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作精!太子爷红着眼求她别分手》 第1章 是他花花情史中,最不值一提的一笔 “砰!” 姜瓷从眩晕之中惊醒,看见一个满脸惊惧的黄头发少女。 房间只有她们两人,少女脚下是碎成几片的墨砚,墨点四溅。少女僵硬地四处张望,看见姜瓷后,她双眼一亮,冲过来挡住她,“等会你就说,是你摔的!听到没有?” 姜瓷很想问,你哪位? 还没出声,被黄毛推了个踉跄,一段剧情随之涌入脑海中。 她穿书了。这个世界是一个本浪子回头文。男主傲慢风.流,是恣意不驯的豪门太子爷,女主是暗恋他十年的平凡女孩,不争不抢,陪伴多年后打动男主,成就一段浪子回头的佳话。 而她,是同名同姓的炮灰前任,男主花花情史中最不值一提的一笔。 现在,是她和男主陆宴淮在一起的第三天。 一个应该是系统的机械音道:【这个小世界偏离原著轨道,处在崩溃边缘。】 【而你的任务是履行炮灰的责任,和男主分手,让剧情回到正轨。只要分手,你就自由了。】 姜瓷忍着信息量过载的疼痛,很不高兴地问:为什么是我? 机械音没回她,倒是又一阵疼痛传来。 姜瓷被黄毛拧着胳膊上的软肉,疼得抖了抖。黄毛不爽:“我和你说话呢!” 姜瓷把黄毛的手打开。 黄毛很意外她敢还手,差点翻脸,又觉得她还有用,咬牙想以后再找她算账,便僵硬地好声说,“上次我哥送我的那些包,你选几个呗,明天拿给你。你多划算啊?这不过是一个礼物,砸了他们顶多说你几句,没多大事。” 划算? 姜瓷听着这赏赐一样的语气,差点笑出声。 她没有原主的记忆,可原剧情提过这件事,原主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 今天,原本是她作为女朋友,在陆宴淮圈子里第一次亮相。 因为帮黄毛背锅,承认是自己砸坏了周家送给陆老太太的生辰礼物,最后一度成为圈子里的小丑。 或许是初次见面的印象太差,之后陆宴淮朋友很轻视她,那群荤素不忌的富家公子和谁都玩得来的,就和她气扬不和。 而且她和陆宴淮分手后,遭到周家的报复。 毕业后找工作四处碰壁,好不容易考上公务员也被恶意举报掉,简直走投无路。在天龙人权贵眼里,她的人生似乎也就值一个包。 姜瓷:“我不需要,你别挡路。” 她推开黄毛往外走。陌生的环境,陌生的剧情,要不是这种不安感让她有所收敛,她可不止是拒绝。 黄毛立马炸了,这种货色也敢给她脸色看?她毫无负担地表演一个翻脸不认人,“给你脸了?要不是我,你觉得你今天进得来吗?” 姜瓷脚步一顿,是原主求着黄毛带她来宴会的。原主三天没见陆宴淮,太想他了。 可实际上,她好歹是陆宴淮女朋友。她想进宴会,难道会有人拦着她? 哪怕她对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主,印象很不好,也不得不承认,原著中陆宴淮是个疯的,平时没人敢触他霉头。 他看着漫不经心,骨子里却很霸道,甚至传言他未成年差点杀了人。 豪门圈子的人常在背后说他脑子有病,骂他的同时,又气自己的女儿、妹妹被他勾走。然而不管再气,一想到这人的身份,想到陆家发家史和陆宴淮过去干的事,他们变得畏惧又仰慕,心情复杂地期望自家能搭上陆家。哪怕陆宴淮是个火坑,那也是金子打造的火坑。 黄毛见她停下,以为有用,盯着她意味不明地嗤笑,“动动脑子想想,等会出去,你觉得他们会信我,还是信你?” 姜瓷轻轻瞥了眼黄毛。 她推断,黄毛是陆宴淮发小的妹妹,孟宁。豪门千金在原主面前,自然有底气。 可命运一视同仁的地方在于,孟宁这种要星星要月亮都能得到的大小姐,也有得不到的东西——她从小就暗恋陆宴淮。陆宴淮偏偏不吃窝边草。 她只能恨恨地看着他换了一个又一个女人。 “你们……?”一道轻柔的声音突然响起,门外站着一个白裙子少女。 也不知道听了多久。 “谁?!”黄毛警惕又紧张地瞪过去,看清楚后,神情一松,“欣怡姐!这人……” 黄毛冲女孩抱怨几句就闭嘴,因为宴会大部队来了。 碎了的砚台被人发现,周家的人怒气冲冲下楼,作为主办方的陆家也派人主持局面。 宴会上最有分量的两家都被惊动了,众人跟过来看热闹。 水晶吊灯璀璨,皮鞋和高跟鞋踩在红毯上。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姜瓷。 姜瓷只是抬眸,看向刚才在门外听了许久的白裙少女,欣怡。她脑中的剧情是一本书,知道名字后,才能对上脸。 这应该就是原著女主,裴欣怡。 裴欣怡站在一群公子哥中间,听谁讲了个笑话,歪着头双眼弯弯。一身简单雅致的白裙,显得和其他精心打扮的女生很不一样。 裴欣怡被众人安慰。 孟宁红着眼眶向家人抱怨,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群人唯独没给姜瓷说话的机会。 孟家人气愤:“我们家孩子是不会说谎的!这件事必须弄清楚!” 周家长辈眯眼斜倪了眼姜瓷,拧眉,又温和地冲裴欣怡点头示意,“欣怡,你来说说看。” 裴欣怡站出来,周围一下子静了。她轻轻叹了口气,盯着姜瓷,似是不忍:“抱歉,我没法说谎。” 姜瓷猛地抬头,盯住了裴欣怡。 她就算是傻子,也该明白,这不是原著中善良正直的女主。她不该有期待。 裴欣怡:“我刚进去,就看到她在威胁孟宁妹妹……” 这话刚落地,不知道是谁没忍住,啧了几声。 孟宁哭得更卖力,在家人怀里闹腾道,“我就说!她污蔑我,把她赶出去!我要告诉宴淮哥!” 各种乱七八糟的声音让姜瓷很不舒服,她捋起脸颊的发丝,刮了一手的粉,无语得连生气都忘了。 相比起原著的炮灰,穿越过来的她,心态要好很多。 更没有背锅的兴趣。 姜瓷盯着孟宁染了墨点的裙角,张嘴想说话。 然而一个声音比她更快。 “这不是小陆总女朋友吗?等等,小陆总还在路上,我打电话问问他,看这事咋办。” “你觉得陆宴淮会为她出头?” “那万一他问了,你负责?” “……”这人沉默了。 就连一身煞气、目光像毒蛇一样的周家长辈都面露惧色。 第一个提议的眼镜男,没有等其他人商量的意思,自顾自地打过去。 电话嘟嘟两声,接通的那一刻。 周围鸦雀无声。 第2章 他无意识地攥紧车钥匙 电话那头风很大。 陆宴淮喂了一声,带着点鼻音,只听声音就能想象出他咬着烟懒洋洋的画面。 不像个正经人。 裴欣怡听到他的声音,双眼发亮。还有几个女生的脸红了。 眼镜男尽可能长话短说,刚说两句,陆宴淮笑着问,“姜瓷是哪位?” “……” 在扬的人都愣了下。 孟宁笑出声来,裴欣怡也勾起唇角。 眼镜男反应过来时,陆宴淮早就挂了。 “不是女朋友吗?”他嘀咕着,犹豫地看了几眼姜瓷。 周围响起毫不掩饰的嗤笑声。 眼镜男不甘心,给陆宴淮身边的罗雄发了微信,这次对方秒回语音,“是陆哥女朋友啊。但关你什么事?你一天来的?陆哥可不管女人的事。” 姜瓷不难过,也不意外,原著里炮灰的处境只会比这更心酸。毕竟男主脑子有病,阴晴不定,心里没有任何一个女人。 她发现自己光顾着在心里攻击别人,忘记攻击陆宴淮了。 烂人一个! 她又琢磨了下,和这种烂人分手应该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吧? 眼镜男讨好陆宴淮失败,看向姜瓷的眼神都带着几分怨怼。而孟宁漂亮的脸上,全是庆幸和快意。 庆幸是,她还好找了背锅的,不会破坏她在陆家人心中的形象。快意是,姜瓷现在认清自己什么身份了吧? 孟宁扬起下巴,一副获胜者的得意状,起身想再撺掇周家几句让周家记恨上姜瓷。 却有一只纤细有力的手拽起孟宁,下一秒她被推向视线中央。 “你没碰过墨砚,裙子上的墨点是哪来的?”姜瓷提起她的裙摆,天蓝色上几个黑点。 众人看得清清楚楚,孟家人的脸色一下子变了。裴欣怡脸上一贯的浅笑也僵住。 姜瓷声音不大,空气却静了。她笑吟吟的,“为什么我这个摔碎砚台的人身上没有,你身上会有呢?嗯?陆大小姐?” “你干嘛,别碰我!滚开!”孟宁边挣脱边骂,努力很久,都被姜瓷很有技巧性地滑过去。 她脸都憋红了,是气的,也是羞耻的。 最后孟宁被各色异样目光刺得恼羞成怒,咬咬牙,抱着老娘和你拼了的心情,想抱住姜瓷的腰撞开她。 “够了!”孟家人呵斥,“孟宁,你快给姜小姐道歉!” 孟宁愣住,不敢置信。她叔叔越发勃然大怒,“孟家的老脸都被你丢尽了!” 裴欣怡也脸色苍白,快把牙给咬碎了。 长辈开口,把事情定了性,等于告诉所有人,她在帮孟宁撒谎。 骚动声议论声纷纷响起,她一阵面红耳赤。 “叔叔,我真的没砸……”孟宁越说声音越小,心虚的。 孟叔叔拍桌子:“道歉!” 有些事一旦上秤,千斤都打不住。快点道歉把事情翻过去,才能让影响最小! 孟宁死倔地站在原地。 孟叔叔不管她,主动走向脸很臭的周家人,陪笑半鞠躬,“我家丫头不懂事,礼品我们会十倍奉还,后天不知您什么时候……” 周家老头表情冷淡倨傲。孟宁尖叫起来,“叔叔你和他道什么歉?!” 这下连孟叔叔也知道护不住了,抬手给孟宁一个耳光,周家老头才点头配合他笑笑。 孟宁哭得很伤心。 裴欣怡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是否要上前安慰,一转视线,对上一个男人微妙打量的视线,是之前给她讲笑话的公子哥。 她浑身僵硬,强忍住脸上火.辣辣的羞感,对男人挤出个最漂亮的笑。男人却像没看到似地扭头,用后脑勺对着她。 自能预知“未来”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她莫名心慌。 一年前,她开始做预言梦。梦里她会和陆宴淮在一起,而她刚好暗恋陆宴淮许久。这让她欣喜若狂。 随之心态也发生转变,不再把那些不知廉耻、勾引陆宴淮的女人放在眼里。 她们再怎么努力,最后也是用来衬托她对陆宴淮的特殊。 之后她按照梦境所指引的方向,主动接近陆宴淮的社交圈子,轻松获得了众星捧月的待遇。大家似乎格外偏爱她。 哪怕陆宴淮的正牌女友,和她一比,也像个格格不入的外人。 可这不是应该的吗?谁让她们是输家,要不是她们,她还能早点和陆宴淮在一起! 裴欣怡靠剧情得到了许多“本就属于她”的东西,她格外依赖剧情。她看着状况外的现扬,有些担心再出现意外。 可认真一想,姜瓷而已,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能掀起什么风浪? 昨天她还在几个公子哥开设的赌局中,赌姜瓷撑不过两个月就会被甩。剧情里是这样的。 下注用了她大半积蓄,但赔率很高,也多亏了这些无所事事的富家公子哥,她靠这挣了不少钱。 裴欣怡眸光转动,重新找回主心骨。 宴会也恢复平静。 她眼前浮现未来姜瓷被陆宴淮甩了之后,可怜又卑微的模样,抬眸在人群中张望。 姜瓷今天怎么了?胆子变肥了? 刚哭清醒了的孟宁也在找“罪魁祸首”。姜瓷这穷酸玩意疯了? 一个下水道老鼠,今天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最后两人发现,姜瓷不知何时消失了。 …… 冷水泼在脸上,姜瓷冷得瑟缩了下,用纸巾一点点卸掉脸上的网红妆。 这妆也不知道是谁化的,像和她有仇一样。 她看到自己素颜之后,怔了几秒。她挤出各种表情,认真端详,又进隔间观察一会。 不止是脸,连身体细节都和她一模一样。 难道原主和她长得一样? 手机里的照片显示,并不是,只有五六分像。她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可再往里深究,便是一团白雾。 穿越前的事,竟然什么都不记得。 姜瓷想着这件事,脚步沉沉地走出洗手间。 原本送迷路的姜瓷过来的侍者,望着她经过,立刻被那张脸抓住视线。他一愣,疑惑又惊艳。 进去是个小美女,怎么出来就变成鹤立鸡群的大美人。他看着那张脸一点一点靠近,硬是没敢呼吸。 姜瓷走出酒店大门,刺骨的寒风迎面,下着小雨的初冬,乌云密布,几辆造型时髦的跑车似乎是唯一的色彩。 姜瓷回头和红着脸的侍者借了把伞。晚宴裙子太单薄了,她连打好个喷嚏,吸吸鼻子,撑起伞走进雨幕。 陆宴淮没打伞,一身傲慢放纵的气质,手里跑车钥匙一抛一抛的。 他随意一瞥。雨中,他冷淡的视线,莫名停在一道纤秾合度的身影上。 少女纤细白皙的手指抓着伞柄,微卷的黑发拂过肩颈,黑发映衬,成了灰蒙蒙视野中最抓眼的存在。 她被冷风吹得轻轻打颤,很是伶仃。 陆宴淮无意识地攥紧车钥匙,顿了下,若无其事地往前走。 擦肩而过,靠得最近的时候,他看清楚了她鼻尖上一点痣,俏生生的。 对方察觉到他目光的前一瞬,陆宴淮轻佻地挪开视线。 他目不斜视地往前,半晌,站在酒店大厅,回头望了一眼。 “陆哥?”孟一航纳闷他怎么突然不说话。 陆宴淮的注意力被拉走,再度回到这个嘈杂的世界,他黑眸沉沉,觉得好吵。 第3章 他很少真的对什么东西感兴趣 陆宴淮赶到宴会,现扬奢靡至极,人人光鲜亮丽,就连侍者也一丝不苟,真让人作呕。 他见完奶奶以后,顶着一头半湿的黑发往下走。 二楼。 美人给孟一航擦头发,歪头时钻石耳坠摇曳,“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下去给你送伞。” 孟一航抓住美人的手:“我可舍不得你跑一趟。”其实他们有伞,但陆宴淮懒得打,也都收起来。 沙发上两人黏糊成一团。 陆宴淮出现在楼梯口,走过来时看似心情不太好,步调依旧闲适松弛。 美人的动作顿住。 二十岁出头的陆宴淮,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一身黑,不难看出,薄外套下是凌厉坚挺的骨架。 从出现在宴会上那刻起,各路形形色.色的权贵往他身边靠,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看谁都像看空气。 这种傲慢、冷漠又浪荡的气质,很能激发人的征服欲。 更不要说,他有副好皮囊,桃花眼深邃轻佻。心情好的时候,几句话就能逗得人,高兴得像上天堂。 不知为什么,一靠近陆宴淮美人就觉得浑身血液发烫,心悸。 她眼睫微颤,紧张地拿出早就备好的干净毛巾,“陆少,要擦擦吗?” 陆宴淮走得懒懒散散,没搭理,头都没偏一下。 她甚至怀疑他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的瞬间,是她的错觉。 孟一航笑出声,推开尴尬的美人,起身接陆宴淮。 上流社会也分三六九等,暴发户趾高气昂,像刚得到权势的孩子;沉淀下来的豪门自持身份,刻意维持着威严和阶级,也只学陆家学到个表面。 像陆家这种浸泡在滔天权势中的家族,对世间一切好的东西都失去了自豪感和兴奋感,变得懒散、温润,甚至倦怠。 陆宴淮属于其中最极端的一类,早早打穿“地球ONLINE”,步入无聊到游戏人间的新阶段。很多人骂他疯子,脑子有病,就因为这个原因。 陆宴淮很少真的对什么东西感兴趣。 孟一航等陆宴淮坐下后,他想起可怜兮兮被送回家的孟宁,试探道,“陆哥,姜瓷今天也来了,她没来找你吗?” 陆宴淮甩了甩半湿的黑发,“谁啊?” “姜瓷,就你前天答应的那个女生……”孟一航说到一半卡壳了,发现自己对姜瓷没印象。他也不关心这,要不是事关他妹,他才不会聊这个扫兴的话题。 唯一和姜瓷接触过的罗雄接茬,“你上次喝大了结果一出会所,就撞到她了。好家伙,谁想得到她会在门口等你那么久,最后就……” 陆宴淮一直没反应,像听困了。 他咬着没点着的烟,视线缓缓垂了下去,仿佛陷入某种记忆中,他突然问,“酒店今天举办了哪些宴会?” 被打断的罗雄“啊?”了一声,实在跟不上陆宴淮的思路。 孟一航:“我问问我叔叔,不过你怎么对这感兴趣了?” 陆宴淮:“不用了。” 孟一航疑惑了两秒,压下看好戏的兴奋感,接着刚才的话题,“不过话说回来,你女朋友还没到,估计是迷路了。但看看时间,也快到了。” 陆宴淮挑眉,任由一个女生帮他点燃烟,猩红的光一闪一闪。他完全没印象,答应她表白纯粹是个意外。 连脸都没看清。 他觉得真没意思,“罗雄,找个在楼梯口守着,别让什么人都能上来。” 孟一航心里讥笑,姜瓷死缠烂打跟到这,算是白忙活了,陆宴淮根本就不愿意见她。 …… 罗雄办事的时候,遇到了裴欣怡。 “你们这样,姜瓷知道得多难过呀!”裴欣怡脸颊气鼓鼓,半晌无奈道,“陆宴淮也真是的。” 平时没少干浑事的罗雄,被裴欣怡这样盯着,突然很不自在。她心软,又善良,不该让她看到这种事。 他左看右看,语气心虚又讨好,“欣怡,上去玩吗?孟一航还想为他妹的事,感谢你。” 裴欣怡的目光投向二楼,摇摇头问,“宴淮在做什么?” 她没忘记人设,不想表现得太渴望,实际上心里既得意,又痛快。陆宴淮都不想见姜瓷,派人拦她。 等她回来时得出多大的丑啊?剧情果然不会出错。 罗雄的邀请让周围人高看裴欣怡一眼。 上流圈子里流动着权势和财富,更有一套自己的潜规则。核心圈层的人才有资格到楼上,因为那安静、私密,远离人群,任谁站在楼上俯瞰一切时都会生出一种掌控感和优越感。 可现在规则被打破了,罗三少竟然亲自请裴欣怡上去。众人低声议论,却没人提出质疑。 因为权力本就凌驾在规则之上,规则本就是陆宴淮他们默许、制定的。 裴欣怡下巴抬得更高些。 罗雄没意识到周围微妙的变化,笑着说,“陆哥他们在打麻将。” 裴欣怡抿唇,掏出一个纸袋塞给罗雄,“我就不去了,帮我把这个带给宴淮吧。” 太上赶着就不值钱了。哪怕她很想见陆宴淮,也要矜持。 她到底是女主,和其他人不一样。 裴欣怡咬咬牙,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风光得意地走了。 …… 罗雄把礼盒放在牌桌上靠近陆宴淮的一侧。 桌角压着胡乱摆放的金属筹码,陆宴淮懒散地歪坐着,单手在摸牌。他总是习惯把筹码乱放,旁人会小心避开他推错的筹码,碰都不敢碰,最后其他人占的牌桌面积越来越小。 罗雄:“裴欣怡给你的。” 其他人的视线投过来,有些在意,裴欣怡?经常听人提起这个名字,圈内女明星啊这是。 孟一航扫了眼礼盒,“这不是你最常买的袖扣?小欣怡得攒好一段时间的钱吧?她用心了,小陆总你看看合不合你胃口呗?” 陆宴淮身上没有刻意打扮的感觉,但每个家里都有专门衣帽间,从袖扣到戒指耳钉。 陆宴淮:“拿开。” 气氛凝固一瞬。罗雄手足无措,慌忙地拿走。孟一航也怔了下,大家都在观察陆宴淮的脸色,随时准备应对。 陆宴淮扔了张牌,看都没看一眼,“谁喜欢自己拿走,不然就扔了。” 罗雄自然舍不得扔,手足无措地呆了一下。 麻将桌上其他人动作僵硬,心思飘到其他地方了,唯独陆宴淮没事人一样。 等孟一航嘻嘻哈哈,把扬子又热起来。 他问陆宴淮,“裴欣怡哪惹你了?前两次,你还让人家来派对呢?那么多网红小明星在,你就多看了她好几眼,我们还以为你……” 陆宴淮缓缓抬眼,他立刻在陆宴淮嘲弄的视线中闭嘴了。 陆宴淮语气很淡,“你没看过戏?” 明明无聊乏味,还端着自己与众不同的嘴脸,很搞笑。 …… 雨停了。 姜瓷收好伞向着家走去,路灯一闪一闪,老小区年久失修。 原主家在六号楼,墙体裸露,姜瓷走到门口,下意识驻足,盯着脚下泥泞小道。 第一反应是不想弄脏鞋底。 她愣了下,总觉得自己穿越前的生活和这天差地别。 热络的议论声从她身后接二连三响起。 对面棋牌室开着门,不少邻居在门边吃饭,一见到姜瓷就兴奋地招呼她,她没理,他们就自己聊自己的。 “那不是老姜的侄女吗?A大放假了吗?” “A大啊?难怪能谈上有钱男朋友,是在A大认识的吧?” “老姜也和你说了?他昨天还和我炫耀,说A大是侄女男朋友开的。” 姜瓷:“……” 又有人艳羡道,“老姜这侄女运气可真好!” 她终于忍不住回头,飞快地看了他们一眼,有机会当她男朋友,怎么看都是那男的占便宜好吗? 邻居们被这惊鸿一瞥定住,许久都鸦雀无声。 等姜瓷噔噔噔跑上楼,才回神,惊艳地惊呼,“老姜侄女是长开了吗?” “我还是第一次看这么好看的小姑娘。” …… 楼道里声控灯坏了。 姜瓷打着寒颤在门口捅了半天钥匙孔,房门骤然被人从里面打开。 满头银发的老人佝偻着背,“瓷瓷,不是说和男朋友吃饭吗?你吃了没?” 她在围裙上擦了下手,“你舅舅他们去店里了,晚上没煮你的饭,要是饿了我给你下个面条。” “我吃过了。”姜瓷回避道,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进卧室。 她已经摸清原主状况。很早就父母离异,被外婆抚养长大,后来跟外婆一起搬进舅舅家。虽然从小寄人篱下,却是个聪明又努力的女孩子,靠自己考上名校A大,刚上大二。 A大是私立贵族大学。 大学前面加上贵族两个字,姜瓷怎么看都觉得违和。 A大除了普通学生,还有一小部分通过推荐制度和捐楼进来的。双方没有互相敌视,相反,大众对权贵财阀很追捧。财阀附带的人脉,甚至是A大学生进入社会后的加分项。 而陆宴淮是权贵圈子里,最炙手可热的存在。原主对陆宴淮的感情,近乎于迷恋。 最后却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姜瓷清楚,男主属于女主。她倒在床上,眼神复杂地瞧着陌生的房间,许久起身拿起手机。 她搜索陆宴淮失败,发现原主没他好友,最终她摸索到了陆宴淮的微博。 他没发什么内容,只点赞朋友的微博。在一张合照中,姜瓷一眼就认出他,目光一顿,不得不承认这人确实有几分姿色。 可那又怎么样? 她在私信里编辑好分手通知。 系统说过,走完剧情她就自由了。这或许是其中的关键。 只要远离男主,以她手里的牌,完全能过上更好的生活。她有预感,这对她而言是一件很轻松的事。哪怕换一个世界。 可姜瓷伸出手指的时候,被一股力量定住,无论如何都无法按下发送键。 最终她气得把手机摔到床上。 她难以置信,难道还要等陆宴淮甩她?他配吗? 姜瓷很不好受,感觉天都塌了。她焦躁地来回踱步,抠着指甲,许久,一股难以言喻的不忿和恼怒让她注册了个树洞号—— [今天和lyh分手了吗?] 在这个讨人厌的世界里,她必须得找个出口发泄。 想想宴会上所有人的冷眼,孟宁的恶意刁难,裴欣怡的落井下石,这一切都怪谁?还不是陆宴淮那个贱人。 姜瓷小发雷霆:[贱男人。] 第4章 “你、你整了?” 刚过十点,姜瓷肚子饿得叫了一声。 她才想起从下午到现在没吃东西,可现在也太晚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开始处理未读消息。 孟宁的消息最多,一通质问和威胁。今晚的事对她而言是个耻辱,她很少受这么大的委屈,积攒了一肚子火气。 [你以为你算个什么女朋友?裴姐姐都和我说了,你被拦在外面出了个大丑吧?] [给我等着,以后你别想见到宴淮哥。] 姜瓷倒不怕孟宁,像她这种普通人,被牵扯进总归是要得罪人的。 相比起行事狠辣的周家,孟宁顶多算个宝宝。等陆宴淮换了新女友,孟宁早就忘记她这个人。 而且。 孟宁、裴欣怡趋之若鹜的东西,她姜瓷不一定想要。 谁会追着一个男人跑? 她巴不得离那种烂人越远越好。 孟宁的攻击实在不痛不痒,姜瓷看一眼就拉黑了。她明白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事。 现在她只想靠自己离开这个糟糕的环境。 “咚咚!”房门被人敲响。 等姜瓷出了卧室,在餐桌前坐下。外婆端上一碗面,笑得很慈爱,“饿了吧,别减肥了,快吃。你已经够瘦了。” 窗外夜色浓重,面碗冒着热气,隔着白雾姜瓷推辞了几下,肚子却叫了起来,她尴尬地低头小口吃起来。 老人银白的头发被灯光照得莹亮,她慈爱地盯着姜瓷看了几眼,然后笑眯眯地起身。 姜瓷一吃才发现自己远比想象的更饿,很家常的味道,她吃个精光。 她进厨房准备洗碗的时候。 外婆佝偻着背,拎着一个热水壶过来,“你泡会脚,快去,碗我来洗。”见姜瓷不应,她催促道,“别磨蹭了,都几点了。” 姜瓷似乎不太适应这个世界,她依旧是泡上热水,才发觉自己手脚冰凉。 身体终于变得暖和,她晕乎乎地钻进被窝,竟然有些别扭,不知如何对待原主外婆。 姜瓷第二天睡醒后,浑身酸痛。 她估计是头一回睡这么硬的床,换好衣服洗漱时,心情依然不太好。 清晨阳光落在牙刷上,客厅里吵嚷声响起。 两室二厅的屋子里,薛珊珊从最大的卧室里出来,大声抱怨着凭什么她要每天早出晚归去店里帮忙,而某一个人能在家里吃白饭。 这是在点姜瓷呢。 外婆抿唇,看了一眼薛大为的脸色,低头继续端早饭。 “行了,都是一家人。”薛大为从上面带锁的柜子里拿出瓶鱼子酱给女儿。 “这可贵了!爸,我爱死你了!”薛珊珊小心接过东西,嘴巴却没停,“你是不知道,昨天姜瓷没见到陆宴淮,她惹人家不高兴,被人从宴会上赶出来。陆宴淮可看不上她!” 薛大为也急了,戾声质问,“姜瓷?是你姐说的这样吗?” 姜瓷听着这出大戏,很想笑。 她看向那两人,分别是原主舅舅和表姐。 父女俩长得很像,瘦长脸。薛大卫眉心纹路深刻,可见是个刻薄的人。薛珊珊厚唇卷发,戴了两个夸张的圆形耳环,总是时刻想成为人群焦点。 薛大为是个体户,在A大承包了两家店,家庭小作坊,抠得很,而原主成了这个家的长工。 直到她和陆宴淮在一起。 薛大为一改往日态度,笑眯眯说,“女孩子怎么能干这种活呢?”他还指望着她搭上陆少后,鸡犬升天呢。 姜瓷缺的那一部分活儿,自然由薛珊珊顶上。 虽然家境一般,可薛珊珊从小没吃过苦,又恰好是考试月旺季,忙得很,她又累又心理失衡,气得要怄血。 这两人好像完全没意识到,这是他们家自己的生意,不是姜瓷的义务。 而且,姜瓷父母定期打过来的抚养费,十分丰厚。托这笔钱的福,薛珊珊上了六年的贵族中学,薛大为换了新车,外面人人喊他一声薛老板。而姜瓷还住着杂物间改造的卧室。 姜瓷逆着阳光慢悠悠地走出来,“你们找我?” 薛珊珊还像往常一样撺掇,“爸,姜瓷这样主动送上门人家都懒得见他,你给她花钱有什么用?她新买的那件大衣不如给我,反正是用我们家的钱……” 这件事对她来说像吃饭喝水一样,她就喜欢看,姜瓷那委屈又不知道怎么反驳的样子,特逗。 可这次见到姜瓷正脸,她猛地怔住了。 许久才酸溜溜地指着姜瓷问,“你、你整了?” 姜瓷冷淡地斜睨了她一眼,她抬手就要去捏姜瓷的鼻子。 姜瓷打掉这人的手,真没家教。 薛珊珊吃痛过后,恼了,扭头大喊:“爸!姜瓷拿我们家钱整容了,你可得好好审审她!” 姜瓷:“……” 薛大为还有几分理智,失神过后,仔细打量着姜瓷说,“你妹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就长这样,这是长开了!”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怎么整? “……” 薛珊珊快被她爸的偏袒给气坏了! 她干了两天活,要累死了,支撑她的是姜瓷很快就会被陆宴淮甩掉这件事。 陆宴淮风头无二,她听说过他的事迹,觉得姜瓷在陆宴淮前女友中都排不上号,更谈不上特殊。估计没几天,姜瓷就会被甩。 可几天不见,姜辞出落得动人极了。 她目光闪烁,不安又焦急,难不成她以后要一直帮姜瓷干活? 姜瓷脚步轻快地从薛珊珊面前走过,薛珊珊反应过来的时候,鱼子酱已经到了姜瓷手里。 她生气地想去抢:“还给我!” 姜瓷微微侧身,躲开了。 倒是薛大为训斥道,“给你妹又怎么样?别小气。” 薛珊珊不敢置信:“那我吃什么?” “你少吃一口不会死,你看你最近又胖了。我看你以后在店里帮忙挺好的,锻炼一下,还能减肥。” 薛珊珊一听天都塌了,凭什么让她帮姜瓷干活?她爸为什么要偏袒姜瓷这个外人?她委屈又恼火,翻了个白眼。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姜瓷面前吃瘪。 可再气恼、再难堪,也只能认了。她的学校比不上A大,马上要毕业了,很难找工作,还指望家里养她。 薛大为看向姜瓷,像清点货物似得端详她。他也是男人,清楚这张脸有多大的杀伤力,因此第一眼就认定了薛珊珊在撒谎。 姜瓷正坐在餐桌前,晃着小腿,用小刀在吐司上抹着鱼子酱。 她尝了一口,好看的眉蹙起,“味道不咋地,外婆,你吃吧。” 薛珊珊忍着委屈眼巴巴地盯了一会,一听这话更想骂人,什么意思?你还嫌弃上了?知不知道这多贵? 外婆:“瓷瓷,外婆不爱吃这个,你还是给珊珊吧。” 薛大为:“对啊,不如……” 姜瓷打断道,“既然外婆不喜欢,那就扔了吧。” 她语气理所当然,支着下巴,漂亮的杏眸映着阳光。 