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三年，前夫他又深情沉溺了》 第1章 再遇 二十四个小时前，姜霓收到了前夫的葬礼邀请函。 二十四个小时后，她却在他的床上醒来。 姜霓傻眼了。 她下意识地低头，身上星星点点全是刺目的吻痕。 而视线落在身边的男人，他赤裸的肩背上，几道暧昧的抓痕宣告着昨夜的战况有多激烈。 荒唐，简直荒唐到了极点。 可看到秦未野沉睡的安然模样，姜霓眼眶竟不受控制地一热。 有些想哭。 她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想要去触碰那张她以为再也见不到的脸。 当年父亲投资失败，家中一夜间背上巨额债务，她拼命打工，可始终无法填上这个窟窿。 在被债主绑架，逼迫用身体偿还时，秦未野出现了，替她还清了一切。 C大，她是高岭之花，秦未野自称高岭之花杀手。 他跟人打赌，一个月内拿下她这朵全校最难摘的玫瑰。 事实上，他也做到了。 可他不知道的是，十八岁的姜霓心里藏着一个秘密。 她暗恋了秦未野好多年。 他以为的步步为营，不过是她的心甘情愿。 所以，毕业那年，当他拿着一枚钻戒，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单膝跪地时，她答应了。 两人瞒着家里人，领了结婚证，所有人都惊叹于两人的疯狂。 他们的婚姻，始于一场疯狂，终于一场无声的消耗。 一年未满，他们就离婚了。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和平分开，体面退场。 可没人知道，没有什么和平分开，是秦未野不要她了。 她也是那时才知道，原来当年那场轰动全校的追求，真的是一场赌局。 这些年，他应该也演很累了吧。 所以她没有纠缠，欣然接受了分开，然后走得彻底。 她以为自己早就放下了，可当他的名字和“意外离世”捆绑在一起时，她才发现原来心痛到无法呼吸是真实存在的。 即便大脑一片空白，但身体已经凭着本能，订了最近一班飞回沪城的机票。 她还是来晚了。 葬礼已近尾声，她甚至没能见上他最后一面。 那种铺天盖地的绝望，几乎将她溺毙。 可现在。 指尖即将碰到他皮肤时，秦未野睁眼了。 那双深邃的黑眸静静地注视着她，里面没有半分刚睡醒的迷茫，只有一片沉寂的冷意。 姜霓心虚地收回手，身体下意识朝床边挪去，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她想不通，她不是刚参加完他的葬礼吗？ 怎么会和他睡在一张床上？ 她疏离的动作，让秦未野又添了些许烦躁。 姜霓还没缓过神，秦未野已经坐起身，随手捞过一旁的衬衫，打破了沉默。 “昨晚的事情……” 姜霓心里咯噔了一下，语速很快，“我知道，昨晚什么都没发生，你放心，我没想纠缠。” 越说越心虚。 说完，垂下眼，她不敢看他。 姜霓清楚地记得，离婚那天，秦未野说的最后一句话。 一个好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 何况，她是更让人膈应的前妻。 秦未野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只正在扣着衬衫纽扣的手，却微微顿了一下。 “这样最好。” 房间里瞬间陷入了死寂。 两人似乎谁也不愿再多看对方一眼。 直到秦未野穿戴整齐，他从衣柜里拿出一条白色的裙子随手扔在了床尾。 “换上。” 姜霓咬着唇，正想说她穿自己的衣服就好，秦未野冰冷的视线已经落了过来。 “大哥刚去世，奶奶伤心过度，病倒了，奶奶以前最疼的就是大哥和你，既然回来了，就去看看她老人家。” 当年，秦未野瞒着家里人娶了她，秦家那些长辈都看不起她的出身，觉得她小门小户，上不了台面更心怀不轨。 唯有秦奶奶。 那个总是笑呵呵的老太太，会拉着她的手，往她手心塞她爱吃的糖，会瞪着眼睛维护她，说“我们家霓霓就是最好的”，会把她当亲孙女一样，心肝宝贝地叫。 如今，老人家病倒在床。 于情于理，她都该去看看的。 半晌，姜霓才应了声，“……好。” 秦未野收回视线，转身走向门口，“换衣服，我在楼下等你。” 门被打开，又被轻轻合上。 姜霓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瘫软进被子里。 终于反应过来。 等等，刚才秦未野说，大哥去世了？ 所以……？ 她摸到床头的手机。 屏幕亮起，微信有好几条未读消息。 【姜霓，你人呢？】 【你没事吧？】 【等等，姜霓你看清楚，死的是秦末野！你前夫他哥！不是前夫哥！】 【人呢？你不会真的跑回沪城了吧？回个消息啊！】 姜霓脑子彻底炸了。 秦……末野？ 她竟然看错了！ 昨天收到消息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傻了，看到“秦”“野”两个字，她下意识地就以为是他，根本没仔细看，她甚至都忘了秦未野还有个哥哥叫秦末野。 姜霓：“……” 她可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平复了一下心情，她动了动身子，难以言喻的酸疼瞬间席卷了全身，从腰到腿，没有一处不在叫嚣。 她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 这狗男人，三年不见，怎么比之前还要凶狠了。 姜霓撑着，起身换上那条白裙。 拉开房门前，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熟悉又陌生的卧室，空气里还残留着淡淡的烟草和冷杉香气，那是秦未野一贯用的味道。 三年了，这里似乎什么都没变，可她却再也不是那个可以随意进出的人。 姜霓深吸一口气，下楼时脚步有些发虚。 刚走到楼梯口，她无意识地朝窗外望去。 院子里那棵桃树赫然入目。 枝桠间缀满了粉白色的小果实，在晨光下泛着细腻柔软的光泽。 一阵风吹过，叶影婆娑，有几颗青涩的桃子晃悠悠地挂在枝头。 姜霓怔住了。 三年前，她和秦未野亲手种下这棵树。 那天傍晚，她蹲在泥土边，一脸认真地说：“等桃子结果的时候，我们也要一个自己的孩子，好不好？” 男人当时只是笑，不置可否，却还是耐心地帮她把小苗扶正，把土拍实。 那时她以为他们的未来还有很长，很长—— 现在桃树终于结出了果，可他们之间早已没有任何结果可言。 姜霓收回视线，三年了，她不该再难过的。 秦未野的衣柜里出现了女人的衣服，意味着这个家已经有了新的女主人。 她如果还惦记他，实在难看。 这点体面，总该给自己留一点吧。 姜霓走下楼的时候，秦未野坐在餐桌旁，正慢条斯理地搅动着咖啡。 他没抬头，只语气淡淡：“过来。” 微微一顿，她还是顺从地走了过去。 桌上只有秦未野面前的那份早饭，而在他对面的位置放着一盒药和一杯温水。 男人眸色深沉，“昨晚没做措施，吃了。” 姜霓喉咙有些发紧，倒也没犹豫，把那盒药拿起来，直接倒出药片，用水送进嘴里。 秦未野目光微敛，看不出情绪，在她转身的瞬间又叫住了她，“坐下。” 皱眉回过头，她发现秦未野已经把那份切成小块的早餐推到了她的面前。 一如三年前他最爱她的时候。 姜霓有刹那的恍惚。 秦未野已经起身：“早点吃完，我带你回老宅那边。” 第2章 体面 话音落下，他人已经离开餐厅。 那份早餐，姜霓还是吃了。 三明治里的鸡蛋煎得恰到好处，吐司也烤得外酥里软。 只一口，熟悉的味道便在味蕾上炸开。 是独属于秦未野的味道。 是他当年把她宠到极致时，日复一日为她准备的味道。 是她拼了命想忘却，却早已刻进骨子里的熟悉。 这一刻，姜霓觉得自己真是没出息透了。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她还没放下。 吃完后，出于礼貌，她起身将餐盘收进了厨房。 厨房里所有东西都摆放得井井有条。 视线不经意扫过冰箱门，姜霓的动作倏然一滞。 一张粉色的便签被可爱的猫爪磁吸贴固定着，上面是几行娟秀又带点俏皮的字迹。 好好吃饭，好好爱我。 姜霓的心像是被针狠狠扎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 她飞快地收回视线，狼狈地转身。 仿若一个偷窥别人幸福的小偷。 她快步走出别墅。 清晨的空气微凉，秦未野倚在车旁，指间夹着一根烟，却没有点燃。 看到姜霓走出来，他伸手拉开了车门，下颌微抬，示意她坐进去。 姜霓停下脚步，与他隔着几步的距离。 此刻她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衣柜里的新裙子，冰箱上那句刺眼的“好好爱我”，都在提醒着她，不能跟他走，也不该跟他走。 姜霓抬起眼，迎上秦未野的视线，“我不去了。” 秦未野捻了捻指间的烟，黑眸沉了下来，“理由。” “不合适。”姜霓语气淡淡，“秦奶奶那边，我会自己找时间去看望。” 秦未野忽然嗤笑一声，“三年了，姜霓，你该不会还放不下吧？” 对上他的视线，姜霓很平静：“就是因为放下了，所以才不想再跟你扯上任何关系。” 秦未野脸色一寸寸沉了下来，摔上了副驾驶的车门，视线落在她身上。 姜霓心头一颤，脸上却没有显露分毫情绪。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话音落，他转身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很好，这才对。 他们之间，本就该是这样。 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就像当初离婚时，他们满脸怨毒地诅咒对方这辈子都不配得到幸福。 秦未野冷着脸发动了车子。 姜霓站在原地，故意不看他离开的方向，直到声音远去，她才缓缓松开不知何时攥紧的拳头。 车内。 秦未野通过后视镜，下意识地看向车后面的姜霓。 她的目光却未曾为他停留一秒。 一股无明火混杂着尖锐的刺痛，在他胸口疯狂冲撞。 脑海里猝不及防的，闯入昨晚的画面。 昨晚做到中途，身上的女人突然毫无征兆地哭了。 眼泪滚烫地砸在他的胸口，她抓着他的手臂，嘴里反复呢喃着一句：“不要死好不好……” 看着她崩溃大哭的样子，他既气恼又心疼。 她就这么爱那个男人吗？ 离婚三年，她走得彻底，本以为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可一收到那个男人的葬礼邀请后，她当天就赶了回来了，甚至为他大醉，哭到几乎快昏厥。 她真是好样的。 秦未野眼底的墨色翻涌，戾气横生。 他更后悔，后悔三年前给了秦末野趁虚而入的机会。 他本以为那只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争吵，他只是气她为什么从不肯多解释一句。 他们冷战了一个月。 他终究是没忍住，开车去找她，本想低头认错，可话到嘴边，看着她那张清冷固执的脸，又变了味，变成了更伤人的指责。 两人大吵一架。 他气急败坏地提出了离婚。 他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红着眼眶不说话，或者干脆地拒绝。 可没想到，姜霓只是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好。” 然后，他看见秦末野抱了她，她顺从地在他怀里，脸上明明还挂着泪，可她的嘴角却是上扬的。 他才明白，原来，姜霓已经不爱他了啊，所以他成了她轻易可以放弃的人了。 离婚后，她走得那么彻底，像是人间蒸发。 他动用了所有关系去找，才知道她回了出生那座偏远的小岛。 第一年的时候，他偷偷去看过她好多次。 