片眼镜，浑身都在发抖，看样子被海水泡了挺久。 别看现在是夏天，可一但来了风暴，这海水就是冰凉的。 中年男人上船后，瘫在舢板里，喘着粗气： “小兄弟，谢，谢谢了！” “别说话，先休息，我去救另外一个。” 陈川说着，又去拉那个还抓着鱼竿的年轻人。 这年轻人二十出头模样，虽然同样狼狈。 但状态却好很多。 “哥们，谢了！这矶钓竿可是我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 年轻人被拉上来后，第一句话竟是关于鱼竿的。 陈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只是迅速将舢板划回跃进号，和许大海一起将两人接应上船。 许大海立刻拿来干毛毯和热水。 两人裹着毛毯，喝了热水，缓了好一阵，脸上才恢复了些血色。 那年长的中年男人挣扎着坐直些，朝着陈川伸出手： “小兄弟，大恩不言谢，今天这事我沈青云记在心里了。” 说着，他从湿漉漉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一个皮质名片夹，虽然浸了水，但保护得很好。 “小兄弟，这是我的名片。” 陈川接过名片，发现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 如果他没记错，这号码应该是京城的号码。 这年头，别说普通老百姓，就是县里的领导，有几个有名片的？ 就算有，也恨不得把所有的职务头衔都印上去。 他忍不住又看了那男人几眼，却发现对方却是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子气质。 眼前这两人怕是不简单。 第一卷 第219章 甩两杆 “沈先生客气了，碰上了哪能见死不救。” 陈川将那名片放入口袋，继续问道： “就是不知道两位，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来这边啊？” 这时，沈青云转头狠狠瞪了一眼旁边正在心疼鱼竿的侄子沈星宇： “还不是这小子！非要来这边搞什么矶钓，说是挑战性高！结果呢？” 沈星宇被二叔一瞪，缩了缩脖子，但嘴上却不服输，嘟囔道： “那……那还不是二叔您，明明一个电话就能调条稳妥的船，非说要避嫌，不能动用公家的资源办私事，非要租这么条小破船……这下好了，船没了，回去还得赔人家钱……” 沈青云脸色一板： “胡闹！规矩就是规矩！公私分明是最基本的准则！” “钓鱼是个人爱好，怎么能动用工作关系？” 陈川见状，连忙打圆场，笑着拍了拍沈星宇的肩膀： “沈老弟也是爱好嘛，人没事就是万幸。” “船的事情都是小事，生命无价。”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我们这就准备返航回浦江县。” “不过，回去的路上，需要绕一下，不知道两位着不着急？” 沈青云摆了摆手： “不着急，不着急。我们已经耽误了小兄弟你们的正事，怎么好意思再催促。” “一切按你们的行程来，我们客随主便。” “诶，对了小兄弟怎么称呼？实在是不好意思，这刚刚死里逃生的，竟然忘了问救命恩人的名号了。” 陈川连忙摆手： “什么恩人不恩人的，叫我陈川就行。” “这位是我的兄弟，也是我们河口村罐头厂的厂长，许大海。” “陈川？许大海？” 沈青云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陈川……小兄弟，莫非就是前段时间报纸上报道的，那个在魔鬼角附近勇救遇险船员的海上英雄陈川？” 他确实看过相关报道，但印象有些模糊。 而且也一时间很难将眼前这个开着渔船的年轻人和报纸上的名字完全对应起来。 陈川笑了笑，没有直接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含糊地说道： “都是过去的事了，赶巧了而已。” 见到陈川这么回答，沈青云心里有了数。 就在这时，许大海看了看天色，插话道： “川哥，咱们是不是该动身了？” “现在赶去黑石岛，运气好的话，还能赶上晓芳她家做晚饭呢！” “黑石岛？” 一旁的沈星宇一听到“岛”字，耳朵立刻就竖了起来。 也顾不上琢磨陈川是不是那个海上英雄了。 连忙凑过来，盯着陈川问道： “陈哥，你们要去的那个黑石岛？” “周围……鱼情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别的鱼种？能不能……让我甩两杆？”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又摸了摸他那根泡了水的宝贝鱼竿。 陈川看着沈星宇这副模样，和许大海对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 刚捡回一条命，这就又开始琢磨起钓鱼了。 “行啊，” 陈川笑道， “那岛周边礁石多，水流也复杂，说不定还真藏着好货。” “不过，沈老弟，这次可得听指挥，不能再乱来了。” “一定一定！绝对听指挥！” 沈星宇立刻拍着胸脯保证。 许大海一早就在琢磨方位。 此刻任务已经完成，返程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原本沈星宇还打算在船上甩两杆，结果鱼饵入水杆子都拉不住。 他忍不住朝一旁的陈川问道： “陈哥，许哥开船技术这么好吗？这铁壳船都快赶上快艇了。” 也就两个多小时的样子。 太阳已经逐渐靠近西边的海平面。 与此同时，一座小岛也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而在小岛边缘的码头上还能看到不少准备出海进行夜间捕捞的渔民。 陈川站在船头，眯着眼估算了一下距离，转头对驾驶室里的许大海喊道： “大海，速度再放慢点，前面就到码头了。” “跃进号吃水太深可能进不去。” 许大海从驾驶窗探出半个身子，笑着道： “川哥！我都来那么多趟了，放心能停。” 果然，跃进号稳稳地靠上黑石岛的简陋码头。 许大海第一个跳下船。 跟相熟的岛民打着招呼。 一件件东西从船上运了下来。 糖果、糕点、布料，还有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一大块五花肉和一整条火腿。 陈川和沈家叔侄也跟着下了船，很自然地就被许大海塞了些东西拿着。 沈星宇扛着那条沉甸甸的火腿，看着许大海红光满面的样子，忍不住凑到陈川身边小声吐槽： “陈哥，许哥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今天不是来串门，是来上门提亲的呢！” 陈川闻言，扛着一袋米，笑着瞥了他一眼： “你小子还真说对了，他就是来提亲的。” “啊？真提亲啊？” 沈星宇愣了一下，看了看自己肩上油光锃亮的火腿，又看看许大海手里那一大腿猪肉，更加纳闷了， “这……提亲还得自带猪肉啊？这是什么风俗？” 许大海轻车熟路地带着几人穿过岛上蜿蜒的小路，来到石晓芳家的石头房子前。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襟，这才抬手敲了敲门。 门开了，露出石晓芳那张惊喜的脸。 她看到许大海以及他身后扛着大包小包的陈川等人，脸一下子红了： “大海哥？陈川哥？你们怎么来了？快……快进来！” 几人进了屋，发现家里只有石晓芳一人。 许大海放下东西，有些局促地问道： “晓芳，叔和婶子呢？” 石晓芳一边忙着给大家倒水，一边解释道： “我爸妈去海洋岛喝喜酒了，我舅舅家闺女出嫁，得明天下午才能回来呢。” 一听这话，许大海心里既有点失落又莫名松了口气。 他连忙道： “没事没事！我们就是顺路过来看看。” 说着，他指了指带来的东西， “这些……是给叔婶还有你的。” 石晓芳看着地上那么多东西，尤其是那显眼的猪肉和火腿，脸上更红了。 嗔怪地看了许大海一眼，低声道：“买这么多东西干啥……” 许大海嘿嘿一笑，却没好意思说提亲的事情： “嘿嘿，这不是看到好的就想着带给你，一不小心就买了这么多了。” 石晓芳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笑着道： “别乱花钱，你又不是大老板。” “你们还没吃饭吧？正好，我这就去做饭！” “我帮你！” 许大海几乎是立刻接话，然后对陈川他们说道， “你们坐着歇会儿，尝尝晓芳炒的瓜子，我和晓芳去弄饭，很快就好！” 说着，他也不等众人回应，就乐呵呵地跟着石晓芳钻进了旁边的厨房。 沈星宇在堂屋里坐了没几分钟，就有些坐立不安了。 他看看了窗外还没有完全暗下来的天色，只觉得心里像是有只猫在挠。 他蹭到陈川身边，小声问道： “陈哥，这饭应该还要一会儿吧？” “你看这天色还早，我想趁着最后这点光，去甩两杆过过瘾。” 第一卷 第220章 露一手 沈星宇话刚说完。 厨房里的石晓芳大概是听到了动静，探出头来。 她笑着指了指屋后方向： “我家屋后头往下走不远，就有片礁石滩。” “你要想玩可以去那试试，前两天隔壁阿叔还在那钓到过黄唇鱼呢！” “就是太小，又给放了。” “饭还得一会儿，等饭好了，我让大海过去叫你们！” 沈星宇压根就没听后面的话，脑海里一直在回荡黄唇鱼三个字： “真的吗？那我们赶紧去。” 黄唇鱼不止对于渔民来说是宝物，对于他这种海钓爱好者更是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陈川看着沈星宇那副恨不得立刻冲出去的样子，无奈地笑了笑，看向沈青云： “沈先生，您看？” 沈青云看着侄子那期盼的眼神，知道自己拦不住，便对陈川点头道： “那就麻烦你带他去看看吧，注意安全就好。” “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在屋里歇歇，这趟出海可把我折腾坏了。” “哈哈！谢谢二叔！谢谢陈哥！谢谢嫂子！” 沈星宇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嘴也跟抹了蜜似的。 连对石晓芳的称呼都变了，惹得石晓芳脸又是一红，赶紧将脑袋缩回了厨房。 陈川带着摩拳擦掌的沈星宇出了门。 一路上沈星宇都在那说，等下应该怎么怎么钓。 应该要找什么地方钓。 陈川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应着。 两人按照石晓芳指的方向，沿着屋后一条被踩出来的小路往下走。 果然没多远，就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紧接着一片礁石滩出现在眼前。 沈星宇迫不及待地找了个钓位。 开始组装他那根宝贝鱼竿，嘴里还是叨叨个不停： “黄唇鱼……嘿嘿，要是能钓上来一条，这回落水也值了！” 陈川站在高处的礁石上，望着远处的景象。 心情也难得地放松下来。 可没过几分钟，他就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回头一看，只见沈星宇嘴里叼着杆子，手脚并用地从他那块钓位爬了上来。 “怎么了？那块地儿不好钓？” 陈川疑惑的问道。 沈星宇尴尬的笑了笑： “不是，我忘带鱼饵了。” “陈哥，咱……咱还是回去吧。” 沈星宇举起手里空荡荡的鱼钩，哭丧着脸： “我那些宝贝鱼饵，还有特意调配的窝料，全跟着那破船打窝了！” “这回看来是过不了瘾了！” “我的黄唇鱼啊！” 陈川看着他这副样子，不由得失笑。 他几步跳下礁石，来到沈星宇身边，伸手道： “来！杆子给我。” 沈星宇虽然疑惑，还是把鱼竿递了过去。 只见陈川弯腰在潮湿的礁石缝隙里摸索了几下，手指用力一抠，拿出了一个贻贝。 他撬开贻贝直接将贝肉给扣了出来。 挂在了鱼钩上。 沈星宇瞪大了眼睛，看着陈川这熟练的操作，忍不住脱口而出： “陈哥……你……你也会钓鱼？还用这个当饵？” 陈川将挂好饵的鱼竿塞回他手里，拍了拍手上的水渍： “海边上长大的，哪有不会钓鱼的？” “信我的，这东西好使着呢！” “海里的鱼就爱吃这些。” “前些日子，我还用鱼头钓到了一条两百多斤的黄唇鱼呢！” “什么？用鱼头钓到了一条两百多斤的黄唇鱼？” 沈星宇的眼珠子都快掉了出来，看着陈川的目光带着怀疑， “陈哥！你没骗我吧？” “两百斤的黄唇鱼，那得是鱼王了吧！” “骗你干啥，当时登记报备的文件还在家里放着呢！” 沈星宇一听，顿时信了九分，眼中的怀疑立即消散，变成了崇拜： “陈哥你快给我讲讲！不，陈哥，你露一手给我看看呗！” 他抓着陈川的胳膊开始央求。 两百多斤的黄唇鱼，这在他听来简直是传说级别的战绩！ 要是他能钓上来这种鱼，怕是做梦都能笑醒。 看看眼前的大海，陈川也有些手痒。 “行，那就试试，不过这玩意儿得看运气。” 陈川笑着便往下走去，他选了个水流相对平缓的回水湾，调整好鱼竿泄力后，手臂一振，就将鱼饵抛了出去。 一边放线，一边感受着鱼竿上传来的力道。 陈川正想着下方水还挺深。 结果手上的矶钓竿却是猛地一沉，杆尖瞬间就弯了下去。 “我靠！” 陈川忍不住低骂一声，下意识双手死死握紧鱼竿。 这手感……绝对不是普通的小鱼！ “中鱼了？这么快？” 旁边的沈星宇先是一愣，随即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卧槽，高手就是高手啊！” 第一卷 第221章 白糖杨梅 “陈哥，你说这有没有可能是黄唇鱼？” 陈川此刻顶着有些气喘吁吁： “不像黄唇鱼，可能是石斑。” 黄唇鱼的力气有多大，陈川再清楚不过。 以手中沈星宇这套装备，别说是成年黄唇鱼了。 亚成年的都难以应付，只怕一个照面就得切线。 “石斑也不错，石斑也不错。” 沈星宇倒是无所谓，在他看来只要不空军就行。 渔轮发出不断咔咔咔咔的声响，鱼线也是不断往外飞射。 经过了十几分钟的拉扯，手中的渔轮终于不再疯狂出线。 而那水底的巨物也终于被陈川一步步拉到了礁石边。 “哎哟卧槽！还真是石斑，今晚有的吃啰！” 沈星宇看着那石斑，激动的手都在抖。 赶紧拿起抄网，就伸了过去。 可他这抄网也不知道是从石晓芳家院子里哪个犄角旮旯找到。 刚一伸出去，网面就破了。 “哎哟，这……陈哥，要不我下去把他抱上来吧！” 沈星宇急得不得了，说着就要下去。 “扯犊子！” 陈川立即制止了他， “这玩意儿至少四五十斤，你下水它能弄死你信不信？” 没有抓过鱼的人可能没有感觉，在水里的情况下。 别说是这四五十斤的鱼了，二十斤的淡水鱼都够成年男性喝一壶。 更不要提是在这海里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许大海的声音： “川哥！饭好了，晓芳让我来喊你们……” “哟，这是上大货了啊！” 两人回头，只见许大海正大步走来，而最显眼的，则是他手里拿着的鱼叉。 陈川眼前一亮，立即将鱼竿塞给了沈星宇，快步上前接过鱼叉： “大海，你怎么把这玩意儿带来了？” “啊？这东西不能带吗？” 许大海疑惑的看着陈川。 却见陈川已经一鱼叉扎了下去，将那条石斑给举了起来，然后往身后的岸上一扔。 石斑鱼出水，即使被扎了好几个眼，依旧在活蹦乱跳。 鱼总算弄了上来，陈川也是松了口气。 扬了扬那破洞的抄网道： “不是不能带，是带的太好了。” “沈兄弟拿了个破网兜，你要是不来，这鱼都弄不上来。” 许大海闻言嘿嘿一笑，挠了挠头道： “晓芳让我带的，她说这边礁石陡，晚上怕滑，带着鱼叉当拐杖用。” 几人回到屋子，饭菜已经上桌。 吃过饭后，夜色已深。 众人回到了停靠在码头的跃进号上。 在陈川的帮助下，沈星宇将那条石斑鱼给搬上了船。 放入了已经填充冰块的鱼舱里。 他靠在船舷上，吹着夜晚的海风，看向正在整理缆绳的陈川，忍不住再次感叹： “陈哥，今天真是开了眼了！这绝对是我钓鱼生涯的里程碑！” “你以前钓到过最大的石斑鱼，有多大？有这条大吗？” 陈川将缆绳在缆桩上绕好，拍了拍手上的灰，回想了一下： “具体记不太清了，好像是两百多斤吧，一条龙趸。” “啊？两百多斤？” “这么大的鱼，你都记不清了？” “听你这个口气，难不成还钓到比这更大的？” 沈星宇激动的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陈川笑了笑，轻描淡写道： “嗯，最大的是一条虎鲨，五百多斤，那家伙折腾了小半天。” 沈星宇彻底惊呆了： “陈哥！不，师父！您收我做徒弟吧！” “我以后就跟着你混了！” 陈川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拜师弄得哭笑不得，连忙摆手： “沈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快别闹了。” “我这点东西都是靠海吃饭摸爬滚打出来的，谈不上教。” “以后等我有空，带你出海玩玩就是了。”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安静看着两人交谈的沈青云走了过来： “小陈，别听这小子胡闹。” “说起来，我倒是听说，你现在经营的这家罐头厂，之前是一位南方的郑先生交给你的？” 他语气随意，像是在闲聊： “能把这么大一个厂子托付给你，看来郑先生对你的能力非常认可啊。” “把一个国营老厂接手过来，压力不小吧？” 陈川对沈青云能知道这些并不意外，笑着道： “只是运气而已，至于厂子的运作，只能说尽力而为，我也没什么追求。” “只要厂里的工人能有口饱饭就行。” 沈青云点了点头，眼中闪过赞许。 却没有继续深入追问具体细节，只是鼓励道： “事在人为，你尽力去做肯定没问题的。” 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夜色渐深，海风也更凉了些。 沈星宇有些耐不住性子，频频望向黑石岛的方向，嘀咕道： “这许哥怎么回事儿？送个东西怎么这么久还不回来？” 沈青云闻言，朝着他瞪了一眼： “你小子，急什么？” “人家小两口隔着海见一面不容易，这黑灯瞎火的，还不许人多说几句话了？” 正说着，码头上传来了许大海轻快的脚步声，只见他咧着嘴，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傻笑，三步并作两步地跳上了船。 陈川一看他这模样，心里便有数了，笑着问道： “怎么样？事儿……跟晓芳说了？” 许大海黝黑的脸在船舷灯的映照下泛着红光。 他用力点了点头： “嗯！说了！她说……等她爸妈回来，就跟他们商量！” …… 与黑石岛的欢快不同。 浦江县医院里一片寂静。 病床上柳源缓缓睁开了眼睛。 鼻饲管已经撤去，脸色却依旧苍白。 他转过头，看着趴在病床边的柳娜，虚弱呼唤道： “姐……” 柳娜几乎是惊醒，连忙握住了弟弟冰冷的小手： “小源，怎么了？还很难受吗？” 柳源轻轻摇了摇头，舔了舔嘴唇： “姐，我……我突然有点想吃白糖杨梅了。” “就是……就是小时候，你老背着我偷吃的那种……” 柳娜忍不住又红了眼眶。 这字眼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出现在她耳边了。 炎热的夏天，她穿着裙子，踮脚从高高的柜子上摸下那个铁皮盒子。 里面是父母放起来偶尔给他们解馋的零嘴。 白色蜡纸内包裹的是一颗颗沾有白色砂糖颗粒的杨梅。 一阵酸楚涌上鼻腔。 柳娜强行忍住，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好，等天亮了，姐就去给你买。”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轻轻推开，主治医师走了进来。 他看了看床上的柳源，朝着柳娜使了个眼色。 柳娜见状心头一紧，但还是拍了拍弟弟的手，跟着医生来到了走廊。 第一卷 第222章 崔勇，你动我一下试试 “柳小姐，你弟弟的情况暂时稳定了，我建议明天一早就办理出院。” 医生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带着些哀伤。 “啊？我弟弟已经可以出院了吗？” “他好了？” 柳娜眼中涌出喜悦，她还以为昨天的意外，其实是病情好转的表现。 可医生却只是默默的摇了摇头。 顿时柳娜心中刚升起的希望再次冻结。 她明白了。 出院还有另一个意思，那就是…… 放弃。 “他还那么年轻……” 医生轻轻叹了口气，翻了翻手里的病例： “你赚钱也不容易。” “我刚才看了一下你们的账户，里面还有四千多块钱。” “这些钱，留着给你自己，或者……给你弟弟买点他想吃的，带他回家……好好过段日子吧。” “不要再往医院这个无底洞里填了。” 四千多？ 柳娜如遭雷击，猛地抬头： “医生，您是不是看错了？我上次交完费，明明只剩几百块了！” 她自己的账目自己最清楚，绝不可能有这么多钱。 一个名字瞬间闯入她的脑海……刘水生。 是他吗？ 是陈川的授意，还是他个人的善意？ 可不管是哪种原因。 这笔钱都很温暖，温暖到她胸口发烫。 可这四千块，对于弟弟那遥不可及的手术费来说，依旧是杯水车薪。 崔勇承诺的出国治疗，是眼前唯一的希望。 她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情绪压在心底： “嗯！谢谢医生，我，我知道了，我再想想吧。” …… 第二天上午，柳娜早早提着小手提包，来到了河口村。 她有些忐忑的敲响了院门。 很快陆小曼的脸就出现在了门口： “娜娜，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陆小曼见到她很是惊喜，连忙将她迎进屋。 “小曼姐，我这不是休息妈。” 柳娜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扬了扬手里的包， “所以特意来找你的。” “你看你，现在可是厂长夫人了，陈总在外面打拼，你也不能太亏待自己呀。” “走，我陪你去县里百货公司逛逛，买两身新衣服！” “等陈总回来，给他个惊喜！” 陆小曼被她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拢了拢头发，温婉地笑道： “其实……川子他天还没亮就回来了。” “什么？陈总回来了？” 柳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就在她想着该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况时，陆小曼又补充道： “嗯，刚回来没多久就又出去了，说是送两位客人去县里，刚刚出的门。” “你路上可能没注意。” “刚……刚出门？去县里了？” 柳娜的心终于又回到了肚子里。 只不过刚才那一刻，已然让她后背被冷汗浸湿， “哦，可，可能是我没注意。陈总也真是辛苦，刚回来就又出门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不敢再在这个话题上停留： “他忙他的，咱们逛咱们的！” “正好，等他晚上回来，看到焕然一新的你，那惊喜才叫大呢！” 柳娜说着打开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一件藕荷色的确良衬衫： “你看，这是我之前买的，感觉特别衬你的肤色，你先试试？” 那件衬衫确实漂亮。 比陆小曼的所有衣服都让她喜欢。 可即使如此，她还是有些迟疑。 柳娜见状，又拿出一个漂亮的有机玻璃发卡，上面点缀着小巧的塑料珍珠： “再看看这个，配你最合适了！来，我帮你戴上看看。” 她热情地帮陆小曼换上那件新衬衫，又将她的长发稍稍整理，别上了发卡。 “看，多好看！” 柳娜站在她身后，看着镜子里陆小曼那发红的脸，心脏又开始狂跳，就连手心也渗出了汗。 她强迫自己维持着笑容， “走吧走吧，我都跟厂里说好了，今天专门陪你。” 半推半就间，陆小曼被拉出了家门。 两人出了门，走到村口路边。 没等多久，一辆黑色小轿车缓缓驶来，停在了她们面前。 陆小曼有些惊讶地看着这辆车。 柳娜赶紧拉开后座车门，解释道： “小曼，快上车。这是厂里的车，我今天特意申请来接送我们的。” 陆小曼没有怀疑，弯腰坐进了车里。 她有些新奇地吸了吸鼻子，脸上露出单纯的笑容： “娜娜，这车上还挺香的，我还是第一次坐小汽车呢……” 她的话音未落，一阵强烈的眩晕感猛地袭来。 陆小曼脸上的笑容还未褪去，眼神便迅速涣散，身体软软地歪倒在了座椅上，失去了意识。 “小曼？” 柳娜脸上的假笑瞬间被惊恐取代。 他下意识去推陆小曼的肩膀。 可下一秒，她也陡然发觉脑袋昏昏沉沉。 她猛地抬头，想质问前座的司机，却只看到一双冰冷的眼睛。 电光火石间，柳娜明白了。 崔勇根本没有打算过救她弟弟柳源…… 柳娜想挣扎，想呼救，但意识已经不受控制。 她的视线迅速模糊。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身旁陆小曼依旧带着笑容的侧脸，以及那枚塑料珍珠发卡。 …… “啊，头好晕。” 陆小曼，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 费力撑开眼皮，她只记得自己和柳娜上了车。 然后…… 诶，这是哪里？ 陆小曼猛然发现，自己此刻正在一个铁笼内。 而铁笼外边是仓库的模样。 各种杂物堆满墙角，上满是厚厚的一层浮灰。 就在这时。 耳边那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才引起陆小曼的注意。 她偏过头，发现柳娜正蹲在笼子角落。 脸上的妆容被泪水冲花，嘴里反复呢喃： “完了，全完了，全完了。” “娜娜？” “这是哪里？我们怎么了？” 柳娜听到她的声音，猛地抬起头，泪眼中满是愧疚： “小曼，对……对不起！” 哐当！ 柳娜话还没说完，仓库那生锈的铁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刺眼阳光下是一个嚣张的身影。 崔勇满脸狞笑，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而在他身后跟着的，正是李龙李虎两兄弟。 “哭什么哭？这不是你自己选的路吗？” 崔勇走到铁笼边，伸手一把就拽住了柳娜的头发，朝着她吐了口烟， “来！求我。” 柳娜哆哆嗦嗦刚要开口，崔勇却是猛地用力一扯。 顿时柳娜的头就与那铁笼来个亲密接触，发出砰的一声巨响。 “你干什么！放开她！” 陆小曼猛地冲上前，一口咬在了崔勇的手背。 “啊！” 崔勇吃痛松开了手。 而陆小曼也是趁这个机会，将柳娜给拉了过来。 崔勇看着手背上清晰的牙印，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扭曲： “妈的！臭娘们！给你脸了是吧！” 他抬起一脚，踹在了铁笼上！ 哐当！ 一声巨响，整个铁笼都是一震。 柳娜被这巨响吓得浑身一哆嗦，闭着眼发出呜咽。 陆小曼也被震得后退了半步，但她的目光却没有丝毫退却。 只是死死盯着崔勇！ “呵！” 崔勇气极反笑，指着陆小曼，对身后的李龙李虎说道， “看到没？陈川这婆娘，还真他妈的带劲！怪不得把那小子迷得五迷三道的！” 他凑近铁笼，目光上下打量着陆小曼：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 “嗯？现在你就是老子笼子里的鸟！” “我想怎么玩，就怎么玩！等陈川来了，我就要他眼睁睁看着……” “你做梦！” 陆小曼直接打断了他，眼中没有丝毫畏惧， “崔勇，你动我一下试试！” “等我家男人来了，你看他会不会饶过你！” 第一卷 第223章 又遇狐三娘 “哈哈哈！” 崔勇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你以为我为什么抓你？” “我抓你，就是为了等你家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陈川！” “你就好好等着瞧吧！” “陈川就算来了，也别想活着出去！” 说着，他，从裤兜里掏出钥匙，随手扔给了身后的李虎。 “钥匙给你们！” 崔勇拍了拍手，仿佛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两天，先不急着送信！” “先让陈川那孙子急上两天。” 他的目光在陆小曼和瑟瑟发抖的柳娜身上扫过，冷笑着，大步离开了仓库。 生锈的铁门再次发出刺耳的哐当声，隔绝了外界的光线。 仓库里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只剩下柳娜压抑哭泣。 李虎接过钥匙，脸上立刻露出了淫笑，搓着手就朝铁笼走来： “嘿嘿，小曼，没想到过去了那么久你还是落我手里了。” “你放心，我肯定比陈川那王八蛋强。” 眼看李虎就要用钥匙去开铁笼的锁。 陆小曼心一横，一手抓住铁笼栏杆作势就要往上去撞。 “站住！” “李虎！你敢碰我一下试试！” “你今天要是敢打开这个笼子，敢动我一根手指头……” “我立刻撞死在这里！” 李虎开锁的手瞬间僵在了半空，脸上的淫笑也凝固了。 他倒不是担心陆小曼。 而是怕这娘们儿一头撞死了，崔勇不会放过他们。 毕竟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两人连监狱都进去了两次。 人命此刻在他们眼中已经算不了什么了。 旁边的李龙也皱起了眉头。 他将李虎拉过来了一些道： “别乱来，等把陈川弄过来，还不是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李虎顿时眼前一亮： “是，这么玩没意思，得当着陈川的面玩！” …… 河口村。 阳光洒下。 陆文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郑世荣的事有消息了，他那笔捐款没太奇怪的要求，只是说有两个亲戚喜欢研究历史。” “这两天已经到了，整天泡在档案室里面，翻那些发霉的旧报纸和海难记录，看得还挺起劲。” 陈川闻言，心中微微一动。 看样子郑世荣真就是盯上了什么东西。 陈川并没有在这上面过多询问，如果要继续深入。 那就得知道这两个人看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摸索着从床头拿出了一张信纸。 上面歪歪扭扭写了不少文字。 “文远，你见识广，帮我看看，这几个字你认识吗？” 陆文远好奇地凑过去，端详片刻，摇了摇头： “这字……我看不来，你这是从哪里弄来的？” “就是上次出海在石头上看到的，觉得有些特别，就记下来了。” 陈川说着将那信纸交给了陆文远， “你留着帮我问问看，我还挺好奇的。” 陆文远接过信纸又看了几眼，点头道： “这东西有点意思，我回去帮你找局里的专家查查资料，等有消息就告诉你。” “好。那就麻烦你了。” 陈川笑着起身。 就在这时，院门被推开，王翠兰提着竹编的饭篮走了进来： “川子，回来了？文远也在啊。” “我这带的饭可不够，你俩要不去我那吃吧。” 陈川看到王翠兰，脸上露出自然的笑容，随口问道： “妈，小曼不是去你那了吗？” “怎么还您又送饭过来了。” 王翠兰闻言一愣，脸上满是疑惑： “小曼？没去我那儿啊！我这一上午都没见着她人影。” “没去你那儿？” 陈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心头猛地一紧。 他想告诉自己小曼可能是去串门了。 但他知道自己的妻子不可能乱跑，更何况他还说了中午就会回来。 陈川目光四处寻找。 突然发现门口一个人影正在拿探头探脑。 是个头发凌乱，衣衫破旧的女人。 陈川此刻心乱如麻，但直觉让他一个箭步冲了过去，问道： “你……找谁？” 那疯女人似乎被陈川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缩了一下。 但随即又凑近过来，一股难闻的气味扑面而来。 她神经质地左右看看，然后猛地凑到陈川耳边，低语了两句。 也就是这两句！ 陈川的脸色骤然铁青。 他顾不得思考这女人说的话是对是错。 朝着隔壁许大海家的方向喊道： “大海！抄家伙！快过来！” 隔壁院子几乎立刻就传来了脚步。 许大海连上衣都没穿，肚皮上还印着凉席的压痕： “川哥！咋了？” 陈川一把拉过许大海，指着那个说完话后就缩到墙角的疯女人： “你看住她！看好她！别让她跑了，也别让任何人靠近她！等我回来！” 说完，他根本不等许大海回应转身就朝着外头狂奔。 第一卷 第224章 公安！不许动 仓库内。 柳娜依旧蜷缩在笼子角落。 她无法面对现在的处境，也无法面对陆小曼。 她已经不知道被关了多久。 只知道看守两人的李虎早已经打起了呼噜。 而李龙也是强撑着精神，眼皮上下打架。 “娜娜，你饿不饿？” 陆小曼慢慢来到了柳娜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巧克力： “不用怕，川子肯定会来救我们的，来吃点东西。” 柳娜看着陆小曼那关心的表情，悔恨再次涌上心头。 可此刻的她早已经哭干了眼泪。 “怎么了？你不喜欢吃吗？” “我还有这个，就是有点酸。” 陆小曼说着又从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了两颗白色蜡纸包裹的糖果。 柳娜看着那白色蜡纸，眼前一阵恍惚，嘴里喃喃道： “白糖杨梅？” 姐，我……我突然有点想吃白糖杨梅了。 柳源的声音仿佛再次浮现耳边。 那幼年时的记忆也出现在她脑海。 多重冲击之下，柳娜再次崩溃。 她一把就抱住了陆小曼，手掌不停朝着自己脸颊挥去： “小曼，对不起，对不起。” “都怪我……” 耳光声和柳娜的忏悔交织响起。 陆小曼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下，随即用力握住了柳娜的手腕。 “娜娜，别这样！我不怪你！” 陆小曼紧紧握着柳娜的手，不让她再伤害自己， “其实…刚才崔勇过来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大概。” “只是我觉得，每个人心里都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人，为了那个人，有时候明知道是错的，也会去做。” 她看着柳娜泪迹斑斑的脸，语气温柔得让人想哭： “就像我，如果川子有事，需要我用什么去换，我想……我也会和你做一样的选择。” “你只是太傻了，信错了人……也走错了路。” 柳娜看着陆小曼愣愣出神。 在她的眼中，柳娜看不到气愤，看不到失望。 甚至看不到丝毫的责备。 有的只是理解，和深深的心疼。 一时之间她仿佛都明白了。 有这么一个姑娘子在身边，陈川又怎么可能会上自己的美人计。 “操！吵什么吵！他妈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一声粗暴的怒吼，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被嘲醒的李虎，抬起一脚就踹在了铁笼上， “哐当！” 巨响在仓库内回荡，铁笼剧烈震颤。 柳娜被吓得浑身一缩，但此刻的目光却不似之前那般恐惧。 反而朝前一步，将陆小曼给护在了身后。 “虎子，消停点！” 李龙揉了揉发涩的眼睛，站起身， “你看着点，我出去弄点吃的回来，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李龙说着，打了个哈欠，转身朝着仓库门口走去，伸手准备去拉那扇生锈的铁门。 可他双手还未触碰，那铁门便被从外拉开。 “砰！” 铁门重重砸在了两边。 抖落的铁锈伴着阳光和灰尘一同扬起。 刺目的阳光中，是数十道矫健的身影。 “公安！不许动！” 这是一边倒的局面，只是刹那李龙李虎两兄弟便被按在了地上。 铁笼被打开。 陈川第一个冲了进去。 他目光急切的在陆小曼身上扫过，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小曼！你怎么样？” “没有受伤吧？” “我没事，就是有点饿了。” 陆小曼连忙拉过柳娜， “娜娜也饿坏了吧？” 说着她看向陈川，继续道： “川子还好有娜娜护着我，不然我就真的要受伤了。” “本来是娜娜带我去县里玩的，结果……结果我们路上遇到了崔勇他们，崔勇就把我们抓过来了。” 柳娜听到陆小曼这话，赶紧低下了头。 根本不敢抬起目光。 可陈川又怎么会看不出来自己妻子在说谎呢？ 他无奈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陆小曼的手背： “你啊，一编瞎话就前言不搭后嘴。” 他先是将陆小曼小心地扶出了铁笼，然后转过身看向柳娜，压低声音警告道： “柳娜，这账我会慢慢跟你算的。” 柳娜浑身一颤，可仍旧不敢与陈川对视。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一阵嘈杂。 就在这时，仓库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刘水生带着几名退伍兵快步走了进来。 “川哥！我们带人搜了崔勇在县里的住处，他所有的船只，包括隆业水产的办公室，都没找到他！” 陈川闻言眉头一皱，起身就想回去再问那个疯女人。 “陈川同志，” 一位公安负责人走了过来， “李龙李虎这两个嫌疑人，我们现在要押回局里进行突击审讯。” “关于主犯崔勇，我们会立刻签发通缉令，组织力量全力追捕！” “现在，还需要麻烦你，还有陆小曼同志和这位柳娜同志，跟我们回去一趟，做个详细的笔录。” 陈川压下心中的焦躁，点了点头： “好，我们配合。” 一行人走出了废弃仓库，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陆小曼紧紧靠着陈川，嘴里鼓鼓吃着巧克力。 好似刚才待在笼子里的人不是她一般。 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不远处的一个十字路口。 一家小饭馆内。 崔勇正透过油腻的玻璃窗观察着他们一行人。 他原本是看着快到饭点准备过来给李龙李虎点份午饭送过去。 却没想到正好遇上陈川一行人带着公安出来。 眼看着众人逐渐走远，崔勇往桌上扔了二十块钱就赶紧朝着路边的吉普车走去。 事情已经败露，他知道自己没有了任何翻盘的机会。 就在他拉开车门的刹那。 一声怒吼却是突然在街对面传来。 “崔勇在那！” 这怒吼正是最后出来的刘水生！ 崔勇见状也顾不得开车，推开身边一个路人就开始狂奔。 公安干警反应极快，立刻呈扇形散开，朝着崔勇狂奔的方向包抄过去。 崔勇眼见前后去路都被迅速封堵。 情急之下，他猛地看到了路边一个正带着孩子买糖葫芦的年轻母亲！ “别过来！都他妈别过来！” 崔勇一个箭步冲上前，左手猛地勒住那年轻母亲的脖子，右手赫然从后腰掏出一把黑沉沉的手枪，死死抵在了女人的太阳穴上！ “啊！” 那女人发出尖叫，手里的糖葫芦也掉在了地上。 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听着街上吵闹，然后这个男人就冲了过来。 她手里牵着的孩子也是被吓得哇哇大哭。 “妈妈！妈妈！” “放开人质！” 公安立即止步，厉声呵斥。 纷纷寻找掩体，将枪口对准了崔勇。 场面顿时安静下来，只有那小男孩的哭嚎不断回荡。 崔勇缓缓挪步，将后背抵在了墙壁上。 将那女人挡在了自己身前，作为肉盾： “退后！全都给老子退后！不然我一枪打死她！” 他的目光越过人群，死死盯在陈川身上： “陈川！你他妈不是能耐吗？给老子过来！不然我立马让这娘们脑袋开花！” “你冷静点！放开人质，一切好商量！”公安负责人试图稳定他的情绪。 “商量个屁！” 崔勇嘶吼着，枪口用力顶了顶，吓得女人浑身僵直，连哭都哭不出来， “我现在开始数！数到三！陈川不过来，我就杀人！” “一！” 围观的人群发出惊呼。 陆小曼则是死死抓住了陈川的胳膊： “川子，别去！他疯了！他有枪！” 陈川看着那被挟持的女人，又看着那死死抱着母亲大腿被拖倒在地的小男孩。 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 “二！” “好！我过来！” 陈川猛地开口，打断了崔勇的倒数。 “不，不行，你不能去。” “小曼，听我说，我不是去当人质。” “而且你看那个小男孩，像不像我们以后的孩子。” “如果他妈妈发生意外，你也不喜欢看到吧。” 陈川慢慢掰开了陆小曼的手，递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第一卷 第225章 罪与罚 陈川翻了翻手掌，示意自己并没有武器，一步步朝着崔勇走去。 “川子！” 陆小曼眼泪夺眶而出，想要冲过去阻拦。 却被身后的柳娜死死抱住。 陈川在距离崔勇五六米的地方停下了。 他看着崔勇，淡淡道： “崔总，这枪要是响了，你就真的神仙也难救了。” 陈川还想引导崔勇，却不想此刻的崔勇根本听不进去。 “少他妈跟我来这套！” “陈川，跪下来求我啊！求我放过这个不相干的女人！” 陈川没有动，只是看着他，冷冷道： “你到底想怎么样？” “让开一条路，让你逃走？” 崔勇哈哈大笑： “逃？老子有地方逃吗？” “我就一个要求，你现在过来，走到我面前！” “我只跟你说一句话，说完我就放了她，投降！” “川哥！别信他！” 刘水生在不远处焦急地大喊。 陈川的目光再次掠过那个吓得几乎瘫软的女人和哭喊的孩子，他没有犹豫，抬脚继续向前走去。 “很好！很好！” 崔勇看着一步步走近的陈川，枪口微微偏移，隐隐指向了正在靠近的陈川。 “不要！” 一声带着哭腔的呐喊传来。 陆小曼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挣脱了柳娜。 她不顾一切地朝着陈川的方向冲了过去！ 陆小曼原谅柳娜的自私，因为她也是自私的。 她不会让自己最亲的人为了陌生人去牺牲。 哪怕只是身处险境。 这突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包括崔勇，他的注意力被这冲出来的身影瞬间吸引。 扣在扳机上的手指下意识地顿了一下！ 陈川瞳孔猛缩，抓住这刹那的空隙。 身体猛地往前一扑，就准备去夺去崔勇手里的枪。 可崔勇的反应也快得惊人。 他立刻意识到了陈川的意图。 也看清了冲过来的是陆小曼。 他的手臂在被陈川碰到之前，猛地一甩。 枪口瞬间调转，对准了陆小曼。 杀了陈川已然救不了他自己。 但如果杀了他最在乎的人，就可以让他痛苦一辈子！ 砰！ 枪响的瞬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鲜血，如同妖艳的花朵在陆小曼身前绽放。 但中枪的，却不是陆小曼。 就在枪响的前一刹那。 人群中一道身影比陈川更快。 她将陆小曼拽到了身后，用自己的胸膛，迎上了那颗子弹。 是柳娜！ “唔……” 柳娜的身体被子弹的冲击力带得向后一仰，胸口瞬间被染红一大片。 “娜娜！” 陆小曼看着眼前的柳娜，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 她一把接住了摇摇欲坠的柳娜。 “娜娜，你……你……” “小曼，我，我想吃，吃那颗白，白糖杨梅……” “啊！” 陆小曼慌张的摸索口袋，可最后一颗白糖杨梅在刚才出仓库的时候就已经被她吃掉了。 陆小曼哆哆嗦嗦的摸出了口袋里的白蜡纸。 将最后那些白糖颗粒沾在了柳娜的嘴唇上。 柳娜抿了抿，笑道： “嗯，好酸……” 随后沉沉闭上了双眼。 …… 两天后，河口罐头厂。 厂长办公室。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下。 暖阳暖阳，却驱不散屋内的沉闷。 陈川坐在椅子上，目光落在窗外繁忙的厂区。 银脊刀鱼的捕捞线已经成型。 所有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前进。 可陈川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笑容，在他面前是两张被他压平的白色蜡纸。 “川哥，崔勇的判决已经出来了，和李龙李虎一样，都是死刑。” 刘水生推开门走了进来。 带来的是好消息，语气却有些沉重。 陈川把烟头按在了烟灰缸中： “柳源还是没有找到吗？” 刘水生低下了头： “嗯，我们的人，还有公安的同志，几乎把浦江的医院卫生室，招待所都找遍了。” “没找到一个符合他特征的孩子。” “医院那边记录显示，在柳娜出事的当天，柳源就走了。” “出院手续都没有办。” 一股无力感从陈川心底升起： “那她之前住过的地方呢？” “也去查过了。” 刘水生叹了口气， “她们租的房子早就退了，邻居是说有看到一个瘦瘦的孩子被人带着来看过，但是具体去了哪儿，没人知道。” 办公室内陷入了沉默。 柳娜走了，带着她的罪与罚，彻底离开了。 可她留下的牵挂却沉甸甸地压在了陈川的心上。 他承诺过会“慢慢算账”，可如今这账，他怕是再也没法和她本人清算，反而变成了一份推卸不掉的责任。 “继续找。” 陈川抬起眼，“有消息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明白，川哥！” 刘水生重重点头，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门被轻轻带上。 陈川独自坐在办公室里，目光再次落回那两张白色的蜡纸上。 他欠柳娜两条命。 这个债，他必须还！ 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两张蜡纸收进了抽屉。 办公室的门也在此时被轻轻敲响。 “进。” 陆小曼端着一杯热茶走了进来。 她的气色早已恢复，只是眼神还是带着些哀伤。 自从那件事情发生之后，陈川便带着陆小曼搬到了厂里的宿舍居住。 一来是为了不发生意外。 二来则是陈川已经安排老丈人带人把家里的老房子拆掉了。 计划在陆小曼生产之前，把新房子盖好。 她将茶杯放在了陈川面前，轻声道： “川子，文远来了，说有事找你，是关于你之前给他的那几个字。” 陈川精神一振，立刻起身道： “行，他人在哪？我过去。” “就在宿舍。” “好，我这就过去，小曼你在这歇会儿。” “嗯，你去吧。”陆小曼点了点头。 陈川快步离开办公室，来到了厂区后作为员工宿舍的平房。 推开门，就见陆文远正坐在椅子上，手里拿着几张纸，满脸的思索。 陆文远见他进来，立刻站起身： “川子，你来的正好！你上次给我的那几个字，我请教了局里不少专家，总算弄明白了个大概！” 他拿起桌上那张陈川描画的字迹，指着上面扭曲的符号说道： “这几个字，不是正经的汉字，也不是英文。” “按局里老专家的说法，这是一种早年跑南洋、下西洋的大海商们私下用的密记！” “专门用来记录顶要紧的货物和契约，防止外人看懂。” 他凑近些，手指点着其中一个复杂的符号： “你看这个，老专家说，这符号演变自葡萄牙语里的‘皇家’或者‘特许’，旁边这个扭在一起的，意思是‘东方’或者‘远东’。” 接着，他又指向另外几个字： “这几个连起来，解读出来大概是‘独占’、‘海路’、‘权证’的意思！” 第一卷 第226章 广交会 陆文远抬起头，看着陈川，总结道： “川子，综合来看，这几个字连起来，极有可能是一份‘特许的远东航线独占权证’的一部分！” “说白了，就是过去不知道哪个有来头的海外商会或者王国，签发的一种贸易垄断许可证！” 陈川刚想继续询问，却突然意识到自己跟陆文远没有说实话。 于是立即笑道：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这也不知道是什么人这么无聊刻在了石头上的。” 陆文远也是笑了笑，将那信纸放下，随意道： “谁说不是呢。不过啊，这东西要是能找到原稿，那价值可就不好说喽。” “毕竟只是几个符号，说服力不够。” “但要是完整的、盖着戳印的羊皮纸原件，那意义就完全不同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补充道： “而且，欧洲那边像荷兰东印度公司、英国东印度公司这类老牌贸易巨头，历史脉络清晰，档案保存得也相对完整。” “他们当年签发的特许状，很多条款的的贸易特权，在现在的国际商法框架下，说不定还真能扯上点关系，作为某种历史渊源的证明，价值可不小。” 陈川默默点了点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在他看来这种古物的价值即使再高，也无非就是金条一般的东西。 送走陆文远后，陈川朝着办公室走去。 刚到车间门口，就遇上了从生产线回来的许大海。 许大海挽着袖子，额头上还带着汗，正跟一个老师傅交代着什么。 “大海，”陈川招呼了一声，“生产线怎么样？” “川哥！” 许大海见是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白牙， “顺畅得很！银脊刀鱼处理起来是麻烦点，但工人们上手快，第一批罐头下午就能下线封装！” 陈川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回办公室歇会儿。” 两人一边聊着生产细节，一边走进了厂长办公室。 陆小曼正坐在办公桌后看着这个月的生产报表，见他们进来，连忙站起身： “大海来了，你快坐。” 她知道许大海才是名正言顺的厂长。 许大海赶紧摆手，憨厚地笑道： “嫂子你坐你坐，我站会儿就行，刚从车间出来，一身的鱼腥味。”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那部电话机，叮铃铃地响了起来。 陈川离得近，顺手接了起来： “喂，你好，河口罐头厂。” 电话那头，传来了郑世荣温和的声音： “陈总，是我，郑世荣。” “第一批银脊刀鱼的罐头，应该快了吧？” 陈川也是换起了热情的声音： “嗯，下午就能封装了，郑先生要是急着试吃，要不今晚过来尝尝？” “哈哈哈，这段时间就不过来了，过两天要去广州参加一个会议，等你把货发过来我再试试吧。” 陈川心中微微一动，一个名字几乎是脱口而出： “能让郑先生亲自跑一趟的，肯定是广交会吧？” 电话那头明显顿了一下，随即传来郑世荣略带讶异的声音： “哦？陈厂长消息很灵通啊，连广交会都知道？看来我真是小瞧你了。” 他打了个哈哈，语气听起来依旧随意，但语速却不自觉地加快了些： “我这边还有点事，就先不说了。” “罐头好了直接发货就行，回头再联系。” 说完，便匆匆挂断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忙音，陈川缓缓放下电话，眉头微蹙。 “川哥，咋了？广交会是啥玩意儿？” 许大海凑过来，好奇地问道。 陈川转过身，靠在办公桌边，解释道： “广交会，是我们国家的出口商品贸易会，每年春秋两季在广州举办。” “全国最好的出口商品，都会送到那里去，给全世界的客商看，在那里成交订单。” “全世界？” 许大海瞪大了眼睛，咂舌道， “我的乖乖，那得是多大的场面？怪不得郑世荣那老小子跑得那么勤快。” “是啊，” 陈川点点头， “那是通往世界市场的大门。谁能挤进去，谁就等于拿到了一张通往世界的船票。” 陈川想到了郑世荣刚才的表现。 或许对方并不希望他知道，甚至不希望他接触到广交会这个层面。 陆小曼见到广交会这么厉害，忍不住问道: “川子，既然广交会这么重要，那咱们……” 陈川明白她的意思，笑着摇了摇头： “广交会不是谁想参加就能参加的。” “需要级别很高的邀请，或者有外贸系统的关系引荐才行。” 这些东西如果对于此刻的陈川来说是遥不可及的。 他手底下不过只有一个两百多人的小厂。 而且股权还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 第一卷 第227章 拜访狐三娘 “川哥，要不咱去找找吴县长？” “他这么大的官，是不是能帮着引荐一下。” 许大海琢磨了一下，突然说道。 陈川立即摆了摆手： “没用。广交会那是国家层面的外贸大事，吴县长管的是咱们浦江县这一亩三分地，他的手伸不了那么长，级别差得太远了。这事儿，求他也没用。” 他话锋一转，问起了另一件事情： “先不说这个了。大海，那个疯女人找到了吗？” 许大海的脸色立刻变的有些不太自然： “川哥，找到了，那疯女人就是……” “狐三娘。” 他知道陈川一直挺忌讳狐三娘的，所以上次得知对方的身份后，许大海也一直没跟陈川提起。 陈川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他早该想到的，那样神出鬼没，消息又如此灵通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毕竟上次自己在海上出事就是狐三娘报的信。 自己上次竟还让大海去看住她，想想真是昏了头。 虽然最后狐三娘还是走了，但陈川明白自己怕是把这个真仙给得罪死了。 陈川深吸了一口： “大海，去准备车子。” 许大海一愣：“现在就去？” “嗯，现在就去。” 陈川点了点头，人狐三娘已经来了两次，而且两次都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陈川知道是时候见见这位高人了， “你去买点像样的东西，别怕花钱，这次不能空着手，对了再挑几件像样点的衣服。” 上次魔鬼角的事情发生后，陈川就了解过。 狐三娘这人有些疯癫，但对于东西基本都是来者不拒。 “明白，我这就去办！” 许大海立刻转身去张罗。 陆小曼则是上前揽住了陈川的胳膊： “川子，我也想去。” “上次你出事，还是狐三娘告诉我的。” “我也要去谢谢她。” 陈川沉吟了一阵，摇头道： “你别去了，黑山坳那边路不好走，你这大肚子别颠出个好歹来。” “你放心，这次我肯定把你的心意带到。” 很快许大海买好了东西，后备箱连带着后座都塞得满满当当。 “川哥，东西都买好了，我让赵队长开车，毕竟是封建迷信，用自己的人也好一些。” 许大海凑到陈川耳边，轻声提醒道。 陈川看了看开车的退伍军人赵刚，拍了拍许大海的肩膀： “你小子这段时间还真成熟了不少。” 说完他转身上了副驾驶。 “陈总。” 赵刚帮陈川关好了车门，小跑着上了驾驶位。 “赵队长，没想到你也会开车哈哈。” 陈川给赵刚递了根烟。 “在部队的时候学过。” 赵刚笑着回应， “我们现在就去黑山坳吗？” “嗯，出发吧，慢慢开，不着急。” 陈川和赵刚开着车，一路颠簸着往黑山坳去。 窗外的景色渐渐变成了起伏的丘陵，绿意越来越浓。 等到了黑山坳，陈川发现这儿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屯子。 青山环抱，绿水蜿蜒。 车在屯口停下，陈川看见不少小孩在路边弹玻璃珠。 见到有小汽车过来一个个都瞪大眼睛望了过来。 这群小孩有的穿着开裆裤，有的甚至还光着屁股。 更有一个小孩鼻涕都耷拉了下来，掉到了嘴巴边。 陈川见状会心一笑，从车里拿了罐大白兔奶糖就下了车，笑眯眯问道： “有谁知道狐三娘家怎么走不？” 小孩们一听，立刻呼啦啦全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嚷着： “我知道！” “我也知道！” “给我糖，我带你去！” 陈川笑着，给每个伸过来的小手里都放了一颗奶糖。 那个流鼻涕的小孩拿到糖，就要往嘴里塞。 站在车边的赵刚看着那小孩挂着的长鼻涕，眉头微皱，实在有些看不下去。 他走上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 “来，先把鼻子擦擦，不然糖吃进去都是鼻涕味儿。” 那小孩愣了一下，旋即猛地一擤鼻子，接着两只小手用力一掐一甩。 那两条长长的鼻涕就被甩在了墙上。 接着他朝赵刚嘻嘻一笑，拆起了糖纸。 赵刚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无奈地摇了摇头，将手帕仔细折好。 陈川看着这一幕，不禁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不过那时候他比这小孩讲究，会把手指也在墙上蹭蹭。 陈川将那罐刚开封的大白兔奶糖，全塞给了那个刚擦完鼻涕的小孩： “喏，都给你们了，要分着吃哦。” 孩子们顿时发出一阵欢呼，眼睛亮得像星星。 这时，一个稍微大点的孩子一边小心翼翼地剥着糖纸，一边抬头对陈川说： “叔，你人真好！比之前来的那群人好多了！” 陈川心里微微一动，顺势问道： “哦？之前也有人来找狐三娘？” “是啊！” 那孩子用力点头，嘴里含着糖，含糊不清道， “也是开车来的，第一次就给了一颗糖，还让我们好几个分着吃，小气死了！” “后来再来干脆都不搭理我们了。” 陈川闻言微微摇头，想来狐三娘确实是名声在外。 居然还有开车来找她的，不过这么多小孩分一颗糖实在是有些太小气了。 “好了，糖也给了，你们告诉叔叔，狐三娘家怎么走？” 陈川和颜悦色地问道。 孩子们得到了整罐糖，纷纷指着屯子后面那条上山的路： “就那儿！顺着路走，看到有电线杆往山上去的就是，独一家，好找得很！” “谢谢你们啊。” 陈川揉了揉几个孩子的脑袋，和赵刚转身上了车。 这条路确实如同这群小孩子说的一般。 一根又一根的电线杆连着上了山。 说来也有意思，整个黑山坳的屯子连电的人家没几户。 结果这狐三娘就一户人家在山上，居然通了电。 陈川和赵刚沿着电线杆的指引，将车开上半山腰，果然看见一处平坦地界立着座红砖瓦房。 这房子在这一带确实扎眼，砖墙围成个小院，那根惹眼的电线就这么明晃晃地拉进了院里。 更让陈川意外的是，院里竟隐隐传来电视剧的声响。 两人在虚掩的绿色铁皮院门前站定，陈川深吸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院门。 “笃笃笃……” 里面的电视声音停了。 陈川又敲了三下，院内却再无动静。 他略一沉吟，轻轻推开虚掩的院门。 “狐三娘？” 陈川一边朝里走，一边试探着唤了一声。 院子打扫得干净，角落里堆着些劈好的柴火。 院子角落还摆着一张制皮架，上面扯着一张狍子皮。 正面三间砖房，屋门关着，窗户上挂着半新的布帘。 吱呀一声，正中的屋门开了。 狐三娘站在门口，还是那身破旧的衣衫，头发有些蓬乱，但一双眼睛却看不到之前的疯癫。 “三娘。” 陈川赶紧上前一步，把手里沉甸甸的礼物放在门口的石阶上， “冒昧打扰了。” “上次……是我陈川有眼无珠，心急之下冒犯了您，今天特地带了点东西，来向您赔罪，也感谢您两次的救命之恩。” 陈川这话倒是没有任何虚伪，上次狐三娘救了自己按道理他早就该来摆放。 但心里始终迈不出这一步，而这次小曼出事也是人家上门指点。 而且自己还犯了错，这再不过来，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了。 狐三娘的目光在那些礼物上扫过，又落到陈川脸上，依旧没说话，只是侧身让开了门口。 陈川明白这是让他们进屋的意思，忙对赵刚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 屋里陈设简单，却意外地干净整齐。 靠墙摆着一张八仙桌，两把椅子，最扎眼的是那八仙桌上竟然放着一台加着彩色塑料纸的电视机，而在那电视剧上方则挂着一把歪把子猎枪。 狐三娘没招呼他们坐，自己先在一把椅子上坐了，抬眼看向陈川，声音有些沙哑： “东西拿走，我用不着。” 第一卷 第228章 奔着咸水去了 陈川见狐三娘态度冷淡，姿态放得更低了一些： “三娘，这些东西不值几个钱，就是一点心意。” “上次您报信，救了我媳妇，这份恩情我陈川这辈子都记着。” “今天来，一是赔罪，二是道谢，您要是不收，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狐三娘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 “我救人，是看你媳妇儿的面子上，出门这么多次，这么心善的人我还是第一次遇到。” “至于你…” 她终于抬眼瞥了陈川一下， “还是算了。” 陈川被她这一句话，说的脸上有些发烫，却仍坚持道： “三娘，东西都拿来了，就没有带回去的道理。” “您就算用不着，留着送人也成。”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 “另外……我还想求您看个事。” “有个孩子叫柳源，那孩子病重，现在人突然不见了。您看……” 狐三娘沉默了片刻，双眼微微眯起，手指在膝盖上轻轻敲了敲： “那孩子……” “你现在找不到他了。” 陈川心里一沉： “三娘，您的意思是……” “他命里的水，已经汇入大江大河，奔着咸水去了。” 狐三娘的话带着她一贯的玄乎。 “啊？淹死了？” 旁边的赵刚一惊。 狐三娘眼中明显露出一抹厌烦。 陈川则是赶紧说道： “别胡说，三娘的意思是柳源出国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 陈川疑惑地看向狐三娘。 他知道柳娜根本没有可能有本事在那种情况下安排弟弟出国。 而且按照当时崔勇的作态来看，没道理会花费这么大的价钱去做这种事情。 “没什么不可能。” 狐三娘打断他的思绪， “有人在他姐姐出事前，就发了善心，积了阴德，把人送出去了。” “现在人已经在那边治上了。” 陈川瞳孔骤缩。 按照这几天的调查来看，似乎只有这个能解释的通。 只是这积了阴德。 难不成说的是崔勇。 如果是崔勇的话。 那就这一点其实也很好求证。 崔勇还在监狱，找人问一句就行。 只是如果事情真的如同她所说。 那眼前这狐三娘未免也太吓人了。 陈川还想继续追问什么，结果狐三娘已经不耐烦的开始了赶人： “行了，东西放这吧，我要看戏了。” 说着狐三娘也不再搭理陈川两人，上前重新打开了电视机。 陈川见状也不好再问，只能带着赵刚离开了。 陈川和赵刚心事重重地开车回到厂里，刚下车，就看到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年轻人站在办公室门口等候，正是吴兆亮的秘书，周文斌。 “陈总，您可算回来了。” 周文斌迎上前，语气十分客气。 “周秘书？你怎么来了，是吴县长有什么指示？” 陈川有些意外，连忙将周文斌请进办公室。 “两件事。” 周文斌坐下后，开门见山， “第一件，是关于您之前托县公安局打听的那个孩子，柳源。” “情况已经核实清楚了。” 陈川神色一凛：“请讲。” “根据崔勇的交代以及我们查到的出行记录，在柳娜出事的那天早上，柳源就被崔勇安排的人送往省城，搭乘当天下午的航班出国了。” “目前应该已经在接受治疗，后续的工作我们还在跟进，但你可以放心，人没事。” 陈川心中一震，虽然刚从狐三娘那里得到了消息，但此刻被官方证实，依旧让他心绪难平。 崔勇这个人，临到头居然还真做了这么一件积德的事。 “我明白了，谢谢周秘书，辛苦你们了。” 陈川沉声道。 “分内之事。” 周文斌点点头，话锋一转， “第二件事，是关于隆业水产公司的。” “它的法人代表王立早就意外身亡，现在实际控制人崔勇又……这家公司实质上已经垮了，留下一个烂摊子。” “最重要的是，它名下还挂着十七条大小渔船，现在都停在码头，无人管理，船员基本都跑完了。” 周文斌看着他，又看了看身旁跟着的赵刚。 赵刚也十分识趣，主动离开了办公室。 周文斌见状这才继续说道： “吴县长的意思是，这些渔船闲置着太可惜，也是对国家资产的浪费。” “但是因为这次的事件牵扯了太多案件，所以闲置资产的处置又不能太大张旗鼓。” “吴县长的意思是，这些船，希望陈总您能买走。” 陈川瞬间就明白了过来，笑着道： “可以为县里解决麻烦，是我的荣幸，而且现在河口罐头厂产线也在计划增加。” “合作社那边不少渔船都需要淘汰，正好需要一批新的渔船。” 陈川强压下了心中的悸动。 他知道这是吴兆亮给他送来的发展机会。 以目前浦江县的情况，能够一次性吃下这么多渔船的人基本没有。 但是拆分开来，还是有不少个体户能够买个一艘两艘的。 吴兆亮是为了减少事情的影响，但同时也是为了给陈川更好的发展。 …… 第二天上午，陈川带着许大海、刘水生，在周文斌的陪同下，来到了位于溪水村的码头。 这码头果然与河口村的小码头不同。 能看得出崔勇和王立是下了本钱的。 一条水泥路面从村里直通进来，码头岸线用石块砌得整齐。 十七条渔船，大大小小，静静地漂浮在泊位上，随着波浪轻轻起。 但它们的外观却有些不同。 其中有几条船的船身明显经过加固，吃水线比同类渔船深，显然是经常装载重货。 还有几艘船的船舷外侧有不易察觉的挂钩磨损痕迹，像是经常用来在海上进行并靠转运。 “就是这些船了。” 周文斌指了指那片渔船， “上门挺乱，因为这次的特殊情况，所以也没有安排人细查，如果你觉得可以，到时候跟我说一声。” “我那边还有点事，就先走了，你们自己看看。” 周文斌说完，冲陈川点点头，便转身离开了，显得十分放心。 见周文斌走远，许大海第一个按捺不住，几步就跳上了其中一艘最大的铁壳船，这船体型都快赶上跃进号了。 他在驾驶室门口捣鼓了半天，扭头喊道： “川哥，这门锁着的，没钥匙啊！” 第一卷 第229章 闷声发大财 陈川和刘水生也上了船。 陈川看着这保养得不错的船体，心里已经有了数。 他走到许大海身边，没有回答钥匙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大海，你猜猜，这一共十七条船，总共多少？” 许大海挠了挠头，看着眼前这艘大铁壳船，又看了看泊位上其他的船，试探着说： “这一条大的就得不少钱吧……这么多……得……二十万？” 陈川笑了笑，没有说话，只是朝他竖起了四根手指。 “四十万？” 许大海倒吸一口凉气， “那也……” 他话还没说完，陈川摇了摇头，压低声音道： “不是四十万，是总共四万块。” “多……多少？” 许大海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两万块？这一条大的就不止了吧！这跟白送有啥区别……” “嘘！！” 陈川一把捂住他的嘴， “别嚷嚷，咱自己知道就行，这件事儿上面希望低调处理，咱们闷声发财，懂不懂？” 许大海被捂得脸通红，此刻只剩下拼命点头的份。 一旁的刘水生虽然也震惊，但没有许大海那么激动，他仔细查看了船舷和轮机，低声道： “川哥，这价钱是没得说。” “不过，钥匙和船舶证件估计都在公安局封着，得等周秘书协调。” “而且，一下子多出这么多船，船员也是个问题。” 陈川点点头： “证件和钥匙不急，周秘书会办好。” “船员嘛，其实就村里的乡亲够了。” “等这个季度结束，挑选一批表现好的，我们带着教一教，优先换上这批好船。” 许大海听着安排，心里却痒痒的。 这摸摸那看看，却意外发现船舱入口并没有上锁。 他用力一拉，一股带着鱼腥和铁锈味的空气便涌了上来。 他顺着铁梯，下到了底舱。 “咦？” “川哥，水生，你们下来看看！这底下好像有点名堂！” 陈川和刘水生对视一眼，也顺着梯子下到了底舱。 三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几乎转不开身。 这里面堆满了杂物。 但对于这艘船的体积来看，即使如此也不应该这么狭小。 “你看这里，” 许大海指着舱壁， “敲着声音发空，后面像是还有地方！” 陈川上前，伸手摸了摸，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对，这后面应该还有个仓。” “会不会是鱼舱？” 许大海问道。 “不会，这艘船上面就这一个口子，鱼舱不可能这么设计。” 陈川摇了摇头。 刘水生脸色凝重起来，低声道： “这里面怕是他放走私件的地方。” 许大海闻言顿时兴奋起来： “要不要想办法弄开？” 许大海一早就听说了崔勇表面上捕鱼，实际上贩运的其实是一些进出口商品。 此刻已然有些激动，如果这里面还有货，他们这次就真的发了。 “不行！” 陈川立刻低声制止， “现在船还不是咱的。” “我们要是现在私自弄开，到时候说不清楚！” 其实他的想法也和许大海类似。 但他知道不能急。 陈川仔细看了看那暗门的结构，对两人叮嘱道： “今天看到的事，出去后跟谁都不要提，就当没发现。” “等周秘书把手续和钥匙都办妥了，我们再来处理这个。” “到时候，再说。” “明白了，川哥。” 刘水生郑重点头。 …… 手续比陈川预想的还要快。 三天后，周秘书亲自把一沓文件和一串钥匙交到了陈川手里： “陈总，事情都办妥了。” “这些船，现在正式由你们河口村合作社管理使用了。” “好好干，别辜负了上面的期望。” “您放心，周秘书，我们一定为咱们县的渔业发展多做贡献！” 陈川接过文件，握着手。 送走周秘书，陈川立刻召集了许大海和刘水生，又叫上几个平日里信得过的年轻后生，一行人浩浩荡荡再次来到了码头。 码头远处不少村民都看着指指点点，他们大都认识陈川。 但崔勇被枪毙的消息早已经传遍。 谁也没胆子凑过来和陈川他们搭话。 甚至看热闹也是躲得远远的。 许大海抓着钥匙迫不及待地爬上那条最大的铁壳船。 他压低声音，凑到陈川身边，眼睛不住地往底舱入口瞟： “川哥，现在能……看看那地方了吧？” 陈川没立刻回答，他环顾四周，确认其他人都已经开始发动船只开始晕船，才点了点头： “水生，我们下去。” “大海，你在上面守着。” “好嘞！” 许大海虽然也想下去，但还是痛快地应了下来。 老老实实的守在舱口。 陈川和刘水生再次下到了底舱。 狭小的空间里，刘水生用带来的撬棍，开始在那天发现异常的舱壁探查着。 果然，在一堆废弃缆绳后，他找到了一条缝隙。 “找到了！” 刘水生说着，用撬棍别住位置，开始用力。 嘎吱！ 舱壁被顺利撬开了一条缝。 陈川赶紧上前帮忙。 两人合力下，顺利将这块伪装成舱壁的暗门彻底拉开。 手电光立刻照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比外面杂物间大上不少的密闭空间。 没有他们预想中的成箱金银或者违禁品。 只有三四十个帆布盖着的方形物体。 刘水生上前掀开了一个帆布包。 发现里头是封装好的木箱。 他刚想撬开，却被陈川一把按住。 “别动！” “原样封回去。” 刘水生瞬间明白了陈川的顾虑。 这里面的东西，现在属于他们了，但来路终究不那么光明正大。 知道的越多，麻烦可能越大。 “川哥，你的意思是？” “把门照原样关上，东西先不动。” 陈川摇了摇头， “等船开回咱们村码头，放到咱们自己的地盘上，再慢慢清理。” 第一卷 第230章 陷阱？ 十七条船，一共分了三次才顺利开回了河口村。 而这十七条船的到来，让本就拥挤的河口村码头更加拥挤了几分。 这些渔船中只有三艘是铁壳船。 两艘和跃进号不相上下，另一艘则是比跃进号小上了一些。 但即使如此，出趟外海问题也不大。 船在码头停稳后。 陈川并没有着急带着人查看那暗舱。 而是等到了晚上，这次又将刘水生和许大海带了过来。 本就是自己的船，但三人还是像做贼一般，悄悄摸了上去。 到了之前那个暗舱。 许大海迫不及待地撬开了木箱。 木箱内是用作缓冲的稻草，而在那稻草下方是一个纸箱。 许大海早已经按捺不住，上前将那纸箱给抱了出来。 撕开一看，里头居然是一台银灰色的电视机。 “卧槽，这是电视？” 许大海眼睛顿时就直了，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光滑的屏幕。 “这好像还是外国货吧？能值多少钱？” “两千左右吧，这玩意儿不是我买的那种，这是彩电。” 陈川沉声道。 许大海则是已经数起了木箱： “奶奶的，二十台，整整四万啊？” “川哥，这本怕是就回来了。” “怕是还有得赚。” 刘水生在一旁补充道， “按之前老六的说法，崔勇和王立的买卖做的挺大。” “我觉得其他几艘渔船应该也有东西。” 陈川闻言心中虽然有些开心，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太对劲。 三人又来到了另外一艘铁壳船的船舱中。 刚一进去，都不用探查，光看这船舱内部的大小。 就知道肯定也有着暗舱。 “诶，找到了。” 许大海兴奋的声音传来， 陈川转头看去，发现这小子已经拿着撬棍准备上手了。 “等一下。” 陈川上前拦住了许大海，用手电筒照着那缝隙四周查看起来。 这一看陈川顿时皱起了眉头： “不对劲，这暗舱被撬开过。” “撬开过？” 许大海凑过来，借着光也看到了那些痕迹，疑惑地挠挠头， “难不成是村里有人，趁咱们不在弄的？” 陈川缓缓摇头，眼神扫视着船舱： “不一定。如果是村里人干的，倒还好了。” 许大海更不解了： “啊？为啥？东西丢了还好？” 陈川没心思再多解释，他拿过许大海手里的撬棍，上前打开了暗舱。 这次的开启比上次还要简单。 手电光立刻投向暗舱内部。 里面的布置与上一艘船差不多。 一样堆放着不少木箱。 数量也是大差不差。 许大海见箱子都在，顿时松了口气，喜笑颜开地就钻了进去： “嗨！虚惊一场！我就说嘛，谁有那么大胆子敢动咱们的船！” 他迫不及待地就近撬开一个木箱，扯开里面的纸箱包装。 果然，又是一台银灰色的电视机躺在里面。 “川哥！你看！没人动过！也是电视！咱发财了！” 许大海抱着那台电视机，兴奋地转头对陈川喊道。 可站在暗舱门口的陈川脸上却没什么笑容。 他猛地一挥手： “先别急着高兴，咱先去检查一下其余的几艘船。” 三人一艘艘渔船看了过去。 结果这些渔船上并不全是电视机。 有的是收音机，有的是自行车，甚至还有大哥大电话，相机等产品。 许大海是越发激动，但陈川的脸色却是更加难看起来。 “川哥这里的东西要是全弄出去，怕是得有十几二十万啊！” “发财？” 陈川猛地打断他， “大海，你眼睛就让这些钱给糊住了？” 许大海被陈川严厉的语气说得一愣， 抱着电视机有些手足无措： “川哥，这些东西，咱们接手了船，这不就是咱们的了？” “唉！”陈川无奈摇了摇头，看向刘水生， “水生，你告诉他。” 一直沉默观察的刘水生上前一步，拍了拍许大海的肩膀： “大海，你忘了？刚才在那个暗舱，门是被撬开过的。” “如果是贼，他撬开了门，看到这么多值钱的电视机，为什么不拿？” “反而还好好地给我们留着？” 许大海张了张嘴，脸上的兴奋渐渐褪去，变成了困惑： “对……对啊……他为啥不拿？” 刘水生继续道： “只有一种可能，有人进来过，不是为了偷东西，而是为了确认东西还在！” “或者说，是为了让我们发现这些东西！” “这批渔船，怕是个局，有人想把销赃甚至接手走私的屎盆子扣在川哥头上！” 许大海倒吸一口凉气，他慌忙将电视剧其放回了木箱里： “他娘的！谁这么阴险？难道是……吴吴兆亮？” “我就看那老东西不是好人！他故意把船低价卖给咱们，然后……” “不可能！” 陈川摆了摆手打断了许大海： “吴县长没必要绕这么大圈子，他要动我，用不着这样。” “而且我们之间的关系，他也没必要做这些。” 其实陷害不陷害，陈川还真不清楚。 但这批物品他可以确定绝对不能留。 虽然到手的钱很让人心动，但目前罐头厂也好捕鱼队也好，都已经步入了正轨。 而且现在他手底下又增添了这么多渔船，完全没必要再冒着风险了。 “那……那是周秘书？” 许大海又猜道。 陈川皱着眉摇了摇头： “别瞎猜了。现在敌暗我明，胡乱猜测只会自乱阵脚。” 他看了一眼舱内那些价值不菲的赃物，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 “到时候就说我们今天过来检查渔船，发现的这些东西。” “明天一早，大海你去安排调罐头厂的货车司机过来，水生把乡亲们都叫上过来帮忙。” 许大海还有些不甘： “川哥，真……真就这么全交出去？这可都是钱啊……” “想要命，就别贪这个钱！” “而且你现在缺钱吗？” 陈川白了许大海一眼， “记住，天亮就办，直接拉到县公安局去！” 许大海讪讪缩了缩头，他想说谁不想要钱。 但他知道现在说这话，陈川怕是能打爆他脑袋。 第一卷 第231章 棋盘和棋子 县委办公室内，烟雾缭绕。 吴兆亮将手中的烟蒂用力摁在烟灰缸里。 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看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的沈青云。 “老沈，你这一手试探，是不是太狠了点？” 吴兆亮叹了口气， “那可是价值十几二十万的走私货，明目张胆地留在船上。” “你让陈川一个刚起步的个体户怎么选？” “这考验，十个人里有九个半都得栽进去！”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通过的局。” 沈青云端着茶杯，轻轻吹开浮沫，嘴角浮起笑意： “哦？既然你觉得他不可能通过，为什么当时我提议把船处理给陈川的时候，你同意得那么爽快？” 他放下茶杯，含笑看向吴兆亮： “明知道这可能是个坑，你还亲手把那个后生推了过来。” “兆亮同志，看来你跟这个陈川，关系不一般嘛？” 吴兆亮闻言，非但没有紧张，反而像是被气笑了： “沈主任，你少给我扣帽子！我吴兆亮行得正坐得直！我同意，原因很简单！” 他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是你沈大主任亲自开了这个口，说要看看这沿海地区的个体户成色如何，有没有胆魄，更有没有定力！” “我浦江县好不容易出了个像点样子的苗子，你开了金口要试，我能拦着？” “这第二嘛，”吴兆亮笑着又点了根烟，本来都戒了大半年，没曾想又被沈青云给带了起来。 “陈川这后生，我确实看好。” “有闯劲，脑子活，更重要的是，他心里有杆秤，知道什么能碰，什么不能碰。” “这次的事情，换个人可能就真被那十几二十万迷了眼，但他陈川……我赌他能看清这里面的凶险！” 他重新靠回椅背，摊了摊手： “再说了，你沈主任绕这么大圈子，不就是想送他一场富贵吗？” “那些船本身的价值就远不止四万，再加上里面附带的东西，就算他路子走错了。也是你送他起飞的东风！” “要么得钱，要么得机会，我为什么不同意？” 吴兆亮盯着沈青云，眼中带着探究： “难不成沈主任是要钓鱼？” 沈青云听完，哈哈笑了起来，指着吴兆亮： “你啊你，护犊子都护得这么理直气壮。不过……” 沈青云笑容收敛了一些： “不过，我其实也希望他能过关。” “你也知道的，广交会门槛没有这么低，不给他送这份功劳，仅仅是产品过关，我没法和上面交代。” “别说这些了。” 吴兆亮摆了摆手，起身来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小周去拿两个河口罐头厂的特供海红罐头来。” 吴兆亮重新关上了门： “尝尝他们这罐头厂的海红，虽然这特供名额来的不太对路，但是味道肯定是你尝过最好的。” 沈青云闻言，不以为然道： “海红？不就是海里那玩意儿，肉质柴，腥气重，能有多好吃？” “兆亮啊，你这夸得也太过了。” 吴兆亮只是神秘地笑了笑，也不多争辩： “好不好吃，待会儿你亲自尝尝就知道了。” “他们这厂子，有点门道的，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缠着你？” 过了一会儿，办公室门被轻轻敲响。 周文斌端着两个白瓷盘走了进来。 盘子上是从罐头里倒出来的海红肉，哥哥饱满肥嫩。 此刻正冒着腾腾的热气。 扑鼻的香味瞬间就盖住了房间中的烟气。 周文斌将盘子轻轻放在两人面前的茶几上，轻声道： “县长，沈主任，请慢用。” 吴兆亮摆了摆手，随后又开口道： “小周啊，你去看看东西送过来了没？” “昨天上午就开走了吧？按道理所有的渔船现在也检查完了。” “如果要送过来，应该今天上午就会送来。” 周文斌应了声是，便重新带上了门。 沈青云虽然心里也担心陈川这事。 但那心思却都被眼前这盘海红肉给吸引了过去。 吴兆亮将他的细微反应看在眼里，心里暗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拿起旁边备好的小叉子，说道： “老沈，别愣着啊，趁热。尝尝看，是不是跟你以前吃的不一样？” 沈青云这才拿起叉子，小心地叉起一块。海红肉入口，他细细咀嚼了两下，原本平静的脸上瞬间闪过一丝惊讶。 肉质并非想象中的干柴，而是异常嫩滑弹牙。 每一次咀嚼都有鲜美的汁水在口中爆开。 那股香味伴随着鲜味层层递进。 他忍不住又叉起一块，这次品尝得更仔细，脸上的惊讶之色也越来越明显。 很快，一小盘海红肉便见了底。 沈青云放下叉子，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味。 然后才抬眼看向吴兆亮，语气已经彻底变了： “……这真是海红？河口罐头厂做的？” 吴兆亮得意地笑了： “如假包换。现在你明白，我为什么看好这小子了吧？” “广交会上，凭这个，说不定真能闯出点名堂。” 沈青云缓缓点头，目光投向窗外： “确实，这海红罐头说不定还真能走出去。” “就是不知道他……”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轴啊！测试不测试的那不就是你一句话吗？” 吴兆亮见沈青云根本不接自己的话茬，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其实陈川会不会把东西送过来他真的没底。 特意让周文斌拿来这罐头，就是为了能在产品上获得认可，从而推陈川一把。 沈青云见状叹了口气： “哎呀，我都说了，这其实不是实验。” “主要是这河口罐头厂规模太小，如果不给陈川镀层金，我就算提上去，也会被打回来的。” “那你就带给上面也尝尝看呗。” 沈青云摇了摇头，严肃道： “老吴，这不是尝不尝的问题。如果每个地方都拿着特产来走门路，要求破格，那还要规章制度干什么？” “那不全都乱套了？” 他拿起桌上的烟盒，也抽出一根点上，深吸了一口才道： “不瞒你说，这次我能松口考虑他这个小厂子，很大程度上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加上他之前救人，也算是有担当。” “不然，就凭他现在的规模和资质，按正常流程，连初筛都过不了。” “我原本的计划，这会儿都应该在回京的路上了。” 第一卷 第232章 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 吴兆亮张了张嘴，想再争辩几句，可最终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闷着头抽烟。 沈青云缓和了一下语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吴，你的爱才之心我理解。” “但是，是金子，在哪都会发光。” “广交会又不是唯一的出路。” “这次如果因为客观条件所限没能成行，未必是坏事。” “可以让他再沉淀沉淀，把根基打得更牢。” “我跟你保证下次，下次只要他的厂子能过初筛，我就推荐他！” 沈青云说了一大堆。 但吴兆亮却明白，这家伙就是表明立场。 规则大于人情。 他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有作用了。 办公室内的气氛逐渐有些尴尬。 此时桌上那部电话机却是突然响了起来。 吴兆亮皱了皱眉，掐灭烟头，起身走过去接起电话： “你好，我是吴兆亮。”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吴兆亮脸上的阴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散。 嘴角控制不住地开始上扬。 他什么也没说，直接按下了电话机上的免提键，然后朝着沈青云投去笑容。 顿时电话内的声音清晰回荡在办公室里： “吴县长，情况就是这样！河口村的陈川同志，今天一早组织了他们罐头厂的货车和人员，把从那些渔船上清查出来的所有走私物品，包括电视机、收音机、自行车、相机等等，足足装了好几卡车，现在全都拉到我们局里来了！” “说是他们在接收船只后进行检查时发现的，认为这批物资来路不明，性质敏感，必须立即上交给国家！” “我们正在清点接收……” 沈青云原本端着茶杯，正慢条斯理地吹着气，听到这番话，动作猛地顿住。 脸上那份严肃也变成了错愕和难以置信。 他忍不住起身靠近了一些。 陈川……竟然真的抵挡住了那二十万的诱惑？ 电话那头，公安局负责人见吴兆亮这边迟迟没有回应，又试探性地喊了两声： “吴县长？吴县长您在听吗？” 吴兆亮这才从得意中回过神对着电话说道： “嗯，听到了。” “这件事你们处理得很好！我……我现在就带人过来亲自看看！” 挂断电话，办公室再次陷入了安静。 吴兆亮双手叉腰，脸上是压不住的笑意。 沈青云沉默了几秒钟，随即失笑地摇了摇头，将茶杯放回了茶几上，感叹道： “好小子，还真让你给赌对了。” “行，我说话算话，走吧！” …… 河口罐头厂，厂长办公室。 许大海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抓起桌上的茶水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 “川哥，不是我说，咱是不是太小心了点？” “那可是真金白银啊，就这么全拉公安局去了……我这心里现在还在滴血。” 他总觉得陈川有些过于谨慎了，甚至觉得是上次柳娜和陆小曼出事留下的后遗症。 陈川站在窗边，看着楼下厂区的运作，头也没回： “大海，小心才能使得万年船。” “别忘了咱们是怎么起家的。当初下海捞那沉船，是没办法，为了筹第一桶金，那是把头别在裤腰带上干的买卖。” 他转过身，看向许大海： “现在不一样了。” “罐头厂走上了正轨，捕鱼队添了这么多新船。咱们的路子已经蹚出来了，靠的是踏踏实实做事，不是投机取巧。” “不该碰的钱，一分都不能沾。那批货就是烫手山芋，谁接谁倒霉。” 许大海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再反驳，只是叹了口气： “道理我都懂，就是……唉，算了，你说得对，咱现在也不差那点钱。”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陈川应道。 推门进来的竟是周文斌。 他先是冲陈川和许大海点了点头： “陈厂长，许厂长，没打扰你们吧？” “周秘书？” 陈川有些意外，连忙起身相迎， “您怎么过来了？快请坐。” 许大海也赶紧收起了懒散的坐姿。 周文斌摆摆手，没有坐下，而是笑着说明来意： “不坐了，我传个话就走。” “吴县长让我过来，特地邀请陈厂长晚上去县招待所参加一个宴会。” “宴会？” 陈川微微一怔。 在这个节骨眼上，吴兆亮设宴邀请他干啥？ “对，” 周文斌点点头， “主要是县里几位领导和本地一些做得不错的个体户代表。” “吴县长特意嘱咐，请你务必到场。” 他顿了顿，换了一个比较熟络的语气： “陈厂长，你这次处理那批渔船附带品的做法，非常稳妥，也很及时。” “吴县长，还有京城来的沈主任，都很欣赏。” 听到这话，陈川立即反应了过来。 看来这批货是交对了。 周文斌没有把话完全说透，只是笑道：“总之，晚上六点，县招待所小餐厅，陈厂长可别迟到了。” “我就先回去了，县里还有事。” 送走周文斌，许大海兴奋得在办公室里直转圈： “川哥！听到了吗？吴县长和沈主任都很欣赏！” “晚上这宴会，肯定是论功行赏啊！” “话说，这沈主任是谁啊？还是京城来的……” 许大海说到一半，突然瞪大了眼睛， “川哥，这沈主任，不会是沈青云吧！” 陈川摊了摊手： “你问我，我问谁去，你先去好好收拾收拾，今晚到了就知道了。” 傍晚六点，陈川和许大海准时来到县招待所小餐厅。 餐厅布置的很简单，摆着四五张圆桌。 现场已经来了不少人。 这些人大都穿着衬衣，皮鞋。一个个都露着腰间别的bb机。 看得出来条件确实不错。 让陈川有些意外的是，现场并没有看到一个认识的人。 甚至周文斌也没在。 而在场这些人，他有些见过，但认识的一个都没有。 可陈川不认识别人，别人却认识陈川。 他俩一进门，立刻就吸引了不少目光。很快，一个胖乎乎、笑容可掬的中年男人就端着酒杯迎了上来： “这位就是河口罐头厂的陈川陈厂长吧？” “久仰大名啊！我是城关镇富民渔具店的刘富！” 他热情地伸出手。 “刘老板，你好。”陈川客气地与他握手。 这一下像是打开了开关，立刻又有好几个人围了过来，纷纷做着自我介绍： “陈厂长，我是小王庄捕捞队的王长贵！” “陈厂长，许厂长，我是搞水产运输的李建军……” “早就听说陈厂长年轻有为，今天总算见着了！” 第一卷 第233章 咱现在也是名人了 这群人十分热情，言语间满是奉承。 其实核心意思都差不多，就是希望能跟陈川的罐头厂搭上关系，给自己的生意能找个稳定的合作伙伴。 许大海被众人围着，脸上也露出些得意，凑到陈川耳边轻声道： “川哥，咱现在也是名人了啊？” 陈川脸上带着微笑，与众人寒暄。 就在这时，餐厅门口又传来一阵动静。 一个洪亮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 “哎呀！不好意思，各位，来晚了，来晚了！路上有点事给耽搁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材微胖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手里赫然拿着一部砖头般大小的黑色大哥大电话。 此时bb机还很少见，更不要说说是这种动辄数万，还需要关系开通账户的一动电话了。 他一边笑着抱拳致意，一边目光扫过全场，气场十足。 立刻有人低声惊呼，认出了他： “是林茂才！隔壁东山县的那个林老板！” “就是他！听说他不仅搞捕捞，还做建材生意，家底厚得很！” “了不得啊，连他都来了？” 随着议论声，原本围在陈川身边的一部分人，立刻调转方向，热情地朝林茂才迎了上去： “林老板！好久不见，您这气色是越来越好了！” “林老板，您可是大忙人啊，没想到今天能在这儿见到您！” “林老板，上次说的那个事儿，您看……” 林茂才显然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他一手握着大哥大，另一只手随意地和众人握手。 许大海看着那边热闹的景象，有些羡慕道： “川哥，这姓林的什么来头？还拿着大哥大。” 陈川听出了许大海话里的醋意，笑道： “咋了？也想买？” 许大海赶紧摇头： “不，厂里又不是没电话，买那玩意儿干啥…” 陈川笑了笑： “都怪我太忙了，其实还真得给你这个许厂长配个大哥大。” 说完他继续道： “那人是东山县的林茂才，早几年靠倒腾建材起的家，后来又搞了捕捞队，听说现在已经入股了东山县的渔业队。” “听说挺有门路，是个厉害角色。” 其实不用陈川解释，周围人那些闲谈就已经足够让许大海认识眼前这人。 原本那些并不是认识林茂才的个体户，一开始就被对方那夸张的入场吸引。 在得知对方的身份后。 酒还没上桌，一个个就端着茶杯上去敬酒。 这倒是给陈川这边缓解了不少压力。 只不过缓解的不多，毕竟河口罐头厂名声在外。 再加上陈川的名声。 以及一些捕风捉影的背景关系。 很多人还是更加乐意来巴结陈川。 不过在这些交谈中，陈川却意外得到了一个消息。 好像除了自己之外所有人都是被提前邀请的。 详细来说，除了他是今天接受大邀请外。 其余人都是三天前就得到了消息。 陈川在思考为什么会是这么一个安排。 许大海则是已经开始吐槽起来： “川哥，那家伙这是什么安排啊？合着咱真是被叫来凑数的。” “好歹你也是海上英雄……” 许大海这次说话倒是客气了不少，至少没称呼老东西。 陈川正要说话，眼角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朝他们走来。 他转头一看，正是一身正装的陆文远。 “川子，大海，你们来的还挺早啊。” 陆文远笑着打招呼。 许大海则是更生气了： “好家伙，连文化局的人都邀请了，咱今天下午才知道消息。” 陈川瞪了许大海一眼，但这话陆文远却还是听了个清楚。 他先是一愣，旋即笑道： “可能是工作安排不过来吧，许厂长不用生气，河口罐头厂现在可是咱们浦江县的门面。” “换句话说，要是你们不来这场宴会还摆不起来呢。” 他说着凑到许大海耳边笑道： “而且有句话，你肯定没听过。” “那就是提前通知，那是常规安排。临时特邀，才是重头戏。” 许大海虽然还没完全理解临时特邀才是重头戏的深意，但脸色却好看了不少。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却举着大哥大走了过来。 正是林茂才。 他脸上满是笑容，直奔陆文远。 “陆文远，陆工！您好您好！” 林茂才隔着两步远就伸出了手，语气带着刻意的熟络和尊敬， “我是东山县的林茂才，久仰您的大名啊！上次我还听过您的讲座，受益匪浅啊！” 陆文远显然对林茂才的热情有些意外，他并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人，但出于礼貌，还是客气地与他握了握手： “林老板，你好。” 林茂才与陆文远握完手，目光这才仿佛刚看到旁边的陈川一样，脸上依旧带着笑，也朝陈川伸出了手： “这位就是河口罐头厂的陈总吧？年轻有为，幸会幸会！” 陈川见对方伸手，出于基本的社交礼仪，也自然抬手准备与之相握。 可就在陈川的手即将碰到林茂才手掌的瞬间。 林茂才却是将手一抬，避开了陈川握手的同时转而变成了一个轻轻推向陈川肩膀的动作： “陈总，不好意思啊，我这边有点紧急的事情，想单独跟陆工请教一下。” “您看……您能稍微让让，行个方便吗？” 这话一出，周围立即安静了下来，一个个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 谁都能看出来。 林茂才这是在刻意羞辱和戏耍陈川。 先是故意握手，却在最后关头收回。 然后又是那么毫不客气的让陈川让开。 简直就是把陈川的脸放在地上踩。 许大海的脸色瞬间就阴沉下来。 拳头猛地握紧，眼看就要发作。 陈川则是上前将许大海挡在身后，笑道： “这样吧，文远，既然林老板有急事要找你，那你们先聊。” “既然林老板不太欢迎我，那我还是先回去了。” 陈川心底全然没有将林茂才当成过和自己是同一层次的人。 他也不屑于和对方就这件事情上争论。 以退为进是陈川的选择。 这里是浦江，不是东山。 他不知道林茂才是因为什么原因过来。 但是如果自己离开，最后林茂才肯定讨不到好果子吃。 陆文远对于刚才林茂才那不礼貌的行文本就不喜。 此刻见到陈川竟然因为这个要走，心中更是气愤，朝着林茂才冷冷道： “林老板，如果是公事，请通过正规渠道联系文化局。” “如果是私事，那还是不要谈了，我们好像也没有什么交情。” 陆文远说着已经跟上了陈川的步伐。 而林茂才脸上的笑容也是彻底消失了。 他本就是打算戏耍一番陈川，却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按套路出牌。 根本没有给自己任何回旋的余地。 不仅如此，自己好像还因为刚才的举动把陆文远给得罪死了。 就在这时一名之前和林茂才相谈甚欢的男子赶紧跟林茂才说道： “林总，你糊涂啊！陈总可救过陆工两次命，你这玩笑开得那不是在打陆工的脸吗？” 第一卷 第234章 我川哥跟你很熟吗 林茂才浑身一个哆嗦。 他就是想在陈川面前抖抖威风。 变相试探一下，这小子城府怎么样。 却忽略了陈川和陆文远之间的关系！ 救过两次命，这交情得多深？ 自己刚才那番做派，不就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陆文远上眼药？ 林茂才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 他迅速调整表情，几步追上前去，赔着笑脸道： “哎呀！陈总！陈总留步！” “刚才是误会。” 他双手合十，不停作揖， “我刚才就是跟你开个玩笑，想活跃下气氛，没想到让陈总误会了。” 陈川停下脚步，脸上没什么表情，更没有开口。 旁边的许大海一把就将挡在面前的林茂才给推到了一边： “死胖子，谁他妈跟你开玩笑？” “我川哥跟你很熟吗？你也配跟我川哥开玩笑？” “给你脸了是吧？滚一边去。” 许大海可是吴兆亮都能骂两句的主。 这混不吝的劲头一上来，根本就没给林茂才留脸。 嗓门大的原本没有关注这边的人都将目光投了过来。 林茂才在东山县也是横行惯了的人物，何时受过这种当众辱骂？ 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成了猪肝色。 眼看就要爆发。 而许大海却是浑然不惧，挺胸往前一步，一双牛眼死死盯着对方。 他到现在也没忘记陈川的叮嘱。 不能主动动手，但如果别人敢先动手，那就往死里招呼。 可就在这时，餐厅那大门被从外推开。 吴兆亮和沈青云一马当先，面带微笑地走了进来。 而在他们身后，则是一众浦江县的高层。 “都看着我们干什么？快坐！” 吴兆亮朝着众人招了招手，好像没有听到刚才许大海的大嗓门，也没有察觉到现场的异常。 陈川和许大海找了个边缘的座位。 却没想到林茂才居然就坐在了邻桌。 众人落座后，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主桌上吴兆亮右手边还空着个位置。 “咦？主桌怎么还空着一个位置？”有人小声嘀咕。 “是啊，吴县长左边是沈主任，右边这位置……是还有重要客人没到？” 同桌一个浦江本地老板，带着几分讨好看向林茂才： “我觉得那位置，应该是给林总您准备的！” “今天在场的，除了领导们，就数您林老板分量最重，又是从东山特地过来的贵客。” “这空位，肯定是给您留的！” 这话引得桌上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对对对，肯定是这样！” “林老板，您快请过去吧，别让领导们久等。” 这群人说到底无非就是想在陈川或者林茂才身上捞一笔。 只不过发现陈川那边没有什么机会，而且又恰好跟着林茂才一桌。 这才开始拍起了马屁。 反正说两句话又不用花钱。 林茂才听着这些奉承，心里十分受用。 但他表面上还是故作矜持，摆了摆手： “哎，不必不必！坐哪里都一样，我坐这里就挺好，跟各位老板多交流交流。” 他心里其实在想着，要等吴县长或者周秘书亲自来请，那才够面子。 就在这时，只见主桌那边，沈青云主任和吴兆亮低声交谈了两句，然后沈青云竟然站起身，朝着他们这桌走了过来！ 这一幕顿时吸引了全场的目光。 林茂才心头狂喜，以为自己的猜测成真了！ 沈主任这是亲自来请自己了！ 他可是通过东山的关系，知道这位沈主任此次下来是带着任务的。 就是为广交会暗中遴选推荐单位，自己还托人跟他搭过线呢！ 他连忙站起身，脸上堆起笑容，老远就伸出手： “沈主任！您好您好！您还亲自过……” 他话还没说完，手刚伸到一半，沈青云却像是根本没看见他一样，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脚步停都没停。 直接来到了坐在他斜后方的陈川面前。 沈青云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对陈川说道： “陈川同志，别坐这儿了。” “吴县长请你过去一下，那边给你留了位置。” 众人也是一阵发愣，结果接下来的沈青云的话更让人难以接受。 只见沈青云接着看向许大海，带着歉意解释道： “大海，你别有意见，这次本来主桌也安排了你的位置，但是我临时想要参与，所以就占了你的座位了。” 许大海满脸无所谓： “没事儿，坐哪不都吃的一样，而且川哥和我就是兄弟，他去和我去差不多。” 这一幕，让周围两桌都安静了一瞬。 陈川也是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好的，沈主任。” 他对着同桌众人点了点头，便跟着沈青云朝主桌走去。 这下林茂才彻底熄火了。 而之前那个最先开口说主位是留给林茂才的老板，此刻脸也是涨得通红。 他恨不得把脑袋埋进桌子底下，根本不敢看林茂才，更不敢接触其他人投来的嘲笑目光。 桌上其他几个刚才跟着附和的人，也个个如坐针毡，眼神飘忽。 有人想缓和一下气氛，干咳两声，举起酒杯： “呵…呵呵，林老板，咱们…咱们喝酒，喝酒……” 林茂才猛地抓起酒杯，一饮而尽： “妈的……” “这陈川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小瘪三这么快就爬到头桌去了？我看他八成是吴兆亮的私生子！不然凭什么……” 他话音未落，只听一声低沉的威胁。 坐在他身后的许大海猛地站起身来，手里正抓着一个陶瓷饭碗。 声音不大，但是杀气腾腾： “死胖子！你他妈再满嘴喷粪胡说八道一句试试？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让你的狗脑袋开花？” 那瓷碗边缘厚重，真要砸下去，绝对头破血流。 林茂才也被许大海这气势吓了一跳。 他毫不怀疑，自己要是再多说一句，这瓷碗下一秒就会敲到自己脑壳上来。 最为关键的是，他清楚记得刚才沈青云和许大海的攀谈。 虽然那只是简单的场面话。 可当着这么多人说出这种场面话，也足以见到两人关系不一般。 林茂才深吸了一口气，默默转过了头。 今天这事儿他认栽了。 而且这次他过来也不是为了吵架的。 沈青云手里的广交会推荐名额，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就在这时，主桌上的吴兆亮轻轻敲了敲酒杯，站了起来，全场立刻安静下来。 “各位老板，各位同志，” 吴兆亮面带笑容， “今天请大家来，一是聚一聚，交流感情；二来，也是有一个重要的好消息要宣布！” 他目光扫视全场，最终落在身旁的陈川身上： “经过沈青云主任的亲自考察，和我们浦江县委的慎重研究决定。” “我们将推荐一家我们本地的优秀经济实体，作为代表之一，参加下个月在广州举办的出口商品交易会，也就是广交会！” 吴兆亮继续道： “考虑到出口商品的代表性我们这次推荐的单位，并非某个单独的厂子，而是更具集体合作性质的河口村渔业生产合作社！” “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祝贺河口村合作社，祝贺陈川同志！” 吴兆亮带头鼓起掌来。 沈青云也微笑着鼓掌，目光中带着赞许。 第一卷 第235章 我不同意 其实场中不少人还是第一次听到广交会的名字。 当然也有一些人了解它的重要性。 顿时一双双羡慕的目光都投向了陈川。 嫉妒有，但并不算多。 浦江县谁不知道陈川。 即使不服气也只是心中想想罢了。 真说出来，别说吴兆亮答不答应，只怕许大海就又得扔碗了。 可林茂才根本不管这些。 他又不是浦江县的人。 而且他这次过来就是冲着这广交会名额来的。 此刻这鸭子才看到，就被人给端走了。 他哪能服气。 “我不同意！” 林茂才猛地站起身来。 掌声戛然而止。 吴兆亮眉头微皱，但语气还算平和： “林茂才，你有什么意见？” 林茂才是东山县的人，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林茂才豁出去了，他指着陈川，大声道：“吴县长，沈主任！” “他陈川，一个刚起步的合作社，凭什么就能拿到这个名额？” “我不服！我们东山渔业队，无论是规模，经验还是实力，哪点比不上他？” 他这话虽然冲动，但也代表了一部分人的想法，场上响起一些窃窃私语。 吴兆亮脸色沉了下来，正要开口，一旁的沈青云却轻轻按了按手，上前一步解释道： “林老板，推荐陈川同志的合作社，是经过全面考察和严格评估后做出的决定，并非你所说的凭关系。” “而且，还有一点你弄错了，河口合作社并不是单纯的渔业队，而是结合了河口罐头厂在内，这次名额是以合作社为主体，但具体的产品实际上是特供商品河口海红罐头。” “至于东山县的渔业队，我之前确实考察过。” “你们捕捞的海产品数量大，种类多，这很好。” “但截至目前，我并未看到任何具备类似潜力的深加工产品或具备独特竞争力的品牌。” “所以，希望林老板能够理解，不要再纠缠了。” 面对这些质疑沈青云并不担心。 陈川能获得这个机会是吴兆亮推进。 但这个推进的前提是质量过关。 他之前之所以有所顾忌，无非是觉得河口罐头厂规模太小而已。 林茂才被这番理论堵得难受，情急之下，他猛地想到一个主意，大声道： “沈主任！您说的深加工我们也在规划！” “但归根结底，好的产品首先得有顶级的原料！” “现在这个时节，带鱼正是一年中肉最厚的时候！” “我们东山渔业队有最好的船，最专业的流网，专捕顶级大刀鱼！” “在这片，谁不知道我们东山的大刀鱼品相最好！” 他挑衅地看向陈川，提出了一个看似公平的比拼： “陈川！光说不练假把式！咱们就实实在在比一场！” “就比三天内，谁有本事捕到更多顶级带鱼！” “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你要是连鱼都捕不过我，凭什么代表咱们这片海去广交会？” 捕带鱼，尤其是捕捞品相好的大刀鱼，非常考验渔船性能和船员经验。 林茂才深耕多年，自信能在这一方面碾压陈川。 陈川闻言，却只是淡淡一笑： “林老板，” 陈川缓缓站起身， “捕鱼？这只是我们合作社最基本的能力罢了。” “如果广交会的资格，是靠谁捕的鱼又多品相又好来决定的，那我觉得，这眼光未免太局限了，也对不起沈主任和吴县长的期望。” 他话锋一转： “广交会，拼的是商品，是价值，是把原料变成更有竞争力东西的能力！” “这考验的是综合经营的本事，而不是简单的捕捞竞赛。” 林茂才发现他的好像在这方面全然不是陈川的对手。 他给陈川下套，陈川不止不往里钻。 反而绕开了。 “那你什么意思？” 林茂才看向陈川道。 “我的意思是，可以比试，但只是捕鱼太没意思了。” “你们东山县不是也在搭建生产线吗？” “我们就来比比谁的产品力更强。” “三天时间，我们各自以带鱼为主要原料，研发制作一款产品。” “三天后，我们弄一场小型的品鉴会或者叫美食会，邀请一些客观的评判者来品尝。” “产品？品鉴会？” 林茂才听得云里雾里，他脑子里还是“捕鱼-卖鱼”的直线思维，完全没理解陈川这弯弯绕绕到底想干嘛。 “你说清楚点，到底怎么比？” 这时，沈青云上前一步，带着赞许的目光看了陈川一眼，然后向林茂才解释道： “林老板，陈川同志的意思很明确。” “就是你们双方，都用带鱼作为题目，在三天内各自做出一样吃食。” “比如，他可以把他说的深加工罐头做出来，你也可以用你们认为最好的方式烹饪你们的鲜鱼。” “三天后，找一个场合，把你们做好的东西拿出来，请足够多的人来品尝，看大家觉得谁做的更好吃，更愿意为此花钱。” 这么一解释，林茂才总算明白了。 不就是比做菜谁好吃吗？他心里顿时有底了！ 论带鱼的鲜度、肥美度，他自信无人能及，最简单的清蒸或者干煎，就能体现顶级食材的本味！ 第一卷 第236章 给你六十万的订单 “行！我接了！” 林茂才立刻应下，但又马上提出了要求： “不过，这场合得放在我们东山县！” “不行！” 许大海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指着林茂才的鼻子道， “去你们那，谁知道你会不会搞鬼？” “找一群你们东山的人来评判，还不是你说赢就赢？想得美！” 吴兆亮也微微蹙眉，正要开口。 陈川却抬手制止了许大海，他看向林茂才，又看了看吴兆亮和沈青云： “林老板要求在东山举办，有一定道理。” 他这话让众人都是一愣，连林茂才都没想到陈川会同意。 陈川话锋一转：“但是，为了确保公平，评判不能由任何一方单独指定。” “我提议，现场的组织和评判人员的邀请，必须由我们浦江县方面派人负责，确保评判的客观公正。” “吴县长，沈主任，您二位觉得如何？” 吴兆亮和沈青云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这个方案既满足了林茂才的要求，也保证了公平性，可以接受。 林茂才心里快速思考起来。 在东山举办，是他的主场，地利人和！ 他拥有最新鲜、质量最好的顶级带鱼资源，这是口味的根本。 而且他深知当地人的口味偏好，就算评判是浦江组织的，但只要找的是正常食客，他有信心用顶级的鲜味征服他们！ 陈川那边就算玩出花来，罐头也好，其他加工品也罢，在极致鲜味面前都是徒劳！ 巨大的优势感让他不再纠结细节，胜利仿佛已在眼前。 “好！就按你说的！评判你们组织，但地点必须在东山！” 林茂才一口答应，随即，他闪过一抹狠色： “不过，光是这么比试，未免太无聊了！” 就在这时，沈青云上前说道： “林茂才，我希望你明白，这次比试的结果，更多是证明各自的能力。” “即便陈川输了，广交会的推荐资格也已定下，流程上并非儿戏，不是说让就能让的。” “我知道。”林茂才淡淡一笑， “我林茂才也不是不懂规矩的人。” “我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抢名额，而是为了证明我们东山渔业队的实力不差！” “更是为了避免一些……哼，滥竽充数的人，万一出去丢了咱们整个地区的脸面！” 他这话含沙射影，矛头直指陈川。 接着，他目光挑衅地看向陈川： “陈川，咱们就赌点实在的！” “如果你输了，我也不要你让出名额，但你要主动向县里和沈主任申请，承认能力不足，自愿放弃这次广交会的推荐资格！” “当然，我林茂才也不是占便宜的人。如果我输了……” 他略一沉吟： “我们东山渔业队今年捕获的所有顶级带鱼，我按低于市场价两成的价格，全部优先供应给你们河口合作社！” “怎么样，敢不敢接？” 陈川淡然一笑。 林茂才手笔确实不小，顶级带鱼只用市场价可买不到。 而且对方还表示能够在市场价的基础上降价两成。 这一点确实打动了他。 可陈川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却只是不屑道： “这听起来不错，但对于我来说，还是没什么意思。” 林茂才一愣，没想到陈川会嫌少，他嗤笑道： “怎么？嫌少？你是真不知道我们顶级带鱼的出货量？你要是能全部吃下，光是转手利润都能在五六万。” 陈川不为所动，缓缓伸出四根手指： “要玩，就玩大一点，我要四成的折扣！” “四成？你疯了！” 林茂才差点跳起来。 两成对于他来说虽然不会亏本，但利润已经是十分微薄。 毕竟带鱼的捕捞需要老手，捕捞的难度也是不同。 这其中还要包括过程中的损耗，挑选。 如果是四成，他可以说是会赔的裤衩都不剩。 “林老板，不要急。” 陈川打断他，抛出了自己的筹码， “当然，我不会让你白白吃亏。” “作为交换，我可以把我们河口罐头厂接下来一批银脊刀鱼的订单采购，交给你的渔业队来完成。” 林茂才原本怒气冲冲的表情瞬间凝固，随即化作浓浓的不屑： “银脊刀鱼？哼，那种麻烦又量少的鱼，订单能有多大？” “还得我们费心去找渔场捕捞，赚那点辛苦钱，抵得上我四成的利润？” “陈川，你算盘倒是打的好！” 顿时现场也是响起议论。 银脊刀鱼产量太低。 而且受众很少。 基本只有海上楼这类的高档饭店会少量收取。 面对周围的议论，陈川只是淡淡一笑，随口道： “采购总额，六十万。” “如果林老板看不上，那就当我没说。” 六十万？ 这个数字一出，顿时现场发出惊呼。 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到场这些人，除了陈川和林茂才之外，身价超过十万都没有几个。 六十万的订单，简直是天文数字！ 就连主桌上的吴兆亮和沈青云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他们没想到陈川不声不响，竟然手底下居然有这么大的订单。 林茂才脸上已然布满震惊。 六十万的订单，而且还是银脊刀鱼。 如果能够提前勘探好渔场，将成本控制得当。 利润最少在百分之20，甚至冲到百分之35也有可能。 巨大的诱惑面前，那四成带鱼折扣似乎也不那么难以接受了。 对于这次的赌局，他早就稳操胜券。 此刻陈川的加注，让他更加心动。 他生怕陈川反悔，几乎是吼着应了下来： “好！陈川！这话可是你说的！六十万订单，大家做个见证！” “赌约就这么定了！你输，自愿放弃名额，并且给我六十万的刀鱼订单。” “我输，今年顶级带鱼按市价六成优先供你！” 虽然有着小插曲，但是晚宴的持续时间依旧不短。 可能是那六十万银脊刀鱼带来的冲击，许大海忙的不可开交。 他反正至今没喝醉过，也都是来者不拒。 倒是切切实实过了一把厂长瘾。 临近九点，宴席总算结束。 陈川陪着吴兆亮和沈青云走出招待所。 晚风一吹，三人的酒意都消散了不少。 沈青云似乎心情不错，拍了拍陈川的肩膀： “陈川，我听说你们渔业队主要精力都在银脊刀鱼和近海捕捞上。” “对捕捞带鱼这活儿，经验不算太足吧？” “这次赌约，时间紧任务重，你是不是得亲自带队出马了？” 他笑了笑， “星宇那小子从海上回来之后，可一直把你这个师父挂在嘴边，念叨着想再跟你出海见识见识。” “明天你们出发，可别忘了带上他，让他也跟着历练历练。” 陈川闻言，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沈主任，不瞒您说，就三天时间，怕是连合适的带鱼渔场在哪儿都摸不清楚，更别说要捕捞了。” 第一卷 第237章 周记海鲜私房菜 “啊？” 沈青云显然没料到陈川会这么说， “那你刚才还答应得那么痛快？” “还跟他赌那么大？六十万的订单都推出去了！” “你要是输了，名额没了，订单还得给他，这不是……这不是胡闹吗？” “你是不是不知道广交会代表着什么？” 沈青云语气明显激动起来， “你知不知老吴为了给你争取这个名额使了，多大的劲头啊！” “你小子找到的那些走私货物，那不是白白浪费了功劳……” 这话一出，旁边的吴兆亮赶紧干咳两声，轻轻拉了一下沈青云的衣袖。 陈川却是已经反应了过来。 突然送渔船，然后又发现那早就被发现的走私物品。 能做到这一切的人不是吴兆亮又能是谁。 结果自己白天刚把东西交上去，晚上广交会的名额就到了手。 而自己则只是将那些本来就不属于他的东西还了回去而已。 一切来的那么巧合，陈川早就开始怀疑。 此刻沈青云这几句话赫然印证了他内心的猜想。 陈川立即收起了那丝无奈的笑，解释道： “其实沈主任好像误会了，这次的赌约可不是比捞鱼。” “而是比做菜。” 沈青云和吴兆亮都是一愣，仔细回想，赌约内容确实如此。 但沈青云的担忧并未完全消除： “就算是比做菜，那林茂才占据地利，能拿到最新鲜的顶级食材，这是巨大的优势啊！” “好食材随便做做都好吃……” 这时，吴兆亮脸上却露出了神秘的笑容，他插话道： “老沈，你呀，是关心则乱。” “你还记得咱们路过的那家海上楼时看到的场面吗？” 沈青云皱了皱眉，回忆道： “海上楼？当然记得，生意极其火爆，座无虚席。” “听说味道很好，主打高端，怎么了？” 他忽然想到什么， “哦，我好像听人提过一嘴，那海上楼跟陈川有点关系。” 吴兆亮笑着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是跟他有关系，但关系比你想象的更深。” “海上楼，就是陈川的产业之一。” “所以，你觉得他会缺好厨子吗？” 沈青云闻言，惊讶地看了陈川一眼，没想到这小子不声不响还把餐饮做得这么红火。 但他还是有所顾虑： “就算海上楼有厨子，手艺不错。” “可东山县那边，林茂才仗着地利，难道请不到水平相当的老师傅？” 吴兆亮脸上的笑容更盛： “海上楼那位掌勺的龚师傅，手艺确实不错，是原来国营饭店的大厨。但是……”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忍不住回味着周广财的烹饪的菜肴： “河口镇，还藏着一位真正的高人。” “那位的手艺，可不是一般饭店大厨能比的。” “老沈，明天中午，让陈川带咱们去个地方，你尝尝，就明白了。” 第二天中午，吴兆亮和沈青云退掉了其他安排。 在陈川的带领下，来到了周记海鲜私房菜门口。 沈青云看着面前这简单到有些简陋的小店，有些没反应过来。 此刻还没到饭点，小店里居然已经坐满了人。 而且门外还有六七个在排队等候的食客。 他还在怀疑这地方不像有大厨。 结果陈川和吴兆亮已经走了进去。 沈青云见状，也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感觉那些在排队的食客好像在盯着他一般。 他们刚进去，一个服务员打扮的高大汉子就注意到了他们。 眼睛一瞪，非但没客气，反而一个箭步冲了过来，照着陈川的肩膀就结结实实给了一拳： “好小子！现在是越来越能耐了啊！连给我们这送货都不自己来了？” “也不说来看看我们！” 陈川挨了一下，也不恼，笑着揉了揉肩膀： “我这不是刚接手罐头厂，忙嘛。这不今天赶空，带着朋友过来了？” 那汉子哼了一声，脸上却露出笑容： “行了，知道你忙，干的是大事！” “正好，老周也念叨你呢，说这两天忙完得找你商量点事儿。” 他说着，朝后厨方向努了努嘴： “你们先去后院坐，清净。我去叫老周，他正颠勺呢。” 陈川微微一愣，这私房菜啥时候还有了后院。 结果吴兆亮倒是轻车熟路，带着两人从另外一个小门走了出去。 两步走出，就来到了之前陈川送货的后巷。 而那后巷位置不知道何时在对面也开了一道门。 走进去是一个布置的格外雅致的小院。 引着流水，中间还有一个小亭子。 几人刚刚坐下，沈青云就忍不住四处打量起来。 这里的布置和外面的门联一对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都能赶上在京城了。 吴兆亮则是见怪不怪，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茶水： “广财这人，看着不显山不露水，其实是海上楼真正的大股东，也是最初的开创者。” “这后院，是他前段时间才悄悄买下旁边院子打通装修的，算是他自己的小天地，不对外营业，就招待些老朋友。” “怎么样，老沈，现在看着，像高人待的地方了吧？” 沈青云看着这带着些文人气息的小院，只能苦笑着点头： “这……这可真是判若云泥，这位周师傅，果然是个妙人。” 几人正说着，就听到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大大咧咧的嗓门传来： “你这小子，还知道来看看我啊！” 只见周广财一边解着身上的围裙，一边快步走了过来。 他刚准备给陈川来上一拳，目光却是在吴兆亮身上一顿： “诶，吴，吴老，您，您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吴兆亮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故意板着脸道： “怎么？你这地方，我还来不得了？还得挑黄道吉日，提前三天递拜帖不成？” “哎哟，您看您这话说的！我哪敢啊！” 周广财连忙摆手解释， “我这不是……我这不是没想到您会白天过来嘛！” “您哪次来不都是晚上清净的时候，还特意让我清场。” “这突然大白天的……店里人多眼杂的，我这不是怕对您影响不好嘛！” 吴兆亮其实也就是开玩笑，其实他一直都把周广财当成朋友。 只不过周广财这人一直都有些放不开。 对陈川还好，大家都是普通，但对于吴兆亮这种有官家身份的，内心一直带着一种隔阂。 吴兆亮摆了摆手： “行了，你这么说到时候搞得我平常多见不得人一样。” “今天过来也没啥事，就是馋你的手艺了。” “快去整两道好菜，让我们过过嘴瘾。” 第一卷 第238章 五万也太少了 没过多久，那个打了陈川一拳的汉子就端着托盘过来了，利索地在亭中的石桌上摆开了三盘菜。 酥炸带鱼、清汤鱼丸、葱烧海参。 陈川看着那盘酥炸带鱼，打趣道： “咦？还有带鱼啊？我刚还想提，就怕你那没有。” 周广财一脸疑惑： “川子，这带鱼就是你让人送来的。” 吴兆亮在一旁哈哈一笑： “他这小子，现在为了罐头厂，家都搬过去了，河口村捕捞那事儿，都是他老丈人在张罗。” 陈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最近确实对捕捞队的日常细节了解没那么及时了。 “来来来，老沈，动筷子！别客气！” 吴兆亮率先拿起筷子，招呼沈青云。 沈青云早已被那香气勾得馋虫大动，他先夹了一块酥炸带鱼。 放入口中的瞬间，他眼睛猛地瞪大了！ 这带鱼外皮极其酥脆，咬下去发出轻微的“咔嚓”声，但里面的鱼肉却异常鲜嫩多汁。 这和他以往吃过的任何炸带鱼都完全不同！ 他忍不住又舀了一颗清汤鱼丸。 Q弹的口感和鲜味顿时弥漫齿间。 沈青云连续品尝了三道菜，每一道菜都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吴兆亮和周广财如此熟络了。 还经常大老远跑过来吃饭。 这要是他，有这个机会，恐怕每天都得过来。 沈青云放下筷子，看向周广财，由衷赞叹道： “周师傅！您这手艺……简直是绝了！” “我走南闯北，也算吃过不少好东西，但您这水平，绝对是我生平仅见！” “冒昧问一句，您这身厨艺，是师从哪位名家？” 周广财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吴兆亮。 吴兆亮放下碗筷，语气平和道： “广财，这位是沈主任，都是自己人。” 虽然吴兆亮，这么说，但周广财还是犹豫了一阵。 这才解释道： “沈主任，不瞒你说，我这做饭的厨艺，不是在什么正经酒楼饭店学的。” “是……是在监狱里学的。” “监狱？”沈青云吃了一惊。 周广财点点头： “当年……唉，不提也罢。” “反正就是在里头待了几年。” “那时候监狱里也有食堂，管后勤的干部看我手脚还算利索，就让我去厨房帮忙。” “当时厨房里有个老师傅，姓冯，据说以前是给大军阀家里做家宴的，也没拜师，但跟着学了不少东西。” “后来，我们这批人先后都出来了，我为了带着大家伙混口饭吃，就开了这么个小店。”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众人都能想象到其中的艰辛。 沈青云听完，心中佩服周广财的张毅。 他举起茶杯，一饮而尽： “周师傅，这一杯我敬你。” …… 吃过午饭后，吴兆亮和沈青云先行离开。 小院里只剩下了陈川和周广财两人。 周广财明显放松下来。 一边抽着烟，一边翘起了二郎腿： “行了，川子，现在就咱俩了，你说说那东山县的事情要我具体咋办？” “是找兄弟直接把那小子绑了，还是说让人吓唬一顿？” 陈川一脸无语，刚才老老实实的周广财，这一下就又匪了起来。 他赶紧说道： “老周诶，你可别扯淡了，咱们现在是正经做生意，不是跑江湖！” “哈哈哈！” 周广财被陈川的样子逗得大笑， “瞧把你吓的！跟你开个玩笑嘛！” “老周我现在是良民，大大的良民！” 他收敛了笑容， “他那边的情况，我大概也能猜到。” “仗着鱼好，无非就是清蒸、干煎，吃个原味鲜呗。路子太老套了。” 陈川点头：“我找人打听过了，他们确实没听说有什么特别厉害的大厨坐镇。” “林茂才的心思主要还是在他的船队和捕捞上。” 周广财不屑地哼了一声： “路子野，不懂吃。放心吧，做菜这事儿包在我身上。” 说完正事，周广财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道： “那个……川子，赢了这局之后，我这儿还有另一件事儿，想跟你商量商量，看你方不方便。” 陈川还是头一次见周广财露出这种表情，赶紧道： “客气啥，你说！” 周广财吸了口烟，组织了下语言，说道： “是这样，我琢磨着，想把海上楼开到东山县和林海县去。” “先把盘子立稳了，争取三年之内开遍全国。” “你们这次搞什么美食会，到时候应该能认识些领导吧？” “我想着你借这个机会，帮我跑跑关系。” 陈川了然地点了点头。 果然周广财还是开始行动了。 “东山县这边，问题应该不大。” 陈川肯定地点点头， “等咱们赢了赌局，我找机会跟那边搭上线，手续什么的我想办法。但是……” 他话锋一转，面露难色： “林海县那边，我就真没办法了。” “那地方我从来没接触过，人生地不熟，一点门路都没有。” 听到陈川答应解决东山的问题，周广财脸上顿时笑开了花，大手一挥： “能解决东山就行！林海县那边你不用操心。” 他顿了顿，声音又低了些： “就是，这个资金……” 陈川见状恍然大悟，合着周广财绕了一大圈问题在这。 要说别的东西陈川还有些麻烦，但钱还真没有问题。 上次为了采购罐头厂，他手底下还留着三十几万。 而这次郑世荣送来的定金，也有四十五万。 虽然这其中一半属于郑世荣，还有部分要用来维持厂子的运转。 拿个几十万出来，对于此刻的陈川来说问题真不算大。 “资金的事儿，你不用担心。” “差多少，你说个数。” 周广财没想到陈川答应的这么痛快，激动道： “五，五万就行。” “啊？五万？” 陈川微微皱眉。 周广财这心顿时凉了半截，解释道： “五万是有点多，要不还是和之前一样拿两万？” 陈川哈哈一笑： “没，不是多，我觉得是不是太少了。” “我记得当时海上楼花了得有小六万吧？” “五万是不是不太够？” 第一卷 第239章 郑世荣抢名额 周广财被陈川这番话直接说懵了，张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本以为五万已经是笔巨款，难以启齿了，没想到陈川居然还嫌少！ 陈川看着他那呆愣的样子，淡淡道： “资金这块儿，你完全不用缩手缩脚！” “有想法就大胆去施展！” “虽然我现在摊子铺得大，各处都要用钱，但二三十万的现金，临时抽调出来支持你，还是没问题的！” 二三十万？ 这个数字砸的周广财头晕目眩。 直到陈川离开后，他仍旧没有缓过来。 当初海上楼开业，陈川可真没有啥钱。 当时他让陈川入股也是靠着那条黄唇鱼。 随后后来他才知道吴兆亮的身份，也知道那条黄唇鱼其实可有可无。 甚至还变相给陈川送了一笔巨款。 可他倒是没什么不快，毕竟自己想要开的店最终还是给开起来了。 “没想到啊，这才短短半年时间……” …… 陈川离开周记私房菜后，转头便回到了厂里。 刚进大门，就刚好看到许大海火急火燎的往外赶。 “川哥！你可算回来了！” “郑世荣来了，还带了不少礼物，在办公室等你老半天了。” “郑世荣来了？” 陈川微微一怔，上次两人联系还是有关于第一批银脊刀鱼罐头的交接。 当时郑世荣就模棱两可说过段时间要去参加会议，所以就不过来了。 没想到自己发过去的罐头还没到，郑世荣就到了浦江。 而且还带着厚礼。 陈川有些想不透这老狐狸为什么突然到访，难不成是魔鬼角有了进展？ “就他一个人吗？” 陈川问道。 “还带了秘书，长得挺好看，女的。” 许大海挠了挠头。 陈川整理了一下思绪，点头道： “行，咱过去看看。” 推开办公室的门，果然看到郑世荣正坐在原本属于陈川的椅子上，悠闲地翻看着桌上近期的生产报表。 他带来的那个漂亮女秘书则安静地站在一旁，桌上放着几个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礼盒。 见到陈川进来，郑世荣立刻放下报表，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站起身： “陈总！你可是让我好等啊！” 他绕过办公桌，亲切地拍了拍陈川的肩膀， “我刚看了最近的产出数据，非常好！” “银脊刀鱼罐头的生产线运行得很顺畅嘛！” “看来我把厂子交给你打理，真是最正确的决定！” 郑世荣这话看似在夸奖陈川。 但即使是许大海也能听出他强调的意思。 那就是这厂子他才是最初投资人。 “郑先生过奖了，要不是您提供的刀鱼订单，起步肯定没有这么快。” 陈川笑着应付了一句，目光扫过那些礼盒， “您这次过来，是有什么要紧事？上次通电话，您不是说要去广州开会？” “哈哈哈，会嘛，总是要开的。” 郑世荣打了个哈哈，示意秘书将礼盒放在桌上， “我这次是特意绕道过来看看咱们的厂子，顺便给你们带点小礼物。” “这不过年不过节的，辛苦你们了。” 他话锋一转，不经意地问道： “对了，我刚在县里听说了一个好消息，说是咱们河口合作社，拿到了参加广交会的推荐名额？” “陈总，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啊！你怎么也不通知我一声？” 果然是为了广交会而来！ 陈川笑了笑： “郑先生消息真灵通，我也是昨晚才得到的消息，喝了一晚上酒，还没来得及跟你说呢。” “没想到你还先知道了。” “诶，这么大的好事，我当然关心。” 郑世荣拉着陈川在会客的沙发上坐下， “陈川啊，不瞒你说，我原本也在通过自己的渠道争抢一个广交会的名额。” “可惜啊，最后关头出了点岔子，名额丢了。” “我听说，你拿到了这个名额，真是为你高兴啊！” “这广交会平台重要，但门槛也高，对外贸流程、客户谈判、信用证结算这些环节要求非常专业。” “我担心你们第一次接触，难免会走弯路，甚至吃亏。” “所以连夜就赶了过来。” 经过一系列的铺垫，郑世荣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你看这样怎么样？这次广交会，就由我来亲自牵头，以我们河口罐头厂的名义参加。” “我的人脉积累了这么多年，对外贸这套流程更是轻车熟路。” “由我来操作，肯定能最大程度利用好这次机会，让我们的利益最大化。” “毕竟，这罐头厂能有今天，也是我当初的投资。” “现在有了这样关键的机会，由我这个大股东来亲自把握防线，也是理所应当的，对吧，陈总！” 其实现在的郑世荣是后悔的。 后悔自己当初太过大度，导致自己完全失去了对河口罐头厂的掌控。 不然这个前往广交会的机会对于他来说，都根本不需要和陈川商量。 但事已至此，郑世荣还是有自信能让陈川让出这个机会。 陈川脸上笑容不变，手指在沙发扶手上点了点。 如果郑世荣真是为了河口罐头厂，其实这个机会给出去也未尝不可。 可他一直都知道，这罐头厂郑世荣根本看不上。 也不可能去将河口罐头厂推到台前。 毕竟这里自己是一把手。 而郑世荣手底下也有着他自己的产业。 陈川故意停顿了一下，有些为难道： “郑先生，这件事情有些为难啊！” 郑世荣表情立刻沉了下来，却并没有开口。 只是看着陈川一言不发。 陈川见状也不畏惧，淡淡道： “这次广交会的主体，其实并不是河口罐头厂，而是河口村渔业生产合作社。” “这个合作社，是咱们河口村村民自发组织的集体经济，主要业务是海洋捕捞和初级水产销售。” “而我，只是被乡亲们推选出来的合作社负责人。” “合作社的资产和权益，属于全体社员共同所有。” “至于河口罐头厂，” 陈川话锋一转， “它确实是独立核算的企业法人，您也确实是占有百分之四十股份的重要股东。” “但罐头厂和合作社之间，是独立的购销关系合作社将捕捞到的海产品按照市场价销售给罐头厂作为原料。 仅此而已。” 陈川看着郑世荣的脸色，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所以，这次广交会的名额，其实是落在了合作社头上的。” “这个名额，跟罐头厂的股权结构，没有什么关系。” “我也很希望，您能帮我出席，可惜只怕不太合适啊。” 陈川没有直接和郑世荣翻脸。 他需要借助这棵大树。 虽然他也知道这次之后，恐怕和郑世荣的关系又添了一道伤疤。 但至少现在的说辞，能让对方脸面上还过得去。 办公室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好几秒，郑世荣才忽然哈哈一笑。 那儒雅的笑容再次回到了他脸上，他拿起茶杯，又重新放下，点了点头道： “原来是这样，那确实有些为难。” “陈总年纪轻轻，考虑问题倒是很周全，也很守规矩。” 他似乎完全接受了陈川的解释。 “不过，陈总啊，广交会毕竟不是你在这小县城小打小闹。” “到时候接触的多是外商，语言沟通是个大问题。” “我听说，你之前的秘书柳娜…发什么了意外，实在令人惋惜。” “你身边，如今怕是缺少一个得力的助手吧？” 第一卷 第240章 送你个秘书 郑世荣这话虽然是询问，可却不等陈川回答，他便看向一直安静站在身旁的女秘书，介绍道： “这位是小贺，贺溪禅，是我公司的行政秘书，外语不错，做事也稳妥。” “这次跟我过来，本来是要处理一些其他事情的。” “我看这样吧，这次广交会就让小贺暂时跟着你，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郑世荣轻轻拍了拍贺溪禅的手臂，示意她上前： “小贺，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就留在浦江，全力配合陈总的工作。” “陈总年轻有为，你跟着他也能学到不少东西。” 贺溪禅上前一步，对着陈川微微躬身，甜甜一笑： “陈总您好，我是贺溪禅，请您多多指教。” “有任何需要，请随时吩咐。” 贺溪禅年龄也就是二十来岁的样子，骨子里透着一股子甜美和不谙世事的单纯。 郑世荣满意地点点头，站起身： “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了。” “厂里我也看过来，一切都好。” “我公司那边还有事情要处理，就不多留了。” “陈总，广交会的事，你多费心。” 说完，他再次与陈川握了握手，笑容和煦。 好似刚才那段不愉快从未发生。 “小贺，你送我出去就行，回来听陈总安排。” 郑世荣在贺溪禅的陪同下，离开了办公室。 陈川望着办公室门口两人离开的背影，不由摇了摇头。 他当然明白郑世荣的用意，帮忙是假，借机安排一个亲信在身边，才是真。 许大海来到陈川身边，有些不满道： “川哥，要不我想个法子把这贺秘书弄走？” 陈川含笑看向许大海： “干啥送走？贺秘书你不觉得长得还挺好看吗？” 许大海一愣，旋即一脸震惊的看向陈川： “川哥？你别犯傻啊！” “嫂子还在厂里呢！” 陈川陈川看着许大海那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一脸无奈： “你想啥呢，我是那种人吗？” “我是觉得后天去东山县，她应该能用得上。” “贺秘书这样的形象，往那儿一站，本身就是个吸引眼球的话题，说不定能帮咱们引来更多人气。物尽其用嘛。 许大海恍然大悟，这才松了口气： “哦，你是说让她也参与，说不定有人为了看美女也会跟着来？” “行，那就等东山县这事儿完了，再想办法让她走人？” “走？” 陈川再次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收敛： 陈川打断了许大海： “大海，你把问题想简单了。” “你还没看明白吗？咱们厂子现在看着红火，但真正稳定的大额外部订单并不多。” “除了姜厂长维系的那部分老客户，目前生产的大头，几乎都指着郑世荣的这批银脊刀鱼订单在支撑。” “真要是现在就把贺秘书给弄走了，等于直接打了郑世荣的脸。” “你觉得，他后续的订单还能像现在这样顺利交付？” 陈川拍了拍许大海的肩膀： “人先留着吧，一个明摆着的眼线，问题也不大。” 三天时间转瞬即逝。 东山县人民广场，临时搭建的美食会场地，人头攒动。 喧闹声隐隐传至后方临时隔出的休息区。 休息区内，陈川和林茂才隔着一张简陋的木桌对坐，气氛有些微妙。 林茂才靠在椅背上，手里把玩着一个精致的打火机，嘴角挂着笑： “陈总，听这动静，外面可是来了不少人啊。” 林茂才率先打破沉默，语气有些炫耀： “咱们东山的老百姓，就认这一口鲜！” “我这次又特意请了国营饭店退下来的老师傅出山。” “用的都是顶好的大刀鱼，那味道，怕是神仙来了都挡不住呀。” 陈川闻言笑了笑： “那是，我请来的朋友都对你的那些带鱼赞不绝口，绝对是最顶的货。” 陈川并没有吝啬自己的夸赞，林茂才手下的渔业队确实有两把刷子。 林茂才占着天时地利带来的那批带鱼，个顶个的新鲜。 就连周广财看到都有些心动。 陈川说着给林茂才递了根烟。 林茂才看着陈川伸过来的手，一时间也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他主动开口，其实也是想着能够和陈川交好。 回来之后他被自己那老领导是一阵臭骂。 后来才知道陈川手底下还有一家海上楼。 那海上楼虽然生意红火，但倒不至于让他忌惮。 只是他还听说海上楼开业居然有一位大人物亲自到场。 林茂才伸手接过烟，却没有急着点着，反而是凑过身子给陈川打火： “陈总，这里我还是要给你道个歉。” “说实在的，我之前有些上头，说话冲了点。” “这广交会的名额，是县里定下来的，我林茂才再浑也不能真让您放弃，那不成损人不利己了吗？” 林茂才吐出口烟雾， “我的意思是，今天这场比试，无论结果如何，咱们就当交个朋友。” “以后陈总您的罐头厂做大做强，需要优质海产，多考虑考虑我们东山渔业队就行。” “价格保证公道，货源绝对稳定！” 陈川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他弹了弹烟灰，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看向林茂才： “林总大气。不过，话可得说在前头，要是万一……我今天运气好，侥幸赢了。” “那答应我的，按市价六成优先供应顶级带鱼的条款，可不能反悔啊。” “这便宜，我可是占定了。” 林茂才一听，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甚至拍了拍陈川的肩膀： “陈总啊陈总，你还是不太了解我们东山渔业队的实力，更不了解我们东山人对自己海鲜的自信！” “行！只要你能赢，我林茂才说话算话，绝无二话！” “我看外面动静差不多稳定了。” 林茂才意气风发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 “陈总，请吧？咱们一起去看看结果？” “也让我好好见识见识，您请来的高人，到底做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美味。”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休息区，来到广场核心的品鉴区。 林茂才脸上还挂着微笑，目光率先投向自己团队的摊位方向。 原本他预想中那里应该人声鼎沸，赞誉不绝。 却没想到，东山渔业队摊位前，竟然只有寥寥数人。 反观陈川那边却是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 更刺眼的是两边摊位前的投票箱。 他那边箱子里木牌稀稀拉拉。 而陈川那边竟然已经满满当当，堆得冒了尖，此时还有人不断把木牌投进去！ 摊位前，贺溪禅正分发着小份的品尝品。 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她今天本以为是陈川带他出来跑业务，所以还特意打扮了一番。 却没想到居然让她当起了服务员。 如果就是这样倒还好。 可是这些来的人里面，没几个是真的冲着吃的来的。 那些心怀不轨的家伙，在接过小碗的时候，总是在她手背或者手腕上摸一把。 陈川见状忍不住对贺溪禅高看了一眼。 他能明显看出来贺溪禅在强忍着不适。 每次有人触碰她都是微微一颤。 到还是努力维持着微笑，继续手上的工作。 林茂才见到现场的情况，脸色一沉，冷冷看向陈川： “陈总，好手段啊！” 第一卷 第241章 下三滥手段 陈川正关注着贺溪禅那边的情况，想着要不要让人去帮帮她。 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怎么？林总这是觉得我们哪里做得不合规矩？” “规矩？” 林茂才冷冷一笑，指向忙碌的贺溪禅， “利用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秘书在这里搔首弄姿，吸引那些只看脸蛋不看味道的蠢货来投票，这就是你陈总的规矩？” “你看看围在这边的，十个人里至少有八个是男的！” “他们是来品菜的吗？他们是来看人的！” “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赢我，我林茂才不服！” 陈川听着这指责，简直气笑了，一脸无奈地摇了摇头，正准备反驳。 却见林茂才根本不给他机会，猛地转身，目光在人群中搜寻，很快锁定了正在和东山县几位领导一同交谈的沈青云。 林茂才换上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表情，快步挤开人群，来到了沈青云和东山县县长的面前： “沈主任！王县长！你们可要给我们东山渔业队主持公道啊！” 沈青云微微皱眉： “怎么回事？慢慢说。” “沈主任，王县长，您二位给评评理！” 林茂才指着河口合作社的摊位， “这场比试，说的是比拼带鱼的烹饪手艺和产品力！” “可陈总他们这边，却弄来个……弄来个，打扮得跟个电影明星似的女秘书，站在这里招揽顾客！” “这分明就是利用美色干扰正常评判！” “您看看他们那边排队的人，有多少是冲着菜品去的？” “这不公平！我怀疑投票结果严重失真！这场比试不能作数！” 东山县的王玉龙，脸上露出些许尴尬，没有立刻表态。 反而观察起了沈青云的脸色。 沈青云顺着林茂才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忙碌的贺溪禅。 那边确实是以男性居多。 沈青云见状露出一脸无奈，他倒是不认为陈川使用这种手段。 而且也不认为只靠这个就能让现场的结果如此悬殊。 但现场的情况确实容易引人联想。 “狗日的，你找死是吧？” 不等沈青云开口，一个带着怒意的声音陡然响起。 只见周广财一把扯下头上戴着的厨师帽，端着两盘准备好的菜走了出来。 带鱼芙蓉羹、金丝带鱼卷。 “你他妈输不起就直说！扯什么犊子？” “往人家女娃娃身上泼脏水，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周广财根本不理会林茂才铁青的脸色，直接把托盘往他面前一递： “来！姓林的！别说我欺负你！你不是不服吗？不是觉得我们是靠歪门邪道吗？” “老子今天就让你心服口服！” “把你那狗眼睁开，把嘴张开！尝尝！” “就现在！当着大家的面，你亲自尝！” “你要是尝完了，还能腆着个大脸说你的清蒸破鱼干比我这个好吃，老子周广财今天就从这东山县爬回浦江去！” “你敢不敢尝？啊？” 林茂才被周广财这气势完全压住了。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王玉龙皱着眉头上前一步，沉声道： “茂才！还嫌不够丢人吗？输了就是输了！技不如人就要认！” “快！给周师傅道歉！堂堂东山渔业队的老板，输要输得起！” 王玉龙亲自出面打圆场并施压，林茂才浑身一个激灵。 他可以不服陈川，可以跟周广财耍横，但却不敢不给王县长面子，毕竟他的生意很大程度依赖于地方的支持。 林茂才压下心中的不服，深吸一口气，朝着陈川和周广财拱了拱手： “周师傅……对不住，刚才是我……是我胡言乱语了。” 这道歉毫无诚意，但周广财也不好再纠缠。 说完，林茂才转向陈川： “陈总，你放心！我林茂才说话算话！” “答应你的带鱼，会按约定好的价格和数量，一批不少地给你送到河口罐头厂！” 第一卷 第242章 和气生财 傍晚时分。 河口罐头厂。 厂里新栽的几排小树已经冒出了嫩芽。 陈川挽着陆小曼并肩走在厂区新修的碎石小路上散步。 陆小曼看着远处亮着灯火的车间，不由扯了扯陈川的胳膊，秀眉微蹙： “川子，不是说好的八小时吗？” “为什么现在车间里还在忙啊？这样工人们太辛苦了。” 陈川看着她认真的模样，不由笑了笑，轻声安抚道： “你放心，你说的话我都记着呢，要怪你就怪爸。” “啊？怪我爹？”陆小曼一愣。 陈川笑道： “他带着捕捞队干劲十足，银脊刀鱼收获太好了。冷库里都堆不下。” “所以只能让车间加紧生产了。” “不过你放心，都有加班费，大家伙干的开心着呢。” 听到陈川这么说，陆小曼的神色才缓和下来，轻轻点了点头： “嗯，有加班费就好。” “我最近看报纸和学习资料，上面都说要尊重工人的劳动权益，不能搞疲劳作业，尤其是……尤其是如果我们以后真的能把产品卖到国外去，人家那边对这些看得最重了。” “咱们从一开始就得把规矩立好。” 陈川欣赏的看着妻子： “嗯呢，你不用担心，我都记着呢，你就安安心心的。” 陆小曼露出笑容： “好，我知道啦，今晚你就要走了，路上要注意安全。” “嗯，放心。” 陈川点点头，伸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也就个把月的时间就回来了。” 陆小曼刚想说什么，就见许大海满面红光地从不远处跑来。 “川哥！嫂子！” 许大海喘了口气，满脸的喜悦， “林茂才那边送鱼来了，有四五千斤呢，人在招待室等着了。” 陆小曼闻言，轻轻抽出手，对陈川柔声道： “你先去忙正事吧。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就好。” 陈川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我知道了。” 路上，许大海按捺不住好奇，低声问道： “川哥，嫂子刚才跟你说啥了？神神秘秘的。” 陈川淡淡一笑： “小曼说，和气生财。让我别占那四成的利了，按原价收。” 其实陆小曼的想法倒是和陈川自己不谋而合。 他不在乎那些利润，更看重的是林茂才这个人。 别看这人有些冲动，但在东山县的地位可不低。 “啊？” 许大海猛地停住脚步，脸上写满了肉疼， “原价？川哥，那可是……那可是咱们凭本事赢来的呀！” “一趟就是好几千块钱呢！就这么……不要了？” 他急得抓耳挠腮，但最终还是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只是重重叹了口气，嘟囔道： “行吧行吧，嫂子都发话了……听嫂子的。” 两人来到招待室，推门进去，只见林茂才正板着脸坐在沙发上，嘴里叼着烟，面前的茶水一口没动。 见到陈川，他也没什么好脸色，毫无情绪波动道： “陈总，你的货送到了。” 他说着，从随身的皮包里掏出一张单据，啪地一声拍在茶几上， “顶级大刀鱼，一共四千五百斤！市场价现在是一块八一斤，总共八千一百块！” 他语气满是不服气，还带着丝丝心疼： “按咱们赌约的六成算，就是四千八百六十块！” “陈总，验验货，把钱结了吧！” 林茂才说完，便直勾勾的盯着陈川。 要是吃人不犯法，怕是现在就一口就能把陈川吞了。 陈川淡淡一笑，做到了林茂才身边，给他递了支烟。 “不好意思，刚抽完。” 林茂才丝毫不给陈川面子，将手中的烟头按灭在了烟灰缸中。 陈川依旧带着笑，并未因此生气，而是自顾自点着后拿起单据扫了一眼： “嗯，可以。” “大海，去财务支八千一百块，把货款给林老板结了。” “什么？” 林茂才愣住了， “八千一百块？” 他狐疑地看着陈川，眉头紧锁， “陈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林茂才虽然不服气，但输就是输，说好的六成，还不至于赖你这点账！” “林总误会了。” 陈川笑着摆了摆手， “赌约是赌约，生意是生意。” “那四成的利，是我和陈川打赌赢的彩头。” “但和气才能生财，大家都是在这片海里吃饭的兄弟，没必要闹的那么僵。” 林茂才被陈川这番话搞糊涂了，一时摸不透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陈川也不多解释，站起身： “货在仓库那边卸吧？” “走吧林总，来都来了，一起去看看。” “也让我见识见识东山顶级带鱼的成色。” 几人来到仓库，工人们正忙着将一箱箱覆着碎冰的带鱼从卡车上卸下来。 陈川随手打开一箱，拿起一条。 只见那带鱼果然名不虚传，银光闪闪，鳞片完整，林茂才确实还算地道，没在这上面做文章。 “好鱼！” 陈川赞了一句，然后对林茂才笑道， “林总，这鱼质量确实没得说。” “眼看也到饭点了，让我尽个地主之谊，请你吃顿便饭？” 林茂才心里还是不服气，下意识拒绝道： “不必了陈总，货款结清，我就……” “哎，”陈川打断他， “林总，我连那四成的利润，足足三千多块钱都没要，难道还换不来林总赏脸吃顿便饭吗？” 这话一出，林茂才顿时语塞。 是啊，人家真金白银让出去三千多块，这面子给得实在太足了。 他要是再拧着，反倒显得自己小家子气了。 “……行，那就麻烦陈总了。” 林茂才干巴巴地应道。 陈川也没带别人，就让厂里的司机开着车，载着他和林茂才两人，一路来到了周记海鲜私房菜的后院。 小院里已经摆好了三副碗筷。 陈川引着林茂才在小院的石桌旁坐下，给他斟了一杯温热的茶水。 暮色渐沉，小院里灯笼亮起，别有一番静谧雅致。 林茂才打量着这处小院，带着几分惊讶道： “啧，真没想到，你们浦江这小镇上，还有这么个吃饭的地方？有点意思。” 陈川将茶杯推到他面前，微笑道： “这地方不对外营业，只招待朋友，图个清净，也能吃点真正的好东西。” 林茂才闻言，挑眉看向陈川： “只招待朋友？陈总这么说，那我林茂才今天也算得上是朋友了？” 第一卷 第243章 冤家宜解不宜结 “看来林总心里对我陈川的意见，还是不小啊。” 林茂才哼了一声，就听一阵沉沉的脚步声传来。 他下意识抬头，只见系着围裙的周广财端着两个热气腾腾的美食走了过来。 四目相对，林茂才一下子认出了周广财，正是今天在广场上指着鼻子骂他，让他下不来台的那个厨子！ 他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陈总！你这是什么意思？找个厨子来羞辱我吗？” 他猛地站起身，看向陈川： “赌约我输了，我认！” “货我也送来了，按照赌约履行，但你用这种手段，把我骗到这来看你耀武扬威，是不是太过分了！” 周广财把菜往桌上不轻不重地一放，眼皮都没抬。 根本就没想搭理林茂才，转身又回厨房了。 陈川倒是没有动气，笑着给林茂才递了支烟： “林总，你先别急。” “要真是你说的这样，我有更直接的法子，哪用得着绕这么大圈子，还搭进去三千多块钱？” 他指向周广财刚刚端上来的菜。 正是今天白天东山县那两道菜。 只不过分量要大上了许多： “我请你来，没别的意思。” “只是觉得，今天在东山，林总心气不顺，怕是连周师傅做的菜是什么味道都没尝，就带着一肚子火走了。” 陈川舀了小半碗带鱼芙蓉羹，放在了林茂才面前： “输，要让你输得明白；交朋友，也要让你知道我陈川凭什么跟你交这个朋友。” “这就是今天的菜，带鱼肯定不如林总您的好，但我相信味道肯定让你心服口服。” 林茂才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看着陈川那双平静的眼睛，最终还是端起了那碗带鱼芙蓉羹。 只是浅尝了一小口，林茂才脸色顿时就变。 他没有继续吃，而是伸出筷子夹向另外一道菜。 越发咀嚼，林茂才脸上的表情就越发震惊。 终于他放下碗筷，猛地站起身来： “陈总，我服了！” “我之前一直以为，带鱼就是要清蒸干煎，没想到……” 林茂才摇了摇头，自嘲苦笑道： “我才明白，我他娘的根本不懂什么叫吃！” 他转向厨房的方向，提高了音量： “周师傅！我林茂才有眼无珠，白天冲撞了您，您别跟我这粗人一般见识！” “您这手艺，我服！” 前门传来周广财那不那么热情的声音。 他端着刚做好的菜走了出来： “行了，坐下吃你的吧，菜凉了就变味儿了。” 这态度反而让林茂才觉得周广财格外实在。 他笑了笑重新坐下。 他也不是个抹不开面子的人。 不然之前也不会主动去和陈川交好。 更何况他也明白，陈川没有现场要求他吃下， 而是用三千块钱换自己过来，就是给他留着面子呢。 冤家宜解不宜结，或者也可以说不打不相识。 这顿饭吃的十分融洽。 推杯换盏间几人也喝了个微醺。 陈川更是借着机会向林茂才提出了东山县开海上楼分店的事情。 虽然两地间隔不远，但毕竟是外地。 如果陈川自己去处理，肯定是困难重重。 但如果借此机会能够让林茂才代劳，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而林茂才也是明白，之前陈川给他让利，是为了让两人之间关系缓和。 而现在的拜托，则是一个两人搭建关系的机会。 而且所谓的那些流程对于他来说，其实也就是几个电话的事情。 自然乐意帮忙。 酒足饭饱后。 陈川将林茂才送回了河口罐头厂门口。 他那辆运鱼的卡车还停在那，司机正在驾驶室内打着盹。 “林总，那就这么说定了。” “东山那边还麻烦您多费心，这批带鱼还需要许厂长生产出罐头试试销量。” “如果情况可以，以后就长期合作了。” 陈川与林茂才用力握了握手。 林茂才此刻红光满面，拍着胸脯道： “放心！包我身上了！” “就等我好消息吧。” 送走了林茂才，陈川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 他今晚还要赶去连城赶明天早上的火车。 辛苦倒是不怕，只是他有些不太希望贺溪禅跟着去。 正想着要不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就看到办公室那边两道人影走了下来。 一个是许大海，另一个则是大包小包的贺溪禅。 “川哥，都收拾好了。” 许大海说道，又看了眼旁边的贺溪禅，低声道， “贺秘书说……郑先生交代了，让她务必跟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贺溪禅走上前，依旧是那副甜美得体的笑容： “陈总，手续和车票我都准备好了，我们随时可以出发。” 陈川心中念头急转，面上却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好，辛苦了。” 他随即看向许大海：“大海，厂里现在离不开人，捕捞队和生产线都需要你盯着。” “这次去广交会，我和贺秘书去就行。” 许大海一愣，显然有些担心： “川哥，就你俩……路上……” “没事。” 陈川打断他，拍了拍许大海结实的胳膊， “连城又不远，路上小心点就是。厂子里这一大摊子，交给你我才能放心。” 他顿了顿，将许大海稍稍拉远两步，压低声音交代正事： “对了，林茂才送来的这批带鱼，抓紧时间试生产一批罐头。” “工艺就参照我们之前做普通鱼罐头的流程，但带鱼肉质和风味不同，你要亲自盯着。” “到时候你去找一趟老周，把咱们试做的带鱼罐头给他尝尝，也请教请教他。” “川哥你放心，我明白！” 许大海重重点头。 交代完毕，陈川不再犹豫，转身对贺溪禅道： “贺秘书，我们走吧。你开车。” 贺溪禅明显愣了一下： “陈总，这……” “路上辛苦，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下。” 陈川打了个哈欠， “怎么？郑先生送来的人，连车都不会开吗？” 贺溪禅听到这话，立即答道： “好的，陈总，没问题，请您放心。” 她不再多言，主动从许大海手里接过了车钥匙。 打开了后备箱，将自己的行李和陈川的包放了进去。 而等她上车，却发现陈川已经躺在后排打起了呼噜。 第一卷 第244章 用钱砸人 贺溪禅见状，顿时有些生气。 陈川辛苦，她也辛苦啊！ 今天品鉴会，又是端菜又是招呼。 她早就累的不行。 结果现在大晚上的又要自己开车。 贺溪禅顿时一脚油门就轰了下去。 好像脚底下的踏板踩的是陈川的脸。 陈川微微睁开双眼，感受着这极度颠簸的车子。 嘴角一挑，继续睡了过去。 风浪中的渔船他都能睡得着，这点颠簸对他来说还算不得什么。 贺溪禅透过后视镜看到他这副样子，更气了。 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闷着头，将一腔怨气都发泄在方向盘和油门上。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终于减速，晃晃悠悠地停在了一个看起来颇为破旧的三层小楼前。 斑驳的墙皮，昏暗的灯光，门口挂着一个歪歪扭扭的木头牌子。 连城前进招待所。 陈川睁开眼，下了车看到这招待所的门面，顿时眉头一皱： “怎么找了这么个地方？” “连城没有好一点的招待所了吗？” 贺溪禅也下了车，靠在车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连笑容都懒得维持了： “陈总，我……我实在困得睁不开眼睛了。看到路边有这个招牌，就……就开过来了。” “对不起，是我考虑不周。” 陈川看到她那发青的眼圈，又看了看时间，才发现竟然已经半夜两点了。 “走吧，先住下再说。”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招待所。 前台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正就着昏暗的灯光打着毛线，头也懒得抬。 陈川走上前，拍了拍前台： “同志，你好，开两个房间。” 那妇女慢悠悠地放下毛线，抬起眼皮，不耐烦道： “没两个了，就剩一间双人间。” “要住的话，介绍信、证件，还有……结婚证，都得拿出来登记。” 结婚证？ 陈川一阵无语。 他看着眼前这个一脸不耐烦的大姐，是真想给这人两个大耳刮子。 要是两人是夫妻关系，他还会开口要两间房？ 他深吸一口气，解释道： “同志，你误会了。我们不是夫妻，是同事，出差去广州参加广交会的。” “你看，这是县里开的介绍信……” 那妇女却根本不听解释，手指敲着桌上的登记本： “我不管你们是干嘛的！规定就是规定！男女同住一个房间，就必须出示结婚证证明关系！” “没有？那对不起，这间房你们也不能住！” 听着这妇女的大嗓门，陈川不由脸色一冷： “同志，我从头到尾说的都是开两个房间！” “现在你说就剩一间，我也没要求两个人住。” 他侧身指了指身后的贺溪禅： “我的意思是，这间房，给她住！我一个人出去另找地方！” “听明白了吗？现在，可以给她办手续了没？” 那妇女听到陈川的反驳，非但没有通融，反而冷哼一声，竟又拿起毛线针慢悠悠地织起了毛衣： “那是双人间！按规定就是给两个人住的。你一个人住？那不成浪费我们招待所的资源了？不行！” 这话一出，连疲惫不堪的贺溪禅都气得抬起了头。 “你这人怎么这样？我们给双人间的钱不就行了，什么不给住。” “你信不信我投诉你！” “呵呵，去啊！投诉去。” 那妇女丝毫不惧，两眼一翻，嘴里嘟囔道： “搞破鞋还傲气上了。” 贺溪禅气得嘴唇都在发抖，她是南方人，但也知道这话什么意思。 可碍于身份和教养，一时不种地该如何反驳这种污言秽语。 可她旁边的陈川却没这么好说话。 只见陈川猛地探过了身子，一手就拽住了那妇女的衣领，将她直接揪的站了起来： “你他妈再说一遍试试？” 那妇女被陈川这一下吓得魂飞魄散，扯着嗓子喊道： “干什么！干什么！放开！打人啦！打人啦！” 这一嗓子嚎叫。 顿时招待所楼上下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而后面一个中年男子也是快步跑了出来。 看样子是招待所的负责人。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干什么呢！” 那妇女一见老板来了，立即又喊了起来： “老板！他打人！他们搞破鞋还想强行住双人间，我不给，他就动手打人啊！” “哎呦我的妈呀，没法活了……” 老板一听，脸色也沉了下来，厉声道： “同志！请你立刻放手！有什么话好好说，动手打人就是你的不对了！再这样我报警了！” 陈川本就对着妇女的态度不满意，听到这番让人怒火中烧的话语，手里更是一紧： “报警？好啊！现在就报！” 陈川说完，一巴掌扇了出去。 啪的一声脆响，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直接扇在了那妇女脸上！ “你……你敢打扰！” 老板惊呆了，指着陈川浑身发抖。 陈川却是无所地耸了耸肩，松开揪着那妇女衣领的手，任由她哭嚎。 陈川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将手伸进了随身带着的皮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然后从里面掏出了一沓大团结。 大概四五百的样子。 陈川拿着钱，用钱角在台面上敲了敲： “老板，我现在就问你，双人间她能不能住！” 那老板看着那沓钱，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对于陈川的称呼也不自觉改变了： “老板，这有点多了啊。” “多的算她的医药费。” 陈川将那钱直接扔给了对方， “带她去休息。” “哎，好嘞。” 男子忙不迭接过钱，赶紧示意旁边一个看热闹的服务员领着贺溪禅上楼。 安排好贺溪禅，那男子又搓着手转向陈川： “老板，您……您住哪？” “这深更半夜的，外面也不好找地方了。要不，您去我那屋凑合一晚上？” “我反正也睡够了，地方虽然简陋，但总比没有强。” 第一卷 第245章 买两斤猪肉补补 面对那老板的邀请，陈川只是淡淡摆了摆手： “不用麻烦了，我在车上对付一晚就行。”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朝招待所门外走去。 “在，在车上？” 老板看着陈川离开的背影，整个人都呆住了。 好家伙这老板都开车了，居然还会选择来自己这小招待所住？ 难不成就有人喜欢我这装修风格？ 老板看了看自己破旧的招待所，又看了看地上的前台。 “行了大家都散了吧，快回去休息。” 老板将人驱散后，揉搓了一下手里的票子，最终还是没舍得。 从自己口袋里掏出了两块钱： “这两块钱拿去买两斤猪肉补补吧。” 说完他连看都没看那妇女一眼，就回了房间。 招待所内逐渐安静下来。 可在二楼一间普通双人间内。 却热闹了起来。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 一个刚才在楼下看热闹的高瘦男子钻了进来： “彪哥！肥羊！绝对是他娘的头号大肥羊！” 男子对着房间里另一人说道，激动的胸膛还有些起伏。 那被称作彪哥的汉子，正坐在床沿，手里拿着一块灰扑扑的招待所毛巾，擦拭手里的三棱刮刀。 听到男子的话，他头都没抬： “就刚才在楼下跟那老娘们吵吵的那伙人？” “能住进这破地方的，能他娘有多肥？” “撑死了三瓜两枣。” “不是啊彪哥！” 高瘦男子凑到窗前，撩开一点窗帘缝隙，指着落下的黑色轿车道： “你看那车！开车的！还有，刚才在楼下，那小子就因为这个，” 他用手比划了一个抽耳光的动作， “就因为这个，直接从皮包里掏出这么厚一沓大团结，起码四五百！” “眼都不眨就砸那老板脸上了！说是赔那老娘们的医药费！” “四五百？