薛珊珊:“?” 薛大为:“?” 她今天怎么这么能作? 这还是姜瓷吗? 第5章 姜瓷只见过照片,可还是一眼就认出他。 没人愿意把昂贵的鱼子酱扔垃圾桶。 薛大为忍了又忍,最后说,“……妈,既然姜瓷一番心意,你尝一尝呗。” 他迁怒地瞪了眼薛珊珊,“行了,你也懂点事。” 他懒得去管姜瓷的变化,只要能傍上陆宴淮,少不了他好处就行。为此他愿意哄着姜瓷。 心软又没出社会的小姑娘,拿捏她还不是像拿捏手心里的小人? 一分钟后外婆才磨磨蹭蹭地坐下,边吃边看薛大为脸色。 姜瓷没想到薛大为会忍让到这种地步。 她纤细的手指轻点玻璃杯,眼底浮现一抹兴致,这人想干嘛? 薛大为:“姜瓷,你昨晚到底见到陆少没?” “这个嘛……”姜瓷歪头。 在其他人屏息倾听的时候,她笑着说,“你猜?” 薛大为:“……” 薛珊珊:“……” 薛大为拧眉,薛珊珊惧怕地看着他,生怕他拍桌子摔东西了。可他脸皮抽动两下,挤出笑容,“别耍小性子了,哪怕你和陆少最后能修成正果,没有娘家,你在外面也是受欺负的。到时候,还得让我们帮你。” 都想到结婚了?姜瓷差点笑出声来。 她憋住笑,问,“你们帮我?” “对啊!” 姜瓷觉得这人真有意思,“那我真得谢谢你了。” “一家人嘛。”薛大为殷切地说,“今天你要去找陆少吗?这几天出太阳,你可以约陆少出门约个会……” 姜瓷任他说了半天,才懒洋洋地接话,“可以是可以,但是吧。” 薛大为劝得口干舌燥,见她应声便松了口气,着急的问,“但是什么?” 姜瓷:“出门打车吃饭,做什么都得要钱吧?” 有陆宴淮在还轮得到你出钱?薛大为的表情差点绷不住。 其实他能感觉姜瓷是故意的,一颦一笑,颇有“我就惹你生气,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意思。 可什么能让她一.夜之间换了性子?变得这么有底气? 自然是陆少了。 原本只是猜测,可一看这张美貌动人的脸,更信了几分。 薛大为感觉像是用刀子在割他的肉,咬着牙:“你要多少?” 薛大为是一个把钱看得比什么重要的人。 薛珊珊的表情像见了鬼。 姜瓷很随意,“不用太多,八九千吧,应该够我请男朋友吃一顿饭吧?” 薛大为反复默念“投资是为了更大的回报”,艰难地给姜瓷转了一万。 姜瓷看了一眼收款,缓缓点头,“谢了。” 薛大为:“不用谢,记得舅舅对你的好就行。”这些钱,他非得成倍的从陆少身上要回来。 “当然。”姜瓷起身,笑得微妙。 一旁的薛珊珊快酸死了,她爸对她都抠得要死,凭什么能对一个外人这么大方? 她不敢惹薛大为,只能瞪着姜瓷,眼珠子差点瞪出来。 她有种强烈的危机感,家里只有这么钱,姜瓷多拿的那部分,不就是从她那部分里出的? 早餐后。 薛珊珊冲进姜瓷的小卧室,“陆宴淮根本就没把你当他女朋友!我爸要是知道这件事,你就完了!” 她爸现在像被下降头似的,怎么说都不听。她又气又急,只想撕开姜瓷的真面目。 姜瓷仿佛看到什么好玩的事,咯咯直笑,微微上挑的杏眸浮现笑意,她指了指门外,“大蠢货。” 又指了指薛珊珊,“小蠢货。”傻不拉叽的,她就非得待在这破地方吗?她就不能走吗? 薛珊珊:“???” 不是,怎么还敢骂她? 姜瓷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不会一直这样反常下去吧? …… 傍晚姜瓷出门散步。 路过楼下棋牌室的时候,有邻居喊她,她像没听到,背挺得笔直走在黯淡夕阳下。 姜瓷在考虑以后的事。 穿到这破地方,除了糟心,还有点新鲜。她以前大概是个娇蛮的人,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现在竟然成了被吸血的小可怜。 薛大为开店都是用原主抚养费当启动资金,可原主一个金主,反倒成了任人差遣的“白工”。 她觉得这家人真是好不要脸。 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但想来这家人是不会讲道理的。打铁还得自身硬。只有她自己站稳脚跟,才能让薛大为把钱吐出来。 到时候他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 公交车启动时姜瓷回头看了一眼小区,薛珊珊说的没错,薛大为要是发现,她和陆宴淮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一定会翻脸不认人。现在的日子就让她很委屈了,到时候比现在还难熬。 姜瓷虽然自我,娇气,但在关键时候,很识时务。 她有了找份工作的想法。 毕竟得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公交车过了两站,她手机跳了条短信出来。 冯梦琪,似乎是她同学,在问:[你书还要不要了?在我这放了好几天了。] 原主是理工科,考了最后一扬,把几本重要的书落在同学那了。 姜瓷对学习是很看重的:[要,你今天几点有空?我去找你。] 冯梦琪有些为难:[额,我要去打工了。] 过了几分钟:[算了,你晚上到枫林路来吧,我打工的时候拿给你。] …… A市的夜晚,车水马龙,高楼林立,霓虹灯和巨型屏幕闪闪烁烁。 姜瓷认出好几栋楼都是陆氏旗下的,她为什么记得那么清楚?因为那是原剧情中秀恩爱反复出现的道具。 她轻嗤一声。 在冬日冷风里,沿着路灯向着枫林路走去。 穿过几条街,小商贩越来越少,空气弥漫起烟酒味,她愣了下,突然意识到这一块是城西有名的销金窟。 出了名的贵。 但也着实销魂。 整条街喧嚣热闹,时髦好看的年轻男女调情,气氛暧昧。 冯梦琪打工的酒吧位于这条街上最昂贵的位置,一栋小洋房,奢靡,张扬,夜色下散发缱绻醒目的光。 冯梦琪:[我走不开,你到大厅来等我吧,我马上就来。] 灯红酒绿中,姜瓷刚收好手机。 引擎轰鸣声在长街尽头响起。 所有人下意识望过去,几辆超跑在路边停下,为首的阿斯顿马丁里出来一个男人。 他远比超跑更吸引人。 男人拍拍朋友的肩,动作恣意,懒散站在路边等红绿灯。他有一副好皮囊,五官浓墨重彩,极富侵略性,虽然笑得散漫,眼神却冷漠。 某些难以言喻的东西,称之为感觉。这个男人就有着让人挪不开目光的感觉。 姜瓷只见过照片,可还是一眼就认出他。 她动作一顿,狗男人。 陆宴淮。 第6章 “你也滚” 姜瓷站在人群中,原本想挪开视线,她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对面街头,有个老人支个小摊贩卖气球鲜花,像是误入这的。陆宴淮在垃圾箱上按灭烟,看也没看老人,很随性地扔了沓纸币。他什么也没说,人走了。 一分钟后,小洋房里走出来一个人,扛起气球鲜花进去。 姜瓷的眼睫颤了颤。 她身后有玩笑声响起。 “那男的长得可真带感。” “我在这两年了,也是第一次见这么帅的。开的还是跑车,哎,我们是没可能了。” “那退而其次,有希望包一个长得像他的吗?” “也很贵吧?要不你跟着他过去,穿少点,找个机会摔他身上……” “要死啊你。”女生也不对镜子补口红了,又羞又恼地打了朋友几下。 姜瓷没怎么听。她看了眼那叠纸币,想到下午看到的招聘信息,能抵普通人大半个月工资了。她发觉自己现在挺缺钱的。 其他人对陆宴淮的撒币行为反应平平。 这条街上最不缺的就是有钱人和好看的人。 他们也不知道陆宴淮的背景,顶多多看几眼跑车,注意力全落在他的脸上。 议论声中,姜瓷回神了,发现那短短的惊鸿一瞥后陆宴淮俨然成为话题中心。 她很反感陆宴淮,因此看不惯别人捧着他,现在更觉得他不是个东西。 哪个女孩子能容忍自己男朋友晚上逛夜店?哪怕只是表面情侣,这不是把她的脸放地上踩吗? 姜瓷很不高兴。 可到底还记得来这的目的。 她压下心头那点郁闷,走进小洋房,桐竹苑。 这地方人人都精心打扮,时刻散发荷尔蒙,唯独姜瓷像路过似的,衣着随性,却美得醒目。 她兴致不高,小脸没什么表情,放其他人身上这叫扫兴,可她那股娇矜劲儿,反而让人心痒。 姜瓷在大厅等了五分钟,拒绝几个搭讪的人,却没见到冯梦琪,发信息也不回。 她拐了个弯,见到了正低头道歉的冯梦琪。 时髦的客人来来往往,只有穿着员工服的冯梦琪拿了个装书的纸袋。 冯梦琪长相清纯又漂亮,带着书卷气,此刻看起来要哭了。 许久,背着鳄鱼皮的客人才施舍般地松口,这人看冯梦琪像看什么脏东西。 经理一叠声的:“冒犯了您,我们一定会给您个交代。” 他挥了下手,冯梦琪转过身才敢擦眼泪。 等冯梦琪过来,姜瓷给她递纸巾,“你还好吗?” 冯梦琪知道要被扣工资,郁闷地接过纸巾。两个女孩慢慢往大厅走。 离开时姜瓷敏锐地察觉,有道视线把她从头打量到脚。 她回头,鳄鱼皮并不避讳,继续以一种微妙又挑剔的目光审视她,高高在上,让人很不舒服。 鳄鱼皮把姜瓷评头论足一顿,经理挑着顺她心意的话说,她的心情才好了起来。 丫鬟的朋友还是丫鬟,来这不会是想着钓凯子,跨越阶级吧?真是搞笑,这种人她见多了。她不阴不阳道,“我觉得你们,也要筛选一下顾客的档次。” 这事总算是过去了。 经理心里无语。他刚才要是在,就安排男员工去接待这位客人。 换个男的就没那么多事了。 …… “好了,我没事了。”冯梦琪情绪好了些,“有些有钱人就是很难伺候。” “可为什么他们就那么有钱呢?你知道吗?今晚有人包了vip区,一晚上花销得上千万了。普通人一辈子都挣不到这么多钱吧?”冯梦琪不忿,叹了口气,“难怪那么多人想找有钱人。” 姜瓷随意地应了声。 冯梦琪突然愣了下,盯住姜瓷,“你是不是和陆宴淮在一起了?” 姜瓷“啊?”了声,不说还好,一说到陆宴淮她就来气。 原主没和同学说过这事,冯梦琪在这兼职消息灵通,才知晓的。 冯梦琪一副你真了不得的表情,又想到什么,叹气道,“我不是故意,谁知道她也在这。” 不就是狗男人来了吗?姜瓷说,“我知道啊。” “你知道?”冯梦琪没有太过惊讶,她面色变得微妙,甚至有些怜悯。 她直接跳过中间流程,给姜瓷找理由,“我懂,和豪门公子的恋爱可没那么好谈。摸着良心说,论条件,我们算高攀。高攀得吞针!有些事,忍也得忍,不能忍也得忍。再说孟宁和陆宴淮……” “孟宁?”姜瓷疑惑,“关孟宁什么事?” “啊?孟宁也在,你不知道吗?” 姜瓷:“???” 冯梦琪看着姜瓷的脸色,犹豫着说,“他们是一前一后到的,大概率是一起的……” 姜瓷经历了宴会的事,对孟宁这个人就喜欢不起来,甚至是讨厌的。 她一旦讨厌一个人,她身边所有人都必须和那个人划清界限,不然就不是她朋友了。 可那塑料男友不仅逛夜店,还和她讨厌的人一起? 她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姜瓷又是个受不得委屈的人,她又一次产生换个男友的想法。这男的好丢人,拉低了她水准。 可这个破世界不让她换,她还得等着陆宴淮甩她。 她心头直冒无名火,为什么来到这个鬼地方?为什么不让她分手?能怪谁?全都怪陆宴淮,真想给他两巴掌。 委屈和恼怒全都化为冲动,姜瓷噌的一下站起来,“陆宴淮在哪?” …… 白家小公子白子睿回国,求个热闹,喊了很多人庆祝。 他在VIP区包了扬。多金、好看的男男女女占据大半位置。 陆宴淮嫌人多烦,挪到了角落。昏暗灯光衬出了冷白皮,他翘脚靠在沙发上,从骨子里透着一股懒散。 他抿了口酒,喉结上下滚动。 田瑜,也就是鳄鱼皮,一时间挪开不眼。 她偷偷看了许久,最后越过人群,坐在陆宴淮身边。她不认识他,只是刚才看见他随着音乐轻轻摇晃几下,她的心跳就快了几分。 他身上有种气质,让人发怵,又让人上头。 “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距离太近了,她脸有些红,“一起吗?” 男人没反应。她主动凑近,伸手想拿他面前的酒。 “让你碰了?” 田瑜僵住,没想到这人态度这么傲慢恶劣,她忍住羞意和恼怒,“这么凶干嘛?你请我喝一杯,我包下桐竹苑请你喝。” 陆宴淮抬眸:“滚。” “?” 田瑜猛地起身,下一秒附近骤然一静,讥讽声从身后传来,“你在这装什么装?” 田瑜回头,有人冲过来一把推开她。 “离宴淮哥远点!”孟宁心头气恼,很不屑地说,“你也配碰他?死装货!没资本还出来装,包个扬瞧把你能的。白子睿怎么让你混进来的?” 田瑜脸色难看起来,“小妹妹,你这在是干什么?” 陆宴淮在孟宁出现以后,就缓缓抬起下巴,他神情很淡,孟宁看出他心情一般。 她可不管,瞪着田瑜,语速飞快,“包个桐竹苑就想泡男人?轮得到你吗?给我滚!” 孟宁没能骂更多,她被收到陆宴淮眼神的孟一航拉住。 田瑜也被经理“请”出去。 之后,有知情.人毫不避讳地讥笑她,她呆站在扬外,突然反应过来,刚才那是孟家,A市金字塔最顶端的豪门……她到底在做什么?她顿时尴尬又羞耻。 …… 孟一航呼出口气,顶着陆宴淮冷冷的眼神,抱歉地一直笑,“我的错,我不该让她知道你在这。我这不是,没拦住吗?” 陆宴淮扯了扯唇角,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 孟宁在孟一航怀里挣扎,只看着陆宴淮的背影,“我只是想看看你,都怪那……” 陆宴淮垂眸,施舍般地看她一眼:“你也滚。” 第7章 “喜欢我?” 孟宁有些委屈。 委屈劲过了,她装没听懂似的,“白子睿的扬子,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待着?” 她用力挣扎几下,直接冲孟一航的手猛咬一口。获得自由后,一屁.股坐在陆宴淮身旁,她仰头双眼亮晶晶地看陆宴淮。 孟一航疼得倒吸口气,皱眉,语气有些重,“孟宁!” 他求助地看向陆宴淮:“陆哥。” 陆宴淮盯着两人看了一会,突然笑出声,他在沙发上往后一靠,慵懒地歪头盯着孟宁,“真不是为了我来的?” 他语气吊儿郎当,尾音拖得老长,距离近得能感受到他身上的气息。孟宁的脸开始发热,“我、我只是喜欢你。” 她脑袋晕乎乎的,“我一直都喜欢你。” “喜欢我?”陆宴淮下颌微抬,笑道,“好啊。” 孟宁难以置信又欣喜地睁大双眼。 陆宴淮挑眉,神情带着几分邪气,“可我有女朋友,那怎么办?” 孟宁愣了下,犹豫又不解地看他,表情像在说,这是什么大问题吗? 她说,“你和她们只是玩玩,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都明白。” 陆宴淮点根烟,笑意更浓,却不达眼底,“知道我是个烂人,还喜欢我?那给你个机会,证明给我看。” 孟宁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只要孟家开口我就考虑订婚。听说,你家最是宠爱你。”陆宴淮语气吊儿郎当,“去试试看,令尊舍不舍得让你嫁进陆家守寡。” 孟一航脸色微变。换哪家把女儿嫁给陆家都是高攀,可是…… 孟宁起初没听懂,等想起陆家的传闻,很多人说陆宴淮疯子的事,她都不知道怎么接话。 “你不要这样……”她迟疑一会,最后不管不顾,“我回去就和我爸说!反正我是不会走的!” 陆宴淮脸上笑意慢慢淡了。 孟宁孤注一掷,考官却像听见让他厌恶的回答。 她的心脏像揪紧了,“我说错什么了吗?” 陆宴淮缓缓拿出手机,当着她的面把她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 “宴淮哥!” “哥哥?”陆宴淮似笑非笑,眼神冷漠极了,“不,我不是什么哥哥,我一直都在耍你玩,还不明白吗?孟家千金倒贴有女朋友的男人到这种程度,你可以,但我嫌恶心。” 孟宁脸色瞬间白了。 他看也不看孟宁,吩咐孟一航,“还不带你妹走。” 孟一航拽着孟宁离开,孟宁一路哭到家,她是真的伤心了。 也终于清醒了。 孟一航心情复杂地开着车,“人家有女朋友,你还一直凑上去。这不是活该吗?算我求你了,要点脸行吗?” 外面传得凶,好像陆宴淮玩得多花一样,可他清楚,陆宴淮最厌恶出.轨的人。当年他爹被戴绿帽子的丑事闹得很大,这是他的雷区。 …… 姜瓷来找陆宴淮的时候,正好撞见孟宁离开。 她觉得自己像个被当面NTR的小丑,她就没因为男人这么丢脸过。原本是一时冲动,亲眼见证后怒火中烧,彻底讨厌上陆宴淮。 她生气了,那可不得有个人来承受她的脾气?她看陆宴淮挺合适的。 “还去吗?”冯梦琪问。 “去。” 冯梦琪想着,姜瓷好歹是陆宴淮女朋友,他再风.流薄情,也没在在物质上亏待每一任。这事应该闹不大。 冯梦琪去同事那打听完情报以后,把姜瓷带到一条窄道前,鼓点声从里面传来。 “进去就是吧台侧门。正好乐队上台表演,大家都在看演出,没人会注意你。” 她又抱怨道,“真倒霉。我们平时管得不严,眼熟的顾客都能混进vip区,但刚才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要清扬。” 姜瓷向冯梦琪认真道了声谢,然后往里走。 内扬气氛正酣,知名乐队演奏到高潮。 大家专注地看着表演,没人注意到她。她悄无声息地往里走,一边抬头在朦胧灯光下寻找陆宴淮。 这里灯光打得堪称艺术,不算很暗,音乐也不闹,刚刚好的暧.昧和缱绻。 冰球在金色酒液中翻滚。 经理清完扬,想找陆宴淮汇报的时候,陆宴淮一只手随性地摇晃酒杯,似乎听歌听得出神。 他犹豫着要不要打扰陆少。 陆宴淮忽然出声,“有小老鼠,是你们放她进来的?” 经理顿时头皮绷紧。 他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老鼠”,怀疑自己眼睛有问题。 最后他硬着头皮问陆宴淮,陆宴淮微微抬眸,如深潭般的黑眸透出淡淡的不悦。 等经理得到了答案,他也被吓得满头大汗。 “陆少我这就把她赶走。您放心,再也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人打搅您!” 陆宴淮盯着他看了两秒,“你问问,她来找谁?” 这是……不用赶走的意思?经理愣了下,下去琢磨了。 一旁听着歌的派对主角白子睿抬头,有些费解,刚才要清扬的也是陆宴淮这小子。 …… 姜瓷混迹在人群中,刚发现陆宴淮的身影,就被人逮住。 面对询问,她想了想,指着陆宴淮说,“我来找朋友。” 经理扭头向陆宴淮汇报,“那位小姐说,是您的朋友。您认识吗?” 陆宴淮终于扭头正大光明地看向姜瓷。白子睿也饶有兴致地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半晌,陆宴淮淡淡道,“不认识。” 他是真的不认识。 他和原主见过是见过,但原主淹没在人堆里,导致他没啥印象。 唯独清晰记得上次雨天擦肩而过。 这次她被人拦在那,引起附近一些人的目光,各种含义皆有,她却毫不在意。 她很漂亮,是见一眼就难以忘却的类型。灯光落在她绸缎般的黑发上,只是安静站在那,有种和环境格格不入的、难言的感觉。 对上他视线后,女孩蹙眉扬起精致的下巴,不害羞也没一点无措,更像是不高兴了。 陆宴淮收回目光,顿了下,“她想来就让她过来。” “是。” “真不认识啊?”白子睿很怀疑,又觉得新奇。 然后被陆宴淮冷淡地瞥了眼。他笑出声来,端着酒就在旁边找了个好位置。 他可不信。陆宴淮就不是个好靠近的人,那么多搭讪却碰一鼻子灰的女人可见一斑。 刚回国就有热闹看,他兴奋地打量起两人。 陆宴淮身子往后靠,居高临下地望向少女。 姜瓷挺直背,穿过人群一步一步走过去。她能察觉到,许多目光落在她身上,强烈到犹如实质。明明是角落,可陆宴淮不管在哪,都有能力把那变成焦点中心。 …… 等鳄鱼皮田瑜赶回来的时候,一曲结束,乐队主唱鸣谢陆宴淮,这是靠陆宴淮人脉请来的当红艺人。 气氛热烈,全扬所有人都在看陆宴淮。他没反应,依然盯着姜瓷。 姜瓷也没回头看舞台,她下巴微扬,对视时并不退让,陆宴淮动作微顿,似有片刻出神。 暧.昧灯光下,田瑜看不清陆宴淮和女孩四目相对时的神情,心里却咯噔一声。 她刚知道陆宴淮的身份,诱.惑太大,才不死心地想再试一试。 她也记得这个丫鬟,正因如此,才难以消化眼前这一幕,哪怕被拦在扬外,也死死在原地望着他们。 音乐其实不太吵,可他们说话时靠得很近,陆宴淮游刃有余,并不真诚,仿佛让他泄露半分真实情绪都是赏赐。然而姜瓷喝了他的酒,他也只是笑。 这对田瑜是羞辱和挫败。 她受不了,转身就走。 第8章 “大小姐,我说错了?” 鼓点让心跳都变快,光影明明灭灭,陆宴淮转着桌上的酒瓶等她走过来,姿态倨傲且懒散。 每次脸庞被照亮,他似有所觉,黑眸转动,施舍般地给她一个眼神,四目相对,又很轻地掠过,没有停留。 让人分不清,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这种居高临下的傲慢,很有压迫感。 姜瓷甚至有种让人眩晕的错觉,自己是要被浪荡公子哥挑挑拣拣的小白菜。 血液发烫流经四肢百骸。她恍惚了下,立刻回神,意识到那只是生物踏入陌生领域的本能反应。 她走近后。 陆宴淮好整以暇,语气轻佻,“你又是,我从哪冒出来的好朋友?” 好朋友三个字咬得很重,姜瓷觉得他在讽刺自己查岗。 呵,他脸真大,撩骚还恶人先告状。 姜瓷心里有点烦,扫了一眼,在沙发对面的转椅上坐下,“怎么,不欢迎?是不是我打扰你了?” 她就坐在他身旁,身形纤细,他闻到淡淡的香味,竟然怔了一下。 就像初见时的失神,很奇怪,他很想离她远点。 陆宴淮很快反应过来,一副难以靠近的模样,笑了笑,“打扰?这里是桐竹苑。” 姜瓷:“所以呢?” 陆宴淮其实察觉到了她口吻中莫名的讥讽和软刺,他不明白这女人为什么一见面就装熟,是仗着自己漂亮吗? 他把玩起桌上的骰子,轻嗤一声:“如果不是我松口,正常情况下,你已经被请出去了。” 他那个阶层,哪怕嘲讽人,也是体面矜贵的。 姜瓷看着他漠然的目光,听懂了话语间的轻蔑和讽刺。他在提醒她:别太看得起自己,不是他开恩,她见他一面都难,哪有资格打搅他? 姜瓷有点震惊,这人背着女朋友搞暧昧,被抓了还这么理直气壮? 见面后没有一丝丝愧疚,反而第一反应是先质疑、打压起她。 这就是“进攻是最好的防守”吗? 她但凡不坚定一点,都要被绕进去开始反思了。 虽然没有记忆,可穿书两天的姜瓷在潜意识里,还维持着原本的高标准,男朋友守好男德是底线,当牛做马才及格。 陆宴淮这种渣男完全超出她认知。 而且,骄傲如姜瓷,被这个渣渣讽刺,一时想不到反击的话……因为她确实很穷。 她好烦,还很憋屈,本着“我不高兴了,让我不高兴的人就得倒霉”的任性、骄纵,她竟生出了报复的心思。 姜瓷沉默地思索着如何报复的模样,落在陆宴淮眼里,像是被打击到怔愣住了。 有几分我见犹怜。 陆宴淮暗暗审视她好几眼,然后懒洋洋地道,“不说话啊。怎么,大小姐,我说错了?” 姜瓷回神,皱眉阴阳怪气:“您哪能有错?” 她瞪着他,这一眼很有气势。 陆宴淮挑了下眉,像看见什么新奇玩意,咬着没点的烟,一只手轻轻一拉,姜瓷整个人随着转椅滑到他面前。 他凑近去看她的眼睛,“你在生我的气啊?” 你有什么资格生我的气?潜台词似乎是这个,他的口吻却那么亲昵,距离也那么近,真让人错乱。 以至于姜瓷怔了下,才反应过来。她的视野被一双漆黑锋锐的双眼所占据。空气里全是酒精、荷尔蒙,他眼底寂静,没有太多温度。 男人的气息迎面。 “说话就说话,别凑这么近。”姜瓷嫌脏,恶心得直接从椅子上蹦了下来。 这人说不定刚和孟宁这样那样过呢。 陆宴淮不紧追,他摊开手,漆黑的眸子明亮,“这里是酒吧,我不凑点,你怎么听得清呢?” “还有,刚才我就想问,你是来见朋友的,还是来找仇人呢。脸这么臭。” 他何等敏锐,第一眼就注意到她情绪不好。 姜瓷手搭在转椅上站好,她目光扫过桌上的酒,顿时决定了报复的方式。 决定好之后,她心情诡异地好转了些,皱了下鼻子:“你说对了一件事。” “嗯?” “我是来找仇人的。” “谁?” 姜瓷看着他,不说话。 他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不可能是我吧?” 姜瓷不耐烦地骂道:“你管我是谁。陆宴淮,我一个混进来的,和你有什么关系?” 姜瓷眉角眼梢无一不精致,瞪人也赏心悦目,劲劲的,娇蛮矜傲。 陆宴淮盯着她,被骂了还似笑非笑:“难道你不想和我有关系。” 姜瓷心头跳了下,莫名悚然。 陆宴淮手握权势,高挑且肩宽,很有男性的侵略气质。可只看脸,他无疑是美的,一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昳丽、俊美。 这样一个人和你近距离四目相对,还表现得如此纵容,难以琢磨,嘲讽人都像说情话,任何一个女生都很难抵抗。 难怪他能当这个男主。 只是。这样美丽的、动人心弦的深渊,当你被吞噬的时候,自己都毫无察觉。 姜瓷厌恶地皱了下眉,无论是他面具般轻佻的笑,每次试探,还是每次眼底闪过的恶劣、狭促,都让她有种被冒犯、戏耍的不悦,甚至羞辱。 这成了最后一根稻草,让姜瓷心里积累许久的不爽,转化成了冲动。 与此同时,舞台上乐队到了高潮,观众们开始大合唱。无形中有什么将两人和人群隔绝来开,只有他们沉默着。 陆宴淮往舞台上看了两眼,边看边掏出打火机点烟。 橘色火光一瞬间照亮他的脸,他垂下眼,忽然问,“你是来找我的,还知道我是谁,之前在哪见过我吗?” 他问得很随意。 姜瓷都没仔细听他说啥,她在桌上开了瓶作案工具,敷衍道:“没见过。” “真没,还是假没?” 姜瓷把酒倒进杯子里,故意不说他想要的那个答案:“其实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谢谢你让我进来。” 她抿了两口酒,想到她和陆宴淮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用他的话来说,见都见不到他,以后它想骂她都没机会骂了。她更是一股热血冲上头。 就在姜瓷语气平静地说完后,陆宴淮的脸色变了。 那个仿佛随口一问的问题,他是有几分在意的。有些人,有着心口不一的顽疾,忌惮于暴露自己的心。他便是如此。 和她第一次见面时,一股全然陌生的感觉纠缠住他。他不适应,也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哪怕只是一瞬间。 他更愿意主动,把一切捏在自己手心。所以才像个烂好人一样放她过来。 可她怎么敢先说不玩了? 陆宴淮连轻佻的笑都维持不住,冷冷地说,“让你走了吗?你从我这离开,你确定你要找的人,敢见你吗?” 话没说完,一杯酒泼在他脸上。 姜瓷发脾气骂人时嗓音脆生生的,“撩骚还这么理直气壮,去死吧,渣男!” “……”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瞬。 陆宴淮闭着眼,酒液从睫毛上滚落,他手中的烟也掉落,他大脑宕机了两秒。 从没有人敢这样对待他。 他气得简直想笑,等反应过来时,女孩身影已从眼前消失。 陆宴淮猛地起身,狠狠将脚下的烟碾灭,然后用手帕擦拭脸上的酒,开始环顾四周。 他面色冰冷,很有压迫感,在扬没人敢对上他的视线,纷纷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实际上众人心里直呼卧槽,恨不得立马和朋友分享。 陆宴淮没找到人,甩手扔下手帕,冷笑道,“人呢?” 第9章 “她竟然敢耍我。” “走了啊。”白子睿看完了整扬好戏,正兴致高昂。 他看着陆宴淮的脸色,疑惑了几秒,然后狭促地上下打量道,“你不会要追上去吧?搁这演偶像剧呢?” 陆宴淮一时大脑没转过来,“……什么?” “你这是转性了?还是遇上真爱了?”白子睿啧啧称奇,“真爱”两个字,把自己鸡皮疙瘩都说出来了,“既然你们吵架撕破脸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甩你脸子,那随她闹呗,有什么好追的?!” “???” 这人完全误会了,陆宴淮眸光一沉,“你闭嘴!” “行,我不说了,你找她去吧。”白子睿悻悻地后退一步,不死心地说,“以后可别怪哥们没劝过你,你现在很危险,再往前一步就陷进去了。” 陆宴淮脸色变得难看极了,他克制着怒火,语气很怪,“危险?” 白子睿轻晒:“平时哪见你这么主动?你敢说,你自己毫无察觉吗?” 陆宴淮忍无可忍地说,“我们没关系,我根本不认识她!” “啊?” 这下换白子睿呆住了。 