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随军海岛，我靠空间养娃撩糙汉》 第一章 过去的苏衔婵已经死了 “来让我亲一口衔婵妹妹，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疼你！” 恶臭突然袭来，苏衔婵猛得惊醒。 一张又油腻、又恶心的麻子脸瞬间映入眼帘。 胃里一阵翻腾，她手脚并用，狠狠将压在身上猪男推开！ 她眯起双眼看向周围。 环境又昏又暗，发黄泛黑的墙壁，充满年代气息的吊灯，以及老年历上触目惊心的几个大字——‘1987年7月’！ 这在无形中狠敲了她一个闷棍。 来不及整理脑海中翻腾的思绪，求生的本能令她拔腿就跑。 下一秒，一只又脏又臭的手突然出现，用力扯向她的头发。 头皮附近一阵发麻的剧痛。 整个人不受控制的被身后的猪男抓回去。 腥臭的唾沫狠狠啐在苏衔婵的脸上。 “呕……” 作呕的冲动在苏衔婵胃里翻腾。 真的太恶心了！ 这是天崩开局吗？上来就要经历最难一劫？ 可来不及她多想，杨二虎伸手就要去扒她身上的衣服，并对着她嘶吼：“还她妈的敢跑！” “我姐说了，你们苏家的财产以后都是我的，你哥的津贴也是我的，你这个小贱人更是我的！再敢跑，信不信老子打断你的腿！” 胸前乍然的凉意令她瞬间瞪圆双眼。 冷静！ 冷静！ 苏衔婵长出了一口气。 现在得想办法脱身！ 于是乎，她两只手不断在周围摸索，试图寻找到趁手的武器。 她想好了，就算有可能会失身，她也要想办法从这个狗东西身上割下来一块肉，也让他感到疼！ 大不了鱼死网破！ 危急关头，有两个孩子突然从外面冲进来。 走在前面的小男孩看着也才三四五岁，瘦得只剩下皮包骨。 他眼底分明写满了畏惧，可却大着胆子上前，用力狠推压在她身上的杨二虎。 旁边的小姑娘伸手去拽她的衣服，想要遮住她的身体。 小男孩通红着双眼吼道：“放开姑姑！” “滚！” 杨二虎突然暴喝出声，抬脚就要往两个人的身上踹。 苏云舟被这一脚踹飞出去。 杨二虎揪住他的领子就要往他的脸上抽。 “你们爹在海岛上那么多年，早就已经不要你们！还敢在老子跟前捣乱？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弄死你们！反正现在的苏家也是我姐姐说了算！” 一旁的苏云笙被吓得脸色惨白，小嘴巴嘟起来了，眼泪吧嗒吧嗒的不停的掉。 “放开孩子，有啥事冲我来！” 苏衔婵大声喊道。 杨二虎扭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冷笑，“冲你来？当然会冲你来，而且还是保证让你欲仙欲死的那种！不过，这之前，我先摆平这两个碍眼的野种！” 可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苏云舟趁杨二虎愣神的档口，直接咬上了他的胳膊。 “啊！野种，我看你真是活腻了！我现在就送你去见太奶！” 说着，杨二虎一把掐住苏云舟的脖子，提溜了起来。 被卡住了脖子，苏云舟痛苦地在空中剧烈的蹬着腿，仿佛下一秒，就会窒息而死！ “啊，不！” 不愿看到孩子死在她面前，血缘的力量迫使她强撑起最后一丝力气，苏衔婵反手抄起一旁立在门口的板凳，咬牙用力砸了过去！ 这一击用尽了她全部力量！ “你这个畜生！去死吧！” 她也在赌！ 若是赌输了，后果不堪设想！ 还好她赌赢了！ 只听“嘭！”一声，杨二虎来不及反应，俩眼一翻，昏死过去。 危机暂时解除了。 苏衔婵仿佛被卸了全身的力气，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她脑海中这才回味种种。 没错，她狗血的穿越了。 前世，她本是科研大佬，因意外事故才穿越到这个年代。 而眼前的猪男是原主嫂子的亲弟弟——杨二虎。 说起来原主也挺悲催的。 她正是在反抗杨二虎的侵犯时，一口气没上来，一命呜呼了，这才给了苏衔婵穿越的机会。 要说这对姐弟也是真的恶心。 当年相亲的时候对原主她哥百依百顺，温柔得恨不能掐出水来。 可一等到她哥因为职务需要，不得不在海岛常驻，几年都有可能回不来家以后，这位恶毒嫂子就开始原形毕露。 不仅一天到晚欺负她这个小姑子，还对她的侄子侄女下手。 高兴了就骂两句，不高兴了就踹两脚。 平日里饭都不给吃一口，有事没事就寄信回去诉苦，说孩子不懂事，说养娃费钱，说她这个妹妹不好伺候，逼着她哥掏空了从部队领回来的津贴养杨家一家四口人。 这次则更加过分。 仗着她哥给钱不回家，原主又生得漂亮，懦弱不敢反抗，干脆直接把她送上了杨二虎的床，想让她做他们老杨家传宗接代的生产工具。 苏衔婵恨得咬牙。 勉强恢复了一些体力，她才朝着两个孩子走了过去。 俩娃是一对龙凤胎，今年五岁了。 男孩儿叫苏云舟，女孩儿叫苏云笙。 说起来，这两娃是她哥和初恋情人于丽丽未婚先孕生下来的，对此，女方家里觉得这事很丢人，棒打鸳鸯，随后女方被迫随父母搬去了异地生活。 自此两个孩子都归她哥抚养。 由于继承了老苏家的良好基因，两个孩子长得浓眉大眼，像两只漂亮的小福娃，十分讨喜。 只可惜俩孩子好久没吃上过什么好东西了，瘦得都快脱了相，连脸都是蜡黄蜡黄的。 在这个家里，原主虽然性格软弱，却也是唯一能庇护他们的港湾和依靠。 “姑姑……” 两个小家伙抿着唇，四只小手紧握住她的手指，生怕一眨眼，苏衔婵就会消失。 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苏云舟忽然上前，将妹妹苏云笙拉开，一字一句的开口：“姑姑要是不想留下，就走，别被我们连累。” 被他的话感动得一塌糊涂，苏衔婵险些落泪。 心中巨大的冲动涌上来，她上前，一把将两个孩子抱紧了怀里。 “云舟，云笙，你们别怕，刚才你们保护了姑姑，姑姑现在也会保护你们，就算要走，姑姑也会带着你们一起！” “嗯！” 两个小家伙在她怀里闷闷的点头。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二虎，你咋样了，人你拿下了没有？” 杨春兰的声音又尖又锐，刺进耳朵里时振得她骨膜生疼。 听见外面的动静，两个孩子握着她的手不自觉缩紧，看向门口的眼神也充满着畏惧。 更胆小的苏云笙更是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生怕此刻发出动静，会被杨春兰骂死。 “别怕，你们两个先去躲起来。” 递给两个人一个坚定的眼神，苏衔婵站起身，边扭动手腕边走上前去。 她猛一把拉开房间的大门，趁着杨春兰还没有反应过来，反手一巴掌直接扇在了她的脸上。 被她这一巴掌抽得猝不及防，杨春兰直接懵了，“你，你……” 苏衔婵又是一巴掌毫不犹豫的扇了过去。 “你什么你，帮你打对称了，不用客气哈。” 杨春兰捂着自己两边都肿起来的脸，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得连连后退。 苏家盖的是一栋二层的小楼，原主的房间就在楼梯口附近。 她往后退时只顾得上害怕，完全没注意到身后。 猛地一脚踩空，杨春兰嗷的一声惨叫，跟个球一样就霹雳扑通的滚了下去。 她摔坐在地上。 巨大的动静引了在外面巡逻的赵书记和几个村干部的注意，一群人疑惑的往苏家的方向走。 看到有人来了，出于求生的本能，生怕苏衔婵一个不乐意会直接刀了她。 杨春兰坐在地上就开嚎。 “杀人啦，杀人啦！死鬼男人在外面不回家，他妹妹在家里耀武扬威，就知道欺负我这个嫂子！这日子还能不能过啦！” 第二章 比演技的时候到了 杨春兰可谓零帧起手，哭得比谁都惨。 苏衔婵一声冷嗤。 不就是卖惨吗，那就比一比到底谁的功力更强。 从前杨春兰虐待家里人都是悄无声息，暗中操作的。 老公因为任务回不来家，好好的女人被迫在家里守活寡。 这种事儿搁谁身上都能极大的引发的同情。 杨春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书记啊，你可得给我做主啊！！” “逸晨都四五年没回来了，我在他家又得伺候他娃，又得照顾他妹妹，我多不容易啊，可他妹妹居然敢打我！我心里面苦啊！” 仿佛这四年半过得都是水深火热的日子。 然而，她‘卖惨’的方式错了。 真正的苦难是发不出声音的，只有‘无声’，才最让人动容。 苏衔婵躲在门后，眼神戒备。 身形纤细单薄，却还不忘要紧紧的护着身后的侄子和侄女。 她的眼眶通红，一张漂亮却瘦得有些脱相的脸。 落满了补丁的衣裳，以及因为严重的营养不良而发黄的头发，都让她看上去可怜委屈到了极点。 这些都是杨春兰曾经欺负他们的铁证。 并且杨春兰虽然是从楼下滚下去的，头发乱了，还带着伤，可穿的却是的确良的衬衫，手腕上还戴了块海鸥牌手表，脚上踩着小皮鞋。 就这一套下来，少说也得要五十多块。 这可是村里普通一户人家半年多的收入。 见她穿得这么好，整个人也被滋润得唇红齿白。 赵书记递给她一个‘你看我像不像个傻子’的表情。 起手就输了三成。 杨春兰气急败坏，不依不饶的伸手指着自己被打了的脸要上前去给赵书记看。 趁着她撒泼的间隙，苏衔婵在门后用力踢了一脚在地上昏死过去的杨二虎。 突然受到刺激，杨二虎嗷一嗓子从地上坐起来，看向苏衔婵的目光写满了恨意，张牙舞爪的就朝她扑了过来。 “该死的贱人，让你从我，你不从我，等老子上完了你，就去外头再找几个把你给轮了，看你还能咋样！” 瞬间，杨春兰面色如菜，险些背过气去。 赵书记动作迅速，立马上楼，将衣衫不整的杨二虎压了下来。 苏衔婵捂着自己被撕烂了的衣裳，眼泪啪嗒啪嗒掉个不停：“书记……” “对不起，我没想给你添麻烦的，这么多年我都忍过来了，可我真的没办法了，我不能看着他们欺负两个孩子。” 像是下定了决心，苏衔婵眼神悲戚地看向楼下的杨春兰，“嫂子，算我求你了，就算你不喜欢我，但两个孩子都是无辜的，求你了，放过他们吧！” 她的声音悲怆到了极点，眼泪恰到好处的落下来，整个人颓废的摔坐在了地上。 两个小家伙适时上前，露起了袖管。 落满了补丁的衣服下面，全都是被打了以后留下的各种各样的伤疤。 这一套小连招下来，看得跟着赵书记一起过来的两个村干部都动容了，扬起巴掌就往杨二虎的身上抽：“妈的，该死的畜牲，对自己姐夫家的妹妹都下得去手！” 杨二虎被打得嗷嗷叫，根本顾不上替自己辩驳。 赵书记脸色铁青，行动起来更是雷厉风行，直接让人把杨二虎押去了大队。 “云舟和云笙都是军人之后，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苏同志你放心，我们一定给你一个合适的交代！” “谢谢书记。” 苏衔婵点点头。 随后，杨二虎被连拖带拽的弄了下去。 杨春兰打着哆嗦站在原地，害怕下一个就轮到她自己，忙又故技重施，一边卖惨，一边甩锅。 “苏逸晨啊，我恨死你了！” “你跟我相亲，跟我结婚，我一直拿你当我一辈子的依靠，可你倒好，把你的两个野种留给我，留下我一个女的在村里守活寡，我可太不容易了啊！” 杨春兰身份特殊，赵书记不好处理。 加上又没有直接证据能证明，孩子们和原主身上的伤都是她造成的。 弃车保帅，丢了个杨二虎保住她自己，杨春兰的这招倒是高明。 赵书记瞪了她一眼。 叮嘱了苏衔婵两句如果有紧急情况记得过来找人帮忙，这才离开。 待赵书记走后，杨春兰咬牙切齿的瞪她。 “苏衔婵，你给我等着！” 说罢，杨春兰扭着屁股就走。 抬眼扫过去。 这个女人不除，后面也是个祸害，就是可惜现在还抓不到她的把柄。 而眼下肚子饿得咕噜噜直叫，苏衔婵牵着两个孩子的手去厨房找吃的。 她发现橱子灶台里连根毛都没有。 这杨春兰是在拿他们仨当贼来防呢！ 狠狠翻了个白眼，苏云舟在这个时候上前，拉着她的手要往楼上走：“姑姑别怕，后妈晚上一般不在家，我们去楼上找吃的。” 瞬间捕捉到了重点，苏衔婵眼神一亮。 “不在？她每天晚上都不在吗？” “嗯……” 苏云舟闷闷的点头，在苏衔婵耳边小声开口，“自从爸爸不在家以后，后妈每天晚上都出去，有时候一晚上都不会回来。” 这件事儿，杨春兰从来都不让他告诉给苏衔婵。 可如今，云笙妹妹的状态已经越来越差。 她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每天都会做噩梦，然后哭着醒过来。 因为性格越来越内向，苏云笙已经快三个月不愿意开口说话。 再这样下去，他是真的害怕妹妹会变成一个哑巴。 苏云舟虽然还小，却很早熟，分得清楚谁对自己好，谁对自己不好。 如果有可能，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杨春兰和杨家人可以离开这个家，哪怕那个人是他的妈妈…… 苏衔婵心疼得看向眼前的小家伙。 出生在这样的家庭，他承受了太多不应该承受的东西。 “你放心，姑姑跟你拉勾，一定会让云笙和云舟都过上好日子，让你们好起来的。” 抬手揉了揉两个孩子的脑袋，苏衔婵从杨春兰的床头翻出来一块猪肉和三个鸡蛋以及一把挂面，随后，她去厨房做了三碗肉丝面。 吃饱喝足后，她脑袋里的思路也逐渐变得清晰。 根据原主的记忆和小云舟的说辞，杨春兰在嫁给原主她哥苏逸晨之前，似乎还有过一个初恋情人。 她和那个初恋情人感情甚笃，却在杨家的安排下，选择和苏逸晨相亲。 如今看来她只为了能拿着苏逸晨的津贴补贴自己的娘家。 如今苏逸晨给钱不回家，苏家全家又都在她的掌控下，杨春兰会跟自己的初恋情人旧情复燃，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若她能抓到杨春兰出轨的证据，就能替原主她哥和她离婚！ 行动开始。 苏衔婵先是假装完全不知道这件事，静候杨春兰再次开始行动。 上次虽然在她身上吃足了教训，可毕竟是跋扈惯了的，记吃不记打，很快便按耐不住，大半夜偷偷离开。 苏衔婵十分麻利的跟了过去，一下就发现了猫腻。 只见原主的那位好嫂子，此刻正衣衫半褪，红着脸腻歪在男人怀里，语气里写满了委屈。 “都怪苏家的那个赔钱货，害得我花了不少钱都没办法把二虎救回来。我总感觉她看我的眼神毛毛的，等下得赶紧想办法，要么把她嫁出去，要么把她卖掉！” “还有那两个小的，当初要不是为了苏逸晨的津贴，肯定就弄死他们了，等回头他的津贴一到手了，我就把两小的也送走，到时候我跟王哥一起双宿双飞~” 杨春兰两眼发光的畅想未来。 苏衔婵一听就乐了。 不好意思，双宿双飞已经来不及了，但把你们钉在耻辱柱上还是可以的。 迅速回去让云舟和云笙一同结伴，到大队花一块钱给苏逸晨打电话。 蹑手蹑脚绕到了屋后看不见人的位置，苏衔婵反手将食用油泼在了干柴上。 “反正都已经干柴烈火了，那我就再送你们一把吧。” ‘唰’一下划了根蜡烛丢上去。 瞬间，烈火焚烧，将整个沉睡的村子唤醒。 第三章 离婚分财产 火势出现的突然。 让已经脱了衣服滚在一起的杨春兰和王建国都呆住了。 王建国一边往身上套衣服，一边把杨春兰往外头轰：“快走，我们的事儿要是被人看见了就麻烦了！” 两个急得头上冒汗。 苏衔婵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笑着看向她们，“嫂子，王大哥，你们这是要去哪呀？” 杨春兰瞪大了双眼，立刻就反应了过来：“那火，火是你放的？” “是我。” 苏衔婵从容不迫地点了点头。 火光的映衬下，曾经那个唯唯诺诺，连一句话也不敢反驳的小姑娘此刻明媚漂亮得像是从火光里走出来的撒旦，吓得杨春兰脸色煞白。 可火势发展得很快。 村里人住得又近，马上就要有人来了。 迫于无奈之下，杨春兰只好张牙舞爪地上前，想要阻拦。 “你……我要杀了你！” “杀我？” 苏衔婵挥起拳头就往杨春兰的身上砸。 穿越前，她是有武术根底的，从小就跟着家里的爷爷练过咏春。 之前打不过杨二虎是因为她没吃饱饭，现在对付一对奸夫淫妇，还不是手拿把掐？ 三下五除二，将两个人全部敲晕按在了地上。 反手找了个还算隐秘的位置，将两个人扒光了衣服凑成一对。 见村里人马上就到，苏衔婵立刻找了个地方躲起来。 赵书记行动迅速，指挥周围的村民们帮忙抬水救火。 苏衔婵对两个人下的并非死手。 加上周围浓烟滚滚，很快，杨春兰和王建国就醒了，也顾不上身上是否过于清凉，相互扶着就从屋里跑了出来。 见两个人一个光着膀子，一个只穿了内衣内裤，赵书记气得想吐血。 “杨春兰，王建国，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好好的一个军嫂，居然敢出轨，这不是丢他们全村人的脸吗？ 听到书记的话，杨春兰这才反应过来，看见自己光着个身子，她立刻尖叫着要往王建国的身后躲。 “我，我不知道……我只是过来救火的……” 她硬着头皮解释，却完全解释不通。 苏衔婵将地上的黑灰涂抹在脸上，假装提着水桶才从外面赶过来。 一脸迷茫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苏衔婵惊叫一声：“嫂子，你和建国哥……你怎么能出轨啊！” “我……” 杨春兰被她怼得哑口无言，想反驳却反驳不了。 毕竟事实都已经摆在了眼前。 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朝着赵书记磕头：“我……我只是犯了每个女人都会犯的错误，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是苏逸晨不回家，我也不至于啊，你们要是逼我，我现在就去跳河，我不活了，不活啦！” 杨春兰坐在地上撒泼打滚。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苦涩的声音忽然在人群中响起，掷地有声。 “杨春兰，我们离婚。” 所有人立刻就懵了。 再回头，就看到苏云舟和苏云笙一起举着从大队借来的大哥大，红着眼睛看向她。 “你是，苏逸晨？” “嗯。” 电话对面的人点点头。 原本，苏逸晨娶杨春兰回来，是要她帮忙照顾苏家和妹妹的。 她能帮着照顾两个孩子，苏逸晨十分感激，原本已经打算了要一辈子对她好。 所以在海岛这么多年，每个月15块钱的津贴他一分不差都寄回来，自己一分都舍不得花。 可没想到，杨春兰不仅给他戴了顶绿帽子，还虐待和他最亲的三个人。 这件事，苏逸晨不能忍。 当初苏逸晨和杨春兰结婚之前，就已经告诉她了自己的工作性质，要一直留在海岛回不来。 杨春兰嫌弃海岛的日子苦，不乐意跟他去随军，这些都是提前说好了的。 并且为了补偿她，跟杨春兰当年结婚用的聘礼排场，都是村里最高级的，三转一响，三十六条腿，酒席礼炮，什么都不缺，可谓是给足了面子。 但现在杨春兰已经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赵书记，部队有要求，打电话的时间不能太长，离婚的事就拜托您了，至于财产怎么分配，都听我妹妹的。” “行，我知道了。” 苏逸晨挂了电话。 杨春兰瞬间感觉一切都完了。 苏衔婵的诉求很简单：“聘礼是给你的，我不会往回要，但我哥寄过来的津贴都是拿来养孩子和这个家的，这些年你亏欠两个孩子的必须还回来。” 苏衔婵态度坚定。 离婚的事很快传去了杨家。 杨春兰的亲妈赶来得飞快，一张嘴就想着要打感情牌：“小婵，我闺女不懂事我替她道歉，可你一个小姑娘，怎么照顾得了两个孩子？” 苏衔婵态度坚定地摇头。 “我怎么照顾他们，是我自己的事儿，用不着你来操心。” 她已经决定好了。 作为苏逸晨的妹妹，她也能带着两个孩子去海岛随军。 等这边的事情解决，她就带着两个孩子去海岛，也省得和杨家在一个村里，得日防夜防她们会不会针对。 杨家原本还想再说什么，却被赵书记和其他村民瞪了回去。 既不占理也不占情，迫于无奈之下，杨家只好点头。 杨春兰先跟赵书记一起把离婚证领了，再是将二十多块钱毛票跟一条似乎有些生锈的银镯子丢给了苏衔婵。 “你哥的钱就剩下这么多，你爱要不要！” ‘嘭’一声，她将门关了个严实。 明白她们这是铁了心想要赖账。 赵书记虽然站他们这边，却没有搜查令，不能冲进去检查。 苏衔婵也没有难为赵书记，反而研究起那条银手镯。 下意识回忆起上辈子看过的随军种田小说，苏衔婵的手摩挲着银手镯。 指尖忽然一痛。 一滴血滴在上面。 第四章 出发去海岛，认错了人 “嗡——” 脆响过后，苏衔婵下意识看周围，发现周围的世界居然全变了…… 一眼望不到头的空间，漂亮喜人的灵田灵泉…… 这是，手镯的内部？ 像前世小说中的外挂它终于来了！ 苏衔婵内心狂喜。 她就知道，人生峰回路转，她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有了这东西，以后就算想不发达都不行！ 刚出了空间，就听背后传来了苏云舟的呼声。 “姑姑，我在家后面的山坳坳里，发现了一个上锁的铁箱子！好像里面有东西！我搬不动！” “难不成是谁藏起来的宝贝？云舟带我去看看！” 男孩子嘛就爱动，最容易发现这种隐藏的大宝箱了！ 在苏云舟的带领下，苏衔婵扛起锄头就往小山跑。 很快，他们便来到了目的地。 拿铁丝在锁头的位置捣鼓了半天，可算是将这东西撬开。 等看清楚箱子里都有什么，苏衔婵简直惊了。 “好家伙！” 箱子虽然不大，但里面的东西是真值钱啊！ 一排二十多个小金鱼，足有四十多克，以如今2025年的金价，拿出去不得发财了？ 还有两条水头不错的玉手镯，一对金耳环，两条项链，以及一个看着似乎有些年头的青花瓷瓶。 就这一箱子东西，比全村的房子加一起都要值钱！ 苏衔婵迅速将东西丢进空间。 她还特意安排苏云舟这件事不能告诉别人。 小孩子倒是乖巧，“姑姑，您放心，我谁都不会说的！” 苏衔婵温柔地摸了摸孩子的头，“嗯，真是好孩子！” …… 临近离开之前，苏衔婵还特意去找了一趟赵书记，给了他五块钱和几张在海岛用不上的粮票、肉票，希望他能帮忙看着家里的房子，别被人霸了。 赵书记答应得爽快，又叮嘱了几句码头附近不太平，让她带着两个娃多小心。 她先坐火车来到羊城，又一路来到码头。 这年代，去海岛的人不多，去海岛的船也少，只有一两艘。 牵着两个孩子等在码头边上，因为周围人少又荒凉，尤其一阵凉风灌进来，苏衔婵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她突然想起来赵书记叮嘱她的话，苏衔婵总忍不住在心里面打鼓。 不会真有不好的事情发生吧？ 就在这时，两道声音顺着风灌进了她的耳朵里。 “听说了吗？最近码头上地头蛇猖狂的很，他们不但抢夺货物，随便打人！甚至还教唆手下打起了小孩子的主意，进行贩卖人口的勾当！这些都引起了上头的注意，正抓着呢！” “我的天，现在是新社会，咋还有这种强盗行为？” “可能天高皇帝远，上面管不到吧！对了，听说他们的头头脸上似乎有条疤……” 这话听得苏衔婵越来越紧张，不自觉抓紧了两个孩子的胳膊。 而此时，苏云笙吓得脸色苍白，赶紧抱住苏衔婵的大腿。 “姑姑，我怕！” 她的声音很低，但是仔细听能听清。 倒是苏云舟，毕竟男孩子，胆子大些，他捏了下苏云笙的脸蛋，“妹妹，别怕，有我呢！要是坏人来了，我揍跑他！” 听着苏云舟的话，苏云笙只是稍微舒缓了一些。 她警觉地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就在这时，前方不远处，一道人影忽然映入她的眼帘。 为首的男人身形又高又壮，看模样足有两米。 一身的腱子肉，皮肤被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随性的衬衣披在身上，看着脏脏的，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 更关键的是，男人的右眉上，赫然有一道断眉疤！ 苏衔婵被惊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码头的头蛇，不会真的让她给撞了上吧？ 好像看到了苏衔婵三人，男人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快跑！” 用力将两个孩子推出去。 两个孩子倒也听话，真就往前跑了十几步。 苏衔婵摆出架势，要和男人拼命。 男人看着她一脸凝重，有些懵逼，正要开口解释，苏衔婵的拳头却已经砸过去。 迫于无奈之下，裴定疆只好反抗。 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控制在怀里：“这位同志，你别紧张，我是海岛部队739团的团长裴定疆，我没有恶意，我不是恶人！” 海风的气息顺着男人的怀抱涌入她的鼻尖。 男人的声音低沉又福满磁性。 苏衔婵反抗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朝男人的侧脸看过去。 所以这人其实是他哥的同事？ 两个人拉扯的过程中，躲在暗处的真正的暴徒突然开始行动。 他持刀突然快步跑到苏云舟和苏云笙面前，伸手就要拽住苏云舟和苏云笙。 “不好，女同志，有暴徒！” 说话间，裴定疆松开了苏衔婵。 眼瞅着苏云舟和苏云笙凶险万分，也不顾不上思考，苏衔婵立刻狂奔过去要保护孩子。 “住手，别动他们！” 裴定疆动作飞快，瞅准时机，精准摘掉对方手腕的同时，左手制住了暴徒，右手将苏衔婵拉入怀里，避开了暴徒手里的刀。 正在这时候，几个海岛战士姗姗来迟。 见状，其中一名战士急忙问道：“团长，您没事吧？” 裴定疆淡淡开口，“我没事！你们几个别站着了，赶紧把这小子给我撂倒！” 几位海岛战士哪里敢怠慢，三下五除二，轻松把暴徒给按倒，戴上了铐链。 “把他给带回去审问！” 几个海岛战士领命而去。 见暴徒被带走，确定了周围已经没有危险，又仔细检查了一下两个孩子，苏衔婵这才松了口气。 “谢，谢谢你……” 苏衔婵张口道谢，发现男人还维持着保护她的动作。 裴定疆不由一愣，意识到不对，迅速松开了她。 小姑娘的身体又娇又软，不大的年龄，却孤身带着两个孩子。 方才为了保护她下意识抱她的时候，发现她瘦得很，看过来时一双眼睛又亮又大，很漂亮。 “码头周围情况复杂，你一个人带着两个孩子，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 见男人要走，苏衔婵立刻跟了过去：“裴同志，你是要回海岛军区吗？我是苏逸晨的家属，过来随军的，你能带我过去吗？” 如果有人愿意帮忙，那自然是好的。 裴定疆也没想到会遇上熟人。 想到苏逸晨的登记资料里的确有老婆和孩子，裴定疆点头：“行，你跟我来。” 苏衔婵点头，迅速跟上。 为了感谢裴定疆帮忙，她将来之前自己烙的饼递给了他：“农村手艺，要不嫌弃的话就尝尝。” 裴定疆伸出手。 两个人的指尖下意识相触。 像是触电般下意识缩回了手，裴定疆避开眼神。 苏衔婵朝他看过去。 发现男人虽然长得五大三粗，看起来活得十分粗糙，可性格上却意外的纯情，像一条反差感拉满了的狼狗？ 被自己突然的想法逗笑，苏衔婵噗嗤一声。 她笑得一双眉眼都弯了，脸上不自觉泛起红晕，明媚又动人。 裴定疆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这是好兄弟的老婆，他在想什么？ 狠狠吐出一口浊气。 不论是在船上还是在海岛上，他都要和苏衔婵保持好距离。 当然，苏衔婵并未察觉裴定疆的异样。 直到看见了苏逸晨的那一刻，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下来。 “哥！小婵好想你啊！” 第五章 我什么都没看到！！ 苏衔婵比他走的时候瘦了不少。 看见眼前很明显是吃了不少苦头的小姑娘，苏逸晨又愤怒又心酸。 兄妹俩手握着手寒暄。 两个孩子都躲在苏衔婵的身后，很明显对眼前这个作为自己‘父亲’有些许的陌生。 苏衔婵耐着心思引导：“这个是爸爸，以后我们就要跟爸爸一起生活在这边，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们了。” 苏云舟抿了抿唇，率先开口。 “爸爸。” 苏逸晨的眼眶瞬间湿润，抱着眼前的两个孩子闷不做声。 将离婚证交给了亲哥，可算是将这些事儿处理得当。 不过以苏衔婵的身份，想要住在部队里只怕不太方便。 加上这边环境隐秘，愿意来随军的家属很少，所以家属院来之前都要申请。 但苏衔婵三人来得匆忙，材料并未准备齐全。 这让苏逸晨有些为难。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裴定疆突然开口，“若不介意，可以暂时到我那边落脚。” 苏逸晨下意识朝他看了过去。 裴定疆虽然是团长，比苏逸晨要大一个等级，可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向来不错。 没想到裴定疆居然会愿意帮忙给自家妹子找落脚的地方，一瞬间，苏逸晨的眼睛都亮了，直觉这里面似乎有猫腻。 懒得搭理他揶揄的眼神，裴定疆张口向苏衔婵解释。 “前段时间我跟队里申请了家属院的名额。” “你放心，平日里如果没有事的话我不回去，都是住在军区的宿舍。希望你能过去，也是因为我希望我家娃能得到照顾，有个玩伴。” 苏衔婵眨眨眼。 能有地方落脚自然很好。 不过没想到裴定疆居然有老婆和孩子，好像还是单亲带娃。 苏衔婵没有犹豫地点头。 “裴大哥愿意帮忙自然是最好的，你放心，不论是你的孩子还是别人，我都会一视同仁，不会亏待任何一个。” 裴定疆今天还有事要忙，给说了地址后，就先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苏衔婵陷入了短暂深思。 苏逸晨的话，打断了她的沉默。 “看够了？” “啊？哥，你说什么？谁看他呢！再说，我和他一点都不熟！” 苏衔婵说着，脸上居然竟然现出些许不自然。 “小婵，你要不考虑考虑团长，其实他人还挺不错的！” 苏逸晨清了清嗓子。 “虽然他长得还凑乎，但是我对有妇之夫，没有任何可能！哥，你就别乱点鸳鸯谱了哦！” 苏衔婵不满地嗔道。 “其实团长的孩子根本不是……” “行了，不聊这个了，我得好好计划下将来！” 海岛虽偏僻，但作为现代人，即使环境再恶劣，也能搞出来花样来。 这点她有一百分的自信。 不然，她真白活了！ 家属院的位置并不偏僻，苏衔婵一左一右带着两个孩子，很快找对了地方。 她发现裴定疆申请的宿舍还挺大，不仅有两个房间，还有一个小院子。 就是可惜，海岛周围的环境不适合种地。 里面的家具一应俱全，什么也不缺。 她想好等回头再找材料做一张床，她和云笙住一个屋子，让苏云舟和裴定疆的儿子裴景行住一个屋子。 不过，让她奇怪的是，裴定疆的孩子居然不在宿舍内。 由于海岛地处热带，空气常年燥热，再重新打扫完卫生后，她安排两个孩子在房间里玩耍，自己去了小院子洗澡去了。 她观察过了，小院子里有个大木盆，自己可从院子中井里提满水，就可以好好地洗浴一番了。 伟人说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苏衔婵把大木盆灌满水后，便迫不及待地脱下了衣服，跳了进去。 由于水是井里的，并不能接触到阳光，所以有些凉凉的。 在刚进去的刹那，苏衔婵舒服得差点喊娘。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第一次泡澡泡得如此舒爽。 瞬间，她整个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放松。 可是正在此时，小院的木门吱嘎一声，接着他看见一道健硕的身影走了进来。 是裴定疆！ 要知道院子并不大，也就不到三十个平方，这还要包括一个厕所的空间。 “啊！” 苏衔婵见状，急得惊叫了起来。 她赶紧一个扑腾，转过身去，坐着背对着裴定疆。 裴定疆也懵了！ 说实话由于一切发生太快，他真的啥也没看到，而眼下，留给他的只有一个白皙如缎子般的后背。 “裴团长，我在洗澡，你都不敲门下吗？这礼貌吗？” 苏衔婵羞恼地质问道。 “对……对不起！我并不是想占你便宜，只是我送裴景行过来，由于我突然有些内急，想上厕所小便，没想到冒犯到了你！” “我走，我赶紧走！” 不过在离开之前，他又深深看了苏衔婵的身体。 仿佛那有无穷魔力般！ 不得不说，他虽然也老大不小了，甚至有了“儿子”裴景行，可是他一直在海岛参军，连女人的手都没牵过，更别提看到女人那如艺术品般的赤裸肌肤了。 在他转过头的时候，他发现鼻间有股热流居然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随后，他逃命般地出了小院，进了宿舍。 等听到木门吱嘎关门的声音，苏衔婵这才缓缓站起身来，用毛巾擦了擦，便快速穿上了衣服，理了理头发，走出了小院。 可是她却发现宿舍里，哪有裴定疆，只有一个比苏云舟还高一头的小孩哥，正坐在凳子上，和苏云舟兄妹大眼瞪小眼。 想起刚才裴定疆刚才的话，她猜测这个小男孩，应该就是裴景行。 犯了错躲得可真快呀！ 不知怎的，她脑海中甚至能浮现出裴定疆羞赧的表情。 脸皮可真薄。 有点意思！ 也罢，来这住之前就答应了裴定疆帮着照看“儿子”，目前他把孩子留在这，也合情合理。 “云舟，云笙，这是你景行哥哥，认识一下，以后要和我们一起生活了！” “景行哥哥！”两娃很听苏衔婵的话，乖巧地叫着。 裴景行今年八岁，比苏云舟兄妹大三岁，长得也更高大一些。 “裴景行，以后别欺负弟弟妹妹哦！” 裴景行冷淡看了一眼苏衔婵。 他明白，爸爸为啥要让陌生的女人住在他家里。 因为他需要照顾。 在他幼小的心灵里，虽然也希望裴定疆陪伴，但是他很忙，眼下只能如此了。 第六章 小小礼物表心意 突然，苏云笙肚子咕咕作响了起来。 “姑姑，我饿了！” 苏云笙萌哒哒的眼睛，眨了几眨，然后突然抱住了苏衔婵的胳膊晃了晃。 “姑姑，我也饿了！” 裴景行因为和她们不熟，倒是没有说话，不过眼睛也是看着苏衔婵，似乎有些期待。 苏衔婵没有迟疑，在宿舍里翻了翻，除了几个干瘪瘪的馒头，根本没有什么吃食。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没有菜，难道干咽馒头？ 此时，一阵清凉的海风吹来，带着海水海鲜的气息。 苏衔婵一个激灵，脑子有了想法。 现在正是退潮的时候，随便赶赶海，捡点海货什么的，就能美美地饱餐一顿。 说起来，上辈子忙于工作，苏衔婵都没什么机会去海边放松。 趁着这机会，干脆带着娃一起去海边长长见识。 海面很宽阔。 腥咸的气息被海风吹过来，扑在身上潮潮的，浪花打在脚上，很是舒服。 苏衔婵看什么都好奇。 云舟和云笙两个小家伙也跟她一样。 自从离开家里，不用每天都担惊受怕，苏云舟和苏云笙的状态明显好了一些，就是可惜，云笙到现在还是不愿意说话。 苏衔婵明白这事儿急不来，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裴景行因为久居海岛，见过很多海里的玩意，倒是懂得不少。 此时，苏云笙正蹲在地上捡贝壳，在沙滩上挖来挖去，裴景行突然走了过去。 看着苏云笙的手法，他小大人般在旁边指点：“你这样不对，你这里连呼吸孔都没有，怎么可能抓得到东西。” 苏云笙听不明白，好奇地抬头看他。 看到裴景行凑在自己妹妹跟前，苏云笙人又怕生，想到这，苏云舟立刻上前，一把将苏云笙护在了身后。 “别欺负我妹妹！” 裴景行摇摇头，“我没有欺负她，我只是想说，那样挖是挖不到东西的！” 说着，他还教苏云笙咋去找贝壳啥的。 苏云舟这才放松了警惕，随后耐心地听裴景行讲解。 苏衔婵见他们相处和谐，会心一笑。 而此时，她带的竹筐里已是满满当当的海鲜。 “云舟、云笙！景行！我们该回去做饭去了！” 苏云笙跑了过来，献宝似的把自己手里漂亮的贝壳递到苏衔婵面前，她一句话也不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亮得要发光，求夸奖的意思写在脸上。 可比在老家的时候活泼多了。 苏衔婵笑着在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上揉了揉，“云笙太棒了，找到的贝壳真好看。” 回了家，让三个小家伙在院子里玩，苏衔婵拎着菜篮子进了厨房。 苏衔婵干活麻利，没一会儿就端着几碗香喷喷的海鲜面出来了。 三个小家伙的肚子也适时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连裴景行看着那碗香气扑鼻的海鲜面，都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爸爸不会做饭，他们爷俩经常都是白水泡饭就咸菜，或是吃点挂面。 苏阿姨做的饭，就像馆子里卖的面一样香。 不，比馆子里的还香！ 又把碗往裴景行面前推了推，苏衔婵面带笑意道，“快吃吧，不够的话锅里还有呢。” 裴定疆下训回家，见到的就是几个孩子围坐在一起大快朵颐的场面。 苏衔婵坐在一边，手里端着一只小碗，秀气地小口吃饭。 已是夏天，苏衔婵还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碎花长衫，因为热而挽起袖口，露出一截瓷白的小臂。 大脑瞬间联想到昨晚无意间撞到的场面—— 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看着苏衔婵，裴定疆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他赶紧稳了稳心神，赶紧别开头。 苏衔婵却没忸怩，看他回来，放下碗起身往厨房走去，不一会儿就端着一只搪瓷大碗出来。 “裴团长，我刚做的海鲜面，一块吃吧。” 裴定疆道了声谢，端起碗便开始狼吞虎咽。 他累了一天，现在不光有人能帮他照顾还在，而且回家就能吃上一口热乎饭，他当下心里对苏衔婵多了几分感激。 余光扫过苏衔婵身上那件碎花衫子，虽然洗得干干净净，但袖口已经磨起了毛边，一看也是穿了许多年。 裴定疆默默把这事记在心里。 …… 两天后，裴定疆下训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牛皮纸包放在苏衔婵面前。 苏衔婵择菜的手一顿，问道，“这是什么？” “给你的谢礼。”裴定疆坐得板板正正，紧张地看着苏衔婵。 他没送过小姑娘东西，也不知道苏衔婵会不会喜欢这份谢礼。 苏衔婵拍拍手上的土，小心地打开了纸包。 很快，露出了里面嫩黄色的的确良布料。 站起来抖开，苏衔婵才发现竟是一条当下正时兴的嫩黄掐腰短袖长裙。 摸上去柔软滑腻，想也知道价格不会便宜。 这份好意，苏衔婵可不敢随便收。 “裴团长，你给我地方住，我给你看孩子，哪还用得着收什么谢礼？” 最重要的是这份人情！海岛上物资匮乏，苏衔婵可不想让别人误会她和裴定疆。 她赶紧把衣服塞回了牛皮纸包里，拎着洗菜盆就要进厨房。 裴定疆却格外坚持，又拿着衣服塞给苏衔婵。 “苏同志，海岛上夏天热，我看你大热天还穿长袖，心里过意不去，特地托人在岛外买的，你一定要收下！” 苏衔婵拗不过他，叹了一声收下了衣服。 听到裴定疆在岛外还有关系，苏衔婵心念一转，有了个好主意。 “裴团长，你能托人帮我买点种子吗？” 岛上能吃的蔬菜种类少，苏衔婵一直想试验一下，自己手镯空间里种菜的效率。 要是能成功，别说是自给自足，发家致富都有可能呢！ 裴定疆一愣，“你要这些做什么？” 苏衔婵随口胡诌，“我看外面有一小片地，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利用起来，也能解决物资短缺的问题。” 苏衔婵给出的理由充分合理，裴定疆想了想，点头答应道：“明天我就去找人帮忙。” 苏衔婵眉眼弯弯，笑着点头，“多谢裴团长了。” 说完，她起身又要去厨房，裴定疆看着她纤瘦的背影，一拍脑袋，赶紧又叫住了她。 “苏同志，你先去试试这衣服合不合身吧。” 第七章 新想法 苏衔婵拿着衣服进了屋，很快就换好出来。 她身形高瘦，刚好撑起了长裙，腰间细瘦掐腰的设计又显得苏衔婵腰肢只有盈盈一握。 嫩黄色的布料更衬得苏衔婵的皮肤白皙如雪一般。 裴定疆看得呆住。 哪怕从小在村里长大，苏衔婵身上却处处透着城里姑娘的秀气灵巧。 裴定疆是个糙男人，屋里连块镜子也没有，苏衔婵也不知道自己穿上这身衣服是什么样子。 没注意到裴定疆脸上的表情，苏衔婵还在他面前转了个圈，三百六十度展示了一下裙子。 “穿上挺舒服的。”她很客观评价道。 苏衔婵一出声也打断了裴定疆乱飘的思绪。 他瞬间觉得喉咙都有些干渴，慌忙拿起杯子喝了口水。 “你穿这条裙子很漂亮。” 苏衔婵被他这反应逗笑了，抿唇笑了一声。 正在这时，三个孩子也从外面玩儿回来了，看到苏衔婵穿了身新衣服站在院子里，齐齐跑了过来。 “姑姑，这是你新买的衣服吗？真漂亮！”苏云舟心思活络，小嘴也最甜。 苏云笙也跟着点头附和，她一直不爱说话，只以肢体动作表达自己的情绪。 苏衔婵又是笑了笑，“是裴叔叔托人帮我买的。” 排在最末尾的裴景行一听这衣服是裴定疆买的，他脸色迅速黯然下来，一张小嘴紧紧抿着。 裴定疆正笑着看两个小团子夸苏衔婵，根本没注意到裴景行略有异常。 片刻后，裴景行失望地扭头，径直朝着宿舍里面走去。 就连苏云舟喊他都不搭理，只是默默关上了宿舍门，隔绝外面的动静。 苏衔婵心细，自然也发现裴景行的异常。 只是裴定疆这个当爹的太糙，压根没有要去哄孩子的意思。 苏衔婵叹了一声，“裴团长，不然你还去看看景行？” 用二十一世纪的话来说，关爱孩子的心灵成长还是很重要的。 苏衔婵毕竟是个外人，管管裴景行的饮食起居也就罢了，教育上的事情，还是让裴定疆去做比较好。 裴定疆却浑不在意，挥了挥手，“没准只是在外面玩累了，要回去休息一下，景行没给你添麻烦就好。” 苏衔婵不好再说什么，重新回宿舍换回自己干活穿的衣服，拎上菜篮子进厨房做饭。 一直到吃晚饭的时候，裴景行仍是闷闷不乐，苏衔婵特地给他多加了两筷子青菜。 裴景行抬眸疑惑地看她，苏衔婵微微笑了笑，“别不好意思，你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是不够吃，明天我再多做点。” 苏云舟骄傲地扬了扬下颌，“姑姑就是天底下做饭最好吃的人！” 他腮帮子塞得鼓鼓的，说这话的时候含混不清，倒把院儿里的人都逗笑了。 连裴景行都忍俊不禁，刚才的不愉快一扫而光。 两天后。 裴定疆托人买的种子捎回来了，也是用牛皮纸包包着的，上面还盖了种业公司的章。 鼓鼓囊囊的一大包，一看就知道种类不少。 苏衔婵打开一看，十几种不同的种子用牛皮纸分别包着，在大包裹里面排列得整整齐齐。 上面还很贴心地用钢笔标注了种子的名称，像是生怕苏衔婵分不清。 “有些种子以前我也没见过，不知道能不能种的话，就让人买过来给你试试。”裴定疆不好意思地笑着。 苏衔婵掂量了一下手里的种子，“这一些种子要不少钱呢吧？等我到时候找我哥要点钱——” 裴定疆着急地解释，“你当时没跟我说你要啥种子，我就想着每样都来点儿。这点种子又不是什么值钱东西，我咋好意思问你要钱？” 别看裴定疆这人长得人高马大的，但每次和苏衔婵说话的时候，只要一着急他就脸红。 这样子看上去还有些可爱。 “咱家后面那块地也不够种呀。”苏衔婵下意识说道。 虽然这些种子她是打算用在自己的灵田空间。 但好歹要在后面那块地里做做样子。 若是一次性种的种类太多，产量上不免引人怀疑。 苏衔婵正在这思考自己该如何布局，完全没注意到裴定疆的思绪再次因为自己这句话飘远了。 咱家……苏衔婵的声音轻柔又甜腻，说出这个词的时候，让裴定疆心头也有些甜滋滋的。 “我先试着种一下，裴团长，景行还有云舟云笙他们还在海边捡海鲜，你快去看看，我害怕他们三个孩子出事。” 苏衔婵急着试用自己的灵田空间，随便找了个理由支走裴定疆。 轻轻在银镯上点了两下，苏衔婵只感觉脑袋一阵发晕，身边的场景迅速切换。 这是第二次来临填空间了，苏衔婵知道自己没多少时间浪费，赶紧在地里种了两把小油菜种子。 目前，她还只是想试验一下灵田空间究竟和外面的的有什么不一样。 匆匆忙忙下好种，又给那些小油菜浇过水，苏衔婵这才离开灵田空间。 刚出来没一会儿，就听到门口处传来了苏云舟的声音。 “姑姑！今天沙滩上的潮特别大，我们还捡到了八爪鱼！” 他们仨提过去的小桶装了沉甸甸一桶，三个小孩差点拿不动，还是裴定疆帮他拎回来的。 裴定疆去厨房放海鲜。 丰收的喜悦还没消解，苏云舟却满脸愁容惨淡。 “姑姑，咱们这几天天天吃海鲜，我都快吃到吐了，可以吃点别的肉吗？” 再好吃的东西，就算天天吃也会吃腻。 苏云笙也紧跟着点点头。 他们俩是内陆来的孩子，不同于裴景行自小在这长大已经吃过了海鲜。 口味这东西是一旦定型就再难改变的。 苏衔婵拍了拍身上的灰，也不忍心拒绝几个小家伙，“行，那我看看到哪儿能买到肉。” 刚到海岛上几天，苏衔婵还没来得及四处拜访，贸然敲开了邻居家的门，她也有些不好意思。 好在海岛上住的全都是军属，都是大方好说话的人，一听苏衔婵是为孩子来介绍的，大大方方地在自家厨房里找了一圈。 最后还是住在他们左边院子的于大妈在自家厨房里找到了一块放了半年的老腊肉。 苏衔婵不好意思白拿，客客气气拿了钞票和肉票都被于大妈拒绝了。 于大妈爽朗地笑道：“苦了谁也不能苦孩子，你们家什么时候买了肉再给我还回来就是了，用不着这么客气！” 就是借来的这一小块腊肉，苏衔婵炒了一把小青菜，焖了一大锅米饭。 几个孩子吃得捂着肚子直打嗝，满脸都写着餍足。 但老是这么出去借肉也不是回事儿，苏衔婵心头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既然菜都可以自己种，那肉能不能也自给自足？ 第八章 养鸡，实现吃鸡自由 苏衔婵是一个胆大的实践派，有这个想法就一定要付诸行动。 裴定疆洗完碗筷出来和他们一起在院里坐着乘凉的时候，苏衔婵顺势讲出了自己的想法。 “几个孩子除了要吃海鲜，还要吃点别的肉，这院子虽然小，但放个鸡笼，养几只鸡也是可以的，而且我要在屋后种菜，如果养几只鸡，还可以提供不少肥料。” 只要饲料配得好，鸡肉养成速度快，养成周期短，而且没有养猪那么费力，简直是完美的肉类替代品。 裴定疆听到苏衔婵的提议，也很赞成她的做法。 “那鸡要是放养的话，院子里会比较难打，可能会增加你的工作——” 苏衔婵笑了。 在院子里养鸡也是个借口，实则苏衔婵还是想在自己的灵田空间养鸡。 苏衔婵已经观察过了，灵田空间没有昼夜温度变化，气候始终宜人，而且动物的食物充沛。 有了鸡蛋之后，还可以蛋生鸡，他们就有源源不断的肉吃了。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只要裴团长你能想办法帮我搞到鸡苗，这鸡我就能养得成。” 裴定疆完全赞同苏衔婵这种凡事都自给自足的想法，隔天就给她搞来了十几只小鸡苗。 “我听岛上的老乡说过了，鸡苗在长大的时候会有损耗，这十几只未必都能长大，你可以先试试。” 裴定疆还顺道学习了一下别人的养鸡经验，将自己了解到的一五一十告诉苏衔婵。 趁家里没人的时候，苏衔婵拎着两只鸡苗就进了灵田空间。 刚一进去她就被吓了一跳。 昨天刚种下去的小油菜，今天已经成熟了，绿油油的一片看上去十分壮观。 短暂的震惊过后，苏衔婵心中只剩下了惊喜。 这哪是空间呀，简直是聚宝盆啊！ 于是，苏衔婵对养鸡的热情更高涨了。 她想知道这两只鸡仔能否也像昨天种下的小油菜一般，像按了加速键一般生长。 喜滋滋从灵田空间采摘了十几颗小油菜，苏衔婵当天晚上只做了一道清炒小油菜。 不见半点荤腥，但家里几人吃得比往常更香了。 苏云舟平时只能吃一碗半米饭，今天愣是就着小油菜吃了两碗。 “姑姑你在这菜里加什么了？怎么这么好吃？”苏云舟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 他正说话的功夫，裴景行伸出筷子夹走了碗里最后两片小油菜。 苏云笙吃饭慢，只能眼巴巴看着盘子里空无一物。 她瘪了瘪嘴，露出了一副失望的表情，裴景行赶紧把碗里的菜夹到苏云笙碗里。 就连炒菜最后剩下的汤汁，也被裴定疆拌着米饭吃了。 完全以实际行动证明了苏衔婵今天做的饭有多香。 对于他们的问题，苏衔婵也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只能笑眯眯地卖关子。 “这是姑姑的独家秘方，等你们长大了开始学做饭，才能告诉你们。” 其他人的表现更让苏衔婵坚定，这灵田空间就是上天给她的穿越大礼包。 也是她东山再起的底气。 第二天，苏衔婵刚一睡醒就进了凌天空间。 昨天扔进来的小鸡仔不见动静，苏衔婵叫了半天都没见到它们。 该不会是死了吧？ 苏衔婵不禁有些失望。 难道这灵田空间只能养植物，不能养动物？ 正失望地想拔两颗小油菜走，苏衔婵忽然听见了一声咯咯哒的声音。 这声音正是从她身后传来，苏衔婵惊喜地回过头。 身后的地埂上站着两只身形稍大，已经进入换羽期的母鸡，鸡头正一缩一缩地看着她，像是在打量这个不速之客。 一瞬间，苏衔婵几乎要被巨大的喜悦冲昏头脑。 这两只鸡没有辜负苏衔婵的期望。 一夜之间比昨天扔进来的时候长大了三四倍，照这情形，只要再过个两三天，这两只母鸡已经可以开始下蛋。 按照这个速度，苏衔婵心里大概对灵田空间的功能有了推算。 这里的时间流速比外界要快，少说也有二十倍左右。 也就意味着，苏衔婵不管在这儿养了什么东西，都会以最快速度成长起来。 并且，成熟的作物不会按照自然规律继续老去，而是保持在他们最鲜嫩的状态。 这哪是种地呀？简直就是点石成金的金手指！ 看看这广袤的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肥田，苏衔婵当即退出灵田空间，拿了上次买的种子回来。 空心菜、芥兰、生菜、莴笋……根植在苏衔婵骨子里的种菜DNA完全唤醒。 忙活了整整一个下午，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苏衔婵一点儿都不觉得累。 只有满满的成就感！ 她知道，按照这个时间流速下去，自己明天再进来的时候，完全可以实现蔬菜自由。 为了实现自己鸡生蛋蛋生鸡的宏大目标，苏衔婵又特地在十几只小鸡崽里挑挑拣拣找了一只公鸡放进来。 有了这个物理外挂，苏衔婵看着裴定疆帮自己在屋后开垦出来的那个小菜园，心情复杂。 不过该干的活苏衔婵仍是照干不误，裴定疆问的时候，她也只说这些新鲜蔬菜是自己跟邻居换来的。 翌日，苏衔婵满怀期待地进了灵田空间，捡到了两颗热乎乎的鸡蛋。 前天扔进来的那两只母鸡，现在已经肥硕健壮，完全就像村里的跑山鸡一样。 为了验证灵田空间养出来的鸡的口味，苏衔婵拿着个木棍撵了半天才抓住一只。 杀鸡这活儿，苏衔婵不敢干。 但白天正是训练的时候，苏衔婵也找不到别人来帮自己。 抱着那只叫个不停的母鸡出门，连着问了好几家，最后还是好心的于大妈答应帮苏衔婵。 “你这鸡是上哪儿买的？这么肥，一看就营养不错。”于大妈看着苏衔婵带来的这只鸡，啧啧称赞。 苏衔婵语气含糊地说：“家里几个孩子一直想吃肉，只能想办法给他们搞来一只姐姐吃啥呢了。” 看着于大妈干脆利落地杀鸡，苏衔婵在一旁不停道谢。 下午，裴定疆在岛上接了三个出门疯玩的小家伙回家。 刚到家门口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儿。 苏云舟快速和裴景行对视一眼，两个小家伙眼睛都亮了。 第九章 啥时候结婚呢 直到走进院子里，那股勾人的肉香味儿不光没消失，甚至还越来越重了。 裴定疆这才敢确定，是自己家有肉吃。 他推开厨房门，就看到苏衔婵正坐在灶台前，灶下烧着小火，锅里还传来咕咚咕咚的声音。 听到有人进来，苏衔婵扭头看过来。看到是裴定疆，莞尔一笑。 “裴团长，准备一下碗筷，马上就吃饭了。” 裴定疆目光往锅里看去，里面放着一整只肥硕的鸡，还煮出来了厚厚一层黄油，看着就诱人。 但他瞬间拧起眉头。 海岛地处偏远，平时就连他们想买什么东西，都得托随船回去的人帮忙。 岛上更是除了这点可怜的平原之外，没有其他资源可以利用。 苏衔婵是怎么有办法越过他和苏逸晨买到一整只鸡的？ “苏同志，这只鸡应该不便宜吧？你——这样是不是太破费了？” 裴定疆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把事儿说清楚。 他在自己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了一张五元钞票地的裴衔婵面前。 “苏同志，我和景行怎么好意思一直吃你的用你的？” 这只鸡光看大小就知道不便宜，裴定疆更是说什么都不能占了苏衔婵的便宜。 她一个女孩子，就算兜里有点钱，也经不住这么花。 苏衔婵笑了笑，“这鸡我没花钱。” “没花钱？”裴定疆瞬间警觉起来，开始怀疑这只鸡的来路。 就在苏衔婵以为裴定疆要猜测她是偷鸡贼的时候。 裴定疆忽然很着急地说：“外人给的东西可不能随便吃，苏同志，万一中毒了……” “你刚才没尝味道吧？要不然现在就跟我去医院检查一下——” 裴定疆一着急起来，也顾不得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上来就想拉住苏衔婵的手把她拽去医院。 苏衔婵又是噗嗤一下笑了。 “裴团长，你想什么呢？这只鸡是我跟岛上的老乡交换来的，都是用我自家种的菜。还得多亏了你给我的种子呢！” 接下来，苏衔婵绘声绘色描述了一番自己用那些种子换鸡吃的过程。 虽然纯粹胡扯，但架不住苏衔婵脑子转得快，嘴皮子利落，而且演技好。 先勉强瞒过了裴定疆，苏衔婵又叫来了苏云舟，让他去宿舍那边叫苏逸晨过来吃饭。 难得吃顿好的，苏衔婵自然没忘了自家哥哥。 给他们一人盛了碗香喷喷的鸡汤，苏衔婵又忙活着到厨房下面。 苏衔婵前世没少吃过鸡汤面，但没有一碗能像今天这样珍贵，又让苏衔婵吃得如此满足、珍惜。 物资越是匮乏的时候，才越能体会到自己得到的一切都不容易。 苏逸晨看着把这里收拾得井井有条的苏衔婵，心中恍然生起了感慨。 “我不在家的时候，我妹妹可真是长大了。” 一说起这些事儿，苏逸晨心中还生出了满满的愧疚。 要不是他疏忽大意，苏衔婵怎么会带着两个孩子，在家里被杨春兰欺负，过那么久的苦日子？ “定疆，看在咱俩这么多年交情的份上，你给我一句准话。你觉得我妹妹咋样？” 吃过饱饭，苏逸晨心里开始盘算其他事情。 裴定疆险些被这句话呛到，捂着嘴巴咳了半天。 “你瞎说啥呢？你妹妹在我这儿，我是当妹妹看的，我当然觉得妹妹千好万好，哪敢有啥想法？” 苏逸晨呵笑，“你就别跟我装傻充愣了，我看你也是千好万好，他想把你说给我妹妹，你们俩要是能在一起，咱们互相知根知底，也都放心。” 裴定疆赶紧摆着手拒绝。 他目光朝着小院角落里看去，“我带着景行，不敢耽搁苏同志。苏同志这么好的女人，值得遇见更好的男人，哪能跟着我将就？” 话虽是这么说的，裴定疆透过厨房的玻璃窗子，看着苏衔婵在灶台前忙碌的纤细身影，心头微动。 但他很快就压下了自己心中异样的情绪。 理智告诉他，苏同志是个好姑娘，他也不能害人家。 苏逸晨啧了一声，“你要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让我妹妹住在你这儿，我也放心了！” 家里难得吃到肥鸡，昨天晚上裴定疆和苏逸晨都有意无意想把肉留给孩子吃，吃到最后都还剩了大半只鸡。 苏衔婵一大早又用剩下来的鸡汤煨了一锅鸡汤粥，撕下一半鸡胸肉拌上黄瓜调了凉菜，又是饱餐一顿。 还有切剩下来的肉，苏衔婵索性放在一个小碟子里，备好了料汁，又拿了一些自己从灵田空间摘出来的新鲜蔬菜。 把拿的东西放在一个小竹篮子里，苏衔婵直接出门左拐去了于大妈家。 于大妈正在院子里收拾，看到苏衔婵也很是高兴。 苏衔婵把自己拎来的篮子放在院里，“上次您给的那块腊肉真是帮了大忙，不然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付家里那几个孩子了。” 于大妈放下扫帚，拉了个椅子坐下，“小孩子嘴刁，每顿饭都得换着花样做，咱这条件哪能做得了那么多好吃的？能吃饱就不错了！” 苏衔婵笑眯眯拿出瓷碟，“昨天下午我们家炖了鸡汤，剩下的肉味道不错，我想着给您留了一点，特地拿过来尝尝鲜。” 都说远亲不如近邻，苏衔婵也觉得余大妈是个可交之人。 于大妈还想推脱，苏衔婵却直接拎着篮子拿着瓷碟儿，到了他家厨房把东西放下。 “这是我特地给您留的，我们家里已经吃过了，再吃他们几个又该腻了，也是浪费这些好东西了。” 于大妈眼见推脱不过，也只好收下了苏衔婵这份好意。 她也看得出来，苏衔婵是个心眼儿敞亮的人，于是拉着椅子朝苏衔婵的方向挪了一下，坐得更近了。 “丫头，你跟大妈说说，你和裴团长准备啥时候结婚呢？别看咱们平时嘴上不打听，可心里都好奇得很，裴团长金屋藏娇，都不好舍得把你介绍给我们呢！” 这一句话犹如当头重棒，敲懵了苏衔婵。 在外人眼里，竟然都觉得她和裴定疆是未婚夫妻？ 第十章 你配不上定疆哥！ 苏衔婵虽然只把余大妈的话当成个玩笑话听听，但还是很认真地解释。 “我和裴团长什么关系也没有，只是因为我哥苏逸晨申请的宿舍还没下来，没地方住，只好让我先在裴团长这儿住几天。” 毕竟众口铄金，在这个思想还相对封建的时代，放着这些谣言不管，哪怕苏衔婵和裴定疆真没什么，时间长了是要被唾沫星子淹死的。 听到了这其中还有苏衔婵哥哥的事儿，于大妈一副了然的表情。 “原来是你哥哥撮合的，我懂我懂，不就是搭伙过日子，不想到处声张嘛？” 听着于大妈这另类的解读，苏衔婵知道，就算自己再解释，她也不会相信，于是又和她寒暄了两句，拿上菜篮子走了。 灵田空间里的菜已经陆续成熟，不光比外面普通田地种出来的要好吃，而且长势喜人，产量更是不输二十一世纪那些新品种。 即便如此，苏衔婵仍旧小心翼翼，每天也只敢薅点普通蔬菜来吃，生怕让裴定疆发现餐桌上多了不属于这座海岛的蔬菜。 这跟银行卡里放着几千万不让用是一个道理，苏衔婵心里都觉得惋惜。 正当她发愁于怎么拿这些普通蔬菜做出花样的时候，余光忽然瞥见裴景行小心翼翼走进了厨房。 他就站在苏衔婵身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安安静静看着她洗菜择菜。 苏衔婵叹息了一声，蹲下身和裴景行平视，“你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裴景行没想到苏衔婵会这么直白地发问，甚至还愣了一下。 他扭扭捏捏从背后拿出了一小把野花，还是刚刚摘下来的，香味扑鼻，看上去正新鲜。 “苏阿姨，他们都说你要和我爸爸结婚了……如果是你要做我后妈的话，我愿意。” 裴景行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好半天才说出这句话，不等苏衔婵有所反应，他把花往灶台上一放，扭头快速跑了出去。 面对裴景行如此突如其来的肯定，苏衔婵意识有些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好嘛，现在连人家儿子都以为她和裴定疆在一起了。 裴定疆的确是个好人，但苏衔婵心里完全没有男女之情。 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发家致富，逆天改命，带上全家人过上好日子。 苏衔婵想好了，今晚见到裴定疆，一定要让他在外好好解释。 免得岛上的人都误会，最后闹得不可收场。 到了他们下训的时候，苏衔婵早早在院子里吃好桌子，给他们把饭盛好。 看到裴定疆的时候，苏衔婵甚至主动站了起来。 “定疆哥，这个就是他们说你金屋藏的娇？” 一道清脆好听的女声打断了苏衔婵的思绪。 一个身形纤细，扎着马尾辫，穿着绿军装的姑娘，忽然从裴定疆身后跳出来，目光好奇地打量着苏衔婵。 苏衔婵隐隐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中多少带着些敌意。 裴定疆小麦色的脸霎时又红了，他有些磕磕巴巴地朝苏衔婵解释，“苏同志，你别听他们瞎说。” 女战士主动向苏衔婵伸出手，大大方方地介绍自己，“苏同志？你好，我叫周娜娜，我是定疆哥的老乡，我们俩都来自广南市，我在战场上还救过定疆哥的命嘞！” 苏衔婵扯唇笑了笑，“周同志，先坐吧，我去拿碗给你盛饭。” 周娜娜大大咧咧地扯过一把椅子坐下，嘴上还不停挎着苏衔婵。 “定疆哥你可真有福气，能遇到苏同志这么会做饭的姑娘，不像我，除了在战场上治治病救救人，到了厨房里啥也不会做！” 苏衔婵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到这句话，她唇角不易察觉地动了动。 用二十一世纪的话来说，这姑娘不就是妥妥的汉子茶吗？ 餐桌上忽然多了个外人，三个小家伙吃饭的时候扒拉得飞快，甚至都不用裴定疆强调食不言寝不语。 吃完饭他们仨就一溜烟跑出去玩儿了。 裴定疆转身进了厨房洗碗。 周娜娜夸张地捂着嘴巴，“定疆哥，你都在训练场上累了一天了，回家还要洗碗吗？你对苏同志也太好了，要是我也能遇见这么好的男人就好了！” 裴定疆在厨房里忙活，对周娜娜这句话完全没表示，似乎没听见。 知了趴在树上拉长嗓子嘶鸣，苏衔婵莫名觉得周娜娜的声音就像蝉鸣一样，让人听着心烦。 “不过，裴团长应该不会喜欢一个只会做饭的人吧？我听说苏同志你也没念过什么书，你们俩之间应该没什么共同话题吧？” 周娜娜莫名其妙又和苏衔婵比了起来，她目光中带着审视。 苏衔婵笑了笑，反问，“周同志读了很多书？” 周娜娜站起身，对着苏衔婵如数家珍，“参军之前上到了初中，当了兵之后为了思想进步，我还特地去念了高中，将来要是有机会，我一定要去大学看看。” 上辈子物理学博士毕业，还在某军工研究所工作的苏衔婵笑而不语。 小姑娘犯花痴，只是嘴巴上说说而已，没损害到她的利益，她也懒得计较。 无论周娜娜说什么，苏衔婵也不接招，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 燕康裴定疆就要洗完碗，苏衔婵还没有明确表示，周娜娜有些着急了。 “我的意思你听明白了吗？定疆哥肯定不会喜欢一个只会做饭的乡下野妇，你配不上定疆哥！我劝你还是趁早收了这个心思，从这院子里搬出去！” 终于不装了，苏衔婵心里甚至有些惊喜。 她挑挑眉头，看着主动站起来宣战的周娜娜，笑着问道：“这话是裴定疆跟你说的，还是你自作多情要说的？” 周娜娜一时语塞，硬着头皮说道：“人都说女追男隔层纱，我和定坚哥就是只差捅破一层窗户纸的关系，谁让你横插一脚了？” 苏衔婵又点点头，“那你还是不了解男人。裴定疆要是真喜欢你，你们俩认识这么多年了，他能一点表示都没有？我劝你还是趁早歇了这个心思，别在一个眼里没你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苏衔婵的确是好心好意要劝说周娜娜。 但她这番话在周娜娜听来只能浓缩成两个字。 不走！ 周娜娜面朝厨房，余光瞥见裴定疆已经擦手往外走。 她心一横，像开了慢动作一般时时然倒在苏衔婵面前。 口中还发出夸张的哎呀一声。 “苏同志，就算你不喜欢我，也不至于推我吧？”周娜娜呜咽着问。 第十一章 赚钱，从供销社开始 碰瓷？ 这种事苏衔婵见多了，只是没想到到了这个年代竟然也有。 果然天下绿茶是一家，碰瓷的手段都是几十年来如一日，不曾改变。 裴定疆听见了周娜娜捏着嗓子喊的这一声，皱着眉头快步走了过来。 周娜娜捂着自己的脚踝，泪眼汪汪盯着苏衔婵。 听到裴定疆过来，又转头看向他，“定疆哥，我刚才只是想和苏同志聊聊天，真没想到她突然推我。咱俩都认识五六年了，我要跟你有什么早就有了，至于等到现在吗？” 苏衔婵坐得板板正正，气定神闲看周娜娜演戏。 晚上没电视看，还有人怕她生活无聊，特地上门来演话剧。 这感觉也不错。 裴定疆的眉头拧成一团疙瘩，他看了看苏衔婵，又看看周娜娜。 “苏同志不是那样的人，是你自己刚才没站稳摔了，我都看见了。” 这就尴尬了。 裴定疆这个大直男，不光没看出来人家姑娘的心意，还当着面拆穿了人家姑娘的谎言。 苏衔婵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地上坐着的周娜娜也更加尴尬了。 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羞臊得一张脸都红了。 “地上凉，你快点起来吧。”裴定疆看周娜娜半天没有起来的意思，又开口催促道。 苏衔婵甚至能听到，周娜娜心碎的声音。 有些人啊，能保持单身果然是有原因的。 这句话成了压垮周娜娜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从地上爬起来之后，捂着脸快速从裴定疆家跑了出去。 苏衔婵将饶有兴致的目光投向裴定疆，“你真没感觉到？” 裴定疆一脸懵，“感觉到什么？” 苏衔婵乐了，“怀春少女的心都被你摔成粉碎性骨折了。” 始作俑者还什么都没感觉到，这才是世上最可悲的事！ 裴定疆还是没听明白，反而拉过椅子，和苏衔婵说起了另一件事。 “你来岛上也有一段时间，明天我休假，刚好带你在岛上转转，顺便告诉你供销社的位置，以后有什么需要买的东西，你可以直接过去。” 这当然是好事，苏衔婵一口答应下来。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裴定疆就带着苏衔婵出了门。 即便是休假日，裴定疆仍然穿着一身旧军装，上面都打了补丁，他也舍不得扔。 除了在岛外那一次，苏衔婵没见过裴定疆穿常服的样子。 海岛并不是很大，山石林立，道路崎岖，除了他们日常工作生活的地方，其他地方遍布着郁郁葱葱的山林和石头。 跟着裴定疆走过大半个海岛，苏衔婵这才看到了岛上唯一一家供销社。 小小一个伫立在生活区里，规模完全比不上老家县城的。 但跟前人很多，除了拎着菜篮子准备等着买生活必需品的家庭主妇，剩下的便是岛上的男男女女。 今天是休息日，有不少人趁机出来约会。 这是一个连说话都会脸红的时代，所谓的约会，也不过是站在一起聊天。 苏衔婵看着眼前的一幕，再与自己所经历过的二十一世纪相比，更能感受到这几十年来发生的巨变。 他们俩排在队伍最末尾，裴定疆从自己兜里掏出了一小叠票和钱。 “我平时没时间照顾景行，只能麻烦你采买家里需要的东西。岛上的供销社小，没有外面卖的紧俏货，只卖一些日常用品，平时有需要的话，你直接拿着过来买。” 苏衔婵看着裴定疆，被他出手阔绰的行为惊到。 裴团长果然是轻易不出手，一出手就足够让人惊讶。 单看这些票和钱的厚度，在村子里，很多人要不吃不喝一年才能攒这么多。 裴定疆这行为，和拿钱砸人也没什么分别了。 而且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砸人。 海岛不大，是出门遛个弯儿都能遇见两三个熟人的程度。 裴定疆这一出手，旁边的人全都听见了。 在前面排队的军人笑嘻嘻扭过头，“裴团长，平时看你不声不响的，没想到有了老婆之后，恨不得把心都掏给人家了！” 苏衔婵作为被钱砸的那一方，还没觉得不好意思，裴定疆倒是先脸红了。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脖梗，抬眼瞪了一下说话的人，抬脚轻轻踹了一下他。 “去你的吧，别瞎说了！苏同志只是过来帮我照顾景行，我俩啥关系也没有！” 对于他们说了什么，苏衔婵不感兴趣，她知道，男人之间总是喜欢开这些不咸不淡的玩笑。 随着队伍不断往前，苏衔婵更关心另一件事。 岛上卖的蔬菜都是从外面用传送回来的，送到这里的时候都蔫儿哒哒的，看上去不新鲜了。 而且种类极少，都是一些易保存的，几乎没有绿叶菜。 作为一个在自由交易世界长大的人，苏衔婵脑子转得快，很快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排到他们的时候，苏衔婵先是装模作样地挑拣了一下，然后和售货员搭话。 “同志，我家孩子想吃绿叶菜，咱们这啥时候有呀？” 售货员是个四十来岁的阿姨，听到这话之后，笑道，“一看你就是刚来岛上吧？那种绿叶菜送到咱们岛上的时候大多数都已经坏了，所以咱这儿只能买白菜土豆这种好存放的。你要是想吃菜，只能托人从岛外带种子，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嘛，反正种菜也不难！” 苏衔婵笑了笑，“我自己种了不少菜，家里已经有些吃不完了，所以我想着，可不可以做你们的供货商，放一些在你们这儿寄售？” 1987年，国家供销社合同订购部分农产品，其余部分进行市场收购。 既然岛上没有其他供货商，苏衔婵理所当然想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听到这话，售货员愣了一下。 “同志，我就是在这儿工作的，你这话跟我说了也没用，我也没法批钱从你手里拿货呀！这话你得跟我们领导说。” 一般人到这儿都已经知难而退，但苏衔婵从来不是一般人。 常年泡的实验室，她身上有股越挫越勇的劲儿，反而更有斗志了。 “那你告诉我你们领导在哪联系？我可以送点菜过来给你们试吃，我种的菜可好了！” 供销社在岛上开了多年，苏衔婵还是头一个毛遂自荐，想和他们谈合作的。 “裴团长，你这搞对象是找了一个小财迷呀！还想跟国家谈生意嘞！”边上的人笑着调侃道。 苏衔婵不以为意，“政府早就下文件了，支持有计划的商品经济，我家种的菜多，我拿出来卖给其他更有需要的人，还省得浪费呢！” 第十二章 第一桶金 说这话的时候，裴定疆一双黝黑的眸子亮闪闪的。 看得裴定疆心里一动，被她的理由说服了。 “同志，你这张嘴可太厉害了，我是说不过你。”就连靠嘴巴吃饭的售货员都甘拜下风。 旁人听苏衔婵说话都是当玩笑听的，唯独裴定疆，他真把苏衔婵的话听进去了。 “我想办法帮你联系一下他们领导。” 在一片起哄声中，裴定疆从售货员手中拿过他们买的必需品，和苏衔婵一前一后离开了。 作为一个成年人，苏衔婵也没把裴定疆的话放在心上。 只当他是被人起哄，无奈之下才能说的。 就连苏衔婵也没想到，第二天裴定疆下训的时候，竟直接带着两个陌生男人来了家里。 他们俩穿着浅灰色中山装，衣服熨烫得板板正正，眼睛熠熠有神。 一看便知道，肯定在部队待过。 “苏同志，这位是夏君山夏同志，这位是谢子昂谢同志，他们俩就是分管岛上供销社的领导。” 夏君山呵呵一笑，“我才退伍，转业多长时间，定疆你就跟我这么生分了？” 谢子昂也哼了一声，“谁说不是呢，这才半年时间没见，咱们裴团长可真是变化巨大呀！” 光听两人说话的语气，就能知道他们和裴定疆交情不浅。 苏衔婵赶紧去屋里找了两个杯子给他们倒水。 又跑到门口叫来了，在外面玩的苏云舟，找了票和钱想让他去买些好茶叶。 夏君山赶紧挥挥手拒绝，“我们俩都是糙人，喝不来茶叶那种高雅人士的必需品，就喝家里的白水挺好的！” 裴定疆也跟着点点头，苏衔婵这才放心，拉来了椅子在他们跟前坐下。 “我听定疆说了，苏同志你想在我们供销社卖东西？” 苏衔婵用力点点头，觉得光用嘴说不够实际，还特地跑回厨房，拿了自己种的小青菜出来。 “这是今天上午刚刚摘下来的，正是新鲜的时候。不是我吹，我种出来的小青菜敢称第二，绝没有人敢称第一！” 苏衔婵自信满满的样子引来了谢子昂的好奇。 单从外表看苏衔婵种的这小青菜跟别的菜也没什么区别呀。 她哪来的自信？ 夏君山捏着一颗菜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有什么门道。 “这种小青菜在咱们岛上有不少人家里都种了，苏同志，我知道你想赚些外快，但你想在供销社卖的东西，肯定的是别人自产不了的，这小青菜……有什么特别的？” 苏衔婵知道，就算自己嘴巴把这菜说得天花乱坠，夏君山和谢子昂也未必会有动容。 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拿着菜篮子起身进了厨房。 起锅烧油，十来分钟时间就给他们炒出来了一盘色香味俱全的菜。 苏衔婵拿着筷子摆在他们面前，“口说无凭，两位领导拿嘴巴尝尝，就知道我这菜有什么特别之处了！” 谢子昂先动了筷子，在吃菜之前，他就已经想好了该如何拒绝苏衔婵。 可细细咀嚼这棵小青菜的时候，谢子昂的动作像开了慢倍速一样，吃完一口他又夹一口。 就是磨磨蹭蹭不说评价。 看得夏君山都有些着急了，急吼吼抄起筷子也夹了一口。 慢动作就像会传染，两个人缓缓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惊。 “咋啦？”裴定疆还没看明白，还以为这两人是吃出不对劲儿了。 夏君山双眼像要冒光，“苏同志，你下午做饭了吗？” 苏衔婵满脸骄傲，“做了，等着！” 当着裴定疆的面，夏君山和谢子昂就像是没吃过饭一样，俩大男人抱着米饭碗你一口我一口，愣是把这盘青菜消灭得连汤都不剩。 “太好吃了，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青菜！”夏君山抱着吃撑了的肚子感慨。 要不是退伍之后饭量比之前小了，夏君山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个十碗八碗的。 谢子昂直接对着苏衔婵竖起了大拇指，“苏同志，你种了多少菜？我们供销社全要了，只是每天早上摘下来之后，还要麻烦你送过来，彩铅当场结清，可好？” 苏衔婵等了半天，听到谢子昂如此肯定的语气后当下笑了出来。 “除了小青菜之外，我还种了其他菜，不然今天一并炒出来尝尝？” 夏君山赶紧挥挥手，指了指自己和谢子昂鼓鼓囊囊的肚子，“我们俩再吃就要撑死了！” 今天谈成了一笔大生意，也是苏衔婵在这个时代事业的开始，晚上睡在床上，苏衔婵像是烙饼一样高兴得睡不着。 第二天天不亮，苏衔婵早早就起来准备好了菜，又拉出提前借好的板车，准备去供销社送货。 到了院子里，苏衔婵却忽然看到裴定疆，他像是特地在等着自己一般，站得像棵沉默的松树。 看到苏衔婵准备好出来，裴定疆这才走了过来，主动从她手里接过板车。 “裴团长，车上拉的都是菜，也不是很重，我自己送过去就行。” 裴定疆走在前头，随口解释，“我去早训也走这条路，不碍事的。” 在售货员的帮助下，苏衔婵把这些菜摆在他们新开辟出来的货架上。 起初，来供销社买东西的人看到货架上摆的各式玲珑的菜，都只图一个新鲜。 没人会把为数不多的工资和票证用在买菜上。 于大妈是个热心肠，知道苏衔婵要到供销社卖菜，她特地赶了过来。 “小苏同志种的菜跟咱们种的可不一样，吃起来那个滋味——保管你一辈子都忘不掉！”她在岛上待的时日长，认识的人也多，拉着人就推销苏衔婵的菜。 在于大妈的帮助下，一个货架的菜，不到一上午时间全都卖完了。 于大妈很不好意思地看着苏衔婵，“小苏同志，你上次给我们送的菜，我孙子尝了，一直说让我再找你要点儿，但是我家这个月的定量都已经用完了——” 有些话不用说出来，苏衔婵就明白了，她当下笑着应声，“这有啥的，今天下午我就再送点过去！” 从售货员手里领了自己该拿的菜钱，苏衔婵揣在兜里，心里都觉得乐滋滋的。 回了家之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下，苏衔婵把兜里的毛票摆在桌上。 一分一分数过去，最后的数额连苏衔婵都惊讶了。 “十块钱！”苏云舟瞪大了眼睛，被这个数额震惊得合不拢嘴。 就连裴定疆都有些惊讶。 苏衔婵卖一天菜的钱都快赶上海岛上有的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姑姑，你太厉害了！” 苏云笙虽然没说话，但她抱住了苏衔婵的胳膊，用实际行动表示对她的赞赏。 第十三章 你这菜有毒啊 他们虽还是孩子，没真正摸过钱，但也知道大人挣钱有多不容易。 苏衔婵一下就赚了这么多钱，在他们眼里堪称奇迹。 就连苏衔婵自己都没想到，短短一上午时间竟能有这么大的收获。 裴定疆毫不掩饰对苏衔婵的赞赏，“苏同志，你这主意真厉害！” 苏衔婵从钱堆里抽出来五块钱，大大方方递给裴定疆。 裴定疆一看她要给自己塞钱，当下大惊失色，赶紧摆手拒绝。 “要不是你帮我联系供销社的领导，我还找不着卖货的门往哪开呢，裴团长，这份钱是你该拿的。” 苏衔婵直接拽着裴定疆的手把钱硬塞到了怀里。 剩下的五块钱，苏衔婵也一分不留，直接递给了裴景行。 “我有一个艰巨的任务要交给你们三个。” 三个小家伙哪拿过这么多钱？一下站直了身体，不自觉学着裴定疆的样子站上了军姿。 “拿着这些钱去供销社买麦乳精和桃酥，或者买些水果糖，只要你们爱吃就行。” 苏衔婵想过了自己每天早上要忙着卖菜，没时间照顾三个小家伙的饮食起居。 但他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又不能不吃，就得想办法从其他渠道补营养。 五块钱的桃酥和麦乳精，足够他们吃上整整大半个月，对苏衔婵来说，这个办法又省事儿又能多赚钱。 一听到这钱是专门给他们买小零嘴的，三个小家伙当下差点高兴地蹦起来，手拉手蹦蹦跳跳的便跑了出去。 裴定疆捧着五块钱，手里就像拿着烫手山芋一样。 “苏同志，你给的这份谢礼太贵重了，我不敢收。” 裴定疆是吃死工资的，平白无故多了五块钱，对他来说也是意外之喜。 但他这人性子太直，帮苏衔婵也不过是顺手的事儿，一开始就没想过要回报。 苏衔婵赶紧又把五块钱推让了回去，心里对裴定疆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裴团长，你要是不收我的钱，从今往后我可不敢再让你帮忙了。” 有了这话，裴定疆这才不情不愿地收下了钱。 即便如此，他嘴里还嘟嘟囔囔呢，“这钱就当我替你攒起来，等你有用的时候我再还给你。” 家里多了份赚外快的生意，苏衔婵心里正盘算着怎么把这份生意做得更大，还不被裴定疆发现自己有灵田空间的秘密。 忽然，门口传来了一阵嘈杂，似乎有不少人正朝着他们小院过来。 正当裴定疆想去门口一探究竟的时候，院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了。 “咱们吃的菜都是从这家买的，今天一定要讨个说法！” 乌乌泱泱的一大群人涌了进来，直接将苏衔婵和裴定疆包围了起来 为首的几个人身上穿着粗麻衣服，看样子都是岛上的村民。 “老乡，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裴定疆拧着眉头问。 苏衔婵一天到晚深居简，在这岛上去过最远的地儿就是供销社，上哪儿得罪的村民？ 为首的村民直接把自己手里的锄头怼在地上，“这家是不是有个姓苏的女同志？就是在供销社卖菜的那个！” 苏衔婵站了起来，“是我，怎么了？” “我牛大壮从来都不是不讲理的人，但今天，我五十岁的老娘就是在供销社买了你卖的青菜，回家吃了之后就上吐下泻，到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呢！” 牛大壮站在院子中间扭头对着岛民们大声嚷嚷。 苏衔婵只听这一句，大概明白了牛大壮的来意。 “你卖的这菜有毒啊！亏得你还是军属，竟然想赚黑心钱，要我们的命！幸好我老娘吃得不多，要是吃得多了，不得让你毒死？” 他声音浑厚极具有穿透力，就像大喇叭一样，一呼百应。 其他买了菜的村民也纷纷振臂高呼，“赶紧把钱给我们退回来！你这菜都吃出事儿了，谁还敢吃？” 牛大壮又扭过头，与苏衔婵对视，“同志，我老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是不会放过你的。你要是识相点，就赶紧把钱给我还回来。我们都是渔民，一辈子老老实实，从来也没敢害过谁，你咋能这样骗我们的钱呢？” 牛大壮说的每一句话都在岛民们的心坎上。 他们这边本来也没什么的，为了国家的海防事业已经贡献出太多，每个月拿的那点补贴，也只是勉勉强强维持全家人的生计。 “我老娘是看供销社的菜有国家保障，不然怎么也不敢随便乱吃，谁知道今天这么倒霉，刚吃就被毒翻了！” 牛大壮一说起自己老娘的惨状，二十多岁的糙汉子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苏衔婵听完的事情经过，瞬间皱起眉头。 “你先别着急，仔细跟我说说你老娘是什么情况。” “我的菜都是每天早上新鲜现摘的，而且我街坊邻居都吃过，绝不可能出事儿。” 牛大壮一张黝黑的脸上瞬间浮现出几分怒意，他用力墩了墩手里的锄头。 “那你是啥意思？觉得我们这些老实人是骗你？我是图啥，要把我老娘弄成这样？” 牛大壮拿出了一股要和苏衔婵干仗的架势。 他这样子实在有些危险，裴定疆赶紧伸出手，把苏衔婵护在自己身后。 “说话是要讲证据的，你怎么就能肯定你老娘是吃了苏同志卖的菜才上吐下泻的？”裴定疆忽然条理十分清晰地反问。 牛大壮一扭身，直接从自己身后跟的中年女人手里接过了一个小篮子。 “幸好我老娘今天买的菜多，没把那些全都炒了，你自己看清楚些，岛上除了供销社有卖这个菜，还有什么地方卖？” 苏衔婵接过篮子，拿起里面整整齐齐放着的青菜看了看。 青菜是连根拔出来的，菜叶上还沾着为了保鲜淋上去的水，根上还粘着一些泥巴，一看就新鲜。 那么问题就不出在菜变质了。 苏衔婵更加认真的看着，忽然放起小菜篮，扭身进了自家厨房，把留下来自用的菜拿了出来。 当着众人的面，苏衔婵分别从两个小菜篮里拿出两颗青菜对比。 片刻之后，苏衔婵很自信地笑了。 “老乡，你这菜不是从我家买的。”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最不能接受的当属牛大壮，他当下就黑了脸。 “你还是在拐弯抹角说我讹你钱是不是？” 第十四章 假一赔十，童叟无欺 苏衔婵赶紧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同志，你仔细看看这两棵青菜有什么不一样？” 牛大壮用胳肢窝夹着锄头，将信将疑看着青菜。 后面一群人也好奇地伸长了脖子，想看看其中究竟有什么奥秘。 他们本来也不是种地的人，离得远了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不一样，只是凑热闹而已。 牛大壮手拿着两个筐里的青菜，离得最近，观察得也最细致。 越看牛大壮的眉头皱得越紧，“好像确实有些不一样……” 苏衔婵满意地点点头，又把牛大壮手里的青菜交给其他老乡。 “我行得正坐得端，我的菜里没有添加任何有毒物质，大家可以随便看，随便拿。牛同志拿过来的这种青菜应该叫小油菜，而我在供销社卖的这种应该叫上海青。” 苏衔婵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群情激愤的民众打断了。 “你说这话有啥意思，这俩菜长得不是一样吗？我们都亲眼看着牛大壮他妈就是吃了你种的菜才病了！” “就是呀，你们城里来的这小丫头，为了挣钱，真是心都黑了！再往前几十年，我们说啥也要把你挂路灯上去！” 苏衔婵被指着鼻子骂，却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 换成自己家里人食物中毒，苏衔婵自问自己未必比他们冷静。 “老乡你先别着急，后面那小块菜地上全都是我种的菜，你可以自己摘下来去看看。