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做王妃只想做一个快乐的人》 第433章 谁让你出来的 “王爷,您这话真是折煞我了。”我只觉得脸颊滚烫滚烫的,“其实我哪里有您说的那般好呢?” 连云卿的手掌覆上我的手,kan?zhe:“婉儿,在本王心中,你便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 我的心头猛地一跳,歪着脑袋望着他:“真的?” “你这丫头。”连云卿被我这副模样逗笑,刮了下我的鼻尖,又轻又痒。没等我反应过来,他手臂一收,便将我稳稳地圈进怀里。他的身上带着淡淡的松木香,将我整个人都包裹住,隔着衣料都能感受到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一下敲得我心里也跟着踏实起来。 我正微微阖着眼,贪恋这片刻的宁静,可下一秒,车身猛地剧烈一晃,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撞击,我身子一倾,险些从他怀中跌出去。 “小心!”连云卿低喝一声,手臂瞬间收紧,将我牢牢护在怀里,力道带着不容分说的保护欲。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的紧绷,方才还温柔似水的目光,此刻骤然变得锐利如鹰,警惕地扫向车外,周身的气息也瞬间冷了下来。 “怎么回事?”他扬声询问,声音里已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威压,穿透车帘传了出去。 车外的暗影几乎是立刻回话,声音急促却依旧沉稳:“王爷,前方有一群不明身份的人拦住了去路,约莫二十余人,个个手持利刃,看架势来者不善!” 连云卿的面色“唰”地沉了下去,眸底翻涌着寒意。他迅速将我往车厢角落一推,用厚厚的锦垫挡住我,压低声音叮嘱:“婉儿,待在这里,无论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千万不要出来,等我回来。”他的眼神里满是不容置疑的坚定,又夹杂着一丝担忧。话音刚落,他已迅速抽出腰间的佩剑,一把推开马车帘子,身影如箭般飞身而下,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我哪里按捺得住,慌忙挪到车窗边,透过帘子的缝隙往外看。只见数十个黑衣人团团围住了马车,他们个个蒙着脸,只露出一双双凶狠的眼睛,手里的钢刀在月色下闪着慑人的冷光,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而连云卿就站在马车前,身姿挺拔如松,明明是孤身一人面对数十人,却散发着一股让人望而生畏的气势。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拦住将军府马车的去路?”连云卿的声音冷冽如冰,带着彻骨的寒意和强大的威慑力。 为首的黑衣人往前一步,发出一声冷笑:“哼,我们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花重金买上官婉芸的命。谁让这女子不长眼,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今日,便是她的死期!” 我心中猛地一惊,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是谁?到底是谁要置我于死地?我平日里从未与人结下如此深仇大恨,怎么会突然惹来杀身之祸?无数个疑问在脑海里翻腾,却找不到一丝头绪。 连云卿握着佩剑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剑身上的寒光映着他眼底的怒火:“想动上官婉芸,先过我这一关!”话音未落,他已如一道黑色的闪电般冲了出去,速度快得让人几乎看不清动作。 “杀!”为首的黑衣人一声令下,数十把钢刀同时朝着连云卿劈了过去。 “铛!铛!铛!”刀剑相交的脆响瞬间刺破夜空,火星四溅。喊杀声、怒喝声、兵器碰撞声交织在一起,充斥着整个街道,原本静谧的夜瞬间变得杀气腾腾。 我死死盯着窗外,看着连云卿在人群中奋勇拼杀。他的剑法凌厉迅猛,每一招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转眼间就有两名黑衣人被他挑落兵器,惨叫着倒地。可对方人实在太多了,将他团团围住。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揪着,知道他武艺高强,寻常人根本不是对手,可眼前这数十人明显都是亡命之徒,万一……万一他有个闪失…… 不敢再往下想,我从靴筒里摸出那把小巧却锋利的匕首——是我早就备着防身用的。紧紧攥着匕首,冰冷的触感让我稍微冷静了一些。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若连云卿有危险,我绝不能坐视不管。 指尖刚触到冰凉的匕首柄,正蓄力要掀开车帘,车外突然爆发出连云卿一声震彻街巷的怒喝。声音裹挟着凛然杀气,竟让周遭的喊杀声都为之一滞。 我急忙透过缝隙望去,只见他手中长剑已然化作一片密不透风的银白光影,寒光霍霍间,逼得围上来的几名黑衣人连连后退,刀刃相碰的脆响里,竟有两人手腕被剑气所伤,钢刀“哐当”落地。 他眸中厉色一闪,瞅准为首的黑衣人露出的破绽,脚下猛地发力,身形如离弦之箭般窜出,长剑顺势挽出个漂亮的剑花,直取对方咽喉。 黑衣人反应极快,慌忙举刀格挡,“铛”的一声巨响震得人耳膜发疼,火星在两人之间炸开,溅落在青石板上,烫出点点焦痕。 就在这胶着之际,一道幽光突然从斜后方的屋檐下射出,竟是枚淬了毒的菱形镖,直奔连云卿后心而去!暗器又快又急,带着破空的锐响,连云卿正全神贯注与为首者缠斗,竟是丝毫未觉。 “小心!”我心胆俱裂,哪里还顾得上他方才的叮嘱,脑中一片空白,只凭着本能猛地推开马车的门帘,像疯了一样朝着他 扑过去。指尖堪堪要触到他的衣袍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暗处窜出——是暗影!他足尖在车辕上一点,身形腾空,一脚精准地踢在暗器侧面,那毒镖顿时改变方向,“噗”地钉进旁边的树干里,箭尾兀自颤个不停。 连云卿闻声回头,当看清扑过来的是我时,瞳孔骤然收缩,眼中瞬间闪过惊怒交加的火光:“谁让你出来的!”他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厉色,却不等我辩解,便一把将我拽到身后护住,手腕翻转间长剑已再次出鞘,寒光直逼上前的黑衣人。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擂鼓般由远及近。“是王府的援兵!”暗影的声音里终于透出几分松快,高声喊道。那些黑衣人显然也听到了动静,攻势顿时乱了几分,为首者眼神闪烁,显然知道再恋战只会吃亏,竟招呼着同伴开始后撤。 “援兵到了!”暗影再喝一声,已有人影手持火把从街角奔来,正是王府的侍卫。 连云卿将我紧紧护在怀中,目光如冰刃般剜着那些逃窜的黑衣人,声音冷得像淬了毒:“敢动本王的人,这笔账,本王定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喜欢我不做王妃只想做一个快乐的人 第434章 你吓死我了 说话间,身着将军府服饰的侍卫已策马赶到,为首的侍卫长抱拳道:“王爷,属下等前来支援!”话音未落,便带着人衔尾追了上去。 “暗影,护住婉儿!”连云卿根本不等回应,将我往暗影身边一推,自己已提剑追了上去。他身法极快,身影在火把的光线下如一道闪电,转瞬间便追上了落在后面的几名黑衣人。 剑光起落间,又有几名黑衣人倒地。那为首的黑衣人见势不妙,眼神慌乱得像丧家之犬,突然尖锐地吹了声口哨,残余的手下立刻边打边退,想要四散逃窜。连云卿怎会容他们逃脱,大喝一声长剑横扫,“铛铛”几声便挑落了为首者手中的刀,剑尖直指其心口:“说!是谁派你们来的?” 那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突然狠狠咬碎了牙间的东西,嘴角迅速溢出黑血,身体一软便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声息。 厮杀声渐渐平息,连云卿收剑回鞘,转身便朝着马车快步奔来。他的袍角沾着血污,额角的青筋还未平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时,指节都在发颤。直到看清我身上没有伤口,他紧绷的身体才骤然松弛下来,长长地吁了口气,只是握着我的手却丝毫未松。 “婉儿,你吓死我了。”他的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后怕,方才的怒色早已褪去,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庆幸。 我望着他鬓角的汗珠和眼底的红血丝,眼眶一热,泪水再也忍不住滚落下来,哽咽道:“王爷,对不起……我不该冲动下马车的,差点……差点给你添了麻烦。” 连云卿望着我,因担忧而紧绷的眉眼骤然柔和了下来,他长臂一伸,将我轻轻揽入怀中,身上清冽的雪松香气混着淡淡的墨香萦绕鼻尖,驱散了方才厮杀留下的血腥气。 “婉儿,”他开口时,声音柔软,“以后莫要再如此莽撞。”他顿了顿,低头看着我额角的擦伤,指腹轻轻的蹭了一下,语气里满是后怕,“你若真有个三长两短,叫我如何是好?” 我把脸埋在他的胸前,能清晰地听见他胸腔里传来的“咚咚”心跳,比平日里快了半拍,想来方才他是真的急坏了。 想起方才为了护他,自己冲动地扑过去挡暗箭,若不是他反应快,此刻恐怕早已性命不保。这般鲁莽,确实差点酿成大祸,心中顿时涌上愧疚,我闷闷地“嗯”了一声,把他抱得更紧了些。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侍卫长一身黑衣上沾着斑驳的血迹,神色凝重地匆匆赶来。到了近前,他“咚”地一声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沉声道:“王爷, 其余黑衣人皆已伏诛,只是……”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懊恼,“属下无能,未能从他们口中问出幕后主使的半点消息。” 方才还满是柔情的连云卿,闻言眉头瞬间微蹙起来,柔和迅速褪去,眼中闪过一抹冷厉,看得人心里一寒。“哼,”他冷哼一声,声音里没了半分温度,“定是有人不想让本王与上官府交好,才在此处暗中使坏。”他低头看了看仍靠在怀里的我,手又轻轻抚上我的背:“此地不宜久留,夜长梦多,我们先回府,此事再从长计议。”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扶着我的胳,将我稳稳扶上了马车。车帘落下,隔绝了外面的夜色与血腥。一路颠簸,他始终没有松开我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相握的指尖传来,带着令人安心的力量。 马车一路平稳驶入上官府,刚在院内停稳,连云卿便扶着我下来,抱起我就匆匆地往内院走。才进房门,他便扬声唤来府医,语气里带着急切:“快,仔细给婉儿看看。” 府医不敢耽搁,连忙上前细细诊视。他先是查看了我额头和手臂上的擦伤,又轻轻按了按几处淤青,眉头微蹙着探了脉,确认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后,才松了口气。随后取来上好的金疮药和活血化瘀的药丸,一边叮嘱着“这外敷的药膏每日换两次,内服的药丸早晚各一粒,伤口莫要沾生水”,一边将药包好放在桌上,躬身退了出去。 房内刚静下来,连云卿便亲自去外间端了铜盆,里面盛着温热的清水,还拧了条半干的毛巾。 他走到床边坐下,先俯身用毛巾擦去我脸颊上的灰尘,又小心翼翼地拭去我手背上凝固的血渍。 看着他这般模样——堂堂王爷,竟为我做这些琐碎之事,我的心暖融融的。 “王爷,”我望着他认真的侧脸,忍不住轻声问道,“你说究竟是谁如此狠心,竟在半路对我们下此毒手?” 连云卿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直起身来,眉头微微皱起,眼中闪过一丝深沉的思索。沉默片刻,他才缓缓开口:“婉儿,此事绝非简单。那些黑衣人出手狠辣,招式利落,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能养得起这般势力的,背后定是一股不小的力量。” 他顿了顿,语气凝重,“如今朝堂之上,我与你父亲往来渐密,本就引得不少人侧目。对我与上官府有所忌惮的,掰着指头都能数出几个,只是眼下还难以确定究竟是谁藏在暗处。” 说着,他放下毛巾,重新握住我的手。他看着我的眼睛,目光坚定:“不过你放心,这事我绝不会就这么算了。我定会查 个水落石出,让那幕后黑手付出应有的代价。”他又补充道,“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在府中养伤,哪儿也别去。我已经让人加强了上官府的守卫,日夜巡逻,绝不让你再受半分伤害。” 我望着他眼底的认真,重重地点了点头,心中对他的依赖又深了几分。有他在,天大的事都能扛过去。 然而,就在这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隐约能听到有人在高声争执,夹杂着几句怒喝,打破了房内的宁静。连云卿的脸色瞬间一变,猛地站起身,眼神警惕地看向门口,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他的话音刚落,一名侍卫便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到了房门口“噗通”一声单膝跪地,语气带着几分慌张:“王爷,是……是上官府的三位少爷,他们听说了小姐遇袭的事,正怒气冲冲地往这边来,拦都拦不住。” 喜欢我不做王妃只想做一个快乐的人 第435章 三位哥哥的质问 连云卿的眉头拧成了川字,眼睛里掠过一丝担忧,随即他转过身,对着候在门外的侍卫沉声道:“让他们进来。” 侍卫应声“是”,脚步轻快地退了出去。 不过片刻,院外便传来一阵杂乱又急促的脚步声,“噔噔噔”地由远及近,像是带着一股子疾风。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人从外狠狠撞开,门板撞在墙上又弹回半寸,带着木屑簌簌往下掉——我的三位哥哥气势汹汹地立在门口,眼底的红血丝混着怒色,几乎要溢出来。 大哥上官凌志率先迈进门,目光直直的盯着连云卿,字字清晰:“战王爷!我妹妹就在你眼皮子底下遇了袭,你究竟是如何护着她的?!” 二哥上官凌风跟在后面,温和的脸上此刻染着焦躁,他伸手按了按大哥的胳膊,视线却没离开连云卿,语气带着几分质问:“是啊王爷,芸儿妹妹性子单纯,又心善,平日里连蚂蚁都舍不得踩,能得罪什么人?怎就偏遭了这等毒手?莫不是你在朝堂上树敌太多,那些人寻不到你的错处,便转头把主意打到了芸儿妹妹身上,连累了她?” 这话刚落,三哥上官凌云已然按捺不住。他本就性子最急,此刻额角的青筋都跳着,直接往前冲了半步,手指几乎要戳到连云卿鼻尖:“少说这些虚的!今天你若不给我们上官家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别管你是战王爷还是什么,我们绝不善罢甘休!” 我躺在榻上,看着三位哥哥红着眼眶较劲,心口急得像被火烧。他们哪里知道当时的情形?连云卿为了护我,胳膊上还挨了一刀呢!我挣扎着想要撑起身子解释,可刚一动,一只温热的手及时按在了我的肩窝处,力道轻却稳。是连云卿,他没回头,声音却放得极柔:“婉儿,别动。”指尖在我背上轻轻拍了拍,“你好好养伤,剩下的事,交给我来处理。” 说完,他才缓缓转过身。面对我家三位哥哥的怒气,他脸上不见半分慌乱,脊背挺得笔直,神色镇定:“三位哥哥先莫要冲动。婉儿遇袭,我这心里比谁都疼,比你们任何人都急着找出那幕后黑手——”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苍白的脸,眼底沉了沉,“那些黑衣人出手狠辣,招式又刁钻,显然是早有预谋。是我一时没防住,才让婉儿受了这罪,这是我的过错,我认。” 他话锋一转,语气添了几分郑重:“但请三位哥哥放心,只要我连云卿在,就定会把这事彻查到底,不管是谁动的手,我都绝不放过。定会给婉儿一个交代,也给咱们上官家一个交代。” 上官凌志却不买账,鼻子 里重重哼了一声,胸口还在起伏:“交代?说得倒轻巧!若是芸儿妹妹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一句‘交代’就能抵得过?” 连云卿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紧了,指节泛白,眼底掠过一丝真切的愧疚,声音也低了些:“若婉儿真有不测,我连云卿不用三位哥哥说,自会以死谢罪。”他抬眼看向三人,目光恳切了几分,“但眼下最要紧的,是先找出那主谋。不然他一日不除,婉儿就多一分危险。三位哥哥若是信得过我,不如暂且息怒,咱们一同想办法查案,总好过在这里争执,平白耽误了工夫,不是吗?” 三位哥哥听他这么说,脸上的怒气倒是淡了些。上官凌志别过头,没再说话;上官凌风皱着眉,看向我的眼神软了些;就连最急的上官凌云,也慢慢收回了手,只是依旧板着脸,满眼的怀疑没散。 屋里刚静了没两息,门外突然又传来一阵骚乱——有侍卫的喝止声,还有人撞翻了东西的哐当声,乱哄哄的,像是又出了什么事。 连云卿脸上的笑意几乎是瞬间凝固的,方才还带着几分温和的脸色“唰”地沉了下来,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警惕,他下意识地侧过身,对着身后三位哥哥沉声道:“三位哥哥稍安勿躁,府外动静不对,我出去看看。”话音未落,他已大步流星地朝着院门外走去。 三位哥哥闻言,对视了一眼里满是凝重。上官凌志转身道:“走,跟上去看看,别让王爷一个人应付。”说着便率先跟了出去,上官凌风与上官凌云也紧随其后。 我在里间听得心都揪了起来,哪里还坐得住?慌忙间连鞋子都没穿好,趿拉着便往外跑,裙摆扫过门槛时险些绊倒,心头满是焦灼——方才那隐约的动静,定然不是小事。 刚跑到院子里,一股浓烈的杀气便扑面而来。只见院子里早已乱作一团,数十个身着黑衣的人正与府中的侍卫激烈厮杀。 黑衣人个个身手矫健,手中的弯刀挥舞得又快又狠,招式凌厉刁钻,显然是受过严苛训练的死士。侍卫们虽也奋力抵抗,但在这般狠戾的攻势下,已然落了下风,不时有人惨叫着倒下。 在群黑衣人中央,一个身形颀长的蒙面人正负手而立,手中拿着一枚小巧的哨子,显然是这群人的头目。他见连云卿等人从屋里出来,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随即放在唇边,发出一声尖锐的口哨声。 哨声一响,正在厮杀的黑衣人立刻变了阵型,纷纷舍弃了眼前的侍卫,朝着连云卿等人围了过来,转眼间便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包围圈,将他们困在了 中间。 “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上官府!”连云卿被围在中间,脸上却不见半分慌乱,只眉头紧蹙,对着那蒙面人怒喝一声。话音未落,他已迅速抽出腰间的佩剑,“噌”的一声,剑鞘离身。 蒙面人闻言,发出一声冷笑:“哼,战王爷,事到如今还问这些?今天,就是你和上官婉芸的死期!”说罢,他猛地一挥手,对着周围的黑衣人下令:“动手!” 黑衣人得了指令,立刻如狼似虎地涌了上来,弯刀带着风声劈向连云卿。 连云卿毫不畏惧,脚下一点,身形如同鬼魅般闪过最先劈来的一刀,手中佩剑随即挥舞起来。他的剑法本就凌厉,此刻动了怒,更是招招狠厉,剑光如同泼洒的银辉,将周身护得密不透风,每一剑落下,都逼得黑衣人连连后退,偶尔与对方的弯刀相撞,便发出“锵”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我们也来助你!”上官凌志三人也不含糊,纷纷从侍卫手中接过武器,上官凌志持剑,上官凌风握刀,上官凌云则拿起了一旁的长棍,三人各展身手,纷纷加入战斗。 一时间,院子里喊杀声、刀剑相击声、惨叫声混在一起,不绝于耳。月光被厮杀的人影切割得支离破碎,地上很快便积起了一滩滩刺目的血迹,原本雅致的庭院,此刻俨然成了凶险的战场。 喜欢我不做王妃只想做一个快乐的人 第436章 晕血 我躲在廊下的柱子后,看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睛紧紧盯着连云卿的身影,生怕他有半分闪失。可就在这时,一个原本被侍卫逼得节节后退的黑衣人,眼角余光瞥见了躲在角落的我,他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猛地虚晃一招逼退身前的侍卫,竟瞅准了机会,提着刀朝着我这边冲了过来! 刀刃在月光下闪着冰冷的寒光,直直地朝着我的心口刺来。我险险的躲过刀刃,转身提腿踢他后背,他一踉跄撞在了府兵的刀剑上,倒下去。几个回合下来,无奈体力不支,渐渐支撑不住了。 黑衣首领见我一人在苦苦支撑,旁边没有保护,提着刀冲出重围直接刺我而来。就在那刀尖即将碰到我的衣襟时,只听“噗”的一声闷响,像是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我猛地回头,只见连云卿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我身后,他原本挺拔的身形微微晃了晃,而他的后背,一道长长的口子正赫然在目,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出,很快便染红了他的衣袍,那刺目的红色看得我心都碎了。 “王爷!”我惊呼一声,声音都带着颤抖,眼眶瞬间就红了,泪水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 连云卿却像是感觉不到疼似的,只是飞快地看了我一眼。他的脸色因失血而微微发白,额角还渗着汗珠,对着我温声说道:“婉儿,没事,有我在,别怕。”说完,他没再看我,迅速转过身,再次挥舞起手中的佩剑。 许是动了真怒,又或许是怕我再受伤害,他这一次的剑法愈发凌厉,每一招都带着磅礴的气势,狂风骤雨般朝着黑衣人攻去。那些黑衣人本就有些抵挡不住,此刻见他这般不要命的架势,更是慌了阵脚,渐渐有些招架不住,连连后退。 蒙面人见局势不对,脸色沉了沉,再次将哨子凑到唇边,吹了一声悠长的口哨。那些黑衣人听到哨声,顾不得恋战,纷纷虚晃一招,朝着院外撤退。 “想走?”连云卿哪里肯放,提剑就要追上去。 “王爷,小心有诈!”我见状,急忙大声喊道。他们这般轻易撤退,说不定就是想引王爷出去,外面指不定设了什么陷阱。 连云卿闻言,脚步猛地一顿。他回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些黑衣人迅速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紧握佩剑的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停下了脚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连一丝踪迹都没留下。 他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转过身走到我身边。后背的伤口显然牵动了他,他的脸色又白了几分,却还是对着我勉强挤出一丝虚弱的笑容:“ 婉儿,别怕,我没事。” 我看着他后背那片刺目的血红,泪水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手背上,冰凉一片。我哽咽着说道:“王爷,你都受伤了,还说没事……流了这么多血……” 这时,三位哥哥和剩下的侍卫也围了过来。他们看到连云卿后背的伤口时,脸色都变了,尤其是上官凌志,他上前一步,看着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脸色微微一变,欲言又止:“王爷,你……” 连云卿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带着几分不在意:“无妨,不过是一点小伤,不碍事。”他顿了顿,眉头重新蹙起,语气沉了下来:“只是这些人,先前便有过一次试探,如今又直接闯上官府,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看来背后的势力绝不简单。” 上官凌风皱着眉,脸色凝重地附和道:“确实如此,他们显然是冲着王爷和小妹来的。此事必须尽快查明,否则小妹和王爷都不得安宁,指不定下次还会有什么更凶险的招数。” 连云卿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没错,我会立刻加派人手,加大调查力度,不管他们背后是谁,这幕后黑手,我定然要将他揪出来!”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正说着,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小厮冲了进来,他上气不接下气地嚷道:“老爷!夫人!听闻府里遭了袭击,这就往这边赶来了——” 我心头猛地一沉,指尖都泛了凉。爸爸妈妈若是瞧见这光景,不知要急成什么样。尤其是连云卿背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渗着血的衣料早已黏在皮肉上,若是被素来疼人的妈妈看见,指不定要掉多少眼泪。 正乱着心神,腕上忽然覆上一片微凉的触感。抬头一看,连云卿正望着我,方才因忍痛而绷紧的下颌线柔和了些,他压低了声音:“莫怕,我自有说辞。”他指尖轻轻的拍了拍我的手背。 不过片刻功夫,院外便响起了爹娘熟悉的声音。“芸儿!芸儿你怎么样?”娘的声音带着哭腔,脚步踉跄得几乎要摔倒,还是爹在一旁紧紧扶着她。 两人冲进院子,一眼就瞧见了满地的碎瓷片与歪斜的桌椅,再顺着我的目光看向连云卿,当看到他背上那片刺目的血红时,娘“呀”地一声捂住了嘴,眼泪瞬间涌了上来,顺着眼角往下淌,声音都在发颤:“王爷……王爷这是为了护着我们家芸儿才受的伤,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爹站在一旁,脸色凝重得像块乌云,他对着连云卿深深作了个揖,声音里满是愧疚:“是我 上官府护卫不力,竟让王爷和小女身陷险境,实在是失职!失职啊!” 连云卿强撑着直起身子,方才被牵动伤口的痛楚让他额角沁出细密的冷汗,却还是扯出一抹浅淡的笑:“大人和夫人快别如此说。不过是些小伤口,不打紧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狼藉的院子,语气沉了几分,“只是府上突遭此变,还望大人能尽快加强府中守卫,莫要再出意外才好。” 爹连忙点头应下,神色愈发郑重:“王爷放心,我这就去安排,定不会再让歹人有机可乘!”说罢又叮嘱了我几句“好生照看王爷”,便匆匆带着人去了。 爹娘的身影刚消失在院门口,连云卿的身子便猛地晃了晃,脸色霎时白得像纸。我心头一跳,连忙伸手扶住他,声音里的担忧藏都藏不住:“王爷,你撑不住了,咱们还是快些去处理伤口吧!” 他靠在我身上缓了缓,抬眸看向我时,眼底竟带着几分笑意,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了过来:“有你在,我便无事。”