医药费？” 彪哥擦刀的动作猛地一顿，终于抬起了头： “你他妈看清楚了？真是四五百？随手就扔了？” “千真万确！我两只眼睛看得真真儿的！” “彪哥，那小子皮包里肯定还有更多！” “而且他今晚就一个人睡在车里！” “这简直是老天爷把红烧肉喂到咱嘴边上了！” 彪哥沉默了几秒钟，猛地站起身： “妈的干了！” …… 楼下车内，陈川其实并未沉睡。 毕竟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其实也休息够了。 他正想着点着根烟，却听到招待所门口位置传来脚步。 转头看去是两道鬼鬼祟祟的身影。 “真是没完了啊！” 陈川一阵无语，直接划燃了火柴，点燃嘴里的香烟。 这时间下楼来，不是小偷就是强盗。 他本以为对方看到车里人醒着会知难而退。 谁知两人非但没有退去，反而一左一右朝着车门走来： “兄弟，还没睡呢？” “有火没，借个火。” 彪哥笑嘻嘻来到车门外，抓上门把手，一用力却发现车门已经上锁。 在两人下楼的时候，陈川就发觉了不对劲。 也没急着回答，而是不动声色地从车座下摸出了一个油布包裹的长条物体，同时缓缓摇下了半截车窗，将火柴给扔了出去。 “兄弟，谢了啊。” 彪哥嘴里说着谢，眼神却凶光一闪，那只没拿火柴的手非但没收回，反而猛地从车窗缝隙里硬塞了进来，就想去抓陈川的衣领。 “妈的，别给脸不要脸！” 彪哥脸上的假笑瞬间收起。 陈川眼神一厉，他倒不是怕这人，主要是心疼这车！ 眼看那胳膊就要把车窗玻璃别坏，他猛地把那刚掀了一角的油布包裹向前一送。 “有事说事！想干什么？” 陈川说话的同时，另一只手已然摸到了门把手。 彪哥狞笑着刚想回话。 却只感觉手臂传来一阵绞痛。 整张车门猛地撞在了他胸前。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接着一个带着枪油味的圆管便就塞进了他嘴里！ “别乱动，背后的刀给我扔了。” 陈川缓缓吐出口烟雾，嗤笑一声， “另一个也别乱动，老子这是步枪，干死你俩还是没问题的。” 陈川本以为有所行动的应该是另外一个家伙。 却不曾想眼前被枪口盯着的家伙却是猛地往后一退，抓住了枪管。 “狗日的，老子这辈子最恨别人用枪对着我！”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陈川有些吃惊，但倒不至于没法应付。 他抬起一脚就朝着彪哥的膝盖窝一钩。 然后趁着对方没有稳住的时候抽回了步枪，一枪托砸了下去。 砰！ 扑通！ 下一瞬间，陈川便来到了他身后，枪管重新对准了彪哥的后脑勺。 “我让你动了吗？” 陈川依旧轻蔑， “说吧，今天过来是谋财还是害命啊！” 这一下彪哥那股子莽劲儿彻底熄灭了。 尤其是刚刚陈川那一番操作，让他意识到这人肯定不是个善茬。 试想一下也是，这年头有钱的哪个手底下干净。 “兄…兄弟！大哥！误…误会啊！” 彪哥顾不上脸上的血和疼痛，将手高高举了起来， “我们，我们就是穷疯了，想弄点钱花花，绝，绝对没想害人啊！” 旁边那个瘦高个也终于从吓傻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噗通一声也跟着跪下了： “对对对！大哥！我们就是两个没出息的毛贼，平时也就偷鸡摸狗，抢点落单的…顶多就是吓唬吓唬人，真没伤过人！” “真的！我发誓！彪哥他…他就是看着凶，其实也没真下过死手…今天是我们瞎了狗眼，冲撞了真龙！” “您大人有大量，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彪哥也赶紧道： “大哥！您是高人！我们服了！心服口服！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您划下道来，要打要罚，我们绝无二话！只求您高抬贵手，留我们一条狗命！” “划下道来？” 陈川嗤笑一声，“你们两个小毛贼，有什么道好划的？” 划下道来其实是江湖黑话，大概意思就是让陈川开除条件，指明路子。 让对方按照自己定的规矩来办事。 陈川摸出烟盒，又点了一根： “送你们去派出所，我还没拿功夫掰扯。” “你两赶紧滚，以后招子放亮点，别他妈尽干这些伤天害理的事。” 这话一出，两人连连磕头：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 两人挣扎着爬起身来，恨不得滚出去。 结果这时候陈川又突然开口： “等等。” 两人身体一僵，差点又软了下去，以为陈川反悔了，战战兢兢回头。 却见陈川从刚才那个装钱的皮包里，随手抽出了些钱： “这两百来块钱，拿着。” 这个举动让彪哥和瘦高个彻底懵了，两人手中的钱，完全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打一顿再给钱？这唱的哪一出？ 医药费？ 陈川吐出一口烟雾： “不是白给你们的。” “算是我买你俩辛苦一晚上，也买你们俩记住这个教训。” 他目光扫过彪哥肿起的脸， “拿这钱，去找个正经大夫看看伤，剩下的，做点小本买卖，别出来干这种下三滥勾当了。” 彪哥看着陈川递过来的钱，脸上火辣辣的疼。 他混了这么多年，挨过打，也打过人，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 把他收拾服帖了，还反过来给他钱让他去“学好”的人。 这比再打他一顿还让他难受。 他咬了咬牙，没去接那钱，而是对着陈川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大哥……您的话，我彪子记住了！这钱……” 陈川摆摆手，不耐烦道： “少废话，让你拿着就拿着，赶紧滚蛋，别在这碍眼。” 看着两人离开的方向，陈川默默抽完了最后一口烟。 他并非是真觉得麻烦。 而是明白堵不如疏。 这两百块钱，既是敲打，也是他随手做出的一件善事。 至于能不能改变这两个家伙，陈川也不清楚。 第一卷 第246章 坐飞机来的 经过了晚上那两个不知名小毛贼一闹，陈川晚上还睡的挺好。 第二天一早他进招待所冲洗了一下，便和贺溪禅一起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几十年没有接触这绿皮火车，陈川差点忘记了其中的恐怖。 即使快要入秋，车上仍旧是人挤人。 只是没到座位底下也钻人的程度。 汗臭味，脚臭味，烟味，尤其是那熟鸡蛋的味道更是让人接受不了，熏得人头晕。 一路颠簸，在车厢里熬了五天四夜，列车终于开入了广州站。 两人一身疲惫的下了车。 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不过对比火车上的空气，已经是无比清新。 两人没有休息，而是赶紧去找住处。 可一脸找了好几家还算像样的宾馆和招待所。 结果全都是客满。 广交会期间，全国各地的厂商、外贸人员云集广州，住宿紧张程度远超他们的想象。 “陈总，前面那家白云宾馆，是最后一家附近的高档酒店了。” 贺溪禅指着不远处一栋气派的建筑，语气带着不确定。 结果还是让人失望。 前台服务员头都没抬： “没房间了，早订完了。” 陈川一阵无奈，看样子只能去更远的地方碰碰运气了。 看看能不能找些条件差的小旅馆将就一下。 就在这时，旁边的贺溪禅突然拉了拉陈川的袖子： “陈总，我刚刚好像看到许厂长了。” “许大海？” 陈川一愣，随即失笑摇头， “不可能，他这会儿应该在厂里盯着生产呢。你肯定是看错了，这地方人生地不熟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到一个惊喜的大嗓门在身后炸响： “川哥！哎呀妈呀！可算等着你们了！” 陈川猛地回头，只见许大海那壮实的身影正从宾馆大堂的休息区窜起来。 一边用力挥手，一边咧着大嘴朝他跑来，身后还跟着一脸憨厚笑容的刘水生！ “大海？水生？你们……你们怎么在这儿？” 陈川这下是真的吃惊了，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许大海跑到跟前，嘿嘿直乐： “惊喜吧，川哥！我们是坐大飞机来的！呜一下，天还没黑透就到了！” “坐飞机？” 陈川更诧异了，这个年代坐飞机可不是容易事。 他下意识地看向贺溪禅。 贺溪禅立刻解释道： “陈总，我之前订票时询问过，民航机票非常紧张，需要县团级以上单位的特别介绍信和审批。所以……” 许大海接过话头，得意地拍了拍胸脯： “是徐老！你们走了的第二天徐老就来老周那吃饭了。” “听说你去广交会。” “就说让我和水生先飞过来，把住的地方弄妥帖了，不能让你到了广州找不到合适的住处！” “你看，房间我们都开好了！” 听到是徐老的安排，陈川顿时理解了。 吴兆亮都得叫声老首长的徐老，确实能够安排这些。 几人上了楼，房间果然已经安排好，干净整洁，还有独立的卫生间，与连城那个破旧招待所有天壤之别。 安顿下来，洗去一身疲惫，陈川立刻召集几人开了个小会。 “大海，水生，你们提前到了两天，展位情况摸清楚了吗？” 许大海挠了挠头： “川哥，展位是分到了一个，但是……位置有点偏，在角落里，不怎么起眼。” “我们去看过了，人流走到那边都稀稀拉拉的。” 陈川点点头，这在他的预料之中。 河口罐头厂毕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乡镇小厂，能拿到入场券已是万幸，展位位置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位置偏不怕，” 陈川沉声道， “就怕东西不行。我们的提前寄过来的东西都保管好了吗？” “放心川哥！” 刘水生赶紧保证， “寄过来的海红罐头早就收好了，我们临走时还带了一批新做的带鱼罐头，都放在了我房间。” …… 两天后，广交会如期开幕。 正如许大海所说，他们的展位在一个极其偏僻的角落，几乎被淹没在各类大型展台之间。 看着远处主通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再看看自家冷清的摊位，几人都有些着急。 唯有陈川，神色如常： “大海，你出去买几个小电炉和铁盘过来。” “啊？” 许大海一愣，挠着头： “川哥，这大热天的，弄那玩意儿干啥？还不够热啊？” 刘水生和贺溪禅也投来不解的目光。 陈川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只是淡淡道： “去买就行了，顺便买几瓶料酒和白糖。” 许大海虽然疑惑，但还是很快就把东西置办其了。 陈川亲自动手，将带来的罐头打开了几罐。 把里面带着酱汁的带鱼块一起倒入了铁盘。 然后往小电炉上一放，淋上了些许料酒和白糖。 开始慢慢加热。 很快，一股香味就弥漫开来。 与普通罐头食品的封存气味不同，经过二次加热，料酒挥发出腥气，糖分与原有酱汁发生美拉德反应，带鱼本身的鲜香瞬间迸发。 在这偏僻的角落里扩散了出去。 “咦？什么味道这么香？”不远处，一个路过的中东客商抽动着鼻子，循着香气走了过来。 “先生，请品尝我们河口特产的红烧带鱼罐头，加热后风味更佳。” 贺溪禅立刻抓住机会，用提前准备好的简单英语招呼，并用牙签插起一小块带鱼肉递过去。 那客商品尝后，眼睛顿时亮了，连连点头！ 这办法果然有效！ 香气开始将四周的客商吸引过来。 虽然人流量依旧无法与主通道相比，但他们的展位前总算不再冷清。 众人都开始忙碌起来。 陈川见状，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其实对于这个法子是否可行，其实他也没底。 只不过作为众人的领头，如果他也慌了，那大家就真的找不到主心骨了。 他正想着趁机四处走走看看，一个宾馆的服务员却急冲冲地穿过场馆找了过来： “请问哪位是陈川同志？前台有您的加急长途电话！” “是从您老家浦江打来的！” 陈川心里咯噔一下，立即对许大海几人交代道： “你们稳住这里，我出去一下！” 然后便跟着服务员快步回到宾馆。 他知道肯定是有急事，不然不可能将电话打到这里来。 第一卷 第247章 宋老先生 电话是姜利来打来的，他的声音有些沉闷，带着深深的自责： “川子，不好了！” “小曼，小曼她出事了！” “她早上的时候去你办公室，结果脚下一滑，从楼梯上摔下去了。” 陈川只觉得一阵眩晕感袭来： “人，人怎么样？” “人已经送到县医院了！” “早上的事情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陈川猛地对电话那头咆哮道。 姜利来抿了抿嘴： “我，我实在联系不到你，打遍了广州所有招待所的电话，这才问到……” 陈川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这并不能怪姜利来。 陈川沉声道： “姜厂长，你马上去找吴兆亮！让他联系徐老。” “只有徐老的关系可能让我坐上飞机赶回来！” 电话那头姜利来叹了口气： “川子，我们找过了。” “吴县长第一时间就帮忙联系了。” “但徐老说……从他们那边安排飞机过来接容易。” “但让你坐民航回去，需要这边出具并邮寄一份特殊的身份证明和情况说明函，东西已经在办了，但……最快也要五天才能寄到广州。” 五天！ 陈川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五天时间，变数太大了，他一天都等不起！ 就在这时，身后却是突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喊： “嘿！大哥！真巧啊！你也在这呢？” 一只粗糙的大手，重重拍在了陈川肩膀上。 陈川猛地回头，瞳孔一缩。 站在他身后的，居然是之前在连城，被他用枪指着的两个小贼。 只是此刻，这两人已经换了身装扮，虽然有些奇怪，但比之前却是天壤之别。 陈川眉头紧锁，心情不好的情况下，语气也带着些冷意， “怎么？还想叙叙旧？” “哎哟！大哥！您看您这话说的！” 彪哥赶紧摆手，脸上堆着笑， “借我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我们谢您还来不及呢！” 瘦高个也赶紧凑上前，满脸的讨好： “大哥！多亏了您那二百块钱，还有您那几句话！” “我们寻思着不能再混日子了，第二天一早就拿着钱就上了来广州的火车，本想着弄点东西带回去卖。” “结果您猜怎么着？” “我们在火车上，把家里祖传的破铜镜拿出来看，被一个老先生瞧见了！” “人家说是好东西，非要买！” “给了我们这个数！” 他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那位老先生人特好，还说以后有这种老东西，只要拿来他都要。” 瘦高个说完，发现陈川依旧阴沉着脸，试探地问道： “大哥，您，您这是遇到啥难处了？脸色这么差？” “刚才我好像听您说要坐飞机？” 陈川此刻心急如焚，根本没心思听他们扯这些，不耐烦道： “家里有急事，必须立刻回去，但飞机票弄不到。” “飞机票？” 彪哥和瘦高个对视一眼，非但没有觉得为难，反而眼睛一亮！ “哎呀，大哥！说不定真是老天安排啊！” “买我们铜镜的那位老先生，姓宋，我们聊天的时候听说，他女婿好像在民航局里是个挺大的官儿！” “我们正好知道他现在住哪个房间！” “要不要带你过去？” “他人可好了，还给我们散好烟，肯定会帮你的。” 陈川微微一愣。 他有些难以接受这两人气运这么好，能遇到这种人。 可此刻他也没有了别的选择。 “走，快带我去！” 三人匆匆来到宾馆三楼的一间客房外。 彪哥深吸一口气，脸上堆起笑容，轻轻敲了敲门。 “谁？” 里面传来了一道苍老但是中气十足的声音。 “宋老先生，是我啊！小彪子！火车上卖您铜镜的！” 彪哥赶紧自报家门。 里面的声音顿了一下，随即缓和了些： “哦，是你啊！门没锁，进来吧。” 彪哥轻轻推开门，点头哈腰地请陈川先进。 房间内是一名老者，他正坐在窗边的藤椅上看报纸。 抬眼瞥见陈川时，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怎么，又有什么好玩意儿了？” 宋老先生语气平淡，带着一种天然的疏离感。 目光缓缓扫过陈川，似乎在打量他有没有带什么老玩意儿。 彪哥赶紧上前一步，搓着手，赔笑道： “宋老先生，我们哪有那福气，有那么多好东西。” “这次过来是有点别的事儿想求你帮帮忙。” 他侧身指向陈川： “这位是我们朋友，家里出了点急事儿，媳妇儿重伤在医院，急着赶回去。” “可飞机票实在弄不到，所以想请您……” 彪哥话还没说完，那宋老先生脸上的温和便瞬间消散一空： “胡闹！” “飞机票是紧俏资源，那是给因公出差的同志准备的！你以为是菜市场买菜吗？” 第一卷 第248章 翻脸比翻书还快 上位者一向如此，翻脸比翻书还要快。 宋老宋怀远，更是如此。 彪哥两兄弟显然没有预料到会是这么一个情况。 毕竟他们来时还一直跟陈川强调，宋老是一个很好的老人家。 肯定愿意帮助他。 “这，这，宋老我这兄弟也是真的有急事，你放心只是希望您牵个线，让他有机会买票就行。” 彪哥脸上已然有些挂不住，江湖人最讲究的就是个面子。 刚才他还给陈川打着包票，结果现在就被打了脸。 宋老面色一沉，重新拿起报纸，虽然没说话，但送客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陈川给两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先出去。 等两人离开后，上前一步道： “宋老先生，其实机票这个事情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来的路上我也听说了您喜欢古玩。” “恰巧我手上有件老东西，是明代时大彬的紫砂壶……” 陈川还没说完，宋怀远便是嗤笑一声，满脸的讥讽： “小子，为了张飞机票，你倒是做足了功课。” “可惜啊！编的不像。” 他放下报纸，身体微微后仰： “再说了，我对这些锅碗瓢盆，兴致也就那么回事。” “真正的好东西，还得看西洋的，那才有意思。” 这番话，堵死了陈川想用那紫砂壶换取帮助的路。 但机会就在眼前，陈川不愿意就此放弃，继续压住心中的急切，笑道： “哦，原来宋老喜欢西洋的器物，我手里还真有一件东西，说不定您还真能看得上。” 眼见宋怀远仍旧看着报纸，陈川知道不拿出些东西来，是说服不了对方的。 于是他用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面上将之前交给陆文远翻译的那几个文字给写了出来。 起初，宋怀远的目光还带着一丝不耐烦，随意地瞥着。 但当陈川画出第二个、第三个符号时，他漫不经心的眼神骤然凝固！ “这，这是……” 宋怀远认识这文字，差点说了出来，但旋即又将话语咽了回去。 抬头看向陈川，问道： “这东西是你在哪里看到的？” 陈川松了口气，知道赌对了。 他伸手抚掉茶水印记淡淡道： “是我们家祖传的一个小银箱，上面刻着这些字。” “我也找懂行的朋友看过，只能判断东西是西方的老物件，但具体来路说不清楚。” “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换宋老您帮这个忙？” 宋文远根本没有回答陈川，反而急切的问道： “银箱？除了这些字还有什么特征？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陈川摇了摇头，面露遗憾： “箱子不大巴掌大小，最有特征的就是这几个字了。” “至于里面的东西，早就不见了。” 陈川没有说实话，因为从刚刚宋怀远的表现来看，仅仅只是这个银箱分量就已经足够。 事实也真如同陈川猜想的那般。 宋怀远闻言，微微叹了口气： “行。” 说完他便转身拿起了房间内的电话： “是我，宋怀远！立刻给我协调一张机票，最快一班飞往连城的！” “名字是……” 他回头看向陈川。 陈川赶紧道： “陈川。” 宋怀远立即对着电话那头说道： “名字是陈川，对，就用我的名义特殊情况所有手续后续再补。” “行，可以！” 挂断电话宋怀远看向陈川： “已经安排了，你现在立刻去机场会有人把票交给你。”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的盯着陈川，继续道： “不要想着跟我耍心眼，一张飞机票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 “但如果你以为天高皇帝远，那你就错了。” 陈川心中那块大石终于落地，赶紧点头道： “宋老，您放心，我陈川说到做到。” “等我妻子平安，我必定亲自把东西送过来。” 陈川不再有丝毫耽搁，对着宋怀远道谢之后，转身拉开房门，快步离去。 门外，焦急等待的彪哥和瘦高个立即围了上来： “大哥，怎么样？宋老他……” 陈川的脸上看不出太多喜悦，只是朝着两人拱了拱手： “飞机三个小时后起飞，我先走了。” “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浦江找我。” 两人一听，顿时喜笑颜开。 彪哥更是用力一拍手： “我就说嘛，宋老他就是个天大的好人，肯定愿意帮你！” 陈川没有再接话，也没有笑，回到自己房间拿上证件后急急忙忙赶往机场。 宋怀远的能量确实很强。 陈川一路畅通，按时登上了飞机。 等到从连城下飞机时，才刚刚下午。 赶到县医院时天已经黑了下去。 陈川跌跌撞撞冲进医院。。 病房里陆有业和王翠兰守在一旁。 王翠兰已哭成了泪人，眼睛肿得像灯泡。 陆有业则在一旁低垂着眼眸，整张脸已看不出任何精气神。 病床上陆小曼安静的躺着，脸色苍白，双眼紧闭。 旁边监护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显示她生命体征还算平稳，但却没有丝毫苏醒的痕迹。 “小曼！” 陈川扑到病床前，小心翼翼握住了妻子的手， “小曼，我回来了，听得见吗？” 王翠兰在一旁抹着眼泪： “川子，医生说摔下来的时候可能磕到了头，以浦江的条件没办法手术。” “那送去京城呢？” 陈川立即说道。 一旁的陆有业摇了摇头： “跟那边联系过了，说是不建议把人运过去。” “路上颠簸可能会导致病情恶化，而且他们做手术把握也不大。” 陈川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恰巧这时陆小曼的主治医生走了进来。 “你是患者的丈夫？” “跟我来一趟办公室吧。” 陈川点了点头，跟着医生来到了办公室。 关上门后，医生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让陈川坐下： “你是怎么当丈夫的？难道你不知道你爱人已经怀有身孕了吗？” “孕妇本身就需要格外小心……” “孩子没有问题已经靠保胎药勉强稳住了，但是大人呢？” 一长串的训斥让陈川抬不起头来，像是个做错了事被老师训斥的学生。 医生看着陈川这副样子，重重叹了口气： “唉，现在说这些也晚了。” “我叫你过来是要跟你详细说一下你爱人的情况。” 他拿起桌上的ct片子，对着灯光指给陈川： “你看这里他摔倒时头部受到了撞击，导致颅内出现了淤血。” “也就是这片淤血压迫神经，导致人一直昏迷不醒。” 陈川没忍住，第一次泪水在眼眶中开始打转。 【表情】他张了张嘴，声音却十分沙哑： “真的没有办法做手术吗？医生你放心，我有钱。” “就算是联系国外的医生也可以！” 听到陈川的话，那医生放下片子摇了摇头： “刚才你岳父应该已经跟你说过了吗？不是钱的问题。” “而是以现在的医疗手段，真的很困难。” “大脑不比其他区域，不是想动就能动的。” “不过你也别太悲观，你爱人只是恢复的希望很小，不是没有机会的。” 第一卷 第249章 救命稻草狐三娘 “还有机会？” 陈川脑袋空空，却唯独抓住了机会这个词。 医生看着陈川，满是希冀的眼神，斟酌了一下，沉声道： “我们正在计划使用一些促进吸收的药物，配合营养支持。” “依靠病人自身的代谢能力，慢慢去，将这片淤血吸收掉。” “如果运气好，淤血能被身体自行吸收散开，那人肯定能醒过来，好好恢复的话，不会留下太严重的后遗症。” “但是……” 医生顿了顿，继续道： “如果运气不好，她可能再也不会醒，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植物状态。” 和医生谈完话之后，陈川回到了病房： “你们先去歇着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不，我不走！” 王翠兰猛地抬起头，眼泪瞬间决堤。 【表情】她扑到病床边， “我要陪我闺女，我那也不去！” “小曼，我的小曼啊！你睁眼看看妈啊……” 王翠兰压抑许久的情绪彻底崩溃。 趴在床边肩膀不断颤抖，泣不成声。 陆有业看着痛哭的老伴，眼圈也红的厉害。 但他知道现在不应该这样。 陆有业上前一步，用力揽住了王翠兰的肩膀： “别这样！小曼还没事呢！医生不都说了吗？还有机会！” 他轻轻拍着妻子的肩膀： “你别在这哭了，不吉利！” “听话，先跟我回去，歇一歇，吃点东西。” “咱们得保重身体，不然都病倒了，你让川子怎么办？” 王翠兰在陆有业的劝慰下，终于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地离开了病房。 那压抑的哭泣声直到两人走到走廊尽头，还能隐隐听见。 病房里终于安静下来，只剩下监护仪器规律的滴滴声。 窗外，夜色深沉。 陈川望着妻子的面容，喃喃低语。 接下来的两天，陈川寸步不离的守在病床前。 他不断和陆小曼说话。 回忆那些点点滴滴。 但是奇迹却一直没有出现。 深深的无力感让陈川开始胡思乱想。 不知不觉间想到了一个女人！ 狐三娘！ 陈川立刻起身，在街上买了许多礼物，便自己开车来到了黑山坳。 依旧是那个孤零零躺在半山腰的小院。 看到院门虚掩着，陈川也没敲门，深吸一口气推开走了进去。 可是一进去眼前的景象却让他愣了一下。 院子里狐三娘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 身前放着一个木盆，里面是几件衣服。 她身上穿着干净的蓝布罩衣，头发也梳理得整整齐齐。 房间里的电视机正在咿咿呀呀放着戏曲。 这和他印象中那个疯疯癫癫的出马仙形象简直判若两人。 听到院门的动静，狐三娘抬起头，也是一脸的吃惊。 【表情】她刚刚全身心都【表情】沉浸在电视里，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来了。 “你，你怎么来了？” 狐三娘的声音带着点不确定，眼神闪烁。 陈川看着他这副与往日截然不同的打扮，心中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但还是压下了疑惑。 陈川将手中的礼物放在旁边的石磨上，朝着狐三娘，微微躬身： “三娘，我有件事想求你。” “小曼她从楼梯上摔下来，磕到了头。” “一直在医院昏迷不醒。” 陈川将陆小曼的情况和狐三娘说了一遍。 但这个往日仿若世外高人的出马仙，在面对陈川那布满血丝的双眼时，却是在不停回避。 脸上复杂的表情不断变化，最终化成了一声叹息： “唉。” 狐三娘叹了口气，起身将双手在衣服上擦了擦： “进屋里说吧。” 她引着陈川走进了那间平日作为“堂口”的屋子，里面依旧弥漫着淡淡的香火味，布置也还是老样子。 她走到那个挂着红布，摆着香炉和牌位的八仙桌前，没有像往常一样点香请神，而是伸手打开了旁边一个老旧木柜的柜门。 柜子里，除了存放的一些香烛纸钱，最显眼的就是那块写着“胡黄常蟒”等仙家名号的堂单。 狐三娘指着那些东西，一脸的愧疚： “陈厂长，你看到了。我确实是拜过师，也立了这个堂口，摆了这么多年。可是……” 她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我根本就不会看事，更没什么神通。都是装出来唬人的。” 陈川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那之前那几次？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会知道小曼被绑架去了哪？” “怎么知道柳源的下落？” 狐三娘眼神躲闪了一下，但最终还是开口说了出来： “那是因为崔勇。” “你瞧见堂屋那个电视机没？就是他送的。” “我家里这电线啊，各种东西也都是他弄来的。” “你别看他无法无天可他特别信这个，还信的特别迷。” “本来我是不打算帮他看的，但是后来听见他和一个叫王立的人在门口说的话，我就改变了主意。” 狐三娘似乎是对陆小曼格外看重。 将之前发生的事情全部讲给了陈川。 最开始那次陈川在海上出事，完全是阴差阳错下撞上了。 他原本以为的是崔勇会去堵截陈川，所以通知了陆小曼。 却没想到是陈川的渔船坏在了魔鬼角。 至于之后那次绑架，是崔勇过来找她看事，问那个地方风水好不好，会不会被找到。 至于柳源的下落，还真跟狐三娘有关系。 因为当时就是狐三娘劝的崔勇，所以在柳娜和陆小曼被绑架的当天早上，崔勇便按照约定将柳源送去了国外进行治疗。 “我就是靠着从他那儿听来的些零碎消息，再结合平时打听的家长里短，混口饭吃罢了。” 狐三娘已经从最开始的坦白变成了道歉。 不过陈川心中倒没有责备，对方能将这些事情告诉他，其实已经表达了诚意。 就是怕自己迷信这些，耽误了治疗。 陈川仿佛被抽空般，朝狐三娘点点头后，缓缓退了出去。 院内，狐三娘天之后，外面的车辆轰鸣声逐渐远去。 脸上的愧疚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情绪取代。 他慢慢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深深吸了一口气。 独自走回寂静的屋内。 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块，写着仙家名号的堂单上。 她伸出手，轻轻抚过冰凉的香炉边缘，又叹了口气： “唉，陆小曼那孩子，我是真挺喜欢的。” “上次不嫌弃我老婆子，还给我送衣服。” 说着，狐三娘突然变得严肃，对着堂单说道： “各位仙家……弟子，我这么多年，没敢真正伸过手。” “怕道行不够，怕招惹是非，一直靠着点小聪明混日子。” “可今天我想试试！” “为了那个好姑娘，为了那个不容易的后生…求求你们显显灵吧！” “让我知道我拜了这么多年，供了这么多年，不全是假的，成吗？” 第一卷 第250章 百万订单神秘的猎户老乡 浦江县医院病房内。 时间在消毒水的气味和监护仪的滴答声中，又艰难的爬过了5天。 这5天对于陈川而言，每一秒钟都如同一个世纪。 依旧是寸步不离，依旧是绵绵不断的话语。 他的身体和精神都已严重透支，每每合上双眼不一会儿便又从梦中惊起。 眼窝深陷，胡子拉碴，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终于在第5天的后半夜，身体的疲惫彻底战胜了顽强的意志。 可即使如此，昏睡中的陈川依旧极不安稳。 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中陈川感觉到脸上多了一丝冰凉的触感。 恍惚间，陈川猛地惊醒。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病床。 不知何时，陆小曼已经微微睁开了眼睛！ 她的左手在陈川脸颊上轻轻扫过。 眉眼带着笑。 但却依旧虚弱，嘴唇轻微的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但看那口型。 应该是“川”。 “小曼，你醒了！” 陈川一边喊着他一边手忙脚乱去按呼叫铃。 但是因为过于激动手抖的厉害，接连按了好几下才按响。 很快值班医生和护士都被呼叫铃引来。 看到苏醒的陆小曼，立即上前进行了检查。 陈川被暂时请到一边，他靠着墙壁看着医生护士围在病床前忙碌。 询问陆小曼一些简单的问题。 陈川仰起头，用力深呼吸。 却止不住那滚烫的泪水。 他都不知道自己回来多少天了。 可能是10天，可能是8天。 但终于把自己的媳妇儿等了回来。 医生护士迅速对陆小曼做完了检查。 “陈厂长，放心吧，你爱人已经没事了。” “后续好好休养，等身体恢复了就能出院。” 听到一声最后的确认，陈川那紧绷到几乎要断的弦骤然松弛。 他想对医生道谢，想再去看一眼妻子。 却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整个人直挺挺向前栽了下去。 病房内顿时响起手忙脚乱的喊声。 这回陈川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这一次他睡了个昏天黑地，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河口罐头厂的宿舍。 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许大海那张黝黑的脸。 “小曼呢？她人去哪了？” 这是陈川醒来的第一句话。 许大海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川哥，你这是啥意思啊？” “你这睡个觉还得嫂子守着你？” 就在这时，陆小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我在这儿呢。” 陆小曼走到床边，握住了陈川的手： “困吗？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大海刚回来，说是有好消息要跟你说，还不知道医院的事呢。” 陈川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目光先是紧紧锁在陆小曼脸上： “小曼，你真的好了吗？”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陆小曼看着他紧张的样子，揉揉肚子轻声道 “真的好了，医生说了没事。孩子也健康的很。” “你别光顾着我，快听听大海要说什么，他可等你醒等半天了。” 得到妻子确定的答复后，陈川悬着的心彻底落回肚子里。 他转向一旁满脸焦急的许大海： “大海啥好消息，广交会那边有结果了？” 许大海虽然满脑子疑问，不知道这两夫妻在说啥。 但一提到广交会立刻就把疑惑抛到了九霄云外： “川哥何止是有结果，简直是大获全胜啊！” 他激动的伸出两根手指喊道： “海红罐头的订单足足200万！” “而且是外汇！【表情】咱们这回可是彻底出名了！” 饶是陈川心里有所准备，也被这个数字震的愣了一瞬。 200万的外汇什么概念？ 这可不单单是金钱，而是相当于他们的名头彻底打响了。 即使下次不参加广交会，肯定也有人慕名而来。 当然下一次广交会必定有他们的一席之地，而且不会像这次一样，只是一个偏远的展台。 陈川忍不住给许大海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不错！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行！” 许大海嘿嘿一笑： “川哥你别急着夸，这才是海红订单。” “带鱼罐头那边也拿下了100万！不过不是外汇，是咱们一个东北老乡订的。” “咱老乡是连城这边的吗？干啥的？” 一听到竟然也有东北老乡前往了广交会陈川顿时来了兴趣。 许大海摇了摇头： “不是咱这边的，靠近老毛子那了，听说以前是个猎户出身，现在生意做的挺大。” “在北边搞了林场农场，还有猎场，而且还是坐私人飞机来的。” 陈川揉了揉下巴，露出一脸思索。 听许大海这意思对方实力挺强，可在他印象中好像没有过这号人物。 正在思索间，陆小曼突然开了口： “对了川子，昨天有人打电话来厂里了，说是叫宋怀远，让我告诉你答应他的东西不要忘记了。” 陈川听到这话，急急忙忙就想起身。 “哎，你别急。” 陆小曼轻轻按住他的胳膊， “对方说了，让你醒了之后再给他回电话就行，不用太着急。” 听到妻子这么说，陈川才稍稍放松下来，重新坐稳。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知道事情要一件件办。 当务之急，是先把给宋怀远的报酬准备好。 他目光转向许大海： “大海，你先别乐了。去，能撬锁的东西都找过来。” 许大海微微一愣旋即脸上的兴奋更浓了，立即应了一声好，便一溜烟冲了出去。 第一卷 第251章 开箱送箱 很快许大海把东西给拿了进来，与此同时，陈川也将赵老五和刘水生给喊到了房间内。 毕竟沉船里的东西是他们一起找到的，而且大家也都很好奇，里面到底装着啥。 现如今准备暴力打开，自然也要所有人都在这里。 “川子，真要来硬的吗？” 赵老五看着那精巧铜锁上的宝石，脸上露出惋惜， “这锁头和这宝石毁了，可惜了。” 陈川也是一脸无奈，如果可能的情况下，他还是希望能找到能工巧匠把这锁完整打开。 但自己已经答应了对方。 即使不去考虑宋怀远背后的能量。 陈川觉得自己也应该遵守约定，更何况他还留了一手。 眼看着陆小曼主动离开了房间，陈川这才将自己在广州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大家。 众人闻言，都认同陈川的做法。 许大海早已跃跃欲试，在众人商讨好打开的方式后。 他从工具箱里挑出了一把最小号的錾子和一把小锤。 将錾子小心翼翼的抵在了铜锁连接处。 “水生扶稳了啊！” “你只管使劲就行！” 刘水生两只手死死按住了箱体。 铛的一声脆响。 铜锁上留下了一个白点。 这东西虽然小巧却异常的坚固。 “嘿，这玩意儿还挺硬！” 许大海来了脾气调整角度又用力的来了几下。 在铛铛声中，铜锁的结构开始变形。 终于在许大海势大力沉的最后一击下，铜锁从中间断开来，掉落在桌面上。 而那颗蓝宝石也因为剧烈的震动而松动滚落一旁，被赵老五一把接住。 房间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陈川。 陈川见状也不客气，上前轻轻掀开了箱盖。 没有想象中的珠光宝气。 箱子里是一块发黑褪色的灰红色绒布。 而在那绒布之上是几份被皮革包裹着的方形物件。 它们叠放的整整齐齐，每一个开口处都用暗红色的火漆封存着。 而在这些皮革包裹的旁边，是一枚比拇指指盖稍微大一点点的印章。 材质非金非玉，上面篆刻着不少花纹，样式和箱子上的有些类似。 此外箱子里还有一小卷，用皮绳系着的卷轴，同样密封完好。 “这是啥？神神秘秘的。” 许大海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些东西下意识就想伸手去摸。 “别动！”陈川一把拉住了他。 脑海中开始回忆之前陆文远说过的话。 难不成这些东西真的是某个凭证？ 而且还带着印章？ 这类古董陈川上一世从未接触过，也无法估量它的价值。 但按照眼前的情况来说，这东西肯定不简单。 陈川立即扯过一块毛巾，小心翼翼的将那几个方形物件以及那份卷轴给拿了出来。 “川哥，你这是？” 刘水生疑惑道。 “这些东西先不能露面。” 陈川压低了声音，目光扫过三人， “这火漆先不开，宋怀远要的是这个箱子，我们把箱子给他。” 接着他拿起了那枚印章，在手里仔细看了看。 可却看不出什么名堂来： “这东西我也弄不明白。” 陈川皱着眉。 这时刘水生眼睛一亮，提醒道： “川哥，你刚从广州回来没多久。” “不如就说这印章是你在那边淘来的？” “让陆文远帮着瞧瞧？” 听到这建议，陈川眼前一亮。 顿时就想用这个理由将所有的东西全部拿给陆文远瞧瞧。 但他总感觉这东西以后应该能用得上，可能太早暴露真的不好。 “行，到时候我找他问问。” 陈川将所有东西全部收好后，带着众人离开了房间。 别的事情都可以缓一缓，箱子还是要先给宋怀远送过去。 因为没什么急事，再加上理由不太充分。 陈川没有去找人帮忙，而是独自一人乘坐火车再次来到了广州。 陈川直接入住了上次许大海他们订过的白云宾馆。 然后拨通了宋怀远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一个陈川没听过的声音。 在确认过身份后，告诉了他一个地址和时间。 约定第2天上午见面。 第2天陈川准时来到了那家位于老城区的茶室。 在服务员的引导下，走进了一个安静的包厢。 宋怀远已经坐在里面悠闲的品着一杯茶。 他见到陈川进来，脸上露出和煦的笑容： “陈川小友一路辛苦啊！快请坐。” 宋怀远热情的招呼着，目光却未从陈川手里那个布包离开过。 陈川依言坐下，将布包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宋老，你要的东西我带来了。” “嗯，讲信誉，听说你受伤了，情况还好吧？” 宋怀远点了点头，【表情】言语虽然关切。 但陈川却知道，只是场面话。 “劳您挂心，已经恢复了。” 陈川简短回应，不想过多废话。 他动手解开布包，那个失去了锁头的小银箱，完全暴露在宋怀远眼前。 陈川将箱子轻轻推到对方面前： “这就是我跟您提到过的那个箱子。” 宋怀勇整个目光都被箱子吸引，满脸的喜悦。 他想上手去抓，但又突然停住了动作，不知从哪摸出一双手套，戴上之后才慢慢捧起那银箱。 他一边端详，一边嘴里喃喃自语： “对，就是这个东西。” “就是这个东西啊！” 一阵观察之后，宋怀远又将那箱子放回了桌上。 慢慢打开了箱盖。 可看到空荡荡的内部时，不觉又叹了口气： “可惜了，里面的东西居然丢了。” 说完他抬头看向陈川： “陈川小友，你仔细回想一下，在家里，或者在长辈们留下的其他物件里，有没有见过一枚刻着花纹的印章？” 听到这话，陈川心中一惊。 可好歹两世为人再加上早有准备并未在脸上表露出什么。 他装作思考的模样，努力想了想，随后茫然摇头道： “宋老从我记事起，这个箱子就一直放在家里。” “我第一次打开看的时候，里面就是空的。” “至于您说的长辈留下的东西，还真不多我可以确定里面没有您说的这个东西。” 宋怀勇深深看了陈川一眼，几秒钟后他又挂上了那副温和的笑容： “没关系，这箱子能保存下来已经很难得了。” “陈川小友，我这里还有个小小的请求。” “你回去之后能不能帮我再仔细找找？” “家里也好，亲戚也好，都问问看。” “如果我没猜错，这箱子里应该还存放着几份用羊皮纸或者特殊皮革所写的文件。” 他说着伸出了三根手指： “这些东西无论你找到其中哪一件，只要交到我手上，我宋怀远可以答应你，为你做三件事！” “只要是这南方地界上，我力能所及，绝不推辞！” 这个承诺不可谓不重。 而与此同时，陈川也是真正意识到了这箱子内物品的价值。 陈川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赶紧说道： “宋老您放心，回去后我一定仔仔细细里里外外再找一遍。” “如果真有发现，一定第一时间告诉您！” “好，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宋怀远满意的点了点头。 陈川顺势起身： “送了，家里那边厂子事情多，媳妇儿也需要人照顾，我就不多打扰了。” “理解，理解。” 宋怀远也站起身表现的十分体贴， “既然家里有事，那就早些回去。” “我让人帮你安排了机票，你直接带上证件就可以了。” “坐飞机快，也省得路上颠簸辛苦。”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陈川便告辞离开了茶室。 门关上的瞬间宋怀远，便朝着一旁的服务员微微颌首： “去把欧阳先生给我请过来。” 第一卷 第252章 莫比乌斯银匣 夜色笼罩下的广州城郊。 一处绿意盎然的庄园内。 灯火通明的书房里，宋怀远正独自品茗目光，时不时扫向书房门口。 脚步声由远及近书房门被轻轻推开。 一位身穿西装年纪约莫50上下的男子走了进来。 “怀远兄！” 来人开口，带着些疲惫，却没有多少客套， “到底是什么急事，让你这么着急把我从澳门硬拽了回来？” 此人名为欧阳庚，是宋怀远在古董收藏领域最为倚重的专家和朋友。 宋怀远见到他却并未像往常一样起身，而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书桌上的箱子： “你看看这个东西。” 欧阳庚狐疑地瞥了宋怀远一眼，随后目光落在了那个陈旧的银箱上。 起初他并未在意，只觉得是个有些年头的旧物。 但随着他靠近，看清了箱体上的纹饰，脸色却是猛的一变： “这是？” 他下意识扶了扶眼镜，俯下身几乎要将脸都贴在了箱子上。 紧接着又从随身携带的皮包里掏出了一个专业的放大镜和一支强光手电。 一寸一寸的端详着每一处角落。 宋怀远也不着急，只是安安静静坐在一旁。 这个过程持续了将近20分钟。 终于欧阳刚直起身，看向一旁喝茶的宋怀远： “怀远兄……这东西还真被你找到了？莫比乌斯银匣，我一直以为他只是个传说……” 宋怀远对他的反应十分满意，微笑着点了点头： “机缘巧合！” 欧阳庚紧接着问道： “里面的东西呢？快拿出来让我掌掌眼！” 宋怀远摊了摊手： “只有匣子，里面没有东西。” 欧阳庚一听，脸上顿时露出“你别开玩笑”的神情，用带着几分责怪的语气说道： “怀远兄，你这是信不过我？” “快拿出来让我掌掌眼！我能抢了你的不成？” “我只是想看看里面那份‘海上路引’，开开眼界。” 宋怀远苦笑着摇了摇头： “我什么时候在这种事上骗过你？” “就想走，是我今天从一个年轻人手上拿到的，他说从他小时候开始，这箱子里面的东西早就丢了。” “什么？” 【表情】【表情】欧阳庚眉头一皱，他重新拿起放大镜和强光手电，再一次检查起了箱子。 【表情】这一回他的目光主要聚焦在箱体和箱盖的缝隙以及【表情】箱子内部。 片刻后他缓缓直起身，放下工具，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怀远兄，” “你怕是被人做局了？” 宋海远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 “哦？怎么说？” “难不成这东西是假的？” 欧阳庚指着箱子的合页和内部道： “这些部位的氧化颜色与周围百年自然形成的包浆有很大的差异。” “这箱子被打开的时间绝对不超过一年，甚至可能就是在最近几个月！” …… 第2天中午，海上楼听潮包厢。 陈川做东，将刚刚下班的陆文远给邀请了进来。 “文远，我这从广州回来一直都没有时间，你可不能怪我啊。” “下午还要上班，就不喝酒了，来以茶代酒，咱们先干一个。” 陈川举着茶杯，【表情】神情自然。 陆文远连忙端起茶杯，笑道： “川子你太客气了，这次广交会情况怎么样？” “情况还不错，现在河口罐头厂的生意不是稳定。” “那就行，那就行，恭喜恭喜！” 两人碰杯气氛融洽。 茶过三巡，菜过五味。 陈川见吃的也差不多了，便放下筷子，从口袋里掏出了那枚印章。 “文远，有个事儿我想麻烦你。” 陈川将印章推到陆文远面前，随口说道： “上次去广州，我在一个地摊上买下了这玩意儿。” “你帮我看看是不是古董啊？能值不少钱不？” 陆文远闻言哈哈一笑： “古董这东西，哪有那么好碰上，尤其是广州那种地方，你还不如去海里摸摸呢……” 陆文远说着，却是脸色一变： “哎，不对！” “看这包浆，你这东西应该是老的！” 陈川当然知道这东西是老的，但他还是装作惊讶，然后把印章放到了陆文远手里： “啊，那你快给我看看！” 陆文远接过印章仔细端详了一番。 随后看向陈川的目光也是一变。 陈川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 干笑一声，问道： “咋了？你别这么看着我，我有媳妇儿了。” 陆文远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忍不住笑骂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纳闷，你运气咋能这么好！” 他小心翼翼将印章放回了桌上： “你还记得你给我看过的那几个字不？” 陈川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道： “记得就是什么皇家特许嘛。” “对！就是那几个字。” 陆文远突然变得激动， “上次翻译出那几个字的意思之后，我一直在查找资料。” “上面就有你这枚印章的消息，这东西可不是普通的古董，而是一段海上传说！” 陈川心中一震： “传说？” “对的！” 陆文远用力点头， “在晚清民间和一些南洋华商家族口中相传，提到过一个被称为莫比乌斯银匣的东西。” “这个名字是后来西方学者赋予的，意思是循环无尽，表里如一。” 陆文远解释道： “据说里面封存着一份由清末某位力图振作的王爷秘密颁给一位心腹的《南阳寻商钦差敕书》！” 指着印章上的纹路： “你看这里，漩涡环绕权杖的图案，就是总摄南洋商权的象征！” “这枚印章就是那份敕书的官印！” 陈川倒吸一口凉气，这回不是装的。 他虽然猜到重要，但没想到来头会这么大！ “巡商钦差”？ 这名义上的权利可海了去了！ 陆文远继续沉浸在他的描述中： “拥有这份敕书和印章，名义上就等同于拥有了管理乃至仲裁南洋各地华商事务的正统权力！” “虽然大清早就完了，这道敕书在法律上已经是废纸一张！” “但在那些极其看重传承的老派华商家族眼里，这东西的分量，无法估量！” 陈川已然意识到了这东西的重量。 而陆文远也显然对此十分有研究。 他看向陈川，目光灼灼道： “谁拿到它，谁就等于握有一张通往南阳顶级商业圈的超级通行证和信誉背书！” “怪你广交会这么顺利，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啊！” 第一卷 第253章 南阳顶级商业圈，平静被打破 陈川心中已经是汹涛骇浪。 南洋顶级商业圈，即使是上一世的他，经过数10年的摸爬滚打，也没有资格能够进入。 不是因为经济实力，而是因为他们看重身份。 可现如今自己这份东西，就相当于撬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 可陆文远接下来的话，却是让陈川心头一紧： “川子，这东西有些扎眼！” “你一定要收好，千万不要轻易示人！” 陆文远神色严肃， “根据野史笔记里的一些记载，当年那位王爷搞这事，也是为了给朝廷弄些活钱。” “过程不太光彩，这东西背后可能还牵扯了一些方便说出来的东西！” “所以我觉得你就算是有想法去和华商会那些人接触，暂时还是把心思收一收。” 陈川用力点了点头： “我明白。” ……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便是5个月后。 时值深冬，农历的新年日益临近。 海面上已经浮起了稀疏的冰棱。 河口村罐头厂成了十里八乡最令人羡慕的地方。 广交会的订单，让整个冬天都变得异常忙碌。 车间里蒸汽缭绕，工人们大多穿的薄衫。 在入冬前捕捞队，加班加点，现在冷库中堆满了原料。 厂区空地上落满了，准备发往各地的货箱。 算盘声财务室响个不停，陈川，许大海正在和姜利来商量着给全厂职工发年终奖和年货。 猪肉、带鱼、白米还有厂里自产的罐头，人人有份！ 河口村的捕捞队入冬后便停止了大规模出海。 北方的冬季是大海休养生息的时候，渔民们也开始了修整补网保养船机。 但他们也没有完全闲着，有时天气晴好，陆有业还是会带着一些渔民出海进行小规模的下网和钓捕。 主要是为了给海上楼提供一些新鲜渔获。 而陈川的新家也已经盖瓦。 房间里火炕烧得暖烘烘，时不时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陆小曼在一个月前刚在县医院生下了一个7斤8两的大胖小子。 如今孩子刚满月，不会说话，饿了，尿了只会用哭声表达。 王翠兰早就从家里搬了过来，全心照顾女儿和外孙。 按照浦江的习俗，孩子满月要挪尿窝，陆小曼正准备带着孩子回娘家住几天。 此刻陈川刚从厂里回来，带着一身寒气。 他先在门口的炉子边把手脚烤暖和了，才搓着手走进里屋。 陆小曼坐在炕上背后靠着被子脸色红润，正低头逗弄怀里的儿子。 孩子咿咿呀呀挥着小拳头。 “今天怎么样？这小子没闹你吧？” 陈川凑过来，用下巴上的胡茬轻轻蹭了蹭儿子娇嫩的小脸，惹得小家伙不满地扭动起来。 “挺好的，比刚出生那会儿好带多了。” 陆小曼笑着拍开他的手，“厂里忙完了？” “嗯，账算的差不多了，就等着过年了。” 陈川看着妻儿，心中被幸福填满，这5个月过得最舒心的5个月。 生产没有发生过一场意外，河口村附近的新厂房，明年也就可以开始启用了。 没有外界因素的打扰，甚至就连郑世荣都没有打过一个电话过来。 就在这时屋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股凛冽的寒气先钻了进来。 随即戴着狗皮帽子的赵老五出现在了门口。 “川子，在屋呢？” 赵老五先是在门口跺了跺脚，然后才笑嘻嘻的凑到炕边，看着陆小曼怀里的孩子，红黑的脸上笑出了一堆褶子： “哎哟，才两天不见，小福蛋又长大了一圈哈！” “这小胳膊小腿真瓷实，瞧这精神头，将来准是个闯海的好手！” 小福袋被这大嗓门吓了一跳，瘪着嘴就要哭，但看到赵老五那狗皮帽子，又咿呀了一声，挥了挥小拳头。 “快上炕坐，暖和暖和。”陆小曼笑着招呼。 赵老五却没急着上炕，他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看向陈川： “川子，有个事儿得跟你念叨念叨。” 陈川见他神色不太对，便示意他坐下： “咋了？船出问题了吗？” “船没事，咱们一闲着就检查保养的好着呢。” 赵老五在炕沿坐下，摘下了狗皮帽子，露出冒着热气的头顶， “是这么个事儿，这几天不是闲着，都在码头边，整理着渔网嘛。” “连着两天我都瞧见生面孔在附近转悠。” “生面孔？” 陈川眉头微皱， “是来村里看稀罕的？” 毕竟河口村合作社现在越做越好，渔船多不说，码头后面又新建起了厂房。 倒是经常有人好奇过来看看。 “不像是！” 赵老五肯定地摇了摇头， “那两人打扮的挺板正，也不靠近就隔着百八十米拿着个本子写写画画。” “我问他们是干啥的，他们说是县里什么单位下来搞什么……哦对，渔业资源普查。” 陈川心里琢磨了一下，县里如果有这种安排，吴兆亮倒是没必要，会提前通知自己。 但姜利来和许大海肯定会提前得到消息。 赵老五凑近了些： “我也在海上漂了这么久，也见过不少人。” “那两人眼神不对。” “我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踏实，所以来跟你言语一声。” 陈川心中微沉，5个月的平静似乎就要被打破了。 可是除了郑世荣以外，和他再有利益纠纷的就没有了别人。 但陈川可以确定，这两个人应该是和郑世荣没有关系。 因为即使现如今的天气，县里的码头依旧时不时能看到郑世荣的船只前往魔鬼角。 第一卷 第254章 杀年猪 “老赵，那两个人现在还在码头不？” 陈川立刻问道。 “在我就是刚从码头过来的，看到他俩在那就赶紧来找你了。” 赵老五肯定的说道。 “我们过去看看！” 陈川重新抓起刚脱下的棉袄套上，对着陆小曼笑了笑，便和赵老五一起快步出了门。 浦江不算特别北，但冬天的气候依旧寒冷。 寒风扑面而来，吹的人脸颊生疼。 陈庄和赵老五顶着风踩着冻得邦邦硬的土路急匆匆赶往不远处的码头。 码头边寒风呼啸，渔船整整齐齐，停在泊位上，随着波浪轻轻起伏。 除了几个正在聊天的本村渔民，根本没有那两个普查人员的影子。 “咦，怪了，刚才明明还在这！” 赵老五指着码头西边那片突出的礁石区，那里空空如也，只有海浪拍打礁石溅起的零星冰沫。 陈川眉头紧锁，码头区域的脚印很乱，但确实有几行脚印走向礁石边。 “问问他们。” 陈川走向那几个渔民。 “三叔忙着呢？” 陈川走上前，和其中一位年长的渔民打着招呼，随即掏出烟来给大家散了一圈。 “哎呀，村长来了！” 被称作三叔的老渔民连忙在衣服上擦了擦手，接过烟，脸上露出笑容。 其他几人也纷纷笑着招呼，掏出火柴来抢着给陈川打火。 虽然这几人年龄或辈分都比陈川要大。 但大家都清楚，现在这日子是谁给的。 但陈川却并不接受，只是自顾自掏出火柴划着之后，问道： “刚才我跟老赵过来，好像瞅见有两个生面孔在礁石那转悠，穿的挺板正，不像咱附近的人。” “你们瞧见没？” “见了见了！” 三叔立刻点头，抽了一口烟道：“那两人鬼头鬼脑的，拿着个小本子，一个劲的划拉。” 旁边一个年轻些的渔民插嘴道： “咱这码头自从跟着您干之后，别的都是熟脸的收货老板哪有这样的？” “我还故意凑过去问了去找谁，他们支支吾吾说是县里搞什么渔业普查的。” “对，就是这样说。” 三叔接过话头， “渔业普查以前刘富贵当村长时也搞过，就不是这么个章程。” “这两人一看就有问题！” 陈川听着大伙你一言我一语，心中已然确定，于是继续问道： “那两个人去哪里了？你们瞧见没？” 三叔和几个渔民互相看了看，都摇了摇头。 三叔说道：“没太注意，他们没往咱这边凑，我们也就没一直盯着。” “好像……好像是往那边去了？” 他指了指通往村外和新建厂房方向的一条岔路。 “厂房？”陈川心里一紧。 那个新厂房虽然还没正式启用，但里面也堆放了一些设备和物资。 “川子，我去新厂房那边瞅瞅！” 赵老五立刻说道，不等陈川回答，便裹紧棉袄，小跑着朝新厂房的方向去了。 没过多久，赵老五便喘着白气跑了回来： “看过了，厂房的大门锁好好的围着周围转了一圈，除了我的脚印外没有别的。” 陈川点了点头，但眉头依旧紧锁。 人虽然没进厂房，也没进村子。 但这种被人窥探的感觉还是让他很不舒服。 赵老五看着陈川凝重的神色提议道： “川子，要不你给吴县长打个电话问问？” “万一真是县里派下来的人闹了，误会也不好。” 陈川缓缓摇了摇头： “不用问，如果是正规的普查流程不是这样。” “而且你看看如今是什么年月，这时候冰天雪地的哪会有什么普查？” 陈川抿了抿嘴，脸上凝重的神色忽然一松： “算了，不想这些了。” “别为了这些事，坏了咱们过年的兴致。” “你去招呼几个人，明天咱们合作社杀年猪！” 赵老五先是一愣，立刻咧嘴笑道： “好嘞，老六那早就等不及了！” “那十几头猪仔可是被他养得白白胖胖。” “最大的那头能有小300斤了！” …… 第2天上午太阳终于露了脸，虽然依旧没什么温度，但照在人身上，还是心里暖洋洋。 村委前的空地上早已支起了好几口冒着腾腾热气的大锅。 烧开的滚水，咕嘟咕嘟的响着。 空气中弥漫着柴火和烫猪毛的气味。 远处还能听到肥猪嗷嗷嗷的叫声。 几头膘肥体壮的大肥猪已经被处理干净，白花花的肉被分成两扇，挂在临时搭起的架子上。 赵老六正和几个手脚利落的村民拿着砍刀，将猪肉分割成大小均匀的块。 “好家伙！老六，你这猪养的是真不赖！瞧这膘，足有三指厚！” 一个围着围裙的妇女看着案板上的肥肉，啧啧称赞。 赵老六嘿嘿一笑，用袖子抹了把额头的汗： “那是川子信得过我，把猪仔交给我，我能不上心吗！” 旁边一个正帮忙烧火的汉子接话道： “那是你上心？我看是川子上心！” “你掰着手指头算算，川子每个月让人拉来的那些精饲料，光苞米就得多少钱？” “换谁这么喂猪，能不长膘？” 这话引来一片笑声。 “就是要我说还是村长有本事！” “养这十几头猪，没指望咱掏一分钱！” “全是为了年底，让咱大家伙都能敞开肚子吃肉！” “可不是嘛！以前过年谁家舍得这么割肉？” 村民们一边忙活一边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这一年大家兜里都有了钱，但吃肉其实还是有些舍不得。 不要说是这十几只大肥猪，一户最少得分几十斤肉。 陈川也在一旁帮忙，听着大家的议论，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就在这时，许大海从村口方向快步跑来，凑到陈川耳边低声道： “川哥，郑世荣来了，车就停在村口说想见你！” 陈川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 郑世荣消失小半年，甚至就连分红打过去都没有来过一个电话。 结果这临近年关，居然直接找到了河口村？ 他对着许大海点了点头： “请郑先生过来吧，咱们就在这儿谈。” 很快，郑世荣那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空地边缘。 穿着一身呢子大衣，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脸上挂着那惯有的儒雅笑容。 “陈总，别来无恙？” 郑世荣笑着走上前， “恰巧有些事情来了趟浦江，没想到农村的年味还是更重些呀！” 陈川迎上前，笑着道： “这边杀猪实在走不开，不好意思，让郑先生亲自过来了。” “走，咱们去村委里面坐？” “里头暖和。” 郑世荣却并没有回答陈川，而是扫了一眼忙碌的村民，低声道： “我听说不久前有一位南边的宋先生，通过一些特别的方式，得到了一件特别的东西。” “听说那是你的传家宝？” 第一卷 第255章 各怀心思的联盟 陈川心中一震，所有的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难怪郑世荣会花那么大的价钱，让自己带他进入魔鬼角。 原来其实郑诗荣的目标一直都是这莫比乌斯银匣。 如果陈川没有在陆文远，那得知确切信息，他肯定会将消息如实告知，郑世荣。 但是现如今不可能。 “郑先生消息真灵通！” 陈川笑着朝郑世荣拱了拱手， “我跟您说句实话，那箱子其实压根不是祖传的。” “而是我之前在魔鬼角捞鱼的时候捞上来的。” 郑世荣微微一惊，眼中似有怒火闪过，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来。 他抬手示意陈川停下，然后指了指村委里面： “陈总，咱们进去说？” 陈川点点头对许大海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照看外面。 随即引着郑世荣走到了旁边不远处的村委办公室。 门一关上，郑世荣脸上那儒雅笑容便淡去了几分： “程川这里没有外人，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那个箱子是你交给宋怀远的对吧？” 陈川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坦然点头道： “是的，宋老帮过我一个大忙，我也没什么好送的，所以就把海里捞上来的那个旧箱子给了他。” “从海里捞上来的……” 郑世荣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眼神复杂。 此刻他心中无比懊恼，他花费了大量的时间和金钱，就是为了寻找到这个银匣。 却没想到，东西早就在自己眼前。 他有些后悔，没有提前找陈川打听过。 后悔自己太过小心。 陈川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心中了然，追问道： “郑先生，听您的意思，那个旧箱子难道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古董？” “哎呀，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郑世荣看着陈川那追悔莫及的模样，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那个箱子本身值不了几个钱，真正价值连城的是它里面原本应该装着的东西！”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陈川： “我现在只问你一句，你捞到那个箱子的时候里面真的什么都没有？” 陈川立刻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郑先生，我骗您干嘛？” “我跟宋怀远说是祖传的，是因为怕他觉得这是海里的东西，他不要。” “当时我捞上来的时候，那锁头早就丢了，拿上来一看，里面是空的，除了点乱糟糟的布头什么都没有。” 陈川这番半真半假的说辞，让郑世荣一时也难以分辨。 他紧盯着陈川的脸，半晌才缓缓吐出一口气： “看来是我们都晚了一步。” “或者说，大箱子在海底沉睡百年里，东西早就遗失了。” 他话锋一转，再次抛出合作的橄榄枝，但这次的语气【表情】却不像之前那般谦和，多了几分胁迫： “陈川，即使那个箱子是空的，但宋怀远认定东西与你有关，他绝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希望你之后继续跟我合作。” 陈川微微一愣，疑惑道： “郑先生，我们不是一直在合作吗？” “前两天我还给你把厂子今年的分红给打了过去。” “一共21万呢！” 郑世荣笑着摇了摇头： “那点钱我还看不上，我是希望你和我合作去爪哇海。” 陈川一脸的吃惊。 爪哇海那里是真正的南洋腹地，航线复杂，岛屿星罗棋布，虽不至于像魔鬼角那般危险。 但却相隔千里。 郑世荣见陈川如此震惊，又想到之前错失的机会，这次倒是没有藏拙： “你给宋怀远的那个空匣子，其实叫做莫比乌斯银匣。” “里面藏着一段秘密，虽然匣子是空的，但这秘密不会因此终结。” “我这半年除了有人在魔鬼角勘探，还安排了不少人查阅各种散落的历史文献和航海日志。” “【表情】当年那艘运送银匣的船只，并不是一开始就消失在这片海域。” “我怀疑东西是在更南方的爪哇海返航途中丢失的。” “所以其实你们进入魔鬼角不是为了勘探石油？” 陈川冷不防说道。 郑世荣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暴怒的冲动： “当时这话只是他随口胡诌，自己都已经忘记，没想到陈川竟然这时候还在问。” 他呼吸了好几次，这才压下心中的烦躁： “也不是石油的勘探是主要目的，只是顺便找找这个匣子。” “陈川，爪哇海你愿意去【表情】【表情】吗？” “在南洋，我的人脉和船只行动会受到太多的限制，你和你的人很有能力。” “我需要一个像你这样可靠的伙伴。” “我们可以组建一支联合的勘察队，以商业捕捞或贸易为掩护，前往爪哇海进行初步探查。” “所有的资金设备以及南洋那边的部分关系由我负责。” “你只需要出人出船，利用你的能力在那边给我站稳脚跟，寻找线索就行。” “所有的收益我们按照贡献分配，怎么样？” 陈川沉默了。 他心知肚明，郑世荣这番话，真假参半。 他更多的是想利用自己作为探路的棋子。 爪哇海远在千里之外，环境陌生，势力错综复杂。 郑世荣如果有关系能够渗透到那边完全不需要找自己合作。 但面对宋怀远的报复，现如今的自己还真的接不住。 想到这里，陈川抬起头，眼中不再有犹豫： “郑先生，爪哇海，我可以去。” 郑世荣脸上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 但陈川紧接着话锋一转： “不过合作的方式要变一变。” “联合勘探队可以组建，但我的人必须拥有足够的自主权。” “另外，我需要您动用在南方的关系，帮我打通一些我之前接触不到的设备和技术的引进渠道。” 陈川明白风暴即将到来，他必须借这个机会利用郑世荣武装自己，提升自己。 郑世荣深深看了陈川一眼，他后悔了。 后悔将河口罐头厂那60%的股份给陈川。 但转念一想，似乎并不是那60%的股份成就了陈川，而是眼前这个年轻人成就了河口罐头厂。 但他也明白，眼前这个年轻人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可以随意拿捏的乡镇小子了。 郑世荣略一思索，爽快答应： “好，这个我可以答应你！” “细节我们后续再敲定陈川，我相信这会是我们一个全新合作的开始！” 两人伸出手，用力一握。 各怀心思的联盟在此刻达成！ 第一卷 第256章 新的安排 送走郑世荣后，陈川站在村委会门口。 感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眼神却无比锐利。 他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对一旁的许大海道： “大海，通知全村，除了分肉，今天下午合作社现场分红！”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全村。 村民们刚分到猪肉就看到陈川蹬着一辆三轮车回到了村委的空地前。 车上放着几个鼓鼓囊囊的麻袋： “老少爷们儿！婶子大娘们！” “之前咱合作社成立的时候说过一个季度核算一次，按劳分配！” “但因为一些原因，一直拖到了现在。” “今天咱们杀年猪，也把今年该分的钱给大家伙分一分。” 他话音落下，曲大海和刘水生已经抬过来一张旧桌子。 陆有业也拿着账本和算盘坐到了旁边，原本这是陆小曼的话。 可人家现在还在家里带娃，只能由这个父亲来代劳了。 村民们瞬间激动起来，分肉他们嘴馋，分红是浑身上下都馋。 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 陈川解开一个麻袋，露出里面一打打捆扎着整整齐齐的大团结！ 那视觉冲击力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念到名字的，上来领钱！” 陈川拿起一份名单，声音洪亮。 “赵老六！” 赵老六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走上前。 陈川看着他，笑道： “老六，你虽然没出海次数不算多，但是海红养殖场那边，以及那十几头大肥猪都辛苦你了。” “这个季度，580元！” 人群发出一声惊呼！ 这几乎抵得上城里工人一年的工资了！ 赵老六的手都有些发抖，接过那一沓钱，忍不住朝人群中的媳妇儿扬了扬。 咧着嘴一个劲的傻笑。 后续上来的几人基本上收入都是大差不差在五百元上下。 赵老六拿的比较多，其实还有一部分是赵老五的。 至于刘水生，许大海他们几个，并没有参与合作社的分红。 因为陈川这里还有更大的礼物等着他们。 肉香混合着烟火气飘满整个河口村。 众人都因为分到数百元的分红，脸上洋溢着喜悦。 而这只是合作社明面上的收益。 陈川见大局已定。对许大海几人使了个眼色，几人会意悄无声息的跟着他回到了村委会那间办公室。 门一关，外面的喧闹被隔绝开来。 陈川从抽屉里拿出了厚厚的账本： “好了，现在没外人，咱们关起门来说说自家话。” 陈川拍了拍账本， “合作社的利润之前就已经说好了全部交给全村老小。” “但你们放心，跟着我吃不了亏。” 他看见许大海： “许厂长，你先说说咱们罐头厂今年最后一个季度的总账。” 许大海早就按捺不住激动，搓着手道： “咱们罐头厂这半年算是彻底起飞了！” “广交会的订单才只做了1/10不到，今年的产值扣掉所有的成本，还有给郑世荣的那4成，落到咱们手里的净利润，足足有这个数。” 他伸出四根手指，又比划了一个三， “43万！”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赵老五和刘水生还是被这个数字震得吸了一口凉气。 许大海则是继续补充道： “因为刀鱼订单有些赶，所以末尾其实带鱼和海红订单并没有出太多货。” “不过按照这个势头的话，明年咱们的总利润应该是能超过150万的。” 陈川点了点头，看向刘水生： “水生，海上楼那边的情况呢？” 刘水生语气也带着兴奋： “川哥海上楼这边生意一直很稳，加上另外两家分店也开始了盈利，这几个月归到咱们这里的利润是5万整。” “好！” 陈川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其实这些消息他早就知道。 只不过内部这个小团体也是团体。 该有的形式需要再走一遍。 他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布包放在桌上，打开后里面是几捆崭新的大团结。 “老规矩，大部分的利润要留下来投入再生产。” “【表情】但是该咱们分的一分也不能少。” 陈川开始了分钱。 “大海、水生、老赵、还有我。” 陈川一边说着一边将钱推到几人面前。 “咱们4个人从这个季度的利润里每人先拿这个数。” 他指了指几捆大大团结，每捆是1000块，每个人面前放了五捆。 “五千？” 赵老五声音都有些发抖，说到底这半年来其实他感觉自己也没干啥。 这钱毕竟是自己赚来的，而不是像之前去海底捞金条那般。 就像刚才他还在为外面弟弟拿到了580而激动，转眼自己的收入就翻了10倍。 “这些只是零花钱。” 陈川笑了笑，语气平静，他首先看向刘水生： “水生，东山的海上楼，你先不用去了我和周广才商量一下，换上别人。” “过完年之后你跟我走。” 刘水生立即坐直了身子：“川哥，去哪儿？要我干什么？” “我答应了郑世荣明年要去爪哇海，那边的海况太复杂，只有你能陪我一起去。” “这段时间先歇着出海不会那么急，等过完年之后，你好好研究一下海图。” 刘水生眼中瞬间爆发出兴奋的光芒，他喜欢大海。 一向如此。 “川哥你放心，我肯定把每一处洋流都记得清清楚楚！” 陈川点了点头，目光转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赵老五。 这半年来赵老五一直闲置，倒不是他能力不行。 而是陈川一直在等一个机会。 但是现在机会来了！ 第一卷 第257章 抵达爪哇海 浦江的寒冷，最终被震天的鞭炮和浓郁的年味驱散。 正月十五刚过，别的村庄还在猫冬，河口村却已经忙碌起来。 郑世荣的资金到位速度很快，除夕未到钱便已经到了账。 而陈川也是片刻不愿意停歇，元宵节刚过没几天，三艘吨位远超现有渔船的钢壳渔船便出现在了河口村码头。 与此同时，村委的会议室内，刘水生摊开了几张巨大的南洋海图。 他每天埋头其中，了解此次航线的各类水文情况。 许大海则是坐镇罐头厂开足马力消化广交会的订单。 陈川自己最为忙碌，他频繁往返于浦江和连城之间。 一方面与郑世荣派来的代表敲定协议。 另一方面通过吴兆亮的关系，为这次远航办理各种手续和文件。 经过了两个月的忙碌，红旗渔业远洋捕捞公司正式成立。 即使是有着雄厚资金和强大关系的情况下，所需要的手续依旧堆成了山。 而这次郑世荣似乎是为了防备陈川，几经波折之下，两人的股权分成被敲定在了51和49。 郑世荣占比51%，陈川49%。 对此，陈川其实并不在乎。 他并不需要红旗渔业远洋捕捞公司，他需要的只是一个休养生息，好好发展的机会。 一个晴朗的上午，三艘钢壳远洋渔船缓缓驶离了河口村码头。 …… 8天过后，海水从浑黄变成了深邃清澈的靛蓝。 空气也变得湿热粘稠，这部属于风暴来临，而是一股热带的咸腥气息。 天空显得更高，云朵也更加硕大洁白。 “川哥，按照海图和航速计算，我们现在应该已经进入爪哇海北部海域了。” 刘水生从驾驶室里钻出来，手里拿着笔记本。 这三艘渔船郑世荣特意搭配了10名水手，虽然经验都丰富，但却没有一个人是出过远海的。 而且和陈川以及刘水生的配合并不默契，以至于这段时间两人都十分疲惫。 陈川接过望远镜，向四周望去。 这里的海况与家乡截然不同，海水能见度极高，偶尔甚至还能看到，色彩斑斓的鱼群在船边游曳。 远处开始出现了一些郁郁葱葱的绿色海岛轮廓。 “注意观察四周，尤其是其他的船只。” 陈川下达指令。 在这片陌生的国际水域，谨慎是第1位的。 不止因为人生地不熟，还因为可能出现的人。 无论是渔民还是其他船只，都值得注意。 团队保持着三角形前进。 又航行了大半天，一直负责瞭望的船员突然喊道： “船长左前方发现有船队规模不小！” 陈川立刻举起望远镜，发现西南方向，也就是船的左舷处。 一支由七八艘样式各异的渔船组成的船队正在作业。 其中甚至还有两艘看起来吨位不小的运输船。 这些渔船的样式与国内和日本的都不同。 船上皮肤黝黑的渔民穿着简单的汗衫，正忙碌的收着网。 “应该是本地的鱼帮。” 刘水生根据之前查阅的资料判断道， “这群人一般都是依附于某个港口的势力，会有些排外。” 就在这时那支船队中分出了一艘速度较快的小艇。 不躲不避，径直朝着陈川他们的船队开了过来。 【表情】那小艇船头站着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隔着老远就在用力挥手。 口音古怪但勉强能听出是带着些闽南腔调的华语。 “喂，新来的哪里的船？懂不懂这里的规矩？” 小艇靠近众人才看清汉子脸上带着的警惕和反感。 他打量了一番陈川他们船上的旗帜，那份警惕更是直接升级为了仇视。 “我们是红旗渔业，从华夏浦江来的。” 陈川走到船舷边，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没有使用扩音喇叭， “我们刚刚到这里，正在熟悉海况，不知道有什么规矩还请指教。” 陈川说完朝着流水声，伸出两个手指又招了招手。 刘水生立即从船舱内拿出了一条用塑料袋扎好的烟，猛地朝着那艘小快艇扔了过去。 对方看到刘水生扔东西先是一惊，赶紧抱住了头。 可在看清楚扔过来的是一条烟之后，便【表情】又重新回到了船头，哼了一声道： “这里是巴龙老爷的渔场！要在这里捕鱼，得先去，纳土纳大岛的码头，交了平安钱，拿到许可才行！” “不然你们的船会被弄沉的！” 陈川眼神微眯，心中冷笑。 果然和预料的一样，这片看似平静的海域，也有着它自己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不过显然眼前这情况只是冰山一角。 毕竟如果只是这么一个小小鱼老大的话，郑世荣完全没必要寻找自己合作。 陈川朝着那人拱了拱手： “多谢兄弟提醒，我们会考虑的。” 打发走那艘小艇，刘水生才凑到陈川身边，有些肉疼的低声道： “川哥那可是条好烟，就这么给了，我看他那样子也没念咱一点好。” 陈川举着望远镜，依旧观察着那片本地船队和更远处的海岛轮廓，淡淡道： “反正这钱走的都是郑世荣的账，不花白不花。” “一条烟能买个暂时的平安，别让他立刻找我们麻烦就算值了。” “毕竟山在这种地方，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麻烦，都不算麻烦！” 刘水生想了想也觉得有理，便不再纠结，转而问道： “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真要去那个纳土纳大岛找什么巴龙老爷交平安钱吗？” 陈川放下望远镜，转头看向刘水生： “水生，我们这次出来的首要目标是什么？” “找到郑世荣提到的那个小岛。” 流水声立即回答道。 “我们现在距离那个目标点还有多远？” 陈川追问。 刘水生在心里快速估算了一下： “不远了，按照现在的航速，大概还有三个小时就能到。” “那就先去目的地再说。” 陈川摆了摆手， “那个小岛位置，不一定在巴龙老爷的势力范围内。” “而且就算在这种地头蛇求的是财，只要咱们规矩些，该交钱的时候交钱，他们一般也不会刻意刁难我们。” “主动送上门反而容易被人拿捏，我们先办正事。” 船队调整了航向，避开那支本地船队作业的区域，朝着目标小岛的方向继续开始前进。 随着距离目标越来越近，海图上的标记点与现实的景象也开始逐渐重合。 前方出现了一座并不算大但植被异常茂密的小岛。 岛屿周围环绕着一些露出水面的礁石群。 “水生，你看这礁石的走向岛的另一面会不会有更适合停靠的湾口？” 陈川指着那片环绕的礁石问道。 刘水生对照了一下海图和自己记录的笔记，点了点头： “有可能，这些礁石像是天然防波堤，另一侧应该会形成平静的水域。” “那通知船队绕过去看看。” 团队从岛的右侧开始往后方移动。 可当他们的船只缓缓绕过岛屿的岬角时，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与刚才内侧的荒芜截然不同。 岛屿的另一面是一个巨大的被群山环绕的天然港口。 湾内水波平静，停泊着大大小小数10艘渔船。 其中更有几艘的吨位，甚至比陈川他们新买的钢壳船还要大！ 岸边搭建着连绵的木质栈桥和棚屋，人来人往，仿若一个海上集镇般。 鱼腥味，柴油还有某种莫名香料的混合气味弥漫其中。 而在港湾最深处，赫然耸立着一座用粗大原木与石头搭建而成的大型建筑。 建筑带着明显的南洋风格。 而在建筑前方的空地上，竖立着一根高高的旗杆。 旗杆之上悬挂着一面，绣着狰狞海蛇图案的旗帜。 第一卷 第258章 海盗巢穴 这哪里是他们要找的荒岛？ 分明就是一个势力庞大的海盗或者鱼帮的巢穴！ “糟了！” “快通知所有船只掉头！” 陈川一声令下，想要赶紧离开。 但对方的反应更快。 只是眨眼间三艘船头包着铁皮的小艇，就已经从港口出发，朝着这边包抄过来。 小艇上的人拿着鱼叉、砍刀，甚至还有几个人手里握着的是步枪。 明显来者不善。 陈川脸色一变，他知道跑是跑不掉了。 于是赶紧喊道：“所有人戒备！” “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动武器！” 陈川立刻下达指令。 这里不比浦江，即使是在外海，他硬挨也能挨回去。 找到政府的资源。 但这里天高皇帝远，一旦发生冲突，他们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其中一艘小艇靠得最近，船上一个戴着破旧遮阳帽的老渔民朝着他们喊道： “外来的船！谁让你们绕到这边来的？” “这里是巴龙老爷的家！” “闯进来是想找死吗？” 船上一位郑世荣手下的船员试图解释，朝着对方喊道： “我们不知道规矩，我们马上离……” 砰！ 他话还没说完，对方小艇上一名持枪汉子，抬手就朝着天空放了一枪。 “闭嘴，让你们的船老大出来说话！” 那开枪的汉子厉声喝道，枪口虽然垂下，但谁也不会怀疑，下一枪就会带走一条性命。 陈川立刻将那名试图解释的船员拉到自己身后，上前一步站在了船舷边，朗声道： “我就是船长！” 小艇上戴着遮阳帽的老渔民，上下打量着陈川。 似乎没想到船长如此年轻。 他厉声问道： “小子为什么闯到巴龙老爷的地盘来？” “说！是不是海上保卫队的探子？” 陈川知道海上保卫队是当地政府专门成立用来剿灭这类势力的一个部门！ 但其中内部似乎不太干净，或者说装备和实力不足。 陈川刚想解释，之前开了一枪的那人又将枪口微微抬起： “全部下船！跟我们走，不然开枪了！” 陈川脸色一变。 他知道下船是绝对不行的！ 自己这群人如果到了对方手里，那就真的任人宰割！ 别说是这三艘钢壳船了，就连能不能有人回去报信都不得而知！ 他努力挤出几分惶恐笑容，朝着小艇上的人拱了拱手： “各位兄弟，各位好汉！” “误会了！” “我们是从北边华夏来的商人，第1次跑这条线。” “是特意过来给巴隆老爷送平安钱的！” “我们不是来探路，更不是什么保卫队的人！” “只是听说巴龙老爷是这片海的龙王，过来寻找庇护！” 听完陈川这番说辞，那老渔民愣了一下，和旁边持枪的汉子交流了一个眼神。 似乎有些相信了陈川的理由。 陈川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规矩我们懂，既然来了肯定要当面拜见巴龙老爷！” “还请各位好汉带个路，我亲自上岸去向巴龙老爷赔罪！” 说着他不等对方再次威逼，主动对身后的刘水生低声道： “水生稳住船，如果我出事了，你们说什么也要冲出去！” 刘水生脸色一变： “川哥！要不我去吧？” 陈川摇了摇头： “不行！你没有待人接物的经验，容易把事情搞砸。” “你放心，多半出不了问题，我只是在说最坏的打算。” 陈川说完，便顺着船上的绳梯下到了海面。 而那老渔民显然没有料到陈川会这么上道。 脸色缓和了不少，挥了挥手，便有一艘小艇靠过来将陈川接了上去。 那老渔民盯着站在小艇上的陈川挥了挥手： “算你识相走吧，带你去见巴龙老爷！” 小艇载着陈川掉头。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靠上了木质栈桥。 陈川被两个拿刀的汉子一左一右护送着，走进了那座耸立的原木建筑。 建筑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宽敞，地面铺着竹席，空气中混合着烟草汗水和淡淡的檀木味。 正前方的矮榻上，盘坐着一个身材敦实，留着浓密络腮胡的中年男人。 他穿着一件花衬衫躺着怀露出毛茸茸的胸膛和腰间插着的一把锃亮左轮。 这人眼神中带着杀气，不为自怒。 显然就是刚才被人提到的巴龙老爷 带陈川进来的那个老渔民快步上前，在巴隆老爷耳边低语了几句。 巴龙老爷那双铜铃般的牛眼立即就锁定在了陈川身上。 他挥了挥手其余几人便退了出去，房间内只剩下了陈川和巴龙，以及门口那两名持枪的侍卫。 陈川也不知道这边的礼数，朝着巴老老爷拱了拱手，刚想开口说些场面话。 可突然间巴隆老爷猛地从腰间拔出了那把左轮手枪。 动作快如闪电黑黝黝的枪口直接对准了陈川的眉心！ “小子胆子不小！” 巴龙老爷声音低沉，带着冷冽的杀意， “北边来的华夏人？” “哼，你怎么会知道我巴龙？” “又怎么会知道我这里的规矩？” “还说要过来交平安钱？” “快给我交代，是不是海上保卫队那群废物派过来的探子！” 黑洞洞的枪口让陈川的心脏骤然猛缩。 但他知道此刻绝对不能露怯，更不能慌张。 对方没有立即开枪，就证明他还有机会。 “巴龙老爷，您误会了！” 陈川陪着笑脸，将姿态放得极低， “在遇到您手下之前，我确实不知道这片海有您这位龙王爷！” “更不知道什么平安钱的规矩！” “放屁！” 巴龙老爷厉声打断， “那你怎么会找到这里，还说得出平安钱三个字？” “因为我们来的时候，在北边的海域遇到了您手下正在捕鱼的兄弟！” 陈川赶紧解释， “领头的是位瘦瘦的弟兄，我们语言不太通，但还能勉强交流。” “是他告诉我们这片海是巴隆老爷您的，想捕鱼就得来纳土纳大岛拜码头交平安钱！” “我们怕不懂规矩冲撞了您，这才赶紧找过来的！” 为了增加可信度，陈川继续补充道： “当时为了表示感谢，我们船上有位兄弟，还特意扔了一条大前门给那位带队的兄弟！” “巴龙老爷你要是不信，可以立刻找那位兄弟来！” “烟，大前门？” 巴龙老爷握枪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他确实知道手下经常在外敲诈过往船只，烟酒就是最常见的贡品。 第一卷 第259章 内讧 他盯着陈川看了几秒钟。 然后朝着门口吼了一声： “去把，阿泰给我叫进来！” 他手底下会汉语的人就那么几个，既然能够告诉陈川要来自己这里交平安钱。 再加上陈川的描述，他立即就将说的这人锁定到了阿泰身上。 …… 陈川被小艇带走，消失在港口。 三艘钢壳船孤零零地停在距离港口不远的海面上，被无数双不怀好意的目光窥视着。 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刘水生牢记陈川的交代，强压着心中的恐慌，命令船只保持警戒，但没有他的信号，绝不许轻举妄动。 然而，时间的流逝和未知的恐惧，正在迅速消磨着船上众人的耐心。 这些水手 他们虽然经验丰富，但何曾经历过这种被几十条海盗船，无数枪口隐隐指着的阵仗？ 一人终于按捺不住，凑到刘水生身边，脸色发白地低声道： “刘……刘副船长！不能再这么干等下去了！陈船长被他们带进去，凶多吉少啊！” 另一人也急忙附和：“是啊！你看他们那些破船，除了几杆破枪，拿什么跟咱们的钢壳船比？” “咱们船头硬，马力足！他们那包铁皮的小艇，挨上一下就得散架！” 最先开口的那水手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 “刘副船长，咱们不能坐以待毙！我观察过了，他们注意力现在大部分都在码头上，包围圈并不严密。” “咱们船上有两艘应急的快艇，速度够快！现在立刻掉头，把马力开到最大，直接冲出去！” “他们开枪也不怕，这距离和浪涌，他们那几杆破枪根本打不穿咱们的船壳！” “谁敢拦，就直接撞过去！只要冲出入海口，天高任鸟飞！” 这个提议带着亡命之徒的疯狂，却也折射出在极端恐惧下想要拼死一搏的心态。 众人明显意动，纷纷看向刘水生，等待他做决定。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息，仿佛一点火星就能引爆。 刘水生的心脏砰砰直跳，他知道这个提议的风险有多大。 一旦开冲，就彻底撕破脸，川哥在岛上必死无疑！ 而且，对方真的只会用步枪吗？会不会有更厉害的家伙？万一船被击中要害…… 他深吸一口气，脑海中闪过陈川跳下船前那坚定的眼神和嘱托。 他猛地看向那几个提议冲击的水手，眼神锐利起来，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都给我闭嘴！收起你们那套！川哥走之前怎么说的？” “让我稳住船！他没回来，天塌了也不准动！” 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提高，既是命令也是稳定军心： “谁再敢蛊惑人心，动摇军心，别怪我刘水生不客气！” “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盯紧周围，没有我的命令，谁敢碰舵轮、动引擎，我第一个把他扔下海！” 刘水生的强硬态度暂时压制住了船上的骚动，但紧张的气氛并未缓解。 突然！ “嗡——轰轰——！” 一阵突兀的引擎轰鸣声猛地从侧后方传来！是那艘由郑世荣手下水手主要负责的备用铁壳船！它竟然在没有得到任何指令的情况下，自行启动了主机，烟囱里喷出浓黑的尾烟，船身开始微微颤动，显然正在预热，准备强行冲撞突围！ “妈的！谁让他们动船的？！”刘水生脸色瞬间煞白，惊怒交加。 这一下，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 港口方向，那些原本只是监视的渔民和武装分子，听到这充满敌意和突围意图的引擎声，瞬间炸了锅！ “他们要跑！” “拦住他们！” “抄家伙！” 叫喊声、口哨声响成一片。距离最近几艘小艇上的枪手，几乎本能地再次举起了步枪，瞄准了那艘启动引擎的铁壳船，更有人开始解缆绳，准备驾驶小艇上前拦截。剑拔弩张的局面瞬间升级，冲突一触即发！ 刘水生比他们更急！他知道，一旦第一声枪响，或者发生碰撞，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他一把抓起船上的对讲机，调到船队内部频道，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愤怒而变形： “二号船！我命令你立刻熄火！立刻！听见没有！王八蛋！谁他妈让你动的引擎！你想害死川哥吗？！” 对讲机里传来一阵杂音，然后是一个带着慌乱和强自镇定的声音：“刘……刘副船长！我们不能等死啊！趁现在……” “放你娘的屁！”刘水生彻底暴怒，直接打断他，语速极快却又带着一种冰冷的压迫感，“我告诉你！现在！立刻！把火给我熄了！我数三声！要是还敢喷黑烟，老子调转船头先把你撞沉！我刘水生说到做到！你们想当逃兵，就先问问老子船头这把钢刀答不答应！” 他这番狠话，既是威逼，也是说给港口那边的人听的，表明这只是一个“意外”和“内部失控”。 或许是刘水生话语里同归于尽的决绝震慑住了对方，或许是对港口武装的恐惧最终占了上风。在刘水生即将数出“三”的那一刻，二号船的引擎轰鸣声戛然而止，粗黑的尾烟也渐渐消散，船身恢复了平静。 港口方向，那些已经拿起武器、启动小艇的人，看到目标船只突然熄火，骚动稍微平息了一些，但无数道目光更加警惕和不善地聚焦过来，枪口依旧隐隐指着这边。 刘水生后背已经被冷汗彻底浸透，他强撑着对着对讲机，压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警告：“都给老子听好了！谁再敢擅作主张，不用等巴龙老爷动手，我亲自送他下海喂鱼！现在，全部人，给我钉死在岗位上！” 船上的骚动被再次强行压下，但经此一事，所有人的神经都绷到了极限。 空气凝重得如同实质，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压力。 刘水生死死盯着安静的港口方向，心中疯狂呐喊： “川哥！你到底怎么样了？！快点回来啊！” 第一卷 第260章 金枪鱼群 陈川看着刘水生那不甘的眼神，轻轻叹了口气： “所以说巴龙这伙人没表面那么简单。” “他们不止有枪，还有更恐怖的武器。” “而且，就算是咱们跑掉了，那也会彻底得罪了他。” “以后这片海我们就别想再来了。” “破财免灾，能保住人和两艘船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这纳土纳大岛以后肯定还得来。 陈川需要郑世荣的保护，给他时间好好成长。 刘水生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明白陈川说的是事实。 他用力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川哥，我这就去安排。” 很快2号船上的物资快速转移到了另外两艘船上。 船员们也带着行李挤上了剩下的两艘船。 船上原本富余的空间也开始拥挤起来。 陈川摊开了从巴龙那里得到的一张简易海图。 海图虽然粗糙，但大致标注了以纳土纳岛为中心周边的势力范围。 以及一些已知的传统渔场区域。 乘船的手指在海图上划过，最终选定了一片位于巴龙势力范围内，标注有鱼群符号的海域： “就是这里吧。” “来都来了，做戏就要做全套。” “捕不到鱼没关系，至少要装出我们在努力营生的样子，避免巴龙怀疑。” 其实丢掉一艘船，沉船并不算心痛，只要人没事就行。 而且他根本不在乎这小岛，因为他知道那东西物品就在自己手里。 眼前至少也算是在这片海域有了一个盟友，郑世荣那边还算能有东西交代。 渔船前进间。 在头船船舱的一角内，几名从2号船转移过来的水手聚在了一起。 他们的脸色都很难看。 人群中一个约莫40岁这汉子脸色更是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他就是2号船上试图逃跑的船长，孙大壮。 “妈的！” 一个年轻的船员忍不住低声骂道， “好好的一艘新船，就这么白白送人了！” “我们刚刚明明是能跑掉的！” “就是当时要是直接冲出去，他们那两条破船能拦得住我们？” 另一人也是附和道，眼神充满了怨气， “都怪刘水生那小崽子，非要拦着！” “现在倒好船没了，我们还得像沙丁鱼一样挤在这里！” 孙大壮冷哼一声，掏出一根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慌什么？” “船是郑先生的，丢了船责任在谁？不是我们这些听令行事的人，而是在他陈川这个总负责人身上！” 他环顾四周，看到众人投来的目光，继续说道： “兄弟们放心，这次回去我会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汇报给郑先生！” “他陈川指挥不当，怯懦退让，导致公司受到巨大损失！” “我看他这个船长，也当到头了！” 他这话像是打开了一道发泄口。 周围不满的船员纷纷点头，心中对陈川的积怨更深了一层。 …… 船队按照海图指示抵达了那片标注有鱼群的海域。 在船灯的照耀下，海水仍旧呈现出深蓝色。 声纳的探测下，水底并没有太剧烈的活动。 但陈川也没有抱太大希望，所以便开始下令下网。 1号船和3号船上大部分船员立刻忙碌起来，熟练地准备着拖网。 可从2号船转移过来的那部分船员动作却明显拖拉。 几个人聚在船舷边看着别人忙活，自己却不动手。 一个负责协调的老船员看不过去，冲着孙大壮带来的几个人喊道： “唉，那边的别愣着，过来搭把手！” 一个跟着孙大壮的年轻水手撇了撇嘴： “我们是2号船的人，现在船都没了，还捕什么鱼要干你们自己干呗！” 旁边另一个人也帮腔道： “就是挣的功劳算谁的？算你们1号船的？” “那不是我们2号船的兄弟白出力了？” 这话一出，顿时引来了1号船船员的不满，一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瞪起眼睛： “说什么屁话，现在都在一条船上分什么你我？赶紧干活！” “凭什么？陈船长把我们的船都送人了，现在倒使唤起我们来了？” 年轻水手梗着脖子，毫不畏惧对方的体型。 而他身后也已经有不少兄弟伙站了过来。 眼见就要发生冲突，刘水生脸色一沉，就要上前呵斥，却被陈川轻轻拉住。 陈春目光扫过那群闹事的水手最后落在了冷眼旁观的孙大壮身上。 孙大壮接触到陈川的目光，非但没有制止手下，反而微微扬了扬下巴，带着一丝挑衅。 陈川心中冷笑，并没有理睬孙大壮。 也没有直接对那几个闹事的水手发作，而是看向负责指挥下网的老船员： “王达，人手不够吗？” 那被称作王达的老船员愣了一下，连忙点头： “是…是有点紧张，船长。” 陈川点了点头： “那就慢点来，安全第一。” “不想干活的可以放下手里的东西，去船舱休息，不用勉强。”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连孙大壮也皱起了眉头，没想到陈川会是这种反应。 没有生气，没有骂人，甚至带着点无所谓。 那几个闹事的水手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真去休息，但不等于公然违抗命令把话柄直接递到了陈川手里。 可继续干活，他们又咽不下这口气。 “不用担心，话是我说的，不想干的可以进船舱休息。” “愿意干的留下来好好帮忙，该做的那份少不了你们。” 陈川说完也不再理会他们，转身对刘水生和其他认真工作的船员喊道： “继续作业，我进去盯着声纳。” “这片海域听说有马鲛鱼，而且个头不小。” 陈川已经进入了船长室。 他这番反应让刚才的小骚动显得有些可笑。 大多数船员还是想干活赚钱的，见船长发了话也不再理会那几个刺头重新忙碌起来。 而孙大壮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神也更加阴翳。 他挥了挥手示意他那几个手下就在原地待着。 也不上手帮忙，也不船舱休息，就在旁边冷冷看着，说着风凉话。 “忙活啥呢？这个破地方能有鱼？” “就是，白费力气，还不如早点返航。” “我看了，就是做样子给郑先生看，可惜船都没了样子做的再像也白搭。” 他们阴阳怪气的，声音不大，却像苍蝇一样让人讨厌。 一个脾气火爆的汉子，终于忍不住了，猛地将手里的绳索一摔，冲着他们吼道： “不干活就滚船舱去，别在这碍手碍脚！” 孙大壮手下一个瘦高个立即反驳道： “咋了？甲板是你家的，我们在这透口气还不行？” “船舱里闷的要死，哪有这凉快？” “我操……” 眼看又要吵起来了，王达赶紧拉住了那名年轻船员，对着忙碌的众人大声道： “行了，都少说两句，专心干活！” “他们爱看就让他们看着，等咱们网上来满满一大网鱼，就让他们在旁边眼馋吧！” 这话引得周围干活的船员们一阵哄笑： “就是，老王说的对！” “等鱼上来了，看他们还有心思在这不！” 孙大壮那边的人也是不甘示弱，不屑道： “这片鸟不拉屎的地方能有什么？做梦去吧！” 两边阴阳怪气回怼了好几轮，终于桅杆上的喇叭打破了这份平衡。 “王达，网具准备的怎么样？还需要多久？” 王达立即收敛了笑容，抓起对讲机恭敬的回道： “船长，再有个五六分钟就好了！” 对讲机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传来陈川微微有些急促的声音： “加快速度，我在声纳上看到了大片的信号，移动速度很快，深度大概在50米左右，很有可能是金枪鱼群！” 第一卷 第261章 十四万 陈川话音落下，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就连一直抱着胳膊看戏的孙大川，也是猛的站直了身体。 金枪鱼！ 夸张点来说，那可是货比黄金的高档货！ 一网下去可能就是他们平时出海好几次都挣不回来的巨额利润！ 王达第1个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吼道： “他妈听见没有？” “船长说有金枪鱼群！” “快快快，手脚都给老子利索点！” 这一刻，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被抛到了一边。 根本没有人有闲心，再去和2号船上那群傻子斗嘴。 所有的船员都卯足了劲，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动作比刚才快了不止一倍！ 就连那几个跟着孙大丈说风凉话的年轻水手，此刻也是面面相觑眼神中满是挣扎。 但他们知道此刻就算是想去帮忙这群人也不可能愿意。 一个个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是沉船的误判，或者他们根本捞不上来。 如果是其他人来负责指挥，使用这网捕金枪鱼可能还真的捞不到什么。 毕竟金枪鱼速度太快，可能还没准备好，就已经离开了这片海域。 但陈川早就在声纳上分析出了金枪鱼的巡游方向。 在他的指挥下，两艘钢壳船拖着巨网开始了驱赶包围。 随着陈川起网的命令发出，船上的绞盘开始发出轰鸣。 随着渔网逐渐脱离水面，网内开始传来猛烈的拍打声。 那是金枪鱼，发达肌肉抖动身体的表现。 鱼尾与鱼身的碰撞噼里啪啦像是骤雨敲打在甲板！ 当巨大的网囊最终被吊离海面悬在半空时！ 甲板上一片惊呼。 灯光下，网内银蓝色的鱼身疯狂扭动跳跃。 纺锤一样的身体，镰刀状的尾鳍不是金枪鱼还能是什么？ 而且看这个头每条至少都有几十斤重！ 这一网的收获简直丰厚到无法想象！ “船长真是他妈牛逼！还真的是金枪鱼，而且这么多！” 王达满脸的难以置信，他知道陈川这么年轻就能带着他们这群人来到爪哇海，肯定有些本事在身上。 却没想到这本事这么大。 “还愣着干什么？快放下来，赶紧处理！” 刘水生，大声指挥着。 解开网囊，一条条肥硕的金枪鱼被拖拽出来。 有人拿着专门放血的长刺针精准刺入鱼鳃后方的主血管，顿时鲜血潺潺流出。 紧接着便有人用海水进行冲洗，然后迅速将鱼送入预先准备好的冰仓。 海腥味与血腥味弥漫，但在船员的鼻子里这些都是金钱的味道。 【表情】孙大壮和他手下那帮人彻底看傻了眼。 这些只是普通的黄鳍金枪鱼，但黄鳍金枪鱼，那也是金枪鱼。 已经是能批量收获的海鱼中最顶级的存在。 他们还在羡慕时王达已经粗略进行了清点，激动地跑到陈川面前，扯着嗓子喊道： “船长，我刚刚估了一下，这一趟起码有12000斤！” 刘水生在一旁快速计算： “按照海上贩子收的价格，12块到15块钱一斤。” “就算是按照12块收，也有144000！” 这话一出口，甲板上正在忙活的众人又是一阵欢呼。 孙大壮等人的脸色更黑了。 眼见陈川抬了抬手： “大家好好干。” “按照事先说好的，这一网鱼总价的15%拿出来给大家分红！” “等于卖了当场点现钱！” “船长万岁！” 人群中再次爆发出欢呼。 1号船和3号船加上来的总船员数不到20人。 相当于他们每人都能分到1000多块钱。 这趟出海他们都有着基本工资，远超寻常职工，但也就只有100块钱。 仅是这一网的分红，就已经足够他们跑上一整年！ 先前那几个跟着孙大壮闹事的水手，此刻肠子都悔青了。 如果他们刚才也帮忙，现在就能名正言顺地分这个钱。 而现在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计算能分到多少，自己却连凑过去的资格都没有。 孙大壮脸色铁青，想着眼不见为净，正准备带着手下回到船舱。 结果就在这时，负责瞭望的船员突然喊了起来： “船长有船靠近！好像是刚刚那群海盗的快艇！” 这一声让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陈川眉头紧皱，快步走到船舷边。 只见那也是一艘破烂的铁皮快艇。 但是速度极快。 快艇上站着四五个汉子，皮肤带着渔民特有的黝黑。 打扮都比巴龙的人更加粗犷。 快艇在距离船舷仅有十几米的地方猛地一个甩尾停下，溅起大片水花。 没等陈川开口，那刀疤脸汉子抬手便对着船舷边砰地开了一枪！ 子弹打在钢板上，火星四溅！ “所有人，手放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刀疤脸汉子喝道，他的汉语依旧带着浓重的口音。 但比巴龙手下那个老渔民要流利的多，眼神也更加凶狠， “哟，忙着呢，捞着什么好东西了，拿出来让兄弟们也开开眼？” 陈川心中一沉，知道来者不善，而且从几人过来的方向看他们应该属于另外一个地方势力。 而且看样子比巴龙的人更不讲规矩。 他压下怒火，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正准备故伎重施，让刘水生去拿几条好烟和一些现金过来破财免灾。 结果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身后就传来了一个带着怨气和几分讨好的喊声： “是金枪鱼！我们刚捞上来1万多斤金枪鱼！值十几万！” 陈川猛地回头，发现那人竟然是孙大壮。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整个甲板瞬间死寂！ 所有的船员包括王达刘水生。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死死盯着孙大壮。 如果眼神能杀人，现在他已经被千刀万剐！ 这个蠢货，他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难不成他以为获得不到分红的自己能够置身事外？ 快艇上的汉子闻言眼睛瞬间亮了： “1万多斤的金枪鱼？” “很好，好的很！” 他不再废话，直接从腰间掏出一个强光手电，对着远处黑暗的海面，有规律的闪烁了几下。 几乎就在信号发出的同时，远处原本漆黑一片的海平面上骤然亮起了数十盏渔船的灯光！ 星星点点迅速连成一片！ 朝着他们包围包围过来！ 对方根本不是一艘快艇，而是一支埋伏在附近的船队！ 刀疤脸用枪口点了点陈川： “小子，叫你的人全部跳下海。” “把船和鱼留下，我们就饶你们一条命！” 第一卷 第262章 撞沉他们！！ 陈川虽然不想徒生事端。 甚至之前为了避免和巴龙起冲突，还送出了一条渔船。 但跳海肯定不行！ 就算他们不被淹死，也会被鲨鱼或者其他莫名出现的海浪吞噬！ 根本就是一条死路！ 陈川知道屈服就是死路一条，必须搏一把！ 他目光快速扫过对方快艇上的几人，又瞥了一眼远处正在合围的渔船灯光大脑急速运转！ “兄弟，有话好说。” 陈川脸上依旧维持着那丝强挤的笑容。 一边说着一边看似随意的往前挪了半步，刚好挡在了刘水生和王达身边，手在背后悄悄打了个手势， “鱼我们可以分一半给您，就当交个朋友。” “但这船是我们吃饭的家伙，没了船，我们也是死路一条。” “一半？你他妈打发叫花子呢！” 刀疤脸狞笑，枪口抬了抬，对准了陈川， “全部！鱼和船老子全都要！” “再啰嗦，现在就开始杀人！” 就在刀疤脸的注意力被陈川吸引的瞬间，接到陈川手势的刘水生猛地蹲下，抓起甲板上用来固定缆绳的一根沉重铁钩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快艇上的家伙砸了过去！ “动手！” 陈川同时暴喝一声，整个人向侧后方扑倒！ 那铁弓带着风声呼啸而去，快艇上的枪手下意识躲避扣动了扳机。 子弹打在桅杆上，木屑飞溅！ 而几乎在枪响的同时，王达和另外几个反应最快的船员已经抄起了手边的鱼叉、消防斧，甚至是刚放完血的金枪鱼，没头没脑的，朝着块体上的人猛砸过去！ “妈的敢动手！弄死他们！” 刀疤脸一脸杀气，一边躲闪一边举枪，想要射击！ 但陈川要的就是这短暂的混乱！ “水生，撞过去撞沉他！” 【表情】刘水生扔完铁钩，已经猫着腰冲到了驾驶室。 早就在等待着陈川的指挥。 1号船的引擎发出沉闷的咆哮，船身猛地一震开始加速！ 船头转向直直朝着那艘快艇拦腰撞去！ “疯子tmd是疯子！” 刀疤脸看着那压过来的钢壳船，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得开枪，对着驾驶员尖叫， “躲开快！” 快艇驾驶员拼命打满舵。 但这么近的距离下庞大的钢壳船，没那么容易躲开！ 轰隆！ 一阵闷响。 快艇尾部被1号船的船头狠狠撞上瞬间变形！ 螺旋桨直接被撞【表情】坏，快艇在原地失控的打转，【表情】【表情】船上的人东倒西歪！ “所有人员隐蔽！抓紧了！” “3号船跟上！全部掉头方向正北！” 陈川知道两边都不是好东西。 但至少他给巴龙交了这份平安钱。 往南方跑，说不定又会和上次一样进入眼前这个船帮的腹地。 其他方向说不定还会遇上其他乱七八糟的帮派。 此刻已然没有选择，只能返回巴龙的核心势力范围。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刀疤脸在摇晃的快艇上大吼大叫。 但这种吨位的钢壳船行驶起来，他们也不敢上前阻拦。 只能保持在侧舷跟随，时不时朝着船上开枪。 但此刻陈川他们早有准备，反应快的已经躲进了船舱。 反应慢的也被人压在了甲板上，以这两艘钢和船的高度，他们的枪线根本够不到甲板上匍匐的船员。 陈川和刘水生在船长室内，观察着外面的环境。 刘水生驾驶着渔船，但心中仍旧不安： “川哥，巴龙能信得过吗？” 陈川摇了摇头： “信不过，但是今天应该能保得住咱们，只是这批黄鳍金枪鱼恐怕是留不住了。” 正说着突然海面上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 不是撞击而是爆炸！ 巨大的冲击波，让渔船猛地一颤。 “tmd是炸药包！” 王达在甲板上匍匐着声嘶力竭的吼道。 这种土制爆炸物威力不小，如果直接在船底或者船舷爆炸，足以炸开一个窟窿！ 陈川在驾驶室被撞的一个趔趄，他透过满是水渍的玻璃看到了前方海面上两艘体型稍大的改装船，正并排行驶在他们的前方。 船上的人用长竹竿挑着点燃的炸药包，试图扔在他们的航道上！ “水生！绕着走，别让他们预判我们的位置！” 陈川说完一把抓过对讲机，朝着另外的一艘船下达了同样的命令。 对于这种巨型的渔船来说， Z字形的行走是十分困难的。 不止对于掌舵者来说，是一个挑战。 对于船身结构更是一个巨大的考验。 每一次转向庞大的船身都发出了嘎吱的声音。 “川哥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们船小比我们灵活太多了！” 刘水生喊道，汗水已经浸湿了他的后背。 陈川又何尝不知。 对方的意图很明显！ 就是用炸药包逼迫他们减速或者改变航向！ 一旦速度慢下来，面对他们的就将是登船的白刃战！ 第一卷 第263章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继续往北，全速不要停！” 陈川喊道。 还是那句话，只有冲出去才能有机会活命。 其余任何的道路都是死路一条。 “王达！你带两个人去把咱们的高压水枪接上！” “【表情】只要靠近，就用高压水枪冲他们！” 其实使用高压水枪的风险不小，但此刻已然没有了其他更好的办法。 可是对方选择投递炸药包的快艇越来越多。 砰的又是一声巨响。 这一次炸药包在3号船的船头左前方爆炸。 击碎了3号船驾驶舱的一块玻璃，里面传来一声惨叫！ “3号船报告！有人受伤，玻璃碎了！” 对讲机里传来3号船船长焦急的声音。 陈川的心沉了下去，能够报告就证明伤的其实还挺重。 而且最关键的是第1个伤员出现了，就会有第2个第3个。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孙大壮不知是被炸弹吓破了胆。 还是人就是这么蠢。 他突然歇斯底里的哭喊起来：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啊！” “鱼和船都给你们别杀我，别杀我！” 他一边喊着竟然跌跌撞撞地试图往甲板边缘跑。 像是想要跳海游向敌船投降！ 陈川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厉声喝道： “拦住他！” 距离孙大壮最近的两个船员眼疾手快猛地扑了上去。 将他死死按在了甲板上！ 混乱、伤亡、内部崩溃……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咻……啪！ 突然一道刺眼的亮白色光弹，毫无征兆的从北方漆黑的夜空中升起。 光弹划出一道耀眼的轨迹，随即在高空炸开，将整片海域照亮。 紧接着是密集清脆的枪声！ 但这回的枪声不是冲着陈川他们而来，而是瞄准那些拦截他们的快艇。 “是信号弹，好像是巴龙他们的人！” 刘水生发出惊呼。 陈川也跟着抬起头来看向光弹升起的方向。 只见两艘吨位不小，船艄焊接着厚重防撞角的武装快艇正劈开浪潮，高速从北方驶来！ 快艇上清晰可见，架着重机枪！ 统一穿着的汉子们中依托着船舷，用手里的步枪精准点射着拦截陈川他们的船只。 而在那两艘快艇之后，一个更加庞大的黑影缓缓浮现。 那是巴龙的座驾！ 一艘远超陈川他们所有船只的巨大渔船，纳土纳号！ 一道强光从纳土纳号上打出，光柱扫过海面，最终锁定在了陈川的1号船！ 一个通过高音喇叭放大的声音，穿透了爆炸声和枪支声，清晰的传遍了整片海域： “海蛇帮的杂碎！谁给你们的胆子，在老子的地盘上动我巴龙的客人？” 声音回荡间，那些拦截陈川的快艇，竟然没有丝毫犹豫，掉头就跑。 陈川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 看着那些如同见了鲨鱼的沙丁鱼般四处逃窜的海蛇帮快艇，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纳土纳号缓缓靠近，先前那两艘武装快艇在两边巡游。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纳土纳号的船舷边。 更是之前那戴着破旧遮阳帽的老渔民，他朝着陈川招了招手，示意靠拢。 两艘饱经风霜的铁壳船跟随着纳土纳号，回到了那个被山峦环绕的天然港湾。 码头上巴龙手下的渔民好奇地张望着议论纷纷。 巴龙本人没有在码头上出现，而是派人传话邀请陈川他们到那座原木建筑的大厅一叙。 这一次的气氛与上次的剑拔弩张截然不同。 虽然依旧能感受到无形的压力，但至少表面上确实是客人的待遇。 陈川带着刘水生和王达跟着引路人走进大厅。 巴龙盘腿坐在那张矮榻上，手里把玩着一串不知是什么猛兽的牙齿。 他看到陈川进来，脸上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小子，命挺大。” “知道刚才那群是什么人吗？” 陈川拱了拱手： “请巴龙老爷指教。” “一群上不得台面的水老鼠，自称海蛇帮的杂碎。” 巴龙嗤笑一声，语气中满是不屑， “领头的叫阮文雄，是个狠角色，但没规矩只懂得抢。” “跟我们海龙帮可不是一回事！” 他说着指了指大厅门外旗杆上那面狰狞的海蛇旗： “看清楚，我们这是龙，是真龙！他们那是烂泥里的赖皮蛇！” 陈川这才恍然，原来还有这番区别。 巴龙虽然也是海盗行径，但似乎更讲究地盘和规矩。 而阮文雄的海蛇帮则完全是流寇。 “多谢巴龙老爷出手相救！” 陈川再次道谢，虽然他知道，这次巴龙救下自己确实是因为遵守规矩。 但他也知道，自己肯定还要付出代价。 果然下一秒巴龙就摆了摆手，似乎跟不在陈川道言语： “别说这些没用的，我的人报告说你们在那边搞了不小的动静……捞到什么了？” 陈川心中一动，知道正题来了。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阿龙的一个手下快步走进来低语了几声。 巴龙的眼睛瞬间眯了起来，看向陈川的目光也充满了好奇： “没想到啊，真人不露相，你们居然捞到了这么多黄鳍金枪鱼。” “我的人在这片海域转了这么多年，没几次能捞到像样的金枪鱼群！” “你是怎么做到的？” 陈川知道瞒不过，坦然道： “巴龙老爷过奖了，主要是运气好，刚好碰上了鱼群。” “再加上声纳设备帮了点忙。” “运气？设备？” 巴龙显然不信这套说辞，他嘿嘿笑了两声， “我不信。” 陈川一时之间也有些拿捏不住巴龙的意思，但看情况，对方似乎对这金枪鱼很感兴趣。 于是他赶紧说道： “这次如果不是巴龙老爷这些金枪鱼甚至是我们都不可能回来。” “如果巴龙老爷喜欢，我这就让人把船上的金枪鱼给运下来，你给我们留下一半就行。” 陈川话音刚落，巴龙却是哈哈大笑起来： “你这话说的，我们不成海盗了？” 他突然起身，走到沉船面前。 用他那厚重的手掌在陈川肩上拍了拍： “你已经给过了平安钱，在我的这片海域，我就应该保护你的安全！” “这是我巴龙的规矩。” “不瞒你说，其实这边海域金枪鱼真不少！” “但是我们不会捞！” “你们华夏有句老话，叫做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句话你听过吗？” 陈川心中一震，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粗犷的海盗头子竟然能说出这么有水平的话。 他立刻明白了巴龙的真正意图。 看上的不是船上的金枪鱼，而是能够有效捕捞金枪鱼的技术和方法！ 巴龙的话并没有步步紧逼，但陈川知道，他根本没有拒绝的资格。 海盗不会承认自己是海盗。 而这片海从今天的遭遇来看，已然是片法外之地。 陈川略作思索，笑道： “巴龙老爷说的对，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如果您对捕捞金枪鱼感兴趣，我愿意将我知道的方法和经验分享给您的人。” 巴隆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重新回到了矮榻。 陈川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不过，你也看到了，我们船上的鱼是冰鲜的，时间不能耽搁太久。” “而且我们还有伤员，需要及时救治，您看能不能先让我们带着这批鱼回去？” “等我下次过来再教你的人？” 巴龙并没有急着回答，只是拿起掏出放在矮榻右边的左轮手枪。 在手指间转了一圈： “你的人可以回去，但是你要给我留下来！” “你放心，只要能捞到金枪鱼，在我们这里没人敢欺负的你！” 陈川脸色微变，他没想到巴龙会直接要求扣留他。 这比要鱼要麻烦的多！ 人留在海盗窝里，变数太大了。 陈川刚想用公司的名义保证，自己还会回来。 毕竟一艘钢壳船已经给了出去。 结果这时他身后的刘水生却是踏前一步，着急道： “巴隆老爷，我是船上的副船长，捕捞金枪鱼的操作我熟悉！让我留下来吧！” “让陈船长回去，船队需要他！” 巴龙眼皮都没抬，手指依旧慢悠悠转着那支左轮手枪： “哦，你也熟悉？” “那正好，你们两个就一起留下来吧！” 第一卷 第264章 早就说过了，这网不行 陈川暗道不好。 他立即开口： “巴龙老爷，水生说的对，团队不能没有主心骨。” “这次我们的损失不小，还有伤员的安抚都需要他去处理。” “捕捞金枪鱼的我都会。” “我一个人留下就可以了！” “我用我的信誉担保，保证教会您的人能够独立捕捞金枪鱼！” 巴龙笑了笑：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华夏人的信誉。” “到底是两个一起留下来，还是你一个人留下来你们自己商量就行。” 陈川立即上前一步： “商量好了我留下来！” 片刻后，巴龙忽然咧嘴一笑，将那把左轮手枪随意丢在了矮榻上： “好！我相信陈船长是个讲信誉的人！” “我也要让你相信我巴龙不是不讲道理的。” “就按照你说的，你留下你的人带着鱼和船走。”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一脸焦急的刘水生： “至于这位副船长，其实我也不想留下你。” “因为留下了你，我感觉你们船队可能就不会来了。”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只是给刘水生投去了一个笑容。 也就是这个笑容，让两人后背冷汗一片。 “巴龙老爷放心！” 陈川立即接过话头，没有给刘水生再开口的机会。 巴龙这人城府深的可怕，看人的本事也强。 尤其是那喜怒无常的性格，更是让人琢磨不透。 陈川害怕再说下去，到时候这一整艘的船都不能回去。 两艘钢壳船在刘水生的带领下，驶向黑暗的海面。 陈川也被巴龙的两名手下，带到了一处偏僻的石屋中休息。 石屋简陋的超乎想象，四周是粗糙的岩石，垒砌而成。 只有一张石头砌成的床，海风的咸腥和一股刺鼻的霉味混杂在一起。 门口传来的模糊交谈声和脚步声，时不时传来。 说是石屋倒不如说是监狱更为恰当。 他走到唯一的小窗边，窗外是陡峭的岩壁和下方咆哮的海浪。 陈川苦笑一下，心中那一丝丝逃跑的念头也熄灭。 不过即使不是眼前这个情况，恐怕他也不会选择逃跑。 在这茫茫大海上，离开巴龙的庇护，他要么葬身鱼腹。 要么被海蛇帮那样的势力彻底撕碎。 这一夜陈川睡得并不踏实，半梦半醒间，耳边总是回荡着枪声、爆炸声还有孙大壮那愚蠢的哭声。 第2天清晨，他被门外轻微的响动惊醒。 起身看去，发现门口放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有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鱼粥。 待遇比想象中要好，至少没让他饿着。 只是那鱼粥烹调的有些恶心。 散发着淡淡的腥味，而且没有放任何调味品。 他刚端起碗，就听到门口两个守卫在用当地话交谈。 语气带着点好奇，偶尔还夹杂着金枪鱼、华夏人几个他能听懂的词语。 其中一个年轻点的守卫，甚至探头朝屋里看了一眼。 对上陈川的目光后，又赶紧缩了回去，低声对同伴说了句什么。 那名同伴便快步离开。 陈川心中微动。 看来他和他那一船金枪鱼的事迹已经在岛上传开了。 陈川刚放下碗，门口就传来了动静。 昨天那个戴破旧遮阳帽的老渔民和曾经收过他一条大前门的阿泰一起出现了。 老渔民脸上没什么表情，阿泰则是眼神复杂的看了陈川一眼。 目光中带着些敌意，和不服气。 “陈先生，巴龙老爷吩咐今天开始。” 老渔民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川点点头，跟着他们来到码头。 这一次出动的是一艘比之前的快艇大，但远不如陈川钢壳船的中小型渔船。 船上已经有七八个，皮肤黝黑的渔民在待命。 工具仓里堆放着好几个网具。 陈川上前检查了一下网具，心里顿时一沉。 这里的渔网竟然都是捕捞大黄鱼使用的流刺网。 虽然经过装深度能够够得到金枪鱼。 但是这网线的强度和整体结构根本不足以长时间承受金枪鱼那恐怖的爆发力。 这种网捕捞点普通海鱼还行，对付金枪鱼，尤其是成群的金枪鱼，简直就是撒尿和泥玩。 他转向老渔民和阿泰： “两位兄弟，这种网恐怕不太行。” “很容易把网冲垮或者带着网跑掉……” 阿泰闻言脸上那点不服气，立即变成了嗤笑： “不行？我们就是用这种网抓到过的金枪鱼！” “你是不是不想教真的？” “还是说你根本就不懂得捕捞金枪鱼？” 【表情】老渔民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眼睛盯着陈川。 意思很明显，就用这个，别耍花样。 陈川心中无奈，知道在这种环境下，过多的解释和坚持，可能会引来更大的怀疑和敌意。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那就用这个我们出发吧。” 渔船驶向昨天陈庄他们分手的那片海域。 一路上，陈川发现，船上的声纳设备非常老旧。 操作它的渔民显然也只是懂个皮毛，屏幕上的信号杂乱无章，很难有效分辨鱼群。 陈川想要上前调整，但这群人却将那声呐当成宝贝。 不让他靠近。 陈川没有办法，只能站在声纳前，尽量分辨屏幕上的信号。 屏幕上有不少光点，但却没有陈川想要的表现。 渔船开始巡游，终于陈川在声纳边缘区域发现了类似的信息。 【表情】他指向那片光斑对着老渔民说道： “这片下面有东西，应该是黄鳍金枪鱼，我们往东北方向再开一些，可以准备下网。” 老渔民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看屏幕，又看了看陈川，最终还是挥手下令： “下网！” 不得不说，巴龙手下的这些渔民抄网技术还是相当娴熟的。 几人配合默契长长的流刺网，如同一条黑色的骏马迅速撒入海中，动作比陈川他们船上的水手还要利索几分。 网下好后，渔船开始缓缓拖行。 起初一切正常，但没过多久声纳屏幕上那处光点猛地撞入了网具区域！ 几乎是同时渔船猛的一震！ 系着网杆的缆绳瞬间绷紧！ 陈川没有太多反应，只是默默站在船舷边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知道这一网应该是金枪鱼。 但是对于金枪鱼的网具捕捞来说，【表情】适用的方法只有围网和拖网。 但这群人显然不懂这些。 老渔民开始指挥收网。 船员们拼命的转动绞盘。 金枪鱼群的力量是十分恐怖的。 仅仅只是几分钟，就有几道嘣嘣脆响传来。 多处网纲生生崩断！ 大片大片的网具开始在水下扭曲、撕裂。 “完了，网破了！” 一个船员发出哀叹。 最终破损不堪的流刺网还是被艰难地收回了船上。 完整的网面已经变得千疮百孔如同被一群鲨鱼撕咬过。 可即使如此，在那些破损的网眼里还是卡住了十几条银蓝色的身影。 只是这些金枪鱼体型明显偏小。 最大的不过20多斤，小的更是几斤的都有。 远不如陈川捕捞到的那些大家伙。 甲板上陷入一片沉默。 船员们看着那十几条小鱼和几乎报废的渔网，脸色都很难看。 阿泰更是蹲在地上，心疼地摸着破损的渔网，嘟囔着： “早就说了，这网不行……” 第一卷 第265章 一本钓 老渔民没有去看那些鱼，而是将目光投向了陈川。 这次捕捞失败，反而印证了陈川的能力。 他是整个海龙帮唯一懂得看声纳的人。 他根本不能像沉船一样判断出海下鱼的种类。 也不能够根据声纳情况判断出下网的位置。 只能粗略读懂，下面到底有没有鱼。 而且从这破损的网面来看。 陈川刚刚说的话，没有半分虚假。 不是他不想教，而是工具确实不行。 陈川迎着老渔民的目光淡淡开口： “你也看到了，这网不行。” “想稳定捕到值钱的大金枪鱼，要用更结实的网，最好是大型拖网。” “还有这个声纳其实不太合适，需要换一个更好的或者交给我来操作。” 老渔民沉默了片刻，挥挥手，让人收拾残局，然后对陈川说道： “回去，我会向巴龙老爷报告。” 回到了纳土纳大岛，陈川的待遇并没有因为这次能力的展现，获得太大的提升。 依旧是那间潮湿发霉的石头房子，甚至门口的看守从原本的两个变成了四个。 临近中午石屋外，传来脚步和交谈。 老渔民率先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位年轻的姑娘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 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五官深邃清晰，一双眼睛乌黑发亮。 “陈先生，” 老渔民这次主动开口，语气比之前缓和了不少， “你可以叫我阿旺。” 他侧身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姑娘， “这是阿月我们岛上汉语最好，也最心灵手巧的姑娘。” “巴龙老爷吩咐让他来跟你好好说说织网，用网的事。” 名叫阿月的姑娘走上前，好奇的打量着陈川： “陈先生，阿旺叔说海里的大家伙需要更结实的网。” “请你告诉我究竟需要什么样的网，我们又该怎么做？” 陈川点了点头，屋内并没有纸笔，他只好随手拿起几块小石子在地上比划。 “阿月姑娘，我先跟你说一下流刺网吧。” “就是你们常用的那种网，鱼撞上去就会被缠住。” “但是金枪鱼力气太大，很容易撕破网逃走。” “其实这种网具是不适合捕捞金枪鱼的。” “最适合的是围网和拖网。” “围网就像一条大带子，会包住鱼群，【表情】你们这边的海域鱼群种类很丰富，但是似乎关系复杂，如果使用这种方法可能会把其他各种鱼都一网打尽。” “导致以后你们没有鱼可以捕捞。” 陈川说完抬头看了一眼阿月，想知道对方有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 对上陈川的目光，阿月认真点了点头： “我知道，这就是你们华夏人说的竭泽而渔。” 陈川眼中闪过异样，赞许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你说的很对，就是竭泽而渔，然后还有另外一个方式其实也和围网类似。” “那就是拖网，拖网会比围网稍好一些，但也容易造成这种后果。” 老渔民阿旺在一旁沉默的听着，眉头紧锁。 阿月则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追问道： “那…有没有别的更好的方法？” “有！”陈川肯定的回答道： “使用海钓，可以保证捕捞上来的鱼只有金枪鱼！也会比用网去捕捞更加简单。” 陈川这里提到的海钓，其实分为两种。 一种就是类似于陈川之前垂钓黄唇鱼时使用的延绳钓。 另一种则是一本钓，这种钓法场面十分有趣。 渔民们先撒下沙丁鱼等饵鱼，吸引金枪鱼，同时用水泵向海面喷洒海水，制造出仿佛有小鱼群在水面跳跃的假象。 以此吸引金枪鱼群过来。 然后钓手再使用鱼竿进行垂钓。 而一本钓使用的鱼钩也有所不同，不是传统的u型鱼钩，而是没有倒刺的L型鱼钩。 金枪鱼一旦咬钩钓手就会立刻将其拉出水面，利用惯性直接将鱼甩到身后的甲板上。 因为鱼钩的特殊性，鱼被甩到甲板上时会自动脱钩。 这样就能快速进行下一次捕捞。 第一卷 第266章 出海捕捞金枪鱼 海龙帮。 阿旺站在，巴龙那间充斥着烟草气息的大厅里。 将陈川关于渔网和海钓的分析，尤其是一本调的细节，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 巴龙靠在矮榻上，眯着眼睛听着。 粗壮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膝盖。 当听到一本调的具体操作时，他猛地坐直了身子，眼中闪过一片精光。 “一本调……L形钩？” 巴龙喃喃自语，随即看向阿旺， “这个方法我几年前听一个喝醉的岛国商人吹嘘过！” “说是他们不外传的秘籍，能钓到最好的鱼！” “当时再细问，那家伙就闭了嘴。” “没想到，这个陈川居然知道的这么清楚。” 他站起身，在屋里走了两步，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个陈川，确实有真本事，不是瞎忽悠。” “阿旺，以后你对他态度客气点。” “尽快按照他的要求把钓杆做出来。” “是，巴龙老爷。” 阿万恭敬地应道。 第2天清晨，陈川没有任务的时候，只能待在石屋中。 早早起来的他简单活动了一下身体。 正想着早饭为什么还没被送过来。 门外就出现了一道身影。 来人不是往常送饭的汉子，而是昨天听完海钓金枪鱼知识后，缠着他讲解华夏故事的阿月。 她手里提着一个竹编的食盒，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 “陈先生，早上好。” 她将食盒放在了那张昨天搬进来的歪斜木桌上，打开盖子。 里面的早餐不再是之前只有腥味的鱼粥，【表情】而是一碗熬的浓稠喷香的海鲜粥。 旁边还配着一小碟腌菜，和两个冒着热气的白面馒头。 甚至还有一杯热茶。 陈川有些惊讶的看着这明显用心了许多的早餐。 阿月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微笑着说道： “这是我跟别人学的，算是……给陈老师交的学费。” “今天我还想听你讲讲华夏的故事，可以吗？” 她的眼神里带着期待。 陈川心中感激，但也有一丝顾虑： “阿月姑娘，这太麻烦你了。” “那些故事我这里还有很多，只是巴隆老爷那边捕捞金枪鱼的方法，它是什么意思？” “你是不是要去帮着准备钓具？” 阿月摇了摇头，语气轻松： “巴隆老爷已经答应了，不用围网和拖网，就用你说的一本钓。” “他已经让阿旺叔去召集人手，准备钓竿和鱼钩了，让你好好休息两天。” “所以我不用去帮着织渔网，你也有时间跟我讲故事了。” 陈川闻言，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他其实也担心巴龙会选择围网或者拖网。 这种技术他会，对海洋生态的破坏确实很大。 他也是想借这个机会看看巴龙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陈川看着阿月那双期待的眼睛，不再推辞正准备开口。 就在这时，石屋门口又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巴龙的手下，平静看向陈川，语气算不上恭敬，但比之前好了不少： “陈先生，巴隆老爷让你收拾一下东西跟我们走。” 陈川和阿月都是一愣。 阿月下意识的问道： “去哪里？巴龙老爷不是让陈先生休息吗？” 那汉子摇了摇头： “不清楚，老爷子吩咐带他过去。” 陈川抬手轻轻拦住了想要上前理论的阿月对他微微摇头，低声道： “没事，我去一下就是了。” 他知道，巴龙既然采纳了他的一本调方案，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对他不利。 而且以巴龙的权势，真想要动他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的请他过去。 他跟着那名汉子走出石屋，阿月犹豫了一下，还是放心不下，远远跟在了后面。 一行人来到巴龙那栋标志性的原木建筑前。 汉子并未引他去往大厅，而是绕到了建筑侧后方。 这里矗立着不少住所。 两人来到了一间相对独立，视野开阔的木屋。 木屋看起来比石屋好了不知多少倍，至少是正经能住人的地方。 走进木屋，陈川发现里面等着的并非巴龙，而是一个身材精壮，眉眼间带着几分桀骜的年轻汉子。 光看这身材和住处在海龙帮里应该也有一些地位。 “陈先生是吧？” 那年轻汉子打量着陈川语气不算热情，但也没有多少敌意， “我叫岩多，巴龙老爷吩咐了，那石屋不是待客的地方，让你从这里挑一间新的住处。” 他指了指最里面几个房间。 陈川正要道谢并挑选一间，一直跟在后面的阿月却快步走了进来。 脸上带着欣喜。 指着最远处一间窗户正对着另一座小巧木屋的房间，语气雀跃： “陈先生，选这间！” “这间通风好光亮也好，而且离我家最近！” 他这话一出，站在一旁的岩多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这间不行！这间…屋顶有点漏雨，还没修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指向另一间位置相对僻静的房间： “陈先生是贵客住那间比较好，清静！” 陈川是何等的眼色。 立刻就看明白了这其中的问题。 岩多明显心仪阿月。 见到阿月对自己表现的亲近便醋意大发。 他心中无奈一笑，两人本就没有发生什么。 更何况他自己此刻能活多久都不知道，哪里有心思掺和进这种儿女情长的麻烦事里。 他看也没看阿月推荐的那间房，直接对岩多点了点头： “多谢岩多兄弟安排，我就住那间清静的吧，我喜欢安静。” 说完便径直走向了那间偏僻的屋子。 这间屋子确实安静，但是屋外却格外喧哗。 陈川也不知道阿月和岩多在吵什么，他也听不懂。 只知道两人吵完之后，便再没人过来打扰自己。 就连午饭的鱼粥也没人过来送了。 一直到晚上，阿月这才送来了饭菜。 缠着自己讲了好几个神话故事，这才满意离开。 接下来的两天，陈庄除了阿月和门口的守卫，便再未接触过其他的人。 直到第3天早上，阿旺这才来到房间。 “陈先生，工具都按你说的备好了。” “巴龙老爷，亲自带队请你过去。” 陈川打了个哈欠，这处地方确实僻静，但这几晚他休息的却并不算好。 即使门口有人守卫，他也总觉得有双眼睛在背后暗暗盯着自己。 他跟着阿旺来到码头，眼前的情景让他微微有些惊讶。 这次出海的竟然是那艘庞大的纳土纳号！ 巴隆本人披着一件短褂，正站在船头。 而在忙碌的船员中，陈川看到了岩多那阴郁的身影。 他顶着两个黑眼圈，正指挥着人搬运钓具，【表情】看到陈川时，眼神复杂地瞥了一眼，便又迅速移开。 “陈先生，上来吧，这两天休息的怎么样？” 巴龙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陈川深吸一口气，登上了这艘海盗头子的座驾。 装备很快收拾完毕，纳土纳号在两艘武装快艇的护送下缓缓驶离港湾。 船只并没有前往沉船之前捕捞过金枪鱼的海域，而是驶向了另一片地方。 “陈先生那片海域昨天被海蛇帮的杂碎，惊扰过了。” “你看看这片礁石附近怎么样？” 巴龙指着前方一片礁石林立的海域问道。 陈川没有立刻回答，他快步走进驾驶室。 第一卷 第267章 声纳驱鱼 纳土纳号上的声纳，还算过得去。 但相对于陈川，他们花费大价钱购买的声纳来说还是差了不少。 但凭借他的经验，还是很快进行了调整。 一圈圈光斑扫过，陈川不由眯起了眼睛。 这片海域的富饶程度远超他的想象。 下方密密麻麻，出现了各种回声。 鱼的种类不少，数量也不少。 但却没有金枪鱼的回波出现。 陈川和巴龙汇报，又将船只移动到了另外一处海域。 前后不过七八海里的距离，但这次却切切实实发现了金枪鱼的信号。 陈川又确认了一阵，这才指着屏幕上对着身后的两人说道： “这里！下面有鱼群，看这移动速度和集群形态，应该是黄鳍金枪鱼！” “可以在这里试试。” 巴龙点了点头，大手一挥： “按陈先生说的做！” 船只开始按照沉船的指挥进行打窝。 抛洒饵料和海水，制造出小型渔群在船只周围活动的假象。 海面下出现了骚动，蓝色的身影开始若隐若现。 “下钩！” 陈川一声令下。 早已准备好的钓手们，纷纷将挂着饵鱼的l型鱼钩抛入海中。 几乎是瞬间就有几条鱼竿猛地弯成了弓形！ “中了！拉！” 陈川再次喝道。 那几名钓手疯狂的收线，利用鱼竿的腰力和自身的蛮力，将一条条奋力挣扎的金枪鱼提出水面。 顺势一甩，便上了甲板！ 鱼身在甲板上啪啪作响，银光闪闪！ “好！” 巴隆脸上露出了笑容，船上爆发出一阵欢呼。 可好景不长。 金枪鱼群十分警惕，再加上船员们第1次接触这种捕鱼方法。 咬钩的频率和收获远不如预期。 跑的都是大的，上来的都是些体型较小的家伙。 忙活了一个多小时，甲板上的鱼获并不多。 就在这时，刚刚轮换下来的岩多忍不住了。 他大步走到巴龙面前，声音洪亮，带着明显的不满： “巴龙老爷！这个办法太慢了！” “你看这半天才钓上来这几条小鱼，都不够我们这次出海的油钱！” “我看这华夏人就是在骗我们！” “你看鱼群已经聚过来了，不如把带来的围网放下去！” 这话立刻引起了一些性子急躁的船员附和。 陈川听到这话却并不着急。 反而让他觉得有些开心。 陈川装作担忧，上前反驳道： “不行！现在下网动静，肯定会惊散整个鱼群的！” “我们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一本调追求的是持续和品质，不是一锤子买卖！” “现在鱼群还在，我们只要有耐心，肯定能有收获的！” 陈川没有过多解释，一本调的流程没有错，错的是时机。 但他不可能这么快就一次性全部交给巴龙。 只是该走的流程要走。 “耐心等你耐心完，鱼都跑光了！” 岩多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陈川，他转向巴龙，扯着嗓子喊道： “巴龙老爷，咱们海龙帮什么时候做事这么婆婆妈妈了？” “是真是假，一网下去就知道了！” “要是没鱼，我认罚！” “要是有鱼，就证明这小子在骗我们！” 巴龙看着甲板上不多的鱼获，其实这次出海他也只是跟着观察。 捕鱼毕竟不是他们的主营业务。 只是他希望借助这个机会，让整个团队能多出一条待遇丰厚的谋生出路。 陈川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巴龙老爷，这样真的不行，会惊散鱼群的！” 巴龙的目光在陈川和岩多之间扫了几个来回，最后随意挥了挥手： “方法，是陈先生你提出来的。” “效果，现在岩多不满意。” “既然谁都不服谁，那就按照船上的规矩来，看兄弟们是愿意听谁的。” “不过后果你们得自己承担。” 这话一出，等于将决策权下放，同时也将压力完全转移到了陈川和岩多身上。 岩多闻言，脸上立刻涌现出狂喜。 他猛地跳上一个木箱，对着周围忙碌和观望的船员们大声喊道： “兄弟们，你们看到了这法子不行！” “就那几条小鱼，够干什么的？” “我们海龙帮的汉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憋屈了？” “下面明明这么多鱼，一网下去满仓的收获！凭什么在这里浪费时间？” “愿意跟我撒网的，举手！” 岩多振臂一呼，这群人原本就性子急躁。 再加上他平日里交好的船员纷纷响应。 很快就有超过一大半的人举了手。 “撒网！撒网，听岩多哥的！” 声音聚集在一起，显得声势浩大。 陈川看着这一幕心中冷笑，脸上却表现得更加无助。 他深吸一口气，对着众人，尤其是那些还在犹豫的船员说道： “兄弟们，我知道大家想多捕鱼。” “但是请相信我一次，现在撒网不行的！” 陈川没有说的太仔细，而这番话语也没有引来太大的反响。 岩多得意的瞥了神川一眼，对着所有人喊道： “今天我岩多，把话放在这里，要是这一网下去捞不到鱼或者捞到的鱼比不上他这磨蹭半天。” “我今天就从这里游回纳土纳岛！” 这毒誓一发，更是点燃了全场的气氛。 陈川心中暗喜。 如果今天不弄这一出，他还担心太过顺利，自己没办法站稳脚跟。 眼见气氛已经烘托到了这里，陈川装作气愤转身进了驾驶室。 岩多，兴奋地大吼一声，带着一帮人冲向那卷沉重的围网。 在嘈杂的吆喝和机械的轰鸣声中，渔网被撒入大海。 陈川站在驾驶室，目光紧紧盯着海面，嘴角在无人注意处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其实在机械响起时，他就已经在声纳上看到鱼群开始消失了。 同时陈川也在声纳上动了手脚，将原本的探照频率改成了驱赶鱼群的特定频率。 今天岩多，他这一网要是能捕捞上来一条金枪鱼。 那就算他陈川，功夫没有学到家！ 而随着渔网下水甲板上也是猛地安静下来。 他们发现原本像开水滚动的海面，此刻竟然只有之前喷射的流水。 之前那金枪鱼群就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不见。 第一卷 第268章 这就是海龙帮的规矩 “怎么回事？” “鱼呢？刚刚的金枪鱼呢？” 众人顿时都懵了。 谁都知道，现在下网可能会对金枪鱼群造成影响。 但是，谁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影响。 网面刚刚入水，这才过去多久？ 他们是扔的是渔网，又不是炸弹，也不是鲨鱼。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岩多脸色惨白，额头上冷汗滑落。 但他还抱着一丝侥幸，嘶哑的吼道： “起网快起网，说不定鱼已经在网里了！” 船员们手忙脚乱地转动绞盘。 但随着网囊离开水面，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网里空空荡荡，除了一些被他们抛下去当做饵鱼的沙丁鱼之外，竟然再没有其他任何的鱼获。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岩多看着那空无一物的渔网，最后一丝力气仿佛被抽空。 双腿一软，瘫坐在了甲板上。 这时有个平日里与岩多关系还算可以的老船员，硬着头皮走上前来： “巴龙老爷，这次是意外，要不我们换个地方试试？” 巴龙猛地转头，冷冷瞥了那人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那人吓得浑身一僵，后面的话都咽了下去。 赶紧低下头，缩着脖子退到了人群，最后不敢再出声。 整个甲板死寂一片，只剩下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 巴龙一步步走到岩多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陈川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想要上前为岩多求情。 这样应该能够稍稍缓和两人之间的关系。 可没想到他还没来得及出声，言多却是猛的抬头。 他深深看了巴龙一眼，又复杂的扫过陈川。 一言不发撕掉了自己上身简短的褂子。 快步冲到船舷边，纵身一跃！ 扑通一声人多跳入了茫茫大海！ 陈川瞳孔一缩，快步冲到船舷边。 只见言多，在海水中浮沉了一下，便开始奋力朝着纳土纳大岛的大致方向游去。 巴隆看着海中的身影，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对着陈川淡淡道： “这就是海龙帮的规矩。” “做不到没关系，只要尽力了，兄弟们不会笑话。” “但是，没有把握的事情敢夸下海口，立下军令状……” “那就得为自己的每一个字付出代价！” 说完他不再看海里挣扎的言多，转身对旁边的阿旺吩咐道： “救生圈扔下去。” 陈川闻言，觉得巴龙终究还是念及旧情。 可下一幕却让他再次愣住。 只见阿旺面无表情的拿起一个橘红色救生圈，却没有扔向言多所在的方向。 而是用力朝着船尾后方与岩多游泳方向完全相反的海面抛了出去！ 救生圈落在离船很远的海面上。 随着波浪起伏，与言多之间的距离非但没有拉近，越来越远。 陈川一脸诧异的看向阿旺，又看向巴龙消失的舱门方向。 阿旺走到陈川身边，看着海中那个渺小的身影，语气同样没有任何波澜： “陈先生，别惊讶。” “这就是海龙帮的规矩。” “巴龙老爷只说让我把救生圈给扔下去，这是巴龙老爷心善。” “我把救生圈扔下去了，这是我听从巴龙老爷的吩咐。” “救生圈他能不能抓得到，能不能靠着救生圈活下来，那就看他的本事和运气了。” “活下来是他命不该绝，这次的事就翻篇了；活不下来……那就是他自己的命。” 冰冷的话语，比无情的大海还要让人绝望。 陈川一直以为海龙帮其实类似于一个【表情】族群。 就像华夏南方的一些大家族或者浦江下一些同姓屯子。 现在看来还是他误会了。 显然大家明面上也不算团结。 刚刚巴龙那番做派，不是在表现他有多善良。 而是给阿旺一个补偿。 陈川是阿旺带来的人，而捕捞金枪鱼的技巧也是阿旺给巴龙的建议。 陈川此刻总算看得明白，难怪当时还有那么多人是不支持岩多支持自己的。 其实他们支持的并不是自己，而是阿旺。 【表情】可笑的岩多，根本没有意识到他在挑衅的并不是陈川，而是另一个属于海龙帮的小团体。 远处海面上，挣扎的黑点被纳土纳号航行掀起的浪花吞没。 阿旺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平静无波，仿佛刚刚被淹没，在大海中的只是一个救生圈： “陈先生，今天虽然收获不佳，但你的本事，巴龙老爷已经看在眼里。” “之后，好好做。” 这话与其说是鼓励，倒不如说是一种明确的指令和期待。 陈川点了点头，没有多言。 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不再是一个拥有技术的囚徒。 而是被绑上了阿旺这一派系战车的囚徒。 【表情】【表情】海龙帮表面上团结一心，但实际上内部显然也存在分歧。 船只返航，一路无话。 陈川能明显感觉到船上气氛的微妙变化。 那些或怀疑或轻视的目光大部分都变成了敬畏和谨慎。 回到自己的住所后，陈川感到一阵疲惫袭来。 算算日子，这两天水生他们应该就快抵达浦江了。 不知道家里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他缓缓闭上双眼，想要整理一下思绪，门外却传来了敲门声。 他以为是阿月像往常一样过来，便随意说了一声请进。 结果木门被推开，走进来的却不是阿月。 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年轻女子。 也是20出头的年纪。 只不过身段十分婀娜，穿着也比岛上的普通女子要大胆鲜艳。 他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壶小酒和几样精致的小菜。 “陈先生。” 女子开口声音软糯，带着当地的口音。 但这容貌搭配起来还算别有一番风味， “巴龙老爷吩咐让我过来服侍你。” 他说着便自然走进屋内，将托盘放在桌上，然后抬起眼含情脉脉的看向陈川。 陈川心中猛的一凛。 赶紧挥手道： “我不需要人服侍，你赶紧回去吧。” 他又不是卧底，就是一个正经商人。 陈川也没有装模作样，还整出电视内那一套，直接就拒绝了对方下了逐客令。 那女子一愣，却见陈川已经上前打开了木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第一卷 第269章 真正的纳土纳大岛 “我有手有脚，不需要人服侍。” “请你现在离开吧。” 陈川没有太过客气，他不是卧底，不愿意接受的事情直白点拒绝反而会好一些。 那艳丽女子见状，脸上闪过一丝错愕，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她刚想继续解释，恰巧此时，阿月的身影出现在了打开的木门外。 那艳丽女子看到阿月先是一怔，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 意味深长的瞥了陈川一眼，便又端起托盘侧身让开阿月走了出去。 阿月站在门口看着那女子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屋内的陈川： “陈先生为什么不让美娜姐姐服侍你？” “是……是他哪里做的不好吗？” 陈川摇了摇头： “没有，只是我习惯自己一个人。” 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转而问道： “阿月姑娘，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阿月似乎这才想起正事，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是阿旺叔让我来的。” “他说您最近除了出海就一直在屋里待着，应该也挺闷，让我带你在岛上走走。” 陈川原本打算拒绝的，可一听到竟然能在岛上走走，便立即答应了下来： “好啊，刚好我也很好奇这纳土纳大岛，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郑世荣是为了寻找莫比乌斯银匣内的东西。 陈川也知道银匣内的东西其实就在自己身上。 不过对方居然能选择这个岛屿以及周边的海域作为这次寻宝的区域。 必定不是空穴来风，肯定有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阿月见到陈川答应显得很开心，兴致勃勃的走在前面。 两人一前一后，并没有离开，居住区太远。 只是在边缘地带漫步。 陈川看似随意，目光则是不停扫视四周的环境。 很快一些不太合里的痕迹引起了他的注意。 只见在一些地势较高的山坡上，竟然耸立着一些水泥和粗石垒砌的碉堡和炮楼。 这些绝对是宫室风格陈旧，许多都已经残破不堪，露出里面的钢筋。 有些炮楼甚至已经被藤蔓和杂草完全占据，成为了飞鸟的巢穴。 但也有一部分显然经过修缮和改造。 【表情】架设了新的天线，甚至能看到有人活动的痕迹。 “这些是你们修的吗？” 陈川指向，一处半荒废的炮楼问道。 阿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摇了摇头： “不是听老人们说是很久很久以前红毛鬼打仗的时候留下的。” “有些还能用，巴龙老爷就让人修了修。” “那边，还有那边都有。” 阿月指着几个方向，继续道： “小时候我们还在里面玩过家家啊和捉迷藏呢。” 陈川默默点头。 这些遗迹不仅证明了纳土纳大岛经历过曾经的殖民和战争。 反映了这处位置的战略性。 更是让陈川明白了巴龙能够在此地盘踞的底气。 此处的防御工事可能已经荒废，但遗留的武器装备必定不少。 两人继续沿着踏出来的小径前行。 逐渐靠近了岛民们日常生活的核心区域。 这里不像码头附近那般充斥着鱼腥和柴油味。 反而多了几分生活气息。 简陋的木屋和石屋错落分布，空地上晾晒着渔网和衣物。 看到阿月和陈川走过不少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只是单纯的好奇并没有明显的敌意，甚至还有几个与阿月相熟的妇人笑着和他打招呼。 “阿月，带陈先生逛逛啊？” 一个正在修补渔网的老婆婆抬起头。 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是呀，阿婆！” 阿月乖巧的应道。 继续往前走他们路过一小片相对集中的市集。 其实也就是几块大石头搭成的摊位。 上面摆放着一些海产，自种的蔬果还有一些零星的日用品。 几个男人蹲在一旁叽里呱啦，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过看那手势和语气，好像是在讨价还价。 阿月对陈川小声解释道： “这些是从西边过来的商人，用布匹和铁器换我们的鱼竿和珍珠。” “巴龙老爷定的规矩，交易要公平，不准强买强卖他们才敢来的。” 陈川一时之间有些弄不懂这纳土纳大岛的环境了。 他原本以为此处是一处海盗聚集地。 毕竟他一直生活在码头附近，看到的也都是这些东西。 但此刻看来，这里似乎和浦江岛上的小渔村没什么太大差别。 甚至比黑石岛那类偏僻小渔村的生活还要更像那么回事。 “阿月，我怎么看大家似乎都不是靠，靠出海做事为生？” 陈川压不下心中的好奇，斟酌了一番用词后问道。 阿月闻言沉默了一下，才轻声解释： “你是觉得我们像海盗对吧？” 陈川微微一愣，没想到阿月会说的这么直白。 但他也没有解释，只是点了点头，等待阿月继续往下说。 阿月看向远处忙碌的居民，眼神有些复杂： “其实纳土纳大岛上的大多数人祖祖辈辈都是渔民。” “我们捕鱼种一点庄稼和外来商人换些必需品，就像你看到的这样。”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但是这边海很不太平。” “除了像海蛇帮那样真正的强盗，还有一些有武器的大商人，甚至还有一些是地方的官船。” “他们欺负我们，抢我们的鱼，烧我们的船。” “有些还会把我们岛上的人抓走。” 陈川脸色一变，他原本以为纳土纳大岛在当地是属于地头蛇势力。 却不曾想曾经的经历这么悲惨。 他看向阿月，询问道： “后来巴龙老爷来了？” 【表情】阿月眼睛亮了起来，用力点了点头： “对，后来巴龙老爷来了，当时他是被海浪给拍到岛上的。” “巴龙老爷，带着不少年轻人成立了海龙帮，打退了那些欺负我们的人！” “还带着我们来到了纳土纳大岛。” 陈川抓到了话语中的关键： “来到了纳土纳大岛？你们以前不住这里吗？” 阿月摇了摇头：“有的住在这，有的不是，是巴龙老爷来了之后，带着大家一起搬过来的。” “后来巴龙老爷就立下了规矩，将这片海给守护了起来。” “过往的商船只要交了平安钱就能得到他的保护。” “只有那些不守规矩或者以前欺负过我们的人，他才会动手。” 她指了指那片小小的集市： “你看，现在那些商人敢来这里交易，就是因为相信巴龙老爷。” “知道在这里是安全的。” “至于大家这些普通人。” 阿月看向那些忙碌的渔民， “他们还是捕鱼生活，偶尔和巴龙老爷交换一些物资。” “巴龙老爷也会从平安钱里分出一部分，给纳土纳大岛的人。” 陈川听完心中大为震惊。 巴龙并非传统意义上四处劫掠的海盗。 更像是一个混乱中，凭借武力建立起秩序的领主。 而在巴龙的各方交涉下，这片海域才达到了微妙的平衡。 第一卷 第270章 丰收的金枪鱼 第2天清晨。 海风带着这片温热海域特有的气息，拂过纳土纳岛的码头。 陈川早早起身，准备前往码头集合。 【表情】刚推开木门就看到一个狼狈的壮硕身影踉跄着从海边礁石区爬上来。 那身影瘫倒在沙滩上，大口喘息。 眼中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与麻木。 那人正是昨天被扔下海的岩多。 他浑身湿透，皮肤被海水泡得发白起皱。 几个早起的岛民看见他低声议论着却没有上前搀扶。 人多也不在乎自己，挣扎着爬起身踉踉跄跄，朝着住处走去。 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陈川一眼。 陈川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并无多少快意。 来到码头这次出动的船只在陈川的要求下，换成了他们带来的2号钢壳船。 阿旺已经带人等在船边，看到陈川他点了点头。 然后朝着四周提高声音宣布道： “巴龙老爷吩咐，这次出海一切行动全部听从陈先生指挥！” “他的话，就是我的话，大家必须听从。” 他的目光特意在几个刺头脸上停留了片刻，带着警告的意味。 众人齐声应和，巴龙老爷的意思，没有人敢公开质疑。 陈川深吸一口气登上了这艘原本就属于自己团队的钢壳船。 他抚摸着熟悉的船舷，对着所有船员点了点头： “各位准备出发，今天我们换个方向去更远一点的海域看看。” 船只缓缓驶离港湾。 陈川站在驾驶室熟练的进行着操作。 在更强大更高级的声纳探照下，陈川对于这片海域的富饶程度，再次有了清晰的认知。 海底下简直就是个宝库。 各类回声络绎不绝。 在高功率声带的探照下，陈川很快发现了远处有金枪鱼的踪迹。 而且面积不小。 依旧是上一次的工作流程。 有了之前的经验，大家操作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往海面洒水抛撒饵鱼。 也就是过了半个多小时，船身周围开始沸腾起来。 这次陈川却并未着急让大家抛下鱼钩。 而是等待鱼群聚集的十分密集，密集到饵鱼的数量都不够。 鱼群开始互相抢食，这才是让船员们抛下鱼竿。 而他自己也参与到了这场捕捞活动中。 这L型的鱼钩，刚刚抛下，便有沉重的力道传来。 没有任何技巧，双手用力，鱼竿往后一甩。 一条金枪鱼，便被提上了岸，猛地摔到身后的甲板中央。 在甲板上疯狂跳跃。 冰仓以惊人的速度被这些肥美的黄鳍金枪鱼填满。 夕阳的余晖洒满海面，钢壳船，满载而归。 船刚刚靠岸，巴龙已经带着几个人等在了码头上。 看着船员们将一条条银光闪闪的金枪鱼搬运下来。 他粗犷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笑容。 巴龙大手一挥，立刻有人上前，将这些黄鳍金枪鱼搬运到了一艘专门用于运输的就是货船上。 看样子是想要尽快运出去变现。 陈川看在眼里知道出去了解这片海域势力情况的机会来。 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巴龙面前： “巴龙老爷，这次交易我能跟着一起去吗？” 巴龙闻言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转过头看向陈川。 他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 “陈先生是对我不放心吗？” “还是有别的打算？” 陈村早已准备好了说辞，他迎着巴龙的目光，坦然道： “确实是有些不放心，这批金枪鱼的品质不错。” “而巴龙老爷你也说了，你们很少捕到这么大批量的金枪鱼。” “这些东西该怎么和卖家定价，有不少门道。” “术业有专攻，我觉得我跟着去看看还是更好。” 巴龙听到陈川的话，默默点了点头。 他知道这群华夏人做生意的头脑有多厉害。 陈川继续说道： “而且我也想了解一下咱们当地的情况，毕竟我是来做生意的，也想看看咱们这边的海产品到底怎么样。” 陈川说完，巴龙突然咧嘴一笑，之前那股压迫感骤然消散： “哈哈，谢谢陈先生了！” 随后他摆了摆手，看向身旁的阿旺： “阿旺你安排一下，让陈先生跟你坐一条船。” “陈先生是我们请来的先生，不是关着的犯人，既然想去看看，那就一起去。” …… 夜色深沉，纳土纳岛的运输船在几艘武装快艇的护卫下，驶离了海龙帮控制的海域。 远远的一片灯火在漆黑的海面突然亮起。 灯光密布，像是漂浮的星群。 这里被当地人称之为鬼市。 如同鬼魂一样，夜间才会出现。 这是一个浮动在海上的交易市场。 这里由几十艘大小不一的船只组成。 有旧货轮，有改装过的渔船，甚至还有几艘颇为豪华的游艇。 他们之间用缆绳和跳板连接，形成了临时的水上集镇。 人声鼎沸，各种语言交织。 烟草、香料、鱼腥、燃油，各种各样的易在交织在一起。 交易的物品五花八门，从正规的鱼获、土产到来路明显不明的电子产品、武器零部件应有尽有。 运输船缓缓靠近集市， 阿旺朝着陈川低声交代道： “跟紧我，别乱说话，别乱看，这里有很多老大。” 陈川点头，不乱说话，他肯定能做到。 至于阿旺说的别乱看，他大不了偷偷的瞄就行了。 这海上集市的人流量比他想象中要大得多。 各种肤色，各种身份的人掺杂其中。 大部分人腰间都是鼓鼓囊囊，应该都带着火气。 海龙帮的船只显然很有名气。 他们所到之处，不少人都投来敬畏的目光。 当然也有人面露不屑，眼中满是挑衅。 来到一处位置运输船被停了下来，阿旺带着陈川和几名搬运金枪鱼的船员，沿着跳板来到了一处较大的冷藏船。 船主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瘦小男人。 这瘦小男人名叫桑泽，是海龙帮的老交易对象。 桑泽在面对这一条条品质上乘的黄鳍金枪鱼时，【表情】眼中虽然惊讶，但嘴上却是挑剔道： “阿旺，这次的鱼个头是不错，但是冰鲜时间有点长了，你看这肉质弹性。” “价格嘛，只能给到这个数。” 