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难逃!腹黑太子爷占有欲爆表》 第1章 刺猬 “到底要不要?” 男人的声音裹着蛊惑,在旖旎的空气里打着旋。 江漪被撩拨的,浑身软得不像话。 “嗯…”破碎的音节从口中溢出,带着难以自抑的颤。 男人却恶劣地按兵不动,炙热的呼吸掠过她耳后最敏感的肌肤,低沉的嗓音带着钩子,“大声点。” “要我,还是顾濯?” 他突然扣住她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压迫感扑面而来。 “你!”江漪偏过头想躲,却被箍得更紧,耳垂红得滴血。 男人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拇指摩挲着她腕间剧烈跳动的脉搏,“这才乖…” 蓦地…… 贺凛川喉间溢出一声闷哼,“江漪,你只能是我的。” 【极限拉扯,双洁!但男主误以为女主和男二做过,还是在他暗自设计定下婚约的当晚。 前期,男主为了“速战速决”,时常发癫,不断布局,试图击碎女主骄傲,认清自己困境,尽早将其收入掌中… 却在女主的倔强下步步败阵… 两个天生犟种,总有一个要先低头。 协议结婚后,每天盯着女主,想在男二可能触碰过的每寸地方,用更疯的方式,重新标记。 直到男主醋意汹涌,欲念难抑,他花式勾缠,强势占有,却得知女主根本没和男二在一起后,开始日日求她,爱她,只属于她……甜疯了! 男主前期渣点,后面都有反转哦~】 ———————— 归日逢雨,天光被乌云遮得密密严严。 明明是正午,却如坠黑夜一般。 瀑布般的雨帘中,一辆出租车疾速而来,急刹在景江医院门口。 江漪推开车门的刹那,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穿透雨声,砸进耳膜。 她浑身一颤,顶着劈头盖脸的雨箭,踩着积水冲进医院大厅。 要不是好友林濛的消息,她根本不会知道爷爷突发脑出血,被送进了抢救室。 十四个小时的跨国飞行,每一秒都像钝刀在割她的心。 飞机落地的刹那,终于收到了林濛发来的几条消息。 最近的一条: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在十楼vip病房。 景都商界,江诚的名字举足轻重。他这一病,整座城都跟着绷紧了神经。 VIP病房外站了不少人:江家亲眷、公司董事、合作伙伴......个个都想在这位商界泰斗面前露个脸儿。 黑衣保镖却将所有人都拦在门外。 “连我也不行?” 作为江家长子的江永晟不可置信地皱起眉头。 “江先生,”何医师语气带着职业性的冷静,“老爷子生命体征还不稳定,需要持续、精确的监测,不能受到外界的影响。” “也请各位都回去吧。” 然而,这是难得向江家献殷勤的机会,没有人愿意离开。 焦灼的等待中,窃窃私语在走廊蔓延: “听说这次出血量是五年前的三倍...怕是悬啊…” “郭律师还带着遗嘱失踪了,这节骨眼上...” “江家怕是要变天... ” 电梯“叮”的一声打破沉闷,浑身湿透的江漪闯入众人视线。 几缕湿漉漉的发丝贴在冷白脸颊,被雨水浸湿的黑裙紧紧勾勒着纤细的腰肢和起伏的曲线。 那双标志性的“狐狸眼”即使蒙着水雾,依然美得惊心动魄。 “江漪?!” “她还有脸回来?” “怕是算准了时机,回来争家产的吧?” “她哪里有那个资格。江家不要她了,她亲妈改嫁的周家也对她避之不及呢!” 江永晟脸色阴沉如水,大步上前挡住众人视线:“谁允许你回来的?” 江漪红着眼眶,声音发颤,“我要见爷爷。” “你爷爷不想见你。”江永晟厌恶地摆手,“走吧。” 对于这个父亲,江漪根本没有感情。 当初爷爷因为身体原因半退养在家,江永晟代管公司以后,第一件事便是和她母亲离婚。 他们因联姻结合,并无感情,又双双出轨。当然谁也不在乎,也不想要她这个非爱情的结晶。 那时,十岁的江漪就像球一样被他们踢来踢去,是爷爷把她接回了老宅,让她安稳了下来。 江漪怎么会相信,这个时候,那个将她从黑暗中捞起的老人,会不想见她。 她不予理会,错身向前,却是还是被江永晟抬手拦住。 “怎么?我连看自己爷爷的权利都没有?”江漪急了。 “权利?你有什么权利?”江永晟沉声质问,“五年前,要不是你...” 江漪瞬间僵在原地。 五年前,同样的暴雨夜,爷爷捂着心口倒下的瞬间,还有父亲那句:“把她送走,远远的,别让老爷子再看见这孽障。” 众人仿佛也被唤醒了记忆,议论声像毒蛇吐信。 “对啊,五年前就是这个江漪气得江老爷子脑出血…” “景都名流圈出了这么一个祸害,真是丢脸!还好江家及时和她断绝了关系。” “是啊,哪家沾上她都倒霉,未成年就做出那种事,害得江家颜面尽失,还差点毁了顾濯...” “岂止是顾濯啊...江漪是在和贺家太子爷有婚约的情况下,勾引顾濯那个的...” “那贺凛川岂不是被戴了绿帽子?” “连贺家她也敢得罪?!啧啧,真是个妖孽、害人精...” 字字如刀,句句剜心...... 然而比起五年前江漪所承受的,这些不过是九牛一毛。 那些曾经将她刺得鲜血淋漓的言语,如今已被她淬炼成铠甲上的尖刺,化作保护自己的利器。 江永晟冷冷道,“我要是你,就不会回来自取其辱。” “呵。”江漪却是扯起嘴角,笑意不达眼底,“幸好你不是我,不用摊上这样不负责任的父母。” “放肆!” 江永晟怒极抬手,却见江漪不闪不避,精致的下颌高高扬起,眼中满是不屑。 那只手终究僵在半空——他到底还要维持最后一丝体面。 继母沈佩芝适时上前打圆场,“老公,别动气。” 转头对江漪假意劝道,“你这孩子也是,当初做出那样的事,被罚了五年还不知悔改...” “哪样的事?”江漪突然转身,眼尾挑起凌厉的弧度。 她声音很轻,却淬了冰,“至少我没有勾搭有妇之夫当见不得光的蛀虫。我敢作敢当,总好过某些人装模作样立牌坊!” 沈佩芝脸色煞白,保养姣好的指甲几乎要掐进LV手包的皮革里。 四周投来的目光像无数根细针,扎在她精心打造的“贤妻良母”的假面上。 “爸妈,何必跟妹妹一般见识。” 江湉甜腻的嗓音插入,一身香奈儿高定衬得她像只倨傲的孔雀。 她连眼神都懒得给江漪一个,直接对保镖使眼色,“把她赶出去。” “妹妹?”江漪故意拖长尾音,笑得讽刺。 “原来宋湉姐姐改了姓氏还是心虚,看来你也知道自己是鸠占鹊巢的冒牌货。” 江漪字字如刺,精准挑开江永晟道貌岸然的伪装,将豪门深处那些腌臜的风流韵事血淋淋地摊在众人面前。 “够了!” 江永晟青筋暴起的手终是高高扬起,在众人倒抽冷气的瞬间,巴掌重重打在江漪苍白的脸上。 江漪生生受了这一下,血丝从唇角蜿蜒滴落。 她踉跄半步,却倔强地挺直脊背。 江漪根本不信这个曾有了一点实权便试图和爷爷抗衡的父亲,能在这个时刻善待爷爷。 此时,越是不让她见,她便越担心其中猫腻。 “打完了?”她咽下喉间腥甜,不依不饶,“现在我能见爷爷了吗?” 殊不知,江永晟自己见不到老爷子,就绝不可能让任何一个江姓子女进去。 “你休...” “啧,真热闹。” 江永晟的冷喝被一道慵懒却极具压迫感的声音打断。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贺家太子爷正斜倚在墙边,漫不经心的目光扫过全场。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长廊,瞬间鸦雀无声。 第2章 贺凛川 江漪隔着人群一眼就认出了贺凛川,心脏骤然紧缩,连呼吸都为之一滞。 五年前的画面如潮水般涌袭来—— 那时他站在人群深处,那道失望、厌恶、冷漠交织的目光,像是淬了毒的箭,至今仍深深扎在她的记忆里。 贺凛川不疾不徐地走过来,深灰色的高定西装完美勾勒出他那高大挺拔的身形。 凌厉的眉骨下,眼尾微微上挑,透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与疏离。 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成冷硬的直线,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经过江漪身旁时,他的视线径直掠过,仿佛她不过是空气中的一个透明剪影。 “江叔,”贺凛川唇角微扬,语调慵懒,“您这把年纪了,总不好仗着在医院方便救治,就这么动肝火吧?” 江永晟太阳穴突突直跳,深知这位贺家太子爷说话向来不留情面,却还是强挤出笑脸,“凛川,你不是在国外……” “江老爷子病了,”贺凛川不容置疑地打断,“无论如何,我都该来探望。” 话音未落,病房门口四位黑衣保镖已整齐侧身,恭敬地做出请的手势。 江永晟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时刻,病床上的那位竟会允许这个外人出入。 江漪再也按捺不住,上前拽住贺凛川的衣袖,“贺总,您能带我进去吗?” 腕间传来冰凉的触感,贺凛川这才缓缓转身,像是刚注意到她的存在,“哦?江大小姐。” 江漪咬紧下唇,将骄傲咽回腹中,声音软了几分,“凛川…哥哥。” “呵。”视线扫过她脸颊上的红痕,贺凛川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似笑非笑地看向江永晟。 “江叔,拳馆的沙袋可比人脸耐揍,您这功夫怕是练岔了道。” 江永晟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家丑,让你见笑了。” “哪里。以后您想练拳,晚辈随时奉陪。” 话落,他转向江漪,语气薄凉,“老爷子只准我一人进去,规矩不能破。” 江漪强压着失望,低声请求,“那麻烦您告诉爷爷一声,我回来了。” 贺凛川并没有回应,垂眸打量着眼前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的江家大小姐,心中泛起一丝异样。 曾经被江老爷子捧在手心,风光无限的小公主,如今竟落得这副落汤鸡般卑微模样。 半小时后,病房门再次开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贺凛川身上。 “老爷子怎么样?”江永晟急切上前。 “时好、时坏。” 这模棱两可的回答,让江永晟暗自咬牙。 贺凛川却毫不在意,瞥见江漪正红着眼睛,期待地望着他。 他微微俯身勾了勾手,仿佛在召唤一只宠物。 江漪惊喜地凑近,甚至主动将耳朵贴近他唇边。 “对了,顾濯是和我一起来的。但是听说你回来了,半路就下车了。” 他故意拖长尾音,语调染上戏谑,“像逃命一样。” 江漪浑身僵住,眼眶瞬间蓄满泪水。 她咬着嘴唇转头看向贺凛川,终于明白,这个男人不仅不会帮她,还要用最锋利的刀刃,精准地戳向她最柔软的伤口。 是啊,贺凛川本该如此—— 在她的记忆里,他从来都厌恶她。 在顾家庭院,每每听到她哭,他都会不耐烦地呵斥,“小孩,吵死了,闭嘴!” 两家定下婚约的当晚,她却当着众人的面亲口承认和顾濯发生了关系,让他颜面扫地。 他怎会不恨她? 只是没想到,他会在这样的场合报复她。 “有意思吗?” 她声音发颤,眼神却凝起锋芒。 “有意思。” 贺凛川勾起唇角,眼底暗潮翻涌。 随后,他直起身,凌厉的目光扫视全场,“老爷子需要静养,各位请回吧。” 没有人敢违逆这位太子爷的话,甚至有人暗自担忧,自己私下议论“贺凛川被戴了绿帽子”那句是否被他听到,那可是自找死路。 江漪满心失落,走出医院大门,才惊觉自己竟无家可归。 景都六月,晚风虽带着几分温润,却让被雨淋透的她感到阵阵寒意。 突然,一阵短促的鸣笛,打断了江漪的迷茫。 转头望去,那个烂熟于心的车牌号映入眼帘。 她鼻腔一酸,连忙背过身,紧紧地咬着唇,拼命将泪水憋回眼眶。 “一一,上车。” 熟悉的温润嗓音传来,带着独属于他们的亲昵。 江漪无法拒绝,僵硬地坐进车内,视线从他身上匆匆掠过。 岁月似乎格外眷顾他,那张清隽的脸庞依旧如记忆中那般令人温暖、心悸。 此刻,他微微偏头看向她,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眸色晦暗不明。 “回来了。” 顾濯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嗯。” 她身体紧绷,双手在膝间紧紧交握。 明明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狼狈,此刻却显得格外难堪。 连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顾濯示意司机调高温度,又脱下外套轻轻覆在她肩上。 被带着体温的西装裹住,这陡然的温暖灼得她心脏生疼。 “吃饭了吗?” 江漪这才想起自己已二十多个小时未进食,腹中空空如也,却还是强装镇定地点头,“吃了。” 车厢陷入短暂的沉默... “过得还好吗?” 顾濯的声音小心翼翼。 江漪低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怎么可能好? 在国外的日子拮据潦倒、孤独无依,甚至遭遇了几次危险,险些丢了性命。 她多想像从前那样,扑在他的怀里诉说委屈,放声大哭。 可是她长大了,还做出那样伤害他的事,让他险些被警察带走。 如今,只能死死咬住嘴唇,硬挤出一声,“嗯。” 顾濯抬起手,悬在她发顶许久,最终缓缓放下。 因为相遇太早,他一直把江漪当作妹妹宠着,护着。 直到五年前的那晚,他才惊觉,原来这个小女孩早已对他生出了别样的情愫,又那么坚决。 “今天不是故意不去...”他开口解释。 却被江漪打断,“我知道。” “乖。” 这脱口而出的亲昵,让空气再度凝固。 顾濯垂目看向江漪,她仍低着头,细小的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在他的西装外套上,晕开深色的痕迹。 “一一,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承受了那些。我...” “麻烦前面路口停车。” 江漪仓皇打断,没等顾濯反应,她几乎是撞开车门,狼狈跌进夜色里。 顾濯下意识伸手去抓,只触到一片冰凉的空气。 后视镜中,女孩脚步凌乱而急促,正在快速远离。 他攥紧空荡的掌心,喉结上下滚动… 最终将那句没说完的话,连同眼底翻涌的疼惜,一并咽回胸腔深处。 第3章 坐上来 江漪蜷缩在沙发一角,身上穿着林濛的棉质睡衣。 她闭着眼,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身体疲惫得像被抽空,神经却仍如弦般紧绷。 “江江,要不让我爸出面?说不定江叔能通融...” 林濛推来一杯温水,玻璃杯在茶几上发出轻响。 江漪将脸埋进顾濯的外套,熟悉的乌木香裹挟着残留的体温,却驱不散心底漫上的寒意。 “没用的,”她的声音闷在衣料里,“江永晟自己都进不去病房,更不会给我这个机会。” 水雾氤氲中,她抬起头,眼神飘忽地望向窗外,“现在能见到爷爷的,只有贺凛川了。” “毕竟两家老爷子是过命的交情。” 林濛挨着她坐下,“会不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贺凛川转达?” 江漪倏地攥紧手心,指甲在掌心刻出深深的月牙。 “如果真是这样......”她的声音微微发颤,“说明爷爷身边,已经没有一个可信之人了。” “所以,”她突然抬头,眼中闪过坚决,“我必须要见爷爷一面。” 手机屏幕被点亮,映照着江漪苍白的指尖。 她找到贺凛川的微信,快速输入:在吗? 然而,刚点击发送消息,就被刺目的红色感叹号驳回。 情急之下,她直接将电话打过去,听到的却也是机械的忙音。 漆黑的手机屏幕,映着江漪骤然失色的脸—— 贺凛川将她从他的世界里彻底抹去了。 “借我套衣服,这次回来得太匆忙。” 江漪起身时,肩头的西装随之滑落到地毯上。 她正要弯腰去拾,被林濛一把拽住。 “你要去找贺凛川?” 林濛的指甲几乎掐进她皮肤,“他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性子…每次有他的场合,我都不敢去...” 江漪当然知道,在她的印象中,贺凛川又狠又凶,她从小就怕他。 “但他是我唯一的突破口。”她反握住好友颤抖的手。 衣帽间里,她利落地换上一件素白衬衣,将衣摆收入烟灰色半裙。 盘起长发时,镜中人颈线优美如天鹅,眼神却冷冽而坚决。 贺凛川的私人住处离市区有些远,但顾濯带江漪去过几次,她还有印象。 雨夜的别墅区静得可怕。 黑色铁门在感应灯下泛着金属冷光,管家从门缝中露出半张脸,“贺先生不在。” “我有急事。” 江漪伸手抵住即将闭合的门,腕骨撞在金属框上,疼痛让她倒吸冷气。 “小姐,每天这么说的人能排到路口。” 管家语气疏离。 “李叔,司机到了吗?” 清甜的嗓音传来,江漪抬头见一位婀娜女子正踩着细高跟鞋从庭院里摇曳而出。 定睛一看,正是最近因为一部玄幻剧爆火的流量小花:余夏。 江漪垂眸后退,佯装让路,而后趁管家开门送客的间隙,侧身闪进庭院。 “小姐,你不能...” 管家的呵斥混着余夏的惊呼被抛在身后。 别墅门前,江漪抚着剧烈起伏的胸口,抬手敲了敲门。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来开门。 看着那虚掩的门,她鼓起勇气,推门而入... 抬眼望去,只见贺凛川正从楼梯上缓步而下。 他刚洗完澡,只在腰间松松垮垮地围着一条白色浴巾。 发梢的水珠顺着他精瘦的腰线滑落,在紧实的腹肌上留下一道道晶莹的水痕。 江漪自觉来的不是时候,她慌忙低头,耳尖烧得通红,“对不起,打扰您.....” “有事?” 贺凛川的脚步丝毫未停。 他随手拎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的浴袍,漫不经心地披在身上,腰带松松一系,领口大敞着,分明的锁骨就这么暴露在空气中。 “凛川哥...” 江漪强忍羞赧,试图拉近关系。 贺凛川却不近人情地冷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讥诮,“江大小姐,这是唱的哪出?” “我...”江漪的喉咙发紧,软着态度和声音,“求你...带我去见爷爷...” 贺凛川挑眉,锐利的目光如刀般刮过她紧绷的肩线。 “求人?”他慢条斯理地开口,每个字都像在凌迟她的神经,“是要付出代价的。” “您开个价。”她强作镇定,指甲却已经深深陷入掌心。 “钱?”贺凛川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慵懒地倚进沙发里。 真皮面料在他身下发出细微的声响,像只餍足的豹子在舒展身躯,“你觉得我缺这个?” 贺凛川的气场太强,这个认知让江漪本能地想后退,双腿却像灌了铅一般动弹不得。 “那...”她咬了咬下唇,尝到一丝铁锈味,“您要什么?” 贺凛川如墨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就像猎豹盯着无处可逃的猎物。 空气仿佛凝固了,江漪甚至能听见壁钟秒针走动的声音。 “你。” 他缓缓开口,单音节词重重砸在她心上。 江漪呼吸一滞,脑海中警铃大作,有个声音在尖叫着让她逃离。 她早该料到的,从踏入这栋别墅的那一刻起—— 不,或许从五年前那个雨夜开始,这就是一场注定的劫数。 江漪攥着裙摆,指节发白,“凛川哥哥,如果你觉得五年前是我伤害了你,那么我可以道歉。” “伤害了我?”贺凛川轻嗤一声,“江漪,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他双腿交叠,自下而上地打量着她。 “我只是单纯地想,要你。” 江漪感觉那道视线仿佛能穿透衣物,让她无所遁形。 “贺凛川!”她的声音带着颤,“别太过分。” “怎么?”贺凛川歪头,漆黑的眸子中尽是奚落,“顾濯可以,我就不可以?” 顾濯的名字被掷出的瞬间,江漪如遭雷击。 她身体僵住,脸色煞白,终于明白贺凛川的这场报复会以怎样的方式展开。 她强压住颤抖的身体,果断地转身走向门口。 “江老爷子情况不妙,”贺凛川突然开口,“你确定不见?” 当威胁的筹码变成病重的爷爷,江漪心口紧得发疼,而自己的双腿像被钉在了原地。 无法动弹。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变大,雨点砸在落地窗上发出密集的声响。 贺凛川倚在黑色真皮沙发上,眼神带着猎手的戏谑,“江漪,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样子。” “过来。” 他的声音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江漪抬眸对上贺凛川幽深的眸子,知道自己已然成为一只困兽,不由得冷笑。 “刚送走一个女人,还有力气?” “我没有,你有。” 贺凛川扯开浴袍系带,声音暗哑,“坐上来。” 第4章 就凭你? 江漪屈辱地咬着牙,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叩出清脆而空旷的声响。 每一声回响都像重锤,砸在她摇摇欲坠的镇定上。 记忆突然闪回十七岁生日那天—— 爷爷慈祥地抚着她的头,许下承诺:“等小漪成年,爷爷就把老宅和公司2%的股份都过户给你。” 这份明目张胆的偏爱本是想为这个被父母抛弃的孙女撑起一片天,保她一世无忧。 却没想到,反而让江漪成了众矢之的。 此刻江家严防死守不让她接近病房,恰恰印证了她的猜测——爷爷情况危殆。 她必须要见爷爷一面,哪怕要付出最不堪的代价。 贺凛川的眼神在昏暗的灯光下晦暗不明。 五年时光将当年青涩的少女雕琢得愈发夺目—— 白衬衫束进及膝半裙,勾勒出不堪一握的纤腰; 微敞的领口随呼吸起伏,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 她强忍着浑身战栗,缓缓跪坐在他双腿两侧。 肌肤相触的瞬间,温热细腻触感传来,贺凛川的喉结不自然地滚动了一下。 江漪在心底冷笑——刚刚送走一个女人,这么快,居然又有了反应。 这位传闻中高冷矜贵的贺家太子爷,私下里不过也是个沉迷情欲之人。 她心一横,想直奔主题,伸手去解他浴袍的系带,却被他如铁钳般的手掌扣住腕骨。 “吻我。” 他的声音低沉而不容抗拒。 江漪浑身僵硬,闭上眼睛,视死如归般凑近。 近到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空气骤然升温,混合着柠檬沐浴露的清新与若有似无的乌木沉香。 那是顾濯身上的气息。 贺凛川眸色骤暗,突然掐住她的腰,将人甩到沙发上。 “味道呛人。” 他冷冷丢下一句,转身上楼。 这就是他想要的?单纯的羞辱? “贺凛川!”江漪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帮我?” 回应她的,只有窗外越来越急的雨声。 空旷的客厅里,她像被丢弃在沙发上的玩偶,狼狈地蜷缩着。 直到楼梯再次传来脚步声——贺凛川换了件深灰色针织衫,周身的欲念已全然消散。 脸色却依旧阴沉,冷漠的目光扫过她泛红的眼尾,眉头微皱。 他拿起车钥匙径直往外走,江漪见状急忙跟上。 黑色迈巴赫在夜色中疾驰,贺凛川棱角分明的侧脸隐在阴影里,周身散发的寒意几乎凝成实质。 “如果不是答应了老爷子...”他指节轻叩身侧座椅,半句话从喉间冷冷溢出。 见车子正开往医院的方向,江漪僵直着身体,连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怕再触怒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 VIP病房里没有刺眼的惨白和消毒水味,但心电监护仪的每一声“滴”响都让空气更加凝滞。 爷爷插着氧气管静静躺着,凹陷的面颊无声诉说着病痛的折磨。 江漪的眼泪夺眶而出,自责啃噬着心脏—— 如果五年前不是她气得爷爷脑出血,是不是就不会恶化到今天这个地步? “爷爷,小漪回来了...”她颤抖着握住老人枯瘦的手,声音哽咽,“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而回应她的只有缓慢而微弱的呼吸。 “江大小姐,眼泪救不了江家。”贺凛川的声音冰冷而尖锐。 江漪听出了话里的暗示,急忙追问,“我爷爷的身体到底怎么样?” “老爷子的身体,和你们江家的局势一样糟糕。” 贺凛川走到沙发坐下,目光深邃,“这些年全靠老爷子镇着,底下那些人才没敢轻举妄动。现在他这一倒...” 他意味深长地停顿了一下,“不过在找到郭律师、确认遗嘱内容前,谁都不敢妄动。” “郭律师在你手里?”江漪猛地抬头。 “老爷子的事我不能不管。”贺凛川目光锐利,“不过,我不是你们江家的人,对老爷子的保护也只是一时。” “眼下,你们江家需要个能镇得住场的人。” “我?”江漪转过头反问。 贺凛川嗤笑一声,“就凭你?” “遗嘱规定你必须结婚才能继承家产。” 贺凛川语气讥讽,“你觉得就凭现在的你,能活着等到婚礼那天?” 从他的话语中,江漪敏锐地捕捉到关键信息: 贺凛川不仅知道遗嘱内容,还一直在暗中保护爷爷。 而爷爷直到最后,都在为她的未来铺路。 不由得一阵心酸,她声音颤抖地问,“爷爷会醒吗?” “这,”贺凛川迟疑了一下,“要看老爷子的意志力了。” 江漪握着老人的手又紧了紧,“爷爷,小漪回来了,你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好不好?” “爷爷...” “江漪,”贺凛川见她一味沉浸在痛苦中,语气愈发冷峻,“你的时间不多了。一旦你的家人得到患者监护权,并且找到郭律师…” “那么,不管是老爷子,还是你,都很危险。” 江漪抬起一双泪眼,与他对视,“他们还能杀了我不成?” “你觉得呢?” 贺凛川倾身向前,眼神中透着危险的意味。 江漪瞳孔骤缩,那些年在国外遭遇的几次“意外”,此刻突然有了答案。 她这才惊觉,自己一直被爷爷保护得太好,从未亲眼见过江家平静表面下,那些为了争权夺利的黑暗与残酷。 爷爷一生三婚,子嗣众多,而江家庞大的产业就像一块巨大的蛋糕,人人都想分走最大的一块。 父亲江永晟作为长子,一向不甘于被老爷子掌控,妄图取而代之; 二叔则是个笑面虎,表面和善,暗中却拉拢着股东; 三叔和父亲更是水火不容,明争暗斗不断; 还有两个姑姑和其他支系,也都各怀鬼胎... 生在这样的千亿豪门,所谓的亲情早已被利益吞噬。 江漪蜷了蜷手指,仔细回想起来,甚至觉得爷爷的病,以及五年的那件事都十分蹊跷... 贺凛川话已至此,随手将车钥匙扔给司机,“既然见过了,江大小姐,请回吧。” 江漪失魂落魄地走出病房,贺凛川的话在她脑海中不断回响。 经历了这一连串的打击,她的眼睛哭得红肿,心里更是沉重难言。 “江漪,你欠我一次。” 贺凛川的声音突然传来。 “什么?”她茫然抬头。 电梯门缓缓关闭的刹那,他低沉的声音穿透缝隙: “下次,洗干净些。” 电梯下行,失重感拉扯着心脏。 江漪望着镜面里自己苍白的脸,眼神却逐渐坚定。 能镇得住场的人? 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第5章 就凭我! 午夜时分的公寓里,只有挂钟的滴答声切割着寂静。 林濛等得累了,正仰躺在沙发上熟睡。 江漪轻手轻脚地为她盖上羊毛毯,转身走进浴室。 热水喷涌而出,蒸腾的雾气很快模糊了镜面。 江漪机械地褪去衣物,任由水流冲刷着肌肤。 恍惚间,贺凛川那句极尽羞辱的话又贴着耳廓响起,“下次,把自己洗干净。” 那个站在高位的男人,正精准地拿捏着她的软肋,逼她亲手奉上尊严,任其践踏。 水珠顺着发丝滚落,江漪闭眼仰头,温热的水流却冲不散心头翻涌的寒意和不甘。 江家的暗流涌动、爷爷岌岌可危的身体、贺凛川的威胁,还有那些蛰伏在阴影中的算计...都在水汽中扭曲变形。 她突然抬手抹开镜面上的水雾,对上自己幽黑而决绝的眼神。 回到卧室,江漪划开通讯录,指尖悬在那个尘封已久的号码上方。 犹豫了三秒,消息发送成功: 【周夫人,有空见一面吗?】 二十分钟后,手机震动。 屏幕上简短的“好”字后面,跟着酒店的包厢号与时间,精确到分钟。 分毫不差的上流社会做派。 次日下午,江漪踩着细高跟穿过籣亭酒店的金色长廊。 在服务生推开包厢门的瞬间,她看到了那个多年未见的女人,任敏之。 岁月在这个养尊处优的女人眼角刻下了细纹,却让那种高高在上的气质愈发沉淀。 她正用银匙搅动着骨瓷杯里的咖啡,看见江漪,手中的动作顿了顿,抬眼上下打量着。 “周夫人,”江漪在对面沙发坐下,目光直视着她,“我想和你谈谈。” “哦?”女人嘴角挂着疏离的浅笑,抱着双臂靠向椅背,“我们,有什么好谈的?” 对方漠然的态度让江漪的心陡然一酸,但她很快镇定下来。 “我知道你这些年在周家过得不错,也有了受人尊敬的艺术品收藏家身份。” 江漪欠身,将手中的几张照片一一在桌面排开。 “但如果有些事情曝光,比如当年你是怎么背着江永晟和周谨礼走在一起…” 任敏之垂眸瞥了一眼,咖啡杯底与托盘碰撞出清脆声响,“你威胁我?” “我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 江漪语气平静,“你和江永晟夫妻多年,一定掌握了他不少东西。” “你要那些做什么?”任敏之精心保养的手指在杯沿轻叩。 “你留着那些做什么?”江漪歪头,淡然反问。 “作为交换,这些照片永远不会在各大媒体出现,影响周夫人风光体面的艺术人生...” “我要是不答应呢?”任敏之歪着头,勾起唇角轻笑。 “周夫人,你在乎名声,而我,你知道的...”江漪轻嗤,“我要做的事,连自己的清白都可以舍弃。” 任敏之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裂缝。 她沉默良久,突然嗤笑出声,“果然是他的种。” 胸口像是被重锤敲了一下,江漪冷漠起身,“两点之前,我要收到你的资料。” “这些照片,你是怎么得到的?” 任敏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跟踪你啊...”江漪侧头,“那时我还小,跟了你几次,想劝你,帮你们挽回婚姻。” 她顿了顿,“毕竟即使你们都不爱我,但只要你们不离婚,我就还有一个家。” 话落,她回手,将任敏之关在豪华包间之内。 出租车驶离酒店时,手机屏幕亮起,任敏之痛快地发来了江永晟挪用公款的证据。 江漪深吸一口气,立即让司机调头,直奔江氏集团。 电梯直达顶层的三十秒里,江漪握着拳,数着心跳。 而后,她咬了咬牙,挺直腰背,径直推开办公室的门。 看到江漪,江永晟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谁让你进来的?出去!” “你最好看完这个再决定。” 江漪不慌不忙地坐下,将手中的资料扔在办公桌上。 江永晟拿着资料,越看脸色越难看,“你从哪弄来的这些?” “这不重要,”江漪冷冷地说,“重要的是,我要你保证我和爷爷的安全。” “你什么意思?”江永晟猛地站起来,怒视着江漪。 江漪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字面意思。” 暮色透过落地窗,将父女俩对峙的身影拉长,勾勒着他们相似的锐利轮廓。 江永晟突然冷笑一声,摊了摊手,“你以为这些就能威胁到我?” “我当然知道以你的手段,或许能摆平这些,”江漪勾起唇角,“但我也不是一个人。” “顾濯...和我的关系,你不是不知道…” “还有二叔、三叔,以及那些一直盯着江家产业的竞争对手…” “一旦他们得到这些资料,你觉得你还能稳坐代理人这个位置吗?” 江永晟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坐回椅子上,咬牙切齿道,“你到底想怎样?” “很简单,”江漪抬眸,“你配合我取得患者监护权,让我参与爷爷的治疗和护理。” “一个被赶出家门的孽障。” 江永晟的拳头砸在办公桌上,震翻了茶杯,褐色液体在文件上洇开,“你以为你是谁?” “江永晟,我身体里流着的是江家的血。我永远都是江家的人,是爷爷最疼爱的孙女。” 江漪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江永晟,“我劝你好好考虑,不要逼我鱼死网破。” 见江永晟脸色铁青,江漪不给他发怒的机会,转身便离开办公室。 直到走出江氏大厦,她才松开紧扣掌心的指甲,可那紧张和寒意还缠绕在脊背上。 四下无人,江漪终于允许自己颤抖。 仰头望着晦暗的天色,深吸一口气,将眼泪逼回眼眶。 她知道,这只是第一步。 任敏之轻易地给她资料,肯定自有目的。而江永晟也不是她简单一个证据就可以被要挟的。 未来的路还很长,长到,她甚至不知道方向在哪... 但为了爷爷,她要面对这一切,就像五年前一样,她为了顾濯而勇敢站出来,哪怕与所有人为敌。 而此时,贺凛川颀长的身影正站在别墅露台上,指尖的烟已经燃到尽头。 天色渐暗,那个本该红着眼眶来求他的女人却始终没有出现。 他望着空荡的车道,烦躁地掐灭烟蒂——难道是他说的不够清楚? 如今,整个景都,除了他,还有谁能帮她,能镇得住江家此时复杂的局面? 还是,她去找顾濯了? ?! 第6章 顾濯 晨曦的柔光在白色窗纱上洇开时,江漪正对着落地镜调整珍珠耳钉。 镜中女子一袭素白连衣裙勾勒出纤细腰线,长发如瀑垂落腰间,与昨日那个浑身带刺的模样判若两人。 她微微侧首,耳垂上的珍珠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恍惚间,像极了曾经那个被捧在掌心的江家千金。 “这是要去见顾濯?” 林濛端着刚煮好的咖啡倚在门框,话一出口就懊悔地轻咂了下舌。 江漪接过骨瓷杯轻抿一口,苦涩在舌尖蔓延,嘴角却勾起一抹笑,“见爷爷才值得我这样打扮。” “江永晟同意了?”林濛瞪大双眼,咖啡差点洒出来,“江江,不愧是你!” 江漪却摇头不语,睫毛在眼下投出碎影。 江永晟可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前几日被拒之病房门外,反倒看着贺凛川这个外人自由出入,早已憋了一肚子火。 很快,他就凭借江家长子和公司代理人的身份,夺走了患者监护权。 若再晚一步,江漪恐怕连谈判的机会都没了。 站在VIP病房外的豪华长廊,江漪理了理裙摆,深吸一口气。 这是五年来,她第一次光明正大地走向爷爷,而非像上次那样,狼狈地求着贺凛川带路。 推开房门,却见江湉正握着爷爷的手,低着头抹眼泪。 “小漪?”她假惺惺的啜泣声刺入耳膜,“爷爷,妹妹来看你了。” “五年了,她知道错了,您千万别动气,再伤了身子。” 她刻意咬重“动气”二字,一旁的沈佩芝也适时轻咳一声,意味深长地看向江漪。 江漪无视她们的挑衅,径直走到病床前。 爷爷的呼吸比前日更加微弱,心电监护仪上的绿线起伏不定,像风中残烛般令人揪心。 她刚要触碰爷爷枯瘦的手,沈佩芝突然横插进来,“小漪,你身上带着寒气,别惊扰了老爷子。” “让开。”江漪声音冷得像冰,眼神却燃着隐忍的怒火。 就在僵持不下时,江永晟的呵斥声传来,“江漪!你爷爷都这样了,你就不能安生些?” 江漪不想惊扰爷爷,也不愿纠缠,“我去医生办公室,晚点再来照顾爷爷。” 江漪转身时贴近江永晟耳边,“记得用最好的治疗方案,确保爷爷能醒过来。” 她停顿半秒,声音压得更低,“不然,到时家产分了我一半,够你头疼的。” “你知道遗嘱内容?”江永晟猛地抬头,额角青筋隐约可见。 江漪挑眉,红唇勾起一抹冷笑,“我知道的,可不止这些。” 江永晟瞳孔骤缩,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扣,金属的凉意似乎让他冷静了几分。 走出病房,江漪紧绷的脊背瞬间垮了下来。 她比谁都清楚,自己不过是虚张声势。 被放逐的五年,她在国外靠打零工读完大学,连回国机票都是林濛帮忙垫付。 而对抗心思深沉的江永晟,她唯一的筹码,不过是从生母那里勒索来的证据。 她一无所有,无依无靠,今后要拿什么去和江永晟,还有那些蠢蠢欲动的江家人斗? “遗嘱规定你必须结婚才能继承...”贺凛川的话突然在脑海中响起。 原来,爷爷让她先结婚,早有考量。 结婚?她需要找个家底雄厚、权势滔天的人合作。 可整个景都,这样的人寥寥无几... 电梯门开的瞬间,一个名字跃入脑海:顾濯。 五年前的记忆突然席卷而来—— 那年,她的成人礼提前了三个月,和爷爷八十大寿同时举办,景都权贵悉数到场。 连鲜少露面的贺老爷子都亲自携礼前来,可谓是轰动无比。 江漪一曲《致爱丽丝》弹毕,贺老爷子笑着提议联姻,而爷爷痛快应允,当场便定下了她与贺凛川的婚约。 全场寂静,又瞬间沸腾,而江漪的目光,只追随着顾濯转身离去的背影。 二楼休息室里,江漪表示会在宴会后和爷爷商量解除婚约,并鼓起勇气向顾濯表了白。 顾濯并没有说话,却一杯杯地喝酒,静静听着她蹲坐在一旁吐露的少女心声。 直到浑身酒气的顾濯一改往日温润,甚至褪去衣衫,浑身炙热地将她抵在沙发上。 房门突然被撞开,宾客的惊呼声如尖锐的利器,将这场盛宴变成了噩梦。 不知谁报了警,要以江漪未成年为由,将酒后意识不清的顾濯带走。 是她挡在他身前,顶着巨大的压力承认,“是我灌醉他,勾引他,我是自愿的。” 那一刻,爷爷急火攻心,捂着胸口,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窗外,暴雨如注,一道闪电划破天空,照亮了人群中贺凛川阴鸷可怕的眼眸... 那天以后,江老爷子因为脑出血,开始在家休养。 江永晟便趁机将江漪赶出家门。 而景都上流圈虽不敢言语,却都记得,未成年的江家大小姐在定下婚约当日,勾引他人,被当场撞破。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三楼,将江漪从令人窒息的回忆中拉出。 何医生告知,爷爷昏迷是因血肿压迫,导致颅内压增高和脑水肿,可能数月后苏醒,也可能长期昏迷。 这段时间,她必须全力谋划,为照顾爷爷,和他的醒来做好准备。 想到这里,江漪心中的为难与压抑尽数散去。 她购置了昂贵的保养品,坐上出租车,直奔顾家老宅。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就像她这五年漂泊的时光。 “小漪?”顾家阿姨开门时,眼睛瞬间亮了。 江漪小时候常来顾家,阿姨特别疼这个古灵精怪的丫头,连忙惊喜地喊道,“先生,夫人,江小姐来了!” 顾天明夫妇一愣,随即起身来到门口。 姜韵面露难色,“小漪,你怎么来了?” 她保养精致的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情。 “干妈,我来看你们。” 江漪举起精心挑选的礼盒,笑容清甜,仿佛还是当年他们那个乖巧懂事的干女儿。 姜韵看着眼前的女孩,心中五味杂陈。 当年,江漪父母离异,被江老爷子接回老宅。 而老爷子忙于公司事务,常留她一人在家,顾濯便每天把她带在身边。 姜韵一直把她当半个女儿疼爱。 可自从那件事之后...她忍不住直言,“小漪,叔叔和阿姨都很高兴你还记着我们。” “但现在,你还是和顾濯…保持距离为好。” 江漪的笑容僵在嘴角,“...阿姨,我...” “让她进来!” 顾濯穿着灰色家居服,出现在旋转楼梯口。 阳光从他身后的落地窗斜射进来,为他高大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边。 时间恍若回到十岁那年,彼时,那个白衣少年也是这样逆光伸手,声音温柔得能融化人心。 “小一一,别哭了,哥哥带你去吃甜筒。” 第7章 现在就要 顾濯将一杯金盏花茶推到江漪面前,那是小时候偷喝顾伯伯茶叶时,她最喜欢的一款。 顾濯便总拿来泡给她。 “肯见我了。” 他嗓音里浸着久违的纵容,像是哄一个闹脾气的小孩。 熟悉的香气让江漪鼻腔一酸,她盯着杯中沉浮的茶叶,声音很轻地道歉,“那天心情不好。” “爷爷身体怎么样?” 顾濯的目光落在她洇红的眼尾。 “不太乐观。”她攥紧裙摆,雪纱面料在掌心皱出深痕。 “一一。” 这个专属称呼通过顾濯的声线,依旧温柔得令人心颤,“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他直白的关怀,反而让江漪喉间发紧,无法直接开口。 她蜷起手指,仰头试探,“顾濯哥哥,你觉得我...怎么样?” 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一丝涟漪也没有。 顾濯轻叹着放下茶杯,瓷器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还没放下吗?” “难道你放下了吗?” 她急急倾身,满眼希翼,“顾濯,我成年了,现在的我可以和你在一起了...” “第一次见你时,”顾濯突然比划着胸口高度,嘴角噙着笑,“你才这么点儿大。” 他指尖划过空中虚无的刻度,说出的话犹如钝刀,缓缓剜着人心,“我一直把你当妹妹。” 江漪声音里染上哭腔,“那五年前,你...” “一一,如果不是你下药...” 顾濯懊恼地皱眉,打断她的话,“我怎么会对你......” “下药?”江漪猛地站起身,茶汤泼溅在古董茶几上,晕开深色的水痕。 她浑身都在发抖,那不是被拆穿的羞愧,而是被冤枉的震惊与愤怒。 “顾濯,”她每个字都从齿间挤出,“我是喜欢你,但还没下作到...” 顾濯神色凛然,“可当年你明明承认,是你灌醉我,是你勾...” “因为警察要带走你啊!” 她声音陡然拔高又急坠,像摔碎的琉璃,带着难以抑制的哽咽,“那关乎到你的名誉,你的前途,...我怎么能......” “所以你就牺牲了自己的声誉,和未来?” 顾濯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他紧攥拳头,指节咔咔作响。 五年来对她的误会、躲避和冷落,突然化作利刃,反刺回自己心口,疼得他脸色煞白。 那时,他清醒后,江漪已经被送出国,所有人都在讨论着江家大小姐的荒唐与出格… 而他竟相信以她的性格,会做出那般决绝的举动,便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自己被下药的事。 “一一,”他声音里甚至带着哽咽,“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顾濯伸手想抚她颤抖的肩,却被楼下门铃截断。 姜韵的声音隐约飘来,“...你怎么来...” 脚步声急促逼近,下一秒,贺凛川携着车里空调的寒气推门而入。 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衬衫领口解到第三颗纽扣,露出一截冷白的锁骨。 贺凛川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呦,江大小姐也在。” 江漪下意识后退半步,脚跟撞到茶几边缘,腰肢微微后仰。 这个躲避动作,让贺凛川的眼神骤然晦暗。 “凛川?”顾濯起身,不着痕迹地挡在江漪身前,“你怎么来了?” “我来的不巧?” 贺凛川慢条斯理地卷起袖口,露出腕骨凌厉的线条,“又,一次撞破二位幽会。” 他低笑一声,嗓音裹着暗哑的嘲意,“这场景,真是令人怀念...” 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极重,目光却锁住江漪发白的唇,看着她无意识地抿了抿。 五年前不堪的画面,在三个当事人之间无声铺展,空气瞬间静得诡异。 顾濯紧张地看了一眼江漪,回手握住她无力垂在身侧的手,“一一,别介意。凛川他不是那个意…” “顾濯!”楼下传来催促,“周小姐到了。” 顾濯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犹豫地望向江漪,他急切地想向她问清楚那天的事。 却无奈留下一句,“在这里等我。” 贺凛川反手关门,江漪还未回神,就被钳着下巴抵在了落地窗前。 他一米九的身高极具压迫感,冷松香混着危险的气息笼罩下来,“怎么,还要带着他的味道去见我?” “谁要去见你!”她挣扎间碰倒了花瓶,清水缓缓浸润着地毯。 贺凛川单手扣住她双腕举过头顶,另一只手抚过她泛红的眼角,“欠我的那次,打算什么时候还?” “什么?”江漪瞳孔骤缩。 “装失忆?” 他低笑,指腹恶意地揉过她的柔软唇瓣,“江大小姐一向敢作敢当,怎么到我这里就不认账了?” 他的目光带着极强的侵略性,在她身上游走,从凌乱的领口到纤细的腰肢,而后忽然俯身—— “啊!放开!” 江漪抬腿要踢,却被他用膝盖抵住,大腿内侧敏感的肌肤隔着布料相贴,烫得她浑身一颤,“你干什么——” “我现在就要…” 他忽然低头,鼻尖擦过她耳垂,炙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窝处,“欠人东西,总该要还的,未婚妻...” 楼下传来笑声,江漪趁机挣脱,却被他掐着腰按回怀里。 她气得眼眶发红,“未婚妻?跟你定下婚约的是江家千金,我和江家早就没关系了!” “可老爷子答应和我订婚的,”他忽然贴近她颈动脉,唇角贴着跳动的血管,“是你。” “我没答应。”江漪心慌地别过头。 “那顾濯答应你了吗?他现在可是在楼下和他的未婚妻相谈甚欢。” 贺凛川冷笑,看着她瞬间惨白的脸,指腹怜惜似的蹭了蹭她的脸颊,“你不知道?” “江漪,你想遵循你爷爷的意愿,找人结婚——”他压低嗓音,一字一顿,“只能是我。” “你?”江漪讥讽地扯了扯嘴角,“我宁愿嫁给五婚的梁家少爷...” 话未说完,腰肢便被狠狠一掐,她吃痛低呼,整个人被托起旋转,按在书架上。 贺凛川盯着她气得剧烈起伏的胸口,突然轻笑,“江大小姐,眼光果然独特。” 他俯身,薄唇几乎贴上她的,“用不用我帮你搭线?” 门外传来脚步声,江漪慌乱推拒,掌心抵在他胸膛上,却被他反手握住,十指相扣按在头顶。 “怕被他看见?”他嗓音低哑,带着恶劣的愉悦,“怕你的顾濯哥哥难过?” “江漪,五年前,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指腹摩挲着她纤白的手腕,怎么没见你考虑我的感受?” 脚步声越来越近… 贺凛川突然俯身吻住她锁骨,江漪浑身一颤,急得眼眶蓄泪,声音带着破碎的哽咽,“不要...” 第8章 可还满意? “贺凛川,求你…放开我…” 听见脚步声停至门口,江漪浑身蓦地紧绷。 她脸色苍白,眼神惶恐,纤长的睫毛剧烈颤动。 整个人看起来脆弱极了,仿佛被逼到绝境,一旦被撞破,就会彻底崩溃... 贺凛川眸色骤然转深,指节蹭过她湿漉漉的眼角,“当时你和顾濯...” 他俯身,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你也是这样求他放开的?还是...” 声音陡然转冷,“求他抱得更紧些?” 门把手转动的瞬间,江漪只感觉脑海中有一根弦,“铮”地断裂,带来剧烈的耳鸣。 “呵,锁着呢。” 他恶劣地低笑,突然松开钳制,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抚平她裙摆的褶皱。 “江漪,我明确告诉你,”他嗓音低哑,却不容置疑,“整个景都,能帮你的——” 指尖轻轻划过她锁骨,“只能是我。” 他回手,“咔嗒”一声打开门锁。 转身间,金属领带夹在阳光下泛起冷光,晃得江漪微微侧头。 “一一,你没事吧?” 顾濯猛地推开门,微凉的手掌扶住她单薄的肩膀。 江漪机械地摇摇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极力压下双腿的颤抖,让自己站稳。 贺凛川慵懒地倚进沙发,方才的侵略性收敛得滴水不漏。 他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她不是羊,我也不是狼。” 指尖轻敲扶手,“和我独处一室,能有什么事?” “我还能吃了她不成?” 他微微倾身,黑曜石般的眸子意味深长地锁住江漪。 “江漪?”周滢的声音轻柔地插进来。 她一袭月白色中式旗袍,款款走来,唇角含着得体的微笑。 “久闻大名,没想到在这里遇见。” 贺凛川抬眸瞥她,随后嗤笑一声,“江大小姐的名号,在景都的确……如雷贯耳。”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贺凛川挑眉,意有所指地看向顾濯,“不介绍一下?” 顾濯眉头微蹙,伸手虚扶了一下周滢的腰,“一一,这位是周滢,我的…未婚妻。” “你好。” 江漪听见自己的声音,遥远得像是从水下传来。 她的灵魂仿佛飘在半空,悲哀地看着自己僵硬地站在那里,嘴角扯着得体的笑容。 周滢自然地挽上顾濯的手臂,温声道,“顾濯,我要陪伯母去商场,你送我们吧。” 她转向江漪,笑意盈盈,“江漪也一起来吗?” “不,我就不打扰了。” 江漪抿紧唇,牙齿死死抵在一起,生怕泄出一丝颤音。 算起来,周滢也是她的姐姐,听闻任敏之再嫁到周家,和周滢相处得极其融洽。 两人一起出席慈善晚会,参观艺术展的画面时常登上媒体。 而她的另一个姐姐,江湉,也随其母亲改嫁到江家后,备受江永晟的宠爱。 唯有她,这个亲生女儿却被弃之不顾,甚至连她的存在,都成了他们的障碍。 就连曾经宠她如宝的顾濯,也将她视作会下药陷害他的麻烦。 那唯一真心疼爱自己的爷爷,如今却躺在病房,生死未卜... 巨大的空洞在胸腔里席卷,蔓延,江漪感觉自己开始呼吸困难,无法再多待一秒。 她想即刻逃离,脚步却无法动弹,完全失了控。 只好软下声音,求助于一旁的贺凛川,“凛川哥...我们走吧。” 贺凛川抬眸,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他懒洋洋地起身,单手插兜,应道,“好,我们走。” “江漪,三天后是我和顾濯的订婚宴,你会来的吧?”周滢忽然开口。 江漪的脊背僵成一条直线。 未等她回答,贺凛川已经抬手搭上她的肩膀,强势地将她扳向自己。 “当然。”他替她回应,温热的大手按在她肩头,“我会亲自带她出席。” 下楼时,姜韵正站在楼梯转角,她看着两人欲言又止。 “小漪…” 贺凛川直接扣住江漪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侧一带。 “姜姨,有些话就不必说了吧。” 他侧头,目光扫过江漪苍白的侧脸,低声道,“我们还有事,改天再来拜访。” 沉重的打击,接二连三,几欲超出负荷。 江漪神情木然,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破碎玩偶,任由贺凛川摆布。 他揽着她下楼,钳着她走出庭院,抵着她坐进车厢。 俯身给她系安全带时,贺凛川终于出声奚落,“行啊,江大小姐,连我都利用上了...” 抬眸却看见她空洞的眼神,心里蓦地一惊,但随即更过分的话语脱口而出。 “江漪,你拿自己的一切,保住了他,换来这样的结果,可还满意?” 江漪转头面向车窗,眼睫轻颤着闭上眼睛。 “咎由自取。”贺凛川轻嗤。 五年前,要不是她恋爱脑发作,愚蠢地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置于身败名裂的绝境,就不会有这后来的种种。 如果她不那么倔强与坚决,而应下和他的婚事… 贺凛川自嘲地勾起嘴角,感觉车里有些闷,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带,拎起一旁的西服丢在她身前。 却依旧没唤起她的半点反应。 贺凛川有些恼,他扳过江漪下颌,欺身贴近,“江漪,你要是再不说话,我就带你去我那里。” “正好,可以做,”唇角凑近,贴至她耳廓,“今天没做完的事...” 江漪终于转头,漆黑的瞳孔泛起涟漪,“贺凛川,你...” “呵,灵魂归窍了?” 他无视她的愤怒,微微抬颌,示意司机开车。 江漪眼疾手快,立马去拽车门把手,“我要下车!” 然而,车门已落锁。 “贺凛川!停车!” 她声音发颤,手臂挥舞间,指甲在真皮座椅上划出几道浅痕。 贺凛川慵懒地靠着座椅,无辜地摊了摊手,“车子又不是我开的。” “你!”江漪无语。 “江大小姐,你在顾濯面前乖得像小白兔,怎么到我这儿就亮爪子了?” “刚刚帮你解围的是我好吧。”贺凛川垂眸睥她,“小没良心的。” 江漪心虚地把脸扭向窗外。 片刻后,黑色迈巴赫停在一个古旧却热闹的胡同口。 江漪望着窗外陌生,却极有人情味的景致,不禁疑惑,“这是哪儿?” “咔哒”一声轻响,车门锁应声而开。 贺凛川长腿一迈下了车,绕到她这边拉开车门,俯身时领带垂落。 眼前晃动的领带夹,竟让江漪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吃饭。” 他伸手扣住她手腕,稍一用力,就将她拉至身前,“不吃饱...”顿了顿,“怎么有力气做?” 第9章 有力气了? 江漪怀疑贺凛川脑子里八成装的都是些不健康的东西。 回国后,每次见面,他总是把“做”与“不做”挂在嘴边,简直让人... 她不动声色地抽回被他握住的手腕,往旁边挪了半步,刻意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贺家太子爷也会来这种地方吃饭?” 她环顾四周,故意岔开话题。 “怎么?”贺凛川挑了挑眉,俯身凑近,“我就是太子,饿了也要吃饭。” 江漪急忙后退半步,“您身价不菲,而这里人多眼杂...” “你要绑架我?” 贺凛川突然做出一副紧张的样子,身子微微向后仰。 “噗嗤,”司机陈枉没忍住笑出了声,“江小姐,除了您,怕是没人敢动这个心思。” 江漪这才恍然想起,贺凛川向来独来独往,身边从不带保镖,甚至连助理也没有,但却从未出现过任何差池。 她知道贺家贡献巨大,地位尊崇,却没想到已经“贵”到了这种没人敢惹的地步。 贺凛川一米九的挺拔身姿在人来人往的胡同里显得格外醒目。 他深灰色衬衫的袖口被随意地挽起,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剪裁考究的衣料勾勒出宽肩窄腰的完美比例。 就这样,站在烟火气十足的街边,俨然一副在拍奢侈品广告的样子。 而此时,他身旁跟着一向以美貌被热议的江漪,两人简直成了移动的焦点。 江漪感觉自己仿佛被置于烤架上,忍不住发问,“我们到底要去哪儿?还有多久到?” “这么急?” 贺凛川低头,眼里闪着促狭的光。 江漪立刻闭紧嘴巴,生怕他又说出什么虎狼之词。 拐过几个弯,他们终于停在了一家不起眼的面馆前。 店面藏在胡同深处,连块像样的招牌都没有。 斑驳的墙面上,那“沈氏汤面”四个字,已经褪色到几乎看不清。 贺凛川能找到这种地方,倒真是本事。 店面不大,却干净整洁。 八张红木色的旧桌子擦得锃亮,墙面上几张泛黄的老照片,记录着这家店的岁月。 “老样子?”老板娘从厨房探出头,熟稔地问道。 看到贺凛川身旁的江漪,她眼睛一亮,“居然带女朋友来啦!” 贺凛川拉开靠窗的椅子,示意江漪坐下。 他并没有否认,反而笑道,“我这未婚妻挑剔得很,她要是不喜欢吃,恐怕以后也不让我来了。” “听老婆话才能过好日子嘛!” 老板娘笑呵呵的,手里麻利地摆着碗筷,“不过,我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 江漪听得耳根发热。 两人几句话的功夫,就把他们的关系从女朋友,变成未婚妻,又被升级成已婚夫妇。 再说下去,恐怕连孩子的满月酒都要预定好了。 江漪接过面碗,尴尬地挤出一抹笑。 阳春面看起来平平无奇,味道却极好,汤汁鲜香,面条劲道。 一碗热面下肚,江漪的苍白的脸色都红润了不少,连鼻尖都渗出细小的汗珠。 抬头时,发现贺凛川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神比平时柔和许多。 “好吃?”他随手递来一张纸巾。 “嗯。”江漪点点头,在老板娘期待的眼神中补充道,“很好吃。” “我就说嘛!” 老板娘拍着胸脯,笑意盈盈,“以后你们带孩子来,我也保证孩子会喜欢。” 果然... 江漪低下头,假装专心擦嘴。 贺凛川却出人意料地扬起嘴角,勾出真诚,好看的弧度。 但转瞬间,他又恢复玩味的表情,黑眸瞥过江漪粉润本色的唇,“有力气了?” “有力气付账。” 江漪转移话题,拿出手机,准备扫贴在桌角的收款码。 屏幕亮起的瞬间,顾濯几分钟前发来的消息弹了出来: 【在哪儿?我去找你,我们需要谈谈。】 江漪慌忙翻转手机,没注意到贺凛川眼神一暗,整个人靠在了椅背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面。 离开时,贺凛川走在前面推开门。 江漪回头向老板娘告别,看见对方正满脸姨母笑地望着他们,那眼神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们牵着孩子来吃面的场景。 迟疑间,男人已经走出去很远,正回头等着她。 胡同里的路灯有些昏黄,打在贺凛川深邃的眉目和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反倒柔和了他身上那与生俱来的冷峻气质。 但走过去时,她还是察觉到了他周身散发的低气压。 江漪很茫然,不知道又哪里惹到了他。 回程的路上,车厢里安静得可怕。 司机几次从后视镜偷瞄他们,却不敢说话。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林濛所住的公寓楼下。 “到了。” 贺凛川先一步下车,神情淡漠地为她拉开车门。 江漪小心翼翼地下车,她站在原地,看着贺凛川,犹豫着要不要说声感谢。 毕竟,今天的确是他将她拉出那样尴尬地境地,并给了她一碗面的温暖。 “凛...”她深吸一口气,但刚开口就被打断。 “不会真想去我那儿吧?” 贺凛川略微俯身,惊讶地望向她。 他嘴角挂笑,嘴里的话却是恶劣无比,“心里装着别人,身体也属于过别人的女人,我是不碰的。” 江漪咬咬牙,把到嘴边的感谢硬生生咽了回去,希望它们都烂在肚子里。 也许是他几次三番这样,江漪已经逐渐脱敏,并不那么难过、愤怒了。 毕竟,一个只为羞辱自己的人,她不必浪费情绪。 她头也不回地走进公寓大门,听见身后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这一晚,江漪辗转难眠,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 她没有回复顾濯的信息,而他也没有再发来。 窗外冷冷清清的月光照在床上,江漪蜷缩成一团。 “要不是你在我酒里下药...” 如果不是顾濯的话,江漪恐怕到现在还以为当时他那动情的样子,是因为他对她的喜欢。 殊不知,他只是把她当作妹妹。 想来也真是可笑。 更讽刺的是,说到下药,究竟是谁?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是要害顾濯,还是要害她? 如果当时她没有站出来,任由顾濯被警察带走,必然会对顾濯,以及顾家造成不可挽回的影响。 而她的挺身而出,不仅失去了爷爷准备过户给她的老宅和公司股份,更让她背负了五年的骂名。 现在回想起来,那根本不是一起简单的幽会被撞破事件。 只是时过境迁,很多线索早已无从查起... 江漪只觉得心头乱作一团。 