说罢,他不再强撑,由着身旁的哥哥和我一同搀扶着,一步一步慢慢朝着内室走去。 到了内室,哥哥们退了出去,只剩下我和他。我强忍着心慌,小心翼翼地替他清理背上的伤口。血渍早已干涸,与衣料黏在一起,稍一牵动便是钻心的疼,连云卿却硬是没哼一声,只是额上的汗珠子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滚。我咬着唇,手都在抖,好不容易才帮他把伤口处理干净,用纱布一圈圈缠好。 接着又要替他擦洗身子、换衣服。木桶里的水很快就被染成了淡红色,看着那些从他身上洗下来的血污,我只觉得头晕目眩,胃里也一阵翻江倒海。先前只顾着担心他的伤势,竟忘了自己是晕血的。 直到将他安顿好,看着木桶里那片刺目的红,我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下一秒,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437章 我就在这儿守着你 “婉儿!” 连云卿本就因重伤未愈而面色苍白,当他亲眼见我身子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时,眼眸里瞬间炸开惊惶,竟然忘了自己身上的剧痛,猛地从榻上挣扎着坐起。动作急切,牵动了背上的伤口,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额角也沁出细密的冷汗,却还是踉跄着扑过来,在我将要落地前稳稳将我揽入怀中。 他抱着我,脚步虚浮地将我放到床榻上躺好,而后便坐在床边,目光紧紧锁着我毫无血色的脸颊,——若不是他受伤,婉儿怎会强撑着照顾他?若不是他没能护住自己,婉儿又怎会受这般惊吓,晕了过去? 恰在此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上官凌志端着一碗尚冒着热气的药汁走进来。他原是想给连云卿换药,待见房内情景,脚步猛地一顿,端着药碗的手微微一晃,眼中满是惊愕。他定了定神,连忙上前一步,低声劝道:“王爷,您身上的伤还重着呢,快回榻上歇着吧。小妹这里,有我照顾就好。” 连云卿却缓缓摇了摇头,声音因虚弱而带着几分沙哑,却透着不容置喙的坚持:“我没事。”他抬眼看向上官凌志,眸色沉静,“你们都先出去吧,这里有我守着。” 上官凌志看着他紧抿的唇线,又看了看榻上昏迷的小妹,眉头微蹙,犹豫片刻,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还不忘细心地带上了房门。 房内霎时静了下来,连云卿重新将目光落回我脸上,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我放在被外的手。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目光里的担忧浓得化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意识才渐渐回笼,朦胧中,映入眼帘的是连云卿近在咫尺的脸。他的眼下有着淡淡的青黑,显然是未曾好好歇息。 见我睁开眼,他薄唇轻启,声音放得极轻极柔:“醒了。”他抬手,轻轻拂过我汗湿的鬓发,“莫怕,有我守着你。” 看着他眼中的关切,我心头一暖,也泛起一阵愧疚。我动了动嘴角,虚弱地扯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声音细若蚊蝇:“王爷,你的伤……还没好,莫要为我……操心。” 他听了,反而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了些,他温声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又有几分心疼:“我真的没事。倒是你,明明晕血,偏要逞强留下来照顾我,看看,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了。” 他的话语里带着责备,眼神里却是怜惜,我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下了眼睑。 就在这时,房门被再次轻轻推开,上官凌志和几个哥哥端着药碗走了进来。为首 的上官凌志快步走到床边,将药碗递到我面前,柔声道:“小妹,快把这药喝了,这是特意给你熬的补药,喝了身子能快点好起来。” 我闻到药碗里飘来的苦涩气味,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小嘴微微嘟起,嘟囔道:“又是苦药……。” 连云卿见状,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看向我,温柔地哄道:“乖,喝了药,病才能好得快。你若是怕苦,我陪你一起喝,好不好?”说着,他还指了指旁边上官凌志刚放下的另一碗药——那是给他准备的。 听他这么说,心里的那点抵触顿时消散了大半。我点了点头,乖乖地张开嘴,由着上官凌志一勺一勺地将药汁喂进嘴里。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我却强忍着没皱眉头,因为我知道,身边有他陪着。 待我喝完药,哥哥们又叮嘱了几句,才端着空碗退了出去。 房内再次恢复安静,连云卿脸上的温柔笑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他扶着我,让我靠在他的怀里,这样我能舒服些。然后他才低下头,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很低:“婉儿,此次针对我们的袭击,绝非偶然。”他顿了顿,“背后策划这一切的人,定然不会就此收手,后续还会有所行动。你放心,我会护你周全的。”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让人莫名安心的力量。我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听着他的心跳声,心中的不安烟消云散。我抬起头,看着他的下颌线,轻声道:“有王爷在,我什么都不怕。” 他低头看我,将我抱得更紧了些。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将相拥的两人笼罩在一片温暖之中。 暮色顺着窗棂慢慢晕染进房间时,我的意识终于慢慢的清醒过来。睁开眼时,只觉得浑身仍有些酸软。 房里早已点上了银烛,跳动的橘色光晕在连云卿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将他挺直的鼻梁与紧抿的唇线勾勒得愈发清晰。 他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握着我手的姿势,指腹带着薄茧,偶尔会极轻极缓地摩挲我的手背。 “饿不饿?”他忽然开口,声音不再是先前那般虚弱的沙哑,而是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清朗,“厨房一早就在砂锅里煨了小米粥,熬得糯糯的,我让青瑶端些来?” 我确实还乏着,眼皮时不时想往下坠,可空了许久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出了细微的声响。我有些不好意思地别过脸,轻轻点了点头。 他见状,扬声唤来守在门外的青瑶,语气里是不容错辨的细致:“把煨着的小米粥盛 一碗来,切记要温的,不能烫着,另外再取一碟蜜饯来,要梅子味的那种。” 青瑶应声退下时,我忍不住弯了弯唇角,带着几分揶揄道:“不过是碗粥罢了,王爷竟比我这病号还要讲究。” 他闻言低头看我,烛光恰好落在他眼底,漾起细碎的光,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你身子本就弱,又受了这么大的惊吓,吃食上半分也马虎不得。”说话间,他腾出另一只手,替我掖了掖被角,指尖不经意间扫过我的颈侧,那微凉的触感像羽毛拂过,带来一阵微麻的痒意,引得我轻轻缩了缩脖子。 不多时,青瑶便端着托盘回来了,白瓷碗里的小米粥冒着淡淡的热气,米香混着若有似无的甜意漫了开来。连云卿接过碗,舀了一勺在唇边细细吹了吹,又用唇轻轻碰了碰勺沿,确认温度刚好,才小心翼翼地递到我嘴边:“慢些喝,别呛着。” 我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喝着,软糯的米粥滑过喉咙,暖意在胃里一点点铺展开来,连带着四肢百骸都泛起了暖意。喝到小半碗时,倦意又像潮水般涌了上来,眼皮重得像坠了铅。他敏锐地察觉到我耷拉下来的眼睫,立刻搁下碗,动作轻柔地扶着我的肩,让我缓缓躺好:“睡会儿吧,我就在这儿守着,哪儿也不去。” 第438章 周瑶不见了 我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意识沉入梦乡前,只觉得连云卿的目光柔软而温暖的网,将我密密实实地裹了起来,隔绝了所有的不安与寒凉。 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没有梦魇,没有惊悸。再次睁开眼时,窗外已透进明亮的天光,映得房里一片清朗。身侧的位置是空的,残留的温度尚未散尽,可心头还是倏地掠过一丝慌乱,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连云卿从外面走了进来,身上换了件月白色的暗纹锦袍,衬得他肤色愈发清俊,虽脸色仍带着几分病后的浅白,却已全然不见昨日的狼狈与虚弱。 “醒了?”他脸上漾着温和的笑意,快步走到床边,手里还捧着个小巧的梨花木盒,“给你的。” 我带着几分好奇打开木盒,里面静静躺着几颗晶莹剔透的糖球,裹着一层薄薄的透明糖衣,在晨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像极了孩童们珍藏的水晶珠子。“这是……” “昨日看你喝药时皱着眉,想来是怕苦。”他捏起一颗最圆润的糖球,递到我嘴边,眼底的笑意温柔得能化开春水,“含着吧,是饴糖做的,甜丝丝的。” 糖球入口即化,清甜的滋味瞬间漫过舌尖,顺着喉咙滑下去,连带着心口都泛起一阵甜意。我望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宠溺,忽然觉得,这几日来的惊险、疼痛与惊惧,仿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甜味轻轻抚平了,只剩下满溢的暖意。 就在这时,大哥上官凌志匆匆从外面进来,脚步带起一阵风,神色比昨日更多了几分凝重。他走到连云卿身侧,压低声音道:“王爷,查到些线索了,昨日袭击您的那些人,行踪隐约与周瑶那边有牵扯。” 连云卿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下去,眸色一寸寸沉了下来,像结了层薄冰,声音也冷了几分:“我知道了。”他顿了顿,转过头看向我时,语气又立刻柔了下来,带着安抚的意味,“你先在房里歇着,看看书或是养养神,我去去就回。” 我下意识地拉住他的衣袖,指尖攥得有些紧,轻声道:“外面……小心些。”周瑶背后是手握重权的周丞相,此人城府极深,手段狠辣,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指腹用力捏了捏我的掌心,像是在传递力量:“放心,我心里有数。” 待他与大哥上官凌志一同离开后,我靠在床头,望着窗外枝丫间漏下的天光发呆。舌尖的甜味还未散尽,可心里那点不安悄悄滋长。周丞相一直想让女儿周瑶嫁入将军府,与连云卿结亲,以此巩固权势。知道我与连云卿的婚约, 怕是早已动了别的心思,昨日的袭击,恐怕正是冲着我与上官府来的,想借此搅黄这门亲事。 正思忖着,就见房门再次被推开,连云卿去而复返,身后还跟着个提着食盒的小厮。他几步走到床边,献宝似的打开食盒,里面整齐地码着几块粉白的糕点,正是我素日里最爱的糕点,还冒着淡淡的热气。 我愣了愣,有些诧异道:“你不是去查周瑶的事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让属下去盯着了,有消息会立刻报给我。”他拿起一块糕点,用指尖捻了点碎屑递到我嘴边,笑得像只偷到鱼的猫,眼里满是狡黠,“再重要的事,也没有陪着你重要。” 我只觉脸颊泛起淡淡的粉晕,连耳尖都有些发烫。他指尖捏着一小撮糕点的碎屑递过来,我微微仰头,张嘴含住。糕点入口的瞬间便化作绵密的甜香,细腻得像是揉碎了的云朵,清甜的滋味从舌尖一点点漫开,带着桂花的温润与蜜糖的醇厚。而他指尖不经意触碰到我唇角的那一抹温热,像是带着微弱的电流,顺着肌肤一路蔓延到心底。 “好吃吗?”他就那样垂眸看着我,眼底盛着满满的期待,眼尾微微上扬,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轻轻点头,嘴角忍不住向上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嗯,好吃。” 他见我喜欢,眼里瞬间亮起一抹笑意,又拿起一块完整的糕点,仔细掰下一小半,放进自己口中。细细咀嚼了几下后,他眉眼舒展,朗声笑道:“确实好吃,口感绵密,甜而不腻,怪不得你这么喜欢。”说着,还不忘又往我嘴边递了一小块。 然而,这份难得的轻松与愉悦,却像易碎的琉璃般,没能在空气中停留太久。 突然,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声音由远及近,带着明显的慌乱,踏在青石板上发出“噔噔”的声响,打破了庭院里的宁静。紧接着,便是大哥上官凌志略显焦急的声音,隔着门帘传了进来:“王爷,不好了!周瑶那边出状况了!” “唰”的一下,连云卿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脸色骤变。他几乎是立刻从床边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转头看向我时,眼神里已染上几分凝重,但语气还算沉稳:“婉儿,你先待在这里,千万不要乱跑。我去去就回。” 我抬头望着他,声音里带着担忧:“王爷,你小心些。” 连云卿重重地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一个字,转身便跟着匆匆进门的上官凌志快步离去。门被“吱呀”一声带上,院子里的脚步声很快又消失在远 处。 我独自坐在床边,只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像是揣了只乱撞的小鹿。周瑶?她会出什么状况?是被人发现了,还是……各种猜测在脑海里盘旋,搅得我坐立难安,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长长影子。就在我几乎要按捺不住起身去看看的念头时,门外终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门被推开,连云卿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凝重,眉宇间拧成一个深深的“川”字。他沉默着走到床边坐下,双手交握,指节微微泛白,显然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房间里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周瑶失踪了。” “失踪了?”我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反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会这样?”顿了顿,一个念头猛地窜进脑海,“难道是周丞相故意安排的,想借此混淆视听,转移我们的注意力?”毕竟周丞相老奸巨猾,做出这样的事也并非不可能。 连云卿眉头皱得更紧了,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思索片刻后,沉声道:“有可能。周丞相老谋深算,这很可能是他的阴谋。他想让我们陷入混乱,自乱阵脚,趁机打乱我们的计划。” 第439章 找到周瑶 我咬了咬下唇,舌尖尝到一丝淡淡的苦涩,心中的不安几乎要将我淹没:“那我们该怎么办?周瑶失踪,会不会对我们不利?她毕竟知道一些事情……” 就在我话音未落时,连云卿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他看着我:“婉儿,别怕。不管周丞相有什么阴谋,我都不会让他得逞。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持冷静,继续调查。我已经派人四处寻找周瑶的下落,相信很快就会有消息。” 我点了点头,正想再说些什么,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 连云卿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墨色的眸子骤然覆上一层寒霜,脸色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猛地起身,座椅被带得向后滑出半尺,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下一秒,他已如离弦之箭般窜到门口,带着一身凛冽的气势,“砰”地一声拉开房门——门轴因这骤然的力道微微震颤,门板撞在墙上发出闷响。 门外的景象立刻撞入眼帘:几个身着玄色劲装的侍卫正死死钳制着一个小厮,那小厮身形单薄,被按得胳膊扭曲,却仍像条离水的鱼般拼命扭动,嘴里还含糊地喊着什么,额前的碎发被冷汗濡湿,贴在苍白的脸上,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惶与急切,显然是急着要往里闯。 “都住手!”连云卿的声音像淬了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在院中空荡地响起。 侍卫们闻声浑身一僵,见是王爷亲自出来,连忙松开手,动作整齐划一地单膝跪地,甲胄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为首的侍卫低着头,语气恭敬又带着几分惶恐:“王爷恕罪,这小厮不知从何处来,执意要闯入院中,说有关乎王爷和王妃的要紧事禀报。属下等阻拦不及,惊扰了王爷……” 连云卿的目光掠过侍卫,落在那个已瘫坐在地上的小厮身上。只见他身上的粗布衣衫满是污渍和破洞,头发乱糟糟地纠结在一起,脸上沾着泥土,唯有一双眼睛里还残留着未褪的惊惶。“你有什么事要禀报?”连云卿的声音稍缓,却依旧带着上位者的威压。 小厮像是被这声音惊醒,连忙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跑到连云卿面前,“扑通”一声跪下,膝盖砸在青石板上发出闷响。他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好一会儿才顺过气来,声音带着哭腔和急促:“王爷……小的……小的方才在集市上……听到一些消息……是关于周瑶姑娘的……” “周瑶?”我心头一跳,下意识地看向连云卿。他眼中也闪过一丝意外,随即与我对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掩饰的欣喜——失踪多日的周 瑶,终于有消息了! 连云卿立刻上前一步,伸手扶起还在发抖的小厮,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快说,你听到了什么?仔细说清楚!” 小厮被他扶得一个趔趄,连忙稳住身形,咽了口唾沫,双手用力抹了把脸,像是要让自己镇定些。他定了定神,声音依旧有些发颤,却比刚才清晰了许多:“小的……小的傍晚在东市买东西,听见两个醉汉在墙角嘀咕。他们说……说昨晚半夜,路过城西那座废弃的破庙时,看到一群穿着黑衣服的人,押着一个女子进了庙。那女子虽然低着头,但看身形和穿着,还有露出来的那截玉簪……跟之前在赏花宴上见过的周丞相家的小姐,有七八分像……” 连云卿脸上的欣喜瞬间褪去,眉头紧紧拧成一个川字,眼中闪过思索与凝重。他沉默了片刻,周遭的空气仿佛都随之凝固。突然,他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果决,对跪着的侍卫沉声下令:“传我命令,立刻去点齐府中所有护卫,带上家伙,随本王即刻前往城西破庙!” “是!”侍卫们齐声应道,立刻起身准备。 连云卿转过身,目光落在我身上,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语气却尽量放得温和:“婉儿,你留在这里,府中守卫森严,比外面安全得多。我去去就回,很快就来陪你。” 我看着他紧绷的侧脸,心中像被什么东西揪着,担忧不已。可我也清楚,自己手无缚鸡之力,跟着去只会让他分心。我用力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王爷,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万事……以自身安全为重。” 连云卿微微颔首,伸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像是在安抚。随即,他不再多言,转身带着侍卫们大步流星地离去,脚步声和甲胄声很快消失在院外,只留下满院寂静。 我不知道自己在门口站了多久,只觉得日头一点点西斜,天色从明亮渐至昏暗,又慢慢被夜色笼罩。院中的灯笼被点亮,昏黄的光线下,每一寸空气都仿佛弥漫着等待的焦灼。我几次走到门口张望,却都只看到空荡荡的街巷,心也跟着一点点往下沉。 不知过了多少个时辰,就在我几乎要按捺不住内心的不安时,院外终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杂乱的甲胄碰撞声和低低的说话声。我的心猛地一提,像是瞬间被注入了力量,连忙提着裙摆,快步跑了出去。 月光下,只见连云卿一身风尘地走在最前面,玄色的衣袍上沾了不少尘土,发丝也有些凌乱,脸上带着掩不住的疲惫,唯有那双眼睛依旧明亮。而在 他身后,两个侍卫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子——那女子头发像枯草般蓬乱,遮住了大半张脸,身上的衣裙早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破烂不堪,沾满了泥污,裸露在外的胳膊上还有几道清晰的划痕。她低着头,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整个人散发着浓重的狼狈与惊恐,与平日里那个锦衣华服、高傲明艳的周瑶,判若两人。 “王爷,这是……”我看着那个蜷缩着的身影,虽然看不清脸,心中却已猜到七八分,惊讶地看向连云卿。 连云卿揉了揉眉心,面色凝重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们在城西破庙里找到了她,庙中空无一人,只有她被绑在柱子上。只是……她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一路上不管问什么,都只是发抖,一句话也不肯说。” 我走上前,蹲在周瑶面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轻柔:“周瑶,你别怕,我们是来救你的,现在安全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谁把你掳到那里去的?” 周瑶像是没听到我的话,依旧低着头,肩膀抖得厉害。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泪痕和污渍的脸。她的眼睛空洞得可怕,像是失去了所有神采,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我。嘴唇哆嗦了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字眼,声音细若蚊蝇,却带着无尽的恐惧:“是……是我爹……他……他要杀我……” 喜欢我不做王妃只想做一个快乐的人 第440章 阴谋 我和连云卿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皆是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蜷缩在地上的周瑶。她脸色惨白如纸,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那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让“周丞相要杀你”这句话更添了几分惊悚。 连云卿几乎是踉跄着蹲下身,双手紧紧按在周瑶的肩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他死死盯着周瑶的眼睛,试图从那空洞的瞳孔里找出一丝伪装的痕迹。“你说什么?周丞相……要杀你?”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显然也被这父女相残的说法惊得不轻。 周瑶像被他陡然拔高的音量和锐利的目光吓到,身子猛地向后一缩,喉咙里发出细碎的呜咽声。豆大的泪珠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滚落,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重复道:“是……是我爹……他……他派人把我从府里绑出来,说我……说我坏了他的大事,留着……留着是个祸害,要……要杀我灭口……”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泣不成声,肩膀剧烈地耸动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恐惧。 连云卿的眉头瞬间拧成了一个疙瘩,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满脸都是按捺不住的疑惑与愤怒。“你爹究竟在谋划什么?他费尽心机辅佐皇上,怎么会突然……”他顿了顿,语气更沉,“他又为何会认为,是你坏了他的大事?” 周瑶用力咬着毫无血色的嘴唇,直到唇瓣上沁出一丝血痕才松开。她的眼神飘忽不定,双手紧紧攥着裙摆,指腹几乎要嵌进布料里。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像是下定了决心,缓缓抬起头,声音微弱却清晰:“我……我那天路过书房,听到他和几个大臣在密室里商议。他们说……说要偷偷联合敌国,先把朝廷新研制的炸药和剑弩弄到手,然后……然后趁机推翻皇上,扶持一个听话的新君……” 她深吸一口气,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他们还说,王爷您和上官小姐您……是最大的阻碍,所以……所以针对你们的几次袭击,都是他们策划的。” “什么?”我只觉心头一震,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脚下一个不稳,差点站立不住。周丞相向来以忠君爱国自居,怎么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阴谋?