桑泽这价格明显低于市场价。 阿旺眉头一皱，正要反驳陈川却轻轻拉了他一下上前一步。 陈霜并没有直接争论价格，而是随手拿起一条金鲳鱼，用手指按了按鱼身，又看了看鱼鳃和眼睛： “老板，看来你对金枪鱼的品级不太了解啊。” “你看这条脂肪线清晰均匀，眼睛也透亮，鱼鳃更是鲜红，这是顶级的冰鲜货。” “从出水到现在肯定不超过20个小时。” “这要是在我们华夏的港口，这种品质的价格最少要翻上一倍。” 第一卷 第271章 三言两语多赚一倍 桑泽愣住了，没想到这个生面孔如此专业。 但他也没就此认怂，而是辩解道： “这里是南洋，不是华夏！” 陈川不慌不忙，微笑道： “市场是不一样，但好东西的价值是通的。” “尤其是金枪鱼这种硬通货。” “如果您觉得价格合适，那我们不如把这些鱼分作三六九等。” “顶级的我们另找买家，比如那边那艘新加坡的冷藏船，他们应该识货。” “剩下的再按您的价格谈。” 陈川指了指远处那艘看起来更规范的船只。 桑泽脸色一变，他并不想失去这笔好货，更不想让竞争对手捡到便宜。 于是赶紧说道： “小兄弟，南洋这边的价格真不比华夏，你这批金枪鱼我按照8块全收了，你看行不行？” 陈川摇了摇头，看向阿旺： “这位老板给的价格太低了，要不我们再去别处看看？” 浦江的金枪鱼能够卖到10到12块，这还是最基本的品相。 而且主要是外地商人过来收购，销往海外市场，其中的利润不言而喻。 而且来的路上，陈川也看了，金枪鱼的数量并不多。 看样子恐怕只有海龙帮的海域内才存在这家伙。 桑泽一看这架势，顿时急了。 正如沉船所料，高品质大批量的黄鳍金枪鱼在附近海域是紧俏货。 他要是收到了，转手就能赚一大笔。 眼看着阿旺准备要走，他立即上前拦住脸上堆起笑容： “哎呀呀，别急别急，价格好商量。” “9块，9块5！……行了行了10块按照华夏的行情价我全要了！” 他咬着牙报出了最终价格。 阿旺已然心动，转头看向陈川。 要知道刚才桑泽给开出的价格可是只有4块多。 而他们这次捕获的黄旗金枪鱼也足足有8000多斤。 这一下就多了，足足好几万。 陈川却仍旧摇头： “你要一起收，一口价11块，不然我们去找另外的。” 桑泽一咬牙一跺脚，答应道： “行，那我就亏本收了！” “11块就11块！” 眼见价格又抬高了一块！ 阿旺以及几位船员看向陈川的目光都变了。 他们之前不是没卖过鱼。 但像金枪鱼这种高价货，数量少。 以前偶尔捞到一两条能卖五六块钱一斤，已经是烧高香了。 就这还得看中间商的脸色。 这次虽然知道鱼好，但按照他们以往的认知和桑泽最初的开价，觉得能卖到八九块钱就已经是破天荒了。 可陈川这一番操作轻描淡写几句话，竟然硬生生把价格抬到了10块！ 不对，应该是11块！ 陈川对于周边的骚动置若罔闻，只是淡淡看着桑泽，确认道： “11块，现金结算，不拖欠。” “现金！马上结算！” 桑泽生怕再节外生枝赶紧招呼手下拿钱。 那满满一手提袋的现金递过来时，阿旺的呼吸都变得沉重了。 还好陈川一起跟过来了，不然他们的收入就要就此折半。 而陈川也是趁着这股热乎劲，对着阿旺说道： “【表情】阿旺既然钱已经到手了，大家也得忙着卸货。” “我想着趁这个机会，在这周边转转。” 此刻的阿旺对陈川简直是言听计从，哪里还会阻拦，连忙点头： “好好好，陈先生，您尽管去看。” “我们就在这边等您，小心安全就行！” 陈川应下，缓步在由船只甲板拼成的街道上闲逛。 他目光扫过四周，充斥着走私品和违禁物的摊位。 最终停留在了一个相对清爽的摊位前。 这个摊主主要经营南洋特有的一些香料。 豆蔻丁香，胡椒堆成小山，散发着浓郁的辛香。 还有一些精美的贝壳工艺品和色泽温润的珍珠。 摊主是一位约莫40多岁的中年人，穿着干净的唐装正用带着浓重闽南口音的汉语与一位顾客交谈。 陈川耐心等待顾客离开后才上前几步： “老板生意好吗？这胡椒怎么卖？” 陈川这话语，夹杂着一些简单的闽南口音。 那摊主听到乡音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 “后生仔，你也懂闽南话？” “这胡椒是苏门答腊的上等货，看你识货，算你便宜些。” 【表情】陈川拿起几粒胡椒在指尖碾磨，嗅了嗅香气： “东西确实不错，香味很足，老板是闽南人？” “是咯，祖籍泉州姓林，林永昌。” “家里几代都在南阳做点土产和小生意糊口。” 林永昌语气温和，似乎对陈川这位带着点乡音的年轻人颇有好感。 “原来是林老板，失敬。” “我叫陈川。” 陈川自我介绍道。 “不瞒您说，我是跟着船队第1次来这边，看您这货色正忍不住过来看看。” “如今像您这样做正经生意，货真价实的老板不多了。” 他说着目光瞥向周围。 林永昌闻言先是一愣。 随即恍然，哈哈一笑： “陈先生看来真是第1次来这鬼市。” “这里嘛，鱼龙混杂，三教九流的人物都有，自然就是这么个情况。” “大家都是求财，路数不同罢了。” 他语气间带着几分无奈，但又有着一丝超然。 显然对自己坚守的经商之道颇为自豪。 他接着叹了口气： “我们林家祖训，做生意讲究的是细水长流，诚信为本。” “这些香料珍珠都是我们亲自去产地收来的，品质有保障。” “赚的是辛苦钱，但睡得踏实。” “不像有些人……” 他摇了摇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陈川能明显感觉到这位林老板确实是位值得结交的正经商人。 他顺势说道： “林老板说的在理生意要想做长久，信誉是根本。” “就像我们这次带来的金枪鱼，也是品质顶尖。” “刚才和那桑泽交易一口咬定品质不松口。” 陈川刻意将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主要目的倒不是炫耀自己刚才的能力。 而是想要让林永昌知道自己的实力。 方便后续的交流。 林永昌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刚才那边的动静我也听到了一些。” “林先生好手段，那桑泽是出了名的难缠。” “你能让他心甘情愿掏出这个价钱，不简单。” 他顿了顿，好奇地问道， “看陈先生气度不凡，不知道主营的是哪方面的生意？” 陈川笑了笑： “主要就是做海产这一块，这次是跟着团队出来探探路，熟悉一下南阳的市场和渠道。” 第一卷 第272章 真正的南洋鬼市 林永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海产？” “那可是大生意，尤其是能在南洋弄到刚才那种成色的金枪鱼，看来陈先生实力不俗啊！” 陈川摆了摆手，语气谦和： “林老板过奖了，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只不过是靠着一点运气和兄弟们帮衬。” “很多东西都在摸索，比不得您这样根基深厚的行家。” 这话是陈川的心里话，虽然林永昌只摆着一个小小的摊位，可这毕竟是南洋。 而且此处是龙蛇混杂的海上鬼市。 听到陈川这番带着些许请教意味的话。 林永畅笑着从唐装内袋里取出了一个皮质的名片夹。 【表情】从中抽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了过来。 “陈先生，我们林家大实力谈不上，但方方面面的朋友还有一些。” “对这里的弯弯绕绕也还算熟悉。” “大家都是华夏儿女，出门在外不容易，以后要是有什么需要打听或者帮忙的尽管开口。” “多谢林老板，您太客气了！” 陈川郑重接过名片，上面简洁的印着永昌贸易行李永昌几个字。 以及一个位于新加坡的地址和电话。 陈川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身上。 他就是出海倒是带了名片，可惜不是他的正式名片。 而是红旗渔业的联系方式。 他取出一张略带歉意的递了过去： “林老板，这是我的联系方式，目前在连城浦江都能找到我。” 林永昌并不介意接了过去仔细看了一眼便收好： “好的，红旗渔业我记下了。” 两人正闲聊间，一阵略显不同的脚步声靠近。 只见一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在三四名随从人员的陪同下，径直来到了李永昌的摊位。 也没有客套，直接朝着林永昌开口道： “林老板，上次你提供的丁香样本我们验过了。” 林永昌一见来人神色立即变得郑重起来，他微微欠身： “刘先生，您亲自过来，是结果出来了？” 被称作刘先生的男子微微颌首，语气没有什么波澜： “纯度，香气挥发度都达到了我们的标准。” “总部初步意向，先订购5吨。” “但是品质必须与样本完全一致！” 他说话间旁边一名随从已经将一份文件递到了林永昌面前， “这是初步的规格要求和信用证草案，你看一下细节可以再议，但是标准和交货期不能变。” 陈川在一旁听的，脸色都变了。 他了解香料贸易的利润，但如此大的单笔数量，而且涉及信用证这种规范的国际贸易支付方式。 这完全颠覆了他对鬼市的想象。 5吨丁香是个什么概念！ 恐怕整个连城加上下属区县半年都没有这么大的市场！ 林永昌接过文件，快速翻阅着，片刻后他抬起头： “刘先生，感谢贵公司的信任。” “林家的信誉就是保证品质，绝对没有问题。” “只是5吨的货量，我需要一点时间……” “一个月。” 刘先生平静的打断了林永昌， “货到新加坡指定的保税仓。” “能做到，我们现在就可以推进后续流程。” 林永昌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丝决断： “能！一个月内货一定准时送达！” 刘先生脸上这才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点了点头： “很好，具体事宜我的助理会和你对接，期待合作愉快。” 他说完目光无意的扫过，一旁的陈川微微停留了一瞬，却什么也没问。 只是对着林永昌，略微颔首，便带着人转身离开。 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却已经敲定了一笔吨级的香料订单。 陈川站在原地看着那行人离去的背影，心中波涛汹涌。 这鬼市不只是龙蛇混杂，而是真正的卧虎藏龙。 隐藏在鬼市下的，是一个运作着真正跨国贸易的强大网络。 这个发现比他成功，卖出高价金枪鱼更让他感到震撼。 林永昌看着手中的文件，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注意到陈川还在旁边： “陈先生，让你见笑了。” 陈川由衷赞叹： “林老板说哪里话，今天真是开了眼界。” “您这才是真正的大生意。” 林永昌将文件小心收好，意味深长的看着陈川： “陈先生，南洋这片海看似混乱，实则水深的很。” “有时候啊，最大的鱼反而藏在最平静的水面下。” “你今天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 陈川目光深邃，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即接话，而是沉吟片刻问道： “林老板一个月内集齐5吨上等丁香，还要安全运抵新加坡，想必在运输和安保上压力不小吧？” 林永昌闻言，脸上闪过一丝惊讶。 他重新打量了陈川一眼，苦笑道： “陈先生好眼力。” “不瞒你说，时间紧还能靠多找几条船，多发动些人手来赶，无非是成本高一些。” “但这南洋海路最难的就是安全二字。” “沿途大大小小的势力，还有海蛇帮那样的流寇，稍有不慎就是血本无归的下场。” 他叹了口气，带着几分商人的无奈： “但这种大订单就是这样，机会稍纵即逝。” “对方看重的就是你的能力和效率，你稍有犹豫表现出半点为难，这笔生意可能就落到别人手里了。” “所以不管眼下困难多大，都得先一口应承下来，再想办法解决。” 陈川表示理解的，点了点头： “贸易场上确实如此，没有十全十美的准备仗，机会来了就得抓住。” 他话锋一转，认真的看向林永昌： “林老板，关于海上安保这一块……说不定，我这边能帮上点忙？” “你？” 林永昌这次是真的震惊了，他上下打量着陈川，似乎想从他平静的表情下看出些什么， “陈先生，你不是刚来南洋吗？” “海上护卫可不是有几条船就行的。” “需要的是能镇得住场面的武力，和对各条航路了如指掌的关系。” “在这片海上最难买的就是平安。” 陈川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 “我确实是初来乍到，但机缘巧合下也结识了一些本地的朋友。” “他们或许能提供您需要的安全保障，甚至运输船也可以协调。” “当然这只是初步想法具体的细节，以及相应的费用，都需要我回去和那朋友详细商议后才能给您确切的答复。” 【表情】林永昌脸上的惊讶渐渐转为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他做香料生意多年太清楚，一个可靠且强有力的海上护卫意味着什么。 那几乎是打通南洋贸易任督二脉的关键！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陈先生，若你真能解决安保这个最难的问题，其他都好谈！” “运输船只我这边有，但是能够由你们统一协调护卫那自然更好。” “至于费用……” 林永昌略一思索给出了一个实在的价码： “这批丁香价值约四十三万七。” “按照我们这行的规矩，这类高风险护航费用通常是货款的20%。” “这笔安保费用算下来就是八万七千五百元。” “我可以先付三成定金，也就是两万六千八百五十元，货到新加坡后结清余款。” “你看如何？” 陈川没有立即回答，这个价格相当有诚意，但也侧面反映了海上安保的昂贵和重要性。 他谨慎地表示： “具体的合作方式和费用，等我回去之后商议再给林老板一个准确的方案。” “毕竟确保万无一失才是第1位的。” “理应如此，理应如此！” 林永昌连连点头看陈川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 “陈先生，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第一卷 第273章 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指手画脚 众人从鬼市回来时，已然是凌晨。 陈川回到房间一觉睡到了天空大亮。 门外已然没有了守卫，他吃过放凉的早饭，简单洗漱一番，便来到了码头。 寻找到阿旺之后，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了那间充满烟草气息的原木大厅。 巴龙依旧坐在他的矮榻上，正端着个粗陶瓷碗喝着什么。 看到陈川进来，巴龙将碗放下那张粗犷的脸上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温和笑意。 “陈先生，来了？” 他声音洪亮，带着刚睡醒不久的沙哑，却明显透着一股赞许， “阿旺都跟我说了，鬼市那一手，漂亮！” “桑泽那老滑头，怕是昨晚心疼的都睡不着觉呀！” 他大手一挥显得十分畅快： “早就听说华夏人会做生意，现在看来还真是如此！” 陈川微微躬身，谦逊道： “巴龙老爷过奖了，主要还是咱们的鱼好，我只不过是借势而为。” “能够帮上忙，不负所托就好。” 巴龙满意的点了点头，欣赏陈川这份不骄不躁。 “刚睡醒就跑了过来，应该不是为了金枪鱼的事情吧？” “说说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陈川迎着他的目光，开门见山道： “确实有件更重要的事，也算是一笔生意吧，需要和您当面谈谈。” 巴龙来了兴致手指在矮榻边轻轻敲了敲： “哦，说来听听。” 陈川将昨晚的遭遇说了一遍，不过倒没有明确点明对方的身份。 只是说需要运送一批香料，以及八万七千五百元的安保费用。 巴龙是经历过大场面的人，毕竟一挥手就扣了陈川他们一台十来万的钢壳船。 但跟随他的这些小弟却不是这么淡定了。 谁都知道陈川昨天在鬼市，让金枪鱼的售价直接翻了一倍。 谁也不知道，陈川竟然在昨天大家伙卸货的时候又为海龙帮谈下了这么大一笔生意。 “如果我们只负责安保的话，他愿意为此支付八万七千五百元的安保费用，定金先付两万六。” “不过林老板也说了，如果我们能够协调运输的话就更好，他给的价格也会适当高一些。” 巴龙敲击矮榻的手指猛然停住： “陈先生，你的意思是？” 陈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先抛出一个问题： “巴龙老爷，恕我冒昧，【表情】如果我们不仅要负责安保，还要协调运输船只将这批香料平安送到指定码头。” “以海龙帮的实力，能不能办到？” “【表情】沿途的麻烦，比如海蛇帮那样的，能不能摆平？” 巴龙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随即发出一阵洪亮的笑声，带着睥睨四海的豪气： “哈哈哈！” “陈先生，你未免太小看我巴龙，太小看我海龙帮了！” “不过是从这儿到新加坡而已，这片海域还没有我巴龙的船去不了的地方！” “至于海蛇帮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水老鼠，他们要是敢冒头，正好新账旧账一起算！” 他话锋一转： “不过，那边港口规矩多，入港卸货的手续需要他们那边提前打点好。” “我们的人只负责把货送到指定泊位，不负责上岸交涉。” 陈川听到这话，心里顿时有了底： “既然如此，巴隆老爷那这笔生意我们不妨全部接下！” “安保连同运输，一揽子负责到底！” “可以！” 【表情】巴龙点头同意，随即问道： “那是价格，你觉得定多少合适？” “总不能还是八万七吧？” “我们可是连船带人，风险和责任都更大了。” 陈川早已料到，有此一问，淡淡道： “价格还是八万七千五百元。” “什么？” 这下连巴龙都愣住了，浓眉蹙起。 他询问陈川就是因为自己拿不住，到底应该要多少钱。 结果陈川倒还好，一分钱都不愿意加。 陈川不慌不忙的解释道： “巴龙老爷您刚才也说了，这对于海龙帮而言并非难事。” “既然如此，我们何不放弃一些蝇头小利，展现出我们的诚意和格局？” “林老板是做长久生意的人，我们这次帮他解决了最大的难题，而且价格公道，他肯定会记下这份人情。” “以后还有类似的货物，或者他认识的其他商人朋友有需求第1个会找谁？” 陈川淡淡一笑： “是找那些坐地起价唯利是图的中间商？” “还是我们这条价格稳定，安全可靠的黄金水道？” “我们让出的这点利润换来的是长远且源源不断的生意。” 巴龙沉吟着，手指无意识的在矮榻上滑动。 他虽然是海盗出身，但能成为一方势力的首领，绝非只有勇武。 他很快就明白了陈川话中的深意。 这不仅仅是做一单生意，而是在铺设一条通往更庞大贸易网络的路径。 片刻后，巴龙缓缓点头： “有道理！陈先生，你看得长远就按你说的办！” “这笔生意我们海龙帮接了！” 说完他又看向陈川： “这次运送，陈先生，你要跟着一起去吗？” 陈川正色道： “我确实想跟着一起去。” “一来，我是中间人，需要确保交接顺利；” “二来，我也想亲自熟悉一下这条航线，看看沿途的情况。”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木门被人粗暴的推开。 只见岩多，一脸着急地闯了进来。 他脸上还带着些虚弱，指着陈川喊道： “巴龙老爷绝对不能让他跟着去！” “他一个外人，还是华夏人，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闭嘴！” 巴龙猛地一声爆喝，打断了他的话： “【表情】岩多，你的规矩呢？这里什么时候轮到你闯进来指手画脚了？” 岩多在面对巴龙的气势时，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脸变得通红，却不敢再吭声。 巴龙厌恶的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 “滚出去！再多说一句，就给我滚回海里泡着！” 岩多胸膛起伏，最终不敢违抗，咬着牙低头退了出去。 厅里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静。 巴龙深吸一口气压下怒火，重新看向陈川： “陈先生，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人手和船只我会让阿旺尽快安排好。” “到时候，你一同出发！” “好的。” 陈川点了点头，便告辞离开了大厅。 看着陈川离开的背影，巴龙目光深沉，对着一旁的阿旺低声吩咐道： “去把岩多叫过来吧。” 第一卷 第274章 他不是犯人 阿旺领命而去，不多时便带着面色依旧不太好看的岩多重新走了进来。 岩多低着头，不敢直视巴龙，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表情】巴龙见到他这副模样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问道： “岩多，我知道你那点心思。” “你是看阿月和陈先生走得近，心里不痛快，对吧？” 岩多身体一僵，嘴唇动了动，想要辩解，但在巴龙的目光下，最终还是闷闷的嗯了一声。 “男人喜欢女人，天经地义。” 巴龙语气平淡， “但你不能让这点心思蒙住了眼，昏了头！” “我们海龙帮能在纳土纳站稳脚跟，靠的不是争风吃醋。” “而是实力和脑子！” 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继续道： “我希望你明白，我们不可能一辈子就当个守着这片海域，靠着收点平安钱过活的海盗。” “外面的世界很大，海盗不是长久之计。” 岩多猛地抬起头，脸上带着不服： “巴龙老爷，我不光是为了阿月！我是怕……” “怕那陈川借着这次护送的机会跑了！” “或者更坏，他万一在路上勾结外人，把我们卖了怎么办？” “他毕竟是个外人啊！” “跑了？” 巴龙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轻笑一声： “岩多，你搞错了一件事情。” “陈川从来就不是我们的犯人。” “他留在这里最初是为了教我们捕金枪鱼，现在技术他已经教了，捕捞队也带出来了。” “他想走，其实随时都可以走。” “至于你说的害人，那就更不可能了。” “他选择留下是出于被迫，但是主动揽下这笔香料的大生意，说明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 “这种人要么成为我们的朋友，要么成为我们的敌人。” 巴龙站起身，走到岩多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告诉我，这样的人你是想把他往外推变成敌人？” “还是把他拉进来，变成我们自己人？” 岩多张了张嘴，一时语塞。 他习惯了用刀枪和拳头思考，巴隆这番话里的弯弯绕绕，让他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但还是本能的，觉得老爷说的有道理。 巴龙见这番话岩多听得进去，笑了笑： “收起你那点儿女情长的小心思，把眼光放长远点。” “这次护航，你也要去。” “是为了安全，但更是为了你的成长！” “多学学多看看陈先生是怎么做事，怎么谈生意的！” “这才是我们海龙帮未来需要的本事，明白吗？” 岩多看着巴隆深邃的目光，重重点了点头： “是巴龙老爷，我明白了！” “去吧，好好准备，别给我丢人！” 巴龙挥了挥手。 …… 岩多离开了议事厅，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巴龙的话像是锤子一样敲倒他。 既羞愧又有些茫然。 他习惯的世界非黑即白，拳头硬就是道理。 可陈川的出现，还有巴隆老爷那番关于未来和脑子的话。 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还在学习划船的孩童，突然就被要求去驾驶远洋巨轮。 巴龙心烦意乱地穿过居住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阿月家附近的那片小空地。 远远的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阿月正坐在一棵椰子树下的石墩上。 手里拿着小本子和铅笔，低头专注的写着什么。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身上落下斑驳的光点。 岩多脚步顿了顿，有些犹豫。 若是以前，他肯定会大步走过去，粗声粗气的问阿月在干什么。 但此刻巴龙的话在耳边回响。 “收起你那点儿女情长的心思。” “多学学人家是怎么做事，怎么谈生意的。” 他是纳土纳岛最强壮的男人！ 他一定要成为巴龙老爷最得力的助手！ 岩多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和一些。 这才慢慢走了过去。 “阿月。” 阿月抬起头，见到是岩多，脸上有些意外。 下意识将本子合上，礼貌的问道： “岩多哥，有事吗？” 岩多看着他的动作，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他知道阿月最近在跟陈川学认字，学算术。 那本子上写的大概就是那些他看不懂的鬼画符。 他攥了攥拳头，又松开，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 “没，没事，就是路过，你……在写字吗？” “嗯。” 阿月轻轻应了一声，没有多说的意思。 气氛有些尴尬。 岩多搜肠刮肚，想找点话说。 “过两天，我要跟船队出一趟远门。” “去新加坡，护送一批很重要的货物。” 阿月抬起了头，眼中带着好奇： “去新加坡很远吧，危不危险？” “陈先生他也会去吗？” 听到陈川的名字，从阿月嘴里问出来，岩多心里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但他还是强忍着苦涩点了点头： “嗯，他也去巴龙老爷让我……跟着学习。” “学习？” 阿月眨了眨大眼睛，似乎有些难以置信，随即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 “那很好啊！” “陈先生懂得可多了，你跟着他一定能学到很多东西！” 岩多看着他提起陈川时那发亮的眼睛和崇拜的语气，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 憋了半天，才闷闷的憋出一句： “他懂什么，不就是会卖鱼嘛！” 阿月不以为然： “【表情】就是会卖鱼？” “你去卖能卖出这个价钱吗？” 阿月说着拿起小本子轻轻摩挲着封面： “陈先生说知识就是力量。” “懂得多了，看到的世界才能不一样。” “岩多你知道的还是太少了。” “真想也跟着去看看新加坡是什么样子，听陈先生说，那里到处都是高楼和大船。” 岩多看着阿月向往的侧脸。 第1次如此清晰的感觉到，他和阿月之间似乎隔着不仅仅是几步路的距离。 他沉默了。 第1次没有因为阿月的话而愤怒。 岩多刚想离开，结果一转头就对上了，刚刚过来的陈川。 陈川尴尬的笑了笑： “岩多你也在这儿呢？” 岩多一看到陈川就觉得火气有些大，瞪着他问道： “我怎么不能在这，你过来干什么？” 第一卷 第275章 海龙帮的真正实力 陈川被他的语气弄得一愣。 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意识到自己只是来找阿月帮忙，光明正大，没什么可心虚的。 于是坦然道： “岩多你别误会。” “这不是过两天就要出发去新加坡，那条航线我不熟悉，想找阿月姑娘帮忙，看看有没有熟悉那边海域的老渔民。” “或者是相关的海图航海笔记，可以参考一下。” “毕竟这是我们海龙帮第1次护航，多一分准备就多一分把握。” 岩多听完冷哼一声： “这些东西不用你操心，我也会跟着一起去。” “我是不会卖鱼，但开船的技术可不比你们这群华夏人差！” “再一个我提醒你，不要张口闭口就是我们海龙帮，你并不是海龙帮的人。” 陈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合着好心当成驴肝肺了。 他笑了笑说道：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既然不需要我准备，我就回去歇着了。” 对于岩多的冒犯，其实陈川倒不是很在意。 年轻人嘛，为爱冲锋啥的太常见了。 他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岛上其他人防他，那就像防贼一样。 嘴巴一个个都焊了钢板。 也就只有从阿月嘴里能问出些消息来。 要不是上次阿月告诉自己，纳土纳大岛以前的故事。 陈川还真不敢和林永昌打这个包票，接下这单运输和护送的生意。 陈川刚走出没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陈先生，等等！”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到是阿月小跑着追了上来： “陈先生，你别听岩多哥的！” “我知道岛上确实有老船员跑过新加坡航线，我带你去找他们问问吧？” “多问问总没坏处的！” 陈川笑了笑，摇头道： “阿月不用了。” “岩多兄弟不是说了吗？他熟悉航线，有他在我应该放心的。” 陈川没有继续纠缠，说完后便转身离开。 这次阿月没有再追上来。 8个小时后，夜色再次笼罩海面。 鬼市的灯火如同散落的星辰，在微咸的海风中摇曳。 陈川在两名纳土纳岛船员的陪同下，再次登上了浮动的水上集市。 与上次的闲逛不同，这次他目标明确，径直朝着林永昌的摊位走去。 林永昌也似乎早已料到他会来，正在摊位前，不紧不慢整理着香料。 见到陈川，他脸上露出热情的笑容，迎了上来： “陈先生，恭候多时了！” “事情……商量好了吗？” 陈川与他寒暄几句，便切入正题： “林老板放心，您托付的事情我们已经安排妥当。” “不仅海上安保，包括运输船只的协调，我们都已经找到可靠的力量，一力承担，确保将您的货物平安准时送抵新加坡。” 陈川刻意强调，自己这边将护卫和运输两个任务都包揽了下来。 【表情】林永昌对此自然满意，但还是谨慎的问道： “陈先生不知道，你找的是哪一路的朋友？” 这笔货的价值无非四五十万，其实林永昌倒不是特别在意。 可关键的是，这次交易意味着以后的合作。 涉及的金额太过庞大，他必须问清楚。 陈川原本是不想去说，但看到林永昌那谨慎的样子，还是小声回答道： “纳土纳大岛，巴龙老爷的海龙帮！” 话一出口林永昌猛地倒吸一口凉气，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从之前的担忧，转变成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甚至下意识的后退了半步，瞪大眼睛看着神川： “陈先生，你说的是真的？” “真是那位纳土纳之龙的巴龙老爷，愿意接下我这单生意？” 太清楚海龙帮和八龙这几个字在南洋这片海域的分量！ 那是真正能划定海域，让诸多势力忌惮的地头蛇。 即使是官方的势力，面对巴龙也不一定能讨到好处。 他之前还以为陈川最多能找到一些实力尚可的私人武装，万万没想到，竟然直接请动了这尊大神！ 他猛地一拍大腿，激动的声音都不由高了几分： “太好了！由海龙帮出面，这南洋海路还有哪里去不得！” “陈先生，您，您可真是手眼通天啊！” 激动过后，林永昌意识到什么。 对着陈川连忙说道： “陈先生，巴龙老爷愿意出手，已经是天大的情面！” “这护航加上运输，风险和责任不可同日而语，费用可千万不能再按照之前的算了，必须……” 陈川抬手打断了他，笑着道： “林老板不用担心，巴龙老爷发话，价格就按照我们之前说定的八万七千五百元，不变。” “海龙帮做事，重信守诺，说一不二！” “不变？” 林永昌再次被震惊了。 请动海龙帮亲自护送兼运输，竟然还是原来的价格？ 这已经不是人情，简直是恩情了！ 他看着陈川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立即转身从摊位下方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布包，双手奉上： “陈先生，这里是3万定金！” “请您务必收下！剩下的五万七千五，货到新加坡，立刻分文不少的结清！” 这一次，陈川没有推辞，坦然接过了这沉甸甸的布包。 “林老板爽快！” 陈川将布包递给身后的船员，然后取出一张简单手绘航线草图， “这是初步拟定的路线和时间，巴龙老爷亲自过目认可的，您看看。” 林永昌接过草图，只是看了一眼便连连点头： “巴龙老爷亲自定的路线肯定没有问题！” 林永昌对海龙帮有着绝对的信心。 而且陈川既然敢拿出海龙帮的名号，肯定不是骗人。 在南阳这片地界，敢打着海龙帮名号招摇撞骗的人还没有出现过。 又寒暄了几句后，陈川在两名船员的带领下。 乘坐船只返回了纳土纳大岛。 可即使回到了房间内，他还是压不下心中的震惊。 原本他以为海龙帮名声在外，应该是臭名远扬的。 之前他没打算提出海龙帮的名号，就是担心这单生意没法做成。 和巴龙商量不多加钱，也是担心林永昌得知负责运送的是海龙帮，心里不踏实。 【表情】想借着价格更低的优势，拿下这笔订单。 结果林永昌在听到海龙帮的名号后，竟然不止没有不放心。 反而开心的不得了。 陈川不得不在内心深处重新对于海龙帮的实力进行了一个界定。 在陈川这段时间的观察下，其实他觉得海龙帮也没有那么强大。 巴龙的手下基本都聚集在港湾这一块。 船只是有不少，人也有上百个。 可只有这种规模，怎么会到人人都忌惮的程度？ 陈川原本打算等完成这段运输任务回来找阿月问问看。 结果第2天他的疑问就得到了解答。 天刚蒙蒙亮，陈川就被一阵不算太客气的敲门声吵醒。 门外传来岩多硬邦邦的声音： “陈川，醒了没？” “阿旺让你去码头！” 陈川揉了揉眼睛，应了一声，简单洗漱后推门而出。 岩多抱着胳膊等在外面，见他出来也不说话，扭头就在前边走。 当陈川跟着岩多穿过居住区，视野豁然开朗。 看到码头景象的瞬间，他的脚步猛地顿住。 瞳孔也是不由自主的缩了一下。 第一卷 第276章 真正的海上霸主 只见原本就拥挤的码头上变得更加拥挤了。 一夜之间，赫然多出了四艘钢铁巨物！ 他们与之前被巴龙扣下的那艘2号钢壳船吨位相仿。 但看起来更新，保养的也更好。 深色的船体在晨光中泛着光泽，桅杆林立。 不少人正在几艘船之间忙碌穿梭。 各种制式武器被搬运上船。 陈川下意识的数了一遍，没错，是四艘！ 加上原本属于他们团队，现在被海龙帮使用的那艘。 足足有五艘大型钢壳船。 他快步来到码头边，找到正在指挥的阿旺，忍不住问道： “阿旺，这些船是从哪里弄来的？” “怎么一下子多了四艘这么大的船？” 阿旺正忙着清点物资清单，看到陈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解释道： “陈先生是觉得船不够？” “放心，四艘护航加上一艘运香料足够了。” “咱们是去送货，不是去打仗，团队太庞大反而惹眼。” “而且你看。” 他指了指其中两艘钢壳船侧后方悬挂着的武装快艇： “真遇到不长眼的，咱们这些小兄弟可比大船灵活多了。” 陈川的注意力却还在那四艘船上： “我不是嫌少，我是不明白这些船是哪来的？” “我记得岛上之前，明明没有这些船呀！” 阿旺哈哈一笑： “这些啊？” “平常都放在附近几个岛上放着呢。” “纳土纳岛是咱们的家。” “这所有的装备总不能都放在家里吧？” 今天的阿旺似乎是心情很好，也可能是因为巴龙的交代。 他没有对陈川，过多隐瞒，而是继续解释道： “咱们巴龙老爷的旗号能在这片海域立得住，靠的不是纳土纳大岛这一个地方。” “从这儿往东往南，星星点点许多能落脚能藏身的岛屿。” “都有咱们信得过的兄弟和存放的家伙。” “纳土纳大岛是大本营，海龙帮的实力可比你看到的要远得多，严密的多。” 陈川站在原地，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要开心还是要担心。 结合之前从阿月口中得到的信息。 他全都明白了。 为什么李永昌听到海龙帮会那般激动。 为什么巴龙听闻这次的业务并不担心。 因为海龙帮有这个实力。 他们不是固守一岛的海盗团伙。 而是一个拥有多个隐蔽前进基地，能够快速集结相当海上力量的…… 准军事化组织！ 巴龙展现给他的纳土纳大岛。 只是这个组织舒适稳固的客厅。 而真正支撑起其威名的武力和触角。 一直隐藏在这片平静的大海下。 按照约定，李永昌已经将首批香料运至海龙帮势力范围内一个不起眼的小岛旁。 当陈川乘坐着一艘马力强劲的武装快艇抵达交接地点时。 远远就看到了林永昌的货船停在岛屿的背风处。 快艇靠拢，乘船攀上了货船的甲板。 林永昌早已等候多时，他紧紧握住陈川的手： “陈先生！您可算来了。” 不知不觉间林永昌对于陈川已经用上了您这个称呼。 他目光越过陈川的肩膀，望向远处海面上，那支混合船队。 四艘钢壳船拱卫在侧，船侧悬挂有武装快艇。 而被护在中间的那艘运输船上，已然开始有序地接收他从货船上运输过来的香料。 “这才是海龙帮的实力啊！” 林永昌由衷的对陈川竖起了大拇指， “有着巴龙老爷保驾护航，我这批货，算是彻底稳了！” 陈川能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那份踏实，笑了笑： “林老板客气了，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后续批次的货物，我们会按计划在此接应，您不用再亲自冒险过来。” “但是我们这边靠港的手续还是需要您辛苦一下。” “明白，明白！” 林永昌连连点头。 交接过程迅速有序。 海龙帮的船员展现出了极高的效率。 很快这批香料便被全部转移。 陈川与林永昌作别，回到了为首的护航船上。 随着阿旺一声令下，船队缓缓启动。 船队航行了大半日，海面一直风平浪静。 陈川站在驾驶室外，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四周。 就在他以为这次航行会一路顺风的时候，望远镜的视野边缘突然出现了几个快速移动的黑点。 目标明确，直直朝着船队行驶而来。 陈川心脏猛的一缩，下意识握紧了栏杆。 那些黑点迅速放大，赫然是七八艘造型不一的改装快艇。 船头上人影绰绰，甚至能看到武器反射的冷光。 “有情况！” 陈川立即出声示警。 他已经在这片海域遭遇过了一次海盗的袭击。 对方手段的狠辣，他是深有体会的。 虽然他也知道海龙帮实力雄厚。 但枪炮无眼，即使是铜皮铁骨，挨上一枪，也会丧命。 驾驶室内的阿旺闻声走了出来，他眯眼看了看远处，那些围拢过来的快艇。 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紧张，反而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不用担心。” 阿旺语气平淡，甚至带着点无聊。 他对着桅杆上一个船员随意挥了挥手，下令道： “把咱们的旗子挂起来，让他们看清楚点。” 那名船员得令，立即熟练的操作起来。 只见一面硕大的旗帜，从主桅杆顶端哗啦一声展开。 迎风猎猎作响。 旗帜上那条狰狞的海蛇，或许应该称之为海龙。 在阳光下清晰无比，张牙舞爪！ 就在这面海龙旗完全展开的瞬间，对面那些原本气势汹汹的快艇，突然速度骤减。 紧接着连一秒钟都没有犹豫，慌慌张张的掉头，引擎发出了更加狂躁的轰鸣。 用一个比来时更快的速度，拼命的朝着远离船队的方向逃窜而去。 从发现敌情，到对方望风而逃，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分钟！ 陈川握着望远镜的手缓缓放下，他看着那面依旧在海风中飘扬的海龙旗。 又看了看旁边一脸平淡的阿旺。 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 他之前所有关于风险冲突的担忧。 在这面旗帜的威慑面前，都显得是那么多余。 这不是战斗，甚至都算不上对峙。 只是一次单方面的绝对实力上的清场！ 枪炮未发一弹，却比任何激烈的交火，都更能彰显力量！ 陈川深深吸了一口带着新鲜的空气。 第1次如此直观的体会到，在这片海域，纳土纳之龙的旗帜究竟意味着什么。 这不仅仅是一面旗，【表情】更是一张畅通无阻的通行证！ 此刻，陈川已经隐隐有些期待，水生他们尽快返回。 第一卷 第277章 成立公司 船队一路畅通无阻。 数日后，一座繁忙而充满现代化气息的海上城市轮廓终于出现在了海平面上。 码头上是高耸的起重机，形形色色的巨轮，以及规整的码头设施。 按照林永昌提前安排好的手续，运载香料的船只顺利获准进入指定泊位。 可就在船只缓缓靠港的时候，一名穿着制服的棕皮肤男子带着两名下属登上了运输船。 他拿着清单，用带着口音的英语叽里咕噜说了一通。 语速很快，态度十分急躁。 负责交接的船员英语水平有限，被对方一连串的专业术语和追问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回事？” 岩多皱着眉走了过去。 船员结结巴巴解释了几句，但是船员也没完全听懂对方的英语。 经过一轮转述，更是模棱两可。 但岩多看那官员的态度，只觉得有些恼火。 就准备上前用海龙帮的方式理论。 就在这时，陈川快步按住了岩多的肩膀。 转向那名港口官员，用流利的英语开口说道： “先生，请别着急。” “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慢慢沟通，我是这次运输的负责人陈川。” 陈川的到来，让那名焦躁的官员愣了一下。 他放慢语速指着文件上的几处说明了问题所在。 陈川仔细的听着： “我明白了，是装箱单的序列号，是需要补充货物原产地的缩写代码，对吗？” 陈川的专业和理解能力，让官员彻底放松下来，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这样。” “只是小问题，但按规定必须处理。” “没问题。”陈川立即点头， “我们马上按照要求重新整理一份清单，10分钟内可以提交给您。” “感谢您的指正，这能帮助我们未来做得更规范。” 看到陈川如此配合，官员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笑容。 不再多言，只是示意他们尽快处理。 整个过程岩多都站在一旁。 他听不懂太多的英语，但看到陈川刚才的沉稳，以及三言两语化解一场小危机的效率。 他第1次发自内心对陈川多了一丝佩服。 就在陈川指挥船员重新整理文件的时候。 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男子才匆匆赶到码头。 他是林永昌安排在新加坡的接应人，林浩然。 林浩然看到现场情况，连忙上前跟官员打了个招呼，然后略带歉意，对陈川说道： “陈先生，实在是不好意思，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到了。” “比原定计划提前了好几天，我没能提前在这等着。” 陈川重新将整理好的文件递给官员，这才转头对林浩然笑了笑： “没关系，我们运输公司的实力比较强，不需要绕道，所以比预计的快了三四天。” 官员确认新文件无误后，终于挥手放行，卸货工作得以继续。 林浩然看着高效运作的卸货现场，感叹道： “陈先生，你们不仅海上走得快，这岸上的事情处理的也很利落啊！” “这次是我的失误，没能提前到码头来迎接。” “这码头附近有家不错的馆子，要不一起去吃个便饭？” “也算是为诸位接风洗尘了。” 陈川略一思索，便点头应允。 这是一个了解本地情况，拓展人脉的好机会。 他转头看向岩多和阿旺： “一起去吧？顺便尝尝本地风味。” 阿旺没有同意，岩多原本也想拒绝。 但想到刚才陈川处理事情时，那种自己完全插不上手的无力感。 以及来时巴龙老爷的交代，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 一行人来到码头附近，一家颇具南洋风情的餐馆包间。 落座后，林浩然熟练的点了几道特色菜，并要了一壶好茶。 席间，林浩然再次对陈川处理港口事务表达了赞赏： “陈先生，您刚才那番应对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 陈川笑了笑： “其实和我没什么关系，主要还是【表情】你们林氏家族提前处理好了，我只不过就是懂点外语而已。” “说起来这次顺利抵达，也让我看到将货物安全送达只是第1步。” “如何在各大港口高效合规的完成交接才是重点呀！” 林浩然深有同感点头： “确实如此，这港口里的门道，有时候比海上还复杂。” “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都可能卡脖子。” “时间就是金钱，耽搁一天，滞港费，仓储费都不是个小数目。” 他顿了顿，看向陈川语气带着试探： “我看陈先生，您和伙伴们，既有能力保证海上路途的绝对安全，如今看来，对这岸上的规矩也十分清楚。” “这种海陆兼备的实力，在整个南洋的运输行里，可都是独一份的稀缺资源啊！” 陈川知道林浩然这话并不是简单的恭维，顺势问道： “林先生的意思是？” 林浩然压低了些声音： “不瞒陈先生，我们林家认识的一些有实力的商行。” “经常就需要运输一些时效要求很紧的货物，往来于南洋各岛乃至更远的地方。” “找普通的运输公司，担心海上安全；” “找……嗯，其他的一些途径，其实也不稳妥。” “如果有一条像陈先生你们这样，既能保证海上万无一失，又能高效处理岸务的渠道，他们绝对愿意支付更高的费用。” “建立长期的合作！” 这话几乎挑明了巨大的市场需求和利润空间。 一直默默吃饭的岩多，虽然对商业术语半懂不懂。 但更高的费用和长期合作几个词，他听懂了。 忍不住偷偷瞄了陈川一眼，却见陈川，面色依旧平静。 陈川沉吟片刻，面带微笑的看向林浩然： “林先生，你的想法还真是与我不谋而合。” “零散的护航和运输，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或许，是时候整合资源，成立一个能够提供安全高效运输服务的正规公司了。” “成立公司？” 岩多忍不住重复了一句，眼中满是震惊。 他的概念里，海龙帮就是海龙帮。 抢地盘，收平安钱，偶尔接活，从未想过还能成立什么“公司”。 第一卷 第278章 时代在变，世界也在变 林浩然眼前一亮： “陈先生果然眼界不凡！” “如果真能成立这样一家公司，必定能在南洋的运输界占据一席之地！” “别的不说，只要程先生你有想法，我们林家肯定第1个支持！” 这顿饭，在看似轻松的闲聊中结束。 林浩然将尾款郑重的交到了陈川手中。 返航的路上，岩多看着前方破浪的船首。 第1次走到陈川身边，语气复杂地问道： “你，你真的打算弄那个什么公司？” 陈川迎着他的目光，摇了摇头： “岩多兄弟，你误会了。” “不是我，而是你们！” “是你们海龙帮！是你们纳土纳大岛的所有人！” 岩多仍旧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的看着陈川。 陈川也明白他的疑惑，掏出一根烟，自顾自点着后，继续解释道： “时代在变，整个世界都在变。” “你们海龙帮现在看似万丈光芒，但其实已经是即将落山的夕阳。” “如果不尽快转型，那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的。” “成立国际化的运输公司，不止能让帮会的兄弟们和岛上的家人过得更好。” “还可以让你们以后的生活更安稳。” 陈川见岩多仍旧发愣，不由问道： “是有哪里还没明白吗？” 岩多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又迅速点头道： “我……陈先生，我明白了。” “可是您说这是为了我们，明明我们那么对你……” 岩多没好意思继续往下说。 他是一个没什么心思的人。 在刚刚之前他确实一直都很敌视陈川。 可在那顿饭或者说是刚刚陈川发完言之后。 他发现自己和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年龄相差不大。 可那份阅历，以及那份看待事物的角度，却是截然相反。 他此刻忍不住从心底升起一份崇拜和敬仰。 “怎么对我了？” “抢了我的船吗？” 陈川笑了笑， “这些都是立场而已，你们本来就是海盗。” “再说了那次海蛇帮，可是你们救了我的命。” 陈川吐出一口烟雾，目光看向远方： “那些只是误会，解开就好了。” “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 说完，他看向岩多，伸出了右手： “岩多，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 岩多看着陈川伸过来的手，一时之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但转瞬他又像是明白了什么，脸上浮现出笑容，伸出了手。 海风吹过，5天时间一闪而过。 海龙帮的船队顺利回到了纳土纳大岛。 而陈川上岸之后，也是第一时间来到了议事厅。 巴龙依旧盘腿坐在他的矮榻上，似乎早已料到陈川会来。 阿旺和岩多也跟随在陈川身后一同进入。 陈川没有过多寒暄，直接将这次新加坡之行的尾款，摆到了巴龙面前。 然后便将成立一家海上，运输公司的构想讲了一遍。 巴龙静静的听着，没有显露，特别的震惊，也没有表现的过度兴奋。 甚至就连陈川带回来的那些钱，他都没有多看一眼。 依旧是那副深不见底的沉稳模样。 待陈川说完，巴龙抬起眼皮： “成立公司……岸上那些事情，谁来处理？” “我们这帮兄弟，习惯了刀口舔血，可玩不转笔杆子，更受不了那些官老爷的鸟气。” 一旁的岩多，忍不住插话： “巴龙老爷，这个不用担心！” “陈先生会英语，也懂那些规矩。” “这次在新加坡就是他三言两语就把港口那个找麻烦的官员给打发了！” 此刻他对陈川已经是心悦诚服。 陈川抬手打断了岩多，看向巴龙解释道： “岩多兄弟说的不全对。” “岸上的事情靠我是不够的，也不可能长期由我来负责。” “我们需要的是建立一套体系，找到稳定可靠的岸上合作伙伴。” 他顿了顿，继续道： “那天和林浩然吃饭，他虽然没说破，但其实意思已经很明确了。” “他们林家有兴趣，也有实力和我们海龙帮深度合作，共同成立这家新的运输公司。” “林家负责岸上的所有商务，以及各方势力的协调。” “而我们海龙帮，则负责海上运输力量和安全保障，确保航路畅通。” “双方优势互补。” 岩多在一旁听得有些发愣，他这才明白，那天饭桌上看似闲聊的话，背后竟然藏着如此深意。 巴龙听完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微微点头，看向陈川问道： “既然合作，那这家公司的股份，或者说控制权，你觉得应该怎么分配？” 这个问题一出，轮到陈川震惊了。 第1次他的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惊讶。 他原本准备了满腹的说辞，打算和巴龙解释什么是股权，什么是公司架构。 以及如何分配利益才能凝聚人心，长远发展。 他万万没想到，巴隆竟然直接跳过了这些基础概念。 一开口就切入了最核心的问题！ 巴龙他懂！ 而且他不仅懂，似乎早就思考过类似的可能性！ 陈川迅速压下了心中的惊涛骇浪。 他一直在刷新对巴龙的认知。 越是了解他越是发现这些认知远远不够。 陈川迎着巴龙的目光，认真回答道： “我认为这家公司海龙帮应占主导。” “毕竟海上力量和安全是核心，也是我们独一无二的资本。” “我建议，海龙帮占股六成，林家出渠道人脉和岸上运营，占三成。” “剩下的一成……” 陈川对于停顿，目光扫过巴龙和阿旺， “可以作为未来的奖励，给那些有突出贡献的兄弟，或者用来吸引其他必要的合作伙伴。” 他没有为自己索要股份，陈川并不需要这些东西。 他要的是合作伙伴，一个能让河口合作社进入南洋的可靠后台。 巴龙听完，手指缓缓在矮榻上敲击着，发出轻微的声响。 议事厅一时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巴龙才缓缓开口： “六成……可以。林家三成，也算公道。” “剩下的那一成……”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陈川身上： “就给陈先生你吧！” 第一卷 第279章 我想回浦江 巴龙这话如同平地惊雷。 “什么？” 阿旺和岩多几乎同时发出惊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陈川也是心头巨震，连忙摆手： “巴龙老爷，这可不行！” “我提出这个建议，不是为了我自己。” “我只是明白巴龙老爷你的心思，也想为整个纳土纳大岛的乡亲们出一份力！” 陈川知道这一层的股份代表着什么。 别看现如今，这海上运输公司连个雏形都没出来。 但所需要的关键实力其实已经拥有。 只要巴龙点头，赚钱那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且如果运营得当，凭借巴龙的影响力，完全是可以做成世界级企业的。 毕竟巴龙可不是简单的海盗，而是盘踞一方海域的准军阀！ 这一成的股份，他肯定心动。 但是双方的身份根本不对等。 别看现如今陈川好像和纳土纳岛这群人相处的还不错。 但他心里清楚，他仍旧只是一个小小的囚徒。 根本没有任何和巴龙讨价还价的余地。 保持一个相对独立，不直接转入核心利益分配的位置，对他来说才是安全的。 也更能维持他奉献者而非争夺者的超然姿态。 一旦拿了这股份，很多事情的性质就可能变了。 巴龙却仿佛没有听到陈川的拒绝。 他抬起手止住了陈川继续说下去。 将目光转向了同样处于震惊中的阿旺和岩多： “阿旺，岩多，我把这一成股份给陈先生，你们赞不赞同？” 这个问题抛出来，压力瞬间来到了阿旺和岩多身上。 阿旺脸上的惊愕缓缓褪去，他跟随巴龙最久。 也最清楚巴龙每一个决定背后都会存在深意。 他仔细回想着陈川来到后所做的一切。 从捕鱼的技术到卖出高价。 从谈成香料大单到化解港口危机。 再到如今这个极具前瞻性的公司构想。 陈川展现出的能力、眼界和对海龙帮实实在在的贡献，是毋庸置疑的。 这一成的股份，看似是馈赠。 又何尝不是一种将这位卧龙彻底与海龙帮命运捆绑在一起的最有效方式？ 想通这一点，阿旺率先开口： “老爷，我赞同！” “陈先生对我们海龙帮有大功！更有大恩！” “这一成股份，陈先生受得起！” 阿旺说完，巴龙点了点头，将目光投向了岩多。 岩多此刻内心挣扎的厉害。 一方面，他对于这些东西其实是比较看重的。 股份的概念他不太清楚，但他知道这就像是地盘。 整个海龙帮才拿了六成，单单给陈川这么一个外人一成。 他实在有些心疼。 但另一方面，归来时陈川和他说过的话，在耳边回荡。 加上他亲眼所见陈川的能力和人品。 他攥了攥拳头，又缓缓松开，眼神复杂的看了陈川一眼，然后转向巴龙： “巴龙老爷，我也赞同！” “陈先生是条汉子，有本事，这一成股份，该给！” 连最初敌视陈川的岩多都表了态，这件事已成定局。 巴龙淡淡一笑： “陈先生，你都听到了，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意思。” “这一成股份，不是赏赐，是伙伴的凭证。” “你要是不拿，就是看不起我巴龙，看不起我海龙帮的兄弟。”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再推辞就显得矫情。 陈川抱拳沉声道： “既然巴龙老爷和各位兄弟如此厚爱，那陈川就……愧领了！” 巴龙满意的点了点头，大手一挥： “好！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具体如何和林家谈，陈先生，麻烦你多费心。” “需要我出面的时候说一声就行！” 陈川点了点头，趁着这个机会，他问出了憋在心里许久的问题： “巴龙老爷，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我之前的船员有没有人过来？” 其实这是陈川回来路上一直在牵挂的事情。 按照原计划和水生的能力，他们返回浦江后，应该很快就能组织人手，备齐物资前来接应。 从浦江到南洋，即便航行谨慎，一个多星期也足够了。 来回也不过十几天的路程。 现如今已经过去了将近一个月，却毫无音讯，这很不正常。 巴龙似乎早就料到他有此一问，摇了摇头： “我安排了人留意附近海域，没有看到你们红旗渔业的船只。” “也没有人打听过你。” 陈川眉头微皱，水生他们回去有这两艘钢壳船。 出意外的几率并不大。 难不成是郑世荣，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 巴龙见陈川沉默，便继续说道： “陈先生，你是想回去看看吗？” “如果想回去的话，等和林家把公司的大体章程谈妥，我可以安排船，和几个得力的手下，护送你回浦江。” 陈川呼出口气，点头道： “多谢巴龙老爷！” “这两天我就先拿出一个初步的方案，您确定好之后，我亲自去一趟鬼市，寻找林永昌。” “确定可行后，我们再前往新加坡。” “可以！” 巴龙答应的很干脆， “需要多少人手，用什么船，你跟阿旺商量就行。” “南阳这边最近也不算太平，但有海龙帮的旗号在，还是能省去不少麻烦的。” 从议事厅出来，陈川的心情十分复杂。 巴龙既然愿意给出股份，这次答应让自己回去，就肯定不会食言。 只是按照自己如今的进程。 最少还得半个月的时间。 他实在是担心浦江那边会发生什么意外。 有关于搭建龙腾运输公司的框架以及具体章程，对于陈川来说，建立起来并不困难。 两天时间他制作了出来，巴龙对此也没有任何异议。 当天夜里，陈川便在岩多和几名船员的陪同下，来到了海上鬼市。 找到了仍旧在摆摊卖香料的林永昌。 【表情】林永昌见到陈川，脸上立刻露出热情的笑容。 当陈川表明来意时，他惊讶道： “陈先生，您的动作……真是雷厉风行呢！” 林永昌接过那几页写满条款的纸张，语气带着些许难以置信。 他也是前几天才得到家族的消息。 原本以为如此重大的合作，至少还得几个月的时间才能落定。 没想到陈川短短几天就拿出了如此详细的方案。 他没有立刻翻阅，而是看了看四周对陈川做了个请的手势： “陈先生，这里不是谈事的地方。” “要是不嫌弃，跟我来。” “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细聊。” 第一卷 第280章 商业谈判。 林永昌甚至都没有收拾摊位，便径直领着陈川一行人离开了喧闹的主集市。 几人登上了停泊在稍远处，一艘看起来颇为雅致的游轮。 林永昌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熟门熟路的要了一个安静的茶室。 室内只剩下陈川、林永昌以及作为护卫和海龙帮代表的岩多。 李永昌仔细翻阅起陈川的方案。 看得十分认真，手指逐行划过。 许久之后这才放下手中的文件。 眉头紧蹙： “这份方案，我能够看到您和巴龙老爷的诚意。” “海龙帮占主导，我们林家没有意见，毕竟海上安全是根本。” “只是，这三成……” 李永昌摇了摇头， “恐怕有些困难啊！” “陈先生，你要知道岸上的事情远不止递递文件那么简单。” “从港务局海关检疫到税务地方上各种关系的打点，乃至于各路官员黑白两道的周旋，都需要投入巨大的人力、物力和财力。” “这其中的人情往来，风险承担，每一环都是在烧钱，都是在消耗我们林家几代人积攒下来的资源和信誉。” 他停顿了一下，拿出烟给陈川和岩多都递了一根，点着之后语气沉重了几分： “说直白些，我们林家要投入的，是看不见的软实力，是盘根错节的关系网。” “这三成的股份，恐怕覆盖我们前期的投入和承担的风险都勉强。” 林永昌一番话有理有据。 岩多在旁边听着，虽然不太懂具体门道，但也感觉林家似乎不太容易，不由有些紧张的看向陈川。 面对林永昌的施压，陈川并没有丝毫慌乱，反而微笑着，慢慢道： “林老板，您说的这些困难，我完全理解。” “不过岸上运营的复杂性和成本，我也有所预估。” “但是林老板请您也换一个角度想一想。” 陈川话锋一转，目光变得锐利起来： “在整个南阳，有能力、有胆量，并且愿意以如此正规的方式，承接高价值货物门到门运输业务的。” “除了我们即将成立的龙腾，您还能找到第2家吗？” “海龙帮的旗帜，意味着海上绝对的畅通无阻和安全保障。” “这份背书的核心价值，我想您应该知道吧？” “它所能带来的后续利益，我想您也应该明白。” 陈川没有继续往下争辩，身子微微往后一靠，慢慢抽起了烟。 茶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 其实林永昌刚才那番话就是一种商业博弈。 他想为林家争取到更多的利润。 但是他小瞧了陈川。 陈川点名扼要，说了那么多，其实就是一句话。 海龙帮能离得开林家，林家却离不开海龙帮。 能处理岸上事务的家族和企业数不胜数。 但能在南洋这片海域横着走的，只有这条纳土纳之龙。 最终，林永昌缓缓吐出一口气，将烟头按灭脸上重新露出笑容： “陈先生，您说的对。” “这份方案我代表林家表示认同！” 陈川对此并不意外，起身和林永昌用力握了握手。 这是他两世为人以来最有底气的一次谈判。 在认识到巴龙的实力之后，他从未担心过林家会不认同。 说句难听的，倘若林家因为这三成的股份翻了脸。 那之后林家在这片海域的生意也算是彻底断绝了。 而且三成的股份并不算少，前期肯定是入不敷出。 但只要操作得当，后期的利润是无可估量的。 要知道海上运输最大的成本就是海上！ 离开鬼市之后，岩多忍不住开了口： “陈先生，我觉得林老板说的有道理啊，可是为什么他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不怕亏本吗？” 陈川笑了笑： “他怕亏本，就不会答应了。” “生意场上就是如此，每个人都会哭穷，有时候合作伙伴其实也是敌人。” 离开鬼市，已然是凌晨。 海面上风平浪静，只有他们这艘快艇破海浪花的声音。 岩多还在回味刚才的谈判，刚想问些什么。 却见陈川突然眉头一皱，抬手示意他噤声。 陈川侧耳倾听，目光扫过四周漆黑的海面。 除了海浪声，周围好像寂静的有些刻意了。 远处零星的几点渔火也显得是那么不自然。 “不对劲。” 陈川压低声音，快艇驾驶员说道， “速度拉到最快，尽快通过这片海域。” 那船员是海龙帮的老人，经验丰富，闻言立即加大了马力。 同时，另一名船员毫不犹豫地将那面狰狞的海龙群举了起来。 在以往这面旗帜就是最好的护身符。 但是这一次护身符带来的威慑失效了！ 几乎就是在海龙旗完全展开的瞬间，侧前方一片原本看似空无一物的黑暗海域突然亮起了七八对刺眼的探照灯光！ 灯光如同利剑，瞬间将陈川他们的快艇笼罩其中！ 紧接着，密集的枪声骤然响起！ 哒哒哒！ 子弹如同疾风骤雨般泼洒过来。 打在快艇的钢制船身上，迸射出火星！ 好几发子弹，几乎是擦着陈川和岩多的头皮飞过！ 对方根本没有进行任何警告或者交涉，一上来就是毫不留情的致命攻击！ “操！是海蛇帮那帮杂碎！” 岩多瞬间反应过来，他一把将陈川按倒。 自己则迅速抄起放在脚边的步枪，对着灯光来源的方向开始还击！ “他们瞎了吗？敢打海龙帮？” 陈川忍不住喊道。 正在瞄准开枪的岩多扯着嗓子道： “只有海蛇帮这群疯子才敢打咱们！” “陈先生你放心，我就算是死，也会护着你冲出去的！” 他咬着牙，脸上满是愤怒，却看不到丝毫的恐惧。 “老段，往三点钟方向冲，那边礁石多，他们的大船不敢进来！” 快艇引擎发出咆哮，猛的转向，朝着那片复杂水域冲去。 海蛇帮的人显然也发现了他们的意图，死死咬着不放。 快艇在大雨中剧烈颠簸，转向的惯性让所有人都是猛的一晃。 驾驶员老段闷哼一声，右臂瞬间被鲜血染红。 他强忍着剧痛，想要稳住方向舵，但手臂的剧痛让他失去了对船体的精准控制，快艇猛地向一侧倾斜。 “老段！” 岩多看着兄弟受伤，怒火几乎要冲破胸膛。 “不行，我胳膊被子弹咬了！” 老段脸色惨白，额头冷汗直冒， “岩多你快来接手！” “妈的！” 岩多怒吼一声，正准备过去接手驾驶。 结果另一名一直用步枪还击的船员也是发出一声痛呼，肩膀中弹步枪脱手掉落在甲板上。 接连的伤亡让岩多彻底红了眼。 他看着黑暗中不断喷吐火舌的海蛇帮快艇，端起枪就直起了身子： “我和你们拼了！” 岩多嘶吼着，甚至不顾自己正站在枪火下，就准备进行自杀式的扫射。 陈川猛地冲了过去，【表情】将岩多都按倒。 恰巧此时一串子弹嗖嗖打在了他们刚才的位置。 “放开我！我要宰了他们！” 岩多奋力挣扎，大腿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 一颗流弹擦过他的大腿，带走了一块皮肉。 剧痛让他稍微清醒了一些，但眼中的疯狂却丝毫未减。 “冷静点！” “你这样冲出去就是送死！” 陈川死死按住他，一边扯下自己衬衫的下摆，【表情】用力捆住了岩多血流不止的大腿， “活着才能报仇！你在这好好待着，我去开船！” 第一卷 第281章 跃进号的到来 陈川对着岩多吼完，立即开始驾驶快艇。 岩多咬着牙重重点头，将步枪架在船舷上，用还能活动的左臂继续向着追兵射击，尽可能的进行压制。 “老段，指路，怎么走？” 陈川大吼，脚下的油门踩到了底。 快艇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在漆黑的海面上疯狂冲刺。 “左，左满舵，避开那堆黑影。” 老段强撑着，用没受伤的手指指向前方一片幽暗的水域， “然后冲进去！里面水道复杂，他们不敢跟太紧的！” 陈川一言猛打方向盘。快艇以一个惊险的倾斜角度堪堪擦过一片露出水面的礁石。 身后追的最紧的一艘快艇，显然没料到这个亡命般的转向，反应稍慢，只听到轰的一声巨响，狠狠撞在了礁石上。 快艇瞬间解体，燃起一团火球。 这惨烈的一幕，让其他追兵的速度明显停滞。 “好，冲进去了！”老段虚弱的喊道。 陈川驾驶快艇，一头扎进了这片怪石林立的礁石区。 这里水道狭窄，暗礁密布，大型船只根本无法进入。 即便是小型的快艇，也需要极其小心。 好在此处本就属于海龙帮的海域。 驾船的老段十分熟悉，再加上沉船高超的操作技巧，快艇如同鱿鱼般在间隙中穿梭。 枪声变得稀疏起来。 海龙帮的追兵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艘伤痕累累的快艇，消失在迷宫般的礁石阴影中。 因为岩多的伤势，前往新加坡的日程，只能再往后推了。 第2天清晨，陈川依旧早早醒来，倒不是对于昨晚的逃亡没有感觉。 而是他的生物钟和内心的焦虑让他无法安睡。 简单洗漱后，陈川推开门，准备出去看看那几个伤员的情况。 结果当他走到高处目光习惯性投向码头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只见在晨曦的微光中，一艘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铁壳船正静静停泊在纳土纳大岛的码头上。 跃进号！ 【表情】陈川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跃进号并不能支持远洋的航行。 不然他当时也不会在郑世荣的支持下，选择购买那三艘钢壳船。 【表情】可是如今那回去的两艘钢壳船并没有再出现，反而是跃进号来到了南洋。 陈川几乎是跑着冲下了山坡，直奔码头。 此时的码头已经围了不少人。 巴龙手下十几名手持武器的海龙帮成员围住了从跃进号上下来的两人。 正是满脸疲惫，神色紧张的刘水生、许大海还有赵老五。 看守他们的海龙帮成员看到陈川急匆匆跑来，立即恭敬的让开了一条路： “陈先生！” 被围住的刘水生，许大海还有赵老五看到陈川，如同见到了救星，激动的大喊： “川子！” “川哥，是你吗？” 陈川急忙上前对着周围的兄弟们解释： “大家误会了，误会了，这两个人是我兄弟来接我的！” 此刻的陈川早已让海龙帮上下信服。 尤其是昨晚刚带着岩多还有另外两名海龙帮船员逃出生天。 听到陈川这么说，众人立即收起了武器。 他们知道陈川，是为什么过来的。 【表情】“陈先生，不好意思，你兄弟刚刚直接闯了进来，我们也不认识，所以……” 为首的一人朝着陈川解释道。 陈川摆了摆手： “没关系，大家散了吧，他们是来接我回去的。” 陈川对此倒没啥意见，岛上认识他的人很多。 但认识刘水生的好像就只有阿旺一个人。 而且昨晚刚遭遇了袭击，海龙帮这边谨慎些也正常。 众人散去陈川，这才看向三人： “水生，你怎么现在才到？” “大海和老赵怎么也跟着过来了？家里是不是出事了？” 听到陈川的问话，他们脸上的激动瞬间被愤怒取代。 许大海这个平日里爽朗的汉子此刻眼圈都有些发红，声音带着些哽咽： “川哥！出事了！我们快撑不住了！” 陈川眉头微皱，但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别着急，慢慢说，人都没事吧。” 刘水生接道： “人都没事。” 听到这话，陈川松了口气： “人没事就行，是不是郑世荣搞什么鬼了？” “就是他！”刘水生也红了眼， “郑世荣那瘪犊子，不知道从哪知道，知道了，咱们从那银箱里找到东西的事！” “他逼着我们把东西交出来！” “我们不肯！结果那王八蛋他就安排了两个工人，往咱们的罐头里面放巴豆！” “什么？他竟然往罐头里放巴豆？” 陈川听到这话，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巴豆这东西吃多了，可是能要人命的！ “对！” 许大海气得浑身发抖， “我们那批发往北边的罐头，就被查出来被人掺了巴豆粉！” “人家老板地道没找他们赔偿。” “我们反应也很快，把大部分的货都截住了，可是还是有不少流了出去，吃坏了人！” “风言风语一传，都说咱们河口罐头厂的东西不干净！” “没发出去的那些还好，只是被退了货。” “发出去的那些，光是赔款，就把咱们厂子给掏空了！” 两人情绪激动，说的有些没头没尾。 但陈川却还是理清了头绪。 罐头厂被关停了，巨额的赔偿，掏空了所有的资金。 就连河口合作社不少渔船都被抵押给了银行。 罐头厂数百名员工，不只是下岗，就连这个月的工资都还没有着落。 刘水生和许大海这次过来的油钱，还是村里人凑出来的。 而郑世荣所做这一切的目的，只是为了逼迫许大海，或者说是逼迫陈川就犯。 交出莫比乌斯银匣内的东西。 陈川的心不断下沉。 罐头厂被关停、资金被掏空、渔船被抵押。 郑世荣这一套组合拳打得又快又狠。 即使是吴兆亮或者徐老出面，也是难以应付的。 不过好歹，许大海这家伙还算有良心。 即使倾家荡产，也将赔偿的事宜处理完毕。 陈川压下翻腾的怒火，继续问道： “小曼呢，她怎么样？” 许大海连忙道：“川哥你放心，嫂子没事，就是担心你。” “叔和婶子也都好，郑世荣那王八蛋虽然下作，但还没敢直接对家里人动手。” 再次确认家人无恙，陈川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川哥，我们赶紧回去吧！” “现在只有你才能稳住局面！” 刘水生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陈川摇了摇头： “我回去也没用，胳膊拧不过大腿。” “那要不我把那东西交给郑世荣？” 许大海看向陈川。 其实在当时厂子出现问题时，他就无数次想过要把东西交出去。 虽然事情已经发生，但他也知道，只要郑世荣伸出援手，即使无法挽回河口罐头厂的口碑，也可以让罐头厂顺利度过目前的难关。 可是陈川不在身边，他也不敢擅作主张。 陈川仍旧摇了摇头： “没用的，郑世荣现在就算拿到了东西，又能做什么？” “给钱吗？还是对外宣称，河口罐头厂的食品安全并没有问题，而是他带的人做的幺蛾子？” 众人都沉默了。 确实如同陈川所说的这般。 工人的工资虽然发不出去，但这并不是两人最担心的。 他们担心的是这么多工人无处安放。 可照目前的情况来看，其实把东西交出去，最坏的情况已然无法挽回。 眼见几人情绪都有些低落，陈川上前揽住了他们的肩膀： “别担心，如果我没来南洋，郑世荣这一番动作，确实没办法抵挡。” “可是现在我来了！” 第一卷 第282章 阮文雄来访，新的合作 他们不解的看向陈川。 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刚才这批海盗对陈川那恭敬的态度。 许大海脱口而出： “川哥，你也当海盗了？” 陈川朝他脑门拍了一下： “你小子，会说话就多说点。” “难不成你觉得我是想带人，去把郑世荣的老家给炸了？” 许大海缩了缩脖子，但不知为何此刻心中已然不再慌张。 只是看向陈川等待着他的下文。 陈川没再多说什么，【表情】带着三人先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你们先在这好好休息，家里的事情不用担心。” “既然已经和郑世荣撕破了脸，那我也就没什么需要顾忌的了。” 陈川说完便转身准备前往议事厅寻找巴龙。 郑世荣的反扑在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陈川知道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只是没想到这层纸会这么的薄。 一切来的是那么的快。 不过好歹，他此刻手中也有了底牌。 只要等龙腾运输公司成立，他要让郑世荣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海产大亨！ 陈川还未进入议事厅，就听到里面传来巴龙带着怒火的低吼和拍打桌面的声音。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真当我巴龙的刀砍不动人了？” “阿旺，你立刻去点齐人手，老子要亲自去端了海蛇帮的老窝，把阮文雄那条赖皮蛇的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之前陈川遭受袭击，巴龙至多是感觉受到了挑衅。 但昨晚他手下三名得力助手包括岩多在内，都受了重伤。 这彻底触及了他的逆鳞。 陈川的进入暂时打断了这充满火药味的讨论。 巴龙看到他，赤红的双眼稍稍缓和了些许，对陈川点了点头： “陈先生，你来了。” “昨晚的事多亏了你，岩多他们才能捡回条命！” “这份情，我巴龙记下了！” 巴龙握紧拳头，在自己胸膛用力捶了两下。 他遵守规则，但是也珍惜自己手底下的每一名兄弟。 不然当时岩多犯了错，他也不会让阿旺把救生圈给扔下去。 他了解岩多的能力，即使没有救生圈，也能活着游回来。 但他还是不放心。 好在昨晚在陈川的帮助下，没有发生人命。 陈川正要开口，一名手下却急匆匆跑进了议事厅： “巴龙老爷！外面……外面海蛇帮的阮文雄来了！” “就带了三个人，说要见您！” “什么？” 阿旺猛地站起身，议事厅内其他几人也瞬间握紧了腰间的武器。 脸上是错愕，但更多的是愤怒。 昨天刚伤了他们的人，今天居然就敢大摇大摆的上门！ 巴龙闻言，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 他沉默了几秒，咬着牙道： “让他进来！” 很快，一名身材精瘦皮肤黝黑的三角眼汉子带着两个手下走了进来。 那三角眼汉子，正是阮文雄。 三人都没有携带武器，只有阮文雄手里提着一个滴血的袋子。 阮文雄，目光扫过厅内怒目而视的众人，神色平静，最终看向巴龙： “巴龙啊！火气不要那么大嘛。” 阮文雄沙哑的开口，径直走到了矮榻边坐下。 随手将布包，放在了一旁，鲜血瞬间浸透草席： “听说，您老人家最近琢磨着要洗手登岸。” “搞个什么龙腾运输公司？” “是想带着兄弟们走正道发财？” 巴龙眼神冰冷的看着他，没有回答。 阮文雄也不在意，嘿嘿一笑，继续说道： “这可是条好路子！安全，来钱也快。” “不过，巴龙老大，您选择合作伙伴的眼光可不太行啊。” 他话锋一转，语气中满是轻蔑： “林家不过是些守着祖产，小打小闹的破落户！” “能成什么气候？您这龙腾要想真正一飞冲天，就得找真正的强援！” 他指了指自己，又意有所指的看了看门外： “比如我们海蛇帮，再比如……真正有实力，能够打通环太平洋所有关节的……” “吴家！” 巴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陈川的心也随之一沉。 林家的名头他不知道，但吴家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当时陈川成长起来的时候，对方已然成为了产业遍布全球的庞然大物。 实力之雄厚，即使是上一世的他，也无法与之比肩。 而这个吴家也正是陈川，从未接触南洋业务的主要原因。 阮文雄话音刚落，一名穿着合体西装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 他只身一人想来一早便等在门外。 【表情】见到对方时，陈川却是脸色一变。 这人就是之前在鬼市向李永昌购买了大批丁香的，刘先生，刘文翰！ 刘文翰进入厅内，对于四周剑拔弩张的气氛视若无睹。 朝着巴龙礼貌的笑了笑： “想必这位就是威震南洋的巴龙老爷。” “久仰，久仰。” “鄙人刘文翰代表新加坡吴氏集团。” 他目光扫过阮文雄，最后落在陈川身上时，微微停顿了一下。 似乎认出了陈川，但并未表示什么。 继续朝着巴龙说道： “我们吴家对巴龙老爷筹划的龙腾运输公司很感兴趣。” “南洋这片海域潜力巨大，值得进行规模化的开发。” “我们吴家可以提供你们所需要的一切资金，岸上网络乃至是国际渠道。” 刘文翰语气平淡如常，却带着满满的优越： “我们的条件很简单，我们主导占股六成，海龙帮负责安全与运输，占股三成。” “至于海蛇帮……” 他瞥了一眼阮文雄， “可以负责一些外围的辅助工作，占一成。” “届时由我们吴家统一调度，必定垄断整个南洋的航运，甚至是全球！” “利润肯定远超你们的想象！” 可能别人会觉得刘文翰是在画大饼。 但陈川却知道未来他们确实做到了。 但他也知道此刻的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开口。 巴龙对此却并未表现的过于激动，只是冷冷说道： “如果没有发生昨天晚上的事情，合作还有的谈。” “但是昨天晚上阮文雄的人伤了我三名兄弟！这事我希望你们能给我一个交代！” 刘文翰眉头微蹙，阮文雄却是哈哈一笑。 朝着带来的那名手下使了个眼色，那人立即来到门外朝着外头，停靠在码头的船只远远喊了一嗓子。 不一会儿，一名被反绑着双手，脸上带着几道血痕的海蛇帮成员另外两人押了进来。 这人眼神闪烁，不敢与厅内任何人对视。 第一卷 第283章 疯狂，不死不休 阮文雄起身，走到那名被绑的手下身边，脸上堆起虚伪的歉意： “巴龙老爷，昨晚的事我真的不知道！” “全是我手下这个不长眼的东西，自作主张！” “这才伤了你手底下的兄弟。”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拍了拍那名手下的肩膀。 慢慢走到了他的身后：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也为了给巴龙老爷你一个交代……” 阮文雄的声音依旧沙哑，但语气却骤然变得寒冷， “今天我就在这里给您赔罪！” 话音未落，【表情】【表情】阮文雄面色一冷，猛地抬起双臂，从身后死死勒住了那名手下的脖子！ 他手臂青筋暴起，用的竟然是纯粹的蛮力！ 那名手下猝不及防，双眼猛地突出，喉咙里发出咳咳的声音。 疯狂的挣扎，双腿乱蹬，但阮文雄的手臂却如同铁箍般纹丝不动！ 议事厅内鸦雀无声，只有那徒劳的挣扎在回荡。 陈川只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 他知道阮文雄这不是在赔罪。 而是在展现自己的狠辣与无情！ 再用自己人的血，用自己人的性命，彰显自己的实力与决心！ 刘文翰在一旁冷眼旁观，没有任何反应。 不过数十秒，那名手下的挣扎渐渐微弱，最终身体一软，彻底没了声息。 扑通一声，尸体像是被垃圾一样丢在地上。 阮文雄拍了拍手仿佛我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缓缓回到了矮榻边微笑着看向巴龙： “这个交代您满意吗？” “怎么样？要不把林家踢给开？来和我们合作？” “以后这南洋，就是咱们的天下！” “踢开？” 巴龙终于冷冷开口，他不会对自己的手下使出这么残忍的手段。 但不代表他会被阮文雄刚才的行为所震慑。 巴龙缓缓从腰间掏出了那把锃亮的左轮手枪，淡笑道： “你告诉我应该怎么踢？” “我们和林家已经敲定好了协议，这种事情我巴龙做不出来。” 面对那黑洞洞的枪口，阮文雄没有丝毫畏惧，脸上依旧带着笑容。 他抬手抓起旁边一直滴血的布包，猛的一抖。 一颗双目圆睁的头颅从中滚了出来！ 正是林永昌！ 他抬起一脚将头颅踹到了门口： “就这么踢喽！” “要不要我再给您示范一次？” 阮文雄脸上的笑容逐渐狰狞，他摊了摊手，一脸无辜道： “反正以后也是敌人，来的路上碰到，就一起给宰了。” 阿旺几人瞬间拔出了武器，杀气腾腾地对准了阮文雄和刘文翰。 巴龙扫了一眼地上李永昌的头颅，没有太多表情，冷冷道： “阮文雄，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刀钝了？” “敢在我海龙帮的地盘，无法无天！” “今天！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纳土纳！” 咔嚓！ 咔嚓！ 枪栓拉动的声音连连响起。 刘文翰一直保持着镇静，终于被打破，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他没想到阮文雄的下马威，反而直接引来了巴龙的怒火！ 可面对这必死的绝境，阮文雄却没有丝毫慌张。 他淡淡一笑，缓缓摇了摇头： “巴龙老大何必呢？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多伤和气？” 他话音未落，站在旁边那两名一直沉默的手下猛地扯开了自己的宽松的外衣！ 露出了腰间，密密麻麻的条状炸药！ 他们的手正紧紧按在起爆装置上！ 只要手指一动，足以将整个议事厅乃至小半个码头夷为平地！ “来呀！开枪！” 阮文雄张开双臂， “看看是你们的子弹快，还是我兄弟的手指快！” “能拉着威震南洋的巴龙老爷和这么多英雄好汉一起上路！” “我阮文雄这辈子值了！” “哈哈哈哈！” 疯狂的笑声回荡。 所有人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巴龙却是淡淡一笑： “走吧，同归于尽，对谁都没有好处！” 阮文雄的笑声，突然停止，他愣愣看向巴龙： “你早就知道？” 巴龙缓缓转身： “你真以为我不了解你吗？” “合作的事情，我再考虑考虑，现在请你滚。” 巴龙的镇定自若，包括陈川在内，都没有想到。 随着阮文雄几人离去，议事厅内安静了下来。 阿旺第1个忍不住，他几步走到巴龙面前： “老爷，您真的要考虑和吴家还有海蛇帮合作吗？” “他们可是杀了林老板！而且还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其他几位头目也纷纷看向巴龙，眼里充满了困惑。 他们习惯了巴龙带着他们快意恩仇，刚才那般忍辱负重，让他们心头都憋着一股火。 巴龙没有立即回答阿旺的问题，而是缓缓坐回了矮榻上。 半晌，才开口问道： “兄弟们，你们怕不怕死？” 随即，阿旺猛地挺直腰板： “老爷，跟着您，刀山火海我们都闯过！” “什么时候怕过死？” “对！不怕死！” “我已经死过不知道多少次了，早就习惯了！” 众人纷纷应和。 海龙帮能在这片海域立足，靠的不只是庞大的组织和精悍的装备。 还有的就是这股子悍勇之气！ 巴龙看着群情激奋的众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缓缓抬起手压下众人的喧闹： “弟兄们，时代在变，世界也在变。” “我本来一直就在计划中带领弟兄们走一条康庄大道。” “是陈先生的到来，让这条路快了许多。” “我本以为你们不需要再经历那些打打杀杀的日子。” “可现在看来，在安稳之前，我们可能还需要再做些什么。” 巴龙说着，朝着阿旺招了招手。 阿旺立即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点着，递到了巴龙手里。 巴龙深吸了一口烟，看向众人： “把手底下的兄弟都给我喊上，不要通知乡亲！” “今晚我们海蛇帮连根拔起！” “不死不休！” 第一卷 第284章 进攻 巴龙将烟头踩灭，起身来到了议事厅悬挂的简易海图前。 他将手指指向西南方向的一处环形岛礁： “海蛇帮的老巢就在这里。” “阮文雄今天晚上肯定会大摆宴席，庆祝逼和了我巴龙。” 他好像是众人，眼底第一次带上了一股悲伤： “但是阮文雄生性多疑，核心区域的明哨暗哨绝不会少。” “即使我们趁夜突袭，也必然是一场硬仗！” “所以，都各自把家里的事情安排好，给婆娘娃娃留个话。” 原以为悲伤的场面，但众人却是群情激愤，再次激动起来！ “我们不怕死！” 就在这时，陈川上前一步： “巴龙老爷，各位兄弟，或许我们不用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了过来。 巴龙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陈先生，您是有什么计划吗？” 陈川沉声道： “硬碰硬，就算能赢，多半也会伤了海龙帮的元气。” “我有一个想法，或许能让我们以最小的代价端掉这个蛇窝。” 他看向巴龙， “不过这个计划能否成功取决于我们到底有多大的力量。” “我需要知道海龙帮真正的家底。” 巴龙凝视陈川片刻，随即朝角落，一个面目精悍的汉子挥了挥手： “阿火，把我们的账本拿来！” 名叫阿火的，头领应声，快步离去，不多时捧着一个厚厚的本子回来，郑重交给了陈川！ 陈川翻开本子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记录。 他快速浏览心中越看越是震惊。 海龙帮的武装储备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精良和充足。 炸药包括tnt和自制炸药约800公斤！ 各式的手榴弹15箱，大概300枚！ 火箭筒发射器8具，火箭弹60枚！ 迫击炮四门！火箭弹60发！ 12.7毫米重机枪4挺，7.62毫米通用机枪10挺！ 制式步枪，350支！ 备用枪管及主要配件若干！ 各型冲锋枪总共80支！ 手枪200支！ 【表情】各种口径子弹30万发以上！ 军用级别爆破索200米！ 烟雾弹照明弹各5箱！ 这恐怖的储备简直就是一个小型军火库！ 完全足够支撑起一场高强度的局部冲突。 陈川合上账本，长长舒了一口气： “足够了！巴龙老爷有这些，我们完全可以不用强攻！” 陈川走到海图前，指着蛇窝的地形： “阮文雄的庆功宴，人员必定集中在主寨。” “我们要做的，只是引蛇出洞就可以了！” 其实以纳土纳之龙的实力，仅仅1号炮火洗地，就完全可以荡平海蛇帮！ 但这段时间陈川也有了解，海蛇帮虽是海盗。 但岛上依旧关押了不少普通人。 不同于纳土纳大岛上渔民与海龙帮的共生关系。 这群人是阮文雄以及他手下的奴隶，和泄愤工具。 其实陈川的计划很简单，他想进行骚扰，然后将阮文雄的人引出来。 再在海上使用炮火进行消灭。 巴龙听完后，饶有深意的看了陈川一眼： “陈先生，您的计划很好，倒也给了我不少启发。” “先回去吧，今晚我们一同前往海蛇帮的老巢。” …… 月黑风高杀人夜！ 纳土纳号如同海中的巨兽，【表情】悄无声息地悬浮在远离蛇窝的黑暗水域中。 甲板上人影绰绰，在海中看不见的位置，是数不清的海龙帮船只。 一名负责前出侦察的小头目快步来到巴龙面前低声汇报： “巴龙老爷，外围的明哨暗哨已经全部清理干净。” “阿火也带着炮组在3号小岛就位，火箭筒重机枪，迫击炮也都部署在了预定攻击位置。” “兄弟们全都准备好了！” 巴龙举着望远镜看了一眼远处蛇窝方向那片灯火通明，隐隐传来喧嚣的港湾，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可以，按计划执行！” 陈川刚想再确认一下攻击步骤，尤其是关于如何规避平民区域。 却见巴龙对着无线电，简短的喊道： “打！” 这个字如同惊雷般炸响！ 下一刻。 【表情】数不清的光亮，在港湾前方不远处亮起。 炮弹飞出，海蛇帮领地内，四处激起烟尘！ 木质的建筑在火光中坍塌，燃烧。 隐约的惨叫声，甚至压过了爆炸的轰鸣！ “巴龙老爷！这……” 陈双猛地放下望远镜，惊愕的看向巴龙。 这根本不是他进化的引蛇出洞，这完全是无差别的覆盖炮击！ 巴龙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拍了拍陈川的肩膀： “陈先生，你的想法很好，引蛇出洞。” “但对于阮文雄来说，一点点的骚扰，他不会倾巢而出缩回洞里。” “只有让他感觉到疼，感觉到怕感觉到老巢下一秒就要被彻底碾碎，他才会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不顾一切的逃出来。” “至于那些平民……” 巴龙的目光重新投向那片火海， “他们既是阮文雄的奴隶，也是阮文雄的盾牌。” “即使他们在这其中牺牲，我觉得也应该算作一种救赎。” 陈川只觉得胸口一阵发闷。 他一直以为巴龙是会顾及这些平民的性命的。 毕竟他在岛上看到的，从阿月口中听到的一直如此。 但此刻看来，巴龙并不是这种人。 或者说他是一个冷静到极致的人。 他权衡过利弊，所以之前一直没有动过阮文雄。 但此刻既然要开战，那那些人自然被他选择了舍弃。 巴龙似乎感受到了陈川的情绪，转过头，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陈先生，不必介怀。” “命令是我下的，这血债要算也是算在我巴龙头上，与你无关。” “你提出了最好的策略，而我选择了最有效的方式！” …… 蛇窝主寨内，片刻前的喧嚣糜烂已经被地狱般的景象取代。 第1轮炮弹落下时，阮文雄正搂着一个抢来的女人灌酒。 巨大的爆炸声，震得他手中的银杯脱手，酒液混着灰尘溅了他一身。 “怎么回事？” 阮文雄猛地推开女人看向外面喊道。 “老大是炮击！海龙帮打过来了！” 一名浑身是血的小头目连滚带爬的冲了进来， “外面……外面全乱了！” “反击！给老子反击！” 阮文雄目眦欲裂，抽出腰间的配枪， “我们的炮呢？” “给我把海龙帮的船全部打沉！” “老大他们的炮阵地射的太远，我们根本够不到啊！” 另一个负责武器的头目苦着脸汇报！ 就在这时又一波密集的炮弹如同冰雹砸来！ 这一次更加精准的覆盖了寨内疑似武装人员聚集的区域和简陋的防御工事。 木石飞溅火光冲天残肢断臂混杂在瓦砾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阮文雄透过被震破的窗户，看到自己苦心经营的巢穴在火海中燃烧坍塌。 手下像无头苍蝇一样乱窜，不什被爆炸吞噬。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填满了他的心房。 巴龙这不是试探，不是骚扰，而是要把他连同这个岛一起从海上抹去！ 疯了！ 巴龙疯了！ 他竟然为了林永昌这么一个外人，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他难道就不怕误伤自己抓来的这些奴隶？ 难道就不怕海上巡逻队的人趁机找过来吗？ “不行！不能待在这里了，这里是活靶子！” 阮文雄瞬间做出了判断，他清楚巴龙的火力到底有多猛！ “所有人！跟我去码头！上船冲出去！” 第一卷 第285章 剿灭海蛇帮 海蛇帮人数高达上百人。 但只是这几轮的炮火洗地下，已然损失过半。 只剩下二三十人，跟随着阮文雄一起登上了，其中几艘还能开动的船只。 “老大，往哪个方向去？” 舵手颤抖着问道！ “废话，当然是朝着炮火来的方向冲！” “找到他们的炮阵地，干掉他们！” 几艘满载海蛇帮最后精锐的快艇和改装渔船，冲出了浓烟滚滚的码头！ 朝着海面上海龙帮最前线的炮火阵地冲去。 但他们刚刚靠近，迎面而来的却是恐怖的火力压制。 “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砰砰！” 重机枪编织的火网瞬间笼罩海面！ 12.7毫米子弹轻易撕裂了快艇的装甲！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 只是刹那间，又有接近半数的人员死伤！ “掉头，快掉头！” 阮文雄所在的快艇也被弹雨扫过。 舷窗破碎，一名亲信当场毙命！ 他声嘶力竭的尖叫着， “不行，不能走这边！” “从西边水道走！那边礁石多，他们的船进不来！” “冲出去就往大海跑！” 纳土纳号上，巴龙看着远处的景象，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3号岛准备……” 巴龙话音还未落下，更加恐怖密集的炮火声便从远方传来。 炮火持续了整整10分钟，才停止。 然后便见数10艘快艇渔船开始在四周寻找是否还有幸存者。 又过了一阵，无线电内这才传来阿火汇报的声音： “老爷，阮文雄的尸体找到了，应该没有人逃出来！” “你们继续搜索，除了警戒的人，其他人跟我登岛。” …… 炮火的硝烟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 包括陈川、巴龙、阿旺在内。 等20多名全副武装的海龙帮成员，踏上了这片刚刚经历炼狱的小岛。 岛屿早已一片狼藉。 原本就不算坚固的木质建筑大多坍塌焚毁，只剩下焦黑的骨架，冒着缕缕青烟。 地面上散落的武器残骸和碎裂的瓦砾以及来不及收拾的尸骸混在一起。 海龙帮的队员，组成战斗队形，开始警惕地搜索任何可能，藏匿残敌的角落。 时不时传来几声零星的枪响，但很快便归于沉静。 毕竟大局已定，所有的抵抗都只是徒劳。 “陈先生，这边。” 阿旺的声音打动了陈川的思绪。 他指着岛屿西侧。 “之前打听到的消息，关人的地方大概就在那边。” 巴龙点了点头： “阿旺，你带一队人继续清剿残敌，确保安全。” “陈先生，你跟我去那边看看吧。” 一行人小心的穿过废墟，朝着西侧区域前进。 很快，几排用粗糙原木和棕榈叶搭建的敞篷屋就出现在眼前。 巴龙挥了挥手，几名队员立刻上前，一脚踹开了木门。 对着里面，低喝道： “里面的人出来！海龙帮来救你们了！” 棚屋内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后传来了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骨瘦如柴的身影颤抖着探出头来。 那是一个眼神浑浊的男人。 当他看到外面一众海龙帮队员时，呆滞的眼神里终于泛起了一丝光彩： “真……真的是海龙帮？” 他声音沙哑到几乎难以辨认。 “是纳土纳之龙，巴龙老爷来救你们！” 一名海龙帮队员大声说道。 这句话仿佛具有魔力，房屋内瞬间骚动起来。 更多的人从黑暗中相互搀扶着走出。 这些人大多都是女性，个个面黄肌瘦，伤痕累累。 陈川看着眼前的一幕，此刻已然明白。 巴龙并不是冷血无情，也不是纯粹的枭雄作态。 而是他真的太了解阮文雄了。 他在所有的方式中，选择了一个能拯救最多幸存者的方式。 这群人里为什么女性居多？ 为什么又有一些男性？ 但是却看不到孩童和老弱的身影？ 要不就是没挺住折磨，要不就是全无价值，早已被舍弃。 “检查一下有没有人受伤，情况严重的现场处理，不严重的带回纳土纳大岛再治疗。” 面对眼前的惨状，巴龙仍旧是那副平淡的表情。 只是安排着手下继续进行工作。 而就在巴龙发言的时候，人群中突然传出了哭泣。 而这哭泣似乎是会感染，越来越多的人失声痛哭。 “真的是巴龙老爷！” “真的是巴龙老爷来救我们了！” 巴龙摆了摆手，没有理会这群人，而是拉着陈川来到了一旁： “陈先生，现在心里好受点了吗？” 陈川笑了笑，朝着巴龙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 “是我误会了，巴龙老爷您的选择没有问题。” 巴龙的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 “阮文雄不是我，他没有任何底线。” “其实我最初的想法，就是突袭，直接登岛。” “但我也害怕他会拿这群人当人质选择同归于尽。” “还好你给了我一个新的思路，用你们华夏36计中的一计来说。” “我这算不算打草惊蛇？” 陈川摇了摇头： “应该不算。” 巴龙哈哈一笑： “我也觉得不算，华夏文化博大精深啊，等以后安稳了，我一定要亲自踏上那块土地看看。” 蛇窟很快便被肃清，所有的平民也全部被解救。 【表情】将海蛇帮多年积攒的金银财物武器装备搬运一空后，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踏上了返回纳土纳大岛的归途。 海龙帮这边没有一人受伤，只不过因为触碰暗角损失了一条武装快艇。 但在如此壮大的收获下，这点损失微不足道。 早上5点，船队终于返回。 可当纳土纳大岛那熟悉的码头出现时。 众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起来。 只见原本应该只有海龙帮船只停靠的港湾内，此刻赫然多出了十几艘涂装统一，造型现代的钢铁船只！ 它们体型不大，但线条硬朗。 船头飘扬的旗帜并不属于任何周边势力。 而是代表官方力量的旗帜！ 海上保卫队。 更让人心惊的是码头上山坡上隐约可见持枪保卫队士兵的身影。 甚至能看到一些熟悉的岛民被集中看管在空地上！ 一面代表着海上保卫队的蓝白旗帜竟插在了巴龙那栋原木建筑的门前！ “是海上保卫队的船！他们占领了咱们家！” 眼尖的阿旺第1个低呼出声，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凝重。 所有人都不自觉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海上保卫队正是巴龙之前提到过，由当地政府成立，名义上，用于剿灭海盗，维护海上治安的武装力量。 第一卷 第286章 龙陨沧海 “他们还是来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巴龙放下了望远镜，脸上没有太多意外。 “老爷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对我们动手了吗？” 巴龙摆了摆手，目光依旧平静： “阿旺，去准备一艘小艇，就我们三个过去。” 他指了指陈川和自己。 小艇缓缓驶向码头，与周围剑拔弩张的气氛格格不入。 巴龙站在船头，面对众多枪口，巍然不惧。 只是陈川看着他的背影，感觉好像格外苍凉。 晨曦渐渐升起。 码头上海上保卫队的指挥官马库斯上校，看着乘坐小艇前来的巴龙，眼中并没有任何敌意。 反而隐藏着一丝不舍。 小艇靠岸，巴龙踏上码头，陈川和阿旺紧跟其后。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巴龙并没有质问，反而像见到老熟人一样，对着马库斯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马库斯上校动作够快的。” 马库斯敛去了眼中的不舍，恢复了独属于军人的冷峻： “巴龙，你盘踞纳土纳岛多年，武装割据，对抗政府。” “我奉命前来勒令你部即刻解散，你本人需随我回去接受审判！” 巴龙闻言，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却没有愤怒。 他点了点头，语气平和道： “可以，我同意！” “但是能不能，让我交代几句。” 马库斯点了点头，朝着周围的士兵摆了摆手。 众人散去，阿旺再也抑制不住，上前一步，几乎吼了出来： “老爷！为什么？” “我们刚刚剿灭了海蛇帮！正是壮大的时候！” “为什么要向他低头？我们可以……” “阿旺！” 巴龙打断了他，他深深的看着这位忠心耿耿的兄弟，眼中没有了面对马库斯时的平静， “你跟了我多少年了？” 阿旺愣了一下，下意识回答道： “二十……二十七年了，老爷。” “二十七年了……” 巴龙重复了一句，语气带着无尽的感慨， “这27年我们打过多少仗，死了多少兄弟？” “我们抢过商船，也救过渔民，我们收过平安钱，但也让这片海至少在咱们纳土纳岛周边比别处安稳那么一点。” “可阿旺，你告诉我，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巴龙的声音渐渐激动起来： “你以为我愿意带着你们当海盗？喜欢被人叫纳土纳之龙？” “这个名头听起来威风，实则暗地里不知道多少人骂我们是海匪！” “我巴龙不怕死，但是怕我们的子孙后代永远活在这片海上，见不得光！” “怕我们纳土纳岛的孩子长大了，只能继续扛枪！” 阿旺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巴龙眼中那从未有过的炙热给镇住了。 巴龙叹了口气： “这些你不懂，我只有一个要求，以后听从陈先生的建议，他的话就是我的话。” 听到这话，陈川有些发愣，呆呆的看向巴龙。 巴龙察觉到陈川的目光，淡淡一笑： “陈先生，你是个聪明人。” “此时此刻我想你应该能明白，能看懂我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陈川默默点了点头。 从第1天到达南阳的时候，他就听说过海上保卫队的事情。 但却从来没有见过对方的身影。 此刻所有的一切已然明了。 这是一种平衡，一种暗处的平衡。 南洋之所以混乱，不是因为巴龙。 而是因为海蛇帮，以及其余游散的海盗组织。 当然首当其冲的还是阴险的阮文雄。 那才是让官方真正忌惮的存在。 他们有着大量的平民作为盾牌，强大的火力，让官方势力投鼠忌器。 巴龙的出现，是官方的默许。 三方势力的交织，让南阳这片海域达到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虽然混乱，但还不至于混乱到难以掌握。 至于此刻巴龙的豁然，显然是早有预料。 可陈川能够感受到巴龙不是个坏人，他忍不住问道： “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巴龙伸手在身上摸了摸，拿出烟来给陈川和阿旺都递了一根： “没有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点着了香烟： “陈先生你应该都看出来了，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想到了今天。” “只不过你的到来，让【表情】这一天来得更快了。” 他再次看向阿旺： “我说的话记住了，陈先生是个好人，以后一定要听他的话。” 阿旺用力的点了点头。 巴龙闻言，则是朝着远处的马库斯招了招手道： “马库斯上校，麻烦拿个扩音器过来。” 马库斯见状，眉头微蹙，但还是递过去一个扩音器。 巴龙接过，笑了笑： “别紧张，只是跟兄弟们最后交代几句，免得他们冲动，给你我添麻烦。” 他调试了一下扩音器，深吸一口气，转身面向海湾中所有海龙帮的船只： “海龙帮的兄弟们，我是巴龙！” 喧嚣的海湾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码头的那个身影上。 “都给我听好了！” 巴龙的声音洪亮沉稳， “仗打完了！海蛇帮也没了！” “从今天起，咱们海龙帮也散了！” 顿时团队中响起一片哗然，引擎声开始躁动，一些船只甚至开始向前移动。 “安静！” 巴龙猛的一声怒吼，瞬间压下了所有的骚动， “你们是要造反吗？我巴龙的话不管用了？” 他目光扫过海面，积威多年的气势让所有的躁动瞬间平息。 巴龙放缓了语气： “都给我待在原地！” “听着，这是我巴龙给你们下的最后一道命令！” “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任何人不许动手！” 海面上是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 巴龙继续道： “以后没有海龙帮了！” “但纳土纳岛还在！你们的老婆孩子还在！” “以后带着咱们攒下的家底，跟着陈先生走正道！” “堂堂正正的做人！” 说完，他关闭了扩音器，将其还给了身旁面色复杂的马库斯。 然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巴龙猛的抬手，取下了腰间那柄，伴随他半生的左轮手枪！ 动作快如闪电，没有丝毫犹豫！ “老爷！” 阿旺嘶吼着扑向前！ 陈川也想上前阻拦！ 但一切已经太晚了。 初升的朝阳，绚烂夺目。 枪声撕裂了清晨的宁静。 巴龙的身躯猛的一震，随即缓缓向后倒去。 鲜血从他太阳穴的弹孔中潺潺流出。 染红了他身下的码头木板，也染红了那柄掉落在地的左轮手枪。 一切来的突然，一切却又在情理之中！ 第一卷 第287章 生于大海，归于大海 马库斯第一个上前，扶住了巴龙的肩膀。 一滴泪水从他眼中滑落。 “不许碰老爷，给我滚开！” 阿旺扑了过去，猛地推开了马库斯。 正有士兵准备上前，却被马库斯挥了挥手： “没事，再等等！” 马库斯说完捡起了地上的左轮手枪，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擦掉血渍后，交到了陈川手里。 陈川点了点头，他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 南阳的平衡，是巴龙在保持。 这也是官方一直没有出手的缘故。 但是巴龙从来都不甘心只做一个海盗。 或者说他不甘心带着这群兄弟们过这种生活。 他有知识，有眼光，有能力，有魄力。 只是碍于身份和最初的选择，没办法，带着弟兄们走出一条新的康庄大道。 他其实一直都在计划着。 用自己的生命，为海龙帮，为整个纳土纳大岛进行洗白。 只不过是陈川的到来加快了这一个进程。 巴龙的死不是因为破坏了南洋的平衡。 也不是所谓的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而是他的选择，虽然海蛇帮的覆灭，最终肯定会牵连到海龙帮。 但巴龙依旧选择了这条路。 即使阮文雄没有杀死林永昌，他的手下也没有伤到人多。 那场战斗依旧会发生。 因为巴龙一直都在计划着，让兄弟们摆脱海盗的头衔。 让他们能够生活在阳光下。 与海蛇帮的一战，只是为了让这个海盗集团，在解散之前最后发光发热。 以海盗的名义覆灭南洋海域上这最大的毒瘤。 毕竟有些手段是官方无法使用的。 但对于海盗来说却可以。 而这场战斗就是巴龙给官方的第一封投名状。 至于第二封投名状，就是纳土纳之龙的性命。 陈川看着手里那把之前差点要了他命的左轮手枪。 用力将其握在了手心： “马库斯上校，你和巴龙老爷是朋友吧。” 马库斯摇了摇头，语气有些沉重： “算吧，其实他本来不用死的。” “他是南洋的纳土纳之龙，只能战死！” 陈川望着那具逐渐失去温度的躯体，缓缓说道。 如果巴龙是投降，【表情】海龙帮就真的没了。 只有这种选择，才能让海龙帮名散，魂不散！ 而这也是巴龙向这片大海的宣告。 告诉所有窥探的人，海龙帮还在！ 马库斯紧抿着嘴唇，好一阵后才说道： “这群人的身份你不用担心，他们都是被巴龙所胁迫，你们龙腾海上运输公司的成立，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 说完，马库斯不再等待陈川的回答，挥了挥手示意部下解除警戒，缓缓撤退。 …… 巴龙的葬礼很简单，也很龙重。 简单到只有一船冲天的火焰！ 龙重到【表情】纳土纳大岛外，停满了悼念的船只。 火焰渐渐熄灭，余烬随着海浪飘散，融入了无边的大海。 他来自这片海，最终也归于这片海。 葬礼的悲伤尚未完全散去，现实的担子已经压在了陈川的肩头。 第2天清晨，在8楼那间似乎还残留着他气息的原木议事厅里，核心成员齐聚。 阿旺双眼红肿，岩多拄着拐杖。 每一个人都状态不佳，还陷入在失去领袖的迷茫中。 陈川站在巴龙曾经的位置前，他没有坐下，只是将那把擦拭干净的左轮手枪，郑重的放在了矮榻中央。 “兄弟们！” 陈川看向众人， “巴龙老爷用他的命，给我们换来了一个能活在阳光下的机会。” “这把枪是他留给我们的信物，也是留给我们的责任。” “我们不能让他白死，眼泪流过了，现在该擦干它，去做他未完成的事。” 阿旺猛地抬起头声音沙哑： “陈先生，你说，我们该怎么做？” “老爷让我们听你的，我阿旺这条命以后就是你的！” “对，陈先生，我们以后都听你的！” 岩多和其他头领也纷纷表态目光灼灼地看向陈川。 陈川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此刻必须给大家树立一个新的目标： “巴龙老爷生前最希望的，就是成立龙腾运输公司，带大家走正道。” “现在就是我们实现他遗愿的时候！” “但是在这之前，我希望大家先调整好状态。” 陈川说完看向了拄着拐杖的岩多： “岩多，能不能跟我出海？” 岩多立即扔掉了拐杖，站直身子道： “能！” 陈川点了点头： “阿旺，马上安排船和水手，我和岩多现在就出发，前往新加坡！” “需要这么着急吗？” 阿旺虽然已经安排人去准备船只，但还是忍不住朝陈川问道。 “对，就是这么着急！” 陈川回头看了一眼矮榻上的左轮手枪。 海蛇帮已死，海龙帮已散。 现如今，这几个月正是南洋最混乱的时候。 而这几个月一过，慢慢的南阳便会恢复平静。 【表情】如果不能在这个时间段内，彻底将龙腾运输公司的名头打出去。 那么一切都会白费。 陈川并没有和他们说这些，而是看向众人【表情】开始安排自己离开这几天【表情】他们应该做的工作： “我离开的这几天，大家要记得，我们不再是海龙帮，而是龙腾国际运输股份有限公司！” “阿火，你负责清点我们所有武器，人手。” “每一颗子弹，我都希望清清楚楚！” “是，陈先生！” 阿火立即点头！ 陈川又看向阿旺： “阿旺，你负责清点我们所有的财物和船只！” “财务方面你可以让阿月协助你，这段时间他跟着我学的还不错！” “船只方面要是不清楚的，可以去问我兄弟刘水生！” “这次去新加坡，我会让他留在纳土纳大岛！” 交代完，陈川再次看向众人： “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所有人不允许再收平安钱！” “我们要打出龙腾的旗号！以前的海龙旗全部收起来！这片海域以后任何人都可以过来！” “但是海盗除外！” 这番安排确实让所有人都不太适应，但巴龙有言在先，现场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 只是齐声回道： “明白了，陈先生！” 第一卷 第288章 龙腾初创 一个多小时后，陈川带着林永昌的骨灰盒，准备前往新加坡，履行最初的约定。 【表情】并借此推动龙腾公司的成立。 可就在这时，一艘悬挂着林家商号旗帜的客货两用船，缓缓地驶入了纳土纳大岛的目的。 船刚停稳，一个身影便急匆匆的冲了出来，正是之前在新加坡与陈川接洽的林浩然。 只是此刻的他与之前判若两人面色灰败，眼窝深陷，眼中布满血丝。 他一眼就看到了陈川， “陈先生总算找到你了！” 林浩然的声音带着急切，甚至顾不上寒暄： “我小叔林永昌前几天失去了联系，同时林家老家主也就是我叔父的父亲，突然心梗离世！” “现在家族内部一片混乱，我想拜托陈先生邀请巴龙老爷出手寻找我叔父林永昌！” “陈先生，我知道这个请求很冒昧！” “但是情况真的万分紧急！” 林浩然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他注意到陈川的脸色似乎有些不正常。 以及陈川手中那个用红布包裹的方形木壳。 陈川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将手中的木壳双手递到了林浩然面前。 林浩然看着那个木盒，又看了看陈川的脸色，瞳孔萎缩。 言语开始微微发抖： “陈先生……这，这是……？” 陈川低着头轻声道： “林老板，就在这里。” “在这里？” 林浩然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踉跄着后退半步，难以置信的不停摇头， “不……不可能。陈先生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林老板他遭遇了海蛇帮的毒手，已经去世了。” 陈川将骨灰盒轻轻往前又送了送， “这是他的骨灰，我本来打算亲自送往林家的。” “死了……？” 林浩然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喃喃的重复着这个词。 他心中更多的不是悲伤，而是慌乱。 家主已死，唯一的继承人林永昌也变成了一个小盒子。 这不就是天要亡他林家？ 别看林家体量不算特别大，但内部各种关系盘根错节。 就是因为家主身死时，林永昌这个唯一的继承人没能取得联系。 现场内部便产生了分裂，家族的兄弟姐妹，已然开始生起了小心思。 整个林家此刻彻底瘫痪。 “别太难过，人死不能复生，而且巴龙老爷，已经在生前彻底铲除了海蛇帮这颗毒瘤。” 陈川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林浩然听闻这话，突然崩溃的嚎啕大哭起来。 良久之后，他的哭声才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逼到绝境后的决然： “陈先生！” “我家主生前，最看重的就是和你们合作成立龙腾公司，他们走了，巴龙老爷也走了，但这件事，不能停！” 他挺直身子，语气坚定道： “林家现在内乱，嫡系之间只顾着争权夺利瓜分家产。” “我林浩然人微言轻，我可以代表我们这一支，全力支持龙腾公司的成立！” 他看着陈川，眼中充满倔强。 …… 数天后。 陈川一行人乘坐船只缓缓靠上了新加坡繁忙的码头。 原本想要第一时间前往林家，不说能够解决林家的内乱，至少将林永昌的骨灰先送回去。 结果他们刚刚踏上码头，几名穿着考究西装的男子便径直迎了上来，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为首的男子，陈川并不陌生，正是之前在鬼市与阮文雄一同出现代表吴氏集团的刘文翰。 “陈先生，幸会。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 刘文翰淡笑着朝陈川伸出了手， “海龙帮真是大手笔啊！” “竟然一夜之间便覆灭了阮文雄这颗南洋海上的大毒瘤。” 刘文翰这话说的，好似那天与阮文雄一同前来纳土纳大岛的人并不是他一样。 陈川看着刘文翰伸出的手，并没有去握，只是微微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语气平淡道： “刘先生过奖了，铲除毒瘤，本来就是分内之事。” “不过称呼可能需要改一下，海龙帮已经解散，我们现在属于龙腾。” “不知道，刘先生在此等候，是有什么事情吗？” 刘文翰的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自然的收回，脸上笑容不变： “自然是合作的事情。” “海龙……不对，龙腾竟然展现了如此强大的实力和决心，我们无视认为，我们之前的合作协议，或许有了重新商讨的基础。” “之前的股份分配，并非不可变更。” “我们吴家是带着极大的诚意，希望与陈先生以及您代表的势力展开深度合作。” “不知道陈先生可否赏光，移步详谈？” 陈川知道这些大家族的消息，是十分灵通的。 此刻愿意给出让步，和前几天发生的事情脱不了干系。 吴家的实力确实更强，也更适合做一个合作伙伴。 但陈川此刻却无心商谈。 他目光转向旁边，紧紧抱着骨灰盒的林浩然，对刘文翰淡淡道： “刘先生的好意心领了。” “不过我们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合作之事，暂时免谈。” 说完他便示意林浩然带路，准备绕过刘文翰等人。 刘文翰脸上的笑容终于维持不住，闪过一丝阴霾。 他侧身一步，再次挡住去路： “陈先生！我劝你慎重考虑！” “如今的林家家主暴毙，继承人也死在了林永昌的手中，内部早已是一盘散沙，分崩离析，只在旦夕！” “在南阳这片海，没有我吴家的首肯和渠道，你寸步难行！” “与我们合作是你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陈川并未停下脚步，许大海一步上前，直接撞开了刘文翰。 众人扬长而去，只给刘文翰留下了【表情】四道背影。 “不识抬举！” 刘文翰恶狠狠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阴翳的对着身旁手下吩咐道： “给我跟着他们！” …… 送完骨灰之后，陈川几人被林家安排住到了一处僻静的酒店套房。 房间装饰豪华，窗外华灯初上。 但是那个众人却是沉默不语。 “川哥！” 许大海终于忍不住开口，打破了沉默， “那个姓刘的摆明了没安好心！” “前几天还跟阮文雄那个王八蛋穿一条裤子，转头就来谈合作！” “可是我不明白，吴家那么大的产业为啥非得盯着咱这点刚起步的买卖？” 陈川淡淡一笑，他知道许大海和当初的他一样，还没有认识到龙腾到底有多强的实力。 也没有看明白，巴龙死前到底为龙腾造下了多大的势！ “吴家之所以放下身段，其实无非就是一个利字。” 陈川走到沙发旁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他没有继续解释，而是看向岩多道： “岩多你应该注意到了，这次的码头没有之前热闹。” 岩多点了点头： “确实是，虽然船也不少，但和上次根本没法比。” “知道为什么吗？” 陈川继续追问道。 岩多想了想，回答道： “因为海蛇帮被我们连根拔起，彻底没了！” “巴龙老爷不在了，那些小海盗水匪，都想成为下一个纳土纳之龙！” “没错！” 陈川给岩多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接上了他的话头 “现在的南阳正是最混乱的时候！” “消息灵通的大商行，原有的运输公司都知道这片海暂时不能走了，风险太大！” “所以最近的航道几乎停滞，谁也不敢轻易出货。” “吴家做的是全球贸易，航运是他们的命脉。” “或许之前他们是为了分运输这块蛋糕，但现在他们需要的是一个能够帮助他们完成运输工作的公司！” 第一卷 第289章 吴家家主 “吴家的总部就在南阳，南洋这条重要通道一断，他们的损失是以小时计算的！” “他们等不起海上保卫队慢慢清剿，也信不过其他那些实力不济或者同样陷入混乱的运输公司。” “所以。” 陈川总结道： “他们才会这么着急找上我们。” “虽然肯定还有分上一块蛋糕的想法，但当务之急却是先恢复他们的航运。” 陈川的分析让两人豁然开朗。 正在他们消化这些信息的时候，套房内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许大海离得最近，走过去拿起听筒。 结果没一会儿，便皱着眉头走了回来： “川哥是那个刘文翰。” “他说在莱佛士酒店顶层餐厅订了位置，叫我们过去，谈谈合作的事情。” 陈川点了点头，吴家的实力确实非同一般。 这酒店是新加坡最负盛名的顶级酒店之一。 刘文翰选择在那里请客，也算是侧面展示一下自身的实力。 “他还说了什么？” “就说了时间和地点，然后就挂了，根本没给我回话的机会。” 许大海有些不悦， “妈的，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陈川没有立即回应，而是对着许大海吩咐道： “你去找一下林浩然，像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许大海立即出了房间，陈川则是来到了窗口看向窗外。 其实陈川从心底里是反感吴家的。 但经过之前的分析，以及刚刚刘文翰打过来的电话。 他心中已然有了新的想法。 只和林家合作，必然会树立起一个更大的敌人。 更何况林家实力本就一般，而且现如今内部还出现了分歧。 这顿饭似乎去吃一下，也未尝不可。 许大海很快回来了，脸上带着一丝困惑： “川哥浩然我问了酒店的人，浩然刚刚回来了，但是接了个电话又出去了。” “看样子，林家那边的事情还没完。” 陈川点了点头，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 他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起身道： “走吧，我们去莱佛士酒店。” 岩多闻言，猛地站起： “陈先生，你要去和吴家那帮人谈合作？” 陈川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岩多。 他看到了对方眼中翻腾的怒火。 陈川面色一冷，淡淡道： “岩多你是不是不想去？还是不想听我的安排？” 岩多被陈川目光看得一致，咬了咬牙，梗着脖子道： “巴龙老爷的死，虽然不是吴家亲手干的，但也脱不了干系！” “跟老爷的仇人坐在一起喝酒，我……我心里过不去！” 陈川看着他没有斥责，只是缓缓问道： “那你是不是忘记了巴龙老爷临死前是怎么交代的？” 岩多浑身一震，缓缓低下了头，声音沙哑道： “我……我没忘记。” 陈川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他走到岩多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明白你的心情，岩多，巴龙老爷的仇我也记在心里。” “但是我没有看清楚谁是我们真正的敌人。” “我们的仇人不是谁，而是过去的你们！” “和未来的你们！” 岩多一怔，随即开始痛哭流涕： “对！是我们！巴龙老爷是为了我们！才……” 陈川立即止住了他： “别哭了，给我们龙腾丢人现眼。” “你觉得你现在的样子是巴龙老爷愿意看到的吗？” “他只希望你们过得好，过得越来越好！” “而不是为了他的死自责！” “你如果这样下去，那巴龙老爷就真的白死了！” 陈川说完，对着许大海招了招手： “大海把东西拿上，岩多不愿意去，那就别去了。” 陈川的话闯进了岩多的心里。 他看着陈川和许大海走向门口的背影，所有的一切全部在内心交织。 “等等！” 陈川两人刚刚打开房门，岩多嘶哑的声音便在身后响起。 他一瘸一拐的冲了上来： “陈先生，我去！” “巴龙老爷让我跟着你学东西！巴龙老爷让我听你的话！” “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 陈川见状满意的点了点头： “走吧，跟上来！” 三人不再多言，离开酒店乘车来到了莱佛士。 顶楼的餐厅环境极尽奢华，水晶吊灯折射光芒。 窗外是迷人的夜景。 三人的穿着虽然不差，但在此处却依旧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侍者恭敬地将他们引到了一个私密的包间门口。 推开实木大门包间内，是一张硕大的红木餐桌。 主座上是一名老者，手中轻轻转动着一个小巧的紫砂茶杯。 他坐在那里就仿佛是整个房间的中心。 刘文翰毕恭毕敬站在老者的旁边。 见到陈川几人进来，也不急着招呼，等到那红木大门关上后，才指向陈川对着老者介绍道： “家主，这位就是陈川陈先生。” 第一卷 第290章 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位老者原名吴荣天，正是吴氏集团的董事长。 也是吴家当代家主。 吴荣天并没有起身，只是抬起眼睛，扫了陈川一眼，微微颌首道： “陈先生，少年英才，冒昧相邀，请坐。” 陈川心中凛然，果然如他所料，吴家目前面临的困难也不小。 不然不可能第1次会面就派出吴家的家主吴荣天！ 他面色不变，点头回礼： “吴先生，久仰了。” 随即陈川带着许大海和岩多在吴荣天对面的位置坦然落座。 岩多虽然腿脚不便，但腰杆挺得笔直，努力维持着海龙帮的体面。 许大海则有些拘谨，这地方的氛围让他浑身不自在，但还是努力学着陈川的样子，板着脸坐好。 众人落座后包间内变得安静起来。 吴荣天不再开口，只是慢条斯理的享用着面前的精致菜肴。 刘文翰则扮演着活跃气氛的角色，说着一些当地的风土人情和商界趣事但绝口不提合作之事。 陈川明白这是吴家在摆姿态，试图在心理上占据优势。 他也不急，拿起筷子对着身边的许大海和岩多低声道： “别多想，这顿饭菜还不错，只管吃饱。” 徐大海和岩多闻言。一虽然依旧有些不自在，但也听话的埋头开始干饭。 岩多更是化悲愤为食量，吃得毫不客气，只是动作间依旧带着海龙帮的粗犷。 时间悄然而逝，桌上的佳肴渐渐见底。 侍者悄无声息地撤下了残羹后，换上了餐后茶点。 眼见这顿饭已经到了尾声，陈川依旧气定神闲，没有丝毫要开口的意思。 主位上的吴荣天，指尖开始轻轻敲击桌面。 他不能先开口，那会让显得吴家过于急切，在接下来的谈判中落入下风。 吴荣天端起茶杯，借着饮茶的间隙给了下首位的刘文翰一个眼神。 刘文翰立刻会意脸上堆起笑容看向陈川： “陈先生，今晚这饭菜还可口吗？” 陈川放下茶杯，淡淡一笑： “莱佛士的出品，自然是好的，多谢吴先生和刘经理款待。” “陈先生满意就好。” 刘文翰顺势切入正题： “实不相瞒，这次冒昧邀请陈先生过来，除了略尽地主之谊，更是为了表达我们吴氏集团对于龙腾运输合作的极大诚意。”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神川的反应，见到神川依旧面色平静，才继续说道： “之前或许有些误会，但我们吴家是真心看好龙腾在南阳的发展潜力。” “尤其是陈先生，您的能力和魄力。” “经过我们董事会，特别是吴家家主亲自裁定，我们愿意拿出100%的诚意！” 刘文翰深吸一口气，抛出了他们的条件： “我们吴家愿意出资出渠道出所有岸上资源，全力支持龙腾公司的组建和运营。” “在股权分配上，我们只要40%，而剩下的60%归海龙帮……哦不对，是归龙腾所有，由陈先生您和兄弟们支配！” 百分之六十！ 这个数字一出，连埋头喝茶的许大海都惊得抬起了头！ 可陈川脸上却没有丝毫惊喜。 他轻轻笑了一声，拿起桌上的热毛巾擦了擦手，目光越过刘文看看向了始终沉默不语的吴荣天： “吴先生，60%的股份听起来确实很多。” “但我想请问，这60%，是龙腾运输公司60%的股份，还是……未来吴家旗下，所有南洋运输业务的60%？” 陈川目光一冷，身体微微前倾： “或者说，吴家是打算用这60%的空投股份来套取龙腾现在唯一拥有的，也是吴家目前最急需的资源？” 陈川的话立刻点醒了许大海和岩多。 他们从未想过，这其中还会有这么一层关系。 【表情】而吴荣天那一直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他缓缓放下茶杯，首次认真的开始审视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意识到自己小看了这个从纳土纳岛来的海盗代表。 刘文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张了张嘴，想解释，却被吴荣天抬手制止。 吴荣天看着陈川，缓缓开口道： “陈先生误会了，可能是刚刚小刘说的不是很清楚。” “这里我可以给您明确一下，我们吴氏集团并没有这个打算，就算是以后会扩展航运业务，也肯定不会避开龙腾。” “不知道我给出的保证，能否让你考虑一下眼前的合作机会。” 吴荣天此刻已然没有了博弈的心思，他明白眼前的年轻人并不简单。 要说未来拓展航运，肯定是在吴氏集团的规划中的。 因为这是一笔百亿甚至万亿级的业务。 但此刻因为南洋的混乱，吴氏手底下不少业务已经出现了断层。 这个断层大到，他愿意给陈川这个保证。 吴荣天开始让步。 可陈川听完却只是淡淡一笑： “吴先生的保证，我自然是信的。” “但是关于股份的分配，我觉得还是不太合理。” 刘文翰眉头微皱，忍不住插话： “陈先生，六成股份已经是我们能给出的极限了，这足以……” 陈川抬手打断了他，目光依旧锁定吴荣天： “我的意思是龙腾，我要占九成！” “什么？九成？” 刘文翰失声惊呼，几乎都要冲到陈川的面前。 连一直维持镇定的吴荣天，眉头也紧紧锁了起来： “陈先生，年轻人有野心是好事，但贪得无厌，恐怕会噎着自己。” “我们吴家出钱出力出渠道，只占区区一成，你这未免也太异想天开了？” 面对对方施加的压力，陈川面色不变： “吴先生这不是贪婪，这是事实。” “我手下有整个纳土纳达岛的乡亲要养活，他们过去过的什么日子，您可能不清楚。” “巴龙老爷用命换来的这个机会，我肯定要为他们争一个真正的未来。” “而且我清楚吴氏集团现在面临的困难。” “南洋这条动脉被掐住每一天的损失都是百万千万计的吧？” “庞大的集团运转就像一辆高速行驶的马车，任何一个轮子被卡住，都可能导致车毁人亡。” “资金链，供应商，客户订单……牵一发而动全身。” 吴荣天眼神微凝，陈川的话一针见血。 但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只是哈哈一笑： “陈先生眼光毒辣！我们吴家眼下是有些麻烦，但这麻烦最多持续半年！” “南洋不可能永远乱下去，官方不会允许，市场也不会允许。” “半年时间我们吴家还拖得起！” “可若陈先生错过了眼下这个机会，等南洋航道恢复，你以为还会有人需要龙腾吗？” 第一卷 第291章 南洋寻商钦差敕书 这是赤裸裸的施压。 但陈川却仿佛没有听到其中的危险，只是缓缓转动着手中的茶杯： “吴氏集团体量庞大，陈某佩服。” “但【表情】大厦崩塌有时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半年的时间足够发生很多变故，吴家拖得起，但您的股东，您的合作伙伴是否也拖的起呢？” 陈川抬起头： “至于合作对象的事情，对于我们来说，合作对象并非只有吴家。” “林家虽然内乱，但根基尚在，我与林浩然已有约定。” “与林家合作，起步或许会慢一些，但以我们的实力，在这混乱的半年内站稳脚跟逐步发展也不是什么难事。” “无非是多花些时间心思，但至少龙腾的命运能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 陈川的寸步不让，让吴荣天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陈先生，你的想法很好，很有骨气。”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吴家不愿意看到龙腾成长起来呢？” 吴荣天话语中威胁的意味已然拉满： “南阳不只是吴家一家，我完全可以联合其他几家，共同阻挠龙腾的任何业务。” “到时候别说发展，你们能否接到一单像样的生意都是问题。” “大不了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我们伤筋动骨，而你龙腾，恐怕连伤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胎死腹中！” 陈川淡淡一笑，不住拍了拍手： “说的好呀！” “吴氏集团作为当地的龙头，自然是有这种实力！” “但如果我的意思并不是只与林家合作呢？” 【表情】陈川这声突如其来的喝彩，让包间内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吴荣天眯起了眼睛： “陈先生，不必拐弯抹角，有话不妨直说。” 陈川淡淡道： “我的意思很简单。” “我们从来就没打算只在吴家和林家之间做选择。” “我的目标是整合南洋所有有实力有远见的华商，大家抱团取暖，共同打造一个覆盖整个南洋乃至通向全世界的全新航运联盟！” “整合所有华商？哈哈哈哈！” 吴荣天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那笑声中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陈先生年轻人有宏图大志是好事，但也要脚踏实地！” “除了我吴家和半残的林家南洋，其他几家航运并非他们的核心命脉。” “你龙腾凭什么让他们加入？” “用你刚才提出的九成股份方案去谈？” “我告诉你，绝无可能！ “对他们而言，航运只是锦上添花，他们不会为了这点非核心业务让出主导权，更不会接受如此苛刻的条件！” 一旁的刘文翰也适时插话： “陈先生，恕我直言。” “我们吴家愿意坐下来与您谈，是看到了龙腾的潜在价值。” “但在其他家族眼里，如今的龙腾不过是烂局中一个可能有点用的工具。” “你想整合他们？恐怕……还没有这个资格和份量。” “资格？分量？” 陈川轻轻重复着这两个词，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没有理会刘文翰，而是看向身旁的许大海， “大海，把东西拿出来给吴先生和刘经理过过目。” 许大海闻言立即从随身携带的布包里取出了一个油布包裹的物件。 里头是蜡封已经拆除的皮革。 拆开之后是一卷有些破损的绢布敕书。 敕书上面是清晰的朱砂御笔和一方硕大的玉玺印鉴。 开头便是奉天承运皇帝敕曰的字样。 《南洋寻商钦差敕书》！ 将绢布铺开后，许大海又拿出了那枚印章。 陈川将敕书展开部分朝向吴荣天，手指轻轻点在那枚印章上： “刘经理问我有没有资格？那么请问，有前朝皇帝亲笔御赐、加盖传国玉玺的《南洋寻商钦差敕书》在此，有这枚‘总摄南洋商权’的印信在手，我陈川，代表龙腾，有没有资格与南洋诸位华商共议大事？” “有没有资格，来整合这南洋的航运格局？” 刘文翰凑近了些，皱着眉仔细看去。 他对于这些东西并不了解，只觉得看起来有些年份，但具体代表什么他并不知道，只是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妙。 可主位上的吴荣天在看清这些东西后，脸色却是猛的一变！ 他猛地站起身，甚至碰倒了手边的茶杯都浑然不觉。 目光死死盯在陈川面前的印章上，声音带着颤抖： “这……这是……前朝永乐皇帝的敕书和总商印？” “这东西……这东西不是早就毁于战乱，失传百年了吗？” “怎么……怎么会在你手里？” “吴先生，这东西怎么来的，你不必深究。” “你只需要知道他现在在我手里。” 陈川将东西收了起来，交给许大海保管， “我现在只问一句，凭借这两样东西，我陈川够不够资格坐上那张谈判桌。” “与南洋诸位华商领袖，共商航运联盟的大计？” 吴荣天缓缓坐回了椅子上，脸上的震惊逐渐被一种复杂的凝重所取代。 他深吸一口气，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陈先生，你拿出这东西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论历史渊源和名分，这东西够分量，但是……” “你恐怕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这份敕书和这枚总商印，代表的不仅仅是一份权力和荣耀，更牵扯到一段……并不算光彩的往事。” “你若是想凭借这东西，去号令各家，恐怕非但不能成事，反而会立刻成为众矢之的！” “他们第一反应不会是合作，而是想办法让你和这东西一起‘消失’！” 陈川闻言，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意外，反而点了点头： “多谢吴先生坦言相告。” “您说的这些我大致能猜到。” “所以我也从未想过拿着鸡毛当令箭去号令谁，更没想过以此来要挟各位家主。” 当然还有一点，陈川没有明说，那就是他并不害怕南洋这些家族的报复。 【表情】论底蕴与经济实力他确实不行。 【表情】但是如果论硬碰硬的实力，他身后可是曾经南洋的王者。 闹红了脸，对谁也不好。 最终无非就是个鱼死网破的结局。 这也是陈川敢当着吴荣天的面拿出东西来的原因。 只不过陈川并不愿意走到那一步。 “我拿出它们只是想表明我的诚意。” “我会在合适的场合，当着所有家主的面明确表示，我愿意将这份名分与大家共享，以换取一个坐下来公平谈判的机会。” “共享？” 吴荣天喃喃重复了一句。 陈川则继续说道： “吴先生，你是南洋华山的翘楚德高望重。” “不知道您是否愿意牵这个头？” “如果可以，我希望尽快与各家主事人见上一面。” “您看是今晚就能联系，还是另约时间？” 吴荣天从沉思中回过神，看了一眼窗外的夜色，摇了摇头： “今晚太晚了，仓促之间也难以聚齐。” “这样吧，陈先生，你们先回酒店休息。” “明日最迟明日午后我再让人联系你。” 陈川知道这已经是吴荣天能给出的最积极回应。 也知道欲速则不达，当下站起身，拱手道： “那我就静候吴先生佳音，告辞。” 吴荣天起身相送，目光复杂地看着陈川三人离开包间。 门关上后，吴荣天久久矗立，喃喃自语： “莫比乌斯银匣，居然真的就出现了。” 这时刘文翰轻声提醒道： “家主，这东西传出去怕是对南洋所有家族都有影响，要不要……” 【表情】刘文翰微微做了一个抹脖的手势。 吴荣天摇了摇头： “等我商量商量吧，陈川要是真出了事，我真怕巴龙手底下那群余孽会翻了天。” 第一卷 第292章 一群海盗，有什么资格 陈川几人离开莱佛士酒店后，便回到了下榻的地方。 可刚一下车，就看到几个熟悉的身影，正蹲在路边，旁边还放着一些简单的行李。 正是从纳土纳岛带过来的几名开船的兄弟。 “怎么回事？”陈川快步上前问道。 许大海和严多也立即跟了上来。 其中一人见到陈川连忙起身： “陈先生，我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酒店的人突然过来通知，说我们预定的房间到期了，让我们收拾东西离开。” “我们也不懂，就出来了。” “怎么可能到期，哪有大晚上房间到期的？” 许大海眉头一拧， “川哥，我进去问问看，是不是弄错了！” 他说着就要往酒店里面冲，却被陈川一把拉住。 “不用去问了，应该是林家内部有人搞鬼。” 他话音刚落，一辆黑色的小轿车，便在酒店门口停下。 车窗摇下，探出一张年轻面孔。 这人约莫30岁左右，眉眼间与林永昌有着几分相似，但气质却截然不同。 陈川认得他，林永昌的堂弟名叫林永明。 林浩然之前也曾提过，这位堂弟对家族的生意觊觎已久，在林永昌失踪，老家主去世后跳的最欢。 林永明看着众人，嘴角勾起一抹讥笑，故意提高音量，对着门口的保安喊道： “喂，你们怎么做事的？怎么让这些不明不白的人堵在门口，影响我们酒店的形象？” “赶紧把他们给我轰走！” 那几名保安显然认识林永明，闻言有些为难，但还是朝着陈川他们走了过来。 “你说谁是不明不白的人？” 岩多看到兄弟被欺负，本来就憋着火，一个箭步上前就揪住了刚下车的林永明。 林永明没料到，对方敢直接动手，脸上闪过一丝慌乱，但还是强自镇定道： “你想干什么？” “这里可是新加坡法治社会，你动我一下试试？” “信不信我立马报警，让你们这些海上来的蛮子吃不了兜着走！” “【表情】岩多！别冲动！” 陈川低喝一声。 岩多胸膛剧烈起伏，但听到陈川的声音，还是忍住了动手的冲动。 冷哼一声，松开了手，但依旧恶狠狠的瞪着林永明。 陈川来到正在整理衣领的林永明面前： “林永明是吧？酒店房间是你搞的鬼吧？” “是又怎么样？” “我们林家的产业，不欢迎你们这些海上的老鼠住！” 陈川心中冷笑。 他们的身份经过巴龙和马库斯的操作已经洗白，经得起查。 但身上携带的武器还是有些麻烦，一旦报警被搜出来，即便有合理解释也会节外生枝。 “我们走。” 陈川没和他继续纠缠，挥了挥手， “咱们又不是没钱，换个住处不就行了。” 就在这时，又一辆车急匆匆地停在了酒店门口。 车门打开，林浩然一脸焦急地钻了出来。 “陈先生！” 林浩然一眼就看到了正要离开的陈川一行人，连忙快步上前， “我处理完家里的事就立刻赶过来了，你们这是……？” 他目光扫过提着行李的众人和一旁趾高气昂的林永明心里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陈川不想多事，只是淡淡道： “没什么，觉得这里住着不太舒服，想换个环境。” 林浩然哪里会信，他冲着林永明【表情】质问道： “二叔！是不是你搞的鬼？” “你对陈先生他们做了什么？” 林永明和林浩然年龄相仿，但毕竟辈分摆在这里。 面对他的质问，林永明非但不收敛，反而更加阴阳怪气起来：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我不过是按规矩办事，清理一些可能影响酒店声誉的闲杂人等罢了。” “你！” 林浩然气的脸色发白：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陈先生是我们林家的恩人，是他千里迢迢把叔父的骨灰送回来的！” “而且林先生是来和我们林家谈合作的，这是巴龙老爷生前定下的大事，是吴家求都求不来的机会呀！” “你在这里胡闹，是想毁了林家吗？” “合作？和谁合作？” “和他们？” 林永明哈哈大笑，指着陈川众人， “你怕不是被他们骗了吧？吴家会看得上他们？” “吴家会求着跟一群海盗合作？” 酒店门口原本就有一些进出和路过的客人，被这里的动静吸引。 听到海盗一词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窃窃私语。 许大海和严铎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纳土纳之龙的骄傲和巴龙用生命换来的洗白，被眼前这人一次又一次的践踏。 岩多眼中的怒火几乎喷涌而出，要不是陈川拦着他早已冲了上去。 陈川缓缓转过身冷冷的看向了林永明。 林永明被陈川的眼神看得心里一怵，但众目睽睽之下，他更不能露怯，强撑着冷笑道：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瞪我干什么？难道你们不是……” 陈川打断了他： “林永明先生，我建议你嘴巴放干净点。” “我们是什么身份还轮不到你来评价。” “至于吴家是否求着合作……我不需要你在这里评判。” 林浩然见状，知道事情不能再恶化下去，他深吸一口气，对着陈川深深鞠了一躬： “陈先生，对不起！” “请您息怒住处，我立刻为你安排，保证不会再有任何打扰！” “明天我就和家族汇报今晚发生的事情，保证给您一个交代！” 陈川摆了摆手： “不必了，一条疯狗而已，你们林家愿意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眼见陈川几人继续往外走，林浩然知道陈川这是真的生气了。 赶紧招呼司机将车开到了前方。 “陈先生，现在太晚，交通不方便，我让人送你吧？” 林浩然一边说着，赶紧上前打开了车门。 陈川停下了脚步，笑着道： “我们这些人好像坐不下呀？” 林浩然见状，知道陈川这是愿意给他道歉的机会，于是赶紧又安排了两辆车过来。 他随着陈川一起坐上了最后一辆车。 上车之后，林浩然再次道歉： “陈先生这件事情，确实是林家做的不对，我希望您大人有大量……” “没事，不用再说这些，我理解。” 陈川挥了挥手，自顾自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来叼上。 林浩然见状，赶紧掏出了打火机，凑了过去。 陈川也没拒绝，呼出一口烟雾后看向车窗外缓缓道： “林家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了？到底有没有合作的意向？” 第一卷 第293章 争夺家主 车辆平稳的行驶在夜色中。 林浩然为陈川点完烟后，自己也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听到陈川的问话，他叹了口气，语气满是疲惫： “陈先生不瞒您说，林家现在……还是一团乱麻。” “叔父走的突然，老家主又刚去世，几位叔伯和堂兄弟都各有想法。” “整合需要时间，现在谈整个林家层面的合作意向……” 陈川吸了口烟，目光依旧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街景，语气平淡： “我没问整个林家，我问的是你。” “林浩然，你有没有合作意向？” “或者说你当上林家家主之后，有没有合作意向？” 林浩然猛地一愣，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转过头，难以置信的看向陈川： “陈先生，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旁系的一个小辈，虽然在打理一些生意，但在核心会议上人微言轻，最多只能代表我们这一旁系，代表林家？” 陈川缓缓转过头，烟雾缭绕中，依旧是那平静的脸庞： “以前或许不能，但现在机会来了。” 陈川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今晚我和吴家的家主吴荣天见过面了。” “不只是吴家很快，南阳所有有头有脸的华商家族都会坐下来共同支持龙腾国际运输公司的成立和运营。” “什……什么？” 林浩然彻底震惊了，嘴巴微张，半天合不拢， “吴家家主？所有华商家族？支持龙腾？” “这……这怎么可能？” 别看吴家最近一直与林家作对，其实吴家出面的也不过就是刘文翰这么一个外系管理者。 家族内部的人员可是从未出过面。 至于南洋的其他几个华商家族，虽然实力不如吴家，可也是远超林家的存在。 他无法想象陈川是如何在这短短半天内，就全部整合这些资源。 陈川轻轻弹了弹烟灰，【表情】平静道： “没什么不可能的。” “巴龙老爷用命把路给铺好了，我自然是要竭尽全力为龙腾争取一个光明的未来。” “现在我只问你，林浩然想不想抓住这个机会？” 陈川目光灼灼的盯着林浩然： “有了南洋华商联盟的支持，以及我的力荐，你觉得扶你坐上林家家主的位置，还是不可能的事情吗？” 车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引擎微弱的轰鸣声。 林浩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胸膛里疯狂跳动，血液直冲头顶，让他一阵眩晕。 家主之位！ 这巨大的诱惑和冲击，让他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我……” 林浩然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有些干哑，他用力咽了口唾沫， “陈先生，我需要做什么？” …… 翌日上午，林家议事厅。 沉重的红木桌椅旁坐满了人，即使空气中弥漫，檀香却依旧压不住，那剑拔弩张的氛围。 林家主要的叔伯辈和核心的子弟几乎齐聚于此。 依旧是商讨权力的分配和那悬而未决的家主之位。 “家主之位空悬家族生意一日不可无人主持大局！” “依我看，当务之急，是选出一位德高望重，经验丰富的长辈，暂代家主之职，稳定人心！” 一位头发花白的族老率先开口，目光扫过几位年长的兄弟。 “三叔公说的是我认为二哥永明这些年打理酒店业务颇有成效，由他暂代最为合适。” 立即有人附和，显然是林永明一派的。 然而话音未落，对面一位中年人就冷哼一声： “酒店业务？我们林家立足的根本是香料、橡胶还有矿产贸易。” “永明这些年守着那几家酒店，固然有些成绩，但酒店终究只是副业，是为了方便我们的生意往来才开设的！” “让一个只熟悉酒店业务的人来主持全盘的贸易，这合适吗？” 这位是负责林家部分矿产贸易的林永峰与林永明素来不太对付，也是家主之位的有力竞争者之一。 “永峰说的有道理！” 另一位族叔也开口道， “家主之位关乎我林家未来十数年的兴衰，必须由熟悉核心业务且有魄力的人来担任！” “永明这些年来虽然也有成绩，但能力还是欠缺。” 顿时议事厅内又吵作一团，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可就在此时，一直未能发言，甚至在家族中有些小透明的林浩然，突然站起身来说道： “各位叔伯兄长，既然大家争执不下，那我看不如这家主之位就给我林浩然了，如何？” 一瞬间，整个议事厅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林浩然，仿佛在看着一个疯子。 短暂的死寂过后，林永明第1个反应过来，他指着林浩然夸张道： “你是不是还没睡醒？” “这里在讨论的是林家掌舵人的大事！” “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这个晚辈来争家主了？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面对李永明的训斥和众人如同看疯子的目光，林浩然的心跳的厉害。 但他没有忘记昨夜陈川对他说过的话。 他压下了心头所有的紧张非但没有退缩，反而迎着林永明的目光反问道： “二叔教训的是，论资排辈确实轮不到我。” “那依二叔看论资排辈是不是就该轮到您林永明了？” 【表情】“林浩然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没大没小！” 支持林永明的五叔立即拍桌呵斥对林浩然直呼其名极为不满。 林浩然微微欠身，态度看似恭敬，但话语却锐利非凡： “五叔息怒，是我失言了，我向二叔道歉。” “只是，我刚刚话没说完。” “我的意思是，如果林家选家主，只看资历辈分，而不看能力、眼光和对家族未来的贡献，那么让二叔您当了家主，我们林家……怕是离完蛋也不远了。” “放肆！” “林浩然！你胡说八道什么！” 这话如同点燃了火药桶，几位族老和叔伯瞬间勃然大怒。 呵斥声此起彼伏。 林浩然知道已无退路，挺直脊梁，朗声道：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各位叔伯听完再说！” “昨天，二叔在林氏酒店门口，将不远千里将永昌叔父骨灰送回林家的恩人，陈先生一行人，强行赶出了酒店！” “并且口口声声辱骂陈先生他们是海盗！” 议事厅内顿时响起了一片议论声。 在场的人都是林家的核心，自然也都知道陈川将林永昌骨灰送回的事情。 这份恩情虽然谈不上是滔天，但林永明的行为确实极为不妥。 简直就是给林家抹黑。 林永明脸色骤变，急忙辩解： “你血口喷人！我那是为了酒店的声誉！他们这群人来历不明……” “来历不明？” 林浩然厉声打断了他， “陈先生是来与我们林家商讨共建龙腾运输公司的贵人！” “之前就曾为我们林家的香料提供过运输服务！” “作为长辈可知道，【表情】林永明他赶走的可不仅仅是我们林家的恩人，更是吴家家主吴荣天都要求着合作的对象！” “据我所知目前陈先生已经和南洋所有华商家族达成了合作协议，整个南洋都会共同支持龙腾的成立！” “你这一杆，可是把我们林家推到了整个南洋华商联盟的对立面！” “南洋华商联盟？哈哈哈哈！” 林永明仿佛听到了天方夜谭，指着林浩然对众人道， “大家听听！这小子是不是失心疯了？” “这种三岁小孩都不会信的谎话，他竟然把编得出来。” “我承认陈川他是护送骨灰有功，但是有一点，他们的来历并不干净。” “而且大家听听浩然这番话，吴家是什么体量，南阳其他家族又是什么地位？” “就连我们林家之前寻求合作，也只不过是永昌极力推荐。” “他现在竟然说，陈川居然能够代表南洋所有的华商家族。” “我看他，早就盯上这家主之位，不知道多久了！” 第一卷 第294章 我看谁敢动手 “浩然，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永明是有错，但是你也没必要为了争夺并不属于你的家主之位，而去撒下这种谎言吧？” “我看昊然其实并不是在撒谎，应该是被那个姓陈的小子给蛊惑了！” 几乎没有人相信林浩然后来说的话。 甚至就连浩然本系的那群人也开始为林浩然解释，是被蒙骗。 毕竟这番话语实在是太过夸大了。 整合整个南洋华商，而且吴家还合作。 这在他们的认知里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相比之下，他们更坚信林浩然是利欲熏心，编造谎言诋毁林永明。 先前呵斥他的五叔痛心疾首，指着林浩然： “浩然，我本以为你是个踏实的孩子，没想到你为了权力竟然是非不分。” “将家族的命运当作儿戏！你太令人心寒了！” 完全是上纲上线的一番言论，但此刻的林浩然已然成为众矢之的。 不是因为他们不相信陈川能够整合南洋华商。 而是因为林浩然竟然想要获得家主之位。 这显然已经触碰了所有人的利益。 一位辈分最高并且支持林永明的族老面色阴沉如水，缓缓开口： “林浩然行为不端，言语无状，诋毁长辈！” “更是以虚妄之言扰乱家族秩序！” “我提议即刻将林浩然逐出林家从族谱除名！” “附议！” “同意！” 基本除了林浩然的直系亲属，所有人都表达了赞同将林浩然彻底孤立。 没有办法，大家族就是如此，即使是亲兄弟之间，这血缘关系仍旧抵不过切实的利益。 群情激奋间林浩然已然慌乱。 陈川并没有告诉他太多步骤，只是说他尽力竞争家主之位就行。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选择相信了那个年轻人。 但此刻看来，他实在是想不到任何破解之法。 可就在这时，议事厅紧闭的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一个身影逆着门外投入的光线站在门口。 “把林浩然逐出林家？” “是个不错的提议，看来林家是不想在南洋这片地域立足了。” 突然出现的身影，让议事厅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猛的回头。 林浩然更是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失声喊道： “陈先生！” 其他人在短暂的惊愕之后是更加汹涌的愤怒！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 “放肆！” “保安！保安呢！把他给我轰出去！” 林永明更是如同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跳起来，指着陈川： “陈川，你好大的胆子！” “这里也是你能来的地方？” 那位提议将林浩然出名的，除了面色铁青重重一锤手里的拐杖： “哪里来的狂徒在这里大放厥词！” “我林家立不立足，是你能评判的？” “滚出去！”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呵斥，陈川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他缓缓走进议事厅，不顾那些叫嚣，只是自顾自的说道： “我原本以为林家能够在这南阳立足百年，总该有些眼界和魄力。” “现在看来，不过是一群守着祖产坐井观天，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争得头破血流的乌合之众。” “你！” “混账！” “太猖狂了！” 这一针见血的评价如同一个一个响亮的耳光抽在了所有林家人的脸上，让他们气得浑身发抖。 一些年轻气盛的子弟，甚至已经挽起袖子，打算上前动手。 林永明更是气得脸色涨红，咆哮道： “陈川你算个什么东西？” “不就是接了巴龙班的一个海盗头子吗？” “也配在这里对我们林家指手画脚？” “我告诉你，今天你别想完整的走出这个门！” 陈川嗤笑一声： “我能不能安然的走出去，不是你说了算。” “但是林家还能不能在南阳立足，或许……就是我说的算！” 陈川不再理会李永明，而是看向那名老者： “这位先生您德高望重，想必明白审时度势的道理。” “我今天来，不是来跟你们吵架的也不是来乞求合作的。” 陈川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清晰的传遍整个大厅： “我是来给你们林家，最后一个机会。” “一个跟上时代融入即将到来的南阳新格局的机会。” “一个由我陈川和南洋华商联盟共同给予的机会。” 陈川这番话，在林永明和大部分林家人听来，非但不是机会反而是更加刺耳的挑衅和侮辱。 “机会，我们林家需要你一个海盗头子给机会？” 林永明气极反笑，他不再废话，猛地朝门外吼道： “保安都死哪里去了？” 其实保安在刚才就已经入场，但是陈川那番话实在太过吓人，以至于他们也忘记了自己进来的目的。 此刻那七八名穿着保安制服手持橡胶棒的壮汉，已然将目光锁定了陈川。 只是瞬间就将陈川包围在了其中。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往死里打！” 林永明看着被保安包围在中央，却依旧面不改色的陈川，心里那股怒火烧得更旺了。 “住手！你们不能伤害陈先生！” 林浩然奋力挣扎，却被旁边的人死死按住，最终更是连嘴都捂了起来。 不过好歹这句话就是让现场的保安迟疑了。 只是将陈川继续围拢，谁也没敢，最先动手。 陈川面对那步步紧逼的保安，却并不慌张，只是叹了口气，淡淡道： “林永明，我可以看在林永昌的面子上，给你和林家最后一个机会。” “现在让你的人退一下，之前的事情我可以当做没有发生。” “我们还可以坐下来谈谈林家未来的发展。” “毕竟我和林永昌林老板也算朋友。” “活路？哈哈哈哈！” 李永明哈哈大笑，脸上的肌肉因为愤怒而开始扭曲，他最恨的就是别人提他大哥的名字， “给我大哥面子，你配吗？” “我大哥就是因为你们这些海上亡命徒连累的！” “今天我就替他报仇！” “动手！” “我看今天谁敢动陈先生一根汗毛！” 议事厅门外突然传来一声苍老的质问。 【表情】众人骇然，转头只见一位身穿绸缎唐装手持紫檀手杖的老者缓步迈入了议事厅。 第一卷 第295章 泰斗齐聚 “是……是黄老爷子！” 有人失声惊呼。 皇家，南洋华商中实力仅次于武家的第二大家族。 主营锡矿和橡胶贸易，产业遍布东南亚。 林家的那点产业对于人家来说只是小小边角料。 其家主黄炳耀更是南洋商界举足轻重的人物！ 他怎么会突然来到林家？ 还口称陈先生？ 【表情】林永明脸上的狰狞瞬间化作了错愕。 就连主位上的族老也猛地站起身。 【表情】可还没等他们从黄炳耀带来的震惊中回过神，门口又传来了一阵脚步。 另一声洪亮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黄老哥来得快，可也别把我老周落下了啊！” “陈先生，周某没有来晚吧？” 随着话音一个身材微胖满面红光的中年男子笑着走了进来，他身着西装，手指上戴着硕大的翡翠戒指，显得财气十足。 “周…周家主！” 又是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周家是南洋第三大家族，掌控着南洋近三成的航运码头和仓储业务。 虽然不如吴、黄两家底蕴深厚，但财力雄厚，影响巨大！ 周级海更是以眼光毒辣投资精准著称！ 两位跺跺脚，就能让整个南洋抖三抖的人物接连出现，已经让整个林家议事厅的气氛从愤怒急转直下，变成了震惊和惶恐！ 这两位可是平日里林家想请都请不来的大人物！ 林永明的脸色开始发白，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他隐隐感觉到事情似乎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和想象。 但这还没完！ 紧接着，门口仿佛成为了南洋华商领袖的展示台，一个又一个【表情】在商界耳熟能详的名字被爆出。 “永盛珠宝，郑世荣，特来拜会陈先生！” “广茂源农林，何守业，见过陈先生！” “南阳联合商会秘书长，李文轩，奉吴荣添先生之命，前来迎候陈先生！” 橡胶大王、香料巨擘、银行董事……短短几分钟内几乎囊括了。南洋华商圈半壁江山的头脸人物齐聚一堂。 将林家这本不算小的议事厅，挤得满满当当。 眼前的一幕彻底击垮了所有林家人的心理防线。 林浩然也终于挣扎着摆脱了束缚，看着眼前的一幕，激动的浑身发抖。 他就知道陈川不会骗他！ 之前那些叫嚣着要将林浩然除名呵斥陈川是海盗头子的人们，此刻一个个面如土色噤若寒蝉。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突然门口的人群如同潮水般分开，让出一条通道。 最后一个身影缓缓走了进来。 他穿着朴素的中山装，面容平静却自带一种掌控全局的气度。 正是吴氏集团的家族，南洋华商当之无愧的领袖。 吴荣天。 吴荣天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最终落在了脸色惨白的林永明身上： “你刚才说要替谁报仇？要让谁……无法完整地走出这个门？” 他顿了顿，微微摇头， “看来你们林家是真的不想要我吴荣天，还有在场诸位同僚共同给予的机会了。” “亦或者说你们林家是打算与我整个南洋华商联盟为敌？” 