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到情敌身上,和前夫破镜重圆了》
第一百零四章 风波未完
李淮月看着陆云舒,向太后请求:“这陆淳生毕竟是云嫔的堂弟,若是就这样处置了,怕是受不了。”
太后没想到李淮月会出出声替陆淳生求情,正要询问,被殿外一阵脚步声打断。
陆云舒挺着微隆的小腹踉跄进来,扑通跪倒在地:“太后开恩!求您看在臣妾腹中皇嗣的份上饶过淳生吧!”
她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声音带着哭腔,“陆家这一代仅淳生一个男丁继承爵位,求太后念在臣妾怀着龙胎的份上,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一旁的陆云舒一下子面色雪白,她与陆芷柔关系不好,但是与这位堂弟却是最要好,眼睁睁看着他送死,她怎么忍心!
太后看着陆云舒隆起的小腹,脸色稍缓。
皇嗣为重,确实不宜开杀戒。
她沉吟片刻:“念在你怀有皇嗣,暂且饶他性命。陆淳生杖责二十大板,即刻逐出皇宫永不录用!陆云舒禁足云华苑一个月,好好反省!”
“谢太后恩典!” 陆云舒与陆淳生连忙叩谢。
众人散去时,李淮月故意落后几步,目光与陈婉宁相接。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陈婉宁脸上,那转瞬即逝的狡黠笑意被她看得一清二楚。
这场看似混乱的闹剧,每一步都在陈婉宁的算计之中,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这个女人的手段。
李淮月越想越心惊。
翡翠的家书、陈婉宁的求情、陆云舒的及时出现,环环相扣天衣无缝,分明是早就编排好的戏码。
而此时的望月宫偏殿,陈婉宁正用金疮药轻轻涂抹翡翠红肿的脸颊。
翡翠疼得龇牙咧嘴,却强忍着不敢出声。
“辛苦你了。” 陈婉宁柔声道,指尖拂过她渗血的嘴角,“这场戏演得很好,总算打消了旁人的顾虑。”
翡翠忍着痛问道:“主子,这样真的有用吗?”
“当然。” 陈婉宁眼中闪过精光,“李淮月能查到你们的关联,其他人迟早也会查到。”
翡翠点头。
陈婉宁接着解释道:“若是让旁人提前查到,揪出来早几个月是你给了陆淳生柔兰秘药的消息。那可就麻烦了。”
陈婉宁放下药瓶,叹了口气:“我们只能先下手为强,提前公布你和陆淳生只是帮忙传送家书的关系,日后即便是他人查出来,也不会多加怀疑。”
她语气变得冰冷,“这二十巴掌换我们日后平安,值得。”
安抚好翡翠,陈婉宁又带着精致点心前往云华苑。
陆云舒正坐在窗前垂泪,见她进来,连忙拭去泪痕行礼。
“妹妹受苦了。” 陈婉宁握住她的手,满脸歉疚,“都怪我管教不严,连累你被禁足。”
陆云舒摇摇头:“不关婉嫔姐姐的事,是淳生自己糊涂。”
“话虽如此,我心中终究过意不去。” 陈婉宁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精致糕点放在桌子上。
陆云舒看了那盒看起来酸酸甜甜的糕点,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陈婉宁坐下,话锋一转,“只是妹妹有没有想过,今日之事来得如此蹊跷,是谁第一个发现他们私会,又是谁迫不及待要搜身定罪?”
陆云舒一愣:“姐姐是说…… 孙贵妃?”
“妹妹聪慧。” 陈婉宁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算计,“今日之事看似你我受罚,实则最大的受益者是谁?”
陆云舒恍然大悟,确实,今日一个是陈婉宁手下的宫女,一个是自己的堂弟,受益者可不就是孙颖孙贵妃?
陈婉宁看她已心动,便接着道:“孙贵妃本就视你我为眼中钉,这次没能扳倒陆淳生,定会把矛头对准你腹中的孩子。”
她轻抚陆云舒的小腹,语重心长,“妹妹可得好好想想,该如何为孩子早做打算了。”
陆云舒闻言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护住肚子。
是啊,孙贵妃一向跋扈,这次没能如愿,怎会善罢甘休?
“姐姐…… 我该怎么办?” 陆云舒的声音带着颤抖。
陈婉宁温柔一笑,眼中却无半分暖意:“妹妹放心,只要你有决心,定能护住孩子。只是日后行事需得更加谨慎,别再给旁人可乘之机。”
送走陈婉宁,陆云舒坐在窗前,望着院中飘零的落叶,心中一片惶恐。
陈婉宁的话如同一根刺,扎在她心头。
是啊,谁获利最大,谁就是幕后黑手。
孙贵妃的嚣张嘴脸、太后的冷漠偏袒、陈婉宁的 “好心” 提醒,一幕幕在脑海中闪过,让她不寒而栗。
而且现在皇上将孙家手下的兵权一部分给了陆家,孙颖可能本就怀恨在心。
而此时的公主府,李淮月正与景澄分析今日之事。
“陈婉宁这步棋太高明了。”
景澄忧心忡忡,“明面上是受罚,实则彻底洗白了翡翠和陆淳生的关系,日后就算查到他们传递消息,也只会以为是顺带之举。”
“不止如此。” 李淮月冷笑,“她还借机挑拨陆云舒和孙贵妃的关系,让陆云舒对她更加依赖。一箭三雕,好手段。”
景澄皱眉:“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未必是坏事。” 李淮月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陆淳生这个草包这次受罚,以后长个记性,反而安全。”
她站起身,“我们现在要做的,是盯紧陈婉宁和太后,看看她们下一步会怎么走。另外,派人暗中保护陆云舒,别让她在禁足期间出事。”
“我明白。” 景澄点头应下。
但景澄心中亦有疑惑,李淮月似乎很在意陆淳生会不会犯错,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他咽下这个疑虑,没再出声询问,因为知道,李淮月不会坦白的。
夜色渐深,望月宫的灯火却亮至深夜。
陈婉宁站在窗前,看着天上的残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今日之事只是开始,她要一步步扫清障碍,让所有挡路者都付出代价。
一个个都别想逃。
而慈安宫内,太后正听着太监的回报,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陈婉宁果然没让她失望,不仅化解了危机,还挑拨了孙陆两家的关系,削弱了陆家势力。
接下来,就看陈婉宁怎么打算的陆云舒和她腹中的孩子了。
陆淳生杖责后的消息传来,虽伤势严重但保住了性命,已被送回陆家休养。
陆云舒在云华苑禁足期间,却收到了不少 “意外” 的赏赐,有来自太后的安胎药,有来自陈婉宁送来的安神香,也有李淮月送来的补品。
唯有孙贵妃没有送。
每一份赏赐都看似善意,却让陆云舒越发不安。
她在怀孕的时候得到越多,就害怕生完孩子失去的越多。
第一百零五章 设局
春日已来,御花园的花也逐渐绽开。
陆云舒禁足期满的这日,恰好赶上太后举办的赏春宴。
云华苑的侍女正为她梳妆,铜镜里映出她愈发圆润的脸颊,小腹已微微隆起,藏在水红色宫装下,透着几分初为人母的温婉。
“娘娘,今日赏春宴人多眼杂,要不要请太医随行?” 贴身侍女青禾一边为她插发簪,一边忧心忡忡地问道。
禁足期间那些有些被动了手脚的赏赐,让她们至今心有余悸。
陆云舒轻抚小腹,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不必。带太医反而引人注意,你把银针和解毒丸备好便是。”
而望月宫,陈婉宁正对着铜镜调整钗环。
她今日选了一身藕荷色宫装,裙摆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样,既不失身份又不抢风头。
翡翠捧着一个锦盒上前:“娘娘,都按您的吩咐准备好了。”
陈婉宁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支嵌着珍珠的步摇,珠串间藏着细小的银钩。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做得好。记住,按计划行事,别出纰漏。”
赏春宴设在御花园的澄瑞亭,各宫嫔妃齐聚一堂。
太后端坐主位,李斐坐在身旁,目光不时扫过陆云舒的小腹,带着显而易见的期待。
陈婉宁坐在左侧首位,虽仍是贵妃待遇,却因陆云舒入宫渐渐与李斐冷冷淡,眉宇间带着几分郁色。
陈婉宁来得稍晚,落座时特意经过陆云舒身边,低声道:“妹妹今日气色真好,只是这春寒露重,可要仔细身子。”
陆云舒心中一凛,温声道:“多谢姐姐关心,我会留意的。”
宴席刚开始,众人便拿出自己准备的好东西供大家玩赏,有喜欢的便当礼物拿去用,本是一个小环节,但因有趣又暖心,便保留了下来。
孙颖拿出了一个玉枕,道:“这是臣妾千辛万苦寻来的一个南疆暖玉枕,有安神安胎之效。”
众人心知肚明,这是正好只有陆云舒能用的东西。
李斐龙颜大悦:“甚好,爱妃有心了,快拿过来瞧瞧。”
两名宫女捧着锦盒上前,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对莹白的暖玉枕,温润通透。
孙颖起身走到太监身边,拿起玉枕假意端详。
就在此时,一阵秋风吹过,澄瑞亭的帷幔被吹得剧烈晃动,孙颖脚下一个踉跄,手中的玉枕脱手而出,直直砸向陆云舒!
“小心!” 陈婉宁眼疾手快,一把将陆云舒抱住,用后背来挡住暖玉枕。
玉枕 “啪” 地砸在陈婉宁身后,掉在地上,碎裂开来。
更惊人的是,碎玉中竟滚出几粒黑色药丸,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这是…… 麝香!” 太后脸色大变,惊呼出声,“长期接触会导致滑胎!”
陆云舒被推得撞到廊柱,顿时觉得小腹一阵坠痛,脸色瞬间惨白。
她扶着柱子想要站稳,却眼前一黑,软软地倒了下去。
“舒嫔!” 李斐大惊失色,连忙冲上前抱住她,“快传太医!”
混乱中,孙颖吓得浑身发抖:“不是我!我没有!这玉枕不是我放的麝香!”
陈婉宁抱着昏迷的陆云舒,眼中含泪怒视孙颖:“孙贵妃!你怎能如此歹毒?舒嫔怀着龙胎,你竟想用麝香害她!”
太后脸色铁青,指着孙颖厉声道:“拿下!给哀家查清楚!”
太医匆匆赶来,诊脉后跪在地上回话:“启禀陛下,舒嫔娘娘受了惊吓,胎象不稳,幸好救治及时,暂无性命之忧,但需立刻回宫静养。”
李斐抱着陆云舒的手微微颤抖,看向孙颖的目光冷如寒冰:“孙颖!你可知罪?竟敢谋害皇嗣,简直是胆大包天!”
孙颖连连磕头:“陛下饶命!臣妾冤枉!这玉枕里的麝香与臣妾无关啊!”
“无关?” 太后冷冷开口,“还以为孙贵妃好心为了皇嗣着想,特意寻来这玉枕,要不是你没拿稳,还不知何时才能发现了麝香,不是你放的是谁放的?”
李斐赞同太后的话,继续斥责:“要不是宁妃抱住云嫔,以身挡了那玉石玩意儿,你就生生用这个冲撞了皇嗣!”
此时,一名云花苑的侍卫突然上前禀报:“启禀陛下,臣方才看到孙贵妃的侍女在亭外鬼鬼祟祟,似乎在往玉枕里塞东西!”
李斐立刻下令:“拿下孙颖的侍女!严刑拷打,务必问出实情!”
没多久,那宫女就承认了是贵妃指使她放了麝香在暖玉枕里。
人证物证俱在,孙颖百口莫辩,瘫软在地。
李斐怒不可遏:“孙颖心肠歹毒,谋害皇嗣,即刻降为孙妃,禁足昭阳颠,非诏不得出!”
一场赏春闹得不欢而散。
陆云舒被一群太医救治,直到胎象暂时稳定,才匆匆离开。
待所有人离开,陆云舒
消息传到公主府时,李淮月正在翻看书籍。
迎春气喘吁吁地跑进书房:“公主!出事了!舒嫔娘娘在赏春宴上晕倒,说是被孙贵妃所害,陛下大怒,已将孙贵妃降为颖妃了!”
李淮月本来今日告病,不参加那赏春宴,没想到,竟然这么精彩!
“哦?有这等事?” 李淮月放下书,眼中闪过一丝有趣的亮光,“详细说说。”
迎春将她宫里小姐妹的转述一五一十复述了一边,最后补充道:“说来也奇,当时是陈婉宁推开舒嫔救了她,现在两人关系好得很呢。”
李淮月嗤笑:“一点不意外。说不定,就是他们联手策划的。”
迎春大惊,瞪着天真无邪的眼睛问:“云嫔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吗?”
“一般不会,但若是涉及到生死利益,她可就会先动手。”
迎春喃喃自语:“不会吧……”她还补充道:“现在云嫔和宁妃关系可好了,经常姐妹互称。”
李淮月端起茶杯,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陈婉宁倒是会做人情。”
她沉吟片刻,对迎春道,“你让你的小姐妹继续多打探点消息,尤其是陈婉宁的动向。”
李淮月又想起了什么?提笔写了一些字,让暗卫交给孙玉仙那边的宫人。
孙玉仙接收到字条,只见上面写着:
若有机会,就给陈婉宁添把火,让她和孙颖斗得更凶些。
斗得越凶,才会更容易露出马脚。
第一百零六章 太后的怀疑
昭阳宫的鎏金铜炉里燃着最上等的龙涎香,却驱不散殿内的死寂。
孙颖将最后一件玉如意狠狠砸在地上,清脆的碎裂声在空旷的宫殿里回荡,惊得侍女们纷纷跪倒在地。
“废物!都是废物!” 她发髻散乱,华贵的宫装被撕扯得歪斜,早已没了往日的嚣张。
“一个小小的陆云舒都斗不过,还让我被降位禁足!你们说,我还有什么脸面见我哥哥!”
侍女碧月上前安慰:“娘娘息怒,陛下只是一时生气,等过些日子气消了,定会想起娘娘的好。”
“想起我的好?” 孙颖凄厉地笑起来,“他留下口谕,说陆云舒的孩子没出生前,我最好别出昭阳殿半步!这和把我送去冷宫有什么区别?”
碧月劝道:“娘娘别急,不是还有侯爷撑腰嘛!”
孙颖慌乱:“对,对,还有兄长,你赶紧想个法子,让我哥想办法把我捞出去!”
碧月正准备跑出去,迎面撞到了前来通报的太监:“婉嫔娘娘到。”
孙颖眼中瞬间燃起怒火,厉声喝道:“让她滚!我不想见她!”
陈婉宁已走进来,看着一地的狼藉,笑容更胜。
“姐姐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宫殿怎么弄得这般狼藉?”陈婉宁说话向来温和,很少这般带刺。
“陈婉宁!” 孙颖咬牙切齿地指着她,“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姐姐说笑了。” 陈婉宁在宫女搬来的椅子上坐下,姿态优雅,“妹妹是真心来探望姐姐的。听闻姐姐近日心绪不宁,妹妹特意炖了安神汤送来。”
“呵!”孙颖冷笑,“我只是降了位分,又不是进了冷宫,你当着我的面给我下毒,是不是太着急了!”
陈婉宁不理她的猜测,让人把汤放在桌上,平静道:“姐姐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害怕姐姐难受,特意熬的。姐姐快趁热喝了吧,对身子好。”
孙颖一把挥开汤盅,滚烫的汤汁泼洒在地,溅湿了陈婉宁的裙摆。
“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嘴脸!谁不知道是你陷害我!你以为把我拉下马,你就能稳坐后位了?”
婉宁不急不恼地擦拭着裙摆上的污渍:“姐姐这话可就冤枉妹妹了。妹妹哪有那本事陷害姐姐?我们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你什么意思?”孙颖不解,“你不是和陆云舒好的不行吗?怎么,闹翻了?”?“自然只是表面要好。”陈婉宁点明,“陆云舒很快就要生了,到时候母凭子贵必然升位,陆家现在又得陛下重用,将来的后位一定是她的。”
“你少蛊惑我!”孙颖眼珠乱转,显然听进去了。
陈婉宁靠近她:“姐姐不妨想想,我自入宫来,皇上因我的天后举荐的人,一直对我冷冷淡淡的,我怎么会有机会做这后位呢?”
孙颖回忆起来,这婉宁确实与陛下接触不多。
“所以,我们才是同病相怜啊!”陈婉宁留下这句话,站起身来,“姐姐,还是好好想想若是真让云嫔掌权,你的处境。”
听到这话,哐啷一声,孙颖险些站不稳。
她最怕的事情来了,她从前嚣张跋扈,与陆云舒争吵之后,就不在和睦。
这可如今是好!
与此同时,李淮月收到太后懿旨 —— 让她陪同前往城郊的安福寺修行一个月,为皇家祈福。
“修行?” 李淮月拿着懿旨,眉头紧锁,“太后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要去安福寺修行?还要带上我?”
景澄在一旁分析道:“最近宫中不太平,孙颖被禁足,陈婉宁势力渐长,太后此时带你出宫,恐怕另有深意。”?
“深意?” 李淮月冷笑一声,“我看是有人不想让我留在京城。陈婉宁刚收拾完孙颖,这就轮到我了?定是她在太后面前说了什么,才让太后支开我。”?
“那你打算怎么办?” 景澄问道,“要拒绝吗?”?
李淮月摇了摇头:“太后懿旨,岂能拒绝?再说,我倒要看看,她们想耍什么花样。”?
景澄不自觉关心她,“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安福寺虽清净,却也未必安全。”
说完这话,景澄和李淮月两人都愣住了,他们似乎关系还没到互相关心的地步。
李淮月赶紧胡乱点头,免得两人尴尬。
三日后,李淮月随着太后的仪仗前往安福寺。
安福寺坐落在城郊的半山腰,香火鼎盛,环境清幽。
住持早已率弟子在山门外迎接,将她们安置在最好的禅房。
晚膳时,厨房送来素斋,其中一道桂花糕格外精致。
李淮月拿起一块,刚要入口,却见太后盯着她,眼神意味深长。
“原来你已长这么大了,当年你父皇将你和阿斐交给我,看着你们两那么小便没了母亲,哀家真是心疼。”太后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手帕擦眼角。
李淮月放下糕点,看着她的表演,应答:“母后福泽深厚,我们才在您的庇佑下长大的。”
“这桂花糕是你小时候最爱吃的,尝尝看,还是不是当年的味道。” 太后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试探。
幸好李淮月对原身很是了解,原身其实不太爱吃桂花,是她自己爱吃。
太后这是在试探她?她不动声色地轻轻咬了一口,笑道:“味道很好,多谢母后还记得。”
太后见她和小时候一样,对桂花糕并没有表现得特别喜爱,稍稍打消嫌疑:“好吃就多吃点。这安福寺的素斋很有名,你这段时间就好好休养。”
这是要她别多管闲事?
李淮月心中一凛,切记自己需处处警惕,按照原身的行为举止来。
乖巧答道:“儿臣明白。”
“听闻你在查青贤皇后难产的事。”太后装作不经意的问道。
“觉得蹊跷罢了。”李淮月回答。
太后仔细端详了半晌,不再追问,拿起手中的经书看着。
李淮月悬着的心放下来,但仍旧警惕。
能做到太后的位置,必不会如此简单的蒙混过关。
接下来的几日,李淮月每日陪太后礼佛诵经,日子过得倒也平静。
谁知,他们坐的住,旁人坐不住了。
那日,太后正与李淮月在佛堂诵经。
意外,就发生的悄然生息。
第一百零七章 报仇
李淮月随着太后跪在蒲团上,手中捧着泛黄的经文,跟着住持低声诵经。
佛堂内烛火摇曳,映得众人面容肃穆,谁也未曾察觉经卷边缘沾染的那层极淡的白色粉末。
过了一会儿,诵经声渐歇,李淮月只觉头晕目眩,她心道是自己修行不够,所以看这经书头疼。
直到手中的经文啪嗒落地。
与此同时,身旁的太后也晃了晃身子,面色苍白地倒了下去。
方才觉得不对。
但眼前早已陷入一片黑暗。
再次醒来时,李淮月发现自己被粗麻绳捆在冰冷的石柱上,手脚发麻。
太后躺在不远处的草堆上,气息平稳,似乎只是昏睡过去。佛堂的门虚掩着,透过缝隙能看到外面手持钢刀的身影。
“母后!” 李淮月压低声音唤道,却不敢太大声惊动外面的人。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并非方才诵经的禅院,而是间废弃的偏殿,蛛网遍布,尘埃厚积。
就在这时,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身着灰色僧袍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摘下头上的僧帽,露出一道横贯额头的狰狞疤痕,手中紧紧攥着柄锋利的短刀。
“你是谁?为何要绑我们?” 李淮月强压下心中的恐惧,冷声质问道。
她注意到男子的僧袍下露出半截铁链,显然不是真正的和尚。
若是仔细看,这人在有疤痕前定是个俊俏的人。
男子发出一阵低沉的冷笑,目光如淬毒的利刃刺向李淮月:“公主贵人多忘事,自然不记得我这贱命。可我却日日夜夜想着今日,想着要为我姐姐报仇!”
“报仇?” 李淮月眉头紧锁,“我与你素不相识,何来仇怨?”
李淮月心里也咯噔一下,怀疑是原身的问题。
“素不相识?” 男子猛地逼近几步,短刀几乎要抵到她脸上。
“六年前沉水山庄!你不记得抢了我和姐姐的恶人吗?你不记得那个喜欢折磨童男童女的达官贵人吗?是你们把我们推进地狱,让我姐姐活活被折磨死!”
沉水山庄?李淮月心下一沉,果真是原主。
现下当真是有口难言,她又不敢完全否认。
“今日是我姐姐的四七忌日。” 男子的声音带着哭腔,眼神却越发狠厉,“我要让你为她偿命!”
李淮月开始拖延时间:“得让我死得明白吧!你姓什名谁?”
“死到临头,倒也不必知道!”那人不由分说要砍来。
李淮月皱眉,虽然他们带来的人不多,但是想要逃避掉这么多的高手,也不是易事,这人如何轻易得手的?
正恍惚间,那人持刀就要向前。
李淮月一个翻滚,堪堪躲过,十分狼狈。
与还在昏迷的太后撞在一起。
“你绑我就行了,何必连老人也绑来?”
“多一个人多个筹码!”
“你就不怕因为人招来!”
“该怕的是你们!”
李淮月絮絮叨叨,尽力拖着,寄希望于侍卫早点发觉不对劲。
那男子举起短刀再次刺向李淮月。
千钧一发之际,殿门被猛地撞开,侍卫冲了进来:“保护公主!保护太后!拿下刺客!”
侍卫们迅速将男子制服,短刀当啷落地。
李淮月松了口气,却见被惊醒的太后缓缓坐起身,也不知是已经制服还是如何,脸上竟没有丝毫惊慌,只是淡淡地扫了眼被按在地上的男子:“处理掉。”
领头的上前为李淮月解开绳索,低声道:“公主受惊了,属下护驾来迟,请公主降罪。”
太后似是很欣赏这人:“你叫什么名字,在那里当差,来的很快。”
“小人名叫李达,是皇城司守这片地方的”
太后点头,似乎是有所思索。
太后转向李淮月:“淮月,我刚才隐约听见,贼人是来找你报仇的?”
李淮月一愣,应答:“是。”
太后叹气:“在安福寺多祈福,以后少作孽。”
李淮月点头,算是过去。
回到暂住的禅房,李淮月借口更衣屏退了众人。
她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脸,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刚才的场景。男子提到的沉水山庄,她只在原身信件中见到过,是用来收敛势力的。
遇袭到获救,太后始终镇定得不像话,仿佛早已预知这场变故。
还有那个刺客,被拖出去时分明还在挣扎,可侍卫既没当场处置,也没押回京城审问,这其中定然有鬼。
李淮月招来暗卫:“立刻去查那个刺客的底细。”
“属下遵命。” 暗卫领命后迅速消失在窗外。
李淮月走到窗边,望着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峦,心中越发不安。
这场刺杀太蹊跷太顺利,更像是场精心编排的戏码。
可对方的目的是什么?是真的复仇,还是有心人想借此试探什么?
与此同时,太后在另一间禅房内召见了心腹太监李德全。
她端坐在太师椅上,手中捻着佛珠,语气听不出喜怒:“人处理干净了?”
李德全躬身回话:“回太后,已经按您的吩咐,让人把那和尚送往南疆边境,对外只说已经就地正法。
“只是什么?”
“只是公主的反应有些奇怪。” 李德全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也看出来了?”太后了然看向他。
“沉水山庄虽是公主的产业,可老奴记得,公主因幼时经历,最忌讳掠夺孩童之事,沉水山庄从未做过这等勾当。可今日公主却默认了……”
太后放下佛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丫头不对劲。她不仅忘了沉水山庄的规矩,连对桂花糕的喜好都变了。”
李淮月因儿时一块桂花糕被宫女羞辱,因此从不动这个东西。
前些日子竟然在自己的面前拿起来,还吃掉了。
绝对不对劲!
“那太后打算怎么办?” 李德全问道。
“先不动声色。” 太后沉吟道,“继续观察。看看她到底是谁,背后有什么目的。沉水山庄的事暂时别让她知道真相,哀家倒要看看,她还能装多久。”
“奴才明白。” 李德全躬身退下。
太后走到窗前,望着李淮月禅房的方向,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
一个人怎么会不仅性情大变,连许多旧事都记不清了。
第一百零八章 一箭双雕
发生绑架案的第二日,安福寺的晨雾尚未散尽,李斐的龙辇已疾驰至山门前。
他身着常服,面色凝重地踏入禅院,远远便看到李淮月正陪着太后在廊下说话。
“母后!淮月!” 李斐快步上前,目光急切地扫过两人,“听闻你们遇袭,可有受伤?”
李淮月暗自观察他的神情,不似作假,这件事恐怕……
她又瞧瞧看了眼太后,太后从事发至今,并无任何不妥。
李淮月适时地露出苍白的脸色,轻声道:“皇兄,这皇家寺庙,竟然有人潜伏在此,想来真是后怕。”
李斐扶着太后坐下,对侍卫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安福寺怎会有刺客混入?”
太后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责备:“说来也是哀家大意。不过此事也怪皇城司监管不力,让刺客有机可乘。”
李斐皱眉,仿若知道太后要发难。
太后果然接着说:“如今皇城司是谁在管理?”
李斐如实回答:“孙飞。之前是朕从西北军把他调回看护京城的。”
“刚刚掌管不久就出了这等纰漏。” 太后眉头紧锁,“哀家和公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如何向列祖列宗交代?陛下,此事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李淮月在一旁默默看着,心中冷笑。
太后这是要借题发挥,趁机打压孙家和皇上。
皇城司虽负责京城防卫,可安福寺地处城郊,本就容易出问题,孙飞上任也没太久,如何管理到这么远,这罪名扣得未免太过牵强。
李斐显然也有些犹豫:“母后,此事或许另有隐情,不如……”
“有什么隐情?” 太后打断他的话,语气加重,“刺客都已经处理了,难道还要等哀家和公主真出了事,陛下才肯处置?孙飞监管不力是事实,罚他半个月俸禄,不算过分吧?”
话说到这份上,李斐不好再反驳,再说太后罚的也不算过重。
他只好点头:“皇祖母说得是,朕即刻下旨,罚孙飞半月俸禄,令其加强京城防卫,不得再出纰漏。”
太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又说了些安抚的话,便以身体不适为由不再见任何人。
李斐只能先行回宫。
待李斐离开,李淮月看着太后平静的侧脸,心中暗叹。
仅仅几句话,就轻描淡写地将遇袭之事定性为皇城司失职,既打压了孙家,又没暴露自己,手段实在高明。
“淮月,你在想什么?” 太后忽然开口问道。
李淮月回过神,连忙摇头:“没什么,孙将军确实监管不力,罚他也是应该的。”
“此事本因你而起,哀家给你留了面子,提前处理了那贼人,以防你皇兄问出来沉水山庄你作恶的事情。想来这件事你也不会有异议。”
李淮月点头:“母后,您处理的好。”
太后闭上眼睛,手指捏着佛珠:“你日后可要小心,不要给人留了把柄。”
“儿臣知道了。”
太后又道:“你能明白就好。这朝堂之事,牵一发而动全身,有时候看似罚得轻,实则影响深远。”
李淮月惊出一身冷汗,她原道是李斐难以对付,看来太后才是个中高手,难以突破。
日后需更加小心。
太后看她的反应,似是确认眼前这个“李淮月”不会对她构成威胁。
不出三日,罚俸的消息便传到了西北军营。
本就对武安侯接管西北军心存不满的孙系将领们,听闻顶头上司孙飞平白无故被罚,顿时炸开了锅。
“凭什么罚孙将军?安福寺的事跟咱们皇城司有什么关系?”
“我看就是武安侯搞的鬼!他早就想除掉我们孙家的人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们罢练!让陛下看看没有我们,这西北军还能不能守住边关!”
群情激愤之下,几名孙飞的心腹将领带头罢练,军营顿时陷入混乱。
消息传回京城,李斐震怒,却又有些束手无策。
西北军关系着边防安危,若是处置不当,恐生兵变。
就在李斐犹豫不决时,李德全带着太后的懿旨送到了御书房。
“哀家听闻西北军因孙飞罚俸之事罢练?此风绝不可长!若不严惩,日后军中将无纪律可言,恐生暴动。陛下当速做决断,拿下几个为首的将领以儆效尤!”
李斐看着懿旨,眉头紧锁。
他知道太后是想借机处理孙家。
军中威望,本就是以太后为首的镇国公,以孙飞为首的西北军,以景澄为首的神武军,三足鼎立,相安无事。
自己前不久夺走了孙家兵权,怕是引起了天后不满。
“陛下,太后娘娘说得是。” 一旁的大臣附和道,“军中最忌结党营私、违抗军令。若不严惩,恐动摇军心,影响边防。”
吏部和兵部附和道:“若是再继续下去,陛下您的威严何在!?”
武安侯陆铭不明所以,但这些人确实影响到了他的统领,顺从大势道:“请陛下重整威严!”
李斐看着他,眼下一暗。
蠢货!这陆家果真是蠢货!
李斐怀疑提拔陆家重回朝堂是否正确。
但一片此起彼伏的“请陛下重整威严。”请求声不绝于耳。
李斐看着自己的这些朝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太后的朝臣。
李斐终是叹口气,下旨道:“将带头罢练的三名将领拿下,打入天牢待审,其余参与罢练者各打二十大板,罚俸三月!”
旨意传到西北军,军营中更是怨声载道。
士兵们私下议论纷纷,都说陛下打压孙家,对朝廷越发不满。
消息传到慈安宫,太后正悠闲地喝着茶。
李德全笑着禀报:“太后英明,那三名将领已经被拿下,西北军暂时稳住了。”
“暂时稳住罢了。” 太后放下茶杯,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孙家在西北军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哪是拿下几个人就能解决的?”
李德全深知太后心事:“敲打一番也是极好的。”
“时间该到了,婉宁应该得手了吧,我们回宫吧。” 太后站起身。
当晚,李淮月就收到太后传来的话:“因受到绑架惊吓,太后与公主需提前回宫修养。三日后便启程,请公主早做打算。”
李淮月眯起眼睛,不知太后这老狐狸葫芦里卖什么药,按理说就算看出她有异常,也不至于这么快对她下手吧!
难道还是针对孙家?
第一百零九章 孙家末路
三日后,太后与公主返程回宫,返程的队伍行至皇宫主道,却被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孙颖身着素色宫装,发髻散乱,拦在轿前哭喊:“太后!求您为臣妾做主啊!”
侍卫们连忙上前阻拦,却被孙颖拼命推开:“我要见太后!我哥哥是被冤枉的!求太后为孙家做主!”
随后一群人围观,陈婉宁缓缓来迟,站在最后的位置。
轿帘缓缓掀开,太后端坐在轿中,看了一眼远处的陈婉宁,随后怒喝:“孙妃这是做什么?拦阻太后仪仗,可是大罪。”
“臣妾知错!” 孙颖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可臣妾哥哥是被冤枉的!求太后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饶了我哥哥和那几名将领吧!”
“他们犯错,理当受罚!”
孙颖跪在地上不起:“孙家对朝廷忠心耿耿啊!”
“哦?”太后的声音听不清,“你说什么,哀家听不清楚。”
孙颖连连跪着向前移动:“太后!奴家愿意做牛做马,往后一切听太后所言。求您放了那三名西北军将领。”
太后还是那句老话:“你是几天没吃饭了,求情都这么小声。”
正道上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周围也越来越吵杂。
孙颖意识到这是太后故意折辱她,挫她的锐气。
暗下决心,大声道:“今日太后放了那三人,臣妾愿自闭宫门一年。往后一切全听太后旨意。”
太后不说话。
周围的人越来越声音大。
“这孙妃之前不是仪仗西北军目中无人吗?”
“是啊,传闻青贤皇后是她所害。”
“害人精啊,落得如此下场。”
李淮月也掀开帘子,与同样围观的孙玉仙对视。
孙玉仙摇了摇头,示意不知孙颖为何突然如此。
李淮月又看了眼陈婉宁,此人依旧平静无波的样子,与周围低语的人格格不入。
太后身边的李德全示意:“孙妃娘娘,太后刚经历意外绑架,现在又一路奔波刚回宫,需好生休息。”
孙颖抬头:“什么意思?”
李德全解释:“太后的意思,是改日再议。”
孙颖头上的珠钗前后大幅晃动,胸腔充满怨气,突然站起来,跑向前。
周围的侍卫一惊,纷纷拦住她。
孙颖大喊:“太后和陛下不顾我孙家一家忠勇,固守西北,如今死的全家只剩我与哥哥,冤枉臣妾也就罢了,如今又以莫须有的罪责扣在我哥与西北军头上!”
越说越激动,不知哪个侍卫踢了她一脚,她腿下一软,“咚”的一声跪在青石路上。
孙颖大骂:“随意污蔑,随意杀忠臣,江山何来稳固!”
“放肆!”轿子中声音不怒自威,吓得周围一圈人纷纷跪下。
孙颖被这声怒喝敲打清醒,声泪俱下:“太后,不过是皇城司掌管不利,何至于罚我兄长闭门,不过是闹罢练,何至于要杀头?”
太后也不解释:“绕道,别理她。孙妃精神失常,胡言乱语,打入冷宫!让人好好看管!”
“是!”侍卫将孙颖移开,太后的轿撵在她面前走过。
周围人散去。
李淮月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终是不忍心。让轿子停在她面前。
“孙妃娘娘,谁和你说的要杀头,你兄长与那三名将领不过是罚了俸禄,何来杀头一说。”
“什么?”孙颖眼睛睁大,不敢置信,“是……是我的贴身侍女碧……”
月字还没出口,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转头,发现碧月不在她身边,从她入宫以来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贴身侍女竟然不见了!
孙颖反应过来,突然猛然笑起来。
怪不得这碧月次次都推自己一把。
还当是个知心人,没想到是夺命人。
李德全送太后回到寝殿后又回到这里,宣读太后懿旨:“太后娘娘有令,孙妃精神有异,冲撞太后,即刻起撤掉服侍宫人,打入冷宫。”
孙颖终知道是来回,为时已晚,跌坐在地上。
侍卫押送她到冷宫。
李淮月心中不忍,但也无可奈何。
李斐和大臣在早朝结束后才知道这件事。
景澄接到消息,立即来公主府,李淮月问他“西北军的情况怎么样?”
景澄面色凝重地回道:“那三名将领被拿下后,军中虽暂时平息,但不满情绪更甚。孙飞已向陛下递交辞呈,请求辞去皇城司之职,陛下还未批复。”
“辞呈?” 李淮月挑眉,“他这是想用退为进?”
“只是想要保住孙颖的命。”
景澄点头,“但依属下看,陛下恐怕不会准。孙家失势,陛下正需要安抚西北军,若是准了孙飞的辞呈,恐怕会引发更大的动荡。”
李淮月沉吟道:“太后恐怕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步步紧逼。她就是要让孙家骑虎难下,最终只能引颈就戮。”
“太后竟如此狠毒。”
李淮月道出近期所见所闻自己的推断:“引陈婉宁入宫,只是她的刀,她现在不满李斐,最好的方式就是让李斐无人可用。”
想到太后对她已有所怀疑,便道:“我们查陈婉宁的事恐怕要停一停了。”
景澄点头,竟是无它法。
“孙家现在已是众矢之的,我们贸然插手,只会引火烧身。就算我们帮了这次,也改变不了最终的结局。”
李淮月同意他的看法:“我们现在要做的,是静观其变。太后把精力都放在打压孙家上,正是我们查贪墨军饷是谁的好时机。”
“明白。” 景澄点头应下。
几日后,李斐最终没有批准孙飞的辞呈,释放那三名将领了,那三名将军从罚俸禄改为了“军纪涣散”,贬至京城防护军普通小卒。
这个看似为救孙颖而折中的处置,实则彻底将孙家和西北军的士气打压了个彻底。
孙飞得知消息后,在府中大病一场。
孙颖则被太医诊断为 “忧思过度,精神失常”,被彻底软禁在昭阳宫,非诏不得出。
曾经风光无限的孙家,转眼间便落得如此境地。
孙飞迎娶的两位夫人,倒是开始走动,幻想翻身的可能。
第一百一十章 树倒猢狲散
孙家失势的消息如秋风扫落叶般传遍京城,曾经门庭若市的孙府如今门可罗雀。
更令人唏嘘的是,与孙家素有联姻之谊的林丞相府,竟在此时急着撇清关系。
林丞相在早朝后特意拉住几位大臣,唉声叹气地说道:“家门不幸啊,小女宛儿自幼顽劣,如今已嫁入侯府,便是侯府的人了。”
众人附和林丞相。
林丞相继续道:“她与孙家的事,都与我林府无关。”
随后更是紧闭府门,对外宣称林宛儿已脱离林家族谱,任凭谁来求情都闭门不见。
西北军指望林府求救无望。
这般趋炎附势的做派引来了不少非议,却也让林府暂时避开了孙家的牵连。
消息传到武安侯府时,众人倒是感慨。
陆芷柔也气的不行:“这林老头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当初求着与联姻的是他,如今第一个撇清关系的也是他!”
她如今因为孙飞落难,而自己的父亲又站在丈夫的对立面,孙飞在府中对她更是冷眼相待,她受不了,自己躲回了娘家。
侍女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劝道:“小姐息怒,现在满城风雨,咱们还是少议论这些为好。”
“我能不气吗?” 陆芷柔烦躁地踱步,“之前是平妻也就罢了,如今那林府这样忘恩负义,我还是矮了那女人一头!”
接着又愤愤道:“父亲接管了西北军的部分军权,那些孙系旧部本就对我们陆家不满,现在更是把气都撒在我身上!”
话音刚落,院外传来一阵喧哗。
陆芷柔心中一紧,还没来得及反应,几个身着便服却带着戾气的汉子就闯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孙飞的心腹管家孙忠。
“夫人,侯爷请你回去。” 孙忠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眼中满是轻蔑。
陆芷柔强作镇定:“我……我母亲病重,还得待一段时日。”
“夫人。” 孙忠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抓陆芷柔的胳膊,“武安侯夫人自有其他人照顾,您长久在这里呆着,也不好。”
陆芷柔想起如今孙飞对她的态度,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你放手!我正在忙,一会儿……一会儿再回去见侯爷!”
陆芷柔心想,反正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
孙忠早已明白孙飞把气撒到了陆家人身上:“如今孙家落难,你们陆家倒是风光了,怎么?觉得陆家现在可以为所欲为不听使唤了?”
陆芷柔婢女见状也吓了一跳,拉扯了起来。
孙忠让人拉开婢女,他手下用力,将陆芷柔拖拽着向外走去。
院中有人想要阻拦,却被武安侯府管家拦住:“别冲动!现在正是敏感时期,小姐都嫁出去了,也不能一直呆在娘家,别惹麻烦!”
陆芷柔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拖出侯府,心中又气又急:“父亲!母亲!快来救我!” 可回应她的,只有侯府紧闭的大门。
原来武安侯早已吩咐过,无论府内发生什么,都不许插手,以免激化与孙家的矛盾。
孙忠将陆芷柔拖到街上,故意放慢脚步,任由路人指指点点。
陆芷柔的发髻散乱,裙摆被拖拽得沾满尘土,昔日娇生惯养的侯府小姐,此刻竟成了被欺凌的对象。
街上的人认出来了,是武安侯府和威远侯府的矛,也不敢多说什么。
“你们放开我!你们这是强抢!” 陆芷柔拼命挣扎,却换来孙忠更用力的拖拽。
孙忠皮笑肉不笑:“夫人,我们这是请您回府啊!”想了想,又用大街上他人刚好可以听到的声音说道:“谁家的夫人在娘家一呆好几个月啊!”
街上的人一听乍舌,谁家成亲后也不会在娘家呆这么久,所为出嫁从夫,都在指指点点。
陆芷柔赶紧掩面 ,低下了头。
她低声道:“我好歹也是侯府小姐,我要告诉陛下!你们报复我!”
“告诉陛下?” 孙忠嗤笑一声,“陛下现在忙着安抚西北军,哪有功夫管你这点破事?再说了,谁能证明我们欺负你了?”
他故意将陆芷柔往墙上推去,“不小心” 让她撞在墙角,额头立刻起了个大包。
整个西北军的怨气都被转移到了陆家。
陆芷柔就是因为怕这个,才躲在娘家不敢回去的。
陆芷柔又疼又怕,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她从未受过这等委屈,可侯府的懦弱让她求助无门。
就在这时,一辆熟悉的马车缓缓驶来。
陆芷柔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挣脱孙忠的束缚就冲了过去:“公主!救我!”
马车停下,车帘掀开,露出李淮月艳丽的面容。
她看着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陆芷柔,又看了看气势汹汹的孙家人,眉头微蹙。
“公主,他们欺负我!” 陆芷柔扑到马车旁,紧紧抓住车辕,哭得梨花带雨,“求公主为我做主!”
孙忠见到李淮月,眼中闪过一丝忌惮,却依旧硬着头皮说道:“公主殿下,这是我们孙家与陆家的私事,还请公主不要插手。”
李淮月点头。
“孙夫人。”李淮月挑明她现在的身份,“在街上大闹,可是要坏了你家侯爷的名声。”
陆芷柔却听不懂话中含义,仍是哭泣求救:“公主,孙家欺人太盛!我加入他们家也是逼不得已啊!”
李淮月觉得好笑,提高声音:“你是说你掉入水中,被威远侯所救,失了清白,是逼不得已嫁入?”
李淮月心中好笑,当初陆家攀附孙家,如今地位掉了各,就当即翻脸不认人。
有趣,有趣。
李淮月看着陆芷柔,前世被这对母女欺压的记忆涌上心头,心中竟升起一丝快意。
她淡淡地说道:“哦?孙家与陆家的私事?本公主倒想看看,光天化日之下,他们为何拉你走?”
孙忠以为李淮月要为陆芷柔出头,刚想辩解。
李淮月却再次开口:“不过陆小姐既然已经嫁入威远侯府,那就是家事,我这个外人,也不好管。”
她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只是这打人嘛,也要看打得对不对。听闻陆小姐平日里骄横跋扈,许是做派不符合孙家家训,。”
孙忠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公主说得是!我们这威远侯府是该管教管教!”
他说着,竟真的示意手下:“赶紧把夫人请回府,这么拖拖拉拉,像什么样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旧怨旧情
陆芷柔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淮月:“你!你竟然让他们打我?”
她又惊又怒,情急之下口不择言:“李淮月!你别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你要是再不管我,我就去告诉景澄公爷!”
李淮月心中一动。
景澄?陆芷柔知道什么事,还想用景澄来威胁她?她改变了主意,冷声对孙忠说道:“住手。”
孙忠虽不情愿,但不敢违抗公主的命令,悻悻地停下了手。
李淮月安抚孙忠:“我与她有点事情要处理,稍后我将人送回威远侯府。”
随后便令手下将陆芷柔带回府中。
李淮月看着浑身颤抖的陆芷柔:“你刚才说什么?你要告诉景澄什么?”
陆芷柔见李淮月似乎怕了,顿时来了底气:“我知道你怕景澄知道你做的好事!你要是想让我保密,就必须保我平安,还要让孙家和我和离!”
李淮月看着她得意的嘴脸,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哦?你说的好事,是指什么?”
“自然是你虐杀陆昭惜的事!” 陆芷柔以为拿捏住了李淮月的把柄,声音都拔高了几分。“别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你把她关在柴房,不给她吃喝,最后还……”
“闭嘴!” 李淮月眼神一厉,一股杀气扑面而来。
她不想再回忆那些日子。
前世的记忆涌入心头,李淮月没想到自己能在陆家人嘴里听到当初自己怎么死的。
恨意涌起的同时不觉有些好笑。
她视为家人的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态下,在明知自己被虐待的时候还能无动于衷!
陆芷柔被她的气势吓了一跳,却依旧嘴硬:“你想杀我灭口?我告诉你,景澄早就知道是你杀了陆昭惜!”
她不知道如今的李淮月早已换了皮,早已与景澄交代。
李淮月拿起公主的威严,逼近一步,语气冰冷:“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的。你还知道什么?”
陆芷柔看着李淮月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终于害怕了。
但她转念一想,反正也是一死,不如让李淮月不痛快!
她豁出去般喊道:“你杀啊!就算我死了,景澄也不会放过你!你知道吗?景澄一直对陆昭惜念念不忘!”
“什么念念不忘?”李淮月深怕错过一些她不知道的事。
陆芷柔打定主意不让李淮月心里好过,嚷嚷道:“陆昭惜死后,景澄每个月都去陆家祠堂给她上香!”
李淮月脑子蒙了。
“还有陆淳生那个蠢货,陆淳生惹了那么多麻烦,都是景澄在暗中帮他收拾烂摊子,就是因为陆家是陆昭惜的母家!”
这些事,李淮月竟然真的不知道。
“你……你……景澄是不会允许你对陆家人动手的!”
李淮月心头震撼,久久不能反应过来。
所以,景澄真的为了她,关照陆家人吗?
见李淮月愣住,陆芷柔越发得意,继续说道:“陆家所有人都不把陆昭惜当回事,只有景澄把她视若珍宝!”
她突然笑起来:“她活着的时候,景澄经常来敲打我们,让我们对她好点!可惜啊,她死得那么惨……死了后,景澄还得因为她处处照顾我们陆家。”
她凑近李淮月,声音带着恶毒的诅咒:“李淮月,你坏事做尽,这辈子都别想得到景澄的心!他心里只有陆昭惜一个人!”
李淮月站在原地,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
陆芷柔后面说的话她都没听清,脑海中反复回响着 “景澄一直对陆昭惜念念不忘”、“他每个月都去上香”、“陆昭惜死后他还关照陆家”。
原来如此。
怪不得自己未表明不是原身之前,景澄对自己的恨意这么深。
她一直以为自己与景澄只是互相扶持的盟友,相敬如宾就好,却从未想过,景澄的心中竟藏着这样一段深情。
陆芷柔见李淮月脸色苍白,以为她被自己说中了痛处,越发得意:“怎么?被我说中了?你以为你是谁?景澄怎么可能……”
“够了。” 李淮月打断她的话,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看着陆昭惜惨死却不搭救,算什么家人!”
陆芷柔哈哈大笑,似是疯魔:“陆家人,哪里有什么亲情可言,陆昭惜,废物一个,死了就死了,活着能对陆家有什么助力!”
李淮月心凉,没想到自己珍视的家人,竟是这样冷血。
“送陆小姐回威远侯府。另外,告诉威远侯,自己的家事在家里闹,别闹到外面去!”
侍卫将挣扎的陆芷柔带走。
回到马车上,李淮月靠在软垫上,闭上眼睛。
脑海中浮现出景澄的身影,重生归来,她一直刻意与景澄保持距离,这样就两不相干,平息危险后两人可全身而退。
如今,竟是想起了前世两人的点滴,不能忽略之前的深情。
她心中五味杂陈,幸好,她陆昭惜活过来了。
迎春小心翼翼地问道:“公主,用膳吗?”
“不,去陆昭惜的坟头。”
李淮月心下鼓起勇气,终于要去那个地方。
她一直不想回忆前世的苦,前世的痛,
一直避开这座自己的坟冢。
想来,该是与之前的种种,断个干净了。
李淮月来到这里,果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跪在陆昭惜的牌位前,背影落寞而虔诚。
是景澄。
他手中拿着一束白菊,轻轻放在牌位前,低声说着什么。
李淮月没有上前打扰,只是静静地站在远处看着。
他的动作轻柔而专注,仿佛在与最重要的人对话。
李淮月忽然明白,陆芷柔说的是真的。
景澄对自己的感情,远比她想象的要真切。
过了许久,景澄才站起身,对着牌位深深一揖,转身准备离开。
看到站在门口的李淮月,他警惕道:“你怎么来了?”
李淮月目光落在陆昭惜的牌位上,上面的字迹娟秀,认出是景澄的字:“我也来看看。”
景澄退后一步,脸色黑沉,挡住牌位:“你越界了。”
李淮月想起自己现在不是陆昭惜,是顶了李淮月身份的不相干的人,抱歉道:“我只是来找你商议如何对付太后,见你不在,便寻到了这里。”
景澄仿佛一刻都不想她呆在这里,沉声道:“往后还是麻烦你,我们只在公主府书房商议。”
李淮月冷静下来,忽略想和他相认的心,看着他:“好。”
景澄皱眉,觉得眼前这个李淮月看他的眼神很熟悉,居然有些羞怯,顿感恶心,自己绝不会背叛陆昭惜的。
随即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联合李斐!”
第一百一十二章 敌人的敌人
暮色四合时,公主府的书房仍亮着灯火。
“联合李斐?”景澄睁大一双眼睛,仔细看李淮月,确认她不是在开玩笑,“他为何与我们合作?”
李淮月将刚收到的密报推到景澄面前。
烛火映照下,她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你看这份军报,西北军换防名单上,太后的心腹占了近半数。再这样下去,李斐手里的兵权迟早要被架空。”
他们都知道,这是迟早的事。
太后的野心不允许皇帝有任何的崛起之势。
景澄眉头越皱越紧:“太后这步棋走得极妙,趁着西北军混乱,安插眼线。陛下难道没有察觉?”
“他怎会不觉?”
李淮月端起茶杯,指尖轻叩杯沿:“只是李斐现在腹背受敌,既不能完全掌控西北军,也要防备太后。”
李淮月想起原主说过的事:“太后能在自己亲儿子死后把李斐扶持上位,也能废掉李斐。”
景澄点头,太后布局前朝与当前,势力不是他们单一一方能抗衡的。
有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可以合作的朋友。
李淮月斩钉截铁地说道,“高祖十六年,李斐还未成气候,能把威远侯粮草贪墨,直接嫁祸给宁国公府的人,除了高祖本人,就是太后!”
景澄立刻明白李淮月的意思。
“宁国公府?” 景澄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握紧拳头,指节泛白,“你一个小小的婢女,怎会知道……”
但他也心里大惊,没想到李淮月这个外人竟然知道他这些年所想!
李淮月以玩笑掩饰:“我们丫鬟最爱八卦了嘛,自然知道王爷的出身和当年的冤案,怎么?当我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闷头干事啊?”
天知道,她多想告诉他,自己就是陆昭惜。
但在事情都未明朗前,再等等吧。
见她不想过多回答,景澄也不再问她,她想说的时候,自己再当听众吧。
但是对于李淮月联合皇帝的想法,景澄还是有些担忧:“但是李斐与我向来两条心,他如何与我们合作?”
李淮月狡黠一笑:“不,不是与我们,是与我。”
景澄了然,李斐虽然对他一直忌惮,但对李淮月这个亲妹妹,可是十分信任。
李淮月解释:“现在太后想让李斐势单力薄,我们就偏要给他一个反击的契机。你与他合作,这也是他为数不多的机会,而你,可以趁机翻案。”
景澄还是有所顾虑:“但是当年的案子太后做得天衣无缝,早已无迹可寻。”
“没有证据,我们可以制造证据。”李淮月十分笃定,“人的贪心是不足的,他们会贪墨一次,就不会放过第二次。而且胆子会越来越大。”
景澄豁然开朗,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你打算怎么做?”
“镇国公府手握重兵且统管兵部,一直是太后的左膀右臂。”李淮月手指沾了水,在桌面上画,“若我们效仿当年威远军的情形,他们会再来一次嘛?”
景澄仍有顾虑:“可若是被太后识破,或者合作破裂,我们会得不偿失。”
“富贵险中求。” 李淮月转过身,目光坚定,“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你愿意赌一次吗?”
景澄看着她眼中的光芒,想起宁国公府满门的冤屈,点头道:“好。那就辛苦你去与李斐周旋了。”
一日后,李淮月以关心侄儿的名义入宫,探望青贤皇后所生的大皇子,随后又去看了陆云舒。
大皇子由奶娘教养,目前由太后亲自教养,李淮月看他的时候避开太后,见其长的极好,便早早离开。
至于陆云舒那边,李淮月踏入云华苑的时候,舒嫔正在与侍女一起喂鱼。
桌子上放着糕点与茶水。
李淮月见她没有吃酸梅酥,想来是留了个心眼。
见李淮月来了,陆云舒懒洋洋的走过来,简单行了礼:“长公主,臣妾起身困难,请见谅。”
与之前的态度完全不同,李淮月想起孙玉仙提醒她,这陆云舒现在仗着有了身孕,对谁都爱答不理,很难接触。
李淮月倒是没计较,隐晦提起陆家:“舒嫔,近日可好?”
陆云舒侍女请李淮月坐下:“坏透了!”
李淮月挑眉,好奇道:“哦?如何不好?”
陆云舒看好不容易有个搭话的,滔滔不绝:“陛下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总也见不到人,臣妾拜托他的事,他也一直没有回答。”
李淮月皱眉,仿佛已经看到她撒娇的样子,以及抱怨李斐的样子。
李淮月心中一凉,劝道:“皇上近日公务繁忙,或许是没时间处理。”
李斐最近一直受到太后的打压,自然是抽不出身来处理后宫琐事。
陆云舒一听,更不满了:“公主,什么事情比皇嗣还要重要吗?”
李淮月摇摇头:“皇嗣虽然重要,但皇上毕竟已经派了最好的侍卫、宫女和太医为你诊治,你怎可这么说?”
陆云舒双手一摊:“我是这孩子的母亲,我的心情、我的事情难道就不重要吗?”
见她难以劝导,李淮月叹息,若是这样下去,陆云舒迟早要得到惩罚。
皇家是不允许这样一位不识大体的皇子母亲。
李淮月旁敲侧击:“你近日,是否有听闻嫁给孙飞侯爷的陆芷柔的消息?”
“没有啊,怎么了?”陆云舒不懂她为何这么问。
李淮月想起前几日的场景,简单概述道:“听闻她现在与夫家有嫌隙,受了不少委屈。”
陆云舒不以为然:“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她只是我堂姐,又不是我的亲姐,他与孙侯爷的事,我可管不了。”
随后便忙自己的事,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李淮月放下心来,之前她还担心他们姐妹情深,如果这样的话,那之后不管是武安侯还是陆芷柔,他们该受到的惩罚绝对不会有人为他们求情。
走的时候,好歹是姐妹一场,李淮月专门给她留下一句话:“舒嫔,就算再得宠,皇上毕竟是君,你是臣,你都不能挑战他的底线。”
陆云舒堪堪应答。
李淮月见她没记在心里的样子,只能叹气。
自己已仁至义尽,往后的路,她只能好自为之。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合作伊始
“淮月,好久没来了。”或许是近日被太后打压十分郁闷,见到李淮月,李斐显得十分热络。
自安福寺遇袭后,他总觉得李淮月不是自己想象中的,但也不想怀疑这个妹妹。
李淮月开门见山:“皇兄,我今日来,是为了高祖十六年的威远军军饷案。”
李斐脸色微变:“此事当年早已定论,为何突然提起?”
“定论未必是真相。” 李淮月直视着他的眼睛,“皇兄可知,当年负责押送军饷的几个驿站的将领之一,是镇国公府的远房亲戚?”
“什么?”李斐震惊。
李淮月摊开来说:“虽然不知道当初为什么没查到这个人,但我多方打探,确实是与太后有关系。”
李斐仔细看她:“淮月,此事非同小可,你可不要感情用事。”
他暗指李淮月不要为了给景澄翻案,而想尽办法去污蔑其他人。
李淮月不掩饰自己的私心:“皇兄,是不是真的与太后有关,重要吗?”
李斐的呼吸一滞:“不重要吗?”
李淮月分析道:“皇兄,我知你近日备受困扰,新扶持的陆家还羽翼未丰满,拿到了西北军的军权却无法完全掌控,太后借朝堂前后的事都在打压你的势力。”
被李淮月说中心中之事,李斐只能重重叹气:“太后前朝与后宫的势力根深蒂固,淮月,难道我要一直受制于她?”
李淮月看着他:“所以,重查贪墨军饷案才必须把这个帽子扣给太后,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扭转反击她的势力。”
李斐沉默不语,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他何尝不知太后野心勃勃,镇国公府尾大不掉,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动手。
“你的意思事?把军饷案的祸水引到他们身上?” 李斐语气凝重。
“正是。” 李淮月点头,“只要让朝野上下相信,当年贪墨军饷的是镇国公府,太后是包庇者,皇兄就能名正言顺地削夺他们的兵权。
李斐知她早已有谋算,便问道:“可若是查无实据,岂不是打草惊蛇,赔了夫人又折兵?镇国公府在军中根基深厚,一旦逼急了恐生兵变。”
“皇兄放心,我们不必查出当年的证据。” 李淮月微微一笑,“我们要做的,是重新复刻当年的情景,让他们有机会再贪一次,然后我们用新的证据。”
李斐眸中逐渐狠厉:“若是他们继续贪墨,我们一定能抓到他们的证据,到时候直接把前朝旧案和新案一起查,他们自然会被我拿掉兵权。”
见李斐已经猜出他心中所想,李淮月瞧着有戏。
李斐看着李淮月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又问道:“但是现在西北军不服我管教,我无人可用啊!”
李淮月安慰他:“这便是我与你说的第二件事,用景澄的神武军。”
“不行!”提起神武军,李斐想都不想就拒绝,后又补充道:“我信不过李斐。”
李淮月早已料到,搬出之前准备好的说辞:“这件事本就是共赢,他需要一个契机能够把高祖十六年的军饷案翻案,而你需要一个军队配合演戏。”
李淮月循循善诱:“皇兄,我说的是或不是?”
李斐沉吟道,“容朕再想想。”
“陛下,机不可失。” 李淮月语气加重,“太后近来动作越来越频繁,再等下去,恐怕就来不及了。”
李斐知道李淮月是在帮他,他从不怀疑这位胞妹为他着想的心,但是此事……
李斐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好,朕信淮月一次。该如何演戏,你与景澄说清楚。”
李淮月便将与景澄商量好的计策讲给他。
半月后,朝堂之上硝烟弥漫。
兵部侍郎手持八百里加急的军报,声音颤抖地奏报:“陛下,柔兰人已连续三次袭扰威远军防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边城百姓流离失所,恳请陛下速发援兵!”
金銮殿内一片哗然,武将们群情激愤,文臣则面面相觑。
怎么柔兰人又来了!
镇国公正阴阳怪气地说道:“柔兰向来是西北军狙击,怎么?换了帅之后,仗都不会打了?怎会连小小的柔兰人都抵挡不住?莫不是有人故意放水?”
已有所指。
武安侯跳出来反驳:“你胡说!我才到任多久,且西北军接连动荡,我怎么能管的住西北军?”
“明明是你无能!”
“你去管理西北军!”
“不如让孙飞重新带领西北军去拦截柔兰人把!”
“你糊涂啊,难道西北军是威远侯一个人的?别人还统领不了了?”
李斐端坐龙椅,冷眼旁观殿内争执。
他早知这些人份派系已久,自然不肯能一开始就顺利。
待众人吵得差不多了,才沉声问道:“众卿可有良将推荐?谁愿领兵出征,抵御柔兰?”
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谁都知道西北军现在是个烂摊子,粮草匮乏不说,军中派系林立,稍有不慎便会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镇国公党羽纷纷低头,生怕被点到名。
就在这时,一道清越的声音划破寂静:“臣,景澄,愿率领神武军前往!”
众人循声望去,当真十分惊讶,这本就是西北军的事,景澄率领西北军前往,无疑是多管闲事。
景澄身着绯色官服,自武将班列中坚定的走出。
他身姿挺拔,面容冷峻,虽无爵位在身,却自有一股慑人的威严。
阳光透过殿门洒在他身上,将那双眼眸映照得格外坚定。
“景澄?” 镇国公党羽立刻发难,“驸马爷恐怕在公主府享受惯了,不懂柔兰热的弯弯道道。”
景澄目不斜视,朗声道:“柔兰人猖獗犯境,国难当头,岂能因害怕犯错而退缩?”
他这话说的慷慨激昂,质疑的声音小了一些。
李斐坐于龙椅上,很满意。
景澄继续发表言论:“若陛下信得过臣,臣愿立下军令状,定将柔兰人赶出边境,保我大靖河山无恙!”
他声音洪亮,掷地有声,殿内不少武将都露出欣赏崇拜之色。
李斐眼中闪过一丝满意,沉声道:“景澄王爷有此壮志,朕心甚慰。你尽快带着你的神武军,前往西北,务必打退柔兰铁骑!”
“臣遵旨!” 景澄跪地接旨,额头抵地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锐光。
他终于有机会,亲手揭开当年的真相。
第一百一十四章 孤城
三日后,景澄率领三万神武军出征。
出征那日,李淮月亲自来到城门送行。
她看着一身银甲的景澄:“你在边疆务必小心,太后的人定会暗中使绊子。”
景澄郑重收好:“公主放心,臣会多加留意。京中之事,还望公主多费心。”
“你只管安心打仗。” 李淮月微微一笑,“我会在这里等你凯旋。”
景澄被这夺目的笑容闪的心中一动,再不敢多看。
号角声起,景澄翻身上马,长剑直指前方:“将士们,随我出征!”
三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向边疆进发,尘土飞扬中,景澄的背影愈发挺拔。
李淮月站在城楼上,目送他们远去,直到再也看不见踪影,才转身回公主府。
她知道,这场仗不仅关系到能否扳倒太后,更关系到为宁国公府沉冤昭雪。
这是景澄一生的夙愿。
景澄抵达威远军防区后,他拿出李斐给他的图纸,立刻投入到紧张的战事中。
柔兰人采用游击战术,时而袭扰边城,时而劫掠粮草,打一枪换一个地方,让神武疲于奔命。
“将军,柔兰人又袭扰了西河口,抢走了我们刚运到的粮草!” 传令兵气喘吁吁地禀报。
景澄看着地图,眉头紧锁:“柔兰人兵力不足,却如此猖獗,定是有人在暗中相助。传我命令,兵分三路,分头追击,务必找到他们的主力!”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双方展开了激烈的游击战。
景澄用兵如神,总能准确预判柔兰人的动向。可每当他率领大军赶到,柔兰人便如鸟兽散,根本不与他正面交锋。
双方打了许久,伤亡却很少。
“王爷,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副将忧心忡忡地说道,“我们粮草消耗巨大,再这样拖下去,不等打败柔兰人,我们就要断粮了。”
景澄何尝不知,他看着地图上标记的明珠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柔兰人屡次袭扰,却始终不敢靠近明珠城。那里定是他们的目标。传我命令,全军向明珠城集结!”
副将不解:“王爷,若是柔兰人不来怎么办?”
“他们一定会来。” 景澄语气坚定,“明珠城是神武军的命脉,他们若想彻底打垮我们,定会图谋此地。我们就在那里设下埋伏,一举歼灭他们!”
大军向明珠城进发,一路上果然遭遇的抵抗少了许多。
抵达明珠城的当晚,景澄便登上城楼观察地形。
明珠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确实是囤积粮草的绝佳之地。
他正仔细勘察,忽然听到城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王爷,不好了!柔兰人围城了!” 侍卫慌张地跑来禀报。
等的就是这个!若不是要演的真切,景澄真想当场笑出声。
景澄快步走到城墙边向下望去。
只见城外黑压压的一片,火把如繁星般闪烁,少说也有五万柔兰大军。他们将明珠城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孟光震惊不已,“柔兰人最多不过三万兵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景澄解释道: “他们联合了周边的部落,故意引诱我们进入圈套!”
随后大声道:“传我命令,立刻加固城防,同时派人突围出去,向京城求援!”
然而为时已晚,柔兰人攻势猛烈,很快便攻破了外城。
景澄只得率领大军退守内城,凭借险要地势苦苦支撑。
被困的消息很快传到京城,李斐在御书房收到军报,脸色铁青。
他将军报狠狠摔在桌上:“速速调用粮草和援军,去边疆支援神武军!”
太监姜守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问道:“陛下,要不要立刻派兵救援?”
“救!当然要救!” 李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传朕旨意,命兵部选人率领粮草军备,即刻驰援明珠城!”
姜守毕竟跟着拥有皇权的人多年,提出自己的怀疑:“皇上,那几个兵部老骨头过于迂腐,又贪得无厌,他们信得过吗?若是他们在粮草上动手脚,后果……”
“照做就是!” 李斐打断他的话,语气不容置疑,“朕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在粮草上动手脚!”