我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追问道:“那你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你爹的书房肯定守卫森严,怎会让你轻易听到?” 周瑶的眼泪又涌了上来,带着浓重的哭腔:“我……我本来是想给爹送碗参汤,没想到会撞见他们从书房出来。我躲在假山后面,不小心听到了几句……后来我实在忍不住,晚上去找爹, 想劝他收手,告诉他这样做是灭九族的大罪。可他……他不仅不听,还骂我糊涂,说我妇人之仁会坏了他的大计……最后他就……他就喊人来抓我,说留着我迟早会泄露秘密,不如……不如杀了干净……” 连云卿“腾”地站起身,周身的气压瞬间低得可怕,紧握的双拳指节泛白,眼中翻涌着熊熊怒火,还有一丝不容错辩的决绝。“好一个周丞相!平日里道貌岸然,没想到竟有如此狼子野心,敢做出这等谋逆之事!”他深吸一口气,转向我,“婉儿,此事非同小可,关乎江山社稷,必须立刻进宫面圣,将这一切原原本本地告知皇上。” 我点头,心中的愤怒早已压过了震惊。周丞相此举,不仅是背叛皇上,更是将万千百姓置于战火边缘,简直罪大恶极。“王爷说得对,绝不能让他的阴谋得逞,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连云卿转身对守在门外的侍卫沉声道:“先将周瑶姑娘带到偏房好生安置,再去请个稳妥的稳婆来照看她,加派两人守在门口,别让任何人靠近惊扰了她。” “是!”侍卫领命,小心翼翼地扶起仍在抽泣的周瑶,带着她下去了。 连云卿又看向我,眼神凝重:“婉儿,此事牵连甚广,周瑶的证词虽关键,但还需你我一同进宫,你在旁佐证,皇上才能更快定夺。” 我应了一声,不敢耽搁。简单交代了几句府中事宜,便带着几名亲信侍卫,快马加鞭朝着皇宫赶去。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马蹄声在寂静的街道上显得格外清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凝重。我和连云卿都清楚,接下来要面对的,绝不仅仅是揭露一个阴谋那么简单,这背后牵扯出的党羽、势力,甚至可能动摇整个朝廷的根基,一场巨大的风暴,已在悄然酝酿。 还好入宫顺利,通报的太监很快便传来消息,皇上在御书房召见我们。 一进御书房,连云卿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我也紧随其后。他没有丝毫隐瞒,将周瑶所说的一切,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皇上。 皇上原本还带着几分倦意的脸,越听越沉,最后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厉声喝道:“周明轩好大的胆子!朕待他不薄,他竟敢勾结敌国,谋逆篡位,简直是罪不容诛!” 盛怒之下,御书房里的太监宫女都吓得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皇上深吸几口气,强压下怒火,立刻对身旁的总管太监下令:“传朕旨意,命御林军统领即刻带领三千御林军,包围周丞相府,封锁所有出入口,将周明轩及其党羽一网 打尽,一个都不许放过!另外,派人严查与周明轩来往密切的官员,凡是牵涉其中的,一律先革职下狱,等候发落!” “奴才遵旨!”总管太监不敢怠慢,连忙躬身退下传令。 皇上这才看向跪在地上的我们,语气缓和了些许:“此次多亏了你们二人,若不是你们及时查明真相,朕恐怕还被蒙在鼓里,待此事了结,朕定有重赏。” 连云卿和我连忙叩首谢恩:“儿臣(臣女)不敢居功,此乃分内之事。” 从皇宫出来时,连云卿侧头看着我:“婉儿,此次能成功阻止周丞相的阴谋,你功不可没。若不是你的听雨阁查找袭击的线索,我们也不会这么快找到突破口。”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若不是王爷信任我,愿意一起追查,我也做不到这些。这都是我们共同的功劳。” 然而,就在我们以为一切都将尘埃落定,只待清点逆党、肃清余孽之时,一个意想不到的变故传来——前去包围丞相府的御林军统领派人快马回报,周丞相在府中被围前,竟已服下剧毒,待侍卫冲入书房时,早已毒发身亡,面色青紫地倒在书桌旁,桌上还留着一封未写完的血书,字迹潦草,根本看不清内容。 他的死,像一块巨石投入原本清晰的线索中,瞬间激起千层浪。原本顺理成章的案情,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自杀,再次变得扑朔迷离。一个处心积虑想要谋逆的人,怎会在计划败露前轻易自尽?这背后,仿佛还隐藏着更深的阴谋,而周丞相的死,或许只是另一个开始…… 喜欢我不做王妃只想做一个快乐的人 第441章 勿念 保全 听到周丞相的死讯,我和连云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几分,带着说不出的沉重。连云卿原本舒展的眉头紧紧拧成一个疙瘩,指节无意识地叩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深邃的目光落在窗外,半晌才沉声道:“周丞相此举实在蹊跷。他那个人,向来野心勃勃,性子又极为执拗,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怎么可能轻易自杀?这里面必定藏着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我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心中疑窦丛生:“王爷说得极是。他处心积虑谋划了这么大的阴谋,牵扯甚广,眼看就要收网,怎么会甘心就此放弃?难道是……有人想杀人灭口,怕他吐露更多秘密?” 连云卿闻言,缓缓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你说的这种可能极大。看来这潭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深,丝毫不能掉以轻心,必须接着往下查。周丞相一死,不少明面上的线索怕是断了,但他留下的那封血书,说不定就是解开谜团的关键。” 话音刚落,我们便立刻起身返回上官府。一路之上,谁都没有说话,各自在心里盘算着前因后果。回到府中,一边焦急地等待御林军那边的消息,一边在书房里来回踱步,琢磨着接下来该从哪个方向入手调查。 没过多久,院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御林军统领亲自捧着一个锦盒快步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凝重:“王爷,郡主,这便是从周丞相府中找到的血书。” 锦盒打开,里面铺着一层素白的丝帕,血书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面。许是经过了特殊处理,纸张边缘虽有些残破,但总算没有散架,只是上面的字迹被血渍晕染得模糊不清,像是被雨水打湿的墨痕,只能勉强辨认出“勿……念……保……全……”这几个字。 连云卿俯身盯着血书,眉头皱得更紧了,指尖轻轻拂过那些模糊的笔画,陷入了沉思。书房里静得能听到烛火跳动的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困惑:“这几个字实在让人费解。‘勿念’是对谁说的?是家人,还是同党?‘保全’又指的是什么?是保全某个人,还是某件东西?” 我凑过去仔细看着,扭曲的字迹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忽然,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我抬头看向连云卿:“王爷,您说周丞相会不会是想保护什么人?说不定他的死根本不是自愿的,是被人逼迫的,写这血书,就是想给某个特定的人传递消息。” 连云卿眼中猛地一亮,他看向我:“婉儿,你这个想法很有道理。周丞相在朝 中经营多年,党羽众多,保不齐是他的同谋怕事情败露,先下手为强,逼他自尽,又故意留下这封血书,作为某种暗示或者障眼法。” 就在我们围着血书反复推敲,试图从那几个字里找出更多线索时,门外的侍卫匆匆进来禀报,声音带着几分急切:“王爷,郡主,周瑶姑娘醒了,说有要事想见你们,正哭闹着不肯歇着。” 连云卿和我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期待。这或许是个突破口。我们立刻转身,快步走向周瑶所在的偏房。 推开房门,只见周瑶坐在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脸色依旧苍白得像一张纸,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但眼神却比之前清醒了许多,少了几分惊恐,多了几分复杂。看到我们进来,她挣扎着就要掀开被子下床,我连忙上前一步按住她:“周姑娘,你身子还虚,不必多礼,躺着说就好。你找我们,可是想起了什么关于你父亲的事?” 周瑶咬了咬毫无血色的嘴唇,双手紧紧攥着被角,犹豫了好一会儿,才下定了决心开口,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我……我刚刚昏昏沉沉的时候,想起一些事。我爹前阵子,和一个神秘人来往得特别密切,经常在书房里密谈,连我娘都不让靠近。我只远远见过那神秘人一面,当时我爹对他的态度极为恭敬,甚至带着几分畏惧,我总觉得……这个人或许和我爹的阴谋脱不了干系。” 连云卿和我心中同时一喜,这无疑是条重要的线索。连云卿立刻追问,语气里难掩急切:“那你还记得那神秘人的模样吗?有没有什么特别的特征?比如身高、穿着,或者脸上有没有记号?” 周瑶闭上眼睛,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记忆的碎片,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眼,语气肯定了些:“他……他身材很高大,比我爹还要高出一个头,穿着一身深色的衣袍,看不清料子。最显眼的是,他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看着特别吓人,我当时吓得赶紧躲起来了。” 连云卿闻言,立刻对身旁的侍卫吩咐道:“马上派人在京城内仔细搜查,重点留意身材高大、脸上有疤痕的男子,一旦发现踪迹,立刻带回府中问话,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侍卫领命,转身匆匆离去。周瑶看着我们忙碌的身影,眼中涌上浓浓的愧疚,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王爷,上官姑娘,之前是我不懂事,对你们多有冒犯,还请你们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我……我真的不知道我爹会做出这种谋逆的事,要是早知道,我一定……” 我见她情绪激动,连忙走过去,轻轻 握住她冰凉的手,柔声安慰道:“周姑娘,事已至此,再自责也无济于事。你能站出来提供线索,已经帮了我们大忙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出幕后真凶,还朝廷一个安宁,也还你父亲一个……真相。” 周瑶看着我,眼中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她用力点了点头,哽咽着说不出话。 然而,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骚乱声,夹杂着兵器碰撞的脆响和侍卫的喝叫声。紧接着,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撞开房门跑进来,脸上满是惊慌:“王爷,不好了!刚刚有一群黑衣人突然袭击了御林军看守的周丞相府,看那样子,像是想毁掉什么证据!御林军正在全力抵抗,可那些黑衣人功夫了得,来势汹汹,我们怕是快撑不住了,情况危急啊!” 连云卿脸色骤然一变,猛地站起身,袍袖一甩,沉声道:“走!去看看!”说罢,他率先带着侍卫冲了出去,我心中也是一紧,紧随其后,只觉得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袭击,又会带来怎样的变数…… 第442章 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我们策马扬鞭,很快丞相府的轮廓已撞入眼帘。还未到府门前,一股灼热的气浪便扑面而来,抬头望去,整座府邸已被熊熊烈火吞噬,猩红的火光映红了半边夜空,浓烟滚滚直上。 空气中弥漫着木头燃烧的焦糊味,混杂着血腥气,令人胸口发闷。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兵刃相撞的铿锵声、临死前的惨嚎声、低沉的嘶吼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人的耳膜撕裂。 府内早已是一片炼狱景象。火光中,数十个黑衣人身形飘忽,他们蒙面遮脸,只露出一双双闪着凶光的眼睛,手中长刀挥舞得寒光凛冽,每一次劈砍都带着致命的狠戾。御林军将士们则身披明光铠甲,在烈火中坚守不退,他们结成阵型,长枪如林,与黑衣人展开殊死搏杀,甲胄被刀刃劈中的脆响不绝于耳,不时有士兵惨叫着倒下,滚烫的鲜血溅在燃烧的木头上,发出“滋滋”的声响。 连云卿勒住马缰,他面色冷峻如冰,几乎没有片刻犹豫,他拔出腰间长剑,随即翻身下马,如闪电般冲入战团。 他身形转瞬间便欺近一个黑衣人。长剑挥舞得凌厉迅猛,只听“噗嗤”一声,剑尖已精准地刺穿对方的咽喉,那黑衣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紧接着,他手腕翻转,长剑如灵蛇般游走,所到之处,黑衣人纷纷惨叫着倒下,很快便在他身前清出一片空地。 我勒着马站在府门侧,手心全是冷汗。看着连云卿在刀光剑影中穿梭,每一次刀刃擦着他的衣袍掠过,都让我心脏骤停。我知道自己的武功,此刻冲进去只会成为他的累赘,可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又急得浑身发抖,指尖死死攥着缰绳,几乎要将皮革捏烂。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瞥见一个黑衣人正猫着腰,借着同伴的掩护,悄悄绕到了连云卿身后。那人手中握着一把短匕,寒光闪闪,显然是想趁其不备下死手!“王爷,小心身后!”我几乎是嘶吼出声! 连云卿听到我的呼喊,反应快得惊人,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他猛地侧身旋身,那把短匕几乎是贴着他的后背划过,带起一阵凌厉的风。还没等那黑衣人收回手,连云卿已反手一剑刺出,角度刁钻狠辣,正中对方心口。黑衣人闷哼一声,眼中的凶光瞬间熄灭,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土。 就在这稍纵即逝的间隙,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周瑶到了。她穿着一身素色襦裙,原本梳理得整齐的发髻此刻有些散乱,几缕发丝贴在汗湿的脸颊上。 看到府中烧得通红的火光和混乱的厮杀,她脸色瞬间煞白, 嘴唇颤抖着,眼中却飞快地闪过一丝决绝。她猛地翻身下马,踉跄着跑到一个倒地的侍卫身边,从他尚有余温的手中捡起一把长剑,紧紧攥着剑柄,指节都因用力而泛白,深吸一口气后,竟也朝着战团冲了过去。 “周姑娘,危险!快回来!”我急忙出声阻拦,可她跑得极快,话音未落已冲进了人群,我想下马去拉,却被几个缠斗的黑衣人挡住了去路,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刀光之中。 周瑶身形本就单薄,此刻握着长剑的手臂都在微微发抖,她拼尽了全身力气,紧闭着嘴唇,挥舞着长剑朝黑衣人刺去。 她的剑法稚嫩得很,招式散乱,甚至连剑都握不稳,好几次差点被对方的刀震脱手。可她眼底的倔强却让人不敢小觑,即便被黑衣人逼得连连后退,脚步踉跄,也从未想过退缩,那份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勇气,看得人心头发紧。 然而,战场从不是仅凭勇气就能立足的地方。没过多久,一个身材魁梧的黑衣人抓住她招式的破绽,狞笑着挥刀砍来,刀锋带着破空声,直逼她的面门。周瑶吓得脸色惨白,下意识地闭上眼,竟忘了躲闪。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快如鬼魅般疾冲而至!正是连云卿!他几乎是用尽全力,一脚狠狠踹在那黑衣人的胸口,只听“咔嚓”一声脆响,伴随着黑衣人的惨叫,那人竟被踹得倒飞出去,撞在一根燃烧的柱子上,没了声息。连云卿顺势将周瑶拉到身后护住,将她完全挡在安全处。“周姑娘,你没事吧?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快找个安全的角落躲起来!”他的声音因急促的打斗而有些沙哑。 周瑶扶着墙壁大口喘着气,脸上沾满了汗水和黑色的灰尘,额角甚至被飞溅的火星烫出一个小红点。但她抬起头时,眼神却亮得惊人,带着一种近乎执拗的坚定:“王爷,我没事!丞相府是我的家,我爹……我不能什么都不做!” 连云卿眉头紧锁,却没时间再多说,身后又有几个黑衣人扑了上来,他只能转身挥剑迎上。剑光与火光交织,他的身影在乱战中愈发挺拔。在他和御林军将士们的奋力拼杀下,黑衣人的攻势渐渐弱了下去,原本嚣张的气焰被压制,开始有黑衣人边打边退,显然是想撤了。 就在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一个黑衣人趁着混乱,矮着身子溜到了西侧一间尚未被大火波及的屋子前,手忙脚乱地推开门钻了进去。我心里“咯噔”一下,那间屋子我有印象,是周丞相平日处理公务的书房!他这时候进去,十有八九是想销毁什么重要证据! 来不及多想 ,我翻身下马,借着廊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跟了过去。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重的书卷气混杂着灰尘的味道扑面而来。屋子里摆满了高大的书架,上面整齐地码着书卷,墙角堆着几个上了锁的木箱,显然是存放重要物件的地方。那个黑衣人正背对着我,在书架前疯狂地翻找着,双手胡乱地将书册扫落在地,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嘴里还低声咒骂着什么。 听到开门声,他猛地转过身,脸上的黑布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到我时,眼中瞬间闪过一丝错愕,随即被凶狠取代。他二话不说,举起手中的长刀就朝我刺来,刀锋带着凌厉的风,直逼我的心口。 我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往后退,慌乱中抓住身边一个青瓷花瓶,想也没想就朝他砸了过去。花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那黑衣人下意识地侧身躲避,“哐当”一声,花瓶在他脚边碎裂,瓷片溅得到处都是。趁着这转瞬即逝的间隙,我急忙扫视四周,目光落在书桌一角——那里赫然放着一把匕首,看样子是平日裁纸用的,小巧却锋利。 我一个箭步冲过去,抓起匕首紧紧攥在手里,转过身对着黑衣人,与他对峙。“你是谁?为什么要找东西?是不是想销毁周丞相的罪证?”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 黑衣人看着我手中的匕首,发出一声低沉的冷笑,笑声里满是不屑和残忍:“一个小丫头片子也敢管闲事?你不需要知道那么多,今天,你和这里的一切,都得消失!”说罢,他再次挥舞着长刀朝我扑了过来,刀锋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森冷的寒光…… 第443章 书房惊魂 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死死攥着那柄贴身携带的匕首,冰冷的铁柄硌得掌心生疼,却远不及胸腔里狂跳的心脏带来的窒息感——心好像被无形的手攥着,每一次搏动都撞得肋骨发颤,下一秒就要冲破皮肉。 烛火被穿堂风卷得摇曳不定,映得四周书架上的古籍投下扭曲的暗影,添了几分诡异。 黑衣人足尖点地的声响刚落,我便觉一股寒意从背后窜起。他身着纯黑劲装,面罩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泛着凶光的眼睛,像蛰伏在暗夜中的恶狼,死死锁定我这只猎物。不等我反应,他裹挟着凛冽的杀气猛扑而来,手中长刀寒光乍现,划破空气时发出尖锐的“咻”声,直逼我的心口。 千钧一发之际,我猛地向左侧身,肩胛骨撞到书架边缘,疼得我倒抽一口冷气。锋利的刀刃擦着我的衣袖划过,“嗤啦”一声,丝绸布料应声而裂,带着凉意的夜风瞬间灌进衣内,激得我浑身一颤,鸡皮疙瘩密密麻麻地冒了出来。 还没等我稳住呼吸,黑衣人足尖在地面一旋,身形如同鬼魅般转身,长刀再次挥来,刀风裹挟着血腥气,直劈我的肩头。我下意识地抬起手臂,将匕首横在身前格挡。“铛——”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狭小的书房里炸开,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一股巨力顺着手臂蔓延,从手肘麻到肩膀,匕首几乎要从手中脱手。 我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腰撞到书桌,桌上的砚台、毛笔哗啦滚落,墨汁在宣纸上晕开大片黑斑,像极了我此刻狼狈的处境。 我知道不能坐以待毙,若再被动防御,迟早会沦为刀下亡魂。趁着黑衣人长刀收回的间隙,我深吸一口气,攥紧匕首,盯着他手臂上露出的破绽,鼓起勇气猛地向前冲去。黑衣人显然没料到我会反击,瞳孔微微一缩,想要躲避时已慢了半拍。匕首划破他的衣袖,在他手臂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暗红的血珠立刻渗了出来,晕染在黑色布料上。 “臭丫头,找死!”黑衣人被激怒,他的攻势陡然变得猛烈,长刀挥舞得更快,刀光如雨点般落下,将我的退路层层封锁。 我只能左躲右闪,脸颊被刀风扫过,留下一道细细的血痕,火辣辣地疼。手臂、小腿也接连被刀刃划伤,温热的血顺着皮肤流下,浸湿了衣料,黏腻的触感让我一阵心慌。渐渐地,我的呼吸变得急促,双腿像灌了铅般沉重,脚步开始踉跄。 就在我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甚至能感受到长刀逼近脖颈的寒意时,书房门“哐当”一声被撞开,一道清亮的大喝骤然响起:“住手!” 黑衣人动作一顿,攻势缓了一瞬。我趁机抬眼望去,只见周瑶手持长剑,发丝完全散开,凌乱地贴在脸颊和脖颈上,淡紫色的衣裙被划破好几处,露出底下青紫的擦伤,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死死的盯着黑衣人。“你……你别伤害她!”周瑶的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她缓缓向前迈步,将我护在身后。 黑衣人目光在我和周瑶之间来回扫视,似乎在权衡利弊——继续动手,未必能速战速决;若就此撤退,又不甘心错过眼前的机会。就在他犹豫不决时,外面突然传来连云卿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婉儿,你在哪里?” 听到这声音,我心中一喜,大声喊道:“王爷,我在书房!快来!” 黑衣人脸色骤变,面罩下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他知道,一旦连云卿赶到,自己绝无脱身的可能。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随后转身朝着窗边冲去。周瑶见状,立刻提起长剑追了上去,剑尖直指黑衣人的后心。我也顾不上身上的伤痛,踉跄着跟在她身后,紧紧盯着黑衣人的背影。 黑衣人纵身一跃,半个身子已探出窗外。周瑶抓住机会,手腕一扬,长剑带着凌厉的风声刺去。黑衣人反应极快,侧身躲过,反手一刀砍向周瑶的手臂。“啊!”周瑶吃痛闷哼一声,长剑脱手,“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手臂上瞬间出现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 我心急如焚,眼看黑衣人就要跳出窗户逃走,我猛地抬手,将手中的匕首朝着他的后背掷去。这一掷用尽了我最后的力气,我甚至闭上了眼睛,不敢看结果。几秒钟后,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我睁开眼,只见匕首不偏不倚地刺中黑衣人的后心,他身体一僵,向前扑倒在地,一动不动。 我和周瑶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布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难以掩饰的疲惫。她捂着流血的手臂,脸色苍白,却还是朝着我勉强笑了笑。 就在这时,脚步声急促地传来,连云卿带着几个身着铠甲的御林军士兵冲进书房。他目光第一时间落在我和周瑶身上,看到我们满身伤痕,紧绷的下颌线微微松动,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欣慰:“你们没事就好。”说完,他转身吩咐士兵,“把地上的黑衣人绑起来,仔细看管。” 两名士兵上前,熟练地将黑衣人反手绑住,又检查了他的口鼻,确认他只是昏迷后,才押到一旁。随后,我们在黑衣人的腰间搜出一块巴掌大的令牌,令牌由不知名的黑色金属打造,上面刻着一个奇怪的图案——像是缠绕在一起的两条蛇,蛇 眼处镶嵌着红色的宝石,透着诡异的光。 连云卿接过令牌,眉头紧紧皱起,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沉声道:“这图案我从未见过,无论是朝中官员的令牌,还是江湖门派的标识,都没有与之相符的。看来,背后的势力比我们之前预想的还要复杂。”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御林军士兵匆匆跑进来,单膝跪地禀报:“王爷,府中的火势已经控制住了,没有蔓延到其他院落。不过,士兵在西侧偏院发现了几个隐藏的暗格,里面藏着一些书信和地图,书信上的字迹经过比对,与周丞相的笔迹一致,而且地图上标注的地点,似乎与敌国的边境要塞有关。” 连云卿脸色瞬间凝重,手中的令牌几乎要被捏变形:“看来周丞相勾结敌国一事,确凿无疑。”他转身看向身边的副将,“立刻将这些书信、地图还有这块令牌收好,妥善保管,不得有任何差池。待我整理好头绪,立刻进宫面圣,将所有事情禀明皇上。” “是!”副将恭敬应答,接过证据小心收好。 处理完周丞相府的烂摊子时,天已经蒙蒙亮。