看她穿着洗得发白的T恤和牛仔裤，在海边的画室里教小孩子画画。 看她在黄昏下，提着一袋橘子，慢慢走在回家的石板路上。 看她一个人坐在礁石上，对着大海发呆，一坐就是一下午。 她过得平静，好像已经彻底将他从生命里剔除。 他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去打扰她，直到秦末野意外离世，他故意找人将葬礼消息送到了她手上。 他希望她会来，又害怕她来。 为了见秦末野最后一面，她真的来了。 秦未野气到连呼吸都觉得疼。 他这些年的日思夜想，在这一刻，都成了一个讽刺无比的笑话。 车子在秦家老宅门前停稳。 秦未野径直上了二楼。 林岚正坐在床边给秦奶奶喂着药。 看到他进来，秦奶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未野回来啦？” 秦未野走过去，放缓了声音：“嗯，奶奶。” 秦奶奶浑然不觉他情绪的低沉，伸出手想要去拉他，视线越过他望向了门口，“霓霓呢？怎么又没跟你一起来呀？” 他喉结滚了滚，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秦奶奶却自己拍了下额头，恍然大悟般地笑起来：“哦对对，瞧我这记性……霓霓她怀着孕呢，身子不方便，是不能乱跑。没关系没关系，等奶奶病好了，我亲自去看她和我的小重孙。” 秦未野眼底墨色翻涌，最终只是应了一声，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好，您快点好起来。” 一旁的林岚脸色却不大好看。 她耐着性子喂完药，又哄着秦奶奶睡下，这才起身，和秦未野一起走出了房间，轻轻带上了门。 方才在病床前的温柔耐心瞬间消失殆尽，林岚的脸上只剩下不悦。 “你奶奶这是病的越来越糊涂了，都离婚三年了，还天天惦记着那个姜霓。” 秦未野没接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里，却没有点燃。 林岚看了他一眼，“你大哥走了，秦家现在就指望你一个，你别忘了，你爸外面养的那个，肚子都大了，秦未野你必须尽快把婚事定下来。” 他没接话，手机却响了起来。 秦未野拿出手机。 视线扫过亮起的屏幕，林岚脸色缓和下来，“肯定是吟秋到了，我之前给你们约好的婚礼策划师，时间就在今天，虽然你大哥的丧事刚办完，但是秦家现在这个情况顾不得这么多了，今天你就跟吟秋一起去看看，把婚礼定下来。” 秦未野挂断了电话，眉宇间满是不耐烦，“要去你自己去。” 林岚被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脸色铁青，“秦未野，你爸那个小三都快要生了，你再不结婚，秦氏的家产都要被那贱人分走一半！” 昨晚被姜霓一直缠着要，他根本没怎么睡，现在被林岚这么一闹，他感觉头更痛了。 “你！” 话音未落，她眼前一黑，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 秦未野皱眉，立马扶住了她。 林岚满是虚弱，“小野，妈只有你一个儿子了，妈求你了。” 对上她红着的眼眶，秦未野沉默了几秒。 “知道了。” 第3章 婚礼策划师 站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姜霓坐了进去。 “司机，麻烦去机场。” 她拿出手机，正准备买票，楚笑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楚笑：“姜霓你回沪城了？” 姜霓向后靠着，将视线投向窗外，声音听不出情绪：“临时有点事，已经处理完了，正准备回去。” “那你先别回来了。”楚笑在那头嚷嚷，“正好，总店这边有个行业顶尖的培训，名额我给你留了，参加完再回来。” 姜霓眉心蹙了一下，“我……” “别你你我我的。”楚笑喋喋不休，“你都不知道我多难，这群小祖宗谁都不想去，而且咱们店里就你业务能力最强，你去正好给咱们分店争光。” 姜霓沉默了。 沪城是她躲了三年的地方。 当初分店店长的位置本是她的。 可她一听说店长需要每个月回沪城总部开会，便想也没想地拒绝了。 她怕的不是管人，而是回到这座城市。 沪城很大，可秦家的手更长。 她不想，也不敢，再和秦未野有任何交集。 她承认，为了躲开他，她用尽了所有力气。 可如今，人算不如天算，她还是自己又跑回来了，甚至“迫不及待”。 楚笑见她沉默，知道有戏，“霓霓，你就当帮帮我的忙，好不好，好不好，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知道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许久，姜霓还是答应了，“……好。” 挂断电话，姜霓才看向司机，“不好意思师傅，不去机场了，麻烦你送我去星河国际那边。” 她所在的这个公司叫做in LOVE，是专门做婚礼策划的，在业界也是顶尖的存在。 路上她给之前分店的同事叶佩佩发了消息，对方很快回了电话，说会下来接她。 刚到总店楼下，叶佩佩就风风火火地冲出来，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我的天呐，霓霓姐你终于愿意来总店啦？” 姜霓笑了一下，“最近不是有培训吗，笑笑说正好我在沪城，就让我过来凑个人数。” “啧，你来得正好。”叶佩佩兴奋得眼睛都亮了，“正好赶上大单子，总店这边最近爆炸级项目，秦家二少爷的婚礼，这可是全城都盯着呢！”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姜霓脚步微顿，下意识问出口：“秦家二少爷？” 在沪城除了秦未野，她想不到还有哪个秦家二少爷。 “对啊。”叶佩佩没注意到她的异样，自顾自说着，“不过现在可能要推迟，本来去年就定好的，这不，大少爷出了事，家里先办了白事，这红事估计得缓缓。” 姜霓没说话。 叶佩佩注意到她似乎走神了，“想什么呢？” 姜霓这才回神，若无其事地说了句：“没什么。” 她跟秦未野当年是闪婚闪离，知道的人并不多。 还好知道的人不多。 in LOVE总店里，前台、策划部、设计组全都忙得脚不沾地。 姜霓刚踏进门，就吸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人低声惊呼：“是她吗？那个是不是姜霓啊？” “天呐，她本人比照片还美……” “救命，我好紧张啊！怎么有种跟偶像见面的感觉！” 议论声此起彼伏，却没人敢上前搭话。 姜霓工作刚好两年，却策划了五场轰动全网的婚礼，一时间圈粉无数，在in LOVE更是神话般的存在。 叶佩佩拉着她穿过大厅，一路走到电梯口，“看吧，你现在可是我们公司的活招牌，真的不考虑考虑来总店吗。” 姜霓淡淡一笑，没接茬。 电梯门一开，姜霓和叶佩佩刚踏进去，身后就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姜霓，有空吗？宋总让你去他办公室。” 叶佩佩嘴角一抽，小声嘀咕：“你才刚进门，这消息比八卦还灵通。” 姜霓点了点头，朝总裁办走去。 推开门，她看见男人正低头翻文件。 宋清越抬眼见她来了，没有一句废话，直接切入主题：“秦家二少爷的婚礼策划，你来负责。” 姜霓嘴角礼貌勾着，不想接。 “我听说这个单子不是早就有人负责了吗？” 宋清越：“现在换人，秦家指定要最好的，而in LOVE最好的，就是你。” 她还是不想接。 让她给自己的前夫策划婚礼，真是有够离谱的。 见她沉默，宋清越合上文件，“姜霓，这个项目很重要，公司不能出错，也不能丢脸。” 姜霓淡淡开口：“这是总店的单子，我只是代表分店过来参加培训的。” in LOVE有个不成名的规矩，各个店不允许存在员工暗自竞争的关系。 也就是说，在哪个店就只能接那个店的单子，分店就更是不许把手伸向总店。 可宋清越却破了这个规矩，不难看出，他对这个单子的重视程度。 宋清越眸色微沉，却没有动怒，“别跟我耍脾气，我知道你的能力，只要你愿意，这场婚礼会成为沪城今年最大的新闻。” 姜霓想开口拒绝，可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宋清越的助理推门而入，“宋总，秦二少和温小姐到了。” 姜霓愣住，秦未野要娶的是那个当初将她从二楼推下的温秋吟？ 可下一秒，她又觉得自己好笑。 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她有什么资格去计较，去质问他为什么要娶一个当年差点害得她残疾的女人。 宋清越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去接待一下。” 好歹是老板，而且她是签了“卖身契”的，天价违约金，她也赔不起。 姜霓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走向接待室。 房间里，温秋吟几乎整个人都贴在秦未野身上，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 两人正说着什么。 姜霓推门而入的那一刻，两人同时抬头看了过来。 秦未野眉头皱了一下，眼里闪过一抹错愕。 快到姜霓只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她脸上挂起职业化的微笑，像接待其他顾客一样，公式化地开口：“秦先生，温小姐，你们好，我是你们的婚礼策划师姜霓。” 第4章 演给她看的？ 温吟秋对她的厌恶几乎要写在脸上。 但碍于身旁的秦未野，她很快调整好了表情，“姜霓，好久不见。” 姜霓放在膝上的手，指尖蜷了蜷。 温秋吟跟秦未野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她对秦未野的爱人尽皆知。 温秋吟有多爱秦未野，就有多恨姜霓。 当初得知姜霓跟秦未野领证，温秋吟甚至想杀了她。 但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她是前妻，温吟秋是未婚妻。 姜霓暗自吸了口气，公事公办地将两份资料推过去。 “请问两位对婚礼有什么大致的想法吗？比如风格、场地，或者有什么特殊的要求。” 温吟秋翻动资料的动作很随意，视线却时不时落在秦未野脸上。 然后，她合上了资料，“未野，我突然有点不舒服。” 出神的秦未野闻言，眉心一拧，“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满心满眼的关切。 他甚至主动将她揽进怀里，让她靠着自己。 姜霓假装没看见。 可心口像是被反复碾过，密密麻麻的疼。 良好的职业素养让她从容地应对着，“温小姐身体不适的话，需要另外为二位预约时……” 她话没能说完。 秦未野已经扶着温吟秋站了起来，他自然地将她整个护在怀里，“我送你回帝清苑那边休息。” 温吟秋对上他的视线，短暂愣了下，然后满是欣喜，甚至高兴得有点恍惚。 听到帝清苑三个字，姜霓心里抽了一下。 温吟秋已经搬过去跟他住在一起了吗。 所以，冰箱上那张便签，是温吟秋写的。 衣柜里那些崭新的裙子，也是为温吟秋这个新女主人准备的。 而她今天身上穿着的这条，也是温吟秋的。 她感觉到一阵不适，说不上来是恶心，还是膈应。 温吟秋不喜欢她，她也没多待见温吟秋。 秦未野全程没有看她一眼，将她无视得彻底。 直到两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姜霓才缓缓回过神。 客人已经走了，她这个策划师却还僵坐着，这不合规矩，而她的老板最看重规矩。