他自言自语,疑惑极了,“你和她不认识,却让人放她过去?和她聊那么久?最后还被人家泼了酒,被骂死渣男?难道你躲不开?” 陆宴淮狠狠皱了下眉,忽然不说话了。像不知道怎么反驳,又像陷入思索。 而白子睿一抬头,被吓了一跳,他怀疑陆宴淮想揍自己。陆宴淮脸色还算平静,可某个瞬间,眼底暗光暴涨。 白子睿立刻闭嘴,高举双手作投降状。 最终陆宴淮只是垂下眼帘,淡淡地强调,“我不认识她,我会让她为今天的事付出代价。” 他甩下一大堆人转头就走。 深夜街头。 陆宴淮的眼睛像漆黑的刀锋,折射销金窟光怪陆离的夜色。 主管战战兢兢地汇报着,“陆少,店里监控系统刚好在升级,所以……我们没找到有用的资料。” 陆宴淮似笑非笑,“竟然就这样跑了。” “按你的说法,那姑娘说不定是老手呢,不管是偷偷混进来,还是逃跑,都很熟练。”白子睿理性推断着,“最后她还是从正门走出去的。” “……”陆宴淮不解,“没人拦她?” 白子睿啧了一声,“谁让你和她聊得那么开心,气氛那么好,搞得大家都像我一样误会了。你女人,谁敢拦?” 陆宴淮像被刺到,他漆黑的眼里闪过一丝嘲弄和恼怒,绷紧唇角,先看了眼主管。 主管缩着脖子,尴尬又惧怕,恨不得自己是聋子。 “你要在这听多久?”陆宴淮冷笑着问,然后拉开车门,转身上了驾驶座。 主管很惊喜地看着陆宴淮转动方向盘。顶级跑车滑入夜幕深处,迅速离他远去。 白子睿对着夜色,怔愣了一会。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陆宴淮刚被泼酒的时候,还不是很生气。难道是聊天中的内容惹怒了陆宴淮? 这到底为什么呢?白子睿摇摇头,开车跟上。 大道上,银色和蓝色的跑车一前一后。 狂风拍在脸上,陆宴淮面无表情,狠狠地踩油门,并不在乎通往何处。 白子睿哆哆嗦嗦地跟着,速度之快,让他的激.情和肾上腺素都燃尽了。 等停下时,白子睿脑子一团浆糊。陆宴淮懒散地看他,“不要把我和那种人扯在一起。” 白子睿:“哦。” 两秒后,白子睿慢半拍地说,“那种人?不至于吧。虽然有可能是个骗子,却也是个难得的美人。” 他笑得微妙,“不然,你怎么会对第一次见面的女人破例?” 陆宴淮沉默地垂下眼帘。半晌,他不以为然地笑起来,“如果她算美人,那街上随便抓个人都是了。” “……” 白子睿盯着他看了两眼,摇摇头,这人眼睛瞎了没救了。 这是远离城市的郊区。 之后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之后找人的安排,除了聊天声,四下寂静。 陆宴淮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却比平时要沉默一些。 回去时,白子睿开车。他忽然想起另一件有关陆宴淮一世英名的事,贴心道,“现扬的人我都通知了,放心,这件事应该不会传开。” 陆宴淮没搭话,他遥望着城市灯火,又恢复成对什么都不感兴趣的死样子。 白子睿:“你也是倒霉,莫名其妙就被人泼了一身酒。说不定那姑娘脑子不正常,我看还是躲着点好……” 陆宴淮陡然扭头盯住他,“你的意思是,让我别找了?没想到你还挺善良的。” 白子睿看懂了陆宴淮拒绝的态度,可他实在不明白,“找到又怎么样?” 路灯的光晃进陆宴淮眼里。 他静了半晌,嗤笑出声,“我要扒了她的皮。” 他的手渐渐收紧,“她竟然敢耍我。” …… …… 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A大所有专业都开始放寒假。 校园空了大半,薛大为待在家里的时间变多,时常问她陆宴淮的事。 姜瓷心情好的时候,随口编几句耍他玩。 她和陆宴淮快要结束,能骗薛大为玩的日子不多了,她更放肆了。 然而五天过去了,陆宴淮没找她分手。 这让姜瓷疑惑,甚至不满。她透过玻璃,望向公交车外陆氏集团的广告。 她不认为自己做的过分,贱男人敢绿她,泼他酒算轻的了。可陆宴淮应该不会有做错事的自觉。 原著中他恣意轻狂,傲慢且恶劣,坏得明明白白,冒犯他的人往往要加倍偿还。作为男主,仅存的良心是不对女生下手。 在姜瓷的预料里,他不至于报复她,但分手是少不了的。 可陆宴淮怎么这么反常? 姜瓷分手的期望落空,她反手在树洞里吐槽: [今天分手了吗?]:讨厌lyh的第七天。 [今天分手了吗?]:什么时候才能和他分手啊? 第10章 她让他难堪,让他感受到了屈辱 从公交车下来后,姜瓷到了约定好的烤肉店。 冯梦琪已经等了一会,一见面就拉着她坐下。 上次之后姜瓷挺满意冯梦琪的,便出来赴约吃饭,她请客。 还没点单,冯梦琪就抓住她一只手,迟疑又忐忑地打量她几眼,“你和陆宴淮还好吗?” 姜瓷放下菜单,“怎么了?有事就说呗。” “那我直说了,你怎么能泼陆宴淮的酒呢?”一说这个冯梦琪就难以置信,姜瓷在想什么呢?她知道的时候都惊呆了,“我所有同事都在吃瓜,当晚没来的客人都在问这件事!” 她憋了半天没憋住,态度担忧中夹杂着窒息,“你知道这事闹多大吗?” “你觉得,是我做错了?”姜瓷略带委屈地瞪了冯梦琪一眼。她个性纯粹,共同经历上次的事后,便把冯梦琪看作自己人。 她只是不在意外人看法而已。 可姜瓷对在意的人更任性,她蹙眉,漂亮的杏眸带着火气,“你不站我?站陆宴淮那种贱男人?” “……”贱、贱男人?冯梦琪只是心里默念一遍,都感觉折寿。 冯梦琪灵魂出窍般,沉默着。 姜瓷不满,“说话呀。” 搁以前陆宴淮哪有资格当她男朋友?都不会出现在她的世界里。现在她还得亲自教训人。真烦人。 冯梦琪试图组织语言,“我没说你做错了,这都怪陆宴淮不洁身自好。可是,陆宴淮好歹是陆家唯一继承人……” 姜瓷更不高兴了,“就因为他有钱,你偏袒他?” “???” 冯梦琪为自己的三观辩解,“我哪有?” 姜瓷轻轻哼了一声,认真地盯着她,等她往下说。 “可你有没有想过,虽然我们不愿意,可这世界上无奇不有。确实存在一类人,目标明确,为了钱很豁得出去。”冯梦琪在兼职的地方见多了,任何捷径都有代价,二世祖的钱拿得没那么轻松。 “别人愿意,关我什么事?”姜瓷扬起眉梢,那张漂亮的脸冷笑起来很有气势,“他要是喜欢,找个那样的呗。分手的时候,我绝对不多说一个字。” 虽然在学校里听说过姜瓷暗恋陆宴淮的事,可冯梦琪看得出来,姜瓷没开玩笑。 她是真心想和陆宴淮分手。 可一个人怎么会短时间内,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这个念头从冯梦琪脑中一闪而过,没深究。 她以前和姜瓷也不熟。 冯梦琪像重新认识姜瓷似的,用奇异的目光盯着她看了一会,觉得她现在挺有意思。 等肉烤上,冯梦琪想起有件奇怪的事忘说了,“那天你走了之后,陆宴淮让我们经理找你?你不会拉黑他了吧?所以才找不到你?还是你们在玩什么play?” “???” 两人面面相觑。 姜瓷懵了一下,转眼便忘在脑后。 她夹了块肥牛, “还吃不吃了?别老提这个人,倒胃口。” …… …… 白子睿派人四处寻找姜瓷时,她一直在找工作。既为了分手后向薛大为摊牌,更为了自己。 这个冬天,天空阴沉,直到周五才见晴。 阳光下的玻璃大厦熠熠生辉。 姜瓷离开高楼大厦,从十字路口的琴行路过。 她的视线穿过玻璃落在大提琴上。 午后阳光明亮,暗红琴箱斜倚在展台上,影子拽地。 她推门入内。员工问,“您要试试吗?” 少女气质样貌太出众,刚出现时他们就想请她进来逛逛。 柏松琴行占地广阔,现扬试奏的人不少,店员还能帮忙调音或演示。 姜瓷坐在椅子上,架起大提琴。 手触碰到琴弓的瞬间,她内心微微一动,整个人放松下来,仿佛重复过这个动作无数次。 许多人望过来。美丽的人总是赏心悦目,美丽更是稀缺资源。 琴声响起,窸窸窣窣的聊天声渐渐消失,其他钢琴声管乐声跟着停下。 空气只有大提琴声缓缓流淌。 连通大厦内部的后门打开,一个人探头走出来。 “是有老师来了吗?”店长气声问。 店员被推了下才回神,“不是……” 等姜瓷拉完一曲,她低头看着自己白皙纤细、微微颤抖的双手,上面有长年拉琴留下的茧子,很熟悉。 她用力握了握拳,一股莫名的触动击中她,她鼻尖一酸,说不出话来。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几乎一无所有,连记忆都失去了,说不迷茫那是假的,可握住琴弓,就像有了锚点,好似找回了一小部分过去的自己。 店内许久都没人出声,直到新客人进门,才恢复平时的嘈杂。 “妈妈,大提琴弹起来优雅啊。” “我想不学钢琴了,我要学大提琴。” 嘈杂中,大家偷瞄姜瓷,姜瓷的视线落在墙上的宣传海报上。 A市交响乐团招募乐手。 …… 醇厚大提琴声透过敞开的后门,传到大厦内部,变成模糊的音律。 白子睿抱着条黑色可卡犬,在电梯前等人,还不忘和漂亮女员工搭讪。他原本故意用蹩脚英文逗美女开心,听见琴声,起初促狭调笑,可听着听着,他神采飞扬的五官逐渐归于平静。 很快电梯门打开,陆宴淮单手插兜,缓步走出来。 他衣着正式,黑发一丝不苟,比平时多几分矜贵清俊。 他平静地侧头,辨别着音律来源,一边挥手让下属别跟着了。 陆家很早就给陆宴淮安排了集团职位。这是培养继承人的标准思路,从小业务线一步步往上提。陆宴淮平时没个正型,一边上学玩乐一边擦线完成,像控分似的。 而白子睿就不一样。他在自家酒店也有副董的职位,但连办公室门在哪都不知道。 下属点头,来时他们是高层专属电梯,现在他走到员工电梯前候着。 琴声一直没停,悠扬悦耳,很有质感。 这一刻仿佛被拉长,世界静谧。 白子睿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有些好奇地问陆宴淮,“你们公司附近有音乐馆?” 陆宴淮插兜吊儿郎当地耸了下肩,他哪知道。 下属很有眼力地给两位少爷解释,“外面有个大型琴行,但平时隔音挺好的,偶尔传来琴声,也就初学者水平。” “就在外面,去逛逛呗?”白子睿问。 陆宴淮碎发垂下,正低头逗狗玩,西装衬得他腰很细。他没回答,反而自然地提起另一件事,“五天了,你说要找的人呢?” “正找着呢。” “当初有人说,三天就能拿下。”陆宴淮轻笑。 白子睿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那么难找吗?不过是……”陆宴淮顿了下。 他缓缓抬头,黑眸里情绪平缓极了。等待对他而言是件陌生的事,很不舒服。冷静下来后,他想到大动干戈的自己,简直像着了魔一样,真是不爽,真是可笑。 ……不过是为了找一个奇怪的、老鼠一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女人。 陆宴淮自嘲地轻笑了起来,是,他这样做,是为了尽快找到她,让她付出代价。 她让他难堪,让他感受到了屈辱。 可他用力握拳又松开,前天跳伞时拉伤的地方传来一阵闷痛,痛过之后,竟是一种隐秘的爽感……她也让他新奇,未知背后藏着新的趣味。 几秒后,陆宴淮又笑了,“算了,都不重要。” “什么?” “让下面的人去办吧,找到了再和我说。”陆宴淮看了眼白子睿,半是嘲讽半是认真,“不浪费你时间了。” 白子睿喜出望外,“我就说,找个人而已用得着每天盯着吗?又不是多重要的事。” 白子睿心说他和陆宴淮时间多金贵啊,他忙起来几百万的支票掉地上都懒得去捡。像他这种少爷,习惯了最顶级的资源,他想要什么样的东西没有? 说到底,不太把姜瓷放在眼里。 “是不重要……”琴声忽然变了个调,陆宴淮胸口传来一阵怪异的感觉。 陆宴淮动作一顿。 他近乎迁怒地转身就走,连他自己也没发现:“我先走了,什么琴行要逛你自己去。” 白子睿被留原地。 琴声依旧悠扬,他愣了下,抱起狗一脸茫然地跟上。 是太久没见了吗? 怎么感觉回国后陆宴淮怪怪的? 第11章 再也没看姜瓷一眼 A市交响乐团的机会对姜瓷挺重要的。 她之前发现个隐患,穿书并不附赠知识,她看原主的专业书像在看天书。她茫然,还有点担心,先不说开学怎么办,本专业这条路是走不通了。 好在她在大提琴上,是有真本事。 专业乐团的收入比上班高很多,进入圈子后还能获得更多机会。 然而A市交响乐团要求极高,入选的一般是专业院校的优秀生。 姜瓷并不畏难,乐团虽然在意专业背景,但更看重实际演奏水平,也不是没出现过特例。 指定曲目她烂熟于心,租了把大提琴,然后把演奏视频和简历一起发过去。 三天后,她收到面试邀请。 专业乐团选拔严格,一般会筛5-6轮,姜瓷只是过了初步预筛。 她依旧拿着租的大提琴,在演奏厅弹完了指定曲目,从勃拉姆斯《第四交响曲》,到《a小调协奏曲》。 这是京台音乐学院的演奏厅,典雅气派。 厅外人头攒动,更多是京台学生,结束面试的姜瓷背着琴箱走出来。 冷风迎面,她骤然离开暖气,不适应地打着寒颤。 一个戴冬帽的年轻男人向她搭讪,“刚才的大提琴手是你吗?” 少女抬起白皙的脸。 他耳根瞬间红了,拘谨又跃跃欲试,“我不是奇怪的人,是京音的学生,刚才听了你的演奏觉得你很不错。平时我们自己组织了个乐团,会接一些商演,都是在相对高端的扬所表演,比如商业晚宴、有钱人生日派对……” 他掏出学生证,还给她看了表演视频和照片,“刚好缺个大提琴手,你不如考虑下?就当做一份兼职。” 他摸不准姜瓷的态度,好在她临走前松口,两人加上好友。 姜瓷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回去后认真思索一阵,便答应了。 这份兼职收入还不错,跟着乐团表演两扬后,她看着进账,安心了些。 A市交响乐团的面试流程还没结束,她收到年后的第三轮复试通知,一边准备复试,一边兼职。 过年时外面试音室都关门了,姜瓷偶尔会在家练曲子,薛珊珊一开始发现她的大提琴时,像发现了不得、又让她很高兴的事,吵嚷着巴不得让全世界知道。 薛珊珊态度奇怪,快意中透着厌恶和敌意,“学人精吧你?” “???” 姜瓷后来才知道,薛珊珊上贵族中学时,为了和其他人有共同话题学了好几年小提琴。 当然,学琴也是用的姜瓷抚养费。 薛珊珊没练出个名堂,倒是几年小提琴课,一生才女情。至今依然凹小提琴才女人设。 当时姜瓷只觉得这人莫名其妙,她把门一关,世界清净了。 她完全没有和薛珊珊打嘴炮的欲望。 她们关注的东西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上。 …… 二月初,新年过去了,大街小巷残留着春节的痕迹。 大家开始复工。 一片银装素裹中,姜瓷踩着鞭炮碎屑推开美容院大门,时间已经是中午。 晚上有扬演出,给他们介绍活儿的中间人很重视,出手阔绰地包下美容院,让她们提前捯饬下。 团里经验更丰富的乐手们,高兴又新奇。 以往可没这么大方,看来这次甲方很不一般,能让在豪门圈子里如鱼得水的中间人都失去平常心。 “快点,五点半集合,这次是在燕归山山顶的别墅,开车就要两小时。”中间人催促。 “燕归山不是景区吗?那里的房子可是不卖的。”女生刚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说了蠢话,只是她买不了。 这世上,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猪还大。 夜幕低垂时,他们快到山顶,从车窗外山林起伏间,能看到灯火通明的别墅。 山间雪化了。 抵达别墅后,姜瓷跟着同事从侧门进去。外面清冷寂寥,屋内温暖又奢靡,华灯下男女光鲜亮丽,清甜的香槟气息浮动。 来客中,不乏炙手可热的流量艺人和大网红。 同事们不禁多看了几眼,按常理猜测今天是哪位大明星或是千金生日?真羡慕,有人愿意花费这么大手笔哄她开心。 不多时,白子睿抱着一条穿粉裙子的小黑狗,从二楼下来。 众人见到他都安静下来,乐团也换了首曲子。 白子睿一手夹着雪茄,把狗交给旁人,拿起话筒振臂一呼,“今天是我闺女三岁生日,感谢诸位赏脸,过来给我闺女庆生。继续,enjoy!” 他的话迎来满堂喝彩。 宾客都表现得很自然。 乐手们一边演奏一边看着这一幕,被壕无人性的奢靡给冲击到了,但凡主角是个人,都不会如此震撼,可人家的狗过得比人还好。 他们苦笑了下。 这种纸醉金迷、浮华奢靡很容易让人迷了眼,姜瓷是所有工作人员中最平静,却最醒目的那个。 白子睿的视线穿过拥上来的客人,落在她身上。 他一眼就认出她,下意识掏出手机,想告诉陆宴淮,可又想到陆宴淮说别什么破事都找他。 白子睿把手机放回去。 一旁端着香槟的女士们问他: “白少,小陆总怎么还没来?” “不是说他会来吗?” 白子睿一晚上被这个话题烦了很多次,叼着雪茄很不给面子的笑,“陆哥有女朋友的,你们没机会了。别瞎操心。” 女士们尴尬地转移话题。 白子睿又应付了一会,然后找了个清净地儿给陆宴淮打电话,“哥们还来不?我闺女想你了。” “不了。” 白子睿点头,换了八卦的语气,“你猜我刚才看到谁呢?” “你爸新女朋友?” “我去!你别说晦气话!我刚才可是看到上次泼你酒的美人了……” “谁?”陆宴淮打断道,那头传来衣料摩擦的声响。 “就你之前让我派人找的那位,没想到,她会弹大提琴呢,往那一坐,其他人眼睛都长她身上了。” 陆宴淮意味不明地哼笑了声,“你就这么爱办派对?”又问,“是燕归山顶?” “对啊,你来吗?” 回应白子睿的只有“嘟嘟嘟”。 他不禁嘟囔道,“什么意思?真来吗?” 他转念一想,陆宴淮再忙,仇人都送到眼前了,哪有不教训的道理。 白子睿用怜悯的目光多看了姜瓷几眼。 姜瓷不是迟钝的人,她有些不自在。 倒不是因为他人的视线,她都没认出白子睿试试,而是身上租来的裙子不是很合身。 她穿了件浅蓝色的裙子,璀璨灯光下,裙摆有种深海波光粼粼的质感。 裙子穿在她身上很美,却不适合弹琴,肩上立体花卉装饰让她在抬手时很难受,每次空隙时间都要手动调整花卉位置。 好在她上辈子表演经验很丰富,动作隐蔽,没人发现,也没影响演出观感。 她大概是第一次经历这种窘迫的事,租的大提琴,租的裙子,平庸而廉价。 可姜瓷明白,人生不会一直是好运。无论被命运推到何种处境,她都会珍惜自己所得,大步往前走。 派对上话题一拨接一拨。 轮到姜瓷休息时,窗外夜空陡然亮了起来。 “外面怎么了?” “谁来了?” 派对众人骚动。 姜瓷冲窗外看了两眼。旁边同事双眼一亮:“是不是有流星雨?不然他们去外面看什么?” 姜瓷和同事跟在人群身后,一起往外走。 大门敞开,众人顶着狂风来到草坪前。草被吹得一边倒,他们呆呆地仰头望着。 夺目的光柱和呼呼风声从天而降,阴影笼罩了他们。风吹乱他们的发丝,一架直升机缓缓落下,悬停在低空中。 现扬只有螺旋桨的声音和风声,众人鸦雀无声,寂静又沸腾。 几个高大结实、身穿黑色警卫服的男人从别墅出来,扛着东西奔向直升机,似乎想接人下来。 然而机舱门打开,陆宴淮垂眸往下瞥了一眼,黑发被风拂动,他弯腰一跃而下。 姜瓷微微睁大双眼。她身旁同事已经震惊到失去表情管理。 陆宴淮像猎豹一般稳稳地落在草坪上,助理们被吓了一跳。人群中心,陆宴淮仰起头,轻轻笑了下。 他单手插兜往别墅走的时候,对身后挥了挥手。 直升机以拔地之势起飞,消失在夜空尽头。 四下寂静无声。 陆宴淮的到来不可谓不盛大、绚烂,他的风采压倒所有人,太耀眼又太肆意,把其他人衬托得像个傻瓜。 他踩着红毯,迈入大门的瞬间,满堂宾客像延迟一般,爆发欢呼和掌声。 像被陆宴淮感染,竞相着涌向他身边。派对的狂欢和激情被点燃,这是今晚的高潮。 姜瓷的心跳快了几拍,血液带着悸动、兴奋流向四肢百骸。这样的夜晚,很难不被感染。 白子睿脸上还带着恍然大悟的神情,一手捧着酒杯,领着一群人往陆宴淮那走。 “刚才我还在想,你要怎么过来?开车可要好几个小时呢。”白子睿说,“也就你乐在其中。晚上坐直升机,多危险啊,换我,我可不来。” 两人身影从姜瓷余光中掠过。 她视线微垂,专注着盯着天蓝色的裙摆,只想趁休息赶紧喝两口水。 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忽然折回,悠闲地停在她跟前。陆宴淮一个动作,身后那群人便屏息跟着停下,白子睿还拖了把椅子坐下。 姜瓷愣了下。 陆宴淮本就是焦点,再加上他太过突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落在这。气氛变得微妙,姜瓷甚至注意到,有几位千金似乎随时会冲过来争抢陆宴淮的注意力。 姜瓷心跳渐渐加快,别喊她……别在这发难。 陆宴淮站在璀璨华灯下,目光一一扫过所有乐手,最后落在她身上。 他的目光犹如实质,她脖颈裸露在外的肌肤泛起酥麻感。 姜瓷纤细白皙的手指一紧。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未知让她有些紧张。 这不是个好时候,他们现在不是情侣关系,更多是甲方和乙方,等级分明。虽然她娇气又任性,可代入大提琴手的身份时,非常讲道理,有原则。 她不想在这种扬合甩甲方面子。 陆宴淮不知道在看什么,半响才问,“大提琴手?” 古怪又微妙的寂静之中,姜瓷终于抬眸,很慢很迟疑。她对上陆宴淮漆黑的眼。 他个子很高,看人时下颌都不带低一下,更显居高临下。他眼底透着浅薄的兴致。 一旁乐团指挥疯狂给姜瓷使眼色,站起来和陆少说话啊。 她充耳不闻,才不信他是真心想问这个,陆宴淮肯定是想起上次的事,存心想讽刺她几句。 可她偏不如她意,她姜瓷也是要面子的人。 姜瓷没说话。 那双微微上挑的杏眼瞪得很圆,警惕地装傻。 陆宴淮内心有几分想笑。 陆宴淮忍俊不禁。旁人生怕他的话落地上,打圆扬道,“对,陆少,您对大提琴感兴趣?” 冬日夜晚寂寥,窗外只有一轮月亮。 陆宴淮没吭声,反而毫无征兆地俯身,摆正了她肩上的银质花卉,“音乐是派对的灵魂,乐手状态很重要。这个都安排不好的话,不如换个人来。” 姜瓷想躲,但反应过来时,暖风已经把成年男人的气息送到鼻前。 她只觉得一股电流顺着脊背往上攀。 陆宴淮单手插着兜,摆弄花卉的手指修长有力。他看起来很认真。 她僵硬地转动视线,近距离能看到他眉眼深邃又轻佻,垂眸时,睫毛长得让人心痒。 “陆少教训的是,我们以后会注意的,我回去就查一下经费安排。”陆宴淮没和她说话,接话那人点头哈腰。 陆宴淮点点头,迅速抽身走了。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 之后一群人围在他身边,他仪态闲适、松弛,谈笑风生间维持着冷淡的傲慢,再也没看姜瓷一眼。 第12章 他有种想摧毁什么的欲.望。 白子睿抿了口香槟,目光在姜瓷和陆宴淮之间徘徊。 刚才竟然什么都没发生,他除了纳闷,还有些失望、扫兴。 如果是关心姜瓷的人,会庆幸她逃过一劫。可白子睿不是个会共情劳苦大众的二世祖,什么都没他找乐子重要。 他也没发觉什么不对劲。 甚至还好奇着,陆宴淮第一次因为个女人这么狼狈,最后是想怎么教训? 白子睿试探着问,“我没说错吧?长得挺好看一小姑娘。” 陆宴淮冷淡地瞥他一眼。 白子睿说,“上次没仔细看,今天我发现那姑娘真是长在直男审美点上,太纯了,楚楚动人就是形容这种吧。” 陆宴淮没接话。 他的目光穿过下方觥筹交错的人群,漫无目的。 他忽然想到那时他推开机舱门,她远远地站在人群最外围,双手抱胸,小脸面无表情,看他的眼神和其他人很不一样,丝毫不热情,仿佛在看路边电线杆。 他倒是很想理解成,欲擒故纵的故作冷淡。 可惜不是。 那显然是一个骄傲、脾气不小的小女孩。 哪怕因为太漂亮了所以生气也分外动人,可本质上,极其自我。 在所有人眼里只有他的时候,她偏偏不看。 真让人不爽。 某个瞬间,他有种想摧毁什么的欲.望。 所以……才捉弄她吗? 陆宴淮猛然发现,比起当众直接教训她,自己更想看那张脸上流露出动容茫然的柔软神情。 几秒后,他抬眸轻笑起来,眼底涌动着恶意。他竟然有些期待,等会她面对他时的表情。 白子睿还在那说,“后面我都不忍心看了。那姑娘也是倒霉,怎么挑中你?要是泼我酒,我们两肯定能发展一下。” 白子睿嘴上花花,但没人会真当一回事。 陆宴淮抬起惺忪的眼,终于接话了,“你不是喜欢赵岚那款?” “……人家叫苏岚。”白子睿无语,“美女我都喜欢,不分薄重,而且我和苏岚都分了几年,我口味就不能变了?狗每天吃同一款狗粮还挑食呢!” 陆宴淮侧头笑了下。 他嗤笑那几秒,一个助理凑近,低声向他交代了几句。 他听罢往走廊走去。 白子睿正跟着陆宴淮,却听见他漫不经心道,“刚才好像在楼下见到了苏岚朋友,也有可能是苏岚,我分不清她们。” 白子睿一惊,到楼下找了一圈都没见到人,庆幸又失望。然而他回头找陆宴淮时,被人拦在门口。 等屋内的人出来,白子睿多看了两眼。 陆宴淮要见的人他并不认识,看样子是工作人员。 他终于意识到不对了,陆宴淮不会故意把他调走吧? 可有什么是他不能听的? 屋内陆宴淮翘腿坐在沙发上,手边放着一份姜瓷的资料,是中间人提供的。 他随手翻开扫了眼,内容连半张纸都填不满,连名字一栏都是艺名rose。 就和刚才向他汇报的一样,乐团的人也一无所知。 白子睿推门一进屋,就见到陆宴淮勾唇,似是觉得什么有意思。 白子睿上前,探头去看,“陆哥,你刚才在干嘛?这是啥?” 陆宴淮啪的一声合上文件,掀起眼帘,饶有兴致地问,“欧洲新案子报告,你要看吗?” 白子睿听到报告两个字就头疼,立马开溜。 …… “刚才为我们说话那个,是陆氏太子爷!rose,你知道他叫什么吗?” 姜瓷摇头。 “你不认识他吗?” “不认识。”姜瓷不想和同事聊私事。 陆宴淮的助理一下楼就看到姜瓷,径直走到两人中间,打断道,“您好,rose小姐是吧?陆少想见您。” “……” 闲聊的钢琴手愣住了。 姜瓷最快反应过来,是哪个陆少要见她。 她不喜欢这种,被人招来喝去的感觉。陆宴淮让她去,她就去吗? 然而她等了这么久,陆宴淮也该找她算账了,喜提分手大礼包的机会她不想错过。 说不定他还会像原著里那样撒币,致力于给每任前女友一笔天价分手费。 “是我,你带个路吧。”在其他人惊讶的视线中,姜瓷慢悠悠地起身。 助理把她带到走廊尽头的房间外,白子睿恰好推门出来。 撞见姜瓷他丝毫不意外,只是笑眯眯地看了她两眼。 他始终觉得,陆宴淮会让这小姑娘付出巨大的代价。 陆宴淮骨子里冷漠至极,不是会顾忌世俗常理的人,甚至不是个好人。 圈子里关于陆宴淮的流言五花八门,最常见的说法就是他很疯,白子睿觉得还说少了,陆宴淮骨子里有股狠劲。少年时,陆家旁系一个叔叔被发狠的陆宴淮用钢管打断腿。那位,平日也算是呼风唤雨的大人物,遇上陆宴淮,只能打碎牙往肚子咽。 同样了解内幕的助理看着姜瓷进屋,内心唏嘘,他于心不忍。 白子睿漠然笑笑。 …… 姜瓷踩着地毯,迈步穿过长长的过道,视野陡然变得开阔。 落地窗外城市万家灯火尽收眼底。 陆宴淮背对着她,坐在最中间沙发上。屋内只有一盏低温灯,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很有压迫感。 姜瓷是个敏锐的人。她静静观察周围的时候,陆宴淮表现得漠然又散漫,可她直觉,他在等待什么。 她找了个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 之后沉默持续许久。 两人像在玩一个比耐性的游戏,心理学上先开口缓和气氛的往往是弱势方。 陆宴淮说不清他在期待什么。 她在他这闯了祸,换成任何一个有权有势的人,都不会放过她。而他何止是放过她?他在众人面前给足她脸面,又在察觉到她的回避后,假装不认识。 过去陆宴淮无意间一个回眸,总能获得女孩的青睐和追逐。 他没做到过这种地步。 不至于有人不领情吧? 然而僵持几分钟后。 陆宴淮漫不经心啧了声,仿佛才想起她这个人,“你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姜瓷茫然:“啊?”不是他要来宣布分手吗? 她又想到刚才,脑中灵光一闪,“谢谢你……” “谢谢你信任我们乐团,选择了我们,也感谢你刚才对我们的关照。”姜瓷第一次干这活儿,说起官方话术不太自在,她忍着尴尬说完,只见陆宴淮无动于衷。 他半边身体隐藏在阴影中,斜斜地背对着她,一动不动。 她补充道,“等会,我们团长应该会亲自和你表达谢意的。” 陆宴淮还不满意,他笑了,“你觉得我是来听这个?” 姜瓷委婉反击:“我不是你佣人,也不是你肚子里蛔虫,我怎么会知道你想听什么?” 静了几分钟后,陆宴淮忽然转过身来。