李斐心想,他巴不得太后的人马赶紧行动好搜集证据。
这次演戏成本巨大,自己答应了柔兰人,事成之后,与他们通关贸易,这才好好演戏配合景澄。
姜守不敢再多言,连忙领命退下。
李斐走到地图前,指尖重重地戳在明珠城的位置。
景澄被困,粮草断绝,重现了当年威远军的窘境。
而他派出兵部部押送粮草,正是为了引诱太后的人露出马脚。
“太后,这一次,朕看你还如何狡辩!” 李斐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消息传到慈安宫,太后正在悠闲地赏花。
听闻景澄被困明珠城,李斐派兵部押送粮草,她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李斐果然上钩了。”太后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李德全!”
“奴才在。”
“传我的命令,让押送粮草的人‘不小心’走漏消息,让柔兰人知道粮草的路线。” 太后语气冰冷,“另外,告诉他们,不必‘太着急’送到明珠城。”
“奴才明白。” 李德全躬身退下。
太后眼中却没有丝毫暖意:“景澄,宁国公府的余孽,当年你父亲因粮草案被牵连,如今就让你摔倒在同样的地方,也算是全了你们父子的缘分。”
公主府,李淮月收到景澄被困的消息,心急如焚。
虽然知道柔兰人是李斐安排的。
但此事风险极大,她虽然表面上与景澄和李斐都说的胸有成竹,但太后过于阴狠,要扳倒这个庞然大雾,需要步步小心。
“公主,陛下已经派兵部押送粮草了。” 迎春焦急地说道,“那些人都是太后的眼线,粮草恐怕凶多吉少!驸马爷可怎么办啊!”
为了真实,李淮月没有告诉她整个的计划,看她这么着急,倒是有些感动。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迎春见她无动于衷,十分焦虑。
“稍安勿躁。”李淮月制止她走来走去的步伐,“我早有安排。”
“真的?”迎春不敢相信。
“自然是……”李淮月凑近迎春,“等着他们粮草运不到啊~”
李淮月在迎春震惊中终于笑出声。
第一百一十五章 对峙
明珠城的城墙在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城楼上的火把忽明忽暗,映得景澄的面容愈发冷峻。
运送粮草的旨意下了有月余,李淮月派来的快马都往返两次,景澄与神武军依旧没有收到补给粮草。
景澄看着将士们个个面带菜色,心下已经了然:粮草已被贪墨或者劫走。
“将军,又到换岗时间了。” 副将裹紧单薄的铠甲,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今日巡逻队在西城根发现了三个饿晕的伤兵,已被救治,库房里的草药也快用完了。”
景澄望着城外连绵的营帐,眉头紧锁:“粮草还能支撑几日?”
“最多三日。” 副将的声音低了下去,“陛下派来的补给队伍至今杳无音讯,恐怕……”
“恐怕已经被太后的人扣下了。” 景澄接过话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这与李淮月临行前的预判分毫不差,太后和镇国公府贪心不足,竟不惜断绝前线将士的生路。
副将急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再等下去,不等柔兰人攻城,我们就要饿死了!”
景澄却异常平静:“不必慌。陛下与公主早有准备,在烽火台点火,向西燃三支信号。”
副将睁大眼睛,不敢相信:原来粮草如此简单……就能解决?
景澄看他傻掉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亥时开城门,带一支小队等着,自然有人运送过来。”
按照约定,当确定补给运送不过来的时候,景澄会释放信号,李淮月会安排人将提前存放在附近驿站的补给运送过来。
而柔兰人,按照李斐提前的安排,亥时他们不会围攻。
副将还是不敢相信:“真……真的吗?”
他前日还和孟光呼喊着,这次回不去就当英雄了。
景程点点头给他信心,眼中闪过一丝锐光,“算算时间,是时候结束这场战争了。”
当夜,一批足以支撑七日的补给悄悄运进了明珠城。
七日后,景澄点了一批精锐部队,打开城门。
他们身着黑衣,手持短刃,如鬼魅般潜入柔兰人的营地。
孟光看了看仅有几十人的夜袭小队,十分担忧:“我们是不是再多叫一些人……”
景澄笃定道:“不必。”
以他对柔兰人的了解,不是不守信用的人。
按照李斐提供的柔兰人布防图,他们避开巡逻的哨兵,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很快便摸到了位于营地中央的主帐附近。
“王爷,前面就是莫贺可汗的大帐。” 孟光低声禀报,手指向那座装饰着狼头旗帜的巨大营帐。
景澄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众人在外围警戒,自己则握紧腰间的长剑,掀帘而入。
帐内灯火通明,莫贺可汗正准备休息。见到突然闯入的景澄,先是一愣,接着便放松下来,侃侃道:“燕王,好久不见。”
景澄明白他已遵照与李斐的约定,便不废话:“戏已做足,我想,是时候结束这场战争了。”
莫贺可汗哈哈大笑:“燕王倒是爽快。既然如此,我也不妨直说,我答应你的提议。”
莫贺可汗明白这场需要配合演的戏就到这里了,遂问:“你打算如何结束这场戏?”
景澄令身后跟随的人放下武器,站在门外等着。
莫贺可汗看他也有诚意,便坦诚道:“若是直接说撤军,我的勇士们恐怕不允许。”
景澄早有计划:“简单,我绑架你。”
莫贺可汗再一次被他的直白震住,遂哈哈大笑:“那我也太技不如人了。”
景澄懒得与他再拉家常,看了看桌上的酒:“要不你喝点酒?就说我阴狠毒辣,给你下了软筋散,所以你轻易被擒住?”
莫贺可汗笑看着他,以往他们都是在战场上见,万万没想到因李斐的谋划还能这样轻松对话。
景澄同样感慨,不禁问道:“说实话,我以为你会撕毁约定,趁机覆灭神武军。”
毕竟神武军这次为了做戏,带的人不多。
莫贺可汗端起酒杯,眼中露出一丝敬佩:“中原人有句话说得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答应了你们皇帝,配合王爷演这场戏,自然会演到底。”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何况王爷用兵如神,我已见识到王爷的厉害。与强者为敌,不如暂时休战,日后再在战场上堂堂正正一决高下。”
景澄也放下戒备,接过莫贺可汗递来的酒杯:“可汗果然是性情中人!这杯酒,就当这次谢你!”
两人酒杯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饮尽杯中酒,景澄猛地将酒杯摔在地上,瓷片四溅的瞬间,他已拔刀抵住莫贺可汗的咽喉:“得罪了!”
景澄带着他走出大帐,他带来的人以景澄为圆心形成一个包围圈。
帐外的柔兰将领见状大惊,纷纷拔刀欲上,却被莫贺可汗喝止:“都别动!”
柔兰将领见首领被擒,只能慢慢往后退,一名大将质问:“我们可汗多日未攻城,你们却搞突袭,你们要怎么样!”
柔兰人十分郁闷,他们在这明珠城外吃吃喝喝一月有余,偶尔跑到明珠城城门下与他们单人切磋一翻,可汗却不许他们主动攻城。
本来可汗是等着这群中原人弹尽粮绝,结果他们搞来了突袭?
“很简单。” 景澄挟持着莫贺可汗继续向外走去,“借可汗一用,让你的人退出明珠城的包围。”
两人走出大帐,柔兰将士见状纷纷围拢过来,弓弩手更是箭在弦上,随时可能发难。
“让你的人后退!” 景澄厉声喝道,刀刃又逼近几分,在莫贺可汗的脖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莫贺可汗忍着疼痛,对麾下将领喊道:“传令下去,全军后撤三十里,退出明珠城的包围!”
“可汗!” 将领们纷纷劝阻,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这是命令!” 莫贺可汗怒声说道。
将领们虽心有不甘,却不敢违抗命令,只得悻悻地传令撤军。
很快,包围明珠城的柔兰大军便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满地的篝火余烬。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危机
景澄挟持着莫贺可汗,直到走出柔兰人的视线范围,来到通往京城的大道上,才收回了刀。
“可汗受惊了。”景澄拱手道,“此番多谢配合。”
莫贺可汗揉了揉脖颈,哈哈一笑:“王爷好手段!今日之事,我记下了。他日在战场上相遇,可别手下留情。”
“一言为定。”景澄点头,“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莫贺可汗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景澄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松了口气。
这场由李斐和李淮月一手策划的边境之战,终于以这样戏剧性的方式落下帷幕。他转身对身后的神武军将士们说道:“传令下去,全军休整一日,明日启程回京!”
“王爷威武!”
“王爷神勇!”
将士们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多日的压抑终于在此刻释放出来。
景澄心知,回去才是真的恶战。
次日清晨,景澄率领神武军浩浩荡荡地踏上回京之路。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映得铠甲熠熠生辉。队伍中飘扬的军旗上,“神武军”三个大字在风中猎猎作响,宣告着胜利的荣耀。
而此时的京城,神武军大败柔兰人,成功解围明珠城的消息早已传遍大街小巷。百姓们奔走相告,纷纷称赞燕王景澄英勇善战,是大靖的守护神。
消息传到宫中,李斐正在御书房与李淮月议事。
听闻捷报,李斐与李淮月对视一眼,心知肚明。
为了防止太后的人监视,李斐猛地一拍桌子,兴奋地说道:“太好了!景澄果然没有让我们失望!”
李淮月也略显激动,欣慰道:“驸马本就英勇善战。”
这消息果然很快便传到慈安宫。
太后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怎么会还活着?不是说围困明珠城,他们会埋葬在那里吗?”
兵部派的人早在沿途中换了一部分补给,另一部分在沿途中路过的驿站中也陆续替换,甚至分了部分,伪装成山匪劫走。
本来,按照原计划,神武军的人一个都逃不出明珠城,后面可以来个死无对证。
就算他们有部分人马逃出来,她也能在他们逃出的时候派一部分人灭口!
线下可好,神武军不仅没有覆灭,更是全军安然无恙的返京了!
**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太后息怒,景澄实在狡猾,连莫贺可汗都未能伤他分毫!我们的人根本来不及动手……”
“莫贺可汗?”太后厉声打断,“他不是与景澄水火不容吗?怎么不趁此机会灭了神武军。”
“奴才也不清楚。”**颤声道,“只知道他们围困明珠城月余,都没有攻城。”
太后气得浑身发抖,来回踱步:“景澄不能回京!他一旦回来,拿出我们扣押军饷的证据,镇国公府就全完了!”
她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传我密令给镇国公府,让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在景澄回京的路上截杀他!绝不能让他活着回到京城!”
“太后,这……这太冒险了。”**吓了一跳,“景澄身边有神武军护卫,镇国公府的人手恐怕……”
“没有恐怕!”太后厉声说道,“让他们动用所有隐藏的力量,就算同归于尽,也要拦住景澄!告诉他们,这是最后的机会,若是失败,我们都要陪葬!”
**不敢再多言,连忙领命退下,去给镇国公府传递密令。
太后看着空荡荡的大殿,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她苦心经营多年,本以为能借此机会一举掌控朝政,却没想到功亏一篑。
景澄的归来,无疑会给她和镇国公府带来压力。
“李斐,李淮月,景澄……”太后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三个名字,“我绝不会让你们得逞!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们垫背!”
此时的景澄,正率领神武军行进在回京的路上。
他们途径一片密林,这里地势险要,树木参天,是典型的易守难攻之地。
“王爷,前面地势危险,要不要派斥候先去探查?”副将担忧地问道。
景澄点头:“嗯,让斥候仔细探查,我们放慢行军速度,警惕四周。”
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安的预感,以太后的谋算,绝不会让他请一代人回京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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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回报:“将军,前方林中发现可疑动静,似乎有埋伏!”
景澄脸色一变:“果然来了!传我命令,全军戒备,结成防御阵型!弓箭手准备!”
话音刚落,林中便响起一阵箭雨,密密麻麻的箭矢如蝗虫般射来。
神武军将士早有准备,纷纷举起盾牌抵挡,箭矢撞在盾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放箭!”景澄一声令下,神武军的弓箭手立刻还击,箭矢如流星般射入林中,传来一阵惨叫声。
“王爷,不知是何人如此大胆!”副将怒声说道,“他们竟敢埋伏朝廷大军,简直是反了!”
景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当然是不想让我们回京的人!看来对方是狗急跳墙了。传我命令,左翼部队从侧面迂回,右翼部队正面突破,务必冲出重围!”
“是!”
战斗瞬间打响,对方的人马虽然精锐,但在训练有素的神武军面前,很快便落入下风。
然而他们似乎抱着必死的决心,悍不畏死地冲锋,一时间竟让神武军难以突围。
“将军,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副将浑身是血地跑来,“对方人数众多,且占据地利,我们伤亡惨重!”
景澄看着浴血奋战的将士们,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你带领主力部队继续突围,我率精锐殿后!”
“王爷不可!”副将连忙劝阻,“您是全军的核心,万万不能冒险!”
“服从命令!”景澄厉声说道,“只有你们安全抵达京城,才能将扣押粮草的罪魁祸首呈给陛下!快!”
当然,只有这样,才能给当年的宁国公府翻案。
副将只能点头:“将军保重!”
景澄率领三百精锐殿后,他们如一道铜墙铁壁,死死挡住了对方人马的追击。景澄身先士卒,长剑挥舞间,敌人纷纷倒下。
他身上早已布满伤口,鲜血染红了铠甲,却依旧奋勇杀敌。
他拔下一只箭矢,上面俨然刻着西北军的字样。
太后真是好谋划,即使到了这时候,也想着嫁祸他人,不留痕迹。
怪不得,宁国公、先太子、先皇后通通不是对手。
第一百一十七章 下死手
“景澄,你受死吧!”黑衣人统领手持大刀,怒吼着冲了上来。
景澄冷笑一声,不闪不避,长剑直取对方咽喉。
两人你来我往,战在一处。数十回合后,景澄抓住对方的破绽,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统领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的长剑,缓缓倒下。
黑衣人马见状,顿时士气大跌。
“王爷威武!”神武军将士们士气大振,趁机杀出重围。
景澄看着主力部队远去的背影,松了口气。
景澄与剩余的人稍作修正,缓慢通过丛林。
马车在颠簸的山道上缓缓前行,景澄靠在软垫上,脸色因失血而显得苍白。
孟光正在为他重新包扎伤口,动作轻柔却难掩担忧:“王爷,您的伤还没好利索,不如我们再休整一日?”
景澄摇摇头,目光望向窗外连绵的山峦:“不能等,也不知道副将肖策他们行至哪里了,我放心不下。”
更何况,太后在京城布下天罗地网,我们多耽搁一日,就多一分危险。
话音刚落,前方传来一阵骚动。
孟光望去,脸色微变:“王爷,是副将他们!”
景澄心中一紧,挣扎着坐起身。
只见前方道路上,肖策正带着残部狼狈地等候在路边,将士们个个面带惊恐,铠甲上沾满了泥泞,显然遭遇了不测。
“王爷!”肖策见到景澄等人,连忙跑上前来,声音带着哭腔,“我们……我们遇到麻烦了!”
景澄下马,忍着伤痛问道:“发生了什么事?主力部队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前面的山谷。”肖策指着前方云雾缭绕的山谷,眼中满是恐惧。
“我们按照原定路线行进,一进入那山谷就被迷雾笼罩。那雾邪门得很,沾到眼睛就什么都看不见,弟兄们在里面乱冲乱撞,好多人都……都没出来!”
景澄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山谷地势险要,两侧是陡峭的悬崖,谷底弥漫着浓密的白雾,阳光照射下竟泛着诡异的青灰色。
来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的!这山谷被人做了雾障!
现在谷口狭窄,仅容一人一骑通过,往里望去深不见底,确实如一个天然的石瓮,易进难出。
“我派去探查的小队也有去无回。”肖策哽咽道,“那雾气像是活的一样,能把人困在里面,我们根本无法通行。”
“不怪你。”景澄安慰他,走到谷口仔细观察。
雾气中隐约传来奇怪的声响,似有若无,让人不寒而栗。
他伸手想要触碰雾气,却被肖策拦住:“王爷小心,这雾气可能有毒!”
景澄收回手,沉声道:“此地地势凶险,被人做了手脚,不宜久留。看来我们只能绕远路走驿道了。”
“可是走官道要多耽搁半月路程……”肖策担忧道。
“总比困死在这山谷里强。”景澄当机立断,“传令下去,全**向,沿山路绕行至驿站休整。”
将士们虽然疲惫,但听闻可以远离那诡异的山谷,都松了口气,纷纷调转方向。队伍沿着崎岖的山路缓缓前行,直到傍晚时分,才远远望见了官道上的驿站。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驿站所在的小镇一片破败,房屋大多倒塌,街道上荒草丛生,看不到一个行人,只有几只乌鸦在枝头盘旋,发出凄厉的叫声。
“这……这是怎么回事?”孟光震惊地说道。
景澄勒住马缰,眉头皱得更紧:“看来这里发生过变故。孟光,带几个人去探查一下。”
孟光领命,很快便带着两名侍卫回来,脸色凝重:“将军,这小镇遭遇了山匪洗劫,百姓们要么逃走,要么被掳走。驿站里的粮草和药品也被洗劫一空。””
“山匪如此猖獗?官府不管吗?”景澄问道。
“据附近侥幸逃脱的村民说,这些山匪与官府勾结,官府根本不敢管。这地方的山匪背后有大人物。”
孟光说道,“他们盘踞在此地已有数月,专门劫掠过往商队和行人。”
景澄眼中闪过一丝冷意:“太后干政多年,朝**败,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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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山匪如此横行霸道!”
他深吸一口气,对众人说道,“此地不宜久留,但天色已晚,我们只能在此歇脚一晚,明日一早立刻出发。”
将士们在破败的驿站中安顿下来,升起篝火取暖。
景澄坐在篝火旁,看着疲惫不堪的将士们,心中五味杂陈。
这场回京之路,竟如此艰难险阻。
深夜,众人都已睡去,只有巡逻的侍卫在驿站周围警戒。
景澄因伤势未愈,辗转难眠,正闭目养神,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
“不好!是毒气!”景澄心中一惊,连忙捂住口鼻,大喊道,“快起来!有埋伏!”
将士们被惊醒,纷纷捂住口鼻,却已有些迟了。不少人头晕目眩,浑身无力,瘫倒在地。
驿站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无数黑衣人手持利刃,冲了进来。
“保护王爷!”肖策大喊着,挡在景澄身前,与黑衣人展开激战。
然而将士们大多中了毒气,战斗力大减,很快便落入下风。
黑衣人攻势猛烈,步步紧逼,眼看就要冲到景澄面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一支精锐部队疾驰而来,为首的正是孙飞!
看来李淮月早已让李斐做好准备。
“陛下和公主料到太后会不择手段,特意让我们赶来支援!”孙飞大喊着,率领人马冲入战场,“兄弟们,杀!”
援兵的到来顿时扭转了战局。
他们带着医师,快速喂解药,及时为**的将士们解毒。
孙飞带领西北军多年,武将世家,自是武艺高强,刀法凌厉,一直跟着的人也都是强者,很快便斩杀了数名黑衣人头目。
“将军小心!”肖策眼疾手快,想要挡在景澄身前,却已来不及。
景澄只觉胸口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支漆黑的**已深深插入他的胸膛。
箭羽上还残留着诡异的绿色液体,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看来对方,是誓要让他回不去,翻不了案……
第一百一十八章 回京
景澄醒来的时候,睁眼是白茫茫一片,他的记忆还停留在驿站被袭,自己便晕了过去。
“驸马爷醒了!驸马爷醒了!”守在床边的小太监见状,惊喜地大喊起来,转身就往外跑,“快禀报陛下和公主!景驸马醒了!”
耳边便传来了匆匆的来去声音。
刺目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锦被上,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龙涎香,这是只有皇宫才有的味道。
景澄挣扎着想坐起身,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箭伤处已被妥善包扎,原本肆虐的毒素似乎已被压制,胸口的剧痛化作隐隐的酸胀。
“水……”他沙哑地开口,喉咙干得像要冒烟。
另一名宫女连忙倒了杯温水,小心翼翼地喂他喝下。温润的水流过喉咙,景澄才感觉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汀兰水榭。
“我……怎么会在这里?”景澄疑惑地问道。
他记得自己在驿站中了**,陷入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肖策焦急的呼喊。
宫女屈膝回话:“回驸马爷,您在驿站遇袭昏迷后,威远侯等人连夜将您快马送回京城。一路换了八匹骏马,不眠不休跑了两天三夜,才把您送回宫中救治。”
景澄点头,看来李淮月让李斐调用了大量人力物力。
“我的毒……”景澄按了按胸口,“是怎么解的?”他清楚记得那**上的毒霸道无比,他中箭没一会儿就昏迷了,怎么会突然好转?
地上的宫女如实答道:“驸马爷有所不知,您被送回宫中时已是气若游丝,浑身青紫,脉息微弱得几乎摸不到。太医院的院判们都束手无策。”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是公主询问了所有太医,王院判说前些年南部边陲部落曾进献给先帝一枚‘婆罗悦丸’,据说能解百毒,或许能救驸马爷一命。”
“婆罗悦丸?”景澄心中一动,这药丸他曾听说过,是极为罕见的解毒圣药,据说用数十种珍稀药材炼制而成,百年难遇。
炼制极为困难,需要婆罗族圣子在特殊情况下炼制,被奉为圣品。
李淮月定是费了大力,才让李斐拿出这枚药丸。
宫女为公主愤愤不平:“公主一听这个能救您的命,立刻求陛下,这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公主求人。驸马爷您可要好好对待我们公主的真心。”
想来这宫女听外面公主驸马的流言太多了,为公主付出不值呢!
景澄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与这移魂的公主结识以来,此人与他有一种熟悉感,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可是他,本就心**。
“公主呢?”景澄问道,“她现在在哪里?”
宫女脸上露出一丝难色:“回驸马爷,公主殿下和陛下都……被太后请去慈安宫用膳了。”
景澄心中咯噔一下。太后在这个时候请李淮月和李斐用膳?
据他所知,太后与李斐、李淮月兄妹二人并不亲厚,怎么会这时候一起吃饭,目的不言而喻。
景澄挣扎着想下床:“扶我起来,他们去了多久了?”
“驸马爷,您身体还未痊愈,太医说需要静养……”宫女连忙劝阻,“大约一个时辰了。”
“无妨。”景澄语气坚定,“此事关乎重大,我需要整理一下思路。”
慈安宫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李斐坐在主位左侧,李淮月坐在右侧,太后则端坐主位,手中捻着佛珠,脸上带着看似慈祥的笑容,实则暗流涌动。
他们装惯了亲情,这次也不离开。
桌上精致的菜肴,倒是看着丰富。
李淮月伸手给太后夹了一些菜,放在太后碗里:“母后,如今快入夏了,这清炒笋片倒是爽口,您尝尝。”
太后点了点头,倒是真放在了嘴里,尝了一下,很是赞同:“不错。”
李淮月与李斐对视一眼,心知肚明。
李淮月继续开始话题:“母后,这盛夏快到了,不知母后是否要寻个地方避暑?”
只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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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一走,他们对付镇国公府的人会更容易。
“不急。”太后没接这个话茬,“想当年,我也是这样带着你们俩一起用餐。”
李斐和李淮月都没说话,因为当年,他们两虽然被记名在贤妃这里,但基本是无人管状态,不然也不会吃那么多苦。
李斐淡淡道:“母后,儿臣近日繁忙,不知母后特意召我们前来,有何要事?”他太了解太后了,若无要事,绝不会如此“好心”与他们忆往昔。
太后笑了笑:“陛下这话说的,哀家难道不能单纯请自己的孙儿孙女吃顿饭吗?想当年,你刚登基时,根基不稳,朝堂动荡,是谁在背后支持你,帮你稳定局面?”
李斐沉默不语。
他知道太后想说什么。
当年他能顺利登基,确实离不开太后的支持,但这并不代表他会任由太后摆布。
太后见他不语,继续说道:“还有淮月,你小时候体弱多病,是谁在你奄奄一息之时请的太医?”
李斐暗自握紧放在桌下的手,压下心中的怒火。
李淮月心中冷笑,面上却装作恭敬:“儿臣多谢母后多年来的照顾。”
“你知道就好。”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哀家对你们,可谓是仁至义尽。日后别忘了才好。”
李斐眉头微蹙:“儿臣不会忘记。”
当然不会忘记儿时的**!
太后开始动筷子,满意道:“皇上记得就好,毕竟连你登上皇位,都是哀家和镇国公府为你布局,不然那些老狐狸如何支持你。”
李斐按下自己不安的心,恭敬道:“儿臣一直记得母后的恩情,母后不要听他人胡言乱语。儿臣与淮月也十分担心您的身体,酷暑难耐,母后还是避暑吧。“
“啪!”的一声,太后拍了一下桌子,“今年我就呆在皇宫里,哪里也不去!你们两都赶我作甚!”
李淮月见气氛不对,赶紧说:“儿臣不敢!”
“不敢?”太后放下筷子,“你们搞的小动作以为别人是傻子吗?”
第一百一十九章 甩祸
李淮月和李斐先是沉默。
诡异的静默了一会儿,李斐率先开口:“母后,朕作为一国之君,大军在外,补给却迟迟运送不到,害的将士们一再等待,出于公心,难道不应该过问吗?”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遂又劝解道:“不是听说,是**劫走的吗?”
李斐解释:“太后如何得知?”
两人一阵沉默,李淮月赶紧解释:“那山匪**之前,据说已经剩余不多了。”
“你们这是何意?怎敢如此对我说话,难道是怀疑我动的手脚?”太后不怒自威,冷眼扫过二人。
“儿臣不敢。”李淮月先低头认错,拉住还要呛声的李斐。
李斐脸色铁青,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握起。
他没想到太后会如此嚣张,竟然敢在饭桌上如此威胁他。
太后见二人低头,便语气稍缓:“皇帝,此事若是继续查下去,恐怕会牵连太多人,你刚刚掌权不久,若是执意如此,怕是要引起朝廷动荡……”
太后没有说下去,但其中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启禀太后、陛下、公主,景驸马求见。”
三人都是一愣。景澄怎么来了?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平静:“让他进来。”
景澄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走进殿内。
他脸色苍白,脚步虚浮,显然身体还很虚弱。
但他的眼神却异常坚定,直视着太后。
“燕王不必多礼,你的身体……”宫人连忙起身扶他。
太后抢先开口:“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驸马如今重病在身,怎么不好好修养,贸然闯我这慈安宫。”
语气中的质疑,让人生畏。
景澄思量一番,答道:“臣因公主和陛下赐婆罗悦丸才苏醒过来,紧急抢来,第一是感激,二是边关战事复杂,臣不敢耽搁,便来寻陛下。”
他知道,太后刚才一定在为难李淮月和李斐,他必须站出来,为他们解围。
看到景澄现在安然无恙,还这么快苏醒,太后十分不悦:“公主和皇帝救你也是应该的,你是朝廷的功臣,可不能轻易死去。”
“太后说得是。”景澄点头,“正因如此,陛下作为一国之君,更要查明真相,为那些被军饷不足而死去的功臣讨回公道。”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景澄的话无疑是在告诉太后,军饷案他会继续查下去,绝不会因为太后的威胁而退缩。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怒火,却碍于目前表面的平和,不好发作。
她冷冷地说道:“燕王有这份心是好的,但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哀家看你还是先回去静养吧,别累坏了身子。”
又转身对李斐说:“军饷贪墨就交由兵部查吧。”
谁不知道兵部是太后的人。
见李斐在犹豫,太后又加码:“若是皇帝信不过兵部,可让中枢和皇城司介入。”
中枢向来不战队,皇城司是李斐的人。
李斐终是点头:“那儿臣,稍后就做安排。”
三人看看桌上的饭菜,等太后的下一次出招。
太后见景澄脸色实在惨白,便挥挥手道:“燕王大病初愈,也坐下来吃吧。”
景澄谢恩后,在李淮月身边的空位坐下。
他虽然身体虚弱,却因他这样一个外人的介入,打乱了太后的步伐,让原本压抑的气氛稍微缓和了一些。
李淮月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你的身体……”
“无妨。”景澄摇摇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不能让你独自面对她。”
李淮月点点头,确实是,若是说皇帝刚掌权的西北军还不成气候,太后对神武军还是有所忌惮的。
李斐也对景澄表示赞许,确实松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饭局,气氛依旧有些压抑,但太后没有再提出过分的要求,只是偶尔说些无关痛痒的家常。
李斐和李淮月则趁机说些边疆的战事和宫外的琐事,尽量避开敏感话题。
景澄虽然没怎么说话,却一直留意着太后的神色,时不时插一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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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巧妙地化解太后的刁难。
大家都心照不宣避免再提起军饷。
景澄瞧着太后,见她神色逐渐舒缓淡定,想来这副装作菩萨的面容,心肠可真恶毒。
不出意外的话,当年的宁国公军饷案的主谋了。
但景澄知道,连李斐和李淮月都无法对付现在的太后,想要翻案难于登天,必须忍耐。
因而景澄只能忍气。
终于,家宴在尴尬的气氛中结束。
李斐和李淮月以景澄需要静养为由,向太后告辞,带着景澄离开了慈安宫。
走出慈安宫,三人都松了口气。
“若不是你及时赶到,今天还不知道要被太后纠缠到什么时候。”李淮月感慨。
“公主言重了,臣只是做了该做的事。”他看向李淮月,眼中带着歉意,“让公主受委屈了。”
站在李斐角度,两人当真是相敬如宾。
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以前李淮月的性格会和他人相敬如宾吗?
但也没细想,当下要紧的是太后的阻拦,便道:“军饷案的事,我们若没有直接的证据,恐怕需要从长计议。”
景澄和李淮月点头赞同。
当天李斐就组织了调查军饷案的人,以林丞相为首,皇城司孙飞和兵部尚书万十全共同查办此案。
三人从运输粮草的人选、被劫走的盗匪开始查起,又联合当地的官府抓住了当时劫走粮食的匪民。
结果却大吃一惊。
皇城司和中枢抓来四名沿途的抢粮贼首,这些人都懦弱胆小,看到官兵的人来了,均吓得四处逃窜。
孙飞和林丞相均认为事情有蹊跷,这些人不像是能穷凶极敢抢山匪的人。
但是上面给他们的办案时间有限,他们无法继续细细研究,只能先把这群人都关押到皇城司的大牢中。
这些人迟迟不肯松口,由此耗了几天,李斐派吏部的人用了一些手段,终于让这四路匪首开了口。
孙飞等人赶紧将押送至审讯房中,李斐派人请来了李淮月等人,一起对峙。
第一百二十章 匪首
李淮月和景澄与李斐一道坐在审讯房中,用一道屏障隔开,听林城相的审讯。
听到外面传来铁链拖地声,李淮月在里面眉头紧锁。
一日前,她听到消息说抓获了沿路**粮草的四名匪首,本以为能顺藤摸瓜查清粮草失踪案,没想到却陷入了更大的迷雾。
“大人,人犯已带到。”皇城司统领单膝跪地,将镣铐钥匙双手奉上。
四名“匪首”被铁链锁着,衣衫褴褛,脸上满是伤痕,却眼神倔强,不见丝毫匪气。
为首的汉子看到众人,眼中闪过一丝害怕,随即低下了头。
汉子沉默片刻,沙哑着嗓子开口:“大人,我们不是土匪,是青峰山的灾民。今年大旱,颗粒无收,百姓们都快饿**!”
李斐坐于里面正位,听到自己的子民挨饿成匪首,却无人禀报青峰山的灾情,眼睛里满是怒气。
李淮月同样震惊,与景澄对视一眼,他们从未听到青峰山今年旱灾的消息.
景澄想起来,返程回京途中,遇到了逃驿的情况,同样没有听到有主管官员汇报。
看来朝廷瞒报的情况很严重。
林大人继续问:“那你们怎么去劫粮草了?”
汉子沉默片刻,沙哑着嗓子开口:“有人说有粮草经过,只要我们去‘取’来,就能分给大家活命的粮食,我们才……”
“有人?”林丞相追问,“是谁指使你们的?”
“不知道。”另一个汉子摇头,“那人每次都蒙面站在屏风后,我们从没见过他的真面目。他只说事成之后会给我们粮食,让我们按他的吩咐行事。”
其他三人也纷纷点头:“我们也是被饥荒逼得没办法,才听信了那人的话。没有人告诉我们是运往哪里的粮草。”
李淮月看着他们憔悴的面容和干裂的嘴唇,心中疑窦丛生。
这四人虽然身形彪悍,却毫无匪首的嚣张气焰,倒像是老实巴交的农民。
她转身对林丞相道:“查过他们的身份了吗?”
“回公主,查过了。”林丞相递上卷宗,“他们确实是青峰山附近的村民,因旱灾流离失所,一个月前突然失踪,没想到成了**。”
一个月前正是景澄率军出征、粮草开始运输的时间,这绝非巧合。
这些人能精准的按照时间和地点去**,定是有朝廷的人指导他们。
然而接下来的审讯毫无进展,四名汉子除了重复被饥荒所迫、受蒙面人指使外,再也说不出其他细节。
三人只能暂时看看使用其他办法,李淮月也只能赞助在宫中。
哪知,在当天夜里,一名狱卒慌慌张张跑来禀报:“公主,不好了!其中一名匪首快不行了!”
李淮月等人赶到牢房时,只见那名汉子蜷缩在角落,浑身是伤,气息奄奄。
狱卒解释说他因不肯招供,被吏部的人失手打成重伤。
“水……给我水……”汉子气若游丝地哀求。
李淮月示意狱卒递水,亲自上前扶起他:“你若说出真相,本公主保证给你和你的族人一条生路,还会发放赈灾粮救济青峰山灾民。”
汉子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他紧紧抓住李淮月的衣袖:“我见过那人的下属……那天我偷偷看到……那人眉心有颗痣,眼睛细长……像条毒蛇……”
李淮月心中巨震,眉心有痣、眼睛细长?这个特征让她觉得异常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李斐听到也松了口气,总算有个新线索。
李斐让吏部的人注意分寸,让太医院的人全部来救治此人,确保画师画出此人的样子,能够全城通缉。
李斐着急众臣来到御书房,询问:“眉心有痣,眼睛细长?”李斐皱紧眉头,“你们可有印象?”
林丞相沉吟道:“朝中官员我大多认识,似乎没有这样特征的人。会不会是后宫太监或侍卫?”
“可能性不大。”孙飞摇头,“能精准掌握粮草运输路线,还能指使灾民**,定是熟悉军务的官员。”
几位大臣互相对视,纷纷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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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表示不知。
御书房内陷入沉默,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不管是谁,一定要找到他!”李斐猛地一拍桌案,“传朕旨意,拿着画像全城搜捕眉心有痣、眼睛细长的男子,尤其是军中人员,务必严查!”
“陛下英明。”众人齐声应道。
全城搜捕的命令很快传遍京城,官兵们挨家挨户排查,一时间人心惶惶。然而三日过去,却毫无收获。
那名神秘人仿佛人间蒸发,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景澄的暗卫传来消息:西北军中有一名叫左锋的百户,特征与匪首描述完全吻合!
“左锋?”李斐看着卷宗上的名字,眉头紧锁,“此人是什么来历?”
兵部侍郎连忙回道:“回陛下,左锋是两个月前调入西北军的,因表现平平,一直默默无闻,没什么特别之处。”
半个时辰后,左锋被押至审讯房。
他身材中等,穿着普通的军卒服饰,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抬起头来。”林丞相厉声喝道。
左锋缓缓抬头,众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他眉心果然有颗黑痣,一双眼睛细长如缝,眼神阴鸷,正符合匪首的描述!
“左锋,你可知罪?”林丞相直视着他,语气冰冷。
左锋脸色苍白,身体微微颤抖,却强作镇定:“末将不知何罪之有?”
“不知?”孙飞上前一步,厉声说道,“青峰山灾民**粮草,是不是你指使的?你背后的主使是谁?”
左锋眼神闪烁,嘴硬道:“侯爷说笑了,末将一直在军中任职,从未去过青峰山,何来指使一说?”
“死到临头还敢狡辩!”林丞相怒不可遏,“来人,给我打!打到他招供为止!”
侍卫们刚要上前,左锋突然跪倒在地,哭喊着说道:“陛下饶命!末将招供!末将招供!”
众人精神一振,屏息等待他的供词。
这下,事情终于有个结果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峰回路转
“确实是末将指使灾民**粮草。”左锋涕泪横流,“但末将也是被逼无奈!有人用末将家人的性命威胁,末将不得不从!”
哪知左锋一开口,将责任推了个干干净。
“是谁?”林丞相追问。
左锋犹豫片刻,还是不想开口。
李斐坐于屏后,与身旁的太监说了一些话,传话给林丞相。
“你若开口,我们可以免去你的罪责。”林丞相想了一些,捋顺山羊胡,“我们也可以保护你。”
左锋低声说:“是……是武安侯陆铭!”
“什么?!”众人皆是一惊,谁也没想到幕后主使竟然是胆小怕事的武安侯!
李斐更是震怒:“你说什么?是陆铭?他为何要这么做?”
武安侯是他刚刚提拔的,万万没想到此人会咬死武安侯。
“末将是武安侯的远房亲戚。”左锋解释道,“三个月前,末将前来投奔,武安侯将我安排在西北军任职,说方便办事。”
李淮月震惊,她从来不记得陆家有这样的亲戚。
李斐身边的人去查。
左锋继续说道:“后来他找到我,说急需用钱,让我想办法拦截粮草,还说事成之后分我一半好处……”
他声泪俱下地控诉:“末将本不想答应,但武安侯以我妻儿性命相逼,末将无奈之下才联系灾民**粮草,事后将抢来的粮草变卖,钱财都交给了武安侯……”
“啪!”林丞相感觉身后有了响动,吓得瑟缩。
知道陛下已经生气,林丞相只好再次确认:“你要知道,若是被我们查出来说谎,左千户可是要被诛九族的。武安侯深受皇上信任,怎会做出这等事?”
左锋被压下去,林丞相赶紧劝解道:“陛下息怒。”
景澄冷静地说道,“此事还需查证。不如传召武安侯前来对质?”
李斐强压怒火:“传武安侯陆铭即刻进宫!”
武安侯接到传召时,正在府中花园赏花,听闻御书房之事,吓得面无人色,双腿发软。来到御书房,看到跪在地上的左锋,他更是魂飞魄散,“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陛下饶命!臣冤枉啊!”
“冤枉?”李斐冷笑,“左锋亲口指证是你指使他**粮草,你还敢说冤枉?”
“陛下,臣根本不认识他!”武安侯哭喊着,“臣从未见过此人,更没有指使他**粮草!这一定是诬陷!是诬陷啊!”
“你不认识我?”左锋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舅舅,你怎么能不认我呢?三个月前在侯府花园,你还亲手交给我五百两银子,让我在军中好好‘做事’,难道忘了吗?”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武安侯张口结舌,半天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皇城司统领匆匆进来禀报:“陛下,臣等在武安侯府花园假山下发掘出纹银千两,上面的印记与此次运输的粮草银钱完全一致!”
人证物证俱在,武安侯面如死灰,瘫软在地。
李斐知道此事可能有蹊跷,但现在这个局面也袒护不得:“陆铭,朕待你不薄,让你掌管西北军兵权,你却如此回报朕!贪墨军饷,勾结匪类,你可知罪?”
武安侯浑身颤抖,泪水直流:“陛下,臣,臣冤枉啊!”
景澄和李淮月同样知道此事不是这样,武安侯爵位传到陆铭,早已落寞,就是因为现在的陆家人十分胆小。
如此胆小之人,如何敢做这种事。
左锋的指证也太过流畅,仿佛排练过一般,这其中定然另有隐情。
“太后驾到!”太监刚传唤完,太后就在宫人的搀扶下进来,坐下。
“母后。”李斐恭敬说道。
“哀家听说抓到人了?”太后眼睛看着李斐,十分平静。
李斐瞬间明白,太后在场,此事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只能回答:“目前西北军千户左锋口供坦言是武安侯陆铭指派人做的,但是此事还有疑点,不如……”
“什么疑点?”太后质疑,“皇帝,此事既然交由林丞相主办理,便应信任林大人主办的结果。”
说完,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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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看着林丞相。
林丞相依旧保持叩拜的姿势,一动不动。
见她为难林丞相,李淮月解释:“母后,武安侯若真想贪墨粮草,绝不会如此明目张胆地将银子藏在府中。左锋的供词也太过精准,倒像是有人刻意安排。”
“是吗?”太后将炮火转移给李淮月:“那你认为如何?”
“儿臣觉得不如先将二人关押,武安侯一直喊冤枉,从长计议。”李淮月不卑不亢。
“皇帝觉得呢?”太后同样问李斐。
“儿臣赞同公主的看法。”
太后没想到两人一条阵线,便站起来:“罢了,你们觉得如何就如何把。”
她走到林丞相处:“此事事关重大,林丞相可要公正严谨,莫要冤枉了他人,也不要放过有关联着。”
语气依旧平静,听不出悲喜。
但足以让人生畏。
李斐让众人退下,留下了李淮月。
“淮月怎么看?”
“从刚才太后的表现来看……我怀疑与太后刻意安排有关。”李淮月坦言自己所想。
李斐认同,若是太后不知情,如何能这么快速的得知这边的审讯结果?
看来,太后早有准备,让武安侯背锅?
两人都有些泄气,确实如此不好进行下去。
李淮月开口:“皇兄,不如我去和武安侯谈谈。”
皇城司牢狱的铁门缓缓打开,铁锈摩擦的声响在空旷的通道里格外刺耳。
李淮月提着一盏宫灯走进牢房,昏黄的灯光照亮陆铭蜷缩的身影。
他身上的侯府锦袍早已沾满尘土,发髻散乱,往日的威严荡然无存,只剩下满眼的惶恐。
陆铭一见是公主,赶紧下跪磕头,大喊:“公主!公主!臣冤枉啊!”
昔日那个在府中作威作福的父亲变成这样,她内心竟毫无心疼,心中升起一丝快感。
“武安侯。”李淮月将宫灯放在石桌上,灯光映得她面容冷冽,“事到如今,你还要继续装糊涂吗?”
第一百二十二章 突破口
被公主这么一问,陆铭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随即又低下头,声音沙哑:“公主明鉴,臣真的是冤枉的!那些粮草被劫、纹银藏府之事,臣一无所知啊!”
“一无所知?”李淮月冷笑一声,上前一步逼近他,“左锋亲口指认是你指使他拦截粮草,还说你用钱财、官职诱导他。你敢说你不认识他?”
陆铭的手指紧紧攥着衣角,指节泛白,眼神躲闪:“臣……臣只是听府中人提过这个名字,从未与他谋面。定是他受人指使,故意诬陷臣!”
“受人指使?”李淮月挑眉,语气中满是嘲讽,“他一个无名百户,为何偏偏要诬陷你这个武安侯?你若与他无关,他怎会知道你府中花园的假山藏银之处?”
“你居然还敢说不认识他!”李淮月突然提高声音,吓得武安侯一阵瑟缩。
“臣……臣是被栽赃的!那……银子……银子”陆铭左顾右盼,明显在想措辞。
“栽赃嫁祸?”李淮月步步紧逼,宫灯的光晕在她眼中跳动,“我已让人查过你的宗族名册,根本没有左锋这号亲戚。”
李淮月回忆前世陆府的种种,确实没有一个叫左锋的亲戚。
但陆铭的反应足以说明,这里面有猫腻,这两人的关系绝对不是陆铭说的不认识。
李淮月继续言辞犀利:“左锋说三个月前在你府中领过银子,还说你安排他进西北军任职。你还要狡辩吗?”
她的声音在这牢狱中显得格外尖锐。
陆铭的身体开始发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他知道再也瞒不下去,却仍抱着一丝侥幸,嗫嚅道:“臣……臣只是见他无父无母,又有点胆量,才帮了他一把,没想到他会反咬一口……”
李淮月突然提高声音,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可知隐瞒实情的后果?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若再不肯说实话,整个武安侯府都会被你连累!”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陆铭的心理防线。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混着尘土流下,声音带着哭腔:“公主饶命!臣说实话!左锋……左锋确实是臣安排进西北军的,但他不是臣的亲戚!”
李淮月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示意他继续说。
“他是臣外室左嫣然的弟弟。”陆铭不敢抬头,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左嫣然体弱,她弟弟在乡下无所事事,便求臣给左锋谋个差事。”
李淮月大惊,万万没想到,这陆铭竟然还有个外室!
陆铭没注意到李淮月的表情变化,继续说:”臣……臣怕程氏知道外室的事,才谎称左锋是远房亲戚,将他安排进了西北军千户所。”
李淮月只觉得好笑,这程氏与陆铭当初厮混逼死她的母亲,如今又被其他女人算计。
真是精彩!
李淮月继续说:“那就是说,如他所说,你安排他进去,是为了方便行事?”
李淮月的声音靠近,听来只想让人跟着她的步伐走。
陆铭吓得要死:“臣……臣不敢啊!臣只是让他混口饭吃,绝对没想过让他参与军务啊!”
“你没让他参与军务,他怎会知晓粮草运输路线?”李淮月追问,“又怎会有胆子勾结灾民**粮草?”
“臣真的不知道!”陆铭急忙辩解,“臣只是给了他个闲职,从未让他接触过粮草之事。定是有人利用了他,还故意将脏水泼到臣身上!”
李淮月看着他惊慌失措的模样,不似作伪。
陆铭胆小怕事,若真要贪墨军饷,绝不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她沉默片刻,心中已有了判断——左锋才是解开粮草案的关键。
李淮月觉得在他这里再也问不出什么,示意狱卒带他下去。
“若你今日说的是实话,本公主会向皇兄求情,暂时保你侯府平安。但你必须配合调查,把你知道的关于左锋和左嫣然的所有事,一字不落地说出来。”
陆铭如蒙大赦,连忙磕头:“多谢公主!多谢公主!臣一定知无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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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淮月让皇城司记下他所说的内容,便让皇城司的人好好盯住左锋。
迎春问道:“殿下,我们不直接审问左锋吗?”
李淮月摇头:“他早已有盘算,此时审问,也是无用功。”
这左锋受了人指点,早已准备好一切,必须打个出其不意才行。
很快,皇城司将陆铭书写的“左嫣然”、“左锋”详细情况呈上来。
“……如此看来,陆铭虽隐瞒了左锋的**,却未必是贪墨粮草的主谋。”
李淮月指着供词中“左锋懂药草”的字样,“他能为陆铭和秦嫣然调理身体,说明并非普通乡农,背后定有隐情。”
李斐眉头紧锁,指尖轻叩案面:“你的意思是,左锋是被人刻意安插在陆铭身边的?”
“未必不可能。”
李淮月的意思李斐明白,现在的陆家虽然落寞,但好歹是武安侯承袭下来的。
“极有可能。”李淮月点头,“从他进入西北军,到勾结灾民劫粮,再到指认陆铭,每一步都像是精心设计的圈套。如今只要找到这个外室,或许就能……”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太监连滚带爬地冲进御书房,脸色惨白:“陛下!公主!不好了!左锋……左锋死在皇城司牢里了!”
“什么!”李斐和李淮月同时惊呼。
左锋可是关键证人,怎么会突然死亡?
而且千叮咛万嘱咐,皇城司看好此人。
李斐猛地站起身,手里的供词被攥得咯吱作响,“**的?何时发现的?”
“就在半个时辰前!狱卒抓他审问,发现人已经没气了!仵作正在查验,初步判断是……是**身亡!”太监声音颤抖,几乎说不完整句话。
李淮月心中一沉,快步跟着李斐赶往皇城司。
沿途宫灯摇曳,映得两人面色凝重,谁都清楚,左锋一死,意味着粮草案最关键的证人没了,幕后黑手这是要彻底死无对证!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朝堂混乱
皇城司牢狱外早已围满了侍卫,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药味。
仵作见皇帝和公主到来,连忙跪迎:“陛下,公主,左锋确实是**身亡,但蹊跷的是,他口中、腹中均无毒物残留,牢房内也没有发现可疑食物或器皿。”
“没有进食怎么会**?”李淮月仔细查看左锋的尸体,只见他面色青紫,嘴唇泛黑,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一丝暗红粉末,“这粉末是什么?”
仵作用银针挑起粉末,眉头紧锁:“回公主,这是‘无影散’的残留!此毒可通过皮肤接触渗入体内,无色无味,半个时辰内便能置人于死地!”
李斐脸色铁青:“好一个**不见血的手段!在朕的眼皮底下毒杀要犯,真是胆大包天!”
他转身对侍卫统领厉声道,“立刻封锁牢狱,严查今日所有接触过左锋的人!哪怕是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过!”
“臣遵旨!”侍卫统领领命而去,牢狱内外瞬间展开地毯式搜查,却一无所获。
毒杀左锋的人如同鬼魅,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什么?没有人来看过左锋?”调查的结果让李斐惊讶。
平白无故的,既没有用餐,也没有人来探查,左锋就这样**。
李淮月想起什么,便问道:“左锋今晚做了什么?”
典狱长回答:“今日只被丞相提见审问了一次,回来也是正常的。”
李斐皱眉,难道是林丞相叛变了?
李淮月站在牢房内,目光扫过冰冷的石壁和铁窗,忽然想起陆铭的供词。
“左锋懂药草。”李淮月提醒李斐。
李斐李斐也想起,立刻让人传召陆铭,再次提审。
李斐再次询问:“你仔细想想,他平日用什么药草为你和左嫣然调理身体?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习惯?”
陆铭被左锋的死讯吓得魂不附体,听到“药草”二字,突然浑身一颤。
“有!他每次给我和嫣然送汤药,都会随身带一个黑色锦囊,里面装着各种药粉。他说那些是滋补的药材,还让我们贴身携带……”
“黑色锦囊?”李淮月心中一动,“现在那锦囊在哪里?”
“嫣然那里应该还有……”陆铭话音未落,便被赶来的侍卫打断——前去搜查武安侯府的人回报,秦嫣然和她一岁大的孩子不见了!
“什么?”李斐猛地站起身,“她什么时候不见的?府中下人呢?”
“回陛下,秦嫣然住在侯府外的别院,今日清晨别院的门是开着的,屋内人去楼空,只留下一个黑色锦囊。”
侍卫递上锦囊,里面果然残留着些许暗红粉末,与左锋指甲缝里的一致。
李斐看着锦囊,眼中怒火熊熊。
看来秦嫣然和左锋是一伙的!左锋一死,她便带着孩子跑路,这是早有预谋!
“未必。”李淮月打开锦囊,仔细查看里面的药粉,“若她是主谋,没必要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我让人去查左锋的背景,或许能找到线索。”
探子快马加鞭,很快就将左锋左嫣然的背景呈上在了御书房。
结果让**吃一惊。
根据秦嫣然老家的户籍记录,她是家中独女,根本没有兄弟!左锋的身份,竟是假的!
“假的?”李斐看着户籍册,手指因愤怒而颤抖,“一个身份**的人,不仅混进了西北军,还策划了粮草劫案,这背后到底有多少人在包庇他?”
李淮月将户籍册与左锋的供词对比,眉头紧锁:“左嫣然怀孕、生子的时间,与左锋进入西北军的时间完全吻合。或许……这孩子也不是陆铭的?”
看来这左锋接近陆铭,根本不是为了谋差事,而是为了利用他的身份掩盖真相!”
“传朕旨意,全城搜捕左嫣然和左锋的同党!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李斐怒不可遏,一场看似简单的粮草案,竟牵扯出如此多的谎言与阴谋。
然而,搜捕令刚下,朝堂上便掀起了更大的风波。
不知道谁将左锋已死的消息,传了出去。
早朝,文武百官齐聚金銮殿。
镇国公率先出列,手持笏板,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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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明显的挑衅:“陛下,粮草案已拖延多日,关键证人左锋**狱中,如今却死无对证!”
林丞相一言不发,这一波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镇国公继续发难:“林丞相掌管刑部,人证物证都指向了武安侯,林丞相却迟迟不能结案,臣怀疑其中另有隐情!若早早定案,或许就不会有人丧命!”
林丞相脸色一沉,出列反驳:“镇国公此言差矣!粮草案疑点重重,左锋身份**,背后牵扯甚广,若贸然给武安侯定罪,岂不是会冤枉好人?”
“那你如何解释武安侯府的白银千两?你我都知道,武安侯府早已落败靠着祖辈的几个庄子收成过日,如何来的这么多的现银?”
“你都说了,武安侯祖辈富裕,留下了一些也不足为奇!”林丞相反驳。
“祖辈?”镇国公冷笑一声,“空口无凭,林丞相,你何时见到武安侯祖辈殷实的?”
林丞相被呛了一句,不再反驳。
镇国公不依不饶:“陆铭藏有赃银,左锋指认他为主谋,证据确凿!林丞相迟迟不结案,莫不是与武安侯有私交,想包庇他?”
“你胡说!”林丞相气得发抖,“老夫一生清廉,从未徇私枉法!镇国公如此咄咄逼人,怕是想借此案打压异己吧!”
镇国公戳丞相痛处:“一看到孙侯爷就迫不及待将女儿嫁给人家,如今孙侯爷不再掌管西北军,便不与自己的亲女儿亲厚了!如此趋炎附势,谈何清廉?”
林丞相气的眉毛竖起。
两人在金銮殿上唇枪舌剑,互不相让,文武百官也分成两派,纷纷附和,朝堂顿时乱成一团。
李斐坐在龙椅上,脸色越来越难看,手中的朱笔几乎要被捏断。
李斐摆摆手,散朝了。
李斐边走边柔眉心,此事泄露了出去,需要尽快解决。
正在此时,传来太监的通报:“启禀陛下,青峰山那贼人突然反口,说有要事想起来了,特意禀报!”
李斐眼睛不自觉睁大,指认左锋的贼人竟然翻供了!
第一百二十四章 翻供
李斐听到有人翻供,眼睛亮了起来。
立即差人把人带到审讯房,叫来林丞相。
翻供的汉子果真是指认左锋的那个贼人首领,他依旧拖着脚链踏入,可能是因已经走过一边流程,此次显然没有上回那么害怕。
那人见到林丞相,双腿一软,立即下跪:“小人……小人要翻供!”
此言一出,审讯室瞬间鸦雀无声。
林丞相严肃道:“脸色大变:“当初是你亲口指认左锋指使你们劫粮,如今怎敢翻供?你这般儿戏,我如**你。”
那人吓得瑟缩,立即哭嚎起来:“大人……大人若不信,小人也无法,但求大人,若是相信小人说的是真的,就留小人一条命!”
众人哗然,此人定是听到了左锋被害的事。
林丞相道:“你且说说。”
那汉子浑身发抖,却还是咬牙说道:“草民是被人逼迫的!有人给了草民五十两银子,让草民指认左锋,还说若不照做,就屠了小民的村子!”
一下子,众人皆惊讶,如此恶毒,只为了让人指认?
“是谁逼你的?”林丞相追问,“那人长什么模样?”
“草民不知道!”汉子摇头,“那人每次都蒙面,声音经过伪装。但……但草民知道一个线索!”
他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双手奉上。
他接着道:“有一次,小民出于好奇,悄悄跟着,没想到他走到城外树林时,遇到了一些麻烦!”
“什么麻烦?”
“不知为何,与他接头的人和他起了冲突,两**打出手,不欢而散。”那汉子停顿了一下,想起了什么,“与他动手的人身高十分高,看起来像是异族人。”
李斐听着皱眉,看来这神秘人与异族也有关系。
“那两人不欢而散,走了好久,我才敢出来,就捡到了这枚他们掉落的玉佩。”
太监将玉佩呈给李斐,只见玉佩通体莹白,上面刻着一只展翅的雄鹰,鹰爪下还刻着一个小小的“镇”字。
“这是……镇国公府的玉佩!”林丞相一眼认出,惊呼出声,“此乃镇国公府的家徽,绝不会有错!”
李斐叫人拿进来那玉佩,手指微白,差点要把这玉佩捏碎。“孙飞,带着皇城司去搜查镇国公府!”
孙飞领命,拿着搜查令牌,率领皇城司精锐直奔镇国公府。
镇国公府根基深厚,此次搜查绝非易事,稍有不慎便会引火烧身。
镇国公府朱漆大门前,两座石狮子威严矗立,守门的家丁见孙飞带着大批人马前来,连忙通报。
片刻后,一个身着青色长衫、留着细长胡须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出,此人正是镇国公府的管家赵德。
此人一双细长的眼睛里满是警惕,却也垂低了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皇城司的人。
“侯爷,不知您带着这么多人马前来,有何贵干?”赵德双手抱拳,语气却带着明显的疏离,并未有开门迎客之意。
孙飞亮出搜查令牌,声音冷冽:“奉陛下旨意,搜查镇国公府,捉拿与粮草案相关人等。赵管家,请即刻开门!”
赵德眼神一沉,目光扫过孙飞身后的皇城司侍卫,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孙统领怕是弄错了吧?我家国公爷乃朝廷重臣,忠心耿耿,怎会与粮草案有关?
他语气中满是轻蔑:“国公爷可是太后的亲哥哥,没有国公爷的命令,谁敢擅闯镇国公府?”
“放肆!”孙飞厉声喝道,“此乃陛下旨意,你一个小小管家也敢阻拦?难道镇国公府想抗旨不遵?”
“侯爷息怒。”赵德不急不缓。
看着眼前的威远侯,丝毫不惧怕,接着说道:“并非小的抗旨,只是国公爷如今不在府中,小的不敢擅自做主。待小的派人去请国公爷回来,再做定夺?”
孙飞心中冷笑,这赵德分明是在拖延时间,好让镇国公府销毁证据。
他上前一步,手按腰间佩剑:“不必等了!陛下有令,今日必须搜查!赵管家若再阻拦,休怪我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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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赵德脸色一变,唤来家丁,挡在门前。
他语气强硬:“孙统领若是强行闯入,便是对国公爷的不敬,小的虽是管家,却也知道护主有责,绝不能让您随意进出!”
双方僵持不下,皇城司侍卫们早已按捺不住,手按刀柄,随时准备动手。
周围的百姓听到动静,纷纷围拢过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这不是皇城司的人吗?怎么跟镇国公府杠上了?”
“听说粮草案牵扯到镇国公府,陛下派孙统领来搜查呢!”
“镇国公府这么大的架子,连陛下的旨意都敢违抗?”
议论声传入赵德耳中,他脸色更加难看,却依旧不肯让步。
孙飞看着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心中暗暗着急。
若是再僵持下去,不仅会延误搜查时机,还会影响朝廷威严。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镇国公在一众家丁的簇拥下乘坐轿子归来。
他看到府门前的情景,脸色瞬间阴沉下来,随即下轿,快步走到孙飞面前:“孙侯,你这是在做什么?竟敢在我府门前动刀动枪?”
孙飞再次亮出搜查令牌:“公爷,奉陛下旨意,搜查您府中与粮草案相关的人证物证,请您配合。”
镇国公看着令牌,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恢复镇定,冷哼一声:“哼,陛下定是听信了谗言,才会让你前来搜查。”
看着孙飞坚持的态度,镇国公叹息,便道:“也罢,既然是陛下旨意,本公便让你搜。但若是搜不出什么,威远侯可得给本公一个说法!”
“若是搜不出证据,孙某甘愿领罪。”孙飞说完,对身后的侍卫下令,“进去搜查!仔细查找与粮草案相关的物品,尤其是面具之类的。”
按照那几名贼首的描述,神秘人每次都是身着黑衣,面带一个黄铜制的鬼相面具,那鬼相面具十分特别,一口青面獠牙,两侧都是数条花纹。
孙飞站在院中,一言不发,盯紧镇国公与管家。
第一百二十五章 捉到
即使被搜查,镇国公站在一旁,双手背在身后,十分淡定。
赵德则站在他身后,眼神闪烁,时不时偷偷观察侍卫们的动向。
“侯爷,没有搜到。”有人来报道。
镇国公得意的挑了一下眉毛。
孙飞脸色微变,亲自带着人搜查仅剩的书房。
书房内陈设奢华,书架上摆满了珍贵的古籍,案上摆放着精致的文房四宝。
侍卫们仔细翻查着书架上的书籍,查看案上的书信,甚至连墙壁和地板都敲了个遍,却没有发现任何与粮草案相关的线索。
“侯爷,没有发现面具!”
外面的士兵跑来:“侯爷,仓库也并未发现有粮草的踪迹。”
“下人房间都查过了,什么都没有!”
侍卫们的汇报声此起彼伏,却都是一无所获。
孙飞眉头紧锁,心中疑惑不已。根据灾民汉子的供词,那枚面具明明应该在镇国公府的,怎么会找不到?
怎么会一点粮草的踪迹也没有?
难道镇国公府早就将证据销毁了?
镇国公见状,适时上前一步:“孙侯爷,怎么样?本公就说过,我府中没有什么与粮草案相关的东西。”
说罢,他拍了拍孙飞的肩膀:“我知道威远侯也是因为被剥夺了西北军军权,这才管理皇城司,想要靠粮草案翻身,但是也不能太心急啊。”
孙飞被戳中痛处,面色不善。
镇国公又低声道:“想要夺回兵权,有的是法子,何必抓住我这把老骨头不放呢,就算抓住我,镇北军的兵权也不会到你手上,到时候还不是给了李斐那小子。”
孙飞沉默不语,好一会儿说了句:“收兵!”
孙飞率领皇城司侍卫转身离去。围观的百姓见状,也纷纷散去,只留下镇国公府门前狼藉的景象。
他立即汇报给李斐。
“没搜到……”李斐显然早就想到了这个结果,“看来镇国公府早有准备,在我们去之前就已经将证据销毁或转移了。”
他又问探子:“那个左嫣然还没有找到,她很可能知道更多关于左锋和镇国公府的秘密,必须尽快找到她。”
孙飞问道问道:“没有证据,就无法定镇国公的罪,粮草案也无法继续推进。”
一旁的李淮月站起来,劝解道:“不能急,镇国公府虽然暂时逃脱,但他们的狐狸尾巴已经露出来了。他们的东西也不一定转移这么快。”
李斐点头:“淮月说得对。孙飞,你继续派人监视镇国公府的动向,一旦发现可疑人员或物品,立刻禀报。”
他又向探子指示:“加派人手寻找左嫣然,扩大搜查范围,务必将她捉拿归案。”
“臣遵旨!”孙飞领命而去。
事情的转机在找到左嫣然的时候。
事情来的突然,大家也没想到找到左嫣然这么戏剧化。
当时京城的封城令已经下达五日,街道上随处可见巡逻的皇城司侍卫,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息。
左嫣然抱着一岁大的孩子,缩在大杂院一间屋子里,脸色苍白如纸。
怀里的孩子不知饥饱,只是一个劲地哭闹,她只能笨拙地拍着孩子的背,眼神中满是焦虑与恐惧。
为了掩人耳目,这间大杂院位于京城最偏僻的南城,住满了穷苦百姓和无业游民。
左嫣然逃到这里时,因为带的不多,以为很快有人接应,身上的银两早已用尽,只能靠着变卖首饰换些粗粮度日。
原本约定好前来接应的人,却因封城迟迟未到,她如同困在牢笼中的猎物,只能在柴房里日复一日地煎熬。
“别哭了,再哭会引来人的。”左嫣然压低声音哄着孩子,指尖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左锋的死还历历在目,更是让她害怕。
柴房外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男人的嬉笑声。
左嫣然心中一紧,连忙捂住孩子的嘴,屏住呼吸。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柴房门口。
“里面有人吗?”一个粗哑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醉意。
左嫣然不敢作声,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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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抱着孩子,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她认出这个声音——是住在隔壁的二流子王三。
此人游手好闲,贪财好色,这几日已多次在柴房附近徘徊,眼神中满是不怀好意。
“别装**!我知道你在里面!”王三用力踹了踹房门,木板发出“吱呀”的呻吟,“乖乖出来陪爷快活快活,爷还能给你些银子买吃的,不然……”
话音未落,柴房门“哐当”一声被踹开。王三摇摇晃晃地走进来,看到抱着孩子的左嫣然,眼中闪过贪婪的光芒:“果然是个美人!难怪躲在这里不肯出来。”
左嫣然抱着孩子后退几步,声音带着颤抖:“你别过来!我丈夫很快就会来接我,他可是西北军的人!”
“西北军?”王三嗤笑一声,“就你这穷酸样,还敢冒充西北军家属?我看你就是个逃犯!”
他步步紧逼,伸手就要去抓左嫣然的胳膊,“今天你就是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
左嫣然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趁王三不备,抓起身边的柴刀,猛地向他砍去。
王三吓了一跳,连忙躲闪,却还是被刀刃划伤了小腿,鲜血瞬间浸透了裤管。
“你敢伤我?!”王三疼得龇牙咧嘴,眼中满是怒火,“好!你给我等着!”
他捂着伤口,一瘸一拐地跑出柴房,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
左嫣然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一片冰凉。
接应她的人再不来,她就无路可去了。
左嫣然快速收拾起仅有的几件衣物,想要再次逃跑,可刚走到柴房门口,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是皇城司侍卫的靴子踩在石板上的声音。
那王三竟然去举报她了!