过去的谜团尚未解开,未来的道路又迷雾重重... 她轻轻叹了口气,心里竟隐约理解贺凛川对她的报复。 毕竟那一天,他们刚刚定下婚约。 她那样做,的确伤害了一个男人最看重的尊严。 但转念想到他这些日子来戏耍她的恶劣行径,那点愧疚竟也淡了几分... 凌晨三点,江漪终于迷迷糊糊地睡去。 梦里,她看见贺凛川将她抵在床间,他眼神戏谑,唇角勾着坏笑,“有力气了?那我们继续...” 天! 噩梦! 第10章 是时候,划清界限了... 江漪猛地从噩梦中惊醒,指尖无意识地揪紧睡衣前襟,胸口剧烈起伏。 梦中贺凛川那双带着讥诮的眼睛仿佛还在眼前,让她不得不深呼吸来平复慌乱。 一定是潜意识里的对他的害怕和拒绝,导致连梦里他都要来羞辱她一番。 江漪暗自下定决心,以后见到他一定要绕道走——不,最好永远别再见面! 窗外天色将明未明,她起身,按亮手机屏幕:05:47,隐隐觉得有些晦气。 屏幕上,显示着顾濯凌晨四点发来的消息。 是一张房产证照片,产权人一栏赫然写着“江漪”两个字。 江漪不知道他是如何这么快,又是怎么在她没出面的情况下办到的。 但她清楚,这是顾濯知道误会她后,想要弥补的心意。 记忆中,他出手一向阔绰。 但凡她多看一眼的裙子,隔日就会出现在衣帽间; 随口夸过的首饰,转眼就变成生日礼物,无论多贵,多难买。 而她送他最贵的,不过是一条价值五千块的领带。 他们之间的给予从来不对等,他无条件地宠溺、付出,从没想过回报。 所以,她才会在那样难堪的情形下,不假思索地揽下了一切。 只是,如今,他即将成为别人的未婚夫,这套房子若收下,旁人会怎么议论她? 被豢养的金丝雀?见不得光的情人? 她已经为过去的错误付出太多沉重的代价,不能再授人以柄。 既然他只把她当妹妹,那么,是时候,划清界限了... “哗啦——“林濛洗漱的声音传来。 江漪起身,将手机递到她面前。 “卧靠!”林濛的漱口水直接喷在镜子上,“景苑的豪宅?!” 她抓着手机的手都在发抖,“这地段这面积,够我混吃等死两辈子了!” 江漪这几年都在国外,也从没关注过景都的房市行情。她只是点点头,“这样啊...” 见江漪神色淡淡,林濛更激动了,“顾濯这是要把你宠上天啊!” 说着,突然双手合十对着天花板拜了拜,“老天爷,给我也发个这样的哥哥吧!” “你亲哥听见该伤心了。”江漪忍笑,戳戳她额头。 “他?”林濛立刻垮下脸,翻了个白眼,“别提了,我亲哥除了天天只会管我,骂我,我俩八字相克!”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拉住江漪手腕,“等等,你要搬去这里,那我岂不是要独守空房?” “江江,苟富贵——” “勿相忘。”江漪笑着接话,转身陷进沙发里,“不过我不去景苑。” “那你去哪儿?”林濛疑惑。 “周家。”江漪斩钉截铁。 “啊?!”林濛又是一惊。 “不仅如此,”江漪唇角勾起,眼底闪过一丝锋芒,“我还要任敏之来求我住进去。” 接下来的两天,江漪每天掐着江永晟一家不在的时间,去医院照顾爷爷。 爷爷仍然处于昏迷中,病情并没有好转的迹象,幸运的是,也没有变糟。 她卖了在国外时创作的几首编曲版权,重金请了一位高级护工。 “我来吧。”她接过护工手里温热的毛巾,仔细为爷爷擦拭身体。 “爷爷,”她蹲在床边轻声说,“小漪又学会一个新招式,您什么时候醒,我们下几盘好不好?” 午时,阳光透过白色窗帘,在墙上投下晃眼的光斑。 江漪坐在病床旁的沙发上正昏昏欲睡,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是一个陌生号码。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客厅接起电话。 “江漪,我是周滢。” 电话那头热情亲切,“我在店里看中了一件礼服,特别适合你,你要不要过来试一下?” “给我的?”江漪问。 “当然,作为姐姐,我总该送一件见面礼给你。” 周滢顿了顿,“况且明天就是我和顾濯的订婚宴了,你穿这件礼服正合适。” “好。”江漪咬唇回道。 赶到精品店时,她发现任敏之也在。 两人坐在店里的沙发上,被店员伺候着挑选鞋子。 她们端着香槟,说说笑笑,好不融洽! 江漪低头,抿了抿嘴,再抬头时,已然换上了一张从容自然的表情。 “小漪,快来。”周滢笑着招呼着,将挂在一旁的礼服拿起,“妈说你小时候最喜欢粉色了。” “她记错了。”江漪抬眸看了任敏之一眼,毫不客气地回道,“我那时喜欢的是浅紫色。” 任敏之一愣,随后摆手,强笑着让店员换了几件浅紫色礼服。 试衣间里,江漪凝视着镜中的自己。 浅紫色的一字肩礼服,上身是闪烁着微光的锦缎材质,细腻而华丽,紧密贴合着身体曲线。 微微蓬松的裙摆由轻盈薄纱制成,如云霞般铺展、坠落,如梦似幻。 这是她曾经最喜欢的礼服款式,只是,她却再也不是当年那个为一条裙子就能欢喜整日的女孩了。 推开门的瞬间,她突然与顾濯四目相对。 男人眼底的惊艳转瞬化为复杂的迟疑,他呆怔了几秒,喉结滚动着唤道,“一一?” “姐夫...”江漪在身侧紧紧抓住裙摆。 这突然变换了称呼,让顾濯心口蓦地一颤。 “妹妹穿这身好看吧?”周滢走了过来,抬手挽住他手臂。 “嗯。”顾濯很快恢复了镇定,微微点了点头。 “那让前台把衣服包起来。” 周滢亲昵地靠向顾濯肩膀,“小漪,我们还要买一些其他东西,让妈再陪你逛逛,喜欢什么尽管买。” “谢谢姐姐...姐夫...” 江漪垂眸,微微颔首,没敢看顾濯的眼睛。 换下礼服后,任敏之提议,“去坐坐?” “好。”江漪点头。 咖啡厅,幽雅而安静的包厢里,任敏之温柔的假笑终于收回。 “遗嘱的消息,是你故意放给我的?”她开门见山。 “当然,”江漪抿了一口咖啡,挑了挑眉,“感兴趣?” 不等对方回答,她忽然勾起唇角,“不然,你今天也不会特意来这里见我。” 任敏之转动着钻戒的手突然顿住。 眼前这个女孩完美继承了她的心机和江永晟的手段,这让她既厌恶又忌惮。 “这次又有什么目的?” “我想住进周家。”江漪利落回答。 任敏之神色一滞,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周先生有权,但缺钱。所以选择和有钱,但需要依附权势的顾家联姻。” 江漪直视她的眼睛,“但比起顾家,你更清楚江家的实力,可谓是穷得只剩钱了…” “哪怕万分之一也足够托举您现任丈夫到任何高度。” 她微微俯身向前,“那时,你在周家的地位,可想而知...” “呵。”被一个小辈轻易看穿,任敏之怎能甘落下风,“五年前,江永晟能因为百分之二的股份就把你赶出家门。” “现在,他要知道遗嘱上有你的份儿,恐怕...” “嗒!” 咖啡杯落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第11章 小刺猬又炸毛了 “的确,如今我形单影只,怕是连自保都成问题。” 江漪坦然地自嘲,“可若我真无所不能,还需要你吗?” 任敏之眯起眼睛,缓缓靠向椅背,“可这笔买卖,怎么看都不划算。” 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老爷子能不能醒来尚且两说,与江永晟为敌,我讨不到半点好处。” “以爷爷对我的偏爱,他若醒来,我自然能得到更多。若是醒不来...” 江漪蜷了蜷手指,“按遗嘱,我也能继承家产的,一半。” 这咬重的“一半”两个字,让任敏之的心为之一颤。 “况且...”江漪忽然倾身向前,“你和江永晟,早在十几年前就是敌人了,不是吗?” 她意有所指地补充道,“你以为,他会不知道我上次威胁他的证据从何而来?” 任敏之眉头微蹙,指节不自觉地敲击着桌面。 江漪见状,眼底闪过一丝锋芒,继续施压,“周夫人应该清楚,我可不是什么善茬。” 她慵懒地撩了撩长卷发,“以我的条件,只要勾勾手指,多得是男人愿意为我赴汤蹈火。” “比如...”她故意拖长音调,“你未来的好女婿,顾濯。” “五年前那件事让你觉得丢尽脸面,可若是重演一回...这次,你该怎么向周谨礼交代呢?” “明天就是他女儿的订婚宴了。” 江漪端起咖啡轻啜一口,抬眸时眼中带着挑衅,“要不要...赌一把?周夫人...” 任敏之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江漪半晌,突然笑出声来,“好一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随后,缓缓伸出手,“江漪,欢迎你住进周家。” 江漪却纹丝不动,纤长的手指在杯沿轻叩,“周夫人...” 她红唇微勾,“求人,就该有求人的样子。” 任敏之脸色几经变换,最终咬咬牙,一字一顿道,“江漪,请你...跟我回周家。” ...... 当晚,江漪便收拾行李搬进了周家别墅。 任敏之嘴上说着让她以家人身份参加明天的订婚宴,实则不过是想将她置于眼皮底下监视。 周家有权却不能张扬。别墅建在城郊,没有华丽装饰,却透着说不出的威严。 任敏之和周滢笑意盈盈地站在门口迎接,就连周谨礼都在听到动静后,走了出来。 江漪便也得体地笑着,将面对陌生环境的不安情绪藏得严严实实。 晚上,洗完热水澡,江漪正吹着头发,手机突然震动。 贺凛川的微信赫然在目—— 那个假装性冷淡的纯黑头像,让她眼前也一黑。 【明天十二点去接你。】 他不是把她拉黑了吗? 江漪蹙眉回复:【???】 【去订婚宴。】 江漪这才想起那日他替她应下的承诺。 回复:【不必了。】 这次轮到贺凛川发来问号:【???】 江漪不想再与他有任何瓜葛。 虽然清楚求助于他,一切都会顺利许多,但想到他的那些羞辱,心头仍会泛起刺痛和不甘。 好在,她靠自己争取,得到了周家这层庇护,接下来的路应该也会好走些。 想着,她毫不犹豫地将“贺凛川”三个字拉入了黑名单。 次日中午,江漪在任敏之的招呼下,和周谨礼一起乘车出发... 订婚宴设在云端山庄的临湖草坪上。 现场布置奢华浪漫,景都权贵名流悉数到场。 顾濯和周滢作为主角,正在人群中周旋应酬。 这是江漪回国后第一次在公开场合露面,她心有余悸,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但这一关,她总要挺直腰背,勇敢迈过去。 因为她是景都首富江城的孙女,即使被放逐,即使落魄无助,但她自有傲骨。 江漪没有穿周滢买给她的礼服,那是她小时候最爱的浅紫色,现在已经不喜欢了。 而是选了一条低调的黑色小礼服,却不知这颜色更衬得她肌肤如雪,站在阳光、草地、花海织就的梦幻中,白得晃眼。 她正想找个最角落的位置,手腕却突然被人攥住。 “小漪漪?” 蒋英桀眼睛一亮,不由分说捏了捏她的脸,“几年不见,小丫头出落得这么标致了!快,转一圈,让哥哥瞧瞧。” 眼前顾濯的发小,从小带她闯祸的蒋英桀,还是那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以前两人一起被顾濯训的样子仍历历在目。 江漪倍感亲切,笑着唤道,“桀哥。” 这一声唤得蒋英桀心花怒放,“走,桀哥带你去见见其他哥哥们,闪瞎他们的...” 话未说完,江漪已抽回手,“典礼快开始了,晚点再说吧。” “好。”蒋英桀被拒绝也不恼,反而笑呵呵地挨着江漪坐下。 另一边,林濛作为林氏木业小千金自然也受邀到场,她兴奋地在人群中寻找江漪的身影。 很快,锁定目标,她小跑过来,夸张地捂着嘴,“哇,江江,你今天好看得发癫。” 江漪连忙在唇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两点五十八分,订婚典礼正式开始。 江漪坐在角落的位置,静静地看着台上的顾濯和周滢。 左右两侧的林濛和蒋英桀,不时用余光偷偷观察她的表情。 江漪咬着牙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企图用疼痛来维持着脸上的平静。 可怎么能平静? 曾经的那些宠溺与依赖,都真真切切地发生过。 她甚至幻想过,有朝一日能与他并肩而立。 现在看来,终究只能是幻想了,一切都该截止在这一刻... 胸腔憋闷,鼻尖发酸……原来和过去告别这么难... 江漪借口接电话,没有等林濛和蒋英桀反应,便匆匆离席。 从洗手间出来时,听到长廊里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刻薄话语。 “那真的是江漪诶...” “对啊,景都风云人物,小小年纪干的全是三观尽毁的事...” “都被赶到国外了,没想到还有脸回来……” 两人打扮得花枝招展,边走边讽刺着,转个弯,迎面就碰上了江漪。 她们心虚地对视一眼,连忙噤了声。 江漪定定地看着两人,而后垂眸错身离开。 她不想在顾濯这么重要的日子里闹出什么动静。 “够恶心的。” 脚步却被钉住。 “恶心就去医院,说不定是怀孕了。” 江漪面无表情地提醒。 “你…”红裙女人陡然提高音量, “总比你当着联姻对象的面出轨强。” 白裙女人附和道,“就是,你对得起贺家太子爷吗?” “他是什么重要人物么?”江漪冷笑,“我为什么要对得起他。” “那顾濯呢,他现在可是你姐夫,你不知廉耻地勾引他,害他差点背上强迫未成……” “年”字,刚发出声母,就被一个响亮的巴掌打断。 对方捂着脸不可置信,“你敢打我?” “敢啊...”江漪挑了挑眉,“还想再试试?” “小刺猬又炸毛了……”熟悉的讥讽声从身后传来。 江漪在身侧蜷了蜷手,并没有回头。 第12章 怪好喝的 “贺总。” “贺总!” 两个女人看见贺凛川,仿佛看到了光,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贺凛川踏着暗纹地毯缓步而来,他漫不经心地抬手拍了两下,“做得好。” 这声赞让两个女人顿时挺直了脊背。 然而下一秒,男人抱臂而立,居高临下的目光如刀锋般剐过她们期待的脸。 “嘴这么毒,拿砒霜当饭吃了?” 红裙女人脸色骤变,慌忙解释,“贺、贺总,我们是在为您打抱不......” “这么闲?”他皱眉打断,“不如回去多喝几碗砒霜。” 两个女人顿时噤若寒蝉,灰溜溜地退场。 江漪头也不回地要走,却被贺凛川一把扣住手腕。 “这么维护顾濯?”他站在身后,俯身逼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际,“他知道吗?” 不等江漪回答,又自顾自地冷笑,“对了,他一直知道。” “所以要娶你异父异母的好姐姐,表示感谢?” 江漪偏头避开他的气息,冷淡反驳,“背后诋毁你好兄弟,他知道吗?” “怎么,”贺凛川眯起眼睛,“江大小姐的耳光,也想让我尝尝?” “我可不只背后诋毁,”他挑眉,“当着他的面,我更过分。” “你凭什么?”江漪指节发白。 “凭我高兴。”他漫不经心地撇嘴。 “你有病。” 话一出口,江漪就后悔了。 她虽不想和他纠缠,但,不该失了分寸。 毕竟惹到他准没好下场。 “对,”贺凛川竟笑着点头,“我有病。” “自己有未婚夫时,和他纠缠不清,宁愿背负骂名。现在他有未婚妻了,怎么挨骂的还是你?” “江大小姐,你说咱俩谁更有病?” “贺凛川,”江漪挺直腰板,压住声音里的颤,“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我不觉得自己错了,也从未后悔过。” “如果你恨我,那我告诉你,当时联姻是贺爷爷提议的,是你们私自定下的事。而我从未,答应过。我根本不喜欢你,甚至......” “甚至讨厌我?”他眸色骤然转深。 “是。”江漪眼眶泛红,忍住要爆发的情绪,“或许如果没有当时的婚约,我和他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仰起头,强忍哽咽,“贺爷爷提议定亲时,你在,却没有阻拦,那是你的选择。所以,贺凛川,你不用处处针对我,羞辱我,我没有对不起你什么。” 江漪痛快地发泄完,根本不敢回头看贺凛川的表情。 她迈开脚步,不想,也不敢多留一分钟。 “不想知道郭律师的下落?”贺凛川突然出声。 他又要故技重施。 江漪呼吸一滞,随即冷笑,“不想。” 贺凛川有一瞬的惊讶,“不怕我把他交给江永晟?” 江漪转身,直视着他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我想郭律师的事是爷爷托贺老爷子所为,而贺老爷子从不失信于人。” 见贺凛川不说话,江漪挑了挑眉,“不是么?” 回到户外场地时,蒋英桀老远就迎了过来,见她眼眶发红,立刻追问,“怎么了?”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他攥紧拳头,指节咔咔作响,“告诉哥哥,看桀哥不打得他满地找牙。” 余光瞥见贺凛川脸色阴沉地走了出来,瞬间就明白了。 这不是他能解决的,毕竟这俩人恩怨挺深,不,应该说,没恩,只有怨。 “川哥,”他咧了咧嘴,硬挤出一抹笑,一肚子打抱不平的话,没敢往出说。 他本想带江漪去惊艳一下其他哥几个,但眼下情况,只好作罢。 “找你半天了,滢滢叫你去合照。”任敏之走了过来,拉住江漪。 “好。”江漪抿嘴,扬起完美的笑容。 却还是被顾濯敏锐地察觉异样,“怎么了?一一,你脸色不好。” “低血糖了。”她勉强一笑,避开他关切的目光。 摄影师指导着几人摆姿势,江漪总觉得有道阴冷的目光黏在自己身上。 转头望去,果然看见了江湉的身影。 以江永晟和任敏之的关系,纵使他现在已经是景都叫得出名的人物,但也没被邀请出席。 当然,请了,他也不会来。 但江湉不一样,她是随母亲改嫁进到江家,想混进二代圈子,总要想办法参加这种场合。 目光对视的瞬间,江湉眉眼一弯,摆了摆手。 名流圈的人对形象都十分在意,那些藏在暗处的算计,谁也不想让外人瞧见。 江漪配合着拍了几张照片,再叫她时,她连连摆手,站到了一旁。 等他们拍完照,江漪拿起酒杯走向顾濯和周滢,“姐姐,姐夫,祝你们幸福...” 周滢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笑着举起酒杯。 顾濯却是皱起眉头,“一一,你不能喝酒。” 那熟悉的语气和表情一如曾经。 江漪却勾起唇角,直视他的眼睛,“我长大了,可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 “对。”周滢挽回顾濯僵住的手,“妹妹,尽管喝,尽管玩,今天开心就好。” 的确,今天只要开心就好。 云端山庄距离市区较远,又被顾家包了场,宾客们可以住两晚,玩得尽兴。 夜幕降临,长辈们纷纷回后山区休息,年轻人却放起音乐,节目才刚刚开始。 烟花绽放,十几米长的吧台上,美食美酒让人眼花缭乱。 蒋英桀几个正围着顾濯灌他酒,顾濯竟也一反常态地陪他们喝了起来。 林濛要拉着江漪去跳舞,她收回视线,连忙摆手拒绝。 “那你去弹一首,江江,尽情挥洒你的才情。”林濛继续怂恿。 江漪知道林濛的担心,她看了眼一旁摆放的“火焰钢琴”,玩笑道,“人家秋雅结婚,我又弹又唱的做什么?” 林濛放心地笑出了声,摇晃着钻进了舞池。 坐到吧台一角,江漪接过调酒师特制的鸡尾酒,浅浅地尝了一口。 入口微甜,带着酸涩,在喉咙里发热。 怪好喝的。 她满意地点点头,开始小酌起来。 “看,你梦中情人来了。” 贺凛川不知何时又出现在身旁,慵懒地靠在椅背上。 “?”江漪皱眉。 “你想嫁的梁家五婚少爷。” 贺凛川抬起下颌指过去,“果真气度不凡,浑身上下散发着六婚的气质。” 江漪无奈转头,目光却不经意落在他握杯的手上。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环着透明玻璃杯,在灯光的描摹下,泛着冷白的光泽。 食指关节处有一颗很小的,棕色的痣,莫名让人移不开眼。 “要不要我去帮你搭个线?”他作势要起身。 江漪连忙抬手拉住他衣袖,煞有介事道,“他不行。” 贺凛川轻嗤一声,刚要坐回。 却见,她指着吧台斜对面的另一个男人,“你去帮我问问他...” 第13章 你想要什么 贺凛川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睨去,狭长的眸子危险地眯起,“江漪,你真当我是...” “是你自己说要帮忙的。” 几杯酒下肚,江漪胆子大了不少,仰起泛红的脸颊挑衅,“怎么,贺总说话不算数?” 贺凛川见状,嗤笑一声坐回座位,修长的手指轻叩桌面,“这个不行,油头粉面,没半点男人样。” 江漪撇撇嘴,又指向另一边,“那他呢?” “贼眉鼠眼,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贺凛川毫不留情地评价,“江大小姐挑男人的眼光还真是十年如一日地,差。” 江漪倒没恼,反而托腮认真地看了一圈,“那…” 正要再指,纤细的手腕突然被贺凛川一把扣住。 他嗓音微沉,带着警告,“江漪,这是订婚宴,不是自助餐厅,你还点上菜了?” “总要选一个嘛。” 她嘟囔着晃了晃空酒杯,“不是你说,爷爷让我找个结婚对象的嘛!” 她手一挥,语调微扬,“这么多男人,够我挑的。” “所以你就住进周家?”贺凛川眯起眼睛。 这女人恋爱脑上头时蠢得可以,骨子里又倔得很,偏偏又聪明。 明明前几天他说得清楚,只有他能帮她,可她偏要另辟蹊径,就是不肯低头求他。 ——根本不受他掌控。 “要你管!”江漪皱眉,陡然提高音量。 贺凛川一把按住她乱挥的手臂,嗓音低沉,“你喝多了。” “嘘——” 江漪把食指抵在唇上,眼神迷蒙,“顾濯哥不让我喝酒的……” 贺凛川扫了眼她面前几个形状各异的空酒杯,冷笑,“看出来了,你可真听话...” “就是。”她眨着水润的眼睛,认真地点头。 动作间,却只觉得头晕目眩,脸上烧得厉害,连心跳都乱了节奏。 她强撑着站起身,朝舞池里的林濛挥手,对方却正跳得欢,根本没注意到她。 “我先回去了…” 她朝那边喊了一声,转身时脚步虚浮,差点栽倒。 贺凛川皱眉跟上,刚扣住她手腕,就被她狠狠推开,“别跟着我!” 她这一下毫不留情,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男人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几乎融进夜色里。 眩晕感越来越重,江漪这才意识到那几杯酒的厉害。 她踉跄着抓住路过的服务生,“麻烦…送我去502房。” “好的,女士。” 电梯门再次开启时,江漪腿一软,差点栽倒。 服务生扶住她的瞬间,她脑海中突然警铃大作—— 这反应根本不只是醉酒! 她猛地抬头去看楼层,模糊的视线里,数字“11”让她浑身一僵。 “放开我…”她挣扎着想要退回电梯,可身体却软得使不上力,被服务生一把拽住。 “谁让你带我来这的?”她声音微颤,试图谈判,“他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双倍。” 对方却充耳不闻,见她挣扎得厉害,直接拖着她往前走。 江漪慌乱地环视四周,然而长廊昏暗,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她咬紧牙关,手伸进包里,颤抖着摸出手机,却被对方一脚踢开。 趁他弯腰去捡的间隙,她猛地将房卡对折掰断,尖锐的断角抵在脖颈上。 “你也不想闹出人命吧…” 她靠在墙上,呼吸急促,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见对方向前,她用力在脖子上扎出血花,眼神漆黑坚定,“我可不只是说说...” 她倔强地抬起下颌,手上继续用力,服务生见状心里一凛,下意识伸出手... 无声地僵持数秒,他低骂一声,转身离开,脚步声渐行渐远... 直到长廊里静得只剩下她凌乱的呼吸声... 江漪绷紧的神经一松,浑身突然脱力,眼看就要栽倒在地—— 一双温热的大手稳稳接住了她。 “凛川..哥…”她咬着唇,声音后怕地发颤,“带我走…” “刚刚推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贺凛川冷声讥讽,却在意识到她眼神迷离和浑身滚烫时,脸色骤变。 他迅速脱下外套裹住她,将她发软的身体揽进怀里。 他低沉的嗓音中是压抑不住地怒意,“怎么回事?” 恍惚中,江漪竟觉得这个怀抱居然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一定是药物的作用… “去医院…”她死死攥住他的衣袖。 “到医院要两小时,你撑得住?” 他嗓音沉得可怕,直接抱着她大步迈进电梯,直奔顶楼套房。 被放在床上时,药效彻底发作,江漪浑身滚烫,几乎要被汹涌的渴望淹没。 她死死咬着唇,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问,“顾濯…是在11楼吗?” “这个时候,你要找他?” 贺凛川眸色骤冷,他脸色阴沉,“江漪,你脑子被药烧坏了?” 果然如她所料,江漪无力地跪坐到床边,“看来是有人…想重演五年前的戏码…” 贺凛川眉心微动,没想到她这时候还能冷静分析。 “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他冷笑,“顾濯的订婚宴毁了,你就能和他在一起了。” 江漪扯了扯嘴角,懒得解释,浑身发软地倒在床上。 燥热不断从骨髓里漫上来,她口干舌燥,身体里像烧着一把火。 ——原来这就是顾濯当年的感觉? 动情是假的,只不过是药劲上头,满脑子只想找个人纠缠在一起,谁都可以... 心里竟涌上一丝悲哀... 然而,药效肆虐,理智几乎被欲望吞噬... 她呼吸凌乱,无意识地扭动身躯,礼服肩带滑落,露出泛着绯红的肌肤... “如果你求我,我可以帮你。”贺凛川嗓音低哑。 江漪缓缓抬眸,男人背光而立,黑色衬衫勾勒出他肩宽腰窄腿长的完美身形,明显的胸肌随着呼吸起伏,浑身散发着力量感。 他垂在身侧的手骨节分明,食指关节处那一颗小痣在阴影里若隐若现,显得格外性感。 燥热掺杂着渴望席卷而来,她难耐地咬着唇,心里的确恨不得他立马弯下身来,将她狠狠揉碎在怀里... 可仅存的理智让她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帮我什么?” “你想要什么?”他嗓音暗哑,带着蛊惑。 “那不如…你帮我叫蒋英桀吧…”她嗓音微颤,可话音刚落就后悔了。 不该在这个时候挑衅他。 “你说谁?” 果然,贺凛川俯身逼近,抬手捏住她的下颌,眸色危险,“你想和蒋英桀做?” 他的领带垂在她眼前,晃出一道深灰的弧线。 浓烈的威士忌气息混着雪松冷香,将她彻底笼罩... 江漪脑海中“轰”的一声,理智几乎溃散... 就在即将失控的瞬间,她抓起还握在手心的尖锐房卡,狠狠扎向腿心... 第14章 今晚必须还 贺凛川眼疾手快,在尖锐断角即将刺入她大腿的瞬间,猛地攥住她的手。 “嘶...”断角刺入他的掌心,鲜血顺着掌纹蜿蜒。 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手指如铁钳般扣住她的手腕按在床头,声音里压抑着怒意,“江漪,你疯了?!” “别管我!” 江漪挣扎着,黑色丝绒礼服早已凌乱不堪,纤细腰肢在扭动间若隐若现,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贺凛川眸色骤然暗沉,他没想到这女人能倔强到如此地步。 “顾濯可以,蒋英桀也可以...” 威士忌在他胃里烧出一团火,他强势扳过她下颌,“换成是我,就要自残?” 江漪偏头躲避他灼热的呼吸,却被他更用力地扳回来。 两人鼻尖相抵,她看见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如同即将爆发的海啸要将她吞噬。 “江漪,你欠我一次。” 他喉结剧烈滚动,嗓音沙哑得可怕,“今晚必须还。” “不要...”她被困住的双手徒劳地挣扎,慌乱抬腿时,却一脚踢在他支撑的膝盖上。 贺凛川猝不及防跌下来,两人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合在了一起。 “唔!“他们同时闷哼出声。 江漪浑身僵住,隔着单薄的衣料,她能清晰感受到他灼热的反应,真切,而骇人。 瞬间,浑身血液都冲向大脑。 “轰”的一声,像热水沸腾,蒸腾起令人眩晕的白雾,心跳快得几乎要冲破胸腔。 她剧烈的心跳,一下下重重撞击着贺凛川的胸膛。 呼吸交织间,空气变得粘稠滚烫... 当他的唇压下来时,江漪浑身绷紧,喉间却不受控制地溢出一声满足的轻叹。 这个吻炙热而强势,像是要掠夺她所有的呼吸,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 在药物的支配下,她的身体疯狂叫嚣着想要更多,残存的理智却在最后一刻苏醒。 “唔...放...”她抓住他探入裙摆的手,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压在头顶。 她浑身绵软无力,根本挣脱不开这力量感爆棚的身体,不甘心地狠咬他的唇,反而给了他趁虚而入的机会... 血的铁锈味在唇齿间蔓延,如同催化剂般激得他吻得更深,更狠... 江漪被迫仰头承受着他的疯狂,只感觉胸腔里最后一丝氧气都被掠夺殆尽... 眼前发黑时,恍惚觉得自己正坠入深海,即将溺毙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欲望漩涡里... 贺凛川突然放开了她,指腹擦过她唇角的血色,气息不稳,“呼吸...” 江漪像一条搁浅在岸边的鱼,迫切地喘息着,眼看着他再次欺身而下...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一切。 贺凛川偏着头,舌尖顶了顶发麻的腮帮。 转回来时,正对上她盈满泪水的眼睛—— 那里面交织着情欲、痛苦与羞愤,矛盾得令人心颤。 “就这么讨厌我?”他声音低沉。 “难道我要感谢你的强迫?” 她声音发颤,被吻得红肿的唇瓣微微颤抖。 贺凛川目光扫过她无意识扭动的腰肢,眸色更深,“你明明很想要...” “这只是药物作用!” 江漪咬着牙,强撑着理智,在脑海中搜刮着应对之法。 “我想要的不是你。我爱顾濯,我只能接受...他...” 她故意提起他说过的话,“你说过不碰我这种女人。” 这句话似乎起了作用。 贺凛川眼神阴鸷地从她身上退开,阴沉着脸重重坐进床边的沙发椅。 见气氛稍缓,江漪连忙乘胜追击,“凛川哥,今晚谢谢你救我...如果你愿意帮忙调查这件事...我可以给你公司2%的股份。” 她知道他不缺这些,但是她手中根本没有别的筹码。 更重要的是,她势单力薄,若贺凛川持有公司股份,江永晟日后行事多少会有所顾忌。 “画大饼画到我头上了?” 贺凛川讥讽地勾起唇角,“你能不能拿到那些股份还是未知数。” “我可以。”江漪挣扎着想下床,“爷爷会醒来的,到时我会帮他重新掌握公司。” 她的脚刚触到地面,就软得直接跪倒在地。 羞耻感席卷全身,眼下,她的精神正苦苦地抵抗汹涌而来的药效,身体却完全不受控制。 她只好放软声音,带着几分示弱,“凛川哥...能扶我去浴室吗?” “你确定?”贺凛川俯身,挑眉看她。 “拜托,看在爷爷待你不错的份上...” 她想尽一切办法请求,“进了浴室,我可以自己解决...” 贺凛川俯身将她拦腰抱起,浓烈的荷尔蒙气息扑面而来,江漪难耐地扭动身体。 “别动。”他沉声低喝,手臂肌肉蓦地绷紧。 将她放进浴室后,又按照她的要求送来几瓶水。 他长腿一撑,靠进沙发椅,仰头盯着天花板,喉结随着压抑的喘息上下滚动。 很快,浴室传来催吐的干呕声。 这里没有医生,她想熬过药效,仅靠意志力是不够的。 但她总有方法,宁愿这样折磨自己,也不愿他碰她。 果真,为了顾濯如此死心塌地?连他订婚了还不放下? 五年前如此,如今依然如此。 修长的手指在身侧蓦地攥紧,眸中晦暗翻涌... 江漪灌下大量清水,直到吐得胃部抽搐,那股灼人的燥热才渐渐消退。 恢复些许清明的她撑着洗手台起身,她深吸一口气,推开浴室门。 “不洗一下?”贺凛川抱臂靠在墙边,看她渐渐清澈的眸色,心里忍不住暗叹。 “我回自己房间洗。”江漪低头寻找着散落的高跟鞋。 “随便。”他目光扫过她裸露的肩头,“不过建议你先照镜子再决定要不要出门。” 她转身望进浴室门口的镜子,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礼服已经皱得不成样子,露出大片依然泛着绯红的肌肤... 这副模样若被人看见... “现在换下来,我还能帮你处理。” 贺凛川食指轻点表盘。 江漪闪进浴室,打开浴缸水龙头。 温热的水汽很快氤氲开来,她脱下礼服,犹豫片刻,还是轻叩磨砂玻璃门,“凛川哥...” 有求于人时,她知道如何放软姿态,“麻烦你了...” 但当玻璃门上投出他高大的身影,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进来时,江漪还是心头一紧,猛地将门缝压到最小。 “江漪!”外面传来贺凛川气恼的声音,“你想夹死我?” 她没敢回话,转身滑入浴缸,温热的水瞬间将狼狈而疲惫的她包裹。 浴盐的玫瑰香气让她缓缓放松下来,可脑海中却不断回放方才的片段: 究竟是谁,想让五年前的戏码重演? 这次是想毁了顾濯?还是要又一次将她推入深渊... 是江湉?还是… 药效并未完全散去,她思绪迟缓而混乱,不觉间,眼前竟突然浮现贺凛川的脸。 那炙热的身体接触,和疯狂窒息的吻... 她摇摇头,整个人沉进浴缸里... 第15章 要加回来吗 氤氲的水汽中,江漪隐约听见客厅传来电话铃声,随后是房门轻轻关上的声响。 她裹紧浴袍走出来时,套房已空无一人,只有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温水。 指尖触碰杯壁,温度刚好。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他那样重欲的人,又那个…样子,今晚应该不会回来了... 江漪果断反锁了门。 倦意如潮水般袭来,她甚至没来得及吹干头发,就陷进了柔软的大床里... “咚!咚!” 江漪被一阵敲门声惊醒。 睁开眼的瞬间,太阳穴突突跳动,昨晚被清空的胃也开始抽搐地疼。 “江小姐,您的礼服。”服务员恭敬地递过纸袋。 她连声道谢,匆匆换上裙子,简单洗漱后便快步走向餐厅。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直射进来,江漪下意识眯起眼睛。 视线逐渐清晰时,她看见一桌熟悉的身影。 周滢正在为顾濯倒咖啡,无名指上的婚戒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江漪本能地转身要走。 “小漪!” 蒋英桀的声音像一支利落的箭,硬生生将她钉在原地。 她能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尤其是顾濯那道沉沉的视线。 指尖无意识地绞紧裙摆,她挤出一个完美到虚假的微笑。 “快来,让几个老哥哥看看我们小漪现在有多标致。” 蒋英桀笑着拉开身边的椅子。 江漪这才注意到段卫峰、蓝全他们都在。 她硬着头皮走过去,在蒋英桀身旁坐下。 这些人曾经都把她当妹妹般疼爱,只因顾濯宠她。 可自从那件事后,那个被他们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早已身败名裂。 让她意外的是,他们似乎都选择性地遗忘了那段往事。 “我就说小漪和我最亲近吧!”蒋英桀得意地挑眉。 段卫峰嗤笑,“小漪是看你长得最寒碜,想提高一下你那边的平均颜值。” “小漪,来全哥这儿坐,哥哥给你剥鸡蛋。”蓝全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几人吵吵闹闹,唯有顾濯静静注视着她脖颈处贴的创口贴和苍白的脸色,“怎么了?” 对上那双温柔幽深的眼睛,江漪生怕她看出什么,故作自然地摸了摸脖颈,“没什么。” 见他仍在等待答案,她小声补充,“昨晚喝了点酒,不小心划到了。” 顾濯眼底闪过一丝责备,又很快隐去。 “先喝点牛奶。”他将面前那杯未动的热牛奶推过来,“温度刚好。” 周滢适时挽上他的手臂,柔声道,“要是凉了,让服务生换一杯热的。” 江漪双手环住玻璃杯,那股温热沿着掌心的脉络,一直向身体里渗。 “谢谢姐姐、姐夫...”她刻意加重了这个称呼。 空气瞬间凝固。 几人不约而同地瞥了眼顾濯,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闲聊起来。 “不只是你,大家都喝多了。” 蒋英桀试图缓和气氛,“你峰哥差点上台跳脱衣舞,是我给拽下来的。还有你濯...姐夫,最后是我和蓝全把他扛回去的。” “高兴嘛,喝点酒很正常。” 他顿了顿,又严肃道,“不过小漪,你可不能在没有哥哥们的场合喝多,现在的男人没几个好东西,小心被...” “我看你就最不是东西。”段卫峰笑着打断。 江漪勉强笑了笑,温热的牛奶稍稍安抚了翻腾的胃。 她接过蓝全剥好的鸡蛋,刚想再拿些点心,余光却瞥见贺凛川和余夏并肩走来。 余夏亲昵地凑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他嘴角挂着罕见的笑意。 两人昨晚那些纠缠的画面骤然浮现,江漪心脏猛地一缩,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她强作镇定地咬了口点心,立刻起身,“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鸡蛋还没吃呢!” 蓝全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力道紧了紧,低声道,“别慌,那件事已经过去了,凛川不会计较的,你看他现在和余夏打得火热。” “濯哥,滢滢姐,抱歉,没能及时送上祝福。” 余夏笑盈盈地走过来,递上一个厚厚的红包和精致的礼盒,“现在来不算晚吧?” “拍完戏就连夜赶过来,已经很够意思了。”蒋英桀促狭地眨眨眼,“昨晚休息得还好?” 段卫峰嬉笑,“好不好不知道,反正挺激烈的,把川哥嘴角都咬破了。” 贺凛川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唇角,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他缓缓抬眸,意味深长地看向江漪。 江漪顿时如芒在背,慌乱地低头,假装拿起餐巾擦嘴,却掩饰不住瞬间涨红的耳尖。 余夏却是皱了皱鼻子,脸上浮起甜美的红晕,“凛川哥,他们欺负我……” 她长相甜美,声音软糯,性格讨喜,轻而易举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江漪暗自松了口气,低头继续吃点心。 贺凛川却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无形的压迫感瞬间笼罩过来。 “还难受吗?” 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江漪呼吸一滞,点心卡在喉咙里,剧烈地咳嗽起来。 顾濯连忙起身,递上水杯,轻拍她的后背。 周滢眯了眯眼。 贺凛川的眼神骤然冷了下来。 江漪下意识背过身,咳得眼眶泛红,脸颊发烫。 “川哥,你就不能温柔点?看把我们小漪吓的。” 蒋英桀有意地接替顾濯,在她背上轻拍。 贺凛川眸子一眯,目光落在他手上,忽然开口,“昨晚江漪找到你了吗?” 江漪浑身一僵,血液几乎凝固,只感觉他的视线像刀锋,在冷冷刮着她后颈。 “小漪,你昨晚找我了?”蒋英桀一脸惊喜,歪着头看她,“找哥哥做什么?” “没……没什么。”她低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就说,小漪还是跟我最亲!”蒋英桀得意地冲另外几人炫耀。 贺凛川盯着她僵直的背影,阴阳怪气道,“是啊,关键时刻都能想到你。” “什么关键的事?”蒋英桀更懵了,“等等,小漪,你找我的事,川哥怎么知道?” “哦,我...”江漪咬紧牙关,大脑飞速运转,“我消息发错人了…” “发错到我这里?”贺凛川冷笑,“不是把我拉黑了吗?” 江漪:“……” “小漪,你胆子不小啊,敢拉黑川哥?”段卫峰看热闹不嫌事大。 蒋英桀哈哈大笑,“不愧是我们的江大小姐……” 江漪耳尖泛红,尴尬地低头假装喝水,纤白的手指紧紧握着玻璃杯,指节泛白。 “要加回来吗?” 贺凛川修长的手随意地搭在桌面上,掌心那不算长却有些深的伤口正对着她... 第16章 我要你的补偿 江漪盯着贺凛川掌心那道泛红的伤口,指尖不自觉地蜷缩了一下。 这伤,是因她所致,她心里再清楚不过。 “啧,看够了吗?” 贺凛川突然开口,声音里裹挟着惯有的讥诮,“江大小姐,是不是该给我发个见义勇为奖?” 江漪猛地抬起头,直直撞进他那满含戏谑的眸子里。 他分明是故意的。 这个恶劣的男人太懂得拿捏她的软肋,知道她最不愿让眼前这群人知晓昨晚的荒唐事。 “好。”她咬牙应道,匆忙抓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滑动。 她必须阻止他那些意有所指的暗示。 “凛川哥,我加回您了。” 她将手机屏幕刻意晃到他眼前,唇角勾起一抹带着刺的浅笑,“真不是故意拉黑的,您大人有大量。” 贺凛川从鼻腔里挤出一声轻笑,慢条斯理地收回手。 “江漪,我们也加个好友吧。” 余夏仰起小脸,眉眼弯弯地插话。 江漪指尖微微一顿,可瞧着余夏这张明媚动人的笑脸,实在没法拒绝,只好点开了自己的二维码。 饭后,众人三两成群,各自散去。 蒋英桀兴致勃勃,嚷着要带江漪去别处玩,却被她以身体不舒服为由婉拒了。 江漪独自来到前台,要了一张备用房卡。 金属门卡刚贴上感应区,身后突然响起一道低沉的嗓音,“监控查过了。” 江漪脚步一顿,回头望去,只见贺凛川慵懒地斜倚在走廊的阴影里,修长的指间夹着一支尚未点燃的烟。 “那个时间段的监控被关了。” 她推开门,语气平淡地说道,“服务生也是外人假扮的,早就离开山庄。” 贺凛川喉间溢出嗤笑,“这么聪明,怎么还会中招?” 江漪身形瞬间一僵,转过身,直直地盯着他,“要是事情那么简单,我也不用劳烦贺总您帮忙了。” 贺凛川突然大步靠近,高大的身影一下将她笼罩住。 他微微俯身,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我可以帮的忙...可远不止这些。” 江漪连忙偏过头躲避,“非要用这种姿势说话吗?” “怎么?”贺凛川盯着她泛红的耳尖,忽然低笑,“怕被顾濯看见?还是...” 他故意压低声音,“怕自己把持不住?” 江漪猛地转头,与他讥诮的目光相接,毫不示弱地回怼道,“我是怕余夏看见。” “那我们偷偷的...” 贺凛川突然扣住她的后颈,带着她进了房间,反手就把门关上。 门锁发出“咔嗒“一声轻响,江漪心里一紧,抬手去拧门把,腕骨却被他铁钳般扣住。 “贺凛川,你……” 江漪咬咬牙,把 “无耻” 两个字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她心里清楚,现在不能激怒他,至少当下不行。 她挣动手腕,试图挣脱他的桎梏。 没想到,他竟 “嘶” 了一声,江漪瞬间意识到,自己碰到他的伤口了。 “你没事吧?” 江漪低下头,抓起他的手掌查看。 贺凛川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江大小姐下手那么狠,怎么能没事?” 江漪仔细检查着伤口,其实伤得并不严重,一张卡片的断角能有多大威力? 可这伤毕竟是因她而起,江漪心里到底还是有些过意不去,轻声问,“抹药了吗?” 他耸耸肩,“肇事者跑了,谁给我上药?” 江漪在包里翻找出创口贴,低下头,轻轻拉过他的手。 贺凛川突然开口,“手法这么熟,平时没少给顾濯处理伤口吧?” 他每每说话,都要含一把刀子,精准地剜在她那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口上。 不过,江漪对他的这般讽刺已经渐渐麻木,不由得敷衍道,“嗯,对,经常。” 贺凛川垂眸,看着阳光透过她颈侧的肌肤,底下淡青色的血管都隐约可见,脆弱得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掉。 可偏偏这样纤细易折的脖颈,却总是倔强地昂着,不肯向任何人低头。 贺凛川突然生出一种冲动,想用虎口卡住那段脆弱,感受她脉搏在自己掌心跳动。 觉察到那炙热的视线,江漪下意识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他那幽深晦暗的双眸。 他的呼吸似乎重了几分,喉结也轻轻滚动了一下。 那扑面而来的侵略感,让江漪触电般收回手,慌忙转移话题。 “当时我意识模糊,没看清那人的长相。” 她皱眉走到床的另一边,“而你赶来的时候,他已经跑了...” “若是查他,那是白费功夫。” 贺凛川转身倚进沙发里,长腿随意交叠,“你以为昨晚的事,是冲着你来的?” 他轻讽出声,“你已经身败名裂,这样的事还能再影响你什么?” 江漪指甲陷进掌心,她心有不甘,却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 “不过还是想借你,对付顾濯。” 他盯着她,一字一句道,“或者说,毁掉顾周两家的联姻。” “昨晚顾濯的确是在11楼,并且是醉酒的状态,而你又是那样的情形...” 他漆黑的眸子刮过她的单薄身躯,而后危险地眯起,“如果你被送进去,你们怕不是又会被当场...” 江漪瞳孔骤缩,五年前的噩梦仿佛再次浮现,那被当场撞破的画面,那些指指点点,鄙夷的目光... 他被陷害,她挺身而出,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罪人”,而昨晚,历史差一点重演…… “所以,这件事要从顾周两家查起。” 贺凛川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他指节叩着沙发扶手,“两个月后,半山墅项目招标,而顾周两家此时联姻,无非是为了名正言顺地联合竞标....” “如果涉及到这些,问题就复杂了...”他慢条斯理抚平袖口褶皱,“该让顾濯自己处理。” “别!”江漪下意识地开口阻拦,她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决,“别告诉他下药的事。” 她指尖渐渐收紧,“昨晚毕竟没有影响到他,到我这里为止就好...” 她不想让五年前那些记忆又在他们眼前摊开,那些痛苦、难堪、误解...都该随着他的订婚而一笔带去。 她要忘了那一切,而他也该好好过他的新生活... “你帮我查清楚到底是谁指使就好。” 江漪蜷了蜷手指,“我会处理,以后这样的事绝不会再发生...” “真感人。”贺凛川撇嘴,“江大小姐这是还要演''默默守护''的苦情戏码?” 他指腹抚上唇角咬痕,“可是,怎么五年前被误伤的是我,五年后,还是我?” “江大小姐,你是不是应该补偿我一下?”他忽然起身,一步步走近。 那无形的压力逼得江漪连连后退。 她自然知道他的意有所指,但还是扬起下颌,强装镇定,“相信昨晚余夏小姐补偿过了...” “嘘——” 他指尖忽地压住她嘴唇,“我要的是你...的补偿...” 第17章 不够尽兴 “我的补偿?” 江漪偏头躲开他灼热的指尖,后背抵上冰凉的落地窗,冷热交织的触感让她浑身一颤。 “江氏集团2%的股份还不够吗?”她扬起下颌,眼神倔强。 贺凛川低笑一声,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将她困在自己与玻璃之间。 阳光透过落地窗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斑驳光影。 “江大小姐,”他俯身时,雪松香气若有若无地萦绕,“装傻这套,对我没用。” 修长手指轻划过她锁骨,在颈窝处流连,“昨晚...不够尽兴。” “你!”江漪的指尖掐进掌心。 她清楚贺凛川的危险性,昨夜那个疯狂的,掠夺的吻仿佛还灼烧着她的唇。 “我以为余小姐已经满足了贺总的需求。” 江漪强迫自己直视他的眼睛,红唇勾起讥诮的弧度,“没想到,贺总的胃口这么大。” 贺凛川突然捏住她下巴,拇指碾过她下唇,力道恰到好处地让她吃痛。 “吃醋了?” 他声音低沉,带着危险的诱惑。 “贺总多虑了。” 江漪偏头挣脱,发丝拂过他指尖,“我只是好奇,堂堂贺家太子爷这样纠缠一个''身败名裂''的女人,不怕影响自己的声誉吗?” 话音未落,贺凛川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翻转过来压在落地窗上。 这个姿势让她缺乏安全感,又备觉羞辱,胸口剧烈起伏,“你放开...” “声誉?” 他胸膛紧贴她脊背,唇瓣擦过她耳廓,“五年前,我的未婚妻和好兄弟滚在一起时,我的声誉就被毁干净了,这还得感谢江大小姐你。” “我说过我没答应联姻!” 江漪的身体瞬间僵硬,她艰难地开口,“况且,整个景都没有人敢议论你们分毫,被嘲讽羞辱的只有我而已...” “我答应了...” 他的唇贴上她的耳垂,惊得她浑身一抖,“江漪,只要我没喊停,你就是我的未婚妻!” 这个认知让江漪脊椎窜上电流般的战栗。 她必须结束这场危险的游戏,否则她不确定自己能否保持理智。 “放开!”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否则我要叫人了。” “叫啊。” 贺凛川反而更贴近她,指尖挑动她肩带,“正好让顾濯看看,感受一下我当年的心情...”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在江漪头上。 她猛地肘击身后人,转身用力推开他,“羞辱我让你很有成就感?” 贺凛川被推得后退两步,却笑得更加肆意,“对,我喜欢你害怕的样子...” 江漪呼吸一滞。 她确实在害怕——但不是害怕他,是怕自己重蹈覆辙。 爷爷还躺在监护室,江氏集团风雨飘摇,她不能再犯错... 她现在唯一的目标,就是保护爷爷,待他醒来,重新掌握公司主导权,她要弥补五年来对他的亏欠。 “贺总请回吧。”她冷静下来,走向门口,“下药的事我会自己查。” 可刚迈出一步,就被贺凛川拽住手腕拉了回去。 这一次,他的力道大得惊人,江漪踉跄着跌进他怀里。 “又炸毛了?小刺猬…”贺凛川声音里带着调侃,“我当然要查,看看是谁给我创造了...机会...” 他侵略性的目光落在她的唇上,意图明显得让江漪心脏猛缩。 她拼命挣扎,然而巨大的体型差,使她根本撼动不了男人的桎梏。 眼看着他俯身,那唇马上就要压下来,江漪猛地偏过头,狠狠咬在了他的胳膊上... 即使隔着西装面料,贺凛川仍能感受到她卯足的狠劲,咬得他心尖发颤。 “嘶”,他抬手扣住她脖颈,迫使她仰起头,“江漪,你属狗的?” “贺总,别忘了你有女朋友!” 江漪直视她,眸中流露出的鄙夷一目了然。 沉默的对峙中,手机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江漪趁机挣脱,颤抖着摸出手机,屏幕上“蒋英桀”三个字像救星一样显示着。 贺凛川的眼神却阴鸷得吓人。 江漪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喂,桀哥?” “小漪,” 蒋英桀带着明显担忧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你好点没?我让厨房熬了五谷养元粥,一会给你送去。” “不,不用,我休息一下就好。”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就是昨晚没睡好。” “那好,你先睡一会儿,醒来再喝。” 蒋英桀顿了顿,“晚上,给你办一场接风宴,你必须到场。” “不必了。”江漪垂眸。 蒋英桀斩钉截铁,“必,很必,非常必。” 江漪犹豫着,以蒋英桀的脾性,如果她不去,搞不好他会把接风宴挪到她的房间里。 只好不情愿地应了一声,“那你安排吧...” 蒋英桀笑声爽朗,“对了,你看见川哥没?今晚,他也必须到场。” “没有,我没见到他。” 江漪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贺凛川,他正抱臂靠在墙边,嘴角挂着讥讽的笑。 “那他去哪儿了?”蒋英桀疑惑道,“余夏也在找他呢。” 挂断电话,房间里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 贺凛川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只是眼神变得更加危险。 “我这么大一个活人,你没看见?”他冷笑。 “我只是不想节外生枝。”江漪攥紧手机,金属边框硌得掌心生疼。 “是吗?”贺凛川直起身,一步步向她走来,“我还以为你想金屋藏夫呢?” 江漪无力地叹了口气,“贺总该去找余夏小姐了,免得她担心。” 贺凛川在距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突然伸手替她将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你在意吗?” 江漪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在意什么?” “在意我和余夏。” 他的手指顺着她的耳廓下滑,最后停在她的颈侧,拇指摩挲着她跳动的脉搏。 “当然在意。” 她仰头望进他深渊般的眼睛,忽然嫣然一笑,“在意你们什么时候结婚,我一定包个大红包。” “那你可要努力攒钱了...” 贺凛川目光扫过她那张满不在乎的脸,他眸子微眯,“只是不知江大小姐的钱还能请多久的高护?” 江漪蜷起手指,挺直脊背立在门边,“不劳贺总费心,慢走不送。” 贺凛川看着他那倔强的模样,心里不免烦闷,他扯了扯领带,低头盯着她。 声音里混着压抑的烦躁,“江漪,总有一天你会来求我。” “那我求求你...” 她直视他眼底翻涌的暗潮,一字一顿,“下次见面,当不认识吧...” 第18章 道歉,就不必了 顾濯和周滢的订婚宴持续了两天,今夜是最后的狂欢。 长辈们大多已陆续离场,年轻人们却依旧兴致盎然。 这不仅是为顾濯捧场,也是因为景都整个上流圈子的二代们如此齐聚,实在是难得的社交场合。 蒋英桀便借着这个机会,特意为江漪举办了接风宴。 云端山庄顶层的豪华包间里,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光芒,落地窗倒映着觥筹交错的身影。 江漪站在门口,手指下意识地轻抚着手包的链条。 她以为的“接风宴”,是几个老友小聚,却没想到这排场如此之大。 “小漪!” 蒋英桀一身醒目的酒红色西装,大步走来揽住她的肩膀,“来来来,今晚你是主角,必须坐主位。” 江漪就这样被半推半就地带到了主座,身旁段卫峰和蓝全正满脸宠溺地看着她。 然而,她眼角余光扫过,至少半数宾客眼中带着探究与讥讽。 这种眼神,她再熟悉不过了——五年前,正是这样的目光将她凌迟得体无完肤... “桀哥,不用这么大费周章。”江漪微微俯身,压低声音。 “那怎么行!” 蒋英桀猛地一拍桌子,故意提高音量,“我妹妹离家五年,既然回来了,就得风风光光!” 包厢内瞬间安静了几秒。 江漪心头一暖,她明白蒋英桀几人是在给她撑腰。 “小漪,”蒋英桀突然正色,“五年前的事...我们知道了你的苦衷。今晚就让我替你出口气。” 不等江漪回应,蒋英桀大步走向包厢中央,拍了拍手,“各位!趁着人齐,我来说两句。” 众人安静下来,目光纷纷聚焦到这位向来脾气火爆的蒋家少爷身上。 “今天是我妹妹江漪的接风宴。”蒋英桀环视四周,“有些话我得说在前头——” 他声音陡然转冷,“五年前那些流言蜚语,谁要是再敢提半个字,别怪我蒋英桀翻脸不认人!” 包厢内,鸦雀无声。 江漪只觉两眼一黑,她怎么也没想到,蒋英桀会如此直截了当地挑明此事。 “特别是林瑜和赵婉,”蒋英桀点名道姓,“昨天是怎么议论小漪的,需要我重复吗?” 角落里,两个打扮时髦的女孩脸色瞬间煞白。 江漪认出来,她们正是昨天在长廊里对她冷嘲热讽的两人。 “桀哥...”她想起身阻止,却被段卫峰按住了肩膀,“让她们道歉。” “道歉就不必了。”江漪只感觉一阵头疼,“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蓝全侧目看向她,认真地说,“小漪,你能忍,可哥哥们忍不了。 “我没忍。”江漪摇头,无奈地解释,“昨天我已经扇过她们耳光了。” “那也不行,”林濛在一旁插话,“听完英桀说的,我气得午饭都没吃。” 蒋英桀的声音打断了他们,“赵婉,你躲什么?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角落里的赵婉。 那女人战战兢兢地走过来,手里端着酒杯,“江...江小姐,对不起...” “大点声!“蒋英桀厉喝,“昨天造谣的时候,不是挺能说吗?” 赵婉眼圈红了,“江小姐,我错了...我不该乱说...” 江漪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五味杂陈。 她清楚,蒋英桀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为她正名,可这样的方式未免太过鲁莽。 江漪虽然厌恶那些污言秽语,但她并不需要这种针对个人的公开“处刑”式道歉。 更何况,顾濯和周滢的订婚宴不该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够了,”江漪站起身,“我接受道歉,这事到此为止。” 赵婉咬着嘴唇,对江漪挤出一声,“谢谢...” 蒋英桀却是皱起眉头,坚持道,“如果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以后只怕有人会变本加厉...” “已经很清楚了。”江漪轻扯他衣角,不动声色地递台阶,“场面这么冷,我都要感冒了。” “好...”蒋英桀勉强换上笑脸,“既然我妹妹不计较,那大家继续...” 话虽如此,可气氛还是一时间陷入了尴尬… 好在这群二代们平日里见惯了各种风波场面,随着酒精的作用渐渐上头,很快,便将这段插曲抛诸脑后。 场面再度热闹起来…… 段卫峰拿起酒瓶,正要给江漪倒酒,却被蒋英桀一把拦住,“濯哥说了不让她喝。你看她昨晚就喝了点酒,脖子都划伤了…” 他作势要查看江漪颈间的创可贴,却被蓝全拍开,"你毛手毛脚的,别又弄伤她。" 说着,他环视包厢一圈,“濯哥和滢姐有应酬,要晚点到。川哥怎么没来?” “一下午都不见人影,电话也不接。”蒋英桀坏笑,“说不定和余夏在做……什么呢……” “当着小漪面别胡说!”段卫峰抬手给了他一记。 蒋英桀讪笑着转移话题,“等他来了,咱们哥几个齐心协力...” “什么难事,要你们齐心协力?”江漪微微歪着头,好奇地问。 “让你们和解...” 蒋英桀正色道,"小漪,当年是哥哥们误会你了。这次回来,我们一定为你扫清障碍..." 江漪垂眸,猜到他们已知晓当年真相。但对她而言,真的不想再纠结过往。 “我和凛川哥没有过节...”她轻声说。 “江大小姐宽宏大量,我可不是。”熟悉的讥诮声突然在耳畔响起。 