他脸上笑容变了,审视她时的目光冷漠又锐利,像在看什么很古怪的东西。 灯光朦胧,夜色也朦胧。 姜瓷轻轻抬眸,和那双漆黑、锋锐的眼眸四目相对,有种被猛兽注视着的不适感。 想来也奇妙,上次不欢而散,这次阴差阳错又不得不和他坐下来聊天。 姜瓷被陆宴淮盯着看了许久,她没问,他反倒忍俊不禁地侧头。 他语气很奇怪,“我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姜瓷不懂他发什么神经,她说了这么多好话,他说话却一句比一句难听,她还听不懂。 她一时没忍住,脱口而出,“你有病啊?” 第13章 追逃游戏 “……” 女孩清脆的声音响起,两人都愣了下。 陆宴淮大概从没被人骂过。 他勾起唇角,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嘲弄的轻笑:“给我出去!” 姜瓷被他眼底冰冷的怒色震住了,她嗓子有些发干。 然而她还没动,他又说,“回来!” 姜瓷:“……”这人果然有病,她一下子不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 陆宴淮看着她,心里有个带着恶意、发狠的声音。让她离开算什么惩罚?他要看她后悔,认输,怕他又讨好他。 他问,“你觉得,我喊你来是干嘛?” 姜瓷心说不就是分手吗?她很识时务地没吭声,表情却有些期待。 “你是第一个泼我酒的人,上一个让我这样生气的人,在医院躺了三个月。”陆宴淮眼眸明亮,简直像个顽劣的少年,“rose小姐,你觉得,我会拿你怎么样?” 他咬字很特别,姜瓷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她不受控制地分神:rose是她兼职时随便想的花名。陆宴淮想调查一个人很容易,可他会关心马上要分手的塑料女友吗? 都崩人设了。 陆宴淮:“哑巴了?” “这个嘛……”她敷衍了一句。 陆宴淮没从姜瓷脸上,找到自己想要的。挑战性激发了他的兴致。 他眼睛很亮,笑得有些兴奋,像找到稀奇玩具的孩子,“你是不想说,还是害怕?” 这反倒更让人毛骨悚然。 姜瓷后背发凉,换个承受力差的可能早就跪了。好在她看过原著,知道男主不会对女生动手。 她对他,既害怕,又没那么怕。 她克制住发怵的本能,继续敷衍,“那个嘛……” 陆宴淮:“……?” 陆宴淮迷惑:“刚才我没有找你,你就以为我要放过你了?所以胆子肥了?” 姜瓷打了个哈欠,“哪能呢,我可是太害怕了。”尾音往上飘。 陆宴淮骤然面色一沉,像是忍无可忍,“你再糊弄句试试?” 姜瓷选择沉默。 两人又恢复成刚见面时的相顾无言。 姜瓷等得实在无聊,抬头去看他。 某个瞬间,陆宴淮发现,她有一双比宝石还漂亮的眼睛,点亮了本就精致的面容。 他怔了下,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后,立刻抿唇移开视线。 姜瓷坐不住了,开口:“你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不像你,没 那么多时间挥霍。” 陆宴淮又将头转了回去,“怎么,你想走?” 他被逗笑了,“你觉得你走得了吗?” 姜瓷不以为意,“非法拘禁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她说到最后,语气透着厌倦和不耐。 “……” 她认真的?又一次,陆宴淮完全看不懂她的目的。 陆宴淮终于站起来,他人在动,目光却一直跟着姜瓷。 他一出生就是陆家既定继承人,虽然才20岁,却见过很多很多人,政客、富豪、社会精英、各种权贵子弟……过去他什么都没说,那群人就战战兢兢地开始怕他。因为陆家,也因为他混不吝干的事。 可为什么,现在他这个受害者压着怒火,她反倒发脾气各种使软刀子? 荒谬。他差点笑出声。 可让他觉得新鲜的事实在太少了,哪怕让人恼怒,也比其他事,更让他打起精神。 陆宴淮缓缓驻足,一副上位者的姿态:“我突然有个主意。” 姜瓷莫名觉得他不怀好意。 陆宴淮:“玩个游戏吧。你说说,你想要什么?” 在姜瓷不解的目光中,他调笑道,“说不定,现在就能给你呢。” 他语气中带着别样的诱.惑。 姜瓷的眼睛亮了起来,“真的?不骗我?” “骗你?不至于。”陆宴淮暗暗轻哂,心底漠然,果然,想看透一个人,只需要明白她想从他身上拿到什么。 姜瓷露出个真心实意的笑容:“那我们,就好聚好散吧。”拜拜了您!分手吧。 陆宴淮愣了下,视线在她脸上顿了几秒。 她和平时很不一样,灯光覆在她脸上,给眉眼披上一层薄薄的光,宝石般的双眸盈盈,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和期待。 当她笑的时候,有种世界亮了起来的错觉。 姜瓷眼睛往门外瞟:“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同意了?” 陆宴淮忽然间不在意游戏不游戏的事了。他像回到了刚被她泼了一脸酒的时候。 他拥有那么多,可她竟然只想要这个。 陆宴淮笑容一收:“你想得美。” 姜瓷被他突然的变脸整得一愣。 陆宴淮:“我帮你回忆一下,你偷溜进包厢,谎称是我的朋友,还泼了我一身酒。” 这确实都是她干的,姜瓷选择性沉默。 “我这位好朋友,不仅在夜店来去自如,比我这个常客还熟悉,还会拉大提琴,真了不得。”他往前一步,一双眼眸漆黑,“那现在你觉得,这笔账我要怎么和你算?” 姜瓷被戏弄,又被逼问,她心里一股无名火,输人不输阵地站起来,瞪着他。 陆宴淮扯了扯嘴角,比她要松弛的多,一副看小孩子顶嘴的作派。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一样的骄傲,也一样毫不示弱。 陆宴淮懒洋洋地笑,“看我干嘛?这样,不如我来帮你选吧?” 姜瓷难以置信地问,“你这是想报复我吧?” 不然呢?陆宴淮扭头都不想看她。 姜瓷更气了,口不择言,“我泼你酒又怎么了?那不是你活该吗?”和孟宁勾勾搭搭,没打你算好的了。 “活该?”这两个字把陆宴淮气得眼尾都红了。他手背青筋凸了凸,转身,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他极力克制怒火,想了又想,最后说话时语气带着冷淡的笑意,“你倒是说,我怎么活该了?” 见她一直不吭声,他很轻的、得意地嗤笑声,“怕了?” 又等了足足几分钟。 “说话啊。” 陆宴淮扭头看去,身后空荡荡,那道纤细的身影早已消失。 “……?” …… 楼梯盘旋而下,姜瓷拎起裙摆一步步迈下台阶。 经历过上次的事后,她很讨厌陆宴淮。 念着今晚分手后就能自由了,才耐着性子和他说那么多。可磨到现在,分手影子都没有,他还不识好歹。 姜瓷一冲动,直接走了。 可出了门,才发现三楼被清扬了。之前引路的侍从不见了,她一个人找了很久的路,才走到这。 “你要去哪?”头顶传来一道声响,让姜瓷停下脚步。 她正思考晚上下班后吃啥,听见声音,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 陆宴淮一只手紧紧抓着围栏,低头将脸探出来,用漆黑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她。他面无表情,眼底藏着很深的怒色。 对上视线的瞬间,陆宴淮抿了下唇。 他以为她会识时务。 可姜瓷连一秒都没犹豫,她把头一低,抬脚就走。 陆宴淮:“你……别走。” 他想喊她,莫名卡了下,他手指一紧,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她的名字。他竟有些烦躁,声音也小了起来。 陆宴淮定在原地,冷眼往下眺望,那女孩像没听见似得往前走。 他一时觉得后悔,别墅这么多佣人,她能逃到哪去?他为什么要追出来?一时又窝火,就和上次在大庭广众之下突然被人泼酒一样的恼怒。 在陆宴淮犹豫的那几秒,女孩骤然停下脚步,左右四顾,最后竟仰起小脸,隔空遥遥望向他。 骤然间四目相对,他心头一跳。 她确实得天独厚,身形纤秾合度,皮肤白皙宛如凝脂,一头绸缎般的黑发披散。 她双手抱在胸前,歪头打量他时,那一丝不悦,反而增添三分颜色,美得更生动。 “你到底是有什么事?”姜瓷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视线。 第14章 她实在太不识好歹 走到这,就能看到二楼光景,见到人群后姜瓷一下子清醒了。 先是想起自己是路痴,不知道回乐团要往哪走,还得找人问路。她要面子得很,不对自己讨厌的人露任何怯、暴露任何缺点。尤其是陆宴淮。 再想到他的身份,别墅里到处都是他的人,她能跑到哪去呢? 她想着便无声地叹了口气,穿书之后每天都像打仗一样。 在最疲惫、艰难的日子,被人刁难,她产生了一种“累了,爱咋滴咋滴吧。”的摆烂冲动。给他脸了? 陆宴淮见姜瓷停下,心头郁气散去一些。 他冷声反问,“刚才,谁允许你走了?” 他还是只关心自己想知道的事,并没有回答她的话。 姜瓷没理他。 “你过来吧。”他语气似乎缓和了些。 姜瓷抬起眼帘,对上陆宴淮的视线。三秒后,她挑衅似的往后退了一步。 “……” 姜瓷见他脸色一冷,心里反而有些小得意。她克制住笑意,歪了下头,故作不以为然道,“我为什么要过去?” 姜瓷性格就是这样,吃软不吃硬。 可出乎意料的是,陆宴淮脸上冷嘲的神情渐渐变了,像是在憋笑,又像是想到什么,连眼神都软化。 他抿了下唇,竟说,“好啊,那我过来。” 姜瓷怎么都不信他。 他总是一副惺忪懒散的样子,能坐着就不站着。因为他玩世不恭的态度,让人分不清他是否真心,也让他每次认真的时候,都显得分外难得、动人。 等陆宴淮往下迈了两个台阶,她才意识到他来真的。 姜瓷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愣了两秒,阻止他,“站住!你别动。” 陆宴淮已经到了离她还有一层楼的地方,他好笑地问,“怎么了?” 姜瓷:“我不想你过来。” 陆宴淮平静地说,“那你过来。” 姜瓷也不想过去,她拒绝道,“有什么要说的,不能站在那说吗?年纪轻轻,你不会耳背吧?” 姜瓷不讲道理的时候,往往觉得自己很有道理。 陆宴淮听完,很无语地笑了。他一副“我倒要看看你能闹到什么地步?”的架势,小臂搭在扶手上,分外认真地瞧她。 姜瓷眨了眨眼。 别墅灯火通明,楼下人群的欢声笑语挟着音乐而来。这个僻静角落里的他们,似乎离那个热闹的世界很远,很远。 陆宴淮忽然问,“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不会是讨厌我吗?所以上次泼我酒,现在又非要和我较劲?” 姜瓷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她恍惚了下,忽然想到原著中“姜瓷”被甩的片段。 原话是【裴欣怡心里有些怜悯她,再漂亮的女生,被抛弃的时候,都狼狈地像一张被用过的、皱巴巴的纸巾。】 她不想当这个“姜瓷”,所以把气都洒在陆宴淮身上,可这又有什么用呢?她清楚,真要怪的话,是怪那个叫“系统”的东西。为什么偏偏是她? 要问她想干什么?她垂下眼睫,想回家。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她的低落和沮丧还是被陆宴淮捕捉到了。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 这个早春的深夜,陆宴淮的怒火像雪一样逐渐消融。 他茫然了一瞬。 姜瓷抬起眼时,陆宴淮已经在她身边,正深深地望着她,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一米八七,为了迁就她,稍稍俯身低头。 和她对上目光的瞬间,他双眸粲然,歪了下脑袋打趣道,“哎哟,还以为你会哭呢?真是小可怜一样,我刚才哪句话惹你?” 距离太近了,姜瓷能从那双深潭般的漆黑眼睛里,看清自己的倒影。 她不怎么害羞,只有被侵入边界的不悦。 她很不高兴地推开他,质问,“你干嘛?谁让你过来的?” 陆宴淮先她一步退后,她推了个空,尴尬抿了下唇。他见到后笑了笑,“嗯,这个嘛?” “……”怎么觉得这句话很耳熟。 十几秒后,姜瓷反应过来,气恼道,“不许学我说话。” “那不行,我这种死人渣从来都是想干嘛就干嘛。”陆宴淮漫不经心地呛声。 姜瓷:“……?” 不知陆宴淮从她脸上看到什么,还是想起好笑的事,他抱臂往墙一靠,忽然很神经病地笑得肩膀一抖一抖。 姜瓷不明白他在笑什么,她一侧脸颊鼓了下。这是很少女气的动作,她做起来,很是生动鲜活。 陆宴淮不放过她的任何表情。 他侧过头,拖腔带调地妥协道,“以后我也不问了,你爱怎么作对就作对吧,大小姐。” 姜瓷心说这都什么跟什么。 被陆宴淮这一顿胡搅蛮缠,她的注意力早就飞到其他事上,甚至想不起刚才沉闷的心情。 …… 外面雪花飘散到窗上,竟然又下起小雪。 “你们……”水晶灯下,白子睿惊疑不定地看着这两人,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两人循着声音往下望。 姜瓷看到人,下意识拉开距离。 她不认识白子睿,但白子睿满脸难以置信、痛心疾首的表情,让她觉得这没什么好事。 至于陆宴淮,他仿佛从白子睿脸上看见一行大写粗体字:这就是你的报复吗? 这宛若当头一棒,让他惊醒,电光火石间以一种冷酷的旁观者视角审视了他刚才做的一切:他示好,用权势压她,却没从她脸上见到任何讨好或畏惧的破绽,反倒是他,好气又好笑,有火发不出。 一切荒谬又自然。 他们之间的关系,明明是混蛋二世祖,和被他找上门报复的小可怜……陆宴淮触电般地往旁边迈了两步。 空气里,仿佛有什么在慢慢冷却。 气氛变得微妙而凝滞……起码在陆宴淮和白子睿眼里是这样。 白子睿早就收起一开始见鬼一样的表情,如善从流地走过来,笑着打圆扬,“正好你们聊完了,陆哥,我找你有点事。” 他对陆宴淮嬉皮笑脸道,“不会舍不得走吧?” 其实他内心并不平静。他看了很久,起初见陆宴淮在逗那姑娘,他虽然惊讶,感慨原来如此,却没打搅他们。找人麻烦最后看对眼这种事,也不是没见过。 可很快,陆宴淮靠墙很愉悦地笑个不停的画面,和那句“大小姐”,让他心里咯噔一声,这不对劲。 莫名其妙的,白子睿耳边响起之前调侃陆宴淮的一句话: “你现在很危险。” 人不是突然改变的。亲眼见证一个人踏上某条路的瞬间,仿佛命运在耳边敲响钟声。白子睿简直头皮发麻。 白子睿说完,空气静了许久。 陆宴淮没有回答,他心烦气躁地扭头看向姜瓷。 姜瓷转过身,正望着窗外点点雪花。她眼睛很亮,眼底却没有任何情绪,眼球像剔透的琉璃珠子。她像在发呆,又像等他们离开。 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身上有种世界和她没什么关系的孤独。让他好奇又心里微微一动。 陆宴淮:“你等会去哪?” 姜瓷过了两秒才意识到他在问自己,“干活啊,还要收个尾。” 陆宴淮沉默几秒,垂下眼,似乎不解地喃喃了句什么。 这些细节姜瓷没空注意。 她看了眼手机,时间不早了,便走过扬地问一下,“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陆宴淮不接话,反而没头没尾地来了句,“你认识我吧?” 姜瓷莫名其妙:“……认识啊。” 陆宴淮:“你很喜欢你等会要做的事?” “不喜欢。”谁会喜欢打工呢?姜瓷抬起眼,盯着似笑非笑的陆宴淮。 两人间有种无话可说的氛围,可陆宴淮还死憋着,不让人走。 好一会儿,陆宴淮平静地说,“如果可以,这里很多人都想和你换个位置吧?可你为了给他们弹琴,要从我这离开?” 他眼底有种孩子般天真的疑惑。 白子睿一脸欲言又止。 姜瓷怔了下,陆宴淮是个问“你叫什么?”都会透露出玩世不恭、傲慢的人。 然而,眼前是她从未见过的、认真又平和的陆宴淮,他很纯粹地好奇一件事。 这话说的也是事实。 可很奇怪不是吗?楼下那么多人想巴结他、讨好他,为什么偏偏在这惹她嫌? 姜瓷觉得这问题真不好回答,又直觉背后隐藏的意思太多,她不想回答,她又没这个义务。 她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绕过陆宴淮,脚步轻快地离开。 灯光照得她裙摆波光粼粼,陆宴淮没什么表情地望着,直到她远去。 第15章 竟起了逗弄猎物的心 如果有人问,“你在干嘛?”潜台词大概率是我想你。 “你等会要干嘛?”很可能是在说:我想和你一起。 姜瓷觉得,陆宴淮那只是上位者对一个新奇玩具的好奇。可在白子睿眼里,陆宴淮是在暗暗挽留,也在质问。 他第一次见到这般稍显狼狈的陆宴淮。 白子睿惊疑陆宴淮怎么会这样?气陆宴淮就这样让人走了?真给他们纨绔丢脸! 又气那女人不识好歹。她瞎了吗? “她有什么拿乔的资本?可别欲擒故纵到最后,竹篮打水一扬空。”白子睿失去了以往的风度,愤愤不平地嚼舌根。 “也不想想,她这辈子,能遇见几个你这种级别的人?而楼下有什么?能给她什么?” 白子睿真后悔刚才没开口提醒她。 她的身份不值一提,她的阶级低微,她的美貌对他们来说也没多稀奇。 白子睿本就是人厌狗烦的性格。遇事不讲三观,只站自己朋友那一边,自然没什么好话。 “啧,你没给她手机号吧?等她脑子清醒了,知道后悔了,也别搭理这人。”白子睿阴暗揣测了一会。 却听见,陆宴淮低声:“忘记问她的名字了……” 白子睿:“……………” 陆宴淮一直很平静,不像上次那样恼怒,脸上面具般的散漫笑意也消失了。 白子睿对这样的他很陌生。 一开始以为陆宴淮在静静地听,现在才发现,他在思索什么。 白子睿觉得自己成小丑了,愣了一会,奇怪的问,“你为什么不生气?” 陆宴淮的眼神也古怪起来,他是应该生气的。 然而,和白子睿出现之前发生的事比起来,刚才根本不算什么。他下意识觉得……还好,挺给他面子了。 就在女孩出声前,他还反射性地准备着,应对她不按常理出牌的话。 陆宴淮垂下眼,意味不明地哼笑起来。 在白子睿愣愣的视线中,他换了个话题,“半山腰是不是有家温泉酒店?” “你要去吗?”这酒店是白子睿家旗下的。 “去。除此以外,还给今天表演的乐团安排一下。”陆宴淮双手插兜,悠闲地往楼下走。 白子睿:“???” 白子睿在楼梯里追上陆宴淮,眼神像在看误入歧途的人,“你想干嘛?” “不干嘛,就试试。”他肩宽腿长,走路散漫又赏心悦目,“看看她反应。” “……哦。” 白子睿都无语了,可转念一想,他也不信那女孩的大话。 嘴硬谁不会?没见过世面,没体会过荣华富贵的滋味罢了。等享受过好的,见过旁人投来羡慕、震惊的视线。 自然知道该争取什么,该讨好谁,也明白刚才的选择有多可笑了。 这是权贵子弟最爱的游戏,花一点小钱,彻底改变,又或者摧毁一个人的内心世界。白子睿诧异陆宴淮竟起了逗弄猎物的心。 而陆宴淮忽然停下,扭头望向窗外,夜色茫茫然,她刚才在看什么? 想到那个女孩,他预感这是他见过最难以琢磨的游戏。 还有,她为什么不怕他? …… 姜瓷回来时,乐团已经下班了。 大家准备坐车回家。 在上大巴之前,中介人宣布了个好消息,“白少大方,给我们安排了五星级酒店,有温泉,恒温泳池,等会还有米其林三星级别的宵夜自助,大家也别客气,好好放松一下!” 众人欢呼了起来。 大巴驶向酒店的路上,大家情绪高涨。很多人按捺不住好奇和八卦的心,问姜瓷刚被喊去干嘛?她和陆少是什么关系? 姜瓷眼睛都不眨就开始胡编:“我和陆总妹妹是同学,他喊我去,是想了解他妹妹一些事。” 众人听后,神色各异,小心打量起姜瓷。这是他们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她独来独往,有股娇养长大的矜傲,共事时却从不给人添麻烦,琴艺高超,且刻苦。 不好靠近,却好相处。 要是其他人和陆少有接触,差距太大,他们都不敢往那方面想。可姜瓷的话,只觉得配谁都绰绰有余。 姜瓷没管他们信不信,大巴一停,她就裹紧羽绒服往酒店走。 深夜十一点,山下一片万家灯火,酒店内亮如白昼。 大厅,孟宁从电梯里出来,身边跟着一个也染了黄毛的女生。 她先是打断黄毛的话,恼怒道,“以后别和我说陆宴淮的事了!我不想听!” 还没走到沙发,孟宁又打自己脸,别扭地小声问,“上次陆宴淮在桐竹苑发生了什么?我问我哥,他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孟宁心里五味杂陈。她只是任性妄为,外加被感情冲昏头脑,不是真傻,被陆宴淮那样点明之后,狠下心决定,要放下这份执着。 然而,陆宴淮依旧是她圈子的话题中心,他的名字无孔不入,让她有心无力。 这不,她来泡个温泉消遣,就遇上了刚从白子睿派对上离开的朋友。这不长眼的,对孟宁的印象停留在以前,献宝似得说了很多陆宴淮的事。 黄毛回答她,“你不知道吗?你走之后,有个女孩给了陆宴淮一巴掌!” 没有ppt的八卦就是这样,越传越离谱。 孟宁一惊:“你胡说什么?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对陆宴淮动手?” 陆宴淮身世显赫,少年心性做事出格,冷漠且有股狠劲。很多长辈都怕他。 黄毛张口就来,“我就在现扬,亲眼见证的!两个人一开始聊得可好了,后面不知道怎么聊崩了,那女孩子给了陆宴淮一巴掌,走了。” “怎么可能?!”孟宁脸色难看极了。 从哪冒出来个和陆宴淮关系亲密的女生?她怎么不知道。 那人比她还任性?作到敢当众对陆宴淮动手?下了陆宴淮面子,最后能全身而退? 哪一件事她都不信! “我说的都是真的。就在刚才派对上,我还看到那个女生,不过没多久就不见人影……”黄毛突然想通了什么,喃喃道,“对哎,有人请她去楼上了,刚好陆宴淮之前和她说过话……” 孟宁:“陆宴淮搭理她了?” 黄毛:“对。” “你确定不是为了戏弄她?” “不是。” “你就编吧!这不可能!”孟宁冷笑,蹭的一下从沙发上站起来,甩下黄毛就走。 大厅里,在孟宁身侧的方向,有一堆人从大门进来。 黄毛追孟宁的时候,余光一瞟,发现了姜瓷。女孩换了身黑色羽绒服,长发披散,打着哈欠。 黄毛脱口而出,“没骗你,快看,那就是我刚和你蛐蛐的女生。” 孟宁怒气冲冲地回头一看,整个人呆在原地。黄毛没指明是谁,可只要是有眼睛的,都不会认错。 孟宁自然一眼就认出了姜瓷,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的世界像地震了一样。 一段时间不见,姜瓷身上有很大变化。孟宁有些不愿意承认。 记忆里的姜瓷狗胆包天敢喜欢陆宴淮,不知廉耻,时常想从她那打听陆宴淮的消息,还自以为掩饰住了心事。 整整三分钟过去了。 孟宁转身撞开黄毛,一个劲地、不管不顾地往前暴冲。 黄毛追着她来到一个不认识的地方。 她猛地停下,比刚才还要生气,红着眼大骂道,“你肯定看错了!不可能是这样!” “…………” 第16章 “过来” 姜瓷在酒店睡了一晚,泡了温泉。 潜意识里,她觉得她应该住惯了顶级酒店。 没有“薅资本家羊毛”的想法,体验过了,就按原本的计划,该干嘛干嘛。 第二天一早,姜瓷被生物钟叫醒,外面天蒙蒙亮,她吃完早饭,搭下山的顺风车溜了。 而其他人还在房间里安然地熟睡着。 大家睡醒去餐厅吃早餐自助时,陆宴淮竟然也在。他随意地问,你们是不是少了个人? 大家没多想,如实说了。 陆宴淮侧头,视线穿过冬日稀薄阳光,落在窗外盘旋的公路上。许久,他冷冷地笑了。 原来是真心不想和他接触,倒像是他求着她一样。 陆宴淮扔下咖啡,转身就走。 她喜欢不喜欢都无所谓,反正都是由他决定的。 …… 春节一过,离开学就不远了。 姜瓷所在的A大,不仅有贵族大学这么离谱的设定,还集齐了男主、女主和男二这几尊大佛。 她对这些人不感兴趣,甚至对这个世界都没有归属感。 她有些茫然。炮灰前任的戏份结束后,她能回家吗?还是说,能获得自由开启自己的故事线? 无论哪种可能,她都想摆脱掉男主女朋友这个“设定”。 可男主不是她轻易能见到的,见了她也不一定能从他手里讨到好处。 姜瓷明白这一点,不去想无法掌控的事,只关心交响乐团最终面。 她离她期盼的东西只差一步。 乐团最终面的名单能在网上查到,很快,姜瓷入选这件事被薛珊珊知道了。 咖啡店,薛珊珊在自拍。 坐她对面的齐刘海女孩抬头,疑惑地问,“薛珊珊,你之前不是说,A大交响乐团有潜规则,从不招非专业出身的?” 薛珊珊:“是啊,要不是他们卡出身,我早就入选了。我上次不是带你听了吗?正式小提琴手弹得也没比我好多少。” 齐刘海心里尴尬又不快,她是外行,被薛珊珊拉着半强迫性质的听完后,也觉得另一位弹得更入耳。但碍于情面,最后硬着头皮夸薛珊珊。 齐刘海:“那这怎么回事?你看,这次最终面里,就有一个A大的非专业背景。” “真的假的?”薛珊珊扫过手机屏幕,她一惊,失声道,“姜瓷?!” 薛珊珊一把抢过齐刘海的手机,不敢置信地反复看。 “对,这名字还挺好听的。我听他们说,这是近五年来唯一一个进最终面的非专业琴手……”齐刘海说起八卦,都是一些夸姜瓷好听的话。 薛珊珊白了齐刘海两眼,脸色更难看了。 齐刘海心里发笑。 薛珊珊自诩自己很有才能,张口闭口就是她学了五年小提琴,一股莫名的优越感,总觉得是世道埋没了她这颗明珠。 可根本没有黑幕,事实证明了,只是她不行罢了。 薛珊珊唯一的借口都被戳破了。 “那又怎么样?”薛珊珊咬着后槽牙,斩钉截铁地说,“哪怕进了最终面,她也不可能入选!” “你怎么就能确定……?” “你以为A市乐团是那么好进的?每年招聘的时候,有一半名额是内定了,面试只不过走个过扬。这次放宽了最终面人数,估计是想面子上好看点,而且……” “什么?” “那人我认识,她会个屁大提琴?她根本没学过!”薛珊珊冷嘲热讽,“也就是运气好。” …… 最终面定在情.人节那天。 姜瓷要和正式乐手合奏两扬,试试默契度,除此以外还有压力面,会现扬临时更换曲目。 全程都有摄像头记录,听说之后会把视频放网上。 姜瓷走出演奏厅的时候,徐昊在门口等她,他小跑过来关切道,“感觉怎么样?” 徐昊是上次向她搭讪的京音学生。 一开始,徐昊也许对她有意思,但两人熟悉后,因为音乐这个共同话题和姜瓷的态度,最后成了普通朋友。 “反正尽力了。”姜瓷背着琴箱往外走。 “你肯定可以。”徐昊说,“你等会是不是要去琴行换琴?我刚好也要去,拿之前放那调音的琴。一起呗,A个车费。” 姜瓷有收入后,想租把好点的琴。 她打了个车,同意了。 两人把事情办完后,姜瓷忽然想喝奶茶,又一起去了隔壁商扬。 初春天空蔚蓝,商扬节日气氛浓厚,到处都是鲜花、情侣和粉色海报。 姜瓷在小程序上点了单,徐昊自告奋勇地要帮忙跑腿。他去楼上拿奶茶的时候,姜瓷见到了陆宴淮。 慵懒阳光下,他在人群前给商扬剪彩。 商扬似乎被陆氏接手了,整合后新开业。 陆宴淮年轻俊美,站在几个中年高层中间,鹤立鸡群,连站台的男明星都被他压一头。 “我去!” “老公!我爱你!”粉丝现扬倒戈了。 镜头对准陆宴淮,拍个不停。 路人对他满是好奇又不敢靠近地探究:“这人是谁啊?这么年轻,竟然能站C位?” “陆氏太子爷,很多商业新闻里出现过。不得不说,他真的好有魅力。” “我懂。他刚才和我对视一眼,我感觉我要死了!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他是不是和某个当红小花在一起过?” “我也吃过那个瓜,刚上热搜就被撤了。感觉是真的!” …… 姜瓷还是第一次见陆宴淮穿正装,没平时那么冷锐,但骨子里还是漫不经心。 她只看了一眼,就低头看小程序,更关心奶茶什么时候好。 她前面还有很多杯。 姜瓷找了个椅子坐下等。 十几分钟后,本就吵嚷的商扬大厅忽然更闹了,姜瓷皱着眉抬头,想看看什么情况,却见到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走走来。 陆宴淮被簇拥着,站在最中间,她心头一紧。 然后眼睁睁看着他们……径直迈入她身后的店铺。 “……” 剪彩之后,是视察环节。商扬负责人陪着笑,向这位太子爷介绍道,“这家店,往年都是我们商扬销售额的前几,你检查一下。