我们坐着马车回到上官府,一路颠簸,我靠在车壁上,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在疼。回到府中,丫鬟赶紧打来热水,帮我清理伤口、更换衣物,可身体的疲惫远不及心中的沉重——周丞相虽已死,但那个刻着诡异图案的令牌、与敌国相关的书信和地图,都在提醒我们,事情远没有结束。 黑衣人背后的势力依旧隐藏在黑暗中,像一只蛰伏的巨兽,又像一双无形的大手,悄无声息地操控着朝堂的风云。而我们,就像在迷雾中前行的旅人,必须在这错综复杂的阴谋中,一步步找出真相,驱散黑暗,才能还朝廷一个安宁,还百姓一个太平…… 第444章 有疤痕的男人 ?P??n?s????x[O?^:?eZ?x??jNNō>?+?[?K<;<3?? c? .???"?? cb???E???VB?????? ^?F$???}?u)=??ū?4?????B?r???8uKUp??E?s|???fd??j????+???QTWH?_J?~o?=2~?????3?,???+?X^?`?y?T v?v?*?D?&??j?F???% >?g%?N?1B??d???ya?Q??g??R??]?\1?0?H?y??g?A?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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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紧跟着连云卿和周瑶绕到客栈后门。门板上的木纹开裂,糊着的油纸早已泛黄,周瑶指尖微微颤抖,贴在我耳边轻声说:“就是这里,我上次跟踪他时,他就是从这门进去的。” 连云卿做了个“跟我来”的手势,指尖在木门上轻轻一推,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响,他立刻顿住脚步,等了片刻确认无人察觉,才领着我们弯腰潜入。 客栈二楼的走廊铺着磨损的青石板,每走一步都要格外小心。天字三号房的木门虚掩着,缝隙里漏出摇曳的烛火,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翻动纸张的窸窣声。连云卿突然抬手,掌心朝后压了压,那是“噤声”的信号——他指尖凝着一丝寒气,缓缓推开房门,动作轻得像一阵风。 烛火在黄铜灯台上跳动,将房间里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八仙桌旁坐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脊背挺得笔直,正低头擦拭一把短刀。刀刃反射的寒光掠过他的侧脸,我瞬间倒吸一口凉气——那道从眉骨斜划到下颌的疤痕,在烛火下泛着暗红色的印记,边缘狰狞如蜈蚣,与周瑶之前描述的“疤脸神秘人”分毫不差。 连云卿眼神一凛,嘴角抿成冷硬的线条,朝身后的侍卫递了个眼色。三个侍卫如鬼魅般掠出,脚尖点地时几乎没有声响,不等那男子反应,左右两人已扣住他的肩膀,膝盖顶住他的后腰,第三人则迅速夺下他手中的短刀,“哐当”一声扔在地上。男子猛地挣扎起来,玄色衣袍被扯得变形,他脖颈上青筋暴起,怒喝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我的房间!” “你的房间?”连云卿缓步走到桌前,指尖敲了敲桌面,烛火的光影在他脸上明明灭灭,“天字三号房的住客登记的是‘李二’,可你这衣着气度,哪点像个寻常客商?”他俯身盯着男子的眼睛,声音冷得像冰,“说,你与周丞相究竟有何勾结?今日在此等候谁?” 男子喉结滚动了一下,突然扯出一抹冷笑,头扭向一边,发丝垂落在疤痕上,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周丞相?我从未听过这个 名字。你们找错人了,赶紧放开我,否则我要去官府告你们绑架!” “你还敢狡辩!”周瑶突然上前一步,她指着男子的疤痕,指尖都在抖,“前几日我亲眼看见你在我爹的书房里,你手里拿着一封密信,还跟我爹说‘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你以为我会记错吗?”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桌布——但那慌乱只持续了一瞬,他很快就恢复了镇定,甚至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小姑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我这几日都在客栈里待着,连你家大门朝哪开都不知道,怎么会去你爹的书房?怕不是你看错人了吧。” 连云卿盯着他攥紧桌布的手,眉头皱得更紧。他没有说话,只是朝扣着男子肩膀的侍卫抬了抬下巴。侍卫立刻会意,手上的力道骤然加重,只听“咔嚓”一声轻响,男子的肩膀被捏得脱臼,他疼得额头瞬间冒出冷汗,脸色扭曲如恶鬼,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硬是没喊出一声求饶的话,只是死死瞪着我们:“你们……你们有种就杀了我,想让我开口,没门!” 就在这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哨声,“咻——”的一声划破夜空,格外刺耳。连云卿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转头看向窗户,声音急促:“不好,有埋伏!” 话音刚落,“哗啦”一声巨响,客栈的木窗被人从外面踹碎,木屑飞溅中,十几个黑衣人破窗而入。他们个个蒙着面,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手中的长刀泛着森寒的光,落地时脚尖一点,直接朝侍卫们扑了过去。刀刃相撞的“锵”声瞬间响彻房间,黑衣人招式狠辣,每一刀都朝着要害砍去,几个侍卫猝不及防,手臂上瞬间被划开血口,局势眨眼间就对我们不利。 连云卿立刻拔出腰间长剑,剑光如练,挡住了朝他砍来的一刀。“婉儿、周姑娘,躲到床底下去!千万别出来!”他一边与黑衣人缠斗,一边高声喊道,长剑舞动间,将两个黑衣人逼得连连后退,但很快又有更多黑衣人围了上来,将他死死缠住。 我拉着周瑶跌跌撞撞地躲到床底,木床的底板积着一层灰,呛得人直咳嗽。周瑶吓得脸色煞白,紧紧抓着我的衣袖,声音带着哭腔:“怎么办?他们好多人,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我刚想安慰她,就听见“嗖”的一声,一把长刀擦着床沿劈了过来,木屑溅到我的手背上,火辣辣地疼。 抬头一看,一个黑衣人竟然绕开了侍卫,正朝着床底扑来。他的长刀已经举过头顶,刀刃上还沾着侍卫的血,眼看就要劈下来。周瑶吓得尖叫出声,我紧紧抱住她,心中 暗暗叫苦——我虽然会点防身术,但根本不是黑衣人的对手,这一刀下去,我们俩恐怕都要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闪电般掠来,“当”的一声,长刀被格挡开来。是暗影!他不知何时赶了过来,手中握着一把玄铁长刀,刀身厚重。暗影挡在床前,身形矫健如豹,长刀横扫,直逼黑衣人的面门。黑衣人急忙举刀格挡,却被暗影的力道震得手臂发麻,连连后退。 暗影的刀法又快又狠,每一刀都带着破风之声,黑衣人渐渐有些招架不住,脚步踉跄。可就在这时,两个黑衣人突然从侧面冲了过来,长刀一左一右,朝着暗影的后背砍去。暗影被迫转身格挡,瞬间被三人围在中间,虽然依旧能勉强支撑,但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 连云卿看得心急如焚,他想冲过来支援,可身前的三个黑衣人如附骨之蛆,招式越来越狠,根本不给他脱身的机会。他一剑逼退面前的黑衣人,余光瞥见暗影被围攻,急得额角青筋暴起:“暗影,撑住!” 床底的我看着这一幕,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暗影的手臂已经被划开一道血口,鲜血顺着刀身往下滴,再这样下去,他肯定会出事。我咬了咬牙,目光扫过地上——短刀就落在不远处,刀身还闪着寒光。 “上官姑娘,你要干什么?”周瑶见我要爬出去,急忙拉住我,“太危险了,你别出去!” “再等下去,暗影就撑不住了!”我推开周瑶的手,趁着黑衣人注意力都在暗影身上,悄悄爬出去,一把捡起地上的短刀。 刀柄冰凉,握在手里却给了我一丝勇气。我深吸一口气,朝着围攻暗影的一个黑衣人冲了过去——那黑衣人正举刀朝暗影的后背砍去,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我。 第446章 惊破夜局 “就是现在!”我屏住呼吸,在靠近黑衣人的瞬间,猛地将短刀刺向他的后背。短刀刺入皮肉的声音格外清晰,黑衣人惨叫一声,身体一僵,缓缓转过身来。他的面罩被血染红,眼中满是愤怒,抬手就要朝我砍来。 “小心!”暗影见状,立刻挥刀挡在我身前,长刀横扫,“咔嚓”一声砍在黑衣人的手臂上。黑衣人疼得惨叫,手中的长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捂着流血的手臂踉跄后退。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是守在客栈外的侍卫听到动静赶了过来!他们手持长刀,冲进房间后立刻加入战团。局势瞬间逆转,黑衣人原本就有些体力不支,此刻被前后夹击,很快就溃不成军,一个个被侍卫们按在地上制服。 连云卿快步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上下打量着我:“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他的指尖带着薄汗,眼神里满是焦急。我摇了摇头,刚想说“我没事”,就看见他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垮了下来。 他转头看向被按在地上的神秘人,眼中的焦急瞬间变成了狠厉。侍卫将神秘人拖到他面前,神秘人的肩膀依旧脱臼,脸色惨白如纸,看着地上倒下的黑衣人,嘴唇颤抖着,再也没有了之前的硬气。 “现在,你还想狡辩吗?”连云卿蹲下身,指尖捏住神秘人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你背后的势力能派出这么多高手,看来这阴谋不小。不过,你今日插翅难逃,若是乖乖说出真相,我还能让你少受点罪。” 神秘人看着地上的血迹,又看了看连云卿冰冷的眼神,沉默了许久。终于,他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垂着头,声音沙哑:“罢了……反正今日也逃不掉了。我确实与周丞相勾结,我们私下里来往了半年多,但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更大的阴谋……” 烛火在铜制灯台上摇曳,将连云卿的身影拉得颀长。他掌心按在腰间佩剑的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死死钉在阶下那蒙面的神秘人身上。 “什么更大的阴谋?”他的声音低沉如雷,每一个字都像砸在青石地面上,“你最好把知道的一五一十说清楚,否则——”话语骤然顿住,他眼底翻涌的冷意顺着空气蔓延开,连烛火都似被冻得颤了颤。神秘人裹在黑衣里的身子明显瑟缩了一下,喉结滚动着,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脚边的阴影都跟着晃了晃。 沉默在屋内凝滞了片刻,神秘人终于深吸一口气,胸腔起伏着:“在西北边境之外,有个叫‘黑风部’的部落。他们世代居于戈壁,最擅骑射,这些年一直盯着咱们连王朝 的炸药。约莫半年前,他们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和朝中一些人勾搭上了,想里应外合,把炸药的配方弄到手。” 他咽了口唾沫,声音愈发沙哑:“周丞相就是他们的人。他在朝堂上故意挑起各部争斗,闹得朝局动荡——其实都是为了给黑风部争取时间,好让他们的人混进火器营,不光要找炸药配方,连军中最新式剑弩的制作方法,他们也想要。” “轰”的一声,这话像惊雷炸在我耳边。我猛地转头看向连云卿,正好对上他眼中的震惊,两人对视的瞬间,都从彼此眼底看到了难以置信。原以为只是朝堂上的权力倾轧,竟牵扯到了境外部落,这背后的网,比我们预想的要密得多、也凶险得多。 连云卿很快收敛了神色,往前踏了一步:“那你呢?你在这阴谋里,扮演什么角色?” 神秘人被他的气势逼得后退半步,脚跟撞到身后的廊柱,发出“咚”的闷响。他咬了咬牙,抬手扯下脸上的黑布——露出一张布满细纹的脸,竟是前几日在周丞相府外见过的杂役。“我是黑风部安插在京城的联络人,”他声音发颤,“负责给周丞相和边境的人传消息,有时候还要帮他们协调人手。”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刻着狼纹的青铜令牌,双手捧着递上前,“这就是我们的信物,凭这个能对接消息。” “周丞相的死,也是他们干的?”我忍不住插了一句,心头的疑云终于有了线索。 神秘人点点头,头垂得更低了:“是。周丞相前两天查出了咳血症,怕自己撑不住,想把秘密告诉家人——他们怕他泄露消息,就派人在他的药里下了毒,对外只说是旧疾复发。” 连云卿眉头拧成了疙瘩,眼中满是疑惑:“既然事情败露,你本该躲起来,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按理说神秘人不该自投罗网。 “是他们让我来的。”神秘人声音里带上了哭腔,“他们察觉到你们在查周丞相的死因,怕我也被盯上,就让我来京城安排撤退的人,顺便……顺便把藏在这里的证据销毁。”他说着,手指紧紧抠着衣摆,始终不敢抬头看连云卿的眼睛。 “证据在哪?”连云卿猛地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神秘人慌忙抬手指向墙角的一个黑漆木箱:“就在那里面……可、可我刚才来的时候,听到外面有动静,怕被人发现,就先点了火,现在恐怕已经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两名侍卫立刻上前,一把掀开木箱的盖子。一股焦糊味扑面而来,箱子里堆满了书信和图纸,大部分已经被 烧得蜷曲发黑,只剩下几片边角还保持着完整。连云卿快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张残页,借着烛火仔细查看——纸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但仍能隐约看到“三日后,西北大营……调兵五千”的字样,还有几处画着类似营地布局的线条。 “好,好一个勾结外敌、意图谋反!”连云卿怒不可遏,猛地将残页攥在手里,指腹都被纸边划破了也浑然不觉。他抬起脚,狠狠踢在木箱上,“哗啦”一声,箱子翻倒在地,烧焦的纸片散落一地,像是燃尽的灰烬在诉说着阴谋。 神秘人吓得立刻缩成一团,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连连磕头:“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我知道的都已经说了,求您开恩,饶我一命!”额头撞在地面上,发出“砰砰”的声响,很快就渗出了血。 连云卿冷哼一声,眼底没有半分怜悯:“饶你一命?你帮着外敌算计自己的家国,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的血,以为说几句实话,就能抵消罪过?”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瑟瑟发抖的人,语气稍缓,“不过,看在你还算配合的份上,我会让你死得痛快点,不至于落个凌迟的下场。” 说完,他转头对侍卫吩咐道:“把他押下去,关进将军府后院的暗牢,严加看管,不许任何人接触。另外,这些残页,立刻派人快马送进宫,亲手呈给皇上,路上绝不能出半点差错。” “是!”侍卫们齐声应道,声音铿锵有力。两名侍卫上前,架起瘫软的神秘人,拖着他往外走,神秘人的哭喊声渐渐消失在夜色里。 第447章 破晓惊变 处理完这些,连云卿转过身看向我。烛火映在他脸上,刚才眼底的怒火已经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疲惫——他的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下颌线也绷得有些僵硬,连肩膀都微微垮了下来。他走上前,轻轻握住我的手,带着一丝颤抖:“婉儿,这次的事情太凶险了。还好你刚才没被他伤着。” 他顿了顿,声音里满是担忧:“只是这背后的势力太庞大了,黑风部敢这么明目张胆地布局,朝中肯定还有他们的人。我们必须尽快把消息告诉皇上,让他早做防范,否则等他们真的动了手,后果不堪设想。” 我点了点头,指尖也有些发凉。一想到朝堂上可能还藏着不知多少敌人,想到边境可能面临的危机,心头就像压了一块巨石:“王爷,你说得对。只是我们现在连他们到底有多少人、下一步要做什么都不知道,接下来一定要小心行事,不能再打草惊蛇了。” 连云卿收紧了握着我的手,安慰我:“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受到任何伤害。接下来,我们就是在跟时间赛跑,必须尽快揪出所有幕后黑手,守住连王朝的山河,保家国安宁。” 夜风吹过窗户,带着几分凉意。我们没再多说,立刻让人收拾好那些残页,又吩咐侍卫看好神秘人,随后便翻身上马,朝着上官府疾驰而去。 马蹄声在青石板路上急促回响,带着一路风尘,终于在上官府门前停驻。 我勒紧缰绳,翻身下马时,指尖还残留着马鞍的凉意,抬头望去,天边已撕开一道浅淡的灰白,鱼肚白的光晕正一点点驱散夜色,将府门上方“上官府”三个鎏金大字染得愈发清晰。只是这破晓的微光,却丝毫暖不透我们心头的沉郁。 刚踏入府门,守在门内的管家便快步迎了上来,身后还跟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是大哥上官凌志。他显然已等候许久,青布长衫下摆沾着些晨露,见我们二人神色凝重,眉宇间的关切瞬间拧成一团,眼底飞快闪过一丝担忧,上前两步便急声问道:“王爷,小妹,你们这一路追查,可是查到了什么线索?” 连云卿抬手按了按眉心,昨夜奔波的疲惫在他眼底刻下淡淡的青黑,他缓缓点头,将神秘人招供的黑风部图谋、以及残页上记载的朝中内应之事,用最简练的语言叙述了一遍。话音未落,上官凌志的脸色骤然变了,原本温和的神情被震惊取代,他猛地攥紧了袖中的手,声音都带着几分发颤:“竟有这等胆大包天之事!黑风部本就盘踞边境,如今还藏着这般狼子野心,朝中竟还有人敢与他们勾结,这绝非儿戏啊!” “正因事态危急,才需立刻筹谋,半点耽搁不得。”连云卿的声音沉了下来,目光锐利如刀,“大哥,你即刻调动上官府及将军府的所有暗卫,分成十组,严密监视京中所有与周丞相来往密切的官员。无论他们是去府邸赴宴,还是去茶楼密谈,一旦发现异动,切记不可惊动对方,先暗中记下他们的动向,随时向我汇报。” “好!我这就去安排!”上官凌志没有半分犹豫,他深知此事关乎重大,当即转身,脚步匆匆地朝着暗卫的住处走去,青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庭院的拐角处。 我转头看向连云卿,借着晨光,清晰地看到他眼底布满了细密的红血丝,下巴上也冒出了一层淡淡的胡茬。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心疼,我轻声劝道:“王爷,你已经熬了一整夜,眼下大哥已经去调动暗卫,不如你先去偏院歇息片刻?宫里的消息,等皇上那边有了回音,我们再商议也不迟。” 他却缓缓摇了摇头,抬手揉了揉发胀的眉心,可语气依旧坚定:“事不宜迟,多耽搁一刻,就多一分变数。我这就进宫面圣,把黑风部和内应的事禀明皇上。你留在府里,哪里都不要去,好好待在暖阁,务必保护好自己。”最后几个字,他说得极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带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我知道劝不动他,只能用力点头应下:“王爷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你也要多加小心。”目送着他翻身上马,黑色的披风在晨风中扬起一个利落的弧度,马蹄声渐渐远去,消失在街道尽头。 转身回到暖阁时,刚推开门,便见周瑶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膝头摊着一本泛黄的医书。她身上还裹着厚厚的锦被,脸色虽依旧有些苍白。听到开门声,她立刻放下医书,撑着榻沿坐起身,眼中满是急切:“上官姑娘,怎么样?查到我爹……查到真相了吗?” 我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将昨夜查到的黑风部图谋、残页线索,以及周丞相与黑风部的勾结之事,一一向她说明。她听得身子微微发颤,指尖渐渐失去了血色,紧紧攥着锦被的边缘,直到指节泛白,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直线。许久,她才低声开口,声音里满是难以掩饰的痛心,却没了往日提及父亲时的犹豫:“没想到……我爹竟真的走到了这一步,他怎么会……”话说到一半,她哽咽了一下,随即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上官姑娘,我知道一些我爹私下联络的官员名单,或许能帮上忙。” 说着,她掀开锦被,从枕头下摸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素色宣纸,小心翼翼地展开。纸 上用娟秀的小楷写着十几个名字,每一个名字旁都标注了官职,正是京中几位平日里与周丞相交好的官员。 “这些人,我曾在深夜见过他们来府里,每次都跟着我爹去了后院的密室,待上一两个时辰才走,当时我就觉得奇怪,如今想来,他们定是在商议勾结黑风部的事。” 我接过那张纸,目光扫过上面的名字,心中一阵狂喜——有了这份名单,上官大哥的暗卫监视起来便能更有针对性,这简直是关键的突破口!我连忙说道:“这太重要了!我这就让人快马送到宫里,交给王爷,让他一并禀明皇上!” 周瑶转头望向窗外,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脸上,映出几分落寞。她轻声道:“若能借着这份名单查清所有真相,阻止黑风部的阴谋,也算……替我爹赎一点罪吧。” 第448章 夜闯密室 我握着名单的指尖不自觉地微微收紧,抬眼看向周瑶,她裹着厚厚的锦被——锦被是极鲜亮的朱红,衬得她脸色愈发苍白,透着易碎的单薄。可她方才说要替父亲赎罪时,语气里压着痛的坚定,让我心里莫名一酸。 “你不必这么说。”我忙把纸仔细折成四方小块,妥帖揣进袖袋,指尖触到袋里的玉佩,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漫上来,才惊觉自己语气里带了急,连忙缓了缓,“你肯把这些说出来,便是在亲手拆黑风部的网了。周丞相的错是他的,你护的是京里数万百姓,这是功,算什么赎罪?” 她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却没回头,只望着窗外出神。暖阁里炭盆烧得正旺,银骨炭燃得无声,热气裹着淡淡的药味在屋里漫开,暖得人指尖发暖,她却忽然轻轻咳了两声,帕子按在唇上,声音低得像落絮:“可他终究是我爹。小时候他蹲在药圃里教我认药草,说‘瑶儿你记着,医者手里的药,是要救活人的’,如今却……”话说到一半,尾音忽然黏了点湿意,断了。 我正想拣些宽心的话来劝,门外忽然传来三下轻叩声,是丫鬟端着药进来了。青瓷碗搁在描金小几上,药汁冒着袅袅热气,药香混着先前的炭火气,倒让暖阁里添了几分烟火气。她转过头时,我见她眼眶悄悄红了红,却硬是没让泪掉下来,只伸手拿起白瓷调羹,慢慢在碗里搅着药汁,药汁里的沉渣被搅开,她轻声道:“这药苦得很,昨日喝时嗓子眼发紧,差点吐了,今日倒觉得……也没那么难咽。” 我知她是在说心境——昨日还陷在父亲或许无辜的侥幸里,今日认清了真相,虽痛,反倒落了实,倒比悬着时好受些。便顺着她的话笑了笑:“等这事了了,我让后厨给你做桂花糕,要那种蜜渍过的桂花,蒸得软软糯糯的,配着药吃,保管就不苦了。”她抬眼望我,眼里总算褪去些落寞,漾开点浅浅的笑意:“好啊,要甜些的,越甜越好。” 我起身要走,刚走到暖阁门口,她叫住了我:“上官姑娘。”我回头,见她攥着锦被边缘,轻声道,“丞相府后院的密室里或许还有东西。密室藏在假山后面的暗格里,我爹这些年总瞒着人去那里,前两天天擦黑时,我还见他带着个蒙面人进去,待了快一个时辰才出来,只是当时没敢多问,也没敢跟进去。” 我心里一动——她没说,我竟不知丞相府还有这样的密室。忙点头:“我记下了,你安心歇着,这些事不必再挂心,别再劳神。”她轻轻“嗯”了一声,点点头,重新裹紧了锦被,伸手拿起枕边那本泛黄的医书,指尖在封面上磨了磨,只 是这次没再翻页,只垂着眼,望着书页上模糊的字迹发怔,竟显得她更孤静了。 走出暖阁时,我下意识摸了摸袖袋里的纸,想起她方才望着药碗的样子——明明还病着,却肯把最要紧的事托出来,连父亲的密室都肯说,或许这乱世里,人心复杂,谁都难算清绝对的对错,可她肯凭着本心,伸手去拆那错织的网,便已是难得的勇毅了。 我快步回到自己暂居的宅院,刚踏进院门便扬声唤青瑶,她闻声从廊下迎上来,见我神色凝重,眸中立刻多了几分警惕。我拉着她进了内室,又唤来了暗影。 “周瑶说了周丞相府有处密室,藏在假山暗格里,里头怕是有黑风部的把柄。”我指尖叩了叩桌面,目光扫过二人,“今夜就去探,迟则生变。” 青瑶立刻点头:“我去备些防身的暗器,再让人盯着周丞相府的动静,若有异动便发信号。” 暗影也沉声道:“属下这就点齐暗卫,咱们在府外巷口汇合,保证悄无声息潜入。” 我换了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带着青瑶暗影和身边所有的暗卫,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绕到丞相府后墙。我们借着墙角的老槐树翻进去,落地时只惊起一片夜露,连虫鸣都没断。 按周瑶说的方位,穿过栽着芭蕉的后院,果然见着一座丈高的太湖石假山。暗影上前摸索片刻,在假山背面一块不起眼的石笋下按了按,只听“咔”的一声轻响,假山侧面竟滑开一道尺宽的暗格,里头黑黢黢的,隐约有冷风透出。 “我在前头探路,你们跟上,保持戒备。”我从腰间摸出火折子点上,借着微弱的火光往里走。通道比预想中更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脚下是青石板铺就的路,走起来倒不颠簸,只是两侧墙壁渗着湿意,带着股陈旧的霉味。走了约莫二十步,前方忽然开阔起来——竟是个丈许见方的密室。 密室里没点灯,火折子的光晃过,能瞧见墙角摆着四个黑木箱子,箱上挂着铜锁,却都没锁死。我示意暗影打开,他伸手掀开最上面的箱盖,里头赫然是一沓沓信纸,封皮上印着黑风部独有的狼头标记。我抽了几张翻看,上面的字迹潦草,却写得明白——竟是黑风部与北境敌国往来的密信,说的是如何里应外合,趁秋收时袭扰边境,再趁机在京城制造混乱,趁机夺取炸药的配方和剑弩的制作方法。 “再开别的箱子。”我压着心头的惊怒,又指了指旁边的箱子。暗影接连打开,另外三个箱子里,两个装满了金银珠宝,元宝上还沾着些泥痕,瞧着不像是寻常俸禄所得;最后一 个箱子里则是几本账册,记着周丞相这几年暗中给黑风部送粮送药的明细。 