【表情】吴荣天轻飘飘的几句话，压的整个议事厅的人都喘不过气来。 林永明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想要辩解。 但许久都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节了。 那位之前提议将林浩明除名的族老此刻也是面色巨变。 但他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此刻完全顾不得辈分的颜面连忙颤颤巍巍上前几步。 对着吴荣天和陈川等人深深鞠躬： “吴先生，黄老邹老板，还有诸位贵客，实在是误会了！” 他直起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急忙解释道： “我们绝无此意，绝无此意啊！” “都是林永明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自作主张冲撞了陈先生！” “我们林家上下对陈先生只有感激，对南洋华商联盟更是心向往之！” 他一边说着，一边狠狠的踹了林永明一脚： “还不快给陈先生和各位前辈赔罪！” 林永明被这一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想要上前道歉。 【表情】但陈川却摆了摆手，制止了他。 他看向那位老者，语气平淡无波： “误不误会都不重要。” “我给了林家机会，是你们自己没有抓住。” 这话让族老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吴荣天等人也只是冷眼旁观，没有任何表示。 族老知道如果不能立刻拿出让陈川满意的交代，林家恐怕真的完了。 他大脑飞速转动，目光扫过一旁因为激动而脸色通红的林浩然。 一个念头瞬间清晰起来。 他猛地转身面向所有还处于呆滞状态的林家族人，宣布道： “鉴于林永明品行不端，污蔑林家恩人，即刻起剥夺其在家族内的一切职务交由宗祠严加管教！” 说着他拉过一旁的林浩然，声音更高了： “林浩然虽为晚辈，但能力过人！” “更是与陈先生及南洋华商联盟渊源深厚，为家呕心沥血！” “经我等族老合议……” 他环视一圈，见无人出声反对，才一字一顿地宣布道： “即日起，由林浩然代林家家主之位！” “主持家族一切事务！” “全权负责与龙腾公司及南洋华商联盟商议合作事宜！” 此言一出，满场议论纷纷。 但形势比人强，众人都知道，此刻怕是只有这一条路可选。 随即便是低沉复杂的附和声。 “附议……” “同意……” “浩然……家主，确是众望所归。” 没有人再敢提出异议。 在绝对的实力和生存压力面前，所谓的资历、辈分、利益争夺，都显得如此可笑和苍白。 林浩然站在那里愣愣出神。 感受着四周投来的目光。 看向了陈川。 陈川也是对他微微颌首。 在满场的附议声中。 林浩然深吸了一口气，他朝着四周拱了拱手，然后深深鞠了一躬： “作为长辈，感谢大家的信任。” “但这个家主之位，我浩然不能接受！” 第一卷 第296章 南洋篇结 “浩然！你……” 那族老听到林浩然居然拒绝，脸色一变。 林浩然却是猛地直起身，目光扫过众人： “就在片刻前，我在此地因坚持真相维护林家恩人。” “而被诸位视作家族罪人群起而攻之，甚至要逐出家门从族谱除名！” “那把场景历历在目！” “如今形势逆转，迫于外力，诸位便又将我推上高位，口口声声众望所归？” “如此反复，如此凉薄，实在令人心寒！” “这样的林家，这样的家族之位，我林浩然不稀罕！” 这一番话彻底剖开了林家众人虚伪的面具。 但却无一人再敢反驳，议事厅内，鸦雀无声。 林浩然转向陈川，眼神复杂，带着感激，也带着一丝解脱： “陈先生，感谢您为我也为林家所做的一切。” “但是林家内部的腐烂非一日可改！” “我心意已决，不会接手这个烂摊子。” “我林浩然个人及我这一系必将鼎力支持，但以林家之名……我做不到。” 陈川理解的点了点头。 他拍了拍林浩然的肩膀，没有多劝，只是沉声道： “我尊重你的选择。” 说完，陈川也不再理会林家众人，对着吴荣天等人拱了拱手： “吴先生，诸位，此间事已了。” “我们就此离去吧！” 陈川带头下众人纷纷离去，没有任何停留。 门外，车队早已静候。 吴荣天对陈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两人一同登上了为首的那辆黑色轿车。 车辆平稳地驶离林家宅邸，窗外的街景飞速后退。 车内短暂的沉默后，吴荣天缓缓开口： “陈先生，林家的事情只是举手之劳，您不必过于在意。” 陈川微微点头知道这只是开场白。 果然吴荣天话锋一转： “【表情】我与各家初步商议，协议没有问题，南洋各大华商总占股40%。” “龙腾国际运输公司以纳土纳大岛为基，整合各家现有航运资源与部分港口权益由您主导。” “不过作为老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陈川心中了然，面上却不动声色。 “吴先生请讲。” 其实这次前往林家之前，陈川已经和南洋华山各家族碰过了面。 谈判不算失败，但也谈不得是成功。 不过从此刻的情况来看，陈川最终还是胜利了。 仅用龙腾40%的股份便换来了所有南洋华商的支持。 不过此刻的吴荣天显然还有别的要求。 【表情】“陈先生，那两样东西……” 吴荣天没有明说，但彼此心知肚明指的是敕书与总商印， “他们代表一段过于沉重的历史，牵扯了太多旧日恩怨。” “大家希望……它们能彻底成为过去。” 吴荣天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希望这两件信物从世界上消失。 陈川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看来，这份前朝钦赐的正统背书，终究是比不上那段并不光彩的往事在诸位心中的分量。” “与其留着他可能带来的名分大义，不如彻底抹去。” “以免日后有人借题发挥，反而成了联盟的隐患。” 吴荣天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平静的看着陈川默认了他的解读。 到了他们这个层面，有些话无需点透。 陈川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利落的点了点头： “可以。这东西本来就是我意外所得，对于我而言他们只是工具。” “虽然承载了一段历史，但那段历史我陈川也不感兴趣。” “能换来各大家族的支持已然值得。” …… 半月后。 纳土纳大岛的核心港湾。 议事厅前，一块覆盖着红绸的巨大匾额，悬挂于门楣之上。 来自南洋各大家族的代表，纳土纳大岛的岛民，以及闻风而来的各路商人、记者汇聚于此。 阿旺、岩多等人都换上了新衣服，精神抖擞。 没有繁琐的仪式，也没有什么口号，在吴荣天黄炳耀等几位巨擘的见证下，陈川与各方代表共同签署了最终的文件。 随后，陈川与吴荣天一左一右共同抓住了红绸的一角。 “我宣布，” 陈川声音洪亮，传遍全场， “龙腾国际运输贸易公司，今日正式成立！” 红绸滑落，露出鎏金的牌匾。 龙腾国际运输贸易公司！ 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停泊在港湾内，悬挂着崭新龙腾旗帜的各色船只，同时拉响了汽笛。 也就在此时，一声响彻整片海域的汽笛声传来。 “呜…嗡……” 这声汽笛悠长威严，瞬间压过了现场所有的嘈杂。 紧接着是几声沉闷而富有节奏的轰隆声。 并非火炮，而是象征最高敬意的礼炮！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只见海天相接之处是一艘涂装威严的军舰。 正破浪驶来。 他并没有靠近港口，而是在远处，水域缓缓游曳。 “是海上保卫队的军舰！” “是马库斯上校吗？” “他们……他们这是来……庆贺的？” 现场短暂的寂静之后，爆发出比刚才更加热烈的哗然和议论！ 商人们眼神炽热，记者疯狂按动快门。 就连吴荣天黄必耀等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巨臂，眼中也闪过一抹惊讶和深思。 他们知道陈川与官方有些关系，巴龙的洗白和龙腾的合法化，背后确实有官方的影子！ 但他们万万没想到，关系竟深厚到如此地步！ 能让代表国家力量的海上保卫队，在如此敏感的时刻以鸣笛致敬礼炮庆客的方式公开为龙腾公司的成立站台背书！ 陈川站在台上，望向远方的军舰心中了然。 两人亦敌亦友，这是马库斯履行对巴龙承诺的方式。 陈川朝着尊敬的方向，郑重的行了一个注目礼。 虽然只是简短的露面，但这个场景还是通过无数双眼睛和镜头刻入了在场每个人的心中。 龙腾公司不仅汇聚了南洋华商的资本与渠道，更拥有令人忌惮的官方背景！ 陈川的地位和分量在各方势力心中，瞬间被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吴荣天侧过头，低声对陈川道： “陈先生，深藏不露啊！我现在有些庆幸，当时选择了合作。” 陈川淡淡一笑，并未多言。 刚才的礼炮声和汽笛声已经证明了一切。 成立仪式在这最高潮中圆满落幕。 人群逐渐散去，吴荣添在临别前将一个手提箱交给了陈川： “陈先生此去浦江，山高水远。” “这里是一部卫星电话，信号可以覆盖大部分区域，方便我们随时联系。” “也方便您随时了解龙腾的情况。” 陈川没有推辞，接过手提箱： “多谢了！” 送走吴荣天等人后，林浩然也前来告辞： “陈先生，您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 陈川点头，叮嘱道： “浩然对你我是放心的，另外岩多性子直，水生对这边还不熟悉，你多费心关照他们。” “陈先生放心，浩然明白。” 林浩然郑重承诺。 这时言多和刘水生也走了过来。 陈川对着二人再次叮嘱： “岩多、水生，你们跟着浩然去新加坡后要多听他的建议，有什么拿不定的主意也可以联系我。” 【表情】两人齐齐点头。 就在众人准备各自离去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 只见阿月提着一个不大的行李包，快步从后面追了上来。 阿旺愣了一下，问道： “阿月，你这是？” 阿月跑到陈川面前，喘了口气： “陈先生我也要跟着去帮岩多哥！” “我在您身边学了这么久，一定能帮上忙的！” 阿旺有些不解： “阿悦，你不是一直想去华夏吗？陈先生这就要回去了……” 阿月用力摇了摇头： “现在龙腾最重要！” “去华夏的事情以后再说。” “陈先生，您就让我去吧，我保证不会添乱！” 第一卷 第297章 沧海桑田 数日后，纳土纳号在浦江港的码头靠岸。 因为跃进号并不具备远洋航行的能力，所以陈川只能选择了这艘船。 从码头往河口村赶，【表情】河口罐头厂大门紧闭。 里面一片寂静。 海上楼也不复了往日的辉煌，旁边不知何时新起了一座酒楼。 名字更是压过海上楼一头，名叫天上楼。 陈川知道这些肯定都是郑世荣的手笔。 但此刻的他无暇顾及这些，归心似箭。 【表情】熟悉的河口村出现在眼前。 记忆中生机勃勃的余村此刻却显得格外的破败与萧条。 码头上看不见几艘渔船。 不少闲置的破船已然开始附着藤壶。 村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 陈川快步走向自家的院落，越近心却越慌了。 家门紧锁，透过围墙，能够看到院内一片静悄悄，窗台上也积了灰。 陈川连声呼唤： “爸！妈！小曼！” 院内没有任何回应。 “唉，人呢？怎么一个人都不在？” 许大海也觉得不对劲，疑惑地喃喃了一声。 就在这时，隔壁院门吱呀一声裂开了一条缝。 一个妇人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正是许大海的母亲刘婶。 他先是看到陈川和许大海以及他们身后那几个身形精悍，带着海上风霜的陌生汉子。 吓了一跳脸色都有些发白： “大海？川子？你们回来了？” “怎么还带了这么多人？” “妈！是我！这些都是我们自己兄弟！” 许大海赶紧上前解释。 陈川压下心中的焦灼，上前一步： “刘婶，我爸妈呢？小曼和孩子呢？家里怎么没人？” 刘婶这才定了定神，看清确实是陈川，脸上涌上复杂的神色。 有惊喜，也更有难以掩饰的担忧。 他叹了口气： “川子，你可算回来了！” “翠兰……唉，前段时间不是罐头厂出事嘛，你又一直没有消息，他们着急上火，前两天病了一场。” “现在在县城小曼舅舅那养着呢。” “小曼，小曼她……她……” 刘婶犹豫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艰难道： “小曼她带着孩子，去镇上，他卖海虹去了！” “养殖场用的海红，养的是挺好，但是没有销路。” “那老六呢？老六怎么没帮着一起去？” “我来时不是交代了他，让他照顾着点吗？” 突然一直默不作声的赵老五开口问道。 刘婶此刻才注意到人群最后方的赵老五，赶紧解释道： “老五你就可别说你弟了，前段时间夜里有人偷偷来海红养殖场搞破坏，老六倒是把人拦下了。” “可是自己也被人打伤了……” “还好大家伙去的快，不然怕是命都得丢……” 【表情】陈川听完这话，差点把牙咬碎。 但他也知道此时急不得。 他看向赵老五说道： “老赵，走！先去看看你弟！” 赵老五却是摇了摇头： “川子我弟皮糙肉厚的，躺几天没事。” “你先去找小曼！他一个人带着娃在镇上摆摊，这么久没见着你，不知道得多难。” “你先去把他娘俩接回来！” 许大海也赶紧附和： “对呀，川哥，你得先去找嫂子！” “这边有我呢！” 他说着已经麻利的从自家院子里推出了那辆摩托车， “骑我车去，要快不少！” 陈川抿了抿嘴，重重点头： “好，老赵你先去看看老六需要什么直接跟大海说。” “大海，你安排兄弟们吃点东西，然后也去看看老六那边什么情况，要不要送医院什么的。” “放心吧，川哥！” 许大海拍着胸脯保证。 陈川接过摩托车车把刚跨坐上去准备发动，刘婶又急忙补充了一句： “川子还有个事儿！” “小曼他没在咱们河口镇摆摊……镇上现在没人收咱河口村出去的东西，他是去隔壁的岔河镇了。” “行，我知道了！” 陈川这话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郑世荣确实够狠，也难怪河口村会变成眼前这副萧条的模样。 他竟然连在本地卖货的活路都给断了。 陈川不再犹豫，猛地一踩启动杆摩托车引擎发出一阵轰鸣。 【表情】他刚准备拧动油门冲出去。 结果一阵刺耳的滴滴声却从远处传来。 只见一辆崭新的桑塔纳轿车直直朝这边开了过来。 几乎是贴着摩托车的前轮停下。 然后便是疯狂的鸣笛声。 陈川眉头一皱，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现在心急如焚，是哪个不长眼的在这时候挡路。 这时驾驶位的车门打开，是一张戴着墨镜油头粉面的脸。 那人嘴角挂着几分痞笑，上下打量着陈川和他胯下这辆落满灰尘的摩托车。 陈川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 那人见陈川似乎没立刻认出他，嗤笑一声，摘下了墨镜。 露出了一张陈川几乎快要忘记的脸。 就是那个当初在龚小平当大厨的国营饭店工作，说陈川是个二流子的李狗蛋。 这李狗蛋因为陈川丢了工作，【表情】后来也闹过几次事。 但随着陈川实力越来越强，这家伙也不见了踪影。 “哟，我当是谁呢？这不是咱河口村的大能人陈川陈总吗？” 李狗蛋拖着长音，语气中毫不掩饰的瞧不起， “怎么4个轮子的开起来不习惯骑这破玩意了？” 他拍了拍自己崭新桑塔纳的引擎盖，得意洋洋， “瞧见没？哥们儿，现在开这个！” “知道叫啥不？” “桑—塔—纳！” 他上下打量着风尘仆仆的陈川，全然不顾旁边神色不善的许大海和那些精悍的陌生汉子： “我说陈川，这大半年没见，你这混的也不行呐。” “听说酒楼和厂子全黄了？” “老婆孩子都得跑镇上摆地摊！啧啧，真是风水轮流转呐！” 若是平时，陈川或许根本不会搭理眼前这种小丑。 但此刻，他心中本就积压着火气。 李狗蛋这番话，更是如同火星掉进了炸药桶！ 陈川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从摩托车上跨了下来。 一步步走向对方！ “你，你想干什么？” 李狗蛋下意识的想要后退。 但陈川的动作更快！ 第一卷 第298章 对不起，这段时间让你受苦了 他一只手精准的揪住了李狗蛋花衬衫的领子。 “哎呦！” 李狗蛋被陈川扯的双脚离地，扯着嗓子喊道： “陈川！你，你敢动手，现在可是法治社会。” 他话音刚落，站在陈川身后，一名那头纳岛的水手便猛地一步踏前，钵盂大的拳头狠狠砸在了桑塔纳的前挡风玻璃上！ 砰，哗啦！ 一声爆响，整块挡风玻璃应声碎裂，化作无数蛛网状的裂纹，中间更是破开了一个大洞！ 李狗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我的车！我的新车！” “你，你们完了！我要让你们坐牢！” “把牢底坐……！” 可下一秒蒲扇大的巴掌扇了过去！ 砰，响亮的耳光响起！ 几颗带血的牙齿混合着口水，直接从李狗蛋嘴里飞了出去。 他那半边脸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那水手瞪着铜铃般的眼睛，用蹩脚的中文喊道： “我不怕坐牢！” “但是谁也不能侮辱陈先生！” 李狗蛋彻底被这蛮不讲理的汉子给吓破了胆，裤裆处湿了一片。 他望着眼前这煞神，再也不敢提半个报警的字眼。 陈川自始至终都没有太大变化，【表情】他松开了揪着李狗蛋衣领的手。 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别嚎了。问你个事儿，你这车……油还够吧？” “借我用用，我去接一下我媳妇儿。” 李狗蛋此时哪敢再说半个不字，其实现在的他连张嘴都有些困难。 只能拼命点头。 陈川驾驶着这辆从李狗蛋那儿借来的桑塔纳一路风驰电掣。 原本驾车需要将近一个小时的距离，硬生生被他开到了【表情】四十分钟。 这一路的颠簸，【表情】更是能让陈川想象到妻子骑着那辆三轮车该是多么艰难。 车子猛地刹停在，岔河镇桥头老菜市口。 陈川甚至等不及车辆完全停稳便推开车门跳了下去。 【表情】快步冲进了那片人声鼎沸，气味混杂的集市。 岔河镇的集市远比河口镇要大，人也更多。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鸡鸭鹅的鸣叫声，混杂在一起。 陈川急切的在拥挤的人潮中穿梭。 蔬菜汤，肉铺，水产区，杂货档，他一遍又一遍的扫过。 但从始至终都没有见到妻子和孩子的身影。 难道刘婶记错了？ 还是小曼已经卖完回去了？ 陈川越发焦虑，突然一阵熟悉的吆喝声，穿透鼎沸的人声，隐隐飘进了他的耳朵： “海红，新鲜的海红！” “大婶，看看海红，可大个可新鲜了，不贵不贵的。” “大妹子瞧瞧，不新鲜不要钱！” 那声音充满热情，但又带着深深的疲惫。 陈川浑身一震，猛地转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拨开人群开始前进。 越靠近那吆喝声越清晰，也越让陈川感到揪心。 终于在墙角一个几乎晒不到太阳，靠近排水沟的角落里。 看到了妻子的身影。 陆小曼背对着陈川的方向，身上穿着他第一次赚到钱给她买的那假两件的衣服。 衣服的边缘已经有些发毛。 沉睡的孩子，被她用一条半旧的背带绑在背上。 孩子的小脑袋随着母亲的动作微微晃动着。 在陆小曼的面前是两个塑料盆，里面堆着小山似的海红。 她一只手扶着后背的孩子，另一只手拿起几只海虹努力向偶尔路过的人群展示。 脸上堆着笑容，嘴里不断招呼。 “大哥，看看这海虹吧，刚捞的可便宜了！” 陈川的脚步瞬间定住了。 他站在原地，隔着几步的距离。 忍不住红了眼眶。 陆小曼本就瘦弱，背后的孩子和肩上的担子，依然压得她直不起了腰。 难以言喻的酸楚，滔天的怒火混合着钻心的疼，如同海啸般涌来。 这个在南洋面对枪林弹雨，与各方巨力谈笑风生的男人，此刻眼眶瞬间通红。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陈川张了张嘴，那个在心底呼唤了千百遍的名字，终于带着颤抖，冲破了阻碍： “小曼……” 这声轻轻的呼唤，带着哽咽，本不应该穿破重重阻碍。 但陆小曼就是听到了，她吆喝海红的动作一滞。 猛的看向陈川。 先是愣神，接着是难以置信。 随后布满汗水的小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川子！” 陆小曼猛地扔掉手中的海虹，朝着陈川这边跑来。 一脚下去泥泞溅上了她的脸颊。 陈川见状此刻才意识到自己该做什么。 赶紧上前抱住了妻子。 陆小曼在他怀里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 “你可算回来了，今天我卖海红，可是赚了二十块呢！”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快。 陈川知道自家媳妇儿的性格，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用力点了点头，只是声音仍旧有些沙哑： “20块？我媳妇儿可太厉害了！比我都能干！” 听到丈夫的夸奖，陆小曼的笑容更加明媚了些。 但他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连忙摇头： “我不厉害，赵老六才厉害呢！” “那天晚上养殖场来了，好多人搞破坏，要不是老六拼命拦着，咱的养殖场就毁了！” 陈川默默点了点头，眼中寒芒一闪而逝，【表情】那抹酸楚浮上心头。 他抬起手，温柔的替妻子擦去脸上刚刚进行的泥点。 目光深深望进了妻子的眼里： “小曼，对不起，这段时间……让你受苦了。” 这话让陆小曼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凝固。 她摇了摇头，想说不辛苦，但嘴唇哆嗦着发不出一个清晰的音节。 下一秒积蓄了太久的委屈，担忧，恐惧，疲惫……所有被她瘦弱肩膀硬扛起来的沉重，如同决堤的潮水般轰然涌上！ 她再也支撑不住，猛地将脸深深埋进陈川的胸膛。 压抑的哭声，从最初的哽咽迅速变成了难以抑制的失声痛哭！ “呜呜呜……你可算回来了，我真的好怕，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爸妈都病了，那些人天天来找麻烦，我……我好害怕……” 第一卷 第299章 这海红不卖 陈川感受着怀中陆小曼那滚烫的泪水，心如刀绞。 他轻轻拍着妻子的背，轻声安抚道： “好了好了，不哭了。” “我回来了，以后什么都都不用怕了。” 随着陈川的轻声安慰，陆小曼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 就在这时，一个提着菜篮子的中年妇女凑了过来。 他探头看了看塑料盆里的海虹，问道： “【表情】唉，大妹子，这海红咋卖呀？” 陈川头都没回，直接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不卖！” 陈川此刻哪有心思去理这些客户。 但陆小曼一听却是赶紧从陈川怀里抬起了头。 用手背胡乱抹了把眼泪，用力推了一下陈川带着哭腔急道： “你胡说什么呢！” 她连忙转向那妇女，挤出一个笑容： “婶子，别听他胡说，卖的卖的！” “这海红新鲜着呢，三毛钱一斤，您看……” 那妇女被陈川刚才那凶巴巴的语气吓了一跳。 又见到陆小曼，脸上还挂着泪痕，觉得这摊主多半有点毛病。 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神经病，转身就走了。 眼看好不容易等来的一单生意就这么黄了，陆小曼有些埋怨的看了陈川一眼，委屈道： “我在这守了一天了，好不容易来个问价的你……” 陈川看着她那梨花带雨，却又着急做生意的模样，又是心疼又是好笑。 他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笑道： “【表情】哦，刚才不是有人还说今天卖海虹赚了20块了吗？” “怎么又成第1单生意了？” “我……”陆小曼被当场戳穿了谎言，脸上瞬间飞上两抹红晕，一直红到了耳根。 他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想要狡辩，但又不知道从何开始。 最终只能羞急地跺了跺脚。 “好了，别卖了！这些东西咱不要了，跟我回家！” 陈川笑着帮着陆小曼解开了身上的背带，将孩子抱在了怀中。 陆小曼嗔怪的白了陈川一眼： “你呀，别不拿豆包当干粮！” “这么好的海虹，都是老六他们辛苦看管着才保下来的，怎么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说着，她小跑着到了巷子角落推出了，那辆陈川购买用来运输海产的三轮车。 陆小曼利落地挽起袖子，俯身就要去搬那两盆沉甸甸的海红。 “我来吧！” 陈川小心翼翼将怀中仍旧睡着，香甜的孩子稳稳地放在了三轮车的座位上，又对着妻子柔声道： “你去看着孩子吧，我来搬就行。” 陈川弯下腰手臂一用力轻松地将两盆海虹先后搬上了三轮车。 甚至还找了块破麻布盖在上面，免得路上颠簸洒出来。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提那辆停在集市口，挡风玻璃碎掉的桑塔纳。 收拾妥当，陈川很自然地走到三轮车面前，双手握住了车把，回头对着陆小曼笑道： “上车，咱们回家。” 阳光下，陆小曼抱着孩子，抵着自家男人宽阔的后背。 市场的喧嚣声渐渐消失。 只留下三轮车咯吱咯吱的响声。 岔河镇与河口村之间的距离很远。 路也颠簸。 陈川骑得满头大汗，但却精神满满。 夕阳将一家三口的影子，拉得长长的。 回到熟悉的家中，陈川感到无比心安。 他将依旧熟睡的孩子轻轻放在里屋的炕上，盖好了薄被。 “你先歇会儿，我去烧点水，你好好洗个澡。” 【表情】【表情】陆小曼对着陈川说道。 陈川却摆了摆手： “我去就行了，你在这歇着。” 说完陈川也不等陆小曼回应便起身去了厨房。 陆小曼看着丈夫忙碌的背影，心里暖暖的也跟到了厨房门口，倚着门框说道： “我帮你吧。” “不用你就歇着，听我安排就行。” 陈川不由分说地把她但坐在堂屋的椅子上。 自己熟练的生火舀水刷锅。 趁着烧水的功夫，陈川一边洗着从院子里摘来的青菜，一边问道： “小曼爸妈他们的情况怎么样？” “刘婶说在县里舅舅家养着，具体怎么回事？” “病得重不重？” 提到父母，陆小曼的眼神黯淡了一下，轻声道： “爸主要是急的，加上之前罐头厂发生那么大的事，血压一直下不来。” “妈是累着了，又担心你，前阵子着了凉，一直咳嗽。” “在村里卫生所看了几次不见好，舅舅就把他们接去县医院了。” 陈川默默记在心里，别看两家之前发生过点小矛盾。 但这真出了事，人家却也真的放在心上。 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地响着，蒸汽翻腾中，陈川认真道： “行，我们明天就去县里看看他们。” 水烧好了，陈川将热水兑好，提到了浴室。 趁着妻子洗澡的时候，他简单的炒了两个小菜，煮了一锅粥。 这时，许大海也过来： “川哥，嫂子，兄弟们几个，我打算带他们去县里找地方住下。” “我晚点再过来找你唠嗑。” “行，路上注意安全。” 陈川拍了拍许大海的肩膀。 送走许大海后，屋里重新安静了下来。 陆小曼也洗去了一身的疲惫和尘埃，换上了干净衣服。 【表情】头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整个人比之前陈川离开时已经瘦了一圈。 夫妻俩刚坐在桌边准备吃饭，屋里的孩子醒了，咿咿呀呀的叫着。 陆小曼赶紧过去把孩子抱了出来，小家伙看到爸爸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 陈川安接过孩子，用额头轻轻蹭了蹭儿子的小脸蛋，逗得孩子咯咯直笑。 这一刻的温馨，几乎让他忘记了外界的所有风雨。 可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和引擎的轰鸣，几道手电筒的光柱胡乱地扫过了窗户。 “就在里面！王所长，陈川他就在里面！” “他抢了我的车，还把我打成这样，您可得为我做主啊！” 陈川听到这声音，眉头微皱，但脸上并未有太多的慌乱。 他轻轻将孩子交给了陆小曼，低声安抚道： “别怕，没啥事儿，我出去看看。” 说完，陈川起身缓步走了出去。 只见门外停着一辆公安的边三轮，和那辆挡风玻璃碎成蛛网状的桑塔纳。 车门打开，脸上缠着绷带肿着半张脸的李狗蛋在一个穿着白色警服的中年公安搀扶下气势汹汹的钻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年轻的公安干警。 第一卷 第300章 公安同志给我做主 可那位被李狗蛋称为王所长的中年公安，在借着院内的灯光看清陈川的脸后。 脸上的严肃明显少，变成了一丝错愕和迟疑。 “陈，陈川同志？真的是你？” 王所长下意识地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确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客气。 在陈川前往南阳之前，他早已不是河口村一个普通的渔民或者小老板。 他带领河口合作社参加广交会、打造河口罐头品牌，早已是浦江地区远近闻名的企业家致富带头人。 更重要的是，沉船数次在海上，救援遇难船只。 还被授予过海上英雄的称号。 两人虽然只是简单的打过几个照面，但他怎么也不可能忘记陈川这个人。 “【表情】王所长，您好，好久不见了。” 陈川站在院门口主动打了个招呼。 他对于眼前这个人还算是有些印象，好像叫做王国栋。 河口镇之前的所长被撤职之后，他便上了任。 “刚到家，正准备吃口饭，没想到把您也惊动了。” 两人之间的话语仿若只是闲聊，全然没有公安抓捕犯人的急迫。 李狗蛋却没看清这气氛，指着陈川，对王国栋哭喊道： “王所长你看他！就是他！抢我的车，还把我打成这样！” “快把他抓起来！” 王国栋眉头紧锁，没有立刻回应李狗蛋，而是重新恢复了那严肃的神情看向陈川。 用公事公办的语气问道： “陈川同志，这位李狗蛋同志报案，指控你抢劫他的私人车辆，并对其进行殴打，致其受伤。” “对此，你有什么需要解释的吗？” 他没有直接信任李狗蛋的一面之词，而是给了陈川解释的机会。 陈川闻言，无奈的笑了笑： “王所长这完全是一场误会呀！” “车倒是我开走的，但是我并没有抢。” “当时我急着去汊河镇接我媳妇儿和孩子回家，情况比较特殊。” “李狗蛋同志……嗯，或许是一时心热，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是他主动提出把车借给我应急的。” “这一点，当时在场的不少乡亲，还有我的几位朋友都可以作证。”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李狗蛋缠着绷带的脸： “至于他的伤……王所长，不瞒您说，我当时只顾着接家人，还真没留意他是怎么弄的。” “不过，有一点可以保证，我绝对没有动手打过人。” 陈川这番解释合情合理。 再加上他在当地海上英雄和企业家的身份，他说出的话也有着几分分量。 至于证人，陈川并不担心。 当时除了他那几个兄弟，也就刘婶在场。 许大海他妈还能向着外人？ “你放屁，不是你打的，是你指使那个野蛮人打的！” 李狗蛋激动的跳脚。 他以为自己已经够不要脸了，没想到这陈川比他还能睁眼说瞎话。 王国栋抬手制止了李狗蛋的喧哗，他沉吟片刻，看向陈川： “陈川同志，你说车是李狗蛋主动借给你的，有人证。” “那关于他受伤的情况，你是否知情或者能提供什么线索？” “线索我没有。” 陈川摇了摇头，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王所长，我倒是觉得有点奇怪。” “如果我真如李狗蛋所说，光天化日之下抢劫伤人，那他为什么不当时就报公安？” “反而要等我从几十里外的岔河镇接了人回去，才带着各位上门呢？” “我个人更倾向于这是一场误会，或者是李狗蛋同志出于某种原因对我产生了误解甚至……诬告。” 李狗蛋脸色都被气得发白了。 他当时早就被吓破了胆，哪敢当场报警。 后来看到陈川回来，也没见自己的车。 便叫了辆摩托去汊河镇找。 开车回来的路上越想越气，才跑去派出所的。 他支支吾吾的辩解道： “我，我当时是被他打懵了！现在才缓过来！” 这一会儿的功夫，河口村的村民也都围了过来。 搞清楚现场情况后，一个个扯着嗓子喊道： “公安同志，我们作证！陈村长就是借车，当时他开车出去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呢。” “原本还想跟陈村长打个招呼，都没能来得及。” “对呀，我也听到了，当时陈村长说借车，是李狗蛋答应了的。” 河口村的村民那都是确确实实受过陈川恩惠的。 虽然厂子倒了，合作社也黄了。 但是这反倒不是他们落井下石的理由。 更是他们心疼陈川的原因。 更何况李狗蛋回来，总是一副狗眼看人低的模样。 村里哪户人家会帮着他说话。 王国栋听着周边的言语，清了清嗓子： “李狗蛋根据目前的情况，你的指控证据不足且存在诸多疑点。” “陈川同志是我们浦江有名的企业家和先进人物，你的指控需要非常确凿的证据。” “如果你坚持要报案，那就跟我们回所里做一份详细的笔录，并提供确凿的证据吧。” “但我必须提醒你，如果查证是诬告，你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听到诬告和法律责任，李狗蛋腿都软了，哪里还敢再去什么派出所。 连忙摆手： “别！王所长，不告，我不告了！” “车……车算我借给他的，伤……伤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他此刻只想赶紧离开。 陈川那平静的眼神以及周围人的目光都让他如芒在背。 王国栋见状顺势下了台阶，对陈川点了点头： “陈川同志，既然是一场误会，那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希望你以后处理事情也能多注意沟通方式，避免类似的误会。” 王国栋话音刚落，又一道汽车灯光由远及近。 车门打开先下来的是去而复返的许大海。 紧接着穿着灰色中山装的吴兆亮从后座走了下来！ 吴兆亮的出现，让现场的气氛又是一变。 王国栋和几名公安干警立刻挺直了腰板。 围观的村民中也是响起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还得是川子啊！” “才刚回来，县长就上门了。” “可不是嘛，咱村长就是有能耐，咱们大家的日子肯定会好起来的。” 吴兆亮目光扫过现场，先是看到了陈川，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看向了王国栋： “这么晚了，这里是怎么回事？” 王国栋赶紧上前一步，立刻汇报道： “报告吴县长，没什么大事，就是一点小误会。” “李狗蛋同志和陈川同志之间因为借车的事情产生了一些误会，现在问题已经解决了。” 他可不敢在吴兆亮面前再提什么抢劫伤人，那纯粹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哦？解决了就好。” 吴兆亮点了点头，目光转向陈川，脸上露出了笑容，主动伸手道： “陈川什么时候回来的？” “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安排人去接你啊！” 他这话一出，旁边的王国栋心里更是凛然。 他知道吴兆亮和陈川关系很好。 但也没想到能到这个程度。 李狗蛋更是缩了缩脖子，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地缝里。 他倒是在村里人的言语里听说了陈川的事迹。 但想着那也是昨日黄花，现如今厂子都倒了，陈川虽然没有落得一屁股债，但也成了个穷光蛋。 媳妇儿都沦落到去市场带着娃摆地摊。 怎么还有这么大的能耐？ 陈川与吴兆亮握了握手，笑着道： “这不是出去太久了嘛，本来想着明天再去找您的。” “没想到您倒是先过来了。” “哎，你这话说的也太见外了。” 吴兆亮摆了摆手，语气亲切。 陈川淡淡笑了笑，算是应答。 吴兆亮则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对着王国栋吩咐道： “既然误会解除了，那就处理好后续，【表情】不要影响到陈川同志休息。” “【表情】是，我们明白！” 王国栋立刻应道。 吴兆亮这才继续对陈川说道： “今天太晚了，你先好好休息。” “明天明天上午我让办公室的人过来接你，我们好好聊聊。” 第一卷 第301章 酒钱我付 吴兆亮的车和王国栋的边三轮相继离开。 李狗蛋也早已溜得无影无踪。 河口村的村民却没有立刻散去，反而越聚越多。 将陈川家的小院门口围得暖烘烘的。 昏黄的灯光下是一张张关切的朴实面孔。 “川子，你可算回来了！这一走就是小半年没出啥事儿吧？” “陈村长，你回来就好了！咱们村……咱们村现在……” 一个汉子搓着手，话说到一半，看着陈川身边的妻子和孩子又咽了回去，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川哥，你不用担心，海鸿养殖场那边，我们晚上巡逻都帮你盯着呢！” “那群王八羔子再敢来捣乱，我们肯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川子，你别太担心，有啥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 大多都是为陈川加油打气，并且表示愿意伸出援手。 但陈川知道，这段时间大家伙已经尽力了。 一个渔村，现在唯一还能正常出海的渔船，只剩下了他的跃进号。 其余的渔船全部被用来抵了债。 想当初许大海还跟他说，只是抵了一半。 回来之后他才从陆小曼口中知晓全部情况。 相当于他，拖垮了整个河口村。 这也是陆小曼为什么费尽心机出门摆摊的主要原因。 可即使如此，河口村的乡亲们大多念着旧情。 从未让这母女俩渴着饿着。 家里缺少东西了，总有邻居送些瓜果蔬菜。 夜里怕不安全，也有年轻后生自发在附近转悠。 这份雪中送炭的情谊比锦上添花更让人动容。 更是让陈川想起了当时陆有业的话。 原本陈川是不想带着这群人一起发财的。 什么河口合作社，最初也不在他的商业版图之中。 毕竟最开始的时候，这群人也寒过他的心。 听着大家关切的话语。 陈川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站定在众人面前： “各位乡亲父老！” 现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向他。 “过去的难处，已经过去了。” “现在我回来了，在这里给大家先鞠一躬。” “感谢大家在这段时间对我家人的照顾，和对我的支持。” 陈川说着，真的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直起身后，他话锋一转： “今晚我在这儿跟大家保证，咱河口村的好日子断不了！” “以前大家跟着我陈川把身家投进了合作社，船没了我心里有愧！” “现在我回来了，欠大家的十倍百倍的还。” 陈川目光一转，看向一旁的许大海，朗声道： “大海！” “哎，川哥我在呢！” 许大海立刻挺直腰板应道。 “你明儿一早就带着咱合作社当初登记在册交了船的乡亲们去浦江造船厂！” “按照当初登记的船数，一艘换一艘新的铁壳船！” “什么？” “一艘换一艘铁壳船？” “我的天哪，那一艘得好几万吧？” 陈川的话瞬间引起了巨大的轰动！ 所有人都惊呆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们当初交给合作社的，大多都是几千的旧机翻出来。 如今陈庄回来了，竟然直接要给他们买新的价值数万的铁壳船？ 看着众人有些惶恐的神情，许大海咧开大嘴笑了。 他叉着腰，扯着嗓门喊道： “都静一静！静一静，听我说！” 他指着陈川，脸上满是自豪： “瞅瞅你们这没见识的样！” “我告诉你们现在的川哥，那可是在南阳开了大公司的大老板！” “手底下管着多少大轮船，你们想都想不到！” “给你们换艘铁壳船，那都是小意思！” “一人一艘跃进号那样的，对川哥来说那就是毛毛雨！” “大家伙把心放肚子里，明天跟着我去挑好船就行！” 许大海仍旧改不了他那爱吹牛的老毛病。 但是这番阔气的言论，还是让众多村民深信不疑。 他们之前还以为陈川是落了魄。 但好歹厂子还在，大家伙努把力，在陈川的带领下，还是能把日子给过起来。 却没想到一上来就给了他们这么大的惊喜。 许大海那带着浓浓自豪感的“吹嘘”，如同兴奋剂般，让在场的村民沸腾了！ 【表情】激动和兴奋在人群中蔓延，不知谁先喊了一嗓子： “大海，先别急着说了！” “【表情】咱先找个地方，边喝边讲！” “对对对，刚好川子和大海刚回来，咱必须去喝点，就当大家接风洗尘了！” 立即有人附和。 人群簇拥过来就要拉着陈川和许大海往村头小卖部的方向去。 这架势，俨然是要彻夜长谈，不醉不归。 陈川看着乡亲们脸上的真诚笑容，心里也是暖融融的。 但他却站在原地没动，抬手往下压了压： “各位乡亲的好意我心领了。” “但是这酒今天还是先不喝了。” 陈川侧过头目光温柔地看向一直安静站在他身后的陆小曼，转回头，对众人笑道： “我这刚进家门，屁股还没坐热乎呢。” “【表情】南洋的事儿，大海知道的比我清楚。” “让他给你们讲！” “酒钱我付。” 第一卷 第302章 陈川，对不起 人群在许大海的带领下逐渐远去。 小院门口终于恢复了宁静。 只有远处隐约传来的笑谈声。 陈川轻轻关上院门，将外面的喧嚣彻底隔绝。 带着妻子回到了屋里。 将孩子哄睡后，陈川牵着陆小曼来到桌边坐下。 给她倒了杯水，随意问道： “今天吴县长来的倒是快。” 陆小曼点点头： “刘婶说，村里人知道你回来，立马就去镇上报信了。” “吴县长，他之前也派人来问过几次你的消息。” “嗯？” 陈川抬了抬眼，嘴角扯起一抹带着冷意的弧度， “他倒是关心。” “只是这大半年，郑世荣把河口村搅得天翻地覆，他就只是问问消息？” 陈川的声音平静如常，但陆小曼却依旧听出了其中带着的寒意。 她伸出手，盖在了陈川的手背上，轻声道： “川子，你别怪吴县长。” “他可能……也有他的难处。” 陈川反手握住妻子，心疼之余，那股对吴兆亮的不满更是难以抑制。 “难处？” 陈川哼了一声， “今天我给他留着面子，但是明天我就不会这么好说话。” “竟然让这个外来户，在咱们浦江这一亩三分地，无法无天。” 他用力握了握妻子的手： “要是他还念旧情，明天见面应该会给我一个交代。” “要是他闭口不谈，南洋来的这份投资，我也不打算放在浦江了。” 陈川虽然一直没有对外人问起，但其实他内心对于家里发生了这么多事，而吴兆亮没有出面处理。 是一直耿耿于怀的。 “嗯，但是也别闹得太僵。” 陆小曼嗯了一声，提醒道。 陈川听着妻子的话，没有再反驳。 夜色逐渐深去，二人洗漱后歇下。 翌日清晨，吴兆亮的办公室。 吴兆亮早早便来了办公室，窗明几净，茶水已经泡好。 但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却已经暗灭了数个烟头。 他站起身，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浦江县地图，最终落在了河口村的方向，眉头紧锁。 这时秘书轻轻敲门进来： “县长，陈川同志已经到了。” “快请！” 吴兆亮立刻回到办公桌后，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轻松一些。 陈川走了进来，依旧是昨天那身略显风尘的衣裳。 但眼神清澈，身上带着一种吴兆亮陌生的气场。 “吴县长，早！” 陈川笑着打招呼，语气客气，但此刻并没有外人在。 所以也仅有客气而已。 “陈川，快坐！” 吴兆亮热情地招呼他坐下， “吃过早饭了吗？” 陈川摆了摆手： “来的路上吃过了。” 寒暄几句后，办公室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吴兆亮脸上的笑容也是稍稍收敛，他深吸一口气，猛地起身，朝着陈川鞠了一躬： “川子，对不起！” 这突如其来的道歉，即使是陈川也没有预料到。 顿时心中的火气便消散了七八分。 陈川要的是一个解释，但此刻吴兆亮给出的态度已经足够了。 他的身份摆在那，不可能当着大家伙的面和陈川道歉。 可即使是私底下这番道歉，也已经足够表明诚意。 陈川赶紧起身，扶起了吴兆亮： “吴县长，您这是什么意思。” 吴兆亮就着陈川的搀扶直起身，脸上带着愧色： “川子这一躬是我欠你的，欠河口村乡亲们的！” “这半年来看，这郑世荣上蹿下跳，把你留下的基业搅得七零八落。” “让你老丈人他们急病，让小曼受苦……我这心里，也难受啊！” 他拉着陈川坐下，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心里对我肯定有不满，如果我是你，肯定火气更大！” “昨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有些话我没法说。” “但是今天，关起门来，我必须跟你说清楚，也向你好好的赔礼道歉。” “吴县长，别说这些了，我知道您肯定有自己的难处。” 陈川此刻对于吴兆亮，已然没有了任何不满。 他也相信对方确实有困难，不然不可能把姿态摆得这么低。 吴兆亮眼中闪过一抹复杂，有些欣慰的点了点头： “你能这样想真好。” “其实河口村的事情，不是我不想帮忙，而是我实在不能帮忙呀！” 吴兆亮说着伸手就要去拿桌上的烟，却被陈川给拦了下来： “之前不是医生说了不能再抽了嘛。” 吴兆亮笑着摇了摇头，将手缩了回去： “行，不抽了。还是跟你说一下最近浦江发生的事情吧。” 郑世荣看向陈川认真地问道： “你们团队是不是有一艘钢壳船被留在了南洋？” 陈川点了点头： “是有一艘，当时被海盗给劫了下来，这艘船怎么了？” 吴兆亮，面色凝重了一些： “问题就出在这艘船上！” “郑世荣以红旗远洋捕捞大股东的身份咬定是你管理不善，决策失误，导致公司重大资产遗留海外。” “动用他的关系不断向上面递交材料，指控你涉嫌职务侵占。” 陈川眼神一凝，寒气乍现。 郑世荣这是要把商业纠纷往刑事案件上引，想把他彻底按死！ 吴兆亮继续道： “不仅如此，罐头厂的巴豆事件也被他抓住大做文章。” “对外宣称是你们管理混乱，说你们明知食品安全，存在巨大风险的情况下继续生产，对他构成了商业欺诈。” 吴兆亮看着陈川，语气带着一丝后怕： “穿着，这两项指控，尤其是职务侵占，如果被他运作成功了，证据链一旦形式上成立……” “你这次回来面对的就不是乡亲们的欢迎，而是直接上门的逮捕令了！” 陈川沉默着，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没想到郑世荣这么阴险，一手算盘打的可是响亮。 先用阴招，搞垮了他的产业。 再用法律武器编织罪名，不只是要他倾家荡产，更是要让他毫无翻身的余地！ “这大半年来……” 吴兆亮的声音带着疲惫， “我也动用了我所有能用的关系，用“案件关键人物陈川尚未归来事实有待核查的理由”才将这些指控暂时按在了浦江县内。” “避免这件事情形式化。” “我这做法虽然不违规，可也像是悬在头上的一把剑！” “但凡我有任何一点公开偏向河口村的举动，都会被他抓住，攻击我官商勾结，促使上面直接介入调查。” “一旦我倒了，或者被调离，就再也没人能挡住他启动对你的全面调查，河口村也就彻底完了！” 陈川听到这里沉默了。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却从没预料到吴兆亮竟然为了自己，赌上了他的政治生命。 甚至他都没有怀疑过，自己是否真的侵吞了那艘钢壳船。 或者自己是否真的会回来。 看着面前面露疲惫的吴兆亮，陈川真心觉得自己有些对不起人家。 “吴县长……” 陈川的声音满是感激，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这份情，我陈川记在心里。” 吴兆亮摆了摆手，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急切的问道： “川子，客套话不说了。” “你那艘钢壳船开回来了吗？” “只要船回来了，职务侵占的指控就不攻自破！” “罐头厂的事，徐大海处理的很到位，该赔的也赔了，该受的处分也受了，掀不起太大风浪。” 陈川迎着他期待的目光，却缓缓摇了摇头： “那艘船我没开回来。” 第一卷 第303章 你到底在南洋做了什么？ 吴兆亮的心瞬间沉了下去，脸色一白。 船没回来，那郑世荣指控的理由可就站住了脚！ 而且现在陈川也已经返回了浦江，并且还和他会了面。 再想压住怕是已经没了机会。 【表情】【表情】可陈川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愣住了。 “不过，” 陈川语气平静，缓缓道： “我现在就可以让人把它开回来。” “现在？” 吴兆亮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把船停哪了？” “船在南洋呢，这次回来的急，我就忘安排了。” “你这小子是不是逗我？你在浦江，怎么让在南洋的船开回来？” 陈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俯身拿过了他随身带来的布包。 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科技感十足的黑色手提电话，天线粗长与国内常见的大哥大截然不同。 在吴兆亮疑惑的目光中，陈川拉出天线按下几个按钮。 紧接着，电话机上亮起几个小小的指示灯，发出轻微的嗡鸣声。 他对着话筒对那头说道： “我是陈川，让海龙3号即刻启程，直航华夏浦江港。” “航行情况，每日简报。” 电话那头传来简短的回应： “明白，陈先生。” “今天中午之前海龙3号就会启航。” 陈川收起天线，将卫星电话放回布包，整个过程不过一两分钟。 他抬起头，看向吴兆亮淡然道： “好了，顺利的话10天内，您就能在浦江码头看到那艘遗失的钢壳船了。” 办公室内一片寂静。 吴兆亮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脸上的表情凝固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有些颤抖地指着那个布包： “这是什么东西？电话能直接打到南洋？” 陈川看着吴兆亮罕见的失态，笑了笑。 将卫星电话再次拿出放在了桌上： “这是卫星电话，是。不靠地面的电话线，有点像大哥大，只不过是直接通过天上的通信卫星来传递信号的。” “只要在卫星覆盖的区域，基本上全球都能打得通。” 吴兆亮听完这话，猛地吸了一口气，眼睛瞪得更大了： “这就是卫星电话？” “我只在内部参考消息上看到过报道！” “说是目前最顶级的军事和外交领域才会配备的尖端通讯设备，技术被极少数国家垄断，贵得吓死人！” “光是租用卫星通道的费用，一个小时恐怕就得上万美金！” “而且是有钱都未必弄得到手的东西，需要极高的级别和渠道！” 吴兆亮猛地抬起头，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陈川： “你……你到底在南洋做了什么？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而且还能随时调动万里之外的船只，这已经不是普通的做生意了，你这……” 吴兆亮的话语戛然而止，但眼中的震撼已经溢了出来。 陡然间他才意识到，陈川这段时间在南洋恐怕已经闯出了一番天地。 这不只是财富方面的，更是超越了国内普通商人想象范围的实力和渠道！ 这种即时全球通讯的能力，即使是他的身份也难以触及。 陈川迎着吴兆亮震惊的目光，淡淡笑了笑： “没您说的那么夸张，就是整合了一些资源，和南洋的几位朋友一起成立了一家叫做龙腾的国际运输贸易公司而已。” 吴兆亮听得心潮澎湃，光是这名字和能随时调动远洋船只使用卫星电话的架势。 他就知道陈川所说的这家公司不是而已而已。 陈川观察着吴兆亮的神色，顺势提出了他的想法： “公司要发展，尤其是在华夏这边打开局面，需要一个可靠的基地。” “吴县长，我这次回来，除了解决家里的麻烦，也确实带着投资的想法。” “我们龙腾计划在浦江投资新建一座现代化的深海码头。” “在浦江投资吗？” 吴兆亮呼吸一促，陈川说的是深海码头，这可不是小打小闹的项目！ “对！” 陈川肯定的点头， “现在的浦江港吃水浅泊位少，稍微大点的货轮都进不来，限制了发展。” “这样一来，不仅能承接我们龙腾自己从南洋乃至全球过来的货物，也能为整个普江甚至周边地区的进出口贸易提供一个更高效的出海口。” 吴兆亮被这宏大的计划震撼的无以复加，他紧紧握住了陈川的手： “川子，【表情】这可是利县利民的大好事啊！” “你放心，县里一定成立专门的工作组，全力配合！” 两人又旧码头的初步选址和政策支持等简单交换了意见。 陈川见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便起身告辞： “吴县长，具体的细节等我团队的人过来了再详细洽谈。” “郑世荣那你不用太担心，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从前了。” “我这刚回来，得先去医院看看我岳父岳母。” “应该的，应该的！快去吧，代我向他们问个好！” 吴兆亮此刻心情大好，原本还担心着郑世荣那边会使出什么手段。 但此刻知晓陈川的实力后，他也是将心放在了肚子里。 出门之后，陈川接上了正在招待室休息的妻子和孩子。 陆小曼今天特意换上了一身干净衣服，脸上也挂上了笑容。 孩子似乎也感受到气氛不同，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不哭不闹。 一行人很快来到了县医院。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走廊里偶尔传来咳嗽和脚步声。 按照打听好的病号房，陈川抱着孩子陆小曼紧跟身旁。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男声。 正是舅舅家那个在县国营饭店工作的女婿，许正水。 “大姑，大姑父，你们快趁热吃。” “这是我们饭店今早现做的肉包子，还有小米粥，熬的稠糊，最养胃了。” “话梅她单位今天有急事，实在走不开，晚点再过来看你们。” 陆有业虚弱的声音传来： “唉，正水辛苦你了，也难为画眉惦记着。” “这段时间让你们太破费……” “姑父，您这话说的太见外了！” “话眉我们俩可都是正式职工，工资不低的。” “您二老是长辈，我们帮衬那是应该的！” “再说了，等您二老身体好些，家里那摊子事理顺了，总归还是有点家底能变现的……” “就像你们村新厂房里里剩下的那些机器设备，虽然厂子黄了，但那可都是实实在在的铁疙瘩。” “我打听过了，当废铁卖也能值不少钱呢！” “总比放在那里生锈强，您说是不是？” 陆有业咳嗽了两声，声音虚弱但带着执拗： “那是川子的东西……再怎么着也得等他回来……” “哎哟，我的大姑父！” 许正水语气带着几分埋怨， “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想着等他回来？” “我不是跟您说了吗？我托人打听过了，南阳那地方乱的很，到处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海盗！” “陈川他这一去半年没有音信，怕是……唉，咱们得现实点，得为以后打算啊！” “话梅是您亲侄女，我们还能害了您二老不成？” “早点把那些破烂处理了，换点钱把眼前的难关过了，把身体养好，这才是正理！” “话梅托人打听过了，那厂子里的东西应该能卖个一两千块钱，您和小曼说说，只要她签这个字，【表情】后面的事都不用您去麻烦。” “我托关系帮您办了，也好把你们送去好点的医院，赶紧把身体养好呀！” 许正水说着又提醒了一句： “这两天我可听到你们村的人说，小曼天天蹬着三轮车去岔河镇卖海红！” “一个女人带着娃，这哪能行啊？” 第一卷 第304章 狼子野心 门外的陆小曼已经被气得浑身发抖。 原本舅舅家帮着忙把父母带来县里，她是心怀感激的。 可此刻屋内的言语才让她真正明白。 这哪里是雪中送炭，分明就是趁火打劫。 厂子里那些设备值多少钱她再清楚不过！ 就算是当废铁卖，那也得是小万！ 他没想到平时看起来还算客气的许正水，心里竟然打着这样的算盘！ 陈川的眼神更是瞬间冷了下来。 说来也可笑，他觉得做得不好的人反而在负重前行为他承担了众多压力。 他觉得帮扶家里许多的人，才是真正的豺狼。 所谓的照顾，不过是看准了他，大概率回不来，想趁机蚕食他留下的最后一点资产！ 这份亲戚情谊竟是如此薄凉和算计！ 陈川不再犹豫，猛地推开了病房门。 吱呀！ 房门撞在墙上，发出声响，惊动了病房里的人。 【表情】陆有业和王翠兰看到门口的女儿女婿和外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巨大的惊喜涌上脸庞。 王翠兰更是激动的直接坐了起来： “川子！你，你真的回来了？” 而站在床边，正在循循善诱的许正水，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声音戛然而止。 手里端着的粥碗差点掉在地上。 他看着面色寒冷的陈川以及怒目而视的陆小曼，嘴唇开始哆嗦。 冷汗瞬间就浸湿了后背。 “陈……陈川，你怎么回来了？” 许正水结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他认知里早已葬身南洋渔父的二流子竟然活着回来了！ 而且就在他盘算着如何瓜分对方家产的时候，出现在了门口！ 陈川没有理会他，先是抱着孩子，快步走到床前，将孩子轻轻放在陆有业手边柔声道： “【表情】爸妈，我回来了，让您二老担心了。” 看着外孙稚嫩的小脸，【表情】【表情】陆有业老泪纵横，紧紧握住了陈川的手，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安抚了一会儿二老，陈川这才缓缓直起身，看向一脸错愕的许正水： “正水呀，真是费心了。” “不仅帮忙照顾我爸妈，还连我厂里那些破烂该怎么处理，都帮我想好了路子。” 许正水脸上血色尽失，冷汗滑落，慌忙辩解道： “川子，你看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看家里实在困难，到处都要用钱。” “不想小曼这么辛苦，所以才帮着想点办法嘛。” “许正水，厂子里那些机器就算是现在当废铁卖，至少也值个万儿八千的，怎么到你嘴里就值2000块钱了？” 抓着母亲双手的陆小曼再也忍不住了，她站起身，气的声音都在发抖。 她不是气愤这其中的差价。 而是气愤，在自己家里最落魄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的人，竟然有着这种狼子野心。 这话说的许振海，一阵错愕。 他没想到陆小曼对那些设备这么清楚，支支吾吾地开始甩锅： “【表情】我……我也不太懂这些，都是……都是听画梅说的！” “对！是话梅说大概值这个价！我也是着急……”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恰好出现在病房门口。 正是提着暖水瓶进来的王话梅。 “许正水，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厂里的设备只值2000块了？” “我昨天还跟妈说，那些机器是川子花大价钱买的，就算场子不开了，也不能轻易卖掉！” “【表情】【表情】得等着川子回来处理！” “你竟然背着我跟大姑大姑父说这些！” 他气得浑身发抖，暖水瓶咣当一声放在地上，指着许正水的鼻子骂道： “我说你怎么这么殷勤，天天往医院跑！” “还总拐弯抹角的问厂里的事！”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 “你这瘪犊子，就是想趁川总不在，把陈家的家底给掏空啊！” 第一卷 第305章 离婚 王话梅的斥责，让许正水瞬间慌了神。 确实如同她所说的那样，整个事情都是他自己一手策划。 为的就是赚这一笔钱。 但很快，许正水反而镇定了下来： “王话梅！你吼什么吼！” “我这段时间忙前忙后，垫了多少医药费，饭钱你知道吗？” “是，我是想卖设备，怎么了？” “那厂子早就黄了，一堆破铜烂铁放那生锈，我拿来换钱给大姑，大姑父应急，有什么不对？” 许正水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声音也大了起来。 试图用之前的付出和现实的情况来掩盖自己的罪行。 “你放屁！” 王话梅气得浑身发抖， “垫钱我每个月工资大半都给了你，就是让你用来照顾大姑大姑父的！” “你居然拿这个当借口？” “那些设备是破铜烂铁？” “许正水你良心被狗吃了！” 争吵中，许正水的目光扫过一旁沉默不语的陈川。 一个念头猛然闪过。 陈川回来了又怎么样？ 现在的陈川已经不是之前的大老板了。 厂子倒了船没了，听说还欠了一屁股债。 他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穷光蛋！ 自己怕他做什么？ 这个念头让许正水的腰杆瞬间挺直了。 之前私心被发现的慌乱，转瞬由一种莫名的优越感取代。 他嗤笑一声，矛头直接转向了陈川： “陈川，你别不说话，我问问你，我照顾你爸妈这么久，把你厂子里那些破铜烂铁卖掉，怎么了？” “你当你还是以前那个陈厂长呢？” “醒醒吧，你的罐头厂黄了，你的船队没了，你现在兜比脸还干净吧？” “连你老丈人丈母娘的医药费都掏不出来，要不是我们在照顾，他俩连住院的钱都没有！” 他越说越激动， “我告诉你陈川，现在是你欠我们的！” “要不是我们，你爸妈早就……哼！你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我呸！” 这番话相当于是彻底撕破了脸皮。 陆有业和王翠兰气得浑身直哆嗦。 陆小曼更是捏紧了拳头，要不是陈川拦着，恐怕要选择动手了。 王话梅更是彻底绝望，他看着眼前不可理喻的丈夫，心寒到了极点： “许正水，我当初真是瞎了眼！” “离婚！明天就去办手续！” “我一分钟都不想再和你这种人过下去了！” “离就离，谁稀罕！” 许正水正在气头上，听到离婚，非但不挽留，反而掰扯着手指开始算账 “王话梅你要离婚可以先把账算清楚！” “第一，这大半年来，我忙前忙后照顾大姑大姑父，耽误了多少工作？” “这误工费，辛苦费，你得给我算吧？” “少说也得500块！” “第二医药费我是垫了不少的，还有每天的饭钱营养品林林总总加起来没有1000也有800！” “第三！” 他越说越离谱，竟然把矛头指向了更早之前， “之前你们王家亲戚，没少来我们国营饭店吃饭吧？” “哪次不是我帮着张罗，抹零头？” “这些情分现在我也不要了，折现！” “算你们300块！” 他最后得意地看向陈川： “陈川，你不是回来了吗？” “不是一家之主吗？” “把这些钱都给我结清了！” “总共1800少一分都不行！” “拿不出钱就别在这儿跟我充大尾巴狼！” 这番言论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陆有业气的剧烈咳嗽起来，王翠兰捂着胸口。 陆小曼和王化梅更是气得脸色煞白，浑身发抖。 她们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面对许正水无耻到极点的算账，陈川却不怒反笑。 他淡淡开口： “哦，算的这么清楚，那你当初娶话梅时的彩礼呢，是不是也得从这1800里扣出来，还给你？” 这话一出，王话梅像是被点燃的炮仗，积压的委屈和愤怒瞬间爆发： “彩礼许正水，他给过一分彩礼钱吗？” “当初酒席钱都是我们自家掏的！他和他妈就出了几斤喜糖！” “川子，你别提这茬，提起来我就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许正水非但没有丝毫羞愧反而像是提到了什么得意的事情。 脖子一梗骄傲道： “彩礼？呵！我许正水是国营饭店的正式职工，端的是铁饭碗！” “当初能看上他王话梅，那是他老王家祖坟冒青烟，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他还想要彩礼，没让他倒贴就不错了！” 这番毫无廉耻的话，彻底刷新了众人的认知下限。 就在这时，病房外却是传来了一个粗犷且带着些怒意的声音： “我呸，哪个裤裆没拴紧蹦出来的玩意儿在这满嘴喷粪！” “还他妈国营职工，还铁饭碗，丢进我们老许家祖宗十八代的脸！” 话音未落，一个高大的身影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 正是满头大汗，一脸怒容的许大海！ 陈川看到许大海，平静的问道： “你来的正好，身上带着钱没有？” 徐大海正一肚子火没处发，听到陈川问话想也没想哗啦一下，把肩上那个鼓鼓囊囊的旧帆布包拽到身前。 一边扯开拉链，一边怒气冲冲地吼道： “钱？有！刚在造船厂给乡亲们订船，花了不少！” “妈的，那厂长磨磨唧唧……诺，就剩这点了！” 随着许大海的话音帆布口被彻底扯开。 瞬间在场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只见那帆布包里赫然是一大袋捆扎着整整齐齐的大团结！ 因为装的太满，最上面几捆甚至滑落出来，散在包口。 许大海浑不在意地扒拉了一下那些钱，不耐烦的嘟囔道： “大概还有个30多万，川哥，你要多少？够不够？” “不过我现在去取。” 许大海混不吝的态度落在许正水眼里就像是财神下凡。 他嘴巴张的能塞进一个拳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脑子里嗡嗡作响，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回荡。 30多万？ 他这辈子……不，他十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钱啊！ 陈川……陈川他不是破产了吗？他不是穷光蛋吗？ 不仅仅是许正水，就连病床上的陆有业和王翠兰，【表情】以及王化梅都被这堆积如山的巨款，震撼的目瞪口呆。 陈川没有去看那堆钱，目光依旧落在许正水的脸上，语气平淡的像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许正水，你刚才说……要多少来着？” “哦，对！1800！” 陈川说着随手拿过两沓钱，从里面数出来200塞回了包里后，将剩余的扔给了许正水。 “这是你的赔偿，现在就跟着话梅一起去把婚给我离了！” 第一卷 第306章 要听医生的话 厚厚的两沓钞票被陈川随手扔在许正水脚下散落开来。 徐正水看着那些钱，又看了看帆布包里堆积如山的巨款，之前的嚣张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恐惧。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再没半分得意： “川，川子，川哥！” “陈厂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这婚……这婚我不离了，话梅，话梅我错了，我们不离婚，我以后一定好好对你，好好对咱家亲戚！” 他这毫无骨气的样子，更是让人作呕。 陈川眼神冰冷，不为所动： “现在才知道错了？晚了。” 他不再看许正水，而是转向王化梅，再次确认道： “话梅，你自己说，这婚你还想不想离？” 王焕梅看着面前这毫无尊严的男人，眼中最后一丝复杂情绪也随之消失，只剩下了彻底的厌恶： “离，必须离，一天都不过了，幸好……幸好没孩子，我现在才看清他是个什么畜生东西！” “话梅你不能啊，我错了，我真的……” 许正水见状，哭嚎着就要朝王话梅扑过去，试图抓住了。 “妈的！给脸不要脸！” 许大海早就看他不顺眼了，见状怒骂一声一把就攥住了许正水的胳膊。 同时扯着嗓子朝门外吼道： “都他妈死外面了？进来帮忙！” 话音未落，呼啦啦，一下子从门外涌进来四五个精壮的河口村汉子。 几人二话不说，上前就扭住了许正水，瞬间就把他死死按在了地上。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要报警，我要告你们！” 许正水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尖叫着威胁。 陈川眉头微皱，走到被按在地上的许正水面前蹲下了身子： “许正水，我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乖乖跟话梅去把离婚手续办了，今天你说的这些话，做的这些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陈川顿了顿，语气骤然转冷： “第二你可以继续闹，也可以不离婚去报警。” “但我可以明白告诉你，如果你选这条路，我会直接把你们饭店买下来，然后第一时间开除你。” “别的不敢说，以后你别想在浦江这里找到任何一份正式工作！” “我说到做到！” 这话彻底击溃了许正水的心理防线。 他知道此刻自己在陈川眼里恐怕真的不堪一击。 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许振水，他再也硬气不起来，带着哭腔连声求饶： “我选一，我选一，川哥，陈厂长我离婚我这就去离婚，求求你高抬贵手放过我，给我留条活路吧！” “我不是故意的，都是你们厂里那个贺秘书，是他跟我说你这儿肯定回不来了，说厂里的设备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早点变现。” “是她跟我说的啊！” 贺秘书？ 贺溪禅？ 听到这名字，陈川脑海中瞬间浮现了贺溪禅那张还算好看的脸。 没想到当时郑世荣安排在他身边的一颗钉子！ 不仅发现了莫比乌斯匣里头的东西，还和许正水联系上了。 但陈川表面依旧不动声色，只是冷冷确认道： “贺溪禅她怎么跟你说的？原话！” “她……她就是前两个月在路上碰到我，闲聊起来，说……说南洋乱得很，陈厂长您怕是凶多吉少？” “又说厂子肯定没救了，那些设备放着贬值，不如早点处理了帮衬家里……” “还问我有没有门路……” “川哥，我真的是一时糊涂啊！都是她撺掇的！” 许正水为了自保，忙不迭的把所有责任都推了出去。 陈川得到了确认，不再多问，站起身，对许大海淡淡道： “大海，带人去办个手续吧，把事情办利索。” “好勒，川哥，你就放心吧！” 许大海应了一声，厌恶地瞥了许正水一眼，示意那几个汉子把人架起来，拖出了病房。 王话梅走到陈川面前，泪眼婆娑道： “川子，谢谢你……要不是你，我……” 陈川摆了摆手，语气缓和下来： “别说了，看清了是好事，以后会好的。” “你赶紧跟着一起去吧，这里有我和小曼就行了。” 王话梅擦了擦眼泪，用力点头转身跟了出去。 房间里暂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自家人。 陆小曼走到陈川身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川子，我总觉得许正水还是在撒谎。” “贺秘书他看起来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陈川看着妻子的脸，心中叹了口气。 小曼总是习惯把人往好处想，之前还因为这事被崔勇给绑架了。 不过陈川也没有直接反驳，只是温和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嗯，到时候弄清楚就知道了。” 这时王翠兰已经挣扎的从床上坐起开始收拾床头柜上那点少的可怜的个人物品，嘴里开始念叨： “看到你平安回来，我这病也好了一大半！” “当家的，把东西收拾收拾，咱们回家养着去。” 陈川见状，赶紧上前拦住了王翠兰： “妈这可不行，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你们就在这安心做着钱的事儿，不用操心。” “就算是要出院，也得看医生怎么说。” 陈川说着转身就出了病房去找主治医生。 经过一番详细的询问和沟通，医生明确表示，二老之前忧思过重，身体亏空的厉害。 最好再住院观察调理几天，巩固一下。 陈川拿着医生的圣旨回到病房，双手一摊： “爸妈别收拾了，医生说还得住几天！” 他接着安排道： “小曼海上楼，楼上也有房间，到时候晚上咱们就住那，白天过来陪爸妈。” 陈川看了看窗外，日头已经升高。 他想了想，说道： “我这回来，还没去海上楼看过。” “正好过去一趟，看看有住的地方没。” 陈川安顿好家人后，独自一人朝着海上楼走去。 虽然之前回来的时候已经目睹过海上楼的情况。 但此刻再看仍旧觉得有些不舒服。 昔日宾客盈门的景象仿佛还在眼前，可如今街道依旧那栋熟悉的建筑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萧条。 走到近前，陈川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海上楼的招牌蒙着一层灰垢，失去了往日的光泽。 门前的地面，扫了人来人往的清扫，落着些枯叶和尘土。 最刺眼的是隔壁那家气派的天上楼门庭若市，喧闹声阵阵传来。 陈川推开海上楼那扇略显沉重的玻璃门。 大堂里光线昏暗，桌椅摆放的还算整齐，但都落了一层薄灰。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沉闷的气味。 “有人吗？” 陈川站在空荡的大堂中央喊了一嗓子。 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前台后面传来一阵稀疏声，接着一个粗犷的大嗓门吼道： “没人！没看见都这样了吗？吃饭去隔壁！那家便宜又新鲜！” 陈川眉头一挑。 这声音……太熟悉了！ 他非但没走，反而径直朝前台走去。 绕过柜台，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瘫坐在椅子上。 头上盖着一张泛黄的旧报纸，翘着二郎腿，一副混吃等死的模样。 陈川没说话，默默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扔到了那张盖着脸的报纸上。 “我操，谁他妈……” 报纸猛地被扯下，露出一张胡子拉碴的脸！ 第一卷 第307章 吃不了兜着走 周广财看也没看，就准备破口大骂，可当他目光触及在，站在面前的陈川时，所有的骂声都卡在了喉咙里。 “我操，陈川？你……你小子他妈没死啊？” 周广财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由于动作太猛，椅子向后倒去，发出哐当一声。 但他浑然不觉，只是像见了鬼一样，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陈川。 陈川见到周广财这副模样，笑着又抽出一根烟扔了过去： “别瞅了，就是我，我活着回来了。” “到底是咋回事啊？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你那私房菜没开了吗？怎么跑这看店来了？” 周广财没急着回答，接过烟后上下摸了摸，然后朝着陈川伸出手： “别提了，有火没？” 陈川摸出打火机扔了过去，周广财点着烟吸了一口，这才说道： “他娘的，就你走后不到两个月。” “我那私房菜馆半夜让人泼了汽油，一把火给点了！” “幸亏发现的早，没出人命，但店是彻底废了！” “摆明了是有人搞的鬼，可惜没抓到证据，公安来了只能按意外失火处理！” 周广财狠狠啐了一口，继续道： “龚师傅和我那群兄弟都被我安排去东山县那边的馆子了，好歹林茂才那小子还算讲究，匀了一份的股份给他。” “店还是没啥问题。” 周广财一边说着，一边将打火机扔给了陈川： “你也别上火，海上楼虽然这段时间关了，但其实也是我让关的。” “隔壁那群瘪犊子，真不知道是什么脑子。” “菜品照着咱们的抄，价格却往死里压，根本就是赔本赚吆喝！” “想把老子往死里压，老子不跟他耗！” “把店一关，安安静静。” 陈川听着周广财的决定，笑了笑，带着几分赞许： “行啊，老周还是你有想法，关门止损，不跟他硬耗是步好棋！” 周广财摆了摆手： “别扯那些没用的，啥好棋臭棋的，还不是隔壁那家舍得下本钱。” 陈川淡淡一笑，倒是有些佩服周广财的心态， “行了，把龚师傅他们几个都喊回来吧？咱这海上楼继续开起来，毕竟是总店关门了也不好听。” 周广财听到这话，连忙摆手： “别开了，先关着吧，反正地皮在这。” “按人家那价格，咱们拼价格，倒是能抢些生意，但是干一单就可以一单。” “不降价了，一天的人工开支也不小，到头来还是一个亏字。” “倒不如就这么看着他亏。” 周广财说着看向陈川问道： “我你小子到底咋回事呀？” “这么久了也没个信？” “厂子也关了，我去你家好几趟，连个人都没见到。” 听到这话，陈川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只能将这段时间自己发生的事情全部告诉了周广财。 而周广财也是越听脸色越发不对劲。 “好家伙，【表情】【表情】我那私房菜多半也是郑世荣叫人烧的。” “那家伙咋这样啊？他不是跟你一起开的罐头厂吗？怎么还能干出这事儿来？” 陈川听着周广财的疑问，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详细解释南洋的那些弯弯绕绕。 他拍了拍周广财的肩膀岔开了话题： “这里头关系有些复杂，以后慢慢说，我老丈人和丈母娘还在医院躺着呢。” “我这午饭还没吃呢，你这儿还能弄口饭吃不？” 周广财一听，把烟头摁灭，大手一挥： “害咱这灶台都凉了多久了，哪有饭吃。” “不过吃饭的地方有啊！” 他咧嘴一笑，指向隔壁： “咱去天上楼吃就成。” 陈川一愣，有些哭笑不得： “去他们家吃，老周，你没搞错吧？” “那个是郑世荣开来挤兑咱们的。” “就是因为他是郑世荣开的，才更要去吃！” 周广财眼睛一瞪，理直气壮地说道， “你刚没听我说吗？他那是赔本赚吆喝菜价压的比他妈菜市场还便宜！” “咱去吃饭，那就是帮他们扩大亏损，吃他一单他就亏一单！干啥不去？” 这清奇的角度让陈川先是一怔，随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行，听你的。” 陈川笑着点头， “走吧，刚好去见识见识这馆子到底有多实惠。” “这就对了！” 周广财来了精神一把揽住陈川的肩膀， “走，今天咱哥俩就去给他好好帮帮忙！” “放开了点，挑贵的……哦不对，反正都便宜，挑他的招牌菜点！” “吃不完，兜着走！” 第一卷 第308章 干净的办公室 两人并肩走出了萧条的海上楼，径直朝着隔壁灯火辉煌的天上楼走去。 找到一个空座后周广财扯着大嗓门照着菜单上最贵最费工的菜点了七八个。 那架势不像来吃饭，倒像是来进货的。 点完菜，一个年轻的服务员过来倒茶，看到周广财愣了一下，随即压低声音，飞快地喊了声，周老板，陈老板。 等那服务员走远，陈川才低声问道： “老周，刚才那小伙子我看着有点眼熟啊？” 周广财撇了撇嘴，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眼熟就对了，店里不少老人都被他们挖来了。” 正说着，一个穿着不合身西装，头发梳的油光水滑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哟，我当是谁这么大排场呢？原来是陈老板大驾光临啊！” 他故作惊讶，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邻近几桌听见， “鄙人姓赵，承蒙郑先生看得起，暂时帮着打理这家小店。” “陈老板，听说您之前……呵，在南阳那边生意做得不太顺？” “我还以为您把郑先生的钢壳船开走不敢回来了呢！” 这话阴阳怪气，周围一些食客也竖起了耳朵。 悄悄打量之下，也是认出了陈川。 陈川眼皮都没抬，用热茶烫着碗筷，淡淡道： “赵经理是吧？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我回自己家乡，有什么不敢的？” “倒是郑世荣我回来了，他怎么反而躲起来了？” “是没脸见我还是生意太大，看不上普江这小地方了？” 赵经理脸色微变，强笑道： “郑先生生意繁忙，日理万机，哪能一直待在浦江。” “不过陈老板回来的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向郑先生汇报。” “到时候希望陈老板能给郑先生一个满意的交代。” “交代自然会有，就是怕他接不住！” 陈川依旧没看他。 赵经理碰了个软钉子，自觉无趣，脸上的假笑也维持不住了。 冷哼一声道： “那您二位慢用，吃好喝好！” “我这就去将您的原话告诉郑先生。” 就在这时，第1道菜被端上了桌。 周广财直接就夹了一筷子，所谓的招牌红烧肉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呸的一声吐在了桌面上： “这啥玩意儿啊？” “火候不对，糖色也没炒好，肉柴的跟木头似的！” “就这水平还敢叫招牌菜？” 正在离开的赵经理听到这话，忍不住回头，狠狠瞪了周广财一眼。 周广财却根本不理会，只是又伸筷子，夹上其他刚端上来的菜。 他这边正挑着刺，之前那个叫小张的服务员正好过来添水，趁着弯腰的功夫和周广财说道： “周老板，你别看这边搞的场面大，其实后厨大师傅们工资可低了。” “都没心思好好做菜，糊弄事儿呢。” 说完，不等旁人注意，又赶紧转身去别的桌忙活了。 陈川看着小张忙碌的背影，有些疑惑地看向周广财： “老周，这小张我看他跟你挺亲近的，当初是怎么被挖走的？” 周广财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凑近陈川，压低声音道： “你真以为人都是他们挖走的？” “里头可有好几个像小张这样的，是我让他们被挖过来的！” “不然我咋能对这边的情况那么了解？” 陈川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忍不住在桌下竖了个大拇指。 如果实力对等的情况下，这些人还真能起到效果。 只不过陈川从未想过从酒店下手。 无论是对于他来说，还是对于郑世荣来说，这酒店其实就是个小打小闹的小产业。 即使一把火烧了，也伤不到皮毛。 这顿饭在周广财不断的挑刺中愉快结束。 临走时又点了几道清淡些的小菜，【表情】两人提着几大盒打包的饭菜，在不少人的注视下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天上楼。 回到医院，把饭菜交给陆小曼和王翠兰。 看着几人吃的还挺香，陈川心里也踏实了些。 安顿好家人后，陈川带着闲着无聊的周广财，来到了河口罐头厂。 越靠近厂区，那种昔日热火朝天的生机便越发淡薄，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人去楼空的寂静。 厂门紧闭，但并没有上锁，推开时发出沉重的吱呀声，在空旷的厂区内回荡。 进到车间内，大部分设备都静静地待在原处，蒙着厚厚的灰尘。 一些传送带和金属部件上还能看到暗红色的锈迹。 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灰尘，以及一丝已经变质，食物残渣的混合沉闷气味。 “川子你这也放心呀！这厂子虽然没开了，但这些设备也值不少钱吧，怎么门都没有锁？” 周广财看着眼前的景象，忍不住问道。 陈川心里有些发堵，皱眉说道： “我也不清楚，可能是之前盘点设备忘了锁吧。” “不过东西都还在，保养保养还是能用得上的。” 这厂房虽然是赠送得来，但其实也倾注了自己太多的心血。 就这么陈川带着，周广财在厂里闲逛着。 路过了员工宿舍，也路过了曾经他和小曼一起住过的家。 不知不觉间，两人来到了之前厂长办公室的门口。 陈川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可里面的场景却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与外面厂区的落满灰尘截然不同，这间办公室竟然异常干净整洁！ 办公桌擦得一尘不染，文件摆放得井井有条，甚至连窗台上的几盆绿植都还顽强地活着！ 仿佛一直有人在这里办公，只是刚刚离开。 “哟呵？” 周广财惊讶地挑了下眉毛，大咧咧走进去，一屁股坐进了那张老板椅里。 他双脚往办公桌上一搭，椅子发出嘎吱声： “行了，川子！没看出来，你这老板当的还挺像模像样的！” “这办公室比我想的气派多了！” “这么多年，我还是第1次坐这么舒坦的椅子呢！” “其实就是之前的布置，接手过来也没有动过。” 陈川虽然嘴上回答，但目光却是不断扫过房间内的布置。 干净的书桌，整齐的文件柜几盆被精心照料过的绿植。 眼前这一切都透着一股诡异。 这里太干净了，干净的反常。 水生、大海、老五，都去了南洋。 陆有业也生了病。 不应该有人会来。 恰在此时，陈川突然听到罐头厂大门传来吱呀声。 他赶紧跑到了窗户口，朝外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朴素的熟悉身影，正停着一个浅色布包朝着厂区走来。 陈川眉头一皱。 这人竟然是贺溪禅。 第一卷 第309章 好心好意的贺秘书 只见贺曦婵脚步匆匆，径直朝着办公室的方向走来。 陈川见状眼神一凌迅速后退不动声色地坐回了待客的沙发上，并对周广财使了个眼色。 周广财会议虽然依旧大大咧咧地坐着，但收敛了晃椅子的动作，目光紧紧盯着门口。 脚步声由远及近在门口停下，随即传来一声稀稀疏疏的钥匙串响动。 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转动了一下，门却没开。 反而传来一声疑惑的低喃： “诶，奇怪……我记得早上走的时候锁门了呀？”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被从外轻轻推开。 当贺溪禅的目光落在办公室内，看到沙发上坐着的陈川和老板椅上的周广财时，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尖叫： “啊！” 她手里的布包被吓掉东西散落一地。 下意识的就要往后退，但在看清楚沙发上那个男人时，脸上的惊恐却如同潮水般退去。 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惊喜所取代！ 贺溪禅眼睛猛地瞪大，眼眶几乎是瞬间就红了，蓄满了泪水： “陈……陈总？” 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几乎是脱口而出， “陈总！真的是您！” “您……您回来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肯定还活着！” “您一定会回来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快步向前走了几步泪水不受控制的滑落脸颊。 那神情不似作伪，充满了发自内心的激动。 贺溪禅这完全出乎意料的反应让原本准备质问的陈川也愣住了。 他预想过无数种，贺溪禅见到他时的反应。 惊慌狡辩，强作镇定或者是冷漠以对。 却唯独没有料到会是眼前这般的……惊喜与……委屈？ 周广财也看傻了眼，叼在嘴边的烟都忘了点。 看看泪流满面的贺溪禅，又看看一脸错愕的陈川，脑子里一团浆糊。 这他妈唱的是哪一出？ 陈川不是说他这秘书是郑世荣的人，想把厂里的设备给偷卖掉吗？ 贺溪禅这真情流露般的惊喜，让两人都措手不及。 陈川迅速压下心中的错愕，脸上恢复了一贯的平静，他指了指这干净的过分的办公室： “贺秘书，这办公室是你一直在打扫？” 贺溪禅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连忙点头： “是的，陈总。” “厂区太大了，我一个人实在收拾不过来，就想着至少把您这间办公室保持原样。” “您要是哪天回来了，也能有个干净的地方落脚。” 陈川听到这话却只是淡淡应了一句： “你有心了。” 贺溪禅却仿佛受到了鼓励，向前一步语气也变得热切起来： “陈总，您回来了就好！” “厂子里之前的工人，大部分我都还保持着联系，大家都盼着您回来呢！” “只要您一声令下，咱河口罐头厂随时都能再开起来！” 陈川看着他热切的脸，心中冷笑，面上却是透着一丝无奈，摇了摇头，叹气道： “开起来？谈何容易啊！” “贺秘书，不瞒你说，我这次回来可以说是两手空空，哪还有钱重新开工。” 陈川知道自己这番话里面很容易就会被戳穿。 但他也知道现在的贺溪禅戳穿不了。 他也想借此机会看看这个曾经的秘书到底会怎么说。 贺溪禅似乎早就料到陈川会这么说，立即接口： “陈总，您太妄自菲薄了！” “如果是您没回来，那确实没办法。” “但您既然回来了，那就不一样了！” “以您在浦江的信誉和之前打下的基础，我们可以向银行申请贷款！” “这完全是可行的，钱的方面您不用担心手续我可以帮您跑。” “而且这正是一个好机会！” “我们可以用这笔新贷款作为由头重新评估注资，趁机稀释掉郑先生在厂里的股份！” “到时候这厂子就真正是您说了算！” 听起来，这话是她在为陈川打算。 但陈川却没这么容易轻易的去信任一个人，尤其是之前许正水的身上刚发生都事情他还没有了解清楚。 陈川没有去提贷款的事情，而是顺着他的话，抛出了另一个试探： “哦，大家都盼着我回来重新把厂子开起来？” “可我听说好像有人等不及，都开始琢磨着要卖掉厂里的设备了？” 贺溪禅身体微微一僵，脸色变了又变。 沉默了几秒后，缓缓朝着陈川鞠了一躬： “陈总，对不起。”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这件事……我确实想过。” 贺溪禅说着直起身，迎上陈川的目光： “陈总，我承认我动过卖设备的心思。” “但请您相信我，我绝不是为了自己！” “那段时间伯父伯母接连病倒，家里开销巨大，嫂子一个人撑着实在太难了……我，我实在没办法，这才……” “而且我仔细考虑过这些旧设备虽然还能用，但效率已经有些跟不上了，未来我们想要发展更新换代是必然的。” “我就想着……不如先卖掉这些旧的，帮家里度过眼前的难关。” “等陈总您回来了，我们拿到贷款或者投资，完全可以采购更先进的新设备！” “这样厂里的生产跟上了，也能解了燃眉之急！” 贺溪禅的解释在办公室里回荡。 她站在那里，微微低着头，肩膀轻轻颤抖，等待着陈川的回应。 陈川静静地看了她几秒，缓缓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你的想法我了解了。” “但厂子的事情事关重大，不急在这一时。以后再说吧。” 陈川完全没有去接关于卖设备理由的话茬，也没有对贷款的计划表现出任何兴趣，就这么轻描淡写的将话题终结了。 “贺秘书你先忙，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陈川说完对周广财示意了一下，便率先朝门外走去。 周广财赶紧从老板椅上起来，无意地又看了贺溪禅一眼，快步跟上陈川。 贺溪禅站在原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化作一声几乎不可闻的叹息。 眼神复杂地开始弯腰收拾散落在地上的东西。 走出罐头厂，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 周广财快走两步，与陈川并肩，忍不住掏出烟点上，狠狠吸了一口： “川子，我咋有点看不明白了呢？” “听那贺秘书说的，有情有理，还挺念旧情的，场子黄了这么久，他还天天来给你打扫办公室，这不像是个坏人啊？” “【表情】你刚才为啥不跟他透点底，咱现在又不是真的没钱！” 陈川停下脚步，淡淡一笑： “她跟我说的那些，听起来都很合理，很为我着想。” “但是这话里没一句真话。” “啊？没有一句真话？” 周广财微微一愣，脸上满是震惊。 第一卷 第310章 根本就不能卖的设备 周广才狠狠啄了一口烟，眉头拧成了疙瘩： “这不能吧，她图啥呀？” 陈川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疑问，而是反问道： “老周，先不说他了，说点实在的，如果现在想把海上楼重新开起来，大概还需要多少钱？” 这个问题似乎戳到了周广才的痛处。 他夹着烟的手指顿了一下： “川子……不瞒你说，我……我他妈现在兜里比脸还干净。” “之前我那私房菜被烧，那点老本全没了。” “东山那家馆子倒是还可以，可是另外一家馆子他妈没开成。” “手底下兄弟伙一大堆，东山那家馆子的利润其实也就差不多，够给大家发工资的。” “这大半年没啥进项，坐吃山空……” 陈川其实也猜到了周广才有困难。 毕竟他手底下那帮兄弟都指望着他吃喝。 陈川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儿，你就说个数就行，别的没有，钱还是差不了的。” 周广才见陈川没有瞧不起他的意思，心里一暖，重新挺直腰板，盘算了一下说道： “嗯，要把场面撑起来，前厨后厅都配齐人，食材备足的话……怎么着也得这个数。” 他伸出两根手指又犹豫了一下，再加了一根， “最好……最好能准备3万块。有2万也能勉强搞起来，但怕周转不开。” 陈川听完点了点头，脸上没有任何为难的神色： “行，我知道了，钱的事我来解决就行。” 陈川明白周广才这是担心后续还会和天上楼有竞争。 就怕到时候生意还是不行，多1万块钱，能稳妥不少。 …… 三天后，海上楼。 办公室内。 窗明几净，空气中还留着新打扫过的清新气味，与几日前落回萧条的景象判若两地。 【表情】办公室内陈川坐在主位上，徐大海站在他身后，周广才则坐在了沙发上。 “老周，动作还挺快。” 陈川缓缓打量着办公室内，忍不住对，周广才夸道。 周广才也笑了笑： “这不是钱到位了嘛，不过川子，咱就这么开业，真的能行吗？” “我看这天上楼好像还是挺有底气的样子，生意干得挺火热呀。” “也没见你说的那样会停业。” 陈川笑了笑，抽出烟，一人散了一根： “这你就不用担心了，反正本钱咱有的是。” 陈川说着给了许大海一个眼神。 许大海则是立即将放在身后的帆布包给拿了出来。 “这里大概还有20万，你先拿着用，海上楼这边我没太多心思去管，你也是自己人，就希望你多费费心了。” 周广才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眼睛直勾勾盯着许大海放在桌上的那个帆布包，夹着烟的手指都忘了弹烟灰： “20万？” “穿着你他妈管这叫还有20万？” “我……我那天跟你说3万都他妈是咬着后槽牙往多了说的！” 他几步走到桌前，几乎把脸凑到帆布包前，看着那里面一沓沓捆扎整齐，散发着油墨香味的大环节，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他知道陈川在南洋可能挣了钱，但以为也就比之前强点。 能拿出3、5万给海上楼重新开业就顶天了。 毕竟还有罐头厂，还要处理。 这随手就是20万，还只是零钱的架势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周广才抬起头，看着一脸平静的陈川，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的个亲娘唉，川子你在南洋到底干啥了？” “这他妈是抢了银行还是挖到金矿了？” 陈川被他夸张的反应逗笑了，吸了口烟淡淡道： “没抢银行，就是正经做了点运输生意。” “这钱你安心拿着，海上楼是咱们的招牌也是脸面不能凑合，” “该装修装修，该添置添置，不用给我省。”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绝对的信任： “老周，这摊子交给你，我放心。” “怎么经营你比我懂，遇到麻烦事儿或者钱不够直接跟大海说。” 周广才低头看了看桌上那堆能砸死人的钱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猛地一拍大腿： “川子啥也不说了！有这20万我周广才能把隔壁天上楼给砸的，爹妈都不认识！” 他这话一出口让旁边的许大海也嘿嘿直乐。 陈川点了点头，收起笑容，正色道： “行了，饭馆的事解决了。” “郑世荣那有消息没？” 周广才脸上的激动神色稍稍平复，他坐回沙发，深吸了一口烟，回答道： “郑世荣？哼，我安排的那几个人，这一个月天天在天上楼附近转悠，屁都没盯到一个。这老小子，跟人间蒸发了一样，一次面都没露过。” 许大海在一旁插话道：“川哥，要不……我去找找贺秘书？他好歹是郑世荣身边的人，总能知道点风声。” 陈川闻言，果断地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冷意： “贺秘书？那人信不过。找他问，不仅问不出实话，反而打草惊蛇，让他知道我们在盯着郑世荣。” 他掐灭了烟头，语气转而沉稳果断： “既然他缩着不出来，那咱们也没必要干等着。咱们自己先把摊子支起来，该装修装修，该招人招人，把海上楼弄得风风光光。等郑世荣他自己觉得躲不下去，或者觉得咱们威胁到他了，自然会露面。到时候，新账旧账，再跟他一块算清楚！” 周广才听着陈川的安排，点了点头，但脸上还是带着点疑惑，他拧着眉头问道： “川子，你这么说贺秘书……我承认那人看着是有点滑头，可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来他不对劲的？就因为他上次传话含糊其辞？” 陈川看着周广才，笑了笑，只是那笑容里没什么温度： “老周，看人有时候不用太复杂。别的先不提，就说一件事——厂里的那些设备。”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却更显分量： “河口罐头厂，从始至终，它就不是我陈川一个人的。那里面牵扯多少，你我都清楚。贺秘书要真是为我着想，或者哪怕只是按规矩办事，他就该明白，那些设备根本不能卖！一旦卖了，就等于亲手把一个天大的把柄送到郑世荣手里。他转头就能用‘私自变卖集体资产’的罪名把我告上去，到时候，咱们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 第一卷 第311章 吴下阿蒙 “这老小子还真挺阴险。” 周广才听完，忍不住吐槽道。 “无奸不商，他能把产业做得这么大，肯定是有些心机在身上的。” 陈川一边说着，一边又点了根烟， “这些事儿你不用多想，好好想着怎么把海上楼重新开起来就行。” “钱的事情还是那句话，你不用担心，只管给我花出去。” “我给你钱不只是让你重新开业，是要你打出气势。” “装修用最好的，菜品做最精的，服务做到顶尖。” “要让全浦江的人都知道真正的海上楼回来了，而且比以前更气派。” “你只管往高调了搞，到时候投资的码头一落成，整个浦江都会变天。” “他不是赔本赚吆喝吗？让他赔，我们赚我们的口碑和格调！” 周广才听得热血沸腾，重重一拍桌子： “没问题，老子肯定把这口气挣回来。” 陈川点了点头，看向许大海： “你这边任务更重。” “第一就是渔船的事情，再催一催造船厂那边，没有，就从其他地方先借，反正我半个月之内要看到船。” “等船到了，咱们河口村捕捞队立刻重组，但不能是以前的合作社了。” “直接挂龙腾渔业，浦江分公司的牌子。” “第2个就是河口村边上我之前建的那个新厂房，空了这么久，该用起来了。” “我打算把它建成一个海产精深加工厂。” 周广才好奇地问道： “精深加工，不是还做罐头？” “罐头利润太薄，我们要做就做附加值更高的。” 陈川淡淡摇头，吐出一口烟雾， “之前选择罐头一来是有现成的底子，方便快速积累。” “二来罐头保质期长，适合当时我们有限的运输能力。” “但现在不同了……” 他目光扫过两人：“如果不出意外，就这一两天，南洋吴家、黄家那几个家族的代表就该到了。” “他们这次来就是正式敲定深海码头的投资。” “到时候咱们这家新加工厂就专门生产高端的海产品，比如精品的鱼子急冻，海鲜刺身，或者用南洋香料秘制的即食海产。” “借着咱们自家龙腾的运输线，直接卖到南洋去！” “那利润可不是几瓶罐头能比的。” 许大海听得两眼放光，但还是想起个事儿，挠头问道： “川哥，那河口……原来的老罐头厂怎么办？” 陈川弹了弹烟灰： “那个场子就让他在那儿放着吧。” “现在谁碰谁一身骚，郑世荣不是想拿他做文章吗？就让他盯着去。” 话音刚落，许大海随身带着的那部笨重的大哥大突然响了起来。 许大海赶紧接起电话，只听了几句，脸上瞬间涌上了狂喜之色。 他捂住话筒，激动地对着陈川道： “川哥，是守在浦江码头的兄弟！” “他们说看到咱们的船了！” “哦？” 陈川眉头一挑，整理了一下衣服， “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走吧，咱们一起去接船，顺便也让普江的人都看看，我陈川到底有没有侵吞那艘消失的破船！” …… 河口罐头厂办公室。 贺溪禅有些焦急地握着电话听筒听着里面传来的忙音，终于在几声冗长的等待音后电话被接起。 “郑先生，您这段时间去哪了？我这边有新情况，一直联系不上你。” 电话那头，郑世荣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周围不时传来吆喝声。 他避开了贺溪禅的问题，直接反问道： “别说这些没用的，陈川那边什么情况？” “他前几天回来了。” 贺溪禅赶紧汇报， “我按您之前的要求撺掇他那亲戚许正水卖设备的事儿没能成。” “陈川回来的太快，当场撞破了，许若水被吓破了胆，什么都说了……” “行……” “那引导他去银行申请贷款的事情了，你提了没有？” 贺溪禅的脸色更加难看，抿了抿嘴道： “提了……但是他好像完全不感兴趣。” “直接敷衍了过去，根本没接茬。”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只能听到隐约的风声和低沉的汽笛。 过了几秒钟，郑世荣这才开口： “不是不感兴趣……是这小子，比我们想的还要小心。” “他恐怕是知道什么了。” “我听说今天海上楼那边，周广才把原来散到中山的老员工都调了回去，动静不小。” “看来他是想先从饭店这块，把场子找回来。” 就在这时，电话内背景音里，一声悠长洪亮的远洋汽笛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呜……嗡……” 这声汽笛仿佛带着某种特殊含义，让郑世荣的话音戛然而止。 郑世荣的声音再次响起： “小贺，我现在人就在浦江码头，有些事情要处理。” “你给我去联系陈川。” “联系他？” 贺溪禅一愣， “郑先生，您要我跟他说什么？” “告诉他，” 郑世荣的声音通过话筒传来，平静中带着冷冽， “今晚我要跟他见一面，聊一聊。” “只要他把东西交出来。” “我保他事业顺利，家人平安。” 说完不等贺溪禅回应电话便被挂断。 她握着听筒，怔在原地。 郑世荣最后这句话听起来像是承诺，可实际上充满威胁。 他不敢怠慢，立即开始拨打许大海的号码。 与此同时，浦江码头。 那声洪亮的汽笛余音尚未完全散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正是那艘被郑世荣拿来大做文章指控陈川侵吞资产的钢壳船。 而在那钢壳船之后，是一艘体型更大，涂装崭新锃亮的白色巨轮。 巨轮破开水面，缓缓驶入浦江港！ 阳光照在洁白的船身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船首两侧用遒劲的字体漆着龙腾二字。 而主桅杆上是一面绣着金色腾龙图案的深蓝旗帜，正在海风中猎猎作响！ “我的天！船……太威风了！” “龙腾？这是哪家大人物？怎么没听说过？” 码头上的人群议论纷纷。 而在泊位最佳的位置，郑世荣正带着几名手下，衣着光鲜地等在那里。 看到了先行到来的那艘钢壳船。 并没有认出来那是自家那艘在南洋丢失的船。 全部的目光都投到了那白色巨轮上。 今天他之所以早早在此等候。 就是因为他通过自己的渠道得到了消息。 今天会有一船来自南洋的华商抵达浦江。 据说实力雄厚，有意来此投资！ 投资的事情，郑世荣并不在意。 他更在意的是通过这次机会主动攀附上南洋的世家。 别看他在这浦江县呼风唤雨，甚至能被称得上是一句海产大亨。 但实际上他国内目前的情况并不乐观。 如果能借此机会和南洋华商家族彻底建立联系，对于他以后的帮助，那是不可估量的。 也就在此时，陈川和许大海也快步来到了码头。 郑世荣眼角余光扫到陈川，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他没想到贺溪禅还没联系到陈川，自己倒是先遇上。 “郑先生，好久不见啊！” 就在郑世荣思索的时候，陈川已经主动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这段时间您人去哪了？我这刚从南阳回来，正好想找个时间跟您汇报一下工作呢！” “毕竟那艘船还有厂子里的事儿，都得跟您这第二大股东，说道说道不是？” 郑世荣看着陈川这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心头火起。 但脸上却重新换上了那副惯常的和煦笑容： “汇报工作？陈总，您可是把我骗得好苦啊！” “那莫比乌斯匣里的东西根本没丢，一直都在你身上对吧？” 陈川闻言耸了耸肩，摊手道： “郑先生对那玩意儿好奇的紧，我自然也得研究研究不是？” “不好意思啊，当时情况特殊，跟您撒了个小谎。” 陈川此刻早已非吴下阿蒙。 自然没必要再和正式的人虚与委蛇。 第一卷 第312章 真正的实力和背景 而这轻描淡写的承认，也让郑世荣脸色骤变。 他强压着怒气，上前一步： “少废话！陈川把东西拿来！” “之前的事情我可以一笔勾销，不再追究！” “河口罐头厂我彻底送给你，另外我再给你50万作为补偿！” “这个条件我想应该足够了吧？” 听到对方开出这丰厚的条件，陈川脸上露出了夸张的惊讶表情： “哎哟，50万呢，郑先生可真是大手笔！” 随即陈川脸上笑容一收眼神瞬间变得冷冽， “可惜我陈川无福消受啊。” 他看着郑世荣瞬间阴沉下来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 “那东西早就被我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了！” “什么？你！” 郑世荣瞳孔猛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东西的价值他心知肚明，陈川竟然说烧就烧了？ 不等他发作，陈川却已转移了话题。 伸手指向那艘刚刚靠岸的钢壳船： “郑老板，咱们红旗远洋捕捞公司的2号钢壳船，我已经完好无损地从南阳给你开回来了！” “手续齐全，一颗螺丝都没少！” “您赶紧安排人开走吧，别到时候又跳到吴县长那说我陈川吞侵公共财产，那我可担待不起啊！” 郑世荣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但他能混到今天这个地位，城府和应变能力绝非寻常。 不过几个呼吸间，他强横的心理素质便让他的脸色瞬间缓和下来。 甚至嘴角还扯出了一抹冷笑。 木已成舟。 莫比乌斯银匣内的东西，他不知道陈川所说的话语有几分真假。 但他知道，即使陈川还留在手上，也不会如此轻易的交出来。 纠结于此，只会让自己更显得被动和可笑。 “呵呵……” 郑世荣突然低笑了一声，目光带着审视， “陈川啊，陈川，我承认你是有些头脑，也有些运气。” “从南洋能捡回条命来，还能把这破船弄回来，算是给我添了点堵。” “但是你这些小伎俩在真正的实力和背景面前算不了什么！” “不管你东西烧了还是没烧，但你肯定要为当时的事情负责。” “要不了多久，远在广州的宋老爷子也会知道你欺骗他，私吞了那东西的消息。” “宋怀远，宋老爷子的怒火，我倒要看看你挡不挡得住！” 他试图搬出宋怀远这座大山来压垮陈川的心理防线。 毕竟当时陈川之所以和自己合作，愿意前往南阳，不就是为了避免宋怀远找他的麻烦。 陈川闻言却是淡淡一笑： “宋怀远那里如何，就不劳郑先生你费心了。” “倒是郑老板你，还是先操心操心自己吧。” “你手底下那摊子产业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 正是荣脸色微微一变，但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陈川，我看你是失心疯了吧？” “就凭你，想动我的产业？” “我告诉你，那天上楼，在我眼里不过是九牛一毛上的毛尖尖！” “就算我天天开门，让人白吃白喝，也伤不了我的根本，你想靠这个拖垮我？痴人说梦！” 陈川摊了摊手，淡淡道： “郑先生，我想您误会了，我说的可不是天上楼那个小打小闹的馆子。” 陈川的目光突然变得深邃，一字一句道： “我说的是你的根基……世荣远洋渔业集团。” “你名下那几十条冷藏运输船，五家冻品加工厂！” “还有你在国内的销售网络……这些不知道还能风光几时？” 郑世荣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陈川竟然如此清晰地知道陈川不仅知道他的公司，甚至连他最倚重也是利润核心的荣昌冷链都点了出来！ 但他毕竟是经历风浪的人物，震惊只在一瞬，随即脸上便恢复了那掌控一切的冷笑： “陈川，看来你这半年胆子倒是肥了不少，敢打听我的根基了。” 他微微眯起眼， “可那又怎样？你以为知道个名字就能撼动我？” 他双手一摊，属于真正商业巨鳄的气势陡然展开： “天上楼不过是我招待朋友，顺便看看这浦江地界的一个小茶几！赔赚我根本不在乎！” “世荣集团下面三家远洋捕捞公司，船的数量比你见过的鱼都多！” “5家大型加工厂每天处理的海产，够你们河口村吃一年！” “荣昌冷链的确是我生意的核心！但它不属于任何一个地方。” “他的网络遍布华夏大部分主要港口城市！” “我打通的是跨区域的渠道，玩的是资源和资本的整合！” “除此之外，我还有我还有自己的贸易公司，并且参股了一家银行。” “我的生意早就超出了你这井底之蛙的想象！” 他盯着陈川一字一句道： “就凭你想动我的根基？” “你那点家底扔进我的盘子里，连个水花都溅不起来！” “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把莫比乌斯匣里东西的下落，老老实实告诉我。” “否则，即使不用我出手，宋怀远那老狐狸，也能让你在华夏混不下去！” 郑世荣现在的主要心思其实早就不在陈川身上了。 更多是在焦急等待那艘白色巨轮上的南洋贵客。 只是顺带打压一下眼前这个年轻人，嚣张的气焰而已。 就在这时，那艘白色的龙腾巨轮已稳稳靠岸，悬梯放下。 郑世荣也没了和陈川亮实力的心思。 他冷冷瞥了陈川一眼： “陈川，我耐心有限。今天晚上把东西准备好，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不然我在去南洋之前，肯定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实力和背景。” 说完他不再理会陈川，立刻换上一副热情谦卑的笑容，低声吩咐身边的赵经理： “把准备好的礼物和名帖拿好！” “眼睛放亮点，一定要给南洋的先生们留下最好的印象！” 他整理了一下衣服，深吸一口气，脸上堆起笑容，快步朝舷梯口迎去。 恰巧，下船的人中有一个他眼熟的身影。 是南阳吴家一个负责外围事务的旁系人员。 名叫吴启明。 郑世荣在一次沿海商会的联谊上，与此人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费了些心思才交换到的名片。 郑世荣见状立刻挤上前，热情的招呼道： “【表情】吴先生，吴启明先生！” “没想到能在这遇见你，真是缘分啊！” 吴启明正准备跟随队伍下船，闻声停下脚步打量了一下郑世荣。 似乎花了一点时间才从记忆中搜刮出这个面孔，脸上露出商务笑容： “哦……是浙东的郑老板啊，幸会幸会。” 见到对方还记得自己，郑世荣心中暗喜。 一边示意赵经理奉上准备的礼物，一边姿态放得极低的问道： “吴先生来我们这小地方，真是蓬荜生辉呀！” “不知道吴先生这次过来是有什么公务？” “要是需要本地人协助，郑某在浦江倒也经营了些时日，或许能帮上忙！” 他这话问的既表达了自己愿意帮忙的意愿，也试图打探对方此行的核心目的。 第一卷 第313章 永盛珠宝的郑老板？ 吴启明虽然只是吴家外系，但常年在外打交道，心思通透。 哪能看不出来，郑世荣是听到了风声特意在此等候的？ 他接过礼物，随手递给身旁的随从。 脸上笑容不变，语气却带着几分公事公办的梳理： “我们这次过来主要是考察并建设一个深水码头。” “未来作为进入华夏市场的重要枢纽。” 郑世荣一听，心中暗喜自己消息准确，【表情】立即赞叹道： “吴家不愧是南洋商界的翘楚，一出手就是不凡！” “这可是高瞻远瞩的大手笔！” 他先是捧了一句，然后立即切入正题： “吴先生不瞒您说，郑某的生意也是从海产起家，对这码头的建设运营那是再熟悉不过！” “无论是前期的规划还是后期的管理或许都能帮上忙。” 【表情】【表情】委婉表达自己的意愿后，郑世荣话锋一转开始套近乎： “【表情】吴先生一行人远道而来，想必舟车劳顿。” “您们在浦江期间的行程住宿可都安排妥当了？” “郑某虽然根基在浙东，但在此地也经营了些时日，理当尽一尽地主之谊。有任何琐事尽管吩咐！” 吴启明闻言，只是淡淡一笑，婉拒了他的殷勤： “郑老板有心了，不过行程住宿都已安排妥当，不劳费心。” 他顿了顿，决定结束这个话题，毕竟收了礼品，所以还是多透露了一点信息， “而且关于这个码头项目，我做不了主。” “甚至……我们吴家在此事上也并非主导。” “什么？” 郑世荣脸上的笑容一僵，满是诧异， “不是吴家主导，这……难道是黄家牵头？” 在他认知里，南洋华商中能有此实力的，应该只有黄家了。 吴启明看着郑世荣惊疑的样子，微微摇头： “郑老板这事不便细说，码头项目关联的是一个名为龙腾国际的新联盟，背景复杂，并非某一家族单独主导。” 他抬手指向正在与几位商人交谈的林浩然： “这次前来浦江的商团，负责接洽此事的是那位……” “南洋林家的林浩然先生，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直接跟他沟通。” “南洋林家？” 郑世荣这下是真的吃惊了。 龙腾国际是一个商贸联盟，郑世荣是知道的。 林家实力也是固然不错，但绝对无法与吴、黄这等顶尖家族相提并论，至多算是二流中末。 这样的林家凭什么能代表龙腾国际，来主导如此重要的项目？ 【表情】难不成是南洋发生了大洗牌？ 现在南洋的顶流变成了林家？ 吴启明看着郑世荣惊疑不定的样子，知道不能再多说了，【表情】便道： “郑老板，我现在带你过去与林先生打个招呼吧？” 郑世荣勉强压下心中的疑惑，连忙点头： “好，好，有劳吴先生引荐！” …… 林浩然站在甲板上，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周围略显陈旧但充满生活气息的景象。 扛着渔网的汉子，叫卖的小贩，修补船只的工人，这一切都与新加坡的繁华截然不同。 带着一种粗粝，但却蓬勃的生命力。 他心中感慨： “这里就是陈先生的故乡……人杰地灵果然不凡。” “能走出陈先生这样的人物。”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看到吴启明引着一个人朝自己这边走来。 是个陌生的老者，或者说是偏老的男子。 脸上堆着过于热情，甚至有些谦卑的笑容。 与这码头质朴的氛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林浩然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 他此行是带着明确的商业目的而来。 并不想在不必要的应酬上浪费时间。 吴启明快步上前，恭敬地朝林浩然低声道： “浩然少爷这位是浙东来的郑世荣郑老板。” “做海产生意的，听闻我们在此特意过来拜会表示对码头项目很感兴趣，希望有机会合作。” 谁知这话一出口，周围众人都是露出一脸错愕。 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郑世荣身上。 其中一位身材微胖，戴着金丝眼镜的周家人更是忍不住出口调侃道： “郑世荣，永盛珠宝的郑老板？” “您什么时候改行做海产了？” “而且您这模样变化也太大了吧？” 另一位也疑惑的接口： “是啊！郑老板，您的永盛珠宝生意不做了？” “还是说打算开拓新业务？” 林浩然和闻言紧蹙的眉头也变成了饶有兴趣的打量。 吴启明见状，立即解释道： “诸位误会了。” “这位郑老板不是咱南洋的郑老板。” “是来自浙东的郑世荣先生，主营海产贸易和加工的，只是恰巧同名。” “哦……” 众人恍然的哦了一声。 其实谁都知道眼前的郑世荣并不是他们认识中的郑世荣。 郑世荣站在那里，感觉脸上像是被巴掌一下下的抽着，火辣辣的。 他哪能听不出这话里的真正含义。 这群人根本不是认错了人，而是用这种看似误会的方式，毫不留情的将他排斥在外。 而林浩然甚至连看都没多看他一眼，淡笑着对着几位同伴道： “好了，诸位陈先生该等着急了。” “我们走吧，正事要紧。” 他甚至没有再给郑世荣任何开口的机会。 众人一起走下了悬梯。 第一卷 第314章 不可能是来找陈川的 “陈先生……” 郑世荣死死盯着远处的陈川，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这个称呼， “难不成……这群南洋人，是陈川找来的？” 但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他强行摁了下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这些南洋华商家族哪个不是树大根深底，蕴恐怖？” “他陈川算什么？跑去南阳半年就能请动这么多家联合行动？” “这绝对不可能！” “肯定是吴兆亮，这群人肯定是吴兆亮拉来的投资！” “陈川不过是凭借和吴兆亮的关系，近水楼台被推出来负责对接而已！” 郑世荣没有想到他的第1次猜测是最准确的。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毕竟第1轮的想法，实在是太过天方夜谭。 可即使他自己给出的这第2个解释其实郑世荣心中，也有些难以接受。 这种由官方牵线搭桥的重大投资项目，往往意味着稳定的政策和资源倾斜。 若是在他的大本营，这等好事无论如何也绕不开他郑世荣！ 可在这小小的浦江，他这条过江龙，虽然能压得住沉川这类本土冒头的地头蛇。 但在这更高层面的资源争夺上，却显得如此无力。 “强龙不压地头蛇，看来……光是压住陈川还不够啊！” 郑世荣眯起眼睛，商业嗅觉让他意识到，要想在这盘棋里分一杯羹。 只靠他自己，怕是不够。 一个名字瞬间在他脑海浮现。 连城渔业协会会长，朱旺财。 此人掌控着连城地区当然也包括浦江在内，传统渔业的大半资源。 “呵呵，陈川，我们走着瞧。” 郑世荣最后阴狠地瞥了一眼人群中的陈川，不再停留，转身带着赵经理等人快步离开了码头。 …… 反观陈川这边，他根本没有去关注郑世荣。 而是带着和煦的笑意，迎向林浩然一行人： “浩然，辛苦了。比预定的时间早了不少啊。” 林浩然微微欠身，态度恭敬，微笑道： “陈先生相招，哪里敢延误。” “总部的事情一梳理完毕，我们就抓紧启程了。” 陈川点头与他并肩而行，自然地询问道： “这次航行还顺利吗？” “龙腾总部最近怎么样？” 谈及龙腾的业务林浩然神色一正， “托你的福，航路一切顺利，总部的业务发展势头比我们预期的要更好。” 他稍作停顿，组织了一下语言： “目前我们整合后的核心团队，中大型货轮共17艘，【表情】载重吨位从5000到2万不等，主要覆盖南洋至东亚以及区域内各主要港口的航线。” “即便如此，运力依旧非常紧张。” “有不少客户，仓位预约已经排到了64天后。” 陈川若有所思： “看来南洋周边海域的情况比我想象中还要复杂啊。” 林浩然赶紧说道： “确实如此，巴龙老爷的离开，让以爪哇海为中心的整个南洋海域所有的海盗船帮都沸腾了。” “目前基本上那些既定的航线，只有咱们龙腾的船只因为有着海龙帮的背景，可以出行。” “对于高价值货主而言，多等几十天，远比承担不可预知的风险划算的多。” 陈川听完，伸手拍了拍林浩然的肩膀： “不过也多亏了你们的努力，尤其是以吴家为首的各大家族，不然龙腾的起步不会这么顺利。” 他这句话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身旁几位来自各家的代表听得清楚。 虽然这次各大家族除了林家之外，派来的人都是一些边缘人物。 但他依旧给足了面子，维持表面上的和谐与尊重。 他明白，现如今龙腾内部能够稳固，一来是有着之前的协议。 二来是有着马库斯【表情】那那天的露面。 要说一直安稳，那是不可能的。 自己目前能做的就是尽量，维持此刻安稳的现状。 “这让大家辛苦了。” 陈川转而面向众人，脸上带着笑容， “我代表浦江给大家在招待所安排的住宿，条件虽比不得南洋，但也还算清静整洁。” “大家先过去安顿下来，稍作休息，洗洗风尘。” 他一边引导众人向码头外等候的车辆走去，一边又补充道： “原本吴兆亮县长是应该中午为大家接风的，但不巧没能安排过来，我已经让人通知了。” “今晚就在招待所设宴，正式为诸位接风洗尘，届时再与大家详谈。” 其实陈川原不需要以这种态度去面对众人。 论身份，他是龙腾国际的主导者，眼前这些各家族的代表，论层级却是他下属的下属。 但陈川明白龙腾初立，根基未稳，内部维系全靠利益与威胁的平衡。 虽谈不上脆弱，但也需要好生维系。 这些来自各家族的边缘人物，看似无足轻重，却往往是信息传递的枢纽。 他此刻放低姿态，亲自安排食宿，并非怯懦而是谦虚。 他要让这些人感受到尊重，将这种被礼遇的感觉传回南洋。 简单来说算是先兵后礼。 毕竟在南洋时陈川已经展示过他的手腕了。 林浩然江辰川的举动看在眼里心中更是钦佩。 他越发觉得自己坚定不移站在陈川这边是无比正确的选择。 他适时侧身，对着身后略显拘谨的众人温声道： “程先生，体恤我们安排的这么周到，大家还不快，谢谢陈先生？” 众人闻言，无论内心作何想法，此刻也都是堆起了感激的笑容，纷纷出声： “多谢，陈先生！” “让陈先生费心了！” 气氛一时间十分融洽。 陈川微笑着点头回应，不再多言，引领众人登上了等候的车辆。 车队缓缓启动，离开了喧嚣的码头，驶向浦江县招待所。 车窗外的景象从繁忙的港口，逐渐转变为80年代县城特有的灰扑扑却又充满生活气息的街景。 低矮的楼房，墙上刷着白色的标语，骑着28大杠的市民…… 一切都让这些从南洋而来的客人感到新奇。 车队在浦江县招待所门前停下。 陈川亲自安排众人入住确保每个人都安置妥当后，他与林浩然来到了1楼的休息区。 “浩然，接下来浦江的考察和谈判主要就靠你主导了。” “具体怎么进行投资，多少钱，你们自己拿主意，我只要浦江这里有个深水码头就可以了。” “陈先生放心，我肯定会将咱们龙腾的利益放在第1位的！” 林浩然郑重道。 来之前，陈川就曾提过。 浦江的码头是为了家乡发展选择的投资。 但是否只选择这一处地方以及投资多少钱还需要看林浩然他们这些专业人士。 毕竟有可能浦江并不适合。 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只能减少浦江的投资，另外在别的地方再寻求一处合适的位置建设码头。 合适的话，陈川方便出面。 不合适的情况下，就只能由林浩然他们来当这个坏人。 就在这时招待所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略显局促的身影。 陈川朝那看去，发现是王话梅。 他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衬衫，头发也仔细梳理过。 虽然眉眼间还带着一些历经变故的憔悴但整体精神面貌已经好了许多。 陈川见状立即起身，朝他招了招手。 “川子！” 王话梅快步走来，先是朝着陈川打了个招呼。 然后有些好奇，又带着点紧张地看了一眼气度不凡的林浩然。 “话梅，我给你介绍一下。” “这位是林浩然先生，从南洋来的贵客，也是我重要的合作伙伴。” “浩然这位是我爱人的表姐，王话梅。” 林浩然立即起身，非常绅士的伸出了手： “王女士，你好。” 毕竟是南洋而来的富家子弟，举手投足间的风度，让王话梅有些受宠若惊： “林先生，您好！” 陈川顺势对林浩然说道： “浩然，我先得回河口村一趟。” “家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实在抽不开身。” “我已经和话梅说好了，下午由他陪着你和各位在浦江转转，看看风土人情。” “今晚我再过来。” 他又转向王话梅： “姐，林先生他们都是我朋友，你带他们随便逛逛，到处看看就好，不用有压力。” 第一卷 第315章 不做罐头了 陈川这次亲切的称呼了一声姐。 既是为了让王话梅放松，也是为了让这个曾经有些隔阂的亲戚，重新感觉到，互相之间的关系并没有那么疏远。 王话梅虽然没能听出话语中的深意。 但也知道陈川这些朋友身份不凡。 陈川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是对她的信任。 她认真点头道： “川子你放心，我肯定把林先生他们陪好。” “既然如此，那下午就辛苦王女士了。” 林浩然从善如流，对着王话梅温和一笑， “我们对浦江也很好奇，正想找个向导。” 这样安排妥当，陈川便不再多留，又简单交代了两句，便与林浩然和王话梅道别。 陈川带着许大海返回了河口村。 在村头下了车，两人便朝着村里之前建设的厂房方向走去。 在路过码头时，陈真发现今天的码头异常热闹。 10多个村民正在肖磊的带领下忙活着。 几个年轻人正喊着号子将几艘明显已经报废、船底都快要烂穿的旧木船吃力地拖拽上岸。 另一些人则拿着工具修补码头木板和加固系缆桩。 虽然工具简陋，活也干得有些粗糙。 但人人脸上都带着一股认真的劲儿。 霄磊眼尖，第1个看到陈川，立刻直起腰，黝黑的脸上绽放出笑容，大声喊道： “川哥回来了！” 这一嗓子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众人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围拢过来： “川哥！” “陈村长！” “大海哥！” 陈川笑着点头，从口袋里掏出烟，熟练的给在场的爷们儿一一散了过去。 原本想掏打火机，但才想起好像被周广财那小子给顺走了。 只得从许大海身上拿出了火柴，亲自为几个年长的村民点上。 “磊子带着大家伙忙活呢？” 陈川拍了拍肖磊坚实的肩膀，对众人说道。 “诶，这算啥？闲着也是闲着。” “咱们的新船快到了，这破码头不收拾收拾，哪里能行？” “哈哈哈【表情】。”陈川忍不住笑出了声。 随即对许大海低声交代道， “大海，把今天来帮忙的乡亲们都记下来。” “虽然打扫个码头，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也不能真像是吃大锅饭，一锅子乱炖。” “嗯，我明白的川哥。” 离开码头，陈川和许大海来到了那座闲置许久的新厂房。 新厂房在他前往南阳前就已建好。 里面安装的都是海鱼罐头的初级加工设备。 比如清洗槽，处理台，蒸煮罐、封罐机等。 但因后续变故，从未正式投产。 以后可能也用不上了。 两人刚靠近厂房，陈川远远就看到大铁门敞开着，院内扫得干干净净。 与他预想中荒草丛生的景象，截然不同。 更让他意外的是厂房里隐隐传来金属碰撞和人员说话的响动。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诧异，快步走进大院，径直来到车间门口。 只见车间大门虚掩着，里面被拉上了临时的电线，灯火通明。 10来个身影正分散在那些机械设备旁忙碌着。 有人拿着油壶棉纱，仔细擦拭封装罐的传动杆。 有人清理着大型清洗槽内的积尘。 带头的人正是本该在医院照顾弟弟的赵老五！ “老赵？” 陈川惊讶地出声。 赵老五闻声猛地回头，看到是陈川，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赶紧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快步迎了上来： “川子你回来了？” 他看了看身后忙碌的景象，解释道： “我寻思着这场子空了这么久，这些设备都是你让水生好不容易弄来的。” “要是放坏了，锈死了，那损失就大了。” 他指了指身后帮忙的汉子： “所以就带了些人过来看看。” 陈川这才注意到，这些人并不是河口村的人。 而是之前河口罐头厂的那批工人。 “陈总，许厂长！” 这时也有工人注意到了陈川两人，立刻惊讶的喊了出来。 这一喊，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打着招呼。 人群中一个年纪稍长的老师傅，更是握着陈川的手，语气有些哽咽： “陈总，谢谢您，谢谢您和许厂长啊！” “厂子出了那么大的事，您还想着我们给我们多发了两个月工资！” “那可是救命的钱啊！” “我老伴当时正病着，要不是那笔钱……” “是啊，陈总，许厂长，太感谢了！” “有了那俩月工钱，家里娃娃的学费才没断……” 工人你一言我一语。 陈川闻言却是微微一愣。 多发两个月工资？ 这事他怎么没听许大海说过？ 陈川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旁边的许大海。 许大海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黝黑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 “川哥，这事儿……其实不是我的主意。” “是那天晓芳过来看我提起的。” “她说，大海你这厂长当的厂子黄了，你这拍拍屁股……，嗯，不是……” “他说工友们大多都拖家带口，突然没了工作，日子肯定难熬。” “怎么也得给大家伙留点过渡的钱。” “我一想，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就拍板了。” 陈川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去评价此事。 他记得当时许大海连工人的工资好像都是大家伙把船给抵押了，才凑出来的。 这小子倒是真的挺大方。 【表情】浦江罐头厂这些工人的工资一个月能有多少钱？ 两个月的工资也不过就五六十块钱。 对于个人家庭来说是雪中送炭。 但对于整个烂摊子来说，确实如同大海所说的，虱子多了不痒。 就在这时，那位老师傅再次开口，他殷切地看着陈川： “陈总，许厂长是个好领导，心里装着咱们工人！” “我们大家伙今天过来，也想问问您，这新厂……啥时候能再开起来？” “我们都想跟着您和许厂长干！” “对，陈总，我们还想跟着你干！” “我们就信你和许厂长。” 工人们群情激奋，纷纷表态。 陈川忍不住给许大海投去一个赞赏的目光。 他环视众人：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大家，这个新厂房很快就会重新运转起来！” “不过咱们这个新厂以后不会再做罐头了。” 第一卷 第316章 开门红 “不做罐头了？” 这话让众人都是一愣。 “哈哈哈！” 许大海见状，豪爽地大笑起来。 用力拍了拍那老师傅的肩膀道： “川哥逗你们玩呢，嗯，不过也不完全是逗你们。” 他收起笑容，解释道： “陈总的意思是咱们以后不搞利润薄的普通罐头了！” “要转型，要做更赚钱的买卖！” “咱们浦江别的不多，就海货多！” “咱们这新场子以后就专门琢磨怎么把这些海货变成咱们本地人，还有外地人都爱吃的零嘴！” “比如那鱿鱼，咱们不单单晒成干，可以做成鱿鱼条！” “像那个小黄鱼咱们给他炸的酥酥脆脆，撒上椒盐，那就是香酥小黄鱼！” “还有海带，咱们就给它做成酸甜开胃的海带结。” 许大海把自己这段时间和陈川交流过的零嘴都讲了出来。 其实这些东西在市面上并未流通，大多数都是渔村自家人做着吃的玩意儿。 最后，他特意强调了一个重点： “而且啊，川哥还盯上了好东西……黄鱼的鱼膘！” “咱们以后也做这个，当做咱们的高端产品！” 工人们听着许大海的话，眼睛亮了起来。 这些东西他们有些听说过，有些没听说过。 像黄鱼鱼膘，渔民都知道那是个好东西。 不过其实厂子做什么，他们并不在乎。 他们只知道听许大海这意思，他们的工作还有。 陈川在一旁微笑着点头。 其实在回来之前，他就一直想过将来的发展。 海产是根本不能丢。 但赚钱的核心还是要拎出来。 什么东西既能带动当地又能获取丰厚的利润。 并不是像鱼膘这类名贵的食材。 反而是刚刚许大海提到那些小东西。 只要体量上来了，那些零嘴，才能撬动真正的资本。 …… 三天后河口村码头。 晨光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三艘崭新的铁壳船并排靠在修缮一新的河口村码头旁。 陈川与林浩然并肩站在码头望着这片景象。 林浩然看着这几艘在河口村民眼中已是巨人的铁壳船，有些不解地微微蹙眉： “陈先生，龙腾未来的重心是远洋运输，您购置这些小渔船是什么打算？” 在林浩然这见惯了万吨巨轮的海商子弟眼中，这些船只的确只能算是小渔船。 陈川正望着那些围着新船兴奋不已的村民，淡淡一笑： “浩然，你听过一句话吗？” “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龙腾的成立，让巴龙老爷关心的那些渔民有了新的出路。” “但却不是我们河口村这些乡亲的出路。” 陈川抬起手，指向远处的厂房： “这就是我为他们准备的出路。” “新厂开工需要原料，这些船是移动的原料库，能让他们靠自己的双手，在这片熟悉的海域里，为自家挣出一份稳稳当当的产业。” “他们现在是渔民，以后将会是新厂的工人，也会是龙腾的一份子。” 林浩然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陈先生。” “立足根本，惠泽乡梓，是更长远的格局。” “不说这个了。” 陈川摆了摆手，转移了话题： “那天晚上后来你和吴县长谈得如何？” 林浩然神色一正，汇报道： “吴县长表态全力支持。” “他希望我们尽快确定深水码头的具体选址，并给出初步的投资概算。他好以此为依据，向上级部门正式汇报，争取最大力度的政策支持。” “那选址有方向了吗？” 陈川问道。 “我们带来的工程团队，这几天初步勘探了几个地点……” 林浩然的语气变得有些凝重， “从水文条件航道深度和未来发展空间综合来看，最理想的其实还是……” “在现有浦江码头的基础上进行扩建和改造升级。” “嗯嗯，我和吴县长沟通过这个想法，但他表示难度很大，涉及面太广。” “不过他也说了，如果确实没有更合适的地方，他也会尽力协调。” 陈川点了点头，对此并不意外： “这事急不来，深水码头是百年大计，选址必须慎重。” “即使一时建不起来，我们也可以先租赁使用现有的公共码头过渡。” “只是有自己的码头终究更方便，也更符合龙腾长远的战略布局。” 就在这时码头上传来一阵喧嚣。 只见许大海跳上了一个木箱，手里拿着老旧的铁皮喇叭，对着聚集过来的村民们激动地喊道： “乡亲们，静一静！” “从今天起，咱们河口捕捞队，就不再是以前的合作社了！” “大家伙以后都是龙腾渔业浦江分公司的正式员工！” “有工资，有保障！” “打光棍的一人发一个媳妇儿！” 人群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陈川更是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没摔倒。 还好林浩然赶紧扶住了他。 “陈先生，许先生还真是……幽默呀。” 陈川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对于许大海这性子也是没办法。 可他那脸上无奈的笑容还未完全散开，却是骤然凝固了。 急速的汽车喇叭声突然传来。 紧接着6辆军绿色的吉普车卷着尘土，突然从远处开来。 猛地冲上了码头旁边的空地。 车门哗啦一声被猛地推开，20多个手持粗壮棍棒的汉子鱼贯而下！ 没有与现场发生任何交谈，这群人直接冲入了人群。 见人就打，见东西就砸！ “打！” “给我往死里打！” “妈的，还成立公司？老子让你们成立！” “砸了他们的破船！” 一个冲在最前方的汉子，一棒就砸在了正咧嘴傻笑的中年渔民背上，那渔民猝不及防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表情】【表情】还有人冲向系缆桩，试图砍断新船的缆绳。 更有人挥舞着棍棒砸向码头上的物资箱。 这突如其来的暴力袭击手段，狠辣时间点更是掐的极准。 分明就是冲着刚刚宣布成立的龙腾浦江分公司来的，要给他一个血腥的开门红！ 第一卷 第317章 摆茶讲数 这群暴徒，显然目标明确，分工有序。 就是冲着打人和制造恐慌来的。 整个过程不到三两分钟，没等陈川和许大海组织有效的反击，随着一声嘹亮的哨音，这群人便迅速收队。 如同来时一样跳上吉普车引擎轰鸣着扬长而去。 只留下一地折断的棍棒与狼藉。 码头上先前欢快的气氛荡然无存。 主要代指的是哀嚎和怒骂。 陈川脸色铁青第一时之间蹲下身来查看受伤村民的情况。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胳膊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显然是骨折了，疼得满头大汗。 还有几个村民头破血流，背上，腿上满是青紫中渗着血红色的棍痕。 林浩然也面色凝重，迅速对身边的随行人员吩咐道： “你们几个赶紧联系医院，让他们派救护车过来。” 他安排妥当后快步走到陈川身边，看着眼前的惨状，眉头紧锁： “陈先生，这，这也太猖狂了！” “会不会是郑世荣干的？” 他停顿了一下，提出建议： “我们要不要立刻报警？光天化日之下行凶，简直无法无天！” 陈川缓缓站起身扫过满地狼藉，摇了摇头： “十有八九跟他脱不了干系，但报警用处不大。” “这些人动作干净利索，一看就是老手，车子也没挂牌照人打完就跑。” “我们连对方是谁都指认不出来，就算报案了，最后多半也查不到郑世荣身上。” “他既然敢这么干，肯定早就想好了，退路不会留下证据给我们。” 就在这时，许大海脸色阴沉地走了过来。 他眉角被棍风扫过，破了个口子，鲜血顺着脸颊流下。 他手里攥着那个大哥大，递给陈川： “川哥找你的电话。” 陈川看着他脸上的血，接过电话问道： “我是陈川，哪位？” 电话那头传来沙哑的笑声，听起来年纪不小： “呵呵，陈总，初次打交道，我送的这份开业贺礼，您还满意吗？” 陈川的眼神一冷，他几乎立刻就将这场袭击与电话联系了起来。 “看来阁下是专门挑的好时辰啊。” “我陈川自问刚回浦江，似乎没得罪过你这号人物。” “这份礼送的是不是太不讲道理了？” “哈哈哈！” 电话那头的人笑得张狂， “年轻人有些路不是你想开就能开的。” “有些饭不是你想吃就能独吞的。” “什么地方就有什么地方的规矩，之前的红旗远洋渔业公司我没来得及找你麻烦。” “这次又给我搞个什么龙腾？你是真不把我放在眼里啊！” 陈川此刻才意识到似乎自己是招惹到了某些地皮蛇或者黑道势力。 而且听这意思之前和郑世荣成立红旗渔业的时候，这人就来找过麻烦。 这时电话那头的人语气一转，命令道： “废话少说，陈总要是对这份礼不满意，或者说还想在浦江在连城这地界上把这口饭吃下去。” “今晚8点连城、悦海酒楼我摆一桌和气酒，恭候大驾。” 说完根本不给陈川拒绝或追问的机会，电话啪的一声挂断。 陈川缓缓将电话【表情】放下。 目光望向连城的方向。 悦海酒楼……他记得，那是连城最高档，也是最藏污纳垢的地方之一。 “川哥，是这个打电话过来的人干的？” “这瘪犊子是谁？” 许大海急声问道，周围的林浩然等人也全部围了过来。 陈川将大哥大扔回给许大海。 目光扫过受伤的乡亲和一片狼藉的码头： “连城，朱旺财！” “他请我今晚去粤海酒楼，摆茶讲数。” …… 夜幕下，悦海酒楼，灯火通明。 陈川从车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衣服，面色平静。 摆茶讲数是沿海商界圈子里的老规矩。 听说起源于粤闽地区。 表面上是在茶楼摆上一桌好茶，双方坐下来讲道理，谈数目。 但实际上往往是力量博弈的延伸。 谁背后的实力硬，就往往就决定了讲数的结果。 “川哥，真不用我跟你进去？” 许大海眉头紧锁，脸上贴着的纱布还渗着点血丝。 他身后是租用公交车拉来的四五十号精壮汉子。 一个个隐在暗处的阴影里。 陈川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用，他摆的是讲述茶，不是鸿门宴！” “【表情】虽然性质差不多，但面上要过得去。” “我一个人进去和两个人进去没区别。” “真要动手，在里面和外面结果都一样。” “你们在外面守好，听到动静不对，或者看我信号再动。” 陈川目光扫过黑暗处： “【表情】记住了，谁都不要轻举妄动。” “明白了！” 许大海重重点头退后一步，也躲到了暗处。 陈川深吸一口气，不再犹豫迈步，走进了富丽堂皇的大门。 就在他刚踏进大堂，正准备询问服务员朱旺财订的包厢是一个带着惊讶和欣喜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传来： “陈川？” 陈川循声望去，也是微微一愣。 只见陆文远正从一旁的休息区站起身，笑着朝他快步走来。 他依旧是那副儒雅的知识分子模样，气色很好。 “【表情】文远？” 陈川确实感到意外，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陆文远。 “哎呀，真是你啊！” “我刚下飞机，回到连城，约了朋友在这简单吃个饭，没想到这么巧就碰上你了！” 陆文远显得非常高兴，用力拥抱了一下陈川， “我本来打算明天就去河口村找你呢！” 他打量着陈川，关切地问道： “怎么样？南洋那边还顺利吗？” “这一趟出去收获不小吧？” 他语气自然显然对陈川离开后浦江发生的罐头厂倒闭，与郑世荣反目成仇等一系列事情，毫不知情。 陈川看着陆文远那毫无杂质的笑容，心中瞬间明了。 他知道在自己离开之后不久，陆文远便出国学习。 看来对于发生的这些事情是完全不知晓的。 陈川压下心中的纷杂思绪，笑道： “还好，还算顺利，刚回来没两天，你这是出国学习刚回来？” “对，跟着文化交流团走了几个国家，开了眼界，今晚刚到的。” 陆文远笑着点头，随即热情地邀请道： “你也是来吃饭？要不一起？” “我朋友还没到，正好咱们先聊聊？” 陈川还需要赴朱旺财的约，自然不能答应，婉拒道： “今天不行，约了人谈点事情。” “改天，改天我专门去拜访你。” 陆文远虽然有些遗憾，但也理解： “行，那你先忙正事。” “咱回头再约。” 第一卷 第318章 你知不知道这片海姓朱 悦海酒楼海纳百川包间内。 烟雾缭绕。 朱旺财挺着肥硕的肚子，跟现在宽大的太师椅里，粗短的手指夹着一根雪茄，吞云吐雾。 他穿着一身绸缎褂子，脖颈上小指粗细的金链子，随着他晃腿的动作一闪一闪。 典型的暴发户做派。 “郑老板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瞧好戏吧！” 【表情】朱旺财喷出一口浓烟，满脸横肉都带着狠厉， “陈庄那小瘪三真tm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之前在浦江搞个什么红旗渔业，没拜我码头，老子略施小计，不就直接给他搞关门大吉了？” “这才消停几天？啊，居然又他妈蹦哒出来，还要开公司？” “还起个什么……龙腾国际分公司？” “我呸！” 一口浓痰被吐了出来，朱旺财猛地一拍桌子，震的杯碟乱响： “龙腾？妈了个巴子的，就浦江边上一个小破渔民也敢叫龙腾？” “今天他过来，老子不让他脱层皮，跪下叫爷爷，我祝旺财以后就倒着写，跟他姓！” 他骂骂咧咧，唾沫星子横飞，显然根本没把神川放在眼里。 一旁的郑世荣端着茶杯，在听到红旗渔业时脸上闪过一抹无奈。 他又不是因为这事，他也不能知道朱旺财。 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些他倒也不算计较。 只是在他听到龙腾字眼时，端着茶的手却是猛的一抖，茶水差点泼洒出来。 “等等！” 郑世荣放下茶杯，眉头紧锁地盯着朱旺财， “朱哥，你刚才说陈川新开的公司叫龙腾国际分公司。” “你确定是龙腾国际这几个字？” 朱旺财被问得一怔，歪着脑袋努力想了一下，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雪茄： “唉，具体什么国际不国际的，老子也没记那么清楚！” “反正听下面的人汇报，说明头里有龙腾两字，后面好像还跟着啥玩意儿！” “……管他呢，反正就是这小子不知死活瞎他妈起名！” 他满不在乎，继续骂道： “就他那破村子，几条破船也敢叫龙腾，真tm是不嫌害臊！” 朱旺财依旧在骂骂咧咧，郑世荣额头上的冷汗却是瞬间就冒了出来。 龙腾！ 又是龙腾！ 他现在可是大概知晓了龙腾的体量。 之前在码头，那群南洋华商，吴家，黄家，还有林家小子林浩然。 这群人可全都是龙腾的！ 他之前一直以为陈川只是侥幸搭上吴兆亮的线，负责接待而已。 但如果……如果陈川在自己的地盘，自己村里搞了一个捕鱼队，都敢直接挂上龙腾的名头…… 那这关系就绝不仅仅是接待那么简单了！ 这他妈分明是深度的绑定，甚至……陈川可能就是这龙腾国际的核心人物之一！ 这个念头让他脊背发凉。 主动去动一个可能和南洋几大华商家族联合体关系匪浅的人？ 这不是找死？ 想到这里郑世荣坐不住了。 他猛地站起身脸上瞬间换上了一副焦急懊恼的神情。 同时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那砖头似的大哥大假装按了几下凑到耳边。 “喂？什么？怎么会这样……好，好，我知道了，我马上过来！” “让他们稳住，一定稳住！” 他对着根本没接通的电话，自导自演了一通。 挂断电话后，一脸歉意地对着朱旺财说道： “朱哥，实在对不住，公司那边出了点急事，几个仓库出了岔子，非得我亲自去处理不可！” “您看这……” 朱旺财皱起了眉头，语气明显，带着不快： “郑老板，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吧？” “主角马上登场，你这看戏的要走？” “我今天可是足足带了200号兄弟。” “是我的错，我的错！” 郑世荣连连作揖，态度放得极低， “这样朱哥，今晚兄弟我扫了大家的兴，实在过意不去！” “今晚所有消费全部记我账上！” “好酒好菜尽管上，各位兄弟务必吃好喝好玩的尽兴！” “算是我给朱哥和各位弟兄赔罪！” 听到这话，朱旺财紧皱的眉头才稍稍舒展了一些，哼了一声，摆摆手： “行了行了，有事你就先去忙吧，这儿有我呢，保管让那小子服服帖帖。” “多谢朱哥体谅，那我就先走一步！” 郑世荣如蒙大赦，几乎是逃离了包间。 看着郑世荣匆匆离去的背影，朱旺财嗤笑一声，对着身旁的小弟撇了撇嘴： “妈的！这郑老板办事磨磨唧唧，胆子看着也不咋样，没想到还挺他妈有钱，挺会来事儿。” 小弟赶紧陪笑附和： “那是在财爷你面前他算个啥？” “不过肯花钱就是朋友嘛！” 朱旺财得意地吸了口雪茄，这一下却是吸的太猛。 他整个人忍不住咳嗽起来。 “呸，这洋玩意儿劲真大。” 朱旺财骂了一句，将雪茄按灭在烟灰缸内，然后伸出手指旁边的小弟立刻递上来香烟。 他帮朱旺财点着火的同时，目光却怎么也不能从烟灰缸上的雪茄上挪下来。 朱旺财摆了摆手： “想抽就尝尝吧，下回我让郑老板给咱拿两条过来。” 话音刚落，包间门却被不轻不重的推开。 一个清朗的声音传了进来： “嘿，这房间味儿还真大呀！” 伴随声音而来的是陈川的身影。 他神色平静，目光在烟雾缭绕的包间内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主位上，翘着二郎腿的朱旺财身上。 朱旺财被这突如其来的评价弄得一愣，随即一股邪火噌的一下冒了上来。 接着身旁的小弟悄悄在他耳边提醒道： “财爷这个就是陈川。” 这时朱旺财的火更大了。 原来这小子不是误闯，而是今天的正主。 他朱旺财在连城地界上“讲数”，哪个不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这小子倒好，第1句话不是问好不是告罪，居然是嫌弃他房间味儿大？ “妈的！” 周旺财心里暗骂了一声，将抽了一口的香烟，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动作粗鲁，烟灰溅的到处都是。 他没有起身，只是用那双被肥肉挤成细缝的眼睛斜睨着陈川： “你……就是陈川？” 陈川没有及时回答，而是自顾自的走到桌边，拉了一张椅子正好在朱旺财对面坐下， “是喔，朱老板这排场不小啊！” 陈川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目光却如同实质般落在了周旺财的脸上， “不知道朱老板今天摆这么大阵仗请我过来，是有什么指教？” “指教？哼！” 朱旺财见对方完全不接自己下马威的茬，气得冷笑一声， “陈川你他妈少跟老子装糊涂，在连城这地界上混饭吃，不懂规矩吗？”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的那金表在手腕上晃了晃： “老子在连城混的时候，你他妈还在穿开裆裤呢！” “之前那个什么狗屁红旗渔业没盖码头就想开张，结果怎么样啊？关门大吉！” “这才消停几天，你他妈又蹦哒出来搞个什么龙腾分公司谁允许你开的？” “你知不知道这片海姓朱！” “你经过我同意了吗？” 面对朱旺财的咆哮，陈川脸上的表情甚至没有丝毫变化。 他等朱旺财吼完，才慢慢开口： “朱老板，做生意讲究的是合法合规，互利共赢。” “我陈川开公司，一没偷二没抢，三没违反华夏的政策法律。” “至于拜码头……” 陈川顿了顿，目光突然变得锐利： “现在是新社会了，不兴旧社会那一套。” “我敬您是前辈，叫你一声朱老板。” “但我公司开不开，怎么开，恐怕还轮不到别人来允许或不同意。” 第一卷 第319章 一群土鸡瓦狗 “你他妈……” 朱旺财被这番话顶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他混迹这么多年，还是第1次见到在他面前这么硬气的年轻人。 “陈川！” 朱旺财猛地站起身，庞大的身躯带着一股压迫感，他指着陈川的鼻子， “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 “老子今天能请你来是给你机会！” “别以为在普江那点破地方混出点名声就了不起了！” “在连城是龙你得给我盘着，是虎你得给我卧着！” 他喘着粗气恶狠狠道： “识相的，乖乖拿出这个数！” 他伸出五根胡萝卜般粗壮的手指， “5万算是你这新公司的贺礼，以后每个月的利润抽三成给我朱旺财保管！不然……” 周旺财阴测测地笑了笑，环视了一下包间内自己的兄弟： “不然我怕你那个什么龙腾，还没腾起来，就得折了翅膀！” 面对这赤裸裸的勒索，陈川非但没有露出惧色，反而轻轻笑了一声。 他从桌上拿起一个干净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水， “朱老板，” 陈川抿了口水，抬起眼，那眼神看得让朱旺财心里莫名一突， “我的生意能不能腾起来，靠的是产品质量，还有手下兄弟们齐心协力。” “至于折翅膀……” 陈川放下茶杯，虽然依旧坐着，但那股无形的气势却瞬间高涨，竟隐隐将站着的朱旺财都压了下去： 【表情】“我陈川的翅膀或许有人能折，但绝对不是你朱旺财的。” “码头上的事，我已经很生气了，希望朱老板能给我一个交代。” “另外，我也提醒朱老板一句，有些浑水淌得太深，容易淹着自己。” “你他妈吓唬我？” 朱旺财勃然大怒，没想到这陈川不止敢直呼自己的大名，甚至还敢反过来威胁自己。 “我这可不是吓唬。” 陈川摊了摊手， “我只是提醒，朱老板您根基深厚，我陈川本来不想与你为敌。” “但要是有人觉得我年轻好欺负，想把我当成软柿子……” 陈川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朱旺财和他身后那些蠢蠢欲动的小弟： “那恐怕，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牙口够不够硬。” 朱旺财脸色阴沉，死死盯着陈川： “好！好！好啊！”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的肥肉不断抽搐，眼神阴翳的吓人。 话音刚落，朱旺财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刚才喝茶的水杯， 手臂一挥，带着风声，狠狠朝着陈川的脑袋砸了过去！ “但我朱旺财也不是被吓大的！” 陈川确实没料到对方会在“讲数”的场合话不投机就直接动手。 但他反应极快，在茶杯脱手的瞬间，身体下意识的向后一仰！ 啪！ 茶杯擦着陈川的额角飞过重重砸在他身后的墙壁上。 瞬间炸开！ 瓷片四溅！ 这一下如同信号，包间内朱旺财那七八名小弟瞬间一拥而上！ “按住他！” “妈的，敢跟财爷叫板！” 陈川纵然有些身手，但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内，面对四面八方涌来的七八条大汉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他刚隔开一只抓来的手，后背和膝弯就遭到了重击。 整个人被死死地按在了圆桌上！ 【表情】杯盘碗碟被撞的哗啦啦碎了一地，汤汁油污瞬间浸透了他的衣衫。 周旺财喘着粗气绕过桌子，一步步走到被死死摁住的陈川面前。 随后慢条斯理，从后腰皮套里拔出了一把弹簧刀！ 咔哒一声，刀刃弹出！ 寒光闪闪！ 【表情】朱旺财用刀身轻轻拍打着陈川的脸颊，然后将刀尖抵在了他的颧骨上。 微微下压。 “小逼崽子，刚话不是挺硬吗？” “就是不知道你这身子骨有没有你的嘴那么硬。” 刀尖的压力又重了一分，一丝血线从皮肤下渗了出来。 周围的小弟发出哄笑和叫好声。 感受着皮肤传来的刺痛，陈川却并不慌张，轻蔑一笑： “朱老板可以啊！本来还以为您是讲江湖道义的人。” “没想到，也不过如此。” 陈川原本是想通过这话，重新掌握主动权。 但朱旺财却根本不吃这一套： “江湖道义？” “小崽子，现在他妈又不是旧社会了！” “老子有实力有兄弟，谁他妈跟你讲江湖道义？” 他空着的手攥成拳头，在陈川眼前晃了晃： “老子的拳头就是连城的规矩！就是连城的江湖道义！” 就在这时，包间门被猛地推开，一名小弟神色匆匆地紧了过来。 他无视被按在桌上的陈川径直凑到朱旺财耳边压低声音急促地说了几句。 朱旺财脸上的怒容和狰狞瞬间凝固。 随即却又发出张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操！” 他笑得前仰后合，连拿着刀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妈的，难怪你这小子刚才这么有底气，敢在老子面前装大尾巴狼！” “原来在楼底下藏了人啊！” 他直起身环顾了一下自己的手下： “兄弟们听见没？咱们陈老板可不是单刀赴会，人家在楼下埋伏了四五十号人呢！” “好大的排场啊！” 周围的小弟先是一愣，随即也跟着哄堂大笑起来： “四五十号？吓死老子了！” “妈呀，我还以为多大的阵仗呢！” “在连城，财爷跺跺脚，他再来100号人也得趴着！” 陈川听着众人的嘲讽，冷冷道： “朱老板既然知道了，那有本事就让我的兄弟们上来聊聊？” “上来？哈哈哈！” 朱旺财轻蔑地摇了摇头， “陈老板都什么时候了，还做梦呢？” 他朝着刚才进来报信的那个小弟使了个眼色。 随即，包厢门再次被推开，但这次进来的却是两个身材魁梧，面色凶狠的汉子。 他们一左一右翻拧着一个人的胳膊，粗暴地将他推了进来！ 那人踉跄几步，差点摔倒在地，抬起头，脸上带着淤青，眉角位置还缠着纱布。 正是许大海！ “川哥！” 许大海看着被死死按在桌上脸颊带血的陈川眼眶瞬间就红了。 挣扎着想冲过去，却被身后的汉子狠狠一脚踹在腿弯，闷哼一声，单膝跪倒在地。 陈川心头一紧，试图挣扎，但身上施加的力道更重了，让他动弹不得。 朱旺财得意地走到许大海面前，用脚踢了踢他，然后转向陈川： “看见没？别他妈痴心妄想了！” “你安排在楼下那些个土鸡瓦狗早让我手下弟兄们给一锅端了！” “还想让他们上来？下辈子吧！” 第一卷 第320章 我们之间的事没完 海纳百川包间内是肆无忌惮的笑声。 许大海被压在地上，忍着疼痛，抬头看向陈川： “川哥，他们人太多了，四面八方都是他们的人，我们刚聚起来就被冲散了。” 【表情】朱旺财听闻，嗤笑一声，那浑厚的手掌猛地掐住了陈川的下颚： “来吧！陈老板，让我看看你这条小小的浦江龙能还有什么底牌，嗯？” 说完他给了众手下一个眼神，压着陈川的那几个汉子，手一松。 朱旺财则是顺势将陈川给甩到了一边： “陈老板，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还是之前的说法，五万块钱！不过，得外加四成的利润！” “对了，还有我这些兄弟的茶钱，也不要你太多，再加两万就行。” “第二个嘛，其实也好办，那就是……” “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再叫我一声爷爷，钱我也不要了，但是你们那什么龙腾也别给我办了。” 陈川冷冷的盯着朱旺财，缓缓站起身来。 几万块钱他并不在乎，但是这四成的利润是不可能给出去的。 至于第2个选择，更是没得可选。 “朱老板，如果我说这两个我都不想选呢？” 陈川盯着朱旺财，手已经悄悄摸进了口袋。 朱旺财眉头微皱，挥手阻止了还要上前的那些手下： “陈老板，我的实力你也看到了。” “认个怂，不丢人，谁也别和钱过不去嘛。” “这里我给你再让一步，还是三成利润，怎么样？” 朱旺财一边说着，一边又拿起了那把弹簧刀，对着灯光仔细端详： “陈老板，我这人耐心有限，希望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陈川淡淡一笑： “朱老板确实有些手段！” 陈川这话并不是奉承，也没有讽刺。 而是真心实意，从进来开始，他看到朱旺财的作态时，确实内心有些许轻视。 但此刻看来，这人还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不说是八面玲珑，但至少粗中有细。 外面许大海众人是怎么发生的意外陈川并不清楚。 但刚才这番话语却是透露着此人的确会拿捏人心。 先是提出要四成利润都同时给出一个陈川完全不会选择的选项。 然后再给出三成利润的要求，同时加强威胁。 甜枣加大棒，此刻不少人多半都会服软。 但陈川却并不吃这一套。 他敢只身前来，一方面确实是因为带了兄弟们在楼下守着。 另一方面则是他自己身上也带着足以让朱旺财这一群人忌惮的东西。 “手段不手段的，不需要你来评价，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这条件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朱旺财一脸轻蔑的摆了摆手。 陈川淡淡一笑，手已经伸进了口袋之中： “朱老板不好意思，你要是想交个朋友，2万块钱的茶水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但是我这人最不吃的就是威胁。” 朱旺财眉头一皱，抓着弹簧刀就朝陈川走来。 陈川也握住了口袋里的东西，正准备的亮出，结束这场闹剧。 可就在这时，门外的走廊处却传来了一声不悦的呵斥： “闹什么闹？