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翻涌的情绪，起身，快步走到了接待室门口。 秦未野正拥着温吟秋，等在电梯口。 姜霓停在几步之外，对着他们的背影，恭敬地鞠躬，“秦先生，温小姐，祝你们幸福，慢走。” 听到她的祝福，秦未野喉结滚动，脸上的表情变了变。 电梯门缓缓打开，两人走了进去。 门彻底关闭的那一刻，秦未野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 温吟秋自然也注意到了，柔声开口：“未野，我不知道姜霓她居然成了婚礼策划师。我知道你不想见到她，都怪我，没有提前了解清楚。你放心，我会换掉……” “不舒服就去看医生，我公司还有事。” 秦未野冷声打断了她的话，松开了揽着她的手，态度更是冷淡。 跟刚才判若两人。 他光速变脸的行为，让温吟秋僵在原地，脸上的血色寸寸褪去。 所以，他刚才满眼的关切，将她护在怀里的体贴，都是演给姜霓看的？ 温吟秋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她居然还天真的以为，他是真的在担心她。 “叮——” 电梯门应声而开。 秦未野率先迈了出去，没有半分停留的意思。 温吟秋心头一慌，那股被抛下的恐慌感让她顾不上难堪，不死心地追上去，再次挽住他的胳膊，“未野，我没事了，我们一起回公司吧。” 他垂眸扫了一眼她挽着自己的手，没有挣开，也没有回应。 两人就这样一起走出in LOVE的大门。 姜霓缓缓直起身，一抬头就看到了宋清越。 他不知什么时候来的，“这么快就谈妥了？” 她如实汇报：“温小姐一见到我，身体就不太舒服，所以秦先生先送她回去了。” 宋清越眉心一蹙，瞬间明白了话里的意思。 温秋吟跟姜霓有过节。 他沉默了片刻，冷淡开口：“这个单子，后续我会安排其他人主要对接，你从旁辅助。” 姜霓的心沉了下去。 “在单子结束前，你暂时待在总店这边。” “另外，公司给员工租了公寓宿舍，你先搬过去，跟叶佩佩一间。” 听着宋清越的安排，姜霓知道了，他这是根本没打算放她回分店的意思。 宋清越：“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姜霓无语。 他都吩咐完了，她还能说什么？ 她只是一个高级打工仔，而他是尊贵的老板。 老板的决定，她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更何况她需要这份工作，需要钱。 “好的，宋总。”她应下了。 宋清越点点头，前脚刚走，他的助理宋汐就过来了。 宋汐是宋清越的亲妹妹。 瞥了姜霓一眼，她吐出三个字：“跟我来。” 宋汐将她领到一个工位，就在叶佩佩旁边，正对着总监办公室的玻璃墙，一抬头，就能看到宋清越办公桌的一角。 感觉像是被监视着。 姜霓心头郁结，莫名其妙就被强留在沪城总店。 安顿好后，她借口去洗手间，拐进了空无一人的茶水间。 她拨通了楚笑的电话。 电话接通。 楚笑：“培训得怎么样了？” 姜霓靠着冰凉的墙壁，“我被留在总店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装模作样地骂了句：“宋清越真不是个东西啊！” 骂完，她话锋一转：“但话又说回来，霓霓，总店再怎么样，都比你在分店有前途，你这能力，待在分店实在是屈才。” 姜霓知道，楚笑是为她好。 前途很重要，但眼下更重要的是，远离秦未野。 “嗯，我知道了。”她敷衍了两句，挂断电话。 姜霓一阵茫然。 这件事，她不知道该怎么跟远在小岛上的父母说。 当年她一声不吭地跟秦未野领了证，把父母蒙在鼓里。 直到她狼狈地逃回家，那张薄薄的离婚证，被妈妈翻了出来。 本就身体不好的妈妈，当场气得昏了过去，在医院住了小半个月。 直到她流着泪发誓，一定会把秦未野的钱还清，从此与他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安安心心待在小岛，这件事才算是过去了。 可是，当初欠他的一千万，她什么时候才能赚够。 思绪纷乱间，一道轻快的声音打断了她。 “霓霓姐，你躲在这儿发什么呆呢？” 叶佩佩手里拿着手机，兴奋地晃了晃，“为了欢迎你加入我们总店大家庭，晚上给你准备了个欢迎会！” 姜霓一怔，下意识地想拒绝，“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不麻烦！”叶佩佩一把拉住她的手，笑得眉眼弯弯，“是宋总亲自交代的。” 既然是老板亲自安排的，那她受着吧。 夜幕降临。 姜霓跟叶佩佩回公寓换了衣服，然后才去了会所那边。 包厢鎏金的门牌上刻着观云二字。 叶佩佩走在最前面，笑着推开了那扇厚重的门。 “来啦来啦，我们今晚的主角到……” 她话音戛然而止。 姜霓抬眸望去，秦未野坐在正中的沙发主位上，穿着火辣的女人，正跨着长腿往他怀里坐。 第5章 被为难 她本能地想转身离开，却被人拦住了。 突然从她身后出现的男人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 许见川低头打量了一眼，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谁点的人？眼光不错。” 姜霓下意识挣脱，男人的手却收得更紧些。 叶佩佩反应过来，一把拉住姜霓，“对不起，我们走错包厢了！” 男人似乎没听见，只盯着姜霓看。 从她裸露的小腿一路扫到锁骨，再落回那双清冷淡漠的眸子里。 这气质，这腿……绝了！ 空气骤然凝滞。 秦未野终于抬眸，对上姜霓。 两人视线短暂交锋，她瞳仁微颤，下意识别开脸。 大脑宕机，心跳有点乱。 叶佩佩慌乱地看向门口金色铭牌，小声嘀咕：“观云？我们订的好像叫观月……” 急忙扯着姜霓往外退，“不好意思，我们真是走错地方了。” “别着急走啊。”许见川拽着姜霓不松手，“既然来了，就是缘分，不如一起玩玩？” 秦未野没有说话，目光也没有移开半分。 许见川瞥见，立马明了，这位爷对这个女人有兴趣。 叶佩佩以为是被误会成是会所里的人了，于是又解释，“我们不是这里的员工，是误闯进来的客人，你们让让吧。” 许见川挑眉冷嗤一声，“里面坐的是沪城最有头有脸的人物，谈生意呢，被你们搅局，该怎么说？” 叶佩佩涨红脸，不服输地顶回去：“你们一群大老爷们欺负两个女生，好意思吗？怎么这么小肚鸡肠啊！” 话音刚落，全场安静了一瞬。 然后每个人神情都变了味儿。 许见川也收敛起吊儿郎当，一字一句带出狠劲儿：“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 他可不想因为这两个女的，惹恼了里面那群人。 叶佩佩怔在那里，下意识往后缩了一步，小声嘟囔，“你们要这样的话，我们只能找老板过来了。” 里面传来：“不用找，我就是这里老板。” 江浔慢条斯理端起酒杯，看向两人：“妹妹，做错事，说错话，总该给大家个交代吧？” 秦未野指尖缓缓摩挲手机里的打火机，看着沉默的姜霓。 叶佩佩唇瓣翕动，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她知道自己闯祸了。 姜霓平复心绪，看了眼已经彻底怂掉，快要哭出来的叶佩佩，心里叹了口气。 明显今天这杯赔罪酒，不喝是断然走不出这扇门的。 下一秒，她挣开还被许见川攥着的手，声音清冽，“我们朋友还在隔壁等着，不如这样，我留下给各位赔罪，让她先过去说一声，免得大家担心。” 话说到这个份上，是她最大的退让。 江浔没做声，反而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许见川。 许见川也没立刻答应，他侧目看向沙发主位上的秦未野。 秦未野没什么表示。 但明显他默许了。 许见川嘴角一勾，朝叶佩佩扬了扬下巴：“行，你走吧。” 叶佩佩有些担心，“霓霓姐，我马上去叫宋总过来！” 姜霓点了点头。 但她清楚，宋清越来了也没用。 从秦未野出现在这的那一刻起，能做主的就只有他一个人。 深吸一口气，姜霓走了进去，拣了个离秦未野最远的角落沙发坐下。 她刚沾到沙发，许见川声音就飘了过来，“妹妹，坐错了。” 他指了指姜霓的位置，“那儿是我的。” 姜霓抬眸，没说话。 许见川的眼神随即示意了一下秦未野身侧。 方才那位身材火辣的女人识趣地让出了一个空位。 “那，才是妹妹你的位置。” 所有人都在等着她的反应。 从她出现，秦未野的视线就没挪过窝。 要知道能让这位祖宗感兴趣的女人，那可真是屈指可数。 秦未野都这么感兴趣，他们自然更感兴趣。 姜霓没理会，只伸出纤白的手，端起了面前那杯满盛的琥珀色烈酒。 目光扫过全场，最终落在那位自称老板的男人脸上，“我替我朋友，为刚才的冒失，向各位道歉。” 话音落，仰头，一饮而尽。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辛辣的酒液像一团滚烫的火，从喉管一路烧进胃里。 她喝的那杯酒是烈酒中的烈酒，即便是他们这群男人，也没几个敢这么喝的。 短暂的沉默后，不知是谁先带头鼓了下掌。 方才因叶佩佩而起的怒意，顷刻间烟消云散。 “好！够爽快！” “美女好酒量啊！” 秦未野眸色深沉。 好酒量？ 姜霓不仅酒量差，酒品更差。 之前他甚至让姜霓发过毒誓，要她保证绝不会在别的男人面前喝酒。 那时候她明明说，她不会喝，也不敢喝。 现在，胆子倒是大起来了。 江浔眼里的不悦化为了欣赏：“好！就凭这杯酒，今天这事儿，翻篇了！” 他这金口一开，包厢里紧绷的气氛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 有人端了杯橙汁递给姜霓，“妹妹，喝点东西润润嗓子，刚才那杯太烈了。” 离她最近的男人探身笑着打探：“不知这位妹妹叫什么，在哪家公司高就？留个联系方式，以后有机会合作。” 他们都是人精，看得出姜霓不是池中物。 这一杯酒的豪气，更是让他们另眼相看。 姜霓扯了扯嘴角，笑容客气又疏离。 她没接那杯橙汁，只是微微颔首，“谢谢，心领了。” 又对另一人道：“名字不重要，各位尽兴就好。” 她应对得体，既不失礼，又划清了界限。 秦未野指间的打火机被无意识地反复开合。 穿着火辣的女人正要往他身上贴。 秦未野冷着脸，“滚出去。” 那几个原本还想示好的男人，后背窜起一股凉意。 他们不是傻子，顺着秦未野的视线看过去，再迟钝也该明白，这位爷不高兴了。 方才的热络瞬间冷却，递橙汁的手悄无声息地收了回去，搭话的男人也讪讪地转开了视线。 江浔见状立刻打圆场，“既然误会解开了，大家都消气了，我们也就不留你了，你回去陪你的朋友吧，你们那边我请了。” 姜霓松了口气，撑着沙发扶手，正要起身道谢。 那杯烈酒的后劲此刻却翻涌了上来，一股热意从胃里烧到后颈，眼前都有些微微的发虚。 秦未野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坐在她身侧。 在她起身的瞬间，拉住她的手腕，把她带进了自己的怀里。 姜霓跌坐在他的腿上，惊慌地对上他的视线，酒精上头，下意识开口：“秦未野你个王八蛋，放开我！” 她这么一喊，把包厢的众人喊愣住了。 谁也没想到，这意外闯入的女人，似乎跟秦未野关系不一般。 秦逢野看着她脸上的潮红，喉结滚动，“都出去。” 第6章 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 包厢的门被最后一个人带上。 秦未野目光沉得像化不开的墨， “姜霓，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好像还没跟你喝过一杯酒。” 他修长的手指捏起桌上一杯未动的威士忌，“今天难得，陪我喝。” 姜霓撑着他的胸膛，挣扎着要起来，“我不喝。” 