江漪猛地转头,只见贺凛川不知何时已坐在她身旁,西装笔挺,矜贵恣意。 那张轮廓深邃的脸在光影里半明半暗,衬出亦正亦邪的气质,危险又透着致命吸引力。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 “川哥,来得正好。”蓝全举杯,“有些话今天该说开了。” 贺凛川挑眉碰杯,示意继续。 “首先哥几个都欠小漪一个道歉。” 蓝全转向江漪,满脸愧疚,“是我们误会她了,当年顾濯中招,其实并非小漪所为。” 他长叹,“可五年来,我们竟一直误以为她对顾濯的感情偏执到可以给他下药...” “却没想到这傻丫头对顾濯的感情那么深,深到宁愿毁了自己,也要保全他的名声和前途。” 江漪想开口阻止他们说下去,却是被蒋英桀阻拦。 他急忙接过话茬,“对,这一切都是误会。其实是濯哥被做局,连累了小漪...” 他清了清嗓子,“所以,川哥,小漪也不是有意伤害你的。” 江漪只感觉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哪是接风宴,分明是烤肉宴,而架子上烤的是她而已... 段卫峰适时举起酒杯,“川哥,你现在和余夏不是挺好的?过去的事就...” 贺凛川却是沉默不语,气氛一时凝固,蒋英桀几人都有些紧张... “我们单独谈。”贺凛川终于开口。 蓝全还想要再劝些什么,却被段卫峰暗暗按住,拉走... 第19章 更像小丑了... 蒋英桀几人眼中的贺凛川向来杀伐决断,以为将实情和盘托出,这位贺家掌权人便会不计前嫌。 但只有江漪知道,他们越是强调她对顾濯的付出,将她说得无辜,贺凛川便越会怨憎她。 果然,待众人离开,男人懒散地向后一靠,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姿态矜贵而恣意。 “真是感人啊。” 他漫不经心地晃着酒杯,喉间溢出一声低嗤,“古有王宝钏挖野菜,今有江大小姐背黑锅。” 江漪早料到他那张恶毒的嘴根本说不出什么好话,索性偏过头,指尖捏紧酒杯,不想搭理。 “就那么喜欢他?” 贺凛川忽地倾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际。 江漪下意识要躲,却被他一把扣住后颈,强势地扳了回来。 “他明知真相,却还是选了周滢。”他低笑,眼底却毫无温度,“你不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对,我就是小丑,然后呢?” 江漪不想被他牵着鼻子走,索性反唇相讥,“贺凛川,你该不会是喜欢我吧?” “你有女朋友!” 她不屑地上下打量他,“还整天纠缠一个心有所属的人,你不觉得自己更像小丑?” “呵…”贺凛川不怒反笑,眉梢微挑,眼底浮起几分戏谑,“你见过这么帅的小丑?” “我只见到了一个嘴上抹毒的小丑。” 话一出口,江漪自己都惊了一下——她什么时候敢这么和他说话了? 但谁让他先招惹她的。 “牙尖嘴利。”贺凛川忽而低笑,抚上左臂衬衫下的齿痕,“怪不得咬一口,疼到现在。” “你!”江漪耳尖瞬间烧了起来,慌乱去抓酒杯,却被他突然凑近的气息激得一颤。 “害羞了?” 他目光流连在她轻颤的唇瓣上,喉结滚动间带出蛊惑的气音,“要不要再咬一口...” 两人的对话声音极低,旁人根本听不清内容。 但从远处看,贺凛川几乎整个人都笼罩在江漪身上,姿势暧昧得令人脸红。 蒋英桀不安地扯了扯身旁两人,“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 “川哥这架势哪像谈判?分明是要吞了小漪...”他撸起袖子就要上前。 转头却看见段卫峰和蓝全抱着肩,纹丝不动,他心虚地挠挠头,又返了回来。 他干咳一声,“那...那我们守着门,别让濯哥和余夏看见...” 话音未落,包厢门突然被推开。 顾濯一身浅灰色西装站在门口,他的视线直接落在江漪身上,看见贺凛川扣在她后颈的手,温润如玉的脸瞬间阴沉。 蒋英桀几人脸色骤变,段卫峰低斥一声,“乌鸦嘴...” “一一,”顾濯大步走向江漪,声音微冷,“没事吧?” 贺凛川这才慢悠悠地直起身,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袖口。 “来得正好。”他摩挲着左臂,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我们正在聊...” “凛川哥喝多了,”江漪猛地站起身,下意识地整理方才拉扯间有些凌乱的裙摆,“我正要扶他起来。” 顾濯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江漪泛红的耳尖上。 他伸手想替她整理头发,却被她不着痕迹地避开。 贺凛川突然抬手扣住她手腕,声音里装出几分醉意,“拉我起来。” 见江漪皱起眉头,他拇指重重碾过她脉搏,又补了句威胁般的低语,“我喝多了,可能会胡言乱...” 江漪咬牙,立刻伸手,却被他猛地一拽,整个人跌进他怀里。 “啊!” 惊呼声里,江漪听见贺凛川胸腔震动的轻笑,混着近在耳畔的低语,“现在,更像小丑了。” 顾濯眼疾手快地攥住江漪另一只手腕,目光扫过她被贺凛川揽住的腰肢,指节在身侧攥得发白。 贺凛川慵懒地倚着沙发,偏头冲顾濯勾起唇角,“找你的恩人有事?” 他故意收紧手臂,将江漪往怀中带了带,“不巧,她得照顾我这个醉鬼。” 江漪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贺凛川扣住手腕,修长手指与她交缠。 顾濯见状瞳孔微缩,一向温润的嗓音沉得发闷,“一一,我送你回去。” 他手上用力,贺凛川却纹丝不动,两人隔着她无声对峙... 看着渐渐聚集过来的目光,或羡慕、或探究... 江漪只觉手腕生疼,胸口翻涌着难言的屈辱。 她突然冷笑出声,“你们一个有未婚妻,一个有女朋友,这样拉着我算什么?”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尖锐的刀,刺弱了他们的力道,“我是什么?” “是你们展现男性魅力的战利品?”她抬眸冷冷扫过两人,“还是用来较量的筹码?” 话落,她猛地甩开两只手,带翻了桌上的酒杯。 玻璃碎裂的声响中,她挺直背脊,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推门离去。 “一一!” 顾濯转身就要追上去。 “顾濯。”贺凛川冷声叫住他,“你确定要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追出去?” 男人的脚步顿住。 蒋英桀等人面面相觑,慌忙跑到贺凛川和顾濯身前:“怎么回事?小漪怎么突然...” 贺凛川没有作声,起身欲走,却被顾濯抬手拦住。 “你觉得她现在想见你?”顾濯蹙眉,“凛川,放过小漪。” “呵,放过她?”贺凛川冷笑一声,随后挑眉,“她想见的是你...”他刻意停顿,“你敢去吗?” 不等对方回答,他拿起江漪落在桌面的手包,大步离去。 走廊尽头,冷光将江漪的影子拉得细长而倔强。 她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压抑着即将溃堤的情绪,却止不住身体的颤抖。 她终于明白,即使她努力地和顾濯,和过往划清界限,不想再被那些难堪、屈辱、痛苦纠缠。 但那不堪回首的过往早已化作一场风暴,在每个人的生命里掀起连锁反应。 仅凭她一人努力改变,根本无法扭转局面... "江漪。" 贺凛川一个箭步挡在她面前,声音里罕见的没了讥讽。 江漪心里一紧,眼前之人便是这连锁反应中最大的麻烦... 她垂下眼眸,装作视而不见地向前。 可她向左,他就拦左,向右,他就挡右。 他捏起手包晃了晃,歪着头看她,“不要了?” “贺总,还要羞辱我到什么地步?” 她红着眼仰头,不甘地看着这个以羞辱她,要挟她为乐的男人,紧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 男人垂眸看她,喉结滚动两下。 “把他忘了...” 他指腹轻轻擦过她眼角的湿润,向来游刃有余的声音竟带着几分颤。 第20章 你,没那么重要 江漪偏过头,躲避他的触碰,“我忘不忘,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不值得。” 贺凛川垂眸,声音沉得像是漫过冰层的潮水,直抵她心脏。 她咬了咬唇,仰起脸,眼中燃起倔强的火焰,“值不值得,轮不到你来评判。” “我被父母抛弃,孤独无助时,是他陪着我;我被人欺负,受伤痛苦时,是他保护我。” 她纤细的手指攥紧胸前的衣料,指节泛白,“除了爷爷,他是这世上唯一给过我温暖和安全感的人!”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微微发颤,那些刻意压抑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那我呢?” 贺凛川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里,“和你定下婚约的人是我!” “你?” “婚约?” 江漪冷笑,眼底结着冰,“那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我们之间除了你单方面的羞辱,什么关系都没有!” 她猛地推开他,转身就要走,却被他一把扣住纤细的腰肢,狠狠抵在墙上。 他眸色暗沉得骇人,像一头锁定猎物的饥饿猛兽。 江漪心里一惊,挣扎着推搡他的肩膀,却被他轻易扣住手腕按在头顶。 他灼热的目光直接落在她唇上,不由分说地低头,狠狠吻住她。 那食髓知味后的渴望,让他一发不可收拾… 抬手锁住她的抵抗,撬开她紧咬的牙关,带着惩罚的力道,像要抹去所有关于顾濯的记忆... 直到她掌心捶打他肩胛骨的力道渐弱,贺凛川才喘息着松开... “看清了吗?” 他呼吸急促,拇指摩挲着她红肿的唇瓣,嗓音沙哑,“这就是我们的关系...” 话音未落,“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在走廊回荡。 “看清了吗?” 江漪的手掌火辣辣地疼,却倔强地昂着头,“这才是我要的关系!” “呵...”贺凛川舌尖抵了抵发麻的嘴角,竟低笑出声,“没看清,再来...” “够了!” 江漪用手背蹭了蹭被吻花的唇,她意识到自己越是挣扎、抵抗,便越会激起这个男人的狩猎欲。 垂眸思索间,她忽然轻笑,“贺凛川,你怕是忘了,从始至终,我和你所有的交集,不过因为你是顾濯的朋友。” 她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若是要忘了关于他的一切,那么你便是该忘记的第一个。” “你不必继续羞辱我,来找存在感。” 她唇角勾起淡漠的笑,纤白的食指抵在他胸口,一字一顿,“你,没那么重要。” 说完,夺过他手中的包。她转身离去,脚步利落而坚决。 贺凛川靠在墙上,仰头间,喉结剧烈滚动,嘴角却扯起一抹自嘲的笑。 ... ... 翌日清晨,订婚宴结束,宾客陆续离开。 蒋英桀特意叫醒江漪,一行人向停车场走去。 江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道挺拔的身影上。 昨晚情绪上头口不择言,一味地发泄,甚至忘了他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贺家太子爷。 得罪他,绝不会有好下场。 直到看见余夏熟稔地钻进他的车,男人神色无常,随手关上车门的动作干脆利落,她才暗自松了口气。 也许对他而言,她也没那么重要,无非是泄愤罢了。 “一一,上车。” 顾濯拉开车门,回头唤她。 江漪仓促收回视线,摆了摆手,“我坐桀哥的车。” 她朝蒋英桀使了个眼色。 “包在我身上。”蒋英桀会意,拍了拍胸脯,“保证把小漪安全送到家。” 车门关上的瞬间,江漪终于卸下伪装,整个人陷进座椅里,长舒一口气。 “这么累?”蒋英桀侧目,眼底带着关切。 她勉强直了直腰,“还好。” “跟哥哥生分了...” 蒋英桀声音低了几分,随即又扬起笑意,“有事情要和我说。” “记着,在景都,桀哥永远是你的靠山。” 这句话让江漪恍惚看到了当年那个总撺掇她闯祸的少年。 她轻笑出声,“以前濯哥训你的时候,你可是躲在我后面的。” “哈哈哈...”蒋英桀笑声爽朗,“谁让濯哥最疼你呢!你捅破天他都舍不得说重话。” 笑容突然僵在江漪脸上,她别过头望向窗外飞逝的景色。 意识到失言,蒋英桀轻咳一声,“累就睡会儿...” “嗯。”江漪靠在椅背上闭目休息,任由车子晃晃荡荡,将她送向另一处不想去的地方...... 周家的晚膳在暮色中铺开。 阿姨给众人添汤时,周谨礼提起半山墅项目,顾濯给了几条建议,两人三言两语间已勾勒出商业版图。 “爸,吃饭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谈公事?” 周滢嗔怪着给顾濯夹菜,忽然转向江漪,“小漪,我有个条件很不错的朋友,要不要见见?” “一一还小。” 顾濯的筷子“咔”地搁在骨瓷托上。 这个声音江漪很熟悉——是他发火的前兆。 周滢夹菜的手顿住,任敏之连忙笑着打圆场,“江漪才回来没多久,这事不急。” 江漪却抬起头,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那就麻烦姐姐了。” 既然回到周家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她又何必故作矜持? 在景都,她的名声早已碎了一地,和任敏之的几次过招,不过是为了借着周家的光环物色结婚对象。 周滢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好,我尽快安排。” 碗筷与餐盘相击的声响里,江漪能感觉到顾濯频频投来的灼灼目光。 他不许她喝酒,不许她相亲,想像从前那样管着她,大概还在执着于那个邻家“哥哥”的身份吧。 可在外人眼里,他们的关系早在五年前那场暴雨夜后就变得肮脏不堪,只是没人敢当他面提罢了。 “ 我去一趟医院。”江漪吃了几口,便放下碗筷。 任敏之特意派了车和司机,这点她考虑得很周全。 医院里有全方位监控、保镖和护工看护着老爷子,眼下唯一的变数就在江漪身上。 毕竟她了解那位前任丈夫,是如何的心狠手辣... 临上车时,任敏之突然道,“周延这几日回国。” “哦。”江漪反应平淡。 她对这位周家大伯的儿子,所谓的堂哥,并不感兴趣。 “他是神经外科专家。”任敏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不定...” 江漪冷笑一声,直视那张保养得宜的面孔,“周夫人居然和我绕起了圈子?” 任敏之勾唇,“周五,你去机场接他,时间我发你。” 江漪自然知道任敏之的算计,不过是想把她和可能到手的遗产牢牢锁在周家。 她轻嗤,“这关系可真够乱的。” “你还在乎这个?” 任敏之反唇相讥,“周延的条件,和对你眼下的帮助,总比周滢介绍的强。” “我还以为你们真像媒体宣传的那样好呢...” 江漪轻声讥讽,留下任敏之一人站在庭院,指尖骤然攥紧了丝质袖口。 第21章 跳下去... 银河餐厅的穹顶洒落人造星光,每颗水晶折射的光晕都显示着令人咋舌的价格。 江漪垂眸看了眼腕表,纤长食指在咖啡杯沿描摹着无形的乐谱。 她妆容素雅,却美得惊心动魄。 侧脸映在落地窗上,像幅被灯火晕染的油画,引得不少宾客频频侧目。 “江小姐,抱歉,公司临时有事耽搁了。” 周滢介绍的这位青年才俊——沈氏集团二公子沈砚终于现身。 他解开西装纽扣优雅落座,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含着歉意,举手投足间倒透着与顾濯相似的温润气质。 只是,有些刻意。 “无妨,夜景正好。” 江漪微微颔首,耳垂上的珍珠在灯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与餐厅的星光交相辉映。 “江小姐比照片上更耀眼。” 沈砚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突然笑道,“听说江小姐琴艺精湛?” 话音刚落,餐厅音响适时出肖邦的《升C小调夜曲》,音符在星河般的穹顶下轻盈跳跃。 沈砚自以为浪漫地挑眉,江漪自然不会扫兴。 听着他从肖邦聊到沈氏集团最近的项目,江漪总能恰到好处地接住话题,甚至提出几个令沈砚眼前一亮的商业建议。 “周五的慈善晚宴,江小姐可否赏脸做我的女伴?”沈砚意犹未尽地发出邀请。 江漪刚要回应,却被他的电话铃声打断。 沈砚接起电话后,表情微微一变,略带歉意地看向她。 “抱歉,公司那边临时有点急事,我得先走一步。” 回程的车上,江漪望着窗外流动的灯火出神。 直到车轮碾过周家别墅前的碎石路,轻微的颠簸才将她拉回现实。 走至玄关,听到周滢愤怒的质问声,江漪身形一僵。 “你凭什么把她带进周家?” “别把矛头指向我。”任敏之声音冷淡,“这也是你爸的决定。” “你明知道顾濯对她...” 周滢有些急,“我不过是给她介绍了沈砚,他居然直接在沈氏集团的项目中撤资...” “你以为她不在这,顾濯就能对你死心塌地了?要不是我,你们根本走不到订婚这一步。” 任敏之冷笑,“她有她的用处,而你该做的,是拴住你的未婚夫,不是在这里质问我...” “江小姐,要用夜宵吗?”赵阿姨捧着汤碗经过。 “不用,谢谢。”江漪的声音平静如水。 她换上拖鞋,径直掠过客厅里僵立的两人... 这样看来,不仅是沈砚,她的任何相亲对象都会遭到顾濯的暗中阻挠。 打开床头灯,江漪躺在陌生的大床上辗转难眠。 自从回到景都,她从未睡过一个安稳觉。 在她心中,唯有江家老宅才是真正的归宿,而她现在还回不去。 划亮手机,点开顾濯的头像: 【一一,我们谈谈。】 【今天凛川的态度不要介意,我会和他谈。】 【一一,离开周家,搬去景苑。】 【沈砚不适合你,不要赴约。】 接二连三的信息,她从未回复过。 或许该正式做个了断了,他这种扭曲的“关心”,反而成了她的阻碍... 晨光透过白色窗帘时,江漪才惊觉又是一夜无眠。 与周家人用完沉默的早餐后,她拨通司机电话,“王师傅,麻烦送我去趟医院。” 任敏之适时发来信息: 【别忘了接周延,他可是景江医院特聘的专家。】 江漪自然不会忘记——这正是她等待的机会。 她早已查过这位神经外科权威专家的履历,比任何人都期待他的归来。 病房里,她与护工一同为爷爷擦洗身体,做着康复按摩。 坐在病床旁的沙发上,她凝视着输液管中规律滴落的药液,思绪万千。 江家人鲜少来访,江永晟更是漠不关心,在找到郭律师前,维持现状对他最有利。 躺在病床旁的沙发上,小憩片刻后,江漪准时赶往机场。 出站口人流如织,她认真地寻找着周延的身影。 “你就是江漪?” 一个穿亚麻衬衫的高大男人忽然停在面前,他低着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江漪猛然转头,“周延医生?任…阿姨让我来接您。” 返程途中,车子却驶向医院方向。江漪疑惑地抬眸,“不先回去休息?” “受人所托,先去看看你爷爷。”周延靠在座椅上,半阖着眼皮。 受人所托?是任敏之? 江漪暗自诧异,随即了然——她哪会如此好心,不过是另有所图罢了。 周延与院长交谈后,又径直去了何医生的办公室。 江漪则回到病房紧张地等待... 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她连忙起身走了过去,却对上了江永晟阴沉的脸。 “你怎么来了?” 江漪心里一紧,意识到来者不善。 江永晟冷漠地瞥她一眼,朝身后保镖示意,“把她赶出去。” “凭什么?”江漪眼神骤冷,后退几步,右手悄悄摸向茶几上的玻璃杯。 江永晟冷笑一声,“一个被逐出江家的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 “我们有过约定。”江漪挺直脊背。 “约定?” “什么约定?”江永晟眯起狭长的眼睛,“小兔崽子,整个景都,还没人敢威胁我。如果你安分守己,你爷爷也这样昏迷下去,我也懒得搭理。可你偏偏自讨苦吃...” “江永晟,”江漪不甘示弱,扬起下颌,提醒道,“这个病房有全方位的监控,你确定要在这里动手?” “监控?”江永晟嗤笑,漫不经心地抬头环视一圈,“我怎么听说,今天这层楼的监控都在检修。” 身材高大的保镖渐渐逼近,江漪缓缓后退,声音紧张得发紧,“你要抓我去哪里?” 江永晟冷眼看着她的无谓挣扎,并不作声。 江漪知道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被他带走,当小腿撞到床头柜时,她猛地抄起水杯砸向最近的保镖。 在对方闪避的瞬间,她借力扑向墙面,掌心狠狠碾在警报按钮上。 刺耳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楼层... “你!” 江永晟脸色骤变,阴沉着脸抬手示意保镖退出门外与人周旋。 “我什么?” 江漪趁机后退,后背抵着落地窗打开的窗框,她咬紧颤抖的唇,“有这样的父亲,我自救有错吗?” “自救?”江永晟喉间溢出一抹嘲讽,“还真以为自己挺有本事?” 江漪听出他的意有所指,却不知具体指什么。 病房里,爷爷起伏不定的呼吸,和监测仪器不时的“滴滴”声,竟成了他们父女对峙的荒诞背景... “跳下去。” 江永晟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冰冷,没有一丝感情。 第22章 该吃些苦头了…… “让所有人都看看,江家弃女承受不住自责的压力,在爷爷病房里跳楼自尽。” 江永晟眯起眼睛,像一条蛰伏在阴影里的毒蛇,锁定眼前猎物。 从道德层面讲,江漪是江家不愿承认的污点,是上流社会茶余饭后的谈资。她的存在,让他蒙羞。 从利益层面讲,她是老爷子最疼爱的孙女,是遗嘱里最大的变数。只要她活着,就会威胁到他彻底掌控江氏的计划。 从亲情层面讲,她是他和那个女人之间抹不去的痕迹,是他人生里最不愿面对的耻辱。 她的存在,就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 江漪的指尖抵在落地窗上,窗外十层楼的高度让她头晕目眩。 她缓缓抬眸,看向这个赋予她生命,却想亲手终结她的男人。 “江总果然高明,能想出这么一劳永逸的好办法…” 她后退一步,脚跟抵在窗框边缘,纱窗在她身体的挤压下微微变形。 看着江永晟微缩的瞳孔,她忽然笑了,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眼底却冷得像冰,“只是,我怎么可能…便宜了你?” 江永晟的脸色骤然阴沉,他猛地向前,似乎想亲手把她推下去。 但江漪比他更快—— 她反手抓住窗帘,狠狠一扯,厚重的布料“哗啦”一声落下。 阳光如利剑般刺进室内,照亮了江永晟因为愤怒而扭曲变形的面容。 “江永晟!” 她逆光站着,眼神冷冽,“你不会真以为,我会让你如愿吧?” 她嗤笑出声,“现在,对面楼整个门诊部都能看见这里,你想让所有人目睹赫赫有名的江总是如何逼死亲生女儿的?” 江永晟的瞳孔骤然紧缩。 他死死盯着眼前女孩,像是在权衡这场博弈的代价。 “总有人看不见的地方吧…” 他冷笑一声,眉骨投下的阴影里翻涌着暗色,令人不寒而栗。 江漪站在原地,指尖控制不住地抖,背脊却挺得笔直。 她根本不会跳。 她要活着,要亲眼看着江永晟——这个冷漠无情,甚至丧心病狂的男人失去一切! 等江永晟走出病房,江漪颤抖着扑到爷爷床前,泪水夺眶而出。 “对不起...”她轻抚老人枯瘦的手,“让您看到这么难堪的场面…” 周延推门而入时,江漪连忙起身,背对着他整理裙摆,指尖假装不经意地掠过眼角。 再转回身时,她脸上已恢复平静,“周医生,关于我爷爷的病情,您有什么建议?” 周延把到嘴边的关心咽了回去。 他听到警报时,就立刻跑向电梯,但电梯被人为按在一楼不动,他第一时间奔向安全通道爬楼梯。 却又在病房口被保镖纠缠了几分钟。 他心里慌得厉害,生怕出事,不好向那个人交代。 好在此刻,虽然满地狼藉,但眼前女孩完好无损,他这才松了口气。 既然她不想提刚才的事,他便没有追问,只是答复,“我需要给江老爷子做进一步检查。” “周医生,”江漪的视线环视病房,语气十分冷静,“相信您已经看到了,我…父亲对您的接手,反应十分激烈。” “所以我相信您。” 随后,她有些迟疑, “但是,之后我想进医院看爷爷,恐怕会有些难…我…” 那句相求的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对眼前这位并不算熟悉的人说出口。 “我会安排24小时看护。”周延替她开了口,“这里是医院,没人能乱来。” “谢谢。”江漪抿起颤抖的唇角,满眼感激。 “你该谢的不是我。” 周延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肩,唇角勾出意味不明的笑。 两个人一起乘车回到周家老宅,周家以周谨慎礼为首,一行人都站在门口热情迎接,可见周延的家族地位。 众人在客厅寒暄时,江漪独自转身,走向楼梯。 周延抬眸,职业性的目光扫过她并不利落的左腿,眸色一沉。 他借口接电话,走到一旁。 打开微信对话框,发了一张江漪上楼时的倔强背影,随后点开语音通话。 “这就是那背叛你,不要你,还讨厌你的未婚妻?” 不等对方回答,他调侃道,“怪不得你搞不定。” “废话真多。”对方冷冷撇出一句。 “小丫头够狠!今天这场面,我看着都心惊。” 周延压低声音,“需要帮忙吗?” “你负责江老爷子就好。至于她,”贺凛川咬了咬牙,“该吃些苦头了...” 回到房间,江漪接到一个陌生来电。 “江小姐,我是郭律师。” 她握着电话的手蓦地收紧,“怎么证明?” “我不需要证明。” 对方语气严肃,“江小姐,老爷子几年前就为你做了万全的安排。” “若他失去行为能力,你将继承江氏集团一半家业——但前提是,你必须找到能为你保驾护航的结婚对象。” “现在江家很多人甚至开始暗中悬赏要找出我…”郭律师督促,“江小姐,你要尽快!” 挂掉电话,手机信息响个不停,是刚才那个号码发来的十几张文件图片。 文件抬头赫然写着《江氏集团股权变更协议》,最后一页的签名处,爷爷的名字和郭律师的印章清晰可见。 “江诚”两个字,将江漪的记忆拉回十几年前…… 那年,爷爷将没人要的她接回老宅后,对她格外偏爱,遭到众多江家子女孙辈的不满。 他猛地拍桌,大声呵斥, “我江诚的孙女,就是要享福的,我看谁敢多言!” 那张曾不怒自威,却独对她展露慈眉善目的面容,与如今病榻上枯瘦如柴的轮廓,在记忆的漩涡中渐渐重叠…… 江漪捂住嘴,眼泪瞬间盈满眼眶…… 她忍着哽咽,拿出医疗箱,处理着白日里抵抗保镖时,被床头柜角划伤的小腿。 江永晟那阴毒的目光仍然让她心有余悸,她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但她一刻都不能再等了… 她拿出手机,给任敏之发了一条信息: 【有事,书房见。】 任敏之推开书房门,看见江漪时,脸上带着明显的不耐。 她刚卸完妆,穿着一身昂贵的丝绸睡衣,淡漠开口,“什么事,这么晚还要说?” 江漪开门见山,“周夫人,我这次回来,可是帮你撕下了“抛夫弃女”的标签,不打算感谢我一下?” “在周家为我这个''女儿''办场接风宴?进一步彰显你的大度和慈爱?” “你还有脸提宴会?还在周家办?” 任敏之保养得宜的脸上闪过一丝讥讽,“五年前那场成人礼闹剧,我可还历历在目呢!” 江漪眼睫轻颤,随即扬起一抹明艳笑意,“你的好女儿周滢不是巴不得我赶紧嫁人,好离她未婚夫远些么?” “而眼下....我需要个像顾濯一样,能撑场面的未婚夫。” 话落,江漪推开门,回眸一笑,“周夫人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怎么安排。” 第23章 我不是你的附属品 要问景都名流圈哪位千金的名头最响亮,那非江漪莫属。 她曾是首富江城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是顾家少爷顾濯倾心守护的小公主。 更是凭一己之力让江、贺、顾、周四大家族都为之震动的传奇人物。 即便因此被放逐五年,如今重返景都的首场宴会,依然让全城瞩目。 周家老宅今夜灯火通明,任敏之精心安排的宾客名单上,年轻的单身新贵占了多数。 除了任敏之作为主人留下,场内没有长辈,连蒋英桀、段卫峰和蓝全几人都有事在身来不了。 听着蒋英桀在电话里“嗷嗷”叫喊,江漪倒是松了口气。 水晶吊灯下,觥筹交错间,无数道目光都在暗中打量着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江家大小姐。 江漪红唇微扬,指尖轻捏香槟杯,缓步穿行于宾客之间。 她今晚的礼服是在国外首场演出时穿的—— 是一袭墨绿色缎面长裙,肩带纤细,露背收腰,极简的坠感就像一条流动的河,衬得她整个人熠熠生辉。 “这...这...” 有人被她的美貌惊得语塞,半晌才叹道,“可惜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是啊,就凭这姿色,随便搭点什么,都是顶配。可偏偏搭了个恋爱脑…” “但为了顾濯也算值了...”有人小声反驳,“换我,我也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那要是在顾家少爷,和贺家那位太子爷之间选呢?” “这…顾濯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贺家那位太子爷虽说性情难测,却更是帅得让人挪不开眼。” 说话的人面露纠结,“小孩子才做选择,我都想要……” “你还真选上了?”有人低声嗤笑,“那不是我们能肖想的存在...” “要我说,最近回国的周家大少爷其实也不错...” “说起这周家也是大气,不仅接纳了她,还兴师动众地为她举办接风宴...” “尤其是周滢,知道自己未婚夫和江漪发生过那样的事,还能如此大度...” 此起彼伏的低语浪潮,在看到顾濯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戛然退去。 周滢挽着顾濯的手臂款款走来,她一袭红裙,鲜艳夺目,更衬得笑容明媚,“小漪,很高兴你回来。” “谢谢姐姐、姐夫。” 江漪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接过礼物后,她不想在两人面前多做停留。 抬手举了举空杯,“我去那边添酒。” 走到吧台,她婉拒了调酒师推过来的特制鸡尾酒,反而自己开了一瓶红酒。 “江小姐,又见面了。” 江漪转身时,看见了沈砚明显清瘦的脸。 “沈总,近来可好?”她语气中带着关心。 “江小姐,”沈砚神色局促,“上次抱歉,实在是公司出了重要的事。” 他停顿了一下,面露难色,“其实我今天来,是有事相求。” “您说。”江漪大致知道了其来意。 “最近顾总突然在我们公司的项目中撤资,就连贺总那里也同时取消了合作…”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两尊大佛,”他叹了口气,“不知...你可否帮我在顾总面前说句好话。” 江漪抿了抿唇,算起来这件事也是因她而起,但她只知道顾濯的暗中操作。 没想到贺凛川也在背后搅局? 她原以为在云端山庄时,自己那番话太狠,以至于贺凛川再也没来纠缠过她,不料他竟还有小动作。 他们两个,一个处心积虑地报复,一个自以为是的关心。 简直是两块巨大的绊脚石! 江漪抬眸看向沈砚,语气平静,“我可以引荐,但项目价值还需您亲自证明。” “好,好,谢谢江小姐。” 沈砚连连点头,言行举止间再无那日温润洒脱风范。 带沈砚来到顾濯面前时,男人正端坐在角落沙发上,修长手指把玩着酒杯,优雅举止让人赏心悦目。 “姐夫...”江漪语气淡然,“沈先生有事找您。” 沈砚连忙赔上笑脸,“顾总...” 顾濯缓缓抬眸,目光直接越过沈砚,落在她身上,“他要说的事,你说了算。” 江漪蜷了蜷手指,他这分明是挑明了他撤资的原因,全然不顾外界对他们关系的揣测。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里带着恼意,“那好,你继续投资。” “好。”顾濯凝视着她,举杯轻啜,干脆而直接地应下。 沈砚闻言眼底骤惊,没想自己辗转难眠的困局,竟在江漪一句话间迎刃而解。 他连忙欠身致谢,“谢谢顾总,谢谢江小姐...” 顾濯却只是盯着他,墨色瞳孔微缩,直到沈砚后颈发毛,意识到自己的存在碍眼,才慌忙赔着笑退了出去。 江漪咬了咬唇,直视顾濯幽深的眸子,“相信你看出来了,今天这场宴会,我就是要选一个结婚对象的。” 她挑眉质问,“你难道要用这种手段威胁所有人?” 顾濯沉默以对,那双总是温柔的眼睛此刻深不见底。 他一向如此,但凡他决定不让江漪做某事时,任她如何软语相求或哭闹纠缠,他始终这般不松口、不置一词,用沉默筑起无形的壁垒。 直到江漪撇着嘴妥协,他才会垂眸替她擦眼泪,指腹摩挲着她的发顶低笑,“乖。” 可这次,江漪不会妥协。 “顾濯,”她直呼其名,见对方神色一暗,瞳孔骤缩,心里不由得一酸。 但她还是鼓起勇气,提醒道,“你已经订婚了。” “我不是你的附属品。” 她挺直腰背,在身侧攥紧裙摆,“从你认定我下药那刻起,我们之间就彻底完了。” “不要再试图控住我!”江漪果断转身,不忍去看顾濯失落的神情。 她坚持要办这场生日宴,努力地去克服面对人群和闪光灯的恐惧,无非是想在这群非富即贵的人中,找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她要尽快得到股权,去抵抗江永晟,为爷爷去江氏争一争。 而江永晟的阴毒和疯狂,让江漪意识到,她要找的人,必须能与所有人抗衡... 思索间,她感觉自己被一道蛛网般黏腻贪婪的目光缠上,转过头时,突然对上一双因纵欲过度而浑浊的眼睛。 这人她再熟悉不过。 他在高中时多次骚扰还在读初中的江漪,嬉皮笑脸地扬言,“等你长大给我当老婆。” 顾濯自然不能容忍,但他被打断鼻梁后,反而变本加厉地对江漪围追堵截。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他再也没在她面前出现过。 再听说时,他已五婚五离,倚仗着他身世显赫的爷爷,依旧肆意妄为,花心薄情的名声人尽皆知。 此刻,梁华新举着酒杯,嘴角扯出一抹阴冷玩味的笑... 第24章 小丫头真是烈得狠 水晶吊灯的光在红酒杯上折射出细碎光斑,江漪垂眸转着杯脚,余光瞥见梁华新晃着酒杯走来。 暗纹西装裹着他微醺臃肿的身形,深蓝领带松散地系在颈间,黏腻目光直勾勾地粘在江漪露背礼服的蝴蝶骨上。 “五年不见,小公主更漂亮了。” 他刻意拉长尾音,酒气混着烟草味扑面而来,“怎么,顾濯不要你了,就沦落到要办相亲宴的地步?” 江漪指尖骤然收紧,水晶杯壁映出她冷冽的眉眼。 她不着痕迹地在人群中搜寻任敏之的身影,没想到这个女人竟会放这颗景都毒瘤入场。 “梁少说笑了。” 她扬起唇角,眼尾却凝着霜,“我倒好奇,当年被我姐夫打断鼻梁的人,骨头长全了吗?” 梁华新嗤笑一声,舌尖抵着后槽牙,“妈的,还是这么带刺儿,真够劲儿。” 他突然欺身上前,酒气喷在她脸上,“小公主想找下家?不如跟了哥哥,让我好好疼你....” 红酒在杯中剧烈晃动,江漪想到这是周家,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才硬生生压下泼他的冲动。 “梁华新,要点脸。” 她轻笑一声,声音轻得只能两人听见,“你爷爷替你收拾五婚五离的烂摊子,怕是气得都站不稳了吧?” 她微微偏头,红唇轻勾,“怎么,你还想凑个‘七星连珠’,直接把他送走?” “江漪!” 梁华新眸子危险地眯起,猛得扣住她的手腕,声线阴鸷,“以前我动不了你,但现在...” 他恶意地攥紧手指,在她细白的手腕上掐出红痕,“你一个被江家扫地出门,被顾濯玩坏丢掉的女人,你以为...” “以为你爹!” 江漪左手挣脱不得,直接抬脚踹他的膝盖骨,同时举起另一只手中的红酒杯狠狠砸向对方头顶。 她人生中第一次爆粗口,却觉得喉间畅快得冒烟。 他罪有应得。 “嗷!”梁华新抱着头痛呼一声,红酒顺着他的发丝滑落,在脸上晕开一片骇人的猩红。 站在二楼看戏的周延,一时愣怔,随后惊讶地做出“嚯”的口型。 他转身看向坐在阴影里的男人,出声调侃道,“小丫头真是烈得狠!我劝你还是不要和她硬碰硬...” 全场倒抽冷气声此起彼伏,窃窃私语如潮水般蔓延: “连梁华新都敢打?这江漪疯了不成?” “17岁就敢在宴会上勾引顾濯做那种事的主儿,什么事做不出来?” “怎么有她的地方就不得安生?真是个祸害!” “江漪!” 任敏之第一个冲过来,看到梁华新的惨状,脸色煞白,梁老爷子可不是周家能得罪的。 她急得声音都变了调,“你闹什么!” “我没闹。” 江漪扬起下颌,声音冷静得近乎偏执,“是你放他进来的,是他羞辱我在先!” “是你说要找结婚对象,”任敏之眯起眼睛,“我费心费力地帮你办宴会,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江漪瞳孔一缩,知道任敏之这是要和她撕破脸,看来她已知晓昨天江永晟的疯狂举动。 或者说,她能和她达成交易,就也能和江永晟合作。 只是不知,这时能帮助爷爷的周延会站在哪边? 她下意识地在人群中寻找,抬头间,看见周延正站在二楼楼梯旁。 他倚着栏杆,端着酒杯,一脸事不关己的看戏姿态。 而他身后的阴影处,坐着一道修长身影。 那人长腿交叠,斜倚在沙发里,一张脸藏在阴影中,看不清神情。 唯有指间忽明忽暗的烟头,偶尔映亮他清晰的下颌线。 不用看清面容,仅凭那犀利的压迫感,江漪便知是贺凛川。 她指尖微微发颤,开始怀疑这场闹剧,到底是谁利用她弱点的设计。 “梁少,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任敏之连忙赔上笑脸。 “我可没有那度量。” 梁华新怒火中烧,恨不得当场办了江漪,但看着满屋子人,只好咬咬牙。 他抹了把脸上的红酒,眯起眼睛,“周夫人,我在你地盘上被砸破头,这事不能就算了。” “是你给我个说法?”他挑了挑眉,眼神阴鸷地盯着江漪,“还是她?” 任敏之没有直接给出答案,反而面露难色,给了围观者发挥的空间。 果然,有人在一旁小声地出着主意,“她自己闯的祸她自己担。” “五年前得罪贺家,刚回来又得罪梁家,真是不知死活。” “啧!可别再连累周家。” 梁华新见状,一把拽住江漪手腕往外拖,“走,陪我去医院验伤!” “放开!”江漪厌恶地甩手,却被他死死钳制。 “江大小姐,打了人,就要担责!”他力气极大,几乎是拖拽着她向前。 江漪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冷漠以对。 在他们看来,是她有错在先,打得梁华新头破“血”流。 况且她一个江家弃女,又身败名裂,谁愿意为她贸然出头,得罪梁家? 五年前,人们眼中的奚落、讽刺、幸灾乐祸,与此刻如出一辙。 回头看向顾濯先前的位置,早已人去座空。 唯一能救她的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寒意从心底蔓延,求救的话卡在嗓子里,她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纵然如此,她也没再抬头望楼上一眼。 周延那神情,已经说明他的立场。 而贺凛川,虽然他碰巧帮过她一次,但自那句“你没那么重要”之后,他再连个眼神都吝于施舍。 江漪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拖拽到昏暗的车库。 梁华新一把将她甩到车盖上,长发散成墨色绸缎,衬得肌肤雪白。 “妈的,这小腰,这屁股...” 男人喘着粗气,赤裸裸的目光在她身上游走,“顾濯艳福真他妈不浅!” “你碰我一下试试!” 江漪手脚并用拼命踢打,却被梁华新一把攥住脚踝。 “刚才就是用这只脚踢我的是吧?” 手中触感细滑,目光所及之处又白又嫩,梁华新爽得直哼。 他转头贴上江漪小腿嗅了一下,“真香啊!这些年便宜顾濯了,今天让老子也尝尝!” 江漪怎么也没想到梁华新现在居然这么混蛋,在车库里就对她动手动脚。 “滚!” 江漪攥紧拳头朝他的脸挥去,谁知他攥着她双脚向下一拽,她整个人失去支撑,向后倒去。 后腰撞到凸起的车标,尖锐的痛感瞬间将她忍着的眼泪生生逼了出来。 梁华新趁机贴上来,江漪猛地扬头,额头重重撞上对方鼻梁。 “咚”的一声闷响。 梁华新捂着脑门踉跄后退。 江漪只感觉眼前一黑,她不管不顾,立马翻身下车,高跟鞋却在地面打滑,脚踝传来撕裂般的疼痛。 梁华新恼羞成怒,他冲过来一把揪住她的长发,“老子,今天非弄死你不...” “住手!” 突然,一声轻喝刺破眼前昏暗... 第25章 还有别的路可走么 梁华新动作一顿,江漪透过散乱发丝,看见一道清瘦身影从阴影中疾步而来。 直到车库顶灯勾勒出来人轮廓的瞬间,她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从未想过会有人来救她,更没想到会是沈砚。 “梁少,你众目睽睽之下带走江小姐,若她有个闪失...” 他的声音带着冷硬,“恐怕梁老爷子也保不住你。” “关你屁事!” 梁华新捂着被撞得渗血的鼻梁,另一只手非但不松,反而加重了钳制,“滚!” 后腰的剧痛和脚踝的扭伤让江漪几乎失去反抗能力,可她仍咬紧牙关,将指甲深深掐入他的手腕。 梁华新吃痛松了手,转瞬又掐住她的下颌,指节发白,“这么烈?在床上肯定更带劲儿...” 他斜睨着纹丝不动的沈砚,嘴角扯出一抹淫邪的弧度,“怎么,沈总想一起?” “你!”沈硕脸色涨红,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西装内袋,“放了她!” “装什么正人君子! ”梁华新啐出血沫,“一个没人管的弃女罢了,你来凑什么热闹?” 他阴恻恻地威胁,“看来沈家是最近过得太舒坦了...” “我已经报了警,”沈砚扬起手,腕表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三分钟内就会到。” 梁华新肌肉骤然绷紧,最终不甘地松开江漪。 他步步逼近沈砚,眼底翻涌着暴虐,“敢坏老子的好事!” 却终究没敢轻举妄动——上次进局子后,老爷子的拐杖让他在床上趴了半个月。 “咱们走着瞧!” 他阴毒的目光在二人脸上剜过,最终,咬牙切齿地抛下一句,转身消失在车库门口。 紧绷的神经轰然断裂,江漪虚脱般瘫坐在地,疼痛和屈辱让她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 幽绿色的裙摆铺展在水泥地,像一尾搁浅的人鱼,在昏暗车库里泛着破碎的微光。 “江小姐...你还好吗?” 沈硕单膝触地,声音轻得像叹息,生怕惊碎了她。 江漪抬起眼,睫毛上还凝着泪珠。 那眼底破碎的波光,让沈砚心头猛地一震。 “谢谢...”她咽下喉间哽咽,嗓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不必客气。” 沈砚眼神闪烁着移开视线,轻咳一声,“刚刚你也在宴会上帮过我...” 记忆闪回初见时他耳尖的薄红,以及现在他慌乱地躲避对视,江漪蜷起刺痛的手指... 眼下她深陷泥沼:江永晟的阴狠、任敏之的算计、郭律师的催促... 而整个景都,唯有他出手相救。 既然他对自己有好感,也不怕得罪梁华新,那么说不定... “沈总,”她忽然抓住他的袖口,“你能再帮我一个忙吗?” “...请说。”沈砚的脸色微微一变。 “和我结婚。”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但...” “江小姐,这玩笑可开不得!” 沈砚如触电般抽手,踉跄后退,险些跌坐在地。 “上次和你相一次亲,就引来顾贺两家的围剿。这要是和你结婚,他们不得要我的命!” “江小姐,我知道你处境艰难...” 他苦笑着摇头,领带结随着吞咽上下滑动,“但我们沈家根基尚浅,经不起这样的风浪。” “可你刚才救我,已经得罪了梁华新...” 江漪没料到对方态度竟陡然转变,指尖发凉,“他可比顾贺两家卑鄙、无耻...” “抱歉,我...只能帮你到这。”沈砚避开她期盼的目光,缓缓起身,“我送你回去。” “不必了。” 江漪失望地垂眸,他甚至不敢听完自己的请求,嘴角不禁扯出微笑,“今天,还是谢谢你...” 她拎着高跟鞋,撑着车身艰难起身,忍着后腰和脚踝的剧痛,一瘸一拐地向车库出口走去。 庭院灯光洒落的瞬间,绿色长裙泛起幽光,像极深夜海面上孤独的极光,在沈硕的眼里轻晃。 回到周家时,宴会早已散场。 江漪径直走向主卧门,猛地推开了门。 任敏之正穿着浴袍在吹头发,抬眼时从镜子中瞥见门口的身影,保养得宜的手指顿了顿。 她眉梢一挑,“梁少的伤怎么样?” 江漪不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这个本该是她生命中最亲近的人,却亲手策划了最肮脏的局。 镜中人一步步走近,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干涸、幽深,没有一丝温度,看得任敏之心里发毛。 她眼神闪烁着站起转身,甚至忘了关闭电源,吹风机的热浪在两人之间翻涌。 “啪!” 清脆的耳光让任敏之呆怔了几秒。 “畜生!” 她扬手就要还击,却被江漪一把截住手腕。 “你敢打我?不怕遭报应!” 她罕见地失了体面,尖着嗓子喊起来。 手中的吹风机随之被丢了出去,那炙热的吹风口直接怼到江漪锁骨,烫得她浑身一僵。 看着对方心虚却强撑的模样,江漪扶着椅背,俯身低笑起来,笑得任敏之心里发毛。 “任敏之,遭报应的人会是你。” 她笑得眼中泛起泪花,声音里却浸着冰碴,“我就等着看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她知道周家已然待不下去,而结婚计划也随着今夜宴会的闹剧化为泡影。 这世上怎么会有人想和她扯上关系呢? 除了...那个以羞辱她,折磨她,报复她为乐的男人。 但他,如今恐怕也是对她避之不及了吧... 江漪只感觉全身疼,却又说不出具体哪里疼,只是离开的每一步都牵扯着神经。 转身时,周延倚在门框的修长身影闯入视线。 她身形一顿,声音嘶哑,“今天这戏,看得过瘾吗?” 周延的目光从她泛红的手腕缓缓下移,掠过淤青交错的脚踝,最终定格在锁骨处那片灼伤的红痕上。 他眉心微蹙,突然脱下西装外套裹住她单薄颤抖的肩膀,“我帮你处理一下!” “不劳烦周医生了。” 江漪抬手扯下外套,布料擦过后腰伤口时浑身不由得一颤。 她咬了咬唇,声音恳切,“只求周医生...能秉着医者仁心,全力救治我爷爷。” 周延攥着西装的手指微微发紧,喉结滚动间,将那句“贺凛川这个混蛋”咽了回去。 “医者本分。”他偏头避开她破碎的目光,“我既答应过,就不会食言。” 江漪颔首致谢,转身时纤弱的身影在壁灯的光影里晃了晃。 她扶住红木扶手,一步步向上走去,她要尽快收拾好行李,离开周家。 “你确定她会去找你?” 周延望着她强撑着的倔强背影,指节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开合的轻响,贺凛川低沉的嗓音传来: “她还有别的路可走么?” 第26章 你以为我缺玩物? “她要是知道这件事也有你的手笔...” 周延的声音陡然沉了几分。 “不过是顺水推舟。” 贺凛川指尖弹烟灰的力道重了几分,火星簌簌落在脚下地毯,烫出几点焦痕。 周延揉了揉眉心,对兄弟的直男思维感到头疼,“女人是要哄的...”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嗤笑,伴随着打火机反复开合的脆响,“你也看到了,她那倔脾气...” 周延眼前浮现出江漪那倔强的模样,突然话锋一转,“梁华新那边处理得如何?” “右手怕是废了。” 贺凛川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小丫头伤得不轻,”周延的视线不自觉望向二楼,声音里带上几分迟疑,“不心疼?” 听筒里陷入长久的沉默,只有烟草燃烧的细微声响。 半晌,贺凛川突然开口,“把那件事告诉她...” “今天?”周延猛地站直身体,“这么多事堆在一起,我怕她承受不住...” “尽快!” 电话猝然挂断,最后那声“嘭”的车门关闭声震得周延耳膜发疼。 他望着窗外的沉沉暮色,苦笑着摇头。 看来今天,这个恶人是非当不可了。 江漪的房门虚掩着,暖黄的光晕在地毯上拖出一道细长的影子。 她正弯腰收拾衣物,后腰处的淤青让动作格外迟缓,发丝从耳后滑落,遮住了眼底的破碎。 “叩叩——” 周延屈指轻敲门框。 “周医生?”江漪直起身时牵动伤处,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她扶住床沿的手指泛白,腕间细链晃出细碎光芒。 周延大步走进房间,反手关门的“咔哒”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关于你爷爷的病情...” 周延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下,声音沉得发涩,“...有新发现。” 江漪的瞳孔骤然紧缩,指尖的衣物滑落。她踉跄着抓住周延的衣袖,“我爷爷...他...” “是抗凝剂。” 周延看着她血色尽褪的脸,声音沉得发闷,“江老爷子长期服用的降压药被人替换成华法林,这才又一次诱发了脑出血。” 仿佛有惊雷在头顶炸开,江漪的手指突然痉挛般松开。 她茫然后退,后腰撞在床沿时,淤青的脚踝传来锥心刺骨的疼,整个人如断线木偶般跌坐在床上。 “果然...” 一直以来的猜想得到了肯定答案… 她苍白的唇瓣颤抖着,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的软肉,却感觉不到疼。 如果五年前,她没有被送走... 如果,她一直在爷爷身边,或许现在就不会... 自责啃噬着心脏,连带全身伤痕都在发疼。 她攥紧身侧的床单,低头咬住下唇忍住呜咽,泪水却大颗大颗砸在裙摆上,晕开深色的泪斑。 “你还好吗?” 周延心里有些慌,他俯身扶住她纤弱的肩膀,掌心传来剧烈的颤抖。 他喉头发紧,又补了句,“老爷子那边我已经安排了特护,24小时监护。” 江漪却像没听见,只是盯着地板上的行李箱发怔。 “江漪...”周延轻声唤她,“为了你爷爷,你要振作些...我可以主刀手术,但需要监护人签字。” “手术?” 江漪猛然抬头,潮湿的睫毛下突然迸发出光亮,“你是说爷爷有希望醒过来?” 她抓住周延的手腕,指尖冰凉。 得到肯定的点头后,她猛地起身,赤着脚就要往外冲,“我去找江永晟谈...” 房门打开的瞬间,突然撞进贺凛川冷冽的目光里。 他双臂撑着门框,将江漪的路完全堵住。 视线扫过她锁骨处未褪的红痕,又对上她泪湿的眼,他唇角勾起一抹讥讽:“去自投罗网?” “让开!”江漪皱眉,试图推开他。 贺凛川却纹丝不动,修长的食指轻点太阳穴,“江漪,你能不能别总这么感情用事?用点脑子。” 周延闭了闭眼,上前打圆场,“江小姐,凛川的意思是这件事需要从长...” “收拾好了?”贺凛川打断他,目光落在床边行李箱上。 他单手拎起箱子,金属拉杆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江大小姐,这次打算住到哪里?” “与你无关。” 江漪冷着脸去夺箱子,贺凛川却将箱子轻巧地移到另一只手上。 “贺凛川!” 江漪急了,陡然提高了音量。 却忍不住声音里的哭腔,几日来的惊吓、背叛与无助突然决堤,像是被人掐着脖子按在水里,渐渐喘不过气。 本以为自己拿捏了江永晟和任敏之,却没想到自己小小的手段,根本斗不过两只老狐狸,还遭到了疯狂的反噬。 而此刻站在面前的男人,在她最需要帮助时冷眼旁观,一味地以羞辱她为乐。 “有意思吗?” 她抬手推他肩膀,受伤的脚踝却突然一软,整个人向一旁栽去。 周延连忙伸手搀扶,却被她一把推开。 她清楚他们是一伙的,当初周延那句“受人所托”,如今想来,所托之人怕就是贺凛川。 他向她透露爷爷的病情,也不过是为了拿捏她,逼她向贺凛川低头服软、开口求饶,沦为他日日羞辱、报复的傀儡。 江漪扶着墙站稳,突然笑出了声,“看着我被梁华新侮辱,还不够,还要您亲自上门来看我有多狼狈?” 她仰头盯着贺凛川,泪水在睫毛上颤巍巍地凝着,“贺凛川,我到底要摔得多惨,你才能过瘾,才肯罢休?” 贺凛川垂眸,视线刚对上她洇着水光的眼睛便偏开,目光却在她单薄的身躯上沉沉碾过。 纤白的手腕和脚踝上红痕与淤青交错,锁骨处的灼伤泛着触目惊心的红,刺得他瞳孔微缩—— 她感觉不到疼? 他喉结重重一滚,指节在身侧攥得发白,嗓音却压得极沉,听不出半分情绪,“闹够了?” “跟我走。”他抬手轻扣她手腕,指腹触到一片异常的炙热。 “跟你走?” 江漪冷笑着甩开他,眼底尽是讥讽,“去做你和余夏之间的第三者?做你用来戏弄,报复的玩物?” “道德感这么强?” 贺凛川嘴角勾起玩味的笑,语气却骤然冷下来,“当初背叛我的时候,你的道德感去哪了?” 房间里骤然安静。 周延咽下喉间苦涩,懊悔贺凛川推门而入时,自己没能及时回避。 “江小姐,”他硬着头皮解释,“凛川和余小姐其实不...” “周延。”贺凛川冷声打断,目光却锁住江漪泪痕交错的脸,“你以为我缺玩物?” 他忽然抬手,拇指重重碾上她锁骨处发热的灼伤。 “嘶...”江漪在他掌中发抖,生理性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却狠狠咬住唇瓣,不肯让眼泪落下。 “知道疼了?” 他声音低哑得可怕,指腹却更加用力地按压那片灼伤,“这才到哪儿。” “江永晟的手段你只见识了十分之一,梁华新那条疯狗更不会...” 他突然收声,喉结剧烈滚动。 “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他突然掐住她的下颌逼她抬头,拇指滑到她的唇瓣,“求我,讨好我,我就帮你摆平这这一切。” 第27章 求我试试呢 江漪仰起苍白的脸,唇角勾起一抹破碎的讥笑,“贺总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你确定要这么比较?” 贺凛川眸色骤暗,指节抵在她唇上骤然施力,将那抹刺眼的笑容碾碎,“趁我还有点耐心...” “滚开!” 她猛地推开他,受伤的后腰撞上墙面的剧痛,让她眼前炸开一片白光。 贺凛川却纹丝不动,反而低笑一声。 修长的手指捻起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骨头倒是够硬。” 他俯身逼近,呼吸喷在她颤抖的睫毛上,“可惜...”指尖顺着她脖颈下滑,最后停在剧烈跳动的脉搏处,“骨气救不了你爷爷。” 这句话像淬了剧毒的匕首,精准刺入她心口。 江漪指尖发颤,本能地望向周延,那双盈满破碎期待的眼睛,灼得男人心头一颤。 “江小姐,抱歉...” 周延避开她的视线,硬着头皮扯出个苦笑,“我也是拿人钱财办事。” 他转头对贺凛川使了个“你他妈还是人吗”的眼神,快步退向门口,活像身后有洪水猛兽。 “考虑清楚。”贺凛川也随之转身,西装下摆划出冷硬的弧度,“我的耐心有...” “等等!”江漪冲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入他的西装面料。 急切的动作间,一阵天旋地转袭来,她眼前发黑,耳畔嗡嗡作响。 贺凛川只觉臂上一沉,转头就看见她惨白的脸上冷汗涔涔,唇瓣血色几乎褪尽。 “江漪?”他声音陡然变了调。 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纤长的睫毛如垂死的蝶翼般颤了颤,整个人像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向前栽去—— 贺凛川一把揽住她下坠的身体,掌心触及的肌肤一片滚烫。 “发烧了怎么不说!” 他厉声喝道,打横抱起轻得惊人的身躯。 周延迅速折返,扒开江漪眼皮查看瞳孔,掌心贴上她额头的瞬间脸色骤变。 “体温至少39度!她这状态起码撑了两三天...” 贺凛川低头凝视着怀中人,她眉心还痛苦地蹙着,连昏迷都不安稳。 “叫救护车?”周延掏出手机。 “太慢了。”贺凛川已经大步往外走,“开我的车,现在就去医院。” 周家别墅前,黑色迈巴赫轰鸣着碾碎夜色。 后座上,江漪滚烫的身体软软地瘫在贺凛川臂弯,灼得他胸口发紧。 他紧紧攥住她冰凉的手指,抬头催促司机,“再快些!” “现在知道急了?”周延从副驾转身。 贺凛川没理会他的嘲讽,只是将人搂得更紧,哑声问:“有多严重?” “低血糖合并发热引发的昏厥。” 周延从后视镜看着女孩毫无血色的脸,“身体上的伤总会好,可这里的…” 他指尖虚虚点了点胸口,尾音渐渐隐没在车子发动机的低鸣中。 “是她自己选的路...” 贺凛川垂眸盯着她埋在他臂弯的小脸,指腹轻轻蹭过她发烫的耳垂,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周延听。 急诊室外灯光刺眼。 当护士将江漪平移到病床上时,忍不住倒吸冷气—— 女孩苍白的皮肤上,淤青、红痕和灼伤交错,她的目光像刀子般在两个紧随其后的男人身上来回刮擦... “麻烦了...”周延微微颔首。 意识模糊间,江漪感觉有微凉的手轻触额头,像是要抚平她紧蹙的眉间,又像是在确认她的体温。 记忆突然闪回小时候,顾濯守在她床前,温暖的手掌贴着她发烫的额头。 “一一乖,退烧了哥哥带你去迪士尼看烟花。” 可转眼又变成了五年前的暴雨夜,他冰冷的眼神刺得她浑身发颤,“为什么要在我的酒里下药?” 他失望地摇头,甚至不给她开口解释的机会,转身就消失在雨幕里… “顾濯!” 江漪猛然惊醒,猝不及防撞进贺凛川幽深的眼眸中。 他离得极近,眉头紧锁,瞳孔紧缩成危险的针尖状,脸色阴沉得可怕。 她慌乱移开视线,注意到头顶悬挂的输液瓶。 而环顾四周,这间充满禁欲气息的黑灰色调卧室,显然不是医院病房。 陌生的环境让她心里有些慌,她声音干涩,“这是哪儿?” “监狱!”贺凛川冷声开口,“专门关押背叛者。” 江漪下意识揪紧被单,往上提了提,“周延呢?” 空气骤然凝固。 贺凛川危险地眯起眼,缓缓倾身逼近,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在阴影之下。 “江漪,”他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脑子里除了男人,还能装点别的么?” “我...” 江漪睫毛轻颤,苍白的唇瓣微微发抖。在这个密闭空间里,她终于示弱,“我饿了。” 几乎一整天水米未进,加上接二连三的打击,早已耗尽她全部力气。 贺凛川冷着脸转身走进厨房… 很快,一碗红枣小米粥被重重放在床头柜上,瓷碗与木质桌面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江漪小心翼翼地捧起碗,手背上的针头带着输液管轻轻晃动。 