“包围这里!别让她跑了!”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正是负责搜捕的皇城司副统领。
左嫣然知道自己已经无路可逃,她抱着孩子,缓缓走出房门,眼中满是绝望。
侍卫们立刻围了上来,手中的长刀对准了她。
“左嫣然,你被捕了。”副统领冷冷地说道,“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一百二十六章 落网
左嫣然没有反抗,只是紧紧抱着孩子,任由侍卫们将冰冷的铁链套在自己的手腕上。
周围大杂院百姓听到动静,纷纷围拢过来,指指点点。
“这也是粮草案的逃犯啊?看着挺柔弱的,没想到这么歹毒。”
“听说她还伤了人,真是活该被抓!”
“皇城司总算抓到她了,这下粮草案应该能结案了吧?”
“听说是武安侯的外室。”
议论声传入左嫣然耳中,她却充耳不闻。
皇城司内,孙飞得知左嫣然被捕的消息,立刻亲自前来审讯。
审讯室里,左嫣然坐在冰冷的椅子上,怀里的孩子被暂时带离,她的眼神空洞,仿佛没有感情。
“左嫣然,你可知罪?”林丞相坐在她对面,语气冰冷,“左锋是你什么人?你为何要帮他隐瞒身份?你们与粮草案有何关联?”
左嫣然沉默不语,只是低着头,仿佛没有听到林丞相的问话。
“你以为沉默就能解决问题吗?”孙飞抢先一步跑到前面。
李斐向旁边的人示意,那人立即领会,抱来婴儿。
那婴儿“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左嫣然眼皮一动,恢复了生气。
李斐示意林丞相继续审问。
林丞相领会,承诺道:“你若说出实情,日后定会好好待你的孩子。保证让他平安长大。”
左嫣然仿佛泄了气,半晌说了句:“好,我说。”
原来左锋和左嫣然是同村人,也是青梅竹马,左锋出村学医,回来的时候村子早已因洪水不存在,左嫣然也不知去向。
后左锋投靠他人,在京城的时候两人相遇了。
彼时左嫣然为了生存已经是陆铭的外室,左锋也结实了一位大人物。
一开始,左锋仅仅在镇北军中做军医,后来,不知为何,他突然告知左嫣然,说在镇北军呆的不痛快,想要去西北军,让她和陆铭说一声。
左嫣然信以为真,便谎称他是自己兄弟,让陆铭把他调入西北军。
后来,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
“他结实的那位大人物,你知道是谁吗?”林丞相问道。
左嫣然摇头,想起了什么:“不过,左锋想到过自己会被灭口,两人来往的信件和银钱他藏在了一个地方。”
在他住处的兰花树下。
皇城司审讯室的烛火彻夜未熄,左嫣然的供词像一把钥匙,打开了粮草案最关键的缺口。
当“左锋院子的玉兰树下藏有信件”这句话从她口中说出时,孙飞立刻起身,亲自率领侍卫赶往左锋生前居住的小院。
这处小院位于京城西郊,因左锋入狱早已荒废,院中的玉兰树长得枝繁叶茂,在晨风中摇曳着光秃秃的枝桠。
孙飞让人划定范围,侍卫们手持铁锹,小心翼翼地在树下挖掘。泥土一层层被掀开,当挖到三尺深时,铁锹突然碰到硬物,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挖到了!”侍卫惊喜地喊道。
众人围拢过来,拂去泥土,一个黑铁箱子渐渐显露出来。箱子上挂着铜锁,布满锈迹,显然埋藏已久。
孙飞亲自上前,用**撬开铜锁,掀开箱盖的瞬间,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箱内一半空间堆满了沉甸甸的黄金,另一半则整齐地码着一叠信件。
最显眼的,上面还放着几张图纸。
“快拿出来看看!”孙飞催促道。
侍卫小心地取出信件和图纸,展开一看,脸色骤变:“侯爷!这是……西北军的布防图!还有押送粮草的路线图!”
孙飞接过图纸,只见上面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红点和路线,精准到每一处关卡和巡逻时间,显然是经过精心绘制。
再翻看信件,内容更是触目惊心。
信中详细记录了左锋与神秘人商议如何截取布防图、如何勾结灾民**粮草的细节,甚至提到“需借武安侯之名掩盖行踪”“待事成后以黄金分账”。
每封信的落款处,都画着一个简单的“镇北”二字。
“镇北……”孙飞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镇国公府统领镇北军,“镇北”二字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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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称谓!
这些信,无疑是指向镇国公府的铁证。
他立刻让人将黄金、信件和图纸妥善收好,快马加鞭赶回皇城司,将证据呈给李斐和李淮月。
御书房内,李斐看着桌上的证物,脸色铁青。
布防图和粮草路线图的泄露,意味着西北军的安危已暴露在敌人眼中,若不是及时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镇北’二字,定是镇国公府的人所留!”李斐一拳砸在案上,“看来镇国公的人不仅参与了粮草案,还意图勾结外敌,危害边防!”
李淮月拿起信件仔细查看,眉头紧锁:“这些信件的字迹工整,不像是左锋的手笔,倒像是出自文人之手。镇国公府大多是武将出身,怎么会有这么清秀的字?”
就在这时,监视镇国公府的探子传来消息——镇国公的大小姐沈玉经常往返于城郊一处庄子,行踪诡异。
“庄子?”李斐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立刻派人去查那处庄子的底细!”
探子不敢耽搁,当天便赶到城郊。
经打听得知,这处庄子名为“静云庄”,名义上是镇国公府的产业,实则由镇国公的二子沈言居住。
这沈言自幼体弱多病,性格孤僻,不受镇国公待见,多年来一直在此静养,极少与人往来。
“沈言?”孙飞接到消息,立刻带人前往静云庄,“搜!仔细搜查每一个角落,尤其是沈言的书房和卧室!”
侍卫们展开地毯式搜查,庄内的下人吓得瑟瑟发抖,却无人敢阻拦。当搜到沈言的书房时,一名侍卫在书架后的暗格里,发现了一个黑色锦盒。
打开锦盒,里面赫然放着一个银色面具——面具做工精致,左右刻着细小的纹路,与那几个贼首描述中“神秘人佩戴的面具”一模一样!
“找到证据了!”孙飞心中一喜,立刻下令,“将沈言带回皇城司!”
沈言被押来时,穿着一身素色长衫,面色苍白,身形消瘦,咳嗽不止,看上去弱不禁风。
面对孙飞的质问,他却异常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天。
第一百二十七章 认罪
皇城司审讯室阴冷潮湿,烛火在风中东倒西歪,映得沈言苍白的面容越发虚弱。
他穿着单薄的囚服,蜷缩在冰冷的木椅上,每说一句话都伴随着剧烈的咳嗽,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
林丞相坐在对面,看着眼前这个弱不禁风的年轻人,实在难以将他与策划粮草案、泄露布防图的主谋联系起来。
“沈言,你再仔细说说,获取西北军布防图时,具体接触了哪些将领?”林丞相放缓语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和些。
他知道沈言体弱,若用刑逼供,恐怕没等问出真相,人就先没了。
沈言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是……是城西大营的周副将。我给了他五百两,他……他就把布防图偷出来给我了。”
他说着,又开始咳嗽,瘦弱的肩膀剧烈起伏,看得一旁的狱卒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那勾结灾民**粮草,也是你一手策划的?”林丞相继续追问,手中的笔在纸上快速记录。
沈言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是,我指派人去传令的。”
“你为何要这么做?”林丞相奇怪道。
沈言努力抬起双臂,嗤笑一声:“为什么?大人你看看我这一身,我这样子,哪里有半点镇国公府公子的样子。”
林丞相若有所思,确实,人人称赞镇国公教子有方,女儿是名满京城的贵女,镇国公大儿子已官至二品,三儿子也是有名的才子,来年就要乡试。
这个镇国公二儿子倒是一直没听说。
沈言接着说:“我只不过想要搞一点事,让我爹高看我一眼。”
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
“你为何要让西北军兵败?”林丞相追问,“镇国公府与西北军无冤无仇,你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沈言的身体顿了顿,咳嗽声渐渐平息,眼中露出一丝苦涩:“目的?我能有什么目的……”他抬起头,看着林丞相,眼神中带着一丝自嘲。
他接着道:“西北军是武安侯在管,若是他们兵败,武安侯就会失势,父亲就能……就能接管西北军,到时候,他或许会……会多看我一眼。”
这番话让审讯室瞬间安静下来。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复杂的粮草案,背后竟藏着这样一个卑微又可悲的动机。
林丞相看着沈言苍白的面容,心中五味杂陈。他将供词整理好,起身向李斐禀报。
御书房内,李斐看着供词,脸色铁青。
沈言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本朝律法中最严重的“通敌叛国”罪,按照规定,当诛九族。
他拿起朱笔,准备写下旨意,却听到殿外传来太监的通报:“太后驾到!”
李斐心中一沉,放下朱笔,起身迎接。
太后走进御书房,脸上带着一丝凝重,不等李斐开口,便率先说道:“陛下,哀家听说你要下旨处置沈言?”
“皇祖母,沈言犯下滔天大罪,按律当诛九族。”李斐语气坚定,“若不严惩,恐难服众,也无法向天下百姓交代。”
“诛九族?”太后皱起眉头,语气带着一丝不满,“陛下,我也是镇国公府出来的,难道你也要把我处**?”
李斐低声道:“儿臣不敢。”
太后又宽慰:“镇国公府为大靖立下过汗马功劳,当年若不是镇国公率军平定南疆叛乱,大靖的边疆哪能如此安稳?”
“母后说的是。”
“如今就因为沈言一人犯错,就要诛灭整个镇国公府,这会让朝**臣寒心的!”
“可沈言的行为,已经危及到了西北军的安危,甚至可能导致边疆失守。”李斐反驳道,“若是不严惩,日后再有勋贵子弟效仿,后果不堪设想。”
“沈言只是个孩子,他年幼体弱,又不受镇国公待见,一时糊涂才犯下错事。”太后叹了口气。
见
“哀家看着他长大,知道他本性不坏,只是太想得到父亲的认可了。陛下,不如饶过镇国公府其他人,将沈言流放边疆,让他在那里反省,也算一个交代。”
李斐看着太后,她早已有了打算,这番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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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无非是敲打他。
李斐沉默不语。
他知道太后说得有道理,镇国公府确实有功于朝廷,若真诛九族,定会引起朝中动荡。可沈言的罪行太过严重,仅仅流放,又难以平息民愤。
太后见李斐犹豫不决,继续说道:“陛下,沈言体弱,若是真要处死他,他恐怕也活不过行刑那天。不如将他流放,让他在边疆受苦,也算受了惩罚。”
李斐仍旧不言语。
太后接着道:“这样做还能体现陛下的仁慈,让天下人知道陛下重视功臣,体恤百姓。”
李斐思考良久,最终还是妥协了:“好吧,就依皇祖母所言。免去镇国公府诛九族之罪,将沈言流放至北疆苦寒之地,永世不得回京。但是……”
李斐表面同意,也同时提出了:“母后,这天渐渐要热了,您也别这么操心,这件事就按您说的办,到时候儿臣就送您避暑。”
太后停顿了下,知道这是李斐的底线了,各退一步:“好,就听你的。”
旨意下达后,沈言被从皇城司的牢房转移到了流放前的临时住所。
他依旧穿着单薄的囚服,蜷缩在床榻上,咳嗽声比之前更严重了。
就在这时,景澄推门而入。
沈言抬起头,看到景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了平静:“燕王怎么来了?我与燕王并未有交情吧?”
景澄走到床榻边,看着沈言虚弱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我只是有事来问你……”
“我若可以解答,必将……如实奉告。”沈言冷笑一声,咳嗽了几声。
“高祖十六年,威远军在漠北被柔然和锡伯联军夹击,同样多日未等到粮草,与这次的情况一模一样。”景澄算了算这沈言的年纪,“你可知……”
沈言笑起来,笑得瘆人:“那么久远的事,燕王怎么会问我……”
景澄少有的生气,掐住他的脖子:“你若识相点,我自会让人在你流放路上好好照顾你。”
沈言嗤笑:“哦?我倒是可以给王爷,讲个故事。”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不受宠的二公子
景澄愣了一下,随即坐下:“你说,我听。”
沈言咳嗽几声,眼神飘向远方,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的镇国公府:“我出生那年,父亲刚平定南疆叛乱,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景澄仿佛也回忆到了那时候。
“大哥比我大三岁,嘴甜会哄人,从小就跟着父亲习武,是父亲眼中的骄傲。后来母亲又生了弟弟,活泼可爱,母亲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他身上。”
景澄低垂下眼帘,不知如何安慰。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苦涩:“我呢?既不像大哥那样能文能武,也不像弟弟那样讨母亲喜欢。”
沈言越说越激动:“大哥的点心永远是最新鲜的,弟弟的玩具堆得像小山,而我,常常无人看管,也没人注意。”
景澄眉头微蹙,没想到镇国公府内部竟如此凉薄。
“八岁那年冬天,我在府里的湖边玩,不小心掉进了冰窟窿里。”沈言的声音开始颤抖。
“沈言的声音开始颤抖,“我在水里拼命挣扎,喊了好久,路过的丫鬟小厮明明听到了,却因为我是‘不受宠的二公子’,没人愿意多管闲事。”
他咳嗽得越发剧烈,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最后是乳母发现我不见了,发疯似的到处找,才在湖边找到冻得快没气的我。”
景澄皱眉越来越紧。
沈言接着道:“从那以后,我就落下了病根,身子一天比一天弱,咳嗽也成了家常便饭。”
“父亲知道后,不仅没怪那些见死不救的下人,反而说我‘不中用,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沈言自嘲地笑了笑。
沈言语气很轻:“从那以后,我在府里更像个透明人了。十四岁那年,父亲说我‘体弱需要静养’,把我送到了城郊的庄子上。”
景澄问道:“那为什么与左锋的信件是你的笔迹?”
沈言没有回答,继续自说自话:“其实我知道,他是怕别人知道镇国公府还有个‘病痨鬼儿子’,丢了他的脸面。”
景澄沉默不语,心中对沈言多了几分同情。
“在庄子上的日子,虽然冷清,却也清净。”沈言继续说道,“我本以为这辈子就会这样在庄子上终老,直到半年前,父亲身边的管家突然找到了我。”
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对我嘘寒问暖,还给我带来了许多补品,说父亲‘一直惦记着我’,想让我‘为镇国公府做些事情’。”
景澄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沈言自嘲:“我当时又惊又喜,以为父亲终于想起我这个儿子了,便答应了他。”
“刚开始,只是让我写一些无关紧要的书信,后来渐渐让我出面联系一些商人,处理一些‘府里不方便出面的事’。”
沈言的身体开始发抖,“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可管家说这是‘父亲的意思’,还说只要我照做,以后就能‘回府住,陪在父亲身边’。”
他苦笑一声:“我太想得到父亲的认可了,就像着了魔一样,抄了那些信。后来管家介绍左锋,说他是‘管家安排来协助我的人’。”
后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沈言看向景澄,眼中满是嘲讽:“王爷,你现在还觉得,粮草案真是我一个人策划的吗?”
他提高声音,带着一丝激动:“我一个被扔在庄子上多年的病秧子,连镇国公府的大门都很少踏进去,哪里来的权力收买军中副将?哪里来的资源勾结灾民?”
景澄心中一震,沈言的话句句在理,更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
“那你为什么要承认。”景澄气愤。
“不过是有人想让我承认罢了。”沈言的声音又低了下去,带着一丝绝望。
景澄揪住他的衣服,再次质问:“那你为什么要承认!”
只要他不承认,他们说不定能抓住当年的凶手。
“你知道是谁吗?”景澄追问。
沈言摇了摇头,咳嗽声再次响起:“我不确定,但我知道,管家做的每一件事,都离不开父亲的默许,甚至……离不开更高位人的指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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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着景澄,眼中闪过一丝恳求,“王爷,别再追查了。你斗不过他们的,只会把自己也搭进去。”
景澄难受:“宁国公府因这件事家破人亡,我怎么能不继续追查?”
景澄沉默片刻,坚定地说道:“就算再难,我也要查下去。不仅为了粮草案的真相,也为了不让更多像你一样的人,成为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沈言看着景澄坚定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动容,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但愿你能成功吧。”
他像是预料到什么:“以后……说不定我们会在北疆见。”
沈言像是提醒,景澄思考,难道……李斐不会放过他?
景澄向他鞠了一躬,拱手说道:“明天你就出发了,祝沈兄一路顺风。”
沈言点头,他也帮不了景澄太多了。
走出房门,景澄心中充满了疑惑。
沈言的话让他意识到,粮草案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阴谋,沈言只是一个被推到前台的棋子。
而那个真正的幕后黑手,很可能就是太后。
他立刻前往公主府,将沈言的话告诉了李淮月。
“看来我们之前的猜测没错,沈言只是个替罪羊。”李淮月眉头紧锁,“太后之所以极力为沈言求情,就是怕他在行刑前说出真相,牵扯出更多的人。”
景澄问道,“沈言明天就要被流放了,若是他走了,我们就再也没有机会知道幕后黑手是谁了。”
“我们不能强行阻止流放,那样会打草惊蛇。”
李淮月沉吟道,“不如派人暗中跟随沈言,沈言知道很多,若是有人想在途中杀害沈言,那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幕后黑手。”
景澄点头,“我这就去安排人手,确保沈言在流放途中的安全。”
“另外,你再派人去调查那个城西大营的周副将,看看他是否与太后有联系。”李淮月补充道,“沈言说他收买了周副将,获取了布防图。”
景澄与李淮月达成一致。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截杀
李淮月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夜色,心中充满了坚定。
她知道,粮草案表面上已经结案,不可能这么快就能找到幕后凶手,不宜操之过急。
次日清晨,沈言被押上了流放的囚车。
他穿着单薄的囚服,蜷缩在囚车中,脸色苍白如纸,咳嗽声不断。镇国公府的人没有来送行,只有几个狱卒押着囚车,缓缓向城外驶去。
景澄安排的暗卫悄悄跟在囚车后面,密切关注着周围的动静。他们知道,这一路上,绝不会平静。
囚车驶出京城后,便进入了荒凉的郊外。
道路崎岖,尘土飞扬,沈言在囚车中颠簸着,咳嗽得更加厉害了。
就在这时,一群蒙面人突然从路边的树林中冲了出来,手持利刃,直奔囚车而去。
“保护沈言!”暗卫统领大喝一声,带领暗卫们冲了上去。
蒙面人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们武功高强,招式狠辣,很快便与暗卫们战在了一起。暗卫们虽然人数较少,但个个都是精锐,一时之间,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沈言在囚车中看着眼前的厮杀,眼中没有丝毫恐惧,反而露出一丝了然的笑容。他知道,这些人是来杀他灭口的。
就在暗卫们渐渐落入下风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景澄亲自率领一队骑兵赶来,加入了战斗。
蒙面人见势不妙,想要撤退,却被景澄率领的骑兵包围起来。
经过一番激战,蒙面**部分被歼灭,只有少数几人逃脱。
景澄走到囚车旁,看着沈言:“你没事吧?”
沈言咳嗽了几声,摇了摇头:“我没事。多谢燕王相救。”
“你还不肯说是谁派来的吗?”景澄问道。
沈言沉默片刻,说道:“王爷,这件事,到此为止吧,我承认了,就是我做的。”景澄点头,拍了拍他的肩。
沈言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随即又开始剧烈咳嗽。
景澄让人将沈言从囚车中扶出来,给他换上干净的衣服,又让随行的大夫为他诊治。
经过大夫的诊治,沈言的病情暂时稳定下来。
景澄让人准备了一辆马车,让沈言乔装成商户,与一队真正的商户坐在马车上,继续向北疆进发。
另外派了一支押送队伍继续按照原路线进发。
那个幕后黑手既然已经出手,就绝不会轻易放弃。
如此两条路线,希望能躲过追杀。
暗卫们则加强了戒备,小心翼翼地保护着马车。
“景澄?”镇国公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看来他是铁了心要查到底了。”
他沉吟片刻,说道,“让北疆的人做好准备,等沈言到达北疆后,再想办法动手。一定要让他永远闭嘴!”
正在这时,太后身边的**来了镇国公府。
**来传达太后的旨意,低声靠近镇国公耳边:“太后说,沈言好歹是她看着长大的,望镇国公不要太心狠手辣。让自己的亲儿子寒了心。”
镇国公担忧道:“若是他胡乱说。”
**拍了拍镇国公的肩膀:“哎~太后说,多一个儿子,总比多一个仇人好。沈二公子最重亲情,到时候,公爷只需在北疆释放一点关心,二公子必定死守。”
镇国公点头,对**道:“受教了,臣会撤走人。”
此时的马车上,沈言靠在软垫上,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不再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亲情,他究竟还要不要呢?
贪墨粮草案的余波渐渐平息,京城的空气却并未因此变得轻松。
随着芒种节气临近,夏日的燥热悄然蔓延,宫中按照惯例筹备起夏日宴会,既是为了驱散暑气,也是为了安抚经历风波的朝臣。
御花园的澄瑞亭内,荷叶田田,荷花初绽,阵阵清香驱散了些许闷热。
李斐坐在主位上,看着亭下歌舞,手中的酒杯却始终未动。
他余光扫过坐在身旁的太后,心中的烦躁越发浓烈。
自粮草案后,太后虽收敛了些锋芒,却依旧牢牢把控着后宫与部分朝政,迟迟不肯按惯例离京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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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这让他如鲠在喉。
“母后,近日天气越发炎热,行宫的避暑事宜已筹备妥当。”李斐放下酒杯,语气尽量平和,“按照往年惯例,您也该启程了,也好避开京城的暑气。”
太后手中捻着佛珠,目光落在亭外的荷花上,淡淡道:“陛下有心了。只是今年不比往年,哀家暂时还不能走。”
李斐眉头微蹙:“母后何出此言?行宫的避暑条件一向周全,怎会不比往年?”
“并非行宫的问题。”太后转过头,眼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斐震惊,没想到她直接拒绝。
“云嫔如今身怀六甲,算算日子也快生产了。这宫中没有皇后掌管六宫事宜,若是哀家离京,她生产时出了差错,谁来担责?”
这番话让亭内的气氛一下子冷下来,歌舞声也仿佛变得微弱。
李斐握着酒杯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
他自然知道陆云舒待产之事,却没想到太后会以此为借口拖延离京。
所谓“宫中无皇后”,不过是太后不愿放权的托词——这些年,只要太后在宫中,即便有皇后在位,后宫大权也始终掌握在太后手中。
“陆云舒生产有太医院的太医和一众嬷嬷照料,还有她身边的宫女太监,怎会无人担责?”
李斐的声音带上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怒意,“母后若是担心,大可指派可信的嫔妃协助打理后宫,不必非要留在京城。”
李斐只好搬出陈婉宁,若是陈婉宁留在宫中协理,不知太后能否安然离京。
太后冷笑一声,目光扫过亭下侍立的嫔妃,最终落在陈婉宁身上,又很快移开,“如今宫中事宜繁多,婉宁也有不少事,万一有人趁机作乱,影响了皇嗣,陛下能承担这个后果吗?”
李斐心中的怒火越发炽烈,正要开口反驳,却见坐在对面的李淮月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警示。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怒意。
他知道,此刻与太后正面冲突,只会让局势更加僵化,甚至可能让太后找到更多掌控朝政的借口。
第一百三十章 谋划
眼看太后就要反悔之前二人的约定,李斐咬紧牙,正要据理力争,被一旁的李淮月拦了下来。
李斐只好忍气吞声,不吭声。
李淮月适时开口:“母后顾虑的是,只是云嫔生产虽重要,却也不必让母后为此忍受京城的暑气。”
“哼。”太后哼了一声,没好气道:“我这把老骨头碍了你们的眼了?”
“儿臣不敢。”李淮月解释,“儿臣只是担心母后。”
“行了。”太后审视两人,“我知道你们是担心我,但皇嗣为大,我还是等云嫔生产完再走吧!”
李淮月、李斐二人并无再吭声。
夏宴的氛围在太后拒绝离京的决定后,变得越发凝滞。
李斐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泛白,脸上强装的平静下,是压抑不住的怒火。
李淮月坐在对面,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刺绣,心中快速盘算着应对之策。
其他嫔妃见三人之间暗流涌动,不敢出声,只能埋头端坐于眼前。
太后似乎并未察觉亭内的尴尬,目光转向侍立在亭下的陆云舒,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温和:“云嫔,近日感觉如何?”
陆云舒连忙上前两步,屈膝行礼,声音轻柔:“回太后,近日较为安稳。”
“还有多久要生产?”
“御医说还有一个半月。”
此时的情况极为尴尬,太后将皇帝、长公主晾在一边,去关心一个妃子,显然给两人难堪。
太后若有所思地重复着,目光扫过李斐和李淮月,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也没多久了,这么算来,哀家确实该留在宫中。”
这番话更是当着满朝文武和后宫嫔妃的面,打了李斐和李淮月的脸。
李斐猛地放下酒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打破了亭内的沉默:“母后,朕已说过,宫中自有太医和嬷嬷照料舒嫔,无需您亲自坐镇。”
他顿了又顿,补足道:“您若担心,朕可派专人每日向您禀报舒嫔的情况,绝不会出任何差错!”
“陛下说得轻巧。”太后语气微沉,带着一丝不悦,“皇嗣之事,岂能如此草率?这紧要关头,怎忍心在最后关头离开?”
李斐暗下思索,错过这次机会,再提起此事可就难了!
正在这时,太监来禀报:“启禀皇上,您寻的天命师已经到了。”
太后皱眉:“皇帝寻这天命师做什么?”
“启禀母后。”李斐解释,“您刚才也说了皇嗣重要,先皇后怀孕两次均不顺,我听闻天命师可算天命,能指引未出世的孩子远离侵害。”
太后脸色渐愠:“什么人也能算我皇族的命吗?”
李斐幽幽道:“母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李淮月挑眉,她没想到,李斐居然还有后手,这天命师,显然是冲着太后来的。
这举动,是要与太后硬碰硬了。
太后仍不松懈:“陛下这是何意?难道要靠一个江湖术士来决断宫廷事务?”
李斐眼神冰冷:“母后说笑了,若是真有什么忌讳,也好提前规避。算算也无妨。”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也不能再质疑。
太后沉默不语,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她知道李斐这是在变相逼迫自己,可她早已打定主意留宫,绝不会因一个天命师的话而改变主意。
不多时,太监总管便带着一位身着青色道袍、手持拂尘的中年男子来到亭内。
这男子面容清瘦,眼神锐利,正是京城中颇有名气的天命师玄机子。
玄机子上前躬身行礼:“草民玄机子,参见陛下,参见太后,参见公主,参见各位贵人。”
参加夏宴的朝野众臣都上下打量这位颇有名气的道士。
“免礼。”李斐抬手,语气直接,“玄机子,朕今日请你来,是想让你为舒嫔腹中的龙胎算一卦。”
他意有所指:“看看这龙胎是否有什么忌讳,尤其是在生产前后,是否有需要避开之人或事。”
玄机子闻言,目光落在陆云舒身上,仔细打量片刻,又掐指算了算,眉头渐渐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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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吟片刻,才缓缓开口:“回陛下,草民观舒嫔娘娘腹中龙胎,乃是大木命。”
众人松下一口气,传闻大木命乃旺土木,这显然对国运有益。
但是玄机子随机开口:“大木命虽长势旺盛,却最怕精火命之人近身。”
他搜了一圈周围,便道:“尤其是在龙胎降生之时,若有精火命之人在场,恐会引发灾祸,轻则龙胎受损,重则危及母子性命!”
这番话如同平地惊雷,让宴会内瞬间炸开了锅。
陆云舒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捂住小腹,眼中满是担忧。
嫔妃和朝臣们也纷纷议论起来,看向太后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宫中众人皆知,太后的生辰八字,正是精火命!
李斐心中一喜,面上却故作凝重:“竟有此事?玄机子,你可算准了?”
装作问道:“这在场之人,可有精火命?”
玄机子如实回答:“有。”
“谁。”
“草民……”玄机子回答出李斐期待的答案,“是太后娘娘。”
李斐装作面露难色:“可是需要远离多远?多久?”
“不远,百里即可。也不用太久,生产前后一年为好。”
太后的脸色早已铁青,她猛地一拍桌案,厉声喝道:“一派胡言!不过是江湖术士的无稽之谈,陛下怎能轻信?”
她眼神锐利,扫向众朝臣:“哀家活了这么大年纪,从未听说过什么命理相克之说!哀家就住在这宫中,难不成还真能影响到皇孙?”
她的声音带着怒火,眼神看向玄机子:“你这妖人,竟敢在宫中妖言惑众,挑拨皇室关系,该当何罪?”
玄机子吓得连忙跪倒在地:“太后息怒,草民只是据实推算,绝无挑拨之意!”
李斐见状,连忙开口:“母后,玄机子只是尽本分推算,并无过错。”
太后脸色不善,瞪了她一眼。
李淮月适时缓和:“母后,不如暂且信他一回,为了龙胎安危,您还是先去行宫避暑,待云嫔生产后再回京,如何?”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大火
太后看着二人,一脸怒色。
“陛下这是铁了心要赶哀家走?” 太后语气冰冷,眼中满是失望。
她装作可怜:“哀家留在宫中,是为了皇嗣,为了江山社稷,陛下却听信妖人之言,怀疑哀家别有用心!好,真是好得很!”
她站起身,拂袖而去,留下一句:“这宫,哀家是绝不会离的!至于那什么命理相克,哀家倒要看看,究竟能有什么灾祸!”
太后的离去,让夏宴彻底陷入僵局。
李斐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中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
夏宴在压抑的氛围中草草结束。
朝臣和嫔妃们怀着复杂的心情离去,宫中关于 “命理相克” 和 “太后留宫” 的议论,却愈演愈烈。
李斐回到御书房,烦躁地踱步,李淮月则在一旁分析局势:“太后态度坚决,显然是铁了心要留宫掌权。”
李斐眉头紧锁,“今日请天命师,本想逼她离宫,没想到反而让她更加警惕。没想到她脸皮这么厚。”
李淮月见他脸色不善,询问道:”皇兄?你想怎么办?”
李斐握紧拳头,眼神看向远方:“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淮月心中一惊,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没过两日,李淮月就在公主府听到了慈安宫、云华苑走水的消息。
李淮月赶紧跑进宫,来的时候火势已去大半,询问此事。
当值的宫女如实向李淮月描述当时的情景。
当晚三更时分,皇宫内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呼喊声:“走水了!慈安宫走水了!”紧接着,又传来另一阵呼喊:“不好了!云华苑也走水了!快救火啊!”
两个宫内起火相隔不足半个时辰,当时皇上立即就起身探望了。
宫女边向李淮月描述,边陪她去云华苑。
“怎么会同时走水?” 李斐看着两处火场,脸色凝重,“查!立刻查清楚火是怎么起的!”
“陛下,云嫔娘娘!” 一名侍卫慌张地跑来禀报,“云华苑火势蔓延到了寝殿,云嫔娘娘受了惊吓,已有小产迹象!”
李斐眉头一紧,连忙向云华苑跑去。
刚到云华苑门口,便看到孙玉仙带着几名宫女,正将陆云舒从寝殿中扶出来。陆云舒脸色惨白,捂着小腹,额头上满是冷汗,显然情况危急。
“玉妃,这是怎么回事?” 李斐连忙上前,语气焦急。
福康宫与云华苑相隔不远,定是这孙玉仙先发现了异常。
孙玉仙见到李斐,连忙行礼:“回陛下,臣妾今夜辗转难眠,便想着出来走走,就看到寝殿起火,臣妾立刻带人冲进去,将舒嫔妹妹救了出来。”
孙玉仙眼睛湿润,像是担心极了:“只是妹妹受了惊吓,腹痛不止,太医已经在路上了。”
李斐看到陆云舒的模样,心中一沉,询问道:“快,让人立刻去太医院催太医!”
“回皇上,早寻了,只不过太后那边也需要,太医正在赶来的路上。”
宫女们连忙将陆云舒扶到福康宫偏殿,孙玉仙则留在一旁,细心地为陆云舒擦拭额头的冷汗,轻声安抚着:“妹妹别怕,太医很快就到,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
李斐听到太后也有事,便委托孙玉仙先照顾云嫔,自己去慈安宫。
李斐与赶来的李淮月碰面了。
李淮月见他前往慈安宫,又见他服饰齐整,便随口问道:“皇兄今日什么时辰休息的。”
“回公主,皇上今日一直在御书房批改奏折,一直到走水前,都并未休息。”
李淮月心中升起不好的猜测。
怎么会这么巧,今日起火,皇上今日就并未休息。
这李斐可真是够心狠。
李淮月进入福康宫,见孙玉仙正在照顾陆云舒。
陆云舒虚弱地看着孙玉仙,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姐姐…… 若不是姐姐及时赶到,我恐怕……”
“妹妹别说话,保存体力。” 孙玉仙打断她的话,语气温柔却坚定,“陛下和公主都很关心你,一定会没事的。”
不多时,太医匆匆赶来。
为陆云舒诊脉后,松了口气:“公主,云嫔娘娘只是受了惊吓,动了胎气,幸好救援及时,龙胎暂无大碍。”
众人送了一口气,那太医又道:“臣开一副安胎药,让舒嫔娘娘服下,再好好休养几日,便可无虞。”
李斐来到慈安宫,此处虽然先起火,但因地处逆风处,并未烧的严重。
李斐先是关心太后,随后激励大怒:“慈安宫和云华苑同时走水,绝不是巧合。查!一定要查清楚,是谁在暗中搞鬼!”
随后,太后与皇帝又来到云华苑看望。
太后看着陆云舒苍白的面容,眉头紧锁:“云嫔,你怎么样?龙胎没事吧?”
陆云舒虚弱地摇了摇头:“谢太后关心,太医说…… 龙胎暂无大碍。”
太后松了口气,随即看向李斐,语气带着几分质问:“陛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慈安宫和云华苑会同时走水?是不是有人故意纵火,想要谋害?”
“此事正在调查中。” 李斐语气淡然,“朕已下令彻查,相信很快就能查明真相。”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随即说道:“哀家的慈安宫暂且不用管,先全力保护云嫔。毕竟皇嗣要紧,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李斐点头。
大火直至天亮才被彻底扑灭。
慈安宫和云华苑的寝殿都已烧毁一小处偏殿,现场一片狼藉。
负责调查的侍卫前来禀报,在两处火场中,并未发现人为迹象,而是因天气燥热,宫灯中的烛火凶猛,因风不小心吹起燃了灯,由此起火。
“什么?”太后一下子站起来,“不是人为?”
陆云舒经过一夜的休养,服下安胎药后,情况渐渐稳定下来。
也听服侍一旁的小宫女传达了这个调查结果,不由得想起玄机子的那番话。
待到傍晚李斐来看她,陆云舒悄然落泪,我见犹怜。
李斐前来关心:“皇上,不如让臣妾去宫外生产吧。”
李斐皱眉:“你这是什么话!”
“臣妾昨日极为不安。”陆云舒婉转道:“若真如玄机子所言,臣妾可扛不住这三翻两次的灾祸,不如让臣妾远离精火命之人,去宫外生产。”
“你这是什么话!”李斐心中忍不住要高兴的跳出心口,面上却一沉:“道士胡言乱语,怎可乱下定论!”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朝堂逼迫
而此时,李淮月也听到了这个结果,早如她所料,这必然是李斐自导自演的,因为她明明在云华苑看到了油灯倒地的状况。
但如今却调查出来是天灾。
这不是暗示玄机子所言非虚吗?
不出所料,当日,天灾的定论公开后,朝堂上立刻掀起轩然大波。
众臣虽认可 “天灾” 的结论,却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夏宴上玄机子的话 —— 龙胎为大木命,忌精火命之人近身。
如今两场大火恰好发生在太后与陆云舒的居所,众臣心中难免生出 “命理相克” 的联想。
次日早朝,工部尚书率先出列,手持笏板,语气恭敬却坚定:“陛下,近日两场大火虽定为天灾,却也印证了玄机子所言非虚。”
另有一人接着站出:“龙胎安危关乎社稷,太后娘娘乃精火命,若继续留在宫中,恐对皇嗣不利。”
马上有礼部侍郎提议:“臣恳请陛下,为保皇嗣平安,让太后娘娘暂离京城,前往行宫避暑,待云嫔生产后,再酌情决定是否回京。”
此言一出,朝堂上立刻响起附和声。
林丞相紧随其后:“工部所言极是!太后娘娘留在宫中,虽无主观恶意,却恐因命理相克引发灾祸。为保宫中安宁,让太后暂离一年,实乃万全之策!”
丞相都表态了,其他人更无意见。
“臣附议!”
“臣亦附议!”
一时间,满朝文武纷纷躬身请命,恳请李斐让太后离宫。
李斐坐在龙椅上,看着下方整齐的跪拜队伍,心中一阵得意,面上却故作沉吟,眉头紧锁,仿佛在认真权衡。
“诸位卿家的心意,朕明白。” 李斐缓缓开口,语气带着几分犹豫,“但玄机子不过是江湖术士,其言岂能尽信?”
随后他又假意道:“太后乃朕的母后,虽并非血亲,但亦有养育之恩,又为社稷操劳半生,朕岂能因一句无稽之谈,便将她遣离京城?”
“陛下,此言差矣!” 林丞相上前一步,语气恳切,“并非臣等轻信术士之言,而是两场大火太过蹊跷,皆与太后、舒嫔相关。”
林丞相此人向来板正的脸似乎忧心忡忡:“为保皇嗣万无一失,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风险,也需规避。太后娘娘深明大义,定能理解陛下的苦心。”
李斐故作为难,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龙椅扶手:“可太后年事已高,行宫虽舒适,终究不如宫中方便。若强行让她离宫,朕心中实在不忍,也有违孝义二字。”
“陛下仁孝,臣等敬佩。” 工部尚书连忙说道,“但皇嗣为重,社稷为重!太后娘娘若留在宫中,一旦龙胎再有闪失,陛下即便心中不忍,也难辞其咎。”
此时,吏部尚书也附和:“没错,若让太后暂离,既保了皇嗣平安,也避免了天下子民对太后的曲解,行宫气候宜人,正适合太后休养。”
言外之意,若是发生此事后太后还不肯离宫,那再发生意外,就是太后因想要把持朝政而不顾皇嗣死活了。
李斐看着众臣句句恳切,甚至有人已开始提及 “社稷安危”,知道时机成熟。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终于下定决心,却又带着几分无奈:“既然诸位卿家皆如此认为,朕若再坚持,便是固执己见。”
李斐又缓缓看向一直未开口的镇国公,问道:“镇国公觉得呢?”
众人马上闭嘴,静待镇国公表态。
自从其二公子被流放后,镇国公便近日鲜少发表意见。
大家也知道,镇国公是太后的亲兄弟,若是他表态,那此事就毫无回旋余地了。
只见镇国公拱手道:“臣不敢妄下断言,仅凭太后与陛下定夺。”
李斐遗憾说道:“只是…… 朕需亲自去慈安宫,与母后商议,若她不愿,朕也不能强求。”
“陛下英明!” 众臣齐声应道,心中都清楚,太后此刻已无理由拒绝 —— 若再坚持留宫,便是置皇嗣安危于不顾,会落下 “自私自利” 的骂名。
镇国公与工部尚书对视一眼,早已明白。
大势所趋下,他们也无法改变。
这心知肚明,这恐怕是李斐的自导自演。
李斐心情大好,当即前往慈安宫。
太后正坐在窗边喝茶,早已听闻朝堂之议论。
她见李斐进来,放下茶杯,语气平淡:“陛下今日前来,可是为离宫之事?”
“母后英明。” 李斐在她对面坐下,语气带着几分歉意。
他坐下来,身子微微弯曲显示恭敬“朝堂上众臣以‘命理相克’为由,请您暂离京城一年,前往行宫避暑。朕知道此事委屈了您,却也无可奈何。”
太后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眼神锐利地看着李斐:“陛下是想说,朕若不答应,便是与天下人为敌?”
“母后误会了。” 李斐连忙摆手,语气诚恳,“朕只是想与您商议。您若不愿,朕便是顶着压力,也会驳回众臣的请求。只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担忧,“两场大火后,宫中人心惶惶,若您继续留在宫中,一旦皇嗣再有闪失,恐怕会有人借机挑拨,说您‘克害皇嗣’。”
他顿了顿,观察太后的脸色:“届时……对您的名声,对皇室的颜面,都无益处。”
皇族之人,都是害怕有损皇家颜面的。
这番话恰好戳中了太后的要害。
她深知,自己若执意留宫,一旦陆云舒生产时出了差错,众臣定会将责任推到她身上,到时候她苦心经营的 “贤德” 形象,将会荡然无存。
太后沉默良久,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最终缓缓开口:“罢了。哀家也不愿因自己,让陛下为难,让皇室蒙羞。哀家可以答应离宫,但需等十日后。”
“多谢母后体谅!” 李斐心中一喜,面上却依旧恭敬,“十日后也好,朕会让内务府全力协助皇祖母准备。”
“不必了。” 太后打断他的话,语气冷淡,“哀家的事,自有哀家的人打理。陛下还是多关心云嫔和皇嗣吧,别让哀家的‘牺牲’白费。”
皇帝走后,太后对着李德全道:“传哀家的旨意,让陈婉宁立刻来慈安宫见哀家!”
第一百三十三章 权欲棋局
慈安宫的窗棂滤进细碎的晨光,太后指尖捻着佛珠,目光却如寒刃般落在阶下的陈婉宁身上。
十日后太后离宫的消息已经散布出去,均无戏言。
陈婉宁来之前便知晓,太后断不会不留后手。
太后看着跪在眼前,乖巧中带着一点疏离的陈婉宁。
这陈婉宁,哪里都好,就是对皇帝太冷淡。
若不能在离京前将陈婉宁推上高位,手中握着足以牵制李斐的筹码,这趟 “避暑” 之行,便成了主动放权的笑话。
“你应该明白,哀家找你来的用意。”太后端起茶盏,品味着里面的里面的香气。
“臣妾愚笨。”陈婉宁依旧是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哀家离京后,后宫不能无主心骨。” 太后缓缓开口,发放下茶盏。
佛珠在掌心转动的速度骤然加快:“即使我走后,镇国公也会是你的助力,你不仅能护住自身,更要盯紧这后宫和前朝。”
陈婉宁心中一动,却依旧躬身垂眸,故作谦卑:“太后抬爱,臣妾资质浅薄,恐难当大任。”
“资质是练出来的,机会却是哀家给的。” 太后语气陡然转厉,目光扫过陈婉宁紧绷的脊背,“你这半年来,常去探望禁足的孙颖?”
陈婉宁身子微顿,随即坦然应道:“她被禁足后日子清苦,臣妾念及往日情分,偶尔送去些汤药吃食,尽些微薄之力。”
“情分?” 太后冷笑一声,“你和她,何来的情分?”
陈婉宁不吭声。
“也罢。”太后勾起嘴角,“既然她这半年得你相助,这颗棋子,也该用起来了。”
说着,太后将手上的板纸摘下来,放在桌子上,“这枚扳指,代表着哀家,你带着它,其他人见了它,自然会听你的。”
陈婉宁小心翼翼拿起玉扳指,指尖触到冰凉的玉质,瞬间明白了太后的意图。
太后说的,自然是太后在宫中所用之人。
而孙颖,因冒失导致孙飞被贬,心中本就积满怨气,若稍加挑拨,定能成为助力自己上位的利刃。
只要陆云舒出事,后宫格局便会重新洗牌,机会,也便来了。
“臣妾明白该怎么做了。” 陈婉宁屈膝行礼,她淡淡的眼眸里,闪现了不常出现的锋芒。
当日午后,陈婉宁提着食盒,再次来到孙颖被禁足的昭阳殿。
殿内陈设早已大便,以往的华丽繁复荡然无存,而是清冷单调的样子。
自从当时“冲撞了”太后,被定义为定为 “精神失常” 后,她便成了宫中的透明人。
宫人们最是势利眼,宫女太监们见她失势,连每日的饭菜都懒得用心,清汤寡水不说,更是缺衣短水。
这段时间,倒是平日少有往来的陈婉宁,常来她这里。
“姐姐,今日给你带了莲子羹,还有你爱吃的枣泥糕。” 陈婉宁将食盒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热气裹挟着甜香弥漫开来,让冷清的内殿多了几分暖意。
孙颖转过头,眼中满是不解,她不懂,这陈婉宁屡屡示好,到底是为什么?
最初陈婉宁来探望时,她总疑心吃食中有毒,每次都让宫女先尝,直到发现陈婉宁送来的汤药总能缓解她因抑郁引发的头痛。
送来的点心也换着花样,从无重复,她才渐渐放下戒心。
“你又来做什么?” 孙颖声音沙哑,却少了几分往日的傲气。
“看姐姐近日气色好了些,特意多带了些糕点。” 陈婉宁舀起一勺莲子羹,递到孙颖面前,语气带着刻意的随意。
“哼!“孙颖面上嫌弃,但她却是只着陈婉宁前来与她说说话,谈谈心,不然,她就算没病,也会被这吃人的后宫逼出来病了。
“方才从云华苑路过,见太医刚出来,要不,我请太医给姐姐诊治一番?”陈婉宁推了推糕点,示意让孙颖尝尝。
孙颖拿起一块,尝了一口,装似无意道:“那贱人,快生了吧。”
说起来,陆云舒还是自己亲手提拔进宫中的。
结果自己落难,这位从头到位没出现过,更别说帮自己求情了。
果真是白眼狼。
陈婉宁如实回答:“听闻云嫔妹妹腹中的龙胎已足月,太医说不出半月,便能降生了。”
孙颖舀羹的手猛地一顿,莲子羹洒在衣襟上也浑然不觉。
“降生” 二字像针一样扎进她的心里,青贤皇后比自己入宫早,早早诞下皇嗣也就罢了,这陆云舒不过是落寞世家,竟然能比她更早诞下皇子?
嫉妒在孙颖心中蔓延,她捏紧擦手的手帕。
“姐姐怎么了?” 陈婉宁故作关切,轻轻拍着孙颖的背,“不过是个皇子罢了,姐姐若是喜欢,等日后陛下念及旧情,解除你的禁足,你也能……”
“解除禁足?” 孙颖猛地抓住陈婉宁的手腕,眼中燃起一丝希望,“你说陛下会解除我的禁足?”
“只要姐姐安分些,等皇子降生,陛下心情大好时,臣妾再帮你求求情,说不定……” 陈婉宁话说一半,故意停下,留下无尽的想象空间。?孙颖的目光死死盯着陈婉宁,心中的执念如藤蔓般疯长。
陈婉宁被她瞧得害怕,仿若刚才说错话得样子,起身告辞,“姐姐面色不善,早些休息吧,妹妹改日再来探望姐姐!”
说罢,便离开了昭阳殿。、
孙颖站起来,看着昭阳殿的大门。
短短一段路,竟然让她困死在这里!
“笑话!”孙颖走来走去,“本宫想要解除禁足,居然要靠那个贱人的孩子降生?”
她听陈婉宁的话,躺下休息,但睡梦中,“降生”“求情”“解除禁足”,这几个字在她脑海中反复回荡,搅得她心神不宁。
直到傍晚,孙颖踉跄着走到窗边,望着云华苑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接下来的几日,孙颖茶饭不思,整日对着窗外出神,口中反复念叨着 “皇子”“禁足”。
一旁的宫女见状,连忙禀报给陈婉宁,陈婉宁却只淡淡吩咐:“不必多管,看好她便好。”
五日后的清晨,陆云舒按惯例乘轿前往御花园散步。
轿子行至长信宫附近时,突然从侧面冲出来一道身影,正是孙颖!
第一百三十四章 剖腹产子
她衣衫凌乱,头发散乱,猛地扑在轿前,双手死死抓住轿杆,疯喊道:“陆云舒!恭喜你啊!恭喜你喜得皇子!”
轿内的陆云舒本就因孕晚期身体虚弱,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浑身一颤,双手下意识地护住小腹,脸色瞬间惨白。
“快…… 快把她拉开!” 陆云舒声音颤抖,腹痛感如潮水般涌来。
宫女太监们连忙上前,将孙颖拖拽开。
孙颖却还在嘴里念叨着:“恭喜啊恭喜!恭喜诞下皇子!天下大赦!我要解除禁足啦哈哈~”
陆云舒在轿内疼得蜷缩起来,冷汗浸透了衣衫。
“快…… 传太医!我要生了!” 陆云舒凄厉的呼喊声在宫道上回荡。
当陆云舒被紧急送回云华苑时,早产的迹象已十分明显。
太医院的太医们围着产床忙碌,李斐匆匆赶来,守在殿外。
殿内传来陆云舒痛苦的呻吟声,夹杂着太医们焦急的呼喊。
没过一会儿,消息传到公主府,李淮月莫名心慌,也赶了过来。
谁知,刚到云华苑,就听到太医大喊:“娘娘用力!孩子胎位不正,再不用力,母子都有危险!”
李淮月心头狂跳。
李斐站在殿外,脸色铁青,双手紧紧攥着拳头。
他来回踱步,目光时不时扫向殿内,眼中满是焦虑,虽然这是他的第二个孩子,但每次自己的孩子降生,都感觉心惊肉跳。
“陛下,不好了!” 一名太医匆匆跑出殿外,跪地禀报,“娘娘体力耗尽,孩子卡在产道,这样下去,母子恐都有性命之忧!”
“什么?” 李斐猛地揪住太医的衣领,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无论如何,都要保住皇子!朕要皇子平安降生!”
“可娘娘她……” 太医面露难色。
“朕说保皇子!” 李斐厉声打断,“若是保不住皇子,你们太医院所有人,都别想活!”
自古以来,皇子越多,筹码也就越多。
李斐眼中闪过阴霾:“孩子不是卡住了吗?那就剖开云嫔肚子,把孩子取出来!”
“不可啊皇上!”太医院院首刘太医赶紧跪下,“若是这样剖开,娘娘会疼痛而死的!”
李斐把他从地上拽起来,面露笃定:“朕下的命令,后果朕来承担!”
李淮月听到这话,心中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斐。
她与李斐合作已久,早已习惯了他的隐忍与算计,却忘了这位帝王心中,权力与子嗣永远排在首位,所谓的 “温情”,不过是权衡利弊后的伪装。
“皇兄,万万不可!” 李淮月上前一步,语气急切,“云嫔娘娘怀这胎受尽苦楚,若是为了皇子牺牲她,不仅会寒了朝臣的心,也会让天下人指责陛下冷血无情!”
“淮月?”李斐奇怪的看下李淮月,“你何时也有了这般仁慈?”
李淮月面色一顿,转了话锋:“我是为皇兄的名声考虑。”
“放心。”李斐信心十足,“这件事传不出去。”
“再说了。”李斐审视着李淮月,“这后宫之中,若是诞下皇子,是无上的光荣,云嫔她会体谅朕的。我们的李氏江山,也会更加稳固。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
随后,他转向殿内,高声下令,“传朕旨意,给云嫔用麻沸散!让太医立刻剖腹取子,务必保住皇子!”
“陛下!”刘太医医者仁心,还要出声。
“谁敢再多言,立即处死!” 李斐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殿外瞬间鸦雀无声。
不多时,殿内传来陆云舒微弱的哭喊:“陛下!臣妾求求你!饶了臣妾和孩子……” 声音渐渐微弱,最终归于沉寂。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死寂 —— 二皇子平安降生,而陆云舒,却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当太医抱着襁褓中的皇子走出殿外时,李斐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小心翼翼地接过皇子,仿佛方才下令赐死陆云舒的人不是他。
李淮月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心中一片冰凉。
果然,在帝王的权力棋局中,所有人都只是棋子,包括她自己。
陆云舒惨死的消息很快传遍京城。
陆淳生得知堂妹的死讯后,疯了一样冲回陆家,对着父母哭喊:“爹!娘!妹妹被陛下赐死了!我要去找陛下报仇!我要扳倒孙家!是孙颖那个疯子害了堂妹!”
陆铭甩开他的手:“不过是你的堂妹,你这般胡闹做什么!”
陆家的家丁连忙拦住他。
陆淳生疯狂大喊:“是孙颖,是孙颖冲撞了妹妹,妹妹才难产而已的。”
看着胡闹的儿子,陆铭反而气定神闲:“慌什么!像什么样子!她身为陆家人,诞下了皇子,那就是陆家的荣誉!”
陆淳生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亲爹,他有印象以来,自己的父亲与继母对他多有宠爱,一直是慈爱的,怎会如此?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父亲!你是昏了头了吗?”陆淳生被娇惯坏了,直接顶撞陆铭。
“啪!”的一声,陆铭打了陆淳生一巴掌。
“哎呀呀,这是做什么。”程氏出来解围,看了看陆淳生的脸,缓和道:“你父亲也是为了你好,皇上明显还是不想丢掉孙家的,你都不清楚前因后果,如何去闹?”
这一巴掌把陆淳生打醒了,他确实都是道听途说,捂着脸委屈道:“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陆铭向来很少向陆淳生动气,逼近他两任妻子只有陆淳生这一个儿子,虽然这个儿子不成器,但这爵位最终还得交在他手上。
陆铭缓和了语气,劝解道:“你想想,你的亲妹妹,现在还在孙家做夫人呢。”
陆淳生仿佛这才想起,陆芷柔和孙家的关系。
他自幼与自己的亲妹都不亲厚,只有那个二房家的堂妹,经常陪他玩儿,与他自由相伴,如今入宫不到一年,居然已经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他悲从中来,不由的皱鼻子。
这种满腔的悲痛,上一次出现,还是看到陆昭惜尸体的时候。
他与自己一母同胞的亲姐姐不怎么亲,但是听到他死讯的那一刻,突如其来的孤独撞得他险些站不住。
第一百三十五章 封后
那时候,陆淳生以为自己不过是因为血脉作祟,如今这种感觉再次袭来,却是因为相伴。
他才意识到,那时候亲姐的死,比这更痛。
应该,不仅是血脉吧。
陆家唯一全心全意关心他的人,死了。
虽然那个人总是制止他、教育他、唠叨他。
但再也没那个人了。
他看了眼眼前的父亲和继母,恍然觉得陆家,无比陌生。
他想起之前听到的,陆芷柔直接被孙家带走。
这个冷漠的家,憋得他窒息。
陆淳生浑浑噩噩几日,在上值的时候,才听到皇上处置孙颖的消息,竟然只是降了位分,成为孙贵人,孙家其余人免责。
难道真如父亲所言,李斐还是要用孙家?
紧接着,他听到了一个更让人震惊的消息,陆云舒的孩子记在陈婉宁名下!陈婉宁不日将升封贵妃!
陆淳生愣在原地,眼中的怒火渐渐被绝望取代。
他颓然坐在地上,泪水无声地滑落:“难道堂妹就这样白死了吗?连她存在的一点痕迹都要抹掉?”
陈婉宁就这样,即将掌管后宫?
回到事发当日,在意皇嗣的太后并未去云华苑等待皇嗣降生,得知陆云舒的死讯和皇子平安降生的消息后,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按照惯例,李斐带着孩子,让太后来看看。
太后走到乳娘身前,这孩子生的粉雕玉琢,圆脸圆眼,很是好看。
她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惋惜:“云嫔这孩子,真是命苦。不过幸好皇子平安,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等着母后给孩子赐名。”李飞恭敬道。
“就叫李承烨吧,青贤那个孩子叫李承泽,他的弟弟正好叫李承烨,将来也好辅佐他,兄弟和睦。”
太后话中有话,李斐已经了然。
太后话锋一转,目光落在襁褓中的皇子身上:“如今青贤皇后留下的李承泽,还有这刚出生的李承烨,都需要人抚养。”
李斐心中一沉,瞬间明白了太后的意图。她这是要借抚养皇子之事,给自己两难的选择。
一般皇子降生,首选当然是亲母抚养,除非是母亲的身份太低无法拥有子嗣。
那就会记在高位嫔妃名下,皇子也有个好的出身。
如今,两位皇子的母亲都不在了,在后宫无主的情况下,最好的办法自然是交由太后抚养。
但是太后好不容易答应了出宫,无论如何不能留太后继续在宫中独揽大权。
太后自然看出李斐的心思。
她缓缓道:“哀家本想留在宫中亲自照料,可之前已答应陛下,十日后离京避暑,实在不便。陛下,你看……不如,让婉宁提上来,让她抚养这两个孩子。”
李斐不说话。
太后接着说:“婉宁这孩子哀家也了解,必然不会亏待这两个孩子的。”
“母后,后宫之事,朕自有安排。” 李斐试图拖延。
“陛下有什么安排?” 太后语气陡然转厉,“如今后宫无主,两位皇子若是无人妥善照料,出了差错,谁来担责?哀家离京后,可没人能帮陛下打理后宫了。”
李斐看着太后咄咄逼人的眼神,,心中明白,自己已没有退路。
若是不答应太后的要求,她定会以 “后宫无人” 为由,推迟离京,甚至可能借机干涉朝政。
“儿臣明白母后的意思。” 李斐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朕决定,封陈婉宁为宁贵妃,协理六宫事宜,负责抚养两位皇子。待日后时机成熟,再册封为后。”
“陛下英明。” 太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陈婉宁温顺贤淑,定能照料好两位皇子,打理好后宫。哀家也能安心离京避暑了。”
旨意下达后,朝野一片哗然。
朝臣们虽对陆云舒之死、封陈婉宁为贵妃之事颇有疑惑,却也不敢公开反对。
毕竟皇子平安降生,后宫有了 “主心骨”,太后也承诺按时离京,这已是目前能想到的最佳结果。
况且镇国公公然支持皇帝的这一决定,显然是支持陈婉宁掌管后宫的。
镇国公府虽然因粮草案势力减弱,但是朝堂上还没有能与之抗衡的大家族,大家也只能接受。
陈婉宁接到封妃旨意时,正在找孙颖。
当太监宣读旨意的那一刻,她停顿了一下,似乎早有预料,表情依旧淡淡的,接过旨谢过恩后,就继续找孙颖。
谁知找了半晌没出现的孙颖,听到旨意,突然从柱子后冒出头来。
“姐姐。”陈婉宁走过去,摘掉她头上因躲藏带来的纸屑。
“是皇上来下旨了嘛?”孙颖蹦蹦跳跳走过来,盯着那道旨意,“是要放我出去嘛?”
自从上次后,她的精神越发差了,有时候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也因为越发差,皇帝也没过度处罚她。
陈婉宁笑起来,摸摸她的头:“不是,你还是只能呆在这里捉迷藏。”陈婉宁描画着她的眼睛,“不过,我没有骗你,新皇子降生,你很快就会出去了,快了……”
她的声音似乎带有蛊惑,让孙颖的头昏昏沉沉,竟要站着睡着。
陈婉宁眼神示意,旁边的侍女过来扶住孙颖。
陈婉宁安排道:“请太医,就说孙贵人的精神越来越差了。”
她看着孙颖迷糊的样子,露出鲜少的笑容:“顺便,给威远侯带个话,如今,她的妹妹精神很是差劲,在这里她只能倚仗我。”
宫女领命,迅速去传话。
另一个宫女端来药碗,说是孙贵人该服药了。
陈婉宁看了眼药色,对那侍女道:“下去吧,本宫最后一次亲自喂姐姐喝药。”
她把亲自说的格外重,在其他人听来不舒服。
当然,这昭阳殿早已不复往日,其他人也听不到。
礼部差人过来,说是陛下让宁贵妃挑选自己喜欢的加封仪式的礼服样式等。
陈婉宁却不紧不慢,端着那碗药一勺一勺的喂给孙颖:“姐姐如今帮了我的大忙,我怎么能不好好照顾她呢?让礼部的人等着吧。”
礼部的人摸不清陈婉宁的脾气,只好等着。
一刻钟后,陈婉宁终于喂完药,她才缓缓起身,整理衣装,前往礼部。
夏季来临,天气转暖,阳光照的热烈。
而陈婉宁,却丝毫没有即将掌管后宫的喜悦。
面目依旧不与人靠近,冷的反常。
第一百三十六章 疑惑
离京的日子仅剩三日,慈安宫内却比往日更加热闹。
内务府的太监们捧着琳琅满目的绸缎、珠宝与礼器,在殿内整齐列队,等待太后过目。
这些都是陈婉宁封贵妃大典准备的物件,太后称陈婉宁是她带进宫的,这么重要的仪式,她竟然看不到。
对皇帝说起来的时候,险些要潸然泪下。
李斐没有办法,便同意了陈婉宁的仪式所用物件都先送到慈安宫这里。
陈婉宁身着淡紫色宫装,站在太后身侧,嘴角勾起,听着太后的教诲,仔细一瞧,眼睛里却毫无波澜。
当真是端庄到了极致,也冷淡到了极致。
“这匹织金牡丹缎子不错,做礼服的外袍正好,既显华贵,又不张扬。” 太后伸出手指,轻轻抚过一匹明黄色绸缎旁的紫色锦缎。
接着,她又带着挑剔的语气评价:“明黄色虽尊贵,却太扎眼,你如今刚封贵妃,不宜太过张扬,紫色更显沉稳。”
陈婉宁点头:“太后眼光独到,臣妾听太后的。”
“还有这凤钗,珍珠的尺寸再选大些的。” 太后指着一支嵌着东珠的凤钗,眉头微蹙,“贵妃仪仗虽不及皇后,却也不能失了体面。”
想起现在记在陈婉宁名下的两个小家伙,安抚道:“你是要抚养两位皇子的人,行头若是寒酸,不仅让人笑话,还会被人轻视,日后打理后宫,也难服众。”
按照惯例,封了贵妃后,若是皇子抚养的好,不过几年,就能顺利封后。
内务府总管连忙躬身应道:“奴才这就去换更大的珍珠,保证让贵妃娘娘满意。”
待太监们捧着物件退下后,殿内只剩下太后与陈婉宁两人。
太后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语气陡然变得严肃:“哀家给你筹备这些,不是让你只顾着享受。”
话里有话,陈婉宁何等聪明,立刻恭敬道:“臣妾求太后赐教。”
太后继续道:“你如今身份不同,要学会处理后宫关系,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冷冰冰的,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陈婉宁向来冷淡,如今被太后点破,,连忙躬身:“臣妾知错。”
“在这后宫之中。“太后放下茶杯,目光锐利的看着她:“你只要稍微付出一点真心,所有人都可疑当你的棋子。”
陈婉宁依旧低着头:“臣妾记在心里了。”
太后依旧不放心:“婉宁,若是与其他嫔妃搞好关系,既能拉拢人心,也能通过她们打听消息,何乐而不为?”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次孙颖的事儿办的不错,这步棋也走的好。”
陈婉宁连忙应道:“臣妾明白太后的意思了,日后定不再任性。”
“明白就好。”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哀家离京后,后宫就全靠你了。记住,凡事多留个心眼,该用的人也要用好。”
陈婉宁躬身行礼,依旧显得极为恭敬,手中的那颗扳指润的发亮。
她清楚,太后虽然离宫了,但这后宫之中,自己的一举一动,依旧在太后的监视之中。
若是在后宫中有任何差错,太后会马不停蹄的赶回来。
与此同时,李淮月这几日在云华苑徘徊。
陆云舒惨死的画面始终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人人都说,是看管的人不利,让精神失常的孙颖跑了出来,冲撞了陆云舒。
但她总觉得陆云舒早产之事另有隐情,绝非 “孙颖发疯冲撞” 那么简单。
云嫔死了,云华苑目前无人居住。
李淮月每每路过这里,里面都安静的可怕。
这天居然听到了响动和宫女说话的声音。
李淮月走进去,见一些宫人正在打扫里面的东西。
“见过长公主殿下。”
李淮月点头让他们请起,留下一个脸熟的一等宫女。
“云嫔生产当日,你当值嘛?”
“启禀殿下,奴婢一直在娘娘身边的。”那宫女带着一些畏惧。
“那当日云嫔为何会早产?”
“回公主,那日舒嫔娘娘乘轿去御花园,走到昭阳殿附近时,孙贵人突然冲出来,抓住轿杆大喊‘恭喜诞下皇子’,云嫔娘娘受了惊吓,没多久就腹痛。”
“孙贵人当时状态正常吗?” 李淮月眉头紧锁,心中疑窦丛生。
“回公主,孙贵人妆发齐整,表面看起来很正常,但说话颠三倒四,让人看起来失常。”此宫女客观描述当日情景。
李淮月仔细打量她,面容清秀,妆发一丝不苟,从刚才到现在,都保持着行礼姿势一动未动。
李淮月清楚记得,清楚记得,孙颖当初被关起来,是因为太后回宫路上,她因奸人误传消息冲撞了太后,太后将她定为 “精神失常”,才关起来的。
可当时的孙颖其实并没有疯,明明思路清晰,只是情绪激动,怎么才半年时间,就真的疯了?
“孙贵人被关起来后,是不是一直不太正常?” 李淮月追问。
宫女思索了一下,郑重回答道:“奴婢一直呆在云华苑,对孙贵人那边的情况不甚了解。”
李淮月笑了一下,这小姑娘怕是不敢乱说,才这么答话的。
“宫中无不透风的墙,说来听听。”
见李淮月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那宫女只好硬着头皮回答,语气颇为同情:“听其他宫人说,孙贵人刚被关起来时,还会哭闹着喊冤。”
“后来呢?”