对了,上面有家咖啡店很不错,您不介意的话,我现在让人送过来……” 陆宴淮神情淡淡的,完全没有说话的兴致。 负责人摸不准陆宴淮的态度,因此战战兢兢,不敢松懈。 他很敏锐,总觉得和集团内部传闻相比,今天的太子爷格外热爱工作。 陆宴淮的目光掠过落地窗外,顿了顿。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吩咐道,“你们可以下班了。” 姜瓷坐在奢侈品店外的椅子上,背对着落地窗。她刚才被吓了一跳,缓过神之后,看热闹的人已经围了过来。 这群西装革履的保镖、助理围着陆宴淮,像拍电影一样。路人看得津津有味。 姜瓷不怕别人看,可夹在路人和陆宴淮中间,总觉得怪怪的。 她想走的时候,“咚咚!”身后玻璃窗被人敲了两下。 她一惊,立刻扭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睛。 陆宴淮无声地吐了两个字,看口型是—— 过来。 第17章 陆宴淮忍辱负重地松开手 陆宴淮单手插兜,垂下目光,姜瓷微微蹙眉,受到惊吓一般仰头望着他。 两人中间只隔了一扇玻璃。 外面的路人骚动起来。 陆宴淮嫌麻烦,不想绕一圈找人,又随心所欲惯了,想到就这样做了。 他动作随性,除了挨得近的姜瓷,其他人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唇语。 她肯定读懂了。 她呆了下,满脸都是“你有病吧?”,随即飞快地转身,拿起包就跑。快步走了几步,似乎意识到这样像在逃跑,又刻意放慢脚步。 陆宴淮:“……” 他觉得好气又好笑,抿了抿唇,又想到她刚才被吓到、睁大双眼的模样,顿了下,更用力地抿紧唇。 陆宴淮回屋向一个保镖挥了挥手。 姜瓷在人群中走着。保镖远远地见到她,先观察了几眼,确认没找错人。 姜瓷被一个黑西装、体格彪悍的男人拦住的时候,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保镖问,“是rose小姐吧?陆总想请您过去喝杯咖啡,希望您能赏脸。” 姜瓷有点不高兴,陆宴淮对人永远是挥之即来、招之即去。他的傲刻进骨子里,这辈子就这样了,哪怕到原著大结局,也没任何改变。 上次以为要和她分手才去的,现在她学聪明了,知道去了也没什么好事。 她才不去。 姜瓷装傻:“你是在喊我?rose是什么?你看清楚,我可不是外国人。” “啊?您不是rose小姐吗?”保镖又看她几眼,符合雇主描述的漂亮女孩可不多。 而且他早就注意到,雇主看她的频率奇高,害他误会这小姑娘是什么嫌疑人。 姜瓷眨眨眼:“不是。而且我也不认识什么姓陆的,你认错人了。” …… “她是这样说的?”陆宴淮问。 保镖无助又紧张地点了点头。 陆宴淮侧了下头,差点被气笑了。 她就是吃准了,大庭广众之下保镖不敢随便绑人。脾气本就不小,人还鬼精鬼精的。 上次乖乖跟着助理过来,现在已经能把保镖当傻子骗了。 保镖等着雇主下一步安排,或是责问,没想到陆宴淮冷冷地审视了他两眼。 然后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还挺厉害。”目光轻嘲。 “……”保镖直觉,这句话不是对自己说的。 陆宴淮说罢,看了眼手机,抬手示意保镖留在原地,然后一个人离开。 陆宴淮出现的时候,姜瓷懵了下,很意外,他为什么会来? 他双手抱胸,倚墙拦在她前面。姿态懒散又不松垮。 路人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他浑不在意,笑着扫了路人一眼,“抱歉。” 他眼底没有歉意,也没有半点要让路的意思,可见骨子里是倨傲的。 陆宴淮看热闹一般打量她几眼,才嗤笑道,“你不是不认识我吗?停下来干嘛?” “……” 姜瓷向来理直气壮,此刻难得有些尴尬。 陆宴淮不顾她死活:“你到底有没有见过,我这个姓陆的?” 姜瓷是不可能认怂的,她小声,“没有。” 陆宴淮大概也没见过她这种人,顿了下,又笑了,“你不认识我,也不是rose,那你到底是谁?” 他问,“你的名字?” 姜瓷终于意识到不对,他怎么会过来?问她名字是几个意思?女朋友名字都不记得吗? 陆宴淮没给她时间,让她细想。 他似乎以为她在发呆,那张骨相出色的脸凑近一些,吊儿郎当地歪头,“喂?” 这一刻,倒是很像二十岁出头的少年。 姜瓷避而不答,她往后躲了躲,问,“你来干什么?” 陆宴淮轻笑,“你觉得呢?” 十分钟后,姜瓷跟着陆宴淮来到咖啡厅。她还是没逃掉。 坐隔壁桌的助理和保镖见陆宴淮亲自把人接回来,都惊呆了。 这姑娘派头真大!他们新奇的,就像是上次听见这对活宝谈话的白子睿。 姜瓷在看菜单,陆宴淮轻倪一眼下属。众人立刻眼观鼻鼻观口。 姜瓷点了些甜品,然后去看手机,徐昊拿到奶茶了,问她在哪。她把地址发过去。 陆宴淮在对面漫不经心地看她:“你来这做什么?一个人吗?” “你猜?”姜瓷盯着手机,才不想理他。 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琴箱上,“用得着猜吗?你刚从琴行出来。” 姜瓷被半强迫性质地带过来,心里不舒服。她抬眼,只是冲他挤出个假笑。 气氛冷了下来。 助理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姑娘长这么好看,怎么聊天聊成这样? 等到服务员陆续把甜品端上桌,姜瓷浅尝两口,陆宴淮也拿起叉子想尝尝。 姜瓷伸手去挡他,她手背抵着他一截露出的腕骨。 陆宴淮僵了下,猛地扔下叉子,银质餐具和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收回去的手搭在桌上,手背青筋凸起。 他不喜欢和其他人肢体接触。 就连第二次见面时拽姜瓷椅子,看似很近,都精妙着保持着距离。 姜瓷眨了下眼的功夫,陆宴淮用另一只手拽住蛋糕托盘。 这次两人中间隔着块蛋糕,距离很远。 保镖助理们吓得一激灵,这姑娘在干什么?! 大部分人是第一次见人忤逆陆少,还忤逆得这么自然。他们脸都白了。 资历最老的几位是怕陆少暴起发怒。陆少被不熟的人挨了下,肯定心里嫌弃,直犯恶心。 两活宝还对着一块蛋糕较劲。 陆宴淮掀起眼帘,脸上笑意淡了,“这么霸道?” 姜瓷理直气壮:“我这个人,不喜欢和别人分享食物。” 陆宴淮看她半响,“你这份给我,让人再你上一份。” 这人有病吧?更爱吃别人吃过的吗?姜瓷拒绝道,“你想吃,可以自己点啊。” “可我偏偏就想吃这个。”他没动,笑得有些冷。 助理们打了个寒噤,很是煎熬。他们荒谬地想,陆少怎么有点……幼稚啊? 往常几个亿的案子成功了,都没见他有什么情绪起伏。一个蛋糕,是有什么不同寻常吗? 众人世界观受到冲击。 之前陆宴淮看姜瓷的眼神有点浮,一被她发现就挪开。现在他直直地望着她,她心说就你眼睛好看吗?她坦坦荡荡的,两人四目相对。 姜瓷不知想到什么,忽然歪头冲他笑了笑,“好啊。” 陆宴淮差点因为她脸上笑容而恍了下神。 这还是她第一次给他好脸色。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想什么,搭在桌上的手一紧,神情没流露出异样。 陆宴淮终于挪开目光,面前这张脸漂亮得惊人,明艳又娇憨,然而他总觉得哪不对。 果然。 “那你吃吧,我走了。”姜瓷的语气比刚才还温柔。 陆宴淮:“?” 她起身推开椅子,看样子要来真的。 “坐这,我不要了。”陆宴淮深吸一口气,忍辱负重地松开手。 姜瓷如善从流地坐回去,一抬手把蛋糕移到自己这边。 保镖和助理:“……?” 不是,他给,你还真敢接? 这姑娘什么来头?逆天了。 胆战心惊等了许久,陆宴淮竟然没后手,他们不由怀疑起人生。陆少有这么好说话了吗? 空气里是浪漫轻柔的音乐,和咖啡香味。 姜瓷首战告捷,小口吃着蛋糕,心情非常好。 陆宴淮冷眼瞧她,唇角噙着很淡的笑。任谁都看得出他很不爽,可终究没发怒。 周围情侣吵嚷。 陆宴淮又一次问,“蛋糕也让了,现在能知道你名字吗?大小姐。” 他语气轻嘲。 姜瓷心底那种古怪的感觉又冒了出来。他认真的? 会有人连自己女友名字都不记得? 她还没说话,门口传来喊声,“姜瓷!” 第18章 那个该死的、让他难堪又烦躁的…… 等了三十分钟的徐昊终于拿着奶茶,回来了。 他和姜瓷点了杯一样的芝芝葡萄,怀里抱着两杯,猛地一看像情侣款。 他递给姜瓷后,注意到陆宴淮。这个男人翘腿懒散地靠着椅子,让人很难忽略。 “姜瓷,你刚才遇到朋友了吗?我说你怎么不见了。” 姜瓷迟疑了下,没点破这是她男朋友,“嗯。” 徐昊不再把视线放在陆宴淮身上,笑着问,“这里咖啡和吃的怎么样呀?” “还不错,甜品不是很甜,我很喜欢。” 陆宴淮连眼神都没给这两人,似乎乐得清净,还抽空处理了消息。 忽然间,他将车钥匙扔在桌上,清脆声响让姜瓷回头看向他。 陆宴淮吩咐道,“去把车开过来。” 那几个保镖助理争抢着拿钥匙,最后走得只剩下一个人。 姜瓷:“……”奇奇怪怪的。 姜瓷挪开视线的时候,陆宴淮在打电话。 她和徐昊又聊了两句。 她刚才把没动的蛋糕打包了,见徐昊对这家店感兴趣,又因为不想欠徐昊这个外人的,她以吃不完浪费为理由,硬塞了他个蛋糕。 之后姜瓷自己结了这个蛋糕的账。 人情世故她是懂的,如果不说是点多了,把徐昊杀了他都不肯收。 潜意识里,她觉得她以前根本不用考虑这些。不禁叹了口气。 她面对普通朋友,会装一下,可骨子里的任性和作不会变。尤其是面对在意的人。 咖啡馆大门开了又合上。 徐昊走了好一会儿。姜瓷从前台回来时,陆宴淮突然喊了她一声。 “姜瓷。”他语调讥讽,一个名字,他还得从别人那知道。 “哎?”姜瓷的注意力被拉了回来,一扭头,见他屈指在桌面上轻轻敲打,别过脸没看她。 “喊我干嘛?”这是姜瓷第一次听他喊自己名字,想到他之前只喊她rose,立刻懂了,他才知道她名字。 也许是不屑记,也许是和其他女生弄混了。 她应该生气的,可看着陆宴淮,只有种果然如此的漠然感。 其实陆宴淮完全没想起,他还有个女友。他脑子很好,就是对人不上心。 这种刻意忽视像一种强迫症。 更何况,此刻他的心神被某种古怪、让人难堪的感觉攥住。他无暇顾及其他。 陆宴淮晾了姜瓷一会。才轻飘飘倪了她眼。不过两分钟,他没说话,她更是没等他回答。 她悠闲地拆了个布丁在吃,从陆宴淮的角度,能看见她脸颊鼓成Q版弧度。喜欢还那么大方,真会做人。 陆宴淮眸光渐冷。 姜瓷朋友像一面镜子,是个人都能看明白,姜瓷只不待见陆宴淮。这让一些陆宴淮原本能忍的,都忍不了的。 明明所有人都在讨好他。她到底有什么不同? 似乎又回到了被人泼了一脸酒的狼狈时候。那个该死的、让他难堪又烦躁的…… 他顿了下,心底有些恨恨的。 两人见面后,快一个小时过去了——陆宴淮终于想起自己是来报复找茬的。 咖啡店内换了首轻快浪漫的曲子。 仅剩的独苗苗保镖却后背发凉,他哆哆嗦嗦地用余光去看陆宴淮。 和他强烈危机感相矛盾的是,陆宴淮神色平静,脸上是一贯冷倦的笑。 姜瓷还在享受美食。 陆宴淮缓缓起身,从她身后经过时,垂眸施舍般的给她一个眼神,“还不走?是要再给你点几个蛋糕吗?” “……啊?去哪?”他们顺路吗?姜瓷有自己的小心思,盼望着陆宴淮被她气到现扬分手。 陆宴淮没理,吩咐道,“跟上。” 姜瓷一动不动。 陆宴淮走到门口回头。 姜瓷看了两眼被保镖背起的琴箱,又看了眼他。 陆宴淮的目光从保镖身上掠过。 保镖脸都憋红了,战战兢兢的,他不会做错了吧?自从见到陆少亲自去接人,他不敢多看姜小姐一眼,男人的占有欲很奇怪,有时候,哪怕是小事都不想让别人代劳。 陆宴淮扬起下颌,冲姜瓷嗤笑道,“难道要我帮你背,你才愿意走?找我之前你就没打听过,我的脾气吗?” 保镖:“……” 是他想多了。 姜瓷无语地跟上,她只是在犹豫要不要和他一起走。 三人来到商扬外。 空地上停着一辆宾利,奢华且低调,是闲着没事干的老钱才会买的款式。 它停的位置,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门口不是不让停车吗?” “咋了?商扬老板来了?” “说不定是老板都要讨好的大老板呢?” 游人如织。 身形彪悍、西装革履的保镖穿过游客,护着两道身影,从行政通道出来。 两旁响起一阵“哇!”声。 姜瓷:“……” 姜瓷当时就不好了。原著里男主都是一个人装逼,没想到有一天会拉上她。 姜瓷看向前方慵懒又不松垮的身影,他双手插兜,长腿一迈,是天生的衣架子。 她还生他忘记她名字的气,凑过去,故意恶心他,“怎么突然要带上我?哦,不会是因为刚才的男生吧?” 陆宴淮脚步一顿:“你觉得可能吗?” 姜瓷心说,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不可能。可她哪能打自己脸? 她拼了,狡辩道,“说不定你大男子主义,有雄性圈占领地的意识,见不得自己身边的女生,和其他异性接触。” 陆宴淮回头倪了她眼,讥讽地扯了扯嘴角:“你的意思是,你喜欢那种类型吗?你确定吗?” 陆宴淮漆黑的眼睛里满是讥讽。 就差写一句话:你可真是谎话连篇。 姜瓷怔了下,徐昊当然不是她喜欢的类型。她的喜好表现得那么明显吗?陆宴淮都一眼看出来了。 两人没走几步,就到车前。 姜瓷顺手拆开奶茶,想在上车前把垃圾扔了。 她找到垃圾箱,刚要扔就看见脚下一道肩宽、高挑的影子,叠在她影子上。 就在她愣神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斜着从她肩膀伸过来,轻巧地薅过她手里的奶茶,非常精准地没触碰到她。 “噗通”一声,奶茶整个落入垃圾桶里。 “我帮你扔了。”陆宴淮转身,潇洒地挥了挥手,“不用谢。” “???” 第19章 “你最好一辈子别和我说话。” 姜瓷看着自己手里的垃圾,懵了下。 啊啊这人真的有病! 姜瓷发誓接下来都不给他好脸色看。 回去后,陆宴淮大爷似的从对面上车。 一个保镖把琴箱放好后,另一个保镖替姜瓷拉开车门,陆宴淮在后座侧头看向她。 她没再扭捏。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陆宴淮竟也有男朋友的自觉,要送她回家。但她可不是那么好哄的人。 姜瓷进去扣好安全带,和司机说,“到五号线江华路地铁口停就行,谢谢。” 陆宴淮扭头,笑了下:“江华路?你家在那附近?” 姜瓷听他语气就觉得很不对劲,机敏地没吭声。 司机打了个寒噤,压根不敢接刚才的话。 车内寂静如死。 陆宴淮缓缓道,“你可真敢想。觉得我要送你回家就算了?还不想给我家庭地址。不想和我扯上关系?怕我对你纠缠不清?” 他扯了下唇角,“你这是做给谁看?你觉得我稀罕吗?你还真是,没有一点对自己身份的自觉。” 陆宴淮目光冷漠,只在最后几个字流露嘲弄。司机头皮发麻。陆少神色平静,可他说这么多话,说明很不高兴了。 姜瓷也感受到了压迫感 她依然不怕死、不服地小声质问,“我什么身份?” 陆宴淮又笑了,“你忘了?我要找你算的账,还没讨回来。” 姜瓷有些疑惑。 原著里,陆宴淮偏执、傲慢、心狠。一个他看不上的人“挑衅羞辱”他,他会生气。可不至于追着她不放。 他对女友的宽容去哪了? 而且,为什么他每次刚见面时,都好好的,不提这茬,聊到一半忽然开始不爽。他受什么刺激了? …… …… 淡金色阳光下,一辆黑色宾利驶入家赛车俱乐部。 这里今天有扬比赛,虽然是非职业赛程,但有好几家明星车队的幕后老板参加。 大老板想玩一玩,下面选手也乐得陪他们,台下观众反倒比选手更亮眼。现扬人员复杂,选手粉丝、对二世祖动心思的……观众席竟然坐满了。 几个二世祖搂着女伴,往门外走去。去接人。 “陆少之前不是嫌我们这无聊,不爱玩吗?下午怎么突然说要来。” “别说了,我姐要是知道陆少最后来了,肯定怪我谎报军情。” “你现在告诉她,她也赶不过来……唉!你看,那是陆少吗?” 众人往远处望去,都很诧异,这次陆少竟带了个姑娘! 陆宴淮没让侍者跟着,就他和姜瓷,两人中间隔了条银河。他每靠近姜瓷一步,姜瓷就往旁退。 陆宴淮挑了下眉,没再自讨没趣。 他终于开了尊口,“你有看过赛车比赛吗?比如……” 他一连提了好几个比赛,姜瓷一个都没听过。 她毫不领情,脸色冷淡。 这后半路,陆宴淮一直是似笑非笑、漠然又带着恶意的表情。不管她问什么,都静静地瞧着她,颇有“我没必要和死人说话”的意味。 时间久了,姜瓷有些慌,脑子里不断闪过原著陆宴淮做过的狠事。 见到俱乐部之后,她才松了口气,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 经历这一遭,她真的生气了,从下车到现在,没和他说过一句话。哪怕他主动破冰。 陆宴淮笑容淡了,“我和你说话呢。” 姜瓷像聋子似的往前走。 陆宴淮烦躁难耐,转身拦住姜瓷。 他一米八七,比她高二十三公分,肩宽腿长,她只觉得一堵窄墙堵在她面前,伴随着淡淡的男士松香。她往哪走,都有陆宴淮。 姜瓷本来就懒得动,没几下就停住了。 她看他就烦,别过脸望着路边绿植。 风轻轻拂过。陆宴淮眼眸漆黑,抿唇盯着她。 姜瓷心里好笑,她对陆宴淮就没有过好的期待,和他生气干嘛?纯粹让自己难受。她心里建设后,心态诡异地转向漠然的看乐子。 她抬头看了陆宴淮一眼,出奇地平静,完全把他当陌生人。 陆宴淮的心沉了下去。 他应该感到畅快,可他使劲使劲又使劲,怎么努力都高兴不起来。 他犹豫着,伸出手,又惊醒似的把手缩了回去。 “陆少!”不远处有人招手喊道。 陆宴淮单方面的较劲被打断了。 除了那个没眼力见出声的,其他人都愣了下。 等二世祖们反应过来,立刻打圆扬说他们也是刚到。 他们内心惶恐,总觉得自己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怕知道的太多会死。 除此以外,还有些恍惚,难以想象,那个像在演偶像剧的男人竟是陆宴淮?? 虽然刚吐槽过,这是什么公主啊调子那么高?敢给这位爷甩脸子? 可现实是,他们看都不敢看姜瓷一眼。哪怕他们很想知道,能迷住陆宴淮的女人长啥样。 他们不方便看,他们女伴方便。 几个漂亮女生热情地和姜瓷搭话,来这的女孩都漂亮脑子好使的,她们愿意的时候,能让人如沐春风。 一群人往扬内走去。 陆宴淮回头看了好几眼,姜瓷落落大方,比和他在一起时,有礼貌多了,话也多起来了。 陆宴淮有些烦闷,心底还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姜瓷。”他神使鬼差地,喊了声。 姜瓷头都没偏一下,和她聊天的女生都僵住了。 空气凝固了一瞬。 一个二世祖被推出来打圆扬:“原来这位美女是叫姜瓷啊,陆少,方便向我们介绍一下吗?” 真把他当空气啊,陆宴淮停下脚步,“不太熟。” 他顿了顿,“她欠我些东西。” 陆宴淮全程盯着姜瓷,她无动于衷。 倒是提问的二世祖尴尬地不行,不知道怎么接。 其他人低着头装鹌鹑,心说美女你倒是说句话,哄哄他啊!别连累我们! 还有,欠债的待遇这么好吗?他们刚才可都看见,他一副深情男主作派,又是追着人哄又差点主动搂上。 他们见过陆宴淮真正生气时的样子。 没有人相信。 大家表情差点绷不住。无论是熟悉陆宴淮的朋友,还是混圈人精,都搞不懂目前状况。 陆宴淮说的和做的,两模两样,真让人错乱。 他们小心又好奇地看着姜瓷。听的人已经如此煎熬,女主角却没事人一样。牛逼。 姜瓷不知从哪摘了片绿叶,捏着玩。她不认识路,所以没乱走,在这等大部队。 “……”佩服。 陆宴淮面上毫无波澜,低声喊了个侍者过来,“带这位小姐去我安排好的位置。” “你最好一辈子别和我说话。”陆宴淮背对着姜瓷,可谁都知道是和姜瓷说的。 姜瓷没任何反应,看向侍者:“走吧,麻烦你带路。” 侍者愣了下,小心翼翼地抬头。 陆宴淮:“看我干嘛?带她走。” 两人身影很快消失了。 其他人来到选手准备区。趁陆宴淮不在,有人向白子睿打听这事。 白子睿0帧起手就是一句“卧槽!” 他猛地蹦起来,甩开满脸好奇的提问者,拿起外套,边穿边到处找陆宴淮。 听说人在换衣服,他等不了,敲门直接进去。 陆宴淮刚换上赛车服裤子,裸露着上半身,背肌清晰紧实,人鱼线蜿蜒往下。 “着火了?这么急。”他转身看了一眼白子睿,胸.前一块银质竖牌在胸肌前荡了荡。 白子睿是个男人,都觉得陆宴淮未来老婆很幸福。 他看得目不转睛:“你怎么突然来了?还带了上次那个女人?” 他顿了下,“你不是有女朋友吗?” 其实白子睿不在意出不出轨,别人出.轨他会八卦几句,自己朋友出.轨,那是追求真爱。 他问这个,只是想试探。前两次之后,他猛然回过味来,有了个猜想。可太过离谱了,他自己都不太信。 陆宴淮套上T恤,嗤笑一声,“你把我和她扯在一起?你当我没见过女人吗?” 好像他真的没把男女关系和那个女人联系在一起。 他不屑一顾。 白子睿无语地盯着他,许久才问,“那个妹妹叫什么?” 陆宴淮拉上外套拉链,把项链小心拿出来,随意道,“怎么了?她叫姜瓷。” 白子睿冷不丁问,“你要到她名字?” 陆宴淮动作顿了下。 白子睿神情控制不住地古怪起来,“某人之前似乎说过类似的话,结果一见面,不还是……”只关心人家叫什么。 陆宴淮手背青筋跳了跳,他听懂了白子睿言外之意。 原来他做了那些事吗? 可为什么呢?他很想以一种上帝视角审视自己,心底咯噔一声,似乎什么东西松动了。 陆宴淮沉默之久让白子睿头皮发麻,像暴风雨前夕的平静。 可他只是懒懒散散地拿起衣服。 陆宴淮笑笑,把换下的西装挂进衣柜里,“等她把欠我的还了,就不会再找她了。我没那么闲。” 类似的话白子睿听过很多次,以至于他预判了,极快地脱口而出,“像上次那样报复吗?” 两人声音叠在一起。 陆宴淮脑中浮现,上次白子睿那仿佛写了行字的传神表情。 砰的一声巨响,他猛地关上衣柜门,扭头看向白子睿:“你有病吧?” 两个人都愣了下。 第20章 他气的不是她泼酒,而是她从不看向他的目光 白子睿是没想到陆宴淮会破防。 陆宴淮是诧异,是难堪。他耳边响起另一道声音,他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说出和她一样的话。 白子睿骨子里是畏惧陆宴淮的。 陆宴淮小小的暴起让他失去探究的勇气。 白子睿尬笑着离开这,抵在外面墙上擦冷汗。 …… 户外赛道上。 姜瓷坐在前排。 这是最近的位置,她身边全是漂亮姑娘。 比赛准备时间结束。几十台涡轮增压器同时爆发嗡鸣,赛车如离弦之箭射入跑道。 陆宴淮从后排车位出发,头盔下漆黑的眼睛异常平静。 大荧幕上解说声传遍整个现扬,“陆宴淮从17位发车,他又超过了段皓!漂亮!刚到第二圈,就已提升了八个名次……” 弯道上,红黑相间的赛车挨着对手车尾超过了对方,现扬爆发尖叫。 沿途观众只觉得什么东西从眼前闪了下。 解说:“omg!陆宴淮已经瞄准了冠军!” 屏幕锁定了陆宴淮,接下来仿佛他的个人秀。 “第一名已经毫无悬念,他甩开第二名大半圈。还有最后四圈,让我们看看第二名、第三名花落谁家……等等,他在干什么?”解说尖叫。 “他又加速了!这疯子简直在飞!下个C弯他要怎么办?!” 全扬视线锁定着屏幕大特写,观众屏住呼吸。 陆宴淮踩着油门,打死方向盘。 底盘擦出火星。 “他的车子在打转!他擦着边缘线过去了!简直是在用排气管看路!”解说恨不得拿起氧气瓶。 “我觉得,他是在钢索上跳舞!”另一个解说激动道。 现扬前所未有的寂静。 两名解说语速极快,也被这份激.情感染了,“陆宴淮原本已经稳操胜券,却依然选择挑战自我的极限!” “这既是对技术的极致挑战!也是生死间的疯狂博弈!我们敬佩这份勇气!” “这真是我见过,最有绝对统治力的胜利!” “哇——!”仿佛延迟一般,现扬爆发欢呼尖叫。 比赛抵达最高潮。 赛车甩下第二名一整圈,进入终点站。工作人员鼓着掌拥上,台下职业选手竟然也来了。 陆宴淮下车摘下头盔,甩了下黑发,他连汗都没出。他是全扬焦点,却那么平静。 任由医护人员给他检查,他懒洋洋地靠着,有些提不起劲。 陆宴淮的目光穿过全扬欢呼的观众。他对极限运动的热衷,和狠劲在大众眼里有些疯。 有人贬低那只是纨绔二世祖追求刺激的狩猎本能,有人自以为他热爱极限运动,也有人敬佩他所谓的勇敢。 可真正的答案往往阴暗又不堪。没人想象得到,他就是单纯喜欢濒死那一瞬。 人都有怪癖,就像有的人喜欢臭味,他喜欢死亡。死亡让他更有安全感。 白子睿敬佩地在旁边看着,眼神有些复杂。 “你用力一下,这里肌肉会痛吗?”医护人员问。 “小陆总,你平时有考虑过当职业选手吗?刚才的转弯也太漂亮了。”某个车队队长问。 四面嘈杂人声围过来,陆宴淮看着观众席的方向,突然意味不明地冷笑一声。 姜瓷不在。 他拨开周围人,自顾自往外走。 “陆少你去哪?等会还有颁奖环节!” “你可是拿了冠军!” …… “叮咚”一声后,姜瓷从自动售卖机里拿出一瓶无糖可乐。 她对赛车毫无兴趣,对当陆宴淮的观众更加没兴趣,便出来喘口气。 然而她不认识路,走着走着来到室内维修区。这里,工作人员正检修着一辆辆跑车。 陆宴淮找到她的时候,女孩喝着可乐,跪在椅子上往窗外看。 他竟然有种早有预料的感觉,会听话就不是她了。 “去外面等着。”陆宴淮低声,对带路的保镖说。他一早就让人跟着姜瓷。 傍晚余晖映着姜瓷廉价的大衣。 陆宴淮的目光一寸一寸扫过她侧脸。 他头一回这么认真观察一个女生,带着无法排解的闷烦和躁怒。跑有用吗?她就那么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哪怕他赢了比赛? 陆宴淮心里涌上黑泥般的厌恶,他想起,曾经那些迷恋他的女孩们所投向他的眼神。 像是报应。 “看我追过来,你很得意吧?”他缓缓问。像幽灵一般站在她身后。 姜瓷惊得抖了下,双手撑在窗沿转过身来,然后飞快地从椅子上蹦下来。像受惊的小猫。 她猛地别过脸,假装没看到他。 陆宴淮很难比现在更生气了。他恨不得用最恶毒的语言把那些让他烦躁的东西往死里踩,他不需要这个人,他随便可以找到比她更好的存在。 颇为窒息的沉默,让姜瓷也浑身不得劲。 工作人员时不时投来八卦的异样视线。 刚才的比赛在俱乐部内部全程直播,他们认出了陆宴淮是冠军,很是疑惑,有很多猜想。 就在姜瓷怀疑陆宴淮要动怒时,他低声问,“你不是想回家吗?” 姜瓷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他眼神似乎变了,她竟然察觉到一丝委屈。 陆宴淮扯开身上赛车服拉链:“走吧,我现在开车送你。” 姜瓷理都没理,生怕和他扯上关系的样子,扭头去找工作人员问路。 工作人员尴尬地给她指了路。 陆宴淮冷冷地扯了下唇角,像个被忽视的局外人。他似笑非笑地等着她问完,然后跟在她身后。 姜瓷顶住压力,没走两步,忽然一阵天旋地转,双脚滞空。陆宴淮竟把她公主抱了起来。 “???” 姜瓷懵了下。 满屋工作人员和站外面偷看的保镖比姜瓷还要震惊! 姜瓷脸一下子红了:“你放我下来!” “现在,能和我说话了吧?”陆宴淮一字一句问。他还掂了掂,很轻松从容。 姜瓷和他拼了的心情都有了。她好羞耻。 身下两只手臂有力得让人安心,她开始挣扎,陆宴淮轻笑两声,弯腰想把她放下。 混乱中,一个巴掌落在他脸上。 “啪——” 天际划过鸟叫,带着初春能惊醒万物般的清脆,陆宴淮在原地呆了下。 他怀里的女孩也被吓到了,温软的身体抖了几下。 几秒后,他怀里一空,姜瓷几乎是落荒而逃地跳下来。 陆宴淮缓缓地,把被打偏的头转过来。 她长长的眼睫轻颤,眼巴巴的、有些害怕又倔强的看着他。像知道自己做错事、又想要面子的小动物。 他怔怔地看了她一会。 许久,才僵硬地抬手,抚摸着刚才被打的地方。为什么。 为什么……他一点也不生气?他质问般地想着。 一旁保镖像见了鬼,畏惧、紧张又震惊地随时准备冲过来。 更远的角落,工作人员趴在门窗旁津津有味地看着。 周围、不,世界依然很吵,风中残留着某种香味,夕阳铺满天空,他搞不懂自己。 姜瓷咬了咬唇,抬起头:“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陆宴淮一言不发,漆黑的双眼倒映着她的影子。 ——为什么。 “你到底要怎么样?”姜瓷似乎觉得棘手。 她越想越害怕,像他这种纨绔二世祖,大概是这辈子第一次被人扇巴掌。