他们俩虽然长得一样，却是同一种菜的不同品种，小油菜的根部肥大一点，而上海青长得细长，味道也要更好一些。” 苏衔婵顿了顿，换了口气说，“裴团长也可以为我作证，我种的上海青全都是他托人在外面帮忙带回来的种子，青岛上大家都种的小油菜有很大的区别。” 裴定疆一身军装，正义凛然，有他在这帮忙作证，众人心中也不免多了几分动摇。 为了证实苏衔婵说的这番话于大妈直接从自己家里拿了她刚送过来的青菜。 “跟苏同志说的一样！我可以证明，苏同志的菜都是我眼看着种下去的，而且他也不是那种心黑害人的人！” 牛大壮当下有些难过，把菜扔回了自己篮子，他面上有些许愧疚。 “苏同志，我那老娘自从中午吃完饭就躺在床上，这菜又不是你卖的，他又是从哪儿拿来的有毒的菜？” 就连牛大壮本人也闹不清楚，他只知道他妈今天早上去供销社买菜，回来还要还喜滋滋地告诉他们供销社卖的菜有多神。 苏衔婵垂下眸子看了看那一筐小油菜，目光也不着痕迹打量着跟牛大壮一起过来的人。 重点在于他们脚上。 很快，苏衔婵在人群中看到一双形迹可疑的脚，那双脚穿着漂亮的绣花布鞋，但在鞋底上却沾着不少黄泥，看上去很奇怪。 目光向上挪，苏衔婵发现那双脚的主人竟是周娜娜！ 当下，她心里便有了猜想。 只是苏衔婵面上不显，还分出心思来安抚牛大壮。 “今天上午在供销社买菜的人很多，没准就是跟谁的篮子拿岔了。老乡，如果只是吃了不太干净的青菜，回家之后给大娘喝点肥皂水，拿筷子在嗓子眼儿催吐，把有毒的菜吐出来就好了。” “如果还不行的话，赶紧送去岛上的医院，可千万别耽误了治疗。” 只是帮牛大壮想好了主意之后，苏衔婵仍觉不够。 小岛不大，闹出这么一件糟心事儿，大半个岛上的人都知道了，若是没有一个善始善终，只怕以后也不会有人再敢买她的菜。 苏衔婵清了清嗓子，确保整个院子的人都能听到自己的声音，“今天大家都在这儿，我就把话撂这儿了。主要大家是在供销社买我的菜，只要菜的质量有问题，随时都可以过来找我退钱或者换货。” “我苏衔婵可以保证我卖出来的每颗菜都是最高品质，假一赔十，童叟无欺，这话我不是说说而已！” 苏衔婵有胆量承担这个责任，她说出这话的时候，院子里众人一片哗然。 就连今天的苦主牛大壮在离开的时候都对苏衔婵赞不绝口。 苏衔婵还特地给他塞了一篮子自己种的菜，说是免费补偿给他的。 眼看着问题解决，围在院子里的人很快散去。 周娜娜夹在人群中也想悄悄离去，却不想苏衔婵大声叫住了她。 “周同志，都到家里来了，不如过来坐坐吧。” 周娜娜身形一怔，不情不愿，磨磨蹭蹭地留了下来。 “周同志今天是去哪儿了？这么漂亮的绣花鞋上面都沾了泥巴？应该不好洗吧？” 苏衔婵面含微笑，给周娜娜倒了杯水，意有所指地问。 裴定疆定睛一看，也注意到了周娜娜脚上的泥巴。 其实除了鞋子脏了，周娜娜裤腿上还见了不少泥点子。 “昨天晚上刚下过雨，今天走的路上不小心溅上去的。”周娜娜强装镇定地解释。 “周同志不是医疗班的吗？你们平时又不下连队训练，只是待在医疗室也这么容易弄脏鞋子？岛上有黄泥巴的地方可不多。” 苏衔婵话里话外的暗示已经足够明显，就连裴定疆都听得出来。 他当下面色微变，“周同志，难道刚才的事情跟你有关？” 周娜娜大惊失色，“定疆哥，咱们俩认识这么多年了，我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苏衔婵淡定地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周同志宿舍离这儿还远着呢，怎么今天这么刚好，出现在这儿了？” 裴定疆眉头越拧越深，“周同志，群众的性命可不是儿戏，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 若不是苏衔婵有办法自证，今天都得被牛大壮扭送到派出所去！ 裴定疆的样子正地发邪，苏衔婵一点也不怀疑，若是周娜娜坐实了罪名，他会毫不犹豫把人送到派出所去。 周娜娜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红彤彤的，看上去很可怜。 “定疆哥，你竟然愿意相信一个刚认识没多久的女人，你都不愿意信我！” 周娜娜又拿了楚楚可怜的剧本，在裴定疆面前哭得梨花带雨。 第十五章 没妈的孩子 苏衔婵却一点都不惯着周娜娜，“这个时间派出所应该还有值班的警察，既然咱们查不出来，那就交给专业人士来查。我就不相信还找不出这个投毒败坏我名声的人！” 周娜娜若只是爱慕裴定疆明里暗里和苏衔婵吃点小醋，苏衔婵也不会上纲上线与她计较。 但涉及自己的利益，周娜娜又打的是砸她饭碗的心思，苏衔婵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一天要报警，周娜娜着急了，她像是弹射一样，从小椅子上站了起来。 “今天早上我的确也去供销社了，但我根本不知道你在那边卖菜，是我的雪花膏用完了，我想过去买一盒新的。谁知道我只是挑个东西的功夫，我放在柜台上的菜就被别人不小心拿错了！” 周娜娜看着细皮嫩肉的样子，一看也知道平时十指不沾阳春水。 要说她会做饭，苏衔婵是一点不信的。 “你会做饭吗？就摘青菜？”苏衔婵有些玩味地看着周娜娜。 周娜娜一张小脸羞得通红，“谁说我不会做饭了！我就是想回去自己学学，才从地里摘了点小青菜！” 周娜娜是南方人，再加上想在裴定疆面前好好表现，说话的时候声音软糯轻柔。 裴定疆没再说什么，把最终做决定的权利又还给苏衔婵。 “这一次我可以当做是不小心，但要是被我发现下次……周同志，我不会对你手软的。”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苏衔婵的事业刚刚在起步阶段就遭遇滑铁卢，她对周娜娜，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不过也有很大一部分，是看在裴定疆的脸面上，苏衔婵才不和周娜娜一般计较。 接下来的几天，苏衔婵除了照常售卖岛上常见的蔬菜之外，又加上了一些比较稀有的蔬菜。 一开始岛上的渔民都不敢瞎买，苏衔婵脑子灵活，很快想到了前世的推销策略。 她直接拜托人在供销社边上支起了一个小灶，自己亲自出马，在旁边炒菜，提供试吃服务。 一时间，苏衔婵的卖菜生意做得如火如荼，岛上所有人都知道，只要他们想吃的菜，都可以在供销社买到。 买不到的只要跟那个炒菜的小姑娘打好招呼，第二天早上保管能在供销社的柜台上见到想要的菜。 苏衔婵收入最高的时候，一天能达到十五块钱，已经赶上了他哥一个月的工资。 除了贴补家用购买必需品之外，苏衔婵也会留一部分储蓄起来。 为日后做更大的生意做准备。 这天，苏衔婵刚刚准备好晚饭，就听见苏云舟和裴景行吵闹的声音。 两个小家伙相处的时间长了，早就成了亲密无间的好朋友。 苏云笙虽然仍然是安安静静的，但有时候已经能主动说些话。 苏衔婵从厨房走出来，就看到那个小家伙在前头带路，而他们身后跟着一个戴了眼镜文质彬彬的女青年。 一看她穿着纯白色的长连衣裙，下面穿了一双干净的黑布鞋，苏衔婵就知道她是这个年代的知识分子。 “姑姑，她是苏老师，我们今天刚在岛上认识的新朋友！”苏云舟兴奋地跑到苏衔婵身边，抓着她的手介绍道。 苏老师礼貌地向苏衔婵点点头，“你好，苏同志，我叫苏晶晶，好巧，咱们是本家。” 苏衔婵也笑了起来，“苏老师是在小学工作？” 苏晶晶点点头，被苏云舟拉着坐下，“我今天在岛上散步的时候，遇见了你们家的三个孩子，他们都挺乖的，而且很聪明。” 海岛上虽然特地开办了学校，但去上学的基本上都是驻军家属。 渔民的孩子基本没钱上学，而且他们也没有意识到上学有多么重要。 苏晶晶伸手摸了摸云笙的脑袋，“苏同志，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应该上学的时候，我听说你们家虽然孩子多，但条件还不算太差，不把他们送去学校是因为有顾虑吗？” 听苏晶晶的口音，她似乎是京市人。 苏衔婵瞬间对他的身份有了猜测。 这个时代，正是知识青年一腔热血奋力报国的时候，苏晶晶大概就是为了支援岛上的教育事业才跑到这里来的。 “云舟和云笙今年才刚刚五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现在送他们去上小学，还是有些太早了。” 这个时代不流行鸡娃，苏衔婵本身也对鸡娃没什么兴趣。 只要两个孩子能健康快乐地长大，苏衔婵也别无所求。 至于学习好不好，能不能赚大钱，苏衔婵都不在意。 单凭她就可以让孩子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何必要把压力放到两个孩子身上？ 苏晶晶摇头，“但是这个大孩子应该已经有八岁了吧？按理说早就到上学的年纪了，而且我们虽然是小学，但为了照顾军属，现在已经开设了托儿班。” “苏同志，我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的建议，让他们尽早接受知识的熏陶，日后也能做对祖国有用的人！” 苏晶晶没留下来吃饭，但她说的话的确给了苏衔婵不少思考。 若是能把云笙送去学校，没准能打开她的心结，让她愿意与人交流。 当天晚上苏衔婵就跟裴定疆商量了送他们去上学的可行性，裴定疆自然是举双手赞同。 但想到裴景行的情况，裴定疆还是有些担心。 “我之前想过送定疆去学校，但情况不太好……他很排斥在学校待着，我也不能时时刻刻跟着他。” 裴定疆把裴景行放在家里日日放养也是无奈之举。 苏衔婵自信满满，“有我在你就放心吧，我保证不会让景行受委屈。” 裴定疆托人从岛外买了三只漂亮的小书包，准备好了上学要用的东西，由苏衔婵送他们去学校。 对于学校这个陌生的地方，苏云舟和苏云笙都是既兴奋又害怕，很快就被苏衔婵哄好了。 唯独裴景行，站在学校门口，迟迟不愿挪动步子。 把不乐意都写在脸上。 苏衔婵刚要开口问他，便听到自己身后传来了一阵孩子的嬉笑声。 “没妈的孩子怎么又来学校了？我才不要和孤儿一班！” 苏衔婵心头一颤，她赶紧抱住了景行。 他的身体都在轻微发颤，像是极力忍着委屈。 第十六章 乱搞男女关系 苏衔婵眸色一凛，转身直接擒住了说话小孩的手腕。 他长得又高又壮，往那一站足足有裴景行的两倍。 看着像四五年级的大孩子似的。 拉着小胖墩，苏衔婵直接去了老师办公室。 岛上来上学的孩子不多，总共也只有六个老师，分别兼任不同年级的教学。 苏晶晶一看苏衔婵过来，还没来得及惊喜，便看到了她拉着的小胖子。 “李飞龙，你又惹什么祸了？”苏晶晶拧眉问道。 李飞龙奋力挣开苏衔婵的手，河豚鱼一般气鼓鼓地站在办公室中间。 “苏老师，我只是和裴景行玩玩而已，什么都没做错！” 李飞龙还狡黠地看着苏衔婵，对着她吐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苏衔婵不和小屁孩置气，板着脸对苏晶晶道：“苏老师，麻烦帮我联系一下他家长。” 都说熊孩子背后必然有一个熊家长。 苏衔婵倒要看看，他家里人是个什么样，才能养出这样没素质的孩子。 苏晶晶见苏衔婵态度坚决，只好叹息一声，亲自出门去找了李飞龙家长。 她再回来的时候，苏衔婵已经把云舟云笙送去了托儿班。 李飞龙的妈妈看上去比苏衔婵大不了多少，同样体型健硕，一看就知道她俩是亲母子。 进门之后，她先是用鄙夷的目光看了看苏衔婵，而后又看看裴景行，眼中同样写满轻蔑。 “我说苏老师，我儿子不就是说错了句话吗？你们城里人都说的那叫啥——”李飞龙妈妈歪着头想了好半天，一拍大腿说道，“好像是叫童言无忌吧？那他就是个才上小学的孩子，你指望他懂啥事儿？” 她一开口苏衔婵便明白了，孩子在外面管不住嘴，必然受了家长熏陶。 苏晶晶板着脸，拿出了老师的架子，“刘小梅同志，这也不是第一次叫你过来了。我都了解过情况了，之前就是你家李飞龙带头欺负景行，这才导致他抵抗上学——” 不等苏晶晶说完话，刘小梅就先嚷了起来。 “你说这话可没道理了啊！咋就都是我儿子的错？他家孩子自己不想上学，又关我儿子啥事儿？说一千道一万，我儿子说的哪一句话错了？这孩子不就是没妈吗？在咱岛上又不是啥秘密，有啥不能说的？” 刘小梅的态度咄咄逼人，有了她帮着撑腰，李飞龙那张小胖脸上的表情更加得意了。 她拿准了苏晶晶和苏衔婵都不是她的对手，说起话来格外肆无忌惮。 苏衔婵感受到手下裴景行的身体越来越僵，他小小个人身体绷得像弓弦，可知他承受了多大的心理压力。 作为大人，苏衔婵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了。 她往前走了一步，看向刘小梅的眸中闪烁着寒芒，“景行的父亲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要是让他知道，他在前线流血流汗，自己的孩子却在后方被人欺负，会不会寒了心？” …… 海岛训练场。 裴定疆正在带兵进行日常操练，忽然远远看到巡逻队的人急匆匆朝这边跑了过来。 “咋了，有紧急军情？”裴定疆下意识紧张了起来，手已经摸到腰间别着的手枪。 巡逻队的人摇摇头，“刚才学校来人了，说你家那口子在学校跟人撕巴起来了！听说是因为孩子的事儿，你快点过去看看吧！” 以往，听到别人调侃自己和苏衔婵的关系，裴定疆都会一本正经地解释。 一听说情况紧急，他也来不及再解释，卸下来身上的装备，又交代了今天的训练事项，急匆匆朝着还到学校跑了过去。 裴定疆跑到教师办公室门口，便听到里面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你少拿这事儿来压人！谁还不是个军人家属了，我男人一样在战场上流血流汗！怎么就能让裴景行这个小野种随便欺负了？ 你还巴巴地上赶着维护人家，想着嫁给人家就能当团长夫人了不是？实际上人家到处说跟你没关系，根本就看不上你！” 这话骂得实在难听，苏晶晶在一旁听着，忍不住皱紧眉头。 刘小梅的力气太大，苏晶晶也拦不住，反而被她一把甩开，重重地摔到办公桌上。 苏衔婵赶紧扶起了苏晶晶，她冷眸看着刘小梅，忽然冷不丁笑道：“景行，你听见了没有？这位刘阿姨说了童言无忌，以后你见到李飞龙就喊他大胖子。” “反正小孩子之间嘛，只是开开玩笑而已，何必上纲上线？” 正准备推门进去的裴定疆都听愣了。 在打架这事儿上，苏衔婵显然不如刘小梅有优势，而且先动手的人也不占理。 苏衔婵最大的优点就是嘴皮子够溜，伤人不见血，而且这一招完全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刘小梅一张胖脸气得涨红，她本就强词夺理，被苏衔婵拿话一堵，还真说不出回嘴的话。 实在气不过，刘小梅抬手就想拽苏衔婵的头发。 办公室的铁门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裴定疆快步走了进来，他使出擒拿术，一下将刘晓梅的手摁着反扭在身后。 刘小梅就算力气再大，也比不过一个人的高马大还天天训练的军人。 她被这一下压疼了，哎哟哎哟地发出哀嚎。 看刘晓梅冷静下来了，裴定疆才松开她的手，将苏衔婵护到身后，像一尊守护神一般让人安心。 苏衔婵抬眸看过去，裴定疆额上还挂着训练留下的汗水，他脸型棱角分明，神情坚毅，此刻，身上正散发着独属于军人的肃杀气息。 刘小梅那只被摁过的手像鸡爪子一样哆哆嗦嗦地指着裴定疆，“你信不信我向风纪委举报！你在海岛基地乱搞男女关系，败坏军容风纪……” 她这样子不像读过什么书，但给人扣帽子的小词儿一套一套的。 苏衔婵知道，这也是独属于这个时代的特色。 一旦被人扣了高帽子，就再难洗清污名了。 裴定疆神情凛然，“我没听错的话，刚才你说景行是野种。你男人应该没告诉过你，景行的父母——” 话只说了一半，裴定疆却像急刹车一般突然停住。 他垂下眸子，忽然想起景行还在这里。 而苏衔婵也好奇地看向他。 她哥和裴定疆都很默契地缄口不提裴景行的身世。 她同样也很想知道，景行究竟是谁的孩子？ 她的亲生母亲究竟是谁，连这座海岛上都没人知道吗？ 第十七章 云笙被欺负了 一直没什么反应的裴景行缓缓抬头，他溜黑的某种闪烁着期冀的光。 他很期待能从裴定疆的口中听到答案。 至少，能堵住小胖子李飞龙的嘴。 然而，在迟疑了几秒之后，办公室的门再次被人打开。 另一个穿着军装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看上去比裴定疆年龄大，但两人身上的军服和肩章一模一样。 刘小梅一看到他进来，便立马哭天喊地地跑了过去，抱住了男人的胳膊。 “现在真是无法无天了，随便来个人都能欺负你老婆，李大海你还管不管？” 李飞龙也有样学样跟着过去抱住了李大海的大腿，母子两人就像两个膏药猴一样挂在他身上。 这场面实在有些难以言喻。 李大海先是看了看裴定疆，两人几乎同时站直，严肃地行了军礼。 “同志你好，我是801团团长李大海。” 他一开口做自我介绍，苏衔婵这才明白刘小梅和李飞龙在外行事乖张原来真是有靠山。 裴定疆点点头，同样自报家门，“739团团长裴定疆。” 李大海的出现让局势暂时冷却了一下，苏衔婵赶紧趁机关心一下苏晶晶的身体。 好在，她只是被办公桌上的棱角硌了一下肚子，没什么大碍。 苏晶晶将今早发生的事情向他们讲述了一遍，一脸难色地看着王大海，“李团长，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李飞龙同学平时在学校行事乖张跋扈，经常欺负同学，只是其他同学都不敢把事情闹大……” 趁着这个机会，苏晶晶把之前的账全都拉出来清算了一遍。 越听，李大海的脸色就越差。 他狠狠瞪了一眼李飞龙，伸手就开始解皮带。 “我在家里都是怎么教你的，在外面要团结同学，你倒好，仗着你老子在外面欺负人！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裴定疆赶紧拦住了李大海，眼神晦涩地看了看苏衔婵和苏晶晶，“李团长，还有女同志在这儿呢。” 况且人前不训子，在他们面前这么做，多少有表演的成分，就算要收拾孩子也得拉回家去才有效果。 李大海狠狠地喘了口气，同时甩开了刘小梅抱着自己的手，“你也是，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在这儿不比在咱老家！不要想着你男人是当兵的，就随便欺负人，你这让咱的脸往哪儿放？” 转而看向裴定疆，李大海的脸上挂满了歉疚，“真是让你们见笑了，我的老婆在农村长大的，也没读过什么书，过来之后就经常给我惹麻烦。” 裴定疆的眼神暗了暗，“李团长，有些事情还是借一步说话吧。” 他拉着李大海到了外面，两个人不知说了什么，李大海的神情忽然变得紧张而惊惧，到最后还拉着裴定疆的手不断道歉。 隔着一道雾蒙蒙的窗子看着这一幕，苏衔婵内心好奇极了。 在进门的时候，李大海直接一脚踹在了李飞龙圆墩墩的屁股上。 踹的李飞龙一下跪倒在地上，捂着屁股哇哇大哭。 “苏老师，今天李飞龙就不上学了！” 扔下这句话，李大海拎着李飞龙的脖领就往外走，每一步都走得虎虎生风。 刘小梅哭喊着在后边追，一家三口很快又像是一阵风一样离开了学校。 苏衔婵心疼地摸了摸裴景行的脑袋，“要不今天也回去休息？” 裴景行咬了咬下嘴唇，最后还是坚定地摇头，“云舟和云笙都去上学了，我想和他们一起。” 苏晶晶揉着肚子也对着苏衔婵笑了笑，“苏同志，我会帮你照顾好景行的，你就放心吧。” 苏衔婵和裴定疆一起看着苏晶晶带裴景行进了班级，这才慢悠悠沿着校外的路往家走。 “你刚才拉李团长出去说了什么？” 他俩都是枪林弹雨中厮杀出来的人，苏衔婵实在很想知道，能有什么事情能把李大海吓成那样？ 裴定疆摸了摸耳垂，有些无从开口的样子。 苏衔婵心下了然，“跟你们部队的机密有关？” 裴定疆闷闷地嗯了一声，“算是吧。” 苏衔婵点点头，不再追问，而是换了个话题。 “你一直没告诉景行，他的身世吗？” 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苏衔婵这才问出了自己一直以来的疑问。 苏逸晨从来没说过，裴定疆又一直讳莫如深。 直觉告诉苏衔婵，其中定有隐情。 裴定疆脸上的笑容滞了一瞬，“景行还是个孩子，太早告诉他不好。” 苏衔婵轻轻摇头，“日后这种事情只多不少，今天是刚刚好被我撞见了，但咱总不能天天跟在景行身后护着他。裴团长，我哥就从来没瞒过云舟云笙，有些事情你告诉孩子，他未必不能理解。” 有些秘密无从启齿，苏衔婵也能理解。 她哥就是这样，跟于丽丽连孩子都有了，结果人家又看不上他们家贫，抬脚就把她哥踹了。 苏衔婵看着裴定疆的眼神多了几分同情，“裴团长，男人好面子是正常的，可你总不能一直瞒着景行。” 裴定疆从这话里听出了不一样的意味。 听上去，苏衔婵似乎误会他了！ 裴定疆一下有些慌了，说话都语无伦次了起来，“我跟你哥的情况不一样，孩子，景行……哎呀，我没法说，但我到现在还没碰过女人！” 苏衔婵被裴定疆这副紧张的样子逗笑了。 “裴团长，我懂我懂。” 立人设嘛，在后世的二十一世纪，这一招都被人用烂了。 只是他孩子都有了，还说自己是处男，苏衔婵可不信。 到了家，苏衔婵收拾收拾，又带着自己的东西去供销社边上摆摊推销。 下午到了放学时间，苏衔婵刚想去接孩子，却发现景行已经一左一右拉着两个小的回来了。 还省了她不少时间。 “你们洗洗手，要是饿了，先去柜子里拿两块桃酥吃，千万别吃太多，马上就要吃饭了！” 扯着嗓子喊完这句话，苏衔婵正要炒菜，裴景行拉着苏云笙走了进来。 “苏阿姨，我怀疑云笙在学校叫人欺负了，但我问什么她都不说！”裴景行仰着头，毫不犹豫地把苏云笙往前轻轻推了推，让苏衔婵看得更清楚。 只见苏云笙身上漂亮的白底粉花衣裳黑一块白一块的，看上去很狼狈。 哪里是像被欺负了？ 是实打实的肯定被欺负了！ 第十八章 景行又打架了 看着她白生生的小脸上蹭上了脏污，苏衔婵心里是又气又急。 可不管苏衔婵怎么问，云笙只是咬着嘴唇，什么话也不说。 片刻之后，苏衔婵也冷静了下来。 她拉着景行，又叫来了云舟，“你们俩是小男子汉，就应该肩负起照顾妹妹的责任，如果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你们一定要保护好云笙，不让别人欺负她。” 两个小家伙很用力地点点头。 到了晚上睡觉的时候，苏衔婵坐在云笙床边，看着她恬静的睡颜轻轻叹息。 欺负她的小孩定然也是吃准了云笙性格腼腆，不爱说话，料定她不会跟家里告状。 但苏衔婵可不是好欺负的，若是再让她抓到，她绝对不会轻饶对方。 第二天早上，苏衔婵照常又给三个孩子包里装上桃酥和水果糖，以防他们下午饿肚子。 看着裴定疆带孩子去学校，苏衔婵这才拉好自己的小板车送货去供销社。 路上还遇到了几个她的老主顾。 “呦，小苏同志又有新菜了？”挎着篮子的中年妇女好奇地看着苏衔婵的小板车。 苏衔婵笑了笑，“这个叫芥兰，跟其他青菜一样，可以清炒着吃。” “那我可真的买点尝尝了。”中年妇女豪爽地应了下来，跟着苏衔婵一道往供销社走。 让人意外的是，今天谢子昂和夏君山竟然也在供销社。 像是特地在等着苏衔婵一样，看到她来送货，他们两个齐齐走了过来。 “苏同志卖菜这么久了，在岛上也是名声在外啊！” 苏衔婵动作利落地帮售货员把菜摆上货架，“做点小本生意而已，有什么名声不名声的？” 夏君山唉了一声，“苏同志还是太谦虚了，就连我们两个的领导都知道，岛上有个苏同志，卖的菜改善了不少岛民的生活，还想请你去做报告，分享一下经验呢！” 苏衔婵赶紧摇头，“我这生意也上不了台面，你们就别跟我开玩笑了。” 这个时间节点，南方那边已经涌现出了不少做大生意的老板，苏衔婵可不觉得自己这生意规模能比上他们。 谢子昂拍了拍夏君山的肩膀，“那咱就说点正经事儿，我们领导的确很重视你的生意，但你也知道咱们岛上人不少，虽然你每天拉过来的菜也不少，但到底还有好多人都买不上。” 已经有不少岛民跟他们供销社提意见，让他们加大卖菜的规模。 “不过这供销社太小，我们打算在供销社外面再给你增盖一间菜房，专门给你做生意，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担心苏同志你的产量跟不上。” 裴定疆院子后面的那个小菜园他们都见过，维持现在的供应量还差不多，可要是再多，他们就怕苏衔婵种不出来了。 苏衔婵也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 她灵田空间种出来的菜是源源不断，但能供应多少都受限于后面菜园的产量。 苏衔婵的眼睛亮了一瞬，“两位领导要是有办法帮我搞到更多的，增加产量绝对不成问题！” 除了在灵田空间种菜之外，苏衔婵也尝试了一下，将空间里的灵泉拿出来浇灌。 同样可以增加植物的生长速度，而且风味不会有太大的改变。 谢子昂一拍手，当即就把这事儿定下来了。 “既然苏同志觉得没问题，我们今天就可以着手去做，只是到时候就要多麻烦你了。” “为人民服务有啥麻烦的？”苏衔婵说完，专心忙活自己手里的事儿。 谢子昂和夏君山走的院子里，规划苏衔婵卖菜房子应该盖在哪。 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苏同志，我找卖菜的苏同志，她现在在这儿吗？” 苏衔婵耳朵好使，一下就听出来是苏晶晶的声音。 她赶紧拍了拍手上粘着的泥土，走了出去，“苏老师，你找我干啥？” 苏晶晶是跑过来的，额上还附着一层密匝匝的汗。 她赶紧走到了苏衔婵面前，语气紧张地说：“景行在学校跟人打架了，我拉也拉不住，还是其他几个男老师帮忙才摁住了他。” 裴景行虽然看着瘦小，但力气可不小，拉架的时候还差点把苏晶晶掀倒在地上。 一听是学校出了事儿，苏衔婵不敢耽搁，交代了一下自己手上的活，赶紧跟着苏晶晶去了学校。 依旧是老师办公室，只是这一次就热闹了。 办公室里除了裴景行和老熟人李飞龙之外，云笙云舟垂着头站在一边，还有一个苏衔婵不认识的小姑娘也在里边。 “苏老师你可算回来了，刚才一个没看住，差点又让他们打起来了！”在边上盯着的老师也是心有余悸。 “李飞凤，刚才老师咋跟你说的？”苏晶晶板着张脸，拉过小姑娘训斥道。 那小姑娘也是胖墩墩的，看着跟李飞龙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不过比他稍小一号，和云笙差不多高。 苏衔婵只是看了一眼，就开始关心自家的三个孩子。 他们三个身上都跟泥猴子似的沾着土，尤其是云笙，连扎的小羊角辫儿都歪了，头花歪歪斜斜挂在头上，下一秒就要掉下来似的。 “景行，你来告诉我，今早发生啥了？”苏衔婵蹲在裴景行面前，语气十分温和地问道。 谁家的孩子谁了解，苏衔婵知道，这仨小家伙都不是爱闹事儿的性子。 若不是有人招惹，景行怎么会跟人动手？ 云舟是个爆脾气，急吼替裴景行解释，“姑姑，是景行先看见那个李飞凤抢云笙的桃酥，我俩上去拦着，李飞凤还骂我俩！” “然后他哥过来就跟景行动手了，景行是被他们逼的，姑姑你别怪景行！” 云舟话里话外都在帮着景行说话，同时还怒气冲冲地瞪着李飞龙。 他比李飞龙还矮了小半头，气势却一点儿都不短。 苏衔婵听了前因后果，转头看向再次惹事的李飞龙。 “那是你妹妹？”她问。 李飞龙傲娇的仰着头，“要杀要剐全凭你，跟我妹妹一点关系也没有！” 苏衔婵被气笑了。 他们兄妹俩在外欺负人，还一副仗义的样子。 “苏老师，既然李飞龙都这么说了，那就把他爸叫过来，连着上次的事儿，咱们好好算算账。”苏衔婵起身坐回椅子上，气定神闲地说。 第十九章 现在挨打比以后挨打好 一听说要找他爸，李飞龙瞬间炸了，一张小胖脸胀红。 “你这个狐狸精，我妈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全靠男人，自己啥也不会！” 李飞龙嘴巴里骂骂咧咧，怒瞪着苏衔婵，好像她是敌人一般。 苏衔婵啧了一声。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这话真是在李飞龙和李飞凤身上完美体现了。 孩子果然都是大人的翻版，家里大人教什么，他们就学什么。 办公室里的老师们都被李飞龙这番话惊到了。 他们都是知识分子，哪儿听过这么语义直白的骂街？ 当下，有几个稍微年轻点的女老师听不下去了，快步跑了出去。 苏衔婵抬眼看了一下苏晶晶，同样从他眼中看到了几分无奈。 遇上这样的孩子也算是老师倒霉了，苏衔婵完全不敢想象，平时上课的时候老师要受多少刁难？ 苏晶晶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之后出门又托人去找了李飞龙家长过来。 刘小梅的嗓子就像是开了扩音喇叭一样，在办公室里就能听到她在院子里大喊大叫。 “我家飞凤不过是吃了你家孩子一块桃酥而已，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刘小梅一进来，二话不说先把锅甩到了云笙身上。 已经见识过刘小梅胡搅蛮缠的能力，苏衔婵这次表现得游刃有余。 他们一家最讲理的只有李大海。 “这件事我不跟你吵，等李团长来了，他自然有定夺。” 哪知道苏衔婵刚说完这句话，刘小梅又吵吵嚷嚷炸开了锅。 “你还好意思叫我男人过来？上次就是因为你叫家长，我家飞龙回去屁股都快被打开花了！” 苏衔婵笑了笑，“那你趁早去买创伤药吧，今天晚上他屁股还得开花。” 她就是故意往刘小梅的心窝里戳，果不其然，被她三言两语一激，刘小梅叉着腰在办公室里就骂了起来。 “要我说你们这些城里人就是看不起我们乡下人，觉得我们做什么都是要占你们便宜！不就是一块桃酥吗？谁吃不起了？跟个小孩子都要这么计较！” 李大海进来的时候，刘小梅的声音就像咔嚓一下被门夹断，她瞬间噤声，在李大海面前老老实实。 李大海拧着眉头进屋一看又是苏衔婵，他火气蹭一下就上来了。 不由分说就一脚踹到了李飞龙身上，把小孩踹得坐在地上半天都没起来。 “让你过来上学，你天天给你老子惹麻烦！” 办公室的门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响动，再次被人打开了。 一看到裴定疆，苏衔婵都愣住了。 “你咋过来了？” 苏晶晶同样满脸无辜，他只是叫了个学生去找李大海过来。 没让人通知裴定疆啊！ 裴定疆熟练地走到苏衔婵跟前，“是李团长来找我的，听说景行又跟人打架了？” 俩孩子打架，却误打误撞让他和李大海两人熟了。 苏衔婵抿了抿唇，将今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跟裴定疆说了一遍。 按理来说，今天惹事儿的是李飞凤，只是李飞龙把这事儿激化了。 “李团长，昨天云笙回家的时候，我就看她身上脏兮兮的，问她又啥也不说，现在想想应该也是你女儿……” 苏衔婵没把话说完，只是目光看向李飞凤。 她一看哥哥挨打了，整个人都愣住了，站在墙边瑟瑟发抖。 刘小梅音调瞬间拔高，“啥叫也是我女儿？我都说了，只是一块桃酥而已，而且小孩之间玩玩闹闹不是正常得很？” 苏衔婵瞬间拧紧眉头，“只是一块桃酥而已，那你咋舍不得给孩子带？你家孩子天天在学校作威作福，抢别人的吃的，这就是对的？” 再难听的话，苏衔婵也不想安在小孩身上。 李大海一张黝黑的方脸也透出了一抹红，他诚心诚意在苏衔婵面前低着头。 “苏同志，真是不好意思，回家之后我一定好好教训这俩皮猴子，保证他们俩以后再也不敢跟你家孩子打架。” 李大海的道歉态度勉强说得过去，苏衔婵点了点头，表示接受了。 “还有另一件事。”眼看两家家长就这事达成了和解，苏晶晶忽然开口打断。 众人目光落在苏晶晶身上，李大海和裴定疆都很疑惑。 除了孩子打架，还有啥事要说？ 苏晶晶的脸色难看，憋了半天才鼓起勇气说出口，“李团长，你们在家咋管教孩子我也管不上。但是李飞龙刚才当着满办公室老师的面，指着苏同志的鼻子骂她是狐狸精，还说这话是他妈教给他的。” 苏晶晶磕巴了一下，她毕竟也是个年轻女孩，但在李大海面前，他还是鼓起勇气把这事儿说出来了。 “……现在国家对咱教育的要求就是培养有素质的孩子，你们在家也要注意，不能让他小小年纪就满口脏话。” 办公室里的气氛针落可闻。 苏衔婵向苏晶晶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她绝对称得上是一个优秀的老师。 裴定疆下意识回头看着苏衔婵，眼中盛满了担心。 苏衔婵轻轻摇头，“刚才忙着解决几个孩子的事，没来得及注意。” 李大海本就盛怒万分，听到这话之后更是气急了眼。 他实在等不到回家之后了，当着苏衔婵的面就想表个决心，狠狠收拾李飞龙一番。 却没想到，在他抬手的时候，刘小梅一把抱住了他的胳膊。 “之前老师都说了，咱家飞龙只是有点调皮，前两天刚挨过一次打，再挨一次他可真就活不了了！” 刘小梅哭喊着，她实在着急了，甚至把求助的目光放到了苏衔婵身上。 “你快来帮我劝劝呀，这孩子真被打死了，难道你就高兴了？” 裴定疆直接往边上跨了一步，挡在苏衔婵面前。 “别人家训孩子，我们不方便插手。”他冷着脸道。 “你们俩的心咋这么狠？”刘小梅哭得涕泪横流，把这账又记到了苏衔婵和培定疆身上。 裴定疆冷笑一声，“你家孩子自己没素质，现在挨他爸的打总比以后出了社会让别人打好！” 这话更坚定了李大海收拾孩子的决心。 他蒲扇大的巴掌一下拍在李飞龙屁股上，隔着一层衣服都发出了啪一声巨响。 大快人心。 裴定疆垂头小心地看向苏衔婵，看她脸上隐约有一丝笑意，这才松了口气。 第二十章 多吃点辣的补补 “苏老师，那我们先走了。” 眼看着李飞龙被打得嗷嗷直叫，苏衔婵牵着云笙的手，对苏晶晶打了个招呼便要走。 哪知道，刚走出去没几步，身后便有一只粗糙有力的大手死命抓住了苏衔婵的胳膊。 刘小梅一双眼中含着恨意，“你给我们家惹出这么大的麻烦，说走就想走？我儿子要是被打坏了，是不是你的错？” 苏衔婵一个没注意，还被她推了个趔趄。 要不是景行反应快，赶紧扶了苏衔婵一把，她就要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苏衔婵拧眉回头看着刘小梅，她仍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飞龙飞凤还是孩子，你这么大的人了，跟一个孩子计较，还要不要脸了？” 刘小梅的嗓门够大，插腰站在学校院子里大喊，吸引了不少从外边经过的人。 裴定疆从来也没见过像这样胡搅蛮缠的人，一时间也有些束手无策。 “大家都快来看看呀，这么年轻的一个小姑娘，竟然跟我们家小孩子计较，不过是吃了他家一块桃酥而已，就闹到老师这儿来，还和她姘头一起让我男人打孩子！” 刘小梅眼珠子一转，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泼打滚。 李大海听到外面的声音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没天理呀！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连我儿子女儿被人欺负了，都帮不上忙，大家都快来评评理呀！” 刘小梅越是哭闹，被引来的人就越多。 不一会儿，学校院子里就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 “我说李家嫂子，你就别装了。上学期也是你家飞凤抢别人的东西，仗着自己体格比别的孩子大，就可以肆无忌惮欺负人家了？” “谁不知道你家飞龙飞凤是最爱在学校惹事儿的，你还有啥好哭的？” 同样来送孩子上学的几个中年妇女都跟着七嘴八舌地吐槽了起来。 从他们的话里，苏衔婵也能猜得出来，这李家的两个孩子平时真是没少得罪人。 “不管是谁去找老师告状，你都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搞得好像谁欺负了你家孩子似的！” “就是呀，苏同志平时就在供销社外边卖菜，我们几个也不是没接触过她，谁家孩子去了之后她都给块糖吃，苏同志的性子可好着嘞！我看小气的其实另有其人？” 一听他们话里话外都是在帮苏衔婵打抱不平，这一瞬间，刘小梅的天都快要塌了。 她还想再说什么，就感觉一只有力的大手硬拉着她的胳膊，把她从地上像拔萝卜一样拔了起来。 李大海不想再丢人了，生拉硬拽想带着刘小梅回家。 他大概也没想到，刘小梅倔起来，连他也拉不动。 挣脱了李大海的控制，刘小梅像一头蛮牛一般，直接冲着苏衔婵冲了过来。 这动作发生的太快，好多围观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眼看着刘小梅就要撞到苏衔婵身上，把她顶个跟头。 苏衔婵却忽然一闪身，躲到了裴定疆身后。 刘小梅低着头，压根没反应过来，一头过去扑了个空，整个人在地上摔了个大马趴。 这样子滑稽又可笑。 围观的人看到这一幕，纷纷捂着嘴笑出了声。 刘小梅趴在地上屁股翘得老高，众人的哄笑声熏红了她的脸，也让她好半天都不好意思抬头起来。 “笑什么笑？都没见过人摔跤是不是？”不过刘小梅可不是一般人，她很快就一轱辘从地上爬了起来，又理直气壮地瞪着苏衔婵。 不过气焰没刚才旺盛了。 刘小梅一把拽过了一双儿女护在自己怀里，“你欺负我家飞龙的账，我不会这么轻易放过的，你给我等着！” 哪怕丢了脸，灰溜溜地要逃跑，刘小梅还是气势十足地冲着苏衔婵留了句狠话。 苏衔婵笑了，“好呀，我就在供销社院子那儿等你，随时都可以来找我！”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这场闹剧彻底落下帷幕。 再一次和裴定疆肩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苏衔婵心情也有些复杂。 到了分岔路口，裴定疆忽然停下脚步，很是郑重其事地对苏衔婵道：“下次遇到这种事情，你可以第一时间让人来找我。” 苏衔婵点点头，跟裴定疆告别之后，再次分道扬镳。 下午，到了放学的时间，苏衔婵老远就听见景行和云舟笑闹的声音。 她提早给几个孩子准备好了桃酥和麦乳精，让他们垫垫肚子。 那阵笑闹声很快就闯进了院子里，苏衔婵也刚好端着小零食出来。 一抬眼，又看到了上次羞愤而跑的周娜娜。 她像没事儿人一样，和裴定疆笑着聊天。 看上去是原谅他们了。 “苏同志，今天你们在学校发生的事情连我都知道了。” 周娜娜调侃的目光落到苏衔婵身上，“就连我们医务室的人都说，苏同志性格泼辣，要是谁娶到了这样的媳妇儿，可真是要受苦了！” 苏衔婵放下了装桃酥的小碟，抬眼看向周娜娜，“周同志的脾气应该很好吧？” 周娜娜抬了抬下巴，似乎很骄傲地说：“我们医务室的人都说我脾气好，我爸我妈从小就教我，应该与人为善。不过说的也是，只是一块桃酥而已，苏同志你何必那么计较？” 苏衔婵只是笑了笑没说话，转头回到厨房又继续做饭。 不出半个小时，苏衔婵就做好了饭，在厨房里喊他们过去端碗。 至于周娜娜的那碗面，是苏衔婵亲手端到他面前的。 看上去和其他几碗一样都清清淡淡，人畜无害的样子，只是上面稍稍点缀了些辣椒。 可当周娜娜嘉乐一口喂进嘴里的时候才吃出了不对劲。 “苏同志，你这面是不是放错调料了？嘶……我怎么感觉这么辣？”周娜娜的脸上迅速浮起了汗水，嘴巴里还不停嘶哈嘶哈的。 苏衔婵微微一笑，“老话说得好，以形补形。我是特地给周同志做的这碗特辣海鲜面，性格太绵软了，容易被人欺负。多吃点辣的补补，以后就别被人当成软柿子捏，还觉得人家对你好了。” 第二十一章 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周娜娜一听这话，当即委屈地看向裴定疆。 “定疆哥，这都啥年代了，苏同志咋还信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面做得这么辣，让我怎么吃呀！” 裴定疆很认真地想了想周娜娜提出的问题，然后他起身回了屋子里，很快就端出来了一个比周娜娜的脸还大的搪瓷缸子。 “苏同志说得也对，你要是嘴巴太辣了，就喝点水冲冲。” 周娜娜只好在裴定疆的注视下，一根一根地往嘴里塞面条。 苏衔婵也撑着下巴，微笑着看她。 周娜娜的那碗面里，苏衔婵可是特地加了从灵田空间种出来的小米辣。 辣度比现在市面上的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刺激程度完全可以秒杀前世的火鸡面。 在睚眦必报这一块儿，苏衔婵从来都没让过谁。 刚吃了三分之一的面，周娜娜的嘴巴就已经肿得像香肠一样，一大缸水都被喝完了。 “定疆哥，我实在吃不下去了，我胃里都烧乎乎的！”她红着一双眼睛，冲着裴定疆卖惨。 裴定疆只是再次默默起身，又回屋去给她倒了一大缸水。 “慢慢吃，不着急，不要浪费粮食。” 要不是裴定疆的眼神正得发邪，苏衔婵真要怀疑他是故意和自己一起坑周娜娜。 裴定疆在厨房洗完碗之后，出来捧着报纸坐在桌边看。 连一点偷偷溜走的机会都没留给周娜娜。 磨蹭了整整快两个小时，周娜娜才勉强吃完碗里的饭，她整个人辣得都有些迷离了，额头上挂满了汗水，嘴巴肿得像是失去了知觉。 “周同志，还要吗？我可以再给你下点。”苏衔婵微微一笑，端起碗就要进厨房。 周娜娜瞬间回神，噌地一下站了起来，“定疆哥，我突然想起来医务室还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我就先走了！” 她脚下像是安了风火轮，咻地一下就跑得没影。 苏衔婵抱着肚子笑了好半天。 裴定疆收拾完了周娜娜用的碗，看到苏衔婵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无奈叹息了一声。 他走回房间里，找出一张干净的毛巾，在冰凉的井水中沾湿，又走到苏衔婵跟前。 “闭上眼睛。”裴定疆低声道。 苏衔婵听话照做，然后便感觉到带着清凉湿润触感的毛巾附在自己眼睛上。 缓解了她剁辣椒酱时无意沾染上的痛感。 裴定疆动作轻柔地擦拭着苏衔婵的眼周，“睁眼吧。” 苏衔婵抬眼，裴定疆却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反而又擦拭起了她眼睑下面。 她一双眼睛红彤彤的，一看就知道刚才也不好受。 只不过沉浸在看周娜娜笑话的兴奋里，连苏衔婵自己也忽视了眼部的不适。 她被迫看着裴定疆棱角分明的下颌。 再往上便是裴定疆的眉眼。 他鼻梁很高很挺，脸上唯一的一道瑕疵便是眉骨上的那道疤痕。 但对于他这样的硬汉长相来说，反而更增添了几分野性。 苏衔婵心头一悸，看着裴定疆认真的样子，心脏漏跳一拍。 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苏衔婵赶紧手忙脚乱地接过了裴定疆手里的毛巾。 “我、我自己就可以！”她慌乱地在眼睛上擦拭着，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裴定疆却对此毫无知觉，转而拿起报纸又看了起来。 院子里一片静谧，只剩下知了在树上鸣叫。 苏衔婵捂着脸，听觉便被无限放大，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跳如擂鼓般的声音。 一直到晚上睡觉，苏衔婵脑子里还会无意识地想起刚才的画面。 苏衔婵实在烦躁得不行，索性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拿出自己这几天卖菜攒下来的钱。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她手里的闲钱足足有一百一十五块之多！ 不少人攒上好几年才能攒出这些钱，而她仅用了一周时间，就实现了这个小目标！ 手里捏着这样大的一笔巨款，苏衔婵更睡不着了。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把这钱存到银行去最方便。 海岛上显然是没银行的，唯一的办法就是要坐船去市里存钱。 …… 裴定疆刚睡下没多久，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跟景行聊天，哄他睡觉。 “笃笃笃” 忽然，他俩的房门被人敲响，还伴随着一声轻微细小的询问。 “裴团长，你睡着了吗？” 仔细听来，裴定疆辨认出这是苏衔婵的声音。 “还没呢，有什么事吗？”他赶紧一个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朗声问道。 门口，苏衔婵松了口气，轻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就是想问问去市里边存钱的路线，我这几天卖菜也攒了不少钱，想自己过去存一下。” 隔着一道门，裴定疆也说不清楚，他动作十分迅速地穿好了衣服。 在开门之前，裴定疆还用手胡乱抹了一把头发。 “明天我休假，我直接带你去吧。”裴定疆道。 苏衔婵赶紧摇摇头，“不用耽误你的时间，你只要告诉我路怎么走，我自己一个人就去了。” 裴定疆摇头，“你一个小姑娘，带着太多钱去市里边容易有危险，还是我跟你一起去，也免得你自己找不到路。” 他的语气太诚恳，苏衔婵仔细想了想，也只能点头答应。 “那明天早上咱俩早点起，我还要过去告诉供销社那边，明天不卖菜，还要顺便去市里边买点种子。” 裴定疆点点头，“那就快点休息吧，要去市里边还要坐船，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苏衔婵低声嗯了一下，又道了声谢谢，这才快步回了宿舍。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苏衔婵带上准备好的菜和谢礼，拉着几个孩子送到了隔壁余大妈家，拜托她帮忙照看。 然后又回家换了件得体的衣裳，才准备和裴定疆一道出去。 乍一看到苏衔婵穿了那件嫩黄色的连衣裙，裴定疆耳朵尖又红了，连目光都不知道往哪放。 苏衔婵走在前头，裴定疆亦步亦趋跟在她后头。 到了码头，裴定疆又主动去买了船票。 苏衔婵要给他钱，他还死活不收。 船老大坐在一边的礁石上，乐呵呵看着这一幕。 “姑娘你就收回去吧，哪有谈恋爱还让人家小姑娘花钱的？” 第二十二章 运气不好，被骗又被抢 裴定疆脸上又是一红，他赶紧摆手解释，“苏同志是我战友的妹妹，我带她去城里边办点事儿。” 船老大一副了然的表情，从兜里摸出一支卷烟递给裴定疆，“你又不是头一次坐我这船出去了，以前可从来没见你带过女娃娃。” 他眯着眼睛看了看苏衔婵，另一只手在兜里摸了摸，拿出一盒火柴要给裴定疆点烟。 “这女娃娃是从岛外边来的吧？看着就脸生，不过人家外边的女娃娃就是长得水灵。” 裴定疆推拒了他递过来的烟，买了两张船票后跟苏衔婵一起走到了船舱里边。 趁着休假日出岛的人不少，他们运气好，进去的时候还有两个位置。 今天天气晴朗，海上也没什么风浪，一路顺顺利利，不到一个小时就靠了岸。 下船的时候，船老大又对着裴定疆挤挤眼睛。 裴定疆耳尖红得像要滴血一般，快步跟苏衔婵一块走出了码头。 苏衔婵在前头走着，裴定疆为了避免其他人也误会他们的关系，特地在她身后落了几步。 谁知道刚一出港，在街边闲等着的人就盯上了苏衔婵。 他们三两个成群，一哄而上，直接围在苏衔婵跟前。 “妹子，是来城里边找工作的吧？我这儿有个好活可以介绍给你，一个月二十块钱，而且包吃包住，活还轻松。” 主动搭讪的男人对着苏衔婵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他的眼神却不老实，上下在苏衔婵身上扫着，像是在掂量她。 “妹子你也别担心，就是伺候人的活儿，现在政府的鼓励咱出去赚大钱了，难道你想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在岛上找个渔民，老老实实嫁了？” 看苏衔婵没有要答应的意思，男人主动向前走了一步，逼近苏衔婵。 他身边的几个人也跟着围得更紧，大有一种苏衔婵不答应，他们就逼着她点头的意思。 裴定疆察觉不对，赶紧向前迈了两步。 他一把推开了堵过来的男人。 “你有什么正经生意，先说来给我听听？” 裴定疆严肃起来声如洪钟，板着脸犹如阎罗一般。 单单看他周身气势不凡，也知道他绝非好惹的。 “算你厉害，我们走！” 为首的小流氓当下就生出了退缩之意，他们几个人扭头就跑。 一转头却又撞上了在码头巡逻的警察。 他们扭头想跑，裴定疆直接快步跟过去，抬脚踹过去，帮警察控制住了几个小流氓。 “多谢你啊，同志。”警察铐住了逃窜不得的几个人，抬头对裴定疆点点头。 裴定疆配合他们，简单做了个笔录，很快又走回苏衔婵这边。 “他们是惯犯了，经常在这边骗来城里的乡下姑娘，做一些不正经的营生。”裴定疆言简意赅地向苏衔婵解释了一句。 苏衔婵对这段历史也略有印象。 第一次严打才刚刚结束没多久，这几个小流氓就敢公然在大街上做这种逼良为娼的事情。 完全可以料想他们被抓走之后会经历什么。 苏衔婵很快收回目光，“咱们赶紧去存钱吧。” 看样子，这里的治安不怎么样。 这笔钱揣在苏衔婵兜里也像一块烫手山芋一般。 指不定还能惹出什么麻烦。 有了刚才的教训，裴定疆可不敢离苏衔婵太远了，两人始终有意识地保持着齐头并进的姿态。 到了银行，苏衔婵还有些好奇地四下环顾一番。 这个时代的银行和苏衔婵记忆中的银行大有不同。 没有冰冷的机械提示音，没有atm机，柜员们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 来银行存钱的人很少，只有里头的长椅上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苏衔婵甚至不用排队取号。 当着会员的面，苏衔婵掏出了自己的碎花小钱包。 这是她为了攒钱方便而亲手缝制的。 卖菜赚来的大多是零钱，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毛票。 碎花小钱包里装了鼓鼓囊囊的一包，看上去就相当惹眼。 苏衔婵刚要打开小钱包，把钱递给柜员。 忽然，从他的身侧伸出来了一只脏兮兮的手，抓着苏衔婵的钱包就迅速跑到了外面。 苏衔婵也很快站了起来，银行柜员更是被吓了一跳，扯着嗓子大喊有人抢劫。 裴定疆的反应比苏衔婵想象的快，她扭头过来，只看到了裴定疆如离弦的箭一般消失在银行门口。 苏衔婵也不敢耽搁，赶紧追了出去。 那个小毛贼显然是做足了准备，游刃有余地穿梭在大街小巷之中。 然而他的体力和裴定疆比起来，终究还是小巫见大巫。 在跑出去两条街道之后，苏衔婵一个飞扑将小毛贼压在了身上。 身边的人被这一幕吓到，纷纷惊叫出声。 “这个人刚刚在银行抢了钱，谁去帮我报警？” 裴定疆从他的手里硬生生扯回了小钱包，大声喊周围的群众报警。 苏衔婵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赶到的时候，周围的热心群众已经拿来了麻绳，帮着裴定疆把小毛贼捆了起来，准备送去警察局。 一看到苏衔婵过来，裴定疆紧张地把小钱包给她，“苏同志，你快点点，看看钱少了没？” 苏衔婵接过小钱包后没有打开看，“我跟你们一起去找公安吧！” 送小毛贼去警察局的时候，一路上不断有想看热闹的群众加入他们的队伍。 走到警察局的时候，他们身后已经跟了一溜串的人。 让人意外的是，在警察局他们再次见到了今天在码头见到的几个警官。 看到裴定疆，那几个警察也愣了。 “你们俩咋又回来了？” 苏衔婵也觉得自个儿有些倒霉，“这个小孩刚才在银行抢了我的钱包。” 一听有人抢劫，几个警察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赶紧走了过来，绕着小脸脏兮兮的小毛贼看了一圈，几个人不停啧舌。 “这才多大呀，就学别人过来偷抢了？知不知道犯罪之后要把你关进监狱里？” “看着还是个生脸儿，谁告诉你没钱了可以去抢别人的？” 警察们围着小毛贼七嘴八舌问了起来。 小毛贼嘴巴很硬，无论他们怎么问，就是一句话都不说。 跟着过来的群众相当热心，争着抢着要替小毛贼开口。 “这小孩我见过，昨天还在我家隔壁的馒头铺偷了俩馒头，谁知道今天就去抢钱了！” 第二十三章 人靠衣装马靠鞍 “我家住在火车站边上，我知道这小孩是哪儿来的。” 人群中有人主动喊了一声，当下吸引了警察的注意。 “你能联系上这小孩爸妈？” 热心群众很失望地摇头，“那肯定不能，我又不认识他爸妈。” “但是我知道，这小孩好像是被他爸妈扔在这儿的，刚开始那几天一直在我家跟前。可怜的哟，连个饱饭都吃不上，只能捡别人家不要的菜叶子塞肚子，然后就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现在看来，答案已经分明。 苏衔婵听着群众们七嘴八舌说出的话，心头一动，她蹲下身看着那张脏兮兮的小脸。 小毛贼的眼睛就像两颗葡萄一样圆溜溜的，漂亮极了。 只是看一眼，就让苏衔婵想起自己家那几个小家伙。 他看上去也不过十来岁的样子，却被亲生父母遗弃，被逼着活成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苏衔婵轻轻擦了一下他脸上的脏污，“你想要钱可以想办法去挣。在餐馆里洗盘子端碗，至少也可以果腹，抢劫和偷盗都是违法的。” 说完，苏衔婵站起身，跟警察一起进了办公室做笔录。 做完笔录出来，围在警察局里的群众都已经散了，小毛贼也不知被羁押到哪儿去了。 “你知道这儿哪里有医务室吗？”看着裴定疆身上的伤口，苏衔婵问。 这个时代，即便是城里边路上也有不少小石子和杂物，裴定疆为了按住小毛贼，两只胳膊上都蹭出了不少擦痕，血淋淋的，看上去还是有些吓人。 在进警察局之前，苏衔婵就已经发现了，只是一直到现在才有时间去帮他处理。 不止裴定疆的胳膊上有伤痕，他身上那件衬衫也被刮出了一个大口子。 一想到他是为了帮自己才弄成这样，苏衔婵心里就过意不去。 裴定疆愣了一下，才意识到苏衔婵是在说自己胳膊，他晃了晃肌肉流畅的胳膊，“我没事，训练的时候经常受伤，这点伤没事的！” 苏衔婵却不这么觉得，“不带你去医务室的话，我心里过不去。” 裴定疆拗不过她，只好在前头带路，跟她一起找了家医务室。 买了碘伏和棉签给裴定疆清理完伤口，出门之后，苏衔婵又径直朝东走。 “苏同志，银行在这边呢！”裴定疆还以为他方向感不强，赶紧在身后叫她。 苏衔婵也没回头，脚下的步子更没停下来。 “我知道，你先跟我来吧！” 从警察局到医务室的路上，苏衔婵看到了一家外贸商场。 硬拉着裴定疆进去之后，苏衔婵直接找了一家专卖男装的店。 店里的衬衫版型挺多，而且都是当下时髦的款式，的确良的料子穿在身上顺滑又凉快，比裴定疆身上那件旧衬衫舒服多了。 “我觉得这件不错。”苏衔婵指着墙上挂着的一件棕色衬衫，扭头对裴定疆说道。 这个颜色刚好衬裴定疆小麦色的肌肤。 旁边的售货员也很快笑着应和，“这位同志的眼光真不错，这是我们店新上的款式，颜色可正了，这个颜色可紧俏了，这是最后一件。以前都是外贸货，这还是头一批在商店上的呢！” 听到自己的眼光被肯定，苏衔婵心里高兴极了。 “同志，麻烦你拿一件给他试试。” 裴定疆赶紧拦着苏衔婵，“我穿我的衣服就挺好的，用不着买新衣裳！” 他大部分时间都穿着军装，只是偶尔到城里来的时候，才用得着自个儿的衣裳。 裴定疆对于外形也没什么要求，只要穿得整整齐齐就可以。 因此他觉得这漂亮衣裳穿在他身上也是浪费了。 更何况，外贸商店里的东西可都不便宜。 苏衔婵坚持让售货员把衣服拿了下来，她亲手接过衬衫塞进裴定疆手里。 “还没说要买呢，你先进去试试，穿上好不好看？” 苏衔婵硬推着裴定疆进了试衣间，他才不情不愿地拉上帘子。 很快他又拉开帘子走了出来。 乍一看上新衣服，裴定疆竟还有些不自然了，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摆。 苏衔婵一看到裴定疆出来，起身快步走了过来。 他身材健硕，这件衬衫穿她身上刚刚好，既不显得过分细瘦撑不起来，也没有很紧绷。 苏衔婵也没料到，裴定疆竟是个衣服架子。 放在二十一世纪，这副身材不知道要迷倒多少人。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穿上漂亮衣裳，连看那张脸都更帅了。 苏衔婵大手一挥，“就这件吧！” 裴定疆大惊失色：“同志，你别听她瞎说的！” 他赶紧把苏衔婵拉到了一边，“这衣服可不便宜，我那件衣服又不是什么值钱货，都已经穿了好几年了，你不用赔我的。” 苏衔婵轻轻摇头，“这衣服也是我给你的谢礼，你给我买的这件裙子也不便宜呀。” “就当是我还你的人情了，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售货员看到苏衔婵掏出来的都是毛票，也没有丝毫不耐烦，而是很耐心地帮她一道清点。 裴定疆舍不得弄脏新衣裳，扭头还想回去换上自己的旧衬衫。 苏衔婵赶紧拦住了他。 “你穿这件衣裳好看，而且衣服买了不就是为了穿吗？放在衣柜里面落灰了还浪费钱呢！” 他俩俊男靓女的组合，走在一块儿的时候回头率更高了。 再次回了银行，苏衔婵把剩下的钱存成了定期。 忙完这一遭，都已经是正午时分。 回海岛最早的船也到了下午，也就是说他们还有整整一下午时间可以在市里边逛逛。 “裴团长，你来城里边之后，平时都是在哪吃饭？” 到了吃饭点是其次，最主要的是苏衔婵想提前给自己物色个生意。 她可不会满足于一辈子只在海岛上卖菜。 等攒的钱够本之后，苏衔婵是真心想投资一门生意。 裴定疆想了想，他似乎还真说不出什么好答案。 他们来城里不是为了采买物资，就是为了执行公务。 常常都是囫囵对付一口，还真没在吃的上仔细研究过。 “只知道有家面馆的鳝丝面还不错，不过还是比不上苏同志你做的。” 裴定疆很诚心诚意地说，顺便又赞叹了一下苏衔婵的手艺。 他的确没吃过比苏衔婵做得更好吃的面。 苏衔婵当下定了主意，“那咱就去吃鳝丝面！” 第二十四章 就一间房，住不住？ 裴定疆说的这家面馆，是家老字号店铺，桌椅装潢看上去都有些破旧。 生意很兴旺，门口还有不少人排队。 他们在外头等了将近半小时才有空闲的座位。 两碗招牌鳝丝面，很快就被老板端上桌，还在冒着袅袅热气。 苏衔婵深吸一口气。 和后世更加注重调味的鳝丝面不同，油香的味道直往鼻子里窜。 裴定疆起身，又找老板拿了油辣椒过来。 “这家老板的油辣椒是特地去西北学的，只香不辣，你也可以尝尝。” 裴定疆显然也是这里的老主顾了，很热情地帮苏衔婵介绍着。 “除了鳝丝面之外，他们店里还有别的招牌吗？” “还有大排面，鱼汤面，双浇面……种类还是蛮多的，这里靠近港口，来的客人天南海北，老板为了迎合客人的口味，做了不少改良。” 在这座小城市里也是鼎鼎有名。 苏衔婵尝了一口，浇头油香十足，鳝丝口感极好，只是面的碱味稍重一些，整碗面的味道也偏甜。 更符合南方人的口味，但对苏衔婵而言，还是稍有不足。 苏衔婵也对本地人的口味有了大概把握。 想在这里做生意，只是自己觉得好吃是不够的，还得把握住当地人的味蕾。 裴定疆右手受伤，刚才又在医务室包扎过，因此拿筷子的时候也有些不自然。 苏衔婵又去找老板要来了一只小碗，拿了双新筷子，很耐心地把裴定疆碗里的面夹成小段。 “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可以的。”裴定疆还想拦着苏衔婵，又被她阻止。 “你右手不方便，照顾伤员也是我应该做的。” 苏衔婵实在细心，裴定疆不好继续推举，否则显得太过做作。 他盯着苏衔婵认真漂亮的侧脸，心脏霎时漏跳一拍。 苏衔婵却没注意到裴定疆的异常，做完便重新把面碗推回他面前。 裴定疆不敢再看苏衔婵三两口扒拉完碗里的面，起身过去结账。 苏衔婵也赶紧跟着过去，抢着要买单。 裴定疆赶紧从老板手里接过了他俩的账单，“你今天已经很破费了，我咋好意思一直让女孩子给我花钱？” 苏衔婵拗不过裴定疆，只好由着他去。 他们从面馆出来的时候，天空就好像被罩上了一层薄纱，阴沉沉的，远方还传来隆隆的雷鸣声。 裴定疆常年住在海岛上，也和渔民培养出了一身看天的本事。 “咱俩快点走，一会儿下雨了，恐怕船就不好开了！” 海上风浪无情，稍有不慎就是船毁人亡，船老大都不会在雷雨天气冒险出行。 苏衔婵也霎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俩要是被迫滞留在城里，不光家里的三个孩子没人照看，回去之后还指不定要面对什么闲言碎语。 苏衔婵赶紧跟在裴定疆身后，拔腿往码头那边跑。 跑到码头的时候，裴定疆面不改色，喘息声依然匀称平稳。 苏衔婵则累得气喘吁吁，扶腰撑着腿大喘气。 船老大靠在码头边上，嘴巴里叼着一只卷烟，皱眉看着远处。 “看今天这架势，恐怕是要下暴雨呀！” 买了船票的人都着急了。 “赶紧开船让我们回去吧，能回去一个是一个，你也能赚一分是一分嘛，总比开不了船要好吧？” “就是呀，我老婆儿子还在岛上等着呢，我说好了换完钱就回去的！” 船上的人纷纷叫嚷了起来，催促着船老大赶紧定主意。 船老大浓眉一横，回头冷冷地看了一眼催促他的人。 “你们懂个屁呀？是要回家还是要小命？下着大雨往家里赶，船一翻咱们都得死！你看看我这艘小船能凫得住几个人？” 眼看着赚到手的钱都要飞了，船老大的心情也是烦躁极了。 这船要是能开他早就开了，至于等到现在吗？ 苏衔婵跟着裴定疆的身影从人群中挤了出去，两人站在码头最边缘，脚下就是翻涌拍打的海浪。 就连苏衔婵这个外道人都能看得出来，脚下的浪花要比他们出发时急了许多。 大有一种随时要把码头上的人卷走的架势。 即将下雨，码头上的风也变得闷热难耐，夹杂着海边吹来咸腥的空气，码头上的气氛更加焦躁了。 他们在码头等了不到五分钟，豆大的雨点便如瓢泼一般从天上落了下来。 砸在人身上都有些疼。 船老大从码头的栏杆上跳了下来，吐掉了嘴巴里已经被浇灭的卷烟头。 “行了行了，都回去吧，趁着城里边还有地方，赶紧找个地儿住下。明天一早再来这儿等船！” 他们这行就是看天吃饭，船老大也习惯了老天爷变脸比翻书还快。 他不停挥手，像是赶小鸡一样，把堵在码头上的人全都赶走。 周遭的人嘴里骂骂咧咧的，扭头又朝着城里边走去。 倾盆大雨说下就下，苏衔婵黑亮的头发很快被打湿，湿漉漉地贴在头上。 “你俩也赶紧走吧，老天爷可不看你是不是当兵的，又是多大的军官，这雨可要下到后半夜了，别再把这女娃娃淋湿，回头风寒就不好了！” 船老大从船上扯了一小片油布，扔到了裴定疆怀里，“明天拿回来还给我！” 裴定疆赶紧撑开油布挡在他和苏衔婵头上，虽然遮雨效果微乎其微，但总比没有要好。 他都这么说了，裴定疆也不抱希望，赶紧跟苏衔婵一道进城去找招待所。 这场雨突如其来，有不少人跟他们一样滞留在城里，以至于平时生意清闲的招待所此刻都人满为患。 连着跑了两家招待所服务员都说客满。 苏衔婵心头瞬间浮现起一丝不好的预兆。 按照这个情节发展来说，该不会整个城里都只剩下了一间房子。 而她就要被迫和裴定疆住在一屋里？ 狼狈的带着苏衔婵到了城里最后一家招待所，裴定疆抖了抖油布上的雨水。 “老板，开两间房。” 老板娘放下手里的瓜子，目光在并肩而战的两人身上扫了扫。 “就一间房了，住不住？” 苏衔婵微微闭上眼睛。 明明早就猜到这个答案，她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完全是老天爷给他俩做局的程度。 “不住就到一边去啊，我们还要住店呢！” 身后有人大声喊着催促，他们身上同样淋得湿漉漉，和两人一样着急找旅店住一下。 第二十五章 你开心就行 裴定疆是个大男人，不敢在这种事情上善作主张，他将目光投向苏衔婵。 他不怕有人瞎议论，但苏衔婵可不一样。 流言蜚语从来都对小姑娘更严苛一些。 苏衔婵一点儿也不矫情，直接从包里拿出钱拍在桌子上。 “住！” 老板娘登记了他俩的身份信息，在柜台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一把黄铜色的钥匙。 “二楼右转最里头那间，房间里有热水壶和杯子，今天晚上停水没法洗澡。” 拿着钥匙，借着走廊上昏暗的灯光，苏衔婵和裴定疆找到了房间。 好在，这家招待所还算比较正规，房间里面干净整洁也没什么异味。 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裴定疆进去之后先拿了毛巾递给苏衔婵，四下看了看，很快对今晚有了安排。 “这两张椅子拼一下，我可以在上面凑合一晚上，苏同志，你就睡床吧。” 裴定疆就差把正人君子这四个字刻在脸上，生怕苏衔婵误会，把他当成流氓。 他说的那两把椅子连坐垫都没有，就是很普通的两把木椅子，而且椅面狭窄，连翻身的余地都没有。 在上面睡一晚上，第二天早上起来恐怕浑身都能散架。 “你等一下。”苏衔婵眼珠子一转，便想出了主意。 她下楼去找了老板，要来了一床干净的褥子和被子。 抱着被褥回来之后，苏衔婵动作利落地擦干地上的灰尘，在房间最里边给裴定疆铺出了个床。 虽然不比睡在床上舒服，但也比椅子上好太多了。 “委屈裴团长了，还要你在地上凑合一晚上。” 这种情况下和一个陌生男人共处一室是出于无奈。 但在这个时代，苏衔婵可不敢赌今晚会不会有人打扰他俩。 万一同床共枕又遇上检查的，他俩可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更何况，就算苏衔婵大大方方，不介意裴定疆和自己凑合一晚上。 就裴定疆那正的发邪的性子也未必会答应这提议。 裴定疆看着苏衔婵，满脸感激，“苏同志，谢谢你。” 苏衔婵拧干着头上的水，“不用谢我，要不是陪我来城里边取钱，你今天也不用遭这么多罪。” 两人客客气气的各睡各的，一晚上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屋子里毕竟有一个大男人，苏前程早早就睡不着了。 睁开眼睛，她却发现裴定疆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摆放在房间里的椅子上。 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正在苏衔婵纳闷的时候，房门被人从外面用钥匙打开，裴定疆一进门，恰好与苏衔婵对视。 裴定疆赶紧捏着手里的钥匙解释，“我出去锻炼，担心你一个人在招待组不安全，所以把房门锁上了。” 他没想到苏衔婵会提前醒来。 苏衔婵梳好头发，“我也刚醒，没事。” 他进卫生间洗漱，裴定疆就板板正正地坐在外边。 紧张的样子像在接受领导检阅。 “苏同志，刚才我已经摸清楚岛上哪里有卖早餐，但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所以想着等你一起出去吃。” 在这种事情上，裴定疆考虑周全，粗中有细，让人心头一暖。 跟他一起出门，简单吃了点东西，苏衔婵又去国营商店买了岛上买不到的巧克力和黄桃罐头，当做给几个孩子的小礼物。 然后，为了防止像昨天一样又突然下雨，他们坐了上午最早一班回到的船。 好在这一次海上风平浪静，没出什么幺蛾子。 苏衔婵远远地就看到在岸上等着的苏逸晨。 他看到船过来，用力朝这边挥了挥手。 下船的时候，苏逸晨搭了把手，拉苏衔婵上岸，又目光审视地看了看裴定疆。 “你俩跑那么远，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苏衔婵松开了他，“我就是去城里边存个钱，没想到会下这么大的雨，一晚上都回不来。” 苏逸晨撇了撇嘴，“这还是好的嘞，之前有一次下了整整一星期的雨！” 裴定疆挠了挠后颈，明明站在自己部下面前，却总觉得有点心虚。 人家兄妹说话，他也不好意思插嘴，只好不远不近跟在他俩身后。 苏逸晨特地压低了嗓音问苏衔婵，“咋样呀？” 苏衔婵一愣，“啥咋样？” 苏逸晨很无奈，又解释了一下，“跟裴团出去了一天，觉得他人咋样？” 一听就知道，她哥这红娘病又发作了。 苏衔婵也无奈了，“哥，你还是先解决好自己的终身大事，再来操心我的事儿吧！” 话一扯到自己身上，苏逸晨就笑不出来了。 杨春兰在家里作了那么大的妖，苏逸晨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他可不敢随便再找个人凑合了。 跟他们一道回了裴定疆的院子，苏逸晨也慕名参观了一下苏衔婵的种菜小院。 裴定疆特地给她打了栅栏，小菜园里边各色菜式都有，还有圈养的鸡，是丰富多彩，像模像样的。 看着这么小的空间，都被苏衔婵打理得井井有条，苏逸晨也放心了不少。 他站在小菜园门口，嘴里啃着自己妹妹种的黄瓜，心有万千感慨。 “云舟和云笙跟在你身边没受过啥委屈，哥一直问你想不想嫁人，就是害怕你为了我的事儿耽搁自己。” 苏逸晨跟苏衔婵坦白道。 说白了还是心有愧疚。 他扪心自问，自己这个当爹的就是比不上苏衔婵这个姑姑做得多。 苏衔婵笑了一声，“结婚本来也不是我心之所向。国家有政策号召，除了在岛上卖菜以后我还想出去做大生意，赚大钱给咱家创造更好的条件。” 男人什么的，在苏衔婵这儿都只能靠边站。 听到苏衔婵志向如此远大，苏逸晨也笑了起来。 “这么说，我妹妹以后还想当大老板呢！” 苏衔婵点点头，“那可不？哥，你就是小看你妹妹了。” 苏逸晨咬了口脆爽的黄瓜，眼中流露出几分宠溺。 “不管说啥，只要你开心就行，凡事还有哥在后边给你兜底呢，你只管放心去闯！” 有了苏逸晨这番话，苏衔婵也放心不少，兄妹两人会心一笑。 第二十六章 赶海去，大活人还能被饿死？ 在裴定疆这边吃了午饭，苏逸晨还有事要忙，匆匆忙忙又回了军营。 云舟把苏衔婵带回来的东西拿了过来，几个孩子眼巴巴等着苏衔婵拆开。 他越是期待，苏衔婵越是想逗逗他。 “这是我给家里买的调味料，这次出去太匆忙了，又没带多少钱，就没给你们几个买零嘴。” 云舟扁了扁嘴，还有些不信的样子，期待地又问了一句，“真的没有吗？” 苏衔婵点头，“不信你去问裴叔叔。” 裴定疆不会说话，忽然被苏衔婵点到，只是点点头，没敢说话。 他一说话就要露馅了。 “那好吧。” 云舟稍稍失落了一下，拉着其他俩小家伙就想离开。 苏衔婵赶紧又叫住他，“行了，不逗你们几个玩儿了。” 从油纸包里掏出来几颗巧克力分给他们。 这个东西在这个时代可是稀罕货，得从国外进口，在国营商店卖的价格也不便宜，不少孩子还没吃过这种舶来糖果。 看着黑乎乎的小玩意，三个小家伙都表现得有些犹豫。 “姑姑这东西能吃吗？”云舟很大胆地问出声。 虽然闻上去香香的，看看这样子像是中药一样。 苏衔婵给裴定疆手里也塞了一颗，“当然可以吃了。” 云舟是第一个把巧克力塞进嘴里的，丝滑绵密的口感很快在嘴里蔓延开，云舟眼睛都睁大了。 巧克力甜蜜柔软的口感可比水果糖好吃多了！ 景行好奇地看向云舟，等着他的评价。 云舟连连点头，“特别好吃！” 见状，其他两个小家伙也忙不迭把巧克力塞进了嘴里。 他俩很快也露出了和云舟一样的表情。 裴定疆还有些犹豫，想把自己的糖给云笙。 苏衔婵赶紧拦着，“我买得多，有给他们吃的，裴团长可不能这么惯着孩子。” 裴定疆犹豫着吃下了巧克力，他也震惊于这种甜蜜的口感。 不过他就没云舟那么感情外放，好半天才说出来一句话，“这么个小东西，比白糖还要甜。” 苏衔婵点点头，“这里边加了不少糖呢，平时也要少吃，不然对牙齿不好。” “我还买了些奶糖和水果糖，可以分给你们同学吃。” 有了之前被别的孩子抢零嘴的经历，苏衔婵这次可不敢让他们带零嘴去学校。 第二天，苏衔婵和三个小家伙一道去学校。 先去景行班里发完糖果，才又去了托儿班。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岛上的孩子的确不少，光一个托儿班就有三十来个孩子。 苏晶晶知道苏衔婵带着岛外的东西来学校分发，特地陪着她一起。 “云笙，你姑姑可真好，还给我们吃糖！” 很快分发完糖果，苏衔婵往下头扫了一眼，发现有很多孩子身上的衣服是脏兮兮的，身体也远远不像云舟云笙这般健康。 瘦瘦的胳膊就像麦杆儿一样，仿佛一阵风吹过来，都能把他们吹折。 苏晶晶叹息一声，“就算靠海而生，有的人家里条件也不是多好，现在国家提倡九年义务制教育，他们又知道咱学校开办了托儿班，就把孩子扔到这儿来，中午还能蹭上一顿学校的饭。” 光看这些孩子的身体状况，也能猜到他们家里的条件不怎么样。 “主要还是家里的孩子太多了，只靠在海上捕鱼的钱，连饭都吃不起，今年海上的天气更是一天一变，他们哪儿还能管得上别的？” 苏晶晶作为学校的老师，天天看着这样的孩子，虽然于心不忍，但也无可奈何。 苏衔婵拧紧眉头。 她瞬间想起了自己曾经看过的赶海视频。 人都说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哪怕只是吃海里捞上来的，也不至于把孩子饿成这样吧？ 苏衔婵脑子里瞬间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看向苏晶晶，“苏老师，你放心把这些孩子交给我吗？” 苏晶晶愣了一下，“苏同志，你要是愿意来咱学校当义工，我当然是举双手双脚赞同！但是你也知道咱这边条件艰苦，可能给不起你工资……” 苏衔婵摇摇头，“我是要教这些孩子一个糊口的手段，反正他们在托儿班里也是玩过去了，还不如想方设法改善一下家里的条件。” 爸妈不争气，他们就只能凭自己的本事了。 苏晶晶当下来了兴致，“苏同志，你有啥好办法？” “我带孩子刚来岛上的时候，拎着小桶在海边赶海，一下午时间就能捡不少海鲜呢，那个时候云舟云笙都快被吃吐了。” 苏晶晶也被这个想法说动了，但还是有些犹豫。 “他们真的可以吗？有的也才五六岁而已。” “做与不做都是这样，还不如让他们动起来，好歹喂饱肚子再说，现在可是新时代，咱这大活人还能被生生饿死了？” 在这个时代，苏衔婵是绝对相信劳动可以创造一切的。 供销社那边正在给苏衔婵盖卖菜小房，这几天她也不用过去。 刚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尽自己所能，帮帮岛上的人。 苏晶晶出去找学校领导商量了一下，很快就又回来了。 这个建议对他们学校来说也绝对是件好事。 她回来的时候眉飞色舞，“校长唯一一点要求就是一定要保证孩子们的安全，她说学校就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管能学到什么，只要能让他们走正道，过上好日子就是好事！” 苏晶晶帮着苏衔婵将孩子们召集起来。 被一双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看着，苏衔婵心头也是一阵触动。 “你们去家里找一个小桶，一定是要自己能拎得动的那种！今天下午跟苏阿姨一起出去赶海。” “老师，啥是赶海呀？”一个白白净净的小男孩问道。 苏晶晶耐心答道：“就是去沙滩上捡海鲜，能捡到什么全看你们自个儿。” “可是我不喜欢吃海鲜，一定要去吗？”小男孩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道。 苏衔婵心头很快冒出一个新主意。 她的确忽略了这个问题。 “只要你们在沙滩上捡到海鲜，就可以拿到我这里来兑换小红花，用小红花可以兑换我菜园里的蔬菜，或者你们想要的糖果零嘴。” 苏衔婵脑子一转，很快想出了新的规则。 孩子们捡过来的海鲜，苏衔婵也可以委托岛上的人做成海产品，卖到城里去。 苏衔婵瞬间觉得，自己似乎误打误撞地开发出了一个新的赚钱赛道。 第二十七章 什么好货都有 苏晶晶根正苗红，是个实打实的实干派，听了苏衔婵的建议之后，她立马不辞辛劳，给海岛上的广播站拍了封电报，让他们把这个消息传播出去。 有意见的家长可以到学校来告诉老师，不用带他们家孩子去。 一直到下午，他们即将出发的时候，没有一个家长来学校里找人。 哪怕是生活富足的家庭，也不建议孩子能给家里额外创收。 更何况在劳动中更能锻炼孩子坚强的意志，对他们来说，这绝对称得上是双赢的好事。 有景行云舟和云笙三个有经验的孩子在前头带着，到了沙滩上之后根本不用老师操心，他们三个就在前头主动当起了小老师。 见状，苏衔婵也没什么好操心的，提醒老师注意安全之后，她就回家去准备收海货要用的东西了。 每个孩子捡回来的数量不一，要衡量他们的劳动成果，最重要的就是买个秤。 苏衔婵特地去供销社问了一圈，这东西不属于必需品，他们也不卖。 不过都是熟人，售货员从供销社仓库里挑挑拣拣，拿出来了一个有些破损的旧秤。 “苏同志，你要是实在着急用的话，就先拿这个过去顶顶，不过这旧的到底比不上新的，稍稍有些误差。” 找到一个能用的秤，苏衔婵已经很感谢。 她拿着秤，又拿了筐子放在小推车上赶紧去了学校。 赶到学校的时候，孩子们也已经回来了。 到海边玩了一圈，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脚边的小桶里也堆满了海鲜。 苏晶晶坐在一边看着苏衔婵动作熟练地记账，表现得十分惊讶。 “苏同志，你这想法真有点意思。没想到孩子们的力量也是巨大的！” 二十来个小孩子加一起，今天捡到的海货就足足有百十来斤。 除了那些想带回家自己吃的，苏衔婵的大筐也几乎装满了。 这一趟是收获颇丰。 苏衔婵扭头看着堆得满满当当的筐子，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可别小看了，他们这个年纪正是精力旺盛的时候，出去玩玩既可以锻炼他们的精力，还可以为家里创收省钱。” 正这么说着，学校外面一帮中年妇女说说笑笑着走了进来。 她们的手里也拿着筐子，进门看见苏衔婵正坐在中央，赶紧热情地围了过来。 “哎呦，苏同志可真是咱们海岛上的福星，自从你来了之后，我们是又有新鲜的蔬菜吃，现在这些只知道吃白饭的细娃娃也有事儿干了。” 苏衔婵抿着唇笑了笑，未置可否。 旁人的夸奖从来都不是白听的，这个点儿又不是放学时间，这些人能赶过来必然也是有事儿求她。 “刚才广播的内容我们都听着了，听说苏同志你想在咱们岛上收海货？我们几个也是家庭妇女，在家里挣不着啥钱，那也不能坐吃山空，你看我们几个也跟着孩子去赶海，我们捡来的海货，苏同志你也一并收了呗？” 果然，刚寒暄了没两句，她们就迫不及待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听了他们的话，苏衔婵微微拧眉。 这几个中年妇女苏衔婵在供销社见过。 家里绝对算不上是贫困，甚至在这座小岛上都算得上是过得比较好的。 苏晶晶脸色也有一些不好看了，“苏同志是看这些孩子家庭贫困，连饭都吃不起，才特地给他们想了这个办法……” “咱这小岛上常年不见人烟的，谁家还没点困难的情况了？苏老师，我家也穷得揭不开锅，这才想办法赚点钱给家里买米吃呢！” 苏衔婵抖了抖从框子里流出来的海水，让苏晶晶带着孩子们回教室，他留下来单独面对这些中年妇女。 “王大婶，你儿子在海上做船员，每个月可不少挣的吧？要说你家营养差，你孙子在咱们学校里可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小胖子了。” 苏衔婵记性好，看着她们一一数了过来。 “我做这些的确是为了补贴家庭困难的孩子，就连毛爷爷都讲了要共同富裕，总不能你们这些有钱的越发有钱那些没钱的还是连饭都吃不上吧？” 苏衔婵绝不赞同这种行为。 中年妇女们被苏衔婵说得一愣一愣的，脸色极差。 苏衔婵的面色又缓了缓，很快安抚她们道。 “这收海货的生意我还没定下来呢，各位婶子先回家等等，等我这一周去城里边找大老板谈谈，要是能定下来，你们能捡回来多少海货，我就收多少，成不成？” 这便是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好歹要让她们知道她苏衔婵的底线在哪里。 有了这句承诺，几个中年妇女的脸色好了许多，再三确定苏衔婵不是在哄他们，这才乐呵呵捧着筐子回家。 整整一周时间，苏衔婵攒了不少海货，放在油布上在屋顶晾晒成干，也装了好大一麻袋。 光是最值钱的蛏子，苏衔婵粗略一掂量，都晒出了整整十斤蛏子干呢。 这一次，苏衔婵背着的行囊不少，不得不请求裴定疆帮忙，把这些东西拉到城里去。 在城里的海货市场，裴定疆也有路子。 海货店的老板看到裴定疆进来，赶紧笑呵呵迎了出来，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卷烟。 “什么风把咱们裴团长吹过来了？难道是部队上要采购什么东西，有用得着我的地方？” 裴定疆摇摇头，把肩上扛着的面口袋放在桌上。 苏衔婵赶紧解开口袋，把分类包好的海货拿出来。 “老板，是我有些海货要卖，你看看这些东西，你们这儿收吗？” 苏衔婵对岛上海货的质量十分有信心。 纯天然无污染，而且这些都是孩子们细心筛选过的，个个饱满紧实，绝对是上上品。 老板拿起了一颗蛏子放在手里看了看，看了看蛤蜊干和牡蛎干。 “你这质量好是好……”老板拧眉轻轻摇头。 “但咱这临海的地方吃的都是新鲜的，像你拿的这种干货只能卖到内陆去，这些东西还犯不着我一趟运费钱的。” 苏衔婵一听不是质量原因，当下就笑了起来。 “老板你放心，只要你给的价格合适，什么好货我都可以给你拿过来！” 老板看苏衔婵的目光，像是在看小孩说瞎话。 他又看了看裴定疆，“裴团长，就算咱俩交情深，这可是我吃饭的营生，可不是随便开玩笑的。” “你俩要不去别的店看看，万一有宾馆酒楼要订货，要的量少呢？” 第二十八章 都说你俩是一对 老板的神情不像是在开玩笑，苏衔婵直接把这些口袋都扎上口，又放了回去。 “我能供上来的货都是纯天然野生的，放在北边这就叫山珍海味，那边的人吃东西可不注重量，最重要的就是品质。” 苏衔婵十分大气地把这个面口袋直接推到了老板那边。 “这些海货我就留在这，一分钱都不要你的，你随便试吃，品质这一块，我们海岛上的东西可从来都不输别的地方！而且口感比养殖的要好。” 老板都被苏衔婵这样子吓到了。 这些东西就算是散卖也有百十块钱吧？ 这年轻姑娘就直接送给他了？ “姑娘，我看你这么豪爽，又是裴团长介绍过来的人，咱就交个底，你大概能供上多少货？” 苏衔婵算了算，“每周大概能交两百斤。” “蛏子干和牡蛎干一斤五块钱，蛤蜊干一斤三块钱，你要是能接受的话，从下周开始每周给我送货过来，但我这儿也没这么多钱给你，得等到货发到北方之后再给。” 在进来之前，苏衔婵听到了其他店的报价，不得不说，裴定疆介绍了这个老板的确为人憨厚，他给出的这个价格已经很高了。 “行，那咱就按你说的。” 老板走到了柜台后头，拿出钱箱翻了翻，“这些海货我也不能白吃你的，就按照咱这的市场价给你钱。” 苏衔婵赶紧摆手拒绝，“这些海货就当是咱交个朋友，以后做生意还要多打交道，还得老板你多多照顾我们呢。” 他们站得离店门口近，苏衔婵赶紧拉着裴定疆就往外头走。 了却了一桩心事，苏衔婵回海岛的时候无事一身轻。 “裴团长，真是麻烦你要陪我跑一趟，等我赚到钱之后，按比例给你分红，绝对不让你白干！” 坐在回程的船上，苏衔婵已经在唱响带领海岛致富之后的日子。 裴定疆轻轻摇头，“是我该谢谢你才对。” 