“可不知为何,孙贵人的精神越来越差,有时候会对着空气说话,太医说因贵人无法入眠和无人搭话导致的,后来宁贵妃经常看她陪她说说话,才好了一些。”
陈婉宁?李淮月心中一动。
陈婉宁与孙颖往日并无交情,为何会频繁去探望她?
这里面,恐怕另有隐情。
“今日之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李淮月吩咐道。
宫女连忙应道:“奴才遵命。”
李淮月又问:“现在云华苑散了,你现在在哪里当值?”
那宫女原本以为要走了舒了一口气,没想到又被问话,只好如实回答:“回公主,其他娘娘嫌云华苑的宫人晦气,现下都发配到杂役处了,我被分配到了浣衣局。”
李淮月想了又想,觉得此女可用,便道:“从今日起,你便改名为夏荷吧,我与皇兄要了你,跟着我吧。”
“奴才谢公主殿下!”夏荷赶紧磕头。
第一百三十七章 反常
李淮月又在云华苑逛了一会儿,立刻前往现在软禁孙颖的偏殿。
偏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念叨声:“恭喜诞下皇子…… 恭喜诞下皇子……”
李淮月轻轻推开门,只见孙颖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壁,口中反复念叨着那句话。
她的头发散乱,衣衫破旧,脸上沾满了灰尘,与昔日那个明艳动人的孙贵妃判若两人。
“孙颖?” 李淮月轻声喊道。
孙颖听到声音,缓缓转过头,看到李淮月,眼中闪过一丝茫然,随即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来啦~”
语气熟稔得仿佛两人是多年未见的好友!
孙颖眼神却空洞无物,根本没有聚焦!
李淮月心中一酸,走上前,试探着问道:“孙颖,我是谁?”
孙颖没有回答,依旧笑着,自顾自翻找起来,找到一件婴儿小衣,举到李淮月眼前:“你看,这是我给皇子准备的衣服,好看吗?”
李淮月只好顺着她回答:“好看。”
“是吗?如果送给云嫔的孩子,新皇子诞生,我是不是就不会被关了?”说着说着,孙颖有点丧气:“新皇子怎么还不降生啊,我什么时候才能被放出去?”
李淮月看着她手中那件绣着小龙图案的小衣,布料倒是好的,针脚也歪歪扭扭,显然是孙颖自己一针一线缝的。
李淮月心中五味杂陈,犹豫片刻,还是轻声回答:“是啊,皇子诞生了,你很快就能出去了。”
“真的吗?” 孙颖眼中瞬间亮起光芒,抓住李淮月的手,急切地问道,“那我什么时候能出去?我想回家,我想我哥哥,我想我爹娘……”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带着哭腔,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在布满灰尘的脸上留下两道清晰的泪痕。
李淮月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越发确定,孙颖的 “疯癫” 绝非偶然,定是有人在孙颖被关期间暗中做了手脚,坐实了她精神失常的罪责。
而最有可能的人,便是频繁探望她的陈婉宁!
“你别急,很快就能出去了。” 李淮月轻轻拍了拍孙颖的手,试图安抚她的情绪,“我问你,宁贵妃是不是经常来看你?她有没有给你送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宁贵妃?”孙颖歪着头,不解的看着李淮月。
李淮月恍然大悟,孙颖还不知道陈婉宁封贵妃了。
“宁妃她是不是经常来看你?她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啊?”李淮月循循善诱。
孙颖听到宁妃的名字,口中喃喃道:“她是好人…… 她给我送好吃的…… 她还说会帮我求情……让陛下放我出去。”
孙颖话语颠三倒四,却始终不肯说陈婉宁的坏话。
李淮月心中一惊,看来陈婉宁不仅给孙颖送了东西,还对她进行了洗脑,让她对自己产生了依赖,甚至不敢说她的坏话。
她继续试探:“那你还记得,那天你为什么要去冲撞云嫔娘娘吗?是谁让你去的?”
孙颖的眼神再次变得空洞,口中又开始反复念叨:“恭喜诞下皇子…… 恭喜诞下皇子……”
无论李淮月再怎么追问,她都只是重复这句话,再也说不出其他内容。
李淮月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她看着孙颖这副神志不清的模样,心中充满了愤怒与无奈。
孙家镇守边关多年,家世历代显赫,却因宫廷斗争沦为弃子,最终被折磨得疯疯癫癫,这深宫之中,究竟还有多少这样的悲剧?
“如果诞下新皇子,我就能出去了。如果诞下新皇子……”孙颖依旧在一旁反复念叨。
李淮月调整策略,摸着她的头发,试探回答:“新皇子已降生,你很快就能出来了。”
“真的吗?”孙颖眼神一下子清明,抓住李淮月的肩膀:“真的吗?新皇子降生了?”
孙颖力气大的惊人,把李淮月抓的疼。
偏殿内的光线昏暗,李淮月看着孙颖眼中闪过的微光,心中暗自期待。
她放缓语气,再次轻声说道:“皇子已经平安降生,你只要好好配合,很快就能离开这里。”
“离开?” 孙颖喃喃重复着,空洞的眼神渐渐有了焦点。
她抬起头,仔细打量着李淮月,语气急切:“婉宁,你说的是真的?我真的能出去?”
李淮月心中一震 —— 孙颖竟然把她认成了陈婉宁!
难怪从一开始就感觉到诡异的熟稔。
李淮月不动声色,顺着孙颖的话说道:“当然是真的。”
若是孙颖把她当成了陈婉宁,那陈婉宁如何称呼李淮月呢?
李淮月顺着自己的刚才的推测:“姐姐。只要你别再冲动,安心等消息就好。”
孙颖神色一愣,竟微笑起来,居然是真的开心。
李淮月知晓自己猜测可能正确,便又称呼道:“若是能出去,你恢复孙贵妃的名号指日可待。”
“孙贵妃……” 这个久违的称呼让孙颖浑身一震,眼中的迷茫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往日的嚣张与锐利。
她猛地松开李淮月的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语气带着几分倨傲:“长公主?你怎么会在这里?来看我的笑话吗?”
李淮月看着瞬间恢复神智的孙颖,心中了然 —— 孙颖并非完全疯癫,只是在 特定词语的诱惑下,才能短暂清醒。
可清醒后的她,显然已经忘记了刚才的对话,更不会承认自己曾依赖陈婉宁、被药物控制的事。
“本宫只是路过,顺便来看看你。” 李淮月淡淡说道,“如今你清醒了,正好可以好好想想,当初是谁让你去冲撞云嫔,导致她早产。”
孙颖眼神闪烁,避开李淮月的目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只是一时糊涂,才会做出那样的事。”
她语气强硬,却难掩心虚,“你若是没事,就赶紧离开,别在这里打扰我!”
李淮月知道,此刻清醒的孙颖绝不会吐露实情。
再追问下去,只会让她更加抵触,甚至再次陷入疯癫。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转身向殿外走去。
第一百三十八章 存疑
刚走到殿门口,李淮月便与迎面而来的陈婉宁撞了个正着。
陈婉宁手中提着食盒,看到李淮月,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随即陈婉宁挤出温和的笑容:“公主也来看孙姐姐?真是巧了,我刚炖了些鸡汤,想着给孙姐姐送来补补身子。”
这是李淮月与陈婉宁第一次正面交锋。
她想起看到过陈婉宁之前作弄孙颖和陆云舒的场景,此女绝对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云淡风轻。
看着陈婉宁眼中恰到好处的无辜与关切,李淮月心中冷笑,却也不动声色:“贵妃有心了。只是孙颖刚清醒些,情绪还不稳定,你送东西过来,可要小心些。”
“多谢公主提醒。” 陈婉宁像是为了防止李淮月怀疑,主动掀开食盒,里面是一碗冒着热气的鸡汤,旁边还有两碟清炒青菜,都是些寻常的吃食。
她又感叹道:“我知道孙姐姐身子弱,特意炖了清淡的鸡汤,没放什么补品,就怕她吃不惯。”
李淮月仔细打量着食盒里的东西,确实没有任何异常。她心中疑惑,难道陈婉宁真的只是单纯来送东西?
可刚才孙颖误认自己为陈婉宁的模样,又让她无法相信。
“既然贵妃来了,那本宫就不打扰了。” 李淮月说完,便转身离开。
擦肩而过时,她清晰地感受到陈婉宁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恨意,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李淮月脚步微顿,心中更加确定,陈婉宁绝非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只能加快验证心中的猜疑。
回到公主府,李淮月立刻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了景澄。?
“孙颖能在‘孙贵妃’的称呼下清醒,说明她对自己的身份极为看重,也证明她的疯癫确实是人为控制的。” 李淮月说出心中猜想。
景澄沉接着推测:“而陈婉宁在你离开时露出的恨意,绝非错觉。她一定知道你在调查她,只是在刻意伪装。”
“我也这么认为。” 李淮月点头,“可她送来的鸡汤和青菜都很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李淮月在遇到陈婉宁后,立即差人去了趟太医院,太医院的记录显示,陈婉宁宫中所领药材,也只发现了安神草,没有其他可疑药物。
“或许她根本没有将药物放在食物或汤药里。” 景澄说道,“她既然能让孙颖对她产生依赖,说不定有其他控制孙颖的手段。”
他接着道:“我们必须扩大调查范围,不仅要查她送给孙颖的东西,还要查她身边的宫人,以及她与太后的联系。”
“我已经让人去查了。” 李淮月说道,“但目前还没有发现异常。陈婉宁身边的宫人都是太后安排的,口风极严,根本问不出什么。”
两人陷入沉默,都觉得此事棘手。
陈婉宁的手段太过隐蔽,让他们无从下手。
最无力的便是如此,粮草案明明查到了镇国公府,却断在了一个镇国公无用的二公子手上。
如此看来,想要给当年的宁国公翻案,难上加难。
再加上目前太后已走远,想要再次抓住他们的把柄,还真得从太后留在这边的势力查起来。
“不过,她为什么会恨我?”李淮月疑惑,“她是太后的人,我与她一直是能避则避。”
“难道……”景澄盯着李淮月:“是之前的公主得罪了陈婉宁?”
李淮月恍然大悟,没错,她怎么忘了。
之前的原身可是作恶多端,利欲熏心的长公主!
景澄安慰她:“以她目前的身份,还动不了你。“
李淮月点头,现在的情况,也只能先不管了。
次日,李淮月再次前往太医院,找到院首刘太医。
“回公主,昨日已经说过,宁贵妃除了之前领用的安神草,就只开过一些人参、当归之类的补品,都是些寻常的滋补药材,没有任何问题。” 刘太医躬身回答。
“真的没有其他药物了吗?” 李淮月追问,“比如一些能控制人神智的药物?”
昨日太过匆忙,她有些细节没有问。
刘太医摇了摇头:“绝对没有。宁贵妃身子康健,很少用药。”
李淮月掩饰尴尬:“咳咳,她很少传唤太医啊?也很少用药?”
刘太医如实回答:“这是自然,且不说宁贵妃身体康健,她本人精通医理,若是有什么小毛病,自己就能调理,根本用不着我们这些太医。”
“精通医理?” 李淮月心中一惊, “宁贵妃精通医理?”?刘太医看着李淮月的惊讶,认真回答:“是啊。”
“你从什么时候知道她精通医理的?怎么没有听其他人提起过?”李淮月疑惑,怎么之前查的陈婉宁的身世和医理毫无关系。
“宁贵妃确实精通医理的,而且用药应该十分高明。”刘太医回忆道:“去年医院来了个新人,因为是走后门进来的,医术不精,给一位嫔妃开错了药方。”
“开错了?”这太医院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是啊,幸好宁贵妃路过,一眼就看出了药方中的错误,还指出了两种药材的用量差别,说得头头是道。”
“后来呢?”李淮月追问。
“后来那人不承认,但又不敢得罪宁贵妃,就闹到了我这里。老臣去核查,发现那新人确实开错了药,便将他逐出宫了。”
李淮月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陈婉宁出身官宦世家,闺阁淑女,入宫前从未听说过她懂医理。
而且只是偶然陪伴了太后,让太后对其宠爱才有入宫的机缘。
可刘太医的话又不像是假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立刻告别刘太医,回到公主府。
“你是说,陈婉宁精通医理,还能一眼看出太医开错的药方?” 景澄听完李淮月的话,也是一脸震惊。
“不可能,根据我们之前的调查,陈婉宁入宫前只是个闺阁女子,根本没有学过医理。”
“所以我怀疑,现在的陈婉宁,很可能是别人假扮的!” 李淮月语气坚定,“真正的陈婉宁不知去处,而现在这个‘陈婉宁’,是太后安排的人。”
景澄眉头紧锁,仔细思索着:“你这么一说,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她精通医理,所以能轻易用药物控制孙颖,她能得到太后的重用,是因为她本就是太后的人。”
李淮月点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查明她的真实身份!”
第一百三十九章 太后离宫
夏日很快就来了,十日的期限也很快就到了。
皇宫门口,李斐率领众臣为太后送行,陈婉宁身着华丽,一如既往的带着一点微笑,,站在李斐身边,神色疏离。
太后坐在銮驾上,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李斐和陈婉宁身上,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温和:“陛下,哀家离京后,你要好好待婉宁。”
声音不大不小,恰好让众大臣听到。
“儿臣谨遵母后教诲。”
太后听到满意的点点头,又看了眼乳娘怀里嗷嗷待哺的二皇子,意有所指道:“左右不过等这孩子长大些,我也不是一直不回来了。”
李斐咬紧牙根,面上笑道:“静候母后回宫。”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对身边的李嬷嬷说道:“李嬷嬷,哀家离京后,你就留在宫中,协助贵妃打理后宫事务。若有什么事,及时向哀家禀报。”
“老奴遵旨。” 李嬷嬷躬身应道,眼中闪过一丝锐利。
她是太后最信任的人,留在宫中,实则是为了太后留在宫中的眼睛。
銮驾缓缓启动,向皇家别院的方向驶去。
李斐看着銮驾远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等时机成熟,他要摆脱太后的控制。
景澄调查陈婉宁的人已经出发去了她的家乡,不日就会有结果。
孟光这人善于唠嗑,长者一张笑脸,容易问话,他走访了江南世家的旧友,很快便摸清了陈婉宁家族的底细。
三日后,一封密信便快马送到了景澄手中。
信中写道:“陈家主支乃江南望族,世代为官,自太祖年间起便把持江南盐铁漕运,陈家现任家主的嫡女,嫁与镇国公的堂弟为妻,与太后确有姻亲。”
李淮月问:“难道陈婉宁的身份确实没问题吗?太后没有说谎?”
景澄继续将查到的内容告知:“陈婉宁父母与陈家现任家主的庶弟,母家世代经商,主营丝绸与首饰,虽不如嫡兄家走仕途显赫,但也家底殷实。”
更关键的是,孟光在信中提及,他已找到陈婉宁的父母,两人对女儿的容貌描述与宫中 “陈婉宁” 别无二致。
“什么?难道我们的思路错了?陈婉宁的身份真的没问题?”李淮月开始怀疑自己之前的猜测错了。
“陈家父母还专门描述了女儿眉如远山,眼若湖泊,连自幼爱穿青绿色衣裙,擅长绣海棠花等细节都分毫不差。”
李淮月皱眉:“有点刻意了,怎么会向外人专门提及这些喜好?”
“陈家父母谈吐儒雅,对女儿入宫之事颇为自豪,提及‘贵妃娘娘’时语气真切,似无作伪之嫌。”
景澄接着道:“按孟光所说,陈家背景与太后所言的‘远亲’身份完全吻合,连容貌细节都对得上,这倒有些棘手。”
李淮月反复看那信件,指尖停在“原在平溪镇做生意,四年前搬至吴县” 这一句上。
她闪过疑惑:“他的嫡兄在苏州府居住,他就算是为了做生意一直居住在平溪镇,但怎么四年前突然去吴县?就算是生意失败也应该回到苏州府啊?”
景澄立即明白她说什么意思。
寻常人家搬离旧居,多因经商迁徙或家族变故,可陈婉宁父母在平溪镇有家底,
日子过得红火,为何突然搬去吴县?
李淮月接着说:“而且孟光只查了陈家父母的说法,未问周边邻居,难保其中没有隐情。”
景澄心中一动,当即拍板:“你说得对,此事绝不能只听陈家一面之词。我亲自去江南一趟,与孟光汇合,再查探平溪镇的旧居与邻居,定要找出破绽。”
次日清晨景澄就出发了。
他乔装成江南盐商,带着两名心腹,快马离开京城。
一路南下,七日后便抵达苏州吴县,与等候在此的孟光汇合。
“侯爷,您怎么亲自来了?” 孟光见到景澄,又惊又喜。
“陈家这边的线索太过‘完美’,反而可疑。” 景澄开门见山,“你之前说陈家父母对女儿的描述分毫不差,可曾问过他们搬来吴县的原因?”
孟光一愣,随即面露愧色:“当时急于确认容貌与家世,未及细问搬离之事。陈家父母只含糊说‘平溪镇生意不好做,吴县离主支近,好有个照应。’”
“现在就去吴县陈家附近的邻居家,一问便知。” 景澄当即下令。
两人来到陈家所在的小巷,找到隔壁卖胭脂的王婶。
这王婶见前几天来过的小伙子又来了,还带来了东家,话匣子就打开了。
“这陈家老爷啊,是四年前搬来的,之前这院子空了快一年呢。他们刚搬来的时候,很神秘,也不与周围人接触,听说女儿在宫里当娘娘,连县太爷都不敢动。”
“您知道他们为什么从平溪镇搬来吗?” 景澄问道。
王婶想了想,摇头道:“不清楚。只听外人闲聊时说过,他们家平溪镇‘出了点事’,不得已才搬走的。具体是什么事,我们也不好问。”
“他们搬来后,有亲戚来探望?” 孟光追问。
“没见过有亲戚来。” 王婶回忆道,“听说家里姑娘长得很美,当时请了教习嬷嬷专门一直在学习。”
景澄与孟光对视一眼,心中的疑虑更重,这陈家姑娘一开始就准备好了要进宫,怕不是与太后的亲近,都是设好的局。
“哦对了,倒是听说这家人信佛,家里专门设了佛堂,三天两头请主持来讲佛。”
景澄心中的怀疑更深,太后也信佛,难道也是为了投其所好?
在吴县再也问不出什么,景澄与孟光两人当即决定,去陈婉宁父母做生意的平溪镇去。
平溪镇是苏州府下属的一个镇子,镇内河道纵横,是江南典型的水乡古镇,道路两边商贩众多。
打听消息,最好的地方就是茶楼。
景澄带着孟光坐在茶楼二楼一角,小二见二人气宇轩昂,衣着华丽,不是普通人,主动过来添茶。
两人点了这里的招牌菜,请了小二一壶茶,请他坐下来。
提及陈家的生意,在这里还是小有名气,小二倒是知道不少。
“要说当年陈家的‘玲珑阁’,当年可是咱们镇上最好的首饰铺!”一旁的老者是个爱唠嗑的,一听到熟悉的店铺,开了话匣子。
第一百四十章 一儿一女
“那玲珑阁原本的陈老板做生意不怎么样,但是他有个儿子,叫陈忌之,做生意的一把好手,接手玲珑阁后那首饰生意风生水起。”
那老者聊的尽兴,坐到了景澄这一桌。
那小二也接着说:“那陈忌之老板啊,人长得俊,心肠也好,嘴也甜,不像其他掌柜狗眼看人低,陈家女儿更是奇才,铺子里的首饰都是她设计的,样式新颖。”
“那你们见过那陈家女儿吗?”孟光着急问。
“哎?公子这是哪里的话?”那老者嫌弃的看看这两人,“人家大家闺秀,我们从哪里见?”
“那你们是否听过他家女儿精通医理?”
“这到没听过。”那小二歪头想了好一会儿,“真没有,这茶楼来往的客人也没听过。”
景澄握着手中的茶杯捏紧,问题就出在这里了,这不管是商贾之家还是官宦之家,都很难出一个精通医理的人。
“那为什么不开了呢?”孟光追问。
“那时候‘玲珑阁’生意正好,每天都挤满了人。可不知怎么的,四年前的一个晚上,铺子突然就关了门,陈家一家人也在半月内悄无声息地搬走了。”
那老者接着感叹:“有人说是陈忌之得罪了大人物,也有人说他们欠了债,还有说风水的……”那老者摆摆手,“谁也不清楚。”
“那您知道陈家搬去哪里了吗?” 孟光问道。
“不清楚。” 老者摇头,“他们搬走得很突然,连邻居都没打招呼。只听说搬去了吴县,具体地址没人知道。”
景澄与孟光谢过老者,给了那小二赏钱。
“侯……老爷。”孟光改了称呼,“您说,这好端端的铺子,为什么要关掉啊。而且那些推测肯定都不是真的,陈家老爷虽然是庶子,但是陈家乃江南大家族。”
冥冥之中,景澄觉得,这陈家搬家的原因定是关键。
在江南,能逼得陈家搬家的,肯定是比陈氏家族更大权力的人。那就不是江南本地的人。
为了更详细的了解,景澄去走访了几位曾与陈家有往来的商户。
那些人与老者的说辞一致,倒是一位何老板说道:“他们走之前,倒是陈老爷与我来商量接管玲珑阁的事儿。这倒是奇怪。”
“有什么着急吗?”孟光问起来。
“当然奇怪,这自从陈公子管理玲珑阁之后,陈老爷就不管事儿了呀,但是他们搬走前的那段时间,不管是谈事,还是关闭店面,都没看到陈公子啊!”
孟光想起那老者的话:“难道是陈公子得罪了大人物,被人抓起来了?”
那老板啧了一声:“那真是可惜了,陈公子是顶好的人喽。”
景澄追问:“那何老板是否见过陈家小姐?”
何老板摇头“没见过。”不过他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只听说陈家兄妹关系极好,陈家也很宠这个女儿,好些人前来提亲,陈老爷都舍不得。”
“谢谢何老板了。”景澄又想起了什么,“那陈家信佛吗?”
何老板摇头:“从未听闻。”
景澄挑眉,那陈家就是在到了吴县后才开始信佛的?
这一切都是为了接近太后布的局?
当初这家人到底遭遇了什么,离开平溪镇呢?
他们到底在隐藏什么?
“侯爷,您觉得陈家搬离平溪镇,会不会与真正的陈婉宁有关?” 孟光问道“会不会是四年前发生了什么事,真正的陈婉宁出了意外?”
孟光突发奇想:“难道现在宫里的‘陈婉宁’,就是在那之后被太后安排顶替的?”
景澄摇头:“不是,极有可能是他们为了接近太后,与太后套近乎,准备了一些东西,在那之前,‘陈婉宁’就已经不是真的陈婉宁了。”
“这陈家人真是可怕,为了入宫争权,竟然这么处心积虑。”孟光愤慨。
想起宁贵妃那双湖泊般寂静的眼睛,对谁都疏离的态度,景澄否定了他的想法:“可能也不是为了进宫争权。”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孟光又问。
景澄根据这段时间的调查,得出结论:“四年前陈家可能出了什么变故,为了一些事必须入宫,他们作为庶子还是商贾之家,想要入宫就需要搭上太后这条线。”
景澄接着道:“为了如此,他们就准备了太后喜欢的东西,学习`太后的喜好,以及宫里的规矩,包括与太后的偶遇与搭救。”
两人前往陈家在平溪镇的旧宅与 “玲珑阁” 旧址,寻找更多线索。
陈家旧宅位于镇东的临河巷,如今已换了新主人。
新主人是位员外爷,得知两人来意后,便带着他们参观:“这宅子我四年前买的时候,还有一些主人家的首饰花样草图,听人说是家里一双儿女留下的。”
店主取出的首饰样板,与老者描述的 “海棠缠枝簪”“鸳鸯戏水镯” 一模一样。
景澄拿起一块银质海棠簪的样板,发现簪头内侧刻着一个小小的 “婉” 字 —— 显然是陈婉宁的标记。
“这些样板,能不能卖给我?” 景澄问道。
店主爽快地答应:“反正留着也没用,您拿去吧。”
景澄将样板收好,心中已有了初步判断:真正的陈婉宁不仅擅长设计首饰,还习惯在作品上刻下 “婉” 字。
回到住处,景澄又拿起那些花样草图,花样画的精美细致,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看了半天,也看不出什么。
他出来已久,算算日子,也该回去参加陈婉宁的贵妃大典了,若是他不出现,陈婉宁和留在宫中太后的人定会起疑。
封贵妃的仪式在太和殿举行,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殿内,鎏金柱上的盘龙在光影中若隐若现。
陈婉宁身着明黄色绣金凤纹的贵妃朝服,由两名内侍搀扶着,缓步踏上汉白玉台阶。
她头戴七尾点翠嵌珠凤冠,每走一步,凤冠上的东珠便轻轻晃动,折射出细碎的光芒,衬得她原本清冷的面容多了几分端庄与贵气。
殿内文武百官按品级分列两侧,李斐端坐于龙椅之上,手中握着镶玉的册封卷轴。
礼部尚书手持诏书,声音洪亮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陈氏婉宁,淑慎端良,温惠贤淑,侍奉朕躬,恪尽职守。今册封为贵妃,赐居长乐宫,协理六宫事宜,钦此!”
陈婉宁跪地接旨,动作标准而优雅,声音柔婉却清晰:“臣妾陈婉宁,谢陛下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斐亲自为她戴上象征贵妃身份的金累丝镶红宝石项圈,指尖触碰她脖颈的瞬间,陈婉宁微微垂眸,露出恰到好处的娇羞。
在外人看来,真是般配的一对!
第一百四十一章 撞破好事
封贵妃的仪式刚落幕,皇宫便以“庆祝新贵妃册封、共赏盛夏荷景”为由,在御花园的澄瑞池畔举办荷花宴。
池面荷叶田田,粉白相间的荷花在微风中摇曳,岸边搭建起数十座临水的宴席,官员与家眷们按品级就座,丝竹之声与欢声笑语交织。
看似一派祥和热闹,实则暗流涌动!
李斐坐在主位上,身边是身着贵妃朝服的陈婉宁。
她头戴点翠嵌珠凤冠,身着绣金石榴纹霞帔,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温婉笑容,不时为李斐布菜、劝酒,举手投足间尽显“贤淑”。
还没当上皇后呢,就起了皇后的架势,真是一副母仪天下的样子。
李淮月与景澄分坐两侧,目光却始终留意着陈婉宁的动向。
宴席过半,一阵婴儿的啼哭突然打破了热闹的氛围。
陆云舒留下的二皇子被乳母抱在一旁,不知为何突然哭闹起来,小脸涨得通红,任凭乳母如何安抚都无济于事。
陈婉宁放下酒杯,眼中露出关切之色:“这孩子许是认生,或是想念亲人了。说起来,这孩子与陆家有血亲关系,武安侯府今日来的齐全,一会儿与二皇子瞧瞧。”
她话音刚落,目光便扫向陆家的席位,惊讶道:“咦?方才还看到陆芷柔小姐在席间,怎么这会儿不见了?”
她的一番话,将众人的关注点到了讨论陆家人身上,更是关注到陆芷柔的缺席。
陆芷柔早已嫁给孙飞,她与林宛儿一前一后嫁入侯府,如今已经过去一年了,两人都没有怀孕的消息传出。
外人传言二人不和,经常把侯府弄得鸡飞狗跳,孙飞因嫌弃他们太吵,鲜少回家。
武安侯夫人程氏恰好坐在陆家邻席,闻言立刻起身,对着李斐躬身道:“陛下,臣妇去寻一寻芷柔,不然怕在这宫中冲撞了哪位贵人。”
李斐摆了摆手,让她下去。
陈婉宁见状,连忙说道:“夫人且慢。这御花园甚大,岔路又多,宫中规矩繁杂,夫人初来乍到,怕是会走丢。”
她话音一转,指了指身边的几个宫人:“不如让两个宫女和两个太监跟着,也好为夫人引路,免得耽误了时间。”
程氏行礼道谢:“多谢贵妃娘娘体贴。”
陈婉宁微微一笑,对身边的宫女太监吩咐了几句。
很快,两名机灵的宫女和两名熟悉御花园路线的太监便走到程氏身边,恭敬地说道:“夫人,奴才们为您引路。”
程氏跟着几人离开宴席,沿着澄瑞池的回廊向僻静处走去。
她边走边道谢:“劳烦几位了。”
领头的宫女笑着回道:“夫人哪里的话,既是贵妃安排,奴婢自当尽力。”
另一名宫女道:“不过,刚才听其他宫人说陆小姐方才说想去假山那边的凉亭透透气,奴才们带您过去看看。”
一行人穿过花木丛生的小径,很快便来到假山后的凉亭附近。
还未走近,便听到凉亭内传来男女的说笑声,那女子的声音软糯带着娇嗔,一行人脸色大变。
在宫中私会可是重罪!
这还是贵妃仪式上,什么人敢这么大胆子!
只有程氏脸色瞬间死白,这女子的声音正是陆芷柔!
程氏脚步一顿,连忙伸手拦住身后的宫人与太监,扶着头道:“瞧我这老糊涂,刚才芷柔明明说头痛,想要先回府休息,我怎么就忘了呢?”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身。
几位宫人何等的人精,四人你看看我,大致猜到了什么。
领头的宫女皱起眉头,语气带着几分严肃:“夫人,御花园内虽允许家眷走动,可这假山后僻静无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本就不合规矩。”
另一旁的宫女也解释:“若是真有不妥,我们视而不见,便是失职,日后追究起来,可是重罪啊!”
“是啊夫人!”一旁的太监也连忙附和。
“贵妃娘娘让我们跟着您,就是为了确保诸事妥当。若是真出了什么事,我们几个小奴才可担待不起,还请夫人允许我们上前查看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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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氏心中焦急,陆家最重颜面。
若是真撞破陆芷柔的私事,陆家必定门楣蒙羞,到时候刚刚有了点实权的武安侯也绝对会被影响!
她死死拽住宫女的衣袖,坚持道:“不过是几句说笑,哪来那么多重罪?我们就在此处等片刻,说不定里面的人很快就出来了,何必非要上前冲撞?”。
“夫人,此事真的马虎不得!”宫女轻轻挣开程氏的手。
宫女语气坚定,“宫中规矩森严,若是今日我们因‘怕冲撞’而放过不当之事,明日被其他人发现,我们连同夫人都会被牵连!”
另一位宫女也上前拉开程式的阻拦:“是啊夫人,您是侯府夫人,身份尊贵,可我们这些奴才,丢了性命都是轻的!”
太监也好脾气劝解:“夫人如此阻拦,会让我们误以为里面的人是孙陆氏,为了她的名声,您也不该阻拦,我们查看清楚,好还给令嫒一个好名声。”
两名宫女拦住程氏,而另外两名太监已经前往查看,程氏只能干着急,祈祷自己听错了。
也祈祷里面的人什么也没干,真是问询闲聊。
程氏心急如焚。
那两位宫人一齐查看,互相印证,只见假山后面遮掩的凉亭内。
陆芷柔正依偎在一名身着侍卫服饰的男子怀中,男子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拿着一支莹白的玉簪,正温柔地为她插在发间。
此情此景,两名宫人吓得后退一步,险些撞在身后的石头上。
大喊道:“皇家花园,你们好大的胆子,在干什么!”
程氏这才看清那男子,正是孙飞手下最得力的干将——韩青!
要知道,陆芷柔已嫁给孙飞,成了侯府平妻。
且当初嫁给孙飞的缘由,不少世家都没忘呢,不然她一个嫡女怎么会做平妻!
如今却又在皇宫宴席上,与其他侍卫在此私会,这不仅是对孙飞的奇耻大辱,更是让整个陆家颜面扫地!
程氏捂住胸口,气血上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周旋
也幸亏程氏吐了这口鲜血,跟随而来的四位宫人全部都关注她。
“哎呀,夫人怎么了这是!”一名太监赶紧扶住她,显然这名太监是四人之首,迅速安排人分工:“小豆,去传太医来给夫人瞧瞧。”
那名叫小豆的太监立即低头跑了。
“小翠,去禀明皇上和贵妃娘娘,说是武安侯夫人需要休息。”那人又安排道。
那名叫小翠的宫女立即松开扶人的手,转头就要走。
“别!”程氏心中恐慌,如果这宫人把人都叫来了如何得了,岂不是会全部的人都要知道陆芷柔私会外男了?
程氏勉强直起身子:“我,没事儿了。”
她对着那领头的宫人行礼,顺手从口袋里掏了银子递过去:“谢谢张总管,我已经没事儿了,我们回去吧。”
与此同时,程氏给自己那不争气的女儿使了个眼色,让两人躲进假山里。
她没注意到,小翠竟趁她分心,悄悄折返,快步跑回宴会场。
宫女绕到陈婉宁身后,压低声音禀报刚才的事儿。
陈婉宁让她继续回去,表明自己已经知晓,在那边等着即可。
宫女应下,悄然退去。
随后,陈婉宁放下酒杯,走到仍在哭闹的二皇子身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嘴角,语气温柔:“小家伙是不是饿了?”
众臣见宁贵妃这般喜爱孩子,纷纷夸赞:“宁贵妃这么会哄孩子,一定会对二皇子好的。”
“大皇子二皇子真是命好,都让宁贵妃养。”
“宁贵妃也是有福之人啊。”
李淮月端起酒杯,隔着空气也向陈婉宁敬了杯酒,以此表示对她照顾两个孩子的感谢。
陈婉宁微微回礼。
手中仍在逗二皇子,耳朵听着这些人的阿谀奉承,嘴角勾起一抹笑。
她让乳母取来温热的米糕,亲自捻起一小块喂给皇子。
许是米糕的甜味安抚了孩子,二皇子竟真的停止了哭闹,小口吃了起来。
周围的嫔妃纷纷夸赞:“贵妃娘娘真是有办法!”
谁都知道,大家不过是巴结着新升的贵妃罢了。
陈婉宁看了眼众人,见大家吃的差不多了,笑了笑,“荷花宴岂能只在席间坐着?不如我们一同去荷池边赏荷,也沾沾夏日的灵气,顺便散步消食。”
众官家夫人本就觉得宴席沉闷,纷纷附和,便跟着陈婉宁往荷池走去。
陈婉宁特意选了那条路过假山的路。
刚到假山附近,便看到程氏站在路口,脸色苍白,额上满是冷汗,显然是刚从假山方向过来。
陈婉宁故作关切地走上前:“陆夫人,找到陆小姐了吗?您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对着旁边的太监首领斥责道:“怎么这般不懂事,武安侯夫人这样难受,不去请个太医?”
程氏心中一慌,眼神下意识地瞟向假山,那里静悄悄的,想来自己和四个宫人还未走远,陆芷柔两人肯定还躲在里面。
她强装镇定:“劳娘娘挂心,臣妇许是中暑了,胸口发闷,还险些吐了血,便在此歇了歇。芷柔……许是芷柔已经告诉我她回去了,臣妇糊涂忘记了。”
“吐血?”陈婉宁眼中满是“担忧”,语气却带着几分严肃,“是什么事让夫人急到吐血?若是因寻陆小姐伤了身子,臣妾的罪过可就大了。”
程氏连忙摆手:“与娘娘无关!只是芷柔这丫头中途离席不打招呼,害得娘娘惦记,臣妇心中着急罢了。回头让她爹好好教训她!”
“夫人说的是哪里的话。”陈婉宁握住她的手,“陆小姐早已嫁人,如今已得叫一声孙夫人了。”
说到嫁人二字,陈婉宁说的格外重。
程氏见越来越多的人赶来与贵妃同去赏荷花,只想快点离开此处,又补充道,“臣妇歇了会儿已好多了,不知娘娘要去何处?”
“正要带大家去荷池赏荷。”陈婉宁笑道。
程氏立刻接话:“如此美景,臣妇也想一同去,正好散散暑气。”
她想着,只要跟着大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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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离开,等众人走远,再回来让陆芷柔脱身,便可瞒天过海。
陈婉宁点头应允,程氏松了口气,暗自庆幸蒙混过关。
陈婉宁扶着程氏一起走在前面,后面的人稀稀拉拉走在后面。
在众人转身准备走时,陈婉宁突然“哎呀”一声,伸手摸了摸发髻上的金镶玉坠子,脸色微变:“我的坠子不见了!方才还在的,莫不是掉在这附近了?”
为了显示贵重,陈婉宁特意强调:“那坠子是太后赏赐的,价值不菲。”
这话一出,众人为了讨好陈婉宁,纷纷蹲下身找坠子。
陈婉宁指着假山处的草丛:“那片地方也找找。”又假意体恤他人,“若是找不到就算了,毕竟是我太粗心了。”?一位穿紫色衣裙的夫人眼尖,目光扫过假山夹缝时,突然指着那里大喊:“娘娘快看!假山缝里有衣角!”
众人都停下寻找,目光瞬间集中过去,程氏的脸色“唰”地变得惨白,双腿微微发抖。
那粉色的衣角,正是陆芷柔今日穿的衣裙!
随行的太监立刻厉声喝道:“是谁在那里?竟敢藏匿皇宫禁地,意图不轨!还不快出来!”
假山夹缝中沉默了片刻,陆芷柔与韩青哆哆嗦嗦走出来。
两人都脸色苍白,一出来就跪下。
“陆小姐?韩侍卫?”众夫人认出两人,顿时炸开了锅,纷纷交头接耳。
“这不是威远侯的平妻,武安侯的女儿吗?怎么会和韩侍卫在一起?”
“真是伤风败俗!”
陆芷柔站在原地,浑身冰凉,连辩解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与孙飞的开始本就是个意外,因失了名节被父亲强逼嫁给孙飞。
本想着与孙飞相敬如宾,哪知孙飞不仅冷淡,更是将父亲夺走其西北军军权的元气撒到她身上。
两人越发没有感情,更难和睦相处。
她在那深宅之中早已心灰意冷,是韩侍卫见她可怜,对她嘘寒问暖。
如今被人当众揭穿,她也不想否认!
第一百四十三章 迁怒
与此同时,荷花宴的正厅,李淮月正觉得无聊。
因为对陈婉宁的怀疑,她一直盯着陈婉宁,见陈婉宁许久未归,便起了疑心。
李淮月对李斐说道:“皇兄,宴席也差不多了,不如我们去御花园走走,看看荷景?”
李斐正觉得席间气氛沉闷,闻言点头:“也好,许久没好好赏荷了。”
说着,便起身离席,景澄与几位亲近的大臣也连忙跟上。
一行人沿着回廊往荷池走去,刚转过弯,便看到假山前围满了人,议论声不断。
“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李斐皱眉问道,快步走上前。
当看清站在人群中的陆芷柔与韩青时,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周身的气压骤降。
李斐最看重皇室与朝臣的颜面,如今竟有人在皇宫宴会上做出这等苟且之事,简直是打他的脸!
“陛下!”陆芷柔看到李斐,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却又不知如何解释,只能跪倒在地,“臣妇……臣妇罪该万死!是臣妇教女无方,做出此等荒唐事!”
李淮月看着前世的继母,心中冷笑,这就是溺爱不教正经的下场。
不少官员不时眼睛偷瞄孙飞,也不敢言语。
后者倒是神色如常,仿佛在看陌生人跪在前面。
陆芷柔与韩青也连忙跪下,浑身颤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周围的官员与家眷纷纷躬身行礼,大气不敢喘一口,连风吹荷叶的沙沙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李斐的目光扫过两人,又看向脸色惨白的程氏,最后落在一旁故作惊讶的陈婉宁身上,眼中满是怒火与失望。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意,厉声喝道:“好大的胆子!竟敢在皇宫禁地做出这等不知廉耻之事,败坏朝纲,丢尽皇室与侯爷的脸面!”
李淮月站在一旁,心中已然明了。
这一切,定是陈婉宁策划的。
她故意引众人经过假山,又以“丢坠子”为由引出陆芷柔与韩青,就是要让此事在李斐面前彻底曝光。
但是这件事会让陆家与孙家反目,进一步削弱李斐的势力。
也不知这一出戏,是太后的谋划,还是眼前这位向来与世无争的新任贵妃所为。
李淮月盯着陈婉宁,只见陈婉宁适时走上前,柔声劝道:“陛下息怒,此事虽荒唐,却也需查清缘由再处置。您龙体为重,莫要气坏了身子。”
李斐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而是对侍卫下令:“将陆芷柔、韩青押入大牢!程氏与武安侯教女无方,知情不报,纵容此事,罚俸禄!”
侍卫们领命上前,陆芷柔哭着求饶,却被侍卫堵住了嘴,程氏则如同行尸走肉,任由侍卫拖拽,脸上满是绝望。
众官员与家眷见事情平息,纷纷告退,原本热闹的荷花宴,就这样在一片混乱与尴尬中草草结束。
李斐站在假山前,看着平静的荷池,心中却翻江倒海。
李淮月走到李斐身边,轻声说道:“皇兄,陈婉宁今日的举动太过巧合,她先是派宫人跟着程夫人,又特意引众人经过假山,最后以丢坠子为由引出陆小姐……”
“朕知道。”李斐打断她的话,语气疲惫,“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置好此事,安抚孙家与陆家,莫要引发更大的风波。至于陈婉宁……”
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朕会盯着她。”
他现在还需要倚仗孙家和陆家,若是两家交恶,对他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夜色渐深,皇宫内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却照不亮人心深处的算计。
陈婉宁回到望月宫,李嬷嬷早已在殿内等候。
看到陈婉宁回来,李嬷嬷连忙上前:“娘娘,今日之事成了?”
陈婉宁坐在梳妆台前,让宫女卸下凤冠,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成了一半。陆家与孙家生了嫌隙倒是真的。”
她又补充道:“不过没关系,接下来,皇上估计要忙得不可开交了。”
李嬷嬷满意的点点头,帮她梳洗换衣,赞赏道:“主子相信娘娘,老奴自然也是相信娘娘。”
她一开始也不理解为何太后如此看重陈婉宁,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倒是真的了解了一些无形中的手段。
“皇上驾到~”侯在门口的太监一声尖刻的嗓音未落,李斐就进来。
陈婉宁与李嬷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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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忙行礼。
“爱妃请起。”李斐扶起她,一副丧气的样子。
陈婉宁自然知道他是为何丧气,还是开口问道:“陛下因何事困扰?”
李斐握住她的手,让她坐下:“爱妃,朕是不是很失败,是不是很没有威严,连一个小小的侍卫和侯府平妻都敢藐视朕的威严,上演闹剧。”?陈婉宁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安慰他道:“陛下为何这样想,他们这样低劣的人,何足让陛下挂心?”
李斐仍是装作困扰的样子,试探她:“爱妃,你说,你是不是早就发现端倪,才去让人寻那孙夫人的?连你都看出来了,朕却毫无察觉。”
陈婉宁看着他的表演,坦然无比道:“臣妾自然知道。”
李斐没想到他这么坦诚,有些没反应过来:“那……那你……”为何要拆穿,这不是给我们皇家蒙羞?
陈婉宁早已准备好一套说辞:“臣妾可是为了陛下啊,自古以来,臣妾知道陛下看重陆家,但陆家教女尚且如此,掌管西北军这么久了还不能完全掌握西北军。”
她看着李斐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说道:“如此之人,如何让陛下将大权交予此人。”
她戳中了李斐的痛处,竟让李斐有些慌乱。
他长期困于并未站太后的人中,可用之人太少,朝廷大部分势力是镇国公和天后的势力,如此他只能挖掘新的势力,这才不得不重用陆家。
但是陆家接二连三的事可以看出,武安侯闲散惯了,毫无能力,不堪重用。
陈婉宁看他听进去了她的话:“若是武安侯一直不堪重用,那西北军的兵权,不就自然而然落在您手里了?”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他一开始不直接将西北军的军权握在自己手里,无非是怕人直接说自己抢了孙飞的兵权,不好管理西北军,换个人过渡下。
陈婉宁接着道:“若是继续这样,不日西北军的兵权不是自然落在陛下手中,众臣也不会有其他怨言。”
李斐点头,心思千回百转:“还是爱妃替朕考虑。”
两人都心知肚明,陈婉宁是为太后办事,但陆铭失去威信,如今看来对李斐也没想象中的坏处。
第一百四十四章 拓跋三兄妹
荷花宴风波的余韵尚未完全消散,京城的空气中仍弥漫着几分微妙的紧张。
孙飞虽接受了对陆芷柔与韩青的处置,却闭门不出,孙家与陆家的关系降至冰点。
陈婉宁则借着照料两位皇子的由头,在后宫中愈发活跃,明里暗里拉拢嫔妃,试图巩固自己的地位。
就在此时,一道来自北疆的消息如巨石投入湖面,让皇宫上下瞬间忙碌起来。
原来,大靖在北边的联盟番邦拓跋的大王子拓跋烈、二王子拓跋风、小公主拓跋玉,将于三日后抵达京城,商议两国联姻事宜。
拓跋地处大靖北疆,疆域辽阔,骑兵骁勇,掌控着北部草原与中原的贸易命脉,实力远非兰柔等小国可比。
数十年来,两国依靠“联姻”这一纽带维持和平,拓跋皇室女子嫁入大靖宗室、大靖贵女远嫁北疆的事例屡见不鲜。
此次拓跋一次性派出三位皇室子女,规格之高前所未有,既显露出对两国关系的重视,也暗藏着对大靖实力的试探。
消息传到御书房时,李斐正与众大臣商议荷花宴后续的朝堂安抚事宜。
当听到“拓跋三位王子公主来京议亲”时,林丞相率先皱起眉头:“陛下,拓跋此次来势汹汹,我们需提前备好联姻人选。只是如今大靖宗室适龄者稀缺……”
他未言尽,但是大家都懂他的意思。
林丞相数了数人,又道:“如今,可堪匹配的,除了镇北侯府的沈然、景阳王的景灵郡主,便只有老臣的小儿子林文彦了。”
“林公子?”李斐看向林丞相,语气中带着几分考量,“林公子学识渊博,品行端正,身份也足够尊贵,确实是合适人选。只是……”
李斐顿了顿,话锋一转,“朕听说,林公子去年刚与江南苏家小姐定下婚约,若是强行解除,恐会失信于苏家,也影响林丞相的声誉。”
林丞相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无奈:“老臣也知晓此事为难。可若能以一场婚约换取北疆数十年和平,老臣便是背上‘失信’之名,也认了。”
李斐道:“林丞相向来为朝廷考虑,朕也想想另外两个人。”
镇国公的儿子,李斐自然不想用,但是如果是景灵郡主,那就得让拓跋男子过来,恐怕不好商量。
“先将这三人列为备选吧。”李斐沉声道,“林丞相,你先与令郎沟通,看看他的态度。萧爱卿,你负责安排拓跋三位王子公主的迎接事宜,不可失了大靖体面。”
萧闻接旨,他乃大靖的使官,自然要让那群蛮人看看礼仪之邦的规矩!
三日后,京城北门张灯结彩,孙飞亲自率领皇城司在此等候,萧闻左顾右盼等着三人。
李淮月坐在附近的茶楼上,静静看着这一切,她总觉得,这三人来的蹊跷。
而景澄,又快马加鞭的赶往吴县,继续调查陈婉宁的真假。
巳时三刻,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队身着拓跋服饰的骑士簇拥着三辆华丽的马车驶来。
为首的马车车门打开,走下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一身玄色劲装,腰佩弯刀,面容刚毅,正是拓跋大王子拓跋烈。
紧随其后的马车中,走出一位身着青色锦袍的男子,气质温润,面容俊朗,是二王子拓跋风。
最后一辆马车的车门被侍女拉开,一位身着粉色长裙的少女走下,约莫十五六岁,容貌娇美,却带着几分倨傲,正是小公主拓跋玉。
“萧大人,久违了。”拓跋烈走上前,用流利的大靖语言说道,语气中带着草原贵族的豪爽。
萧闻拱手回礼:“大王子客气,陛下已在皇宫设宴,恭迎三位。请随我们入城。”
李淮月目光却在扫过拓跋玉时,留意到她眼中一闪而过的不屑。
一行人刚入城,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驻足观看,好奇地打量着来自北疆的贵客。
拓跋玉坐在马车上,撩开车帘,看着街边低矮的房屋与衣衫朴素的百姓,嘴角勾起一抹嘲讽:“这大靖京城,也不过如此,比我们拓跋的王庭差远了。”
话音刚落,她突然看到街边一位老妇人正提着篮子过马路,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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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里的蔬菜散落一地。老妇人慌忙蹲下身去捡,却不小心撞到了拓跋玉的马车车轮。
“大胆刁民!竟敢冲撞本公主的马车!”拓跋玉猛地掀开车帘,厉声呵斥,手上的鞭子就甩了下来,重重打在那老妇身上。
老妇人吓得浑身发抖,连忙磕头道歉:“公主饶命,老妇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拓跋玉冷笑一声,从马车上跳下,一脚踢翻老妇人的篮子,蔬菜散落一地。
她又接着道:“本公主的马车也是你能撞的?今天若是不给你点教训,你还以为我拓跋皇室好欺负!”说着,她便要抬脚去踢老妇人。
“住手!”李淮月从人群中走出来,让跟着她的侍卫拦住拓跋玉的随从。
显然,拓跋玉当街鞭打大靖的子民,只是为了显示拓跋的强大和蛮横。
李淮月厉声喝止,快步上前拦住拓跋玉,“公主殿下,不过是一点小事,何必与一位老妇人计较?”
拓跋玉被拦下,顿时怒视着李淮月:“你是谁?竟敢管本公主的事!我拓跋皇室的事,轮得到你一个平民百姓指手画脚?”
一旁的萧闻适时提醒:“参加长公主,这位是拓跋公主拓跋玉,这是大王子拓跋烈,这是二王子拓跋风。三位贵客,这是我们大靖的长公主。”
拓跋玉仍然鼻眼朝天,丝毫不顾及萧闻的说和。
倒是拓跋风学习了大靖礼仪,向李淮月一拜:“玉儿初来乍到,在我们托钵,马匹和主人是一体的,马匹受惊,主人会当作大事,望长公主莫怪小妹。”
“要你道歉!”拓跋玉推了一下拓跋风,生气跺脚,“你凭什么替我道歉!大哥还没说什么呢!”
李淮月挑眉,这二人似乎关系……一般?
拓跋烈也下马而来,有样学样向李怀月行礼:“舍妹不懂大靖的规矩,冲撞了长公主。”
李淮月不理会他们,不卑不亢说道:“你们不是冲撞了我,而是冲撞了那位老妇,你们拓跋战马与主人是一体的,我们大靖子民是天子的子民!”
第一百四十五章 矛盾升级
许是李淮月的话讽刺
“啪”的一声,拓跋玉生气的甩了甩鞭子,不再回马车,而是直接骑上了高头大马,横冲直撞的直接骑走。
萧闻赶紧骑马追上。
拓跋烈轻蔑的笑了一声,同样骑马走了。
只有拓跋风,向李淮月鞠了一躬,便坐上马车走了。
李淮月点点头,吩咐人看了看那老妇,留了点银子托人照顾她。
没想到这件事闹到了李斐面前。
御书房内,气氛凝重得能拧出水来。
拓跋玉站在殿中,双手叉腰,脸上满是骄横,添油加醋指责李淮月和大靖人对客人的无礼。
李淮月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拓跋风则垂着眼帘,似乎很平静。拓跋烈站在拓跋玉一旁,似乎要守卫妹妹的意思。
“陛下!”拓跋玉率先开口,声音尖利,“李淮月当众羞辱我,还纵容平民冲撞皇家马车,这不仅是对我的不敬,更是没把我拓跋皇室放在眼里!”
拓跋烈接着道:“我们是来商议和亲的,如此怠慢,这事怕是要难了。”
拓跋风适时补充,语气带着几分“公允”:“陛下,长公主殿下此举,确实不妥。我兄妹三人远道而来,本是为了巩固两国和平,却未想刚入城便遭此对待。”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难免让人觉得大靖对此次联姻不够重视,甚至有怠慢之意。”
这番话恰好戳中了李斐的顾虑。拓跋实力雄厚,北疆安危全系于两国关系,若是因这点小事闹僵,得不偿失。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站在一旁的李淮月,沉声道:“淮月,此事你确有欠妥之处,向三位道歉吧。”
“皇兄!”李淮月不敢置信地抬头,李斐向来对这位妹妹十分溺爱,如今这事错不在她,居然让她道歉?
李淮月道:“明明是拓跋玉欺凌百姓,我只是阻止她,何错之有?为何要我道歉?”
李斐解释,“拓跋公主是贵客,你身为长公主,当以大局为重,莫要因个人意气影响两国邦交!”
李淮月必须忍耐,看了看拓跋玉得意的嘴脸。
见李斐向她使眼色催促,最终还是压下心中的怒火,对着三人微微颔首:“今日之事,若有冒犯,我向三位致歉。”
本以为道歉之后此事便能平息,没想到拓跋玉却得寸进尺。
她的目光落在李淮月发髻上那支赤金点翠珠钗上,钗头的东珠圆润饱满,在烛火下泛着莹润的光泽,正是当年先皇赐予李淮月的生辰礼,意义非凡。
“道歉就完了?”拓跋玉冷笑一声,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摘李淮月的珠钗,“这珠钗看着倒是不错,正好赔给我当压惊之物!你把它给我,今日之事便算了!”
李淮月猛地后退一步,抬手护住发髻,眼神冰冷:“此钗乃重要之物,意义非凡,绝不能给你!”?
这支珠钗是景澄前段时间去吴县回来带给她的,这是这一世景澄第一次送她礼物,叫她如何不珍重?
“不过一支破钗,你还当宝贝?”拓跋玉不屑地说道,再次伸手去抢,“在我拓跋,想要什么便有什么,还没人敢拒绝我!”?
眼看两人就要拉扯起来,一直沉默的拓跋风突然上前,不动声色地挡住了拓跋玉的手。
他语气带着几分“劝说”:“妹妹,不可无礼。我们如今在大靖地界,当守大靖的规矩,长公主的贴身之物,岂能随意抢夺?”?
他语气十分温和,倒是如沐春风的说教:“若是传出去,反倒显得我们拓跋不懂礼数。”
拓跋玉被拦下,顿时怒火中烧,转头用流利的拓跋语对着拓跋风低吼:“你!你也敢管我的事?别忘了你在王庭的身份,轮得到你多嘴吗?”?
这话虽用拓跋语说出,李淮月与李斐虽听不懂,却能从她的语气和神态中感受到满满的羞辱。
拓跋风的脸色瞬间变得微微发白,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却依旧没有反驳,只是默默退后一步,重新垂下眼帘。
拓跋玉骂完,也不再纠缠珠钗,冷哼一声:“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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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支破钗,本公主还不稀罕!大哥,我们走!”说着,便转身怒气冲冲地走出御书房,拓跋烈看了李斐一眼,也拱手告辞,紧随其后。
殿内只剩下李斐、李淮月与拓跋风三人。
李斐看着拓跋风,语气带着几分探究:“二王子,你妹妹性情为何如此……暴躁?而且对我大靖似有敌意,这其中是否有什么缘由?”
拓跋风抬起头,眼中带着几分“无奈”:“陛下有所不知,舍妹自小被父王与母后宠坏了,性子是骄纵了些。”
“仅是骄纵?”李斐知他是有所隐瞒。
拓跋风解释:“……或许是因为不愿远嫁,心中有气,才迁怒于大靖吧。”
说完,拓跋风便以“旅途劳累”为由,躬身告退。
拓跋风离开后,李淮月终于忍不住道:“这三人的关系,看起来很奇怪,还有拓跋玉莫名其妙的怨气。”
“确实。”李斐转向她,“刚才,委屈你了。”
李淮月一愣,没想到堂堂九五至尊愿意下个台阶。
想起李斐最是宠爱这个妹妹,如今让她道歉,已觉得万分对不起。
李淮月大方道:“我知皇兄是为了大局,拓跋实力雄厚,北疆安危全系于此次和亲。若是我们与拓跋闹僵,后果不堪设想。不过,一味的讨好也不是办法。”
李斐点头,知道她所指。
而李淮月盘算的,则是想要知道为何这拓跋玉对大靖的敌意这么大。
她想起自己刚收的丫头夏荷,当初只是见她聪慧,到底是真的聪明还是假的,不妨利用这次来试试。
她叫来夏荷,让她去和其他人打探下,这拓跋玉在拓跋王庭发生了什么。
夏荷领命而去,至于三人怪异的关系……
李淮月坐在窗边沉思,倒也不用那么着急,且先看着吧……
不到半日,夏荷就从跟随拓跋玉而来的拓跋侍卫那里打探到了消息。
果真是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只不过,这恨意倒是有点戏剧性。
第一百四十六章 蛮横
夏荷走到李淮月面前,躬身禀报:“公主,奴婢打探到,拓跋玉在拓跋王庭有一个相好,是拓跋王庭的一名年轻将领,两人感情深厚。”
李淮月笑道:“竟然是有个青梅竹马?”
夏荷解释道:“此次拓跋王决定让她来大靖联姻,拓跋玉坚决不同意,甚至在大帐内以死相逼,不愿远嫁。”
“这么激烈的反抗?”李淮月没想到这姑娘还是个情种。
“后来还是拓跋风殿下出面,劝说拓跋王将她看管起来,直到出发前才解除禁足。所以拓跋玉此次来京,本就带着怨气,对大靖自然没什么好态度。”
原来如此,怪不得拓跋玉莫名其妙的怨气!
李淮月恍然大悟,“难怪她性情如此暴躁,对联姻之事也诸多抵触。她是把对远嫁的不满,都发泄到了我大靖身上。”
“不仅如此。”夏荷补充道,“奴婢还听说,拓跋风殿下与拓跋玉公主不是一位夫人所生,两人矛盾较大,拓跋玉经常忽略拓跋风。”
李淮月眼神闪烁,心中有了新的盘算。
拓跋内部的矛盾,或许可以成为大靖在联姻谈判中的突破口。
若是能利用拓跋玉的不满与拓跋风的野心,或许能为大靖争取更多的利益,甚至改变和亲的被动局面。
一日后,皇宫内举办了盛大的接风宴,款待拓跋三位王子公主。
宴会上,丝竹之声悠扬,舞姬们翩翩起舞,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一派热闹景象。李斐坐在主位上,与拓跋烈谈笑风生,看似融洽,实则都在暗中试探对方的底线。?
酒过三巡,拓跋玉突然站起身,手中端着酒杯,目光扫过殿内的适龄贵族子弟。
随机她语气带着几分挑衅:“陛下,在我们拓跋,只有真正的勇士才有资格向公主求亲。若是连我都比不过,又怎能保护王庭、守护两国和平?”
她扬起手中的杯子,走到桌子前面:“今日我提议,在场的适龄公子,若是有意与我拓跋联姻,不妨与我比试一番,赢了我的人,才有资格谈和亲之事!”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炸开了锅。
贵族子弟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拓跋玉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拓跋烈皱起眉头,似乎想阻止,却被拓跋玉一个眼神制止。
李斐也有些意外,他看着拓跋玉,心中快速权衡。
若是同意比试,万一贵族子弟输给拓跋玉,不仅会丢了大靖的颜面,还可能让拓跋更加轻视大靖。
若是不同意,又会让拓跋玉找到借口,说大靖无人,不愿和亲。
李斐沉吟片刻,笑着说道:“公主殿下好气魄!只是今日是接风宴,主要是为了款待三位,比试之事难免伤了和气,也不适合在此时进行。”
“那是何时比较合适?”拓跋玉誓要拿下这比武。
李斐面上挂笑:“三日后,朕会在京郊的皇家围场举办围猎,届时邀请三位与朝中适龄公子一同参加。”
林丞相补充:“玉公主莫急,围猎既能展现勇士的风采,也能让大家切磋交流,不如将比试放在围猎之时,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拓跋烈闻言,心中松了口气,连忙点头:“陛下考虑周全,就按陛下所说,围猎时再比试。”?
拓跋玉虽有些不满,却也知道在接风宴上强行比试确实不妥,只能冷哼一声,坐回原位,不再说话。
李淮月坐在一旁,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暗暗思索。
拓跋玉提出比试,看似是为了挑选勇士,实则可能是想借机羞辱大靖的贵族子弟,发泄心中的不满。
而拓跋风则始终沉默,眼神却在贵族子弟之间来回扫视,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那场围猎注定不太平,到时候要提前与景澄知会一声。
接风宴的气氛因拓跋玉提出的比试要求,隐隐透着几分剑拔**张。
就在此时,拓跋烈突然起身,对着李斐拱手笑道:“陛下,此次前来大靖,父王特意让我带来一份薄礼,聊表拓跋对大靖的诚意,还请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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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笑纳。”
李斐心中一动,笑着应道:“大王子有心了,不知是什么礼物?”?
拓跋烈拍了拍手,殿外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两名身着拓跋服饰的壮汉抬着一个巨大的铁笼走了进来。
铁笼上覆盖着黑色的兽皮,隐约能听到笼内传来低沉的嘶吼声,让殿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陛下请看。”拓跋烈走上前,一把掀开兽皮——铁笼内,两只通体雪白的狼正瞪着猩红的眼睛,獠牙外露,血盆大口开合间,发出令人胆寒的低吼。
雪狼的毛发在烛火下泛着冷光,健壮的四肢不断刨着笼底,显然野性未驯。
“这是……雪狼?”李斐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雪狼产自北疆极寒之地,数量稀少,性情凶悍,寻常猎户根本不敢招惹,没想到拓跋竟能捕获一对,还将其作为礼物送来。
殿内的贵妇们见状,纷纷发出惊呼,不少人吓得后退几步,脸色苍白。
陈婉宁坐在嫔妃席间,身体微微颤抖,强装镇定。
景澄原本坐于外围,看到雪狼,下意识地看向李淮月。
他见她虽面色平静,却也微微蹙着眉,便默默走上前,试图用身体挡住她的视线,不想让她看到这般血腥的场面。
“不必。”李淮月轻轻拿开他的手,眼神坚定,“不过是两只狼罢了,没什么好怕的。”
她知道,此刻若是露出胆怯,只会被拓跋看轻,丢了大靖的颜面。
拓跋玉看着殿内众人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她更加肆无忌惮的嘲讽:“不过是两只雪狼,就吓成这样,大靖的人也太胆小了吧?在我们拓跋,连孩童都敢与雪狼对峙,哪像你们,连看都不敢看。”
这话一出,殿内不少贵族子弟面露愠色,却碍于两国邦交,不好发作。
拓跋烈见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拱手解释给李斐:“雪狼若是好好饲养,便可认主,到时候想让他做什么便可以让他做什么。”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被尊重的二哥
听到这话,大臣们心中满是排腹,这大王子是什么意思?两只雪狼会成为伤人的工具?
景阳王独女景灵郡主忍不住嘀咕:“说得好听,这雪狼既然能被你们抓住,还乖乖关在笼里,保不准早就被你们驯服,认你们为主了,还好意思拿来炫耀。”
声音虽小,但也有不少人听到。
李斐明白拓跋烈送雪狼,既是示好,也是炫耀拓跋的实力。
他压下心中的情绪,笑着说道:“大王子这份礼物真是贵重,朕多谢拓跋王的心意,定会好生饲养这对雪狼。”
说着,李斐便吩咐侍卫将铁笼抬下去,妥善安置。
拓跋烈见李斐收下礼物,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再次落座。
拓跋玉又站起身,提议:“陛下,光喝酒也无趣,听说大靖人爱玩儿投壶,不如我们来玩投壶游戏吧?双方各出三人对战,输的一方要罚酒三杯,如何?”
李斐正想缓和气氛,便点头应允:“好提议,那就依公主所言。”他看向殿内的适龄贵族子弟,说道,“谁愿代表大靖出战?”
“臣愿往!”镇北侯府的三公子沈然率先起身。
沈然是沈珏的弟弟,虽年仅十六,却**得一身好武艺,性格也颇为爽朗。
紧接着,林丞相的小儿子林文彦也起身应道:“臣也愿出战。”
林文彦虽为文官,却也精通投壶之术,平日里常与友人切磋。
这两人本就是本次和亲适龄的男子,大概是家里的长辈已与两人商议过,才主动站出来。
李斐满意的点点头。
拓跋玉见状,挑眉道:“你们只有两人,难道没人敢再上了吗?”?
李斐笑着解释:“公主是女子,我方出两人,也算是公平。若是公主觉得不够,朕再派人便是。”?
“不必了,两人就两人,反正结果都一样。”拓跋玉不屑地说道,转头看向拓跋烈与拓跋风,“大哥,你先上,让他们见识见识我们拓跋的厉害!”
拓跋烈笑着起身,走到投壶场地中央。
第一轮由拓跋烈对战林文彦。
林文彦手持箭矢,凝神瞄准,一箭投出,箭矢稳稳落入壶中,引来殿内一片喝彩。
可轮到拓跋烈时,他手腕微扬,箭矢如离弦之箭般飞出,不仅精准入壶,还将林文彦之前投中的箭矢顶了出去,落在地上。
众人傻眼,额头冒汗,坐立不安。
虽然拓跋人善于打仗,林文彦只是文官,但是在自己的场所被人打了脸,还是十分汗颜。
“好!”拓跋的随从们纷纷叫好,拓跋玉更是得意地看向大靖众人:“看到了吗?这才叫投壶!”?
林文彦脸色微红,却也不得不承认拓跋烈的技艺高超。第一轮,拓跋烈胜,林文彦被罚酒三杯。
第二轮,本应由拓跋风出战。
可拓跋玉却突然开口,语气带着嘲讽:“二哥,就你那两下子,还是别上了,免得丢了我们拓跋的脸。还是我来吧!”?
