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手捡了个太子回家》 第246章 拜师 再三思虑,严魏庭直挺挺跪在了纪砚尘面前,郑重道: “殿下宅心仁厚,不计较在下过去做的那些蠢事依旧愿意重用在下,实乃在下之福分,在下无所不从。” 纪砚尘垂眸看着他,漆黑的瞳孔中看不出多少情绪。 他只点头:“既如此,待伤养好,你便启程去往临江吧,风行会留在临江协助你。” 严魏庭朝纪砚尘再次行了个大礼,谢恩后才起身,出了院子。 贺成江一早就收到了纪砚尘派人送来的消息,一进太子府便去了方平宏的院子。 方平宏也不知去了什么地方,院子里只有在角落玩泥巴的阿衡,以及屋中仍旧昏迷不醒的月照。 月照脸色苍白,身上到处都是伤,看得触目惊心。 贺成江见状眉头蹙起,在曲云回身上狠狠记了一笔,敢这样动他的人,总有一天他会在曲云回身上找回场子! 他回来的时候听说纪砚尘正在接待客人,并没有去往主殿,而是坐在月照所在屋中随手拿了本放在桌上的医书看了起来。 书中内容晦涩难明,贺成江看得磕磕绊绊,许多字句就连他也不甚明白。 但每每想要丢下书,他都想起病气越发重的纪砚尘,便还是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虽说他并非学医的,看了也不见得有什么用,但多了解了解也并非坏事。 阿衡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摸到了贺成江身边,扒着他身边的椅子扶手和他一起看那本书,见贺成江在其中一页停留太久,忍不住道: “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主明则下安,以此养生则寿门,殁世不殆……” “是说心是人最重要的东西,不仅关系身体健康,还牵连精神状态。所以心神的安定很重要。” 贺成江一愣,转头对上阿衡眼巴巴的小眼神,哭笑不得。 他放下书,将小孩一把抱入怀中:“阿衡这么懂啊,看来是学医的料子。” 阿衡却撇撇嘴:“阿爷只给我看这些书,我也只懂这些。” “那也很厉害了,我什么都不懂呢。”贺成江笑起来,刮了刮阿衡的小鼻子,赞扬道。 “可是太子哥哥说,看书不能只局限于一种品类,只要看得多了,才能懂得多,懂得多了才能明事理。”阿衡叹了口气,颇为沧桑道。 贺成江被她的举动逗笑,点点头:“像是你太子哥哥能说出来的话,那阿衡想读书吗?” 阿衡用力地点点头,眼神微微发亮: “我不想只读医书,我想读很多很多的书,明白很多很多的道理!” 贺成江点头:“说起来,阿衡也到了该启蒙的年纪了吧?一会儿我就带你去见太子哥哥,同他说这件事,好不好?” 阿衡一听却有些为难:“可是阿爷……” 贺成江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摸摸她柔顺的头发,笑道:“别怕,你阿爷那边我去说。” 阿衡高兴起来,搂着贺成江的脖颈蹭了蹭:“谢谢你,成江哥哥!” 晚膳时,贺成江果然带着阿衡去了纪砚尘的院子。 下人已经将膳食布好,桌上摆了两副碗筷,一看就是给贺成江准备的,只是没想到今日他会带着阿衡一起过来。 嬷嬷见状,连忙让人多拿了一份,安置好才纷纷退了出去。 “怎么将阿衡带来了?”纪砚尘有些惊讶,他也有些日子没见到阿衡。 “自然是有事。”贺成江一笑,“我今日去看月照,见到阿衡。想想她也该到启蒙读书的年纪了,不知太子殿下有没有认识的良师?” 纪砚尘一愣,不由多看了贺成江两眼。 他有理由怀疑,这小子不知从哪里得知自己的老师是青山书院院使才突然想到这一出的。 贺成江则像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一边给阿衡夹菜一边将剔好鱼刺的肉放进他的碗中,还笑得人畜无害。 “你……”纪砚尘正要开口。 贺成江忽然打断他,眼巴巴看着他:“你该不会剥夺一个孩子想要读书的愿望吧?” 不仅他露出一副可怜的样子,就连阿衡都在听到这话后放下筷子看了过来,黑葡萄似的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纪砚尘,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眼泪来。 纪砚尘:“……” 很好,他确定了,这小子就是故意的! 不仅故意的,还拉着阿衡和他一起装可怜! …… 次日,青山书院后山。 看着同一个姿势端坐椅子上的一大一小两人,崔院使嘴角狠狠一抽,额头青筋暴起。 “先生一向开明,从不拒绝女子求学。对于这点怀溪比任何人都清楚。”纪砚尘幽幽开口,殷切期盼的眼神仿佛是和阿衡一起练过的一样。 “少给我戴高帽!”崔院使放下杯子就要狠拍一下石桌。 可巴掌还未落下,目光就见纪砚尘身边的小姑娘眨巴着眼睛泫然欲泣。 崔院使默默收回手,轻抚自己的胡须平复自己恨不得再拿竹藤抽纪砚尘的心情。 果然,他当年就该知晓,一旦收了这个做太子的学生,往后的日子他就永远别想舒坦! “若是得知您如今因为一位稚子是女儿身就不愿教导,未央师妹想必会非常难过,毕竟当年老师您对她可是倾囊相授。”纪砚尘继续卖可怜。 这算是他从贺成江那里学来的。 用这种方法拿捏他人最为方便。 崔院使嘴角抽抽,手指动了动,真的险些忍不住要抽人了。 “谁说老夫不收?”崔院使吹胡子瞪眼,“有教无类,老夫何时看不起女子过,再让老夫听见你用这种语气说话,下次老夫就要对你用竹条了!” 纪砚尘一笑,对阿衡道:“崔先生已经同意收你了。你往后便同他在青山书院学习,还不快给老师敬茶?” 阿衡极有眼力见,立刻端着茶水,小短腿来到崔院使面前,深深鞠了一躬: “学生阿衡,拜见老师!” 崔院使连忙接过那因为鞠躬弧度太大险些倾倒的茶水,白了纪砚尘一眼,但看着乖巧听话的阿衡,还是喝下了茶水。 随后,崔院使便让侍从带着阿衡下去了。 等两人人影消失在亭中,崔院使才冷哼一声:“你将那小丫头带来怕不只是想让老夫教导吧?” “老师慧眼。”纪砚尘一笑。 “如今京中局势越发紧张。自从六皇子去了凉上,贵妃对我的恨意便越来越深。近日母后收到消息,她或许就要对我动手。我倒是不怕贵妃娘娘使那些奸计,但终究稚子无辜。学生思来想去还是将阿衡送来您这儿比较好。这件事方先生也是同意的。” 崔院使不说话了,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 “放心吧。青山书院是当年先帝主持建造的,没人敢在这里闹事,那丫头……我也会尽心教导。” 纪砚尘起身朝崔院使深鞠一躬,语气郑重而严肃:“学生在此谢过老师了。” 崔院使皱眉,无奈挥手:“快滚吧,看见你就糟心。” 第247章 监察院之始 从青山书院出来,纪砚尘并未直接返回太子府,而是转道去了与归口中的茶馆。 茶馆开在白马大街的角落,与周围鳞次栉比、吆喝不断的店铺不同,这家茶馆除了门口随风飘扬的红色旗帜外,连个迎客的小二都没有。 等马车在门口停稳,才慢悠悠有人出来,态度恭敬地将人迎下来。 按理说这样态度的店铺在这闹市之中应该早就开不下去了,可偏偏来往客人都吃这一套,以至于馆内还算得上热闹。 纪砚尘扶着与归的手走下马车,打量着茶馆的匾额。 “一盏逢春”。 倒是个颇有意境的名字。 入得内里,纪砚尘被人带去二楼包厢,途中与归的目光始终在穿行的人群中逡巡,却一无所获,眉头越皱越紧。 “似乎不在这里。”落座后,与归小声对纪砚尘道,表情颇为懊恼。 纪砚尘倒是没什么反应,从窗口往下,正好能看见大厅中正坐在高台上侃侃而谈的说书先生,听言辞似乎正在讲先帝在世时的几次壮举。 “无妨,若是有心人,自然会出来一见。” 从与归说起第二块龙玉令起,纪砚尘对这家茶馆的兴趣就十分浓厚,让人去查,也只知道这家茶馆是在先帝在世时开的,一开始只有一些百姓空闲时回来喝一壶茶,听说书人讲一段聊斋志异,后来不知怎么的,越来越多的权贵也喜欢来此。 初时,总有那么一两个权贵喜欢借着茶馆招待不周的名义敲诈银两或取而代之,但每次都不明缘由地平了,以至于渐渐地众人便都开始传这家茶楼背后有身份不得了的主子。 消息传得多了,便再没有人在这里闹事。 渐渐地茶馆变成了今天这样。 从种种消息来看倒的确是有他皇祖父的风格。 不过当年惠阳帝病重时,将有关监察院的所有都交给了纪砚尘,按理说这家茶馆就算是他的手笔,也不可能与龙玉令牵扯上关系,除非…… 除非当年惠阳帝并未将一切告知于他。 纪砚尘想得有些出神,小二忽然敲门进来,将一壶茶水放在了桌上。 与归皱眉:“我们没有点这个。” 小二垂首低声道:“这壶春山景是我家当家请的。” 纪砚尘给自己倒上一杯,看着其中清透碧绿的茶水,状若无意:“你家当家是谁?” 小二没说话,顿了片刻才道:“当家的让小的告诉您,云灵的药所剩不多,还请贵客莫要为了不相干的人过度浪费,否则您祖父在天有灵,也难安心。” 纪砚尘手一抖,杯中茶水倾洒而出,顺着桌沿滴滴答答洒在地上。 与归一惊,连忙要上来处理。 那小二却眼疾手快,用肩头布巾拭去茶水,末了意味深长看了纪砚尘一眼,转身离开了包间。 “殿下,他们这是什么意思!”与归有些气恼。 “诸位都听说过监察院的牢狱有进无出,那其中飘出的血腥气哪怕隔了三里地都能叫人作呕。”一道苍老的声音忽然传入纪砚尘耳中。 他就着端着茶杯的动作,目光穿过窗栏径直落在楼下那手持折扇,正说得绘声绘色的说书人身上。 那人看起来年过半百,声音依旧中气十足,折扇哗啦一收只在面前方桌上一敲,便吸引了众人注意: “诸位只见今日监察院的威风,可曾了解当年先帝在世时,这监察院是如何出现的?” “今日,我们就讲讲这监察院的来历!” …… 与归察觉到纪砚尘的异样,有些疑惑:“殿下?” 纪砚尘回神,对楼下那说书老者抬了抬下颚:“你瞧瞧,可对他有印象?” 与归闻言看去,眯着眼似要在那人身上找到哪怕丁点与自己印象中相关的特点,可最终还是摇摇头:“不曾见过。” 与归作为纪砚尘身边专门收集情报的人,平日里对各种人的特点与容貌都记忆得非常快,堪称过目不忘。 若是连他也摇头,那只能是那人确实不曾与他有过交集。 纪砚尘放下茶杯,听着那说书人说起当年监察院建立时的场景。 当年惠阳帝登基后不久,朝中便出过一起极其严重的贪污案,案件牵涉数万难民,数十官员,金额更是高达百万两黄金。 