他声音忽然有些怅然，“我来这岛上有好几年了，从来没见过有谁能彻底改变这座岛上的精神面貌，苏同志，要是你真能带他们富起来，你绝对能在这座岛上青史留名。” 苏衔婵笑了，“那就为了我能在这里青史留名，大家一起拼一把。” 回了岛上之后，苏衔婵第一时间就把有意向去赶海的村民召集了起来。 裴定疆家的小院子显然不够用，苏衔婵直接让他们都到海岛上的广场集合。 来的人比苏衔婵想象的要多，站在升旗台上看下去乌乌泱泱的一片人，数一数人头也有大概五六十人。 “之前答应过大家去跟城里的大老板谈生意，今天我和裴团长一起去了一趟城里。” “人家的确愿意收购咱们的海货，但前提是要能保质保量。牡蛎干和蛏子干愿意给三块五一斤，蛤蜊干一块钱一斤，能接受的可以在我这儿签个名字，每天下工的时候称重计量，等货送到北方之后统一结清。” 苏衔婵从中抽成既是为了赚钱，也是为了补贴自己的成本。 哪怕有她抽成，也比岛民们自己找人收购要贵一些。 一听这个价格，台下的岛民们也没什么不乐意的。 原本这钱就是意外之喜，能挣着更好，挣不着也拉倒。 站在前头的人举起手，“苏同志，之前也有人来我们岛上收购过，但都是拿了货之后人就跑了，也不给钱，你让我们咋相信北方人嘛？” 哪怕有苏衔婵在中间做担保，他们也不敢赌。 钱还是拿在自己手上更安心。 这一点对于苏衔婵来说的确是个问题。 她已经习惯了后世那个使用手机支付的时代，从打款到收款最多不过一个小时。 但在这个时代，动辄就是以周作计量单位，变数实在太大。 苏衔婵犹豫了一瞬。 “苏同志，你还是解决这个事儿之后再来叫我们做生意！不然乡亲们可真是不敢相信呀！” 眼看广场上的人哄闹着要走，苏衔婵心里也是有些着急。 这可是门说定的生意，临时毁约，要让人家老板那边咋想？ 正在苏衔婵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着急的时候，裴定疆忽然大步走上台。 他附在苏衔婵耳边说：“苏同志，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这里有。” 这句话如同让苏衔婵在寒冬腊月穿上大棉袄一般心安。 她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对裴定疆说了句谢谢，赶紧转头告诉乡亲们：“好，你们负责在家里把海货晾晒成干，送到我这儿来的时候当面点清。” 做生意背点风险也是正常的，苏衔婵敢闯敢拼，正是适合带头的人。 来了广场上的人几乎全都在苏衔婵那个小本上签字。 收海货的主意定了之后，平时没什么人去的海岛沙滩上出现了人挤人的现象。 在家闲着的妇女们个个拎着小桶赶海。 她们年龄大经验老道，常常是所过之地，寸草无存。 托儿班的孩子们去了海滩上也无事可干，苏衔婵索性把他们带到自己家里，整理海货，照顾园子里的菜。 总归都有事儿干，来了苏衔婵这儿没人能空着手出去。 苏晶晶跟苏衔婵坐在院子里，手里拿着一牙西瓜秀气地吃着。 “苏同志，听说你答应了人家老板要给他两百斤海货，咱这岛上的出产真的能供得上吗？” 苏衔婵自信满满地翘了翘嘴，把自己的记账小本递给苏晶晶。 看到小本上记着的数目，苏晶晶一下瞪大了眼睛。 她连嘴里的瓜都忘记往下咽了。 “两百三十九斤？这才刚刚第三天，就已经收到这么多了吗？” 苏衔婵点点头，“要不是我规定了质量，他们能捡回来更多。” 但海货的数量总归是有限的，苏衔婵也担心竭泽而渔，会影响日后的收成。 站在二十一世纪的角度，苏衔婵就像一个预知者，提前知道了政府的许多政策。 如今回到了八十年代，苏衔婵才真正明白这些举措背后另有深意。 苏晶晶扔掉了瓜皮，对着苏衔婵竖起大拇指。 “我可真是佩服你呀，自己吃饱了饭赚了钱，还能想起来乡亲们。” 时代的变化太大，苏晶晶站在风口浪尖上感受得最为明显。 有太多人过上好日子之后就忘了本。 与他们比起来，苏衔婵简直是一股清流。 “要不是乡亲们，我上哪收得了这么多海货？这都是互帮互助的！” 苏晶晶点点头，忽然又很八卦地看着苏衔婵，“苏同志，都说你和裴团长是一对，我看着你俩也般配得很，你俩是真的吗？” 第二十九章 抓住这个偷鸡贼 苏衔婵很无奈地又给苏晶晶递了块西瓜。 “我和裴团长就是在单纯不过的革命友情，他的确帮过我很多忙，但跟爱情也扯不上边。” 更别说苏衔婵压根就没想过要搞对象了！ 时代的特性大概正在于此。 人们对于感情的敏感，导致了看到一男一女站一块就觉得只会是爱情。 “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还说苏同志你做生意的钱都是裴团长给的。” 苏晶晶撑着下巴，“我看裴团长就挺好的呀，对你也好，而且细心顾家，很有大男子气概呀！” “你可别听外边瞎说，裴团长好心借了我钱，我心里头感激不尽，至于别的都是他们瞎猜的！” …… 医务室。 正是吃饭的时候，几个医疗兵凑在一块儿，看着饭盒里的东西发难。 “听说了没？岛上那个收海货的苏同志，给去帮工的小孩吃的都是鸡汤面和大鸡腿！你看咱们不是猪肉炖粉条，就是粉条炖猪肉，要么就是炒土豆丝，我都快变成土豆了！” 最年轻的小姑娘用筷子扒拉了两下，根本不想吃饭。 苏衔婵的生意做得热火朝天，条件上来了，给孩子们吃的东西也越来越好了。 香香香喷喷的大鸡腿，几个大姑娘都要忍不住流出口水来。 其中周娜娜资历最深，她不耐烦地用筷子敲了敲铝饭盒。 “你咋不想想还有那么多连饭都吃不起的人呢？有的吃就不错了，还嫌弃灶上的伙食不好！” 嘴里这么说着，周娜娜的肚子也跟着咕噜了一声。 嘴巴能骗人，身体可骗不了人。 听着尴尬的声音，最年轻的小姑娘也不害怕了。 她凑到了周娜娜边上，“娜娜姐，听说你老乡和那个苏同志住在一块，她都是上哪儿买的鸡呀？我十天半个月也见不上一次鸡毛，我真羡慕人家顿顿鸡汤面呀！” 要是有这渠道能买来好吃的，她们几个就算不买新衣裳，不打扮自个儿也绝对不会委屈了嘴！ “你说咱们几个下班之后可不可以去那边赶海，我也不求什么钱，只要能在苏同志家吃两顿好的就行！” 医疗室的几个小姑娘纷纷表示赞同。 她们正是年轻需要油水的时候，岛上的资源匮乏，还全都紧着营地里头用了。 给他们几个馋的就差生吃猪油了！ 还有人直接拉着周娜娜问，“娜娜姐，你要不要去呀？” 周娜娜撇了撇嘴，“我可不赚不义之财！” 又看着几个小姑娘心动不已的样子，周娜娜眼珠子转了一圈。 “我昨天路过后山的时候，听说王大娘家丢了好几只鸡，而且都是养了好几年的走地鸡，你们说该不会——” 周娜娜的话只说了一半，其他几个小姑娘吞了下口水，大眼睛眨巴两下，吓得不敢说话了。 偷东西可不是个小罪呀，而且苏衔婵那么有钱，犯得着偷吗？ “供销社有苏同志卖菜的摊子，她还在外头做海货生意，不像是缺钱的人啊！” 边上一个年纪稍长点的姑娘拽了一下最小的，“这你就不懂了吧？打地主打的是谁呀？黄世仁没钱吗？她咋还盯着可怜的杨白劳剥削？越有钱的人就越没良心，这话说得真是不错！” 最小的姑娘若有所思点点头，一听到黄世仁和杨白劳，当下就激愤了起来。 “咱可不能让王大娘白白吃了这个亏呀！必须抓住这个偷鸡贼，不能让人剥削了人民群众！” 周娜娜只是起了个头，医疗室里的其他几个姑娘就脑补出了全部。 她们慷慨激昂，情绪激动地脱下了白大褂，就朝着后山走去。 苏衔婵这头刚给人结清海鲜钱，就听到屋子外头又是闹哄哄的一片。 还有人在大喊着什么，只是声音太过嘈杂，苏衔婵根本辨认不出来。 苏晶晶起身刚想出去看热闹，就发现声音居然朝着他们院子里头来了。 为首的正是几个医疗室的姑娘，她们几个人雄赳赳气昂昂，因为走了山路，脸蛋红扑扑的，显得格外激动。 “苏同志，你们今天中午吃的是啥？”最年轻的姑娘叫杨芳，她刚刚十七岁，声音嘹亮高调，一开嗓让人以为是文工团的。 苏衔婵皱皱眉头，“鸡汤面。” 在灵田空间里边养的鸡，个个膘肥体壮，外头的鸡才堪堪长大了一些。 苏衔婵着急用，拿的都是空间里边养大的走地鸡。 肉质比山间散养的走地鸡还要好上不少。 在这儿吃过饭的人都说苏衔婵做饭是一顶一的好。 杨芳立马冷哼一声，“王大娘，你听见了吧？你家就住在后山上，家里的鸡既没做标记，也没放笼子，没准儿就是跑到了前头，才被苏同志抓住，美餐一顿！” 她说话尖锐刺耳，每一句话都踩在了让人不舒服的点上。 最后几个送海货的中年妇女也停住了步伐，站在一旁看热闹。 “你说苏同志是偷鸡贼，总有证据吧？总不能人家吃了鸡汤面就是证据？” 苏晶晶是读书人，说话喜欢讲道理。 然而，王大娘没念过书，也不懂什么证据不证据。 她只知道自己家丢了鸡。 “还说不是你！娜娜姐都说自己亲眼看到了苏同志从山上拎着鸡下来，还有啥好狡辩的？” 周芳怒瞪着苏衔婵，“我家世代贫农最看不上的就是你们这种不靠自己双手，只知道偷奸耍滑的人！赚了人民群众的钱，还要偷人民群众的东西，可真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 苏衔婵站起身，她走到王大娘跟前，“你确定你家的鸡就是消失在这附近？” “我家鸡天天在山上乱跑，我哪知道跑到哪儿了？” 王大娘看着苏衔婵没啥好脸色，指着她的脸大骂，“看你年纪轻轻，长得也漂亮立整，没想到竟然是手脚不干净的！我呸，我看你就是狐媚子再世！” 苏衔婵拧着眉头，被众人包围着，也没有分毫要松口认罪的意思。 不是她干的，她凭啥要认？ “我家那口子走得早，儿子又在外头打拼，家里就我老太太一个人，没想到还要被人欺负呀！” 王大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呼天抢地地喊着。 一只大手从边上伸了过来，用力牵着苏衔婵的手腕。 “咱们把这个偷鸡贼压到公安那儿，我不相信她还不承认！”一个壮年男子大声喊道。 瞬间一呼百应，直接将苏衔婵定成了罪犯。 第三十章 小姑娘就能冤枉人了？ 身旁同时说话的人太多，声音嘈杂凌乱，吵得人耳朵嗡嗡的。 苏衔婵却并不慌张，他反而更加耐心地询问起王大娘。 “大娘，你现在哭也不是办法，咱们当务之急是找到你丢掉的那几只鸡。” “你先告诉我，你丢的鸡是什么颜色，公鸡还是母鸡？” 王大娘看向苏衔婵，眼中仍然写满了怀疑和愤怒。 “你出去打听一下有谁养母鸡吃的？我那可是正宗的跑山鸡，通体黄色，屁股上还有一撮漂亮的黑毛，长得漂亮得很勒！” “不是我吹，就我那只鸡拿到集市上卖，最少也要八块钱呢！” 王大娘家里的壮劳力少，除种了小片地之外，她平时就靠养鸡为生。 八块钱对她来说可是一笔巨款。 正因如此，王大娘才如此急切地想找回自家的鸡。 听了王大娘的描述，苏衔婵起身进了厨房，拿出自家放垃圾的小桶。 “我今天杀鸡是为了炖汤，所以杀的是一只老母鸡，而且那只母鸡的屁股上没有黑毛，全身都是黄色的。” 确切地说，苏衔婵起初买鸡就是为了下鸡蛋，所以现在成熟的第一批鸡全都是母鸡。 众人全都伸长了脑袋往小桶里边看，果然只看到了一大片黄色的羽毛。 林芳撅着嫩粉色的嘴唇冷哼一声，“谁知道是不是你提前做好了准备？只要把鸡屁股上的黑羽扔了或者烧掉，又没人知道你的鸡是偷来的了，我说得对吧？” 边上也有人跟着附和林芳的说法。 苏衔婵放下了垃圾桶，“你们一群人急匆匆跑到了我家，还说我有时间提前准备？左右你们心里已经定了我的罪，还何必在问我呢？” 苏晶晶也快步走到了苏衔婵身边，“我今天可是亲眼看到苏同志提了鸡出去，找旁边的大娘杀鸡。她拿的分明就是一只老母鸡！” “你跟这个苏同志是一伙的，你说的话又没什么可信度，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包庇她说谎？” 不管怎么说，都是苏衔婵吃亏。 苏晶晶实在气不过，快步走了出去，叫了于大妈过来。 “于大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说说苏同志今天找你杀的那只鸡长啥样？” 苏晶晶回来的速度很快，而且她自顾自在前头走着，于大妈动作不便，紧赶慢赶在他身后跟着。 她就是故意要证明，她俩没有串供的时间。 于大妈还在自己家里做饭，被突然叫过来也是一头雾水。 她只好如实说道：“就是一只头顶有点白，身上其他地方全都长黄毛的老母鸡。” 这么说完，余大妈还觉得有些不够，她回味似的咂咂嘴，“那只鸡可真是我见过养的最肥的老母鸡了，我还想着买了鸡苗之后，跟苏同志学学怎么养鸡呢！” 于大妈的证词在结合，苏衔婵拿出来的证物，完美证明了她的清白。 坐在地上的王大娘也觉得有些尴尬，她拍了拍屁股爬起来。 “林医生，今天可不关我的事，是你突然过来告诉我知道是谁偷了我的鸡，要带我来讨公道！” 于大妈眼珠子转了两圈，语速极快地为自己开脱道。 林芳一张俏脸霎时间憋得通红。 “我……我也是听娜娜姐说的，再说了，早上这段时间除了苏同志家里一直在吃鸡，那鸡还能跑到什么地方？” 林芳越说声音越小，连她也觉得心虚了。 一群人很快偃旗息鼓，看着像是要打道回府了。 苏衔婵开口道：“林医生，刚才你指着我的鼻子说了那么多难听的话，总不好连句道歉都不说，直接离开吧？” 她能当兵，也是读过书，肚子里有点墨水的，被苏衔婵这么一说，脸就更红了。 “我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所以我没有追究你的责任，只是让你给我道歉，说句对不起，我就可以放你离开。” 苏衔婵也没有丝毫不耐烦，她很是耐心地对着林芳说。 林芳垂着头，样子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小学生。 “对不起……”声音像是蚊子哼哼一般，完全没有刚才指责苏衔婵的气势。 “我听不到。”苏衔婵说。 林芳的脸红得像要滴血，“对不起，苏同志。” 声音没比刚才好多少，仍然像是虫鸣一般，不仔细听，根本分辨不出来她说了什么。 “苏同志，你看你生意也做得这么大，就不用为难人的小姑娘吧？” 苏衔婵听到这话呵了一声，“小姑娘就能随便冤枉人，那我还是小姑娘呢，刚才你们指着我鼻子骂的时候，怎么没说嘴下留情？” 合着林芳是小姑娘，她就不算了？ 听到这句话，林芳鼓起勇气深吸了口气，抬头大声说：“对不起，苏同志，的确是我误会你了！” 她还深深地对着苏衔婵鞠了一躬，说完之后就捂着脸跑出了裴定疆家的院子。 林芳只感觉自己都没脸见人了，一路捂着脸跑回了医疗室。 回了医务室之后，林芳直接羞愤地趴在桌子上，连头都不敢抬起来了。 周娜娜贴心地给她倒了杯水，“咋样呀？有没有帮王大娘找到丢掉的鸡？” 不说还好，一说这话，林芳心头的火气就被激起来了。 “你到底安的啥心呀？跟我说王大娘家的鸡丢了，还猜到了苏同志身上，你就是故意想让我过去出丑的是不是？” 周娜娜放下水杯，一脸惊讶的样子，“我咋知道你会找人家吵架去？我就是听见你说苏同志家顿顿吃鸡汤面才这么菜了一嘴，你总不能当英雄的时候撑着自己上，出了丑就怪到别人头上吧？” 年纪稍长一点的女孩也帮着周娜娜说话，“就是呀小林，咱们做人可不能这样，娜娜姐平时对咱们几个够照顾的，你可不能这么忘恩负义呀！” 几个人三言两语，竟然都指责起了林芳。 林芳被气得眼睛都红了，她噌地一下站起身。 “你这话啥意思？要不是娜娜姐在我面前瞎说，我会为了给老乡打抱不平去找苏同志吗？” 周娜娜按住了还想继续吵架的年长女孩，“行了行了，大家都少说两句，这事儿的确是我错了，林芳，你的性格的确太冲动了，得收收脾气！” 吵成一团的气氛中周娜娜显得格外淡定，就像是医疗室的主心骨一般。 年长的姑娘又冲着周娜的抱怨了两句，因为这事儿，她看林芳都没点好脸色。 第三十一章 被人当枪使呢 林芳从家里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苏衔婵一概不知。 澄清了这事儿之后，她也没放在心上，只是专心继续收自己的海货。 又要顾着供销社卖菜的生意，又要忙着在家里收海货，苏衔婵就像一只陀螺一样，两头忙活。 一周时间很快迎来了尾声，苏贤婵惊喜地发现，这一周收到的海货足足有四百多斤。 最值钱的牡蛎和蛏子数量也不少，算下来之后竟然有两百三十斤。 除去给老乡们结算过的钱，苏衔婵这一趟就能挣少小七百块钱！ 算出这个答案的时候，苏衔婵高兴得都快跳起来了。 将海货交付给海货店的老板之后，苏衔婵直接大大方方地从里头抽出来了两张蓝黑色的大票子递给裴定疆。 “裴团长，要不是有你帮忙我也赚不了这么多钱，这两张算是我给你的谢礼！” 苏衔婵硬是把钱塞进了裴定疆手里，然后又拉着他去外贸商店给苏逸晨挑了身衣裳。 他们这些在部队里的糙汉子都一样，到了休假的时候，也不注意自个儿的形象。 苏衔婵可还盼着苏逸晨能铁树开花，找个靠谱的人成家立业呢。 好好捯饬一下自然是首要的。 照着裴定疆的身材比量，苏衔婵最后选定了一套浅棕色的夹克和衬衫。 又给家里放零食的柜子补了点货，苏衔婵和裴定疆四只手都拿得满满当当，才心满意足地回去。 “苏同志，这钱还是你拿回去吧，景行平时吃的零食都是你花钱买的。” 到了船上裴定疆很不好意思地把那两张大钞拿了出来，想要重新塞给苏衔婵。 苏衔婵挑了挑眉，“照裴团长这么算账，我和云舟云笙还住在你家的房子里，这账可真是算不清楚了。” “小孩子能吃多少东西？”苏衔婵把钱塞回他兜里，“给你的就是你该得的，你收着就是了！” 船稳稳停在码头之后，苏衔婵着急地往回走。 目光随意往边上一瞥，苏衔婵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海边的礁石上，大有一种摇摇欲坠的意思。 苏衔婵赶紧停下了脚步，指着那边问，“裴团长，你眼神好，帮我看看是不是有个人站在那？” 远远地看着，苏衔婵只能辨认出来是个女人。 而且苏衔婵总感觉那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很熟悉。 裴定疆定睛一看，面色骤变，赶紧大步朝那边走去。 见状，不用说苏衔婵也知道答案了。 他们刚刚靠近的时候，遇到人影就往前一栽，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啪了一下落进了海里。 裴定疆啥也顾不得了，把手里的东西随手放下赶紧就近跳了下去捞人。 苏衔婵也没闲着，她登上了湿滑的礁石，站在岸上帮裴定疆定位。 “裴团长，在你右手边！” 苏衔婵扯着嗓子帮忙，裴定疆的身影也在海浪的击打下像是海草一样漂浮。 但是好在他水性很好，并且体力不错，不一会儿就抓住了跳海的人。 苏衔婵就赶紧从礁石上下去，在岸边等着接人。 林芳被带上来的时候，唇色都已经发白了，双眼紧紧闭着，像是失去了意识的样子。 苏衔婵左右开弓在她脸上扇了两巴掌，都没见到她有苏醒的样子。 林芳的肚子鼓鼓囊囊，看样子就是喝了不少海水。 苏衔婵赶紧坐在林芳身上给他做心肺复苏。 这一瞬间，苏衔婵紧张得身上冷汗直冒。 裴定疆知道她也是在救人，因此只是紧张的坐在一边看着，完全不敢打扰她。 好在林芳落水的时间不算长，做了大概三四分钟心肺复苏之后，她嘴里就噗叽一下吐出水来，胸口也开始有了起伏。 苏衔婵松了口气，又赶紧把她拉着坐起来拍拍他的背，让她把肚里的水都吐出来。 她上辈子不是专业的医护人员，急救知识也是在网上囫囵学的，只能按照记忆中的样子抢救林芳。 好在把水吐出来之后，林芳很快就醒了。 她眼神还有些失焦，盯着天空看了半天。 “我是已经死了吗？”林芳声音沙哑地问。 苏衔婵被累得够呛，听到这句话之后直接笑出声了。 “有我们两个在，你暂时还死不了。” 长长地出了口气，苏衔婵跌坐在一旁缓神，她身上也被沾湿了。 听到苏衔婵的声音，林芳条件反射般坐了起来。 “你咋会在这儿？” “老天爷说你命不该绝，所以就让你遇见我和裴团长了。” 苏衔婵也觉得挺奇妙的，要不是自己随便看了一眼，或者但凡晚一点，林芳都有可能跳进海里，压根不会被人发现。 “你还救我干啥？我不如死了算了！”林芳有些自暴自弃的样子，重新躺了回去，她头上沾满了沙子。 痛苦的样子让苏衔婵忍不住侧目。 “到底有多大的事儿，值得你连命都不要了？” 苏衔婵看着晴朗的天空，心说自己这个被人诬陷成偷鸡贼的人还没着急呢，林芳有啥急的？ “明明是娜娜姐告诉我是你偷了鸡，可是现在他们都觉得是我一时冲动才做出这种错事。他们还说我是两面三刀的小人，都不愿意跟我来往。” 林芳说着，眼角渗出了晶莹的泪滴，她又一次捂着脸哭了起来。 苏衔婵很快明白了，“那也不算啥大事儿，不值得你为之付出生命的代价。你是在医疗室上班的，更应该明白生命有多可贵。” “回去之后好好上班，再仔细想想自己是不是让人当枪使了，被人利用不可怕，吃一堑长一智就好了。” 苏衔婵把林芳拉了起来，又拍了拍她身上粘着的泥沙。 裴定疆坐在沙滩上，看着苏衔婵朝气蓬勃的样子，他心头微微颤了一下。 只是一愣神的功夫，一只白嫩的手已经伸到裴定疆面前。 苏衔婵拧眉，看着裴定疆的时候，一副不理解的样子。 “想啥呢？该回家了。” 裴定疆耳朵尖儿都快红得滴血了，伸手搭着苏衔婵就站了起来。 握上那双仿佛柔弱无骨的手，裴定疆的脸也跟着红了。 他刚想说点啥，就听到上头有人说话。 “你俩大中午在这游泳呢？”苏逸晨蹲在堤坝上，目光疑惑地盯着两人。 第三十二章 苏同志心太狠了 午后、阳光、沙滩、海浪。 听上去是很浪漫的组合。 但如果再加上两个湿漉漉身上还沾着沙子的人，和一堆散落在地的东西，这场面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苏衔婵没好气地白了一眼苏逸晨，“你妹妹刚才在这见义勇为呢，哥你就不能说点好的？” 苏逸晨伸手把他俩拉了上去，听苏衔婵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苏逸晨挑挑眉头。 他直接搂住了裴定疆的肩膀，“团长，这我就得说说你了。我妹妹住在你家也是为了帮你，可你那个老乡三番五次地给我妹妹找麻烦，你得想办法管好你的烂桃花，别让她老去找我妹妹的麻烦吧？” 桃花这个词儿让裴定疆有些呆住。 他摸了摸鼻子，神情有些严肃地警告苏逸晨。 “我会去找周同志，让她以后不要为难苏同志，但是周同志经常来找我，是因为我俩是老乡，你可不能随口误人家女孩儿清白！” 听到这话，苏逸晨忍不住扭头和苏衔婵对视一眼。 大人眼中都写着对裴定疆这个木头的无奈。 人家周娜娜的喜欢都快写在脸上，从眼睛里头溢出来了，裴定疆还在这把人家当老乡呢？ 苏衔婵只是笑了笑。 别的不说，裴定疆是木头这一块，她是一点都不怀疑的。 所以她很想不明白，裴定疆当初是怎么和景行妈在一起的？ 像这种木头，竟然早早有了孩子！ 接下来安静了好几天，苏衔婵的海货生意依然做得如火如荼。 加入进来的人越来越多，现在到了晚上大家的茶余饭后休闲活动都不是聊天了，而是去沙滩赶海。 这一天，苏衔婵正在清点自己今天刚收过来的海货。 因为已经交过一次货，而且都已经收了整整一周，苏衔婵对于乡亲们十分放心。 对他们拿来的东西，苏衔婵只是简单检查一下。 但今天，泰富城的时候，苏衔婵敏锐地察觉到有一袋蛏子很不对劲。 按理说只能装五斤的袋子，今天却实打实地压下了八斤。 而且看起来就比别的袋子更鼓囊，底下也很结实的样子，看着就不像是有空隙。 本着对自己出手的东西负责的心思，苏衔婵把这一袋蛏子干倒了出来重新检查。 不查倒还好，这一查就完了。 苏衔婵发现，这一袋蛏子倒下来，竟然有足足大半包的沙子。 最后算了一下，只有两斤半的蛏子干。 也就是说，剩下的五斤五两竟然全都是沙子！ 苏衔婵瞬间感觉他们是在拿自己当傻子耍。 苏衔婵实在放心不下，只好将今天收来的海货全都检查了一遍。 一共收了十袋，竟然有整整三袋都有这种问题！ 亏了钱并不是最可怕的，苏衔婵觉得更可怕的是，竟然这么快就有人开始投机倒把了。 当天晚上，苏衔婵别的事儿也不干了，直接把所有人都召集到了岛上的小广场。 “苏同志，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们就先走了，这一晚上能捡不少海货，一晚上不干要亏不少钱呢！” 苏衔婵半天不说话，台下的人就有些着急了，他们的手里还拎着小桶，做出了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 苏衔婵在台上摇头，“今天收过来的海货袋子里发现有好几个有问题的，我只问一遍，究竟是谁在海货里头掺了沙子？” 发现这个问题的第一时间，苏衔婵就已经检查过了账本。 没有一家是交了三袋的。 也就说明，在海货里头掺沙子的人不止一个，或许他们还是通过气儿提前商量过的。 这就更让人生气了。 这种风气一旦兴起，以后交上来的海货可能质量不一。 苏衔婵还怎么跟海货店交代？ 她当初可是拍着胸脯答应人家，交上去的保证都是好货！ 台下人头攒动，听到苏衔婵说的话，他们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了起来。 苏衔婵耐心地等了整整五分钟，也没有一个人愿意主动站出来。 她冷笑一声，“敢做不敢当？你们拿过来的东西，我都第一时间结账算钱，在场的大家都是有目共睹，就因为我觉得咱海岛上的人都民风淳朴，你们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苏衔婵简直不敢想象自己要是把这一袋东西交出去了，她的名声又该怎么办？整个海岛上的名声还能要吗？ 以后谁还会敢和岛上的人做生意？ “苏同志，咱们大家伙本性还是善良的，就是因为挖海货的人太多了，有的人可能赚不到钱。所以才会出此下策，你也赚了这么多钱，就不要计较这一星半点的吧？” 人群之中，有人终于缓过神儿，开始大声回答苏衔婵。 “不能确定质量的东西我不要，是我自己没检查清楚，赔的钱我认了。”苏衔婵深吸一口气，目光之中只有对岛民们的失望，“从今天开始我不再收海货了，你们要是觉得我赚得多，活该被坑这些，就想办法自己坐船出去把这些东西卖了！” 说完，苏衔婵径直下台，走了小广场后边的小路回家。 刚谋出了一条致富的路，既然他们不愿意走，苏衔婵也不勉强。 第二天早上，她照旧推着自己的小板车去供销社卖菜。 卖完菜收摊回家，苏晶晶带着托儿班的孩子们过来，苏衔婵也不拒绝，依旧给他们好吃好喝，一点也不吝啬。 直到有人拿了晒好的海货过来，苏衔婵直接摆着手拒绝，“我现在已经不收海货了。” 苏晶晶看着苏衔婵，目光中满是讶异。 “你还真的说不干就不干了？” 苏衔婵点头，“今天有人敢掺半袋沙子，明天就有人敢在上面摆几只蛏子就给我。想做生意，可从来都不是擦亮眼睛就可以的。” 苏衔婵不收了，岛民们也没有地方去卖海货，眼看着自己辛苦得来的成果坏在手里，他们心急如焚，甚至找到了裴定疆跟前。 进不去训练营，他们就在裴定疆下班的路上堵他。 见到了裴定疆，捧着自己的海货就是一顿哭诉。 “裴同志，你看我这么好的海货都没人收啊！苏同志的心太狠了，这是要把我弄死路上逼呀？” 裴定疆看了看那只小麻布袋子。 就连这袋子，都是苏衔婵体恤他们没东西装海货，统一给发下去的。 “她要是心狠，就不会杀了自家的鸡给孩子们吃。你们咋不想想，她为啥不收了？” 第三十三章 养殖，开辟新赛道 “不就是往是蛏子里面掺了一点沙子吗？也不是啥了不得的大事儿，苏同志咋就这么记仇呢？”一个中年妇女皱着眉头抱怨。 “都说头发长见识短，照我看，就是这大地方来的姑娘也少不了这个毛病！乡亲们和和美美地赚钱，碍着她啥事儿了，她就不收了？”一个中年男人声音有些不屑地说道。 岛民们围在裴定疆身边七嘴八舌地说着，他却丝毫没有要表态的意思。 眼看裴定疆不说话，他们便有些着急了。 “裴团长，你快说句话呀！我可是找我在城里饭馆帮工的妹妹打听过了，我们卖给苏同志的蛏子和牡蛎，她最后的五块钱一斤卖出去，她是在我们身上赚了不少钱呢！” “就是呀，裴团长，要是把所有同志放在旧时代，那可是人人喊打的剥削者走资派！” 他们说出来的话越来越难听，裴定江的脸色也不大好看了。 “卖海货的这条路是苏同志一步一个脚印给你们趟出来的，海鲜市场就摆在那儿，收购海货的老板，你们也知道是谁，你们要是有办法赚到这份钱，没人拦着。” 裴定疆凝眸看像刚才给苏衔婵扣大帽子的男人，他眸色微闪，眼中只剩下了一片冰凉。 “这生意不做了，对苏同志也没啥影响，说到底也是你们自己不讲诚信，要是改不了这个毛病，以后照样没人敢收海货！” 裴定疆这句话的确镇住了不少人，趁着他们发愣的功夫，裴定疆抬脚大步离开。 他回家的时候，苏衔婵正在院子里摘菜，准备做饭。 不用收海货了，三十平的小院子难得清静，苏衔婵也空闲下来了，得了这个空好好休息。 裴定疆拉了只椅子坐在小桌子边上。 他先看了看苏衔婵恬静的侧脸，本想和他好好聊聊岛上收海货的事儿。 可话到了嘴边之后，裴定疆又想起来自己和苏衔婵到底没有多么亲密的关系。 他以什么立场和苏衔婵谈这事儿呢？ 裴定疆嘴唇嗫嚅了两下，终究叹息一声，不打算再说了。 苏衔婵已经注意到他的动作，放下菜篮子抬起头。 她唇角含着微笑，“裴团长，乡亲们都去找你了，想让你帮忙说服我，继续收购他们手里的海货，帮他们赚钱？” 苏衔婵像是会读心术一样，将裴定疆的心思猜了个透。 裴定疆闹了个大红脸，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苏衔婵起身拍了拍身上不小心沾染上的泥土，再次坐下心平气和地直视裴定疆。 “裴团长，其实从做这个决定开始，我一直都在反思，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太狠心了。” “但你是个军人，应该比我更明白纪律有多重要。” “他们现在可以给海货里头掺沙子，到以后可能就是在沙子里头掺海货，我可以一次两次容忍他们的行为，但不代表我一点脾气都没有。但凡他们能改掉这个行为，或许我都不会这么急着停工。” 这周才刚刚开始没多久，苏衔婵答应海货店老板的两百斤目标仍然没完成。 可她就算是违约，也绝不能给人家交上去质量不好的东西。 “裴团长，海岛上条件艰苦，我理解大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谋生手段，想多赚点钱的心思大家都有。可是一旦动了歪心思就走不会正道了。” 裴定疆若有所思地点头，他也理解苏衔婵的用意。 “就算没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也应该停止继续收海货了。” 苏衔婵目光有些深沉，扭头看向大海的方向。 对于海边生长的人来说，能够更加便利地从大海中获取资源，可一旦这种行为毫无节制，只会毁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地方。 “在沙滩上捡海货的人太多了，他们五十多个人加在一起，要不了一个月就可以彻底回了海边的环境。” “我今天也和隔壁的于大妈聊过了，他们造假的最主要原因就是自己捡来的海货远远比不上刚开始多。” 人性都是不患寡而患不均的，看着自己身边的邻居捡得比自己多，心中变难免会有不平衡之处，造假的手段也应运而生。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苏衔婵才彻底明白，自己想通过这些野生的资源带他们致富，无异于天方夜谭。 苏衔婵起身，带着裴定疆朝海边走去，最后停在了一小块被圈起来的滩涂跟前。 “所以我想，养殖海货才是真正能带他们致富的道路。” 这块地跟前，苏衔婵还特地做出了醒目的标志，免得被不知情的人毁掉。 “我想先在这里试验一下养殖蛏子，如果可以的话，我就可以在领导上的乡亲们一起。” 养殖肯定要比他们在沙滩上到处挖赚钱，而且不受天气影响，可以做到稳定增值。 有了这个想法，苏衔婵当即就付诸行动。 裴定疆看着十来平方地的沉思。 他被苏衔婵的行动能力震惊，又惊讶于她思想上的天马行空。 “这只是一个尝试，如果成功的话，我们还可以养殖牡蛎蛤蜊，甚至围海养鱼……裴团长，只要他们愿意配合，以后来钱的办法多的是，大家都本本分分的，我保准可以带他们赚钱。” 苏衔婵原本的想法是研究一些新的菜式，在城里边开了饭店。 可在看到岛上那些生活困难的孩子之后，她改变了想法。 岛民们的行为的确让她有些失望，却没有扑灭苏衔婵想在这里干一番事业的心思。 周遭暮色渐渐落下，苏衔婵的眸子却亮得像是会发光一般，落在裴定疆眼中，就像是天上的星星在她眼里一样。 她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裴定疆的心为之震撼。 咸腥味的海风吹过来，吹得苏衔婵身上的衣服紧贴在身上。 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下意识抱紧了手臂。 裴定疆脱下军装外套，罩在苏衔婵身上。 “苏同志，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成。”裴定疆的声音很沉，就落在苏衔婵耳边。 耳膜痒痒的，像有根羽毛轻轻飘过，拂动苏衔婵的心。 她脸上一热，赶紧转身往家里走。 嘴上还在和裴定疆说着：“过几天看看我这儿的蛏子长得怎么样，如果合适的话，我就去附近养蛏子的岛上找人家问问经验！” 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三十四章 谁不想赚快钱呢 养蛏子和种菜在苏衔婵心里是没什么区别的。 最重要的还是要用心观察。 其实苏衔婵原本的计划是想在宁甜空间里尝试养点海货，和滩涂上的做个对照组实验。 但苦于灵田空间没有现成的滩涂地，苏衔婵暂时没琢磨出来该如何人工制造贪图，因此只好把这个实验放在了海滩上。 连着三四天，苏衔婵没事干就跑去自己围出来的那小片滩涂上，以灵泉水作为养料来喂养蛏子。 到了第四天的时候，苏衔婵觉得时机到了，先是挖出来了两只蛏子，准备看看情况。 结果在挖出来的那一瞬间，苏衔婵眼睛都瞪大了。 比起她刚下进去的时候，蛏子苗长大了整整一倍，虽然比不上在空间的掌控，但这对苏衔婵来说已经是个莫大的惊喜。 说明灵泉水对于海鲜一样有用！ 除了自己亲手埋下去的蛏子苗之外，苏衔婵甚至还获得了意外之喜。 就连这块挖出来的野生蛏子都比普通的要大，看上去品质都更高。 苏衔婵心头一喜，又在滩涂里边找了找，挖了一小筐蛏子回家。 她刚到家，洗去了身上的泥沙，苏晶晶就敲门进来了。 “你这两天可是清闲了，供销社那边只要送个菜就行了，海货也不用收了。” 她俩来往的次数多，苏晶晶跟苏衔婵早就混熟了，在她面前也不假客气，直接拉着椅子坐在院里的树下。 苏衔婵笑了一声，起身给苏晶晶沏了杯糖水端出来，“都是躲清闲罢了，你下午没有课了，还有时间来我这？” 苏晶晶喝了口糖水，啧了一声，“别提了，我这两天可能都没课了，得专门住在你家，催着你赶紧开始收海货。” 苏衔婵挑了挑眉头，“有人去找你了？” “可只是有人去找我，人家都专门坐在我办公室了，我现在是写不了教案，也不能去上课，还得麻烦别的老师帮忙代课。” “人都说断人钱财，犹如杀人父母，苏同志，你这一出先带他们赚钱，尝到甜头之后又不带他们了，是什么玩法？” 原本，在岛上正常的渔民家庭，一个月能收入十来块钱都是不得了了。 现在有一个赚钱的好办法摆在他们眼前，谁还舍得过之前的清贫日子？ 除了找裴定疆之外，他们还骚扰到了苏晶晶面前，真有一种要把苏衔婵身边的人全都骚扰一遍的意思。 苏衔婵又把昨天跟裴定疆说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 为了证明养殖的可行性，苏衔婵还特地进厨房给她炒了一盘葱油蛏子。 看着这盘蛏子和普通的没什么区别，苏晶晶盯了半天。 “你不是才刚刚准备养蛏子吗？啥时候长这么大了？” 虽然苏晶晶不是在海边长大的，但她可上过学呀，知道最基本的常识！ 养殖蛏子最少也有几个月的生长期吧？苏衔婵难道有让蛏子一夜变大的办法？ 苏衔婵微笑着摇摇头，“总之你先尝尝就知道了。” 抱着怀疑的心情，苏晶晶夹起了一块蛏子肉放进嘴里。 细细咀嚼之后，鲜嫩柔软的滋味在舌尖蔓延，苏晶晶的眼睛都亮了。 “你是咋处理的？之前我就总吃不惯海鲜，总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鱼腥味儿，但是你这蛏子竟然一点腥味都没有！” 苏晶晶放下筷子就想跟苏衔婵取经。 却见苏衔婵只是笑着摇摇头，“这可是我的秘方，不能随便说的。” 这还只是用了三四天灵泉水的效果，苏衔婵完全可以保证自己日后养殖出来的蛏子比现在的味道要更好。 有了苏晶晶的反应，苏衔婵更加信心倍涨。 于是，当天晚上苏衔婵就再次把岛民们召集在一起。 听到苏衔婵的消息，之前参加过挖海货的岛民们纷纷涌向了小广场。 而且个个手里都拎着小桶，大有一种苏衔婵只要敢收，他们就立马开工的架势。 看着岛民们的工作热情十分高涨，苏衔婵也稍稍放心了一些。 只要是能赚钱的办法，对于他们而言都是可以尝试的。 “苏同志，这几天我们也好好想了想，给你的海货里头掺沙子，的确是我们做得不对，往后我们保证不做这种事儿了，但是这赚钱的大事，你还得带着我们呀，不然你也赚不着钱。” 不等苏衔婵说话，底下的岛民就先开口了。 有一个人开口，底下其他人就一呼百应，纷纷附和了起来。 苏衔婵清了清嗓子，轻轻摇头，“我今天要说的跟收海货没关系。” “我已经找到了一个比挖海货更赚钱的生意，只要你们愿意做，赚的钱一定比现在更多。” 只凭苏衔婵一个人是绝对支撑不起来整个岛上的海货养殖的。 岛民们面色渐渐凝重了起来，“有啥生意还能既轻松又赚钱呀？” “就是呀，苏同志，咱们还是先把手头的生意做好，等以后赚了钱再想办法做别的。” “有的人家里连饭都吃不起呢，哪儿能想到了赚大钱的事儿？” 一时间，苏衔婵的耳边只剩下了反对之声。 他们现在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个救命稻草，是怎么也不肯放手的。 “做的还是你们熟悉的生意，我想养殖蛏子，你们可以选是自己投钱入股，还是想帮我做事儿。这两种办法绝对都比你们现在赚钱得多。” 苏衔婵自以为自己提出的条件已经足够诱人，然而，台下的岛民仍然兴致缺缺。 “苏同志，我看你还是不了解咱们岛。比起边上那些特别大的岛，咱们面积不够，种地也种不起来，只能靠出海捕鱼赚点小钱。 至于养殖，这就更不用说了，其他岛上的人有时候养了蛏子牡蛎还会亏钱呢，更别说是咱这小岛了。” “养殖的时间也太长了，想拿到钱那都啥时候了？苏同志，你就在附近打听打听，谁不想拿快钱？养殖成功之后卖不出去又该咋办？这可全都是风险，你别怪乡亲们没提醒过你！” 在召开这次会议之前，苏衔婵已经想过了，他们或许会很顽固。 但她没想到，竟然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支持她。 “如果你所谓的赚快钱，只能赚个两三年，以后再也赚不到了呢？”苏衔婵目光灼灼地盯着台下说话的人。 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三十五章 偷师可不是免费的 苏衔婵的问题也只是让台下的人稍稍犹豫了几秒钟。 他们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好歹能赚个两三年呀，可是养殖的话说不定就血本无归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好不容易才能赚点钱！” 这句话一说出来，苏衔婵就彻底明白他们的心思了。 想赚钱却不想付出。 这种好事儿上哪儿去找？ “我最后再问一遍，无论人力或者财力，只要你们愿意付出一样，我就可以给你们最少十倍的收益，真的没有一个人愿意干？” 凭借对于灵泉的自信，苏衔婵完全有信心，她的货一定能在市场上卖出最高档位的价格。 刚才还喧闹的人群瞬间鸦雀无声。 他们就像是提前商量过一样，齐齐对苏衔婵的建议视若无睹。 这个答案也足以让苏衔婵对这些人死心。 “我没什么说的了，这是我今天晚上唯一要宣布的事情。” 以这句话作为结尾，苏衔婵一下从台上跳了下去，留给他们一个潇洒的背影。 她从来不会试图说服和自己意见不合的人。 他们不会相信苏衔婵的，只是白费嘴皮子罢了。 动了要开始养殖海鲜的心思之后，苏衔婵知道，只凭自己这样瞎摸瞎撞是出不了成果的。 还是要找专业人员来咨询一下。 此时此刻，裴定疆和苏逸晨的人脉就发挥了作用。 他们一通电话就联系到了另一个岛上的战友。 而这个的就是村民们口中曾经亏过一笔大钱的养殖岛。 岛上大部分渔民都靠养殖海鲜为生，经验丰富自然不必说。 联系上之后，苏衔婵当即就准备坐船去他们那儿取经。 这一次，不光裴定疆跟着苏衔婵一起，就连苏逸晨也跟了过来。 还特地穿上了苏衔婵给他买的新衣裳。 要不是那一头板寸，苏逸晨往那一站还真有些潮流帅哥的意思。 他目光有些警惕地看着裴定疆和苏衔婵。 这两人肯定有问题。 十分有一百分的不对劲！ 裴定疆跟苏衔婵出来的姿态太自然，压根不用苏衔婵叫，他自己就主动过来帮忙了。 要说对他妹妹没别的心，苏逸晨可一点儿都不信。 他们坐了多久的船，苏逸晨就盯了他俩多久。 看得苏衔婵都有些无语了。 “哥，你出来就是为了练眼力的？” 苏逸晨从鼻尖发出了一声气哼，“那你就别管了！” 他今天非要抓到这俩人的把柄不可。 登船的时候，苏衔婵脚下踩到了湿滑的木板，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苏逸晨跟在后面，分明看到裴定疆紧张地伸出手要去接着苏衔婵。 但在看到苏衔婵站稳之后，裴定疆又没事儿人一样收手。 苏逸晨刚想开口调侃一句，就被马头上另一道惊喜的声音打断。 “裴团长，苏营长，这儿！” 他们听到了陌生的声音，顺势看过去，就看到了一个皮肤晒得黝黑的汉子，他身上还穿着胶质连体裤，看上去像是刚从地里出来。 “小刘同志说你们是过来参观我们养殖场的，特地让我过来接你们过去！” 他伸出手想和两人握手，但又看到自己满手淤泥，有些不好意思地缩了回去。 “我刚从地里边出来，还没来得及洗手，实在不好意思啊。” “我叫陈光，你们就叫我小陈就成！自从上头的政策放宽之后，我们家就一直在岛上养殖蛏子，我爸之前是国营养殖场的，我们家有经验，所以一直都干老本行。” 相比起裴定疆驻扎的北风岛，这里由于面积大，驻军更少，渔民更多。 有了陈光介绍，苏衔婵也对他们家的养殖场大概有了了解。 “除了蛏子之外，你们家还有养殖别的东西吗？” 陈光伸出手挠了挠头，“还养了一些蛤蜊，只是没蛏子那么赚钱，我爸还说出去学一下人家的技术，我们也养牡蛎，但是现在家里闲钱少，只能暂时搁置。” 他们家也算是有经验了，因此在做事的时候总是更加深谋远虑，也和苏衔婵一样更敢冒险。 苏衔婵若有所思点点头，他们跟着陈光一起到了养殖场之后，苏衔婵站在一边看着滩涂，也不由得为之震撼。 养殖面积大就是好，陈光家里还雇了好几个工人，此刻都在滩涂上给撑着撒饵料。 “这几个月的海水比较瘦，所以需要人工多撒一些海藻进去，免得把养的蛏子全都饿死了。”陈光满脸笑容地说。 “那咱们在养殖的时候，最需要注意的是什么？”苏衔婵顺势问道。 或许是他看着养殖场的目光太过认真，一个穿着连体裤正在滩涂地里忙活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他皱着眉头审视站在岸边的三人，“小光，小刘同志介绍过来的人不是为了买蛏子吗？来咱家养殖场干啥，直接带去店里就行了！” “爸，咱卖东西不是应该让人家先了解一下吗？万一这几位同志买的数量多呢？” 陈光一开口苏衔婵才知道眼前中年男人的身份。 原来，他才是这片养殖场真正的老板。 苏逸晨是几个人里准备最充分的，他赶紧从兜里掏出来了一包大重九，递到了老陈跟前。 “我们是北风岛来的，过来也不是买蛏子的，是想跟你们请教一下养殖经验，我们也想在北风岛发展——” 老陈一点也不给苏逸晨面子，他完全无视了面前的烟，对着几人摆摆手。 “你们北风岛的条件不好，养不了！而且我这儿是专门卖蛏子的，可不是开学校教课的！” 苏衔婵完全料到了老陈会有这样抵触的情绪。 两座岛屿之间相距不过四五十公里，所有的海产品还是要卖到岸上去，而且都是同一个码头。 被封岛的渔民和老陈他们完全就是敌对关系。 老陈要是听了他们的来意，还能大大方方地倾囊相授，那才奇怪呢。 苏衔婵堆起了满脸的笑，“陈叔叔，我们只是想帮北风岛的渔民多赚一点钱，最后的销路也是往北方卖，不会影响到你们在岸上做生意的。” 老陈皱着眉头，盯了苏衔婵老半天。 “你们几个是当兵的？”他看出来了裴定疆和苏逸晨两人气度不凡。 两人点点头。 老陈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索一个对策。 “就算是当兵的，来我这偷师学艺可不是免费的！你们仨准备好钱了吗？”他目光在几人之间环视一圈，问道。 特殊原因,群被强制解散！新群重建，1群号（298732622）2群（1062268835）防失联，tg: /dahuilang888 ，这条消息会显示到明天中午！ 第三十六章 光天化日，搂搂抱抱 苏衔婵毫不犹豫掏出了自己的碎花小钱包，里头放着崭新的大票子，都是她特地准备的。 为了在这边学到真东西，苏衔婵可是煞费苦心的。 老陈都愣了一下，看着苏衔婵递过来的几张大票子，他一时有些失语。 北风岛的人啥时候这么有钱了？这个疑问萦绕在老陈心头。 不过好奇归好奇，真到要教苏衔婵的时候，老陈是尽职尽责，恨不得手把手把自己知道的全都告诉苏衔婵。 “这些经验都是我们干了几十年总结出来的，你要是还有不懂的地方就来问我！” 老陈看得出来，苏衔婵是个踏实肯干的小姑娘，因此在跟她说话的时候，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在养殖场拿了蛏苗，苏衔婵想掏出钱包再次付款，老陈一个眼神过去，陈光赶紧拦住了她。 “苏同志，你刚给的钱已经够多了，再问你要钱，我们不就变成骗人了吗？” 他们虽是赶着风口第一批做生意的人，但以前也都是老实厚道的工人，根本不敢多要苏衔婵的钱。 在岛上学了整整一天，苏衔婵受益匪浅。 他们几个人拖着两大筐蛏子苗回去的时候都已经是晚上了。 三个小家伙实在等不住，在于大妈家睡着了。 等他们过来接孩子，于大妈神神秘秘地拉住了苏衔婵。 “小苏，你说要养蛏子是真的假的？别怪我没提醒你，咱岛上的条件跟其他岛没法比，就算你把苗埋下去了，也未必能长出来，何必要浪费这钱呢？” 于大妈可是眼睁睁看着苏衔婵辛辛苦苦赚了钱，也没少接济他们街坊四邻，这才好心好意提醒一声。 苏云笙在苏衔婵怀里不安分地动了一下，揉揉眼睛看着像是要醒了。 苏衔婵赶紧伸手轻轻拍她两下，又分神对着于大妈笑了笑，“您就放心吧，我已经想好办法了，这一次保管能成功。” 不光今天去学养蛏子花了钱，裴定疆也帮苏衔婵申请了租用滩涂。 这么多钱都已经砸进去了，苏衔婵现在是不得不赶鸭子上架，必须做出点成效了。 …… 一大早，给孩子们做好饭，苏衔婵就拖着一大筐蛏苗和工具去了滩涂。 裴定疆担心苏衔婵一个人忙不过来，结束训练，出了军营便匆匆忙忙朝苏衔婵那边走。 只是刚走出去没多久，周娜娜就从路的另一头过来，看到他之后，一溜小跑到着了跟前。 “定疆哥，这几天都干啥去了？我到家里去也找不着你。”周娜娜看着裴定疆，眼中有藏不住的欣喜。 只可惜，裴定疆忙着赶路，压根没注意周娜娜的小心思。 “你有事找我？”裴定疆目不斜视，只是淡声问道。 周娜娜嗯了一声，做出了一副犹豫的样子，“裴大哥，有些事情我实在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裴定疆微微拧眉，他停下脚步，很认真地看着周娜娜，“那就想好了再来找我。” 周娜娜面色一滞，嘴巴微微张着，有些哑口无言。 “其实就是苏同志的事情，我们医疗室的林芳上次做错了事情，他已经意识到错误了，但没想到苏同志就是不依不饶，现在有不少人说林芳是嫉妒苏同志，才会在背后造谣——” 裴定疆眉眼冷峭，打断道：“周同志，你有证据能证明，是苏同志不依不饶吗？” 周娜娜嘴巴又张了张，想说出口的话都被塞回去了。 这些事儿都是她为了靠近裴定疆，憋了好几天才找出来的理由。 她上哪儿找什么证据？ “周同志，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就不要乱说了，要是连咱们都跟着造谣传谣，还对得起身上这身军装吗？” 裴定疆这话说得语重心长，让周娜娜感觉自己像是在野外上了一堂思想政治课。 她只是一愣神的功夫，裴定疆就已经走出去好几米，拉开了和她的距离。 “定疆哥，你说的话我肯定铭记于心。你这周休假还有事儿吗？我听说城里拍了一部电影挺好看的，想跟你一起去。” 周娜娜从兜里掏出了两张电影票，伸出手之后便含羞带怯，不敢抬头去看裴定疆。 这两张票子可是周娜娜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托人在城里买到的，多花了整整两块钱呢！ 裴定疆看了看周娜娜手里的电影票，很快收回目光。 “周同志，我这周有事儿，也不准备进城，你还是找别的同志去看吧。” 裴定疆的确早就认识周娜娜了。 但在他眼里，周娜娜就只是个老乡，他一直拿她当成个小妹妹看待，压根没往男女之情那方面想过。 周娜娜快步追了上去，不甘心地还想追问，却见裴定疆已经停下脚步。 眼前是一片野滩涂，平时没什么人过来，滩涂上满是杂石海草。 经过苏衔婵整整一天的修整，也只是勉勉强强整出了十来个平方。 苏衔婵坐在一边凸起的石头上休息，就看到裴定疆和周娜娜先后脚走了过来。 裴定疆主动拿起了一个耙子，然后在周娜娜反应过来之前，给她手里塞了个工具。 “周同志，你也要来帮忙？” 这动作就像偷袭似的，周娜娜猝不及防，耙子已经在手里拿着了。 她唇角抽了抽，低头看着手里的工具。 她在家里都没干过重活，到了海岛上竟然还要帮着情敌干活？ 周娜娜要是力气再大点儿，恨不得把手里的耙子撅了。 但她的心上人就在跟前站着，周娜娜也只能任命地撅起屁股开始干活。 不一会儿，她娇嫩的手心就被磨起了水泡，疼得周娜娜不停嘶气，扔下了耙子就不干了。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裴定疆走到苏衔婵身边，两人指着滩涂比比划划，不知道在说什么。 咬了咬牙，周娜娜拿着手绢凑到裴定疆身前，想主动为他擦擦额上的汗。 周娜娜是从背后来的，裴定疆还以为是有人偷袭，伸手便擒住了她的手腕。 疼的周娜娜当下便哭了，捂着手腕小声抽泣。 裴定疆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她，“你没事吧？下次别从我背后过来。” 这一幕实在有些滑稽，苏衔婵忍不住笑出了声，往后退了两步，免得周娜娜又迁怒到自己身上。 却不想，她脚下忽然猜到了一块湿滑的石头，重心不稳，朝着后面跌去。 裴定疆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苏衔婵的手腕，将她往回拽。 他忘了收着力气，苏衔婵体重又轻，被拽得猛扑了过来。 两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叠在一起，苏衔婵双手撑着地面，动作狼狈地趴在裴定疆身上。 边上目睹全程的周娜娜人都呆住了。 她都干了啥？ 苏衔婵咋和定疆哥滚到一块去了？！ 周娜娜指着苏衔婵发出了一声尖叫，“你你你！” “光天化日，搂搂抱抱，你还害不害臊！” 第三十七章 你们继续，我放风 苏衔婵听到周娜娜的喊声，火气也蹭地一下上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裴定疆做了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裴定疆着急的样子刺痛了周娜娜的心，她红了眼眶，捂着脸大步跑开了。 滩涂上只剩下他们两人，裴定疆双手尴尬地伸着，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 “苏同志，你还能起来吗？”他哑着嗓子尴尬地问。 苏衔婵动了一下，腰上的疼痛让她下意识皱紧眉头。 “我腰好像扭了……” 伴随着嗬嗬抽气的声音，她再次努力了一下，重新又跌回裴定疆怀里。 苏衔婵无力了，“裴团长，要不你先起来扶我一下？” 裴定疆闹了个大红脸，“你……压到我了。” 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 裴定疆连动也不敢动，只能尴尬地被苏衔婵压着。 他清晰地知道，但凡动一下，都只会让局面更加难堪。 一直趴在裴定疆身上，腰上的痛感越发明显，苏衔婵不敢再耗下去，她双手用力撑住了身体，以爬的姿势往后边退了两步，给了裴定疆一个起身的机会。 站起身之后，裴定疆便赶紧扶着苏衔婵翻了个身。 “咋样？是骨折了还是扭伤？” 苏衔婵稍稍动了一下，“应该是扭伤，我刚才没听见骨头响，先扶我回家吧。” 走之前，苏衔婵心里还在可惜自己那两桶灵泉水。 也不知道放到明天之后还能不能用了。 以往都是三个小家伙在外边玩得弄脏衣服，今天，他们仨在院子里看见两个大人滚成了泥猴，当即便作出了三脸震惊的样子。 苏云舟和裴景行双双对视，从对方眼中看出了震惊。 “景行，我刚才没看错吧？姑姑和裴叔叔是掺着回来的？” 信息量有点太大了，苏云舟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裴景行沉默了一瞬，点点头，“你没看错，我也看见了。” 就连不说话的云笙也跟着点头附和。 这场景实在有些吓人了，尤其裴定疆还直接把苏衔婵扶进了房间里，就跟没看见他们仨似的。 “该不会是我姑姑出事了吧？”苏云舟先反应了过来，像个小炮弹似的大步冲进了房间里。 景行和云笙也跑了进去。 他们一进房间，就看到裴定疆正在小心翼翼地帮苏衔婵调整腰下的枕头。 “苏阿姨受伤了？”景行小小一个人儿，拧着眉头担心地看着苏衔婵。 裴定疆点点头，“刚才在看图上扭到腰了。” 闻言，景行主动站了出来，扭头就跑去医务室叫医生。 云舟和云笙对视一眼，两孩子也毫不犹豫扭头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三个小家伙跟气喘吁吁地带着林芳回来了。 林芳站在门口还有些扭扭捏捏，不好意思进来。 苏衔婵有气无力道：“好歹我也算救了你一命，你也过来救救我。” 这一次算是角色转换了，林芳做好了心理准备，快步走了进来。 听裴定疆描述完事情经过后，林芳伸手在苏衔婵腰上轻轻捏了两下。 “这里疼吗？” 苏衔婵摇头。 林芳救人心切，直接掀起了苏衔婵腰上的衣服，露出一小截萤白的腰肢。 裴定疆就像是被烫到了一般，赶紧慌乱地挪开目光，看着院子外头。 “没啥事，就是扭到了，每天用红花油揉一揉，躺在床上休息个把月就好了。” 苏衔婵嘶了一声，“有没有快点恢复的办法？我地里还有不少活要干呢！” 林芳无奈地叹息一声，摇摇头，“伤筋动骨一百天，得好好养着。而且你现在还年轻，闹不好可是要留病根的，赚钱可比不上养身体重要！” 她明明年纪轻轻，苏衔婵却越听越觉得更像是上了年纪的人会说出来的话。 “裴团长，这是红花油，每次用之前先在你手上揉热了，然后轻轻在腰上打圈，一天三次，一次都不能少，可千万别用力过猛了，也不能太轻，不然就没效果了。” 林芳揉开了红花油，给裴定疆做了个示范。 裴定疆也不得不扭头看着，他眉头已经拧成了死结。 “林同志，能不能麻烦你每天过来帮苏同志上药？” 林芳也有些为难的样子，“医务室那边我也不能走，裴同志，你们都住在一个院子里，按理说更方便给苏同志上药，你就别推辞了。” 望着苏衔婵那一小截白嫩的腰，裴定疆只觉心口有些发热。 “男女授受不亲，苏同志还没结婚，要是让人知道——” 林芳四下看了看，只对上了三张写满好奇的小脸，她当下笑出了声。 “这有啥的呀？院子里就你俩大人，剩下的都是孩子，你不说她不说，还有谁能知道？而且你这是遵医嘱治病救人，没事儿的！” 林芳说完就快速收起了自己的医药箱，她抬眼看了一下房间里挂着的表。 “今天晚上我值班，也不能离开医务室太久，麻烦裴同志你照顾她了！” 扔下这一句话，林芳步履匆匆地离开了小院。 屋内，暮色已至，只有一片昏黄的夕阳，还时不时有海风吹拂，空气里都带着清冷的感觉。 裴定疆看着苏衔婵，犹豫了好半天都没下手。 苏衔婵抓紧了枕头，她的躯壳里住了一个现代人的灵魂，并不抵触和男人接触。 但裴定疆就不一样了，他的思想还停留在这个年代，还是个根红苗正的正经人。 不做足的准备，他实在不敢碰触腰部这样私密的部位。 云舟忽然凑在景行耳边，小声商量过后，两人一起站到了门口，像是两尊小门神似的守在那儿。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裴定疆和苏衔婵有些不明所以。 苏衔婵有气无力地问：“云舟，你到外头干啥？” 苏云舟一本正经地说：“裴叔叔你放心做吧，我俩帮你望风！” 大义凛然的样子出现在两个孩子脸上，一看就知道是跟岛上放的电影里学的。 裴定疆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朵根。 苏云舟这话实在有歧义，说得好像他要干啥大事似的。 正在两个大人无语的时候，云笙忽然扑哧笑了一声。 苏衔婵当下就震惊得睁大了眼睛。 她赶紧叫了裴定疆一声，“我刚才没听错吧，云笙出声了？” 一股巨大的惊喜涌上苏衔婵心头，要不是腰扭了不方便，她恨不得直接冲到门口好好夸夸云舟。 云笙肯出声了，这可是件大喜事儿！ 第三十八章 裴定疆的厨艺 裴定疆也点点头，面上带着欣喜，道：“你没听错，我也听见了！” 苏衔婵心里很快便有了猜想。 云笙当初是因为被杨春兰虐待才不肯开口说话，而现在，在海岛上生活轻松的氛围可以一定程度上缓解她的心理问题。 苏衔婵正在思考这个问题，裴定疆也没浪费几个孩子的好意。 他摩拳擦掌，揉好了红花油便伸手轻轻附在苏衔婵腰肢上。 因为常年握枪，裴定疆手掌粗糙有力，他只用了三成力气，轻轻揉搓着林芳交代过的地方。 起初苏衔婵被疼得闷哼一声。 扭伤过的地方，苏衔婵连碰都不敢碰一下。 裴定疆心头微动，紧张地收回手，“是我太用力了？” 苏衔婵咬着牙关摇头，“没事，有点疼是正常的。” 揉搓了至少十分钟，苏衔婵感觉自己腰上热乎乎的，裴定江这才收回手，又用手纸擦掉她身上残余的红花油。 为了让苏衔婵更好休息，裴定疆还特地把云舟叫到他那边睡，免得苏衔婵一个人照顾不来两个孩子。 直到第二天，苏衔婵受伤之后，家里最大的问题才真正显露出来。 早上的饭他们还可以随便对付一口，可到了中午要吃饭的时候就麻烦了。 裴定疆从学校接了孩子回来，马不停蹄地收拾东西进了厨房做饭。 他做饭的速度很快，没一会儿就端着东西出来了。 苏衔婵有些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迈着小步子走到院子里。 看到桌上摆着的两盘菜，苏衔婵都陷入了短暂的怀疑。 裴定疆做饭倒是没糊，但是看上去也跟色香味俱全，完全搭不上边。 他就做了一道清炒青菜，还有一份酸辣土豆丝，明明是刚从厨房里端出来的，闻上去却一点香味都没有。 看着桌上的两个盘子，裴定疆的表情也有些难堪。 云舟率先拿起筷子，往自己嘴里夹了一口。 刚咀嚼了两下，他就毫不留情地把土豆丝吐了出来。 景行像是早有预料，很默契的拿起水杯递给云舟。 云笙稍稍犹豫了一下，她夹了一小片青菜。 刚放进嘴里，云笙就有些后悔了。 但她表现得没云舟那么明显，努力了一下，还是坚持把青菜咽了下去。 然后，云舟和云笙就像是提前商量过一样，动作十分整齐地往嘴里扒拉白米饭。 愣是没敢再碰那两盘菜。 苏衔婵不信邪。 心说就算做饭再难吃的人，也不可能连这种家常菜都做不好吧？ 更何况厨房里的菜都是她从灵泉空间拿出来的，光凭菜的品质也不该难吃啊！ 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开的瞬间，苏衔婵彻底服气了。 裴定疆做出来的菜给人一种盐不要钱的感觉，也不知道他放了多少，齁咸的味道让苏衔婵的脸色一变。 苏衔婵也放下了筷子，叹息一声。 她看着景行，“我没来之前，你们都是咋吃饭的？” 就算凭题海战术，裴定疆做了这么多年的菜，也不该难吃成这样吧？ 裴景行摇了摇头，满脸坚定，“都是在食堂吃的。” 虽说没什么油水，但总比裴定疆做出来的菜要好吃多了。 苏衔婵看了一眼时间，这个点儿想去食堂打饭也迟了。 裴定疆站起身，“要不我去供销社买点吃的，你们先吃饼干垫垫肚子。” 苏衔婵又叹了一声。 她的腰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好，难道这几天他们几个全靠饼干桃酥度日？ 再好的东西也顶不住这样吃啊！ “要不你重新准备点菜，我在边上教你做。” 苏衔婵缓缓起身，景行很有眼力劲儿地搬着凳子跟在苏衔婵身后进了厨房。 经过苏衔婵的专业指导，裴定疆第二次做出来的饭虽然比不上她的水平，但好在能吃了。 景行吃得感动极了，“苏阿姨，你做饭是世界上最好吃的！” 裴定疆也肯定地点头，“景行说得对。” 苏衔婵被夸了，又是好笑，又是无奈。 “我做饭再好吃，这段时间也下不了厨房，大家还是习惯一下吧。” 她啥也干不了，吃完饭之后，裴定疆把她扶到床上休息，收拾完碗筷才又进去给她揉红花油。 “裴团长，这几天要麻烦你和我哥帮我照料一下滩涂那边，地里的活还是不能停下来，不然咱带回来的蛏子苗就死了。” 裴定疆手上动作不停，嗯了一声，“下午结束训练之后，我找几个弟兄帮忙去。” 苏衔婵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等我好了之后，再好好答谢他们。” 裴定疆张了张口，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要劝一下苏衔婵。 “之前岛上也来过不少人，他们也没办法改变这里，你也别太着急，想让乡亲们富起来，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的。” 这个道理苏衔婵当然明白，但她心里有自己的盘算。 风口也就这几年，等下海经商的人多了，错过了这个历史赋予的天然机会，想要再发展起来就难了。 现在就算再难，她也得咬着牙干下去。 正这么想着，院门忽然被人打开，发出吱呀一声。 “苏同志，裴团长，你们还在吗？” 是林芳的声音，没经过主人同意，她没敢直接进来，只是在门口试探地问。 “我在给苏同志揉腰，你直接进来吧！”昨天晚上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裴定疆今天一点也不羞涩了，甚至在林芳进来之后，揉腰的动作也没停下。 林芳走进来，在宿舍的桌子上放下了一个小小的药包。 “苏同志，这是我昨天晚上拜托城里的亲人给捎来的索米痛，你要是实在疼得厉害了，可以吃上一片。” 这可是岛上医务室搞不到的西药。 苏衔婵扭头认真道谢。 裴定疆擦了手上的红花油，起身拿起搪瓷缸子要去给林芳倒杯水。 林芳连连摆手，脚下还不停往外退着。 “我是中午抽空过来的，下午还要上班呢。苏同志，我晚上再过来一趟，你要是有什么活，我可以帮你做了。” 说完，林芳像是害怕被苏衔婵拒绝似的，扭头大步跑了出去。 她慌乱地跑回医疗室，迎面便撞上了正要出门的周娜娜。 “又跑去人家苏衔婵家里了？林芳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个仆人似的上蹿下跳照顾人家，也不看看人家领不领情？” 医务室里就他们两人，周娜娜也不再伪装，她对林芳的行为嗤之以鼻。 林芳喘匀了气儿，被周娜娜这话气得不轻。 要不是周娜娜算计，她能被其他人唾弃，还欠苏衔婵一个人情？ 一切的始作俑者竟然还好意思说她？ “可惜了，人家苏同志处处有陪团长帮衬着，照顾得无微不至，我去了也只是送点药，根本帮不上什么忙。裴团长在苏同志面前可是贴心得很呢！” 第三十九章 姑姑被人欺负了！ 林枫就是故意拿话刺激周娜娜。 医疗室里头谁不知道周娜娜对他那个同乡有好感？ 可她一个女孩子天天追在人家大男人身后，人家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她。 撕破了脸皮之后，林芳说话也毫不客气。 “人的陪团长和苏同志郎情妾意，在一起是迟早的事儿。照我看啊，你还是趁早歇了你的心思，也别做什么要当团长夫人的美梦了，还不如就在岛上找个大头兵结婚，还省得以后出了军营，变成老姑娘没人要了！” 林芳又不是看不出来周娜娜的心思。 除了同乡的那点情谊之外，她不就是看中了人家裴定疆年轻有为，以后有大把升迁的机会吗？ “你瞎说什么？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周娜娜眼睛都要烧红了，眼底燃着灼灼的火焰。 林芳冷哼了一声，“你有多大的本事还能管着别人的嘴？随便去岛上打听打听，谁不知道裴团长金屋藏娇的事儿？” 林芳迈步从周娜娜身边走了过去，坐在椅子上，得意地翘着二郎腿晃脑袋。 她算是看出来了，周娜娜就是个笑里藏刀的小人。 那她就更得支持苏同志了。 周娜娜眉眼含恨，狠狠地瞪了一眼林芳。 她走出门去，站在空旷的平地上，心情却更加烦躁。 这座海岛远离陆地，举首眺望，周遭便是一望无际的海水。 刚来这里的时候，周娜娜还很欣喜，觉得身边的所有事物都很新鲜。 可时间长了，是个人都要厌倦了这里的生活。 想想林芳刚才说的话，周娜娜的心情便更加痛苦。 她正值双十年华，人生才刚刚开始，难道真的要在这里虚度自己余下的光阴？ 对未来的恐惧，很快就幻化成了更加想要抓住裴定疆的渴望。 他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团长，以后得到升迁的机会是必然的，如果能和他结婚，她也可以顺理成章离开海岛！ 想到这儿，周娜娜不再犹豫，起身便朝着裴定疆家走去。 在隔壁邻居家的墙根蹲了半天，直到看到裴定疆离开家，周娜娜才迈着大步走进院子里。 裴定疆家里一片寂静，只有海风不断吹动树叶的声音。 苏衔婵的房门仍旧开着，她趴在床上正是在看书。 忽然，一道身影遮住了门口透进来的光，周娜娜像是鬼魅一般进来。 苏衔婵合上书，拧起眉头看向周娜娜。 “你来干什么？” 周娜娜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她缓步走到了床前。 “我是医疗室的医生，知道岛上有人受伤了，所以特地看过来看望一下伤员。” “林芳医生已经帮我处理过伤口了。” 周娜娜不屑地嗤笑了一声，“林芳才刚刚十九岁，刚从卫校毕业没多久，他万一给你看出个好歹来，你下半辈子都站不起来了，该咋办？” 她说出这话的时候，苏衔婵便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周娜娜一直都对她颇有敌意，怎么可能会主动上门帮忙？ “你到底想干啥？” 苏衔婵双手撑着，努力想要翻身做起来。 周娜娜见状，赶紧伸出一只手按在了苏衔婵肩膀上。 “你说你着急啥呀？我这不是为你好，特地来看望你吗？” 她不断给苏衔婵肩膀上施力，压得她起不了身。 “腰扭伤可不是啥小事儿，一不小心就有可能瘫痪，苏同志可千万要小心呀。” 周娜娜的手不断向下，已经缓缓摸到了苏衔婵腰部。 苏衔婵咬紧牙关，“我从来都没招惹过你，我从来都没招惹过你，你过来威胁我干什么？” 周娜娜现在的样子真有点像是疯魔了，她眼中燃烧着嫉妒的火光。 问题在于，苏衔婵根本不知道她今天的嫉妒是由何而生。 “定疆哥的眼里都是你，可你到底有啥好的？不就是做饭好吃了一点吗？我也愿意为了定疆哥去学！” 因为院子里没人，周娜娜说起话来格外嫉妒，她也并不着急下手。 总归要让苏衔婵死个明白。 苏衔婵深深吸了口气，“你还年轻，真的要为了裴定疆走上歧途？” 命悬一线的时候，苏衔婵心头唯一的想法就是拖住周娜娜。 “我喜欢的定疆歌多少年你知道吗？从我认识他开始，我就想嫁给他，你凭什么取代我的位置？” 周娜娜一时激动，伸手抓在了苏衔婵脖子上。 手下细嫩的触感不断吸引着她，只要他肯狠心下手，不过几分钟时间，苏衔婵就会丢了性命。 周娜娜太过投入，完全没有注意到，一道小小的身影此刻正站在门口，瞪大了眼睛，惊恐地看着房中发生的一幕。 苏衔婵的目光越过周娜娜率先看到了云笙。 她努力稳住神情，不停向门口使眼色。 云笙捂着嘴巴，她看懂了苏衔婵的意思，毫不犹豫地扭头就跑。 刚跑到于大妈家门口，云笙脚下一半竟直接扑倒在地上。 漂亮的碎花小衫当场便摔脏了，白嫩的脸上更是沾上了不少灰尘。 然而，云笙连一滴眼泪都没掉，爬起来又赶紧朝着外边跑去。 她知道，现在多耽搁一秒，姑姑就有可能被人害了。 云笙撒开丫子跑到了军营跟前，刚到门口就被站岗的士兵拦住了。 “小姑娘，这可不是你能玩的地方！” 云笙十分着急，用手不停比画着。 站岗的士兵看不懂她要说啥，只能又摇摇头，把她往外推了推。 “军事重地，不管你是谁家的孩子都不能进去！” 李大海刚从营地出来，一眼便看到了急出了满头大汗的云笙，“这不是裴团长家那个小姑娘吗？” 他让跟前的人进去找了裴定疆出来，“你快看看你家孩子要说啥，我看这小姑娘着急得很。” 裴定疆蹲下身，保持和云笙平视的视角。 云笙拉起了裴定疆的手，藕节一般的手指不停朝家那边指着。 裴定疆瞬间皱眉，“你要说苏同志？” 云笙用力点点头。 “裴叔叔这边还有事要忙，有什么事请你去周围找邻居帮忙，可以吗？”裴定疆很有耐心地跟小姑娘解释。 若非要件事儿，他们是不能擅离职守的。 苏云笙着急了，张着嘴巴酝酿了半天。 “……姑姑，被人欺负了！” 因为许久没说过话，苏云笙的声音十分沙哑。 她说出来的话，让裴定疆瞬间紧张了起来。 谁敢在他家欺负苏衔婵？！ 第四十章 想让你留下来 裴定疆抱着云笙，大步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到了门口，裴定疆放下云笙，随手摸起一只铁锹，便朝着宿舍里头走去。 等他走到宿舍门口，往里头看的时候就看见周娜娜正站在床前。 裴定疆心头一跳。 云笙是肯定不会骗人的。 难道，她说的危险就是周娜娜？ 周娜娜也终于听到门口的脚步声，她惊讶的扭头，看到裴定疆的瞬间，眼角挂着的讥笑彻底消失，面上的表情也变得惊恐未定。 “定疆哥，你咋回来了……” 裴定疆扔了铁锹，黑着脸朝屋里走去。 “你在这干什么？” 现在是上班时间，按照常理，周娜娜应该在医疗室值班。 她却出现在了苏衔婵一个病人的床前！ 周娜娜还想解释，裴定疆的手已经如铁钳般擒住她的手腕，生生将她往外拉了两步。 “定疆哥，你是不是误会了？我知道苏同志受伤了，所以特地过来看望她……” 裴定疆并没有理会周娜娜，而是第一时间将关心的目光投向了苏衔婵。 “苏同志，你没事吧？” 苏衔婵趴在床上，重重地舒了口气，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裴定疆这才转头看向周娜娜，“周同志，这个时间你来我家干什么？” 周娜娜只觉得自己浑身冰凉，“定疆哥，我真的是来看望苏同志的，你难道还不了解我吗？” 苏衔婵心头一片后怕。 她手无寸铁又负伤在家，要不是裴定疆及时赶到，她今天可能真被周娜娜废了。 “周同志，既然你喜欢裴团长，就应该光明正大地告诉他你的心意，而不是上赶着来为难我！” 苏衔婵笑了一声，帮着周娜娜捅破了这层窗户纸。 裴定疆眉头一皱，同时想清了许多事情。 难怪周娜娜始终都看不惯苏同志。 周娜娜毕竟是个姑娘，刚才起了坏心思被裴定疆抓个正着，现在又被戳穿少女心事，脸上瞬间一红，觉得难堪极了。 “定疆哥……” “周同志，我一直只拿你当妹妹看，不管你心里想什么，都不该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裴定疆仍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他拿出了做哥哥的架势，教训周娜娜道。 周娜娜一双性眼中瞬间浸满了泪水，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裴定疆看了许久。 “定疆哥，我在战场上救过你的命，咱俩也认识三四年了，你为啥宁愿相信这个刚认识的女人都不愿意信我！” 说完，周娜娜捂着脸，委屈地跑了出去。 她跑出去的时候，恰好撞上了知道自己家出事，匆忙赶回来的云舟和景行，狠狠剜了他们一眼。 一直守在门口的云笙也跟着走进了宿舍。 裴定疆只觉得头有些疼。 以前他只觉得周娜娜有些任性，万万没想到她能做出这么过分的事！ “苏同志，这一次是我连累你了。” “裴团长，这次我真应该谢谢你及时赶到。是他们三个谁去找你的帮忙的？” 苏衔婵拽了一下腰下面的枕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 裴定疆肯定没有千里眼，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唯一的可能就是家里的三个小家伙去找外援了。 被苏衔婵这么一提醒，裴定疆这才想起另一件更重要的事儿。 “这次真正应该感谢的其实是云笙。” 低头一看云笙现在的状况，裴定疆都有些心疼小姑娘了。 她像是摔了一跤，身上新做的褂子蹭脏了，裤子更像是被石头硌烂了，膝盖处破了个大洞。 白白嫩嫩的小丫头，现在看着像个小黑煤球。 苏衔婵惊讶得睁大眼睛。 裴定疆点点头，“云笙不光找到军营，而且还开口说话了。” 他抱着云笙坐到床上，让苏衔婵好好看看今天的大功臣。 瞧着云笙小花猫一般的样子，苏衔婵直接笑了出来。 “云笙，快跟姑姑说句话，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握着云笙白白嫩嫩的小手，苏衔婵更加心疼了。 云笙本也该是个活泼开朗的小姑娘，要不是遇上了杨春兰这样恶毒的后妈，她怎至于此？ 可不管苏衔婵和裴定疆怎么逗，苏云笙都是一副咬死了嘴唇不开口的架势。 不像是不能说话，倒更像是不想说。 意识到这一点，苏衔婵就更郁闷了。 自从来了海岛上之后，他们的生活越来越好，裴定疆和裴景行也从来没为难过俩孩子。 她咋就是不想说话？ 旁人在边上看着也着急，云笙一张小脸憋得通红，一直摆着手让苏衔婵别再看自己。 裴景行实在看不下去了，忽然开口说道：“苏阿姨，你就别逼云笙了。” “你先答应我，你永远都不会带云舟和云笙离开北风岛。” 听到裴景行这个要求，苏衔婵一惊。 她怎么感觉，这三个小家伙像是提前商量过似的？ 苏衔婵抬眸，仰头看着裴景行。 “景行，你是不是知道云笙为什么不说话？” 裴景行抿着一张薄唇，“苏阿姨，我和爸爸都想让你留下，只要你答应我，我就告诉你，云笙为什么不开口。” 景行小小年纪就知道要和大人谈条件了。 不光如此，他还扯上了裴定疆。 闹的裴定疆霎时间红了脸，“你别瞎说！” “苏同志，要走要留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景行还是孩子，他说话不作数的。” 裴景行很倔强地仰着头，“难道爸爸不想让苏阿姨留下来吗？” 这一句话问住了裴定疆，他就像嘴巴被封住了一样，一时沉默下来。 苏衔婵反而觉得景行这样有些意思，唇角勾出了一抹灿烂的笑，“我咋知道你是不是在骗我？” “不信的话，苏阿姨可以问云舟，他也知道云笙为啥不开口！” 这效果就好比拔出萝卜带出泥，苏云舟也被扯了进来，他重重的哼了一声，圆溜溜的眼睛瞪着裴景行。 “裴景行你不讲义气，明明说好了，要帮我和云笙保守秘密的！” 呦，秘密。 苏衔婵眼中划过了一抹精光。 合着这三个小家伙给他们大人做了个局？ “你要是不告诉我，云笙为啥不说话，以后我赚到了钱，肯定要带她去外头的大医院看，照样要离开海岛。” 苏衔婵有些狡诈的笑，“景行，你说不说？” 第四十一章 苏同志也要去！ 苏云舟更生气了，跺脚道：“你看吧，我都说了，我姑姑肯定不会听你的话！” 苏衔婵显得有些气定神闲的样子，她冲着裴定疆挑眉，“看来这几个孩子可比咱们想的主意大。” 小小年纪都已经开始算计大人了，要不是周娜娜误打误撞，苏衔婵还真不知道，云笙已经可以说话了。 裴定疆扶额，对着裴景行咬紧牙根，“还不赶紧告诉苏阿姨？” 裴景行漂亮的眉眼低垂着，显得有些失望的样子，“刚来海岛第二周的时候，云笙就可以开口说话了。” 这个时间早得出乎苏衔婵意料。 真是没想到啊，连云笙跟他们俩玩久了，心里都开始有鬼点子了。 “云笙就是担心等她的病好了之后，姑姑又要把我们两个送回村子里去，我们不想再见到杨春兰！” 一说起杨春兰的名字，苏云舟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他们俩是真的害怕那个女人。 “我们想一直和姑姑在一起，想一直在海岛上呆着！” 随着苏云舟敞开心扉，苏云笙也委屈地扁了扁嘴，两滴晶莹剔透的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 苏衔婵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她低估了杨春兰对两个孩子的伤害。 “我想一直住在这个小院里，和景行哥哥一起玩。”苏云笙声音有些沙哑，她委委屈屈地抬眼看着裴景行。 景行哥哥和裴叔叔都很好，她喜欢他们俩。 苏衔婵心里是又惊又喜，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她抬手搂住了离自己最近的云笙。 “就为这点小事儿，你竟然一直憋着不说话？”苏衔婵觉得有些好笑。 “我哥，也就是你们的爸爸，已经和杨春兰离婚了，就算咱们回村子里，也绝对不会再和杨春兰打交道。” “而且，再怎么说你们都是我侄子，我当然不会不要你们两个了！” 苏衔婵有些无奈，只好把大人之间的事情拆开了跟他们讲。 两个小的还不知道离婚是什么意思，听得一头雾水，裴景行便在旁边充当起了翻译。 “离婚就是苏叔叔，以后再也不用和那个叫杨春兰的女人睡在一张床上了，他们俩是两家人了！” 裴定疆黑了脸。 光顾着看别人家的笑话，忘了收拾自己家这个兔崽子了。 裴定疆提溜着裴景行的衣领，毫不费力地把他抓了起来。 “我之前都没发现你小子这么有主意！” 裴定疆拉着裴景行去了另一间宿舍，苏衔婵三人面面相觑。 “这个时间你们不是应该在托儿班？”苏衔婵忽然也意识到了问题。 本应该在学校的三个人，现在竟然全都在家里！ 苏云舟眼珠子滴溜溜转了一圈，忽然捂着肚子哀叫，“哎呦，我感觉我肚子好疼啊！云笙你快过来！” 一边喊着，两个小鬼头也从院子里跑了出去。 只剩下苏衔婵无力锤床。 家里的孩子胆子大了，欺负她起不来床，好气啊！ 在床上休养了整整三天之后，苏衔婵总算可以独自下地，只有腰部还隐隐有些作痛。 裴定疆已经带人包了地里的活，苏衔婵就在家里做点轻活。 苏衔婵正在发愁该怎么缝补苏云笙摔破了的衣服，隔壁于大妈看她在做针线活，也从自己家里拿了东西过来，和她坐着聊天。 “你说，现在咱这生活条件真是好了，孩子们穿衣服也不精细了，像我们小时候，全家人穿一条裤子，日子可苦了！” 忆往昔，于大妈仰天长叹，她手里拿的也是自己孙子的裤子，上面已经补丁摞补丁，看着马上就要穿不成了。 苏衔婵笑了笑，“这个年纪的孩子正是皮的时候。” 不过我们家云笙可不是因为太皮了弄破裤子，苏衔婵在心里默默补充一句。 为了避免口舌之争，她没详细解释。 于大妈忽然放下了裤子，很认真地看着苏衔婵。 “小苏，我听我儿子说了，咱岛上军营马上就要办一个联谊会，都是年轻有前途的好小伙。 只要是适龄的小姑娘都可以参加，你长得盘靓条顺这么标致，要是去了，肯定有不少小伙子喜欢你！” 于大妈忽然提到这个，苏衔婵被说得愣住了。 “我还没准备结婚呢。” “先去相看相看也不迟嘛！你哥也正年轻，就算给你找不着，你能帮你哥看看嘛！我听说城里头文工团也要来人呢，你哥年轻有为，没准也有小姑娘能看上你哥呢？” 于大妈在岛上实在憋得慌，拉着苏衔婵就爱聊点家长里短的事儿。 “你可别看不起联谊会，觉得那都是没人要的，我儿子和儿媳妇就是在联谊会认识的，你不是也见过？俩人日子过得好着呢！” 于大妈拍了拍大腿，竭力跟苏衔婵描述联谊会的好处。 苏衔婵很认真地想了想，“我哥也没这心思，况且我是做妹妹的，又不是当妈的，用得着操心他的终身大事吗？” 眼见着苏衔婵还是不想去，于大妈索性直接从她手里接过了裤子。 “你这孩子就是性子太直，你要做生意，城里边的人愿意来，不就可以多认识点人？万一以后对你做生意有帮助呢？” 于大妈看着苏衔婵缝的针脚，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些难以言说。 “你这针线活做得太糙，就算云笙是个文静丫头，也免不了要爬上蹿下，这两下就被挣开了！这活你就交给我吧，你也去那联谊会看看。” 苏衔婵耐不住于大妈一直在自己耳边叨叨，只好点点头，“那我去帮我哥看看。” 于大妈当下便喜笑颜开，“这不就对了嘛。” 她拿着云笙的裤子起身，“那我赶紧去替你报名，顺便把这好消息告诉别人！” 于大妈兴奋的样子，像是已经替苏衔婵找着对象了似的。 她欢天喜地出门，一时没看路，撞在了裴定疆怀里。 “哎呦！”于大妈捂着脑袋抬起头，看到是裴定疆，当下又笑了起来。 裴定疆客气地问：“于大妈，有什么喜事这么高兴？” 于大妈捂着嘴巴，像被人发现似的，悄悄跟裴定疆说：“咱们军营不是要办联谊会吗？苏同志答应也要去！” “是你们团的小余同志让问的，可千万别告诉别人啊！” 瞬间，裴定疆心乱如麻，定定地站在门口。 苏衔婵也要去联谊会？ 他心情复杂地抬脚往家里走。 第四十二章 喜欢苏同志，人之常情 匆匆忙忙回家里拿了东西之后，看到苏衔婵的时候，裴定疆的确想开口确认一番。 但想到这是人家苏同志的私事，裴定疆又无论如何都问不出口，这个问题便一直憋在他心里。 训练休息的时候，任凭旁边的战友怎么插科打诨，裴定疆始终一言不发，出神地望着远山。 营长秦远在边上撞了撞裴定疆的胳膊。 “回家一趟就这么魂不守舍的，看着啥了呀？”秦远调笑着问。 裴定疆目光一动，看到了坐在不远处休息的苏逸晨，心情又沉闷了些。 “一点私事，不影响训练。” “咱们都是枪林弹雨里闯出来的兄弟，有啥不能跟我说的？万一我还能给你提点建议呢！”秦远又用力拍了拍裴定疆的胳膊。 他们认识少说也有四五年，兄弟是啥秉性，他能不知道？ 裴定疆这人向来性子直，有一说一，还有啥事儿能让他憋在心里这么难受的？ “咱们军营要办一场联谊会，你知道不？”裴定疆被说得心一动，试探地问。 秦远当下就乐出了声，“团里单身男青年都可以报名参加，听说要来不少岛上的女青年，还有城里的……你突然问这干啥？” 秦远的目光在裴定疆身上转了转，突然神神秘秘地凑近了，“该不会是你春心萌动，铁树开花了吧？” 裴定疆反应激烈，赶紧推开了他，“你瞎说啥！” “其实也没啥不好解决的，你也报名参加联谊会不就能知道人家姑娘对你的心思了？” 陪丁香的反应更加坐实了秦远的猜想，他笑得像只老狐狸一般，又一次神神秘秘地给他出主意，“照我说，你在咱岛上的单身男青年里头绝对算得上条件顶好的。” 就说医务室的那个周医生，不就对裴定疆有心？ 