拓跋风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握着箭矢的手微微收紧,却最终还是默默退到一旁,低声道:“好,妹妹小心。”?
拓跋玉走到场地中央,看向沈然,挑衅道:“你是武将,想必投壶技艺也不差。不如我们蒙眼对决,敢不敢?”?
沈然年轻气盛,哪经得起这般挑衅,当即应道:“有何不敢!”
侍卫取来两块黑布,分别蒙住两人的眼睛。
随着李斐一声令下,两人同时手持箭矢,凭感觉投向壶中。
沈然常年习武,对力道与方向的把控极为精准,第一箭便稳稳入壶。
而拓跋玉虽也有些功底,却因太过轻敌,箭矢偏了方向,落在了壶外。?
“好!”大靖众人纷纷喝彩,沈然摘下黑布,脸上露出笑容。拓跋玉却不服气,喊道:“不算!我刚才没准备好,再来一轮!”?
“妹妹,愿赌服输,别再闹了。”拓跋风上前劝阻,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拓跋玉猛地转头,眼神冰冷,低声用拓跋语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拦我?别忘了你在王庭的身份,轮得到你管我吗?”?
拓跋风的脸色不好看,默默退后一步,不再说话。
拓跋烈见状,连忙打圆场:“陛下,舍妹年纪小,不懂事,还请陛下莫怪。投壶本是游戏,点到为止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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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斐笑着摆手:“无妨,公主性情直率,朕不会介意。”说着,便宣布投壶游戏结束,双方各胜一轮,算是平局。?
李淮月坐在席间,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悄悄歪头对身旁的景澄说道:“这拓跋玉对拓跋风也太不尊重了,张口闭口都是羞辱,哪里像兄妹?”?
景澄点头,压低声音回道:“拓跋风的母亲身份低微,在拓跋王庭中一直被拓跋烈母子欺压。拓跋玉更是从小就把他当奴才使唤,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如此看来,拓跋王庭内部的矛盾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
李淮月若有所思地说道,“拓跋风表面温和,实则心中定有不满。”
景澄点头,同意她的观点。
两人正低声交谈,突然听到殿外传来一阵骚动。
一名侍卫匆匆跑进来,跪在地上禀报:“陛下,不好了!安置雪狼的笼子被打翻了,一只雪狼跑了出来,正在御花园中四处乱窜,已经伤了几名宫女太监!”
“什么?”李斐脸色一变,猛地站起身,“传朕旨意,让禁军立刻封锁御花园,务必将雪狼捕获,切勿再伤人!”
“不必!”拓跋烈起身,拱手指了指旁边的拓跋侍从,“我们拓跋人善于与走兽沟通,此人便是我们的驯兽师,他可制服雪狼。”
大家此时才注意到这驯兽师,身着拓跋传统的服饰,脸上左右涂了三色彩条,一双眼睛突出的黑,敏锐的注视众人。
只见他稳步走到雪狼附近,嚎叫了两声,用手指了指地面,又嚎叫了两声,那雪狼竟然听懂了一般,爬了下来。
他招呼旁人将笼子抬过来,手在笼子上拍了拍,那雪狼竟然自主走过去。
他从布袋种拿出一块生肉喂给雪狼,那雪狼乖顺的任他摸头,驯兽师趁机将笼子关死。
众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人的一系列操作。
世间竟有如此神奇之术,若是这雪狼发生点什么,岂不是可能受到此人指挥?
众人后知后觉惊出一身冷汗。
拓跋烈则觉得自己面上有光,仰起头自豪的拍了拍驯兽师的肩膀。
单纯的可怜,李淮月如此定义拓跋烈。
第一百四十八章 围猎准备
那雪狼在里面哀嚎,经此一役,大部分都不敢靠近它。
正当拓跋玉又要借题发挥之际,景澄自己先站出来主动要送这雪狼回去。
李淮月与景澄交换了一个眼色,彼此心知肚明。
景澄跟随众人将雪狼放回原处之后,环顾四周,看是否呦可疑之处。
“你们先回去吧,雪狼是稀罕物,我觉得有趣,呆一会儿。”景澄向众人吩咐道。
这些宫人面对驸马的命令,也不敢说什么,纷纷低头逃走。
安置雪狼的地方在御花园西侧的偏院,景澄蹲下摸了摸地面,用灯照亮,发现地面上还残留着雪狼挣扎的痕迹。
景澄蹲下身,仔细查看笼子的锁扣——锁扣是精铁打造,表面光滑,却在锁芯处有一道细微的划痕,显然是被特制的工具撬开的,而非雪狼冲撞所致。
景澄拿着灯仔细绕着笼子走了一圈,发现一枚属于禁军的靴印,尺码较大。而在这旁边,还有一枚脚印,看起来像是拓跋人的靴子。
靴印虽有些模糊,却能清晰看出鞋底的纹路——这种纹路是拓跋骑兵常穿的皮靴特有的,在大靖极为罕见。
两双鞋印分别属于不同的人,看来是两个人一起协作完成的。
景澄不甘心,又扩大了搜查范围,在墙角的草丛中找到了一枚小小的金属片,上面刻着拓跋皇室特有的狼图腾。
看来是拓跋的人暗中勾结了宫中的内奸,故意放跑了雪狼。
景澄回到宴会中,将那个金属片递给李淮月,用酒水在桌子上写了两个字——内奸。
李淮月了然。
回到公主府,李淮月看着鞋印拓片和金属片,眉头紧锁:“拓跋人在宫中安插内奸,显然是早有预谋。”
景澄点头:“他们故意放跑雪狼,制造混乱,一是为了试探我们的应对能力,二是想借此引发恐慌,破坏两国和亲的氛围,或者说有人想要两国和亲不成。”
李淮月同意他的观点:“可惜现在还不是打草惊蛇的时候。你再派人去驿馆附近加强监视,尤其是拓跋风,他昨晚独自外出,说不定与内奸有过接触。”
景澄应下,转身离去。李淮月坐在书房内,看着窗外的月色,心中满是担忧。拓跋人的阴谋越来越明显,宫中又有内奸作祟,即将到来的围猎,恐怕会充满变数。
次日清晨,李斐在御书房召开会议,商议围猎的安全事宜。
他看着景澄与孙飞,沉声道:“三日后的围猎,关乎大靖与拓跋的颜面,也关乎和亲的走向。”
众臣不敢吭声,知道这事儿慎重,等到李斐的安排。
李斐道:“朕决定,将围猎的安全任务交给孙飞,你负责围猎场的外围安全,防止有人闯入或制造混乱。”
孙飞领命。
孙飞躬身道:“陛下放心,臣会调遣五千禁军,将围猎场外围团团围住,任何无关人员都无法靠近,定能确保外围安全。”
李斐又道:“景澄,你负责围猎场内部的安全,确保参与围猎的贵族子弟与拓跋王子公主的安全。你们可有异议?”
“臣无异议!”景澄领命。?
景澄补充道:“臣会挑选两百名精锐禁军,提前勘察围猎场的地形,排除一切安全隐患。”
朝会结束后,景澄与孙飞正准备离开御书房,却被镇北侯府的三公子沈然拦住。
沈然手中拿着一张图纸,脸上满是兴奋:“景将军,孙将军,我有个好主意,能让我们在围猎比试中赢过拓跋人!”?
景澄皱眉:“沈公子有何主意?”
“我准备了一批猎物,都是经过训练的猛兽,有猎豹、猎犬,还有几头驯鹿。”沈然指着图纸上的标记。”沈然指着图纸上的标记。
他继续道:“我想将这些猎物提前放进围猎场,到时候我打猎时,它们会乖乖听我的指挥,帮我捕捉更多的猎物,这样我们就能赢过拓跋人,保住大靖的颜面!”
景澄脸色一沉:“不行!围猎场的猎物都是提前安排好的,且经过安全检查,你私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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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猛兽进去,违背了围猎的公平原则,即便赢了,也会被拓跋人嘲笑。”
“公平原则?”沈然不服气地说道,“拓跋人在接风宴上就没讲过公平,他们送雪狼、挑衅投壶,哪一样是公平的?”
“胡闹!”景澄厉声喝道,“围猎的目的是展现双方的实力与友好,而非不择手段地赢。你这样做,不仅会引发拓跋人的不满,还可能导致冲突,破坏联姻谈判。这个险,我们不能冒!”
“我看你是怕输!”沈然也来了脾气,“我父亲让我在围猎中好好表现,为镇北侯府争光,也为大靖争光。你不让我带猎物,若是输了,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两人争执不下,谁也不肯让步。
孙飞站在一旁,神色复杂。
他看了看沈然,又看了看景澄,最终开口道:“王爷,沈公子也是为了大靖的颜面着想。拓跋人实力强悍,我们若是没有准备,确实很难赢。”
他看景澄脸色不好,解释道:“沈公子带的是经过训练的猛兽,只要多加看管,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我觉得,可以让他试试。”
景澄不敢置信地看着孙飞:“威远侯,你怎么也这么糊涂?猛兽再怎么训练,也有失控的可能,一旦伤人,后果不堪设想!你怎能拿众人的安全冒险?”
“我不是拿安全冒险,只是想为大靖争取更多的胜算。”孙飞语气坚定,“拓跋人步步紧逼,我们若是一味退让,只会让他们更加轻视我们。”
“你……”景澄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没想到,孙飞竟会同意沈然这种鲁莽的做法。
沈然见状,得意地说道:“还是威远侯明事理。王爷,你就别再固执了,为了大靖的颜面,这点风险算什么?”
景澄看着两人,心中满是失望。
他知道,再争执下去也无济于事,只能冷哼一声:“既然你们执意如此,那就按你们说的做。但若是出了任何问题,你们必须承担全部责任!”
说完,便转身愤然离去。
第一百四十九章 突发意外
孙飞与沈然看着景澄的背影,脸色也有些难看。
沈然嘟囔道:“不就是带几头猛兽吗,至于这么大火气?”
孙飞却皱着眉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虽同意了沈然的做法,却也担心猛兽失控会引发意外。?
而此时的偏殿,也发生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拓跋玉养了一只通体黑色的蜘蛛,据说产自北疆,毒性极强,是她从王庭带来的宠物。
这日,她在偏殿里喂食蜘蛛时,不小心让蜘蛛跑了出去,恰好爬到了路过的景灵郡主脚下。
景灵郡主本就胆小,看到蜘蛛后,吓得尖叫一声,转身就跑。
慌乱之中,她没注意到身后的柱子,猛地撞了上去,额头瞬间流出鲜血,顺着脸颊滑落,染红了衣襟。
“郡主!”随行的侍女连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景灵郡主,看着她额头上的伤口,吓得哭了起来,“快去传太医!郡主受伤了!”
拓跋玉看到这一幕,不仅没有道歉,反而嗤笑一声:“不过是一只蜘蛛,就吓成这样,真是没用。”?
景灵郡主忍着疼痛,怒视着拓跋玉:“你明知道这蜘蛛有毒,还不看好它,害我受伤,你还敢嘲笑我?”?
“是你自己不小心撞柱子,关我什么事?”拓跋玉不屑地说道,“再说,我的蜘蛛被你吓得不知跑哪里去了,我还没让你赔我的蜘蛛呢!”
就在两人争执之际,景灵郡主的侍女为了保护郡主,趁拓跋玉不注意,一脚踩**躲在草丛中的蜘蛛。
拓跋玉看到后,瞬间怒不可遏:“你竟敢踩死我的蜘蛛!我要你偿命!”说着,便要上前打那名侍女。
“住手!”陈婉宁恰好路过,连忙上前拦住拓跋玉,“公主殿下,有话好好说,何必动粗?景灵郡主受伤,本就需要静养,你若是再伤人,只会让事情更糟。”
“陈婉宁?”拓跋玉冷笑一声,“这里没你的事,你少多管闲事!她的侍女踩**我的蜘蛛,我必须让她付出代价!”?
“公主殿下,蜘蛛虽死,却也不能因此伤人。”陈婉宁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坚定。
“景灵郡主并非故意,她的侍女也是为了保护她,还请公主殿下看在两国交好的份上,不要再追究此事。至于蜘蛛,我会让人找一只更好的赔给你,如何?”
“赔?”拓跋玉不屑地说道,“这蜘蛛是我父王送给我的生日礼物,独一无二,你拿什么赔?我告诉你,今日若是景灵郡主不给我道歉,我绝不罢休!”
景灵郡主捂着额头的伤口,眼中满是倔强:“我没错,为何要道歉?是你没看好蜘蛛在先,还在宫中喂养,害我受伤,该道歉的是你!”
“你还敢嘴硬!”拓跋玉说着,便要再次上前,却被陈婉宁的人死死拦住。
就在这时,李淮月带着夏荷匆匆赶来。
她看到景灵郡主额头流血,脸色苍白,连忙问道:“景灵郡主,你怎么样?太医来了吗?”
“公主殿下,太医已经在路上了。”
李淮月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景灵郡主的侍女哭着说道,“都是拓跋公主的蜘蛛,吓到了郡主,郡主才不小心撞了柱子,拓跋公主不仅不道歉,还想打奴婢……”?
李淮月看向拓跋玉,眼神冰冷:“公主殿下,在大靖的地界,伤害大靖的郡主,还想动手伤人,你是不是太放肆了?”
拓跋玉看到李淮月,心中有些忌惮,却依旧嘴硬:“是她的侍女先踩**我的蜘蛛,我只是要个说法而已。”?
“说法?”李淮月冷笑一声,“你在宫里有毒的蜘蛛,还不小心让它跑出来,吓到郡主,导致郡主受伤,这本身就是你的过错。”
李淮月义正言辞,步步紧逼:“你的蜘蛛**,我们可以赔偿,但你若是再纠缠不休,就休怪我不客气!”
拓跋玉看着李淮月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周围越来越多的人,知道再闹下去也讨不到好处。
拓跋玉只能冷哼一声:“今日之事,我暂且记下。若是赔偿的蜘蛛不合我心意,我定不罢休!”
说完,她便转身怒气冲冲地回了驿馆。
陈婉宁看着拓跋玉的背影,叹了口气:“公主殿下,拓跋玉性情骄纵,又对大靖心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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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满,日后怕是还会惹出更多麻烦。”
李淮月本就怀疑她,故意说道:“真不好意思,这后宫之事本应该是你处理,是我越举了。”
陈婉宁愣了一下,却还是那副温婉的样子:“公主哪里的话,你今日维护了大靖的颜面,真是好气魄,让臣妾佩服。”
李淮月有些意外她的反应,问道:“你不怕皇兄责怪你处理不当?”
“若是我。”陈婉宁笑起来,面容生动了许多,“也会像公主这样处理,这明明就是拓跋公主有错在先。我们大靖虽不善打仗,但不能丢了骨气,不是吗?”
她这一反问,倒是让李淮月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她戏弄了。
怎么这人一点没生气,还认同了自己。
她难道不应该和李斐一样,处处忍让吗?
陈婉宁看她的反应,觉得甚是好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公主尽管放心,若是陛下问起,尽管说是我觉得是拓跋玉的错即可。”
李淮月心里翻白眼,谁让你假好心!
不过这陈婉宁到底什么意思?
这还是那个太后爪牙吗?
“撕……”一旁的景灵君主忍不注出声。
李淮月关切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景灵郡主的伤势。郡主,你的伤口怎么样?会不会留下疤痕?”
景灵郡主摸了摸额头的伤口,眼中满是担忧:“伤口较深,怕是……怕是会留下疤痕。”?
李淮月心中一沉。
景灵郡主本是联姻的备选人选之一,若是额头留下疤痕,拓跋人定然不会同意她嫁去北疆,这无疑让本就艰难的联姻谈判雪上加霜。
“郡主放心,我会让太医院用最好的药,尽量让伤口不留疤痕。”李淮月安慰道,“至于拓跋玉,我会派人多加看管,不让她再惹出麻烦。”
不多时,太医赶来,为景灵郡主处理了伤口,开了些消炎止痛的药膏,叮嘱她要好好静养,避免伤口感染。
李淮月安排侍女送景灵郡主回府静养,自己则留在驿馆附近,吩咐暗卫加强对拓跋玉的监视,防止她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第一百五十章 开始
围猎之日,天刚蒙蒙亮,京郊的皇家围场便已热闹起来。晨光穿透薄雾,洒在广袤的草原上,远处的山林隐约可见,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泥土的气息。
景澄身着蓝色猎装,骑在高头大马上,身旁是一身红衣的孙飞。
两人皆一身劲装,神情严肃。
拓跋烈、拓跋风与拓跋玉也已抵达,身后跟着十几名身着拓跋服饰的随从,个个身材高大,眼神锐利,一看便知是久经沙场的勇士。
双方人马刚一碰面,拓跋玉便勒住马缰,目光扫过沈然,此人居然不敢与其对视。
她嘴角勾起一抹嘲讽:“沈公子,你们大靖的围猎场,该不会提前做了什么手脚吧?比如藏些容易捕捉的猎物,好让你们赢了比试,保住那点可怜的颜面?”
沈然心中一慌,他昨日已偷偷将几头训练好的猛兽放进围猎场,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拓跋玉一上来就直指“手脚”,生怕对方察觉异样。
沈然脸色瞬间有些发白。
他强作镇定,反驳道:“公主殿下多虑了!我大靖向来光明磊落,岂会做这种投机取巧之事?倒是你们,带这么多随从,想靠人多取胜吧?”
“哼,我们拓跋勇士个个身手不凡,岂会怕你们?”拓跋玉不屑地说道,“待会儿比试起来,你们可别输了哭鼻子!”?
“够了!”李斐沉声喝止,“围猎比试只是助兴,增进两国友谊才是目的,安全最为重要。今日大家只需尽兴,不必过于较真。”?
拓跋烈见状,也笑着打圆场:“陛下说得是,是舍妹性情急躁,还请陛下莫怪。我们今日定当遵守规矩,公平比试。”?
李斐点头,转头对身旁的太监吩咐:“将抽签的木盒拿来,今日的比试标准,就由抽签决定。”?
太监连忙捧着一个精致的木盒上前,盒内放着三根刻有不同字样的木签,分别写着“数量”“重量”“大小”。
即比试以捕捉猎物的数量、总重量或单个猎物大小来定输赢。
沈然心中暗暗祈祷,双手紧握缰绳,只希望能抽中“重量”或“大小”。
他提前放进围猎场的猛兽都是体型庞大、重量惊人的品种,若是以这两项为标准,他定能稳赢,
可若是抽中“数量”,那些猛兽数量稀少,他之前的准备便全白费了。?
“陛下,既是在大靖的围猎场,理应由贵国先抽。”拓跋烈拱手说道,摆出一副客气的姿态。?
李斐笑着摆手:“大靖是东道主,理应让客人先抽,这样才显我们的诚意。拓跋公主,不如就由你来吧?”?
拓跋玉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翻身下马,走到木盒前,随手抽出一根木签。
展开一看,上面赫然刻着“数量”二字!?
“太好了!”拓跋玉兴奋地喊道,“今日的比试,就以捕捉猎物的数量定输赢!”?
沈然看到木签上的字,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遭雷击。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中满是绝望。
他费尽心机将猛兽放进围猎场,本以为胜券在握,却没想到偏偏抽中了“数量”,所有准备都成了泡影。?
景澄将沈然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暗自叹气,却也无可奈何。
他走上前,拍了拍沈然的肩膀,低声安慰:“胜败乃兵家常事,不必过于在意,尽力就好。”?
沈然勉强点头,却依旧提不起精神,只能闷闷不乐地翻身上马。
随着李斐一声令下,围猎正式开始。双方人马各自散开,向围猎场深处进发。
拓跋烈带着两名随从走在最前面,让人意外的是,他身后竟还跟着一名身着布衣、背着竹篓的男子。?
“那是谁?”景澄皱眉问道,眼中满是警惕。?
拓跋烈回头笑道:“这是我们拓跋最厉害的驯兽师,擅长与飞禽走兽沟通,今日带他来,只是想让他帮忙辨认猎物踪迹,并无他意。”
众人虽心中疑惑,却也没有多说,只能继续前行。
刚走进山林,那名驯兽师突然停下脚步,从竹篓中取出一片翠绿的叶子,放在嘴边轻轻一吹。
清脆的哨声响起,传遍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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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天空中突然传来一阵“扑扑”的声响。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黑压压一片飞禽从云层中俯冲而下,有大雁、野鸭、斑鸠,数量足有上百只,密密麻麻地落在拓跋烈身旁的空地上,温顺地围在驯兽师身边。?
“这……这是怎么回事?”沈然震惊地喊道,“你们竟然用驯兽师操控飞禽,这分明是**!围猎比试讲究的是个人身手,哪有靠驯兽师帮忙的道理?”?
拓跋玉不屑地说道:“我们只是让驯兽师帮忙召唤飞禽,又没有让他帮忙捕捉,怎么能算**?再说,这是我们拓跋的本事,你们大靖做不到,就别眼红!”?
“你强词夺理!”沈然气得满脸通红,就要上前理论。
景澄连忙拦住他,对着拓跋烈沉声道:“大王子,围猎比试应公平公正,用驯兽师操控飞禽,确实有失公允。若是传出去,恐怕会让人笑话我们大靖与拓跋不懂规矩,影响两国声誉。”?
拓跋烈见状,知道再坚持下去只会引发更大的争执,便对着驯兽师摆了摆手:“你先退下吧,不用跟着我们了。”
驯兽师躬身应下,收拾好竹篓,转身离开了围猎场。
拓跋玉虽有些不满,却也不敢违背拓跋烈的意思,只能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双方人马按照约定分开行动。拓跋烈提议各自寻找猎物,日落时分在围猎场入口集合,统计猎物数量。
众人同意,便各自带着随从向不同方向出发。
“我们也出发吧,多加小心,注意观察周围动静。”景澄对身边的几名侍卫说道。
他此次并未参与比试,而是受李斐之托,制造混乱。?
众人刚走出去没多远,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正是拓跋烈的声音!
“不好!”景澄脸色一变,“大王子出事了!我们快回去看看!”
众人连忙调转马头,沿着原路返回,心中满是焦急。
大家都知道,若是王子在这时候出事儿,拓跋的骑兵将不如抵达大靖!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大王子受伤
因为拓跋烈的叫声**在一起。
拓跋烈身手不凡,身边又有随从保护,怎么会突然发出尖叫?难道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等众人赶到声音传来的地方时,情况略微诡异。
拓跋烈的两名随从倒在地上,浑身是血,早已没了气息。
拓跋烈本人则被一棵大树的藤蔓缠绕在树干上,动弹不得,脸上满是惊恐,眼神死死地盯着前方的草丛,口中不断发出颤抖的声音:“有……有怪物!”
“怪物?”景澄皱眉问道,“什么怪物?在哪里?”
众人顺着拓跋烈指的方向看去,草丛一片平静,没有任何动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景澄示意几名侍卫上前探查,禁军手持长矛,小心翼翼地拨开草丛,仔细搜索,却什么也没发现。
“大王子,这里没有什么怪物,会不会是你看错了?”景澄疑惑地问道。?
“我没有看错!”拓跋烈激动地喊道,“它真的在这里,刚才还在!你们快救我下来,它说不定还会回来!”?
景澄上前,用剑斩断缠绕在拓跋烈身上的藤蔓。拓跋烈得救后,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脸色依旧苍白,显然是吓得不轻。
众人搜寻了半天也没有找出来,只能先将此处围起来保护。
结果人群刚散去。
从山林深处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紧接着是树木断裂的“咔嚓”声,地面仿佛都在微微震颤。
拓跋烈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眼中满是惊恐:“是……是黑熊!我刚才看到的怪物,就是它!”
话音刚落,一头体型庞大的黑熊从草丛中冲了出来。
这个黑熊身形怪异,浑身黑**杂乱,两只前爪比成年人的头颅还要大,锋利的爪子上还沾着鲜血。
侍卫围成一团,景澄指挥侍卫放箭。
可那些箭矢竟然对这黑熊无用,它一双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着人群,口中不断发出低沉的咆哮,涎水顺着嘴角滴落,模样骇人至极。
“不好!快躲开!”景澄厉声大喊,一把将身旁的李斐推开,同时拔出腰间的佩剑,挡在众人面前。
禁军们也纷纷举起长矛,形成一道防线,警惕地盯着黑熊,大气不敢喘一口。
黑熊显然被人群的动静激怒,黑洞洞的眼睛扫了一圈,猛地向最近的拓跋烈扑去。
拓跋烈吓得双腿发软,想要逃跑却脚下一滑,重重摔倒在地。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身边仅存的那名忠仆猛地扑上前,用身体护住拓跋烈,大喊:“大王子快走!”
黑熊的利爪狠狠拍在忠仆的肩膀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忠仆的肩胛骨瞬间被拍碎,鲜血喷涌而出。
忠仆惨叫一声,却依旧死死护住拓跋烈,不肯松手。
黑熊见状,更加狂暴,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忠仆的胳膊,猛地一扯——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撕裂声,忠仆的整条胳膊被生生咬断,鲜血染红了周围的草地。
“住手!”景澄挥剑向黑熊砍去,剑锋擦过黑熊的皮**,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
黑熊吃痛,放弃了拓跋烈,转头向景澄扑来。
景澄灵活地侧身避开,同时示意禁军们趁机上前,用长矛刺向黑熊的腹部。
黑熊腹背受敌,咆哮着挥舞前爪,将两名禁军拍飞出去,重重撞在树上,口吐鲜血,不知死活。
就在这时,景澄从怀中取出一支信号箭,搭在弓上,对准天空射出。
信号箭在空中炸开,发出刺眼的红光——这是召集外围禁军支援的信号。
拓跋风站在人群外围,看着眼前的混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始终没有上前帮忙,只是默默握紧了手中的**。
拓跋玉则吓得躲在一棵大树后,浑身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黑熊的攻势越来越猛,景澄虽武艺高强,却也难以独自抵挡。
就在众人快要支撑不住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孙飞带着一队禁军赶了过来。
孙飞带领禁军从侧面夹击黑熊,他们的武器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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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更长,长矛纷纷刺向黑熊的要害。
“刺眼睛和腹部!”景澄观察半晌,已经知道怎么对付这熊。
黑熊被刺中数枪,鲜血不断从伤口涌出,动作渐渐迟缓下来。
景澄抓住机会,纵身跃起,一剑刺中黑熊的眼睛。
黑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猛地向后退去,转身向山林深处逃去,很快便消失在密林之中。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纷纷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景澄快步走到拓跋烈身边,只见他脸色惨白,胸口剧烈起伏,嘴角不断有鲜血溢出,显然是受了重伤。
那名忠仆躺在地上,断臂处鲜血淋漓,早已没了气息。
而另一名被黑熊拖走的随从,此刻连尸体都未曾找到,只留下一路血迹延伸至密林深处。
“快!传太医!”李斐快步上前,看着拓跋烈的伤势,脸色凝重,“一定要治好大王子,不能让他出事!”
禁军们连忙抬起拓跋烈,小心翼翼地向围猎场入口走去。
李斐看着满地的鲜血与狼藉,原本就紧绷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周身的气压骤降,显然是怒到了极点。
这围猎也进行不下去了。
回到皇宫后,李斐立刻在太和殿召开紧急朝会,文武百官悉数到场,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李斐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景澄身上。
李斐声音冰冷:“燕王,朕让你负责围猎场内部的安全,你就是这么做的?出现黑熊闯入围猎场,导致拓跋大王子重伤,两名随从身亡!你可知罪?”
景澄躬身行礼,语气平静却坚定:“臣知围猎场发生意外,臣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
景澄话锋一转,将矛头对准沈然。
“但是臣在围猎前已仔细检查过围猎场,清除了所有可能存在的危险,包括大型猛兽。这头黑熊能出现在围猎场,绝不可能是偶然,除非是有人提前将它放进去。”
他意有所指,众人皆知道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五十二章 神秘人
听完景澄的话,李斐若有所思,黑熊这种东西不常见,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皇家猎场。而且此人必定熟悉围猎场的地形与检查流程,很可能是内部之人。
“来人。”李斐叫来禁军统领,“去查下什么人这三天什么人进入过围猎场!”
没过一会儿,围猎场的记录就查出来了。
“”陛下,镇国公三公子沈然去过围猎场。”那人报告,将册子呈上。
镇国公已经开始擦汗。
李斐看了一眼记录,将册子甩在了镇国公脸上,哼了一声:“来人,把沈然押上来!”
沈然原本在殿外候着,这时候被一群侍卫扣住,吓得脸色惨白。
沈然本就因之前的“猛兽事件”心有余悸,眼神躲闪,不敢与李斐对视,当即跪了下来。
李斐厉声问道:“沈然,景将军说的内部之人,是不是你?你之前私自将猛兽放进围猎场,如今又放黑熊进去,导致拓跋大王子重伤,你可知你闯下了多大的祸?”
沈然连连磕头:“陛下饶命!臣……臣确实私自将几头训练好的猛兽放进了围猎场,可臣发誓,臣放的都是猎鹿、野猪之类的猛兽。”
“冤枉?”李斐冷笑一声,“围猎场的安全检查如此严格,若非你提前放猛兽进去,打乱了检查流程,黑熊怎会有机可乘?”
李斐接着道:“而且除了你,还有谁会私自将猛兽放进围猎场?这册子上可只有你,你现在说自己被冤枉,谁会信你?”
沈然慌了神,他确实只放了一些温和的受训过的猛兽,这一会儿半会儿也想不到谁还能放进来,只能跪着移动到镇国公面前:“爹,救救我啊爹,儿臣是冤枉的!”
镇国公被这个儿子搞得烦心,只能硬着头皮道:“陛下,事情还未查清楚之前,直接定义然儿,这实在是冤枉啊。”
“哦?”李斐心想要不是不能轻易动镇国公,早就直接把此人拖下去了。
镇国公又辩解:“然儿放猎物进去,是出于维护大靖的尊严,放进去黑熊,他既不能控制这黑熊,凭自己也斩杀不了这畜生,为何要放进去啊?”
景澄也觉得此事怪异,沈然此人虽然心术不正,但绝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边顺着镇国公的话道:“陛下,恐怕是有人故意挑起两国争端,不希望和亲。”
李斐眉头紧锁,心中也泛起一丝疑虑。
沈然虽鲁莽,却也知道轻重,若是真的放黑熊进去,一旦伤人,不仅会破坏两国关系,还会让镇北侯府万劫不复,他应该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孙飞见状,上前一步说道:“陛下,臣在围猎场现场发现的金属碎片,与之前雪狼出逃现场的碎片相似,很可能是同一伙人所为。”
他接着道:“此人既能放跑雪狼,也能提前将黑熊放进围猎场,嫁祸给沈然,目的就是为了引发两国冲突,破坏和亲谈判。”
李斐已经明了,下令道:“沈然私自放猛兽之罪不可免,先将其压入大牢,交由大理寺审讯,查明他是否与黑熊之事有关。”
他又转向孙飞:“你继续调查金属碎片的来源,追查幕后黑手,找出宫中的内奸。”
他对着林丞相道:“林丞相,你负责挑选使者,前往驿馆安抚拓跋人,向他们解释此事,承诺定会找出凶手,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他向太医院刘太医说道:“刘太医,你亲自带领太医为拓跋大王子诊治,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让他康复。”
“臣等遵旨!”众人齐声应道。禁军上前,将哭喊声不断的沈然押了下去。
镇国公府
镇国公在房子里走来走去。
小厮从外面进来。
“查到了没?”镇国公抓住小厮,很是着急,“然儿根本不会有这么强的好胜心,把猎物提前运进场,一定是有人告诉他的!”
小厮肩膀抖着,不知如何回答:“老爷,确实查到了,三公子在前天在茶楼包过一个包间,但是公子不让人进去,也不知道是谁。”
“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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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蠢货!”镇国公抓住他的肩膀:“那茶楼的人也没看到吗?”
“茶楼的人说那天格外忙,只记得一个人带着面纱进去的,看身形是一位女子。”那小厮只能尽量回答。
“女子?”镇国公实在想不出来是谁在做这个局,让自己的儿子背这么大的锅。
“那大理寺怎么说?”镇国公又想起一件事,“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去看看然儿?”
小厮哭丧着脸:“大理寺卿说,此事陛下很看重,无法融通让我们进去。”
镇国公叫来暗探:“去宫里找贵妃娘娘,让娘娘想想办法。”
幸好这次大王子受的伤不严重,不然的话两国真要开战了。
公主府。
李淮月立刻召集夏荷,吩咐道:“你立刻派人密切监视拓跋风的动向,尤其是他与宫中人员的接触,一旦发现异常,立刻禀报。”
她总觉得三人关系异常,另外安排道:“你去大理寺一趟,问清楚他放猛兽的具体过程,还有他放猛兽时是否见过其他人。”
“不必了。”景澄走进来,“我刚才去了趟大理寺,见过沈然,他在放野兽的时候没见过其他人,他说是自己争强好胜。”
“死到临头了还没肯说?”李淮月按下怀疑,“那一定是为了压住更大的事。”
李淮月问景澄:“你觉得是谁会这么做?”
景澄道:“以我们目前的消息,拓跋风的可能性最大。据我所知,拓跋王庭三位王子,甚至两名公主的争斗十分严重,不想要和亲顺利,趁乱**都有可能。”
李淮月点头:“我也觉得是这样。听说拓跋王庭的若是和亲不成,得利最大的必然是没有来大靖的三王子。”
“但是据探子来说,拓跋可汗最近身体不好,三王子一直在跟前。”
李淮月皱眉:“那就奇怪了,不是他又是谁呢?”
没过太久,不知陈婉宁如何说服了李斐,李斐竟然允许镇国公去大理寺大牢查看沈然。
第一百五十三章 危机
大理寺的大牢内,阴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铁锈与霉味。
沈然被关在单独的牢房里,身上的锦衣早已换成粗布囚服,头发散乱,面色憔悴,与往日的意气风发判若两人。
他蜷缩在角落,双手抱着膝盖,眼神空洞地望着牢房的铁门,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围猎场上黑熊咆哮的场景,以及李斐震怒的面容。
“吱呀”一声,铁门被推开,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沈然抬头一看,只见父亲沈毅身着便服,脸色凝重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名狱卒。狱卒打开牢门,躬身退下,将空间留给父子二人。?
“父亲……”沈然声音沙哑,眼中泛起泪光,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因连日的焦虑与恐惧,双腿发软,又跌坐回地上。
沈毅走上前,看着儿子狼狈的模样,心中既心疼又愤怒。
他蹲下身,强压下心中的情绪,沉声道:“你可知你闯下了多大的祸?私自将猛兽放进围猎场,若是不能查明真相,整个镇北侯府都会被你连累!”
沈然低下头,满是委屈:“父亲,儿子知道错了,可儿子真的没有放黑熊!”
他急切的抓住铁栏:“我放的只是小型猎物,就是想在比试中赢过拓跋人,为镇北侯府争光,没想到会变成这样……”
“为府争光?”沈毅厉声呵斥,“你所谓的‘争光’,就是不顾两国邦交,不顾众人安危,擅自做出这等鲁莽之事?”
他看着儿子的眼睛,质问道:“这个责任,你承担得起吗?”
沈然被父亲的话震得浑身一颤,抬起头,眼中满是恐惧与悔意:“父亲,儿子真的没想那么多,只是一时失察……”
“失察?”沈毅看着儿子,语气稍缓,“你从小就冲动鲁莽,可也不至于糊涂到主动招惹拓跋人。说实话,放猛兽进围猎场,是不是有人给你出注意?”
沈然眼神闪烁,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
沈毅看着儿子的反应,心中已然有了猜测,语气变得更加严厉:“你以为隐瞒就能了事吗?宫里的人哪个不是人精,到时候我和太后都保不住你。”
沈然道:“父亲……”
镇国公循循善诱:“现在,你必须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为父,包括是谁挑唆你放猛兽,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找到证据,还你清白,保住镇北侯府。”
沈然沉默片刻,终于忍不住道:“是……是拓跋风!是他找到我,给我出的主意!”
“拓跋风?”沈毅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他为何要挑唆你?”
“他说……他说看不惯拓跋烈和拓跋玉在大靖嚣张跋扈,想让他们在围猎中落败,丢了拓跋皇室的脸面。”沈然回忆着当时的场景。
接着他又颤抖说道:““他还说,只要我放些训练好的猛兽进围猎场,就能轻松赢过拓跋烈,既能为大靖争光,也能让他出口气。”
他本就是镇国公府的小儿子,自小备受宠爱,哭泣道:“我当时被赢的念头冲昏了头脑,就答应了他,没想到……”
“你为何不早说?”沈毅问道,语气中带着失望。
“我不敢说啊!”沈然哭喊着,“拓跋风是拓跋的二王子,我与他私下勾结,若是被陛下知道,定会认为我通敌叛国,那罪名比现在重百倍!”
沈毅看着儿子绝望的模样,心中满是无奈。
这件事必须守口如瓶。
现在牵扯出来拓跋风,他身份特殊,若是公开此事,不仅沈然会被定罪,还会让李斐认为镇北侯府与拓跋人暗中勾结,加剧镇国公府和李斐的矛盾。
“此事不可声张。”沈毅沉吟道,“你配合大理寺的审讯,我把你和拓跋人的交易都抹除掉。”
沈然点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希望:“父亲,您一定要救我,我不想死,也不想连累镇北侯府……”
“放心,为父定会想办法,这个锅,怎么扣不到我们头上。”沈毅拍了拍儿子的肩膀,起身向牢门外走去。
与此同时,大王子那边却突然危急。
拓跋烈被送回宫中后,太医院院判亲自带领太医为他诊治,初步诊断为只是手臂和肩膀被抓伤,只要悉心调养,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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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半月便能好转。
可谁也没想到,两日后的清晨,拓跋烈的伤势突然急剧恶化,高烧不退,陷入昏迷,口中不断说着胡话,伤口处红肿化脓,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院判大人,大王子的伤势为何会突然恶化?”拓跋玉守在床边,看着哥哥奄奄一息的模样,眼中满是泪水与愤怒,语气带着质问。
刘太医眉头紧锁,仔细检查着拓跋烈的伤口,脸色凝重:“大王子的伤口感染严重,像是被某种毒素侵入,导致病情急剧恶化。”
“什么?毒素?”李斐听到消息,直接赶过来。“你们之前用了什么药?“
刘太医跪下,向李斐解释道:“我们之前给大王子用的药都是最好的消炎药,伤口也处理得极为干净,按理说不该出现这种情况。”
“毒素?”拓跋玉猛地站起身,厉声说道,“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大王子的药里下了毒?是你们大靖人干的!你们不仅放黑熊伤了我大哥,还想下毒害死他”
“公主殿下,此事尚无证据,不可妄下结论。”李斐阻止他胡言乱语。
刘太医也附和:“公主,我们会立刻重新检查大王子的伤口与用药,找出毒素的来源,尽快研制出解药。”
“证据?”拓跋玉冷笑一声,“我大哥在你们大靖受伤,又在你们大靖**,这就是最好的证据!我现在就给王庭去传信,说你们谋害兄长!”
李斐使了眼色,让侍卫挡住去路,走近拓跋玉:“公主,大王子还在重伤,你就如此着急的去传信,是不想让我们救治大王子了吗?”
拓跋玉到底是年纪小,被逼问的后退,只能着急道:“你胡说!我与兄长感情甚好!”
李斐又道:“不如,小公主与二王子,就在宫中的偏殿,好好休息,一旦大王子有消息,我也好及时通知二位。”
他说着,就招来了侍卫,将拓跋人“请”出了大王子这里。
他必须将这些人扣在这里,一旦放出消息给拓跋人,两国必将开战。
这些人在这里,让他有充足的准备时间……
第一百五十四章 软禁风波
拓跋烈的病情每况愈下,驿馆内弥漫着压抑的气息。
太医院的太医们日夜不眠,却始终无法查明毒素的来源,更研制不出解药,只能用药物勉强维持拓跋烈的性命。
李斐心中焦虑不已,连日来的压力让他眼底布满血丝,御书房内的奏折堆积如山,他却连翻看的心思都没有。
陈婉宁身着素雅的宫装,端着一碗参汤走进御书房。
她将参汤放在李斐面前,柔声说道:“陛下,您已经连续几日没有好好休息了,这碗参汤您趁热喝了,也好保重龙体。”
李斐手扶住额头。
陈婉宁又道:“拓跋大王子的病情虽急,可您若是垮了,大靖该怎么办?”
李斐看着陈婉宁,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知道陈婉宁是太后的人,对她始终存有戒心,可此刻她的关心却显得格外真诚。
李斐叹了口气,端起参汤,喝了一口,温热的参汤滑入喉咙,稍稍缓解了他的疲惫。
“陛下,臣妾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陈婉宁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说道。?
“你说吧。”李斐语气平淡。
“拓跋烈的病情越来越重,此事若是传到拓跋王庭,恐怕会引起轩然大波。”陈婉宁语气凝重。
李斐点头,她说的自然是他头疼的地方。
陈婉宁继续道:“拓跋本就对大靖心存疑虑,若是他们得知大王子在大靖**危在旦夕,定会认为是我们故意为之。”
李斐心中一震,陈婉宁的话恰好戳中了他的担忧。他何尝不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只是一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你说得对,此事绝不能传出去。”李斐沉声道。
陈婉宁告辞后,李斐安排禁军:“将拓跋玉与拓跋风软禁在宫内,禁止他们与外界接触,若是有任何反抗,格杀勿论!”
他又吩咐他人:“另外,严密封锁拓跋烈病情恶化的消息,任何人不得泄露,违者严惩!”
禁军很快便抵达拓跋所在之处,将其团团围住。
当禁军告知要将拓跋玉与拓跋风软禁时,拓跋玉顿时怒不可遏,拔出腰间的**。
拓跋玉厉声喝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软禁我们拓跋皇室,不放我们回李斐是想与我们拓跋开战吗?”
拓跋风也脸色阴沉,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你们大靖太过分了!我大哥在你们这里**,你们不仅不查明真相,还想软禁我们,难道是想**灭口吗?”
禁军统领面无表情:“这是陛下的旨意,我等只是奉命行事。请两位殿下配合,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配合?”拓跋玉冷笑一声,挥舞着**向禁军冲去,“我看你们谁敢拦我!”
拓跋风也拔出佩剑,与拓跋玉并肩而立,眼神锐利地盯着禁军,随时准备动手。
双方剑拔**张,气氛瞬间紧张到了极点,一场冲突一触即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淮月带着夏荷迎春匆匆赶到。
她看到眼前的对峙场面,连忙上前喊道:“住手!都给我住手!”
拓跋玉看到李淮月,眼中满是怒火:“李淮月,你们大靖太卑鄙了!竟敢软禁我们,我大哥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要让你们血债血偿!
“公主殿下,此事并非陛下有意为难你们,实在是情非得已。”李淮月语气平静,“拓跋烈的病情已经泄露,若是消息传到拓跋王庭,两国战争恐怕在所难免。”
她走近他们:“皇兄将你们软禁,只是为了暂时**息,争取时间查明真相,研制解药。”
她威胁道:“若是你们现在动手,不仅会让局势更加混乱,还会影响太医对拓跋烈的救治,若你们执意动手,到时候,拓跋烈的性命,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拓跋玉愣住了,手中的**微微颤抖。
父皇有那么多孩子,大哥是唯一对自己好的人,她虽然对大靖充满怨恨,却也不想让大哥就此丧命。
李淮月又看向拓跋风,语气带着几分警告:“二王子,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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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是大靖的地盘,禁军已经将驿馆团团围住,你们就算反抗,也不可能突围出去。”
李淮月看他们神色有动容,便加码道:“现在只是软禁,你们还能安心待在这里,等待解药研制成功。”
拓跋玉皱眉,知道李淮月说得对。
拓跋风却反而不为所动。
李淮月接着道:“若是你们执意动手,激怒了陛下,恐怕所有人都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孰轻孰重,二王子应该比谁都清楚。”
拓跋风眼神闪烁,他知道李淮月说的是实话。
禁军人数众多,又占据地利,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
而且,若是现在冒死出去,或许**死,他所有的计划都将付诸东流。
“好,我们同意留在这里。”拓跋风收起佩剑,对着拓跋玉使了个眼色,“我们暂时忍耐,等大哥好转,再与大靖算账。”
拓跋玉虽不甘心,却也只能收起**,冷哼一声:“若是我大哥有什么意外,我绝不会放过你们!”
禁军统领见状,松了口气,连忙指挥禁军加强对这供电的看管,禁止任何人进出。李淮月看着拓跋兄妹走进殿内,心中满是担忧。
她知道,拓跋风绝不会轻易放弃,他一定会想办法脱身,继续实施他的阴谋。
随后,李淮月召集侍卫,吩咐道:“加强对这里的监视,尤其是拓跋风的动向,他诡计多端,很可能会想办法逃脱。”
暗卫们躬身应下,转身离去。
看着朱红色的大门,她总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两日后的深夜,皇宫内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失火了!冷宫失火了!快来人救火啊!”
夜色中,冷宫的方向火光冲天,浓烟滚滚,照亮了半边天空。
皇宫内的侍卫、宫女、太监们纷纷提着水桶,冲向冷宫救火。
一时间,皇宫内一片混乱,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冷火的火灾上,没人注意到,拓跋兄妹的看守也因此变得松懈。
第一百五十五章 逃离
此时的偏殿一处,拓跋风正站在窗前,看着冷宫方向的火光,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他转身对身边的随从低声吩咐:“时机到了,按照计划行动,趁乱突围出去,前往城外的山林,与接应的人汇合。”
随从躬身应下,从怀中取出一套禁军服饰,递给拓跋风:“殿下,换上这套衣服,我们混在救火的人群中,应该能顺利离开驿馆。”
拓跋风点点头,迅速换上禁军服饰,与随从一起,悄悄来到厨房的后门。
这里正在装卸第二日宫内所用的食材,早已有人安排好,一会儿拓跋风就会随着这些人出去。
此时,看守后门的禁军大多已被调去救火,只剩下两名禁军留守。
三人换了送菜的服装,随着一群人出门,沿途的禁军都在忙着救火,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异常。
很快,他们便顺利走出皇宫,消失在夜色中。
他们行至密林处,遇到接应的人,那人转过身,竟是一位这这半张脸的男子,那男子的面具甚是恐怖,眼睛倒是光亮。
“多谢壮士安排。”拓跋风知道,若是没有他们的安排,他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逃出来的。
面具人他从怀中取出一块令牌,递给拓跋风,声音沙哑地说道:“这是官宦家属的出城令牌,今晚三更,你持此令牌从西城门出城,会有人接应你。”
说着,他将令牌给了拓跋风。
那声音如夜间爬动的蛇,沙沙的让人难受。
拓跋风鞠了一躬:“虽然不知道你们是什么目的,但你们既帮我除掉了大王子,又助我现在回去**,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那人回答:“二王子,回去的话,切莫忘了你的承诺。”
面具人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便消失在山林深处,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三更时分,拓跋风与随从身着仆人的衣服,来到西城门。
城门处灯火通明,禁军手持长矛,仔细检查着每一个进出城的人,气氛紧张。拓跋风深吸一口气,手持令牌,装作镇定地走向城门。
“站住!干什么的?”一名禁军上前拦住拓跋风,厉声问道。?
“我是吏部尚书府的家仆,奉主人之命,出城采购物资,明日一早便返回。”拓跋风语气平静,将令牌递给禁军。
禁军接过令牌,仔细查看了一番,又对照了一下手中的名册,确认无误后,便挥手放行:“去吧,早点回来,城门丑时关闭,过时不候。”
“多谢官爷。”拓跋风心中松了口气,连忙带着随从走出城门,消失在夜色中。
此时的皇宫中,李斐正站在冷宫外,看着被烧毁的废墟,心中突然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他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雪狼出逃、围猎场黑熊袭人、拓跋烈**、冷宫失火,每一件事情都像是精心策划好的,环环相扣。
最终目的就是挑起两国战争。
“不对!这一切都是拓跋人策划好的!”李斐猛地反应过来,眼中满是愤怒,“赶紧去看看拓跋人都还在不在!”
他转身对着身边的侍卫喊道:“传朕旨意!立刻封锁皇宫,严禁任何人进出!同时,加强对京城各个城门的防守,严禁任何人出城,尤其是拓跋人!
侍卫领命而去,迅速传达李斐的旨意。皇宫内的禁军立刻行动起来,将皇宫团团围住,严密排查每一个角落。
京城各个城门的禁军也加强了防守,不仅仔细检查每一个进出城的人,还在城门周围布置了埋伏,防止有人强行出城。
然而,李斐早已晚了一步。
“报!拓跋风不见了!”侍卫一路小跑过来报告。
众人包围住拓跋人住的宫殿,火把照耀下,这处宫殿里外都被照亮了。
“拓跋玉,拓跋风在哪里?他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李斐语气冰冷,眼神锐利地盯着拓跋玉。
拓跋玉冷笑一声,说道:“我二哥自然是回拓跋王庭搬救兵去了!你们大靖毒害我大哥,软禁我们,这笔账,我们拓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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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会算!”
她指着众人:“等救兵一到,定要踏平京城,将你们这些腐朽的大靖人全部杀死!”
“踏平京城?杀死我们?”李淮月站在一旁,上下打量她。
她忍不住出声:“拓跋玉公主,我问你,你与拓跋风关系如何?”
“与你何干?”拓跋玉变了脸色。
李淮月提醒她:“据我所知,你们兄妹对拓跋风都不怎么样,这点拓跋玉公主也知道的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以为拓跋风回到拓跋王庭,真的会搬救兵来救你和拓跋烈吗?你可知道,现在的拓跋王庭,早已不是你想象中的样子了。”
拓跋玉愣了一下,问道:“你什么意思?拓跋王庭怎么了?”
“拓跋王庭现在内乱不断,你父王年迈,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各大贵族都在暗中积蓄力量,想要争夺王位。”李淮月缓缓说道。
她看着拓跋玉的脸色越来越差,忍不住嘲讽:“拓跋烈本是王储,深受你父王的信任,若是他顺利回到拓跋王庭,定能稳定局势,继承王位。“
拓跋玉眼眶发红:“我……我大哥……”
李淮月看她的可怜样,继续道:“拓跋烈**昏迷,生死未卜,拓跋风回到拓跋王庭,他只会趁机拉拢贵族,与三王子争夺王位,巩固自己的势力。”
拓跋玉脸色一白,摇着头说道:“不可能!我二哥不是那样的人!他对我大哥忠心耿耿,绝不会为了王位,不管我大哥的死活!”
“忠心耿耿?”李淮月冷笑一声,“你凭什么觉得他要回来救你们?你们哪一点值得他救?”
李淮月的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拓跋玉耳边。
她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一幕幕,拓跋风的异常举动,他的冷漠与算计,都一一浮现在眼前。
她不得不承认,李淮月说的是对的,目前的情况,拓跋风是最有利的。
“不……不可能……”拓跋玉踉跄着后退一步,眼中满是绝望。
第一百五十六章 幕后黑手
“他为什么不会?”
李淮月继续说道,“在权力面前,亲情又算得了什么?拓跋风在拓跋王庭中,一直被你和拓跋烈压制,得不到你父王的重视,他心中早已充满了怨恨。”
“你,不过是他计划中的一颗棋子,用完之后,就会被弃之不顾。”李淮月劝解道。
拓跋玉瘫坐在地上,泪水忍不住流了下来。
“现在,你还觉得拓跋风会回来救你吗?”李淮月看着拓跋玉,语气缓和了一些。
“只要你告诉我们,拓跋风在拓跋王庭中的势力,是谁帮助他逃脱的?他又是如何出城?”
拓跋玉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哭泣道:“我……我不知道,他只说了让我们去制造混乱,他自有办法逃出去。”
“还有吗?拓跋风有没有说过,回到拓跋王庭后,会采取什么行动?”李淮月追问道。
拓跋玉仔细回忆了片刻,摇了摇头:“拓跋风没有说过具体的行动,只是说,等他回到拓跋王庭,一切都会好起来。”
李斐看李淮月也问不出什么了,安抚道:“你大哥,我们会继续救治的,你先留在这里。”
公主府中,景澄和李淮月分析当前的形势。
“看来拓跋风回到拓跋王庭后,定会立刻发动内乱,争夺王位。”李淮月说道。景澄点头:“我们必须尽快做好准备,一方面加强北疆的边防,防止拓跋风在争夺王位成功后,对大靖发动战争。”
李淮月叹了口气:“李斐已经派使者前往拓跋王庭,与忠于拓跋烈的贵族联系,支持他们对抗拓跋风,阻止他继承王位。”
“王爷!”孟光跳进来,着急闯入,“我们发现拓跋风的踪迹了!”
“什么?”景澄问道。
孟光看了眼李淮月,有所顾及。
景澄说道:“有什么,直接说。”
“有人在城门的时候发现了同样的人,他们拿着官宦的令牌在城门封锁之前,救出城了。”
李淮月皱眉:“果然有人帮助他。”
景澄问:“那之后呢?”
“他们做的隐秘,我们之后再也没收到消息了。”孟光低下头。
景澄安排道:“你们继续盯着。”
两人陷入沉默。
从雪狼出逃到拓跋烈**,再到冷宫失火、拓跋风逃脱,每一步都环环相扣,像是一张精心编织的网。
可这张网的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阴谋,他们始终未能看清。
幕后黑手,似乎只是想让两国矛盾升级。但真的是这样吗?
“难道真的是拓跋内部势力?可他们为何要绕这么大的圈子,借大靖之手除掉拓跋烈?”景澄揉了揉眉心,语气中满是疲惫。
连日来的追查毫无进展,让他倍感压力。
李淮月摇头:“不像。拓跋内部若想**,直接在王庭动手即可,没必要冒险与大靖为敌。毕竟一旦开战,拓跋也会损失惨重。”
李淮月继续说:“我总觉得,这背后有一双更隐秘的手,在同时操控着大靖与拓跋的局势。”
就在两人一筹莫展之际,李淮月走到案几边,整理从拓跋人到了大靖后的一切。
手一碰,竟然落下了几张纸,是珠钗样式,李淮月拿起来:“这是……”
景澄见她好像忘了,便说道:“你忘了,这是我从江南带回来的陈婉宁的那几幅图样。”
李淮月想起来了,当时景澄查陈婉宁的**,查来查去无进展,陈家父母也说的一致,便只带回来这几幅图样,自己忙于盯拓拨人,忘记这件事了。
李淮月指尖拂过纸面,她忽然顿住。
这花样的线条走势有些奇怪,起笔处的墨迹偏左,收笔时又带着一丝刻意的**,像是左手书写后,刻意模仿右手的痕迹。
“景澄,你看这花样。”李淮月将花样递过去。
她语气带着几分急切,“这起笔是左手起笔的痕迹,你还记得吗?陈婉宁平日里写字、用膳,都是用右手,根本不是左撇子!”
景澄道:“就算陈婉宁不是真的陈家女子,我们现在也很难拿出证据。”他去了几次江南,都毫无进展,那边像是闭环一样,都互相印证。
李淮月解释:“不,之前我们总觉得陈婉宁是太后的人,可她在拓跋烈**、冷宫失火时的表现,太过‘恰到好处’。”
李淮月说出这些日子的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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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既提醒皇兄**息,又从未真正卷入纷争,像是在冷眼旁观,甚至暗中推动局势。如果……”
如果这是她布的局,她想让李斐的江山不稳,太后直接换个皇帝,那还是有极大可能是她的手笔。
但是黑熊的事情牵扯到了镇国公府,若真是太后做的,不太可能会让镇国公府受到危险。
除非,是陈婉宁自己做的……
景澄猛地攥紧拳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立刻派人去查陈婉宁的行踪,尤其是她身边的人!”
他们这段时间忘了盯着陈婉宁,定然是有些遗漏的事情!
李淮月点头:“不管是不是她做的,我们都要赌一把了。”
他们四目相对,竟然在此刻想到一处了,都觉得应该是陈婉宁,决心赌一把。
暗卫的效率极高,不过半日,便传回了令人震惊的消息。
景澄的贴身暗卫单膝跪地,语气凝重地禀报:“将军,公主殿下,我们查到宁贵妃身边有暗卫!”
“什么?一个贵妃,居然养着暗卫?”
“是的,这些暗卫平日里伪装成宫女、太监,潜伏在她身边,行踪极为隐秘。”
景澄问道:“还差到了什么?”?那探子接着报:“宁贵妃的贴身侍女绿萼,在冷宫失火前一日,曾去过御膳房,停留了近一个时辰,借口是‘为贵妃取新制的糕点’。”
“御膳房?”景澄心中一紧,“这和拓跋风出逃有什么关系?”
探子回答:“启禀王爷,御膳房每日寅时送菜,未时收泔水,那日冷宫失火,恰好是未时初,正是御膳房收泔水的时间,此时宫门守卫会因搬运泔水暂时松懈。”
景澄恍然大悟,竟是如此!
他一直在想拓跋风如何出逃出宫,原来是藏在菜桶里。
李淮月皱眉:“可我们没有直接证据。”
景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暗卫虽拍到绿萼进入御膳房,却没找到她与纵火者接触的证据,她大可以坚持自己的侍女是去御膳房拿东西。”
李淮月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那就去宫里碰碰运气。陈婉宁若真在策划阴谋,定会在宫中留下痕迹!”
第一百五十七章 边境骚扰
李淮月和景澄有了怀疑的方向,便对陈婉宁身边的人开始进行调查,但陈婉宁十分谨慎,且身边卧虎藏龙。
除了太后留给她的李嬷嬷外,陈婉宁身边皆是新入宫的宫人,不属于宫中原本的任何一方势力,且多是孤儿,宫外并无亲戚。
查了十日左右,竟然查不到任何与“左手起笔”“面具人”相关的线索。
李淮月则拿着陈家花样,前往内务府调取陈婉宁入宫时的文书,竟发现她的户籍记录被人动过手脚,江南陈家的落款模糊不清,像是刻意掩盖痕迹。
“她的布局比我们想象的更深。”景澄将查到的结果放在李淮月面前,语气凝重,“连内务府的文书都能篡改,说明她早在太后带她入宫前就已经在宫内有人。”
李淮月指尖划过模糊的落款,心中满是不安:“最可怕的是,我们至今不知道她的目的。挑动大靖与拓跋开战,对她有什么好处?”
就在两人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拼凑真相时,北疆传来的急报如惊雷般炸响——拓跋风回到王庭后,以雷霆之势很快有动作。
他先联合鲜卑贵族与草原部落,仅用十日便击溃三王子拓跋恒的势力,将其囚禁于地牢。
紧接着,他亲率三万骑兵突袭大靖边境,云州、朔州两地的驿站被焚,牧民被掳,战报一日三传,京城瞬间陷入恐慌。
“拓跋风**速度太快,出兵时机又选在相对薄弱的两地。”
景澄看着军报,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他定是提前知晓了我们的布防弱点,甚至知道孙飞离开西北军后,陆铭到现在还不足以控制接管西北军。”
李淮月心中一紧,她知道,此时唯有让拓跋玉与拓跋烈知晓真相,或许能从内部瓦解拓跋风的攻势。
她立刻带着军报赶往拓跋烈修养的偏殿,拓跋烈昏迷多日,脸色苍白,十分消瘦。
当李淮月将“拓跋风**伐靖”的消息念给守在床边的拓跋玉听时,榻上的拓跋烈竟猛地睁开眼睛。
李淮月赶紧传唤太医,拓跋玉也赶了过来。
“大哥!”拓跋玉扑上前,使劲抓住自己的哥哥。
但拓跋烈猛然激动,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北方,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一口鲜血骤然喷出,染红了锦被。
“大哥!大哥!”拓跋玉陡然声音变得尖锐,抓住拓跋烈不肯松手,转头叫住后面的太医:“太医!快来看看!”
但拓跋烈双眼圆睁,已气息全无。
太医上前匆忙把脉,最终沉痛摇头:“大王子本就**伤体,又受巨创,气急攻心而亡,回天乏术。”
拓跋玉瘫坐在地,泪水决堤。
她望着李淮月,眼中满是怨恨,却又带着绝望,拔出腰间的刀,向李淮月刺过去。
侍卫赶忙拦住她,护住李淮月。
“都怪你!都怪你!”拓跋玉哭泣道,“要不是你告诉大哥王庭的消息,大哥怎么会气极而亡!”
李淮月挡开护着她的侍卫,丝毫不害怕那把刀:“我只是称述事实,让你们明白拓跋风的真实面目。”?拓跋玉摊坐在地上,终于明白,自己与大哥从头到尾都是拓跋风的棋子。
李斐得知消息后,虽有惋惜,却也清楚拓跋玉已无利用价值,若放回拓跋,只会成为煽动战争的工具,遂下令将其软禁于驿馆。
又为了面上好看,李斐名义上将拓跋玉封为“玉和公主”,实则沦为质子。
边境战事吃紧,朝堂之上,李斐召集百官议事。
兵部尚书率先出列,高声道:“拓跋风三万骑兵压境,云州、朔州告急!臣举荐燕王景澄率神武军出征,神武军乃大靖精锐,景将军久经沙场,定能退敌!”
百官纷纷附议,景澄亦上前躬身:“臣愿往!定将拓跋风驱逐出境,收复失地!”
李斐抚着额头,抬起手:“允朕考虑一下。”
李斐回到御书房,看着战事情况,手中的笔却迟迟落不下去。
陈婉宁带着人端来了鸡汤,放在李斐桌子前面,绕到李斐身后,帮他按按太阳穴。
“陛下,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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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陈婉宁的声音平静温和,带着一些抚慰。
“要选人去抵御拓跋人。”李斐头疼道。
陈婉宁看着桌上奏折里写的:“他们都推举燕王去?”
李斐并未正面回答问题,而是反问:“你也觉得应该用景澄吗?”
陈婉宁思考了一会儿,分析道:“陛下,景将军战功赫赫,威望本就冠绝朝野,若再平此战事,恐有功高震主之嫌。”
李斐震惊,陈婉宁竟然能猜中他心中所想!
若她不是太后的人就好了。
陈婉宁接着道:“军中将士若只知燕王,不知陛下,岂非得不偿失?”?李斐叹气:“正是如此!”?陈婉宁又道,“西北军本就驻守北疆,不如派武安侯陆铭前往。陆侯乃陛下亲眷,算得上‘自己人’,且手握西北军兵权,若是他胜了,也能说明陛下知人善任。”
李斐心中一凛。
他素来忌惮景澄的威望,陈婉宁的话恰好戳中他的心思。
陆铭是他一手提拔,将孙飞从西北军掌权者手里夺过来的,若是陆铭能胜利,这无疑对他来说是极为有利的。
而且陆铭靠着祖辈功勋**爵位,从未有过实战经验,即便战败,也容易有说辞。
李斐沉吟片刻,最终拍板:“准奏!命武安侯陆铭为西北军统帅,率三万大军驰援云州、朔州!”
这一消息传到宫外,朝臣一片哗然。
陆铭只是**的侯爷,连基本的兵法都不懂,让他领兵出征,无异于以卵击石。
李斐同样考虑到了这一点,安排了一名副将跟着。
但是没过几日,就传来了极为震惊的消息。
云州、朔州失守,西北军损伤近两万,陆铭生死未卜。
李斐看着军报,气得将奏折摔在地上:“废物!三万大军竟守不住两座城池!”
百官噤若寒蝉,谁都不敢站出质疑李斐当初的决定。
公主府中,李淮月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手中的茶杯都拿不稳看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谈和
两座城池为何丢失这么快呢?
原来陆铭抵达边境后,刚愎自用,不听副将劝阻。
他见拓跋骑兵不过三万,便想趁夜偷袭,却不知拓跋风早已设下埋伏。
夜袭当晚,西北军刚入山谷,便被箭矢包围,士兵死伤过半。
陆铭惊慌失措,突围时误闯沼泽,不仅丢了粮草军械,自己也被陷阱夹断左腿,沦为俘虏。
待景澄回到公主府,李淮月终是不忍心不管陆铭,对景澄恳求道:“景澄,你去支援,你这么厉害,一定能将陆铭带回来的!”
景澄回答:“陛下自有决断,不一定是我出兵。”?“不。”李淮月坚定道,“只有你出兵才最有把握!”
景澄诧异的看着她:“你怎么……”
李淮月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抓住景澄,快要哭了;“景澄,你去**好不好,你一定能救出陆铭的,救救陆铭,也救救大靖的百姓!”
景澄打断她的情绪:“若是我不呢?”
“算我求你好不好?”李淮月声音有些颤抖。
“李淮月。”景澄郑重叫她,“你为何如此激动!”
李淮月猛然察觉自己的事态,急忙找补:“多年前,武安侯的原配夫人,救过我一命。”
景澄深表怀疑:“哦?你倒是知道不少,陆铭的原配去世多年,你竟然连这个都知道?”
“当然了!”李淮月尽量让自己显得不心虚,“那位夫人很好,救过我的命。”
“那是如何救你?又在何时救的?”景澄步步紧逼,丝毫不退让。
李淮月皱眉,思考了一下,认真道:“当初我和我娘是难民,是武安侯原来的夫人给了我们一碗粥,我们才活下来。”
她抬眼看着景澄:“不过,这事涉及我的过去,不好与燕王讲的太详细吧。”?这句话打断了景澄的追问,景澄只好叹口气,不再追问她。“明日我去**,将陆铭救回来。”?第二日,李斐无奈之下只能同意景澄的请求。
“朕给你五万神武军,一月之内,必须收复失地,救回陆铭!”