秦未野嗤笑一声，“刚才跟那群男人喝的时候，不是挺开心的？” “我跟谁喝，都与你无关。”姜霓仰起脸，已经有些恍惚了。 她挣扎的动作愈发激烈，秦未野搂着她腰的手骤然收紧。 看着她拼命想推开自己的样子，他胸口有些闷。 “嗡嗡——嗡嗡——” 他不耐地拧眉，本想直接挂断，余光扫过亮起的屏幕，犹豫一秒，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林岚开口就是质问：“秦未野，你到底在搞什么？你不是跟吟秋去敲定婚礼细节了吗？怎么回事？婚礼没定，人也没影了！” “温夫人刚跟我打电话，说吟秋回家就说身体不舒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问她怎么了她也不说！” 姜霓趁着他分神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一推，终于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 秦未野对着电话敷衍了句：“在忙工作。” 然后挂断了电话，起身追了上去。 姜霓眼前发黑，踉跄着，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口。 刚拉开门，她身体就因脱力而向前倾倒。 守在门外的许见川见状，下意识伸手扶住了她。 秦未野脸色瞬间阴沉。 姜霓虚弱地靠在许见川的手臂上，低低地说了一句：“谢谢。” “霓霓姐！”叶佩佩看到姜霓靠着许见川才稍微站住，心头一紧，立马上前。 一把从许见川手里接过姜霓，叶佩佩满眼都是担忧，“霓霓姐，你没事吧。” 姜霓瑶瑶头，努力想站稳，可那杯烈酒的后劲太过凶猛。 宋清越看到她这副模样，眉头拧了拧，走过去，直接将姜霓打横抱起。 姜霓不仅没有反抗，甚至因为找到了安稳的依靠，顺从地伸出双臂，环住了宋清越的脖子。 姿态亲昵。 许见川愣在了下。 那可是他二哥看上的女人。 他刚想伸手去拦。 秦未野开口：“怎么，你还想当着人家男朋友的面抢人？” 许见川脸色微变。 宋清越朝秦未野微微颔首，“秦总，见笑了，我的员工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今天这顿算我的。” 秦未野收回视线，转身就走。 许见川立刻跟了上去，临走前，复杂地看了姜霓一眼。 确认两人离开后，姜霓睁开了眼。 “放我下来吧宋总，我能自己走。” 宋清越眉峰微蹙，低头看她。 眼前的女人，哪还有半分刚才的迷离。 他什么也没问，依言将她缓缓放下。 双脚刚一沾地，叶佩佩就立刻扶住了她，“霓霓姐。” 宋清越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抛给叶佩佩，“送她回去。” 黑色的轿车平稳地驶入夜色。 姜霓紧绷的身体才终于松懈下来，整个人陷进柔软的座椅里。 “霓霓姐，你太聪明了。”叶佩佩透过后视镜看了她眼，“居然能想到装醉这一招，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姜霓没说话。 她确实没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 离开秦未野的这几年，什么苦没吃过，她的酒量早就不止当年那点了。 一夜无梦。 翌日。 姜霓是在一阵剧烈的头痛中醒来的。 太阳穴突突地跳，她撑着手臂坐起身。 “嗡嗡——嗡嗡——” 她摸索着手机，指尖划开接听键，“喂，爸。” 电话那头，姜朝华又摁了下门铃。 “霓霓啊，醒了没？你妈昨晚念叨你，让我今天给你送点你最喜欢吃的桃子，你现在不在家吗？” “爸，我……”姜霓撒了个谎言，“我临时出差了，走得急，忘了跟您说。” “出差？”姜朝华愣了愣，“这么突然？去哪儿了？” 姜霓：“没多远，就一个短期项目我过来指导一下，可能要三四天，你别担心，也别跟妈说，免得她又瞎操心。桃子你们自己吃吧，我回来再去看你们。” 几句嘱咐后，她匆匆挂断了电话。 姜霓跟叶佩佩刚到公司，宋汐就叫住了她。 “姜霓，宋总在办公室等你。” 姜霓心头一沉。 该来的，还是来了。 叶佩佩有些担心，但爱莫能助，“我先去工位了。” 姜霓点点头，往总裁办走。 她抬手敲了两下门，然后打开门走了进去。 “宋总。” 宋清越抬起头，示意她坐下。 他食指轻轻敲了敲桌面，开门见山：“姜霓你的私生活公司无权过问，但是……” 姜霓指尖下意识的蜷缩。 “圈子就这么大，秦家在沪城的地位，不用我多说。温家虽然比不上，但温吟秋的母亲是林岚的闺中密友，两家联姻，是板上钉钉的事。” “姜霓，你是聪明人。” 他没有明着质问，但话里的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 不要因为私人关系，给公司惹上不该有的麻烦。 姜霓深吸了口气，抬眸迎上宋清越的视线，“宋总，我跟他不认识。” “昨晚我喝多了，失态了，给秦总和您添了麻烦，我很抱歉。”她站起身，微微欠身，“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更不会因为任何私事影响到公司。” 撇清关系，划清界限。 宋清越审视地看了她几秒，“你能这么想，最好。” “坐吧。”他语气缓和下来，“我相信你的专业能力。” 见她重新坐下，宋清越从手边抽出一份厚重的文件夹，推到她面前。 “你先看看。” 姜霓垂眸，目光落在文件夹的标签上，然后拿过文件夹翻看起来。 【安雪&慕朝】 宋清越：“新娘安雪，是个小有名气的小提琴家，清高孤傲。新郎慕朝，慕家的二公子，圈子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风流成性。” “情况比较特殊的是，这两人始终不愿意坐到一起，更别提沟通。慕家那边付了三倍的定金，全权交给我们处理，只有一个要求，让这场婚礼顺利完成。” 他顿了顿，“事成之后，除了项目提成，慕家会额外给你个人十万的奖金。” 姜霓沉默了几秒：“完成这个单子后，我想回分店。” 第7章 是她留下的 这一次，宋清越答应得爽快，“好。” 姜霓抱着文件夹走出总裁办公室。 回到工位，叶佩佩立刻凑了过来，视线落在她手里的文件夹上，只扫了一眼封面上的名字，脸色就变了。 “我的天，霓霓姐，怎么把这个烫手山芋给你了？” 叶佩佩压低了声音，“你知不知道，这单子在你之前已经换了四个策划师了，三个哭着从客户那儿回来的，还有一个回来直接交了辞职信，说这辈子都不想再干这行了！” 她愤愤不平地敲了下桌面，“我就说宋总把你留在总店肯定没安好心，这明摆着是早就计划好的，就等你来收拾那些个烂摊子！天吶，你这是什么地狱模式开局。” 姜霓扯了扯嘴角，没有应声。 她将文件夹放到桌上，“地狱模式，也得闯。” 没有理会叶佩佩的唉声叹气，她翻开资料，径直找到新娘安雪的联系方式，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始终没人接。 她又连着打了几个，结果还是一样。 倒也没多少意外。 她指尖滑动，又拨通了新郎慕朝的电话。 这次，电话只响了两声，就被接起。 “喂？” 姜霓：“慕先生您好，我是in LOVE婚礼……” “你是姜霓？” 准备好的开场白被对方漫不经心地打断。 姜霓眉心微蹙，迅速在脑海中搜寻了一圈，确认自己确实不认识这位慕朝。 “是我，慕先生，我是负责您和安雪小姐婚礼的策划师，想约您见一面，沟通一下婚礼的细节。”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行啊，明天上午吧。”慕朝爽快地答应了，“地点你定，还是我定？” “您方便就好。” “你加一下我微信，我给你发定位。” “好。”姜霓干脆利落地应下。 - 帝清苑。 秦未野是被渴醒的。 头痛欲裂，喉咙干得像是要烧起来，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的无力感。 他撑着手臂想坐起来，视野却一阵阵发黑，最终还是认命地躺了回去。 高烧烧得他意识混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感觉有一只微凉的手贴上了他的额头。 “未野？未野你醒醒，先把药吃了。” 秦未野费力地睁开眼，视线聚焦了半晌，才看清眼前的人是温吟秋。 他下意识皱眉。 温吟秋已经扶着他半坐起来，将水杯和药递到他唇边，“烧到三十九度八，你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温热的水润过干涸的喉咙，秦未野混沌的大脑清醒了几分。 他偏过头，避开了她再次递来的水杯，“钥匙哪来的？” 温吟秋端着杯子的手僵在半空。 她眼底的担忧瞬间凝固，随即化开一抹苦涩，“是林姨给我的，她说你一个人住，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人照应。” 秦未野冷淡开口：“从我家出去。” 温吟秋脸色一白，“未野，我只是担心你……” “我让你出去。”他重复了一遍。 温吟秋咬着唇，妥协了，“好，你先把药吃了，吃了我就走，行吗？” 秦未生目光落在她脸上。 已经高烧了一夜。 他沉默地接过药，就着水一口吞了下去，然后重新躺下，闭上了眼，一副拒绝再沟通的模样。 温吟秋替他掖好被角，“那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有事给我打电话。” 她转身欲走，身后又传来男人的声音。 “钥匙留下。” 温吟秋僵了一下，忍着心口的酸涩，从包里拿出那枚钥匙，轻轻放在床头柜上。 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那我走了，你快睡吧。” 门被轻轻带上。 秦未野却脑子本就混沌，现在吃了药，困意更浓了。 楼下。 温吟秋站在客厅里，环视着这个她第一次踏足，却幻想了无数次的家。 她快要嫁给秦未野了，可她却连他的家都进不了。 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走进厨房，想给他熬点粥。 走到冰箱前，她的目光被门上贴着的一张便签吸引了。 【好好吃饭，好好爱我。】 温吟秋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认得这个笔迹。 三年前，在秦家老宅，她见过姜霓大学时写的日记。 他们都离婚三年了，为什么还要留下这些阴魂不散的痕迹。 温吟秋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它撕了下来，揉成一团，狠狠丢进了垃圾桶里。 做完这一切，她才舒了口气，从冰箱拿出了食材。 半个小时后。 秦未野渐渐醒来，胃里空得发慌，烧也退了些，便起身下楼想找点水喝。 刚走到楼梯口，就看到厨房里那抹不该出现的身影。 他眉心紧蹙，脸色沉了下来。 当他走进厨房，目光扫过冰箱门时，心口一空。 那张字条不见了。 秦未野：“谁让你动我的东西！” 温吟秋正低头搅着锅里的粥，被他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一张旧便签而已，我扔了，那种东西留着干什么，你要是喜欢，我给你写多少张都行。” 秦未野：“扔哪了。” 温吟秋被他眼里的寒意刺得心头发颤，却还是壮着胆子迎上他的视线，“扔了就扔了，秦未野，你清醒一点，你都跟她离婚三年了，说不定姜霓孩子都生了，你还没释怀吗？” 她往前一步，试图拉住他的手，“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你为什么……” “我不会娶你。” 