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 眼看裴定疆还有些犹豫，甚至不打算采纳他的建议，秦远反倒有些着急了。 “听我的！” 他大声叫来了统计参加联谊会名单的人，直接把裴定疆的名字报了上去。 然后在裴定疆几乎能骂人的目光中，秦远语重心长地拍了拍他。 “别看你现在生气，要是真的能成，我可是你的大媒人！等以后结婚了，可得请我坐头桌吃席的！” 联谊会就定在周末，苏衔婵被于大妈怂恿着报名，过了没两天苏晶晶来家里串门，她才知道苏晶晶竟也报名了。 并且为了这场联谊会，苏晶晶还特地托城里的朋友捎来了化妆品。 “你真打算在这儿结婚生子？你爸妈能答应？”苏衔婵调笑着看苏晶晶。 她可是实打实的城里姑娘，被家里千娇万宠着长大的，要真打算在海岛上落叶扎根，还得能受得住这边偏僻孤寂的日子。 苏衔婵还记着，苏晶晶之前说过她特别怕海。 苏晶晶抿着唇笑了笑，“从我想来这儿支教开始，我爸妈就没答应过，不还是照样来了吗？” 苏晶晶脸上飞起了一抹红云，“其实……我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她敢这么说，看来是铁了心要扎根在这儿了。 苏衔婵赶紧捂着她的嘴巴，“这话可不能瞎说，被有心之人听着了，唾沫星子是能淹死人的！” 苏晶晶羞涩地点点头，拿着化妆品在苏衔婵脸上比量了一下。 “咱俩肤色差不多，到时候我先来你家帮你化妆，咱俩一起去！” 在岛上能和苏晶晶聊得来的人不多，苏衔婵又恰好和她同龄，苏晶晶自然而然地想和苏衔婵多来往。 这些化妆品都是外国进口的洋玩意，在这个年代这座海岛上，绝对算得上是一等一的奢侈品。 苏晶晶连这么贵重的东西都愿意跟苏衔婵分享，可见是真拿她当朋友了。 苏衔婵也不忍拒绝苏晶晶的一片好意，于是点头答应了。 联谊会当天，苏晶晶还特地穿了一身蓝白相间的裙子，上半身做了海军领，看上去格外时髦。 苏衔婵则是又穿上了那件压箱底的黄色连衣裙。 在物资匮乏的时代，这件衣服几乎活成了苏衔婵的礼服裙，活跃于各种重要场合。 联谊会就在岛上的小广场，因为要举办活动，文工团的人还特地在四周摆满了鲜花，看上去花团锦簇，格外热闹。 里头摆着桌椅，营造出了浪漫的气氛。 到场之后，苏晶晶主动过去帮苏衔婵领了花。 “女同志手里拿的是红花，男同志手里拿蓝花，遇到喜欢的人就把手里的花给他，互相确认心意就行。” 为了避免混淆，每朵花上还写上了名字。 在这时候也算是比较时髦的相亲方式。 苏衔婵本就是被拉过来凑数的，对于男同志兴致缺缺，目光反倒不停朝着女同志看。 看着合适的人选之前，苏衔婵倒是先看到了许久没露面的周娜娜。 她竟然也参加这场联谊会了，不再执着于裴定疆了？ 苏晶晶眼角眉梢都含羞带怯，“我先去找杨承志了，你坐在这儿慢慢看！” 顺着苏晶晶的步子，苏衔婵看到了他口中的杨承志。 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个子很高，皮肤白白净净的，五官比较深邃，长得的确不错，难怪能被苏晶晶看上。 苏衔婵站起身，理了理裙子上的褶皱，四下看了看。 就在此时，一个年轻的男同志走到苏衔婵面前，他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将兰花递给苏衔婵。 “同志你好，我叫顾思宇。” 有一个人开头，后面就有源源不断的人跟过来，个个都生怕苏衔婵没注意到自己。 “苏同志，考虑一下我吧……” 一时间苏衔婵跟前挤了四五个人，热闹非凡。 裴定疆坐在对面最末席，也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他脸有点黑。 秦远又笑嘻嘻地凑了过来，“打眼一看就能看出来，苏同志唇红齿白，长相漂亮又精致。” 哪怕身边坐着城里来的女青年，苏衔婵还是毫不逊色。 “岛上谁不知道苏同志长得又漂亮又能干？喜欢苏同志，人之常情。”秦远给出了一个很客观的评价。 “还不抓紧机会就被人捷足先登了！”他鼓励裴定疆道。 第四十三章 我等你好久了 秦远正在这边喋喋不休，就见周娜娜拿着红花径直朝裴定疆走了过来。 “定疆哥，我有些话想跟你说，这几天一直找不着机会。” 裴定疆站起身跟周娜娜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 “定疆哥，那天我的确只是想照顾苏同志，你可能是误会了，我的确没什么坏心思。”周娜娜看上去像是这几天都没睡好，一张嫩白的脸看上去有些憔悴。 “苏同志没说错，我的确一直喜欢你，我也可以像苏同志一样好好照顾景行——” 裴定疆像是听到了格外吓人的话一样，他面色微微凝滞。 “这花还是留给更适合你的人吧，周同志，在我心里一直都把你当妹妹。” 裴定疆这话无异于发了另类的好人卡，说完之后他就快步走回去坐下。 苏衔婵这边围的人太多，在旁边看着的云舟就着急了。 相比起这些人，他还是更喜欢裴叔叔！ “这个叔叔长得太凶，看上去就很不好相处。” “还有那个长得不好看，姑姑那么漂亮，一定也要找一个好看的人！” 苏云舟一张小嘴上能挂油壶，在苏衔婵身后，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不停说着。 照他这个标准，在场不少人都可以直接刷下去了。 苏衔婵脸上努力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实则脸部肌肉都快笑僵了。 他们好不容易散开了，苏衔婵手里捧着一小堆蓝色花。 坐下的时候，旁边的姑娘有些艳羡地看了一下苏衔婵。 刚安静没一会儿，对面就有一个瘦高，长相清俊的男青年走了过来。 “苏同志，很久之前，在供销社见到你之后就想认识你一下了。” 男青年主动递出自己的蓝色花，同时开朗大方地自我介绍道。 “我叫高宇，咱们还是到那边聊聊吧。” 他格外绅士地伸出手，指了指广场里边摆着的桌子。 那是给互相看上的男女青年准备的位置，让他们可以好好交流。 苏晶晶和杨承志是第一对坐进去的，还有十几张桌椅是空置的。 相比起之前有些羞涩的男同志，高于显得格外大方直接。 苏衔婵也不想一直坐在这边接花，点点头跟他一起走了过去坐下。 他们起身的时候身边有人倒抽了一口气。 “这个苏同志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优质青年都找她？” “你也不看看人家今天精心打扮，不就是为了招人眼球？” “人家高宇家的条件，什么漂亮女孩没见过？苏同志自己也很有本事，不然高宇疯了才会找她！” 身旁羡慕嫉妒的声音，更让高宇像是一只骄傲的孔雀，努力向苏衔婵展示自己的漂亮羽毛。 “先介绍一下我的家庭吧，我来自京市，我妈妈是做政治工作的，我爸是大学校长，要是苏同志你愿意跟我结婚，只要他们一句话，随时都可以把咱们两个调回省城，给你安排一个正式工作。” 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在结婚这事儿上很多人都是这样想的。 苏衔婵却觉得有些奇怪，“你了解过我吗？” “那当然了，咱们岛上著名的先进青年，响应政府号召，开始做生意，赚了不少钱，而且还愿意帮助别人，我很喜欢你这样的性格。” 在承认自己欣赏苏衔婵这一块，高宇也毫不掩饰。 “有些事我必须提醒苏同志，在这里做生意顶破了天，也就挣这些钱，可如果能跟我一起回省城，甚至只要我们两个做出成绩，还可以调回京市，日后能赚的绝非这个数字。” 高宇喜欢苏衔婵长得漂亮，人也聪明。 能有这样的妻子，对他日后的事业也一定会有更大的助益。 苏衔婵轻轻摇头，“我很喜欢这儿的人，为什么要离开这儿？” “况且你爸妈又不是我爸妈，他们有本事把我调出去，就有本事让我滚回来，你觉得自己有信心以后做到比你爸妈更高的地位，能保护我吗？” 既然高宇要谈利益，苏衔婵就只谈利益。 她所说的那些对于苏衔婵而言可能是帮助，也有可能是祸害。 他们坐的位置离裴定疆很近，在他的位置上恰恰可以听到苏衔婵说了什么。 裴定疆心头一动，再次被苏衔婵的直爽打动。 换了别人也未必会这么干脆利落地看穿高宇。 就在裴定疆无意识地仔细倾听的时候，裴景行也悄悄溜了进来，蹲在了裴定疆身后。 “苏阿姨今天说了很多话，她兜里都快装不下了，而且有很多人说那个高同志是抢手的香饽饽，如果苏阿姨真的被打动，她早晚都会和那个高叔叔一起离开北风岛。” 对于他们而言，省城和京市苏云舟都是一个遥远不可及的地方。 高宇轻而易举就可以让家里人把他们调走。 裴定疆捏紧了手里的花。 “小孩子别来凑热闹。” 裴景行不服气地撅了撅嘴，“云舟和云笙也想让你和苏阿姨在一起。” “我想永远和他们做一家人。” 小孩的世界过于单纯，在他们眼里只要做了一家人，就永远不会分开。 裴景行的话在耳边响起，撩拨着裴定疆本就不算坚定的决心。 “景行，你——苏阿姨和我不合适。” 说破大天，裴定疆心里始终觉得，苏衔婵是个未婚未育的小姑娘。 他和苏衔婵是不相配的。 裴景行着急得差点站起来了，“苏阿姨一直往咱们这边看，他不想跟那个高叔叔聊天了。” “万一苏阿姨就是想逼你先开口呢？” 裴景行小小年纪懂得倒是不少，听了这番分析，就连一直装聋作哑的秦远都忍不住点头。 “看看，你还不如几个小孩子拎得清！” “合不合适又不是你说了算，苏同志要是看不上你，直接就拒绝了，还用得着你在这装模作样？” 他们俩轮番轰炸，在裴定疆耳朵边上说了好半天，这才看她终于下定决心似的站起身。 走出去的时候，裴定疆都已经做好被苏衔婵拒绝的准备。 高宇看着裴定疆，一时间还有些不明所以。 苏衔婵却直接站起身，从裴定疆手里接过了蓝花。 “我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过来？” 还把自己的红花塞到他手里了。 裴定疆傻了。 苏同志这是啥意思？ 难道苏同志真的对他有好感？ 第四十四章 惹上烂桃花了 在高宇出口挽留之前，苏衔婵赶紧拽着裴定疆的胳膊就往外边走。 躲开了众人好奇的目光，苏衔婵拉着他坐进了一个无人的角落。 “裴团长，不好意思，我不想再跟陌生人聊天了，思来想去也就你更熟一点，所以……” 目光落在裴定疆手里那只红花上，苏衔婵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你要是有心仪的女同志，直接去找人家就行。” 苏衔婵又把裴定疆的蓝花还给他。 裴定疆有些失望，但他很快就压住了情绪，“既然不想跟他们聊天，那你为什么要来这儿？” 苏衔婵撇撇嘴，“帮我哥看看岛上有没有合适的女同志呀，他年龄也不大，一天到晚在军营里也接触不了别人，我想着在这儿万一能找到一个能跟他说得上话的人呢？” 裴定疆若有所思点点头，“找到了吗？” “没看到有我哥喜欢的类型。大意了，早知道把他拉上了。” 苏显晨显得有些懊恼的样子，今天看来是要无功而返了。 他们身边已经成双成对，不少人都已经找到了自己心仪的对象。 眼看不少人都没地方坐，苏衔婵赶紧拉着裴定疆起身离开。 “我们俩坐着纯聊天，就别在这占别人的地方了。” 裴定疆很配合地跟在苏衔婵身后，他的手宽和有力，还有些粗糙的触感。 走出去不远，苏衔婵才松开他，回头一看，裴定疆已经红成了番茄。 吓了苏衔婵一跳。 “裴团长，你没事吧？” 裴定疆摆着手解释，“没事。” 他这脸红的样子实在不像没事。 苏衔婵都有些纳闷。 你连孩子都有了，只是被人抓了下手而已，还脸红什么？ 回家以后，苏衔婵和裴定疆各做各的，两人就像啥事都没发生一样。 苏衔婵估摸着自己腰伤已经好了，于是跟裴定疆商量道：“裴团长，我现在也可以下地干活了，你每天训练完之后，就不用带兄弟们去地里了。” 裴定疆拧着眉头看了看苏衔婵，“林医生说了，最少要卧床休养半个月。” 这才刚刚一个星期而已，裴定疆还真不敢放心让苏衔婵一个人出去。 “就是大概估摸一个时间而已，我的腰我自己清楚，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他们的训练任务也很繁重，还要过来帮忙干活。 苏衔婵总不好意思一直让别人帮自己。 “你的大事要是做成了，以后还可以帮岛上的乡亲们赚钱，这是好事，大家都很愿意帮忙，所以你也不用担心会麻烦我们。” 裴定疆像是看穿了苏衔婵的心事一样，开口安慰道。 他不怎么擅长说漂亮话，只能照实说出自己心中想的。 苏衔婵盯着裴定疆看了半天。 在他那张正直的脸上，苏衔婵的确看不到半分谎言的影子。 他说话的确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好吧，不过我现在也可以下地去帮忙。” 第二天，苏衔婵收拾好东西，正要去地里，却见高宇四下张望着走进了院子里。 他手里还提着两个一看就很高档的牛皮纸袋，看到苏衔婵当下就笑了出来。 “苏同志，你住得也太偏了，我问了好几个人，才找到来这儿的路。” 高宇很自然地拉过椅子坐下，完全忽略了苏衔婵已经做好出门的准备。 苏衔婵微微皱眉，但高宇人都来了，她总不好直接把人家赶出去。 “高同志，你找我有事？” 当着苏衔婵的面，高宇直接打开了自己带来的纸袋。 “苏同志，这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这件真丝衬衫可是从国外进口的，你先穿上试试合不合身？” 高宇像是献宝一样，把薄如蝉翼的衬衫递到苏衔婵面前，嫩粉色的衬衫衬着粉白的皮肤，更显得她娇艳如玫瑰一般。 “岛上夏天热，最适合穿这种衬衫了，轻薄方便，还不闷汗。” 另一个纸袋里装的是个玻璃瓶子，里面装着无色像水一样的液体。 高宇打开盖子，像是害怕苏衔婵没用过一样，特地在她面前示范一番。 “苏同志，这个也是外国进口的，外国女人最爱用这个品牌的香水，咱们国内还没什么人用这个牌子。” 苏衔婵目光淡淡地看了一眼玻璃瓶，上面还印着硕大的logo。 她当然认得这品牌，到了二十一世纪也依然是奢侈品。 高宇家的条件，哪怕放在城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富裕。 他今天的举动像是故意要在苏衔婵面前展现家庭条件似的。 “高同志，我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会选择留在这座海岛，对你来说，可能只是来这里体验生活，但我和你不一样。” 高宇有些急切地想证明自己的心意，“短期内你想留下来，我当然可以陪着，但人总不能一直没有理想和追求，你难道要在这里待一辈子？” 苏衔婵看着高宇，“不行吗？” “我知道你选裴团长，是因为他现在官职比我高，但我比他还年轻，日后高迁的机会有的是！” 苏衔婵眉头皱得老高，“高同志，我们两个理想不同，我尊重你的选择，也请你尊重我。” “裴团长能做的事情我一样能做，而且能做得比他更好！” 高宇有些骄傲地挺起胸膛。 只可惜，他比起裴定疆来说，还是太过白净，身体也更加纤细瘦弱，怎么做都做不出他那般勇敢威武的样子。 苏衔婵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起身，扛起锄头在前头走着。 高宇就像是狗皮膏药一样，跟在她身后从她一起穿过村庄，旁边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他便更加得意。 似乎以此便能证明他和苏衔婵已经很亲近。 一直走到海边滩涂，苏衔婵停下脚步。 裴定疆已经带着十来个人在地里忙活起来了。 蛏子苗都已经放进去了，他们都在给地里撒食饵。 “喏，”苏衔婵朝着裴定疆那块努努嘴，他干得最快，位置也比其他人更靠前，“这就是裴团长能干的。” 三个孩子也在地里，学着裴定疆的样子忙活。 听到地头传来声音，纷纷跑了过来。 第四十五章 苏同志的格外优待 看到苏衔婵身边跟着的高宇，几个孩子都不大高兴的样子，目光试探着看他。 “高同志，你要是不干活，我就先过去了。” 苏衔婵拿起了装着灵泉水的小水桶，正准备下地。 高宇还在地头犹豫。 他家是城里人，从小又养尊处优，根本没下过地，更别提直接干活。 光是里边泥巴遍地的状态，就让高宇心生退意。 看着就脏，也不知道在这里头干活是什么感觉！ 他正在犹豫呢，云舟已经拿着一件连体衣递了过来。 “高叔叔，你该不会是不会干活吧？”苏云舟明知故问。 高宇年轻气盛，正是最要面子的时候，被一个小孩子这么问，他当下就有些不服气了。 “不就是干点农活吗？有什么干不了的？哪怕没上过学的莽夫也会！” 八岁的裴景行都跟在裴定疆后边有样学样的帮着干活，高宇不相信自己这么大的人了，连这种活都胜任不了！ 苏衔婵听着高宇下地，回头就看到他还没站稳脚跟便陷进了泥里。 想在滩涂之中立足可不是简单事儿，苏衔婵也是在老陈的养殖场里学到了经验，回来之后才敢上手。 没有经验的人是很容易泥足深陷的。 她本来只是想让高宇知难而退，谁知道他这么要面子？ 云舟和云笙一人拿着一根冰棒，坐在边上看笑话一般看着高宇。 一想到苏同志还在前边看着自己，高宇就更着急了。 “你们快来帮帮我！”他指使云舟道。 苏云舟轻轻摇头，“姑姑说了，你越着急就越出不来，我们俩也会被你拽进去的！” 滩涂浇过水之后便更加湿润，要不是身上穿着连体衣，高宇的衣裳也会被弄脏。 回去之后就更难收拾了。 苏衔婵叹息一声，把小水桶放在裴定疆身边，转头回去帮高宇。 “小心一点站在地上，轻轻踩着，千万别太用力。”拽着袖子把他拉出来，苏衔婵叮嘱一声之后又走了回去。 高宇咬着牙尖儿，非要在苏衔婵面前出出头。 干活这种事情都是熟能生巧，渐渐地，高宇也开始掌握技巧，他很快就赶了上去。 但他的体力，跟裴定疆这种常年训练的人到底还是有区别，干了不到一半，就感觉有些吃力，逐渐追不上其他人的进度。 苏衔婵很快就洒完水，放下小桶朝着家里走了。 感觉没有人盯着了，高宇立马松懈下来，干活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 裴定疆注意到他的状态，忍不住劝告一声，“高指导员，你要是累了的话就先回去吧，这边有我们几个就够了。” 他只是随口关心一句，却没想到高宇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一下跳了起来。 “裴团长，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觉得我不如你？” 被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裴定疆有些发懵。 “你们的训练强度比不上我们，体力跟不上是很正常的，要是因为干活把自己累坏了，耽误了明天的正事，反倒不值当了！”裴定疆劝道。 更何况高雨欣不在焉的干活质量也不好，还得他们最后再补一遍，说着是在帮忙，其实是给他们添麻烦。 被这么一说，高宇反倒更不服气了，咬了咬牙站直身体，一鼓作气重新投入到了劳动之中。 秦远撞了撞裴定疆的胳膊，“这你还看不懂呢？人家就是想在苏同志面前表现一下，苏同志都不在了，人家就想偷懒歇一会儿。” 裴定疆的话完全打断了高宇原本的节奏。 裴定疆皱眉，“就是劳动而已，有啥好露脸的？苏同事是个姑娘，平时干这些活的时候都是一板一眼的，从来没叫苦偷懒过。” 他最佩服的也是苏衔婵这一点。 凡是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苏衔婵从来都没假手于人过。 更没想着只是在谁面前装装样子。 “这你就不懂了吧？人家高指导员是从城里来的，来咱这地方就是为了体验一下生活，给自己履历上镀镀金！” 秦远哂笑一声，开玩笑，一般说了两句之后便继续干活了。 不到半个小时，苏衔婵就又回来了，她手里还拎着一个保温桶。 在地头蹲下打开保温桶，苏衔婵随口招呼距离最近的高宇。 “高同志，过来喝糖水歇歇吧。” 岛上条件有限，苏衔婵做不出多么丰富的类型，用最短的时间做了一大桶槐花粉带过来。 高宇也是累得不行了，立马扔掉锄头凑了过来。 但他嘴上还在谦让，“苏同志，大家都在劳动，你不要给我一个人格外优待，这让别人看了该怎么想？” 苏衔婵拿着勺子的手都顿了一下，糖水差点流到地里。 高宇又在想什么呢？ 秦远走过来的时候恰好听到这句话，差点没笑喷出来，“高同志，你想多了。” “就算你不来，我也会给大家做糖水的，总不能让大家免费给我干活吧？” 苏衔婵盛了一碗糖水递给秦远。 苏衔婵在岛上是出了名的大方，槐花糖水里边儿，她放了不少珍贵的白糖，甚至还加了一些蜂蜜进去，吃到嘴里甜丝丝还带着蜂蜜特有的花香味。 秦远餍足的眯眸，凑到裴定疆跟前小声说，“听说糖水是你们广南那边的特产，苏同志该不会是特地给你做的吧？” 裴定疆被他突如其来的话吓到，闷咳了一声，糖水呛进喉咙里，半天才缓过来。 “苏同志心灵手巧，想做什么就做了，你瞎说什么呢？连吃东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秦远嘻嘻笑了一声，“人家苏同志都说得那么明显，她不喜欢高宇，昨天还特地把你拉出去，你还不打算跟人家直说？” 两人共处一个屋檐下，秦远不相信苏贤团队裴定疆一点感情都没有。 无非就是谁先捅破这层窗户纸罢了。 “人家是个小姑娘，就算平时再大方，到这种时候也会有些羞涩吧？你真舍得让人家主动开口？” 秦原一直在裴定疆耳边怂恿他，完全没注意到，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已经凑到自己跟前。 “直说什么呀？”云舟听了半天，忍不住好奇地问道。 第四十六章 姑姑最喜欢钱了 本来就得商量他们两人的小秘密，情远被吓了一跳。 他轻轻推了推云舟的后背，“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到那边跟你哥哥和妹妹玩去！” 苏云舟小嘴上撅的能挂油壶，“我才不是小孩子，我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他一本正经地说，为了让自己在两个大人面前更有底气，他还特地挺了挺胸脯，站得更直了。 秦远被逗笑了，反口也跟着逗小孩玩。 “你知道我们在说啥？那你来帮你裴叔叔出出主意。” 他伸手拍了拍裴定疆的肩膀，“看看，你现在连五岁小孩都比不上了。” 裴定疆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别再把孩子带坏了！” 面对苏云舟的时候，又是格外宽容和慈爱，“去找景行哥哥玩儿，我们在这边干活，不小心就碰伤你了。” 苏云舟更不服气了，“我知道裴叔叔喜欢我姑姑，想跟我姑姑在一块过日子，是不是？” 童言无忌，苏云舟虽然不明白啥叫喜欢，但别人都这么说，他也想让裴叔叔和姑姑在一起。 裴定疆赶紧撂了小桶，伸手捂住了苏云舟的嘴巴。 身体是骗不了人的，裴定疆一张脸涨得通红，他小声提醒云舟，“千万别胡说！” 他是个大男人，别人说两句也就算了，苏同志可是个娇滴滴的姑娘。 万一毁了人家名声咋办？ 秦远哈哈笑了两声，“你看你，一说苏同志的事情你就着急，还一直嘴硬，说心里没有苏同志呢？” 苏云舟跟着点点头，他挣脱了裴定疆的手，跑到景行和云笙在的那一边，几个毛茸茸的小脑袋凑在一块商量了一会儿，三个小家伙就都跑了过来。 “云笙，你先说！”云舟生怕他和景行说的话不够有分量，把最腼腆的苏云笙推了出来。 云笙被裴定疆和秦远看着，刚开始还有些害羞，支支吾吾道：“我也想让裴叔叔和姑姑在一起。” “云笙，你可别听这俩混小子瞎说，你知道在一起是啥意思不？”秦远正色，很认真地问。 云笙扬起头，想了想也认真点头，“我知道。” “就是和我爸爸还有春兰阿姨一样，住在一个房子，睡在一张床上。” 秦远直接笑出声了。 这下谁还敢说他们小孩啥也不懂？ 景行和云舟脸上都露出十分高兴的表情，他们有些骄傲地冲着两个大人扬了扬头，像是在等待着他们夸奖一般。 片刻之后，云笙又小声怯懦地问道：“可是，如果姑姑不同意怎么办？” 云舟挠了挠头，显然有些没料到这个问题。 他们几个人商量的火热，的确还没想过姑姑的意见。 “反正姑姑不讨厌裴叔叔！”苏云舟看着苏衔婵的方向，认真考量了一下，很肯定地说。 姑姑不喜欢那个高叔叔，他们几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可是，那也不代表要和裴叔叔结婚啊！ 秦远大手一拍，“你姑姑不讨厌裴叔叔就够了！” “要我说一段美好的感情，就要有一个人主动开口，捅破这层窗户纸之后，你们俩才能更进一步，人家电影里头都说了，爱情是纯真美好的，那你也得让人家姑娘感觉到自己的心意呀！” 秦远对着裴定疆挤眉弄眼了一番，像是爱情导师一样故弄玄虚道。 裴定疆一巴掌拍在他背上，“你自己还没结婚呢，还好意思教我？” 秦远不乐意了，“我谈过对象啊，感情经验比你要丰富，况且我现在是在给你传授经验，俗话说得好，三人行必有我师，你要谦虚一点，知道吧？” 在来岛上之前，秦远看过不少外国电影和小说。 不得不说，在谈恋爱这种事上，外国人就是比他们更有经验。 为了避免苏衔婵发现他们这边异样，秦远还鬼鬼祟祟，把几个人拉到了一片礁石后头。 “人家外国电影里头说了，你想追一个姑娘，就要给她送她喜欢的东西。” “你好好想想，苏同志平时经常买什么东西？她最喜欢啥？” 他们俩住在一个院子里头，成天抬头不见低头见，裴定疆肯定很了解苏衔婵。 秦远的判断完全出自于理所当然。 按理说一个男人喜欢另一个女人，也应该处处留心人家的喜好。 哪怕裴定疆这种木头，也不能一点人性都不通吧？ 然而，听了他这番话后，黑定疆已经是绞尽脑汁去想。 可苏同志平时买的东西不是小孩的吃喝就是玩具，她很少给自己添置东西，大多也都是为了家庭和劳动。 这个问题还真考住了裴定疆。 秦远显得十分失望，“我看别人说你是木头，还真一点都不亏，你一点儿都不了解苏同志啊！” 他转了转头，看着云舟和云笙，“那你俩说说，你姑姑平时都喜欢什么东西？大家集思广益一下，帮你们裴叔叔出把力。” 为了当好这个红娘，秦远可是把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 这时候他又巴不得裴定疆是高宇那种性格。 用不着别人赶，主动就会往苏衔婵身上凑。 云舟托着下巴，“我也不知道姑姑喜欢什么。” “姑姑的钱全都给我和云舟花了，她只给裴叔叔和我爸爸买过衣服。”云笙也点点头。 这事儿还真怪不得裴定疆，苏衔婵平时表现出来的就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去。 忽然，云舟的眼睛亮了，他高兴地大喊。 “我想到姑姑喜欢什么东西了！” 秦远也很感兴趣，“什么？” 裴定疆没说话，竖起耳朵认真倾听。 “我姑姑最喜欢钱了，他每天卖力干活就是为了赚更多的钱，除了让我们家更有钱，她还想让别人家也有钱！” 这个答案太让人失望，秦远摇摇头。 裴定疆虽然攒了不少钱，但跟高宇家的条件比起来还是差不少的。 最重要的是人家大权在握，往后有数不清的钱，苏衔婵都岿然不动。 半晌之后，秦远一拍大腿，“这样吧，你给苏同志准备一束花，女同志都喜欢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漂亮还好闻。” 几个孩子也很赞同这主意。 裴定疆犹豫了一下，“咱岛上的条件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卖花的？” 就是在外头，鲜切花也都是有钱人家才用的，城里头都没有几家花店。 秦远啧了一声，“你还真是个榆木疙瘩，苏同志在意的又不是物质，重要的是心意！咱们后山上不全都是花？野花也是花！” 第四十七章 送你的惊喜 苏衔婵不知道他们背着自己做出了一个大计划。 她照例在家里忙自己的事情。 一大早起床之后，于大妈就拿着一小坛咸菜进了院子。 “小苏，供销社那边泥瓦匠成天忙活，你也不过去买菜了，我孙子老是馋你们家的菜，觉得你家的菜比我们自己种的好吃多了……” 苏衔婵笑了笑，接过于大妈的泡菜坛子，转身进厨房里拿出了一篮菜。 “想吃就过来拿，下次就不用这么客气了，都说远亲不如近邻，我也有不少找您帮忙的时候呢！” 两句熨帖的话说出来，于大妈心里头高兴极了，“怎么好天天占你们便宜呢？我三不五十拿点泡菜过来换换，你要是有啥想吃的，也可以跟我说，我要是能做就帮你做了！” 出门的时候，于大妈想起什么似的，又拉住了苏衔婵。 “你可别怪我多嘴，我听说军营那个高指导员最近正在追求你？他们家的条件可真是不错，恐怕过不了两年就能把他接回去了，你嫁进去就能做高官夫人。” “要是在联谊会上没看着可心的人，就跟这高同志过算了，日后经济条件肯定差不了的，日子肯定能过舒坦了！” 苏衔婵虽然不采纳这个建议，但也没和于大妈起争执，只是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她站在发生过这段历史的节点，因此比一般人更加清楚自己此刻应该选什么。 但于大妈也是一片好心。 苏衔婵想了想，扭头又去厨房拿了一小桶灵泉水出来，“这是我找的山泉水，做饭炖汤要比一般的水好吃，于大妈，你也回去试试！” 送走了于大妈，苏衔婵就开始收拾家里。 地里的活儿都已经被人包揽了，苏衔婵便想着法儿地打理好家里。 也不能太占裴定疆的便宜。 她在院子里忙活，完全没注意到院外的事情。 裴定疆手里握着一大捧刚采下来的野花，还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花香。 在秦远和三个孩子的帮助下，他做成了这束花。 今天，他也是备受期待的。 上过战场，心理素质强硬的老兵在进自己家门的时候却犹豫不决。 正当裴定疆还在犹豫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裴团长？你在家门口站着干什么？” 一转头裴定疆就看到气宇轩昂的高宇，他手里也抱着一捧花。 那是一大捧火红的玫瑰，馥郁扑鼻的香味几乎瞬间盖住了裴定疆手中野花的味道。 那样浓烈漂亮的颜色，同样显得裴定疆手中的野花索然无味。 高宇看了看裴定疆，又看了看自己的花，唇角勾起了一抹耐人寻味的笑。 “裴团长，我这花可是特地托人从省城里送来的，一路上光是路费就值这个数。” 高宇伸出了两根指头晃了晃，又有些得意地深嗅一口玫瑰，“这是刚从国外引进来的品种，正在咱们国内云省培植，听说这还是头一批呢！” 裴定疆默了默声，只能看着高宇走在自己前头，大大方方地把花递到苏衔婵面前。 他有些不好意思，将野花藏在自己身后。 两相对比之下，他这捧花显得太上不得台面。 “苏同志，我送你的真丝衬衫你不收香水你也不用，这束花你总可以收了吧？摆在屋子里也是一种精神享受！” 苏衔婵没想到，高宇竟能如此煞费苦心。 连这么奢侈的东西都弄得来。 在不少人都吃不饱饭的时代，高宇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一瓶价值不菲的鲜切花。 这份大方的确不是随便谁都能拿出来的。 苏衔婵却只是扫了一眼。 身为生活在二十一世纪的人，她也收过不少花，比这种纯色玫瑰更加名贵的品种也有的是。 但苏衔婵是个标准的理工女。 天生对浪漫不感冒，看到这束花，想到的却是这得浪费多少钱。 “高同志还是留着自己欣赏吧，这么贵的东西，我无福消受。” 说完，苏衔婵就继续专注干自己手里的活。 三个小家伙在外边等了半天，也没等到裴定疆出来，云舟有些着急地跑到了门口。 然后便看到在院子里的高宇。 他已经完全遮住了裴定疆的存在。 云舟暗道一声不好，赶紧把云笙拉了过来。 “云笙，你快点过去，把那个高叔叔拉出来，他已经影响咱们的计划了！” 云笙点点头，快步走了进去。 苏衔婵对高宇没几个好脸色，弄得他有些难堪。 云笙在后边轻轻拽了拽他的衣摆，“高叔叔，你是不是读过很多书？” 高宇有了台阶下，被这么一问，还有些骄傲，“当然了，我可是京市大学毕业的！那是咱们国内最好的大学！” 苏云笙若有所思点点头，“那你玩游戏肯定很厉害，我哥哥给我出了几道谜题，高叔叔你来帮帮我！” 高宇刚想拒绝，苏云笙已经主动拉着他的手硬把他拖了出去。 院子里没了别人，只剩下裴定疆和苏衔婵。 裴定疆知道，云笙也是过来帮他的。 他也不能让外边等着的军师们太失望啊！ 于是，裴定疆鼓起勇气走到了苏衔婵跟前。 “苏同志，我也有些东西要给你。” 苏衔婵抬眸好奇看他。 裴定疆仍然有些不好意思地从自己身后掏出野花，一股清香味儿直窜苏衔婵鼻子。 “我们在山上找了很久，才找到这么一小捧，可能比不上高同志的话名贵……” 裴定疆甚至已经做好了苏衔婵会拒绝自己的准备。 他不停解释，用以掩饰自己的担忧。 然而，苏衔婵伸手接过了野花，也深深嗅了一口。 “好香啊！” 这是一句毫不吝啬的夸赞，从苏衔婵眼底的笑容就能看出来她是真心喜欢这个惊喜。 对裴定疆而言，她的反应也是个惊喜，让他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你要是喜欢的话，我以后经常给你摘。”他红了脸，低着头羞涩道。 苏衔婵嗯了一声。 秦远说了，只要苏衔婵喜欢这束花，就说明她也有心意。 接二连三的惊喜让裴定疆有些飘忽，他正要说出自己酝酿许久的话。 苏衔婵兴奋道：“木槿花和茉莉，这两种花最好吃了！” 第四十八章 裴团长的名号听说过吧？ 一句好吃，直接说懵了裴定疆。 苏衔婵解开了绑着野花的绳子，放在桌上很认真挑拣了起来。 “木槿花清炒最好吃，还有这个茉莉花，晒干之后可以泡水，也可以油炸……裴团长，你上哪儿摘的？要不告诉我一下，下次我也去山上摘点。” 吃花这种吃法还是苏衔婵跟一个云省的朋友学的，在许多地方根本不会将花材当作食物，但真正尝试过的人都知道滋味有多鲜妙。 裴定疆彻底咽下了要说的话，一颗心都快碎成玻璃渣了。 脸上还在笑着，“是吗？我之前没听说过，这些花也能吃……” “后山上就有很多野花，下次我带你过去。” 于是，他们今天的晚餐就变成了清炒木槿花。 三个小家伙不明，所以以为裴定疆是被拒绝了，吃着这盘花，心情都很不是滋味。 裴叔叔好可怜，被拒绝了。 “姑姑，你喜欢高叔叔给你送的花吗？”苏云舟胆子大，当着裴定疆的面儿，直接试探苏衔婵。 苏衔婵微微蹙眉，“还行，不讨厌。但是花那么多钱，只为了买束花，还是太浪费了。” 尤其是在物资匮乏的八零年代，这束花可以说是意义非凡，但也的确太奢靡。 苏云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给裴定疆扔了个鼓励的眼神。 加油，说明裴叔叔还有机会。 第二天到了训练场上，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秦远捂着肚子笑了好半天。 “白瞎咱们几个煞费苦心，在山上摘了那么久的花了，最后居然变成了你家的一盘菜！” 一说起来，秦远就又笑个不停，他的笑声又吸引来了不少人。 其他人没有秦远那么大胆，只敢悄悄地用同情的眼神看着裴定疆。 “我以为你已经够木头了，没想到苏同志比你还榆木脑袋呢？你说他脑子里不会压根就没有谈对象的事儿吧？” 裴定疆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 谁说不可能呢？ 秦远笑够了，轻轻在裴定疆肩膀上拍了两下，以示鼓励。 “其实你运气比高宇好多了，花了大几百块钱，好不容易运过来的玫瑰花，结果人家苏同志根本看都不看，好歹你送的花也是派上用场了。” 虽然是被吃了…… 裴定疆心情并没有好多少，阴沉着脸看着秦远。 秦远被他看得有些发毛，打了个寒战。 “是苏同志没看穿你的心思，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裴定疆呵呵一笑，“刚才是你笑的吧？” 秦远的笑容僵在脸上，“你不会玩不起，要报复我吧？” “加训一小时。” 裴定疆板着脸，三十六度的嘴说出了冰冷的话。 秦远大叫一声，“你就是这么对待自己军师的？你看以后我还给你出主意不！” 裴定疆完全忽略了秦远的哀嚎，毫不留情地打开了秒表，开始计时。 …… 苏衔婵总觉得这几天三个孩子都怪怪的。 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奇怪。 先是话里话外都在打探她的喜好，然后又不停在她面前说裴定疆的话。 最关键的是，还差点让他们撞破了灵田空间的秘密。 苏衔婵都快被他们吓得心律不齐了。 然而她问起来的时候，三个小家伙又统一口径，完全不承认。 苏衔婵估算着时间，再过不到一周时间，她养的蛏子应该马上就要到收获期。 在此之前还应该去城里头跟海鲜店谈好生意，上次海货收购的生意没干多久就被迫终止，她心里也很过意不去。 这一次的养殖生意肯定比之前要赚钱，苏衔婵还想跟之前的老板合作。 心里压了不少事情，苏衔婵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 半梦半醒之间，天边轰隆一声，炸出一声巨大的雷声。 几乎透过窗帘，将整个屋子都照亮了。 苏衔婵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屋子外头大风呼啸而过，吹得玻璃窗都跟着不断震响。 巨大的声音听得人心惶惶。 苏衔婵先是看了看云舟和云笙，他们俩睡熟了，压根没听到外头的动静。 苏衔婵却彻底睡不着了，翻来覆去在床上烙了会儿饼之后，恍然间想到自己的蛏子。 岛上刮台风，提前没有通知，滩涂地那边没有提前准备，苏衔婵就担心会减产。 想到这儿，她也彻底睡不下去了，穿上了衣服还有雨鞋，打着伞就想出去。 然而，费了半天力气，打开门之后，大风裹挟着斗大的雨珠砸进来，落在人脸上生疼。 在这样的大风天，雨伞完全失去了作用。 苏衔婵没办法，只好拿出雨衣披在身上，冒着大雨就要出去。 前门路的大树被刮倒，彻底拦住了路，苏衔婵看了半天也没找到能绕出去的办法。 叹息一声只好赶紧绕道，准备从后面的泥巴地走。 刚走到屋后面，苏衔婵就看到一道身影一闪而过。 在她的小菜园里边晃来晃去。 心头一惊，她赶紧藏在了门边。 难道这个天气还有人特地出来偷菜？ 苏衔婵不得不感慨，这个小贼真是过分敬业。 转念一想，她是被偷的人，干嘛要心虚地躲起来？ 于是，苏衔婵硬气了起来，随手摸起了一根腕口粗的树枝，悄悄摸了出去。 小菜园里边黑漆漆一片，只有时不时的闪电能照亮一方地。 黑影已经不见踪迹，就好像刚才的一切只是苏衔婵的幻觉。 大雨模糊了苏衔婵的视线，她暂时放下了小菜园的事儿，扭头便要朝着另一边走。 还是赚钱更重要。 刚走出去没两步，身后忽然有只手攥住了苏衔婵的胳膊。 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苏衔婵差点跳起来。 来偷菜就算了，居然还想跟她动手动脚？ 苏衔婵瞬间警觉了起来，在对方做出下一步动作的时候，大喊一声。 “你知不知道这间房子里面住的人是谁？裴定疆裴团长的名号听说过吗？” “你现在赶紧走，我就当没看见你！” 苏衔婵说不害怕也是假的。 对方能来偷东西，万一是穷凶极恶之徒呢？ 她可不敢拿自己的命跟别人玩！ 耳边只听得了雨声，苏衔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攥紧棍子不敢撒手。 她已经做好了跟身后的人殊死搏斗的准备。 第四十九章 好事将近了 哗啦啦的一阵油纸布摩擦的声音后，身后的人快速撒开了苏衔婵的手。 “苏同志别紧张，是我！” 裴定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衔婵有些惊讶地转头。 “裴团长，你大晚上不睡觉来小菜园干什么？” 黑黢黢的一片，他们俩都看不见对方的脸，只能凭着声音辨认对方在哪。 裴定疆晃了晃手里的东西，又发出了一阵摩擦声。 “外面雨下得太大了，我担心鸡被淹死了，所以特地过来给盖一下油布，顺便盖一下小菜园。” “苏同志，你出来干什么？” 苏衔婵心中划过一阵暖流。 连她自己都没想到鸡和小菜园的事儿，难为裴定疆挂念了。 “我害怕刮台风，影响到蛏子的的收成，所以想过去看看。” 裴定疆赶紧摇头，“千万别去，咱们还不知道是不是在刮台风，你一个人去海边危险，万一被水冲走了，就得不偿失了！明天早上看看雨停了再过去。” 再多的钱都比不上人命要紧，裴定疆上过战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深谙这个道理。 又是一道雷劈过去，苏衔婵看到裴定疆身上只穿了一件衬衫，别说外套了，他竟然连雨衣都没穿！ “你咋连件雨衣都不穿？万一淋感冒了怎么办？”她语气不免有些埋怨。 “身体难道就比不上钱要紧了？菜没了可以再种，身体垮了可弥补不回来了？” 裴定疆嘿嘿笑了两声，“刚才太着急就没穿，我身强体壮，不怕的。” 苏衔婵赶紧拉着他的胳膊往家里走，“身强体壮就能不在乎这些小病小灾了？感冒风寒可不管这些！” 进了厨房之后，苏衔婵拍了拍身上的雨水，把雨衣挂在一边。 她动作利落地生了一堆火，让裴定疆坐在一边暖和。 “你先在这坐着等会，我给你煮碗姜汤喝了，发发汗，没准能预防一下。” 烧上姜汤之后，苏衔婵又拎着暖壶给裴定疆倒了杯热水先暖手，扭身披着雨衣回去拿了条毛巾出来。 “你和我哥挺像的，劝别人的时候振振有词，到了自个儿身上就是这不顾那不顾的。” 苏衔婵话里不禁有些埋怨的意思。 裴定疆拿着苏衔婵的毛巾，一股花香混合着肥皂的清香味儿窜进鼻子里。 小姑娘跟他们这些糙汉子就是不一样的，用的东西都是香喷喷的。 “苏同志，我还是过去拿我的毛巾吧，别把你毛巾弄脏了。”裴定疆刚站起身就被苏衔婵按了回去。 “还想再趟雨？不生病就不罢休？”苏衔婵直接上手，把自己毛巾糊在裴定疆头上。 “本来就是我擦头发用的毛巾，用脏了还可以再洗，不打紧的。” 不一会，苏衔婵捧着搪瓷缸子，端了一碗姜味浓郁的姜汤给裴定疆。 为了压一下生姜辛辣的味道，苏衔婵还特地在里头加了两颗红枣，还有两块黄冰糖。 盯着裴定疆喝完姜汤，苏衔婵又去给他拿了雨衣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苏衔婵就听见院子里打喷嚏的声音不断。 果不其然，裴定疆还是感冒了。 不过苏衔婵已经提前去医疗室抓了药，早早就熬了一锅板蓝根药汤。 黑乎乎的苦药汤子砍得裴定疆都忍不住皱眉，“非要喝？” 苏衔婵被他这表现逗笑了，“当然了。昨天晚上你要是早想到穿雨衣，也不用喝药了。” 可惜，人生没有早知道，裴定疆也只能被迫喝药。 看着裴定疆捏鼻子喝药的样子，云舟和云笙都皱起眉头。 “姑姑，昨天晚上你和裴叔叔出去了？”云舟很八卦地问。 苏衔婵点了点他的脑袋，“昨晚下大雨，要不是裴叔叔，你今早就没青菜和鸡蛋吃了。” “苏同志，你也先别去海边，我今天去电报处问问，看看今天还下不下雨，要是不下雨了，咱俩一起去滩涂。” 走之前，裴定疆还特地叮嘱了苏衔婵一句。 刚下完大雨正是涨潮的时候，苏衔婵一个人过去，出了危险也没人帮。 点头答应裴定疆，苏衔婵又开始准备中午的药。 上午时间足，三碗水要熬成一碗药，放在碗里呈现出浓稠的漆黑状态，苏衔婵都忍不住龇牙。 闻上去就苦，更别说喝到嘴里是啥感觉了。 端着碗提上了食盒，苏衔婵朝着军营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人，看到苏衔婵要去送饭的架势，都好奇地打量着她。 在军营门口，苏衔婵撞见了秦远，也省得叫别人进去帮忙叫人。 “秦营长，麻烦你帮我叫一下培团长出来吃药。” 秦远像是见鬼了一样，“苏同志，你咋还亲自过来给他送药？” “裴团长是因为我才感冒的，我理当给人家送药呀。”苏衔婵笑着解释。 秦远回了军营，看到裴定疆便忍不住笑出声。 “我看你是要成了呀！” 裴定疆一头雾水，“成什么了？” “你和苏同志，八九不离十了！苏同志可是特地过来给你送药的，你可千万要抓住这次机会。” 秦远的声音，周围的一圈人都听到他说什么了。 “恭喜呀，裴团长！” “裴团长好事将近，可别忘了兄弟们，吃喜糖的时候一定要叫我们！” 军营里的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飞了满天。 裴定疆好事将近的消息很快也传到了苏逸晨耳朵里。 他还觉得纳闷呢。 前阵子他给裴定疆和自己妹妹说媒，裴定疆还说没那意思呢。 咋突然就冒出来个对象？ “你知道团长对象是谁不？”苏逸晨好奇地问着讲八卦的人。 那人先是一愣，然后目光有些怪异地看着苏逸晨。 “苏营长，你不知道？” 苏逸晨被问懵了，“你应该知道？” 他和裴定疆虽然关系好，那也不是人家肚子里的蛔虫，哪能知道他的私事？ “裴团长的对象就是你妹妹，苏同志啊！” 什么？ 他妹跟裴定疆谈上了，他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苏逸晨窝了一肚子的火，找到了裴定疆，拉他到了一个没人的角落。 “你跟我妹，是啥时候的事儿？”苏逸晨咬着牙，质问裴定疆。 第五十章 黑心肝的渔霸 裴定疆先是被问得一愣，很快就明白过来。 苏逸晨应该是听说了外面的风言风语，但那都是没谱的事儿。 不过，他要追求苏同志，的确地跟苏逸晨说。 “你别听他们瞎说，都是开玩笑乱说呢，我和苏同志暂时什么事都没有。” 苏逸晨抓住了话里的重点，“你的意思是，你以后还想有点什么？” “我的确想追求苏同志。”裴定疆承认得干脆利落。 这个时代早就不时兴包办婚姻了，自由恋爱成了一种风潮，在年轻人中早就流行起来。 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光明正大承认自己的心意，裴定疆垂着头，一张脸从脸颊红到了耳朵根。 苏逸晨炸了，“我妹妹莫名其妙被人造谣了，你脸红啥呀？” 裴定疆还是头一次在苏逸晨面前如此心虚没底。 “我还没跟苏同志说。” 苏逸晨扯了扯唇，“你跟我开玩笑呢？” “你要追我妹妹，结果我妹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你觉得这顺序对吗！” 也就看在裴定疆是自己顶头领导的份上，但凡换个人，苏逸晨都不能这么心平气和地跟他说话。 裴定疆也很认真地点头，附和着苏逸晨的话，“今天下午回去我就跟苏同志坦白。” 苏逸晨看他的态度勉强还算诚恳，说话的语气也还不错，这才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我可就这一个妹妹，有多聪明能干，你是看在眼里，你要是敢对我妹妹不好，就算不当这个兵了，我也——” 苏逸晨话没说出来，裴定疆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硬生生把那句话拍回去了。 “对咱来说，当兵可是光荣的使命，哪能因为这点小事就随随便便赌咒发誓？” 裴定疆一张脸上写满了严肃目光，更是炯炯有神，仿佛要把苏逸晨的脸盯出个洞。 苏逸晨笑了，肩膀上的疼痛让他有些龇牙咧嘴。 裴定疆要是能和妹妹成了，要知道自己可是他的未来大舅子！ 敢这么跟娘家人不客气的，古今中外也就能数得出来裴定疆一个人了。 更别说这八字还没一撇，裴定疆还不知道能不能跟妹妹成呢！ 下午下训之后，平时最迟走的裴定疆，晋城第一个走得脚下飞快，像是蹬了风火轮而已。 秦远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须，笑得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咱们就等着吃喜糖吧。” 一路上，裴定疆都在思忖自己该怎么开口。 推开门的时候，裴定疆目光就在院中不断寻找苏衔婵的身影。 刚刚看到苏衔婵，他正要开口，就见到原本坐在院子里的人，一下子扑了起来，快步朝着裴定疆跑了过来。 “咱们快点去滩涂，那边受灾严重，好多蛏子都被海浪带走了！” 苏衔婵还是没忍住，远远过去看了一眼。 他们之前构筑起来，用来防范海水的堤坝已经被彻底冲开。 现在只剩下一堆毫无意义的小土堆在那，海浪正在不停地带走苏衔婵的劳动结果。 偏偏苏衔婵一个人也不敢过去抢救，硬生生挨到了裴定疆回来。 整整一下午，她的心都像是放在热锅里油煎火烹。 这可都是钱呀！ 裴定疆瞬间把自己要说的事儿抛到了九霄云外，匆匆跟在苏衔婵的身后，就朝着滩涂地跑了过去。 刚放学的景行撞见他俩火急火燎的样子，也赶紧拉着云舟云笙跟了过来。 那里的情况远远比裴定疆想象的要糟糕。 他们好不容易才浇灌出来的一片滩涂地现在简直和成了一片稀泥。 更可怕的是大鱼和海浪完全冲刷了海滩上的蛏子洞，连他们都完全辨认不出来，到底哪个地方蛏子更多？ 裴定疆正要转身去找人帮忙，就看到不远处呜呜泱泱的一群岛民正拿着小桶和铲子过来。 目的地正是他们这片滩涂。 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不一会儿就占了不少地方。 人一旦多起来，滩涂就显得不够分了。 苏衔婵快步走了过去，对着为首的壮年男人说道：“老乡，这片滩涂地已经被我承包了，你们要想赶海还是去那边的沙滩。” 沙滩上的海货必然没有滩涂养出来的肥沃，为首的男人当下就有些不满。 他眉头紧紧拧着，“你这啥意思？这块不也是我们岛上的地方？你咋好意思赶人？就是想自己独占，是不是？” 有一个人开口，身后的人便纷纷跟着附和起来。 他们都认得出来，苏衔婵当初风风火火要带着他们赚钱，可不到两周时间就半途而废。 岛民们的热情都被调动起来了，结果告诉他们赚不到钱了。 这谁能乐意了？ “我告诉你，你赶紧让开，我们大伙还能不计较，否则，告到中央去肯定处理你！” 为首的男人重重挥了一下手里的铲子，发出破风的声音。 身后的人举着铲子跟着附和，“小苏同志，你当初在我们身上剥削了多少钱，你自己心里清楚！在岛上卖菜发家致富就算了，居然还好意思剥削我们乡亲们的血汗钱！” 与他们的激动比较起来，苏衔婵显得平静极了。 “这块地由我承包，地里的蛏子也都是我买的种苗，要不是我们带着人辛苦喂养，这蛏子也不会长得如此肥美。其他的地方我不跟你们争，但这块地我们付出了劳动和心血，就不能随便你们乱挖！” 苏衔婵疾言厉色，说话的时候不留半分情面。 涉及利益的事情，但凡她软趴趴一点，这些人就敢把她欺负死。 “这地都是公家的，当初解放的时候就已经分给我们所有渔民了，我们这么多人在这站着，还能让你霸占了它？我告诉你，你这种行为就是渔霸！放到当年是要被批斗的！” 为首的男人声音很大，几乎响彻整片滩涂地。 他一呼百应，身后的人纷纷跟着附和起来。 “我看你是吃饱了就想着剥削人民群众，打倒渔霸，打倒地主，捍卫我们自己的权利！” 如同在平静的湖面中扔下一枚石子，瞬间激起了层层回荡。 他们像蝗虫一样迫切地朝着苏衔婵压过来。 第五十一章 定疆哥，你要为我做主啊！ 边见着苏衔婵和裴定疆已经退无可退，裴景行脑瓜子转得快，很快就想到了应对的策略。 他拉着云舟和云笙，三个孩子悄悄凑在一块商量了一番。 他们齐刷刷扭头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刚跑到半途，远远地，裴景行就看到周娜娜等在路边。 就像是早知道他们会过来一样。 景行眉头一皱，正要绕开，周娜娜忽然伸出手，硬是拉住了他们三个。 “景行，你要去什么地方呀？今天文工团联系了人，要给咱们表演，我带你们过去好不好？” 周娜娜二话不说，拉着裴景行的胳膊，就要把他往小广场那边转。 景行也是个小大人，哪能看不明白眼下这个局面？ 姑姑和裴叔叔那边正急着要东西，可没时间给他们浪费！ 裴景行还没来得及做出应对的策略，就见到云笙松开了云舟的胳膊，直接一把抱住了周娜娜的腰。 她用自己的身体拖住了周娜娜，说啥也不准她动一下。 “哥哥，景行哥哥，你们俩快点回家去！”云笙一张小脸上写满了倔强，任凭周娜娜怎么着急，她都不松手。 云舟还想救一下云笙，景行看着时间实在拖不住，拉着云舟拔腿就跑。 边跑他的嘴里还边喊着，“云笙，等会儿哥哥就来救你！” 这一道声音拖得老长，直到俩小孩都已经消失在拐角房子那边，仍然远远能够听到一阵阵的回音。 家里离滩涂还是有一段距离，跑到院子里的时候，景行和云舟都岔气儿了。 他们俩扶着院子里的墙喘了半天，缓过劲儿来的时候面面相觑。 “你知道苏阿姨把租赁合同放哪了吗？”裴景行很着急地问苏云舟。 他们现在可不敢歇，万一一会儿跑不回去了，那就白搭了！ 苏云舟愣了，“啥租赁合同啊？我不知道啊！” 他就是听着景行这个做法挺靠谱的，就跟着匆匆跑回来了。 可是姑姑从来没告诉过他们家里重要的物什都放在哪儿啊！ 裴景行扶额。 早知道他就不该如此相信一个五岁的小屁孩！ “那就等苏阿姨回来之后，咱俩再解释吧！” 景行从院子里搬进来一个大石头，放到屋里之后就开始地毯式搜寻租赁合同的踪迹。 没有上锁的箱子，柜子都被他们翻了个遍，压根就没找到租赁合同的影子。 苏云舟在一旁着急死了，“景行哥，你知道你说的这个租赁合同长啥样？咱俩也不能这样瞎找呀！” 万一那东西长得跟他们的作业本一样，他们还得把所有本子翻一遍？ 裴景行也没仔细看过，只知道那是一张很大的纸，上面还印着红色的印章。 囫囵跟苏云舟描述了一下，隐形也不管他听没听懂了，继续翻箱倒柜地找东西。 屋子里什么地方都没找到，裴景行最后将目光放在了那口大箱子上。 那是苏衔婵从外头带来的箱子，看上去挺值钱的样子。 景行稍稍犹豫了一下，咬了咬牙，“让我爸赔去吧！” 吼出这句话后，景行端着那个大石头重重砸在锁上。 第一下没砸开，他又很快砸了两下、三下…… 四下之后，锁子终于歪了，景行乘胜追击，又赶紧打了两下。 咚的一声锁子重重砸在了地上。 打开箱子之后，先是一股浓郁的奶糖香味飘了出来。 柜子里面放了大大的一包大白兔奶糖，还有上次他们吃的那个很甜很黑的糖，好像叫巧克力的…… 在底下翻找了一下，景行终于找到了他们最需要的东西—— 一张租赁合同，上面写着苏衔婵的名字，还有好几个不认识的大人名字。 裴景行松了口气，比如说这一张大大的合同纸，拉着云舟又快速跑了回去。 这一路上他们并没有看到周娜娜的影子，也不知道云舟把她拖去哪里。 不过已经顾不上这些了，景行只知道撒开丫子跑，他们越早到就越早救爸爸和苏阿姨于水火之中。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苏衔婵和裴定疆已经快被逼得走出了滩涂地。 就这还是看在有裴定疆压着的份上。 要是苏衔婵一个人来的，只怕早就被硬生生打回去了！ 裴景行从人群中挤了过去，将那张租赁合同高高举过头，免得人群压烂它。 郑重其事地把这张合同递给苏衔婵，“苏阿姨，这个是不是你们当初签的合同？” 正处于困境中，苦于没有办法抽身替自己作证的苏衔婵看到合同的瞬间眼睛都亮了。 这不就是他们最需要的！ 她转而又把合同递给了裴定疆。 裴定疆长得高，高高举起来之后，所有人都能看到合同的全貌。 “大家都看看，这是我们跟政府签的合同，这一片滩涂地已经被政府租赁给苏衔婵同志，作为海货养殖使用，如果有人有疑问，随时都可以去市政府举报。” 一纸公文比起他们刚才声嘶力竭的解释都要有用，几乎所有人都被镇住了。 他们再蠢也知道，绝不可能有人敢伪造公文。 于是为首的男人有些退缩。 “你少仗着自己是个军官，就压着我们了！万一是你在帮这个苏同志做伪证呢？你们官商相护——” 男人的话没能说完，裴定疆一个锋利的眼神就先看了过去。 “不想蹲大牢的人可以继续留在这里抢苏同志的蛏子！” 裴定疆才没理会猥琐男人说出的话，他只是大声宣告他们可能导致的后果。 果然蹲大牢这个词语一出来，不少人彻底被吓住了。 大家都是老实渔民，为了赚点钱而已，完全犯不着搭上自己半生幸福。 蹲了大牢之后出来，那就有污点了！ 于是，聚在一起闹事的人纷纷离开。 除了滩涂上的脚印之外，没有什么能证明他们曾经来过。 苏衔婵满意地朝着景行和云舟点点头，“真是多亏了你们仨……” 话没说完，苏衔婵看出了不对。 “云笙呢？”她问。 景行和云舟像是刚刚想起来这茬子一样，对视一眼之后大叫一声不好。 “云笙还在周阿姨那儿呢！” 周阿姨？ 周娜娜？ 苏衔婵一头雾水。 他们仨回去取个合同，怎么还扯上周娜娜的事儿了？ 不等苏衔婵问清事情原委，远远地先时传来了一声大喊。 “定疆哥，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第五十二章 赔钱可以，道歉不行 周娜娜跑过来的时候，眼中还含着一包眼泪。 她亮出自己白嫩的手搁在裴定疆面前，上面还有整整齐齐的两排牙印。 牙印很深，过了老半天还清晰可见。 光是看着苏衔婵都觉得有些疼了。 难怪周娜娜会哭成这样。 周娜娜刚跑过来没一会儿，云笙也小跑着过来了，一过来就躲在了苏衔婵身后，硬生生地露出一个小脑袋看着周娜娜。 周娜娜气不打一处来，“你个小孩子下嘴可真狠啊！你咋就这么狠心？看看我的手都被咬成啥样了！” 周娜娜抓紧了，裴定疆的衣袖不停晃，“定疆哥，你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我这手都被咬成这样了，万一要是感染怎么办？” 她是学医的，心里明白被人咬伤的后果有多严重。 搞不好可是会破伤风的！ 那可是要人命的病！ 苏衔婵蹲下身，伸手扶在云笙肩膀上，认真地看她。 “云笙，你告诉姑姑，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要咬伤周阿姨？” 大人之间的恩怨是大人的事儿，苏衔婵在云舟和云笙面前可从来没说过周娜娜半个字的不好。 云笙是最乖巧的孩子，平时在外人面前连句话都不敢多说，她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咬伤周娜娜？ 苏衔婵觉得，一定是事出有因。 云笙被周娜娜瞪着，身体忍不住瑟瑟了一下，又往苏衔婵这边躲了躲。 “是周阿姨一直不让我走！”她鼓起勇气喊出了这句。 周娜娜提了一口气，很不服气地大喊，“你这孩子怎么瞎说呀？我刚才就是在路上遇见你们三个好声好气地问个好，谁知道你好心当成驴肝肺，抱着我不放也就算了，我想把你拉开，你还直接咬我！” 这一下咬得是真疼啊，周娜娜感觉自己胳膊上的这块肉都要掉下来了。 这死孩子可真用力！ 苏衔婵转头又看云笙，“周阿姨说的是真的吗？” 云笙摇了摇头，想为自己辩解，可她嘴巴本来就不伶俐，到了这种时候就更显得无助。 云笙和云舟听了半天，也忍不住着急了。 “还是我说吧！刚才我们回家准备去拿租赁合同的时候，周阿姨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突然从路上跳出来，拦着我们几个不让过！” “要不是云笙勇敢抱住了她，我们几个还取不回来租赁合同，爸，你和苏阿姨就要被那些渔民刁难了！” 裴景行一股脑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他又担心地看云笙，“我们刚才回来的时候也是从那条路走的，根本就没看见云笙和周阿姨在哪！” 云笙一双黑溜溜的眼睛里边蓄着几滴眼泪，不停打转，她重重点点头。 “刚才周阿姨非要拉我去医务室，还说我不是乖孩子，要给我打针！我就是太害怕了，才咬了周阿姨跑出来！” 说完，云笙彻底忍不住哇的一下哭了起来。 刚才她在医务室的时候，只感觉自己又见到了杨春兰。 那种无助和痛苦涌上心头，云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周娜娜本就想着，苏云笙是这几个小崽子里头最笨嘴拙舌的。 就算真的刁难她，她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眼见着局势马上逆转，周娜娜含着眼泪看向裴定疆。 “我就是跟孩子开个玩笑，谁知道她这么认真，给我咬成这样了？定疆哥，我可是真受伤了，你不能不管啊！” 苏衔婵了解的事情经过，当下冷着脸站起了身。 “你一直让裴团长给你做主，他又不是原生的亲爹，你想让他干啥？有什么要求你就直接提。” 说白了，苏云笙就是个五岁的小孩子。 周娜娜还想让她负什么责任？ “我要她给我道歉！还有我的伤口必须去市里头打破伤风，这几天没发工作，你们还得给我精神损失费！” 周娜娜读过几天书，嘴巴里头也能振振有词地说出一些名词。 苏衔婵听了她的要求，冷笑着点点头。 “就这些？” 周娜娜看她的眼神变了变，“就这些！” “赔钱可以，明天我就给你送到医务室去，但是道歉不可能。”苏衔婵斩钉截铁地说道。 在她这儿，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眼泪从周娜娜光洁的脸上掉下来，“凭啥？我受伤了，你们连道歉都不愿意？” “要道歉，大家得一块，去小广场上，让整个岛上的人都听听，周医生是怎么把一个五岁的孩子拉到医务室吓唬。” 苏衔婵一副你不怕我们也不怕的样子。 小孩子犯错和大人犯错肯定是不一样的。 周娜娜这个大人要是不嫌丢脸，苏衔婵当然也不介意奉陪。 裴定疆点点头，“周同志，这件事的确是你做得不对在先。” 不用再说下去，裴定疆就差把支持苏衔婵写在脸上。 周娜娜只觉得自己再次受到了暴击，捂着受伤的胳膊呜的一下哭了出来，转头跑了。 安抚后受到惊吓的云笙，苏衔婵和裴定疆又开始忙着整修滩涂地。 下雨和大浪冲垮了浅浅的堤坝，相当于没啥防护了，地里的蛏子跑了大半，刚才又来了那么多人，地里边全是密密麻麻的脚印，蛏子洞都被踩得封住了。 可以说，苏衔婵连日来的努力基本上相当于白费了。 单靠他们两个人也干不了这么多活，裴定疆支使景行去找人帮忙。 正当他们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林芳扛着家伙事儿过来，一句多余话都没说，直接加入了他们。 忙活了一会儿之后，林芳动作悄咪咪地摸到了苏衔婵跟前。 “苏同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跟前，裴定疆也放下了铲子，抬眼看向林芳。 林芳似乎觉得不妥，朝着裴定疆看了一眼。 苏衔婵挥挥手，“没事，裴团长是咱们自己人，用不着担心。” 有她这话，林芳便大大方方地直说了。 “你真以为，今天那些人是平白无故过来闹事儿的吗？” 看着苏衔婵脸上露出一丝茫然，林芳朝着离开滩涂的那条路努努嘴，问道： “我走之前，周娜娜刚来过对吧？” 第五十三章 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苏衔婵立马察觉到了不对。 林芳肯定不会平白无故地污蔑周娜娜。 能让她这么说，必然是掌握了证据的。 “你为啥来帮我？”苏衔婵有些疑惑地看着林芳。 部队里边女同志本来就不多，除过文工团之外，就只剩下她们医疗室。 驻岛医疗室里一共有五个医生，按理说他们朝夕相处，关系应该不错。 林芳何至于过来揭周娜娜的底？ 看到苏衔婵在怀疑自己，林芳苦笑了一声，“我知道，之前我误以为你偷了王大妈的鸡，其实你根本不相信我说的话。” “可是自从那事之后，周娜娜就说是我太鲁莽了才导致这个结果，现在医务室里其他人都觉得我是个好大喜功的小人。” 林芳越说越生气。 要不是周娜娜刻意引导，她会误会吗？ “刚开始我想帮你，只是因为周娜娜很讨厌你，我故意想气她，但现在我是发自内心地钦佩你。” 四下望着这一片巨大的滩涂，金芳不得不承认，如果是她的话，绝不敢轻易接下这样大的一个摊子。 但是苏衔婵敢。 不光敢接下来，而且干得风风火火，甚至还颇有成效。 这也是林芳最钦佩苏衔婵的一点。 “周娜娜这段时间一直都忙着跟岛上的人来往。她喜欢裴团长，但是裴团长的眼里一直都只有你，她心里都快恨死你了，当然巴不得你在岛上的名声臭了。” 这便是周娜娜的计划。 甚至，她早早算准苏衔婵手里有裴定疆帮忙办的租赁合同，因此等在回家的路上拦着几个孩子。 发生这种事之后，苏衔婵这渔霸的名声就彻底坐实了。 在这小小的岛上，要是没了名声，苏衔婵还怎么混得下去？ 被迫离开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下不光苏衔婵的脸色凝重了几分，就连裴定疆的脸都黑了。 他真没想到，自以为了解的同乡妹妹，竟会是这样心思缜密狠毒的人！ 林芳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看着吧，周娜娜一计不成，肯定会再生一计对付你。” “这几天，你一定要对地里的事情多加小心，千万不能放松警惕。” 有了林芳这番提醒，苏衔婵也是感激不尽。 果不其然，傍晚他们刚刚忙完，回到家，一个身穿着白大褂的女同志就跑进了院子里。 她面色焦急，一进来就直奔裴定疆，“裴团长，你快点去一趟医务室吧，娜娜现在情况很不好，下午被咬了一口，现在就发烧了，身上还一直在抽搐，我怀疑她是感染破伤风了！” 裴定疆一听事态紧急，下意识就想站起来，但又想到了林芳刚说过的话。 周娜娜一定还会再用计谋。 这个难道就是她的新主意？ 裴定疆目光投向苏衔婵，“我还是留下来去地里帮你吧。” 他又不是医生，就算周娜娜是真病了，他去了医务室也帮不上忙。 苏衔婵轻轻摇头，轻声道：“你去吧，我已经让云舟去找我哥了，我这边有他帮忙。” 苏衔婵拉着苏逸晨，一人拎了一把锄头出门。 刚走了两步，就发现三个小家伙像尾巴一样跟在后头。 苏衔婵很无奈，“你们仨就留下来看家，今天晚上外头可能有些危险。” 景行率先摇头，“苏阿姨，就是因为危险，我们仨才想跟着！” 苏逸晨板着脸，“你们三个小孩能帮上什么忙？去了之后也是帮倒忙，我们还得分心照顾你们！” 苏云舟很不服气：“我们才没有添乱呢！今天下午就是因为有我们仨帮忙，姑姑和裴叔叔才能成功脱困！” 云笙没说话，紧紧抿着嘴唇点头。 他们仨的关系可真是越来越好了，现在齐心协力起来，就连大人都说不过他们。 苏逸晨也被说得一愣一愣的，没办法了，只好默许他们跟着。 滩涂地边上有一大块礁石，天黑之后黑漆漆一片，若非故意绕过来看，压根不会发现这边还有人藏着。 这就是天然埋伏的好地方。 苏逸晨拉着苏衔婵蹲在后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小声说话。 “裴定疆对你的事情很上心啊。”苏逸晨颇有深意道。 苏衔婵两眼紧盯着外头，“是吗？可能吧。” 回答得漫不经心，毫无诚意。 苏逸晨看着自己木头一样的妹妹，已经在担心她的终身大事了。 这样下去可怎么成啊？ “你一天天的别光顾着给我看孩子，也关心一下自己。” 苏衔婵没理解，“我每天吃得好穿得暖，有什么好关心的？” “我是说让你上点心找对象……放在咱们村子里，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可早就结婚了。” 苏衔婵撇了撇嘴，“这种事情有啥好着急的？我又不是恨嫁。” “爸妈走得早，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肯定想早点看着你结婚生子，不然你让我这个当哥的，以后怎么跟爸妈交代？” 苏逸晨有些苦口婆心。 他的观念还是老一套，把结婚生子当成了人生大事看待。 “你要做啥生意我都不拦着，但这跟结婚又没啥冲突，就算找个对象，暂时相看着也行。” 苏衔婵啧了一声，“哥，说我之前你要不还是先看看自己吧？” 苏逸晨自己都还是光棍一个呢，有啥立场催苏衔婵？ “你不着急，我也不着急，现在都啥时代了，男女平等！”苏衔婵三两句话就堵住了苏逸晨的嘴。 他们在这儿说着，外头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摸到了滩涂上。 从苏衔婵这边可以清晰看到，他四下观望了一下，然后手伸进了衣服兜里，不知道摸了个什么东西出来，捏着就往滩涂上撒。 苏逸晨像一只猎豹一样，抬脚便冲了出去。 三两下，苏逸晨就把那个黑影摁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出来吧！”他朝着这边大喊。 苏衔婵立马领着仨孩子出去。 凑近了，借着月光才能看到，被压着的是一个年轻男人，还是苏衔婵不认识的陌生面孔。 他牙关紧咬着，半边脸紧紧贴在泥泞中，显得格外狼狈。 苏逸晨伸出左手，把他手里的瓶子抢过来给苏衔婵。 “这是什么东西？”苏衔婵拿起来看了看，那瓶子上什么都没贴，只能看到是一瓶橙黄色的液体。 男人嘴巴很硬，“就是普通的水啊！” 苏衔婵笑了，“是吗？” 她蹲下身，支使苏逸晨，“哥，把他的嘴掰开。” 既然是水的话，喝一口也不是问题吧？苏衔婵冷笑着想。 第五十四章 损人不利己 苏逸晨按照苏衔婵的指令，刚刚撬开男人的嘴，就听到他大喊大叫了起来。 甚至还剧烈挣扎着，想要挣脱苏逸晨的控制。 但他身上几乎没什么肌肉，比起力量，又怎么可能比得过苏逸晨这个在职军人？ 挣扎了半天也只是无用功，反而被苏逸晨按得更死了。 眼见着实在挣脱不了，男人索性哭了起来，他扯着破锣一样的嗓子大声吼着，“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要害死我呀！” 他的声音被冷风裹胁着，在滩涂地不断回响。 然而，苏衔婵不光一点都不害怕，甚至还笑了起来。 “喊吧，就算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滩涂地在海岸边，这边风大，海风侵蚀严重，岛上没有人会在这里盖房子，晚上更不会有人摸黑过来。 可以说，他跑过来下毒的行为跟自首没什么两样。 “东西既然没毒，你害怕什么？”苏衔婵又晃了晃瓶子，橙色的液体装在塑料瓶里头，晃的时候男人都惊心动魄。 “别瞎弄，这东西真是要人命的！”男人生怕苏衔婵一个没拿住，瓶子里的东西就倒到了自己身上，哭喊的音调甚至都有些破音。 苏逸晨抬起头，跟苏衔婵对视了一眼。 看来，这个男人身上还真藏着秘密。 “这东西……这东西叫草甘膦，但我也不知道具体是干啥的，让我把这东西撒在这儿的人根本没有详说呀！” 为了保命男人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说了出来，他呜呜哭了两声。 “苏同志，苏奶奶，算我求你们了，千万不要给我喝这东西，我还年轻，还不想死呀！” 他怕极了，身体抖如筛糠。 景行想看看这瓶药，苏衔婵轻轻摇头，赶紧制止他。 “草甘膦是啥？”苏逸晨根本没听说过，随口问苏衔婵。 苏衔婵检查过了，瓶子并不漏水，随手把瓶子放进自己宽大的衣兜里。 “哥，你没在家种过地，草甘膦是咱常用的一种除草剂。种地之前先往地里撒点草甘膦，啥野草杂根都能杀死，就不会跟地里的庄稼抢营养了。” 苏衔婵知道这些，完全因为她上辈子就是学理工的。 “但咱这是养蛏子的地，放草甘膦也有用？”苏逸晨有些疑惑。 苏衔婵点点头，“往地里头加上草甘膦，就能杀死水里的藻类，蛏子找不着吃的自然会被饿死。” 这一招当真是有些阴。 要不是有林芳帮忙通风报信，苏衔婵和苏逸晨抓住了下毒的人。 否则，就算蛏子全都死了，苏衔婵没有专业的检测设备，还真不一定能知道地里发生了什么。 草甘膦虽说是一种农药，但又不会对人体产生危害。 说白了，他们的目标就是苏衔婵的养殖事业。 可就算想方设法赶走苏衔婵，岛上的经济反而更发展不起来了。 完全损人不利己。 苏逸晨气不打一处来，又把男人往地里狠狠戳了一下。 “我妹妹到底咋得罪你了？你用这么恶毒的手段来对付她？” 苏逸晨看着都觉得心疼。 他知道，苏衔婵已经把自己这些日子卖菜的全部身家都投进了蛏子地里。 天灾加上人祸，还不知道要亏损多少钱呢。 要不是因为顾及着自己是军人，苏逸晨真想狠狠的收拾一下这男人。 他手上的力气很大，压得男人脖颈发疼。 “我就是个帮人做事儿的，真的不是我要害你妹妹！我告诉你们指使我的人是谁，你们能不能放了我？” 男人都成这副样子了，竟然还想着要和苏衔婵讲条件。 苏逸晨稍稍松了松手，抬头征求苏衔婵的意思。 月光下，苏衔婵轻轻摇头。 “这事儿太大了，今天只是给我的地里下毒，明天说不准就是给咱们喝的水里吃的菜里下毒，总有咱们防不住的时候。” 为了维持海岛上的秩序，不光有军营，还有驻地警察二十四小时日夜轮值。 三个小家伙终于找到了用武之地，一溜小跑着离开了海滩去找警察。 一听说岛上竟然有人敢做下毒这种胆大包天的事儿，两个警察跟着三个小家伙，便匆匆到了海滩上。 银白色的手铐在月光下折射着冰冷的光，男人终于从泥地里解放出来，半张脸上都糊满了泥水。 他胆子都快被吓破了，见到警察反而像是见到了救命恩人。 “你们一定要把这几个人抓起来呀！他们刚才想给我喂农药，杀了我！” 作恶的人反而恶人先告状。 警察手里还打着手电筒，明晃晃的光打在男人身上，听了他说的话，又转头看了看，还穿着军装的苏逸晨。 该信谁的，显而易见。 他们用力戳了一下说话的男人，“老实点！跟我们回去做笔录，了解一下情况！” 苏衔婵和苏逸晨也应该去。 “今天下午刚有一伙人来我的养殖场，说我是渔霸，霸占了他们的海滩。警察同志，这个人到现在都还没松口说他的同伙是谁，能不能把他押送到岛上的小广场，公开审一下？” 苏衔婵可不希望自己以后被倒打一耙，为这样的人背了黑锅。 乍一听到这个要求，警察同志还有些犹豫。 这根本不符合他们的规章要求。 苏逸晨拍了拍手上的泥水，“我可以作证，出了什么事情，我也可以替我妹妹担保。” 两个警察对视一眼，因为有了苏逸晨的保证，这才勉强点头，答应苏衔婵的要求。 “但是我们也有要求，审讯过程中你们不能插手，一切流程都得按我们的规矩来！” 苏衔婵连连点头答应。 跟他们一块儿把嫌犯押到了小广场上，打开了岛上的大喇叭广播一番，吸引了不少人凑热闹。 小广场上的大灯一打开，台下的群众就能清晰看到被银手铐铐着的男人。 离得近的岛民伸出手指认他，“这不是刘海娃吗？又犯啥错被抓住了？” 苏衔婵看向开口的人，“你认识他？” 说话的人乐了，“咱岛上土生土长的人，还有谁不认识刘海娃？” “他爸妈走得早，家里就他一个人，吃百家饭长大的也没啥出息，天天游手好闲，就知道在街上闲逛！” “这次是犯啥错了？咋连警察都来了？” 第五十五章 最少要蹲五年大牢 认出来刘海娃的人还真不少，不明所以的乡亲们纷纷开始了诉苦。 仔细听来这刘海娃还真不是个东西。 今天偷了东家的鸡，明天掏了西家的鸭蛋，吃百家饭长大的也不知道感恩，总是想着占邻里邻居的便宜。 “小时偷针偷线，长大了偷金偷银，这孩子我们真是教育不下了，还是让警察同志帮忙教训吧！” 一个满头银发，牙齿都快掉光了，佝偻着背的老人轻声叹息说道。 “就是呀，警察同志，做错了事情不就得关到牢里头好好教育？我们岛上的人可都吃过他的苦头，就这么一个小混混，干啥还兴师动众，把大家都叫过来？” 台下的声音嘈杂纷扰，说啥的都有，俩警察同志也很无奈，拍了拍手，让大家保持安静。 “今天的苦主是咱们苏同志，咱们今天还是先听苏同志说说是咋回事，再做定夺！” 苏衔婵站在台子上，拿出装在兜里的农药举高了，“今天刘海娃被抓，不是因为偷了什么东西，而是因为想往我的蛏子地里下这种药！” 岛上的人大多是渔民，又不干养殖，看到这瓶农药之后，脸上都写满了茫然。 “这种药叫草甘膦，是内陆种地的省份经常用的一种药，但是在咱们岛上几乎没有人会用，供销社也从来不会出售这种农药。” 苏衔婵又重新跟他们科普了一下，顺便说了一下下这种药的目的。 台下一大半人脸上都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 这事换了别人做，可能会让人觉得是丧心病狂。 但这是刘海娃做出来的，那就合理了。 苏衔婵转头看着站在台上，已经没脸抬起头的刘海娃。 “如果你今天投毒成功，那块地少说要让我损失两千块钱。” 其中有一部分是苏衔婵自己赚的，另一部分还是向裴定疆借的钱。 这问题就麻烦了。 两千块钱！ 这个数字刚一说出来，许多人都震惊得张大了嘴巴。 在他们看来，这完全是个遥不可及的巨款。 要知道，在这座贫穷的小岛上，好多人至今还过着入不敷出的生活，要不是政府的补贴，光靠他们外出打鱼赚钱，可能连饭都要吃不起了！ 而刘海娃这个浑身上下都抖搂不出十块钱的人，居然有胆子闯下两千块钱的弥天大祸！ 当下，在下边看着的一众长辈都有些坐不住了。 “警察同志还是趁早处理海娃吧，我们虽然是乡里相亲的，又亲眼看着这孩子长大，他也不能任由他毁了我们岛上的名声，让人觉得我们岛上就是一群不讲理的野蛮人！” 刚才说话的老人十分无奈，他身体也不怎么好，一边咳嗽一边说道。 边儿上的年轻人赶紧扶住了他，“就是呀警察同志！他今天敢往别人的地里偷渡，明天还不知道能干出啥事，你可不能不管我们呀！” 刚才当着刘海娃的面告状的人都害怕了。 刘海娃无亲无故，万一他要是豁出去了，要跟他们拼命咋办？ 刘海娃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们可是拖家带口，全家的性命都寄托在岛上呢！ 就连警察都被苏衔婵的损失震惊到了。 他们忍不住皱眉，疾声厉色地讯问刘海娃。 “刚才苏同志说的话你也听见了，我们现在就告诉你八个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要不要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全看刘海娃个人。 他要是不说，就是铁了心要做这个替罪羊，日后量刑起来，肯定会着重处罚。 刘海娃咬着唇，一张脸上满是污泥，苍白不堪，但即便落到了千夫所指的地步，他仍然没有要坦白的意思。 仿佛只要硬挺着就万事大吉了。 “我根本不知道这个药会这么严重，卖药给我的人说这东西就是除草剂，我也就想让苏同志长点教训，不再欺负我们岛上的人……” 刘海娃被这么大的阵势吓到了，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些哭腔。 一个大男人，当着众人的面哭了起来，脸都丢尽了。 “你不知道？你都这么大的人了，对自己做的事情一点概念都没有？万一这药是害命的呢？你也要听那个人的话害死别人？” 警察一开口更加犀利，每句话都直直地往刘海娃心窝里戳。 他被彻底问住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话。 正在他犹豫的时候，苏衔婵把那瓶可以称之为证物的农药放在桌上。 对现在的刘海娃来说，外界的一切声音都成为了刺激源，他的身体被吓得咯噔一下。 “你知道你的行为已经危害了公共安全，如果你现在还是坚持不松口，拉到法庭上去审判，最少要判五年。你现在还年轻，真的能承受坐五年大牢的后果吗？” 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坐五年地牢出不来就已经快三十了。 对这个发展迅速的时代来说，刘海娃就会成为那个被时代抛在身后的人。 苏衔婵是站在这个时代之后的人，她能精准地预见将来发生的事情。 说这番话也不仅仅只是为了找到幕后真凶。 对于一个年轻的生命，苏衔婵多少也是有些不忍心的。 在那个不见天日的方寸之地，度过自己生命中最好的年华。 这个选择真的值得吗？ 刘海娃被彻底吓坏了，膝盖一软，啪嗒一声跪在了地上。 眼泪从他眼中像泉水一样涌出，在他脸上留下了两道长长的泪痕。 “我说，我说！” 苏衔婵松了口气。 两个警察又把刘海娃扶了起来，一人一边架着他。 “是全满哥，是他指使我的！” 刘海娃放下了心防，大声地喊出了藏在自己心中的名字。 苏衔婵却一脸茫然，她扭头看了看苏逸晨，后者也瞬间懵了。 这座海岛虽然不大，但岛上的常住人口也有三四百。 苏逸晨自问，自己还真不一定，能把岛上的人全都认出来。 那这个全满哥又是谁？ 苏衔婵就更不用说了。 别说得罪全满哥了，她压根都没见过这人！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脸上也写满了和他们一样的疑问。 岛上的刺儿头他们都见了个遍，还真不认识这个所谓的全满哥。 正在这时，裴定疆匆匆忙忙跑了过来。 他刚从医务室脱身，听到广播便着急跑了过来。 刚一进来，便恰好听到刘海娃开口。 他大步走向台上，对着苏衔婵喊道：“我认识全满！” 第五十六章 无冤无仇，你凭啥害我？ 裴定疆忽然出现，众人目光全都聚焦在他身上，追随着他一直走上台子。 被压着的刘海娃也下意识看向裴定疆，目光中露出一丝迷茫。 苏衔婵还是更关心裴定疆刚才所说的，“你认识那个全满？” 下面的岛民没一个说话的，他们都害怕因为这事儿拔出萝卜带出泥，搭进去一个刘海娃不够。 又搭进去一个人，他们岛上的人彻底颜面扫地了。 裴定疆轻轻点头，“以前打过交道，不是很熟。” “他也是岛上的渔民，现在应该三十来岁，之前年轻的时候在外面走南闯北，攒了不少钱。” 听裴定疆这么说，这个全满家的条件在岛上应该不错。 那他又为什么给苏衔婵使绊子？ 全满不是作奸犯科的人，两个警察也没听说过他的名号，听裴定疆这么一说，两人都有些不解。 一个家庭富庶，生活美满的人，何必要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坏事？ 刘海娃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在这时候突然来了劲儿，很大声地交代：“是全满哥答应我，只要我愿意帮他这个小忙，他就介绍小丽跟我处对象！” 刘海娃也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正值青壮年，早上早就有了心仪的对象，但他家的条件不咋样，没人愿意把自家闺女说给他。 “你又在这说啥浑话呢？人家全满家里是啥条件，你又是啥条件？怕不是梦里头听见，全满答应把小丽给你！” 听到这么荒谬的话，台下不禁有人笑话刘海娃。 别说人家有钱人家了，他们这些家里条件不咋样的都看不上刘海娃。 “就是呀！小丽在外头念过书去过城里见过大世面，咋可能看得上海娃这种……家里一分钱没有的？不说别的，当初有人说要给小丽说对象，全满的要求，可是要在城里住上小洋楼！” 刘海娃帮的这个忙到底有多大？能让全满愿意扔了城里的一套小洋楼？ 警察被说得有些心烦，挥手让台下的人保持安静。 “这个小丽又是谁？”他问刘海娃。 刘海娃眼泪汪汪的，“是全满哥的妹妹，今年刚高中毕业，说是分到了城里纺织厂工作。” 标标准准吃国家饭的工人，他们家这条件完全不用说，日子过得比不少，城里人都要滋润。 这条件和刘海娃压根不匹配。 那也正因如此，才显得这事更加蹊跷。 一个警察随手点了一个岛民，让他带着自己去找刘海娃过来。 苏衔婵也是越听越觉得，幸好自己坚持要求公开审问，否则，下毒这事查到刘海娃这儿就算断了。 毕竟，岛民怎么可能相信一个老实巴交，手里还有点小钱的渔民会去害刚来岛上的女青年？ 听起来就很不对劲。 很快，他们就带着只存在于他人口中的全满回来了。 全满身形高大，乍一看上去几乎和裴定疆差不多高。 又因为常年在海上劳作，他身上肌肉虬结，半袖衫紧紧地箍在身上，勾勒出肌肉线条。 不过脸上看上去的确是个老实人，被警察带过来之后还有些忐忑。 “刚才来的路上已经跟你说过了，刘海娃当着大家伙的面亲口指认是你指使他下毒，你有什么要说的？” 