当温热粥水滑过喉咙时,她突然想起—— 她以前不喜欢喝粥,爷爷就笑着往她的粥里加一勺桂花蜜,“这下甜了,喝吧,小漪。” 眼泪无声地坠入粥碗,她慌忙将头埋低,就着苦涩的泪水将剩下的粥一口口咽下。 “我煮的粥...”贺凛川的声音突然在咫尺之处响起,“就这么难以下咽?” 江漪这才发现他已坐在床边,伸手接过空碗时,微凉的指尖不经意地擦过她的手腕。 江漪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她听得出他刻意放柔的语气,那是在哄她,她却不愿配合这故作温情的戏码。 沉默在昏暗的房间里蔓延,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渐密的雨滴拍打玻璃的声音清晰可闻,衬得室内的寂静愈发压抑。 “宴会上,”贺凛川突然打破沉默,指腹摩挲着空碗边缘,“你没看见我?” 江漪垂下眼眸,语气淡然,“看见了。” “那为什么...”他声音骤然沉了下来,像暴风雨前的低气压,“宁愿被梁华新羞辱,也不肯向我求救?” “求你?”她抬起湿漉漉的眼睛,嘴角扯出一抹苦笑,“贺总会帮我?” 贺凛川突然倾身,带着压迫感的气息笼罩过来,“你试试呢。” “求求你...”她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带着最后的倔强,“放过我...” “唯独这个,”他冰凉的指尖轻柔拭去她眼尾将落未落的泪珠,声音沉得令人心底发寒,“想都别想。” 第28章 先欠着… “那你…到底要怎样?” 江漪紧紧咬住下唇,一双泛红的眼睛里盛满了不解。 他给的羞辱难道还不够吗? 为什么还要这样处心积虑,步步紧逼,像猫戏老鼠般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贺凛川垂眸凝视着她,漆黑如墨的眼底,翻涌着连他自己都难以辨明的复杂情绪。 他突然抬手,扣住她纤细的后颈,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将她拉向自己。 这个吻来得凶狠而突然,江漪的呼吸瞬间被掠夺。 他的唇舌带着强制的意味长驱直入,仿佛要将可以压制多年的渴望、不甘与怨怼,尽数灌入她的唇齿之间。 江漪被迫仰起头承受,缺氧的眩晕感让她本能地想要挣扎,贺凛川却不容她退缩。 他顺势倾身覆上,将她更深地抵进柔软的床榻间。 “嘶...”冷硬的领带夹重重硌在她锁骨处的灼伤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贺凛川的唇堪堪停住,转而向下辗转轻吮那片伤痕边缘。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敏感的肌肤上,疼与痒交织着爬上脊椎,烧得江漪耳尖通红。 “那就求你...” 她偏头躲开这个太过亲密的触碰,泪水无声洇湿床单,“帮我尽快安排爷爷的手术...” “好...”他喉间溢出一声暗哑的应答,唇齿仍眷恋地贴在她锁骨。 原来她拼尽全力都很难做到的事,在他这里不过是一句话的分量。 她忽然想到余夏那张甜美可人的脸,再看看自己被他桎梏在身下的狼狈姿态,胸腔里突然漫上一阵悲哀。 “一晚够吗?” 她木然地望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得可怕。 “那要看你...” 贺凛川突然掐住她的腰,声音里泛着危险的暗哑,“能让我尽兴到什么程度。” “回应我…”他的唇擦过她耳廓,灼热的呼吸让她本能地瑟缩。 江漪颤抖着抬手环住他的脖颈,主动凑上去,在他的唇面上轻蹭。 贺凛川却突然冷笑,捏住她下颌迫使她直视自己,“顾濯没教你怎么接吻吗?” “教过。”她直视着他翻涌着怒意的眼睛,“就是这样...” “唔...” 话音未落,贺凛川已经凶狠地堵住她的唇。 这个吻带着惩罚的意味,啃咬得她唇瓣生疼。 江漪只能被动承受着,当他手掌探入衣摆触到后腰伤痕时,疼得她浑身一颤。 “这也是...”他起身掀开她衣摆,那道发紫的淤青在苍白肌肤上触目惊心,“梁华新干的?” 江漪沉默地闭上眼。 “早一点放下顾濯向我低头,”他指腹轻抚过伤痕,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就不会受这些伤。” 江漪偏过头,露出纤细脆弱的颈线。 此刻她衣衫凌乱,苍白肌肤上伤痕遍布,像只被折断了翅膀的蝶。 贺凛川盯着她泪湿的脸,记忆突然闪回五年前... 成人礼上,水晶灯璀璨的光芒下,她穿着梦幻般的浅紫色礼服走来,那时的笑靥明亮得能灼伤他的眼睛。 “后悔吗?”他鬼使神差地问。 江漪眼睫低垂,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没什么好后悔的...” “就那么爱他?” 贺凛川指节攥得发白,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褪尽了。 “爱?” 江漪忽然轻笑出声,她抬起纤细的指尖,轻轻描摹着他紧抿的唇线,“你爱余夏,可此刻吻着的人是谁?” “而我…”她顿住,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光斑,自嘲地扯起嘴角,“"你不爱,却照样把我压在身下…” 指尖悬在他衬衫的纽扣上,她抬眼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贺凛川,你告诉我,爱到底是什么?” 指尖刚挑开那颗纽扣,手腕就被猛地扣住。 贺凛川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拇指在她腕间红痕上缓慢摩挲。 “和我做...”他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的怒意,“就这么不甘心?” 江漪别过脸去,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倔强的阴影。 沉默是她最后的盔甲,也是她仅剩的尊严。 他忽然冷笑,猛地扳过她的身体,让她背对自己,手臂箍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按进怀里,“睡觉。” 那炙热的胸膛贴上江漪冰凉的脊背,烫得她浑身一颤。 “...不继续了?”她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那爷爷的事...” “没心情,”他沉闷的应答从发顶传来,“先欠着...” 这话让她浑身僵硬,却在这时感到他掌心覆上她的眼睛,“闭眼。” 他的声音突然放软,带着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哄劝意味。 江漪的后背紧贴着贺凛川的胸膛,单薄的布料被体温浸透,变得透明而脆弱。 男人灼热的吐息缠绕在她耳畔,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她下意识攥紧床单,想要挣脱这令人窒息的亲密,却被他修长的手臂更用力地禁锢在怀里... “嗡——”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屏幕亮起刺眼的光。 贺凛川扫了一眼来电显示,眉头微蹙,抬手挂断,将手机反扣在桌面。 震动声很快又固执地响起,他深吸一口气,拇指划过接听键。 “干嘛挂我电话?”余夏娇嗔的声音从听筒里溢出。 “说事。”贺凛川嗓音暗哑。 “人家想你了嘛~” 电话那头传来撒娇般的轻哼,尾音像带着小钩子,“明天和赵导的饭局,你陪我去好不好?” “没空。”他的声音冷了几分,钳着江漪肩膀的手却无意识地收紧。 肩头传来的细微疼痛,让江漪清醒地意识到此刻窘迫的处境。 可耻、惭愧、无奈与不甘在胸腔里反复绞拧、翻涌,几乎要冲破喉咙。 她懊恼地用力挣脱,却被贺凛川长臂一揽,拦腰拽回怀里。 两人身体紧密相撞,贺凛川喉间溢出一声闷哼,低沉又暧昧,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凛川…”余夏的声音突然警觉起来,仿佛察觉到了什么,“你在做...什么?” 贺凛川低眸扫了一眼怀里僵硬的女人,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他故意贴近她耳边,压低声音,“你确定要知道?” 电话那头骤然沉默,仿佛时间都静止了… 随即传来一声短促的抽气,通话被猛地切断,只剩下 "嘟嘟" 的忙音。 江漪怔怔地望着床头灯在墙上投下的光斑,窗外,雨点“沙沙”地扑打着玻璃,混着两人凌乱的呼吸,织成一片诡异的安静。 “贺凛川…”她声音轻颤。 “嗯?”他的回应带着未消的欲念。 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才缓缓开口,“我恨...” 话音未落,他的手指突然强势地插入她的指缝,十指相扣的瞬间,另一只手已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转过头来。 那未说出口的字,被他突然覆上来的唇堵在了喉间。 不同于先前的暴戾,此刻他的唇舌带着小心翼翼的克制,像在触碰一件随时会碎的瓷器。 温热的鼻息交织间,江漪恍惚觉得这个吻里藏着某种她读不懂的、近乎痛楚的温柔。 “睡吧。” 他轻声说,指尖温柔地替她理开粘在脸上的湿发,“天亮就带你去见郭律师。” 第29章 我们算什么 江漪从一阵窒息感中骤然惊醒... 猛地睁开眼,发现她正枕在贺凛川的肩膀,而他的手臂紧紧扣在她腰背,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出明暗交错的光影。 此刻的贺凛川,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凌厉,眉眼间凝着她从未见过的柔和。 恍惚间,她想起小时候,他总爱在顾濯家庭院的躺椅上沐着阳光小憩。 唯有那时,她才敢偷偷靠近。 而一旦他醒来,就会凶巴巴地说:“小鬼,看什么!” “凛川,别吓一一。” 顾濯总是适时把她拉到身后,像道温柔的屏障。 她小心翼翼地后退,试图从他怀里挣脱,却不料这个细微的动作立刻惊醒了他。 “想去哪?” 贺凛川嗓音浸着晨起的沙哑,他闭着眼睛,将手臂收得更紧。 江漪迎面紧贴他的身体,清晰地感受着他的晨起变化,她呼吸一滞,耳尖瞬间烧得通红,身体僵硬发麻。 “嗯?”他慵懒地睁开眼,指尖碾过她泛红的耳垂,故意将身体贴得更近,“怎么了?” “没...”江漪喉间发紧,根本不敢乱动,“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急什么...” 他低笑,臂膀一收,将她往上提了几分,漆黑如墨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慌乱无措的眼神。 “贺凛川...”江漪伸手抵住他胸膛,耳尖红得要渗出血,“求你...”她适时示弱。 “好。”他笑着松开钳制,起身脱下褶皱的衬衫,露出线条分明的肩背。 动作间,肩胛骨上一道明显的疤痕落入江漪视线,即使已经愈合,仍能看出当时伤得很深。 贺凛川转身,目光在她锁骨上的灼伤处停留片刻,突然走向衣帽间。 “穿这个。”他扔过来一件黑色高领连衣裙。 江漪捏着柔软的衣料,指尖一颤—— 意识到这裙子可能是为余夏准备的,而她正躺在他们缠绵过的床上。 她浑身都不自在,甚至开始厌恶自己成了破坏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新的,你的尺码。” 贺凛川系领带的动作一顿,他指了指锁骨位置,“别人会以为我家暴。” 江漪一怔,意识到他在顾及她的体面,最终还是低声开口,“谢谢。” 他转身走近,修长的手指抚上她脚踝的淤青,“还疼么?” “不疼。”江漪垂眸避开他的目光。 “嘴真硬。” 他抬手捏住她的下巴,拇指暧昧地摩挲着她唇瓣,“多亲几次,会不会软一些?” 他看起来心情很好,江漪却是烦乱地别过脸去。 余光里,见他从床头柜取出一盒药膏,动作轻柔地涂抹在她伤处,冰凉的药膏在他温热的指尖融化。 “贺凛川...”她轻声开口,“郭律师能帮我争取到爷爷的监护权?” “你只要监护权?”他垂眸看她,“财产和股份呢?” “那些我自己想办法...”她下意识想抽回脚,却被他握得更紧。 “呵...”他轻嗤,“办法这么多?昨晚为什么还在我身下求...” “我们没有...” 她本能反驳,仿佛没有真的做,就是她的底线。 可在他的眼里,她不过是一个用来报复和羞辱的玩物,他想看的就是她的不堪和低头。 何不遂了他的心愿? 她索性抬眸,对上她的视线,“是啊...我真无耻...” “只会躺在男人身下乞求帮助...” 她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贺总,你说我们算什么呢?” “是两个偷情的人?还是该说的再难听些,”她歪头看他,一字一顿,“狗...男...” “江漪!” 贺凛川厉声打断,捏着她脚踝的手骤然用力。 四目相对间,他眼底翻涌的暗色几乎要将她吞噬,“那你和顾濯算什么?” “我和他清清白白。”江漪直视他。 “清白?”贺凛川讥讽地笑,“连梦里都喊着别人未婚夫的名字,也叫清白?” 他冷冷地松开钳制的手,转身拿起西装外套,“收拾好,别让郭律师久等。” 车厢里气氛凝滞,比窗外阴沉的天空还要压抑... 通往城郊的红灯似乎格外漫长,江漪等得心急,手指在膝盖上轻点。 突然,一辆黑色奥迪从右侧车道疾驰而过,闯灯行为和刺耳的引擎声,引来周围一片不满的鸣笛。 喧闹声中,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上“顾濯”两个字让江漪眉头一皱。 她下意识瞥向驾驶座的贺凛川,不动声色地将手机反扣在腿上,却听见身侧传来一声冷笑。 “接。”贺凛川的声音像淬了冰。 江漪攥紧手机,没有动作。 “清清白白的关系,不敢接电话?” 他转过头,眉峰微挑。 江漪深吸一口气,按下接听键的同时,打开了扬声器。 “一一,你在哪儿?” 顾濯温润的嗓音里带着少见的急切,“梁华新那个畜生是不是欺负你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已经过去了...”她压低声音,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我没事...” “我现在就带你去找他,”顾濯的声音陡然阴沉,“让他跪着给你道歉...” 就在这时,贺凛川的手机突然炸响,听筒里传来惊慌的喊叫:“贺总!郭律师被劫走了!车牌是景A...” 话音未落,贺凛川已经猛打方向盘,黑色跑车在雨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朝着刚刚那辆闯红灯的奥迪车方向疾驰而去。 手机滑落在脚边,顾濯担忧的呼唤已完全听不见。 “那医院里...”江漪声音发紧,脸色瞬间惨白,她猛地抓住贺凛川的手臂,“去医院!” “冷静点!”贺凛川低喝一声,目光紧紧锁住前方正被两辆越野车前后保护的黑色奥迪。 “我爷爷有危险!” 江漪急得声音里染上哭腔,“他们连郭律师都敢动,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医院里有周延!” 贺凛川声音冷静得可怕,“坐稳!”他快速切换档位,仪表盘指针瞬间飙升至红色区域。 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声响,江漪被惯性甩向座椅靠背,却仍强撑着捡起脚边的手机,拨通了报警电话。 前方三辆车突然并排行驶,不过数秒,两侧越野迅速甩尾调头,猛然提速向他们冲来... 贺凛川眼神一凛,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收紧,脚下油门一踩到底,径直迎了上去... 江漪瞳孔骤然收缩,却死死咬住下唇,硬是将喉间惊呼咽了回去,不敢影响贺凛川半分。 两车距离急速缩短,江漪甚至看见了对方惊恐的脸。 眼看就要撞上的瞬间,她呼吸停滞,死死攥住安全带,紧紧闭上眼... 第30章 没长嘴吗 千钧一发之际,贺凛川突然急转方向盘,向大桥右侧漂移。 车身蹭上碳钢大桥的瞬间,刺耳声响划破空气,顿时火花四溅...... 他却没有丝毫迟疑,猛踩油门甩下越野,向前方的黑色奥迪追去。 奥迪突然一个急转,拐入一条临江的窄路。 贺凛川眼神一厉,猛打方向盘,车身几乎横着转入窄道。 就在距离拉近的瞬间,前方奥迪的驾驶座车门突然弹开。 一个黑影滚落在地,而无人驾驶的车辆仍以全速朝江堤冲去! “不好!”贺凛川瞳孔骤缩,一脚将刹车踩到底。 “轰——!” 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巨响,奥迪撞破护栏,重重砸入江中,激起巨大的水花。 江漪的尖叫卡在喉咙里,还未等她回神,身旁的贺凛川已经解开安全带,甩手扯下西装外套。 “锁好车门,我的人马上到!” 他丢下这一句,转身就冲出车门。 隔着被雨水模糊的车窗,江漪眼睁睁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纵身跃入浑浊的江水... “贺凛川!” 她顾不得其他,猛地推开车门冲了出去,那声终于冲出喉咙的呼喊,瞬间被引擎的轰鸣淹没。 追上来的越野车正疯狂地朝岸边的她直冲而来! “嘭!” 陡然的巨响震得江漪捂住耳朵,蹲下了身。 贺凛川的手下终于赶到,九辆车疾驰而至,其中一辆奔驰直接横挡在她身前,与越野车狠狠相撞! 好在司机反应极快,以副驾驶侧迎击,安全气囊又及时弹出,伤势并不严重。 十几个人齐刷刷下了车… 江漪颤抖着指向江面,声音紧绷到近乎嘶哑,“快!快去救贺凛川!” 十秒...一分钟...五分钟... 冰冷的雨水浸透江漪全身,她死死攥紧拳头,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翻涌的江面... 巨大的担忧和愧疚在身体里横冲直撞,搅得她眼眶通红,心脏生疼... 终于,远处水面冒出一个黑影。 贺凛川正拖着昏迷不醒的郭律师,艰难地向岸边游来。 江漪眼眶一热,不顾一切地冲过去,伸手想要拉他,可他却摇了摇头,被手下的人拽上了岸。 他的深蓝衬衫被江水浸透,紧贴在身上,右臂上一道狰狞的伤口正在流着血。 “还...还有呼吸...” 贺凛川喘着粗气,跪在地上给郭律师做心肺复苏。 江漪随之跪坐在泥泞的地上,怔怔地看着他不断按压的动作。 雨水顺着他紧绷的下颌滴落,混合着他胳膊上不断流出的血水渗进泥土里... 她伸手触碰他湿透的领口,动作轻而稳地解开他的领带。 却在用领带系紧他胳膊上那道伤口时,指尖微微颤抖... 远处终于传来警笛声。 当郭律师被抬上救护车时,贺凛川突然转身,一把将江漪拽进怀里。 “不是让你锁好车门……”他的手臂收紧,嗓音沙哑得可怕,“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江漪没有挣扎,任由他带着满身血腥气将她抱上车。 景江医院急诊室前,护士推着郭律师的病床匆匆而过。 贺凛川突然拦住当值女医生,“给她检查一下。” 女医生闻言,扫了江漪一眼,“她看起来没事,去门诊就行。” 随后目光落在他流血的手臂上,皱眉道,“倒是你,应该先处理伤口。” “我没事。”江漪伸手轻轻拉住贺凛川的衣袖,“你的伤沾了江水,小心感染...” 贺凛川终于点头,转身走向检查室时,脚步却顿了顿。 他侧过脸,声音压得很低,“你爷爷那边已经安排妥当,周延会处理。” “嗯。”江漪抿了抿嘴,喉间涌起一股酸涩。 他救了郭律师,护住了爷爷,就等于救了她两次。 而现在他手臂上那还在不断渗血的伤口,又是因为她而起。 她攥紧手指,沉默地站在急诊室外的长椅旁,心绪复杂。 “小漪!”蒋英桀的声音骤然打破走廊里蔓延的焦急。 段卫峰和蓝全紧随其后,脸色凝重。 “怎么回事?”段卫峰急声问,“川哥怎么样?” 江漪自责地咬了咬唇,“在检查。” 蓝全无声地拍了拍她的肩。 “我们才离开几天,就出这么大的事!”蒋英桀一拳砸在墙上,怒道,“居然有人敢动川哥!” 他猛地转向江漪,“梁华新那王八蛋是不是欺负你了?” “都过去了…”她轻声回答。 “周家宴会那天,川哥临时给我们介绍了个项目,”蒋英桀满脸懊悔,“要是我们在,哪能让你出事!” “贺凛川让你们去的?” 江漪心头一沉,他是故意支开他们的? 是为了给梁华新创造可乘之机,将她逼入困境? 若不是沈砚及时出现,他当真会放任梁华新对她欺辱,冷眼旁观? 她攥紧发凉的指尖,自嘲地勾起嘴角。 原来,他一直在暗处设着陷阱,就等着她主动跳进去... “川哥,你没事吧?” 蓝全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江漪转头,看见贺凛川从检查室走出,手臂上的伤口已包扎妥当。 “没事。”他淡淡应声,目光越过众人,落在江漪突然冷淡的眼神上。 “凛川!” 一道娇软的哭腔蓦地响起。 江漪还未回神,就见一道白色身影从眼前掠过,径直扑进贺凛川怀里。 “你怎么伤成这样?”余夏仰起泪痕斑驳的小脸,声音发颤,“人家担心死了…” 心虚顺着脊椎爬上后颈,江漪浑身僵住,根本不敢回头看两人交叠的身影。 “一一!”顾濯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温热的手掌握住她发凉的肩膀,“你还好吗?” 江漪下意识抬眼,正撞见余夏松开环抱的手臂,却仍亲昵地挽着贺凛川的手臂撒娇。 她睫毛轻颤,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姐夫,我没事,是郭律师和...凛川哥受了伤。” 顾濯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贺凛川,眼神复杂难辨。 他没想到这个向来喜欢为难江漪的男人,竟会豁出命去救她。 他将外套脱下覆在江漪身上,随后单手揽住她肩膀,郑重道,“凛川,这次多谢你。” “你谢我?” 贺凛川冷笑一声,目光从江漪的脸,滑到她肩头的西服和那只手上,眼底晦暗不明。 “江大小姐,是自己没长嘴吗?” 空气瞬间凝固…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江漪身上。 蒋英桀刚要开口解围,就被贺凛川一个凌厉的眼神逼退。 “凛川...”顾濯安抚性地揉了揉江漪的发顶,“别这样...” “凛川哥,谢谢你...” 江漪突然抬头,视线直视着他的眼睛,这句感谢是发自内心的。 “呵。”贺凛川嗤笑一声,转过头,再没多看她一眼。 “患者已经醒了…” 急诊室的门突然推开,医生的声音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江漪立刻朝病房走去,可受伤的脚踝不敢用力,步伐略显踉跄。 顾濯眸色一暗,伸手扶住她的手臂,他掌心的温度让江漪微微一僵。 而身后,贺凛川抽出被余夏挽住的手臂,他危险地眯起眼睛,裹挟着寒意的目光锁在两人相触的身影上... 第31章 会有办法的 “江小姐,终于见面了...” 郭律师虚弱地靠在床头,唇色惨白,却还是在见到江漪那一刻挤出一抹微笑。 “郭律师...”江漪快步上前,声音里带着歉疚,“让您受险了...” “哪里的话...” 他拿起床头眼镜戴上,镜片后的目光沉稳坚定,“接到江老爷子委托的时候,我就做好准备了。” 他突然转向贺凛川,声音低哑,“只是这次,多亏贺总舍命相救...” 贺凛川不以为意地摆摆手,手臂上的纱布白得刺眼,“这里很安全,您尽管放心!” 门外突然传来皮鞋叩地的声响,江永晟阴鸷的嗓音穿透门板,“怎么,我来看望一下自家律师都不行?” “江叔,郭律师只见一一和凛川...”顾濯挺拔的身影挡在门前,“我会转告他您来过了。” 病房里,三人的目光在空气中无声交汇。 江漪眼中燃起冰冷的愤怒,她突然站起身,大步走向门口。 贺凛川却是眼疾手快地一把扣住她手腕,动作间扯动手臂的伤处,不由得“嘶”了一声。 江漪猛地顿住,回头见白色绷带上渗出血迹,她下意识伸手想触碰他的伤口,又在半空停住,“...对不起。” “待在这,”贺凛川不容分说地将她拉到身前,大手扣住她的后颈,“听话!” 他从容地推门而出,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弧度,“江叔...这么急着来验收成果?” “凛川,你这是什么意思?” 江永晟故作疑惑地皱眉,“我刚听说郭律师出事了,特地代老爷子来探望一下。” “确实出事了,”贺凛川轻嗤一声,眼底寒光乍现,“光天化日之下,有人居然想灭口,这手笔...够狠。” “律师这行当确实危险。” 江永晟状似感慨地摇头,抬脚就要往病房走,“我看一下他情况如何...” 贺凛川长腿一伸,不动声色地将人拦下。 “凛川,这是我们江家的家事...” 江永晟眼底阴鸷一闪而过,语气却依然平和。 贺凛川慢条斯理地撩开外套右肩,露出缠着纱布的手臂,“不巧,郭律师最近接了我们盛凌的案子。” 他忽然抬眸,眼神锐利如刀,“从现在起,谁要是再敢动他,就是与我贺凛川过不去。” 江永晟在身侧攥紧拳头,面上却浮起圆滑的笑意,“凛川,你说笑了,在商言商,谁会...” 他顿了顿,从牙缝里挤出最后几个字,“跟贺家过不去呢?” 贺凛川忽然逼近半步,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江叔最好把这句话刻在心上。” 他压低嗓音,每个字都淬着寒意,“另外,我劝你,不要再做多余的事...” 未尽的话语里,杀意昭然若揭。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锋,一触即发的火药味在走廊弥漫... “江永晟,”江漪从病房里推门走出,脸色苍白却目光如炬,“郭律师身体恢复,自然会去见你...” 她顿了顿,想起那辆直冲自己而来的越野车,声音愈发坚定,“还有我...” 江永晟瞳孔微缩,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好,那我就等着...” 见他转身离去,江漪缓缓靠在墙上,浑身伤痕未愈又受惊吓,此刻终于显露出疲惫。 贺凛川突然伸手,一把扯下她肩头那件顾濯的外套,随手扔了过去。 顾濯接住外套,眉头微蹙。 “湿了。”他简短解释,同时脱下自己的外套不容拒绝地裹住江漪单薄的肩膀。 “一一,我送你回去。” 顾濯将西服搭在臂弯,伸手握住江漪纤细的手腕。 江漪一怔,眼底闪过一丝茫然。 回去? 回哪里去? 她还有家可回吗? 她吞下喉间苦涩,不着痕迹地抽回手,“不用,我去林濛那里...她马上就到。” “好,”顾濯从长椅上拎起一个纸袋,声音温和却不容拒绝,“那现在去换上,别着凉。” “这么双标?”贺凛川斜倚在门框上,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我这伤员也湿着身呢...” “川哥穿我的!” 蒋英桀一个箭步冲上前,边走边麻利地脱下外套,献宝似的递过去,“还带着体温呢,热乎的!” 贺凛川嫌弃地瞥了一眼,“滚。” 蒋英桀不死心地又往前凑,“真的,你知道我就是小火炉,包温暖的...” 贺凛川一个眼刀飞过去,蒋英桀立刻缩着脖子退到墙边,活像只被主人训斥的大型犬。 江漪看着眼前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她接过顾濯递来的纸袋,轻声道:“谢谢姐夫...” 转身时,听到余夏的甜美嗓音,“凛川,我们也该回去啦,今晚我住你那~” 贺凛川眉头紧蹙,“你住我那做什么?” 一旁的段卫峰适时插话,语气暧昧,“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他故意拖长尾音,“还能做什么?” “峰哥,别胡说!” 余夏娇嗔地跺脚,手指却已经攀上贺凛川的臂弯,“你手臂伤成这样,怎么洗澡?” 江漪脚步微顿,随即加快步伐往洗手间方向走去。 “好。”贺凛川瞥了一眼江漪远去的背影,突然应道。 江漪背影明显一僵,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冲进洗手间。 她颤抖着掏出手机,快速编辑两条信息: 【我的行李箱在客厅,麻烦让阿姨先收起来。】 【别让余小姐误会!】 手机很快震动,贺凛川的回复简单直接: 【误会什么?】 江漪盯着屏幕,指尖在对话框上停留许久... 她深吸一口气,最终没有回复。 既然他毫不在意,那被余夏发现或许反而是件好事,至少能让他有所顾忌,别再变着法子来为难她。 她抬起头对上镜中脸色苍白的自己,发丝半干未干,凌乱地蜷在肩头。 黑色高领裙却仍湿漉漉地贴着皮肤,勾勒出不合时宜的曲线。 最刺目的是那双泛红的眼睛,像是随时会落下泪来,却又倔强地强忍着。 原来,她居然如此狼狈... “江漪,必须尽快结婚,拿回属于你的一切!” 病房里,郭律师虚弱却坚定的话在脑海中不断回响。 可放眼整个景都,愿意和她有所牵扯,又能与江家抗衡的,除了顾濯和贺凛川,还能有谁? 但他们一个是周滢的未婚夫,一个是余夏的男朋友... 她不能无耻地去破坏他们的感情。 江漪自嘲地勾起嘴角,哽咽地吞下喉间苦涩... 水龙头被拧到最大,冰冷的水流冲刷着纤细的手腕。 “会有办法的...”她捧起一捧冷水,毫不犹豫地拍在脸上。 手指紧紧攥住洗手台边缘,骨节泛白。 她对着镜子里自己湿漉漉的脸,无声地重复:“一定会有办法的。” 第32章 跟我回去 急诊科长廊里,众人已散去,唯有顾濯还站在原地,等待着又一次走进郭律师病房的江漪。 他的身影被顶灯拉得修长,孤零零地投映在惨白的墙面上。 “咔哒”一声轻响,病房门被轻轻带上。 江漪缓步而出,浅紫色的裙摆随着步伐轻轻摇曳。 那是顾濯亲手为她挑选的连衣裙,看着她一步步走近...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了成人礼上那个明艳动人的少女。 人群喧嚷中,她唯独走向他,笑容纯真烂漫,在他眼底灼灼绽放。 而如今,那眉眼间凝着化不开的疏离与防备,再不见那耀眼的明媚。 尤其那浑身的伤,更是刺得他的眼睛生疼。 他有多久没有好好照顾她了? 竟让她独自承受了这么多! 心头蓦地一紧,翻搅着难言的痛楚。 “一一...”他喉结滚动,声音哑得不成样子。 江漪避开他的视线,低头划亮手机,语气刻意保持着平静,“林濛怎么还没来?” “江江...”林濛刚出电梯,就扑了过来,她红着眼眶,带着哭腔,“干嘛才告诉我?” “事发突然...”江漪轻拍她后背,柔声安抚,“已经没事啦。” 林濛这才注意到一旁的顾濯,局促地点头,“濯哥...” “嗯...”顾濯低应一声,转身按下电梯键。 夜风微凉,裹挟着雨后的潮湿。 江漪紧了紧肩上的外套,低头和顾濯道别,却是被他伸手拦住,“一一,我们需要谈谈...” “我有些累了...”江漪蜷了蜷指尖,眼神飘忽。 “就十分钟。”顾濯直接打断了她,反手打开车门。 林濛轻轻推了推她的手肘,“去吧,我等你。” 江漪抿着唇坐进他的车后座,他护着她发顶的动作依然那么熟稔、温柔。 可当他高大的身躯在身侧落座时,她突然觉得原本宽敞的空间像是猛地被压缩一般,连呼吸都有些局促。 “还疼吗?” 他的目光一寸寸掠过她身上的伤痕,嗓音里压着心疼的轻颤。 江漪摇头,垂眸盯着自己在膝前绞紧的手指。 曾经她最爱赖在他身旁,只觉得温暖,安心,恣意,而现在,每一秒都如坐针毡。 “搬去景苑吧,住在我附近安全些。” 他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还有,周家这次做的过分,我会给你个交代。” “不用,”她猛地抬头,声音微急,“姐夫,别因为我影响你和周滢...” “姐夫?” 顾濯低笑一声,喉间苦涩翻涌,“一一,我们什么时候生疏到要用称谓划清界限了?” 他抬手覆上她的发顶,拇指轻轻摩挲,“是在怪我吗?这五年,我...” 他喉结微动,漆黑的眼底漫开自责与痛楚,“我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身份面对你。” “你根本不需要面对,”她直视他的眼睛,提醒道,“你马上就要结婚了...” “即使没发生那件事,我们男女有别,还是要避嫌的...” “濯哥,”江漪深吸一口气,“人总是要走散的...” “可我不想失去你!”他温润的嗓音陡然急切。 “我总觉得,你就应该是我的,乖乖待在我身边,听我的话,被我保护...” 江漪苦笑,她喜欢他的时候,他逃避,甚至可以整整五年不肯联系; 而她决定放手了,他却又不肯松手... “我能保护自己...”江漪望进他盈满痛楚的眼底,“别再让我难堪了...姐夫。” 车门“砰”地合上,将顾濯未尽的话语斩断在夜色里。 副驾驶座上,江漪看着欲言又止的林濛,轻声道 ,“我有些累,先休息下...” 随即将贺凛川的外套轻轻覆上头顶。 眼前骤暗间,连日来的委屈、痛楚与惶惑一并涌上心头... 她咬紧下唇,控制着身体的颤抖。 还不能哭,不能沮丧,病房里,郭律师那犹豫的眼神,说明她还有最后一丝希望... 林濛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却没有开口说什么... 到家后,她径直走向厨房,拧开燃气灶开关,“我给你下碗面,你先去泡个热水澡。” 江漪的确是冷透了,淋了一天的雨,虽然换上了干爽的衣服,但那种从骨子里漫上来的寒意,让她牙关一直紧紧咬着。 当温热的水流冲过身体时,反而激起一阵更深的冷意,让她忍不住颤栗。 浴室的水声中,江漪的手机在客厅沙发上突然震动起来。 林濛走上前,瞥见屏幕上闪烁的“贺凛川”三个字,犹豫片刻还是接了起来。 还没等她开口,男人阴沉声线便透过电话砸了过来,“在顾濯那?” “贺总...”林濛下意识放轻了声音,“我是林濛,江江在洗澡。” 电话那头静默了一瞬,再开口时语气明显缓和,“她怎么样?” 望着浴室磨砂玻璃透出的暖光,林濛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看起来不太好...” 她的本意是想让对方知道江漪状态不好,不要来打扰,谁知他丢下一句,“锁好门窗,等我来接她!” 不容拒绝的语调伴随着忙音传来,林濛张了张嘴,疑惑地皱起眉头。 当江漪裹着浴巾走出浴室时,发梢还滴着水珠。 她看见林濛欲言又止的表情,歪头问,“怎么了?” “先吃面...”林濛将冒着热气的西红柿鸡蛋面推到她面前,决定还是让她先好好吃口饭。 一碗热面下肚,江漪终于感觉血液重新开始流动。 吹风机的“嗡嗡”声中,江漪听见门铃突然急促地响起,她按住开关,从浴室里探出头,“这么晚了,怎么…” 话音未落,林濛已经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贺凛川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 他换了一身深灰休闲装,身上还带着雨夜的寒气,凌厉的目光精准地落在江漪身上。 她头发蓬松微卷,浴巾未裹住的肩颈与纤细四肢,还泛着沐浴后的淡淡粉意,浑身透着娇软的性感。 他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般纯然的她竟在他离开后,又迫不及待地溜进郭律师病房。 她居然想用利益作饵,诱使郭律师陪她演一场假结婚的戏码,以达成江老爷子让她先结婚的条件。 沈砚,顾濯,郭律师,她谁都考虑过,谁都可以,甚至大搞相亲宴,却独独对他避之不及... 贺凛川那侵略性的目光让江漪下意识攥紧浴巾边缘,声音发紧,“你...来做什么?” “跟我回去。” 他立在玄关处,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 第33章 他还碰你哪了 男人那低沉的嗓音透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度,像极了在训诫离家出走的妻子。 江漪脑海中忽然闪过医院里他与余夏亲昵的画面和言语,倔强地后退半步。 “不,”她声音很轻,却带着坚定,“我就在林濛这里住。” 贺凛川眸色骤然转深,忽然轻笑一声,“你的全部家当都在我那,不要了?” “不要了。” 江漪回答得干脆利落,转身就往卧室走。 贺凛川眯了眯眼,搭在右肩的西服适时滑落,露出渗着血的绷带,“伤口裂开了,需要处理...” 他声音沙哑,目光却紧锁着她突然僵住的背影,“江大小姐,不负责?” 江漪闭眼咬唇,纤长的睫毛在灯光下轻颤。她深吸一口气,才缓缓转过头,“你...” 视线却骤然落在他右臂上,深灰色短袖下,白色绷带被血迹渗染,红得刺目。 她瞬间喉间发紧,将涌到唇边的不满生生咽下。 贺凛川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微微挑眉歪头,“跟我回去?” 林濛站在一旁,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她虽然知道贺凛川身上那骇人伤口是因江漪而起,却还是下意识地维护闺蜜,“贺总,这么晚了...” “没关系...” 江漪轻声打断林濛,终究是于心不忍,“我帮你简单处理一下,之后让司机送你去医院重新包扎。” “好。”贺凛川并没有走进客厅,只是随意地在玄关处的柜子上坐下。 江漪匆匆换上睡衣,又将医药箱放到他身侧,低着头在里面找着棉棒。 一声低笑突然在耳边响起… 还没等她回过神,贺凛川猛地弯腰,手臂穿过她膝弯,在她的惊呼声里将人打横抱起。 “贺凛川!” 她挣扎着,睡裙裙摆扬起,露出瓷白的小腿。 “别动。“他声音沙哑,手臂肌肉绷紧,“伤口又要裂了...” 江漪僵在他怀里,动也不敢,不动又不甘,她皱起眉头,“你要干嘛?” “借你闺蜜一用。” 贺凛川笑着对林濛丢下这句话,大步走向电梯。 江漪被他牢牢禁锢在怀中,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热度,以及手臂上那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她终于放弃了挣扎。 她咬着下唇,声音闷闷的,“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怎么走?”贺凛川低头,目光扫过她赤裸的足尖。 江漪这才发现拖鞋早已在挣扎中掉落,脚趾不自觉地蜷缩。 “你女朋友知道你这么抱着别的女人吗?”她忍不住刺他一句。 贺凛川眸色暗了暗,没接话。 他将她塞进副驾驶,俯身拉过安全带时,两人呼吸交错,近得能看清彼此眼中的身影。 “坐好。”他扣上安全带,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锁骨,带着微凉的触感。 黑色迈巴赫驶进车道,融入夜色。 江漪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心跳随着车速不断加快,这分明不是去医院的路。 “你要带我去哪?”她攥紧了裙摆。 “家。”贺凛川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解开两颗衬衫纽扣,神情有些倦。 半个小时后,车子驶入别墅车库。 江漪刚解开安全带,就被贺凛川再次抱起,她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 “这次倒乖。” 他低笑,胸腔震动透过衣料传来。 贺凛川径直将她抱进主卧浴室,放在大理石洗漱台上,冰凉的台面激得江漪一颤。 “医药箱在镜柜里。”他转身去拿换洗衣物,“先处理伤口,再...帮我洗澡。” “什么?”江漪猛地抬头。 “伤口不能沾水。”他理所当然地扯下T恤,纱布剥离时带出血珠,“需要你帮忙。” 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完整地暴露在浴室晃眼的灯光下,伤口大概一指长,深得可怕。 是为了救被困落水车里的郭律师,而被车玻璃划的。 此刻伤口边缘像是因为剧烈动作而再次裂开,渗着鲜红血珠。 江漪倒吸一口冷气,所有拒绝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她颤抖着打开医药箱,酒精棉球碰到伤口的瞬间,贺凛川肌肉猛地绷紧,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疼吗?”她小声问,指尖小心翼翼地清理着血迹。 他垂眸看她,目光沉沉,“疼。” 江漪心口一紧,将棉球按在伤口上的动作更轻。 他闷哼一声,却忽然勾起嘴角,“心疼吗?” 江漪并不作声。 贺凛川不满地蹙眉,突然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将人拉近。 江漪被迫抵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即使别过头,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顾濯对你说了什么?”他声音低哑,带着危险的意味。 “你派人监视我?”江漪瞳孔微缩,挣扎着想要后退,却被他扣住腰肢。 “别动,”他呼吸加重,刻意提醒,“伤口...” 这声警告让江漪瞬间僵住,两人就这样以近乎拥抱的姿势僵持着。 贺凛川的体温透过单薄的睡衣传来,烫得她浑身不自在。 “还没包扎完。”她指尖颤着,摸向一旁医药箱。 “那继续...”他双手松开,身体却丝毫没有退后的意思。 江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专注于伤口,消毒、上药、包扎... 每一步都做得无比认真,却在系绷带时报复性地勒紧了一下。 贺凛川冷笑一声,任由她摆布。 “好了。”她系好最后一个结,趁机从他的臂弯钻出,“我该走...” “洗澡。”贺凛川打断她,已经解开运动裤的系带,“需要你帮忙。” “贺凛川!” 江漪瞪大眼睛,深吸一口气别过头,“因为我受的伤,我会负责,但...这种事,你去找余夏!” “吃醋了?”他抬手扣住她后颈,指腹轻轻摩挲。 “呵...”江漪无奈地冷笑,“我吃什...” 话音未落,贺凛川手腕猛地用力将她勾到身前,滚烫的唇重重碾上她纤细的肩颈。 他呼吸炙热,齿尖恶意地摩挲着肩头那片细嫩的肌肤,引得她一阵轻颤。 “贺凛川!”她惊呼,后背抵上冰凉的镜面,推拒不开,细碎的捶打落微不足道地落在他后背。 “嗯...”肩头突然传来锐痛,他竟咬了下去。 “你!”江漪倒抽冷气,指尖触到那圈深深的齿痕时,整个人都有些懵。 贺凛川捏住她下巴,迫使她对上自己暗沉的瞳孔,那眼神像盯着猎物,让她不由得心惊。 “车上,他还碰你哪了?” 第34章 把她锁起来慢慢磨就是了 江漪下意识想反驳,却被困在洗手台与他胸膛之间动弹不得,只能咬着唇倔强地别过脸去。 贺凛川目光下移,盯上她的粉润唇瓣,指腹重重碾过,“这里,碰了吗?” “与你无关...” 胸腔翻涌着被羞辱的愤怒,她猛地抬手推他,却被他一把掐住纤细的脖颈,整个人被按在镜面上。 贺凛川晦暗的目光紧锁着她颤抖的唇,突然低头压下来… 他的牙齿直接碾过她紧抿的唇缝,带着惩罚般的力道撬开防线,不留一丝空隙地强势侵入... 辗转,勾缠,索取,不留余地... 直到咸涩的泪水渗入纠缠的唇齿间,贺凛川才猛然惊醒,迟疑地将唇离开。 他喘着粗气,眉心微蹙,指腹轻轻擦过她眼下的泪痕,缓缓松开了钳制。 江漪仰着脸,泪水无声滑落,眼底一片死寂。 “贺凛川,”她神情麻木,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你让我变成了自己最厌恶的那种人。” 他大手托住她后颈,隔开冰凉的镜面,“什么?” “你破坏我和沈砚的相亲,在宴会上故意支走蒋英桀他们,冷眼看着梁华新欺辱我。” 她每说一个字,声音就更哑一分,“你让周延透露爷爷的病情,指使郭律师催逼我...” “把我逼到绝境,就为了看我向你摇尾乞怜...” 她忽然笑了,那笑容惨淡得刺眼,“...我可以接受你的报复。” “哪怕你打我、折磨我,都无所谓。” 她的声音开始发抖,“可为什么要这样践踏我的尊严?” 贺凛川的指腹滑向她泪痕斑驳的脸,却被她狠狠打开。 “你有女朋友,”她的手背狠狠擦过红肿的唇瓣,“却一次次...” “我是什么?见不得光的情人?” 她自嘲地勾起唇角,“随叫随到的玩物?还是任你发泄情绪的...小姐?”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她笑得浑身发颤,“我父母是那样不堪的人...”尾音突然破碎,“原来,我也和他们一样...” “闭嘴!”滚烫的指腹猛地抵上她的唇,贺凛川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暗色,“谁告诉你,余夏是我女朋友?” 江漪冷笑,满脸讥讽,“你们接吻、上床,不是男女朋友,是什么?” “那我也亲过你,”他突然逼近,呼吸灼热,“还抱着你睡过整晚,按你的逻辑...” 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你也是我女朋友?” 江漪呼吸一滞,被他突如其来的反问噎得说不出话。 “顾濯也亲过你,睡过你,”他危险地眯起眼睛,嗤笑一声,“不还是和周滢订了婚?你...” “闭嘴!”江漪猛地扬起手,却在触及他脸颊的瞬间骤然卸了力,指尖蜷缩着悬在半空。 “呵,”贺凛川冷笑,握住她的手腕按到自己脸上,“说中痛处了?” “所以在你们这种人眼里,感情就是随便玩玩的游戏?” 她声音发紧,浓黑长睫在眼下投下颤动的阴影。 “不然呢?”贺凛川挑眉,指腹碾过她腕间跳动的脉搏,“难道你还真以为所有人都像你一样...” 他俯身逼近,薄唇抵着她唇角,喉间溢出带笑的讥讽,“江...宝钏...” “你...”颤动的唇瓣突然被短促地压住,柔软的触碰转瞬即逝。 江漪还未及反应,贺凛川已经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出浴室。 “放我下来!”她抗拒地捶打他坚硬的胸膛,指甲在他颈侧划出几道红痕,“别碰我!” 贺凛川充耳不闻,脚步沉稳地穿过走廊,将她轻放在卧室床沿。 江漪猛地后退到床角,却见他单手拉开床头柜抽屉,取出烫伤膏和活络精油。 “过来,”他长臂一伸,修长手指轻易地握住她纤细的脚踝。 见她僵持不动,他忽然勾唇,手臂骤然发力将她拽向自己。 江漪不受控地撞进他怀里,听见他低笑一声,“真是难搞。” 他将她抱起放在腿上,从背后用手臂将她牢牢圈进怀里,形成一个无法挣脱的囚笼。 指腹蘸着药膏在她锁骨下方缓缓打圈,薄荷味的凉意混着他指尖温度蔓延... 他忽然低头在灼伤处轻轻吹气,温热的呼吸拂过敏感的肌肤,让江漪不由自主地瑟缩一下。 颈侧忽然传来低低的轻笑,他胸腔微微起伏,与她后背相贴的每一寸肌理都在传递滚烫的温度。 江漪挣脱不得,便抿紧唇别过脸。 余光瞥见床头柜上震动的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顾濯”两个字像根细针扎进眼底。 见贺凛川抬手拿手机,她下意识按住他青筋微凸的手背。 男人挑眉,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手腕一转就将手机换到左手,手指轻轻一划接通了电话。 “凛川,今天的事…” 顾濯的声音从听筒里溢出时,贺凛川明显感觉到怀中女人的身体忽然紧绷。 他指尖缠绕着她垂落的发丝打转,“怎么,担心到睡不着?”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今天太危险了,如果一一出事,我不敢想象…” 顾濯的声音越来越低。 “我出事,你就敢想象了?”贺凛川皱着眉头反问。 “你皮糙肉厚的...”顾濯轻笑,“一一她不一样...不过今天多亏了你...” “但今后...她待在我身边,会安全些...”他继续说道,“明天和我一起帮一一搬到景苑吧。” “跟你住?” 贺凛川微眯着眼睛,突然扳过江漪的下颌,强迫她与自己对视,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翻涌着危险的暗流,“她同意了?” 顾濯的声音有些迟疑,“...她会同意的。” “明天我有事...” 贺凛川直接拒绝,另一只手突然掐住江漪不盈一握的细腰,“有个女人,很难搞定...” 电话那头的顾濯轻嗤出声,“还有你贺凛川拿不下的女人?” “是啊…”贺凛川瞥了江漪一眼,指尖在她腰间危险地流连,“像只小刺猬,无从下手…” “呵,”顾濯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以你的能耐,把她锁起来慢慢磨就是了。” “倒是个好主意。” 贺凛川低笑,指尖捏住她下巴固定住,突然低头在她颈侧咬了一口。 “啊…”江漪浑身一颤,轻呼出声,而后眼睛猛地睁大,瞬间闭紧了嘴。 顾濯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声音他握着手机的手不由得收紧,指节泛白,“凛川…” 对方却突然挂掉了电话,只留下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第35章 我对你没那种感觉 江漪猛地转身去抢手机,贺凛川顺势后仰,带着她一起跌进柔软的床榻。 她手忙脚乱地撑在他紧实的胸膛上,夺过手机迅速按断通话,黑掉的屏幕映出她惊慌的脸。 当意识到自己正跨坐在他腰腹间,江漪浑身血液骤然上涌,触电般想要起身,却被他温热的手掌牢牢扣住后腰,按得更紧。 “跑什么?”贺凛川声音低哑,带着暧昧的磁性,“电话都挂了。” 江漪双手抵着他胸前起伏的肌肉线条,声音发颤,“放开...” 挣扎间,光滑的膝盖不小心蹭过他腰侧,男人身体在她膝下瞬间绷紧。 贺凛川眸色转暗,扣着她腰肢的手猛然用力,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你说,”他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拇指抚上她微微张开的唇瓣,“顾濯有没有听见你刚才的叫声?” 江漪别过脸去,却被他捏着下巴转回来,呼吸间全是他侵略性的气息,避无可避。 “贺凛川...”她咬咬唇,“你真是...无可救药的混蛋!” “多谢夸奖。”他摩挲她泛红的耳尖,声音里带着餍足的笑意。 “要搬去景苑和他同居?” 不等她回答,他漆黑的眸子里敛起寒意,“做他和周滢之间的第三者就行?” “从现在起,”他一字一顿,眼底翻涌着令人心惊的占有欲,“你就待在这里,一步都不准离开。” “你!”江漪愤怒地睁大眼睛。 “这还要感谢你顾濯哥哥给的建议。”贺凛川俯身在她耳边低语,“另外,”他眼睛微眯,“郭杨那里,你也不用等了。” 江漪身形一僵,郭律师果然还是告诉了他。 她垂下眼睫,避开他眼底的暗潮,强装镇定。 “一千万?”他声音里带着讥诮,“不愧是江大小姐,出手果然阔气...” “不过,”骨节分明的手托起她后颈,迫使她仰起脸,“你们江家人差点要了他的命,他怎么敢收?” “既然是一场交易,”他忽然贴近,鼻尖几乎贴上她的,“假结婚这种事...选我不是更划算?” 江漪呼吸一滞,她当然知道,他一开始就打着这样的主意,才步步挖坑设局,逼她跳下去。 而她也不是没考虑过他,甚至曾将他列为第一人选。 他有足够的权势,又够狠、够疯,必要时,能震慑住那些虎视眈眈的人。 可他心思叵测,阴晴不定,太不可控,就像现在这样,随时可能会反噬。 “怎么?”他看出她的犹豫,手指轻轻描摹她的唇线,“怕自己控制不住,和我假戏真做?” “贺总玩笑了,”江漪强撑着冷笑,“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 “是吗?”他突然扣住她的手腕按在头顶,另一只手沿着她耳窝缓缓下滑,依着每次接触觉察出的敏感点,寸寸碾磨,“那为什么抖得这么厉害?” 江漪咬紧牙关,却控制不住身体的反应。他的指尖像带着电流,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战栗。 “和我结婚,”他俯身在她耳边轻语,嗓音低沉而诱人,“我帮你保护爷爷,夺回江氏,让所有人都不敢再打你的主意...” “条件呢?”她扭动身体,试图摆脱他恶意地触碰。 “我要你,”男人低沉的嗓音裹挟着危险的欲望,唇瓣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从身,到心,彻底只属于我。” “身体上的羞辱还不够?”江漪唇角勾起讥讽,“贺总的报复心真是强得可怕...” “没办法,”他摇头,“被未婚妻当众戴绿帽,很难释怀...” “我要是不答应呢?”江漪仰起脸,倔强地对上他的视线。 “不答应?”贺凛川将她手腕扣得更紧,膝盖强势地顶开她双腿间的防线,“江漪,我没耐心再和你耗下去…” “你现在只有两个选择。”修长的手指钳住她下巴,“要么和我结婚...” 他突然低头,滚烫的唇瓣碾过她纤细的颈线,“要么...” 床垫因他欺身的动作,下陷出更深的弧度… 男人身体的炙热反应让江漪眼睛蓦地睁,她抬腿就朝他膝盖踹去,却被他轻易扣住脚踝,反压在身侧。 “贺凛川!你这是强、暴!” “强暴?”男人灼热的呼吸喷在她敏感的颈窝,指尖强势挑开她肩带,“别忘了,我们是有婚约的...” 江漪的身体在他身下不受控制地颤抖,心底却漫上一阵悲哀。 眼看他指节就要扯开最后一道防线,她猛地抬高音量,带着破釜沉舟般的决绝,“我和顾濯做过了。” 贺凛川的动作骤然顿住。 他缓缓抬眸,那双总是噙着戏谑的眼睛此刻黑得骇人,像是暴风雨前平静的海面。 “就在刚才的车里...”她喉间发紧,下意识吞咽。 卧室里瞬间陷入死寂,只有两人急促而沉重的心跳声在空旷的房间里交叠震荡。 身下女人长睫惊慌地颤动,漆黑瞳仁里泛着水光,却死死咬着唇瓣不肯让泪落下。 这副倔强抗拒的模样熟悉得刺眼,贯穿他们整个相识的岁月。 他脸色阴沉地松开钳制,身体缓缓退开。 “嘭”的一声,卧室门被重重关上,江漪紧绷的心忽地一颤。 辗转难眠的夜,她茫然地盯着天花板。 明明贺凛川救了郭律师,她心底满是感激,明明想好好道谢,可怎么又闹到这般地步? 每次都是这样不欢而散… 贺凛川骨子里的骄傲让他容不下一丝忤逆,可她偏又生就一身倔强反骨。 两人每次交锋都像钢筋撞铁板,非溅出刺目的火花。 手机在身侧传来震动,林濛的电话打了过来。 “江江,你怎么还没回来?”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担心,“要不要…报警?” 江漪握着手机的指尖微微收紧,声音里带着刻意的安抚,“别担心,我没事。” “顾濯找你,电话都打到我这儿来了...”林濛顿了顿,“我说你已经睡了...” “嗯...”江漪轻声回应。 挂掉电话,她望着床头灯投在墙面的斑驳灯光,心头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对顾濯虽然不再抱有任何情感上的期望,但想到曾经那被他捧在手心的温润时光,心底还是会泛起酸涩。 如果有一天,她真的要结婚,她希望自己能堂堂正正地站在顾濯面前,带着真正释然的笑,让他知道她过得很好。 这样,才算不辜负那段青涩岁月里,他曾经给予的百般呵护。 而,绝不能是如今的姿态:被贺凛川逼迫,羞辱,尊严尽失... 只是,她还有的选吗? 无论她要走哪条路,都会被贺凛川生生切断... 不如...一个新的想法在脑海中慢慢呈现... 第36章 这次,洗干净了... 晨光渗进卧室时,江漪睫毛颤了颤。她闭着眼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却只触到微凉的桌面。 意识到手机不见了,她瞬间清醒,慌忙起身到处翻找。 赤脚踩在地板上,那凉意从脚底蔓延而上。 昨夜被贺凛川强行抱来时,她身上除了这件被撕扯得不成样子的睡裙,连拖鞋都没来得及穿。 “贺凛川!”她猛地拉开门,声音嘶哑,“还我...” 两名黑衣保镖立刻横臂阻拦她向前。 “早。” 餐桌旁的男人西装笔挺,晨光镀在他的轮廓上,让他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与她的苍白憔悴形成鲜明对比。 “你这是非法拘禁!”江漪声音发紧。 “别忘了,这是顾濯的建议。” 贺凛川慢条斯理地放下咖啡杯,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林濛联系不到我会报警的。”她冷声警告。 贺凛川起身,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她的手机,“我已经和她发过消息...” “在答应我的要求之前,”他缓缓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哪儿也去不了。” 指甲紧紧掐着门框,江漪咬牙切齿,“贺凛川,你这个疯子!” 男人却是轻笑,伸手揉了揉她蓬乱的发顶,“我有事要去处理,记得吃早餐。” “嘭!”江漪猛地关上卧室门,表示抗议。 整个上午,别墅里安静得可怕。 愤怒与焦灼在胸腔里不断翻涌,江漪甚至一把掀翻摆在桌面的早餐。 瓷盘碎裂的声响中,保镖和保姆却如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沉默地打扫,对她的请求和质问置若罔闻。 她终于颓然跌坐床边,怔怔望着墙上摇曳的光斑... 直到贺凛川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那双空洞的眼睛才微微转动。 推门看见蜷缩在床角的单薄身影,贺凛川随手将西装外套扔在床上,从背后环住她。 出乎意料的是,她竟没有挣扎。 他收紧手臂,鼻尖轻蹭她颈侧,嗓音低哑,“这么乖?” 然而,这份反常的顺从立即让他心生警惕。 他抬手扳过她的脸,却对上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 那种沉寂,让他心头一紧,比昨夜她歇斯底里的反抗更令人不安。 “说话...”指尖不自觉地加重力道。 江漪却是闭上眼,拒绝与他对视。 突然天旋地转,贺凛川扳过她的身体重重压下,“冷暴力是吧?” 他的呼吸陡然粗重,单手将她纤细的手腕反扣在头顶,另一只手粗暴地扯开睡裙领口。 “既然不肯开口,”指腹碾着她紧闭的唇瓣,“那我就撬开它。” 睡裙被扯得凌乱,脖颈很快泛起吻痕,可怀中人始终僵直着身体,既不挣扎也不吭声。 贺凛川心头一沉,撑起身审视她。 江漪终于睁开眼,眸底却凝着令人心悸的平静。 “贺凛川,”她望着他晦暗中闪过一丝慌乱的眼神,嘴角忽然勾起一抹弧度,“你怕了...” 