消息传入惠阳帝耳中时堪称惊雷炸响。 那段时间因为此事人头落地的官员不知凡几,从其家中缴获的赃款却不足那百万黄金的零头。 偏偏不管如何调查,皆不知钱两去处。 为了尽快得出结论,惠阳帝命自己亲信暗中调查,不过几日果真查出了些许蛛丝马迹,这才使得整件事情最终真相大白。 那之后,惠阳帝便意识到朝中臣子不管是清流还是世家,在无数年的积累下,早就相互勾结串联,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使得他们裹足不前,以至于后来官官勾结,将朝堂搅得乌烟瘴气。 为了让贪污案不再发生,也为了让朝臣间互有间隙。 惠阳帝建立监察院,直接任命亲信为督主,监察百官,凡贪污受贿、相互勾结者皆逃不过监察院的眼睛。 这才让一片混乱的朝堂找到了平衡。 然而这也都是纪砚尘出生前发生的事,关于相关内容他也是听别人讲起。 今日听那说书人一番话,惊觉有关监察院的故事,他倒是比自己更加了解清楚。 说起这监察院,纪砚尘的思绪便不受控制飘远,想起幼时。 他不受安帝喜爱,又因为惠阳帝担心他外祖家势力过盛,极少让他与沈皇后亲近,平日里都是放在身边亲自教导。 直到后来身体越来越不好,才将他送去青山书院交由崔院使教导。 纪砚尘还记得他第一次被皇祖父带出宫前往春山书院的路上,看着郊外农田中劳苦耕作的农户,惠阳帝曾对他说: “尘儿,你看这些耕作的农户,他们播种新苗,拔除荒草,尽自己所能为丰收努力。心中可有何感想?” 纪砚尘记得自己当初答得是: “他们尽自己所能使粮食丰收,是为了让生活更好。可世家征收地税,将大部分粮食尽归自己所有,使得他们只能果腹。于是为了来年能比今年更好,他们只能更加卖命,此为恶性循环,由此看来世家不可不除。” 惠阳帝听后沉默了许久。 直到马车抵达青山书院,他苍老的声音才幽幽传来,仿佛穿过亘古长风: “尘儿啊,你有明君之相,可想法太过激进,心性又太过柔软。若哪一日,祖父不在了,群狼环伺,你该如何在这权势之中找到自己的出处?” 那时,纪砚尘不懂为何惠阳帝会有此一说。 直到今日,历经襄州之乱,操弄过凉上夺权,拖着这一身残躯回到熟悉的故土,再回首,他才惊觉自己的祖父许在当年就已遇见了他的今日。 第248章 宫宴在即 听完说书人讲的故事后,纪砚尘便起身离开了此处。 与归觉得奇怪,忍不住问:“殿下,我们不找到那个人吗?” 纪砚尘扶着他的手登上马车,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茶馆门口一看就已经许多年的匾额,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浅淡的微笑: “既然人家不愿意见孤,孤在这里坐到天荒地老也没有用处。更何况,孤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与归不明所以,但秉持着自家殿下说什么都是对的的想法,他不再试图劝说,跟着一起回到了太子府。 接下来的日子风平浪静。 既没有朝堂风波,皇帝也碍于他的身体没有急切确认当初在猎场时交谈的内容。 纪砚尘得以好生在府中休养。 方平宏也不愧名医的名号,这几日无数珍稀药材砸在纪砚尘身上,竟真的让他看起来面色红润,隐隐有了当年意气风发的神态。 这日,方平宏给纪砚尘把脉,手刚离开,就听太子道: “孤近日感觉好了许多。” 方平宏睨他一眼,哼了一声:“又是千年人参又是灵芝珍品,是个人都该看起来面色红润了。” 纪砚尘笑了笑:“都是先生的功劳。” 方平宏收拾着桌上的东西,随口回道:“别恭维,恭维再多老夫也救不了你的命。” 纪砚尘:“……” “生死都是人的命数,当初你本有活下去的机会,可却偏偏走向了死路,服下那颗丹药的时候,你就该明白,你的命数是你自己选的。”方平宏抬眼瞧他的神色,说出的话格外不近人情。 作为医者,最烦看见的就是这种非要将自己往死路上推的人。 阎王在前头拽着,就是他乃华佗转世,也救不了这种人。 “……孤,没有办法。”许久,纪砚尘才幽幽叹了口气。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做法的鲁莽与决绝,但当时那种情况,他若不服下那颗丹药与尉迟幸殊死一搏,怎能换来今日暂时的安稳。 方平宏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这时,一名内侍捧着个托盘快步走来,小心地呈到了纪砚尘面前:“殿下,这是今年宫宴的请帖。” 纪砚尘闻言,这才想起年关将近,从托盘中拿起那黑棕色镶着金边雕花的帖子,对刚一脚跨出门槛的方平宏道:“临近年关,青山书院那边也到了休沐时候,先生不如明日就去将阿衡接回来,宫宴时随我一道入宫参加这场难得的宴会,如何?” “不去,不想掺和你们家那些破事儿。”方平宏想也没想便拒绝了。 纪砚尘失笑,将请帖放回托盘中,对那内侍道:“去准备吧。” 内侍连忙应下,低着头小碎步离开了房间。 这次宫宴因为有外出一年的太子在场的缘故,规模格外宏大。又因为皇后因为猎场的事被皇帝责罚,宫宴的一应事宜便都交给了贵妃。 自六皇子前往凉上已有小半年,贵妃对太子恨极,可算是等到了一个机会。 若非纪砚尘突然回来,还带来了凉上使团,她的皇儿本可以一生衣食无忧,荣享富贵,可偏偏因为他致使其不得不远去凉上,此生更不知还有没有见面的机会! 贵妃怎可能咽下这口气,她一定要纪砚尘生不如死! 正巧前些日子,她从一人口中得知了纪砚尘一个致命的秘密。正愁没办法将之公之于众呢,这不就正好将机会送到了她的面前! 第249章 宫宴前 宫宴当日,皇城热闹非凡。 一辆装饰华美的马车缓缓驶进宫门在专门停靠马车的地方停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那是太子殿下的马车?”众人小声议论,纷纷停下向马车见礼。 然而掀开帘子,率先从中出来的却是一位穿着红色袄裙、梳着双丫髻的小女孩,众人面面相觑: “这小姑娘坐太子殿下的马车,莫非是小郡主?” “可从未听说殿下有过妻妾吧,这小郡主从何而来?” 有人神秘兮兮地小声说道,一副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模样:“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殿下流落在外一年有余,途中惹下些风流债也实属合理,说不定这位小郡主……” “不是,你是不是傻?殿下才流落一年,哪怕刚出事时小郡主就出生,也不可能是这个年岁吧?”旁人无语,斥道。 “那也有可能是之前的,只是今日才叫我们知晓。”那人不甘示弱。 这些人讨论得热火朝天,丝毫没有察觉身后正有一人缓缓靠近而来,高大的影子投落在他们身上。 有人注意到了,脸色骤然一变拉了拉讨论之人。 那几人还浑然不觉,自顾自聊着,猜测着究竟是何等美人拨动了太子殿下的心弦,竟让他有了个这么大的女儿。 身后,那位美人皮笑肉不笑:“各位大人很有闲情逸致啊。” 这声音让众人一抖,见到来人吓得连连后退:“贺、贺小将军?!” 虽说,贺成江在朝中领有职位且不低,但出于贺尧的存在,众人多还是喜欢称他为小将军,只有在特定场合才会用职位称呼。 贺成江双手抱胸,看着像只小兔子一样从马车上蹦下来的阿衡,嘴角似笑非笑: “听各位大人刚才的讨论像是都很关心太子殿下的家事啊,也是有心了。” “哪里哪里,不过一些胡言乱语,小将军不要放在心上。”众人连忙擦着冷汗。 紧接着便见马车上又下来一人。那人须发皆白,面容苍老褶皱,走路更是颤颤巍巍,让人生怕下一秒就会嘎巴一下死在那儿。 “太子殿下怎么比冬狩时老了这么多,莫非真如传言中那般命不久矣?” 有人目光呆滞地惊呼。 贺成江面色古怪地看向他,心中不由想,这些文官是不是读书都读傻了,真什么话都敢说。 周围人表情也都各异,不约而同离那说话之人远了些,生怕沾染上他的愚蠢。 这一看就不是太子殿下。就算再病入膏肓也不可能让人几日便成了这副垂垂老矣的模样,能说出这话的,只能说是真的蠢。 最后,车帘再掀。 一只青白纤细的手率先从中探出,紧接着才是一位身穿大红蟒纹锦衣的年轻人。 正是太子殿下。 见到他,所有人都连忙弯腰行礼。 纪砚尘也展露出了一贯温和的笑着同他们一一打过招呼才带着人朝着宫内走去。 在宫宴前,按照礼数他应该先去拜见皇后,然后才会前往正式的宴会。 不过今日有些奇怪,纪砚尘敏锐察觉到,自从他进入凤栖宫,皇后的神色就有些不对,表情格外复杂,始终欲言又止。 他心生疑虑,询问发生了什么。 皇后却只是摇摇头,顾左右而言他,让纪砚尘更加摸不着头脑。 不过皇后看起来很喜欢阿衡,自打对方进入店中,皇后脸上慈祥的笑容就没有下来过,还格外亲昵的询问她的名字。 在得知她是方平宏的孙女后,这慈祥也未曾减淡。 这倒是让纪砚尘颇为惊讶。 待得宴会开始,纪砚尘领着两人在殿中入座,见到坐在他身后的两位陌生人,众官员也纷纷好奇起来,交谈间目光总是时不时落在那二人身上。 阿衡对这些目光无知无觉,兴奋地看着宴桌上的吃食,眼睛都在发亮。 方平宏脸色极臭。 他对参加宴会本就无意,更不喜欢皇室这种看似聚在一起把酒言欢,实际上是聚在一起商议国事的宴会,可偏偏他这不省心的孙女吵着要来,实在没办法,他才黑着脸跟上了马车。 第250章 太子快死了 安帝是在众人皆落座后不久到场的。 他穿着明黄色的龙袍,走动间头顶珠帘轻晃,他则居高临下地扫视着那些朝他行礼下跪臣子,眉眼间都带着高高在上的得意。 在他身后跟着穿得温柔端庄的沈皇后与四妃。 在与纪砚尘擦肩而过时,纪砚尘敏锐注意到了贵妃那突然变得诡异的表情,好似正准备看一场好戏。 纪砚尘不动声色与其对视。 看着贵妃那种保养得当,哪怕如今也格外艳丽的脸,眼睛微微眯起。 随即在贵妃怨恨的目光中朝她微微一笑。 贵妃恨极了他这笑容,险些将手里的帕子撕碎,但想到今晚会发生的事,她脸上的恨意又骤然消失,勾起冷笑冷哼一声,走向了自己的席位。 沈皇后将两人的神色变化收入眼中,眉头皱起,隐隐带着些许担忧。 让众卿起身落座后,安帝终于迫不及待看向许久未见的太子。 他明显注意到了纪砚尘异于平日的脸色,经过这段时间的休养,他似乎比刚回来的时候看着好多了。 这一发现让安帝瞬间心情复杂。 