闹什么闹？” “黑社会是吧？” “知不知道，我和我兄弟在隔壁吃饭？” “哎哟，敢动我？来，老子站着，你动我一个试试！” “卧槽，你敢打老子，老子跟你拼了！” 外面突然传来的响动，让所有人都是一阵错愕。 不只是朱旺财，就连陈川也皱起了眉头。 他总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但又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还未等他仔细思考，刚刚门外那声音的主人便被扔了进来。 看到那人时，陈川瞳孔一缩。 原来是孙乾。 【表情】就是叶振海拜托陈川捕捞的巨型石斑用来宴请的那个胖子。 也正是因为那次宴请，陈川才结识了陆文远。 孙乾浑身带着酒气，虽然被打得鼻青脸肿，但气势一点都不输，嚷嚷着嗓子喊道： “哪个小子打的我？” “知不知道这是哪？” “知不知道老子是……” 孙乾话还没说完，朱旺财已经一脚踹了过去。 他本来就胖的像座小山，这一脚的力道不可谓不大。 一脚便将同样有些肥胖的孙乾给踹到了墙角。 “叫啥？叫啥？” 朱旺财没有丝毫客气，一把就抓住了孙乾的衣领，接着蒲扇般的耳光就扇了上去。 陈川见状，知道再不亮底牌，这孙乾怕是得好被打出好歹来。 他伸手从口袋里将那枚手雷拿了出来，怒喝道： “朱旺财，你再动他一下试试！” 朱旺财猛地回头，原本还想嘲笑陈川一番。 可在看到他手里握着的手雷时，脸上的笑容也是一滞。 但他却没有表现得太过紧张，只是冷冷的盯着陈川： “陈老板可以呀！这么紧俏的货都能弄到？” 陈川没有接他的话茬，伸手拔掉了手雷的保险： “别废话，带着你的人赶紧滚！” “今天这场讲数，是我输了，茶钱我明天就给你送来。” 陈川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上了拉环。 他知道手中的武器能否震慑到人，最关键的不是武器本身。 而是掌握它的人有没有勇气去使用。 而陈川此刻表示明天会送茶钱，也相当于是给朱旺财递了个台阶。 即使他此刻主动离开面子上也过得去。 朱旺财脸上的横肉抽动了几下。 那双细长眼睛死死盯着陈川手中的手雷。 包间内此刻再也没了哄笑。 所有小弟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这玩意儿可不比刀棍，真要是响了，这屋里没几个人能站着出去！ 【表情】【表情】空气凝固了几秒钟。 终于朱旺财冷哼了一声： “行！”他点了点头， “陈川，你小子是号人物。” “今天这事儿就到此为止。”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后退： “但是你给我记好了，我们之间的事儿，没完！” 他抬手指着陈川，一字一顿的强调， “别以为有这玩意儿，老子就会怕你，在连城这地界，我朱旺财混了这么多年，还真没怕过谁！” “咱们走着瞧！” 撂下这句狠话，朱旺财不再停留，猛地一挥手： “我们走！” 那群小弟连忙松开了许大海，簇拥着朱旺财迅速退出了包间。 杂乱的脚步消失在走廊外。 第一卷 第321章 是大官吗 确认朱旺财等人真的离开后，陈川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 但他仍旧不敢大意，谨慎地将手雷的保险销小心插了回去，才将其重新收起。 然后第一时间冲到许大海身边，将他扶了起来： “怎么样？伤的重不重？” 许大海龇牙咧嘴地活动了一下胳膊，抹了把嘴角的血迹： “川哥，我没事，都是些皮外伤！” “你快去看看那个胖子，他刚才挨的不轻！” 这时墙角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 陈双赶紧过去，只见孙乾瘫坐在那里，鼻血长流半边脸肿的老高。 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嘴里还在哼哼唧唧。 “孙哥？孙哥你没事吧？” 陈川蹲下身子，扶住孙乾的肩膀。 孙乾被这么一扶，迷迷糊糊地睁开了肿痛的眼睛。 他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努力聚焦看向陈川。 看了好几秒，才辨认出眼前的人： “兄，兄弟，我咋看你……有点眼熟呢，咱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他显然还没完全从酒醉和殴打中清醒过来，只是凭着模糊的印象，觉得陈川面熟。 一时却没想起具体在哪见过。 【表情】陈川看他这副模样，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无奈。 感激的是他误打误撞的出现，一定程度上缓和了刚才的局面。 无奈的是，这下算是把这位爷，也给卷进来了。 “孙哥，是我，陈川。之前帮叶振海捕过巨型石斑鱼，当时还一起在海上楼吃饭来着。” 陈川一边解释，一边检查他脸上的伤势， “你感觉怎么样？除了脸还有哪里疼？” “陈……陈川？” 孙乾努力回忆着，总之的嘴唇动了几下，似乎终于想了起来， “哦，对，是你小子，我想起来了……那鱼……真鲜啊！” 他断断续续地说着，思路显然还不甚清晰。 陈川也没了心思继续跟他说，看向许大海问道： “大海，还能走吗？” “其他兄弟们咋样了？” 许大海忍着痛楚，快速回答道： “川哥，我没啥事儿，能走的。” “至于其他兄弟……” 他脸上露出一丝懊恼， “朱旺财这王八蛋太阴了！” “他根本不止包间里这点人，酒楼外边，前后街巷起码埋伏了200号人！” “我们的人刚在楼下聚拢，还没等你这边发信号，就被他的人从四面八方冲过来分割包围了！” “兄弟们虽然拼着命，但那家伙人太多，家伙也狠，好多兄弟都挂了彩，被他们冲散打跑了……” “现在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太清楚。” 陈川闻言，心头一沉。 他想过朱旺财会有准备，却没想到对方动用这么多人手。 还是他准备的不够充分。 就在这时，走廊外传来一个略显焦急的呼喊声： “孙乾，孙胖子，你跑哪去了？” “喝多了就别乱窜！我上个洗手间的功夫，你怎么人就不见了？” 是陆文远的声音！ 瘫坐在墙角，还在哼哼唧唧的孙乾迷迷糊糊中听到有人喊自己下意识地应了声： “额……这……这呢……” 门外的陆文远显然听到了这微弱的回应，脚步立刻朝着海纳百川包间而来。 他推开虚掩的房门，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愣住。 满地狼藉的杯盘碎片，倾倒的桌椅，溅的到处都是汤汁。 以及脸上挂彩，衣衫凌乱的陈川和许大海。 还有那站在墙角鼻青脸肿，哼哼唧唧的孙乾！ “这……这是怎么回事？” 陆文远瞪大眼睛快步走到孙乾身边，又看向陈川， “陈川，你怎么也在这里？你们这是……遇到抢劫的了？” 他显然无法理解，吃个饭的功夫，怎么会搞成这副模样。 陈川看着突然出现的陆文远，心中苦笑，这下是真想低调处理都不行了。 他深吸一口气，正准备开口解释。 看着的孙乾却是一把抱住了陆文远的裤腿： “兄弟，兄弟，他们打我！刚才那个胖子差点把我给踹死了！” “给我喊我爹来，必须弄他！” 陆文远皱起了眉，他知道孙乾确实喝的有点太多，只得看一下陈川问道： “你们这是被人打了？” 陈川无奈的笑了笑，只能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陆文远听完，脸色已经从最初的惊愕转为铁青。 尤其是对朱旺财那嚣张跋扈，强所干股的行径，尤其愤怒： “无法无天！简直是无法无天！” 暴怒的陆文远全然没有了之前那份儒雅的知识分子气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居上位者，不为自怒的压迫感， “在清江省的地界上，在连城居然还有这种横行霸道，目无纪法的货色？” “朱旺财？好，我记住这个名字了！” 他深吸一口气，似乎想压下翻涌的怒火。 但眼神里却是怒意滔天。 他转向陈川，用力呼吸了几下说道： “川子，这事你别管了，交给我来处理！”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还在哼哼唧唧，嚷嚷着叫爹来报仇的孙乾： “孙胖子，这是打不能白挨，你这委屈更不能白受！” “你放心，我这就回去跟我家老爷子说。” “清江省这地界居然还有这种地痞流氓！” 陆文远口中的老爷子，是他那位背景深厚，即使是陈川，也不知道具体身份的父亲。 陆文远平时极其低调，从不轻易动用家里的关系。 甚至连他文化局职工的身份也很大程度是一种掩护和历练。 但此刻眼见好友。陈川不仅生意受挫，人身安全受到威胁。 连带着另一位朋友孙乾也无辜被打，这彻底触及了他的底线。 陈川看着陆文远，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他确实不想过于依赖陆文远的关系。 他知道这家伙背后的身份不简单。 毕竟当初吴兆亮就曾提醒过他。 可陈川却不愿因为这点小事给对方家里添麻烦。 当初陆文远出国之前，也和他聊过郑世荣的事情。 当时就说过，强龙不压地头蛇，表示有他在，郑世荣翻不起大浪。 只是后来陆文远突然出国，这才让郑世荣找到了可乘之机。 但这份情谊，陈川还是一直记在心里。 陆文远似乎看出了陈川的顾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跟我客气，【表情】你救了我好几次，也让我在我家老爷子面前露了脸！” “咱们这可是过命的交情！” “而且这事儿不只是你的事，他动了我陆文远的朋友，就是在打我的脸！” “你放心，我有分寸。” “你等我消息，最迟明天，我保证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这个朱旺财，还有他背后的所有势力，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了！” 说完，陆文远不再多言，弯腰用力将孙权架起来，对着陈川和许大海点了点头： “我先送胖子去医院检查一下，你们也处理一下伤势，回去等消息就行。” 看着陆文远架着孙乾离开的背影，陈川心中一阵翻腾。 他知道陆文远身后很有实力。 毕竟吴兆亮当时的提醒可是十分隐晦，甚至都不愿意多提。 只是表示自己不知道，其实也挺好。 现在看来，这份影响力恐怕强的有些恐怖了。 “川哥，文远他老爷子是干啥的呀？是大官吗？” 许大海揉了揉，还有些发胀的脸问道。 陈川摇了摇头： “我也不清楚，没打听过，也没听文远他提过。” 第一卷 第322章 深水码头选址 第2天。 陈川和许大海早早起来，逐一去看望了，昨天在码头和悦海酒楼外受伤的兄弟们。 大多都是皮外伤，筋骨无碍，但士气难免受挫。 陈川看着一张张挂彩，却依旧强撑着说不碍事的面孔，心里很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陆文远到底会怎么去为自己和大家伙报这个仇。 安抚完众人，承诺所有医药费和误工损失由他承担后，陈川和雪大海来到了河口码头。 码头上又多了5艘崭新的铁壳船。 船更多了，但人却少了。 这次没有在搞什么热闹的仪式，陈川和几个懂船的老渔民一起，上船仔细检查着船体。 “川子，船没问题，都是好家伙！” 一个老渔民拍着冰冷的船壳，说道。 陈川点点头： “嗯，好好保养，以后咱们就靠他们吃饭了。” 正说着，林浩然的身影出现在了码头上，他快步走来，脸上带着一丝振奋： “陈先生，正好您在这，早上吴县长亲自联系我了。” “关于深水码头选址的事情，他那边已经初步协调好，原则上同意我们在现有浦江码头的基础上进行扩建和升级改造！” “他邀请我们下午去县里开会，具体洽谈投资事宜。” 这消息来得比预想中要快得多。 陈川看向林浩然，问道： “浩然，在原有基础上扩建这件事情你怎么看？” 林浩然显然早已思考过，立即回答道： “从商业角度考量，这无疑是最优解。” “能最大程度利用现有基础设施，省去前期大量的征地平整基础建设费用。” “即使浦江这边可能会要求我们额外承担一些配套设施的建设，但总体投入相比完全新建应该还是能节省不少的。” 陈川点了点头，林浩然说的确实在理，直接征用原本的码头，可能会对县内的现如今的渔业状况有所影响。 所以适当增加一些配套设施的建设资金，肯定是需要的。 林浩然见陈川，似乎在思考，于是问道： “陈先生，您是不是觉得这样进展太快了？” 陈川闻言笑了笑，眼神锐利： “快吗？我就是希望越快越好。” “商机瞬息万变，效率就是金钱！” 他顿了一下，继续问道： “这次各大家族商讨的具体投资金额出来了吗？” “资金方面应该还算充足吧？” 林浩然闻言语气，轻松地答道： “陈先生建设一个深水码头的资金其实还没到，需要各大家族专门开会商讨的地步。” “您点头或者我这边打份报告提交上去，资金就能划拨。” “初步估算，我觉得先期投入控制在100万左右应该差不多了。” “100万？”陈川微微蹙眉，这个数字比他预想的要少。 林浩然立刻会意，补充道： “嗯，是100万美元。” “按照现在的汇率和国内的建造成本，完成首期扩建和升级，这个数量应该是足够的。” “后续再根据运营情况，再追加投资也不迟。” 100万美元，在这个万元户都不多的年代，无疑是一笔惊天巨款。 陈川心中了然，龙腾国际的底蕴确实远超常人想象。 就在这时，码头入口处传来一阵汽车轰鸣声。 几辆眼熟的军绿色吉普车袭来，但不同于昨日的横冲直撞，狂按喇叭。 今天这几辆车开得异常缓慢低调，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妈的！又是他们！” 有眼尖的村民立刻认出了这些车，正是昨天来打砸的那一伙人！ 一声呼哨码头上正在干活的村民们瞬间警惕起来。 不少人立刻丢下手中的活计，抄起鱼叉木棍呼啦啦地聚集到陈川和林浩然身前。 他们怒视着那几辆吉普车，已经做好了随时动手的准备。 可这回吉普车停稳后，却没有乌泱泱的人群下来。 只见为首的那辆吉普车车门打开，首先下来的竟然是如同肉山般的朱旺财。 他强撑着满脸的笑，左边脸颊上是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那双细缝小眼扫过群情激愤的村民很快落在了陈川身上。 下一秒，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朱旺财二话不说，扑通一声，竟直接跪在了码头的水泥地上！ 然后朝着陈川的方向将头重重磕了下去！ “陈……陈老板！” “我朱旺财有眼不识泰山，昨天冒犯了您！” “我该死，我给您赔罪了！” “求你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吧！” 一边说着，一边竟然嚎啕大哭起来。 那些小山般的肥胖身躯，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哭泣，竟然在发抖。 码头上一片死寂。 许大海更是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这人还是昨天的朱旺财吗？ 陈川和许大海对视一眼，然后来到了朱旺财面前。 【表情】看着眼前这即使跪下也能和自己平视的壮汉，陈川问道： “朱老板，您这是要闹哪一出？” 朱旺财赶紧又往地上猛猛磕了两个响头，哆哆嗦嗦说道： “陈老板叫我小朱就行，我这回是带着兄弟们来给你赔礼道歉的！” “只求陈老板您能原谅我们！” 他说着猛地回头朝着吉普车上喊道： “人呢？都死哪去了？” 话音刚落，吉普车车门齐齐打开。 众多汉子跑了出来，一个接着一个跪在了地上。 陈川见状，微微皱眉，摊了摊手道： “朱老板，你把事情未免想的也太简单了。” “我是没事，可是我那群还在医院躺着的兄弟，他们怎么说？” “我能原谅你，他们能原谅你吗？就凭着这点诚意？” 朱旺财闻言，立即吼道： “听到了没有？陈老板说拿出诚意来！” 话音刚落，在场所有跪着的人都开始挥起手掌扇起了耳光。 顿时，码头上只剩下此起彼伏的耳光声和朱旺财粗重的喘息。 那些互扇巴掌的小弟们，脸很快肿了起来，但没人敢停手，只是麻木的重复着动作。 陈川冷冷地看着，一言不发。 他想不通陆文远到底做了什么。 居然能让周旺财这样凶悍的地头蛇，一夜之间变得如此卑躬屈膝。 而且恐惧到了骨髓里。 朱旺财见陈川依旧不为所动，心一横，左右开弓。 顿时更加响亮的耳光声传来！ 他一边扇，一边带着哭腔哀求道： “陈老板……陈爷爷！” “您就饶了我吧！” “求求您，求求您跟陆少爷说句好话！” 他扇的嘴角破裂，血丝混着口水流了下来。 原本如同肉山般的脸此刻更是肿得像猪头。 陈川这才缓缓抬手示意了一下。 许大海，见状吼了一嗓子： “瞎了吗？都他妈给我停手！” 清脆的耳光声戛然而止，那些小弟一个个喘着粗气却依旧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只是低着头，不敢抬眼。 陈川走到了几乎虚脱的朱旺财面前： “朱老板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今天跑来演这一出？” 听到陈川再次追问缘由，朱旺财浑身猛地一颤。 庞大的身躯筛糠般抖动，连跪都有些跪不稳。 第一卷 第323章 清江陆家 朱旺财颤抖着，结巴了半天。 最终才带着哭腔喊道： “是……是清江陆家！” “陈老板，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我不知道您是陆书记家公子的朋友啊！” “我要知道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动您一根汗毛！” 他语无伦次，但关键信息已经透露出来。 清江陆家！陆书记！ 陈川瞳孔微缩，虽然他猜到陆文远家世不凡，却也没想到背景如此骇人。 书记这个称呼在清江省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难怪吴兆亮当初讳莫如深，难怪陆文远平时如此低调。 这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地方家族，而是盘踞在清江省顶端的参天大树！ 朱旺财还在哭嚎： “昨天晚上好多大人物直接打电话……” “我的生意，我的场子全没了！” “一个晚上全没了呀！” “洛少爷放话，要是得不到你的原谅，我做旺财就别想在清江省混了，还得进去蹲一辈子！” “陈老板，求您了，给我条活路吧！” 朱旺财终于说出了实情。 虽然陈川觉得应该还有所隐瞒，但知道这些已经足够。 陆文远果真是说到做到，而且用的是最直接最霸道的方式。 一夜之间就将朱旺财赖以生存的根基连根拔起，将他逼到了绝境。 陈川沉默了片刻，看着跪了一地的人，缓缓开口： “朱旺财，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 朱旺才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 “陈老板，您说，您尽管吩咐！” “第一” 陈川伸出一根手指， “我所有受伤兄弟的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还有码头的损失由你双倍赔偿。” “我赔，我10倍都赔！” 朱旺财忙不迭地答应。 “行，那就10倍赔偿！” 陈川淡淡一笑，伸出第二根手指。 朱旺财脸色更难看了一些，但却不敢说什么，只能怪自己多嘴。 “第2个，就是回去告诉郑世荣，他如果还想好好过下去，就让他主动来找我。” “不然，等我找他的时候，这账就不是那么好算的了。” 朱旺财此刻哪里顾得上什么郑世荣，连连点头： “是是是，我一定把话带到！” 陈川这才摆了摆手，如同驱赶苍蝇般： “带着你的人滚吧，记住你说的话！” “谢谢陈老板，谢谢陈老板！” 朱旺财如蒙大赦，在小弟的搀扶下，连滚带爬地上了吉普车。 几辆车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飞快地驶离了河口，码头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码头上恢复了平静，但所有人的心情却久久无法平静。 村民们看着陈川眼中充满了敬畏。 他们不知道清江陆家具体意味着什么。 但他们知道，昨天还嚣张跋扈的混混，今天就主动请求原谅。 而陈川又为大家伙解决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林浩然走到陈川身边，低声道： “陈先生，这位陆公子……能量惊人啊。” 陈川望着吉普车消失的方向，轻轻吐了一口气： “是啊，文远这次……人情欠大了。” 这段时间的纠缠，陈川已经有些疲惫。 他不知道郑世荣是否会主动找他。 但是即使他不主动找来，陈川也总有一天会上门。 不清扫这些障碍，龙腾的脚步迈不开。 他转过身，对着许大海说道： “大海，船也到了不少艘了，你和大家伙去镇上把该买的网具鱼饵买好，今晚出趟海，目标还是大黄鱼。” 他目光扫过周遭，继续说道： “虽然新工厂的机器设备到位还需要些时间，但制作大黄鱼花胶，咱们的老手艺还在！” “手工刮胶，清水漂洗，自然晾晒，这套老祖宗留下来的法子，眼下就能让大伙有活干，有钱赚！” “好勒，我马上就带人去办！” 许大海闻言，精神一振。 他喜欢出海，也喜欢捕鱼。 之前在那罐头厂当厂长，虽然光鲜亮丽。 但实际上许大海还是一直向往着大海。 一旁的林浩然却微微挑眉，开口询问道： “陈先生，您之前特意托我在南洋打听大黄鱼的行情和销路，就是打算用咱们河口村自己的渔船捞上来之后，再由乡亲，手工制作成花胶？” “目前是有这个打算。” 陈川点头确认， “机器生产效率是高，但是前期投入大周期长。” “先用手工把摊子支起来，让乡亲们有个稳定的收入来源比什么都强。” “这手工做出来的花胶，品相，味道未必比机器差，只是说可能品相有些参差。” 林浩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家常年来往南洋，对那边的市场偏好，十分熟悉，此刻脑中灵光一闪： “陈先生，若是想做这大黄鱼花胶，按目前的思路，其实已经足够了。” “甚至……手工制作可能更具优势。” 他进一步解释道： “在南洋那边，一些老字号海味行和高端的师傅，他们反而更认这种传统手工炮制的花胶。” “那些老板和厨师觉得手工处理能更保留鱼鳔本身的胶质和风味。” “这种处理方式不像机器烘干那样，容易破坏内在的纹理。” “好像管这个叫古法生晒反而视做上品。” 陈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南洋还有这种说法？” “千真万确。” 林浩然肯定道： “而且不止南洋，就连港城澳城那边也是如此认为。” “如果能保证原料是野生大黄鱼，制作过程干净卫生，品相完整。” “我们完全可以利用龙腾的渠道进行针对性的营销。” “强调这是野生大黄鱼胶，突出其稀缺性和传统工艺价值。” “说不定效果会比直接卖原材料或者用机器大规模生产更好，利润空间也更大。” 这无疑是一个新的思路。 陈川确实是想过，利用大黄鱼花胶去开拓一些高端的市场。 但他一直想的只是先给乡亲们过渡，然后再通过机械设备扩大规模。 其实这种做法产品竞争力是会小很多的。 只是陈川的目的是通过先知先觉和大量资金的注入，提前抢占市场。 用资本进行控制。 而林浩然此时的想法显然是一条最有竞争力，而且能将利益最大化的路径。 陈川嘴角慢慢浮出一抹笑意： “浩然，你这个想法很好啊。” “就按这个思路，你先着手准备前期的市场铺垫。” “等我们第1批成品出来，立刻就能对接上去。” “明白。” 林浩然郑重点头。 “好了！” 陈川拍了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声音洪亮， “都别愣着了！” “大海，带人去买网具，懂行的老把式，再仔细检查一遍新船，确保晚上出海万无一失！” “咱们龙腾，今晚就要撒下第一网！” 第一卷 第324章 百万投资 码头上瞬间忙碌起来。 陈川帮着检查了一阵眼看时间差不多了，便与林浩然一同前往了县里。 浦江县不算是大县，灰扑扑的建筑，沿着几条主干道延伸。 最高的楼房也不过四五层。 他虽然拥有一个天然良港，但在这80年代中期的当下，这个港口更像是一个沉睡的巨人。 除了满足本地渔船和少量沿海货轮的停泊需求之外，并未能真正撬动县域经济的发展。 街道上都是自行车和行人的身影。 县政府会议室里，气氛严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张力。 吴兆亮坐在主位上，脸上带着惯有的温和笑容。 他旁边坐着几位副县长以及分管经济交通港务等部门的负责人。 陈川和林浩然作为投资方代表，坐在了吴兆亮的右手边。 “首先我代表浦江县委县政府再次热烈欢迎陈先生，林先生，欢迎龙腾国际的各位，有意来我们浦江投资兴业。” 吴兆亮开场定调，声音洪亮， “关于在现有浦江码头基础上进行扩建，打造一个现代化深水码头的方案，我们前期已经经过了初步沟通。” “今天这个会就是希望各方畅所欲言，把问题摆在桌面上，共同推动这个利县利民的大项目落地。” 其实无非是一些官话套话。 按照早已敲定好的计划，这时应该是没人会提出异议的。 可他话音刚落，一位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干部，却是轻轻咳嗽了一声，开口道： “吴县长，各位同志。” “建设深水码头，带动经济发展，这个初衷是好的，我们财政口原则上也支持。但是……”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林浩然的脸上： “我们浦江的家底，各位都清楚。” “财政并不宽裕。” “如果按照龙腾方面提出的，由我们地方配套建设疏港道路水电扩容，甚至还要规划出一片仓储物流区，这笔配套资金可不是小数目。” “如果万一……我说的是万一码头建成了，却没有预期的货流量，或者投资方的运营出了问题。” “这笔投入可能成为我们浦江财政一个沉重的包袱啊！” 这黑框眼镜的中年男子，是分管财政的副县长。 姓王，名叫王大伟。 他这话说的委婉，但意思很明确。 害怕县里的投资打了水漂。 在80年代外商投资的情况下，一般确实都是外资企业投资主体项目。 道路水电等配套通常由政府解决。 这时另一位分管农业的副书记也接口道： “王副县长说的有道理。” “另外，我还担心一点。” “现有码头区域也关系着咱们县里不少渔民的生计。” “大规模扩建必然会影响他们现有的作业和停泊。” “如果处理不好引发群众矛盾，那就好事变坏事了。” “发展固然重要，但稳定压倒一切啊。” 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 听起来合情合理，代表了浦江县内部一部分干部真实的想法和顾虑。 【表情】改革之初，面对未知的领域和巨大的投入，这种谨慎甚至保守的态度非常普遍。 吴兆亮脸色不变，只是用手轻轻敲了敲桌面，刚想开口，坐在他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常务副县长李卫国却是抢先一步。 李卫国年龄稍长，眉头习惯性地皱着，看起来有些严肃。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大家的顾虑，我都理解。” “但是我们不能因噎废食！” “咱们浦江守着这么好的港口，为什么几十年了，还是个小县城？” “就是因为前怕狼后怕虎，不敢迈大步子！” 他目光锐利的看向王大伟： “财政困难，哪个地方发展不困难？等着天上掉馅饼吗？” “正是因为困难，我们才更要抓住龙腾国际这样有实力的投资方！” “人家真金白银投进来，是看好我们浦江的未来！我们自己倒先打起退堂鼓，像什么话？” 他又转向那位副书记： “渔民的问题当然要解决，可以规划新的渔船停泊区，可以引导他们转型参与新的产业链！” “但不能因为可能存在困难，就否定整个发展大局！” “我们要做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被问题吓倒！” 李卫国的发言让会场的气氛显得更加复杂。 支持和反对的声音开始交织。 讨论的焦点集中在配套资金的压力，渔民安置以及未来收益的确定性上。 吴兆亮适时掌控着会议节奏，目光看向一直安静宁静的陈川和林浩然，微笑着将话题引了过去： “林先生，陈先生，你们是投资方，对我们浦江内部这些家事也听了不少。” “关于各位提出的这些担忧，不知道你们从商业角度有什么看法？” 在陈川的示意下，林浩然从容起身，朝着众人微微点头： “感谢吴县长和各位领导。” “关于配套资金的问题，我想先明确一点。” “刚才王副县长担忧的疏港道路、水电扩容，以及仓储物流等所有配套设施的建设费用……” “将由我们龙腾国际一力承担，无需县财政投入一分钱。” 此话一出，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哗然声。 由投资方全额承担配套费用，这在此时的招商引资中极为罕见。 简直就是闻所未闻。 王大伟明显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镜，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林先生，这……配套设施的投资，虽然比不了码头主体工程，但也不是个小数目。” “【表情】您确定龙腾国际愿意独立承担？” 林浩然淡淡一笑： “王副县长，我们很清楚需要投入多少。” “龙腾国际计划用于浦江深水码头项目，首期投资的金额是100万。” 刻意停顿了一下，环视全场，才清晰的补充道： “100万美元。” 这数字，一说出来，会议室内瞬间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按照现如今的汇率100万美元，那可是一笔接近300万人民币的巨款！ 在全县年财政收入可能只有几百万的浦江县这无疑是天文数字。 足以彻底改变普江的命运！ 吴兆亮脸上露出早有预料的效应，转向王大伟： “王副县长，龙腾国际如此有诚意，不仅承担了所有配套，首期投资更是高达100万美元。” “对于资金方面的担忧，现在应该可以打消了吧？” 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王大伟在短暂震惊后，脸色变幻了几下，竟又硬着头皮开口了： “现在，100万美元分量确实足，龙腾的诚意，我也感受到了。但是……” “即使资金到位，如此大规模的建设，对县里的整体规划环境，乃至未来的治理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 “我还是认为风险是客观存在的，假如后续投资或运营出现波折……” “那所有的风险和压力，最终还是会转移到我们浦江人民身上！” 他这话确实是为普江的长远考虑。 但在此刻巨额投资和全方面配套的方案面前，却是那么的固执，不近情理。 吴兆亮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他猛地一拍桌子： “王大伟！” “这也不行，那也有风险，龙腾国际已经表现出最大的诚意和实力！” “解决了我们最大的资金难题！” “你左一个风险，右一个包袱，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到底想怎么样？今天当着所有同志的面，你给我个准话！” 第一卷 第325章 我还有一个问题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王大伟身上。 王大伟似乎也没想到，吴兆亮会这么生气。 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时陈川缓缓站起了身，他脸上带着理解的笑容，平和地开了口： “吴县长，各位领导，我十分理解王副县长的顾虑。” “作为地方的父母官，谨慎对待每一笔重大投资，对于县里的长远发展负责，这是完全正确的。” 他这番话既给了吴兆亮台阶，也缓解了王大伟的尴尬。 让在场不少干部暗暗点头，觉得这位年轻的陈老板很会做人格局不小。 “关于王副县长担心的未来运营和收益问题，我们龙腾国际有着充足的信心。” 他侧身对林浩然示意了一下： “浩然，你向各位领导简要汇报一下，近期我们龙腾国际已经接手和正在洽谈的涉及华夏市场的运输业务情况。” “让大家对我们未来的运营规模有个直观的了解。” “好的，陈先生。” 林浩然会意，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准备好的文件。 他并没有照本宣科，而是抬头面向众人，用清晰有力的数据说道： “各位领导，根据我们总部的统计，截止目前龙腾国际已经正式接到的从华夏内地各家贸易公司委托我们运往南洋及欧美地区的货物运输订单长期合约有17份。” “这其中涉及纺织品轻工产品土特产等多个种类。” “同时从南洋日韩等地委托我们转运至华夏内地的各港口的货物订单，长期合约有9份。” “其中以橡胶电子元器件，精密仪器和特色农产品为主。” 他稍微停顿，让大家能消化这些数字，然后继续说道： “这还只是已经签约的。” “目前正在紧密洽谈意向，强烈的潜在客户两边加起来还有超过30家。” “仅以目前已签约的订单估算，一旦浦江深水码头投入使用，首年预计能为码头本身带来超过50万美元的直接运营收入。” “【表情】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这些业务所带来的各类税收根据初步测算，首年预计能为浦江县贡献不低于80万人民币的财政收入。” “并且这个数字随业务的拓展，将会持续增长。”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低低的惊叹和议论声。 这个年税收对于目前浦江的财政来说，差不多相当于是翻了一倍。 而且这其中还会涉及到各种岗位，以及深水码头带来的其它影响。 林浩然趁热打铁，继续补充道： “当然口说无凭，我们目前这些业务临时装卸和转运主要集中在魔都港和广州港。” “如果各位领导对我们业务的真实性存在疑虑，随时可以组织考察团前往这两个港口实地调研。” “看看码头上悬挂着我们龙腾旗帜的货轮，是不是正在繁忙地装货、卸货。” 这一长串的数字，王大伟已经不知道该拿什么来反驳。 吴兆亮脸上也重新露出了笑容，他环视全场，声音洪亮道： “林先生的数据已经非常清楚了。” “龙腾国际是有真材实料的。” “现在对于建设深水码头项目，还有同志有不同意见吗？” 就在大家都以为尘埃落定的时候。 那王大伟却是再次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吴县长，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吴兆亮的眉头瞬间蹙紧： “王大伟数据规划，诚意龙腾各方面都摆在桌上了！” “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问题，我倒想问问你是不是收受了什么人的好处。” “刻意在阻碍我们普江的发展？” 这话极其严厉。 王大伟瞬间脸色煞白，慌忙辩解道： “吴县长，您这话可太重了，我王大伟可以对天发誓，绝没有收受任何人的贿赂！” “我，我只是觉得这100万美元的投资数额巨大，口说无凭，我们是不是应该确保这笔资金能够及时足额的到位？” “而且为了保障这笔钱能完全用于码头建设，我建议这笔投资应该由我们浦江县和龙腾国际共同设立账户进行监管！” 他这个提议听起来像是为了保护地方利益。 但在此时提出，难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甚至带着不信任。 吴兆亮强压着火气，目光转向陈川： “陈先生，对于这个共同监管的建议，您怎么看？” 他将决定权交给了陈川，这也是对投资方尊重的一种体现。 陈川面色平静，几乎没有犹豫，淡然一笑，开口道： “共同监管，没有问题，这笔钱本就是用于浦江码头建设的专款，由双方共同监督，我们完全同意。” 陈川这番表态再次展现了他的格局和诚意，让在场许多干部暗自点头。 一旁的林浩然随即接口，给出了明确的时间： “关于资金到账问题，请各位领导放心。” “只要正式合同签订，我们龙腾国际总部会立刻启动汇款流程。” “考虑到这是跨国级别的大额汇款，手续管制审批等流程确实繁杂。” “预计在合同签订后一周左右，首期款项就能到位。” “一周？” 王大伟似乎还想在时间上做文章，他嘟囔道， “这个时间能不能再明确一点？” “或者龙腾方面能否给出保证，一定在一周内到账？” “王大伟！” 吴兆亮终于忍无可忍，猛地一拍桌子，打断了他的话， “你不要太过分了，国际汇款有它的规矩和流程，林先生已经给出了合情合理的时间预期！” “我们招商引资，要的是诚意和信任，不是步步紧逼！” 他不再给王大伟任何纠缠的机会，直接以一把手的权威拍板：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合同今天就让人连夜拟定，明天上午我们就在这里完成正式签约！” “资金到账，我给龙腾国际15天时间，这总可以了吧？” “这15天，在座的各位，包括你王大伟，都必须全力配合！” “首要任务，在这段时间内把现有浦江码头给我清理规整出来，为后续扩建施工做好准备！” “散会！” 第一卷 第326章 实名举报 三天后，浦江招待所。 吴兆亮陈川和林浩然正围一在一张铺着码头规划图的桌子前商讨着开工后的具体细节。 “我觉得就先从最西侧那个废弃的旧泊位开始吧，那边影响最小。” 吴兆亮用手指点着图纸说道。 “我同意吴县长的意见，我们可以先……” 林浩然话未说完，房间门被急促地敲响。 “请进。”陈川应道。 门被推开，林浩然从南阳带过来的那名财务人员脸色焦急地走了过来。 他甚至顾不上打招呼便直接凑到林浩然身边，急促地说道： “林先生，出事了，刚刚接到总部的电话，我们汇出的那100万美元首期款，在进入清算流程时被暂缓处理了！” “暂缓处理？” 林浩然面色瞬间一变， “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财务擦了擦额角的汗，继续说道： “【表情】银行那边给出的初步反馈是，收款方所属地的外汇管理部门发出了协查请求。” “理由是有相关利益方实名举报该笔汇款涉及的商业合同存在重大纠纷。” “且资金来源需要进一步说明，涉嫌违反外汇管理条例。” “所以款项被临时冻结，需要等待调查澄清后才能决定是否放行。” “怎么可能？” 林浩然不解的看向对方， “实名举报的是谁？举报的又具体是什么内容？” 那财务人员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目光瞥了瞥陈川。 陈川稍作思考，突然说道： “举报的人是不是郑世荣？” “举报的原因还和我有关？” 财务点了点头： “是的，陈先生。” “郑世荣利用他仍是红旗远洋渔业公司名义上股东的身份，向有关部门提交了一份股东争议声明。” “他声称您在未经他这位大股东的同意下，擅自利用原公司的商业渠道，客户资源，为自己新成立的龙腾国际谋利。” “严重损害了公司利益。” “而现在龙腾国际对浦江的投资，其基础是建立在侵吞原公司资产之上的。” “因此这笔投资款存在权属纠纷。” 陈川揉了揉眉心，继续问道： “应该不止这个吧？” 按照陈川自己的理解，这种权属纠纷的举报应该不足以让官方的动作这么快。 “嗯，他还实名举报了龙腾国际这笔资金的合法性。” “表示龙腾国际背景复杂，短时间内筹集百万美元巨资汇往国内小县城，极有可能是利用投资项目为幌子进行洗钱活动。” “那就对了，这样确实能够做得到。” 陈川摆了摆手， “行了，你先出去吧，这事【表情】我和林先生商量一下。” 在八十年代，官方对于外汇管制极其严格，对洗钱等经济犯罪非常的敏感。 一旦接到此类举报，尤其是涉及外外资大额汇款出于谨慎原则，相关部门必然会启动审查程序。 林浩然看向陈川： “陈先生，郑世荣伪造股东争议这一点，我们拥有最好的律师团队，完全可以应付。” “龙腾国际与红旗渔业在法律上毫无瓜葛，我可以让总部立即去准备所有的法律文件，证明我们的资金和业务完全独立，这点澄清起难不难。” “快的话大概两三天就会有结果。” 然而，陈川却缓缓摇头： “浩然，你想的太简单了。” “红旗渔业的股份纠缠，只是郑世荣为了让官方相信洗钱的存在。” “而这洗钱嫌疑才是最要命的。” “那要不让吴县长去找官方解释一下？” 林浩然试探的问道。 “不行的。” 陈川仍旧摇头， “在眼下这个关口无论是吴县长还是我，乃至是整个浦江县政府，都不适合出面去为这笔资金的清白做担保。” “更加不能去催促外汇管理部门。” “为什么？” 林浩然不解， “华夏不是说身正不怕影子斜吗？” “我们这可是正经的投资项目！” 陈川解释道： “正是因为正经项目，才更要避嫌。” “洗钱嫌疑只是一方面，而且还有一点，也可能会成为郑世荣举报的核心，那就是官商勾结。” “以吴县长的身份去施压或说情，审查部门为了避嫌，反而会更加谨慎，流程只会拖得更久。” 陈川深吸一口气，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支烟： “一旦被扣上涉嫌洗钱的帽子，触发了官方的审查程序，时间就不是按天来计算了。” “层层审批，多方会签，反复核实……” “这一整套流程走下来，别说15天了，就是一个月两个月也未必能走完。” “郑世荣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要坐实我们的罪名，” “他只是想拖延15天一过资金无法到位，之前所有的协议和规划都会被动摇，他在浦江的目的就达到了。” 陈川说着目光投向吴兆亮， “到时候危险的可能就不是这个项目，而是吴县长您！” 吴兆亮听完这些分析脸色凝重： “他下一步很可能发动他的关系，大肆渲染浦江县政府招商引资不慎。” “甚至会造谣我收受了你们的好处，才如此大力推动这个有问题的项目。” “到时候迫于压力，调查组可能会下来。” “即使最后查清我们的清白，但这个项目也早就黄了，我的政治生命也可能到此为止。” “他的目的从来都不是这笔投资款，而是想通过这个由头将整个班子，都拖下水。” 吴兆亮虽然语气依旧沉稳，但额头已经开始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林浩然也是彻底弄清楚了，这背后的利害关系。 他此刻才意识到，这不仅仅是商业纠纷，这是一场政治博弈。 他也是第1次了解，原来商战还能这么玩。 “那……陈先生，我们难道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吗？” 林浩然茫然的看向沉默抽烟的陈川。 就在这时，陈川放在桌上的那只笨重大哥大突然嗡嗡嗡的剧烈震动起来。 他瞥了一眼，发现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微微皱眉，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喂，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一个温和平淡的声音： “陈川同志，别来无恙啊？” 是郑世荣！ 第一卷 第327章 海上押运 听到电话那头郑世荣故作关切的声音，陈川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郑老板消息是真灵通。” “一点小麻烦，不劳您费心。” 郑世荣淡淡回道： “哎，这话就太见外了。” “我们好歹也是合作过的伙伴。” “我听说龙腾的那100万一时半会儿到不了账？” “15天的期限可不等人啊。”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一些： “我虽然实力远不如龙腾国际这种过江猛龙，但好在根基还在内地。” “100万美金，我现在就能拿出来。” “这钱就当是我支持你，送给你都行！” “条件嘛也简单，这个码头项目，让我也参一股，咱们一起做。” “如何？” 陈川几乎能想到，郑世荣此刻脸上那副虚伪的笑容。 他轻笑一声，拒绝道： “郑老板的好意心领了，不过龙腾国际的投资决策我可做不了主。” “做不了主？” 郑世荣的声音瞬间冷了几分， “陈川，事到如今，你还跟我在这揣着明白装糊涂，跟我演戏是吧？” 他的语气骤然变得尖锐起来： “龙腾国际，根本就是你陈川一手创立的，对不对？” “你在南洋肯定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吞了那个叫巴龙的海匪头子的基业！” “这才摇身一变成了龙腾的陈先生！” “我说的没错吧？” “真是好手段啊！将海匪洗白，然后成立所谓的贸易公司，不知道，要是有传闻说，巴龙是被你害死的，会怎么样呢？” 陈川拿着电话，沉默着。 【表情】因为从此刻来看，似乎郑世荣的消息，不是特别准确。 但这沉默在郑世荣看来无疑是一种默认。 郑世荣见陈川不答话，自以为抓住了他的软肋，语气又放缓了一些： “陈川，我是一直都看好你的。” “不然当初也不会把罐头厂60%的股份直接送给你，这份情谊你总不能忘了吧？” “听老哥一句劝，合作才能共赢。” “你龙腾国际实力再强，到了内地，有些事情也不是光有钱就能办成的。” “官面上的关系地方上的人脉，各种条条框框的规矩，这些我郑世荣经营了这么多年，就是你们最需要的！” “只要我们联手，整个华夏，不，整个亚洲的航运和海产市场将来都是我们的！” 郑世荣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同时也带着最后的警告： “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 “是选择被我拖死在审查程序里，项目黄掉，朋友遭殃。” “还是选择和我合作，大家一起发财。” “我相信这是个很容易做的决定。” 郑世荣还在说着，这边陈川已经挂断了电话。 吴兆亮和林浩然都紧张地看着他。 虽然没听到电话内具体说了什么，但从陈川的只言片语，也能猜到七八分。 “是郑世荣吗？” 吴兆亮沉声问道。 陈川点了点头，将郑世荣的威胁和合作条件简单说了一遍。 林浩然气的脸色发青。 吴兆亮则是皱紧了眉头：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也不缺钱啊，浦江码头这个项目，说到底其实也是造福浦江，又没有多大的便宜可以占！” “他不是为了这个码头，他是为了能和龙腾绑定在一起。” 陈川说着站起身来我缓缓来到了窗口， “浩然，你刚才说澄清股东纠纷两三天就能有结果对吧？” 林浩然一愣，随即点头： “是的陈先生，这个我们有绝对的把握。” “好。” “那我们就按两三天能解决这个问题来准备。” “你现在立刻联系总部，让他们准备100万美金现金，【表情】安排最可靠的兄弟，用最快最稳妥的船，走海路给我送过来！” “计算好航程，10天之内我要在浦江码头看到这笔钱！” 现金押运！ 林浩然和吴兆亮都被陈川这个大胆的决定镇住了。 现金入关的确可以绕过银行系统，而外币入境的合法手续，对于龙腾来说也可以顺利解决。 只是海上运输的风险可不小。 “陈先生这，这太冒险了吧，海上运输这么大笔现金？” 林浩然有些迟疑。 “风险可控，相信我们的兄弟。” 陈川打断了他的疑虑， 就在这时，陈川那刚安静一会儿的大哥大，突然又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发现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原本想要挂断，但最终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川子是我，文远！” 电话那头传来了陆文远关心的声音， “我听说你那边遇到点麻烦，关于浦江码头投资资金，被人使了手段？” 陈川微微一愣，没想到陆文远的消息如此灵通。 但一想到对方那陆家的背景，在清江省这片地界，似乎知道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奇怪的。 “是出了点事，郑世荣搞的鬼，举报我们资金有问题，汇款被冻结审查了。” 电话那头的陆文远轻笑了一声： “我就猜到肯定是他干的。” “行，这事儿我帮你问问，如果顺利的话，10天内应该能处理好。” 陆文远的话说的轻描淡写，好似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文远，这……” 陈川还想解释。 “行了，别跟我客气。” 陆文远打断了他， “你等着收款通知就行。” “对了，替我转告吴县长，让他把心放回肚子里，浦江的发展没人能拦得住。” 说完，陆文远便挂断了电话。 听着听筒里的忙音，陈川看向望着他的吴兆亮和林浩然： “是陆文远。” “他说这事儿他来解决，10天内资金应该能够到账。” “那总部那边？” 林浩然问道。 “继续按照计划吧！” 陈川没有任何犹豫， “双管齐下来的要稳妥一些。” “对于龙腾来说，这点风险并不算大。” “我相信路上出不了问题的。” 其实陈川打算双管而下，还有个原因并没和两人去说。 那就是陆文远的背景固然深厚，但涉及到这种敏感的经济审查恐怕也起不到太多作用。 毕竟其流程独立严密，除非有人特意出面去详细操作，不然的话，一个电话，绝不能轻易改变。 毕竟陆文远家族的影响力更多是在行政和人事层面。 对于这种需要按章办事，证据链清晰的金融监管领域，强行干预，反而可能适得其反，引来更大的麻烦。 他内心觉得陆文远成功的可能性恐怕不超过三成。 果然如同陈川所预料。 九天后，陆文远风尘仆仆的找到了他。 脸上罕见的带上了一丝挫败。 “川子，事情有点麻烦。” 陆文远开门见山， “我托人问过了，郑世荣这次做的非常刁钻。” “他不仅举报，还提供了一些看似能关联你和袁红旗渔业资金往来的证据。” “更重要的是，他不知道通过什么渠道将举报信直接地送到了省里，负责经济监察的独立部门。” “这部门权限很大，而且为了避嫌对外界的招呼异常敏感……” “我这边的人尝试沟通反而被提醒，要遵守纪律。”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们倒不是针对你，只是铁了心，要走完所有审查流程。” “我如果用更强硬的手段，可能会适得其反。” “这条路暂时走不通了。” 他看向陈川，眼中带着不甘， “不过你放心，我可以想办法从别的地方……” 第一卷 第328章 暗度陈仓 “文远，没必要把你的家族也牵扯进来！” 陈川挥了挥手，打断他道。 “不是，川子，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资金方面我能想办法从别的地方给你调来。” 陈川依旧摇头： “不需要，还是那句话别把你们陆家牵扯进来。” 他拍了拍陆文远的肩膀： “你放心，这件事我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 陆文远一愣，满是疑惑， “怎么可能？审查程序……” “走的不是审查那条路。” 陈川没有明说，但眼中的自信让陆文远将信将疑。 与此同时，在连城一处隐秘的私人会所内。 郑世荣正悠闲地与宋怀远品着茶，听着手下汇报。 “老板，确认了，龙腾那笔汇款还在冻结状态。” “而且听说陆家那边的人也碰了钉子，那个部门油盐不进，坚持要按程序审查。” 手下谄媚的笑道。 郑世荣满意地点点头，脸上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清江陆家，确实树大根深。” “但有些领域不是光有背景就能横着走的。” “他陆文远想靠家里势力硬压，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性质的问题！” “涉嫌洗钱这4个字就是一道金箍，谁碰谁烫手！” 郑世荣得意地吹了吹茶杯，看着杯中起伏的茶叶，仿佛看到了陈川焦头烂额的样子。 “他陆家是地头蛇，但这次，看来也是挡不住我这精心布置的规矩。” 郑世荣此刻志得意满觉得连清江陆家都在他面前吃了瘪。 他转而看向一旁一直沉默品茶的宋怀远： “宋老，这陈川如今已是瓮中之鳖，还有两天时间，这两天时间一到，我就先把陈川的左膀右臂吴兆亮给断了！” 宋怀远缓缓放下了手中的瓷杯。 脸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世荣啊，你这手釜底抽薪玩的确实漂亮。” 宋怀远的声音平稳带着赞许，但细听之下却没什么温度， “利用规则四两拨千斤比蛮干要高明得多。” “不过我听说陈川在南洋闹出的动静不小。” “龙腾国际能整合吴、黄几家，怕是也有些我们不知道的底牌。” “你就确定他们真的没有后手？” “万一……他真能在15天内弄到这笔钱呢？” 郑世荣闻言哈哈大笑： “宋老，您多虑了！” “绝无可能！” 宋怀远微微颌首不再纠缠这个问题。 “嗯，你有把握就好！” “陈川这人狡诈如狐，当初用一个银匣子，欺骗我，这个仇不能不报。” “对了，世荣啊，我这边听到点风声，你们浙东的产业最近好像不太平静啊？” “好像已经有人在暗中吸纳你旗下公司的散股了？” “可别为了浦江这条小水沟，把你自己的大船给弄沉了。” 郑世荣闻言眉头微皱，但旋即又舒展开来。 他自信的摆了摆手： “宋老放心，那点散股动摇不了我的控制。” “我在总公司经营多年，根深蒂固，不是几条小泥鳅能掀翻的。” “等这边事了，我回去自然能稳住局面。” “现在的关键是不能让陈川有任何喘息的机会，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宋怀远看着他这副自信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就在这时，包厢门却被刚才那个才离开的手下猛地推开。 “老板，不好了，陈川，陈川他们的资金到账了！” “什么？” 郑世荣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胡说什么？刚刚不是还确认过汇款还在冻结中吗？怎么可能到账？” 那手下喘着粗气，赶紧解释： “是是王副县长那边偷偷递来的消息，千真万确！” “说是吴兆亮通知他去码头拿钱！” “码头？去码头拿什么钱？” 郑世荣一脸不解。 资金到账不应该是到县政府或者银行去吗？ 去码头是怎么回事？ “不，不清楚原因，王大伟说的也挺急。” 郑世荣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走！立刻去码头！” “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在搞什么鬼！” 他慌忙间不忘对宋怀远说道： “宋老这边出了点意外，我过去看看情况，您……” 宋怀远摆了摆手，语气平淡无波： “你去忙你的，我这边还有一些琐事要处理，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郑世荣此刻心乱如麻，也顾不上细想，带着手下匆匆离去。 包厢内重新恢复安静，只剩下宋怀远一人。 他慢条斯理地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几乎是被立刻接起。 宋怀远对着话筒，语气没有丝毫波澜，好像就是在询问天气一般： “那边，都办妥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 “宋老，一切顺利。” “就在刚才，我们已经联合了三位原本支持郑世荣的董事。” “加上我们在二级市场和从几个小股东手里收购的股份，目前我们实际控制的股权比例已经超过了郑世荣本人。” “相关法律文件和董事会议组议案已经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宣布。” “郑世荣在浙东的核心‘【表情】世荣远洋集团’以及旗下的产业，现在已经改姓宋了。” 宋海元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很好，等郑世荣在码头那边碰得头破血流，再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他。” 他淡淡地吩咐道，随即挂断了电话。 宋怀远悠闲的给自己重新斟上了一杯热茶，氤氲的蒸汽模糊了他的眼神： “真以为我不知道，当时陈川骗我那事，你这老小子也在里面出谋划策？” 第一卷 第329章 釜底抽薪 浦江码头。 晨雾未散。 陈川一众人站在码头前沿，身后是浦江县财政局、审计局等相关部门的工作人员，由副县长王大伟带领着。 一些老百姓恰巧在此路过，看到这么大的阵仗，也忍不住就在远处观望。 吴兆亮看了一眼身旁面色平静的陈川，心里其实也打着鼓。 他微微侧身向王大伟确认道： “王副县长陈先生这笔投资款以现金形式入账。” “我们按照规定签好收据，做好现场清点记录和影像留痕，不违反财政纪律吧？” 王大伟此刻心里满是困惑，他接到通知只说是接收首期投资款。 完全没料到会是这种形式。 他推了推黑框眼镜，谨慎地回答道： “吴县长，如果是真实合法的外资手续完备，现场交接流程规范有据可查……” “理论上是不违反规定的。只是……”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看向陈川， “陈先生，您的意思是……这100万美元的投资打算用现金交付？” 他这话立即让周围工作人员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100万美金的现金？ 那得是多大一堆？ 其中不少人虽然是在县里工作，但在这个年头，许多都未见过真正的美元。 陈川淡淡一笑，点头道： “嗯，账户出了些问题，所以我们打算使用现金交付。”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插了进来： “哟，吴县长，王副县长，陈老板，这么一大早，各位领导齐聚码头，这是有什么大事发生啊？” 众人回头，只见郑世荣带着几个手下，步履从容地走了过来。 只不过他那淡然的目光背后藏着深深的忌惮，时不时偷偷打量着陈川。 吴兆亮并没有给郑世荣好脸色，语气冷淡： “郑老板消息倒是灵通，我们在这里处理公务。” “公务？莫非是龙腾国际的投资款到了？” 郑世荣故作惊讶的挑眉，声音提高了几分。 仿佛生怕别人听不见， “哎呀，那真是恭喜陈老板了，没想到这么快就解决了审查问题，真是手眼通天呀！” “不知道是哪路神仙帮的忙？” 这话表面上是在夸赞，但任谁都能听得出来，是在讽刺陈川。 又是手眼通天，又是请了哪路神仙。 反正意思就是陈川利用了些不光彩的手段。 陈川懒得和他去争执这些，目光看向薄雾弥漫的海面。 郑世荣碰了个软钉子，也不在意，踱步到面色复杂的王大伟身边压低声音问道： “王副县长透个底，这到底唱的哪一出？” 王大伟对郑世荣也不敢表现的太过亲近，他皱着眉同样低声回道： “郑老板，我也不清楚具体情况。” “吴县长只是通知我，带人来接收清点投资款。” “听那意思，好像是现金。” 他说话间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摇了摇头。 外汇哪是那么容易搞到的，还动不动就是100万美元的现金。 “什么？现金？” 【表情】郑世荣差点要笑出声来，他极力克制着，可语气中的轻蔑已经溢了出来， “100万美金现金，他陈川以为是买菜吗？” “我看他是狗急跳墙，不知道从哪里鼓捣出几十万人民币，想滥竽充数吧！” 他环抱双臂，看向陈川的背影，对着王大伟低语道： “王副县长，看来我们的吴县长这次是被逼急了，陪着这姓陈的演这么一出荒唐戏。” “等会儿要是拿不出钱或者拿出来的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儿，那乐子可就大了。” “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他笃定陈川绝无可能在期限内凑足百万美元现金，更别提通过合法渠道运抵浦江。 此刻，在他眼中，陈川和吴兆亮就像两个即将登台出丑的蹩脚演员。 而他自己则是坐在最佳位置的观众。 时间1分1秒的过去，海上的雾气也渐渐散开。 阳光开始洒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 郑世荣内心那一丝丝慌乱也彻底消失的无影无踪。 他脸上的讥讽越来越浓，甚至已经开始构思，待会儿如何嘲笑陈川和吴兆亮，让他们彻底下不来。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的汽笛声从远处传来。 “呜……”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齐刷刷投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艘通体洁白的中型货轮，缓缓驶进浦江码头。 船首两侧用遒劲的字体写着深蓝色的龙腾二字。 主桅杆上那面绣着金色腾龙图案的旗帜，在晨光中猎猎作响！ “是龙腾国际的船！” 人群中有人发出惊呼。 郑世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遍布全身。 货轮平稳地靠上码头。 舷梯放下几名穿着龙腾制服的船员，两人一组，抬着几个看起来异常沉重的，且带有密码锁的特制金属箱走了下来。 为首一名队长模样的汉子向陈川和林浩然敬了一个礼，声音洪亮： “龙腾国际首期投资款100万美元现金安全送达，请查验！” 随着他的话音金属箱被依次打开。 刹那间码头周围响起浅浅惊呼声。 只见箱子里是一大沓捆扎的整整齐齐的百元美钞。 像是绿色的砖块。 100万美金现金堆叠在一起的视觉冲击力远比银行账户上冰冷的数字要强烈千百倍！ 财政局和审计局的工作人员立刻上前，在王大伟的指挥下开始按照严格的财务流程进行现场清点。 钞票发出刷刷声。工作人员仔细核对数额与真伪，摄像机和照相机也在不停工作记录下前所未有的交接场面。 王大伟看着眼前这堆巨款，又看了看面色平静的陈川。 此刻心中那些疑虑和轻视早已烟消云散。 郑世荣此刻已然愣住，他眼睛死死盯着那些美钞，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 陈川这才缓缓转过身，来到了郑世荣旁边： “郑先生，看来让您失望了呀。” 陈川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你好像忘了，龙腾国际的本业是做什么的？” “这点路程对我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郑世荣猛地回过神来，脸上火辣辣的，仿佛被陈川当众抽了一记耳光。 “好，陈川算你狠！” “算你有本事！” 他恶狠狠的盯着陈川， “但你别得意，这里终究是华夏，今天这笔账我记下了！” “从今以后，我郑世荣和你的龙腾势不两立！” 除了撂狠话正是荣，此刻已然没有了别的更好发泄情绪的方式。 可就在这时他随身携带的大哥大却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郑世荣烦躁的掏出电话，没好气的吼道： “谁呀？” 他话还没说完，电话里就传来了哭泣的喊声。 声音大到连站在旁边的王大伟都隐约能听到： “郑总，不好了，出大事了！” “世荣远洋集团控……控股权易主了！” 郑世荣如遭雷击，整个人猛地一晃。 一时间只觉得天旋地转。 但他还是强行压下了心中的慌乱，问道： “到底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继续传来声音： “是，是宋怀远。” “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联合其他几个董事偷偷收购了市面上的大量散股。” “刚刚在董事会上突然发难，强行通过了董事会改组决议……” 啪嗒！ 郑世荣手中的大哥大掉在了码头的石板地上。 电池和后盖都摔了出来。 他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 他目光呆滞地看着地上摔碎的电话，又难以置信地看向陈川。 再看看那堆刺眼的现金，最后望向连城的方向…… 前有陈川现金破局，当头棒喝； 后有宋怀远，暗中背刺，釜底抽薪。 巨大的打击接踵而至，郑世荣只觉得天旋地转，喉咙一甜，一股腥甜涌上口腔。 他猛地用手捂住嘴，身体晃了晃，差点栽倒在地。 第一卷 第330章 南洋捷报 两个月时间在忙碌中悄然而过。 河口村陈家的院子里，夏末的阳光暖融融地洒下来。 陈川难得清闲，坐在小马扎上逗弄着摇篮里的孩子。 陆小曼在一旁缝补着衣物，看着父子俩，脸上洋溢着笑容。 两个月的时间，没有外物去打扰，只剩下岁月静好的温馨。 “咿呀……” 【表情】小家伙被父亲用拨浪鼓，逗的手舞足蹈，发出模糊的音节。 “臭小子，快点长大，你爹带你出海捞最大的鱼！” 陈川用手指轻轻刮了下孩子粉嫩的脸颊，眼中满是宠溺。 这两个月的时间可以说是他最轻松的日子了。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川哥嫂子我回来了，快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好东西回来！” 话音未落，许大海那壮实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门口。 他一手提着鼓鼓囊囊的旅行包，另一只手还抱着几个花花绿绿的盒子。 黝黑的脸上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但更多的却是压制不住的兴奋和喜悦。 “大海回来了！” 陆小曼连忙起身迎接，接过他手里的一些东西。 陈川也笑着站起来捶了一下许大海结实的肩膀： “看你这一脸喜气，这一趟出去收获不小？” “何止是不小！是太大了！” 许大海把旅行包往地上一放，迫不及待地开始往外掏东西， “川哥嫂子你们是没看见咱们那河口古法大黄鱼花胶，在外面都快卖疯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几盒包装精美的南洋肉干、咖啡，又拿出一块色泽鲜艳的绸缎料子递给陆小曼： “嫂子，买衣服我也不会买，找人家要了一块料子，你拿着做件衣裳，肯定好看！” 接着他又拿出几个造型新奇的铁皮玩具小车，塞到陈川手里： “给大侄子的！洋玩意儿！” “行了行了，这些东西留下那些啥的，带回去给你妈和你爸尝。” 陈川眼见许大海还要继续往外掏，赶紧拦住了他。 “我爸妈那都有！咱们兄弟每家一袋，分好了！” 许大海拍着胸脯说道。 陈川微笑着，许大海这人粗中有细，自然是不会落下任何人。 但他还是忍不住调侃道： “那石晓芳那儿呢？是不是也给你们未来的孩子，买了这铁皮车呀？” 许大海，嘿嘿一笑： “川哥，你就别说我了，这三天两头的往外面跑，哪有时间造娃呀！” 【表情】【表情】【表情】“再说了，我们俩还没领证呢，等忙完这段时间，一定要热热闹闹办个婚礼。” “请咱们全村老少爷们都来喝喜酒！” 看着他脸上那份憧憬和憨厚的幸福，陈川和陆小曼都笑了起来。 “行，到时候我给你包个大红包。” 陈川笑道， “对了，这趟是刚回来吧？” “嗯！”许大海重重点头， “船一靠岸回家把东西一放，我就立马奔你这儿来了。” 陈川看着他，那风尘仆仆却神采奕奕的样子，沉吟了一下，说道： “既然回来了，要不……明天陪我去趟黑石岛？” “黑石岛？” 许大海眼睛顿时一亮，带着兴奋问道， “川哥，是不是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件事儿……要开始了？” 沉船知道，它是指借助黑石岛的人力，未来参与更远洋捕捞或者配合码头业务的事情。 他摇了摇头： “没那么快，深水码头最快也得明年年初才能投入使用，大型远洋船队的组建更是后话。” 他看向远方： “不过这趟过去可以提前跟周海峰还有黑石岛的乡亲们通通气。” “人家帮了咱们不少，这份情谊咱还没还呢。” “再说了，你这出门小一个月，晓芳我也想你了？” 许大海老脸微微一红： “川哥，别说这些了。” “不过黑石岛的兄弟们都是实在人，能吃苦讲义气！” “上次帮着运鱼，咱们给的工钱，可把他们乐坏了。” “周海峰见了我好几次，都念叨你的好。” “提前跟他们说说，也让他们有个盼头！” 许大海此刻已经开始盘算要带些什么过去了。 酒和肉是少不了的。 还有他大老远从南洋给未来媳妇儿带的礼物。 不过只有这些，也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心里惦记着事儿，许大海在陈川家就有些坐不住了。 又聊了几句后，便起身道： “川哥，嫂子，那你们先忙着我……我先回去收拾收拾。” 陈川哪能看不出他那点心思，笑着摆了摆手： “快去吧，顺便把给小芳的东西记得带上。” 许大海嘿嘿一笑也不扭捏，风风火火地就走了。 结果刚回去没多久。 许大海又跑了回来： “穿过这趟去黑石岛，咱们得多带点东西吧？” “毕竟咱们现在也算是有钱了，要不下午我们去县里，不直接去市里的供销社或者华侨商店看看吧。” “我都行，你说咋办就咋办。” 陈川笑着说道。 结果当天下午两人便驱车来到了连城市。 他们没有去挤热闹的集市，而是直接走进了供应外宾和干部的华侨商店。 可是许大海看来看去，却不知道挑什么好。 只能为难的看向陈川。 陈川哈哈一笑，只能带着许大海在里面逛了起来。 “粮食酒要10箱，挑最好的本地牌子。” “猪肉就不要零称了，等会儿回镇上直接买两头宰好的肥猪，直接用车拉到码头过去。” “这些白糖，和油啥的，都按100斤来吧，岛上啥都缺，这些是过日子离不开的。” “还有这些暖水瓶，手电筒电池多买些，早上晚上用得着。” “水果糖，文具铅笔啥的也别落下，你忘了咱们第1次是咋遇到的黑石岛？” 最终在两人的忙活之下，采购的物资足足装了小半个货车。 第2天一早，河口村码头。 随着两只刚宰杀好的大肥猪被装上船。 许大海又仔仔细细的清点了一遍。 猪肉用冰块镇着，酒箱堆着整整齐齐，其他物品也都妥善安置。 随着一声嘹亮的汽笛，铁壳船缓缓驶离河口码头。 破开平静的海面朝着朝阳升起的方向，稳稳驶去。 第一卷 第331章 小毛病 黑石岛码头，午后。 灼热的太阳已经倾斜，将海面染成一片碎金。 崭新的铁壳船终于缓缓驶进了黑石岛。 几个正在滩涂上捡拾贝类的妇人直起腰，手搭着，疑惑地望向那艘大船。 “这是哪来的船？不像是政府的呀……” “看着真阔气，是来找谁的呀？” 岛上消息闭塞，他们并不知道河口村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印象里见过最好的船还是那个经营着罐头厂，偶尔需要他们帮忙捕鱼的年轻老板，所驾驶的跃进号。 当陈川和许大海踏上黑石岛时，那几个妇人才隐约认出了他们。 “呀，这不是河口村的陈老板和许家小子吗？” “是他们，他们今天咋换了艘船啊？” 消息像海风一样迅速传开。 一些正在补网或修理船具的汉子，以及老人和孩子都好奇地聚拢过来。 “陈老板，大海啥时候又换船了，俺们都不敢认！” 一个黝黑的汉子笑着打招呼，他是石晓芳的堂哥。 周海峰闻讯也是快步从家里赶来。 他看到那时虽然大小比不上曾经跃进号，却要崭新许多的铁壳船，脸上也满是惊讶： “川子，大海，你们这是又发财了？” 许大海嘿嘿一笑，不过这回倒是收起了他那爱炫耀的坏习惯： “周村长说来话长，回头慢慢跟你唠！” 陈川则沉稳的和围过来的乡亲们打着招呼。 这时石小芳的母亲石林嫂也挤了过来。 她看到许大海，脸上立刻笑开了花： “大海，你可算来了！” “晓芳早上还念叨呢！” 她算是岛上少数通过女儿对陈川和许大海近况有所了解的人。 知道他们如今了不得，但具体到什么程度她也不是很清楚。 “婶子！” 许大海见到石林嫂，立刻凑上前，眼神不住的往村里瞟， “晓芳……她在家不？” “在呢在呢！” “快，快家去！” 石林嫂热情地拉着许大海，又赶紧招呼陈川， “陈老板快屋里请大老远的累坏了吧！” 与此同时，船上的船员们也开始将准备好的物资运上岸。 当那整头的大肥猪、成箱的美酒、堆积如山的布匹和白糖、油被搬上岸时，整个码头都轰动了。 “这陈老板你们怎么带这么多东西来了啊？” 周海丰看到这足以让全岛过个肥年的礼物，声音都有些发抖了。 之前每次不管是陈双和许大海一同前来，还是说许大海一个人前来。 都会或多或少给大家伙带些东西。 虽然他也有些习惯，可这次带来的礼物实在是太多了。 “周村长，一点心意，给乡亲们分分。” 陈川淡淡的笑了笑，然后与周海峰等人又寒暄了几句，便和许大海一起朝着那间石屋走去。 一进门，石林嫂就朝着里屋吆喝了一声： “晓芳，快看谁来了！” 里屋门帘被掀开，石晓芳走了出来。 她看到许大海，脸上立刻浮现出惊喜的笑容。 但那张清秀的脸上却带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 眼神也不如往日明亮，走路似乎也少了些力气。 “大海哥，川子哥，你们来了。” 她声音微微有些沙哑，带着鼻音。 许大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 也顾不上在场，还有别人急切地扶住了石晓芳的胳膊上下打量： “晓芳，你……你咋了？脸色这么难看？” 石晓芳被他这毫不掩饰的关切弄得有些不好意思，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轻轻挣扎了一下： “没……没啥大事，就是有点伤风，头晕晕的，过两天就好了。” 一旁的石林嫂连忙解释道： “大海，你别着急，丫头就是前两天下海拾螺，不小心着了凉，有点发热。” “已经让她歇着了，他爹不放心，划船去隔壁大礁岛了。” “听说那边有个老郎中手里有种海里的方子，管用，他去讨点药回来。” 陈川站在一旁，将许大海的焦急和石晓芳的病态都看在眼里。 他上前一步，轻轻按了按许大海的肩膀： “婶子，晓芳，生病了可不能硬扛，尤其是发热，得及时用药。” 他转头看向急得像热锅上蚂蚁的许大海， “大海，别愣着了。” “咱们船上备着常用的医药箱，里面就有退烧药和治感冒的西药，见效快。” “你快去跑一趟，把药拿过来。” 许大海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连连点头： “对对对，船上有药，我这就去拿！” 他深深看了石晓芳一眼，叮嘱道： “你好好坐着，我马上回来！” 说完转身就冲出石屋，几乎是跑着朝码头方向去了。 石林嫂看着许大海匆忙的背影，又是欣慰，又是无奈地摇摇头： “这孩子……小方就是点小毛病，看他急的。” 第一卷 第332章 风痴 许大海很快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手里攥着从床上医药箱里取来的退烧药和消炎药。 然后按照说明给石晓芳喂了药，又看着他喝下大半碗温水，扶着他回屋躺下休息。 或许是药物起了作用，也或许是心上人带来的安心。 石晓芳很快便沉沉睡去。 这边石晓芳情况稳定，那边黑石岛的村民们也摆好了饭菜，邀请陈川他们吃饭。 可陈川几人才落座，原本月朗星稀的天空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阴沉下来。 海风骤然变大，呼啸着穿过石屋的缝隙。 发出呜呜的响声。 正在招呼陈川几人的周海峰，快步走到了门口。 他抬头望向黑沉沉仿佛要压下来的天空，又伸出手掌，感受着风向和湿度。 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坏了！” 他猛地转身，对着屋里正在给陈川几人倒酒的岛民汉子喊道， “要起风痴了！” “看这天色来势不小，快去通知大家伙，能动弹的都去码头。” “家里的门窗，该顶的顶，该堵的堵！” 他的声音满是急迫，周围的汉子闻言脸色也都变了，没人敢怠慢。 周海丰能当上村长，自然是有他的本事在身。 他对天气的判断往往比仪器还要准确。 就在这时，石林嫂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不好了，村长！老庚…老庚他还没回来啊！” 周海峰正准备往外冲的脚步猛地顿住，豁然回头： “什么？老庚还没回来？” “我不是挨家挨户都通知了，今天晚上8点之前所有船必须回港，谁也不许在外过夜吗？” “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石林嫂急得直跺脚： “说过了呀，他跟跟晓芳说是去大礁岛找药。” “觉得路不远，晌午过后，大概……大概四点多钟走的！” “这不是扯淡吗？” 周海丰一听，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变得极为难看。 “怎么没提早跟我说？” 现在已是傍晚距离石老刚出海已经过去了三四个小时。 虽然是小木船，但大礁岛的距离并不算远。 按照这个时间去大礁岛一个来回都绰绰有余。 到现在还没回来，唯一的解释就是在海上出了意外。 可能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暴堵在了半路！ “不能干等着！” 陈川猛地站起身， “我们的船是铁壳的，吨位大，抗风浪能力比木船强！” “我去找石大叔回来！” “不行！” 周海峰想也没想，就断然反对，他一把拉住了陈川的胳膊， “川子，你的心意我们领了，但这风痴不一样！” “看这天色，怕是8、9级的大风，跑不了，浪头能掀房盖！” “你的船虽然好，可是在这种天气里出海太危险了！” 旁边几个还没冲去码头的汉子也纷纷劝阻： “陈老板使不得啊！” “这天气出海，九死一生！” “说不定石老庚还待在大礁岛呢” “我们再想想办法，等风小点……” “等？” 陈川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周海丰焦急的脸上， “等到风小？周村长，等到那时候石大叔还在吗？” “我们现在还能有更好的办法吗？” 陈川这话像记重锤敲在了每一个人的心上。 是啊，除了这条吨位最大的铁壳船，黑石岛所有的船在这种天气下出海都无异于送死。 等待很可能就是眼睁睁看着石老庚遇难。 陈川不再理会众人的劝阻，目光直接转向脸色发白的许大海，沉声问道： “大海，大礁岛在哪个方向？具体位置你记得吗？” 许大海因为担心石晓芳和他爹，心早就乱了，但他对这片海域还算熟悉，下意识的就要开口。 周海峰见状还想阻拦： “大海！你……” “周村长！” 陈川猛地提高声音打断了他，然后紧紧盯着许大海的眼睛，问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沉默的问题： “大海，你看着我，如果今天是我陈川被困在那片海上，生死不明，你去不去救？” 许大海几乎没有任何犹豫，赤红着眼睛低吼道： “去！拼了命也要去！” “好！” 陈川重重一拍他的肩膀， “那就告诉我位置，准备开船！” 这句话彻底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周海丰张了张嘴，最终所有劝阻的话都化作一声沉重的叹息。 他抹了把脸，快速的说道： “东北方向！大概20海里！” “岛形像趴着的海龟，最高处有棵歪脖子树！” “现在这风向是东南转东北，你们得顶着风浪斜插过去，千万小心！” “明白了！” 陈川点头，不再有丝毫迟疑，对许大海和一起来的几名船员喝道， “都听到了？” “现在检查船上设备，尤其是缆绳和救生圈，准备顶风出海！” 命令一下，龙腾的船员们虽然面色凝重，却没有任何人退缩，立刻行动起来。 【表情】陈川带着许大海和4名船员顶着，已经变得狂暴的风浪回到了铁壳船上。 船身在浪涌中剧烈的摇晃着，缆绳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起锚！慢车顶住，注意船头方向！” 陈川一上船就进入了状态，一连串命令清晰下达。 这4名船员都是当初跟随他从南洋归来，原本属于巴龙手下的老海员，经验丰富，见惯了风浪。 但面对如此恶劣的天气，每个人的脸色都异常的凝重。 “陈先生，风向东北，风速还在加大，现在出海太危险了！”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名叫阿泰的传人大声喊道。 他是这群水手的头，在海上搏杀半生，深知这种天气的可怕。 “必须去，有人等着我们救呢！” 陈川的声音透过风雨传来。 他明白这些老海员的顾虑，但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 而且此去海上，只是风浪大些，他觉得并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铁壳船轰鸣着，一点点离开了相对平静的港湾。 随着船身扎入那漆黑如墨，巨浪滔天的外海瞬间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十数米高的浪头如同移动的三轮，一个接着一个朝船身猛地扑来。 铁壳船此刻渺小的像是一片树叶，被轻易的抛上浪尖又狠狠的摔进波谷。 咸涩冰冷的海水如同瀑布般冲刷着甲板。 视线里除了翻涌的墨色海水和杂乱的雨幕，几乎什么都看不清。 负责掌舵的船员咬紧牙关，努力控制方向。 但在如此狂暴的自然之力面前，人力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一个巨大的横浪袭来，船身猛地一倾。 舵轮瞬间失控打滑。 那名船员差点被甩了出去！ “让我来！” 陈川低喝一声，稳住身形，快步跨到驾驶位，接过了沉重的舵轮。 借着舵轮陈川的双脚如同生根般钉在了摇晃的甲板上。 他操纵船只并非一味的硬扛，而是巧妙借助浪势时而加速，冲上浪尖，时而减速规避拍来的巨浪。 每一次转向和提速都恰到好处，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一个个足以将船只掀翻或者拍碎的致命浪头。 原本紧张到手心冒汗的阿泰等人，看着陈川这堪称艺术般的操船技术眼中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愕。 他们只知道这位新首领头脑过人，却万万没想到，他在航海上的技艺竟然如此精湛老辣！ 这绝不是平静海面上能练出来的，分明是在最凶险的海域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才能拥有的本能！ “陈先生……您这手操船的本事……” 阿泰忍不住惊叹，后半句被一个巨浪轰鸣淹没，但眼神里的敬佩已经说明了一切。 陈川全神贯注，没有回应。 即使在魔鬼角内经历了那么多次。 此刻的他额角也是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第一卷 第333章 落水的河口罐头厂保安 铁壳船在陈川的操作下，避开了一个又一个的浪头。 在死亡线上艰难地向着东北方向挺进。 就在他们行驶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的时候。 风浪似乎达到了最顶峰。 突然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了黑暗。 借着这转瞬即逝的光亮，眼睛的许大海猛地指向左舷前方的海面，嘶吼道： “川哥，你看，那是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心脏瞬间揪紧！ 只见在翻涌的浪涛间漂浮着几块破碎的木板。 一个倒扣的破旧木桶，还有几片深色的像是船篷的碎片，随随着巨浪起起伏伏…… 这些散落的物品在空阔而狂暴的海面上是那么的刺眼不祥。 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这分明是船只解体后留下的残骸！ 难道他们来晚了，石老庚已经遭遇了不测？ “所有人戒备，注意海面搜救落水者！” 陈川的声音透过风雨和浪涛传达到每个人耳中。 他的心脏也在下沉，但作为主心骨，他此刻必须保持绝对的冷静。 铁壳船在陈川的操纵下，艰难地靠近那片漂浮着残骸的海域。 探照灯被打亮，光柱，在漆黑汹涌的海面上来回扫视。 “在那里！有人！” 一名船员指着右前方大喊。 只见在翻涌的白沫间，几个橘黄色的小点格外醒目！ 那是救生衣！ 几个人正死死抱着一块较大的船板，在巨浪中时沉时浮。 陈川小心翼翼的调整船头方向，让船只尽可能地为落水者挡住一部分风浪。 以此形成一个相对平稳的救援区域。 “陈先生，我们来！” 阿泰抹了把脸上的海水，眼神锐利。 他和另外两名南洋船员二话不说，将粗重的缆绳捆在了腰间。 如同矫健的海豹般，毫不犹豫地跳入了狂暴的海水中。 他们不愧是在海上搏命的老手入水后迅速稳住身形，利用高超的泳技破开浪头，快速游向落水者。 【表情】船上其他人则拉着保险绳，并准备好钩杆和救生船。 救援的过程只能用惊险来形容，任何一个巨浪都有可能将救援者和落水者一同吞没。 但阿泰几人的配合却十分默契。 他们或是托举或是牵引，艰难地将一个个几乎冻僵的落水者拖到了船边。 船上的人七手八脚将人往上拉。 当地一个落水者被拖上甲板时。 许大海借着探照灯的光看清了那人的脸。 “柱子？怎么是你？” 许大海失声喊道。 陈川闻言也立刻从驾驶位探出头望去，心头巨震！ 被救上来的赫然是当初河口罐头厂保安队里那个憨厚耿直的年轻队员，王柱！ 紧接着第2个、第3个人被救上来…… 一张张熟悉又苍白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都是当初他亲手招聘进来的，那批退役军人。 “大刘、小五！……” 许大海一个个地叫出名字，又惊又喜。 最后被阿泰和另一名船员协力拖上来的是一个格外高大的身影。 即使在这种狼狈的情况下，他的脊梁依旧挺直，是自己扒着船边绳网翻上来的。 当他也瘫倒在甲板上，喘息着抬起头，陈庄看清了他的脸。 这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年龄约莫二十七八。 寸头，方脸，眉眼深邃，即使面色铁青，那双眼睛也如同磐石般沉静。 “陈……陈厂长……” 王柱缓过一口气，看到陈川眼眶瞬间就红了，声音哽咽， “真，真的是您！” “我们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您了！” “没事，没事了，都救上来了。” 陈川蹲下身，快速检查了一下众人的情况，主要是脱力和失温，所幸都没有明显的重伤。 他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名陌生壮汉身上。 柱子挣扎着坐起来，指着那陌生壮汉对陈川说道： “陈厂长，这位是钟卫国兄弟！” 名叫钟卫国的壮汉微微冲陈川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陈川也点了点头，看向柱子问道： “你们是怎么回事？怎么跑海上来了？” 王柱赶紧解释： “罐头厂散伙后我们没处去，卫国兄弟来找我们投奔。” “知道情况后，说他懂船，带我们凑钱买了条旧船，想在海上有口饭吃。” “也想着万一您哪天回来了，我们能有个指望。” “没想到今天刚出来，想探探新渔场就碰上了这鬼天气，船直接就碎了！” 陈川看着眼前这群在绝境中重逢的老部下，心中百感交集： “没关系，人还在就好！” 现在不是细聊的时候，陈川压下心中的波澜，站起身： “大海去弄些热水来照顾好兄弟们！我们还得继续找石大叔！” 钟卫国挣扎地站起来，虽然身体还因为寒冷在发抖，但眼神却异常坚定： “陈厂长，我跟你们一起。” “多个人多一双眼睛，这片海域我最近跑过几次，很熟悉。” 陈川点了点头： “好！阿泰，给他找件干衣服！” 铁壳船再次起航，顶着风浪，继续向着大礁岛的方向搜寻。 一路下去，风雨，似乎小了一些。 又行驶了两个多小时，众人终于看到了大礁岛的轮廓。 歪脖子树是看不到的，但是那像是一只乌龟，趴在海面的形象却很是清晰。 随着船只靠近许大海眼尖，立刻指着岛屿背风的一处小湾喊道： “看那是我老丈人的船！” 只见石老庚那艘小木船完好的系在岸边。 众人见到这一幕，都是松了一口气。 至少石老庚人应该安全的上岛了。 陈川也连带着放松了不少。 将船缓缓开进了那处小小湾。 靠岸之后，众人迫不及待地跳下了船，踏上大礁岛。 再厉害的水手也离不开土地。 众人踏上大礁岛那坚实土地的那一刻，觉得心都问了。 风雨，被岛屿的轮廓挡去了几分狂暴。 许大海一马当先朝着石老根系船的小湾深处，那片依稀可见的低矮石屋跑去，嘴里喊着： “叔！石大叔我们来了！” 陈川、钟卫国以及阿泰等船员紧跟其后。 钟卫国虽然刚经历海难，但恢复力惊人，此刻的他目光扫视四周，低声道： “陈厂长好像有点不对劲。” 陈川也察觉到了异常。 太安静了。 除了风声雨声以及他们自己的脚步声，整个小湾听不到任何人声犬吠。 此刻天色已暗，按理说岛上的居民应该会点灯。 但视线所及的几处房屋都是漆黑一片。 第一卷 第334章 救人 “大家小心点。” 陈川低声吩咐，示意大家放慢脚步。 队伍也开始呈警戒队形散开。 阿泰和几名南洋船员默契地摸向腰间。 许大海冲到最近的一处石屋前，用力拍打着木门： “有人吗？石老庚在不在里面？” 门内毫无回应。 许大海试着推了推门是从里面拴着的。 “川哥，屋里好像有人，但没动静！” 许大海回头喊道。 陈川走上前贴近门缝，隐约能听到里面压抑的呼吸声。 他心中警铃大作，这种寂静更像是……恐惧？ 就在这时，旁边一间石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 一双苍老而惊恐的眼睛在门缝后一闪而过。 随即门又被迅速关上。 里面传来了压抑的哭泣。 “看来岛上出事了。” 钟卫国肯定的说道，他目光投向岛屿高处，那里应该是村子的中心， “有血腥味很淡，被雨水冲散了，但还有。”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岛屿深处隐约传来一声短促的惨叫。 可随即又被风雨声淹没。 陈川当机立断道： “阿泰带两个人绕侧面侦查一下情况。” “大海、卫国我们往前摸，注意隐蔽。” “其他人原地呆着，保护好船！” 众人依令行事。 陈川许大海钟卫国三人借着礁石和稀疏植被的掩护，小心翼翼地向着岛内摸去。 越往里走，那种不祥的预感就越是强烈。 他们看到了被踹翻的娱乐，散落一地的贝类。 甚至在一处转角发现了一滩尚未被雨水完全冲刷掉的血迹。 终于他们前行到一处高坡向下望去时，发现了线索。 只见村子中央一小片相对平整的空地上。 黑压压地聚集着几乎所有的岛民。 他们被绳索捆着双手，蹲在地上，周围有六七个手持土枪、鱼叉、砍刀等武器的凶悍汉子在看守。 这些汉子衣着杂乱，但眼神凶狠。 身上带着一股子长期在海上搏命的戾气。 而在这些看手的前方，一个熟悉的身影被单独捆在了一根木桩上。 正是陈川他们苦苦寻找的石老庚！ 他脸上带着伤，神情萎靡。 眼中满是愤怒和不甘。 空地中央是一个小棚，棚子下方生了一堆篝火。 一个身材矮小，戴着独眼眼罩的汉子，正一边烤着不知从哪弄来的鱼，一边用破锣般的嗓子得意地训话： “妈的，去年在你们黑石岛手里栽了面，老子武狼可是记到现在！” “没想到老天爷开眼，让我在这大礁岛堵到了你们黑石岛的人！” “黑石岛牛逼是吧？石老庚！老子记得你。” “去年在你们黑石岛就是你这老家伙开枪最欢是吧！” “害得老子差点回不来！” 他猛地转身对着蹲在地上的大叫道老村长吼道： “老子今天过来，就是按规矩收点钱粮，大家相安无事！” “可你们偏偏藏着这个黑石岛的丧门星！” “怎么？觉得找到靠山了，想反抗？” 他回手狠狠在石老刚脸上扇了一巴掌： “他姥姥的，抢了老子的快艇，抢了老子的枪，抢了老子的望远镜。” “今天他妈还想断老子的钱粮！” “你不是挺牛逼吗？不是说要带着大礁岛这群废物反抗吗？” “来吱个声啊！” 看到这里坡上的陈川三人，总算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原来是武狼今天刚好来大礁岛勒索。 意外发现了在此处抓药的石老庚。 结果石老庚的出现，让大礁岛的岛民产生了抵抗念头。 但似乎大礁岛最终在这次对抗中失败。 而武狼则是借题发挥，将去年黑石岛受到的怨气，全部发泄在了石老庚和不配合的大礁岛岛民身上。 许大海眼睛都红了，看着被扇的不成人样的老丈人牙关紧咬。 钟卫国则是观察着下面的地形低声道： “对方8人，4条土枪，其余是冷兵器。” “人质集中，强攻会造成混乱，人质容易受伤。” 陈川大脑飞速转动，目光扫过海盗的布置。 他拉过许大海和钟卫国，低声道： “大海，你原路返回，去通知柱子他们……” 陈川一边说着一边看了看手表： “现在是11点整，十一点二十分的时候，弄出些大的响动。” “看看能不能把这群海盗给吸引过去。” 许大海点了点头： “川哥，你是想调虎离山？” “也不算吧，只是希望那边闹出响动，他们这里能多安排个几个人过去。” “这样的话正面压力也会小一些。” 虽然这群人手里的武器装备不佳，但陈川还是有些担心会出现伤亡。 “明白！” 许大海记下时间不再犹豫，猫着腰迅速消失在来时的方向。 陈川和钟卫国则继续缓缓靠近。 利用这段时间更仔细地观察海盗的站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海上的风雨却没有停歇，很好地掩盖了他们的细微动作。 而阿泰几人也来到了陈川他们侧后方不远处的礁石丛，虽然没有交流，但陈川还是看到了他们。 可就在十一点十九分的时候陈川他们侧后方的礁石丛里，猛地传来咣当一声脆响。 像是有人不慎踢翻了空的铁皮桶！ 糟了，是阿泰他们？ 陈川心头一凛。 心中祈祷风雨能够盖住那声响。 可是下方的海盗阵地还是立刻就起了一阵骚动。 “谁？” 武狼和他的手下如同受惊的兔子，猛地跳起。 所有的武器齐刷刷地指向声音来源的礁石丛。 “妈的！有埋伏，给老子滚出来！” 武狼厉声喝道，眼中凶光毕露！ 阿泰被迫从礁石后现身。 他高举着双手示意没有武器。 但在暗处另外两名船员却已经在瞅准机会悄悄瞄准。 也就在此时。 一声低沉且极具穿透力的汽笛声，从岛屿的西侧破空传来！ 这声音在风雨中显得格外突兀。 所有人都出现了瞬间的错愕。 下意识扭头望向西边。 就是现在！ 没有调虎离山！有的只是转瞬即逝的机会！ 钟卫国动了，再没有任何犹豫，和前期计划的情况下动了。 在那汽笛响起的瞬间，身影就如同鬼魅般冲了出去。 速度快到了极致。 目标是那个距离他最近正举枪对着阿泰的持枪海盗！ 第一卷 第335章 真正的猛人 枪声未响，传来的却只有阵阵倒地的闷哼。 很难想象钟卫国这么高大的体型之下，竟然会有这么快的速度。 只不过是几个呼吸间，4名持枪海盗全部被钟卫国打晕在地。 阿泰几人一拥而上，立即控制住了其他几人。 而那武狼也是被钟卫国顺带踹翻在地。 陈川这边才解开石老庚，那边钟卫国已经带着阿泰几个将这群海盗全部捆成了麻花。 “妈的，暗算老子，有本事放开我单挑！” 武狼最先醒转，独眼中凶光不减， “石老庚，还有你们这群大礁岛的废物，等老子兄弟找来，把你们全宰了喂鱼！” 阿泰上去就踹了他一脚： “少废话，说！你们老巢在哪？还有多少人！” “呸！” 武狼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梗着脖子喊道， “老子在海上混讲的就是义气！有本事你就弄死我？” 其他几个醒过来的海盗也纷纷效仿，要么闭口不言，要么口出恶言，显得十分硬气。 似乎笃定陈川这群老百姓不敢真把他们怎么样。 许大海气的又想上前，却被陈川抬手拦住。 “算了，不用在他们身上浪费时间，让他们硬气吧。” “等风暴一停全捆结实了，连同他们那几条破船一起拖回浦江交给公安局的同志处理。” “持械抢劫绑架伤人，够他们在里面蹲到头发白了。” 他说话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海盗的耳朵里。 送去公安局？ 对于他们这些常年游历在法外，信奉弱肉强食的海盗来说。 意味着彻底的失去了自由。 比挨一顿揍，甚至挨一刀，更让他们感到恐惧。 几个原本还嘴硬的海盗，瞬间脸就白了，眼神开始闪烁。 武狼也是脸色一变，但依旧强撑着吼道： “吓唬谁呢！老子……” 陈川根本没再听他废话，直接转身，走向正在被岛民们照料着的石老庚和打礁岛村长。 “陈老板，这次真是……真是多亏你们了呀！” 老村长紧紧握着陈春安的手，老泪纵横， “要不是你们赶了过来，我们大礁岛今天……唉！” 【表情】获救的岛民也围拢过来，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深的感激。 他们拿出家里珍藏的鱼干、腊肉，还有热腾腾的番薯粥，硬塞到了陈川他们手里。 几个妇人忙着帮钟卫国阿泰他们处理刚才搏斗时蹭到的细小伤口。 眼中满是感激。 外面的风暴依旧在呼啸。 众人已经搬进了小小的石屋里。 陈川接过一碗热粥，道了声谢，目光却不自觉地再次投向安静坐在角落的钟卫国。 此刻的钟卫国正低着头，仔细擦拭着一条刚刚缴获的土枪。 感受到陈川的目光，他抬起头与陈川对视了一眼。 微微点头便又继续手上的工作。 沉静的仿佛刚才那个瞬间爆发出恐怖战斗力的不是他本人。 太勇猛了，也太沉稳了。 刚才钟卫国一拳一人的状况，此刻还在脑海中浮现。 陈川心里再次感叹。 这种素质绝非是常人。 他喝了一口热粥，心里已然打定主意。 这个人无论如何也要让他留下来。 他身边太需要这么一个强大的武力了。 这一场风暴，一直持续到了下半夜。 但为了避免黑石岛的岛民太过担心。 风暴稍稍减弱，陈川便带着众人返回了黑石岛。 将石老庚送回去之后。 一众人便将这几名海盗扭送至了浦江县公安局。 等做完详细的笔录已经到了次日中午。 公安局的同志握着陈川的手连连道谢。 这个武狼是附近海域多年的祸害作案，多起且极其狡猾，一直未能归案。 陈川他们这次算是为民除了一大害。 刚走出公安局大门，早已等候在外的吴兆亮就迎了上来： “川子，干得漂亮啊！” “这个武狼我们组织过几次围剿，都让他溜了，没想到这次栽在了你们手里！” “你真是给了我太多惊喜啊！” 寒暄几句后，吴兆亮悄悄朝着陈川使了个眼色，将陈川拉到了一旁，低声说道： “川子，有个情况我得跟你说一下。” “郑世荣他找到县里来了，说是有要紧事，想和你谈谈，姿态放得很低。” “你看要不要见见他？” 陈川眉头微挑。 郑世荣？ 他现在不该是焦头烂额的应付宋怀远吗？ 来找自己做什么？ “吴县长，他现在人在哪里呢？” “就在招待所等着呢。” 陈川略一沉吟，点了点头： “行，我去见见他。” 说完陈川便对许大海说道： “大海，我去招待所有点事情，刚好中午了，你带着兄弟几个去海上楼先吃个饭。” “一定要给大家伙招待好了。” 其实在回来的路上，陈川和许大海就一直在商量过这些人该怎么安排。 他们手底下此刻并不缺人。 甚至人手还有富余。 但在见识过钟卫国的身手之后，陈川已经下定决心。 即使现在用不上，他也会将这群人留在身边。 毕竟上次在朱旺财手里吃瘪的场景还是历历在目。 若是当时有这群人在，想来局面也不会一边倒。 …… 浦江招待所，一间还算整洁的客房内。 短短两个月的时间，郑世荣仿佛苍老了数10岁。 曾经的他虽然年龄也大了，但精神面貌却正如壮年。 但现如今的他早已不复当初。 整个人尽显疲态，原本挺直的脊背，此刻也变得佝偻。 见到陈川进来时，他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 脸上也挤出了一丝近乎讨好的笑容： “陈，陈总，您来了！” 虽然脸上是讨好的笑容。 但要如此卑微的去称呼陈川，郑世荣还是有些难以启齿。 毕竟就在短短半年前，陈川的身份和他简直是云泥之别。 陈川淡淡笑了笑，坦然坐下，平静看着他道： “郑老板，找我有事？” 郑世荣深吸了一口气，搓了搓手： “陈，陈总，过去的事是我郑世荣猪油蒙了心，对不住您！” “我认栽！” “但现在宋怀远那个老匹夫，他趁火打劫，他夺了我一辈子的心血啊！” 说着说着郑世荣老泪俱横： “陈总，我知道您现在今非昔比。” “龙腾的实力雄厚，在南洋和国内都关系通达。” “我求求您！帮帮我！只要能夺回公司，什么条件我都答应您！” “我愿意拿出……拿出30%，不，40%的股份给您！” 陈川闻言淡淡一笑： “郑老板，您这牛皮吹的是不是太大了？” “即使是你，之前恐怕也给不出这种许诺吧？” “40%的股份？你当我陈川真的不了解你们世荣渔业的股权架构？” 陈川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香烟缓缓点燃： “据我所知，你郑世荣作为创始人，鼎盛时期持股也不过20%出头。” “经过宋怀远这一番折腾，你名下还能剩多少？” “10%？ 15%？你拿什么给我40%？” “空口白话就想让我去跟宋怀勇拼个你死我活？” 郑世荣微微一愣，他没想到陈川对这些信息如此清楚。 同时也被刺得面红耳赤。 他颓然坐下，双手捂脸，声音沙哑： “陈总您说的是。我名下现在明确还在的，只有百分之十二的股份了。” “其他的，不是被宋怀远巧取豪夺，就是散在小股东手里。” “我现在说话已经不管用了。” 他抬起头，眼中是满满的绝望： “可我咽不下这口气！” “那是我一辈子的心血！” “陈总您是有大本事的人，肯定有办法！” “只要您能帮我夺回控制权，我这12%的股份，我……我分您一半！” “全部给您也行！” 第一卷 第336章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陈川看着彻底放下姿态，甚至愿意放弃全部个人利益的郑世荣，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要的不是郑世荣这点残羹冷炙。 而是整个世荣渔业平台。 一个现成的冷链运输公司摆在眼前，正是浦江龙腾码头建成之后最需要的。 “郑老板，” 陈川语气缓和了一些， “你的股份你自己留着，那是你安身立命的根本。” “我陈川也不是什么趁火打劫的人。” 在郑世荣错愕的目光中，陈川继续说道： “当然我会帮你，只是不用你想象的方式。” “如果我没猜错，【表情】宋怀远运用的手段应该是联合场内资金制造波动，利用信息差，威逼利诱小股东，然后再辅以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私下协议。” “最终拿下的是控制权吧？” 郑世荣此刻内心已是滔天巨浪。 陈川说的虽然有细微出入，但基本上就是这么个情况。 这些还是他经过多方调查了整整一个多月才得来的消息。 没想到眼前的陈川竟然也知晓。 陈川继续说道： “宋怀远能用盘外招夺权，我们就能用更堂堂正正、也更狠的方式夺回来。” “您是说？”郑世荣下意识地问道。 “股市。” 陈川吐出两个字，目光犀利， “他宋怀远能联合董事搞私下交易，我们就在二级市场用真金白银把所有散落的股权连同他吃下去的，一口一口全都买回来！” 郑世荣倒吸一口凉气： “需要天文数字的资金啊！” “而且动静太大，宋怀远肯定会察觉拼命抬价抵抗的！” “资金的问题，不用你操心。” 陈川语气平淡，却带着绝对的自信， “至于抵抗？” “资金实力面前，任何抵抗都是徒劳。” “我们要做的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郑老板，你现在要做的是，利用你最后的颜面和关系去做两件事。” “第一，秘密联系所有你对宋怀远不满的老部下老朋友，以及那些被压榨的小股东。” “让他们握紧手里的股票，或者愿意将表决权委托给我们。我们需要里应外合。” “第二就是把你脑子里关于你们企业所有重要信息都整理出来。” “那几条最好的远洋船，最重要的客户关系。” “这些将会是未来我们谈判和整合的筹码。” 陈川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郑世荣： “事成之后，你依然是世荣渔业的董事长。但是我龙腾国际要成为世荣渔业的第一大股东，拥有绝对的控股权。” “这家公司未来要并入龙腾的全球航运版图。” 陈川这番话不是请求，而是宣告。 郑世荣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过分，却散发着惊人气势的陈川。 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野望，不，是比自己更庞大更清晰的蓝图。 他几乎没有犹豫重重点头： “陈总，我听您的！” “只要能干掉宋怀远保住公司我郑世荣以后就以您马首是瞻！” 离开招待所，陈川看着浦江略显陈旧的街道，心中已然勾勒出一场资本大战的雏形。 他立即来到码头的工地。 短短两个月，码头工地已是另一番景象。 原有的老旧泊位仍在运作，但一旁已经被划出大片施工区域。 打桩机轰鸣着，工人们正在加固和拓展岸线。 堆场上的建筑材料堆积如山。 陈川在临时设立的码头项目部找到了林浩然。 他正在与施工方负责人交谈，见到秦川到来，立刻对负责人简单交代了几句，便快步迎了上来。 “陈先生。” “进度看起来不错啊。” 陈川目光扫过工地赞许道。 “是的，目前主要在进行基装和岸壁加固，一切都在计划内。” 林浩然清晰汇报，随即敏锐地察觉到陈川此来肯定还有别的事情，便安静等待指示。 陈川看向他，直接说道： “浩然，安排一下手头的工作，这两天跟我去一趟魔都。” 林浩然没有丝毫犹豫，神色一正，立即回应： “好的，我这边没有问题，工程进度由李工严格按照计划把控就行。” 林浩然先是表明的态度，然后询问道： “我们这次去上海是需要处理什么事情吗？” “是为了世荣渔业的事。” 陈川点头， “郑世荣找来了他的公司被宋怀远运用手段夺走。” “我们需要去上海的证券交易所，在二级市场打一场股权收购战。” 林浩然认真听完，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为难神色： “陈先生，我明白了。” “不过我对于二级市场的股权收购，尤其是具体操作层面经验不足，恐怕帮不到您。” 他对于陈一鸣，立刻提出了补救方案： “要不我现在和南洋那边联系，马上补充人手过来？” “可是龙腾我记得目前应该还没有组建专门的证券投资部门吧？” 陈川笑着问道。 其实他根本不需要多专业的人，因为有他在就可以了，只是需要帮手而已。 不过既然林浩然都这么说了，他还是想看看他到底会怎么处理。 “嗯，对的，龙腾总部目前确实还没有组建专门的证券投资部门，但是我们林家有长期合作的金融顾问团队，其中不乏资本市场运作的专家。” “如果您需要，我可以立即联系，让他们派出最得力的人手，搭乘最近的航班与我们会合，提供技术支持。” 陈川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化作了欣赏。 他是欣赏的不是林家有这样的资源，而是林浩然这种不逞强，坦诚的态度。 “可以，那你来安排吧，不需要太多人手，安排几个还算熟练的就可以了。” 陈川从码头项目部离开后，便来到了海上楼。 如今海上楼生意愈发红火，重新成为了浦江地面上首屈一指的酒楼。 而他附近那家曾经压着海上楼抬不起头来的天上楼，此刻也早已大门紧闭，贴上了封条。 陈川走进台上的大厅，目光一扫，却有些意外地发现了钟卫国、柱子等一行人。 他们并没在包间，而是围坐在大厅角落的两张大圆桌旁。 每人面前都放着一大碗热气腾腾的炒饭，正埋头吃得香。 陈川眉头微蹙，快步走过去，对着正在张罗的许大海问道： “大海，你怎么安排的？” “怎么就让兄弟们吃这个？” 第一卷 第337章 我王柱要去见世面了 众人见陈川过来，纷纷停下筷子。 柱子连忙咽下嘴里的饭，憨笑着解释道： “陈总，您误会了！” “许厂长刚才点了一大桌子好菜，鸡鸭鱼肉啥都有【表情】，我们都吃的撑着了！” “这炒饭是最后加的，大家伙觉得味道好，溜溜缝，不能浪费！” “是啊，陈总，我们都吃得饱饱的了！” “这炒饭香，忍不住再来一碗！”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地附和道。 陈川闻言，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吃好了就行，吃好了就行！” 他顺势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朝服务员招呼道： “给我也来一碗一样的炒饭！” 很快炒饭上来，陈川拿起勺子很自然地和大家一样吃了起来。 他一边吃，一边看似随意的扫过众人，特别将目光落在了钟卫国身上： “兄弟们，这次多亏了大家，咱们才能平平安安从岛上回来。” “还顺便做了件好事。” “不知道你们之后有什么打算？” 这话问的轻松，但桌面前的氛围却是微微凝滞了一下。 柱子等人互相看了看，最后目光都若有若无地飘向钟卫国。 钟卫国放下勺子，抬起头，迎着晨晨的目光说道： “陈总，我们这群兄弟都是粗人，但懂得知恩图报。” “您之前对兄弟们就不差，这次还救了我们的命。” 他顿了顿，环视一眼身边的兄弟，见众人都默默点头才继续道： “如果您不嫌弃，我们这帮兄弟想以后跟着您干了。” “无论是看家护院还是跑船押运，您指哪我们打哪！” “绝无二话！” “只要能管我们一口饭吃就行！” 钟卫国话语坦诚且直接，也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他们算是明白了，赚钱没那么容易。 以他们的头脑，能保住一条小命，混口饭吃就不容易了。 想来昨天在海上，如果不是陈川恰巧前往那片海域，恐怕他们这群人连尸体都找不到。 陈川看着众人的表情，心中大定。 他放下勺子，脸上露出笑容： “好，有你们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了！” “我这边别的不敢说，但只要有我陈川一口吃的就绝对不会亏待了兄弟们！” “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 陈川是真心想要这群人，尤其是钟卫国。 这么强悍的战斗力带在身边，即使没有热武器，心里也踏实。 他笑着压了压手，转头看向许大海： “大海村里之前罐头厂那些老员工现在都安排的怎么样了？” 许大海叹了口气，回道： “川哥，大部分老伙计现在都是跟着船出海，打打下手，搬搬抬抬。” “不是他们学不会新东西，实在是现在咱们主要做高端的大黄鱼花胶，这玩意儿金贵，用不着那么多人手。” “不少人都闲着呢。” 陈川点了点头，他环视一圈眼前这些满脸期盼的保安兄弟：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把罐头厂再开起来！” “啊，再开起来？” 许大海微微一愣，有些没反应过来， “川哥，郑世荣那边……” “郑世荣那边我已经谈好了。” 陈川打断了他， “明天我就会正式收购他手里罐头厂全部的股份。” “以后这场子就完完全全是咱们自己的了。” 他看向许大海继续说道： “所以厂子可以立刻准备复工。” “不过歇业了这么久，原来的订单和销路肯定都断了。” “大海，重启生产线，重新打通销路，把订单找回来，这些事儿你得带着兄弟们多努努力。” 许大海一听，胸膛立刻挺了起来： “川哥你放心，生产线都是现成的，老伙计们也都在！” “销路我去跑以前的老关系，我一个个去敲门，保证尽快让厂子重新转起来！” “可以！你不要有太大压力，慢慢来就行，咱们资金很充足！” 陈川笑着对许大海说道。 但这话却早已经被在场柱子等原保安给压力下去。 他们听闻罐头厂将会再次开业，激动不已，一个个都欢呼起来。 陈川笑着挥了挥手，再次让大家安静。 但他的目光这次却落在了钟卫国身上。 “大家伙高兴，我理解。” “复工后，原来的岗位基本都给大家留着。” “但是卫国和柱子例外！” 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两人身上。 钟卫国面色平静，只是静静地看着陈川等待下文。 王柱就没那么淡定了，眼中闪过一丝落寞。 还以为是自己吃的太多，让陈川有些嫌弃。 陈川见状笑了笑： “别担心，不是不要你，而是想要你们两个陪我出去一趟。” “过两天我要去一趟魔都处理一些复杂的事情。” “你们两个一个稳重一个机灵，我觉得陪我过去正好。” “魔都？去魔都？” 王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的失落和慌张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冲得无影无踪。 就那一瞬间，他那张脸都激动的通红，连家乡话都不知不觉间冒了出来： “陈总，您，您说的是真的？” “俺真的能跟你去魔都？” 他这反应，把周围的人都逗乐了。 得到陈川的再次肯定后。 柱子手舞足蹈地抓着旁边兄弟的胳膊直晃： “听到没？听到没！” “俺王柱要去魔都见世面了！” 看着他那毫不掩饰的兴奋劲，陈川和钟卫国相视一笑。 钟卫国虽然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但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 他对着陈川点头道： “陈总放心，我们一定做好准备。” 第一卷 第338章 改偷为抢 两天后，连城火车站。 呜呜呜~ 一声悠长的汽笛声，划破晨雾。 绿皮火车如同一条钢铁长龙，缓缓停靠在站台。 人流瞬间涌动起来，扛着大包小包的旅客争先恐后地朝车厢门挤去。 陈川一行人也出现在了站台上。 林浩然依旧是一身西装，提着轻便的公文包。 钟卫国则背着一个半旧的军用背包，目光警惕的扫视着周围。 而站在他们中间的王重则显得格外醒目。 他肩上扛着一个鼓鼓囊囊，几乎有半人高的蛇皮袋，里面不知塞了多少东西，勒得他肩膀生疼，却满脸兴奋。 他另一只手还提着一个网兜，里面装着搪瓷缸，毛巾，甚至还有几个用油纸包好的大饼。 “柱子，你这是要把家都搬去魔都吗？” 陈川看着他的架势，忍不住打趣道。 王柱嘿嘿一笑，露出满口白牙： “川哥，魔都的东西贵着呢！” “俺娘说了，能带的都带上，省得花冤枉钱！” “这里面有铺盖，换洗衣服，还有干粮……” 相比之下，走在最后的郑世荣脸色就难看多了。 他拎着一只小皮箱，但眉头紧锁，看着嘈杂，弥漫着煤烟和汗味的环境，眼里满是嫌弃。 “陈总，这……我们真的非要坐火车吗？这得晃悠多久才能到？” 他忍不住凑近陈川抱怨道， “咱们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距离太远，坐不了专车，不是还有飞机吗？” “这环境也太……” 陈川瞥了他一眼： “郑老板，情况特殊，将就一下吧！” 陈川没多解释，其实他也想搭乘飞机。 可惜这次有4个人，能安排他们一同前往的，最近航班已经排在了半个月之后。 而且这中途还需要去京都转机，算下来还不如坐着绿皮火车。 好不容易挤上了车，找到自己的硬卧隔间。 郑世荣的脸色更臭了。 狭窄的空间，略显陈旧的铺位，都让他浑身不自在。 他拿着手帕反复擦拭着小桌板和床沿，才勉强把自己的小皮箱塞到床下，自己则坐在边坡上望着窗外。 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而王柱则完全是另一番景象。 他如同变戏法一样，从蛇皮袋里掏出被褥，动作利落地铺好床铺，又把搪瓷缸、毛巾一一放好。 甚至还拿出一个大铝壶，乐呵呵的对陈川说： “川哥，我去打点开水路上泡茶喝！” 看着他那忙碌的背影，陈川笑了笑。 之前其实他没怎么接触过王柱，【表情】也只是知道河口罐头厂的保安团队里面有这么一个小伙。 除了招聘那两天之后基本没和他说过几句话。 火车哐当哐当，向南行驶。 王柱打来了开水小心翼翼地给陈川泡上了茶。 自己也捧着个大搪瓷缸，呼噜呼噜地咳嗽。 郑世荣则一直面朝窗外，仿佛多看一眼车厢，都会脏了他的眼睛。 夜色渐深，硬卧车厢里灯光昏黄。 大部分旅客都已躺下休息，车厢内回荡着规律的铁轨声和此起彼伏的鼾声。 陈川将上部王柱耷拉下来的手给塞了回去。 起身从床头摸了根烟，便朝车厢连接处走去。 白天茶水喝的有点多，到了夜里反而人精神了。 避开过道里摆放的东西，陈川在连接处点着了烟。 刚吸没两口，就听到一阵绝望的呼喊从远处硬座车间传来。 “我的钱，我的钱没了！” “那是我借来给闺女救命的钱啊！” 陈川探头看去，只见一个中年妇女瘫坐在过道的地上，双手拍打着地面。 她撕心裂肺的哭声立刻引来了不少旅客的围观，乘务员也被惊动赶了过来。 众人七嘴八舌地询问着。 “大妹子，多少钱啊？放哪的？” “什么时候丢的？” “要不再好好找找，是不是塞哪个犄角旮旯了？” 【表情】那妇女脸色惨白，语无伦次地哭诉道： “3000块呀！整整3000块啊，我用手绢包的好好的，就塞在了怀里！” “一路上没敢睡觉，刚眯了一会儿，醒来一摸就没了！” “那是我借来带闺女去大医院看病的钱啊！” 即使是正式职工，一个月工资都难以过百。 3000块钱足以让一个工人不吃不喝，干上五六年。 围观的旅客闻言，脸上都露出了同情和愤慨的神色。 但也都是无奈的摇头。 火车上丢钱，尤其是这种流动性强的硬座车厢，几乎就等同于石沉大海。 想要找回来，难如登天。 陈川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中叹息。 这不像后世，到处都有监控。 像眼前这位母亲身上发生的事情，10个里面恐怕都难出现一个把钱转。 那妇女绝望中，却猛地扑向旁边一个靠在椅背上看热闹的瘦高年轻人。 她一把抓住了年轻人的胳膊： “大兄弟，你刚才就在这边晃悠，你看到谁拿我的钱了吗？” “你肯定看到了，对不对？” 那年轻人被吓了一跳，随即脸上闪过一丝慌乱和恼怒。 他用力将妇女推开： “你别来找我，我啥都没看到！” 他这一推力道不小，妇女踉跄着后退。 可也就在他动作间，一个蓝色手绢包裹的方方正正的东西从他的外套怀里滑了出来。 啪嗒一声掉在了过道地上。 妇女眼睛瞬间瞪圆了，指着那包钱尖声叫道： “是我的钱，那就是我的钱，蓝手绢，脚上还绣了朵梅花，就是你偷的！” 那瘦高年轻人脸色剧变猛地弯腰一把将钱捡捡起来，攥在手里： “放你娘的屁，这是老子的钱，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吗？” 陈川站在连接处，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那年轻人的慌乱和妇女的指认，几乎已经说明了问题。 但他行事向来求个稳妥，万一真有巧合呢？ 他掐灭烟头大步走了过去，那股子的气势，一下子成了现场的焦点。 他伸手一把扣住了那瘦高年轻人赚着钱的手腕。 “是不是你的，验一下就知道了。” 陈川说着转头问那妇女： “大姐，你说是你的钱，除了数目是3000用手绢包着，还有什么特征吗？” “比如钱的新旧，面额怎么凑的？或者手绢有什么特别？” 【表情】妇女连忙说道： “有！有的！” “钱是昨天刚从信用社取的10块一张的新票子，整整300张！” “里头用牛皮纸捆着！” “那蓝手绢是我闺女绣的，脚上有朵梅花，一片花瓣线头没藏好，有点勾丝！” 陈川点了点头，目光锐利地看向那年轻人： “爷们儿，听到了？” “打开看看，如果东西对不上，我给你赔礼道歉。如果对上了……” 那年轻人手腕被陈川抓着，像是被铁箍箍住，挣脱不得。 眼见情况，已经到了如此境地，他也知道瞒不过。 另一只手猛地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弹簧刀。 啪的一声弹开直指陈川： “操，多管闲事是吧？活腻歪了？” 几乎同时，周围座位上呼啦一下，站起来七八个面露凶悍的壮汉，手里赫然拿着短斧，猎刀等凶器。 他们眼神不善地围拢过来，瞬间将陈川和那妇女隔开堵住了过道。 原先还有一些愤慨的旅客，被这阵势吓得脸色发白，纷纷后退，敢怒不敢言。 那瘦高年轻人，用刀尖虚点着陈川和周围的乘客低吼道： “都他妈给老子滚回去睡觉，谁再敢多看一眼，老子就给他身上来两个窟窿！” 第一卷 第339章 先吸纳散股 车厢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只剩下火车哐当哐当的声响和那妇女压抑绝望的啜泣。 面对明晃晃的刀锋和七八个持械的凶徒。 陈川松开了抓着年轻人的手，缓缓后退了半步。 “爷们儿，我多说一句。” “各行各业有各行各业的活法，这我理解。” “但有些钱不能碰。” “这大姐怀里揣的是给闺女救命的钱，动了这种钱，损阴德，也容易招灾祸。” “现在把钱还回来，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你们继续赶你们的路。” 那瘦高个闻言嗤笑一声，脸上满是混不吝的嚣张： “少他妈跟老子讲这些大道理！” “什么救命钱不救命，钱到了老子手里就是老子的钱！” “识相的赶紧滚蛋，再他妈多管闲事，信不信老子把你身上这身破衣服扒了，让你光着屁股下车？” 他话音刚落，一只有力的大手轻轻搭上了陈川的肩膀。 “陈总，要不……让我来处理？” 钟卫国不知何时已如铁塔般立在陈川身后。 而那年轻人听到陈总这个称呼，眼睛骤然一亮，像是嗅到了更大猎物的气息。 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陈川： “陈总，哟呵，没看出来，还是个老板？” 陈川淡淡一笑，挡了挡自己身上那件再普通不过的衣服： “老板？你看我像吗？” 年轻人仔细瞅了瞅陈川那有些洗旧的衣服，顿时嗤笑出声： “我呸，穿的还没老子利索，装什么大尾巴狼。” “还陈总，吓唬谁呢！赶紧滚！” 他的嘲笑引来同伙们的一阵哄笑。 可就在他们笑声还未结束的时候，钟卫国动了。 没有警告，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就像一头蓄势已久的猎豹，身形一晃，众人只觉眼前一花。 “砰！” 一声闷响，伴随着清脆的骨裂声。 那瘦高年轻人甚至没看清楚发生了什么持刀的手腕就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 剧痛让他瞬间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弹簧刀当啷落地。 钟卫国的手如同铁钳，顺势扣住他的肩膀往下一按。 膝盖重重顶在了他的后腰。 “呃啊！” 瘦高个如同被抽掉骨头的癞皮狗，瘫软在地，除了哀嚎，再发不出任何微信。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其余同伙脸上的嘲笑还没完全散去，就僵在了脸上。 “操！动手！” 不知谁喊了一声，七八个壮汉挥舞着斧头猎刀凶神恶煞地扑了上来！ “柱子！保护陈总！” 钟卫国低喝一声，不仅没有后退，反而迎着刀锋冲了上去。 他侧身让过劈来的斧刃，手臂抽出精准砸在了对方喉结下方。 那壮汉瞬间便捂着脖子倒地痉挛。 然后又是反手一捞扣住了另一人持刀的手一拧一送猎刀便插进了对方自己的大腿…… 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冗余，每一次出手都是直击要害。 简洁，狠辣，高效，完全是战场上你死我活的打法。 狭窄的车厢过道成了钟卫国的主战场，让对方的人数优势无法展开，反而成了互相阻碍的累赘。 王柱牢记命令，抄起刚才打水的铝壶，紧张地护在陈川身前。 【表情】不到两分钟，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七八个壮汉已经全部躺倒在地，痛苦呻吟。 整个车厢再次陷入死寂，只有火车行进的声音和地上歹徒的哀嚎。 钟卫国面无表情地弯腰，从地上捡起那蓝色的手绢包。 弹了弹烟灰后递还给了已经看傻的妇女。 陈川这才走上前目光扫过地上横七竖八的歹徒， 最后对一直惊魂未定的乘务员和刚来的乘警点头道： “麻烦各位同志了，我们就先回去休息了。” 郑世荣在后方看的是心惊肉跳，看向钟卫国的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也不知道是钟卫国那天的身手实在太强，还是说这趟火车大家的素质都高。 接下来几天火车上的旅途，别说是这种强盗了。 就连拌嘴的都没有几个。 …… 5天后，火车在一声长鸣中缓缓驶入了熙熙攘攘的魔都火车站。 走出车厢，潮湿闷热的空气，夹杂着南北腔调的人声扑面而来。 这是与北方港口城市连成截然不同的繁华气息。 王柱看的是眼花缭乱，连扛着蛇皮袋都忘了累。 在出站口，一位穿着考究，戴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子，早已等候多时。 他身边还站着两名提着公文箱神色干练的年轻人。 见到林浩然，立刻微笑着迎了上来。 “林少爷，陈先生一路辛苦了。” “我是林家在上海的联络人姓赵，你叫我老赵就好。” “这两位是周明和李锐，是新加坡这边紧急派来的操盘紧急派来的操盘手，对亚太市场非常熟悉。” 老赵恭敬地介绍道。 陈川与几人简单握手目光在两位操盘手身上停留片刻，能看出他们身上的专业： “辛苦各位，接下来的事情还要多仰仗了。” “陈先生客气了，我们一定尽力。” 郑世荣在一旁看着这支突然加入的南洋援军。 心中对沉船的能量又有了新的评估，不敢有任何怠慢，连忙上前道： “陈总，住处我已经安排好了，就在交易所附近的和平饭店工作和交通都方便。” 和平饭店，套间内。 简单休整过后，核心会议立即召开。 窗外是黄浦江的朦胧江景。 周明摊开带来的资料，脸色有些严肃： “陈先生，我们初步了解了世荣渔业的情况。” “目前最大的问题是宋怀远通过一系列的操作，致一致行动人持股比例可能接近40%。” “这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而且他控制了董事会，掌握了公司的信息发布渠道。” “我们在明，他在暗，常规的二级市场收购，不仅成本会极高，而且极易被他察觉并狙击。” 郑世荣脸色一白，这正是他之前最担心的。 陈川对此却是早有预料，他走到窗边，看着江对岸那片正在开发的土地，淡淡道： “常规方法不行，那就用非常规的。” 他看向周明二人， “你们的任务不是大张旗鼓的买，而是利用多个账户，在不引起价格大幅波动的情况下，缓慢吸纳散股。” “我不需要控股，我只需要在关键时刻我们能拥有足够的投票权。” 第一卷 第340章 抢椅子游戏 陈川说完看向郑世荣： “郑老板，交代你的事情还是要尽快。” “我只需要名单，一定是要依旧忠诚于你的。” “尤其是那些掌握财务、船务关键岗位的人。” 这份工作陈川一直都在催促着郑世荣。 只是郑世荣至今还没有给出来。 郑世荣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为难，点头应道： “陈总放心，我再回忆回忆，尽快整理出来。” 陈川不再催促，最后看向林浩然： “浩然，你负责统筹资金，确保我们弹药充足。” 陈川没有将后续计划全盘托出，只是粗略地分配了当前阶段的任务。 这种有所保留的态度，让在场两位专业操盘手，脸上露出了明显的疑惑。 周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陈先生，恕我直言。” “仅仅是这样小规模分散地吸纳散股，对于宋怀远已经接近40%的控股比例来说几乎是杯水车薪。” “我们这样做真的有用吗？” “是否应该考虑更激进的策略？”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老赵脸色一沉，出言训斥道： “周明，陈先生怎么吩咐你们就怎么做！” “你们的任务是执行，不是质疑，还不赶紧去准备账户和操作计划？” 两人被老赵这么一训斥，立刻收敛神色，不敢再多言微微躬身退出了房间。 郑世荣见状也识趣地起身： “陈总，那我也回去整理名单了。” 待郑世荣离开后，老赵这才转向陈川语气恭敬地问道： “陈先生他们去做他们的事，您看我需要做什么？” 陈川沉吟片刻，问道： “老赵，你在这边也待了不少时间吧，对于本地这些财经类的报纸媒体，有没有相熟的熟人？” 老赵想了想，谨慎地回答道： “有一些打过交道的朋友，但关系不算太深。” “陈先生，您是需要做什么？” “嗯，” 陈川点点头， “等周明他们吸纳的筹码初步到位之后，可能需要借助你的关系，发布一些关于市容渔业经营和股权方面的新闻，” 老赵一听，心思顿时明了，这是要打舆论战。 他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保证道： “这个您放心，就算没有特别铁的熟人，只要资金到位，通过广告或者别的渠道也能让消息见报。” “毕竟这是魔都有钱能使鬼推磨。” “那就好。” 陈川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站起身对钟卫国和王柱笑道： “走吧，既然来了，这花花世界总不能一直关在房间里。” “咱们也出去逛逛。” 他又看向坐在一旁，一直沉默思考的林浩然： “浩然，一起吗？” 林浩然抬起头，脸上带着明显的犹豫和困惑，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 “陈先生，我能否冒昧问一句？” “嗯，你说。” “我们花费如此大的精力和资金隐秘地吸纳这些散股。” 林浩然组织着语言， “最终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 “仅靠这些筹码，似乎并不足以撼动宋怀勇的根本吧？” 他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房间内，钟卫国和王仲也看向陈川。 这三人陈川都信得过。 他淡淡一笑解释道： “其实那些散股的作用，可大可小。” “要说利用那些散股来撼动宋怀远的控制权是不可能的，但是如果没有这些散股，我们就无法获得这次控股权争夺的入场券。” 他拿起桌上的几个茶杯，开始形象的摆放： “我们把世荣渔业想象成一个房间，宋怀远现在已经占了靠近40%的椅子，稳坐中央。” “而我们还站在房间外面。” “我让你们秘密收购三股，哪怕只买到2%3%就相当于我们花钱买到了一张进入这个房间的门票。” “从法律上讲，我们从此就是世荣渔业的股东，有权在里面说话，有权要求查账。” “甚至有权提议召开一次新的抢椅子大会，也就是临时股东大会。” 林浩然若有所悟，眼神亮了起来： “我明白了，我们买门票进场，不是为了用这3%的椅子去打败他40%的椅子，而是为了获得发起挑战的资格！” “没错！” 陈川赞许地点头，用手敲了敲，代表宋怀远的那个茶杯， “直接跟他抢椅子买，他会警觉，会把椅子价格抬到天上去，我们会付出惨重代价。” “所以我们的策略要变一变。”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三人，说出了核心策略： “我们进场之后，要做三件事。” “第一，稳住我们能稳住的椅子。” “这就是我让郑世荣去联系旧部的原因。我们要把他们争取过来，至少让他们在关键时刻不倒向【表情】宋怀远。” “第二，让其他看热闹的人不相信宋怀远。” “这就是我让老赵去联系媒体的目的。” “我们要告诉房间里所有拿着椅子的人，现在坐在主位上的那个人，他的椅子是抢来的，他人品不行，可能会把整个房间都搞垮！” “这样当我们需要他们支持的时候，他们才会犹豫，甚至把票投给我们。” “第三，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当我们争取到足够多的支持者后，就可以利用我们股东的身份正式发起提议……” “我们要重新投票，选举新的主持人！” 他看向林浩然： “到了那时，我们手里的3%再加上郑世荣的12%再加上我们争取到的其他股东，这样一点一点累积起来就可以超过宋怀远的40%了。” 林浩然眼中最后一丝困惑，彻底烟消云散。 他深吸一口气，由衷地说道： “陈先生，我明白了！” “我们买的不是股票，是投票权和话语权！” “高实在是高！” 他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了几下谨慎的敲门声。 门被推开进来的不仅是酒店服务生，更有一位让人眼前一亮的年轻女士。 约莫二十七八的样子，身着一套浅灰色职业套裙。 一双明亮的眼睛带着笑意。 “抱歉，打扰各位先生了。” 服务生微微躬身， “这位是沪上联合贸易公司的苏萌，苏经理。” “她得知陈先生下榻于此，特地前来拜访，希望能与陈先生结识一下。” 第一卷 第341章 一件衣服别紧张 那位名叫苏萌的女子落落大方，上前一步，伸出芊芊玉手： “冒昧打扰，实在不好意思。” “鄙人苏萌，在沪上联合贸易任职。” “陈先生和龙腾国际的名声近来在沪上商圈可是引起了不小的关注。” “【表情】得知您大驾光临，苏萌特来拜会，希望能有机会像陈先生这样的商界俊杰请教学习。” 陈川与她轻轻一握，触之即分： “苏经理太客气了，龙腾初来乍到，应该是我们向本地的精英们多多请教才是。” “苏经理如此年轻有为，真是令人佩服。” 苏萌嫣然一笑，并未如寻常访客般寒暄后便告辞，而是顺势说道： “陈先生真是平易近人。” “为了表达诚意，不知苏萌今晚是否有幸能在楼下的和平厅设一桌薄宴，请陈先生赏光一叙？” “或许我们之间能找到一些合作的可能。” 陈川并未立刻答应目光平静的看着苏萌。 略一沉吟，婉拒道： “苏经理的好意心领了，不过初到魔都行程尚未安排。今晚恐怕有些杂事缠身。” 苏萌闻言，脸上不见丝毫失望，反而笑容更加明媚： “没关系，陈先生是大忙人，苏萌理解。” “不过宴席我会依旧备下，就在今晚7点和平厅白玉兰包间。” “陈先生若是有空，随时欢迎大驾光临，即便只是来喝杯水酒也是苏萌的荣幸。” 她这番以退为进，既表达了十足的诚意，又给陈川留足了余地。 说完，她再次优雅地点头致意，便转身离去，留下一缕淡淡的香风。 苏萌一走，王柱。才仿佛回过神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憨憨地挠挠头感叹： “额滴亲娘唉，这魔都的姑娘都跟画里走出来似的！” “说话还那么好听，俺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排场的人。” 陈川没理会王柱的感慨，转向林浩然： “浩然，这个沪上联合贸易，你去了解一下，查查他们的底细。” 林浩然立即点头： “明白，陈先生。我现在就去安排人调查。” “嗯。” 陈川点头，随即对钟卫国和王柱笑道： “走吧，既然出来了，也得带你们去逛逛，咱们一起换身行头。” …… 南京路，大商场。 踏入商品琳琅满目的商场。 王柱的眼睛简直不够用了。 光洁照人的地面衣着光鲜的男男女女。 橱窗里那些他叫不出名字，也想象不出价格的商品。 都让他感到一阵阵眩晕和手足无措。 “川哥这地儿比咱们连城的百货大楼都要阔气！” 他压低着声音，小声说道。 生怕惊扰了这里的富贵气。 可即使声音很小，三人的打扮依旧引来了不少好奇打量的目光。 虽然这目光只是好奇，可以让王柱和钟卫国浑身都不自在。 就连陈川也觉得自己三个被当成了动物园的猴子。 只得赶紧带他们走到了男装区。 这店内的服务员都是训练有素，见到衣着普通的三人，并未流露出任何异样。 依旧面带微笑的上前服务。 “你俩随便看看，多挑几身喜欢的。” 陈川对钟卫国和王柱说道， “看到合适的也给家里人挑几件，不过到时候可得自己提回去，我可不帮你们拿。” 交代了几句后，陈川自己也在一位导购的引导下，随便挑选了几件符合他当下需求的外套和西裤。 可这边他都已经挑完了好几套，却发现钟卫国和王柱还在原地打着转。 钟卫国依旧站得笔直，但眼神扫过那些衣服时明显带着些小心翼翼。 王柱则更夸张，他几乎是用一种观摩博物馆展品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隔着一段距离看，手指都不敢去碰一下。 见到两人都畏手畏脚，陈川只能无奈上前，亲自帮他们挑选。 他拿起一件质感不错的藏青色夹克递给钟卫国： “试试这件，你穿着应该还不错。” 钟卫国接过，下意识地翻看了一下标签。 150元！ 【表情】他眉头瞬间便皱了起来，赶紧摇头道： “陈总，这太贵了，我平时穿旧衣服就挺好，活动也方便。” 陈川没急着挣扎，而是又拿起了一件当下流行的棕色皮夹克，对柱子说道： “柱子，你试试这个。” 王柱接过，也是偷瞄了一眼价格。 120元！ 好家伙，他手一抖差点没拿住，连连摆手： “川哥，这都顶俺好几个月津贴了！” “俺穿这干啥呀？下床搬货，还不一下就磨坏了！” 在陈川的坚持下，两人才勉强拿着衣服进了试衣间。 钟卫国出来的时候，那夹克穿在他那雄壮的身躯上，四处都绷得紧紧的。 他有些尴尬地动了动胳膊： “陈总，好像小了点。” 而王柱那边就更是尴尬。 他大概是第1次穿这种带复杂拉链和扣子的皮夹克，有些手忙脚乱。 只听见呲啦一声细微脆响，腋下的线缝竟然被他扯开了一道小口子。 王柱的脸色瞬间煞白，捧着衣服的手都抖了起来： “川，川哥，这咋办？” “俺不是故意的。” 陈川走过去看了一眼不大的裂口，拍了拍王柱的肩膀： “没事，一件衣服而已，别紧张。” “是这衣服质量不经穿，不怪你。” 说完，他转身对一旁始终保持微笑的导购说道： “同志，这件我们也要了，麻烦另外再找一件同款大一号的给这位同志试试。” 付钱的时候，王柱看着陈川数出去的厚厚一沓钞票，心疼得直咧嘴。 从这家店出来，陈川又带他们去到了旁边的女装和童装区： “来，再看看，给家里人也带点东西。” 王柱连忙摇头： “不了不了，川哥，俺娘在村里，穿不了这么好的衣服，这边有地方能扯布不？” “我扯匹布回去就行。” 钟卫国则是平静的开口道： “陈总，不用麻烦了。” “我家……就我一个。” 陈川闻言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该说些什么。 只能暗暗决定，回去之后给两人多发些奖金。 让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去照顾想照顾的人。 给家里人和孩子挑了些礼物后，天色也已经暗了下来。 有人说风水养人，有人说食物养人。 但在陈川看来，都不如钱能养人。 衣服一换，王柱和钟卫国的气质都拔高了几个度。 不知不觉间，王柱也没了之前的小心翼翼。 虽然依旧好奇地打量着华灯初上的魔都，但目光依然敢于直视。 就在这时，钟卫国身上那只笨重的大哥大响了起来。 他迅速取出，看了一眼号码，便递给了陈川： “陈总，是林先生的电话。” 陈川接过电话： “浩然是我。” “陈先生，” 电话那头传来林浩然的声音， “你让我查的沪上联合贸易有结果了。” 第一卷 第342章 你弄脏我衣服了 “这家公司规模不大，注册资本不高，历史业绩也平平。” “但值得注意的是，他们去年注册了一项关于新型纺织面料防皱和快速晾干的技术专利。” “听起来有些潜力，但在业内并未引起太大反响。” “公司法人代表姓苏，应该是这位苏萌经理的父亲，他本人是公司的实际运营者。” 林浩然顿了顿，语气带上了一丝警惕： “综合来看，他接近您核心目的极有可能是为了这项技术寻求资金投入。” “或者希望借助我们龙腾在南阳乃至国内的渠道将产品推广出去。” “按照目前的信息评估，这项技术的前景和市场价值存在不确定性。” “如果合作风险较高！” 他最后补充道，语气更加严肃了几分： “另外，陈先生，根据侧面了解，这位苏萌女士在本地商圈，以擅长交际手腕灵活著称。” “他这次能如此精准的找到您，也印证了其消息灵通。” “我建议……您今晚还是不要与她接触为好。” 陈川静静听完，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说道： “嗯，情况我了解了。辛苦。” “陈先生，那您？” 林浩然还想再劝。 “我知道风险。” 陈川打断了他，目光投向远处，和平饭店那标志性的尖顶， “但我更想知道，他是通过什么途径知晓的这些消息。” “今晚的饭局我还是要去一趟。” 挂断电话，他将大哥大递还给钟卫国。 “川哥，是出啥事了吗？” 王柱关切地问道。 “没事。” 陈川神色恢复如常， “一点商业上的琐事。” “走吧，先回酒店给你们点一桌好的，忙了一天也该犒劳一下。” “我等下还有个应酬。” 回到和平饭店，陈川先是在大厅给王柱和钟卫国点了一大桌地道的本帮菜。 看着王柱那既兴奋又努力，想表现得体。的模样，陈川笑了笑。 吩咐他们不用等自己尽管放开了吃。 安顿好两人，陈川这才整理了一下新换上的衣服，走向包间。 服务员为他打开门，包间内环境雅致，灯光柔和。 桌上已经摆好了好几样精致的冷盘和一瓶开启的红酒。 苏萌早已等候在内，他同样换了一身装束。一袭宝蓝色的丝绒长裙，衬着她肌肤胜雪。 【表情】少了几分职场锋芒，多了几分温婉与妩媚。 见到陈川，他立刻站起身主动迎了上来： “陈先生，您真的来了！” “太好了，我还以为今晚要独自面对这一桌美酒佳肴了呢。” 她语气轻快带着一丝亲昵伸手自然地虚引陈川入座。 “苏经理诚意相邀，我要是再推辞，岂不是太不识趣了？” 陈川淡然一笑，在主客位坐下，目光平静地扫过包间内部。 苏萌亲自为他斟上小半杯红酒，然后举杯，眼波流转： “首先非常感谢陈先生赏光。” “这第1杯我敬您，欢迎您来到魔都。” 两人碰杯，浅尝辄止。 放下酒杯后，苏萌并没有急着切入正题，而是如同老朋友般闲聊起来。 从魔都的风土人情谈到近来的天气。 【表情】言语风趣，知识面颇广，很好地调节着气氛。 但很快，她又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自身。 苏萌轻轻晃动着红酒杯，眼神渐渐蒙上了一层忧色，声音也低柔了几分： “陈先生，别看我表面上光鲜，其实……管理一家小公司，实在是太难了。” 她开始诉苦，讲述公司如何在外贸浪潮中艰难求生。 如何被大公司挤压，如何为了几十号员工的生计奔波劳碌。 说到动情处，眼眶微微泛红，语带哽咽。 “有时候我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办公室，看着那些财务报表，真的觉得好累，好难……” “连个能分担的人都没有。” 她说着仰头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似乎想借酒消愁，白皙的脸颊也随之泛起红晕。 又是一杯酒下肚后，苏萌的眼神变得迷离，身体也微微摇晃。 在又一次谈及公司面临的困境时，他终于情绪失控，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陈先生，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了……” 苏萌下意识地侧过身，将头轻轻靠在了陈川的肩膀上，开始抽泣起来。 发丝的清香和女性柔软的身体近在咫尺。 陈川并没有推开她，也没有顺势揽住她。 只是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她的上臂： “苏经理，” 苏萌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没有及时回答，他想看看陈川会怎么说。 “别哭了，我今天新买的衣服都被你弄脏了。” 苏萌的身体瞬间一僵，靠在他肩膀上的动作停滞了，连抽泣都停顿了。 他万万没想到陈川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没有怜香惜玉，没有趁虚而入。 只有一句看似玩笑，实则划清界限的提醒。 她尴尬地直起身子，脸上还带着泪痕，表情却有些僵硬。 精心准备的美人计，在对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下显得如此拙劣和可笑。 陈川拿起桌上的餐巾，擦了擦刚刚苏萌靠过的地方后，这才递给对方： “擦擦吧，生意场上的事，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苏经理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这个道理。” 气氛瞬间更加尴尬。 苏萌那假装的酒意仿佛也醒了大半，他接过餐巾，默默擦拭着眼泪，眼神复杂地看着陈川。 她知道今天自己是遇到了一个远超她想象的对手。 可她也明白戏演到一半，硬着头皮也得唱下去。 苏萌深吸一口气，将餐巾轻轻放在桌上，脸上浮现一抹歉意的笑容： “对不起陈先生，让您见笑了。” 她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脆，只是略微带点沙哑， “实在是压力太大，一时没控制住情绪，失态了。” 陈川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拿起公筷给自己夹了一小块水晶肴肉，仿佛刚才的旖旎与尴尬从未发生。 他细细品尝后，才慢慢开口道： “压力人人都有，苏经理不必介怀。” “不过眼泪如果真能解决资金和渠道的问题，那这商场未免也太简单了些。” 陈川这话一语双关，既点破了苏萌刚才的表演，也将话题拉回了正轨。 苏萌闻言，知道再绕弯子已是徒劳。 她坐直了身体，整理了一下裙摆和神色，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干练的女经理： “陈先生说的是。” 她没有回避，直视着陈川， “那我也就开门见山了。” “我们沪上联合贸易确实遇到了难关急需资金注入和强有力的渠道支持。” “我了解到龙腾国际实力雄厚，尤其是在南阳拥有广泛的网络，所以才会贸然前来，希望能得到陈先生的青睐。” 她抬起眼，真诚地看向陈川。 陈川静静地听着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放下筷子后，平静的问道： “苏经理为了公司，真是良苦用心啊。不过……” “不过我比较好奇的是，魔都这么大，公司那么多苏经理是如何这么快就精准地找到陈某。” “还知道我下榻于此的呢？” 第一卷 第343章 这个项目我投了 沪上联合贸易的情况，陈川并不在乎。 他这次过来的重点就是想搞清楚，苏萌到底是从哪得来的消息。 他的行踪虽非绝密，但也不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贸易公司经理能够如此迅速获得的。 苏萌闻言脸上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露出一丝果然瞒不过您的狡黠笑容。 “陈先生是做大事的人，可能不记得了。” “前段时间您委托过一家本地的咨询公司，初步了解过一些公司的股权和经营情况。” “表舅偶然提起，我就留了心。” “不瞒您说，为了有机会和陈先生您说上话，我可是一直留意着和平饭店的入住信息呢。” “这点小聪明，让陈先生见笑了。” 陈川淡淡一笑，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他其实是能够接受的。 而且苏萌这番解释也是合情合理。 “行，既然苏经理这么坦诚，那就后续的合作事宜吧！” “除了那项听起来还不错的专利，又能为我或者说为龙腾提供什么实实在在的价值呢？” 虽然此刻已经完全掌握了主动权，但陈川也需要让苏萌知道。 他并不是一无所知，他也了解沪上贸易的大体情况。 苏萌见到陈川这么说也明白摊牌的时刻到了。 她详细阐述了公司目前面临的困境。 原材料成本上涨，国际订单被大公司截胡，资金链即将断裂的风险。 “……所以，陈先生。” 她最后总结道， “我们需要的不仅仅是一笔投资，更是一个能带领我们走出困境的伙伴。” “只要龙腾愿意注资，并开放部分南阳的销售渠道，我们愿意在股份和利润分配上做出最大的让步！” 她深吸一口气，报出了具体的数字： “我们希望龙腾国际能够注资150万人民币。” “作为回报，龙腾可以获得沪上联合贸易60%的股权，成为公司的绝对控股方。” “在利润分配上，我们可以接受龙腾占据首年利润的70%，之后每年按股权比例进行分配。” “同时，公司的经营管理权我们可以完全交由龙腾指派的人员负责。” 这个条件对于一个拥有技术专利的公司来说，几乎是卖身级别的。 相当于陈川用150万就买下了一个公司的控制权和大部分未来收益。 陈川用手指轻轻点着苏萌拿出来的那份计划书，没有立刻去看。 直到苏萌说完，他才缓缓开口： “苏经理，你的方案听起来，几乎是把自己和父亲的心血拱手相让。” “龙腾占了这么大的便宜……” “让我猜猜，你们这么急于寻找靠山，除了明面上的困难，是不是还惹上了别的麻烦？” 陈川说着敲了敲桌子，自顾自摸出一根烟，点着后说道： “比如得罪了某个不能得罪的人，或者你们的专利本身就存在一些法律或者技术上的隐患。” “急需一个像龙腾这样的庞然大物来帮你们挡灾，或者背书？” 苏萌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惨白。 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 可在陈川那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下，所有预先准备好的光鲜的说辞都显得苍白无力。 而她此刻的沉默和慌乱，也已经印证了陈川的猜测。 陈川将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平静地看着苏萌的： “苏经理，合作的前提是坦诚。” “如果你还想谈，那么现在告诉我实话。” “你们到底，得罪了谁？” 150万的投资对于龙腾来说并不算很大的一笔款项。 以陈川的身份是可以轻而易举调动的。 但他不是圣人，不会因为苏萌面容姣好就动恻隐之心。 而且他也需要为自己签字的每一份投资负责到底。 他可以调动资金，但并不代表这些资金就属于他。 苏萌的脸色变了又变，手指紧紧攥着酒杯。 她知道再隐瞒下去，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绝不会再多看她一眼。 “是……是宋家。” 她声音干涩，带着一丝恐惧， “宋玉明。” 陈川目光微凝： “宋怀远的侄子？” “对！” 苏萌急忙解释， “宋家看上了我们的专利，想用极低的价格买断，我们没同意。” “之后他就动用关系截断了我们的银行贷款撬走了我们最大的客户……他放出话来，谁敢帮我们，就是和宋家作对。” “整个魔都没人帮我们……” “陈先生，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她泪眼婆娑，但这一次却没有任何表演的痕迹： “那项专利绝对没有问题，技术资料和检验报告我都准备好了！” “我们只是……只是需要一个不怕宋家的靠山。” 陈川没有说话，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陷入沉思。 包间内只剩下苏萌那压抑的抽泣声。 忽然他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宋玉明主要负责宋家哪些产业？” “或者说他个人名下有没有比较重要的公司，尤其是和世荣渔业有关联的？” 苏萌愣了一下，虽然不明白陈川为何问这个，但还是努力回忆道： “宋玉民……他主要负责宋家一部分的建材和运输生意。” “他个人名下有一家玉民建材，规模不小。” “至于和世荣渔业……我记得前段时间世荣渔业新建的冷库项目，建材供应好像就是玉民建筑中标的，金额很大！” 机会！ 陈川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他看向苏萌，之前的疏离感一扫而空： “苏经理，你的麻烦我可以帮你解决。” “龙腾也可以投资。” 苏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喜地抬起头： “真的？陈先生，您……” “但是，”陈川打断她， “公司的日常运营仍由你和你父亲负责，【表情】龙腾指派驻财务【表情】监督。” “然后，我要你动用你所有的关系和渠道，帮我密切关注，宋玉明和玉民建材的一切动向。” “尤其是资金流向，大宗交易，以及任何可能与市容渔业相关的异常举动。” “一旦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我。” 苏萌瞬间明白了！ 陈川要对付的根本不止他这点小事。 他的目标是整个宋家是世荣渔业！ 可此刻的她已经顾及不了这么多。 能借龙腾之力对抗宋家，还能保住公司和专利这已经是她能想到最好的结果！ “我答应！陈先生，我一定做到！” 苏萌毫不犹豫的应下。 “很好。” 陈川站起身， “具体的协议，明天我安排浩然跟你对接。” “协议签订好之后，资金立刻就会到位的。” 第一卷 第344章 门不当户不对 陈川在苏萌的陪同下走出了包间。 两人来到酒店大堂，一眼就看到了如同两尊门神般守在不远处的钟卫国和王柱。 他们显然早已吃完了饭，此刻正笔挺地站在那里等候。 见到陈川出来两人立刻快步跑了过来。 “川哥！” 王柱嗓门洪亮地喊着，中气十足。 钟卫国虽未出生，但锐利的目光第一时间扫过陈川全身，确认他无恙后才稍稍放松。 随即带着审视的目光投向陈川身旁的苏萌。 苏萌本就被王柱那声喊叫，吓了一跳。 在接触到钟卫国那冷峻的眼神，她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几乎都要躲到陈川身后去了。 陈川察觉到她的紧张，伸手虚拦了一下，温和地解释道： “苏经理，这两位是我兄弟，钟卫国，王柱，你今天白天还见过啊。” 苏萌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度，脸上泛起一丝红晕，连忙对着钟卫国和王柱歉然地笑了笑： “实在不好意思，两位换了身衣服，我这一下没能认出来。” “再加上我这最近总是被人骚扰，有些神经质，实在是失礼了。” 她转向陈川，进一步解释道： “陈先生，实在是抱歉。” “最近我公司附近总是出现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所以我刚才……” 其实说到底还是因为宋玉明。 原来对方不止在商业上打压苏萌他们公司。 甚至还派出了不少闲散人员，整天在他们公司和工厂附近转悠。 恐吓员工。 就连苏萌的父亲都被他们气得病了一场。 陈川听完看了一眼身旁那不住看向苏萌的王柱，心中一动，开口道： “安全问题确实不能忽视。” “这样吧，苏经理，我让王柱暂时跟在你身边，保护你和你家人的安全。” “柱子身手不错，人也机灵，你看怎么样。” 王柱一听，心头猛地一跳，脸上瞬间涌上难以抑制的喜色。 眼巴巴地看着苏萌，就差点直接把我愿意三个字写在脸上。 可苏萌却微微摇头，婉拒了这份好意： “非常感谢陈先生的好意。” “不过真的不用麻烦了。” “其实……今天我因为是来见陈先生，为了表示尊重，没让保镖跟进来。” “我平时身边是有安保人员的，足够应付目前的情况了。” 说完，苏萌再次向几人道别，便优雅转身地离开了酒店。 看着苏萌离去的背影，王柱脸上明显闪过一丝失落。 陈川将他这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道： “怎么失望了？本来还想给你创造个机会，可人家姑娘没接这茬呀。” 王柱被说中心事，老脸一红，辩解道： “川哥，你说啥呢？我……我听不懂！” “我就是觉得保护女同志是应该的！” 陈川看着他这副窘迫的样子，不由得笑出声来： “还装？你那点心思全写脸上了。” “喜欢就得主动点，光在旁边看着，人家姑娘怎么知道？” “没有！真没有的事儿！” 王柱急得慌忙辩解，但那张黑里透着红的脸，早已将他出卖得干干净净。 这时，恰巧从外面忙完回来的林浩然听到了后半句。 他有些不解地低声问陈川： “陈先生，柱子是为了保护您的安全带过来的。” “让他去给苏经理当保镖，是不是不太妥当？” “而且苏经理那边情况似乎有些复杂。” 陈庄看着王柱那副憨样，摇了摇头，对林浩然轻声叹道： “浩然，你以为我真指望他能干好保镖的活？” “你看不出来这小子对苏萌那点心思吗？” 林浩然闻言一愣，随即恍然沉默下来。 他习惯了从商业和风险角度思考问题确实没往这方面想。 陈川继续低声道： “苏萌眼界高，心思活而王柱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可能看得上他。” “与其让这小子心里存着不切实际的念想，倒不如让他早点去碰碰钉子。” “把话说开断了这念头也好过，一直单相思，徒增烦恼。” 林浩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向王柱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与了然。 原来陈先生看似缩壳，实则是用一种最直接的方式，快刀斩乱麻。 让王柱早点认清现实。 看着王柱那抓耳挠腮的模样，陈川收敛了笑容。 对林浩然问道： “浩然，事情安排的怎么样了？” 林浩然立即正色回道： “陈先生，周明和李锐他们已经准备好了临时办公点。” “设备和初步的账目也都安排妥当，资金的话明天上午就能到位。” “明天就可以正式开始工作了。” “哦，还有老赵那边也联系了对方表示会尽力配合。” “嗯，效率不错。” 陈川满意地点点头， “走吧，回房间细说。” “卫国，柱子你们早点休息。” 一行人上了电梯。 陈川和林浩然回房间进行更细致的工作安排。 王仲则是躺在自己房间柔软的床上，有些辗转反侧。 苏萌那礼貌的笑容，在他脑海中不时浮现。 ……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 龙腾在魔都的临时指挥部里，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周明和李锐操盘的十几个分散账户，如同潜藏在水下的鱼群，悄无声息地吸纳着市容渔业的股份。 三天时间1.3%的流通股已经到手。 成本控制得当市场波澜不惊，并没有引起宋怀远方面的警觉。 这天下午，陈川正在房间内听取林浩然的每日汇报，门外传来了小心翼翼的敲门声。 “请进！” 陈川应道。 门被推开，郑世荣略显佝偻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与三天前相比，他脸上的颓败之气稍减。但眼神深处依旧藏着一丝难以化解的忧虑。 “陈总。” 郑世荣走进来，顺手轻轻带上房门，姿态放得很低。 “郑老板请坐。” 陈川指了指对面的沙发， “看你气色，这两天休息的还好？” “还好，还好。” 郑世荣搓搓手显得有些局促，他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薄薄的信封，双手递到陈川面前的茶几上， “陈总，这是我整理出来的一份名单，上面的人都是以前跟我打过江山的老兄弟。” “都信得过。” 陈川没有立刻去拿，目光平静地看着郑世荣： “辛苦了。” 林浩然上前一步，拿起信封，抽出里面只有一页纸的名单，快速浏览了一遍。 上面列出了七八个名字，后面标注着他们在世荣渔业曾经的职务和现在的处境。 大部分都是一些中层管理岗位，比如某个仓库的负责人，船队的老调度，财务部的副主管等。 “陈先生，” 林浩然看完，将名单递给陈川，同时说道， “根据我这几天初步接触和侧面了解的情况来看，名单上的这几位态度都比较明确。” 陈川接过名单手指轻轻抚过： “郑老板，这份名单很不错，有了他，我们才算真正有了撬动宋怀勇根基的支点。” “你功不可没。” 郑世荣脸上挤出一丝笑容，连声道： “应该的，应该的，陈总您太客气了。” 陈川见他这副模样，却是猛地将这份名单揉成了一团，冷声道： “我真的很好奇，你到底想不想合作？” 郑世荣的身体肉眼可见的颤抖了一下： “陈总，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陈川冷笑一声： “我是说这份名单似乎少了几个名字！” “比如曾经跟你一起创业，掌管核心团队调度多年的钱德发！” “还有总公司财务部那边虽然被边缘化，但威望还在，据说宋怀远都要忌惮三分的周秉义！” 第一卷 第345章 再次申请当保镖 细密的汗珠，瞬间从郑世荣额头渗出。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 林浩然也若有所思地看着郑世荣等待他的解释。 过了好半晌，郑世荣才像被抽干力气般颓然靠坐在沙发背上： “陈总，不是我不想写，是……是不能写啊！” “老钱他儿子还在宋怀远控制的一个小分公司当头目，他不敢妄动！” “周周老更是被宋怀远捏着把柄，具体是什么我不清楚。” “但我知道一旦周老站出来反对宋怀远，他晚节不保都是轻的！” “我不能害了他们！” 