全满站上台子，面对着刘海娃，他很生气，脖子上青筋暴起，“海娃呀，我爸妈在的时候也没少给你吃我家的饭，你咋能这么害我呢？你被警察抓住了，咋能瞎说话呢？” 刘海娃被这样指责，当下就有些着急了，“全满哥，话可不能这么说！明明就是今天下午你拎了一瓶子酒，让我去给滩涂地上倒点东西，还答应我只要干了这事儿，你就把小丽说给我！当初你也没告诉我这事儿是违法的呀！ 出了事你就不认了？你咋能这么忘恩负义呢？” 刘海娃站在全满跟前，几乎矮了整整一个头，但他身上气势爆发，肌肉紧绷着，做出了一副要冲出去和全满动手的架势。 全满往后躲了一下，眉头紧紧地皱着，说话的时候有些不屑，“我家小丽长得那么漂亮，又是上过高中的高才生，又在城里头纺织厂找到了好工作，我有多想不开，要把我家小丽说给你当媳妇？” 两个大男人站在台上，你来我往地打起了口水仗，台下的岛民们也看得乐呵。 这个时代没啥娱乐消遣，看看热闹也当消磨时光了。 他们俩忙着吵架，苏衔婵的目光则是在全满身上打转。 她不相信刘海娃会无缘无故地陷害一个没惹他的人。 如果他没说谎，全满身上一定会找到破绽…… 苏衔婵的目光最后落在了全满的解放牌胶鞋上。 那双鞋大概是新买的，看上去崭新崭新的，应该穿了还没两次。 鞋帮上都是干干净净的，唯独鞋底沾了不少湿润泥巴，看上去脏兮兮，与整双鞋都风格迥异。 苏衔婵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只会在滩涂沾染上的泥土。 因为苏衔婵用过灵泉水的缘故，滩涂地里的泥巴比岛上其他地方都要更加湿润，保湿能力也更强。 苏衔婵赶紧拉过来，站在自己边上的景行。 在他耳边窃窃私语了两句，轻轻推了推他的后背示意他赶紧去。 裴定疆也注意到了苏衔婵的小动作。 他心里稍稍安定了些。 这说明，苏衔婵已经找到了破局的关键。 注意到裴定疆看向自己，苏衔婵有些狡黠地对着她眨了眨眼睛。 “不用担心了，我知道该怎么让他俩开口了。”她凑到了裴定疆跟前，小声说道。 裴定疆嗯了一声，“那就好。” “周娜娜没事了？” 裴定疆身体微僵，轻轻摇头，“她根本就没事儿，手上的牙印也没了。” 云笙毕竟是个孩子，就算用尽全力咬人，也未必会有多疼。 周娜娜手上的伤根本就不重，只是她哭嚎得有些吓人。 苏衔婵也点点头，专门认真看的警察审问全满。 他们手上没有实质性证据，只有刘海娃这个污点证人的指认。 全满就是一口咬定自己根本没跟刘海娃交换过。 谁都拿他没办法。 不到十分钟，被苏衔婵派出去的三个小家伙就跑回来了。 景行拽了拽苏衔婵的衣袖，“苏阿姨，我们找到了。” 苏衔婵当下笑了，拿起草甘膦放到全满面前。 “你认识这东西吗？” 第五十七章 那个狐狸精是谁？ 全满满脸茫然，“这是啥东西？长得挺像亚洲汽水的。” 从他的表情来看，的确像是不认识草甘膦的样子。 然而，苏衔婵才不会信。 “你确定，从来都没用过？”苏衔婵唇角散衔着一丝笑意，问道。 全满很肯定地点点头，“这是啥东西呀？我为啥要见过？” “这个东西是一种农药，除了斩草除根之外，可以导致海洋生物大量减产，影响海产品的产量——”苏衔婵刻意拖长了音调，观察着全满脸上的表情。 但他到底是在外头见过大世面的，跟其他岛民比起来沉稳得很。 面对苏衔婵的质问，也依旧保持着淡定。 “我的确没见过这东西。”全满再次重复。 苏衔婵点点头，转身面向全满身后站着的警察，“警察同志，麻烦你们去全满家里搜查一下，他们家还放着整整齐齐一箱药，如果没有见过这东西，更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家里为什么要准备那么多？” 要不是苏贤禅让景行提前过去探探情况，还真发现不了这么关键的线索。 全满的嘴巴瞬间张成了o字，“你这纯粹是诬陷！你从来没去过我家，为啥知道我家会有草甘膦？肯定是你让这几个小鬼头放得我家，构陷我的！” 他有些着急的样子，说话的时候磕磕巴巴。 倒真像是一个被诬陷着急的普通渔民。 苏衔婵唇角的弧度不断扩大，裴定疆替她问出了想说的，“你不是说不认识这药？怎么突然又知道它叫草甘膦了？” 全满一下合住了嘴巴。 他只顾着为自己辩解，压根没注意到苏衔婵刚才说了什么。 苏衔婵面上的笑意逐渐收住了。 全满只是被叫过来问话，因此没有人控制着他，他一下跳起来，想要从休闲站手中夺走草甘膦。 裴定疆反应迅速，一把抓住了全满宽大的手掌，一个利落的扫堂腿过去，勾得他膝盖一软，半跪在地上。 裴定疆又乘胜追击，伸手摁住了全满两只粗壮的胳膊，让他和刘海娃一样，动弹不得。 “唉哟，是不是有误会啊？我们都是看着全满长大的，这孩子从小就老实巴交，见了生人连话都不会说了，咋可能会做蓄意下毒这种事儿呢？” 有岛民在下头连声帮全满说话。 他们朝夕相处，自然知道全满的为人秉性。 正因如此，他不相信他会做害人的事。 苏衔婵蹲下身，看着同样有些狼狈的全满。 “你也听见了，大家伙都特别相信你，你到底为啥指使刘海娃下毒？” 苏衔婵很认真地辨认了一下这张脸，确认自己从没见过他。 是那种走在路上都从来没见过面的关系。 这便更让人惊讶了。 一个没见过面的人，到底和自己有多大的深仇大恨？ 刘海娃在旁边看到全满和自己一样，当下脸上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 “全满哥，警察同志都来这儿了，你就老老实实地交代了吧，省得连累我。刚才苏同志都说了，故意下毒，被抓到牢里头，最少要蹲五年大牢！你连嫂子和孩子都不顾了？” 全满儿女双全，他老婆刚刚生了孩子，现在还在坐月子。 一个美好的家庭可能就毁于他的一念之间。 选择的权力交到了全满手中，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他身上。 全满咬了咬牙，“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既然你们心里已经认定了我是幕后凶手，就抓我进大牢好了！” “乡亲们，你们要相信我是无辜的，全都是这几个人合伙诬陷我！就算我今天真被抓进去了，以后出来我也一定不会放弃上诉！” 全满反而有些大义凛然的样子，他很大声地喊出来，好像真的被人陷害了一样委屈。 苏衔婵神色平静地看着全满做最后的挣扎。 他要是真的有利，又怎会在这种关口煽动群众情绪？ “苏同志，咱老话说得好，宁肯误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可是全满这孩子真不可能干这种事儿啊！你们就算是警察，说话做事也得有证据，不能平白无故地诬陷别人啊！” 有一个人起了头，其他人纷纷跟着喊了起来。 全满说的这两句话当真派上了用场，不少人站在他那边，帮助讨伐苏衔婵。 转眼之间，苏衔婵就从那个受害者变成了加害者。 颠倒黑白也不过如此。 “好啊，既然大家伙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什么意见。”苏衔婵忽然释然地笑了。 “之前害怕你们担心，所以一直没说，不过看上去大家都很可怜全满，那我就不妨直说了。” “草甘膦不光会对我的滩涂产生影响，其实海水进入大海之后，还会影响到海洋生物的生长，或许还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彻底自净。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你们捕鱼的收成会减少，甚至还有可能不符合国家规定，受到处罚。” 苏衔婵不得不把话说重点。 只有拉所有人下水，他们才会体会到苏衔婵的感觉。 “不看上去大家似乎都不在意这些，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不就是为了袒护全满吗？如果他们的利益也和苏衔婵一样绑到天平一段，他们还会这么大义凛然吗？ 前排人的反应很快给出了答案。 “那怎么行呀？我们岛上的人全都靠捕鱼养家糊口，收成减少了，这不是拿我们的身家性命开玩笑吗？怎么能这样？” 果然，如同苏衔婵所料，他们的反应完全符合她的期待。 风向再次陡然转变，这一次，众人矛头直指全满。 苏衔婵抱臂在一边看着。 她倒是想看看，全满这次又该如何狡辩？ 之前没说话，只看热闹的人都坐不住了，加入到了讨伐大军，要求警察同志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他们个个脸上都写满了正义，全然不提刚才是如何道德绑架苏衔婵。 两个警察同志很费力才维持住了现场的秩序。 小广场入口那边忽然传来了一声女人的大喊。 伴随着婴儿呱呱啼哭，一个戴着帽子，身形娇小的女人快步走了过来。 “都快要坐牢了，你还不说出那个狐狸精是谁？” 第五十八章 离婚也得净身出户 妇女的出现让局势瞬间变得尴尬了起来。 她不光怀里抱着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身边还跟着一个身体细瘦的小丫头。 看上去跟云舟云笙差不多的年纪，瞧着却怯生生的，一直缩在妈妈身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外头。 “韩翠花咋来了？她不是还在月子里吗？” “男人都被抓了，全岛上的人看着呢，她这个当媳妇的不得来看看啊？” 听了别人的议论，苏衔婵才知道这女人的身份。 全满媳妇。 只是，她这样子咋看也不像是来帮全满的。 倒更像是匆匆赶过来申冤的。 拖着俩孩子，韩翠花费老劲才上了台子，泪眼婆娑地看着全满。 台上站了不少人，一下显得有些拥挤了，云笙也抓住了苏衔婵的手，紧张不已。 “你们刚听见她说啥了吗？全满这两口子闹啥嘞，咋还有啥狐狸精的事儿？” “嘘，先看着吧！” 眼见着热闹越来越大了，台下的人都忍不住噤声，专心盯着台上几人。 就连警察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 这是闹哪一出呢？ 韩翠花走过去，把襁褓婴儿朝着全满面前一搁。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娃儿还没过满月，你就忍心让他没了爹？” 她声音带着哭腔，对全满大声喊道。 全满眼中也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他咬着牙对韩翠花怒吼，“带娃儿来这干啥？你是想让他看看他爹的热闹？出来的时候都跟你说了没事，还非要跟过来！” 他暴怒的吼声吓了韩翠花一跳，她明显有一瞬间愣住了。 “那个女人对你就这么重要？我和娃儿你都不要了，也一定要保住她？”她哭的声音都在哽咽，纤瘦的脖子上青筋暴起。 韩翠花刚伸出手，想要抓住全满的衣领质问他。 裴定疆眼疾手快，赶紧拦住了她，“好好说话，别在警察面前动手。” “赶紧滚回家里去，别在这里叽叽歪歪的！”全满很不耐烦地训斥她。 韩翠花红着一双眼，“你都要跟我离婚了，你凭啥关我的事？我想去哪儿去哪儿，想干啥干啥！” 离婚这个词儿一说出来，台下不少人都愣住了。 就连苏衔婵都有一些被惊到。 离婚这事儿在后世并不算罕见，但在这个时代，又是这样偏远闭塞的一个小岛上，离婚的概念才刚刚普及开，很多人都无法接受。 “翠花，跟全满有啥事儿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把离婚挂在嘴上，这又不是啥光彩事儿！你看看咱岛上平时吵架拌嘴的人多的是，哪有谁真的去离婚了？”台下有德高望重的老人忍不住劝说。 他是真心为韩翠花好，男人离了婚之后还可以再找，女人拉扯着孩子可不是那么容易找下家的。 苏衔婵也伸手拉住了韩翠花，倒不是为了劝她不离婚，“翠花嫂子，现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你得告诉我们发生了啥。” 韩翠花警惕地看着苏衔婵，“你当我不知道，就是你要告我男人！” 苏衔婵轻轻叹息，“刘海娃亲口指认，是他指使下毒，全满一直不愿意说实话，警察同志查不到幕后真凶。现在能帮全满的就只有你了。” 韩翠花不肯相信苏衔婵的话，拉着孩子稍稍向后退了一步，“只要我愿意说，你们就能放了全满？” 警察同志在一旁轻轻摇头，“无罪释放是不可能的，但是只要他愿意戴罪立功，在我们的量刑标准上可以酌情减刑。” 对全满来说，这已经是很不错的结果了。 “你男人死鸭子嘴硬，现在不愿意说，以后到了法庭上只会判得更重。”裴定疆也在一旁帮腔。 要想撬开全满的嘴，只靠一味的厉声逼供显然是不够的。 他们得找到全满的弱点。 韩翠花抹了一把眼泪，吸了吸鼻子说道：“我知道你们是啥意思了。” 她刚要开口，就听到全满大喊一声，“你要是敢说，我就要跟你离婚！” 离婚这个词儿对于韩翠花来说已经不陌生了。 这段时间她天天因为这种事跟全满吵架。 “离就离！你以为我害怕你不成？”韩翠花狠狠地啐了一口，松开拉着小女孩的手。 小女孩一下就失了主心骨，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骨碌碌乱转，看得人心疼极了。 苏衔婵轻轻推了一把云笙，又对着景行努努嘴，“你们去带妹妹到外面玩。” 父母在眼前吵架，她又是个半大的孩子，心里怎么能不害怕？ 景行刚往那边走了两步，就见到小女孩又朝后缩去，连孩子都不愿接触。 云笙稍稍迟疑了一下，主动走过去，轻轻牵起了她的手。 “我们出去玩吧！” 孩子们离开了，大人就可以继续放心谈他们的事儿。 韩翠花抹了一把眼泪，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以往家里的活都是我们夫妻两个人一起干的，全满出去捕鱼，我就在家里晾鱼干，等到去城里赶集的时候，再把这些东西卖掉，也能赚点钱。” 仗着全满之前挣的那些钱，他们家的日子已经过得很富足，不过是夫妻俩人闲不下来，平日里想多赚点钱。 “但是自从上周，全满在海上捕鱼，不小心划伤了脚之后，自己去医务室包扎了一下，他干啥都没精神，魂儿都像是被人勾跑了一样！” 一说起医务室韩翠花就是满肚子的火气，一双眼睛瞪得溜圆，狠狠地剜了全满一下。 “整天在家里没事儿找事儿，看我横不对鼻子竖不对眼的，今天，他竟然主动跟我提了离婚！” 一说到医务室，苏衔婵的耳朵都竖起来了，心里也跟着咯噔一声。 难道，下毒这事儿真跟周娜娜有关？ 她就算胆大包天，也不该想出这么愚蠢的办法呀！ 韩翠花又继续说，“不止如此，他平时连肥皂都不咋用，竟然主动把我的雪花膏拿走了，是我上次赶集的时候买的新的！我问的时候，他居然说自己用了！多大的手才能一次用完一大盒？” 全满不安分地挣扎了一下，但是被人摁着，他又动不了，于是只能瞪着眼睛冲韩翠花发脾气：“你满岛打听打听，谁家的女人跟你一样善妒撒泼？没头没尾的事情你就瞎猜，哪儿来的什么狐狸精，都是你自己猜出来的！” “离婚，我必须跟你离婚，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韩翠花到底是个妇道人家被这么一骂，一张脸是又气又羞，涨得像是红苹果一样。 “照你们这个情况，离婚也不是不可能，法院判刑的时候肯定会把孩子判给翠花嫂子，就连你们家的钱也都得给翠花嫂子。” 苏衔婵歪着头想了想，“用他们城里人的话来说，这叫……净身出户！” 第五十九章 苏同志，你应该出去闯闯 苏衔婵这话一说出来，不只是全满一个人愣住了，就连边上看热闹的人都张大了嘴巴。 “你放屁！”一涉及自己的利益，全满一双眼睛都瞪红了。 “我家的钱都是我起早贪黑，辛辛苦苦赚来的，凭啥是我净身出户？” 韩翠花实在气不过，抬起一脚就踹在了全满的腿上，“你说这话咋这么没良心？我还辛辛苦苦闯了两趟鬼门关，给你家生了一儿一女呢！” 夫妻两人谁也不服气，瞪着眼睛当堂就骂了起来。 要不是全满被人压着，看这样子还想跟韩翠花动手呢。 但骂仗归骂仗，韩翠花也没有真的要和全满离婚的意思。 她伸出手，犹犹豫豫地拉着苏衔婵到了一边，“小苏同志，我们两口子的事情你就别掺和了，我也没有真要让他净身出户……这日子毕竟还要过下去，两个娃儿也不能没人照管。” 就跟其他人说的似的。 一个女人家家的，离了婚在岛上又找不到下家。 谁来供养两个可怜的娃儿？ 苏衔婵轻轻拍了拍韩翠花拉着自己的手，让她放心，“我也不懂法律，就是听人家说过，随便胡诌吓唬人的！” 对于一个一辈子的生活在小岛上的人来说，让她想象自己这一方天地之外的世界的确有些困难。 苏衔婵并不强求，只想尽自己所能帮她一把。 “你别以为自己在外头读了两年书，就能蒙我们这些乡下人！就算说破大天，我家的钱都是我赚的，凭啥不能归我？这两个孩子也姓全，是我们全家的孩子！” 全满就站在苏衔婵身后大吼，他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吼得脸红脖子粗。 苏衔婵也只是目光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因为你是过错方。” “翠花嫂子刚生完孩子，法律也会对她有一定的优待，你是在哺乳期提出离婚，并且翠花嫂子也已经掌握了一定的证据，完全可以证明你是在婚内出轨。” 苏衔婵的确不怎么懂法律，这些话也只是胡诌出来吓唬全满的。 至于会不会吓到，那就是他的事儿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大男人，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孩子被老婆带走？ 苏衔婵估摸着，全满不会接受这个结果。 或许用孩子和他全部身家为要挟，能逼得他松口。 当着他们的面，全满愤怒了好一阵，但最后也只是渐渐平息了下来，呼哧呼哧大口喘着气。 忽然，全满看着苏衔婵笑了起来。 “我知道你啥意思了。” “你这叫激将法，就是为了逼着我松口，想从我嘴里听到别的答案，对不？” 全满到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看破了苏衔婵的计划之后，他梗着脖子，“随便你们怎么说，这药的确是我买的，但我买这药的目的就是为了给家里的菜地杀虫，我也不知道刘海娃是从哪儿偷的药！” 两个警察面面相觑，树上蝉鸣不断，听得人更加心烦。 他们已经在这耗了大半个晚上了，撬不开全满的嘴，也拿不到答案，再不把人抓回去，他们跟上头也没法交代。 离裴定疆更近点儿的那个警察走了过来，“我看就到此为止吧，剩下的事情交给局里的同志去调查，咱们已经尽力了。” 裴定疆点点头，“你们把人带走吧。” 韩翠花还想最后再做一把努力，冲上去拉着全满的胳膊，“你真不打算要我跟孩子了？我告诉你，你要是为了狐狸精进去，我立马就改嫁，从今往后，你再也别想见娃儿一面！” 即便他已经说出这种狠话，全满的眼神也不曾落在她身上。 他十分平静地对着警察同志点点头，“你们带我走吧。” 韩翠花双腿一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曾经全身心依赖的丈夫被警察带走，而她什么都不能做，甚至还为此伤透了心。 几个孩子就在小广场外头玩，谢谢警察同志走了，景行带头把他们带了回来。 小姑娘看见自己妈妈狼狈地坐在地上，快步跑了过来。 她伸出手想擦掉韩翠花脸上的眼泪，却被韩翠花下一步的动作打断，愣在原地。 韩翠花几乎是匍匐着到了苏衔婵跟前，“苏同志，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我知道你是报案的人，你过去跟他们警察说说，肯定有办法放我家全满出来！” 苏衔婵可受不起韩翠花一拜，她赶紧伸手把韩翠花扶了起来。 “翠花嫂子，我也不瞒你说了，下毒这事儿一旦报案成立，那就是危害公共安全，是刑事案件不是民事案件，不光造成了我一个人的损失，甚至还有可能危害到整个岛上的经济效益。就算我去跟警察同志说了，也不顶用。” 一阵海风吹过来，休闲缠身上穿着长衫都觉得有些瘆人，她叹息了一声，轻轻在韩翠花背上拍了两下。 “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为两个孩子想想，他们俩年纪都小，在外头容易受风，爸爸进去了，总不能连孩子都不管了吧？” “这事儿还没到宣判的时候，就还有转圜的余地，你先回去，等我们啥时候有时间再过去看看，能不能劝全满开口。” 好说歹说才劝着韩翠花同意回去，苏衔婵还不放心，让苏逸晨帮忙送一下。 忙活了大半夜，他们也总算走上了回家的路。 三个小家伙都已经过了最困的时候，仍然神采奕奕，在前头蹦跳着走。 苏衔婵跟裴定疆就在后头跟着，月光将他们俩的影子拉得老长，看上去就像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裴定疆忽然开口说道：“苏同志，从知道你的志向开始，我就觉得你是最适合待在这个岛上，带着岛民们往前冲的人。” 今晚发生的这些事情，让裴定疆对苏衔婵产生了新的认知。 “但我现在觉得，你有知识有能耐，留在这座岛上反而是拖累。像你这样有本事的，更应该出去闯闯。” 他这话说得真心实意。 甚至在裴定疆看来，苏衔婵比他认识的好多男人都要厉害。 苏衔婵笑了一声，她用开玩笑的语气道：“裴团长，这是觉得我在岛上呆着碍事，想赶我回去了？” 裴定疆连连摆手，“我嘴笨，你可别曲解我的意思了！” 他抬眼看着挂在天上的月光，觉得苏衔婵也是如月亮一般皎洁的人。 “我是觉得外头天地广阔，你更能闯出一番作为，而不是在这儿，天天为这种鸡毛蒜皮家长里短的事儿操劳。” 裴定疆溜黑的眸子亮闪闪的，像是藏了星星一般。 看得苏衔婵心头一软，心脏也漏跳了一拍。 第六十章 渴了怎么办 对于裴定疆给出的建议，苏衔婵只是表示自己会考虑。 然后就当没听到过，该干什么干什么。 全满虽然被抓走了，这个案子也暂且搁置，但苏衔婵心里还是有许多疑问。 警察那边还没给出一个具体的答复，苏衔婵就只能想办法，从别的地方下手。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医务室。 或者说是提醒他们要小心的林芳。 直觉告诉苏贤禅，林芳一定知道什么。 她到医务室的时候，只有林芳一个人在值班，没有人过来看病，林芳就百无聊赖地翻看一本医书。 “内科学？你对这个有兴趣？”看着那本跟砖头一样厚重的书，苏衔婵都觉得头疼。 林芳却看得津津有味，听到苏衔婵的声音之后，才从书堆中抬起头。 她有些腼腆地笑了笑，“就是随便看看，我就上了个卫校，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不过……我想着总不能一辈子都窝在这个小医务室，不想着上进，我还是想试试考个大学。” 林芳是这几个医生中年龄最小的，卫校毕业之后就立马参军入伍，又被分配到这种偏远的地方。 其他人都认命了，只有林芳一个人还在想办法往外走。 苏衔婵很欣赏林芳这种精神，对着她点点头，“想上进当然是好事儿了，反正我经常去城里，要是有啥想找的书，我也可以帮你找找。” 林芳摸了摸脸，很不好意思，“我之前误会过你，咋好意思还让你帮忙？” 苏衔婵皱起了眉头，显然对林芳这话很不满意。 “你觉得我是记仇的人？” “这段时间你也没少来帮我忙，医务室这几个医生里头，我最相信的就是你，要不是你帮忙，我恐怕现在还在床上呢。” 是个人都喜欢听好听的，林芳脸上也不免露出了一丝丝满足。 “我当初读卫校，想当医生就是为了治病救人。” 听到病人感谢自己，林芳自然是高兴的。 “苏同志，你来找我应该不只是为了谈心吧？”林芳心里门清，她和苏衔婵打交道的次数有限，没有多深厚的感情，苏衔婵自然不可能找她闲聊天。 苏衔婵笑了笑，“那我就直说了。周娜娜这几天一直不在？昨天晚上岛上发生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 林芳叹息了一声，点点头。 “听说是听说了，但这种事情谁也不敢乱说，万一毁了别人的清白名声……周娜娜的确不在，说是得了流感，请了整整一周假，连着三四天都没来过了。” 她并不是在全满的事情发生之后才请假的，这一点倒是让苏衔婵有些惊讶。 林芳点了点手里的书，“但我心里倒是有些猜测……周娜娜这些日子经常往村子里跑动，还经常不在宿舍，不知道是去找谁，我不敢瞎说，只能提点你这些。” 有了上次的前车之鉴，林芳现在说起话来十分小心谨慎。 小小年纪就练出了一副圆滑的样子。 苏衔婵点点头，“那就麻烦你帮我盯着周娜娜，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林芳笑了笑，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好。” 苏衔婵觉得自己问完了事情转身就走，显得有些太无情，因此虽然没什么话说了，但还是在林芳对面坐了一会儿。 林芳看书的动作都有些不自然了。 “苏同志，你要是没事了就先回去吧，我不在乎这些虚礼的，你有事儿再找我，反倒让我更舒心一些。” 这样让林芳有一种自己没亏欠别人的感觉。 “啥时候有空来家里吃饭吧，随时都欢迎你。” 从医务室出来，苏衔婵回家去收拾的东西，准备好了下午饭。 等三个小家伙从学校回来吃过饭之后，苏衔婵拎着工具就去了滩涂。 一场大风和人祸之后，滩涂被毁了个七七八八，原本能看着的那些蛏子洞也已经不见了。 看着这一大片残局，就连苏衔婵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跟他一道过来的云舟和云笙同样，在风中凌乱。 “姑姑，要不咱们还是重新弄吧？”苏云舟小小年纪已经感觉到了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要在泥地里找到丢掉的蛏子，是难上加难。 更何况他们能动用的人手有限，裴定疆能叫来的那些士兵干活是一把好手，挖蛏子绝对比不上岛上的渔民。 苏衔婵深深地吸了口气，垂眸看了看云舟和云笙。 “咱们要相信自己的潜能是无限的！” 虽然连苏衔婵自己都不太信这话。 刚要撸起袖子下地干活，田埂边上忽然有人喊了苏衔婵一声。 她往那边看去，许久没露面的高宇又来了。 这一次，他穿了一身米白色的衬衫，下面是个时髦的阔腿裤，更将他身上那股精诚阔少的气质勾勒得淋漓尽致。 不像个训练有素的军人，倒更像是成天捧着书本的愤青。 苏衔婵放下了铲子和耙子，“高指导员，你找我有事？” 高宇在苏衔婵面前从来没有过不好意思的时候，他快步走了，过来凑到跟前，像是献宝一样献上了一本书。 “苏同志，昨天你在小广场上的英姿，虽然我没能有幸亲眼看到，但是已经听战友说过了。这本书也是我珍藏，我想你应该会喜欢看。” 苏衔婵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书页被翻得已经有些泛黄发旧，封皮儿上印着蹉跎岁月四个大字。 苏衔婵不是学文科的，对这本书并不熟悉，也并不感兴趣。 因此，只是很有礼貌地对着高宇说了声谢谢。 “高指导员，我很感谢你对我的好意，但如果你想找一个有文化的人，陪你一起谈天说地聊诗词歌赋，抱歉，我对这些内容不感兴趣。” 苏衔婵说完，撸起袖子又要下地。 高宇情急之下，竟然直接抓住了她的胳膊。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他一双眼睛中盛着赤诚的情谊。 这句话苏衔婵听明白了。 但她依旧不为所动。 云笙很好奇地拽了拽云舟的胳膊，“哥哥，这是什么意思呀？” 苏云舟也是半知半解，歪着头，联想了一下自己之前在大队上看过的电影。 他悟了，“高叔叔，你只喝一瓢水，那你渴了怎么办？” 苏衔婵愣了一下。 然后很不客气地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果然，无知者无畏，说出来的话都比她拒绝的有深度。 第六十一章 入伙，多个人手多把力 高宇似乎不想错失这次良机，即便云舟已经出来说话，破坏了他苦心营造的浪漫气氛。 他还是想要表达自己的情谊。 只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又被一声急促的喊叫打断了。 景行从路的那一头快步跑了过来，见到高宇的时候，还很礼貌地喊了声高叔叔。 然后他看向苏衔婵，“苏阿姨，我爸爸托人在岛外带了两棵葡萄藤回来，想栽在咱们家院子里，但是他太笨了，不知道该怎么栽！” 苏衔婵正愁没有人拯救一下尴尬之中的自己，见到景行之后就匆匆忙忙跟了上去。 身后的两个小跟屁虫也快步跟了过去，拎着小桶铛铛作响。 苏衔婵跑回院子里，裴定疆已经在做最后的固定工作，两棵葡萄藤好端端栽在院子里头，就连架子都搭好了。 苏衔婵扫了一眼，发现苏晶晶和杨承志也在桌边上坐着，看到她回来，苏晶晶当下笑了起来。 “至于跑这么快吗？人家高指导员好歹算得上是一表人才，家里的条件更是首屈一指，你怎么像躲狼似的？” 裴定疆拍了拍手上的土，看着苏衔婵的眼神也笑盈盈的：“我听苏老师说高宇朝着滩涂的那边去了，所以特地让景行叫你回来，免得被缠住。” 苏衔婵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脯，“你们就笑吧！等你们什么时候被缠住了就知道了！” 苏晶晶眼神揶揄地在苏衔婵和裴定疆之间挪了两下，“照我看，那什么高指导员根本就比不上裴团长了解你！你就不考虑一下裴团长？” 苏衔婵刚想喝水缓口气，一听这话嘴里的水都差点喷出来了。 “你就省着点，给我乱点鸳鸯谱吧！你和杨同志准备什么时候领证结婚，让我们大家也吃吃你的喜糖？” 苏衔婵挑了一下眉，回敬回去。 苏晶晶脸皮儿薄，一张小脸红得像天边最灿烂的晚霞，杨承志倒是很大方的承认了，“只要晶晶给我机会，随时都可以请你们吃喜糖！” 云舟和云笙看着，都惊到了。 这就是大人口中的结婚吗？ 不过，他们几个的注意力很快就被喜糖吸引。 也不知道苏老师和杨叔叔会买什么口味的喜糖？ 苏老师也会很快就生小宝宝，还能跟他们几个一块玩吗？ 云笙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就意味着，他们以后玩过家家可有人扮演小孩子了！ 嘻嘻闹闹，这一天就算是过去了。 第二天下午放学回家的时候，苏云舟气呼呼地在前头走着。 回家之后还狠狠地跺了跺脚，两颊鼓鼓囊囊的。 苏衔婵都被他这反常的状态吸引了，看向景行，问他的情况。 “云舟这是咋了？” 裴景行叹息了一声，“苏老师鼓励岛上的孩子都去上学，前天咱们抓的那个全满家的全悦悦，就跟云舟和云笙在一个班。” 照理说，小孩子之间的友谊应当是纯洁无瑕的。 但偏偏，有人要带头作妖。 一说起这个苏云舟就来气，“就是那个李飞凤和他哥李飞龙！说人家全悦悦是杀人犯的孩子，还说他是全岛上的罪人，不准班里的孩子跟她玩。” 苏衔婵面色认真了起来。 真要追究起来这些孩子的行为可是校园霸凌。 是万万不可取的。 “你们两个没这样吧？” 云舟很骄傲地挺挺胸脯，“我和云笙看全悦悦一个人玩太无聊，所以我们找景行哥玩的时候，特地拉上了她！” 对于初二班的孩子来说，裴景行就是已经上了二年级的高年级孩子。 有景行在，其他孩子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地欺负全悦悦了。 裴定疆刚从训练场下来，一回家就听到这消息，他也不免点点头，赞赏三个孩子。 “你们仨做得对，无论他爸爸做错了什么事情，她又没占到什么便宜，所以要把他和他爸爸分开看。” 全悦悦何止是没吃到什么红利？可是稳稳地把全满入狱的黑利全都吃完了！ 苏衔婵心思一转，很快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吃完饭之后就收拾出了一大笼菜，还有三十来颗鸡蛋。 自从有了灵田空间之后，他们家里的菜吃不完了，就连鸡蛋都常常剩下。 这几个孩子们的嘴巴越来越叼，身体也越来越壮实。 在裴定疆和几个孩子的帮助下，苏衔婵拎着两大篮子菜，还有一小筐鸡蛋炒着韩翠花家去了。 他们家在岛上也算得上是大户，院子盖得很好，干净利落整洁。 几人进门的时候，韩翠花正坐在外头的椅子上，专心哄小儿子。 听到门口有声音，韩翠花淡淡的抬头看了一眼，看见是苏衔婵和裴定疆，韩菜花脸上肉眼可见的有些悲伤。 “你们还来干啥？”她只是很平常地发问。 苏衔婵晃了晃自己手里拿着的鸡蛋，“当然是特地过来看你，你问过悦悦，学校发生什么了吗？” 韩翠花轻轻摇头，抬头看了一眼全悦悦，没发现有啥异常，于是又专心哄孩子了。 “悦悦在学校被很多学生欺负，你这个当娘的要是在萎靡不振，就是悦悦和娃儿去死！” 他们一家在岛上的名声都坏了，要是韩翠花再软弱一些，庇护不住两个孩子，可真就完了。 韩翠花眼里掉出了两滴眼泪，“我就是个妇道人家，离了男人，你觉得我还能咋护着他俩？能吃饱穿暖都不错了！” 韩翠花声音有些哽咽，目光哀求地看着苏衔婵，“我想办法帮你劝全满松口，你能不能让警察快点放他离开？” 苏衔婵轻轻摇头。 “或许你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想想自己就算是个女人，为啥不能代替男人？”苏衔婵温声道。 “我跟你可不一样！”韩翠花眼中只剩下了悲伤。 “我连小学都没念完，就算想出去赚大钱，也没人看得上我，一个没技术没能力的人，别人凭啥要我？” 苏衔婵啧了一声，“只要你愿意出力，就可以在我这干活，滩涂地里的活你都熟。我这儿最缺的就是人手了，多个人手多把力嘛！” 第六十二章 给他介绍对象 韩翠花乍一听到这工作机会，目光闪躲着，有些害羞地摇摇头。 “苏同志，我知道你是好心好意，可我就是个女人，也下不了啥苦力气……”韩翠花又拍了拍怀里的孩子。 更何况，家里还有她和两个孩子要照看，她就是会分身术也干不来这么多活。 苏衔婵也意识到这个问题。 对韩翠花来说，孩子的确是她最大的牵挂。 “那你打算怎么办？”苏衔婵问。 韩翠花咬了咬唇瓣，面上闪过了一丝绝望。 “我不知道全满把存折放哪儿了，我想这两天回一趟娘家，先回去住一阵……” “你一直住在娘家是长久之策？”苏衔婵又问。 韩翠花几乎要哭出来了，“我娘家嫂子也才生了孩子，我哥压力也大，那我现在又能咋办？” 家里剩下几张嘴等着养活，韩翠花虽然不想，但也不得不带孩子们寄人篱下。 “我是认真的，你可以先把小的放到娘家，正好你娘家嫂子也可以帮着喂养一下。你来我地里干活，我每个月给你十块钱工钱，养活你们娘仨应该不是问题。” 在岛上，哪儿也找不到比苏衔婵这儿给的待遇更好的了。 韩翠花反而有些犹豫了，“苏同志，十块钱可不少。” “我也帮你干不了多少活，你出这么多钱雇我……会亏的。” 十块钱的确不少，连苏逸晨的工资都只有十五块钱而已。 就连在码头扛大包的男人，一个月也就赚个十来块钱。 苏衔婵给出的条件绝对诱人，正因如此，韩翠花才忐忑不安。 但苏衔婵一点儿也不后悔，“我的里头都是脏活累活，一直想找个合适的人帮忙，男人做活不够细致，翠花嫂子，刚好你要养家糊口，我也缺人帮忙。” 韩翠花稍稍犹豫了一下，很快就被苏衔婵说动了。 “那咱就这么说定了。” 苏衔婵点点头，“我给你一周时间，送孩子回去，自己再好好歇歇，出了月子之后就可以开始干活了。” 从韩翠花家出来，裴定疆看苏衔婵的目光中始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裴团长，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苏衔婵直接问道。 裴定疆踢了一脚路上的碎石子，“你要照顾韩翠花，干嘛不直接告诉她？” 裴定疆会问出这话，完全在苏衔婵的意料之中。 “岛上的人都知道，全满是得罪了我才进去的，我要是直接跟翠花嫂子说照顾她，给她钱，就更显得全满被抓进去有猫腻，是我心虚才会这么做。” 苏衔婵可不想让人曲解自己的好意。 “通过劳动换钱合情合理，这钱，翠花嫂子花招也更安心。” 苏衔婵一直都考虑得很周到，说出的原因更是让人心悦诚服。 裴定疆点点头，有了苏衔婵这个对照组放在旁边，便更觉得自己笨嘴拙舌。 按他说的，只怕韩翠花真要抄起怨角的笤帚，把他们打出来了。 回了家，没一会儿供销社又来了人，说是给苏衔婵卖菜的棚子已经搭好了，特地请她过去看看。 苏衔婵已经好久没去过供销社，于是立马动身，跟着一道去了。 夏君山和谢子昂也都来了，看到苏衔婵和裴定疆过来，俩人脸上都挂着笑。 “苏同志，你看看这间房盖的怎么样？” 红砖白墙，费了时间和气力，搭起来的房子漂亮又实用，甚至看上去比用了好几年的供销社还要气派。 苏衔婵也笑了，“之前只说要搭一间房子，也没说这么大呀。” “到时候四边都可以放柜台，我们借鉴了城里菜市场的布局，可以在外头做个收银台，让人专职坐班。”夏君山负责设计建造，笑着向苏衔婵介绍。 谢子昂拧了眉头，“我们现在只有一个问题，就担心苏同志你供不上菜。” 苏衔婵挥了下手，“这算什么问题？只要咱们岛上有需求，多少菜我都能拿得出来。” “你们就放心吧，没有这金刚钻我绝不揽瓷器活儿！”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志在必得的意思。 好歹也是合作了几个月，他们自然知道苏衔婵的秉性。 她从来不说大话，能说到的就绝对能做到。 “那好，苏同志，我们就等你的好消息了！” 翌日，苏仙晨早早起来，又从灵田空间取了菜出来，又去后院里象征性地割了点菜。 装了满满一车，还余下了不少。 这一阵子还攒了不少土鸡蛋，苏衔婵也准备拿过去，看看有没有人买。 刚从隔壁余大妈家借了板车回来，苏衔婵就看到裴定疆已经在院子里了。 像是特地在等她。 苏衔婵知道裴定疆的意思，也不跟他矫情，赶紧推着小推车过去，帮忙将剩下的两大包菜装上车。 已经临近入秋，早上海岛的空气比夏季更加清洌，苏衔婵身上穿着一件衬衫都觉得有些冷。 推着小车走在路上，她伸手搓了搓肩膀。 一件带着体温的秋装搭在身上，苏衔婵忍不住侧目看过去。 军绿色的衬衫穿在裴定疆身上，被他的肌肉撑起，每颗纽扣都一板一眼，各司其职。 裴定疆有些拘谨地笑了笑，“早上天气凉，出门的时候忘记提醒你加件外套了，先凑合一下。” “那你穿什么？”苏衔婵忍不住问。 裴定疆回头看了眼，“家里还有换洗的外套，等会儿我跑快点，不会耽搁事的。” 苏衔婵放心了些，对裴定疆点点头。 裹着裴定疆尚且带有肥皂气味的款大军庄，苏衔婵心跳砰砰乱跳，声音震得耳膜都在微微发颤。 到了供销社，裴定疆帮着苏衔婵把菜拿进了房间里，转身大步跑着离开。 这一幕尽数落到了其他售货员眼里，只剩下了艳羡。 “裴团长可真贴心啊，把咱们岛上的男人数个个儿，别再找不出来一个比裴团长更贴心的了。”叫冯小乔的售货员帮着苏衔婵陈列，同时羡慕道。 苏衔婵抹了一把额头上浸出来的汗，脱下军装整整齐齐地叠好放在干净的地方。 她笑了笑，没说话。 “苏同志，你对裴团长到底有没有意思？”冯小乔试探道。 苏衔婵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扭头看着冯小乔，“裴团长只是来帮我忙而已，可别瞎说。” 冯小乔面露喜色：“那你把我介绍给裴团长吧，我看他可好得很。” 第六十三章 你真的看不出来吗 冯小乔是北风岛本地人，她是家里的独生女，被送到外头读了两年书，高中毕业之后，家里想办法给分配了个工作，在岛上当售货员。 这工作说出去稳定体面，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常年不着外人。 冯小乔也藏着一颗少女心，看裴定疆细腻体贴的样子，怦然心动了。 苏衔婵抬眼看着眼前的少女，她脸上飞上了两抹红霞，大胆说完这话之后，便羞涩地低下了头。 要论过日子，冯小乔绝对是个踏实能干的好姑娘。 裴定疆真能跟她成了也是好事。 苏衔婵是这样想的，但这一瞬间，却有些怅惘。 她手上的动作只是顿了一下，很快便掩饰住了自己的诧异，“那你直接来我家里就行了，用不着我介绍的。” 冯小乔大大方方地对苏衔婵说了句谢谢，然后又开始打听裴定疆和裴景行的喜好。 “八字还没一撇呢，小乔你就这么隆重？更何况裴团长还带了个来历不明的孩子，你爸妈能同意？”另一个年龄稍大点的大姐笑她道。 但凡熟悉点的人都知道裴定疆有个孩子。 但没人知道孩子是打哪来的。 冯小乔不服气地哼了一声，“反正我不在乎裴团长有孩子，那孩子咱们又不是没见过，反正又不是皮猴子，我看着挺乖呢！” 苏衔婵只以为冯小乔是一时兴起，却没想到下班之后，她竟真的买了两大盒点心，跟在苏衔婵身后回去了。 这是冯小乔第一次到裴定疆住的地方，她是看啥都新奇。 “院子是稍微小了点，但是结婚之后按说应该能分大房子吧？”冯小乔打量了一下，说道。 苏衔婵将军装放进脏衣篮里，随意地点点头，“岛上住房紧张，我哥到现在还没申请到房子。” “两间宿舍也不错，就算有孩子也能住得开。”冯小乔很快就说服自己，想通了。 她拉着桌椅坐到苏衔婵对面，“衔婵姐，裴团长条件这么好，你真的一点不动心？” 苏衔婵摘菜的手迟疑了一下，她看着冯小乔，目光疑惑地问：“你是鼓动我跟你抢人呢？” “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你懂不懂？你就不怕我先发制人？”苏衔婵开玩笑般问道。 冯小乔两条纤细的腿交叠在一起，晃了晃笑着说：“反正我相信姻缘自有天定，你真要跟裴团长在一起，我又拦不住，再说了，人家也未必能看上我。” 她性格大大咧咧，是个惹人喜欢的小姑娘。 三个孩子们回来，看到冯小乔，还以为是苏衔婵新交的朋友，也都很开心，围着她叽叽喳喳地搭话。 裴定疆从训练营回来，站在门口就听到了院子里头有多热闹。 一看到裴定疆进来，刚才还说自己不紧张的冯小乔紧张地一下站直了。 裴定疆一下也愣住了，苏晶晶在他们这儿可是十分自然的，哪像冯小乔一样，连怎么笑都不会了。 “她是供销社的营业员？”裴定疆走进厨房动作，自然地拿起刀帮苏衔婵备菜。 整天打照面，裴定疆对冯小乔也有些印象。 苏衔婵赶紧从他手里拿过刀，“嗯，小乔是特地过来找你的。” “找我？” 苏衔婵垂着眸子切菜，语调自然道：“让我帮忙介绍，想跟你谈对象。” 这下，换成裴定疆紧张了。 被苏衔婵推出去的时候，裴定疆浑身上下就像木板一块，僵硬得都不知道手该怎么摆了。 一看这样子，冯小乔就猜到了，“衔婵姐跟你说了？” 裴定疆不自然地嗯了一声，再没后文了。 冯小乔又主动问：“那你觉得我咋样？” 裴定疆眼神都有些飘忽了：“你挺好的。” 长得漂亮，性格也好，冯小乔身上的确挑不出来什么毛病。 裴定疆一侧头，就能看到正在做饭的苏衔婵。 她垂着眸子，似是没注意到外头的动静。 冯小乔顺势看过去，脑子里便有了一个不大真切的猜测。 “裴团长，你喜欢衔婵姐，是不？” 这话一说出来，冯小乔就有一些懊恼于自己的冲动。 她当时怎么就没想到，人家裴团长天天送苏同志去供销社。 怎么可能没点心思？ 她只顾着想自己的事儿了，竟然忘了这么重要的一茬！ 裴定疆有些迟疑地点点头，头一次在外人面前承认了自己的心意。 冯小乔一拍大腿，“我早就该猜到的！衔婵姐漂亮能干，你俩又朝夕相处，你喜欢她也是应该的。” 裴定疆赶紧对冯小乔摇了摇头，“她不知道。” 冯小乔睁大了眼睛，脑子里蹦出来了个新潮的词儿，“单相思啊？” 接下来，冯小乔几乎是绞尽脑汁，帮着裴定疆仔细想了该如何跟苏衔婵坦白心意。 直到苏衔婵炒好菜出来的时候，冯小乔的地位已经从陌生人上升到了军师的地步。 吃完饭走之前，冯小乔还对裴定疆眨眨眼，鼓励他大胆开口。 完全没有丝毫对自己求爱失败的懊悔，只剩下想帮裴定疆的决心。 裴定疆洗完碗出来，很郑重其事地坐在苏衔婵对面。 苏衔婵正在看书呢，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苏同志，我有事要跟你说。” 院子里就他们两人，苏衔婵放下书，点点头，“你说。” 每每到要开口的时候，裴定疆就觉得如鲠在喉。 他没法确定苏衔婵的心意，便总要操心。 万一开口了，苏衔婵又拒绝他，那他俩以后该如何相处？ 他半天没说话，苏衔婵先开口了。 “裴团长，你觉得小乔怎么样？” 好巧不巧，这个问题冯小乔刚刚问过。 与苏衔婵现在的语气如出一辙。 便让裴定疆忍不住想起，冯小乔说了是苏衔婵要介绍他俩认识。 一时间，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充斥着裴定疆内心。 “冯同志很好，但跟我没啥关系。” 他有些恼了，觉得苏衔婵是故意要把他往别人身边推。 裴定疆紧盯着苏衔婵：“苏同志，你是真的看不出来，我对你的心意吗？” 这句话，带着小心翼翼地试探，成了裴定疆朝苏衔婵迈出的第一步。 第六十四章 救人，冒险外出 苏衔婵被裴定疆的问题愣住了。 要说一点看不出来裴定疆对她的照顾，这自然是假的。 苏衔婵以往只以为，这是裴定疆对自己战友妹妹的分外关照。 从来没敢往深了想。 在裴定疆期待的目光中，她张了张口，却没发出什么声音。 说实在的，苏衔婵现在的心情的确有些紧张。 让她立马给裴定疆一个答复，她也说不出来个子丑寅卯。 “裴团长——”苏衔婵刚起了个头，还没往下说的时候，就看到裴定疆有些懊恼地摆了摆头。 “苏同志，你不用急着拒绝我。” 裴定疆也正在后悔，他怎么就这么冲动？ 被冯小乔一激，也没什么准备，就着急忙慌向苏衔婵开口了。 一片寂静之中，一道刺耳的警报声划破长空，漆黑的夜色也被尖啸声划出一道缺口。 这是苏衔婵来到岛上之后，第一次听到这里的警报声。 裴定疆几乎是下意识站起身，他面色十分冷肃，盯着苏衔婵很认真地叮嘱道：“带孩子们进宿舍躲着，我没回来就别出来！” 说完，他扭头就走，大步跑着离开，一身军绿色的军装很快就没入黑暗，消失在门口的巷道。 苏衔婵反应也很快，起身出门就要去找孩子们。 这座岛是军备岛，只是因为岛上住了不少居民，以至于大部分人都忘记了它军备岛的性质。 至于那声警报…… 苏衔婵猜想，海岛一定遇到了紧急情况。 甚至，能让裴定疆这么着急，还说明岛上的情况十分危急。 或许，整座岛上所有人都陷入了危险之中。 刚要从后门出去，苏衔婵就见到景行领着两个小的快步从前门跑了回来。 拿上了一些必备物资，苏衔婵带着他们躲进了自己住的宿舍。 屋子里只亮着一盏黄色的灯，灯泡也如同他们的心情一般不停地晃悠着。 苏衔婵心里也怕。 现在谁也不知道外头是什么情况，她自然不敢不听裴定疆的叮嘱。 忽然，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轰的一声巨响。 哪怕他们住的地方已经在岛屿很深处，这道声音依旧像是炸响在自己耳边，就连玻璃窗子都随之震颤了两下。 三个孩子被吓了一哆嗦，坐在床上，缩在苏衔婵怀里，什么话都不敢说。 哪怕出事的地方离他们很远，依旧让人有种忌惮感，生怕自己多说句话都会拖累大家。 苏衔婵又用力把他们往自己怀里揽了揽，“别害怕，我在这儿呢。” 她是在场唯一一个大人，只能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稳定住几个孩子。 景行一张脸刷白，咬着唇对苏衔婵摇摇头，“苏阿姨，以前岛上经常出现这种事情……其实，我已经习惯了。” 从一个八岁的孩子口中说出这种话，无疑是让人震惊的。 在苏衔婵眼里，景行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他们没来海岛的时候，遇上这种情况，裴定疆去出任务，就只有景行一个人在家里…… 苏衔婵完全无法想象，景行一个人度过了多少战战兢兢的夜晚？ “别怕，有我在呢。”苏衔婵自己心里都怕得要死，还是很努力对景行挤出了一抹笑容。 外头轰隆声逐渐停歇了，震颤了半天的窗子也渐渐歇了声。 就在此时—— 忽然有人从外面哗啦一下打开了宿舍门，云舟和云笙紧贴着苏衔婵，两张小脸被吓得面无血色。 直到外头的人进来，苏衔婵紧张了半天的心情才松缓了一些。 于大妈同样惊魂未定，拍着胸脯看向苏衔婵。 “小苏，我来就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见我孙子？” “你孙子不是在城里上学？”苏衔婵下意识问。 于大妈一双昏花的老眼中瞬间涌出了几滴眼泪，“我都好几个月没见过我孙子了，特地让孩子他爸把孩子送回来让我看看……刚才他就是跟村里的几个孩子去东边海滩玩儿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岛上已经连续几个月没遇到这种情况了，以至于于大妈已经完全松懈，忘记了海边有多危险。 景行摇了摇头，“我今天就没见到他。” 于大妈的孙子比景行还要大几岁，今年已经十二岁了，来年就该上初中了。 大孩子从来都不屑于跟这些小屁孩玩，他们更倾向于去海边玩一些刺激的游戏。 此刻，他们的处境也更加危险。 于大妈一双腿当下就有些软了，差点儿往前一倾跪在门口。 苏衔婵赶紧从床上下来，扶着大妈往里头走。 “你也别太着急了，他们小孩子机灵，没准一会儿就摸回家了。” “我孙子不常在岛上，一直都在城里头，没有那些小鬼头熟悉岛上的环境，我就怕……去年汕头老张家的孩子就是在那边出事儿的！” 想到了以往的案例，于大妈心更慌了，拉着苏衔婵的手颤抖不已。 “这孩子要是出事儿了，我该怎么跟我儿子儿媳妇儿交代？不行，我现在就要去找人——” 苏衔婵赶紧一把拽住了于大妈的手，“你年龄大了，就算去了海边又能怎么办？裴团长都已经说了，让咱们安安生生待在家里，不要到处乱跑。” 于大妈虽说常年在岛上生活，身子骨比城里的老头老太太要硬朗。 但毕竟是老年人了，体力跟不上年轻人，去了海滩，万一回不来怎么办？ 于大妈泪眼连连摇着头，“你不知道，这孩子是我们家的独苗，万一要是出事儿了——那跟让我死了有啥区别？” “小苏，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去？”于大妈握着苏衔婵，不好意思地哭道。 “只要能找回孩子，我把我这辈子的积蓄都给你，还有我家的房子…我还可以让我儿子在城里帮你找份工作，这孩子就是我们家的命根子，要是在我这出事儿了……” 于大妈一张老脸都白了，死死扣着苏衔婵的手，就像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一般。 苏衔婵也有些不忍心。 见到一个老人在自己面前哭求，她动了恻隐之心。 很快，苏衔婵就想到。 她去海滩，遇到危险了也可以及时躲进灵田空间里。 安全自然是不必多说的。 最关键的是，苏衔婵也想看看，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确认一下他们这些岛民的安全，实在不行，她还得带着孩子们往山里头跑。 于是，苏衔婵想了想，点头答应了于大妈。 她搀着于大妈坐在床上，“我一个人去就行，您必须帮我照顾好家里的孩子。你们在家里好好呆着，千万别再乱跑了！” 第六十五章 你哥哥危在旦夕 安排好了家里的事情之后，苏衔婵就出门，趁着夜色朝东边海滩那边赶去。 她平时种地的滩涂在西边，东边海滩她倒是也去过。 那边是一大片沙滩，周遭礁石和树木林立，环境十分复杂。 苏衔婵年轻，脚下的步子也快，很快就摸到了海滩那边。 站在林子里，苏衔婵老远就看到远处的海上有一大片火光，还不停地有枪炮声。 听得人心惊胆战。 在这种情况下，于大妈的孙子还有生还的可能吗？ 苏衔婵忍不住有些怀疑。 但是受人所托，就必须帮人办事。 一片密林之中，苏衔婵没有找到任何孩子的踪迹，反倒在地上发现了足球，还有一大串凌乱的脚步。 看来，是那些孩子匆忙逃跑的时候留下的。 苏衔婵想要寻着脚印去追，却发现十来个脚印分别朝向不同方向，可见那些孩子当时有多么慌乱。 压根分辨不清楚哪个脚印是于大妈的孙子留下的。 苏衔婵想走到礁石滩那边去看看情况，脚下一个不小心，踩到了一根枯树枝。 前头立马跳出来了一个人，“谁？！” 借着白惨惨的月色，苏衔婵看到了，他的手里拿着一挺机枪，已经扣动扳机，黑洞洞的枪口格外吓人。 看到苏衔婵的装扮，面前的士兵皱起眉头。 “岛上已经全面戒严了，不允许任何人外出，你不懂规矩吗？” 他挪了挪枪口不再正对着苏衔婵，厉声催促她回去。 苏衔婵摇摇头：“我是来找孩子的，刚才戒烟的时候，我家有个孩子没回去，大概十来岁的样子，应该已经到我胸口了……” 苏衔婵没有亲眼见过余大妈的孙子，只能照实将于大妈的描述讲了出来。 “没有看到什么小孩子，这前头危险，你赶紧回去吧！” 他又端稳了机枪，摇了摇头，让苏衔婵赶紧走。 苏衔婵点点头，扭过头便赶紧往回走。 在离开之前，苏衔婵看到，远处的一大块礁石后头搭起了一个临时的棚子，里头不断有士兵进进出出。 看样子，海上的确发生大事儿了。 背身走出去几步之后，苏衔婵听到刚才跟自己说话的士兵腰间的无线电发出模糊的声音。 “指挥部！指挥部！请求支援，飞鹰受伤，腹部中弹！重复，腹部中弹！” 苏衔婵只在电视里头听过这些，因此心里也是咯噔一声。 冲在前线的士兵受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可当电视剧里头冰冷的数字量化为真实的质感，亲耳听到这则消息的时候，苏衔婵还是不免打了个寒战。 或许，这就是一条人命。 她瞬间想到了苏逸晨和裴定疆。 希望他们今晚，能安全归来…… 收起了脑子里乱糟糟的心思，苏衔婵知道自己现在想再多都帮不上忙，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安分分，不让他们担心。 沿着来路往回走的时候，苏衔婵站在岔路口，忽然听到那一边传来低声啜泣的声音。 循着声音看过去，她看见一个小少年蹲在树边上，哭得很伤心。 她很专注，以至于连苏衔婵靠近的声音都没听见。 苏衔婵拍了拍他的肩膀，“外头危险，赶紧回家！” 小少年抬起头，先是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保护自己，发现是个漂亮姐姐之后，又愣愣地看着苏衔婵。 “我不知道我家在哪儿……” 苏衔婵看着他，“你奶奶叫于月英？” 小少年大喜过望：“你认识我奶奶？你可不可以送我回家？我可以让我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苏衔婵一把揪着他的衣服领子把他拉了起来，“多大的人了，连自己家都找不到？知道你奶奶都被吓成啥样了吗？” 说不生气自然是假的，这孩子实在太憨了，就算找不到家，也不该蹲在这地方哭。 有危险的时候，他肯定第一个出事儿。 知道了苏衔婵是来找他的，小少年连连说了两句谢谢，然后一言不发，默默地跟在苏衔婵身后。 他们两个人有惊无险地回到了家里。 看到自己孙子，于大妈激动地又笑又哭，眼泪挂在脸上就用袖子随便一抹。 “真是太谢谢你了，小苏……你的大恩大德，我们全家都忘不了，以后要是能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我就是上刀山下火海——” 苏衔婵无奈地笑了一声，“于大妈，我有什么好上刀山下火海的大事儿？” 况且，于大妈都这么大年纪了，苏衔婵怎么好意思让她给自己做事？ “我刚才顺便打探了一下外头的情况，目前应该是在海上打，还没到咱们岛跟前，但是岛上已经全面进入戒严状态，不准人出去了。” 苏衔婵往外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叹息一声。 今天晚上注定是个不眠夜了。 “我已经看好路了，如果他们真打到岛上来了，咱们就从后门这一块溜到山里头去。” 能在这个地方兴风作浪的，苏衔婵猜想应该是从外头来的海盗。 估摸着不会有特别多人，只要他们跑得够快，还是能看到一线生机的。 于大妈看苏衔婵有主意，因此也留了下来，准备跟他们一块躲着。 不一会儿，几个孩子就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躺在床上缩在一块儿睡着了。 苏衔婵跟余大妈两个大人像是熬鹰一般等到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外头也没什么动静了。 “是不是打完了？”于大妈疲惫道，同时打了个哈欠。 苏衔婵贴在窗子上，很认真地看了看，“应该是，咱们岛上毕竟有这么多军人呢。” 正说着，院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这道声音让苏衔婵和于大妈都忍不住绷紧了神经。 这个时候，会是谁？ 苏衔婵昨天晚上回来的时候特地拴上了院门，那也只是一个木栓而已。 虽然她为了保险起见，还搭上了几把椅子。 但她也知道，这两道安保措施根本撑不了太久。 外头的人要是有心，蛮力就能破开院门！ 苏衔婵正神经紧张的时候，忽然听到外头有人扯着雄厚的嗓音大喊。 “苏同志在不在家？” “你哥哥危在旦夕，现在正在医疗室，快点跟我们过去！” 第六十六章 苏逸晨有救了 苏衔婵心脏都被吓得漏跳了一拍。 但她也留了个心眼。 她哥好歹也是营长，之前也上过几次战场，不至于一点战斗经验都没有。 怎么偏偏就是他受伤了？ 万一外头的人根本不是军营里的呢？ 她跑到院子里大声问道：“我哥是咋受伤的？” 与此同时，苏衔婵给屋里的人使眼色，让他们站到后门口，发现情况不对就直接跑。 门口的人显然没想到苏衔婵的安全意识这么强。 “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知道，现在人就在医务室里，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几个先走，你尽快赶过来就行！” 说完，外头的人果然不再拍门了，像是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了苏衔婵。 听他们说话的口音，还有方式的确像是军人。 苏衔婵一颗心更是悬到了嗓子眼。 她推开门，果然看到了几个荷枪实弹的军人。 “快走啊！”苏衔婵着急地喊他们。 岛上的医疗条件很差，要说平时治个头疼脑热的还差不多，遇到枪伤这种的，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苏衔婵赶到医务室的时候，先是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儿。 医务室的院子里坐着不少伤员，有的脑袋上有擦伤，已经用纱布包起来了，有的骨折了，吊了两个简易的夹板。 生活在二十一世纪，从来没有见识过战争年代的苏衔婵被吓到了。 这样大规模的战斗，她也只在电视上看到过。 真正看到别人流血流汗，才能感受到他们的辛苦不易。 院子里却没有一声哀嚎，所有人都沉默着。 但越是沉默，便越让人觉得害怕。 苏衔婵没有看到苏逸晨，一个年轻的士兵带头，推开了医务室的门。 “苏同志，苏营长在这里头。” 拉开帘子进门的瞬间，苏衔婵闻到了一股更重的血味。 在空气不流通的环境中，血腥味更容易被堆积，苏逸晨身上穿着军装，躺在一张床上，他脸色苍白，双目紧闭，似乎已经失去了神志。 看到苏衔婵过来，林芳扭过头，面上闪过了一丝哀伤。 “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岛上的医疗条件不够，现在还缺少药品……” 林芳手上还戴着丁腈手套，苏衔婵害怕她一会儿还要做手术，因此没敢伸手碰她，只是语气关心地问。 “我哥到底咋了？” 林芳摇了摇头，“现在还没开腹，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经过我的简单判断，应该是肝脏破裂，弹片嵌在他的内脏上，没有药物我们不敢动手术。” 有十来个士兵受伤了，不过他们的伤势都不重，医生已经给他们处理过了。 只有苏逸晨和另一个士兵受伤，最终两个人已经陷入失血昏迷。 危在旦夕。 苏衔婵看了一眼苏逸晨，因为疼痛他口中不断逸散出低声呻吟，额头上又满是冷汗。 “需要什么药，城里头有吗？” 林芳又对着苏衔婵摇了摇头，“要是有办法拿到药，我们肯定已经第一时间派人去了。昨天晚上刚爆发冲突，现在码头全都关闭了，就算允许上人也没有船老大敢开船……” 在这个封闭的小岛上，他们面对的结局只有等死。 苏衔婵眉头紧锁，“你就告诉我要用啥药，我一定想办法给你拿到。” 原主父母早亡，就只剩下哥哥这一个亲人。 苏衔婵继承了她的记忆，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也发过誓。 但接替了原主的身体，她就一定要保护好原主的家人。 这句话，在苏衔婵这儿永远作数。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酚磺乙胺和青霉素，如果有条件的话，还得再申请几支杜冷丁……苏同志，一定要快，苏营长现在出血量很大，大概只有五个小时。” 苏衔婵默默在心里记下了林芳刚才报出来的药物，转身就要朝门外走去。 刚到门口，苏衔婵就迎面撞上了推门进来的裴定疆。 昨天出门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干干净净，现在已经裹满灰尘，胳膊上还有不少地方都有被枪弹擦过的痕迹，血迹已经凝结成疤。 看到苏衔婵，裴定疆先是一愣，然后又羞愧地低下头。 “对不起，我没照顾好苏逸晨。” 裴定疆的反应完全是下意识的，苏衔婵却没功夫跟他说这些。 “回来再说，我现在要赶紧出去拿药……” 裴定疆顾不得自己身上还挂了伤，跟在苏衔婵身后朝外头跑去。 “拿什么药？” “我哥现在生死攸关，林芳说让我去城里头拿酚磺乙胺和青霉素，尽可能向医院申请拿一点杜冷丁回来。” 苏衔婵一边走一边语气焦急地向裴定疆解释。 裴定疆拉住了苏衔婵的胳膊，“我去吧。” 苏衔婵一顿，“外面很危险，受伤的人毕竟是我哥，还是让我去吧。” “你哥要是能醒来，一定不想看妹妹为自己涉险。”裴定疆晃了晃挂在腰上的枪包，“我有这个，再叫上几个兄弟，你不用担心我。” 说完不等苏衔婵拒绝，裴定疆大步跑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苏衔婵的视野范围。 苏衔婵匆匆忙忙又回了医务室，林芳走出来，赶紧叫了她进去。 “苏营长的情况比我想的要糟糕，应该马上就要撑不住了，你有什么话赶紧说。” 林芳说这话的语气很委婉，在苏衔婵听来，完全就是宣布苏逸晨将死。 或许是人之将死，苏逸晨艰难地煽动着眼皮，睁开眼睛，对着苏衔婵扯出一抹笑容。 “衔婵……” “我是个不称职的哥哥，没怎么照顾过你，现在连云舟和云笙都没法照顾了……” “……我走之后，所有东西都留给你，只要你能把这两个孩子养大，让他们好好活着就成……” 苏逸晨咳了两声，唇角喷出一口血。 苏衔婵眼睛一酸，两滴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说什么傻话呢？你大人有大福，现在当然不能死！” 只可惜苏逸晨压根没听到这句话，他脑袋一歪，再次晕死了过去。 苏衔婵咬了咬唇，从桌上抄起一个杯子，眼睛一闭，进了灵田空间。 灵泉水既然有办法改善蛏子和植物的特质。 应该也能作用到人体…… 苏衔婵顾不得别的了，从灵田空间出来之后，强硬地掰开了苏逸晨的嘴巴，给他喂了两口水。 又害怕灵泉水只能作用于伤口表面，苏衔婵又动作小心地给他伤口上轻轻撒了一点水。 然后，苏衔婵紧张地盯着伤口，等待着奇迹的出现。 苏衔婵毕竟不是学医的，根本看不出来苏逸晨的伤口有没有好转。 他倒是不吐血了，呼吸也逐渐平稳了下来。 苏衔婵大喜过望。 看来，灵泉水的确有些用处！ 又等了两个多小时，苏逸晨的呼吸已经逐渐微弱，进气多出气少了。 苏衔婵终于听到了院子里林芳惊喜的声音。 “苏营长有救了！苏同志，你快出来！” 第六十七章 裴团长已经走了 苏衔婵赶紧开门跑了出去。 裴定疆不光拿来了药，还叫来了市里边有名的外科医生。 林芳赶紧带着人进了手术室，苏衔婵和裴定疆就坐在外边的台阶上等着。 他们两个人并排坐着，两人刚开始都没说什么话。 苏衔婵扭头看了看裴定疆，他胳膊上的伤口还没包扎。 血水已经浸透在衣服上，印出了一大片黑红色的印记。 裴定疆就像没感觉到疼痛一般，苏衔婵看着却触目惊心，赶紧要来了纱布和碘酒。 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了裴定疆的军装，苏衔婵问道：“疼吗？” 裴定疆只是轻轻地嘶了一声，摇摇头，“已经不疼了。” 紧锁的眉头却说明了他此刻的心情，苏衔婵又好气又好笑。 “要是疼的话我就小心点。” “我……都是我没照顾好苏逸晨。”裴定疆显得十分懊恼的样子。 他一双眼都红了，垂着头，眼泪砸在地上。 远处的海面平静无波，就好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只有真正身处其中的人才知道，昨天晚上到底有多么惊险。 苏衔婵也摇摇头，“这不怪你。” “昨天晚上，外海有一伙儿装备精良的海盗闯过来了，他们抢了一艘渔船，杀了两个渔民。我们是被派过去执行任务的。” 本来以为他们荷枪实弹，对方就算准备再充足，也比不上他们。 然而到了真正开火的时候，裴定疆就意识到了不对。 若真的只是流窜在海上的海盗，他们的子弹怎么会像是用不完？ “你哥哥是为了救人才中弹的……当时我也没看见，被人发现的时候，你哥差点都晕倒在船上了。” 裴定疆的声音很轻，只是一闭上眼睛，他就能想到昨天晚上的惨状。 对方损失惨重，几乎被他们全歼。 但他们这边同样不容乐观。 从裴定疆口中，苏衔婵才知道昨晚的真相。 若是没有岛上的守备军队，只怕居民也会遭殃。 “你们已经做得很好了。”苏衔婵有些无力地安慰他。 “我也没怪你，我哥现在不是已经捡回一条命了吗？还要多亏了你愿意涉险帮忙。” 苏衔婵说着说着，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精神过度紧张之后，稍稍放松一下，之前的困倦就如同潮水一般涌来。 裴定疆朝着苏衔婵这边挪了一下，“要不你靠我身上先睡一会儿吧？等你哥的手术做完之后我再喊你。” 苏衔婵亲手剪掉了裴定疆的一半袖子，他裸露在外的肩膀宽厚结实，看上去就很有安全感。 苏衔婵背靠着墙，脑袋微微朝裴定疆那边偏了一点，靠在他肩头。 不一会儿就陷入了沉睡。 再次醒来的时候，苏衔婵一睁眼就看到了纯白色的天花板。 她稍稍缓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睡着的时候还靠在裴定疆身上。 醒来之后怎么就瞬移到医务室里头了？ 她身上还披着一件干净的军装，这边是林芳他们的办公室，她就躺在边上的值班床上。 走出去之后，苏衔婵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帮伤员换药的林芳。 就连许久没见的周娜娜也在院子里了。 太阳已经朝着西边沉去，苏衔婵才恍然意识到自己已经睡了大半天。 “你醒了？”林芳整理好手上的伤员，走到了苏衔婵跟前。 “我刚不是在手术室门口？”苏衔婵问。 林芳对着她笑了笑，“是裴团长抱你进去的，看你睡得很熟，我们就没叫你。” “我哥的手术做完了？” 林芳点点头，“多亏了裴团长叫来的外科专家，那会儿海盗用的子弹太阴了，弹片散落在五脏六腑里，凭我们五个的本事，还真做不了这台手术。” “苏营长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只要今天晚上不发烧就没事儿了。” “那裴团长呢？” 林芳又笑了一声，“我刚刚还在想，你究竟要问多少才能轮到裴团长？他已经走了，说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引起了上面领导的注意，让他们过去述职。” “不过裴团长走之前给你留下了这个。” 林芳在自己兜里掏了掏，拿出了一张折叠好的小纸条，“忙完了去看看你哥吧，苏营长也已经醒了。” 苏衔婵点点头，打开那张纸条。 她很少见到裴定疆写字。 裴定疆的字体格外遒劲有力，带着不穿透纸背的力道。 一笔一画都格外工整，是那种让人意外的好看。 苏同志，公务缠身，我先走一步。如有事请拍电报联系。 下面便是电报地址。 【云字801信箱裴定疆收】 这是他们所在云港军区的信箱代号。 这个年代的人就连留字条都格外一板一眼。 苏衔婵却觉得这张纸条重如千金。 在当时那么紧急的情况下，裴定疆还能给她留张字条，已经是很难得了。 小心翼翼地收好了这张纸条，苏衔婵走进了手术室。 苏逸晨还没法坐起来，听到声音之后，眼珠子转着朝门口看去。 “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你哥我不是好端端的吗？” 苏逸晨双唇干裂起皮，一张脸苍白如纸，看着苏衔婵的时候刻意勾起了一抹笑容。 苏衔婵走过去拉着椅子坐下，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还说呢！这叫什么好端端的？知不知道你昨天晚上去鬼门关趟了一遭？要不是裴团长……我今天还能再见到你吗？” 苏衔婵并不反对苏逸晨救人。 可只要一想到他是拿自己的命救人，免不了要数落几句。 “还跟我说什么遗言？你是我哥，你就得给我好好活着！”苏衔婵说着说着，身体本能地掉下了两滴眼泪。 吓得苏逸晨赶紧伸手给她擦。 “这有什么好哭的？就连医生都说了，不用担心我。” “裴团长走之前，还特地给我留了药，也帮我求了人家医生在这里等一晚上。” 苏逸晨话说多了，便咳嗽了两声，牵动伤口之后嘶地一下倒抽一口凉气。 他走之前，竟然安排好了一切？ 苏衔婵心头划过一阵暖流，心情有些感动。 似乎有裴定疆在，这些事情就用不着她操心。 第六十八章 政策放开了 裴定疆离开海盗的第二天，海域放开通行。 苏衔婵起床刚要去医疗室，就见到于大妈乐呵呵地推开家门走了进来。 在她身后，还跟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 看他们的穿着打扮还挺时髦。 于大妈伸手招呼着苏衔婵，“小苏同志，今天家里就别开火做饭了，我儿子跟儿媳妇从外头回来，知道了前天晚上的事情，想好好感谢你呢！” 于大妈身后的年轻男人快步走到苏衔婵面前，“苏同志，要不是你，我家小晨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苏衔婵只是很有礼貌地抿唇笑了笑。 面对不熟悉的人，苏衔婵并不习惯跟对方搭话。 “你看你，把人家小苏同志都吓到了！”年轻女人白了他一眼，同样笑呵呵地走上前。 她长相大气明艳，脸上还挂着让人舒服的笑容，主动对苏衔婵自我介绍道：“小苏同志你好，我叫刘晓云，他是我爱人褚宏伟，昨天多亏了你救我们家小晨。” 于大妈也跟着连连点头，“我们家还特地割了不少肉，今天咱们去我家，我给咱们做顿好的！” 不等苏衔婵拒绝，刘晓云就主动过来拉着她的手，亲亲热热地把她迎到了自己家院子里去。 刚一进院子，苏衔婵就看到头顶着一个大水盆，站在烈日炎炎的院子里头，面壁思过的褚小晨。 走进院子之后，褚宏伟走过去就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让你站直了还不服气是不是？觉得你妈和你老子现在管不了你了？” 褚小晨脚下一个不稳，差点跪倒在台阶上。 于大妈赶紧过去拉住了褚宏伟，“你这是干啥吗？孩子才十二岁，你指望他有多懂事？” “妈，你到底知不知道惯子如杀子的道理？小晨现在还是个孩子，再过两年就是要上高中上大学的人，难道到那时候还不懂事？” “昨天晚上那么危险的情况，他居然就一个人蹲在路边哭？”褚宏伟说起来都觉得咬牙切齿。 要不是苏衔婵好心愿意帮忙，自己家这个熊孩子，连他老妈都要坑了！ “站好了！今天就在这反省一天！” 刘晓云只是笑呵呵看着，压根没有要过去拦着褚宏伟的意思。 注意到苏衔婵有些好奇的目光，刘晓云才解释了一句。 “我跟宏伟两个人都是独生子女，小晨又是我俩的独子，从小到大就在家里被宠坏，到了外面啥事儿都不顶用。看样子还是得让他吃点苦！” 褚宏伟收拾完了褚小晨，又转身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拿着一大盘西瓜。 “肉还在锅里头炖着呢，离下午吃饭还有一会儿，咱们先聊会天。” 他们夫妻俩都很热情，苏衔婵是在推举，不过只好接过一牙西瓜小口吃了起来。 当着他们的面，褚宏伟和刘晓云夫妇交换了好几次眼色。 就连苏衔婵这个外人都看出来他们有话想说。 刘晓云总算下定了决心，开口说道：“妈，这次我们回来，除了接小晨回去，其实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事要跟您商量一下。” “现在上头已经发了新政策了，说是要减少政府干预，缩小指令性计划，鼓励我们个体户和私人企业……所以我和宏伟就想着，我们两个想去广南那边看看，自己想办法做点小生意。” 苏衔婵听了这话之后，不面对褚宏伟和刘晓云刮目相看。 能做出这个决定，说明他们两个都很有眼光和胆量。 政策大家都知道，可是真正敢吃螃蟹的人少之又少。 不然也不会轮到苏衔婵在岛上开疆拓土。 于大妈的表情愣了一下，很快，她重重拍了一下桌子。 “你们俩知道我当初费了多大的力气，才把小云塞进纺织厂，又给宏伟找了一个电机厂的工作？听人家说了，现在城里头正是裁员的时候，不少人想端铁饭碗都拿不上，你们俩咋还上赶着往外跑？” 褚宏伟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的表情。 “妈，我们厂里头现在都发不起工资了，裁员就是大趋势，我想着趁早下海还能多赚点钱，不然我们两个连小晨的学费都负担不起了。” 于大妈却压根听不进去他们俩的话，“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你们供到城里头去的，你们俩不能辜负咱们全家的期望！” 说到着急的时候，于大妈还用力拍打着桌子，桌上的西瓜都跟着微微发颤。 苏衔婵却对褚宏伟和刘晓云说的这些起了兴趣，“你们两个是打算在城里头摆摊，还是想去大城市做企业？” 刘晓云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俩还暂时计划着呢，手头也没什么钱，应该就是从开店慢慢干起来，要是有本事的话再开大公司。听说广南市那边有不少人就是办企业赚了大钱！” 刘晓云脸上写满了希望，她和褚宏伟已经计划好了。 “我之前就是在纺织厂工作的，开个服装店也算是专业对口，宏伟可以出去帮我跑工厂，出一些设计款或者定制，都是挺赚钱的。” 苏衔婵从他们口中得知了当下的新政策。 于是，也开始心动了。 自己养出来的海货卖给别人还要被人赚中间费，可要是能自己开店或者销往内地…… 苏衔婵甚至觉得，这简直是个天上掉钱的时代。 只要敢想敢干就一定能干出点名堂。 于大妈有些紧张地抓住了苏衔婵，“你可千万别听他们两个的瞎搞！万一连本钱都赔进去了怎么办？咱们老百姓过日子还是稳定点好。” 苏衔婵笑着摇摇头，拍了拍她的手，让她安心，“老话说得好，儿孙自有儿孙福。” 于是，苏衔婵直接跟褚宏伟说定了，如果他们在城里头遇见了合适的店铺，也帮她留意一下。 当天，苏衔婵就去通讯处给裴定疆传了一封电报，将家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知裴定疆。 又害怕裴定疆会担心景行，苏衔婵还特地多花了点钱，交代了一下家里的情况。 【已知政策变动，预展抱负，家事勿挂怀，盼归。】 第六十九章 我们都很想你 裴定疆收到家里发来的电报已经是第二天的事儿。 打开信封的时候，他甚至有些紧张。 生怕看到了关于苏逸晨的坏消息。 然而，看到信纸上简短了几个字，裴定疆却有一种心落回了肚子里的感觉。 一瞬间安心了许多。 通讯员娟秀的字迹跃然纸上，裴定疆看着这封简短的消息，甚至可以想象到苏衔婵是用什么样的语气说出这些话。 盼归两个字更是深深地烙在了裴定疆眼底。 他在心里反复琢磨，苏衔婵这是在说想他吗？ 还是，他自己多想了？ 正在裴定疆看着信纸发呆的时候，一只大手忽然从他身后抢走了信纸。 裴定疆迅速回头，发现对方是熟人之后，脸上的表情瞬间有些羞赧。 “钟叔叔，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钟祺看着信纸，口中发出了浑厚的笑声。 “你一直躲在岛上，不愿意回来见我，就是因为岛上有人在等你？” 钟祺还觉得有些稀罕。 什么样的小姑娘能把裴定疆这个铁树勾开花了？ 他还真有些想见见这小姑娘了。 裴定疆抿了抿唇，“只是下属的妹妹而已。” 他的解释十分官方，钟祺一个字儿都不信。 “你爸爸可是一直让我把你调回广南，他说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已经在那边给你相看了不少姑娘。” “或者你之前在战场上认识的那个广南姑娘，叫什么娜娜的那个，你觉得怎么样？” “只要你愿意答应，我和你爸爸想办法运作一下，把你调回广南，不过是时间问题。” 裴定疆从钟祺口中听到另一个名字，脸色难看了几分。 “钟叔叔，我在北风岛挺好的，你告诉他，不用他操心了。” 钟祺又笑了两声，嘴上说了一句国骂，走过去把信纸摊在裴定疆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年轻人有个性是很正常的，但你爸爸也是为了你好，也不能太坏了长辈的心意，好歹还是要回复一下的。” “你还不打算原谅你爸爸？” 钟祺问出这句话，裴定疆的脑袋深深埋在胸口。 过了许久，钟祺才听到他有些发闷的声音。 “当年的事情，各有各的错处和难处，我不怪他，但我也不想回广南。” “广南毕竟是你家，你还能一辈子驻扎在这个岛上？”钟祺有些好奇地问。 “那就一辈子在这，永远不回去也无所谓！”裴定疆站起身，十分严肃地对着钟祺行了个军礼。 “钟叔叔，关于前天海域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做完报告了，今天晚上我就会起程回到北风岛！还有什么事情咱们就电报联系吧！” 说完，裴定疆绷着一张脸大步走了出去。 只留下钟祺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轻轻叹息了一声。 …… 秦远特地来了一趟家里，将裴定疆要回来的消息提前传了回来。 他顺便笑呵呵地向苏衔婵报喜，“听说你哥这一次还被点名表扬了，没准还能评个荣誉。” 苏衔婵没那么高兴。 这几天苏逸晨躺在病床上，连动都不能动一下。 看了那副遭罪的样子，苏衔婵作为家属，自然不觉得这个荣誉比命还重要。 不过裴定疆能回来，苏衔婵自然是高兴的。 只是不巧，他回来的这一天是星期三，几个孩子都去上学了。 只有苏衔婵一个人站在码头上等着他。 码头的风很大，不一会儿就把苏衔婵特地编了的麻花辫吹乱了。 远远的，苏衔婵就看到站在甲板上的裴定疆。 他在船上也依然站得像一颗挺拔的白杨，又因为长得很高，站在人群里一眼就能看到。 码头上只有苏衔婵一个人等着接人，因而裴定疆也一眼就看见了她。 苏衔婵看上去比他们分别的时候要瘦了点儿，下颌尖尖得像只瘦猫一样。 裴定疆下船之后，苏衔婵主动从他手里接过一个袋子拿着。 “家里怎么样？”裴定疆压住了自己心头汹涌的情感，沉声问道。 苏衔婵点点头，“几个孩子都很好，就是这几天一直说很想你。” 裴定疆又故作镇定：“苏逸晨呢？你上次发来的电报里没有说他。” 苏衔婵笑笑，“我哥的情况比刚开始好太多了，现在已经不用打营养液，能吃一些米粥之类的流食。外科医生说了，再恢复一段时间就可以投入训练了。” 好在苏逸晨受伤的地方，并不影响他以后的身体机能。 否则真是要让人抱憾终生。 裴定疆心头悬着的石头也松了，他轻轻地松了口气。 “幸好没出事儿。” 两人并排走在回家的路上，有不少熟人路过之后都用揶揄的眼神看着他们。 “呦，裴团长回来了？苏同志接到消息之后，可是一大早就去码头等着了，当心晚上着凉啊！” 苏衔婵有些不好意思了，低声对着裴定疆嘟囔，“其实也没有等很久，别听他们瞎说。” 岛上这些人，说话没个把门的，总是满嘴跑火车。 裴定疆都有些无奈，看着苏衔婵轻轻点头。 “我知道。”他心里却莫名有些失落。 苏衔婵这样子，就像是特地在跟他撇清关系。 让人心里怪难受的。 “这段时间秦营长和翠花嫂子一直都在帮我，养殖场已经初具雏形，过段时间就能重建了。”苏衔婵随口找了个话题，聊了聊家里最近的动向。 裴定疆点点头，“你的意思是想在城里头开家店？” “是有这个想法，但我人不在城里头，只能麻烦于大妈的儿子帮忙相看一下合适的店铺，如果有的话就可以开店。” 两人边走边聊，走路的速度都仿佛变快了，很快就走到了家门口。 刚一打开门，三个孩子就争先恐后地扑了出来，抱住了裴定疆的大腿不松手。 “爸爸。”景行有些别扭，叫了一声之后就再没后文了。 云舟和云笙就没那么拧巴了，拉着裴定疆一口一个裴叔叔，顺便直抒胸臆，“我们都可想你了！” 景行听他们开了口，于是也点点头，附和道。 苏衔婵心头一动，声音低低地说：“我也是。” 裴定疆身体如同被雷劈了一般，瞬间怔住了。 他没听错吧？ 第七十章 这是谋杀 裴定疆像是被定身了一般，站在家门口定定地盯着苏衔婵看了许久。 他目光灼灼，看得苏衔婵心里都有些发毛。 “我脸上有什么好看的？”苏衔婵垂下了眸子，忍不住躲闪。 裴定疆也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红着一张脸，吭哧吭哧往前走。 打开自己宿舍门，刚要进去放东西的时候，裴定疆忽然顿住脚步，非常认真地转头看着苏衔婵。 “苏同志，你脸上哪儿都好看。” 说完，裴定疆这个大男人反而有些羞赧，他背过身，开始收拾东西。 他语气太认真严肃，以至于苏衔婵迟疑了一下，才能确定他是在试着夸人。 所以，他俩现在……是比单纯的朋友关系更近了一步？ 苏衔婵反而有些不大肯定了。 云笙轻轻晃了晃苏衔婵垂在身侧的手：“姑姑，裴叔叔刚才夸你好看哎！” 云舟肯定地点点头，“你叔叔上次给你送花，就是想跟你说来着。” 有云舟提醒，苏衔婵这才后知后觉，想起了那束被自己吃进肚子里的花。 野花芬芳，吃进嘴里也挺香。 很符合裴定疆朴实的行事风格，也比高宇那束进口的昂贵玫瑰更打动人。 苏衔婵嗓子里像是塞进了一团棉花，她望着裴定疆坚实的背影，心头的确感觉到了一丝温软的感觉。 从她来岛上之后，裴定疆帮了她不少忙。 如今想来，许多事情都是早有预兆。 只是苏衔婵的心思始终放在别的事儿上，一直没注意到自己身后。 景行看着苏衔婵，弯了弯眼眸，“苏阿姨，你和我爸爸先聊，我们先出去。” 他们刚想从后院悄悄溜出去，只是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前门传来了林芳焦急的喊叫声。 