男人的动作猛地顿住。 江漪的视线冷漠地临摹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她终于冷静了下来... 回国后,爷爷的病危,江永晟的暗害,身边人层出不穷的算计、逼迫...就像连续不断的风暴,推搡着她盲目前行。 她根本没有喘息的空间,也无暇停下来思考,只是拼命地试图抓住每一根救命稻草... 而,这些风暴,大半都来自眼前这个男人。 他占据高位,一步步将她逼入困境...目的只是,得到她。 也许他记恨着她的背叛,但他的身体说不了谎,那些下意识地贴近,炙热的反应,无一不在暴露着心底的渴望。 偏偏他又对她与顾濯的过往耿耿于怀,便用矛盾筑起高墙,把汹涌的本能困在里面。 他曾利用着她的缺点步步紧逼,现在,该轮到她了... 一丝转瞬即逝的狡黠在她眼底闪过,纤白指尖缓缓勾开最后一道屏障。 “这次,洗干净了...”她的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 贺凛川的呼吸骤然收紧,喉结剧烈滚动。 她的身体被阳光镀上一层柔和光晕,性感的曲线随着呼吸轻轻起伏,每一寸都莹白细腻,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可那双眼睛却冷得让他心惊,没有愤怒,没有羞耻,甚至没有一丝波动。 贺凛川呼吸一窒,攥住她手腕的力道猛地收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她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瞳孔骤缩,这个女人倔强得可怕,没有人能左右她的决定和想法,却又格外聪明。 她不肯妥协,他就步步紧逼,让她没有喘息空间,生怕她觉察出什么,直至完全落入他的计划。 可眼下,她果然反应过来了... “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放过你?”他嗓音低哑,怒意混着压抑的喘声从齿间溢出。 他忽然松力起身,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没有人能从我手里全身而退,”修长的手指抚过她苍白的脸颊,“尤其是你,江漪。”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之间陷入了僵持… 贺凛川绝不可能放她走,而江漪与外界失去了一切联系。 她白日里,静坐在落地窗前的藤椅上,晚上则蜷在大床一角,就像一具被抽走灵魂的人偶。 贺凛川抱她,吻她,为她抹药,她既不挣扎,也不回应,任由他摆弄。 她的身体在他掌中渐渐消瘦,连呼吸都轻得仿佛随时会消散。 夜里,她能听见隔壁房间传来拳头砸在墙上的闷响和玻璃杯碎裂的声音。 可她只是静静地躺着,任由焦虑,孤独和饥饿感在身体里蔓延。 绝食是最蠢的办法,但她赌的就是贺凛川对这具身体的执念。 她比谁都清楚——这场博弈里,谁先失控,谁就输了。 林濛那里已经起疑,顾濯也开始到处找江漪。 而贺凛川不仅还没能让她屈服,反而意识到他困住的不是猎物,而是一把抵在他心口的刀。 她不会认输,甚至不屑于反抗。 她只是用沉默,一寸寸凌迟他的耐心... 当再次扣住她后颈时,手指几乎能圈住她纤细的脖颈。 他心里一惊,强迫她仰起脸,声音低哑得发狠,“江漪,你真以为这样就能逼我放你走?” 她睫毛都没颤一下,目光穿过他,落在虚无的某处。 下一秒,他猛地含了一口牛奶,捏住她的下巴,俯身堵住她的唇,强硬地将食物渡进她口中,直到确认她咽下去才松开。 江漪剧烈地咳嗽起来,苍白的脸颊泛起病态的红晕,却因缺氧而眼前发黑。 贺凛川拿起杯子正要喝下第二口,只感觉怀中人身体一软,向下滑去。 他连忙收臂,搂回她轻得吓人的身体,掌心触及她冰凉的肌肤时,心脏猛地一缩。 他到底,在做什么? 第37章 贺凛川,我们结婚吧… “你们两个别这样,我害怕...” 周延将针尖埋进江漪手背,利落拧开输液瓶的管阀,透明液体顺着导管缓缓流下。 贺凛川双臂撑着沙发扶手,仰头靠向椅背,他闭着眼睛,喉结缓缓滚动。 “绝食?这丫头简直倔得可怕,你也是...” 周延扫了眼床上纤弱的身影,又转向沙发上的男人。 见贺凛川同样消瘦的疲惫身形,最终把到嘴边的吐槽咽了回去。 “输完营养液就没事了...”他叹了口气,犹豫着开口,“非她不可吗?她心里压根儿没有你...” “我只是答应江老爷子要护她周全。” 贺凛川漫不经心地回答,但指节敲击扶手的节奏泄露了心里焦躁。 周延嗤笑一声,“保护人的方式千万种,你偏选了最疯的?” “为什么不告诉她实情?”他环顾四周,“还玩上囚禁了?亏你想的出来。” 贺凛川并不理会他的嘲讽,反而沉声打断,“江老爷子的手术时间?” “植物状态判定还差一周。”周延蹙眉计算着,声音不自觉地压低,“但就算过了这个期限,手术成功率也...” 贺凛川立即抬手制止,目光落在床上。 江漪双目紧闭,睫毛随着呼吸轻颤,脸上晃动着的斑驳光影,让她看起来像个虚幻的影像。 一周,要让她听从自己的安排,向来运筹帷幄的贺凛川,第一次感到有些东西在脱离掌控... 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扶手,看来强硬手段在小刺猬这里,确实行不通... “你和沈悦...”他突然开口,又轻咳一声,“感情那么稳定,有什么秘诀?” “你?”“贺凛川?”周延眼睛蓦地睁大,一脸不可置信地打量他,“居然会问这种问题?” “少废话。”贺凛川皱起眉头,“江老爷子对贺家…” “我说过女人是要哄的。”周延撇撇嘴,直接打断他的借口。 “知道江漪为什么对顾濯死心塌地吗?” 他故意停顿,“因为顾濯温柔,像37度的水一样包围她,给她恰到好处的温暖和呵护...” 贺凛川的脸色瞬间阴沉。 “而你呢?”周延却是挑眉,继续火上浇油,“不是狂风暴雨席卷她,就是火山爆发吞没她…” 他摇摇头,满脸的恨铁不成钢,“兄弟,你这样是要命的…” 贺凛川眯起眼睛,却罕见地没有反驳。 “但是话又说回来…”周延迟疑了一下,“以她的性子,恐怕你也哄不好。你们两个…” 他摇摇头,叹息道,“凛川,你已经失去太多,我希望你选一个爱你,以你为重的女人,比如余...” 周延话说到一半,余光中突然瞥见江漪的手指动了动,立即噤了声。 贺凛川已经大步走到床前,修长手指轻覆她头顶,“醒了?” 江漪缓缓睁眼,昏迷前那张紧张的面孔与眼前关切的神情重叠。 她知道,这场博弈,她赢了。 接下来,这场他追她逃的狩猎游戏,她要重新制定规则,掌握主动权。 她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声音干涩,“我要见郭律师。” 那双空洞的眸子终于有了些许神采,贺凛川眼底闪过一丝松动,嘴上却仍出言讥讽,“刚醒就急着见别的男人?” 周延眼前一黑,连忙上前打圆场,“江漪,你身体虚弱,先养好精神,再见郭律师也不迟。” “我现在就要见。” 江漪直视贺凛川,语气很轻,却格外坚定。 周延的笑僵在脸上,这么难搞的人,他居然认识两个… 房间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贺凛川盯着江漪苍白的脸,忽然低笑了一声,“可以。” 他俯身,修长的手指抚过她没有血色的脸颊,“但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江漪挑眉,语气依然平静。 贺凛川的指尖在她唇角徘徊,突然想起周延那句“37度的温水”。 他眉头一蹙,临时改口,“见完律师,乖乖把饭吃完。” 这话生硬得让周延都不禁挑了挑眉。 江漪的睫毛颤了颤,忽然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好啊…” 这个顺从的笑容,让贺凛川心头一紧。 “周医生,我可以和他单独谈谈吗?”江漪转过头,礼貌询问。 周延点头,心下暗自松了一口气。 这两人之间的相处方式,简直让他如鲠在喉,如芒在背,如坐针毡,一秒都不想多待。 贺凛川立在床边,不经意地伸手替她掖了掖被角,“说吧,还想耍什么花样?” “我怎么敢呢?贺总,”她轻笑一声,目光落在他青筋微凸的手背上,“我现在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 哪有什么是她不敢的?! 眼下形势紧迫,他心里下定主意,她再犟下去,就把她绑进民政局… 贺凛川脸色突然阴沉下来,他俯身捏住她下颌,“江漪,再有下次…” “叩叩叩…” “贺凛川,我们结婚吧…” 敲门声响起的瞬间,江漪突然开口。 男人的手骤然僵住,一双幽深的眸子危险地眯起,审视着她… “合作而已...”江漪微微仰头,漆黑的瞳孔里里映出他紧绷的面容。 见男人防备的神情,她忽然勾起唇角,“怎么,怕自己把持不住,和我假戏真做?” 话音未落,贺凛川骤然欺近,拇指重重碾过她干涩的唇瓣。 “谁给你的胆子?”他周身裹挟着压迫感,眼底阴霾翻涌如墨,“嗯?敢跟我玩这套?” “条件很简单。”江漪暗自吸气,她不躲不闪,任由他捏得下颌生疼。 “一,一年为期。” “二,互不干涉。” “三,绝对保密。” 原来,她搞这么一出,就是为了和他谈有利于她的条件。 贺凛川嘴角勾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是猎手对猎物自以为聪明的嘲弄。 “贺总,您若是同意,就让郭律师进来拟份协议。” “您若是不同意,”她眼底闪过一丝锋芒,“我会给他加到五千万,你觉得他还会拒绝吗?” “呵,”贺凛川忽然低笑,“江漪,还没有人能威胁我。” “我只听恳求。”他修长食指轻点耳廓,嗓音低沉,冷漠。 “求你…”江漪干脆地开口,眼里再不见往日的挣扎,只有一潭深不见底的静水。 原来这场狩猎游戏里,猎物早就通过不断地试探,偷偷将爪子磨得锋利。 “进来。”贺凛川突然松手,他并没有回复她,但行为已经给出答案。 她终于自投罗网,即使带着算计,但他有的是时间和她慢慢周旋。 她,逃不掉。 “贺总,江小姐…”郭律师推门而入。 “郭律师,麻烦您拟一份结婚协议,另外准备好江氏集团的股份转让合同。” 江漪抬手勾住贺凛川的食指,“我们明天领证。” 第38章 贺总体力这么好的嘛 “江江,这才几天,你怎么瘦这么多?” 林濛的视线刚落在闺蜜明显消瘦的身形上,眉头就紧蹙起来。 她一把拽住江漪纤细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将人拖进商场顶层咖啡厅。 “两份牛排、黑松露意面,加蜂蜜松饼和凯撒沙拉。” 合上菜单的瞬间,林濛突然倾身,声音里带着怒意,“贺凛川是不是欺负你了?” “没有,”江漪有意识抚过眼下淡青,“只是这几天...睡得不太好。” “没睡好?”林濛突然凑近,红唇扬起暧昧的弧度,“整整四天?” “你们...”她压低声音,促狭地眨眨眼,“贺总...体力这么好的嘛?” 江漪端着咖啡杯的手尴尬地僵住。 她想起今早拿回手机时,看到的那条以她的名义给林濛发去的信息: 【不用担心…】 配图是一张十指紧扣的特写,贺凛川骨节分明的手指强势地嵌入她指缝,暧昧,性感,又极具侵略性。 而她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偷拍的… 江漪不打算告诉林濛这几天发生的荒唐事,以及自己和贺凛川的协议婚姻,却也不知该怎么解释。 只是勉强扯出一个微笑,“不是你想的那...” “贺总那身材,一看就...”林濛咬了咬嘴唇,揶揄地笑,“不过,你们也应该节制点,注意身体...” 江漪脸颊泛红,连忙将切好的牛排塞进林濛盘里,“吃、吃饭...” “其实...”林濛咽下牛排,喝了一口拿铁,“顾总最近几天也找过我,他...” “江漪~” 那标志性的甜美声线,江漪不回头也知道是谁。 余夏戴着米色渔夫帽,帽檐压得极低,从远处只能看见那噙着甜笑的粉唇。 “真巧呀~”她指尖轻推帽檐,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下,浅黄裙摆荡起一阵香气。 江漪唇角漾起清浅弧度,抬手将菜单推了过去,“喝什么?” “今天就不了,”余夏摆摆手,美甲上的碎钻在灯光下闪烁,“我约了滢姐,她最近心情不好...” 涂着蜜桃色唇釉的唇瓣抿了抿,她压低声音,“顾濯要取消婚礼的事,你们听说了嘛?” “什么?!”林濛手中的咖啡杯猛地倾斜,深褐液体在雪白桌布上洇开一片,“他们不是刚订婚…” 江漪不动声色地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另一只手却在餐桌下轻轻蜷住。 “是哦~”余夏托着腮,若有所思地蹙起眉头,“这些男人怎么都这么难搞...” 手机震动响起,她瞥了一眼屏幕,匆匆起身,“我先走了。” 刚走出几步,却突然回头,渔夫帽下的小鹿眼眨了眨,“对了,明晚我新电影的首映礼,给你们留了位置哦~” “好...”林濛条件反射地应道,“一定去捧场。” 待那道小巧可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林濛小心地碰了碰江漪微凉的手指,“顾濯怎么会突然...” 江漪轻轻摇头,嘴唇抿成一道苍白的线条。 贺凛川处理完公事就会来接她,去民政局领结婚证。 而顾濯,那个向来温润妥帖的他,竟然要取消婚礼了... 命运总是这样,在你以为布好棋局时,突然掷出令人出乎意料的牌。 饭后,两人在商场里闲逛… 江漪这次回来得仓促,24寸的行李箱里只简单塞了几件换洗衣物。 而这几天绝食导致的体重骤减,让原本合身的衣服都变得松垮。 她在试衣间换好一件黑色V领连衣裙,推门而出的瞬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江漪…”周滢站在门外,精致的眉眼间透着复杂的情绪,“我想和你谈谈。” 她显然是从余夏那里得知了江漪的行踪,特意找了过来。 江漪根本不想再和周家有任何牵扯,但碍于顾濯的情面,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你能不能…帮我劝劝顾濯?” 周滢声音里带着轻微的哽咽,“因为宴会上你被梁华新欺负的事,他发了很大的火,甚至要取消一个月后的婚礼...” 江漪睫毛轻颤,忽然想起郭律师被劫那天,顾濯的确说过要对这件事给她一个交代。 只是没想到,他所谓的交代会以这样的方式呈现。 说到底,这件事虽非她所愿,却因她而起,她不会逃避。 “好。”她深吸一口气,抬眸直视周滢泛红的眼眶,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宴会上是我和任敏之的私人恩怨,我会让顾濯明白,不该迁怒于你。” “我和他说好,一点来这里接我。” 周滢低头看了眼腕表,声音忽然低了几分,“能不能...麻烦你,在我们回家前,先去和他说明白?” 江漪眸光微动,第一次认真打量眼前这个向来以高雅得体示人的周家大小姐。 此刻她攥着手包的指节发白,精心描绘的眼妆也遮不住眼底的忐忑。 原来在爱情面前,连她也会放下身段,小心翼翼到这般地步。 “好…”江漪轻轻点头,“我会把宴会上的事说清楚。” 她顿了顿,不想自己被牵扯进去太多,“但你们之间的问题,终究要你们自己解决。” 江漪听着周滢的语音提示,乘电梯下到地下二层,高跟鞋在空旷的停车场里敲出清脆的回响。 转过一根承重柱,她看见顾濯正倚在黑色库里南车门,他微仰着头,喉结随着唇间溢出的白雾起伏。 江漪从没见过他吸烟的样子,平日里温润清隽的眉眼被烟雾氤氲,竟显出几分她从未见过的落寞。 “姐夫?”她轻唤一声,尾音微微上扬,刻意伪装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 顾濯闻声猛地抬头,昏暗的灯光下,他瞳孔骤缩,眼底的震惊转瞬化作惊喜,“一一?” “这几天去哪了?”他立刻掐灭了指间的烟,三步并作两步上前。 下意识地想要将她收入怀中,指尖却在即将触及她肩膀的瞬间堪堪停住… 最终只是轻轻抚过她单薄的肩线。 “去办了点事。”江漪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 抬眼时撞进他满是担忧的幽深目光里,他喉结滚动,“怎么瘦成这样?” “…最近在减肥。”她勾起唇角浅笑,直奔主题,“我刚刚在楼上见到周滢了…” 顾濯眸光一沉,沉默片刻,嗓音低哑而干脆,“所以,你知道了?” 一阵穿堂风掠过,掀起江漪微卷的发丝,顾濯指尖微动,几乎是不受控制地抬手,想要替她拢住那缕不听话的长发。 不远处,一道微弱的闪光灯亮起,又迅速隐没在阴影里… 第39章 准备好了吗,贺太太? 江漪抬手将被吹乱的长卷发别至耳后,指尖在发梢处微微一顿,恰好避开了顾濯伸来的手。 这个细微的动作,在两人之间划下一道无形的界限。 “知道了,所以呢?” 她直视他的眼睛,眼底映着停车场昏暗的光影,“顾叔叔和姜阿姨那边,你准备怎么交代?” 脑海中回忆起贺凛川说过,顾周两家联姻,是为了联合竞标那个投资千亿的项目。 她手指在身侧攥紧,继续发问,“顾氏本要借周家之力拿下半山墅项目,董事会那群老狐狸你打算怎么应对?” “顾濯,”她没有空洞的解释,反而直击他的要害,“顾周两家联姻,从来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话音落下的刹那,她忽然也明白了,回国之初,她向顾濯表白时,他眼中闪过的挣扎与无奈。 而现在,她又何尝不是? 为了爷爷和江氏,不得不踏入贺凛川精心布置的陷阱。 顾濯喉结滚动,静静凝视着眼前的江漪。 五年时光将她雕琢得亭亭玉立,那个会拽着他衣袖撒娇,扑到他怀里哭泣的小女孩,如今已能冷静地分析利害关系。 而他们之间,竟已生疏至此... 他忽然懊悔那日宴会上自己竟因为她的话而气急离场,以至于每每想到她被梁华新欺负,心里都闷得厉害。 顾濯眉头紧蹙,眸中隐忍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痛楚,“一一,这些不是你该考虑的事...” 见他神色黯然,江漪语气稍缓,“梁华新的事,是我和任敏之的私人恩怨,与周家无关。” “…与你也无关,”她顿了顿,轻声叹气,“顾濯,我不需要你为我出这个头…对你,对我,都没好处…” “顾濯,你来了…” 周滢的声音从立柱后方传来,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中,她款步走近。 她眼眶微红,嘴角却还是勾着温柔得体的弧度,“小漪也在啊...” 江漪微微点头,配合着她的表演。 “小漪...”周滢轻咬下唇,声音里带着歉意,“关于宴会上的事,我代妈向你...” “不必,”江漪打断她,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这件事与你无关,道歉的话,应该由她亲自开口...” “说来也巧...梁华新那天之后,右手就...”周滢压低声音,眼底闪过一丝意味深长,“说是粉碎性骨折,怕是这辈子都拿不稳酒杯了。” 她顿了顿,“也算是罪有应得...” 江漪眉心一跳,下意识看向顾濯。 确认他眼中同样的惊讶后,她疑惑地蹙起眉头。 难道是蒋英桀他们替她出的气? 手机在包里震动,她划亮屏幕,看到贺凛川的消息: 【需要我亲自下车抓人么,未婚妻?】 江漪下意识环视四周,终于发现了不远处那辆驶过的迈巴赫。 “林濛还在楼上等我,先走了。” 她匆匆丢下这句话,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促的节奏。 出口处,车窗半开,昏暗顶灯勾勒着贺凛川凌厉而阴沉的侧脸。 他薄唇微启的瞬间,江漪的微凉的手掌忽地覆了上去。 她迅速钻进副驾驶,关门,降窗,落锁,动作一气呵成。 “地下车库幽会…”贺凛川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叩,嘴角勾起讥诮的弧度,“呵,又在车上?很刺激?” 江漪皱眉瞥他,强压着怒意解释,“你误会了...” “误会?”他突然倾身,凌厉的视线自上而下地在她身上轻刮,“二十分钟,足够重温旧梦了...” 江漪脸色一沉,懒得辩解,转头望向窗外。 贺凛川却是一把扣住她纤细的脖颈,强势地将她拉近,“知道顾濯要取消婚约,就迫不及待来见他?” “我只是在...”江漪的话被男人骤然收紧的力道截断在喉间。 “你以为取消联姻那么容易?”他垂眸,灼热的目光在她唇上流连,呼吸交错间尽是危险的气息。 “他不会为了你,亲手斩断顾家苦心经营的利益链…”尾音还悬在喉间,他便欺身上前,将她彻底笼罩在身形之下。 “贺凛川!”她抬手抵住他紧实的胸膛,向后躲避着那欺近的薄唇,“我们有协议...” “只是检查下...”他眼底翻涌着暗色,松开钳制时,指腹在她唇瓣上重重地碾了一下,“又没真的吻你...” 民政局内,工作人员手中的钢印“咔哒”一声落下,江漪的心也随之一紧。 像被人突然扼住了喉咙,胸腔一阵憋闷。 从这一刻起,她正式成为已婚人士,终于符合了爷爷要求的《江氏集团股权变更协议》中的关键条款。 与此同时,她与贺凛川签的那份经过公证的婚前协议也正式生效: 第一条:婚姻存续期365天,自登记之日起生效; 第二条:男方仅需配合完成登记手续,一年期满,即可获得江氏集团5%股权; 第三条:双方互不干涉私生活,禁止任何形式的亲密接触; 第四条:婚姻关系严格保密,违者承担违约责任。 这看似处处利于男方的条款,实则是江漪为了一年后全身而退而尽力争取的。 而贺凛川的唯一要求就是江漪住进他的别墅。 他的理由是,一旦与江家正式交锋,他要确保,这一年的“时间投资”不会打水漂。 接过结婚证,贺凛川的视线落在两人的名字上,指尖在照片里江漪僵硬的唇角轻轻抚过。 “回家。”他利落地将证件收进西装内袋,掌心扣住她手腕的力道不容挣脱。 家?江漪心底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暮色渐沉,迈巴赫缓缓驶入庭院,两旁感应灯逐一亮起,在鹅卵石路面上投下温暖的光晕。 贺凛川带着她径直走向二楼主卧,那是他的卧室。 江漪紧张地停住脚步,“我住客...” 话音未落,整个人已被贺凛川强势带入房间。 暖黄的灯光下,淡紫色纱帘随着夜风轻轻轻摇曳,窗前那架泛着温润光泽的施坦威三角钢琴上,摊开的正是她钟爱的《夜曲》琴谱。 就连床头摆放的兔子造型台灯,都与顾濯送她的那盏一模一样。 显然这里已经被精心改装、布置过,从家具摆件到细微处的装饰,几乎与江家老宅里她的闺房如出一辙。 江漪瞳孔剧烈颤动,不由得地咬住下唇,抑制眼眶中涌上来的难以名状的酸涩。 “明早九点,郭律师会来讲解股权变更细节。”贺凛川慵懒地倚在门边,领带夹在壁灯下折射出冷冽的光,“准备好了吗?” 他薄唇轻启,将最后三个字化作气音,“贺、太、太。” 第40章 碰一下都不行? 江漪怕黑。 这源于童年的阴影。 江永晟和任敏之经常吵架,年幼的她总是哭着去扯他们的衣角。 换来的却是被拎着后领扔进阁楼,“都怪你!” 门“砰”地锁上。 她蜷缩在角落,听着楼下传来的摔打与咒骂声,看着门缝里最后一丝光线消失,直到黑暗吞噬一切... 有时他们甚至会忘记她的存在,任由她在阁楼里度过漫漫长夜。 即便后来,被爷爷接到温暖安全的江家老宅,她依然无法摆脱对黑暗的恐惧。 每晚入睡前,都要确保床头台灯亮着,那是她安全感的来源。 直到那个雨夜,顾濯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礼盒,轻轻叩响她的房门。 “这样不会太亮。”他轻声说着,将一盏造型可爱的兔子夜灯放在她的床头。 暖黄的灯光在墙上轻轻摇曳,江漪第一次感受到黑夜的温柔。 后来被放逐到英国的日子,也是这盏台灯陪她熬过一千七百多个孤独漫长的黑夜。 如今,造型相同的兔子台灯再次亮起,斑驳光影间,她恍惚回到了那段被爷爷和顾濯宠溺守护的时光。 只是她从未想过,这次为她点亮灯光的,会是贺凛川。 她更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清晨会看见他站在厨房里做早餐。 晨光中,黑色家居服勾勒着他高大优越的身形,而那忙乱地翻动着锅铲的样子却极尽违和感。 “你在...做什么?”江漪站在门口,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显而易见...”贺凛川头也不回,语气淡然。 昨晚,在贺凛川精心复刻的卧室里,江漪久违地睡了个好觉,此刻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样子,心头还是泛起一丝暖意。 “要不...”她不由放轻脚步上前,声音也柔和了几分,“还是我来吧?” “熟了。”他动作生硬地将一面流心,一面焦黑的煎蛋铲入餐盘。 见她嫌弃地蹙眉,他冷嗤一声,“放心,毒不死你。” 江漪抬手去接餐盘,两人指尖相触的刹那,她下意识地缩回了手。 空气瞬间凝滞... 贺凛川危险地眯起眼睛,声音里淬着寒意,“碰一下都不行?” “契约精神这么强?还是说…”他薄唇勾起讥诮的弧度,“在为顾濯守身如玉?” 江漪手指微蜷,但想到自己接下来的一年,要寄他篱下,要每天都面对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 她深吸一口气,粉唇轻启,“我只是不习惯...” 贺凛川却沉着脸夺过餐盘,转身将煎蛋倒进垃圾桶,只留给她一个冷硬的背影。 片刻后,一杯温热的牛奶被推到她面前。 “等李姨来重新做...”他声音低沉,喉结微微滚动。 “贺先生...”保姆李姨的声音从楼下传来,打破了凝滞的气氛。 她快步走进厨房,手脚麻利地重新准备早餐。 江漪轻抿着牛奶,余光瞥见贺凛川站在落地窗前着打电话,晨光沿着他的轮廓勾勒出一道金边。 单从外形来看,他英俊、挺拔,又透着成熟男人特有的性感,让人移不开眼。 “江小姐,您的溏心蛋。”李姨的声音突然响起。 牛奶在杯中轻轻一晃,江漪恍然回神,她垂眸应道,“谢谢...” 贺凛川转头看了一眼,随后挂断电话,迈着沉稳的步子在她对面落座。 “我还奇怪贺先生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李姨一边摆放餐具,一边说,“还特意问我溏心蛋的火候,原来是为了江...” “李姨。”贺凛川修长的手指在餐桌上轻叩出两声闷响。 李姨立刻噤声,江漪迟疑地抬眸,贺凛川恰好端起咖啡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深邃的眉眼。 早餐在沉默中结束。 贺凛川起身去公司前,突然问道,“确定不用我陪你们过去?” “你已经帮过我了...”江漪礼貌地微笑,却在言语间悄然划出一道界限。 贺凛川不仅命人重新设计了她的卧室,连衣帽间和首饰柜都填满了当季新品。 江漪指尖掠过那些价值不菲的高定成衣和昂贵首饰,默默在心里算着数额。 她最终选了套深灰色Armani西装套裙,将长发梳得利落,连腕表都换成了商务款的百达翡丽。 “江小姐,根据公证文件,您持有江氏51%股份,是实际控股人。”郭律师推了推眼镜,“今日虽是程序性会面,但恐怕不会太顺利...” “我知道。”江漪唇角微勾,眼底却冷得像冰。 她太清楚了,以江永晟为首的江家豺狼们,绝不会让她轻松踏入那片“领地”。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表,她清楚爷爷的偏爱,却不理解他为何要将这么沉重的担子交给她。 一个年纪轻轻,没有从商经验,又被放逐多年的江家“弃女”。 但既然她接下了,她就要拼尽全力为爷爷讨回一切。 尤其是害得他脑出血,至今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这笔账! 江氏集团总部,顶层会议室。 当江漪带着郭律师推开那扇沉重的黑色大门时,原本嘈杂的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 江永晟坐在主位,两侧分别是二叔江永年、三叔江永明,余下两个姑姑,财务总监和几位年长的董事,几乎将座位坐满。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龙井茶香,却掩不住那股剑拔弩张的气息。 “各位叔伯,好久不见。” 江漪唇角微扬,目光缓缓扫过在座每一位“亲人”和股东,最终定格在江永晟身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江永晟瞳孔骤然紧缩,牙关咬得咯咯作响。 这个本该永远消失的孽障! 这几日,他暗中几乎翻遍了整座城市,终于在昨日找到了她的踪迹,却没有再次下手的机会。 而此刻,她竟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站在他面前... “江漪,”他脸色阴沉,指节重重叩击桌面,声音冷得刺骨,“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是吗?”江漪纤指一挑,公证文件轻飘飘滑向会议桌中央,“爷爷已经将他名下51%的股份全部转让给我,授权我在他康复前代行所有股东权利。” 她俯身撑住桌面,微微扬起下颌,“按照章程,这间会议室...我不仅该来...” “这里...”指尖在桌面一叩,“还应该是我的主场。” “荒谬!”财务总监刘源猛地拍桌子站起来,“江老现在昏迷不醒,谁知道这份委托书是不是...” 第41章 我看谁敢!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 “刘总监,”郭律师上前一步,冷静地打断他,“文件上有三位医学专家联名出具的江董意识清醒证明,以及公证处的全程录像。” 他微微倾身,“如果您有异议,随时可以向法院申请鉴定。” 江永晟眯起狭长的眼睛,嘴角忽然扯出笑容,“即便如此...” 他缓缓起身,一步步逼近江漪,“公司章程第37条明确规定,股东需通过业务能力评估才能行使决策权。” “你当年是被逐出家门的,现在还有脸回来谈股权?”他在距江漪半步之遥站定,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我的好女儿,你该不会以为...”他抬手翻开财报,冷笑从齿缝里挤出来,“这些数字和勾引男人是一回事吧?” 江漪指尖几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她抬眼看向江永晟,那双前勾后扬的“狐狸眼”微微眯起。 耳边,是毒藤般蔓延开来的窃窃私语: “对,她当年可是未成年就勾引顾濯,闹得满城风雨,现在还有脸回来?” “听说在伦敦那几年,为了生计,也跟了不少富商...” “老爷子都昏迷多久了...说不定也是爬了哪个权势的床,才得来的这份股权书...” “养不熟的白眼狼,专挑这时候回来夺权...” “这种不知廉耻,身败名裂的女人,必定会导致江氏股价大跌!” ......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江漪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挺直了腰背。 那纤瘦的身影在众人注视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倔强地不肯弯折半分。 “把她给我轰出去!”江永晟抬手示意保安上前,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别让她在这里丢人现眼!” “我看谁敢!” 一声厉喝让全场骤然安静。 江漪眉眼间敛起的锋芒,竟与当年叱咤商界的江城老爷子如出一辙,看得众人心里一惊。 她的视线越过众人,直直望向保安队长张兴。 “张队长,”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张兴的脚步生生顿住,“你考虑清楚...” 张兴的手僵在半空,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十年前那个暴雨夜又浮现在眼前,那时,他还是江家老宅的一个小保安,在他值夜班时,家中不足六岁的儿子突然高烧昏厥。 在他打不到车,而妻子又慌乱无助时,是年仅十二岁的江漪带着司机和私人医生连夜冒雨赶去救治。 十年了,他已经升为公司保安队长。 而每年开学季,那个曾经救过他儿子的女孩,都会准时汇来一笔学费,却从不留只言片语。 “江大小姐...”张兴的声音有些发颤,伸出的手缓缓垂下,在裤缝处攥成拳头。 江漪转过头,目光冷冷扫过每一张讥讽、轻蔑、鄙夷的脸… 她忽然轻笑一声,对上江永晟阴毒的视线,“江总说笑了。” 她指尖轻轻敲在财报上,“这些数字确实比勾引男人复杂得多...比如,我就想不到如何把研发经费算进情妇的珠宝账单里。” “第三季度营收同比增长12%,但净利润却下降了5%。” 她纤白指尖精准地点在损益表上,“因为运营成本增加了35%,其中研发费用增长23%...” 江永晟的太阳穴突地一跳,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而同期市场占有率仅提升了1.2%。”江漪的声音不急不缓,”看来江总代管公司的这段时间,投入产出比有些令人遗憾...” 几位董事交换着惊疑的眼神,江永晟的脸色已变得铁青。 “再看资产负债表...”江漪缓缓翻开下一页,“应收...” “够了!”江永晟猛地合上文件夹,一拳砸在会议桌上,“董事会不是你哗众取宠的地方!” “好!”江永年突然抚掌大笑,“小漪,比你二叔我当年可强多了!” 江漪没有理会这迟来的“善意”,她的目光锁定在江永晟微微抽动的眼角上,“至于当年...” 她勾起唇角,“我才十七岁,就被您亲手送出国门,那时我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收拾…” “现在,我只不过是回来取爷爷给我的东西...” 她缓步走向江永晟刚坐的主位,手指轻叩真皮椅背,“我今天来,只是通知各位...” “即日起,我会正式接手爷爷的职责,参与集团所有重大决策。” 郭律师适时递上一份文件,“根据公司法第33条,江小姐作为控股股东,有权查阅集团近五年全部财务和运营记录,请相关部门在下周一前备齐。” 话落,江漪果断转身,临出门前,她微微侧头,“对了,二叔...” 她回眸一笑,“爷爷的办公室,麻烦让人收拾出来,”她顿了顿,“我明天九点准时到。” 走出会议室,江漪长舒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的衬衫已经被冷汗浸湿,贴在肌肤上一片冰凉。 “江小姐,您表现得非常出色。”郭律师难掩赞赏,“没想到您对不仅会分析财务,反击得也恰到好处。” 江漪微微颔首,眼前忽然浮现出她以前作为顾濯的“小跟班”,总是趴在他办公桌边,看他查阅公司报表的日子。 她那时拼命想长大,想成熟,想通过学习变得优秀,能和作为顾家继承人的他并肩而立。 而他也从不会因为她年纪小便敷衍,反而会耐心讲解每一个专业术语,分析每一组数据背后的商业逻辑… 在国外的这五年,她也没有放弃,咬着牙修完了金融双学位。 “江永晟那样的人,绝不会善罢甘休。”郭律师压低声音,“接下来恐怕...” 手机适时震动,屏幕上“贺凛川”三个字让江漪微微一怔。 她抬头看向郭律师,郭律师尴尬地笑道,“贺总刚才问了一句,我就随口回...” “处理完了?”电话那头,男人的声音低沉平稳。 “嗯。”她紧绷的肩膀不自觉地松了松。 “我在楼下。”贺凛川顿了顿,“李姨说做了糖醋排骨,让我接你回去。” 走出江氏大厦时,初秋的风裹挟着凉意钻进江漪的西装领口,让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远处,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幻影静静蛰伏在路边,如同它的主人一般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贺凛川坐在驾驶座,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方向盘上。 他今天也穿了件深灰色西装,领带松开些许,露出性感的喉结。 车内很安静,只有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 贺凛川没有询问会议结果,也没有多余的安慰,只是平稳地将车驶入车流。 “到了。”车子熄火,贺凛川侧身看向她,“还紧张?” 第42章 她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 贺凛川突然的询问让江漪微微一怔… 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手竟一直在身侧紧紧攥着。 她缓缓松开僵硬的手指,“没事...”又轻轻摇头,嗓音干涩,“只是有点累...” 贺凛川深邃的目光扫过她故作沉静的脸,在她口红微微晕开的唇瓣上停留了几秒。 他的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自从签下那份婚前协议,他确实收敛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步步紧逼,强势地侵入她的安全距离。 这种克制的距离感,让江漪觉得轻松、自在很多。 看来,遵守协议,最终得到江氏集团5%的股份,足够让他保持绅士风度。 暮色微沉,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玄关,糖醋排骨的甜香扑鼻而来,江漪空空的胃轻轻回应了一声。 “回来了?”李姨从厨房探出头,笑眯眯地说,“排骨刚出锅,趁热吃最酥脆。” 她意有所指地补充道,“贺先生特意交代少放糖,说江小姐不爱吃太甜的。” 江漪诧异地抬眸,却只看到贺凛川背对着她换鞋的挺拔背影。 她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见李姨的笑容忽然变得局促,匆匆缩回了厨房。 “先去换衣服。”他头也不回地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江漪点点头,转身上楼。 她的房间在二楼正中位置,是光线最好,也最宽敞的主卧,与贺凛川现在的卧室隔着一个书房。 推开门,那盏兔子夜灯不知何时已被点亮,在床头投下温暖的橘色光晕。 她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弧度,指尖轻轻地抚摸兔耳朵,忽然听见楼下门铃响起。 “Surprise!”余夏甜美的声线混着高跟鞋清脆的声响,从一楼玄关直传到二楼,“凛川,想我了吗?” “你来干什么?”贺凛川修长的身影立在玄关阴影处,声音低沉而冷淡。 “人家想你了~”余夏踩着高跟鞋往前一步,红唇勾起甜腻的弧度,“今晚可是我第一部电影的首映礼,你来当我的男伴嘛~” 她伸手就要去挽贺凛川的手臂,“媒体都等着拍我们呢!” “没空。”贺凛川后退一步,不动声色地避开她的触碰,“今晚家里有人。” 余夏瞳孔微缩,贝齿轻咬下唇,“是...上次那个在这里过夜的女人?” 贺凛川垂眸瞥她,从鼻腔里“嗯”了一声,算是默认。 “那总该让我见见吧...”她眼中瞬间泛起水光,委屈地撇下粉润唇角,“至少让我知道,自己输给了什么样的女人...” 话音未落,清脆的高跟鞋声已经在楼梯上响起。 江漪指尖一颤,按灭了房间里所有光源。 她咬紧下唇,一个闪身钻进衣帽间,蜷缩进贺凛川那排定制西装的最深处... “嗒、嗒、嗒...” 细高跟敲击地面的声响越来越近,每一步都像踩在她的神经上。 余夏站在主卧门口,环视着这个明显精心布置过的房间: 淡紫色的香云纱窗帘、窗边的施坦威钢琴、床头那盏造型可爱的兔子夜灯...每一处细节都刺痛着她的眼睛。 “她…住进来了?”余夏的声音微微发颤,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贺凛川慢条斯理地跟上来,高大的身影斜倚在门框上,“与你无关。” “贺凛川!”余夏猛地转身,眼中燃起两簇怒火,却在触及男人冰冷目光的瞬间熄灭。 她放软了声线,染上几分哽咽,“凛川...别这样对我好不好?” “我说过,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贺凛川冷声打断,抬手看了眼腕表,“首映礼要迟到了。” “你可以不喜欢我,”余夏吸了吸鼻子,纤长的睫毛沾着泪珠,“但你答应过我哥要照顾我的...” “是,”贺凛川漫不经心地交叠双臂,“所以我一直在为你的星途保驾护航。” “可是今晚...”她委屈地咬了咬下唇,“濯哥、滢姐、桀哥他们都会来捧场,就连...” 声音突然微妙地一顿,“就连江漪那样的人都会去!你为什么不能?” “江漪?”贺凛川眸光骤然转深,声音沉了几分,“哪样的人?” “她啊...”余夏的粉唇勾起一抹讥诮,“五年前勾引濯哥不成,现在回来,还要勾引他,破坏他和滢姐的感情...” 她的粉钻指甲轻轻点着下巴,声音发尖,“她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 尖锐的话语像刀子般穿透单薄的柜门,砸进江漪耳膜。 她蜷缩在挂满男士西装的狭小空间里,冰冷的金属袖扣贴着她微热的脸颊,混合着雪松香气的黑暗将她彻底吞没... “既然如此,”贺凛川眉头微蹙,声音冷得骇人,“为什么还要邀请她?” “她去了,濯哥才会去嘛~等等…”余夏表情一滞,突然警觉地眯起眼,声音陡然拔高,“你该不会也看上那张脸了吧?” 贺凛川没有回答,却是突然向前一步,高大身形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那你呢?” 他声音轻得危险,修长的手指虚点了下她的脸,“除了这张假脸,还剩什么?” “凛川,你...”余夏踉跄后退,不可置信地瞪大水盈盈的眼睛。 “李姨,”贺凛川漫不经心地抬手,目光已经转向窗外,“送客。” 余夏眼眶泛红,脸色惨白,转身间红裙划出一道不甘的弧线... 大门“砰”地合上,别墅里重归安静。 贺凛川修长的手指扯松领带,喉结随之微微滚动。 “出来。” 低沉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衣帽间的门被轻轻推开,江漪尴尬地走了出来。 她额前的碎发被细密的汗珠浸湿,凌乱地贴在泛红的脸颊上。 “为什么要躲?”贺凛川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目光灼灼。 江漪下意识整理着裙摆,强撑出一个若无其事的表情,不想给你添麻烦。” “江漪。”贺凛川突然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沉得发哑,“记住,这是你的家。” 他向前一步,缩短两人之间的距离,“你不需要躲任何人。” 江漪抬头,猝不及防撞进那双幽深如墨的眸子里,那里面翻涌着的说不清的复杂情绪,让她仓皇别开视线。 “协议里白纸黑字写着,我们要对这段婚姻保密。”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声音干涩,“况且,我不想耽误贺总一年后再找女朋友。” 贺凛川的眼神骤然冷却。他轻嗤一声,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是为了一年后,更方便回到顾濯身边吧…” “饭要凉了。”他转身下楼,语气恢复了淡漠。 江漪深吸一口气,跟着走下楼梯。 晚餐,又一次在沉默中进行... 直到,“叮咚——” 突兀地门铃声响起,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安静… 第43章 就这么点力气? “门口有位林小姐来访。”管家李叔的声音从内线电话里传来。 “是来接我的。”江漪轻轻放下碗筷起身。 贺凛川手中的筷子微微一顿,淡然发问,“去哪儿?” “余夏的电影首映礼。”她抬眸,正对上他骤然阴沉的目光,“前几日答应了她的邀请...” “她那样羞辱你,你还要...”贺凛川眉头蹙起。 “又不是只有她一个人这样看我...”江漪突然笑了,眼底却一片冰凉,“整个景都,包括贺总您,不都是这么想的吗?” “觉得我江漪不知廉耻,五年前背叛未婚夫你,勾引顾濯...”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桌角,“五年后,又背着顾濯的未婚妻,还要恬不知耻地勾引他...” “嗒!” 筷子落在骨瓷餐碟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贺凛川眸色晦暗,每个字都咬得极重,“那你呢?也这么看自己?” “呵,”江漪轻笑,转身时,裙摆荡起一阵若有似无的栀子香,“谁知道呢...” “江江!”林濛清亮的声音从玄关传来,却在瞥见贺凛川的瞬间骤然放轻了音量,“贺总...” 她微微颔首,比起之前见到他就想跑的态度,此刻明显缓和了很多。 “借你女朋友一用。”她快步走近,亲昵地搭上江漪的肩膀,带着她往外走。 “江漪…”贺凛川冷冽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你是为了见顾濯吧。” 江漪身形一顿,她的确要见顾濯,却不只是他。 这次“杀”进江氏集团,她势单力薄,需要尽可能地集结力量。 而当年那几个看着她长大的哥哥们,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 “哇哦~”林濛突然转身,浓密的睫毛扑闪着,红唇勾起狡黠的弧度,“这醋味...隔着三条街都闻得到呢。” 她故意拖长音调,“贺总,您都得到江漪的人了,怎么还这么不放心...” 忽地凑近江漪,她促狭地眨眨眼,“他怎么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这么难满足的吗?” 林濛的声音压得很低,江漪不确定贺凛川有没有听见,却还是尴尬地红了脸。 “别胡说!”她慌乱地握住她手腕,拽着人快步离开。 贺凛川站在原地,望着两人仓皇离去的背影,缓缓眯起眼睛。 《失轨》首映礼在籣亭酒店璀璨启幕。 现场,红毯铺展,各家媒体的“长枪短炮”早已就位,主创团队和主演依次亮相后,女主角余夏才缓缓登场。 她唇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甜笑,一袭粉色裸肩公主纱裙衬得她整个人甜美得近乎无瑕,引来无数镜头追逐。 特邀嘉宾区,蒋英桀单手插兜,另一手不容拒绝地拽着江漪踏上红毯。 段卫峰、蓝全和林濛紧随其后,形成一道惹眼的风景线。 当媒体的镜头突然捕捉到江漪那张久违的脸时,现场骤然一静,随即爆发出更猛烈的快门声。 江漪的美是收敛的锋芒,一袭简约黑裙勾勒着她起伏的线条,没有任何繁复装饰,却让人移不开眼。 这熟悉又带着危险气息的惊艳,瞬间唤醒了在场所有人对五年前那场风波的记忆。 记者们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快门声里夹杂着窃窃私语... 直到周滢挽着顾濯的手臂优雅现身,这阵骚动才渐渐平息。 红毯临近尾声,一辆黑色劳斯莱斯在红毯尽头缓缓停驻。 贺凛川一双长腿迈出车门,他眉眼深邃冷峻,剪裁凌厉的黑色西装衬得身形挺拔矜贵。 媒体瞬间沸腾,镜头齐齐转向他。 余夏眼睛一亮,提着裙摆快步迎上去,亲昵地挽住他的手臂,仰脸时眼角眉梢都是甜美笑意,“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记者们立刻蜂拥而上... “贺总,您为余夏小姐新片如此大手笔投入,是否印证了恋情传闻?” “请问您今天是以个人名义出席,还是代表盛凌集团?” 贺凛川目光冷淡地扫过镜头,并未作答。 红毯另一端,江漪脚步微顿,侧眸瞥了一眼,随即头也不回地走向内场。 林濛皱着眉头,快步跟上,“他什么意思?” 江漪脚步未停,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谁知道呢,表演欲犯了吧...” “你们...”林濛拽住她手腕,声音压低,“到底怎么回事?” 余光瞥见蒋英桀一行人走近,江漪咬了咬唇,“商业合作...”随后食指抵在唇边,“帮我保密。” 放映厅内灯光渐暗,江漪找到位置,拉着林濛落座。 “我就说你对顾濯感情那么深,怎么可能和贺...”林濛的话戛然而止。 江漪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顾濯正站在一侧过道处,深邃的目光穿透昏暗直直投来。 周滢明显怔了一瞬,随即不动声色地侧身落座,巧妙地隔在两人之间。 林濛刚想松口气,忽觉一阵寒意从身侧袭来。 她转头,发现贺凛川不知何时已立在她座位旁,挺拔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投下压迫性的阴影。 他既不入座,也不移动,只是用那双凌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林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识相地起身让出座位。 “这哪是首映礼,分明是修罗场....”她在心底无声呐喊。 好在她的好闺蜜江漪始终神色自若,微微点头和几人打过招呼,便若无其事地翻起了宣传册。 灯光骤然熄灭的刹那,出于对黑暗的本能恐惧,江漪心里一慌,蓦地绷紧了身体。 下一秒,忽然感到手背一热。 贺凛川的手不容抗拒地覆了上来,她下意识想要抽手,却被他更用力地扣住。 “别动...”修长的手指强势地挤进她的指缝,与她十指紧扣。 江漪僵直了背脊,她能清晰地感受到男人掌心灼热的温度,却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交握的掌心很快沁出薄汗,黏腻而暧昧地交融在一起。 “松手...”她侧首警告,声音几不可闻。 贺凛川却置若罔闻,拇指故意摩挲着她纤细的腕骨,惹起她指尖一阵细微的战栗。 “你...”江漪耳尖发烫,却不敢声张。 大荧幕亮起的瞬间,她松了一口气,脑海中突然想起贺凛川为她布置的卧室,和那盏兔子台灯。 难道...他知道她怕黑?是在安抚她,分散她的注意力? 转头间,荧幕的光影在他深邃的眉眼间流转,勾勒出危险而英俊的轮廓。 “见到你的顾濯哥哥开心吗?”贺凛川突然倾身靠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耳畔,“可惜...” 他低笑一声,嗓音讥讽,"他只顾着和周滢亲热呢..." 江漪心头刚泛起的那点温软瞬间冻结。 她咬了咬唇,暗暗自嘲,居然有那么一瞬,竟会以为这个恶劣的男人很体贴。 指甲蓦地用力,陷进他手背,却听见他嗤笑一声,“就这么点力气?” 第44章 亲一个 放映厅里,电影片尾曲缓缓唱起,灯光随之渐次点亮。 余夏身着一袭白纱梦幻公主裙,在主演们的簇拥下登台致谢。 她含笑的眸子望向贵宾席首座,却没有看到预想中的身影,反而是林濛坐在那里的悠闲翘腿模样。 视线再一转,她的笑容蓦然僵在脸上,贺凛川竟与江漪并肩坐在了后排。 余夏不自觉地攥紧裙摆,正要迈步,蒋英桀突然横插进来挡住了去路。 “夏夏,没想到你首部电影就表现得这么好!”蒋英桀毫不吝啬地夸奖,“演技好,长得又漂亮。” 他笑着调侃,“难怪川哥这么上心,还破例来捧场,他可是最讨厌黑暗的环境了。” 江漪的手指在身侧不着痕迹地蜷起,她忽然想起和贺凛川共睡一张床的那晚,他的确整夜都没有关灯。 原来,是他怕黑。 而刚刚,自己不过是他用来掩饰弱点的工具,竟还要受他刻薄话语的羞辱。 贺凛川似有所觉,偏过头看她。 江漪眼神淡漠地迎上他的视线,唇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 夜色渐沉,首映礼的喧嚣渐渐散去,嘉宾们三三两两离开庆功宴现场。 玩咖蒋英桀显然喝得尽兴,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肩头,领带已不知去向。 他手臂一横,拦住正要随着人流离场的江漪,“今天谁都不许走!” 在他的热情且无赖地撺掇下,一行人半推半就地移步到顶层私人包厢。 “难得人这么齐,来来来,玩个游戏助助兴!” 蒋英桀从口袋里掏出一副鎏金卡牌,又随手抓起香槟瓶横放在桌面,“老规矩,瓶口指到谁就是谁。” 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贺凛川也突然开口,“好。” 他松了松领带,慵懒地靠进沙发深处,这个反常的态度让在场众人都为之一愣。 蒋英桀夸张地瞪大眼睛,“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促狭地挤挤眼,“川哥不是总嫌这游戏幼稚,连看都懒得看吗?” 他顿了顿,目光在贺凛川和余夏之间暧昧地游移,故意拖长声调,“果然啊...有余小姐在的地方,川哥都变得好说话了呢...” 余夏适时地挽住贺凛川的手臂,仰起精心修饰的小脸,睫毛扑闪,“当然,凛川哥哥最疼我了…” 贺凛川神色淡然,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目光却却不动声色地掠过坐在对面的江漪。 她正低头抿着红酒,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投下一片阴影,看不清表情。 游戏正式开始,作为今日主角的余夏获得了首发权。 她将酒瓶轻轻一转,瓶身在玻璃桌面上划出清脆的声响,最终对准了段卫峰。 她眉眼间蹙起可惜,“峰哥,我帮你选真心话吧~”说着,从卡堆中抽出一张问题卡。 她粉唇轻咬,歪着头露出俏皮的笑容,“我和在场的…江漪姐,谁更好看呢?” 段卫峰说话向来滴水不漏,他嘴角挂着浅笑,“你们...各有千秋。” “峰哥这是要耍赖呀?”余夏撅着嘴不依不饶。 段卫峰指尖摩挲着酒杯,笑道,“如果说你是清晨沾着露水的粉玫瑰,娇艳欲滴;那江漪就是午夜惊艳盛放的黑芍药,神秘而魅惑...” “行啊,老段,夸人都夸出花了!”蒋英桀嗤笑着打断,“要我说各花入各眼,我就喜欢咱们小漪这款...” 话音未落,贺凛川突然转身,沉声发问,“那我和顾濯呢,你更喜欢哪一款?” “啊?”蒋英桀夸张地向后仰,双手交叉在胸前,“拜托,男的我都不…” 见贺凛川眸色沉沉,居然在等着答案,他讪笑着挠头,支吾道,“这个...你们也是各有千秋嘛。” 段卫峰忍不住嗤笑一声,“小蒋,你这是现学现卖啊?” “去你的!”蒋英桀作势要打,绞尽脑汁地憋出一句,“要我说...濯哥像清晨的阳光温暖明亮,川哥你就像午夜的、午夜的...” 话到一半突然卡壳,他干脆破罐子破摔,“爷爷的,我编不下了!这么说吧,濯哥是特帅,川哥你是嘎嘎帅!我都喜欢,行吧!” “没文化真可怕...”蓝全适时补刀,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这轮真心话就在这插科打诨中揭了过去... 当酒瓶再一次缓缓停下,瓶口不偏不倚地对准江漪时,她的指尖在杯沿上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真心话...”周滢红唇轻启,指尖优雅地递过卡盒,“还是大冒险?” 她唇边的笑意得体而完美,却让江漪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危险的意味。 江漪不自觉地咬住下唇,她向来厌恶将内心剖白于人前,那些可能被窥探的隐秘心事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犹豫间,她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胃部轻按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动作没能逃过顾濯的眼睛,他不动声色地起身前往吧台。 当他握着一杯柳橙汁回来时,发现贺凛川已经堂而皇之地占据了他的位置。 顾濯的目光在贺凛川搭在沙发靠背的长臂上停留了一瞬,又掠过他身旁略显僵硬的江漪,最终只是沉默地在对面落座。 “你胃不舒服,别喝酒了。”他将那杯柳橙汁轻轻推到了江漪面前。 那温柔的命令语气,听得周滢嘴角不经意地抽动,而贺凛川则眯起眼睛,手中把玩的打火机“啪”地合上。 江漪如芒在背,她深吸一口气,迎上周滢顿时充满敌意的目光,缓缓开口,“我选大冒险。” 她接过卡盒,在众人灼灼的目光中抽出一张深蓝色卡牌。 卡牌翻过来的瞬间,江漪指尖猛地一颤:与右侧的人接吻十秒。 她缓缓转头,直接撞进贺凛川似笑非笑的眼眸里。 他修长的身躯慵懒地陷进沙发里,领带微松,喉结下的黑衬衫纽扣不知何时解开了两颗,露出一截凌厉的锁骨。 昏黄灯光下,他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危险弧度。 “哇哦~”蒋英桀猛地拍桌而起,兴奋地吹了个口哨。 包厢里顿时炸开了锅,起哄声此起彼伏。 顾濯突然直起腰背,指节在玻璃杯上泛白,“算了吧...” 他声音不大,却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众人的喧闹。 “愿赌服输。”周滢唇边噙着得体的微笑,眼底却闪过一丝锐光,“刚刚林濛不也抱了蒋英桀?” “游戏而已,”她轻晃着香槟杯,意有所指地看向余夏,“夏夏也不会介意吧?” 余夏手指攥紧了裙摆上的薄纱,在周滢意味深长的注视下,勉强点了点头。 “要不...”一直沉默的蓝全突然出声,他朝江漪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就象征性地碰一下?” “全哥的主意不错...” 余夏强撑着笑意望向江漪,粉嫩的唇瓣却被咬得发白。 “亲一个!” “亲一个!” 蒋英桀甚至拍着桌子打起了节拍,将包厢里的气氛推向沸点…… 第45章 今晚这酒可真上头 江漪深吸一口气,缓缓转向贺凛川。 男人玩味的眸子早已将她锁定,视线相接的瞬间,江漪忽然意识到,方才坐在她右侧的,其实是顾濯! 若贺凛川没有霸道地占据这个位置,那她要吻得岂不是… 这个念头让她呼吸一滞,随后竟又松了口气。 她心里暗自庆幸,幸好是贺凛川,否则她根本不敢想象那场面会有多难堪… 她咬咬牙,下定决心般突然倾身,柔软的唇瓣轻触男人的嘴角。 贺凛川瞳孔骤缩,还未及反应,那抹温软就已要撤离—— “唔!” 骨节分明的大掌猛地扣住她后颈,强势地将她按回。 他炽热的唇舌直接而不容抗拒地撬开她的齿关,带着红酒醇香的气息铺天盖地袭来。 