他既被困在纪砚尘也许会痊愈的可能中,又被内心仅剩的丁点父子之情裹挟着,但最终所有对纪砚尘的关心都被对他的厌恶取代。 他语气不怒自威: “太子,近日休养得可好?” 纪砚尘太了解自己这个父亲了,不由在心中冷笑。 他不仅享受着自己这个儿子带来的地位,又恐惧着他终有一天会失去的皇位。既恨不得纪砚尘从未出生,又恨为何自己不曾被先帝青眼。 这让他的内心在这些年里越发扭曲。 今日见他病情有好转机会,说不定又开始心生恐惧起来了。 对此纪砚尘早已经应对自如。 他面色如常的说了几句场面话,随即又在不经意间提起方平宏,称自己见不得神医新年独自留在府上思念亲友,特地将他带来宴会,与诸君共赏盛景。 身后的方平宏听着纪砚尘面不改色说瞎话,脸都黑了。 他这下算是明白了。 说什么可怜他孤苦无依都他娘是骗人的,这小子哪怕这种时候都想利用他这个老人! 真是丧良心的! 安帝果然对方平宏产生了兴趣。 他迫不及待想要确认纪砚尘的情况,还在席间便不顾其他人心中所想,直接开口: “太子身体如今如何,这位神医可否给朕一个准信?” 席间诸人低着头皆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但实际上却各自竖着耳朵,对这个答案也都格外好奇。 方平宏胡须抖了抖,心中恼火。 这皇室果然从骨子里就是冷心冷情的,关乎太子的性命,为了让自己安心,这安帝竟然不顾大局当场提问。 若是答案并非席间那些有心之人想要的,那纪砚尘往后不会再有安生日子,哪怕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这不受宠的太子也不见得有好日子。 沈皇后脸色大变,几乎要在席上发火,却在开口前接收到了纪砚尘的示意,指尖掐进了掌心才勉强忍耐下来。 但想到在凤栖宫中他所说的,眼眶不由发红,就要落下了泪来。 短短一年,她经历了太多变故。 先是亲子在襄州出事遍寻不得,紧接又收到养子噩耗,就在她即将心死时好不容易得知儿子还活着,如今又要面对他命不久矣的真相。 如果不是早有准备,沈皇后几乎要承受不住。 她红着眼别过脸,竭力让眼泪不要暴露在众人面前。 不管如何,她要坐稳这个皇后之位,这样方能更好为纪砚尘谋得更多利益! 方平宏抿着唇,半晌不语。 他一点也不想回答安帝这个问题。 眼看安帝的脸色越发阴沉,纪砚尘这才缓缓出声:“方先生,我的情况诸位迟早要知晓。既然父皇问起,你便不必再隐瞒了。” 他这是为了谁?! 方平宏气得吹胡子瞪眼,最终也拗不过纪砚尘的坚持,长叹一口气,冷冷道:“哪怕我用尽珍稀药材,太子的寿命也不会超过明年冬。” 这话让所有人哗然,不可置信地看过来。 太子要死了? 尽管此前就有许多人听说过类似传闻,今日亲耳听见还是让他们无比震惊。 纪砚尘还故意恰到好处的咳咳咳,露出几分哀伤神色。 安帝闻言几乎笑起来。 好在他还记得自己好歹是纪砚尘的父亲,强行忍住了。还皱着眉,装模作样赐下了许多平日极其少见的药材与珍品。 在场大部分人都沉浸在太子的噩耗中,却有几人面色始终不变。 其一便是早已知道真相的贺成江。 听闻方平宏说那些时,他只是紧抿嘴唇,握着酒杯的手青筋凸起,由此可看出哪怕早已知道真相如何,此刻的他也绝不平静。 其二便是陈柏言。 作为陈家家主,现在的世家之首。他面对任何事都能面不改色,更何况,他对太子的情况早有耳闻,且心中也早有成算。 其三便是曲云回了。 他是在场中唯一不相信方平宏鬼话的人。在他看来纪砚尘回来就是冲着皇位来了,否则若真是命不久矣,他为何不留在外面度过余生。 对他而言,没有命享受的富贵毫无意义。 除此之外,场中还有好些人面色惊变。 其中要数太子外家,沈家的震惊最甚。 他们知晓太子如今回来想与他们修复关系,也一直在纠结是否要继续帮扶太子,可今日得知这个消息,让他们惊得回不过神来。 这可是他们沈家曾最宠爱的女儿唯一的孩子。 他竟然要死了? 贵妃对这个消息也颇为惊讶。但惊讶过后,她眼中的怨毒丝毫不减。 不管纪砚尘是不是真的要病死了,她都不可能让他这么简单轻轻松松死掉。 她要为自己的皇儿报仇,她要纪砚尘生不如死! 就算即将病死,她也要纪砚尘在无尽的痛苦和悔恨中死! 想着,她看向一直站在后面的贴身丫鬟。 丫鬟当即意会,悄悄退出了宴会。 沈皇后将贵妃的动静看在眼中,眼中闪过一抹愤怒,也对身后的嬷嬷示意了一下,嬷嬷也跟着悄然无声地离开了宴会厅。 第251章 他甚至没入皇陵 宴会正热闹,一宫人悄悄进入殿中,躬身在纪砚尘耳边不知说了什么。 纪砚尘的动作一顿,微笑着轻轻颔首,将手中酒杯放下起身随他一同离开了席间。 走前,他的目光有意无意扫过在场众人,恰巧与贺成江严肃的视线对视,他露出安抚一笑,遂不再停留,径直离开。 越远离宫宴所在的地方,周围越发冷清。 寒风吹过树梢,沙沙作响,偶尔将一块雪团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纪砚尘跟着前头掌灯的宫人又走了片刻,待穿过一处月亮门,他才幽幽开口:“这好像不是去东宫的路。” 这宫人方才入殿中来,告诉他皇后在东宫给他留了东西,让他去取。 这是个很拙劣的借口。 若是换做往常纪砚尘连打理都不会打理,但这次不一样。 方才那宫人与他说话时,袖中滑出一物,让他失了神。 前头宫人不停,手中灯笼轻轻摇晃,使得其中光芒也明灭不定起来,他尖细的嗓音低低道:“再有一会儿就到了,殿下莫要着急。” 纪砚尘盯着那背影看,又问:“你们是如何窃得七皇子的物件的?” 那玉佩是他曾亲自设计命人雕刻的,上面刻着川字,是他送给纪清川的生辰礼,他一直护得妥帖,却没想他死后,那些曾属于他的竟会落得如此下场。 宫人脚步顿了顿,像是笑了,低低道: “殿下,您对这皇宫还不够了解吗?一个不受宠的皇子罢了,他的东西还能流去哪里?” 纪砚尘微抿唇,抬头看向被树枝断开的银月,漆黑的眼睛没有任何光亮。 宫人忽地停下,寒风席卷路边的枝叶,它们的影子如魔鬼般张牙舞爪。 他缓缓转过身,宫灯照得他的脸如鬼魅,他带着充满恶意的微笑微微仰头,仿佛在这一刻主仆的地位就此颠倒,他才是那个高高在上定人生死的主子,纪砚尘不过是个等死的蝼蚁。 “太子殿下,你可知道七皇子甚至没有入葬皇陵。当初被送入皇陵的不过是一具空棺,而那位殿下早就不知道在哪座乱葬岗烂掉了!” “而今天过后,殿下便是下一位七皇子了。” 他话音落下,纪砚尘回头,身后的路不知何时被另几名工人截住,他们各自提着宫灯,垂着头,像是志怪故事里受人操控的傀儡。 纪砚尘不说话,站在远处与几人对峙。 前头的宫人等的不耐烦了,嗓音尖锐:“太子殿下还是不要妄想挣扎了,此处靠近冷宫,就连禁军也不会巡逻过来。娘娘可是给您准备了大礼,今日没人能救你。” 纪砚尘掩唇低低轻咳,月光被他的动作挡住。 阴影下没人看见他那满是冷意的微笑:“其实,我本来打算见识见识贵妃娘娘给我准备的大礼,但你成功让我改变了主意。” 他的话轻柔,仿佛在对着情人低语。 他缓缓靠近前方的宫人,目光与他对视,其中深沉的冷意让宫人都觉得如坠冰窖:“我曾无数次发誓,要将所有对阿川不敬之人千刀万剐。” 宫人下意识后退,眼底闪过畏惧。 但很快,他又有了勇气,表情狰狞起来:“只会说狠话可救不了你,太子殿下。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耽误了娘娘的大事有你们好看!” 身后几人终于有了动静,他们飞快朝纪砚尘靠过来,想要将他制住。 纪砚尘如今无法动用武器,但却不代表他无法闪避,更何况这样愚蠢的伎俩都根本不需要他闪避。 比那些宫人更快的,几道黑影自树梢上越下,利刃在空中闪过寒光。 几个宫人眨眼间便如同来时那般悄无声息的没了呼吸。 就在刀光即将切下面前人的头颅时,纪砚尘却将人制止了,他慢条斯理蹲下,直视因为恐惧跪倒在地上的人,宫灯砸在地上,火焰舔舐着灯壁,光芒明亮,将纪砚尘的脸一半照亮,另一半则依旧沉在阴影中。 “放心,你不像他们,不会死得这么快。”纪砚尘幽幽笑道,“我刚才说的千刀万剐,一刀都不会少了你的。” 说罢,他朝静立在一旁的人挥挥手,让人将骇得动弹不得的人拖了下去。 这时,一道黑影却一反常态向他靠近过来,当他的手牵住纪砚尘时,纪砚尘有一瞬想要抽刀刺入那人胸膛。 但下一秒,他又放松下来。 因为他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是贺成江身上的味道。 “你怎么来了?” 纪砚尘有些惊讶。 他原本让贺成江留在宫宴上的。 “不放心你。”贺成江低声答,沉默片刻,他又对纪砚尘道,“我会让人查出你弟弟的尸首在哪儿的。” “不必了。”纪砚尘却拒绝了。 “已经快一年,就算找到尸首也面目全非。不如让他就这样吧,就当提醒他将来莫要再生在皇家了。” 贺成江看着纪砚尘的眼睛,确认他说的是真心话后才点点头。 “放心,我不会让你像他那样,你会一直高高在上,是别人触碰不得的天上月。” 纪砚尘被他的话逗笑了,牵着他的手走向冷宫方向:“还是去看看贵妃娘娘给我准备了什么大礼吧,皇上那边想必也在往这边赶了。” 第252章 交给儿臣 安帝与众臣脚步匆匆,在仓皇宫人的引导下到来的时候,便正见到太子纪砚尘站在冷宫殿门前。 他背对着众人,脚下的积雪将他的身影映得发亮,而在他的脚边是几具早已经没了声息的尸体。 贵妃瞳孔缩紧,当先开口:“你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里面吗? 纪砚尘闻声回头,脸上沾着殷红的鲜血,将他苍白的脸衬得更加莹白如玉。 他没有理会贵妃的问话,反而惊讶地歪歪头,看向安帝:“父皇,诸位怎么来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会有宫人说你在宫中与男人私会?”安帝也奇怪。 原本是有宫人一直在殿外探头探脑引起了他的注意,本着让人询问怎么回事,让李德贵将人打发出去。 却没想刚和那宫人说了几句,李德贵就脸色大变,神色惊恐。 没等李德贵前来回报,那同他说话的宫人就连忙跪下,哭着求饶引得殿中众人纷纷看过来,都好奇发生了什么。 李德贵连忙想要将人拖下去。 那宫人却哭着当着所有人的面,喊着在冷宫看见太子与人私会。 其实太子年岁已二十有余,有心爱女子实属常事,众人当个乐子听听也就过去了,可那宫人却偏偏说与太子私会的是个男人。 