秦未野想也没想，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温吟秋整个人都僵住了，眼眶迅速泛红，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即便心里清楚，可被他这么直白地说出来，她还是好难受。 秦未野只重复着那个问题，“扔哪了。” 温吟秋视线模糊了。 她抬起发颤的手，指向墙角的垃圾桶。 秦未野看了眼那个垃圾桶。 下一秒，他却毫不犹豫地弯下腰，伸手直接探进了装满厨余垃圾的垃圾桶里翻找。 那个瞬间，温吟秋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撕成了一片一片。 秦未野有洁癖，可现在他为了那张废纸，不管不顾。 很快他就找到了那个被揉成一团的纸球，他小心翼翼地展开，然后紧紧攥在手心。 直起身，他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回温吟秋身上。 他看到她通红的眼眶，注意到她为了熬粥，手背上被烫出的一小片红痕。 沉默了几秒，“我去换衣服，送你去医院。” 温吟秋：“不用了。” 秦未野只丢下一句：“在这等我。” 说完，他转身走出了厨房。 看着他的背影，温秋吟一阵无力，抹掉快要掉下的眼泪，她仰起头，叹了口气。 第8章 真不记得我了？ 中午，姜霓没什么胃口，跟着叶佩佩去食堂，只简单点了份蔬菜沙拉。 对面的叶佩佩正大快朵颐，一边往嘴里塞着一只硕大的基围虾，一边含糊不清地抱怨：“宋总也太不是东西了，那对慕安夫妇是出了名的难搞，简直是我们策划师的噩梦。” 姜霓用叉子拨弄着碗里的生菜，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叶佩佩又解决了一只虾，刚想继续声讨，脸色却忽然一变，捂住了自己的脖子，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佩佩？”姜霓脸色一变，立刻站了起来，“你怎么了？” 叶佩佩身上迅速浮现出大片的红疹，嘴唇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起来。 “我好像，过敏了……” 姜霓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扶起她，“走，去医院！” 市立医院，急诊科。 叶佩佩被送进了处置室，姜霓办完手续，稍微松了口气。 医生说还好送得及时，只是急性荨麻疹，输液观察一下就没事了。 姜霓掏出手机，活动了一下脖子，眼光只是不经意地一扫，就顿住了。 不远处的长椅上。 秦未野俯着身，手上的动作温柔。 他拿着一根棉签，正低头专注地给温吟秋涂抹药膏。 温吟秋微微偏着头，然后看见了她。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四目相对。 下一秒，在姜霓僵硬的注视下，她微微倾身，柔软的唇印在了秦未野的侧脸。 他想避开，却已经晚了。 秦未野眉心下意识地蹙起，“你干什么？” 温秋吟轻轻道歉：“对不起。” 压下心头的不悦，秦未野没再说话，将棉签递到了温秋吟的手里，“自己擦。” 姜霓已经飞速移开了视线。 “小姐，过来扶一下你朋友”护士扬声喊她。 “好。”姜霓她快步走过去。 处置室里，叶佩佩已经坐了起来，身上的红疹消退了些，只是嘴唇依旧肿着。 她刚想说话，外面就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医生护士的喊声。 “快！病人呼吸困难，立刻准备插管！” 护士冲进来，满脸焦急：“床位告急，这个病人情况更严重，能不能……” “给他用吧。”叶佩佩不等护士说完，就主动起身，声音因嘴唇肿胀而含混不清，“我坐外面就行。” 姜霓扶着叶佩佩，“我扶你。” 找了个角落，姜霓让叶佩佩靠墙坐下，自己则举着那袋冰凉的药液。 姜霓捏在手里的手机，跳出了微信通话的邀请。 看着屏幕上妈妈两个字，姜霓有种不安的感觉。 她按下了挂断键。 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操作，她对着角落拍了几秒，特地将叶佩佩拍了进去，然后发了过去。 【在医院陪朋友，不方便接。】 于莲的消息很快发了过来。 【你是不是去沪城了？】 【晚上给我回个视频。】 姜霓也没多意外。 她垂下眼，回了三个字。 【知道了。】 叶佩佩输完液，天色暗了下来。 两人打车回公寓，再来医院的路上姜霓已经用微信跟宋清越报备，请了假。 钥匙刚插进锁孔，还没来得及转动，姜霓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按下接听键，还没来得及开口。 电话那头，宋清越压抑着怒火的质问声砸了过来：“姜霓，你到底跟温秋吟说了什么？现在秦家要取消这个单子！” “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就算是去给温秋吟跪着道歉，也必须要把这个单子给我拿回来！” 话音落下，电话被挂断。 姜霓沉默地转动钥匙，推开了门。 “霓霓姐，”叶佩佩小心翼翼问，“是秦家的单子出问题了？” 宋清越的音量大到她想听不到都难。 “没事。”姜霓弯腰从鞋柜里拿出拖鞋。 “你别急，我帮你！”叶佩佩见她不急，反而更急了，“我有个发小认识温家二小姐，我让她帮忙搭个线，看看能不能从那边……” 姜霓动作了顿了一下，然后打断她，“不用了。” 她站直身子看着叶佩佩，“好了快去休息吧。” 叶佩佩还是不放心，“霓霓姐，你相信我，我真的可以帮你的。” “我很相信你的。”姜霓泛着嘴角，“但是，我决定明天先把慕安那边的单子解决了，秦家的事，再说。” 叶佩佩有些愣住了。 她看着姜霓平静的过分的模样，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那可是秦家，是温家，是整个沪城金字塔尖上的人物。 平日里她们这些做乙方的，哪个不是陪着十二万分的小心，生怕一句话说错就断了生路。 In LOVE的客户都是她们得罪不起的存在。 叶佩佩：“好吧，那你有需要一定要跟我说。” 两人点了外卖，草草解决了晚饭。 姜霓回到房间，开始做慕安婚礼的初版策划。 直到深夜，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骤然亮起。 一条微信通知跳了出来。 【慕朝已通过你的朋友请求】 姜霓敲击键盘的指尖一顿。 她刚点开对话框，对方的消息就紧跟着弹了出来。 一个实时定位。 接着是四个字。 【明早九点。】 姜霓快速了消息。 【好的。】 关掉手机，她将注意力重新投回面前的策划文案上。 直到凌晨，她才揉着酸涩的脖颈，合上电脑，沉沉睡去。 次日。 慕朝发的定位是一家清吧。 姜霓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只有一个人。 慕朝穿着一件简单的黑色丝质衬衫，袖口随意地挽到臂弯，正站在吧台后，专注地摇晃着手中的雪克壶，冰块撞击金属壁，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听见开门声，抬了下眼，视线落在姜霓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姜霓压下心头那丝异样，走了过去，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坐下。 一杯鸡尾酒被推到她面前，杯沿上还点缀着一小片鲜嫩的薄荷叶。 “尝尝。” 姜霓视线从那杯漂亮的酒上移开，“抱歉，慕先生，我这段时间身体不舒服，在吃药，不能喝酒。” 慕朝闻言，知道她在撒谎，也不恼。 他端起那杯酒，举到眼前，目光穿过那层晃动的紫色液体，看向她。 “姜霓，你真不记得我了？” 第9章 秦奶奶 姜霓很确信，这张脸，她是第一次见。 “不好意思。” 慕朝轻笑一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玻璃杯被他重重地放在吧台上。 “没关系。”他舔了下唇角残留的酒渍，“我记得你就行了。” 姜霓将带来的策划书推过去，“慕先生，这是为您和安小姐做的初步策划案，您……” 话未说完，滚烫的手掌覆在了她的手背上。 姜霓想将手抽出来，却被他死死摁住。 “策划案不急。”慕朝的身体微微前倾，两人之间隔着一道吧台，“你陪我睡一晚，我就配合你的工作，怎么样，我技术很好的，试试？” 姜霓冷着脸，用力挣了一下，“慕先生请你放手。” 慕朝力道骤然收紧。将她整个人往前一拽。 姜霓重心不稳，被迫上半身越过吧台，朝他倾斜过去。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廓，“别说，秦未野的女人，我还真想试试有什么不一样。” 姜霓语气冷淡，“慕先生，你可能误会了，我跟秦先生不熟，更谈不上是他的女人，你找错人了。秦先生的女人，是温家大小姐，温吟秋。” 她算什么秦未野的女人。 不过是他无聊时用来打赌消遣的筹码。 话音刚落，慕朝瞬间变了脸色，松开她，“你回去吧。” 姜霓拿起策划书，“慕先生，关于您和安小姐的婚礼……” “滚出去！”他低吼了声，盯着姜霓，“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娶安雪那个女人，” 姜霓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暴怒，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沉默收回策划书，从高脚凳上下来，姜霓站直身体，礼貌朝慕朝微微欠身，“打扰了，慕先生。” 快步离开了。 从会所出来，姜霓才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疼得厉害。 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胸口的郁结却半点没有消散。 慕朝对安雪，不是不爱，是恨。 这单生意，怕是比她想象中还要棘手。 姜霓按着眉心，准备先回店里，手机却在这时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妈妈两个字，是视频通话。 她才想起，昨晚回去压根忘了要给妈妈打视频的事情了。 划开接听，于莲那张黑沉的脸便占满了整个屏幕。 于莲：“你到底什么时候从沪城回来？” 姜霓有些心虚，解释道：“妈，这边有个单子，老板点名要我负责，过几天就……” “你去找那个秦未野了是不是？”于莲打断她，“姜霓，我警告过你，不要再跟那些人扯上任何关系！” “不是。”姜霓心头一紧，下意识地保证，“真的只是工作。” 她正走着，眼角余光瞥见一道有些许熟悉的身影。 头发花白的老人正颤巍巍地拄着拐杖，无视人行道的红灯，径直往马路中央走去。 姜霓看了好几遍，才确认那人是秦奶奶。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轿车紧急制动，轮胎在地面上划出焦黑的痕迹，堪堪停在老人面前。 “奶奶！”姜霓惊呼一声，身体快过大脑，已经冲了过去。 她一把抓住秦奶奶的手臂，用力将她拽回了安全的人行道上。 “奶奶，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了！” 秦奶奶显然也受了惊吓，脸色苍白，不住地喘着气。 