神武军抵达边境后,景澄先派人潜入云州,摸清陆铭被囚于城内地牢,随即制定计策。
副将率两万大军佯攻朔州,吸引拓跋风主力,他亲率三万精兵夜袭云州。
拓跋兵因连胜而轻敌,神武军趁势攻入,很快打到地牢附近。
拓跋风回援时,又遭伏兵拦截,双方激战半日,拓跋骑兵渐显颓势。?
混乱中,景澄救出陆铭,见他左腿已断,面色惨白,便下令撤军至雁门关。
次日,他派人向拓跋风求和——大靖需时间整顿,拓跋风则因王庭未稳,无心久战,双方约定在雁门关外会面。?
帐内,拓跋风看着被抬进来的陆铭,哈哈大笑:“武安侯果然‘英勇’,竟能从沼泽里活下来。”
他话锋一转,问道,“拓跋烈呢?本王听说他在大靖‘病逝’了?”?
“大王子得知你**伐靖,气急攻心而亡。”景澄沉声道。
拓跋风笑得更欢,眼中毫无悲伤:“死得好!他早该让出王储之位!”
笑罢,他戏谑道,“拓跋烈已死,拓跋玉还在大靖吧?不如让她留在大靖和亲,嫁给她最讨厌的大靖人,一定会让她痛不欲生哈哈,也正好让两国‘永结同好’。”
景澄听着他的恨意,想起当初拓跋烈和拓跋玉对他的态度,也能理解。
景澄还想说什么,帐外突然传来骚动,拓跋风的亲信闯入:“殿下!三王子从地牢逃了,正煽动贵族反您!”
拓跋风脸色骤变,再也无心纠缠。
他匆忙应下盟约:“云州、朔州暂由本王接管,待稳定王庭后再议归还。拓跋玉留下和亲!”
说罢,率骑兵疾驰而去。
景澄将陆铭送往医帐,随后将结果传回京城。
李斐虽对丢失城池耿耿于怀,却也只能接受。?
退朝后,李淮月在御书房等李斐,语气凝重:“皇兄,拓跋风的行动太过顺利,从黑熊伤拓跋烈,到他**伐靖,每一步都精准踩在我们的弱点上。”
李淮月看着他的神色,知道不能操之过急,在没有确凿的证据面前,还不能直接说陈婉宁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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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会打草惊蛇。
李斐点头,等着她说下一句。
李淮月又道:定是有人在暗中给他传递情报,比起拓跋风,幕后之人更危险!”
李斐同意这个观点:“你的意思是……
李淮月继续分析:“此人熟悉朝堂与军务,还能勾结拓跋,野心定然不小。”
李斐沉吟片刻:“此事源头在沈然,或许他能说出更多线索。”
他立刻下令,前往大理寺提审沈然。?
然而,当众人抵达地牢时,看到的却是沈然冰冷的尸体。
沈然躺在草堆上,面色青紫,嘴角残留黑血,显然是被毒杀。
牢房内无打斗痕迹,狱卒说昨夜还见过他,今早便已身亡。
景澄蹲下身,发现沈然指甲缝里有残留药粉,牢房角落还有一个空瓷碗。“这是‘牵机引’,无色无味,半个时辰便能致命。”
他起身,语气凝重,“能在大理寺下毒而不被发现,要么是狱卒,要么是能自由出入地牢之人。”
李淮月心中一沉,“皇兄,沈然一死,所有线索都断了。幕后之人定是怕他泄露秘密,才急于灭口。”
李斐看着沈然的尸体,眼中满是愤怒与无力。
他知道,这场由荷花宴引发的风波,远比他想象的更复杂。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黑手,已悄然织就一张大网,将大靖与拓跋都卷入其中。
沈然被毒杀的阴影笼罩着皇宫,李淮月连日来辗转难眠。
她总觉得沈然的死与陈婉宁脱不了干系,却苦于没有直接证据。
这日午后,她带着夏荷前往御花园散心,试图理清纷乱的思绪,刚走到沁芳亭附近,便看到陈婉宁正坐在亭中,手持团扇,与身边的宫女说笑,一派闲适模样。
真是冤家路窄!
看到陈婉宁,李淮月心中积压的怒火瞬间涌上心头。
若不是陈婉宁在御书房劝说李斐,李斐怎会派草包陆铭出征,导致西北军惨败、两座城池失守,沈然也不会因卷入阴谋而惨死狱中。
都是这表面平和,内心全是心思的贵妃所为!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交锋
李淮月在这里遇到陈婉宁,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上前,语气冰冷:“贵妃娘娘倒是好兴致,如今边境未定,狱中冤死,娘娘却能在此安心赏景。”?
陈婉宁闻言,缓缓放下团扇,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长公主殿下怎么来了?瞧殿下这语气,莫不是在怪臣妾?”
她站起身,微微躬身,姿态恭敬,眼神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挑衅。?
“怪你?”李淮月冷笑一声。
她直截了当:“若不是你在皇兄面前进谗言,说什么景澄功高震主,皇兄怎会派陆铭那等草包出征?”
陈婉宁故作惊讶,不吭声。
李淮月接着道:“如今西北军损伤过半,两座城池丢失,沈然也不明不白地死在狱中,这一切,难道与你无关?”?
陈婉宁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公主这是哪里的话,后宫不能干政,臣妾怎么能左右皇上的决定呢?”
李淮月骂道:“不是你还是谁?”
陈婉宁语气带着几分委屈:“公主殿下此言差矣。臣妾只是就事论事,陛下本就有意提拔自己人,巩固皇权,臣妾不过是顺着陛下的心意进言,何错之有?”
她话锋一转,目光扫向不远处,李斐正带着几名侍卫走来,显然是刚从御书房回来。?
陈婉宁见状,故意压低声音,却又能让李斐恰好听到:“再说,西北军如今已划归陛下直接管辖,派自己人统领,本就是为了陛下的势力版图着想。”
李斐听到两人的对话,停住脚步,躲在了假山后面。
陈婉宁接着道:“难道长公主殿下,竟也学那寻常妇人,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想着帮景将军增加威望,全然不顾陛下的处境吗?”
李淮月哑口无言,她本就不是李淮月,自然和李斐也没什么感情。
陈婉宁装作叹息:“公主您这样做,可要寒了陛下的心啊。”?
这番话字字诛心,既暗指李淮月与景澄现在站在一边,又挑拨她与李斐的兄妹情谊。
李淮月气得浑身发抖,心想这人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厉害。
李斐并未走出来与两人打招呼,而是直接转头走了。
李淮月听到响声,直接转头,便看到李斐直接走了,心下一惊。
他刚才一定是听了两人的对话。
听了多少?
他又是怎么想的呢?
李淮月知道,若是李斐全部听到了,陈婉宁这几句话,已在李斐心中埋下了一根刺。
她看向陈婉宁,眼中满是冰冷:“贵妃娘娘好手段,几句话便想挑拨我与皇兄的关系。只是你别忘了,纸终究包不住火,你做过的事,总有一天会暴露。”
陈婉宁微微一笑,语气带着几分得意:“公主殿下说笑了,臣妾只是关心陛下与公主的兄妹情谊罢了。若是公主觉得臣妾说错了,那便当臣妾没说过。”
她知道,一次挑拨未必能让李氏兄妹反目,但只要这根刺种下,日后再稍加煽动,便能让两人逐渐离心。
见目的达成,陈婉宁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带着宫女匆匆离去。?
李淮月站在亭中,望着陈婉宁的背影,心中满是愤怒与无力。
她知道,陈婉宁的阴险远不止于此,若不能尽快找到证据,还不知会有多少人遭殃。
“公主,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夏荷担忧地问道。?
李淮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情绪:“先去陆家看看吧。沈然的死让我想起陆芷柔,她虽是罪有应得,却也是这场那场贵妃仪式上的受害者。”
她加快脚步,继续解释:“或许从她那里,能找到一些被我们忽略的线索。”?
两人离开御花园,前往陆家府邸。
此时的陆家,倒是比自己早先的时候看着气派。
陆芷柔因私通韩青之事,被孙飞休弃,送回陆家后不久便疯疯癫癫,整日关在房间里,时而哭时而笑,嘴里还念叨着“不是我”“是她害我的”。?
李淮月身为长公主,提出要看看陆芷柔的时候,陆家人惊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下人都是有颜色的,立即争先恐后的给李淮月指路。
李淮月来到陆芷柔的房间外,透过窗棂望去,只见陆芷柔穿着破旧的衣衫,蜷缩在墙角,手中抱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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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布偶,不停地喃喃自语。
程氏从里面出来,抹着眼泪,看到李淮月,连忙上前行礼:“长公主殿下,您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芷柔小姐。”李淮月轻声道,“她最近一直这样吗?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陆夫人叹了口气:“自从被送回来,就这样了。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清醒时就说自己是被人陷害的,糊涂时就胡言乱语。”
李淮月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程氏这个样子。
她哭泣道:“我们请了好多太医,都束手无策。公主,你救救我们家芷柔吧!”
李淮月不动声色,并未答应。
刚重生时,她誓要让陆家的人和景澄付出代价。
但是当真的可以报仇的时候,也许是血缘作怪,她根本不会袖手旁观!
李淮月走进房间,缓缓走到陆芷柔面前,轻声唤道:“芷柔小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长公主。”
陆芷柔抬起头,眼神呆滞地看着李淮月,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长公主……是你……他们都说我错了,我不该与人偷情,可我没错,我只是,我只是……”
陆芷柔说的语无伦次,情绪激动。
李淮月只好安抚她:“只是什么?”
“我只是恨孙飞,恨他把我娶了,却把与父亲的矛盾转移到我头上。”
李淮月叹气,陆铭就是这样,他虽然是草包,但全家人必须全部听他的。
正因为如此,陆家才会加速衰败。
短暂的清醒后,陆芷柔又犯病了,她喃喃自语:“我没错……是她让我去的……是她害我的……”
“她是谁?”李淮月心中一动,连忙追问,“是谁害你的?”
陆芷柔看着她,左看右看,前看后看。
“不能说。”陆芷柔摆摆手,表情严肃起来,“不能说……”
李淮月心想,拍了拍她的肩膀:“芷柔,你告诉我,是谁让你去的?又是谁害了你?”
“是……是喜鹊!”陆芷柔被诱导说了出来。
李淮月顿住了:难道调查的方向错了?这喜鹊又是谁?
第一百六十章 喜鹊
陆家府邸的西跨院,终年不见多少阳光,角落里堆着发霉的杂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药味。
李淮月坐在简陋的木凳上,面前的陆芷柔蜷缩在床角,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褪色的布娃娃,头发散乱地贴在脸上,眼神时而清明,时而涣散。
这是她来找陆芷柔的第二次,依旧问不出什么?那个喜鹊到底是谁,陆芷柔怎么也不肯说出来。
“陆芷柔,你再好好想想,贵妃册封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李淮月放柔声音,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温和。
按理说,韩青的品阶根本参加不了那日的荷花宴,那他怎么进来的?
她又接着问:“是谁告诉你韩青到了荷花宴的?你怎么找到韩青的?”
陆芷柔抬起头,愣愣地看了李淮月半晌,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参差不齐的牙齿:“韩青……韩青来了……他说要日后要娶我……要娶我”
“是喜鹊,对不对?”李淮月引导她,“是喜鹊告诉你,韩青也来参加贵妃仪式了,是吗?”
“喜鹊……”陆芷柔的眼神动了动,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激动起来,抓住李淮月的衣袖,“是她!是她害我!”
见她有反应,李淮月再次引导:“是喜鹊告诉你,韩青来了对吗?”
“是喜鹊说的!她说韩青来了,就在假山后面等我……我说不行,韩青不能来,他级别不够,会被抓的……喜鹊说没事,有贵妃娘娘照着,没人敢抓他……”
陆芷柔突然眼睛清明,恢复了一些理智。
李淮月心中一紧,连忙追问:“那你去找韩青,也是喜鹊带你去的?”
“是……她给我带路……穿过回廊,绕过荷花池……她说韩青在凉亭里……可我去了,只有假山……韩青从假山后面出来,说想我了……”
陆芷柔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神又变得涣散,“然后……然后就有人来了……都是喜鹊害我的!都是她!”
“喜鹊为什么要害你?”李淮月按住她的肩膀,“,喜鹊和韩青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帮韩青入宫?你告诉本宫,本宫为你做主,帮你报仇!”
陆芷柔猛地甩开李淮月的手,抱着布娃娃缩到床底,嘴里喃喃自语:“亲戚……他们是亲戚……喜鹊是韩青的远房表妹……他们本就认识的。”
李淮月继续引导她,试探问道:“那个喜鹊,是不是和贵妃有关系?”
陆芷柔闭起眼睛,声音颤抖:“喜鹊她在贵妃宫里当差……她说会帮我们……可她骗我……她把我推进火坑了……”
“喜鹊是韩青的远房表妹,还是陈婉宁的婢女?”李淮月追问道,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果真如此!
“是……都是……贵妃娘娘的婢女……喜鹊天天跟在贵妃身边……她说贵妃娘娘仁慈……会帮我们……可她骗我……”
陆芷柔突然哭了起来,“我不该信她的……孙飞不要我了……陆家也不要我了……我的名声毁了……都是她害的!”
李淮月猛地站起身,想要骂醒她:“那你怎么怨别人,难道和韩青私会的不是你?他人冤枉了你?你做了这样的事,就该有被人发现的觉悟!”
陆芷柔跪着靠近李淮月,双手抓住李淮月的裙摆,祈求道:“公主!公主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您可一定要帮我报仇啊!我一开始只是为了气孙飞,没想到……”
李淮月已经明了,看着陆芷柔叹气。
她被程氏养的嚣张跋扈,过于直白,估计当初和韩青走的近些来气孙飞,好让孙飞看重她,没想到自己陷进去了……
但这件事如她所料,所有的线索在此刻串联起来。
喜鹊是韩青的远房亲戚,又是陈婉宁的贴身婢女,是她故意将韩青引入宫,又诱骗陆芷柔去寻他,再安排程氏“恰好”撞破私情。
从一开始,陆芷柔与韩青的私情暴露,就是陈婉宁精心布下的局!
李淮月握紧手中的帕子,越发心惊胆寒,这陈婉宁手段阴毒,却始终让人寻不到她的目的是什么?陆芷柔常年在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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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得罪了她?
上一个被害的还是陆云舒,她和陆家难道有仇?
“夏荷,迎春,我们走!”李淮月转身就往外走,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去皇宫。”
御书房内,李斐正对着边境丢失的那两座城池发愁,看到李淮月急匆匆地进来,眉头皱了起来:“淮月,何事如此慌张?”
“皇兄,我查到了!陆芷柔与韩青的私情,是陈婉宁策划的!”李淮月喘着气,将从陆芷柔那里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禀报,“陈婉宁心思歹毒,要想办法除掉啊!”
李淮月看着李斐的脸色,加强攻势:“她就是想借此败坏陆家名声,挑拨孙飞与陆家的关系,削弱你扶持的势力!”
李斐还未开口,门外传来一阵轻柔的脚步声,陈婉宁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长公主殿下这是在说什么?臣妾怎么听不懂?”
她将参汤放在李斐面前,转身对着李淮月福了福身。
她语气委屈:“殿下说臣妾策划陆小姐的事,可有证据?陆小姐自从被孙将军休弃后,便疯疯癫癫,整日胡言乱语,她的话怎能当真?”
“证据?”李淮月冷笑,“喜鹊是韩青的亲戚,又是你的婢女,不是你指使,她怎敢私自将韩青引入宫?”
“喜鹊是韩青的亲戚?”陈婉宁故作惊讶。随即摇了摇头,“臣妾从未听说过此事。喜鹊入宫多年,一向谨小慎微,怎会做出这等事?”
随即她皱着眉说道:“怕是陆小姐疯癫之下,认错人了吧。”
疯癫两个字,她咬的格外重。
“谨小慎微?我看是未必!”李淮月呛声道。
她却未理会李淮月,而是看向李斐,语气带着几分指责,“陛下,长公主殿下为了一个疯癫的**,竟跑到御书房来指责臣妾。”
“休要胡说!”李淮月只能被迫反击。
陈婉宁却道:“长公主仗着陛下信任宠爱,为了一个**来叨扰陛下,实在是让人寒心啊!”
第一百六十一章 谈判
李斐皱了皱眉,看向李淮月:“淮月,陈贵妃说的也有道理,陆芷柔如今神志不清,她的话确实不能全信。”
“皇兄!” 李淮月急道,“这不是疯话!我之前就查到,是喜鹊拿着你的令牌,将韩青引入宫的!这一切都是陈婉宁的阴谋!”
“令牌?” 陈婉宁立刻接口,“殿下怕是记错了,臣妾从未给过喜鹊什么令牌。当日册封仪式,宫中守卫森严,若无陛下旨意,谁敢私自放外人入宫?”
她言辞犀利:“陆小姐与韩青早有私情,私下勾结入宫,如今东窗事发,便想栽赃给臣妾。”
就在这时,陈婉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李斐道:“威远侯就侯在宫外,不如将他叫进来,问问便知!”
李斐道: “传威远侯孙飞入宫!”
不多时,孙飞一身官府走进御书房,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与阴郁。
陈婉宁看向孙飞,语气温和,“侯爷,今日长公主殿下说,陆芷柔与韩青的私情是臣妾策划的,还说陆芷柔是被冤枉的。”
孙飞没想到他们是问这个,抬起头的瞬间有些惊讶。
陈婉宁接着道:“可据臣妾所知,你与陆芷柔成婚之后不久,便已察觉她与韩青关系暧昧,只是碍于两家颜面,才未曾深究。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孙飞闻言,脸色更加难看,他看向众人,沉声道:“陛下,殿下,娘娘,实不相瞒,末将与陆芷柔成婚两年,我早已察觉她与韩青关系异常,只是不愿家丑外扬。”
“你看,陛下,” 陈婉宁立刻说道,“威远侯都亲口承认,陆芷柔与韩青早有私情,与臣妾无关。”
她看向李淮月,背对着李斐满是挑衅:“长公主殿下却因一个疯癫的荡妇,质疑臣妾,实在是让臣妾寒心。”
李斐看着孙飞,又看了看陈婉宁,最终叹了口气:“淮月,此事就到此为止吧。宁贵妃一向温婉,怎会做出这等事?你定是近日太过劳累,才会多管闲事。”
言下之意,孙家和陆家的事,她李淮月少管!
李淮月看着李斐不信任的眼神,又看着陈婉宁得意的笑容,心中满是惊讶。
陈婉宁到底用了什么手段,让李斐明知她是太后的人的情况下,还能如此信任她?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急匆匆地跑进御书房,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几分慌张:“陛下!北疆急报!拓跋三王子逃出,在逃亡路上,不幸身亡!”
“什么?”李斐一拳砸在桌面上,“岂不是没有人能在拓跋扰乱他?”
太监接着报:“拓跋王庭已派使臣前来,说是要就边境纷争与我大靖谈判!”
李斐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拓跋恒死了?拓跋风竟敢如此放肆!”
李淮月也收起了脸上的愤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拓跋恒一死,拓跋风在王庭的地位便彻底稳固,他再无后顾之忧,接下来的谈判,恐怕会更加棘手。
孙飞闻言,立刻说道:“陛下,拓跋风杀了拓跋恒,定是想彻底掌控拓跋王庭,接下来很可能会再次对我大靖用兵!我们必须做好准备!”
李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沉声道:“传朕旨意,命景澄加强北疆边防,严防拓跋风突袭!同时,命林丞相负责接待拓跋使臣,务必摸清他们的谈判意图!”
“臣遵旨!” 孙飞与随后赶来的林丞相齐声应道。
拓跋使臣抵达京城那日,天空阴沉,似有暴雨将至。
李斐虽对拓跋风杀弟伐靖之事心存怒火,却也明白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仍按礼仪派林丞相与景澄前往城门迎接。
可拓跋使臣刚下马车,便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姿态。
为首的使臣名叫耶律达,是拓跋王庭的左相,身着镶金的拓跋贵族服饰,腰间挂着镶嵌宝石的弯刀,下车时故意踩偏,险些将搀扶他的大靖侍卫踹倒。
“大靖的礼数,就这般粗糙?” 耶律达扯了扯衣袖,语气带着不屑,“连个像样的马凳都没有,是觉得我拓跋使臣不配,还是大靖穷得拿不出像样的东西了?”
陪着林丞相一起来的景澄脸色一沉,上前一步,语气冰冷:“使臣远道而来,我朝已尽地主之谊。若是拓跋不懂‘客随主便’的道理,大可不必来此谈判。”
耶律达嗤笑一声:“燕王倒是有几分脾气,可惜啊,脾气再大,也挡不住你们丢了两座城池。若是识相,就乖乖听我拓跋的条件,免得再吃败仗,丢尽脸面。”
林丞相怕双方当场冲突,连忙打圆场:“使臣一路辛苦,陛下已在宫中备下接风宴,有什么话,我们席间再谈。”
说着,便示意侍卫引路,将耶律达一行请入皇宫。
接风宴设在太和殿旁的长乐宫,殿内摆满了山珍海味,丝竹之声悠扬,却丝毫未驱散空气中的紧张。
耶律达被引至主位旁的客座,刚坐下便拿起银筷,挑挑拣拣地拨弄着盘中的清蒸鲈鱼。
他皱眉道:“这鱼太过清淡,没有我们拓跋烤全羊的鲜香,大靖的御膳房,怕是连像样的厨子都没有。”
身旁的副使也跟着附和:“左相大人说得是!我们拓跋勇士出征,每餐都有烈酒烤肉,哪像大靖,尽是些精致却无味的东西,也难怪士兵上了战场没力气打仗。”
殿内的大靖官员们闻言,个个面露愠色,却碍于礼仪,不便发作。
李斐坐在主位上,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强压下心中的怒。
他随即沉声道:“耶律大人远道而来,一路劳顿,先尝尝这‘醉流霞’,是我大靖特酿的美酒,或许合你的口味。”
耶律达却不接酒杯,反而将身子往后一靠,慢悠悠地说道:“陛下的好意,本相心领了。只是在喝酒之前,有件事需说清楚 。”
他站起身子,双手拱了一下,便道:“我拓跋大军已在云州、朔州城外驻扎,若是大靖不愿谈,或是谈不拢,不出三日,我们便能拿下雁门关,直逼京城!”
这话一出,殿内瞬间安静下来,丝竹声也戛然而止。
李淮月坐在屏风后,听到耶律达的狂妄之言,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第一百六十二章 筹钱
李斐目光锐利地看向耶律达,语气带着几分警告:“耶律大人,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他放下酒杯:“云州、朔州虽是拓跋暂时占据,可拓跋烈与拓跋玉还在我大靖境内。若是拓跋风继续这般猖狂,不顾手足之情,可别怪我大靖刀剑无眼!”
他本以为,提及拓跋烈与拓跋玉,耶律达会有所忌惮 —— 毕竟拓跋烈曾是王储,拓跋玉是皇室公主,拓跋风即便再冷酷,也该顾及王庭贵族的议论。
可耶律达听完,却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陛下怕是还不知道吧?” 耶律达笑够了,才收敛神色,语气带着几分嘲讽,“我家殿下早已对外宣称,拓跋烈在大靖中毒,被陛下囚禁,生死不明。”
他眼里都是挑衅:“至于拓跋玉,殿下说她贪图大靖富贵,甘愿留在京城当人质,背弃了拓跋。按照我拓跋族规,背弃族群者,即便平安回去,也难逃一死!”
李斐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震惊地看着耶律达:“你说什么?拓跋风竟如此不顾手足之情?他就不怕天下人耻笑吗?”
“耻笑?” 耶律达不屑地说道,“在我们拓跋,强者为王,弱者只能任人摆布。拓跋烈软弱无能,丢了王储之位,本就该死!”
李淮月再也忍不住,从屏风后走出,厉声说道:“拓跋风未免太过残忍!拓跋烈与拓跋玉好歹是拓跋风的亲兄妹,他竟能如此狠心,编造谎言,置他们于死地!”
“残忍?” 耶律达看着李淮月,“长公主殿下若是觉得残忍,不如嫁给我家殿下,做我们拓跋的王后。以殿下的美貌,定能让我家殿下改变主意,善待拓跋玉。”
“放肆!” 景澄怒喝一声,挡在李淮月身前,眼神如刀,“竟敢对长公主无礼,你是不是活腻了?”?
耶律达却毫不在意,反而笑着说道:“本相只是开个玩笑,燕王何必动怒?我们还是谈谈正事吧。陛下,想要换回云州、朔州两座城池,大靖需拿出诚意。”?
李斐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重新坐下:“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很简单。” 耶律达伸出手指,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衣服。
他说道,“黄金两万两,白银五万两,一万头牛,两万头羊,还有一万匹上等的丝绸布匹。只要你们在半月内凑齐这些东西,我家殿下便会归还两座城池。”
殿内的大靖官员们倒吸一口凉气。黄金两万两、白银五万两,再加上上万的牛羊与布匹,这无疑是一笔天文数字。
大靖刚经历边境战事,国库本就空虚,要在三日内凑齐这些东西,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耶律达,你不要太过分!” 户部尚书忍不住开口,“这么多财物,别说半月内,就是三个月,我们也凑不齐!你这根本不是来谈判的,是来敲诈的!”?
“敲诈又如何?” 耶律达摊了摊手,语气带着几分得意,“谁让你们大靖打不过我们拓跋?若是凑不齐,那云州、朔州就归我们拓跋了。”
他露出贪婪的笑容:“反正这两座城池是重要的贸易枢纽,我们留着也有用。”?
李斐心中满是愤怒与无奈。
云州、朔州对大靖至关重要 ,云州是北疆重要的粮食产地,朔州则是丝绸、茶叶等商品运往草原的必经之路。
若是失去这两座城池,不仅大靖的粮食供应会受影响,贸易也会遭受重创,百姓的生活更是会雪上加霜。?
他看向几位重臣,都面露难色。
一定也是考虑到了这两座城池的重要性,才犹豫了。
但是这么多的东西,岂不是掏空大靖?
林丞相低声说道:“陛下,云州、朔州绝不能丢。只是这么多财物,半月内实在难以凑齐,不如我们再与耶律达商量商量,宽限几日,或是减少一些数量?”?
李斐点了点头,看向耶律达:“耶律大人,你提出的条件太过苛刻,大靖一时难以凑齐。不如宽限我们一个月,财物的数量也减半,如何?”
“不行。” 耶律达想都不想便拒绝,“半月内,少一分都不行。若是凑不齐,那就别怪我们拓跋不客气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家殿下说了,若是半月内见不到财物,他便会亲自率领大军,攻打雁门关,到时候,可就不是两座城池那么简单了。”
虽然接触不多,但李斐知道,拓跋风说到做到。
以大靖目前的兵力,根本无法抵挡拓跋大军的进攻。
他只能咬了咬牙,沉声道:“好,我答应你。半月内,我会凑齐所有财物,送到云州城外。希望你们拓跋能言而有信,按时归还城池。”
耶律达满意地笑了:“陛下果然识时务。放心,只要财物送到,我家殿下定会遵守承诺。”
说着,便拿起酒杯,一饮而尽,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接风宴不欢而散。
耶律达一行被安排住进驿馆,丝毫没提看下拓跋烈和拓跋玉,仿佛这两人不存在。
大靖的官员们则留在皇宫,商议如何凑齐财物。
御书房内,气氛凝重。户部尚书拿着账本,愁眉苦脸地说道:“陛下,国库目前只有黄金五千两,白银一万两,远远不够。”
“内库的财物也拿出来。” 李斐毫不犹豫地说道。
李淮月向前一步,提议道:“皇兄,这些年,先王封的异姓王和爵位更多,他们拥兵自重,封地里富得流油,何不向王公贵族募集?”
李斐点头,听的认真。
李淮月继续道:“我大靖向来以贸易发达出名,商业氛围浓厚,何不加重行商税,让这些富商出点血。”
“陛下,恐怕不行。” 林丞相皱眉道,“王公贵族们虽富有,却大多吝啬,若是强行募集,恐会引起不满。”
吏部尚书道:“陛下,公主虽是好心,但她不懂治国,富商大贾们也大多有靠山,他们有的是办法不交或少交赋税。”
李淮月想了想,道:“皇兄,不如我们按照品阶进行募捐,另外再向富商大贾募集,许给他们一些优惠政策。授予爵位等,或许能凑齐。”
“就这么办!”没等众臣发表意见,李斐就拍板决定了。
“臣等遵旨!” 大臣们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齐声应道,以举国之力来换回两座城池。
第一百六十三章 募捐困局
国库早就被太后和镇国公搬得空虚,拓跋使臣又步步紧逼,李斐只好按照李淮月的办法,向大臣和商户募捐。
次日,李斐便下令,一品官员捐黄金五百两、白银两千两,二品捐黄金三百两、白银一千两,以此类推。
至于富商,捐银万两者授从九品迪功郎,捐银五万两者授正八品承奉郎,捐银十万两者授从七品宣义郎。
政令颁布后,起初却收效甚微。
朝中大臣虽不敢公然抗旨,却多是敷衍了事。
一品大臣磨磨蹭蹭只拿出十两黄金,二品大臣更是以 “家中窘迫” 为由,捐银不足一百两。
其实朝中大臣也有顾虑,若是捐的过多,定是容易被人写折子上奏贪污,若是捐的少,皇帝必然责骂。
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富商们虽对爵位心动,却也忌惮拓跋大军压境的风险,生怕财物捐出后,大靖仍守不住城池,落得人财两空的下场,因此多是观望,真正慷慨解囊者寥寥无几。
五日后,户部清点募捐所得,仅凑齐黄金八千两、白银两万两,连拓跋要求的一半都不到。
李斐看着账本,气得将茶盏摔在地上,茶水溅湿了奏折,他却浑然不觉:“一群贪生怕死之辈!国难当头,竟还只顾着自己的小家!”
就在李斐烦躁之际,陈婉宁端着一碗冰镇银耳羹走进御书房。
她柔声劝道:“陛下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官员与富商们一时难以接受,也是人之常情,慢慢劝导便是。”
李斐仔细瞧着她,心中心思一动。
他原以为,陈婉宁作为太后的人,必定会有所动作,但陈婉宁不论是管理后宫实务,还是体恤他,都做的毫无挑剔,让他渐渐放下戒心。
李斐叹了口气,接过银耳羹,却没什么胃口:“劝导?拓跋只给半月期限,哪里还有时间慢慢劝导!”
陈婉宁垂下眼帘,柔声说:“说起来,此次募捐,若是能有皇室宗亲带头,想必官员与富商们也会积极些。连皇家公主都未曾做表率,他们自然有恃无恐。”
李斐猛地放下碗,厉声呵斥,“淮月为了此事殚精竭虑,出谋划策,怎会不做表率?你休要在此多言!”
陈婉宁眼中闪过一丝委屈:“是臣妾多言了。”
但是她不罢休,继续抬头说:“但即使陛下责怪,我也要说个明白,听闻长公主在江南有一座‘沉水山庄’,占地千亩,庄内良田万顷,自给自足。”
李斐听了她的话,愣住了,知道她说的是沉水山庄。
陈婉宁看他神色,知道他动了心,便接着说道:“想必此庄早已富得流油。若是长公主能从山庄拿出些财物,既能解燃眉之急,也能给百官与富商们做个榜样。”
李斐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庄子他先前就查出来了,有官员拿这个庄子大做文章挑拨他与李淮月的关系,被李淮月三言两语推过去了,他也没继续深究。
可陈婉宁的话,却像一根刺,扎进了他的心里 —— 是啊,连皇室至亲都不愿拿出私产,又怎能苛责百官与富商?
他沉默良久,终究还是狠不下心舍不得惩罚李淮月 ——毕竟李淮月一心为了大靖,并无过错。
可募捐之事迫在眉睫,他只能另想办法。
次日朝会上,李斐看着文武百官,沉声道:“募捐之事进展缓慢,各位可有良策?”
吏部尚书奏:“陛下,官员们虽吃俸禄,但也清贫。只能在富商和自给自足的封地王那边想办法。”
其他人附和:“臣附议!”
李斐垂眸扫了这群人一圈,知道这些人是不愿再多出,若是逼得紧了,怕是他这皇位更加不稳。
想到昨天陈婉宁的话,便下令:“但是拓跋使臣催逼甚紧。燕王,朕命你亲自前往京城各大富户府邸,劝说他们捐财救国,务必在三日内凑齐剩余财物!”
景澄心中一怔,随即明白过来 —— 李斐这是不愿为难李淮月,便将这 “得罪人” 的差事推给了自己。
他虽心中不满,却也只能躬身领命:“臣遵旨!”
散朝后,景澄带着几名侍卫,直奔京城最大的富户 —— 张记粮行的张老爷府邸。
张老爷是京城有名的 “铁公鸡”,平日里连一文钱都舍不得多花,此次募捐更是分文未捐。
景澄来到府门前,让门房通报,却等了半个时辰,也不见张老爷出来。
就在景澄耐心耗尽时,门房才慢悠悠地出来,拱手道:“燕王,我家老爷说了,近日染了风寒,不便见客。募捐之事,还请将军另寻他人。”
“染了风寒?” 景澄冷笑一声,“方才我明明看到府内有车马出入,张老爷若是真的病重,怎会有精力会客?”
他握住刀柄,威胁道:“你再去通报,就说若是张老爷今日不见我,明日我便上奏陛下,弹劾他囤积居奇,对抗政令!”
门房吓得脸色发白,连忙转身跑进府内。
可没过多久,他又跑了出来,苦着脸道:“王爷,我家老爷说…… 说他实在拿不出钱财,还请将军高抬贵手。”
景澄知道,张老爷这是故意刁难,想要逼他知难而退。
他也不再纠缠,转身道:“好,既然张老爷不愿捐,那我便告辞。只是日后拓跋大军打来,还望张老爷能守得住自己的家产!”
说罢,便带着侍卫离开,第一家便吃了闭门羹。
其实张老爷不愿意捐赠,他威逼不成,心中早已有预料,毕竟他景澄与皇帝的关系,微妙的很,全靠公主的站边来维系。
若是哪天自己与长公主的的联盟破裂,自然会被李斐弃用,这些富商和大臣也有自己的考量。
无奈之下,景澄只能前往第二家 —— 皇家丝绸供应商,周记丝绸庄的周老爷府邸。
周老爷与景澄素有交情,当年景澄在南边平乱时,周老爷曾捐赠过粮草,两人也算有过命的交情。
景澄刚到府门,周老爷便亲自迎了出来,笑着拱手:“燕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快请进!”
周老爷的热情,让景澄看到了一些希望。
第一百六十四章 心机
两人走进会客厅,分主宾落座,丫鬟奉上茶水。
周老爷看着景澄,开门见山地问道:“王爷今日前来,想必是为了募捐之事吧?”
景澄点头,苦笑道:“周兄,实不相瞒,拓跋索要财物甚巨,国库空虚,只能向富户求助。周兄与皇家素有往来,还望能伸出援手。”
周老爷却叹了口气,放下茶杯,语气凝重:“王爷,并非周某不愿捐,只是此事,你不该应承下来。”
景澄一愣:“周兄何出此言?”
陛下让你去劝捐,看似是信任你,实则是把脏水泼到你身上啊!”
景澄点头:“我自是知道。”
周老爷压低声音,“你想想,官员们敷衍了事,富商们观望不前,并非真的拿不出钱财,而是怕捐了之后,陛下得寸进尺,日后变本加厉地索取。”
景澄回:“官员们自是有自己的担心。”
周老爷继续劝:“你如今亲自上门劝说,若是成了,陛下只会觉得是政令有效;若是不成,便是你办事不力,得罪百官与富商的罪名,都要由你一人承担。”
景澄心中一沉,周老爷的话,恰好戳中了他的顾虑。
周老爷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陛下这是在削弱你的威望啊!你手握神武军兵权,威望日隆,陛下本就对你心存忌惮。”
景澄眯起眼睛,说到神武军,他就不得不谨慎,坐直了身子。
周老爷道:“此次让你去做这得罪人的事,若是富户们因此记恨你,日后神武军出征需要粮草军械,他们便会故意拖延,不肯配合。”
被他这么一点明,自己便知晓了,到时候,神武军缺粮少械,战斗力下降,陛下便能名正言顺地削弱自己兵权,让神武军彻底掌控在他手中!”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景澄耳边。
他想起之前李斐对外诋毁自己的形象。
也想起这次拓跋骚扰,一开始也是先让陆铭领兵。
想起此次募捐,李斐不愿为难李淮月,却毫不犹豫地将差事推给自己…
种种迹象串联起来,他不得不承认,周老爷说的是对的 —— 李斐确实在忌惮他,想要借此次募捐,继续削弱他的威望。
他们的同盟看似因太后绑在了一起,但一日既往的,李斐还是会先牺牲他。
“那…… 周兄可有什么办法解决这次危机?” 景澄语气带着几分敬意,毕竟周老爷深谙商道,思维活络的很。
周老爷沉吟片刻,说道:“你只需让几个与你关系好的富户与你演戏,不捐款者惩罚的重一些,但富户们仍不缴纳,届时你便上奏陛下,说富户们实在拿不出。”
他压低声音,严正道:“一定要上门要钱要的尽力,罚也要罚的尽力,这场戏面上一定要精彩好看,好让李斐知道你也尽力了。让陛下明白,此事并非你能解决。”
景澄沉默良久,最终点头:“多谢周兄指点,景某受教了。”
此后三日,景澄便做足了这强要银钱的戏,几个“演戏”的富户怨声载道,只是捐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布匹和牲畜,银钱是再也拿不出,说早已做生意用了抵押。
如此一来,景澄上奏李斐,说富户们只能凑齐少量财物,剩余部分,还需陛下从长计议。
李斐看着奏折,脸色阴沉,却也无可奈何。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压抑。
李斐看着呈上的最新账目,眉头紧锁 —— 距离拓跋要求的期限仅剩几日,募捐所得仍差不少,地方官员联名上书,以 “地方灾情未平” 为由,拒绝追加捐献。
他烦躁地揉着眉心,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案几,发出沉闷的声响。
陈婉宁轻移莲步,柔声道:“陛下,夜深了,喝点梨汤润润喉吧。募捐之事虽急,可您也不能累坏了龙体。”
李斐接过梨汤,却没什么胃口,只是放在一旁,叹了口气:“京中富户油盐不进,地方官员阳奉阴违,再凑不齐财物,拓跋大军怕是真要打过来了。”
陈婉宁垂下眼帘,语气带着几分 “关切”:“陛下,臣妾倒有个主意。”
李斐心知她可能又要提长公主想办法,但还是让她开口了:“说。”
果真,陈婉宁一开口便道:“想来,还是需长公主出马,一方面做好表率,另一方面以公主身份去威逼那些人,毕竟长公主身份可比燕王好用多了。”
李斐犹豫道:“可是沉水山庄是淮月自己经营的,这是她的私产。”
“陛下,您也太偏心了,陈婉宁上前一步,言语恳切,“如今大靖危在旦夕,哪还能分什么公私?长公主殿下向来维护陛下和大靖,定会明白您的苦心。”
她又道:“况且,天下皆知陛下与长公主感情深厚,公主代表的就是您的脸面,长公主殿下只需稍作敲打,他们可能会有所顾忌。”
李斐沉默良久,终究还是被陈婉宁说动。
他知道,这是目前唯一的办法,日后再想办法弥补淮月吧。
次日一早,他便召来李淮月,面露难色地将想法告知。
出乎李斐意料的是,李淮月听完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皇兄放心,为国分忧,是臣妹的本分。沉水山庄的收益,臣妹会立刻调拨一部分过来。”
李斐惊喜道:“淮月,你真的愿意?”
李淮月点头:“自然是真的,地方官员那边,臣妹也会去催一催,定不会让皇兄失望。”
沉水山庄在江南,李淮月正好借此机会调查陈婉宁。
她在原身的信件中也只是看到沉水山庄的简约描述,到底是如何的,她若是能亲自找机会处理这毁人的庄园,自然是好的。
李斐站起来,开心道:“皇妹体恤大靖,体恤孤。”
李淮月微微一笑,“比起大靖的安危,一座山庄又算得了什么?只是,臣妹有个请求。”
李斐问:“什么请求?”
李淮月道:“催地方官员需要一些时日,请皇兄让拓跋使臣再宽限半月,再让户部拟一份地方官员的关系,再授予臣妹临时督查之权,这样臣妹行事也方便些。”
李斐立刻应允,当场写下手谕,交给李淮月。
离开皇宫后,李淮月立刻返回公主府,召来迎春:“你立刻去收拾东西,让夏荷过来。”
夏荷到来,李淮月便交代她府中之事。
她去江南之事,必须与景澄好好交代,他们两不能同时出京。
第一百六十五章 出京
“你真的要出京?”景澄已得到消息,不敢相信李斐将这烫手山芋交给了李淮月,定是有人挑拨。
“自然是真的。”李淮月言明,“你我二人不能同时出去,你必须留在这里。”
“明白。”景澄点头,“地方官员盘踞一方,寻常催促怕是难以见效。”
“我倒是有个法子。”李淮月说道,“江南的陈水山庄本就是长公主的产业,神秘又富有,我所知,那是各地官员的销金窟。从江南官员入手,或许能打开突破口。”
景澄还是担心:“或许是好的,只是你对长公主在江南的势力、山庄的具体运作并不熟悉,贸然行事恐有风险,或许会被揭穿。”
“揭穿什么?”李淮月笑道,“我现在本就是长公主这个身份啊,再说若是不冒险,如何挖原来的长公主真正的势力。”?李淮月摩挲着玉佩,语气坚定,“一来可以摸清山庄的底细,掌握官员们的把柄;二来,沉水山庄或许藏着与陈婉宁相关的线索。”
景澄沉吟片刻,点头赞同:“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只是江南路途遥远,且那些官员若知晓公主是为催缴捐银而来,恐会暗中使绊。”
他招来两个人,“这是影大和影七,我让他们跟着,护你周全,必要时也能协助调查。”
李淮月拱手致谢,随即开始筹备。
户部已经送来了名册,她对照原主卧室暗格中,拿出沉水山庄的真正账目和管事人员,还有一些来往的官员。
她按照密录上的信息,给江南十多位重点官员分别写了一封信。
信中隐晦提及只有当事人知晓的隐秘交易,暗暗威胁,有说如今朝中需众人协助,望各位看在之前的来往上按数缴纳。
她给沉水山庄的掌事人李珂写了一封密信,告知自己五日后将抵达山庄,让他提前封锁消息,整理好近年与官员往来的完整账目。
这些,便是最好的‘催缴信’。
李淮月看着密录,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一切准备就绪,李淮月随即带着迎春、影大、影七,乔装成富商之女,悄然离开京城,前往江南。
仅仅两日,李淮月尚未抵达江南,她写的信便已发挥作用。
江南布政使收到信后,他不敢耽搁,立刻让人将三千两白银与上好茶具一同送往京城户部,还额外多捐了三千两,只求息事宁人。
紧接着,苏州知府、杭州通判等官员也陆续收到信,纷纷主动上缴捐银,数额远超规定标准。
短短几日,户部便收到江南官员上缴的黄金八千两、白银一万两,缺口瞬间缩小大半。
消息传回皇宫,李斐正在御书房与林丞相商议边境防务,听闻后顿时喜上眉梢。对林丞相笑道:“朕这个妹妹,真是有手段!朕与诸位大臣催了许久都无果,她一封书信,便让那些‘铁公鸡’主动掏钱,果然没白疼她!”
林丞相也笑着附和:“长公主殿下聪慧过人,又深得民心,实乃大靖之幸。有她相助,何愁财物凑不齐?”
林丞相走后,李斐仍沉浸在喜悦中。
陈婉宁端着一盘刚做好的点心走进来,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陛下,听闻长公主殿下仅用几封信,便让江南官员主动捐银,真是厉害。”
李斐心情正好,笑着说道:“是啊,淮月这孩子,越来越有本事了。”
陈婉宁却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担忧:“只是…… 陛下不觉得有些奇怪吗?那些江南官员,先前连陛下的圣旨都敢拖延。”
李斐的笑容顿住:“为何偏偏对长公主殿下言听计从?若是传出去,怕是会有人说,这朝堂之上,官员们忠于的不是陛下,而是长公主殿下啊。”
这番话如同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李斐的喜悦。
他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 陈婉宁的话虽刺耳,却戳中了他的心事。
李淮月一直盛气凌人,又掌握着沉水山庄这等隐秘势力,若是真的深得官员拥护,
也不知对他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淮月一介女子,她笼络大臣,也只是忠于他这个亲哥哥罢了。
“放肆!” 李斐猛地一拍案几,厉声呵斥,“你竟敢挑拨朕与淮月的兄妹情谊!淮月一心为国,何来‘官员忠于她’之说?再敢胡言,朕定不饶你!”
陈婉宁连忙跪倒在地,泪水瞬间涌出,委屈地说道:“陛下,臣妾不是故意的…… 臣妾只是担心有人借此事生事,对陛下与长公主殿下不利……”
“够了!” 李斐怒火中烧,扬手便给了陈婉宁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御书房内回荡,陈婉宁捂着脸颊,眼中满是震惊与委屈,却不敢再辩解一句。
“滚出去!” 李斐怒吼道。
陈婉宁踉跄着起身,含泪跑出了御书房。
御书房内只剩下李斐一人,他看着案上的捐银清单,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李淮月并无二心,却也无法完全打消心中的疑虑 —— 皇权之下,再深的亲情,也难免会被猜忌侵蚀。
望月宫,喜鹊连忙上前,看着自家主子红肿的脸颊,心疼地说道:“娘娘,您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陛下怎么能打您呢?
陈婉宁却擦去眼泪,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委屈?这点委屈算什么。”
她走到梳妆台前,让喜鹊为自己上药,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狠厉,“只要能在陛下心中种下这根刺,挨一巴掌又何妨?”
这一步,她走了这么多年,这点委屈算什么。
“可是……”喜鹊还是愤愤不平。
陈婉宁笑起来:“傻丫头,陛下最在意的是皇权,李淮月威望越高,他心中的猜忌就会越深。今日这一巴掌,不过是为日后铺路罢了。”
她摸着喜鹊的头,眼神温柔起来,将自己手上的镯子套在喜鹊手上:“日后,若是我……若是有机会,你就带着这些首饰出宫吧,切莫落入旁人之手。”
喜鹊慌起来:“娘娘,您说什么呢?”
陈婉宁却不想解释:“日后,你便知道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惊袭
秦淮河畔的雾气尚未散尽,李淮月乘坐的青篷马车正沿着蜿蜒的山路向沉水山庄行进。
出行前,她已给几个与沉水山庄有关联的地方官员写过“催款”信。
相信那些已经有银子入库。
车轮碾过青石路面,发出 “咯吱” 的轻响,两侧的竹林随风摇曳,偶有几声鸟鸣,让清晨的山林更显静谧。
影大与影七骑马跟在马车两侧,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手按腰间佩刀,时刻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危险。
“公主,再过半个时辰,便能抵达山庄正门。” 影大勒住马缰,侧身对着马车低声禀报。
车内,李淮月正闭目养神,听到影大的话,她缓缓睁开眼,透过车帘缝隙望向窗外。
她复生以来,为了遮掩,只能时常与沉水山庄的管事通信,以此来原主安抚沉水山庄的人马勿动。
“小心些,这山路偏僻,恐有埋伏。” 李淮月沉声叮嘱。
她总觉得心神不宁,仿佛有双眼睛在暗处盯着他们,这种感觉自离开江南码头后便一直萦绕不散。
话音刚落,两侧的竹林突然传来一阵 “簌簌” 声,数十名身着黑衣、蒙着面的人影如鬼魅般窜出,瞬间将马车包围。
这些黑衣人身手矫健,落地时悄无声息,手中握着寒光闪闪的弯刀,却并未立刻发动攻击,只是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包围圈,将马车与护卫困在中央。
影大与影七立刻翻身下马,挡在马车前,拔刀出鞘,刀刃与空气摩擦发出 “嗡” 的轻响。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拦长公主的车架!” 影大厉声喝道,眼神如刀,紧盯着为首的黑衣人。
为首的黑衣人身材高大,身形挺拔,腰间系着一条玄色腰带,上面绣着一朵暗纹莲花。
他微微抬手,阻止了身后同伴的动作,目光落在马车上,声音低沉沙哑:“我们无意伤人,无关人等,退开!”
影七冷哼一声:“放肆!长公主的车架也是你们能窥探的?再不退开,休怪我们不客气!” 说着,便要上前动手。
为首黑衣人却不答话,只是微微偏头,对身后同伴递了个眼色。
两名黑衣人立刻会意,身形如箭般扑向影大,弯刀直劈而下,招式狠辣,却始终留着三分余地,似是不愿真的伤人。
影大早有防备,横刀格挡,“当” 的一声脆响,火花四溅。
他借势后退半步,刚稳住身形,另一名黑衣人已从侧面袭来,弯刀贴着他的肋下划过,差毫厘便要见血。
与此同时,影七也被三名黑衣人缠住。这些黑衣人的招式极为刁钻,且身法灵动得惊人。
影七一刀劈向左侧黑衣人,对方却像纸鸢般向后飘出数尺,恰好避开刀锋。
他转而攻向右侧,那人竟踩着竹林边缘的石块,腾空跃起,借着枝叶的遮挡,瞬间绕到他身后,弯刀却只是轻轻点了点他的肩头,并未真的下手。
“别恋战,护住公主!” 影大察觉到对方的意图,一边格挡袭来的弯刀,一边对影七喊道。
他发现这些黑衣人虽武艺高超,却始终在 “缠斗” 而非 “绝杀”,招式间处处透着 “试探” 与 “牵制”,仿佛只是想拖住他们,而非取人性命。
影七心领神会,虚晃一刀逼退身前黑衣人,迅速退到马车旁,与影大形成犄角之势,将马车护在中间。
可黑衣人并未就此罢手,为首者突然身形一闪,如鬼魅般突破两人的防线 —— 影大挥刀阻拦,却被对方俯身避开,刀刃只划破了他的衣角。
影七抬腿踢向其膝盖,那人却借着惯性,单膝跪地滑行数尺,瞬间来到马车旁。
这一系列动作快如闪电,不过瞬息之间,为首黑衣人已抬手挑开车帘。
车内,李淮月端坐在软垫上,一身素色衣裙,发髻上仅插着一支玉簪,神色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没有丝毫慌乱。
坐在李淮月身旁的迎春,却吓得脸色发白,下意识地挡在李淮月身前,颤声道:“你们…… 你们想干什么?”
为首黑衣人目光紧锁李淮月的脸,仔细打量了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似是确认了什么,随即恢复冷漠。
他没有多言,只是对着身后同伴挥了挥手,沉声道:“撤。”
话音未落,缠斗中的黑衣人们瞬间收招,如潮水般退向竹林。
影大与影七虽想追击,却担心马车安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消失在竹林深处,只留下几片被刀风削落的竹叶,证明这场短暂却激烈的打斗刚刚发生。
“公主,您没事吧?” 影大连忙收刀,快步上前,语气中满是担忧,“这些人身手诡异,招式狠辣却不伤人,显然是冲着您的身份来的。要不要属下追上去查探?”
李淮月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地上散落的竹叶与刀痕上,眼神中满是疑惑:“不必追了。”
他们若想动手,刚才已有无数次机会,却只拉开车帘便撤退,显然另有目的。
李淮月抬手揉了揉眉心,“继续赶路吧,到了山庄,或许能找到答案。”
马车重新启动,向沉水山庄驶去。
李淮月坐在车内,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这群黑衣人的武艺绝非寻常江湖人士所有,招式间带着军营与暗卫特有的利落,却又刻意留手,可能是沉水山庄内部圈养的高手。
他们为何大费周章跑来制造刺杀?
原主与山庄之间,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一个个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让她对即将抵达的沉水山庄,更添了几分警惕。
沉水山庄议事厅内,管事李珂背对着门口悬挂的 “沉水山庄” 匾额拓片,站在房间中央,神色凝重。
在他面前,跪着一个人,正是之前拦路的黑衣首领,此刻已摘下蒙面巾,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正是山庄的护卫副统领秦风。
他肩头还带着一道浅浅的刀痕,显然是方才打斗时被影七所伤。
“你确定看清楚了?车内的人,真的是长公主本人?” 李珂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不确定。
第一百六十七章 沉水山庄
秦风抬头,语气肯定:“回掌事,属下看得清清楚楚,车内的人确实是长公主殿下。方才与那两名护卫交手,属下已试探过,他们是燕王麾下的顶尖暗卫。”
“他们没看到你的脸吧?”李管事问。
秦风回答:“他们武艺高强,若非属下刻意留手,恐怕难以脱身。确认身份后,属下便按您的吩咐立刻撤退了。”
李珂点了点头,眉头却依旧紧锁。
站在一旁的赵嬷嬷,年约三十,明明长相艳丽,却透着一股诡异神色,一双眼睛大的吓人。
她忍不住开口:“这么说,那封信是真的了?主人真的要拿山庄的钱,捐给朝廷,用来给拓跋人赔款?”
她的语气中满是不解与不满,“沉水山庄是主人多年的心血,是她在江南的根基,她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拿出这么多钱财,去填朝廷的窟窿?”
李珂叹了口气,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竹林。
他语气沉重:“从目前看来,信中所说的都是真的。公主不仅让我们筹备两万两黄金、三万两白银,还让我们借山庄的势力,催缴地方官员的捐银。”
“可这不像主人的行事风格啊!” 赵嬷嬷激动地说道,“老奴跟随主人多年,深知主人对沉水山庄的重视。”
她絮絮叨叨:“她向来事无巨细,亲自打理,甚至山庄小住几日,了解山庄的运作。可主人这两年变化极大,很少过问山庄的事,很多决策都直接交给你处理。”
李珂点头,眼中闪过一丝担忧:“你说的这些,我也早就察觉到了。两年前开始,主人的书信就变了,从前她的书信言辞犀利,对山庄的大小事务都有明确指示。”
李珂接着道:“可这两年,她的书信语气变得温和,很多事都只说个大概,让我自行决断。”
赵嬷嬷附和:“沉水山庄不仅是主人的财富来源,更是她培养势力的据点。她向来对山庄的控制权看得极重,怎会突然对山庄的事务如此不上心?”
李珂冷哼道:“甚至这次,还让我们拿出大量钱财,去支持李斐的朝廷?这太可疑了。”
“那…… 你怀疑,现在的主人,不是真的长公主?” 赵嬷嬷脸色一变,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这个猜测太过大胆,却又似乎是唯一能解释这一切反常的理由。
他们这才派秦风去带人探查。
“公主在山脚下了。”一人提剑来报,此人白衣束发,名为方尚剑,是沉水山庄的护卫统领。
几人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装,李珂命令道:“告知沉水山庄所有管事,不论大小,到门口迎接长公主!”
是真是假,这长公主留在这里的几日,便可分辨。
李淮月的马车抵达沉水山庄正门。
山庄依山傍水而建,青砖黛瓦的建筑群错落有致,门口悬挂着一块鎏金匾额,上面 “沉水山庄” 四个大字笔力遒劲,透着几分气派。
与李淮月信中约定的一样,掌事人李珂已等候在门口,看到马车驶来,立刻上前躬身行礼:“属下李珂,恭迎公主殿下。”
李淮月在迎春的搀扶下下轿,垂眼看了下眼前的领头人 。
身着青衫,面容儒雅,一副读书人的样子。
李珂目光在自己与影大、影七身上短暂停留,尤其是看到两人衣角的打斗痕迹时,眼神微不可察地动了动。
李淮月注意到他的目光,不动声色,语气平淡:“不必多礼,带我进去吧。”
“是。” 李珂应下,引着李淮月一行走进山庄。
穿过雕梁画栋的回廊,绕过开满荷花的池塘,最终来到一处名为 “听竹轩” 的院落。院内种满了翠竹,中央摆放着一张石桌,几张石凳,环境清幽雅致。
“公主一路辛苦,先在此歇息片刻,属下已让人备好茶水点心。” 李珂躬身说道,“账目已整理妥当,稍后便给您送来。您清点后,便可寄送户部。”?
“嗯。” 李淮月点了点头,在石凳上坐下,“你先去忙吧,有需要我会让人找你。”
李珂应了声,转身离去。看着李淮月的背影,李淮月心中暗自观察 —— 李珂看似恭敬,眼神中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仿佛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这种感觉,让她更加确定,沉水山庄内部,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李珂退出后,心中更加疑惑。
明明面容语气确实是长公主无疑,但为何……
他跟随长公主多年,深受信任,对长公主的性情与行事风格了如指掌。
一个人的变化,为何会如此之大?
李珂速度很快,不一会儿就叫人将准备卷库的银钱搬进听竹轩,并将账目递上:“公主,账目与密录已整理妥当,请您过目。”
李淮月看着那几本厚厚的册子,详细记录了山庄近年来的收支情况、与官员的往来明细,以及官员们在山庄的消费记录。
大靖的官员,几乎半数以上都在上面。
原主对整个朝廷的控制简直可怕!
她随手拿起一本,翻看起来,目光落在 “陈宏” 的名字上,地方上的小小州府,每年都以 “盐运考察” 的名义,从山庄支取大量白银,且去向不明。
“这些账目,倒是详细。” 李淮月合上册子,抬眸看向李珂,语气平淡,“只是,我记得山庄还有一本‘核心密录’,怎么没在里面?”
她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也只能试探。
李珂心中一惊,面上却依旧平静:“公主说笑了,山庄的账目与密录,都在这里了,并没有什么‘核心密录’。许是公主记错了?”
李淮月看着李珂,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是吗?李珂,你跟随我多年,该不会是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弄丢了吧?”
李珂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不自然,连忙躬身道:“属下不敢!确实只有这些,公主若是不信,属下也无它法。”
李淮月摆了摆手,“或许是我记错了。你先下去吧,我想独自歇息片刻。”
“是。” 李珂应下,转身离去,走出听竹轩时,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他心中更加确定,眼前的 “长公主”,与他熟悉的那位,定有不同。
山庄的核心交易,并不以书面记录,而是以特殊方法留存,如今这位“公主”竟然要一个册子?
听竹轩内,李淮月看着李珂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李珂果然在隐瞒什么。
或许,他也已经知晓自己并非“长公主”。
第一百六十八章 密道
次日清晨,沉水山庄的薄雾尚未散尽,听竹轩内已摆好了数十个沉甸甸的木箱。
李淮月站在木箱前,亲自清点着里面的财物。
两万两黄金铸成的金锭码放整齐,三万两白银被铸成规整的银元宝,还有从地方官员处催缴的八千两黄金、一万两白银,全都分门别类,封装妥当。
“公主,所有财物已清点完毕,与账目完全相符。” 李珂站在一旁,躬身禀报,眼神却不自觉地扫过木箱,带着几分复杂。
这些财物,是沉水山庄数年的积累,如今却要尽数捐给朝廷,用来给拓跋人赔款,这让他心中始终难以接受。
李淮月点了点头,语气凝重:“拓跋使臣催得紧,这些财物耽搁不得。今日便派人押送,尽快送往京城户部。”
她说着,转头看向影大与影七,“影大、影七,此事便交由你们二人,快马加鞭,务必在五日内将财物送达户部。
影大与影七齐声应道:“属下遵旨!”
就在这时,李珂突然开口:“公主,此事不妥。京城路途遥远,沿途恐有劫匪,影大与影七虽武艺高强,却终究只有两人,万一遇到危险,后果不堪设想。”
李淮月看着他,装模作样:“你在质疑我的决定?”
“属下不敢。”李珂恭敬道,“属下只是觉得,不如让秦风也一同前往,他熟悉江南一带的地形,还能调派山庄的护卫沿途接应,确保财物万无一失。”
李淮月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李掌事有心了。只是影大与影七是景将军麾下的顶尖暗卫,护送财物绰绰有余,不必再劳烦秦风统领。”
她知道,李珂此举并非真的担心财物安全,而是想派秦风跟去,一来监视影大与影七的行踪,二来试探她的态度。
“公主此言差矣。” 李珂坚持道,“拓跋人虎视眈眈,难保不会派人在半路劫走财物,以此挑起两国战争。”
他推了一下秦风:“秦风统领不仅武艺高强,还熟悉拓跋人的行事风格,有他同行,方能万无一失。若是财物有失,不仅会误了朝廷大事,还会连累公主。”
两人你来我往,争执了几句,气氛渐渐变得微妙。
影大与影七站在一旁,虽未说话,却已做好了随时应对突发状况的准备。
李淮月看着李珂,知道再争执下去只会徒增怀疑,便故作妥协:“既然李掌事如此坚持,那便让影七与秦风一同前往吧。影大留下,负责保护我的安全。”
她特意让影七去,是因为早已料到李珂会派人跟踪,而影七心思缜密,定能应对自如。
她对影七挑了一下眉,影七立刻明白,摸了下藏于腰间的药。
李珂见李淮月松口,心中松了口气,连忙说道:“多谢公主体谅。秦风,你立刻去准备,与影七统领一同护送财物,务必确保安全。”
“属下遵旨!” 秦风从门外走进来,躬身应道,眼神在李淮月身上短暂停留,带着几分审视。
很快,秦风便带着十名山庄护卫赶来,与影七一起,将木箱搬上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临行前,影七走到李淮月身边,低声道:“公主放心,属下定不辱使命。”
李淮月微微点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按计划行事,小心应对。”
影七会意,转身与秦风一起,率领车队离开了沉水山庄,朝着京城方向驶去。
李珂站在山庄门口,看着车队远去的背影,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转身对李淮月说道:“公主,车队已出发,属下已安排人在沿途接应,定能确保财物安全。”?
“有劳李掌事了。” 李淮月语气平淡,“长途跋涉,想必你也累了,先下去歇息吧。我想独自在山庄内走走,熟悉一下环境。”
李珂心中虽有疑虑,却也不好拒绝,只能躬身应道:“公主若是有任何需要,随时派人传唤属下。”
说罢,便转身离去,却在暗中安排了两名护卫,悄悄跟在李淮月身后,监视她的动向。
李淮月自然察觉到了身后的尾巴,却并未点破。她装作悠闲地在山庄内散步,穿过回廊,绕过池塘,看似在欣赏风景,实则在暗中观察山庄的布局。
沉水山庄依山而建,布局严谨,看似普通的亭台楼阁,却处处透着玄机。
山的位置恰好能俯瞰整个山庄,竹林间的小径看似杂乱,却能快速通往各个角落,显然是经过精心设计的。
人置于其中,若无人领路,很容易迷路。
她带着这两人在这院落中逛了大半日,脚都走的有些疼了,才停下道:“本宫乏了,你去备点吃的。”她指着一人。
又指了另一名:“你陪本宫回听竹轩!”
她回到听竹轩,果然见影七已经在房内等着。
原来,李淮月早已做好准备,李珂既然已怀疑她,自然会监视他们所有在山庄内的人。
因此,找个由头派影七出山庄,再趁着通行令牌有效,快速返回调查,即可避开耳目。
影七早已拿着药放倒秦风,派其他人按照计划运输财务去京城,自己则返回沉水山庄。
影七按照李淮月提供的线索,趁着其他人注意力在乱逛的李淮月身上时,在后院找到一处青石板,石板上刻着一朵与令牌上相同的莲花图案。
他将令牌按在图案上,轻轻转动,只听 “咔嚓” 一声,青石板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隐约传来微弱的光线。
影七走进洞口。
洞内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便挂着一盏油灯,显然经常有人走动。
通道蜿蜒曲折,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突然变得开阔起来,出现了一个岔路口,分别通往不同的方向。
一条通道往前走,越走越宽,沿途的岔路口也越来越多,如同一个巨大的迷宫。
通道的墙壁上,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像是路标,又像是某种暗号。
“走到底是什么?”李淮月问。
影七答:“约莫沿着一路走到底,差不多有半个时辰,是这周边一处庄园的后院。”
“什么?”李淮月惊讶。
“我又走了另外一条通道,发现是另一处庄园的后院。”影七回答,随即他拿出一张图纸,“公主,我将走过的通道和连接的庄园画了下来。”
李淮月惊讶,这图纸上长短不一,院落凌乱,竟占据了周边千亩地界。
看来这沉水山庄的密道联通周边所有庄园,这些庄园分布在沉水山庄附近的山林中,看似是独立的江南商人产业,实则与沉水山庄与这些完成了一个巨大的网络。
原主要这么多院子做什么?