这一下子让所有人都惊住了。 这才有了一众人都赶来冷宫的一幕。 纪砚尘哦了一声,末了又觉得好笑,重复了一遍:“孤与男人私会?” 无人回答他,众人也都觉得这样的加害之词太过荒谬了。也不知是背后之人脑子不好,还是故意要往皇室头上抹黑。 任谁也看得出,今日这一出不过是对太子的阴谋。 只可惜,没能让太子上钩,反倒让赶来的一众人都成了众矢之的。 弄得好像他们迫不及待要将太子碾作尘埃似的。 安帝脸色变换不定,心知自己今日是被人当了枪使,但又不想在太子面前承认这一点,只得故作严肃的转移话题:“既然是无稽之谈,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地上这些人又是谁?” 贵妃眼见今日计策竟然失了效,极其不甘,忍不住开口: “太子该不会为了掩盖自己不堪的丑事,故意将人灭口了吧?” 别人对她的话尚且没有反应,站在他们身后的陈柏言却猛然抬了头,一双苍老的眼眸中写满了精明,直勾勾看着贵妃,显然已经明白了这出戏的主导者是谁。 纪砚尘挑挑眉,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尸体,对贵妃扬了扬眉: “这个问题不如贵妃娘娘亲自过来看,看看这些人究竟是孤的私会对象,还是别的什么人?” 贵妃脸色一白,下意识后退,藏在了安帝背后,一双怨毒的眼睛仍然死死瞪着纪砚尘。 安帝皱眉,不满纪砚尘这样的态度,沉声道:“你这是做什么?” 莫不是,纪砚尘觉得自己快死了,就能踩到他头上去? 纪砚尘垂眸,眉眼又变得如以往那般恭顺:“儿臣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皇宫禁军有些太过松懈了,连刺客闯入宫中了都不知晓,若非今日有人将儿臣故意引来欲要处置而后快,还不知这些人会在冷宫藏多久,也不知会不会对父皇造成威胁。” 他的话瞬间让站在最后面的禁军统领变了脸色,疾言厉色:“禁军夜夜坚守职位,巡逻值守从未有过差池,更不可能有什么刺客闯入宫中,殿下莫要胡乱攀咬。” “不如让大理寺卿上来瞧瞧看这些人是不是这几日闹得城中风生水起的通缉犯?” 听到这话,大理寺卿眉头皱起,站在另一边的二皇子更是脸色大变。 他像是想到什么,猛地看向贵妃,却被贵妃仓皇地避开了视线。 有安帝的默许,大理寺卿自然不敢不上前,待他检查完那几人的情况后,脸上表情变得格外凝重,对安帝拱手道: “陛下,这几人确实与那几个江湖刺客特征一致。没想到他们竟然逃到了皇宫之中……” 安帝登时变了脸色:“秦岩深你是怎么做事的!” 禁军统领秦岩深连忙跪下。事实摆在眼前,他无可辩驳,只能黑着脸低头认罚:“微臣渎职在先,让刺客潜入宫中,请陛下责罚!” “你当然该罚!竟然连镇守皇宫的禁军都如此疏忽,你还有什么脸面待在这个位置上!”安帝越想越觉得心惊。 如果今日不是出了这样的事,这些刺客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 每每想到,他都觉得心慌,总忍不住怀疑这些人都是冲着他来的。 “既然这个禁军统领你当不好,那就不要当了,朕自会找到比你更的人选!” 这话一出,秦岩深脸瞬间白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样一件小事,竟然让自己丢了官职。 就连在一旁看戏的众臣也纷纷变了脸色。 还是沈瑞渊先一步站出来:“陛下三思。” 安帝瞥他一眼,因不喜沈皇后和纪砚尘,他对这个岳丈也没有丝毫好感,哪怕对方地位摆在那儿也依然不假辞色。 “沈太师有何见解?” 沈瑞渊不在乎皇帝对他什么态度,只躬身道: “秦统领虽有渎职之嫌,但今日毕竟宫宴人多眼杂,禁军难免有所疏漏。秦统领对陛下忠心耿耿,这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仅因为这件事就将其撤职未免引人非议。” 安帝稍稍冷静,也意识到了不妥。 秦岩深跟随他多年,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禁军统领。曾屡次救他于水火,若真是因为这件事将他贬职确实不好。 思索片刻,他又改了口: “那就罚奉半年,稍后去自领三十大板,若有下次,朕定不轻饶。” 秦岩深松了口气,连忙磕头谢恩,起来时不着痕迹看了沈瑞渊一眼,满是感激。 虽惩罚了秦岩深,但这些刺客从何而来却依旧无从得知。 安帝可不想在宫中留下这么大的隐患。 他几乎想也不想喊了曲云回的名字。 曲云回从人群中走出,不着痕迹与纪砚尘对视,眼神极其冷漠。 “这件事就交给你……”安帝正要说话,一人忽然走出来打断了他的话。 “父皇!” 纪云宸恭顺行礼,“不如将这件事交给儿臣调查?” 安帝一愣:“你?” 纪云宸颔首:“此事既然发生在宫内,曲督主一个外人调查怕是不妥,不如交给儿臣,儿臣定然给您一个满意的答复!” 第253章 我不能接受 原本热闹的宫宴就这样不欢而散。 安帝匆匆回了寝殿,仿佛那些刺客根本没有死,而正在暗处虎视眈眈,等着割下他这个皇帝的脑袋。 “为什么?” 李德贵看着寝殿中来回踱步,焦躁低语的安帝,微微垂下眼眸,眼底情绪不明。 安帝却在这吃人的寂静中发了火。 他一把扫落桌案上的事物,眼睛通红布满血丝,紧盯着李德贵:“为什么?朕哪里做得不好?为什么他们想杀朕?朕哪天不是勤勤恳恳?朕哪天有过懈怠?朕何时辜负过他们?为什么所有人都不满意朕?!” 他此刻的表情就像是恶鬼。 李德贵跪在地上,额头贴在冰凉的地面上,语气惶恐:“陛下已经做得很好了,是那些人不长眼。” 安帝呼哧喘着气,双手握紧又松开,握紧又松开。 许久,他才像是终于清醒过来,疲惫的瘫坐在椅子上,对李德贵挥挥手:“都出去。” 殿中伺候的人纷纷退了出去。 烛火安静地照耀着金碧辉煌的大殿。 纪砚尘在出宫的路上被皇后身边的婢女拦了下来,婢女低垂着头,声音轻柔:“殿下,皇后娘娘请您宫中一叙。” 跟着他的几人都是一愣。 纪砚尘却似乎对此早有预料,摸了摸阿衡的头,让方平宏等人先回太子府,独自去了凤栖宫。 途中,众大臣与他擦肩而过,纷纷投来怜悯的目光。 今夜的宴席,这位太子可算是让他们体验了一回一波三折。 恐怕不等明日天亮,太子命不久矣的消息便要在整个梁夏传得沸沸扬扬。 贺成江与他擦肩而过,脚步微微顿住,回头盯着纪砚尘的背影有些出神。 纪云楠察觉到他的停下,回头喊他,不解:“怎么了?” 贺成江摇头,慢慢收回目光,跟上他:“没什么,先回去吧。” 纪云楠狐疑,看了眼纪砚尘走远的背影,叹了口气:“可惜了,想当初如果不是先帝忽然病重,太子殿下或许也不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 众人各有各的唏嘘。 凤栖宫内,宫人们守在外面,战战兢兢听着殿内传来杯子被砸碎在地的声音。 沈皇后将密信丢到纪砚尘面前,带着愤怒与质问:“这是什么?” 纪砚尘将信捡起来,展开看了一眼,嘴唇微微抿起,又抬眼去看沈皇后的神色,末了缓缓将信笺折起:“这是您从贵妃娘娘手里得来的?” “为什么上面会说,你是年初时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世子男宠?”沈皇后紧盯着纪砚尘的脸。 她不相信纪砚尘会做出这种事来。 这是先帝一手教导出来的太子,是她看着长大的儿子,是皇宫里金枝玉叶的主子。 这样高高在上的人,怎能和肮脏腌臜的男宠扯上关系! 纪砚尘没说话,微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烛火中落下鸦羽般的阴影。 “你这是在断送你的未来!”沈皇后怒不可遏。 她眼中含泪,悲切地看着自己这个无比疼爱的儿子,眼中情绪复杂难言。 “他救了我。”纪砚尘轻声说。 那天,是贺成江将他从青楼老妪手中带走了他,后来,也是贺成江在雨夜将他从泥潭里拉起。 那时,他满身污垢,面目全非。 是贺成江带他回去,亲手擦干净他身上的污泥,主动对他伸出手。 逃亡一年,那是他第一次真正看见天光。 纪砚尘噗通跪在殿中,背脊挺得笔直,微垂着头一言不发,但态度早已经将一切说尽。 “就算他救了你,帮了你。可报答的方式那么多,你可以给他荣华富贵,你可以封他做异姓王,你甚至可以给他匹配皇族的尊贵。可怀溪,你不能把自己搭进去。”沈皇后胸口起伏,竭力压下心中积蓄许久的情绪,温和道。 纪砚尘缓缓抬头,他的眼神太平静了:“可这些我都没有。” 沈皇后一噎,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 “我只有一具残破不堪的身躯和一颗千疮百孔的心。”纪砚尘低声道,他说得那样理所当然。 可他本是这世上最尊贵的人,本该有世上人望尘莫及的权利,本该俯视众生…… 沈皇后偏过脸,再也说不出话来。 “母后,除了我自己,我什么也给不了他。”纪砚尘认真地看着他。 “那天我差一点就会生不如死,贺成江救了我,给了我力量,给了我人手,甘愿做我手里的剑。”纪砚尘一字一句缓缓道,“我知道他喜欢我,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您以前看父皇的眼神。于是我利用他,用他对我的感情完成了对凉上的复仇。” 沈皇后一愣,呆呆看着纪砚尘。 “他什么都听我的,什么都不会拒绝我。……真是一把很好用的刀。”纪砚尘微微笑起来,低头看着自己遍布伤痕的掌心,“好用到,我可以一直利用他,直到我夺回那个位置,为所有人报仇。” “那你……”沈皇后忍不住开口。 纪砚尘垂下手,摇摇头:“在阳城的时候我后悔了。” “为了杀尉迟幸,我把自己毁了。这双手再也拿不起武器,我知道我控制不了贺成江。他是猎鹰,只要反主,利爪能瞬间撕碎我的喉咙,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那你就该立刻杀了他!”沈皇后焦急道。 纪砚尘却再次抬头,漆黑的眼瞳深深地注视着她: “我杀不了他。” “所以我要放了他,要他一辈子留在西境。” 纪砚尘闭了闭眼:“可他还是跟着我来了。他跟着我淌入血海,一步踏入泥潭,哪怕从一开始就知道我在利用他,他也从不曾对我有过一句怨言。” “母后。