她抬起头，在看清姜霓的脸后，瞬间亮了起来。 “是我的霓霓啊。”秦奶奶紧紧抓住她的手忽然眉头一皱，嗔怪道：“你这怀着身孕，怎么还乱跑，要是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办。” 姜霓整个人都僵住了。 还没等她捋清楚，于莲的声音传了过来，“姜霓，你什么时候怀孕了？！” 姜霓回过神，赶紧解释，“我没有！妈，我没怀孕！我这边有点事，晚点……晚点再跟你解释！” 说完，她直接挂断了视频。 “霓霓你怎么撒谎？”秦奶奶不满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怀了就是怀了，有什么不能说的。我们秦家的骨肉，难道还怕人知道？” 姜霓扶着老人的手臂，岔开了话题，“奶奶，您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秦奶奶自动屏蔽了她的问题。 老人满是执拗，“霓霓你这个月去做产检了没有，孩子好不好，哦，我知道了，那个混小子是不是欺负你了？你放心，奶奶给你做主！” 周围已经有路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姜霓头更疼了，将秦奶奶带到了路边的长椅上坐下，“奶奶，你先这里休息一下。” 秦奶奶却不依不饶，抓住她的手腕，“你给未野打电话，现在就打！我倒要问问他，怎么敢欺负我的霓霓！” 姜霓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是秦未野告诉奶奶她怀孕了？ 他都要结婚了，还拿她当成了挡箭牌？ 就算利用她，也要有个度吧。 一股无名火从心底窜起。 “打电话啊，你快打，奶奶给你撑腰！”秦奶奶见她不动，急得直拍大腿。 姜霓拒绝的话堵在喉咙里。 她也不能把一个秦奶奶独自扔在这里。 犹豫了下，她还是拨了秦未野的电话。 都三年了，没想到她还记得这串数字。 指尖悬在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上，迟迟没有落下。 长舒了一口气，她还是打了过去。 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了。 姜霓下意识捏紧了手机，“秦未野，我是姜霓，你奶奶在淮海路的街心公园，你赶紧过来接下她。”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姜霓皱眉，“秦未野你在听吗？” 秦未野冷淡的声音传来：“知道了，我马上到。” 话音落，电话被干脆利落地切断。 秦未野看着屏幕上老婆两个字，嘴角有了些许的弧度。 第10章 的确配不上 姜霓松了口气，坐下来陪着身旁絮絮叨叨的秦奶奶。 二十分钟后，两辆车，一前一后停在了路边。 秦未野和林岚下了车，一眼就看到了等在路边的姜霓跟秦奶奶。 林岚脸上满是焦急，快步走来，一把握住秦奶奶的手，“妈，您怎么一个人跑出来了？吓死我了。” 看到儿媳，秦奶奶急忙开口问：“为什么霓霓说她没有怀孕，孩子呢，孩子不在了吗？” 林岚的目光这才转向一旁的姜霓，满是不悦。 随即又柔声细语地哄着老人，“小霓这孩子爱开玩笑，您别当真，孩子好着呢，我们先回家，我让厨房给你炖了燕窝。” 林岚扶着秦奶奶，半哄半扶地将她带向宾利。 秦未野静静站在一旁。 姜霓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 林岚将老人安顿好，关上车门前，回头看了儿子一眼，“小野，记得去接吟秋过来吃饭，可别让家人等久了，我特地把她喜欢的那位厨师请到家里来了，今晚的菜她一定很喜欢。” 姜霓装作没听见，准备走。 宾利缓缓驶离。 刚迈出一步，她的手腕便被一股力道攥住。 姜霓皱眉回头，对上秦未野沉静如墨的眼。 他视线落在她的小臂上。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姜霓才发现，自己的手什么时候被划了一道。 秦未野：“我送你去医院。” 姜霓语气疏离，试图挣脱，“不必了。” 就这点伤口，去医院干什么，去当笑话吗？ 秦未野眸色深了寸许，不但没松，反而收得更紧，不容拒绝地将她往自己车旁带。 姜霓被他拽得一个踉跄，压着火气道，“秦未野，你松手！我没那么矫情。” 他完全不听。 在被他塞进副驾驶之前，姜霓放弃了挣扎，最后的倔强甩开了他的手。 她自己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秦未野眼神暗了暗，沉默着坐进了驾驶座。 姜霓：“送我回in LOVE吧，麻烦了秦总。” 然后车厢内是死一般的沉寂。 姜霓注意到手机的震动，她看了眼来电显示。 叶佩佩。 按下接听键，叶佩佩的声音传来，“霓霓姐，你什么时候回店里？” 姜霓将视线投向窗外，声音听不出情绪：“现在已经往回走了。” “那太好了，时间正好来得及。”叶佩佩声音里满是笑意，“我跟你说，这边新开了家很好吃的点，我们准备一起去，你也跟我一起去吧” 姜霓应了声，“好，那一会见。” 叶佩佩回了句：“好呢，爱你！” 姜霓：“嗯，爱你。” 挂断电话。 秦未野冷不丁地开口：“谈恋爱了？” 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姜霓唇角轻轻一扯，“嗯，谈了。” 她撒了谎。 秦未野握着方向盘的手骤然收紧， “挺好。”像是为了扳回一城，他不甘示弱地补充，“好巧，我也要结婚了。” 话音刚落，他的手机也响了。 秦未野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直接接通开了免提。 “宝贝儿，我现在有点事，晚点去接你。” 电话那头顿了一下，随即温秋吟的声音，“好，那我等你。” “嗯，先挂了，爱你。” 电话挂断。 姜霓看着车窗外，脸上没什么表情，手指却不自觉地收紧了。 秦未野见她淡然得不像话，心里的烦闷到了极点，一脚油门踩到了底。 两人之间再没有一句话。 到了in LOVE附近，姜霓才开口：“就在前面路口停吧。” 秦未野没停车。 姜霓又说：“停车吧，那边人多眼杂，我不希望别人误会什么。” 秦未野这才叫车停在了路边。 姜霓没看他，径自去开车门，“谢谢秦总。” “怕什么。”他冷不丁地开口。 姜霓开门的动作一顿。 她听见他低沉的嗤笑。“放心，就算你跟我走在一起，也不会有人误会我们有什么关系。” 姜霓也微微勾唇，“确实，我这种身份，的确是配不上秦总，是我想太多了。” 然后她下了车，礼貌地欠了下身，才离开。 秦未野觉得她这个动作刺眼极了。 姜霓走远了，可他胸腔里那股无名火却烧得更旺，无处宣泄。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老宅管家的电话。 “王叔我不回去了，你安排司机去温家接一下温吟秋，告诉她们，我公司临时有个紧急会议，走不开。” “可是少爷。”管家在那头显得有些为难，“太太特意为您和温小姐准备了……” “就这么说。”秦未野没给管家说完的机会，直接切断了通话。 手机被他随手扔在副驾上，屏幕暗下去。 车子再次启动。 - 吃过午饭，姜霓还没走到工位，就又被宋汐找上了，还是那句话。 “姜霓，宋总在办公室等你。” 姜霓走进总裁办。 宋清越脸色比窗外的天还沉，他将一份文件摔在桌上。 慕朝投诉了她。 “看看吧，好好看吧，in LOVE从建立到现在都要零投诉，你刚来两天就给我送这么份大礼，姜霓，姜大策划师不想说点什么吗！” 姜霓垂着眼，没说话。 她该说什么？ 说那个纨绔子弟要她陪睡才肯配合？ 宋清越才不会管这些。 “现在，立刻去给慕先生道歉，现在已经不是项目的问题了，你已经严重影响到公司的声誉了，你是今天之内没给我解决好，后果自负。” 姜霓应了声，“知道了。” 出了办公室，姜霓回到工位，她被投诉的事情，就已经在总店传开了。 叶佩佩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压着声音，脸上满是担忧。 “霓霓姐，你别往心里去，这事儿根本不是你的错。” 她顿了顿，小声嘀咕：“我看你最近是不是水逆啊，也太倒霉了。要不周末我陪你去趟静安寺，拜拜吧？” 姜霓被她逗笑了，她其实不太信这些的。 “好了，我没事，别担心。”姜霓嘴角微微扬着，“工作吧、” 她拿起了手机。 这事必须处理，而且必须快。 宋清越这个人，表面温和，实则手段狠厉。 她惹不起。 找到慕朝的电话，她拨过去。 她都做好被拒接的准备了，没想到，铃声只响了一下，就被接起了。 姜霓：“慕先生，我是姜霓。我想跟您见一面……” 话未说完，电话被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姜霓握着手机，屏幕上跳出一条微信新消息提醒。 慕朝给她发了个定位分享。 姜霓点了进去。 MUSE。 是前两天，她才跟叶佩佩去过的那家会所。 第11章 脾气不好 MUSE会所。 拐角处，许见川脚步一顿，眯起眼。 下意识地摸出手机，对着姜霓的背影，飞快地拍了张照片。 指尖在屏幕上轻点，照片发了出去。 附带一句。 【二哥看这背影，眼熟不？】 姜霓站在包厢门口，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包厢里光线昏暗，一共八个人，四男四女。 见姜霓来，主位上的慕朝抬了抬手。 音乐戛然而止。 慕朝翘着二郎腿，指间夹着一支雪茄。 他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圈，“既然来了，是想清楚了？” 姜霓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抬眼迎上他。 “慕先生，关于今早的事，我很抱歉，希望您能撤销投诉。” 慕朝嗤笑一声，“不过就是个投诉，你这么在乎？” “是，我很在乎。”姜霓没有回避，“我的老板要求我，今天之内必须处理好这件事。” “那你处理不了，换个老板不就好了。”慕朝说得理所当然。 姜霓沉默了一瞬，“我需要钱。” 这份工作，能保证她每个月有五到十万的稳定进账。 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 这番不加任何修饰的直白，让慕朝微微挑眉。 他将雪茄摁灭在水晶烟灰缸里，身体前倾，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啧，倒是够坦白，秦未野就看上你这点？” 原本还在看好戏的另外三个男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彼此交换了一个眼神，再看向姜霓时，目光里多了几分异样的味道。 姜霓皱眉没接话。 慕朝很满意这种效果，懒洋洋地靠回沙发，拿起桌上一瓶未开封的皇家礼炮，慢条斯理地撕开封口。 琥珀色的酒液被注入郁金香杯中。 他将酒杯推到姜霓面前上。 “这样吧，喝一杯，我给你十万。” 慕朝用手指点了点那瓶几乎全满的酒，“你能喝多少，我就给你多少，把这瓶酒喝完，你赚的钱，应该足够你安稳度过下半辈子了。” 姜霓面无表情地看着慕朝。 她不动，有人却动了。 离慕朝最近的一个陪酒女立刻娇笑着扑上来，“慕少，我能喝！我酒量可好了，这钱让我赚吧？” 另一个也赶紧凑趣，“是啊慕少，我们姐妹陪您喝！” 慕朝伸出手，捏住第一个女人的下巴，指腹在她过度填充的苹果肌上摩挲了一下。 “你这张脸，不值这个价。” 女人的笑僵在脸上，悻悻地退了回去，看向姜霓的眼神里满是嫉妒，“缺钱还不喝啊，也不知道在装什么清高。” 慕朝将酒杯又往前推了寸许，“姜小姐，喝吧。” 