郑世荣说着情绪激动起来，【表情】【表情】双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陈川看他这副模样，心中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他缓缓起身走到窗边： “郑老板，我理解你的顾虑，讲情义是好事。” 陈川的声音透过背影传来， “但是你想过没有，宋怀远之所以能拿捏住这些人，正是因为他无所不用其极。” “而我们是要堂堂正正的把属于你，也属于世荣渔业未来的东西夺回来。” 他转过身，目光如炬： “商场如战场，我想你应该比我更懂。” “如果因为惧怕宋怀远的手段而畏首畏尾，不去争取最关键的力量……” “【表情】那这场仗我们还没打，就已经输了一半。” “可是……”郑世荣还想辩解。 “没有可是。” 陈川打断了他， “你把他们的名字和他们可能面临的困境，私下里告诉我。 怎么接触？如何保证他们的安全，如何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这些由我来想办法。 你只需要告诉我他们是谁，值不值得我们费这个心思。” 陈川走到郑世荣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郑老板，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是选择继续被宋怀远像泥人一样捏着连累你的老兄弟一起沉沦。” “还是选择相信我，博一个把他们拉出泥潭的未来？” 郑世荣浑身巨震，他发现他越发看不清楚眼前这个年轻人。 他不知道陈川是如何得知的这些消息。 最终，他猛地一咬牙： “我说！陈总我都说！” “老钱和周老……他们的情况是……” 房间内，郑世荣低沉急促的声音再次响起。 许久之后，像是被抽掉浑身骨头的郑世荣离开了陈川的套房。 郑世荣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陈川和林浩然。 “浩然，都记清楚了吧！”陈川的声音打破了寂静。 林浩然合上手中的笔记本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都记下了，老钱和周老的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尤其是周老宋怀远捏住的把柄恐怕不小。” “越是如此，越说明他们的价值。” 陈川拿起那份刚写好的名单，目光深邃， “宋怀远越是严防死守，我们一旦争取过来，效果就越是显著。” “那我们接下来……” 林浩然询问道，显然认为应该尽快制定技术方案。 陈川却摆了摆手， “不急，现在去接触他们顾虑重重，我们开出的条件再优厚，他们也未必敢接。” 他踱步到窗边，望着楼下熙熙攘攘的车流： “等，等老赵那边第1波新闻发出来。” “只有当市容渔业冷库项目利益输送、新任董事会管理混乱的负面消息见报，引起股市波动，让这些还在观望，甚至对宋怀远抱有幻想的人感到切肤之痛的时候才行。” “我们的出现不是空口无凭的拉拢，而是雪中送炭的救赎。” “那时候我们的话才有分量！” 林浩然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陈先生。” “舆论先行，攻心为上，我这就去跟老赵那边的进度。” “确保新闻能按时，按质发出来。” “去吧，注意保密，消息见报前，一切照旧，不要有任何异常举动。” 林浩然领命快步离开了房间。 就在这时，放在床头的大哥大剧烈震动起来。 陈川接起电话，那头立刻传来苏萌带着哭腔的声音： “陈先生，不好了，宋玉明派人来我们厂里捣乱，砸了机器，打伤了人。” “我爸气的心脏病发作，刚被送去了医院！” “他们……他们人还没走……” 陈川眼神一凌: “你现在人在哪？安全吗?“ “我在厂里的办公室，门被他们反锁了，暂时进不来，但是……“ “待在办公室锁好门，我现在就过来！” 陈川挂断电话，立刻出门去喊钟卫国和王柱。 片刻后，酒店地下车库。 一辆黑色的桑塔纳轿车疾驰而出，开车的正是钟卫国。 他驾车的动作干脆利落，显然是老手。 这辆车是林浩然抵达魔都后通过本地关系临时租赁的，以备不时之需，此刻正好派上用场。 车子一路风驰电掣，很快赶到了位于市郊的沪上联合贸易公司厂房。 远远就看到厂门口围着一群，看起来不是善茬的混混。 地上散落着被砸坏的设备零件，几个厂里的工人远远站着，敢怒不敢言。 钟卫国一个漂亮的甩尾，桑塔纳直接横在了厂门口，挡住那群人的去路。 陈川、钟卫国、王柱，三人迅速下车。 钟卫国一言不发，如同猛虎入羊群，几个干脆利索的动作为首的那些混混便惨叫着倒地不起。 王柱也不含糊，如同蛮牛般冲过去，三两下就放倒了两个想从侧面偷袭的家伙。 【表情】完全是一边倒的碾压，即使钟卫国和王柱只有两个人，也不是这群混混【表情】能够碰瓷的。 控制住场面后，陈川让王柱守在门口，自己和钟卫国快步走进苏萌的办公室。 打开反锁的房门，惊魂未定的苏萌看到陈川时，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没事了，苏经理。” 陈川简单安抚了一句，随即切入正题， “你这是怎么回事？你之前不是说身边有安保人员吗？” 苏萌擦了擦眼泪，脸上露出愤怒和后怕： “我也不知道宋玉明使了什么手段！” “之前请的那几个保镖，今天一早全都联系不上了，电话打不通，人也不见踪影！” “不然也不会让他们这么轻易的闯进来……” 陈川冷哼一声： “还能有什么手段，无非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要么被收买了，要么被吓跑了。” “这家伙是铁了心要给你一个下马威啊。” 他看了看一片狼藉的厂房和惊魂未定的苏萌，沉吟片刻后道： “这样吧苏经理，看来你原来的安保也靠不住了。” “之后还是让王柱跟在你身边，负责保护你的安全吧。” 这一次苏萌没有再拒绝。 他看了一眼远处那个虽然憨厚却如同蛮牛般勇猛的身影，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好的，谢谢陈先生，麻烦王柱同志了。” 王柱听到苏萌终于答应，脸上顿时乐开了花，把胸膛拍得砰砰响： “苏经理，你放心，有俺在，谁也别想动你一根汗毛！” 第一卷 第346章 舆论战 5天后，浙东世荣渔业总部董事长办公室。 宋怀远烦躁地将一份《沪上财经报》摔在桌上。 报纸头版醒目地刊登着题为《世荣渔业，深陷冷库门，巨额投资疑云重重中小股东权益谁来保障？》的报道。 虽然文章的用语相对克制，没有直接点名指控。 但其中对世荣渔业近期的冷库项目提出了诸多疑问。 这些问题像是一根刺根刺扎的，宋怀远浑身不自在。 股价应声下跌了几个百分点，虽未到伤筋动骨的地步，但这种负面舆论的出现，本身就让他感到颜面尽失，而且隐隐不安。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抓起桌上的电话后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宋玉明有些疲懒，甚至带着点嘈杂背景音的声音： “喂，叔，啥事啊？” 宋怀远眉头立刻拧紧，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满： “玉明，冷库项目筹备的怎么样了？” “资金、材料、施工队都到位了吗？” “我怎么听说你最近心思没在这上头，整天盯着一个什么做衣服的厂子？” 电话那头的宋玉明愣了一下，随即满不在乎地笑道： “叔，您消息真灵通。” “是有这么个事儿，那家沪上联合贸易手里有个面料专利，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前景不错。” “您再给我两天时间，等我想办法把这专利弄到手，绝对物超所值！” “专利！就为了个破于专利？” 宋怀远的火气有点压不住了， “玉明，你看看今天的报纸！” “冷库项目已经被人盯上了，舆论对我们很不利！” “这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你分不清主次吗？” “要是冷库这边出了岔子，你这个玉民建材也别干了！” 宋玉明被顺势的缩了缩脑袋，但依旧辩解道： “叔，您不是董事长吗？这点小风浪还能翻得了船，再等我两天，就两天？” “等我拿下这个专利……” “等你两天？” 宋怀远打断他，语气只剩下不满， “这都过去多久了，一个专利而已，花钱还买不下来吗？非要磨磨蹭蹭！” “叔，您不知道” 宋玉明的声音带上了几分恼火， “本来都快搞定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不知道从哪冒出个海外公司，叫什么龙腾的，横插一杠子，给那姓苏的娘们儿续了一大口血，现在那女人硬气的很！” “龙腾？” 宋怀远瞳孔骤然收缩， “你说的是哪个龙腾？是不是叫龙腾国际？” “对啊，就是龙腾国际，就昨天他们投资沪上联合的新闻都登报了，虽然版面不大，但……” 宋玉明后面的话，宋怀远已经听不清了。 他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握着话筒的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起来。 陈川！是陈川的龙腾国际！ 他怎么会……怎么会和那个姓苏的女人搅在一起？ 而且还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投资了他的公司？ 这绝不是巧合！ 一瞬间上海报纸上那篇看似不痛不痒的报告。 最近二级市场世融股价看似正常的轻微波动。 被一条清晰的线串联起来。 陈川和郑世荣结盟了！ 而且他们一起去了魔都！ 目标是什么？是这一个小小的专利？ 不可能！ 宋怀远已经能想象到陈川和郑世荣站在了同一战线！ 目标就是为了帮郑世荣夺回公司！ …… 第2天上午，魔都。 龙腾临时设立的办公室内。 林浩然兴奋地将几份不同的报纸铺在了陈川面前。 头版头条的标题一个比一个触目惊心。 《世荣渔业权力更迭黑幕曝光！》 《宋怀远被指控以非常规手段谋取控股权》 《中小股东联名要求审查世荣董事会选举合法性》 文章详细剖析了宋怀远如何通过一系列复杂关联交易威逼利诱小股东最终将创始人踢出局的经过。 虽然部分细节用了据知情人士透露的字眼，但指向性极为明确。 “陈先生，” 林浩然声音带着一丝激动， “这几家报纸在华东地区影响力不小！” “报道一出，效果比我们预想的还要好！” “世荣的股价开盘就跌了8%！” 他拿起一份整理好的名单和数据， “今天早上到现在，我的电话就没停过。” “之前我们接触过，但态度模糊的几位持股较多的股东，现在都明确表态支持我们！” “加上郑老板名下的12%，以及我们在二级市场持续吸纳的将近8%的散股……” 林浩然深吸一口气，报出了那个至关重要的数字： “我们现在能直接控制和获得明确投票权，支持的股权比例已经达到了55%！” 【表情】55%这是一个决定性的数字！ 已经足够罢免宋怀远在内的整个董事会重新掌控世荣渔业！ “不错，按时间来算，今天宋怀远应该也会到魔都了。” “事情不要出差错，尽快把委托书都签好！” 陈川虽然脸上也浮现了笑容，但还是再次叮嘱了一番。 处理完关键性的事后，陈川带着钟卫国返回和平饭店，准备休息。 可刚走进酒店大堂，他就发现气氛不对。 休息区围了不少人，正对着中心指指点点。 陈川目光一凝，立刻看到了人群中心的苏萌王柱，以及那个脸颊肿起的宋玉明！ 王柱脸上带着几道明显的血痕，像是指甲抓挠所致。 但他依旧像铁塔般护在苏萌身前。 宋玉明则彻底失了风度，对着酒店经理和围观的祝贺咆哮道： “打人！你们都看见了吧？” “这个野蛮人动手打我报警，马上叫警察把他抓走！” 苏萌脸色苍白，急切地解释道： “是宋玉明你一直纠缠我，先动手的，王柱只是为了保护我……” “胡说八道！” 宋玉明根本不听，挥舞着手臂， “我就是跟你说两句话，这乡巴佬就冲上来行凶！” 围观人群围观人群窃窃私语，看着双方各执一词。 陈川脸色一沉，分开人群走了进去。 钟卫国无声地紧跟其后，冰冷的目光，让宋玉明的叫嚣声不由一滞。 “怎么回事？” 第一卷 第347章 临时停牌 见到陈川苏萌如同见到了救星急忙上前： “陈先生，我们回来就碰到宋玉明堵在这里。” “他拉我王柱是为了帮我才……” 王柱也梗着脖子喊道： “川哥是他先动的手，俺不能看着他欺负人！” 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人群外响起： “玉明，还嫌不够丢人吗？” 围观的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路，只见宋怀远面色铁青的走了过来。 他目光先是在陈川脸上停留了一瞬，眼神复杂。 随即猛地转向自己的侄子，毫无预兆的抬手，啪的一声脆响，结结实实扇了宋玉明一个耳光。 “没用的东西滚回去，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宋玉明被打懵了，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一向疼爱自己的叔叔。 但在宋怀远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下，他不敢再多说半句。 只能狠狠地瞪了王柱和陈川一眼，然后灰溜溜的低头挤出了人群。 处理完侄子，宋怀远的目光再次锁定陈川。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情绪，沉声问道： “陈川，你是为了郑世荣来的？” 陈川面对这位曾经帮过他一次都送了微微一笑： “宋老这里好像不是谈事情的地方吧。” 说着，他还看了看四周围观的众人。 宋怀远冷哼一声，也意识到在这里争执有失身份，硬邦邦说道： “行，那就找个清静地方。2楼咖啡厅，我等你。” 说完不等陈川回应，便转身率先朝酒店那标志性的旋转楼梯走去。 陈川耸了耸肩。 转头看向王座和苏萌。 却发现苏萌正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绢，小心翼翼地替王柱擦拭脸上的血渍。 满眼的心疼。 王柱则像个木头桩子似的站在那里黝黑的脸庞涨得通红，连耳根子都红透了，手脚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看到这一幕，陈川会心一笑。 看来经过这一件事，两人之间倒还真有可能发生些感情。 只是不知道苏萌这位见惯了风浪的交际花，是否会为了王座真正改变。 感受到陈川的目光，王柱的脸更是红，得要滴出血来， “川哥，俺……” 陈川淡淡一笑打断了他： “柱子，别说了。” “让苏经理陪你去医院简单处理一下，上点药，别让脸上留了疤。” 他又对苏萌点头示意： “苏经理，今天辛苦你了，也受了惊。” “带柱子去吧，不用担心宋家的事儿，今天之后……” 他顿了顿，语气笃定道， “……宋家马上就要倒了。” 苏萌闻言美眸中闪过一抹亮光，她深深看了陈川一眼，用力点头： “我明白了，陈先生，谢谢你！” 说完他便扶着依旧晕乎乎的王柱朝酒店外走去。 安排妥当，陈川这才整了整衣襟，带着一直茉莉身后的钟卫国不疾不徐地踏上了回旋楼梯，前往2楼。 和平饭店2楼别有一番洞天。 与大唐的恢宏奢华相比，这里的环境更为静谧。 临窗的位置可以眺望南京东路的车水马龙，而宋怀远显然选择了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他坐在那里，面前的咖啡一口未动，只是脸色阴沉地看着陈川走近。 陈川坦然地在对面坐下，钟卫国则选择了一个既能护卫神川，又不打扰两人谈话的位置。 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宋老，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陈川看着宋怀远，平静地开口。 宋怀远没有绕圈子，声音微微颤抖的说道： “陈川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你搞出这么大阵仗，联合那些墙头草，收集投票委托书……是不是就想着在股东大会上一把将我掀下去？” 陈川耸了耸肩，拿起服务员刚送上的水杯，轻轻抿了一口。 这副从容的姿态让宋怀远的心更是沉了下去。 宋怀远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阴沉，但很快他脸上又强行挤出了一抹近乎讨好的笑容，语气也软了下来： “陈川啊，咱们之间或许有些误会。” “你想我拿下世荣渔业，从某种角度说，也算是帮了你一个忙啊！” “那郑世荣是什么货色，你难道不清楚？” “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他之前怎么对你的你心里应该明白，我替你清理了这么个玩意儿，你难道不该谢我？” 他观察着陈川的表情，见对方依旧无动于衷，便继续说道： “为了吃下世荣这些股份，我前前后后投入了太多，几乎掏空了家底。” “陈川，看在我这把年纪也不容易的份上，你就高抬贵手，放我一马如何？” “我们之间本来就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嘛。” “连郑世荣那种人你都能和他合作，为什么不能放过我呢？” “只要你这次抬抬手，我宋怀远绝对拿出实质的诚意！” “条件你尽管开！” 陈川终于放下水杯，目光平静的看着他，只是依旧没有说话。 宋怀远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那强装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 瞬间转为狠厉！ 他压低声音威胁道： “陈川你别逼人太甚，你要是非要往死里逼我，那大家一起玩完！” “我立刻就把手里所有的股份抵押出去，或者干脆低价抛售给海外资本！” “到时候世荣渔业股权结构大乱，股市崩盘，你手里的股份委托书全他妈变成废纸，谁也别想好过！” 面对这连珠炮般的危险，陈川只是淡淡摊了摊手，做出一个请便的手势： “宋老，尽管去试。” 宋怀远被他这态度彻底激怒，猛地掏出大哥大咬牙切齿道： “好，这是你逼我的！” 他迅速拨通一个号码，对着话筒低吼道： “是我，立刻给我联系……” 他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了一个焦急惶恐的声音，声音大到连对面的陈川都能隐约听到。 “董事长，不好了，刚才交易所发布公告，世荣渔业因控制权存在重大不确定性，被临时停牌了！” “我们所有交易通道都被冻结！是……是由股东提交了申请和相关证据……” “什么？” 宋怀远如遭雷击，握着电话的手猛地一颤。 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难以置信地看向陈川： “你，你早就……” 第一卷 第348章 卸磨杀驴 陈川平静地看着他，淡淡说道： “临时停牌期间，所有股份转让质押融资行为都会被暂停。” “宋老，你现在动不了世荣渔业的一分一毫股份。” 这一刻，宋怀远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整个人瘫软在椅背上。 只剩下满眼的绝望和灰败。 他像是第1次真正认识眼前的年轻人，声音干涩嘶哑： “为什么……陈川，你告诉我为什么？” “郑世荣那种小人你都愿意帮，为什么偏偏不肯放过我？” 陈川看着他彻底崩溃的样子，终于不再沉默。 “宋老，我想你搞错了一件事。” “我陈川从来没想过要放过郑世荣。” “我帮他只是为了能拿到这些东西，然后连本带利。” 这段话彻底击碎了宋怀远所有的幻想。 他在得知消息时，原本以为陈川是郑世荣请来的救兵，却没想到自己和郑世荣从一开始就是这位年轻人的目标。 陈川要的是整个市容渔业，而他们只是这块肥肉上需要清理掉的障碍。 宋怀远瘫在椅子上目光呆滞，仿佛一瞬间老了10岁。 他知道他完了，郑世荣也快了。 他们都被这个来自浦江的渔民，玩弄于股掌之间。 数日后，魔都某高级会议中心。 一场关乎世荣渔业未来命运的临时股东大会在此召开。 这次会议由龙腾国际联合持股合计超过10%的股东联合发起。 会场里长长的会议桌坐满了股东代表和董事。 郑世荣早早到场，穿着他最好的一套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脸上洋溢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和即将复仇的快意。 他不断与几位熟悉的老股东点头致意。 在他看来，今天就是他重回权力巅峰将宋怀远彻底踩在脚下的日子。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重回董事长办公室后要发布的第1个命令。 宋怀远则坐在对面，面色灰败，眼神空洞，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体。 这几日来的他是煎熬的，明知道自己即将失去一切，却什么也无法做。 会议按照流程进行。 林浩然作为龙腾国际及多数股权的代表，宣读了《关于改组市容渔业董事会的预案》。 郑世荣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板，准备接受众望所归的推举。 新一届董事会拟任成员名单被一个个宣布。 林浩然在最后说道： “根据最大股东龙腾国际的提名，新任董事长将由林浩然先生担任！” 话语出口，郑世荣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看向主席台方向的林浩然，又猛地转向坐在他侧后方的陈川。 此刻的陈川正平静地翻看着手里的会议资料，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又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等等！” 郑世荣霍地站起身， “林先生是不是搞错了？” “董事长……董事长应该是……” 他想说应该是我。 但众目睽睽之下，这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林浩然笑了笑： “郑先生，议案和提名程序完全符合公司章程与相关法律法规，没有任何错误。” “不可能！” 郑世荣彻底失态，他环视在场那些他曾经无比熟悉的老部下，老伙伴，试图找到支撑， “老钱，老周你们……你们当初怎么答应我的？” “我们说好的要一起重振市容！” 被他点名的钱德发，周秉义等人纷纷避开了他的目光。 面露愧色，低头不语。 最终还是那位被边缘化的周秉义叹了口气，疲惫地开口： “世荣收手吧。” “陈先生……不，龙腾国际给出的不仅仅是让我们拿回一点股份，更是给了世荣渔业一个真正走向世界的未来。而且……” 他顿了顿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陈川， “他掌握的东西足以让我们所有人都跟着你……万劫不复。” 郑世荣如遭雷击，踉跄一步，扶住了桌子，才没摔倒： “掌握的东西？什么东西？” 林浩然适时地接过话，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两份厚厚的文件。 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会场： “既然郑先生问起，那么借此机会，我也向全体股东汇报一下龙腾国际在尽职调查中发现的问题。” “郑世荣先生！” “您在担任世荣渔业董事长期间利用海外空壳公司转移公司利润。” “涉嫌偷逃巨额税款！” “更严重的是，在你与宋怀远先生股权纠纷初期，你为了筹措资金曾擅自挪用公司一笔用于船舶维修和船员安置的专项款！” “金额高达200万元，此事直接导致一艘渔船因未能及时检修而发生事故，造成一名船员重伤。” 郑世荣脸色煞白，尖声反驳道： “我没有！你血口喷人！” “相关账目记录，银行流水以及受伤船员家属的证词，我们均已掌握。” 林浩然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此外关于你与宋怀远先生早年合作时，共同为了拿下特定海域捕捞权，向有关人员行贿的事项，我们也有确凿证据！” 一直如同泥塑般呆坐着，宋怀远猛地抬起头！ 那双原本空洞的眼睛里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怒！ 他死死盯向陈川： “陈川！你什么意思？” “那天你不是说……” 他话到嘴边却卡住了。 陈川那天确实是说龙腾会为世荣渔业带来更好的发展。 但却从未提过他不会找自己清算。 陈川终于合上了手中的资料，缓缓抬起头。 他迎上宋怀远的目光，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摊了摊手： “送了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我只是作为未来世荣渔业的主要股东，觉得有必要对公司的过去负责，对所有股东负责。” “清除隐患，才能轻装上阵。” 他微微偏头，对林浩然示意， “林董事，请继续，让前任宋董事长也听听，他这些年为市容渔业做出的贡献。” 第一卷 第349章 卸磨杀驴2 林浩然心领神会，拿起另一份文件，目光转向宋怀远： “宋怀远先生，根据调查，您在取得世荣渔业控股权前后涉嫌多项严重损害公司利益及违法犯罪的行为。” “第一，您通过实际控制的玉民建材，在世荣渔业冷库及其他多个基建项目中，以虚高报价，偷工减料等方式，牟取利益，涉嫌职务侵占与合同诈骗。” “初步核查涉案金额高达人民币1200万元！” “这是相关合同、银行流水、及第三方造价评估报告。” 这数字比郑世荣的更加骇人，会场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第二，在您与郑世荣先生股权争夺最终阶段。” “您挪用世荣渔业账面几乎所有流动资金，在二级市场非法拉升股价以巩固个人控制权。” “导致公司正常捕捞业务及船员薪资发放一度陷入停滞。” “严重影响了公司运营！” “第三！您为确保公司董事会和股东大会上的绝对控制，通过威胁利诱等方式，逼迫部分股东签署空白委托书！” “或在股东经营的其他生意上设置阻碍，逼迫他们就范。” “我们已收到多位当事人的实名举报和证据。” 林浩然扬了扬手中几份签了名的文件副本。 微笑着看向宋怀远。 此刻的宋怀远浑身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他张着嘴想反驳，却发现任何言语在如此确凿的证据链面前都苍白无力。 他终于明白，陈川要的从来就不是世荣渔业。 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所谓的连本带利是连他宋怀远的老底都要一并抄掉！ “你早就计划好了！你……” 宋怀远指着陈川手指哆嗦着。 他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更重视这个年轻人！ 他明明什么也没干！ 他才是受害者！ 他明明还帮了陈川！ 至少在宋怀远看来就是如此！ 一个银匣换来了一张飞机票！ 甚至在郑世荣阻挠陈川开展码头项目时，他在背后捅了郑世荣的刀子。 不是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吗？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大门被推开。 几名神情严肃的执法人员走了进来，分作两拨各自走向宋怀远和郑世荣。 “宋怀远（郑世荣），你们涉嫌职务侵占，挪用资金，行贿等多宗罪名，这是逮捕令。” “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冰冷的手铐亮出。 一同铐住的是曾经共同斗争的对手！ 郑世荣面如死灰，彻底放弃了挣扎。 宋怀远在被架起来的那一刻，回头死死看了陈川一眼。 那眼神充满了刻骨的怨毒和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 眼前这年轻人太恐怖了。 恐怖到像是一个猎人！ 陈川平静地回望着他，目光深邃。 随着两人被带走，会场内陷入了长久的死寂。 所有股东都被这雷霆万钧的手段震慑住了。 他们看着台上年轻却手段老辣的林浩然，更看着台下那个自始至终都沉稳如山的陈川，心中充满了敬畏。 陈川缓缓起身，环视全场： “各位，世荣渔业的旧时代已经结束了。” “从今天起在龙腾国际的带领下，我们将共同开启新的篇章。” 权力的更迭伴随着法律的审判彻底落下帷幕。 世荣渔业迎来了它真正的主人。 当天的会议结束后，陈川并没有参加后续的庆祝晚宴。 而是与林浩然，钟卫国直接返回了和平饭店。 站在套房窗前，俯瞰黄浦江的夜景。 万家灯火，如同繁星点点。 但陈川心中却并无太多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 “陈先生，郑世荣和宋怀远名下的股份清算和移交程序已经启动。” “新的管理团队也在组建中。” 林浩然汇报着后续的进展。 陈川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房门却被猛地撞开，钟卫国一个箭步冲了进来。 他向来沉稳，此刻，竟罕见的出现了一丝慌乱。 “陈总！”钟卫国的声音十分的沙哑。 陈川心头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突然浮现： “怎么了？” “刚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 钟卫国拳头死死攥着， “是苏经理公司那边出事了！” “宋玉明那个王八蛋，他带着一群人去厂里报复……” “柱子他，他为了护住苏经理，被捅了好几刀……人，人没救过来……” 这消息如同惊雷在陈川耳边炸响。 那个憨厚的喊着川哥。 那个红着脸偷看苏萌。 那个动不动就是俺娘的年轻面孔，瞬间充斥了他的脑海。 “身中数刀……人没救过来……” 陈川握着水杯的手微微颤抖着。 仿佛能掌控一切的他此刻身体竟也晃动了一下！ 另一只手猛地撑住了窗台。 “陈先生！” 林浩然惊呼一声，连忙上前！ 陈川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 再睁眼时，眼底已是血红一片： “宋玉明呢？” 钟卫国咬着牙， “那帮杂碎动手后就跑了，警察在围捕！” “一定要找到他！” 陈川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杀意。 钟卫国重重一点头，转身冲了出去。 林浩然看着陈川的背影，担心的说道： “陈先生……” 陈川缓缓转过身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白酒。 他将其中一杯轻轻放在窗台上，仿佛那个憨厚的青年就站在那里。 “柱子，兄弟……走好。” 说完，陈川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远不及心中的刺痛。 “浩然，明天的机票取消吧，等抓到了宋玉民，我们再回去。” 接下来的几天对陈川而言，既压抑又漫长。 宋玉明在犯下如此重案之后带着几个手下东躲西藏。 试图利用宋家残存的一点人脉逃出上海。 但在陈川不惜一切代价的追查和警方布置的天罗地网下。 他们的藏身之处不断暴露活动空间被急剧压缩。 第3天夜里，消息传来。 钟卫国带着一身夜路回到套房： “陈总找到了，在苏州河边一个废弃的仓库里。” “我们的人配合警方把他堵住了，他想跳河逃跑，被……被当场击毙。” 陈川静静的听着，脸上没有太多表情。 只是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松开了握紧的拳头。 他没有问细节，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宋玉明已经伏法，但逝去的生命却再也没有回来。 又过了几日，所有收尾基本处理完毕。 在龙华殡仪馆一个肃穆的小厅里，一场简单的告别仪式正在举行。 王柱静静躺在鲜花，翠柏之中。 身上盖着的是一件旧军装，听钟卫国说，那是他最喜欢的衣服。 他脸色安详，好像只是睡着了。 只是那张憨厚的脸上，再也看不到腼腆的红晕和明亮的眼神。 苏萌哭成了泪人，几乎昏厥过去。 一遍遍喃喃着对不起。 一捧灰白被清扫而出，苏萌却仍旧抱着那檀木盒不肯松手。 第一卷 第350章 重启罐头厂 王柱被葬在了他们村后山的那片集体墓地。 没有妻子没有儿女，有的只是一个年迈的老母亲。 那佝偻着的老妇人一遍遍抚摸着冰冷的墓碑。 浑浊的泪水淌过沟壑纵横的脸颊： “柱子，俺的儿啊，你没给国家丢脸吧？” “没丢脸吧……” 在她朴素的认知里，儿子一天是军人，一辈子就代表着军人的荣光。 陈川等人陪着老人，直到其情绪稍稍平复。 留下足够的钱后离开。 车子经过浦江，陈川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来到了罐头厂。 曾经的河口罐头厂，如今门口挂着的已经是龙腾食品的新牌子。 厂区里能听到机器运转的声音，但相比记忆中的繁忙，显得冷清了许多。 走进车间，只见许大海正对着几台运转的设备发愁。 见到陈川进来，他先是惊喜，随即脸上又露出了惭愧。 “川哥你们回来了！” “柱子他……” 陈川摆了摆手，示意暂且不提，他目光扫过有些空荡的车间问道： “大海，厂子现在什么情况？” “怎么感觉没什么生气？” 许大海叹了口气： “川哥情况不是很好。” “也就是大兴安岭之前那个开飞机的大兄弟，给咱下了10万的订单，支撑着生产线没完全停。” “其他的渠道我跑断了腿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谈拢几家。” “咱们厂停了那么久，名气掉了，市场也变了，很多人都不认咱了。” 陈川眉头微蹙，他原以为改了个名字之后还是能重新做起来。 现在看来情况比他想象的要严峻不少： “姜利来呢？他怎么说？” 提到姜利来，许大海更是苦笑： “老姜他我去找了几次，人都蔫儿了。” “上次厂子倒闭对他打击太大，他说他老了不中用了，脑筋也跟不上，这世道说什么也不肯再出来。” “就窝在家里，唉……” 陈川闻言沉默了片刻。 如果自己是这罐头厂的定海神针，那姜利来则是罐头厂的主心骨！ 他的消沉，对于罐头厂的重启，无疑是雪上加霜。 “这样吧，我亲自去找他谈谈。” 一直默默跟在陈川身后的钟卫国闻言，上前一步，低声道： “陈总，您刚回来一路这么辛苦，又经历了不少事。” “要不你们先休息休息，或者告诉我地址，我去把人请过来？” 面对钟卫国的关心，陈川笑了笑： “没事，他那也不远，我开车过去要不了多久。” “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浦江这里还是安全的，你就回家歇着，不用跟着一起去了。” …… 陈川将车停在县城边缘，一片略显陈旧的居民楼下。 这里是早年县里分配给厂矿职工的宿舍楼。 红砖墙面已有些斑驳，楼道里弥漫着饭菜的香气。 虽然一直知道江利来就住在这里，但陈川这是一次拜访。 他按照地址走上3楼敲响了一扇漆色脱落的木门。 门很快被打开，一个系着围裙面容和善的中年妇女出现在门口，手上还沾着面粉： “你找谁？” 她疑惑地看着气度不凡的神川。 “嫂子你好，我是陈川来，找姜厂长的。” 陈川礼貌地笑道。 “陈川？” 妇女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脸上露出惊喜的神色，连忙让开了身子， “哎呀，是陈老板，快请进！快请进！” “老姜！老姜！你看谁来了！” 陈川走进屋内。 房子不大，陈设简单却收拾得干净整洁。 只见客厅靠窗的旧沙发上，头发花白了不少的奖励来，正戴着老花镜，逗弄着怀里的小孙女。 阳光洒落在这一老一少身上，满是与世无争的宁静。 听到妻子的喊声，姜利来抬起头。 当看清来人是陈川时，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 “陈老板，您……您怎么来了？” 他的背似乎没有以前挺直了，眉宇间也失去了往日的自信和神采。 “老姜，和我还这么见外？” 陈川笑着走到沙发旁，弯腰逗了逗可爱的小女孩， “这小丫头真可爱。” 姜利来的妻子连忙倒茶，然后识趣地抱过孙女： “你们谈，我带丫头去里屋玩。” 客厅里只剩下两人。 陈川在江利来对面的小板凳上坐下，目光扫过这间充满生活气息的屋子。 最后落在了姜利来那无所适从的手上。 “老姜，” “我刚从厂里过来，大海都跟我说了。” 姜利来身体微微一震，低下头叹了口气： “陈老板，厂子的事我都知道了。” “可上次就是我没做好，才让厂子就那么垮了。” “我的这心里实在过不去这个坎啊！” “我老了脑筋转不动了，现在的市场我也看不懂了，再回去也是拖累大家……” 陈川没有急着反驳，而是平静的问道： “大家伙都在，厂子也还在。” “你难道就不想那群老伙计？” “你不想他们，他们可还想你呀！”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何必去纠结这些。” “没有人怪你。” “而且我们现在都需要你！” “我……” 姜利来张了张嘴，看着陈川眼中那满满的信任和期待。 再回想起刚才逗弄孙女时，内心那份隐隐的不甘和空虚，百感交集。 他不是不想念车间里的机器轰鸣，不是不怀念那份成就。 他只是害怕承担不起那份责任。 当时罐头厂出现质量问题时，他是觉得天塌了。 那天价的赔偿，让他看不见任何希望。 陈川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来吧，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大家伙！” “难不成你还想让我整天去盯着罐头厂，带着兄弟伙们打拼？” “术业有专攻，你在这行当里摸爬滚打了几十年。” “这里面的门道还有谁比你更清楚？” “你要真想歇，也得给我带出几个能挑大梁的接班人来，把这摊子事儿稳稳当当交出去吧？” 陈川没再去提过去的失败，也没有空泛的安慰。 只是提出了两个点责任和传承。 姜利来听着，胸膛微微起伏，眼神中那潭死水终于泛起了波澜。 他想起车间里老师傅们期待的眼神，想起自己曾经带着大伙熬夜攻关拿下订单的豪情。 他猛地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不再是之前的躲闪和颓废： “你别说了，我跟你回去！” “这把老骨头，就再拼一回！” “为了场子，为了大家伙，也为了对得起川子你的这份信任！” 他站起身，腰杆似乎也在这一刻挺直了些，对着里屋喊道： “老婆子，把我那件中山装找出来！” “明天我回厂子上班！” 陈川看着重新燃起斗志的姜利来，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行，那场子我可就交给你了！” 他没有再过多交代具体的经营策略。 因为他相信只要姜利来这口气顺过来，凭其多年的经验和人脉，再加上龙腾这块新招牌和资金的支持。 重启局面只是时间问题。 他来这里本就不是为了指导具体业务，而是只是为了让罐头厂重新运转。 为了给那些普通老百姓一个稳定的生活。 第一卷 第351章 柳源找到了 离开姜利来家陈川没有再去罐头厂，而是直接驱车返回了河口村。 车子停在熟悉的院门外，他刚下车，早已听到动静的陆小曼就抱着孩子迎了出来。 阳光为她周身镀上了一层光晕，孩子在他怀里咿呀着，手舞足蹈。 “回来了？” 陆小曼看着他，眼神温柔。 “嗯，回来了。” 陈川走上前接过了儿子。 小家伙似乎又沉了些，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父亲，然后咧开只有几颗小牙的嘴笑了起来。 【表情】这一刻，商场的波诡云谲、兄弟逝去的悲伤，所有的纷纷扰扰与沉重都被这稚嫩的笑容和妻子温柔的目光融化。 他抱着儿子，揽着陆小曼的肩膀，走进了炊烟袅袅的小院。 海风轻柔，带来远处潮汐的声音。 “事情都安排好了？” 陆小曼轻声问道。 “嗯，都安排好了。” 陈川逗弄着儿子的小手，转头微笑着看向妻子， “以后我的重心会放在浦江码头和龙腾的整体布局上。” “外面的事情基本都了结了。” 说着他伸出手揽过陆小曼的腰肢，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这段时间我就能多陪陪你和孩子了。” 陆小曼抬起头，看着他那愈发坚毅的侧脸，眼中是安宁的笑意。 她没有再问具体了结了什么。 但她知道这段时间丈夫会好好陪在她和孩子身边。 几天后，龙腾国际正式入主世荣渔业并完成重组的消息【表情】，连同着宋怀远郑世荣等人被依法惩处的新闻传遍华东商圈。 龙腾国际和陈川的名字一时间风头无量。 但处于风暴中心的陈川，却在河口村过着近乎隐居的生活。 他每天看着浦江深水码头，工地上热火朝天的景象， 听着龙腾总部林浩然从各地发来的捷报。 偶尔带着妻子去已经重新焕发生机的罐头厂转转。 剩下的时间便是陪着牙牙学语的儿子教他认字，带他在海边蹒跚踱步。 树欲静而风不止，陈川还没享受几天陪伴妻儿的宁静时光。 一天傍晚，他刚与从魔都打来电话的林浩然通完话，确定世荣渔业整合的最后几个细节。 院门外就传来了急促的汽车刹车声。 钟卫国面色快步走进来，甚至都来不及寒暄，直接将一份刚刚收到的加急电报递到了沈川手中。 “陈总是一个叫沈新宇的从美利坚发来的，通过特殊渠道直接送到了县里。” “吴县长说让我赶紧交给你。” 【表情】陈川眉头微皱，展开电报。 【表情】“川哥，紧急情况，我找到了柳娜的弟弟柳源，现在就在旧金山儿童医院。” “病情恶化需要手术，院方坚持要你签字，而且需要大笔的手术资金。” 柳源！柳娜！ 柳娜挡在陆小曼身前中弹倒下的画面再次浮现。 【表情】她那句“好酸……”的遗言，似乎还萦绕在耳边。 虽然之前狐三娘已经给过答复柳源去往了海外治疗。 但陈川却一直从未停止过寻找。 毕竟他欠柳娜的是一条命。 只是这么久了，一直没有消息，他以为是崔勇食言或者半路发生了意外。 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被沈星宇阴差阳错地找到了。 “柳娜的弟弟还活着……” 陈川的声音有些紧绷。 柳娜临终前唯一的牵挂就是这个弟弟，如今这份牵挂成了他必须承担的责任。 这时陆小曼也闻声从里屋出来，她看过电报后，眼眶立刻红了。 紧紧抓着陈川的胳膊： “川子，那是娜娜的弟弟！” “你一定要去救他！” “娜娜是为了我才……出事的。” “我们一定不能让她弟弟再出事了！” 说话间陆小曼的声音逐渐变得哽咽。 她人很好，但因为陈川早年间的行径，一直没有什么朋友。 柳娜是除了亲人之外第1个陪伴她的人。 虽然动机不纯，但最后却救了自己的性命。 陆小曼也一直记着这份恩情。 “小曼别担心，我一定会去的，也一定会尽全力救他的！” 陈川说着快步走进屋里，拿起笨重的卫星电话，直接拨通了沈青云的号码。 许久之后电话被接通，那头传来沈青云略带疑惑的声音： “喂，你好，我是沈青云。” “沈先生是我陈川！” 陈川立即说道， “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有个事情需要联系上星宇，他在美利坚旧金山。” “我这边收到了他发来的电报，有一个叫柳源的孩子病危，需要我立刻过去。” 电话那头的沈青云显然有些惊讶： “陈川？星宇那小子在美利坚又搞出什么名堂了？” “柳源……？孩子是？” “是我一位已故恩人的弟弟，所以事情我必须管。” 陈川立即解释，随即追问道： “沈先生，我现在需要用最快的方式联系上星宇了解具体情况，您那边有没有他在美利坚的电话？” 沈青云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说道： “你等一下，我告诉你一个他在旧金山住所的电话号。” “你直接跟他联系，弄清楚到底什么状况，需要帮助的话及时告诉我。” 挂断与沈青云的通话后，陈川没有丝毫停顿，立刻拨通了那个越洋号码。 漫长的等待后电话终于被接起。 里头传来了沈星宇打着哈欠的英文： “你好，哪位？” “是我！陈川！” “川哥！” 沈星宇听到陈川的声音立刻有些激动， “太好了！你收到电报了？” “我刚收到，具体怎么回事？柳源现在情况怎么样？” “医生是怎么说的？” 陈川一连串的问题抛出。 沈星宇先是一愣，随即快速解释道： “川哥，这小孩得的是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 “本来之前通过崔勇提供的资金和关系在这边接受化疗，情况还算稳定。” “但最近病情突然恶化了，产生了耐药性，并发了严重的感染和内脏出血！” “医生说必须尽快进行骨髓移植！” “但是骨髓配型需要时间手术本身风险也高，费用更是吓死人！” “医院这边坚持要让监护人签字授权，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监护人是……是你……” 第一卷 第352章 旧金山的风与雾 “监护人是我？” 陈川微微一愣。 沈新宇说道： “对，上面登记的紧急联系人和事实监护人，写的就是你的名字和河口罐头厂的地址！”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倒是不怀疑陈川和柳源之间的关系。 当时事情发生时，虽然他不在现场，但也知道来龙去脉。 “行了，这事先不管了，这段时间辛苦你先守在医院，钱的问题不用担心，你给我一个在美利坚可以接受大额跨行转账的银行账户，我马上安排汇款。” “我会搭最快的航班过来，到时候提前通知你。” 陈川怀疑这个登记可能是崔勇之前的安排。 可能是出于某种目的，但此刻他也没有功夫去细究。 结束与沈星宇的通话后，陈川拨通了林浩然的电话。 说明情况之后，林浩然并没有按照先前安排事情那样直接去执行，而是对陈川说道： “陈先生，常规的商务或旅游签证需要不少时间，而且有停留期限。” “您这种情况，我建议可以启动投资移民的程序，通过在当地进行一定金额的投资，直接为您和钟先生申请长期居留的资格。” “这比普通签证更快，而且没有停留时间的限制，方便您在美利坚长期处理柳源的事情。” 陈川没有犹豫： “可以，就按这个方案办。” 接下来的几天里，林浩然展现出了惊人的效率。 迅速完成了前期投资资金的转移和证明文件的准备。 并且借助美利坚合作律所的专业力量，硬是在短短三天时间，为陈川和钟卫国搞定了以投资为基础的长期赴美许可。 要知道当初陈川与郑世荣合作前往南洋时，所有的手续办完，足足可是耗费了好几个月。 一周后，虹桥机场。 陈川与钟卫国通过贵宾通道登上了前往旧金山的航班。 通过十几个小时的飞行，飞机降落在了旧金山国际机场。 通过海关，来到接机大厅。 陈川一眼就看到了正用力挥手的沈星宇。 他穿着一件花里胡哨的衬衫，头发也比在国内时张扬了不少： “川哥！川哥！这边这边！” 沈星宇挤过人群迎了上来，很自然的想帮钟卫国拿行李。 却被钟卫国一个眼神制止，只好悻悻然地收回手，转而热情地拍了拍陈川的肩膀。 “没事，让卫国那种就行，他力气大。” 陈川朝着沈星宇笑了笑，接着说道： “咱们直接去医院吧。” “嗯呢！车就在外面呢！” 沈星宇立刻前头带路。 他的车是一辆比较陈旧的福特轿车。 车子驶出机场，融入了旧金山傍晚的车流。 “川哥，你们是先找地方倒倒时差，还是……” 沈星宇一边开车一边问道。 “不用，先办正事吧。” 陈川打断了他，随即像是想起什么问道， “对了，汇款收到了吗？” 沈星宇一听这个立刻来了，精神砸舌道： “收到了，收到了！” “本来就是说十几万应该差不多，没想到你这罐头厂这么赚钱。” “30万美金啊，说打就打过来了。” “你这后来是又发展了啥大业务了？” 陈川淡淡一笑，没有细说： “嗯，罐头厂还行，后来也做了些别的。” “我注意到这个收款账户的名字好像不是你的，听着像个女孩的名字。” “噢，那个啊！” 沈星宇摆了摆手， “那是我妹的账户，我过来这边……算是上学吧，家里给我寄钱啥的都放他那儿，我用钱就找她要，方便！” 陈川闻言略带歉意道： “这次为了柳源的事儿，耽误你学业了吧？” “害，耽误啥呀！” 沈星宇嗤笑一声，语气带着点自嘲， “川哥，不瞒你说，我压根就不是来正经上大学的。” “就我那成绩，哪考得上这个大学？” “我现在就在附近一个社区学院混着，说白了就是混个文凭，顺便应付家里。” “时间那是大把的有啊！” 他顿了顿，又好奇地问道： “不过川哥，我是真服了你了！” “这才不到半个月吧，你这签证是找谁办的？也太神速了，能待多久？” “我听医生的意思，柳源这骨髓配对，运气好，可能几个月，运气不好，等上一两年也正常。” “要不……到时候想办法把监护权转我名下？” “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帮忙照顾。” 陈川摇摇头： “这事儿太麻烦你了，不合适。” “而且我这次过来，待的时间应该也不会短。” 沈星宇却不以为然： “川哥你跟我还客气啥？” “当初要不是你，我和我二叔指不定就喂了鱼了！这点忙算个啥？” 陈川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 “说起来你是怎么找到柳源的？这也太巧了吧？” 提到这个，沈星宇收敛了玩笑的神色： “说起来还真是巧了。” “我不是闲着没事吗？有时候会去那家医院当志愿者，帮忙跑跑腿什么的。” “就前些天我在护士站帮忙整理表格，就看到了这名字。” “我当时记得你之前提过，在找这个孩子，赶紧细看了一眼，结果发现紧急联系人那栏明明白白写的就是你的名字和罐头厂的地址！” “我本来想着等忙完这阵回国再跟你说的，谁曾想当天晚上那孩子情况就恶化了。” “我这才赶紧给你发的电报。” 陈川静静的听着，心中了然。 旧金山的傍晚风很大，太平洋特有的气息吹拂着这座依山而建的城市。 老旧福特轿车在起伏的街道上穿行。 窗外是维多利亚式的联排房屋，色彩斑斓。 有轨列车叮当作响，载着游客在街道上缓慢的爬行。 街道上还可以看到流浪汉裹着毯子蜷缩。 也能看到衣着光鲜的白领匆匆走过。 空气中除了海风的味道似乎还弥漫着一股自由散漫，又带着些许疏离的气息。 “川哥，你看那边！” 沈星宇用下巴指了指一个方向， “那就是唐人街规模不小，广东话比英语都好使。” “改天带你去尝尝这边改良过的中餐，跟咱们老家可不一样。” 陈川顺着方向望去，看到了熟悉的汉字招牌，红灯笼在微风中摇曳。 车子最终在一栋看起来颇具年代感，但整洁的建筑前停下。 旧金山儿童医院。 第一卷 第353章 生命的重量 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在空气中，与窗外的自由气息不同。 医院里是另一种规则，关乎生命，关乎时间，也关乎金钱。 在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上，陈川透过玻璃看到了床上的柳源。 这孩子瘦小的惊人，脸色苍白如纸，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 那小小的身子几乎被复杂的医疗仪器淹没。 一瞬间，柳娜挡在陆小曼身前的身影与他弟弟此刻脆弱的样子重叠起来。 陈川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有些喘不过气来。 主治医生是一名叫戴维斯的中年白人，在得知陈川的身份后，便严肃的开始解释。 沈星宇硬着头皮上前试图充当翻译。 “戴维斯医生说……呃……” “医生，能慢一点再说一遍吗？我没太听清……” 戴维斯看着沈星宇那艰难的模样，微微皱起眉头，显然担心信息传递的准确性。 陈川则是上前拍了拍沈星宇的肩膀，用英文说道： “戴维斯医生，请直接对我说吧。” “他现在具体什么情况？接下来的治疗方案是什么？我们又需要做什么？” 流利的英文从陈川口中说出，不仅戴维斯阴森，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就连一旁的沈星宇更是瞬间瞪大了眼睛。 川哥，他怎么会说英文，还说的这么溜？ 戴维斯医生迅速恢复了专业态度： “陈先生，很高兴你能直接沟通。” “柳源是急性淋巴细胞白血病复发，并发生了严重的感染和内出血。” “目前的化疗方案已经产生了耐药性。” “骨髓移植是唯一可能治愈的手段，我们目前正在全球骨髓库寻找配型，但这需要时间。” “现阶段首要任务是控制感染，稳定他的生命体征，为移植手术创造机会。” “这需要非常高昂的费用，并且作为监护人，我们需要您签署一系列治疗授权文件……” “我明白。” 陈川点点头， “资金不是问题，但请务必采取最有效的方案。所有必要文件我都可以签署。” 他接过护士递来的厚厚一沓文件，快速浏览起来。 遇到不确定的条款，便直接向护士和医生询问细节，沟通毫无障碍。 沈星宇站在一旁，看着陈川与医生流畅交通。签署文件的背影，心中的震惊久久无法平复。 他这个在美利坚混日子的留学生，英文水平竟然被在国内的陈川完全碾压了！ 处理完所有手续，陈川又在icu外驻足了许久。 离开医院时，旧金山已是华灯初上。 坐进车里，沈星宇终于忍不住像看怪物一样看着陈川： “川哥，你什么时候学的英语？还说得这么好？” “我这边在这混了这么久，都还半生不熟的……” 陈川靠在椅背上，略显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没什么好好奇的，工作需要，后来自学的。” “国际贸易才是真正赚钱的地方，不懂外语，难道每次都靠翻译？” “那样太被动，也容易吃亏。” 其实陈川这外语确实是自学，只不过不是这一世，而是上一世。 可这话落到沈星宇耳中却不是那么平常。 他只认为陈川是80年代一个渔民出身的企业家。 靠着自学达到如此优秀的英语水平，这是何等的刻苦。 他张了张嘴，最终把所有的惊讶和佩服都化成了两个字： “牛逼！” 陈川看了他一眼： “你这小子来这也蛮久了吧？就这点口语水平，之前那些医疗信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沈星宇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头道： “都是我妹帮忙翻译的，我跟医生护士基本上是鸡同鸭讲，全靠她来回传话。” “那还是多亏她了，到时候还是得当面谢谢她！” “嗨，川哥，咱俩之间说这干啥？” 【表情】沈星宇立刻说道， “我和我妹现在就住一起，离这不远。” “你和卫国的住处我也安排好了，就在我家客房，反正空着也是空，比住酒店方便。” “等会儿到家你就能见到他了。” 沈星宇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尴尬： “不过川哥，那个我妹这个人吧，人是挺好的，也挺热心，就是性格可能有点那个……比较直接。” “她是学什么文物的，不太喜欢国内生意人那种做派。” “要是说了什么不中听的你看在我面子上，别往心里去。” 陈川闻言，只是淡淡一笑： “有能力的人总有些个性。” “她帮了这么大忙，我感谢还来不及呢。” 很快，车子驶离了市区。 开进了一个名为圣马特奥的安静小镇。 这里街道平直宽阔，两旁是样式简约，颜色各异的独栋房屋。 每家每户门前的草坪都修剪得整整齐齐。 沈星宇将车停在了一栋浅灰色外墙的房子前，有些不好意思的介绍道： “到了，这边房子旧了点，但空间还算宽敞，我和我妹住楼上，楼下客房正好空着。” 他刚用钥匙打开门，就朝屋里喊道： “星月，快出来！有客人来了。” 陈川和钟卫国跟着走进屋内。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也很整洁。 与沈星宇那跳脱的性子完全不同。 四处都透露着一股利落感。 最引人注目的是客厅内靠墙的那个书架和一张大书桌。 上面堆满了书籍和图纸。 一些图纸上还能看到复杂的海岸线图和地质剖面手绘。 这时，一个穿着简单t恤和牛仔裤，戴着细边眼镜的年轻女孩从厨房方向走了出来。 她身材高挑，气质清冷，无奈地扫了一眼沈星宇： “哥，你嗓门就不能小点吗？” 说完她转向陈川两人，微微点头道： “【表情】陈先生，钟先生，你们好，我是沈星宇的妹妹沈星月。” 态度礼貌，但带着明显的距离感。 “沈小姐，你好。” 陈川同样点头回应， “这次的事情还是要多谢你……” 沈星月淡淡地摆了摆手，似乎不太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举手之劳。” 沈星宇见状，连忙插话打圆场： “那个……星月啊！川哥他们一路辛苦了，你先带他们去客房，我去弄点吃的……” 沈星月闻言，却摇了摇头： “不用麻烦了，我刚刚已经点了披萨，应该快送到了。” 她说着，目光扫向如同铁塔般站在陈川身后的钟卫国补充了一句， “不过可能分量不太够，我再去加一份吧。” 第一卷 第354章 沉船打捞 沈星宇已经尴尬地脚趾开始抠地。 朝着钟卫国不停赔笑。 “卫国不好意思啊，我妹说话就是有点这样……” “没关系，多点两份吧，我也挺能吃的！” 陈川笑着说道。 他知道钟卫国根本不会在乎这些事情。 很快几份披萨就被送了过来，饭后也没有什么娱乐活动。 几人围坐在客厅，看起了电视。 而趁着在休息的时候，陈川开口问道： “星宇啊，我这次过来办的是移民投资，有一笔资金按要求放在了指定的监管账户里，需要在美利坚当地进行合规投资。” “你在这边也有一段时间了，了不了解旧金山这边海产捕捞和贸易的情况？” “我们公司有这方面的基础，或许可以切入这个市场。” 沈星宇挠了挠头，面露难色： “啊，海产吗？码头我倒是去过几次，但具体的行情……” “旧金山的海产捕捞市场已经非常成熟且饱和了。” 接话的是沈星月， “陈先生，你可能不太了解，旧金山湾本身就是世界公认的三大天然良港之一，水深港阔，避风条件极佳。”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相关的捕捞、加工、销售渠道早已经被几家大公司掌握了。” “你作为一个外来者，没有自己的码头，冷冻链和客户群，想挤进去分一杯羹，基本是没有可能的。” 她说着，不顾一旁沈星宇的眼色，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继续分析道： “而且说句你可能不爱听的话，投资传统的海洋捕捞，在如今看来，除非拥有垄断性的渔场或者顶尖的深海技术。” “否则利润只会逐年被压缩，前景并不乐观。” “你那笔投资如果投到这个方向，恐怕是难以达到移民局要求的创造就业和盈利预期的。” 移民局对于投资移民的要求，并不是只是简单的需要资金。 像陈川这种投资，其实只能获得两年的居住身份，或者说是绿卡。 如果需要永久的绿卡的话，正如沈星月所说。 需要达到一定数量的就业岗位或者盈利预期。 这些条件其实陈川也知道，有没有竞争，其实无所谓，他不需要重新创立自己的公司。 只需要寻找还有潜力，或者说需要帮助的公司进行投资即可。 但刚刚沈星月那一番言论引起了他的兴趣。 显然这姑娘对于这一块还是很有研究的。 他明白刚才的话，并非是对方刻意针对自己，而是她基于自己的认知和学习，在陈述她所认为的事实。 “哦？” “那听沈小姐，您的意思，是觉得这片看似广阔的大洋，已经没有更好的投资业务了？” “还是说你觉得有比单纯捕捞海产更有前景的方向？” 沈星月迎上陈川的目光，略微沉吟了一下： “海洋很大，机会自然不止水面上那点鱼货。” 她用手指轻轻点了点桌面， “只是需要更专业的知识和技术门槛。” “比如基于海洋地质和历史资料的沉船打捞。” 沉船打捞？ 听到这话，陈川目光微微一凝。 沉船打捞拥有前景，这一点他是承认的。 毕竟自己的第1桶金从何而来，陈川没有忘记。 虽然他不认同沈星月对于海产以及码头方面的看法。 但对于这个沉船打捞，还是十分感兴趣。 “沈小姐，您展开讲讲。” 陈川看着沈星月说道。 “可以！” 沈星月点了点头，或许是提到了自己的专业领域，她的语气稍微积极了一些， “全球海洋打捞市场需求正在显著增长。” “这不仅仅是救援搁浅的船只，更包括寻找并打捞那些沉睡在海底数百年的沉船。” “一些沉船上运载的可能是历史上的贵金属文物，其价值远超平常的海鲜。” “不过这行水很深，涉及到复杂的国际海洋法，精密的水下探测技术，以及专业的打捞作业，不是光有钱就能玩的。” 陈川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点了点： “沈小姐，这个方向听起来很有意思啊，如果我想初步组建一个具备基本能力的团队，大概需要多少投资？” 沈星月闻言，嘴角。微不可查地撇了撇。 她觉得陈川问的也太过于轻巧了，完全没意识到这背后的技术壁垒和资金黑洞，好像就像是在菜市场讨论白菜多少钱一斤一样： “陈先生这可不是小打小闹。” “一套基础的水下探测声纳设备，可能就要几十万美金。” “租赁或者改装一条具备远洋作业能力的母船，加上专业的打捞设备，又是百万美金级别的投入。” “这还不算聘请专业海洋工程师，潜水员，历史研究员，以及应对国际海事法律纠纷的庞大律师费。” 她笑了笑，话语中带着几分劝退的意味： “初步组建团队，没有几百万美金的启动资金，连门槛都摸不到。” “而且这还仅仅是开始，寻找沉船本身就像大海捞针，可能投入巨大，却一无所获。” “所以我建议您还是考虑更稳妥的投资方向。” 一旁的沈星宇听得头皮发麻，赶紧插话： “星月，你怎么说话呢？川哥就是问问……” 他转头看一下陈川，赔笑着解释： “川哥，你别介意，我妹她搞学术搞傻了，不懂人情世故。” “这玩意儿听着就烧钱，要不咱看看别的？” 陈川摆了摆手，脸上依旧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没事，你妹说的是事实。” 【表情】他目光重新回到了沈星月身上： “沈小姐，请继续说，不用顾虑资金的问题。” “你只需要告诉我，按照一个具备可行性，能真正出海寻找并尝试打捞的团队标准，大概需要多少？” “资金方面，我相信我们应该能负担得起。” 沈星月看着陈川那副似乎不知天高地厚的镇定模样，心里那股较真劲儿也上来了。 她放下水杯，身体也坐直了一些，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陈先生，不是我不说，而是说出来可能也没什么意义。” “我知道您或许很有钱，毕竟能一次性拿出几十万美金，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为了一个，嗯……朋友的弟弟。” “这在美利坚也算是非常慷慨的手笔了。” “但是陈先生，沉船打捞需要的可不是一笔医疗费，而是一个持续燃烧资金的庞大工程。” 陈川认真地听着，却突然琢磨到了不对劲，赶紧抬手打断了她： “等等，沈小姐，你刚才是什么意思？朋友的弟弟？” “你是觉得……” 陈川还没说完，沈星月便耸了耸肩，摊手道： “一个朋友的孩子，紧急联系人是你，巨额医药费也是你毫不犹豫承担。” “我很难想象，除了那种关系，还有什么能让一个商人做到这种地步。” 第一卷 第355章 就是要血本无归 陈川无奈地叹了口气，揉了揉眉心。 看着沈星月的表情，他知道再辩解下去也是徒劳。 “好吧，无论如何感谢沈小姐的关心。” “到我们还是回到正题，关于那沉船打捞团队，麻烦您给我一个具体的数字可以吗？” 沈星月闻言，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嘲讽更明显了些： “初步组织一个具备基本深海探索和打捞能力的团队，至少需要700万美元。” “这还只是包括设备和人员的先期费用，后续的运营搜索，以及可能长达数年的无收获期，都是持续的投入。” “700万美元……” 陈川缓缓重复了一遍，点了点头， “那确实是挺多的。” 沈星月见他这么说，以为他终于认清了现实，知难而退。 轻哼一声，随即站起身径直上了2楼。 客厅里只剩下三个男人。 沈星宇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凑到陈川身边，劝道： “川哥你别理我妹，她就是个书呆子，满脑子都是理论。” “要我说这沉船打捞，要是真像他说的那么挣钱，早不知道有多少人抢着去干了。” “哪轮得到咱们？” 他苦口婆心的继续说道： “你还是稳当点，搞老本行，再不济，投资个餐馆，小贸易公司也行。” 陈川却是摇了摇头，目光依旧停留在沈星月离开的楼梯方向： “星宇，我觉得你妹妹其实说得对。” “啊？” 沈星宇一下子急了，差点跳起来， “川哥你没事吧？700万那可是700万美金啊，不是700万日元！” “这玩意儿干起来可是真能都赔进去的。” “而且你不知道在美利坚这边，你要是跟银行贷款搞这个，还不上钱，那利息和后果可是非常恐怖的！” 陈川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 “几百万美元倒还用不着去贷款。” 沈星宇眼睛瞪得溜圆，刚要张嘴，陈川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如遭雷击： “只是我现在手头能动用的资金确实没这么多。” “监管账户里好像只有300万，看来得让总部那边再汇一些过来了。” 沈星宇彻底懵了，张着嘴，看着陈川那轻描淡写的样子，仿佛听到的不是700万美金，而是700块。 不对，700块都没这么轻松！ 他感觉自己眼前这人好像不是他当时认识的陈川，而是换了一个人。 就在这时，陈川对旁边的钟卫国招了招手。 钟卫国默不作声地起身，将一个看起来颇为沉重的手提箱拿了过来。 放在茶几上后，熟练地打开。 沈星宇看到这东西，更是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卫星电话！ 他太清楚这玩意儿在这个年代意味着什么了！ 不仅仅是天价，更是地位和全球联络能力的象征！ 像他为了联系国内，也仅是发了一封电报。 可曾穿着，却动不动便拿出了卫星电话。 他看向陈川的眼神，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错愕。 陈川没有理会沈星宇的震惊，而是直接拨给了林浩然。 一段时间过后，电话被接起。 “浩然，是我。” “陈先生，有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林浩然的声音。 “嗯，是这样的，我需要你尽快从龙腾总部的账户再调700万美元到我在美利坚监管投资账户上。” 陈川说完后又解释了一句， “我在这边考察了一个新项目，海洋勘探方向的，前景不错，需要这笔资金启动。” 可这一次电话那头的林浩然并没有一口答应。 而是罕见地出现了片刻的沉默，为难地说道： “陈先生，700万美金，这个数额太大了。” “以我的权限，没办法单独批准如此额度的跨境资金调动。” “您看是不是您亲自和吴老沟通一下？” “只有他或者董事会联合授权，才能动用这个级别的资金。” 陈川闻言点了点头： “行，我知道了，那我去联系一下吴老。” 挂断电话后，陈川立即重新拨号，这次直接接通了南阳吴氏家族的家主吴荣天。 “吴老，打扰了。” “我现在人在美利坚，有一个还不错的投资机会，需要调动700万美金到我指定的账户……” 陈川详细解释了一下具体的情况。 电话那头的吴荣天听完后几乎没有犹豫，只是干脆利索的回道：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资金会尽快汇出的。” 电话打完，700万美金已经谈妥。 前后不过四五分钟的时间。 沈星宇呆呆地看着陈川，又看了看那台价值不菲的卫星电话。 只觉得脑袋里突突直跳。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700万美金，一个越洋电话就这么搞定了？ …… 南洋，新加坡。 吴家的庄园的书房内。 吴荣天正在看着今天上午的报纸。 不一会儿书房门便被轻轻敲响。 一位中年男人拿着一个文件夹走了进来。 “吴老，汇款文件已经按照您刚才的要求拟好了，总额700万美元汇往陈先生在美利坚指定的监管账户，请您过目签字。” 秘书将文件恭敬地放在了宽大的书桌上。 吴荣天扫过文件上的内容，没有过多迟疑，便在落款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而那秘书接过签好字的文件，却没有离开。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吴老，有些话……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讲。” 吴荣天头也没抬，拿起了桌上的雪茄剪。 “是。” 秘书得到许可，语气稍微快了些， “陈先生虽然在龙腾占股，最多是名义上的第一大股东，但他这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他斟酌着用词，但那不满的意思已然流露： “他远在国内，龙腾在南洋这么大一摊子业务，他基本不闻不问，就派一个刘水生在这里盯着。” “他自己倒好，跑到美利坚去逍遥。” “隔三差五来个电话，就是要钱，要投资！” “前段时间为了一个孩子几十万美元眼都不眨，这次更离谱，张口就是七百万美金！” 那秘书越说越觉得憋屈： “美利坚那边什么情况我们都不清楚，什么海洋勘探听着可不像是真事。” “700万美金啊，几乎是咱们龙腾航运业务两个多月的纯利润！” “就这么汇过去，连个详细的商业计划书都没看到。” “这要是血本无归，对集团的现金流也会产生不小的影响！” “【表情】吴老，您怎么就……就这么放心呢？” 吴荣天拿着雪茄慢条斯理地剪开雪茄帽。 他并没有因为秘书这番冒犯的言论而动怒。 而是拿起一根点着的雪松木，缓缓烤着雪茄脚。 直到雪茄被点燃，他深深吸了一口，吐出烟雾才冷笑道： “放心，我当然放心。” 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愕然的秘书： “阿成，你跟了我这么多年，眼光要放长远一点。” “700万美金确实不是小数目，但是……” “但是，这笔钱，我要的就是他陈川血本无归！” “啊？” 秘书彻底愣住了，完全无法理解。 吴荣天缓缓往后一靠： “他太顺了，顺得让人有些不放心。” “他在国内折腾渔业码头，那都是小打小闹。” “来南阳借了我们的势也算他运气好，抓住了机会。” “但他毕竟是海匪出身，底子太野，心思太活。” “这次在美利坚，人生地不熟，他想玩一把大的，我们就让他玩。” “如果他成了证明他确实有手段，我们吴家跟着他，未来或许真有泼天的富贵。” “可如果他失败了……” 吴荣天的眼神骤然变得冰冷： “如果他把这700万赔得一干二净，那以后他在董事会里的声音就会变小。” “龙腾这只会生金蛋的鸡，我们还是收回来比较好。” 秘书听着这番话，脊背微微发凉，他终于明白了家族的深意。 这不仅是一笔投资，更是一局棋，一步针对陈川的暗棋。 倘若这700万美金真的赔个血本无归…… 那即使陈川是第一大股东，恐怕也会被以吴家为首的其他股东联合起来给踢出去。 吴荣天挥了挥手： “去吧，尽快把汇款办好。” “是，吴老！” 秘书躬身退出，心中对那位远在美利坚的陈先生，莫名地生出了一丝同情。 第一卷 第356章 快沉了的破船 旧金山，沈星宇家中。 陈川已经详细将自己现在的情况和沈星宇解释了一遍。 听完之后的沈星宇久久难以释怀，仍旧是一脸错愕。 他原本以为陈川只是个在国内有点本事，没想到对方此刻的实力已经远超他的想象！ 能抱上这么一条“粗大腿”，比他自己在社区学院混日子有前途太多了！ “所以川哥你这次来美利坚不是单纯为了那个孩子……” “你是要开辟新的业务？” 沈星宇试探的问道。 陈川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是，我这次过来确实只是为了柳源。” “但是因为情况紧急，所以只能通过投资拿签证。” “我虽然是龙腾最大的股东，但也不能够随意挪用这些资金。” “既来之则安之，这300万美元，不对，应该说是1000万美元，需要拿出一个交代。” “你妹妹提到的沉船打捞，虽然听起来冒险，但其实我觉得里面的市场很大。” 沈星宇仍旧在消化着那巨大的信息量。 但此刻他已经认准了陈川的本事！ “我明白了，川哥！” 沈星宇一拍大腿， “其实这事儿我觉得还是能成的，你别看我妹那样，其实她可聪明了。” 陈川笑着摆了摆手： “先不聊你妹，先聊聊你自己。” 沈星宇一愣： “啊？聊我？” “对啊，看看你有没有想法跟着我一起干。” 陈川含笑着看着他。 沈星宇却是立即说道： “有，那可太有了！” “川哥，你说要咋办，咱就咋办！” “虽然我英文不咋好，但平常交流还是没问题的，而且旧金山这边我熟的很！” “行！资金到位，应该还需要几天的时间，这段时间你想法找找有相关资质的公司。” “规模不用太大，但是手续和资质一定要齐全。” “没问题，包我身上！” 沈星宇拍着胸脯保证道。 “至于你妹那边……” 陈川看向2楼的方向， “你看着再找她聊一聊，能不能帮我筛选出一些有价值，而且在法律上打捞风险相对较低的沉船目标。” “最好是近代的，权属清晰一些的。” “这样我们可以先验证一下团队的情况，积累经验。” “我懂！我懂！这叫试点项目，降低风险！” 沈星宇兴奋道， “川哥你放心，我明天一早就去跟我妹说！” “她那人就是嘴硬，其实心肠不坏，有这种能验证他理论的事情，肯定感兴趣。” 陈川点了点头。 他知道说服沈星月不能只靠钱，必须投其所好。 …… 旧金山湾区的气候并不算太舒服。 既潮湿又闷热，远远比不得浦江那边的干爽让人舒适。 铁锈混杂着海腥的气息中， 一辆陈旧的福特轿车停在了几乎要被淘汰的破旧码头区边缘。 车门打开，陈川、钟卫国，沈星宇以及不情不愿被拉来的沈星月先后下了车。 眼前是一片略显萧条的景象。 远处是繁忙的货运码头相比。 即使是万吨巨轮，也不在少数。 可这里停泊的却只是一些小型渔船和一些明显上了年头的作业船。 码头上的木板，不少地方都已经腐烂。 海水里漂浮不少生活垃圾。 陈川扫过四周，看向了这码头中最大的一艘船。 那船大约有40来米，船身上的白漆已经斑驳不堪，露出了底下深红色的防锈底漆。 船舷和甲板上的金属设备大多也是锈迹斑斑，就连桅杆都有些歪斜。 倒是船尾上的船身名字还算清晰。 这船名叫海螺号 “就是这儿了，” 沈星宇指着那艘船脸上带着点兴奋，但又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川哥，我跑了大半个月电话打了几十个，这家海湾打捞与救援公司是最符合我们要求的。” “老板是个老酒鬼，叫博尔克儿子在东海岸定居，催他过去养老。” “他急着脱手，所以要价不高，连同这艘船以及码头这个泊位的短期租赁，打包只要15万美金！” “绝对划得来！” 陈川没有说话，目光平静地扫过那艘锈迹斑斑的海螺号与周围的环境。 钟卫国则是习惯性地观察着四周，提防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沈星月，扶了扶眼镜，白眼都快翻上了天： “哥，你找的这是什么？” “【表情】这船还能出海吗？我看它下一秒就成了都不奇怪。” “上面的设备，当然如果还能称之为设备的话，恐怕比我爷爷的年纪都要大了！” “用这种东西去做深海勘探，你们简直就是在拿生命开玩笑！” 沈星宇被妹妹怼得有些尴尬，嘟囔道： “这不是，川哥说先试点嘛……” “试点不等于送死！” 沈星月冷冷地回了一句。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沾满油污工装裤的红鼻子白人老头趔趔趄趄地从船甲板上搭着的跳板走了下来。 他头发花白，手里还拎着一个酒瓶，眯着醉眼打量着陈川几人。 “嘿，你们就是沈说的，对海螺号感兴趣的东方有钱人？” 老博尔克打了个酒嗝，语气带着点怀疑， “就是这宝贝儿，别看他旧，发动机我去年刚大修过，稳着呢！” “要不是我儿子让我回东海岸，我才舍不得卖！” 陈川没有理会他的吹嘘，直接问道： “博尔克先生，我们能上船看看吗？” “当然！随便看！” 老博尔克挥了挥酒瓶，又跳回了甲板上。 看着对方那晃晃荡荡的样子，陈川是真怕他一不小心给跳到海里去了。 一行人登上了海螺号。 这甲板上比码头更要乱更脏。 甲板上黏黏糊糊，上面积累了厚厚一层，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污渍。 角落里堆着乱七八糟的零件和拉毛的缆绳。 要不是怕显得太不尊重船长，沈星月都要捏住自己的鼻子了。 她屏着呼吸检查了船舷一侧挂着的一部老旧声纳拖拽体。 又看了看驾驶舱里那些导航设备，摇了摇头： “陈先生，我看还是算了吧，15万买这艘船，还不如把钱扔海里。” 说完她还狠狠瞪了自己哥哥一眼。 显然内心在怀疑自己哥哥是不是和这老白人联合起来骗钱。 吃了回扣。 第一卷 第357章 用买菜的方式砍价 沈星宇哪能不知道自己妹妹的意思，赶紧拉过陈川解释道： “川哥冤枉啊！” “这船是不值钱，白送都没人要！” “值钱的是这家公司的那些资质和海岸警卫队的备案！” “有了这个我们就能合法，下海作业省去了很多的麻烦，这老家伙就是咬着这点不放才敢开这个价的！” 陈川自然不会怀疑沈星宇，转头问道： “那咱们自己办这个资质，麻烦不？” 沈星宇赶紧点头： “巨麻烦啊，塞钱都不管用，这边啥都得讲究流程。” “你得先把人手和设备采买好，才有资格去申请。” “而且才是有资格，人家批不批，什么时候批都还是另外一回事，拖上一年半载太正常了！” 陈川点了点头，彻底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 他再次环视这艘破船目光，最后落在了醉醺醺的老伯尔克身上。 “博尔克先生，你这宝贝海螺号状况也太差了，实在是不值得15万美金呀！” 老博尔克扯着嗓子喊道： “谁说它状态差的，去年就在金门大桥北边一点，我就捞上来一趟，都喝了半年的酒！” 陈川耸了耸肩，根本没去接老博尔克的话茬。 而是直接说出了一个数字： “这样吧，8万美金。” “8万，这不可能！” 老博尔克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15万少一分都不行，沈知道我的报价！” 陈川不为所动，甚至作势要转身下船： “看来博尔克先生还没有做好退休的准备，或者找到了更慷慨的买家。” “【表情】我们走吧，去看看之前你说的另一家公司。” “好勒，川哥！” 沈星宇立即心领神会地配合道。 眼看几人就要下船，老博尔克急了。 什么回东海岸，那都是胡扯的。 他知道东方人最讲究孝顺，所以故意这么去说。 之所以他愿意卖掉自己的公司，只是因为实在是赚不到钱了。 这破船和空壳公司压在手里一天他就得多付一天的泊位费。 从出售至今，除了这几个东方人，根本再也没有一个人来问过。 “10万，10万美金，这是我的底线了！” 老伯尔克咬着牙喊道，那张脸更红了一些。 陈川几人却根本没有停下脚步，只是仍旧朝跳板走去。 老博尔克见状，只能扯着嗓子喊道： “行行行，就8万，8万我答应你了！” 终于陈川停下了脚步，回头朝着他笑道： “可以！” 老博尔克张张嘴，看着陈川的笑容，整张脸都垮了下来。 嘴里嘟囔道： “该死的东方人真会砍价！” 一旁的沈星宇看得目瞪口呆。 心里对陈川的佩服又深了一层。 没想到竟然能把菜市场买菜的东西拿到这来用。 而且一下子就把价格从15万砍到了8万，这可几乎是腰斩！ 手续交接的出乎意料的顺利。 在老伯尔克眼中，那堆繁琐的文件远不如一瓶威士忌，有吸引力。 而陈川这边有沈星宇跑腿，加上吴荣天那汇来的资金迅速到位，不过一周多的时间便完成了所有手续。 接下来的日子，【表情】陈川手上倒是有钱，可惜奈何根本寻不到合适的新船。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浪费，只能对这艘旧的海螺号进行最低限度的改装和更新。 在沈星月那近乎苛刻的技术要求下，他们更换了船上老旧的导航和通讯设备。 并且添置了一台二手的侧扫声纳。 人手方面的话，凑了5个人。 4名水手和一名技术过硬但是因为酗酒被公司辞退的海上机械师。 忙活这些大家伙都挺开心。 当然除了沈欣悦和陈川之外。 陈川有些烦恼，新采购的这些设备很贵。 倒不是价格来说，而是对比国内的价格。 这种侧扫声纳，他就有。 之前在黑市上买，无非就千把块钱的东西，结果在旧金山这花了他整整1万美金。 至于沈星月则是无法忍受自己提供的目标数据，被这么一套破烂设备糟蹋。 她没有提供太好的目标。 只是利用学校的数据库和档案筛选出了几个风险较低，但是又没有什么价值的沉船。 最终团队选定了一个位于旧金山外海约一天航程的沉船点。 那是一艘上世纪40年代因为风暴沉没的近海货轮。 根据记录和保险理赔档案，这封信号当时装载的主要是木材和部分工业零件，看似价值不高。 但沈星月从非官方的记载中查到它可能运载了一批战时生产的工业铜锭。 如果能找到的话，价值不菲。 当然这并不是关键，关键的是这艘船沉没的时间不算久远，位置准确，原公司早已经破产，法律风险极低。 第一卷 第358章 不是沉船 出海打捞的这天，天空笼罩着淡淡的薄雾。 因为有一天左右的航程，所以陈川他们头天便选择了出发。 抵达目标点时，恰巧是当天的清晨。 东边的天际刚刚泛起鱼肚白，将薄雾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粉。 空气中带着寒意让站在甲板上的众人都是精神一振。 沈星月裹紧了一件厚实的防风外套，鼻尖冻得有些发红。 她盯着手中的资料板和不断刷新数据的定位仪，时不时抬头望向海面又低头核对坐标。 “嗯就是这里了！” “根据保险记录和当时幸存船员的模糊描述，结合这一带的洋流模型，风信号的沉默点，误差范围应该不会超过200米。” 陈川闻言点了点头，对驾驶室打个了手势。 引擎声减弱，海螺号缓缓停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是枯燥且乏味的。 破旧的海螺号就像是一头老迈的耕牛。 在划定的海域内来回的穿梭。 【表情】用声呐仔细地扫过每一片海床。 沈星宇起初的新鲜劲儿，很快就过去了。 他瞄了一眼，正在盯着声纳屏幕的妹妹和陈川，眼珠一转，脸上堆起笑容，凑了过去： “川哥，你看这干等着也是等着，多无聊。” “要不咱们趁机甩两杆？说不定晚上还能加个餐呢！” 他说着从船舱里摸出了两根准备好的钓竿。 陈川看着沈星宇那样子，不由笑了笑。 之前他就答应过要陪沈星宇出海钓鱼，但后来一直没能做到。 没想到今天被这小子给逮到机会了，他都没注意到这鱼竿是啥时候被塞上船的。 “行啊！” 陈川一边说着，接过了钓竿， “不过可别抱太大希望，这里的水深和洋流未必有岸边那么好钓。” “有川哥你在，肯定没问题的！” 沈星宇见陈川答应立刻眉开眼笑忙不迭地拿出鱼饵。 两人在船身边找好位置，甩竿入水。 沈欣悦从屏幕前抬起头看了一眼，正在悠闲钓鱼的哥哥和陈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但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只是继续观察着声纳的情况。 时间在等待中缓缓流逝。 陈川两人也钓了小半桶鱼，只是除了一条三斤左右的海鲈鱼之外，没有再像样的鱼获了。 眼看时间也快到了中午，陈川这边准备带着沈星宇开始杀鱼做饭。 就在这时，船舱里突然传来了声纳操作员的喊声： “有发现就在我们下方，形状规整，应该不是天然礁石！” 陈川赶紧放下鱼桶快步走向驾驶舱。 此刻的沈星月已经是第一时间站到了声纳屏幕前。 她指着上面一个清晰的长条状突起物，激动道： “就是这个，就是这个，符合风信号的大致尺寸和结构特征！” 陈川也跟着看了一眼， “我看不像沉船，感觉是块形状特别的礁石。” “不可能！” 被质疑的沈星月立即反驳道， “礁石怎么可能形成这么标准的长方体结构？” “你看这个长度和比例，完全符合风信号的船体数据。” “而且声纳回波的特征也显示是金属和木材混合……” 她扯出了一大堆的理论，引经据典。 如果【表情】把陈川换做许大海，【表情】被这么一番说教，恐怕两人都得吵起来。 陈川倒是没生气，只不过也有些懒得去争。 他发现自己完全争不过沈星月，只能摊了摊手： “好，沈小姐，你是专家，我尊重你的判断。” “你说下面是沉船，那它就是沉船。” “这样吧，具体怎么勘探，你来指挥，我们都配合。” “我这先去把午饭准备了，等会儿勘探完，一起吃饭。” 说完陈川真就不再理会这边，转身就朝着刚才放在甲板上的那种鱼走去。 沈星月被他这副有些摆烂的态度，气得够呛。 心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被彻底激了上来。 她看着陈川的背影，心中气愤的想着。 我指挥就我指挥！ 等我把它清清楚楚的找出来，看你还怎么嘴硬！ 到时候证明完我的价值，你这个不尊重科学的团队，我也不打算待了！ 沈星月像个赌气的小姑娘，气鼓鼓来到船舱： “准备水下摄像设备！” “算了，不用了，直接准备潜水装备，我自己下去！” 陈川正在甲板上熟练地处理着那一小桶海鱼。 余光恰巧瞥见沈星月换上了潜水服，正在检查气瓶和面罩。 他愣了一下，看向旁边帮忙的沈星宇。 “川哥，没事的，我们有潜水证，之前还在学校参加过海洋考察队呢。” 陈川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行，你去把咱们带来的馒头热上，这段时间天天吃白人饭，我这胃都快造反了。” 沈星宇笑嘻嘻的跑向厨房。 沈星月则是已经顺着引导绳开始缓缓下潜。 海水稍微有些浑浊，越往下能见度也是越低。 沈星月心中憋着一股气，朝着那声纳标注的位置潜去。 距离越来越近那模糊的长条状物体轮廓出现在了下方。 随着距离拉近，轮廓也越来越清晰…… 可预想中锈蚀的船体和断裂的桅杆并没有出现。 那是一块巨大、黝黑、表面布满孔洞和海藻的岩石。 它确实呈现出了一个极其规整的长方体形状，可这仍旧改变不了，它是一枚岩石的属性。 怎么会这样？ 沈星月一时之间愣在原地。 想到刚才和沈川的对峙，以及自己提出来的各种理论经验。 此刻的她只觉得脸颊滚烫。 她绕着这块欺骗了他的礁石游了一圈，希望能找到一点人工的痕迹。 可结果哪怕是一颗铆钉，她都没有看到。 许久之后，沈星月终于接受了现实。 没再停留，而是拉动绳索，示意船上的人将她拉起。 甲板之上，陈川此刻正往烧热的锅里下油，准备。 将处理好的鱼先煎一下，这样煮出来的汤才会呈现出浓郁的奶白色。 随着海鱼下锅，鱼鲜味在热油的激发下弥漫开来。 就在这时沈星雨小跑着过来，脸上满是期待： “川哥，我妹快上来了，信号绳动了，你要不要过去看看？” 陈川手里拿着锅铲，头也没抬： “我这鱼刚下锅呢，离不开人，等煎好了加水炖上，我就过去，你先盯着。” “川哥你别在意我知道你经验丰富。” “不过我妹她在这方面钻的也确实深，理论知识一套一套的，连他们教授都夸他呢。” 沈星宇还以为陈川不愿意去，是害怕，到时候人多尴尬。 他继续说道： “等会儿，我私下里跟她说说。” “老板就是老板，咱做员工的不管咋样，也不能当面吵不是？” 陈川这回倒是抬起了头，他看向沈星宇，有些无语： “你这小子怎么回事？” “啥员工不员工的？你们都是我兄弟，别搞这一套行不行。” “而且听你这意思是觉得海底下是沉船？等会儿我过去，没脸见你妹呗！” 沈星宇尴尬地笑了笑： “嘿嘿，我可没这么说，只是……” “只是觉得你妹更专业呗！” 陈川接过了话茬， “行了，赶紧过去吧，我这再煎一会儿就过来。” 很快，船舷边传来了水声。 沈星月在船员的协助下，有些费力地爬上了甲板。 她摘掉潜水面罩，湿漉漉的头发贴着脸颊和脖颈。 沈星宇赶紧拿着干毛巾凑上去，脸上堆着笑： “星月，累坏了吧？” “哥知道你学的精，但是下回还是别和川哥这么说话。” “人家好歹是大老板，以后怎么管……” 沈欣月根本没让沈星宇往下说，挥手打断了他： “哥，别说了，陈先生说的对，海底下那块真的是礁石。” “啊？” 沈星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表情变得十分精彩。 一时间他愣在原地，就连手里的毛巾都忘了松掉。 就在此时，陈川也是不紧不慢地盖上了锅盖，调成小火慢炖，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第一卷 第359章 只有一些垃圾 陈川并没有去询问水下的情况。 也没有纠结刚才发生的事情。 只是从沈星宇手里拿下毛巾递了过去： “海水凉，别感冒了，赶紧擦擦。” “鱼汤马上就好，吃完了咱们下午继续找沉船。” 说完他也没等沈欣悦回应，便转身走回了厨房。 沈星月愣在原地，陈川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她预想中的讥讽、责备，或者哪怕只是一句“看吧，我说什么来着”都没有出现。 这种轻描淡写，甚至带着点关怀的态度，反而让她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她默默裹紧毛巾，低着头，快步走向船舱去换衣服。 而此刻的沈星宇也是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刚才那番调解简直是蠢透了。 陈川压根没将那点争执放在心上。 而且人家的经验确实牛逼，自己妹妹也输的是彻彻底底。 午饭吃的略微有些尴尬。 沈星月好几次想和陈川道歉，但却怎么都张不开口。 下午，海螺号继续在目标海域进行网格化的搜索。 陈川依旧和沈星宇在船舷边钓着鱼。 海风吹拂海面波光粼粼。 沈星月一直守在声纳屏幕前，比上午更加专注，也更加谨慎。 她反复比对每一个疑似的信号，不敢轻易再下结论。 时间慢慢流逝终于声纳屏幕上再次出现了一个与周围环境不同的信号。 沈星月心头猛地一跳，但立刻又想起了上午的教训。 她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很久，终于走向了船尾正在钓鱼的两个人。 站在陈川身后，张了好几次嘴，才发出了细小的声音： “陈，陈先生……” 陈川回过头，看到是他，脸上露出温和的笑： “怎么了？” “那个声纳上发现一个目标。” 沈星月低着头不敢看陈川的眼睛，声音也越来越小， “结构看起来很像沉船，我想请陈先生过去看一下……” 看着他这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陈川有一些感慨。 他点了点头： “行，我去看看。” 两人来到驾驶室的声纳屏幕前。 陈川仔细看着那个头像，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立即发表看法： “沈小姐，你觉得这回下面的东西是沉船的概率有多大？” “我……” 沈星月被他问得一怔，支支吾吾起来， “从结构尺寸和回波特征看，可能性很高……但是……我……” 陈川看着她这副模样，无奈地笑了笑： “沈小姐，谁都有看走眼的时候，这很正常。” “大海这么大，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上午的那块礁石，其实第一眼我也差点被骗住了。” 陈川停顿了一下，觉得还是应该要解释清楚， “我觉得不像，主要是因为它边缘的反射和海底泥沙几乎融为一体。” “如果是沉船的话因为木材和金属与海底材质不同，会产生明显的边界感。” “而且这东西它是规整，但规整的太完美了，反而显得不自然。” “你像沉船经历了几十年海水的侵蚀和撞击，结构多少会有些变形，很难出现这种情况的。” 陈川说着，拍了拍沈星月的肩膀，鼓励道： “别因为一次失误就否定自己。”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这才是科学的态度。” “你觉得像，我们就按沉船的标准流程去验证它，错了没关系，总结经验再来就行。” 这时跟过来的沈星宇也是赶紧插话安慰妹妹： “就是，川哥是老板，老板都没说啥，你还计较啥。” 陈川看了沈星宇一眼， “你少说这种话。” 说完，他又对着沈星月解释道： “咱们在一起工作，那就是朋友，是伙伴，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努力的团队。” “再说了，沈小姐现在你好像也只是在帮我的忙，还没正式加入呢，哪来的老板这么一说？” “咱们就是平等地探讨问题。” 这番话，彻底吹散了沈星月心中最后的阴霾。 她看向陈川，露出一个笑容： “我明白了，” “我现在就去安排水下摄像进行确认。” 陈川耸了耸肩，笑道： “你决定就好，需要怎么配合，直接吩咐。” 陈川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微微一笑，知道其实这次打捞的结果不好沈星月应该也会留下来帮助自己了。 沈星月开始指挥团队放下水下摄像机。 里面传来的画面，果然没有让她失望。 浑浊的海水中是一艘锈迹斑斑，附着满海洋生物的钢铁货轮。 “确认了，是风信号！” 沈星月的声音十分激动。 因为她的知识得到了印证。 陈川也没吝啬赞许，夸赞道： “很专业哦，沈小姐！” 打捞作业立即开展。 就在海螺号上船员们准备抓斗和绞盘时。 一艘体型更大，涂装也更新的，专业打捞船，从不远处缓缓驶近。 那打捞船上站着几个穿着橙色工装的水手。 为首是一个留着络腮胡，身材壮硕的男人。 他们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破旧的海螺号。 脸上露出轻蔑的笑容。 络腮胡男人拿起扩音喇叭，冲着海螺号喊道： “嘿！老博尔克把这堆废铁卖给了你们？” “来自东方的阔佬！” 他的同伴发出一阵哄笑。 “看在你们勇气可嘉的份上，好心提醒你们一句，” 络腮胡继续嘲弄道， “下面这艘船沉的太深，结构也烂得差不多了。” “我们早就来看过，捞不起来的。” “赶紧收拾收拾回家，钓钓鱼算了，别在这玩大人打捞船的游戏了！” 【表情】沈星宇听到这赤裸裸的嘲讽，脸色涨红，张着嘴就想骂回去。 却被陈川用眼神制止了。 “别理他们，咱们唠咱们的。” 说着，陈川便指挥着船员开始工作。 而那艘打捞船见到陈川他们不接茬，虽然没再继续嘲笑，可也没有选择离开。 就在旁边停靠着，显然是想看看海螺号是怎么出丑的。 就等着他们空手而归，或者捞上来一堆破烂。 第1次下钩，拉上来的是一些腐烂的木头和压舱石。 这引来了一阵不怀好意的口哨声。 陈川不为所动，继续指挥着作业。 第2次下钩，抓上来的是一些锈蚀的金属零件和破碎的陶器，价值依旧不大。 这下，那时候观望的打捞船更是兴奋起来。 “看吧，我就说了，这里只有一些垃圾！” “都好心提醒你了，就是不听。” 沈星月紧抿着嘴唇，脸色有些难看。 虽然她清楚这艘船，99%的概率是不会出现太有价值的东西。 而这次他们打捞的目的也只是第1次尝试。 可旁边那讥笑的声音还是让她，十分难受。 “别去管这些，调整位置，我们再试一次。” 陈川温和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沈星月再次核对货仓位置。 第3次下钩，绞盘的声音明显变得沉重起来，缆绳也紧绷到了极限，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声。 海螺号的船身，都开始因为受力而微微倾斜。 这下，两艘船的人都安静了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海面。 第一卷 第360章 他们再敢过来，给我直接撞上去 终于抓到破水而出。 这一次他带来的不再是散碎的杂物，而是一大坨粘连在一起的东西。 那东西落在甲板上时，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钟卫国拿起高压水枪上前冲洗。 水流冲刷下，淤泥和附着物被冲开，露出了里面黄褐色的金属块。 “这是什么东西?” 沈星宇愣愣的问道。 “这是铜锭！那个消息是真的！” “这艘船真的运输了战争时期的铜锭！” 沈星月激动的喊道。 此刻的她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兴奋。 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第1次自己指挥打捞的沉船。 不止成功了，而且是许多人一辈子都遇不到的成功。 沈星宇欢呼起来，船上的其他船员也一个个激动起来。 更有甚者抓起一块铜锭高高举起，朝着远处观望的打捞船炫耀。 而那群人此刻的脸色也是变得十分难看。 【表情】其实风信号他们一早就看中了，只是一直没有得到明确位置。 今天也是如往常一样过来寻找，结果恰巧遇到了海螺号。 本想用这种途径让陈川他们离开。 却不曾想陈川他们顶住压力，直接开始了打捞。 不仅如此，甚至还捞上了这么值钱的铜锭。 接下来众人干劲更足。 经过了24小时的打捞。 最后陈川更是自己潜下去查看了一番，确定没有遗漏之后，众人这才驱船回到了码头。 接下来的两天，整个团队都投入到了清理和统计的工作中。 总共清点出了12.3吨工业级的铜锭。 虽然在海水中浸泡了几十年，有正常的损耗，但核心部分的金属纯度依然很高。 根据市场行情，这批铜锭的价值大约在18~20万美元之间。 最终在沈星宇的积极奔走下，这批铜锭顺利出售给了一家本地的金属贸易公司。 一共卖了195000美元。 只是第1次打捞就已经覆盖了购买公司的成本与其他开支。 甚至还盈利了接近10万美元。 原本陈川是想低调行事，却不曾想，随着这批铜锭的易主。 龙腾海洋勘探公司的名号，开始在西海岸打捞圈子里传播开来。 虽然没有到大众关注的程度。 但在旧金山本地的小型海事船，以及打捞爱好者中，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波涛。 十几万美元的铜锭不算什么。 要知道这是一个使用破船的新公司。 这一番收获之后，沈星月也开始转变思路。 不再拘泥于那些传统的数据库。 而是再次利用非官方渠道锁定了一艘新的沉船目标。 这艘沉船名叫海狼号。 是二战时期的运输船。 传闻载有早期的电子元器件。 而趁着沈星月做准备的这段时间。 陈川又从账户中添了不少资金，重新购买了一艘更大的打捞船探索者号。 虽然仍然是二手，但条件却比海螺号【表情】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表情】水手两人一间房，其余人每人一间。 在沈星宇的要求下，还给陈川装修了一个随船的办公室。 今天已经是探索者号出海寻找海狼号沉船的第3天。 “川哥，要我说咱们这次赚钱了，干脆把码头那边也弄一弄吧。” 办公室内沈星宇整理着渔具，朝陈川说道。 “不弄了，买船是因为船以后用得到，那个码头和码头上的办公室啥的，也用不了多久了。” “本来就是个暂时过渡的东西，没必要花这个钱。” 要不是陈川不想操之过急，一下子把盘起的太大。 此刻的他们恐怕已经从原先那个破烂码头搬离了出去。 “咋样？鱼竿弄好了没？咱们出去甩两杆？” 陈川掐灭手中的香烟看向，沈星宇问道。 这几天虽然没什么收获，但其实陈川还挺惬意的。 每天就是陪着沈星宇钓钓鱼，晚上就在甲板上搞搞烧烤。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 “老板，老板，那天捣乱的弗利萨号又来了。” 陈川听到这汇报，有些无语的叹了口气，起身便来到了甲板上。 只见在前方不远处，之前打捞铜锭时那艘打捞船再次出现。 这一次，对方不再是嘲讽，而是纯纯的挑衅。 不止用扩音器喊话干扰，甚至故意在探索者号预定的搜索航线上穿插。 企图阻碍声纳作业。 “嘿，东方来的暴发户，换新玩具了？” 弗利萨号的扩音器里传来了那个熟悉的粗犷声音。 那语气里满是嫉妒。 伴随着话音，弗利萨号猛的一个加速，船头险之又险地切入了探索者号正前方的航线。 迫使探索者号的操作员不得不紧急偏转方向规避，船体一阵明显摇晃。 众人险些跌倒，发出一阵惊呼。 “他们在干扰我们的声纳作业！” 驾驶舱里传来操作员焦急的喊声。 这种近距离高速航行产生的尾流和噪音，使得屏幕上一片雪花和杂波。 弗利萨号上的人见状发出一阵哄笑。 扩音器再次响起： “滚回你们的亚洲去，这片海域的宝藏不是你们这些外来者能碰的！” “识相的就赶紧掉头回家，不然下次撞上的就不是航线，而是你们的船壳了！” 赤裸裸的威胁传来。 陈川站在甲板最前方，眼神已经彻底冷了下来。 他之前未较真，只是觉得对方可能是和原来的老板有些仇怨。 但此刻对方的发言显然是带着种族歧视的。 而且看样子之前他都不计较，被对方当成了软弱可欺。 “保持航向，不用避让。” “他们再敢过来，就直接撞上去，有什么问题，我来负责！” 第一卷 第361章 功夫 沈星月听到陈川的命令，脸色一白： “陈先生，不能撞，在这里发生碰撞事故，就算我们占理也会很麻烦。” “后续的海事调查，保险索赔和官司，会拖垮我们的。” 陈川笑了笑： “我们现在干的不就是从大海和法律里捞钱的生意吗？” “如果连这点麻烦都怕，以后还怎么在这个行业里混下去？” 陈川说着看向身旁跟着的水手， “就按照我说的去做，出事了也是我来负责。” 陈川的命令已下，这些水手一个个也是兴奋起来。 没有谁喜欢憋屈的过日子。 这回的探索者号没有再进行任何规避。 保持着稳定的航速和航向直接朝前驶去。 但远处的弗利萨号，却并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 他们故伎重施，试图再次切入探索者号的航线。 等到两船都快要接近，他们才发现对方竟然没有丝毫转向的意思。 船头直接碾压而来。 “疯子，他们疯了！” 弗利萨号驾驶舱里传来惊慌的叫喊。 在这最后关头，还是他们自己怂了。 猛打方向舵，险险地避开了碰撞。 可船体也因为急转而剧烈倾斜，船上的人摔作一团，狼狈不堪。 这下弗利萨号上的人彻底被激怒了。 感觉到被羞辱的他们，在稳住船身后放下了一艘快艇。 十余名手持钢管、撬棍，甚至于枪的彪形大汉，骂骂咧咧地驾驶着小艇高速冲向探索者号。 明显是准备强行登船进行械斗！ “他们……他们开快艇过来了！” 一个水手见到这情况，脸色有些发白。 对方有十几条壮汉，个个凶神恶煞。 沈星宇转身就想跑去拿高压水枪： “没事，我用水枪冲他们，让他们上不来！” “不用！” 陈川喝止了他，脸上不仅没有惧色，反而露出一丝冷笑， “把绳梯给他们放下去。” 这一下所有人都懵了，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放他们上来，那不是引狼入室吗？ 陈川看向【表情】【表情】正抓着高压水枪的沈星宇，冷笑一声： “就让他们上来，不让他们登船，还真以为我们好欺负！” 说完，他又看向钟卫国。 “卫国，等一下只要他们上来了，你就放开手脚。” “这是咱们自己的地方，咱们自卫是天经地义的！” “刚好让我也真正看看你的身手。” “这十几个人应该没有问题吧？” 钟卫国听到这话，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 他只是缓缓脱下了身上的外套，扔在了甲板上。 他里面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背心。 浑身上下的肌肉犹如虬龙！ 古铜色的皮肤上，甚至能看到几处淡淡的疤痕。 一股经历过血火洗礼的凶悍气息瞬间蔓延开来。 看着钟卫国这副架势，船员们虽然依旧紧张，但心中还是莫名的安定了不少。 纷纷寻找顺手的工具，或者干脆握紧拳头，聚集到了钟卫国身后。 绳梯晃动，第1个弗利萨号的壮汉狞笑着爬了上来。 他身材魁梧，手里掂量着一根钢管。 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了为首的陈川身上： “算你识相！” 他啐了一口，用钢管指着陈川， “听着，东方佬，你们刚才差点撞了我们的船，吓到我们的兄弟了！” “现在立刻道歉，再拿出1万美金做赔偿！” “不然……” 他挥舞了一下手中的钢管，身后陆续爬上来的同伙也是一脸的不善。 面对这赤裸裸的勒索，陈川非但没有动怒，反而十分配合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两沓厚厚的钞票。 全是百元美钞！ 在这时候，陈川这边水手待遇已经算好的，可每月也不过才几百美金。 这2万美金一拿出来，弗利萨号的人眼睛都直了，贪婪地盯着这些钱。 可陈川并没有把钱递过去，而是拿在手里拍了拍，看向自己身旁的水手： “我出2万美金！” “大家把船上这群不请自来的客人给我一个一个全部扔下海！” “事情办完了，这2万块所有人平分！” 钟卫国可听不懂陈川的英语，此刻还有些疑惑，陈川是什么意思。 而那几个年轻的水手却已经红着眼，拿起手里的工具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一时间甲板上陷入了混战。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 探索者号上的水手，气势是有，也很勇猛，可刚一接触就直接吃了亏。 几声闷哼。 冲在最前面的两个水手被对方的钢管砸翻在地。 捂着伤口，失去了战斗力。 甚至还有一个直接被对方合力扔下了海，溅起大片水花。 但令人佩服的是没有人退缩！ 还是有人往上去顶。 而那个被扔下海的水手也是很快，又顺着湿漉漉的绳梯重新爬了上来！ 而就在弗利萨号上的人准备继续开工时，钟卫国终于动了。 他没有吼叫，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一步踏出，便切入了战斗。 动作简洁高效到了极致。 一个手持鱼枪的壮汉是刚想对准钟卫国。 只见钟卫国侧身躲避锋芒。左手瞬间扣住了对方持枪的手腕，用力一扭。 夺过鱼枪后，随手扔开，右拳猛地挥出，直接轰在了对方腹部。 那体重200多斤的壮汉，竟被打得双脚离地，弓着身子倒飞了出去。 而另一个挥舞着钢管的家伙，打算从背后偷袭。 钟卫国却仿佛脑后长眼一般，迅速一个矮身回旋踢。 精准的扫在了对方右腿膝盖侧面。 骨裂声顿时响起，那人抱着扭曲的小腿，惨叫着倒地。 钟卫国的战斗方式是纯粹的杀人技与绝对力量的结合。 这些街头斗殴的伎俩在他面前，就像是孩童舞棍。 他每一次出手，必定有一人倒下。 不过三两分钟，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弗利萨号状态，已经横七竖八地躺了一甲板。 只剩下最后一个人。 他握着撬棍的手还在不断发抖，看着如同战神般的钟卫国，眼中满是惊恐： “功……功夫？” 钟卫国连眼皮都懒得抬，径直走过去，单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就如此，轻松的将这200斤左右的汉子提离了甲板，随手朝着船舷边扔了下去！ 噗通！ 噗通！ 一个个人被扔下了海！ 整个甲板瞬间安静下来！ 远处弗利萨号上的大胡子船长通过望远镜看到了这骇人的一幕。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群好欺负的东方商人。 没想到对方船上竟然藏着这么一尊杀神！ 他知道今天是彻底踢到铁板了，连落在海里的同伴和小艇都顾不上去管，魂飞魄散地冲进了驾驶室。 “快，快开船，离开这，快离开这！” 弗利萨号加大马力，头也不回地逃之夭夭，很快消失在海平面。 而那艘快艇也是七拐八拐的追了上去。 至此，海面终于恢复了寂静。 第一卷 第362章 打捞从不是一帆风顺 一周后海狼号的打捞工作全部完成。 陈川他们的仓库里也堆满了从海底捞上来的各种箱子和设备。 这些箱子里是一大堆让人看不明白的电子元器件。 “陈先生，情况不太理想。” 沈星月拿着初步的检测报告，眉头紧锁。 “按照我之前的设想，这类二战末期的高价值设备，其连接器和部分线路应该会采用镀金工艺来保证可靠性，含金量应该不低。” “但是检测下来，这批货品的整体含金量远低于预期。” “如果进行拆解熔炼提取黄金的话，扣除成本，我们可能……刚刚持平，甚至还有可能亏损。” “还会亏损？” 沈星宇一听就跳了起来， “不会吧！你之前不是说，有人打捞过这种设备熔炼后，赚了不少吗？” 沈星月摇了摇头： “确实是有这样的案例，但是从咱们手中这批产品分析结果来看。” “熔炼出来真的没钱赚。” “可能我们打捞的这部分恰巧是采用了低成本工艺的批次……” 此刻的他还没有意识到，他们打捞到的海狼号货物，其性质和目的可能与市面上流传的其他打捞品截然不同。 陈川看着仓库里那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货物，倒是没有太多失望的表情： “不要紧，做生意嘛，有赔有赚很正常。” “通过这两次打捞，至少证明深海打捞这个行业确实是有搞头的。” “风信号让我们回了本，还有盈利，这就证明了市场的存在。” “海狼号这次就算不赚钱，也给我们积累了经验。” “尤其是实战方面的。” 陈川想起了以弗利萨号的冲突。 “我觉得光靠找沉船波动性确实挺大，不知道海上救援业务的利润怎么样？” “如果能接到一些救援的活，我们现金流应该会更加稳定。” 沈星宇叹了口气： “救援业务利润其实是不错的，但咱们现在没啥名声，设备也比不上那些老牌公司……” “很难有人会主动找我们……” “除非能直接收购一家老牌公司。” 陈川闻言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想那么远，其实没有救援业务找上门也是好事。” “说明大家都平平安安的，这比什么都强。” …… 一个月的时间悄然流逝。 浩瀚的太平洋上，探索者号正随着轻柔的海浪起伏。 甲板上的气氛有些沉闷。 “陈先生，这片预定海域已经全部搜索完毕了，声纳没有发现任何符合特征的沉船信号。” 沈星月走到陈川身边，语气带着一丝疲惫。 一旁的沈星宇也忍不住抱怨道： “这已经是这个月搜索的第4艘沉船！” “还是连个影子都没捞着，再这么下去，油钱都扛不住啊！” 沈星月低下头，手指搅在一起，自责的说道： “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那些非官方的记录和传闻，准确性确实难以保证……连续4次都判断错误，是我的责任。” 陈川看着远处海天一色的景象，轻轻吐出一口气。 他其实心里也有些烦躁，连续一个月毫无收获不仅消耗资金，更消磨士气。 他原本以为凭借沈欣悦的专业和自己的运气，这个行业会顺利许多，现在看来，隔行如隔山，不确定性远比想象中大。 他甚至开始觉得，带人去魔鬼角，碰碰运气，都比这样大海捞针来的强。 不过他并没有将这份焦虑表现出来，反而转身安慰沈星月： “别这么说，一个成熟的团队，本来就不应该把压力全放在一个人身上。” “你一个人干了研究分析，定位好几个人的活，出点错太正常了。” “算上最初的两艘，我们一共找了6艘沉船，六艘沉船找到了两艘，其中的风信号还让我们赚了钱。” “这个成功率已经不低了。” 陈川的宽容，让沈星月更加愧疚，却也让他暗暗下定决心，要更加努力。 就在众人准备返航时。 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响声从天空传来。 要刮风暴了？ 陈川下意识地抬头看天，天空却是一片湛蓝。 就在这时，一直在观察四周的钟卫国，突然指着天上说道： “陈总，你看那架飞机好像不对劲。”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架中型客机正拖着一条浓黑的烟袋。在空中歪歪扭扭地朝着海面坠落！ 它的高度急剧下降，那轰隆声也是越来越近。 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眼睁睁看着那架客机距离海面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客机没有再次恢复动力，最终重重地拍在了距离探索者号大约三四海里的海面上！ 沉闷如雷的巨响传来，即使隔了那么远，船体也能感受到那股冲击带来的轻微震动。 巨大的水花冲天而起，随后是迅速扩散的油污以及死一般的寂静！ 下一秒，沈星宇第1个反应过来，他扯着嗓子喊道： “别愣着了，开船，快开船过去救人！” 在沈星宇的呐喊中，所有的人都反应了过来。 探索者号迅速行动，以最快的速度冲向了那片漂浮着的残骸。 随着距离拉近，眼前的景象愈发触目惊心。 那架银白色的客机已经拦腰断成两截。 巨大的尾翼斜插在海水中，主机身部分倾覆，大半没入水下。 只有部分机腹和撕裂的舱体露出海面。 海面上漂浮着座椅垫，行李箱、碎片以及一些不动的人体。 “快，放下所有救生艇！所有人穿好救生衣，会水的跟我下海！” 陈川一边大吼，一边迅速的脱掉了外套和鞋子。 钟卫国动作更快，已经将救生艇放入海中，并率先跳了下去。 船上的沈心月，脸色已然苍白。 但她还是很快冷静下来，快步跑到船长室，开始用无线电呼叫海岸警卫队和附近能够支援的船只！ 像这种坠海客机的救援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以陈川他们的条件，只能尽其所能，靠近那些落水者。 尽量将人给救上救生艇。 救援工作紧张，但又残酷。 他们救起了一个吓傻的小女孩，她紧紧抱着一个湿透的布娃娃，不哭也不闹。 救起了一个腿部明显骨折，却还在努力向救生艇，游去的空乘人员。 当然也不得不面对那些已经失去生命体征的遇难者。 面对这些人陈川他们只能暂时搁置，先救那些生还者。 “机头那边好像有声音！” 一个水手指着前半截沉得较快的机身喊道。 陈川和钟卫国立刻游了过去。 透过浑浊的海水，能看到扭曲的机体内部确实有人影在晃动。 两人试图靠近，但破损的金属边缘却阻碍了空间，根本无法进入。 “陈总，算了，里面的结构已经完全卡死了，没有专业工具进不去的！” 钟卫国在一旁劝道。 他也想救对方，可此刻两人根本无能为力。 海水不断涌入，残骸正在缓缓下沉。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清晰的警笛声，而且越来越近。 第一卷 第363章 原来宝藏一直在仓库 几艘白色的海岸警卫队快艇，以及一架救援直升机迅速抵达现场。 他们很快便接管了救援工作。 专业潜水员携带水下破拆工具，立即对沉没的机头部分展开了营救。 大型救援船也开始有条不紊地打捞海面上的幸存者和遇难者。 陈川知道他们已经做到了力所能及的极限。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沉重，对着水手们喊道： “我们撤，把救援艇上的幸存者们尽快送回探索者号！” …… 探索者号的甲板上，此刻已经成为了一个临时的野战医院。 船员们拿出所有的毛毯，急救包和饮用水。 为这些获救者简单的处理伤口，安抚受惊情绪。 那个抱着布娃娃的小女孩则被沈星月轻轻揽在怀里。 钟卫国则像是一座沉默的山，不断将救援艇上的幸存者一个个抱上甲板。 当海岸警卫队的指挥官登上探索者号进行协调时，他被眼前的景象震动。 【表情】这艘并非专业救援船只的打捞船，居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建立了井然有序的救助点。 “你们做得非常出色！” 指挥官看着甲板上获救的20多人语气郑重的对着陈川说道， “在黄金救援时间内，你们是第1批响应者。” “我们初步清点，你们至少独立救起了27名幸存者！” “这为后续的救援争取了宝贵的时间，也挽救了很多生命！” 27人！ 这个数字让探索者号所有参与救援的人员都为之动容。 之前的疲惫和紧张都在此刻一扫而空。 后续的救援持续了数小时。 最终官方通报，此次空难共造成了百余人遇难。 而。生还者中有接近1/3是在最初那段最混乱、最危急时刻，由探索者号从冰冷海水中硬生生抢回来的！ 几天后，当地媒体的报道开始涌现。 虽然大部分焦点还是集中在空难本身上。 在一些报道的角落或不显眼位置，还是提到了一艘名为探索者号的打捞船在事故发生后第一时间展开了英勇救援。 龙腾海洋勘探公司的名字第1次并非以寻宝者的身份，而是以救援者英雄的形象进入了公众视野。 但这次的好人好事，似乎并没有带来好运。 救下了那么多条人命，陈川内心十分欣慰。 但这份欣慰，很快便被现实的窘迫冲淡。 倒不是没钱，而是这打捞公司似乎耗尽了所有的气运。 仍旧没有搜寻到沉船的踪迹。 面对如此情况，陈川不知道还应不应该继续注入资金。 这天就在陈川思索着，是否需要先给大家伙放一段时间，假期的时候。 沈星宇敲门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疑惑的表情： “川哥，外面有个人想见你，说是有个生意要和咱们谈。” “让他进来吧。” 陈川揉了揉眉心，将烦恼暂时搁置。 柳源那边一直没有找到匹配的骨髓，而他这里也是人生地不熟，只能等待。 进来的是一位50岁上下的白人男子。 陈川觉得他有些眼熟，稍一回忆便想起来。 这人是那天从海里救上来的幸存者之一。 当时他比较沉默，但很镇定。 “陈先生您好，再次感谢您和您团队那天的英勇之举，我是温斯顿-阿德勒。” 男子主动伸出手，朝着陈川微笑道。 “阿德勒先生，您太客气了，这我觉得是每一个人都应该做的。” 阿德勒坐下后没有过多寒暄，而是小心翼翼从风衣内侧口袋取出了一个小巧的密封袋。 里面装着的是一个比指甲盖略大但结构精密的金属件。 那金属件上面还连着几根颜色各异的细丝。 “陈先生，请原谅我的冒昧，那天在贵公司船上接受救助时，我在甲板角落无意中看到了这个。” 他将密封袋轻轻推到陈川面前， “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贵公司在某艘沉船上打捞上来的物品？” 陈川听到这话，心中一动，拿起密封袋仔细看了看。 发现这物品是从海狼号那批货物中散落出来的零件之一。 因为当时成堆摆放，掉了一两个在甲板，也没有过多注意。 他点了点头： “是的，阿德勒先生，这批东西确实是我们打捞上来的。” “不过后来经过检测，似乎没什么经济价值。” “不，陈先生，您错了。” 阿德勒眼中骤然放出光来， “他们不是没有价值，而是你们还没有找到他真正的价值所在。” 他指着那个小零件，语气变得十分兴奋： “这不是普通的电子元件。” “这是二战末期德国瀑布地对空导弹导引头使用的早期模拟计算模块！” “是计算机和制导技术发展史上非常重要的实物见证！” 陈川愣住了，他并不了解这方面的知识。 但听阿德勒的话语，似乎这小东西的来头很大！ 阿德勒继续解释道： “我是一名独立的技术史学者兼精密仪器收藏家，尤其专注于二战时期的尖端科技实物。” “如果我没有猜错，您这批物资应该是在海狼号上打捞上来的。”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陈川： “陈先生，我这次来，一是感谢救命之恩，二就是想冒昧的询问，您从海浪号上打捞起来的全部货物，能否愿意整体转让给我？” “整体转让？” 陈川压下心中的波澜，不动声色地问道： “阿德勒先生，您能给出一个大概的价格范围吗？” 阿德勒显然早有准备，从怀中拿出了一份清单： “根据我对这批货物类型和稀缺性的初步判断，我愿意出价120万美元收购全部打捞物。” “并且我可以签署保密协议，保证这批文物的妥善保管和研究。” 120万！ 即使是陈川也被惊了一跳。 如果是120万的话，已经完全能维持他现如今的状况，继续探索好几年的时间了。 陈川看着眼前这位收藏家又看了看桌上小小的零件，心中豁然开朗。 原来不是运气耗尽，而是这宝藏一直就在仓库里。 他站起身，向阿德勒伸出了手： “阿德勒先生，那现在我们一起去仓库看看这批货物吧！” 第一卷 第364章 120万美元的意外之喜 来到仓库的阿德勒并没有像陈川预想的那样，逐一开箱，仔细查验。 他只是缓步，在其中目光扫了扫几个木箱。 偶尔凑近查看上面的模糊标记。 “陈先生，我相信您和您团队的品格。” 阿德勒说着竟直接从内兜掏出支票本，刷刷地签上了名字和金额，递给了陈川， “这是120万美金，我们现在就完成交易。” 陈川接过那支票，看着上面120万的数字，着实有些吃惊。 这一辈子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快结算的生意。 “阿德勒先生，您不需要再仔细看看吗？毕竟这不是一笔小数目。” 陈川试探地问道。 在他看来，阿德勒这根本就不像是来做生意的，反而像是给自己送钱。 阿德勒爽朗地笑了笑，拍了拍身旁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木箱： “不用了，我需要确认的核心物品，那天在甲板上已经看到了。” “而且我相信能在那样危难时刻毫不犹豫伸出援手的人，其信誉远比这些冰冷的机器更值得信赖。” 说着他似乎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随手用旁边的撬棍撬开了刚才拍过的木箱盖子。 阿德勒原本是想随意看一眼内部情况，可在他看清楚里面某件物品的瞬间，脸上的笑容却是僵住了。 他猛地俯下身，几乎将整个脑袋都探进了箱子里： “陈先生，这件东西也是和海南号这批货一起的？” 阿德勒手指着箱内深处一个油布半包裹着的金属部件。 陈川被他这剧烈的反应弄得有些疑惑，走上前看了看。 这部件他有些印象，当时只觉得比那些小软件笨重，也没看出什么特殊，就一并归拢装箱了。 “是的，阿德勒先生我确定！” “这个仓库里所有物品都是我们从海狼号沉船点打捞上来的，按照我们的协议，现在他们都属您！” 阿德勒。直起身，脸上满是激动和一种占了天大便宜的愧疚。 他连连摆手： “不不不，陈先生，我想我犯了一个错误，一个巨大的错误！” “我并不知道这批货物里竟然包含了这个！”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然后双手小心翼翼的将那个部件给捧了出来： “这是瀑布导弹更核心的陀螺稳定仪组件！” “天哪，它保存的竟然如此完整！” “我朋友正在筹备的二战科技史展览，他们正在寻求这类能构成核心产品组合的实物！” “有了它，再加上那些计算模块，完全可以复原出一个极具震撼力的展示单元！” 他看向陈川，眼神诚恳： “陈先生，请允许我修改之前的报价。” “这件物品的价值远超我的预期，我必须……” “阿德勒先生。” 陈川微笑着打断了他，扬了扬手里那张支票， “交易已经完成，支票我也已经收下。” “在我们国家讲究一诺千金。” “既然我们已经谈好了价格，无论里面是黄金还是废铁，它就是120万。” “所以请不必如此。” 阿德勒怔怔地看着陈川，最终所有的话语都化作了一声由衷的感叹。 他朝着陈川用力竖起大拇指： “陈先生，您和您的伙伴是这个！” 交易顺利结束。 120万美金也顺利兑现。 这些钱对于此刻的存款来说只是锦上添花。 但却足以证明沈星月判断的价值，以及龙腾勘探未来的发展趋势。 …… 几天后，旧金山儿童医院。 病房里，柳元比来时胖了一些，但脸色依旧苍白。 他身上连着各种仪器，在药物的作用下沉睡着。 陈川站在【表情】重症监护室的病房门外，默默叹了口气。 骨髓配型至今还是没有消息。 他目前能做到的就是提供最好的医疗支持，以及时不时的陪伴。 就在这时，他随身携带的移动电话响了起来。 刚按下接通键那里就传来了沈星宇激动的声音： “川哥，炸了呀，我们龙腾海洋勘探这次真的出名了！” 陈川是真的有点受不了沈星宇这咋咋呼呼的态度。 但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怎么回事？慢点说。” “是西海岸海事周刊头版头条！” “不止报道了我们参与空难救援的事还把我们从海兰号打捞到二战珍贵导弹组建并与东海岸大型博物馆达成合作的消息一起发了出来！” “现在公司的电话都快打爆了！” “有来咨询业务的，还有保险公司想谈合作的，甚至还有历史频道，想约采访！” “川哥，咱们这算是彻底在圈子里打响名号了！” 听着沈星宇在电话那头兴奋的汇报，陈川的目光再次投向了 Icu内昏睡的柳源。 名声，财富，这些他在国内和南洋已经获得的东西，其实他并不是特别在乎。 他真正想要的只是眼前这个孩子能够再获得重生的机会。 陈川在电话里简单叮嘱了沈星宇几句，让他稳住心态，处理好当前的咨询，便挂断了电话。 可龙腾海洋勘探的名声却并未因为沉船的淡然而止住。 随着西海岸海事周刊的深度报道在业内持续发酵。 加上阿德勒在收藏圈和专业领域内有意识的引荐。 龙腾这个名字开始与专业、可靠和奇迹创造者挂钩。 时光荏苒，几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 在这段时间里，得益于打响的名声和阿德勒介绍来的人脉。 龙腾接连接到了几个颇具分量的商业合同： 有位保险公司勘定沉船损失位置的，有帮物流公司打捞掉落深水集装箱的。 甚至还有一次受到影视公司的委托，为其水下纪录片提供技术支持和船只租赁。 业务不再局限于撞大运的寻宝，而是转向了更稳定，更具技术含量的商业服务。 眼见如此，陈川也没有任何犹豫，开始往龙腾勘探注入资金。 千万级别的资金如同新鲜血液，源源不断的注入这家新生的公司。 探索者号不再是孤军奋战。 陈川斥资购入了一艘更大更专业，具备大型起重机和水下机器人的多功能支援船开拓者号。 以及两艘用于近海作业和人员运输的高速快艇。 勘探的设备也是进行了一轮升级。 使用的都是最先进的多波束测深声纳，高精度侧扫声纳，磁力仪，以及一套真正具备深水作业能力的水下机器人。 业务的扩张和团队的壮大，使得原先那个破旧的小码头，再也无法容纳龙腾勘探。 但因为柳源无法转院的缘故。 陈川也没有搬离太远而是将公司的总部搬迁到了旧金山湾区的奥克兰港。 这里拥有更深的水域，更完善的港口设施和更便捷的物流网络。 是西海岸真正的海事业务中心。 在奥克兰港区租下一片带有大型仓库，维修车间和独立办公楼的空间后， 龙腾海洋勘探公司终于有了真正的价格。 崭新的公司铭牌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码头上停靠着涂装一新的探索者号和更庞大的开拓者号。 员工们身着统一制服，忙碌穿梭。 短短几月时间，龙腾勘探已经褪去了初创时的寒酸，成为了一家装备精良，人员齐整，在西海岸海事圈不容小觑的新锐力量。 第一卷 第365章 新的项目普罗米修斯号 陈川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属于自己的小型船队和繁忙的码头。 此刻的他心里清楚，千万级别的投入，以及这几个月的苦心经营，已经将公司推上了一个新的平台。 一切的基础都已经夯实。 陈川心中对于龙腾勘探规划的蓝图，只差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两块拼图。 第一，是一个能轰动业界，彻底奠定龙腾勘探行业地位的决定性项目。 第二是医院里柳媛能成功配型并进行骨髓移植手术，恢复健康。 只要这两件事落定，他在美国的使命便算圆满。 可以毫无牵挂地返回他真正的根基所在。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沈星宇拿着一份文件走了进来： “川哥，这是我们这季度接的商单爆表，利润相当可观。” 他将文件放在了桌上，犹豫了一下， “可我不太明白，咱们业务已经这么稳定了，为什么还要向国际海事协会和那几个顶尖的保险理赔机构，递交那么多申请材料？” “那些高端打捞圈的准入资格申请起来，既繁琐又费神，咱们现在手头的活都有些忙不过来了。” 陈川转过身，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 “你觉得我们现在这样算成功了吗？” “当然算了！” 沈星宇语气肯定， “业务稳定，资金充裕，在旧金山湾区，咱们也算是1号人物了。” “你说的对，但这只是生意人的成功。” 陈川走到沙发旁坐下， “我们现在的业务是能做的生意。” “而我让你申请的那些资质和预审，是为了拿到参与该做的生意的入场券。” 陈川身体微微前倾，语气也变得严肃 “我的最终目标，是推动龙腾勘探在纳斯达克上市。” “上市？” 沈星宇吃了一惊， “那需要很赚钱吧？” “赚钱是基础，但资本市场看的不仅仅是利润表。” 陈川耐心解释道， “交易所和投资者要看的是持续盈利的能力，巨大的市场潜力，以及一个极具说服力的故事。” “这个故事必须证明你拥有超越同行的核心技术，成功案例，以及未来获取暴利的确定性。” “我们现在欠缺的就是这么一个故事。” 对于沈星宇，陈川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 原本他只是打算将账户中的钱落到实处，避免浪费或者无法继续留在美利坚，而耽误柳源的治疗。 可此刻已然一帆风顺，他自然也要为这份事业谋划一个更辉煌的顶点。 也为龙腾国际获取最大的资本利益。 沈星宇恍然大悟，他一直把龙腾勘探当做是一门营生。 却从未想过，陈川居然图谋这么大。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秘书手持一份质地厚重的信函，走了进来。 “陈总，沈总。这是刚刚送来的绝密竞标邀请函，是来自诺顿海洋工程与保险集团的。” “诺顿集团？” 沈星宇低声惊呼， “那可是东海岸的巨头！” 陈川神色不变，接过那份带着火漆印的信函。 他拆开封印，抽出里面的文件，目光快速扫过。 片刻后，他缓缓将文件放在了桌上。 “星宇，我们等待的那个故事来了！” 沈星宇连忙凑上前，快速略过那些关键文字。 项目编号：N77 项目名称：泰坦的宝藏——普罗米修斯号远洋货轮深海打捞与货物抢救性回收。 委托方：诺顿海洋工程与保险集团。 物品简述： 普罗米修斯号于1978年因不明原因沉没于北大西洋深处，初步估测沉没深度超过2200米。 根据保险记录及货运清单，该船载有： 1.约35公吨，工业级老镜； 2.一批由瑞士精密仪器公司生产，用于高端光刻机的核心机械组件； 3.其余各类高价值工业原材料及商品若干。 竞标要求： 具备超深海（2千米+）作业能力的团队，提交完整的技术方案、风险评估及报价…… “2200米，工业级老金！” 沈星宇倒吸一口凉气。 这段时间每一项业务他都亲力亲为，深知这个深度对技术和装备是何等极致的考验。 更是清楚清单上这些货物的天文数字价值。 这不仅仅是一笔生意，这简直是在打捞一座沉睡的金山！ “川哥，这单要是成了，恐怕真的要轰动业界！” 陈川沉声道： “那不用说了，只是这趟水很深。” “诺顿集团动用了再保险联合体，说明理赔压力巨大，他们寻求的不是常规打捞，而是奇迹。” “而且，这样的肥肉，盯着的人绝不会少。” 他站起身重新走到了落地窗前，看向码头上的开拓者号： “去通知星月，让他动用所有的学术资源和数据模型，不惜一切代价，尽可能收集普罗米修斯号的一切信息。” “另外联系我们合作过的几家设备供应商，以龙腾勘探的名义租赁或者购买能够胜任2500米级水深作业的遥控潜水器系统。” “具体的核心团队我来选择，这次我要亲自带队。” …… 两天后，陈川来到了被临时改成工作室的公司会议室。 【表情】推开门，一股咖啡和打印机墨粉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会议室内四面白板上写满了各种数学公式、画着洋流草图和数据模型。 长条会议桌上，同时运行着不同的模拟程序，地上散落着披萨盒和空饮料罐。 沈星月正盯着一块最大的白板，愣愣出神。 也不知他多久没有休息，双眼泛红，黑眼圈上都有了黑眼圈。 陈川看着她这副样子，也有些心疼。 可此刻这个项目，能否成功，只能看沈星月带领的这个团队是否能够从技术方面实现弯道超车了。 这次受到邀请的一共有8家公司。 其中有两家实力远超他们。 一家是名叫海神国际的专业深海救援打捞公司。 手底下拥有当今最先进的深海打捞设备，打捞距离能够达到3千米。 而另一家，核心团队全部来自海军深海救援部队。 目前已累计完成了300次深海作业，并且其中2千米以上水深任务占比超过了40%。 无论是装备还是经验，这两家公司都远超目前的龙腾勘探。 “情况怎么样？” 陈川走到沈星月身边，目光落在那个被他圈出的区域。 沈星月听到声音，猛地回过神，见是陈川，立即指着白板汇报道： “陈总，有重大进展！” 第一卷 第366章 我要去做点什么 沈星月激动地拿出了一份刚打印出来的文件。 上面是一艘名为海鸥号的科研船的原始航海日志片段。 “海鸥号在普罗米修斯号失联当晚，恰好在E3区域边缘进行水文调查。” “他们的日志里记录到当晚11点，有一次异常剧烈且短暂的低频噪音事件。” “根据对比那噪音的声纹特征与大型金属结构在水下发生严重挤压，高度吻合！” “而且他们记录下的坐标，就在我们模型推算的E3区域边缘！” 陈川精神一振，追问道： “能确定吗？” 诺顿公司给出的文件中曾提到，船只沉没区域，大致应该是在c区。 两地相隔差不多有十海里。 如果龙腾能够给出不一样的看法，并且拿出证据，【表情】说不定还真能够赢得这个项目。 “能确定！” 沈星月用力点头： “我们有超过85%的把握，普罗米修斯号就在e3区的撕裂者峡谷内！” “这比在广阔的c区海底平原搜寻，效率高出了10倍不止！” 得到再次肯定。 陈川当即便表示要将这一关键发现当做技术方案的核心精心准备竞标文件。 几天后，龙腾勘探的团队带着这份方案飞赴纽约，参与了诺顿集团的初步技术评审。 事情发展的异常顺利。 在评审会议上，沈星月的陈述引起了诺顿集团技术团队极大的兴趣。 尤其是首席技术顾问，一名名叫德里克索伦森的老海洋地质学家。 他当场对沈星月的模型数据以及海鸥号日志证据，反复询问。 会后更是提出要带他的两名助手亲自到龙腾勘探的办公室进行深度交流。 这个消息让龙腾上下都振奋不已。 能被客户如此重视，本身就意味着巨大的成功可能。 索伦森博士如期而至。 在龙腾的会议室里，他与沈星月带领的团队又进行了长达数小时的深入探讨。 期间更是数次，向沈星月投去赞许的目光。 会议结束，索伦森合上了笔记本，看向陈川和沈星月： “陈先生，沈小姐，我必须承认，你们提供的分析和证据链非常具有说服力，也极具想象力。” “这为我们寻找普罗米修斯号提供了一个全新，而且很可能是唯一正确的方向。” “我个人非常认同你们团队的能力！” 听到这话，沈星宇几乎要藏不住脸上的喜悦。 陈川也是微微松了口气。 只要能拿下这个项目，就已经能够在龙腾勘探的履历上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如果后续能够顺利成功，那他的所有计划都将一帆风顺。 可就在索伦森博士站起身准备握手告别时，他的电话响了起来。 索伦森略带歉意地走到窗边接通： “是的，我明白……技术层面确实非常出色，但是……” “好吧，我理解公司的决策……是，我马上回来。” 他挂断电话，转过身时，脸上之前的兴奋与认可已经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特别严肃的平静，以及一丝丝歉意。 “陈先生，沈小姐。” “非常感谢你们专业的分享和热情的接待。” “不过我刚才接到总部的通知……【表情】经过综合评估，集团认为，与海神国际的合作更符合我们现阶段的战略需求。” “抱歉，这段时间让你们辛苦了，我在这里再次感谢你们付出的努力。”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会议室热烈的气氛瞬间冻结。 沈星月脸上的血色褪去，怔在原地。 沈星宇更是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刚才不是还谈的好好的吗？ 怎么一个电话全变了？ 索伦森似乎不忍看他们的表情，快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再次表达歉意后，便带着助手匆匆离开。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只剩下打印机微弱的嗡鸣声。 “怎么会这样……” 沈星宇喃喃道， “刚刚他不是还说我们技术很棒吗？” 陈川站在窗前，一时之间也难以接受这个结果。 龙腾勘探上不上市，无非是多赚少赚。 但他不忍心看到沈星月带领团队，多个日夜的劳动成果付诸东流。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烦躁，平静开口道： “没关系，不是你们的问题。” “而是我们公司成立时间太短，底蕴不够深厚。” “毕竟老牌巨头的声誉和关系，往往比我们【表情】的技术，更有分量。” 他走到沈星月面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沈小姐，不要灰心，你们工作做得很好。” “他们不选择是他们的损失，也是他们的愚蠢。” “这段时间大家都辛苦了，该有的奖励不会少，大家先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 陈川原本是不想要，大家有太多负担。 可没想到这话说完，沈星月却猛地哭泣起来。 “为什么……我们明明是对的……他们为什么不相信我们……” 她哽咽着，越说越觉得委屈。 眼泪大颗大颗滴，砸在了面前写满数据的稿纸上，晕开一片片模糊的墨迹。 整个团队都沉默了。 所有人都能感受到沈欣悦那份失落。 沈星雨看着妹妹痛苦的样子，拳头紧握眼眶也红了，却又不知该如何安慰。 陈川捂着胸口，感觉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他知道为了这个项目，沈星月付出了太多太多。 他见过沈星月专注忘我的样子，也见过她据理力争的执拗。 却从未见过他如此脆弱的一面。 陈川突然觉得，作为这家公司的老板，作为这个团队的掌舵人。 他有责任守护这些追随他信任他的人的梦想和汗水。 而不是单纯从经济方面去弥补。 不行，我必须做点什么，绝不能这样认输！ 陈川深吸一口气，眼神突然变得坚定。 他将沈星宇拉到了一旁： “星宇，现在去给我订一张最快前往纽约的机票！” 沈星宇一愣： “川哥，你去纽约……？” “去找罗伯特·诺顿。” “他们技术团队认可我们，只是决策层选择了其他人。” “我觉得我们应该还有机会！” 说完，陈川看向会议室内的所有人： “大家放心，等我的好消息！” 第一卷 第367章 30亿美金的赔偿 飞机降落在纽约肯尼迪国际机场。 陈川随着人流走出廊桥。 一眼便看到了，已经在出口等待自己的索伦森博士。 两人刚才在飞机上曾见了一面。 那老教授脸上有歉意，也有一丝无奈。 “陈先生，我很佩服你的执着。” 索伦生与陈川并肩走向机场外， “但董事会已经做出了决定，我想你这一趟恐怕……” “索伦森博士，感谢您愿意为我引路。” 陈川打断了他， “但无论结果如何，我必须为我的团队尽最大的努力。” 索伦森看着陈川，最终点了点头： “好吧，我带你过去。罗伯特现在应该是在办公室的。” 在索伦森的带领下，陈川顺利抵达了诺顿集团总部的大厦。 这座大厦气势恢宏，四处都彰显了诺顿集团雄厚的财力。 有着索伦森的引荐，陈川很顺利的，便进入了罗伯特诺顿的办公室。 “陈先生，请坐。” 罗伯特诺顿对于沉船的到来并不意外，他从容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索伦森已经跟我汇报过了，你们的技术方案非常出色。” “但是陈先生，我们必须面对现实。” “普罗米修斯项目，仅仅是那30多吨工业级铑金，按照目前市价就超过了8亿美金！” “更不用说那些有价无市的光刻机核心组件。” “它涉及的总保额是一个天文数字。” “我承认龙腾勘探是一家非常优秀的初创公司，但我们无法将如此重大的项目寄托在一家。成立时间短，深海作业经验相对有限的公司身上。” “希望你能理解，这不是对你们能力的否定，而是风险控制的需要。” 罗伯特·诺顿的态度并不桀骜，而是十分诚恳的跟陈川解释了他们选择海神国际的原因。 陈川微微颌首： “诺顿先生，我理解您。” “其实在收到消息的时候，我原本也打算接受这个结果。” “可当我看到我的技术总监，一个从不喊累的姑娘，因为团队心血被否定而崩溃大哭时，我觉得我必须来这一趟。” “我不是来质疑您的决策，只是想为我的团队再争取一次机会。” 陈川目光直视诺顿， “我猜想，贵公司最终选择海神国际，是因为你们认为他们的成功率更高。” “而普罗米修斯号的沉没涉及到巨额的保险赔偿，只有在规定时间内打捞成功，才能为贵公司挽回损失。” “时间拖得越久，赔付压力越大，甚至可能引发保险链条的连锁反应。” 罗伯·特诺顿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机化为新手： “陈先生，你很敏锐。” “其实我们内部不少人都更倾向于龙腾勘探，但在巨大的财务压力下，稳妥往往是第一选择。” “那么请问诺顿集团给这次打捞设定的最终时限是多久？” 陈川追问。 “90天。” 诺顿直接给出了一个明确的时间， “从合同签订之日起，90天内必须完成核心货物的打捞确认。” “超过这个期限，大规模的保险赔付将不可避免。” 陈川毫不犹豫地开口道： “诺顿先生，如果我愿意在合同中明确条款，龙腾勘探未能在90天内成功打捞，我们将分文不取。” “并且所有打捞成本由我们自行承担。” “以此换取一个机会，您是否愿意重新考虑？” 诺顿闻言，忽然笑了笑。 他站起身走到酒柜旁，倒了两杯威士忌，将其中一杯递给了陈川： “陈先生，我欣赏你的魄力。” “不瞒你说，其实这次普罗米修斯号的投标，原本龙腾勘探是没有这个机会的。” “之所以我们向龙腾勘探发出了邀请函，就是因为你。” “我知道你不仅是龙腾勘探的老板，更是龙腾国际最大的股东。” “在南洋联合所有大家族，一手缔造了航运和渔业帝国。” “我知道你不在乎这点打捞费，甚至说实话，我们诺顿集团也并不在乎这点预算。” 陈川笑了笑，并没有说什么。 对于诺顿知晓自己的身份，陈川并不觉得意外。 不然的话，即使有着索伦森的引荐，他应该也不会如此顺利的进入这间办公室。 诺顿抿了一口酒，语气凝重起来： “陈先生，其实我们最在乎的是那笔高达30亿美元的潜在赔偿。” “如果打捞失败，这笔钱是必须要赔出去的。” “【表情】这会关系到整个集团的稳定和股东的利益。” “你承诺不收费，展现了诚意，但无法消除我们最大的风险。” 话已至此，核心问题已然暴露。 诺顿集团要的不是省钱，而是确保那30亿美金不用赔出去。 陈川沉默了，他端着酒杯，目光投向窗外林立的高楼。 脑海中突然闪过沈星月痛苦的脸庞和团队成员失落的眼神。 片刻之后，他转过头，看向罗伯特·诺顿： “诺顿先生，如果我保证龙腾勘探若未能在90天内成功打捞起核心货物……” “由此产生了30亿美元保险赔偿金，将由我们龙腾国际一力承担。” “请问这样能否为我们赢得这个合同？” 咔嚓。 罗伯特诺顿手中的酒杯微微一晃，冰块与杯壁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此刻他脸上的从容已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 “陈先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诺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30亿美元！这可足以摧毁一个大型集团！” “你这是在拿你整个龙腾国际的命运做赌注！” “我很清楚。” 陈川放下酒杯，目光如炬， “但我更清楚我的团队掌握了什么。” “我们找到的不是一个可能性，而是一个基于坚实证据，几乎确定的坐标。” “我相信他们的判断，相信我身后的每一个人。” “这份信任价值，30亿美金！” 他看着诺顿的双眼，一字一句说道： “所以请给我们一个机会，也给诺顿集团一个创造奇迹的机会。” 办公室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罗伯特·诺顿死死地盯着陈川。 可却没在他脸上看到一丝动摇或者疯狂。 有的只是深不见底的平静。 几十秒后，诺顿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惊涛骇浪。 “陈先生，你的魄力让我……无比震撼。” 诺顿缓缓开口，语气变得极其严肃， “但正因如此，我必须提醒你，也提醒我自己，这是一个需要深思熟虑的决策。” “可我认为你提出由龙腾国际承担30亿美元的赔偿，这已经超出了你个人意志的范畴。” “据我了解，你在龙腾国际的持股比例约为20%虽然是最大的单一股东，但远未达到绝对的控股。” “如此重大的担保，需要董事会甚至所有股东的一致同意。” “我不认为其他股东会同意你进行如此疯狂的豪赌。” 诺顿停顿了一下，握紧拳头，缓缓说道： “在获得龙腾国际董事会明确授权之前，这个提议我无法接受。” “它的风险太大，对于我们双方都是如此。” 第一卷 第368章 对赌协议 陈川静静听完，脸上，非但没有露出为难，反而是笑了出来： “诺顿先生，您对我的调查很细致，但可能漏掉了一些关键信息。” “您是否知道纳土纳大岛的全体岛民，作为一个特殊的股东集体，拥有龙腾国际40%的股份？” 罗伯特诺顿愣住了，这个股权结构显然超出了他的情报范围。 纳土纳大岛？ 居民集体持股？ 这太不寻常了！ 陈专看着他疑惑的表情，继续解释道： “龙腾国际的诞生，源于一位名叫巴龙的英雄。” “这是他的梦想，他用自己的生命为所有纳土纳人换来了光明的未来。” “而在他临终时，他将整个岛屿和所有人的信任都付给了我。” “而我陈川是纳土纳公认的领袖，是巴龙意志的继承者，那40%的股份，其投票权和决策权由我全权代表！” 陈川目光如炬，一字一句都敲在了诺顿的心上： “所以诺顿先生，我个人持股20%加上我全权代表的40%我在龙腾国际拥有绝对且唯一的决策权。” “我说龙腾国际可以为此担保，它就可以。” “并不需要说服任何其他股东。” “我的意志就是龙腾国际的意志。” 罗伯特·诺顿彻底震惊了。 他提出的质疑，是基于他的认知。 也是基于对自己公司的保护。 可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年轻人对他所掌控的商业帝国，竟然有着帝王般一言九鼎的权力！ 这种集权程度，在现代化的跨国集团中几乎是不可想象的！ 这意味着陈川提出30亿美元担保，不是空头支票不是一时冲动的狂言。 而是一个拥有绝对权力掌控者，在经过权衡后所做的，能够立即执行的决定！ 这个项目的风险对于诺顿集团而言，在这一刻被一个更具魄力的实体接了过去。 诺顿靠在椅背上，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钟。 他需要重新评估眼前这个年轻人，重新评估龙腾国际，重新评估整个合作的可能性。 最终，他拿起了内部电话，沉声命令道： “立刻通知全体董事会成员，一小时后召开紧急视频会议。” “同时让法务部总监和首席风险官，带着普罗米修斯项目所有文件，立刻来我办公室！” 放下电话，诺顿看向陈川伸出了手，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 “陈先生，你再一次让我见识了什么叫做真正的魄力和掌控力。” “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为一个技术判断压上整个帝国的命运的。” “只是我有一个疑问，如果这次对赌最终失败，30亿美元的赔偿，恐怕会对龙腾国际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那那些将命运托付给你的纳土纳岛民，陈先生，您想如何处理？” 陈川握住了诺顿的手： “诺顿先生，感谢您的提醒。” “龙腾国际是我商业版图的核心，但并非我的全部。” “即使最坏的情况发生，他受到重创，我个人的其他资产以及我在国内的根基，也足以确保纳土纳的岛民不会流离失所，这是我作为他们领袖最基本的责任。” “这一点您完全可以放心。” “而且我之所以敢站在这里提出这个担保，不只是因为我能为他们提供最后的保障。” “还因为我相信我们的团队。” 罗伯特·诺顿终于被说服。 紧急会议也在一个小时后顺利展开。 因为龙腾国际愿意承担失败后果的缘故。 这份原本的合作合同也成为了一份对赌协议。 龙腾国际为龙腾勘探提供连带责任担保。 若是龙腾勘探未能在90天窗口期内成功打捞，并交付普罗米修斯号核心货物，龙腾国际将向诺顿集团支付30亿美元的赔偿金。 如果成功，诺顿集团将支付龙腾勘探5亿美元的基础打捞费。 并且龙腾勘探将获得打捞出的全部货物总值的30%作为超额奖励。 最后，诺顿集团需要在项目成功后发布联合声明，公开承认并赞扬龙腾勘探独有的尖端定位与打捞技术！ 风险的提高，带来的同样是更大的收益。 这份协议将龙腾勘探的地位从一个单独的服务提供商提升到了风险投资伙伴和技术解决方案主导者的层面。 合同签订完毕，第2天一早陈川便马不停蹄返回了旧金山。 …… 旧金山，龙腾勘探总部。 办公室里气氛还是有些沉闷，虽然日常业务仍在处理，但几乎每个人的心思都飘向了遥远的纽约。 沈欣悦也是坐立不安，来到沈星宇的办公室问道： “哥，陈总那边电话还是打不通吗？” “这都一天多了，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沈星宇心里也七上八下，但嘴上还是安慰道： “别瞎想，纽约飞回来还得时间呢，可能只是没电了。” 他叹了口气，挠了挠头， “虽然我觉得川哥真没必要过去这一趟，但不知道为什么，又觉得好像只要川哥出马，就能成功。” 沈星月低下头，默默道： “我看过海神国际的公开资料和以往案例，他们的深海作业经验确实远超我们。” “这种涉及天价赔偿的项目，客户追求的是万无一失的稳妥。” “就算我们的技术方案再巧妙，在经验和声誉这块短板面前，恐怕……” 她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带着笑意的熟悉声音却突然在身后响起。 “恐怕什么？” 沈星月猛地回头，赫然发现陈川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 风尘仆仆，脸上却带着轻松的笑容。 “陈总！” 沈星宇惊喜地叫出声。 陈川笑着将手中的文件袋轻轻放在了沈星月面前： “项目拿下来了，让大家准备一下，我们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出海，最好今天就能动身。” “拿，拿下来了？” 沈星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立即拿起那文件袋，抽出了里面的文件。 可在看清楚，这并非普通的打捞合同，而是一份30亿美元赔偿担保的对赌协议时。 她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陈川，眼眶瞬间就红了： “陈川，你疯了吗？30亿！30亿美金？你之前的是项目合同吗？” “你这是卖身契！” 沈星宇被妹妹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吓了一跳，呵斥道： “星月，你怎么跟川哥说话的！” 他凑过去拿起那份合同，可在扫过其中的内容后，他也僵住了。 “川哥……这，这是什么意思？” “30亿美金的对赌？” 陈川耸了耸肩： “什么意思？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啊！” “赶紧动起来，咱们的目标是北大西洋，只有90天，耽误一分钟就少一分钟的搜索时间！” 陈川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化解这凝重的气氛，他刻意回避着合同细节，只想尽快推动团队立刻行动。 可他这态度，非但没有让兄妹俩安心，反而让他们觉得陈川疯了！ 就在这时，房门却被猛地推开。 钟卫国大步走了进来。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冷峻表情，但语速却比平时快了几分： “陈总，您卫星电话一直在响，是一个叫吴荣添的人打来的，听语气……很急。” 陈川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他抬手拍了拍沈星宇的肩膀： “听到了吗？赶紧去安排人员和船只！” “我手头还有别的麻烦事要处理呢！” 第一卷 第369章 抵达北大西洋 “陈川，你他妈是疯了吗？” “你想玩，我拿着一千万美金，让你在美利坚开公司！” “可是那是30亿啊！” “你怎么想的？龙腾国际你不是最大的股东吗？” “你为什么要把龙腾国际往火坑里推！” 卫星电话那头，吴荣天的怒吼几乎都要传到听筒。 即使隔了一定距离，钟卫国都能隐约听到那样气急败坏的声音。 陈川只得将电话拿得稍远了一些，等那头的咆哮暂歇，才将话筒贴回耳边： “吴老，您先别急，听我说完。” “我听个屁！” 吴荣天显然愤怒到了极致，这已经是他不知道第多少次骂出脏话来了。 甚至他还将自己刚才的话换了个说法，又重复了一遍。 “陈川我愿意支持你，是觉得你是能做大事的人！” “可是你呢！我们拿出1000万美金，让你在美利坚折腾！” “你倒好，一直30亿美金的卖身契！把我们全都套死了！” “龙腾国际不是你一个人的玩具啊，那里面有我吴家，还有南洋各大家族的心血！” “你一句话就全押上了赌桌，你问过我们吗？”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陈川能感受到吴荣天的愤怒，但他也知道此刻无论如何，结局已经无法改变。 “吴老，【表情】您不要着急，这次这项目我有九成以上的把握。” “30亿美金的赔偿风险是不小，但成功之后我们将获得5亿的基础打捞费。” “而且你要知道这批货物光是那三十多吨铑金，价值就在8亿以上，还有那些有价无市的光刻机组件！” “一旦成功，龙腾勘探就会一战封神，估值能翻百倍不止！” “到时候推动上市，您觉得我们持有的股份会增值多少？” “这30亿的风险撬动的可是百亿，甚至更多的未来收益！” “这笔账绝对是值得的！” 电话那头的吴荣天沉默了几秒，但怒气并未全消， “九成把握，可万一你就是那失败的一成呢？” “到时候30亿赔偿砸下来，龙腾国际瞬间就会被掏空！破产清算！” “你和我还有所有龙腾的人都会被打回原形！你负责得起吗？” 陈川明白吴荣天的担忧。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 “吴老，合同已经签了，法律效应已经产生。” “现在我们要做的不是争吵和后悔，而是集中一切力量，确保胜利。” “请您相信我这一次！我保证不会失败！”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只能听到吴荣天粗重的呼吸声。 最终他重重地哼了一声： “陈川，你小子最好保证你这次没看走眼！” “否则不用等诺顿集团来索赔，我第1个就饶不了你！” 说完不等陈川回应，电话便被猛地挂断。 陈川缓缓放下电话，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他并不气愤吴荣天的反应，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应当。 毕竟因为自己的冲动，才导致大家都陷入了眼前的局面。 但他并不后悔。 这一路走来，他从来没有冒过险。 但此刻的龙腾，需要的就是冒险。 而且，接近九成的成功几率。 从任何角度来说，这个险都是值得冒的。 …… 半个月后，龙腾勘探的船队抵达了北大西洋的目标海域。 为了让工作顺利进行，除了两艘打捞船，探索者号与开拓者号之外。 陈川另外还租赁了，远航者号作为后续的燃油补给，以及后盾号为人员提供后勤保障。 北大西洋的天气，并不算好。 自从进入这片大洋之后，陈川便再没有见过太阳。 这里的天空常常都是铅灰色，云层低的仿佛触手可及。 海水的颜色，是一种近乎墨蓝的深沉。 开拓者号的驾驶室内。 陈川，沈星宇以及沈星月带领的一众技术团队都聚集在巨大的控制台前。 屏幕上显示着高精度的海底地形图。 那条被称为撕裂者峡谷的深邃海沟，如同地球的一道狰狞伤疤，清晰呈现在众人眼前。 “就是这里了。” 沈星月的声音，因为激动和紧张而有些发颤， 她指着屏幕中峡谷中段的一片区域， “根据模型推断，残骸最有可能散布在这片长约三海里的陡坡地带。” 陈川沉声说道： “那就开始作业吧，开拓者号定位，准备rov下水。” 命令一下，开拓者号那庞大的船体，在推进器的精细操控下，稳稳悬停在了预定坐标的上方。 甲板上几名身着橙色防水服的技术人员迅速动作。 他们撤掉了甲板上那庞然大物身上覆盖的防水布。 露出了ROV海龙3号的真容。 海龙3号并非人们想象中流线型的潜水器，更像是一个结构复杂的黄色钢铁框架。 长约4米，宽高都近两米，周身布满了各种传感器，强光探照灯和高清摄像头。 在前端位置是一对可以执行精细操作的，七功能主从式机械手。 海龙3号通过一根包裹着电力线和光纤信号的脐带缆与母船连接。 在巨大a型吊架，的运作下，海龙3号被缓缓吊离甲板，悬停在了船舷之外。 随着入水命令被下达，海龙3号被缓缓放入了大海之中。 黄色的机体，在湛蓝的海水中逐渐下沉，变得越来越小。 至关重要的脐带缆不断被释放，随着海龙3号一起深入黑暗。 控制室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主要灯光也已经关闭，只有无数个屏幕散发出幽光，映照着一张张紧张的脸。 主屏幕被分割成数个画面，其中最核心的是前方主摄像头传回的第一视角。 起初是翻滚的气泡和朦胧的蓝光，随着深度增加，光线迅速变暗。 海龙3号仿佛坠入了无尽的虚空。 深度表上的数字飞快跳动。 100米，500米，1千米。 每一米的下潜都有可能会有意外发生。 因为此刻每一根管线接头，每一块观察窗都在承受着数百个大气压的恐怖力量。 “深度1500米，各系统参数正常。” “深度2千米接近目标区域，启动底部地形避碰声纳。” 操作员紧握着操纵杆，手心里全是汗。 屏幕上海底的地形开始变得清晰。 怪石嶙峋，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偶尔有奇形怪状的深海生物被灯光扫过，却又迅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水深超过2千米，传统的侧扫声纳寻找，已经无法给出明确的响应。 只能依靠ROV在峡谷内部进行贴地飞行式的侦查。 就在这时，声纳操作员突然发出惊呼： “有异常，右前方斜坡，声纳显示有大型规则结构体！” “把镜头转过去，灯光聚焦！” 陈川立即说道！ 第一卷 第370章 回家 操作员立刻控制转向。 在强光的边缘，一个模糊的巨大黑影逐渐在众人视野中显现出轮廓来。 控制室内所有人的心跳都在这一刻停止了。 这是一艘沉没的货轮！ 陈川猛地转头看向沈星月。 却见她双手紧紧捂住嘴，眼泪夺眶而出。 “是它！就是普罗米修斯号！” 她的话让控制室顿时爆发出阵阵欢呼： “找到了，我们找到了！” “我的天！第1次下水，第1次搜索！” “上帝保佑，我们成功了！” 狂喜的欢呼声响彻控制室。 技术人员激动地不停呐喊。 沈星宇更是兴奋地一把抱住身旁的钟卫国，也不管对方那依旧冷峻的表情。 陈川重重地松了一口气，此刻位置已经确认。 接下来只需要耗费时间进行打捞即可。 狂喜过后是高效的打捞工作。 整个龙腾勘探团队，爆发出了惊人的工作效率。 机械臂配合专门设计的深海抓斗和提升索具，开始了二十四小时的作业。 【表情】打捞，提升，吊装，固定。 每一个环节都行云流水。 在诺顿集团派出的专用运输货轮还未抵达现场之前。 那30多吨铑金以及那批珍贵的精密仪器组件已经全部安全转移到了船上。 当最后一个密封箱被放上甲板。 陈川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表情】他再次确认货物的初步清单，转身走进驾驶室，拿起卫星电话： “诺顿先生。” “我正式通知您，普罗米修斯项目核心货物打捞工作已经全部完成。” “比我们合同约定的期限，提前了至少60天。”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十几秒的死寂。 随即传来了罗伯特·诺顿惊喜的声音： “陈先生，你们这简直是个奇迹！” “上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恭喜龙腾勘探，你们创造了历史！” 电话刚一放下。 吴荣天便又打了进来。 “陈总！恭喜呀！我就知道你肯定可以！” 