这么多年,我对无数人付出真心。只有阿川回应了我真心,现在有了第二个,第二个主动把心捧到我面前的人。”纪砚尘深吸一口气,“我是人,我拒绝不了,所以我把我自己给他了,往后我活着他与我平分天下,往后我死了……他就是我。” “我不会同意……”沈皇后泪如雨下。 她要怎么接受自己好好的孩子爱上了一个男人? 可她更不能接受的是,她的孩子在外面受了那样的苦楚,好不容易回来,却已经命不久矣。 “我不会接受的。”她低声喃喃,“我不能接受你和他……” 死的是你。 纪砚尘说完了自己所有想说的话,他没有强求沈皇后的理解,只深深看着哭得不能自已的母后,最后一言不发起身,离开了凤栖宫。 不管接不接受,事已至此,无可更改。 第254章 夜色旖旎 回到太子府已经很晚。 纪砚尘疲惫挥退为自己掌灯的丫鬟,独自一人迈入房中。 屋中没点烛火,只有莹莹月光从窗缝洒落进来,静谧无声。 纪砚尘也没有点灯的想法,关上门窗兀自走到床边,刚脱下外氅,一只手就忽然从落下的床幔里伸出,准确抓住他的手将人一把拉了进去。 外氅脱力砸在地上,纪砚尘被压在床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颈间,顺着脖颈一路往上,最后与他唇齿相接。 暧昧的水声在屋中响起,床幔轻轻晃动。 许久才传出贺成江低哑的嗓音: “皇后娘娘找你说什么?” 纪砚尘被吻得有些喘不上气,平复着呼吸,听见这个问题也没什么反应。 他目光定格在黑暗的虚空中。 不知想到什么,答非所问:“如果那天你没救我,我是不是已经死在西境了?” 贺成江一愣,紧接着笑起来,拨了拨他的头发,躺在他身侧动作熟练地将人抱在怀里: “什么死不死的,你哪有那么容易死。” 纪砚尘眯着眼,竭力想要看清黑暗里贺成江的表情。 “你该不会是后悔了吧?”贺成江倏忽弹起,一惊。 纪砚尘在黑暗里翻了个白眼: “后悔了也没办法。事到如今,你就是死也得死在我手上。” 黑暗里一下没了声音。 两人依偎在一起,互相都不说话,谁也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 又过了很久。 久到纪砚尘以为贺成江已经睡了时,他忽然开口:“皇后娘娘是不是知道了?” 纪砚尘抿唇,心里幽幽叹息。 到底是谁说贺成江是废物纨绔的。 见过反应这么快的纨绔吗? “你怎么说的?” 贺成江下意识收紧了怀抱,纪砚尘被他搂紧,胸口有些发闷,侧头一口咬在他的喉结上,听到头顶传来“嘶”的一声才松口。 “我说了。”纪砚尘幽幽道,“你就算死也得死在我手上。” 话音刚落,纪砚尘没接受到自己预想中的欢喜与激动,而是被人一把推了出去,那力道之大险些把他从床上推下去。 “贺成江,你胆子肥了是吧!”纪砚尘瞪着眼睛,万万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待遇。 贺成江慌乱坐起,黑暗里看着像在张牙舞爪似的。 纪砚尘无语,跟着坐起来:“你做什么?还睡不睡了。” 贺成江没回答,发疯一样张牙舞爪地动作也顿住了。 纪砚尘看不清他在做什么,皱着眉,想起身点灯,却被贺成江一把抓住。 他的掌心很热,像是小火团,竟让纪砚尘感到些许灼烫。 “你……” 他一个字刚出口,嘴唇忽然附上一片柔软,将他所有即将出口的话全堵了回去。 这个吻一反常态的轻柔。 像羽毛落在脸上,轻轻擦过,带来无与伦比的痒意,让纪砚尘想要偏头避过,却被贺成江牢牢制住。 就在纪砚尘感觉脸上几乎全是他的口水,想要开口呵斥时,贺成江终于停下了。 他一把将纪砚尘抱进怀里,圈得极紧,像是生怕他跑了似的: “我好开心。” 贺成江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极致的喜悦让纪砚尘一愣。 “我好开心!”贺成江又在纪砚尘脸上亲了一下。 末了他大概觉得一下不够表达自己内心真实的感受,又接连在纪砚尘脸上各处落下亲吻。 纪砚尘:“……” 忍无可忍,他一把拍开像只狗一样在自己脸上乱舔的贺成江,没好气:“开心什么开心,睡觉!” 贺成江又一把将他压住,黑暗中用手描绘纪砚尘的眉眼,最后与他接了个绵长暧昧的吻,低声诱惑道: “殿下,不想睡我吗?” 纪砚尘:“……” 有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不是在和人相恋,而是被只男狐狸精诱惑了。 …… 第255章 偏心 冷宫刺客的事虽然暂时告于段落,但调查的事终究是落在了纪云宸身上,他不拿出个结果来这件事没那么容易在安帝心里翻篇。 而对于这件事的内情,他本人也是对峙时才意识到。 宫宴结束后,他就等不及跟着贵妃一起回到宫中。 下人一退下,他就毫不客气:“母妃,这件事和你有关是不是?太子和男人私会的事是你散播的?” 贵妃今天没有讨到好处,心情本就不佳,听见他质问一般的语气也怒了: “放肆,你就是这样跟你母妃说话的?” 纪云宸一噎,一时沉默了。 贵妃是个性格极为强势的人,当初就因为和沈皇后不对付又不愿意看着对方变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才会想方设法勾引皇帝成为贵妃。 如果不是先帝有言在先,以贵妃的心机与手段恐怕早就是新的皇后了。 也正因为她这样的性格,纪云宸从小活在她的阴影下,小时候就曾多次因为自己学业不如纪砚尘而被斥责,虽然长大后这种情况少了很多但纪云宸内心中仍然残留着小时候的阴影。 纪云宸抿唇低头,眼底一片暗沉。 见他乖顺下来,贵妃这才慢慢放松下来,眼中重新浮上了怒火和憎恨:“那纪砚尘害你弟弟有家不能回,我这么做有什么错?更何况他与男人厮混本就是事实,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呵,世上哪有神不知鬼不觉的事情!” 纪云宸一惊,不知不觉被贵妃带偏:“这件事是谁告诉您的?” 贵妃看向他,眼神慢慢重新变得温和下来,如同一个慈爱的母亲:“宸儿你放心。太子自掘坟墓,不足为惧。等本宫令他身败名裂,以你父皇对你的宠爱,下一位太子必然是你的囊中之物!” 纪云宸哑然,好一会儿才开口:“母妃,今日那些刺客真是您动的?您可知,他们是……” 这些刺客可是他花了大功夫才拉拢过来的,目的是为了出其不意,可不是为了陷害太子。 贵妃却是冷哼一声:“几条贱命而已,怪只怪他们没用,死在了纪砚尘手上!不必在意,往后投靠你的手下只会越来越多,这不过是必要的牺牲罢了。” 纪云宸震惊地看着贵妃。 贵妃揪紧手中锦帕,眼中满是对纪砚尘的仇恨与执念。 此刻的贵妃让纪云宸感到无比陌生,自从六弟出事,他的母妃就不像以往那样理智谨慎,否则她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最终两人不欢而散。 纪云宸脸色铁青地回到府中。 不管怎么说,他得想办法让贵妃从这件事里摘出来,免得被人抓住把柄。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这件事第二天就被人捅到了台前。 早朝上,一位御史呈上一封密函,当众指认纪云宸就是冷宫刺客背后之人,还呈上了他与那些刺客的往来书信。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纪云宸猝不及防。 “这不可能!”他想也不想,在殿中大声呵斥,“我从不知道什么刺客,也未曾与可疑之人有过书信往来,是谁指使你伪造书信栽赃于我?!” 御史早知道他会这么说,冷冰冰看向他: “二殿下信上有你的私印,还有你当初在刑部运作时留下的痕迹证据。是否是老臣栽赃,陛下看过之后自会评说。” 纪云宸看向上首。 龙椅上,安帝看着被呈上去的证据,脸上看不出喜怒,只在结束后冷冷看了纪云宸一眼。 “老二,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安帝低沉威严的声音在安静的大殿中响起。 纪云宸当即跪在了地上,脸色极其难看:“父皇,儿臣绝没做过这些事情,还请父皇明察!!” 他不知道那御史究竟拿到了什么证据,可他的确从未用自己私印给任何人写过信,总不可能是母妃吧…… 想到这里,纪云宸心又开始往下沉。 这世上有机会拿到他私印的,除了他自己只有贵妃。 若真是贵妃…… “去查。”安帝带着恼怒的声音骤然震荡在纪云宸心上,他浑身一抖,听见安帝道, “曲云回,你负责协助老二,务必在三天内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殿中众臣脸色各异。 那出面的御史表情尤为震惊。 他万万没想到,连确凿的证据都摆在面前了,安帝竟然还让纪云宸主理此事,甚至没有提及任何惩罚。 虽说让曲云回协助调查有监视的意图,但曲云回是皇帝的人。 是包庇还是严惩,还不是安帝私底下一句话的事。 更何况纪云宸本就是安帝最宠爱的孩子。 …… “这也太偏心了。” 太子府内,贺成江义愤填膺。 他今天上朝目睹这一幕时就为纪砚尘感到不值。 同是安帝的儿子,此事若是落在纪砚尘身上,怕是早就被安帝问责了,说不定还要因为这件事脱掉两层皮,到了纪云宸这里却只是轻飘飘的两句话。 凭什么? 人怎么能偏心偏成这样?! 纪砚尘反而是最冷静的那个。他对安帝什么德行心知肚明,本也没想着要拿这件事对纪云宸怎么样。 对贺成江的话,他也只是淡淡一笑: “没关系,反正我们的目标也不是他。” 贺成江却不满意:“总有一天让那老家伙后悔。” 纪砚尘被他逗乐,笑起来。 他将写好的信封装好,递给旁边等着的与归,叮嘱道: “路上小心些,莫要让人注意到你。” 与归轻车熟路,接过信转眼便离开了太子府。 当日,纪云宸回到府上就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信。 他心中疑惑,拆了信刚看了个开头,脸色便陡然变得苍白。 喜欢随手捡了个太子回家请大家收藏:()随手捡了个太子回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6章 陈家入局 前朝发生的事很快就传入了贵妃耳中。 