林芳匆匆忙忙从前门跑了进来，看到苏衔婵之后，抓着她就要往外跑。 吓了苏衔婵一跳。 “什么事这么着急？” 林芳着急得连停下来跟苏衔婵好好解释的时间都没有，她一口气不停歇地说道：“刚才我去给苏营长换药的时候，发现他现在的症状很不对，发高烧加上心跳加快，手脚又是冰凉的，我怀疑你哥现在患上了败血症！” 听到败血症这三个字，苏衔婵的心跳也不由得加快。 她的专业不是研究医药方面的，但多少也有所了解。 败血症一般都出现在受伤后护理不及时的患者身上。 苏逸晨受伤之后，一直都是苏衔婵亲自护理他的伤口。 林芳也亲眼见到过，甚至还夸奖苏逸晨的恢复速度很快。 怎么可能会突然得了败血症？ 裴定疆在宿舍里头也听到了外头的动静，带着几个孩子跟了过去。 之前受伤的士兵这几天都已经离开医务室，只剩下苏逸晨和另一个受伤较重的还在这边护理。 突然出现这样严重的症状可不是小问题，除了去叫人的林芳之外，四个医生全都围在苏逸晨跟前忙活。 苏衔婵只能远远地掀开帘子看了一眼，苏逸晨那张脸惨白得就像是一张纸一样，双唇紧紧抿在一起，四肢无力地抽动着。 林芳看着苏衔婵，有一瞬间，眼中划过了一丝无措。 “我……我们已经给苏营长注射过抗生素了，但为什么一点用都没有？感染还是很严重！”林芳咬着嘴唇。 林芳甚至不敢去看苏衔婵的眼睛，生怕在他脸上看到失望的神情。 前几天他们也是按照这样的方法护理的，那时候就一点问题都没有，怎么偏偏就在今天出事儿了？ 裴定疆闻言，也拧紧眉头，“我上次找来的是云冈是最厉害的外科医生，连他都说了，只要第二天不发烧就没事。” 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外头的人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周娜娜忽然掀开帘子，从手术室里头走了出来。 她摘下口罩，目光冷冷的在苏衔婵身上扫了一圈之后，落在了裴定疆身上。 “定疆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提前来个信说一声？” 裴定疆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苏逸晨身上，压根没听周娜娜说了什么：“苏逸晨到底怎么了？你们在里面想出办法了吗？” 周娜娜微微蹙了蹙眉，她走下了医务室的台阶，靠近裴定疆。 “现在的情况很麻烦，根据我们的判断，苏营长的情况就是不幸患上了败血症。但是定疆哥你也知道，咱们岛上医疗资源紧缺，能用的抗生素，我们都已经给苏营长用了。” 苏衔婵抬起眸子，目光紧紧钉在周娜的身上。 “我只是离开了一会儿，我哥哥为什么……” “这话就应该问你自己了吧？”周娜娜忽然抬高了音调，伸手指着苏衔婵。 丁腈手套上还沾了血珠子，随着周娜娜的动作滚落下来，掉进泥土里。 “你这是什么意思？”林芳被她忽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立马扬声问。 “苏营长发病的时候，苏同志根本就不在跟前，你就算要胡乱攀咬也找一个靠谱的理由吧？” 林芳也是医生，光从常识上来说，这几天给苏逸晨用过的药物都是他们几个医生经手，苏衔婵连碰都没碰过一下 一个没学过医的人，得有多聪明，多狠心，才能把自己的亲哥哥害成这样？ “咱们几个把药送过去之后，有谁会盯着苏衔婵怎么给苏营长用？里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周娜娜咬了咬后槽牙，看着苏衔婵的目光中充满了厌恶。 她看起来跟裴定疆多亲密呀。 她才来了岛上多长时间？裴定疆那颗心就已经彻底偏到她身上了。 苏衔婵甚至不想搭理周娜娜的这番胡搅蛮缠，然而她却越说越起劲。 “定疆哥，苏衔婵这样做你也不管管吗？她这是谋杀！谋杀的对象甚至还是一个英雄。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了，别人该怎么看你们739团？” 谋杀这个罪名扣下来的时候，苏衔婵不得不正色看看周娜娜了。 只不过，是用看蠢货的眼神。 “那你就来说说，我为什么要害我哥哥？”苏衔婵气定神闲地问。 第七十一章 铤而走险，唯一的办法 裴定疆也用有些无奈的眼神看着周娜娜：“这种时候就别闹了。” 周娜娜倒吸了一口气，看着裴定疆的眼神都多了几分质疑。 “定疆哥，我现在很怀疑，是不是不管苏衔婵做了什么事情，你都觉得她做得是对的？你就是觉得我在胡说八道！” 裴定疆不想跟周娜娜的胡搅蛮缠，她就刻意闪身到了裴定疆面前，非要从他口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案。 “这里面躺着的人是苏同志一母同胞的哥哥，只凭你的一番猜测，我为什么要怀疑苏同志？” 说周娜娜这话是胡言乱语，都是抬举她了。 周娜娜又咬了咬后槽牙，紧紧盯着苏衔婵像是要瞪出了血，“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苏衔婵心里是怎么想的？苏营长如果死在了与敌人交战的时候，政策上也会对他的家属倾斜。” “你们可别忘了，苏营长虽然有两个孩子，但那两个孩子尚且年幼，阵亡抚恤金还有最后的荣誉都会落到苏衔婵身上。” 对于普通家庭来说，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钱。 “苏衔婵有多爱钱你们都是知道的，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钱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连自己亲哥哥都不放过！” 周娜娜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语气越来越慷慨激昂。 仿佛她正是在替昏迷不醒的苏逸晨主持正义一般。 苏衔婵看了周娜娜好半天，张了张唇，吐出几个冰棱一般的字儿：“你真是疯了。” 手术室里边，几个医生正在费力地抢救苏逸晨。 一个小时之后，裴定疆派出去的人终于找来了上次给苏逸晨做手术的外科医生。 得知了苏逸晨情况危急，外科医生匆匆忙忙消了毒，一头扎进了手术室里。 苏衔婵一双手抖得厉害，站在手术室外头更是止不住的心慌。 前世今生，苏逸晨都是苏衔婵为数不多的亲人。 苏衔婵也的确从他身上感受到了许多温暖。 他是个好哥哥。 众人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到了救人身上，没有人愿意听周娜娜的指认，她像是生气了一般，冷哼一声，坐在院里的小板凳上。 过了没一会儿，外科医生也走了出来，冲着他们无奈地摇了摇头。 “的确是败血症的症状，感染的情况比较严重，现在我们最需要的是激素药氢化可得松，不然人也撑不到药效发挥了。” “还有最大的问题就是我们现在药物严重不足，省城的军区医院的确能够调过来庆大霉素，但从省城到这里单程也要两个小时的时间……” 外科医生也很无奈地摊了摊手，他急出了满额头的汗。 这场属于苏逸晨的生命接力似乎就要就此为止了。 苏衔婵脚下一软，差点就瘫倒在地上。 幸好裴定疆眼疾手快，一只手拉住了苏衔婵。 “没有别的办法了？” 外科医生犹豫了一下，对着裴定疆摇摇头：“我毕竟不是军区医院的，处理这种情况已经很勉强了……如果能找到药还有的说。” 听到了这个消息苏衔婵的心一节节冷了下来，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四肢都开始慢慢发凉。 就在院子里的气氛陷入了一片绝望的时候，忽然，有人在门口大喊了一声。 “我应该能想到办法！” 众人的目光纷纷被吸引过去，高宇大步跑了过来。 他是得到消息从军营里赶过来的，一路上跑过来，额上也冒了汗。 “我爸之前也上过战场，那时候缺医少药，他虽然没有得过败血病，但是看战地医生治过。” “这种情况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康复血清。” 外科医生拧起眉头：“康复血清？我之前听说过这种疗法，但到底还是太冒险了……病人这种情况未必能撑得住吧？” 高宇对着外科医生摇了摇头：“当务之急是先救人，只要有一线生机都应该试一试，保住这条命才是最要紧的，不是吗？” “我之前也只是听我爸说过一嘴……他说康复血清就是要找同样患过败血病的患者。” “提取他们的血液，注射到病患身体，这个办法虽然没有用药起效快，但多少应该有点效果，没准能让苏营长撑到拿到庆大霉素呢？” “咱们这些人里又有谁得过这种病？”周娜娜在一旁冷嘲热讽了一句。 败血病本来就不是什么常见的病种，往军营里边撒网捞一捞都未必能找到一两个。 现在看看，唯一一个病患还在病房里头生死不明呢。 上哪儿找另一个得过病的？ 裴定疆没理会周娜娜，直接看向高宇：“你说的这个办法的确有效？” 高宇点点头：“人命关天的大事，我当然不会骗人。” “那就麻烦你去739团问一下……不，其他几个兄弟团也要问一下，得过病的全都带过来！” 时间紧急，高宇点点头，转身就朝着军营拔足狂奔。 最后，还真让高宇找到了人。 满军营里只找到了三个人，一听说是要给这一次的战斗英雄献血，他们个个表现得十分踊跃。 苏衔婵看了眼下这情况，点点头答应了他们尝试。 这个情况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病人家属都没什么意见，外科医生也只能放开了手去做。 其他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苏逸晨身上的时候，裴定疆也没闲着。 他信步走到了边上的配药室。 以裴定疆的经验，前几天苏逸晨的情况都非常顺利，偏偏到了病情应该稳定的时候感染了。 事情的确如同周娜娜所说的一样，有猫腻。 但问题一定不出在苏衔婵身上。 在配药室里找了找，裴定疆没有见到剩下的药，反而在放医疗垃圾的桶里见到了剩下的药瓶。 这药是裴定疆亲手拿回来的，他一眼就认出来了，那几个是给苏逸晨用的。 小心翼翼地从一堆针管里夹出药瓶之后，裴定疆对着阳光举起药瓶端详。 透明的塑料药瓶上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就在裴定疆看得眼睛都有些酸了，正准备放下的时候。 忽然，他在药瓶最上端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细微的针孔。 裴定疆浑身一震，一股寒意顺着脊柱窜了上来。 第七十二章 有人动手脚 小心地收好那个有问题的药瓶，重新回到院子里的时候，裴定疆的心情十分复杂。 目光扫过院子里站着的每一个医疗班的人。 在裴定疆看来，这些人都是跟他在战场上生死与共的兄弟。 其中任何一个人都不是裴定疆想随意怀疑的对象。 目光焦点最后落在了苏衔婵身上。 裴定疆甚至不知该如何向苏衔婵开口。 这种紧急的时候，似乎无论说什么都只会让情势更加紧张。 最终，裴定疆也只是沉了口气，走过去站到了苏衔婵身边，安静的等着。 大概过了十多分钟，林芳带着几个年轻士兵走了出来，脸上的神情十分高兴。 “血压已经稳住，不再往下掉了，咱们可以想想该怎么从省城拿到抗生素和激素药了。” 苏衔婵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看着林芳的目光仍然有些紧张：“大概还有多长时间？” 从这里到省城来回一趟也要四五个小时，更别说还要去医院磨嘴皮子。 其中的变数不是他们能够预想的，苏衔婵只能在出发之前尽量将损失降到最低。 林芳正了正色，“有苏营长现在的情况，撑六七个小时应该不成问题，有王主任在，你们就放心去吧。” 高宇也自告奋勇，主动走到了苏衔婵跟前。 “我可以帮帮你联系一下军区医院那边，我爸有之前的老同学是在那边工作的。” 裴定疆垂在身侧的时候也缓缓攥紧了，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对着苏衔婵说：“不用那么麻烦，苏同志，跟我一起去打个电话吧。” 同时有两个人向自己伸出了援助之手，短暂的片刻犹豫之后，苏衔婵还是选择了跟裴定疆一起离开。 走出医务室的时候，苏衔婵明显地感觉到，裴定疆脚下的步伐十分沉重。 “不用担心，”苏衔婵主动开口，像安慰一样对裴定疆说：“就算找不到人帮忙，我现在起身去省城也是来得及的。” 遇到困难那就克服困难。 苏衔婵相信，苏逸晨命不该绝。 只要是能尝试的办法，苏衔婵都愿意为之努力。 在家用电话还没普及的年代，军区电话还算方便。 苏衔婵在一边看裴定疆拨通电话。 “请接钟首长办公室。”裴定疆的声音比刚才又低沉了几分。 苏衔婵听到钟首长的时候，愣了一瞬。 裴定疆在上面居然还有人脉？ “钟叔叔，是我，裴定疆。” “……有人受伤了，嗯对，是我手下的。” “得了白血病，现在急需要拿到庆大霉素，钟叔叔能不能帮忙联系一下军区医院？” 苏贤才能够敏锐地听出，裴定疆跟电话那头的钟首长说话的语气有种不明显的请求意味。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苏衔婵只能听到滋滋拉拉的电流声。 “我知道，如果他们还催的话，我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接通电话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没一会儿，裴定疆就放下了听筒，对着苏衔婵露出了一个让她放心的表情。 “好了，那边已经答应会尽快送药过来，不用担心了。” 苏衔婵盯着裴定疆看了许久，他有很多话想问他，但到口中的时候，便只剩下了一句简短的问候。 “你没事吧？” 裴定疆的脚尖不小心在门槛上踢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他轻轻地摇了摇头，让苏衔婵放心，“我能有什么事儿？” “咱们还是先回去吧，救苏逸晨更要紧。” 不知是不是苏衔婵的错觉，她觉得回去的路上，裴定疆的脚程比来的时候要快太多。 就好像是迫不及待要离开这里。 在那通电话里，对方究竟说了什么能让裴定疆这么慌乱？ 苏衔婵心中藏了太多疑惑。 但裴定疆不说，苏衔婵也只能咽下这个问题。 他们回去的时候，刚才过来献血的几个人已经走了，只有高宇还在院子里坐着。 看到他们回来之后，高宇十分殷勤地走了过来。 “苏同志，如果不行的话，我可以找我爸妈帮忙，他们在这边还是有些人脉的。” 高宇是个不折不扣的高干子弟。 苏衔婵对他轻轻摇摇头，“谢谢你啊，我们刚才已经找到药了。” 周娜娜坐在院子的角落里，语气酸溜溜地开口：“跟你有什么关系吗？不还是借了定疆哥的人脉？光靠你自己，你哥恐怕都撑不到现在吧？” 林芳担惊受怕了大半天，现在连骂周娜娜的力气都没了，只能有气无力地对着她翻了个白眼。 “你要是有本事能从省城调来庆大霉素的话，我们照样服你。” 这个院子里，从始至终没帮上一点忙还一直在煽风点火的，就只有周娜娜一个人了。 林芳看着她都一股子气。 就连医务室的其他几个同事，现在也没心情帮周娜娜说话了。 裴定疆垂手，沉默着在医务室门口站了好半天。 苏逸晨的情况已稍稍稳定下来了，接下来就是解决刚才的问题。 裴定疆语气缓缓道：“我已经知道苏逸晨为什么会病情恶化了。” “为什么？”林芳来了精神，坐直身体看向裴定疆。 苏衔婵也看了过去。 裴定疆怎么会忽然这么说？ 难道他已经掌握证据了？ 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裴定疆缓缓转过身，他如同鹰隼一般锐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个人。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主动站出来，也可以考虑从轻处罚。” 裴定疆的语气十分沉重，他的心头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说这话的时候连喘息都有些凝重。 等了好半天都没有人说话，于是苏衔婵坐不住了，“你是不是掌握证据了？” 对上苏衔婵焦急的目光，裴定疆有一瞬间的失声，然后他重重地点点头。 “刚才，我在医务室里找到了一个关键证物。” “可以证明苏逸晨刚才用过的抗生素是被人动了手脚的。” 正因如此，苏逸晨才会爆发如此严重的感染，继而引发白血病。 苏衔婵心口一凉，被这句话吓到了。 有谁会想置苏逸晨于死地？ 第七十三章 唯一的错，就是爱上了你 林芳精神一抖，赶紧跟着站起身：“裴团长，我可以看看那瓶药吗？” 裴定疆做出了十分心痛的样子，对着林芳摇了摇头，“我听说云港市警方那边已经掌握了一种新的刑侦手段。” “可以根据药瓶上残留的指纹检测，究竟是谁对药物动的手脚。” “等回到云港军区之后，我就会把这个瓶子交到他们那一块，由他们进行检测。” 裴定疆语气十分随意地说。 林芳也做出了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好啊，反正我行得正做得端，就算有人查，我也不害怕。至于是谁做的……劝你们还是趁早出来承认错误。” 满院子的人里，出事儿的时候裴定疆根本就不在，苏衔婵又是苏逸晨的亲妹妹，高宇想追求苏衔婵，根本没必要动这个手脚。 最值得怀疑的就只剩下医务室的几个值班医生。 因此在说这话的时候，林芳的目光还有意无意扫过她们身上。 之前和林芳结过梁子的医生不服气地跳了起来。 “你有事儿说事儿，别在这阴阳怪气，意有所指，我们几个为了救人也是熬了几个大夜，连自己的命都快搭进去了，至于把从鬼门关上出来的人再送回去吗？” 白白浪费了他们几天的努力，他们几个看起来是很闲的人吗？ 林芳嗤了一声：“我也没指名道姓地说你们，你们自我代入什么？当初，周医生不就是用这一招，让我帮王大娘伸张正义的吗？” 怎么，事情发生到自己身上，总算坐不住了？ 眼看着几个医生要吵起来，高宇赶紧拦住了林芳。 “苏营长刚刚脱险，以后需要帮忙的时候还多着呢，大家都别吵架，和和气气的。” 王主任一个人在病房里头忙活了大半天，出来的时候嘴唇发白，扶着门框才勉强站住。 “糖……” 苏衔婵反应快，赶紧摸出了兜里给孩子准备的奶糖递给王主任。 吃了一块糖，王主任的脸色才稍稍好转了些。 “康复血清已经起效了，不过肯定没有抗生素那么好的效果，还得你们好好陪护，时刻注意。今天晚上我就留在岛上，等苏营长的情况彻底好起来再离开。” 王主任主动这么说了，自然是个好消息，高宇赶紧拉着王主任在岛上找落脚的地方。 其他几个医生也松了口气，结伴一块儿离开了医疗室。 林芳一个人形单影只，走在最后头，显得跟他们格格不入。 裴定疆跟苏衔婵一块留了下来。 “今天晚上我留在这里看护我哥，你先回去好好休息……”苏衔婵揉了揉，有些疲累的眉心。 裴定疆张了张口，似乎有话要跟苏衔婵说。 但片刻之后，他无奈地点点头，只留下一句让她小心点，转身离开了医务室。 晚上的医务室很阴森可怖。 浓重的消毒水味弥漫在简易的手术室里，窗外月光照射出树枝的影子，落在玻璃窗上显得格外狰狞。 苏逸晨仍然在昏迷状态，苏衔婵坐在有些冰冷的椅子上，一阵冷风吹过下意识揉了揉自己有些发凉的胳膊。 秋天似乎马上要来了。 心里这么想着，苏衔婵打了个哈欠，一只手支着下颌靠在病床边上，准备小憩一会儿。 又是一阵冷风吹了过来。 苏衔婵睁开眼睛，半梦半醒之间，看到病床上属于自己的倒影后面有一道黑影不断靠近。 她心里瞬间咯噔一下，困意也消减了大半。 这并不是一场梦。 身后的那个黑影还在不断逼近，苏衔婵甚至能够听到那个人刻意压低的呼吸声。 她大脑飞快运转，思索着自己该如何应对。 但到了关键时刻，任何准备都比不上身体的本能反应。 在那只手即将摸上自己的瞬间，苏衔婵转头，看到了一张裹着巨大口罩，完全分辨不清身份的人脸。 她似乎也没想到苏衔婵会忽然扭头，黑色的瞳孔微微紧缩一瞬。 但很快，她手里捏着的针管就朝苏衔婵扎了过来。 身后就是苏逸晨的病床，苏衔婵咬了咬牙，伸手在那人的胸口重重推了一把。 柔软的触感让苏衔婵大脑瞬间反应过来。 怪不得这人要戴着帽子遮挡自己的头发。 原来她是个女人！ 苏衔婵眼疾手快，又抓起了边上王主任刚刚用过的手术托盘，重重一下砸在这人的头上，发出了咚的一声。 巨大的声音打破了医务室里的宁静，但苏衔婵也知道自己拖不了多久。 这人是早有准备过来的，她唯一的办法就是出奇制胜。 隔着一层厚重的口罩，面前的人发出了嘶的一声。 她在次抓着针管朝苏衔婵袭来。 这一次苏衔婵摸了个空。 她的运气没那么好了，手边没有手术托盘，更没有其他趁手的武器。 就在针管距离眼睛只有几厘米的时候，一只大手从苏衔婵身后伸了出来，紧紧的握住了这人行凶的手。 “你没事吧？”裴定疆的声音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苏衔婵先是一愣，很快重重点了点头。 这时候她终于想明白，裴定疆下午为何会是那种反应。 原来，早在离开的时候，裴定疆就已经做好了晚上的准备。 门外也响起了一阵噼噼啪啪的脚步声，以秦远为首的三四个大汉从门外闯了进来。 “抓住了？”秦远问。 裴定疆点头，手上轻轻一用力，就把这人的手反剪了过去。 秦远冷笑了一声，绕到这个人的面前。 “到底有多想不开才会在这个地方动手？知不知道站在你眼前的可是我们739团的兵王……怎么是你？” 伸手摘下面前这人的口罩，秦远的眼睛一下放大了几倍。 眼珠子都快要从眼眶里瞪出来了。 除了周娜娜之外，还能是谁？ 眼见自己的计谋被识破，周娜娜费力地抬起头，对着苏衔婵露出一个有些阴鸷的笑。 “这一次算你运气好。”她咯咯笑出了声。 在早秋有些寒凉的夜里，周娜娜的笑声堪称有些骇人。 苏衔婵打了个寒颤：“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裴定疆也拧着眉头，“你怎么能犯这种错误？” 被裴定疆用失望的眼神看着，周娜娜再一次笑了起来。 “这算什么错误？我唯一的错就是爱上了你！”周娜娜用力朝着裴定疆嘶吼。 第七十四章 死了也要让她陪葬 嘶吼声和打砸声吸引了在另一个房间里值班的林芳过来。 跑进来看到了一片狼藉，林芳一个头两个大。 “你们干什么了！”她尖锐爆鸣。 苏衔婵看了看林芳，言简意赅地解释：“周娜娜大半夜来给我哥下黑手了。” 林芳大惊失色：“人没事吧？” “没事，幸好裴团长及时赶了过来。”苏衔婵走过去，强行从周娜娜的手机把针管凑了出来，递到林芳的手里：“这个东西是什么，你能看出来吗？” 林芳拿着针管，对着灯光看了看。 里面无色透明的液体随着林芳的动作晃了晃，清澈得像水一样。 肉眼看不出任何分别。 林芳这个专业人士都摇了摇头，“我也看不出来。” 无色无味剧毒的药品，林芳都能说出来个几十种。 不拿去专业的检测机构的话，周娜娜用了什么，只有她自己知道。 “林同志，麻烦你去帮忙报警。” “这里面装的什么？”苏衔婵接过了针管，放在周娜娜面前问。 周娜娜呵笑了一声，“你这么聪明，连这东西都认不出来吗？” 裴定疆把周娜娜的手交给了边上人手里摁着，自己走到了苏逸晨的病床前。 周娜娜是从门外扑进来的，跟苏衔婵搏斗的位置也更靠近门边和墙边。 目光顺着他们留下来的痕迹看了一圈，裴定疆视线又落回到了捏在苏衔婵手里的针管上。 脑海中，有关针管的记忆迅速碰撞，裴定疆的呼吸都不免急促了几分。 裴定疆快步走到了周娜娜面前，眸光凌冽地看着她。 “这里面装的，是为了给苏逸晨下的药，对吗？” 苏衔婵如遭雷击，“她给我哥下药？” 裴定疆死盯着周娜娜：“昨天的药就是你动了手脚吧？因为今天当众检举苏衔婵失败，所以晚上你还会再来一趟。” “这个时候只有苏同志一个人在病房里守着，可以顺理成章地把罪名嫁祸到她头上。还能顺道洗清自己的嫌疑，所以刚才你的动作根本就不是奔着苏同志去的。” 周娜娜大概没想到，苏衔长会这么容易就醒了。 随着裴定疆的解释，周娜娜的眼睛越瞪越大。 她像是没想到，裴定疆会忽然在这些问题上发难。 “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是下药的人？你们不是要把药瓶送到云港去做鉴定吗？” 周娜娜死死地盯着裴定疆，一双杏眼几乎要从眼眶中掉下来。 裴定疆的态度平静极了，“我下午说的都是瞎编的，骗你的。” 随意的态度再度刺痛了周娜娜的心，身后的人几乎要控制不住周娜娜。 她一只手挣脱开，动作迅速地在兜里摸了个东西，直直地朝着苏衔婵的方向扔过去。 “我就算死，也要拉着苏衔婵陪葬！”与此同时，周娜娜大喊了一声。 一点寒芒在苏衔婵面前晃了一下，眨眼之间就已经飞到了面前。 带着让人胆寒的破风声音，苏衔婵凭借本能下意识地往边上躲了一下。 做出这个动作的瞬间，苏衔婵就感到后悔了。 哥哥的病床就在后面，林芳扔出来的手术刀锋利无比，万一扎在他身上…… 苏衔婵惊恐地睁大了眼睛，然而，手术刀已经飞到了苏逸晨跟前。 裴定疆眼疾手快，也顾不得苏逸晨还是病人，一脚踹在了病床上，病床的轮子咕噜噜转了两圈，带着苏逸晨往边上靠了一下。 手术刀的寒芒堪堪擦着病床滑下去，搭在床边，纯白色的床单都被划烂了。 身后的人赶紧控制住了周娜娜，死死压着她，让她连抬头的动作都十分困难。 周娜娜费力地盯着裴定疆，狞笑了两声，眼中却闪动着泪花，有一滴眼泪掉了下来。 她似乎自知自己在挣扎也没用了，让人站在身后的人桎梏自己，抬着那张俏丽的脸，看着裴定疆。 “定疆哥，不是说好了从战场上下来你就娶我吗？不是说好了，你要等着我吗？你怎么食言了？凭什么帮着这个女人！” 周娜娜用尽全力嘶吼，脖子上有青筋暴起。 然而，他的问题没有得到任何回答，裴定疆只是十分淡然地挪开了目光。 周娜娜忽如其来的动作，吓住了医务室里的所有人。 要不是苏衔婵躲得快，又有裴定疆帮忙，今天他们兄妹两个，肯定有一个要折在周娜娜的手里。 直到周娜娜被人压着到了院子里，苏衔婵还有一种后怕的感觉，心脏突突直跳。 裴定疆正想跟着他们一起出去，就注意到了苏衔婵有些害怕的小动作，于是特地停了一下，叮嘱她。 “先检查一下苏逸晨有没有事，我出去跟警察同志说一下今天晚上的情况。” 裴定疆担心苏衔婵被吓到，也更担心周娜娜还留有后手。 刚才那把手术刀实在太吓人了，他们在战场上枪林弹雨，有时候也防不住这样的暗器。 苏衔婵点点头，关上医务室的门之后走过去拉着苏逸晨的病床回到原点。 “哥，别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你这都已经经历了两次大难了，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抗生素和需要的药物还没送过来，苏衔婵看着苏逸晨仍是满脸担心。 外面一阵嘈杂，过后陷入了寂静之中。 苏衔婵起身出去的时候，周娜娜已经被警察带走了。 林芳还有其他涉事人员都被警察带去派出所做笔录，只有裴定疆一个人定定地站在院子里。 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 听到声音，裴定疆扭头看了过来。 “今天晚上让你担惊受怕了。” “你早就料到周娜娜还会动手？” “当时没想到是周娜娜，现在……知道真相之后还有些唏嘘。” 裴定疆是把周娜娜当妹妹看的，眼睁睁看着自己妹妹一步步误入歧途，要说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那才是骗人的。 苏衔婵坐在医务室边的台阶上，仰头看着满天的星星。 放眼望去，银河灿烂。 这是苏衔婵在二十一世纪没见过的风景。 “周娜娜刚才说，你答应下了战场之后就娶她，是怎么回事？”苏衔婵随口问道。 第七十五章 临别，表明心意 裴定疆也转身走过来，跟苏衔婵肩并肩坐着。 “我可没答应过她！” 甚至裴定疆连周娜娜有这份心思都不知道，上哪儿跟她表明心意去？ “今天晚上的月亮可真圆啊。”苏衔婵看着夜空中银盘一样的月亮，恍然想起今天竟然是十五。 海岛上的夏天似乎一晃而过，晚上已经有些沁人的冷意，马上就要到冬天了。 裴定疆点点头，“一直在忙，居然没注意到。” 他似乎也有些怅然。 苏衔婵本想开口问问裴定疆，他们俩现在是什么关系？ 是已经确定在处对象，还是只表明了心意？ 在确定自己和裴定疆的关系之前，苏衔婵其实更想先确定，裴定疆身上的秘密。 譬如，景行的母亲究竟是谁？为什么岛上的人都讳莫如深？ 再比如，裴定疆今天下午打的那通电话究竟说了什么？ 对方在电话里提了什么让裴定疆难以接受的条件吗？ “苏同志，我马上就要离开云港市了。” 在苏衔婵开口之前，裴定疆说道。 他的声音很轻，就像是一片羽毛，轻轻划在耳尖。 苏衔婵听了这句话，心里一颤。 她顺口就想问裴定疆要去哪里，忽然又想到他的身份特殊，恐怕行程也不能随意透露。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为你准备接风洗尘宴。”苏衔婵眉眼弯了弯，撑头看着裴定疆说。 裴定疆喉结滚动了一下，他的内心似乎饱受煎熬，酝酿了好半天才说出话。 “……以后就再也不回来了。” 苏衔婵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你答应了今天电话里的人，要离开北风岛？” 说出这句话完全是出自苏衔婵的直觉。 难怪下午的时候她看裴定疆就觉得不对劲。 为了从对方那里交换救命的药，裴定疆居然用了自己的自由做交换吗？ 裴定疆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似乎不知该如何回答苏衔婵这话。 他心里还藏着更深的秘密，甚至连对苏衔婵都没法说出口。 “裴团长离开北风岛，可千万别忘了我们在这儿的战友啊，我哥虽然嘴上不说，但在他眼里，你就是他最好的哥们儿。” 最终，苏衔婵笑了一声，打破了有些沉寂的气氛。 裴定疆紧盯着苏衔婵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他看了好半天。 “苏同志，我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表白，打乱了苏衔婵的节奏，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苏衔婵不是第一次被人表白，但却是第一次如此心慌意乱。 裴定疆像是格外害怕听到苏衔婵口中说出答案，又有一些慌乱地坐正身体。 他很认真地盯着遥远的星空：“我非常确定我的心意，但我也知道苏同志你肯定不会跟我离开北风岛。” “你在这里有远大的志向，也有你想要努力的事业，我如果强求你跟我一起离开，反而是耽搁你了。” 离别时候说的话总是格外煽情，苏衔婵只听了两句就觉得牙酸得不行了。 这样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实在不像是裴定疆的风格。 “你有你的事要做，我也有我的路要走——” “非要离开北风岛不可吗？” 苏衔婵很直截了当地发问，她一双玻璃珠一样的眼睛闪动着澄澈的光。 裴定疆垂下头，低声嗯了一下。 这是他唯一能给苏衔婵的答案。 苏衔婵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她确想说些什么，哪怕只是跟裴定疆告别。 但嗓子里就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到一分钟的僵持之后，苏衔婵沉沉地舒了一口气，起身打开门，重新进了医务室。 这一次裴定疆没有跟着苏衔婵的动作一起进去，他只是站在门外，也不知道多久之后，转身离开了。 苏衔婵趴在苏逸晨的病床前想了整整一晚上。 直到外面天光大亮，新的一天开始了。 苏衔婵的胳膊已经酸麻到了抬不起来，她动了一下脖子，缓和了一下，酸胀得不行的身体。 身后，医务室的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 苏衔婵头也没回：“不是都说了要走吗？怎么又过来了？” 林芳放下了手术托盘，开始消毒器具：“苏同志，你在跟谁说话呢？” 听到了林芳的声音，苏衔婵猛地一回头，恰好透过缓缓合上的门缝，看到了院子里的景象。 外面一个人都没有。 苏衔婵清了清嗓子：“没什么。” “苏同志，今天晚上派出所的同志连夜审讯了一下周娜娜，你猜她说什么？” 苏衔婵的思绪木然地跟着林枫落在了周娜娜身上，但也只是兴致欠缺的问了一句：“说了什么？” “当初，我们医务室和全满勾结在一起的人就是周娜娜！那些药全都是周娜娜提前准备好的，她早就动了要伤你的心思！” 林芳一边说还一边轻轻摇头叹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来医务室之后，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周娜娜，当时还以为她是个热心的好同志。没想到……” 除了想要害死苏逸晨这个战斗英雄之外，周娜娜还和岛民勾结，做了一些肮脏龌龊的事情，还破坏人家婚姻。 不管这件事最后是怎么判决的，反正周娜娜的名声算是彻底毁了。 “你说，周娜娜也是上过战场的老同志，怎么就能做出这种……鬼迷心窍的事情？” 林芳觉得有些费解，一个人再坏，怎么能连底线都没有？ 苏衔婵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躯：“不要试图跟罪犯共情，你怎么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外头的阳光有些刺眼，抱在身上有些暖洋洋的感觉，苏衔婵却始终觉得自己的心是冷的。 就像是掉进了冰窖一样，再暖的阳光都暖不了热心。 苏衔婵站在太阳底下发呆的时候，秦远从院子外头走了进来。 看到苏衔婵的时候，秦远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若无其事的打招呼。 “裴团长已经走了，刚才我亲自送他上船的，船还没开呢，你不过去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苏衔婵问。 “苏同志，你真的不打算留一下裴团长？他对你的心思可是人尽皆知。”情缘走过来，还想竭力劝说一下苏衔婵。 却被苏衔婵一个有些发冷的眼神盯了回去。 第七十六章 他们都不喜欢景行 “昨天他走之前，我们都聊过了。”苏衔婵淡声说。 秦远很有兴趣：“说了什么？” 苏衔婵在阳光下舒展了一下身体，声音懒散道：“好聚好散。” “你们俩聚过吗？”秦远忍不住发问。 “相识一场就是缘分，缘尽就散，干嘛非要强求？” 说完这句话，苏衔婵耳鸣了一下，因为没睡好，两片嘴唇都有些苍白。 秦远看他这样子心里都难免有不忍，“要不你先回去休息，这边我帮你盯着？” 苏逸晨死里逃生，这事儿早在军营里传遍了。 “听说上边正准备给你哥表彰，这次少说能拿个三等功。” 苏衔婵扯着唇，露出一抹有些苍白的笑容：“什么二等功三等功，我只要我哥能活下来。” 苏逸晨可是在鬼门关走过一趟的人，还有什么是比命更重要的？ 秦远也扯了扯唇，但他一点也笑不出来。 沉吟了许久，秦远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从自己兜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打开之后撕下了一张纸，硬塞给了苏衔婵。 “这个是裴定疆给我留下来的，他们那儿的通讯地址，如果你有需要——” 秦远的话只说了一半，林芳从里头拉开了医疗室的门，探出脑袋来喊苏衔婵。 “苏同志，你哥醒了！” 苏衔婵也顾不得再跟秦远说什么，动作随便地将那张纸条塞进自己兜里，转身走进了医疗室。 林芳眼神有些奇怪地看着秦远：“田园长，你要进来吗？” 秦远摆摆手：“下午再来，一会儿还有训练呢。” 医疗室的门吱呀一声合上，阻隔了秦远的一声叹息。 “唉，郎有情，妾有意，这俩人都知道彼此的心意了，还闹什么别扭呢？” 林芳所说的醒来，其实也只是苏逸晨恢复了意识，睁开了眼睛，一双黑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溜转。 但他动不了。 看到苏衔婵进来，苏逸晨还想逞强一把，从病床上坐起来。 林芳眼疾手快，一把摁住了苏逸晨的胳膊。 她眼神十分严肃，“苏营长，躺在病床上就别乱动了，我们费尽九龙二虎之力才把你从鬼门关里拉出来的！” 苏逸晨咳嗽了一声，“有点渴了。” 苏衔婵赶紧征求林芳的意见：“能喝水吗？” “还没用上药呢，应该不能喝水。先拿棉签沾点水，润润嘴唇吧。” 林芳又检查了一下苏逸晨，确定他的生命体征没问题，这才转身离开，将医疗室的空间留给兄妹两人。 苏衔婵拉过椅子坐在旁边，按照林芳的吩咐，用棉签沾了一点水，轻轻擦拭苏逸晨干裂的嘴唇。 “阿婵。”苏逸晨盯着天花板，突然喊了一声。 “嗯？” “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苏逸晨长长的叹了一声，“我梦见你和云舟云笙过得很不好。” 梦里的场景太真实，以至于苏逸晨醒来之后，仍然心有余悸。 他这话同样让苏衔婵想起，那个已经殒命的原主。 可惜，她没能等到哥哥来接她。 苏衔婵收回心神，对着苏逸晨笑了一声，“都是一场梦。” 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苏逸晨久久不能回神：“几个孩子呢？” “昨天紧急抢救，我没敢让他们跟过来，把他们放在隔壁于大妈家了。” 苏逸晨深深地舒了口气，“这几天让你们提心吊胆了。” “醒来了就好，”苏衔婵帮苏逸晨掖了掖被角，“我去带云舟跟云笙过来。” 时隔好几天，苏衔婵再次回到属于裴定疆的宿舍。 他已经离开海岛，也不知道这两间房子要做何处置。 苏衔婵的脚步停在门口，先是怔了一下，很快就回过神，转身进了于大妈家。 看到苏衔婵进来，于大妈赶紧拍了拍手，站起身要给她倒水。 “不用了，大妈，我哥已经醒了，这两天实在麻烦你了。” 于大妈连连摆手，“我们家一天到晚安静得连鸡叫都没有一声，有几个孩子在这儿，我心里看着也高兴。” 于大妈的孙子已经被接走了，她还挺乐得看着孩子在自己跟前闹腾的。 更何况苏衔婵又是出手大方的人，只是照顾几天孩子，就给了她整整两块钱。 “云舟云笙，景行，快出来吧，有人来接你们了！” 苏衔婵听到于大妈喊景行，就是愣了一下，很快就问道：“景行不是被苏团长带走了吗？” 于大妈愣了一下，又以为是苏衔婵记错了，很快又笑了起来：“裴团长今天的确回来收拾东西了，但我问他，他也只说是回家探亲。” “他是想带着景行走来着，但是景行死活不跟他一起，我就让景行留下来，反正你不是还在这儿吗？” 于大妈正说着，景行已经带着两个小的走了出来。 苏衔婵也顾不得多想，索性叫上景行一起去医务室。 走在路上，她问道：“你爸不是都已经离开海岛了，你怎么没跟人一起？” 景行掐着自己的衣角，神情有些别扭，“我想留下来，跟云舟还有云笙一起玩。” “回了广南，那边城市大，还能有更多孩子跟你一起玩，而且你们的家人都在那边。”苏衔婵轻轻叹息了一声，“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出岛的船，可我要是把你送上火车，你自己能坐到广南吗？” 实在不行，苏衔婵还得追着裴定疆的步调，一路去广南。 景行一听到苏衔婵还要把他送回去，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严肃。 “苏阿姨，我不想回广南，也不想去见爸爸的亲人，他们都不喜欢景行。” 苏衔婵看着景行的目光稍稍有些惊讶。 她一直都知道景行比同龄的孩子要更聪明，更敏锐。 但如果能让一个孩子感觉明显的不喜欢，究竟得是多大的恶意？ 裴定疆的家人为什么会不喜欢他的孩子？ 苏衔婵停下了脚步，蹲下身很认真看着景行：“可你现在还是个孩子。” 一定将把他一个人留在海岛上，是因为相信自己会照顾景行吗？ 可裴定疆又不是一个意气用事的人，他总不会因为景行不愿意回去就把他扔下。 景行也很认真地看着苏衔婵：“爸爸被叫回家，就要和很多我不认识的阿姨见面，她们都不喜欢我。” “苏阿姨，我不想回去，你可以把爸爸带回来吗？” 第七十七章 找他，为了要个答案 听景行说这话的意思，他似乎跟裴定疆一起回过广南。 并且那是一段不怎么愉快的经历。 苏衔婵默不作声，摸了摸景行的脑袋，先把他们几个送到了医务室，扭头快步就去了军营外头，让人帮忙把秦远叫了出来。 秦远看到苏衔婵主动来找自己，还有些惊讶。 “上午刚见过面，怎么又来了？”他语气有些调侃。 秦远想到了苏衔婵还会来找自己，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景行到底是谁的孩子？裴定疆走了，居然把景行扔在这儿。我刚才说要把景行送回去，但他的反应特别激烈，还说家里人都不喜欢他……” 苏衔婵本来是想直接问苏逸晨的。 按说他们是这么多年的老战友老朋友了，苏逸晨应该也对裴定疆的过往有所了解。 但走到医务室门口的时候，苏衔婵又想到苏逸晨现在情况还没稳定下来，还是让他安静地养伤比较好。 裴定疆在部队里的朋友，苏衔婵就只认识秦远一个了。 秦远笑了笑，插科打诨道：“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反正……裴定疆在广南好像还有一个老相好，这孩子应该是跟人家生的吧？” “他居然没带景行走？你现在是什么想法？准备跟景行一起过去找他吗？” 光是想想，秦远就已经脑补出了一出苏衔婵拖家带口，去找裴定疆的苦情戏码。 听到秦远的解释，苏衔婵抿了抿唇。 虽然私心里她还是不愿相信裴定疆是这么不负责任的人。 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也由不得苏衔婵不信。 “我去找他？”苏衔婵冷笑了一声，“他把孩子扔在岛上自己走了，还要我给他送回去？” “他不要孩子了，我要！反正养两个孩子也是养，养三个也是养，我们家又不缺景行一口吃的。” 对于在秦远这里得到的答案，苏衔婵有些不满意，甚至有些生气。 于是，她转身气呼呼地就走，甚至没跟秦远道别一声。 望着苏衔婵离开的背影，秦远右手攥成拳头，抵着下巴发出了一声轻笑。 “裴定疆呀裴定疆，这一次你可真是欠了我一个大人情了。” “兄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苏衔婵回到医务室的时候，几个孩子趴在床边，个个看着苏逸晨的眼睛泪眼汪汪。 “姑姑，爸爸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好呀？”云笙扭头看着苏衔婵，一双大眼睛里头噙满了泪花。 苏衔婵拉了椅子坐在苏逸晨床前，一起刚苏醒的时候，他现在状态已经好了不少了，只是还有一些发烧。 刚才也不知道是苏逸晨的哪个战友过来了，送了一兜苹果过来。 苏衔婵坐在床前，心情还因为跟秦远的对话有些激动。 她默不作声，从网兜里拿出了一个苹果，动作轻缓地削了起来。 三个孩子在病房里头玩，起先苏逸晨的目光还在他们身上，很快就被苏衔婵这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吸引了注意。 “小心点。”苏逸晨低声提醒。 苏衔婵一时失神，小刀差一点就要划到自己手上。 她赶紧松开了手。 “裴定疆走了，你的魂儿也跟着飞了？”苏逸晨的声音有些虚弱，但其中却带着浓浓的揶揄。 苏衔婵倒觉得有些惊奇：“你知道了？” “来看望我的人跟流水一样，光是你离开的这一会儿就有不少人过来了，又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是个锯嘴葫芦。” 苏逸晨轻轻叹息了一声，“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咱们不是养不起景行这孩子，但他毕竟有爸爸，总是留在自己身边也不是个事儿啊。” “你要是真想去找裴定疆，我也挺支持你的。” 苏衔婵就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几乎下意识地弹了起来。 “谁说我要去找他？” “那你刚才心不在焉的，还差点把自己的手指削掉是怎么回事？”苏衔婵只是笑笑。 他又不是没处过对象，苏衔婵这样子他可太熟悉了。 “我刚才去找了一趟秦远，想跟他问问景行……你知道裴定疆之前在广南有个旧相好的事吗？” 苏衔婵嘴上说着不在意，但还是转头在苏逸晨这里打听起了秦远的话。 苏逸晨皱了皱眉头，“我倒是没听说过他有什么旧相好的。你要是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就应该当面去找他问。跟我们这些人打探半天也未必是实情。” “千万不要因为不好意思，错失了这个良机，我当年就是因为太不好意思，才没留下云舟跟云笙的妈妈。” 苏逸晨的声音很轻，落在苏衔婵的心头却有千斤重。 人和人的缘分就是这样，若是两个人都不愿意往前走，就彻底断了。 晚上，苏衔婵躺在宿舍的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都是苏逸晨最后说的话。 她想了很久。 等到邻居家养的鸡都开始叫了，苏衔婵才下定决心。 她要去广南。 不光要把景行送回去，还要顺便问问裴定疆究竟是怎么想的。 一大早苏衔婵就开始收拾东西。 带着三个孩子也不方便赶路，所以苏衔婵又把云舟跟云笙托付给了于大妈，自己拿上了一些必需品，跟景行踏上了去广南市的路。 拎着一个小小的行李包，苏衔婵走在路上的时候，有熟人好奇地侧目看她。 “苏同志，你要去找裴团长？” 苏衔婵并不多闪，迎着他们好奇的目光点点头。 “对。” 景行本来还有些没睡醒，听到这话之后，高兴得就差蹦起来了。 他兴奋地抓住了苏衔婵的手，轻轻晃了晃，“苏阿姨，我们真的要去找爸爸回来吗？” 拉着景行走的码头，此时太阳才刚刚升起来，照得海平面上一片金光粼粼。 苏衔婵蹲下身，“我找他是为了问个答案。至于他愿不愿意回北风岛，那是他的事儿。” 景行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点点头。 他年龄还小，还有一些听不懂苏衔婵在说什么。 但他清楚地知道，他们要去广南了。 景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昨天晚上他们三个小家伙已经商量过了，只要到了广南，说什么都要把爸爸拉回来！ 第七十八章 你咋认识定疆哥的？ 他们到云港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买了票，苏衔婵带着景行在火车站门口找了个面馆，随便对付了一口。 上车之前，苏衔婵还很认真地叮嘱景行：“一会儿上了火车人多口杂，千万不能离我太远，也不能把咱们俩的情况跟陌生人说。” 景行点点头，还煞有介事地把这话重复了一遍。 这个年代的火车上真是鱼龙混杂，火车站门口就有不少卖票的票贩子。 进了站里头，苏衔婵才发现还有人带着自家养的鸡鸭上车。 好在，苏衔婵买到的是坐票。 从云港到广南，坐火车也要六个小时，为了路上更舒服点儿，苏衔婵还特地给景行买了张坐票。 要不是软卧还要开介绍信，苏衔婵还真拉着景行去软卧车厢了。 随着火车的轰鸣声，景行看着外头飞速闪过的景物，显得有些好奇。 “你上次去广南是什么时候？”苏衔婵问他。 景行歪着头想了想：“三岁的时候。” 也就意味着，裴定疆也整整五年没回过家了。 苏衔婵捏紧了兜里秦远给的地址，稍稍感觉到了一丝心安。 也不知道，裴定疆的家人都是什么样的？能把景行吓成这样？ 随着火车开动，在过道里不停走动的人也安静了下来，苏衔婵这才有时间观察一下和他们坐在一起的人。 景行对面靠窗的位置坐的是一个小姑娘，看上去二十多岁的样子，粉面桃腮，白净秀气，身边还放着一个大书包，一看就知道是个大学生。 这个年代的大学生，可是金贵得很。 而苏衔婵对面，过道边上坐着的是个年轻男人，戴着一顶格子报童帽，身上却穿着一件有些开裂的皮衣，下身是一条喇叭裤搭配帆布鞋。 看上去流里流气，有种赶时髦未遂的滑稽感。 苏衔婵拧着眉头，第一眼就觉得这男人让人不大放心。 很快，她挪开目光。 以貌取人可不好，万一人家是个好人呢？ 为了打消路途的无聊，苏衔婵拿出了一本书，专心看了起来。 对面的女大学生看到苏衔婵的动作，还以为遇到了爱读书的同好，精神一振。 看到苏衔婵那本书的封皮，她瞬间闭嘴了。 《海产养殖》 简单又粗暴的书名，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本书的作用。 同样也让知识分子敬而远之。 对面流里流气的男人忽然开口，跟边上的女大学生搭话：“你也是去广南的？” 蹩脚的粤语让人一听就忍不住皱起眉头。 女大学生面露惊讶：“对啊，不过我听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在那边做生意，你家是广南的？” 女大学生点了点头，又指指自己身边的书包，“回家一趟。” 可能因为两个人都是年轻人，不一会儿就已经聊得热火朝天。 年轻男人虽然看上去痞气，没想到竟然也见识颇丰。 跟女大学生从陀思妥耶夫斯基谈到了现当代文学。 两人谈天说地，又都带着一股知识分子特有的酸味，一拍即合，没过一会儿就把对方当自己的知音了。 苏衔婵仍然专心看着自己的海产养殖，对于周遭的声音都恍若未闻。 聊到兴起的时候，年轻男人从自己兜里掏出来了一个铁质的小酒瓶子。 这是这个年代通用的装酒方式。 “真是没想到，在小小的一列火车上，居然能看到我的人生知己！” 年轻男人哈哈笑了一声，仰头喝了口酒。 女大学生看着他豪迈的样子，目光中多了几分敬佩：“酒是什么味道？” “你居然没喝过？”年轻男人像是十分惊讶的样子，“酒可是好东西，对于我们这些搞创作的人来说，喝了之后就可以灵感大发！” 浓烈的白酒味从他口中喷洒而出，苏衔婵本就嗅觉灵敏，闻到这个味道之后，也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 她不爱喝酒，对于这种恨不得把酒捧成圣物的人更是没话说。 “你想不想喝？” 女大学生像是有些犹豫，片刻之后又点了点头。 年轻男人放下了酒瓶，好声好气地跟女大学生说：“那你可得答应我，要是喝出事儿不能找我麻烦！” 他正说这话的时候，苏衔婵目光敏锐地看到，他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手里似乎有一个白色的药片掉进了酒里。 又因为这瓶酒使用不透明的容器装着，别人根本就看不到他放了什么东西进去。 跟女大学生说好了，年轻男人又从自己怀里掏出了另一个一模一样的酒瓶。 “你喝这瓶我喝过的，你也放心！” 苏衔婵脑海中瞬间警铃大作，目光警惕地在四下看了看。 果然，有几个人看似专心致志地在做自己的事，目光却有意无意的朝年轻男人这边看。 竟然是个团伙？ 意料到这一点，苏衔婵又掂量了一下自己这边的情况。 她带着景行，不方便跟这个年轻男人正面硬刚，可如果让这女大学生落到他手里，又不知道要遭受什么折磨…… 电光火石之间，苏衔婵心里迅速地想好了应对方式。 她哎呀一声，对着年轻男人的身后努努嘴，“同志，你钱包好像掉了。” 在年轻男人放下酒瓶，朝着地上摸过去的时候，苏衔婵动作迅速地在女学生惊讶的目光中将两个酒瓶调换了位置。 景行也十分配合地对着女大学生做出了一个嘘的手势。 一切只在几秒钟之间发生，年轻男人在转头回来的时候，苏衔婵已经正了正色。 “应该是我看错了。” 正当他们要继续喝酒聊天的时候，另一边坐着的一个男人站起身走过来，用力打掉了年轻男人手里的酒瓶。 “还喝什么喝！”他厉声骂了一句，然后扭头看着苏衔婵，像是要记住她的样子。 “臭娘们，咱们走着瞧！” 说完，后面来的男人用力抓着年轻男人的衣领将他带离了这节车厢。 女大学生就算再迟钝，这时候也看出来了，苏衔婵救了她一命。 她当即就有些感恩戴德：“同志，你也是去广南的吗？我叫谢天娇，这个地址你记着，到了广南之后，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找我帮忙！” 女大学生拿着自己随身带的钢笔，在小笔记本上写下了一个地址，撕给苏衔婵。 苏衔婵本想推拒，但在看到女大学生给自己塞过来的那张纸的时候，目光瞬间怔住了。 广南市嘉南区香榭街七十八号大院。 和裴定疆给秦远的通讯地址一模一样！ 苏衔婵抬眸看着女大学生：“你认识裴定疆吗？” 谢天娇也愣了一下：“你咋认识我定疆哥的？” 第七十九章 你又从哪冒出来的孩子 苏衔婵并不清楚眼前这个女生的身份，但听她说话的语气，大概和裴定疆的关系很亲密。 苏衔婵却并没有急着在他面前承认自己和裴定疆的关系，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我和裴定疆是在岛上的朋友。” 这话说的也没错，裴定疆走之前，的确跟苏衔婵表白了，但除此之外，两人几乎没有任何进展。 谢天娇的目光很快又从苏衔婵这里，转到了裴景行身上。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看上去像是对景行有些记忆的样子。 “我怎么感觉在哪见过这孩子？”谢天娇嘟嘟囔囔地问。 苏衔婵心里更加确定了，谢天娇和裴定疆的关系一定非同寻常。 景行统共也就回过一次广南。 谢天娇能认识景行，说明至少在五年前他们就已经熟识了。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谢天娇主动对着裴景行问道。 景行下意识看了一眼苏衔婵，发现他没有阻拦自己的意思，于是抿了抿唇，小声说：“我叫裴景行。” 裴景行这三个字如同一道闷雷，狠狠一下劈在了谢天娇的脑袋上，让她脑子都在嗡嗡发颤。 谢天娇又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苏衔婵，漂亮的眼睛中写满了震惊。 她好半天都没说出话，缓了整整十来秒才颤颤巍巍地说：“那个孩子是景行，那你就是景行的妈妈？” “定疆哥当年拼了半条命都要跑下来的人，原来是你！” 这两句话前言不搭后语，听得苏衔婵都是愣了一下。 难道，连裴定疆的家人都不知道景行的身份吗？ 苏衔婵嘴唇动了一下：“不是……” 然而，谢天娇压根就没有想让苏衔婵解释的意思，她急吼吼地把边上的书包往墙那边又推了推，屁股一动，直接坐在了刚才那个年轻人坐的地方。 “反正咱们俩要去的地方都一样，你下车之后直接就跟我走，我带你回军区大院！” 苏衔婵没来过这个时代的广南市，既然有一个人愿意在前头带路，孙贤臣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只是，接下来的旅程中，两个人都没有了看闲书的心情，谢天娇目光复杂地盯着苏衔婵看。 但她到底是读过书的人，生怕苏衔婵觉得这样不礼貌，盯一会儿之后就挪开目光。 就这样，在一阵轰隆隆的鸣笛声中，火车抵达了广南市。 谢天娇看上去文文弱弱的，但是看着苏衔婵一只手还要拉着景行领一只手还要拿包裹，于是十分豪迈地，把苏衔婵手里的包裹接了过来。 “你是头一次来广南？”谢天娇十分熟稔地搭话。 苏衔婵犹豫着，轻轻点了点头。 谢天娇露出了一副了然的表情，目光在苏衔婵和裴景行身上流连了一圈之后，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开口。 “我刚才在车上答应你的话永远作数在广南，不管遇到什么问题你都能来找我……不过我看，有定疆哥在，你应该也用不着我吧？” 谢天娇很自顾自地说了一长串话，然后熟门熟路地拉着苏衔婵跟景行上了一辆公交车。 她看上去是高干子女的模样，让人意外的是，家里居然没人来接她。 “我知道你在想啥，我爸妈从小就跟我说，要把我当成普通人家的子女培养，定疆哥跟我也是一样的。” 说这话的时候，谢天娇十分骄傲的样子。 苏衔婵心中也对裴定疆的家庭有了一丝猜想。 看谢天娇这样子就知道，裴定疆的家底儿肯定也很厚。 “衔婵，这一条街上呢，就是我们从小到大上学的地方。景行哥比我大五岁，除了小学之外，其实我俩从来都没在一所学校过。” 苏衔婵扭头看了过去，刚才路过的那所学校是广南市的子弟学校。 看样子，裴定疆家里人少说也是个大军官。 公交车很快就稳稳停在了街口，谢天娇一个人拎着俩大包裹，在前头走出了一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 走到大院门口的时候，谢天娇像是刚想起来什么似的，猛地一下回头，认真看着苏衔婵。 她脸上有些为难和担心交织的情绪，看上去十分复杂，说话的时候也有些支支吾吾，“等会儿进去之后，不管谁问你都说是我同学，千万别跟他们说你认识定疆哥！” 说完，不等苏衔婵答应，谢天娇就推门走了进去。 大院里头的景象，足以让苏衔婵惊叹。 在这个年代能够住得起独栋小洋楼的是什么样的身份？ 苏衔婵看着这一切，有些目瞪口呆。 整个大院里头总共也就三排房子，走到了最里头的那一间，谢天娇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按了一下门铃。 清脆的门铃响了几声之后，有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人应了一声，快速走了出来。 推开门，看到谢天娇的时候，女人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然而往后再扫了一眼，瞧见苏衔婵和景行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迅速僵住。 “表小姐，这个是——” “这是我同学！”谢天娇大大咧咧地搂着苏衔婵，亲密的样子好像她俩真是同学似的。 屋子里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外头的动静，顺势看了过来。 一个长相和谢天娇有五分相似的漂亮女人轻轻皱了一下眉头，很快就笑开了。 “你怎么还把同学带到家里来了？”女人嗔道。 谢天娇顺手把自己手里的东西全递给了保姆，“这不是顺道就过来看看小姨嘛？我爸妈又不在家，只能把人带到你们这儿了！” “我定疆哥呢？” 中年女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在楼上呢，回来之后就不愿意下来了，跟你小姨夫闹脾气呢。” 谢天娇撇了撇嘴唇，“秋楠姐那么好……”话只说了一半，谢天娇也突然梗住了。 她想起了苏衔婵和裴景行。 通过他们的对话，还有谢天娇进门之前的叮嘱，苏衔婵也意识到了裴定疆回来是为了什么。 正在此时，弯曲向上的木质楼梯上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苏衔婵有些心灰意冷，但还是被这阵声音吸引注意，抬眼看了过去。 裴定疆就站在楼梯上，身上穿了一身休闲睡衣，他看着苏衔婵，连手都不知该往哪摆。 “爸爸！” 景行顺着楼梯跑了上去，坐在客厅里的一群人都愣住了。 “你又从哪儿冒出来的孩子？”一直背对着门口的中年男生严肃地问。 第八十章 他只能娶门当户对的人 谢天娇努力维持出来的笑容瞬间凝住了。 她简直不敢抬头去看，小姨跟小姨夫是什么样的表情？ 偌大的房子里，空气可怕地凝固，让人忍不住想要逃离这个修罗场。 裴定疆的父亲即便在家里，穿着一身严肃的军装，他站起身之后，那股属于军人的威压便直直地扑面而来。 “你先好好听孩子说，这不是还没解释呢吗？”被谢天娇叫做小姨的女人赶紧拉住了裴定疆父亲，好声好气地劝慰。 “还有什么好说的？宋歌，你自己看看他做出来的荒唐事儿，几年之前带回来一个孩子，几年之后又带回来一个！知道的人说他是去岛上驻军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胡混了！” 裴军勇被气得心口都有些发疼了，那张和裴定疆有几分相似的脸上却写着截然不同的厌恶。 这份厌恶全都是对苏衔婵和景行的。 这时候，苏衔婵终于理解景行为什么不喜欢回来。 这里的人都不喜欢他。 确切地说是不喜欢裴定疆带回来的所有人。 家里的保姆陈妈被吓得不轻，她怯怯懦懦地站在一边，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出。 “天娇，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撒谎骗人了？小姨和小姨夫都在这儿，居然敢说这个人是你的同学！” 宋歌显然也被气得不轻，轻轻瞪了谢天娇一眼。 “咱们家不允许不三不四的人进来，谁惹进来的就由谁送出去！” 裴军勇的态度十分坚决。 即便眼前的这个孩子有可能是自己家的骨血，是他的亲孙子，他甚至连看一眼都嫌烦。 裴定疆缓缓地从楼上走了下来，唇角始终噙着一抹讥讽的笑。 “自诩高级知识分子，每天都把仁义道德挂在嘴上，你就是这么跟一个陌生人说话的？” 裴定疆同样矛头准确，就是在和裴军勇叫板。 宋歌在边上急得不轻，她被夹在父子两人中间，左右为难。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人都少说一句吧！” “小姨！”还是谢天娇比较会看眼色，小声叫了一下宋歌。 父子两人在吵架的时候，旁人一旦掺和进去，就容易把战火引到自己身上。 谢天娇又不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场面，表现得格外平静。 裴军勇一旦生气，就是不管不顾的，他们这些人只能在边上安静的作壁上观。 否则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他们俩没有一个人愿意退让，静静地站在客厅中间对峙。 最终，还是谢天娇看场面实在尴尬，无奈地叹息了一声，站出来做和事佬。 “是我带着苏同志一路进来的，刚才在火车上我遇到了危险，差点就要被人贩子拐走了，还好有苏童只见义勇为，仗义出手。” 谢天娇很努力的想要扭转苏衔婵在家里人眼中的形象。 至少不能让事情变得更糟糕。 宋歌脸上僵硬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一些，对着苏衔婵点点头。 “谢谢你帮我们家天娇。” “不过，我们家里的房间比较少，确实不方便外人住，陈妈，你赶紧送苏同志和孩子出去找一家旅店，拿上首长的介绍信，开最好的房间。” 不欢迎的姿态已经摆在明面上了。 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能感觉到他们对自己有多大的敌意。 陈妈应了一声，赶紧拎上了苏衔婵的那个行李包，对着她使眼色，又伸手过来拉着景行。 裴定疆的唇抿成一条线，他伸手拉住了景行。 他的意思也很明显，不管今天家里人怎么打圆场，孩子和苏衔婵都不能离开。 “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裴军勇不耐烦地提醒裴定疆。 “你们记得不就行了？”裴定疆也是一副很无所谓的样子，怼了回去。 说得裴军勇一张老脸都涨红了。 “你今天非要气死你爸是不是？是不是觉得我活得太久了，着急送我下去见你爷爷！” 要不是宋歌眼疾手快，赶紧拉住了裴军勇的胳膊，他就真的要跌倒了。 “既然你们想去见江秋楠，那你们就去，没有人拦。” 裴定疆做出了一副反抗到底的样子。 气的裴军勇伸手就要抽自己的皮带。 他今天非要让这个逆子知道一下谁才是爹！ 正在裴家的客厅里闹得鸡飞狗跳的时候，大门忽然被人打开，一张小巧俏丽的脸露了出来。 进来的女孩身上穿着一身牛仔裙，头发烫成了时髦的大波浪，却又不显得梦浪，反而将她身上柔美的气质衬托得更加淋漓尽致。 看到这个女孩的瞬间，客厅里所有人的脸色纷纷一变。 谢天娇看着她呆呆的：“秋楠姐，你怎么又漂亮了？” 江秋楠露出了甜甜的一笑，走过来在谢天娇的脸上轻轻捏了一下。 “我们天娇在云港念了一年大学，也是越来越漂亮了！” 江秋楠像是刚注意到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般，扭头看了看，“我爸妈让我过来问一下，伯父伯母怎么还没出来。” “是什么事情耽搁了？” 在江秋楠的身上明显可以看到属于这个时代知识分子和高干子女两条属性的完美融合。 既漂亮又知性，难怪裴定疆的父母会死了心，非要让裴定疆跟她相亲。 的确，看着这么优秀的儿媳妇儿，很少有人能不心动。 宋歌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能不能先让你爸妈稍等一会儿，我们这边出了一点意外。” 江秋楠好奇的目光在苏衔婵跟景行身上流连了一下，很快就笑了出来。 “家里来客人了吗？” 裴定疆始终都没说话，沉默着站在一边。 “定疆，好久不见了，你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江秋楠的性格十分大方，即便裴定疆不说话，她也毫不尴尬。 甚至表现得更加自如，好像进了裴家就进了自己家一样。 裴定疆唇角发出了一声冷哼：“好久不见，没想到再见会是这种场合。” 江秋楠笑了一声：“咱们俩都已经到年纪了，两家父母都有意思让咱们结亲，我和你青梅竹马，知根知底，有什么不好吗？” 结亲这个词一说出来，苏衔婵瞬间感觉自己手心都冷了。 难怪，陪家父母这么着急逼着他回来。 青梅竹马，指腹为婚。苏衔婵竟觉得自己舌根泛起了一股苦涩的感觉。 宋歌也呵呵笑了一声：“年轻的时候在外头玩玩也就算了，定疆肯定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人的。” 第八十一章 相亲局，带她不合适吧 宋歌这句话说完之后，苏衔婵明显感觉到裴定疆身上的气息又凛了一下。 甚至，他看着宋歌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敌意，让人感到害怕。 江秋楠却是笑了起来，亲亲密密地挽住了宋歌的胳膊：“伯母，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能不能成，最后不是还要看定疆的吗？” “这么大的事情有什么可开玩笑的，我跟你交个底儿，这就是我跟你裴叔叔的意思。” 宋歌看陈妈呆呆地站在一边，有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还不赶紧出去订一个旅店，把定疆的朋友送出去！” 江秋楠的目光打了个转，再次回到了苏衔婵身上。 脸上温柔的笑意又深了几分，目光饱含深意：“刚才只顾着跟伯父伯母聊天叙旧，居然忘了问这位小姐的身份。” 宋歌像是害怕裴定疆又说出什么让人惊掉下巴的话，赶紧接过了话头：“这是定疆在岛上的同事。” 她甚至不愿承认苏衔婵是裴定疆的朋友，仿佛只是更进一步的叙述，会让这段关系变得更暧昧。 “刚好我爸妈在广南大饭店订的是个大包间，就算再添一双筷子也无妨。总不能让客人看了咱们的笑话，觉得咱们没礼貌吧？” 江秋楠轻轻晃了一下宋歌的胳膊，“就让这位小姐跟咱们一起去吧。” 宋歌先是打量了一下裴军勇的表情，然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今天是相亲局，带上她不合适吧？” 裴定疆的面色愈发冷淡：“我什么时候说要去？” 只是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地将客厅的气氛推向了更加尴尬的高潮。 裴军勇恨不能一脚踢在裴定疆身上，好好教训一下自家这个不懂事的孩子。 人家江秋楠也不是天天都等着裴定疆回来，他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才攒出了这个局。 裴定疆这个孽子到底要干什么？ 江秋楠一双柔美的眼睛里，瞬间像是泛起了一丝雾气，“咱们都这么多年没见了，难道还不值得聚在一起庆祝一下吗？” 裴定疆一双薄唇几乎紧抿成线，“私下庆祝可以，但我没答应跟你相亲。” 江秋楠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看着裴定疆很快就笑了起来。 “谁说是要去相亲了？伯母不过是那么随口一说，我爸妈好歹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长辈吧？跟他们见个面有什么不行的？” 搞定了裴定疆，江秋楠又扭头认真看着苏衔婵。 “既然你是定疆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伯父伯母，圣人都说了，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咱们当然应该好好招待一下定疆的朋友！” 景行眨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先是看了看苏衔婵，又抬头看了看裴定疆。 他听不明白这些大人在说什么，但能看得出来，爸爸也不想跟这个阿姨见面。 可是没有办法。 宋歌走过来，动作轻柔地轻轻将裴景行从裴定疆身边拉开。 “景行，我们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出去做，你先跟陈妈在家等着。” 他们在饭局上聊的事情，很不适合让一个小孩听着。 尤其还是裴定疆的孩子。 在安排车的时候，宋歌有意将裴定疆和江秋楠安排在一辆车上。 谢天娇也是孩子，自然而然地跟他们上了一辆车。 于是，就只剩下了苏衔婵跟宋歌，裴军勇坐在一辆车上。 车里的气氛十分压抑，苏衔婵坐在副驾驶上，通过后视镜，便可以看到坐在后座上的裴军勇满脸的不悦。 上车之后宋歌脸上温柔恬淡的笑容瞬间消失，转而变成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样子。 “刚才都没有自我介绍，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 “苏衔婵。” “是个好名字，也能看得出来，你家的条件应该不错，我好像听定疆说过，他在军营里有一个姓苏的好哥们。是你哥哥吗？” 苏衔婵轻轻点了一下头，宋歌于是笑了起来。 “你们家祖上三代贫农，到你哥哥这一半的时候能吃饱饭了，所以就想着报效国家去参军了。” “你能追过来找定疆就能看得出来，你是个很重感情的好姑娘，可是你知道定疆是什么样的身世吗？” 苏衔婵没说话，宋歌也不觉得尴尬，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 “裴家往上数少说三代都是军人，可以说是世代簪缨。到了定疆这一代，他也是年轻有为，在我们军区大院里头也是久负盛名。所有人都说，他以后能走到比军勇还高的地位。” 宋歌说这话的时候，裴军勇抬了抬下颌，似乎十分骄傲的样子。 “刚才我说的话绝非开玩笑，我不知道你和定疆在岛上发生了什么，但你们两个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现在应该也看得出来。秋楠，才是我们为定疆选定好的媳妇。” 宋歌拐弯抹角了许多，到最后才将真正的意图表现出来。 裴军勇也跟着点点头，他的声音十分低沉：“今天在车上，你宋阿姨跟你说的这些话都是发自肺腑，不想让你在定疆的身上浪费自己的大好年华，如果你是个聪明姑娘，应该能想明这个道理吧？” 苏衔婵既没有答应他们，也没有否定他们。 她只是在下车之后，安静地跟着两个人走进了广南大饭店。 作为广南最著名的国营大饭店，这绝非一般人能够消费得起的。 光是大厅里富丽堂皇的装饰，还有极尽周到的服务，都能看得出来这里的专业程度。 江秋楠的父母都戴着眼镜，一看就是一副知识分子的样子。 看到他们的时候，裴军勇一直板着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江教授，好久不见，你真是又清减了！” 然后就是一长串老道的寒暄。 谢天娇走过来，把苏衔婵拉到自己身边坐着：“我小姨刚才没为难你吧？不管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就当没听到……要不是我自作主张把你带回来，你也不会被卷进这种事儿里边了。” 谢天娇正在这儿跟苏衔婵咬耳朵的时候，江教授也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到底是读书人，江教授很快就摸出了一些门道。 “这个姑娘我之前没见过。” “是你们家的亲戚？”他试探。 第八十二章 他是故意的 宋歌微笑：“是定疆在岛上的同事。” 这不是裴定疆家人今天第一次这么介绍苏衔婵了。 我在听到这个有些敷衍的解释之后，江教授脸上的笑容也顿了顿。 “咱们那条街上的人都知道我们家秋楠为了苦等你们家裴定疆，浪费了多少好机会，就连公派去美国留学的机会都没抓住。今天这么重要的场合，你们带一个外人过来不好吧？” 江教授手指弯曲，轻轻在桌子上点了点，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有些不满地盯着裴定疆。 江秋楠是个如花似玉的好姑娘，年纪轻轻就已经进了大学教书，以后有的是大好前途。 但她偏偏就看上了裴定疆，还声称这辈子非裴定疆不嫁。 他们为人父母的，既然劝不动孩子，就只能想办法帮孩子完成愿望。 “就是呀，这件事你总得给我们一个解释吧？当年定疆带了一个孩子回来，这事儿我们都已经忍了，如今又带了一个不明不白的女人过来，你们这些做家人的，居然还帮他隐瞒。是不是欺人太甚了？” 江秋楠的母亲同样是大学教授，说话的时候极有条理 他们已经很努力克制着不跟裴家人发火了。 换了别人，只怕愤然离席的心思都有了。 “张老师，你也别着急——” “我们凭什么不着急？你们口口声声跟我们说着，要尽力帮我们秋楠撮合，可是现在，裴定疆都已经把他在外头的女人带到我们眼前了！还想让我们怎么放松？” 关乎儿女的大事上，几乎很少有父母能够保持冷静。 张老师和江教授已经很努力，才没发怒了。 江秋楠在一边刚想说话，就被张老师一个恶狠狠的眼神瞪了回去。 “你也别说话！裴定疆放个屁，在你眼里都是香的，我知道你是喜欢他，但也不能为了一个男人太没有底线！” 要不是为了他们两家多年来的情分，张老师就不只是出声讽刺两句这么简单了。 裴定疆终于忍无可忍推开椅子站了起来，他快步走到了苏衔婵身边。 “我们走。” 他没有和包间里的任何人说话，直接拉着苏衔婵转身离开。 裴定疆熟悉的皮肤有些粗粝，握着苏衔婵的手腕，让他感觉腕上的皮肤都有些发烫。 他在前面走的步子很快，在大饭店里其他人好奇的目光注视下，他们很快就要走了出去。 就在下台阶的时候，苏衔婵听到身后，江秋楠急促的叫声。 江秋楠匆匆忙忙地跑了出来，到了裴定疆跟前拦着她。 “今天是我不好，没有跟我爸妈说明白，让他们这么怠慢客人的——可是今天这个饭局很重要，是我爸妈特地为你准备的接风宴，你就这么早了，让我怎么——” 江秋楠的话甚至没能说完，裴定疆轻轻摇了一下头。 “秋楠，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我看在他们是长辈的份上，对他们说的话一忍再忍，但是苏同志是无辜的。” 说完，裴定疆继续拉着苏衔婵往门口走去。 直到感觉到身后追随着他们的目光消失，裴定疆这才松开苏衔婵，脸上冷漠的表情骤然消失，改换成了一副担心的样子。 “刚才他们说的话，你千万别放在心上！衔婵……苏同志，你来广南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苏衔婵看着眼前的人重新变得熟悉起来，始终压在心头的大石头也霎时消失。 “我还想问问你呢，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走的时候为什么没带着景行一起？刚才那个江秋楠跟你又是什么关系？连你家里人都不知道景行的亲生母亲是谁吗？” 苏衔婵心里堆了太多疑问，一股脑问出来，恨不得都从裴定疆这里得到答案。 树上的绿叶因为一阵风吹过梭梭作响，裴定疆站在树荫下，看着苏衔婵。 他忽然笑了起来，脸上难得出现了一副戏谑的样子：“所以你不远千里来广南找我就是为了兴师问罪？” 苏衔婵气不打一出来：“你给情缘地址就是为了让他给我吧？你知道直接给我，我肯定不会过来，但如果给秦远……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欲迎还拒了？” 苏衔婵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当时的确有些方寸大乱，因为太紧张而做错了选择。 可如今看着裴定疆，她又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刚才我问的问题，你必须全都回答。” 裴定疆抬脚，信步在前头走着，苏衔婵跟在他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影子，也因为阳光而亲密地依偎在一起。 “你也看到了，我们家的情况很复杂，我不想让你掺和进来，就是害怕他们会因此针对你。但是我没想到，天娇居然先把你带过来了。” 裴定疆的确想到了苏衔婵会来，但没想到会这么早，而且因为谢天娇的出现直接进了他家。 裴定疆带着苏衔婵走了两条街，最后熟门熟路地找到一家小面馆，拉着苏衔婵坐在了里面。 “一碗大排面，一碗双浇面。”他对老板说。 “我爸……他当了一辈子的兵，最习惯的方式就是自己在前头发号施令，身后的人只有听他的命令就行。” “就连面对我，他也从来没当自己的儿子看过，反正我也当兵了，也习惯了。”裴定疆一只手靠在面馆的桌子上，漫不经心地说。 “但是唯独在江秋楠这事儿上，我不想听我爸的话，前几年我不想离开北风岛是因为有景行在，我必须要保护好孩子。但是这一次……是因为有你在，所以我舍不得离开北风岛。” “然后你就把景行扔在家里了？”苏衔婵甚至要被气笑。 “你就不害怕自己看错了人，你走了之后我不管景行怎么办？” 裴定疆一只手攥成拳头，抵在唇边呵呵笑了，“我当然不害怕了，我认识的苏同志，连岛上的翠花嫂子都要帮一把，怎么可能会连自己朝夕相处的孩子都不管？” “更何况我要是不把景行留在那儿，你怎么可能会来找我？”裴定疆笑着说。 第八十三章 别掺合别人的事 苏衔婵垂眸，心情十分复杂。 裴家的气氛甚至可以用水深火热来形容。 裴军勇在家里是当之无愧的大家长，几乎没有人敢违逆他的决定。 “他们为什么会连景行都不接纳？” 这其实是苏衔婵最好奇的问题。 父母一直催着孩子结婚，不就是因为害怕没人给自己传宗接代？ 裴军勇和宋歌的态度的确是苏衔婵见过最奇怪的。 正说着话，店主已经端来了两碗香喷喷的面，裴定疆用筷子搅拌了一下，唇角溢出了一声冷笑。 “你知道江教授和张老师分别是干什么的吗？” 苏衔婵不知道，但听裴定疆这么一说，大概能猜到他俩绝对也是在广南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干什么的？” “江教授是广南大学最早一批的教授，当年还得到了国内公派留学去美国的机会，现在更是广南大学建筑学院的院长。” 这么一说，苏衔婵就懂了。 现在是八十年代，正是国内建筑业兴盛的时候。 江教授这个身份绝对是香饽饽，不少人都抢着拉拢。 “至于张老师，她是广南最好的高中，一中的校长。” 一个是国内顶尖的大学，一个是国内顶尖的高中。 别人在体制内端的都是铁饭碗，这两口子端的可是妥妥的金饭碗。 只要没有原则性的错误，江家日后一定前途无量。 “江秋楠现在又在广南师范大学做老师，年纪轻轻就已经得到了评选副教授的机会。” 走到了他们这个阶层，所谓结婚就是两家人强强联合。 两个原本就很强大的家庭，构建出一个更加强大的新家庭，巩固自己手上原本的权力。 苏衔婵并不了解这个时代，但她也听得出来，无论他们哪一方的家庭单拎出来，都是普通人奋斗一辈子都够不着的高度。 难怪。 宋歌在想到自己是苏逸晨的妹妹的时候，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苏衔婵轻轻叹息了一声：“那能怎么办？” “你能反抗得过你爸吗？” 光裴军勇身上那股骇人的气势就足够让人害怕了。 苏衔婵毫不怀疑裴定疆要是敢反抗他，他就能做出连亲儿子都不认的事儿。 “他的手要是能伸到云港，就不会一直催着钟叔叔给我施压了。” 裴定疆撇了撇嘴，吸了一口面，露出了很无所谓的表情。 “至于你刚才问的其他事情，等以后时机成熟了，我都会告诉你。” 很快地吃完饭，出面馆的时候，裴定疆动作很自然地拉起了苏衔婵的手。 这一次不只是影子，他们的手也亲密无间地拉在一起。 走在广南的街道上，苏衔婵只感觉到时间过得很快。 微风吹过耳边，同样带来暧昧的气息。 他们回家的时候夕阳西下，大半个太阳都已经没过地平线，裴家的车就在军区大院里停着。 裴定疆直接掏出钥匙开了门，大大方方的拉着苏衔婵进去。 在客厅里坐着的人看到这一幕都目瞪口呆。 谢天娇手里还抱着一瓶汽水，差点喷了出来，因为太难受，捂着嘴巴咳嗽了半天。 宋歌直接站了起来：“天呐，你们怎么能这样！” 不知道的还以为，裴定疆和苏衔婵做了多过分的事情。 裴军勇更是重重地把手里的报纸扔在桌上，“你就是打定了主意，要跟你老子作对是吧！” 听裴军勇硬邦邦地扔下这一句话，裴定疆冷笑了一声。 “从来都没答应过你们要和江秋楠在一起，我对江秋楠和对谢天娇没有什么区别，在我看来，他们两个都是我的妹妹——” 一只搪瓷杯子直接扔在了裴定疆脚边，发出了咚的一声。 只差一点儿就能准确地砸在裴定疆头上。 面对这种情况，裴定疆也毫不畏惧，迎着裴军勇的目光看了过去。 “衔婵是我的爱人，不是朋友，更不是什么同事。” “我这辈子也只会有她一个爱人。无论你们给我介绍江秋楠还是张秋楠，我劝你们还是省省这份心。” 裴军勇被气的捂住了心脏，“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不想离开海岛，秋楠甚至愿意离开大学，去你们岛上的那所学校教书，调令都已经快下来了！” “这样的好的姑娘还能上哪儿找去？