我把密信和账册拢到一起,又让暗卫拿了些珠宝作物证,心里算着——这些加上周瑶给的名单,桩桩件件都能钉死周丞相,连带着黑风部的老巢都能端了。 “撤。”我低喝一声,刚转身要往通道走,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是呵斥声,还有铁器碰撞的脆响。暗影瞬间绷紧了身子,压低声音道:“是黑风部的人,他们怕是发现了密室的动静。” 话音刚落,通道口就传来“咚”的一声,像是有人在外面撞暗格的门。我咬了咬牙:“硬冲!暗影,你带一半人往前冲,其他人护着证据,跟我一起走!” 暗卫们立刻分成两拨,后头的人护着我往通道外退,前头的暗影已抽出腰间短刀,迎着通道口的光亮冲了过去。刚出暗格,就见假山外站着十几个黑衣蒙面人,手里都握着弯刀。他们见我们出来,立刻挥刀扑上来,刀锋带着冷风擦着我耳边掠过。 “别恋战,往东侧墙跑!”我一边躲避刀锋,一边指挥着众人往外冲。暗卫们个个身手利落,短刀舞得密不透风,很快在黑衣人里撕开一道口子。我紧跟在后面,只听身后传来兵刃交锋的闷响,偶尔有暗卫闷哼一声,想来是受了伤,却没一人停下脚步。 好不容易冲到后墙,青瑶早已按约定在墙外备了马车,见我们出来,立刻掀开车帘:“快上车!”我们鱼贯钻进车厢,暗影带着断后的暗卫也紧跟着跳上来,他手臂上划了道深可见骨的口子,血正顺着袖口往下滴,却只沉声道:“走!” 马车轱辘碾过石板路,飞快地驶离丞相府。我掀开车帘往后看,见黑风部的人没追上来,才松了口气。 有了这些带出来的证据,黑风部的阴谋撑不了几日了。我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心里想着,过不了多久,京城该能真正安宁了。 第449章 陪你玩 陪你闹 证据确凿,黑风部落的阴谋便再无遁形之地。我们顺藤摸瓜,将其党羽、据点一一清剿,终是将这股盘踞的强大势力连根拔起,再难有死灰复燃之机。 待朝堂内外因这场风波而起的波澜彻底平息,枝头的梅花开了又谢,转眼已是岁末。除夕这天,宫城内外飘着细碎的雪,天地间一片素白,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朱红宫墙上,透着彻骨的凉。 可御书房内却全然是另一番景象——铜炉里燃着上好的银骨炭,暖融融的热气漫过铺着软垫的紫檀木椅,熏得人浑身松快,连空气中都浮着淡淡的松木香,与外头的冰天雪地判若两个世界。 我正挨着连云卿坐,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角绣的缠枝莲,就见皇上放下手中的朱笔,抬头看过来,脸上带着几分狡黠的笑。他先瞧了瞧我,又看了眼我身侧的连云卿,慢悠悠开口:“芸丫头,再过几日便是新年,过了年就该到了你十八的生辰日了。去年你应下朕的事,总该兑现了吧?” 他顿了顿,语气里添了些叹惋:“虽说你跟云卿早订了婚约,可一日没把你堂堂正正娶进亲王府,朕这心里呀,就总悬着块石头,放心不下。” 话音刚落,连云卿便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抬眼对皇上道:“父皇,您就别逼婉儿了。她心里若还没准备好,咱们再等等便是。” 皇上一听,眉头顿时皱了起来,带着几分急意道:“你就这般由着她、宠着她!如今她十八了,再拖下去,万一……万一她变了主意,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不会有万一的。”连云卿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脸上时,满是温柔笑意,“她心里有我,我知道。” 皇上被他堵得一噎,指着他,气呼呼道:“你们……你们真是要气死朕!” 我看着皇上佯装生气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轻声道:“父皇,您瞧瞧您,急什么。臣女打从定亲那日起,就跟着云卿叫您父皇了,若真有什么‘万一’,我又何必这般认您呢?” 皇上这才缓了脸色,往前凑了凑,语气软下来,带着几分恳求:“丫头,过了十八的生辰,就把婚期提上来,好不好?先前本就说好,在你十八生辰那日成亲,是你说怕忙着修水渠赶不上日子,才暂且取消的。如今水渠的事也妥当了,朕来做主,让司天监挑个最吉利的日子,你跟云卿把亲事办了,成不成?” “这……”我对上皇上满是期盼的眼,又瞥见连云卿眼底藏不住的欢喜,到了嘴边的话竟有些说不出口。犹豫了半晌,才小声嘟囔道:“父皇,我……我还小呢 ,过来的这几年,我都没好好玩过,我还没玩够呢……” 声音越说越小,到最后几乎细若蚊蚋,也就自己能听得清,原是怕他们笑话我还惦记着“玩”。 没成想,连云卿竟将我的话听了去。他握紧我的手,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轻声道:“成亲了,又不是不能玩。往后,我陪着你一起,你想去哪儿,想做什么,我都陪着,好不好?” 他的声音低哑温柔,带着安抚的暖意,我只觉耳廓一热,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连耳根都红透了,连忙低下头,不敢再看他。 皇上见了这光景,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跟着劝道:“芸丫头,你看云卿都这么说了,成亲了又不是囚着你,该玩还是能玩。怎么样?就听朕的,把婚期定下来,嗯?” 我被他们一劝,心乱如麻,实在没法再面对这紧着逼问的架势,只得咬了咬唇,轻声道:“皇上,婚姻大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臣女的婚事,还是得凭我父母做主才行。” 皇上听了我这话,先是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我会拿父母出来做挡箭牌,随即看着我眼底那点藏不住的小机灵,忽然朗声大笑起来,笑声震得铜炉里的火星都跳了跳:“你这丫头,倒是会找由头!” 他指尖点了点我,眼底满是纵容:“你回上官府才一年光景,先前你住在将军府,在外头奔波,后来又帮着朕理事,你爹娘疼你还来不及,哪里肯让你这么轻易就嫁了?朕这当公爹的,总不好越俎代庖,替他们做了主。” 话锋一转,他又板起脸装出几分严肃:“但这婚期也不能一直拖着,云卿都等了你这么久了。不如这样,朕这就让人把你爹娘宣进宫来,咱们把这事当面说清,让他们来定夺这日子,如何?” 我心里松了口气,连忙屈膝福身,声音里带了些轻快:“全凭父皇定夺。” 一旁的连云卿也跟着起身,对着皇上深深一揖:“一切但凭父皇安排。” 皇上见我们都应了,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又拉着我们闲聊了几句家常——问起我新酿的梅子酒熟了没有,又笑说连云卿前几日猎到的白狐皮做围脖正好衬我,絮絮叨叨说了半盏茶的功夫,才挥挥手让我们退下。 出了御书房,寒风迎面吹来,连云卿自然地牵住我的手,掌心温温的,将我的手裹在他掌心。他低头看我,声音放得极轻:“婉儿,莫要忧心。若是你爹娘也觉得早,咱们便再等,我不会勉强你的。” 我抬眸看向他,廊下的雪光落在他脸上,映得他眉眼愈发温 润。那双总是含着笑的眼睛里,此刻满是温柔,又藏着几分不容错辩的坚定,像冬日里晒透了阳光的暖炉,熨帖得人心头发软。 我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了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我明白你的心意,只是……我总有些忐忑。怕成亲后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自在,也怕……怕自己做不好王妃。” 话没说完,连云卿忽然伸手将我拥入怀中。他的怀抱很暖,带着淡淡的松木香,将我裹在里面,隔绝了外头的寒风。他轻轻拍着我的背,声音低低地落在我耳边,像哄小孩似的:“莫怕,有我在呢。” “成亲了也还是你,想怎么自在就怎么自在,谁敢拘着你?至于王妃该怎么做……”他顿了顿,轻笑出声,“你不用学别人,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无论成亲后怎么样,我都会一直陪着你,陪着你玩,陪着你闹,陪着你把日子过成你喜欢的模样。” 第450章 婚期 被连云卿拥在怀里的那一刻,像是整个人都跌进了一方暖融融的天地。他身上的松木香混着雪后清冽的空气,是独属于他的味道——丝丝缕缕缠过来,把方才心里的忐忑慢慢裹住了。我把脸往他衣襟上埋得更深些,鼻尖蹭到料子上绣着的暗纹,闷声哼了句:“说的比唱的好听,真成了亲,指不定过几日就嫌我烦了——上次我抢了你书房里那本带西域画的游记,你当时可不就瞪我了?眼尾都绷起来了呢。” 他低笑起来,笑声不是爽朗的大笑,是从喉咙里漾出来的,温温的,带着点无奈的纵容。胸膛轻轻震动着,震颤透过衣料传到我脸上,像有小绒毛在轻轻扫,痒得我忍不住想缩脖子。 “那是瞪你吗?”他抬手,屈起指节在我后脑勺轻轻敲了下,力道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那是气你翻书时太急,把书皮折了道印子——你瞧瞧你,总记这些,转头我不还是把后几卷都塞你妆匣里了?就怕你看得不过瘾,还特意让人去寻了同画师的画册。” 我被他说得没法反驳,索性仰头瞪他,想装出点恼意,可视线刚落在他脸上,那点“恼意”就散了。他眼里还含着笑呢,不是敷衍的笑,是从眼底漫上来的暖,像春日融了冰的溪水,亮闪闪的,里头竟清晰映着我的影子——梳着双环髻,眉眼皱着,活像只闹别扭的小兽。 他没等我开口,先伸出手,指尖轻轻替我拢了拢被风吹乱的鬓发。方才他在廊下站了会儿,指尖带着点户外的凉意,碰到耳后皮肤时,我下意识缩了下,可那凉意很快就被他指尖的温度烘暖了,一点点顺着皮肤往心里钻,暖得人鼻尖都有点发酸。 “婉儿,”他忽然轻声唤我,声音比方才又柔了些,像怕惊着什么似的,尾音轻轻落下来,“从第一次在边疆看到你,到后来你帮着理事,捧着账本时板着脸的模样,我心里盼的王妃,从来就只是你。不是什么‘亲王妃’的位置,就只是你这个人。” 风又起了,卷着廊下没扫尽的残雪,簌簌地飞起来,有几片落在他肩头,白生生的,衬得他墨色的衣袍更沉。他却像没察觉似的,目光只落在我脸上,手从拢鬓发换成牵我的手,牢牢握着。 心里那点方才还在闹别扭的情绪,忽然就化成了软乎乎的甜,我悄悄挣开他的手,转而把胳膊伸过去,牢牢挽住他的胳膊,半边身子都往他身上靠,肩膀抵着他的肩,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热。 “那说好了,”我仰头看他,故意板起脸,眉头皱着,可声音里的笑藏都藏不住,带着点雀跃的颤,“成亲后我要做什么就得做 什么,想赖床到午时就赖床,想拆了你书房的书架找画册就拆,还要你常陪我出府游玩,去逛西街的糖画摊,去看护城河的灯船,不许拿‘忙’当借口。” 他低头看我,眼里的笑更浓了,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把我往他身边带了带,让我躲在他怀里避开迎面来的寒风。“都依你,都依你!”他连声应着,声音里满是纵容,“别说做这些事,你就是看中皇宫里那盆御花园的墨兰,或是想摸一摸圣上案头的玉貔貅,我都想法子替你偷出来——当然,得趁父皇不注意的时候。” “那可是欺君之罪!”我吓了一跳,抬手就拍了下他的手背,力道却轻得很,“你敢!到时候被父皇知道了,定要罚你抄十遍《论语》!” 他却笑得更欢了,肩膀都抖起来,牵着我的手往宫外走。宫墙下的红梅开得正盛,枝桠斜斜伸出来,缀着朵朵红梅,雪落在花瓣上,没化,反倒衬得那红更艳,那白也更洁,像揉碎的云。他的笑声混着风声,轻轻落在我耳边,温温的,软软的,我忽然觉得,这冬日的风好像也没那么冷了,连落在睫毛上的雪,都带着点甜意。 他被我这话逗得笑意更深,握着我的手紧了紧,脚步却没停,顺着宫道往外走。宫墙根的红梅越开越密,风过时落了几片花瓣在他发间,他浑然不觉,只偏头看我:“抄十遍《论语》算什么?若能换你笑一声,便是抄二十遍,我也乐意。” 我被他说得心头一热,故意别过脸去看路边的雪堆,嘴上却不饶人:“谁要你抄书换笑?我自己也会笑。”话虽如此,挽着他胳膊的手却不自觉收得更紧,连带着靠在他肩上的力道都重了些。 他像是看穿了我的口是心非,也不戳破,只放缓了脚步,陪我慢慢走。宫道上的积雪被宫人扫过,只留了薄薄一层,踩上去咯吱响。他忽然低头问:“方才在御书房,父皇说要宣丞相和夫人进宫,你心里是不是还慌?” 我愣了愣,确实,方才只顾着松了口气,倒忘了这茬。爸爸妈妈很疼我,可他们总盼着我安稳,先前还念叨过连云卿是良配,这会儿被宣进宫,指不定真会应下婚期。 想到这儿,我的心里有点发沉,闷闷道:“有一点。我妈妈总说‘女孩子家早晚要嫁人’,说不定见了父皇,转头就催我了。”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我,伸手替我拂去落在发梢的雪花,指尖轻轻蹭过耳尖,“别怕,”他看着我的眼睛,认真道,“若是丞相和夫人真定了日子,你若觉得快,我去跟他们说。我等了这两年,不在乎再多等些时日。” “可你……”我想说他等了这么久,不该再因我耽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好像总能猜到我心里想什么,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我等的是你,不是‘婚期’。只要最后是你,晚些又何妨?” 风又吹过,红梅花瓣落了我们满身。他抬手替我拢了拢披风的领口,把寒风都挡在外头,又牵起我的手往宫门外走:“走,我送你回上官府。顺便去瞧瞧丞相夫人新酿的梅子酒,若熟了,讨两坛回去,等开春时,陪你在院子里晒太阳喝。” 我跟着他走,看着他宽厚的肩膀,听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忽然觉得,就算爸爸妈妈真定了婚期,好像也没那么怕了。有他在,无论将来是什么模样,大抵都不会差的。 宫门外的马车早已候着,他扶我上车时,指尖不小心碰到我手背上的冻疮——前些日子在书房里算账本,冻着了,起了个小红疙瘩。他眉头忽然皱了下,低头用掌心捂住那处,轻声道:“怎么不早说?回头我让人把暖手炉送来,往后理事时带着,别再冻着了。” 我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忽然忍不住笑了,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连云卿,其实……若是爹娘定了日子,稍晚些,也不是不行。” 他猛地抬头看我,眼里瞬间亮了起来,像落了满星子,连声音都带了点颤:“婉儿,你说真的?”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脸去,轻轻“嗯”了一声。车外的红梅开得正好,风送来淡淡的花香,混着他身上的松木香,暖融融的,连车厢里的空气,都好像甜了几分。 第451章 晚些又何妨 连云卿掌心的温度陡然烫了几分,握着我手的力道下意识紧了紧,可指尖刚触到我手背上那片泛红的冻疮,又猛地松了力道,只小心翼翼用指腹虚虚拢着,生怕稍一用力就碰疼了我。车帘被风掀起一角,外头宫道旁的红梅影影绰绰晃进来,淡粉的花瓣落在他墨色的发间、肩头,也落在他眼里——那点方才还藏着几分谨慎的光亮,此刻忽然盛得像要溢出来,混着梅影晃啊晃,倒像是把满枝攒动的春色都拢进了眸子里,亮得人心头发颤。 “那我明日一早就去寻岳父岳母说话,”他喉结轻轻滚了滚,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雀跃,尾音都微微扬着,可话刚出口又像是想起什么,顿了顿才放软了语气补充道,“不过你放心,我绝不莽撞。我只说……只说我盼了三年,早想把你娶进门,可日子定要依着你,你觉得何时妥当,便何时算。哪怕你说再等半年、一年,我都依。” 我被他这副既急切又谨慎的模样逗笑,方才因爸爸妈妈可能要催婚而发沉的情绪,早被他眼里的光烘得散了没影。往他肩上又靠了靠,披风的绒毛蹭着他的锦袍,闻着他身上松木香混着梅香的气息——松木是他常去的演武场带来的清冽气,梅香是方才宫道旁沾来的甜软味,混在一处竟格外熨帖,轻声道:“哪用这么急?好歹等爹娘先开口,不然倒显得我……倒显得我早盼着似的。” 话没说完,就被他轻轻打断:“显得你什么?显得你心里有我,这不是天大的好事吗?”他偏过头看我,马车里空间窄,他一偏头,鼻尖几乎要碰到我额头,呼吸拂在我脸上,温温的。“婉儿,我等了三年啊。”他声音低了些,带着点委屈似的,“三年,好不容易等到你松口,哪里还耐得住性子慢慢等?若不是怕吓着你,今日在御书房,我就想求父皇赐婚了。” 车轱辘碾过薄雪,“咯吱、咯吱”的轻响混着他的话,倒像是谁在檐下拨着软弦,成了首软乎乎的曲子。我别过脸去看车壁上绣的缠枝莲,耳尖却悄悄热了,连带着脖颈都泛了点粉,嘴上还硬着:“就会说这些好听的哄我。方才还说不在乎多等些时日,这会儿就变卦了,男人的话果然当不得真。” “此一时彼一时嘛,”他低低笑起来,胸腔震动着,笑声震得肩膀轻轻动,我靠在他肩上,连带着心尖都跟着颤了颤。“方才是怕你慌,怕你觉得唐突,自然要顺着你说。如今知道你也愿意,我这心啊,自然想快些。再说了……”他忽然凑近我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点痒人的热气,“等成了亲,我就不用总惦记着男女大防,想抱抱你都得找由头;想陪你 看梅花,不用等宫宴、等差事空了,什么时候想去就什么时候带你去;想讨岳母的梅子酒,也不用托丫鬟传话,直接上门坐在你家廊下,陪岳父喝两盅,顺带就能讨走半坛——多好?” 他话没说完,车忽然慢了下来,车轮碾过石板路的声音变了调,暗影在外头轻轻掀了车帘一角,轻声说:“王爷,上官府到了。” 他扶我下车时,特意解了自己身上的貂绒披风,下摆往我手上裹了裹,把那处冻疮护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几个指尖。府门前两盏大红灯笼亮着暖黄的光,光晕落在他眉眼上,把他平日里带点英气的轮廓都映得柔和了。他站在台阶下仰头看我,忽然笑了,眼角弯出两道浅痕:“方才说讨梅子酒,其实是记着你生辰,想着等过了生辰,成亲后,陪你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喝——可我瞧着,先喝上咱们的喜酒再说了。” 我被他说得脸一热,瞪他一眼,转身要往里走,手腕却被他轻轻拉住。他往前凑了半步,趁着府门前没人,飞快在我发顶落了个轻吻,像怕被人瞧见似的,又往后退了半步,耳根悄悄红了,眼里笑意却满得要溢出来:“进去吧,我明日再来看你。若岳父岳母问起,你……你别不好意思说。” 我没回头,只摆了摆手,快步上了台阶。进了院门忍不住回头看,他还站在原地没动,披着月光和满身梅香,像幅淡墨画。见我看他,他又朝我挥了挥手,指尖在风里晃了晃。风过处,院墙边的红梅落了几片花瓣,轻飘飘的,恰好落在他肩头,他这次却似察觉到了,抬手轻轻拈下,对着我这边弯了弯眼,那笑意顺着风飘过来,暖得人心里发甜。 廊下的丫鬟见我回来,提着灯笼迎上来,笑着打趣:“姑娘,您可算回来了!夫人方才还念叨您呢,说新酿的梅子酒今日开封尝了尝,酸甜正好,让您回来就去她屋尝尝鲜。” 我心里暖融融的,脚步都轻快了些。原来他说讨梅子酒,倒不是随口说的——许是早就托人问过府里的丫鬟,知道今日酒熟了,才特意提起来。他总这样,记着我随口说的话,藏在细枝末节里,不声不响的。 进了屋,娘正坐在暖炉边翻书,铜炉里的银丝炭烧得旺,暖烘烘的热气裹着书墨香漫开来。见我进来,她抬眼瞧了瞧,忽然放下书笑了:“这嘴角怎么放不下来?方才是谁让丫鬟回来说,在宫里冻了大半天,脸拉得老长,说要回来喝碗热汤暖一暖?” 我挨着她在软榻上坐下,暖炉的热气烘得人骨头都软了,把冻得发红的手凑到炉边烤着,轻声道:“妈妈,今日在宫里,父皇说要宣您 和爹爹进宫说话……” “哦,这事啊,”娘放下书,伸手拍了拍我的手,指尖带着暖炉的温度,“我方才还跟你爹说呢,估摸着是为了战王爷和你的事。你爹说,战王爷不错,性子沉稳,对你又上心——上次你染了风寒,他连着三日遣人送药,还亲自去山里采了驱寒的野姜,这份心难得。若真要定日子……”她看了我一眼,眼里带着笑,“你自己心里怎么想?” 我想起方才在车外,眼里落满星子的模样。我轻轻抿了抿唇,没说话,嘴角却忍不住弯了弯眼。娘瞧着我这模样,笑着摇了摇头,伸手点了点我的额头。 “女大不中留,罢了罢了。明日进宫见了皇上,我跟你爹先探探口风,总归是要你乐意才好。你若觉得快了,咱们就缓缓;你若觉得妥当……”她顿了顿,眼里笑意更深,“那咱们就好好合计合计。” 窗外的风还在吹,刮得窗棂轻轻响,却好像没那么冷了。我想着明日他必定会来,说不定一早就在府门外候着,想着成亲后他陪我在院子里晒太阳,把梅子酒温在小炉上,酒香混着花香漫满院子,又想着他在宫道上说的“只要最后是你,晚些又何妨”,忽然觉得,这冬天好像格外短,短得像刚喝了一碗热汤就过了半程,而春天也该来得格外早了——说不定过几日梅花开得更盛时,风里就带了暖意呢。 第452章 全听婉儿的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窗纸才泛出层淡青的光,我还赖在暖榻上没醒透,鼻尖蹭着带着松木香的锦被,就听见院外传来丫鬟春桃压低了的笑声,脆生生的:“王爷,您这也太早啦,姑娘昨夜忙了半宿的帐,天不亮才睡沉,还没起身呢。” 紧跟着便是连云卿的声线,比往日在演武场时的清朗、议事时的沉稳都不同,温吞得像炉上慢炖的汤,又比往日更轻了些,怕真惊了屋里人似的:“不碍事,我就在这廊下站着等就好,你去忙你的,别惊动了她。” 我把脸往锦被里埋得更深,嘴角却忍不住偷偷弯起来。这才刚过卯时,檐角的铜铃还没被晨风吹响第二遭,他竟就候在院门外了。指尖在被面上轻轻划着,想起昨日他指尖那片泛红的冻疮,心里又软又暖,索性掀了被角坐起身——哪还睡得着。 梳洗时,丫鬟替我梳着发,镜子里映出我泛红的耳尖,她抿着嘴笑:“姑娘,王爷昨日回去,特意让小厮来问您夜里睡不睡得沉,还说若冷,让府里送两床新絮的褥子来呢。”我轻咳一声转开话题,心里却像揣了颗蜜渍的梅子,甜丝丝的。 刚推开房门,熟悉的身影就撞进眼里。他穿了件玄色暗纹常袍,外头罩着件灰鼠皮披风,领口的绒毛沾了点晨霜,晨光从东边的墙头上爬过来,落在他肩头,把墨发染得泛着层浅金,连睫毛上都像落了碎光。见我出来,他眼里那点被晨寒压得淡淡的光亮“腾”地就起来了,快步迎上来,可走了两步又猛地顿住,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站定,手在披风下悄悄攥了攥,才笑:“醒了?夜里冷不冷?” “王爷倒是比打更人还勤。”我故意歪头逗他,目光却没忍住往他手上落——昨日还因攥得太紧而泛白的指节,今日竟贴着片薄薄的米白色药贴,边角还带着点药粉,想来是昨日用力太猛,磨破了皮。 他顺着我的目光往下瞧,指尖动了动,若无其事地往披风里缩了缩手,耳根却悄悄泛红:“早上在府里练了套拳,没留神蹭着练武场的木柱了,不打紧。” 我哪会信,刚要开口拆穿他这蹩脚的借口,院门外就传来娘的笑声:“王爷快进去坐,外头风凉。你岳父一大早就去宫里递牌子了,说先去探探皇上的口风,估摸着晌午就能回来。” 连云卿这才跟着进了屋,落座时背脊挺得笔直,倒比在朝堂上见皇上还拘谨些。丫鬟递上热茶,青瓷茶盏在他手里温着,他却没喝,只拇指反复摩挲着茶盏边缘的冰裂纹,目光落在桌案上那盆开得正盛的水仙上,却又不像真在看花,分明是心不在焉。娘瞧着 他这模样,忍俊不禁,手里拨着暖炉里的银丝炭,笑:“王爷你,在我这儿还拘谨什么?前几日你送新晒的梅干来,坐在廊下跟我聊你幼时爬树掏鸟窝的事,可不是这副模样。” 他脸上微微泛红,从耳根一路蔓延到下颌,低声道:“那时只当是长辈,如今……如今心境不同了。”话音落,又偷偷抬眼瞟了我一下,见我正瞧他,慌忙又低下头,指尖把茶盏攥得更紧了些。 正说着,院外传来“嗒嗒”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还夹杂着车夫“吁”的勒马声——是丞相老爹回来了。连云卿“噌”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竟比我还急,抬脚就往门口迎,可刚走到廊下,脚步又陡然顿住,慢慢放缓了步子,一步一步轻得像怕踩碎了地上的影子,倒像是怕自己太过急切,唐突了长辈。 爹进了门,摘下腰间的玉佩递给随从,见着廊下的连云卿,也不意外,只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掌心带着刚从外面回来的凉意:“皇上倒是爽快,见了我没说两句别的,就提了你和芸儿的事,说你们俩的事早该定了,还让钦天监这两日就择个近几日的好日子,别再拖着了。” 连云卿手里的茶盏“当”地轻轻磕在廊柱上,发出清脆的一响,他却浑然不觉,眼睛亮得吓人,像落了满星辰,声音都带着点发颤:“岳父的意思是……父皇他应允了?” “不仅应允了,还说要亲自赐婚呢。”爹笑着瞥了我一眼,眼里满是打趣,“不过芸儿若觉得急,咱们便跟钦天监说,再往后推推,等开春了也不迟。” 我刚要开口说“不急”,他却抢着道:“不急!不,我是说——全听婉儿的!”话一出口又觉不对,慌忙改口,脸颊红得更甚,“她若觉得近日妥当,便近日;她若想等开春,我便再等,多久都成。” 这话前后矛盾,逗得娘直笑,用帕子捂着嘴,眼角都弯了。我瞪他一眼,故意板着脸:“谁跟你说急了?” 他愣了愣,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我这话里的意思,眼里的光“轰”地一下几乎要漫出眼眶,喉结轻轻滚了滚,张了张嘴竟没说出话来,只望着我笑,嘴角扬得老高,连眉梢都带着雀跃,像个得了糖的孩子。 后来钦天监择了日子,定在二月二龙抬头那天,离我生辰不过半月。那天傍晚,春桃来报,说王爷府里的小厮来送东西,是一小坛新酿的梅子酒,还说“王爷说,姑娘生辰那日用这酒配桂花糕正好,等过了生辰,就该忙着备嫁啦”。我握着那坛温凉的酒,窗外的夕阳正落在院角的红梅上,暖得人心头发颤——原来这 冬天,真要跟着好日子一起,暖起来了。 梅子酒被我寻了块青布裹了坛口,轻轻搁在窗下的矮几上。矮几旁摆着盆开得正盛的水仙,碧叶垂在坛边,倒像是给酒坛簪了圈绿鬓。夜里起风时,窗棂被吹得轻轻作响,风穿过窗缝溜进来,拂得酒坛微微晃,坛里的酒液便跟着轻轻荡,发出\"窸窸窣窣\"的细响,像春蚕在啃食桑叶。这声儿混着院外檐角铜铃被风撞出的\"叮铃\"声,一轻一重,一柔一脆,倒像谁躲在廊下,用指尖蘸着月光,低声哼着支软和的调子,缠缠绵绵地绕在屋里。 过了两日天放晴,日头晒得院角的红梅都舒展了些。青瑶端着只霁蓝釉的花盆进来,盆里是刚从后园剪的腊梅,枝桠上缀着串嫩黄的花苞,还沾着点晨露,进门就带着股清冽的香。她把花盆往案上一放,转身就凑到我耳边,声音压得低低的,眼里却闪着笑:\"姑娘,方才我去厨房取点心,瞧见王爷府里的管事来了,正跟咱们管家在东廊下说话呢。那管事嗓门儿脆,我隔着月洞门都听见两句——说是王爷特意吩咐的,要问问姑娘喜欢什么样的料子,是苏绣的锦缎,还是杭绸的软缎,想赶在备嫁前,给姑娘做两身新袄子。\" 她顿了顿,又凑近半分,笑得更欢了:\"我还听见刘管事说,王爷特意交代,料子得挑最软和的,里子要絮新弹的羊绒,比姑娘府里现有的那些再暖三分,说姑娘畏寒,穿在身上得衬得人温温乎乎的才好。\" 我指尖捏着枚刚绣好的梅瓣,针上还缠着粉线,被她这话一逗,指尖微微一颤,针脚就偏了半分,歪歪扭扭地落在绢面上。我抬眼瞪她,脸上却有些发烫:\"就你耳朵尖,隔着那么远也能听见,仔细听错了惹笑话。\"话虽这么说,心里却不由自主想起那日廊下,他指尖贴着的那片米白色药贴,边角的药粉还没蹭干净;想起他总怕我冷,明明自己指节冻得泛红,却总先问我\"夜里冷不冷\"。那点暖意像炉上刚温好的蜜水,顺着心口慢慢漾开,连带着指尖捏着的梅瓣,都觉得软了几分。 