得知因为刺客的事,纪云宸被言官参了一笔,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直到此刻她才猛然清醒过来,意识到晚宴当日自己的做法确实不妥当,那几个刺客的确会给她与纪云宸留下隐患。 这非但不能让纪砚尘吃苦头,还有可能让自己失去皇帝的宠爱,让纪云宸失去皇位的争夺权。 思索许久,她也有些后悔起来。 她承认自己有些被怨恨冲昏了头脑。 思索片刻,她将自己贴身宫女叫来,低声在她耳边低语片刻,随后拿出自己的出宫令牌递给她: “你现在就去,务必将我刚才说的一五一十转告父亲,可明白?” 宫女垂首点头,很快便带着令牌出了宫。 一直在皇宫周围徘徊的人很快就发现了她。 那宫女前脚走近陈家府邸,后脚消息便进了纪砚尘的耳中。 “果然如此。” 纪砚尘对此早有预料。 早在皇后派人告诫他,说贵妃有意想要对他出手时,他就一直在等待这一刻。 区区几名刺客自然没办法将皇帝无比宠爱的女人和儿子落下水,但一个历史悠久,底蕴深厚的外家却不一样。 更何况这还是贵妃主动送上门的把柄,纪砚尘必然会抓住机会。 陈柏言听闻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来了的时候,那张满是褶皱的脸上便少见地浮现出了不满。 身旁的儿子见状,有些不解:“父亲,是小妹在宫里出了什么事吗?” 陈柏言冷哼一声,让人将那宫女带到大厅,自己才慢悠悠起身,冷淡道:“你以为宫宴上被太子除掉的刺客是谁安排的。” 他这话让陈家老大脸色一变,这时才终于将宫宴上种种不对劲对上号。 “您是说,是小妹想要对太子下手?!” “六皇子的事终究还是让她伤筋动骨了。”陈柏言沉默许久,最后在靠近大厅时才长长叹息一声。 陈家老大一时也说不出话来了。 大宫女见到陈柏言立刻恭敬屈膝行礼,没有半分宫中人的倨傲,反而有些谦卑:“奉贵妃娘娘的命令,奴婢特待娘娘前来看望左相大人,望左相大身体康健……”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老夫身体很好,客套话就免了,直接说正事吧。” 宫女一顿,有些尴尬,但反应很快,立刻道:“娘娘想求左相大人帮帮二皇子殿下。” 陈柏言就知道她今日过来是为了这个,并未第一时间开口。 当年让贵妃嫁给皇帝不仅仅是出于贵妃对皇后的嫉妒与争锋,更多的还是考虑到陈家的利益,若非如此陈柏言说什么也不可能同意这桩婚事。 陈家要的就是一个备受宠爱的妃子以及一个有着天恩圣宠的皇子。 只有这样陈家才能以最快速度超越沈家成为世家之首,也只有这样才能有机会让陈家血脉成为下任皇帝,延续陈家的辉煌。 贵妃一直以来做得都很好。 她比皇后更加懂得趋利避害,也更加懂得讨皇帝开心,直至今日也颇为受宠。 若不是出了六皇子那件事,相信她会一直做得很好。 许久,陈柏言闭上眼叹了口气: “回去告诉贵妃娘娘,二皇子的事陈家会倾力相助,自不会让他出事,但是宫宴上的事我们不希望出现第二次。” 宫女松了口气,点头应下,很快就被送出了陈府。 等人一走,陈柏言便亲手写了信,让人送去了二皇子府。 喜欢随手捡了个太子回家请大家收藏:()随手捡了个太子回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7章 严家反了 有陈家的帮忙,刺客的事最终没有在朝堂上掀起什么水花。 只是在那天纪云宸勾结刺客的证据呈上圣前后第三天,一道没头没尾的圣旨传遍了后宫。 皇后被禁足了。 原因不明,就连那些妃嫔也难以打听到具体内容。 不过这本身对后宫就没什么影响,自从贵妃入宫后,打理后宫事宜的凤印便被交到对方手中,在很多人眼中,皇后也不过有名无实罢了。 。 贺成江从外面回来,倒是对这件事有些担忧。 “听说母后被禁足了?” 自从那天和纪砚尘说开,这家伙就开始自觉改口,也不管皇后答不答应,擅自喊上了母后。 纪砚尘对他没辙,只能任由他去了。 “陈家以那些刺客的目标是皇后的理由打发了安帝,大约是觉得因为母后让他睡不着觉了吧,我们早有预料。”纪砚尘随后应道,抬手拿起印章在已经写好的信笺上盖上。 贺成江凑过来看,惊讶:“给沈家的?” 纪砚尘点头:“那毕竟是我母家。只要我还活着,沈家就永远不会反。” 贺成江在京中早就听说了以前纪砚尘做的那些荒唐事,挑了挑眉,想起什么:“宫宴那晚,外公出来保那个禁军统领,也是你授意的?” “不是。”纪砚尘瞥了他一眼,“那位统领确实无辜,外公不想牵扯太多无辜之人。” 。 冬日过去飞快。 初春雪刚融,天气越发寒凉。 临江却突然传来消息——严家反了! 这消息不仅让京中百姓,惊得说不出话来,朝中众臣比他们更没有想到,严家这突如其来的骚操作。 要知道,他家还有人在朝中做官呢。 又不是走投无路,这时候反做什么,这不是扎自己人心窝子吗?! 这消息刚传入朝堂,严家人有一个算一个当场被禁军缉拿,就连那些与严家有姻亲关系的也一并锒铛入狱。 严元洲被押解在地,膝盖磕在光滑冰冷的地面时表情还是茫然的。 被禁军朝外拖拽时才像是猛然从噩梦中惊醒,慌张看向上首的安帝:“陛下,此消息绝不可信!定是有人要陷害我们严家啊!陛下,您一定要相信老臣,老臣对陛下对梁夏绝对忠心耿耿啊!!” 安帝坐在上首,珠帘挡住了他的目光,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眼中翻涌的情绪。 严家这事背后有蹊跷,这是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的。 毕竟谁家造反了还敢光明正大穿着朝服上朝啊?别说严家,就算是街边最愚蠢的乞儿也干不出这样荒唐的蠢事。 可是谁在动严家呢? 有谁有这么大本事,能做到这种地步? 所有人都在猜测,有人怀疑纪云宸,有人怀疑四皇子,甚至有人猜测是不是安帝想要清算严家才用了这样的技能。 总之根本没人觉得这事会是一个至今没有回到朝堂上,且命不久矣的太子设下的局。 直到这一刻,贺成江才意识到纪砚尘回到京中后就开始一步步示弱,一点点拉低自己在所有人面前存在感的意义。 。 晚上,他从背后抱着纪砚尘,看着他被刺激得殷红的眼尾,低头浅浅啄吻,声音低低: “你真打算让严家打到城下?” 纪砚尘躺在红色锦被里,皮肤更显得白皙。 极致的情欲将其染上粉红。 他仰着修长脖颈喘息,眼神迷离地盯着摇晃不定的纱帘,回答问话时还有些迷茫与失神:“不……” 贺成江爱极了他这个样子,低头埋在他颈间,用力到仿佛要将他融进自己的骨血。 等纱幔静止,纪砚尘脱力地被贺成江放在床上,这才想起方才贺成江的问题。 他闭着眼,享受着贺成江用帕子给他擦拭,哑着声音道: “有野心的从来不止严家一个。” 贺成江安静地听他说,时不时应一声。 “如果前襄州太守的儿子得到支持,突然举兵北上,兵临城下,只为给自己爹讨一个说法,别人会怎么说?”纪砚尘偏头看他。 贺成江一顿:“柳怀恩做不出这种事。” 不等纪砚尘说话,他又补充道,“他没这个胆子。襄州也没有人有这个胆子陪他送死。” 纪砚尘轻笑,翻身滚进了被子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闭上眼睛:“谁说柳成渊的儿子只能是柳怀恩?谁说,我真的只是要个说法?” 贺成江一愣,突然定定看着纪砚尘。 纪砚尘能感受到身后灼热锐利的目光,但他并不在意,疲惫的精神慢慢下沉。 迷糊间,身后传来动静。 暖炉一样的躯体贴上来。 纪砚尘顺势翻身,熟练地找了个舒服的角度,沉沉睡去。 喜欢随手捡了个太子回家请大家收藏:()随手捡了个太子回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8章 我只是在报仇罢了 严家的消息只在京城传了三日,新的消息便再度在百姓之间传播开来。 听说严家并非造反的主谋,他们也是受人胁迫。 这个消息人云亦云,很难说有没有人相信,反正百姓们如今津津乐道的都是这些他们平时接触不到的大家族的八卦。 但不论消息真假,至少这让严元洲等人必死的局面有了转机。 不论结果,严家好似还不是不可原谅。 在牢狱中得知这个消息后,严元洲原本灰败的眼神瞬间亮起来。他猛然扑到栏杆前,死死盯着给他带来消息的人——林雪青。 “你说的当真?!” 林雪青不着痕迹后退一步,距离牢门远了些,那极尽克制的厌恶如此显而易见,刹那让严元洲冷静下来。 他又慢慢坐了回去,也不顾周围脏乱的环境。 反正入狱这些天,他身上早已经没了干净的地方。 “这个时候出来帮我,你们林家想做什么?”严元洲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仿佛仍旧是原先那高高在上的户部尚书。 他可记得,林家的状况也没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就凭当初林晋不知死活招惹贺成江还伤了二皇子,二皇子便已经厌弃了他们,有前车之鉴,其他皇子也更不可能接纳他们,加上贺成江后来时不时的刁难,若没有猎场的事,现在坐在这牢房中的怕就是林睿诚那老东西了。 这种情况,林家为什么要派林雪青来给他雪中送炭? 他们在图什么?是想与严家联手,还是想要将他们一举吞并? 林雪青挑了挑眉,似乎没想到严元洲此刻还能如此淡定,沉默须臾: “严家的事情传得太快,像是有意为之。这不光我们能看出来,陛下也能,他之所以迟迟不下令审问调查,怕是因为猎场发生的事,想借此收回曾经给予严家的东西。” 严元洲越听脸色越难看。 这种推测他自然也知道,安帝此人没什么才能,当初能上位除了纪砚尘的存在,也有他们这些世家的倾力扶持。本想着扶个草包上位能更好揽权获利,却没想到草包在那位置上坐了十年反而滋长了野心,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可偏偏,他确实是皇帝,偏偏,真让他抓住了严家的把柄! 严元洲藏在袖中的双拳紧握,牙关紧咬,看了眼风轻云淡的林雪青。 这小子倒是比那林晋难捉摸。 “那又如何?只要我严家还有火种,就总有重新再来的机会。”严元洲不动声色冷哼。 林雪青却笑了起来,他眼睛弯弯,气质温润如玉,偏偏说出的话却让人如鲠在喉: “都已经沦落到如今这一步,严大人还在强撑呢?还是,你真觉得以陛下的性格,会给你们严家留下火种?” 