姜霓压下心里恶心，刚要开口，包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许见川单手插着裤袋，走了进来，他在包厢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主位的慕朝身上，“慕少，玩儿呢？” 径直走到桌前，他拿起那杯被推到姜霓面前的威士忌，仰头，喉结滚动，一饮而尽。 “砰。” 空杯被他随意地放回桌面。 做完这一切，他才懒洋洋地侧过头，“怎么回事这是？” 慕朝“啧”了一声，显然对这不请自来的打断很不满，“许少，别扫了哥们儿的兴。” 许见川没接话。 他对着慕朝身边那个陪酒女抬了抬下巴，“让让。” 那女人不敢得罪他，连忙起身让出位置。 许见川大喇喇地坐下，长腿交叠，整个人靠进沙发里，他侧过身，凑到慕朝耳边，声音压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给我个面子，这女的，二哥看上的。” 慕朝端着雪茄的动作，倏然一顿。 他与许见川对视了一眼。 许见川这么说，显然是对姜霓跟秦未野的关系全然不知情。 几秒钟后，慕朝将雪茄摁进烟灰缸，慢悠悠地开口“秦未野都要跟吟秋结婚了，手还敢伸这么长？” 许见川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慕朝，适可而止，二哥的脾气可不好，你们慕家跟秦家还有不少生意往来，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听懂了吗？” 慕朝的脸色冷了下来，捏着雪茄的手指微微收紧。 两人对视了足有半分钟。 最终，慕朝深吸一口气，将那股怒火强行压了下去。 他挥开许见川的手，重新换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目光转向门口还站着的姜霓。 “行了，你回去吧，投诉我会撤掉的。” 姜霓道了声谢：“谢谢慕先生。” 说完，她没有片刻停留，转身，拉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走出MUSE会所的大门，姜霓沿着人行道走了几步，才停下来，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 切换到短信界面。 给秦未野发了条消息。 【谢谢秦总，但是以后就不麻烦秦总了，我自己的事情我有能力可以处理。】 手机在掌心突兀地震动了一下。 【我只是不想欠别人什么。】 姜霓知道他在说她救了秦家老太太的事情。 互不相欠，的确最好。 她将消息删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回到in LOVE，电梯门打开。 姜霓刚要迈步进去，就看到了正要出来的宋清越。 宋清越一扫早上的阴霾，脸上挂着和煦的笑，看到姜霓，更是心情大好。 “回来了，辛苦了，慕朝的投诉已经撤了。” “好的，知道了。”姜霓淡淡应道。 “我就知道你没问题。”宋清越满意地点点头，拍了拍她的肩膀，“正好，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秦总和温小姐的婚礼策划案，那边也决定不取消了，秦总亲自指定，要你来负责。” 姜霓心里咯噔了一下，“宋总你不是说，只要我搞定慕安的单子，就让我回分店吗？” 宋清越：“是啊，这个单子已经给了分店，秦总和温小姐准备去南岛那边办。” 姜霓傻眼了，秦未野居然要去她的家乡跟温秋吟办婚礼。 他这不就是在故意恶心她吗！ 宋清越见她愣在原地，只当她是太过惊喜，催促道：“慕朝和安雪的婚礼必须在这个月内完成，秦总那边已经定下了婚期，就在下个月二十一号，时间很紧，你得抓紧了。” 下个月二十一号。 真会挑日子。 姜霓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收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宋清越见她出神，碰了碰她，“姜霓？” 她回过神，“好、好，我知道了。” “好好干，这个项目要是做好了，年终奖绝对少不了你的。”宋清越又鼓励了一句，这才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第12章 生日 出了电梯，姜霓往工位走。 原本还在低声交谈的几个角落，在她出现后，瞬间鸦雀无声。 她面无表情回到自己的工位。 身后，议论的声音又开始了。 “真是好手段啊，一回来就把总店S级的单子抢走了，听说还是秦总亲自指定的。” “什么指定，我看是枕边风吹得好吧？分店的人就是坏规矩。” “直接绕开公司找客户？真不讲规矩。” “她之前在分店做的几个爆款婚礼，不是也火得莫名其妙吗？谁知道怎么来的。花点钱买热搜，买流量，对那些有钱人算什么？把她捧成金牌策划，以后还不是更好办事。” 姜霓压下心头的情绪。 在知道秦未野婚礼的单子给分点了后，她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出了。 要知道，秦家跟温家的婚礼能办下来，相关人员到手的钱可不会少。 叶佩佩从座位上站起来，瞪着那几个嚼舌根的同事，“嘴巴放干净点！你们自己没本事，就只会在这里酸吗？” 被点名的女同事立刻反唇相讥：“哟，我们可没你那么会抱大腿，一个分店来的，莫名其妙就被留在总店了，这才几天就抢总店的资源，这还不许人说了？” 旁边的人附和着：“我们说什么了？实话还不让人说了？” 叶佩佩已经准备往外走，“你！” 眼看争吵就要升级，姜霓拉住了叶佩佩，看向其他同事。 “这事确实是我错，我会跟宋总好好商量，总店的单子就该由总店负责，我也知道大家为了这场婚礼已经付出了很多了，我会……” “行了行了，演给谁看啊。” “真恶心，又当又立的。” 议论的人散了，叶佩佩还是气不过，“你骂谁恶心！” 姜霓叫住她，“佩佩，算了，确实是我的问题，我会解决的。” 叶佩佩只能把所有怒火都咽了回去，重重地坐下，“这是公司的安排，跟你有什么关系。” 姜霓抿着嘴没说话，叶佩佩对她很好，但是她跟秦未野的过去是个不能被公开的秘密。 两人一直忙到六点。 回到合租的公寓，叶佩佩去洗澡，姜霓则靠在沙发上，拿出手机。 屏幕上，是于莲下午发来的好几条未接视频通话。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回拨。 视频几乎是秒接。 于莲：“姜霓！你是不是去找秦未野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没有。”姜霓拿了个抱枕抱着，“我真没去找他。” “那你怎么会跟他奶奶在一起？别想骗我！” 于莲之前在电视上见过秦奶奶，自然也认出了今天下午的老人就是秦未野的奶奶。 “今天出去见客户，回来路上正好遇上秦奶奶过马路，差点被车撞了，我顺手扶了一把。” 她解释得言简意赅，“妈，我发过誓，这辈子都不会再去找他的。” 于莲那边沉默了。 姜霓知道于莲心软，又补了一句：“妈，我总不能看着一个老人被车撞死吧？” 视频那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沉默半晌，于莲叹了口气，“妈不是那个意思，妈是怕你再被他欺负，一个连婚姻都能当成儿戏的男人，这辈子都不要想再跟我女儿在一起了。” 姜霓知道应付过去了，顺着她的话接，“嗯嗯，妈你放心吧，我又不傻。” 于莲情绪缓和了下来，“对了，你还有多久才回来，下个月二十一号之前能回来吗？” 姜霓却因为她口中的日期，又想到秦未野跟温秋吟的婚礼。 “霓霓？你在听吗？”于莲没得到回应，看着她有些担心。 姜霓回神，喉头发紧，嘴角却扬着，“当然可以了，我的生日肯定要跟我最爱的人一起度过了。” 浴室的门一声拉开，叶佩佩裹着一身水汽出来，身上是可爱的卡通睡衣，头发用毛巾包着，露出一张被热气蒸得粉扑扑的脸。 叶佩佩刚要说话，门铃声响起了。 “应该是外卖到了，我去拿！”叶佩佩地跑去开门，很快拎着两个餐盒回来，一眼就瞥见了姜霓手机里的于莲。 她立刻凑过去，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声音清脆：“阿姨好！” 于莲在屏幕那头笑笑，“你就是佩佩吧，真是个开朗的小姑娘，比我们家这个闷葫芦好多了。” 叶佩佩亲昵地揽住姜霓的肩膀，“嘿嘿，阿姨你放心，我肯定把霓霓照顾得白白胖胖的。” 一句话就把于莲逗乐了。 “好，好，有你在，我就放心了。”于莲是真心喜欢叶佩佩这种阳光的性子，“佩佩啊，下次跟我们霓霓一起来南岛玩，阿姨给你们做最好吃的海鲜锅！” 叶佩佩眼睛瞬间亮了，“真的吗阿姨？我最爱吃海鲜了！说定了，下次我一定跟霓霓一起回去看您！” “好好好。” 姜霓看着屏幕里眉开眼笑的母亲，松了口气。 又聊了几句，她才挂断视频。 两人坐在地毯上，对着茶几上的饭菜。 姜霓却有些食不知味。 现在她是把慕安彻底给得罪了，只能看看能不能见安雪一面了。 可安雪性子孤傲，想见她一面比登天还难。 叶佩佩三两口扒完小半碗饭，看她用筷子戳着米粒，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她擦了擦嘴，从随身的包里摸出两张票，往姜霓面前一拍。 “喏。” 姜霓思绪被打断，视线落在票面上。 是今晚国家音乐厅的一场音乐会，票价不菲，而且早已售罄。 叶佩佩看她发愣，得意地扬了扬下巴，用指尖点了点票面，“安雪今晚是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 姜霓当然知道安雪今晚有演出。 她甚至一开始就打算去音乐会，看看能不能找个机会见见安雪。 可官网的票早已售罄，黄牛票更是被炒到了一个她无法承受的天价，她只能作罢。 姜霓抱住了她，“佩佩，太谢谢你了。” “咱俩谁跟谁啊。”叶佩佩满不在乎地一挥手，“机会我可给你找到了，能不能抓住，就看你了，我的金牌策划师。” 姜霓笑着重重点点头。 两人迅速解决晚饭，换了身得体的衣服，便匆匆出了门。 - 国家音乐厅门口。 温秋吟点头看了眼手机上发来的消息。 【放心吧，票给她了。】 勾了勾嘴角，温秋吟收起手机，仰头看向身边的秦未野，“未野，谢谢你，愿意陪我来听音乐会。” 第13章 是求婚 半小时后，两人检票入场。 当侍者将她们引到座位时，姜霓愣住了。 第五排，正对舞台中央，视野绝佳，可以说是整场音乐会最好的位置。 这样的票，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她看向叶佩佩，叶佩佩也有些意外，但还是冲她挤挤眼，催促她坐下。 姜霓落座，目光掠过空无一人的舞台。 看着那架黑色的斯坦威三角钢琴，静静地立在舞台中央，突然想起来很久之前的事情。 这是她第二次听音乐会。 第一次，是跟秦未野。 那也是一个这样的夜晚。 秦未野为了追她，包下了整个音乐厅。 他牵着她的手，走过空旷的观众席，一步步踏上舞台。 乐团为她一人奏响《婚礼进行曲》。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帆布鞋，在舞台中央，被那个秦未野拥着，跳了一支笨拙的舞。 舞毕，他又拉着她，在那架黑色的斯坦威钢琴前坐下。 “会弹吗？”他问。 她摇头。 他便从身后环住她，骨节分明的手覆上她的手，带着她，在黑白琴键上按下第一个音符。 音符在厅内漾开缱绻地回响。 她能闻到他身上清洌的气息，感受到他胸膛温热的震动。 她紧张得连呼吸都忘了，悄悄抬头。 