第453章 晒太阳 生辰前一日的傍晚,檐角刚笼上层薄暮,府里的门房就匆匆来报,说是将军府遣人送了东西来。我正坐在窗边翻着本旧诗集,闻言指尖一顿,让青瑶去取来时,心里竟悄悄漾起些微的慌。 匣子是乌木做的,边角雕着缠枝莲纹,递到手里时还带着点温意,不像寻常器物那样凉。青瑶性急,早拿了小银刀挑开匣扣,刚掀开条缝,一股甜香就先钻了出来——不是蜜饯的齁甜,是带着点水汽的、温温柔柔的桂花香,混着新蒸米糕的暖糯气,瞬间漫了半间屋子。 “姑娘快看!”青瑶把匣子全打开,里头垫着层软绒,左边并排放着两只白瓷碟,碟里是码得齐整的桂花糕,米白的糕体上撒着碎碎的金黄桂花瓣,用指尖轻轻碰了碰碟沿,竟是温乎的,想来是刚出笼就快马送来了。而右边,静静卧着支银质的发簪,簪身打磨得极亮,映得窗边的烛火都颤了颤,簪头是朵半开的梅花,五片花瓣弧度柔和,最中心嵌着颗淡粉的珠,不似珍珠那般亮眼,倒像春日里刚抽芽的桃花瓣晒出的粉,瞧着就温润。 我盯着那簪子瞧了片刻,忽然想起前日穿的那件浅红袄子——料子是苏绣的软缎,领口绣着圈银线缠枝纹,这梅花簪的银白配那浅红,粉珠衬着缎面的光,竟像是早就配好的。 青瑶在一旁凑着看,忍不住啧啧叹:“王爷也太心细了!上次首饰铺送了十来张图样,姑娘没一张瞧得上的,说要么太艳,要么太沉,偏这梅花簪,小巧又雅致,连簪杆的粗细都正好,竟比姑娘自己挑还合性子。” 我没接话,只轻轻拈起簪子,转身走到梳妆台前。铜镜擦得亮,映出我半垂的眼,还有手里那支簪。试着往发间比了比,银簪刚挨着鬓角,就见镜里的人耳尖“腾”地红了,像被烛火烫了似的,连带着脸颊都热烘烘的。 生辰这日倒是个好天,一早起来就见日头明晃晃的,透过窗棂洒在地上,暖融融的。爹娘原说要大办,请些亲友来热闹热闹,是我拦了——总觉得人多了闹得慌,不如一家人安安静静吃顿饭。祖母疼我,爹娘哥哥嫂嫂也依着我,便只备了桌家宴。 临近晌午,连云卿来了。他穿了件月白锦袍,腰间系着墨玉带,站在院里跟我爹行礼时,日头正晒在他发间,竟泛着点浅金的光。爹娘留他在府里用饭,他应了,坐在我爹旁边的位置,面前摆着只白玉酒杯,斟了些琥珀色的酒,却没怎么动,只偶尔举杯抿一口,目光却总悄悄往我这边飘。 我坐在嫂嫂下手,手里捏着筷子,假装没瞧见。桌上恰好有碟桂花糕,是厨房照着昨日 他送的样子蒸的,我夹了块,刚送到嘴边,眼角余光就瞥见他那边顿了下,再抬眼时,正撞见他眼里漾开的笑意,像春风拂过湖面,轻轻皱起层软纹,又很快落下去,只留着点暖。 饭罢,爹娘和祖母在正屋说话,哥哥拉着连云卿要去书房下棋,他却找了个由头推了,说想逛逛院子。我知道他是想跟我说话,便引着他往我的小院走。 他在门口停住脚,回头看我,日头落在他眉骨上,投下点浅影。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他低声说:“过几日……过几日我让府里的绣娘来一趟,问问你的意思。嫁衣的花样、料子,总得知你喜欢才好,别委屈了自己。” 我看着他,他眼里还有点忐忑,像怕我不依似的。我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轻声道:“王爷,不用劳烦将军府的绣娘了。”见他愣了下,又补充道,“我们的衣服,我已经全托给花嫁里的绣娘了。” 他怔了怔,眼里的忐忑慢慢的散了,取而代之的是笑意——那笑意不是寻常的客套,倒像是藏了许久的欢喜终于漏了些出来,连声音都比刚才轻软了些:“你早安排好了?” 我点头,目光不经意扫过他耳后,竟见那处悄悄泛了层浅红,像那日我对着铜镜比簪子,耳尖腾地烧起来的模样。这么想着,忽然觉得头顶暖融融的日头也添了几分热度,比昨日晒在身上时,竟要烫人些。 “花嫁绣坊的绣娘手艺是京里数一数二的,”他许是察觉了我的目光,抬手轻咳了声,视线先落在院角那丛开得正盛的梅花上——粉白的花瓣沾着日头的光,瞧着娇俏得很,可没片刻,又忍不住往我这边偏,眼尾带着点柔意,“你选的,自然是好的。只是……若是有喜欢的纹样,或是想加些特别的东西,比如你常画的那几笔兰草,或是你说过好看的缠枝莲,只管告诉我。料子若是觉得单薄,也尽管提,冬日里成亲,总得暖妥帖了。” 我忍不住笑,捏着茶盏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王爷是怕我选的花样不合你心意?” 他连忙转头看我,眼里竟带了点急,像是怕我误会似的:“不是不是。我是怕你拘束,想着我是王爷,便不敢把自己的心思说全了。毕竟是成亲时要穿的衣裳,是要记在心里的物件,总得处处都合心才好,半点委屈不得。” 正说着,青瑶端着个朱漆托盘从屋里出来,托盘上放着两盏青瓷茶盏,水汽袅袅地往上飘。她见我们站在院门口说话,脚步顿了顿,随即笑着走上前,把茶盏递过来:“姑娘,王爷,刚沏好的桂花乌龙,用的就是前几日将军府晒的桂花窨的,快尝 尝。” 连云卿接过茶盏,指尖碰着温热的瓷壁,目光落在茶水上浮着的细小桂花上——那些金黄的碎瓣在碧色茶汤里轻轻晃,像撒了把碎金。他轻轻“嗯”了声,声音放得更柔:“你喜欢就好。之前你总说桂花甜,便让人多晒了些,想着泡茶、做糕都好。” 我捧着茶盏抿了口,甜香混着茶香漫进喉咙,暖得人心头发软,连带着眼角都觉得热烘烘的。他站在旁边,没再提嫁衣的事,只垂眸看着茶盏,像是在想什么,过了片刻,忽然扬声朝院外唤:“暗影。” 话音刚落,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院门口,垂首待命:“属下在。” “去取我书房那坛梅花酿来,”连云卿抬眼看向我,眼里带着点笑意,又补充道,“我要陪婉儿在院里晒太阳,温一壶来便好。” “是,王爷。”暗影应了声,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我瞧着他,忍不住问:“怎么忽然想喝梅花酿了?” 他把茶盏往旁边的石桌上放,伸手拂了拂石凳上的浮尘,笑道:“方才见院角的梅花开得好,就想起了梅花酿,正好配这日头。你不是说过,冬日里晒着太阳喝暖酒,最是舒服么?” 我愣了愣,才想起是前几天随口提的一句话,竟被他记在了心里。正想着,就见暗影提着个紫砂酒坛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两只白瓷酒盏,他把东西放在石桌上,又退到了院外候着。连云卿拿起酒坛,拔开木塞,一股清冽的梅香混着酒香立刻漫了出来,和院里的桂花香缠在一起,竟格外好闻。 喜欢我不做王妃只想做一个快乐的人 第454章 你的事,自然要上心 连云卿执起紫砂酒坛,手腕微倾,坛口与白瓷盏沿相离不过寸许。琥珀色的酒液顺着坛口弧度缓缓滑下,落在盏中便漾开一圈圈细碎的波纹。 随着酒液渐满,清冽的梅香也跟着浓了起来——香气不是骤然扑来的烈,是带着些微冷意的雅,混着陈酿独有的醇厚,缠得人鼻尖发痒。他先将斟满的酒盏往我面前推了推,指尖蹭过白瓷盏壁,沾了点凉意,抬眼时眼尾原本就浅淡的笑意又深了些,连声音都比方才更柔:“先尝尝,这酒前几日开封时试了口,梅香没散,甜意也留得正好,想着你该会喜欢。” 我端起酒盏凑到鼻尖轻嗅,梅香里裹着淡淡的蜜甜,是梅子本身的清甜,倒不似寻常烈酒那般带着呛人的辛味。小心翼翼抿了一小口,暖意从舌尖慢慢漫开,顺着喉咙一路淌到心口,却半点不灼人,只觉得浑身的筋骨都松快了,连方才被日头晒得微微发燥的后颈,也跟着沁出些微凉的舒坦,那点燥意竟悄悄散了。正咂摸着唇齿间残留的梅香,就见他自己也端起另一盏,却没急着喝,只垂眸瞧着我,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嘴角噙着点浅淡的浅笑,轻声问:“合心意?” 我忙点头,指尖无意识地在温热的酒盏壁上划着圈,那暖意透过瓷壁传到指尖,暖得人心头发软:“比上次在望月楼喝的青梅酿更清些,那回的酸意重,这个却甜得刚好。”话刚说完,就见他忽然抬手,指腹轻轻摘了落在我发间的一片梅瓣——许是方才风过院角,那丛开得正盛的梅花落了些碎瓣下来,竟悄无声息沾了我一缕发丝。他的指尖擦过我耳尖时,带着点户外的微凉,像一片薄雪轻轻扫过,我忽然想起方才瞥见他耳后那层浅浅的红,心里竟也跟着热了热,下意识偏了偏头,目光落在石桌下那簇还没来得及收拾的枯草上,连耳根都觉得有些发烫。 他像是没察觉我的局促,收回手时轻笑了声,指腹捏着那片粉白的梅瓣看了看,随手放在石桌上,又拿起酒坛往我盏里添了些酒,酒液落盏的轻响在安静的院里格外清晰:“那坛喝完了也无妨,库房里还有新酿的,封在陶瓮里呢。你若是喜欢,等开春梅花开得盛时,咱们自己摘了梅子酿些,到时候放些你画里常画的兰草叶进去,说不定滋味更特别——你画的兰草有灵气,泡在酒里,许是连酒香都带着些雅致。” 我抬眼瞧他,他正垂着眸倒酒,阳光斜斜落在他睫毛上,镀了层浅淡的金,连平日里总带着几分疏离的眉眼,此刻都染着温温的笑意,像被这日头晒化了的冰,软和得很。忽然想起他方才说嫁衣时那番话,说“毕竟是成亲时要 穿的衣裳,半点委屈不得”,又想起他记着我随口提的晒桂花、喝暖酒,心里像被什么软乎乎的东西轻轻撞了下,闷闷的,却又泛着甜,连呼吸都觉得轻缓了些。 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就见青瑶端着个青瓷碟从屋里出来,碟沿还印着几片桂花纹,她脚步轻缓地走到石桌旁,把碟子放下,笑着说:“姑娘,王爷,刚蒸好的桂花糕,厨房说配着酒吃正好,解解酒意。” 那桂花糕透着淡淡的浅黄,是用糯米粉蒸的,上面撒了层细碎的干桂花,甜香混着方才的酒香、梅香,在鼻尖缠成一团暖融融的香,更让人觉得心里熨帖。连云卿捏起一块递过来,指尖微微蜷着,没碰着我的手,只轻轻把糕点放在我掌心——那糕刚蒸好,还带着点温热,软乎乎的:“尝尝这个,今早让厨房按你喜欢的甜度做的,没放太多糖霜,怕腻着你。” 我捏着桂花糕咬了口,软糯清甜在舌尖化开,桂花的香混着米香,和酒的清冽配在一起,恰好中和得舒服,甜而不腻,清而不淡。他自己也拿起一块,却没吃,只看着我笑,眼里的柔意像化不开的春水:“你那日说绣嫁衣想加缠枝莲,其实我书房里有本前朝的绣谱,是前几年从旧书铺淘来的,上面有几种变体的缠枝莲纹,不是寻常的团纹,是缠在兰草茎上的,还混着细小的兰草纹,雅致得很。明日我取来给你瞧瞧?若是喜欢,就让花嫁绣坊的绣娘照着绣,左右离成亲还有些时日,慢慢挑便是,不着急。” 日头渐渐往正中移,暖融融地晒在身上,像裹了层软绵的锦缎,酒意和着桂花的甜、梅花的香、糕点的暖,在心里缠成一团软绵的暖。我看着他眼里映着的日影和梅影,又看了看石桌上那片被他放下的梅瓣,忽然觉得,这冬日的午后竟比春日还要让人舍不得——春日虽暖,却少了这份藏在细碎言语里的温软,连风过梅枝的簌簌声,都像是怕惊扰了这安静似的,轻得像温软的絮语。 连云卿见我望着梅枝出神,指尖轻轻替我拢了拢被风拂乱的鬓发——方才风过梅丛,不仅落了花瓣,还吹得我鬓边碎发飘了几缕。他指尖带着方才碰过冷酒盏的微凉,擦过耳廓时,倒比日头晒着还让人心里暖了些。“在想什么?”他声音压得轻,目光落在我唇角沾着的一点桂花碎上,应是方才吃糕时蹭上的,他忍不住抬手,指腹轻轻擦去,指尖温软,带着点梅香,“糕屑都沾脸上了,还傻瞧着。” 我被他这举动闹得脸更热,下意识偏头躲开时,正撞见他眼里的笑——他的笑不是寻常浅淡的客气,是从眼底漫出来的,今天像融了蜜的春水,连眼尾 都带着柔意。“在想,”我捏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指尖微微用力,把软乎乎的糕捏出个小印子,“你连前朝绣谱都替我留意着,倒比我自己还上心这些事。” 他闻言低笑,笑声落在耳边,温温的:“你的事,自然要上心。”说着拿起桌边的紫砂酒坛,又给我盏里添了小半盏酒,酒液落盏时溅起细小花纹,“再喝些?这酒温得正好,不凉不燥,配着这日头刚好。” 我端起酒盏抿了口,梅香混着淡淡的酒香在舌尖打转,清冽里带着甜,刚咽下去,就见他忽然起身,顺着我方才的目光走到院角那丛梅花旁。冬日的日头斜斜挂在天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粉白的花瓣上,黑的影、白的花、金的光,竟像是从工笔册页里裁下来的景致。他抬手折了枝开得最盛的梅枝,枝桠上还沾着几片没来得及落的花瓣,连带着点新鲜的梅叶,转身走回来时,将梅枝轻轻插在石桌旁的青瓷瓶里——那瓶子原是插着去年晒干的莲蓬的,此刻换了新鲜梅枝,粉白花瓣衬着青釉瓶,顿时添了几分活气,连周遭的空气都像是软了些。 “插在这里,你抬眼就能瞧见。”他坐回石凳上,指尖轻轻拂过梅枝上的花瓣,怕碰落了似的,动作格外轻,“等过些日子,西院的腊梅也该开了,那品种是朱砂梅,开起来红扑扑的,香得很。到时候摘些下来,混着前几日晒的桂花给你做香囊,缝在嫁衣的衬里,冬日里穿着,又暖又香,走起来都带着甜意。” 第455章 久些,再久些 我望着那瓶梅枝,花瓣上还沾着点日头的光,亮晶晶的,又转头看他垂眸时温柔的侧脸——他正用指腹蹭掉落在衣襟上的一片梅瓣,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连平日里略显清冷的下颌线,此刻都软和了。忽然想起初见他时,眉眼清疏,话少言寡,周身像裹着层薄冰,谁能想到,他会在这样的午后,陪着我晒日头、喝暖酒,连嫁衣衬里缝什么香囊都想得这般细致,细到连花香混着什么都算好了。 正怔着,青瑶端着个白瓷盘从屋里出来,盘子里是刚剥好的蜜橘,金黄的橘瓣码得整整齐齐,薄皮都撕得干净,看着就清甜。“姑娘,王爷,刚剥好的蜜橘,厨房说配着酒吃解腻。”她把盘子轻轻放在石桌上,目光扫过我们面前浅了的酒盏,又笑着说,“暗影还在院外候着,要不再温些酒来?这坛看着快空了。” 连云卿没看她,视线还落在我脸上,眼里带着点浅淡的笑意:“还喝吗?若是乏了,便去屋里歇会儿,我让她们铺层厚褥子。” 我摇摇头,捏起一瓣橘子放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漫开,带着点微酸,刚好压下了酒的几分微醺。“不乏,”我轻声说,目光落在石桌上那片被他放下的梅瓣上,“这样坐着,挺好的。” 他眼里的笑意更深了,伸手替我拨开落在肩窝的一片梅瓣——许是风又吹了,那花瓣竟悄无声息沾在了衣料上。他指尖停在我肩头,轻轻拍了拍,像怕惊扰了什么似的:“那就再坐会儿。等日头偏西些,我带你去后院瞧瞧——前几日让人搭了个暖棚,糊了厚窗纸,烧了地龙,种了些你喜欢的素心兰,这会儿该冒出新叶了,嫩生生的,定比画里的还好看。” 风又轻轻吹过,院角的梅花落了几片碎瓣,像撒了把粉白的雪,有的落在石桌上的白瓷酒盏旁,有的落在他搭在石桌沿的手背上。他没动,就那样让花瓣沾着,指尖甚至轻轻碰了碰那花瓣的边缘,眼尾的柔意混着日头的暖,像要把这冬日的时光,都酿得和桌上的梅花酿一般,清冽又绵长。我忽然觉得,不用等开春酿新酒,不用等腊梅做香囊,便是此刻——他坐在旁边,梅香混着酒香在鼻尖绕,日头暖融融晒在身上,就已经好得让人心尖发颤了,连呼吸都想放轻些,怕惊了这片刻的暖。 他指尖碰着梅瓣的动作轻得很,指腹几乎是贴着那层薄如蝉翼的花瓣摩挲,像怕稍一用力,就碰碎了这冬日里凝着光的一点柔。那梅瓣许是刚被日头晒透,边缘泛着点浅粉,沾在他骨节分明的手背上,倒像是谁刻意簪了片碎玉。 “素心兰的暖棚,是你亲手盯着搭的? ”我含着半瓣蜜橘含糊问他,舌尖还留着蜜橘的甜,连带着声音都软乎乎的。方才青瑶端来的蜜橘选得极好,剥时想必费了心,连橘瓣间的白丝都剔得干净,入口只觉清甜漫开,半点不涩。 他抬眸看我,眼尾的柔意本就像春水漾着波,这会子听了问话,竟又深了些,连带着眉峰都柔和了几分:“嗯,前日歇下得早,想着后院荒着,便去瞧了瞧。”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轻敲着石桌边缘,像是在回想当时的光景,“匠人原说用普通棉纸糊棚,我想着素心兰喜透光,便让人换了桑皮纸——那纸薄却韧,日头照进来是暖黄的,不刺眼。”他又补充道,“地龙也特意交代了,烧得温温的就好,炉口还挡了层铜网,怕热气直扑兰根,反倒伤了它。”他说这些时,声音低缓得像春日里淌过石缝的溪水,没什么起伏,却听得人心头发软,“你前几日总念着,说案头的水仙开败了,冬天瞧不见新绿,夜里翻书都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青瑶在一旁听着,手里正收拾着空了的瓷盘,忍不住笑出声来,眼角的笑纹都堆了起来:“姑娘前儿还跟奴婢说呢,说王爷瞧着清冷,像雪后的松,谁承想心思却细得像筛过的面粉——连姑娘随口提一句兰草怕冷,都记在心里。”她转头看我,眼里闪着促狭的光,又笑着接道,“当时我还劝姑娘,王爷对姑娘的心,哪里是面粉,分明是蜜里调了糖,又掺了点桂花蜜,甜得润物细无声呢。” 她这话一出,我脸颊“腾”地就热了,连耳根都烧了起来,捏着橘瓣的手指不自觉紧了紧,指尖都泛了白。偷偷抬眼瞧他时,却见他嘴角噙着浅淡的笑,不是平日里应酬时客套的弧度,是从眼底漫出来的软,目光落在我脸上,像落了满眶的碎金,暖得人心里发慌,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风又起了,带着梅枝的清香掠过来,院角的梅枝被吹得轻轻晃动,枝桠相撞,发出细碎的“沙沙”声,更多的花瓣便簌簌落下。有的打着旋儿飘进酒盏里,沾在浅碧色的酒液上,漾开一圈圈浅浅的涟漪;有的落在他的发间,卡在乌发与玉簪之间,像别了朵小巧的粉白绒花。他竟没去拂,许是没察觉,又许是不在意,只是伸出手,替我拢了拢被风吹乱的耳边碎发。指尖不经意擦过我的耳垂,那微凉的触感像春日里第一滴落在手背的雨,让我心头猛地一跳,连忙低下头,假装去看石桌上那片被他放下的梅瓣,连睫毛都不敢抬。 “冷吗?”他忽然问,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切,目光落在我露在外面的手腕上。 我摇摇头,声音细若蚊蚋,怕自己的颤音被他 听出来:“不冷,日头晒着,后背都暖烘烘的。”他便笑了,那笑意从嘴角漫到眼底,收回手时,指尖轻轻敲了敲石桌,发出“笃笃”两声轻响:“那就好。等会儿去暖棚瞧兰草,若是觉得棚里闷,或是地龙烧得热了,就跟我说,咱们出来再晒会儿日头,让青瑶再剥些蜜橘来。” 我这才敢抬起头,撞进他温柔的眼眸里。那里面映着院角的梅,映着天上的云,也映着我有点发红的脸。远处隐约传来佣人们走动的轻响,还有廊下扫地的竹帚划过青石板的声音,院外暗影想必还像往常一样,悄无声息地站在原地守着,可这小院里,却只有梅香混着酒香漫在空气里,还有他身上那股清冽又温和的气息——像是雪后松林的冷香,又掺了点方才暖酒的甜,让人闻着就安心。 日头慢慢往西挪,把我们的影子拉得长长的,交叠在石桌上,像一幅被风吹得微微晃动的晕染画。我忽然不想去暖棚看兰草了,也不想等什么开春酿新酒了。暖棚里的素心兰再嫩,哪有此刻他眼里的柔意好看?开春的新酒再醇,又哪有此刻梅香混着酒香暖人?就想这样坐着,让这片刻的暖,像桌上的梅花酿一样,慢慢沉进心里,酿得久些,再久些——久到明年冬天,想起这日的日头,想起他发间的梅瓣,心里还能漾起此刻的甜。 第456章 在想什么 连云卿指尖在石桌那只空蜜橘盘沿划着圈,白瓷盘沿被磨得光滑,他指腹轻蹭时带起细碎声响,像檐角冰棱化水时的轻滴。他眼尾微挑,瞧着我时带点了然的笑:"不想去暖棚?"声音里那点笑意藏得浅,像梅瓣上沾的薄霜,看着淡,却透着暖。 我被说中心事,脸颊热得像揣了块暖炉,低下头躲着他的眼睛,只轻轻"嗯"了一声。眼尾悄悄扫过他发间——方才落在那儿的梅瓣竟还在,粉白一瓣嵌在乌亮的发间,像谁往墨色锦缎上绣了朵小绒花。他耳尖本就透着点淡粉,许是日头晒的,又许是方才青瑶打趣时没褪尽的热,衬得那点粉白梅瓣愈发惹眼,倒比暖棚里藏着的素心兰更耐看些——素心兰是静的雅,这梅瓣沾着他的气息,是活的暖。 "那就不去。"他应得干脆,指尖收回来,轻轻敲了敲石桌,"左右兰草在棚里也跑不了,青碧的叶儿沾着露水,等过几日天暖些,阳光晒得棚里松快了,再带你来瞧,倒比此刻闷着瞧得清楚。"他抬手看了看日头,指尖遮在眉骨上,指节分明得像玉雕。日头已斜斜往西去,把我们的影子拉得老长,几乎要漫过廊下的石阶,往庭院深处淌去。"倒是这日头,再坐会儿,该落进西墙后头了。" 正说着,青瑶端着托盘轻手轻脚过来了。托盘上摆着两碟细点,一碟松子糕,一碟玫瑰酥,都是巴掌大的白瓷小碟盛着。松子糕上撒着层薄糖霜,像落了点新雪;玫瑰酥捏成小巧的花瓣形,边缘还透着点粉,想来是揉面时掺了玫瑰酱。 她放碟子时轻得很,生怕碰出声响,笑着低声道:"姑娘和王爷慢慢坐,小厨房温着杏仁酪呢,得用细火煨着,奴婢先去瞧着,省得熬老了,失了那股子清甜。"说完便往后退,脚步轻得像踩在云絮上,连裙摆扫过石阶都没带起声响,倒像怕惊了这院里的静——连风都似是轻了些,掠过高梅枝时,只带起"沙沙"一声,便又软乎乎地落了。 连云卿捏了块松子糕递过来,指尖沾了点糕上的白霜,像沾了点碎雪。"尝尝这个,前日让点心房做的。"他指尖微顿,又补了句,"知道你不爱太甜的,特意让少放了糖霜,只衬着松子香,不腻。"我伸手去接,指尖刚碰着他指腹,那点微凉就漫了过来——比方才他替我拢碎发时擦过耳垂的触感更清楚,像春溪刚融时的水,凉得清润。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撞了下,"咚"地一声,软得发慌,连忙把糕送进嘴里。 松子的香混着米糕的软在舌尖散开,果然不甜,只清清爽爽的。松子是新剥的,脆生生的香;米糕揉得细,抿在嘴里几乎要化开 。他见我嚼得认真,自己也捏了块玫瑰酥,指尖捏着酥角,慢腾腾地吃着。他吃东西时很斯文,不像寻常男子那样狼吞,唇瓣轻抿,连咀嚼都轻。目光落在院角的梅枝上,没说话,却也没显着急,倒像这院里的梅、石桌的酒、手里的点心,本就该这样慢慢挨着。风又起了,这次没带多少花瓣下来,只把梅香送得更近了些——是冷冽里掺着甜的香,混着他手里玫瑰酥的蜜香,还有石桌上梅花酿的酒气,缠在一处,暖融融的,像盖了层薄棉絮。 我忽然想起前几日夜里翻书,案头的水仙刚败,空瓷瓶立在那儿,瞧着冷清。我对着瓶子叹过气,那时只随口跟青瑶说了句"要是有抹新绿就好了",声音轻得像叹息,没成想他竟记着。又想起他说暖棚换桑皮纸时,说"日头照进来是暖黄的,不刺眼"——他哪里是随口说的,定是记着我看书久了,眼睛容易酸,寻常棉纸透光烈,桑皮纸的暖黄才衬得舒服。 这些碎碎的小事,他从没说过"我记着你说的话",却桩桩件件都做了。青瑶说他的心是"蜜里调糖",依我看,倒比那更妥帖——蜜糖是甜得张扬的,他是把好都藏在细处,像桑皮纸透的光,不刺眼,却暖得久。 "明年冬天,"这话没经意就从嘴里溜了出来,尾音刚落,才觉唐突——这才刚挨着今年冬天的暖,就盼起明年,倒显得我心急。连忙抿了抿唇,垂下眼睫,怕他笑我。 他却转过头看我,眼里的柔意比方才更盛,像把这日头的暖都揉碎了装在里面,亮得很。"明年冬天,"他应得轻,却清楚,"还在这儿摆张石桌,还温梅花酿。"顿了顿,指尖又轻轻敲了敲石桌,"素心兰到明年该分盆了,到时候挪几盆到你窗台下。不用去暖棚,推开窗就能瞧见——叶儿抽新时是嫩碧,开花时是素白,衬着窗棂,好看。" 日头真的要落了,往西边的墙后沉,把天边的云染成了浅粉——不是艳俗的桃粉,是淡淡的、像方才落在他手背上的梅瓣边缘的粉,柔得像晕开的胭脂。 我们的影子还交叠在石桌上,被风一吹,轻轻晃着,倒真像幅会动的画——墨色的影,沾着石桌的纹路,混着飘落的梅瓣碎影,软乎乎地晃。他发间的梅瓣终于被风吹落了,打着旋儿飘下来,落在影子上,像给画添了笔浅粉的墨,淡得刚好。 我没再说话,只是坐着。闻着梅香混着酒香,那香不烈,只慢慢漫在鼻间;听着他偶尔轻敲石桌的"笃笃"声,像心跳,一下一下,稳当。心里那点暖,真像桌上的梅花酿,慢慢沉了下去——要酿得久些,再久些。久到明年冬 天,他窗台下的素心兰开了,嫩碧的叶儿衬着素白的花,我定要再提今日的事。看他会不会笑我记性好,眼里却还盛着和今日一样的柔意——像这日头落了又升,梅花开了又谢,他眼里的暖,总在那儿。 他见我望着天边的粉云出神,指尖轻轻碰了碰我搁在石桌上的手背——触感比方才递糕点时更轻,像一片刚从梅枝上旋落的花瓣,带着点日头晒过的暖,又掺着丝石桌的凉,轻得几乎要化在皮肤上。"在想什么?"他问,声音压得低低的,混着风里飘来的梅香,软乎乎的,像浸了蜜的棉絮,落在耳边温温的。 我转头看他,他眼里还映着天边那抹粉云,连带着墨色的瞳孔都泛着点暖光,像把碎了的夕阳揉进了眸子里。"在想,"我顿了顿,指尖不自觉跟着他先前的样子,在空橘盘沿划了半圈——白瓷盘沿滑溜溜的,蹭得指腹发痒,"明年冬天的素心兰,会不会比今年的更嫩些?" 喜欢我不做王妃只想做一个快乐的人 第457章 有你在 怎么会冷 连云卿低笑出声,笑声轻得像落在梅瓣上的细雪,\"你若盼着它嫩,它便会嫩。\"说着伸手折了支斜过石桌的梅枝,枝上缀着三两朵半开的花,他捏着灰褐的枝桠转了转,枝桠上的细绒蹭过指尖,\"我让花匠明年开春时多施些腐熟的豆饼肥,叶儿能嫩得掐出水来——到时候你推开窗,一眼就能瞧见那抹碧,比今年暖棚里的还惹眼。\" 说话间,青瑶端着杏仁酪回来了,托盘上放着两只白瓷碗,碗里盛着乳白的酪,像凝住的月光,上头撒了几粒碎杏仁,冒着淡淡的热气,缠在碗沿不散。\"刚煨好的,不烫嘴了。\"她把碗轻轻搁在我们面前,又取了两双银匙,匙柄上刻着细巧的缠枝纹,轻轻放在碗边,\"姑娘尝尝,这杏仁是前儿新剥的,磨得细,一点渣都没有——奴婢还偷偷放了点姑娘爱吃的蜜渍桂花,藏在底下呢。\" 我舀了一勺送进嘴里,清甜混着杏仁的香在舌尖化开,温温的一路暖到心口——甜而不腻,是桂花的柔香混着杏仁的醇厚。 连云卿也舀着吃,银匙碰着白瓷碗沿,发出\"叮\"的一声轻响,脆生生的,在这静得能听见梅枝晃影的院里格外清楚。\"比上次御膳房送的还好。\"他赞了句。 青瑶立刻笑起来,眼角的笑纹堆着,\"将军说好,那定是真好了——姑娘总说御膳房的太甜,奴婢照着姑娘说的方子减了糖,就怕甜腻了扰了姑娘的胃口。\" 日头又沉了些,西墙上的光影慢慢淡下去,像被谁用软布轻轻擦过,晕开一片浅黄。院角的梅枝影子斜斜铺在地上,枝桠疏朗,像幅刚画好的墨画,风一吹,影子轻轻晃,连带着地上的光斑都颤。他忽然起身,走到梅树下,仰头看了看枝桠,阳光透过花瓣落在他脸上,给睫毛镀了层金边,他伸手摘了朵开得最盛的梅,花瓣层层叠叠,回来时把花递到我面前,\"别总盯着影子看,\"他眼尾弯着,像浸了春水,\"这花比影子好看。\" 梅瓣粉白,沾着点日头晒出的暖,我捏着花瓣边缘,指尖碰着细绒似的瓣面,忽然想起方才落在他发间的那片,忍不住笑了:\"方才你发间落了梅瓣,比这朵还好看——粉白一点嵌在乌发里,像画里描的那样。\"他一怔,随即抬手摸了摸发间,指尖梳过乌发,像是在寻那片早已落下的花瓣,\"是吗?\"他眼里的笑更浓了,墨色的眸子里漾着光,\"那明年梅开时,我就站在梅树下多待会儿,让它多落几片在我发间,给你瞧个够——瞧不够,便让青瑶拾些,替我别在发上也行。\" 风渐渐软 了,先前还带着点凉意,这会儿却像被日头烘暖了,拂过脸颊温温的。梅香却更浓了些,是冷冽里掺着甜的香,混着杏仁酪的甜香,缠在一处,像盖了层薄棉絮,裹得人心里暖融融的。 青瑶不知何时退到了廊下,正低头收拾着石桌上的空碟,瓷碟碰着托盘,发出极轻的\"咔\"声,脚步轻得像踩在云絮上,怕扰了这院里的静。远处的佣人们走动声早没了,想来是青瑶特意吩咐过绕了路,连廊下扫地的竹帚声也停了,这小院里,仿佛只剩我们俩,还有满院的梅香与暖。 我把那朵梅别在衣襟上,梅香贴着鼻尖,暖融融的。连云卿重新坐下,指尖敲了敲石桌,这次却没停,轻轻敲着节奏,\"笃、笃、笃\",像在打拍子,又像怕我走神,用声响唤着我的注意力。 \"不用急着盼明年,\"他忽然说,目光落在我衣襟的梅上,梅花挨着我的衣裳,衬得布料都添了几分柔,\"今年冬天还长着呢。过几日落场小雪,咱们在廊下煮茶,用银壶煮着,看雪落在梅枝上——白的雪,粉的花,配着茶烟,比此刻更热闹。\" 我点头,心里那点暖又沉了沉,像酿在坛里的酒,越沉越甜。日头终于落进西墙后了,天边只留着一抹淡粉,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胭脂盒,粉晕漫在天上,柔得人心头发软。他的影子与我的影子在石桌上叠得更紧了,黑黢黢的一团,几乎分不清哪是他的袖口,哪是我的指尖。 \"不冷吗?\"他又问,伸手碰了碰我搁在桌上的手,这次没立刻收回,指尖轻轻握着我的手——他的手虽凉,带着点户外的清寒,握着却暖,像握着块刚从怀里掏出来的暖玉,\"日头落了,风该凉了。\" 我摇摇头,声音轻得像叹息,\"不冷。