严元洲双眼冒火,恨不得将林雪青那张笑着的脸砸烂。 安帝那么小心眼的家伙,连自己儿子都能下得去手,怎么可能对严家手下留情? 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偏偏林雪青非要挑到明处。 “反而是我们可以帮您这个忙。”林雪青对他的眼神视若无睹,随口道。 严元洲深深吸气。 他明白了,林雪青是来吞并严家的。 遭逢此番大变,严家必受重创,他恐怕很难在安帝的怒火下活下去,唯一能奢求的便是严家能留下丁点火种。 可林家真的能相信吗? “我凭什么答应你们?”严元洲冷笑,“你以为你们林家又能好到哪儿去?” 林雪青抬眸对上他苍老的视线。 他什么时候说过自己代表的是林家了? 这老东西还挺会脑补。 “你还有什么选择吗?”林雪青幽幽堵住严元洲的话语。 严元洲一僵。 “入狱至今,您可曾见过其他家族的人?又或是其他能够救你们的人?” 严元洲:“……” 没有,一个都没有。 不管是世家,还是那些与严家有千丝万缕关系的人,甚至是那些曾受过严家恩惠的人…… 没有一个来过。 只有林雪青,只有……林家。 这一刻,严元洲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自己的心情,只觉得浑身发寒。 “反贼如今已渡过临江,横穿新州,势无阻挡。”林雪青语气轻飘飘的,“等其兵临城下或被围剿殆尽的那一天,您可就再没有能选择的机会了。” 严元洲抿唇不语,他仍在纠结。 林雪青见差不多了,也不继续逼迫严元洲,丢下最后一句话便转身离去: “时候也不早了,严大人你且好好考虑吧。” 不等严元洲出声叫住他,林雪青就毫不停留地离开了牢中。 外面,禁军统领秦岩深正等在外面,看见他出来眼睛微微眯起,也没说什么与他一同穿过街道,走入人群中。 “秦统领今日不用当值?”走了一段,林雪青才好奇询问。 “今日休沐。”秦岩深语气冷硬。 林雪青恍然,哦了一声也不介意与他同行。 直到两人不约而同走入一条无人小巷,秦岩深才幽幽开口:“没想到你也是他的人。” 林雪青嘴角微弯:“秦统领的话真有意思,雪青尚未婚娶,可不存在是谁的人这种说法。” 秦岩深脸色难看了几分:“你自己知晓我在说什么。” “雪青可不知道。”林雪青不接他的话茬,反而将问题抛回来,“倒是秦统领,这几日让人拦下了所有前来探望严大人的人,这种行为比较惹人怀疑呢。” 秦岩深讨厌和这种文化人说话,咬牙:“这都是陛下的命令,我只是谨遵圣意。” 林雪青笑而不语。 安帝不让探视的犯人多了,怎么偏偏就这次说不让人见就真不让人见了? 不过是都心照不宣罢了。 大约也察觉到了自己反驳的苍白,秦岩深抿抿唇,突然问:“他都要死了,为什么你们都要把宝压在他身上呢?” 林家宅邸恰好到了。 林雪青登上台阶的脚步一顿。 他回头,居高临下打量秦岩深的神色,察觉到他是认真的时,才再次摇头: “我没有把宝压在任何人身上,我也没有帮他。” “那你为什么……”秦岩深眉头拧得死紧,百思不得其解。 林雪青叹了口气,忽然目光幽远的看向某个方向:“我只是在报仇罢了,最多不过是我们的目标恰好一致。” 秦岩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是白马大街的方向,越发疑惑起来。 喜欢随手捡了个太子回家请大家收藏:()随手捡了个太子回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259章 流言漫天 有人造反的消息一天变一个样。 迄今在京中已经传了不下十个版本,每个版本都有人信,但谁也说不准到底哪一版是真的,亦或者都不是真的。 朝中也是人心惶惶。 安帝派出去调查的人也各个都没了消息,因为这件事天天在殿上发火,贡品瓷器都砸了不知何几。 今日消息又发生了改变。 说是严家与前襄州太守的儿子共谋,想要北上逼宫。 安帝听得脸色都青了,猛地将折子砸在大殿中,怒道:“这又关关那襄州前太守什么事,还北上逼宫!连几个反贼都处理不了,朕要你们这些臣子究竟有什么用?!” 殿中死寂,所有人都低着头不说话,心中各自苦不堪言。 他们大多都是文官,只懂国策不懂行兵打仗,哪里拦得住那些胆大包天的反贼? 文官不行,在场的武官自然也不行。 殿中那寥寥几个有资格上朝的武官,大多都是负责京畿要地的,就比如贺成江,他手下的神策营一直负责京城安危。 说句不好听的,神策营里那些人,随便一个丢进玉水军里不出一日就能全身瘫痪地出来。 这样的军队带出去,那不是送菜吗? 更何况贺成江这人,安帝说什么也不可能让他离开京城的。 一时间,朝中便出现了这样上不上下不下的状况。 安帝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脸色铁青,目光在下方每个人脸上逡巡,最终缓缓落在曲云回身上。 如今他手边似乎只有曲云回能用了。 。 早朝结束,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脚步匆匆往外走,生怕走慢一步就会被留下处理那些糟心的琐事。 只有一人步伐迟滞,神色恍惚,不知在想什么。 贺成江坠在所有人后面,无所事事。 目光在那人身上停留,锐利的眉眼悄然闪过古怪的笑意。 “二皇子殿下。”他主动叫住了纪云宸。 纪云宸一惊,仓皇抬头看见是贺成江,面色稍霁:“是贺小将军啊,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只是看殿下神思恍惚,想必正为了反贼的事忧心吧。”贺成江幽幽道,恰到好处地叹了口气,“可惜微臣如今身负要职,不能随意离京,否则定然主动请命前去捉拿反贼。” 纪云宸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有些难看的笑:“小将军有心了,父皇若是知道定然会很欣慰。” 他心不在焉,着急着想要离开。 贺成江却偏偏不让他如愿。 “说起来,我记得襄州前太守还曾与太子殿下的事有关。”他缓缓说着,丝毫没注意到纪云宸骤然僵硬的身形。 “呵呵,是、是吗?” 纪云宸脚下不着痕迹加快,正想要找借口摆脱今日不知为何格外烦人的贺成江。 “这件事当初不正是二殿下解决的吗?怎地今日听着好似与这件事无关似的。”贺成江声音故意放大了许多。 一些在最后还没有走远的官员立刻被吸引,看了过来。 纪云宸额头冷汗都出来了。 他抹了抹,干笑起来:“我记得。只是方才在想别的事情这才一时没反应过来。” “哦,看来是我打扰了殿下。”贺成江似笑非笑。 纪云宸悄悄松了口气,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谁知,贺成江丝毫没有眼力见,转而道:“我记得那襄州前太守好似还是您亲自处理的吧?” 纪云宸:…… 不远处那几个官员听得真切,面面相觑。 他们这才想起来,当时襄州之事可不正是这位二皇子全权处理的吗? 当时似乎还说襄州前太守已满门尽诛,今日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儿子。 纪云宸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些人的目光。 他正心乱如麻,忍不住揉了揉眉心,终于发了火:“这件事本殿下也不知晓,当初那襄州太守一家的确是死绝了。或许如今是谁在冒充也说不准。” 言罢,他不再理会任何人,径直飞快离开。 贺成江无辜地耸耸肩,嘀咕道:“当初襄州陷害太子到那个地步,到底谁这么想不开冒充太子仇人的儿子一路北上啊?也不怕被一路上唾沫星子淹死。” 他说这话状似无心,末了才好似注意到那几个被吸引的官员。 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对他们笑着拱手,悠然自得地离开了皇宫。 该说的该做的他都已经做了,怎么想全凭那些官员自己,他可从没说过任何人的不是。 。 没过多久,坊间便开始流传出当年襄州一案另有隐情的消息。 百姓最喜欢听这些阴谋反转的故事,一时间人云亦云,传得沸沸扬扬,没一会儿便传出是皇帝对太子不满,这才故意授意襄州太守暗算太子,最后杀人灭口的荒唐传言。 他们可不管皇帝是不是无辜的,也不在乎襄州太守是不是真的冤死。 他们只喜欢那些跌宕起伏,有话头的话题。 越是与权贵有关,他们议论起来只会越觉得兴奋。 而这消息在有心人的引导下,很快就传入了安帝耳中。 彼时他正搂着新入宫的贵人,享受着对方的伺候,消息传入耳中的瞬间,他猛地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 “混账!” 新入宫的贵人脸色惨白,慌乱的跪倒在旁边,周围服侍的宫人也跪了一地。 “陛下息怒!” 众人七嘴八舌高呼。 安帝气得胸膛刺疼,摔坐回座椅上,怒骂:“他们怎么敢!朕要砍了他们的脑袋!!” 李德贵见他面色不好,连忙从袖中取出镶金的小盒,从中拿出一颗漆黑的丹药给他服下,同时为安帝顺气。 安帝这才渐渐从心脏刺痛中缓过来。 但这并不能平复他的怒火,他咬牙切齿:“给朕查!是谁,是谁在背后抹黑朕!这些消息都是怎么传入京中的!!” 第260章 新的名单 官兵在城中大肆抓了拨人,疯长的传闻才渐消。 但私底下对皇帝的讨伐却越来越声嘶力竭,谁也不想只是随便说了两句话便会抓进牢里承受酷刑。 柳怀恩的‘军队’从襄州一路高歌猛进。 一开始速度还不算快,需要绕城才能接近京城,可不知为什么渐渐的,百姓之间又开始流传起当初襄州一事暗有蹊跷,是有人故意将谋害太子的罪名加诸在襄州太守身上,连带着整个襄州都在那一年里人心惶惶,受人诟病。 更有甚者说这本身就是皇帝对太子的算计,就是为了让太子死无葬身之地。 虎毒尚且不食子。 皇家却如此残酷,不少人都被这传言带偏,加入了对皇帝的讨伐中。 连带着不少百姓冒着砍头的罪名也要为柳怀恩的队伍大开方便之门。 安帝怒不可遏,连夜三道急令,要求钟迹白率军回援,击杀叛军首领。 私底下派出了更多暗卫,想要将柳怀恩扼杀在路上。 至于那些乱传谣言的百姓,则被安帝一股脑丢给了监察院,还让贺成江率神策营协同处理。 以至于贺成江回府越来越晚,每次风尘仆仆用过晚膳,还未歇息到两个时辰便又被人从被窝中叫起来,披星戴月地匆匆去往较场,眼底青黑越发明显。 