为什么你就是不懂得珍惜！” 听到裴军勇的最后一句话，裴定疆直接笑了一声：“你珍惜了吗？” 他的声音仿佛鞭笞，让裴先勇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难看。 “这个孩子，我们可以认下。我刚算了一下，他今年也八岁了，是到该上学的时候了，张老师今天答应了，愿意把这个孩子安排进广南最好的小学，以后可以直接去一中上学，如果能考上广南大学，江教授甚至愿意给这个孩子直接保研——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可以说，他们两家人在今天的饭局上已经把裴景行未来三十年所有的规划定下来了。 硕士毕业之后，裴景行可以直接进广南当地的研究院，或者是设计院，如果他有本事的话，甚至还可以公派留学。 这已经是他们这样的家庭，能为这个孩子安排的最好的人生了。 更何况，这孩子只是个私生子！裴军勇简直想不明白裴定疆到底有什么好坚持的？ “至于这位苏同志……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完全就是不切实际的，我已经打电话跟你钟叔叔聊过了，这孩子的哥哥只是一个小小的团长，甚至以后他们全家还要靠你一个人提携，你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扶得了这么多人？” 裴军勇说出的每一句话都是出自利益考虑。 最要紧的当然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 谢天娇放下了汽水，有些不服气地看向裴军勇：“小姨夫，我觉得你刚才说得不对，就算苏同志家里的条件平庸了一点，也不是完全配不上定疆哥，人和人之间的感情就是要纯粹一些，我就觉得苏同志挺好的——” 宋歌眼疾手快赶紧捂住了谢天娇的嘴巴，她低声警告：“别掺和别人的事！” 苏衔婵看着宋歌，觉得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这一家人，似乎都透着一股怪异的感觉。 第八十四章 我知道你在里面 拦住了想要仗义执言的谢天娇，宋哥又赶紧走过去拉住了还想再骂的裴军勇。 一家人吵架总是要有一个长辈在中间做调停者。 宋歌脸上的表情稍稍有些不悦，他轻轻对着裴定江摇头。 “这么大点事情，有什么好吵的？你们父子两个都给我好好收收脾气，一家人这么多年了，都难得见上一面，非要要吵个不停不可吗？” 裴军勇被宋歌按着坐下，谢天骄也有样学样，拉着裴定疆走了出去。 谢天娇脸上的表情也有些复杂：“定疆哥，真不是我说你，小姨夫这两年的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毕竟也年龄大了，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别气他了。” 裴定疆的唇角溢出了一声冷哼：“每次回来就一直逼着我出去相亲，到底是谁在气谁？” 就算裴定疆没有那个意思，裴军勇也能硬生生逼出那个感觉。 谢天娇转头折返回屋里一趟，拿着苏衔婵和景行的东西又走了出来。 她轻轻叹息了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姨夫那个性子。他就是一辈子在军营里当惯了，根本听不得别人反驳自己，你又故意要往他的枪口上撞……都已经这么晚了，你赶紧带衔婵姐和景行去找一个酒店，剩下的事情咱们慢慢商量。” 谢天娇也不敢出来太久，站在大院门口目送着他们离开之后，匆匆忙忙又走了回去。 广南的夜晚有种闷热的感觉，奔波了一整天，苏衔婵只感觉衣服都黏黏腻腻的粘在身上，让人十分难受。 树上蝉鸣不断，为安静的夜晚又平添了几分燥意。 带头走了几条街，裴定疆最终找了一家国营酒店，给他们开了一个房间，安顿下来。 裴定疆帮他们收拾好东西起身，刚要走的时候，景行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很警惕地问：“爸爸，你又要走了吗？” 别看井陉平时表现出来的有多么成熟，实际上说到底她也只是个孩子。 裴定疆望着景行，沉默了好一会儿。 针对一个孩子期待的目光，裴定疆说不出拒绝的话。 苏衔婵心知，裴定疆家里的这些糟乱事儿，一时半会儿还解决不了。 她从床的另一边绕了过来，很有耐心地蹲在景行面前：“让你爸爸先去，他处理好那边的事情，才能跟咱们一起回海岛。” 对于苏衔婵说的话，景行深信不疑，于是用力点点头。 苏衔婵关上房门，一路将裴定疆送到了楼下。 “我等你回来之后告诉我今天下午那些问题的答案。” 没有多么深情缱绻的告白，苏衔婵只是看似十分平静地对着裴定疆叮嘱一句。 只有他们两个明白，这一句话已经蕴藏着他们之间最重的情谊。 目送裴定疆离开，苏衔婵上楼之后，还特地将门上的三道锁全都锁死。 这个时代还没有监控录像，在安全问题上，苏衔婵总是担心自己会有所纰漏。 关了灯，房间里就只剩下了一盏颜色有些昏暗的床头灯，景行刚开始还是背对着苏衔婵，过了一会儿之后又不安地转过来。 一片黑暗之中，苏衔婵甚至能听到景行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很认真地问：“苏阿姨，爸爸真的会答应跟咱们一起回岛上吗？” 苏衔婵伸手轻轻在景行身上拍了拍，“赶紧睡觉吧，这些事情或许等你一觉睡醒之后就能处理好了。” 裴定疆和裴家人的关系不好，这是肉眼可见的。 但休闲产同样也很清楚，关系再不好，他们终究也是一家人。 有那份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亲情在，就连苏衔婵也不敢肯定最后的选择会是什么？ 因此，她不敢随意跟景行保证。 “我喜欢云舟跟云笙，也喜欢苏阿姨，我觉得在海岛上生活比这里开心得多，苏阿姨，就算爸爸不回去，我想让你带我走。” 裴景行很小声地在黑暗中呢喃，苏衔婵能够很清楚地听到他的声音，但听到之后也只是笑了一声。 就在苏衔婵听着景行的呼吸声逐渐清浅了起来，似乎快要睡着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声巨大的响动，景行被瞬间吵醒了，下意识缩进了被子里。 苏衔婵也坐起身，浑身紧绷着，在一片黑暗中警惕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的酒店，有什么人胆子大到了敢在这里行凶动手？ 门外嘈杂的脚步声最后停在了自己房间的门口，苏衔婵的神经就像是一根紧绷的弦，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断了。 门外的人忽然开始用力拍门，力道大得好像是要生生把木板门拍碎。 “我知道你们在里面，赶紧乖乖出来！” 开门的声音越来越大，甚至在宽敞狭长的走廊里出现了回音。 景行紧紧地缩在苏贤禅的怀里，身体不停颤抖着。 苏衔婵也觉得害怕极了，抱着景行动也不敢动。 咔嗒一声，旁边房间的门打开了，有个男人粗声粗气的道：“大晚上的闹什么闹，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拍门的声音戛然停下了，苏衔婵听到自己房门口传来了一个有些熟悉的男声。 “关你什么屁事？不想惹祸上身就赶紧给我滚回屋！” 这一声过后，隔壁的人也不说话了。 整个走廊里只剩下了恐怖的拍门声，还有外头的人嚣张的叫嚣声。 苏衔婵伸手关掉了外头的小夜灯，生怕外头的人发现里面有人，变本加厉。 然而，这点效用堪称微乎其微，外头拍门的声音不光没有停歇，甚至还越来越大了。 但是无论他们怎么说怎么骂，苏衔婵都像是没听到一样，紧紧地抱着景行缩在床上。 只能祈祷同楼层的人看不下去，下楼帮忙叫警察。 外头的人眼见自己拍门没用，于是调换了一种策略。 “你以为你关了灯，我们就不知道你在里头了？当初在外头见义勇为的时候，不是有胆儿得很吗？怎么现在敢做不敢当了？” 听了他们的话，苏贤禅瞬间意识到了这伙人的身份。 恐怕，就是火车上的那伙儿人寻仇找到酒店来了。 第八十五章 衔婵姐有危险了！ 知道了他们的身份之后，苏衔婵就更不可能傻傻开门往他们手里送了。 苏衔婵赶紧戳了戳景行，示意他赶紧跟自己一起起身。 他们住的是一个标间，可供躲藏的地方只有一个卫生间和衣柜。 苏衔婵知道外头的那伙人穷凶极恶，躲在卫生间里就是自寻死路，于是他拉着景行一起缩在衣柜里。 倘若外面的那伙人强行破门进来，苏衔婵推开衣柜，拉着景行好歹还能搏出一条活路。 可是刚缩进去，苏衔婵就有些后悔了。 衣柜是实木衣柜，质量很好，两扇柜门之间几乎没有任何缝隙，也就是说，苏衔婵根本不知道外面到底堵了多少人，如果只有一两个人，或许还有逃生空间。 如果人多了，从衣柜里边冲出去，无疑是送到人家怀里了。 就在苏衔婵纠结的时候，外头忽然传来了巨大的声音，就好像有人在用利斧破门似的。 这道声音听得人心惶惶，苏娴婵的手甚至都颤抖了一下。 她轻轻将衣柜打开了一道门，好在门外堵着的人还没有进来，苏衔婵蹑手蹑脚地带着景行走进了房间里面。 整个房间三面都是墙，唯一的出口就只有门，苏衔婵只能把目光放在了不同寻常的地方，比如窗子。 好在他们所处的认识二楼，推开窗子往下看的时候，也并不让人觉得恐慌。 最关键的是，窗子紧挨着的这条街上，不知道谁扔了一张旧沙发在这，苏衔婵如果抱着景行跳下去，刚好可以落在沙发上。 正在苏衔婵犹豫要不要跳下去的时候，木质的门发出吱呀一声。 苏衔婵回头看过去，门上竟然被硬生生砍出来了一条缝，恐怕要不了多久，那些人就能强行破开门闯进来！ 景行往下面看了一眼，被吓得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 但他还是很勇敢地抓住了苏衔婵的衣角，“苏阿姨，咱们跳下去！” “哈哈！我就知道这个臭娘们肯定带孩子躲在这里边！” 那头忽然传来了一声狞笑，苏衔婵瞬间明白时间不等人，她让景行在窗子边上等着自己，然后自己快步跑到了床头。 拿起了酒店给他们提供的纸和笔，苏衔婵快速写下了裴定江家的通讯地址，又非常用力地写下了一句救命。 做完这一切，门口那些人已经破开了一条，足以伸进一只手的缝隙。 苏衔婵来不及多想，赶紧抱着景行就直接从窗子上跳了下去。 奔跑在广南市夜晚的街道上，苏衔婵耳边除了呼啸的风声之外，就只剩下了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跳声。 井陉趴在苏贤禅的肩头上，目光警惕地看着后面的情况。 意识到苏衔婵从窗口逃走之后，那些人也很迅速的放弃了继续破门，下楼追了出来。 “苏阿姨他们手上拿了刀子！”井陉惊恐地倒吸了一口气，“你赶紧放我下来，咱们两个一起跑——” 苏衔婵只是更加用力的抱住了景行，避免他从自己怀里溜下去。 “别说这些废话了，帮我看好后面的人，他们一共有几个？” 景行眯着眸子数了数，很快给出了苏衔婵答案：“一共有五个人，两个人手里拿着刀，还有几个拿着斧子和扳手。” 苏衔婵心里很快就有了答案，看来在后头追自己的这些人里头，也有一些是临时被拉过来凑数，没有提前准备的。 …… 晚上十点钟，裴军勇和裴定疆吵了一天的假，此刻正拧着眉头坐在沙发上看今天的晚间新闻。 谢天娇坐在一边陪着宋歌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裴家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聒噪的声音吵得宋歌紧紧皱着眉头。 这个时间还有谁会来联系他们？ 陈妈一溜小跑着快步走过去，接起了电话，听到电话那头的内容之后，也紧张地皱了眉头。 “宋老师，是君悦酒店打来的电话，说是住在那里的一个女人，还有小孩遭遇了危险，被坏人追了出去，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裴军勇冷哼了一声，重重地在沙发上拍了一下，“定疆才回来多长时间！那个女人就迫不及待要用这些诡计勾引他过去！真以为我们全家人都是吃素的？” 谢天娇还在给宋哥捏肩膀，听到这句话之后，忍不住觉得有些疑惑。 “小姨夫，打电话的不是酒店的人吗？万一苏同志在外头是真的遇到了危险，咱们又没及时过去——” “这个苏同志跟你也不过是一面之缘，虽然碰巧在火车上救了你一命，但也不代表她就是个好人，我和你小姨夫阅人无数，看这种人是最准的，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吧！” 又闹了这么一遭，裴军勇就连看电视新闻的心情都没了，他起身有些怒气冲冲地朝着楼上走去。 宋歌见状赶紧跟上去：“累了一天了，大家都赶紧睡觉吧，别再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谢天娇的心里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 按照小姨和小姨夫说的，苏同志如果真的是为了吸引定疆哥的注意，为什么不亲自打电话，而是让酒店的工作人员打？ 站在二楼犹豫了半天，谢天娇终究还是敲响了裴定疆的房门。 “定疆哥，刚才我在楼下听见君悦酒店给咱们家打了一通电话，说是苏同志和景行在酒店遭遇了意外，现在已经被那些人追着跑出去了，他们虽然报警了，但好像还没找到人，我怀疑衔婵姐现在有危险——” 裴定疆原本还有些不耐烦，但在听到这话之后，面上的表情骤变。 “你确定自己没听错？” “我当然确定，刚才小姨夫还说了，不准我们出去帮忙，但是我害怕衔婵姐和孩子真的出事，所以才特地过来通知你一声，你千万别告诉小姨跟小姨夫，不然我就惨了！” 裴定疆随口嗯了一声，整颗心都已经飞到酒店里，恨不能长出翅膀，即刻过去看看苏衔婵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裴定疆步履匆匆的走到楼下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二楼房门打开的声音。 第八十六章 她不会出事的 裴军勇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上居高临下，看着神色匆匆的裴定疆。 他只觉得恨铁不成钢，自己精心培育了二十多年的儿子，竟然能因为一个女人的一通电话就方寸大乱！ “我说过了，今天家里任何人都不准出去，你要是出去了就别说你还是我儿子！” 为了让裴定疆留下来，裴军勇甚至不惜说出了狠话。 然而裴定疆面上的表情却是格外无所谓。 “你身上穿着这身军装，就是为了用你的权力来威胁你的儿子吗？今天晚上出事的人除了是你孙子之外，还是这个国家的公民。”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在我小的时候，你天天教导我，以后一定要做一个对人民有用的人，你现在做到了吗？你看着你现在这副样子，难道不会觉得恶心吗？” 昏黄的灯光将裴军勇的身影投在墙面上，显得格外高大，却又黑暗。 说完这句话，裴定疆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铁门关上时，重重的声音仿佛砸在裴军勇的头上。 让他眼前一阵发昏。 “这就是我养出来的好儿子！”裴军勇捶胸顿足，显得格外后悔。 还没来得及回房间的谢天娇恰好听到了父子两人的对话，她甚至不敢回头去看小姨夫的神情。 直觉告诉谢天娇，她今天晚上做错了事。 “天娇！”宋歌厉声喊了一下，“我刚才不是都说过了，让你千万别把这事告诉定疆？” “你们这几个孩子就没一个听话的，非要把我和你小姨夫生生气死不可吗？！” 谢天娇咬了咬唇，回头的时候像是下足了决心似的：“小姨，小姨夫，你们也别怪定江哥了，要怪就怪是我告诉他的，而且苏同志现在是真的遇到了危险。我知道你们是害怕秋楠姐知道之后生气，秋楠姐那边由我来解决！” …… 家里的鸡飞狗跳，裴定疆一概不知，他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就是尽快赶到苏衔婵身边，确认她是安全的。 已经是大晚上了，酒店里的大多数房间却都亮着灯，裴定疆按照自己记忆中的位置找过去，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扇破破烂烂的房门。 走廊上还有不少旅客正伸长了脑袋，好奇地看着热闹。 事情没发生在自己身上，大多数人都是不害怕的，甚至还在窃窃私语，打听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们都听到了走廊里传来的巨大动静，但是除了隔壁房间的男人之外，没有一个人敢出来帮忙。 裴定疆走过去，一个身穿警察制服的男人拦住了他：“我们正在调查案发现场，闲杂人等请回避！” 裴定疆表情麻木地从自己兜里掏出了军官：“我是这个房间住户的丈夫。” 警察看着裴定疆的眼神忽然变了，甚至还有些怜悯的意味。 他仔细查看了一下裴定疆的军官证，脸上的表情甚至还有一些肃然起敬。 “初步可以判断对方是有目的地下手，这一层的房间基本都住满了，你爱人的房间也并不是走廊最边上的，对方精准选择下手的原因可能就是早有预谋。” 警察带着裴定疆进去，看到放在椅子上的行李包，脸上的表情也有一丝疑惑：“但是根据我们的调查，房间里并没有少任何东西，甚至你爱人财物还有带来的东西都没丢。” “警察同志，我有一条线索！那些人在破门的时候，嘴里还一直喊着知道你躲在里头，还说什么要报仇，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看他们凶神恶煞的，所以就没敢继续管了。” 说话的人正是住在隔壁的男人，他的身材格外魁梧。 他都能说出这种话，裴定疆更加怀疑那几个人的身份。 “他们是团伙作案？”他问。 男人用力点了点头：“有一个看上去文文弱弱的，还有一个有些像混社会的，剩下几个看着都是老实巴交的，谁知道居然会做这种打家劫舍的事情？” “同志，你爱人可能是从这里逃走的，不过酒店的位置四通八达，从这条街出去都有好几个路口。”警察站在窗口，从这里可以很好地看到下面的风景。 他也觉得有些疑惑，一个女人带一个小孩，还被四五个彪形大汉追，到底能跑到哪里去？ 裴定疆掂量一下这个高度，完全可以确定，苏衔婵走的时候是没有受伤的。 那就好—— “你们已经取证完了？”裴定疆问。 警察点了点头：“我们派出去找人的通知到现在都还没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裴定疆得到了明确的答案之后，长腿一迈直接站在了窗台上。 把边上的人都吓得不轻。 “你可别冲动啊，万一不小心摔下去受伤了怎么办？” “麻烦你们派一个配枪的同志跟着我，我可能有办法找到我爱人。” 说完这句话，裴定疆毫不犹豫地从窗台上跳了下去。 夜晚，广南市的街上几乎没什么人，裴定疆只能按照自己的猜想，一路找了过去。 跟在他身后的警察却有些不赞同他的做法。 “咱们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在酒店里头，我们已经派了几十个人出去——” “我爱人还带着一个孩子，我担心那些人会对他们动手。”裴定疆头也不抬地说。 “既然你这么担心你爱人为什么让她一个人在酒店？” 忽然有人这么一问，瞬间像是戳中了裴定疆内心最深处的痛点。 他心脏随之一痛，停跳了一瞬。 “……同志，但是我们局里刚来的小同志，可能不太会说话。”边上的人赶紧捂住了年轻人的嘴巴，免得他又说出一些惊世骇俗的话。 人家家属正是伤心的时候，这不是摆明了往人家的心窝子上捅？ 找到一个岔路口的时候，裴定疆忽然蹲下了身。 他在地上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星星点点，猩红新鲜的颜色让人完全可以肯定，这些东西就是血迹！ “该不会已经出事了吧？”老警察一个没看住，那个年轻警察又出声了。 裴定疆修长的剑眉轻轻皱了一下，扭头看着那个年轻警察。 “她不会出事的。”他肯定。 第八十七章 肯定能卖不少钱 狭小黑暗的环境里，苏衔婵能够清晰无比的听到，自己像是雷鸣一般阵阵作响的心跳。 跑了太远的路，苏衔婵害怕裴定疆他们找不到自己，还特地想办法在街边挂开了一道口子，一路上留下了一条不起眼的血迹。 他们最好能尽快找到…… 裴景行咬着牙，两排小牙齿咯咯发颤。 苏衔婵捂着景行的嘴巴，“嘘！” 苏衔婵抱着一个孩子，的确跑不了多远，因此在两条街之外，苏衔婵看到了一个农贸市场，于是毫不犹豫直接钻了进去。 晚上了，这里所有商户都关门了，用巨大的苫布遮罩着他们的摊位。 这也给了苏衔婵躲藏的机会，她找准时机，在身后那些人跟上来之前，躲进了苫布里面。 外套已经没什么声音了，景行才小声问：“真的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苏衔婵也不知道，但在裴景行面前，她必须保持冷静。 “就算没有人过来救我们，等到天亮的时候，那些人就不敢动手了。” 话音刚刚落下，苏衔婵就听到有人重重踹了一脚外面的卷帘门，然后，是三道拖沓着的脚步声。 “我知道你们在里面，都已经被追到这个地方了，还有什么躲的必要吗？” “你们主动出来，我还能少让你们受点罪，你应该不知道，在广南这边有很多人买了这种半大的孩子，就是为了采生折枝吧？把小孩的手脚砍断，扔到大街上肯定会有不少人给钱。” 景行更加害怕了，用力往菜堆里边缩了。 身后靠着一大堆白菜，苏衔婵只觉得手脚，还有心窝都是凉的。 这一刻，她无比期待有一个人能突然出现拯救他们。 “老大，那小娘们是不是带着孩子跑了？这个地方哪能躲着？” 为首的男人冷笑了一声：“一个臭娘们能跑多远？我刚才明明看见他们进的这个菜市场，你们几个把这旁边的苫布全都打开，我就不相信还找不到那个臭娘们！” 苏衔婵心头一紧。 她的确低估了这些人的耐心程度。 看他们的样子，今天是不找到人不罢休了。 苏衔婵只好松开了景行，活动了一下自己因为蹲了太久而有些发麻的手脚。 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他们躲藏的地方足够靠里，就算他们挨个搜寻，也要最少十分钟。 “一会儿我掀开这个布之后，咱们就往外面跑，能跑多远跑多远，千万不要回头看，就算我被抓住了，你也别看！” 苏衔婵抓紧了最后的时间，竭力向景行交代。 景行眼中含着泪花：“苏阿姨——” “你跑出去之后见到了人就立马告诉他我遇到了危险，一定要想办法报警！” 苏衔婵悄悄起身，本想摸黑，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溜出去，却没想到，剩下的塑料粘布在这时候拖了后腿，发出呲啦一声。 离得最近的男人瞬间反应过来，捏着手电筒就朝苏衔婵照了过来。 “老大，这个臭娘们在这儿呢！” 四五个男人迅速反应了过来，拎着手里的家伙事儿便朝苏衔婵这边冲来。 苏衔婵赶紧用力将景行往外头推了一下，“赶紧跑！” 前世今生两辈子加在一起，苏衔婵都没有这么着急的时候。 哪怕在实验室即将研发出新的材料，可以发表sci，苏衔婵的心情都比不上现在这样。 一步行差踏错就是要命的事情。 但苏衔婵刚才累了半天，起身之后又被脚下的塑料布绊了一下。 身后几个饿狼一般的男人已经快步扑了过来，眼看手中寒光凛凛的刀子就差一点就插在苏衔婵身上了。 边上一个商铺里忽然走出来了一人，他大概还不清楚外边是什么情况，揉着惺忪的睡意，“大晚上的都在这嚷嚷什么呢？你们几个是来偷菜的吧！” 借着这个机会，苏衔婵脚下抹油赶紧开溜。 为首的男人不想看着自己到手的肥肉飞了，举着刀子依旧紧紧跟着苏衔婵。 他身后的人冲着菜铺老板走了过去，重重一脚就踹在了人家的胸口。 毫无防备的菜铺老板被踹得飞了出去，脊背一下摔在了门上，发出了咚的一声，苏衔婵甚至能够想象出这一下摔得有多疼。 “别tmd多管闲事！” 从农贸市场的小门跑出去，苏衔婵明显能够感觉到身后的男人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好在景行已经跑远了，苏衔婵稍稍放心了一些，但依旧没有放弃逃跑，脚下迈动着极快的步子，往巷子外面跑去。 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可以走到光亮处了…… 苏衔婵还在努力的时候，身后的人伸手用力抓住了她的头发，往后扯了一下。 苏衔婵瞬间感觉吃痛，脊椎都像是要被折断了一般，用力往后拗了一下。 “看你长得细皮嫩肉的，居然这么能跑！把你卖到山沟沟里去，肯定能卖不少钱吧？到了那种地方，我看你怎么跑出来！” 身后的人狞笑着大声质问，苏衔婵甚至能感觉到他手里寒光凛凛的刀子已经抵在自己脖子上。 “做梦去吧！” 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苏衔婵正想要进灵田空间躲着。 这个男人却以为苏衔婵还留了后手，眼中闪过了一道恶狠狠的光，抬高了手想要把刀子捅进苏衔婵的心窝。 砰的一声，一道足以震碎黑暗的声音响起。 苏衔婵的耳膜随之嗡嗡作响，血液呈现喷射状，散落在她的脸上。 温热的血液还带着一点骨头渣子和碎肉，苏衔婵目光怔怔地看着。 男人手中的刀子当啷一下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过了好几秒，他痛苦地哀嚎了起来，抱着被子弹穿透，几乎炸成碎片的手掌滚在了地上。 苏衔婵一时无力，差点坐在地上。 她怔怔地扭头看去，恰好看到了快步跑过来的裴定疆，还有跟在他身后，正在收枪的警察。 苏衔婵被吓懵了，坐在地上好半天都没回过神。 裴定疆小心翼翼地擦掉了苏衔婵脸上的血迹：“没事了，没事了。” 他抱起了苏衔婵，大步朝着救护车的方向走去。 第八十八章 她比我的命重要 苏衔婵贴在裴定疆温热的胸膛上，耳边就是他沉稳的心跳。 担惊受怕了大半个晚上的心情，此刻稍稍安然了一点。 被放在救护车上，苏衔婵还近乎神经质地抓着裴定疆的衣领。 “家属跟着一起上来吧。”随车护士看着苏衔婵的样子，忍不住叹息一声。 苏衔婵忽然挣扎了起来，想要下车。 “景行还在前面，我让他去报警了，他还是个孩子！” 刚才那帮人贩子所说的，关于采生折枝的话吓到了苏衔婵。 她并不了解这个时代，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苏衔婵也不会冒这个风险。 裴定疆轻轻拍了拍苏衔婵的肩膀，“放心，刚才已经有人去追景行了，他一会儿也要去医院。” 苏衔婵这才放心，坐在安静温暖的救护车里，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追我的那些人，跟在火车上跟谢天娇搭讪的是一批人。”苏衔婵努力地回想着：“菜市场里面还有一个伤者——” “先别想了，”裴定疆担心地捂住了苏衔婵的嘴巴，对着她摇头。 “你现在其余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除此之外，所有事情我都会帮你解决。” 急救中心的医生乍一看到浑身是血的苏衔婵，还被吓了一跳。 经过检查，确定苏衔婵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她稍稍放心了一点。 “除了身上有点擦伤之外，没什么问题。我现在就怀疑，病人可能是被当时的场面吓到了。” 苏衔婵还是有些魂不守舍的。 除了自己亲哥之外，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一个人露出如此惨状。 整个手掌，随着那一声枪响，几乎都被震断了。 苏衔婵甚至可以清晰地回想起来，男人缓缓倒下去的时候，那只手就像是被折断的纸一样，无力地耷拉下去。 这和苏逸晨不一样。 苏衔婵是亲眼看到这个人受伤，倒地，痛苦地哀嚎的。 无论是谁，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场面，都无法保持绝对的平静。 裴定疆很理解苏衔婵现在的心情。 第一次上战场，第一次亲手开枪的时候，裴定疆的心情和苏衔婵一样。 可当时，如果那位同志不及时开枪，那把刀就要落在苏衔婵身上。 裴定疆更加不敢想象这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先让她静养一下吧，调查的事情等再过段时间再说。”医生说完，给苏衔婵开了专治心神不宁的药，转而又离开了病房。 要进来问话的警察也都被拦在了外面，病房里暂时陷入了一片安静之中。 裴定疆帮着苏衔婵擦了一下脸上的血迹，“你就在这儿休息，我去外头缴费。” 苏衔婵木然地点了点头，脑子里还在不断回想着那些人今晚做过的事情。 他们五个人，敢这么大胆，至少说明了他们背后还有人给撑着，不然不可能这么兴师动众…… 苏衔婵想跟裴定疆说，但他已经走了出去，病房门也被轻轻带上。 那就等到回来之后再说，苏衔婵心想。 她没看到，裴定疆刚关上了房门，就撞上了匆匆赶过来的谢天娇和江秋楠。 看着裴定疆身上还有血，江秋楠瞬间着急了。 “定疆，天娇刚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你没事吧？” 她快步走了过来，有些失态地想要试探裴定疆身上有没有受伤，却在靠近的时候，保持理智，又停了下来。 谢天娇看着裴定疆也很着急，“小姨和小姨夫也特别担心你，这么大晚上的，你们刚才经历了什么啊！” “谁让你们来的？” 裴定疆又看着她们着急的样子，摇了摇头，“没什么事，你们回去吧。” 江秋楠做出了一副生气的样子，拦在裴定疆的面前。 “我们要是不来，还不知道你把自己弄成这样了！” 江秋楠罕见有这么着急到失去理智的时候。 谢天娇在一边都看呆了。 她念过不少书，知道书里面写的伟大的爱情。 但她从来都没感受过，更不知道，所谓的爱情究竟能让一个人勇敢成什么样。 看到江秋楠，谢天娇感觉自己见到了书里的感情。 那种细腻的，让人浑身都感觉到温暖的感情。 只是短暂的醒悟之后，谢天娇很快就又觉得江秋楠不值得了。 裴定疆有喜欢的人了，谢天娇也看得出来，裴定疆和苏衔婵是情投意合，心意相通。 江秋楠的存在就像是卡在两个人之间的一条鱼刺。 下不去，也出不来，甚至还隐隐作痛。 “我出来的时候，伯父让我帮忙问你一句话，现在我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江秋楠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目光认真地看着裴定疆。 “这个海岛上来的苏同志，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让你不惜连自己的亲生父亲都不要了，还有你的远大前程——” “定疆，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说过了，你是要做将军的，和伯父一样，以后上战场杀敌，保卫祖国。” 江秋楠觉得自己好像不认识裴定疆了。 可是他们明明才刚刚分别没多长时间。 怎么就变了这么多了呢？ 裴定疆看了江秋楠几秒，随后挪开了目光，“是，她非常重要。” “比我的生命更加重要，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无论何时，我都不会放开她的手。” 在江秋楠的想象中，裴定疆也会说这样的话。 但现实中，裴定疆却是对着她，说出了对苏衔婵的深情告白。 江秋楠本就粉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更白了，甚至失去了血色。 “你——” 裴定疆绕开了她，正要离开的时候，江秋楠咬着唇，抓住了裴定疆的胳膊，用力拉着她。 她身上忽然迸发出了一股仿佛不属于她的韧劲，望着裴定疆的时候，也带上了一股要为自己争取一下的冲动。 “如果我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愿意为了我，留在广南吗？” 裴定疆面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变化，很快，他叹息道：“秋楠，你永远都是我妹妹。” 江秋楠感觉自己要眼睁睁看着裴定疆离开，声音有些尖锐地喊道： “我来之前，伯父让我提醒你一句。” “别忘了，你还欠了他一条命。” 第八十九章 刚才你说，要把我卖了 江秋楠紧张地攥住了自己的裙角。 伯父出门的时候说了，只要说出这句话，无论眼前发生了什么事情，裴定疆都会冷静下来的。 果不其然，江秋楠看到裴定疆定住了脚步，就像是被定身了一样，站在那不动了。 “秋楠，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的心意！我喜欢你，定疆，无论你有没有孩子，或者在外面发生过什么，我都愿意——” 江秋楠意识到了，再不抓住这次机会，她真的要彻底失去裴定疆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心口蔓延出了一个黑洞，让江秋楠平生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么浓重的无力感。 裴定疆带了个孩子回来的时候，江秋楠的确也失望过，但她那时候甚至还心怀侥幸，觉得裴定疆没有带个女人回来。 至少她还有希望。 这一次，江秋楠是真的有些害怕了。 就在江秋楠心情复杂地等着裴定疆回答的时候，身后的病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身上沾染着血迹，面色憔悴的苏衔婵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了谢天娇和江秋楠，苏衔婵平静地点了点头，对着他们示意了一下。 “去警局吧，我现在想见见那些人。” 苏衔婵也想安静的在病房里面休息一会儿，但外面的争吵声不小，苏衔婵也无法忽略这些声音。 她也休息不住了，于是干脆起来，准备继续调查。 “衔婵姐，你现在的状况看上去很不好，要不还是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再说吧。”谢天娇忍不住开口劝说。 裴定疆也担心地看她。 苏衔婵只是摇了摇头，神情平静：“我没事。天娇，那些人……就是火车上的那伙人。” 谢天娇也一下怔住了，她呆呆地望着苏衔婵。 她脑海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苏衔婵替她挡了一灾。 若不是为了帮她，苏衔婵不会遭受这个无妄之灾。 知道这个事实，谢天娇无法再像个旁观者一样，冷漠地劝说苏衔婵。 于是，她们只能看着裴定疆陪同在苏衔婵身边，快步离开了医院。 江秋楠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天娇，你觉得真的是我比不上这个苏同志吗？为什么定疆会爱上她？” 论相貌，江秋楠不觉得自己比苏衔婵差多少。 甚至，她家世显赫，能给裴定疆带来更多的帮助。 可是为什么呢？ 看着江秋楠悲伤的样子，谢天娇也有一些伤心。 一个是她表哥，一个是她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姐姐。 谢天娇没想到，自己小小年纪就能说出手心手背都是肉这样的老话。 她只能扯出来了一抹看似宽慰江秋楠笑容。 “秋楠姐，这些事情总是不能强求的，就算定疆哥不喜欢你也不是什么大事——” 江秋楠冷笑了一声：“是啊，就算他不喜欢我，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你们来说都是这样的……” 凌晨十二点，警察局的灯依然亮着，老旧的钨丝灯泡发出灰暗的灯光。 苏衔婵赶到的时候，参与今天抓捕的警察都愣住了。 他们都没想到，这么快就能再次见到了今晚的受害者。 明明刚才在医院的时候对方还拒绝了调查的要求。 苏衔婵被带着坐进了办公室，一个警察拿着纸笔记录。 边上又有人主动给苏衔婵接了杯热水，给她端着暖手。 苏衔婵对他们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然后再次认真地叙述起了今天晚上的事情。 “这些人就是莫名其妙地砸破了你的房门吗？”一人问。 苏衔婵摇了摇头，“我在火车上帮助了一个差点被他们拐卖的女孩，所以他们才盯上了我和孩子。” 几个警察显然是第一次听到了这番说辞，面面相觑了一番之后，几个人都有些呆住了。 “什么？” “他们几个人交上来的口供非常一致，说是这位女同志偷了他们的东西，所以他们才一路从火车站追到了这个地方。” 一个警察在前面给他们带路，快速走进了关押区。 “但是这个口供我们到现在还没查实，所以没法给这位女同志定罪。” 苏衔婵再次见到了追逐自己的几个男人。 关押区只有四个人，其中一个人是苏衔婵认识的。 火车上那个年龄稍长一些的男人。 此刻，他眼神十分警惕地看着苏衔婵，就像是要把她盯穿一个洞一样。 “同志，就是这个女人！她偷了我们的东西，你一定要抓住她，给我们一个说法呦！” 忽然，他情绪十分激动地趴在栏杆上，指着苏衔婵大声喊叫。 警察有些不耐烦地拍了拍不锈钢栏杆，看着男人喊了一声：“激动什么！你们几个大男人，大半夜的追着人家小姑娘在街上跑了那么远，还好意思给自己叫屈！别忘了拿着武器的是你们！” 从客观情况上来看，他们内心肯定是更偏向于苏衔婵无辜的。 更何况，人家这个女同志的丈夫还是一个军人。 就更让人信服了。 苏衔婵抬脚往前走了两步，站在了那个不断叫嚣的男人面前。 “刚才，你在旅馆的时候，说要卖了我，外面的其他人应该也都听到了。” “如果我是贼，我偷了你什么东西，当你恨不得犯罪来惩罚我？” 那个年轻人，听他和谢天娇的对话就知道，他还有点见识。 只可惜，一只手废了，还是右手。 变成了残疾人，还要坐牢，出来的时候只怕大半辈子都要毁了。 苏衔婵却并不为这样的人感到悲哀。 不知道他们的手上，拐卖了多少无辜的妇女儿童？ “警察同志，就算是你们办案，也不能没有任何证据吧？这种情况，我应该是可以上诉的吧？你们咋还帮着一个贼说话呢？” 苏衔婵也站在了栏杆边上，距离那个歹徒只有不到三十厘米的距离。 她甚至可以看到，对方因为说谎而不断抽动的脸部肌肉。 一个人，连谎言都能说得这么真实，他得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场面？ 苏衔婵唇角翘了翘：“那你说说，我偷了你什么东西，让你这么兴师动众，甚至破开了房门，要卖了我和一个孩子？” 第九十章 裴家不欢迎外人 男人冷笑了一声，用力抓着铁质的栏杆，对警察抬了抬下颌。 “我辛辛苦苦在外头打拼，好不容易才攒了两百块钱准备回家说媳妇，谁知道在云港来广南的火车上就被这个三只手偷了！我实在气不过，所以才这么做的。” 为了配合自己说出来的话，男人还恶狠狠地咬了一下牙关，像是要生活吞塑前茶一样凶狠。 苏衔婵并不觉得畏惧，听到男人这番纯粹胡扯的发言之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是不是忘了，我住在什么地方了？” 男人脸上也闪过了一瞬间的茫然。 他们几个仗着人多，压根就没看苏衔婵住的那是个什么地方，拎着刀和斧子就强冲了进去。 可这女人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心里十分不安。 难道，她真的有足以翻盘的资本？ 与男人急不可耐的样子比起来，苏衔婵显得格外平静，唇角还隐约带着一丝让人心慌的嘲弄笑意。 男人的身体震了一下，不由得觉得有些害怕。 然后，他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女人微微笑了一声。 苏衔婵张开那双粉嫩的樱唇，淡声道：“你们几个应该不是广南人吧？君悦酒店是广南市最好的国营酒店之一。” 这个年代，能够住得起国营酒店的人少之又少。 除了钱之外，更需要人脉和介绍信。 苏衔婵若是一个连两百块钱都需要偷的江洋大盗，又怎么可能开到君悦酒店的房间，大摇大摆地入住？ 这几个男人张狂有余，只可惜个个都是莽夫，对苏衔婵下手之前甚至不知道调查一下她的底细。 “你强行闯进君悦酒店，不光破坏了国家财产，甚至还想要拐卖我和孩子众目睽睽之下，你以为光凭你的一面之词，说两句谎，就能掩饰你的罪行吗？” 苏衔婵往跟前靠了一下，身体维持在凑近了男人，但他又挨不着自己的距离。 “你的同伙现在还在医院，剩下的几个人都和你一起落网了。现在比的不就是你们谁先开口就可以立功，少判几年吗？” 所谓的江湖义气，在这种时候是最不中用的。 苏衔婵也绝对相信，只要许以小利，这些人就会争先恐后地自首。 而在自己眼前站着的这个男人，似乎是他们团队的核心人物。 苏衔婵看着他笑了一声，“你现在不说，等到你的兄弟们招了之后，你的供词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到时候，还会有人在意你说什么了吗？” 看似十分淡然的男人，脸上的表情的确因为苏衔婵的两句话而逐渐崩溃。 从开始做这一行，他就已经做好了要被抓的准备。 可这一次行差踏错，居然会造成这样严重的后果。 男人天生无畏，此刻心中就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后悔。 他甚至忍不住去想，如果他们在火车上没有盯上这个女人。 会不会现在还逍遥法外？ 可惜没如果，男人只能眼睁睁看着刚才还在自己手里如同将死的鱼一样无力的苏衔婵扭头就走。 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苏衔婵好心给予他的那个最后的机会，正在逐渐远去。 就在苏衔婵的脚步即将迈出这间关押室的时候，男人的精神终于承受不住接下来的压力，他用力嘶吼出声。 “我招，我全都招！” 然而，苏衔婵的脚步只是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毫不犹豫地再次抬脚离开。 裴定疆都有些不明白苏衔婵的意思。 “他现在为了活命说出的话未必可信，也有可能只是为了奋力一搏。” 苏衔婵是不会相信一个惯犯，会这么轻易在自己面前撂了。 “苏同志，还有一些细节问题，我们需要确认一下，根据你的意思，这些男人刚开始的目标不是你，那么你可以找到火车上的证人吗？” “或者你把当时的火车票给我们，让我们去查也可以。” 几个年轻的警察目光灼灼，摆出了一副非要把这案子查个水落石出的架势。 他们刚刚走马上任没多长时间，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就发生了这种恶劣的事情。 一腔热血的几个年轻人自然是坐不住了。 “我就是当事人！” “我可以确定这些人就是专业拍花子的，当时如果不是苏同志仗义执言，我恐怕现在都已经在那个穷山坳里了！” 谢天娇恰是时机的，从外头大步走了进来。 她对着苏衔婵露出了一个让他放心的眼神。 往谢天娇的身后看了一眼，苏衔婵又看到了江秋楠。 刚才江秋楠和裴定疆不欢而散，因此她只是站在警察局外头，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 谢天娇很快也做好了口供，出来跟他们会合。 酒店不能住了，裴定疆又不放心苏衔婵带着景行两个人在外头。 于是，裴定疆索性直接拿着苏衔婵和景行的东西，往自己家里走。 谢天娇还想拦着裴定疆：“小姨和小姨夫本来就不喜欢——” “我又不让苏同志和景行住他们俩的房间。”裴定疆很无所谓的样子。 他们几个折腾整整一晚上，回去的时候竟发现裴家仍然灯火通明。 看样子，裴军勇和宋歌一直在等他们回来。 看到了两个意料之外的人，裴军勇的脸色又臭了，起身背着手，沉默着上了楼。 回了家之后，景行就和裴定疆住的一个屋。 裴军勇吩咐了陈妈不准帮忙收拾，裴定疆就大半夜亲自帮苏衔婵收拾了一间房间。 第二天一早，他又主动拉着苏衔婵下楼吃早餐。 偌大的餐桌上只买了五套餐具，少了谁的显而易见。 “还愣着干什么？家里餐桌边上不需要一个哨兵，坐下来吃饭！” 裴军勇木着一张脸吩咐裴定疆。 裴定疆抿一下唇：“陈妈，你什么时候连家里来客人了都记不清楚了？” “我们家的早餐只给家里人准备。”裴军勇硬邦邦地扔出了这句话。 昨天晚上他没让人连夜把苏衔婵赶出去都是好的了。 怎么可能给她准备早餐？ 景行抓着裴定疆的手，有些担心地抬眸看他。 裴景行不喜欢裴家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裴军勇太严肃了。 没有一个孩子会喜欢这样高压的环境。 裴定疆并没有抱着和裴军勇继续消磨的心思，他直接拉起了苏衔婵的手腕。 “我们走。” 第九十一章 你们这样，算是啥情况？ 裴定疆转身的瞬间，裴军勇用力地把筷子拍在了瓷碟上。 碟子应声咔嚓一声，竟然裂开了。 光凭这声音就能听得出来裴军勇有多生气。 “你们一直都在挑战我的耐心。” “昨天晚上，我是看在有紧急情况，才允许你把外头的人带回家里来住，但从今天开始，我们家必须有规矩，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都能进！” 不三不四的人。 在这个时代说出这话，就好像硬生生往苏衔婵的脊梁骨上戳。 “我和苏同志自由恋爱，而且直到现在的发乎情止乎礼，碍着别人什么事了？”裴定疆转头，竭力抑制着自己的怒火，额角也因为生气而隐隐暴起青筋。 “自由恋爱！” 发出声音的并不是裴军勇。 声源来自门口，苏衔婵沉默着投去目光看到了文质彬彬的江教授。 “老裴，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现在都开始拿西方的那些洋思想来跟咱们讲道理了！” 他身上带着一股独属于知识分子的温文尔雅，还有尖酸刻薄，说出的每句话都极有考究。 “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什么都不懂，仗着自己接触了一点新思想，就觉得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 张老师也随着江教授走了进来，她的目光在苏衔婵身上扭转了一下，很快又落在了裴定疆身上。 他们今天前来的重点，就是为了劝说裴定疆。 江秋楠没有来，反而是他的父母登门，而且带着一股气势汹汹的架势。 苏衔婵一看就知道，他们俩今天是一定要大闹一场的。 裴军勇笑了一声：“这帮年轻人就是爱瞎乱学，根本就不知道咱们这些老一辈的良苦用心！” 宋歌也跟着附和：“就是呀，秋楠这孩子从小是我们看着长大的，生长在自己身边知根知底的，就是外边花花世界的诱惑太多，孩子总是难免抵抗不了诱惑。” 听到宋歌的叙述，苏衔婵都忍不住看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裳。 朴实简单的碎花布衫子，还有一条卡其色的的确良裤子。 苏衔婵真不知道，宋歌是怎么把自己跟花花世界这个词儿硬扯到一块的。 别说是北风岛，就连云港市的经济发展都比不上广南。 裴定疆跑去一个更落后的地方找刺激？ 这叙述听起来就有些奇怪。 “秋楠怎么没过来？你们两个可一定要帮我转达歉意，实在是不好意思，定疆真是被一时迷了心窍，才会忍心伤害秋楠这么好的姑娘。” 苏衔婵冷眼看着他们在一旁对江秋楠赞不绝口。 “还说呢！我女儿昨天晚上回去整整哭了一晚上，那双眼睛哭得跟那发面馒头似的，肿起来了！”张老师一说起来就是唉声叹气。 “我们两个就秋楠一个孩子，当初就是看中了你们家知根知底，定然又是个好孩子，才想着促成两个孩子的婚事，谁曾想这还没进你们家门呢，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张老师真不得不帮自己女儿说两句好话了。 江秋楠这些年对裴定疆的一往情深，别说这个院子里了，就连这半条街上的人都知道。 裴军勇脸上挂不住，但在这时候正需要他组织大局。 “明天……不，今天晚上，我就压着这个混小子去给你们家秋楠赔礼道歉。” 几人的注意力再次挪回到了裴定疆身上。 然后就发现，他们几个刚才一唱一和，说得太起劲。 压根就没发现裴定疆跟苏衔婵都不见了。 甚至连裴景行都没了踪迹。 裴军勇一下站了起来，咬牙切齿：“这个臭小子！” 与此同时，裴定疆熟门熟路地从自家一楼的后窗户跳了出去，伸手又接着苏衔婵和景行出来。 “没想到啊，裴团长居然在这种事儿上都有经验。”苏衔婵噗嗤一下，笑出了声，揶揄了一句。 “我爸之前总是训我，训完了就关禁闭，不准吃饭，也不准出来，更不准其他人关心我。” “时间长了，我就自己摸出来的这一套窍门。”裴定疆撇了撇嘴。 正所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要是连这么小的事情都应付不来，他可真是白当兵了。 不光把人带出来了，裴定疆甚至还翻回去，连苏衔婵的包裹都拿出来了。 大包小包地站在外头，苏衔婵更犯难的是接下来该往何处去？ “从你家跑出来了，咱们要去干什么？” “回北风岛。” 裴定疆说出这个答案的时候斩钉截铁毫不犹豫，仿佛他在心里预演了无数遍今天这个场面。 苏衔婵看着裴定疆，知道对方不会跟自己开玩笑。 “你们先去火车站，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要做。” 按照自己记忆中的路线，苏衔婵再一次找到了自己上次来的那个农贸市场。 很多人提起广南市，第一印象就是这里的煲汤。 苏衔婵同样不例外，她拿出了自己所有的钱，买了很多可以煲汤的干料。 譬如花胶鱼胶，竹荪还有其他食材。 除了钻研一下厨艺，自己家里吃之外，苏衔婵脑海中已经冒出了一个极佳的赚钱方案。 把买来的这一大堆东西，一股脑的塞进空间，苏衔婵手上还提了两大袋子，防止裴定疆起疑心。 然后他们踏上了回家的火车，到了云港市之后，又马不停蹄转坐轮船。 即便一路上他们连歇口气的时间都没留下，到达北风岛的时候依然已经傍晚了。 有人看到了苏衔婵和裴定疆一块回来，远远就露出了笑容。 “苏同志，告诉你个大喜事儿，从省城捎过来的药，已经给你哥用上了，听说苏营长现在情况已经好转，医生都说了，苏营长马上就可以回家了！” 苏衔婵的心情激动极了，拉着裴定疆跟景行就朝医务室走去。 乍一看到裴定疆跟在苏衔婵身后，苏逸晨还有些犹豫，生怕自己看错了。 直到确认眼前的人就是裴定疆，苏逸晨把心放回了肚子里。 “你们俩现在，这是啥情况？” 苏逸晨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 也不知道这一趟在岛外头，这俩人的关系进展到了什么地步？ 第九十二章 新老师可漂亮了！ 苏逸晨只是像开玩笑似的那么一问，还没有到要催着裴定疆给自己妹妹一个名分的地步。 却见裴定疆很郑重其事地放下了手里的行李包，对着苏逸晨露出的认真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提亲的表情。 “我的确对苏同志有意思，想要追求苏同志，但我觉得长兄如父，我有必要让你知道我的心思以及我和苏同志的关系进展。” 裴定疆很尊重苏衔婵，因此想将苏衔婵的一切都放在首位。 在这事儿上，裴定疆考虑得很细致。 就连苏逸晨这个当哥哥的都觉得无可挑剔。 “我从来就没反对过你和我妹妹在一起，我对你唯一的要求就是，希望你能好好照顾我妹妹，千万别辜负了她。” 答应了苏逸晨之后，裴定疆也的确言出必行。 每天苏衔婵要送菜去供销社的时候，他总是主动推起小推车，承担上下菜的重活。 遇到旁人投来好奇的目光，裴定疆也大大方方地承认他和苏衔婵的关系。 “我要是有苏同志的命一半好就行了，我也不求遇到一个陪团长这样对我如此细致的人，只要能对我嘘寒问暖，两句都已经谢天谢地了！” “你还是做梦想想吧，咱们岛上能有几个男人做到这样？” 这句话是苏衔婵这几天听到的最多的赞美。 苏衔婵对这些话也非常受用，有人夸奖裴定疆就是夸她眼光好。 在滩涂地里干活的时候，翠花嫂子都忍不住看着苏衔婵发出感慨。 “别说全满已经进去了，就算他没进去之前，我也从来不敢奢望——” “翠花嫂子，那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干嘛要提这种晦气的事？你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没准儿带着俩孩子还能改嫁到一个更好的家庭里去。” 翠花嫂子被这话臊红了脸。 在这个年代，选择离婚改嫁的女人依然不多，尤其是在北风岛这样落后贫瘠的小岛上。 做出这种选择，就意味着要遭受别人的指指点点。 翠花嫂子是一个很传统的女人，她绝对受不了这样。 “一会儿来我家尝尝我的新手艺吧，我刚刚炖了花胶羹，只是不知道怎么样。” 苏衔婵主动邀请翠花嫂子。 做完了今天手头的活之后，苏衔婵就拉着她往自己家走去。 刚走到一半，苏衔婵就见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高宇看上去还有些魂不守舍的，看到苏衔婵之后，挤出了一抹很勉强的笑容。 “苏同志，其实在你回到第一天我就想来看看你了，可我又觉得你应该不需要我的关心，所以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我就是想问问——你和裴团长真的？” 有些话高宇甚至不用问完，苏衔婵在心里就已经想好了答案。 “你是个很好的同志，但是对我而言咱们两个并不合适，所以，很抱歉，浪费了你之前的一番心意。” 苏衔婵在拒绝高宇的时候，还顺便照顾了一下他的心灵。 高宇连连摇头：“我想了很久才想清楚，我之前做出来的事情，的确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所以苏同志，我今天过来唯一的目的就是想要祝你幸福。” 他虽然有些难过，但还是很认真地对着苏衔婵点点头，衷心祝愿她能够过得更好。 苏衔婵目送着高宇离开，又捡起了跟翠花嫂子没聊完的话题。 云港市这边并没有吃补品的传统，因此，翠花嫂子对传闻中的花胶也很好奇。 看到实物之后，翠花嫂子拧起了眉头，仔细端详了一下苏衔婵手里的那枚花胶。 “……这东西不就是我们不吃的鱼泡吗？” 面对来自一个家里世代渔民的人衷心的发问，苏衔婵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了。 客观来说，翠花嫂子的确没有说错。 鱼泡这东西在云冈是没什么人吃，但到了广南之后，就成了人人争抢的上好补品。 苏衔婵给翠花嫂子盛了一小碗，然后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你就告诉我，觉得这东西好喝不？” 翠花嫂子很费力地吞咽下了口中的东西，嘴巴像是被胶粘住了似的，“咋这么不好咽下去——” “小苏，你这地放了多少糖啊？这多浪费物资啊！” 仔细品味了一下嘴里的味道之后，翠花嫂子脸上只剩下了心疼。 要知道现在的糖可都是凭票供应！ 翠花嫂子在苏衔婵这儿工作了这么久，也没舍得给家里的孩子买点白糖冲水喝。 看到苏衔婵把白糖用在研究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上，翠花嫂子只剩下了心疼。 “放心吧，嫂子，这东西以后能给我创造的价值比浪费的这些糖多得多！” 苏衔婵又成了一碗，转头送给了隔壁于大妈。 于大妈接受程度就强了不少。 她是真真正正过过苦日子的人，对于口味上没有那么挑剔。 “就是吃完了嘴巴黏黏糊糊的，有些不舒服，但你别说甜滋滋的还真好吃！”于大妈很衷心地给了苏衔婵体验感。 接下来的几天，苏衔婵就像是闭关了一样，专心研究花胶的各种吃法。 愣是吃的翠花嫂子和于大妈一看到苏衔婵端碗出来就害怕。 就算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天天吃啊！ 苏衔婵正在跟于大妈交流的时候，忽然听到了褚小晨远远地扯着嗓子大喊。 “奶奶你在不在！” 看到苏衔婵，褚小晨脸上的表情收敛了一下，变成敬重小心的样子。 “又疯什么呢？忘了你爸上次怎么收拾你的了？”于大妈笑骂。 “我要回岛上读书！”褚小晨语句惊人。 刚一听到，于大妈就变了脸色。 “你爸妈好不容易才把你的学籍挪到了云港，你这孩子又在这耍什么小性子？” 岛上但凡有本事出去的人，就不会选择窝在这儿。 褚小晨抿了抿唇：“今天岛上学校来了一个可漂亮的新老师，大家都在广场看热闹呢！” 苏衔婵的眉头突地动了一下。 那几天的日子过得太舒坦，以至于苏衔婵都忘记了裴军勇一直口口声声挂在嘴边说，江秋楠为了裴定疆放弃广南的工作。 难道江秋楠真的来了？ 第九十三章 去找你的秋楠妹妹吧 褚小晨在前头跑着，带着他们一路进了岛上的广场。 隔着人群，苏衔婵看不到江秋楠，但能清晰地听到她的声音。 温柔坚定且有力量，落在苏衔婵耳边，让她不免有些惊讶。 江秋楠没有说大话，裴军勇也没有骗他们。 她真的放弃了外头的好工作，来了北风岛。 褚小晨已经挤进了人群里。 于大妈往苏衔婵这边凑了一点，伸手捂着嘴巴：“我就不相信这个新来的老师能有多漂亮？还能比你漂亮不成？” 苏衔婵刚来岛上的时候，也是惊艳了不少人，要说他们岛上最漂亮的姑娘，肯定非苏衔婵莫属。 听到这话，苏衔婵对着于大妈很无奈地笑了笑：“您就别拿我跟别人比了。” “这位同志，能麻烦你帮我找一下军营里的裴团长吗？他是739团的，我来之前都已经跟他说好了，到了地方他来接我。” 苏衔婵正跟于大妈说着话，忽然听到江秋楠的话。 于大妈赶紧拽住了苏衔婵的胳膊：“咋回事啊？看来咱们岛上新来的老师跟定疆还有点关系？” 于大妈可是打一开始就支持苏衔婵和裴定疆在一起的，突然从一个外人口中听到裴定疆的名字，整个人都有些紧张了。 苏衔婵撇了撇唇，嗯了一下。 “我们这次去广南的时候遇到她了。说是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是妹妹。” 于大妈脸上的笑容颇有深意，“你可千万别信这种鬼话！男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没几个可信的，我跟我们家老头子刚在一起的时候，他也在村里有一个妹妹！” “可是我不相信啊，特地跟在他俩屁股后头看了好几天，结果发现俩人拉拉扯扯，纠缠不清，哪儿是啥哥哥妹妹？分明就是情哥哥！” 于大妈心直口快倒，也没有要拱火的意思，只是想提醒苏衔婵注意。 说完这话之后，于大妈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轻轻在嘴巴上打了两下。 “你看我！有时候就是太着急了，才会说错话，小苏，你可千万别信我瞎说的！不管这个新来的老师有多好，大妈的心肯定都是向着你的！” 苏衔婵家里炖了鸡的时候，都会分给于大妈一个鸡腿，还经常做了好吃的送到她们家去。 于大妈虽然做了一辈子的粗人，但她心里也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 苏衔婵点了点头，笑着说：“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紧张了。我和裴定疆的关系其实也不算是彻底定下来了。” “还没到要结婚的那一步呢，用不着这么小心的。” 苏衔婵显得毫不在意，心尖却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下似的，有些轻微的发疼。 很快就有人从裴定疆回家的路上，把他截胡了过来。 见到江秋楠的第一瞬间，裴定疆的心情跟苏衔婵是一模一样的。 在大学的老师既体面又轻松，最关键的是离家还近。 江秋楠一个小姑娘，干嘛想不开，跑到了北风道这样一个偏远落后的地方？ 最让人觉得意外的是，江教授和张老师居然答应了。 因此，裴定疆睁大了眼睛，有些不赞同地看着江秋楠。 “你来这儿干什么？我现在就让人给你买最早离岛的火车票，尽快回广南！” 裴定疆的语气同样坚定，他直接拿过了江秋楠手里的行李包，就要把她送走。 却没想到，面对裴定疆的责怪，江秋楠不光一点都没害怕，反而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我出来的事情，我爸妈都知道，他们两个也非常支持我为了国家的教育事业奉献终身！” “而且我来的时候也问了伯父跟伯母，他们两个希望我能好好照顾你，跟你共患难同进退！” 说这话的时候，江秋楠还有些骄傲，用力挺直了胸脯。 她很主动地挽住了裴定疆的胳膊：“但是我刚刚想办法调到岛上来，现在还没有地方住，你要不帮我想想办法吧？” 一对男女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亲密的举动，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忍不住起哄。 “裴团长，真是没看出来啊，你还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姑娘！” “江老师长得漂亮还性格好，照我看，比那个苏同志好多了！” 同时也难免生出了比较之心。 裴定疆动了动手臂，想要挣脱江秋楠的胳膊，却没想到被对方抱得更紧了。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嘛？他们两个小时候还睡一张床呢，你都已经说了，只把我当妹妹看。那妹妹拉着哥哥又有啥不对？” 江秋楠像是豁出去了在裴定疆面前连连做出十分大胆的举动。 边儿上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大声唏嘘跟着起哄。 苏衔婵垂在身侧的时候都微微收紧，于大妈也仿佛看出了不对劲。 她担心地问：“小苏呀，你也别生气，那姑娘不是都说了吗？跟裴团长只是哥哥妹妹……” 话说到一半，于大妈就想起来自己刚才亲口说说的那套情哥哥的理论。 于大妈恨不得能穿梭时空，回去抽几分钟之前的自己一巴掌。 让你多嘴，现在闹得大家都不开心！ 苏衔婵没有心思听他们开玩笑，冷着一张脸，扭头就走。 到了该回家的时间，裴定疆却迟迟不见身影。 云舟忍不住好奇地问了一声：“裴叔叔呢？难道不跟我们一起吃饭了吗？” 苏衔婵往他碗里夹了一块土豆丝：“他不回来了更好！省得做出来的菜总是不够吃！” 只有景行一个人知道江秋楠对于裴定疆意味着什么。 因此，在今天的饭桌上，景行显得格外沉寂。 吃完饭之后眼睛还是没人回来，苏衔婵一生气，索性直接拿出来大门钥匙。 把大门和后门都锁了起来。 一直到了晚上，裴定疆回来的时候先是试着推了两把门。 发现没有任何动静，又绕道去了后门，试了试，依然推不开。 他只好敲门。 刚开始没什么动静。 过了一两分钟，裴定疆终于听到了宿舍门打开的声音。 然后是苏衔婵刻意扯着嗓子说话的声音：“去找你的秋楠妹妹吧，别回来了！” 第九十四章 你有什么资格劝我？ 喊完这一声之后，苏衔婵本来是有一些后悔的。 她今天的确很生气，但也还没有到让裴定疆重新回去找江秋楠的地步。 可是话都撂到这儿了，苏衔婵又听到了门外没什么动静了，又是一股无名火涌上心头，她索性转身直接回了宿舍，整个人蒙在被子里，不去听也不去想。 去他的裴定疆。 爱干什么干什么，苏衔婵以后是绝对不管了！ 刚有了这个想法，苏衔婵就听到宿舍门传来笃笃笃的声音。 每一下都很轻，却像是敲在了苏衔婵的心窝上。 裴定疆也不着急，苏衔婵不来开门，他就一直耐着性子在外头敲。 就像是一个沉默的啄木鸟，致力于要把他家的门上敲出一个洞。 苏衔婵冷哼了一声，快步走到了门口：“别敲了，影响孩子休息！” “那你先出来，我确定你不生气了就走。” 苏衔婵很警惕地把门开了一道缝，看到外头是裴定疆，故做出了一副板着脸的样子。 “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以为你要在外头跟秋楠妹妹好好把酒言欢一晚上！” 苏衔婵的醋味很重，裴定疆要是说自己听不出来，那完全就是装傻充愣了。 他盯着苏衔婵轻轻笑了一声：“你出来我就告诉你，我们俩说了什么。” 苏衔婵唇边又溢出了一声冷哼，作势就要关门。 裴定疆赶紧伸出了一只手摁在门缝里：“你要是忍心夹断我这只手你就关门吧！” 也不知道是从哪学来的苦肉计，逼得苏衔婵不得不打开门走了出来。 “你们俩说的什么我不感兴趣，就算你明天就跟着江秋楠离开北风岛，也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话只说了一半儿，裴定疆忽然伸手抱住了苏衔婵。 骨骼坚硬的下巴搁在苏衔婵的颈窝里，硌得苏衔婵有些发疼。 “又在说什么胡话呢？” “江秋楠叫我过去，就是帮她收拾了一间废弃的房子。明面上江秋楠打的是支援岛建的旗号，我要是对她不管不问，这不符合规矩。” 裴定疆抱着苏衔婵很认真地解释。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苏衔婵也知道自己不该再摆脸色了。 她伸手轻轻推了一下裴定疆。 裴定疆却像是没意识到苏衔婵的情绪变化似的，反而抱得更紧了。 “你不松开，我怎么去厨房？”苏衔婵闷声无奈地说。 她一直都不是一个感情用事的人，很多事情只要能解释得通，苏衔婵从来都不钻牛角尖。 虽然嘴上说着不会再管裴定疆，苏衔婵还是心软地特地给他留了饭。 “江秋楠只是找你帮忙，就把你留在那那么久？” 从下午到现在，少说也有七八个小时了，江秋楠到底带了多少东西，这么久都没收拾完？ 裴定疆轻轻摇了一下头，往嘴里扒了一口米饭，狼吞虎咽道：“她还是跟我聊了一些事儿的。” “知道岛上缺老师，所以江秋楠带了好几个他们师范大学的学生过来，就是为了支援咱们边远地区。” 放下碗筷，裴定疆又认真道：“江秋楠说，要是我不帮她的话，就让那些来岛上的学生都撤走。” 完全就是拿岛民们在跟裴定疆置气。 裴定疆虽然不高兴，但最后也硬忍了下来。 苏衔婵听了之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打听了一下江秋楠住的那个旧房子在哪。 第二天，一大早起来，苏衔婵就找隔壁于大妈帮忙杀了一只鸡。 炖了一锅香浓的鸡汤，又把拆骨肉做成了凉拌鸡肉。 就连于大妈家的褚小晨都没经受住诱惑，再次让于大妈过来了。 于大妈转身去家里找票子的时候，再一回头就发现苏衔婵已经不见了踪迹。 江秋楠住的那个房子在半山腰上，每天上下山都是困难。 带着一大堆生活必需品叮叮当当地上了山，好在，宿舍门口没上锁。 苏衔婵等了好一会儿，这才看到江秋楠抱了一大捆柴火，慢慢悠悠从外头走了进来。 苏衔婵看她拿得实在费劲，想要伸手去接的时候却又被她挡了回来。 “苏同志，谢谢你的一番好意，但我这次来乡下也是为了锻炼一下自己，顺便体验一下，定疆哥在这种环境下是怎么生存的。” 不用想就知道，江秋楠还是对早上的生活产生了美好的幻想。 “这两天应该都没吃好饭吧？这是我今天早上刚刚炖的鸡汤，还有一些凉拌拆骨肉。” 苏衔婵勉强找出了两只碗，把自己带来的菜给江秋楠分了。 “你别以为你这样做，我就会对你感恩戴德。”江秋楠坐在桌子边上，完全参不透宋衔婵要说什么？ 这个女人在江秋楠看来，比配了枪的裴定疆还要可怕。 “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这里的岛民也个个有自己的人格尊严，如果你只是为了接近裴定疆，就肆意摆弄他们的人生，这对他们来说是不公平的。” 江秋楠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你对我说这些话，是不是有些多余了？” “我要是真的那么自私，就不会抛弃我广南师范大学的教授名额，你知道来到这里之后我想再回去有多困难吗……” 见到有人质疑自己的信仰，江秋楠也有些着急了。 目光始终审视着苏衔婵，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鄙夷。 “我知道，你是因为昨天定疆哥来了我这里，所以你才过来的，别给自己找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实际上咱们俩不都是为了争定疆哥吗？” 江秋楠两只手撑在桌子上，目光清亮，澄澈地看着苏衔婵。 “还有，其实你是最没资格来劝我的。你和定疆哥关系非同一般，也用不着来向我证明。” 江秋楠凑近了一些，在苏衔婵的耳边轻轻说：“因为迟早有一天，站在定疆哥身边的人会是我，到时候就没人记得你苏衔婵了。” 苏衔婵声音忍不住哑了一下。 她想和江秋楠大吵一架，但又发现好像没什么可吵的。 于是，苏衔婵往后面退了一步，拉开了一个安全距离。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只告诉你一件事儿，别欺骗岛上人的心。” 论心眼，苏衔婵绝对可以说，岛上没有人能比江秋楠手段更多的。 第九十五章 回娘家了 自从苏衔婵上山看望过一次之后，江秋楠就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拿着自己从广南带来的伴手礼就到处送。 当江秋楠第三次送给于大妈岛外的东西的时候，于大妈收了东西，忍不住了。 不只是于大妈一个人，苏衔婵身边所有的人都被江秋楠拉拢了个遍。 有人坚守如同苏晶晶：“反正不管这个姜同志说什么，我都不会支持他和裴团长在一起的！” 也有人像是于大妈这样，心里不免产生一丝微弱的动摇。 “小苏，你也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儿子儿媳妇还有孙子都在云港市，我现在也是六十来岁的人，现在还有办法给自己做完饭吃到嘴里去，等再过几年——我万一要是得了什么病，倒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苏衔婵并不觉得奇怪，而是十分淡定地看着于大妈声泪俱下说完这话。 就像苏衔婵跟江秋楠说的时候一样，岛上的岛民有个人的自由，选择留在这里还是离开，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 “姜江同志已经答应我，只要我愿意搬走，就可以帮我找云港最好的学校！” 于大妈一说起来这话，苏衔婵肚子里堵着的责备就全都咽了下去。 大家都不容易。自然是少一事最好。 “小苏你不能怪我太无情吧？阿姨实在是太没本事了。” 于大妈还想再道歉，被苏衔婵挥挥手拒绝了。 “事情都已经发生到这个地步了，咱们再多说别的也没意思，既然您要搬去云冈了，我就祝您生活顺利，小晨以后学习越来越好。” 面无表情地说完了这两句漂亮话，苏衔婵起身离开了于大妈家。 她同样也没注意到，在她离开不久之后，就出现在于大妈家的江秋楠。 苏衔婵一个人走在海岛的路上，不知道是因为心理作用还是真的，她总觉得有个人在一直跟着自己。 直到太阳将身后的那道影子不断拉长，苏衔婵更加确定自己身后就是有个人。 快走到人多的地方的时候，苏衔婵会回过头，对着他露出了自己最值钱的脖子。 “来吧，虽然不知道你们有多少人，D耳边忽然传来了一声有些调侃的低笑，苏衔婵闻声看过去的时候就看到高宇了。 高宇已经很久没出现在所现场的视线范围内，因此乍一看到他，苏衔婵还有一些惊喜。 一看到苏衔婵，高宇脸上就忍不住堆满的笑意。 “苏同志，你这段时间过得还好吗？” 依旧是听过无数遍的客气开头。 苏衔婵点点头：“没什么不顺心的，你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高宇一个没忍住，轻轻叹息一声。 “我的确有些事儿，这段时间我天天看到那个刚来岛上的江秋楠同志，天天去我们经营门口找裴团长，所以我就想着过来问一下……” “反正我是个外人，说话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我今天过来主要还是想提醒你提防一下那个江秋楠，我觉得她来者不善！” 高宇说完了，步履匆匆地又朝着军营走去。 苏衔婵也没闲着，跟着他的步子一起去了军营。 高宇进去了，苏衔婵就一个人在外面等着。 直到靠在墙边上，站得自己脚都有些发麻的时候，苏衔婵终于看到了裴定疆出来。 与此同时也看到了从另一边匆匆忙忙赶过来的江秋楠。 苏衔婵离得够近，因此也能听到他俩说了什么。 “你一直来接我干什么？” “我来岛上最重要的一项任务就是照顾你！不然以后回去了，怎么跟伯父伯母交代？” 江秋楠笑了笑，挎着裴定疆的胳膊就往前走：“我今天做了槐花粉，你吃不吃……” 他们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苏衔婵已经彻底听不到了。 望着两人相互依偎着往前走，苏衔婵也不得不承认，高宇提醒得对。 有些人，有些心思，只要存在，就如同星星点点的火苗，很快就能形成燎原之势。 而且江秋楠和周娜娜还不一样。 江秋楠的怀柔政策是更容易让人上钩的。 苏衔婵咬紧了牙关，从另一条路超小路回了家。 再一次关好门锁，目光深深地望了一下宿舍。 苏衔婵已经彻底下定了决心。 …… 江秋楠太缠人，裴定疆从山上下来的时候都已经快到晚上了。 天刚刚擦黑，周遭的一切都有点看不清楚。 裴定疆推了一下房门，发现没有推开。 毕竟有经验了，他很快就意识到苏衔婵又锁上了门。 裴定疆很快就找到了上次翻墙进去的地方，熟门熟路地又翻进了院子里。 只是这一次整个院子里都是静悄悄的，就连苏衔婵的房间都没开灯。 而且这才刚刚六点多，怎么可能这阵就睡觉了？ 裴定疆心头瞬间放弃了不妙的预感，他翻墙出雪，稳稳地落在了前门，然后走进了于大妈家里。 于大妈正坐在台阶上摘菜，看到裴定疆之后面露出了一丝难色。 小江同志说了，只要下面发生一点风吹草动，都让于大妈尽快通知她。 然而，于大妈只是稍稍迟疑了一会儿，很快就对着裴定疆摇了摇头。 “你说说你去干什么了？小苏同志脾气那么好的人，竟然能被你气成这样！” 裴定疆垂着头，“是我不对。” “当初你跟人家在一起，就是看中了人家年轻漂亮还能干是吧？你知道现在岛上的人都怎么说吗？都说你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 在这个年代，于大妈作为一个旁观者，能说出这些话已经很让人感恩戴德了。 裴定疆做出了一副虚心听训的表情。 “于大妈，现在天已经黑了，你总得告诉我，衔婵带着几个孩子能去什么地方吧？” 摸黑离开海岛显然是不可能的。 附近的海域状况复杂，没有一个船老大会冒着折损轮船的风险大晚上开船。 裴定疆完全可以确定苏衔婵此刻一定就在岛上。 于大妈又摇头又叹气：“你们年轻人的心思，我真是猜不透了！” “小苏同志带着几个孩子，回娘家了，你拿点东西再过去吧！” 第九十六章 凡是苏同志不允许的，我绝不再 第一时间。 裴定疆以为苏衔婵回了北淮。 裴定疆又回去确认了一下，院子里苏衔婵昨天刚洗的衣服还在晾着，那条刚认识的时候送她的黄色连衣裙也还在。 他着急想去追人的心情稍稍缓和了一点。 于大妈说的娘家，大概是说苏逸晨那里。 很认真反思了一下自己又做了什么让苏衔婵生气的事情。 赶着供销社快要下班的点，裴定疆买了一盒酸梅粉，还有一些糕点，一路匆匆地朝着苏逸晨宿舍去了。 苏逸晨刚出院没多久，身体还正是虚弱的时候。 他坐在宿舍楼下，看到裴定疆之后，阴阳怪气地呦了一声。 “刚说了让你好好对我妹妹，你扭头就忘了？” 苏逸晨能不生气吗？ 裴定疆答应自己的时候好好的，转头就把妹妹气回家了。 这还是两个人搞对象的时候。 以后结了婚不得发生更过分的事儿？ 苏逸晨深感，自己有劝告一下裴定疆的必要。 “逸晨，虽然听上去像开脱，但我必须告诉你，这真的就是个误会。” 裴定疆也很无奈。 江秋楠要来北风岛，完全没有征求过裴定疆的意思。 他又不能对江秋楠完全视而不见。 这两天，江秋楠只要一有时间，就缠着裴定疆。 不光导致了苏衔婵误会，也给裴定疆带来了极大的困扰。 苏逸晨看着裴定疆愁眉不展的样子，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你看看你把衔婵都气成什么样了？她可不是那种动不动就往家里跑的人，要不是真的受了委屈生气了，她至于这么跟你置气吗？” 经受了苏逸晨长达两分钟思想教育之后，裴定疆这才成功上楼。 苏逸晨现在住的宿舍也是分的房子，只不过只有一室一厅。 推门进去之后，裴定疆就看见三个孩子排排坐在沙发上。 看到裴定疆进来，几个孩子脸上的表情稍稍有些兴奋。 云舟刚要开口说话的时候，景行一把捂住了云舟的嘴巴。 他们几个走路的姿势有些蹑手蹑脚，凑到裴定疆跟前的时候，更像是在接头。 “苏阿姨很生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很长时间了，我们几个都很担心，但是没人敢去敲门。” 裴景行虽然不知道苏阿姨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他大概能理解苏阿姨的心情。 一个人在生气难过的时候，是会想一个人静静的。 有了他们的提醒，裴定疆起身走过去，刚想敲门的时候，景行再次抓住了他的胳膊。 “爸爸，我悄悄告诉你，你千万别让苏阿姨知道是我提醒你的。” 其他两个小家伙也眼巴巴的看着裴定疆，十分期待的样子。 裴定疆点点头。 虽然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照做，甚至还蹲下身，俯身侧耳凑到了裴景行跟前。 “我们都知道，江阿姨一直支开爸爸，就是因为想气苏阿姨。苏阿姨的心里有你，所以才会这么生气。” “如果爸爸以后能少和江阿姨来往，周阿姨没准会更喜欢你呢！” 裴景行还煞有介事地对着裴定疆点了点头，像是在肯定这个说法似的。 裴定疆同样很认真思考了一下景行这个说法。 虽然暂时不知道是真是假，似乎听上去有一定的可行性。 他伸手轻轻在景行头上揉了两下，“好了，你带着弟弟妹妹们到楼下玩去。” 刚跑到门口，景行回头，煞有介事地对着裴定疆做出一个加油的手势。 景行难得有这么活跃的时候，裴定疆看了之后，唇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 几个孩子走了之后，他轻轻敲了敲门。 屋子里头一点声音都没有，静悄悄得好像没人在里面似的。 裴定疆也不着急，站在门口很有耐心的，隔一会儿敲一下。 过了好一会儿，苏衔婵猛了一下从里头拉开了门，一双眸子里头像是含着一汪水一样，紧紧盯着裴定疆。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直接去找江秋楠好了，反正她为了来找你都已经跑到北风岛了！” 这话一听就是气话，裴定疆又笑了一声。 “我保证，以后凡是苏同志不允许的事，我一样都不做！” 裴定疆伸出三根手指，很肯定地说完这话之后，就看到苏衔婵脸上冷硬的表情软化了一些。 看样子有戏！ 裴定疆心情稍稍有些雀跃，“苏同志，衔婵，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这次，以后我绝对不随随便便和江秋楠见面。” 大概又哄了十来分钟，苏衔婵也觉得自己已经看到了裴定疆的诚意，于是不再故意为难他。 “下次再有这种事，我就直接带孩子坐车回北淮，以后再也不会来北风岛了！” 离开苏逸晨家的时候，裴定疆和十分贴心的主动苏逸晨送上楼，又拿着苏衔婵回来的时候带的东西走。 跟在裴定疆后头，打开房门之后，苏衔婵本想抬脚进去，却被裴定疆堵在外头。 开门的时候，裴定疆整个人僵了一刹。 后头堵着的人就只能从边上的缝隙往院里看了一眼。 苏衔婵一眼就看到了江秋楠。 此刻江秋楠正坐在院里，一只手拿着洗衣锤，另一只手奋力揉搓着。 看到他们回来之后，江秋楠抹了一把汗，脸上露出了一抹有些朴实的笑容。 “定疆，我刚才看见你放在那边的衣服有些脏，所以顺手找了个盆给你洗了一下。晾一晚上的话，明天应该就能穿了。” 裴定疆下意识有些紧张地转头看向苏衔婵。 他好不容易才把人哄回来的，可别因为江秋楠的一两句话就又回去了！ 不过好在，苏衔婵似乎并不在意江秋楠做了什么，说了什么。 进了院子之后，三个小家伙看着江秋楠的眼神也稍稍有些敌意。 江秋楠的心理承受能力同样很厉害，即便满院子的人看着她都露出了一副不满的样子，她也依旧不为所动。 “苏同志，我今天来的时候听到了一个小报消息，说是苏营长已经分到了合适的房子。” “我就想问问你打算什么时候从这里搬走啊？”江秋楠关切道。 第九十七章 你当保姆有瘾吗？ 被江秋楠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震惊到的不只有苏衔婵一个人。 就连裴定疆，转过头来看着江秋楠的目光中都带了几分不悦。 “你就别瞎开这种玩笑了。”裴定疆低声提醒。 江秋楠用力拧一下已经洗好的衣服，结果发现裴定疆的军服太沉，压根拧不动。 苏衔婵对着江秋楠笑了一声：“如果有人觉得我在这碍事，我随时都可以从这儿搬出去。” 江秋楠看了看裴定疆，“定疆肯定不乐意，咱们俩别瞎说这些有的没的了！” 江秋楠说这话的时候容易让人误以为她和苏衔婵的关系很好，此刻是在开玩笑。 “既然定疆不愿意听我开这些玩笑，那我就说点正事。” “从明天开始，我就要从山上搬下来了。” 江秋楠一说完这话，整个院子里人都随着她的动作停了下来。 裴定疆是头一个发出声音的紧锁的眉头，完全宣泄了他此刻的情绪。 江秋楠住在山上，苏衔婵都已经三天生了两次气。 搬下来之后那还得了？ 裴定疆只想为自己大呼一声救命，然后尽快逃离这个让人尴尬的修罗场。 然而，这些想法也只是想想而已，裴定疆终究还是要面对。 “现在岛上的住房很紧缺，就算你搬下来了也没地方住——” “我知道，在刚刚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申请过个人宿舍了，每次得到的答案都是已经住满了。” 江秋楠还是很了解这里的规矩的，他把洗好的衣服搭在晾衣绳上，然后朝着隔壁看了一眼。 “幸好隔壁的于大妈觉得一个人住在岛上有些孤独无聊，邀请我去他家住，我想着刚好离你们家也近一点，所以就答应了于大妈。” 