陈川笑了笑： “吴老，我记得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呀？” 吴荣天在电话那头放声大笑，丝毫不觉得尴尬： “哈哈哈，不是吗？我记得好像就是这么说的。” “是不是你记错了。” “怎么样？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需要家族这边怎么配合？你尽管开口！” 陈川笑了笑，也不纠结于此： “确实需要您和各位股东的支持。” “经过这件事情，龙腾勘探声誉和实力都已经足够了，我打算立刻启动在纳斯达克的上市流程。” “希望您利用关系多帮忙，我需要最顶级的承销商和最快的通道。”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吴荣天答应的无比爽快。 就在他返回陆地，并且筹措上市事宜的这段时间内，另一个他日夜牵挂的消息也从旧金山传来。 柳源终于找到了完全匹配的骨髓捐献者！ 此刻手术已经完成，并且非常成功！ 陈川长久以来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下。 数月后，一连串震撼性的消息传出： 龙腾勘探，凭借普罗米修斯号传奇打造案例，带来了巨大的声誉和惊人的利润。 以恐怖的估值，成功在纳斯达克挂牌上市。 股价开盘即一路飙升。 陈川、龙腾国际的股份价值呈几何数增长。 而处于一切风暴中心的陈川，却在公司上市庆功宴的第2天，悄然离开了旧金山。 他没有带走任何东西，只带着钟卫国，如同他来时一样，踏上了归国的航班。 飞机降落在熟悉的土地上，汽车驶入河口村的那一刻。 湿咸的海风，夹杂着渔港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 车子在那座熟悉的院门外停下。 他刚下车，院门便吱呀一声，从里面被推开。 陆小曼抱着孩子站在门口。 她看着风尘仆仆归来的丈夫，如同往常一样询问道： “回来了？” 陈川快步上前，接过妻子怀里已经开始咿呀学语的儿子，然后用力将妻子揽入怀中： “嗯！回来了。” 他抱着孩子，揽住妻子的肩膀，走进了充满饭菜香气的小院。 第一卷 第371章 风暴前的宁静 时光如同潮水，涨了又退，退了又涨。 不知不觉间已是两年。 初夏的傍晚，风带着海腥味飞过河口村。 村口一棵老榕树下，几个老人摇着蒲扇，看着柏油路上不时经过的车辆。 偶尔还能见到几辆闪着光的轿车。 “看看，许家小子家门口又停着新车了。” “黑色的桑塔纳跟窗子那辆一样，得十几万吧？” “人家现在可是龙腾食品的副总，跟姜厂长搭班子，管着县里那个大厂子呢！” 议论声被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打断。 许大海蹬着一辆半旧的28大杠从路上过来，车把上挂着两条鲈鱼，后座上是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丫头。 “大海，又带闺女去玩了？” 许大海停下车，从车篮里掏出包烟，散给树下的老人， “带小花去看看船，她爱看。” “您几位坐着，我先回家做饭去了。” 自行车拐进村里新修的水泥巷子。 这两年河口村的变化确实不小，原先的土路都硬化了。 路边也装上了路灯，不少人家都翻盖了新房，白墙灰瓦，整齐的很。 而村子原先那块建厂的地皮，也被修成了一个小公园。 只不过大家伙也就遛弯的时候会过去那边，多数还是喜欢待在村头这棵老榕树下。 【表情】回到家门口，许大海刚把女儿抱下车。 小丫头脚一沾地就往院里跑，嘴里喊着： “妈妈，鱼鱼！” 院里传来石晓芳的声音： “慢点跑！大海，你把鱼放厨房，我马上来弄。” 许大海应了声，将自行车靠在了墙边。 这辆破烂的自行车和旁边那辆桑塔纳放在一起，倒是有些意思。 两年前结婚的时候，陈川要送他一辆车当贺礼，他死活不要。 后来龙腾食品集团成立，他当上了分管生产的副总，经常要往县里跑，这才买了这辆车。 但他还是喜欢，骑着28大杠，带着女儿去遛弯。 小花跑出来，拽着他的裤腿往屋里拉： “爸爸，洗手！” “好，洗手。” 许大海笑着抱起女儿进了院子。 新修的院子不大，但收拾得十分干净。 水泥地扫得干干净净，墙角种着几株月季，开得正艳。 一辆儿童三轮车停在屋檐下，旁边是几盆绿植。 厨房里，石晓芳正在炒菜。 她系着碎花围裙，短发利落，听见动静回头： “陈川刚来电话，说晚上过来找你喝酒，我多炒了两个菜。” “行，鱼我放水池了，新鲜的。” 许大海洗着手，一旁的小花嚷嚷道： “远远来嘛！” “来，小曼阿姨带着一起来。” 石晓芳俯身刮了刮闺女的鼻子。 然后冲着许大海道： “你快换身衣服，这一身的汗。” 许大海低头看看自己： “行，马上就去。” 中午回来之后，他就带着闺女去了码头看大船。 衣服也没来得及换。 他赶紧去到卧室，换了身干净的棉布衬衫。 衣柜里挂着一排衬衫和西装，都是石小芳给置办的，说他现在管着几千人的厂子，出门得注意形象。 但他最喜欢的还是这几件棉布衬衫，穿着自在。 这两年变化很大。 龙腾食品集团成立后，原先河口村的黄鱼胶食品厂和县里罐头厂合并，在县郊建立了新厂区。 姜利来当总经理，抓全局和技术。 许大海则是担当常务副总，管理生产运营。 …… 此时，陈川正在码头2期工程的临时指挥部。 指挥部设在江边一栋两层的板房里，墙上挂满了图纸和进度表。 窗外就是工地，土地已经平整完毕，建材堆得像小山一样高。 “陈总，县里刚来的文件。” 林浩然拿着文件夹走来，这两年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浦江和魔都之间跑。 人晒黑了些，但精神头更足了， “施工许可证全下来了。” “设计院那边最终图纸也确认了。” “施工队下周一进场，按照计划，5个泊位分两期建设第1批三个，明年6月前能完工。” 陈川翻看了一眼文件，点点头： “资金要盯紧，工程质量是重中之重，监理公司一定要选最负责的。” “已经确定了，省交通设计院下属的监理公司中标，下周就进场。” 林浩然又拿出一份报表， “这是食品集团上季度的数据，那边做的不错，姜厂长带团队开发的即食海带丝和调味鱼干，在华东几个城市销路打开了。” “单这一项就比去年同期增长40%。” “老姜算是彻底活过来了。” 陈川笑道。 想起两年前那个蜷在沙发里逗孙女的老商场，再看看现如今的姜利来，变化确实很大。 林浩然也笑了： “上周他去省里参加食品工业会议，还拿了个创新奖回来。” “对了，他提了好几次，想扩建调味品车间，说市场潜力很大。” “让他做详细方案，资金不是问题。” 陈川顿了顿，又继续道， “不过质量一定要严格把控，咱们的牌子刚打出去，不能砸了。” “明白。” 两人又聊了会儿工作。 天色渐暗，码头的照明灯齐齐亮起，把作业区照得如同白昼。 陈川看着这景象，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踏实。 两年时间，很多事都走上了正轨。 码头业务稳定增长，食品集团也开始做大做强。 龙腾国际的航运网络更是越发完善。 而远在旧金山的龙腾勘探，上市后股价稳中有升。 “陈总，还有个事。” 林浩然犹豫了一下， “南洋那边吴老上周来过电话，说最近有些国际航运公司在新加坡和雅加达动作频频。” “好像在整合航线，吴老让咱们这边也留意着点。” 陈川微微皱眉： “具体什么动向？” “还不清楚，吴老说他也在打听，可能只是市场调整吧。” “嗯，你多关注，那边有任何消息，可以随时联系我，南洋是咱们的基本盘，这件事情不能大意。” 陈川并没有责备林浩然此刻才通知自己。 因为他一个星期也就只来这么一趟。 陈川看了一眼手表： “我先回去了，等会儿去大海家吃饭，你一起不？” “我就不去了，晚上我得飞趟魔都，跟港口设备供应商谈合同。” 离开指挥部，陈川下楼开车。 沿着新修的沿江公路往村里开。 这条路是他前年提议，由县里出资修建的。 八码头河口村，浦江县城连成了一条线。 路两旁如今已有了些小饭店，修车铺和便利店。 夜里灯火点点，十分热闹。 车过村口时，陈川放慢了速度。 老榕树下已经没了人，倒是村委前的空地上聚集着不少妇女。 继续往村里开，陈川没先去许大海那，而是先回了自己家。 小院的门虚掩着。 陈川推门进去，就看到陆小曼正蹲在花坛边，给几株月季浇水。 这花是陆小曼种的，石晓芳觉得好看，小曼便送了她几株。 “回来了？” 陆小曼抬起头。 “【表情】【表情】嗯。” 陈川走过去，想要接过水壶， “我来。” “不用，快浇完了。” 陆小曼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 “大海下午带着小花过来赔远远玩一会儿，两小家伙玩的挺好。” “远远还嚷嚷着长大要娶小花当媳妇儿呢。” 陈川会心一笑。 他们的儿子取名陈远，是陆有业研究了一个小半年才想出来的名字。 说是怀瑾握瑜，志存高远。 第一卷 第372章 阿格斯基金 夫妻俩一进屋。 客厅里，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正趴在沙发上。 手里翻着一本彩色的海洋动物图册。 他正看得入神，听到动静，抬起头，眼睛一亮： “爸，你回来了！” “是哦，回来了！” 陈川弯腰抱起儿子， “今天乖不乖呀？” “乖！我跟小花，搭了好高好高的塔！” “他说等以后长大了，要给我当媳妇儿！” 陈川忍不住笑得厉害，这穿开裆裤的年纪，自家小子就想着娶媳妇了。 许大海家的新房，并不在原来的位置。 因为又给许家老爷子带了一罐药酒的缘故，所以这次陈川只能开车前往。 车到许大海家巷口，【表情】陈川看见那辆停在门口的黑色桑塔纳，以及那辆靠墙放着的破旧自行车。 许大海这辆车买了快一年，但除了去县里，他从来没开过。 抱着那坛子虎骨酒，陈川上前敲响了院门。 院门打开，露出许大海的笑脸： “川哥，快进来！” “哟，这是那坛子虎骨酒？能喝了？” “应该是能喝了吧，都泡了一年了。” 说说笑笑间，一顿饭吃得热闹。 两个小孩早早吃饱，跑去客厅玩过家家。 大人们慢慢喝着酒，聊着家常。 “对了，川哥。” “村小学王校长昨天找我，说想设个奖学金。” “我觉得是好事儿，就答应了，厂里每年出5万。” “应该的。” 陈川点头，“教育是根本嘛，再说再过个几年，这两个小子不也得去学校了。” “我也这么想，厂里现在效益好，该回馈乡里了。” 许大海喝了口酒， “有时候想想真跟做梦似的。几年前我还是个打鱼的……” 他没说完，但陈川懂。 拍了拍他的肩膀： “都是你应得的。” 八点多钟，陈川一家告辞。 远远已经困了，趴在爸爸肩上。 陆小曼挽着丈夫。 回去的时候，陈川没在开车，那一坛子虎骨酒已经喝了个干净。 走起路来也轻松不少。 夜里的河口村，安静祥和。 走到家门口时，陈川看向钟卫国的房间，里面已经关了灯。 这两年钟卫国大多数时间都待在村里，跟着他。 将孩子抱回房间休息后。 陈川看见妻子正坐在沙发上翻看相册。 那是这两年拍的一些照片。 码头开工典礼，食品厂开业，许大海的婚礼，孩子过生日…… “时间过得真快。” 陆小曼摩挲着一张照片，那是陈远满月时拍的，小小一团，裹在襁褓里。 “嗯。” 陈川在他身边坐下，揽住了他的肩。 “川子。” 陆小曼靠在他肩上，声音很轻， “现在这样，我真的觉得很好了。” “你不用再那么拼，我们可以好好过日子，看着远远长大……” 陈川吻了吻她的头发， “我这两年不是一直都待在家里吗？” 夫妻俩静静坐着。 客厅里的老式挂钟，敲响了九下。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了汽车引擎声。 陈川起身走到床边，发现是钟卫国，正从一辆吉普车上下来。 同车下来的还有两个穿着便装，但身姿挺拔的男人。 钟卫国快步来到了门口，敲了敲门。 “陈总，有点事。” “这两位同志，想跟您了解一些情况。” 陈川心里微微一沉，面上却平静： “进来说。” 两个男人进了屋，朝陈川敬了个礼。 虽然没穿军装，但动作标准。 年长那个男子先行开口道： “陈川同志，冒昧打扰了，我们是东南沿海经济安全协调办公室的。” “我叫赵磊，这位是小李。” “你们好，请坐。” 陈川示意他们坐下，陆小曼已经起身去了泡茶。 赵磊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没有打开，只是放在了茶几上： “陈川同志，我们知道您在浦江和南阳的产业做得很大，也很规范。” “今天来，是想请您帮我们留意一些情况。” “您说。” “最近一段时间，有一些背景复杂的国际资本，在东南沿海和南洋地域异常活跃。” “他们以投资合作为名，进行商业行动，实际上在搜集我国港口建设，航运线路，以及渔业资源等方面的信息。” 赵磊的语气十分严肃， “我们怀疑这背后可能有超出商业竞争范畴的意图。” 陈川微微皱眉： “具体是哪些公司？” “名字经常变换，但资金流向显示可能和一个叫阿格斯的国际投资基金有关。” 小李接过了话， “这个基金背景很深，表面上做正当投资，实际上经常参与地缘经济博弈。” “最近他们在南阳的动作尤其频繁。” 陈川想起林浩然白天提到，说南洋有些国际航运公司动作频频。 在他看来这两件事情似乎有些连接。 “需要我们做什么？” 陈川直接问道。 “我们这边希望您在商业往来中，接触到可疑的资金或者项目时，能跟我们联系一下。” “第2个就是您在南洋和美利坚的商业网络，如果发现异常，也请留意。” 陈川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这是应该的。” “感谢您的理解。” 赵磊站起身，朝着陈川又敬了个礼，犹豫了一下，还是多说了一句， “陈川同志，您是个有家国情怀的企业家，这我们都知道。” “有些人可能不这么看。您和您的家人平时也多注意安全。” 这话让陈川心头一紧。 他看了一眼钟卫国，后者微微点头。 送走两人后，陈川在院子里站了很久。 周围的一切还和往常一样，但陈川心里清楚，有些东西不一样。 他掐灭烟，转身进屋，发现妻子还坐在沙发上，相册合在膝头。 她抬起头，眼中闪过担忧： “川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工作上的一些情况，别担心，能处理的。” 陈川在他身边坐一下，握住了她的手。 “那个阿格斯很麻烦吗？” “现在还不好说，”陈川没有隐瞒， “不过既然有关部门都找上门了，说明事情不简单，咱们小心些就是了。” 陆小曼沉默片刻，轻轻靠在他肩上： “我就想咱们一家人平平安安的。” “肯定会的。” 陈川抱住了她， “不用担心这些，日子肯定会好好的。” 夫妻俩又坐了会儿，才上楼休息。 但陈川却睡不着。 他轻轻起身，走到书房，打开了灯，翻出纸笔后，开始梳理。 第一卷 第373章 面对龙腾的狙击 阿格斯国际投资基金。 这个名字他是第1次听说。 但既然能在东南沿海和南洋引起有关部门的注意，就绝不会是寻常角色。 陈川在脑海里把龙腾系的产业全部过了一遍。 各地的码头，龙腾食品，南洋的航运网络，美利坚的龙腾勘探。 如果对方在南洋那边有所行动，首当其冲会被影响的必定就是龙腾国际。 而龙腾国际以下的这些产业都有可能成为对方的目标。 陈川拿起电话想拨给林浩然，又看了一眼时间。 发现已经快11点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拨了出去。 电话响了几声，才接起，那头传来林浩然沉稳的声音： “陈总？” “浩然，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有件事情，你明天一早去查一下。” “帮我查一个叫做阿格斯的国际投资基金。” “背景，资金流向，以及最近在东南亚和国内的活动，越详细越好。”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陈总，这个基金有什么问题吗？” “有关部门今天找我了，说他们最近动作异常。” 陈川顿了顿，又提醒道： “你查的时候谨慎些，别引起注意。” 挂断电话，陈川想了想，还是给南洋的吴荣天拨了过去。 老头睡眠都少，而且他记得吴荣天好像有晚上喝茶的习惯。 果然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传来吴荣天爽朗的笑声： “陈总，这么晚打电话，想我了？” 自从陈川完成那次对赌协议之后，吴荣天便彻底转变了态度。 时常和陈川开一些小玩笑。 “吴老，有正事。” “我听浩然说南洋有些国际航运公司动作频繁，有没有一个叫做阿格斯的基金在背后？” 笑声消失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吴荣天的声音也沉了下来： “你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有关部门找我了，提醒我注意。” “原来如此……” 吴荣天叹了口气， “我这边也查到一些线索。” “阿格斯表面上是投资基金，实际上背景十分复杂。” “他们半年前在南阳这边收购了三家小型的航运公司，还入股了两家港口服务公司，动作很隐秘。” “要不是我在这边几十年，人脉广，根本察觉不到。” “他们的目标是什么？” 陈川也不自觉，将声音压低了一些。 “我也不清楚，但看他们的收购轨迹，图谋不会很小。” “航运、港口服务，仓储物流，都是围绕着海运产业链的。” “陈川，这事儿应该不简单。我打听过，这个基金背后有华尔街大鳄的影子，还有一些小道消息，说跟某些国家的战略投资机构有关。” 陈川眉头紧锁： “有针对龙腾的行动吗？” “暂时看不出针对性，但以龙腾在南洋的航运网络，迟早会进入他们的视线。” …… 接下来的几天，陈川的生活看似一切如常。 除了偶尔去往一下码头之外，平常时间都陪着妻子和孩子。 但暗地里调查在悄然进行。 三天后的下午，林浩然从魔都赶回了浦江，直接来到陈川的书房。 “陈总，查到了一些。” 林浩然打开公文包，从中拿出一叠资料， “阿格斯基金注册在开曼群岛，实际控制人很神秘。” “公开资料显示，他们主要投资基础设施、能源和航运，在全国有30多个项目。” 陈川翻看着资料： “资金来源呢？” “很复杂，有欧洲的银行，有中东的主权基金，还有……” “可能跟美利坚某些军工复合体有关联。” 陈川抬起头： “军工复合体？” “这是我从华尔街的朋友那打听到的，不能百分百确定。” 林浩然也知道涉及军工复合体，这背后会有多大的能量， “不过可以确定，阿格斯最近两年在亚太地区非常活跃。” “他们在新加坡设立了亚太总部，而且还招揽了一批有政府和军方背景的顾问。” “那在国内的动向呢？” “目前主要在沿海几个经济大省活动，以投资考察的名义接触地方政府和国有企业。” 林浩然抽出了另一份文件， “这是他们在国内的项目清单，里面包括港口扩建，物流园区，以及海洋牧场……都是和海洋经济相关的。” 【表情】陈川仔细看着清单。 阿格斯的手伸得很长很广，但目前来看还没有进入浦江。 但他知道对方是肯定知道龙腾国际的。 毕竟龙腾勘探曾在纳斯达克上市，龙腾国际在南洋航运市场也有着份额。 尤其是在华夏大地浦江码头是民资建港的标杆。 陈川靠在椅背上，陷入沉思： “浩然，你说他们为什么还没对咱们动手？” 林浩然想了想： “可能时机不成熟，也可能在等什么。” 两人虽然都未提及，但其实内心都明白，根据目前调查的情况来看。 阿格斯基金不可能不对龙腾国际没有想法。 就在这时，书桌上的卫星电话响了。 陈川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美利坚的区号。 “川哥，是我！” 沈星宇焦急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上周开始，有好几家财经媒体突然发文章，质疑龙腾勘探的技术，还说我们当初打捞普罗米修斯号的项目，涉嫌造假。” 陈川眼神一凝： “具体说什么？” “说我们跟诺顿集团的对赌协议有猫腻，怀疑我们跟诺顿内部人员串通……” “川哥，这些报道出来之后，我们的股价已经跌了15%了！” 沈星宇语速飞快。 陈川的脸色也变了，15%的股价下跌只是开始。 如果这个势头不止住，最终龙腾勘探就完了。 “有查出来是谁在背后推动吗？” “还在查，但我怀疑是华尔街的秃鹫基金！” “最近有好几拨人想接触我们的技术团队，开高价挖人。” “还有人说想合作，但我妹说那些人实际上都是在打探我们的技术细节。” 陈川听到这话，下意识握紧了话筒。 阿格斯在南洋和沿海的动作，秃鹫基金在华尔街对龙腾勘探的狙击。 这两件事情发生的时间太近了。 这两股势力很有可能就是一伙的。 第一卷 第374章 停电了 “星宇，你听我说。” 陈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和。 他知道此刻的沈星宇已经慌了，他不能再表现出慌乱。 “等下我就会去联系诺顿集团，请他们出面澄清。然后你准备召开投资者电话会议，正面回忆那些质疑。” “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 挂断电话，陈川看向李浩然，两人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判断。 太巧了，一切都太巧了。 阿格斯在亚太布局，秃鹫基金在华尔街狙击。 证明这两股力量是一伙的，或者至少是相互间认识且熟悉的。 书房内渐渐安静起来。 窗外的天色也不知何时突然暗了下来。 乌云遮蔽了天空。 “陈先生，好像要下雨了。” 林浩然看向窗外。 陈川起身走到窗边。 微风渐起，吹得院子里的树叶哗哗作响。 “浩然，这段时间你也注意安全。” 陈川突然说道。 “您担心……” 林浩然诧异的看向陈川。 “防患于未然。” “既然对方可能不按商业规则出牌，咱们就得做最坏的打算。” 陈川转过身，眼中浮现一抹担忧。 林浩然重重点头： “我明白了，我这就去安排。” 林浩然离开后，陈川一个人在书房坐了很久。 雨水开始敲打玻璃，先是稀疏的几滴，很快，连成一片。 陆小曼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杯热茶： “川子，下雨了，我来把窗户关了吧。” 【表情】陈川接过茶杯，温暖传到掌心。 他看着妻子温柔的脸，那些担忧暂时被压下。 “孩子呢？” “在看电视呢。” 陆小曼走到窗边伸手拉上了窗户， “我看刚才浩然走的很急，是不是有什么事？” 她转过身，目光落在丈夫脸上。 陈川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端着茶杯，看着茶叶缓缓沉底。 书房里安静了片刻，只有雨声和时钟的滴答声。 “小曼。” 陈川终于开了口，声音很轻， “我想让你带着爸妈和孩子，出去旅游一段时间。” 陆小曼愣住了： “旅游？” “嗯，去远一点的地方休息个把月。” 陈川放下茶杯，握住了妻子的手。 陆小曼看着丈夫的眼睛，这双眼睛里有很少见的严肃，甚至是一丝担忧她太了解陈川了。 “川子，你跟我说实话。” “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陆小曼反握住了他的手。 “工作上遇到点情况，可能要忙一阵。” 陈川尽量让语气轻松些， “你们在家我总放心不下，出去散散心，我也好专心处理。” 陆小曼摇头：“我不走，你在哪，我在哪。” “小曼……” “你是不是觉得，我会拖累你？” 陆小曼的声音很轻，但无比坚定， “我虽然不懂你们生意上的事，但我知道怎么照顾你。” “而且我想陪着你。” 陈川心里一暖，但还是摇头： “这次不一样。” “多一个人就多一份风险。” “而且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可能经常不在家，要去魔都，要去南洋，甚至可能去美利坚。” “那我也……” “小曼。” 陈川打断她，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听我的好吗？带爸妈和孩子出去。” “就当是为了让我安心。” 四目相对，陆小曼最终叹了口气，点头道： “好，我听你的。但你也要答应我，每天至少打一个电话过来。” “我答应你。” 陈川认真点头。 “还有不许太拼命，该吃饭吃饭，该睡觉睡觉。” “好！” …… 两天后，一辆旅游大巴从浦江县城出发。 车上坐着陈川和许大海的亲人。 许大海站在车窗外，隔着玻璃对女儿挥手。 小花趴在车窗上，小手拍着玻璃，嘴里不停喊着爸爸。 “怎么？这就开始舍不得了？” 陈川拍了拍许大海的肩膀，笑着说道。 “就是突然这么一下，家里空了，有些不太习惯。” 许大海苦笑着耸了耸肩。 大巴缓缓驶出车站，消失在街道尽头。 陈川和许大海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车尾灯都看不见了，才转身上了那辆黑色的桑塔纳。 车往县郊的龙腾食品集团开去。 许大海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有些不解道： “川哥，是不是太小心了点，连我爸妈都送出去了。” 陈川盯着前方： “小心驶得万年船，咱们在明处，对手在暗处多做点防备，总没错的。” “难道你忘了那一年小曼和崔勇的事？” 许大海微微叹了口气，却没再说话。 车子开入龙腾食品集团。 但今天厂区里却异常的安静。 没有机器运转的轰鸣，也没有工人往来嘈杂。 “怎么回事？” 陈川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问道。 许大海也愣住了： “不应该呀，这个点应该在生产的。” 话音未落，一阵低沉的轰鸣声，突然从厂区深处传来。 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小。 是柴油发电机的声音。 【表情】紧接着，厂房的窗户里亮起了灯，机器运转的声音也重新响起。 只是显得有些有气无力。 陈川与许大海对视一眼，快步朝厂区里走去。 两人刚到车间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工人的抱怨声。 “又停电了，这个月第几次了？” “可不是嘛，前两天停了半天，今天又来了！” “这动不动就停电，还怎么生产嘛……” 陈川和许大海走进车间。 发现这灯光比平时暗了许多，几条生产线慢慢悠悠的动着。 十几个工人围在一起，正七嘴八舌地说着话。 一个穿着工装的工人看见两人进来，还以为是厂里新来的管理人员，没好气说道： “领导，你们想想法吧，三天两头的停电，生产任务完不成，工资还要不要发了？” 许大海上前一步： “师傅，今天什么时候停的？” “早上8点整，啪一下就没了！” 老师傅比画着，一脸的烦躁。 陈川环视车间，虽然柴油发电机在运转，但明显带不动所有设备。 只有两条关键生产线在工作，速度也比平时慢。 包装线则是完全停了，几个女工坐在一旁无聊地整理着包装盒。 “这情况最近经常发生吗？” 陈川问道。 “最近这半个月，天天都这样！” 另一个年轻工人插话， “有时候停半天，有时候停两三个小时。供电局说负荷太大，要轮流限电。” 许大海皱起眉头。 他最近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市场营销上，生产现场的这些具体问题都是姜利来在处理。 没想到居然经常都在停电。 正说着，满头大汗的姜利来急匆匆从车间另一端跑了过来： “陈总，徐总，你们怎么来了？” “路过，进来看了看。” 陈川指了指停转的生产线， “老江，这停电是怎么回事？我刚才听工人说，最近经常这样？” 姜利来叹了口气，将两人拉到了车间外边的走廊上： “这事儿我正想跟你们汇报呢。” “最近半个月，浦江的电力供应确实出了问题。” “咱们县里这几年工业发展太快了，特别是这个工业园，新厂子一个接一个的开，可电网还是几年前的老电网，根本撑不住。” 许大海皱着眉问道： “我记得供电局不是说规划扩建吗？还没开始动？” “规划是有，但落地很慢。” 姜利来苦笑， “我前两天去找过供电局的王局长，他说新的变电站批下来了，但建设周期至少一年半。” “这一年半，咱们就得这么扛着。” 第一卷 第375章 建发电厂 窗外，柴油发电机还在轰鸣。 黑烟从烟囱里冒出，在厂房上空聚成一团。 “现在这发电机，能撑多久？” 陈川问。 “满负荷运转的话，咱们现在的柴油够用两天的。” “所以我让车间错峰生产——白天用发电机，保证生产线，晚上10点后电力负荷小了，再用市电开其他线。” “只是这样产能会降低30%左右。” 许大海脸色凝重： “咱们10月份跟魔都那几家超市签的供货合同，下个月就要开始大批量交货了。” “按目前这个情况，恐怕完不成啊！” “我知道。” 姜利来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今天本来都商量好了，优先给咱们供电的。” “人我都叫来了，结果又停了。” “我这两天在想办法，看能不能从隔壁县接条临时线路过来，可是人家那边也紧张……” 陈川突然开口： “老姜，如果咱们自己建个电厂？” 姜利来和许大海都愣住了。 “自己建电厂？” 姜利来结巴了一下， “川哥，这可不是小事，投资大，审批也难，而且……” “而且咱们用不了那么多电，是吧？” 陈川接过话， “但如果不止咱们用呢？” 他走到窗边，指着窗外大片的工业园： “这里几十家企业，现在家家都在为电发愁。” “如果咱们这个电厂，自己用不完的电，可以卖给园区其他企业。” “既能解决自己的问题，还能成为一门生意。” 姜利来眼睛亮了起来： “这倒是个路子，我有个老同学在省电力设计院，可以找他问问。” 陈川摆了摆手： “这事儿先不急，你先稳住生产，发电机不够，就先再采购一批。” “电厂的事儿没个几年也搞不起来。” 陈川又看向许大海： “大海，你最近多往车间跑跑，跟老姜一起把生产调度优化一下。” “另外柴油储备再增加两倍，柴油就去浦江码头那边调用就行。” 三人又在车间转了一圈。 工人们看到厂长和领导都来了，抱怨也小了些，各自回到岗位，开始工作。 走出车间时，天色已经暗了。 厂区路灯也亮了起来，但为了省电，只开了一半。 姜利来送两人到了厂门口： “陈总，这停电的事，我总觉得可能还有别的原因。” 陈川脚步一顿： “噢，还有别的什么事吗？” 姜利来抿了抿嘴唇： “我就是觉得有些太巧了，最近这段时间停电，每次都是咱们赶重要订单的时候。” “上周那批出口岛国的货，也是临发货前停了一天的电，差点误了期限。” 许大海脸色一变： “你怎么不早说？” “我也是刚刚把这些事儿串起来。” 姜利来苦笑， “之前只觉得是巧合，但今天你们一来，我突然觉得太巧了……” 陈川沉默片刻，拍了拍姜利来的肩： “我知道了。这事你先别声张，正常组织生产。” “其他的我来处理就行。” 坐进车里，许大海忍不住问道： “川哥，你觉得真是有人搞鬼？” 陈川发动了车子： “现在还不好说啊，但还是得提防着些。” “你要先回去不？我去找吴县长打听打听供电的事。” 许大海苦笑了一声： “川哥，我家现在都没个人，你说我回去干啥？” 陈川轻轻伸手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 然后拿出烟来给许大海递了一根： “那咱俩一起去，你打个电话给周广财，让他等会儿别急着下班，给咱炒两个菜。” …… 县政府大院里的灯还亮着几盏。 陈川和许大海抵达的时候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 办公楼里大部分窗户都已经暗了，只有3楼东头那间透着光。 许大海看向那扇窗户： “吴老肯定又在加班。” 两人上了楼。 走廊里静悄悄的，来到县长办公室门口，门虚掩着，还能看见里面的光从门缝透出来。 陈川敲了敲门。 “请进。” 里面传来吴兆亮疲惫的声音。 推门进去，吴兆亮正伏在办公桌上批文件。 看到是陈川时，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 “川子，你怎么来了？快坐快坐！” “哎，大海也来了呀，快进来，把门带上。” 他起身要给两人倒茶，却被陈川拦住了： “没事儿，刚喝过了，吴老，你坐着。” 吴兆亮的办公室不算特别大。 一张办公桌，两套文件柜，还有一副待客的沙发茶几。 墙上挂着浦江县地图和几面锦旗。 最醒目的是窗边那面墙，贴满了各种规划图和进度表。 浦江码头2期的图纸赫然就在其中。 吴兆亮最终还是给陈川与许大海一人各泡了一杯茶，在沙发对面坐下后，他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 “你们这么晚过来，肯定有事，说吧，只要我能办，一定支持。” 陈川笑了笑，也不客气，开口道： “吴老，工业园那边最近停电太频繁了。” “龙腾食品厂，这个月已经停了4次，最长的一次停了整整一天，工人有情绪，生产任务也受影响。” 吴兆亮闻言，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又停电？供电局那帮人…” 他话说到一半，摆摆手， “这事我知道，县里开会研究过好几次，电网改造的钱，省里答应了一部分，但还有缺口。”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拿出烟想要点着，想了想，最后还是塞了回去： “不瞒你们说，县里现在情况也急。” “因为这浦江码头新建的缘故，现在浦江发展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就是这基础设施跟不上，新建变电站的钱还在想办法筹呢。” “吴老，那如果不用县里出钱呢？” 陈川出言问道。 吴兆亮回过头： “什么意思？” “我们自己建个电厂，由龙腾投资，龙腾建造，龙腾自己用，用不完的电再供应给园区和其他企业。” 办公室里安静了几秒。 吴兆亮走回沙发坐下，看着陈川，眼神复杂： “川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建发电厂可不是开饭馆，说开就能开的。” 第一卷 第376章 领导有问题 陈川自顾自点了根烟： “我知道，不过我也了解了政策，现在国家鼓励集资办电，民营企业投资电力，政策上是允许的。” “吴县长，我们现在真的难。车间靠柴油发电机撑着，成本高不说，产能还降了30%。” 许大海也忍不住插话。 电厂的事儿他管不着。 但是食品厂可就是他在负责了。 吴兆亮好几次欲言又止，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我跟你俩说句实话，停电这事可能不完全是技术问题。” 陈川眼神一凝。 “市里最近有风声，有人说浦江民营经济发展过热，要适当控制……” 许大海脸色变了： “吴老，您是说有人故意……” “我可没这么说。” 吴兆亮抬手打断， “我只是说要小心，树大招风。” 陈川沉默着。 吴兆亮这话更是印证了他的一些猜测。 他掐灭了烟，看向吴兆亮，认真道： “吴老，那这个电厂我们更要建。” “如果真有人想用停电卡我们的脖子。” “那只有自己把电厂建起来，才能获得更好的发展。” 吴兆亮知道陈川说的有道理。 即使没有那些捕风捉影的消息。 浦江县能拥有自己的电厂，也只会百利而无一害。 “投资要多少钱？你有算过吗？” 吴兆亮没再拒绝，而是看向陈川认真询问道。 “今天我们估算了一下，1万千瓦的小型火电站，全部下来大概五六百万。” “如果用国产设备，应该还能再少一些。” 吴兆亮倒没太惊讶，他知道陈川现在的实力。 龙腾国际在南洋的航运业务，美股上市的勘探公司，浦江的码头和食品厂，以及国内占据大部分省份的冷链运输。 几百万对于别人是天文数字，对于陈川还真不算什么。 “钱你肯定有，但问题不在这啊！” 吴兆亮摇了摇头说道： “电力是命脉行业，民营企业涉足审批这一关就难。” “你别看有先例，但就咱们浦江目前的情况来说，获批的可能性不大。” “市里省里层层报批，哪个环节卡一下，一年半载就过去了。” 陈川闻言笑道： “吴老，所以我这才需要你帮忙嘛。” “咱们认识了这么多年，浦江是怎么发展起来的，你比我清楚，没有龙腾带头投资。” “没有那些民营企业跟着干，浦江现在还是个小渔村。” 其实陈川此刻心中已经有了答案，这次的电网问题90%的可能性阿格斯有关。 不过既然吴兆亮并不知道阿克斯的存在，此刻他也不打算提起。 只是希望吴兆亮能帮他去跑一跑关系。 吴兆亮闻言没再说话，开始在办公室内来回的踱步。 陈川也没催他，只是端起茶杯慢慢的喝着。 终于吴兆亮停下了脚步： “川总，这事风险很大啊，万一搞砸了，那几百万打水漂不说，可能还会得罪一批人。” 陈川放下了茶杯： “几百万的损失，我还承担得起，至于得罪人，我觉得应该不会。” “而且，吴老，我们什么时候怕过风险？” “当年搞浦江码头的时候，不少人等着看笑话吧？结果呢？” 吴兆亮笑了。 是那种既无奈又欣赏的笑： “你小子啊，总是给我出难题。” 陈川也跟着笑了： “能解决的都不叫难题。” “行吧，这事，明天我就开常委会，正式提出来，市里那边我去跑，省里……省里我也有几个老领导，可以去探探口风。” 吴兆亮说着话锋一转，疑惑看向陈川： “不过你刚才说应该不会得罪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咱们变电站都批不下资金来，建电厂这么大的事，牵扯方方面面，怎么可能不得罪人？” 陈川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吴老，你不是说市里有人觉得浦江民营经济过热，要适当控制吗？” “那你有没有想过，这话是谁传出来的？” 吴兆亮眉头皱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 “我不是说市里领导有问题。” 陈川赶紧表明态度，接着继续道， “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可能是外来势力在背后推动。” “最近有消息，一个叫做阿格斯的国际投资基金，在东南沿海很活跃。” “他们在南洋收购航运公司，在国内接触港口项目，动作很隐秘。” 吴兆亮脸色变了： “国际资本？” 陈川点头： “嗯，而且不止阿格斯。我们在美国的龙腾勘探公司，最近也被华尔街的秃鹫基金做空，媒体在造谣我们技术造假。” “这两件事发生的时间很近。” “所以我觉得停电这回事，可能也和他们有关。” 听完陈川的讲述，吴兆亮脸色开始凝重： “我还真没往这方面想过。” “变电站一拖再拖，我以为是市里有些人眼红，或者省里有些部门办事效率低。” “没想到可能牵扯到国际资本。” “供电局那边……” 吴兆亮突然眼神一冷： “难不成他们已经勾结上了？” “供电局应该没有问题。” 陈川赶紧打消了吴兆亮的疑虑。 内部不团结，这是商战的大忌。 更何况无论是对于阿格斯基金，还是对于供电局本身来说，都不可能在这一方面去动手脚。 陈川眼见吴兆亮陷入沉思，于是继续问道： “吴老你仔细想想，最近有没有什么外商外资来浦江考察？” 吴兆亮沉思片刻，突然瞳孔一缩： “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 “上个月确实有几个自称是港城投资公司的人来过，说要考察浦江的投资环境。” “我让招商局接待的。” 第一卷 第377章 被架空？被孤立？ 陈川听此，猛地抬起头： “港城来的投资公司，他们考察了什么项目？” “主要是港口和工业园，” 吴兆亮回忆着， “【表情】当时招商局汇报材料上说，他们对浦江的投资环境很感兴趣，特别是码头周边的地块和配套设施。” 陈川闻言脸色不太好了。 码头周边的地块那都是2期、3期工程预留的发展用地。 也是未来浦江港区扩张的核心。 似乎是察觉到了陈川的异常，吴兆亮赶紧解释道： “你放心，这事儿我跟蒋大林明说过。” “码头周边的地块是县里重点规划的发展用地，要优先保障港口建设，任何人想动都得经过常委会讨论。” “你要是不放心，我现在就当你的面给蒋大林再打个电话去。” 吴兆亮说着伸手便去拿桌上的电话。 陈川则是赶紧拦住了他： “算了算了，这大晚上的，有啥事儿明天再说吧。” “咱们也好久没一起吃饭了，海上楼那边，我让周广财准备了几个菜，咱们先过去吃个饭。” 在陈川的提议下，三人出了县政府。 夜色中的浦江县城，街灯昏黄，行人稀疏。 车子穿过几条街道，来到了海上楼的大门前。 陈川三人刚下车，就看见饭店门口涌出一大群人。 七八个穿着中山装或西装的中年男子，正簇拥着中间一名穿着米色休闲西服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约莫40出头，手里拎着个皮质公文包，正笑着对身旁的人说话。 而围在他身边的人，陈川都认得。 商业局的蒋大林，招商局的刘副局长……全都是浦江县有头有脸的领导。 “王总，过奖了，过奖了！” 蒋大林满脸堆笑， “咱们浦江是小地方，也就是在食材方面占个新鲜。” 那被称作王总的男子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蒋局谦虚了，我在港城也算吃过不少酒了，你们这家海上楼的食材和技法，即使在港城，也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水平。” 他说着，目光不经意扫过门口，正好与陈川的目光对上。 而此刻，空气也凝固了一瞬。 蒋大林等人顺着王总的目光看过来，当看到陈川和吴兆亮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随即化作一丝慌乱。 不过，毕竟也是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 蒋大林很快反应了过来，下意识挺直了腰板，挤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 “吴，吴县长，陈总，许总，你们也来吃饭？” 吴兆亮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目光在那一圈县领导脸上扫过。 被他看到的人都不自觉地避开了眼神。 那王总却是神色自若，主动上前走了两步，伸出手来。 只不过他并没有先和吴兆亮打招呼，反而是面向陈川： “这位是陈川，陈总吧？” “久仰大名，我是香港宏远投资的王世宏。” 陈川伸手与他相握，微笑道： “王总客气，欢迎来到浦江。” “早就听说浦江出了个能人，今天总算见到了。” 王世宏笑容和煦， “龙腾集团从码头到食品，产业链做得这么完整，陈总可真是年轻有为呀。” 这话听着是夸奖，但陈川却从中感觉到了一丝试探。 显然对方对他的情况做过调查。 “王总过奖了，都是赶上了好政策。” 陈川回答的滴水不漏。 这时吴兆亮也开口了： “王总，这次来浦江考察的怎么样了？” “受益匪浅。” 王世宏转向吴兆亮，依旧是那和煦的笑容， “浦江的发展潜力比我想象的还要大。” “特别是港口区域，地理位置优越，如果能好好规划，前途不可限量。” “那是当然，只是县里对港口发展有整体规划，得一步一步慢慢来。” 吴兆亮淡淡回应。 王世宏则是笑着点头： “吴县长说的对，发展不能急，要稳扎稳打。” “我们鸿远投资最看重的就是长期稳定的投资环境。” 两人一来一往，表面看似客气，实则暗藏锋芒。 蒋大明在旁边站着，额头已经开始冒汗。 他左右看看，想说什么，又不敢说，只能干笑着打圆场： “那个……王总，时间不早了，我先送您回宾馆休息？” 王世宏摆摆手： “不急，既然和陈总碰上了，我还想和陈总一起坐坐呢，刚好想请教请教龙腾的业务。” 陈川却并没这个打算，只是歉意的笑笑： “王总，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恐怕不太方便，我们已经订了包厢，有些工作要谈。” “不如改天？” 王世宏脸上笑容不变： “理解理解，那改天我再登门拜访。” “陈总在浦江的办公室是……” “就在码头那边，随时欢迎王总。”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王世宏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上， “这是我的名片，陈总方便的话也请给我一张。” 陈川接过名片。 发现其上的头衔是宏远投资有限公司董总经理，王世宏。 陈川也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 简洁的白底黑字，只有姓名和电话。 王世宏接过，仔细看了一眼，收进了名片夹： “那我就不打扰几位了，吴县长，陈总，我们改天再聊。” 一行人簇拥着王世宏上了车。 饭店门口只剩下陈川三人和周广财。 周广财一直在旁边等待着，这时才上前： “川子，吴老，现在要上菜吗？” 吴兆亮没动，他看着车子离开的方向，脸色阴沉了下来。 “看见了吗？” 他转头低声对陈川说道， “蒋大林，刘长贵……县里能来的都来了。” “我没想到这个王世宏能量不小啊。” 陈川没说话。 他也看出来了。 这个王世宏显然是有备而来，而且已经在浦江铺开了关系网。 “走吧，先吃饭。” 吴兆亮深吸一口气，转身进了饭店。 包厢在2楼临街。 窗户开着，晚风吹进来，带来的是沿海城市特有的信息。 周广财亲自端菜上桌。 黄鱼烧豆腐，清蒸梭子蟹，火腿炖笋干……都是海上楼的招牌菜。 又开了一瓶茅台，给三人满上。 “老周，你也坐。” 陈川指了指旁边的椅子。 周广财连连摆手： “不了不了，后厨那边我得去盯着，你们谈事。” 他识趣地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包厢里安静下来。 窗外隐约传来潮水声，远处码头工地的灯光闪烁。 吴兆亮没有客套，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似乎是酒有些烈，他咳了两声，眼睛有些发红： “川子，这个王世宏不是一般人啊。” 陈川也喝了口酒： “确实，县里这么多领导陪着，排场不小。” “排场？” 吴兆亮冷笑一声， “这哪是排场啊，这是在示威，这明晃晃的是在告诉我，他在浦江有人，有门路！” 在这一方面，吴兆亮比陈川要敏感太多。 倒不是这个饭局本身。 而是这次的饭局，他吴兆亮竟然一点消息都没得到。 而且对方选择的还是海上楼。 整个浦江谁不知道他吴兆亮和陈川的关系。 谁不清楚，海上楼是陈川的产业。 即使今天他没有和陈川过来遇上。 明天这消息也必定会传到他耳中。 这王世宏以及其余这些人是明摆着给他吴兆亮上眼药。 许大海忍不住问道： “吴老，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吴兆亮看着许大海，又看看陈川。 脸上的愤怒，逐渐转为一种深深的疲惫。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只是这次没有一饮而尽，而是缓缓抿了一口： “大海，说实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吴兆亮的声音带着一丝颓然， “放在两年前，甚至一年前，我都能拍着胸脯跟你说，码头的地，谁也动不了。” “但现在……” 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第一卷 第378章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陈川静静地看着吴兆亮。 如果他没有记错，吴兆亮今年应该有57岁了。 本来就显老的他，此刻更是恍若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 “这两年浦江发展的太快了。” 吴兆亮放下酒杯，眼中满是落寞， “快得让人眼红啊。” “领导班子换了一茬又一茬，今晚来的那几个，蒋大林是去年从商业局调来的，刘长贵是省里空降的，哪一个背后没有人……” 他抬起头看着陈川： “川子，我不是当年那个能在县里说一不二的吴照亮了。” “现在这情况，要动码头的地，常委会上就算是真的表决，我能不能拿到半数票，心里也都没底。” 许大海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陈川拿起酒瓶给吴兆亮斟满酒杯，又给自己倒上： “吴老，你说的这些我知道。” 吴兆亮一愣： “你知道？” 陈川抿了抿嘴： “龙腾做这么大，盯着的人不止一个两个。” “县里的变动，市里的风声，省里的动向，我心里都有数。” 他顿了顿，继续道： “但是吴老，你知道吗？我从没指望过靠谁的关系，靠谁的权力来保住码头的地。” “那些东西今天有，明天可能就没了，就像你说的，人总是会变的。” 吴兆亮睁睁地看着他： “那你的底气是什么？” “我的底气就是实力，龙腾实实在在的实力。” 陈川夹起一筷子鱼肉放进嘴里，淡笑道： “码头是龙腾建的，港口是龙腾运营的，航线是龙腾开拓的。” “就连咱们县里最大的食品厂也是龙腾做起来的。” “整个浦江30%的海产品都是龙腾食品厂收购的。” 吴兆亮不明所以， “川子，这些我知道，可是码头周边的地块审批程序拿不下，怎么办？” 陈川笑了： “所以我才要建电厂。” 吴兆亮愣住了。 如果放在以前，他肯定能看懂陈川的目的。 但此刻的他，刚刚察觉自己失势，已然心乱如麻。 “吴老电厂是什么？是能源，是动力，是工业的血脉。” “现如今整个工业园几十家企业都在为电发愁。” “如果龙腾把电厂建起来，解决了他们的用电问题，你说他们会站在谁这边？” 陈川继续说道： “码头的地，他们想要可以。” “但要按照我们的规矩来。” “谁想在浦江发展，谁就得尊重浦江的规矩，而这个规矩……” “是我们定的。” 许大海听得热血沸腾，忍不住插话： “川哥，你的意思是……” 【表情】“我的意思是，明天的常委会，电厂项目必须通过。” “只要这个项目能批下来，咱们就有了谈判的筹码。” 吴兆亮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 “行！现场的事，我就算拼了我这条老命，也要让他通过！” “不只是通过。” 陈川补充道， “要快！所有的审批环节都要快。” “我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把电厂建起来，让工业园的所有企业都用上我们的电。” 陈川陡然间，目含怒火： “等到那个时候，在浦江，我们才能真正掌握主动权。” “别人想来参上一脚，那就得考虑考虑，得罪了龙腾，他们还能不能在这一亩三分地混下去。” 吴兆亮看着陈川，突然笑了。 “川子，不知道为啥，我总觉得你比我还要老成。” 陈川摇头： “吴老并不是这样，而是你心里的规矩太多了。” 吴兆亮叹了口气： “是啊，我这辈子吃亏就吃亏在太重规矩。” 三人又聊了会儿，电厂的具体细节。 吴兆亮在乎的还是那么多。 安全、环保、以及绝对不能垄断。 其实这些东西，陈川也在乎。 浦江是他的根据地，也是他的家乡。 绿水青山才是他最向往的。 但现在既然有人觊觎。 那他便只能先把根据地巩固起来。 毕竟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饭吃到了10点多，该说的都说完了。 吴兆亮站起身，看了看表： “行了，我该回去了，明天还要组织开会。” “我让卫国送你。” 陈川也站了起来。 这次吴兆亮没有拒绝。 他知道现在的浦江，夜里一个人走，已经不太安全了。 三人下楼。 周广财在柜台后抽烟，见到他们下来，赶紧迎了过去。 “老周，早点休息，账算我头上。” 陈川朝着周广财挥了挥手。 “川子说啥呢，都是自家的产业，什么你头上我头上的。” 周广财连连摆手。 “一码归一码，海上楼，我就是个股东，你才是老板。” 陈川拍了拍他的肩。 几人走到门外，钟卫国的车已经等在了门口。 送走吴兆亮之后，陈川和许大海上了另一辆车。 …… 第2天下午，浦江码头办公楼。 陈川站在办公室的窗前，手里拿着电话。 电话那头是陆小曼温柔的声音。 “远远和小花昨天在西湖边看见游船，闹着要坐。” “爸妈就带着他们去了，玩的可开心了。” “拍了好多照片，等回来了给你看。” 陈川嘴角泛起笑意： “好，你们注意安全，玩得开心点。” “你那边呢？都顺利吗？” 【表情】“都顺利。” 陈川没有去提昨晚的事。 说着，桌上的另一部电话响了起来。 陈川看了一眼，发现是吴兆亮办公室的号码。 “小曼，我这边有个电话进来了。你们要玩的开心，明天我再打给你。” 挂断电话，陈川迅速接起桌上的座机。 电话那头立即传来了吴兆亮兴奋的声音。 甚至带着点难以置信： “川子，电厂项目批了，常委会全票通过！” 陈川一愣： “全票通过？” “对，一个反对的都没有！” 吴兆亮声音很大。 “昨天晚上那帮人今天全都投了赞成票！” 面对这个好消息，陈川却是皱起眉来。 这也太反常了。 按照昨晚的分析。 会上至少有几个人会反对，即使不明着反对，也会找理由拖延。 全票通过，这到底是几个意思？ “会上有没有人提条件？或者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 陈川沉声问道。 吴兆亮想了想： “要说反常，那就是太顺利了。” “我就是简单说了说电厂对工业园的意义，以及你这边投资的意向，还没说完呢，蒋大林就第1个表示支持。” “接着其他人也跟着表了态，差不多就五六分钟的样子，就全票通过了。” 第一卷 第379章 事无巨细的调查 五六分钟。 一个投资几百万的电厂项目，全票通过。 陈川握着电话，心里那股不对劲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川子？” 吴兆亮听他不说话，问道： “怎么？顺利还不好？” “顺利当然是好事。” “只是这太顺利了，我有点不太习惯。” 陈川笑着摇了摇头。 凡事总得有理由，今天这个会议给他的答案显然就不符合常理。 这下轮到吴兆亮沉默了。 他思考了几秒钟，声音也渐渐平复下来： “你这么一说，确实有点不对劲。” “但不管怎么说，项目批了总是好事。” “你那边抓紧准备材料，这两天我就要去市里跑手续了。” 陈川立即回答道： “材料已经在准备，位置考察上午就做完了，就在工业园东边那片荒地，计划书这两天就能出来。” 吴兆亮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 “有钱有人就是好啊！你这动作可真快！” “那行，我先挂了，还得准备去市里的材料。” 挂断电话，陈川在办公桌前坐下。 其实正如吴兆亮所说，不管如何，项目批了就是好事。 电厂项目一旦拿下，浦江这一亩三分地，陈川就不用再害怕任何人觊觎。 可不知为何，陈川总是觉得心里不安。 他想起了王世宏昨晚那张笑脸，也想起了那一圈县领导躲闪的眼神。 这些人怎么就突然一致支持了？ 正想着，办公室门被敲响。 林浩然抱着一大摞资料走了进来。 “陈先生。” 他把资料放在了桌上， “宏远投资有限公司，还有王世宏的个人资料都查到了。” “怎么样？和阿格斯有没有关联？” 林浩然摇摇头： “没有，至少从现如今调查的资料来看，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关联。” 他抽出一份文件： “宏远投资是1985年，也就是三年前在港城注册的，主要股东是一家国外的公司再往上查就查不到了。” “但从公开的投资记录看，他们主要做的是地产和基建。” “曾在内地投资过两个物流园，都是正经项目。” 林浩然说着又拿出了另外一份资料： “王世宏，43岁，港城大学经济系毕业，早年在汇丰银行工作，后来自己出来做投资。” “履历干净，没有任何不良记录。” “他太太是新加坡人，有两个孩子都在港城读书。” 陈川翻看的资料，每一页都显示，王世宏是个正经的投资人，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实在是太干净了。 干净的就像是专门准备好给别人看的一样。 “还有别的消息吗？” 陈川看向林浩然问道。 林浩然摇了摇头： “其他特殊的消息就没有了。” 陈川揉了揉眉心： “行，资料就放这吧！” “你先去忙。” 陈川看着面前这一堆资料，微微叹出口气。 这资料是真的，但绝对不是全部。 不然仅仅凭借这份履历，王世宏绝对不可能昨晚带着这么多人出现在海上楼。 今天的电厂项目也不可能这么顺利。 难道说这是个饵？ 他是为了让我把资金和精力都耗在电厂上，以至于顾不上别的？ 陈川想了想，但随后又摇了摇头。 一个电厂而已，别说是对于拥有龙腾国际的他。 即使以龙腾勘探的资产，也完全可以轻松负担。 一时之间，陈川发现自己掌握的消息太少了。 但无论如何，电厂项目已经迈出了第1步。 这是守江山必须要做出来的。 现在他能做的就是处理好眼前的工作。 …… 两天后，浦江码头的办公楼。 陈川刚结束与省电力设计院的电话会议，办公室门便被轻轻敲响。 钟卫国推门进来： “陈总，王世宏来了，就在楼下，说想见你。” 陈川看了一眼日历。 距离上次在海上楼见面正好三天。 “让他上来吧。” 陈川合上了手中的电厂规划图。 几分钟后，王世宏独自一人走进了办公室。 他今天穿的很简单，一件浅灰色的夹克，深色长裤，手里还是那个皮质公文包。 “王总，不好意思，打扰了。” 王世宏主动伸出了手。 “王总客气，请坐。” 陈川领着他在沙发坐下，亲自泡了杯茶。 两人相对而坐，窗外码头作业声隐隐传来。 王世宏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笑着说道： “陈总这里视野真好，整个浦江港尽收眼底呀。” “还行吧。” 陈川笑笑， “王总今天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王世宏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放下茶杯时，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 “陈总，我就直说吧！” “我这次过来浦江，不是为了投资。” 陈川神色不变： “哦，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你。” 王世宏一字一句地说着。 办公室内瞬间安静下来。 也恰在此刻，远处的汽笛声响起。 辽远悠长。 “王总这话，我不太明白。”陈川盯着王世宏说道。 王世宏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没有打开，只是放在了茶几上： “陈川，河口村人。” “早年父母离世，后与同为河口村人的陆小曼结为夫妻。” “之后染上赌博……” “1985年通过出售海产等行为还清赌债……后与周广财龚小平合作创办海上楼。” “……1986年被南洋军阀挟持，后与南洋华商联合成立龙腾国际……” 每一条，每一项都是陈川这几年经历过的事情。 有小有大。 不能说事无巨细，但也基本都囊括其中。 陈川看着他，眼底已经闪过一丝警惕： “王总，我们还是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世宏没有任何表情，将茶几上的资料往陈川面前推了推： “没什么意思，只是陈总，您这几年走的太快了，快的让人不放心。” “所以有人让我来看看，看看你这个浦江首富，到底是怎么做起来的。” “看看你和他人之间，到底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交易。” 第一卷 第380章 你背后有国家 王世宏的话意味太多。 陈川虽然心头一紧，但他也知道此刻自己绝对不能表现出来。 他含笑着看向对方： “是想看我和吴县长之间，有没有什么不该有的交易吧？” 陈川身边的人很多，但要说可能存在不该有的交易，别人应该也只会怀疑到他和吴兆亮身上。 王世荣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弧度： “陈总还是很聪明啊。” “就这些吗？还看出来了什么？” 陈川淡笑着问道。 王世宏也笑了，这次的笑容里多了几分真诚： “还看出来了，吴兆亮是个清官，你们之间有交情，有默契，但是没有交易。” “龙腾的每一笔投资，码头的每一份合同，食品厂的每一次扩产都经得起推敲，经得起查验。” “要说完全合规，那不可能。” “这年头完全按照规矩办事的企业做不大，但只要不碰红线，不损害国家利益，有些事……可以理解。” 陈川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却没有表现出来。 只是缓缓端起茶杯，浅浅饮了一口： “王总今天过来，只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当然不是，” 王世宏笑着凑近了一些， “陈川，你知道阿格斯基金吗？” 陈川继续喝茶，淡淡说道： “知道。” “那你知道他们想干什么吗？” “大概猜得到。” 王世宏点点头： “阿格斯表面是投资基金，实际上背后有复杂的国际背景。” “他们这两年在华夏沿海活动，目标很明确，控制关键港口，垄断重要航线，卡住华夏海洋经济的脖子。”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几张照片，推到了陈川面前。 照片上是一些外国人在码头、船厂，渔港考察的场景，拍摄时间都是最近几个月。 “这些人都是阿格斯的代理人。他们在华夏大地转了一圈，现在盯上了浦江。” 王世宏并没有等待着陈川的下文，而是继续说道： “浦江这里有着东北目前最好的深水港，而且有了完整的产业链，当然最重要的是有你在……” 陈川看着照片，心中那团迷雾愈发浓厚。 他抬起头看向王世宏： “王总，你是？” 陈川一直没有弄懂王世宏的身份。 但从他这番言论来看，似乎是友非敌。 “我是华夏人。” 王世宏打断了他， “宏远投资是华夏的公司，我在港城工作，但我为谁做事，我想你应该明白。” 王世宏并没有明说，但此刻陈川有了些许猜测。 “王总，你是官方的人？” 陈川试探着问道。 王世宏没有反驳，点了点头： “可以这么说。” 陈川微微一愣。 所以那天常委会全票通过电厂项目不是陷阱，而是助力？ 而王世宏的出现，也不是威胁，而是援手？ “所以电厂项目……” “必须要建，而且要快。” “店在你手里，浦江的工业命脉就在你手里，阿格斯想进来，就得过你这一关。” 王世宏说着拿出了另外一份文件，这次直接摊开在了陈川面前： “这是市里，省里几个关键部门的联系人，都是可靠的人。” “电厂审批有什么困难，可以找他们。” “但记住了，一定要用商业的方式解决，不能暴露我们之间的关系。” 陈川接过文件，快速浏览。 名单不长，但每个名字后都标注了职务和联系方式。 当然还有一些简单的备注，比如某某的爱好，以及某某的办事风格。 虽然只是一个信息，而且王世宏也提到，只能用商业的方式解决。 但这份礼物却依旧很重。 “王总，你需要我做什么？” 陈川合上了文件。 “我只需要你做两件事！” 王世宏伸出两根手指， “第一，守住浦江，码头不能丢，产业链也不能断。” “阿格斯肯定会来找你，也可能会开出特别诱人的条件，但是你一定要顶住。” “第二呢？” “第二，” 王世宏看着他， “如果有机会，反咬一口。” 陈川眨了眨眼睛： “什么意思？” 王世宏说道： “阿格斯在华夏不止浦江一个目标，如果你能在浦江拖住他们，甚至让他们吃亏，其他地方的压力就会小很多。” 他停顿了一下，语气陡然间变得严肃： “陈川，这不是普通的商业竞争。” “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我们只能赢，不能输，输了后果不堪设想。” 办公室里再次安静下来。 窗外，一艘龙腾的货轮正在离港，汽笛长鸣。 终于陈川开口了： “王总，你知道我陈川是个什么人吗？” 王世宏笑着点头： “当然知道，不然组织也不会找上你。” “渔民出身，白手起家，重情义，但也重利益。” “那你应该也知道，我这辈子最恨的两件事吧？” 陈川冷冷看着他， “第1件事是被人欺负，第2件事是被人当枪使。” 王世宏似乎早有预料，笑着说道： “我不会让你白干，电厂项目宏远可以参股，占小头，不参与经营。” “码头扩建如果需要资金，宏远也可以提供低息的贷款。” “还有如果阿格斯倒下，他们在东南亚的部分资产，龙腾有优先的收购权。” 条件很优厚。 即使陈川也已然心动。 “王总，阿格斯到底是什么来头？值得你们这么重视？” 王世宏沉默片刻： “阿格斯背后有美利坚某些势力的影子，他们想做的不是赚钱，而是要在【表情】华夏沿海钉下一颗钉子。” “他们想要控制华夏的海洋命脉。” “一旦这个钉子钉下去，再想拔出来就难了。” “换句话说，这不是商战，而是国战，而你陈川此刻已经站在了最前线。” 蓦然间，陈川露出笑容主动朝王世宏伸出了手： “这件事我接了！” 王世宏松了口气，也伸出手来： “陈总，合作愉快。” 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这一次处在了同一战线。 “对了。” 王世宏临走时又想起什么， “蒋大林那些人你不用太担心。” “我已经敲打过了，接下来他们会配合你的工作。” 陈川将王世宏送到楼下。 上车前，他回头又对陈川交代道： “陈川记住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你背后有国家。” 第一卷 第381章 加密线路 望着车子离开，陈川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卫国。” 陈川刚一开口，一个高大的身影便从门厅处走了出来。 陈川没有回头，目光仍然落在王世宏离开的方向。 “你去找一趟赵磊。” 钟卫国站的笔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现在吗？” “对，现在。” 陈川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磕了一支，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火， “亲自去，别用电话！” 钟卫国看着陈川，略微迟疑了一下。 这细微的停顿在旁人眼里或许根本不存在。 但是在熟悉钟卫国的陈川这却足够明显。 “陈总，是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吗？” 陈川夹着烟的手停在半空。 他抬眼看向钟卫国，笑着道： “你今天的问题有点多？” 这话说的很轻，甚至带着点笑意。 可落在钟卫国耳中，却让他背脊的肌肉不易察觉的紧绷了一瞬。 他低下头来： “只是觉得陈总，你让我亲自跑一趟，而不是打电话，有些不寻常。” “的确不寻常。” 陈川承认的很干脆，他夹着烟走到了半个楼前的台阶边缘，弹了弹烟灰， “所以这件事情只能交给我最信任的人去办。” 陈川说完，忽地转过身来，目光直视钟卫国： “你告诉我，我可以相信你吗？” 忽然间空气仿佛凝固了，码头的喧嚣，也似乎骤然远去。 钟卫国脸上依旧是那万年不变的冷峻表情： “陈总，你最好不要相信我。” “也别告诉我任何，你认为真正重要的消息。” “这样……” “我才能更好的保护你！” 微风从两人之间穿过，卷起了地上细微的尘埃。 陈川看着他，看了很久很久。 随即一抹笑意浮现在陈川的嘴角。 “你啊！” 他摇了摇头，没再说下去。 只是转身将烟头踩灭， “快去吧，找到赵磊，让他私下找我一趟。” “是！” 钟卫国没有丝毫犹豫，领命转身大步流星的走向角落属于他的那辆吉普车。 引擎发动，吉普车驶离码头。 陈川独自站在原地，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思索。 怀疑过钟卫国吗？ 他在心里问自己，其实从来没有过！ 但“不怀疑”不等于“全盘托出”。 …… 当天晚上，陈川没有离去，而是弄来了一张行军床，再从值班室抱来了一床被褥。 被褥不新，但是还算干净，有着一股淡淡的樟脑味。 陈川这边刚刚躺下，门外就传来了极轻的脚步。 那脚步停在门口，没有敲门，但陈川知道是谁。 钟卫国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黑色旅行袋。 进门之后，他将旅行袋打开，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比普通电话机略大的设备。 然后就着办公桌上的插座接通了电源。 陈川目光落在那台设备上。 这东西外观朴素，但外壳却是厚重的金属质地。 听筒和按键的布局与普通电话不同，侧面还有一个显眼的红色指示灯。 在电源接通的时候开始有规律的闪烁。 “这是加密线路，接通后先报这个识别码，对方确认后才能正常通话。” 钟卫国简短的解释，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对折的纸条放在了设备旁边。 做完一切之后，他没再多说，便转身退出了办公室，轻轻带上了房门。 也就在钟卫国刚出门之后不久。 那电话便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声。 红色指示灯停止了闪烁，转为常亮。 陈川伸手拿起了那个沉重冰凉的听筒： “我是陈川。” “识别码。” 对面传来一个完全失真，且听不出任何特征的电子合成音。 陈川对着纸条，一字不差地报出了那串字符。 几秒钟后，电子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男性声音。 是赵磊的声音。 “陈川同志，时间有限，长话短说。” 在听到赵磊的声音之后，陈川有些震惊。 他原本的想法是让钟卫国去将赵磊带过来，两人可以当面交谈。 毕竟他的身份太明显，外出很容易被人注意。 而赵磊却是不同，我可以以一个平常人的身份出入码头的办公室。 毕竟只要进来之后，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来和自己交谈。 却不曾想，赵磊竟然让钟卫国拿过来了一部，可以进行加密通话的座机。 震惊片刻后，陈川还是将自己需要询问的事情告知了赵磊。 “王世宏？我这边并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但是这也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存在问题。” “我可以尝试一下，向上级申请，看看能否获得相关信息。” 赵磊在电话那头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因为他所代表的虽然也属于华夏官方，可毕竟只是小小的其中一个部分。 并不能完全得知官方所有动作。 似乎是为了肯定陈川的行动，他继续说道， “发电厂项目，我们这边给你的建议是正常推进。” “这是正经项目，对地方发展有利。” “我明白了。” 陈川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其实无论赵磊那边最终查询的结果如何。 王世宏推动下，已经启动的发电厂项目是必须进行下去的。 赵磊又交代了几句，有关于这加密线路的注意事项后，便切断了通话。 …… 时间在忙碌中悄然而逝。 第3天下午，陈川未能等到赵磊的答复，倒是先接到了吴兆亮的电话。 “川子，批了。” “市里和省里的原则性意见都下来了，同意我们建设电厂。” 虽然是一个好消息，但吴兆亮的声音却听不出太多喜悦。 “吴老，是有别的什么附加条件是吗？” 吴兆亮的声音又低了几分： “文件肯定了这个项目的重要性，但是提了两点建议。” “第一是建议我们重新论证电厂规模，原定的1万千瓦，可能无法满足未来区域发展的需求，建议我们立足长远科学规划。” “第2个是建议我们综合考虑环境、运输、电网接入等因素，对选址进行更广泛的比选，不局限于浦江本地。” 陈川眉头微微蹙起。 这两点说是建议，倒不如说是要求。 “川子？” 吴兆亮见陈川没有回答，于是唤了一声。 “我在听呢。” 陈川收回思绪， “吴老，既然是建议，那我作为投资方是不是有权利，选择是否采纳？” 吴兆亮叹了口气： “话是这么说，可是……” “你应该也明白，如果我们硬碰硬，就算是最后项目落了地，后续的审批土地、环评，随便哪一关都能卡死我们！” 陈川沉默了一阵。 那话筒里几乎能听到吴兆亮那头低沉的呼吸声。 “吴老，明天上午您那边方便吗？如果方便，我们一起去趟市里。” “川子，你这是什么打算？” 吴兆亮有些意外。 “去问问，也去商量商量。” 陈川看着桌上那份密密麻麻的电厂初期投资预算表， “如果真按照那2点建议来，规模扩大，选址变更，整个的投资额，我粗略估计了一下，至少翻了三倍不止。” “得奔着2，000万以上去了。” 说到这里，陈川叹了口气： “你也知道，我现在摊子铺的不小。” “码头二期工程正是用钱的时候，食品集团也在谈新的生产线……处处都要钱。” “这电厂项目原本几百万的预算，算是计划内，可这一下就变成了2000万……” 陈川没有把话说满，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他现在的资金很紧张，非常紧张。 “啊？才2000万，对你来说是很大的问题吗？” “龙腾勘探那边……” 吴兆亮下意识地问，问完才想起陈川之前提过一嘴， “哦，对，你说那边股市不太平。” “是啊，虽然已经进行了辟谣，但市场的信心不是一天两天能回来的。” 陈川叹了口气，这叹息，7分是真，剩下的三分是演给可能存在的监听， “股价上不来，融资渠道就受限。” “我从勘探公司那边能挪用的，主要是我个人股份质押套现的部分，额度有限，还得考虑不能影响公司控制权。” “龙腾国际呢？你南阳洋那边的大本营。” 第一卷 第382章 一步到位，选址飞龙坳 陈川立刻否定了这个选项： “吴老，这电厂项目性质敏感。” “民资建电厂本身就引人注目。” “如果再从南洋调集大规模资金进来……可能不太合适。” “现在也正是关键的时候，为了稳妥一些，龙腾国际的资金流，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能动。” 其实龙腾国际的资金流挪用过来，对于国内来说，也不会特别不合适。 毕竟电厂是实打实的。 只是陈川担心，之后还会有什么突发情况。 要知道之前吴荣天已经好多次和陈川联系过。 说不定什么时候龙腾国际的航运业务就会有一场硬仗要打。 “行，我明白了。” 吴兆亮的声音多了几分凝重， “那明天上午9点我让车去码头接你，我们一起去市里。” 挂了电话，陈川默默点着了一支烟。 刚才的电话内容是他故意而为之。 就是想看看到底会不会有人监听。 资金方面，目前龙腾勘探那边套现3000万并不会对控股产生太大的影响。 而龙腾国际那边，提供2亿左右的流动资金，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按理来说，这两个条件执行起来轻而易举。 只是他总觉得，电厂项目不会这么顺利。 第2天上午6点，吴兆亮的专车准时到了码头。 9点左右。 两人抵达了连城。 连城市政府大院，比浦江县政府气派不少。 办公楼前旗杆上红旗飘扬。 在门卫核查了证件和预约之后，两人顺利进入了其中。 只不过没有被带往会议室，而是被工作人员直接引到了政府食堂后面一间小的接待室。 “周副市长和马主任还在开会，大概十一点半结束。” “领导交代了，请两位在这里稍等，会议结束后领导直接过来，就在食堂简单用餐，边吃边谈。” 工作人员客气地倒上茶后，退了出去。 这一等就是将近两个小时。 十一点四十左右，接待室的门被推开。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前面的是一个50出头，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 是发改委马国涛。 后面则是一位年纪稍长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是分管工业的副市长周定邦。 “吴县长，陈总，久等了。” 马国涛笑着打招呼，主动伸出手。 周定邦只是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目光在陈川脸上流过一瞬，便移开了。 “周市长，马主任，打扰了。” 吴兆亮连忙起身。 “正好饭点，咱们食堂边吃边聊，节约时间。” 周定邦并没有太多寒暄，说完之后，率先转身往外走去。 此刻的食堂正是用餐高峰。 周定邦显然早有安排，在角落一处用屏风简单隔开的区域内摆好了4份饭菜。 标准的四菜一汤工作餐。 红烧带鱼，肉沫茄子，炒青菜西红柿鸡蛋，外加一碗紫菜蛋花汤。 主食则是米饭和馒头。 四人落座，吴兆亮拿起筷子，斟酌的开口道： “周市长，马主任，您二位工作繁忙，还抽空……” 话没说完，就被周定邦抬手打断。 他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嘴里，慢慢咀嚼着。 等咽了下去，才抬眼看向吴兆亮和陈川： “吃饭就吃饭，客套话免了。” “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来，为了电厂项目那两点建议，对吧？” 吴兆亮被这直白的话语弄得一愣，下意识看向陈川。 陈川则是放下了刚拿起的筷子，迎着周定邦的目光点了点头： “我们确实是有些疑虑，想当面跟领导请示汇报。” 周定邦嗯了一声，又夹起一块带鱼： “有疑虑是正常的，换做是我，投钱之前也得把账算明白了。” 他一边剃着带鱼刺，一边说道： “马主任，你把市里的考虑跟他们再说说。” 马国涛接过话头，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语气也变得正式： “吴县长，陈总，市里对你们龙腾愿意投资电力基础设施是高度肯定和欢迎的。” “这也是咱们改革开放，改善营商环境的一个积极信号。但是……” 他话锋一转，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咱们看问题不能只看浦江一线。” “连城是一个整体，东部沿海这一片，浦江、临港，东山几个县区，未来的发展是绑在一起的。” “你们规划的那个1万千瓦电厂放在浦江，解浦江的渴，没问题。” “但是眼光能不能放开一点？” 他突然伸手在茶杯内点了点水，简单在桌上画起了示意图： “飞龙坳这个地方，现在虽然荒，但位置很好，深水岸线潜力大。” “目前市里已经将其纳入了临港经济区的核心规划。” “未来这里会有码头，会有仓储加工区，肯定也会聚集一大批的企业。” “电力需求是爆发式的，你们现在建个小电厂，过两年又不够用了，怎么办？” “再扩建，还是再新建？这样只会成本更高啊！” 此时周定邦也放下了筷子，接过话道： “所以市里的建议不是要卡你们，恰恰是想帮你们，当然也是帮连城自己。” “要建就一步到位，建一个能支撑未来5年、10年区域发展的骨干电厂。” “规模上去了，单位成本反而可能下降，电网接入也更加经济。” “至于飞龙坳这个位置，环境容量大，煤炭运输也方便，将来还可以探索热电联供，综合效益更高。” 他说完，目光落在了陈川脸上： “陈总是做大生意的人，这个账应该算的比我明白。” 陈川静静的听着，等周定邦说完，才缓缓开口： “周市长，马主任，您二位高瞻远瞩，这番谋划，我陈川佩服。” “说实话，飞龙坳建大电厂从技术以及长远看，确实是更好的选择。” 吴兆亮闻言有些急了，在桌下轻轻碰了碰陈川的腿。 陈川也是紧接着说道： “但是两位领导，这账他除了要算长远，也得算算眼前。” “我们初步估算了一下，如果按照这个新规划，总投资额恐怕要超过2000万元。” “这对于我目前的情况来说，实在是有些困难。” “能不能先解决浦江的燃眉之急，等条件成熟后，再考虑扩建或者新建？” 第一卷 第383章 扩张，8000万的投资 有时需要哭穷，有时则要打肿脸充胖子。 对于人来说是如此，对于商人来说更加需要如此这般。 若说没有那个突然出现的阿格斯。 别说是将电站项目改期，就算是重新投资多新建一个电站，陈川也义不容辞。 可如今赚的越多，需要花钱的地方也越多。 需要考虑的方方面面也是越来越多。 电站的必要性，只是暂时解决浦江的能源危机。 能够减少投入，是陈川最想看到的。 “陈总，2000万的投资恐怕不够啊。” 这时，一旁的马国涛提醒道， “按照我们给出的规划以及设想，这笔投资最少得在8000万以上，才能满足后续的进展。” “8000万？” 吴兆亮手一抖，筷子差点掉在桌上。 陈川的心也沉了一下。 他其实早有料想，自己估算的2000万可能会有出入。 却怎么也不会猜到，这出入竟然大到了4倍。 这已经不是建议扩大规模，而是几乎推倒重来，重新规划了一个重量级的区域性电力项目。 “马主任，8000万的投资，这对应的电厂规模是？” 陈川看向马国涛问道。 周定邦这时接过了话头，但他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陈川说道： “陈总，要做就做能定乾坤的，小打小闹解决一时，遗留后患，那不是做事的态度。” 他稍稍停顿了一下，这才给出了关键的数字： “根据电力设计院的初步匡算，要真正支撑起整个规划中的临港经济区，以及满足周边县区未来10年发展需求，电厂的规划容量不能低于10万千瓦。” 吴兆亮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10万千瓦，在如今这个年代，已经能算得上是省级层面的重点项目了。 陈川也知道10万千瓦的火力发电站到底代表了什么。 这是一份数额极大的投资，但也同时能给龙腾带来极高的地位与话语权。 无论是对于在座个人，还是整个连城下属的所有百姓，都将是难以想象的发展机遇。 “周市长。” 陈川终于再次开口， “首先这里我感谢领导的信任。” 陈川这话是发自内心。 因为要知道这种项目，虽然前期投资大，后期回本的时间线长。 可只要这个消息一放出去，必定有数不清的企业趋之若鹜。 周定邦能把这个机会给到他，其内心的看重，无需多言。 “可不瞒二位，在听到这个数字，我第一反应不是激动，而是惶恐。” “我目前手上的资金有限，8000万的投资足以压垮我现如今的资金链，我恐怕有些力不从心呢啊。” 陈川这番话说的极为诚恳。 吴兆亮也在一旁点头说道： “是啊，周市长咱们是不是先稳妥一点，解决普江的问题再说？” “这10万千瓦审批手续也得很久吧？” 周定邦听着淡淡笑了笑： “办法总比困难多。” “资金的问题，市里也可以帮着想想办法，牵牵线搭搭桥。” “现在的政策鼓励多种形式建设电厂。” “集资，合资，贷款都可以考虑。” “关键是规划要有前瞻性，不能只看脚下的一亩三分地，毕竟咱们连城是一个集体。” 周定邦说完吃掉最后一口饭，放下了筷子， “今天就这样。你们回去再好好研究研究市里的建议。” “有什么想法，随时可以通过马主任跟我沟通。” 周定邦的话说的还算委婉，可信息已经给到。 那就是钱不是问题，他能想办法解决。 这顿饭，只吃了不到半个小时。 送走周定邦和马国涛之后。 陈川与吴兆亮也上了车。 “川子，其实我觉得你可以答应周市长。” 吴兆亮思虑再三后，终于向陈川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陈川点了点头： “我明白，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我也能看出来，周市长确实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而这也确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只是……机会越大，风险也越大。” “那你的意思是不做了？” 吴兆亮有些不甘的问道。 作为一个地方官，他太清楚一个10千瓦电厂落地，对周边区域的带动作用了。 即使这个发电厂远在飞龙坳，但浦江肯定也能分到一杯羹。 而且对于陈川的龙腾来说，也是极大的一份助力。 陈川摇了摇头： “要做！” “这么好的机会送上门了，我没有理由往外去推！” 吴兆亮精神一振： “资金方面你有办法？” 陈川笑了笑： “除了我实话跟您说，8000万的流动资金，我现在还真拿不出来。” “但是如果动用一些储备和股权，再找龙腾国际凑一凑，问题还是不大的。” “像龙腾勘探虽然目前股市低迷，但通过一些操作，在也不影响控股的前提下，筹措个3000万左右，问题应该不大。” 陈川说的是问题不大，但其实这3000万已经是他能在龙腾勘探操作的极限了。 “至于龙腾国际那边，调动个5000万左右的资金，也应该可以做到。” “这样加起来就是8000万正好可以覆盖周市长他们提出的投资估算。” 吴兆亮听得心头直跳，陈川轻描淡写的几句话，竟然就将8000万给凑了出来。 但他却没忘记之前陈川说过的话： “可你之前不是说不想从南洋调钱，怕引人注意吗？” “而且南洋那边的生意好像也不太好做吧，我听说最近国际航运市场不太平。” 陈川点了点头： “这笔资金我不会以投资电厂的名义调动，而是以集团内部资金调配，支持其他业务发展的名义调动。” “至于你说的航运市场，其实我也有些担心，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5000万的调动影响应该不会很大。” 吴兆亮闻言，默默点了点头。 与陈川相识这些年，他也了解了陈川的性格。 若是真的没有问题，陈川就不会和他说这么多了。 显然此刻的陈川压力还是不小。 车子驶出了连城市区，重新开上了返回浦江的道路。 渐渐两旁的景色开始变得熟悉。 但吴兆亮那紧皱的眉头却并未舒展。 第一卷 第384章 亮剑，最粗暴的商战 回到浦江码头的办公室时，还不到下午3点。 陈川刚准备给沈星宇打电话，安排龙腾勘探股份质押套现的事情，桌上的卫星电话倒是先响了起来。 陈川心头莫名一跳，快步走过去，拿起了听筒。 “陈川，是我，吴荣天！” 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焦急。 “吴老，出什么事了？别急，慢慢说？” 陈川沉声问道，同时向跟进来的钟卫国使了个眼色。 钟卫国会意立刻转身出门，守在了办公室外。 “阿格斯动手了！” “他们控股的那家海神航运，今天上午突然在我们的主力航线上宣布大幅降价！” “运费直接砍掉了40%！” 这话，吴荣天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让人粗略算过了，以这个运价，他们每跑一个航次，亏损至少数万美元！” “这根本不是正常的商业竞争，这是赤裸裸的倾销，是想用钱把我们给砸死！” 陈川的眉头瞬间拧紧。 恶性价格战！ 这是商业竞争中粗暴且常见的手段之一。 尤其是对于航运这种重资产，对于现金流要求极高的行业来说， 称之为最有效的手段，也不为过。 “我们的客户反应怎么样？” 陈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吴荣天无奈道： “虽然我们的服务一直很稳定，和老客户关系也不错，但这么大的差价已经有三家比较大的货主私下联系我了。” “如果我们的价格不能接近，他们下季度的合同，可能就要考虑海神了。” “至于其他的中小客户，也有了一些苗头。” “真不知道阿格斯是发什么疯，这样耗下去，分明就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我可能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动作这么快了。” 陈川笑了笑，将他在内地准备投资发电厂的事情告知了吴荣天。 吴荣天听到这消息之后，一时之间愣在原地： “那看这情况，是阿格斯不想让这个发电厂项目顺利落地？” 作为在商场混迹多年的吴荣天，自然能够看明白，这个电厂项目背后蕴含的能量，以及带来的机遇。 “很有可能，当然，我觉得应该不止于此。” 陈川认同了吴荣天的看法。 “不行，这个项目必须要落地，你那边还需要多少钱？我来想想办法。” 吴荣天思索了一阵，开口说道。 陈川却是摇了摇头： “你那边资金有限，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还是暂时不要参与这边吧。” 对于龙腾国际的航运业务来说，阿格斯选择降价，他们也只能选择降价。 毕竟现如今的南洋已经不是三年前的南洋。 海匪已经得到治理，客户才是这片海域运输的重要基石。 “那你打算怎么办？” “暂时还不知道，让我想想吧。” 陈川没有对吴荣天进行隐瞒。 挂断电话后，陈川先是联系了沈星宇。 虽然龙腾国际那边资金暂时无法到位，但龙腾勘探这边的3000万却不能少。 经过一天一夜的思考。 陈川在脑海里反复推演着各种可能。 南洋的价格战是一张明牌，就是要消耗他的现金。 而国内这个突然膨胀到8000万的电厂项目，则像是一个精心调制的诱饵。 有机遇的香气，但里面却可能藏着钩子。 拒绝，等于将可能带来的巨大政治资源与发展机遇拱手让人。 也会让周定邦等真正想做事的领导失望。 接受的话，8000万的资金缺口是实打实的。 龙腾勘探的3000万能动，但南洋的5000万，在已经打响价格战的此刻，已然成为了需要捂住的救命钱。 轻易不能挪动。 那剩下的5000万缺口…… 突然周定邦的话在陈川耳边回响： “办法总比困难多，市里可以帮着想想办法，牵牵线搭搭桥……集资，合资，贷款……” 合作，引入其他的资本，会分担当前的风险，也会分享未来的收益。 忽然陈川想到了什么。 只要这火电厂的摊子铺的够大，【表情】他凭借这3000万的资金，依旧可以成为这项目的主导人。 而且其余的合作者不仅不是敌人，反而会成为利益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思绪渐渐清晰，陈川掐灭了手中的烟，眼神也平静下来。 就在他准备拿起电话联系吴兆亮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推开门的正是吴兆亮，他脸上带着几分关切，手里还拿着一个文件夹，开门见山道： “川子，是不是资金上遇到麻烦了？” 陈川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你怎么知道？” 吴兆亮笑着叹了口气： “我当然知道，你要是资金宽裕，以你的性格，这么大的事，今天就该有眉目了。” “可拖到现在，电话也不来一个，肯定是遇到了难处。” 陈川心中微暖，点头道： “吴老，您猜的没错，资金确实卡住了。” “龙腾勘探那边3000万没有问题，但是龙腾国际原本计划的5000万现如今是没办法到位了。” 吴兆亮没有追问是什么原因，而是将手里的文件夹推到了陈川面前： “这事不用心烦，你先看看这个。” 陈川疑惑地打开文件夹。 里面是几份意向书和初步协议草案。 粗略一看，竟然是浦江县本地几家规模较大的企业，以及浦江地方商业银行，表示愿意参与这笔投资的意向书。 初步汇总的金额……达到了2000万！ “这是？” 陈川惊讶地看向吴兆亮。 吴兆亮笑着说道： “从市里回来后，我也一晚上没睡。” “8000万对你来说压力挺大，周市长那边虽然说了可以帮忙，但我们也不能全依赖别人。” “所以我就想着咱们普江自己能不能先凑一部分？” “既可以减轻你的压力，也可以，增加咱们浦江用电的话语权。” 他指着文件： “我昨天私下跑了几家，晚上又开了个小会，没想到大家热情还挺高。” “银行那边我做了一些工作，他们也看好这个项目未来的收益和稳定性，愿意以贷款的形式参与一部分。” “有了这2000万打底，咱们再去和周市长谈，底气就足多了。” “8000万的总投资，咱们自己能解决5000万，这样的话，咱们也能掌握更多主动权。” 陈川看着吴兆亮那老练的目光，缓缓点了点头。 姜还是老的辣。 吴兆亮提出的这个思路与陈川刚才的想法不谋而合。 但却更加扎实。 既保证了发电厂项目能够顺利落地，又能让陈川在这个项目之中获得足够的话语权。 “吴老，您这可是……雪中送炭啊。” 陈川由衷地说道。 吴兆亮摆了摆手： “什么炭不炭的，都是为了浦江。” 两人正在说着，忽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传来了钟卫国的声音： “陈总，王世宏先生来了，要让他上来吗？” “王世宏？” 吴兆亮闻言眉头微蹙，下意识看向陈川， “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 陈川对着吴兆亮，抬了抬手，朝着门外的钟卫国道： “让他上来吧。” 说完，他转向吴兆亮，解释道： “吴老，上次见面后，王总私下和我联系过。” “之前咱们可能有些误会，王总在港城和内地有些人脉，对咱们这个项目也确实关心。” “他之前就提过，如果项目推进过程中遇到资金方面或其他方面的困难，或许能帮上点忙。” 吴兆亮，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 也就在此时，皮鞋踏出的清脆声音由远及近。 第一卷 第385章 新一轮的股价下跌 片刻后王世宏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陈总、吴县长，冒昧打扰了。” “没想到吴县长也在。” 他笑着走了进来，对于吴兆亮出现在这里，似乎并不感到特别意外， “两位这是在商量电厂项目的事吧？”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 陈川笑着起身相迎： “哈哈，王总，快请坐。” “这次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王世宏落座，笑容不变： “我就不绕弯子了。” “我这次过来，主要是为了电厂的项目。” “我听说上面对这个项目的规划有了更高的要求，规模一下子提上去了？” 陈川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王总，您的消息真是快呀。” “没错，市里领导提出了新的规划建议，希望我们一步到位建设一个10万千瓦级别的区域性电厂。” 王世宏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惊讶道： “10万千瓦？” “陈总，这可是大手笔啊，这种规模的项目投资额度起码得上亿了吧？” 他摇了摇头，随后关切道： “还好我这消息还算灵通，赶上了。” “陈总，你这边还需要多少？你尽管说个数。” “不管是低息贷款，还是以入股的形式分摊风险，都没有问题！” 旁边的吴兆亮一脸诧异。 他对于王世宏的印象还停留在那天晚上在海上楼的相遇。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会在这个时候向陈川伸出援手。 陈川听着，带着点歉意笑道： “王总，您这份心意，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恐怕要让王总白跑一趟了。” “资金的问题，我们这边已经解决了。” “解决了？” 王世宏疑惑地看向陈川。 但那份疑惑也仅仅在一秒钟过后，便消失不见： “陈总，你这可就不够意思了。” “忘了我和你说的吗？或者说是你现在还不相信我？” “是担心贷款的利息过高，还是觉得入股会让你失去控制权？” “不用担心，这些都可以去谈的。” “如果以宏远基金的名义入股的话，我们要的股份绝对不会多，象征性有一点就行。” 此刻一旁的吴兆亮已经听得有些动容了。 陈川却是叹了口气，双手一摊： “王总，真不是跟您客气，也不是有什么顾虑。” “实在是这次运气还不错，我们自己这边凑了凑，目前资金已经足够了。” 他说着看向王世荣，真诚道： “您看，要是早两天，我这肯定焦头烂额，少不了，要去麻烦你。” “可现在关键时刻自己人先顶上了，我也不能拂了大家的好意。” 陈川这话说的滴水不漏。 虽然那天王世宏说过他是官方的人，但其实陈川从未相信过。 可也不好直接撕破脸皮。 用已经获得资金的理由，将其委婉挡在外面，算是一个最好的解释了。 王世宏脸上的笑容依旧温和。 他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啊。” “看来我们的选择还真没有错，陈总不愧是陈总，根基深厚，人脉广泛，这么快就能调动这么多资源解决问题。” 王世宏重新靠回沙发，仿佛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毫不在意： “既然资金问题已经解决，那我也就放心了。” “不过陈总，这么大的项目，后续用钱的地方还多。” “万一中间再有什么资金周转上的需求，可千万别再跟我客气。” “一定，一定！”陈川连连点头， “到时候肯定少不了要麻烦王总。” 又寒暄了几句，王世宏便起身告辞。 神色从容自若，好似真的只是来关心一下。 得知问题已经解决，便安心离开。 送走他后，吴兆亮长舒了一口气： “好家伙这人给的条件是真的大方啊。” “要不是你提前跟我说过，我都要信了。” “不过，你是怎么知道他这人有问题的？” 陈川没再隐瞒，那天王世宏对他说过的话。 听完后，吴兆亮脸色有些不太对劲： “你那边已经得到了确切消息，他是冒充的？” 陈川摇了摇头： “没有确切的消息，只是我觉得，接受他的贷款，或者说是入股所带来的风险，远比我们现在执行的方式来的要大得多。” 距离向赵磊提供这个消息，已经过去了很久。 但赵磊那边却一直没能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 【表情】既不能证明王世宏有问题，但也不能确认王世宏的身份属实。 因此陈川对于他一直有所保留，也存在着防备。 吴兆亮端起面前已经冷掉的茶水，一口灌了下去： “你担心，我理解。” “但是我反而觉得这个人没有问题。” “他说投资入股，你可以觉得他有想法，但低息贷款这个东西应该没有办法耍手段吧？” “再说了，你不是说他当时爆出了你详细的生平履历吗？” “我觉得如果不是官方的人，应该查不了这么清楚。” 陈川闻言，掏出根烟点着后，沉沉吸了一口： “吴老，小心驶得万年船，你不要太小看阿格斯这个团体了。” 其实从一开始，陈双就怀疑王世宏是阿格斯的人。 而不是所谓的什么官方白手套。 虽然对方一直带来的态度都是毫无侵略性的。 可陈川，在不能确定对方身份的情况下，无论如何也不会选择相信。 吴兆亮见到陈川态度如此坚决，重重叹了口气： “行吧，反正现在电厂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大半，明天我们一起再去趟连城，联系一下马主任。” 他正说着，陈川那部卫星电话又响了起来。 接通之后，沈星宇又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 “川哥！龙腾勘探的股价又开始暴跌了！” “就是你之前授权套现的那3000万股份！” “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好几家财经媒体和小报，还有几个经常唱空的分析师。” “他们咬死你在这时候大规模套现，是对龙腾勘探自身前景失去了信心，准备弃船逃跑！” “还说这印证了他们之前关于我们技术夸大打捞项目，有猫腻的怀疑！” “今天一开盘，股价就大幅度跳水，到现在已经跌了超过12%了！” “我们在调动资金尝试托盘，但效果很有限！” 第一卷 第386章 他们不懂，但他们知道感恩 陈川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 华尔街那边果然没有闲着。 之前的技术质疑和做空被暂时化解，现在对方就又找到了新的攻击点。 而且时机掐算的如此准确，恰好在他为国内电厂项目筹措资金，不得不动用龙腾勘探股份的时候。 “现在公司的现金流情况怎么样？除了股价，业务层面有没有受到影响？” 稍作思索后，陈川朝着电话那头的沈星宇询问道。 沈星宇沉默了一阵，说道： “现金流不太乐观，基本现在整个金融市场全都风声鹤唳，听说这背后有黑隼资本的操作，负责做空龙腾勘探的就是摩根·斯特林。” 陈川骤然间脸色彻底沉了下去。 黑隼资本，摩根·斯特林。 阿格斯这个名字，他上一世的记忆中并未存在过。 但黑笋资本，这个在华尔街乃至全球资本市场都臭名昭著的秃鹫基金，他还是有所耳闻的。 以善于利用舆论和规则漏洞，做空目标公司而闻名。 沈星宇那边传来的消息，虽然还是听说。 但以黑隼资本的风格和摩根·斯特林的过往战绩。 陈川几乎可以确定，这次龙腾勘探股价的暴跌，绝对就有对方的影子在其中。 陈川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商海浮沉，步步惊心，越是绝境，越需要清晰的头脑。 而在此时，沈新宇似乎也察觉到了陈川状态不太好。 于是说道： “川哥，要不要发布更详细的公告，说明你套现资金的用途？” 陈川摇了摇头： “这个方案行不通的。” 如果现在发布详细的公告，解释资金用途。 其实也会有新的舆论点。 比如质疑陈川跨界投资的风，质疑他们现金流进一步的紧张。 甚至还有可能会编造故事。 说陈川挪用上市公司的资金去填补国内的无底洞。 届时局面只会更加糟糕。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 沈星宇已经急了， “我们试着托盘了，但资金有限，对方卖盘就像潮水一样，根本挡不住。” “托盘必须要继续，不然的话，龙腾勘探就真的完了。” 陈川语速加快了一些， “记住就算是不能拉回股价，也一定要继续，姿态比结果更重要。” “可是资金真的不够啊，要不和总部申请？” 沈星宇突然说道： “龙腾国际的现金流，只要能够调拨过来一部分，哪怕只是短期过桥，也能稳住股价的！” “不行。” 陈川立刻否定道， “龙腾国际那边不能挪钱。” “那边现在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如果再调动资金填充到龙腾勘探，那可能两家都会完蛋。” “现如今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龙腾勘探，破产清算。” “所以你们那边只能依靠你自己！” “给我撑住了，我会想办法的！” 挂断这通越洋电话。 陈川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感从心底升起。 他缓缓坐回了沙发上，双手揉着发胀的太阳穴。 对于龙腾勘探这种在纳斯达克上市的公司来说。 股市托底，需要的是海量的资金。 他拿不出来，龙腾国际现在也拿不出来。 “川子，那个什么黑隼资本很厉害吗？” 吴兆亮那干涩的声音突然响起。 陈川沉沉叹了口气： “很厉害，我原以为他们不会这么着急的。” “还是低估了对方的实力。” “那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吴兆亮追问道。 陈川摇了摇头： “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只能用海量的资金进行托底，抬高股价。” “没关系，最坏的结果无非是龙腾勘探暂时退市，或者破产重组，虽然会伤筋动骨，但根基还在。” “我们现在还是要先把眼前能抓住的事情办好，明天按计划去市里，电厂项目不能再出岔子了。” 他语气恢复了平静，但吴兆亮却能听出那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 吴兆亮看着他，最终却将所有的篡位都咽了回去，只是重重点了点头： “好，明天一早，我来这儿接你，你今晚好好休息。” 送走吴兆亮后，办公室里只剩下陈川一人。 孤独与压力如同潮水拍打而来。 陈川想起了妻儿，想起了河口村的那个小院。 不行，不能再在这里待下去了。 这间压抑的办公室，此刻只会让他感到窒息。 陈川站起身，让钟卫国留守在此，便独自下了楼。 回到家里之后，陈川拨通了妻子的电话。 他没有去，说这边遇到的困难。 毕竟他不是为了找一个分担压力的人，只是为了听一听陆小曼的声音。 家果然是最温暖的港湾。 挂断电话，陈川简单煮了碗饺子。 霎时间也觉得整个人放松了下来。 这一夜，他总算睡了个好觉。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 海雾尚未完全散去，陈川便被生物钟准时唤醒。 虽然睡眠的时间不长，但这一夜无梦的休息，还是让他重新积蓄了些许力量。 陈川快速洗漱，换上了一身干净利落的衬衫长裤。 便准备去码头与吴兆亮会合，前往连城。 可在他推开院门，准备走向停在路边的桑塔纳时，整个人却瞬间停住了。 院门外那条熟悉的村路上，此刻竟密密麻麻站满了人！ 不是平时清晨劳作或者赶集的零星村民，而是几乎大半个河口村的人都静静的站在那里。 不止河口村，陈川还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 龙腾食品厂穿着工装的工人代表，浦江码头装卸队的几个老班长。 甚至还有几条渔船上的船老大和伙计……黑压压的一片，怕是有上百人。 他们没有人喧哗，只是静静地望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担忧和鼓励。 这时站在人群最前面的老村长赵德柱，捧着一个小布包，颤巍巍的走上了前： “川子，听说你遇上了难处。” “大家伙夜里商量了一下，都没啥大本事，但手里多少还有点闲钱……” 他顿了顿，将手里的小布包郑重递了过来： “这是我的，不算太多，但也有800块，你拿着应应急。” “陈总！” 一个食品厂的中年妇女挤上了前，她手里攥着一个存折， “这是我这两年在厂里攒的工资和奖金，这3000块钱您先用着！” 妇女之后，肖磊也挤了过来。 “川哥！这是我和船上兄弟几个凑的，一共2万块钱，你拿去先用着！” 人群开始涌动，人们一个个走上前，将手里的东西递过来。 有用手帕，旧报纸仔细包好的现金，也有红彤彤的存折。 甚至还有妇女从手腕上退下来的镯子，金戒指。 数额有多有少，有的是厚厚一叠，有的可能只有百八十块。 他们或许不懂金融场上的博弈，不懂10万千瓦电厂投资所需要的巨大空洞，不懂南洋航运的价格厮杀。 但在他们质朴的理解里，陈川这个从河口村走出去的娃子，带着大家过上了好日子。 如今他遇到难关了，缺钱了。 那他们这些被他带起来的人，就理应帮他撑过去！ 这些行为无关商业逻辑，无关投资回报。 只是最朴素的情谊与最厚重的信任。 陈川看着这一张张朴实的面孔，视线也逐渐模糊。 他自问经商多年，见惯风浪，心肠也早已磨得比常人还要刚硬几分。 但在此刻，这份铁石心肠还是被这人世间的温暖给融化了。 第一卷 第387章 北极星计划 他深吸一口气，强忍着鼻腔的酸意，对着所有人深深鞠了一躬。 再次抬起头时，他的眼眶发红，但眼神依然变得无比清晰且坚定： “乡亲们，工友们，兄弟们！” 他的声音不大，却能穿透晨雾，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 “大家的心意我收到了！” “我这辈子值了！” 他目光扫过全场，缓缓说道： “但是这钱我不能收。” 人群出现一阵轻微的骚动，无人质疑，但不解和急切已经出现在了众多人的脸上。 陈川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继续说道： “大家的钱是血汗钱，是养家糊口的钱，不能拿来填我这个窟窿。” “但是大家今天站在这里，这份心意，这份信任，已经比我拿到10个亿，100个亿的资金，都要金贵！” “有了这份情谊，我就，有了根，有了胆，有了跟任何豺狼虎豹斗到底的底气！” 他挺直脊梁，声音洪亮： “请大家相信我，把你们的钱好好收着！” “眼前的难关肯定会度过的！” 话音落下，人群静默了片刻。 不知是谁先带头鼓起了掌，紧接着掌声、呼喊声连成一片： “村长，我们相信你！” “陈总，加油！” “干死那些狗娘养的！” 陈川看着这一幕，豪情顿生，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在这一刻洗涤一空。 他的背后是支持他的人民。 吴兆亮的车不知何时已经到了村口。 他看着这一幕，眼眶也有些湿润，走上前拍了拍陈川的肩膀： “走吧，我们该去市里了！” 陈川重重地点了点头，最后环视了一圈，将那一张张面孔深深印在了心底。 然后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 纽约，清晨。 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哈德逊河，与晨曦中逐渐苏醒的城市天际线。 但是办公室的主人显然无暇欣赏这份美景。 室内灯光明亮，空气中是高级咖啡的浓郁香气。 摩根·斯特林站在一块巨大的屏幕前，死死盯着有关龙腾勘探的所有数据。 股价走势图，交易量，深度图等等。 他穿着一件定制西装，没有去打领带，身材保持的很好，年近50却依旧精壮。 灰白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一双冰蓝色的眼睛深邃如渊。 “卖压持续，但跌速在9.5美元附近明显减缓。” 一个年轻的分析师站在他侧后方，快速汇报， “有中等规模的买单，再试探性介入，手法不像散户，但也算不上机构级别的托盘。” 摩根·斯特林微微颌首，嘴角勾起一抹极大的弧度： “抵抗？” “用一杯水去救一场精心策划的大火？” “陈川先生看来还没有完全放弃。” 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却让人察觉不到任何情感。 “我们的仓位怎么样？” “空头头寸已经建立了预期规模的70%，平均成本在11.2美元。” 分析师回答道， “另外有三家之前收过我们咨询费的媒体，已经开始跟进了第2轮解读。” “很好！” 摩根·斯特林终于从屏幕前转过了身，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后坐下。 他那桌上除了一些昂贵的文具和一台古董地球以外，就只有一杯冒着热气的黑咖啡， “保持压力，剩下的工作就让市场的恐慌去完成吧。” 他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动作十分优雅。 对于他而言，做空一家公司，是他最喜欢的事情。 但多年股市征战的经验，也让他知道，击垮股价只是第1步。 摧毁管理层的信心，逼迫其做出损害长期价值的应激反应，才是真正的胜利。 才能榨取出最丰厚的利润。 “那个华夏来的沈，有什么新动作吗？” 摩根·斯特林随意问道。 分析师立即调出了一份监控简报： “龙腾的ceo沈，最近与华夏内地的通讯频率异常增高。” “另外，根据我们在龙腾勘探内部员工的汇报，龙腾勘探等首席技术人员沈星月，已经很久没有露面。” “哦？是去寻找支援了吗？” 摩根·斯特林，淡淡一笑： “看来我们的华夏朋友并没有坐以待毙啊！” “这种应对倒是比单纯的恐慌性抛售，要聪明一些。” 分析师点头附和： “是的，斯特林先生，他们可能试图从华夏国内获取资金或信用支持来进行托底。” 摩根·斯特林端起咖啡，又抿了一口： “确实聪明，但可惜作用有限。” “除非他们能弄到上亿美金进行托底，否则只是苟延残喘。” “让他们最终的损失更多而已。” 就在这时，另一位年轻的分析师突然发出一声惊呼： “先生，不对！” “龙腾勘探的股价开始攀升了。” 摩根·斯特林淡淡一笑： “很正常的反扑，继续加大仓位即可……” “不是，这不是简单的抵抗！” 分析师继续说着。 摩根·斯特林这才缓缓转头，可就是这回头的瞬间，他眼中的优雅荡然无存。 只见那原本平稳下滑的曲线，在刚刚居然开始攀升。 而且是呈直线型的攀升！ 这攀升的速度，至少证明在刚刚的那5分钟时间内，就有超过5000万美金，注入到了龙腾勘探之中。 “数亿美元……至少是数亿美元级别的托盘资金！” 摩根·斯特林喃喃自语道。 紧接着，他猛地一拳砸在了桌面上： “肖恩·米勒那个蠢货！” “他不是保证阿格斯在南洋的行动，已经牢牢拖住了龙腾国际的现金流吗？” “这几亿美元是从哪里冒来的？” 分析师被他突然的暴怒吓得噤声，额头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 做空交易的风险本来就极高，尤其是在对手突然展现出远超预估的反击能力时。 此刻账面上的丰厚收益可能会在几分钟内化为乌有，甚至会转为巨额亏损。 而且更有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危及到黑隼资本的信誉。 【表情】摩根·斯特林的暴怒虽然有金钱损失的原因。 但更多的却是屈辱。 他是华尔街公认的猎手。 【表情】习惯于将猎物的一切反应都纳入计算。 他研究了陈川的发家史，评估了龙腾系的资产结构，监控了其所有的资金流动。 再加上阿格斯在海外施加的压力。 这一切最终只会指向一个结果，那就是龙腾勘探无力抵抗。 可是这突然注入的数亿美元，却打破了这个注定的结局。 这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代表着他的情报网出现了严重的纰漏。 代表着他对手中棋子的判断，可能出现了致命的错误。 这对于一个以算无遗策的自傲猎手而言，是最大的侮辱和挑衅！ “查！给我用最快的速度查清楚！” “动用我们所有的资源，我要知道这笔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就在这时，他办公桌上那部白色的加密电话，突然发出嗡鸣。 摩根·斯特林眉头一皱。 显然是对这突如其来的电话有些不满。 但他还是迅速压下怒火，朝着办公室内的其他人挥了挥手。 待众人离去后，这才接起了电话。 “米勒先生。” 摩根·斯特林的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甚至带上了一丝恭敬。 听着电话那头的声音，他的脸色快速变换。 随即那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可以，我现在就去安排启动北极星计划！” 挂断电话后，摩根·斯特林走出了门外，看着通道内那几名分析师说道： “通知下去，暂停对龙腾勘探的主动做空进攻。” 其中一名分析师愕然道： “先生，那我们不反击了？那些托盘资金……” 摩根斯特林摆了摆手： “托盘资金的下落，不用去查了，现在启动北极星计划。” 第一卷 第388章 放弃龙腾勘探 深夜，浦江龙腾食品厂的办公楼里。 此刻，只有厂长办公室的窗户还亮着灯。 窗玻璃上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房间内三个人影围坐在一张临时支起的小桌旁。 桌上摆着几个打开的罐头。 吴兆亮用筷子夹起一块带鱼，却没往嘴里送。 而是眉头拧着，目光落在了对面闷头吃着罐头的陈川身上。 “川子。” 吴兆亮终于忍不住了，他放下筷子，问道， “你跟我透个底，龙腾勘探那边，你是不是打算放弃了？” 陈川咀嚼的动作顿了顿。 他缓缓咽下嘴里的食物，端起旁边的搪瓷缸子，喝了口水。 “吴老，今天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们已经没有了多余的资金。” “而且龙能勘探本来就是个意外。” “意外？” 许大海忍不住插了句嘴。 在他心里，能在美利坚上市的公司，那都是了不得的。 怎么在陈川嘴里却成了一场意外？ 陈川点了点头，【表情】复杂的笑了笑： “当年过去，最主要的目的其实是为了救柳源。” “勘探公司最开始只是为了给龙腾国际一个交代，不想让钱闲着。” 他一边说着拿起了一个馒头，掰开后，往里面倒了些罐头汤汁： “它发展起来，有运气，也有大家的努力。” “但现在看来，他的使命或许也差不多了。” “南阳那边海神航运咬着不放，价格战一天不停。” “龙腾国际的现金流就一天得不到喘息。” “国内这边10万千瓦的电厂，是接下来必须啃下的硬骨头。” “这两条线哪一条断了，后果都会比丢掉龙腾勘探严重的多。” “所以我决定壮士断臂，放弃勘探公司，这样才有足够的资金回笼，让我们能守得住龙腾国际。” 许大海听得心头发紧，他是不懂金融的，但他听明白了一件事。 那就是陈川这是要断臂求生。 他脑海里猛的闪过一个念头： “川哥，要不咱们把食品厂抵押出去？” “现在食品厂的效益好，银行肯定认！说不定……” “大海！” 陈川立即打断了他。 随即，语气放缓了一些： “你误会我了。” “再说一遍，我当时去美利坚成立龙腾勘探，只是为了不浪费那笔钱，也想给有才华的人一个机会。” “你想想，我做码头，做航运，做食品厂，甚至现在想建电厂，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吴兆亮和许大海都愣住了，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陈川笑了笑，摊手道： “我最早就是在海里捕捕鱼，后来收海产，只是为了不让小曼跟着我受苦。” “再后来带着大家伙跑船、建厂，那是因为看到乡亲们日子过得紧。” “我可从来没想过要赚多少多少个亿。” “我就是想着能让咱们家乡发展起来，能让家乡的这些年轻人不用背井离乡，在家门口就能有个奔头。” 陈川停顿了一下，拿起搪瓷缸子，又喝了一口水， “龙腾勘探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丢了就丢了吧。” “保住了龙腾国际，就能保住纳土纳大岛，保住南洋那么多华商伙伴。” “电厂项目，能落地那么以后大家伙的生活至少不会发愁。” 陈川又看向了许大海： “大海，无论如何食品厂不能碰。” “相较于龙腾勘探来说，它赚不了太多的钱，但它却是大家伙的命根子。” “你一定要给我好好守住了，知道吗？” 许大海想要说好，但却不知不觉间，有些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得用力点了点头。 陈川也没去和他再说，只是将手中的馒头吃干净后，又喝了一大口水： “吴老，明天跑贷款你就别跟着一起去了，我和大海去就行。” “程序上，周市长那边既然已经点头，剩下的就是落实细节和搞定钱的问题了。” 吴兆亮确实也觉得身心俱疲，这几天就像过了几年一样。 他点了点头，没有坚持： “行，你们去，最近这段时间，我手上确实也积压了不少事情。” 就在这时。 办公室内，那部连接国际线路的电话却突兀的响了起来。 许大海还以为是海外的客户赶紧过去接起了电话。 结果电话刚一接通，里面却是传来了沈星宇激动到声音。 即使陈川隔着老远都能够听清。 “川哥，我的天，川哥你真的太牛了，这钱你到底是从哪里搞来的？” 陈川被这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愣，赶紧过去拿过了听筒： “什么钱？你慢慢说，怎么回事？” “托盘的钱啊！” “就在刚才，有几个亿的美金，直接把咱们的股价从9块多一口气拉到了14块！” “咱们的股价，不止没跌，现在反而还涨了！” 陈川心脏猛的一跳。 几个亿的美金？ 他这几天可是一直在，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打算放弃勘探公司回笼资金。 哪里还能变出几个亿的美金去拉升股价？ 沈星宇此刻还处在激动之中： “川哥，我跟你说，现在市场都炸了！” “都在猜是不是有什么别人不知道的超级利好消息，或者有国家级的资本在背后出手！” “川哥，是不是你通过别的渠道联系的？” 沈星宇喋喋不休，嘴里说个没停。 他实在想不出，除了神川，还有谁有能力，且愿意在这个时候拿出这样一笔天文数字来拯救龙腾勘探。 “我……” 陈川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的沈星宇似乎得到了新的消息，声音更加激动： “川哥，资金的来源查到了！” “里面很大一部分是通过港城的离岸渠道集结的！” “是不是你在港城朋友？” 港城的朋友？ 陈川一时之间想到了一个人。 王世宏？ 也就在此时，陈川的随身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他拿起一看，发现打来的人正是王世宏。 第一卷 第389章 施工重地，闲人免进 陈川又和沈星宇交代了几句，挂断这通越洋电话后，迅速接起了自己的私人手机。 “王总，这么晚还没休息？” 电话那头传来王世宏爽朗的笑声： “陈总，你不也还在忙吗？” “我这边有个好消息呢，想着要第一时间跟你分享。” “龙腾勘探在华尔街打了一场漂亮的反击战，股价逆势大涨，真是可喜可贺啊！” 陈川眼神微凝： “王总的消息果然灵通，我也是刚刚接到美利坚那边的电话。” “怎么？王总对这事儿也有了解？” “哈哈，何止是了解。” 王世宏依旧大笑， “陈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你之前婉拒我的帮助，我能理解，你有你的顾虑和安排。” “但咱华夏的企业走出去不容易！” “看到龙腾勘探被那些华尔街秃鹫这么欺负，我的心里实在不是滋味。”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道： “所以呢我通过港城和海外的朋友运作了一下，凑了点钱。” “但是无论如何也得帮咱们自己的优秀企业挺过这一关，不能让外人看笑话，更不能让那些做空者得逞！” “怎么样？陈总，这下资金的压力是不是能缓解一些了？” 尽管早有心理准备，但亲耳听到王世宏承认，陈川心中还是忍不住震惊。 几亿美元竟然可以如此轻易的掏出来。 似乎是看到陈川这边久久没有回应。 电话那头的王世宏再次说道： “陈总其实也没啥的事，就是怕你不知道这个好消息。” “还是那句话，你并不是一个人，你的背后有国家！” 说完这句话，王世宏便没再等待陈川的回复，而是主动挂断了电话。 听着电话内的忙音，陈川久久不能平静。 难不成是自己太过小心？ 其实一直以来都误会了王世宏。 仔细想来，陈川发现自己其实一直都戴着有色眼镜在看待王世宏。 对方的每一次承诺，每一次出现，他都怀疑是阿格斯抛出的诱饵。 可如今看来，王世宏似乎真的是某种更高层面意志的执行者。 也是他成全真正的贵人。 “川子，发什么愣呢？” 吴兆亮的声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两人关切地看着他，显然也从刚才的对话片段里猜出了个大概。 “王世宏承认了。” 陈川缓缓放下手机，语气有些复杂： “他说那笔钱是他运作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帮助龙腾勘探。” 许大海闻言，立即说道： “川哥，这不是大好事吗？” “管他钱是怎么来的，反正股价拉上去了，咱们的难关不就解决了一大半，我看这王总是个好人。” 陈川苦笑了一下： “确实，这笔钱真的是解了燃眉之急。” 他又看向吴兆亮： “吴老，这事儿你怎么看？” 吴兆亮沉吟片刻，叹了口气： “穿着咱们之前提着12分的小心，这其实没错。” “但现在钱真进来了，事也真办了，再一味的怀疑拒绝，倒显得咱们不知好歹。” “我的意思是该道谢的得道谢，该做的事情继续做。” “至少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也觉得王总他确实是个好人。” 陈川点了点头，无论如何，眼前的困境确实得到了缓解。 或许自己真的需要调整一下心态了。 他深吸一口气说道： “有机会我是应该当面跟王总郑重道个歉。” …… 半个月的时间，在筹备中，飞速流逝。 连城方面，对于飞龙奥10万千瓦区域性火电厂的项目，支持力度空前。 审批、拆迁、水电临时接入等等，效率极高。 这天上午，阳光正好，风中带着些许暖意。 原本杂草丛生，乱石散布的区域如今，已被大型机械初步整平了一大片相对平坦的场地。 卡车来来往往，扬起淡淡的尘土。 工地四处都插着彩旗，挂着安全生产，百年大计等标语。 陈川戴着安全帽，在几名工程师的陪同下，沿着施工便道查看场地的情况。 忽然一阵喧闹声，从工地入口方向传来。 只见十几辆破旧的吉普车，拖拉机，甚至三轮车歪歪扭扭停在了工地临时设立的大门附近。 车上呼啦啦下来了几十号人。 这些人大多穿着沾满灰土的衣服，面色不善，手里还拿着铁锹、镐头之类的工具。 领头的是几个膀大腰圆，剃着平头的中年汉子。 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干什么的？这里是施工重地，闲人免进！” 工地的保安立刻上前阻拦。 “施工重地？这是老子的地头！” 领头的黑脸汉子一把推开了保安， “谁允许你们在这动土的？问过我们大飞哥了吗？” 陪同陈川的一个现场，协调员立即迎了上去。 “这位师傅，我们是连城市正式批准的电厂项目，所有手续都齐全，施工也是通过公开招标，由省建工集团承建的。” “你们是哪里的？有什么问题可以好好说……” “省建工集团？老子管你是省里的还是市里的！” 另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瞪着眼吼道， “在飞龙坳这一片，所有的土方砂石、地材，都得经过我们飞龙坳工程队！” “这是规矩，懂不懂？” “你们这些外地来的，不懂规矩，就敢来开工？” “对，懂不懂规矩！” “不给活路，谁都别想干！” “让他们的机器趴窝！” 后面几十号人跟着鼓噪起来。 他们一个个挥舞着手里的工具，情绪激动。 立即就把工地入口给堵了起来。 几辆正要进厂的，卡车被挡在了外面。 现场一片混乱。 陈川眉头皱了起来。 这些年来，从河口村到浦江，再到南洋和美利坚。 他遇到过各种麻烦，但这种地方势力强行揽工的情况，并不多见。 尤其是在整个连城市都如此重视的项目上！ “川哥，看样子这帮人是本地混的。” 许大海压低声音说道。 在浦江，其实也有这种泼皮无赖，但规模和气焰没有这么大。 此时陪同的李干部已经急得满头大汗。 他一边试图安抚这群人，一边对着陈川快速解释道： “陈总，飞龙坳这片，我们前期已经跟当地的村镇打过招呼了。” “这个赵大飞之前也联系过我们，但他们的设备就几台破挖掘机和拖拉机，根本达不到我们大型项目的要求。” 陈川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他走上前几步，隔着一段距离，目光看向那个领头的黑脸壮汉： “这位就是大飞哥？怎么称呼？” 那赵大飞斜眼打量着陈川，下巴扬得很高，用鼻孔看人： “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赵大飞！” “你们这么大的工程，到了我的地头，连拜码头都不会？” “也太不把我赵大肥放在眼里了吧！” 陈川压下心中的烦躁，心平气和道： “赵老板，我们这个项目，是省里的重点项目，你就算是要揽活，也得通过招标程序……” “我不管什么招标不招标！” 赵大飞大手一挥，直接将手里的烟头朝着那李干部扔了过去， “这是飞龙坳，就得按飞龙坳的规矩来！” “分一半的工程给我们来做” “否则你们这工地就别想太平了！” “我这些兄弟可指望着这口饭吃呢，断了大家的财路，对谁都不好！” 李干部气得脸都涨红了： “赵大飞！你知不知道你这是违法犯罪，信不信我马上报警！” “报警？你报啊！” 赵大飞脖子一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警察来了能咋地？我们一没打人，二没砸机器，就是来讨个说法，要口饭吃！” “警察还能把我们都抓了？抓了正好，管饭！” 第一卷 第390章 将无赖发挥到极致 赵大飞真的是将无赖发挥到了极致。 他这话一说出口，身后的混混们也是跟着发出一阵哄笑。 显然根本不怕这些。 远处已经有附近的村民和更多的工人围了过来看热闹。 陈川见状，明白这赵大飞未必敢真的暴力对抗这官方的重点工程。 但是煽动手下闹点事，制造些麻烦还是能够做到的。 【表情】自己选择硬碰硬，报警决赛，肯定可以，但也可能会激化矛盾，留下隐患。 工期每拖延一天，那损失都是以万计的，而且还会影响到后续的工程进度。 陈川略一思索，对着赵大飞拱了拱手： “赵老板，大家出来闯荡，都是为了谋生，都不容易。” “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也别堵着门，影响施工，让这么多人看笑话。” “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喝杯茶，好好聊聊。” “既然是家门口的工程，肯定也希望能给本地乡亲们带来一些实惠，土方地材这一方面实在是难以满足。” “但总也有别的办法，让兄弟们跟着混口饭吃嘛。” 陈川这话说的客气，将台阶递了过去。 赵大飞闻言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眼前这像是大老板的年轻人这么好说话。 他眼珠子转了转，和旁边那络腮胡交换了一下眼色。 他们来闹事，根本目的无非是为了钱和活。 真要硬扛到底，对抗官方的重点工程，他们其实也心虚。 现在对方老板愿意谈，那是最好了。 “算你识相，还是个明白人！” 赵大飞哼了一声，语气也缓和了一些， “那就谈谈，不过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谈不拢，可别怪我和我兄弟们不给面子了！” 陈川点点头，对着一旁的李干部吩咐道： “李工，去安排一下，把临时板房的会议室清理出来。” “大海，你去我车上拿两条烟过来。” …… 很快，临时板房的会议室便布置完毕。 因为工程刚刚开始，很多东西其实并未到场。 说是会议室，其实只买了一张简陋的折叠长桌和几把木椅。 许大海将拿来的烟拆开放在了桌上，赵大飞毫不客气地抓了一把，麻利撕开，叼上了一根。 而他带来的那两个手下则是直接将剩下的烟全部抓了起来。 “陈老板，爽快人！” 赵大飞翘着二郎腿，吐出一口浓烟， “那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 “你这电厂是大项目，我们也不贪心，就想跟着喝口汤就行。” “你看这前期场平，土方量不小吧？” “后面这基建沙石水泥需求量更大，还有这工地上几百号人的吃喝拉撒，临时住宿……这些零零散散来钱的活，是不是得照顾照顾本地人？” 陈川笑了笑： “赵老板说的是，你看这样行不行。” “临时道路的维护和非核心区域的场地平整，还有一些零散材料的短途运输，都教给你们怎么样？” 在刚才陈川已经思考过了。 这些工程不会影响到主体，但对于赵大飞这种地方队伍来说，也算是一块肥肉了。 可赵大飞听完却是撇了撇嘴： “陈老板，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吧？” “这些东西才有几个钱，你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我们要干的是正经能赚钱的大活！” “土方工程最少分一半给我们！砂石供应我们全包了！” “还有工地所有建筑工人的食堂，小卖部也得由我们来经营！” 一旁的李干部，听得脸都青了： “赵大飞，你这要求太过分了！” “土方工程是主体工程的一部分，技术设备安全要求都很高，怎么能交给你们？” “砂石的供应都需要稳定的质量和大量的货源，你们有正规料场吗？有稳定的运输能力吗？” “更不说……” “你给我闭嘴！” 那络腮胡一拍桌子，瞪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 “我们怎么不能干？设备我们可以租，料场我们可以找，人手我们有的是！” “陈老板，你别听这小白脸胡咧咧，他懂个屁！” “在这地界上没有我们点头，你们啥也干不成！” “今天我们能堵门，明天就能让你们拉材料的车进不来，后天我们能让你们的工人住不安生，信不信？” 陈川脸上那丝客气彻底消失了。 他猛地将手里的茶杯扔了出去： “就这些工程，能做就做，不能做就滚蛋！” “门就在那边，好走不送，想碰碰咱们就试试！” “别管是黑的还是白的我都接着，我倒要看看在连城这块地界，你赵大飞有多大的能耐！” 陈川这突然的一变脸。 那历经风浪，磨砺出来的气势陡然爆发。 一时之间会议室内安静了下来。 赵大飞虽然嘴上说的硬，但其实也就能撒泼耍赖。 陈川这一番话，让他也有些发虚。 毕竟是能拿下省重点工程的大老板，他明白自己真把对方给逼急了，绝对讨不到好果子。 真要是闹到上面去，他赵大飞有几斤几两他自己清楚。 硬顶回去风险太大。 认怂，面子上又过不去。 赵大飞眼珠子飞速的转动，半晌后，他干咳了一声，脸上挤出了一丝的笑容： “陈老板，你看你这话说的就重了嘛。” “咱这不是在商量吗？” 赵大飞此刻语气彻底软了下来， “您刚才说的那些活，是能解决一部分兄弟的生计。” “但陈老板你也体谅体谅我，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光靠那些零碎，确实紧巴了点。”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观察着陈川的脸色： “要不……这样你看行不行？” “你刚才说的那些活，我们接了。” “另外工地上工人的食堂交给我们来经营！” “这总不涉及什么主体工程安全吧？” “就做做饭，卖卖饭票，我们自己找人，保证卫生，价格公道！” 陈川心中冷笑。 食堂经营看似只是后勤，实则利润不小。 而且还涉及到食品安全，交给这种地头蛇，隐患很大。 可是他也知道，完全不给对方一点甜头，今天这事儿恐怕难以彻底了结。 他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 “可以，但是该有的手续和证件一个都不能少，价格也必须公道。” “而且只允许经营基本的伙食！” “如果能接受这些条件，食堂咱们再谈。” 赵大飞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 但他也明白，自己现在再纠缠下去，恐怕真讨不到好。 食堂虽然被限制了不少，但也算是一块稳定的收入来源，总比空手而归要来的强。 而且先拿到手，以后说不定还能想办法。 “行！” 赵大飞一拍大腿，像是吃了很大的亏一样， “陈老板是个痛快人，就按你说的办，食堂我们接了，保证按规矩来！” 第一卷 第391章 反击现在开始 赵大飞带着人得意的离开了工地。 烟尘随着他们的拖拉机，吉普车也渐渐远去。 这时李干部一脸忧色地走了过来： “陈总，把食堂交给他们，怕是后患无穷啊。” 陈川望着赵大飞等人消失的方向，淡淡一笑： “给他们又能怎么样？规矩是我们定的，没那么玩出花样来。” “眼下工期要紧。” 李干部叹了口气，点头去忙了。 许大海也凑了过来，低声道： “川哥，这帮人贪的很呢，今天要食堂，明天说不定就要别的了。” “还是得防着点。” “我知道。” 陈川揉了揉眉心，连续的高强度工作，让他也有些疲惫。 他刚想着招呼许大海回办公室商量点事，一个戴着安全帽的年轻施工员便急匆匆跑了过来。 “陈总，外面有个女同志找您。” 那施工员微微有点脸红。 “女同志？” 陈川一愣，他在飞龙坳这边认识的人也很有限，谁会找到工地上来？ 吴兆亮或者周市长那边派来的，也不太可能直接派个女同志。 “她说她姓沈，从国外回来的。” 施工员补充道。 这下陈川知道是谁了。 他快步朝着工地大门走去，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站在了临时搭建的大门岗亭旁。 一件米白色的风衣，与这尘土飞扬的工地，显得格格不入。 长发简单束在脑后，露出了光洁的额头与精致的侧脸。 鼻梁上是一副金丝边眼镜。 沈心月正微微皱眉，打量着周围轰鸣的机械和忙碌的工人。 “沈小姐？” 陈川朝着那边挥了挥手，喊了一声。 沈星月闻声转头看到陈川，眼睛亮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一贯的冷静。 她快步朝陈川走来： “陈总。” “你怎么找到这来？” 陈川没有寒暄，直接问道。 沈欣月对于陈川的直接并不意外，这正是他最喜欢的交谈方式， “我回来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大概在华尔街那些谣言刚开始发酵的时候，我就再打算回来了。” 陈川微微皱眉，示意他往旁边稍微安静点的临时板房走。 许大海见状，跟在不远处，顺便驱散了那些好奇张望的工人。 进了简陋的板房，陈川关上了门，转身看着沈星月道： “回来为什么不通知我？” “你弟也知道吗？” 陈川这语气带着些担忧。 沈星月是技术核心，她的行踪本身就是一个很敏感的东西。 如果被外人得知，很有可能会发生绑架之类的事件。 沈星月却似乎根本听不出陈川话语中的担心。 推了推眼镜，缓缓道： “他知道我回来。” 沈星月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手中的文件袋，抽出了几份装订好的材料，将其中一份递给陈川： “我通过家族关系联系上了国家水下文化遗产保护中心和海洋工程单位。” “他们目前有几个重要的沉船勘探与保护性打捞项目。” “这些项目对于深海探测，精确定位以及微损伤打捞技术有迫切的需求。” 陈川快速翻阅着文件，里面是一些非保密的项目背景介绍和技术需求的概要内容。 但只从这些项目的背景介绍，陈川便能看到其背后蕴含的价值。 并不是多少利润，而是极高的国际影响力。 这种项目的意义远超任何商业合同。 “你谈成了？” 陈川抬起头看向沈星月，目光灼灼。 沈星月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自豪： “那是当然。” “只是我不清楚这些合作是否应该选择现在进行公开。” “所以来找你问问看。” 陈川看着沈星月，嘴角勾起，笑出了声： “公开？当然要公开！” “不仅要公开，还要大张旗鼓，热热闹闹的公开！” 沈星月被陈川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弄得怔了一下。 镜面后的眼睛眨了眨，随即恢复平静。 只是那微微抿起的嘴角，显示他内心并非毫无波澜， “那我这就安排，尽快返回美利坚……” “不，回去太慢了！” 陈川打断了她， “时间就是声势，声势现在就是战斗力。” “你现在就通过传真，项目的信息与大体内容发给星宇，让他们拟好新闻稿，准备发稿！” 沈星月微微蹙眉： “陈总，虽然已经达成了意向，但法律文件还没有完成，项目还没开始启动，现在就宣布，是不是有些太急了？” “万一后续有调整……” 陈川摆了摆手： “这种级别的合作意向达成本身就是一种强有力的背书。” “我们要的就是这个。” “细节可以后续补充，但这个消息必须立刻放出去！” 他顿了顿，脸上露出笑容： “而且这个消息一旦放出去，对我们其他的业务也有不小的好处。” 沈星月见到陈川都这么说了，也不再犹豫，点头道： “行，我马上就去安排！” “好，大海，你带着星月回码头去用公司的传真机。” 待到沈星月和许大海离开后，陈川没有停留，立即掏出电话打给了林浩然： “浩然，给我安排最近一班飞往新加坡的航班。” “另外通知吴荣天，就说我马上回南洋，让他准备好进行反击！” 第一卷 第392章 虎头奔 返回南洋，已是轻车熟路。 三天后，陈川乘坐的航班，平稳降落在了樟宜机场。 走出通道，一股热带湿暖的空气便扑面而来。 陈川脚步未停，目光扫过接机人群。 几乎是瞬间，他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川哥！这里！” 刘水生看到陈川快步跑了过来。 陈川见状会心一笑，也是走了过去。 这几年的风浪打磨，让这个河口村天赋惊人的年轻人褪去了不少青涩。 “川哥，好久不见啊！” 刘水生主动接过了陈川手中简单的行李。 他身后跟过来的司机也是微微躬身。 “水生等久了吧？” 陈川拍了拍刘水生的肩膀，眼中满是赞许。 这几人中，刘水生的成长是最大的。 “不久，时间刚刚好。” 刘水生一边回答着，一边引着陈川走向不远处的虎头奔。 司机已经快步跑了过去，拉开车门。 “川哥，按照你的吩咐，所有人都已经在珊顿道总部顶楼的会议室了。” “吴老，黄老，李秘书长他们都在，纳土纳大岛的阿月姐和岩多也提前一天到了。” 陈川微微颌首，目光看向车窗外飞速掠过的建筑： “诺顿集团的人呢？到了吗？” “到了。” 刘水生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后递给陈川， “他们比预定时间提前了4个小时抵达，我已经安排人把他们接往莱佛士酒店安顿好了。” “接待规格是按最高级别安排的，领队的布朗先生表示很满意，需要现在联系他们，邀请参加稍后的内部会议吗？” 陈川略一思索，摇了摇头： “人到了就行，诺顿那边先让他们休息，倒倒时差。” “今晚这个会，咱们自己人先统一一下想法。” “明白。” 奔驰穿过繁华的中央商业区，最终驶入了1栋摩天大楼的地下停车场。 电梯直达顶层。 而那间可以俯瞰整个新加坡港的会议室里，此刻已经坐满了人。 椭圆形会议桌主位空置。 左侧是吴家家主吴荣天，与黄家家主黄炳耀。 右侧首位则是南阳联合商会的秘书长李文轩。 而在会议桌稍远一些的是纳土纳大岛的阿月与岩多。 看到陈川进来，所有人立刻起身迎接，齐声道： “陈先生！” 陈川朝着众人微笑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他快步走到主位，坐下后笑着说道： “不好意思，久等了，大家快请坐。” 陈川没有过多寒暄，在众人都坐下后，便说道： “【表情】我们目前的困难想必大家都有所了解。” “今天把大家请来，就是想听听各位对眼下局面的看法，也说一说我的一些想法。” 他的目光首先投向吴荣天： “吴老，这海神航运的价格战打了也有些日子了，你感觉怎么样？” 吴荣天收起了往日与陈川私下聊天时的随意，咳嗽了一声说道： “陈先生，既然你问起了，那我就实话实说。” “这段时间下来，我们龙腾的航运业务，账面上是实打实的亏损，而且不小。” “已经有一些对价格敏感且契约精神差的客户转向了海神航运。” “但按照目前的态势来说，支撑个一年半载，龙腾没有太大问题。” “毕竟咱们各大家族旗下自己的商业运作，用到的都是龙腾国际的航运。” “所以只要把战线拉长，这次的商战我们就不可能输。” 陈川明白吴荣天这话不是为了稳定军心而进行的吹嘘。 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龙腾国际联合南洋各大华商家族而成立。 在南洋这块海域根基之深厚，仅仅只靠价格战是很难掀翻的。 陈川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其他人： “吴老的意思很明确，咱们拖得起，也耗得起。” “其他人呢？有什么看法？都说说。” 会议室里沉默了片刻。 李文轩推了推眼镜，缓缓开口： “吴老说的很对，我们的基本盘稳固，短期亏损可以承受。” “但有两个问题需要考虑。” “第一是这种恶性竞争持续下去，可能会破坏整个南洋航运市场的价格体系，长期以来，恐怕对谁都没有好处。” “第2个就是海神航运背后的阿格斯资本，我们并不知晓对方的真实实力。” “怕就怕对方的目的并不是抢占市场，而是想通过长期烧钱拖垮我们，然后再以低价收购，或者逼我们让出核心航线了？” “我觉得我们应该考虑最坏的情况。” 李文轩的发言更加冷静，也更加全面。 点出了这场消耗战背后可能隐藏的更大风险。 就在这时，坐在稍远位置的岩多，猛地站起了身： “要我说，咱们南洋这片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讲规矩了？” “他海神航运的船不是要跑吗？” “我们就让他跑不成！再把这滩水搅浑了！” 岩多的话让会议室瞬间安静了下来。 吴荣天和黄炳耀微微皱眉，李文轩也是摇了摇头。 他们都明白岩多说的是什么意思。 毕竟在场的全都是内部人员。 大家也都清楚，纳土纳大岛以前的老本行是什么。 也清楚龙腾国际最初成立是出于什么原因。 陈川见状忍不住叹了口气，摸出根烟叼在了嘴里： “岩多，你是不是忘了巴龙老爷的交代？” “我们现在是正规的航运公司，不是海盗，也不是军阀。” “你的心情我懂，但是你这个想法不行。”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 “这会毁掉我们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誉，那才是真正的失败。” 岩多张了张嘴，那股狠劲也是慢慢退去。 他讪讪地低下头： “陈先生，我知道错了。” 陈川的语气也缓和了下来： “没事，坐下吧，记住，这个念头不能再有。” 岩多低着头坐了回去。 众人也是松了一口气，如果陈川真的许可了这个做法。 那他们此刻考虑的就不是该如何执行，而是赶紧撇清关系了。 陈川点着了嘴里的烟，深深吸了一口： “好了，既然大家现在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接下来我也说一下我后续的计划。” 陈川弹了弹烟灰，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 “与海神航运的斗争不能只让我们龙腾国际一家去扛。” “而是要联合南洋所有正在遭受这乱局的航运公司。” “我们要成立南洋航运联盟！” 这话一出口，众人纷纷低头，议论起来。 陈川则是继续说道： “联盟成立之后，所有的成员都应该约定一个合理的运费基准线，避免内部恶性杀价。” “【表情】这样那些货主就会明白，低于某个价格的服务，要么不可持续，要么存在巨大的风险。” “我们要用集体的力量，把市场价格拉回合理的水平。” 黄炳耀皱了皱眉，抬手说道： “陈先生，你的想法是好的，但各家情况不同，人心难齐，有些小船东为了生存，可能还会偷偷降价抢生意。” “而且这会不会被人说成是搞垄断，违反商业规则？” 陈川淡淡一笑： “所以我们还需要第2条支柱！” 第一卷 第393章 死循环 “光有约定肯定不够，没有实在的好处和保障，这个联盟也无法成立。” “想必在我抵达之前大家应该也收到了龙腾勘探股市大涨的消息。” “这便是我推动整件事情的最大助力！” 陈川说完从流水声那接过了自己带来的公文包。 从里面把已经做好的规划书给拿了出来。 “龙腾勘探谈下的国家水下遗产保护中心的合作项目，让诺顿集团看到了我们龙腾这个品牌的实力。” “所以我与诺顿先生商谈之后，决定联合龙腾勘探、诺顿集团设立一个南洋航运安全与效率保证基金，或者说这是一个特殊的航运保险产品。” “而这个保险专门针对联盟的成员。” 众人的兴趣此刻都被勾了起来。 吴荣天率先问道： “那它能提供些什么东西？” “它能提供的东西很多。” 陈川开始列举： “第一，当然是技术保障，联盟成员的船只可以优先获得诺顿集团和龙腾勘探提供的更先进的船舶维护、航线安全监测等服务。” “不仅可以降低他们的运行成本，还可以提高每次航运的安全性和准点率。” “第2个则是风险共担。” “对于因为恶劣天气，意外事故导致的船期延误或者小额的货损，基金可以提供快速小额的赔偿，提升客户的满意度。” “这比传统的保险更灵活，针对性也会更强。” 吴荣天缓缓点头： “这些条件确实丰厚啊，所以你是规定，只有加入联盟，遵守议价规则的航运公司才有资格购买这份增强型的保障。” 陈川接过话头： “是的，而对于那些加入联盟后，又恶意违反规则的成员，我们也将取消其享受这份保障的资格。” 李文轩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陈川这份提议，其实并不是强制性的垄断协议。 而是更类似于成立一个俱乐部。 用服务和保障来吸引会员，用规则和利益来进行约束。 货主为了避免麻烦，也为了货物更安全，运输更可靠会倾向于选择能提供这份保障的联盟成员。 而航运公司为了获得这份竞争力，也会愿意加入并遵守规则。 这等于在价格战之外，开辟了一个更高层次的竞争维度。 比的是质量和服务，而不是单纯的价格。 但是李文轩仍旧还有疑虑，他抬起手说道： “陈先生，这个方案是很好，但是这笔保障的资金投入，恐怕不会小。” “现在咱们的流动资金可并不算多。” “不知道这个计划的启动大概需要多少？” “根据我们与诺顿技术团队的初步测算。” 陈川从文件袋里抽出了一份预算表， “首期投入需要的资金大概在15亿美元！” 尽管在座的都是见惯大风大浪的南洋豪商。 可这个数字依然引起了一阵哗然。 在场各大家族底蕴深厚。 可这15亿美元的现金投入，即使是众人分摊，对于任何一家来说，都不算是个小数目。 这可不仅仅是压力不小，简直是需要咬牙才能迈过去的坎。 果然一位来自马来半岛的华商船东面露难色，开口道： “陈先生，这个计划前景确实诱人，但这笔启动资金……实不相瞒，因为去年橡胶和锡矿行情的波动，我们家族眼下能调动的现金流非常有限。” “恐怕难以承担太大的份额。” 另一位来自印尼的华商也附和道： “是啊，陈先生，我们相信您的眼光和实力。” “但这十几亿美元的投资，如果资金回笼过慢，很可能会……”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意思所有人都明白。 南洋华商虽富，但资产都在于土地，实业和存货。 如此巨额的现金集中需求，对于他们的负担，不可谓不重。 黄炳耀从震惊中恢复，紧蹙的眉头却并未舒展： “陈先生，15亿美金，要凑也能凑得出来。” “可是你有办法确保立即产生巨量的收益，避免其他投资的家族不引起崩盘吗？” 他这话问的直白。 会议室里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陈川。 当然，他们不是希望得到陈川的保证。 而是想要陈川拿得出一个能让大家都信服的计划，或者说是确确实实的数据。 陈川淡淡一笑： “其实资金回笼的问题，大家并不需要担心。” “因为这笔钱我也没有想过要由我们来凑。” 众人一愣，不靠他们，那靠谁？ 陈川缓缓扫过全场，缓缓说道： “这笔启动资金，我的计划是引入战略投资者，汇丰银行。” 陈川话音刚落，黄炳耀便立即接了过去： “陈先生，汇丰确实是有这个实力。” “但可能你没和对方打过交道，他们有钱，但不是慈善家。” “像这种15亿美元的投资，他们要看的是抵押物，是清晰且无可挑剔的盈利模式。” “以龙腾国际目前受到价格战冲击，账面亏损的情况，想从汇丰拿到这个量级的投资，难如登天。” “更何况咱们所谈论的联盟还只是一个概念。” 陈川点了点头： “黄老说的很对，我们现在以龙腾国际，或者是以一个空泛的联盟概念去谈，别说是15亿，1.5亿都难。” “但如果我们换一个前提呢？” “如果我们已经成功将南阳主要的航运公司，甚至一部分有影响力的本地船东整合进了这个联盟框架呢？” “如果我们向对方证明，我们拥有了覆盖主要航线的运力网络和市场份额呢？” “如果我们给汇丰看的不是一个计划，而是一个已经初步成型，即将成为市场准垄断性平台的团体呢？” 黄炳耀微微一愣，下意识沿着这个思路想下去，缓缓道： “如果联盟已经实质性的成立……这样的话，从汇丰获得大额融资确实有了可能。” 他眼中闪过思索的光芒， “可问题，这又回到了原点啊！” “要成立有吸引力的联盟，需要资金来建立保障基金；可没有，是联盟，我们又无法获得基金。这似乎……” 第一卷 第394章 借势造势 “似乎是个死循环？” 陈川笑着接过了黄炳耀未说完的话语。 他缓缓起身朝着朝着摆在落地窗前的白板走去： “各位，我们的思维不必被一次性到位困住。” “谁说一定要拿到15亿才能开始组建联盟？” 他拿起笔在白板上写了起来： “信用” “预期” “时间差” 转身，陈川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 “我们的计划并不复杂，我们也不用自己先变出15亿，甚至不需要立刻去找汇丰讨要这15亿。” “我们可以向所有有意向加入联盟的航运公司承诺，作为创始成员，在项目开始运作的前三个月，他们运载的货物将免费享受我们承诺的所有技术保障和风险共担服务！” “并且无需预先缴纳任何的保险费用！” “免费？” 有人忍不住低呼。 “对，免费。” 陈川肯定道， “我们用实实在在现实的免费保障，换取他们签署加入联盟的协议，并承诺遵守集体议价的规则。” “对于这些航运公司来说，他们似乎并没有不加入的理由。” “而我们所需要付出的也就是初期主要的技术支持和协调成本，现金支出的压力会很小，甚至相当于是没有。” 李文轩快速思考着： “陈先生，您是打算用预期的服务和时间差来换取市场份额承诺以及联盟的实体！” “这样只要第1批有分量的公司被免费保障吸引进来，联盟就有了雏形和声势！” 陈川点头道： “没错！只要等有了这个初步成型的框架，我们就肯定能获得更多航运企业的支持。” “等到最后，我们就可以去和汇丰银行谈那15亿美元的投资了。” 会议室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这个计划太大胆，太直接，甚至有些冒险。 它依赖于精准的时机把握，强大的执行力和不容有失的信用管理。 一旦其中某个环节衔接不上，或者承诺无法兑现，那么整个大厦可能会瞬间崩塌。 吴荣天沉吟良久，语气凝重的： “陈先生，计划很妙，堪称奇谋。” “但这免费保障期内，万一发生需要基金赔付的较大事故，钱从哪里出？” “还有，如果我们最终没办法从汇丰那拿到钱，该如何收场？” “这可是拿我们几大家族的百年信誉在赌啊。” 黄炳耀也是沉声说道： “是啊，陈先生。” “汇丰他们十分精明，肯定会看穿我们这个时间差的把戏。” “即使有你这个计划，恐怕也难获得这15亿的投资。” 陈川迎着两人的目光，坦然道： “这个担忧确实存在，而且是这个计划的关键之一。” “首先是我们的风险控制必须到位，这也就是我为什么一定要联合诺顿集团的原因。” “只有他们才拥有世界上最高的风险控制手段。” “当然只有这些肯定是不够的，对于这种免费保障的赔付上限，我们将会设立一个较小的金额。” “这个金额可以限制前期风险的上限。” “至于汇丰的投资是否能够按时到位，其实大家并不需要担心。” “只要前期的工作能够达成，即使汇丰不会给我们投资，咱们也不会缺钱。” 陈川并不打算将所有内容全盘托出。 倒不是他不愿意，而是他不能。 因为最后的这一阶段才是最为核心的，而这个核心阶段绝对不能泄露。 可也就是他这藏着的姿态，让一些人并不买账。 “陈先生，恕我直言，您说如果三个月免费期过了，即使汇丰不会投资，也不会缺钱？” “我想请问，这钱从哪里来？” “龙腾国际目前可还处于亏损之中。” 说话的是一个小家族的家主。 有人开口质疑，便有另外一人附和道： “陈先生，还有一个信息点，我希望可以明确，那就是如果最终所有的承诺无法形成闭环，那么可能会涉嫌商业欺诈。” “所以我希望您在这里可以坦诚相待。” 陈川刚才那些发言，怕的就是没有人提出质疑。 此刻终于有人询问，他笑着回应道： “当然，我的保证只是空口无凭。” “在场的大家可以认为这个计划是冒险的。” “但是我要在这里跟大家说明，所有成功的商业扩张，本质上都是基于对未来信用的透支和变现。” “我们的龙腾勘探公司，目前已经拥有了国家项目的背书。” “想必大家对我的身份应该也有一定了解。” “有些东西我不便于明说，但大家应该能够猜测得到。” “陈先生。” 吴荣天皱着眉， “这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不妨说得更明白些。” “你这样表态，反而让我们心里更没底了。” 陈川看着吴荣天，又扫视了一圈，众人脸上的疑惑。 他笑容依旧保持着，朝众人拱了拱手道： “诸位，有些事确实不能由我在这里明确的说出来。” “与其让我说清楚，倒不如大家仔细想一想。” “想一想我陈川究竟是如何一步一步做到今天的位置。” “再想一想在座各位，包括我，我们所有人。抛开生意家族不谈，我们最大的共同点是什么？” 众人一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思维跟着陈川而去。 陈川是怎么上来的？ 他们之间的共同点？ 除了都是商人，还有什么？ 吴荣天眉头紧锁。 他与陈川的结石，最初便是因为那丢人的莫比乌斯银匣。 当时他看到了这个年轻人的魄力和胆识。 到后来，纳土纳大岛那令人震撼的成立仪式…… 不然他像是被一道闪电劈中，猛地抬头，用一种近乎惊骇的目光看向陈川！ 而陈川也迎上了吴荣天的目光。 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摆了摆手： “时候不早了，该说的也都说了。” “大家不妨仔细斟酌一下，我就先失陪了。” 说完，他对众人微微颌首，便转身出了大门。 那门刚刚关上，会议室内的寂静也只维持了一秒，随即便轰然炸开。 “吴老，陈先生到底什么意思？” “什么共同点？除了都是华人做生意，还有什么？” “他那表情，吴老，您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吴荣天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了心中的惊涛骇浪。 面对这群人，他没有先回答，反而是问了一个问题： “诸位，关于陈先生的发家史，在座的应该都多少了解一些吧？” 立刻就有人接了话，只不过那语气有些不以为然： “当然知道，不就是浦江那边一个渔村出来的吗。” “听说早年还好赌，差点把家底败光。” “要不是巴龙那帮人莫名其妙把家托付给他，又赶上了好时候，哪有资格坐在这里和我们平起平坐？” 毕竟人心隔肚皮，这么多股东，也难免会有几个对陈川心存芥蒂。 其余几个对陈川抱有轻视态度的人也是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吴荣天没有去制止他们的说法，只是缓缓的吐出一口气： “是啊，一个渔民白手起家。” “你们只觉得他运气好，可难道就没仔细想过，他的运气是不是也太好了！” “从浦江建的第1个码头开始，其余地域的业务，我们可能还有些阻碍。” “但只要是在华夏境内，我们龙腾的业务哪里不是政策绿灯，一路畅通？” “前段时间龙腾勘探那6个亿美金的托盘，大家应该也清楚。” “还有纳土纳大岛龙腾成立那天场面，诸位应该也还记得吧。” 提到纳土纳大岛上举办的龙腾典礼，在场所有的人的脸色都是微微一变。 他们中并没有太多人在场，可那天的盛况和某些特殊来宾，至今仍是南洋商圈里私下流传的话题。 会议室内瞬间落针可闻。 吴荣天看向那些茫然的脸，目光投向了陈川离开的那扇门。 声音带上了一丝敬畏： “诸位，别再猜了，他不属于南阳哪个军阀或者本地的官方势力。” “格局太小了。” “能让他如此有底气说出国家项目背书，能让他一路披荆斩棘，却总是在关键时刻得到无心支持的……” “陈川背后多半站的是……华夏！” 第一卷 第395章 那好像是你们龙腾的船 会议室内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数秒，随后被粗重的呼吸声打破。 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震惊。 但这种震惊之下，蕴含的却是一股崇敬。 他们是南洋华商，他们的父辈祖辈或许早已在此扎根。 但他们骨子里流淌的血液，祠堂里供奉的姓氏，逢年过节遵循的习俗，无一不在提醒他们来自何方。 对那个近在咫尺，却又遥远的故国，他们有着复杂的情感。 如果沉船背后真的站着祖国……那一切都不一样了。 震惊之余，几道目光不由自主投向了那犹如影子般沉默的刘水生。 他是陈川从老家带来的心腹，几乎是陈川在南洋最信任的臂膀。 他一定知道的更多！ 一位与刘水生打过几次交道的家主忍不住问道： “刘总，这里没外人，你跟陈先生走得最近，陈先生，他到底……” 他没继续往下说，但意思再明白不过。 刘水生抬起眼，表情有些冷漠。 他扫了那人一眼，淡淡道： “陈先生他的事情，我无可奉告。” “会议已经结束了，诸位请自便。” 说完他不再理会众人那好奇中甚至带着些恳求的目光，只是微微欠身，转身离开了会议室。 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里面激动的议论声。 可只有刘水生自己知道，他此刻的心脏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狂跳。 后背的衬衫，即使在冷气充足的走廊里，也隐隐被一层冷汗浸湿。 陈川是官方的人？开什么玩笑！ 他一直很崇拜陈川。 但他也知道陈川这一路走来靠的就是他自己，当然还有一点运气的加持。 可是背后绝对没有官方的扶持。 他明白，自己的川哥刚才就是在撒谎！ 刘水生心乱如麻，脚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 很快，他气喘吁吁来到了莱佛士酒店。 原本打算去前台询问，却不曾想在大堂内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陈川此刻正静静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 似乎早就料到了刘水生的到来，面前正摆着两杯清茶。 “川哥。” 刘水生快步走了过去。 陈川闻声转过头，笑着指了指面前的座位： “快坐吧，茶刚泡好。” 