江漪惊慌地睁大双眸,对上他眼底翻涌的暗色浪潮。 他正睁着眼看她,那双幽深的眼眸里燃烧着的危险欲念,像是要将她彻底吞噬。 她捶打他的胳膊,拼命向后躲,余光下意识地瞥向对面。 众人眼中的震惊让她浑身发颤,羞耻感如潮水般涌来… 贺凛川却是骤然收紧手指,强硬地扳回她的脸,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将这个众目睽睽之下的吻加深到令人窒息的程度。 包厢内的空气诡异地凝固,所有人都瞬间屏住了呼吸,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一幕… 蒋英桀张着嘴,手中的卡牌散落一地; 周滢的红唇微启,香槟杯倾斜到45度却浑然不觉; 段卫峰尴尬地推了推眼镜,目光无处安放; 蓝全起身至一半却停住,紧紧攥着手中酒杯; 林濛的嘴角还挂着看好戏的弧度,却已僵在脸上。 “够了!” 顾濯猛地起身,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他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着青白。 贺凛川这才慢条斯理地松开钳制,拇指意犹未尽地抹过自己湿润的唇角。 “哦?”他喘息着挑眉,声音里带着餍足的沙哑,“顾总这是...以什么身份喊停?” 顾濯的脚步顿住,喉结明显地滚动了几下,却给不出合理、恰当的回答。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包厢里炸响,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江漪的手掌火辣辣地疼,胸口因为窒息感和愤怒而剧烈起伏着。 她盯着贺凛川脸上渐渐浮现的红痕,声音颤抖却异常清晰,“这一巴掌,希望贺总学会尊重。” 贺凛川偏着头,舌尖抵了抵发麻的腮帮,突然低笑出声。 他缓缓转回脸,眼底翻涌着危险的光芒,“很好。” 这两个字让包厢里的温度骤降。 “江漪!”余夏第一个反应过来,她食指伸出指向口中人,精致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你算什么东西?竟敢对凛川动手!” 她声音尖利得几乎破音,声线里再没有一贯的甜软。 “哎哟,今晚这酒可真上头。” 林濛一个箭步挡在江漪身前,她佯装扶额,另一只手却暗暗用力将江漪往门口带,“蒋英桀,都怪你!非要玩这个破游戏!” 被点名的蒋英桀立刻会意,夸张地拍着脑门跳起来,“我的错!我的错!这破卡明天就烧了!” 他边说边往余夏那边挪,故意挡住她的去路。 “今天玩得都有些过火了,各位都缓缓,改天我做东,再请大家吃饭。” 林濛脸上堆着笑,手上动作却干脆利落,话音未落,已经拉开包厢门,一个转身就把江漪了推出去。 “砰”的一声门响,林濛后背抵在门上长舒一口气,随即捂着胸口,皱起一张脸,“祖宗诶~” 她戳了戳江漪的额头,声音压得极低,“你这一巴掌下去,明天整个景都都得炸锅!” 她边说边拽着江漪快步往电梯间走,“贺凛川是什么人?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是他先当着所有人的面羞辱我的。” 江漪突然停住脚步,泛红的眼眶在廊灯下格外明显,声音却平静得可怕,“我只是...还回去而已。” 林濛太了解闺蜜的倔脾气,她警惕地回头看了眼空荡的走廊,“算了,算了,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再说。” 此时,蘭亭酒店顶层包厢内气氛凝固到极点。 贺凛川刚一起身,蒋英桀就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 “川哥!消消气!“他夸张地张开双臂,“你要罚就罚我,这破游戏是我提议的!都怪我!” 段卫峰立即起身,瞥了一眼桌面上的橙汁,“小漪今晚确实…喝多了,她平时不是这样的...”说着悄悄往门口方向挪了半步。 “川哥,小漪不是那种爱玩的女孩,你那么…她,的确有点过火了...她那是应激反应…” 蓝全抄起醒酒器往贺凛川面前的高脚杯里倒酒,“改天,哥几个重新安排,让川哥你玩个痛快!” 三人配合默契,在贺凛川面前筑起一道人墙。 “呵…”贺凛川突然低笑出声,修长的手指抚过泛红的脸颊,“我亲她,她打我...” 他微微偏头,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这不是很公平么?” 蒋英桀闻言一愣,“川哥...你这...”他挠了挠头,一脸难以置信——这还打出滋味来了?! 顾濯不动声色地拨开三人,径直走到贺凛川面前。 “凛川,你不能这么欺负一一!”他那平日里温润的嗓音,此刻沙哑得不成样子。 “欺负?“贺凛川眸色一暗,低沉的声音里裹挟着危险的意味,“顾濯,你是不是忘了,五年前,你就放手了…” “现在,你到底是以什么立场在这里指责我?” 贺凛川缓步逼近,突然伸手攥住顾濯的领带将人拉近,“你要么就彻底放手,要么就跟她——” 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凌厉,“既然选择了联姻,放弃了她,现在又摆出这副深情款款的样子…” 他刻意放慢语速,“只会让她更难堪,更…痛苦。” 顾濯瞳孔骤缩,下意识攥紧拳头,却在看到贺凛川唇角那抹讥诮时颓然松开。 包厢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回去了…”贺凛川拎起一旁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处,“家里…还有人等着。” 余夏倏地抬头,涂着精致唇彩的粉唇微微颤抖,却最终没敢开口。 他口中说的那个人… 涂着珠光甲油的指尖死死掐进掌心。 是江漪吗? 第46章 他的吻技比你好多了 “两位小姐,请坐稳了。” 代驾师傅低声提醒,随后轻点油门,将林濛的白色宝马开出籣亭酒店的停车场。 夜色如墨,空旷的街道上,只有车轮平稳碾过路面的“沙沙”声响。 江漪只感觉疲惫不堪,闭着眼睛靠在椅背。 “什么情况?” 代驾师傅话音刚落。 一辆黑色幻影突然从后方超车,一个利落地甩尾,稳稳横停在她们前方几米处。 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让人心头微微一紧。 师傅连忙踩下刹车,紧张地回头,“小姐,你们…这是惹上什么人了吗?” 幻影后座车窗缓缓降落,昏暗的路灯下,贺凛川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显得格外冷峻。 “过来。” 他的目光径直锁住江漪,低沉的嗓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林濛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声音微微发颤,“贺总,江漪今晚跟我...” 话音未落,贺凛川已将车门“砰”地甩上。 他缓步走到宝马车前,凌厉的目光扫过拐角暗处两辆蛰伏的黑色车影。 “林濛。”他单手插兜,微微俯身看向车内,另一只手随意地搭在车顶,“这是我和她的私事。” 林濛下意识抓住江漪的手腕,硬着头皮开口,“贺总,强...强人所难...可不是绅士做派...” 贺凛川突然嗤笑一声,弯腰靠近,“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绅士?” 他随手拉开车门,骨节分明的手指精准扣住江漪纤细的手腕,声音忽然放轻,“跟我回家。” 林濛正要鼓起勇气再次阻拦,江漪却轻轻按住了她的手臂。 她摇摇头,唇角扬起一抹令人安心的弧度,“没事...” 转头抬眸迎上贺凛川深不见底的目光,微微挑眉,“我能处理好。” 直到那辆黑色幻影载着江漪彻底融入夜色,刚刚停在暗处的两辆越野车才悄然调头离去。 车内空气凝滞... 江漪偏头望向窗外,没看贺凛川一眼。 路灯的光影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流转,那紧抿的唇线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显得格外倔强。 司机将车子稳稳停在别墅前庭,贺凛川倾身为她解安全带,金属扣“咔嗒”一声轻响,她即刻推门下车。 江漪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廊,纤细的背影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冷疏离。 玄关处,她微微俯身脱掉高跟鞋,指尖刚触到拖鞋,手腕突然被一股力道扣住。 贺凛川猛地收臂,一个利落的转身将她抵在门板上。 “我不喜欢冷暴力。” 他嗓音低沉,温热的呼吸拂过她敏感的耳垂。 “贺凛川,你破坏协议了。” 江漪勾起唇角,仰头直视他深邃的眸子,一字一顿,“协议第三条,不得强迫对方发生亲密关系。所以...” “呵...”贺凛川突然用指腹压住她的唇瓣,高挺的鼻梁抵着她的,“是你先亲我的,贺太太。” 两人呼吸交错,江漪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灼热温度。 “那是因为游戏!” 她抬手抵住他结实的胸膛,想拉开两人之间的紧密距离。 “既然是游戏?”他俯身逼近,手掌在她腰际收紧,将人牢牢禁锢在怀中,“那为什么指责我破坏协议?” “你!”江漪呼吸一滞,被他话里的陷阱堵得一时语塞。 她别过脸去,却被他修长的手指捏住下巴,强硬地转回来。 “还是说...”贺凛川拇指在她唇上轻轻按压,低沉的嗓音带着危险的戏谑,“和我接吻被顾濯看到,恼羞成怒了?” “说来有趣,”他嗤笑一声,手上的力度加大,将她被吻花的唇瓣碾得愈发嫣红,“若不是我占了他的位置...” “那么今天和你接吻的人,”他刻意停顿,薄唇几乎贴上她的,“便是他。” “那样,你就开心了?”贺凛川挑眉,眼眸中的暗潮翻涌。 江漪能感觉到他的心跳越来越快,她倔强地扬起下巴,“是啊...” 她强装镇定,声音却微微发颤,“他的吻技可比你好多了...” 话音未落,贺凛川忽地俯身堵住她的唇。 比在包厢里吻得更狠,牙齿磕破她柔嫩的下唇,铁锈味瞬间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他掐着她腰肢的手青筋暴起,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短暂分开换气时,他眼底翻涌着骇人的暗色,“既然贺太太这么喜欢比较...” 他突然将她拦腰抱起,上楼的脚步沉稳而急促,“今晚就让你好好比较一下,究竟谁更胜一筹…” 他猛地将她抛到床上,手臂却护着她的腰肢,顺势将她压在身下。 “嚓…” 随着一阵布料撕裂的声响,礼服肩带应声而断。 江漪惊恐地睁大眼睛,纤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贺凛川,你冷静点...” 然而,惊呼声还未落下,就被男人炙热的吻堵了回去,化作一声声支离破碎的喘息。 江漪根本无法抵抗贺他的强烈攻势,指尖在凌乱的床单上胡乱摸索着,终于触到了被他随手丢到一旁的手包。 就在举起包要砸下去的瞬间—— 她突然意识到,以贺凛川的性子和力道,这样的硬碰硬恐怕只会让情况更糟。 那双滚烫的大手已经抚向腰际,情急之下,一个更为大胆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她心一横,突然环住他的脖颈,主动仰头回应他的吻。 这是她第一次迎合他… 贺凛川身形明显一滞,下一秒,更加汹涌的欲望铺天盖地袭来。 激烈的唇舌交缠间,江漪吃力地从包里勾出手机。 指尖慌乱地划过屏幕,通话记录最上方显示着“余夏”的名字,是那时询问她是否到达首映礼现场留下的记录。 “嘟—嘟—” 机械的等待音在情欲弥漫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贺凛川...” 她喘息着举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正在拨打的电话。 男人的动作骤然停滞,他缓缓直起身,目光从闪烁的屏幕移到她潮红的脸庞。 那一瞬,他明显情动的眸中闪过错愕、困惑,继而恍然大悟般凝结起危险的暗芒。 他突然低声嗤笑,指腹抚上她腕间跳动的脉搏,“我不介意让她听...” “那…”江漪咬了咬唇,微微敛起漆黑的眼眸,“你也不介意...让她看吗?” 她手指划动,快速切换成face time视频通话,屏幕上顿时映出两人衣衫凌乱、暧昧交叠的画面… 屏幕忽地一黑,眼看视频就要连接成功… 第47章 到底想要什么 贺凛川瞳孔骤然收缩,在视频即将接通的刹那,他猛地夺过手机狠狠摔向墙角。 “砰——” 手机在地板上撞出一道沉闷的声响,听筒里传来余夏甜美的声音: “喂?江漪姐?” “江漪?” “怎么回事啊?” “嘟——” 视频通话刚被切断,电话铃声又一次响起... 贺凛川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缓缓从江漪身上撑起,眼底的情欲早已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心惊的寒意。 为了拒绝他,她竟会假意逢迎... 为了拒绝他,她甚至不惜冒着让人目睹这样画面的风险来威胁他… 他忽地扯出一抹自嘲的冷笑,俯身拾起地上的西装外套时,指节都泛着青白。 “江漪,”他声音平静得可怕,“为了推开我..”喉结滚动间溢出一声轻嗤,“你倒是...豁得出去。” 江漪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光影,胸口剧烈起伏: “贺凛川...” “我讨厌你…” “不想和你接吻…” “更不可能和你…做…” “我努力地想和你好好相处,可你...” “你到底想要什么?”她缓缓闭上眼睛,睫毛轻颤,“羞辱我,欺负我,让你很开心?很有成就感?” 她顿了顿,“如果再有下一次…”手指在身侧蜷紧,“我会让郭律师提前终止我们的协议婚姻。” “不想有下一次?”贺凛川的脚步在门前停滞,挺拔的身影却纹丝不动。 “那就请你在身为贺太太这一年里...” 他微微侧首,半张脸隐在阴影里,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别让我再听到从你嘴里说出顾濯两个字...” 而此时,顾濯正伫立在书房落地窗前,手中的威士忌酒杯杯壁已凝满水珠,沿着他的指节缓缓滑落。 他满脑子都是江漪被贺凛川扣着后颈强吻的画面: 她纤细的脖颈弯成的脆弱弧线、她向来清冷的眼尾染着的薄红、她被吻得嫣红水润的唇瓣,她胸口剧烈起伏的模样... 虽然只是一个游戏,但贺凛川未免… 那是他亲手养大的玫瑰! “该死!” 顾濯猛地扯松领带,喉间泛起铁锈味,这才发现不知何时竟咬破了舌尖。 “顾濯?” 姜韵手里拿着一张烫金请柬站在门口。 “有事?”顾濯转身时神色已经恢复如常,只有领口微乱的褶皱泄露了方才的失态。 “你爸让你明天亲自将请柬送到贺老爷子那儿。” 她把请柬放在桌面,目光扫过只剩半瓶的红酒,提醒道,“这么晚了,少喝点酒...” 顾濯抬眸,对上她关切的眼神,突然平静地开口:“婚礼的事,暂且延期吧...” 这一晚,没有人睡得安稳... 江漪第三次从噩梦中惊醒时,单薄的睡衣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明天,她要正式以股东身份踏入江氏集团。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设置了四个间隔五分钟的闹钟。 然而,第一个闹钟还没响起,她就突然睁开了眼睛。 06: 08。 窗外天色微明,昨晚就不太舒服的胃,在此刻隐隐翻搅,江漪下意识蜷了蜷身子。 扶着楼梯扶手缓步而下,她想去厨房热一杯牛奶。 “江小姐醒啦?” 李姨听到脚步声,从厨房探出头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她动作麻利地将早餐摆上餐桌,“这是您爱吃的溏心蛋,火候刚好。” “谢谢...”江漪点头,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对面空落落的位置上。 昨晚贺凛川走出她房间后,她隐约听到楼下大门被甩上的闷响。 “李姨,”她抿了一口牛奶,“贺...先生,昨晚没回来吗?” “应该是回老宅了...”李姨抽出纸巾擦了擦手,“不过,他今早特意打电话让我早点准备早餐。” “哦...”江漪咬了咬唇,低下头。 衣帽间里,纤白的指尖在一排排高级成衣上逡巡,她最终选了一套剪裁利落的黑色套装。 “江小姐。” 刚推开大门,司机陈枉立即转身,微微欠身,“贺先生吩咐,送您去公司。” 江漪怔了怔。 纵使贺凛川阴晴不定,总是在言行举止上,拿捏她、讥讽她,欺负她… 可偏偏在生活中的细微处,他的安排又妥帖得无懈可击,即便是控制欲,却也让她在这无依无靠的景都,有了安身的地方。 心里不免涌起一阵矛盾的歉意。 她在身侧蜷了蜷手指,暗下决心—— 一定要在江氏尽快站稳脚跟,起码要在金钱上连本带笔,还清欠贺凛川的这份人情。 江氏集团。 “叮”的一声,电梯门在顶层打开。 江漪挺直腰背,缓步走向那间阔别五年的董事长办公室。 指尖在门把上微微一顿,她深吸一口气,缓缓推门而入... 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亮整间办公室,一切摆设和她第一次来这里时并无太大差别。 那时,她坐在爷爷的办公椅上,将两人的照片塞进她亲手挑选的花朵相框里。 她歪着头,指着照片中甜笑的自己,“爷爷,每天看到我的时候,就要休息一下哦~” “好!”爷爷笑眯眯地摸她的头,“小漪,以后爷爷这间办公室就归你了,好不好?” “不要,”她晃着两条小腿,伸着胳膊夸张地比划,“我要买下一间很~大的音乐厅,当作办公室。” 没想到,命运兜兜转转,有一天,这间办公室竟真的归她了... 只是此时,那相框里的老人,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昏迷不醒。 江漪闭了闭眼,压下胸腔中翻涌的情绪。 好在,自从她签下那份股份转让书,江永晟终于收起了对病床上老人露骨的敌意... 时钟指向七点五十,江漪拿起文件,提前十分钟走向会议室。 然而推开门时,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两名助理在收着茶盏。 江永晟的助理小陈抬头撞见江漪的身影,表情一僵,“江小姐,董事会已经…” “结束了?”江漪的指尖在文件夹上微微一顿,眉头轻蹙,“为什么没人通知我?” 小陈低下头,声音发虚,“江总说,说您不熟悉公司流程,没必...” 江漪冷笑一声,她早预料到,江永晟会来这一手。 她径直走向会议桌主位,指尖轻轻抚过桌面的木纹,那是爷爷当年亲手挑选的花梨木。 江氏集团的一砖一瓦,都是爷爷的心血,她怎么可能让这一切,落到害他之人的手里? 她突然转身,抬眸看向小陈,“会议纪要呢?” 小陈喉结滚动了一下,“这...江总说...” “三分钟。” 江漪垂眸瞥了眼腕表,声音轻柔却不容置疑,“我希望完整的会议记录和决议文件,能准时放在我的办公桌上。” 第48章 开胃前菜 门外,员工们抱着文件来回穿梭,其他科室里不时传来电话铃声和讨论声。 而江漪的办公室,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被隔离成一座孤岛。 她独自站在落地窗前,指尖轻抚着冰凉的玻璃。 忽然,一声低笑从唇边溢出,在空荡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51%的股权...”她凝视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红唇轻启,“却连一个小助理都使唤不动。” 指尖在玻璃上轻轻一叩,她转身打开电脑,纤白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一封邮件: 依据《公司法》及公司章程,控股股东江漪女士正式召集临时股东大会,会议于三日后上午十时举行。 【议程如下:1.改组董事会成员;2.改组审计委员会。】 “砰!”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江永晟西装革履地站在门口,眼神却冷得像冰,“召集股东大会?” 他反手甩上门,冷笑中带着轻蔑,“你以为江氏是你爷爷留给你的玩具箱,任你玩过家家?” 江漪连眼皮都没抬,指尖在键盘上敲打着。 “按照章程第 78条,持股超 51%的股东有权单独召集。需要我让法务部把条款念给您听吗?” “呵,”江永晟突然俯身撑在她的办公桌上,“你以为有贺凛川给你撑腰,就能为所欲为了?” 江漪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贺凛川? 那个只配合她在结婚证和《股权变更协议》上签过字的“合作伙伴”? 这段互不干涉的秘密婚姻,根本就是各取所需的交易,何来“撑腰”一说? “我不需要任何人撑腰。” 她从桌面文件袋里抽出几张复印件,缓缓推了过去,“郭律师今早特意送来的。” “您亲笔签字的采购合同,”她的指尖在某个数字上轻轻一点,“永盛建筑的起重机报价,单台起重机的单价,竟比市场价高出整整两倍。” “就这?”江永晟突然笑出了声。 “这只是开胃前菜。作为您和任敏之的女儿...” 江漪忽然倾身向前,声音里带着嘲讽的笑意,“你觉得...我既然敢站在这里,会只准备这么点小礼物吗?” 她的指尖轻轻敲击档案袋,开合的袋口,隐约露出厚厚一叠文件的轮廓。 “你查我?”江永晟眯起眼睛,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 “不,”江漪站起身,身高的差距让她不得不仰头看他,但眼神却格外凌厉,“我只是把从您身上学到的东西,原原本本还给您。” 她停顿片刻,一字一顿道,“要想摧毁一个人,就要狠狠捏住他所有的软肋,就像...” 她忽然轻笑,眼底却蓦然结冰,“您当年趁爷爷病退,做的那样。” 江永晟瞳孔微缩,他没想到那个曾经被他厌恶、抛弃的累赘,竟有一天会站在他对面,和他针锋相对。 见江永晟沉默,江漪乘胜追击,她直视他的眼睛,“江永晟,江氏集团从来就不是你一个人的私有物,也不会只属于我一个人。” 她抬手轻抚桌面上的相框,“我只是...不想让爷爷的心血,被糟蹋成争权夺利的赌注。” “二叔,三叔,还有两个姑姑...”她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几日可是频繁联系我呢。” 江永晟脸色骤变,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那些被他常年打压排挤的亲人们,终于找到了反击撕咬的机会。 “就凭那几个废物?”江永晟冷笑,声音却泄露了一丝不稳,“与虎谋皮的下场,只会被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在他们亮出獠牙之前...”江漪眸色一暗,“我会帮他们先扯下你一块肉来。” 办公室突然安静得可怕,江永晟的拳头在办公桌上紧握。 “你...”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想要多少钱?” 江漪突然笑了,她轻轻摇头,望进他暗色翻涌的眸子里,“你还以为我还是那个只会过家家的小女孩?” “我要的很简单,”她声音很轻,却格外坚定,“本该属于我的股东决策权。” 江永晟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眼底闪过一丝阴鸷的算计。 即便手握公司51%的股份,一个身败名裂,又毫无根基的黄毛丫头,又能掀起多大风浪? 若不是她身后站着贺凛川,恐怕早就几次被碾碎在越野的车轮之下了... 江永晟的指节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也许...该从贺凛川身上下手? 江永晟的思绪飞快转动,五年前江贺两家联姻的旧事突然浮上心头。 若是能劝动贺老爷子,让江湉取代江漪...这个念头让他眼底泛起一丝狠厉的光芒。 “好。”他突然扯出一抹假笑,声音却淬着寒意,“既然你这么想要决策权...”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重重一叩,“那就让董事会看看,你到底配不配。” 江永晟猛地伸手要夺文件袋,江漪却早有防备,将文件袋迅速抽回。 她指了指墙角的监控,缓缓勾起唇角,“不过是些复印件罢了。十分钟后,等江董发布完通知,这些...” “连同郭律师手里的原件,”她故意顿了顿,看了一眼碎纸机,“自然会...” 江永晟咬紧牙关,他猛地转身,摔门的巨响震得江漪双腿一软。 她缓缓坐回椅子上,阳光透过落地窗将她轻轻包裹,却怎么也暖不透她泛着寒意的身体。 她把那装满空白a4纸的文件袋重新放回抽屉里,颤抖的指尖轻抚着相框边缘。 七分三十六秒后,公司内部系统突然弹出一条全员通知: 【经董事会决议,即日起授予江漪女士股东决策权。】 她点开手机,将一段文件投入碎纸机的视频发送给江永晟。画面最后定格在碎纸机吐出雪花般的纸屑上... 她终于又向前迈了一步... 虽然她清楚,夺回江氏,为爷爷讨回公道这场“仗”不可能速战速决,只是没想到这微乎其微的一小步,也这般艰难... 她暗自咬牙,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爷爷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那双布满皱纹的手仿佛又轻拍着她的肩头。 “一一,不要急,慢慢来。” 顾濯温润的嗓音也开始在脑海中回响。 江漪深吸一口气,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看着掌心几道深红的月牙印。 这一次,她不会再像五年前那样,冲动莽撞,不计后果。 她要,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下去... 但作为景都首富的孙女,被动等待绝非她江漪的风格,她必须找到一个突破口,一个证明自己的契机… 第49章 贺凛川真恼了 江漪这次,是真的把贺凛川惹恼了。 接连数日,清晨她还在睡梦中,楼下就传来汽车引擎渐远的轰鸣; 深夜她已躺上床,玄关处才响起刻意放轻的关门声。 偌大的别墅仿佛成了迷宫,两人明明共处一个屋檐,却被无形的手刻意错开时空。 只是她想不明白,他到底在气什么? 以前不都是这样吗? 他羞辱她,她拒绝他,他们互相刺痛... 可哪一次不是以他强势的亲吻和触碰收场? 她还没跟他计较那些过分的举动,他倒先甩起脸色来了! 江漪轻嗤一声,仰头饮尽杯中最后一口牛奶,玻璃杯底重重磕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贺凛川的情绪?现在可排不上她的日程表。 江氏集团,才是她该投注全部精力的“战场”。 江永晟虽然公开宣布了授予她股东决策权,然而,所谓的“参与决策”,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表演。 她确实被允许出席各种会议,甚至被安排在爷爷的主位上就座。 但每一次,提案传阅到她手里,往往已经盖满其他人的签字;重要数据在她面前被刻意模糊处理;甚至当她开口发言时,总有人恰到好处地打断,将话题轻飘飘带过。 “哒!” 钢笔被重重丢在会议桌上,江漪向后靠进椅背,双手撑在椅子扶手上。 “江总监,您有什么建议?”有人试探性地开口。 她轻笑一声,指尖无所谓地敲击着桌面,“各位不用在意我,我和这桌面上的绿植一样,只负责光合作用。” “江小姐,您说笑了...”财务总监刘源推了推眼镜。 “我说笑?”她眉梢微挑,“好啊,那我们就好好说笑说笑。” 她垂眸盯着面前的项目报表,指尖重重点在某个数据上,“比如这里防汛改造资金800万,施工记录只有200万。刘总监是按水位算的账?” 会议室里顿时陷入一片沉默... 刘源扶眼镜的手僵在半空,“这...这是临江度假村项目的特殊情况...” “这个度假村连续亏了四年...”他翻着文件,眉头紧锁。 “再亏下去...”李董事装模作样地叹气,“不仅可惜了江老之前的两亿投入,后期也...” “那不如...”刘源突然开口,“江总监年轻有为,思维活络,说不定能扭转局势。” 方才还一口一个江小姐,现在倒知道叫江总监了。 嘴脸变化竟如此之快,江漪眸子微眯,捏着文件的手紧了紧。 她刚要开口奚落,却被二叔江永年打断,“不妥。” 他脸上一如既往地堆着笑容,罕见地替她说了句公道话,“小漪刚接触集团核心业务,就接手这么个亏损项目...” “总要历练的嘛。”何董事却笑眯眯地打断,“既然拿了决策权,总得拿出点实绩服众,是不是?” 江永晟这才慢悠悠地放下茶杯,“在座的董事都是凭实力上来的。没有真本事就想分蛋糕...”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的确难以服众...” 几人唱和间,目光都落在江漪脸上,像一群老秃鹫在盯着刚钻出洞口的小白兔。 “有意思。”江漪突然轻笑一声,她纤白的手指轻点着面前的文件,“所有项目报表都做了模糊处理,唯独这份...” 她漪缓缓抬眸,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江永晟这只老狐狸,每次在她这里吃了亏,就一定要挖个更大的坑等着她跳。 “好啊,我接。”她突然将文件重重拍在会议桌上。 “啪”的一声,满座皆静... 江漪站在落地窗前,俯瞰整座城市,那片灰蒙蒙的临江度假村在远处若隐若现。 通过这段时间对集团核心业务的调查分析,她很清楚,这个项目一直亏损的原因是汛期停业、管理混乱、债务纠纷等一系列烂摊子,谁碰谁倒霉。 但她的决定绝非一时冲动。 这是爷爷在任时亲自启动的最后一个项目。 在他第一次脑出血半退养后,这个项目就像被遗忘的弃子,在董事会的推诿中搁置至今。 既然他们敢用爷爷的心血做局,那她便要把这柄刀淬了毒,再还回去! 电梯缓缓下行,江漪闭着眼,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文件边缘… 眼下正值汛期,或许她该从这个问题上入手。 至于人手,她暗自叹了口气,眼下身边除了郭律师,竟再没有可靠的帮手… 想到这里,她突然意识到已经两天没见到保安队长张兴的影子了。 难道是因为上次他没有听从江永晟的指示... “江小姐。” 陈枉的声音突然响起,江漪这才注意到电梯不知何时已经停下。 作为贺凛川的专职司机,他每天都会准时出现在她面前,尽职尽责地履行着接送任务。 “小陈哥,”江漪瞥了眼大厅角落的等候区,那里的茶几上放着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其实你不用每天在这里守着的。” “贺先生吩咐了。”陈枉微微欠身,接过她手中的公文包。 抬手间,袖口上滑,露出手腕处一道结痂没多久的深红色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划伤的。 “遇到麻烦了?” 江漪的视线在那道伤口上停留几秒。 陈枉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前几天修车时不小心划的。” 他回答得很快,却下意识将袖口往下拉了拉。 江漪抬眸,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这个借口太过拙劣——贺凛川的司机,怎么可能需要亲自修车? 更何况,车库里那几辆定制豪车,恐怕每颗螺丝都由专人定期保养。 但既然他不愿多说,江漪也识趣地移开视线。 她俯身坐进车里,从车内后视镜里对上陈枉的视线,“小陈哥,麻烦送我去一趟度假村。” 陈枉握着方向盘的手却明显一僵,“江小姐,临江那边在修主路....” “小路坑洼得厉害,底盘低的车怕是难走...”他眼神有些闪躲。 江漪嘴角勾起惯常的清浅弧度,“没关系…”伸手去拉车门把手,“我自己叫辆车...” “咔哒”一声,车门突然落锁。 陈枉转过身,喉结滚动了几下,“江小姐,贺总特意交代,除了公司和家......”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没有他的允许,您哪儿也不能...” 第50章 真以为他有特殊癖好? “那去医院呢?”江漪抬眸,后视镜里映出她似笑非笑的眼神。 陈枉的手指条件反射般摸向手机,“江小姐稍等,我这就请示贺总...” 江漪忽然轻笑出声,“你们贺总有没有告诉你我犯的是什么罪?”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戏谑,“需要这么严防死守?” 陈枉的嘴角尴尬地抽动了一下,“江小姐,您说笑了...” 江漪知道他也是奉命行事,便不做为难,指尖在玻璃窗上轻轻敲着节奏。 电话接通后,陈枉低声汇报着情况。 江漪听见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开合的脆响,随后贺凛川低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 “问她,是不是没长脑子。”他顿了顿,“这个时候去临江度假村?” 江漪眉头一蹙,靠回座椅,“那你替我问问贺总...”她唇角勾起不屑的弧度,“他这么爱管闲事,是不是盐吃多了?” 陈枉僵在驾驶座,握着手机的手指节发白,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啪!”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打火机重重丢在桌面上的脆响,震得他手一抖。 几日来的冷战,江漪终于不用面对贺凛川阴晴不定的脸色,不必忍受他突如其来的羞辱,连呼吸都畅快了几分。 只是没想到,他只是表面上对她避之不及,暗中居然仍这般“监视”、“控制”着她。 难道是怕那5%的股份跑了不成? 指尖不自觉地掐进了真皮座椅的缝隙。 明天,她一定要去公司申请一台车,彻底斩断这种被束缚的感觉。 她突然抬头,直视车内后视镜里陈枉闪躲的眼睛,“现在,要么让我下车...”她瞥了一眼手机屏幕,“要么送我去度假村。” 陈枉的喉结上下滚动,却不敢出声回应。 电话那头的沉默持续了几秒,突然传来周延沉稳的声音,“送江小姐来医院吧,检查报告提前出来了。” 听到周延的声音,江漪绷紧的肩线这才微微放松。 三天前,在医院陪护爷爷时,他的确说过,脑部评估结果最近会出来,后续能否进行手术,需要到时详谈。 “去医院。” 江漪缓缓靠回椅背,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她每天要面对的事情实在太多: 要尽快熟悉并融入公司这个权力旋涡,又要时刻提防应对那群虎视眈眈的“老秃鹫”。 眼下又接下了度假村这个烫手山芋... 神经不由得绷得更紧,像是被拧到极限的发条,随时都可能“啪“的一声断裂。 她迫切地想要找个可以信任的人倾诉,哪怕只是静静地陪着她也好... 可脑海中浮现的人选,除了曾经那个能让她安心的存在,竟再也找不出第二个... 她下意识地划开手机,指尖在顾濯的号码上方徘徊,最终还是锁上了屏幕,将脸埋进掌心。 现在能依靠的,终究只能是自己。 或许,爷爷能在术后醒来,那她就不必再独自背负这一切了。 车子缓缓驶入景江医院大门,江漪深吸一口气,将那些脆弱一寸寸压回心底。 周延已在办公室等候多时,贺凛川却是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周医生?”江漪快步走到观片灯前,指尖不自觉地蜷紧,“结果如何?” 周延深沉的目光在她苍白的脸上停留片刻,将脑部CT片卡入观片灯。 他手中的钢笔点在灰白影像的某个区域,“这里还有微弱的代谢活动。” 江漪盯着那片模糊的灰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所以...可以手术?那成功率呢?” “20%。”周延转头看她,声音很轻。 这个微乎其微的数字让江漪的呼吸为之一窒,声音开始发抖,“那如果...” “如果不及时干预,这个区域继续萎缩,苏醒几率会逐渐归零...” 周延放下钢笔,直视她的眼睛,“但手术风险很高,最可能的情况是代谢活动完全停止...” 江漪的瞳孔骤然收缩,指尖死死抵住桌沿,骨节泛白。 她心里清楚,这可能是爷爷最后的生机。 可她才二十二岁,连自己的未来都尚未看清,这关乎生死的决断,就沉沉压到了肩上… 更何况,即使她手握患者监护权,可一旦决定手术,瞒是瞒不住的,那江永晟那边… “江漪...”周延的声音突然放得很轻,“如果你自己实在撑不住...”他顿了顿,“凛川毕竟是你的...” “你知道?”江漪转头,径直对上他的视线。 “我好歹...也算半个局内人。”周延瞥了一眼CT片,连忙补充,“不是他告诉我的...” “这段时间,多谢你。”江漪心绪烦乱,却还是扯起嘴角。 毕竟医院这里,的确是因为周延一直以来的特殊照顾,爷爷才能得以安稳地躺在病房里。 “我哪有这么大本事...”周延摇头,指节轻叩病历夹,“都是凛川的安排。” “他?”想起贺凛川一步步设局将她推入困境,江漪冷笑,“这次又想逼我做什么?” “你真以为他做这些,只是为了报复你当年的...?”周延突然抬眼看她,眼底带着探究。 “不然呢?”江漪唇角勾起讥讽的弧度。 “哎,你们再这样下去...”周延转念叹了口气,“我怕是撑不住了...” 江漪满眼疑惑,看着他苦笑着拉开抽屉,摸出一盒胃药晃了晃,“他天天半夜拽我去喝酒,”又指了指自己发青的眼圈,“我这身子骨着实吃不消了...” 顿了顿,他声音低了几分,“况且,这么折腾,他那伤口怕是好不了了...” 伤口?江漪立马想到贺凛川为了救郭律师而伤到的右臂,可按理说应该愈合了... “什么伤?”她眉头轻蹙。 周延没答话,只是抽出一张就诊记录推到她面前。 6月17日,右臂玻璃划伤,清创缝合后,伤口二次撕裂,深度2cm; 6月18日,伤口感染,并伴低烧。 这两个时间点,江漪格外敏感: 17日,是江永晟发疯要除掉她和郭律师那天... 18日开始,她被贺凛川囚禁在别墅里... “还没好?”江漪语气软了下来,那伤毕竟是因她而起。 可转念想到他一直以来的种种羞辱,她又硬起心肠,“他自己不知道爱惜身体,难道还要我来负责?” “江漪,”周延突然正色,手指点在17日的记录上,“知道为什么当晚他伤口会撕裂吗?” “郭律师连车带人落水后,江永晟的人兵分两路,一路盯着医院,另一路直奔林濛家。” 他顿了顿,“而凛川,处理完医院这头,又抢在他们前面把你带到他那里的。” 江漪指尖一颤。 “至于''囚禁''你的那几天...”周延苦笑,“江永晟意识到江老爷子的股权可能易主,当时为了找你,几乎把整个景都都翻了个底朝天。” 他抬眼直视江漪,“你真以为,凛川有那种为了满足自己控制欲的特殊癖好?” 第51章 太子爷的午夜邀约 江漪怔怔地望着病历上的记录,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脑海中突然想起江永晟阴鸷的声音,“你以为有贺凛川给你撑腰,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她一直以为,江永晟指的是贺凛川救了郭律师那一次。 毕竟他们的婚姻是场秘密交易,签完协议后,贺凛川从未插手过江氏的任何事务。 却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居然为她挡了几次明枪暗箭...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我?”江漪喉咙发紧。 周延忽然笑了,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告诉你...你就会乖乖听他的安排?” 江漪垂眸,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 她的确不会,因为她从未想过,也根本不愿将贺凛川牵扯进来... 在景都,如果说江家是商界的金钱帝国,那么贺家就是这座城市真正权威的象征。 贺老爷子在科技领域做出过不可磨灭的贡献,贺氏基金会每年投入数十亿用于偏远地区教育和医疗建设。 贺家的声望是几代人用鲜血和奉献铸就的。他们从不,也不屑于掺和任何商业利益争斗。 而贺凛川作为贺家唯一的继承人,只需站在聚光灯下接受赞誉,不该因为她而陷进暗处,与江永晟这样的人缠斗... “他的伤...”江漪突然抬头,对上周延的视线,“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我会去找他好好谈谈。” 周延挑了挑眉,“就只是谈谈?” “不然呢?以你对他的了解…”江漪轻嗤一声,“难道他会乖乖听我的安排?” 周延被自己的回旋镖击中,一时语塞。 这两人,简直一个比一个倔。 江漪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她心里有更惦念的事,“我爷爷的手术...安排在什么时候?” 只要有一丝希望,她就不会放弃。那是爷爷教她的。 “暂定周五。”周延将病历放回到文件夹,“等明天做完最后一项术前检查,就能确定具体时...” 话音未落,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突兀。 他瞥了一眼屏幕,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又来了...这位太子爷的午夜邀约。” 修长的手指拿过手机,周延突然将它举到江漪面前晃了晃,屏幕上的“贺凛川”三个字格外醒目。 “要不要一起去?”他意有所指地补充道,“酒后吐真言,说不定...你们能谈得更透彻…” 站在“裂痕”酒吧刻意做旧的斑驳木质门前,江漪轻轻蹙起眉头,她从来不喜欢喧哗的场所。 门内嘈杂的音乐声模糊却极具穿透力,连同霓虹灯从门缝中渗出,在地面投下暗红色的光斑。 “他这几天...”江漪声音很轻,“从公司出来就直接来这里?” 周延颇为无奈地点头,“连续五天了,从晚上八点到凌晨两点,雷打不动。” “凛川可从来没这样过…”他忽然俯身,“你们两个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漪茫然地摇摇头,她确实想不明白,与之前并无差别的这一次,是什么原因导致他生这么大的气。 推门的瞬间,一股浊浪混杂着烟酒的味道迎面扑来。 江漪下意识屏住呼吸,眯起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中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 贺凛川独自占据着最隐蔽的角落卡座,却还是被她一眼认出。 他仍是一身冷峻的商务装扮,黑色西装勾勒出挺拔的轮廓,领带纹丝不乱。 若不是江漪知道他右臂上带着伤,任谁也不会想到那熨帖的西装衣袖下,正缠着绷带。 她突然意识到,这段时间,他在家也一直西装革履,原来是为了不让她发现伤口未愈的事。 江漪深吸一口气,穿过人群来到卡座前,贺凛川似有所感般突然抬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随即又恢复成一潭深水。 “跟我回家。”江漪站在他面前,微微提高了音量。 贺凛川修长的手指在杯沿停顿了一秒,嘴角随即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江大小姐觉得那里是家?” “你的家。”江漪回答得干脆,转头示意周延帮忙扶他起来。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贺凛川突然扣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就将她拽入怀中。 “你...”江漪猝不及防,整个人跌坐在他腿上。 她条件反射就要挣扎,却想起他手臂的伤,只得僵着身子不敢乱动。 五天。 贺凛川刻意早出晚归,他以为她至少会向李姨打听一句,或是给他发条消息,哪怕只是敷衍的问候... 可她根本无动于衷。 最终,不得不默许周延渲染他的“借酒消愁”、“伤口未愈”...用这般拙劣的苦肉计,才能把她带到自己面前。 他自嘲地扯起嘴角,双臂缓缓收紧,将脸埋进她颈窝,声音闷闷的,“这么乖?” “只是不想你的伤口再裂开。”江漪偏过头,避开他灼人的气息,“这里是公众场合,请你自重...” 贺凛川眼尾微挑,朝周延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者立即会意,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急诊室还有病人,我先...” “周延...”江漪的低唤并没有让他停下脚步。 “怎么?”贺凛川突然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回头,“舍不得他走?” 江漪被迫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她试图读懂他眼中翻涌的情绪。 一直以来,为何要一面羞辱为难,一面又暗中监视保护? 这个男人的心思,简直比江氏集团的财报还要复杂难测.... “看什么?”贺凛川的指腹在她的脸颊上轻抚,暧昧的嗓音里带着酒气,“我好看?” 江漪回过神,察觉到周围不断投来的视线,下意识将脸偏向他身体。他掌心随之覆上她后腰。 她不想跟一个“酒鬼”在这样的场合纠缠,语气中带着冷硬,“要么,跟我回去。” “要么…” 话音未落,贺凛川抱着她猛地起身,突然的失重感让江漪本能地环住他的脖颈,耳边传来他胸腔震动的轻笑。 与记忆中顾濯的怀抱截然不同。 以前她每每伤心,钻进顾濯的怀里寻求安慰时,只觉得温暖、安心。 而此刻,贺凛川的怀抱却格外炙热,他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只灼得她浑身发紧。 江漪抬眸,这才注意到他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她抬手轻触他颈侧,那异常的温度让她指间一颤。 “贺凛川,你发烧了...”她轻声提醒。 “嗯。”他漫不经心地应着,抱着她大步往外走。 “你需要去医院。”她指尖抵着他滚烫的胸膛轻轻推拒。 贺凛川充耳不闻,手臂骤然收紧,将她更深地按进怀里,“我们回家。” “川哥?!” 这熟悉的清朗声让江漪浑身浑身猛得一僵,她慌乱地攥紧贺凛川的西装前襟,恨不能将自己整个埋进他怀里。 那熟悉的雪松冷冽气息混着他身上的酒意和热意,将她整个人密不透风地包裹起来。 蒋英桀兴冲冲地拦在贺凛川面前,目光悄然瞥向他怀里那个鸵鸟似的身影,嘴角勾起暧昧的弧度,“川哥,这是急着去做什么啊?” 第52章 那晚是怎么回应我的... “有事?” 贺凛川侧身挡住蒋英桀探究的目光,声音比平时更沉冷。 蒋英桀却浑然不觉,笑嘻嘻地凑近,“川哥,你这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原来是佳人在侧啊?” 他八卦的目光在对方怀中那抹纤细身影上打了个转,促狭地眨眨眼,“这位是...?” 江漪心跳骤然加快,指尖不自觉地攥紧贺凛川的衣襟。 “她醉了。”贺凛川手臂肌肉绷紧,将怀中人护得更严实,“改天介绍你认识。” “别啊,川哥!”蒋英桀不死心地跟上,“濯哥婚礼延期了,顾家二老差点没把他活剥了,他正烦没人陪着借酒消愁呢...” 顾濯...婚礼延期?江漪的身体猛地一僵。 贺凛川立刻察觉到她的反应,眼神骤然转冷,“你去酒吧里吆喝一声,想陪你濯哥喝酒的人能从这儿排到江对岸。” 见蒋英桀不依不饶,贺凛川冷眼睥他,“有点眼力劲儿…” 随后长腿一迈,抱着江漪径直掠过他。 酒吧门在身后“哐”的一声关上,江漪终于从他怀中仰起脸。 “谢谢...”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脸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 若是让蒋英桀知道她和贺凛川之间这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想到男人手臂带伤还坚持抱着自己,江漪轻轻挣了挣,“放我下来。” 贺凛川却将她搂得更紧,声音沙哑,“别动...” 陈枉早已等候多时,见他们走近,立刻打开车门。 贺凛川俯身地将她放进后座,自己随后坐了进来。 “去医院。”江漪看向驾驶座。 “回家。”贺凛川同时开口。 陈枉握紧方向盘,透过后视镜为难地看着两人... “你发烧了,可能是伤口感染。”江漪坚持道。 贺凛川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掌心下传来强劲有力的心跳,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担心我?” 想到他为了自己几次和江永晟暗中交锋,江漪忍住反驳他的冲动,淡淡道,“我希望你的伤快点...” “江漪...”贺凛川突然倾身压来,她睁大眼睛向后,后背抵上车门,发出一声轻响。 前排的陈枉立即升起隔板,车厢里顿时陷入暧昧的昏暗... 贺凛川的眸子里醉意翻涌,灼热的指腹在她的脸颊流连,呼吸间带着威士忌的醇烈。 狭小的空间里,温度节节攀升... “你喝多了...”她双手抵在他胸前,却不敢用力。 察觉到她难得的乖顺,贺凛川眸色更深,他单手扣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压在头顶,俯身逼近。 不同往日的强势,他薄唇试探般轻触她唇角,随后含住她的下唇轻轻厮磨,一点,一点,耐心地撬开她的唇齿。 她不回应,他便缠着她,勾着她,诱着她,一丝,一丝,攫取她胸腔里的氧气... 这个吻汹涌而绵长,江漪渐渐感到头晕目眩,分不清是因为缺氧,还是被他滚烫的体温灼烧得失去了思考能力。 就在她几乎要沉溺在这个吻中时,“叩、叩”,车窗突然被叩响。 江漪惊得浑身一颤,紧张地推拒男人的胸膛。 贺凛川不悦地皱眉,一手钳制住她挣扎的动作,一手按下车窗控制键。 眼看着车窗缓缓降下,江漪慌乱地抓起他丢在一旁的西装外套,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住。 “凛川?” 这个温润的声音让江漪如坠冰窖。她僵在贺凛川臂弯,连呼吸都停滞了。 顾濯立在车外,指间的烟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他目光扫过后座暧昧的情形,轻笑着揶揄,“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女人呢!” 贺凛川抬手,隔着西装外套抚着江漪头顶,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慵懒,“你都要结婚了,我总得另寻新欢。” “取消了。”顾濯低头点燃新烟,短瞬的火光映亮他晦暗不明的神色。 他斜倚在车边,优雅地吐出一口烟圈,俨然一副要长谈的架势。 贺凛川眉峰微挑,掌心不着痕迹地将江漪往怀里带了带,“你婚约解除了,就来坏我好事?” “请弟妹喝一杯?”顾濯忽地俯身,目光落在西装外套下那一抹若隐若现的裙摆。 江漪下意识往贺凛川怀里缩了缩,指甲无意识地陷入他绷紧的手臂肌肉,如果这时候被顾濯识破,她根本无法面对... “我的人,”贺凛川在她腰间警告性地掐了一把,“可不是用来下酒的。” 话音未落,车窗已然升起,将顾濯复杂的探寻目光彻底斩断。 车子缓缓启动,江漪透过车窗,看着顾濯落寞的身影渐渐变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酸涩地疼。 “舍不得?”贺凛川低沉的嗓音贴着耳廓传来,带着危险的意味。 江漪轻轻摇头,喉间发紧。 她无法解释这种复杂的情绪——不是对顾濯的眷恋,而是对命运弄人的无奈。 贺凛川骨节分明的手指突然钳住她的下颌,拇指碾过她微微红肿的唇瓣,“江漪,别忘了我说过的话。” 车窗外的霓虹光影掠过他的侧脸,那双总是噙着戏谑的眼睛此刻冷得像淬了冰,“这一年,离顾濯远一点。” 江漪只觉得不可理喻,刚要别过脸,后颈突然被他灼热的大手扣住。 还未来得及看清他的神情,唇瓣已经被狠狠封住。 “唔...” 这个吻完全没有刚刚的缱绻,带着熟悉的强势,惩罚般地啃噬,让她唇瓣生疼。 她蹙眉后仰,却被他宽大的手掌护住后脑,重重压在车窗上,抵开唇齿往更深处吻。 江漪根本招架不住,本能地捶打他紧绷的脊背,却突然想到什么般垂下了手。 她被迫地仰头承受着,只感觉眼前发黑,可他依然没有放过她的趋势,吻得愈发凶狠,像是要把她肺里的空气都榨干。 江漪感觉自己就要在这片昏暗中溺死过去...贺凛川猛地松开手,将她狠狠揉进怀里。 她靠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大口喘息,生理性的泪珠不断滚落,在他黑衬衫上晕开更深色的水痕。 “贺凛川...”她仰头对上他的视线,声音里带着颤,“这样能抵消你帮我的那几次吗?” 无论如何,她不想欠他的。 贺凛川一怔,原来她的每一次乖顺,从来都有原因,或欺骗,或算计。 “就这?”他喉结重重滚动,喘息着低头,吻去她眼角的泪痕,“那晚你是怎么回应我的...” 嗓音沙哑着裹挟着危险的暗示,“还记得吗?” 江漪瞳孔微缩,她当然记得,那晚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而短暂的回应。 泪光潋滟的眸子径直望进他晦暗翻涌的眼底,既然这是他要的… 她咬住下唇,忽地直起身,在狭窄的空间里利落翻身,整个人直接跨坐在他腿上。 纤细的手臂轻轻环上男人的脖颈,她微微低头,发丝随之垂落,带着茉莉香气扫过他的下颌。 “贺凛川,欠你的,我现在就还..” 话音未落,她的唇毫不犹豫地贴了上去… 第53章 到这里还不够? 江漪的唇很软,吻得很轻,像羽毛轻触,却让贺凛川的呼吸瞬间凝滞。 她学着他惯用的方式,贝齿轻轻啃咬他的下唇,温软的舌尖试探性地描摹着他的唇形,生涩得令人发疯。 “江漪...” 他仰头,喉间含糊地溢出她的名字,扣在她腰后的手猛然收紧... 江漪却突然往后仰了仰,躲开他追过来的吻。 “这样...够了吗?”她嗓音带着微微的喘,唇瓣泛着诱人水光。 “抵一次...”他胸膛剧烈起伏,眸色暗得骇人。 江漪那双“狐狸眼”微微眯起,她已然意识到,贺凛川的每次羞辱和惩罚,都与顾濯有关。 而每次愤怒地戛然而止,也是因为顾濯。他对她们的亲密过往心有芥蒂,不会真的要她。 虚张声势罢了,她也可以… 指尖勾住他的领带结轻轻一挑,深蓝领带滑落的瞬间,她的手指顺着他滚动的喉结往下,缓缓解着他的衬衫纽扣... 一颗,贝齿噬咬分明的锁骨… 两颗,唇瓣蹭过滚烫的胸膛… 三颗,轻吻落在狂跳的心口… 贺凛川的呼吸彻底乱了,喉间溢出的声音沙哑得不成调,“在哪学的...嗯?”尾音上扬,裹着危险的欲色。 江漪突然发力,纤细的手指按住他绷紧的肩膀,将他重重推倒在真皮座椅上。 “贺总不是...”她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红唇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心知肚明么?” 眼看着贺凛川黑眸无声地眯起,不等发作,她突然俯身狠狠咬住他的下唇。 这次不再轻柔试探,而是像他一样带着报复性的狠劲,直到尝到铁锈味在唇齿间蔓延。 贺凛川不躲不避,任由她小兽一般胡乱地厮磨啃咬。 忽而,他闷笑出声,大手猛然扣住她的后脑,将这个泄愤般的吻骤然加深,碾磨成更深的窒息与沉沦。 车厢内的温度节节攀升,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滚烫。 车子在夜色中无声地行驶着,挡板迟迟未落,陈枉只能一圈又一圈地在贺宅周围绕行... “贺凛川。”江漪突然扣住他向上游移的手,指尖在他暴起青筋的手背上轻颤,“到这里还不够?” “远远不够...”他灼热的唇擦着她敏感的耳廓,低沉的嗓音满是情欲的沙哑,“这才,刚刚开始...” 可是江漪却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她微微撑起身,对上他眼底翻涌的暗色,“你确定?” 她喘息着,眸光一闪,轻轻挑眉,“怎么?不介意我和顾濯的过往了?” 贺凛川的瞳孔骤然紧缩。 下一秒,他滚烫的掌心反客为主,将她纤细的手指一根根掰开,十指相扣反压在她身后。 另一只手从她腿侧寸寸上移,在腰间猛地收紧,将人按回怀里。 他这次没有恼,反而咬住她泛红的耳尖,“要试试,才知道...” 江漪转头,在昏暗的光线中对上他玩味的视线。 两人呼吸交错,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较量。 她突然轻笑出声,扬起的眼尾泛起一抹嫣红,“那贺总要不要知道一些细节助助兴...比如...” 感觉到贺凛川的呼吸一滞,掐在她腰间的手指猛地收紧。 她故意停顿,被吻花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耳廓,“我最喜欢顾濯吻我的...” 纤白的指尖沿着颈侧缓缓游走,在锁骨上方轻轻一点,“这里很敏...” “闭嘴。”贺凛川猛地掐住她的下颌,指节泛白,眼底翻涌着骇人的阴鸷。 她却笑得愈发明艳,像朵淬了毒的玫瑰,“怎么?反正我们只是各取所需,大家欢愉不是更好?” 她突然握住他的手,牵引着滑向自己后背的蝴蝶骨处,“还有这里,顾濯只要轻轻一碰,我就...” “江漪!”贺凛川的呼吸粗重得可怕,掐着她下巴的手指微微发抖,“够了...” “够了就好...”江漪冷笑一声,利落地从他身上退开,垂眸整理着凌乱的裙摆,“明天我会去公司申请车辆。” “以后,别再帮我任何事。” 她望向窗外流动的夜色,指尖轻抚被捏痛的下颌,“我不喜欢欠别人,贺总的好意,我也还不起...” 