裴定疆开口还想反对，就看到江秋楠仿佛预判一样，对着他轻轻摇头。 “我知道你不想让我住你们家旁边，可是我在岛上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地方，在山上住着不光不安全，每天上班，下班的时候我还得爬山路。” 江秋楠瘪了瘪嘴，做出了一副很害怕的样子。 “晚上的山上真的是太黑了，我拿的手电筒根本没什么用！” 江秋楠费心费力找出了这么多理由，裴定疆甚至找不到合理的理由拒绝。 第二天，于大妈跟高高兴兴跟着江秋楠上了一趟山，拿着他的东西住进了自己家。 隔壁的院子里很快就每天充满了欢声笑语。 江秋楠和于大妈在隔壁笑，两个人每天就像是有说不完的话一样，给他们一个机会，就能从早说到晚。 除了有个人可以作伴之外，江秋楠借着住在于大妈家这个优势，也可以光明正大，理直气壮地接近裴定疆。 江秋楠住进于大妈家的第三天，她主动来找了苏衔婵。 彼时，苏衔婵正在院子里尝试做U自己晾晒的海货。 看到苏衔婵努力的背影，江秋楠忍不住撇了撇嘴。 “苏同志，你现在有时间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江秋楠走到了苏衔婵跟前站定，眉宇之间都写着坚定道：“既然你也是刚刚从广南回来没多久，我觉得有些事情，咱们还是有必要开诚布公的好好谈一谈的。” 苏衔婵拽了一下被江秋楠不小心压住的海货，有些无语的提醒。 “说话就说话，我的海货是无辜的。” 苏衔婵现在不怎么缺钱，因此不打算拿这些东西出去卖。 自己家吃也是不错的选择。 江秋楠拿来了一个椅子，坐在边上，便开始掐着手算账。 “苏同志，我对于定疆的心意，你在广南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我就不重复了。” “不过你也应该看得出来，定疆对我和对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江秋楠脸上的表情有些害羞，她微微垂着头，脸上飞上了一抹红霞。 “这几天他的衣服都是我给他洗的，很显然，他和我的关系更亲近……” 苏衔婵抬头了，十分认真地盯着江秋楠看了好一会。 倒不是羡慕江秋楠和裴定疆关系有多好。 而是觉得江秋楠这人真是白读书了。 才二十多岁，就已经心甘情愿要做一个家庭主妇了。 甚至还以此为荣，向苏衔婵炫耀。 “苏同志，只要你愿意和定疆提分手，你在外面想找什么工作，我爸妈都可以帮忙。除了要在学校里面工作之外，他们还可以安排你去商场或者公司。” 对于江教授和张老师这样的优秀教育人才来说，要做到这些并不费事儿。 苏衔婵只是觉得惊讶。 江秋楠居然愿意为了裴定疆做到这个程度。 但听到这些诱惑人的条件，苏衔婵确实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苏衔婵不是这个时代的原住民，因此对于他们所说的炙手可热的好工作并没有执念。 动作麻利地摆放好了自己要晾晒的海货，苏衔婵这才认真回答江秋楠刚才说的话。 “一开始我就觉得不大对劲了。但刚才我才知道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 “你当保姆有瘾吗？在家食指不沾阳春水，出来之后居然主动抢着洗别人的衣服。” 江秋楠的生活何止是消费降级？ 简直是天差地别，云泥之别。 江秋楠显然也被苏衔婵这话问住了。 她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扑扇了两下，突然觉得鼻子一酸，有种泪意马上叫汹涌而出。 还好，江秋楠的反应够快，吸了吸鼻子，终究还是忍住了。 “我知道你说这些话就是为了让我知难而退，但我不是那么容易退缩的人。” 江秋楠说着说着，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 “我和定疆从小到大，一直都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几乎从来都没有分开过。有一天下午放学的时候，我爸妈忽然找不到我的踪迹。还是定疆帮忙，才从一伙小混混手里救下了我。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暗暗下定了决心，就算我以后要结婚，也一定要和定疆。” 江秋楠向往地说，一双漂亮的眼中写满了向往。 如果不是半路杀出个苏衔婵，她和裴定疆早就结婚了。 江秋楠抬眸望着苏衔婵，水眸写满哀怨：“算我求你了，可以吗？” 第九十八章 我和苏同志，谁更漂亮 苏衔婵给江秋楠的答案几乎没有任何悬念。 如果为了一个所谓的小故事，就要牺牲自己的幸福。 苏衔婵宁愿自己没听过。 更别说在江秋楠的这个故事里，压根儿听不出来裴定疆有多喜欢她。 他们俩这状态，充其量只能算是单相思。 就连江秋楠自己都发现了。 无论她怎么努力，在裴定疆面前表现，甚至愿意为了裴定疆洗手做羹汤。 裴定疆眼中能看到的，永远都只有苏衔婵一个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江秋楠无可救药地陷入了一种极度困扰的状态。 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更不知道裴定疆为什么总是对她爱答不理。 最后，于大妈的一番话点醒了江秋楠。 “你和苏同志虽然长得都很漂亮，但还是苏同志的穿衣风格，更容易让人记住一些。” 苏衔婵这张脸本就精致漂亮，不施粉黛便是浓颜。 为了让自己看上去更像苏衔婵，江秋楠甚至不惜特地观察苏衔婵的一举一动。 比观察裴定疆更细致入微。 一周之后，从穿衣风格到行为举止，江秋楠活脱脱又活成了一个苏衔婵。 当她穿着那件几乎和苏衔婵一模一样的碎花衫，站在裴定疆面前的时候，下意识地转了个圈。 “怎么样？我穿这件衣服好看吗？”江秋楠期待地看着裴定疆，想要从他的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然而，眼前的男人微微皱着眉头，不知心里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裴定疆才说出答案。 “秋楠，你就穿你自己的衣服就挺好看的。你穿这件衣服……没有苏同志好看。” 这一句话极大地打击到了江秋楠的自信心。 活了这么大江秋楠从来没有听过任何人说自己不好看。 裴定疆绝对是第一个。 有些失落地穿着碎花衫到了学校，江秋楠向着那些跟自己一起来的大学生展示了一下。 “你们觉得我穿这身漂亮吗？” 回应江秋楠的只有一个个点头如捣蒜的脑袋。 江秋楠在广师大，绝对算得上是校花级别。 不少小男生第一眼看到江秋楠都会把她当做学生。 “那我和苏同志，谁更漂亮？”江秋楠又问。 那些男学生瞬间有些哑然，盯着江秋楠，半天没说出话。 有些话不必说出来，答案已然明显。 “我们都知道，你来北风岛就是为了追那个姓裴的军官吧？” 江秋楠失魂落魄地点点头。 连她最信赖的美貌如今都靠不住了，还有什么能靠得住的？ “老话说得好，女追男隔层纱。只要你让那个裴团长听到你的心声，看到你的真心不就成了？” “我完全不敢相信，顶着你这样一张脸表白，还会有人拒绝吗？” 和江秋楠一起来支教的，除了几个同事之外，剩下的都是还在上学的学生。 他们都相当热心肠，很快就帮江秋楠拟定好了，该约裴定疆在什么地方见面。 “在咱们学校，河边绝对算得上是约会圣地。” 有一群人帮着江秋楠一个人筹划，很快就制定出了一份看似完美的表白计划。 下午，裴定疆刚一下班，江秋楠就约了他在海边散步。 裴定疆拧着眉头：“有什么事非要现在说？” 忙了一天训练，裴定疆只感觉自己胃里像是被掏空了一样。 江秋楠却坚持摇了摇头，“这件事只能现在说，我怕过了今天这个时机，我就说不出口了。” 于是，裴定疆只好留了下来，看着江秋楠在海边扭扭捏捏了大半天。 “我就是想问你，你还记不记得咱俩上初中的时候发生的事情？那时候你上初三，我上初二。” 裴定疆比江秋楠还要大一岁，他是他们那条街上年龄最大的，小时候一起玩，裴定疆也是孩子王。 “什么事？”裴定疆显然并不记得了。 距离他上初中少说都有十年时间了，那些不重要的事情，他早就忘了。 江秋楠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失望，但她很快就调整好了。 “我就是想问问你——” 裴定疆忽然蹲下身，口中还喃喃：“这个苏同志肯定喜欢。” 他手里捧着一只浅粉色的贝壳，贝壳形状完整漂亮，一看就是做工艺品的好料子。 走完了这个小小的插曲，裴定疆小心翼翼地把那枚贝壳放进自己兜里，然后郑重其事，重新看向江秋楠。 “不好意思啊，刚才有些失态，还没听你说话。你有什么重要的事？” 江秋楠一双眼睛有些通红，像是兔子一样。 她紧紧盯着裴定疆，却又觉得站在自己眼前的人和记忆中的不大像了。 他忘记了，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一天，甚至连在等他她说话的时候都不耐烦。 “定疆，我今天约你出来，就是想告诉你，我相信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是可以培养出来的，不信的话，我们两个可以试试。” “我不相信我和你这么多年的交情，比不上一个刚刚出现几个月的女人。” 江秋楠吸了吸鼻子，说这话的时候，她完全是理所当然的。 却没注意到裴定疆的目光越来越冷了。 “这也是我想跟你说的。” “不管你打扮什么样子，在我眼里你都是江秋楠，不会变成任何人的替身。” 给出这个答案也是裴定疆经过深思熟虑的。 他背对着张秋楠，不去看她脸上的纠结和痛苦。 直到过去了很久，自己耳边只剩下了海浪扑打沙滩的声音，裴定疆这才转过头。 江秋楠始终站在他的身后，目光哀伤又幽怨。 注意到裴定疆转身，江秋楠直接伸出手冲着他抱了过来。 “定疆！” 这一声短促的呼喊很快就戛然而止，只剩下了一连串有些急促的水声。 裴定疆没有想到江秋楠会突然朝着自己扑过来。 他完全出自身体本能地往后躲了一下。 江秋楠就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四脚朝天倒下了海滩上。 这状态看上去有些好笑，但裴定疆只能赶紧拉起了她。 精心准备过的一切都被毁了，江秋楠现在就像是一只狼狈的落汤鸡一样。 她看着裴定疆，哭了，扭头捂着脸就跑了。 第九十九章 不信你这么无私 裴定疆从外头回来的时候，脚上还粘着一些沙子，还有湿润的痕迹。 苏衔婵几乎一眼就看出来裴定疆是去过沙滩，又回了家。 裴定疆没主动开口说，苏衔婵也没问。 有些事情，裴定疆不说，肯定是有他自己的考量。 苏衔婵面色如常地进了厨房，把准备好的饭菜端出来。 又出门喊了三个小家伙回来吃饭。 苏衔婵刚端上碗筷，就听到了有人在猛敲前门。 云舟一下跳了起来，急吼吼地跑过去开门。 “于奶奶！”看到于大妈，云舟甜甜地叫了一声。 放在往常，于大妈一定会很慈爱地摸摸云舟的脑袋，然后再跟他聊几句。 然而今天于大妈压根就没理会云舟，而是直接走了进来。 她径直朝着饭桌过来，脸上的表情还十分严肃。 苏衔婵从边上拉了一个椅子，“于大妈吃饭了吗？要不跟我们一起凑合一口？” 于大妈闻声，下意识看了一眼，苏衔婵今天做了青菜炒香菇，还有白菜烧豆腐，都是很家常的菜式，闻起来就有种勾人的扑鼻香味。 她却只是摇摇头，“我是来找裴团长的。” 突然被点到名字，裴定疆有些摸不着头，“于大妈，你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于大妈叹息了一声，“我就不做了，一会儿回去还有要紧事儿呢。” “小裴，你下手也忒狠了。” 于大妈这么一说，更让人摸不着头脑了，苏衔婵索性放下了碗筷，“于大妈，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裴定疆能在什么事儿上惹得得于大妈生气？ 苏衔婵想了一下，还真想不出来，他们除了在家之外，还能在什么地方有交集？ 裴定疆却是很快就猜了出来。 江秋楠现在住在于大妈家，刚才在沙滩摔倒之后，应该是直接跑回家了。 于大妈为人热情正直，看江秋楠受伤，会有这种反应也很正常。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不懂，可小姜摔跤之后，你居然都不来看一眼？” 于大妈满脸都写着不赞成。 她都这么说了，裴定疆只能点头称是。 “我现在过去看看她。” 苏衔婵紧跟着站了起来。 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上去似乎是江秋楠受伤了。 她转身走进厨房里，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篮鸡蛋。 几个孩子也有些好奇，跟在苏贤缠身后，亦步亦趋地进了于大妈家。 于大妈家一共有三间房子，除了他自己住的那一间之外，还有一间是给儿子儿媳留的。 为了让江秋楠住得更舒服，于大妈还特地把给褚小晨留得采光最好的那间房子腾了出来。 他们进门的时候，江秋楠正靠在床上，长裤被撩到了膝盖以上的位置，露出一小截白嫩纤细的小腿。 江秋楠小腿上有一大片擦伤，尤其是膝盖上，似乎是被小石子硌烂了，看上去的确有些惨烈。 听到门帘被人掀开的声音，江秋楠还有些慌乱，很不好意思地拉过被子，赶紧盖住了自己的小腿。 这个年代思想还没那么开放，张秋楠或多或少也受到了影响。 “于大妈，我刚才不是都说了不用去找定疆？” 江秋楠低垂着眸子，让人完全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于大妈叹息了一声：“你这孩子就是脸皮儿太薄了，自己都受伤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 转头对着苏衔婵和裴定疆，于大妈脸上更是写满了心疼。 “我刚才说要去医务室给这孩子叫个医生过来，但她说什么就是不上，还说自己涂点红药水就行了。” “城里的小姑娘跟咱们乡下这些糙人能一样吗？所以我就想着把你们叫过来。” 苏衔婵轻手轻脚，把那筐鸡蛋放在书桌上。 “我记得家里还有一些跌打损伤药，一会儿让云舟给拿过来。” 于大妈笑了一声：“有你们两个在，我就放心了，那我先去做饭了！” 江秋楠的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硬挤出来的，蚊子哼哼一般。 “定疆，刚才我真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 当着苏衔婵的面，江秋楠像是受了什么委屈似的，抬起头的时候，眼中还含着泪花。 江秋楠主动提起刚才海边发生的事情，裴定疆面色稍稍有些不自然。 “你先带他们回去吃饭，等会儿过来换我。”苏衔婵沉沉地舒了口气，对着裴定疆说。 看来要彻底解决问题，还是得从江秋楠身上入手。 裴定疆将带着三个孩子离开之后，苏衔婵才走到江秋楠床边，拉开椅子坐下。 “你留下来干什么？是想看我的笑话吗？” 江秋楠脸上的委屈委屈瞬间消失得荡然无存，望向苏衔婵的时候，脸上只剩下了一片冰冷。 苏衔婵微皱着眉，“于大妈刚才不是说了，你现在需要照顾？” 她不就是因为这个，才把他们都叫过来的？ 江秋楠一时间竟觉得自己有些无言反驳。 但因为裴定疆的存在，他们俩的关系可以说是视同水火。 苏衔婵真的会心无芥蒂地照顾她吗？ 江秋楠不信。 “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到底是在装傻，还是真的这么无私？”江秋楠唇边忽然发出了一声气笑，她紧盯着苏衔婵，问道。 “你受伤了，我只是过来看望你一下，谈不上无私。” 苏衔婵面容平静得没起一丝波澜。 望着苏衔婵淡然无波的样子，江秋楠忽然觉得有些后悔。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这段时间做了多少过分的事。 在裴定疆的心中，他是否已经和那些胡搅蛮缠的农村妇女没什么两样？ 愧疚感和遗憾裹胁着江秋楠，迫使她不得不作出选择，尽快挽救自己在裴定疆面前的形象。 而近在眼前的苏衔婵，显然就是江秋楠最方便利用的人。 “我想喝水。”江秋楠忽然说。 她的目光越过苏衔婵，落在桌上的暖水壶上。 不久之前，江秋楠亲眼看着于大妈往里面灌满了滚烫的热水。 水刚倒进搪瓷缸子里，苏衔婵就觉得很烫。 “你确定要喝这么烫的？”苏衔婵拧眉问。 “你给我端过来就行了！”江秋楠的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有些发颤。 苏衔婵不明所以，端着搪瓷杯子到了江秋楠跟前。 她还留了个心眼：“我放在桌上，你自己拿吧。” 然而，苏衔婵的手刚一撤开，江秋楠就伸手过去了。 搪瓷杯瞬间被拉动了，当啷一声，刚倒出来的热水全洒了出来。 江秋楠爆发出了一声尖叫。 “啊——” 第一百章 哪有小姑娘不爱美？ 热水洒在被子上，溅起来的水珠落到了苏衔婵的手背上，激得她忍不住往后缩了一下。 水撒出来的时候，江秋楠正做出了要拿杯子的手势。 于是，满杯的热水尽数洒在了江秋楠手上，她疼得几乎从床上跳了起来，捂着自己受伤的右手，不顾形象地哀嚎。 苏衔婵反应过来，赶紧拽着还冒着热气的被子往床角一扔。 然后又反应迅速地端起放在门口的洗脸盆，放在床边，拉着江秋楠的手塞进去。 江秋楠那张俏丽漂亮的小脸上写满了痛苦之色，她不停地想要把手从盆里拉出来，却被苏衔婵更加用力的摁着。 “不想一会儿疼就听我的！”苏衔婵厉声说。 于大妈匆匆忙忙从厨房跑进来的时候，手里还拿着菜刀。 乍一看到眼前这一幕，于大妈只觉得自己脑子里有根神经正在嗡嗡作响。 她来不及多想，扔了手里的菜刀就赶紧跑到了床边：“这是怎么回事啊？我就是去做了个饭，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江秋楠的手被摁在水里边儿，看上去红彤彤的十分可怕。 苏衔婵的情绪十分镇定，一点儿都看不出来慌张：“于大妈，麻烦你帮忙打一桶水回来。” 于大妈连连点头，两分钟后，拎着一大桶水走了进来。 苏衔婵拽着江秋楠下床，压着她的手放进刚打出来，还带着刺骨凉意的井水。 江秋楠缩了一下：“好凉……” 于大妈蹲在边上，脸上的担心更深重了几分。 “这到底是咋回事啊！” 江秋楠忽然哭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哭得于大妈的心都快碎了，手足无措地看着他们。 “苏同志，就算你讨厌我，也不至于这么对我吧！”江秋楠大声控诉道。 于大妈听得一愣一愣的，先是看了看江秋楠，又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苏衔婵。 “小苏，你……”于大妈很快又转眼盯着江秋楠。 “小江，是不是有误会啊？小苏绝对不是那种人！” 江秋楠的声音甚至有些变形，因为疼痛而格外尖锐。 “我怎么可能看错了！刚才我就是说自己有些渴了，苏同志就……” 江秋楠话只说了一半，至于要把没说完的另外一半想成什么样子，全看听的人。 苏衔婵就眼看着江秋楠当着自己的面诬陷自己。 于大妈略带狐疑的眼神，才让苏衔婵感觉有些心酸。 “于大妈，你觉得我会做这种事吗？” 苏衔婵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伤心。 于大妈不敢贸然回答，只能像是逃避一般快速起身：“我让裴团长帮忙叫医生过来看看！” 房间里再一次只剩下了苏衔婵和她两个人。 “你要怪就怪定疆的心里只有你，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江秋楠还很是无奈地说。 没有听到苏衔婵说话，江秋楠的神情还有些失望。 “如果你刚才不管我直接转身就走的话，或许还不会被于大妈误会。” “有什么意义吗？你的目的本来就不是让于大妈误会我。” 苏衔婵松开了江秋楠，起身活动了一下自己，因为蹲得太久有些发麻的脚。 裴定疆急匆匆地带着医生赶回来的时候，江秋楠的右手因为在水桶里泡的时间太长，有些微微发白。 被烫了的手背呈现出鲜红的颜色，看上去十分可怖。 “还好处理得及时，后续护理得当的话，应该不会留疤。” 听了医生说的这话，裴定疆微微松了一口气，转头吩咐景行。 “去房间找我的上衣，给医生拿诊费，顺便送医生出去。” 因为夕阳余晖的照射，江秋楠整个人都沐浴在阳光中，被照得通红的脸上还挂着两滴没干的泪珠。 于大妈步履匆匆地从外头走进来，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罐子，里面装着小半盒刚刚和好的黄泥。 “我听人家说了，烫伤用黄泥裹着，好了之后就不会留疤。” 裴定疆同于大妈手中接过小罐子放在一边。 于大妈扫了眼苏衔婵，然后面色严肃地拉着裴定疆说：“刚才我也不知道啥情况，就是去做个饭的时间，就听见小江同志叫了起来，进门的时候她已经受伤了。” 偌大的屋子里就只有两个人，不是苏衔婵故意泼水，就只能是江秋楠往自己身上倒热水。 房间里的气氛一时间陷入了焦灼。 于大妈虽然不说话，但她的态度明显是更偏向江秋楠的。 裴定疆也保持沉默，他跟苏衔婵有非同一般的交情，心知肚明苏衔婵是怎样的人。 就算再讨厌江秋楠，苏衔婵都不会下此狠手。 江秋楠眼见裴定疆没什么反应，于是更加放声大哭了起来。 “我知道你和苏同志的关系更好，但你看看我手上的皮都被烫烂了，如果只是单纯地为了陷害苏同志，我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吗？” 江秋楠的右手一离开水桶，就因为疼痛而不停发颤。 “哪有小姑娘是不爱美的？我也担心我的手上会留疤，以后会不漂亮……定疆，难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吗？” 门帘再次被人掀开，从门口透出来些许微微的光亮。 景行拉着云笙走了进来，看到哭哭啼啼的江秋楠的时候，两个孩子的表情都有些变了。 苏云笙又抬眼看了看姑姑，苏衔婵沉默着站在一边，垂眸看着江秋楠的手，一言不发。 “裴叔叔，我刚才看到了。” 云笙终于鼓起勇气，对着裴定疆说。 “你看到什么了？”裴定疆也并没有因为云笙是个孩子，就轻视她说的话，而是很认真地蹲下身与云笙平视。 “刚才吃完饭，我想过来叫姑姑去吃饭，然后就在门口，看到姑姑给江阿姨倒了一杯水，然后江阿姨不知道说的什么，那杯水就洒在她手上了！” 于大妈的眼睛也瞬间亮了，她抓住了云笙的胳膊：“那你刚才有没有看见究竟是你姑姑故意泼的江阿姨，还是江阿姨陷害你姑姑？” 陷害这个词对于云笙来说还是太陌生。 她眼睛转了转，很努力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 “姑姑已经把水放在桌子上了，是江阿姨自己拿水呢。”云笙一本正经地说。 哗啦一声，江秋楠将手从水桶里抽了出来。 “你是苏同志的亲侄女，当然会向着自己姑姑说话了！况且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如果做伪证就有用的话，那我们还讲什么道理？” 第一百零一章 唯一的要求 江秋楠手疼得龇牙咧嘴，泪眼汪汪地冲着裴定疆打感情牌。 “今天下午的时候我就在海滩上摔了一跤，回家之后你们能来看望我，我真的非常高兴。但是我没想到苏同志会这么生气……早知道是这样的话，当初我就不应该来海岛！” 因为哭过了，江秋楠说话的时候尾音极重。 云笙看见大人们都不把自己说的话放在眼里，于是有些着急地跺了跺脚。 “我刚才真的看见是姜阿姨自己没拿出杯子！而且，我还看见姑姑用洗手盆给江阿姨的手降温。” 于大妈进了之后就打了一桶水降温，洗手盆也被她放回原处，因此在听到云笙说出如此准确的细节之后，于大妈也开始怀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难道，真的是他们错怪苏同志了？ 苏衔婵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我也只说一句。” “我和江秋楠无冤无仇，为什么要害她？而且，我有那么多可以无声无息害他的办法，为什么偏偏要选在于大妈家里，这么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 “可能是因为我今天下午刚刚见了定疆，我知道你一直都很不喜欢我和定疆见面，可就算没有爱情，我们之间有多年的友谊在——” “既然会被发现，那我为什么不把水直接泼在你脸上？烫你的手是为了什么？” 苏衔婵知道，眼下这种情况，自己只有云笙一个不成熟的证人，就算使劲浑身解数，也没有江秋楠的优势。 江秋楠是受害者，天然站在众人心中下位者的位置上，也更容易获得同情。 简而言之。 既然说什么都没用了，苏衔婵索性做出了一副自暴自弃的姿态。 江秋楠有些惊恐地睁大了眼睛，显然没想到苏衔婵会这么问自己。 “没准是你觉得伤我的脸就要负责，万一坐牢了——” “故意往你身上泼开水一样是故意伤害罪，我非常支持你报警，现在就可以去叫警察过来提取证物，如果那个杯子上只有我一个人的指纹，我就认罪。” 苏衔婵越是信誓旦旦，说出来的话就越有可信度。 反观江秋楠。 她因为苏衔婵的话脸色越来越白，像是白纸一张。 正在江秋楠哑口无言的时候，房间门被人从外面大力推开，木门重重一下撞在墙上，墙上的灰扑簌簌往下落。 几个年轻人鱼贯而入，面色不善地盯着苏衔婵。 “江老师，你怎么了！”一个女学生赶紧走到了江秋楠身边，惊讶又心疼地盯着江秋楠通红的手。 江秋楠显然也没想到，他们居然会赶在这种关键时刻过来。 “你们怎么来了？” 江秋楠还想站起来，边上的女学生眼疾手快，再次把她的手摁进了冰水里。 “要不是小刘今天刚好去医务室，我们还不知道江老师受伤了！” 江秋楠在他们其中的地位很高，所有人都十分关心她的状况。 也因为这份关心，他们几个对着苏衔婵露出了敌意的目光。 “裴团长，你咋能这么偏心，就因为这个苏同志跟你的关系更亲密一点，你就可以罔顾事实？” “就是呀，今天江老师为了跟你约会可是准备了好长时间，托人从岛外面捎了新衣服回来！” 质问完裴定疆，他们又将目光转向了苏衔婵。 “苏同志，你刚才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想到你居然会有这么恶毒阴险的心思！” “江老师，我收回我之前说的话，你和裴团长根本就不是什么天作之合，他根本配不上你这么好的人！” 这伙学生群情激昂，在于大妈家吵吵嚷嚷了半天之后，才在江秋楠的劝说下，不情不愿地离开。 临走之前还给苏衔婵放下狠话。 要是明天早上江秋楠少一根头发，他们都绝不会饶了苏衔婵！ 那些学生走了之后，苏衔婵留给江秋楠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然后拉着孩子们离开了。 只是苏衔婵没想到，那帮学生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苏衔婵在岛上还有一个卖菜的副业，一伙人就蹲在苏衔婵的小菜房旁边上，一见到有人过来，就立马开始宣扬昨天发生的事情。 在他们的努力下，江秋楠被塑造成了一个无辜柔弱悲惨的小白花。 苏衔婵就是这个故事里不折不扣的恶霸。 这也是苏衔婵第一次没卖完菜。 看着剩了一屋子的新鲜蔬菜，苏衔婵陷入了沉思之中，心情复杂地把这些菜重新装回车上，拉着回家。 一路上，苏衔婵听到身后有人指着自己的背影窃窃私语。 这种感觉不痛不痒，就像是蚂蚁在细细啃食心脏，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裴定疆也听到了外面的风言风语。 苏衔婵的形象一落千丈，在那些学生的推波助澜下落入了众矢之地。 裴定疆知道，只有一个人能够逆转眼前的形势。 江秋楠像是早就料到了裴定疆会来找自己似的，穿戴整整齐齐的坐在床边。 如果不是那只被缠成了粽子的手，江秋楠美得像是一幅画一般。 只可惜裴定疆无心欣赏，进门之后直接开门见山。 “昨天的事情无论是不是意外，都已经对苏同志造成很大的影响。现在能帮她解释的只有你了。”裴定疆语气很诚恳地说。 江秋楠微微一笑：“要让我帮忙也不是不行。”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裴定疆说：“你先说吧。” “我要让苏衔婵搬出你的宿舍，你们两个从今往后再也不来往。只要你答应我，我随时都可以去广播站帮苏衔婵解释。”江秋楠脸上的笑容仍是淡淡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简单的就好像在和裴定疆商量今天下午应该吃什么。 江秋楠一直在期待裴定疆的选择。 然而，半分钟之后，裴定疆扭头就走。 江秋楠没有挽留，只是微笑地看着裴定疆远去。 她知道，裴定疆一定还会再回来的。 江秋楠余光瞥见门口有道人影一闪而过。 从藏青色的衣角就能判断出那个人是于大妈。 江秋楠不耐烦地揉了揉眉心。 为什么来了北风岛之后，就总是发生这种无法预料的事情？ 第一百零二章 有人脉好办事 江秋楠不紧不慢地走到了门边，看着背对着自己，即将走进厨房的于大妈，亮嗓子喊了一声。 “于大妈，我手不方便，您可以来帮我一个忙吗？” 甜蜜柔软的嗓音像是在蜜罐子里蘸过一般，甜腻得让人忍不住发颤。 于大妈的身体不由自主抖了一下，她甚至没敢回头。 “小江，你之前不是说最喜欢吃我做的海蛎煎吗？我今天早上刚弄了一些新鲜的海蛎子——” “只是一个小忙而已，不费事的，于大妈。” 江秋楠从自己随身带来的行李中，找出来了一大罐友谊雪花膏，塞进了于大妈因为常年干活，开裂起皮的手中。 “于大妈，这个您留着用。” 江秋楠的手也像她的嗓音一样柔软，甚至让于大妈担心自己的手太过粗糙，会划伤江秋楠。 这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一直持续到江秋楠收回手。 于大妈有些忐忑地坐在桌边，“小江，你有什么事情就直说吧。” 江秋楠表现得越是和风细雨，反而让于大妈感觉越惶恐。 她虽然是个农村人，但也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 江秋楠忽然拿出了这么多好东西，实在让人心肝发颤。 随着于大妈问出这一句话，江秋楠唇角的弧度开始不断扩大：“于大妈，我知道您家里就一个孙子，肯定是想让孩子学好。” “但咱们云港市的经济发展慢，市里边就那么一个好学校，每年招收的学生人数也是有限的，就算我让我爸帮忙疏通关系，也未必能拿到云港一中的录取名额。” 于大妈知道江秋楠家的人脉主要在广南，嘴唇嗫嚅了一下，畏畏缩缩地说：“小江，我让你住在我家也是因为看你比较合眼缘，就算我孙子的学籍转不了也无所谓。” 于大妈本来就是个热心的人，而且她一个人住在偌大的家里也有些孤寂。 有了江秋楠的陪伴，也能排解一下孤独。 江秋楠却摇了摇头，“我昨天已经跟我爸妈通过电话了，我妈说跟云港一中的招生主任很熟，可以为你家小晨争取到一个名额。” 于大妈的眼睛瞬间亮了：“这……这么宝贵的人情，我们怎么好意思？你看你家缺点啥，我们就是掏空家底，也要还这个人情！” 然而眼前柔美可人的女孩只是轻轻摇了摇头，婉言拒绝了于大妈。 “我爸妈每个月的工资已经够我们全家的开销，而且我现在在北风岛，就算想花钱也没地方，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我只有一件事，要让您帮忙。” 江秋楠唇角的笑容缓缓拉大，眼神也像是裹着一层厚重的蜜糖，锁定猎物的样子让于大妈避无可避。 …… 苏衔婵可以明显感觉到，最近岛上的人看自己的目光总是怪怪的。 买她的摊子买菜的人越来越少了，营业额从以前的每天能赚七八块钱，到现在有时候只有两三块钱。 苏衔婵甚至差点以为是自己的菜质量出问题了，可经过检查，用灵泉水浇灌出来的菜依然甘美可口。 为了弄清楚原因，苏衔婵甚至特地拦住了一个经常来买菜的婶子，想从她嘴里打听一二。 却没想到，那婶子看着自己的眼神犹如蛇蝎，首先苏衔婵想给她送点菜的时候，更是一下激动地跳了起来。 “小苏同志，我们家人少，这段时间用不着那么多菜，所以才不去你那儿订的，你千万别多想呀！” 说完这句话，婶子逃也似的跑开了。 苏衔婵却并不相信这个解释。 她以前每天都要过来买点菜，偶尔还会买一些鸡蛋。 最近她家又没有人离开北风岛，怎么会突然少用这么多菜？完全牵强到了离谱的程度。 单凭自己，苏衔婵根本就找不出原因。 回家的时候，苏衔婵留了一个心眼，特地从岛上广场的位置绕着走。 平时村里没事干的妇女都会聚集在广场，拉拉家常聊聊闲天。 果不其然，苏衔婵今天走到广场上的时候，又看见了一堆正一边打牌一边聊天的妇女。 刚才那个买菜的婶子背对着广场入口，正在跟别人唠嗑。 “刚才我还瞧见苏同志了，我看着小苏不像是那种人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晓得不？看人家小姑娘长得漂亮，心生嫉妒，故意给人家泼开水呗！用我们老家的话说，蛇蝎心肠还能长在外头？” “就是呀，人家就是装出了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专门骗咱们这种人！亏我之前还觉得这个小苏同志人长得漂亮，卖菜又实在，还准备把我侄子介绍给她谈对象呢。” “老于，你咋子不说话呀？”最后说话的妇女轻轻戳了一下边上的人。 他们聊起天儿来说笑的声音很大，苏衔婵甚至不用刻意偷听，就能听到他们说的什么。 最让人震惊的是，于大妈居然跟他们坐在一起。 而且听到那些话之后，完全没有要帮着苏衔婵解释一句的意思！ 苏衔婵有些失望，站在他们后头看了半天，于大妈脸上始终都挂着淡淡的笑意。 有时候，沉默就是承认和纵容。 苏衔婵一颗心都像是被扔进了冰窖里一样，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寒意。 “于大妈，你心里也觉得我是那种人？”苏衔婵忍不住问了一声。 于大妈几乎是蹭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她眼神有些闪躲，甚至不敢正面面对苏衔婵。 一把扔了手里的瓜子，于大妈落荒而逃。 打牌了几个中年妇女也没了兴致，慌慌张张扔了手里的牌，随便找了个借口收摊回家了。 只是稍稍动动脑子，苏衔婵大概就想明白了，于大妈为什么会这么做。 她不是个坏心眼的人，如果不是有人用利益诱导，于大妈也不会做出这么没品的事。 至于在岛上三波苏衔婵的谣言，唯一的受益者就只有江秋楠。 苏衔婵直接去了军营，麻烦人帮自己叫了高宇出来。 高宇没想到苏衔婵会主动来找自己，出来的时候满脸惊喜。 “苏同志，你咋会来找我？” “我有件事想求你帮忙，你家在云港市的教育系统有没有人脉？” 有人脉更好办事，这是亘古不变道的道理。 高宇有些摸不着头脑：“我妈应该有不少同学在教育系统。苏同志，你家里的几个孩子不还没到年龄呢吗？问我这个干什么？” 第一百零三章 日子过不下去了 苏衔婵点了点头，“有人脉就行了，我想让你帮我个忙。” 高宇一听就乐了：“有啥事你直接开口说就行了，跟我没必要卖关子！” “我想让你帮我查一个叫褚小晨的学生，他的学籍最近有没有过变动？他奶奶就是我们隔壁的邻居于凤仙。” 听了苏衔婵的委托，高宇虽然还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 “放心吧，我一会儿下训就去打电话，让他们尽快帮我查出来。” 苏衔婵点头对着高宇道谢之后，转身匆匆忙忙就要走。 高宇赶紧叫住了她：“那我查到之后咋联系你？” “白天来供销社，晚上来家里！”苏衔婵说。 不得不说，有人脉的确更好办事儿一点。 换做苏衔婵本人一定查不到的东西，高宇昨天晚上就到了家里，给了苏衔婵答案。 “这个叫褚小晨的学生，学籍原本是在市北区，原本要升上去的就是一个普通的初中，但前两天应该是家里找人找关系了，临时把学籍改到了市南区，而且还得到了上云港一中的这个。” 得知这个答案，苏衔婵忍不住说了一句：“难怪。” “难怪什么？我刚才来的时候听见有人说你和新来的那个支教老师关系不好。苏同志，难道你是为了查这个事？” 高宇毕竟是能考上大学的料子，脑子活泛，想问题也快，很快就摸到了答案。 苏衔婵并不打算瞒着高宇，于是点了点头。 “不过目前来说，我掌握的证据还不足以帮我翻盘，所以还要麻烦高指导员帮我保守一下秘密。” 苏衔婵对着高宇挤了挤眼睛，露出了一丝有些俏皮的表情。 高宇的心瞬间咯噔一下，心脏都漏跳了半拍，浑身上下像是冒起了粉红泡泡。 他有些羞赧地低下头：“我知道。” “多亏了你帮我这个大忙，今天下午留在家里吃个饭吧？” 这是高宇求之不得的事情，他巴不得苏贤辰对自己的态度在亲近一点，最好像是对待裴定疆一样使唤他。 这样就意味着在苏同志的心中，他和裴定疆的分量一样重了。 高宇捧着搪瓷杯子，小口小口喝茶。 苏同志泡的茶都是甜的，喝到嘴里连心都跟着甜滋滋的，像被暖化了一样。 “苏同志，你还有其他要帮忙的吗？我爸还在政法委有关系，我听说那个江同志是广南市的？要是我爸想想办法，未必……” 苏衔婵正在切菜的手都顿了一下。 她先前只觉得高宇和江秋楠只是普通的高干子女。 可这两个人的家庭，动辄就能把手伸到千里之外。 完全刷新了苏衔婵对他们高干的猜测。 “不用了，太兴师动众了，而且我也不好意思总是麻烦你。” 高宇站在苏衔婵身边，一只手端着搪瓷杯，另一只手连连摆了两下。 “只要能帮上你的忙，就没有什么事情算困难！” 裴定疆叫了三个小家伙回家，一进门就听到高宇信誓旦旦，掷地有声的发言。 他面色微微发冷，走进厨房，目光不善地看着高宇。 “高指导员怎么来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味，属于男人之间的战争，仿佛下一秒就会触发。 高宇现在根本就不害怕裴定疆，他动作小心地放下了搪瓷杯，对着裴定疆说：“苏同志，我有些话要和裴团长到外头说！” 裴定疆在前面带头，带着高宇到了他们屋后的小菜园。 站在一片郁郁葱葱的蔬菜之间，两个男人都露出了一副水火不容的神情。 “我之前怎么没看出来，高指导员是这种趁人之危的类型？” 裴定疆口中带着浓浓的火药味，唇枪舌剑讥讽高宇。 高宇也不甘示弱，同样冷冷地看着裴定疆。 “我还想问问裴团长呢！当初你答应得好好的，说会照顾好苏同志，现在外面那些对苏同志恶语中伤的话又算什么？” “你要是照顾不好苏同志，可以换我来！” 他们在屋后争吵了什么，苏衔婵已经不得而知了。 她只知道这两人回来之后脸色都不怎么好。 高宇更像是赶时间一样，吃完饭之后就快步离开。 裴定疆沉默着去洗碗，似乎因为高宇的到来，情绪有些消沉。 就连三个小家伙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云笙：“裴叔叔接我们回来的时候还挺开心的。” 苏衔婵基本可以判断出来，裴定疆的不开心就是高宇引起的。 等三个孩子跑出去玩之后，苏衔婵很认真的叫住了裴定疆，要和他坐下来好好聊聊这事。 “……我管不住江秋楠，也没法拦着外面的那些人造谣。”裴定疆的神情有些痛苦。 他的职业是一名军人，守卫岛上的平安是他的职责。 但也因为这份职责的束缚，以至于裴定疆无法像个普通人一样，帮着苏衔婵仗义执言。 听到裴定疆有些痛苦的话之后，苏衔婵的黑眼珠转了一圈，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应对之策。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帮我洗清冤屈，澄清外面的谣言。” 裴定疆眼睛亮了一瞬：“我能帮上你吗？” 苏衔婵点了点头，“那当然了。” …… 半个小时之后。 苏衔婵啪地一下，拿着一个搪瓷杯子就扔了出去。 水杯在院子里转了半圈，最后晃晃悠悠地又直立了起来，只是杯底被砸出了一个凹陷的坑。 苏衔婵叉腰站在院子里，气势汹汹地对着裴定疆喊。 “这日子反正我是过不下去了！外面的人都那么说我了，你居然都不站出来帮忙说一句话！” 裴定疆蒲扇大的手掌，猛地一下拍在桌子上，气势丝毫不输苏衔婵，站起身之后直接和她理论了起来。 “难道我平时还不够帮着你吗？不论什么事儿你都邀请我，无理由的站在你那边，可是这一次，我是眼睁睁看着你把水倒到秋楠身上的！秋楠的手被烫成那个样子，也是咱们有目共睹的，就算你再怎么讨厌秋楠，也不至于做出这么恶毒的事吧？” 说完这一长串话，裴定疆的脸已经涨红了。 苏衔婵直接走过去，一脚踹开了门，“好呀！那咱们就当着大家伙的面好好理论一下，看看咱们俩到底是谁对不起谁！” 第一百零四章 你承认就好 随着房门被大敞开，两个人争吵的话语也随风飘了出去，不少人听到声音之后，从自家院子里跑了出来。 看到是苏衔婵和裴定疆居然吵架这么天大的热闹，又扭头跑回家里，把家人叫了出来。 一时间附近的邻居全都开窗出门，所有人将注意力放在了苏衔婵和裴定疆的争吵上。 苏衔婵越吵兴致越强，最后干脆跟裴定疆一块儿从自家门口挪到了于大妈家院子跟前。 即便于大妈坐在自家屋子里，也能听到院子外头传来的争吵。 “我就是想让你向着我，这有错吗？如果我谈恋爱就是为了一个大公无私的男人，那我找你干什么？随便在你们军营里一抓一大把这种人！你说我图你啥？” 苏衔婵脑子里想象着杨春兰的样子，叉腰将她的样子模仿得惟妙惟肖。 看得边上的吃瓜群众一愣一愣的。 “行了行了都不容易，你们俩都少说一句。” 身临其境，吃瓜群众们甚至自动将苏衔婵和裴定疆的身份想成了争吵的小夫妻。 完全忘记了，他们俩只是小年轻在搞对象。 “不分青红皂白就向着你，这种事我做不出来！我这个人，这一辈子眼睛里都容不得沙子，你做错的事情就应该承担责任，江秋楠高风亮节，不跟你计较，不代表你没错！” 吵架吵到最后，已经逐渐从单纯地讲道理变成了对对方的指责。 苏衔婵瞪大了眼睛，一滴眼泪啪嗒一下从眼眶中落了下来。 “你嫌我没文化了是吧？” “就因为有江秋楠这个大学生在，你现在已经开始嫌弃我没文化，以后是不是还要嫌我没有江秋楠懂事理？像你们这样的男人，我真是见得多了！” 留下这一句话，苏衔婵完全不顾裴定疆的反对，直接跑进了吴大妈家的院子里，未经允许踢开江秋楠的房间门。 江秋楠还一副愕然的表情：“你们到底干什么呢？怎么聚了这么多人？” 江秋楠的话还没有得到答案，苏衔婵已经硬拉着她走到了裴定疆面前。 她受伤的右手此刻裹着厚厚的纱布，浑身上下还弥漫着中药的苦涩气味。 看来，江秋楠也很害怕自己会留疤，甚至特地搭配的中药来调理。 “我已经忍了你很久了！你为什么总是这么胡搅蛮缠？咱们两个的事情跟江秋楠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总要扯到江秋楠身上！” “你以为我忍你就不够久吗？你和江秋楠是青梅竹马，两个人一起长大，情比金坚！那我算什么？江秋楠没来海岛上的时候，你恨不能把我捧在自己的手掌心里，江秋楠来了之后，你就把我扔到地上踩进泥里是吧？” “我早就看你们两个不对劲了！从这个江秋楠第一天来海岛上，你为了赴她的约，居然放我的鸽子，我就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衔婵的声音就像是开了扩音器一样，穿透力极强。 能够确保边上的吃瓜群众个个都听到。 都说家丑不可外扬，苏衔婵这个行为就是给家丑上了一层扬声器。 江秋楠虽然已经对两个人吵架的原因心知肚明，但面上还要装作茫然不知的样子。 “苏同志你也别太生气，我了解定疆，他从小到大最大的毛病就是嘴硬，就算把你放在心里，他嘴上肯定也不说！” 苏衔婵发出了一声冷哼，伸出手指，纤细尖长的手指直直指着江秋楠的鼻尖。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苏同志，我理解你病急乱投医着急想把这事说清楚，但你也不能血口喷人，平白诬陷好人啊！” 江秋楠一张粉白的脸也红了，看上去像是被苏衔婵诬陷，气的。 实际上，江秋楠的心里早就开始敲锣打鼓。 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闹吧，苏衔婵最好像是一个泼妇一样，把这事儿闹得全岛上人尽皆知。 这样，才会有人更加同情自己这个受害者。 江秋楠捂着受伤的手臂，神情痛苦地看着裴定疆：“定疆，我随便别人怎么说都没事，可是你的工作性质特殊……” 苏衔婵实在看不下去江秋楠这副矫揉造作的样子，直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跟我来！” 拉着江秋楠，又捎带着裴定疆，苏衔婵七扭八拐进了一个没人住的房子。 房间里面结满了蜘蛛网，推门的瞬间扬起不少灰尘。 苏衔婵就像是毫不在意一般，拉着江秋楠直接闯了进去。 江秋楠捂着嘴巴咳嗽了好半天，才勉强忍受脏乱的环境。 “苏同志，你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还要把我和裴团长拉到这里来……这里真的好阴森！” 苏衔婵勾了勾唇，“青天白日，你要是没做什么害人的事，至于这么害怕吗？” “我从小就胆子小，定疆是知道的……” “我不管你胆子大不大，”苏衔婵伸出手，很不耐烦地挥了挥，“你就直接告诉裴定疆，那天的那杯水究竟是我故意倒上去的，还是你自己撞上去的！” 江秋楠咬了咬唇，整张俏丽的脸上瞬间呈现出了一副纠结的样子。 “定疆。”她柔柔地喊裴定疆。 “咱们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现在这个房间里只有咱们三个人在场，外面那些人是怎么想的，我根本就不在意，我只要你在裴定疆面前告诉他真相。” 裴定疆微微偏了偏头，将狐疑的目光落在江秋楠身上。 “该不会真的——” 裴定疆的话甚至不用说完，江秋楠就急吼吼跳出来为自己解释。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实在太难受了，就想喝一杯水，但是苏同志接了水之后就没有量过温度，我觉得也没什么事，所以就主动……” 江秋楠一边说着一边挤出了两滴眼泪，她不停试探着裴定疆。 可以说，裴定疆的态度完全影响了江秋楠给出的结果。 “我承认，的确是我收手的时候不小心带翻了那个水杯，跟苏同志的确没什么关系。” 一旦开了口，江秋楠就细致像是在路法制节目。 苏衔婵笑了，她看着江秋楠点了点头。 “你承认就好，就怕你不承认呢。” 第一百零五章 你也太小心眼了 江秋楠征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苏衔婵会这么说。 她目光下意识在这个破屋子里转了一圈，然后稍稍放心了一些。 这屋子太久没人住了，墙上布满了霉菌和斑点，窗子也是破烂的。 除了他们三个人之外，甚至没有让第四个人藏身的地方。 也就是说江秋楠刚才说的话，只有他们三人听见了。 就算她承认了，又能怎么样？ 江秋楠捂着嘴巴，求救般将目光投向裴定疆。 “定疆，苏同志是不是受刺激了？” 裴定疆的反应完全出乎江秋楠的意料，他看上去像是毫不在意苏衔婵的反常举动一般。 “我当时就是太害怕了，我的手太疼了，根本顾不得别人说了什么……苏同志，你不就是想让我道歉吗？只要我道歉，你是不是就不和定疆吵架了？” 江秋楠声音柔柔的说，眼神还始终打量着苏衔婵的反应。 要不是知道江秋楠做了什么，苏衔婵真要以为，她是外表表现出这样的无辜柔弱。 “真的是无意的吗？”苏衔婵有些玩味地笑着。 江秋楠心脏深处莫名有个地方像塌陷了一半，漏了一个大洞。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 可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 明明事情的走向完全在他的预料之中，就连于大妈的态度都是向着她的。 江秋楠却心慌得很。 她往前走了两步，想要拉着苏衔婵，并且以此缓解自己的焦虑。 然而，苏衔婵动作灵活地往边上走了一步，躲开了江秋楠的动作。 苏衔婵一只手摁在身后的柜子上，上面的灰尘随着她的动作扑簌簌往下落了一点。 在江秋楠震惊的目光中，苏衔婵一把拉开了那个脏兮兮、毫不起眼的木柜子。 柜子里的隔板上，放着一个体积中等的燕舞牌收录机，没了柜门的阻隔，磁带转动的声音清晰无比传递出来。 苏衔婵在收录机上按了一下，声音彻底停了下来。 苏衔婵只是投了一个眼神过去，一定将便很快会意，动作迅速的走了过去，将收录机拿出来。 虽然江秋楠留了个心眼儿，说出来的话模棱两可也并不是那一天的全部真相。 但对于急于摆脱岛上居民异样眼光的苏衔婵来说，这些解释已经足够了。 “你从哪儿来的收录机！” 江秋楠睚眦欲裂，她完全想象不到在资源如此匮乏的地方，苏衔婵居然能拿出一个收录机！ 要知道，就算是城里也有很多人用不起这种先进家电。 苏衔婵掠有些轻蔑的目光从江秋楠身上扫过，“难道你觉得，这个岛上就你一个高干子弟？” 若论起家庭背景，出身京市的高宇还真未必没有江秋楠家里权势大。 苏衔婵原本的计划是想将江秋楠引到岛上的广播室，直接把他的所作所为广播出去。 但这个计划的难度太大，江秋楠也不是傻子，肯定不会对着麦克风坦白。 好在还有高宇，愿意把自己昂贵的收录机借出来给他们用。 江秋楠知道自己计划败露，再也没法做出平静的表情，她的情绪有些崩塌，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定疆。 像是没法相信裴定疆会帮着苏衔婵算计她。 这一瞬间，江秋楠甚至有些被背叛的错觉。 苏衔婵不准备再给江秋楠机会，快步从他身边侧身而过，跟裴定疆一起朝着广播室大步走去。 在外头等着看热闹的人什么都没听到，正在失望的时候，就看到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苏衔婵跟裴定疆一前一后，拿着一个大收录机从里头走了出来。 江秋楠没跟出来。 看上去，这场争斗胜负已分。 于大妈脚步迟疑地从自己家走了出来，愣愣地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之后，赶紧把围裙从自己身上摘了下来，扔在地上也追了过去。 吃瓜群众们都看愣了。 怎么还有于大妈的事儿？ 他们不明所以，只是遵循本能，又跟在于大妈的身后，想过去再看看热闹。 于是，这条路上出现了一个奇观。 一群人像是在锻炼身体一般，你追着我，我赶着你，朝着广播室的方向狂奔。 眼看苏衔婵和裴定疆就要进去了，于大妈知道自己赶不上了，扯着嗓子大喊。 “不要进去！” 苏衔婵回头，懵然地看着于大妈快步跑到自己面前。 她撑着双腿，累得直不起腰，因为剧烈呼吸胸脯不停上下颤动。 望向苏衔婵的眼神还有些哀求的意味。 “算是大妈求你了，这一次你就饶了小江，她以后再也不敢这样了。” 于大妈的出现让苏衔婵的心又寒了几分。 她们认识几个月了。 这段时间也是相互帮助扶持，苏衔婵扪心自问，自己对于大妈绝对不差。 竟然还比不上江秋楠出现几天，帮小晨解决一个学籍问题。 “江秋楠答应您，把褚小晨的学籍转到一中，是不是？” 苏衔婵声音十分平静地问。 于大妈脸上悲痛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忪。 看着苏衔婵认真的目光，于大妈说不了谎。 “算我求你了，你就看在大妈的面子上跟小江私了，这事儿说起来也是你们两个都有错，闹得太大，两个人脸上都不好看。” 于大妈还是之前的老思想，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想着息事宁人。 “年轻人就是火气太大了，遇到一点事情就觉得大不了闹到鱼死网破，等你活到大妈这个年纪，你就知道，有些事情不是非得分个对错出来的。” 苏衔婵却依旧不为所动，微微垂着眸子看了一眼于大妈，挪开目光又要往里边走。 “咚”的一声，于大妈竟然扑通一下，直接跪在了广播室外的水泥地上，两腿的膝盖重重砸下去，生生疼出了两眼老泪。 “小苏！就算大妈求你了！” 她好不容易才换来了孙子在城里重点中学上学的机会，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毁了！ 苏衔婵实在受不起于大妈这一跪，微微侧身躲开了。 “于大妈这么大年龄了都给你跪下了，你还有什么可较真的？” “就是呀，那些谣言又不是秋楠说出来的，你干嘛非得抓着秋楠不放？” 江秋楠的朋友们赶到了广播站，看着苏衔婵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咬牙切齿地质问。 第一百零六章 做生意的门路 火没烧到自己身上，有些人就是觉得无所谓。 大不了不就是被人讲究几句吗？ 听着他们对自己大义凛然的指责，苏衔婵简直想给他们鼓掌。 这不就是典型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吗？ “你们在岛上散播谣言，回了我名声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别太较真了？” “你们几个应该都是广南师大的学生跟老师吧？读了这么多书，居然一点道理都不懂吗？我只是想要还原一个事实，还我自己一个清白，怎么在你们嘴里就成了胡搅蛮缠？” 苏衔婵的目光像是刮骨刀一样，从他们身上扫过去。 余下了仿佛带有实质性的痛感。 “就算你们再怎么巴结江秋楠，她父母的权势，她的社会人脉都不会帮上你们。” 苏衔婵说出的这些话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无情，彻底打碎了这些人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们脸上的表情十分精彩，跟身边的同伴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尴尬。 苏衔婵不再理会他们，转身走进了广播站。 这个年代的广播站设备并不算复杂，一个话筒一个喇叭，就构成了最简单的传播设备。 苏衔婵想直接拿着录放机上去广播，刚想打开话筒的时候，被裴定疆拦住了。 “用这个吧。” 早上的广播站会定期播放歌曲，录放机上有一条线，直接连在外面的喇叭上。 这样放出来的音质也更加清晰。 把刚才那个磁带拿出来填充进广播站的录音机里，随着滴的一声，苏衔婵和江秋楠的对话被广播了出去。 外面围着的人虽然还有心帮江秋楠，但裴定疆就守在门口，他们也不敢闯进去。 只能眼睁睁看着苏衔婵放完那条磁带。 于大妈仍然跪在门外，她的身体彻底软了，目光有些空洞。 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彻底完了。 江秋楠答应给小晨转学，唯一的要求就是让于大妈帮忙，把那天发生的事情散播出去。 可现在，江秋楠的目的没达成，她孙子的学籍也彻底毁了。 苏衔婵从台阶上走了下来，和裴定疆一人一边，伸手搀着于大妈的胳膊，把她扶了起来。 苏衔婵什么话都没说，甚至都没多看于大妈一眼，扶起她之后转身就走。 一路沉默着回到家里，苏衔婵在自己的宿舍里坐了许久。 到了吃饭的时候也没出来。 让人很担心她的状况。 第二天，有人敲响了他们家的门。 景行跑过去打开门。 于大妈面带歉意的站在他们家门口，目光不停地往院子里边打量，寻找苏衔婵的身影。 景行转过头，背着裴定疆喊了一声：“爸，于奶奶来找苏阿姨！” 云舟和云笙也被喊了过来，跑过来抬头看着于大妈。 大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虽然不明白，但也知道，苏衔婵这次是真伤心了。 裴定疆的腰上还系着围裙，一双手沾满了面粉，看上去十分狼狈。 他脸上的笑意稍稍淡了一点：“于大妈，要不你先回去吧。” 苏衔婵连他们几个都不想见了，又怎么会心平气和地面对于大妈？ 裴定疆很担心苏衔婵的状况，因此自然不能放于大妈进去刺激她。 于大妈又有些歉疚地笑了笑：“我知道是我的做法太伤小苏的心了，这是我刚刚烙的野菜鸡蛋饼，现在正是吃野菜的时候，小苏之前也跟我提了一嘴。” 她上了年龄，不太擅长直接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歉意，还是更习惯运送一点东西来弥补。 裴定疆没说话，于大妈直接把鸡蛋饼举到了三个孩子面前。 “快趁热尝尝。” 景行带头摇摇头：“我爸爸在做饭了，于奶奶，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云笙更是直接紧紧抿着嘴巴，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拒绝。 于大妈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对着裴定疆晓之以情，动之以礼，“你也是为人父母的，应该明白我的心思。” “我们家就小晨一个独生子，我这个老太婆也留不下来什么钱，更帮不上孩子们，我只能……想办法缓解一下孩子们的压力。” 裴定疆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没把于大妈的话放在心上。 对自己的孩子好自然无可厚非，但前提是不能伤害别人。 院门关上，裴景行担心地看着裴定疆：“苏阿姨真的很伤心，我们能做什么吗？” “你们几个乖乖的别惹祸就是对苏阿姨最大的安慰了。” 裴定疆做的饭跟美味没什么关系，只是勉强能下咽。 即便已经饿了整整一天，苏衔婵看着裴定疆亲手做的面，这还是一点胃口都没有。 她和于大妈的关系其实没那么密切，心情也说不上有多么难过。 只是有些失落。 “人是铁饭是钢，你就算心情不好，多少也应该吃点。” 裴定疆又把碗往苏衔婵那边推了推。 苏衔婵拿起筷子翻动了一下，往嘴里喂了一小口，又问道：“刚才于大妈过来了？” “说是来求你原谅的，我不好帮你擅作主张，就没让她进来。” 苏衔婵默了默，不说话了，继续埋头吃饭。 又吃了两口，苏衔婵就放下了筷子，没什么胃口了。 裴定疆也不勉强，端着饭碗回了厨房。 再回来的时候，她身后跟了一个不速之客。 苏衔婵看到褚宏伟，稍稍怔愣了一下。 “苏同志，听说我妈昨天惹了祸，所以我今天特地赶回来，想要替我妈，向你认真道歉。” 褚宏伟的手里拿着大包小包的礼品，除了外头买的点心罐头之外，还有两匹花色样式都很新潮的布料。 在物资如此匮乏的时代，这已经是很重的礼物了。 “妈，你进来呀！” 褚宏伟往后头看了一眼，拉长声音喊道。 于大妈耷拉着脑袋，已经快六十岁的人了，仍然像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 她连头都不敢抬，站在屋子里头显得格外局促。 褚宏伟引导道：“刚才咱们在家里怎么说的？您不是说过来了就跟苏同志诚恳道歉吗？” 于大妈嘴巴动了一下，最后很难为情地挤出了一句对不起。 跟他们母子两个面对面，苏衔婵也不好意思继续较劲，于是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但没说原谅。 “苏同志，这次回来要帮我妈道歉是一回事，我还有一个大好消息要告诉你。” “我们已经找到做生意的铺子了，你之前拜托我们打听的事情也有眉目了，城里边的确有做海货生意的。” 第一百零七章 我要开店 苏衔婵这才稍稍打起了一点精神。 裴定疆我门口挪了两步，“到院子里面说吧，屋里边空间太小，光线也不好。” 景行和云舟很有眼力见儿，连看几个大人要谈正事儿，于是赶紧搬着桌子和椅子放好。 褚宏伟忍不住笑了：“我们家那个皮小子要是有你们家孩子一半懂事，我就烧香拜佛了。” 苏衔婵听了之后，总算露出了一丝笑意。 “小孩子都有个性，哪有一模一样的？” 全天下的小孩要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那才奇怪呢。 “云港做海产品销售的人太多了，而且咱们这边就是沿海，这些东西也卖不上价钱。” “现在我那些朋友，给我的建议就是你注册一个公司，可以做海产品加工，卖到北方去，也可以做熟食。” 要开公司就不是小打小闹的事情了，这不像苏衔婵在岛上卖菜，有天然的灵田优势。 需要承担的风险更大，面对的考验也更强。 与之相应的，一旦成功，赚的钱也会更多。 褚宏伟摸了摸头，对着苏衔婵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笑。 “苏同志，我跟我老婆本来还挺看好你这个生意的，但我们俩的服装店也刚刚起步，孩子又在上学，手头上实在拿不出来太多钱，实在是帮不了你。” 他们俩都看得出来，苏衔婵是真正做大生意的人。 只可惜，他们俩爱莫能助，想帮忙也没那个能力。 注册公司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苏衔婵也觉得可行性很高。 但很快，问题接踵而至。 “我没那么多钱。”苏衔婵很坦诚地说。 注册一家公司最少要上万人民币，苏衔婵虽然靠卖菜和倒腾海货赚了不少钱。 但要跟开一家公司的钱比起来，她那些钱只能算是毛毛雨。 小打小闹的东西终究没法做大。 “我们已经帮忙打听过了，云港经济开放，你要是想注册一家零售公司，注册资本最少也得十万，批发商业公司就得二十万。” 褚宏伟也点了点头。 这个年代，能随随便便从兜里掏出一千块钱的，都是当之无愧的大富了。 十万块钱那是什么概念？ 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十万块！ “苏同志，如果你愿意的话，其实也可以考虑一下，跟我们一样先开一家店，咱们不说一口吃成大胖子的话，慢慢攒，也总有一天能攒到那么多钱。” 褚宏伟的建议十分真心实意，苏衔婵也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会考虑。 “苏同志，说回今天的事，我妈的确是想让小晨接受到更好的教育资源，所以才会鬼迷心窍，帮着那个江同志为虎作伥。” 褚宏伟浓眉大眼，说这话的时候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更显得正义凛然。 “只要你一句话，我随时都能让小晨转回原来的学校，绝对不让你为难。” 苏衔婵唇角的笑意滞了一下，很快就缓缓收起，淡淡地摇头。 “就别麻烦你们折腾了，孩子转学又费时又费力，既然都已经到了一中，那就好好学习，千万别浪费于大妈一番苦心。” 起身微笑着送走了褚宏伟和于大妈，苏衔婵一回头，对上了四双写满探究意味的眼睛。 “姑姑，我还以为你会和于奶奶大吵一架，然后让她永远别来咱们家了呢！”云舟撇了撇嘴，小小的脸上都写满了不解。 云笙表情鲜活地对着云舟轻轻翻了翻眼睛，“哥哥，明明是你会那么做。姑姑才不是那么无情的人呢！” “我觉得云舟这么做才不是无情，只是拎得清。” 正所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要不是苏衔婵足够聪明，想到了脱身的办法，换成别人，只怕稳稳接着这个黑锅，永无翻身之日了。 苏衔婵笑了一声：“我也没你们想的那么大度。” “大不了就是以后少来往，更何况我现在还需要他们家人帮忙。” 于大妈毕竟年龄大了，苏衔婵也觉得自己没必要跟一个老年人计较。 “姑姑，以后能不能还是你做饭呀，陪叔叔做饭真的不好吃！” 云舟一张小脸满脸菜色，要不是苏衔婵心情不好，他说了什么都不会吃裴定疆做的饭。 除了勉强果腹之外，简直跟好吃挂不上任何边。 裴景行这个亲儿子也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肯定了云舟的话。 “现在你们知道，我之前过的都是苦日子了吧？” 苏衔婵被他们说的话，还有互相调侃的表情逗笑了。 “好好好，以后还是我做饭，肯定不会饿着你们的！” 裴定疆还很不服气：“我这次做的不是比之前好多了吗？至少已经不咸了。” “那也不能一点儿盐都不放呀！根本吃不下去。”云舟毫不留情地拆台。 裴定疆窘迫，一张脸都红了，目光还在小心观察着苏衔婵的表情。 看她脸上还挂着些笑意，裴定疆松了口气。 苏衔婵抽空算了笔账。 按照自己现在的赚钱速度，想要攒够十万块钱，也得不吃不喝最少二十七年。 二十七年。 早就过了国家发展的黄金期，别错过了他们现在正面对的风口。 苏衔婵的当务之急就是抓住这个机会。 这样好的时机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来了。 裴定疆看松衔婵有些犯难的样子，坐在她对面。 “还在想十万块？” 苏衔婵叹气：“全靠现在的办法，想赚够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我想…不然就按他们说的，开一家店。” 苏衔婵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 “海产店？”裴定疆问。 苏衔婵眸光动了一下，很快想出了一个好办法。 “快餐店。” “快餐？”裴定疆对这个有些新奇的概念起了一丝好奇。 什么是快餐？ “跟普通的餐馆没什么区别，就是不需要等那么长时间，用餐时间更短的餐馆。” 苏衔婵没记错的话，国内的第一家快餐店应该是今年引进的肯德基。 肯德基出现后，各种各样的快餐店，就像是雨后春笋一般，迅速抢占了国内市场。 苏衔婵要做的就是抢在这股风头之前，占领市场。 裴定疆半懵半懂：“那你准备怎么开？” 第一百零八章 中式快餐 脑子里刚刚萌生这个想法，苏衔婵一时的确回答不出裴定疆的问题。 说不如做，苏衔婵直接起身，到后边的菜园里拎了一只鸡出来。 裴定疆刚想伸手去接，就被苏衔婵一个回手躲开了。 “你什么时候会杀鸡了？”裴定疆看苏衔婵有些豪放的动作，稍稍有些惊讶。 他隐约记得，之前家里吃鸡都是于大妈帮忙处理。 现在的情况，苏衔婵显然不会再找于大妈帮忙。 苏衔婵咬了咬牙：“总要学会的吧？” 既然下定了决心要开快餐店，苏衔婵觉得自己的确有必要掌握这项技能。 拿着菜刀在鸡脖子上比画了半天，苏衔婵连着下了好几次决心，都没狠下手去。 云舟在一边看得有些着急：“姑姑，要不让我试试？” 家里的鸡都是在苏衔婵的灵田空间长大，又一直喝灵泉水吃好菜，拎起来就差跟云舟差不多高了。 苏衔婵赶紧拿着鸡往边上躲了躲。 “要不还是明天再做吧，咱们几个人也吃不下，我明天把苏老师和翠花嫂子都叫过来。” 苏衔婵当然不肯承认自己是为了逃避杀鸡。 多几个人也能帮忙尝尝她的手艺有没有问题。 裴定疆笑了一声，装作没看出苏衔婵的小心思的模样。 第二天一大早，苏衔婵就派三个小家伙出去喊人，自己则在家里撸起袖子摩拳擦掌，准备杀鸡。 和那只昨天就该死的母鸡面面相觑了好半天，苏衔婵最终还是讪讪地收回手。 想要克服心理困难，自然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在别的事情上，苏衔婵都有种不服输的韧劲，唯独杀鸡这件事儿，每次都能难住她。 裴定疆笑了一声，走过去，从苏衔婵手中接过这半个摊子，手起刀落，咔嚓一声。 母鸡甚至连叫出口的机会都没有，就被裴定疆抹了脖子。 三个小家伙回来的时候，裴定疆已经按照苏衔婵的要求将鸡斩成小块。 鸡头和鸡脖子是不要的部分，鸡腿和鸡翅单独弄了出来，鸡胸肉切成了小块，裹上面糊，苏衔婵一会儿准备炸鸡米花。 一进院子里，翠花嫂子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当下惊讶地叫了一声。 “苏同志，你怎么还特地杀了只鸡，用不着这么破费！” 她一大早起来就开始干活，景行找过去的时候只是匆匆忙忙地洗了把手，身上还穿着下地干活用的围裙。 相比之下，和苏衔婵认识更早的苏晶晶就显得平静多了。 “你就放心吧，这是他们家的保留项目，凡是有重要的客人过来，都会特地杀只鸡给人家吃。” 苏晶晶声音里略微有些调侃，看着苏衔婵的时候还笑了一声。 “这几天动作闹得这么大，我以为没人帮你杀鸡了。” 显然是说于大妈在广播室的那一跪。 “我以为你每天就专心在教室给学生上课，没想到你这个当老师的也不认真。” 苏衔婵也毫不客气地调侃了回去。 苏晶晶呵笑一声：“广播的声音闹得那么大，我要是再听不见，耳朵也不用要了！” “云舟和云笙说你要做什么快餐？你打听过了，这个门路可行吗？我可是听说云港有不少人拿自己全部身家出去做生意，结果赔了个血本无归。” 苏晶晶虽然和苏衔婵开了几句玩笑，但真到了他说正事的时候，态度又十分严肃。 翠花嫂子自觉自己文化水平不够，也不掺和她们的事儿，坐下逗几个孩子玩。 “放心吧，我要走的这条路绝对能成功。” 快餐这个概念刚刚引进国内的时候，立马就火爆了起来。 全国各地争相跟风涌现出了不少本土快餐品牌。 那几年正是餐饮行业发展的黄金时期。 苏衔婵要做的就是提前接住这波热潮，在资本抢占市场之前，先占领市场。 找不到面包糠，苏衔婵就按照记忆中做老式炸鸡的办法，先腌制好鸡肉，然后调好浓稠合适的面糊，挂上面糊之后下锅炸至金黄。 就可以出锅了。 苏衔婵趁热是吃了一块鸡米花，自以为自己的手艺绝对不比肯爷爷和金拱门差。 筷子夹着一根热腾腾的鸡腿，下面再用盘子接着，苏衔婵直接递到了全悦悦面前。 瘦小羞怯的小姑娘看了一眼宋衔婵，不好意思地把脑袋埋进妈妈的怀里。 大概小姑娘之间都有共性，全悦悦的性格和云笙几乎一模一样。 娇娇怯怯的样子让人看了很是心疼，苏衔婵笑了一声，伸手在她脸上摸了一把。 “快点趁热吃吧，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衔婵又动作很快地炸好了其他鸡块，放在盘子里分给他们。 裴定疆不在家，苏衔婵就特地为他预留了一些没炸的，准备等晚上再给他尝尝。 鸡块入口瞬间，酥脆滑嫩的口感裹胁着浓郁的肉香味在口中弥散。 苏晶晶和韩翠花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喜。 她们都没吃过这种做法，因此觉得格外新奇。 油炸食品对于小孩的吸引力自然不必多，几个小孩子凑在一块，不一会儿就吃完了一盘炸鸡。 苏衔婵又拿出了自己亲自熬制的番茄酱，炸鸡蘸上番茄酱之后，又别有一番风味。 吃完炸鸡之后，他们还有一些意犹未尽。 “我觉得你这水平，别说开饭店了，就算现在出去包个酒楼，也肯定赚得盆满钵满！”韩翠花很肯定地说。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用鸡肉成本太高了。” 这也是最困扰苏衔婵的问题，国内还没有成规模的肉禽养殖企业，成本就很高，如果卖的价格在很贵的话，也不能俘获小孩子的芳心。 苏衔婵站在一个过来人的角度上，可以解决产品创新问题，也可以抢在肯德基麦当劳之前进军快餐行业。 但白羽鸡供应终究是个大问题。 没有国外进口来的种鸡，苏衔婵现在的状况就好比有了点石成金的办法，却找不到石头。 韩翠花撑着头想了一下，然后她兴奋地站起来了。 “谁说咱们非要用鸡了？” “外国人可以炸鸡，咱们也可以炸别的东西，因为你们城里人的话就是什么新？”歪着头想了一下，韩翠花没想起来那个词儿，“反正你也明白我的意思，咱们也发明一个中式快餐，让外国人看看！” 第一百零九章 没有信用的人 苏衔婵来这个年代之前的确涌现出了中式快餐的概念。 但那个时候技术似乎还不成熟，大部分产品还困于西式快餐的格局之中。 基本没什么创新。 因此苏衔婵对于韩翠花说出的这话也有了些好奇。 快餐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出餐时间短。 而中餐中不管是面食和米饭，都没有办法做到，一整天的时间里，不分时间段达到汉堡这种食物的出餐效果。 苏衔婵向他们讲述了一下汉堡的造型和口感。 这几天的时间不够，苏衔婵没有搞到足够的原料，因此没法让他们尝尝汉堡的味道。 韩翠花撑着头，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咱们就卖海蛎煎，炸的虾肉鱼肉不也一样可以卖吗？而且咱们就在沿海，这些海产品不是更容易得到？还有你那个什么汉堡……不就是大馒头吗？弄点鱼片虾酱，咱们也可以做虾肉汉堡！” 翠花嫂子语出惊人提出的每一条建议听上去都天马行空。 苏衔婵仔细想了一下，又觉得的确有些可行性。 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 传统的汉堡种类，他们也可以等到白羽鸡普及之后再加上去。 换个思路想，他们研发的速度甚至领先那些大品牌二十多年，没准还更合当地人的口味。 苏衔婵当下就笑了起来，和翠花嫂子一拍即合。 “翠花嫂子，你可真是帮了我大忙了！” 但解决了一个问题，就意味着出现了一个更加严峻的问题。 他们的地理位置虽然靠海，却并不意味着可供他们利用的资源是无限的。 对于在海边的人来说，每一次丰收都是拿命换来的。 苏衔婵更要考虑攻或的不确定性，如果和固定的商家签约，最后的效益无法达到他们的预期，又该怎么办？ 需求量大于供给量又要怎么办？ 这些都是问题。 韩翠花直接一拍胸脯：“这事儿你就包在我身上吧，我好歹也在岛上生活了二十多年，咱们岛上的人都由我来说通。” 脱离了那个没用的丈夫之后，韩翠花现在的状态越来越像是个顶天立地的大女人。 苏衔婵和苏晶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敬佩。 最难的事情永远都是走出第一步。 如今，翠花嫂子已经勇敢地走了出来，已经不再是之前那个遇事就想着依靠男人的样子了。 这很让人敬佩。 在她的帮助下，苏衔婵很快就再次聚集起了岛民们。 发现又是苏衔婵把他们聚集在一起，岛民们的情绪瞬间有些焦躁。 “翠花，我们可是看在你说有要紧事的份上才过来的，你咋又把这个苏同志跟我们搅合在一起了？” “就是呀，之前还说要带着我们岛上的人发家致富，结果收了两天的好货之后就不管了，我家到现在还堆着十来斤的海货呢！” 韩翠花笑了一声：“卖不出去了，咱就留着自己吃呗。” “咱们自家人有新鲜的不吃，吃那些干的干什么？” “我可告诉你，再想忽悠我做什么没门儿的生意是不可能了！” 他们一个个吹胡子瞪眼，趾高气扬的样子，看得人心中生起了一股无名火。 要不是看在韩翠花的面子上，朱衔婵是真的懒得跟为首的这几个人打交道。 好吃懒做，一天天只想着从天上掉钱，这种事情只可能会在梦里发生。 苏衔婵清了清嗓子，“这次是我打算做生意。” 一个大娘听到这话就觉得头大。 上次也是苏衔婵想做生意，可结果呢？就因为那几袋可恶的沙子，他们全岛上的人都被遛了一圈！ “像你这种不讲信用的人，谁敢跟你做生意？恐怕今天刚谈好的生意，明天就把我们给扔了吧！” 有人的话里带刺，出口就带着一股浓重的恶意。 “苏同志确实打算做生意，但这次跟你们没什么关系。” “反正大家每天都要出海捕鱼，还要辛辛苦苦拉到云港的港口去卖，苏同志这一次打算直接从你们手里收购新鲜的海鱼和鲜虾，当场钱货两讫。” 韩翠花很有耐心地在边上解释了一句。 毕竟是乡里乡亲的，他还是挺想看岛上的日子越来越好。 因此说这话的时候，韩翠花特地换成了他们能听懂的通俗讲法。 “也不会影响你们正常在云港交易，只要每天捕鱼回来的时候，给苏同志一个优先收购的特权就行。” 渔民捕鱼的唯一目的就是卖钱，卖给谁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 甚至卖给苏衔婵，他们还能少跑两步，何乐而不为？ “别管你要做什么生意，你每天要的量都是有限的，咱们岛上有多少人以捕鱼为业，你知道吗？你要是收不完，我们还得费心费力再跑到云港去，不是更累了吗？” 他们会有这样的担心，也无可厚非，苏衔婵非常理解他们的心情。 “我准备筹备一家店铺，刚开始的需求量可能确实没那么大，所以，谁觉得可以，我们今天就可以签合同。每天的市场价是多少钱，我就收多少钱，绝对不会故意压价。” 因为这一次的海货最终都要剁成馅儿做成鱼饼，或者弄成丸子鱼块，所以苏衔婵对于个头的要求其实没那么高。 这样算下来，比市场上收购条件严苛的那些摊位老板要宽松不少。 但有些人还是止步于观望局面。 没人敢相信苏衔婵真能把这生意做起来。 “你先卖两天让我们看看，这要是个长久生意的话，咱们再做！” 有两家人很爽快地当场跟苏衔婵签约合作。 这样一天下来也不算完全浪费时间，什么都没做成。 能有这个结果，苏衔婵已经很满意了。 当天晚上，苏衔婵就将自己准备创新的菜品做出来，让裴定疆和三个小家伙帮自己试菜。 他们吃了之后先是一愣，然后齐刷刷地抬头看着苏衔婵。 这种反应让苏衔婵一时有些怀疑，是自己的厨艺退步了吗？ 难道这次做得不好吃？ “怎么样？”苏衔婵紧张地问了一句。 云舟的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的，像只可爱的小仓鼠一样，用力嚼了一下。 “姑姑，你的第一家店就不能开在岛上吗？这么好吃的东西，咱们能天天吃吗？” 第一百一十章 一分都不能少 苏衔婵轻轻松了一口气。 她差点儿以为自己的快餐店还没开起来就要黄了。 “只要你们想吃，随时都可以吃到！” 在开店的进度没有得到新的进展之前，苏衔婵一直都在家里研究怎么搞出新的花样。 同时，苏衔婵充分发扬自己前世学过来的许多营销手段，开始为自己的汉堡店筹谋出路。 哪怕在这个时代，酒香也怕巷子深。 有人愿意主动尝试也就罢了，就怕别人看到这种新式餐厅，连试都不敢试。 第二天就传来了好消息，褚宏伟告诉苏衔婵，在城里帮忙留意的摊位有了着落。 在他们开店的那条街附近有一个小吃城，那里面刚好有门面房要转租。 最重要的是价格比较划算，门脸儿也算比较大，说是特别适合苏衔婵开饭店。 在电话里和褚宏伟约定好了时间，苏衔婵急急忙忙打扮了一下，拉着休息的裴定疆就座上去云港的船。 “这一次你有把握吗？”裴定疆靠在船边的栏杆上，看着一阵阵翻涌起来的海浪。 苏衔婵很认真地摇了摇头：“其实我的心里也没底。” “那你还干得这么热火朝天，就不怕自己也赔个底儿掉？” 裴定疆问这话的目的不是为了看苏衔婵的热闹，而是很切身实际地在提醒苏衔婵。 如今政策放开了，想要站在风口上，淘金的有很多人，不小心钻了漏子，因此赔得连裤衩都不剩的也有很多。 到了云港之后，褚宏伟特地在码头接他们。 见到人之后，立马热情地迎了过来。 “我真是等你们半天了，房东那边我都已经说好了，咱们直接过去看就行了。” 短短两周的时间没见，古宏伟身上套着一件漂亮的棕色小皮衣，看上去就是外贸款，漂亮得很。 “你和嫂子的生意现在是越做越大了？”苏衔婵看了看褚宏伟，脸上不禁浮现出调侃的笑。 为了充面子，褚宏伟的手上还拿着一部大哥大。 这是今年才刚刚传进国内的新型通话方式，像板砖一样的黑手机成了老板和有钱人的象征。 不是万元户都拿不起大哥大。 褚宏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声，把大哥大别在自己腰上，拍了拍自己摩托车的后座。 “我本来是不打算买的，但是你嫂子说，男人出门在外还是要有面子，身上带了好东西，人家也觉得我们家家底厚实，谈生意的时候不也更放心吗？” 先把苏衔婵送到了市场，褚宏伟骑着车又掉头去接裴定疆。 刘晓云身上也穿着皮衣，头发烫成了时髦的一片云。 两口子都褪去了属于农村人的质朴，乍一看上去就像是城里人一样洋气。 看到苏衔婵，刘晓云亲亲密密地挽了过来。 “都不知道，人家深城那边的经济发展的有多快！我们这周就是过去进了个货，发现人家那边遍地都是夹着大哥大的大老板，电话多得就好像打不完一样，一会儿一个。” 一说起深城，刘晓云的脸上就不免多出了几分向往。 “真不知道我跟你哥要努力多少年才能在深城那边买套房子买辆车！” 刘晓云的表情还有些遗憾，说话的时候都忍不住重重叹息了一声 他们两口子家庭条件都不怎么样，两家老人没帮上什么忙，就连下海经商打工都是他们俩私自计划出来的结果。 要不是他们两个有想法，想着搏一搏。 现在恐怕早就进了纺织厂和电机厂的下岗名额了。 苏衔婵不好直接介入别人家的因果，因此只是呵呵笑了一声，并没有跟着附和。 往前走了大概二十来米，苏衔婵看到了一个身穿宽松老头背心的男人。 男人看上去大概有三四十岁，脚上拖沓着一双拖鞋，看到他们之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就是这个小姑娘要开店？” “人家小姑娘干净着呢，肯定不会把你这店弄脏弄乱的。” 刘晓云在前头打头阵，带着苏衔婵进了门面房。 墙壁是刚刚粉刷过的，闻上去还有一股专属于涂料的味道。 里边什么东西都没有，只是简单地做了一个分隔，区分厨房和前厅。 “我这儿之前是在卖肉的，人家不开火，倒也没有把我的强熏出烟熏火燎的味道，但我还是看不惯，这次就想着租给一个不卖饭的。” “咱们之前不是都说好了吗，”刘晓云在房间里头转了转，笑了一声，“我这妹子是诚心要做生意，而且你这店就在小吃城里，不卖饭卖什么，谁会来这买衣服吗？” 中年男人摆了摆手，做出了一副不想和刘晓云继续胡搅蛮缠的样子。 “这房子咱们之前说好了一口价，一年两百块钱可就不能再涨了！” 中年男人打量了一下苏衔婵，勾了勾唇角，伸出三根手指晃了晃。 “昨天晚上跟我老婆商量了一下，我这刚粉刷好的墙，就租给你一个卖饭的，万一以后给我熏得用不了了，我还得再粉刷，两百块钱太便宜了，三百块钱少一分都不行！” 刘晓云微微张了张嘴，看着男人的眼神像看疯子一样。 “我看你是缺钱缺疯了吧！三百块钱都能在中央大街上租一套门脸了，我们要有那钱，干嘛租你的？” 要知道，一个干部每个月最多也就二十来块钱的收入。 这么偏的铺子，他居然还好意思要这么高的价钱？ 男人撇了撇嘴，“那你就去租中央大街的，干嘛还得看我的？” “反正我这门脸房，三百块钱一年少一分都不行！你看看我这地段，从小吃城进来，走不了两步就到了，这个价格租给你都已经很良心了，还有什么看不上的？” 男人又说了两句，似乎想说服刘晓云和苏衔婵答应这个价格。 苏衔婵看了看：“三百块钱你得给我找个装修队，按照我的要求，把你这门脸房重新装一遍。” “你想得这么美，干嘛不回家做梦去？还出来开什么店？我看你们才是缺钱缺疯了吧！” 男人已经很不耐烦了，张口对着刘晓云和苏衔婵就骂了起来。 边上铺面也有人走得出来，看到是这边有人吵架，靠在这家店门上嗑瓜子看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