刘水生依言坐下，却没有去喝茶，只是目光盯着陈川，语气满是焦灼： “川哥，刚才在会上……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你知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你根本就不是……” 他的话被陈川一个抬手轻轻打断了。 陈川依旧是带着笑容，只不过声音放轻了许多： “水生，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你也知道我刚才说的并不全是事实，至少不是大家猜测的那个事实。” 刘水生心头一紧，他没料到陈川会直接承认。 陈川将茶杯往他面前推了推： “在现在这个关口，南洋这片海，面对阿格斯那样的对手，有时候事实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别人相信什么，我们又需要让别人相信什么。” 他看着刘水生，语气前所未有的郑重： “我们是兄弟，一路也经历了那么多风风雨雨。” “没有你，我走不了那么远。” “有些事我之前没跟你说透，不是不相信你，而是知道的越少，对你越好，这样才能让你自然的配合。” “没有今天这出戏，这群人不会那么快下决心的。” “商场如战场，只靠利益不够牢固，尤其是在初期巨大的风险面前。” 刘水生急道： “可是川哥，这个谎太大了！万一……” “没有万一。” “这个背景不需要被证实，只需要被敬畏和猜测。” “我们不去主动承认，但也绝不否认。” “现如今要做的就是把手头的工作做到极致！” “等到我们真的成功了，掌握了南洋航运的话语权，谁还会，谁还敢去深究那个背景是真是假？” “到时候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刘水生默默点了点头。 他知道现在陈川的话已经说了出去，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配合陈川演好这出戏。 …… 次日清晨。 一艘白色的豪华游艇，缓缓驶离了新加坡圣淘沙的游艇码头。 游艇上，陈穿一身舒适的休闲装，正在整理着钓具。 与他并肩而立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穿着polo衫和卡其裤的布朗先生。 布朗手里也拿着一根钓杆，目光不时扫过陈川。 “陈先生，很感谢你邀请我出海。” “在南洋清澈的海水里钓鱼，总是能让人心旷神怡。” “布朗先生客气了，谈生意嘛，会议室里太闷，在外面海阔天空的，思路才能打开。” 陈川将一枚假饵挂上了钩， “就像我们即将讨论的这个保障基金，它要覆盖的就是这片让人心旷神怡的海域。” 布朗微微一笑： “陈，你的计划很大胆。” “用免费服务换取联盟框架，再用框架去争取巨额投资。” “我们对技术合作部分很感兴趣，这能拓展我们的服务网络。” “但是作为这个项目的合作方，我必须坦率的询问你，到底会如何确保这个计划的最终闭环？” “尤其是那15亿美元的血液，汇丰银行可不是慈善家。” 陈川不慌不忙地将鱼饵抛入了海中，看着鱼线缓缓下沉，他语气平静的说道： “前景不是描绘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 “我们已经有了龙腾勘探的国家项目，作为技术实力的证明，有南洋华商联盟的雏形作为市场基础。” “这些难道还不够吗？” 布朗听到陈川的回答，脸上笑容依旧，只不过眼神却是愈发深邃起来。 他没有去谈论项目基础的事情，反而话锋一转： “陈，我听说昨晚你们的内部会议非常热烈。” “似乎还有一些关于您本人的消息在流传。” 陈川手上整理吊线的动作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自然。 他抬眼看向布朗，笑着说道： “看来布朗先生的消息确实灵通。” “南洋不大，风言风语传的总是很快。” 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将这个问题轻轻推开， “不过传闻终究是传闻。” “我可以向布朗先生保证的是，无论何种背景和身份。我对推动这个项目成功的决心和能调动的资源，都足以匹配他的宏大蓝图。” “我相信这个项目不仅关乎于商业利益，更关乎于这片海域未来的秩序。” “布朗先生您应该能看到这其中的价值。” 布朗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昨天的会议内容他知晓的并不详细。 却也清楚陈川背后可能存在华夏官方的这个事实。 其实诺顿公司一直都有怀疑。 而是怀疑的种子而是在那次6亿美金托盘龙腾勘探的时候种下的。 总部愿意派他过来，其实这份合作就已经算是达成。 但具体的细节该如何敲定，就需要更多的信息。 这其中最关键的信息，无非就是陈川背后到底是否存在华夏官方的身影。 他思考着该如何向陈川确认这个消息。 布朗正斟酌着措辞，目光却是突然被游艇侧前方海域的动静吸引。 只见一艘中型渔船，正被一艘公务船用水炮逼停。 公共船上的人员正用扩音器朝着渔船喊话。 距离有些远，他们听不清楚。 但大体意思还是能够明白。 似乎是说这艘渔船违规捕捞，要求立即停船，接受检查，并准备扣押。 “那边看起来有些麻烦，好像是你们龙腾的船啊？” 第一卷 第396章 是敲诈，也是勒索 陈川也看到了那边的情况，他朝着不远处的刘水生说道： “那是龙腾旗下丰海渔业的船，挂着纳土纳的旗，水生联系一下，看看是什么情况？” 刘水生通过游艇的无线电，断断续续地了解到。 那艘渔船手续齐全，在传统的协定渔场作业，但是对方的执法船却咬定他们越界。 听完刘水生的汇报，陈川沉吟片刻说道： “水生，帮我接通他们公务船的公共频道，我试着沟通一下。” 布朗见状，出言提醒道： “陈，这类海事的纠纷很敏感，我看最好还是不要去介入。” 陈川对布朗笑了笑： “试试看吧，总不能看着我们合作伙伴的船无缘无故被扣。” “有理走遍天下嘛。” 布朗闻言不再多说，心中却是微微摇头。 他欣赏陈川的商业魄力，但觉得陈川实在不了解南洋这片海域某些国家执法机构的风格。 他作为一个商人，哪怕是龙腾国际的老板在这种场合往往也讨不到好。 心里想着，陈川恐怕要碰个钉子。 陈川拿起麦克风，和对方沟通道： “呼叫正在执行任务的公务船，这里是私人游艇，龙腾号。” “我们观察到贵方正在检查丰海号渔船，是我方长期合作伙伴。” “根据我们的了解，该船本次航行作业符合相关区域的渔业管理安排，拥有完备手续。” “能否请贵方说明具体的违规事项？我方愿意协助核实，以避免误会。” 陈川的措辞已经是相当的客气和讲道理。 却不曾想对方，却丝毫不给面子。 “龙腾号，此事与你无关，我们正在执行我国法律！” “丰海号违规捕捞，必须接受扣押调查，请勿干扰执法！” 陈川脸色微微一沉，再次开口道： “我们并非干扰执法，只是希望……” “请勿干扰执法！” 陈川话还没说完，对方便出言打断了。 陈川握着麦克风的手微微收紧，正要再说什么。无线电里却传来了对方更加咄咄逼人的声音： “龙腾号，我们注意到你船形迹可疑，反复为违规船只辩解，严重干扰我方正常执法！” “现在怀疑你本身存在其他问题！” “请立即遵照指令向我船靠拢，接受登临检查！” “重复，请立即靠拢接受检查，否则后果自负！” 听到这话，陈川只觉得胸口一阵憋闷，他走南闯北这些年，还真是第1次遇到如此不讲道理，而且明显带着找茬意味的执法。 【表情】一旁的布朗无奈耸了耸肩： “陈，看来今天运气不太好。” “这些家伙有时候就是这样。” “硬顶下去可能会更麻烦，我们过去吧，大概率是要破财消灾了，准备点现金。” 陈川深深吸了口气，回复道： “龙腾号收到，我们配合检查，请指示靠拢方式。” 对方似乎很满意这种服从，立刻给出了指示。 游艇缓缓向那艘公务船靠去。 布朗则是已经下意识开始摸起了自己的钱包，小声提醒陈川： “陈，态度好一点，别争辩，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交点钱，尽快脱身。” 两船靠拢，搭上跳板。 几名穿着深蓝色制服，挎着武器的执法人员板着脸登上了游艇。 领头的是个面色黝黑的矮壮汉子，看到肩章，级别可能不低。 他目光扫过甲板上的每一个人，冷冷问道： “谁是负责人？” 陈川上前一步说道： “是我！” “证件，所有证件，船只的，你们的！” 那军官一伸手，语气毫不客气。 刘水生将早已准备好的文件递上。 那军官接过，粗略的翻看了几下，然后便指着上面说道： “这里航行日志记录不详细！” “这里缺少紧急的联络方式！” “还有你们出现在这片海域的目的是什么？与那艘违规渔船到底是什么关系？是不是事先约定在此接头？” 这军官的指控开始升级，从手续瑕疵直接跳到了涉嫌犯罪。 布朗听得暗暗皱眉，这些指责是越来越离谱了。 明显是准备捞一笔大的。 他对着陈川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忍一忍。 可对方却是不依不饶，挑完文件的问题之后，开始背着手在甲板上踱步， “这救生筏的固定方式，似乎不符合最新的安全标准……这救生圈摆放的位置不对！” “驾驶台的电子设备，我们需要检查是否安装了违规的通讯和导航模块……” 布朗的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对方这架势，看样子不是要交钱啊，恐怕是想扣船，甚至扣人。 那军官又逛了一圈，终于在陈川面前停下，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 “基于你们的船只文件不全，涉嫌妨碍执法，安全设备存在隐患。以及与目标违法船只存在不明联系等多重问题……” “现在请所有人配合，交出所有通讯设备，随我们返回港口，接受详细审查。” “至于罚款和后续的处理，将视调查结果而定。” 要扣人扣船？ 布朗脸色大变，这下可麻烦了。 他连忙上前一步： “这位长官，我是诺顿集团的布朗，这可能是一场误会，我们愿意为任何手续上的疏忽支付合理的罚金。” 那军官瞥了布朗一眼，冷冷说道： “任何人在我国海域都必须遵守我国的法律，现在请你配合！” 布朗被怼了回来，有些气馁，但更多的是担忧。 陈川见状也明白继续沉默下去，怕是讨不了好处。 要是真被对方给带走了，那就真完了。 陈川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直接问道： “在配合之前，我需要确认你们的身份，你们是哪个国家，哪个部门的？这次行动有书面授权吧？” 那矮胖军官不耐烦地挥手打断： “这不是你需要知道的，现在交出通讯设备，跟我们走！” 陈川点点头，不再争辩，转而问道： “那么根据我的权利，在被采取进一步措施前，我要求联系我的律师，我需要打个电话。” 听到律师二字，那矮胖军官脸上露出一丝讥讽。 但也没有拒绝，冷冷道： “可以，就在这里打，别耍花样。” 陈川不再多说，直接拨通了赵磊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他迅速和赵磊说明了情况。 而在了解完情况之后，赵磊沉默了两秒，随即声音沉稳传来： “把电话给他，我跟他说两句。” 第一卷 第397章 闭门羹 陈川回到那军官面前，将电话递了过去： “长官，我的法律顾问想就程序问题和您沟通一下。” 那矮胖军官将信将疑地接过电话放在耳边，问道： “喂？” 电话那头传来赵磊的声音： “你好，我是华夏东南沿海经济安全协调办公室的赵磊。” “我们关注到你在公开连接区对我方重要人士陈川先生有采取的不当执法行为。” “请立即提供你的姓名，所属单位，精确番号，以及本次行动的依据文件编号。” “我方需要核查此次行动的合法性与必要性，并将情况通过外交渠道与贵国相关部门商谈，请谨慎处理。” 赵磊的话语简洁，但压力十足。 军官听着电话，脸上的讥讽和傲慢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紧张。 他对着电话支吾了几句，声音越来越小，气势也越来越弱。 大概半分钟之后，军官挂断了电话。 还没来得及和陈川交流，他腰间配备的对讲机便急促地响了起来。 他赶紧走到了更远处进行接听。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到他的腰杆不自觉地挺直，脸色也在短短十几秒内变得煞白。 挂断对讲机后，他几乎是小跑着回到陈川面前。 先前的蛮横无影无踪，只剩下慌乱和讨好： “陈先生，陈先生，万分抱歉，这完全是一场误会！” “我们接到了上级的紧急更正通知。” “之前对于贵船以及丰海号渔船的判断存在重大的失误！” “我们立即停止一切检查，马上就撤离！” “祝您航行愉快！” 说完，他根本不敢再看陈川，反而对着手下厉声喝道： “撤！快撤！” 很快，在两船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那艘公务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此处，消失在了茫茫海面上。 游艇上一片寂静。 布朗将整个过程尽收眼底。 从陈川要求联系律师，再到对方离开，这一切发生的也太快，太具冲击力了。 他现在彻底明白，陈川刚才那个所谓的律师，根本就不是律师。 而是他背后的官方势力！ 一个电话就能让对方的现场执法人员态度逆转，并且迅速通过系统内部施压。 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难以想象的。 此刻他已然可以确定，陈川背后有一个难以想象的为他做背书，为他进行兜底。 布朗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震撼，走到陈川面前，伸出了手： “陈先生，我想我已经完全理解了。” “请原谅我先前的任何疑虑。” “诺顿集团对于您以及您所代表的……合作伙伴关系，充满100%的信心。” “让我们尽快敲定所有细节，我期待我们的合作能迅速落地，为这片海域树立新的标杆。” 陈川用力握紧了布朗的手。 他微微一笑，知道这场风波带来了超出预料的回报： “当然，布朗先生，真正的合作现在才刚刚开始。” …… 一个月后汇丰银行大厦。 陈川站在大楼门口，身后跟着的是刘水生、李文轩以及两名精干的财务与法务顾问。 经过一个月的筹备，南洋航运联盟已经正式宣告成立。 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接下来便是最关键的一次会议。 但让人没有预料到的是，预想中的艰难博弈，却并未发生。 接待他们的是汇丰银行航运金融部的一位高级副总裁。 名叫戴维斯。 态度无可挑剔的礼貌，只是却也并没有过多的亲近。 在陈川简述完他们这个基金的大概设想后。 戴维斯微笑着打断了陈川的发言： “陈先生，非常感谢您和您的团队带来如此详细的方案。” “但是经过我们风险管理委员会和战略投资部的初步评估。” “我们认为目前这个阶段，该项目与汇丰当前的重点投资方向，以及风险偏好，存在一些不够契合的地方。” 陈川心中一沉，面上不动声色： “戴维斯先生所谓不够契合，具体是指哪些方面？” “我们愿意就任何细节进行补充说明或者调整。” 戴维斯笑了笑： “哦，陈先生，请不要误会。” “这并不是你们的问题，而是我们内部的决策。” “所以，很遗憾。” 戴维斯摊开了手，表示爱莫能助， “或许您可以关注一下其他融资的渠道？” “或者等待市场环境出现更积极的变化？” 这话说得很客气，但门也关得很好。 根本没有给陈川提供更多数据说服的机会。 这场会谈，就这么简单地结束。 最终戴维斯客气地将他们送到了电梯口。 电梯内刘水生紧握着拳头： “川哥，我们准备了这么久，他们连方案都没仔细看！” 陈川摆了摆手：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应该是有人在背后做了些什么。” “不过不用担心，今天的事情，也让我发现了我们自己的问题。” “是我们的思维出现了盲区。” 李文轩目光一亮： “陈总，您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就是按照计划执行，这段时间你们先稳住联盟内部，我需要返回一趟国内。” 第一卷 第398章 雪中送炭 众人刚刚走出汇丰银行大厦。 刚刚上车，陈川的电话便响了起来。 “陈总，是我，王世宏。” 电话刚刚接通，那头便传来了王世宏那温和的声音， “听说你在新加坡，真巧，我也刚到不久。” 陈川眉头一皱，语气却十分平常： “哈哈，王总的消息真灵通。” “哪里哪里，正好在这边处理一些业务。” 王世宏笑道， “刚好找你也有些事情，方便的话咱们当面聊聊？” “我在滨海湾这边的云顶酒店，顶层行政酒廊环境不错，正适合谈事情。” “陈总要是不忙，咱们一个小时后见？” 陈川沉吟了两秒，旋即说道： “可以，一个小时后见。” 见到陈川挂断电话，刘水生立即问道： “川哥，是那个王世宏？” 陈川点点头： “水生，你送我去一趟云顶酒店，暂时不要跟李文萱和其他人提起。” “川哥，你一个人去吗？” 刘水生有些不放心。 陈川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在这里他们还不敢乱来。” …… 同一时间，云顶酒店的顶层套房内。 摩根·斯特林端着小半杯威士忌从落地窗前转过身来： “米勒先生，你确定陈川会接受我们的提议？” 王世宏，或者说是肖恩·米勒优雅的翘起了腿： “他在汇丰碰壁，南洋联盟的计划又急需资金的注入。” “人在走投无路时，总会考虑平时不会考虑的选项。” 斯特林抿了一口酒，担忧道： “可是他们今天应该才去找完汇丰，这个时候我们出面，是不是意图太明显了？” “而且陈川这个人，我们研究过他的履历，每一次看似绝境的时刻，他总能找到破局的方法。” “我不认为他是个会轻易走投无路的人。” 肖恩·米勒笑了笑，从西装内袋取出一根雪茄慢条斯理的修剪着： “有时候刻意的伪装才容易露出马脚。” “而且精确的消息渠道才符合我展示给陈川的身份。” “今天汇丰的拒绝，对于陈川来说是莫大的压力。” “接下来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他的南洋联盟拿不到资金那那些签了协议的航运公司会因为拿不到承诺的保障服务而退出。” “到时候龙腾国际在南洋的声望将彻底崩塌。” 摩根·斯特林忍不住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米勒先生，我不得不佩服，你的计划很周密。” “先用6亿美金托盘龙腾勘探，获取他的初步信任。” “现在在他最需要资金的时候，以宏远投资的名义提供一笔条件丰厚的贷款？” “不完全是贷款。” 米勒点燃了雪茄，浅浅吸了一口， “是战略投资，我会要求获得龙腾国际的一部分股权，以及在浦江电厂项目中的特殊地位。” “他会同意？” “他需要钱。” 米勒微笑着说道， “而我们有足够的钱，还有他想象不到的资源。摩根，你了解华夏文化吗？” “有一句话叫做雪中送炭。” “我先用托盘资金帮他解了燃眉之急，现在再提供更大规模的援助。” “这种时候，人的警惕性会降到最低。” 摩根·斯特林沉吟片刻，转动着手中的酒杯： “你确定他不会怀疑托盘资金的来源？” 肖恩·米勒淡淡一笑： “他肯定会怀疑，但怀疑归怀疑，钱是实实在在的。” “而且我给他的解释也合情合理。” “这个理由以他的身份和立场，很难彻底否定。” 摩根放下了酒杯，嘴角也是勾起一抹弧度： “那么如果他接受了这次投资，接下来我们就能逐步渗透龙腾信的核心业务。” “浦江的电厂，南洋的航运网络，这些都将成为阿格斯在华夏沿海布局的关键节点。” “正是如此！” “所以今天的见面至关重要，我需要你暂时回避，让我和他单独谈谈。” “有些话有第3个人在场，反而不好去说。” 摩根斯特林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下摆： “希望你的雪中送炭能成功，我在隔壁房间，等你的好消息。” “去休息吧，酒柜里有你喜欢的麦卡伦25年。” 米勒做了个请的手势。 摩根·斯特林点点头，拿起自己的酒杯，走向套房的侧门。 米勒一个人坐在沙发上，静静抽着雪茄。 窗外滨海湾景色壮丽，金沙酒店的船形屋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拿起了茶几上的内部电话，拨通了行政酒廊的号码： “准备好我之前点的茶和点心，一个小时后，我和一位重要的客人会在靠窗的座位谈论事情。” “是的，王世宏先生，都按照您的要求准备好了。” 放下电话，肖恩·米勒走到落地窗前，望着下面蚂蚁般大小的行人和车辆。 陈川！ 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 一个渔民出身，没受过什么正统教育，却能在短短几年内建立起横跨航运、食品、码头，甚至勘探的庞大商业网络。 这样的人，要么是天才，要么是傀儡。 一个月前他曾获得了一份有关于沉船的情报。 当时陈川在海上遭遇某个小国的公务船只刁难。 仅仅是一个电话就让对方的态度180度转弯。 那个消息让阿格斯总部的高层连续开了三天的会。 最终得出的结论是陈川背后90%有某个势力的支持，但支持的程度和性质需要进一步的试探。 而今天就是最好的机会。 如果他愿意接受宏远投资的资金，就证明他确实急需用钱，背后的势力多半也不足为惧。 如果他拒绝…… 肖恩·米勒的眼神冷了下去。 那就说明他可能需要换另一个思路了。 一个小时后，云顶酒店的大堂。 陈川从车上下来，抬头看了一眼这座50层的现代化酒店。 走进大堂，冷气扑面而来。 一位穿着深色套装的酒店经理快步迎了上来： “陈先生，王世宏先生正在行政酒廊等您，请跟我来。” 陈川跟着经理走进电梯厅。 电梯直达顶层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宽敞的圆形空间。 四面都是落地窗，可以将整个滨海湾尽收眼底。 这个时间酒廊里客人并不多，轻柔的爵士乐，飘扬在空气中。 王世宏此刻正坐在最靠里的一个卡座，面前摆着的是一套精致的茶具。 看到陈川到来，他站起了身，脸上露出笑容： “陈总，很准时啊。” 陈川走过去和他握了握手： “王总选的这个地方不错，视野很好。” “第1次在海外相见，选个舒服一点的环境嘛。” 王世宏说着起身倒了杯茶， “这是我从港城带来的普洱，陈年熟普，养胃。” 第一卷 第399章 至少先把难关度过了 陈川接过茶杯，没有急着喝，而是问道： “王总，具体是有什么事情要谈？” “不急，先尝尝这茶。” 王世宏端起自己的杯子，轻轻吹了吹， “陈总这次来新加坡，是为了南洋联盟的事吧？” 陈川抬眼看着他： “王总连这个都知道？” “我这种身份消息不灵通，怎么能行？” 王世宏笑了笑， “不瞒你说，我对南洋航运市场也关注很久了。” “阿格斯基金旗下的海神航运，这段时间的动作不小啊。” “所以王总是来给我提建议的？” “建议谈不上。” 王世宏笑着摆了摆手， “我是来给你提供帮助的。” “陈总，咱们明人不说暗话。” “我知道你刚刚从汇丰出来，戴维斯那个人我打过交道，谨慎的过分。” “南洋联盟这个计划太大，汇丰是不敢轻易介入的。” 陈川端起茶水，浅浅饮了一口，等待着他的下文。 王世宏继续说道： “陈总，资金不能到位，但是这个计划绝不能停。” “一旦停下，之前签了协议的那些航运公司会怎么想？龙腾国际的信誉又会受到什么影响？这些你比我清楚。” “所以王总的意思是？” 陈川看向王世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我很看好这个项目，所以鸿远投资可以介入！” “我们可以提供联盟保障基金所需的初始资金，不低于10亿美元！” “条件是获得基金30%的股权，以及龙腾国际5%的优先股。” “王总，这么大的投资，你不需要回港城跟董事会商量？” 王世宏笑了： “陈总，咱们认识这么久，你难道还看不出来，我在宏远投资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而且，” 他补充道， “这不仅仅是商业投资，陈总，我一直很佩服你，一个华夏企业能在南洋站稳脚跟，还能牵头对抗国际资本的联盟。” “这样的企业，这样的企业家值得支持。” 陈川低下头，目光盯着杯中茶汤上浮起的油影。 他发现自己越发看不透王世宏这个人了。 脑海中思绪万千，时间也随之流逝。 渐渐，那钢琴曲换了一首。 窗外的天色也开始转暗，灯光陆续亮起。 陈川终于开了口： “王总，你在浦江跟我说的那些话，我还记得。” 王世宏脸上笑容不变： “哪些话？” “你说你代表官方，说这不是商战，是国战。” 陈川抬头盯着王世宏的眼睛， “你说阿格斯想钉下钉子，控制华夏的海洋命门。” 王世宏点头道： “没错，现在的我依然这么认为。” “那如果宏远投资现在介入南洋联盟提供10亿美元的资金，外界会怎么看？” 陈川看着王世宏说道， “阿格斯的反应会是怎么样的？他们会不会认为这是华夏官方正式介入南洋航运市场的信号？” “到时候他们会不会采取更激进的措施？” 王世宏的表情微微凝固，深吸一口气说道： “陈总考虑的很周全，但商场如战场，有时候不能顾虑太多。” “而且陈总，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宏远投资愿意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支持你？” “因为上面有人看到了你的价值。” “你以为那6亿美金托盘龙腾勘探只是我个人的决定吗？” 陈川的心脏猛的一跳，难不成？王世宏的身份真的没有问题？ 王世宏继续说道： “那笔钱是经过批准的，目的就是为了帮你稳住阵脚，让你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现在南洋联盟需要资金，我们又来了。” “后续的阿格斯的反应你不需要担心，至少先把目前的难关给度过。” “毕竟这种支持不是随时随地都有的机会错过了，可能就不会再有第2次了。” 王世宏这话是在施压，陈川却已经在心中有了答案。 他端起已经凉了的茶，一饮而尽，放下茶杯后，站起了身： “王总，谢谢你的茶，也谢谢你的好意。” 王世宏也跟着站了起来： “陈总的意思是？” “10亿美元的投资，我需要时间考虑。” 陈川说， “这不是小事，我要和其他成员商量，也要跟普江那边联系一下。” 王世宏点头： “当然可以，三天时间够吗？我就在新加坡，等你的答复。” 陈川伸出了手： “三天时间够了。” “不管结果如何，都要谢谢王总一直以来的关心。” 两人握手，陈川能感觉到王世宏的手心有些潮湿。 “那我先告辞了。” “我送你到电梯。” 走向电梯的路上，王世宏随意的问道： “陈总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表情】“回公司开会，南洋联盟的事不能拖了，得尽快拿出个方案来。” 随着电梯门打开，陈川走了进去，转身面对王世宏道： “王总留步。”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门缓缓关上，电梯下行。 陈川靠在轿厢壁上，闭上了眼睛。 王世宏的表演几乎完美，每一句话都戳在了他的痛点上。 资金压力、时间紧迫。 至于所谓的官方支持。 如果他不是早就怀疑王世宏的身份，他可能已经相信了。 可也正是王世宏最后那段话，让陈川更加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那6亿美金托盘龙腾勘探，你以为只是我个人的决定吗？’ 这6亿美金真的是官方资金吗？ 陈川觉得可能性很小，更大的可能是阿格斯为了取信于他而投入的诱饵。 电梯抵达大堂，陈川走出酒店。 傍晚的热风扑面而来。 他在脑海中梳理着今天的每一个细节。 汇丰的拒绝，王世宏的及时出现，以及一个优厚的投资条件。 这一切像是一张精心编织的大网。 而他现在就站在这张网的中央。 离开酒店后，陈川并没有返回住所，也没有前往龙腾国际，而是打车来到了吴荣天的宅邸。 一处庄园。 陈专下车之后，门卫显然早已经得到了通知，为他打开了侧门： “陈先生，吴老在书房等您。” 穿过精心打理的花园，陈川来到了1栋融合了南洋风格与现代设计的建筑。 在佣人的引导下，他来到了2楼。 面前是一扇厚重的实木大门。 陈川推门而入，里面是一间很大的书房，三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架。 吴荣天此刻正坐在靠窗的一组沙发上，面前是一杯已经凉透了的茶。 吴荣天见到陈川进来，没有起身，只是指了指对面的座位。 “陈先生，坐吧！” “文轩已经把事情都跟我说了，汇丰拒绝了，戴维斯连详细方案都没看。” “是的。” 陈川点头。 吴荣天目光扫向陈川： “所以你之前说的，关于你背后有官方支持的那些话，到底是真是假？” 第一卷 第400章 你这是在饮鸩止渴 书房里一片寂静。 窗外虫鸣隐约传来。 陈川深吸一口气，坦然迎上了吴荣天的目光： “是假的。” 吴荣天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 再次睁开时，眼中一片死寂。 “陈先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陈川平静的说道： “我知道，这意味着南洋联盟如果没有外部资金的注入，三个月后就会瓦解。” “意味着龙腾国际在南洋的声望会一落千丈。” “意味着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 “那你为什么要撒谎？” 吴荣天终于忍不住了，他怒斥道： “你知道我为了推动这个联盟，动用了多少年的关系和人脉吗？” “你知道最终失败影响的不只是龙腾，还有我们各大家族吗？” “现在你告诉我，那个最大的筹码是假的？” 陈川没有去争辩，只是等待着吴荣天说完，才开口道： “我撒谎，是因为当时需要这个谎言。” “南洋华商需要一个理由，团结起来对抗阿格斯，而祖国的支持是最有号召力的。” 吴荣天端起那杯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怒火已经消退，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这个谎言一旦被揭穿，后果只会更严重。” “我明白，所以我才来找你，汇丰虽然拒绝了，但现在有另一个投资方主动找上了门，愿意提供10亿美元。” 吴荣天猛地抬眼： “谁？” “宏远投资，王世宏。” 吴荣天的脸色变了变。 作为在南洋经营多年的华商，他对港城的资本圈子并不陌生。 宏远投资的名字，他当然听过，可是在他的印象中，对方的实力似乎并没有这么强。 “他提了什么条件？” 吴荣天沉声问道。 陈川回答道： “基金30%的股权，龙腾国际5%的优先股。” “而且他强调这笔投资不是他个人的决定，而是上面批准的。” 吴荣天眯起了眼： “他在暗示他是官方的人？” 陈川摇头道： “不只是暗示，他几乎明说了，还说之前托盘龙腾勘探的6亿美金，也是经过批准的官方资金。” 吴荣天冷笑着问道：“你信吗？” 陈川仍旧摇头： “我不信，甚至我怀疑他就是阿格斯的代理人之一。” 砰！ 吴荣天猛地将茶杯往桌上一砸： “既然你自己都不信，那你跟我来谈这个干什么？” “难不成你为了度过眼前的难关，打算饮鸩止渴，把整个龙腾系都拖进阿克斯的陷阱？” 陈川迎着他的目光，缓缓摇了摇头： “吴老，其实我觉得这不是饮鸩止渴，反而可能是个机会。” “机会？” 吴荣天差点要被气笑， “接受敌人的钱，把股权和优先股送到对方手里，这叫机会？” “这叫自投罗网！” “如果只是被动接受，那确实是自投罗网。” 陈川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但如果我们换位思考呢？” “你想一想，如果王世宏或者他背后的阿格斯，真拿到了基金30%的股权和龙腾国际5%的优先股，他们会怎么做？” 吴荣天突然皱起了眉头： “你继续说。” 陈川笑了笑： “他们肯定不会立刻撕破脸皮，而是会扮演一个合格投资者的角色，甚至可能会带来一些短期的资源。” “赢得一部分的人的信任，然后在我们的体系里埋下钉子。” “然后呢？” 吴荣天沉声问道。 “然后当他们觉得时机成熟，或者我们露出破绽的时候，他们可能会联合其他部门的股东，发起收购，让联盟从内部瓦解。” 吴荣天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着。 陈川所说的这些确实就是他最害怕的。 可陈川现在所说，似乎已经有了计划， “那你是想怎么去处理？” “我实在想不出在这种环境下，咱们有什么翻盘的机会。” 陈川点头道： “确实，按照这个方式走下去，最后咱们基本必败无疑。” “所以我们不能给他们股权。” 吴荣天一愣： “那你想怎么办？” 陈川快速说道： “我打算以龙腾国际的部分股权作为抵押，向宏远投资提出贷款申请。” “当然数额不是10亿美元，而是15亿美元。” “这15亿美元不是买股权，而是借！” 吴荣天猛地坐直，脸上的错愕瞬间化成了愤怒： “你疯了吧，这不是变相把控制权送到对方手里吗？” “一旦你还不上钱，或者对方在条款里做手脚，龙腾国际可就直接改了姓，这比卖股权还要危险！” 面对吴荣天的质问，陈川却异常平静： “吴老，你先别急，我当然知道寻常抵押贷款的风险。” “但我说的不是寻常的抵押贷款。”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 “我要设立的是一个有严格触发条件的抵押。” “具体来说，便是只有在南洋航运保障基金连续两个季度，出现大额亏损时，宏远投资才能启动抵押股权的处置程序。” 吴荣天脸上的怒容凝固了，他皱着眉头，迅速消化着陈川话里的含义。 随后他还是微微摇了摇头： “你这个基金亏损的触发条件是可以。” “按照我们最初的推演，这个基金依托联盟，在正常的商业环境下，确实应该盈利，而且大有可为。” “可是你别忘了，如果王世宏真是阿格斯的人，他背后的海神航运会怎么做？” 吴荣天的声音带着一丝苦涩： “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掀起更血腥的价格战！” “哪怕是自己承担巨额的亏损，也要拖垮整个市场的正常利润空间！” “两个季度，不过短短6个月，这点亏损对于已经有了明确目标的阿格斯来说，应该是可以接受的吧！” “你觉得我们还有机会吗？” 说完之后，吴荣天突然瘫软在了椅子上。 以陈川这个设想，最终的结果必定会指向龙腾资产抵押的触发条件。 “吴老我们当然有机会，而且是绝地翻盘的机会。” 陈川淡淡一笑，继续说道， “我能提出这个方案，自然有考虑过阿格斯可能存在的动作。” “其实说句实话，我还真担心他们不会这么行动。” “我要的就是阿格斯，对我们展开新一轮的价格战！” 第一卷 第401章 阿格斯的会议 三天后云顶酒店。 顶层酒廊旁的私人会议室。 厚重的隔音门将外面的世界完全隔绝。 这里没有窗户，光线来自于隐藏在墙体内的柔和灯带。 王世宏或者说是肖恩·米勒，解开了西装最下面的扣子，在一张黑色的真皮沙发上坐了下来。 他脸上那副属于王总的温和笑容，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于猎食者的平静。 他打开了茶几上一个并不起眼的金属壳，从里面取出了一副特制的耳机。 戴上之后，按下了盒测的绿色按钮。 几秒钟后，对面墙上巨大的显示屏亮起，但并非是视频画面，而是一行不断跳动的加密字符。 与此同时，一个经过多重处理的电子合成音从耳机里传来： “米勒，汇报情况。” 那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却压力十足。 米勒坐直了身体，语气恭敬道： “先生，与沉船的谈判已经在一个小时前结束。” “协议框架也已经初步敲定了下来。” “具体条款。” “他拒绝了直接的股权投资，而是想用龙腾国际8.5%的股权，作为抵押，换取15亿美元的贷款。” 耳机内再度传来声音： “触发条件是？” 肖恩·米勒回复道： “核心的触发条件与他们的南洋航运保障基金财务表现挂钩” “【表情】协议规定，只有在保障基金连续两个季度出现超过5，000万美元的亏损时我们才有权启动对抵押物的处置程序。”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协议中设立了一个共同决策的委员会，用来裁定亏损是否属于此范围。” “委员会由三方组成，我方一人，龙腾方面一人，以及一位由新加坡国际仲裁中心指定的中立委员，任何处置协议，至少需要两票赞成。” 耳机内沉默了片刻，只有细微的电流声。 然后那个电子音再次响起： “他们接受了这个协议，没有要求更苛刻的保护条款？” “他提出了，但是我并没有认同。” 肖恩·米勒得意的说道： “因为陈川已经相信了我的身份，他相信那6亿美金的托底是官方支持，而且也相信我现在提供的15亿贷款，也是对于他的支持。” “这些协议的提出更多的是针对商业风险，而非我的身份。” “你可以确定？” “先生，请相信我的判断。” 随着肖恩米勒的话音落下，又是一阵短暂的沉默。 随后，电子音再次响起了： “摩根在旁边吗？” “在的。” 米勒看向了坐在会议室另一侧阴影中的摩根·斯特林。 “斯特林，你的评估是什么？” 摩根·斯特林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从条款本身看，这份抵押贷款协议比我们最初预想的股权收购方案，在某些方面来说对我们更有利。” “解释！” 那电子合成音代表的阿格斯首脑言语依旧简短。 “股权收购，尤其是小比例股权，给予我们的是分红权和有限的话语权。” “而这份抵押协议虽然设置了触发条件，但一旦触发，我们将获得的是实实在在的资产处置权。” “对于龙腾国际这种庞然大物来说，8.5%已经足以在关键时刻联合其他不满股东发起重大的行动。” “夺权会变得更加简单。” 摩根的声音十分平稳： “陈川他可能认为他将风险延迟了，且设置了一个很高的触发门槛。” “但他忽略了两点，第一，这个门槛的裁判并非完全不受影响。” “第二，则是保障基金在正常市场环境下能够盈利的前提。” 米勒接过了话筒，笃定地说道： “而这个前提在海神航运新一轮的价格战面前将不复存在。” “先生，我已经下达了初步指令，海参航运将在协议正式签署后的一周内启动深蓝行动。” “目标是在6个月内，将我们在南阳主力航线的运价再压低25%~30%。” “到时候整个市场的利润空间都将被压缩到极致，龙腾的保障基金不可能独善其身。” “连续两个季度的大额亏损是必然的！” 米勒继续说道： “此外，陈川为了维持他官方背景的谣言，已经在联盟内部埋下了隐患。” “当我们的价格战导致基金亏损，他的谎言无法兑现实际支持时，联盟内部必然产生裂痕。” “到时候我们只要启动抵押处置程序，就可以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龙腾国际的信誉将彻底破产，陈川本人也会在南洋华商圈子里声名狼藉。” “我们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电子音问道。 “海上航运在未来6~9个月，预计额外亏损大约在3~4亿美元之间。” 摩根斯特林精确地报出了数字， “但是这笔投入相较于我们可能获得的，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而且一旦我们获得抵押股权，可以通过二级市场操作部分变现，对冲损失。” 会议室内安静下来，只有设备运行时极低的电流声。 终于那电子音再次响起，这次语气也快了一些： “批准协议签署，深蓝计划按计划启动。” “米勒继续你的伪装，确保协议顺利落地。” “斯特林做好财务和市场的双重准备，我要在6个月后看到触发条件被满足。” “是，先生。”两人同时应道。 “另外，” 电子音补充道， “对陈川官方背景的调查不能停止，我要知道他背后到底是谁！” “明白。” 【表情】屏幕上的加密字符消失，化为一片漆黑。 米勒摘下耳机，轻轻吐出一口气，看向摩根·斯特林： “你觉得如何？” 摩根走到酒柜旁，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水： “从纸面上看，计划正在朝着我们有利的方向发展。” “陈川走了一步险棋，他以为自己在搭建防火墙，实际上可能正在亲自打开缺口。” “他太自信了。” 米勒露出了属于王世宏的那种矜持笑容， “他以为看穿了股权投资的风险，却没想到抵押贷款在特定条件下会是一把更锋利的刀。” 摩根喝了口水，提醒道： “不要低估他，能白手起家做到这个地步的人，不会只有一种算计。” 米勒挑了挑眉： “比如呢？” 摩根摇了摇头，放下了杯子： “暂时还不知道。” “不过任何过于顺利的事情，都值得我们警惕。” “我会让法务部门再仔细分析一遍协议，避免对方在里面设立陷阱。” 米勒点了点头，虽然他觉得摩根斯特林有些过于谨慎。 但毕竟只差临门一脚，再小心也不为过。 他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西装： “浦江那边电厂项目的也要同步施压，分摊陈川的注意力。” 摩根点头道： “飞龙坳那边我们已经安排人在接触当地势力了。” “那个叫赵大飞的本地人，感觉是个不错的棋子。” 第一卷 第402章 南洋明珠号上的劫持 三天后。 新加坡外海，晴空万里，碧波无垠。 隶属于龙腾旗下的豪华游轮，南洋明珠号，此刻正静静航行在蔚蓝的海面上。 甲板上悬挂着彩旗，显然被精心布置过。 可却不见寻常游客，有的只是身着正装，神情肃穆的工作人员。 顶层的宴会厅里是一张长达数米的红木桌。 桌上是整齐码放的文件。 上午10点整，宴会厅的侧门同时打开。 陈川率领龙腾方面的核心团队步入会场。 对面则是王世宏，一众人。 没有多余的致辞，双方的律师简单确认了最终协议的文本，签字仪式便随之开始。 厚达数百页的文件被一页页翻开。 签字，用印，交换。 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空旷的大厅里无比清晰。 最后一本协议交换签署完毕。 王世宏率先站起身，笑容满面地绕过桌子，朝陈川伸出了手： “陈总，合作愉快，这笔资金的注入，南洋联盟必将如虎添翼。” 陈川也站起身来握住了他的手： “王总，希望这笔资金能用在最该用的地方。” 两人握手，面对早已准备好的媒体镜头，留下了象征合作的画面。 香槟塔被推出来，气泡在杯中翻腾。 众人相谈甚欢。 就在这时，王世宏突然察觉到口袋内的电话震动起来，他赶紧走到落地窗边，相对安静的角落。 刚一接通，电话那头便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声音： “米勒先生，刚接到飞龙坳的现场汇报，赵大飞那边的人和我们安排的人发生了一点肢体冲突。” “场面暂时被警方控制，但工程肯定要停几天。” “可以，就按照这个力度，让电厂项目麻烦不断。” “记住，千万不能太过火，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分散陈川的精力。” 又向那边交代了一阵，王世宏便挂断了电话。 也就在此时，一名穿着游轮船员制服的男子快步走到了王世宏的面前。 他微微躬身，然后低声说道： “王总，抱歉打扰了。” “我们监测到您房间区域的通风管道有异常的震动。” “可能是固定件松动，为了安全起见，我们需要您授权进入房间检查一下。” 王世宏眉头微蹙。 而那名船员也似乎察觉到了王世宏的不满，立即改口道： “如果不方便的话，您可以亲自前往，提前将贵重物品进行安置。” 王世宏点了点头： “走吧。” 很快，两人便抵达了套房的客厅之中。 船员指着天花板角落的一个栅栏盖说道： “王总，您看，就是这个通风口，是否需要现在通知人员过来维修？” 王世宏顺着他指的方向抬头看去，可却并未发现有什么问题。 结果就在他抬头的刹那，那名船员却是突然暴起。 不知从何处抽出了一条软绳猛地套向王世宏的脖颈。 这一下偷袭极其突然，角度刁钻，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杀手手法。 可是王世宏的反应却更快！ 他就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 在那软绳即将到来的瞬间，头部微微一偏，那绳索便擦着皮肤划过。 同时他抬起右手肘，猛地向后撞击。 只听见身后的船员闷哼一声。 而也就是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王世宏已经转过了身，左手扣住了那船员的手腕用力一扭！ 全员吃痛，闷哼一声，绳索脱手。 来不及任何反应，王世宏的右腿已经扫了过来。 船员显然没有料到目标的身手如此厉害。 仓促间踉跄着后退，撞到了客厅的装饰柜上，瓷器摆设，哗啦啦的一阵响动。 “谁派你来的？” 王世宏冷冷盯着眼前的船员， “是陈川，还是别的什么人？” 此刻的王世宏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势，与之前温文儒雅的王总判若两人。 那船员嘴唇抖动着，手悄悄摸向腰间。 就在这时，沉闷的打击声突然从王世宏脑后传来！ 随即是瓷器碎裂的清脆响声。 王世宏浑身一僵，眼中那凌厉的光芒，瞬间涣散。 高大的身躯晃了晃，然后软软地向前栽倒。 砰的一声摔在了地毯上。 “别愣着了，赶紧按照计划行动。” 陈川扔掉了手中的碎瓷，缓缓退出了房间。 几乎就在同时，另外一个穿着黑色工装，戴着口罩和手套的男子，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 他没有去管在房间内四处翻找的船员，而是直接取下了王世宏左手手腕的那块百达翡丽。 随后将随身携带的工具箱打开在了桌上。 这是一个简易但是无比精密的工作台，有着放大镜和微型的固定夹。 他用极快的速度卸下了手表的后盖。 随后将一枚细小的定向窃听器给放入了其中。 最后合上后盖。 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 做完一切后，他对着那船员点了点头，迅速离开了房间。 …… 顶层宴会厅内，轻柔的音乐仍在演奏。 陈川正与一名新加坡本地的航运公司老板交谈。 刘水生悄然走近，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陈川脸色大变，但随后又恢复了正常，他快步来到了吴荣天身旁： “吴老，出了点状况，快跟我去一趟。” 旁边的黄炳耀立刻察觉到不对，连忙问道： “陈先生，怎么回事？” 陈川扫了一眼周围的宾客，微微摇头： “现在不好细说，我们先过去吧。” 两个人见状，也不再多问，立刻放下酒杯，跟随着陈川，快步离开了宴会厅。 走廊里，陈川这才边走边解释道： “王总在他的套房遭遇了袭击，人没事，但是事情有些麻烦。” 吴荣天和黄炳耀都是心头一震。 在这节骨眼上，投资方代表遇袭，简直就是将他们龙腾国际的脸放在地上去踩。 很快，几人来到王世宏的套房。 客厅里两名身材高大的安保人员正牢牢按着一名穿着船员制服，脸上带伤的男子。 王世宏坐在一侧的单人沙发上，脸色有些苍白。 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正在用棉签和消毒水处理他后脑处的伤口。 【表情】吴荣天见到这场面，脸色大变： “王总，这是怎么回事？谁干的？” 王世宏只是冷冷的扯了扯嘴角，根本没有理睬。 这时，一名保安快步走到了他们身边，低声汇报了一下现场的情况。 陈川边听边点头，脸色愈发阴沉。 黄炳耀已是怒不可遏，他冲到了那被按跪在地的船员面前，二话不说，抬脚就将人踹翻了在地。 “瞎了你的狗眼！被猪油蒙了心的东西！” “敢在南洋明珠号上抢劫还敢抢到龙腾国际最大的投资商头上！” “你长了几个胆子？” 他转向王世宏，气呼呼道： “王总放心，这种败类我们绝不姑息，一定严肃处理，给您一个交代！” 陈川这时挥了挥手： “先把人带下去，严加看管！” “一定要把他把他的同伙给供出来！” “另外通知保安部，准备靠岸后立刻移交警方！” “是！” 两名保安人员立刻将那人拖了起来，压出了套房。 处理完歹徒，陈川这才快步走到了王世宏面前。 他对着王世宏深深鞠了一躬： “王总，实在对不起，是我管理无方，竟然让这种歹徒混上了船！” “您放心，您的损失我来负责，所有的医药费和后续调养都由龙腾承担！” 第一卷 第403章 百达翡丽窃听器 王世宏看着鞠躬的陈川，脸上的冰冷笑意，微微收敛了一些。 他摆了摆手，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陈总不必如此，意外而已。” “而且东西也都找回来了，没丢什么太要紧的。” 医护人员此时也处理完了伤口，退到一边。 王世宏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随后从茶几上拿起了他那块百达翡丽。 陈川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手表上。 可也就是这一眼，陈川的心头猛地一紧。 他清楚看到，在表盘侧面有一道划痕！ 很有可能是刚才搏斗的过程中造成的。 这块表绝对不能让他送去官方售后维修！ 一旦开盖检查，那枚精心植入的窃听器必定会暴露！ 刹那间，陈川脸上浮现出更加懊恼的神情，他指着那块表，语气急切道： “王总，您看这块表是不是刚才弄坏了？” “都怪我，这块表价值不菲，更是您随身。的心爱之物。” “这样，你把表交给我，我认识瑞士总厂的一位资深制表师，正好在新加坡。” “我马上请他为您这块表做一次全面的检测和保养，把划痕处理好。” “或者你要是觉得不吉利，我这就去为你寻一块同款地作为赔罪！” “无论如何，这次是我的责任！” 王世宏摩挲着手表的手指微微一顿。 这块表对他而言，确实，不仅仅是计时的工具。 他笑了笑，将手表重新戴回了手腕： “一点划痕而已，不碍事。” “陈总的心意我领了，这次的事情，陈总不必太过自责，后续按照法律程序处理那歹徒就可以了。” 陈川的心沉了下去，但脸上却不敢有丝毫异样，反而感激道： “王总，您真是宽宏大量！” “但这块表我还是希望能为您做点什么。” “这样吧，那位制表师的联系方式我给您，您任何时候需要保养或者维修，都可以直接联系他，费用由我来承担。” “这是我的一点心意，请您务必不要推辞。” 王世宏这次倒是接过了名片，他随意看了一眼，点点头道： “陈总费心了，我先收着。” “今天也累了，我想先休息一下。” 这是送客的意思了。 陈川立刻点头道： “好，王总，您好好休息。” “我马上加派专人守护，有任何需要随时吩咐。” 离开之后，陈川没有前往酒会，而是与刘水生一同回到了他的房间。 “川哥，他会不会起疑？” 进入房间之后，刘水生低声问道。 陈川摇了摇头： “不清楚，但是他没把表立刻交出去检修，对我们来说暂时是个好事。” “加强监听，此后他的一切通话和对话，一定要一字不漏。” “另外让检修渠道那边做好准备，一旦王世宏真的通过那个联系方式去查，要能应付过去。” …… 一个月的时间悄然而逝。 今天陈川正在与伦敦请来的御用大律师团队开会。 目的仍旧是制定针对宏远投资可能触发违约及欺诈条款的跨国诉讼预案。 过去一个月的时间，监听持续不断，海神航运的恶性降价，也已经导致南阳保障基金账面出现了显著的亏损。 只是，监听方面仍旧没有捕获到王世宏与海神航运直接勾结的证据。 【表情】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会议的进程。 刘水生推门走了进来，他快步来到陈川身边，轻声道： “川哥，盯梢的人报告，王世宏进了乌节路百达翡丽官方沙龙。” “看样子可能是要正式检查那块表了。” “沙龙私密性极高，我们的人进不去，也没法干扰。” 陈川脸色一变，背后瞬间沁出了一层细汗。 一旦开盖，那枚精心植入的窃听器，必定会暴露。 就算是王世宏联想不到自己身上，可肯定也会留下一个心眼。 之后再想获得信息，基本上没有了任何可能。 就在陈川思考的时候，他放在桌面上的私人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震动的声音在会议室内显得格外刺耳。 陈川拿过手机脸色再度变换。 是王世宏打来的！ 陈川立即走出了会议室，按下了接听键： “王总？今天怎么有空想起给我打电话？” “身体都恢复好了吧？” “身体没什么大碍，多谢陈总关心。” 电话那头，王世宏的声音传来， “我现在人在乌节路的百达翡丽官方沙龙，刚好想到些事情。” “不知道陈总现在方便过来一趟吗？” “有些关于后续合作的想法，我想当面聊聊。” 陈川的手指微微收紧。 额头已经开始渗出了冷汗。 难不成王世宏是发现了？ 他赶紧调整好状态，笑着回答： “当然方便，我现在就过来。” 第一卷 第404章 成功男人总需要一些得体的配饰 陈川驾驶的车子停在了乌节路旁。 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百达翡丽沙龙门外的王世宏。 今天的他穿着一件浅浅的亚麻西装，单手插在裤袋里，就像是午后闲逛到此处的绅士。 陈川深吸口气整理好思绪后，推门下车，快步走了过去。 “王总，今天怎么有空来这边，身体恢复的都还好吧？” 王世宏转过身，脸上是那惯常的温和笑意： “一点小伤不碍事，今天天气不错，就想着出来走走。” “顺便想到些事情，觉得还是当面和陈总聊聊比较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这一个月陈总可能为了南洋联盟和基金的事情没少操心。” “正好路过这，就想着约你过来逛逛，也顺便给陈总送个小礼物。” “礼物？” 陈川先是一愣，随后赶紧摇头道， “王总太客气了，上次的事是我的责任，该我赔罪才是，怎么还能让你破费？” “一点心意，不用推辞。” 王世宏说着已经推开了，那扇镶嵌着黄铜把手的玻璃门。 皮革，檀木的气味扑面而来。 室内要比外面暗上不少，可光线的设计却恰到好处。 并不会让人觉得看东西很费劲，反而觉得十分舒适。 灯光聚焦在一排排深色的丝绒衬垫展位上。 柜内是一枚枚堪称艺术品的腕表。 厚重的羊毛地毯吸收了所有的脚步声，世界瞬间都安静了下来。 与此同时，一个中年男子主动来到了王世宏身边，微微欠身道： “王先生，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准备好了。” 王世宏微微颌首，转向陈川： “王总，这个月基金的数据报表，我粗略看了一下，海神航运那边给的压力确实不小。” “不过你放心，我觉得下个月情况肯定会好转，就以他们目前这种自杀式的降价，资金链未必撑得了太久。” 他一边说着，一边引着陈川走向内侧一个更私密的接待区。 那里摆着沙发和小圆桌。 【表情】两人落座，立刻就有店员悄无声息地端上了茶水和点心。 王世宏端起了骨瓷的茶杯，轻轻吹了吹：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下个月数据还是不理想，陈总也无需过度担忧。” “协议是死的，人是活的，那份抵押处置条款，说到底是商业文本上的东西。” “即使真到了那一步，我肯定也不会去动龙腾国际的根本。” 他这话说得十分恳切，眼神坦然道，好像陈川真是两肋插刀的合作伙伴。 陈川心中冷笑，但他知道此刻还不能暴露出来。 脸上浮现出了感激和如释重负的神情： “有王总这句话，我心里就踏实多了。” “不瞒您说，这一个月我的压力确实大，海上航运，这是明摆着，要不惜一切代价搅乱市场。” “搅风搅雨，终究难成气候。” 王世宏放下了茶杯，突然话锋一转， “对了，陈总既然认识百达翡丽的资深制表师，想来对钟表也是有所鉴赏的。” “怎么没见陈总自己带一块？” 他说着目光掠过陈川空荡荡的手腕。 陈川笑了笑： “我哪懂什么鉴赏。只是早年……嗯，跑船打鱼的时候机缘巧合，收过几块老旧的怀表，船钟，机缘巧合之下，才结识了这位老师傅。” 王世宏挑了挑眉： “哦，陈总还有收藏古董钟表的兴趣？” 陈川摆了摆手： “我哪懂收藏，就是捡点破烂而已。” 【表情】陈川可不敢在这上面多过停留，古董他懂一些，可是古董钟表却是一点都不了解。 这时，那位刚刚接待两人的经理，亲自端着一个深蓝色的天鹅绒托盘走了过来。 那托盘上是一枚铂金材质的腕表，泛着温润的灰白色光泽。 王世宏伸手将腕表拿起，并没有端详，而是直接递给了陈川： “看看这个，喜不喜欢？” 陈川一怔，没有立刻去接： “王总，这是……” “送你的。” 王世宏淡淡道， “男人，尤其是一个成功的男人，需要一些得体的配饰。” “它不仅仅是看时间的工具，更是一种态度，一种无声的语言。” “陈总白手起家，创下偌大基业，值得拥有一块真正的好表。” 陈川闻言，最终还是接过了那块腕表。 他装出欣赏，但又有些拘谨的模样，赞叹道： “这可真漂亮啊，王总，无功不受禄，我……” 话音未落，他的目光，却不经意再次落到了王世宏左手腕上。 突然咦了一声， “王总，您手上这块表的划痕怎么还在？” “不是说了让您去修吗？” 陈川说着，抬起头，看向侍立一旁的经理， “你好，王总，这块表侧面的划痕能处理吧？” “麻烦现在就安排一下，费用记在我账上。” 陈川这边刚刚说完，王世宏却突然笑了： “陈总有心了，不过百达翡丽的售后，尤其是复杂功能的表款，并非随意提供服务的。通常需要有一定的购买记录与相关的会员身份。” 他顿了顿，看向陈川，眼中带着笑意， “陈总似乎还未在百达翡丽消费过吧？” 陈嗯川一时语塞，尴尬的笑了笑： “确实没有过。” 王世宏对此却并不在意，只是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腕表，柔声道： “其实这块表我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修它。” 陈川愕然： “为什么？” 他注意到王世宏说这话时，眼神有瞬间的飘忽。 王世宏沉默了几秒，四周安静的陈川都能听到，手中百达翡丽心脏跳动的声音。 片刻之后，王世宏再次开口，声音比刚才要低落了一些： “这块表是一个很重要的人送给我的，所以我并不想要别人再去拆解它。” “甚至这么多年来，连常规的保养都没有进行过。” 话语间，王日宏将手腕缓缓向前递了递，让表盘完全呈现在了陈川眼前。 陈川这才发现那表盘上的指针竟然纹丝不动，定格在2点25分。 “它不走？” 陈川下意识问道。 “嗯，很多年前就不走了。” 王世宏的目光落在了停滞的指针上，眼神复杂： “就让它停在这里挺好的。” “这是一个值得永远记住的时刻。” 他说完，指了指陈川手中那块崭新的铂金腕表， “请陈总务必收下，并且希望它能够陪伴你走过接下来的日子。”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陈川明白再推辞也没有意义。 将腕表戴在了手腕上。 与此同时，旁边的经理也过来低声询问，陈川是否还需要对表带进行调整。 王世宏也是顺势起身，笑着说道： “礼物流通，就是一份小小心意，陈总不要有太大压力，接下来按部就班就行。” “南洋的生意潮起潮落是常事，关键是要看得清方向。” “港城那边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陈总，我们后会有期。” 他说完，也不等陈川回答，便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第一卷 第405章 一场20万美元的恩赐 陈川在等待着腕表的调整。 看着王世宏坐入了一辆黑色轿车。 突然他的嘴角浮起了一抹极淡的微笑。 这次的见面是试探？ 陈川觉得这并不是，在他看来，这是一场恩赐。 是胜利者在尘埃落地前，对即将出局的对手给予的怜悯。 王世宏笃定他精心策划的行动已然奏效，南洋联盟保障基金的持续亏损，不可逆转。 要不了多久，那份抵押协议的条件就会被触发。 届时，龙腾国际的根基将会动摇。 陈川数年的心血也会付诸东流。 在王世宏的眼中，此刻的陈川已是网中之鱼，砧上之肉。 所以他送来了这块价值20万美元的Ref3940，万年历。 等到有朝一日，阿格斯成功的那天。 陈川即使失去了整个龙腾，至少还能变卖这块腕表，换来余生的富足安稳，不至于太过落魄。 …… 回到总部的办公室，陈川刚刚脱下外套，刘水生便敲门快步走了进来。 此刻的他脸上满是兴奋： “川哥，外围调查那边有了重大进展！” 他关好门，压低了声音， “【表情】我们位于美利坚的法务团队刚刚传回了一份证据链汇总。” “已经可以证实宏远投资与阿格斯基金以及阿格斯实际控制的海神航运之间存在多层嵌套的隐蔽关联和利益输送关系。” “虽然没拿到最直接的协议，但目前的证据指向性非常明确，足够在法庭上形成合理怀疑，并申请进一步的调查令。” 陈川正在倒水的时候微微一顿： “这么快？能推导出这次的贷款和南阳价格战中。宏远投资与阿格斯是合谋而非单纯的商业竞争吗？” 刘水生重重点头： “法务团队的首席律师张森先生就在外面。” “他说一旦抵押处置条件触发，有超过七成的把握，推翻对方的权利主张。” 陈川眼中光芒大放。 他原本的计划是利用监听和常规的商业调查，慢慢收集证据。 并且已经在准备着，在触发条件临近的时候，利用其他手段进行扰乱。 可没想到他们花高价聘请了这支国际团队，效率如此之高。 “让张森先生进来。” 很快，一名戴着金丝眼镜的华人律师走了进来。 他面带着职业微笑，与陈川握手后，开门见山道： “陈先生，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资料，宏远投资的部分离岸控股股东与阿格斯基金主要投资人存在重叠。” “同时在过去的8个月内，有数笔总额超过5000万美元的资金，通过复杂的第三方支付网络，从阿格斯关联的账户流入了宏远投资旗下的特殊项目子账户。” “而这些资金流动的时间点，与海神航运在南阳市场启动激进降价策略，以及宏远投资与您签署最终贷款协议的关键节点高度吻合。” 他推了他的眼镜，继续道： “此外，根据一些非公开的信息渠道，我们了解到阿格斯基金的高级合伙人肖恩·米勒与宏远投资负责人王世宏先生关系密切。” “我们的策略是，一旦对方启动处置程序，立即向法院申请紧急禁令。” “并且以‘欺诈性诱导签订合同’，以及‘违反商业诚信原则’为由进行起诉！” “我们有信心让案件进入漫长的证据开示和审理阶段。” “在此期间，对方的任何处置行动都将被冻结。” 陈川闻言摇了摇头： “张律师，这个结果听起来是能让我们喘口气，但这不是我想要的。” “即便是最后协议被判无效或者部分无效，阿格斯和宏远损失的也只是一次猎杀的机会。” “这充其量只是两败俱伤里对我们好一点的结局。” 张森脸上的职业笑容渐渐敛去，他扶了扶眼镜，严肃道： “陈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 “但法律程序追求的是公正与证据。” “以我们目前掌握的材料，能达到这个效果，已经是非常理想的切入点了。” “想要将对方连根拔起，意味着我们需要证明，这不仅是一次商业欺诈，而是涉及更深层次的系统性非法合谋。” “这需要的是铁证，可从目前看来，机会渺茫。” 办公室内突然安静下来。 张森作为全球最顶级的律师，自然也有着自己的骄傲。 他并不会因为陈川是雇主，而去无底线的奉承。 不过陈川对此倒也并不在乎。 他沉默了一阵，问道： “那张律师，如果我们的证据不仅能证明宏远与阿格斯合谋，还能证明与我们打交道的这位王世宏先生，他本身就是阿格斯核心人物之一呢？” 张森的瞳孔骤然收缩： “您是说？” 陈川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了刘水生。 刘水生也是立刻会意，上前一步，低声道： “根据我们的持续调查和综合分析。” “王世宏与阿格斯基金，高级合伙人肖恩·米勒，在行为模式，通讯习惯以及某些特定时间节点的行踪轨迹上高度重合。” “我们怀疑王世宏很可能就是肖恩·米勒使用的另一个身份，专门用于在亚洲，特别是华夏及周边区域，进行某些隐蔽操作。” 陈川接过了话头： “一个国际投资基金的高级合伙人伪装身份，以另一家看似独立，实则关联的港资公司负责人的名义接近目标。” “获取信任之后，签署巨额的贷款协议，同时其控制的另一家实体，对目标核心业务发动自杀式价格战，意图触发协议中的处置条款，最终夺取目标公司的核心资产。” “张律师，如果这一切能得到证实，那么这还仅仅是一场商业欺诈吗？” 张森此刻已经完全顾不上了礼仪，他下意识的摘下了眼镜，手指用力揉搓眉心。 可脸上的震惊却无法散去。 “如果能够证实王世宏与肖恩·米勒是同一人。” “那么本案的性质将不再是合同纠纷或者商业不当竞争，极有可能构成跨国金融诈骗，以及更为严重的共谋犯罪。” “那具体需要什么证据才能够证实这两人是同一人呢？” 陈川看向张森问道。 张森语气飞快道： “这需要能够证明这两个身份背后的物理实体是同一个人。” “生物特征证据，或者其身边核心人员的证词。” “那录音可以吗？” 第一卷 第406章 暴发户许大海，赵大飞兄弟。 陈川的问题让张森从震惊中迅速回到了专业状态。 他重新戴好了眼镜： “可以，录音当然可以。” “但必须要能够清晰捕捉到关联王世宏与肖恩米勒两个身份的关键对话。” “比如他本人承认这一双重身份，或者在交谈中自然流露出只有肖恩·米勒应该掌握的核心信息。” “但是陈先生，仅有录音，尤其是非公开场合，单方面获取的录音，在法律上可能要面临几重挑战。” “首先是证据可能存在合法性的问题，不同的司法管辖区对于秘密录音的采纳标准是不同的。” “在新加坡，私人谈话的录音可以被采纳，但也可能会受到对方律师的质疑。” “其次便是录音内容，必须要无可辩驳地将两个身份混合在一起……” 陈川静静的听着，张森作为国际顶尖的律师，其专业素养确实是无可挑剔。 “录音的事情我会想办法的。” 陈川打断了张森关于证据细节的进一步分析， “这方面可能需要一些非常规的途径，你这边不必具体过问。” “你的任务仍旧是，做好准备，一旦对方启动处置程序，确保我们立于不败之地。” 张森深吸一口气，他明白陈川的意思，也知道有些灰色地带的操作，并非是他作为律师应该深究的。 “陈先生，请放心方案我们会全力以赴。” 送走张森，办公室内重新安静下来。 窗外的天色也已经接近了黄昏。 刘水生并没有跟着离开，而是上前跟陈川继续汇报道： “川哥，还有件事。” “国内刚传回来消息，飞龙坳电厂项目那边麻烦不断。” “项目三天两头的停工，基本处于停滞状态。” “林浩然也打电话来说，咱们在北方尝试推进的那个冷链物流试点项目，在审批环节遇到了些阻力。” 他顿了顿，看向陈川： “川哥，飞龙坳那边投资巨大，每天停工都是真金白银的损失。” “林浩然的意思是要不暂时把飞龙坳电厂的项目缓一缓？” “咱们先集中力量，稳住这边，起码能减少一部分损失。” 陈川忽然笑了一声： “还好你提醒，不然我都差点忘了，王世宏除了送我一块名表安慰之外，还在国内给我准备了这么一份厚礼。” “他不是想用飞龙傲的破事来分散我的注意力吗？” “那我不配合，岂不是不太好。” 陈川说着走回了办公桌前，拿起电话拨了出去： “给我订最快一班飞往华夏连城的机票。” “对，就我自己，轻装简行。” 放下电话，他对着刘水生笑道： “他不是想让我分身乏术吗？” “那我就如他所愿，回去一趟。” “刚好趁着这个机会，也该把项目部那个钉子给拔掉了。” …… 翌日上午，连城机场。 陈川拎着简单的行李走出闸口，一眼就看到了这群人群中一个扎眼的身影。 许大海穿着一件紧身的豹纹衬衫，领口敞着，脖子上赫然挂着一条比小手指还要粗的金链子。 在机场大厅的灯光下，晃得人眼晕。 他手里攥着个砖头似的大哥大，咧嘴朝着陈川使劲挥手。 那模样，活脱一个从港片里走出来的暴发户，引得周围的旅客频频侧目。 陈川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 他快步上前，上下打量着许大海： “你这跟谁学的？” 许大海嘿嘿一笑，得意地挺了挺胸膛： “咋样？川哥，够派头吧？” “我在莲城这边，新盘下个澡堂子，不对，应该叫洗浴中心！” “来来往往那些有头有脸的大哥，不少都在打扮！” “入乡随俗嘛，我也整了一套，办事说话都好使！” 许大海那大嗓门，引得更多的人朝这边看了过来。 陈川二话不说，就把他脖子上的金项链给薅了下来，东西倒是真的，就是看着扎眼得很： “你俗不俗？这副打扮让五老他们看见像什么话？” 许大海被摘了装备，也不恼怒，反而凑近了些，笑嘻嘻道： “这就是你不懂了吧？” “这叫时尚，在连城这块地界，有时候就得这副模样，别人才觉得你实力硬不好惹。” “走走走，车在外面，我带你去个好地方，给你接风洗尘！” “不去酒店？” “去啥酒店啊？去我那！” 许大海不由分说，揽着陈川的肩膀就往外拉， “让你看看兄弟我这段时间在连城的成果！” “保准让你眼前一亮！” 陈川本想拒绝，但看许大海那兴致勃勃的架势，知道这憨货肯定又鼓捣了什么自以为了不得的东西，想显摆一下。 许大海没有开陈川之前给他买的那辆桑塔纳，而是开来了一辆崭新的皇冠轿车。 他给陈川拉开了车门，自己才乐呵呵坐上了驾驶位。 约莫半个小时后，车子进入了市区，拐进了一条繁华的街道，最终在一栋装修的金碧辉煌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门脸气派的不得了，顶上用巨大的霓虹灯招牌写着碧海云天休闲浴场几个大字。 门前还立着两个系着红绸的石狮子。 此刻，门口那两个穿着保安制服的壮小伙，看到许大海的车时，立刻小跑着过来，点头哈腰地开门： “许老板，您回来了。” 陈川下车，看着这排场，再瞥了一眼旁边昂首挺胸许大海，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非要拉自己来这。 此刻的许大海就差把“看我牛逼不”，这几个大字给写在脸上了。 “怎么样？川哥？” 许大海凑了过来，指着招牌， “这是我装修的，现在在连城，可是头一号！” “好多有头有脸的人都爱来这谈事儿。” 陈川看着眼前这艳俗的产业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这位兄弟的审美是直奔着土大款去的。 实在不知道这两个月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陈川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不是，你这装修是谁教你的？你不觉得丑得慌吗？” “赵大飞兄弟啊！” 陈川揉着太阳穴的动作猛的一顿： “赵大飞？他教你的？你还叫他兄弟？” 许大海被陈川的眼神看得有点发毛，但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挠了挠头道： “是啊，川哥，你别看他那人不咋地，但干起事儿来是真仗义啊！” “咱们工地出了好几趟事，那都是赵大飞带着人给咱挡回去的！” 第一卷 第407章 就这地方，你跟我提上档次？ 陈川放下了揉着太阳穴的手。 见到许大海这副模样，只觉得一股火气噌噌噌地往上冒。 “仗义？” “我问你，从赵大飞帮忙挡事儿开始，咱们工地前前后后一共被迫彻底停工了几次？” 许大海一愣，掰着手指头开始回想： “三次？不对，好像4次……5次？川哥，这哪记得清，反正隔三岔五就……” “一共7次，这还只是彻底停工，不算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陈川挥了挥手，打断了他： “这其次，每次闹事的都不是赵大飞的人，对吧？” “而且每次都是他那帮仗义的兄弟刚好路过，跟那帮闹事的地头蛇打得头破血流。” “最后警察来了，两边都带走，工地也因为聚众斗殴影响治安，被停工整顿，对不对？” 许大海木讷地点着头： “是……是这样，可这不正说明赵大飞他们……” 陈川已然有些无语，可见许大海这样子，也知道这一时半会儿根本解释不清。 他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你小子，我就问你一句，你信我还是信他？” 许大海先是一愣，随后神色一凛，认真地说道： “那肯定是你呀，川哥！” “信我那就听我的，行了，别废话了，都到了，怎么也得进去搓搓洗洗。” 陈川翻了个白眼，也懒得继续和许大海掰扯，直接朝那金碧辉煌的大门走去。 许大海赶紧跟上，一边还在嘟囔着： “川哥，你信我，赵大飞这人真不坏……” 一进门，一股子水雾与汗味便扑面而来。 大厅倒是真宽敞，贴着亮闪闪的瓷砖，中间还摆了个假山喷泉。 只是那假山周围还装了一圈彩色的跑马灯，红红绿绿的转着，怎么看怎么难看。 前台后面站着的是两个穿着旗袍，浓妆艳抹的年轻姑娘。 那两个姑娘见到许大海，立刻甜笑着招呼： “许总好！” 许大海挺了挺肚子，颇有派头地嗯了一声，然后指向陈川： “这位是我大哥陈总，把楼上最好的逍遥阁给我打开，准备好茶水果盘。” “另外让张师傅他们准备好，等会儿给我大哥好好按按。” “好的，许总。” 姑娘们立即应道。 陈川却没说话，只是目光缓缓扫过大厅。 此刻还是上午，客人不算特别多，三三两两的。 休息区摆着几张仿红木的沙发，上面铺着的绒布垫子已经有些油腻。 几个刚洗完澡的客人，正裹着浴袍，靠在沙发上抽烟喝茶。 “川哥，这边上楼。” 许大海引着陈川往一侧的楼梯走去。 上了2楼就是休息大厅和包厢区。 里面是一排排躺椅，上面盖着白色的浴巾。 空间内灯光昏暗，只有着几台电视机，正在播放着港台电视剧。 再往里走，便是所谓的逍遥阁了。 名字倒是好听，空间也不小，但布置方面实属也是一般。 淋浴间，桑拿房，两张按摩床，一张茶几，一组沙发。 装修依旧是那种暴发户的风格，墙上挂着风景画。窗帘是金丝绒。 陈川在沙发上坐下，许大海殷勤地给他倒上了刚送来的茶。 陈川抿了一口，就是普通的茉莉花茶，香气直冲天灵盖，感觉要是喝上一壶，第2天撒尿都得带着茉莉气。 “大海，你这地方生意能好，是占了现在连城这类场所少的便宜。” “但要说做得好，还差的挺远的。” 许大海不服气道： “川哥，我这可是连城，现在最上档次的！” “整个连城再找不出第2家能和我这比的了。” 陈川笑了笑： “上档次，就这地方，你跟我提上档次？” “一进来差点没给我闷吐了！” “看你大厅那假山喷泉，弄点真的能花几个钱？” “还有那跑马灯，差点没把我眼睛给晃瞎，赶紧拆了。” 许大海张了张嘴，想说跑马灯很气派，可看陈川的样子，却没敢说。 陈川见状，翻了一个白眼，继续道： “还有你这茶能不能弄点好的？” “好歹也要分个档次，这茶，你喝着不难受？” 许大海端起茶杯浅饮了一口，咋吧咋吧嘴道： “这茶难喝吗？” “我觉得挺香的呀！” “大飞兄弟说，现在连城就流行喝这玩意。” 听着许大海又在那念叨赵大飞，陈川差点没忍住，一个耳光给呼了上去。 “得了，你爱喝你喝。” 陈川没好气，摆了摆手，也懒得再废话，起身便走向了淋浴间， “我先泡会儿，醒醒神，你别跟进来，让我清静会儿。” 许大海缩了缩脖子，见到陈川明显有些生气，也没敢再吱声。 他其实也觉得自己这川哥今天脾气格外的大，好像不只是因为自己这身打扮和洗浴中心的装修。 陈川坐进了，已经放好热水的池子里。 也没去找师傅来搓澡，只是静静地在里面躺着。 等到他洗完擦着头发走出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没了许大海聒噪的声音。 只见许大海。歪倒在宽大的沙发上，脑袋后仰，嘴巴微张。 正发出响亮的呼噜。 茶几上那杯被他嫌弃的茉莉花茶已经凉透了。 陈川擦头发的动作慢了下来。 看着许大海那即使睡着，还带着点憨直的脸。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确是有些过了。 许大海是什么人？ 那是自己最信得过的兄弟。 多少次出生入死。 他或许头脑简单，容易轻信他人。 可他对自己的忠心是毋庸置疑的。 看着他现在那睡得昏天黑地的样子，陈川觉得昨晚这小子恐怕就没睡踏实。 惦记着自己今天回来，一大早就在机场守着了。 来回的折腾，自己下了飞机，没问一句辛苦，先是一通数落，接着又是发火。 陈川轻轻叹了口气，心里的火气已是消散了大半。 兄弟跟不上自己的脚步，不是兄弟的错，是他这个当大哥的没有带好，没有教明白。 更没有把现在危险的局面跟他剖析清楚。 陈川走过去，拿起沙发上一条干净的浴巾，轻轻盖在了许大海身上。 许大海含糊地说了些什么，身子跟着动了动，但没醒，呼噜声也稍微小了些。 第一卷 第408章 一群蛀虫 陈川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点着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中，他开始思索眼前的局面。 其实赵大飞这人一早就可以处理。 但是陈川最初担心如果处理得太早，阿格斯那边可能会有其他的行动。 但此刻的王世宏，或者说肖恩·米勒已经胜券在握。 在陈川看来，赵大飞也已经没有了留下的必要。 随着香烟燃尽，陈川心中渐渐有了一个更清晰的计划。 他看了看还在熟睡的许大海，没有叫醒他，而是起身走到了包厢内的电话旁，拨通了前台。 几分钟后，服务员轻手轻脚地送来了纸笔。 陈川坐在茶几旁，就着不太明亮的灯光，开始快速书写。 他列下了几条关于碧海云天，短期内可以实施，又符合当前时代条件的改进计划。 将写好的改进建议，放在茶几上之后，陈川起身，轻脚地朝着包厢门口走去。 赵大飞的事情要处理，但他觉得自己应该先回浦江，与吴兆亮通个气。 也了解一下，市里，省里对飞龙坳项目频繁出事的态度。 他轻轻拉开了包厢门，身后就立刻传来了一阵声响。 回头一看，许大海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浴巾也从身上滑落。 “川哥，你这是去哪？” “哦，我打算回浦江一趟，你先睡你的。” 陈川说着拉开了门。 “别啊，这都几点了，吃了饭我送你回去！” 许大海一下子就清醒了，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几步追到门口， “我都安排好了，就前面街口新开的那家粤菜馆，大师傅是广州请来的，可正宗了！” “等吃完咱们一起回去，我也有蛮久没回家了。” 陈川闻言，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大海，你现在整天都在这边，那食品厂那儿，老姜一个人盯得过来？” 许大海被问的一愣，随即嘿嘿一笑： “川哥，食品厂那边现在都上轨道了。” “姜厂长管的井井有条，效益好着呢！” “我就是因为闲着，才想着盘下这个澡堂子，到时候咱们在市里也算是有自己的据点了嘛。” 许大海虽然是这么说着，但声音却是越来越小，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个副业好像搞得真的有点过于投入，把正事都给疏忽了。 陈川眉头微蹙。 食品厂是根基之一，更是关系到那么多村民的饭碗。 姜利来的能力不用怀疑，可是许大海作为元老，长期脱产去搞什么洗浴中心，怎么看怎么都不合适。 许大海此刻已是不自觉的低下了头： “川哥，我错了，确实，现在这个节骨眼，并不是发展新产业的时机。” 陈川没有去深究，只是摆了摆手： “没事，你这边搞的其实也挺好，而且也花不了太多钱。” “思路是对的，我给你写了几条改进计划，按照这个优化一下，这个洗浴中心还是能搞起来的。” 陈志安说着，将刚刚写好的纸张拿了起来，递给许大海， “饭就不吃了，咱们现在回趟食品厂看看。” “啊，那不去找吴县长了？” 许大海诧异道。 “又不耽误，先回到厂里，提前和吴县长说一声，晚上一起吃个饭就行。” 陈川说着已经开始往外走去。 …… 浦江县，龙腾食品厂。 来到厂里，已经是下午三点钟。 厂区里依旧整洁，生产车间传来机器的嗡嗡声。 看起来一切如常，但陈川却是注意到厂区空地边缘的树荫下，有着几个工人正聚在一起抽烟聊天。 其中一个中年妇女，嗓门挺大，正比划着说什么，旁边众人笑得前仰后合。 许大海也看到了，脸色有些不自然，嘴里嘟囔道： “可能是休息时间吧。” 陈川没有说话，让许大海直接把车开到了办公楼前。 下车之后，他没有先去厂长办公室找姜利来，而是径直走向了最近的包装车间。 车间里生产线正在运转。 看似一切正常，但陈川却一眼就注意到，中段的速度明显比前后要慢。 工人们动作懒散，而负责这段的班组长就站在不远处，背对着生产线，看着一本卷了边的武侠小说。 许大海跟在后头，看到这情形，脸色有点挂不住了，吼了一嗓子： “干嘛呢！没给你们设立休息时间吗？” “给我在车间里面看小说？” 那班组长，刷的一下，就将那本武侠小说给塞进了衣服里。 赶紧开始装模作样的呵斥工人。 陈川扫了一眼，没多说什么， 转身走向了原料仓库。 仓库管理员是个50多岁的男人，正翘着脚在办公桌后听着收音机，桌上还摆着一盘瓜子，磕得十分起劲。 他见到许大海，先是愣了一下，赶紧站起身来： “许厂长，您怎么来了？” 他目光有些疑惑地扫过陈川。 “这位是陈总。” 许大海介绍道。 管理员脸色一变，连忙弯腰恭敬问好： “陈总好，陈总好！” 【表情】陈川点点头，走到了仓库的货架前，随手抽查了几样原料的出入库记录。 结果却发现这些记录十分潦草，有些日期和出入库的记录根本就对不上。 而实际的库存看起来也比账目显示的要少不少。 他又走到了一堆袋装的原料前，拆开了一袋标着精制白砂糖的袋子。 用手指捻出来一点，发现这些精制白砂糖颗粒粗糙，颜色泛黄。 “这原料是怎么回事？这也叫精制糖？” 陈川看向那管理员。 管理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支支吾吾道： “可能是仓库光线太暗，拿错了批次，我查查。” “走，去办公室找老姜。” 许大海也走了过来，看着那管理员说道： “老马，这种事情可不能打马虎眼。” “再说我记得咱们厂里好像也用不到这么次的白砂糖吧？” “你跟我说是拿错了？还是说进货进错了？” 管理员老马支支吾吾道： “许厂长，这我真不清楚啊，货送来的时候就这样。” 陈川放下了袋子，拍拍手，抖落手中的砂糖粒： “大海，带我去办公室。” 厂长办公室里，姜利来正在接电话。 见到陈川和许大海进来，赶紧挂断了电话，起身迎接： “陈总，您回来了！” 陈川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客套，直接坐在了沙发上： “老姜，我问你，食品厂现在是怎么一个情况？有没有什么问题？” 姜利来闻言，脸上掠过一丝为难。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的许大海。 而此刻的许大海却是一脸的茫然，根本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第一卷 第409章 被蒙在鼓里的许大海 “没事，是什么情况，就说什么情况。” “我过来跑一趟，要听的就是真话。” 姜利来深吸一口气，苦笑道： “陈总，确实存在一些问题。” “主要还是在人员管理和部分物料的采购上。” “具体一点说。” “厂里有些员工纪律比较松散，【表情】咱们的工作情况是您定下来的，本身的工作时间本身就少。” “结果这些员工，还是经常性的上班时间脱岗。” “既然有问题，为什么不进行警告，或者按照规定开除？” 陈川起身从桌上拿了一根烟， “我记得龙腾的规章制度定的很清楚，有着相关的内容吧？” 姜利来脸上的苦笑更甚。 他再度飞快的撇了。一眼，旁边瞪大眼睛的许大海，硬着头皮道： “陈总，主要是因为这些员工里很大一部分都是徐总安排进来的亲戚朋友。” “我也私下找他们谈过话，但效果不太明显。” “这事儿，我本来应该直接向您汇报的。” “但陈总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国外南阳那边的事情听说也很棘手，这边的情况一句两句的也说不清楚，我也担心耽误您的大事。” “所以就想着等您回来了，再当面说。” 等到江丽来说完，许大海这才沉声道： “老姜，既然是我的亲戚，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我是那种护短不讲理的人吗？” 姜利来面对许大海的质问，表情更加为难。 他叹了口气道： “大海，我没法直接跟你说啊。” “这里头不少人，论辈分，那都是你的长辈。” “还有一些是你爱人那边的亲戚。” “我要是直接跟你说，你哪位叔伯工作懈怠，或者你哪位舅姥爷介绍的供应商有问题，你怎么办？” “【表情】拉下脸去处理？那到时候不是得罪了一大家子人？” “要是让你放任，你又做得到吗？到时候还不是夹在中间，怎么做人都难？” 许大海一时之间愣在原地，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安排亲戚进厂，纯粹是觉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自己跟着川哥混好了，帮衬一下穷亲戚是应该的，也是脸上有光的事儿。 他从未想过这些被他推荐进来的人，会利用他的关系在厂子里作威作福，甚至损害厂子的利益！ 但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份好心，竟然成了姜利来难以管理的障碍！ 许大海的脸先是涨红，随即又变得苍白。 羞愧、愤怒，被愚弄的感觉交织在一起，让他的拳头捏的咯吱作响。 陈川将两人的反应尽收眼底。 姜利来顾虑的是实情，也是很多，家族企业中常见的困难。 至于许大海，则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不用太自责，这情况别说是你了，我也没有想到。” 陈川将桌上那包烟扔给了许大海。 许大海接住烟盒，猛地抬起头来，眼睛通红： “川哥，我他妈就是个蠢货！我……” 他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冲出去，把那些混账亲戚一个个揪出来。 “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 陈川上前揽住了许大海的肩膀， “你现在火冒三丈的出去，是打算把他们全揍一顿，还是直接开除？” “然后打完了，开除了，你那些叔伯舅姥爷，七大姑八大姨回头堵着你家门去哭去闹，你怎么办？” “你媳妇儿老丈人那怎么交代？” “厂里其他员工怎么看？” “以为你许大海翻了脸就不认人，以后谁敢跟你打交道？” 听闻陈川的话，许大海只觉得胸口憋闷的慌： “那怎么办？难道继续让这帮蛀虫祸害厂子？” 陈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别出面了，坏人我来做。” 他转向姜利来： “老姜去把这群问题员工全部召集到大会议室。” “就说是陈总回国视察，有重要的事情宣布，任何人不得缺席。” 姜利来精神一振，立刻应道： “是陈总，我马上去办！” 他知道陈川这是要亲自操刀，快刀斩乱麻了。 “大海，你跟我一起过去。” 陈川看向依旧气愤的许大海， “但你记住了，坐在下面听，不要乱说话，更不要有任何动作。” 许大海咬牙道： “行，我听你的！” 通知很快就传达了下去。 半个多小时后，能容纳百余人的大会议室里陆陆续续坐满了人。 前排是各科室、车间的负责人，一个个神情严肃。 后排则是普通员工，有些人交头接耳，有些人面露好奇。 “各位龙腾食品厂的同事，今天我临时把大家召集起来是为了宣布几个事情。” 陈川看着下方的众人，继续说道： “我这次回来发现厂子里出现了很多的问题。” “所以从今天开始，龙腾食品厂将进行彻底的整顿！” “这次整顿由姜利来厂长全权负责！” “第一，对于所有无故脱岗，消极怠工者，第1次进行严重警告，扣发当月奖金，第2次直接开除！” “第二，成立审计小组，彻查所有物料，采购、仓储和财务的环节。” “发现任何违规行为的，无论是谁，无论职位高低，一律严惩不贷，送往司法机关！” 陈川这段发言一出口，那些有问题的员工脸色立刻就变了。 陈川见状，继续补充道： “存在问题的，在被稽查出来之前，自己坦白，我可以既往不咎。” “但如果是被审计小组查到了，那就别管你们背后有什么靠山，在我这都不管用。” 会议最终在一片寂静中结束。 员工们陆续起身离开，脚步匆匆。 那些心里有鬼的，更是低着头，不敢和任何人对视。 陈川看着人群散去，来到了许大海身边： “行了，会开完了，你也别一直绷着。” “刀子已经亮了出来，接下来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许大海闷闷的嗯了一声，心里却像是堵着一块石头。 他倒是希望那些亲戚能识点相，自己主动坦白，好歹别闹得太难看。 可是他又隐隐觉得，以他对其中几个长辈的了解，让他们拉下脸来承认错误，恐怕没那么容易。 第一卷 第410章 知恩不图报 “走吧，去办公室。” 陈川拍了拍他的肩膀，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及时发现，没有酿成太大的质量安全问题就还好。” 两人回到了厂长办公室。 姜利来已经去安排审计小组和纪律核查的具体事情了。 办公室的门关上后，许大海一屁股就坐在了沙发上，思虑再三，他还是将心中的担忧给讲了出来： “川哥，我觉得恐怕没几个人会主动来找你坦白。” “我那帮亲戚我太了解了，好些个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 陈川点上了一支烟，缓缓吐出一口烟雾： “我知道啊，所以这时候就要你出面了。” 许大海一愣： “我出面吗？我去逼他们？” “不是逼，是劝。” 陈川挥了挥手，打断了他， “你是他们的亲戚，也是引荐人。” “这时候就应该由你私下里去一个个地把他们叫过来。” “当然不是叫到我这，是叫到你那，或者找个安静的地方，把厂里现在的情况，还有我的态度，以及不坦白的后果掰开了，揉碎了，跟他们讲清楚。” “告诉他们，这是最后的机会，要不是你许大海在前面拦着，他们已经被我给送进了局子里。” 许大海慢慢瞪大了眼睛： “川哥，你是说也让我去做个好人，给他们递个台阶下？” 陈川弹了弹烟灰，点头道： “这样的话事情也解决了，规矩也立住了，但你在他们眼里也不至于变成是一个翻脸不认人，把他们往死里整的坏人。” “让他们清楚地明白，是你在中间周旋，才争取到这个主动坦白从宽处理的机会。” “虽然改变不了他们犯错的事实，但至少亲情这层皮还没被彻底地撕破，日后相见不至于成为仇人。” “这对你，对你家里人都好。” 顿时许大海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有感激，有惭愧，更有一种豁然开朗。 他的喉咙开始有些哽咽： “川哥……” “行了，别整那些没用的。” 陈川站起身把烟掐灭， “赶紧去处理这事，我开你车出去一趟，找吴老聊聊。” 陈川拍了拍他的肩膀，拿起桌上的车钥匙，转身出了办公室。 陈川离开之后，许大海在办公室又静坐了几分钟。 调整好情绪后，他决定从辈分最高的亲戚开始。 那是他母亲那边的亲戚，采购科的副科长张富贵。 他得叫人家舅姥爷，当初也是许大海母亲亲自开口，说这个老舅一辈子不容易，让他安排个清闲点的岗位。 许大海抹不开面子，就把他安排进了采购科。 采购科办公室就在办公楼2楼的东头。 许大海走到门口，敲了敲，里面没有动静。 又加重了力道，可还是没有反应。 最后他只好拧动门把手，门倒是没锁，应声而开，只是办公室内空无一人。 “人呢？” 许大海嘀咕了一声，走出办公室，正好看见隔壁财务科的小刘拿着暖水瓶出来打水。 他立即问道： “小刘，看见张科长了吗？” 小刘见到许大海，连忙站定： “张科长啊，大概10来分钟前吧，我还看到他来着。” “没在办公室吗？” 许大海心中疑惑更甚，对着小刘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开。 首先他来到了生产车间，寻找他安排进来的另一位远房表弟。 这人是包装线上的小组长，按道理应该也好找，可是他沿着生产线找了一圈，也问了几个工人，都说没看见人。 之后又是后勤科负责食堂采买的堂姑父，也不在。 之后接连找了三四个人，全是类似的情况。 要么就是大会过后就没看到踪影，要么就是刚刚离开不久。 七拐八拐间，许大海来到了厂区后面的宿舍。 想看看是不是有人偷偷回这休息了。 结果刚进入宿舍区，就听见干部宿舍区域有声音传来。 午后的宿舍区很是安静，毕竟大部分职工都在岗位上。 很快，许大海就跟随着声音，找到了一间宿舍门口。 隐约间，他似乎听到了张富贵以及其他亲戚的声音。 “富贵舅，这事儿可不能全赖我！那批糖的价格可是你点头同意的！” “你说那个供应商靠谱，价格有弹性！” 这是一个略显尖厉的女声，许大海听出了这是他堂姑的声音。 “放屁！” 张富贵的声音响起， “我只是让你去接触，谁知道你吃了多少回扣，把次品当真货弄进来！” “现在好了，陈川回来了，那眼睛毒得很，一眼就看出了问题！” “还把会开的那么吓人！” “现在说这些有啥用？” 另一个粗嗓门的男声插嘴道， “要我说咱们都别慌，大海哥，那是自己人，他能真看着他舅姥爷，他姑，他表弟去蹲局子？” “再说了，咱们才弄了多点东西？场子这么大，陈川还能为了这点毛毛雨，把大海的面子全撕了？” 堂姑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大海那可是跟陈川一块儿，从海里搏命出来的交情！” “论起来咱们是大海的长辈，那也就是他陈川的长辈！” “他敢动咱们，不怕寒了大海的心，不怕被人戳脊梁骨说忘恩负义？” “对对对！” 立刻又有人附和道， “陈川今天开会，那是做给全场人看的，立威呢！” “咱们只要咬死了不认，再让大海说两句好话，这事儿肯定就过去了。” “真要是主动去承认，咱们以后怎么办？” “就是，大海肯定得管！他不管，他老娘第1个不答应！” 张富贵的声音再次响起， “咱们反正就不承认，到时候我去找大海说，他要是不帮咱，咱们一起去找他妈！” 听到这里，窗外的许大海只觉得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 耳边也是嗡嗡作响。 他之前还有留有幻想，觉得这些亲戚只是糊涂，爱占小便宜。 或许还能劝得回头。 可在听到这些对话时，他这才明白，这些人都是有预谋的，甚至互相还拧成了一股绳。 甚至面临东窗事发，还将算盘打到了自己和自己的母亲身上。 想着用自己和陈川的过命交情来绑架陈川！ 许大海的眼睛瞬间变得通红，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愤怒。 他猛地直起身，没有再听下去，也没有立刻往里面去冲。 而是转过身，离开了宿舍区。 第一卷 第411章 全都送进去 第2天上午，陈川开着许大海那辆皇冠轿车，来到了龙腾食品厂。 昨天晚上他和吴兆亮在海上楼，聊到了深夜，也喝了不少酒。 直接在饭店的办公室睡了一觉。 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他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准备回厂里看看情况。 结果拐过最后一道弯。看到食品厂的大门时，陈川却猛地踩住了刹车。 只见厂门口黑压压的围了一大群人，怕是得有上百号。 人群外围是好几辆蓝白涂装的警用吉普车。 在人群的中央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有女人的哭嚎，有男人的怒骂，乱哄哄的。 陈川心里一紧，将车停好后，快步走了过去。 好不容易挤进人群。 只见厂门内的空地上，许大海像是一尊铁塔，脸色铁青【表情】眼睛里满是血丝。 他面前是以张富贵为首的亲戚们。 基本上名单内的人员全部在内。 厂里的保安与派出所民警正拦在他们之间。 张富贵老脸涨得通红： “许大海，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我是你舅姥爷，你就这么让警察来抓我？” “你妈知道了，非气死不可！” 旁边许大海的堂姑披头散发，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喊： “没天理呀，自家亲戚要送自家亲戚进局子啊！” “许大海，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我可是你姑啊！”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人？” 这是许大海那个远房表弟的声音， “我们又没犯法！这厂子就是我表哥的！我拿点自家的东西怎么了！” 除了这三个典型代表，其余总共加起来足有七八个亲戚，一个个都在扯着嗓子，或是哭诉，或是怒斥。 一时之间场面乱作一团。 而陈川的出现也是立刻引起了注意。 有人低呼道： “快让开快让开，陈总来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陈川的身上。 张富贵等人更是像看到了救星，哭嚎道： “陈总，陈总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许大海他疯了，他要送我们去坐牢啊！” 许大海看到陈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陈川见状，则是快步来到了他身边，低声问道：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先劝吗？怎么闹到报警了？” 许大海咬着牙，恨恨道： “川哥，不用劝了。” “昨晚我回去想了一夜，今天一早我就带着审计小组初步查到的证据去派出所报了案。” “懒散一点，咱不说啥，但是吃回扣，以次充好，还有侵吞厂里物资这些事情，我必须要个说法来。” “他们不是觉得自己是长辈，我不敢动吗？” “他们不是觉得你看在我的面子，网开一面吗？” “今天我就要让他们知道龙腾的规矩是铁打的！” “就算是我许大海的亲爹来了，也得付出代价！” 陈川一时之间愣在原地，可听许大海这话，可能是昨天听到了什么消息。 许大海现在的选择，固然能最快的清理门户，震慑宵小。 可也就意味着许大海和他的这些亲戚算是彻底撕破了脸。 看着自家兄弟，那眼中的决绝，陈川知道他这次是下狠心了。 “你确定不后悔？” 陈川沉声问道。 许大海用力点头： “不后悔，这帮蛀虫不清理干净，我觉都睡不踏实！” “这件事是我干的，这个恶人也得由我来做！” 陈川无奈的笑了笑，随即转头对着那群民警点了点头： “同志辛苦了，我是龙腾食品厂的负责人陈川。” “关于我厂员工涉嫌经济违法的问题，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说完，他目光扫过还在吵闹的张富贵等人，呵斥道： “都给我闭嘴！” 陈川这一声不算特别响亮，可却瞬间镇住了场面。 所有人的嚎叫都卡在了喉咙里。 “龙腾食品厂是合法经营的企业，不是谁家的祠堂后院！” 陈川一字一句道： “厂里的工资待遇，我想大家应该都清楚。” “我陈川从来没有亏待过任何人。” “在龙腾食品厂，正式工，一个月基本工资120，加上奖金，全勤补贴，一个月拿个200块钱也不稀奇！” “逢年过节的米面油肉，厂里从没缺过大家的福利……” 陈川的声音越来越高，他看向众人，质问道： “这样的待遇，别说是在浦江，就是在整个连城，你们摸着良心问问，还有谁能做得到？” “我自问，对得起跟着我干的每一位兄弟姐妹。” 他指着张富贵等人，语气陡然间变得严厉： “可是你们呢？拿着比别人只多不少的工资，享受着厂里最好的待遇，却干了些什么？” “上班时间把车间当成了茶馆，还堂而皇之的把厂里的物资往自己家搬，这些我都不说什么。” “可是你们竟然还有人，把陈米当做新粮，在采购上面大做文章！” 陈川说着胸膛也开始微微起伏： “龙腾食品的口碑是大家伙，一滴汗水一滴汗水干出来的！” “你们吃的每一口回扣，搬走的每一件东西，都是在砸全厂上下几百号人的饭碗！” “是在往所有信任龙腾食品的顾客嘴里塞沙子！” 陈川话音落下，不仅镇住了张富贵等人，更是让围观的工人感同身受，纷纷投来鄙夷的目光。 带队民警见状也不再犹豫，示意手下同事，将人全部羁押上了警车。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 张富贵连同着其他所有涉案的许大海亲戚全部被民警带上了警车。 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但议论声并未停歇。 许大海看着警车消失在路口，脸上却并没有多少喜色，反而是深深的疲惫。 他转向陈川，声音带着些沙哑： “川哥，你是不是要去飞龙坳了？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陈川看着他，摇头道： “不用了，你昨晚没休息好吧，赶紧回去休息一下。” “飞龙坳那边，我自己去就行了。” “你一个人过去，那怎么行？” 许大海有些不放心道。 陈川笑了笑，抬手指向厂门外的马路： “放心，谁说我是一个人？” 第一卷 第412章 堵大门的虎头帮 只见远处，一辆绿色的吉普车正稳稳停在路边。 而在那吉普车旁边是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 钟卫国看到陈川立刻大步走了过来。 他脸上仍旧没什么太多表情，只是朝着陈川和许大海分别点了点头： “陈总，许总。” “行了，大海，你就在厂里守着吧，我先和卫国过去了？” 许大海看着钟卫国，又看了看陈川，最终却是摇了摇头： “川哥，我还是跟你一起去飞龙坳电厂！” 陈川眉头微蹙： “你去干什么？那边乱糟糟的，你又一夜没合眼……” “不行，我一定要去！” 许大海坚持道， “赵大飞我和他打了那么久的交道，喝过那么多次酒，还称兄道弟的。” “你不是说他和阿格斯的人有关系吗？” “我一定要亲眼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嘴脸！” 陈川见状，也是明白了许大海此刻的心情。 厂里面亲戚的背叛，已经让许大海痛彻心扉。 而赵大飞这个被他视为仗义兄弟的家伙，却实际上是阿格斯的暗桩。 “你真想去？” 陈川沉声问道。 许大海用力点头： “嗯！川哥你放心，说不定我还能帮你从他嘴里套出点东西来呢！” 陈川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 “可以，但是到了那边一定要听我的安排，不要冲动！” 三人不再多话，先后上了钟卫国的绿色吉普。 三个多小时后已是中午，这才驶上了，通往飞龙坳电厂项目的施工便道。 这条临时道路，有些颠簸，但还算宽敞。 可才开出去没多远，车速就不得不慢了下来。 不知为何，前方竟然排起了长龙，七八辆运送建材的卡车、拖拉机被堵在路上。 “前面好像堵死了，要不我下去看看？” 钟卫国转头朝着陈川问道。 陈川摆了摆手： “不用了，也没多远，咱们一起走过去吧，刚好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三人下车，沿着路边，朝着堵车的源头走去。 越往前走，喇叭就越吵，司机骂的也越是难听。 走到近前，只见项目部大门口，一辆破旧的三轮车正斜停在路中央。 刚好将便道堵得个严严实实。 而那三轮车上坐着七八个流里流气的年轻人。一个个叼着烟，斜睨着被堵住的车队和渐渐围过来的人群。 “妈的，让开呀，还让不让人干活了？” 一个卡车司机从驾驶室探出头吼道。 “急什么？” 三轮车上一个青年人开始回怼， “这路是你家的？老子车坏了，动不了，等着吧！” “坏了你倒是推边上去啊，挡在路中间算怎么回事？” “没看见推不动吗？” 另一个瘦高个，满脸不耐烦的接口道， “要不你们谁来帮帮忙？”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根本不是车坏了，就是故意堵路找茬。 许大海皱着眉头，低声道： “川哥，这帮人我见过，是市里虎头帮的，领头的那个，外号好像叫山猫。” “之前来闹过事吗？” 陈川问道。 许大海摇了摇头：“这是第1次来。” 这时项目工地里听到动静，也跑出来了几个人。 领头的施工员看到这情景，上前交涉道： “几位兄弟，我们是省建工集团，在这里施工的，麻烦行个方便，把车挪一挪，我们这工地三天两头的就是一停，这后面都是急着进场的材料车，耽误了工期，我们实在担待不起。” 山猫嗤笑一声： “哟，好大的威风，老子管你是谁，这条路以前是我们村的，你们修电厂占了我们的地，压坏了我们的路，打过招呼了吗？” “给过补偿了吗？” “今天不给个说法，别说车了，一只蚂蚁也别想过去！” 那施工员一愣： “征地补偿款早就按政策发到位了，都有手续的！” “少跟老子扯这些没用的！” 山猫不耐烦地一挥手， “老子说没到位就是没到位！” “今天不拿出这个数！你们这工地甭想消停！” 他一边说着，一边张开了手指。 “什么玩意儿？5000块？你怎么不去抢？” 那施工员立即瞪大了眼睛，要知道他一个月的工资也不过200块钱。 这家伙居然张口就要5000块。 山猫却是嗤笑一声： “5000你打发叫花子呢？老子要5万！” “5万你他妈疯了？” 施工员气得浑身发抖。 这哪是要补偿，这分明就是抢劫！ 山猫一伙人却是哄笑起来，愈发的嚣张，吃定了对方，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就在这时，一声暴喝，突然从项目部内传来： “都他妈给老子住手！” 只见赵大飞光着膀子【表情】，手拎一根螺纹钢棍，带着十几个同样拿着铁锹钢管的汉子，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 “山猫，你他妈活腻歪了，敢跑到老子的地盘上来撒野？” “还他妈5万你咋不要50万呢？赶紧给老子滚蛋！” 赵大飞身后那群胖子也跟着喊了起来，一个个挥舞着手里的家伙，跃跃欲试。 山猫被赵大飞这气势震的一愣，随即又梗着脖子站起身来喊道： “赵大飞，这儿什么时候成你的地盘了？” “老子爱在哪要钱就在哪要钱，关你屁事！” “想动手，我还怕了你？” 他说着，身边的手下也是纷纷从三轮车上跳了下来，摸出了随身携带的匕首、链条等工具。 两帮人马就这么在大门口对峙起来。 被堵的司机，工人以及那施工员都是退得远远的，不敢上前。 许大海看着眼皮直跳，他知道只要两边一打起来，不管谁输谁赢，报警是肯定的。 到时候，整个项目又要以聚众斗殴，扰乱治安的名义，被勒令停工整顿。 “赵大飞！” 眼看着众人即将开战，陈川立即冲了过去，厉声呵斥。 正要动手的赵大飞动作猛地一顿。 在看到陈川时，他的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慌乱。 陈川分开人群，身后是紧紧跟随的钟卫国。 他看了一眼山猫，淡淡道： “虎头帮的兄弟，做生意讲究个和气生财。” “这条路是不是你们的？补偿款到没到位？官方都有档案，不是谁红口白牙说了算的。” “我呸！” 山猫猛地朝地上啐了一口，指着陈川的鼻子骂道： “你他妈算老几？” “跟我在这咋咋呼呼！”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朝着陈川的衣领抓了过来。 可陈川身后跟着的钟卫国，又哪会让他如意。 一个侧身挡在了陈川面前，同时右手一伸，直接扣住了山猫的脖颈。 让他整个人像是拎小鸡仔一样给拎了起来。 第一卷 第413章 尽职尽责是好事 钟卫国这一手操作，尤其是他那犹如铁塔般的身躯，顿时让现场陷入了一片寂静。 山猫带来的那些小弟，原本还气势汹汹，此刻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一动也不敢动。 手里的武器是拿也不是，放也不是。 赵大飞和他那帮手下也是看的目瞪口呆。 他们哪里见过像钟卫国这般专业的手法。 【表情】陈川上前一步，钟卫国微微松手，让山猫的双脚勉强沾地。 只是那双大手依旧扣在山猫的后颈，让他动弹不得。 陈川伸手捏住了山猫的下巴： “山猫兄弟，现在能好好说话了吧？” 陈川直视着他的眼睛，冷冷问道。 山猫额头上青筋暴起，咬着牙恶狠狠道： “有种你就弄死我，看我们虎头帮……” 他话还没说完，钟卫国另一只手便扣住了他的臂膀，一拧一送。 只听咔吧一声，山猫猛地发出一声尖叫： “啊！” 惨叫声响透天际。 三毛的右臂开始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软软垂下，显然是被卸掉了膀子。 全场所有人包括赵大飞在内，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钟卫国面无表情，冷冷道： “陈总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不然另一条胳膊也给你卸了。” 说完，他手法极快的又在山猫肩胛处一拖一送。 “呃啊！” 山猫又是一声闷哼，但这次的声音更多的是惊骇。 就这么短短十几秒，胳膊被卸掉又装上。 此刻的山猫整个人就像是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都被冷汗浸湿，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 陈川看着他，再次开口： “谁让你来的？为什么堵路？” 山猫这下不敢硬撑了，嘴唇哆嗦着： “是我老大，疤脸哥让我来的。” 陈川脑海中快速掠过了一遍连城的信息。 虎头帮的老大，确实外号叫疤脸， “他让你来就是为了要钱，没说别的？” 山猫眼神闪烁了一下，但瞥见钟卫国，那冰冷的目光时，顿时一个激灵，哭丧着脸道： “陈总，我就是个跑腿的，老大怎么吩咐，我就怎么做。” “具体啥事真不知道，就说电厂是块肥肉，让我们过来弄点路费，搞点补偿什么的。” “补偿？” 陈川冷笑一声。 他心里其实早就有数，这虎头帮背后的人，九成九跟赵大飞背后的是同一波。 但这三猫显然知道的并不多，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 “卫国，把人带进去，找个地方让他冷静冷静，顺便请他老大疤脸过来一趟，聊聊他手下堵大门的事儿。” 陈川吩咐着，然后又看向一旁脸色变幻不定的赵大飞， “赵老板，还愣着干什么？找几个人把这破车给我推一边去！” 赵大飞被陈川的目光看得心里发毛，尤其是刚才钟卫国那手卸胳膊装胳膊的功夫，更是让他脊背发凉。 他知道今天陈川过来，恐怕是来者不善， “唉，好！好！陈总，我这就弄，这就去弄！” 赵大飞连忙应声，转身冲自己手下吼道， “都聋了？没听到陈总吩咐？赶紧把那破车给老子推开！” 其他人如梦初醒，七手八脚地去推那辆三轮车。 至于山猫带来的那群手下，则是愣愣杵在一边，生怕引火烧身。 陈川不再理会推车的赵大飞和一众小混混，转身朝着工地深处走去。 钟卫国扣着山猫，沉默的跟在神川侧后方。 许大海也是急忙跟上。 他们穿过了尘土飞扬的深宫曲，又绕过了几排临时板房和堆放的建材，前方出现了一栋，还算规整的2层活动板房。 门口赫然挂着飞龙坳电厂工程项目经理部的牌子。 陈川正要迈步走进项目部，一个穿着工装抱着一摞图纸的年轻男子恰巧从里面出来。 他抬眼看到陈川三人，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下意识挡在了门口。 “哎，你们干什么的？” “这里是项目办公区，闲杂人等不能进来。” “有什么纠纷去外面解决，别在这闹事！” 陈川脚步一顿，打量了一下这个一脸认真的年轻人，平静的说道： “我是陈川，龙腾国际的，来找你们李指挥。” “这人是刚刚堵门闹事儿的，我带进来问个情况，也等个人。” “陈川？” 那年轻男子愣了一下，对于这个名字倒是有些印象，但似乎又对不上号。 “哦，你找李指挥啊？李指挥在后面工区巡查呢。” “不过不管您是谁，带这么个人进来，不合适吧？” 年轻男子一边说着，目光挑了挑正被钟卫国羁押着的山猫， “这毕竟是项目部，领导们都在，还有重要的图纸资料，万一闹出什么事……” 他这意思很明显，他知道工地大门有人闹事，但是甭管是什么事情，别把麻烦带到机关里面来。 就在这时，项目部里又匆匆走出来一个40多岁干部模样的人。 【表情】最初项目落地，与李指挥一起陪同在陈川身边视察的，便有这个人。 他见到陈川眼睛一亮，赶紧对着那年轻男子说道： “小王，这是咱们项目的甲方陈总！快让开！” 然后又赶忙对着陈川陪笑道： “陈总，您来了，李指挥刚才还念叨您呢。” “说你这两天可能会过来看看，这位是技术科新来的小王，不认识您，您别见怪。” 那被称作小王的年轻人，这才恍然，脸上露出一丝窘迫，赶紧让到了一边： “陈总，对不起，对不起，我没认出来……您请进，请进！” 陈川对他点点头，没多说什么，径直走进了项目部。 许大海经过小王身边时，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 “小兄弟，尽职尽责是好事，不过眼力见还得练练。” 项目部里比外面要安静许多。 虽然成色简单，但办公桌，文件柜，图纸台都是一应俱全。 墙上还挂着工程进度图和安全生产的标语。 不少办公人员看到陈川进来，又看到钟卫国压着个狼狈不堪的人，都惊讶的抬起了头。 陈川对着那领路的施工员道： “安排个空房间吧，会议室也行，顺便联系一下李指挥，就说我到了，让他赶紧过来一趟。” “好的陈总，这边吧，最里面那间小会议室空着呢。” 施工员连忙引路，同时示意小王赶紧去找李指挥。 很快，几人进入了一间10来平的小会议室。 钟卫国直接将山猫按在了一张椅子上，自己则像是门神一样，站在他身后靠门的位置。 第一卷 第414章 我弄的 很快，会议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门被推开，一个身材微胖，戴着安全帽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正是项目总指挥李长河。 他一进门，目光扫过，被钟卫国按在椅子上脸色惨白的山猫，瞳孔一缩。 随即又迅速堆起笑容，快步走向陈川。 “哎呀，陈总，您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我好去接你！” 李长河一边说着，一边手忙脚乱，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红塔山，抽出一根殷勤的递向陈川， “您看这事闹的，让您看笑话了，门口那点小冲突，我们一定处理好，绝不影响工程！” 陈川抬起手，轻轻挡开了李长河递来的烟， “李指挥，我倒想问问，电厂项目从立项开工到现在，我们龙腾这边承诺的资金有没有一笔拖欠？” “有没有一笔延迟？” 李长河递烟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也有些挂不住了。 他赶紧收回烟，连连点头：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陈总您最讲信誉，每一笔工程款都是按时足额拨付的，省建上下都念您的好。” “资金没短缺，那为什么项目进度一拖再拖，三天两头的停工？” 陈川从口袋里抽出烟，叼在了嘴里，目光冷冷盯着李长河， “我刚刚大致看了一下现场按照原定计划，现在主厂房基础应该早就完成了吧？” “可我看那基坑好像都还没有挖到位。” 李长河额头上刚刚擦掉的汗珠又渗了出来，他用袖子擦了擦，为难道： “陈总，这个进度问题，他，他确实遇到了一些客观的困难……” 陈川挥手打断了他： “李指挥，咱都不是外行。” “我们龙腾国际也有着自己的建筑公司。” “我实在想不明白，资金源源不断，该有的设施都已经准备完毕为什么进度还是这么慢？” 陈川顿了顿，声音彻底冷了下来： “李指挥，你是省建公司派来的负责人，现场的所有东西都是你的职责范围。” “我就想听一句实话，这客观困难到底难在哪？” “我听说的那些事情，是你们解决不了，还是说不想去解决？” 李长河被陈川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哑口无言。 脸色是一阵红一阵白。 “陈总，我……唉。” 李长河重重叹了口气，凑到陈川耳边，压低声音道： “不瞒您说，这进度是被人为拖慢了。” “很多麻烦，明面上是些地痞无赖，村民纠纷，但背后好像没那么简单。” “那群人就往门口一堵，之前我们还试着报警，公安局也来处理，可是抓了关几天，罚点款，没多久，又有了新花样……” 他擦了把汗，继续道： “这事儿我们不好出面，你知道的，我们是国企，很多事儿顾虑多。” “是顾虑多？还是觉得我们龙腾的钱好赚？” 陈川冷冷问道。 李长河被陈川这话问得浑身一颤。 他苦着脸道： “陈总，您这话让我怎么接呀。” “我承认工作确实没做到位，可是这事儿不是我不想管，而是管起来力不从心。” 陈川点燃了嘴里的烟，深吸一口，然后静静看向李长河。 李长河咬了咬牙： “陈总，具体的情况你应该也知道。” “每次都差不多，一般生面孔，打着各种旗号来堵门，闹事。” “然后赵大飞就会带着他的人刚好出现，跟对方起冲突。” “最后的结果无一例外，都是警察到场，以聚众斗殴，扰乱治安的名义，把两边都带走一些。” “然后我们工地因为治安问题被要求停工整顿。” 他又看了一眼许大海，语气复杂： “陈总，赵老板是您安排进来负责食堂的，也是许老板的好朋友。” “按理说，他帮我们平事儿，我们应该感谢。” “可这平事儿的方法……” “每次搞完我们就得停工，工期就这么一点一点被拖下来了。” “我也私下跟赵老板提过，能不能换种更平和点的方式处理，可他说那些都是地头蛇，不来硬的镇不住。” “他也是为了工地着想，怕那些人得寸进尺。” “你觉得他这么做确实是为了工地好，只是方法有些激进？” 陈川弹了弹烟灰问道。 兜了这么多圈子，陈川总算是问到了自己想问的话题。 李长河语塞， “我……我不敢这么说。” “但效果就是这样，冲突不断，停工不断。” “刚才也说了，这种事情我们国企身份不好，直接转进去，而赵老板又每次都冲在最前面，看起来比我们还着急上火。” “我要是说的多了，倒显得我不识好歹，怀疑自己人。” “而且许总那边……” 他又瞥了一眼许大海，没再往下去说。 许大海此刻的脸色已经是黑如锅底。 陈川将烟暗面看向李长河： “李指挥，你的意思是问题出在这些莫名其妙的冲突上，而赵大飞每次出手，客观上却成了停工的直接导火索。” “你奈何不了那些来找事的人，也动不了自己人赵大飞，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工期被拖垮，是吗？” 李长河重重点头： “陈总，就是这么个情况，我实在是束手无策！” 陈川突然笑了一下： “行，那李指挥，你现在就去通知赵大飞，让他立刻收拾东西，卷铺盖滚蛋。” “就告诉他是我陈川说的，至于那些可能再来闹事的小混混……” 陈川看了一眼被钟卫国按着的山猫，又扫了一眼窗外： “我会处理。” 李长河闻言先是一愣，没有想到陈川会如此干脆利落，直接对着赵大飞开刀。 但旋即他很快反应过来，立刻挺直了腰板： “陈总，我这就去办。” 说完他不再犹豫，转身快步走出了小会议室。 就在李长河离开后没多久，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又是由远及近。 会议室的门被一脚踹开，一群穿着花衬衫，膀大腰圆的汉子涌了进来。 为首的是一个脸上有道刀疤的光头男人。 正是虎头帮的老大疤脸。 疤脸一进门，目光就锁定了脸色惨白的山猫。 扯着嗓子喊道： “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动我疤脸的小弟？” 随着他话音落下，他身后的手下也是纷纷亮出了藏在身后的钢管、链条。 陈川坐在原位，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又抽出一根烟，慢慢点上。 钟卫国则是上前一步，挡在了陈川侧前方，面无表情地开口道： “我弄的。” 第一卷 第415章 是条汉子 “你？” 疤脸上下打量着钟卫国，冷笑道： “好，有胆子，老子今天就给你放放血，让你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话音未落，疤脸猛地从后腰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 毫无征兆的就朝着钟卫国的小腹捅了过去！ 这一下是又快又狠。 可是下一瞬间，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 钟卫国仿佛只是微微侧身。 疤脸就猛地发出一声惨叫。 随后那匕首朝下坠落途中，却被钟卫国左手顺势操作。 紧接着他手腕一翻，刀尖已经抵在了疤脸的下巴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带来的那些小弟都还没反应过来，老大就已经被人用他自己的刀给制住了。 “老大！” 小弟们反应过来，纷纷叫嚷着往前冲。 钟卫国只是眼神一冷，手势一个变化匕首猛地朝下一扎！ 噗嗤！ 那匕首直接刺入了疤脸的大腿！ 疤脸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呃啊！” “都别动！谁动我弄死他！” 钟卫国低声一喝，声音虽然不大，却带着森然的杀意。 而那些想要扑上来的小弟也是硬生生刹住了脚步，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疤脸疼的脸色煞白，但他到底是混迹多年的老江湖，强忍着剧痛，颤声的问道： “兄弟，哪条道上的？” “报个腕儿，今天是我疤脸有眼无珠，冲撞了高人！” 钟卫国却根本不理他，只是手腕一抖，利落地拔出了匕首，然后默默后退两步，重新站到了陈川侧后方。 疤脸捂着，血流如注的大腿，疼得龇牙咧嘴，但他更多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那伤口上。 他混进市井多年，眼力不差，此刻哪里还不明白，这个看似斯文的年轻人才是真正的老大。 而他身边跟着的也绝不是普通的保镖。 他忍着痛，挤出笑容，朝着陈川抱了抱拳： “没想到是陈总在这，疤脸我眼拙，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 说完，他一瘸一拐的来到会议桌旁，在陈川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去： “陈总，今天这事儿，是我管教无方，您划个道吧，怎么才能接过这篇？” 疤脸开门见山，他知道跟眼前这人玩虚的没用。 陈川觉得这人也是个聪明人，淡淡笑了笑，抽出根烟来扔了过去： “你怎么认识我的？” 疤脸接过陈川扔来的烟，没急着点，而是把烟夹在了指尖： “陈总，我一个在街面上混饭吃的粗人，哪能真认识您这样的大老板。” 他扯了扯嘴角，继续道： “我只是觉得您这气度，还有这位兄弟的身手，这要是再猜不到，这双招子就可以抠出来当泡踩了。” “在连城这地界上，除了您陈总，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哪个人能有这样的排场和底气。” 陈川听罢，哈哈一笑。 他点燃了自己手里的烟，又示意许大海给疤脸递个火。 许大海虽然满脸不情愿，但还是摸出打火机扔了过去。 疤脸接过，点燃烟，深深吸了一口。 陈川见状，却是缓缓收起了笑容： “既然你知道我是谁，那我就更不明白了。” “这飞龙坳电厂是省里挂了号的重点项目，也是我陈川真金白银砸进来的心血。” “你派个山猫来堵门，张口要5万的路费，这是缺钱缺疯了，还是觉得我陈川好欺负？” 疤脸夹着烟的手指微微一抖，随即苦笑道： “陈总，明人不说暗话，我疤脸是收了钱，替人办事。” “谁的钱？” 陈川追问道。 疤脸深吸一口烟，将烟雾缓缓吐出，摇了摇头： “陈总，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拿钱办事，不问来路，也不出卖主家。” “今天是我手下人不开眼，冲撞了您，还把事情搞砸了，我认栽。” “造成的损失，您说个数，只要我疤脸拿得出，绝无二话。” “从今往后，飞龙坳电厂这块地界，我虎头帮的人绝不会再踏一步。” 本来今天的工作其实也就是堵个门，然后造成项目停工。 没想到陈川居然会出现在现场，而自己的小弟山猫竟然还想去捅陈川。 这事疤脸是不敢再掺合了。 陈川闻言点了点头，轻轻拦住了就要上前的钟卫国： “行，我敬你是条汉子，赔偿就不必了，这点损失，我陈川担得起。” “不过赔偿不要，我这里还是有个小要求。” “既然你在连城地面上还有些名声，那就请帮个忙，跟你道上的兄弟们递一句话，别搞得到时候大家脸上都难看。” 疤脸听着，脸色变了又变。 陈川没有逼问雇主，也算是给了个台阶。 而最后让自己递个话，其实也侧面证明陈川是真的动怒了。 他沉默片刻，苦笑道： “陈总，您也太看得起我了。” “话我能帮你去递，但是别人听不听，或者那些外地来的过江龙买不买账，我真没这个本事保证。” 他这话说的实在，也隐隐告知了陈川这边情况的复杂性。 陈川哈哈一笑： “没事，只要你把话带到就行了。” 说完，陈川站起了身： “今天就这样，把你的人带走吧，怎么管教是你的事。” “我只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在电厂项目上看到虎头帮的人。” 疤脸挣扎着站了起来，朝着陈川抱拳道： “陈总，话我一定带到。” “告辞！” 说完，他在小弟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向外走去。 就在八连等人快要走出会议室时。 门外突然传来了赵大飞的叫骂： “李长河，你滚开，我要见陈总！我要见许哥！” “凭什么让我滚蛋？” “老子为这工地出了多少力，卸磨杀驴是吧？” “赵大飞，陈总的命令很清楚，你别胡闹！” “不闹，今天不把话说清楚，谁也别想好过！” 疤脸脚步一顿，回头看了陈川一眼。 只见陈川端坐不动，只是轻轻弹了弹烟灰。 他不再停留，低喝一声： “走！” 然后便带着手下迅速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第一卷 第416章 别嚎了 疤脸带着人一瘸一拐的离开后。 陈川便朝着许大海点了点头，示意他坐到了自己旁边的椅子。 而钟卫国则是上前伸手拉开了，刚刚被把脸带上的会议室门。 门外，李长河正拦着满脸涨红的赵大飞，而赵大飞也是一眼就看到了会议室里端坐的陈川和许大海。 这丫头一双大长腿，该翘的地方真的很翘，身材很不错，做这个动作是男人看到都受不了，黎响当然也不例外，可更不能让她摔过去，见她一直不依不饶的，也一咬牙，啪的一巴掌拍在了她的屁股上。 苏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扫了扫战场，他忽然眼睛一亮，有了主意，跟着不见他如何动作，他的脸上就泛起了一点淡淡的金光，随后容貌就在金光之下悄然发生了变化。 “世子，罗姑娘到了，已经过了锦屏门！”门外一个尖细的声音禀报。 这话让黎响愣了一下，点点头说：“也对！喝茶，我真的渴了！”端起大师刚倒好的茶水，喝了一口，却见大师依然拿着茶壶看着他，有些不解。 吃饱喝足之后就会变得懒懒的，米雪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张襄玲把她抱了起来。周游也不太想要走路，不过看到宋孤烟一幅虚弱地模样，想想还是算了。 难道世子于北、东、南三策已有定论，今日只是用定论来强加于我等？ 大概是动物的本能，周游觉得非常舒服，然后倦意就涌上了心头。 刘玄是真的忍不了了，一喝之下，万千剑气冲天而起，如九条怒吼的狂龙，齐齐射向孟胖子。 第二日张三在庄子上等着，到了上午十一点多的样子，公主终于派人过来请自己，张三带着这些资料登上公主府的马车，往内城而去。 冲到车前，雷刚一闪身坐在驾驶位子上，哪两个也都上了车，刚发动着，后面的人已追到车屁股跟前，只听嗵嗵乱响，铁锨镐头此起彼落地拍在后车厢上，雷刚一脚油门，车子怒吼着冲了出去。 “古晨，你们不要欺人太甚！”由于古晨这边的人数和实力，都占据了绝大优势，斯元一族有很多直接被打了下来，起码有一大半没有上船，而等待这些人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这种结果，已经是系统想要看见的了，就和五指山被镇压了五百年，最终戴上了金箍圈的孙悟空一样。 朱元璋想了一下现在自己所处的状态，自己刚刚拿下定远，接下来马上进攻滁州城，然后这两个地方就是未来五六年间，朱元璋的根据地。 “让我们那边，再调十五万的兵士过来。”波迪丝看着远处的敌人说道。 “等等！你们是说现在人类还是因为一部分妖怪的帮助才这么和平的，我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不是因为十二神将吗？”反应迟钝的土御门春虎才一脸难以置信的说道。 这个掌控，洪天能够随意的叠加天地之力，就算凝聚出十成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次，6峥一口气直接突破境界，踏入了元丹中期。只要微微一动，在他体内的法力，就如同大潮奔涌，无穷无尽。 “你去调两万兵士过来。”托格看起来像是考虑的非常清楚了，眼神十分的明朗。 周遭其他远古强者残魂显化的法身，都在这一刻露出了忌惮畏惧的神色，就连那气息不输于修罗王的三尊强者，也在这一刻沉默下来，眼眸中露出一抹愤慨，一抹悲哀。 第一卷 第417章 奥城是国外？ 这小子居然管奥城叫国外？ 但他瞬间又反应过来，此刻是80年代末，距离回归还有漫长的时间。 在绝大多数普通内地人眼里，奥城就是实实在在的境外，属于另一个世界。 陈川压下心中的波动，继续问道： “具体在什么地方？有什么特征？看守的人又是谁？” 可以说，打出孔洞，是装备转级最基础最重要的，也是必不可少的一项。 “你这师父，年轻的时候虽然算不得拈花惹草，但确实心花花，跟我闹过不少的别扭。”绿袍儿回忆当年的事情，脸上没有半点怒意，甚至有点感慨。 但是魔气大手才一散开，便又重新凝聚在了一起，反手便将长鞭般的紫色雷弧给握在手中，即便整只手掌都布满了雷弧，依旧没有溃散开来。 通常情况下，只要能紧跟上对方的步伐，就能让自己始终保持在对方和篮筐的中间，在对方出手的时候进行干扰或者盖帽，使对方无法投进，便算是完成了一次成功的防守。 “雪道友，将你所知道的告诉我如何？”天佑点点头，刚才确实是自己带他们四人去的。 凌修三人向北行去，一路上披荆斩棘，干翻一只又一只普通丧尸。 长剑横扫直指头盔下方的缝隙，却在中途被拳头打在剑身中端，最终无功而返。 思索一会，姬天不再多想，转而将心思放在了手中的周天星斗万神图之上。 太虚一重，玄铁宗曾经的中天长老，听起来不错，不过实力也就那样，我有阿尔法，只要法则一开，管你一重二重，都会被我秒杀。 众人目光微闪，有的为之动容，这等惩罚，不啻于废了这名天赋不凡，至少大宗师有望的天骄，而明眼人则听出了其它意味。 鹤灵儿倒不是聪明到看出了什么，而是本能的欲求不满，呃不，是嘴馋得不到满足。 作为荆州百年来最强的武者，被同辈武者尊称为剑神，成千上万的后辈更将其视为第一偶像，奉为九天神明……但谁都不会想到这尊高高在上的神明，却被人随手打落尘埃，以最悲惨的方式死去。 看着突如其来的变故，王玄一边大声的咆哮着，一边翻身下马，骑在马上目标太明显了，他不想被射成刺猬。 叶北辰听着一头雾水，难道这里不是在赌？还是说……有更大的？ 林影屏住呼吸，来到男子的身后，然后右手一抖，砍刀就出现在他的手里。 尹志平和乔道清看着他们全都松了口气，总算是帮燕山各门派渡过了此次危机。 “李兄，他怎么还不来？”陈扬性子最近，凑到李常旭身边询问。 如果叶北辰一心逃跑、拖延时间，即使躲不过十五分钟，拖个十分钟还是有机会的。 说话之间牛头取出了一株天魔花，嘟囔了几句，这才啃咬着，咀嚼着，眼神之内，只是，随着他的动作，咀嚼的嘴巴，却是渐渐的僵硬了下来。 待黄嗅说完一切，陆离便将刺入他识海的精神力收了回来，同样也将其身上的禁制放开。 此时的顾轻歌虽说对外还是男儿身，心中却明白自己被水湿了身子，看得出与男子不一般。 两人针锋相对，底下的教徒自然也是分了帮派，现在帮派里紧张的很，就差直接动武器了。当然，那些人也直接打了起来。 第一卷 第418章 收下疤脸 陈川转头看向钟卫国。 钟卫国脸上没什么表情，继续说道： “在部队的时候，我有两个关系很铁的战友，他们老家离奥城很近，就在边界上。” “可以带人悄悄摸进去。” 陈川揉搓了一下下巴，问道： “可靠吗？” 钟卫国立即回答道： “多谢怒长老了。”叶子洛恭敬地行了礼，怒炎帮他全凭一腔热血，他已欠了怒炎一次人情，眼见着又要欠他和古长老二次人情了，但是他说不出回绝的话。 林熠应了，取了一只蒲团，学玄雨真人的模yàng 跪坐一旁，忽觉得今夜是这般的漫长寒冷。 两个受伤的男人妄图通过刺激对方来抚慰自己地伤口，却发现到头来，这种行径只会使自己的伤痕更加不堪。 安胖子拍了拍胡志东的肩膀，随即二人握手，胖子登车，八辆奔驰一路扬起淡淡的烟尘，消失在公路尽头。 青微恼道：“我也知道在这城池底下，但是问题是这片地方有那么多高手，我们怎么进去？ 忽然，她发现在倒塌断裂的皇座后，露出一道面对穹顶的秘道入口，入口周围横七竖八堆迭着十数具残骸，每一具残骸上都戳着几十枝刀箭，如今看来依旧触目惊心。 如果鲁肃真想攻城的话，孙权根本就没有抵抗的余地。,quanbn,火炮已经出现战场上，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轰开那看似坚固的城墙。 那少年接过画后，当即欢呼一声，把其抱在怀里，对王凡脆声说道：“谢谢叔叔！”说完，他便蹦蹦跳跳地离开了王凡的店铺。 仙剑与金色光澜甫一碰触，如陷暴风急流，“嗡嗡”镝鸣震颤把持不住，随时可能脱手逸出。 吕布没有多说什么，给张辽的任务和高顺的差不多，十日后三时分，持虎符和圣旨控制离京三十里远的铁骑大营，如有反抗者，杀无赦。 向暖阳看着眼前的这个大哥，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感觉，觉着他豁达？并没有。觉着他软弱？也不是。 现在不用那么拼，与其把时间和精力花费在秋收上，还不如花费在出货上。 但当看见源源不断的马车过来，众人纷纷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虽然奇怪，可也没有人有异议，毕竟这些物资都是要运回避难所后，会分发给所有人，而且他们除了那些报酬之外，也都偷偷藏了许多的物资，自然没有必要去纠结。 腊月二十九这天，一家人将家里里里外外的做了一个大扫除，将家里整理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我让阿木告诉它好意我心领了，如果真的有事，我一定不会客气的。 “你这孩子，真是个实诚的，对我们家来说，燃燃的命比啥都重要，你救了我们家燃燃，哪是二十个鸡蛋，几条鱼能回报的。 只见李春风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对着眼前这高大汉子一拱手，“李春风。”随后他便将虎符拍在了门口所对的桌子之上。 雨林的天气着实多变得很，刚刚还是明媚的晴天，现在一下子又下起雨来了。 帝君带着他们走过了这么多年，璃月的人民真的可以没有帝君吗？ 萧清如知道自己不能消沉，她的情绪会直接影响到许牧舟的情绪。 几句话的功夫，那岁月囚牢震动越发剧烈，无数岁月光柱断裂崩毁，隐隐露出了关在其中的一道身影。 第一卷 第419章 地头蛇的压迫感 疤脸嗤笑一声： “说道说道？” “来，你跟我说道说道，这飞龙坳地面上“说道”的事儿，哪里轮得到你王老彪来管？” 疤脸的声音并不算大，也没带小弟，身子更是一瘸一拐。 可是那股子混不吝的悍气还在。 王老彪要也被他逼的是后退了半步。 疤脸却不再看他，而是转头看向陈川，请示道： “哇，不愧是大人物，来接机的记者数量都比得上国家元首。”李慕灵夸张地感叹道。 连续地击打和爆炸。硬是把如同火龙的黑玄离火剑击落在了地面上。然而就在冥六长老再次腾空逃跑地时候，丁战借用鬼影翻天步已经冲到了他的身旁。而且换上了神器太霄惊雷枪。 实际上如果可能的话，山德鲁真的很想来个兼修——他的进阶职业似乎就是为了尽可能的多学习各种辅助技能而设定的，但是龙城中四项元素技能中水与火，风与地会产生冲突的情况却让他只能无语问苍天。 “那你能保证，只要我参加拍卖会，就能让我买到那件玉扳指。”卫康问道。 这样等到魏大姐喝了水，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感情，杨厂长才揭示出了真相。 有些不忍，张嘴想说什么，刘仁娜直接塞了块牛肉进她嘴，用眼神威胁她不要说话。 古超沉思着，自己这一回合伙与易水雾一起赢的这一场，虽然诗是自己写的，但是好歹也是组队的状况，而且一开始易水雾也出了彩头的也即是她的二十个下等元气石。所以按理自己要分她一些，这是基本的义气。 “李墨，早餐在桌上，记得起床吃掉。真是的，多大人了，还赖床！”林慧珠敲门叮嘱过后，李墨房间依然什么动静，嘟囔几声就去上班。 他们俩毫不避讳地聊天，让雨果-菲尔浦斯简直不可思议。李墨是这样，仿佛根本不在意自己的秘密。远藤花月也是这样，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研究成果为他做嫁衣。 万幸的是。高超的智慧在一个资深冒险者看来就如同一柄双刃剑。因为这也说明了对方懂得语言、还有交涉的余地。 吴白急于脱身，就把送给唐宝儿的那半瓶药膏丢给了糖糖的主治医生，这才好不容易脱身。 被幽禁在这深宫之中，她又无处可去，只能够终日瞎想，愈加地感受到无能为力。 果不其然，周云姝带回去的这三种水果格外受欢迎，李佳兰还想着把一部分柿子做成柿饼。 陆管这才发现，原来今天的她耳垂边还挂着精致的半月水晶吊坠。 所以，在马商面临解体的危险时，白家商非但没有被历史的车轮碾压，反而，因为他们独特的组成部分，变得更加有凝聚力。 陆管笑嘻嘻地给他也整了一杯，然后柳云接过茶，下意识抿了一口。 可惜当她们看到柳妃妃与其坐在一旁时，顿时内心的冲动直接消散。 为了能拉拢与华飞大公司之间的关系，特意准备了一片空置的办公区域给自己的合作方。 按照那个帖子里楼主的描述，他所使用的账号名叫“我爱吃牛肉”。 若是董天武死了，这天下必将大乱，这些西凉人到时候就不是简单的劫掠了，或许他们屠了这洛阳城，让司隶血流成河，都未必不可能。 季泽佑不耐烦的吼她一声，倏尔连忙收回手，似乎有所掩饰的站起身，背对着她。 第一卷 第420章 从奥城归来 “我已经没事了，花那些冤枉钱干嘛，心心你现在就去办出院手续！”王阿姨对身侧的心心说了一句。 那老头为啥会写这玩意儿，后来二狗自然也跟人哈拉起来套过话，虽然老头不乐意说，但总归也能有个隐约的感觉，老头似乎和村长并不太对付。 从邵华的话中可以听出邵华的心声，他不想江玲离开这里，出于自己的一片私心他不想江玲离开自己。 亚古伊莉在解决了这个蒙古兵之后，又追上了一名蒙古兵，挥刀又向他砍去。这名蒙古兵听到后面的风声，下意识的头一低，躲过了亚古伊莉这一刀。 这瞬间众人再次‘色’变，原来这些家伙已经预料到平有人回来，而且没有打算继续活下去了，而是要同归于尽了。 刹那之间，圣角古王他自己化作了一座神峰，扛起了仙峰神角，拉着无敌的祖威再一次镇压而下。 夏咏宁的嘴角扬了扬，只有她自己知道seven回来不是要听她的解释，而是想要给她一个肩膀。 “我也没想到。”楚飞有点尴尬，以前他就发觉骆冰对工作有着狂热的程度，没想到居然狂热到这种程度？ 情况还不是最坏，至少政府没有号召全民对天雷星讨伐，可是古求不明白具体是什么原因。 一路上，并没有人阻拦马龙。想必蓝星公主已经吩咐下去了。可是刚走出没多远，马龙就见到了那辆银白‘色’的公主专用车，就停放在了前方。 陈洛心想，孙正雄这个王八蛋可真是太欠揍了，不过现在不是时候，等这件事情完了之后，非找机会收拾收拾他不可。 水珠手指一指，一条水流便是往下面而来了，凝聚成了一条水桥，土珠光着脚丫就跑上去了。 天虽然亮了，可阳光无法穿透火山灰形成的云层，这里的云层炙热，甚至都无法人工降雨，天空依旧昏暗，只不过比晚上稍微强一些。 “这个我没看出来，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不过大族长也不必太担心，”我继续说道。 已经远去的高阳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无所谓的态度已经彻底激发了苏苑贞的好胜心。 如果一条视频还不够，那么接下来大家纷纷从朋友圈发现了其他视频。 王道和李若初异口同声，其余人也脸色不善，这可是好不容易到手的，为此还打了一架。 “将在狂徒给我拿下，带回皇宫听候处置！”南宫沁茹被叶枫的话气的酥胸颤抖，脸色发白，但考虑到万妖门那个联盟势力在南域的影响力，她还是极力没有像她二哥那样说出要诛叶枫九族的狠话。 熟悉梦境的林白自然知道，接下来就是他们扭转梦境而获得高额奖励的时刻。 “此物名为金蛟剪！可是天宝级别的武器，送给你了，你初步掌控着就行了。”辰战天微微一笑，他的右手一摊出现了一把金色的剪刀。 李少校赶紧命令部队往后撤，我真有陨石坠落，那他和兄弟们都会死在这里。 而就在他们离开的那一刻，原地就又来了十几头看不清的鬼物，看上去像是腐尸，身体都是东凑西凑的。 “不用带回来，明天我多带走一些。”伤员太多，都是硬伤，失血过多，喝糖水也好。 盛北城一边说着，一边去找云芳华他们去了。没走多远，就看到云芳华他们迎面而来。 输送完真气后，李红尘这次并没有靠近抱着楚正，而是直接进入了他身体之中，再次化为了纹身。 “原来如此，芒砀山？”辰战天一愣，因为系统里边有着这个位置标注。 在解决了这些魔魂教徒之后，林白该去寻找他的第五个武帝传承了，可见下来要去哪儿，他一头雾水。 这么一想，他们倒是觉得如果郭香香能跟对方在一起也是不错的。 千允澈气呼呼地说道，“你不是说你很想吃吗？所以我陪你吃！”然后又往口里塞了满满一口，这东西味明明很难吃，怎么可可就爱吃了，真搞不懂？ 空间之内，是每一尊王级修士，不可碰触的底线，其中所蕴藏的，是其所有的秘密所在，所以，精通空间之力的高手，往往会设置空间屏障或者是阻隔探查的阵法，以防别人探查。 刘范微微点点头，他知道田丰的意思是要收买人心。楼兰以后也会是刘范的地盘，楼兰百姓自然就是他的子民。 刘范听了，颇为惊讶，没想到这袁绍办事还有板有眼，这贸易战还真是颇有美国风范，同时也对凉国依赖贸易的痛处一针见血。 看似简单，却是蕴含着天地之间的至理，而般若金刚，所说的便是内外兼修，将自身智慧化为金刚一般的利刃，斩破天地一切桎梏。 第一卷 第421章 白月光，旧情人 两天后，下午时分。 浙东一家新开的蓝鸟咖啡馆内。 林浩然坐在靠窗的卡座里，面前是一份伪造的南方贸易公司招聘简章和几张表格。 咖啡馆的门被推开，门楣上的风铃发出脆响。 身着浅色素色衬衫的贺溪禅走了进来。 他目光游离，四处寻找林主任的身影。 林浩然举手示意了一下。 贺溪禅看到他挤出笑容后，快步走了过去： 他的呼吸同样粗重不少，这会儿更是嗫嚅着嘴唇，最后喉咙一翻，朝着身侧啐出了口鲜红的热血。 “你妈的！你别添油加醋了行吧？我和初一那是纯洁的同学关系！”刘世伟转身怒骂关自在。 史高谊的情况明显是个“特例”，极少会有人出现他这样的情况。 这差不多就是挑明了说苏阿牛不是苏庆坤的种，所以要苛责这一家子。 林枫拿着手机，虽然是新的号码，但是他的手机还存着赵铁山的电话。 叶新伸手，在棋盘下方摸了一下，不多时，那张卡片便落入到了叶新的手上。 “双方中上打完以后，局势反而沉寂了下来，都在发育！”娃娃道。 一个“你妈”、“我妈”的，还说什么饭是替原主做的，杨香薇听了简直想翻白眼。 她震惊的看着叶新，伊万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这两人同时出手的话，再加上一个神秘无比，秒杀好几个顶级的刀疤，他是真的没有太多的把握。 殊不知自己泰然自若准备应付明天考试的时候，学校的领导却被临时召集起来开会，而会议的议题完全是因为陈树引起的。 二人听到叶晨的邀请时，一点犹豫都没有，就直接应下了。但听到是华仙三巨头共同导演时，他们脸上的表情就更加精彩了。 萧凡还以为黑脸汉子要带自己去一个阴暗的地方，那样才能在心理上造成紧张的气氛，有利于二爷的立威，结果哪知道去的还是只有一个地方——学校后山。 他静静的陪着她，她的头倒在他的肩上，轻柔的鼻息扑在他的脸上。许久，他温暖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际。 “哈哈，桦仔说笑了。”韩秋心中不以为然，我不给你提高身价，你丫的来不来还不一定呢。 董成旭胸膛已经凹进去了一大片，但他的却诡异的没有鲜血流出，不似人类的痛苦嘶吼从董成旭嘴里出，那双血红的眼睛，依旧满是仇恨的盯着萧凡，只有极少数人，才能从那仇恨中，看出隐隐的一抹恐惧。 “不，弗恩……不要再说了……”妮丝红肿的双眼已经流不出眼泪，她的眼泪几乎哭干了。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像是教堂中轰鸣的管风琴和唱诗。 第一次接触锻造，雨韵还是觉得很稀奇的，一步一步按照图纸的说明来做。等第一把武器的锻造步骤全部做完后，她相当期待地盯着屏幕，终于看到系统提示，这把武器制造成功，心中一番雀跃。 只是他自己都清楚，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毕竟【回天玉露丸】这种高级丹药可不是大白菜，说买就能买到的。 萨琳娜白了林山一眼，但是显然林山的话十分见效，萨琳娜也没有继续跟林山计较。 如果裁判给了埃弗顿点球，那么太妃糖妥妥在主场拿三分，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拿到了可怜的一分。 高风的疑惑被伯特嘲笑半天，这么轰动全球的大事件，你当韩国人不担心这些国宝会让别人抢走，。 第一卷 第422章 资本的力量 陈川闻言却是摇了摇头： “我觉得大方向应该没有错。” “她的怕，我觉得混杂了不少东西。” “光靠猜没有用，还是得想办法再和她谈谈。” 他站起身，林浩然也跟着起身跑去前台结账。 两人走出了咖啡馆，街道上自行车铃声连成一片。 因为这个发现，正意味着，主世界并不是没有空元力，而是你暂时还未发掘出来罢了，几乎想都没想，李云牧立刻示意身边的李天。 “前辈知道我付出了什么，想必也知道我想得到什么！”南无乡说。 现在她可真没办法正常地对待他，如果现在还和他呆在一起，她估计自己不光便宜会被他占光，还会被他耍个通透，惹不起她躲得起总行吧？ 唉，最好的办法，是有大型星空战舰，在外空对魔法塔进行压制。 火焰在他的双腿上燃烧，瞬间就破了陷阱，同时他的两条腿，就和火箭一样，火焰喷射出的声音，炸响之后，就听到附近玻璃碎裂的声音。 “怎么了？”路凌感觉出了来自安若的反应，那种隐约地带着几分异样的意味。 这一趟里斯本度假之旅，沈洋是轻装简行，除了李晓慧以外，他只带了一个保镖和助理，其他全都留了下来。 可是该死的系统就跟突然死了一样，这都喊了老半天了，这家伙愣是一直都不出来，这就很尴尬了。 6年了，6年前与6年后同样的回答，同样的提问，时间没有冲淡他们的一切，而是将他们心中的信念冲得更加深厚，透亮。 “我准备把它卖了。”老人说这话时的心酸，她喝不到但她能感受到的。 “你的意思是…他眼下暴露了？”晏初景想了想，大概理解了池惜年的意思。 地海巫师有上古传承，但巫术资源贵乏，地表巫师知识不成体系，但巫术资源丰富，在等级相同时，地表巫师始终强一些。 刘永平也是意识到了上班时间，缓缓的睁开双眼，看向叶工方向，发现对方也在看着他。 当所有的情况奥兰都自信可以应对后，他嘴角上扬，白鹰家的利爪鹰瞳，终于出击! 要是猎杀组因此出了意外，蓝道只需一个上报，该头疼的是殿主，蓝道该怎样还是怎样。 刘亦雪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手机，也看到热搜，禁不住感叹道。 “你有七彩异兽？”涂磊手脚的铁链哗啦作响，他没想到会听到这种回答。 乔丝没有接，她抬起纤细洁白的藕臂，魅惑一笑，手臂变成触手，将罗曼包裹。 他今天看到江观澜发的朋友圈了，他知道他们就要重新在一起了。 老骑士的兴奋劲在看见两位骑士惨死，就后悔了，也不敢去接，往后退走。 熊熊燃烧的恒星，逐步迈向老年的恒星，已经死亡的恒星，交错分布在大河系银心区域。 “你继续挖坑，我先挡住它们。”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只能用自己的战力来拖延对方的前进速度。 周瑞将枣树放入山河珠内后，点开了第三个红包，又是一个普通红包。 静，自刚才的两轮袭击后，整个天地又安静了下来，要不是此刻地上那摊摊血迹，谁会相信刚才那血腥的一幕呢？ “大爷，您等等，我先问问我这的一个朋友，说不定他会知道。”说着胖子立刻给他的朋友发了个消息。 第一卷 第423章 新的线索，尘封的隐秘 陈川见状，一时间无言以对。 面对这情绪已然崩溃的贺溪禅，他知道此刻继续施压询问，已经没有了意义。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缓缓后退了一步： “今天先到这里吧，你好好休息，不要太有负担，这里很安全的。” 说完，他转身拉开木门走了出去。 “什么方法？”林辰虽然实力颇低，但是也希望有这样的好东西。 “这。。怎么可能。。是不是？”无数的乌鸦缓缓地飞舞当他们再次聚集在一起之时，赵逸的身影随之再次现身，带着一丝胜利者般的微笑，那是沙克刚刚流露出来的表情。。 即使知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沒有什么事情比让别人骨肉分离更加无法被原谅的事情了。可是对抱着孩子强行离开的阿木來说。眼前的这一切。似乎都无法触动他心底的那条线。 韩易微微颔首示意，目光转到秦昭玉旁边的空席上，眉头皱了皱，但却没有说话，招呼了林靖，两人一前一后离去。 听着众人的议论，玉紫也有点恍惚。这时的人，还真是朝不保夕，那美婢郑少姬，面对她时那般轻慢，高傲，没有想到一转眼，她便成了盗匪手中的玩物。 楚卿心口一阵剧烈的收缩，等他反应过来，准备阻拦的时候，一切都显得太晚了，其的一个暗卫，甚至就在他用力后吼出声的同时就已经扣下了扳机。 “神明！”他们都还不知道神明到底是神族哪一位上古巨神的投影，此时也只能还是用这个称呼来叫他。 那个队长对于这几位鬼王的计划并不明了，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插’话。这时候也不需要他‘插’话，直接听命行事也就可以了。 方景灏开车载着李晓芸朝着市区驶去，一路上两人都静默着没有交谈，因为李晓芸的脑子里已是纷纷杂杂、乱成一团。 同时，玉紫现，邯郸城中写着炒菜字样的酒家，又多了二倍有余。几乎走不了百来步，便可以遇到这么一处酒家。 从腰带上发出一圈以自己为圆心的平面圆盘，两个红点点在东北方闪烁。 这个胖子根本就是什么都不懂，除了剑技之外，他不懂元魂是什么，不懂剑阵是什么，对于洪太阳凝结的剑阵空间，他自然也是一窍不通。 “对了，你说那天他是怎么从关朝军那逃出来的？”顾一鸣他们这伙人，对这件事都十分的好奇，毕竟关朝军凶名在外，被林海开了瓢，不可能饶过他的。 “你以为我是被你这巧克力吸引的吗？”秦奋猛的窜到天天的身边，冲着天天的耳朵轻轻的吹了一口气。 正是因为知道这些事情，戴树人才是不能随意的对王权动手，不过这一刻的他却是相当的期盼秦奋的到来，他敢断定秦奋肯定是手中掌握了王权的证据。 随后，又缓慢的朝着锁链走去，将锁链以及天魔重刀收入纳虚戒。 一条胳膊一条腿被卸，刀疤脸顿时失去平衡，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 孙不器在海口那么久，对琼大也非常熟悉，竟然不知道离学校不到一公里的地方，竟然有如此好的住宅区。 三人各司其职，各有所长，将麒麟山庄推至武林至尊，声名显赫。 虽然，雷云种子救了他的一命，但是背后这两道攻击，实在是太强了。 第一卷 第424章 陈总，我愿意帮你 “既然你们也认为环落是个大威胁，为什么不在她深受重伤的时候就出手制住呢？难道你们还讲究光明正大吗？”兰斯轻易地挑出了布德的漏洞。 李凝心中大赞，暗衬道：“亏得我没学那张虎，要不然却是亏大发啦！”想到此处，不禁为自家沾沾自喜起来。 林涵溪看出碧珠在走神，于是不理睬她，起身朝门外走去，碧珠回神，看到林涵溪的背影，连忙跟了上去。 武海还没把话说完，就感觉自己眼前猛然一亮！什么也看不见了。 “走吧！我也去向皇祖母请安！”九阿哥看了八阿哥一样，在得到他的点头后才说道。 即便是在仙河大世界中，在炼神期，能够得到一道星宿本源都是天大的造化，这种人都是凤毛麟角。 “我不要。”其实不是不想，只是那次他给她的疼痛让她颤抖，刚才又想起那天他和梁曼茹在这床上，连她的衣服都被他给撕破了，心底涌起的激情就悄然退走了，她知道，她有心理障碍了。 老夫人愣在那里，灭门的仇恨，她说她可以放下，只要有爱就可以放下，那他们之间的恨是不是早就该放下了呢。 李凝不置可否，这时候李彤也走了过来。轻轻的把李凝头托起，放入了一颗丹药入了李凝嘴中。 而这时，突利已经率领万突厥亲军到了城下，在他面前有一张长长的方桌，桌尽头放着一头捆好的黑牛和山羊。在桌两侧则放着两排盛满酒水的土碗。 潘子开枪射击的水平要比他高明得多，那天晚上虽然有好几枪射中了腿部，不过都不是致命的部位，所以潘子比他要出院得早，安稳没有想到这时候他会过来找自己，他不应该在部队里进行集训么。 总而言之，纵然只是浮光掠影，步安也暗自觉得，这三位果然是年青一代中的翘楚，所思所想所言，全无夸夸其谈的浮躁风气，间或有些互相试探，也都点到为止。 这些农田之中都有人在其中劳作，带着斗笠，穿着短打，一副典型的农夫打扮。 这些天顾邵倾对这件事情，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意思，还像平时那样自己过自己的生活，也就是多派了一些人手围着别墅。 一个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名字，一个被尘封在记忆中很长时间的名字。 “这烘干机可能稍微有点毛病，衣服没有达到百分百的烘干效果。不过，回去在阳台晾晒一晚，明天完全可以直接穿身上或者塞到行李箱里。”东方茉莉道。 江川心中暗笑，你若是真想偿还我这人情，直接跟我混不就好了，何须惺惺作态。 不，这不是噩梦，这是真实的，有时候现实往往比噩梦还要可怕，还要残酷。 而且大明的工匠们待遇又很差，这种种因素就导致了造出了的火炮，火药，炮弹这些质量让人提心吊胆。 “嘿嘿，也没什么事，黄家最近赚了不少金子，我等手上缺钱，只不过是想来黄家找点钱花花而已！”那黑衣人恬不知耻地怪笑道。 将臣就更不用说了，他是红眼僵尸王，前世修为不比蚩尤弱多少，论灵魂强度自然是不会怕毁灭的。 “将军的意思是？”楚凡闻言一愣随即思索起来，廖化之言肯定不会错，片刻之后他的双眼一亮又看向了将军。 “我们知道了，谢谢雪儿姐，祝你天天开心，越来越美丽。”粉丝说完就跑进了饭店。 一瞬间，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本应该被束缚住的水门，他出现在了焱的身后。 黄玄灵脚下轻点，提着铁枪，身子就如同雄鹰一般，跃上了一株大树的枝头。随后，黄玄灵身法展开，身体如同没有重量一般，掠过一个个树冠。 “好了，我们聊得时间也够长的，也是时候分出个胜负了，不认得话，台下的观众就着急了，”说完玄天手执长枪，摆了个进攻的姿势。 刘志儒等人听到这话，嘴巴瞬间张成一个圆，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另一边，柳芸认出手中的物品为何物，柳眉轻跳了一下，接着，不动声色的将手中杜|蕾|斯给放回去，然后用毛巾盖上。 此时，空之国国内的空忍村这边，他们在第二次忍者大战中从雨之国的内海那里偷偷的打捞走了爱的钢铁御座，将近三十年过去了，他们运用一个神奇的匣子的力量，重新启动了爱创造出来的钢铁御座。 两日后，聂沛潇与出岫同日启程，赶往京州。出岫临行之前已安排妥当，只怕自己赶不回烟岚城过新年，便将中馈暂时交还到谢太夫人手中。 “靠……”梁华吃痛，刚想骂出来，就没了声音，因为强龙不压地头蛇，来人他可惹不起，虽然有陈明老爸这一张底牌，但梁华还是遵从着不用惹事就尽量别惹事的原则，在刚来的那段时间他确实就是一位守规矩的好孩子。 一边刷着，一片寻找竹灵鬼魅，唐悠悠却在通讯录里说道：“大笨蛋，我在竹灵里发现了BOSS唉！”接着我就收到了一张图鉴，一看果然是竹灵鬼魅的图鉴。 我跟诗诗率先走出糖铺，夜合在身后呆了呆，咬着嘴唇，似乎想了许久，突然绽放出一个笑容，百媚花开，春风轻来。 闻言那个混混没有不相信，直接就按照那个大爷指着的路离开了。 眼前的柳拓还是三年前的样子，一双乌金般黑色的眼神凝结着阳光的神辉。 柳拓主拳如狼王，在空中拖拽着七个如同地狱恶魔一样凶狠残暴的狼旋风轰砸而去，敖钦全身上下气脉爆碎，气海丹田爆炸开来，血荡荡，肉骨分离。 着一句简单的反问，倒是让陆七爷顿时有些哑口无言了。毕竟自己实在是摸不透这位梁少爷的心思，现在的陆七爷甚至于不知道这个问题要不要回答。这位梁少爷的性子从来都是飘忽不低，难以捉摸。 第一卷 第425章 三重身份 陈川没有急着回答，只是看着她。 贺溪禅苦笑：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可笑，但他曾经真的对我好过。” “至少在一切都还没变得那么复杂之前是这样。” 窗外的雨已经完全停下来。 一缕阳光，也是穿过了云层。 深入的青石板上泛着金色的光。 陈川也是终于点头： 猪肉炖黄鳝还成，李栋捣鼓了三菜一汤，得，体验生活吃饱吃好，不能吃的太丰盛了。 随后，他又连续拍出了几掌，那大地，瞬间崩溃，变成了一座座巨大的岩浆湖泊。 第二天一早就是收拾好，蔬菜，药酒，出了门，来着市人民医院。 相对于梁周，李锦最近的日子算是不好过了，梁周不在，她又成了盲眼公主，又恢复了跌跌撞撞的人生。 蒲温到了后，这二人跪在地上给蒲温磕头，蒲温理都没理，直接走了过去，身后跟着的李锦倒是没说什么，梁周却过去将二人扶了起来。 郭怀义对这个项目不是太过看好，一个深圳这边发展才刚刚开始，房产对于深圳，甚至整个广东都是新鲜东西，成不成还两说呢。 上官婉儿心跳如雷，咚咚狂跳，似是有些不可置信，可这屋内静静无人，他的气息还隐约环绕，在提醒她这是真的。 最不能让他忍受的是，他被自己曾经看不起的苏列肆意凌辱，甚至他还向苏列跪地求饶，他所有的骄傲，与尊严都被踩在脚下。 “喂，太厉害了，胜男李老师真厉害。”好吧，刚刚还不好意思呢，这会郭晓玲恨不得立马拜师学艺。 只是傅远山，那里知道黄琼这肚子里面的花花肠子？还以为眼前这位满身心眼的年轻王爷，是真的看在司马睿是英王府出去的人，要给他这个机会。其实，这倒也是常情，傅远山虽说为人古板了一些，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 他不想从她的嘴里再听到叔叔两个字，他们的年纪是差了许多，可也不至于差了辈份，那样他会觉得自己真的变态了。 “你看，他们这像是不认识的么？”看着走向秦龙的夏瑶，唐灵萱觉得这里面肯定有“奸情”。 优啸在黑暗中留恋的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从木栅栏缝隙里透进的微光不足以触及他的面容。 往下爬了还不到三米，一阵异常猛烈的山风刮过，绳梯剧烈摆动到一定角度时，我脚下突然滑出，什么也踩不到了！只能靠一双麻木的手死命抓住冰绳，两条人命就这样挂在空中，下不去也上不去。 在学院长的办公室内，望着保护整个米德加尔学院的金色结界，学院长苍白的面孔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本来我准备跟戚猛和葛兵两人回弘武国术馆住。但是出来的时候，发现欧阳雯开着警车在兄弟酒吧门口等我。 王强跟着假村长、真村长说完这些，他们三人就离开了。剩下的事儿就让陈方去谈好了。 凤景弘微张着嘴巴惊讶的看着狼狈不已的冯君兰，很是新奇的样子。 对了，神剑老者不是说林氏集团汇聚了里江湖上众多门派吗？除了被梅浴凰加班的假面青衣踢掉的，那剩余的呢？ 但商芸竟然说她能办到，虽然秦龙心里有些不太相信，但看见商芸自信的表情，他还是选择相信了她。 “都疯了！”看着眼前的一幕，血溅千里出声说道，场中的玩家都犹如发疯一般，根本不去躲避那些临头的刀，只有发狂的释放技能，发狂的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