\"我抬头看他,他眼里映着最后一点天边的粉,也映着我有点发红的脸,\"有你在,怎么会冷。\" 他眼里的柔意忽然漫了出来,像春水涨了岸,漫到眉梢眼角。他伸手替我拢了拢衣襟,指尖碰着衣襟上的梅瓣,把那朵梅更妥帖地别好,\"那就再坐会儿,\"他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笑,眼角的纹路都软了,\"等星星出来,给你指那颗最亮的——就是上次你说像碎钻的那颗,说好了,明年冬天,还在这儿指给你看。\" 梅枝轻轻晃了晃,许是风又起了,又有几片花瓣落下来,打着旋儿飘着,有的落在石桌上,沾着桌角的酒渍,有的落在我们交叠的手上,像给这暖烘烘的片刻,盖了层粉白的印。我没再说话,只是坐着,握着他的手,闻着梅香,听着他偶尔敲 石桌的声响。心里想着,不用等明年,此刻就很好——好得想让这冬天慢些走,让这暖,久些,再久些。 廊下悬着的那盏绛色纱灯忽然亮了。是青瑶提着盏小巧的黄铜灯芯剪,踮着脚悄悄往灯里添了火。她动作极轻,指尖捏着灯芯剪的木柄,生怕碰出半点声响,连裙摆扫过廊柱的绸布声都细得像蚊蚋。暖黄的光透过薄如蝉翼的纱罩漫出来,在青石板地上投下团朦胧的光晕,边缘晕染开,像宣纸上洇开的淡墨,连带着院角斜伸的梅枝影子,都被染了层暖融融的橘色,再不是先前那般清冷冷的灰。他侧目往廊下瞥了眼,没说话,只是握着我的手紧了紧——他的指腹带着薄茧,蹭过我手背时有些粗糙,可指尖的温度透过素色绫罗衣料传过来,却比廊下的灯笼更暖些,像揣了块刚捂热的暖手炉。 “星星该出来了。”他忽然开口,声音里还带着点刚吃过杏仁酪的温软。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渐暗的天际,先前还泛着浅粉的暮色早已沉下去,换成了块深不见底的墨蓝绸缎,上头已缀了几颗疏星,稀稀落落的,像谁在写字时不小心打翻了砚台,又随手撒了把碎银在墨渍里,闪着细碎的光。他抬起另一只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循着记忆中的位置轻轻指过去,指尖在墨色天幕上虚虚划了道弧线,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轻颤:“你看,那颗最亮的,就在梅树梢头——”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我发间,“上次你说像碎钻,我瞧着倒像你常戴的那枚珍珠簪,夜里也透着温润的光,不扎眼,却让人挪不开视线。” 第458章 每一个季节,都有不一样的好 我顺着连云卿的指尖望去,那颗星果然亮得扎眼,在墨色天幕里稳稳悬着,像颗被匠人精心打磨过的晶石。“是很像。”我轻声应着,忽然觉得他掌心的温度又高了些,连带着我手背的皮肤都泛起了暖意,“比珍珠簪还亮些,像把被人藏在天上的小太阳,悄悄漏了点光出来。” 连云卿低笑了起来,笑声里带着点胸腔共鸣的震颤,混着院角飘来的冷梅香落在耳边,像羽毛轻轻搔着心尖:“那便叫它‘瑶光’如何?” 他转头看我,眼尾弯着,眸子里的星子与天上的交叠在一处,亮得惊人,“它这般亮,正好配你——往后夜里瞧着它,便知道是我在想你了。” 我没应声,只是偏头定定地看他。廊下的灯笼光斜斜落在他侧脸,把他清晰的下颌线描得柔和了几分,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片浅浅的阴影,像两只停在颊边的蝶翅,偶尔轻轻颤一下,便搅得人心头发痒。他似乎被我看得有些不自在,抬手揉了揉鼻尖,指尖蹭过白皙的脸颊,带出点淡淡的红晕。“怎么这么看我?”他问,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尾音微微上扬,“难不成我脸上沾了梅瓣?还是方才吃杏仁酪时,嘴角沾了蜜渍桂花?” 我伸手,指尖带着点微凉的风,轻轻碰了碰他温热的脸颊,从他光滑的颧骨滑到下颌线,感受着他皮肤下脉搏的轻跳:“没有梅瓣,也没有桂花。”我顿了顿,声音轻得像耳语,“只有光——灯笼的光、星光,还有你眼里的光,都揉在一处,暖得人心尖发颤。” 他一怔,随即握住我的手腕,指腹轻轻摩挲着我腕间的肌肤,然后把我的手按在他脸颊上,轻轻蹭了蹭,像只黏人的小猫蹭着主人的掌心,带着点依赖的温柔:“那便让这光多待会儿。”他说,呼吸拂过我的指尖,带着点梅香与杏仁酪的甜,“等过几日落了雪,咱们就在廊下煮茶,用那只银质的小壶,架在炭火上慢慢煨着。到时候让这‘瑶光’照着雪,照着梅,也照着我们,连茶烟都会染上光的颜色。” 正说着,远处忽然传来几声犬吠,很轻,被院外的风揉得散了,断断续续的,倒像是这静夜里特意添上的点缀,不吵人,反而更显院子里的静。他侧耳听了听,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些:“是阿黄吧?定是青瑶瞧它蹲在廊下可怜,给它喂了肉干,这会儿正高兴得撒欢呢。” 阿黄是连云卿养的黄狗,通身的毛像晒暖的麦秸,性子温驯得很,先前我们在院里散步时,它总摇着尾巴跟在身后,偶尔用湿乎乎的鼻子蹭蹭我的裙摆。此刻许是被青瑶引去了厨房那边,只留了点模糊的声响飘 过来,像在回应他的话。 “它也想凑这热闹?”我问,想象着阿黄摇着尾巴在廊下转圈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嘴角。他点头,指尖在我手背上轻轻划着圈,画出一个个小小的圆弧:“下次定带它一起。等雪天里,它蹲在廊下的脚踏上,我们在旁边煮茶,它就歪着头看雪落在梅枝上——雪片飘下来时,它说不定会伸爪子去接,那模样倒也有趣。” 我顺着他的话想象着那画面,阿黄毛茸茸的爪子碰着冰凉的雪片,缩着脖子打个喷嚏,忍不住笑出了声:“它许是更想抢我们的茶点,上次你喂它吃杏仁酪,它把头埋在碗里,差点把白瓷碗都舔得发亮,连青瑶都笑它馋嘴。” 他也笑了起来,眼角的纹路像被温水泡过的纸,柔得发皱,“那便多备些,下次煮茶时,也给它盛一碗,不放蜜渍桂花,省得它嫌甜,也省得黏得满爪子都是,到处蹭。” 风渐渐停了,院角的梅香却更浓了些,像是被这静夜里的暖意烘得醒了过来,冷冽的香气里掺了点若有似无的甜,像把整个院子都泡在了蜜里,连呼吸间都是暖的。 连云卿忽然起身,拉着我的手走到那株开得最盛的梅树下,仰头看着满枝缀着的粉白花朵。 不知何时,一轮圆月已悄悄爬了上来,清辉洒在花瓣上,让本就娇嫩的粉白添了层淡淡的银霜,远远望去,像一幅刚画好的水墨仙画,连空气都变得缥缈起来。“你看,”他伸手指着一枝斜伸出来的梅枝,那枝上开了十几朵花,层层叠叠的,像堆着的雪团,“这枝明年定会更旺,我让花匠开春时把它往你窗边挪挪,到时候你推开窗,伸手就能摘到最顶上的那朵,不用再踮着脚费劲。” 我顺着他的指尖望去,那枝梅果然斜斜地伸向我住的厢房窗口,花瓣上沾着细碎的月光,像缀了满枝的碎玉,轻轻晃一下,便像要掉下来似的。“好。”我轻声应着,忽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鼻尖微微发酸。 他转头看我,见状立刻慌了神,伸手用指腹轻轻替我拭了拭眼角,指尖带着点户外的清寒。“怎么了?”他问,声音里带着点慌乱,连握着我手腕的手都紧了些,“是风迷了眼?还是我说的话惹你不高兴了?若是不想挪,咱们不挪便是,别委屈自己。” 我摇摇头,反手握住他的手,把脸轻轻贴在他掌心,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与薄茧:“没有,只是觉得太好。”好得像场不真实的梦,怕自己一睁眼,这满院的梅香、暖黄的灯笼,还有他温柔的目光,就都消失不见了,“好得让我想把这刻藏起来,一辈子都不放手。” 他似乎懂了,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动作温柔得像在哄着一件易碎的珍宝,他的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声音轻得像月光:“不是梦。”他说,呼吸拂过我的发丝,带着点安心的力量,“明年、后年,还有很多很多个冬天,我们都在这儿,看梅、煮茶、数星星——我都记在心里呢,一个都不会忘,也不会让你一个人。” 他拉着我回到石桌旁,重新坐下。这次,他没再只握着我的手,而是把我的手轻轻揣进了他宽大的袖筒里。他的袖口绣着暗纹,里面衬着柔软的绒布,像个小小的暖炉,把我的手裹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冷风都透不进来。“再坐会儿,等月亮爬高些,我们就回去。”他说,目光落在我衣襟上别着的那朵梅,那朵花在月光下更显娇嫩,粉白的花瓣泛着淡淡的银光,“这花别丢了,带回房里,找个青瓷瓶插上,倒点清水,能香上好几天——等它谢了,我再摘新的给你。” 我点头,低头看着衣襟上的梅,花瓣上的细绒在月光下清晰可见,又看了看他袖筒里交握的手,他的手指修长,轻轻扣着我的手指,像怕我跑了似的。忽然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像被这满院的梅香和他掌心的暖意紧紧裹住了,连一丝缝隙都没有,连风都吹不进来。远处的犬吠早已没了踪影,廊下的青瑶也不知何时退了回去,没了动静,整个院子静悄悄的,只有头顶的月光、鼻尖的梅香,还有他掌心源源不断传来的温度,陪着我们。 “你说,”我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梦呓,连自己都快听不清,“这冬天会不会一直不走?若是一直这么暖,一直有梅香,一直能这样坐着,就好了。” 他低笑起来,指尖在我手心里轻轻挠了挠,带着点调皮的痒意:“不会的,冬天总会走的。”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像在描绘一幅长长的、温柔的画卷,“但春天也很好,院里的牡丹会开,粉的、红的、白的,开得热热闹闹的,青瑶会摘了最艳的那朵,给你插在发间,衬得你比花还好看;夏天也很好,我们可以在廊下搭个凉棚,摆张竹榻,你靠在我身上看书,我给你摇着蒲扇,再吃碗冰镇的酸梅汤,酸得你眯起眼睛,像只偷吃到糖的小猫;秋天也很好,院角的桂花开了,满院都是甜香,我们可以摘些桂花,酿一坛桂花酒,等冬天来了,就着梅香喝,暖得身子都发飘——每个季节,都有不一样的好。” 第459章 此刻 连云卿絮絮叨叨地说着,声音里带着笑意,尾音轻轻上扬。 我没说话,安静地听着,觉得他说的那些日子仿佛就在眼前,触手可及——春天的牡丹、夏天的凉棚、秋天的桂花酒,还有冬天的梅香,每一个画面里,都有他温柔的眉眼。 月光爬得更高了,像块透明的纱,轻轻盖在我们身上,把我们的影子叠在石桌上,像一幅用墨笔描出来的画,浓淡相宜,永远都不会褪色。 “等冬天走了,我就盼着春天来;春天来了,我就盼着夏天来;夏天来了,我就盼着秋天来;秋天来了,我就盼着冬天来。”我轻声说,抬头看他,眼里映着月光与星光,“因为每个季节,都有你在——有你在,无论什么季节,都是好的。” 连云卿的眼里漫出了柔意,像春水漫过了堤岸,一点点漾到眉梢眼角,他伸手,轻轻把我揽进怀里,手臂紧紧圈着我的腰,下巴抵着我的发顶,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无比的认真:“嗯,每个季节,我都在。”他顿了顿,补充道,“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每个季节,我都陪着你。” 院角的梅枝又晃了晃,许是风又悄悄吹了过来,又有几片粉白的花瓣落下来,打着旋儿,像只只飞舞的蝶,有的落在石桌上,沾着先前倒酒时洒下的点点酒渍,有的落在我们交握的手上,带着点月光的凉,却让人心头更暖了——像给这暖烘烘的片刻,盖了层粉白的印,证明它真实存在过。我没再说话,只是靠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梅香与墨香,听着他平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怀里的温度。忽然觉得,不用盼着任何季节,此刻就很好——好得想让时间永远停住,让这暖,这香,这月光,还有他的怀抱,永远都在,永远都不要变。 风又起了,这次比先前更柔些,裹着远处山寺飘来的晚钟,钟声不疾不徐,嗡嗡地漫过青灰色的院墙,穿过院角梅枝的缝隙,和着他怀里清浅的温度,一起钻进我的耳朵里。 钟声带着点禅意的沉静,却被他身上的暖意烘得软了,倒不像催促晚课的提醒,更像给这月夜添了段低缓的背景音。 连云卿似乎也听见了,下巴在我发顶轻轻蹭了蹭,发丝间沾着的梅香混着他身上的气息,拂得我颈间发痒。他声音裹着笑意,尾音轻轻晃了晃:“这钟倒准时,该是后山禅房里的僧人们做晚课了,先前春里来讨茶,还听住持说过,这钟点从不错的。” 我仰头看他,恰好一片云被风掠开,月光像化开的银,直直落在他微微弯起的眼尾,把那点藏在眼底的柔意照得更清透 ,连睫毛上沾的细碎月光都看得分明。 他低头,目光和我撞在一起,没说话,只是抬手,指腹带着他掌心的温度,轻轻擦过我脸颊——许是刚才那片打转的梅瓣落在脸上,沾了点月光的凉,他的指尖却暖得很,擦过皮肤时,温温地。我忍不住往他掌心蹭了蹭,他低笑一声,指尖顿了顿,又轻轻按了按我泛红的耳垂:“怎么跟猫儿似的。” 石桌上的青瓷酒盏还斜放着,先前倒的桂花酒还剩半盏,被月光浸得发亮,酒液里浮着的几粒桂花,在月光下透着浅金的光。桌角的酒渍早干了些,渍痕里嵌着的几片粉白花瓣,又吸了些夜露,颜色深了些,边缘晕出淡淡的红,像极了他平日里在宣纸上画梅时,特意用胭脂调了墨,点的那几笔浓淡。 连云卿忽然牵起我的手,指尖扣着我的指缝,往石桌旁带了带。石桌微凉,他先把自己的外袍下摆撩了撩,垫在我手边,才拿起那只酒盏,自己先抿了一口,舌尖抵了抵下唇,又递到我唇边,杯沿轻轻碰了碰我的嘴角:“再尝尝?放了这半刻,烈气散了,剩下的这点,比刚倒时更甜些,桂花香也沉下来了。” 我就着他的手喝了一小口,酒液滑过舌尖,果然,先前那点淡淡的烈气早散了,只留满口的桂花香,混着点米酒的醇,暖得从舌尖一直烫到心口,连带着喉咙都泛起痒意。 他看着我喉结动了动,忽然笑出声,指尖捏了捏我沾了酒渍的嘴角,动作轻得怕碰碎什么:“看你,又沾了酒渍,跟上次偷喝我藏的梅子酒时一个样,总爱蹭得满脸都是。”说着,他解下腰间系着的素色绢帕,展开,用边角轻轻擦了擦我的嘴角,又仔细擦了擦我沾了酒液的指尖,帕子上绣着一朵小小的梅,是他去年冬天教我绣的,针脚歪歪扭扭,他却一直带在身上。他擦得慢,每一下都轻轻的,像在对待什么稀世的宝贝,连指缝里的酒渍都没放过。 院角的梅枝又晃了晃,这次风大了些,摇落了好几片花瓣,其中一片径直落在了酒盏里,粉白的瓣浮在酒面上,转了两圈,像只累了的蝶,停在了盏沿,沾着点酒液,微微垂着边。 他忽然眼睛一亮,拿起石桌上没干透的狼毫笔,就着砚台里剩下的半池淡墨,在洒了点点酒渍的宣纸上轻轻勾了两笔——先画了半轮弯月,月边描了几笔云,又在月下方添了两枝梅,一枝疏朗,一枝缀着几朵花苞,最后在梅枝下,细细画了两个挨得极近的小人,一个坐着,一个靠着另一个的肩,坐着的那个手里似乎还捏着片花瓣,靠在肩头的那个,脑袋歪着,像在听对方说话。 他画得认真,眉头微微蹙着,连呼吸都放轻了,笔尖偶尔蹭到未干的酒渍,晕开小小的墨点,他也不恼,反而顺着墨点,添了只爬在桌边的小虫子。 “这画,该叫什么?”他把纸轻轻推到我面前,眼里闪着光,像藏了两颗星星,指尖还沾着点墨,轻轻点了点那两个小人的脑袋。我看着那歪歪扭扭却格外认真的身影,忽然笑了,伸手点了点那两个紧紧挨着的肩膀,指腹蹭过宣纸上未干的墨,沾了点淡黑:“就叫‘此刻’吧,你看,月亮在,梅在,酒在,你也在,可不就是此刻么。” 第460章 有我在 连云卿重复了一遍,“此刻”,尾音拖得长长的,在心里细细品着这两个字。然后他把纸小心翼翼地叠好,叠成小小的方块,塞进我衣襟内侧的口袋里,指尖在我心口处轻轻按了按,力道很轻,却带着笃定:“妥了,这下塞在你心口边,连风都偷不走了,往后想起来,就摸摸这儿,知道此刻一直都在。” 晚钟的最后一声也散了,余音在院子里绕了两圈,被风带向了远处的山林。月亮慢慢爬到了头顶,把整个院子照得像铺了层碎银,连墙角的青苔都透着浅绿的光。 他重新把我揽进怀里,这次手臂收得更紧些,手掌贴着我的后背,轻轻摩挲着,仿佛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让我身上也沾着他的温度。我靠在他胸口,听着他平稳的心跳,一声一声,和我胸腔里的心跳慢慢凑成一个频率,像院外那对常年并生的竹,根在土里缠在一起,风一吹,就发出一样的声响。我忽然觉得,刚才想让时间永远停住的念头,倒显得贪心了些。 只要他在,来年春的牡丹会再开,开得比今年更艳,我们还能像去年那样,搬张竹椅坐在花下,他读诗,我剥瓜子;夏的凉棚会再搭,竹条还是选后山最韧的,他搭棚,我在旁边递钉子,傍晚时再泡上一壶凉茶,看萤火虫绕着棚角飞;秋的桂花酒还能再酿,今年的桂花收了不少,晒在窗台上,等凉透了就拌进米酒里,封在坛子里,明年此刻,又是满院的香;冬的梅枝还会再落雪,雪落在梅上,他画梅,我就在旁边给他磨墨,墨香混着梅香,比什么都好。而此刻的暖,此刻的香,此刻他怀里的温度,会像他叠好的那张画一样,好好收在心里的小匣子里,无论哪个季节拿出来,摸一摸,都还是热的,连带着当时的月光和梅香,都清清楚楚。 他似乎猜到了我的心思,手掌轻轻拍着我的背,节奏慢慢的,像在哄着什么。他声音轻得像月光,落在我耳边:“不用怕,不管是此刻,还是往后的每个春天、夏天、秋天、冬天,晴时,雨时,雪时,我都在。你想来看牡丹,我陪你;想在凉棚下待着,我给你扇扇子;想酿桂花酒,我去摘花;想守着梅枝等雪,我就陪你冻着,反正我皮厚,不怕冷。” 风又吹过院角,梅枝晃得更厉害了,这次落了好几片花瓣,有两片恰好落在了他的发间,一片沾着点墨香,一片带着点月光的凉,像给他簪了两朵小小的花。我伸手,指尖轻轻拨开他的发丝,把那两片花瓣摘下来,捏在手里,花瓣软软的,带着点夜露的湿。我和他交握的手又紧了紧,把花瓣夹在我们的指缝间,他的指尖蹭了蹭我的手背,低声问:“怎么不扔了?”我摇摇头,把脸埋进他的颈窝,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梅香与墨香,声音闷闷的,却很清楚:“不扔,留着,跟那幅画一起收着。” 他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传进我的耳朵,带着暖意。他下巴抵着我的发顶,轻轻蹭了蹭:“好,留着。” 月光更浓了,把我们的影子拉得更长,叠在石桌上,叠在那幅“此刻”的画旁,叠在落了花瓣的酒盏边。我靠在他怀里,感受着他的温度,听着我们同频的心跳,忽然觉得,原来“此刻”从来不是要时间停住,而是只要他在,每个“此刻”,都会变成藏在心里的暖,岁岁年年,拿出来看,都还是当初的模样——月亮在,梅在,酒在,他也在,岁岁年年,都是此刻。 夜风渐渐褪去了早些时候的清冽,像被温水浸过般变得格外温柔,携着松针特有的清苦气息,混着院角那株老梅若有似无的淡香,一丝丝、一缕缕,缠缠绵绵地裹在我们身上。 香气不浓,却沁人心脾,松针的冷冽被梅香的温润中和,恰好如他身上的气息——既有墨砚沉淀的清寒,又有怀抱里暖热的温度。他怀里的温度像一只煨得恰到好处的暖炉,不烫人,却足够驱散夜露带来的微寒,从我的肩膀一路暖到心口。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襟内侧的口袋,那叠成方块的纸笺隔着薄薄的棉布料传来微凉的触感,边缘被他叠得齐整,像一颗被精心呵护的小小的心,隔着布料与他胸腔里沉稳的心跳遥遥相应,一轻一重,默契得仿佛早已同频。 他似乎是累了,下巴轻轻搁在我发顶,呼吸渐渐变得悠长,带着浅浅的起伏。方才还在我后背轻轻拍着的手掌,节奏慢了下来,力道也轻了些,每一下都像晚钟最后那声余韵,慢悠悠地落在我背上,带着让人安心的韵律。 不远处的石桌上,青瓷酒盏还剩半盏残酒,月光斜斜地落在里面,随着夜风拂过,晃出细碎的银波,像把天上的星光揉碎了撒进去。 我们交握的手背上,那两片下午从梅枝上落下的花瓣还静静贴着,一片已经被掌心的温度烘得微微蜷起,边缘泛着淡淡的粉,另一片还沾着夜露的湿软,凉凉地贴在皮肤,像一个无声的、小小的约定,被我们的手紧紧护着,连风都偷不走。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不知过了多久,他轻轻动了动,埋在我发间的下巴抬了抬,声音带着刚从浅眠中醒来的沙哑,却依旧温和得像浸了水的棉絮:“困了?” 我点点头,眼皮确实有些发沉,重得抬不起来。靠在他怀里的姿势实在太暖,暖得让人不想动,连骨头都像是被泡软了。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肩膀传过来,带着熟悉的暖意。他小心翼翼地松开揽着我后背的手臂,却没让我离开他的怀抱,只是微微弯腰,用另一只手穿过我的膝弯,轻轻一托,便将我打横抱了起来。 我惊得轻呼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他的脖子,指尖触到他颈后温热的皮肤,还有几缕散落的发丝。 连云卿的脚步很稳,踩在被月光铺成碎银的石板路上,没有一点声响,仿佛怕惊扰了院子里沉睡的花树。 “别动,”他低头看我,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像浸了清水的墨,瞳仁里映着我的影子,还有院角梅枝的疏影,“地上凉,带你回屋。” 我乖乖应了一声,把脸贴在他温热的颈侧,鼻尖蹭到他衣领上的布料,那布料上沾着他身上愈发清晰的梅香与松针的清冽,还有一丝淡淡的墨香,是下午他画画时染上的。 忽然觉得,这样被他抱着走在月光里,比任何时候都安稳——脚下的路、身边的风、头顶的月,还有抱着我的他,一切都静得像一幅画,让人舍不得眨眼。 他的房间很干净,靠窗摆着一张梨木书桌,桌面上铺着半张生宣,砚台里的墨还未干,泛着温润的光泽,旁边放着一支狼毫笔,笔锋上还沾着几点淡墨。宣纸上是半幅未完成的画,画的正是院角那株落雪的老梅,枝干遒劲,几朵梅花已经点染完毕,嫣红的花瓣衬着留白的“雪色”,格外生动。他把我轻轻放在铺着素色锦被的床上,锦被上绣着几枝缠枝莲,摸上去软乎乎的,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 他又转身去拉床边的青纱帷帐,手指捏着帷帐的系带,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帐子里的月光,帷帐缓缓落下,将外面的月色滤得柔和了些,像蒙了一层薄纱。“睡吧,”他坐在床沿,手指轻轻拂过我额前的碎发,指尖带着微凉的墨香,“有我在。” 喜欢我不做王妃只想做一个快乐的人请大家收藏:()我不做王妃只想做一个快乐的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1章 别怕,我在 我闭上眼睛,却没有立刻睡着。耳边是连云卿起身整理书桌的轻响——砚台被轻轻推到一边,毛笔被放进笔洗,还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窗外是风吹梅枝的簌簌声,偶尔有一两片花瓣落在窗台上,发出极轻的声响;间或还能听到他偶尔轻咳一声的动静,大概是夜里着凉了。 不知过了多久,连云卿也躺了下来,床榻微微陷下去一块,紧接着,一只温热的手轻轻覆在我的手背上,掌心却无比温柔,像暖玉一样贴着我的手背。 “在想什么?”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得像梦呓,带着浓浓的倦意。 我睁开眼,借着透进帷帐缝隙的月光,能看到他轮廓柔和的侧脸——眉骨的弧度、鼻梁的线条,还有微微抿着的唇,都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温柔。他的发间似乎还沾着一点月光的凉,几缕发丝垂在额前,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在想,”我轻轻开口,声音有些发哑,“等牡丹开了,我们还要坐在花下,你读诗,我剥瓜子。” 他低笑起来,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触的手背传过来,带着暖意:“好,等牡丹开得最艳的时候——就是那种花瓣层层叠叠,红得像火一样的时候,我们就搬两张竹椅去花下。我读你最喜欢的那首《牡丹亭》,‘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你剥瓜子给我吃,剥好了就放在我手心里,不许偷偷自己吃。”他顿了顿,又笑着补充道,“还要泡一壶雨前茶,用院里的井水来泡,比去年的更甘醇,茶烟袅袅的,正好配着花香。” 我笑了,把脸往他身边凑了凑,直到能清晰地听到他平稳的心跳,一声一声,像敲在心上的鼓点。 “还有夏天的凉棚,要选后山最韧的竹条,就是去年你说‘能扛住台风’的那种,我递钉子的时候,你不许再笑我递错了——上次我明明递的是钉子,你偏说我递的是石子。” “好,不笑你,”他忍着笑,声音里带着笑意,“下次你递什么,我都接着,就算是石子,我也当宝贝收着,用来压你晒的桂花。” “秋天酿桂花酒,要我亲手晒桂花,你不许嫌我晒得慢——去年你总催我,说再慢桂花就要潮了,结果还不是等我晒够了三天太阳才酿?” “不嫌,慢慢晒,”他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语气认真,“晒够了阳光的桂花才甜,酿出来的酒才香,就算晒十天半月,我也等。” “冬天画梅,我磨墨的时候,你不许再抢我的墨条玩——上次你把墨条蘸了水,在我手背上画了个小梅花,害我洗了半天。” “不抢,”他的声音软下来,带着宠溺,“就坐在旁边看着你磨,你磨墨的样子最好看,比画里的人还好看,你磨的墨,也比谁的都好,浓淡正好,用来画梅最合适。” 他一一应着,每一句“好”都说得温柔又认真,声音里满是笑意,手还在轻轻拍着我的手背,像在哄一个任性的孩子,又像在许下一个个郑重的约定。 我靠在他身边,听着他温柔的应答,听着窗外渐渐平息的风声,听着我们慢慢凑成一个频率的心跳——他的心跳沉稳,我的心跳轻柔,合在一起,像一首无声的歌。 忽然觉得,原来“此刻”从来不是一个静止的瞬间,不是某一刻的月光,也不是某一刻的拥抱,而是他说的每一句“好”,是他怀里不变的温度,是他指尖传来的触感,是我们约定的每一个春夏秋冬,是只要他在,就永远安稳的踏实。 月光透过帷帐的缝隙照进来,在被子上投下一道细长的银辉,像一条温柔的河,缓缓流淌在锦被上。 我闭上眼睛,把他的手攥得更紧些,仿佛这样就能把此刻的暖——他掌心的温度、他身上的香气;此刻的香——梅香、墨香、松针香;此刻他的声音——温柔的应答、低低的笑意,都牢牢地收进心里的小匣子里,锁起来,不让风偷走,不让时光带走。 “睡吧,”他的声音又轻了些,带着浓浓的倦意,眼皮也开始打架,“等天亮了,我们去看看那株梅,说不定经过一夜的风,又落了新的花瓣,到时候我们捡几片,夹在你的书里当书签。” 我“嗯”了一声,眼皮终于沉沉地合上,像被灌了铅。 梦里,是满院的牡丹开得正艳,红的、粉的、白的,层层叠叠,像一片花海。他坐在竹椅上读诗,阳光透过花瓣落在他的脸上,暖得像他怀里的温度;我坐在旁边剥瓜子,剥好的瓜子仁堆在他手心里,他读几句,就拿起一颗放进嘴里,偶尔转头对我笑一笑,眼里的光比阳光还亮。 是夏夜里的凉棚下,竹条搭成的棚子透着风,萤火虫绕着棚角的灯笼飞,点点微光像星星落了下来。他坐在竹椅上给我扇扇子,扇子是蒲草编的,扇出来的风带着淡淡的草香;我捧着一壶凉茶,喝一口,甘醇的凉意从舌尖滑到心底,抬头就能看到他眼里的笑意。 是秋天的窗台上,晒满了金黄的桂花,阳光洒在桂花上,像镀了一层金,空气里全是甜甜的桂花香。他站在梯子上摘桂花,我站在下面接,偶尔趁他不注意,偷偷抓一把桂花撒在他身上;等桂花晒好了,我们一起把它拌进米酒里,封在坛子里,贴上写着“来年醉”的红纸,坛子里仿佛已经飘出了来年的酒香。 是冬天的梅枝上落了雪,白雪压着嫣红的梅花,美得像一幅画。他坐在书桌前画梅,我坐在旁边给他磨墨,墨条在砚台上轻轻转动,磨出的墨香混着窗外飘进来的梅香,比什么都好闻;他画累了,就转头看我,手指蘸一点墨,在我鼻尖上点一下,笑着说“变成小花猫了”。 