他刚搂着纪砚尘闭上眼,就被松云叫起来,心里窝着团火。 一脚踹开监察院的大门,哀嚎与哭喊瞬间从屋内倾泻而出,充斥在耳畔,让贺成江脸色更难看了。 “姓曲的,你是不是有毛病?” 其他人碍于监察院的职能总要给曲云回三份薄面,贺成江却偏不,他特看不惯这白面黑心肝,每次见面总没什么好脸色。 曲云回坐在太师椅上看过来,手底下的人提着沾血的长鞭看过来,眼里带着肃杀的戾气。 贺成江翻了个白眼:“审人偏要晚上审,你这什么癖好?” 曲云回挥挥手,让手下人继续,对贺成江露出一个礼貌中带着挑衅的微笑:“那还不是贺小将军白天不顶用。” “啪!” 贺成江黑着脸把腰间长剑拍在桌上,危险的目光在他脖颈、心脏等致命点逡巡,像是一只呲着牙的鬣狗: “你再说一遍?” 曲云回索然无味地转头,撑着脑袋看被抽得奄奄一息的无辜百姓: “若是找不到背后真凶,陛下的怒火不是你我能承受的。这一点相比贺小将军比我更清楚。” “我不清楚。”贺成江才不咬钩,冷哼一声。 审人本就不是他擅长的事,安帝只说让他协助监察院抓人,可没下死命令让他审问真相。 少把锅往他身上扣! 曲云回:…… 谁说贺家世子是草包的,这明明是只精明的狐狸。 鞭子舞出尖锐的破空声,贺成江看着架子上喉咙里已经发不出声音的血人,冷嗤:“你好像很想弄出几条人命来。” “对啊。”曲云回出乎意料地点头,“不闹出人命怎么让陛下受千夫所指。” 贺成江瞳孔一缩。 “这不正是你们的目的?”曲云回似笑非笑。 “你少血口喷人。”贺成江阴着脸,像听到了什么脏东西,“老子疯了吗,费尽心力就为了让自己忙成狗。你知不知道本世子已经连续七天睡眠不到两个时辰了!”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曲云回慢悠悠呷了口茶。 “成你娘的狗屁!” 贺成江很想把那杯茶泼他脸上去,看看他到底多大张脸,好意思说这种话。 “你他妈爱折腾自个儿折腾去,我回去了,再打扰我睡觉,我真一刀劈了你信不信!”贺成江骂骂咧咧地朝外走。 身后一阵风声袭来。 贺成江猛然回身,一把抓住那飞来的东西,见是一叠折子愣了愣。 “这是今天要抓的,麻烦贺小将军了。” 贺成江:…… 他半信半疑地展开折子,待看到里面内容时脸色骤然变化,抬头看向曲云回。 这折子里百分之八十的名字都和陈家有关! 其中不少还是朝中官员。 “你已经不满足于虐待百姓了。”贺成江表情复杂,默默将折子揣进了怀里。 虽然不知道名单哪儿来的,但这对他们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曲云回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语气温柔:“麻烦小将军了。” 贺成江打了个冷战,掉头就走。 曲云回却再次将他叫住: “替我转告那位,他想要的局面我已经为他铺垫好了,希望不久之后能在金銮殿中见到他。” 贺成江脚步顿住,怀中折子突然有点烫手。 曲云回这小子到底想做什么? 他不明白,但也没有回头,短暂沉默后便大步离开了监察院。 天还未亮,贺成江便带着手底下的兵将折子上的人一一押进了监察院的监牢。 陈家猝不及防,天还未亮,厅中便挤满了嚎哭的人群。 ——分割线—— 最多还有20万字这本书就要完结了。 新书已经签约,无限流言情,有感兴趣的朋友可以从我主页看到并加入书架,谢谢。 第53章 闲话 纪砚尘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西启侯府。 他在自己熟悉的床上醒来,床边是贺成江疲惫的脸,他脑袋正一点一点的要往床上磕,看上去是在床边守了许久的样子。 见他马上就要脸朝下砸在床边,纪砚尘伸手拦了一下。 这一拦纪砚尘就被自己手腕上的绷带吸引了注意力。 绷带雪白,缠在他皮肤上倒让人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绷带更白还是他的皮肤更苍白。 贺成江终于一头磕在床沿上把自己磕醒了。 睁开眼对上纪砚尘的视线时他还有些茫然,片刻后才回过神来,伸手探他的额头:“你终于醒了,差点以为你要长眠不起了。” 纪砚尘挑挑眉,哑着声音问:“我睡了多久?” “三天。”贺成江倒了杯温水,扶着他靠在自己肩膀上,小心翼翼的喂他喝水,一边道,“这几天发生了一些事情,你再养养,等精神好些了我再告诉你。” 纪砚尘就着他的手把水喝光,本来准备问风月的事情的,却被他一句话堵了回来,只好又躺了回去。 等待府医过来的途中,纪砚尘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是怎么回来的?” 贺成江的动作一顿,有些复杂的看向他:“你真想知道?” 纪砚尘挑眉,心底有不好的预感。 他们此次出行没带马车,他不可能是乘着马车回来的,那么…… “我把你抱回来的。”贺成江坐回到床边,语气平静得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纪砚尘的表情却有些凝固了。 抱回来的…… 似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贺成江点点头:“没错,全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 纪砚尘:…… 他完全能想象这件事在外面引起了多大的轰动。 虽然贺成江养了个男倌的事情早已经传遍炬城,但好歹大家没看见什么实锤的证据,哪怕是他和贺成江一起出行也是坐着马车,这一次却是共乘一骑,招摇过市。 “你胆子是真的大。”纪砚尘无奈。 “越是这样光明正大,才越是没人怀疑你的身份。”贺成江笑了笑,“谁能想到堂堂前太子会在我怀里,被我一路抱着回府呢?反正也没人看清你的脸。” 纪砚尘:…… 好吧,他说的有道理。 …… 又休养了一天,在府医确认过彻底没事后,纪砚尘才得以有了下床的机会,他第一时间就找到了贺成江。 彼时,贺成江正在花园里陪贺岁棠。 他坐在凉亭之中,手边搁着小半碗鱼食,正有一下没一下的往旁边的湖中丢。 贺岁棠则在花园里疯跑,快乐地像只撒欢的小鸟。 纪砚尘沿石阶而来,贺岁棠一眼就看见了他,漂亮的葡萄眼瞬间亮起,像个小炮弹一样飞扑上来。 纪砚尘下意识伸手,将小姑娘接住,险些被她冲过来的力道直接撞倒。 凉亭中的贺成江一见到这一幕,腾一下站起来严厉开口:“贺岁棠,我有没有说过你砚哥哥身体不好?” 贺岁棠在纪砚尘怀中缩了缩脖子,有些小小的委屈:“阿棠忘记了嘛,砚哥哥对不起,阿棠不是有意的。” 面对天真乖巧的小孩,人总是要更宽容一些。 纪砚尘笑着捏了捏贺岁棠的脸颊,声音温柔:“没关系,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贺成江上前,将贺岁棠一把从纪砚尘的怀中揪出来,“伤都还没好,要是又受伤了怎么办?” 纪砚尘没好气地强调:“我不是瓷娃娃。” 贺成江撇嘴:“也差不多了。” 贺岁棠也在一旁煞有介事点头道:“砚哥哥要好好养身体,快快好起来,这样晚上和阿兄睡觉觉的时候才不会累。” 小姑娘语出惊人,不仅纪砚尘愣住了,饶是贺成江脸皮比城墙还厚也被她的话惊住了。 “贺岁棠!你从哪儿学来的这些话!!” 贺岁棠理直气壮:“大家都在说,外面的哥哥姐姐们,还有阿翠姐姐也说,哼,阿兄真幼稚,睡觉还要砚哥哥哄,阿棠都不用人哄。” 纪砚尘&贺成江:………… 两人的表情都很不自然,贺成江更是气得忍不住用力捏了捏贺岁棠软乎乎的脸颊:“你再胡说,下次阿兄出去就不给你带糕点了。” 贺岁棠闻言气得鼓起了腮帮子:“阿兄,坏!” “总之下次不许再说了,类似的话也不准再听了。女孩子家家,什么都听都学只会害了你。”贺成江咬牙切齿,搓汤圆一样用力搓了搓贺岁棠圆鼓鼓的小脸。 贺岁棠被搓得呜呜叫唤,两只小短手不断扑腾着要抓贺成江的脸,只可惜两人差距实在太大。 纪砚尘看得好笑:“行了。你多大个人了还和小孩子计较。” 贺成江闻言终于松开了贺岁棠,轻哼一声。 贺岁棠脸颊被搓得红红的,被松开就立马一头扎进了纪砚尘的怀中,轻轻蹭了蹭纪砚尘的手,气呼呼地道:“砚哥哥,阿兄好坏,你不要哄阿兄睡觉了,来哄阿棠吧,阿棠可乖了,肯定不会让你累的。”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纪砚尘嘴角抽了抽,表情有些尴尬,忽然郑重地看向贺成江: “解决问题就要从根源解决。小孩子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话,肯定是有人在她耳边说过类似的话。” 纪砚尘的话让周围的仆从瞬间变了脸色,尤其是其中叫做阿翠的婢女。 “说得对。”贺成江脸色也郑重起来,他转头原本温柔的目光瞬间变得冷沉,声音也带上了冰碴子,“谁是阿翠?” 他还记得刚才自家妹妹口中出现过这个名字。 仆从们个个噤若寒蝉不敢说话,阿翠则直接被吓得跪倒在了地上: “奴,奴婢知错,奴婢再也不会多嘴了,请世子恕罪!” 贺成江的目光落在阿翠的脸上,眼睛眯了眯,轻哂:“私下议论主子,在小姐耳边议论这种事。阿翠,你胆子很大嘛。” 贺成江的话让所有人都变了脸色,阿翠更是脸色苍白如纸,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松云,去找管家宋伯,就说阿翠教坏了小姐,从今日起将人赶出西启侯府。” 站在后面的松云立马应下,上前拖起恐惧得不停抽泣的阿翠快步离开了花园。 贺成江的目光则继续在周围人身上逡巡,冷声道:“往后我若是再听见有人在背后议论主子,就不再是赶出府那么简单了,你们大可以试试。”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脸色苍白如纸。 纪砚尘从刚才起就捂住了贺岁棠的耳朵,见事情差不多了,适时开口:“好了。回去吧,我还有事找你。” 贺成江点点头,回头的刹那脸上冰雪消融。 喜欢随手捡了个太子回家请大家收藏:()随手捡了个太子回家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