聚光灯落在秦未野身上，将他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温柔的光晕。 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耀眼得让她不敢直视，却又贪婪得不想错过一分一秒。 果然，人这一辈子，不能在最开始就遇见太过惊艳的人。 否则，往后余生，都是那道身影挥之不去的影子。 明明她已经拼了命放弃他了。 怎么，还是会难过。 回忆退去，眼前的舞台却和记忆中的重叠，姜霓只觉得眼眶一阵滚烫，视线瞬间模糊。 有温热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滑落。 “霓霓姐，你怎么了？”身旁的叶佩佩察觉到异样，慌忙地找纸巾。 姜霓迅速别过脸，胡乱地抹了一把眼睛，“没事，好像有小虫子飞进眼睛里了。” 叶佩佩凑近了些，仔细看了看她泛红的眼眶，“我看看，严不严重？” “已经好了。”姜霓将情绪压下去。 音乐会很快开始。 直到第二首曲目响起，她才发现每一首，都是当年秦未野带她听的那一场音乐会的曲目。 不知过了多久，当《婚礼进行曲》毫无预兆地响起时，姜霓才回神。 聚光灯骤然打向舞台中央。 温吟秋穿着一身私人订制的白色小婚纱，手持话筒，从舞台侧面款款走出。 她妆容明艳，笑容璀璨，即便已经二十八岁了，依旧像个十八岁的小姑娘。 “今天，我想借这个舞台，跟一个对我而言最重要的人，完成一件最重要的事情。” 她声音清甜，透过音响传遍整个音乐厅。 姜霓这才意识到不对劲。 她想逃，可已经来不及了。 周围的观众席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姜霓环顾四周，看到了无数张熟悉的面孔。 都是秦未野和温吟秋那个圈子的朋友。 片刻后，秦未野半推半就地送上了舞台。 他眉心紧蹙，不悦地看了眼把他出卖的兄弟。 后者双手合十，做了个告饶的动作。 无数闪光灯亮起，记者们早已就位，对着台上疯狂按动快门。 秦未野走到温吟秋身边，神色冷峻。 温吟秋却毫不在意，她仰着头，将一个丝绒戒指盒递到他面前，打开。 “秦未野，从小时候起，我就喜欢你。不管你以前发生过什么，我都不在意。我只希望，你的未来里，能有我。你愿意娶我吗？” “答应她！答应她！” 台下，所有朋友都在齐声呐喊。 整个音乐厅的气氛被推向了顶点。 所有人的目光，所有的镜头，都聚焦在秦未野身上，等待着他的决定。 姜霓的呼吸几乎停滞。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秦未野沉默了片刻。 然后，他面无表情地伸出手，从盒子里拿过了那枚戒指。 背景的《婚礼进行曲》骤然变得激昂欢快。 姜霓清晰地看到，秦未野执起温吟秋的手，将那枚戒指，缓缓套入了她的中指。 那一瞬间，尖锐的酸涩感涌上来，冲得她鼻子发酸，眼前一片白茫。 她拼命地咽着口水，想把那股想哭的冲动压下去，可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连呼吸都带着灼痛。 “哇，霓霓姐，这也太浪漫了吧！”身旁的叶佩佩激动地抓着她的手臂，满眼都是羡慕，“温小姐好勇敢啊，为了爱奔赴一切！你看秦总，虽然平时冷冰冰的，但心里肯定早就乐开花了吧！两人还是青梅竹马，简直是纯爱天花板！” 姜霓敷衍了嗯了几声。 下一秒，秦未野的视线毫无征兆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四目相对。 秦未野牵着温吟秋的那只手，骤然收紧。 他快速移开视线，转向温吟秋，原本就冷峻的面容，此刻更是阴沉。 这细微的变化，台下的观众并未察觉，但身边的温吟秋却感受得一清二楚。 她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瞬，随即不动声色地抬起另一只手，关掉了话筒的开关。 踮起脚尖，凑到秦未野耳边，压低了声音，“未野，温家跟秦家早就被绑在一起了，所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别闹得太难看，好吗。” 秦未野听出了温吟秋话里的威胁，眼底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殆尽。 他牵着她的那只手，骨节一寸寸收紧，几乎要将她的手骨碾碎。 温吟秋疼得眉心紧蹙，脸上却依旧维持着笑容，甚至更甜了几分。 这一幕落在台下众人眼里，便成了情到浓时的占有与依赖。 “天呐，秦总好爱！” “他们太配了！” 闪光灯再次疯狂地亮起。 秦未野带着温吟秋走下台，立刻被蜂拥而上的媒体团团围住。 舞台上，主持人重新掌控了场面、 “为了庆祝这浪漫的一刻，我们将加演最后一首曲目，而这首曲目，将由我们现场随机抽取的一位幸运观众来决定！” 追光灯在观众席上快速地扫动起来，最终，在一片惊呼声中，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姜霓的身上。 她瞬间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 第14章 被利用 姜霓甚至看到，不远处几个知道她和秦未野过往的朋友震惊地看着她。 这场求婚最不该出现的就是她，可她偏偏来了，还在最佳位置上坐着。 “这位小姐姐，恭喜你成为我们今晚的幸运儿！”主持人声音欢快，“请问你想点一首什么曲子，送给台上这对即将步入婚姻殿堂的璧人呢？” 姜霓抿着嘴，脑袋里空荡荡的。 “快说呀，霓霓姐！”身旁的叶佩佩比她还兴奋。 见她毫无反应，主持人又催促了一遍：“这位小姐姐？机会难得哦？” 叶佩佩见状，一把抢过旁边工作人员递来的话筒，挤出笑容：“不好意思，我朋友太激动了，我替她点吧！就点一首……” “不行哦。”主持人笑着打断她，“我们的规则是，抽到谁就是谁，这份幸运可不能转让。” 姜霓这下确定了，这一切都是有人安排好的。 在主持人第三次催促，姜霓下意识的开口：“月光。” 乐团的首席冲指挥点了点头。 悠扬而熟悉的旋律，缓缓流淌而出。 这是秦未野弹的那首曲子。 和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可这一次，姜霓却发现这首曲子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好听。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余音袅袅。 主持人宣布音乐会结束，观众离场。 等人走得差不多了，姜霓才站起身，“走吧，佩佩，我们去找安雪小姐。” 叶佩佩还有些意犹未尽，闻言愣了一下，才赶忙跟上，“哦哦，好！” 两人绕到后台，想去安雪的专属化妆间，却被两名黑衣保镖拦了下来。 “闲人免进。”其中一人面无表情，伸手拦住去路。 叶佩佩急了，“我们不是闲人，我们是安雪小姐的婚礼策划，有预约的！” 保镖却像没听见，纹丝不动。 正僵持着，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 姜霓抬眸望去。 温吟秋挽着秦未野的手臂，正从走廊那头走来。 走到近前，温秋吟目光落在姜霓身上，“原来是姜小姐，我还以为是谁，这么没规矩，在后台吵嚷。” 顿了顿，她笑意更深，转向秦未野，却看到他眼底的冷淡。 温秋吟很清楚，她今晚的擅做决定，惹得秦未野不生气了。 但是没关系，现在已经让姜霓亲眼看到秦未野为她带上戒指，她赢了。 温吟秋对保镖抬了抬下巴，“让她进去吧，毕竟是我们的朋友，别太为难了。” 说完，她便挽着沉默的秦未野，与姜霓擦肩而过，头也不回地走了。 “哇，霓霓姐，温小姐人也太好了吧！”叶佩佩不明就里，压低声音兴奋道，“长得漂亮，家世又好，还这么善解人意，简直是完美女神！” 姜霓只觉得喉间泛起一阵冷涩的笑意。 她想起三年前，温吟秋是如何将她从楼上推下去的，还笑语晏晏地告诉她：“姜霓，你这种人，只配活在阴影里，别妄想不属于你的东西。” 有些人，天生就擅长伪装。 两人顺利进入化妆间。 安雪正坐在沙发上，指间夹着一根细长的女士香烟，燃着一点猩红。 看到姜霓，她下意识多看了她几眼。 然后，不屑地轻笑一声。 安雪拿起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一下，然后将手机屏幕转向姜霓。 “是你吧。” 屏幕上是一条不久前发布的花边新闻，标题刺眼。 【“慕安”婚期将近，新娘安雪疑遭劈腿，未婚夫慕朝与神秘女子酒吧亲热】。 配图上，正是她和慕朝在清吧那一幕。 隔着一个吧台，慕朝的脸几乎要贴上她的，从那个刁钻的角度看，活脱脱就是一幅她主动献吻的亲密画面。 姜霓瞬间愣住，赶紧解释，“这是角度问题，我们……” “你不用解释。” 安雪打断了她，将手机收了回来，慢条斯理地掸了掸烟灰。 “我根本不爱慕朝，也知道他私底下是个什么货色。”她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我只是需要一个能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的理由，来取消这场商业联姻。” 她抬起眼，“姜小姐，恭喜你，你正好给了我这个机会。” 叶佩佩惊得倒吸一口凉气，难以置信地指着她：“你怎么能故意陷害一个无辜的人！” “我为什么不能。”安雪毫不掩饰。 她掐灭了烟，站起身，对上姜霓的视线。 “婚礼我会取消了。”她轻描淡写“至于你们公司，我会让律师去谈违约金的事，毕竟我的未婚夫出轨了贵公司的员工。” 说完，她对门口的保镖吩咐道：“请她们出去。” 保镖请她们出去的动作毫不客气。 沪城深夜的风带着凉意，吹在脸上像细碎的刀子。 叶佩佩气得在旁边直跳脚，骂骂咧咧：“什么玩意儿！简直不是人，居然利用我们给她当枪使，霓霓姐，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要去告她诽谤！” 姜霓没说话。 叫的车到了，两人一前一后坐进了后面。 “嗡嗡——嗡嗡——” 姜霓拿出手机，看着屏幕的备注。 这么晚了，家里从不会给她打电话。 她划开接听，“爸，怎么了？” 电话姜朝华强迫自己淡然些，“霓霓，不管我接下来要告诉你什么，你都要冷静知道吗？” 她很清楚自己父亲的性格，如果不是什么大事，他不会这样的。 姜霓只觉得浑身血液瞬间凝固，用尽全身力气才稳住声音：“爸，你慢慢说，医生说什么？” “医生说你妈妈小脑萎缩，脑子里还长了个瘤子。” 姜霓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像有根弦被人狠狠拨断。 明明几个小时前，她的妈妈还在笑着跟她视频。 姜朝华：“医生说，岛上的医院看不了，建议我们去大城市看看，希望更大些，但是这个病，目前的医学是没办法治好的，我们要有个心理准备。” “爸，你别慌，听我说。”姜霓长呼了一口气，“你现在就去办手续，带妈来沪城，马上就来，钱的事你不用管，我来想办法！” 姜朝华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哽咽，“好。” 挂了电话，姜霓感觉被拉入了深渊。 今晚所受的所有委屈和羞辱，在母亲病危的消息面前，都变得微不足道。 “霓霓姐，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叶佩佩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你别吓我啊，你脸色好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