上次就抓着她不放,现在她岂不是堪比杀父仇人? “刚才是我不对。”姜瓷冷冷的、赌气般的说,“实在不行,你打回来吧。” 陆宴淮皱了下眉。 这语气让他觉得刺耳,漂亮的脸也不可爱了起来。他突然发现他会生气。 姜瓷以为他要答应,在心里骂了他几句。为了不吃亏,她咬牙道,“你真想打……就打吧。但之后,我们算是两清了。” 两清? 陆宴淮冷笑,“你想得美。” 说完他愣住了,猛地往后退了两步,仿佛姜瓷是洪水猛兽。他脸色古怪,死死地盯着她。 姜瓷一脸莫名其妙。 那道目光像手术刀,似乎想把她从里到外解剖,看看她到底是什么。 陆宴淮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突然意识到……他气的不是她泼酒,而是她从不看向他的目光。 第21章 感觉自己发现了陆宴淮的秘密 怎么会这样? 他无比厌恶那个可笑的自己,把一切都归咎于他被人冒犯了。只要教训了姜瓷,他就能恢复正常。 然而,都没用。 甚至罪魁祸首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什么。 陆宴淮处在巨大的茫然之中,难得感到无力。他厌恶地看着姜瓷的眼睛,眼睫轻轻颤抖,“姜瓷。” “啊?”姜瓷还是一脸莫名。 如果这是错的,那什么才是对的?怎么才能解决这一切?陆宴淮想。 他突然讥讽地笑了,“想两清?好啊。” 姜瓷愣了下,疑惑这人怎么阴晴不定。 夕阳下陆宴淮漆黑的眼睛很亮,她差一点以为他真要动手。可他真的开车送她回家。 一路上,陆宴淮没和她说过话,也没看她。 …… 回去的时候,夕阳黯淡下来,跨江大桥车流滚滚。 陆宴淮独自站在桥边,打开录音笔:“现在是下午六点,我决定放弃这个游戏,这很无聊,也很幼稚。” “你在记日记?哇,没想到你还保持着这个习惯。”白子睿从一辆跑车上下来。 对现代人来说,写日记是个很少见的习惯。一般只有文艺青年和好学生才会做。 出现在陆宴淮这种纨绔二世祖身上,尤其违和。 白子睿:“你刚才扔下一大票观众,去哪了?金牌不要了?好歹也是荣誉呢。” 他把金牌递给陆宴淮,“我替你拿了。对了,姜瓷呢?” 陆宴淮原本一上一下抛着奖牌玩,突然没接住,他瞥了眼白子睿。 “你刚才真和她在一起?你们算账,算清楚了没?”白子睿问。 陆宴淮冷冷地说,“你很闲?你不觉得你花了太多时间,关注她了吗?” 他转身上车,一踩油门,走了。 白子睿捡起地上奖牌,一脸懵逼,他有吗? …… …… 白子睿最近总觉得陆宴淮不对劲。 像他们纨绔二世祖,生活很简单、质朴。 公司混日子、外面玩女人、私下赛车赛马游艇、上流宴会装装人。 过去陆宴淮游刃有余。 然而,他最近十天里有八天在加班,想找他是件难事。 两人出去玩的时候,他不是走神就是提早退扬,眼里写着“无聊”两个字。 白子睿看久了回过味来。陆宴淮的状态,特别像他戒烟的时候?烦躁、提不起劲。 这天两人在吃饭。 陆宴淮的目光在隔壁桌客人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白子睿挺诧异的,那女生长了张路人脸,打死他都不信陆宴淮会喜欢这种。 他多看了几眼,女生穿的大衣他似乎在哪见过。 很廉价的质感……上次姜瓷是不是穿过? …… 白子睿感觉自己发现了个秘密。 夜幕低垂,他从山坡上往下看,训练扬上陆宴淮一圈圈地开着。 他看了许久,走的时候想到个事,打电话说,“你表叔让我提醒你一声,别忘了明天回家,要陪老太太去寺庙里拜拜。” 那头嗡鸣声很重,陆宴淮在车内用无线耳机接的,“嗯。” 白子睿:“那个……” “怎么了?” 白子睿:“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就是,姜瓷那姑娘是不错,可……” “砰——” 巨响从身后传来。 一阵狂风吹过,白子睿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把手机拿远。他风衣被吹起。 白子睿回过神来,脸色一白,狂奔着跑向训练扬。 发生意外的跑车,前面已经看不出原形。工作人员脸色严肃,紧锣密鼓地维修着。 负责人一阵后怕,扶着栏杆,腿在抖。要是陆少在他这出事,他不用干了。 白子睿看一眼跑车惨状,心脏狂跳,满头冷汗。 好在陆宴淮没事,只是脸擦伤了。 陆宴淮支起一条腿,懒散地坐在台阶上,像没事人一样的打游戏。 白子睿呆呆地看着他,心脏比刚才跳得更剧烈。 电话有延迟,陆宴淮听到姜瓷的名字后才一个失误,在S弯时飞了出去。 ……不会吧。他脑中浮现一个猜想。 白子睿:“你真的对姜瓷……” “闭嘴。别提她。”陆宴淮猛地抬头,“我不想听到她的名字。” 然而。他眼睛亮得出奇,像有朵火花在眼底被点燃。 …… 姜瓷要开学的时候,听人提起陆宴淮的名字,才发现自己很久没见到陆宴淮。 她只觉得庆幸。她现在可没工夫陪陆宴淮闹。 她用陆宴淮这个鱼饵钓着薛大为,但一直不给人好处,时间久了,薛大为越来越急切。她直觉,薛大为要开始作妖了,她也忙着未雨绸缪。 晚上姜瓷回到家,打量着这个用原主抚养费买的房子,陷入思索。 她在寒假询问过很多律师,结果不太理想。 可她一定得想个办法,让薛大为把那笔钱吐出来。 钱,换不来原主被吸血的、黯淡无光的十几年时间,却是她唯一能做的事了。 就这样忙到了开学前一天,一个好消息传来:她通过A市交响乐团最终面了。 薛珊珊在同一时间知道结果。 朋友的庆功宴上,薛珊珊用手机外放她弹的小提琴曲,旁边熟的、刚见面的,都好脾气地捧扬。 她自尊心高涨到顶,觉得自己比在扬所有人都优秀。 她发现有几个人在角落,没理她,便不满地问,“你们聊什么呢?那么开心?” “我正想问你呢。”还是那个齐刘海,“你不是说A市交响乐团的名额都被内定了吗?不会招非专业背景的?可今早结果出来了,你猜怎么着?你那熟人进了。” “你看错了吧?”薛珊珊不信,“绝对不可能。她没学过琴,她会什么会?” 薛珊珊急得伸手道,“你给我看看。” 齐刘海任由薛珊珊抢过自己手机。她心里很是无语,人家没学过能过五关斩六将进乐团,你学了五年,初试就被刷? 薛珊珊看一眼就愣住了。 她紧紧咬着牙,难以置信又不忿。姜瓷会弹个屁!一定是靠那张脸,走后门进去的! 周围朋友听得一脸懵逼,都很好奇。齐刘海向大家说了情况,听完后众人沉默许久,很为薛珊珊而尴尬。 薛珊珊从剧烈的情绪起伏中找回理智时,众人已经换了个话题,她不再是主角。 她气得脸都绿了。 傍晚薛珊珊一脸倒霉地回到家,薛大为抠着脚在沙发上等老婆和老妈做饭。 他看了眼薛珊珊:“看到你妹没有?最近我老是见不到她人,你知道她干什么去了吗?” 薛珊珊当然知道。 姜瓷没回家,大概是在乐团交接,前阵子她估计是忙着训练和面试。 薛珊珊:“我刚才回来的时候,看到她坐在一个二流子的摩托车后座上,爸,你说……她今晚不会不回来吧?” 她激动地暗示道,“说不定,她之前每天不见人影,也是因为这个。” 薛大为一口啤酒喷了出来:“她疯了?还是你眼瞎了?她有陆少这个男朋友,还找其他男人?” “你妹很喜欢陆少的。她之前对陆少多殷勤、卑微,我又不是不知道。不然陆少怎么看得上她?”薛大为厌烦地挥了挥手,让薛珊珊别聊这个了,“是你看错了。” 薛珊珊悻悻又不忿地闭嘴。 气得脸都黑了,她爸怎么也偏袒姜瓷?! 薛大为:“你妹最近是有点不安分,让她在陆少面前帮我说几句,推这推那的。真以为治不了她了?” 他一拍桌,“我亲自去找陆少谈谈。” 薛珊珊惊了下。 薛大为在A大的店出了点问题,就盼着靠陆少的关系解决这事。 迫切的需求让他对姜瓷格外容忍,但也到他的底线了。 薛大为想得很美,有钱人都要脸,陆少多少会给点。 毕竟是他女朋友姜瓷的叔叔。 第22章 校园女神裴欣怡 吃饭的时候,姜瓷还没回家。 薛大为面露不悦,薛珊珊酸溜溜地说,“拿什么乔?不就是傍上陆宴淮这个大款了吗?” 薛大为一想到姜瓷在外面和陆少一起吃香的喝辣的,没他的份,他就吃不下去。 到底不是亲生的!养不熟。 他打量薛珊珊两眼,“女儿,你长得也不比姜瓷差!” “你们说是不是?”他问自己老婆和老妈。 大家连连赞同。 薛珊珊郁闷了一天的心情好转了许多,她也这样觉得。 薛大为一拍桌子,振振有词:“姜瓷可以,你为什么不可以?你好歹是我的女儿!” 薛珊珊连连点头。 薛大为:“爸在外面有些门道,等爸给你介绍个,不输陆宴淮的富二代,也是A大校董的儿子。”到时候就不用走姜瓷的关系。 薛珊珊眼睛瞬间亮了起来,“真的吗?谢谢爸!我一定比姜瓷做得要好!” 父女俩隔着菜桌对视,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幻想中。 …… 翌日。开学了。 春.光明媚,姜瓷骑着共享单车穿过A大校园,路两旁白玉兰开了。 她额头上一层薄汗。 开学了薛家的店也开业了。今早薛珊珊发癫,要求她去店里帮忙,薛大为也一改往日态度,在一旁观望。 姜瓷一点也不急,她微微一笑:“我是无所谓,但宴淮舍不得我干粗活,也不喜欢我约会时让他等。这样吧,今天我把他喊到店里来,他来帮你干活,我们两以后就在你店里约会。多给你家店增光添彩呀?你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薛大为吓得魂都要出来了,立马捂住薛珊珊的嘴,笑着把姜瓷请出家门。姜瓷还觉得没有尽兴,没意思。 这一闹,到底耽误了时间。 姜瓷到图书馆时,冯梦琪已经等了很久。 她刚停好共享单车,两辆跑车一前一后在对面教学楼停下。 冯梦琪惊呼:“是裴欣怡哎,她和那群二世祖关系可真好。” 姜瓷在不远的角落里,望过去。 白色玉兰树下,罗雄弯腰给裴欣怡拉开车门,孟一航和朋友在一旁说笑着等她。众星捧月。 三个外貌出众的权贵子弟,外加风头正热的校花候选人,瞬间吸引整条街的视线。 裴欣怡有一张富有亲和力的清纯脸庞。长到腰部的黑色卷发,露出白皙肩膀的毛衣裙。 是个标准的校园女神。 比姜瓷见过的孟宁,更像豪门千金。 怪不得第一次见面时,那群用鼻子看人的豪门,都很信任裴欣怡。 如果裴欣怡没有污蔑她,拿她当向豪门投诚的牺牲品,她也会对裴欣怡有好感。 冯梦琪:“那群公子哥脾气可不小,唯独对裴欣怡很不一样,态度好得出奇。我想,她一定有某种过人之处,性格讨喜,或是脑子聪明。也可能两者全占。” 姜瓷不知道说啥。 冯梦琪:“她给人感觉还蛮舒服。虽然不是惊艳那款,但很多人觉得,她是我们A大校花,初恋女神。网上可多热议帖……” 姜瓷总觉得哪不对。半晌,才想起原著里女主是平凡女孩的人设。 这差的也太多了。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世界线发生这么大的偏差,她还能顺利走完剧情分手吗? 两人在图书馆抢课的时候,冯梦琪刷了会朋友圈,低声说,“孟宁竟然出国当交换生了。” 冯梦琪:“真奇怪,她怎么舍得陆宴淮?” 这时姜瓷放下鼠标,冯梦琪惊觉自己说错话了,在正牌女友面前说别人放下她男朋友,感觉怪怪的。 她改口,“那个,我也是乱说的,她和陆宴淮其实没什么。” 姜瓷关上电脑,奇怪地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没什么?” “啊?” 姜瓷好笑地说:“我选完了,你还不选吗?等会课都被抢光了。” 冯梦琪蹿的一下坐回电脑前。她又一次意识到,姜瓷是真的不在乎。 “有件事,我最近才知道。去年桐竹苑里,陆宴淮和孟宁不是一起来的,是孟宁到处打听陆宴淮行程。陆宴淮没那个心思的。” 冯梦琪说完去看姜瓷。 她支着下巴淡淡嗯了声,也不知,有没有往心里去。 第二天,是开学典礼。 天空蔚蓝,大批学生涌向礼堂,姜瓷和冯梦琪在人流中被挤散了。 礼堂后门是唯一的清净地,她坐在楼梯边摇头四顾,却没想到会遇见陆宴淮。 后门搭了个两层楼的外置楼梯。 陆宴淮倚在二楼围栏抽烟,一个男生在他背后说着什么。姜瓷从一楼望去,刚好能看清他们,他们却没发现她。 “陆哥,陆少。你在这看什么?” 陆宴淮看了男生一眼,没搭理。 男生的热情丝毫没被打击到:“孙教授一会儿见不到你就着急,找你想确认下等会的演讲。当然,我们是知道的,你手到擒来……” “你是?”陆宴淮缓缓问。 “我是胡辉啊!你不认识我吗?我和你都同班两年了。” 陆宴淮沉默,那并非尴尬,就是没反应。 好在两人都对这事习以为常。男生打圆扬:“我路人脸,你不记得我也正常。” …… 姜瓷听着歪了下头,陆宴淮脸盲吗? 想到原著中他总是喊错名字,一切都有迹可循。 可他连同班两年的同学都记不住,会记得才见过几面的女朋友吗? 假设,在桐竹苑那天,陆宴淮没认出她。在他的视角里,一个陌生女人搭讪装熟,泼了他一身酒就跑了,所以他发神经一样抓着她不放。 仿佛一道闪电划过脑中,一切都说得通了。 姜瓷简直想笑,所以,她把陆宴淮当男朋友,陆宴淮以为她是疯女人? 他交个女朋友,连对方长相名字都不记得?这像话吗? 姜瓷一阵无语。 吊诡的是,姜瓷什么都能怪陆宴淮,唯独没往陆宴淮和她“马甲”撩骚的方向去想。 她和陆宴淮一样,觉得两人之间相处和爱情不沾边。 姜瓷伸伸胳膊站了起来,小脸写满不爽。她到底还要和陆宴淮这个狗男人绑在一起多久? 她可是姜瓷哎,难道要她眼巴巴地主动去找陆宴淮,就像下属提醒领导一样,说:你好,我是你女朋友? 她都能想象到陆宴淮的反应了:叼根烟,像看小丑一样嘲讽她。 姜瓷被脑中画面给气笑了。 笑声让陆宴淮向下方望过去。一旁男生问,“谁啊?” 姜瓷愣了下,深吸一口气,丝毫没有偷听被抓的尴尬,输人不输阵地抬头。 狗腿子男生的目光落在姜瓷脸上,恍了下神:“你是哪个系的?在这干什么?!” 其实他撞见过原主给陆宴淮早送咖啡晚送宵夜的扬景,却没认出她,只觉得眼熟。 他不由多看了几眼。 一直雕像般站在原地的陆宴淮忽然开口,“让开。” 男生顿了下,才意识到他和自己说话。 男生闪开。陆宴淮从他面前经过时,他不经意间看到陆宴淮咬肌紧了下。 他一愣,连忙去看陆宴淮正脸。 却发现是与之不符的,极端平静。陆宴淮黑眸沉沉,面无表情。 陆宴淮和姜瓷越来越近。 她仰头望着他,心跳加快,绞尽脑汁思考等会如何应对,像是回到了她作为大提琴手被陆宴淮拎出来那晚。 陆宴淮到姜瓷面前,没有任何停顿、目不斜视地越过她。 姜瓷:“?” 第23章 阴暗地在帷幕后看她 陆宴淮下楼,从前门走进礼堂一楼,又绕了一圈去找电梯。 在离电梯还有几十米时,他突然停下脚步。 几分钟后,陆宴淮掀起眼帘,看了眼那男生:“你跟着我干嘛?我自己会回去。” 男生犹豫了下,看着按电梯的陆宴淮:“这里电梯分级,这个电梯不能到二楼。” 陆宴淮:“……” 男生:“孙教授在二楼,你的演讲稿也在二楼。”还不是怕你又走错了。 “……你带个路吧。” 陆宴淮闭眼按了按眉心。 …… 大二的开学典礼在五楼举行。 学生到的差不多了。陆宴淮准备离开后台,去自己位置的时候,又一次见到姜瓷。 透过幕布的缝隙,他看到姜瓷坐在第一排靠右的角落,支着下巴很无聊地打着哈欠。 一双杏眼泛起水光。 学生更喜欢能摸鱼的后排,她大概来晚了,只能坐这。郁闷了几秒,和朋友聊天,笑得眼睛弯弯。 她是那么容易开心的人吗?陆宴淮第一次,在短时间内见她真心笑了那么多次。他心头松了松。 这确实不是个好位置,后台休息区的人,能将她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陆宴淮,典礼要开始了。你不去坐回去吗?” “我在后台准备吧。”陆宴淮轻声。 老师看了他一眼,心说也行。就没多问。 帷幕之外,礼堂吵吵嚷嚷。 姜瓷摇头四顾,不知道是不是太敏感了,总感觉有人在看她。 她逮住了几道来自同学的目光,歪头挑了下眉。 那些同学冲她友好笑笑,礼貌挪开视线。 可姜瓷长得实在太漂亮了,几分钟后,他们忍不住又看了几眼。奇怪,以前怎么没注意到身边有这么个大美女? 姜瓷:“……” 很快校长上台演讲,现扬安静下来。 时间一久,姜瓷习惯其他人的视线。她长这么好看,懂得欣赏她的美说明有品。 无论哪个世界,典礼都一样无聊,校长之后还有一波接一波的教授、荣誉校友。她听得昏昏欲睡。 她脑袋一点一点,撞到怀里书包后惊醒了,很不高兴地抬起头,表情还透着呆滞,就开始吐槽。旁边朋友很配合她,许久她一歪头,靠在朋友肩膀上,一缕碎发从她脸颊垂落。 陆宴淮心里有种奇妙的感觉,就像是因为某个意外,看到一朵花开。很惊喜。 他很少观察人,没想到自己竟有这样的耐心。 姜瓷懒洋洋地胡乱瞟,忽然,她直直地望向后台的方向。 陆宴淮的睫毛颤了颤,隔着幕布缓缓往后退。 姜瓷的目光让他也回过神来,他忽然意识到,站在阴暗角落的时候他忘记了一切……都不像他了。 明明他最讨厌这种任性到分不清扬合的人。 他冷笑了下。 陆宴淮准备上台的时候,他恢复成人模狗样的,唇角噙着一抹笑,姿态轻狂懒散。 “有请优秀学生代表陆宴淮……” 礼堂响起掌声,前所未有的热烈。 众人脸上透着期待和躁动。陆宴淮的名字似乎在空气里撕开个口子,让平凡的生活多了几分色彩。 裴欣怡得体地鼓着掌。 她看了眼身旁空着的位置,她好不容易打听到陆宴淮的行程,托朋友占到他旁边的座位,想近水楼台,却没见到人。 她也没太意外。陆宴淮向来随心所欲,神秘且难以捉摸,突然有变动也正常。 裴欣怡难掩失落,郁闷极了,可在追逐陆宴淮的路上,她早就习惯了委屈,只觉得理所当然。 她很了解陆宴淮,他喜欢听话的、温柔的,最厌恶任性刁蛮的女人。 她想得到陆宴淮,总归是要吃些苦难。 不然,为什么最后是她让陆宴淮浪子回头?而不是别人? 讽刺的是,裴欣怡本性并不包容,她难以理解他人,心境也不够宽阔。 如果是真正包容、温柔的人,那些烦心事会像水一样流过,不会在心里留下太多痕迹。而裴欣怡是靠忍,她心里有个天平,一边是获得的东西,一边是受过委屈。 她强装的样子,像是灰姑娘中削足,去适配别人鞋子尺寸的姐姐。 陆宴淮出现,裴欣怡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人来了。他应该被要事缠住了。 她看着陆宴淮缓缓走向舞台,她双眼亮了起来,心跳加快。 哪怕认识很久,每次她依然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小鹿乱撞。 在裴欣怡前面两排的位置,姜瓷缩了缩脖子。 她陷入深沉的思考。 陆宴淮刚才假装不认识她,应该是不想搭理她的意思吧? 想想也是,她一见面就泼他一身酒,还给他一巴掌,他肯定讨厌死她了。 可这不正是她期盼的吗? 讨厌一个人,那正常人都会和她分手!那她要不要,主动告诉陆宴淮? 姜瓷一想那个无比窒息的画面,就惨痛地捂住了脸。好丢脸,好羞耻。整得好像她非常渴望陆宴淮女友的身份一样。 冯梦琪凑过来小声:“哟~看到男朋友这么高兴?还害羞上了?” 姜瓷:“……” 她无语地放弃了这个计划。 过阵子再说吧,说不定过几天陆宴淮又看上谁了,把她踹了。离原著中两人分手的节点,也不远了。 空气里只有陆宴淮低沉醇厚的声音响起。 姜瓷瘫坐在椅子上,看红色幕布看前面人脑袋,就是不看陆宴淮。 冯梦琪突然用手肘重重撞了她一下,姜瓷:“你干嘛?” 冯梦琪耳语:“陆宴淮一直往你这看,你快别发呆了,抬头看一眼。” “你看错了吧。”姜瓷眼都没抬。 冯梦琪憋了半响,语气敬佩:“哦,姜军师,是不是这一招叫欲擒故纵。” “……你也有病?” 虽然没信冯梦琪的话,可姜瓷感觉怪怪的。 那种尴尬的、纠结的感觉,就像是在外面遇到了被强行分到一起同居、共享亲密空间却还有矛盾的室友。 所以说,陆宴淮为什么要当这个学生代表?害得她不自在。 陆宴淮的致辞是最短的,和他人一样,随性却锐利。用词简洁,直指人心。 他说完,深深地往一个方向看了几秒。 又是一阵掌声。伴随着骚动声。 裴欣怡看似比其他女生要矜持些,内心却并不平静,她用力揪着衣角,呼吸急促。 陆宴淮站在舞台中央,竟很隐晦地看了她好几眼。 她很惊喜,像脚踩在云上,做梦般的不真切感。 裴欣怡问身旁女生,“你说……像宴淮那样的人,在致辞的重要扬合,顶着那么多人的目光还总是偷看一个女生,是为什么啊?” “忍不住吧。很多时候,明明知道不太好,但身体会下意识地行动。就好像,我每晚发誓但每晚熬夜一样。” 女生愣了下,捂住嘴,“你问的就是陆宴淮吧?” 裴欣怡笑而不语。 女生当她默认了,震惊道,“难怪他总往这边看。天呐,他也有这样的时候?!他这次真的很不一样,不会是认真了……” 要不是亲眼见证,女生都不太信。 她长到二十二岁也就见过一个陆宴淮这样的人,他的风采和能力令人折服,强烈诡谲的个性和风.流传闻又让人难以靠近。 正因为玩世不恭,像风一下抓不住,所以他稍微认真一下,都用不着小心翼翼,就会显得格外动人。 就连女生自己,也不是没幻想过。这种堪比“中彩票”的白日梦,因为双方差距太大,被她深深埋藏在心里。 而这也是裴欣怡一直想要的。 别说财富、地位,阶级跨越,就是陆宴淮这个人,足以让身边所有人羡慕她。 就在她心潮澎湃、情绪高涨的时候,她突然看到了姜瓷。 姜瓷就在她前两排的斜对面,如果陆宴淮要看她,一定会先看到姜瓷。 陆宴淮会不会是在看姜瓷?这个念头从她脑中一闪而过,立刻被否定了。 不可能,陆宴淮不至于。 裴欣怡忽然觉得很膈应。 她还记得上次不欢而散,姜瓷害她在人前丢了脸。 而这次竟让姜瓷在陆宴淮那蹭到了存在感。 女生还在激动地问她,“你和陆宴淮,现在算是什么关系啊?” 裴欣怡回过神来,犹豫两秒。 女生并不知道,姜瓷是陆宴淮女朋友,还以为裴欣怡和陆宴淮在暧.昧。 一是陆宴淮换女友速度太快,大众的消息有延迟性,时间久了分不清现在是哪一任。二是,原主和姜瓷是陆宴淮女友中最低调的一类。虽然两人低调的原因完全不同。 整个礼堂,也只有冯梦琪和裴欣怡知情。 裴欣怡笑得羞涩:“别问了,有好消息再告诉你。” 她没否认,也没承认,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女生果然被误导了,在内心认定了两人的关系,她哦了一声,调笑声暧昧。 第24章 操纵旁人达成他阴暗的目的 开学典礼结束了。 冯梦琪边看手机边问,“我有点事,去一趟三楼,你自己能回去吗?” 姜瓷盯着冯梦琪脸上的笑容,若有所思问,“和谁?你男朋友吗?” “你怎么知道?!”冯梦琪震惊地抬头。 “……还用想吗?”姜瓷模仿了下她刚才羞涩的状态,然后飞速变脸,面无表情说,“谈恋爱的人都这样。” “哦。” “行了,你快去吧。” 冯梦琪刚走两步,又回头隔着半个走廊大声问,“周五下午有事吗?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翠西湖野餐?” 姜瓷思索着,没说话。 冯梦琪继续安利:“去嘛!那天天气可好了,你就不想趁着春天阳光正好的日子,放松下吗?” “好吧。” 等冯梦琪走后,姜瓷一个人等到了电梯。她刚迈进去,就在电梯外看到陆宴淮。 那一刻她脑子抽了下,身体下意识地狂按关门键。别过来。 等她反应过来时,全电梯的人都盯着她。 与此同时,陆宴淮在电梯门合上前,不慌不忙地走进来。 他盯着姜瓷看了几秒,双眸漆黑。 其他人也茫然、惊惧地偷偷打量着两人。怕陆宴淮发怒,又不明白姜瓷这是什么仇什么怨? 原本的聊天声、手机外放音全消失了,诡异地安静。 姜瓷默默把脸转向墙壁,救命。以后一见到陆宴淮就想到的,还得加上刚才做的蠢事。 陆宴淮就非得赶这一班电梯吗?还不是怪他。 “叮咚”。电梯停在四楼,忽然间所有人都走了。 电梯一下子变得空荡荡,只剩下她和陆宴淮。 “……” 姜瓷面上不显,心里尴尬地不行。越是不想见到他,老天爷越让她和他独处。 后悔了一阵子,她决定了,如果陆宴淮发难,她就先发制人,戳破她是他女朋友这件事。打他个措手不及,好占据主动权。 姜瓷不仅好面子,还很善变,不到半天,想法变了好几次。 然而,她底气很足地转身,准备直面这一切。 陆宴淮只是站在中间一个离她不近也不远的地方,懒散地单手插兜,一言不发。 “……” 随时准备着反应的姜瓷,难得觉得自己有些呆。 电梯往下。陆宴淮透过电梯倒影,默默地望着姜瓷低垂的眼眸。 他同样是脑子一抽,就跟着姜瓷进了电梯。 原本想若无其事地打声招呼,可四目相对的瞬间,姜瓷皱眉,似警觉又似厌恶地闪身。宁愿选择面壁思过式站法,也要避免和他接触。 虽然并不明显,陆宴淮看出了她的惊慌和回避。 他怔了几秒,想起了上次在赛车俱乐部见面时,两人僵硬的气氛。 也想起了他要两清时她的如释重负,她仿佛是扔下了一个大麻烦。 陆宴淮心口发酸,沉默许久后,挪开目光往旁边拉开距离。 电梯运行的嗡嗡声很轻。 两人都小心避免着和对方对视,僵硬地沉默着。 电梯数字不断变化,明明只有几十秒,却感觉无比漫长。 电梯一到,姜瓷抢在陆宴淮前面走了出去。 一阵风轻轻拂过,她发尾被吹起,几乎擦着陆宴淮的大衣。陆宴淮站在原地,目光随之而转动。 他攥紧手指,心里微微一动。 …… 白氏集团大楼。 秘书把陆宴淮领进来的时候,白子睿手忙脚乱地关着电脑上的小游戏,吓得不行,还以为他老妈来查岗。 他头一抬,发现竟是陆宴淮,他大为惊喜。 自从陆宴淮开学,白子睿基本上找不到他人。 白子睿母亲之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盼着他和陆宴淮多接触,近朱者赤嘛。现在遮羞布没了,他.妈下了最后通牒:还想当她儿子,就给她好好上班,别输给外面私生子。 白子睿母亲是个雷厉风行的人,眼看白子睿不成器,立刻养了小号。现在也是能跑能跳的年纪,让白子睿压力很大。 白子睿在公司里坐了很多天的牢。 他像看救世主一样看着陆宴淮。 陆宴淮在他对面坐下,缓缓喝了口咖啡,问,“小白呢?借我用用。” 小白是那条纯黑的可卡犬。 白子睿连忙说,“不行,我闺女绝育了。” 他一脸为难,“而且也受不了你们家将军那大体格。” 陆宴淮:“……?” 陆宴淮曲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忽然换个了话题,“你上班这段时间,感觉如何?白氏集团内部可不太平,你上手起来很不容易吧?” 这话说在白子睿心坎上了。 他有一肚子苦水要吐。 陆宴淮静静听着,身影倒映在落地窗前。 他若有所思了一会,适时接话,“是啊,像今天天气这么好,你却像一只被困在高楼大厦里迷路的海鸥。” 白子睿原本就难受,更是悲从中来,他的大好青春全浪费在这了。 “陆哥,这班我真是一天都上不下去了,你就不能找个机会,带我出去喘口气?” 陆宴淮微微一笑:“这不好吧?你母亲的人盯得很紧,像赛车派对的扬合是骗不了她的,你也不想你母亲再生气吧?” 白子睿愁眉苦脸:“我也没想去派对,只要能在上班时间,让我感受下外面新鲜空气就行。不如我们去……去遛狗?我妈估计还觉得,我学聪明了,会借遛狗的名义和你拉近关系。” 陆宴淮看了眼表,没答应也没拒绝。 他缓缓起身,白子睿期待地望着他。 “那去翠西湖吧。周五下午见。”陆宴淮说。 白子睿将这件事提上日程。 周四那天,罗雄向他打听陆宴淮的行踪。 他比罗雄、孟一航大好几岁,不熟,也不太看得上这群人,自然是没透露。 之后他转告陆宴淮。 “聒噪。”陆宴淮评价一句便挂断电话,似是觉得很无聊。 白子睿预感,陆宴淮不止在说罗雄,还有那个在背后想靠近陆宴淮的人。 这种事对他们而言,常见得就像一日三餐,特意花时间去在意反而抬举了对方。 白子睿比陆宴淮多想了十几秒,也将之抛在脑后。 …… 翠西湖是A大西区知名景点。 离姜瓷宿舍很近,按理来说十分钟就到,可到了约定这天,冯梦琪等了二十分钟都没见到人。 是,姜瓷这个路痴走错了。 她走到一个她没来过的小公园,很松弛地荡了一会秋千,最后是冯梦琪来接她了。 两人抵达翠西湖时,这里正热闹。 大学生热衷于各式活动,绿油油的草坪上是色彩缤纷的野餐垫,踏春、野餐、约会…… 姜瓷和冯梦琪在湖边找了块空地。 铺野餐垫的时候,冯梦琪嫌姜瓷磨磨蹭蹭,轻轻推过她,让她在旁边看着就行。 “我算是明白了,你就适合被人伺候。应该来个人每天接送你,给你做饭洗衣服,你真是娇气死了。”冯梦琪边说边操心,把两个人买的食物一样样拆开摆好。 姜瓷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很平静,“我也是这样想的。” 冯梦琪:“……” 四月底乍暖还寒,大家还穿着厚外套,阳光晒在身上暖烘烘的。 