隔板缓缓降下,夜风裹挟着凉意灌入车厢,将车厢内残留的温度与暧昧尽数吹散。 方才还亲热缠绵的两人,此刻却各自偏头望向窗外,空气凝滞得令人窒息。 陈枉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紧。 动作间,手腕上那还未痊愈的伤口隐隐作痛,那是几天前在籣亭酒店外,为掩护贺总接回江漪时留下的。 他始终想不通,那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情场上万人簇拥,外形上无人能及的贺总,为何独独为这个女人如此上心,屡屡破例。 直到此刻,窗外流光掠过她的侧颜,那是一种令人窒息的美。 瓷白的肌肤在昏暗中泛着冷光,眼尾一抹嫣红勾着侵略性的妩媚,睫毛垂落时在眼下投出颤抖的阴影,让人想起雨打海棠时,那颤动的,娇艳的花瓣... 她漫不经心地蹙眉,陈枉呼吸一滞,他突然就懂了... 原来这世上真有一种美,能让最冷静的人也甘愿俯首称臣... 隔着后车厢那不足半尺的空隙,江漪仍能清晰地感受到贺凛川身上散发出的灼人热度。 她微微蹙眉,余光瞥见男人泛着病态潮红的侧脸,那双向来冷戾的眼睛此刻半阖着,鸦羽般的睫毛随着紊乱的呼吸轻颤。 他一定烧得厉害,喉结缓缓滚动,连呼出的气息都带着带着令人心惊的温度。 “小陈哥,”江漪望向驾驶座,突然开口,“找个药店,买些退烧药和纱布。” 贺凛川蓦地睁眼,他偏过头,暗沉的目光直直锁住她,“怎么?”声音低哑,“怕我死了,没人给你和顾濯当证婚人?” 江漪望着他烧得眼尾通红,却仍强撑着讥讽的模样,忽地笑了,回讽道,“你适合当伴郎。” 车子驶入别墅时,贺凛川已经烧得意识模糊。 江漪和陈枉一左一右架着他跌跌撞撞地穿过长廊,男人高大滚烫的身躯几乎压垮了他们。 “39.8度。”江漪盯着体温计,指尖微微发抖,她转头看向陈枉,“给周延打电话。” 随后,立刻拧了条冰毛巾敷在贺凛川额头上,却被他一把握住手腕。 “你还想着...”贺凛川烧得干涩的唇瓣开合,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给你们当伴郎?” 滚烫的指腹摩挲着她腕间细腻的肌肤,明明已经烧得糊涂,却还固执地记着车上她那突然明媚的笑,和那句扎入心肺的话。 江漪挣脱他的手,将退烧药倒入热水中快速搅动。她费力地托起他滚烫的脖颈,“先把药喝了...” 药勺被挡开,褐色的药汁溅在雪白的床单上。 贺凛川一把扣住她的后颈,灼热的呼吸烫着她的唇瓣,“用嘴喂。” 第54章 救命之恩...怎么报答? “你!” 江漪气得咬紧下唇,她实在无法理解,他都烧成这样了,脑子里竟还装着这些... 可看到他痛苦紧蹙的眉头,终是不忍心,她转头看向陈枉,示意他过来帮忙。 “这…我来不好吧…”陈枉惊得眼睛骤然睁大,手机差点摔在地上,“周、周医生说二十分钟就到....” 他手忙脚乱地又递过一条冰镇毛巾,“让...让先吃药,配合物理降温...” 贺凛川难耐地扯开衬衫,那手臂上被刻意隐藏起来的伤,此刻终于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江漪眼前。 她虽然讨厌他的设局逼迫,羞辱触碰,却怎么也忘不了那天—— 他毫不犹豫地跳进江中,将溺水的郭律师拖上岸后,自己手臂被车窗玻璃扎得血流不止的画面。 而那本该愈合的伤口,又几次因为她… 江漪抿了抿唇,最终含了一口药,果断俯身,贴近他滚烫的唇。 苦涩的药味在唇齿间蔓延,贺凛川喉结滚动,滚烫的掌心扣着她后脑,将一个个单纯的喂药,加深成缠绵的索取。 “江漪...我好想你...” 他抵着她唇瓣呢喃,沙哑的嗓音里溢出叹息。 江漪睫毛轻颤,意识到他是彻底烧糊涂了,已经开始胡言乱语。 指尖触及他脖颈,那体温果然高得骇人。 她心头一紧,慌忙在他额头覆上新的冰毛巾,又迅速拆开他右臂上的纱布,清创,消毒,重新包扎。 她俯身附在他耳边,声音不自觉地发颤,“贺凛川...周医生马上就到。” 贺凛川半阖着眼看她,忽然握住她冰凉的手,拇指在她手背轻轻摩挲,“别担心,贺太太...” 江漪动作一顿,安慰性地反握住他的手,力道紧了紧,“再坚持一下...” 周延提着医药箱疾步冲进卧室时,贺凛川已经烧得几近昏迷。 他眉头紧锁,动作利落地配好退烧针,酒精棉擦过手背青筋时,针头已精准刺入静脉。 打开输液管阀门,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缓缓开口,“再晚些,怕是会伤到...” 目光扫过床单上的药渍,又落在贺凛川手臂处重新包扎的伤口上,他突然改口道,“幸好你处理得及时。” 他眼底闪过一抹惊诧,眼前这个二十出头的姑娘,在这种情况下,展现出的沉着冷静,简直不像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是天生临危不乱的性子? 还是...对床上他的这位兄弟根本无动于衷,才能保持这样的理智? “多久能退烧?”她抬头问他。 “半小时内。”周延收起器械,目光扫过她的疲惫神色,“你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 江漪点头,刚欲起身,贺凛川攥着她手腕的大手却骤然收紧,“别走...”那声音脆弱得不像他。 江漪怔然抬眸,正对上周延意味深长的目光。 “看来有人是烧后吐真言。”他无奈地耸了耸肩。 周延又仔细为贺凛川检查了一番,确认他体温开始下降后,才收拾医疗箱准备离开。 “咔嗒。” 房门合上的轻响还未散去,贺凛川突然发力,将毫无防备的江漪拽入怀中。 他不顾手背上的针头,手臂不断收紧,像是怕她离开般,将人严丝合缝地嵌进怀里。 男人灼热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她僵了僵,却在察觉他只是安静抱着后,慢慢放松下来。 房间里,只剩下彼此交错的呼吸声。 半小时后,感受到他身上的热度渐渐褪去,她微微起身,帮他拔针。 “别动...”浅睡中的贺凛川收拢手臂,将她往怀里又带了带。 下颌在她发顶眷恋地蹭了蹭,沙哑的嗓音里浸着倦意,“再陪我一会儿...” 江漪屏住呼吸,望着床头灯投在墙面上的斑驳光影,默默数着他清晰的心跳声... “砰、砰、砰...” 再睁开眼睛时,江漪猝不及防撞进一双熟悉的幽深眼眸里。 “早。” 贺凛川正垂眸凝视着她,见她醒来,他唇角勾起一抹餍足的笑。 他嗓音清冽低沉,哪里还有半分昨夜病弱的模样。 “我的胳膊好睡吗,贺太太?” 他刻意咬重称呼,将被她枕在脖颈下的胳膊轻轻动了动。 江漪这才惊觉自己仍被他圈在怀里,慌忙要起身,却被他用指尖勾住一缕发丝。 乌黑的发丝缠绕在骨节分明的指节间,他漫不经心地把玩着。 突然倾身在她耳边,“救命之恩...”温热的呼吸精准地喷洒在她昨晚亲自指出的颈侧敏感处,“贺太太想要我...” 薄唇若有似无地在那里轻触,“怎么报答?” 江漪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轻颤着,她懊恼地咬住下唇。 昨夜不该一时置气,用那样的话题挑衅他。 可他当时明明气得脸色发黑,指节泛白,怎么现在倒坦然利用起她的那些话了? “不必,”她偏头躲开,声音里带着强装的镇定,“我们两清了。” 贺凛川却低笑一声,修长手指在她后背蝴蝶骨处画着暧昧的圈,每一下都精准踩在她战栗的节奏上。 “果然...”他将脸埋进她颈窝,震动的笑意透过相贴的肌肤传来,“多谢贺太太,亲自告诉我这个小秘密。” “贺凛川…你,你别以怨报德。” 她抬手抵住他滚烫的胸膛,指尖止不住发颤,“我,我是因为…低血糖了...” 贺凛川立马撑起身,视线扫过她泛白的脸色,他笑意骤敛,一把将人打横抱起。 “啊!” 江漪惊呼出声,双手下意识环住他赤裸的腰身。 掌心下紧实的肌肉线条和灼人的体温让她耳根发烫,她羞恼地掐了一把,“放我下来…” “江漪,”男人身形骤然一顿,喉结重重滚动,嗓音暗哑,“那里也是我的敏感带…” 江漪的脸“轰”地烧了起来,连带着耳根到脖颈都泛起绯红… 青天白日的,谁要知道你的敏感带?! “贺先生早...” 李姨闻声抬头,正撞见楼梯上这一幕,老脸一红,慌忙弹开视线。 她手脚麻利地将早餐在餐桌上一一排开,随后快步走向玄关。 贺凛川将江漪放在铺着软垫的餐椅上,抬手将热腾腾的红枣粥推到她面前。 江漪毫不客气,拿起勺子就埋头吃起来,发丝垂落间,隐约可见她仍通红的耳尖。 见她脸上渐渐恢复血色,吃饭速度也慢了下来,贺凛川指节在桌面轻叩两下,“吃完。” “不然...”他忽然倾身向前,薄唇勾起一抹暧昧的浅笑,“我就用你喂药的方式回报你。” 江漪握着勺子的手微微一顿。 她不明白他的心情又为何变得如此愉悦,但心里还是暗自松了一口气。 谁能不怕说变就变,阴晴不定的六月天呢! 将最后一口红枣粥咽下,她放下瓷勺,“我该去公司了。” “我送你。”贺凛川已经推开餐椅,起身走向衣帽间。 “不用。”江漪拒绝得干脆利落。 男人脚步一滞… 果然,那方才还晴空万里的六月天,瞬间阴云翻涌... 第55章 啧,小坏蛋! “我们昨晚说好了的...” 江漪回眸,眼底带着不容商量的坚决,“明里,暗里,都不必再有牵扯。” 话落,她没有去看贺凛川的反应,径直走向玄关,关上了门。 她太了解江永晟了,表面道貌岸然,但背地里手段阴狠,几次都是奔着她的性命去的。 但即便如此,她眼下也奈何不了他,郭律师连人带车沉江那次,最后不也是个醉酒司机顶了罪? 他总有足够的办法摆平,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所以,她绝不能再把贺凛川牵扯进这滩浑水之中。 与此同时,她也不会再坐以待毙。她要正面迎上去,亲手撕开他伪善的面具,把那些肮脏勾当摊在太阳底下。 等到时机成熟,她要让他尝尝,什么叫一击毙命。 门廊下,江漪同样阻止了陈枉跟上来的脚步。 “贺总那边更需要你。”她声音很轻,却不容置疑。 陈枉脚步一顿,最终欲言又止地退回阴影里。 “滴!” 远处,一辆白色宝马忽然鸣笛,车窗降下,露出林濛雀跃的脸。 “江总,专车服务准时送达~” 江漪眉眼一弯,宠溺地扬起嘴角,快步走向车辆。 刚拉开车门,林濛就迫不及待地倾身过来,“昨天,蒋英桀那个疯子半夜给我打电话!” “非要确认你在不在家。”她翻了个白眼,“我说你睡了,他居然让我把你摇醒接电话!” 林濛模仿着蒋英桀的腔调,“好妹妹,帮个忙嘛~就现在!立刻去小漪房间,实在不行拍张她睡颜照给我也行。” “你说他是不是变态?”她嫌弃地皱眉。 “哦?” 江漪指尖在安全带扣上微微一顿,意识到昨晚在酒吧,蒋英桀恐怕已经认出了她。 那么昏暗的灯光,她整张脸还埋在贺凛川西装外套里的情况下? 这家伙,眼睛倒是毒得很! “然后呢?”她不动声色地追问。 “然后?”林濛得意地扬起下巴,“我直接吼了句''有病挂号,没病睡觉''就把电话挂了!” 她眨眨眼,“后来他还真发短信问我,附近三甲医院的精神科哪个医生擅长治妄想症,哈哈哈...” 江漪唇角噙着浅笑,一路听着林濛爽朗的嗓音,直到车子缓缓停在江氏大厦前。 作为集团股东,调配专车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但江漪清楚自己在公司的处境,她做足了准备,却没想到行政部竟格外痛快地批准了申请。 她一双前勾后扬的眸子微微眯起,随后拨通蒋英桀的电话。 干净粉润的指甲在崭新的车钥匙上轻轻一叩,“桀哥,帮我看看新配的保时捷。” “保时捷?”电话那头传来打火机“铮”地一声脆响,“看来我们小漪在江氏是越来越有排面了。” 他咬着烟,声音有些含糊,“这事就得找你桀哥我,马上到!” 两小时后,蒋英桀斜倚在锃亮的车身上,屈指敲了敲引擎盖,“里里外外,比我的脸还干净,连轮胎纹路都是新的。” 他歪头看向江漪,“还是说...你想我检查什么?” “你知道我车技不好,”江漪神色自若地接过钥匙,“检查一下,开着放心。” “我们小漪还用亲自开车?”蒋英桀挑眉,“哥哥只要给你吆喝一声,想给你当司机的人能从这儿排到江对岸。” 江漪眼睫轻颤,从这熟悉的调侃里,听出了他的试探。 果然,他坏笑着凑近,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着薄荷糖的气息扑面而来,“所以昨晚...去哪了?连哥哥的电话都不接?” “昨晚啊...”江漪抬眸迎上他探究的目光,忽地绽开一抹狡黠的笑,“去精神科挂了个专治妄想症的号...” “啧,小坏蛋!”蒋英桀扯起嘴角笑,抬手在她额头弹了个响指。 他虽然心里怀疑,但实在又不敢相信,小漪怎么可能和川哥抱在一起? 也许只是身形相似罢了。 他摇摇头,从口袋里摸出烟盒,话锋陡转,“对了,濯哥婚礼延期了,知道么?” 仰头吐出一个烟圈,蒋英桀用余光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江漪的反应。 江漪红唇微启,转过脸时,眼中漾起恰到好处的惊讶,“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 “就前几天,他突然做的决定。”蒋英桀掸落一截烟灰,叹了口气,“顾家对外说是婚礼延期,其实濯哥是铁了心要取消联姻。” “至于为什么...”他的目光在江漪脸上意味深长地扫过,话却戛然而止。 江漪垂眸掩去眼底的波动,指尖摩挲着车钥匙边缘,“那,顾伯父伯母那边...还好吗?” “好?”蒋英桀突然冷笑,将烟头丢在脚下狠狠碾灭,“顾家的家规你又不是不知道。濯哥这个模范继承人突然叛逆,把老爷子气进了医院。” 他顿了顿,“濯哥被罚跪在祠堂...整整三天都没松口。” “现在他在顾家的处境,简直...”他摇摇头,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小漪,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我?”江漪缓缓摇头,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我去,只会让事情更复杂...” “可濯哥他,”蒋英桀突然上前一步,指间的烟蒂被捏得变形,“他明明只对你...” “顾濯向来理智,”她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声音虽轻却字字分明,“我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也有能力解决眼下的一切。” 就像如今的她一样,既然选择了这条路,那么纵使前方未知艰险,也终究要独自前行... 回到办公室,江漪站在落地窗前,只见天色渐阴,那黑云正缓缓压往临江方向... 她垂眸,轻咬下唇,又一次拨出张兴的号码。 上次,他在董事会上公然忤逆了江永晟,之后,在公司里,江漪便再也没见过他。 “嘟—嘟—” 听筒里仍旧是漫长的忙音,就在她准备挂断时... “喂?” 电话那头终于传来张兴沙哑的声音。 “是我。”江漪的指尖在玻璃上停顿,“抱歉,连累你丢了工...” “大小姐...”张兴突然打断,声音低沉而坚定,“那是我该还你的。” 江漪转动着手中保时捷钥匙,“你还可以还我更多...” “考虑一下,来当我的司机兼保镖,薪资翻三倍。” 眼前闪过贺凛川手臂上染血的绷带,她顿了顿,沉声道,“只是可能会危险些...” “乐意效劳!”张兴几乎不假思索。 “好,一个小时后,公司楼下接我。”车钥匙“啪”地按在办公桌上,“去临江度假村。” 第56章 跟丢了... 景都临江,多雨,每年五月到八月,整座城市都会陷入一片潮湿里。 江漪仰头陷在真皮座椅里,纤白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扶手。 办公桌上摊开的度假村四年财务报表上,“汛期亏损”四个红字格外刺目。 “江总,您的加急文件。” 前台的声音从内线电话里传来,江漪眼睛一亮,唇角忽地扬起。 在正式接手度假村这个项目之前,是时候让某些人尝尝,什么叫作茧自缚了。 接过前台小姐递过来的文件,她转身步入电梯,直达江氏主楼顶层。 “砰——” 代董事长办公室的红木大门被猛地推开,江漪踩着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叩出冷冽的声响。 “连敲门都不会?”江永晟阴沉的目光从手中的文件,缓缓移到江漪脸上。 “有人生,没人养,”江漪嗤笑一声,扯起唇角自嘲,“自然不懂规矩。” 她径直走到办公桌前落座,“嗒”地一声,将车钥匙叩在桌面上,“我要去度假村一趟。” “随你便。”江永晟放下钢笔,端起青瓷茶杯轻啜一口,“这项目你能做就做,不能做就继续放着,江氏还养得起一个...” “难怪这么痛快给我配了一台保时捷呢!”江漪突然轻笑,“就是不知道,我开着公司的车...” “会不会重蹈郭律师的覆辙,”她抬眸,故意放慢语速,“连人带车...掉进江里?” 江永晟并不做声,握着茶杯的手在杯沿轻轻摩挲。 “不过您放心,”江漪将手中文件放在桌面上。 “两千万保额的保单,受益人是景华刑侦学术基金会,他们最近正在核查江氏去年在城西开发区的地审材料。” 她故意将保单推至江永晟眼前,指甲在“资金审计负责人:姜淑华”的名字上轻轻一叩,“说来也巧,这位姜处长,恰好是李局长的夫人。” 她点开最新收到的短信,晃了晃手机,“明天,他们还要请我去家里喝茶呢。” “所以,要是我在景家村,或者今后再遇到危险,哪怕少了一根头发...”她微微倾身,眉头轻挑,“您猜,李局长还会请谁去喝茶?” 江永晟瞳孔骤然紧缩,随即冷笑出声,“这副刻薄模样,倒是越来越像你母亲了。” “是吗?”江漪唇角勾起讥讽的笑,眼底却黯然结冰,“那我这满腹算计的样子,又像谁呢?” 修长的手指按在锁骨处,“说来还是得谢谢您,保费用的正是成人礼上,您的现任老婆送的那条钻石项链。” 江永晟一言不发,脸色却阴沉得如同窗外的天气,能滴出水来。 江漪嗤笑一声,利落地合上文件。 既然暗箭难防,那她就把棋盘掀翻,将一切都摆到明面上来。 她不能再把贺凛川卷进来,便更要尽力保护自己。 只是,在这盘家族博弈里,每一步都如履薄冰,她身体上疲惫不堪,精神上更是... 电梯缓缓下行,她靠在冰冷的金属壁上,终于卸下伪装,泄出一声疲惫的叹息。 好在,她有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帮手”——张兴。 电梯“叮”的一声抵达一楼,透过玻璃门,她看见他早已在楼下等候。 甚至还特意打扮了一番,西装革履,背头墨镜,身材健硕,倒真有几分专业保镖的架势。 “接着。” 江漪抬手将保时捷钥匙抛了过去,金属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光,被他敏捷接住。 钥匙触及掌心的刹那,张兴下意识挺直了背脊,并改了口,“江总。” 眼前的女人,眉眼精致却犀利,利落的西装剪裁勾勒出干练的轮廓,与记忆中那个穿着公主裙,又爱笑的小女孩,早已判若两人。 天色愈发阴沉,云层压得越来越低,仿佛随时要压垮前方狭窄的小路。 果然,如陈枉之前所言,通往度假村的路况极差,坑洼的路面让保时捷的底盘不时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张兴紧握方向盘,指节微微发白,稳稳地将每一次颠簸化解。 车子在“临江度假村”锈蚀的招牌前甩尾停下,张兴快步下车,在打开车门的同时,黑色大伞“唰”地一声,在江漪头顶撑开一道屏障。 昏黄的大堂灯光下,前台正在打瞌睡。听到开门声,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叫你们经理出来。” 江漪在褪色的红地毯上站定,鞋尖恰好踩在一处烟头烫出的焦痕上。 赵经理接到电话后,慢悠悠地踱下楼梯,“哎呦,这不是总部来的大小姐吗?” 他眯着眼睛,目光扫过江漪溅了些微泥点的裤脚,“汛期还亲自来视察,真是敬业啊。” “赵经理是吧?”她摘下墨镜,语气淡然而干脆,“从现在起,你被停职了。” “凭什么?!”赵靳宇声音陡然拔高。 张兴适时上前一步,西装下绷紧的肌肉线条,让几个想围过来的保安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啪!” 财务报表重重拍在前台桌面上。 江漪冷冽的目光扫过前台和保安,最后钉在赵靳宇脸上。 “这四年,度假村年年亏损,”她的视线在男人发福的身形上刮过,“倒是赵经理的身材,越发''丰腴''了。” 她刻意在“丰腴”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看来,你是时候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带我去办公室。” 不等对方回应,江漪已径直走向电梯,“顺便通知财务部,我要查近四年所有汛期的进出账明细。” ...... 雨,越下越大,雨点密集地砸在玻璃上,隔着窗敲击着贺凛川紧绷的神经。 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别墅前方空荡的车道,指节不自觉地敲击着窗框,节奏越来越快。 六点四十七分。 自从进了江氏,她每天六点准时离开公司,六点三十之前必定会踏进家门。 但今天,已经迟了整整十七分钟。 贺凛川眉头越皱越紧,他第三次拨打江漪的电话,听筒里依然是机械的女声: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这个倔女人,早上丢下那句“不要再有牵扯”就坚决地转身出门,到现在音讯全无。 更糟的是,连派去暗中保护她的陈枉,都失去了联系... 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无数揪心的画面——车祸、绑架、意外... “该死!”他一拳砸在窗框上,指关节瞬间泛红。 贺凛川大步走向玄关,电话接通助理的瞬间,声音已经沉得可怕,“立刻调取江氏集团周边所有监控...” 话音未落,另一通电话插了进来... 看到陈枉的名字,他迅速切换,连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了,“说。” “贺总...我跟着江小姐到了临江...度假村,”听筒里传来暴雨拍打车窗的杂音,陈枉的声音时断时续,“但返程时...道路被淹...我,我跟丢了...” 第57章 需要的时候...随时叫我 没等陈枉说完,贺凛川已经掐断通话。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向玄关,浑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 “砰!” 门被猛地拉开。 他瞳孔骤然收缩,呼吸瞬间凝滞—— 江漪竟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 她脸色苍白,发丝不断滴着水,被男人突如其来的开门动作,惊得后退半步。 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微微睁大,手中的文件袋“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去哪了?”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声音低沉得可怕,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江漪心有余悸,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拽进他的怀里。 贺凛川的手臂紧紧箍着她,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揉碎。 隔着湿透的衣料,江漪清晰地感受到他急促的心跳,和微微发抖的双手。 想到自己寄人篱下,又关系着一年后他是否能顺利拿到协议中的5%股份。 他肯定担心她的去向和安全,不由得缓缓开口,“抱歉,我...” 却被他低沉的声音打断,“以后,再敢这样...” 他的手臂紧了紧,声音里带着危险的意味,“我就把你锁在家里,哪里都不准去。” 江漪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她下意识向后挣脱,却被更用力地扣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熟悉的冷松香混着雨水的气息在鼻尖萦绕,冷透了的身体终于开始渐渐回暖。 而门廊外雨势未歇,裹挟着湿气的风打在湿透的后背上,冷热交加,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贺凛川眸色转沉,不由分说地将她拦腰抱起。 江漪虚软地挣了挣,发现在他面前,自己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索性放弃挣扎,任由自己软绵绵地陷进他怀里。 她太累了,又冷又累。 回程的路上,道路被淹,车轮又陷进了泥坑,她不顾张兴劝阻,执意下去帮忙推车。 冰冷的雨水灌进衣领,泥浆溅满裤腿,推了将近半小时,车子才终于重新启动... 看着自己满身的泥水,将他的高定衬衫一点点弄脏,心里不禁泛起一丝歉意。 贺凛川将她轻放在餐椅上,转身取来一条干燥的浴巾将她整个罩住。 隔着柔软的棉质浴巾,他揉了揉她发顶,“擦干。” 没等她回应,那道挺拔的身影已经迈入厨房。 瓷器相碰的清脆声响中,江漪悄悄偏头望去。 暖黄的灯光下,男人正低头对照手机屏幕,修长的手指在刀具架前犹豫片刻,最终选了一把厨刀。 他生疏却专注地切着姜片,那因为太高而不得不叉开长腿,略微弯腰的模样,显得格外局促。 片刻后,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被推到她面前,辛辣的姜味混着红糖的甜香扑鼻而来。 “喝完。”他屈指在桌面轻叩两下,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江漪不得已抿了一口,瞬间被呛得眼角泛红。 “姜放多了?”他立即起身,“我去加水。” “不用。”江漪拦住他,深吸一口气将整碗汤饮尽。 温热的辛辣液体滑过喉咙,她强忍着没皱眉头。 其实,挺难喝的。 就像上次那个半生不熟的溏心蛋一样,难吃得要命。 看来上天终究是公平的,给了这个男人掌控一切的能力,却随手关上了厨艺的那扇窗。 而,上天给她关闭的,应该被爱的那扇窗吧... 江漪苦笑着褪下湿透的衣衫,用宽大的浴袍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住。 推开浴室门的瞬间,温热的水汽扑面而来。 贺凛川正俯身调试水温,衬衫袖口随意地挽至肘间,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听见脚步声,他侧过脸,水雾中那双深邃的眼眸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需要帮忙吗?” 江漪下意识拢紧浴袍领口,指尖微微发紧,“嗯,帮我把门带上。” “呵...”他低笑一声,擦肩而过时突然俯身,唇角若有似无地拂过她耳际,“需要的时候...随时叫我。” “咔哒”一声轻响,门被轻轻带上,江漪站在原地,耳尖不受控制地发烫。 浴缸旁整齐摆放着浴盐和干净的毛巾。 最边上,还放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糖姜水,汤色不像刚才那样浓,应该是加了些热水的缘故。 原来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竟也会这样细致地照顾人... 裹着浴袍走出浴室时,江漪身上的寒意已在蒸腾的热气中尽数散去。 她朝楼梯口走去,想尽快回到房间休息。 “叩、叩!” 两声提示性的轻响,在安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贺凛川正慵懒地斜靠在沙发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叩两下扶手。 看见茶几上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江漪脚步一顿,终究还是转身走了过去。 暖黄的灯光里,贺凛川的目光直白地落在她身上,深邃,灼人,仿佛能穿透浴袍,让人无所适从。 江漪浑身发紧,她轻咬下唇,甚至能感觉到发梢的水珠,正配合着他的视线,顺着锁骨缓缓滑入衣领... “吃药了吗?” 她抓紧浴袍领口,突然开口,试图打破这紧张又尴尬的氛围。 “什么?”贺凛川漆黑的眸子终于转动,对上她泛着水雾的眼睛。 “你...”她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右臂,抬眸示意。 男人这才恍然,缓缓勾起唇角,眼底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没人喂。” 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明目张胆的暗示,让那一晚苦涩却炙热的唇齿纠缠,在两人之间骤然清晰。 江漪抿了抿唇,沐浴后泛着淡淡粉意的脸颊和肩颈,突然间染上一层薄红。 察觉到男人周身愈发浓重的侵略气息时,她突然停住脚步,“贺总开个口,别说退烧药...” 指尖在身侧微微蜷紧,“就算是砒霜,怕也有人抢着喂吧?” “呵...”贺凛川低笑一声,眼底暗色更浓,“只要你肯喂,砒霜也可以。” 他漫不经心地交叠起长腿,修长的手指扯松领口,随后朝她勾了勾指尖,“过来。” 这个动作让江漪瞳孔骤然紧缩。 她第一次踏进这栋别墅时,也是同样的雨夜。 他也是这样坐在相同的位置,用同样低沉的嗓音命令道: “过来。” “坐上来。” 那晚,余夏的香水味还未散尽,他便以病重的爷爷要挟,践踏她的骨气与尊严。 从那以后,多少强制的触碰,当众的亲吻,暗中的逼迫…在眼前一一浮现… 在他眼里,她永远都是那个在定下婚约的当天,被众人撞破与别的男人缠绵的“叛徒”。 所以,即使他救她,细心地照顾,都不过是将困兽逼进牢笼后的余兴节目。 无非是要将她囚在身边,当成一个供他随时把玩羞辱的战利品罢了。 江漪站在原地不动,纤细的身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倔强地扬起下颌。 贺凛川挑眉,“要我亲自去请?” 第58章 想要了? “不必。” 江漪没有精力去应对,她突然转身,发梢甩出一串细碎的水珠。 可还未迈出半步,手腕就被狠狠扣住。 贺凛川不知何时已逼近身后,“江漪,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他手上微微用力,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听话?” “贺凛川,”江漪挣脱不得,索性仰起头,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她故意拖长尾音,眸光流转间尽是挑衅,“尊重?” 贺凛川轻嗤一声,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这只小刺猬,总是擅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将别人的招式稍加修改,就原样奉还。 他一把扣住她纤细的腰,阻止她向后,“尊重?”他低头,鼻尖轻蹭她耳廓,“不碰你,就是我对你最大的尊重。” “不碰?”江漪视线从贺凛川铁钳般的手臂上扫过,不禁冷笑,“看来贺总对界限的认知...” 话音未落,他手臂蓦地用力,将她整个人凌空提起。 “啊—” 江漪脚尖突然离地,纤白的长腿下意识盘上男人精瘦的腰身。 贺凛川单手托住她的臀,另一只手扣住她后腰,两人顿时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没到这一步...”他手臂向上一托,嗓音里带着危险的暗哑,“就不算。” 感受到男人身体越来越明显的反应,江漪羞恼地抬腿踢他。 “无耻!” “放开我!” 贺凛川却是轻笑着,手臂越箍越紧,江漪这才惊觉自己的挣扎反倒取悦了这个恶劣的男人。 她突然停止所有动作,冷静下来,“贺凛川,别忘了我们之间有...” “协议是吧...”男人突然打断,手臂毫无预兆地松开。 江漪猝不及防失去支撑,慌乱中下意识抬手环住他脖颈。 贺凛川就着这个姿势直起腰身,薄唇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他垂眸盯着怀中人,指尖若有似无地抚过她纤细的手臂,“贺太太...现在可是你抓着我不放。” 江漪满心羞愤,咬着牙从他身上挣脱,指尖报复性地在他腰间狠狠一掐。 贺凛川却只是闷哼一声,眼底的笑意反而更深了。 “江漪,我们可以...修改一下协议...” 他慢条斯理地松了松领带,眼底闪烁着狩猎般的光芒。 那周身散发的侵略感,让江漪警惕地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冷的楼梯扶手。 她倔强地抬起下颌,冷淡地回绝,“不可以。” 贺凛川却步步紧逼,将她彻底困在楼梯扶手与自己之间。 “漫漫长夜...”他突然俯身,手指划过她的颈窝,在耳垂暧昧地流连,“你真的...一点都不想?” 江漪瞳孔骤然收缩,被他这份露骨的直白惊得说不出话。 男人深邃的眉眼近在咫尺,眼底翻涌的欲望让她浑身忍不住发颤。 “你...”她声音发紧,纤长的睫毛慌乱扇动,“简直不知廉耻...” 贺凛川喉间溢出一声低笑,胸膛的震动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他故意向前,两人顿时贴得密不透风,连呼吸都纠缠不清。 江漪身体拼命向后仰,纤细的腰肢在他掌心弯成一道令人心颤的弧度。 她咬住下唇,仰头迎上他灼热的目光,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与怒意,“贺总若是想...” “还是...”她指尖抵在他胸口,指甲几乎要陷进他的皮肉,“另寻他人吧。” “我冷淡...”那双眸子也随之一暗,“不喜欢这种事...” 那个眼神又来了... 倔强得近乎偏执,让贺凛川心头心头蓦地一紧。 被囚禁时的绝食抗议是这样,差点直播两人亲密画面的疯狂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幽黑的,直接的,毫无温度... 他瞳孔微缩,生生止住了动作。 “呵...”他嗤笑一声,缓缓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睥着她,忍不住讥讽,“只对顾濯热情是吧...” “江漪...”他抬手将她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你总有求我的时候。” “您多虑了...” 江漪偏头避开触碰,趁机从他臂弯下钻出,头也不回地踏上楼梯。 身后,贺凛川站在原地,舌尖缓缓顶了顶腮帮,眼底暗色翻涌。 他垂眸看向沙发——那台静躺着的吹风机还亮着指示灯... 明明只是想帮她吹干头发而已... “呵...” 一声低笑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摇摇头,金属打火机在手中发出“咔嗒”一声脆响。 仰头间,青白的烟雾在胸腔里打了个转,又从薄唇间缓缓溢出... 可那烦闷,却卡在胸口,怎么都吐不尽... 江漪刚走到卧室门口,手机便震动起来,是伦敦房东发来的信息。 对方告知她的租约到期了,并询问是否续租。 江漪当然不会再去英国了,她礼貌地感谢对方一直以来的照顾,并麻烦她将自己的物品邮寄回来。 回完信息,手指刚触上微凉的门把手,她突然想起,拿回来的文件还在楼下客厅。 可此刻贺凛川还在楼下,而方才他那骇人的反应怕是尚未平息。 现在下去取,无异于自投罗网... 算了,明天取也不迟。 身子疲惫地陷进大床里,迷糊间,楼梯处突然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那声音在房门外骤然停住... 江漪下意识攥紧了被角,指尖掐进掌心——幸好锁了门。 “咔哒!” 钥匙插入锁孔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江漪浑身一颤,猛地从床上坐起,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睡衣。 床头的兔子夜灯依旧泛着暖光,手机屏幕显示,01:23。 原来...是梦。 她按住慌乱的心口,意识到,自己仍旧睡不上一个安稳的觉。 除了,在贺凛川怀中那两次... 她摇头哑笑,难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后背汗湿的睡衣渐渐带来一阵凉意,江漪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 也许是度假村项目的压力太大,她索性起身想去取文件,打算再了解下那个防汛技术。 赤足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台阶上,她屏住呼吸,蹑手蹑脚地走下楼梯。 客厅里很安静,墙角的落地灯亮着,这是贺凛川的习惯。 他的别墅,从来不陷入黑暗。 目光穿过眼前绿植,落在茶几上的公文包,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指尖刚触到皮质表面,陷在沙发里的颀长身影突然闯入视线—— 贺凛川漆黑的眸子蓦地睁开,江漪手一抖,狠咬下唇,将溢到喉间的惊呼吞下... “想要了?” 男人低哑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 第59章 今晚继续 “想要...” 江漪喉间不自觉地吞咽,强作镇定地后退半步,“和你谈谈...” 贺凛川眸子微眯,慢条斯理地支起身子,衬衫领口随着动作滑开,露出分明锁骨。 “凌晨两点?”他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玩味。 江漪垂眸注意到公文包旁边,还放着半杯威士忌,冰球已经化得只剩一个点儿。 “不谈算了。” 她一把抓起公文包,转身就要往楼上跑。 手腕却突然被扣住,贺凛川向后一拽,有力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肢,轻而易举就将人锁进怀里。 “谈。” 他低沉的嗓音擦过耳际。 “那你放开!” 江漪挣扎着想要避开他灼热的胸膛。 “不碰你。” 贺凛川单手钳制她的肩膀,另一只手拿起一旁的抱枕,放在两人之间。 柔软的屏障恰到好处地隔开了令人心慌,又尴尬的紧贴距离。 他双臂松松环着她,温热的手指在她耳垂轻轻一碾,“说。” 意识到他确实不会再有过分举动,江漪抿了抿唇,缓缓开口。 “贺凛川,我很感谢你几次的暗中保护,甚至为了我受的伤。”她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包括卧室的布置,衣帽间里的一切,以及在我狼狈时的照顾...” 她顿了顿,“我也希望一年后你顺利拿到协议中的股份,那是你应得的...” 毕竟郭律师的命是他救回来的,爷爷的安全也是他护的。 她最讨厌欠人情,可她欠这个男人的,不知道该怎么还清... 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一次次压下心中怒火,容忍他越界的亲密。 “嗯。”男人低哑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继续...” “可是...”她的声音突然变得艰涩,“我们白纸黑字,签好的恪守界限...” “你却屡屡违约,”她顿了顿,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那些过分的接触,我不喜...”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哽住... 目光扫过他环在肩头的手臂,忽然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她试着挣了挣,却发现男人的手臂像铁钳一般纹丝不动。 “然后呢...”贺凛川的掌心轻覆上她的发顶,喉间溢出一声含糊的回应。 “我...” 算了,江漪摇摇头,索性闭了嘴。 身后人也没再做声,他呼吸渐渐平稳,温热的气息轻轻拂着她的后颈。 客厅里,又恢复了安静。 江漪的耳畔只剩下他有力的心跳声。 “砰、砰、砰...” 那温热的体温,和沉稳的节奏莫名让人安心,她不知不觉又数了起来... 直到玄关处传来开门声,江漪忽然惊醒... 晨光中,她惊觉自己整个人都陷在贺凛川怀里,脸颊正贴着他敞开的衬衫领口... 她慌忙要起身,却被突然收紧的手臂拦住。 脚步声渐近,江漪急得去掰他的手指,却听见头顶传来一声低笑。 “早啊,李姨。” 他晨起的嗓音带着餍足的沙哑。 “...”拎着食材的李姨僵在门口,老脸通红,“先、先生太太早...” 自从江小姐住进来后,这已经是她第二次撞见这般情形了。 从前那个冷峻自持的贺先生,如今竟有些... 她低着头快步走向厨房,路过客厅时,江漪连忙低头,又将脸埋进贺凛川胸前。 “睡得好吗?贺太太。” 贺凛川神情愉悦,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颌,指腹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她纤细的颈线。 晨光在他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里流转,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今晚继续。” 江漪不想这个时候和他纠缠,连忙钻出他臂弯,逃也似地奔向浴室。 餐桌上,她始终低着头,根本不敢对上李姨的视线。 内线电话突然响起,李姨利落地按下接听键。 “贺先生,”李叔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门口有位先生,说是江小姐的司机。” “嗯,我该去公司了。” 江漪立即放下筷子,快步走向玄关。 贺凛川随之起身,慢条斯理地跟在她身后。 他斜倚在铸铁门框上,看着张兴细心地护住车门顶框,而江漪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后座。 “保镖是吧?”他目光如刀,将张兴从头到脚刮了一遍,唇角勾起危险的弧度,“身材不错。” 张兴扶着车门的手微微一顿,牵动着突然发紧的脊背,僵硬地点了点头。 黑色保时捷缓缓驶离时,后视镜里仍映着那道倚靠在铁门前的颀长身影。 张兴悄悄打量后座的江漪,见她神色淡然,便将心里的好奇压了回去。 江漪的办公室迁至临江度假村三楼。 未来数月,她必须将这个连年亏损的项目起死回生。 只是自原项目总监赵靳宇被辞退后,剩下的几个经理和工作人员,表面上笑脸相迎,私底下却并不配合。 简直和她在江氏集团的待遇如出一辙… 这群人习惯了度假村每年五月到八月的汛期停摆,整日迟到早退,浑水摸鱼。 工程部十点才慢悠悠开工,餐饮部下午三点就收拾打烊,客房服务电话常常响了半天无人接听。 整个度假村就像一条被潮水卷到岸边的鱼,无力挣扎,奄奄一息... 江漪打开笔记本电脑,点开自己整理多日的资料——荷兰可升降防洪堤技术。 这是一种智能升降防洪系统,在汛期来临时,可以快速升起防水屏障,将洪水阻隔在外; 水位下降后,又能立即恢复原貌,丝毫不影响正常运营。 她的目光在数据和示意图间来回游移,指尖不自觉地轻敲桌面。 如果能引进这套系统... 她立刻拨通了工程部王经理的电话。 “嘟——嘟——”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那头传来懒洋洋的声音,“喂,江总?” “我需要一份度假村历年汛期水位的数据,以及园区地下管网的详细图纸。” 江漪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 “啊?这个…数据可能要找找,图纸也得去档案室翻翻。”对方明显在推脱。 “两小时。”江漪看了眼腕表,“如果我没看到资料,工程部所有人,包括你,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电话那头瞬间沉默,随即传来略微紧张的应答声,“好、好的江总,我马上安排!” 挂断电话,江漪望向窗外,远处浑浊的江水正拍打着堤岸... 既然这些人习惯了混日子,那她就让他们知道——这条搁浅的鱼,该翻个身了。 只是这家名为江盾的防汛科技公司入驻景都仅一月有余,除了能查到办公地点在金融中心48层外,其他信息还未可知... 江漪倏地起身,抓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动作利落地披在肩上。 “兴哥,备车。” 第60章 看你,拿什么来换... 车窗外,葱茏景色渐次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毫无温度的钢筋水泥。 江漪右手托腮,指尖无意识地轻叩着窗框,玻璃窗映出她微蹙的眉梢。 江盾这类顶尖的技术公司,往往会嫌项目小不屑接,要么开价高得离谱... 而度假村账目上那点可怜的资金,怕是连最基本的防汛技术咨询费都付不起。 不过也正因如此,董事会那几只老秃鹫才会变着法儿地将这个烂摊子丢给她。 她低头,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金融中心锃亮的玻璃映出两人的身影,渺小得像是随时会被这座庞然大物吞噬。 张兴仰头望着高耸入云的大厦,压低声音道,“江总,这里的安保出了名的严,没有预约,连大门都进不去。” 果然,刚走到旋转门前,保安便抬手拦住他们,“请出示工牌。” 江漪神色平静,“你好,我们要去48层的江盾防汛科技公司。” “抱歉,没有工牌或预约,不能进入。”保安语气冷硬。 张兴皱眉,还想再争取,“能不能帮忙联系一下…” 话音未落,江漪的目光骤然凝住—— 大厅深处,电梯门缓缓打开,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迈步而出。 贺凛川。 他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眉眼间的冷峻严肃,与平日里,截然不同。 身后几位高管快速跟着他的脚步,并低声说着什么。 他略一颔首,步履沉稳地朝大门方向走来。 江漪条件反射地转身,快步走向最近的立柱。 “江总?”张兴疑惑地转头。 “快过来。”她压低声音,伸手拽住他的袖口。 她垂下眼睫,听着他皮鞋叩击地面的声音,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直到那道身影从立 柱前走过,又渐渐远去。 贺凛川坐进幻影的身形被缓缓升起的车窗隔绝,江漪这才松开攥得发白的指尖,轻轻吐出一口气。 她很少见到这样正式场合下,锋芒毕露的贺凛川。 更不愿让他看见,此刻被拒之门外,略显狼狈的自己。 江漪垂眸调整呼吸,再抬眼时,她已换上恰到好处的笑容,款款走向刚才拦下他们的保安。 她语气温和,目光真诚,“哥,我是临江度假村的负责人江漪。您也知道,每年汛期江水倒灌,我们那片总是首当其冲...” 她轻叹一声,眼睫低垂间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脆弱,“所以,我特地来找江盾的顾总监咨询防汛方案...” 保安虽然不认识江漪,但是听到临江度假村,谁不知道那是江老爷子的产业? 他神色明显松动,但仍旧摇头,“实在抱歉,这是规定。” 随后,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顾总监?”他低头翻动登记簿,“负责防汛项目的是段慕升总监啊。” 说着,朝她身后扬了扬下颌,“就是刚刚送贺总出去的那位。” “是我记错了。”江漪眼底闪过一丝了然,随即扬起唇角,“谢谢,改天给您带度假村新摘的碧螺春尝尝。” “江总,这不是巧了嘛!” 张兴护着车门顶框,声音压得极低。晨光中,那个倚门而立的高大身影又浮现在眼前。 江漪指尖在车门上轻轻一叩,没接话。 是很巧。 平日里,她只有在贺宅,或者私下的场合才能见到贺凛川,两人在职场,或公事上,向来没有交集。 可偏偏她今天来金融中心,他就出现在这里。 更巧的是,连她此行要找的段慕升,也恰好被他带在身边。 是巧合吗? 垂眸的瞬间,她眼底划过一道晦暗不明的光。 往日里,贺凛川的种种设计逼迫在眼前浮现,自己曾一直努力抵抗挣扎,最终还是吃了不少苦头,不得已如了他的愿。 如果这也是他布下的棋盘,那她何不乖乖入局,倒要看看他又在玩什么把戏? 坐进车内,江漪食指轻点手机屏幕... 她一咬唇,下定决心般迅速划开手机,给贺凛川的司机陈枉发了条消息: 【小陈哥,前几天坐车时好像落了份重要文件,急用。你现在位置?】 很快,手机屏幕亮起,一条定位信息跃入眼帘: 【景山俱乐部,西北临江岸18号】 她指尖微顿,这个地址与度假村直线距离不过五公里。 两处都临水而建,却仿佛两个世界: 一边是日渐没落的旧式堤岸,在江水侵蚀下摇摇欲坠; 一边是纸醉金迷的奢华会所,在江景映衬下熠熠生辉。 这里的每一寸江岸线都经过精心雕琢:汉白玉栏杆蜿蜒如练,亲水平台错落有致,就连防波堤都被设计成了艺术品。 这般奢靡的景致,倒让江漪心底泛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负一层停车场里,光线昏暗,江漪踩着细高跟,在成排的豪车间穿行。 “滴——” 突如其来的鸣笛声惊破了停车场的寂静。 江漪肩头一颤,循声望去,那辆熟悉的黑色幻影适时亮起双闪,像蛰伏的猛兽忽地睁开双眼。 车窗无声滑下,然而,等待她的并不是陈枉。 贺凛川棱角分明的侧脸隐在车内阴影里,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 “丢东西了?”他挑眉,声音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江漪迎上他的视线,笑意不达眼底,“是啊,很重要的文件。” 贺凛川直接而深邃的目光顺着她西装套裙的利落线条缓缓攀升,又在她冷白精致的脸上一寸寸下移,最终落在她紧抿的唇角上。 他忽地轻笑一声,慵懒地靠向椅背,“自己上来找。” 江漪拉开车门钻进后座,她装模作样地翻找了两下便停住动作,抬眼正对上后视镜里贺凛川意味深长的视线。 “找到了?”他声音里带着戏谑。 “看来是我记错了。”她摇摇头。 两人对彼此的算计和小心思心知肚明,在后视镜里无声对视。 “呵,既然来了,”贺凛川忽然转身,修长的手指点了点电梯方向,“不如上去坐坐?段经理也在。” 江漪没动,只抬了抬下巴,“贺总,这是在守株待兔?” 低哑的笑声在密闭车厢里格外清晰。 贺凛川倾身向前,领带随着动作微微晃动,“那要看兔子愿不愿意撞上来了。” 见江漪下意识后仰躲避,他垂眸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上位者的掌控感,“江漪,你想要的,想做的,不过是我抬抬手的事...” “就看你...”那熟悉的领带夹在昏暗光线中闪过冷光,“拿什么来换...” 第61章 或者…就是他不行 车内空间本不宽敞,两人第一次以正式的着装相对,笔挺的西装与优雅的裙装将彼此身形勾勒得格外凌厉。 像两尊冷淡的雕塑无声对峙,让空气更加凝滞。 贺凛川歪了歪头,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玩味的笑意。 江漪眼神却骤然冷了下来,“贺总既然这么无所不能,为什么偏要为难我?” “一个深陷泥潭、一无所有的人...”她唇角微扬,自嘲般轻嗤一声,“还有什么值得你惦记的?” “你知道。” 他嗓音低沉,意有所指的目光自上而下地从她身上刮过。 又来了... 男人那赤裸裸的眼神和轻佻的言语,她再熟悉不过。 江漪不甘示弱,她眼尾微挑,视线从他扭转的精瘦腰身缓缓上移,最终对上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她忽地冷笑一声。 这次,她既没有恼怒,也没有和他针锋相对,只是眼神中的不屑让贺凛川意外。 他眉头一蹙,还未开口,她已经推门下车,头也不回地往电梯的方向走去... 江漪已经逐渐摸透贺凛川的套路,并从一开始的抵抗和恐惧,演变成现在的冷静。 因为她知道,猎物越挣扎,越能勾起猎人的兴趣。 而他不过只是为了从一次次羞辱中,看她拼命抵抗,恼羞成怒,而得到报复的快感... 不然,即使她总是在关键时刻拒绝、激怒他,但身体那样骇人的反应,怎么可能每次都戛然而止。 或者…就是他不行。 电梯门即将闭合的瞬间,被贺凛川修长的大手拦住。 他大步跨入,单手撑住电梯内壁,高大的身影将江漪彻底笼罩在角落。 温热的手掌扣在她后颈,拇指推起她下颌,迫使她继续和他对视,“什么意思?” 江漪轻扯嘴角,毫不退让地迎上他的目光,学着他的语调,慢悠悠道,“你知道...” 这只小刺猬,学什么都快。 整天竖着浑身的尖刺,让人根本无从下手,更窥不透她的小脑瓜里到底在想什么,在倔什么。 只是,可那眼神里的轻蔑与讥诮,却像根细针扎进心口。 她在质疑他? “防汛堤的项目不想谈了?” 贺凛川一向如此直接,从不掩饰手中拿捏的筹码。 他对她的一切动向都了如指掌,并且又用起以往那般恶劣的手段。 江漪抬眸,抿了抿唇,“当然想。” 男人脚步向前,皮鞋抵住她高跟鞋尖,他微微俯身,“求人,可不是这个态度。” “谁要求你了?”江漪突然红唇微扬,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我到了。” 电梯门在一楼应声而开,她侧身避开他的禁锢,“贺总的茶太名贵重,我怕是...消受不起。” 既然他喜欢守株待兔,那她偏要反客为主。 戏台搭好了,她这个牵线木偶偏不登台。 看他这场戏,还怎么演下去? 就在她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贺凛川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却让她动弹不得。 “喝咖啡。”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罕见的无奈。 电梯口站着的三人相继进入,贺凛川转回身,宽阔肩膀挡在江漪身前,听到她在身侧小声地说,“这可是你...求我的。” 他喉结滚动,唇角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俱乐部餐厅的遮阳伞下,段慕升慢条斯理地啜饮着咖啡。 抬眸时,正见贺凛川穿过草坪走来。 “贺总真是让我好等...”段慕升话到一半突然顿住,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微闪,定定地落在江漪身上,“这位是?” 贺凛川偏头睨了江漪一眼,手臂自然地环上她肩头,“我太...” “段总好!”意识到贺凛川要说什么,江漪连忙开口,打断他的话。 “我是临江度假村的负责人,江漪。” 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量收紧,她不着痕迹地挣了挣,向前半步伸出手,“久闻段总大名,今天总算有机会见面了。” 贺凛川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段慕升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忽然笑着握住江漪的手,“久仰大名的,其实是我。” 江漪敏感地垂眸避开视线,这句意味深长的客套,让她下意识地联想到那些不堪的流言。 指尖无意识地蜷缩,她正欲开口... 肩头忽然一暖,贺凛川的手掌不着痕迹地加重了力道。 她怔了怔,随即会意。 这一次,他竟难得地没有落井下石。 江漪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公文包扣带上微微一顿。 她意识到贺凛川今日这番做派,分明是刻意将她引荐给段慕升。 不管他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既然他主动搭台,她又何必扭捏? 防汛工程迫在眉睫,每一分钟的耽搁都是真金白银的损失。 至于他之后可能索要的“回报”...之后再说... “段总。”她利落地抽出文件,声音已恢复一贯的冷静,仿佛方才的波动从未发生。 “这是我们度假村近五年汛期水位的数据,如果要修建防汛堤,想听听您的专业意见。” 她抬眼直视段慕升,目光灼灼。 贺凛川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他早料到她会如此干脆。 段慕升接过文件时,抬眸对上贺凛川的视线,随后才转向江漪,他点点头,“江总监果然...雷厉风行。” 他逐页翻阅后,将文件轻轻搁在桌面,指尖在其中一页轻点,“这里堤岸的坡度...” “川哥,小漪!” 清亮的招呼声忽地响起,几人同时转身。 微风掠过,桌面上的文件随之散落一地,三人又同时俯身去捡。 江漪的发丝却在这瞬间勾在了贺凛川的领带夹上。 她偏头,稍稍用力,想直接扯断牵连。 “别动。” 贺凛川却按住她发顶,修长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解着缠绕的发丝。 脸被扣在他胸膛,那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着她的颈侧,在外人面前,这个过分亲密的姿势,让江漪尴尬地耳尖泛红。 段慕升镜片后的眼睛暧昧地眯起,他刻意拖长尾音,“看来...二位还需要些时间好好''解结''?” “一一?” 熟悉的温润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江漪下意识想要回头,却被贺凛川不动声色地按住肩膀。 男人修长的手指仍在她发间穿梭,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 “怎么了?”