第一百六十九章 夜探
夜幕彻底笼罩沉水山庄,月光透过云层,在地面投下斑驳的阴影,整个山庄静谧得只剩下虫鸣与风声。
听竹轩内,烛火摇曳,李淮月正与影七、影大、迎春低声商议着夜间探查密道的计划。
“今夜月色暗淡,正是探查的好时机。” 李淮月压低声音,眼神坚定。
她快速安排:“影大,你与迎春留在房间内,迎春负责模仿我的作息,坐在窗边看书。”
李淮月又觉得需要再谨慎点,又叮嘱道:“再找一名身形与我相似的宫女,躺在床上盖上锦被,装作我已经歇息的模样,务必骗过李珂派来的监视者。”
影大躬身应道:“公主放心,属下定不会让任何人发现破绽。只是夜间密道危险,公主与影七统领需多加小心,若是遇到危险,立刻发出信号,属下会带人驰援。”
迎春也担忧地说道:“公主,要不还是让奴婢跟您一起去吧?也好扶着您,照应一二。”
李淮月摇了摇头:“密道狭窄,多一个人反而不便。你留在房间,配合影大演戏,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
说罢,她从袖中取出通行令牌,递给影七,“密道内情况不明,你举着火折子在前开路,既要照路,也要警惕周围的动静。”
影七接过令牌,郑重地点头:“公主放心,属下定护您周全。”
一切准备就绪,影大找来一名身形与李淮月相似的宫女,换上李淮月的寝衣,躺在床上,盖好锦被,只露出一小截发丝。
迎春则坐在窗边,拿起一本书,借着烛火的光芒,模仿李淮月看书的姿势,时不时还会翻动书页,模样惟妙惟肖。
李淮月与影七则借着夜色的掩护,悄悄走出听竹轩,避开巡逻的护卫,快步来到山庄后院的竹林。
影七按照昨日的记忆,很快找到了那块刻有莲花图案的青石板。
李淮月将通行令牌按在图案上,轻轻转动,青石板再次缓缓移开,露出黑漆漆的密道入口,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
“公主,小心脚下。” 影七点亮手中的火折子,率先走进密道,火光照亮了前方狭窄的通道,墙壁上挂着的油灯早已熄灭,只能靠火折子的光芒前行。
李淮月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发出声响,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密道内寂静无声,只有两人的脚步声与呼吸声,在通道内回荡,显得格外清晰。走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影七突然停下脚步,压低声音对李淮月说道:“公主,您看这边。”
他指着右侧一条岔路,火光照亮了通道的地面,“这条通道的地面比其他通道平整,灰尘也更少,像是经常有人走动,路面还很新,应该是近期被频繁使用过。”
李淮月凑近一看,果然如影七所说,这条岔路的地面光滑,没有其他通道那般布满灰尘,甚至能看到细微的脚印痕迹。
“看来,这条通道通往的地方,定是沉水山庄的核心隐秘之地,经常有人行动。” 她沉声道,“我们就走这条,小心行事。”
两人沿着岔路继续前行,这条通道比之前的主通道更加狭窄,只能容一人通过,墙壁上偶尔会出现一些奇怪的符号,这些符号更像是某种警示。
影七握紧腰间的佩刀,警惕地扫视着四周,火折子的光芒在墙壁上跳动,映照出斑驳的影子,显得有些阴森。
大约走了半个时辰,前方突然变得开阔起来,火光照亮了一扇厚重的石门。
影七上前,轻轻推了推石门,石门纹丝不动。他仔细观察石门,发现门楣上刻着一朵与通行令牌相同的莲花图案,便示意李淮月将令牌递给他。
李淮月接过令牌,按在图案上,轻轻转动,只听 “咔嚓” 一声,石门缓缓打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与霉味混合在一起,扑面而来,让人忍不住皱眉。
影七举着火折子走进石门,眼前的景象让两人都愣住了 —— 这并非影七之前发现的通往其他庄园的后院,而是一个巨大的房间。
房间内的景象更让人惊讶,房间内摆满了密密麻麻的木架,每个木架上都整齐地摆放着一个又一个小木盒,木盒的大小一致,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字迹。
“这是……” 李淮月心中满是疑惑,走上前,拿起一个木盒,借着火折子的光芒仔细查看。
木盒上刻着 “江南布政使 王京尧” 的字样,这个名字,她在原主的秘录中曾见过这个名字,是江南一带主管官员之一,也是这次主动上缴捐银最多的官员。
她又拿起几个木盒,上面分别刻着 “苏州知府 李大人”“杭州通判 张大人”“江南盐运使 陈宏” 等名字,这些名字,竟然全与原主房间秘录中的官员名单一致!
“这些木盒里装的是什么?” 李淮月心中满是好奇,小心翼翼地打开刻有 “江南布政使 王大人” 的木盒。
当盒盖打开的瞬间,她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手中的木盒险些掉落在地,木盒内赫然放着一根血淋淋的女人手指,手指的指甲上还涂着鲜艳的蔻丹。
“公主!” 影七见状,连忙上前扶住李淮月,同时拔出佩刀,警惕地扫视着房间,“您没事吧?”
李淮月定了定神,强压下心中的恐惧,摇了摇头:“我没事。你快打开其他木盒,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影七点头,拿起几个木盒,依次打开。
有的木盒里装着人的耳朵,有的装着指甲,还有的装着头发,甚至有一个木盒里装着一颗血淋淋的眼球,场面血腥恐怖,让人不寒而栗。
只有少数几个木盒里装着珠钗、戒指、玉佩等物品,这些物品看起来都很普通,却像是某种标记。
“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影七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满是震惊,“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体器官?难道这些官员都……”
李淮月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着木盒中的物品,缓缓说道:“这些应该不是官员本人的器官,这都是女子的东西。”
她心中已有答案,这些血淋淋的东西提醒着她,原主在这里做的事情。
第一百七十章 交易
影七恍然大悟:“这些对应的名字,既是这里的记录,又是要挟这些官员,让他们为自己所用的东西?”
影七也心中一惊,他与影大只是燕王派来辅助长公主的,燕王安排两人无论如何要听长公主的安排,也一定要保护她的安全。
此刻才知道,为何燕王让两人保护长公主,沉水山庄原来这么危险?
李淮月回答: “应该是。”
这沉水山庄,不仅是原主的势力据点,更是她掌控官员的‘刑堂’与‘宝库’。”
想到这里,李淮月心中一阵发凉。
原主竟然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收集官员的罪证,要挟他们为自己效力,这背后隐藏的野心,远比她想象的更大。
而这些官员,为了保住自己的官位与性命,只能对原主言听计从,成为她手中的棋子。
李淮月继续查看,正在这时,脚步声从隔壁传来。
“不好!有人来了!” 影七脸色一变,连忙将布袋背在身上,对李淮月说道,“公主,您先躲到木架后面,属下出去应付!”
李淮月点头,迅速躲到一个巨大的木架后面,屏住呼吸,透过木架的缝隙,观察着门口的动静。
影七则握紧佩刀,躲在石门旁边,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很快,几名身着黑衣的人走进房间,为首的沉水山庄的护卫统领方尚剑。
秦风手持火把,扫视着房间,皱眉说道:“奇怪,刚才明明听到里面有动静,怎么没人?”
一名护卫说道:“统领,会不会是我们听错了?这里没人有通行令牌,也进不来啊。”
方尚剑摇了摇头:“不可能,我明明听到里面有脚步声。你们仔细搜查,看看有没有人躲在这里。”
护卫们应了声,开始在房间内搜查,火把的光芒在木架之间穿梭,离李淮月藏身的地方越来越近。
李淮月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做好了随时战斗的准备。
就在这时,影七带上面具,突然从石门后冲出,一刀劈向方尚剑。
方尚剑反应迅速,连忙举刀格挡,“当” 的一声脆响,火花四溅。
护卫们见状,纷纷拔出佩刀,围攻影七。
影七身法诡异,快速从石门逃出。
“快追!”方尚剑大声呼喊,带着人追了出去。
李淮月从木架后出来,提着一颗心小心翼翼的往回走。
听竹轩内,影大守在房门外,手按腰间佩刀,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庭院。
迎春则坐在窗边,借着微弱的烛火,假装翻阅书卷,眼角余光却时刻留意着门外的动静。
床上,那名身形与李淮月相似的侍女早已躺好,锦被盖至肩头,只露出一缕乌黑的发丝,从外看,俨然是长公主安歇的模样。
“影大人,这么晚了还守在门口,辛苦你了。” 一阵脚步声从回廊传来,李珂端着一个黑漆托盘,身后跟着两名手持账簿的护卫,缓步走来。
托盘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银耳羹,还冒着氤氲的水汽,显然是刚炖好的。
影大上前一步,挡住门口,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疏离:“李掌事深夜前来,有何要事?”?
“也没什么大事。” 李珂笑着将托盘举了举,“听闻公主今日为了筹备捐银,忙了一整天,想必累坏了。我特意让厨房炖了碗银耳羹,给公主补补身子。”
他眼睛若有似无往里面瞧,说道:“另外,还有几处账目需要公主核对签字,也好早日了结此事,免得耽误了送银的行程。”?
他一边说,一边试图绕过影大,向房门靠近。
影大却不动声色地侧身,再次挡住他的去路:“多谢李掌事费心。只是公主忙碌了一日,现已歇息,不便打扰。银耳羹我会代为转交,账目之事,明日再议不迟。”?
“这怎么行?” 李珂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坚持,“账目之事拖延不得,若是出了差错,谁也担待不起。”
李珂拿起托盘:“再说,一碗热羹,若是放凉了,就失了滋味,还是我亲自送给公主,才能表这份心意。影大统领,你总不能让我辜负了这份对公主的关切吧?”?
身后的护卫也上前一步,语气带着几分强硬:“掌事是为了公事,也是为了公主好,影大人何必阻拦?若是耽误了正事,你担待得起吗?”
影大眼神一冷,手按佩刀的力度加重了几分:“公主歇息,任何人不得打扰,这是公主的吩咐,也是我的职责。李掌事若是执意要进,也别怪我不客气。”
双方剑拔弩张,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迎春见状,连忙放下书卷,从屋内走出,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慌乱:“李掌事,您别为难影大统领了。公主今日确实累坏了,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她语气陡然变得严肃,挺直身形:“公主还特意吩咐,不让任何人打扰。若是您贸然进去,惊醒了公主,你我都担待不起。”?
她特意加重担待二字。
“睡着了?” 李珂眼神闪烁,目光落在紧闭的房门上,“可我刚才明明看到屋内有烛火,若是睡着了,怎会还亮着灯?”?
“是奴婢怕公主夜里醒来害怕,特意留了一盏小灯。” 迎春连忙解释,声音带着几分怯意,“不信您看,屋内的烛火很暗,就是为了不影响公主休息。”?
李珂顺着迎春的目光看向屋内,透过窗纸,确实能看到一丝微弱的烛火,晃动着昏黄的光晕,不像是有人醒着的模样。
可他心中的疑虑却并未打消 —— 方才方尚剑派人来报,说密道内有异动,一人还逃走,而李淮月偏偏在这个时候 “熟睡”,未免太过巧合。
李珂语气变得坚定,“账目之事关系重大,若是出了纰漏,不仅我难辞其咎,公主可能也会受到牵连。影大人,迎春姑娘,你们就让开吧。”
说罢,他便伸手去推房门。影大见状,立刻出手阻拦,两人的手在门把手上僵持住。
“影大人,你再不让开,休怪我不客气了!” 李珂怒喝一声,身后的两名护卫也拔出佩刀,对准影大,局势一触即发。
第一百七十一章 怒喝
迎春被这情况吓得脸色发白,连忙上前劝道:“李掌事,您要是真的担心账目,不如将账目交给奴婢,等公主明日醒来,奴婢再转交给她,您看这样行不行?”
“深更半夜,你不在自己的住处歇息,带着人在我房外吵闹,是想造反吗?”正在争执之际,李淮月的声音突然从房内传出,吓得众人停了手。
李珂对着屋内说道:“公主恕罪,臣只是担心账目之事,想进来核对账目,顺便给公主送碗热羹,并无冒犯之意。”
“账目之事明日再议,热羹让迎春收下便是。” 李淮月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带着几分威严,“我累了一天,刚睡着就被你们吵醒,心情本就不好,你还带着人在门外拔刀相向,是觉得我脾气好,好欺负吗?”?
李珂心中一凛,知道再坚持下去,只会惹恼李淮月,反而得不偿失。
他连忙收起佩刀,对着屋内躬身行礼:“属下知罪!属下不该打扰公主休息,这就带人设下,账目之事明日再向公主禀报。”?
说罢,他便带着护卫,端着银耳羹,悻悻地离开了听竹轩。
走到回廊拐角处,他回头看了一眼听竹轩的房门,眼中闪过一丝疑虑 —— 李淮月一直在屋内的话,为何刚开始的时候不出声呢??
“掌事,我们就这么走了?” 一名护卫低声问道,“万一…… 万一屋内的不是真的公主怎么办?”
“不会。” 李珂摇了摇头,“刚才的声音确实是公主的,而且还有脚步声,应该是真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不过,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你立刻去通知方尚剑,让他加强对听竹轩的监视,密切关注公主的动向,一旦有任何异常,立刻向我禀报。”
“另外。”李珂想起已经出行的秦风和影七,对着属下道:“你去给秦风去个信,问问他押送的财物进展如何?影七是否和他一直在一起?”
“属下知道!” 护卫应了声,转身离去。
听竹轩内,李淮月听到门外的脚步声远去,才松了口气。
影大与迎春走进屋内,迎春连忙上前,担忧地问道:“公主,您没事吧?刚才真是吓死奴婢了,还以为李珂要强行破门呢。”
“没事。” 李淮月摇了摇头,“幸好我回来得及时,不然还真被他看出破绽了。” 她走到床边,叫醒了假扮自己的宫女,让她换回衣服,从后门悄悄离开。
随后李淮月又对影大说道,“影七还没回来,我怕他遇到危险,你出去接应一下他。”
“是。” 影大应了声,转身离去。
迎春则收拾起桌上的书卷,又将李珂送来的银耳羹端到李淮月面前:“公主,您刚从密道回来,肯定累了,快喝点银耳羹补补身子吧。”?
李淮月接过银耳羹,喝了一口,温热的羹汤滑入喉咙,缓解了些许疲惫。
她看着窗外的夜色,心中满是凝重 —— 李珂今夜的探访绝非偶然,他定然是察觉到了密道的异动,才会借着送羹和对账的名义前来试探。
幸好她反应及时,才没有露出破绽,但李珂的怀疑并未消除,接下来的日子,只会更加危险。
大约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影七就回来了。
他刚从密道折返时,为了引开方尚剑的追兵,手臂被划了一道浅伤,虽已包扎妥当,却仍隐隐作痛。
“公主,这点伤不碍事。” 影七见李淮月盯着自己的手臂,连忙开口安抚,语气带着几分轻松。
李淮月见人齐,拿出册子,说道:“这是我在密道那间放满木盒的房间里,躲在木架后偶然发现的,当时情况紧急,只来得及偷偷拿出来,还没来得及细看。”
那是一本泛黄的线装册子,封面没有任何字迹,边缘磨损严重,显然是被频繁翻阅过。
众人凑了过来,好奇地看着这本册子,不知道里面记录着什么。
李淮月缓缓翻开册子。
第一页便是密密麻麻的字迹,记录着一个女子的遭遇:“苏氏,年十六,江南苏州人氏,因家贫被拐卖,于永安三年三月送入沉水山庄。”
李淮月翻到后页,吸了一口气:“献给江南布政使王大人为婢。于永安三年五月被虐死,保留右手食指一枚,存放于木盒‘王大人’格中。”
短短几行字,却勾勒出一个女子悲惨的一生。
李淮月合上册子,差点捂着恶心要吐出来。
好不容易缓过来,李淮月的手指微微颤抖,继续往下翻 —— 册子内的每一页,都记录着一名女子的来历、被献给的官员、在山庄内的遭遇,以及最终的结局。
大部分因官员的暴行而死,有的因生病而死,也有的未写明死因,还有的因 “无用” 被随意处置。
她们的姓名、年龄、籍贯被清晰记录,甚至连她们生前使用过的物品、被保留的身体部位,都标注得一清二楚。
“这些女子…… 竟然大多是被坑蒙拐骗来的。” 迎春看着册子上的内容,忍不住红了眼眶,声音带着哽咽。
李淮月点头,摸了摸她的头,让她不要那么伤心。
影大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拳头紧握,语气愤怒:“竟然用如此残忍的方式,对待这些无辜的女子,还将她们的遭遇记录在册,简直是丧心病狂!”
李淮月继续翻阅,越往后看,心中越是沉重。
册子内记录的女子,多达上百人,最早的可以追溯到五年前,最近的则是上个月。
这些女子来自大靖各地,却都有着相似的悲惨命运,成为了原主掌控官员、巩固势力的牺牲品。
“不对。” 李淮月突然停下翻页的手,喃喃自语,“密道那间房间里的木盒,虽然数量不少,但也只有几十个,可这本册子里记录的女子,却有上百人。”
这说明,那间房间里的木盒,只是一部分,还有更多的木盒,藏在其他地方。
而且,这本册子只记录到上个月,说明沉水山庄至今还在做着拐卖女子、残害无辜的勾当!
影七也反应过来,语气凝重:“公主说得对。那间房间只是沉水山庄的冰山一角,还有更多的秘密,藏在我们没发现的地方。公主,我明天再去探查。”
李淮月摇头:“不急,我们今晚惊扰了他们,他们近日一定会加强守卫,我们务必小小心。”
李淮月拿来笔墨纸砚,将册子的内容誊下来:“我们必须将原来的册子放回去,以免引他们更大的怀疑。”
就在她核对到最后几页时,一个名字突然映入眼帘 ——“陈氏婉宁,年十八,江南杭州人氏,自称是江南陈家旁支,于永安五年一月自愿进入沉水山庄!”
竟然是陈婉宁!
第一百七十二章 婉宁
听竹轩内,李淮月手中紧攥着誊抄账本的纸张,目光死死盯着 “陈氏婉宁” 那一页的记录,心中翻江倒海。
更可怕的,是这册子上的陈氏婉宁,写着已死于四年前。
详细记录这死亡的日期,死亡的状态,甚至在盒子中留下了一个指甲都有记载。
她反复摩挲着纸面,仿佛要从那些字迹中抠出隐藏的真相 —— 记录里的 “陈氏”,真的是如今宫中的陈婉宁吗?
“公主,您已经看了半个时辰了,要不要歇息片刻?” 迎春递过一杯温水,看着李淮月紧绷的侧脸,满是担忧。
自从拿到这本册子,先是誊出一份将原稿交给影七还回去,后半夜公主又心神不宁的一直看这册子,时而皱眉,时而喃喃自语,整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李淮月接过茶盏,却没有喝,只是轻声问道:“迎春,你说,会不会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同名同姓,同是江南陈家旁支的人?”
迎春愣了愣,随即摇头:“奴婢觉得不太可能。这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李淮月再翻下一页,更是震惊,上面写的竟然是这个“陈氏婉宁”的特长与才艺,写着“善制珠钗花样,惯用左手。”下面便有一副陈氏婉宁画的花样。
这与景澄去陈婉宁父母那里探查的一模一样,帮兄长珠钗制作花样,图样是左手。
李淮月可以确定了,这册子上的陈氏婉宁定是真正的陈婉宁。
她突然顿住,一个可怕的念头涌上心头 ——难道真正的陈婉宁是死在了这沉水山庄,原主害怕暴露,找了个人假扮陈婉宁吗?结果假的陈婉宁误打误撞进了宫??她又摇了摇头,很明显,宫里的陈婉宁对她很是冷淡,甚至说是颇有敌意,不像原主的人。
李淮月揉了揉额头,感觉头有点晕。
迎春劝道:“公主,休息一下吧!”
李淮月准备听迎春了歇息,不死心又翻了一页,突然一行记录突然吸引了她的目光。
陈氏婉宁的下一页是一个钱姓女子,让李淮月停下休息的是“钱氏,名韵,年十七,江南苏州人氏,于永安五年一月送入沉水山庄。”
李淮月赶紧坐下继续查看。
果然,这钱韵认识那个陈氏婉宁:“屡次试图携陈氏逃走,因个性刚烈,被关入密室,其血稀缺,每七日取一次,于永安五年四月病逝,未保留物品。”
李淮月心中一动,连忙仔细查看钱韵的这段记录。
钱韵的死亡时间,仅在 “陈氏” 离开山庄一个多月后,且死因标注为 “病逝”,可 “每七日取一次血” 的描述,却让这个 “病逝” 显得格外可疑。
而且,她还没有留下物品,。
也就说明她直到死,都没有属于任何人。
“稀缺的血…… 每七日取一次……” 李淮月喃喃道,“这哪里是病逝,分明是被当作‘血袋’,活活耗死的!而她试图带走陈氏,说明两人关系匪浅。”
若是能找到钱韵的家人或旧识,说不定能查到更多关于真正的陈婉宁的线索。
李淮月眼中重新燃起希望,陈婉宁入宫前的行踪太过正常,与太后的结交也过于巧合,仿佛凭空出现一般得到天时地利人和。
钱韵是苏州人氏,有明确的籍贯,可以从她入手,顺藤摸瓜,找到与陈氏相关的线索。
李淮月叫来影七,安排道:“影七,你立刻去苏州府,调查钱韵的家世背景、家人下落,以及她与陈氏相识的经过,务必查清楚,她们如何进入的沉水山庄?”
影七躬身应道:“属下遵旨!只是李掌事对我们已有所怀疑,若是属下中途离开,您的安全……”
“我的安全有影大负责,你放心去查。” 李淮月说道,“此事关乎重大,若是不能尽快查明陈婉宁的真实身份,我们就算带着证据回到京城,也未必能扳倒她。”
影七领命,李淮月也安心歇息,在沉水山庄的每一天,李淮月都顶着压力。
影七不敢耽搁,拿着李淮月给的通行令牌,换上一身青布长衫扮作货郎,趁着天未亮从山庄后门离开,快马加鞭赶往苏州府。
三日后,影七抵达苏州府城南的药材街。
钱家旧居是一座青砖灰瓦的小院,院门上 “钱府” 牌匾褪色斑驳,门前杂草丛生。
他敲开隔壁门,一位白发老妪探出头,看到影七的货郎装扮,疑惑地问:“你找谁?”
“老夫人您好,我是外地来的货郎,前几年在钱仲文先生的药铺买过‘清瘟散’,效果极好,这次特意来补货。”
影七拱手笑道,“可看这院子,像是许久没人住了,不知钱先生去了哪里?”
老妪叹了口气,侧身让他进门:“钱先生一家五年前就搬走了。
那年冬天,他女儿钱韵和一个叫‘婉宁’的姑娘结伴出门,说是去江南一个山庄‘见位懂医术的前辈’,想求些珍稀药材的种植法子,结果再也没回来。”
“婉宁?” 影七心中一动,“您知道这位婉宁姑娘的全名吗?是钱韵的朋友?”
“全名不清楚,只听钱韵叫她‘婉宁’,说是江南陈家的姑娘,两人是好友,经常互相关照两家的店铺。”
老妪回忆道,“钱韵还说,那陈家是做珠钗生意的,和江南府的陈家是亲戚关系。”
影七问道:“您刚才说,他们去了一个山庄,您知道是叫什么山庄吗?”
老妪摇头:“老婆子记性差了,记不住了,就记得叫什么水山庄,后来钱老板去找女儿时,可山庄的人拦着不让进,还说根本没见过这两个姑娘。”
“后来呀,钱家收到一封匿名信,说钱韵在山庄‘出了意外’,钱先生不信,带着妻子和小女儿钱瑶在江南找了大半年,最后实在没办法,带着家人离开了苏州。”
老妪絮絮叨叨。
影七又走访了几位与钱家相熟的商户,从一位曾帮钱家打理过账目的老掌柜口中,挖出了更关键的线索。
“钱韵和那个婉宁姑娘,哪是去求药材法子?是被人骗去的!钱家当时有个竞争对手,姓周,一直想抢钱家的生意。”
影七想起李淮月交代的任务,问道:“你见过钱韵和陈姓女子吗?”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再现端倪
那掌柜想起了什么,又说道:“奇怪的是,后来钱先生查出是周掌柜搞的鬼,去找他理论,周掌柜却矢口否认,没过多久还突然病死了,死得蹊跷。”
“周掌柜死后,他的铺子被谁接手了?” 影七追问。
“被一个从江南来的商人买走了,听说那商人跟沉水山庄有些关系。” 老掌柜压低声音。
“钱先生离开前,曾托我保管一样东西,说若是有人打听钱韵的下落,就把这个交出去。”
他从柜台下取出一个布包,“这里面有本钱韵的日记,还有些草药种子,说是婉宁姑娘带来的,跟普通种子不一样。”
影七结果布包,里面竟是一些草药种子和血参,上面是钱韵记载的一些特殊药方,专门写了一页空白的,写的是“沉水山庄秘药”,但是里面是空白。
应该是他们说的两人相携去探查的东西。
两人都没想到,因此药丢了性命。
影七赶紧赶回沉水山庄,给李淮月说明探查的情况。
沉水山庄的晨雾还未散尽,听竹轩内的烛火却已燃了大半。
在等影七消息的同时,李淮月目光又落回那本摊在案上的誊抄账本。
自打发现钱韵与陈婉宁的关联后,她总觉得账本里藏着未被拆解的谜题,便抱着一丝侥幸,从头开始逐页细翻。
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记录里的女子们或被拐卖、或被胁迫,最终都成了沉水山庄的牺牲品,字里行间的绝望看得人胸口发闷。
当翻到钱韵那一页时,李淮月的手指突然顿住,纸页右下角,有一个极其细微的朱红色圆点,若不是她此刻心细如发,恐怕会当作污渍忽略过去。
“这是什么?” 她眉头微蹙,凑近烛火仔细端详。
红点大小如米粒,边缘规整,绝不是偶然沾染的墨迹。
她连忙往后翻找,果然在另外三页女子的记录旁,也发现了同样的朱红标记。
李淮月将这四页记录单独抽出来,平铺在案上逐一比对。
被标记的女子分别是钱韵、林氏、吴氏与郑氏,她们的籍贯横跨江南、中原,年龄从十五岁到二十岁不等,唯一的共同点。
便是都清晰写着 “血稀缺,每七日取一次”。
钱韵死于永安五年四月,林氏死于永安四年十一月,吴氏与郑氏则分别死于永安三年六月与永安二年九月,死亡时间跨度近三年!
“每七日取血…… 朱红标记……” 李淮月喃喃自语,手指在 “取血” 二字上反复摩挲。
沉水山庄为何要专门抽取这些女子的血?朱红标记又代表着什么?
是 “可用之材” 的标识,还是 “已处理完毕” 的信号?
这些疑问像一团浸了水的棉线,在她脑海里缠绕得愈发紧实。
迎春端着刚温好的莲子羹走进来,见她对着账本出神,轻声劝道:“公主,您从昨夜到现在就没合过眼,多少喝点羹汤垫垫吧。”
迎春见李淮月又在看册子,柔声说:“影七统领去苏州府才三日,想来还需要些时日才能查到线索,您也别太急着逼自己。”
李淮月接过瓷碗,却没心思动勺。
这沉水山庄,怕是除了拐来女子献给达官贵人之外,还有别的生意。
这些被打红标的女子,对沉水山庄来说是‘需重点留意’的?
可她们最终都落得被抽血致死的下场,能有什么‘重点’可言?难不成…… 她们的血有特殊用处?”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压了下去 —— 寻常女子的血能有什么特殊用处?
总不能是用来炼制什么邪门东西吧?
沉水山庄明明是原主用来掌控官员的据点,怎么会牵扯到这些诡异之事?
李淮月越想越觉得混乱,索性将账本合上,起身在屋内踱步,试图从纷乱的线索里理出一丝头绪。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极轻的瓦片响动,影大瞬间警觉,手按腰间佩刀,低声喝问:“谁?”
“是我。” 影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急促。
迎春连忙开门,见影七一身风尘,青色长衫的袖口还沾着些许泥点,显然是刚从苏州府赶回来。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查到钱韵的线索了?” 她连忙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急切。
影七点点头,将他探查到的钱韵和陈婉宁好友关系,以及钱韵留下的那本药方。
“这么说,她们二人是为了那个传闻中的秘药,才落到这里的?”李淮月问道。
“根据他人的信息,是这样的。”影七回答。
李淮月心中一动,这秘药是真的能存在?还是说只是拐卖女子的幌子。
影七话锋一转,又说道:“不过,我回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件怪事。”
李淮月问:“什么怪事?”
影七回答:“我快到山庄时已是三更天,沿途看到各院都熄了灯,唯独最高的回枫院一片漆黑,连守院的护卫都不见了踪影。”
回枫院是李珂用来存放贵重物品的地方,平日守卫最严,怎么会这样呢?定是有什么事??李淮月问:“你跟上了?”
影七点头:“我绕到回枫院的后院,借着树影爬上了屋顶。”
“屋顶上看到了什么?” 李淮月追问,心不由自主地提了起来。
“我在瓦片上趴了约莫一刻钟,就见一队穿灰衣的仆妇从回枫院侧门出来,每人手里都端着一个黑漆木盒,脚步匆匆地往山庄西角的偏门走。”
“黑盒?”李淮月好奇,事情越来越诡异了。
影七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语气愈发凝重,“我悄悄跟上去,发现偏门外的空地上停着七八顶轿子,轿帘上绣着牡丹、仙鹤这些纹样,一看就是达官贵人用的。”
迎春抢了话:“那里都没挂灯,这么多达官贵人去那里干什么?”
影七答道:“我也是这么想的,看到那些仆妇将木盒交给一个嬷嬷,我认得她,是李珂身边最得力的赵嬷嬷。”
漆黑的夜晚,诡异的仆人,一群达官贵人,还有李珂最重要的助手赵嬷嬷。
此处,难道真的有药丸??
第一百七十四章 秘药
影七回忆道:“我借着窗棂的缝隙往里窥探。屋内没有点灯,只点着数十根通体泛红的蜡烛,烛火摇曳间,映得满室通红,像是浸在血里一般。”
“里面是什么?”李淮月有了不好的预感。
“屋子中央摆着一张紫檀木长桌,几个穿锦袍的男人围坐桌旁,眼神却透着异样的疲惫,像是被抽走了精气神。”
李淮月问:“没有精气神的人?”
影七点头:“像是疲惫到了极点,们面前的桌案上,都摆着一个白瓷小碗,碗沿沾着暗红的痕迹。”
三人都深吸一口气,想象那诡异的场景。
影七接着说道:“赵嬷嬷提着一个黑漆托盘,从内室走出,托盘上整齐码着暗红色的药丸,颗颗圆润如弹珠,表面泛着油光,甜香与腥气愈发浓烈。”
“后来呢?”
“她走到一个留山羊胡的官员面前,掀开托盘上的纱罩,对那些人说是这月的‘长寿丸’,比上月的颜色更红,药香也更醇厚 ,药效足能再提三成。”
“真有秘药?还是用来让人长寿的?”
影七点头:“其中一位贵人伸手捏起一颗药丸,凑到鼻尖轻嗅,说确实比以往更地道。”
影七想起了什么,补充道:“赵嬷嬷还说这药能安神健体,延缓衰老,费用比上月多收一两白银。”
“那些贵人就信了?”李淮月推测,那些人恐怕是时日无多,想要靠这个续命,只是,这世间哪里有什么长寿。
“没错。”影七回答,“笑着接过油纸包,从袖中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托盘上。其他官员见状,也纷纷掏钱购买,有人甚至一次性买了十粒。”
“他们还特意叮嘱赵嬷嬷下月若有新货,务必先给我留着,价钱好说!”
影七说的看得心头发寒 ,回想当时的情况,那药丸的暗红色泽,混杂着甜腥的气味。
他当时不敢久留,趁着众人分药的混乱,悄无声息地退走,沿着原路返回听竹轩。
李淮月指节泛白:“甜腥气、暗红色药丸、‘新鲜主料’…… 结合账本里‘钱韵每七日取血’的记录,这‘长寿丸’的原料,恐怕就是那些女子的血!”
“用女子的血炼制药丸?” 影大脸色骤变,“这也太邪门了!那些官员难道闻不出腥味?就不怕吃出问题?”
“被长生健体的贪念蒙了心,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李淮月冷声道,“赵嬷嬷说‘主料新鲜’,说不定每月都有新的女子被抓来取血,钱韵只是其中一个。”
李淮月心中疑惑,难道原主真的这么丧心病狂?那为什么原主的密函中并未提及这个药??难道原主不知道沉水山庄在做这个药??李淮月接着推测:“沉水山庄在炼制的这种邪药,钱韵这类从小浸染药物的女子的特殊体质,正是他们需要的‘好原料’!”
就在这时,李珂的贴身护卫前来传话:“李掌事请长公主前院对账,说捐银账目还有几处需确认。
李淮月与影大对视一眼,都明白这是试探。她对着门外说:“昨夜整理账目到深夜,今日疲惫,账目之事明日再议。”
护卫离去后,李淮月将钱韵的册子收好,语气坚定:“影七,你明日再去苏州府,务必找到钱瑶。钱韵的血被用来炼药,钱瑶说不定也有同样的体质。”
按照这药丸需要的血,钱韵是被需要的,钱瑶的血沉水山庄绝不会放过她。
找到钱瑶,说不定能查清更多钱韵和陈婉宁的线索,还能拿到他们残害女子的铁证!
影七躬身应道:“属下遵旨!”
李淮月又安排:“影大,你这几日且去山庄中找血腥味浓重的地方,尤其是回枫院、偏院附近,或是隐蔽的密室、地窖,说不定能找到存放长寿丸的库房。”
影大躬身应道:“公主放心,属下这就去查,定不会惊动李珂的人。”
他换上一身深色夜行衣,又在腰间藏好短刃与火折子,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听竹轩。
沉水山庄的夜色深沉,巡逻护卫的脚步声在青砖路上断断续续响起。
影大贴着墙角而行,避开灯笼的光亮,先绕到回枫院外围。
影七提及此处守卫反常,此刻果然只有两名护卫在院门外值守,神色却透着几分懈怠,显然不知院内藏着秘密。
影大借着树影掩护,绕到回枫院后方。
此处靠近山体,墙面爬满藤蔓,他伸手拨开藤蔓,指尖触到一处冰凉的石壁,与周围砖石的温度截然不同。
他心中一动,用指腹摩挲石壁缝隙,果然摸到一处凹陷 —— 竟是个隐蔽的机关。
按动机关的瞬间,石壁缓缓向内打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一股混杂着药味与腥气的冷风扑面而来。
影大点燃火折子,弯腰走进洞口,洞内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墙壁上每隔几步便嵌着一盏油灯,灯芯微弱,映得通道内光影斑驳。
沿着通道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一间约莫半亩地大小的密室。
密室中央摆着数个巨大的陶罐,罐口用木塞封着,腥气正是从罐中散发出来;墙角堆着数十个黑漆木盒,与影七描述的 “装长寿丸的盒子” 一模一样。
而靠墙的矮柜上,则整齐码着几本线装册子,最上方一本的封面上,写着 “长寿丸炼制录” 五个字。
影大快步走到矮柜前,拿起 “炼制录” 翻开。
首页便是配料清单,人参、当归、血参等药材密密麻麻列了数十种,最末尾一行却用朱笔写着:“主料:特殊体质女子血,每七日取三钱,不可间断”。
看到这行字,影大的手指猛地攥紧册子,指节泛白 —— 果然如公主所料,长寿丸的 “主料” 竟是女子的血!
他继续往后翻,册子中详细记录着每月取血的女子姓名、体质特征,以及长寿丸的炼制数量、分发对象。
翻到最后几页时,一行小字突然映入眼帘:“配方由镇国公府沈毅亲授,每月收益三成上缴国公府,其余由李珂、赵嬷嬷等人分润。”
“镇国公沈毅?” 影大心中一震,连忙反复确认 —— 字迹清晰,落款处还盖着一个极小的 “沈” 字印章,绝非伪造。
镇国公手握京畿兵权,太后又掌控后宫,竟然还用如此残忍的方式制售长寿丸牟利?
第一百七十五章 欺上瞒下
影七听从李淮月的安排,再次扮作货郎,前往苏州府,城南的巷弄里,晨光透过青瓦缝隙洒下,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影七按照老掌柜的指引,找到了一位姓刘的媒婆 。
钱家出事儿前,钱仲文曾托她为女儿钱韵相看人家,或许能从她口中问到更多关于钱家的线索。
刘媒婆的铺子不大,门口挂着 “刘记说媒” 的木牌,屋内摆满了红绸、喜帖,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粉味。
她见影七身着货郎装扮,笑着迎上来:“这位小哥,是想给家里人说亲?还是想给”
“老夫人您好,我是来打听事的。” 影七拱手笑道,从兜里拿出银子递给媒婆。
那媒婆看了银子,笑得眉目舒展,连忙揣好赏银:“明白明白,小哥尽管问。老婆子记性好得很。”
影七便问道:“您是不是帮一位叫钱仲文的药商,给他女儿钱韵姑娘相过亲?我是钱先生的远房亲戚,来苏州投靠,想问问他家人的下落。”
刘媒婆听到 “钱仲文” 三个字,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将银子还给他:“你说的这个我不记得了,回去吧。”
影七见她眼神闪躲,便拿出更多的银钱,塞进她手里。
那老婆子却不接:“小伙子,我劝你,钱家得罪的是有靠山的,咱们小老百姓可惹不起哦,之前与钱家有关联的亲戚,都莫名其妙消失了。”?影七从怀中逃出燕王府的令牌,扯谎道:“我们也是官府的人,来调查这件事的。”
看到是官府的人,那刘媒婆放下心来,接过银钱。
她叹了口气道:“钱家两个姑娘都长得极为标志,钱老爷确实托我给钱韵姑娘相过亲,还留下了一幅画像,说是方便我给姑娘寻个好人家。”
她摊手无奈说:“可没等我找到合适的,就听说钱韵姑娘去江南探亲,再也没回来,钱先生一家也不见了。”
“画像?” 影七心中一动,“不知老夫人能否让我看看那幅画像?我只在小时候见过他们,许久没见过钱家人,想看看如今长什么样。”
刘媒婆犹豫了片刻,转身从里屋取出一个木盒,打开后,里面放着一幅卷起来的画轴。
“这就是钱韵姑娘的画像,钱先生当年特意请苏州有名的画师画的,说是要留个念想。”
影七接过画轴,缓缓展开。
画中的少女身着浅粉色衣裙,梳着双丫髻,眉眼清秀,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正是钱韵。
只是这画中人,竟然有些眼熟。
影七看了又看,总觉得似乎哪里见过。
“小伙子,你就是看出花来,这钱娘子也不在了。”见影七看的投入,那媒婆提醒道。
影七问道:“这钱韵姑娘出过江南吗?”他确定自己小时候没来过江南,若是近几年,自己不会不记得的。
那媒婆回答:“这倒是没听说,钱老爷不让钱姑娘过早参与家里药材生意,想必是没有出过的。”
那怎么会熟悉?
难道是在其他地方见过?宫里?
影七突然灵光一现,对,宫里!
是陈婉宁!
画中钱韵的眉眼、鼻梁,竟与宫中的陈婉宁有七分相似!
尤其是那双眼睛,眼尾微微上挑,带着几分灵动,与陈婉宁平日里的模样几乎如出一辙。
“老夫人,” 影七强压下心中的震惊,故作平静地问道,“钱韵姑娘有没有妹妹?我听人说,钱先生还有个小女儿叫钱瑶。”
“有!钱瑶姑娘当时才十多岁,活泼可爱,还总跟着钱韵姑娘来我这铺子玩。” 刘媒婆笑着回忆。
六媒婆又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瞧我这脑子,说起来,钱先生当年还特意让画师给钱瑶姑娘也画了一幅画像,说是姐妹俩要留个念想。”
“只是钱先生一家搬走前,特意来我这,说让我先把画像藏好,等过几日再来取,结果再也没来。”
影七连忙追问:“那钱瑶姑娘的画像,您还留着吗?”
“留着呢!” 刘媒婆转身又取出一幅画轴,递给影七,“你看,这就是钱瑶姑娘的画像,当时才十多岁,就长得这般俊俏。”
影七展开画轴,瞳孔骤缩 —— 画中的小女孩梳着垂鬟分肖髻,穿着浅绿色衣裙,眉眼间竟与如今宫中的陈婉宁一模一样!
尤其是那笑起来的唇形、温婉的样子,连细微的特征都丝毫不差。
他着急问:“那钱瑶如今芳龄?”
“如今应是十九岁了。”那媒婆可惜道:“想来应是早已嫁人,真是可惜这样的美人也不知道给谁说媒了。”
“老夫人,” 影七的声音带着几分不稳,“钱老爷当年有没有说,为什么要把画像留在您这?还有,他说‘过几日再来取’,有没有说要去做什么?”
刘媒婆回忆道:“钱老爷当时只说,家里出了点事,要去避一避,等事情平息了再回来取画像。但是这么多年了……钱老爷怕是凶多吉少了。”
“这画像可以带走吗?”影七说道:“就当是留个念想。”说着,影七拿出一锭金子放在桌子上。
刘媒婆摆摆手:“罢了罢了,钱老爷估计也不会来了。”
随后,影七不敢耽搁,立刻快马加鞭,带着画像返回沉水山庄。
沉水山庄中,回枫院密室中。
影大发现那些配方来自镇国公沈毅之手,便继续翻找。
他之前找到的 “长寿丸炼制录” 与 “往来账册” 已证实了沈毅与李珂的勾结,可他知道,想要彻底扳倒两人,还需要更直接的证据。
影大在密室的矮柜中翻找,终于在最底层的抽屉里发现了一个铁盒。
打开铁盒,里面装满了书信,信封上都写着 “镇国公府亲启” 或 “李珂亲启”。他拿起一封书信,展开一看,正是沈毅写给李珂的,内容是叮嘱李珂 “尽快寻找特殊体质女子,确保长寿丸供应,务必小心,切勿惊动长公主”。
落款处还盖着沈毅的私印。
另一封书信则是李珂写给沈毅的,详细汇报了每月长寿丸的收益,以及 “原料” 的寻找情况,信中还提到 “已派人去寻钱瑶,若能找到,又是个长期‘原料’”。
影大越看越心惊,这些书信不仅证实了两人的勾结,还暴露了他们寻找钱瑶的目的 —— 他们果然想要将钱瑶也当作 “原料”,用来炼制药丸!
第一百七十六章 被发现
影大将书信小心收好,又在密室中找到一本“官员名录”,上面记录着购买长寿丸的官员姓名、官职,以及他们购买的数量、频次。
名录中不乏朝中重臣,甚至还有几位皇子身边的亲信。
影大意识到,沈毅通过长寿丸,早已在朝中编织了一张庞大的关系网,这些官员为了保住秘密,恐怕早已沦为沈毅的爪牙。
这沉水山庄,竟然欺上瞒下,快要易主了。
当影大带着书信与名录返回听竹轩时,李淮月正焦急地等待着影七的消息。
看到影大手中的书信,李淮月连忙接过,仔细翻阅。越看,她的脸色越沉:“沈毅与李珂勾结炼制药丸,将人血也抓来当‘原料’,简直丧心病狂!”
这些官员为了长生,竟然不惜与沈毅同流合污,真是枉为朝廷命官!
“公主,”影大沉声道,“这些书信与名录,足以证明沈毅与李珂的罪行。我们现在返回,说不定可以扳倒镇国公一伙儿。”
李淮月担忧:“只是沈毅手握兵权,朝中又有众多官员为他效力,我们想要扳倒他,恐怕没那么容易。”
李淮月点头,刚想说话,影七回来。
影七手中拿着两幅画轴与一张纸条:“公主!重大发现!钱韵与钱韵的妹妹钱瑶的画像,与陈婉宁长得一模一样!”
李淮月连忙接过画轴,展开一看,瞳孔骤缩——钱韵的眉眼与陈婉宁有七分相似,而钱瑶的画像,竟与陈婉宁小时候一模一样!
“这……这怎么可能?”她喃喃道,“难道陈婉宁就是钱瑶?可钱瑶当年才十岁,怎么会变成江南陈家的姑娘,还入宫成为贵妃?”
影七将刘媒婆的话与地址一五一十地告诉李淮月。
李淮月猜测:“如果陈婉宁就是钱瑶……那她为何要结交太后又进入后宫呢?”
影七猜测:“难道她入宫,是为了报复?”
影七的话正中李淮月的推测。
李淮月安排道:“这些证据,我们想办法送出去,到时候将这沉水山庄关闭,更要将镇国公的罪证摆在眼前。”?沉水山庄密室中,李珂拿着桌上的“长寿丸炼制录”,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手指抚过册子的封面,上面涂着一层极淡的银白色粉末——这是他特意调制的“显形粉”,若是有人动过册子,只要用火光一照,便会留下手印。
李珂点燃一支蜡烛,将册子放在火光下。
果然,册子的封面上、内页的边缘,都清晰地显现出几枚手印,显然是有人翻动过。“看来,我们的长公主已经发现了密室的秘密。”
李珂咬牙道,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既然这样,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李珂转身走出书房,对守在门外的方尚剑说道:“传我命令,立刻召集山庄所有护卫,封锁听竹轩,不准任何人进出!”
又安排其他人:“另外,派人去回枫院密室,将所有与镇国公府相关的书信、账册都销毁,绝不能留下任何证据!”
“掌事,我们要对长公主动手?”方尚剑惊讶地问道。
李珂刚才方尚剑对公主忠诚,并未参与到长寿丹的生意,怕方尚剑维护长公主。李珂皱眉,便搪塞道:“方护卫,难道不你觉得公主变得离谱吗?这公主还是我们那位主公吗?”
方尚剑也对公主有所怀疑,见李珂如此笃定,便询问:“谁这么大胆子,敢冒充公主?”
李珂劝到:“方统领,敢或不敢,我们只有抓了才知道。”
方商剑点头,立即带人行动。
听竹轩内,影大突然察觉到外面的动静,脸色一变:“公主,不好了!山庄的护卫正在包围听竹轩,李珂恐怕已经发现我们动了他的册子!”
李淮月心中一沉,连忙说道:“影七,你立刻带着书信、账册、画像从密道离开,尽快将这些证据送往京城,交给燕王。”
她转向影大:“影大,你跟我一起,应付李珂的人,为影大争取时间!”
“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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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不能留下来!”影七急声道,“李珂心狠手辣,您留下来会有危险!”
“不,我必须留在这里,与李珂周旋,若是我也走了,他定会下令追杀你们,反而会暴露证据。”李淮月语气坚定。
影七知道李淮月说得有理,只能应道:“属下遵旨!公主保重!”
影七快速将证据收好,跟着影七来到听竹轩后院的密道入口——这是原主留的一手,这密道与沉水山庄的主密道相连,可通往山庄外的山林。
这件事,原主没有告诉李珂。
影七走后,李淮月整理了一下衣衫,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此时,李珂正带着数十名护卫站在院中,手持兵器,神色冰冷。
“李掌事,这是做什么?”李淮月故作平静地问道,“带着这么多护卫包围我的听竹轩,是想以下犯上吗?”
李珂躬身行礼,语气却带着几分威胁:“公主恕罪,属下只是听说听竹轩内有刺客潜入,担心公主的安全,才带护卫前来保护。”
“哦?这沉水山庄层层防护,怎么会来刺客?”李淮月反问。
“回公主。”李珂依旧保持着恭敬:“为了安全着想,公主还是待在屋内,不要随意走动,等属下查清刺客的下落,再向公主请罪。”
现在还不是与对方硬碰硬的时候,李淮月便对他说道:“确实,刺客之事有大有小,若是能让李掌事能安心,便进去搜吧。”
李珂先是恭敬行礼,道“得罪了公主。”便手一挥让下人进去搜。
半刻钟后,众人出来,一位护卫对李珂耳朵说了什么。
“看来,刺客没到公主这里。”李珂笑着赔罪,但是表情严肃,“但是公主还是避免乱走,以免遇到危险。”
说着便带人走了。
李珂走出听竹轩,招来一个护卫:“你快马加鞭去追押送货物的秦风和影七,这么久了,秦风完全没消息,这不正常。”
“是!”那护卫立即走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奉旨查处
沉水山庄的回枫院被层层守卫围住,李淮月已被软禁在此五日。
屋内陈设依旧精致,却处处透着压抑——门窗被锁,门外有护卫日夜值守,连日常饮食都需经赵嬷嬷亲自检查,显然是怕她寻短见或传递消息。
这五日里,李淮月表面平静,实则心中焦灼,不知影七是否已将证据安全送达京城,更担心沈毅与李珂会狗急跳墙,对她下毒手。
第六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山庄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沉水山庄的沉寂。
李淮月正坐在窗边梳理线索,听到动静后心中一动,快步走到窗边,透过窗缝向外望去。
只见一队身着铠甲的士兵簇拥着两匹高头大马,正朝着山庄正门疾驰而来,为首一人身着银甲,面容刚毅,正是景澄!
李淮月从未觉得见到景澄如此激动,心中一喜,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
景澄亲自前来,说明影七不仅安全抵达京城,还成功将证据呈给了李斐,否则绝不会有如此迅速的行动。
与此同时,李珂正在书房内与沈毅派来的亲信密谈,商议如何处置李淮月。
听到外面的马蹄声与士兵的呼喊声,他脸色骤变,快步走到窗边。
看到景澄带着士兵包围山庄,李珂顿时慌了神:“怎么会这么快?镇国公不是说,京城那边至少还能拖延十日吗?”
亲信也慌了手脚:“掌事,现在怎么办?燕王带着圣旨前来,显然是来者不善!”
李珂骂道:“慌什么,这沉水山庄名义上还是长公主的,陛下那么疼长公主,想必不会为难,除非……”
他想到什么,问身边的人:“让你销毁的证据销毁了吗?”
那人点头:“早就处理了。”
那人嘴上这么说,但眼珠乱转,恐是说了假,但李珂正想法子对付景澄,因此没注意。
原来那人那日销毁证据,见少了一些证据,不过这关键时刻还是不要给掌事添乱。
李珂咬牙道,“立刻召集护卫,守住山庄各个出口,绝不能让他们进来!另外,把李淮月带过来,必要时候,就把这位长公主挡在前面!”
可不等护卫集结完毕,山庄正门已被景澄带来的士兵攻破。
不仅景澄在,还有巡查御史魏泽然。
御史手持圣旨,带领士兵快步走进山庄,身后还跟着江南府衙的知府与捕快,个个神色严肃,手持锁链,显然是奉命前来捉拿人犯。
魏泽然在山庄前院站定,展开圣旨,声音洪亮宣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李珂涉嫌贩卖少女、私制禁药、侵吞财产、软禁长公主,罪证确凿!着景澄率部捉拿李珂、赵嬷嬷等相关人犯,押解京城天牢,等候审问!”
沉水山庄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景澄抬手,士兵鱼涌而出,。
李珂双腿一软,险些瘫倒在地。
他知道,大势已去,沈毅的承诺终究是靠不住的。
景澄带着士兵冲了进山庄内部,手中长剑直指李珂:“李珂,你勾结镇国公,犯下累累罪行,还不束手就擒!”
李珂看着剑尖上的寒光,知道反抗无用,只能颓然跪倒在地,举起双手,士兵上前,将李珂与亲信反手绑住,戴上锁链。
随后,景澄又带人前往偏院捉拿赵嬷嬷。
赵嬷嬷见李珂已被擒获,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竟想服毒自尽,却被士兵及时拦下,最终也被锁链锁住,押了出去。
处理完李珂与赵嬷嬷,景澄快步走向回枫院。
此时,守卫回枫院的护卫见大势已去,早已放下兵器投降。
景澄亲自打开房门,看到屋内的李淮月,心中一紧——多日未见,她面色苍白了许多,瘦了许多,眼下也有淡淡的青黑,显然是这几日寝食难安。
景澄躬身行礼,语气中满是愧疚与心疼。
两人对视一眼,胜过万语千言。
“影七已安全抵达京城,证据也已呈给陛下。”景澄说道,“陛下震怒,当即下令让属下与御史前来捉拿人犯,还特意叮嘱属下,务必确保公主的安全。”
“另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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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澄又道,“陛下还说,这沉水山庄虽名义上是你的,但你却不知长寿丸的事,再加上呈上证据,这些肮脏事想必是掌事自作主张,不怪罪于你。”
李淮月放下心来,她原本想着原主太过胆大,这沉水山庄拐卖少女的事怕是难辞其咎,没想到药丸的事暴露是镇国公后,反而模糊了重点,逃过一劫。
李淮月松了口气,走到景澄面前,语气凝重:“我和影七说先不要将陈婉宁是钱瑶的事告诉皇兄,这件事没告知吧。”
“嗯。”景澄点头,“放心,影七是我的亲卫,绝不会自作主张。”
李淮月点头,陈婉宁如今身为贵妃,若没有确凿证据便贸然处置,恐会引起朝堂动荡。
她沉思片刻,对景澄说道:“我先不返回京城,想先去皇家别院拜见太后。”
景澄一愣,瞬间明白了她的用意:“你是想……让太后揪出陈婉宁?”
李淮月点头:“她现在毕竟明面上是太后的人,我们若是贸然动她,或许会激起太后的反击,陈婉宁的事,必须太后亲自处置。”
“而且。”李淮月又说道,“若是长寿丸的事情太后也有参与,那恐怕这些证据皇兄还不能扳倒镇国公,若是太后不知晓,那就好办了。”
景澄领会她的意思:“陈婉宁改名换姓刻意接近太后,太后定是不能忍,比我们直接动手要好的多,且她与陈婉宁接触更多,更容易发现证据和异常。”
至于长寿丸,若是真的太后未参与这件事,镇国公也算是背刺了太后……
景澄看着李淮月,心想她真是在这里思虑过多,发冠都有些歪了。
本想抬手替她整理,却硬是停了手,脱口而出:“此去危险,我与你同行吧。”
李淮月愣了一下,但是转头一想若是太后参与了长寿丸,此行就着实危险了,有景澄在的话会有保障很多,便同意了。
“今日将沉水山庄搜查完毕后,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
景澄当然没意见,心中竟然对于能与李淮月出京同行莫名的高兴。
第一百七十八章 试探
皇家别院的青石板路覆着薄霜,李淮月跟着引路宫女穿过回廊,远远便见太后坐在暖阁的窗边,手中捏着念珠,显然是对她的到来并不上心。
景澄被留在阁外等候,李淮月独自走进暖阁,屈膝行礼:“儿臣参见母后,愿太后福寿安康。”
太后抬了抬眼,语气平淡:“起来吧。你不好好呆在宫里,怎么突然跑到我这别院来了?”话里话外带着几分疏离。
李淮月起身,走到暖阁一侧的椅子上坐下,姿态依旧恭敬:“母后说笑了。儿臣此次前来,只是许久未见母后,心中挂念,特意来探望。”
太后当然不信李淮月会挂念她:“我在这里没什么事,倒是你皇兄忙的很,你不在他那里帮忙,赶来这里做什么?”
李淮月端起宫女递来的热茶,轻轻吹了吹,“想来也是,倒是母后近来气色极好,想来别院的清净日子,比宫中自在许多。”
太后哼了一声,没接话,手指依旧捻着念珠。
李淮月却不慌不忙:“想必母后听说了,前段时间我们大靖与拓跋产生了一些矛盾,拓跋趁机要一些费用,为了帮皇兄筹集款项,我特意去了趟沉水山庄。”
太后一顿,那么大的事,她当然知道,但沉水山庄是李淮月的私产,提这个做什么?
李淮月继续说道:“儿臣在江南时,听闻不少官员都在寻‘长寿’的法子,甚至有人不惜花重金买些奇奇怪怪的药丸。”
太后皱眉:“长寿?”
李淮月继续问:“母后见多识广,历经三朝,不知对‘长寿’二字,可有什么见解?”
太后的眼神终于有了些波动。
她放下念珠,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人活一世,谁不想多活几年?只是那些所谓的‘长寿丸’‘长生丹’,多半是骗人的把戏,吃坏了身子反而得不偿失。
太后看向李淮月:“怎么?这与沉水山庄有关?”
李淮月没有回答,反而直接说:“儿臣此次在江南,倒是听闻那边有长寿丸,与镇国公府有关。镇国公是母后的兄长,想必也都清楚吧?”
太后脸色微变,语气瞬间冷了几分:“镇国公手握京畿兵权,我这个做妹妹的,难道还要事事盯着他、追问他不成?”
她显然不愿提及镇国公府的事,更不想让李淮月借此挑拨她与兄长的关系。
李淮月暗自观察她的表情,看她反应,心中了然,面上却依旧平静:“母后误会了,儿臣只是随口一提。但此时在江南流传出来……”
她故意停顿:“儿臣担心有人借着国公府的名义,做些不该做的事,反倒坏了国公府与母后的名声,那可就不值当了。”
太后心中一动,停下手中捻着的佛珠。
李淮月接着叹了口气:“这人心难测,自古有之。就像那沉水山庄,本是儿臣的私产,这几日在江南,才发现那掌事早已与外人勾结,干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太后眼珠一转,明白了她意有所指。
李淮月继续挑明:“镇国公府与母后各自有府,若是固若金汤自然是好,若是生了嫌隙欺瞒母后,可就不好了。”
太**着茶杯的手紧了紧,指节微微泛白,眼神中闪过一丝怀疑。
李淮月看她神色生了疑,也就停了劝解,以太后的手段,只要生了疑,早晚都能查到。
她若是再多言,只会适得其反。
太后点头:“你说的也对,不过……”她转移话题,“你刚才说沉水山庄的下人瞒着你做些腌臜事?”
她虽深居简出,却也听闻过沉水山庄的“名声”,那些“拐卖少女”的传闻她早已知晓,难道还有比这更恶劣的事?
李淮月见太后神色松动,若无其事回答道:“可不是嘛,儿臣发现那沉水掌事与外人勾结,竟用无辜少女的血炼制所谓的‘长寿丸’,卖给朝中官员牟利。”
太后捏紧杯盏,竟然还有人靠这种东西控制官员。
她问道:“之后呢?”
李淮月回:“奇就奇怪道,那些无辜少女中,有位钱姓女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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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为被频繁取血,身子亏空严重,最后缺血而死。儿臣觉得可怜,便派人去查她的家人。”
“哦?”太后知道她不会无故说这事,定有缘由。
李淮月继续道:“那女子有个妹妹叫钱瑶,眉眼间竟与陈贵妃有七分相似,儿臣当时还开玩笑,说两人莫不是一个人?”
太后听的专注,竟没有注意到杯中已无茶水。
“后来才想起陈贵妃是母后您亲自推荐入宫的,身份定然清白可靠,约莫是儿臣多心了,还请母后莫怪。”
“你说什么?”太后猛地站起身,茶水溅出些许,洒在明黄色的桌布上。
“钱瑶?与婉宁长得像?你可有证据?莫要随口乱说,坏了婉宁的名声,也寒了我举荐之心。”
她一直以为陈婉宁是江南陈家的旁支,知书达理、身份清白,如今听李淮月这么说,心中的怀疑瞬间被放大,连语气都带了几分急切。
李淮月从袖中取出钱瑶的画像,双手捧着递到太后面前:“母后您看,这就是钱瑶的画像,是她父亲当年请画师画的,儿臣从苏州府媒婆手中找到的,绝非伪造。”
太后颤抖着双手接过画像,展开一看,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画中的小女孩梳着垂鬟分肖髻,穿着浅绿色衣裙,眉眼、鼻梁、唇形,竟与陈婉宁几乎一模一样!连笑起来的纹路都一样。
太后连连摇头,语气却没了底气,“婉宁是江南陈家的女儿,当年我特意派心腹去江南查过她的身份,家世清白、品行端正,定是巧合,只是长得像罢了!”
“淮月,别听风就是雨。”太后扶着额头,“哀家累了,你也先休息吧。”
她虽不愿相信,心中却已明白,自己恐怕是被陈婉宁骗得团团转。
李淮月看着太后强撑面子的模样,轻声说道:“母后说得是,或许真的只是巧合。儿臣此次来别院,本就是想陪母后住几日,陪母后说说话、散散步。”
正好,也趁着她在这别院的几日,等着太后查清楚。
第一百七十九章 震怒
李淮月住在别院的西厢房,影大则守在院外,警惕着周遭动静。
而太后回到自己的寝殿后,立刻屏退左右,只留下心腹太监**:“德全,你立刻带人去江南陈家查,仔仔细细地查,看看陈婉宁到底是不是陈家的女儿!”
她又补充道:“也去苏州府查钱家的事,钱瑶的下落、钱韵的死因,以及沉水山庄炼制‘长寿丸’的真相,务必在三日之内给我回信,半点都不能耽搁!”
“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安排,定不会让太后失望!”**不敢耽搁,连夜挑选了几个心腹,快马加鞭离开了别院。
接下来的两日,李淮月每日都陪太后说话、散步,或是陪太后在院中赏花、品茗,从不提陈婉宁与沉水山庄的事,仿佛真的只是单纯来探望太后。
太后却坐立难安,整日心神不宁,连饭都吃不下几口,夜里也睡不安稳,只盼着**能尽快带回消息。
第三日清晨,天刚蒙蒙亮,**便带着人风尘仆仆地回来了,神色慌张地跪在太后面前,双手捧着一叠书信与证词:“太后,查到了!”
“怎么样?”
**如实回答:“江南陈家的女儿确实叫陈婉宁,但是里善用左手,绝不是宫里那位贵妃娘娘,至于那个钱瑶,早已不知所踪,倒是与贵妃眉目相似。而且……”
“继续说!”太后压住内心怒气。
“而且陈婉宁是故意在寺庙附近制造与您的偶遇,还提前派人打听了您的喜好,一步步讨您欢心,得您信任!”
“好大的胆子!”太后沉下心来。
她处心积虑数十载,醉心权力,竟然被人耍了!
“我竟被一个小丫头片子骗得团团转,还把她当作贴心人,推荐给陛下,让她在后宫兴风作浪、祸乱朝纲!还有我那糊涂兄长!”
她转向宫人:“通知淮月,明日出发回宫!”
銮驾驶入皇宫正门时,夕阳正将宫墙染成金红色。
太后扶着李淮月的手走下马车,脸色冷凝如霜,刚踏入宫门便对等候在此的禁军统领下令:“立刻封锁望月楼,通知皇帝将陈婉宁拿下,押往思政殿!”
禁军统领不敢耽搁,立刻率人前往望月楼。
思政殿内,皇帝李斐已收到消息,正坐在龙椅上翻阅案前的证据。
传递的沉水山庄账册、钱瑶的画像、江南陈家的证词……都摆在眼前。
见太后与李淮月进来,他连忙起身:“陈婉宁已经被困在望月宫了。”
太后走到殿中,不等内侍搬来座椅便径直坐下,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今日定要让她把所有事情说清楚,原来这一切事都是她搞得鬼!”
一身绯色官服的大理寺卿齐昭快步走入殿内,手持朝笏躬身行礼:“臣齐昭,奉旨前来审案,参见陛下、太后、长公主。”
“齐卿免礼。”李斐抬手,“今日审陈婉宁一案,事关重大,需查清她**、勾结势力等罪状,你尽管依法审问,无需顾忌。
禁军押着陈婉宁走进殿内。
她穿着一身素色宫装,发髻散乱,却丝毫不见慌乱,反而抬着头,目光平静地扫过殿内众人,还是那波淡然无波的样子。
她似乎早已明白这是迟早的结局:“这么大的动静,好热闹啊。”
她看向李淮月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长公主倒是好本事,竟能说动太后回来。”
齐昭面色严肃,手持惊堂木在案上一拍,沉声道:“堂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陈婉宁。”陈婉宁淡淡开口。
“大胆!”齐昭眼神一厉,“你根本不是陈家旁支之女陈婉宁,而是苏州钱家之女钱瑶!还不速速招认你的**,以及你**入宫的目的!”
钱瑶不否认,嗤笑的看着众人:“没想到大理寺查得倒是仔细。不错,我是钱瑶,钱韵的妹妹。至于**入宫——自然是为了报仇。”
“报仇?”齐昭追问,“你与皇室、与沉水山庄有何仇怨?为何要勾结镇国公、残害无辜?”
“仇怨?”陈婉宁的声音陡然变冷,“四年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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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钱韵被沉水山庄的人拐走,被当作‘原料’抽干血液,炼制所谓的‘长寿丸’!”
她说起激动处,眼睛含着泪:“我母亲为她郁郁而终,我父亲带着我寻遍江南,却连姐姐的尸骨都没找到!这血海深仇,难道不该报吗?”
太后听到此处,忍不住插嘴:“你姐姐的仇,报官就可以,为何要**入宫?”
陈婉宁看向太后,眼中满是嘲讽:“报官?太后说笑了!沉水山庄是长公主的私产,背后还有镇国公,官员们相互包庇,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商贾之女,如何报仇?”
问出话太后就后悔了,她忘记了沉水山庄是谁的产业。
“所以,你就故意接近我?”
钱瑶看向太后:“是啊,我只能借用陈婉宁的身份入宫,靠着讨好您,接近陛下,只有走到高位,才有机会毁掉沉水山庄!”
齐昭继续追问:“武安侯府陆云舒之死、陆芷柔私通外男之事,皆与你有关?”
钱瑶坦然:“是我做的,陆家的人,我不过是稍加挑唆,又派了人博取他们信任,他们就这样了。”
她嘲讽道:“这些人自诩高门贵女,看似风光,实则不堪一击,稍加挑拨就经不住人性的考验。”
齐昭继续问:“大胆,那边境拓跋枫被放走、拓跋烈受伤,也是你暗中安排?你为何要做这些事?”