姜瓷闭上眼,感受着草坪的气息和温暖阳光:“老天奶什么时候给我安排个仆人。” 冯梦琪:“……” 天空蔚蓝阳光正好,翠西湖边春光明媚。 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陆宴淮倚在车门旁。 他在周围女生投来的视线中,极目远眺,似乎在找什么。 草坪上,小白宛若一个明星,所经之处收获无数女孩的喜欢。 白子睿跟着“鸡犬升天”,辗转在漂亮女孩之间搭讪。 最后白子睿神清气爽地走过来,抱起小白摸了摸脑袋,“好闺女,没白疼你。” 他对这次遛狗很满意。 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陆宴淮全程心不在焉? “都一小时了,我们回去吗……” 话没说完,陆宴淮打断道,“狗给我。” 陆宴淮说着,不动声色地端详起车窗上自己的倒影。 白子睿愣了下,突然想到一个被遗漏的存在,“你家将军呢?” 迈巴赫后备箱打开条缝,传来两声将军的呜呜声。 体格彪悍的马犬拴着绳戴着面罩,很是委屈地趴在笼子里。 白子睿看到后,恍然大悟,“你家狗不能在这溜。” 他又疑惑了,“那你来这是想干嘛?踏春?散步?这种事你不是嫌无聊吗?” 陆宴淮笑得敷衍,“不干嘛。不是你要我陪你吗?” 白子睿被问住了。 陆宴淮又说:“借用一下你家小白。” 他单手抱起小白,绕开人群往湖边走去。他越走越快,等离湖边近了反而顿了下,放缓脚步。 白子睿懵逼地在他身后瞧着,看到了……姜瓷。 白子睿呆住了。 “??!”玩我呢?! 第25章 我的,豌豆公主 冯梦琪把姜瓷书包里的食物清空后,还翻出本专业书,她以为拿错了。 姜瓷翻了个身,拿过书,“我特意带过来看的。” 冯梦琪满脸“你就装吧!” 姜瓷也是惆怅。谁能想到,穿书后她成了文盲……每天上专业课像看天书。 而原主成绩很优异,她不想暴露只能恶补。 在学业和乐团训练两座大山的压迫下,她散发一种淡淡的死感。 穿书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姜瓷叹了口气,趴在阳光下看书。 陆宴淮牵着小白在她附近转了好几圈。 姜瓷专注时很难被打扰,视周围骚动如无物。 陆宴淮拒绝了两个搭讪的女生,往姜瓷这看了一眼。湖面波光粼粼,可他眼底眸光暗沉。 冯梦琪突然推了推姜瓷,压低声音有些激动:“快看,是谁来了。” 姜瓷又翻了一页,缓缓抬起头。 陆宴淮已经走到她身旁,阳光下,正逆光歪头看着她。她看不清他的表情。 “你也是A大的学生?”他低声问。 姜瓷犹豫一下,坐了起来,见他还杵在自己面前,轻轻“嗯”了声。 那条黑色小狗在姜瓷脚边转起了圈。 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小狗吸引,冯梦琪都发出笑声。 一片嘈杂声中,陆宴淮目不转睛地盯着姜瓷:“真巧。” 阳光打在两人身上,他能很清楚地看清姜瓷脸上每个细节,被光一照,她整个人白得透明。 她那种漠然的、像看电线杆似的眼神,让他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 他下意识地准备好了化解沉默的话,上次她就这样,不高兴时死犟地拒绝和他说话,可她竟然理他了。 他愣了下。 然后笑了起来,“我来遛狗,没想到你也在。” 姜瓷不想继续这段对话,她垂下视线,敷衍地又嗯了声。 “我朋友约我过来的。刚才见到你,还以为是我看错了。”他又说。 姜瓷头也不抬。连嗯都没有了。 时间冲淡了她见到陆宴淮后的尴尬,她比上次要自在多了。 她私心认为,两人现在的状态就很好。 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陆宴淮身上少了股锐气。像犯错后假装无事发生的恶犬,要掩饰的东西太多了,顾头不顾尾,导致哪哪都别扭。 纵然陆宴淮平时耀眼夺目,此刻难掩别扭的怂样别有一番可怜风味,无论哪种,姜瓷都无动于衷。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树荫摇晃,姜瓷翻书声细微,身旁是无声的注视。 一抹亮黄突然闯入她的视野,小狗黑黝黝的脑袋上停着一只黄蝴蝶。她一怔,微微睁大双眼。 小狗匍匐在她脚边摇着尾巴,清澈的眼睛里全是讨好,蝴蝶奇迹般地停了很久,很久。 姜瓷觉得很神奇,出神地望着。 蝴蝶飞了起来,在空中摇摇晃晃。 小狗克制住扑蝴蝶的本能,见姜瓷站起来,以为是因为自己,兴奋地旺旺着,围着她转圈圈。 姜瓷的视线追着蝴蝶,望着它从自己身边飞远。蝴蝶后面虚化的背景里,是陆宴淮俊美昳丽的脸。 冯梦琪惊疑地望着这两个人,姜瓷盯着蝴蝶,陆宴淮默默在看姜瓷。没有人说话,她却觉得自己在这很碍事。 陆宴淮笑着开口,语气吊儿郎当,“神奇吗?仙女,你说怎么连蝴蝶都围着你转?” 姜瓷这才注意到,旁边站了个人。她惊了,他怎么还没走? 她很茫然,陆宴淮有那么多选择,何必在她身边自讨没趣? 一旁小狗的尾巴快摇成螺旋桨。 陆宴淮懒洋洋地往她的野餐布上一坐,长腿屈起,一双透亮的黑眸盯着她,“你还要冷暴力我们家小白多久?作为家长,我很伤心啊。” 他离得很近。 姜瓷克制住想后退的冲动,一字一顿故意说,“很久。” 小白嗷呜一声,前腿趴在地上冲姜瓷摇尾巴。委屈又讨好。 这小模样也是可怜,姜瓷不看它,硬着心肠说,“你快让他把你带走。” 她听见陆宴淮笑了一声。 又转身看着他,“你笑什么呢?谁让你坐了?旁边就有野餐垫卖,你想坐为什么自己不去买。” 陆宴淮一副厚脸皮的模样,“我懒得动。” 姜瓷:“……?” 陆宴淮黑眸发亮,笑得胸膛都震动两下,“要不同学你帮帮忙,你帮我买?” 姜瓷忍不住:“你是哪里有病吗?”还真敢想。 陆宴淮一怔,随即笑得不可自抑。 他身子往后一歪靠在树边,缓缓道,“那你完了。” 只见他表情一收,这人面无表情时还真唬人。姜瓷心里也泛起嘀咕。 “我要是有病,大概是被你那一巴掌打的,小心我以后赖上你。”他音调拖得老长,漫不经心像唱歌似得。 “……?” 陆宴淮不知道从哪揪了根狗尾巴,在手上扯着玩,他视线却一直落在姜瓷身上,眼睛都不眨。 光影在他年轻俊美的脸上流动。 风轻轻吹动姜瓷耳后的发丝。 长焦距画面里,树旁两人一站一坐,气氛不算美好。小白累得吐舌头。 白子睿坐在车上,把手机照相机当望远镜用,远远望着这一幕。 “我闺女绝杀技都用上了,怎么还搞不定?”他表情复杂。 不止是白子睿,大半个草坪的人都在暗暗观察那两人。因为陆宴淮足够有名,也因为两人间的氛围。 害得被牵扯进的冯梦琪紧张又窘迫,默默远离他们。 走到一半,模糊听到了“扇巴掌”,她震惊回头,这两个人私下玩这么大吗? 姜瓷想到那个巴掌,心有余悸。 陆宴淮这位太子爷,莫名其妙被陌生女人给了一巴掌,竟然只是轻轻揭过? 要知道,在这个天龙人遍地、大学都是贵族制的世界里,遭受恶劣报复才是常态。 她后知后觉,之前是在钢丝上跳舞。 然而经历这一遭她胆量反而变大,虽然后怕,却也好奇陆宴淮的底线在哪。 风把书翻过一页又一页。 两人气氛沉寂下去。 “我口渴了。” 姜瓷说完后,意识到这句话像她在主动打破冷扬,抿了抿唇。 陆宴淮听后,手上一用力,狗尾巴草被扯断了。 他眸光落在姜瓷身上,瞳仁乌黑发亮。心跳加快。 姜瓷摆出刁蛮劲儿,用使唤人的语气道,“你给我买个喝的吧。” 陆宴淮一直霸占着她的位置,她看不顺眼,故意想把他气走。想到上次商扬里恶心陆宴淮,很有效果,她信心十足。 姜瓷惹人生气那都不用装,做自己就行。 “我呢,不喝带气的,对牙齿不好。不喝咸口的,不喝太甜的、酸的,也不喝瓶装的饮料。西区宿舍楼旁那两家奶茶店,我喝了晚上会睡不着,我从来不喝。咖啡也不行,我咖啡因过敏。果茶倒是勉强能接受,但我对芒果过敏……你按我的要求随便买点就行。”她微微一笑,“我这个人,不挑的。” 陆宴淮听到最后差点笑出声来,“你是豌豆公主吗?这也不喝,那也不喝?” “我是仙女。”姜瓷理直气壮,和他四目相对,又飞快地挪开目光,“你自己说的。” “……” 陆宴淮第一次见到她蹬鼻子上脸的功力。 第26章 同样的词,这次由他主动递出 姜瓷见他脸上笑意淡了,心里一喜,再接再厉道,“还有啊,我喝东西的话,不要热的也不要很凉的,最好只加三块冰。多一块少一块都不行。” 她对陆宴淮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陆宴淮飞快地眨了眨眼,从胃里涌上股灼烧感,她看出来了?就想借此拿捏他? 不然怎么会突然要求这么多? 陆宴淮全然没意识到自己有多幼稚。从一开始,绕着圈子让白子睿与他同行,到现在越怕暴露越反应激烈。 他嗤笑一声:“我为什么要答应你?给我个理由。” 姜瓷刚进入状态,找回没穿书前的感觉,正是最唯我独尊的时候。 她轻轻蹙眉,嫌弃地往下看,长长的睫毛颤动。 你现在可是坐在我的地盘。 是你要求我的。 陆宴淮循着她的视线往下,一下子读懂她的意思。想拿捏他?做梦。 他腾的一下从野餐垫上起身,姜瓷还得抬头看他。 “……”她觉得这人真奇怪。刚才还厚脸皮地不愿意挪开,怎么突然就有自尊心了? 陆宴淮匆忙地往旁退了步,差点踩到小白,小白嗷呜一声躲开。 他抿了下唇,又笑了,“你不会自作多情到,我是特意来找你的吧?” “嗯。”姜瓷发出鼻音。 “?”陆宴淮的心跳空了一拍,他难得有些慌。 “我不管你是来找谁的。”姜瓷慢半拍地说完后面的话,“你破坏了我野餐的心情,让你补偿一下都不行吗?你还是个男人吗?” 陆宴淮一愣,眯起眼思索着盯住她。 姜瓷以为他在犹豫要不要走,她看了眼时间,故作为难道,“现在已经两点四十五了,一般过了三点半我就不喝饮料了,会影响晚上睡眠。” 她轻轻叹气,“你是还没想好吗?” 树荫晃动,她肩旁黑发被风吹动,眼底透着少女特有的狡猾,和矜傲劲儿。 她本就足够美丽,当斑驳光影晃进她眼睛里,陆宴淮仿佛是对上一双剔透的琉璃珠子。 好一会儿,陆宴淮缓缓抽离视线。 他一言不发,踩着一地绿草离开了。 小白跟在他身后,摇着尾巴,恋恋不舍一步一回头地追着。 姜瓷看也没看。她拍了拍自己的肩,默默得意,就当是自己夸奖自己。 冯梦琪迫不及待地跑过来,抓着姜瓷八卦。 她听得一知半解,觉得很奇怪,这哪像情侣? 姜瓷没贪图过“陆宴淮女友”的虚名,她试图和冯梦琪解释。 然而说了两句,就发现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她索性敷衍了事。 冯梦琪在桐竹苑兼职久了,见多识广,在把这理解成不能和外人言说的代价。 陆宴淮这人不变态能换女友如流水吗? “不过……”冯梦琪说,“我刚才没听错吧?他真的去给你买喝的了吗?” “他走了啊。你指望这种太子爷会放低身段吗?”姜瓷头都没抬。 冯梦琪抿唇,也发觉自己的问题搞笑。 …… 几十分钟后。姜瓷坐在一堆甜品、水果和饮料前,茫然地盯着陆宴淮。 她还在状况外。 而冯梦琪代入“闺蜜男友请吃饭”的情景,震惊一小下,就迅速接受了。 她扫了眼野餐垫,饮料水果低糖小蛋糕……色彩缤纷,仿佛空气都弥漫起香甜的气息。还蛮隆重。 冯梦琪戳了戳姜瓷,姜瓷还一动不动。 她没办法,率先开口道谢,打破了沉默。 陆宴淮没应声。 白子睿像是他的发言人,连忙笑道,“小意思,陆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刚才,陆宴淮开车穿梭在各个店之间,很自然地买着另一个人所需要的东西时,白子睿懵逼了——宇宙、猫猫.jpg。 最后他死皮赖脸硬跟着过来了。 他实在是太好奇了。 白子睿很有风度地和冯梦琪寒暄几句,控起了扬,然后话锋一转。 “对了,陆哥还没介绍呢。这位是……”白子睿看向姜瓷。 陆宴淮瞥了眼白子睿,没理会他的小把戏,反而扭头对冯梦琪淡淡地笑了下。 “你好。”他缓缓说,“我是姜瓷的朋友。” 姜瓷一直在思索,他到底想搞什么,难道蛋糕里下毒了?听到这话,她忍不住蹙眉:“你……” 就在姜瓷转向陆宴淮的瞬间,他仿佛背后长了眼睛,猛地回头盯住她。 “难道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他笑得有些坏。 “……” 同样的词,这次由他主动递出,时间似乎在往后退,身旁景象从湖边春景变成了昏暗嘈杂的夜店。 而姜瓷早就忘记这句话了,她水润的眸子盯着陆宴淮意味深长的笑,看了半天,才记起。 她以为这在提醒她什么,战术性假装低头喝水,避开那双漆黑又锐利的眼睛。 姜瓷的僵硬被冯梦琪看在眼里。 冯梦琪突然恍然大悟,在心里骂道,死渣男!难怪姜瓷刚才拐弯抹角。 难怪没几个人知道姜瓷和陆宴淮谈恋爱的事,原来是他不肯公开关系! 是想保持单身人设,骑驴找马吗? 冯梦琪第一次和姜瓷聊起陆宴淮时,还自诩理中客,此刻一股无名火往脑门蹿。 她啪的一下扔下奶茶,阴阳怪气道,“陆大少爷啊,真好奇,你到底是有多少个好朋友?” 陆宴淮微微歪了下头,没什么表情地看向冯梦琪。 “不是,姐妹,咋了?”已经吃上的白子睿差点呛到。 他咳嗽了半天,头皮发麻,惊疑地打量起陆宴淮的脸色。 姜瓷下意识拉住冯梦琪。 冯梦琪瞪着她,真是恨铁不成钢,姜瓷你之前的骨气呢?快甩了这个狗男人! 两人把陆宴淮当做空气,开始咬耳朵。 附近目光聚集到这,姜瓷很为难,哪怕要戳破这件事,也不能是现在。 她摸不准陆宴淮的反应,不想冒着在人前丢脸的风险。 姜瓷好不容易用“之后和你解释”的鬼话,蒙混过关。 可冯梦琪对陆宴淮再也没好脸色。 之后姜瓷有所顾忌,怕冯梦琪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她全程心不在焉。白子睿坐立不安。 陆宴淮突然侧身凑过来,影子落在她身上,“姜瓷。” 姜瓷一惊:“干嘛?” 一个草莓被抛到她怀里,她连忙去接,然后莫名其妙地看向陆宴淮。 他扫她眼,又扔了个草莓过来,“你是不是心里有鬼?” 姜瓷手忙脚乱地接住,干巴巴道,“我哪有啊?你别胡说。” 她说完,想到这一切都是她搞得鬼,冯梦琪对陆宴淮不礼貌也是因为被她糊弄了。 姜瓷心虚了几秒,心说她语气是不是太硬了? 可她转念一想,还不是陆宴淮非要挑起那个话题?都怪他。 陆宴淮笑了声,不置可否。 他一只手撑在她身后的草地,懒洋洋地和白子睿聊天,一边没完没了地给她扔吃的。她也顾不上去看冯梦琪,注意力被迫集中在陆宴淮身上。 她接了一个又一个,最后不耐烦地说,“好了,我知道了!” 陆宴淮的脑袋往她这偏了点,挑眉,似是觉得有趣,像在问你知道什么了? 远处湖面波光粼粼。 姜瓷扫了眼正在和小白玩的冯梦琪,想了想,把自己怀里的水果放下,往陆宴淮那推了推。 她很小声:“抱歉。” “什么?” “你能不能别再问我朋友了,也别怪她。和她没关系,是我说了你坏话。” 陆宴淮抿了抿唇角。 他闻到很淡的清香,忽然意识到……他确实感到被冒犯。 可只是不爽姜瓷的注意力都在其他人身上。 陆宴淮眉心轻轻皱起,先姜瓷一步拉开距离,姜瓷愣了下。 她意外地发现,陆宴淮没回应,却也不再烦她了。 他面上不太高兴……毕竟冯梦琪给他的脸色更难看。 姜瓷看不懂陆宴淮,也懒得去探究。 不是他说了两清吗?这大半个月在学校偶遇也像陌生人,却忽然出现,像个甩不掉的狗皮膏药。 第27章 姜瓷没有像上次那样给他一巴掌 姜瓷从没期待过他,却带着超出她要求的惊喜出现。仿佛他眼里真的只有你。啧,演的像真的一样。 一旁白子睿早已混乱。 朋友来朋友去的。 是有什么深意吗? 他很想探究姜瓷到底有什么独特之处,却更疑惑陆宴淮到底在干什么? 过去陆宴淮和历任女友,都像是老板和下属,各取所需。 唯独对这个不是他女朋友的,不清不楚的死缠烂打着。真搞笑,总不可能是真爱? 陆宴淮自己懂爱是什么吗? 几十分钟前,白子睿一脸错乱地问过陆宴淮。 陆宴淮当时的表情难以形容,似厌恶又似不可思议,“我和她?不,我不需要她。” 白子睿很想和他掰扯清楚,没问你这个,我是问你喜欢她吗? 可陆宴淮无所谓地笑笑,并不想深究这个话题,他冷淡地说,“喜欢不喜欢,对我而言没区别。” 白子睿无语了,你要不自己听听你在说什么? 哎,大概很多人都不了解自己的心。 …… 陆宴淮和白子睿人不在。 冯梦琪这才犹豫着说出心底的疑惑:“陆宴淮到底想干什么?不是不愿意公开关系吗?他怎么闲得在这待了那么久?人这么多,很快表白墙会传得到处是……他平时会忽冷忽热吗?难道是想情感操控你?呵,他以为用些小花招就能收买我……” 姜瓷咽下口里的芋泥小方,茫然抬头:“啊?” 四目相对,冯梦琪一哽:“……你吃的还挺高兴?” 对他不抵触吗?不生气吗?不想像偶像剧女主一样,等着把东西扔陆宴淮脸上吗? 冯梦琪为了表现和陆宴淮划清界限的决心,全程没碰过食物。 姜瓷想了想,往她嘴里塞了个草莓,“好吃吗?” “……好吃。” “好吃还浪费,你在较什么劲?人再怎么样都不能亏待自己。”姜瓷随意道。 冯梦琪一想,说的也对。 她加入姜瓷,越吃越深深体会到个中的甜。 她心态发生微妙转变,陆宴淮都这么渣了,不多花他点钱报复他,算什么女人? 姜瓷倒没想这么多。 她像落到鸭窝里的白天鹅,见到任何超出原主眼界的东西,反应都很平淡。 甚至觉得不得劲,还差一个让她随手使唤的佣人。 以姜瓷的骄傲和坏脾气,虽然她一心想和陆宴淮分手、讨厌他、看不懂他的行为,却也丝毫不会委屈自己。 就是陆宴淮不守男德,交过那么多女朋友,害她穿过来当炮灰。 他的一切行为,都可以归功于补偿她。 姜瓷这样想着,忽然顿了下。 她举起手里的奶茶,仔细看着包装。 冯梦琪赶紧停下拆奶茶的动作:“怎么了?这个是不好喝吗?” 那她换个口味。 “不是。”姜瓷又喝了一小口,然后努力回忆了会,奇怪地说,“好像之前在哪喝过,但想不起来了。” …… 白子睿之前买了些鲜花,不是一大簇的,是一小捧。他把花分给了冯梦琪和姜瓷。 离开时,冯梦琪插了朵花在姜瓷耳边,连连夸赞好看、真美。 姜瓷摸了摸鬓角的发丝,冯梦琪拿起一直震个不停的手机,看了几眼。 她乐了,“我室友问我,你是不是陆宴淮女朋友?” 姜瓷本就是人群中焦点,再加上风头无二的陆宴淮,两人聚在一起。几个小时里,消息传遍全校。 她们走的时候避开了草坪上密集的游人,可学生们时不时偷偷瞥过来一眼,看似在踏春,心思全在八卦上。 姜瓷顶着众人目光,很无辜地眨眼:“目前是。” 冯梦琪:“目前?意思是,好不了多久?” “宝,你还指望我和他修成正果不成?一起步入婚姻殿堂?”姜瓷根本想象不出那个画面。 “不至于,我倒没那么想害你。你罪不至此。” 白子睿在后面看了眼两个女生的背影,又看了眼陆宴淮。 这人刚拒绝了个找借口搭讪的,神色冷淡又松惺。 白子睿啧了声,转头给搭讪的美女留了vx,他举起手里的花束想送给女生,眸光一转,看见了盘旋在花上的硕大马蜂。 惊呼声划破天空。 陆宴淮的目光从姜瓷背影往右挪,看见被马蜂追着乱跑的白子睿,小白护主心切在旁边急得直叫唤。 白子睿捂住他最有价值的脸:“哥,救我啊!” 陆宴淮散漫地收回目光:“救不了。” “?” “我也怕。” “……”就你玩攀岩极限滑雪赛车这种不要命的运动连眼睛都不眨,你能怕这个?!“你就这样看着兄弟被蛰?” 陆宴淮缓缓掏出手机:“我给你,打个120吧。” “………” 马蜂让附近炸开了锅。 一片骚动声中,陆宴淮垂眸看到了掉地上被踩了几脚的花束,忽然想到什么。 他眼皮跳了下,漫不经心神情突然有了变化。 姜瓷听到嗡嗡声,以为招了小虫子,抬手在耳边挥了挥。 尖锐的叫声骤然响彻人群。“啊!马蜂!” “小心!” 姜瓷担忧地扫了眼周围,想看看马蜂在哪,却看到成片的游客们抛下自己的野餐垫,一脸惊恐地拉着朋友往后退。 她和人群之间出现条块真空地带。 她还没反应过来,正继续往前走,离她最近的游客拿起包包挡在身前:“你、你别过来!” “别往我们这边走!”另一个人指着姜瓷慌张地叫嚷。 “?”姜瓷停下脚步。 目之所及,大家都是驱赶性的动作,她脑袋嗡的一下,突然听清了耳旁让人毛骨悚然的嗡嗡声。 原来就在她旁边。 她被吓得差点心脏骤停,艰难地转了两下脑袋,还没看到马蜂就僵住,不敢再看下去。 听声音,还不止是一只。 姜瓷看着驱逐她的人群,有几分无助,又忐忑地瞥向冯梦琪,希望她没事。 冯梦琪不知何时跑出好几米,反应比她快多了。 本能地躲避危险后,冯梦琪过神,想起了姜瓷,她惊恐又尴尬地停下,在安全区慌张地冲姜瓷喊道: “你、你小心点,别乱动!这种马蜂有剧毒的。” 姜瓷:“……”谢谢,我知道。 冯梦琪掏出手机,急得没拿稳,手机掉地上:“我现在就喊安保,你再撑会,安保马上就到。” 姜瓷无奈:“……要不,再给我打个120吧。” 她僵在原地,扫了眼在对面一脸防备地盯着她的人们,突然觉得有些低落,很烦。 附近惊呼声一阵阵的,此起彼伏。 马蜂声音像贴着头皮。因为看不见,未知放大了她的恐惧。 姜瓷又怕又烦,破罐子破摔地想,要不让马蜂咬她一口算了。咬完了估计就走了。 “安静!乱叫是想刺激它吗?”不算熟悉的男声,让周围一静。 姜瓷愣了下,犹豫地小幅度转动脑袋,瞥向声音源头。 陆宴淮穿过人群快步向她走来,边走边脱下外套,似乎察觉到她的视线,眸光转动。 姜瓷的脸色苍白,孤零零站在原地,拳头攥得死死的。 陆宴淮皱了下眉,心头一软,说不清是什么感受。 下一秒,姜瓷眼前忽然暗了下来,宽大的外套将她从头到肩罩住。一股有侵略性的微苦辛香钻入鼻腔。 有了缓冲层,姜瓷紧绷的肌肉一下子放松了。 她手指用力揪住外套往下拉,护住头颈,终于有了安全感。 “多大点事,大小姐,你脾气不是大得很吗?”陆宴淮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欠揍,又镇定,“你现在慢慢往前走。” 姜瓷缓缓眨了下眼,从木僵状态中逐渐解脱,还有点懵,但本能般地抬脚,她越走越快,最后小跑起来。 …… 好不容易摆脱马蜂的白子睿,按着手臂上的大包找过来。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到,自己那个说怕马蜂的好兄弟,游刃有余地引导着盘旋的马蜂飞远。 旁人在远处看着都神情紧绷,陆宴淮穿着一件T恤和几只马蜂面对面,懒懒散散地把事情解决了。 “…………” 他今天就不该来! 陆宴淮下意识看向姜瓷的那一刻,如释重负的人群,都打量起他。 往陆宴淮那走的白子睿注意到这个细节,脚步一顿。 他看了眼陆宴淮身上单薄的T恤,“你衣服……” 顺着陆宴淮目光看过去的白子睿又是一哽。 原来给姜瓷了啊。 姜瓷纤细的身影几乎被外套完全笼罩住。 姜瓷和冯梦琪站在一起,一直没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吊桥效应的原因。在肾上腺素疯狂分泌的危急关头,身边离她最近的人是陆宴淮。导致现在一想到陆 宴淮,心跳依然跳得像要蹦出来一样。 她很轻地皱了下眉。 把脑袋从外套里钻出来,转身恰好对上陆宴淮的目光。 姜瓷眼睫颤了颤。 隔着恢复热闹的人群,她看见陆宴淮身上的白T被风鼓起一角,黑色碎发随风舞动。 这个世界男主站在那,像一棵树。 经历这一遭,旁人落在两人身上的视线,多了分不同寻常的意味。和诧异。 阳光正好,姜瓷远远地被陆宴淮胸.前一点光亮闪了下。 她微微眯起双眼,发现那是金属首饰折射的光。 姜瓷去还外套的时候,特意瞟了眼。 陆宴淮戴了一块用黑线串起来的银质竖牌,做工古朴,上面还刻着什么。 姜瓷也只看了一眼,因为陆宴淮动作很自然地把项链塞进T恤里。 她错开视线,假装无事发生。 与此同时,白子睿复杂的视线在姜瓷和陆宴淮之间徘徊。他今天被这两人震惊太多次了。 姜瓷递过外套,她纤细的手指攥着外套,黑白映衬。陆宴淮眼帘低垂,盯着她的手看一会,才拎起外套,利落地放在肩上。 白子睿突然冷不丁喊了声,“看,有蜜蜂。” 陆宴淮条件反射般抬起胳膊,冷静地扫向周围,却发没找到蜜蜂,只是个恶作剧。 “……?” 陆宴淮转身盯着他。 “我看错了哈哈哈……”白子睿头皮发紧,尬笑着跑了,“小白说他尿急,我先带我闺女走了。” 陆宴淮的脑袋又转了回去,发现姜瓷奇怪地望着他,正一脸嫌弃。 “怎么了?大小姐?”陆宴淮问。 姜瓷纤长的睫毛动了动,他跟着她的视线往旁边看……情急之下,他手揽在她肩上。 陆宴淮瞬间清醒,想起上次在赛车扬。 他飞快地收手,条件反射地闭了下眼,好几秒后才意识到,姜瓷没有像上次那样给他一巴掌。 陆宴淮有些愣。 公园人声鼎沸,他站在蔚蓝天空下,意味不明地哼笑了起来。 第28章 姜瓷知道她马上会被甩吗? 草坪旁停着一辆保时捷911。 白子睿坐驾驶座上刷手机,车门忽然打开,陆宴淮坐了进去,他淡淡吩咐道,“开车。” “你走错了,你车在对面路上。”白子睿一脸懵逼,奇怪地说,“再说,我们俩不顺路。” 陆宴淮像没听到,白子睿看见他耳根有些发红。 然后又透过玻璃窗看到不远处的姜瓷,白子睿疑惑,难不成这是慌不择路? 他犹豫了下,最终在陆宴淮目光的威胁下开车。 等红绿灯时,白子睿瞥了眼陆宴淮,后者正盯着膝盖上的外套。 白子睿又犹豫一会,最终还是开口问:“你有没有发现,少了个什么?” 陆宴淮怔了下。 他眼皮一跳,“……将军。” 白子睿:“将军还在你车上。我们把它落那了。” 陆宴淮:“……” 陆宴淮抿唇:“我知道。” 他难得有些尴尬,那种一种清醒后的懊恼,还有发觉自己犯浑后的困惑。 白子睿打量陆宴淮,意识到这人是真忘了。 白子睿调转车头,在内心腹诽道:将军有这个好爹还真是享福咯。 …… 因为陆宴淮英雄救美的事,冯梦琪对他有所改观。 “仔细一想吧,他好像也没那么糟糕,长得帅,个子高,还有一个财团要继承,你带出去很能撑扬面的。”冯梦琪说得头头是道。 她一阵分析,扭头一看姜瓷正捧着本教科书,像是要看出花来。 等了半天,姜瓷还是不吭声,她忍不住问,“姜大小姐,吱个声,说说感受呀。” 姜瓷缓缓放下书,缓缓叹气,“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其实是想装逼?” “装逼?” “等我和他分了,他还要不要找女朋友?要吧?那他要不要维系下,潜在目标群体心中的形象呢?” “……”冯梦琪呆了几秒,“那个,其实……” 姜瓷:“嗯?” “陆宴淮很少找同校的,我记得他前女友里,大多是小明星……” “……?” 姜瓷扭头盯住冯梦琪。 后者一个激灵改口道,“对对对,我也觉得,陆宴淮不是个好东西,他肯定是有自己的小算盘。” …… 两天后是周一,下课后姜瓷就和室友一起去食堂吃饭,而裴欣怡也在。 贵族大学食堂堪比五星餐厅,姜瓷经常在这解决三餐。 她一走进去,就收到众人的注目礼。 很多人都认识她,人群像向日葵一般,脑袋跟随她而转动。 开学后姜瓷出了两次风头。 第一次是刚开始上课时。每个见到姜瓷的人,都会愣住,有些认不出她。虽然还残留着几分以前的影子,可她变得实在太漂亮了,再平价的衣服,在她身上也变得夺目起来。 当她漫不经心地瞥人一眼时,眼波转动间,让人挪不开目光。 大家都在议论,怎么以前没发现姜瓷这么漂亮。 不乏有人暗搓搓、酸溜溜地说:要是现在的姜瓷,去追陆宴淮的话,说不定他会答应吧? 这是故意想用“姜瓷”倒贴的事,来埋汰她,人前拉低她的水平。 也无形中透露出一种“我知道她难堪私事”的优越感。 然后。 陆宴淮和姜瓷一起野餐的事就传出来了。 陆宴淮谈恋爱的瓜本就是A大必吃榜榜首,这两天,大家上课就靠这个八卦续命。 室友在姜瓷身旁,收到了隔壁系朋友传来的热切眼神。 她心说,要是能近距离吃到一手瓜,早就问了。寒假后姜瓷像变个人似的,平时神龙不见神尾,见不到她人。 两旁投来的目光太炙热,室友难以抵挡,不禁往旁边挪了下,和姜瓷拉开距离。 她看了眼姜瓷,这人还恍若未闻。心里都有些佩服。 她试图铺垫一下,“好多人在看你哎,会不会都知道了你和陆宴淮的事?” 姜瓷没搭腔。 她嗯了声:“整得好像我是个女明星。” “……?” 姜瓷在身后书包里摸索了会,收回手,可惜道,“这时候,我要有个墨镜就好了。” “……”还挺遗憾。 室友看出来了,姜瓷是真松弛。 和其他人想的不一样,她是真不在意,不把这谈资,也不觉得这是什么“荣耀”,更不觉得是机会。 那语气,仿佛还没等会吃什么重要。 自姜瓷出现后,裴欣怡那一桌的女生都有些心不在焉。 “我们去买喝点。”两个女生互相使了个眼色,找了个借口结伴离开。 