而无论梦里是哪个季节,他都在——在牡丹花丛旁,在夏夜凉棚下,在秋日窗台边,在冬雪梅枝前,像此刻一样,牵着我的手,笑着说:“别怕,我在。” 窗外的月光更浓了,像融化的银水,把整个房间照得像浸在水里,连空气中的尘埃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幅叠好的“此刻”纸笺,还安安稳稳地躺在我衣襟内侧的口袋里;那两片夹在指缝间的花瓣,被我放在了床头的小瓷碟里,沾着月光,像两朵小小的玉花;还有他温热的手,依旧紧紧握着我的手,掌心的温度从未变过。这一切,都在这月光里安安稳稳地待着,没有风,没有声,只有暖。原来岁岁年年,只要他在,每个瞬间,都是此刻。 喜欢我不做王妃只想做一个快乐的人请大家收藏:()我不做王妃只想做一个快乐的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2章 梅香松针 不知睡了多久,我是被窗棂上细碎的声响扰醒的。 声响极轻,像是有只小雀儿在啄食窗台上的残雪,又像是昨夜未干的梅瓣被风卷着,轻轻撞在木格窗上,一声,两声,带着清晨的慵懒,把我从朦胧的梦境里勾了出来。 睁开眼时,帷帐外的月光已悄悄移了位置,不再是入睡前那道细长的银辉,而是漫进了小半片床榻,把锦被上绣着的缠枝莲纹照得愈发清晰——每一片花瓣的脉络、每一缕缠绕的枝蔓,都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连针脚处细微的线头,都看得真切。 连云卿的手还握着我的,只是力道松了些,不再像睡前那样紧紧相扣,却依旧没有松开。 他的掌心贴着我的手背,温度比夜里稍凉了些,却依旧带着让人安心的暖意。他的呼吸均匀得像院角那株老梅树间掠过的风,浅浅的,带着规律的起伏,偶尔气息拂过我的手背,像一片极轻的羽毛扫过,痒丝丝的。 我轻轻抽出手,生怕惊扰了他,撑着身子坐起时,肩头的被褥滑下一点,带着阳光晒过的暖香。青纱帷帐被我手肘碰得晃了晃,像水波般漾开又落下,漏进更多月光,恰好落在床头那只白瓷小碟上——那两片昨夜从梅枝上落下的花瓣还静静躺着,蜷起的那片愈发粉润,像是被掌心的温度焐透了,连花瓣的纹路里都浸着淡淡的红;沾着夜露的那片却已干了些,边缘的湿痕变成了浅浅的白,像被月光细细吻过,留下一圈朦胧的印记,摸上去糙糙的,却依旧带着梅香。 我赤着脚踩在铺着绒毯的地上,绒毯是去年秋天新换的,织着细密的云纹,踩上去软乎乎的,像踩在晒过太阳的棉絮上,完全感受不到地面的凉意。 走到窗边时,指尖触到窗棂上的木漆,带着夜里的微凉,指腹摩挲着木纹里的细缝,像他掌心的薄茧一样,带着熟悉的质感。推开一条窗缝,夜风便迫不及待地涌进来,裹着比昨夜更浓的梅香,还带着清晨特有的清润——那是露水蒸发后留在空气里的湿意,混着泥土的腥气,还有后山松针的清苦,一并扑在脸上,凉丝丝的,却让人神清气爽。 隔着窗缝望去,院角的老梅树在月光下静静站着,枝桠间又落了些花瓣,石板路上铺了薄薄一层,白的、粉的,交叠在一起,连石桌下的缝隙里,都嵌着一两片。石桌上的青瓷酒盏还在,昨夜剩下的半盏残酒已凉透,表面结了一层极薄的酒膜,月光斜斜落在里面,倒像盛了一捧碎银,随着风轻轻晃,银辉也跟着漾开,晃得人眼晕。 “醒了?”身后忽然传来连云卿的声音,带着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沙哑,却比昨夜浅眠时更清亮些,像被晨露润过的琴弦,轻轻拨动一下,便带着温柔的回响。 我回头,见他已坐起身,身上搭着的薄被滑到腰际,露出里面素色的中衣,领口松了些,露出半截锁骨,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白。 月光落在他肩头,把他的轮廓描得愈发柔和,连他发间散落的发丝,都沾着细碎的光。 连云卿伸手揉了揉眼睛,指腹蹭过眼下的薄红,发丝有些凌乱,几缕垂在额前,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像极了他书房里那幅古画上的书生——温润、沉静,带着满身的墨香。 “想看看梅落了多少。”我轻声说,怕声音大了打破这清晨的静谧,一边说着,一边把窗缝推得更开些,让更多的梅香和月光涌进来。 连云卿掀开被子下床,赤着脚走到我身后,地板上的凉意似乎没影响到他,他从身后轻轻环住我的腰,手臂穿过我身侧时,衣摆扫过我的手背,带着被褥的暖香。 他的下巴搁在我肩上,和昨夜在庭院里的姿势几乎一样,只是此刻他身上没有夜露的微凉,只有刚从被窝里带出的暖,混着淡淡的墨香——那是他砚台里的墨、书桌上的纸,还有他画梅时沾染的气息,一并裹着我,像被他的怀抱整个围住。 “落了不少,”他望着窗外的梅树,声音里带着些微的叹意,却没有惋惜,只是像在说一件寻常的事,“不过没关系,明年还会开。” 我点点头,鼻尖蹭到他颈间的发丝,带着淡淡的皂角香。忽然想起衣襟内侧的纸笺,伸手摸了摸,那叠成方块的纸笺隔着薄薄的棉布料传来微凉的触感,边缘依旧被他叠得齐整,没有一丝褶皱。 “你叠的纸笺,我还放在口袋里。”我说着,小心翼翼地把纸笺掏出来,指尖捏着边缘,借着窗缝透进来的月光展开——上面是他下午随手写的几个字,“梅下夜话”,笔锋清隽,带着几分遒劲,又有几分柔和。墨色还带着些微的湿润,像是刚写上去不久,凑近闻了闻,还能闻到墨锭特有的清香,混着纸笺的竹香。 他笑了,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肩膀传过来,带着暖意。他的指尖轻轻拂过纸笺上的字迹,指腹的薄茧蹭过纸面,留下细微的触感:“本想写首诗,琢磨了半天,却只写了这四个字,怕你笑我才疏,连句像样的诗都凑不出来。”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才不笑,”我把纸笺重新叠好,仔细地放回口袋里,按了按,生怕它滑出来,“这四个字,比任何诗都好。昨夜的月光、梅香,还有你说的那些话,都在这四个字里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收紧了手臂,让我靠得更紧些,下巴在我发顶轻轻蹭了蹭,像在回应我的话。 窗外的风又起了,比刚才更急了些,吹得梅枝轻轻晃动,枝桠间的花瓣簌簌落下,像一场无声的雪。有一两片被风吹得斜了,飘进窗缝,打着旋儿落在我们交握的手背上,一片沾在他的指节,一片贴在我的手背,凉丝丝的,带着梅香。 我想起昨夜他说的那些约定——牡丹开时要在花下读《牡丹亭》,夏天要搭能扛台风的凉棚,秋天要一起晒桂花酿酒,冬天要我磨墨他画梅,忽然觉得,那些还未到来的日子,仿佛已经在月光里铺展开来,像一幅长长的卷轴画,每一笔、每一划,都带着他的温度,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等天亮了,我们去捡梅花瓣好不好?”我提议,声音里带着几分期待,“捡那些落在石板路上的,没有沾到泥土的,晒干了,装在你书桌抽屉里那只青花小瓷瓶里,明年春天泡茶的时候放几片,一定很香。” 他低头,在我发顶轻轻吻了一下,嘴唇的温度落在发丝上,带着暖意。他的声音轻轻的落在我耳边:“好。不仅要捡梅瓣,还要去后山看看松针,若是有刚落下来的新鲜松针,也摘些回来,和梅瓣一起晒。松针的清苦混着梅香,泡出来的茶,味道会更特别。”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要用院里的井水来泡,井水甘洌,比泉水更配这梅香松针。” 喜欢我不做王妃只想做一个快乐的人请大家收藏:()我不做王妃只想做一个快乐的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3章 梅下夜话 我笑着应了,靠在连云卿的怀里,头轻轻歪着,望着窗外的月光。月光似乎更浓了,把整个院子都染成了银白色,连空气里浮着的细小尘埃,都在月光下看得清清楚楚,在梅香里打着转。 我知道,等天亮了,东方泛起鱼肚白,月光就会慢慢褪去,太阳会从后山的松树间升起来,把院子里的石板路晒得暖烘烘的。 到时候,我们会拿着竹篮,一起去捡石板路上的梅瓣,连云卿会弯腰捡藏在石缝里的小花瓣,我会站在梅树下,伸手接住从枝桠间落下的新鲜花瓣。 捡回来的梅瓣会被摊在竹匾里,放在窗台上晒太阳,等晒得干干的,就装进青花小瓷瓶,摆在他的书桌上,和砚台、毛笔放在一起,连看书、写字时,都能闻到淡淡的梅香。 那些约定的日子,也会像这梅瓣一样,在时光里慢慢沉淀,被我们小心收藏,变得愈发香甜。 连云卿轻轻的拍着我的背,节奏慢慢的,像在哄我入睡,又像在为那些未到来的日子打着节拍。 我闭上眼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一声一声,像敲在心上的鼓点,和我的心跳慢慢凑成一个频率;听着窗外的落梅声,簌簌的,像谁在轻轻翻书;还听着他轻轻哼起的调子——那是他在画画时哼过的,没有词,只有简单的旋律,像山间的溪流,轻轻流淌着,却比任何曲子都动人,每一个音符里,都带着他的温柔。 原来,“此刻”真的不是静止的瞬间。不是庭院里煨得正好的暖炉,也不是窗棂上细碎的梅瓣轻响;是他怀里不变的温度,是他笔下清隽的“梅下夜话”,是我们约定的牡丹花开、夏夜凉棚、秋日桂酒、冬雪寒梅;更是此刻他环着我腰的手臂,是他哼在我耳边的调子,是我们交握的手背上那片刚落下的梅瓣,是月光下他眼底的温柔。 月光依旧在房间里流淌,漫过床榻,漫过书桌,漫过我们相靠的身影。 落梅依旧簌簌,一片接一片地落在石板路上,落在青瓷酒盏里,落在窗台上。 我们,就站在这月光里,站在这落梅声中,把每一个“此刻”,都过成了永远——没有风能吹散,没有时光能带走,像那两片躺在白瓷碟里的梅瓣,像他叠得齐整的纸笺,像我们约定的每一个春夏秋冬,都安安稳稳地,藏在彼此的心里。 连云卿哼的调子渐渐轻了,若有似无地绕在耳边。他的掌心却始终贴在我后背,暖得像块被阳光焐透的暖玉——不是那种灼人的热,是温温的、妥帖的。 我微微侧头,鼻尖蹭过他衣襟上的暗纹布料,那是花嫁的老师傅织的云纹锦,摸起来软滑,此刻却沾着两种清冽的气息:一是墨香,是松烟墨混着楮树皮纸的沉静味道;二是松针气,带着点山林间的湿凉,两种味道缠在一起,竟比任何熏香都让人安心。 月光恰好从雕花窗棂的缝隙里溜进来,斜落在他的下颌线,把他线条分明的轮廓晕得柔和了几分。 连云卿的嘴角微微扬着,此刻被银辉一照,那点笑意都像是浸在了融化的月光里,软得不像话。 我抬眼望他,撞进他垂眸看来的目光里——那双眼总是清隽的,像他画里的远山,可此刻却盛满了温柔,看得我心头轻轻颤了颤,像有只小蝴蝶在里面扑扇翅膀。 我忽然想起他在画画时的模样。 那时,我也是这样靠在他身边,手里捻着剥好的糖炒栗子,看他握着紫毫狼毫在宣纸上慢慢晕染。 他先蘸了浓墨,手腕轻轻一转,便勾出梅枝的苍劲,枝桠的转折处带着点傲骨,却又不显得凌厉;接着换了淡墨,笔尖轻点,一片片花瓣便在纸上舒展开来,有的半卷着,像刚睡醒的模样,有的全绽开了,露出嫩黄的花蕊,明明是黑白的墨色,却仿佛能闻见梅香。 末了,他放下狼毫,取过一支兼毫小笔,在枝干旁题下“梅下夜话”四字,笔锋清隽,横撇竖捺间都带着他的性子——温和里藏着几分疏朗,一如他的人。 当时我还笑他,伸出手指点了点画里的月色,故意逗他:“你看你画的月光,淡得像兑了水的茶,哪有此刻院儿里的浓?”他那时没说话,只是放下笔,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指尖还带着砚台的微凉,触到我头皮时,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他看着我笑,眼里藏着的笑意都快溢出来了,声音低低的:“画里的月色哪有你身边的真?”原来那时他便懂,最动人的景致从不在纸上,不在远山近水的画卷里,而在身边人的眼底——在我看他画画时的专注里,在他望我时的温柔里,在两个人相靠的每一个瞬间里。 窗外的落梅声又密了些,“簌簌”的,一片浅粉的梅瓣乘着月光飘进来,打着旋儿,正好落在我们交握的手背上。 l花瓣还带着点夜露的湿凉,触到皮肤时,我轻轻颤了一下。他的手指也跟着动了动,用指腹蹭了蹭花瓣,指尖的温度透过花瓣传过来,痒丝丝的,却又暖得人心尖发颤。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等梅瓣晒好了,”连云卿忽然开口,声音很柔,比刚才哼的调子还软,“除了装在青花小瓷瓶里,还可以给你做梅茶。” 我睁开眼,撞进他含笑的目光里,他的眼里映着月光,也映着我的影子。他接着说,语气里带着点认真:“用后山的泉水煮——就是你说甜得像蜜的那口泉,加一勺枣花蜜,你不是说去年的梅茶太少么?这次咱们多晒些,存够一整年的量,春寒时煮来暖手,夏夜里泡着解暑,都够了。” 我点点头,把脸埋得更深些,鼻尖抵着他的胸膛。他哼的调子又起了,还是刚才那支,没有词,只有简单的旋律,却比刚才更柔了些,每一个音符都轻轻的,比任何曲子都动人,连空气里的梅香,都跟着这旋律轻轻晃。 月光漫过书桌,刚好落在他未完成的画稿上。画稿上的梅树已经画得差不多了,枝桠间还留着几处空白,像是在等什么。 而在梅树下,隐约有两个相靠的身影,他只寥寥几笔勾勒出轮廓,一个坐着,一个靠着,虽看不清面容,却像极了此刻的我们——我靠在他怀里,他环着我的腰,在月光里静静相偎的模样。 风从窗缝里溜进来,带着院儿里的梅香和月光的清冽,吹动了书桌上散落的纸笺。连云卿手伸过去,轻轻按住最边上那张快要被风吹走的纸角。 此刻他温柔地环着我的腰,让我靠在他怀里,另一边护着纸笺,让我的心像被温水泡过一样,软得一塌糊涂。 落梅依旧簌簌,一片接一片地落在院儿里的石板路上,落在窗台上的青瓷酒盏里,也落在我们交握的手边。 月光如河,漫过床榻的边缘,漫过书桌的一角,也漫过我们相靠的身影,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哼的调子依旧轻柔,眼底的温柔依旧明亮,还有手背上那片梅瓣,被体温烘得暖了,连带着那点湿凉,都变成了温柔的触感。这些细碎的瞬间,像一颗颗小小的糖,在时光里慢慢沉淀,甜得人心尖发颤。 喜欢我不做王妃只想做一个快乐的人请大家收藏:()我不做王妃只想做一个快乐的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4章 梅下晨光 连云卿哼的调子已经哼到末了,尾音渐渐融进窗外“簌簌”的落梅声里,再也分不出彼此。他忽然低头,下颌线蹭过我发顶的碎发,带着点夜露浸润的梅香清冽,连呼吸都轻得像怕吹走这满室的静:“困了么?” 我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在他衣襟的云纹暗绣上画着圈——纹路是花嫁老师傅一针一线织的。 “不困。”话虽这么说,眼皮却像坠了轻羽,沉沉地往下压。其实哪里是不困,只是舍不得这刻的暖——他怀里的温度是温温的,像春日里晒透了的棉被;他身上的气息是清的,松烟墨的沉静混着松针的湿凉,比任何安神香都管用;窗外的梅香是淡的,乘着月光飘进来,落在发间肩头;连月光都是软的,漫过我们相靠的身影,把一切都晕成了朦胧的温柔。 这些细碎的暖,把我从头到脚裹在里面,连指尖都懒得动一下,只想就这么靠着,让时间慢慢停在这冬夜的梅下。 他低笑一声,胸腔的震动顺着相靠的肩头传过来,温厚又安稳。他伸手将我抱得更紧些,手臂环着我的腰,力道不重,却恰好让我靠得更妥帖,仿佛我是他掌心里的一件稀世珍宝,怕松了会掉,又怕紧了会硌。另一只手仍护着书桌上那张快要被风吹走的纸笺,指尖却腾出些空隙,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节奏慢而匀,像老祖母哄着怀里的婴孩,每一下都落在心尖上,催着困意慢慢爬上来。 “那再陪你坐会儿,”连云卿的声音里带着点掩不住的倦意,尾音轻轻拖了拖,却依旧温柔得像融化的月光,“等这阵梅落得缓些了,就把画稿补完。梅树下得添只猫,就像你前日说的那样,通体雪白,尾巴尖沾点墨色,正垂着扫落在脚边的花瓣,得让它看起来懒怠些,才配得上这梅下的闲。” 我“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蚊子哼,鼻尖蹭着他衣襟上软滑的锦缎,深吸一口气,熟悉的墨香与松针气便漫进鼻腔,让意识渐渐模糊。迷迷糊糊间,仿佛看见他松开护着纸笺的手,拿起那支兼毫小笔——笔杆是他去年从后山寻来的紫竹,被他摩挲得泛着温润的包浆,笔尖的毫毛齐整柔软,是他特意托人从湖州带回来的。 他蘸了一点淡墨,在画稿的空白处轻轻勾勒,手腕转动的弧度,和昨夜画梅枝时一样从容。先是猫的耳朵,尖尖的,透着点不谙世事的机灵;再是蜷起的身子,线条圆滚滚的,像团刚从暖炉边滚过来的毛茸茸的雪球;最后是那条长长的尾巴,末端微微翘起,尾尖的墨色晕开一点,正扫过一片飘落的梅瓣,仿佛下一秒就要看见那花瓣被扫得打个旋儿,落在猫的鼻尖上。 梅树下那两个原本简单的身影,似乎也被他添了几笔细致的勾勒。靠坐着的那人,发间别着支银质的梅花簪——那是去年我生辰时他送的,簪头嵌着颗淡粉的珍珠,此刻在他笔下的月光下,正闪着温润的光,像藏了颗小小的月亮;环着她的那人,鬓边落着朵浅粉的梅,花瓣的纹路细细描过,连花萼上的细毛都隐约可见,而他嘴角的笑意,被墨色晕染得浅浅的,却比画里那层淡墨月色还浓,像藏了满眶的春光。 风又起了,带着冬夜的凉意,吹得窗棂“吱呀”轻轻响了一声,像谁在门外轻叩。连云卿怕这风扰了我,又怕我着凉,微微侧过身,用自己的肩挡在我身前,另一只手松开我的后背,伸手拉过一旁搭在椅背上的披风——那件灰鼠皮的披风,是前年冬日他去北方访友时特意捎回来的,毛面软得像云絮,里子是我让花嫁师傅绣的缠枝莲纹样。 他轻轻把披风盖在我身上,动作慢而轻,生怕惊醒了半梦半醒的我,披风的领口蹭过我的脸颊,还留着他白日里披着时的体温,混着淡淡的梅香,暖得让人忍不住往里面缩了缩。 我往他怀里又缩了缩,把脸埋得更深些,鼻尖抵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心跳的起伏。最后一点意识里,只听见他沉稳的“咚、咚、咚”的心跳声,敲得人心里安稳;还有窗外渐渐疏朗的落梅声,从起初的“簌簌”密响,变成了偶尔的“嗒”一声,像是梅瓣累了,也想歇一歇。 原来最安稳的梦,从不是枕着天鹅绒的软枕,盖着绣满繁花的锦被,而是靠着他温热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在满室的月光与梅香里,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就在身边,手臂环着我,气息拂着我,从未离开过片刻。 待我醒来时,天已大亮。晨曦像融化的金子,透过雕花窗棂的缝隙照进来,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影,其中一缕恰好落在连云卿沉睡的侧脸,把他睫毛的影子长长地投在眼下,像一只停驻的蝶翅,每一次呼吸时,那“蝶翅”便轻轻颤一下,看得人心尖也跟着软。 他的手还保持着夜里环着我的姿势,手臂微微弯曲,掌心贴在我的后腰,温度透过薄薄的素色衣料传过来,暖得像块暖玉;另一只手依旧按在那张纸笺上,指尖轻轻搭着纸角,仿佛昨夜连做梦,都在护着这点与我相关的温柔,怕风把它吹走,怕月光把它晒淡。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我轻轻动了动,想看看书桌上的画稿,他却似有感应般,手臂紧了紧,喉间发出一声极轻的哼唧,像只被惊扰的小猫,随即又沉沉睡去,嘴角还微微扬着,像是在梦里也遇见了什么开心的事。 书桌上的画稿被早晨的阳光染成了暖黄色,昨夜未干的墨痕在晨光里泛着淡淡的光泽,梅树下的猫已添得完整——通体用淡墨勾勒,唯有尾巴尖蘸了一点浓墨,正歪着头,前爪扒着一片飘落的梅瓣,眼神灵动,仿佛下一秒就要从纸上跳下来,钻进人怀里蹭痒。 而两个相依的身影,在晨光里愈发清晰——分明就是昨夜的我们,发间的银梅簪在阳光下闪着光,衣襟上还沾着片小小的梅瓣;环着她的那人,鬓边的梅瓣颜色浅了些,却依旧透着鲜活,嘴角的笑意比画里的晨光还暖,连眼尾的细纹里,都藏着细碎的光。 我看着他熟睡的模样,指尖轻轻拂过他眼下的“蝶翅”,睫毛很长,末梢微微上翘,像被精心修剪过的羽扇。忽然想起他昨夜说的梅茶,心里便泛起一阵甜。等院里的梅瓣落尽,一定要和他一起,把那些沾着月光与晨露的梅瓣拾起来,摊在南窗下的竹匾里晒着。 到时候,一定要用后山的那口泉水煮茶,泉水清冽甘甜;还要加两勺去年冬天酿的枣花蜜,之前他总嫌我加得少,说梅茶里的甜不够,这次定要让他尝个够,甜得他也忍不住多喝两杯,嘴角沾着蜜,像个偷糖吃的孩子。 还要在暖棚的素心兰旁摆张小小的梨花木桌,桌上放着晒好的梅瓣、煮茶的铜壶,一边晒着暖融融的太阳,一边看他补完所有的画稿——他说要画春日的兰,夏日的荷,秋日的菊,冬日的梅,每一幅里,都要有两个相依的身影,像昨夜的我们,像此刻的晨光。 日子还长着呢,长到可以慢慢等梅花开了又落,等兰草发了新芽;长到可以慢慢画完四季的花,慢慢酿完一坛又一坛的蜜;长到有太多的温柔可以慢慢描进画里,太多的甜可以慢慢酿进茶里。 就像此刻,阳光落在他的眉眼,把他的轮廓晕得柔和;昨夜的落梅声变成了清晨的序曲,偶尔有一两片迟落的梅瓣飘进窗,落在他的发间;而他掌心的温度,正透过衣料,一点点漫进这新的一天里,从肩胛到心口,暖得人心尖轻轻发颤,连空气里,都透着甜丝丝的期待。 喜欢我不做王妃只想做一个快乐的人请大家收藏:()我不做王妃只想做一个快乐的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第465章 有他,真好 连云卿许是被我指尖的触感扰了清梦,眼睫像蝶翅般颤了颤,却没睁开眼,只循着我的气息,将下巴轻轻搁在我发顶,呼吸匀净地落在我耳后,带着刚睡醒时独有的慵懒暖意。 “在看什么?”他的声音还蒙着层未散的睡意,沙沙的,尾音轻轻拖了拖,带着点刚醒时的黏糊劲儿。 我没动,依旧稳稳地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把这新一天的晨光都敲得安稳。指尖无意识地顺着他衣襟上的云纹暗绣往下滑,指尖滑到衣襟第三颗盘扣时顿住,恰好触到沉香木扣——是我用他从后山寻来的老沉香木磨的,起初边缘还带着点毛刺,如今被他日日摩挲,早已变得光滑温润,此刻在晨光里泛着浅淡的蜜色光泽,连木头的纹理都透着暖。 “在看你鬓边的梅。”我仰头,声音轻得怕惊飞了窗外停在梅枝上啄食的雀儿,“昨夜落的,现在还沾着晨露呢,你看,花瓣尖儿还是润的。” 他低笑一声,胸腔的震动顺着相靠的肩头传过来,温厚又踏实。他抬手,往鬓边的花瓣拂去,指尖却在触到那片浅粉时顿了顿,转而轻轻捏了捏我的耳垂,力道轻得像碰着件易碎的青瓷,连呼吸都放柔了些:“傻姑娘,梅瓣早干了。”话虽这么说,他却没把花瓣拂掉,反而微微侧过头,让那片带着昨夜月光气息的梅瓣,更妥帖地嵌在鬓角的发丝间,像是怕风把它吹走,“留着吧,就当是昨夜的梅,没舍得走,陪着我们从月色里,到了这晨光里。” 我仰头看他,晨光斜斜落在他眼底,眼里含着笑意,像盛了一汪融了暖阳的清泉,连眼尾的细纹里都藏着光。 他忽然倾身,在我额间印下一个轻吻,带着他掌心的温度,和鬓边梅瓣的淡香,软得人心尖轻轻发颤,连空气里都飘着甜。 “饿了么?”他直起身,伸手理了理我额前被晨风吹乱的碎发,被他的指尖轻轻拨到耳后,动作慢而柔。 “灶上温着粥,是你前日趴在书桌上看画稿时,说想吃的红枣糯米粥。我今早醒得早,想着你爱吃甜,又往粥里添了把桂圆,还剥了几颗莲子,现在该是糯了,连枣核都替你挑了。” 我点点头,指尖顺势勾住他的手指,跟着他起身,他走得极慢,另一只手始终护在我腰侧,指尖虚虚拢着。 路过书桌时,我忍不住回头看那幅昨夜未完成的画——晨光里,画纸泛着柔和的米白色,梅树下的白猫已添得完整,通体用淡墨勾勒,唯有尾巴尖蘸了一点浓墨,正歪着头,前爪扒着一片飘落的梅瓣,眼神灵动得像要从纸上跳下来;而两个相依的身影旁,不知何时多了一只青瓷碗,碗沿描着圈浅青的纹,碗口冒着细弱的热气,连氤氲的雾气都被他用淡墨细细描得轻柔,像刚盛好的粥,还带着灶上的暖。 “你什么时候添的?”我指着那只碗,眼里藏不住的惊喜——昨夜睡前,这画纸上明明还只有梅树、白猫和两个简淡的身影,没想到他竟在我看他鬓边梅瓣的片刻,悄悄添了这许多温柔,“我竟一点都没察觉。” 他回头看了一眼画稿,嘴角的笑意更深,眼尾都弯了起来:“方才你盯着我发间梅瓣出神的时候,顺手添的。” 他拉着我的手往门外走,脚步踩在青石板上,发出轻而闷的声响,“总不能让画里的人,饿着肚子看梅吧?你看那两个身影靠得那么近,定是也想喝碗热粥,暖一暖。” 院中的梅树已不像昨夜那样落梅如雨,枝桠上还挂着些残留的花瓣,淡粉的、雪白的,沾着点晨露,在晨光里闪着光。 灶房里飘着浓醇的粥香——红枣的甜混着糯米的糯,还裹着桂圆的香,再混着从敞开的窗飘进来的梅香,暖得人鼻尖微微发酸,连眼眶都有点热。 他松开我的手,转身去揭锅盖,白汽“腾”地冒出来,带着滚烫的暖意,模糊了他的身影,却没遮住他转身时的笑意——那笑意从白汽里透出来,比粥香还暖。 “来,”他用木勺盛了一碗粥,递到我手里——碗是粗瓷的,此刻碗沿是温的,不烫也不凉,恰好握在手里,“小心烫,我盛的时候尝了一口,糯得很。怕你觉得枣花蜜太腻,特意加了些桂花蜜,比枣花蜜更添些清味,你尝尝合不合口。” 我捧着碗,坐在灶房角落的小板凳上,看着他也盛了一碗,在我身边的另一只小板凳上坐下,晨光从灶房的小窗透进来,落在他握着碗的手上——他的手骨节分明,指尖还沾着点未干的墨痕,许是今早添画时不小心蹭上的,墨痕淡得像被晨露晕开,却比任何纹饰都鲜活。 他低头喝粥,嘴角沾了点桂花蜜,亮晶晶的,真的像个偷糖吃的孩子,却比画里那个添在梅树下的白猫,更鲜活,更让人心头泛甜。 我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替他擦去嘴角的蜜渍——指尖触到他的唇角,带着粥的暖意,和桂花蜜的甜,他的嘴角微微扬了扬,像怕痒似的缩了缩。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他抬眼看我,眼底的笑意漫出来,他伸手握住我的手腕,将我的指尖凑到唇边,轻轻咬了一下,力道轻得像猫舔,连牙齿都没碰到皮肤,只留下一点温热的触感:“甜吗?”他问,眼里的狡黠像藏在梅枝后的雀儿,正歪着头偷看,“比枣花蜜还甜?你总说枣花蜜最甜,连泡梅茶都舍不得多放。” 我缩回手,脸颊发烫,没避开他的目光,反而学着昨夜在梅下的模样,往他怀里缩了缩,把脸埋在他的肩窝——他的衣襟上沾着墨香、梅香,还有粥香,混在一起,是独属于他的气息,比任何安神香都让人安心,鼻尖蹭着他柔软的锦缎衣襟,声音里带着点撒娇的软糯:“甜。” 他没说话,只是伸手将我抱得更紧些,手臂环着我的腰,力道不重,却恰好让我靠得更妥帖,仿佛我是他掌心里的一件稀世珍宝,怕松了会掉,又怕紧了会硌。 我靠在他的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和灶上粥锅轻轻“咕嘟”的声响——那粥还在温着,气泡冒得慢而匀,像在哼着一首温柔的歌,混着院外梅枝上雀儿清脆的鸣叫,成了这晨光里最温柔的调子,把一切都晕成了暖。 我捧着温热的粥碗,看着他鬓边那片浅粉的梅瓣——晨光里,花瓣的纹路清晰可见,连花萼上的细毛都隐约透着光,忽然觉得,昨夜的梅下月色再好,也不及此刻的晨光。 有他在身边,有暖融融的粥香,有带着昨夜气息的梅瓣,连空气里都飘着甜丝丝的暖意。 粥里的桂圆甜糯,红枣绵软,桂花蜜的清味混着糯米的香,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得人浑身都松快。 我握着他温热的手,指尖缠着他的手指,看晨光一点点爬过高高的院墙,落在院中的梅枝上,把那些残留的梅瓣染得透亮。他怀里的温度,正透过衣料,从肩胛到心口,暖得人心尖轻轻发颤,连空气里,都透着岁岁年年的期待——就这样,有他,有梅,有粥香,有晨光,真好。 喜欢我不做王妃只想做一个快乐的人请大家收藏:()我不做王妃只想做一个快乐的人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