钱瑶顿了顿,看向李斐,语气带着狠厉:“我就是要挑唆他们与大靖开战!我要让李氏的江山陷入战火,让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权贵,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你疯了!”李斐忍不住怒斥,“挑起战争会让多少百姓丧命?你可知此举会毁了大靖!”
“毁了大靖?”陈婉宁猛地抬头,眼中满是疯狂,“这大靖早就该毁了!这些年,官员贪腐,国库空虚,百姓民不果腹,沉水山庄这样的事还有多少?毁了更好!”
她眼中的疯狂众人皆能看见,红着的眼睛竟然将一圈人看低下了头。
李淮月心中感慨,钱瑶,也是个可怜人。
第一百八十章 决绝
齐昭面色凝重,拿起案上的供词纸:“钱瑶,你**入宫、勾结外敌,桩桩件件,欺君之罪你可认?”
陈婉宁看着供词,缓缓点头:“我认。如今沉水山庄已破,李珂、赵嬷嬷被抓,镇国公也自身难保,我也算为姐姐和那些无辜之人报了仇。”
她指着李淮月:“就是你这罪魁祸首,竟然没能被我弄死,我挑拨多次,李斐这昏君居然还护着你!”
李淮月被她一指,竟然不敢看她。
虽然知道这沉水山庄是原主的错,但想到沉水山庄做的那些恶事,竟然猛然心痛。
禁军立即将她的头压下:“好大的胆子,直呼陛下大名!冒犯公主!”
钱瑶笑了起来:“呵,你们还怕我直呼大名?我们商人比你们低一等嘛?你们这样的人叫你们都脏了我的嘴!”?“啪!”的一声,李嬷嬷打了她一巴掌。
钱瑶顶着脸上的红印子,好像被这一巴掌泄了气:“至于罪名,随你们定,我只求一死。”
李淮月一惊,一个人连死都不怕,她还能有什么怕的。
李斐见太后已经面色渐白,便让齐昭带下去审问细节。
太后看向李斐:“镇国公私下售卖长寿丸的事,陛下你按照律法处理即可,不要顾忌哀家的面子了。”
李斐心中激动,面上不动声色,看样子了太后决定不管镇国公府了,太后对于背叛果真是零容忍。
钱瑶走出思政殿时,回头看了一眼宫墙深处望月楼的方向,眼中没有恐惧,只有一丝解脱——她的仇报了,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值了。
对于陈婉宁的判决,大理寺很快就确定了,判处**,三日后行刑。
接近亥时,陈婉宁带着夏荷到了大理寺的地牢。
狱卒引着他们走到最深处的牢房,钱瑶正坐在稻草上,背对着牢门,听到脚步声,才缓缓回头。
“长公主倒是有闲心,来牢里看我这个将死之人。”钱瑶语气平淡,眼中却带着几分嘲讽。
李淮月示意狱卒退下,走到牢门前,看着她:“我来,是想知道你为何偏偏盯着陆家报复?”
钱瑶低头笑了笑,指尖划过稻草上的纹路,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回忆的苦涩:“我姐姐被拐走后,母亲终日以泪洗面,不到三个月就咳血而亡。”
李淮月想象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动了恻隐之心。
“父亲带着我去沉水山庄外守了半年,每天都去求守门的护卫,可他们要么驱赶,要么嘲讽,说‘一个小丫头片子,丢了就丢了,还敢来烦沉水山庄’。”
“就在我们快绝望时,陈家旁支的兄长陈忌之找到了我们。他说他妹妹陈婉宁,与我姐姐是同一天被拐入沉水山庄的,他想与我们合作,潜入山庄找线索。”
“陈忌之?”
原来这钱瑶还有同伙?
“我们伪装成应聘的杂役,在山庄里待了三个月,每天都在寻找姐姐和陈婉宁的下落,可直到有一天,后来才从护卫的闲谈中得知,姐姐和陈婉宁,早就**。”
钱瑶的声音颤抖,显然哽咽了。
“我们开始偷偷收集证据。我在李珂的书房外,偷听到他与手下的对话,才知道沉水山庄竟是你的私产!你猜,陈婉宁是谁害死的?”
李淮月猜测:“难道是陆家人?”
钱瑶摇头“是,也不是。真正的陈婉宁,是被陈家主支的家主下令害死的。”
“陈家人?”李淮月好奇,“为什么!”
“江南府衙的陈道远,也就是陈家主支的人,来沉水山庄时认出了陈婉宁,怕她丢了陈家的脸面,就跟李珂说‘找个喜欢折腾人的主儿,送出去’。”
“那个‘主儿’,就是陆云舒的父亲,陆铭的弟弟。”钱瑶眼中满是恨意,“听杂役说,陈婉宁第二天抬出来的,就是一具浑身是伤的尸体!连救的机会都没有。”
“你姐姐呢?”
“我姐姐?她不是被**致死,而是因为她的血‘特殊’,被李珂他们抽了三个月,最后血尽而亡,用来炼制那该死的‘长寿丸’!”
“那你们逃出沉水山庄的?”据李淮月了解,想要从沉水山庄逃出来,不是那么容易的。
“长公主果然聪慧。”钱瑶盯着他的眼睛,“是陈忌之用命换我偷偷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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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让我务必报仇。”
她走近李淮月,质问道:“长公主,你说,这仇,我如何不报?”
李淮月沉默片刻,又问:“那你为何要用那样的方式害陆云舒和陆芷柔?用流言、用药,她们是无辜的啊!”
“无辜?”钱瑶笑得眼泪都快出来,“这个词最不该出现的,就在你的嘴里?那些被拐的少女不无辜嘛?那些被抽血致死的人不无辜嘛?”
“但是……”
“我要让他们尝尝我姐姐受过的苦!陆云舒之父喜欢**女子,我就用流言毁了他的女儿。”
“我知道这样很卑劣,可我除了这些,还能做什么?我没有权力,没有势力,只能用这些‘见不得光’的手段,为我姐姐报仇!”
钱瑶抓住牢门:“你知道,我每日在煎熬中度过的滋味吗?”
她看着李淮月,眼中满是决绝:“现在我报了仇,死而无憾。只是长公主,你记住,沉水山庄的罪恶,你永远都要背着,你会不得好死!“
她突然大喊道:“迟早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钱瑶,来讨回公道!”
与此同时,太后也去看了同在地牢的镇国公。
“太后今日来,是真想治我的罪?”沈毅早已知道答案,还是不死心的问。
“沈毅,你可知错?”太后看着他,语气带着失望,“你身为镇国公,不保卫皇家,却暗藏势力,你还想谋反不成?”
沈毅不去看他的妹妹:“怎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些年,你凭着太后身份培养自己的势力,处处提防我,掣肘我,你以为我愿意听命于一个女人?”
太后脸色不好看:“你这样会害了沈家!”
沈毅嗤笑,“我沈家为大靖立下赫赫战功,不过是赚些银子、养些人手,好供军需所用,谁不知道国库空虚,拿不出军队补给。”
他面向太后,大声怒喝:“当年若不是我帮你做那些脏事,让你在后宫站稳脚跟,你能有今日?我们是亲兄妹!如今你却帮着李斐那个混小子把我弄下大狱!”
太后慌张起来。
“你以为,我没有你的把柄吗?”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反扑
慈宁宫的窗棂紧闭,连廊下的宫灯被风吹得左右摇晃,映得殿内人影忽明忽暗。太后坐在铺着软垫的紫檀椅上,手中的念珠转得飞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沈毅那句“留有她的把柄”让她坐立难安。
“你派人时刻盯着沈毅,若是他敢说什么关于我的事,不留余地。”太后看向身旁的亲信太监**,眼中全是狠厉。
若是兄长不仁,她只能不义。
没过半日,**就来报:“主子,刚才镇国公托人递话,说若是太后不设法保他,就‘把皇室的丑事捅到陛下跟前’。”
太后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一派胡言!沈毅不过是想保命,故意编造谣言吓唬人罢了。当年宁国公**军粮,证据确凿,哪来的什么‘丑事’?”
话虽如此,她心中却早已乱作一团。
当年她还是贤妃,为了争夺后位,让皇后一脉的威远军在柔然、锡伯联军的夹击下全军覆没,又把粮草补给送不到的锅甩给宁国公府。
此事做得极为隐秘,除了她与沈毅,只有寥寥几人知晓,如今沈毅竟要将这桩血案公之于众,若是被陛下知道,定会被当年那些人算账。
“主子”**小心翼翼地说道,“不怕意外,就怕万一,镇国公心狠手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如今他若是真的在审讯时胡言乱语,恐怕会对您不利。”
“不如……我们想办法让大理寺尽快结案,把他……”他做了个“斩”的手势。
太后点头,只要沈毅一死,死无对证,“另外,派人去盯着沈毅在宫外的那些亲信,尤其是他之前安排的‘后路’,别让他们趁机作乱。”
“老奴遵旨!”**躬身退下,快步走出慈宁宫,安排人手去了。
次日清晨,大理寺的审讯如期进行。审讯室设在大理寺后院的正厅,厅内气氛严肃。
齐昭坐在案前,身后站着两名手持水火棍的衙役,案上摆放着沉水山庄的账册、长寿丸的配方,以及从镇国公府搜出的私兵名册。
沈毅被两名衙役押着走进厅内,他穿着一身囚服,头发散乱,却丝毫不见狼狈,依旧是一股威压。
“镇国公沈毅,”齐昭翻开案上的卷宗,声音严肃,“本官问你,你在朝中拉拢了哪些官员?又私养了多少私兵?从实招来!”
“齐大人,都已经证据确凿了,你们想怎样就怎样,怎么还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沈毅抬头,“那些人,我是不会供出来的。”
他目光扫过厅内众人:“齐大人,你问的这些,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小事。长寿丸,说破天也不过是残害贱民罢了,我将要曝光的,是一件上层大事。”
齐昭眉头一皱:“大胆沈毅!身为国家栋梁,居然说不过是残害贱民,而且本官在审你长寿丸案,你竟敢胡言乱语,转移话题!”
沈毅却一笑,不再说话。
齐昭见他再也问不出什么,又不能对其用刑,只好上报皇帝。
当日,陛下下令“镇国公沈毅剥夺爵位,贬为庶人,念沈家有从龙之功,免**罪,流放至云州。”
告示一贴,百姓哗然,气愤没有将其**。
公主府,李淮月的探子来报:“公主,长寿丸的案子下来了,旨意张贴在京城公告栏上,镇国公的亲信开始行动了,太后的人跟着他们。”
李淮月心中已有盘算,镇国公在大理寺咬住了太后,太后忌惮全说了李斐,让李斐免去镇国公死罪,也未牵连其他人。
太后必会拿到那些关于她的证据。
李淮月有预感,那些证据可能与当年宁国公的案子有关。
如探子所说,沈毅的亲信看到公告,悄悄离开了人群,朝着沈毅的老宅而去。
按照沈毅生前的嘱托,他早已将“宁国公旧案”的证据,藏在了老宅正房的房梁上。
可他刚走到老宅门口,就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
亲信假装没有察觉,快步走进老宅,直奔正房。他搬来梯子,爬上房梁,果然摸到一个用油布包着的物件。
里面是当年的军粮记录原件、太后的亲笔书信残片,还有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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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旧案的官员证词。
就在他将油布包揣进怀里,准备离开时,跟踪的人突然冲了进来,手持短刀,厉声喝道:“把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亲信握紧油布包,想要反抗,却被对方死死按住。
就在这危急关头,院外突然冲进一队人马,为首的正是影大!
“住手!”影大一声令下,手下人迅速上前,将两方的人制服。
公主府,李淮月正与景澄相对而坐。
景澄看着桌上的证据,眼中满是激动:“淮月,我们真的找到了!我们宁国公府的冤屈,终于可以洗刷了!”
李淮月拿起军粮记录,指尖轻轻拂过泛黄的纸页,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坚定:“其实,我早就怀疑宁国公府的案子与太后有关。”
“为何?”
“我查过,当年宫中最有希望成为皇后的只有贤妃和宸妃,贤妃背靠镇国公府,宸妃背靠威远军,威远军败的莫名其妙,还涉及到宁国公府,对贤妃最有利。”
景澄心中满是感激:“太好了。”他握住李淮月的手,“我父亲的**,终于要昭雪了!”
就在这时,迎春快步走进来,说道:“公主,驸马,大理寺卿齐大人派人来了,说陛下召你们即刻入宫,商议沈毅后事的后续安排。”
李淮月将证据小心收好,说道:“走吧,是时候让真相大白了,给那些枉死的将士一个结果,也需要给宁国公府的冤魂找到一个归处。”
但她有预感,李斐不会这么轻易帮助翻案。
慈宁宫内,太后得知证据被劫,立即召人:“走,去御书房找皇帝。”?就算翻案,她也不能让景澄和李淮月继续留下去。
让景澄知道她才是当年宁国公府的幕后主谋,景澄必然不会放过她,此事她不能给他们留有后路。
御书房,李斐早已知晓威远军、宁国公府的案子证据已摆在眼前。
看来,是时候,要兑现多年前对景澄的承诺了。
不过,也不能这么容易……
第一百八十二章 权谋交易
御书房内,李斐拿着昨夜景澄递来的证据看了许久,太后与沈毅合谋诬陷宁国公的细节,字字句句都清晰明了。
“陛下,太后来了。”内侍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声音压得极低。
李斐深吸一口气,将证据就摆在案上:“让她进来。”
不多时,太后身着素色宫装走进御书房,发髻上只插了一支白玉簪,往日的威严少了几分,多了些憔悴。
她没有像往常那样落座,而是直接跪在冰凉的青砖地上,声音平静得近乎麻木:“哀家有罪,求陛下处置。”
李斐看着她,语气听不出情绪:“母后知道自己错在哪了?”
“当年为夺后位,哀家与沈毅合谋,伪造宁国公**军粮的账目,截断威远军粮草,害数万将士丧命,让忠良蒙冤。”太后垂着头,每说一句,声音就低一分。
“此事是哀家一人之过,与旁人无关,只求陛下能留沈家旁支一条活路,也算全了哀家与沈毅的兄妹情分。”
这番干脆的认罪,倒让李斐愣了愣。
他原本以为太后会狡辩、会哭诉,却没想到她竟如此直接。
“可是哀家也有苦衷啊,若哀家不争不抢,哀家名下的孩子,只能是死路一条啊。”太后说的情真意切,故意提及自己对李斐兄妹的恩惠。
李斐确实听进去了,贤妃当年登上后位,对自己成为储君极为有利。
李斐起身,走到太后面前,伸手将她扶起:“母后先起来说话。此事牵连甚广,不是一句‘认罪’就能了结的。”
太后顺着他的手站起身,却没有落座,反而抬头看向李斐:“陛下,哀家知道错了,可眼下还有更要紧的事。沉水山庄案,陛下打算怎么处置?”
李斐皱眉:“沈毅已死,李珂等人被押,长寿丸案也算有了结果。还有什么事?”
太后提醒:“沉水山庄只是暗地里的事,明面上可是拐卖少女供权贵玩乐,陛下避重就轻,百姓如何服众?”
李斐回答:“此事朕定会严惩李珂等人,安抚受害者家属。”
“不够。”太后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急切,“百姓只知沉水山庄是长公主的私产,如今出了这么大的事,若是只处置下属,放过李淮月,百姓定然不答应。”
李斐以喝水掩饰,暗自思考。
“再者,如今国库空虚,陛下何不趁机将沉水山庄彻底掌控在手中?那些财富,足够填补国库亏空,还能支撑战事。”太后循循善诱。
李斐的心动了。
他登基这些年,国库直入不敷出,军队的军饷更是让他头疼不已。
沉水山庄的财富,他早有耳闻,只是碍于李淮月的身份,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可淮月未必愿意放手。”李斐犹豫道。
“愿不愿意,不是她说了算。”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陛下难道没发现,李淮月如今,早就和你不是一条心了。”
李斐沉默了。
他不是没察觉,淮月与之前大有不同,爱吃的甜点也不吃了,对侍女宫人也友善许多,之前很多事都不容拒绝,如今却有商有量……不再事事以李氏皇室为主。
但李斐不想轻易动李淮月:“母后,淮月……”
太后打断他:“陛下若是不信,不妨试试。”
“如何试?”
“景澄一心想为父翻案,陛下可以提出条件。”太后提出建议,“陛下,不是一直想要神武军的兵权吗?”
无需再多说,李斐已经知道什么意思了。
“南疆三州土地肥沃,陛下可以封他为南疆王,将那里赐给他做封地,神武营是北方驻军,太远不好管辖,到时候……兵权自然而然应该由你掌控。”
李斐还在思考中:“如何能试出李淮月的态度?”?太后顿了顿,语气带着挑拨:“若是李淮月出面求情,或是反对这个安排,就说明她心里根本没有陛下,没有皇室。到时候,陛下再处置她,也名正言顺。”
李斐看着太后,心中的天平渐渐倾斜。
他知道太后的话有挑拨的成分,可“掌控神武营”“填补国库”这两个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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惑,实在太大了。
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好,就按母后说的办。你先回慈宁宫休息,此事朕自有安排。”
太后躬身行礼,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陛下英明。哀家近来身子不适,想回静安寺修养一段时间,宫里的事,就劳烦陛下多费心了。”
至此,她也该拿出自己的态度。
远离权力中心,给李斐让道。
李斐点头应允。
太后转身离开御书房,脚步轻快了许多。她丢掉权力,也绝不能让恨她的人还掌握着权力。
只要李淮月与景澄离开京城,她就永远有机会重掌权力。
至于景澄和李淮月,景澄不是有仇不报的人,她必须早做准备。
太后离开后不久,内侍向御书房通报:“长公主、燕王求见。”
李斐坐回龙椅:“让他们进来。”
李淮月与景澄走进御书房,手中捧着用油布包好的证据。
景澄躬身行礼:“臣景澄,叩见陛下。臣今日前来,是为父亲宁国公的旧案,呈上证据,恳请陛下为父亲洗刷冤屈。”
李斐语气平静:“证据朕已经看过了。宁国公的冤屈,朕自然会为他洗刷。只是……太后毕竟经营多年,朕要翻这个案子,需耗费些时间。可能一年,三年……几日”
景澄握紧拳头,手指泛白,懂了李斐的意思,但还是不甘心问了一句:“陛下的意思是?”
“朕可以很快翻案,可以恢复宁国公府的名誉,还可以赏赐你黄金千两、良田百亩。”李斐缓缓说道,“但是……”
景澄静静听着他的条件。
“朕加封你为南疆王,前往南疆,镇守南疆三州。同时,神武营必须留守北部,由朕直接调遣,神武营是大靖的精锐,不能离开北部重地。这,你应该是明白的。”
景澄的脸色瞬间变了。
神武营是宁国公府的心血,这条件无疑是为了让他交出兵权。
但是宁国公府的案子、威远军的案子,已经太久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翻案
“陛下,臣……”景澄还想争辩,却被李淮月拉住了。
李淮月上前一步,看着李斐,语气带着几分失望:“皇兄,您这是在利用景将军的孝心,剥夺他应有的权力。”
李淮月语气加重:“这样做,不仅会寒了将士的心,还会让天下人觉得陛下言而无信。”
李斐的眼神冷了下来:“淮月,朕做的决定,也是为了大靖的安危。南疆需要重臣镇守,北疆也离不开神武营。”
他看向李淮月,眼神犀利,言辞却毫无回旋余地:“整个大靖,只有景澄朕可信任,景澄是难得的将才,前往南疆,才能更好地发挥他的作用。你为何要反对?”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把夺取他人兵权讲的如此理直气壮。
“臣妹不是反对景将军镇守南疆,而是反对陛下剥夺他对神武营的管辖权。”
李淮月坚持道,“神武营的将士只认宁国公府的人,若是由陛下直接调遣,恐怕会引起将士不满,甚至引发兵变。”
“够了!”李斐猛地一拍桌案,“朕看你是被迷了心窍,连大靖的利益都不顾了!朕告诉你,此事朕已经决定了,容不得你反对!”
李淮月看着李斐愤怒的脸庞,心中满是失望。
她终于明白,在这个位置久了,权力永远比亲情更重要。
李斐看着李淮月,眼神复杂。
他终于下定决心:“你既然这么维护景澄,那就别怪朕无情。沉水山庄一案,你身为庄主,监管不力,导致无数少女被害,百姓怨声载道。即日起,贬为庶人。”
李淮月愣住了,她没想到李斐竟会如此绝情。
景澄连忙上前,跪在地上:“陛下,此事与长公主无关,求陛下收回成命!”
“无关?”李斐冷笑,“她若是能早点察觉沉水山庄的罪恶,若是能一心向着皇室,朕何至于如此?”
他威胁道:“景澄,你若是想为父翻案,就立刻答应朕的条件,前往南疆。否则,宁国公的旧案,就永远别想翻过来!”
在李淮月和李斐争执中,景澄已经想明白了。
景澄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陛下若是执意如此,臣无话可说。只是臣恳请陛下,不要忘了宁国公的冤屈,不要忘了那些枉死的将士。”
为了那些枉死的将士,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至于军队,只能重头再来。
李斐松了口气,随即下令:“传朕旨意,恢复宁国公府名誉,加封景澄为南疆王,即日起前往南疆镇守,不得有误。长公主李淮月,监管沉水山庄不力,贬为庶人。”
内侍连忙躬身应道,快步走出御书房,去拟写圣旨。?
李淮月与景澄走出御书房,阳光刺眼,却照不进他们心中的阴霾。景澄看着李淮月,语气带着愧疚:“公主,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李淮月摇了摇头,微微一笑:“不怪你,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放心前往南疆,我会与你一起,我们再想办法,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景澄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坚定:“好,我们一定行的,我们一定会的。”
慈宁宫内,**正躬身向太后禀报:“太后,陛下已经下旨,封景澄为南疆王,让他前往南疆镇守,神武营由陛下直接管辖;长公主被贬为庶人,一起前往。”
太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很好,本来还担心李淮月会站在李斐这边,果真他们兄妹已经不是一条心了。”
**恭维:“太后英明!”
太后又安排:“只是,景澄不能安全抵达南疆。”
**一愣:“太后的意思是?”
“若是让景澄在南疆站稳脚跟,迟早会回来报复哀家。”太后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你立刻派在景澄的必经之路上埋伏,若是不成功,就按察人进他们队伍里。”
“老奴遵旨!”**躬身退下。
十日后,两人就启程前往南疆。
公主府的大部分人被李淮月解散了,迎春红着眼眶与那些老人告别,夏荷忙里忙外的整理安排。
景澄牵着马站在马车旁,身后跟着影大、影七,还有十几个身着劲装的亲信侍卫。
李淮月刚踏上马车。
孟光正背着一个大包袱,气喘吁吁地跑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吏,似乎在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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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什么。
“孟副使,陛下已经下旨让您留任京城,您若是执意跟随王爷去南疆,可是要丢官的!”小吏急声道。
孟光摆摆手,跑到景澄面前,将包袱往地上一放:“王爷,我孟光这辈子就认您,您去哪里我去哪里,官职算什么,下次再挣回来。”
景澄无奈,只好让他跟着。
一行人登上马车,朝着南疆方向出发。
景澄与李淮月同乘一辆马车,车内陈设简单,只放着一张小几和两个软垫。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速度不快,李淮月掀开车帘,看着窗外渐渐远去的京城城墙,心中满是复杂。
她曾是这里的高门贵女,被亲情背叛,重生归来又成了备受宠爱的长公主,如今,却要离开了……
只不过……陆家欠她的,可没有还够。
总有一天,她会回来和陆家讨要的!
“在想什么?”景澄坐在对面,递过一杯热茶。
李淮月接过茶杯,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她轻声道:“在想,我们这一去南疆,不知何时才能再回京城。也不知道,太后会不会……对你不利。”
她话未说完,景澄便明白她的担忧。
太后心狠手辣,绝不会轻易放过他们。
出发前,他已让影大加强戒备,做好了应对截杀的准备,可马车行驶了三日,一路上却异常平静,连个可疑的人影都没见到。
“太后或许是在等时机。”景澄沉声道,“南疆路途遥远,后半程多是山路崎岖,我们不能掉以轻心,我已让影大他们轮流值守,多留意周围的动静。”
第四日午后,马车抵达一个镇子——青石镇。
刚到镇口,就见路边挤满了衣衫褴褛的难民,他们面黄肌瘦,手中拿着破碗,向过往的行人乞讨。
“哇”他们被一声婴儿啼哭打扰,李淮月打开帘子,发现一个妇人抱着一个孩子,那妇人嘴唇干裂,气息微弱,却还要勉强喂那个哭喊的孩子。
这里距离京城仅仅百里,却已经有这么多难民,饿殍遍野,其他地方难以想象。
这居然是李斐带领下的大靖……
第一百八十四章 青石镇灾民
李淮月望着窗外渐渐荒凉的景象,眉头微蹙。
入目之处,田地大多荒芜,偶有几片庄稼地,也只剩枯黄的秸秆歪歪斜斜地立在地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机。
空气中飘着一种混杂着腐臭、汗臭与饥饿的味道,隐约从前方飘来,让人莫名心悸。
马车继续往前走,眼前的景象更加触目惊心,在人群外围的草丛里、断墙下,躺着几具早已冰冷的尸体。
有的是老人,有的是孩子,身上盖着破旧的草席,草席下的身体干瘪得像枯柴,苍蝇在周围嗡嗡乱飞,腐臭的气味正是从那里传来。
几个面黄肌瘦的灾民守在尸体旁,眼神麻木,没有哭泣,也没有动作,仿佛早已被饥饿与绝望抽走了所有力气。
“这……怎么会这样?”李淮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
在京城时,她虽也听闻过有些地方灾荒,却从未想过会是这般“饿殍遍野”的模样。
景澄也皱紧了眉头,对车夫道:“停,慢些走,去问问。”
马车缓缓停下,李淮月立即被一股更浓烈的气味包围。
驾车的影七跳下马车,径直走向一个靠在墙边的老妇面前。
老妇头发花白,满脸皱纹,身上裹着一件破烂的单衣,怀里抱着一个气息微弱的孩子。
影七蹲下身,轻声问道:“老人家,这青石镇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老妇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目光落在眼前的影七身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沙哑地开口:“小伙子……我们是从南边来的。”
“南边?离这里很远啊。”影七回应。
“上个月南边下了大暴雨,江河水涨,淹了田地,冲了房子,家里的粮食都被淹了……没办法,只能逃荒,听说越靠近京城,粮食越富足,我们就一路往北走。”
老婆子皱着脸:“走了快一个月,好不容易到了这青石镇,却……却进不去啊!”
“这城门开着,为何进不去?
老妇的声音带上了哭腔:“这青石镇的县令说,没有正经的通行令,不准我们进城。我们这些逃荒的,哪里来的通行令?只能在这镇口等着,已经饿了三天了……”
老妇摸了摸身旁的一个孩子:“我的孙子,昨天就没怎么吃东西了,再这样下去,怕是……”
影七回来汇报,李淮月的心像被揪了一下,她看向周围的灾民。
有抱着孩子的妇人,有拄着拐杖的老人,还有面黄肌瘦的少年,他们的眼神里满是绝望,只有在看到她和马车时,才闪过一丝微弱的光。
“迎春,夏荷”李淮月回头对马车里的迎春喊道,“把我们备用的干粮拿出来,分给大家!”
迎春和夏荷连忙应道,抱着装满干粮的布包从马车上下来。
影大和影七也前去帮忙。
几人刚把布包放在地上,打开口子,周围的灾民就像疯了一样围了过来。
“有吃的!”?
“给我一点!我的孩子快饿**!”?
“别抢!给我留一点!”
灾民们蜂拥而上,有的伸手去抓布包里的干粮,有的甚至推搡着迎春。
迎春一个弱女子,哪里挡得住这么多人,布包很快就被抢走,她也被挤得连连后退,险些摔倒。
“大家别抢!慢慢分,每个人都有!”影七见状,连忙上前想维持秩序。
可灾民们早已被饥饿冲昏了头脑,根本没人听他的话,反而把她也围了起来。
有人抓住她的衣袖,有人拉着她的胳膊,纷纷哀求着要粮食。
李淮月和景澄见状,也去帮忙分粮食。
李淮月被围在人群中间,动弹不得。
她看着灾民们干裂的嘴唇、渴望的眼神,心中满是不忍,可手里再没有多余的粮食,他们车上的备用干粮本就不多,刚才迎春他们拿出来的,已经是大半了。
“大家冷静点!夏荷,车上还有些粮食,去拿!”李淮月对夏荷大声喊道,试图安抚众人的情绪。
可她的话刚说完,人群就变得更加混乱。
有人朝着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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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方向涌去,有人继续围着她,甚至有人开始拉扯她的衣服。
“不对劲。”一直站在马车旁的景澄突然皱紧眉头。
他原本以为只是灾民饥饿导致的混乱,可看着人群的动向,却觉得有些反常。
有几个看似瘦弱的灾民,动作却异常敏捷,眼神也不像其他人那样麻木,反而带着几分警惕与算计,而且他们的注意力,似乎一直落在李淮月身上。
“影大!保护好长公主!”景澄厉声喊道,同时拔出腰间的佩剑,朝着人群冲去。
影大与其他侍卫也立刻反应过来,纷纷拔出兵器,围成一个圈,将马车护在中间。
影大一边用剑鞘推开靠近的灾民,一边大喊:“都退后!再往前,休怪我们不客气!”
灾民们被兵器的寒光吓到,纷纷后退。
混乱的人群渐渐散开,可就在这时,景澄的心猛地一沉——原本被围在人群中间的李淮月,不见了!
“淮月!”景澄大喊一声,目光在人群中快速扫过,却看不到李淮月的身影。他刚才被人群挡住了视线,只听到李淮月的声音,却没看清她的动向。
“王爷!长公主不在人群里!”影大也急了,带着几个侍卫在周围搜寻,“刚才有几个可疑的人,朝着镇外的树林方向跑了!”
景澄心中一紧,立刻朝着影大指的方向望去——镇外不远处有一片茂密的树林,此刻树林边缘隐约有几个身影闪过,很快就消失在树林里。
“影七!你和迎春夏荷三个人留在镇口,安抚灾民,顺便问问有没有人看到长公主的去向!”
景澄快速下令,“影大,你跟我带其他人去树林里追!一定要找到长公主!”
“是!”影大与影七齐声应道。
景澄带着影大和几个侍卫,朝着树林的方向飞奔而去。
他的心跳得飞快,脑海里不断浮现出各种可怕的猜测——李淮月是不是被刚才那几个可疑的人掳走了?
那些人是谁?
是太后派来的**,还是其他势力的人?
第一百八十五章 密林遇险
树林里枝叶茂密,光线昏暗,地上满是落叶和枯枝,很难留下脚印。景澄一边跑,一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试图找到线索。
“将军!这里有个丝绢手帕的碎片!”影大突然停在一棵树下,弯腰捡起一支素银发簪。?
景澄快步走过去,接过碎片——那是李淮月常用的丝绢,普通百姓也用不起,一般是皇亲国戚所用,这定是李淮月的东西!
“是淮月的!”景澄的眼神变得更加急切,“他们肯定往里面跑了,快追!”
一行人继续往树林深处追去,可树林越来越密,周围静得只剩下他们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刚才看到的可疑身影,再也没有出现过。?
景澄停下脚步,眉头紧锁。
他知道,这样盲目地追下去不是办法,万一对方设下陷阱,不仅救不出李淮月,他们也会陷入危险。
“影大,你带两个人往东边搜,我带两个人往西边搜,半个时辰后在这里汇合!”景澄冷静下来,做出部署,“一旦发现线索,立刻发信号!”?
“是!”影大点头,带着两个侍卫朝着东边跑去。?
景澄则带着另外两个侍卫,朝着西边搜寻。
他握着手中的佩剑,眼神锐利,仔细观察着周围的每一个细节——折断的树枝、地上的脚印、甚至是空气中的气味,都可能成为找到李淮月的线索。
“这里也有一个碎片,可能也是公主的!”不知道谁喊,景澄带着人往这边追过来,捡起地上的碎片,看向前面的一条小路,“往这边追!”
话说李淮月当时只觉得后脑勺一阵剧痛,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时,她正被两个粗壮大汉架着胳膊,踉跄地穿梭在茂密的树林里。
林间光线昏暗,枝叶交错,刮得她脸颊生疼,嘴里还被塞着一块粗布,只能发出模糊的“呜呜”声。
她挣扎着想要挣脱,却被其中一个大汉狠狠推了一把,踉跄着撞在一棵树上。
后脑勺的疼痛瞬间加剧,她倒抽一口冷气,却也因此彻底清醒。
刚才在镇口被人群包围时,有人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紧接着后脑勺就挨了一击,原来是被人故意打晕掳走了!
“老实点!再动就别怪我们不客气!”架着她的瘦高个大汉低声呵斥,语气中满是不耐烦。
李淮月停下挣扎,眼角的余光快速扫过周围。
掳走她的一共三个人,除了身边的瘦高个和矮胖汉,前面还有一个领头的壮汉,正快步走着,时不时回头张望,似乎在警惕追兵。
三人都穿着灾民的粗布衣服,可动作敏捷,眼神锐利,显然不是真正的灾民。
她被架着继续往前走,耳边传来三人的低声交谈。
“大哥,太后说了,一定要把这女人安全送到接应点,可别出什么岔子。”矮胖汉喘着气说道,额头上满是汗水。
领头的壮汉冷哼一声:“放心,景澄就算发现人丢了,也想不到我们返回去。等出了这片树林,就有马车接应,到时候就算他们追上来,也晚了!”
“还是太后高明,抓了这前长公主,以后不管是要挟景澄,还是牵制陛下,都有了筹码。”瘦高个语气带着几分谄媚。
太后派来的人!李淮月的心猛地一沉。
她果然没猜错,太后绝不会轻易放过她和景澄,竟在青石镇设下这样的圈套,借着灾民混乱掳走她。
不行,绝不能让他们把自己送到太后接应点!
景澄现在肯定在四处找她,只要能留下记号,让景澄顺着线索追来,就还有希望。
李淮月悄悄活动着手腕——绑在手腕上的绳索虽紧,却留出了一点空隙。
她穿着的素色布裙袖口,缝着一块绣着梅花的细棉手帕,是迎春特意为她缝制的,方便随时擦拭。
她慢慢将手伸进袖口,指尖勾住手帕的一角,趁着大汉不注意,悄悄将手帕撕了下来。
手帕不大,只有掌心大小。
李淮月将手帕撕成几片,每走几步,就趁着大汉转身或注意力分散时,悄悄丢下一片。
有的丢在路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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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丛里,有的塞在树干的裂缝中,每一片都尽量放在显眼却又不容易被大汉发现的地方。
她不敢丢得太频繁,也不敢让手帕片太大,生怕被大汉察觉。
只能一边默默记着路线,一边小心翼翼地留下记号,心中祈祷景澄能尽快发现这些线索。
三人带着李淮月在树林里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走出了树林,来到一条偏僻的官道上。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和锁链的拖拽声,伴随着官差的呵斥声。
“快走!别磨磨蹭蹭的!再慢就用鞭子抽了!”?
领头的壮汉脸色一变,连忙示意两个手下停下,躲到路边的草丛里。几人探头望去,只见一队官差押着几十名戴着镣铐的流放犯,正沿着官道缓缓走来。
流放犯们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脖子上戴着粗重的铁链,被官差用鞭子驱赶着,一步步朝着南方走去。?
“是押送流放犯的官差,看样子是往云州方向去的。”瘦高个低声说道,“云州隶属南疆,这些人应该是陛下之前下令流放的沈毅家眷和党羽。”?
领头的壮汉皱了皱眉:“晦气!怎么偏偏遇到官差?我们先躲一会儿,等他们过去再走。”?
可不等他们躲好,一名官差就发现了他们,立刻举起手中的长刀,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在这里鬼鬼祟祟的干什么?还有,你们手里绑着的是谁?”
领头的壮汉知道躲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走出去,脸上挤出笑容:“官爷误会了,我们是附近村子的村民,这是我家妹子,犯了点错,我们正带她回村受罚呢。”
“村民?”官差眼神锐利地扫过三人,又看向被绑着的李淮月,“哪有村民绑着人走在官道上的?而且你们的穿着,怎么看都不像是村民!”
官差一边说,一边朝着他们走来,手按在腰间的刀柄上,显然已经起了疑心。?
领头的壮汉心中一慌,知道再瞒下去只会暴露。他对视一眼,突然从腰间抽出短刀,朝着官差扑去:“少废话!杀了他们!”
第一百八十六章 绝境逢援
一声令下,瘦高个和矮胖汉也立刻抽出短刀,跟着冲了上去。?
官差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动手,连忙拔刀反抗,可他只有一人,很快就被三人**,身上挨了好几刀,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不好!有情况!”押送流放犯的其他官差听到动静,纷纷朝着这边跑来。?
领头的壮汉知道不能久留,对两个手下喊道:“别管他们了,先把这女人带走!”?
可就在这时,那些戴着镣铐的流放犯突然躁动起来。
他们本就对官差心怀怨恨,如今看到官差被袭击,立刻趁机**——有的用铁链砸向官差,有的互相解开镣铐,朝着四周逃窜。?
“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官差们顾不上**李淮月的三人,纷纷去追逃跑的流放犯。?
现场一片混乱,喊杀声、惨叫声、逃跑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
李淮月被瘦高个拽着,踉踉跄跄地想往前走。她看着眼前的混乱,心中突然生出一个念头——这是逃跑的好机会!?
她趁着瘦高个注意力被混乱的场面吸引,突然用力踩在他的脚上。
瘦高个吃痛,手一松,李淮月趁机挣脱,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不要恋战,抓住她!别让她跑了!”领头的壮汉发现李淮月逃跑,立刻大喊着追了上来。?
李淮月拼命地跑,可她毕竟是女子,又被绑着双手,跑了没几步,就被身后的矮胖汉追上。
矮胖汉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将她往回拽。?
“跑啊!我看你往哪儿跑!”矮胖汉狞笑着,另一只手举起短刀,似乎想对她动手,“太后只是说把你或者带回去,没说不能伤你,我砍伤你的腿,看你还跑!”
李淮月绝望地闭上眼,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咚”的一声闷响,矮胖汉的笑声戛然而止,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李淮月睁开眼,只见一个穿着流放犯衣服的女子,正拿着一块沾着血迹的石头,站在矮胖汉身后,大口地喘着气。
“快跟我走!”女子拉起李淮月的手,朝着山林的方向跑去。
李淮月愣了一下,也只能先逃跑,连忙跟上女子的脚步。
两人穿过混乱的人群,朝着不远处的山林跑去。
身后传来领头壮汉的呼喊声,却被越来越远的距离和混乱的声响淹没。
两人在山林里跑了约莫半个时辰,直到再也跑不动了,才停下来。
女子带着李淮月来到一处悬崖下方,那里有一个隐蔽的石洞,洞口被杂草和藤蔓遮挡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快进去,这里暂时安全。”女子拉着李淮月钻进石洞,然后警惕地探出头,观察着外面的动静,确认没人追来后,才松了口气,将洞口的杂草重新整理好。
石洞内空间不大,却很干燥。
女子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巧的**——不知道是从哪里藏起来的,先帮李淮月解开了绑在手腕上的绳索,又解开了自己的镣铐。
这女子的一系列动作,把李淮月看呆了。
那女子一笑,爽快道:“小时候跟着一个师傅学过一些拳脚功夫。”
“多谢姑娘相救。”李淮月揉了揉被绑得发红的手腕,对女子道谢。
女子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不用谢,我也是为了自己。刚才若不是救你,我也跑不出官差的追捕。”
李淮月看着女子,她约莫二十岁左右,虽然穿着破旧的流放犯衣服,面色憔悴,却难掩清秀的容貌。
只是她的眼神中,带着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和沉稳。
“姑娘怎么会被流放?”李淮月好奇地问道。
女子听到这话,眼圈瞬间红了:“我叫屈玥,我父亲犯了事,陛下将我们这些家眷,全部流放至云州。”
李淮月心中一动,这些人也不过是被牵连的。
她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心中满是感慨:“我叫李月,正要随夫君前往南疆做生意。没想到在青石镇遇到灾民混乱,与家人散了被人贩子绑了,幸好被姑娘所救。”
防人之心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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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无,李淮月只好先编一个假身份。
“李月姑娘?”屈玥露出同情的神色,“真是委屈你了。南疆路途遥远,做生意本就不易,还遇到这种事。不过你放心,既然我救了你,就不会不管你。”
李淮月顺着她的话说道:“能遇到屈姑娘,也是我的运气。只是现在我和夫君失散了,身上也没带盘缠,只能等他们寻我,姑娘要是有去处,就先走吧。”、
屈玥听到这话,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哭着说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云州那么远,大概都到不了那里,就算到了那里,也是苦役缠身,迟早会死。”
李淮月点头:“确实,但你也需早做打算。”
屈玥哀求:“若是现在流窜,没有粮食,没有住处,出去也是死。若是被官差抓住,更是会被处死。李月姑娘,我知道我这样说很冒昧,可你能不能让我跟着你?”
“跟着我?”李淮月犹豫,她不知对方身份,也不知道要不要冒险。
“李姑娘,我什么都愿意做,洗衣做饭、端茶倒水,只要能让我活下去,我什么都愿意!”
屈玥一边说,一边朝着李淮月跪下,眼中满是恳求。
李淮月连忙扶起屈玥,心中的警惕又松了几分。
看屈玥的模样,不像是有坏心思,更像是走投无路的可怜人。
她叹了口气,故意露出犹豫又心软的神情:“屈姑娘快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夫君,不过你救了我,我总不能不管你。”
她思考了许久,终于妥协:“你要是不嫌弃,就先跟着我们,到了南疆,你可自行去留。”
屈玥听到李淮月愿意带她走,连连道谢:“多谢李月姑娘!多谢李月姑娘!我不怕苦,也不怕累,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李淮月看着屈玥感激的模样,心中暗暗松了口气。暂时稳住屈玥,不仅多了个伴,也能从她口中多了解些流放犯和云州的情况,对接下来的行程或许还有帮助。
这青石镇的流民,她必须解决掉才能继续往前走。
第一百八十七章 离谱粮价
石洞外的晨雾还未散尽,李淮月就被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惊醒。
她猛地睁开眼,握紧藏在袖中的**,警惕地看向洞口——昨夜和屈玥轮流守夜,此刻屈玥正靠在石壁上熟睡,呼吸均匀。
脚步声越来越近,伴随着树枝被踩踏的“咔嚓”声。
李淮月悄悄挪到洞口,透过杂草的缝隙往外看——只见几道熟悉的身影正朝着石洞方向走来,为首的正是景澄!
他身上沾着泥土和草屑,眼神焦灼,手中还拿着半片绣着梅花的手帕,正是她之前留下的记号。
“景澄!”李淮月心中一喜,压低声音喊了一声,随即拨开杂草,快步走出石洞。
景澄听到声音,猛地回头,看到李淮月平安无事,眼中瞬间闪过狂喜。
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李淮月的手臂,上下打量着她:“淮月,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李淮月笑着摇头,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
听到动静的屈玥也醒了,她揉了揉眼睛,走出石洞,看到景澄和身后的影大、影七,眼神中满是警惕。
李淮月连忙上前,笑着介绍:“屈姑娘,这是我的夫君,姓景,是做香料生意的,这次我们就是要一起去南疆做生意。之前在青石镇走散,多亏你帮了我。”
李淮月向景澄使了个眼色。
景澄会意,则回礼道:“屈姑娘。”
屈玥见这些人非富即贵,与李淮月先前说的富商身份也能对上,便放松了一些警惕。
李淮月抢先将昨夜的想法说了出来:“屈姑娘也要去南疆,她好歹也是帮了我,独自一人在外,实在危险,可与我们一道同行。”
屈玥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却又犹豫道:“多谢景掌柜好意,不知会不会麻烦你们。”
李淮月扶着她:“无妨,路上多个人照应也好。我们做商人的,最讲究‘结善缘’。”
“只不过我们不能立即启程。”李淮月解释道,“我们前几日在青石镇的粮食被灾民抢走了,需要在青石镇采购一批备用粮才能走。”
这青石镇灾民多的离谱,从南边来这里最起码几百里的路,这一路上都没能获救安定下来,定是有问题。
屈玥立即说:“嗯,我跟着你们。”
李淮月与景澄一行进入青石镇,两人想着先随便找了一间客栈先住着。
安顿妥当后,景澄问:“抓你的人,有线索嘛?”
李淮月将三人聊天中透露的太后想要抓住她软禁威胁的事告诉他。
“看来,我们去南疆这一路,太后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的。”景澄分析道,“这个屈玥,又是怎么回事?”
李淮月回答:“那几个抓我的人遇到了官差押送流放犯,说是父亲原是小吏,因牵涉案件流放。两方争斗流放犯暴起了。这屈玥便逃了。”
“为何要编一个身份。”
李淮月一愣:“小心为上吧。”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是影大端着晚膳进来。
他将饭菜放在桌上,忍不住说道:“王爷……”
景澄瞪了他一眼:“现在起,叫我老爷,叫公主为夫人,我们一路上低调行事。”
“好的,老爷。”影大继续抱怨,“咱们住的这三间普通客房,一天竟要纹银二两,比京城的上等客栈还贵三倍!”
“其他客栈呢?”李淮月愣住了,“不过是一个小镇的小客栈,房费怎么会这么贵?”
“其他客栈也是这样。”影大汇报,“我都打听了一圈,是一样的普遍贵五倍。”
景澄皱紧了眉头:“恐怕不止房费,这青石镇的物价,说不定都被人操控了。影大,你去把孟光叫来,我们正好商量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不多时,孟光匆匆赶来。
他刚坐下,就忍不住抱怨:“将军,这青石镇简直是个**的地方!我刚才去街角买两个馒头,竟然要二十文,比平时贵了五倍!”
他喝了一口茶,接着说:“还有百姓说,镇上的布价、油盐价,都涨得离谱,再这样下去,大家都要活不下去了。”
景澄眼神一沉:“房费、粮价、物价集体暴涨,绝不是偶然。孟光,影大,你们两人现在就去镇中打探。”
“是!”孟光和影大齐声领命,快步走出客栈。
两人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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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直接去镇中心,而是先绕到镇外的灾民**地。
一个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老妇人正坐在路边,手里拿着半块干硬的饼,一点点掰给身边的孙儿。
孟光走上前,递过一个刚买的热馒头,笑着问道:“老人家,我是从外地来的商人,路过这里,想问问您,这青石镇的物价,一直这么贵啊?”
老妇人接过馒头,叹了口气:“唉,都是从上个月开始的,一开始一石米才一两纹银,后来涨到二两、三两,现在都涨到五两了!我们这些百姓,哪里买得起啊?”
“为什么会这么贵啊?”
“上个月南边下暴雨,淹了田地,粮商就说粮食不够了,开始涨价。”老妇人指了指城门的方向,“城门外的灾民很多,他们那边听说更惨。”
“那灾民一点就进不来吗?”
“对啊,城中的百姓都吃不起粮了,哪里还能让他们进城啊。”?“那朝廷的赈灾粮呢?”影大问道,“听说朝廷下拨了赈灾粮,怎么没见到分发?”
老妇人听到“赈灾粮”,眼圈瞬间红了:“赈灾粮?早就被狗官和粮商分了!上个月我亲眼看到官府的马车,拉着好几车粮食,送到了官府的粮仓里。”
那老妇人说:“没过几天,就说仓库着火,赈灾粮没了,想吃就得自己买。”
孟光和影大对视,这里面肯定有问题,哪能那么巧,粮刚到就烧了。
老妇人说着说着就开始抹泪:“我们实在买不起了,就去县衙**,还被官差打了出来!”
两人又走到镇中的一条小巷,巷子里有一家小小的杂货铺,掌柜是个五十多岁的老汉,正对着账本唉声叹气。
孟光走进铺内,买了一包盐,趁机问道:“掌柜的,您这盐价也涨了不少啊?我记得去年来的时候,一斤盐才二十文,现在怎么要五十文了?”
掌柜压低声音,左右看了看,才说道:“客官,您是外地人不知道。这盐价是被张万发垄断了!”
“哦?”?“现在整个青石镇的盐,都要从他那里进货。他想卖多少钱,就卖多少钱,我们这些小商贩,只能跟着涨价!反正过几天我这里也撑不下去,要关门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探疑
影大和孟光又在镇上转了半个时辰,找了十几个百姓打听,得到的消息大同小异。
都是粮商与祁县县令王大人勾结,垄断粮食、盐、布匹等物资,哄抬物价,私吞赈灾粮,还欺压百姓,不许百姓**。
灾民更是不可能进进城。
孟光和影大回到客栈时,天已经黑了。两人将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禀报给景澄和李淮月。
“岂有此理!”景澄怒拍桌子,茶水都溅了出来,“王县令身为父母官,不仅不救济百姓,还与粮商勾结,私吞赈灾粮,哄抬物价,简直是丧尽天良!”
“身为父母官,为了利益,不顾百姓死活,垄断物资,简直是民脂民膏!”李淮月也气愤。
“这青石镇归兖州府的祁县管。这祁县的县令姓王,是礼部侍郎周显的表亲,仗着周显的势力,在当地横行霸道,连兖州府的知府都不敢管他。”影大补充。
“怪不得……这么明目张胆。”景澄感慨。
“什么人?”景澄听门口有动静,便叫人打开门。
门外是屈玥,她准备敲门的手还停在半空中。
众人神经紧张起来,景澄开口问道:“屈姑娘,什么事?”
看他们的神态屈玥也知道是大人物在商量大事,还以为闯了祸,声音有点抖:“我……楼下的老板说可以开饭了,我……我来叫一下你们。”
景澄马上接过话:“谢谢屈姑娘,我们马上下楼。”
屈玥点头,便安静下楼。
“你觉得她有问题吗?”李淮月小声问。
景澄摇头:“目前看不出来。”
吃饭的时候,李淮月故意提起这青石镇最大的商号丰裕记,随意问屈玥:“屈姑娘,你听过这个商号吗?”
屈玥说道,“听说这丰裕记不仅在青石镇有粮铺,在祁县和兖州府都有分号,势力很大,在我父亲之前的管辖区也有这个商号。”
几人趁机观察,发现屈玥并无一样,稍微放松了一点戒心。
确定了是这里的商号搞得鬼,景澄决定与影大伪装成进货的粮商,前去询问里面的问道。
景澄和影大换上一身商人服饰,又在脸上粘了些胡须,伪装成常年在外奔波的商人。
两人带着一辆马车和一些装粮的物品,,朝着青石镇中的丰裕记而去。
丰裕记位于青石镇的中心位置,是一家气派的两层小楼,门口挂着“丰裕记”的金字招牌,与周围破败的房屋形成鲜明对比。
门口站着两个穿着体面的伙计,正不耐烦地驱赶着前来乞讨的人。
景澄和影大走到门口,伙计上下打量着他们,见他们穿着像商人,便立刻上前。
景澄故意摆出商人的派头:“我们是从南边来的粮商,想跟你们张老板谈谈生意,买些粮食运往南疆。这锭银子,是给你们的茶水钱,快进去通报一声。”
伙计看到银子,眼睛立刻亮了,态度瞬间变得恭敬起来:“原来是贵客!您稍等,我这就去通报张老板!”
两人挑挑拣拣四周转,这“丰裕记”倒是和一般的商号没什么区别,只是品类十分丰富,看起来屯了不少。
不多久,伙计就领着一个穿着锦袍、身材肥胖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
中年男子脸上堆满笑容,朝着景澄拱手:“在下张万发,是丰裕记的老板。不知贵客怎么称呼?”
“在下景山。”景澄拱手回礼,故意用南边的口音说道,“我们是江南‘景记’粮行的,南边遭逢大水,粮记也没粮了,听说这里有,便想着进些货。”
张万发眼中闪过一丝警惕,上下打量着景澄:“景老板是南边哪里来的?不知想从在下这里买多少粮食?这么远,怎么来我这里进货。”
“实在是从家路过这里粮价都太高了,我们一路走,听闻这里的粮多,才来到这里的,这价格……我们这次也只能先买五千石。”
景澄绕着走到张万发面前:“若是贵店的粮食好,价格公道,以后我们可以长期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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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从贵店买个几万石粮食。”
张万发毕竟是商人,听到长期合作,连忙热情地邀请景澄和影大进店:“景老板快请进!里面说话,里面说话!”
几人走进店内,大厅里摆放着几张桌椅,几个粮商模样的人正坐在那里喝茶聊天。张万发将景澄和影大领到二楼的雅间,吩咐伙计上茶。
雅间内装修豪华,墙上挂着名人字画,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具。张万发端起茶杯,笑着说道:“景老板远道而来,辛苦了。不知景老板想以什么价格购买粮食?”
景澄说道:“一两银子一旦?”影大顺手递出银票。
张万发将银票推回半寸,脸上堆着为难的笑:“太低了,你也知道,今年南方水灾,粮食收成本就少,加上运输损耗,一两一石我几乎没什么利润可赚啊。”
“那依张老板的意思是?”
“五两银子一旦。”张万发比了个五。
景澄端着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故意露出一副“懂行”的模样:“张老板这话就不实了。”
景澄接着道:“我从江南过来时,特意打听了兖州府的粮价,就算灾荒,若是不批发,一石米顶天了一两五钱。我给二两,已经留出了你的利润空间。”
张万发笑道:“景老板这可就冤枉我了,那是十日前的价了,如今可今非昔比了。”
景澄顿了顿:“若是张老板觉得不划算,那我只能去其他粮铺问问了。刚才进来时,我看到街对面还有一家‘福源粮行’,说不定他们愿意做这笔生意。”
张万发自信道:“景老板就是去其他粮铺,只会比我这里价格高。”
景澄装作犹豫,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道:“最多二两一石。”
张万发沉默片刻后,终于松了口:“罢了罢了!看在景老板是真心想合作的份上,二两一石就二两一石!”
他接着道:“不过,五千石粮食可不是小数目,你得先付三成定金,剩下的粮食交割时再付清。”?
第一百八十九章 警惕与试探
丰裕记二楼雅间内,茶香袅袅。
景澄见张万发答应了二两一旦,便立即行动。
“爽快!”景澄立刻将银票推过去,“三成定金没问题。只是我还有个顾虑——若是我今天买了粮食,明天粮价就降下来了,那我岂不是亏了?”
张万发闻言,忍不住笑了起来,语气带着几分笃定:“景老板放心,这粮价不仅不会降,还会涨!你要是信我,多囤些粮食,以后肯定能赚大钱!”
景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故作好奇地追问:“张老板为何这么肯定?难道有什么内幕消息?”?
这话刚出口,张万发的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变得警惕起来。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景老板问这些干什么?我们做粮商的,只看行情,不管内幕。我只跟你保证,粮价只会涨不会降,至于原因,你就别多问了。”?
景澄心中了然——张万发果然有猫腻,肯定是知道赈灾粮被私吞,市面上不会有其他粮,才敢笃定粮价会涨。
景澄没有继续追问,反而话锋一转,看向窗外:“说起来,我刚才路过镇口,看到好多灾民蜷缩在路边,个个面黄肌瘦的。”
他回过头,看向张万发:“张老板,这祁县的王县令怎么不设个粥棚施粥?既能安抚百姓,还能赚个好名声,多划算啊。”?
张万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握紧:“景老板,你管得也太宽了!县令大人怎么做,轮不到我们这些商人置喙!小心祸从口出!”
景澄立刻装作被吓到的样子,连忙摆手:“哎呀,是我多嘴了!张老板别生气,我就是随口一说。你看我这脑子,总是管不住自己的嘴。”
他说着,故意露出一副愧疚的模样,“为了赔罪,我再追加一万石粟米、一千石混米!也算是弥补我刚才的失言,张老板你看怎么样?”
一万石粟米加一千石混米,这可是笔更大的生意!
张万发的眼睛瞬间缓和了脸色,刚才的不快也烟消云散。
但他毕竟是老谋深算的商人,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皱着眉说道:“景老板,你一下子追加这么多粮食,我这边一时半会儿也筹备不了。”
“那怎么办?”
张万发捋了捋胡子,摇头晃脑:“尤其是粟米,现在镇上的存货不多,得从祁县的粮仓调过来。”
“那要等多久啊?”
张万发说道:“这样吧,你要是真心想要,先付一半定金,我给你五日时间筹备粮食。等粮食准备好了,我派人去客栈找你,咱们再约定交货地点。你看行不行?”
“没问题!”景澄爽快地答应,又让影大拿出一叠银票,“这是追加粮食的一半定金,张老板你点点。”
张万发接过银票,仔细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景老板果然是爽快人!我这就让人拟定合同,咱们签了契书,这事就算定了。”
两人签完契书,景澄又与张万发闲聊了几句生意上的事,才带着影大起身告辞。
走到丰裕记门口时,景澄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穿着灰布衣衫的伙计,假装整理门口的粮袋,实则眼神一直盯着他们的方向。
“被盯上了。”景澄低声对影大说道,脚步没有停顿,依旧装作悠闲的样子,朝着街对面走去。
影大会意,故意提高声音:“老板,咱们接下来去哪里?要不要去其他粮铺问问价格,对比一下?”?
“也好。”景澄配合着说道,“多问几家,心里也有底。要是其他粮铺价格更低,咱们下次就换一家合作。”
两人沿着青石镇的西大街,挨家挨户地走进粮铺。
每进一家粮铺,景澄都装作认真询价的样子,问完米价问粟米价,还时不时与掌柜讨价还价,一副“货比三家”的商人做派。
西大街的粮铺本就不多,大多是小本生意,看到景澄这“大客户”,个个热情万分,却都表示“存货不多,价格比丰裕记还高”。
景澄假意叹着气,与影大慢悠悠地逛着,直到夕阳西下,才朝着镇外的客栈走去。
回到客栈时,李淮月早已在房间等候。
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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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澄进来,李淮月连忙迎上去:“怎么样?丰裕记怎么说?”
景澄便将二人经过说了一遍:“不过张万发很谨慎,我们离开丰裕记后,他派了个伙计跟着我们。”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已让大部分人马都驻扎在城外,只带了孟光、影大、影七几个人进城,应该不会引起张万发的警惕。”
李淮月点头:“那我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张万发说五天后才能筹备好粮食,我们总不能一直等在这里吧?”
“当然不能只等。”景澄笑了笑,“张万发越是谨慎,越说明他心里有鬼。我们接下来几天,需要让他以为我们是真的想做粮食生意,彻底放下戒心。”
李淮月见他已有计划,便不再多问。
第二日一早,景澄又带着影大去了丰裕记。
一见到张万发,他就笑着说道:“张老板,我昨晚接到家里的信,总号说最近南边的粮价还在涨,让我再多囤些粮食。我再追加两千石米、五千石粟米!”
张万发闻言,脸上的笑容更浓了,连忙让人再拟定一份契书,收了定金。
景澄又与他闲聊了几句,才带着影大去了青石镇的东城一侧,依旧挨家挨户地询价,一副“四处比价”的模样。
第三日,景澄又如约而至,再次追加了三千石粟米的订单。
张万发看着不断增加的订单,眼中的警惕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对“大客户”的热情。
第四日上午,景澄正与李淮月商量着接下来的计划,客栈的伙计突然送来一封信,说是丰裕记的人送来的。
景澄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景老板,粮食已筹备妥当,明日巳时,请到青石镇东头的万锦坊交易。”
纸条的落款是“丰裕记”。
景澄看完纸条,将其递给李淮月,眼中闪过一丝锐利:“来了。张万发终于要跟我们交易了,看来他似乎对我们戒心降低了。”
看来,这万锦坊是他们的其中一个仓库了。
终于,要见见这幕后的真正老板了。
第一百九十章 万锦秘事
巳时的阳光斜照在青石镇东头的巷口,万锦坊的木质招牌在风中轻轻晃动,朱红色的漆皮斑驳脱落,看起来与普通的染布坊别无二致。
景澄带着影大走到门口时,张万发已穿着一身簇新的锦袍等候在那里,脸上堆着热情的笑:“景老板,久等了!快里面请!”
跟着张万发走进万锦坊,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开阔的院子,地面铺着青石板,两侧整齐摆放着十几个半人高的染缸,缸内残留着深蓝色的染料,散发着淡淡的皂角味。
几个穿着粗布短打的工人正慢悠悠地晾晒布匹,动作迟缓,眼神涣散,看起来更像是在“装样子”,而非真正劳作。
“张老板,您这染坊的规模可不小啊。”景澄故意环顾四周,语气带着几分赞叹,眼角的余光却在快速观察,“这么多人,这万锦坊生意不错。”
“过奖了。”张万发敷衍。
院子尽头有一条狭长的长廊,长廊入口处站着两个精壮的汉子,看似在整理布匹,实则手一直按在腰间的短刀上,警惕地盯着往来的人。
张万发哈哈一笑,拍了拍景澄的肩膀:“景老板见笑了,这只是个门面,真正的好东西在后面。”
他引着景澄和影大走向长廊,路过那两个汉子时,还特意点了点头,汉子们立刻侧身让开,眼神却依旧紧紧盯着影大。
长廊两侧挂着褪色的布帘,风吹过布帘,露出里面堆放的布料,大多是粗制滥造的麻布,显然不是用来售卖的。
走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长廊尽头突然开阔起来,眼前的景象让景澄和影大都是一愣。
十几间高门仓库并排而立,仓库的门是厚重的实木打造,上面镶着铜制的门环,门楣上刻着“丰”“裕”“昌”“盛”等字样,显然是丰裕记的粮仓。
“这……这粮库存粮可真不少。”景澄故作惊讶地走上前,伸手摸了摸仓库的木门,指尖传来冰凉厚重的触感。
“张老板,您这粮仓的规模,怕是能装下几十万石粮食吧?”景澄问。
张万发脸上露出得意的神色:“景老板好眼力!不瞒您说,我这粮仓不仅能装下几十万石粮食,还能防潮防虫,就算放上半年,粮食也不会发霉变质。”
他拍了拍景澄的肩膀:“您以后要是想在南边做粮食生意,尽管来我这里进货,保证货源充足,价格公道!”
“那我可就放心了。”景澄笑着点头,心中却暗自警惕——一个镇的粮商,竟有如此规模的粮仓,还藏在染坊后面,显然不正常。
而且张万发刚才说“放上半年粮食也不会变质”,更像是在暗示“有足够的粮食可以囤积”,这背后肯定还有更大的势力支持。
就在这时,长廊尽头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身形消瘦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衫,面容清秀,眼神却异常锐利,仿佛能看透人心。
看到景澄,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上前,对着张万发拱手:“张叔,这位就是您说的江南粮商景老板吧?”
“正是!”张万发连忙介绍,“景老板,这位是沈青沈老板,我们青石镇十几家粮铺,包括我的丰裕记,都是沈老板在背后打理。”
景澄心中一动——原来青石镇的粮铺都归这个沈青管,怪不得之前去其他粮铺询价,价格都相差无几,原来是被垄断了!
他连忙拱手回礼:“久仰沈老板大名!之前去镇上的粮铺询价,就觉得价格整齐,原来是沈老板统一打理,真是佩服!”
沈青笑了笑,眼神却始终在景澄身上打量:“景老板客气了。只是我看景老板的气质,倒不像是常年走南闯北的商人,反而更像……习武之人?”
这话一出,张万发的笑容僵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景澄的手——景澄的手掌宽大,指节分明,确实有常年握剑的痕迹。
影大也立刻警惕起来,手悄悄按在腰间的短刀上,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
景澄却不慌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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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一笑,毫不慌张,反而伸出手展示给两人看。
“沈老板好眼力!我确实从小就跟着家父习武,一来为了强身健体,二来因为我们做粮食生意,经常要走偏僻的山路,学点功夫,也能保护粮食和伙计的安全。”
他编的理由合情合理,张万发顿时松了口气,连忙打圆场:“原来是这样!景老板真是有心了!现在世道不太平,学点功夫确实有必要。”
沈青眼中的怀疑却没有完全消失,又追问:“景老板这次从江南来,打算在南边开拓多大的市场?需要多少粮食?”
“沈老板放心,初期我打算先在南边的几个州府试试水,大概还需要十几万石粮食。”景澄故意报出一个不小的数目,“我这次带的人少,下次可多定些。”
“十几万石?”张万发眼睛一亮,连忙说道,“没问题!别说十几万石,就算几十万石,我们也能供应!沈老板,您说对吧?”
沈青点了点头,眼神却依旧带着几分审视:“景老板魄力不小。只是南边的粮商不少,竞争激烈,景老板初来乍到,怕是会遇到不少困难。”
沈青意有所指:“若是景老板不嫌弃,我们丰裕记可以帮您打通南边的渠道,只是……需要景老板给我们一些‘好处’。”
景澄心中冷笑——果然是连南边的粮食市场!
他表面上却装作感激的样子:“若是沈老板能帮忙打通渠道,好处自然少不了!等我这次把粮食运到南边,卖出第一笔钱,就给沈老板和张老板分红!”
沈青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景老板果然爽快!我们一言为定!”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张万发便让人打开一间粮仓,让景澄查验粮食。
粮仓内堆满了粮袋,袋口敞开着,露出里面饱满的精米,确实是上等的好米。
景澄假装仔细查看,还抓了一把米放在嘴里嚼了嚼,点头道:“不错不错,这米的质量很好,沈老板和张老板果然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