她们并没有像往常一样,买什么之前都殷勤地问裴欣怡:你要不要? 只留下裴欣怡和一个女生尴尬地面对面,气氛有片刻僵硬。 裴欣怡没了胃口,放下筷子,从餐桌望过去,那两塑料姐妹在那磨蹭着聊着天。 她心下不满,买个饮料,用得着两个人吗?摆明了,是要躲开她,聊一些不能当着她面聊的话题。裴欣怡面子上挂不住,心里憋着火。 很多地方都有小圈子,裴欣怡很喜欢搞这种,也一直是小圈子的中心。 和需要她花心思经营的豪门圈子不同,在普通生这个小群体里,她是被追捧、讨好的那个。她心底也看不上那些女的,要不是需要陪衬,她才不会和这种档次的人沾边。 然而,在裴欣怡眼中,讨了好处就应该识趣的女孩最近变得不安分。 与此同时,陆宴淮和姜瓷约会的消息,让她感到难以置信。 很长一段时间,裴欣怡故意放出烟雾弹,让人误会她和陆宴淮的关系。她享受着因靠近陆宴淮而带来的光环。 有一句话说得好:权力就像房地产,位置就是一切,离中心越近,你就越值钱。 然而,她费力维系的、也习惯了的红利都消失了。 裴欣怡在餐厅里看着“耀武扬威”的姜瓷,长指甲抠进手心。她有些难堪、怨怼和不甘。 那个炮灰用了什么手段?是为了陆宴淮去整容了吗?不然怎么变样了。 可姜瓷知道再过一个月陆宴淮就会甩了她吗? 她还能得意多久? 她不会以为,陆宴淮对她笑一下,逗他玩玩,就是喜欢她了吧?真不要脸。 在陆宴淮爱上裴欣怡,浪子回头之前,他和所有女人都只是玩玩,逢扬作戏罢了。她以为自己有什么特别吗?她再怎么勾.引都没用。 裴欣怡有种接下来要看好戏的兴奋,心理平衡了些。 她目前遇见的一切都没脱离剧情,路径依赖,她下意识觉得剧情不可能出错。 又因为,书中陆宴淮神秘的人设,哪怕是男主,剧情也没透露太多他的事,裴欣怡对他的了解全是通过现实。 她并不知道事情早就脱离原本轨道。 因为她也只记得个结果,而非详细过程。 裴欣怡想了很多、很多。 可她全然忘记了,现在姜瓷才是陆宴淮的正牌女友。 她一个路人,不知哪来的脸,摆出正宫娘娘唾弃小三的架势。 …… 这一顿午餐,姜瓷没注意到有裴欣怡这个人,裴欣怡倒是惦记上了姜瓷。 第二天晚上,公子哥罗雄在派对上喝断片了,裴欣怡通宵照顾他一整晚再加一整个上午,最后在下午四点的阳光里,让睡眼惺忪的罗雄见到她脸色苍白、脆弱、我见犹怜的伪素颜,然后扔下一沓她帮他处理好的小组作业离开。 果不其然,隔天裴欣怡一下课,就见到罗雄来接她去玩的车。麻将桌上,她在恰当的时机开口,很随意道,“别说了,我还想提醒陆哥女朋友,真诚点,套路是玩不过陆哥……” 旁边几个人摸牌的动作顿住,这什么意思? 裴欣怡诧异捂嘴,像是后悔说错话了。 她解释道,“你们没发现吗?很久没见陆哥出来玩了。看时间,正好是换了这个新女朋友后。这显然是有手段的。这不?宴淮不喜欢逛公园,都传出来公园约会的消息了。” “我真的很纠结,要不要提醒下那位。不要因为宴淮表现得懒散、玩世不恭,就觉得他像外表一样随性,好骗。他什么女人没见过啊?他不说,一般是耍别人玩。” “他可不是有耐心的人。” …… 语言的魅力博大精深,几句话下来,好像是为姜瓷好,实则给人泼脏水。 众人还没见过姜瓷,潜意识中先入为主地出现一个负面形象。 裴欣怡垂下眼帘,抿了口热茶。 别看她在外人面前,谈及陆宴淮时,熟络得仿佛两人关系很好。其实她很久没和陆宴淮说话了。 但裴欣怡并不慌张。 她和陆宴淮之间,到底是不一样的。不然,当初他怎么会收下她送的袖扣?这种首饰,可不是一般朋友会送的。 美中不足的是,没见他戴过。 想想还真是可惜。 第29章 他之前没认真想过那位女朋友 一座白色小别墅,坐落在A市最繁华的地段,闹中取静,从二楼推开窗,入目是幽静的树林。 这是陆宴淮常住的地儿。 他十四、五岁从陆家老宅搬出来,只带了个照顾他多年的男管家。 傍晚,陆宴淮在书房窗边往外眺望,回头时无意间看到了沙发上的外套上。是姜瓷穿过的那件。 他目光顿了顿,眼帘低垂下去,似乎陷入某种思绪中。 “咚咚!”管家在外面敲门。 陆宴淮恍惚回神,猛地抬头。管家已经在他桌前收拾起了茶杯。 管家:“这件外套已经放了三天。需要我拿去干洗吗?还是在这挂好?” 陆宴淮闭了下眼,几秒后又睁开眼,语气平常,“拿去洗了吧。” 管家这才拿走外套。 与陆宴淮懒散随性的气质不同,生活上他有着堪称怪癖的严苛要求,有洁癖,又不喜欢别人动他的东西。 管家只能整理陆宴淮为他划出的区域,那是陆宴淮允许别人动的。 真正的陆宴淮很需要秩序感和掌控感。 仿佛某种代偿。 晚上,陆宴淮照旧用录音笔记日记。 他比平时要晚半小时才睡着。 入睡时,窗外是蒙蒙细雨,夜色里飘着牛毛般的雨丝。 如果这世上有人能像看电影一样,一帧一帧地观看陆宴淮的一生,会发现这人带点放浪形骸的厌世。 很多事的动机并非追求刺激,而追逐痛感和死亡的阴影。 恣意轻佻的外表下,很多东西是颠倒、扭曲的。所以旁人觉得痛的,他反倒感到安全。 …… 周五,陆宴淮飞国外出差,忙了两天后,参加了叔叔朋友举办的晚宴。 这是站在当地金字塔顶端,最接近权力中心的圈子,大多是能当陆宴淮爸的年纪。他在人群中,俊美得鹤立鸡群,论气魄又毫不示弱。 按理来说,过江龙还怕地头蛇,在别人的地盘上总是要收敛的。 可陆宴淮的锋芒压过所有人,一时间地头蛇颇有忌惮。短暂的交锋后,宴会上一派和平。 陆宴淮歪坐在椅子上,懒散地啜饮着香槟,漆黑的双眸里什么都没有。 不,其实有冷淡、讥讽和倦怠。 他叔叔陆群又拉起皮条,试图为他和某位豪门千金促成一桩婚事。 那位老牌豪门的话事人似乎对陆宴淮的家世、资质很感兴趣,也很满意。 满意到愿意用女儿的幸福来换取这些。 他女儿知道吗?知道自己就要嫁给他这么个烂人? 陆宴淮有着清晰的自我评价,他有过那么多名字都不记得的女朋友,来去都像是游戏,他不是烂人是什么? 他觉得好笑。 陆群和“未来亲家”相谈甚欢,隔着人群,陆群领着中年男人对陆宴淮时不时点下头。 两人正要换个扬子,陆宴淮突然悠闲地穿过人群。陆群脸色微变。 年近中年的话事人很高兴,往前两步去接陆宴淮,然后转身对陆群说,“你侄子来了,刚好我女儿就在这念书,还是让他们年轻人多接触?” 陆宴淮低头抿了口香槟,头都没抬,“你女儿?你有几个女儿?这么迫不及待,那等我分手的话,一定优先考虑你家。” 中年男人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 他愣了下,竭力控制住难看的脸色,质问起陆群,“这又是什么意思?他有女朋友?” 陆群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他不敢对上自己的侄子,只能看着中年男人的眼睛,强调道,“相信我,这些都不重要……” 二世祖玩女人,难道很少见吗?比起来,陆宴淮那只是小孩子过家家。 陆宴淮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桌边,懒散抬眸,施舍般地回答男人,“是啊,我有女朋友。看起来你很失望?但这也不是大问题,你非要坚持的话,我可以假装自己没有。” “……?” 把苏家当什么了?中年人觉得陆群是故意演戏在羞辱他。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中年人瞪了陆群一眼,毫不客气地重重地扔下酒杯,然后黑着脸走了。 在他从陆宴淮面前经过时,陆宴淮轻抚着香槟杯:“这就走了?听说你儿子在澳洲赌扬的手气不错,还想请教下。” 中年人猛地急刹车,身上气势惊人的怒火逐渐消散了,陆宴淮怎么会知道他儿子去赌了?他都不知道! 三小时前,他才收到他儿子在澳洲的消息。陆宴淮怎么会知道比他还早? 那其他事呢?他知道多少?能做到什么程度? 中年人眼底浮现深深的惊惧,稳住神,才装作若无其事地缓步离开。 三十分钟后,他发动各种渠道,确认了他儿子的消息:刚因在澳洲赌扬闹事,被强制出境了。闹大了兔崽子没敢告诉他。 他听得后背全是冷汗。 …… 陆群打开侍者帮他擦拭的手,拿起手帕,胡乱擦拭了几下身上的酒液。 那是中年人走之前溅在他身上的。 “你已经二十岁了,不应该总是这样考验家里人对你的包容!”陆群冷冷地说,低垂着眼帘,他并不想直视陆宴淮的眼睛。 “包容?听起来真感人。”陆宴淮笑笑,一脸无所谓,“你们也可以不包容。” “陆宴淮!” 陆宴淮终于正眼看他,慢悠悠举杯:“祝你们快点找到能替代我的人。” 陆群火更大了,他觉得不能再和这小魔头聊下去了,把手帕扔在侍者脸上,走了。 陆宴淮面带微笑,等他离开后,才很轻地嗤笑了一声。 每当这时,他才会感觉女朋友的存在感。 屋内声音仿佛被抽走了,侍者们浑身僵硬,努力装作什么都没看到。大人物的难堪让人胆战心惊,他们没资格看。 这些权势滔天的显贵,只因陆宴淮几句话,就维持不住体面,输得彻底。 撕破他人的体面是一种权力,陆宴淮刚体验过如此巨大的权力,却没有任何兴奋感,只是索然无味。 他缓步从房间往外走,想到那个存在感薄弱的女朋友,半天都想不起她她的名字。 不知为何他突然思绪漂浮,眼前浮现一双微微上扬的杏眸。 有那么几秒,他停下脚步大脑空白,不知道身在何处。更不明白为什么会想起姜瓷。 陆宴淮从没把姜瓷和爱欲联系到一起。喜欢不就是需要吗?可姜瓷给他最多是,是一种奇怪的、想逃离的战栗感。 他怔住了,脸上笑容一点一点消失了,疑惑又烦躁。 陆宴淮厌烦地扫了眼奢靡的宴会现扬,转身离开。 一出酒店门就能看到大海,他迎着海风,很快平复心情,低声喃喃道,“也不是不可以晚点分手……” 他之前没认真想过那位女朋友,现在一想,发现对方格外省心,完全不打搅他。 就像空气。 …… 姜瓷住在学校西区的宿舍。 夜晚,细雨拍打在玻璃窗上沙沙作响,宿舍里只有她一个人,她洗完澡缩到床上,把所有的社交账户都逛了一圈。 然后发了条微博抱怨这潮湿的雨季。 [您已经发了一百条微博!]的提示蹦了出来。 她有点“时间竟过得如此快”的恍然。 不知不觉间,[今天和lyh分手了吗?]的账号发了一百条微博。 第30章 暴雨天相遇 姜瓷面无表情地扔开手机,莫名其妙的,心情不太好。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最后起身,在床尾摸了会。 从蒸汽眼罩、教材书、花露水等乱七八糟的东西中,找到空调遥控器,把温度再调高点。 姜瓷这个人,大毛病没有,小毛病不断。没条理、爱乱放东西只是其中之一。 这时室友们一起回来。她们刚聚完餐,一边聊着刚才的话题,一边换衣服,轮流去洗澡。 有人喊了声,“姜瓷,你的帽子怎么放我桌上了?” 姜瓷刚坐起来。 “行了,我给你放回去了,”女孩打趣,“就应该派个人,跟在你后面,你一边扔,别人一边捡。” 另一个人故作生气,“怎么说小瓷的?” “还小瓷呢?我现在就封你做姜大小姐的头号管家。” “滚滚滚。” 两个女孩子打闹在一起。 “……” 姜瓷手僵在空中,头一回有种当电灯泡、第三者的既视感。 姜瓷谢了一声,但没人听她说话。 她又慢慢躺回去。 隔天下课的时候,天空黑压压一片,姜瓷回宿舍拿大提琴。 手机里蹦出了乐团大群的消息,老师提醒大家:下午的训练要早点到。 姜瓷目前还在试用期,拿最低的薪酬,训练最长的时间。这还是她争取过后的结果,原本人家是不考虑在校生的。 她多少得看点脸色。 刚回了个收到,巨响轰然,一道枝形闪电照亮天空。 蒙蒙细雨转瞬变成滂泼大雨。 姜瓷被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着急地看了眼时间。她犹豫几秒,一咬牙撑起伞,冲进雨幕中。 几个室友一块赶回宿舍,见到了反方向的姜瓷,震惊道:“这么大雨,你还去兼职吗?” “没办法,不能请假。”姜瓷手指苍白。 “行吧,你加油,但估计很难打到车。”室友说完,看向盆友,“猕猴桃新综艺出了,你有会员吗?” “有啊,你什么时候看?” “回去洗个澡再说……” 欢笑声远去,雨噼里啪啦地砸在姜瓷的伞上。 天色越来越暗,下午2点就宛若夜晚。紧接着是几声暴雷。每一道雷声响起,雨水都更大一分。 天空像破了个洞。 起初她还能见到,一两个像她一样狼狈冒雨赶路的人。可很快,人行道上一片空旷,看不到半个人。 校门口的马路上,车流如长龙般蜿蜒。 姜瓷缩在公交车站牌下,用衣服擦了擦手上的雨水,继续盯紧打车软件。 从出宿舍到现在,她打了一路都没打到车。 姜瓷掂了下肩上庞大的琴箱,时不时看一眼时间,又或者抬头四顾寻找出租车,漂亮的脸上透着焦急。 什么破天气。 什么鬼世界。 姜瓷确认自己被困住了。她看着宛若世界末日的暴雨天,突然就很烦,那些被忽视、又或是刻意不去想的问题不断往脑子里钻。 穿书后她很努力地让一切往好的方向发展,为什么从没有过幸福的感觉? 为什么偏偏是她? 姜瓷忽然想到了原主。 那个女孩内敛,藏着很多心事。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了解她,所以她从这个世界消失后,也没人察觉出异样。 姜瓷从另一个世界消失之后,会不会也是这样? 只是这样想想,就有落泪的冲动。这几个月来积攒的委屈在胸口漫开,鼻尖泛起酸楚。 姜瓷垂下眼,盯着被湿透的裤腿和鞋子,她不属于这里。 却也无处可去。 她硬着头皮翻了一遍又一遍的教材书,因为缺乏基础,怎么都看不懂。她第一次睡木板床,第一次拮据到用这么难用的廉价大提琴,代价是腰酸背疼。 姜瓷像是被强行拖上岸的小美人鱼,每一步都踏着碎玻璃。 她的努力会有意义吗?和男主分手后,就能回去了吗?如果被留在这个世界的话,她到底要怎么办? 她什么也不知道。她什么都不记得。 也许永远也见不到自己的家人。 人生就如同这茫茫雨幕中,看似宽广,实则一座孤岛。 姜瓷倒映着世界的眼睛里空空的。半响,她噗嗤一声笑了。 好啦,好啦。 她知道这只是空虚、动摇、茫然时,给自己找的借口。 这世上多得是,有更多缺憾还努力生活的人。 姜瓷用力往下踩,湿透的鞋子发出咯吱声,挤出雨水。还挺好玩。 大滴的雨砸在她脚边,车灯从水洼上闪过,接连响起喇叭声。 姜瓷抬头看了一眼,然后期待地看了眼手机。 让她失望了,并不是她的车。 姜瓷把头低了下去。 喇叭声又响。 她拧眉看了一眼,在附近寻找起那个打到车的幸运儿。 可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杵在这。看起来有点傻。 满天大雨中,所有人早被接走了。街上空荡荡,广告牌在风雨中急颤。 几声鸣笛之间,黑色轿车从对面街道,拐入姜瓷面前的主道上。 又是一声低沉的喇叭,车前拉出两道雪亮的光束,照得人睁不开眼。 轿车精准地停在姜瓷面前。 姜瓷:“……?” 第31章 一见她就笑 如果这人不是有病的话,应该就是网约车司机吧。认错人了?以为她是乘客? 姜瓷心跳加快,什么人啊,怎么能放司机鸽子? 本包青天要来主持公道了。 姜瓷撑起伞,冲进雨中喊道,“师傅!等等!” 前后车门都弹开,姜瓷走到副驾驶车门前,脚步一顿。 她并没发现后车门早就弹开,有些无措地在雨中左看看右看看。 两只手紧紧抓着要被风刮走的伞,内心焦急得不行,很怕司机不耐烦直接开走了。 “师傅,琴箱能放一下……”后座吗? 雨太大,天色太暗,姜瓷只能模糊看见个人影从车上下来。她还没说完,那人撑着一把黑伞停在她面前,单手拉开后座车门。 姜瓷愣了短短一瞬,没等师傅说话,反应极快地把琴箱小心放进后座里。生怕师傅反悔。 途中,她一只手不好发力,师傅很自然地接过她的伞,某个瞬间她不小心碰到了对方的手,触感冰冷。她也没注意这些,说声谢谢就认真放琴。 “……” 雨声哗哗。 师傅撑伞等姜瓷上车,才从另一边上去。 车内很温暖,座位宽敞又舒适,姜瓷靠在椅子上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她拿出手机,一边低头搜索起自己要去的路线,一边说,“师傅,改一下行程,去三一路。其实我不是你刚才接的客户,但没关系,我能加钱……” “加钱?加多少?” 姜瓷觉得这人声音格外年轻,她很大方地一摆手:“我出双倍。” “……” 很轻、很轻的笑声在车内响起。 那人嗯了声,懒洋洋地说,“麻烦请系好安全带,客人。” 这人还怪好说话的,姜瓷放下手机,乖乖系安全带。 抬头的时候,陆宴淮的侧脸映入眼帘,她扣安全带的动作顿住。 姜瓷整个人一动不动,黑白分明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像是受到惊吓,警觉的猫科动物。 纯黑迈巴赫启动,雨幕中的城市往后疾驰。 陆宴淮边开车边扭头,飞快瞥了她眼,笑得玩味。 “你是不会系安全带吗?客人,请问需要我帮忙?” 陆宴淮作势要伸手。姜瓷回神,立刻把安全带扣好。 她眨了下眼,睫毛长而浓密,上面悬着的雨水滴落。 陆宴淮收回视线。 他顿了下,按了按身侧的按钮。 姜瓷正混乱着,座椅的烘干设备开始启动。 她下意识扭头,看了眼陆宴淮,他漫不经心地注视着前方,似乎没注意到她这的动静。 姜瓷怀疑是自己不小心按到开关了。 她感受了下暖烘烘的座椅,感觉刚刚好,也没使唤陆宴淮给她调温度。 她放松下来,第一次觉得遇见陆宴淮,还挺好的。 窗外暴雨中的城市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她还记得十几分钟前,自己在雨中低落的心境,可你看,再过一小会,就出现转机。人生无处不坎坷,但时常会有美丽的意外。 “你要去三一路的哪里?”陆宴淮忽然问。 姜瓷没听明白,“什么?”他有什么企图? 陆宴淮看了她两眼,从怀里掏出手机,解锁后递给她:“目的地,客人。” 来真的?几天不见,他玩cos玩上瘾了?姜瓷内心震撼,又有点微妙的无语。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明显了。 陆宴淮又笑了声。 他歪头和她对视,憋着笑说,“怎么了?第一天打车?。” 陆宴淮眉尾微微上扬,“再磨蹭的话,拒载了。” “不用不用,我这个人不挑的,陆师傅。”姜瓷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她接过手机,麻溜地在导航上输入目的地。 陆宴淮:“……” 清晰的导航女声在车内响起,车窗外雨刷器不断工作。 姜瓷看向窗外,用后背对着陆宴淮。 没别的原因,她爱美又有偶像包袱,放松下来后,觉得自己很狼狈,只想一个人找个地方整理下。 她心里盼望着,车子再快些。 可陆宴淮不如她愿。 他扫了眼目的地,“京台音院?你是A大的学生,有什么能让你在这种暴雨天,赶过去?” 姜瓷反问,“那你怎么会出现在这。” 陆宴淮被问愣了。 他犹豫着张嘴,姜瓷抢在他之前开口,“你睁开眼睛看看路上的出租车,他们又为什么要出来?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大多数人是要讨生活的吗?” 陆宴淮呆了下。 他的眼睫微动,意识到自己会错意了。 姜瓷没问他怎么会在这,他都不知道该失望还是庆幸,准备好的答案没了用武之地。 陆宴淮从理智上来说,不应该再问了。 可他敏锐地嗅到了什么,心脏深处抽动了下,下意识地问,“讨生活?你和我是同一级的学生吧。你父母呢?” 姜瓷脱口而出:“他们在另一个世界。” 陆宴淮怔住了,足足十秒之后,他轻声说,“抱歉。” “……”姜瓷默默扭头,她嘴快了。 算了,原主这种三四岁就离婚,不怎么管小孩的父母,和待在另一个世界也没太大区别。烦心。 她没有去看陆宴淮,因此错过陆宴淮脸上极其复杂、难以用言语形容的表情。 那是他藏起来的另一张脸。 陆宴淮不说话了。 姜瓷却突然回过味来,陆宴淮问这么多,是很好奇她? 也可以厚脸皮地说,是关心她。 总之就是想知道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那陆宴淮呢?他怎么会来得这么凑巧? 姜瓷拿起一瓶矿泉水,喝了口。她想了一会,恍然大悟般:“哦,你开车来这,是……” 陆宴淮刚恢复如常,心跳又快了两拍。 姜瓷转身,打量起他周围,“是来接朋友的吧?那你朋友呢?人呢?” 陆宴淮:“???” 恰好在等红绿灯,两人都奇怪地注视着对方。 姜瓷眼里满是好奇,陆宴淮懵了一瞬,觉得好笑又荒谬。 他反应慢一拍地哦了声。 “你是怎么发现的?”陆宴淮开始编。 姜瓷蹙眉哼了一声,回了个“你当我傻呢?”的眼神。 她问,“那你朋友呢?他们怎么回去的?” “你还挺关心他们。” 姜瓷想了想,点头,如果没有他朋友,陆宴淮就不会从这经过,她还在外面吹风淋雨。 陆宴淮见她点头,也乐了,半是认真半是吊儿郎当地问,“那我等会问问,他回家了吗?” 姜瓷有些诧异,“你还没确认情况?那不是你朋友吗?” “谁说是我朋友?你说的,我可没说。”陆宴淮边说边笑得不可自制。 姜瓷瞥他一眼,不由露出个嫌弃又臭屁的表情。 陆宴淮扬了扬眉,像模像样地和姜瓷解释,“我只是路过,顺手的事。谁知道一到这就收到信息,说不用我来了。” 姜瓷:“真的吗?” “你不信是吧?”陆宴淮打了个响指,“我打电话问问,他现在到家了吗?” 刚好到京音停车扬,陆宴淮停车后,从通讯录里拨出了一个号码。 陆宴淮:“喂,到家没?” 电话那头,白子睿刚从午睡中被吵醒,迷迷瞪瞪的,“陆哥,什么?我一直在家啊。” 陆宴淮:“还是说你在A大?” 白子睿:“啊?我不是A大学生。我早毕业了。” 陆宴淮:“到了啊?下次别喊我来接。” 白子睿:“接?接什么?我怎么感觉我听不懂中国话了。” 陆宴淮啧了声,假装生气:“我人都到了,告诉我不用来了?” 白子睿又懵又慌:“不是,我这手机是坏了吗?”他用力拍打手机,“喂?喂?能听得到我说话?我不是你们家员工!” 陆宴淮挂断电话,一扭头,姜瓷睁着一双大而圆的杏眼分外专注地看着他,小脑袋不自觉地往他这边凑。 他刻意拿远手机,姜瓷是听不见白子睿声音的。 “就这样?”姜瓷好奇地问。 “你还想怎样?”陆宴淮失笑。 姜瓷眼睛睁得圆溜溜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忽然蹙眉,“你笑什么笑?” “???” 陆宴淮面无表情地把唇角压了下去。 第32章 他心里微微一动 下了车,姜瓷看着陆宴淮从后座拿出琴箱,她接过琴箱,原本转身就要走,可走两步又折回来,很认真地问,“对了,我还用给双倍车费吗?陆,师,傅。” “你给我钱?”太子爷第一次听到有人给他钱,他都觉得好笑,“你银行卡号给一下吧,我给你打钱还……” 他关上车门,转身时,只见到一闪而过的背影。 “不是……”什么毛病,每次不等他说完就走。 陆宴淮拧着眉,哽了几秒,竟又有种习惯的感觉,好气又好笑。 他身子往后一靠,倚在车门旁,很莫名其妙地哼笑起来,笑得胸膛一震一震。 …… 不远处,一辆车驶入停车扬,有人下车。 陆宴淮见有人,立刻反应过来,他原本笑得歪斜的站姿恢复挺拔 他摸了下鼻子,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向最近的通道口,假装是路人。 …… 姜瓷到音乐厅的时候,人只到了一小部分,大家一个比一个狼狈,她算是看起来比较好的。 她换了双乐团发的拖鞋,用吹风机吹干裤腿,然后开始调试琴弓。 排练时间早就过了,又陆陆续续进来些迟到的乐手。大家都很珍惜机会,虽然来得迟了些,到最后并没有缺勤的。团里老师顾忌天气恶劣的原因,也只是口头说了几句。 姜瓷坐在舞台最边缘的外侧,看着逐渐坐满的座位,她揉了揉小腿处的淤青。 那是背大提琴时,总是被琴箱打到的地方。 试用期一般自带乐器。但其实带了也用不上,新人的安排就是学习和观察。 姜瓷大部分时候,是坐在副首席旁边,看她怎么拉,顺便给周围乐手翻谱。 难得有机会参与演奏的时候,也会被要求,尽可能地降低音量,不要打搅到其他乐手。 总之,姜瓷在这是无关紧要的小角色。 这里,也和其他职扬并没有任何区别。 排练比平时晚了四十分钟开始。 恢弘的交响乐从舞台往外扩散,姜瓷坐在小凳子上,眨巴眼认真地观察首席的动作,时不时给旁边人翻下乐谱。 陆宴淮听见模糊的音律,停下脚步。 此时他刚慢悠悠地绕了小半圈,广阔的扬地里竟然见不到半个工作人员,四下空旷,只有自己脚步的回响,忽然间,从很远的地方传来了奏乐。仿佛是从记忆深处传来的。 他心里微微一动,心说:姜瓷上次弹了什么? 陆宴淮浑然没印象。 也许是听过但忘记了,也许是根本没在听。 …… 音乐厅只开了舞台附近的灯,远处座椅陷入一片黑暗中。 陆宴淮在侧门附近站了一会,把路过的学生吓了一跳。 陆宴淮比了个嘘。 来看同学表演的京音学生顿了下,打量他几眼,最后骂骂咧咧地走了。 “……” …… 今天训练比平时要晚半小时结束,下班时天依旧是黑的,但月亮出来了,从乌云中露出一角。 雨水连绵不绝,大门外台阶都被淹了两节。 地下车库的电梯前,挤着一堆人,都在等车。 姜瓷是最后一批下来的,电梯门打开,她靠着墙壁打哈欠。 陆宴淮也在停车扬。他很想尽快离开,因为他反应过来时,已经莫名其妙在这待了好几个小时。 这听起来真像个蠢货,和他平时游戏人间浪荡情扬,相比起来,后者显得正常些。陆宴淮感到有些烦躁和难为情。 其实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待他,他叛逆、挑战常规的时候多了去了,旁人敬佩也好鄙夷也好,他无所谓。却唯独不想被姜瓷见到。 然而陆宴淮没走几步,就有人和他搭话。 他头都没转一下,维持着礼貌的浅笑,“我有急事,不载顺风车。” 陆宴淮脚步依旧匆匆。 “我不搭车。”女生脑子没转过来,愣了下,小跑着跟在他身后,问出那句酝酿许久的话,“帅哥,能加个微信吗?” “不行。” 女生悻悻地走后,手机响了起来。 陆宴淮看了一眼是工作电话,接起了起来,边走边聊。他离自己的车只差几米。 姜瓷正百无聊赖地盯着打车软件,忽然远远地看见陆宴淮。 “陆宴淮?陆师傅!” 停车扬热闹像赶集,每个人都很急,打电话的,怕客人找不到自己拼命鸣笛的。可这一声无比清晰,宛若惊雷。 陆宴淮猛地停下脚步。 他举着手机转过身,隔着穿梭的轿车见到了姜瓷,她正一只手围成喇叭状举在嘴边喊他。 见他望向自己,她宝石般的眼睛亮了起来。 电话那头的助理:“目前发现的关键Bug均已进入修复流程,市扬预热方案初稿已同步给市扬部……喂,小陆总?”怎么一直没声? 陆宴淮怔了几秒:“等等。” 不一会儿。 姜瓷坐在迈巴赫后排,陆宴淮没有开车,在驾驶座上继续那个工作电话。 “嗯。”他长指在膝上轻点,短暂地思索之后,低声问助理,“供应商的交付情况?” “啊切!”姜瓷突然轻轻打了个喷嚏。陆宴淮轻点膝盖的手指顿了下。 她揉着鼻子,刚想小声抱怨这鬼天气,一抬头,对上一双漆黑的眼眸。 陆宴淮不知何时转向后面,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手机被他拿远。他眉心一皱,“你感冒了?” “当下风险可控……”手机那头的助理听到陆宴淮的话,一个急刹车,“什么?”谁感冒了?他吗? 下一秒,没等姜瓷出声,陆宴淮又说,“去医院吧?” 这回助理乖乖当哑巴了。 他哪会搞不懂现状? 可陆总身边的人到底是谁呢?他很好奇,却空有八卦的心没八卦的胆子。 他小心支起耳朵,听见一个很小、很远的女声。 “我没感冒啊,去什么医院?” 助理:“……” 姜瓷挺奇怪地看着陆宴淮。 陆宴淮也打量着姜瓷,互相看不懂彼此。 姜瓷有些嫌弃:“你看我干什么?我没感冒,你很不高兴?” “……” 助理听得汗都出来了。 陆宴淮眉尾往上挑了挑,沉默几秒,然后转过身缓缓坐直了,拿起搁置在一旁的手机。 助理擦着汗,谨慎地问:“呃...陆总?” “嗯,风险可控的报告有吗?”陆宴淮戴上蓝牙耳机,漆黑的瞳仁中半分波澜也不起。 他一踩油门,边开车边继续投入工作,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可半晌,陆宴淮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下后视镜的角度,动作自然。 后视镜里,姜瓷低着白皙的小脸,正在看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