顾濯上前一步,微沉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扫过,最终定格在那纠缠的发丝与领带夹上。 “别弄疼她。” 他连忙伸手,却被贺凛川一个侧身挡住。 直到最后一缕发丝被解开,贺凛川的手却仍停留在江漪颈侧,拇指若有似无地摩挲着她耳后的肌肤。 他抬眸对上顾濯的视线,挑了挑眉,“来打球?” “这个领带夹,”顾濯眸子微眯,“是一一送的那个?” 第62章 原来是赠品啊... 江漪疑惑地转头,目光落在男人胸前那枚闪着冷光的领带夹上。 这是她送的? 她自己怎么没印象? “顾总记性倒好。” 贺凛川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缠绕在领带夹上的几根断发,放在指间轻轻碾动。 “自然记得。”顾濯微微一笑,眸光却沉了沉,“这领带夹,和我毕业典礼上戴的那条领带是配套的。” 江漪一怔,循着顾濯提示的日期,那段记忆突然在脑海中变得清晰。 那是顾濯大学毕业前夕,她用卖掉的第一首编曲版权,在专柜精心挑选了一条蓝色领带。 结账时,导购小姐笑盈盈地递来一个配套的领带夹,她看都没看就随手塞进了购物袋。 当她把礼物送给顾濯时,贺凛川就倚在门框上,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只有你顾濯哥哥有礼物?我是个摆设?” 她记得自己当时窘迫地咬着下唇,而后突然灵机一动,从购物袋里摸出那个被遗忘的领带夹。 她毕恭毕敬地双手举到他眼前,“这个是送您的,凛川哥哥。” 记忆与现实在这一刻重叠,江漪心头蓦地一颤——原来竟是这枚领带夹。 更令她惊讶的是,印象中他似乎只戴过这一枚。 她敏感地嗅到其中危险气息,偷偷抬眸瞄向贺凛川,然而预想中的冷脸并未出现。 他反而勾起唇角,眼底闪过一丝玩味,“小家伙那个时候就误会我们的关系了?” 看来,他的阴晴不定,从来只针对她一人。 “你们俩当时好到穿一条裤子,连我都误会你们的关系,别提小漪了...” 蒋英桀笑着插话,却在想起后来两人之间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别扭时,突然噤了声。 “桀哥,你们怎么来了?” 江漪连忙转移话题,声音里带着刻意的轻快。 蒋英桀双手插兜,笑得张扬恣意,“当然是来找乐子啊。” 他歪头打量着江漪,“倒是你,小家伙…”他拉长尾音,“穿得这么正式在这儿做什么?” “谈项目。”江漪微微抬起下颌。 “你?” 蒋英桀噗嗤笑出声,他还是第一次见江漪这副职场精英的模样,习惯性地抬手要弹她额头,仿佛她还是当年那个跟在他们屁股后面转的小不点儿。 “当然。” 江漪利落地侧身避开,直了直腰板。 她朝高尔夫球场方向抬了抬下巴,“你们先去玩,我和段总还有正事要谈。” 眼神暗暗示意他将那两个男人一并带走。 “好好好...”蒋英桀会意,左右开弓地搭上贺凛川和顾濯的肩膀,“两位大佬,陪小弟打两杆?” 周遭终于安静下来,江漪不着痕迹地深吸一口气,紧绷的肩线微微放松。 她转身面向段慕升时,眼底的局促已尽数收敛,“段总,您刚才提到的堤岸坡度问题,具体是?” 只一个转身的间隙,她完成了从慌乱到从容的完美切换。 段慕升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微闪,指尖在文件上轻轻一叩,“江总,这个数字...”他顿了顿,“很可观啊。” 江漪唇角抿成一条紧绷的直线,声音却依旧冷静,“只要段总愿意合作,资金方面...我自有办法解决。” “好,我给你一周的时间。” 段慕升靠向椅背,他正视着眼前女人,指节在桌面轻敲两下。 有他这句话,江漪自然没有再待下去的必要,眼下,她有很多事情要去一一解决。 她微微颔首,刚一起身,正在打高尔夫的几人便停止了动作。 “这就要走?”蒋英桀小跑着追上来,“还没陪哥哥打两杆呢!” “下次吧,桀哥。”江漪脚步未停,她抬手看了眼腕表,“我约了人。” 走进电梯时,江漪被这几个宽肩长腿的男人围在中间。 她不自觉地往角落退了半步,后背几乎贴上冰凉的金属壁。 “我送你回去。” 顾濯温声开口,语气却不容拒绝。 贺凛川单手插兜,漫不经心地接话,“她和我顺路。” “我有司机。” 江漪攥紧包带,见电梯门打开,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她快步走向张兴打开的车门,敏捷地钻了进去。 而贺凛川和顾濯的视线如同实质般在张兴身上刮过,让他不自觉地挺直了脊背。 车子在几人眼前径直驶过,江漪要去赴姜处长的约。 茶香袅袅中,姜处长轻抚着茶杯,对她保单受益人的安排表达了感谢。 事实上,这场邀约李局长根本不在,江漪先前在江永晟面前的那些话,不过是真假参半。 她身后空无一人,只能靠这些虚张声势,尽力保全自己。 “小漪,”姜处长忽然轻叹一声,声音里带着长辈特有的怜惜,“你年纪轻轻,怎么会想到做这样的安排?” “我无亲无挂,”江漪抬眸,眼底闪过一丝自嘲,嘴角却牵起一抹浅笑,“这样既能保全自己,又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善事,岂不是两全其美?” 手机在玻璃茶几上无声震动。 她垂眸,屏幕上贺凛川的信息简短而强势: 【准时回家。】 指尖在“家”字上悬停片刻,最终将手机反扣。 “小漪,谢谢你带来的茶。” 告别时,姜处长将江漪送至门口,温暖的手轻轻搭在她肩上,“以后常来家里坐坐。” 望着眼前女孩身上那股子倔强又脆弱的气质,总让她想起自己年轻时在官场打拼的模样。 江漪微微欠身,嘴角挂着得体的微笑,“您客气了,改日一定再来叨扰。” 姜处长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拍了拍她的手,“路上小心。”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她才轻轻叹了口气。 这个看似坚强的女孩,眼里藏着太多她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复杂情绪。 回到贺宅时,江漪在门廊处驻足片刻。 她缓缓推开门,客厅里只亮着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晕将贺凛川挺拔的身影投映在身后的墙面上。 他端坐在沙发中央,听到声响,修长的手指将燃着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 江漪脚步很轻,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扯松的领带上,那枚熟悉的领带夹在身前随着动作轻晃。 她抿了抿唇,心头泛起一丝难以言说的心虚。 当年她随手送出的赠品,竟被他保留至今。 更讽刺的是,这还是顾濯那条领带的配套赠品,连她自己都遗忘了的物件。 “回来了?”贺凛川头也不抬,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拍身侧的沙发,“过来。” 第63章 至少这一年里,你是贺太太... 这一次,江漪没有拒绝,她缓步走向沙发,在距离贺凛川一臂之遥的位置轻轻坐下。 这个距离,既不算抗拒,又保留着恰到好处的疏离。 “防汛堤项目谈的怎么样?” 贺凛川随手拿起一支烟,在修长的指节间转了一圈,又轻轻放回茶几上。 “还好...” 他这样一问,江漪更是心虚,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毕竟,与段慕升的见面,是他的安排,她不过是走了个过场而已。 不管是他是出于何种目的,而她的目的已经达到。 拿人手短,欠人情软。 “谢谢。”她声音很轻,却真诚。 “就这样?” 贺凛川声音暗哑,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失望。 身侧的沙发微微回弹,男人高大的身影从她身前掠过,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冷冽气息。 他没有再说话,一步步踏上楼梯,微沉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客厅里格外清晰。 江漪不自觉地抿紧唇角,脑海中快速闪着今日发生的种种: 她已经刻意与顾濯保持了距离,生怕又惹恼他。 而那领带夹,不过是朋友间送的小物件,即便是赠品,也不至于生这么大气吧... 还是说...他气的是今天的戏码,她没有按照他的剧本演下去? 她摇摇头,眼看对方的身影要消失在楼梯,突然开口,“你的伤换药了吗?” 她确信他听到了,却选择用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回答。 江漪轻轻叹了口气,这个男人不仅阴晴不定,脾气也是真够大的。 她洗漱完,换上一套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的睡衣,犹豫许久,还是找出医药箱,走到他的房门前。 指节在门板上轻叩两下,里面毫无回应。 她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推开门—— 贺凛川正站在落地窗前吸着烟,湿发,浴袍,长腿,在窗外深沉夜色的映照下,格外慵懒性感。 “伤口该换药了。”她语气平静,像是刚才的僵持并未发生。 贺凛川没有转身,但也没有拒绝。 江漪走近,将医药箱放在一旁的矮柜上。 抬手将他的袖口推上臂弯,她发现伤口已经结了一层薄痂,几乎快要愈合,但边缘仍泛着淡淡的红。 这道伤口,反反复复,始终未能痊愈,甚至有了留疤的迹象。 那样的话,恐怕日后将永远成为江漪对他亏欠的提醒。 她伸手轻轻碰了碰,指尖触到皮肤的瞬间,贺凛川的肩线微微绷紧。 “疼?”她问。 “不疼。”他的回答简短而生硬,始终不肯看她。 江漪没再说话,只是低头为他涂着药。 房间里很静,只有棉签擦过伤口的细微声响。 “好了。”她拉下他的袖口,动作很轻。 男人依旧望着窗外,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削。 还说不喜欢冷暴力,自己冷起来不是早出晚归地避而不见,就是这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江漪在心里轻嗤,任务既已完成,她转身便走。 “所以,你根本不记得?” 贺凛川终于转过身,晦暗的目光如锁链般缠上江漪纤细的身影。 顾濯的那句话让他知道,这个被他珍藏多年的礼物,居然只是一个谁都没在意的赠品,是她随手应付他的物件。 他也终于意识到,原来她那句“从始至终,我和你所有的交集,不过因为你是顾濯的朋友”根本不是说说而已。 所以,一直以来,用硬,那些强制的索取与逼迫,她拼命抗拒,也始终无动于衷。 用软,今日特意安排她与段慕升见面,未加半点为难,她仍是这副淡漠疏离。 而顾濯,只要出现在那里,她就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迫切地想与他拉开距离。 胸腔里翻涌着某种近乎偏执的情绪,却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江漪顿住脚步,转头迎着他的视线,没躲,也没辩解。 “在你眼里,”贺凛川眸子微眯,一字一顿,“我就这样可有可无?” “以前是,”江漪仰起脸,眼底掠过一丝愧意,“现在不是了...” “你帮过我,救过我。”她顿了顿,“现在,我欠你的。” 空气凝滞了一瞬。 贺凛川死死盯着她,眸中情绪翻涌如潮,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极轻的嗤笑。 他懒懒靠向窗框,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行啊,那说说看...”修长的手指在玻璃上轻叩,“打算怎么还?” 江漪转身走向门口,贺凛川以为她要离开,却见她从包里取出一份文件折返。 “这是一份一千万的保单。”纤白的指尖轻点在签名处,“受益人是你。” “什么意思?”贺凛川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字面意思...”江漪被他突变的脸色弄得有些茫然,声音不自觉地轻了几分,“你知道我的处境,江永晟简直把我当成了眼中钉,为了以往万一,我必须...做些准备。” 她唇角泛起苦涩的弧度,“你帮过我,这份回报是应该的...” 这几份保单,是江漪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在豪门家族长大的她,比谁都清楚金钱与权力的纷争有多残酷。 若不是贺凛川,她恐怕那日也会沉入景江那冰冷的水底。 她不愿亏欠任何人,即使命运无常,也要在每一个可能的结局里留下偿还的凭证。 贺凛川胸口突然像是被重锤击中,连呼吸都为之一滞。 她竟时刻都在做着这样的打算? 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张边缘,“就这么不相信我能护你周全?” “我自己的父母都是那样子...”江漪垂眸,睫毛轻颤着遮住眼底的苦涩,“还能相信谁?况且你不该...” 话未说完,贺凛川突然一把扣住她手腕,将人狠狠带进怀里。 另一只手按在她后脑,将她整张脸都按在自己胸膛上。 这只小刺猬一直以来的倔强与防备姿态,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答案。 “江漪...”贺凛川温热的大手覆在她发顶,“把心放回肚子里,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他低下头,薄唇抵在她耳廓,“至少这一年里,你是贺太太...”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让江漪一怔,记忆突然闪回顾濯被顾伯父责打的那个夜晚... 年少的她也是给他上着药,看着他后背上一道道渗血的伤口,止不住地掉眼泪。 “一一,”顾濯却将她搂进怀里,冰凉的指尖拭去她脸上的泪痕,“作为顾家继承人,这些是我必须独自承担的。” 他唇角扯出一抹温柔的笑,轻轻抚着她发顶,“但你不一样,你有我,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的事...” 可如今回想起来,那句话的分量,和那个怀抱的温度,竟怎么也不真切了。 就像被雨水冲刷过的窗玻璃,只剩下一片模糊的水痕... 第64章 你也喜欢这样,不是吗? “一起睡吧。” 贺凛川低沉的嗓音擦过江漪耳廓,那温热的气息让她浑身一僵。 “...”方才心头泛起的些许温情,瞬间荡然无存。 她下意识挣动,却被他有力的手臂箍得更紧。 “说好了的。”他低头逼近,却在呼吸交缠的瞬间刻意后撤,在两人之间留出若有似无的距离,“像昨晚那样。” “谁跟你说好了?” 江漪心慌地后仰,后脑却撞进他早有准备的掌心里。 仰视间,对上贺凛川的眸子,他的眼神仍是那样赤裸而强势。 她睫毛轻颤,避开他灼人的视线,“明天爷爷就做手术了,我要早点回去休息。” “紧张?”他忽然抬手,拇指抚过她紧绷的唇角,“我陪你去。” “就不麻烦了...” 江漪偏过头,微卷发丝垂落,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若有若无的界限。 “不麻烦。” 话音未落,贺凛川突然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几步走到床边,将人按进柔软的被褥里。 高大的身影随即笼罩下来,江漪心口骤然发紧,双手抵住他坚实的胸膛。 她声音发颤,“贺凛川!如果你破坏协议,我们之间也彻底...” “嘘,不想我....”他单手扣住她推拒的手腕,指腹抚过她的唇瓣,眼神在她身上意有所指地游走,“就乖乖听话...” 结实的手臂穿过她颈后,贺凛川稍一用力就将人牢牢箍进怀里,严丝合缝得没有半分挣脱的余地。 江漪只感觉后腰被硌了一下,顿时浑身一僵。她羞恼地往前挣扎,“放开!” 男人低笑一声,胸腔的震动隔着衣料清晰传来。 他抬手拿过她那侧空置的枕头,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在两人之间调整着摆放位置,“现在满意了?” 重新将人揽回怀里时,他故意收紧手臂,在她耳边蛊惑低语,“江漪,你也喜欢这样,不是吗?” 江漪感觉耳尖发烫,却僵着身子不动,她心里清楚: 此时的半推半就,更多的是因为,她恐惧明天。如果爷爷的手术出现意外,那她… 在这孤寂无助的夜里,此时,她竟如此地渴望沉溺在一具炙热的躯体里。 而贺凛川,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 对于这具身体,那若有似无的雪松气息,她已经格外熟悉。 而这个男人虽然恶劣,总是强势地亲她,抱她,但他说不碰她,还是算数的。 一直以来,也的确如此—— 即便是吻得再汹涌炙热,即便她曾赤裸相对,他们也始终没有突破最后的界限。 除了介意她和顾濯的过往,也许他对她的欲望也如她一样,仅仅止于此... 病床上爷爷枯槁的面容在眼前浮现,她忍住喉间哽咽,突然翻身,像溺水者抓住浮木般,整个人蜷进贺凛川的怀里。 她身上有沐浴后的红石榴味道,香香的,软软的,随着洒在他胸口的温热气息,熨烫着他心里所有阴郁的褶皱。 贺凛川以为她睡了,才会如此乖巧地转向他,忍不住抬手抚了抚她发顶。 耳边再次想起白日里,顾濯那句:“这领带夹,和我毕业典礼上戴的那条领带是配套的。” 这着实让他胸口一窒。 原来他几年来视若珍宝,只在重要场合戴的物件,不过是她随手打发他的,谁也不曾在意的小赠品。 他自嘲地勾起唇角,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小丑。 可当她的脸蹭了蹭他的臂弯时,那些胸腔翻涌起的怒意竟又诡异地平息了。 就这样原谅了她?会不会... 指尖抚过她微蹙的眉间,他低头轻轻一吻。 “便宜你了。”床头灯昏黄的光在贺凛川深邃的眉眼间投下晦暗的阴影。 手指触在她睡梦中格外柔软的唇瓣,他凑近,低哑出声,“江漪,你欠我的,我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 ... 江漪又一次在闹钟响起之前醒来。 抬眼就看到男人晨光下的深邃轮廓,她知道贺凛川的睡眠极浅,格外小心地抬手,想要挪开他拢在自己腰间的手臂。 却不料刚一动弹,那只手臂就骤然收紧。 “醒了?”凛川的声音带着晨起的沙哑,闭着眼将她往怀里带,“再抱一会儿。” “我要早点去医院。” 江漪的手抵在他不知何时敞开的浴袍前,触到一片温热的肌肤。 “好。”贺凛川应声起身。 江漪见他睡眼惺忪,像是没睡好的样子,连忙开口,“你睡你的。” 贺凛川没有答话,只是站在床边,稍俯下身,抬手碾了碾她耳垂,“睡得好吗?” 他发丝微微蓬乱,垂落额前,少了平日里的犀利感。那渐渐清晰的眸子里染着餍足的笑意,看得江漪心里一颤。 她拽了拽被角,没有回答。 天色尚早,李姨还没有来做早餐,贺凛川便挽起袖口走进了厨房。 再出来时,他手中的瓷白餐盘上,溏心蛋的蛋黄随着步伐轻轻颤动,边缘煎得金黄酥脆,竟做得有模有样。 江漪站在楼梯口,望着他转身去取加热牛奶的身影出神。 他们之间明明是场假的协议婚姻,此刻却无端生出几分寻常夫妻的烟火气。 她低头给张兴发了条消息,随后走过去帮忙准备碗筷。 餐桌上,贺凛川深邃的眉眼间敛着少有的温和,目光始终追随着她的一举一动,带着窥探,和小心翼翼。 张兴开着保时捷准时停在了贺宅门前,他见江漪和贺凛川一前一后走来,宛如时尚杂志上抠下来的画面,竟让这个朦胧的清晨染上了几分超现实的梦幻感。 “江总。” “贺总。” 张兴刚拉开车门,贺凛川就先一步坐进后排。 他神色自若地偏头,目光落在还站在车门旁的江漪身上,无声地等着她上车。 车子在晨光中的街道上穿行,每离医院近一分,江漪的指甲就更紧地扣进掌心。 周延早已在办公室等待,他和贺凛川交换了一下视线,将一叠要签字的文件轻轻推到江漪面前,“老爷子各项指标符合手术标准。” 但江漪的指尖却在那些“大出血”、“器官衰竭”、“术中意外”等字眼上控制不住地颤,她声音发紧,“周医生...这...” “这些是标准告知条款,”周延将签字笔轻轻推向她,声音沉稳而专业,“我会把每个环节都控制在最安全范围内。” 他停顿片刻,声音更轻了些,“江漪,现在手术是风险,但江老爷子的身体状况不能再拖了...” 江漪抬头,眸子里泛着水色,她刚要开口,就被门口嘈杂的脚步声和低喝声打断... “慢着!”江永晟带着几名股东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他脸色阴沉,声音像淬了冰,“谁允许你擅自决定手术的?” 第65章 为她兜底 江漪手中的笔一顿,她厌恶地闭眼,又冷冷抬眸,一秒进入“战斗”状态。 “我是爷爷的法定监护人,有权做医疗决策。” “监护权?” 江永晟鼻腔里挤出一声嗤笑,右手随意地摆了摆,身旁的律师立即会意,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文件。 “江小姐,根据《民法典》第三十六条,其他近亲属有权对监护人的决定提出异议。” “我们这些长辈还没发话,你倒是想要先斩后奏?”江永晟眼睛一眯,“手里的股份还没捂热呢,就当成尚方宝剑了?” 他身后,几位股东纷纷附和: “老爷子这状况,手术不是折腾人吗?” “就是,万一在手术台上出了意外,算谁的?” “小江总,集团现在需要稳定,你可别胡闹啊!” 江漪的目光缓缓扫过一张张虚伪的脸,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各位叔伯这么关心爷爷,平日里怎么不见来慰问一下?” 众人尴尬噤声,面面相觑... 她的视线最终落在江永晟脸上,后者阴沉地扯了扯嘴角,目光却转向贺凛川。 贺凛川正靠在周延的转椅上,长腿交叠,骨节分明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转着一枚打火机,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 “他们倒是想来探望,”江永晟冷笑一声,“可最近有人把病房围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贺凛川闻言,指尖的打火机“咔嗒”一声合上,他懒懒掀起眼皮,“江叔这话是在点我?” 他放下翘起的长腿,身子微微前倾,似笑非笑地勾起嘴角,“这罪名我可担不起。” 江漪不想拖延手术时间,趁着空隙,转身拿起笔,要在术前同意书上签字。 “拦住她!”江永晟突然厉声喝道。 他身后十几个保镖冲了过来,张兴反应极快,一个箭步护在江漪身前。 却终究寡不敌众,一只手从人缝中闪电般探出,猛地抽走了桌面上的签字文件。 纸张撕裂的脆响让所有人动作一滞。 “江永晟!” 江漪盯着地上散落的碎片,眼底燃起冰冷的怒火。 她猛地抛开张兴冲过去,却被贺凛川一把扣住手腕拽回,他按住她发抖的肩膀,“别急。” 他声音很轻,却让躁动的人群诡异地安静下来。 “江叔,这是要在我的办公室闹事?” 周延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眸光寒芒乍现。 “凛川,周延。”江永晟阴沉着脸,声音却放轻了些,“这是我们江家的家事,二位还是别插手的好。” 他眯起眼睛,意有所指地补充道,“老爷子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江氏的股价动荡...这个责任...” 贺凛川闻言轻笑一声,他慢条斯理地转过身,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划了个弧度。 周延会意,大步向门口走去 “江叔多虑了。” 贺凛川将签字笔往桌上一掷,碰撞出清脆的声响,“股价要是跌了,我正好可以为江氏…”他挑眉,抬了抬下颌,“兜个底。” “你!” 江永晟一时气急。 “江叔,”贺凛川垂眸,视线在他发抖的指尖扫过,“您这岁数...”他抬手,按下对方指着自己的手指,“还是注意血压为好。” 他指尖力道不轻不重,却让江永晟的手被迫垂下。 这个看似关心的动作,在众人眼中分明是赤裸裸的压制。 江漪上前一步,按住贺凛川袖口的同时,挡在两人之间,制止他与江永晟的正面交锋。 她转向江永晟时,眼底凝着赤裸的恨意。 “江永晟,爷爷二次脑干出血的原因,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她一步步逼近,声音很轻,却字字坚定,“今天要是能顺利手术,我...可以不再深究。” “若是...”她眼眶倏地泛红,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我会动用所有关系,申请最高规格的司法解剖。” “到时,我非要拼了命,在江家揪出那个,”她仰起头,一字一顿,“罪、魁、祸、首!” 江漪脸上那鱼死网破的神情,让江永晟的脸色蓦地一白,额间竟泛起细密的冷汗。 他不确定她究竟知道多少,这个所谓的女儿,是他天生的克星。 她既继承了他的狠厉手段,又糅合了那个女人的狡猾敏锐。 更可怕的是——她自身性格里带着的玉石俱焚的决绝。 他强撑着镇定,扯起嘴角,“罪魁祸首不是你自己么,要不是五年前…” 江漪摇摇头,晦暗的视线望进他眼底,“你知道我指的是什么…” 空气在两人的试探和对峙中不断凝滞... “呦!” 周延带着两队医院安保人员重新出现在门口,他故意拖长声调,“江叔还在呢?” 江永晟见这阵仗自然不能再妄动,一个眼神示意,保镖们迅速退到办公室角落。 贺凛川指节叩了叩桌面,示意江漪过去签字。 “江漪!”江永晟咬牙切齿,“这一切的后果,你承担得起吗?” 江漪没有作答,她深吸一口气,在家属签字处郑重写下自己的名字。 “周医生,”她将签好的文件递出时,突然九十度鞠躬,垂落的发丝掩住她通红的眼尾,“拜托。” 周延接过文件,抬了抬右手,声音异常坚定,“放心。” 手术室的灯亮起刺目的红色... “嗒、嗒、嗒——” 时钟的走动声在空荡的走廊被无限放大,每一声都扎着江漪紧绷的神经。 她僵直地站着,眼睛死死盯着手术室的门。 贺凛川始终站在她三步之外的地方,既不过分靠近给她压力,也不离得太远。 他仰头靠在墙面,时不时瞥向她和手术室的目光,泄露了表面的平静。 三个小时二十八分... 手术室的门突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江漪触电般绷直脊背,踉跄着向前。 周延推门而出,还没摘口罩,便朝江漪点了点头,疲惫的眼神里带着安慰的笑意。 江漪眼眶一酸,滚烫的泪珠径直落下,她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突然失了声... 贺凛川不动声色地揽住她颤抖的肩膀,将她泪湿的脸轻轻按进自己胸膛。 而当“手术成功”四个字从周延口中说出的瞬间,江永晟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脸上血色骤然褪尽,却又在两秒内强自恢复如常。 “太好了!”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嘴角扯出一个堪称完美的微笑弧度... 第66章 这次,我说了算 “我可以看看他吗?” 江漪的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医院长廊的消毒水气味里。 她眼眶还泛着红,长睫上挂着将落未落的泪珠,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 周延轻轻摇头,“现在还在术后观察期,老爷子需要绝对安静。” 转身时,他对着江永晟公事公办地抬手,“江叔也请回吧!” 江永晟阴沉着脸被安保人员围住,临走前,他阴鸷的眼神像是要穿透那扇手术室的门。 待他的皮鞋声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江漪满眼希翼地望向周延,“我爷爷...什么时候能醒?” “目前已恢复微意识状态。”周延推了推眼镜,见江漪身形一晃,立即补充,“但疼痛刺激反应良好,这是很好的征兆。” 贺凛川不知何时已站在她身后,温热的手掌轻轻覆在她颤抖的肩上,“会醒的。” 他难得低沉而温和的嗓音像一剂安定,“老爷子舍不得你。” 转头对周延使了个眼色,“这里就交给你了。” 周延点点头,“放心!” 江漪却固执地站在监护室外的长椅旁,即使隔着一道门,她也想离爷爷近些,再近些... 贺凛川的双手扣住她肩头,俯下身,平视她的眼睛,“在这里枯等,根本无济于事。” 他微微偏头,将声音压低,“江永晟会坐以待毙?” 江漪的身体在他温热掌心下,微微一僵。 “你越强大,”他修长的手指沿着她的手臂缓缓向下,最后包裹住她在身侧攥紧的拳头,“老爷子才越安全。” 这句话像一柄锋利的手术刀,精准剖开江漪此时混沌的思绪。 她突然想起段慕升给的七天期限——防汛堤项目还差五千万的资金缺口。 她咬紧下唇,闭了闭眼。 再睁开时,眼底的脆弱已如潮水般退去,涌上一片清明。 “走。” 她干脆利落地转身,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清脆的声响。 贺凛川微微一怔,目光追随着她倔强的背影,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欣赏的弧度。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贺凛川侧首问她,“去哪儿?” “我去银行。” 江漪简短应答,指尖在楼层按钮上轻轻一点。 贺凛川眸色一沉,很显然,她没打算继续和他同行。 电梯门再次开合的瞬间,江漪猝不及防撞进一双琥珀色的眼眸里。 顾濯站在电梯口,目光突然落在江漪泛红的眼眶,他有一瞬间的恍惚,随即立马向前迈了一步。 “怎么了?” 修长的手指下意识抬起,却在即将触到她脸庞时硬生生顿住。 余光瞥到站在她身后半步的贺凛川,顾濯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巧啊!” 贺凛川不动声色地向前半步,和江漪并肩而立。 顾濯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向来对贺凛川避之不及的江漪,此刻竟没有丝毫躲避的意思。 心头忽地一紧。他突然意识到,不知从何时起,江漪和贺凛川的交集已经多到令人心惊。 “你们...”他喉结滚动,嗓音有些发紧,“怎么在这?” “看望江老爷子。”贺凛川从容应答,随后眉梢轻挑,“顾伯伯还在气头上?” 顾濯扯起嘴角苦笑,“轮流演苦情戏呢,连家都不肯回。” “不如你就从了二老的心意?” 贺凛川语带调侃,顺势抬手将江漪带出电梯。 电梯门缓缓闭合,顾濯却始终未动,目光在江漪脸上沉沉碾过,“我自有打算。” 江漪眼前浮现顾父严肃的面容——记忆中,他始终对顾濯板着脸,而每次见到她都会露出难得的笑容,还会往她手里塞糖果。 “顾伯伯...还好吗?” 她抬眸,泛红的眼眶里盛着真诚的关切。 “和我一起去看看?”顾濯歪着头看她,伸手按下电梯键。 到底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干爸,她又恰在医院楼下,于情于理都不该拒绝。 江漪点点头,转身再次踏入电梯。 金属门无声闭合,贺凛川独自站在原地。 他望着指示灯跳动的数字,突然冷笑一声,漆黑的瞳孔缓缓收紧... 十二楼vip病房,房门虚掩着... 顾天明半靠在病床上,姜韵在一旁为他倒水。 “差不多该回去了。”她叹了口气,“顾濯这次态度极其强硬,我们得换个策略...” “换什么策略?” 门被突然推开,顾濯的轻声询问让两人瞬间僵住。 “顾伯伯、顾伯母...” 江漪轻声问候,识趣地没有再唤他们干爸、干妈。 姜韵很快调整表情,挤出一个笑容,“小漪来了啊。” 顾濯站在江漪身后,手指若有似无地搭在她肩膀,“在楼下碰见一一,特意带她来见你们。” 姜韵盯着儿子那只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强作镇定地问,“老爷子怎么样了?” “刚做完手术。”江漪轻声回应。 “那就好。”姜韵欣慰地点点头,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展开,就被手机的震动打断。 她瞥了眼手机屏幕,叹了口气。随后,突然将手机递到江漪面前。 “小漪,你来得正好。你说说你哥,是不是无理取闹?” “周滢那样门当户对的千金,婚期定了,请柬都印好了...”手指指向顾濯,“你哥他非要取消婚礼...” 她向前几步,双手攥住江漪手腕,“你帮干妈劝劝他...” 江漪还未开口说什么… “婚约已经解除了。”顾濯的声音格外平静,“你们换什么策略也没有用。” “混账!” 顾天明大手猛地拍向床铺,却在触及江漪陡然一惊的目光时,硬生生压住怒火。 他额角青筋暴起,声音从牙缝里挤出,“知不知道这次取消联姻,给顾氏集团带来多大损失?” “所有损失,”顾濯微微扬起下颌,半步不退,“我来填补。” 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息让江漪脊背蓦地绷直... “顾伯伯,您别动气...” 她上前一步,试图像曾经在他们家中那样缓和气氛,却在意识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时,改了口,“您先好好休息,我改日再来探望。” 病房门关上的瞬间,顾天明一把扯掉手背上的输着营养液的针管。 他眼底翻涌着暴怒,“你以为带她来,就能改变什么?” “不是改变,”顾濯直视父亲眼中翻涌的着骇人怒意,一字一顿,“是通知。” 他整了整袖口,唇角勾起淡然的弧度,“这次,我说了算。” 第67章 贺凛川,你别发疯! 五年前,顾濯不是没去伦敦找过江漪。 可最终,他站在她公寓楼下,却连敲门的勇气都没有。 他太了解她——十岁起就护在身后的小姑娘,骨子里的倔强像一把刀,有着宁可自伤也绝不妥协的决绝。 所以当她在提前举办的成人礼上,即使衣衫不整,即使场面庞大而混乱,也敢面对众人扬起下颌说出: “是我灌醉他,勾引他,我是自愿的。” 而他,竟真的信了。 也慌了... 那时一直把她当做妹妹爱护的顾濯,根本无法面对她那份决绝的,与所有人为敌的感情。 可当他知道,她是为了他的名誉和前途,而担下一切,小小年纪被江家放逐,日夜遭受流言蜚语的凌迟,吃了那么多苦... 他彻底被拉入自责的深渊... 多可笑,他自诩最疼她,最懂她,却连一句谎言都看不穿,甚至给她带去了最重伤害。 而,他的小姑娘终于回来了,他却还要以顾家继承人的身份陪着联姻对象订婚、出席酒会,连弥补的资格都争取不到... 所以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亲手碾碎所有阻碍,把曾经弄丢的珍宝,重新捧回掌心。 可当他追出医院大门时,穿梭的人流中,早已没有了她的身影... 江漪是被贺凛川带走的。 电梯在一楼开启时,她惊讶地发现贺凛川竟仍站在对面,像蛰伏已久,眼看要失去耐心的豹子,眼神阴鸷地盯着她。 她后知后觉,心里一紧,却强装镇定地走出去。 他不说话,一把扣住她纤细的手腕,不容抗拒地将人拽向门外。 “贺总!” 张兴从休息区箭步上前,刚想伸手去护江漪,却被贺凛川一个森冷的眼神制止。 他转向江漪,咬字极重,“这是我们夫妻之间的事。” 他竟然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将他们隐秘的协议关系挑明。 “你!” 江漪气急,生怕他再说出什么,只好顺从地跟着他往外走。 他单手打开车门,将她塞进车后座,高大的身躯随即压了下来,真皮座椅在重量下发出声响。 张兴站在被砰然关上的车门外,手足无措。 陈枉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别紧张,夫妻之间的小情趣。” 他随手递给张兴一支烟,揽过对方肩膀向一旁走去。 青烟缭绕间,两个身影蹲在了人行道边。 陈枉眯眼望着那辆陡然一颤的幻影,仰头吐出烟圈,“你说...咱们是不是该把停车场监控暂时关掉?” 车后座,江漪挣扎着起身,却被贺凛川扣着手腕,强势压在身下。 “看来贺太太记性不太好。” 他拇指重重碾过她的唇瓣,声音压得极低,裹挟着久违的危险气息。 江漪心里有些慌,但被桎梏在这个有些屈辱的姿势下,自然不肯示弱。 她挣扎着抬腿去踢他,却又被他单手扣住脚踝... 这下,江漪竟完完全全被他铁钳般的手臂控制,连动都动不得一下。 “贺凛川,你别发疯!”她倔强地扬起下颌,“我又没和顾濯怎么样,只是去看望一个长辈。” “长辈?”贺凛川喉间溢出一声冷笑,俯身贴近她耳廓,“和顾濯一起去见他父母,商量他和周滢退婚后...”齿尖惩罚性地碾过她耳垂,“你们的事?” 他的呼吸过于灼热,烫咬在极度紧张又敏感的肌肤上,那酥麻的痛感让江漪浑身一颤。 她下意识偏头躲闪,却被他掐着下巴扳回来。 “我...”辩解的话还未出口,他又突然含住她耳垂重重一吮。 这个动作,过于... “啊...” 一声轻呼不受控制地从江漪唇间溢出,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慌忙咬住下唇,指尖掐进身下座椅。 贺凛川眸色骤然转深,几日来的压抑和克制,被这声动人的轻呼彻底击碎。 他猛地低头撬开她的唇,径直碾动加深,将她的呼吸尽数吞没... 江漪被迫仰起头,所有的挣扎都化作衣料被指尖抓挠的暧昧声响,和唇齿间令人脸红心跳的水声... 感受到她的呼吸渐弱,他短瞬地偏过头,又在下一秒更重地吻下去,将自己灼热的呼吸渡进去。 辗转反复,动情厮磨... 江漪被吻得发懵,眼前泛起朦胧的水雾,紧攥他胸前的衣料的指尖也渐渐松开... 车窗外,陈枉和张兴已经掐灭第五支烟… 直到车厢里的氧气都几乎耗尽,贺凛川才终于松开对她的钳制,他缓缓起身,目光仍锁着身下人。 她胸口剧烈起伏着,裸露在外的肌肤皆泛着红晕,被吻得红肿的唇瓣微微张开,像一尾缺氧的鱼。 逼仄的空间里,是两人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贺凛川...”她抓着胸前凌乱的领口,“你...”话到唇边却只剩颤抖的气音。 她闭了闭眼,缓了几次呼吸才找回声音,“你简直...不可理喻!” 男人低笑一声,声音还带着情动的沙哑,“贺太太,我们协议婚姻是假的,但结婚证是货真价实的。” 他抬手抹去她唇角的水光,指腹在她耳垂轻碾,“再和别人谈婚论嫁,那可是重婚罪!” “我没有!”江漪气得去掰他的手指。 “那,”贺凛川勾起唇角,眼里尽是餍足的笑意,“算你识相!” 她气恼地推了下男人坚实的胸膛,背过身去,整理自己被揉乱的衣衫。 他竟把这段短暂的协议婚姻,当成了拿捏她的筹码… 江漪越想越气,对着后视镜补口红时,连手腕都在微微发抖。 “贺凛川,”她推开车门的手顿了顿,清凉的风灌进来,吹散满车旖旎气息,“再有下次...” “现在就在想下次了?” 男人低笑着截断她的话,目光意犹未尽地在她的唇瓣上临摹着... 江漪下意识地咬紧下唇,不甘示弱地冷笑出声,“下次?” 明明眼尾还泛着未褪的潮红,却讥讽地挑了挑眉,“贺总,还是好好练练怎么接吻不咬人再说吧...” “会练的。” 贺凛川眸中的笑意更浓了... “嘭!”的一声关上车门,江漪快步走到张兴和陈枉身前,看着水泥地上排列整齐的烟蒂,她心头蓦地一紧—— 方才那个吻太过突然,她竟一时失神,险些沉溺其中。 更可怕的是,她突然惊觉,在那个男人一次次得寸进尺的试探与拿捏中,她竟然从最初的戒备抗拒,到如今的半推半就... 指尖不受控制地轻颤起来。 回想起昨晚,他附在她耳边那句,“江漪,你欠我的,我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江漪颤抖的指尖又用力攥紧,不能再这样了。 她深吸一口气,“兴哥,去银行。” 第68章 我是不是...挺可笑的? 江漪知道,防汛堤项目在集团总部根本讨不到半分支持,那群老秃鹫不趁机落井下石,都算她烧了高香。 与其在董事会上浪费时间周旋,不如直奔银行。 她踩着高跟鞋迈进信贷部大厅,正与前台小姐确认预约时,转头就看见王主任提着公文包快步走向旁边的电梯。 “王主任!”她快步上前,指尖抵住了即将闭合的电梯门,“您好,我是江漪,昨天和您通过电话。” 男人镜片后的眼睛闪过一丝不耐,却在看清来人后硬生生挤出个笑,“江小姐,实在不巧,我这赶着去谈...” “就给我五分钟。”她晃了晃手中的牛皮纸档案袋,又笑着补充了一句,“不会耽误您太久。” 王主任的视线在江漪脸上扫过,略微迟疑后,他点头,“车上聊。” 黑色奥迪驶出地下车库,江漪看着他皱着眉头翻动着她递过去的项目书。 他推了三次眼镜,才缓缓开口,“江总监,这个项目恐怕很难过风控那关。” 江漪双手交叠在膝上,微微倾身时,几缕发丝垂落,“王主任,您不妨直说...” “首先临江度假村并没有可用于抵押的核心资产,”他的目光从镜片上方投来,“除非你愿意追加个人资产担保...” 江漪纤白的指尖在膝头一顿。 “其次,”他继续道,语气愈发谨慎,“防汛工程回款周期长,若没有市政府的书面担保...” 话未说完,江漪已经了然。 这哪是什么风控评估,分明是银行在趁机抬条件。 而,江氏集团里的哪位董事,怕是早就和这位主任通过气了。 “我知道了,谢谢王主任的提醒。” 她微微颔首,唇角勾起一抹得体的弧度,“您在前面商场放我下车就好。” 车子在红灯前缓缓停下... 江漪站在街边,终于卸下强撑的唇角,咽了咽喉中苦涩。 直到此刻,她才猛然惊觉——没有贺凛川的引荐,她竟连一个信贷部主任的面,都见得如此艰难… 更何况是政府背书? 她一个刚成年就被送出国的弃女,恐怕连市政大厅的门槛都摸不着... 而个人资产? 她手里虽攥着集团 55%的股份,但有江永晟和董事会在,她是一分钱都不可能套出来的。 江漪唇角扯起自嘲地笑。 回国这一个月,她就像一只突然被丢进围猎场的困兽,明明一无所有,孤立无援,却为了爷爷,一次次硬着头皮,或虚张声势,或用尽心思,在每一场明争暗算里咬牙周旋。 可细细想来,她拼尽全力,不过是躲过了江永晟的几次暗算,而真正的围猎场地,早已化作流沙,正一寸寸漫过她的脚踝... 张兴的车无声地跟了上来,稳稳停在她身侧。 他推门下车,手臂横挡在车框上沿,“上车吧。” 江漪忽然侧过脸,很认真地问,“兴哥,你说,我是不是...挺可笑的?” 张兴撑着车门的指节泛白,脊背挺得笔直,“大小姐,您已经...比任何人做得都好了。” 江漪垂眸,摇了摇头。 还不够... 傍晚的风裹挟着细密的雨滴斜斜落下,像是在催促她眼下仅剩下六天时限的防汛堤项目。 江漪垂眸坐进车厢,她仰头靠着椅背,声音闷闷的,“去一趟老宅吧。” 江家老宅,是她仅有的个人资产,也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出路。 那是当年爷爷赠予她的,只是她被仓促地赶出了国,连产权文件都没来得及碰触,如今想必早已落入江永晟手中。 江漪深吸一口气,她决定夺回产权,不仅是为了贷款,更是为了等爷爷出院后,他们仍可以安心地住在这里,像过去一样。 记忆中的老宅总是飘着龙井茶的香气,二楼卧室里那盏兔子台灯,永远为她亮着温暖的橘色光芒。 而此刻,透过雨雾朦胧的落地窗,江漪看见—— 水晶吊灯折射出的亮光里,江永晟端坐在主位,那个本该属于爷爷的位置。 沈佩芝正抬手指挥着保姆布菜,而江湉坐在江漪曾经的位置,忽然举起红酒杯,朝餐桌对面的人粲然一笑。 那个挺拔的身影,让江漪猛地按下车窗。 她眯起被雨水模糊的眼睛,待看清那人微微侧首的轮廓时,瞳孔骤缩。 贺凛川! 他正随意地抬着胳膊,与江湉的杯子轻轻相碰。 几人的身影投射在玻璃窗上,好似一个完美和谐的家庭,连笑声都透过雨声隐约传来... 江漪的手紧紧掐在车窗,雨水的凉意沿着手臂攀爬,冷得她心慌... 明明今早在医院时,贺凛川和江永晟之间还是剑拔弩张的状态,怎么突然就坐在一起把酒言欢了?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里突然闪过... “江总...” 张兴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担忧。 “走。”江漪哑着嗓子,竭力控制着声音里的颤,“立刻。” 随着车窗缓缓闭合,黑色轿车无声滑入雨夜,没有人注意到江漪来过。 而此时,江家老宅的餐厅里—— “凛川,来尝尝这个。”沈佩芝笑意盈盈地将那道琥珀色的松鼠桂鱼转到贺凛川面前,“知道你爱吃,湉湉特意跟阿姨学的。” “哦?”贺凛川漫不经心地挑了挑眉,随手夹起一块鱼肉。 “凛川哥觉得......味道还可以吗?”江湉微微倾身,声音甜软。 她今天特意换了件藕荷色旗袍,衬得脖颈修长。歪头看着他缓缓将鱼肉送入口中,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贺凛川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喉结上下滚动。他忽然轻笑一声,那笑声像是从喉间溢出来的,带着几分惯有的讥诮。 "腻得慌。" 江湉的笑容僵在脸上。 江永晟自然知道眼前这个小辈说话一向刻薄,他放下餐筷,“凛川,老爷子手术能这么顺利,多亏了你引荐的专家,和一直以来的保驾护航。” 他忽略掉周延的名字,放大贺凛川的功劳,举起酒杯时,镜片后的目光意味深长,“这份情,江家记下了。” “江叔言重了。” 贺凛川不以为意,修长的手指在杯沿轻轻摩挲,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 “对了,”江永晟话锋一转,“今日去探望贺老时——”他故意顿了顿,“老爷子听说手术成功也很是欣慰,还特意提起了我们两家的婚约。” 他目光扫过一旁江湉泛红的脸颊,笑道,“他说,湉湉这孩子...” “啪——” 水晶杯底与大理石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将江永晟的话打断。 “江叔今天三番五次邀我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第69章 今晚,他只想纠缠... “汤好了。” 沈佩芝见状,指尖轻叩大理石台面,示意江湉跟进厨房。 水晶吊灯在她绿宝石耳坠上折射出冷光,衬得她一向温婉的眉眼中竟多了几分凌厉。 “人家一句话就让你方寸大乱,”她将骨瓷汤盅重重搁在托盘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这副模样怎么当贺家少奶奶?” 江湉垂下眼睫,低声道,“妈,我是喜欢贺凛川...但,我也有点怕他。” “怕?”沈佩芝红唇勾起,保养得宜的脸上闪过一丝讥诮,“他贺凛川就算在商场上呼风唤雨...脱了西装不也是个男人?” 这话说得露骨,但当年她的确就是凭着这般手段撕开了江永晟和任敏之的联姻婚姻,并在江家站稳了脚跟。 窗外雨声越来越大,水线顺着玻璃蜿蜒。 沈佩芝抬手整理女儿衣领,“余夏那种小明星都能贴上去,而你——” 她手上力道突然加重,“景都首富江家的大小姐,倒在这里因为一句话畏首畏尾?” “记住,现在,你才是江家的女儿!” 她将镶金边的汤勺塞进江湉手里,意有所指地剜了她一眼,“有时候,真希望你能有江漪那股狠劲儿。” 听到“江漪”两个字,江湉眼底掠过一丝阴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我明白了。” 再抬起头时,她脸上已经挂起甜美得体的笑意。 “凛川哥,尝尝这道汤,” 江湉端着青瓷汤碗款步走向餐桌,她刻意放缓语气,“清爽不腻。” 贺凛川闻声侧目,视线刚落在她手中的汤碗上... “啊!” 只见江湉脚下一滑,整碗热汤倾泻而下,贺凛川身形微动刚要闪避,却在瞬间硬生生顿住动作,任那热汤尽数泼洒在昂贵的定制西装上。 深色布料瞬间洇开一片水渍,胸口陡然的热度,让他瞳孔不禁微缩。 “对不起、对不起!”江湉慌忙抽出纸巾替他擦拭,带着哭腔的尾音微微发颤,“凛川哥,都是我不好...” “笨手笨脚!”江永晟皱起眉头,重重拍向桌面。 “湉湉不是故意的。”沈佩芝连忙打圆场,她推了推女儿,“快带凛川去楼上换件衣服!” 贺凛川慢条斯理地摘下沾着油渍的领带,目光在几人脸上梭巡片刻,忽然勾起唇角,“好啊。” 跟着江湉穿过二楼长廊,经过转角处一扇门时,贺凛川脚步微不可察地一顿。 ——那是江漪曾经的房间。 骨节分明的手指抵上门板,轻轻一推。 锁舌发出冰冷的咔哒声,纹丝不动。 “凛川哥,不是那间。”江湉回眸轻笑,“在这儿。” 她随手推开门,室内自动亮起的灯光将一排排高级定制西装镀上柔光。 贺凛川接过她递过来的衬衫,转过身,刚解开两颗纽扣,忽然感到背后一凉。 江湉的指尖正沿着他的脊椎缓缓上移。 “江湉。”他骤然向前一步,躲避她的触碰,冷淡地直呼其名。 转身时,他慢条斯理地系回纽扣,眼底翻涌着鄙夷的暗色,“这种把戏...未免太拙劣了。” 江湉不退反进,抬手去扯对方袖口,红唇微启,“凛川哥...夜深了,就不想做点有趣的事吗?” 窗外雨势渐急,不停拍打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脆响。 贺凛川眯起眼睛,感应灯昏黄的光线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他向来喜欢暴雨天。 这样的夜晚,光影暧昧,喝到微醺,正适合在一片温软里狠狠沉溺... “想。” 他忽然低笑,喉结在阴影中缓缓滚动,嗓音沙哑得令人心惊。 江湉心头一喜,像受到了某种鼓励,她踮起脚尖,凑上红唇,眼看就要贴上他的喉结。 贺凛川却倏然后退,皮鞋在地毯上碾出沉闷的声响。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眼神冷得像淬了冰,“只是...”他薄唇轻启,一字一顿,“不是和你。” 江湉落空的手臂微微发抖,她咬咬牙,进一步贴上去,“凛川哥...” 红唇勾起一抹惑人的弧度,尾音拖得绵长,“可我想和你...” “你知道的...”她盯着他,指尖轻抚过自己的锁骨,“这些年,我一直喜欢你...” “喜欢到,不惜毁了五年前,我和江漪的婚约?” 贺凛川冷声打断,漆黑的眸子无声地眯起。 若不是那件事,整整五年——就算是联姻,哪怕永强,也足够把江漪困在自己身边,磨出几分情意来。 “那是江漪自己毁的!” 江湉脚步一顿,咽了咽口水,手指不自觉地在身侧蜷紧,“她爱的是顾濯!” 看着男人眼底翻涌的暗色,即使母亲那句“老爷子醒了,你今晚必须拿下贺凛川”的警告在耳边不断回响。 她也不敢再上前半步。 贺凛川离开后,偌大的餐厅陷入一片死寂。 江永晟微眯着眼睛,想到老爷子的术后恢复情况,下颌线条绷得发紧。 他取出湿巾缓慢地擦手,这个动作却让此时凝滞的气氛更压抑了。 “废物!”沈佩芝突然抬眸,朝江湉低喝一声,“连个男人都留不住!” 雨幕将整座城市遮得模糊不清。黑色幻影碾过路面积水,激起一片银亮的水幕。 贺凛川转头望向车窗外,喉结上下滚动,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身侧座椅。 他竟从未像此刻这般,如此迫切地想要见到江漪。 “她离开银行了?”贺凛川的声音低沉得几乎被雨声淹没。 “嗯。”陈枉瞄了眼后视镜,“江永晟已经和王主任打过招呼,贷款不可能批下来。” 车厢陷入沉寂,只有雨水拍打车窗的声响。 “这次,难度有些大...”陈枉终是忍不住打破沉默,“要帮一下太太吗?” 贺凛川眼前闪过她与顾濯并肩走进电梯,将他全然抛在脑后的画面,还有那个吻后,她眼中毫不掩饰的懊恼与抵触。 他烦躁地扯松领带,重重靠向椅背,冷漠的话混合着酒气从薄唇间溢出,“等她来找我。” 别墅的电子锁发出“滴”的一声轻响,玄关的感应灯应声而亮,别墅里一如既往的寂静。 协议结婚后,他们虽在同一个屋檐下共处,却没有等待彼此,或一起做事的习惯。 除非,他刻意纠缠... 而今晚,他只想纠缠... “江漪?” 男人低沉的嗓音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荡,显得格外突兀。 没有人应答... 贺凛川径直走向二楼,在她罕见地没有紧闭的房门前站住。 骨节分明的手悬在半空,在即将叩响门板的瞬间突然转向,竟轻轻推开了门缝—— 昏暗的房间里,床铺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安静,空荡,哪里还有江漪的身影? 贺凛川心头蓦地一紧,抬手“啪”地按亮了壁灯... 第70章 他怎么阴魂不散? 【让她下来!五分钟!】 林濛正敷着面膜刷剧时,手机突然震动。 屏幕上“贺无常”三个字的备注,让她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面膜上的精华液顺着下巴滴落在睡裙上。 【谁?什么?】 她慌忙回复,指尖在屏幕上打滑。 消息发出没几秒,房门就被拍得“砰砰”作响,震得她心里一惊。 林濛刚拧开房门,贺凛川便挟着一身被雨浸湿的寒意径直闯入。 “江漪呢?” 他声音沙哑得可怕,目光如刀般扫过房间每个角落。 林濛脸上的面膜“啪嗒”掉在地上,她看着贺凛川走进卧室一把掀开被子,又猛地拉开衣柜。 一副势必将江漪找出来狠狠收拾的模样。 一无所获后,他突然转身,看着仍呆站在原地的林濛,声音更沉,“我问你江漪在哪!” “我、我,她...”林濛声音发颤,她倒退两步,连忙拿起手机给江漪拨了过去,听到的却是一串忙音。 贺凛川见她一副茫然紧张的模样,瞳孔骤缩。 他下意识想到江永晟——那只老狐狸难道又在耍什么阴招? 转念间,江家餐桌上的一幕幕在脑海中闪回: 江永晟今日三番五次地邀约,看似是感谢他对江老爷子的帮助,却都绕着手术情况打转; 相较于江漪,江永晟更担心的是江老爷子醒来。 而江湉那碗“恰好”洒落的汤,还有沈佩芝意有所指的眼神... 他们今晚的心思,分明全都扑在了联姻这步棋上,甚至不惜搬出他们贺家老爷子,哪还有余力去顾及江漪的事? 望着在落地窗上蜿蜒铺展开来的雨幕,贺凛川眼底翻涌的焦躁几乎化为实质。 他猛地抬手,“把张兴电话给我。” 林濛一怔,慌忙从通讯录调出号码,双手将手机奉上。 电话接通瞬间,贺凛川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江漪呢?”他开门见山,声音沉冷。 “贺总。”张兴的声音却格外平静,“江总在忙...” “具体位置。”他直接打断,食指在手机背面叩出两声沉闷的响。 “这个...”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窣响,张兴顿了顿,“江总明确表示,不愿被打扰。” 话筒里传来“嘟——”的忙音,张兴竟直接切断了通话。 手机屏幕暗下去的瞬间,贺凛川瞳孔微缩,他食指一划,毫不犹豫地重拨了过去。 “让她说句话。” 他声音很低,每个字都裹挟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别打扰我。” 江漪冷淡的嗓音让贺凛川紧绷的肩膀突然松了下来,他微微侧头,敏锐地捕捉到背景音里,那江水反复拍打堤岸的声响... 江漪仰头靠向椅背,纤白的指尖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又轻轻搭在满桌摊开的文件上。 四个小时了,度假村开工以来的每一份合同、每一笔资金流向,都被她逐字逐句地检视过。 因为车子驶离江家老宅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差点又一次被贺凛川牵着鼻子走... 从她被迫接受度假村项目开始,碰巧发现了荷兰可升降防洪堤技术,而江盾防汛科技公司正好在那一个月内入驻景都。 当她见项目总监受阻时,贺凛川竟又恰好出现,并和对方关系匪浅。在他的引荐下,江漪才终于和段慕升有了谈判机会... 这一切,尚且可以说成是巧合。 但今天爷爷手术刚刚成功,贺凛川当晚便出现在了江家老宅,他与那几人推杯换盏的模样,熟稔得刺眼。 离开的这五年,她和他完全没有交集。 但他们之间,说不定早已达成了某种她不知道的协议。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江漪闭了闭眼。 这世上,她早已不敢轻信任何人... 除了... 算了。 她谁也不相信。 脑海中乱成一团,江家的蛋糕实在太大了,江永晟的多次陷害,要的无非就是爷爷手中的股份和实权。 而贺凛川...虽然几次护住了她和爷爷的周全,但细细想来,他们的协议婚姻,股份合同,不正是他一步步设计、逼迫,而她不得已主动入局的结果? 铮—— 钢笔突然从指间滑落,江漪忽然睁眼。 江永晟要的就只是股份。 而贺凛川——那个曾被她当众背叛的男人,他要的从来就不只是江氏的股份,还有她这个人。 那些精心设计的相助,那些突如其来的亲近,都像温水煮青蛙般,一寸寸侵蚀她的防备,直至她彻底沉沦在他的掌控之中,再… 她才不会如他所愿! “兴哥,”笔尖在文件上一划,她的声音冷静而果决,“这里的底层江景房全部打通,改造成几个防汛标准的仓储空间,租给物流公司做中转站。” “至于改造费用...”她推过一张资产表,指甲在“星漪号”游艇几个字上轻轻一扣,“从这里出。” 张兴一愣,随后抬腕晃了一下手表,提醒道,“江总,防汛堤项目才是我们的当务之急...” “不做了。” 江漪忽然轻笑一声,眼底泛起自嘲的涟漪,“高估自己了...还当自己是当年那个说一不二的江大小姐呢...” “现在的我...”她垂眸,纤白的手指缓缓抚过桌面的斑驳纹路,“步子太大,我迈不动;周期太长,我等不起。” 她顿了顿,再抬眸间,眼底闪过一丝锐光,“我现在要的是立竿见影的收益,是盘活这里。” 而,如果收敛起倔强的、锋利的刺,将自己缩进这小小的、亏本的分公司里,江永晟必定会放松警惕。 而后,她也要像贺凛川“温水煮青蛙”的那般手段,一点点的,更隐蔽地将水煮沸... 张兴将又一杯黑咖啡轻轻推到她面前,杯底与实木桌面相触,在深夜寂静的办公室里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江漪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场持续几个小时的头脑风暴,几乎耗尽了她全部精力,眉眼中泛起浓浓的倦意。 此时,她格外想念老宅里自己那间格外温馨的卧室,真想好好睡上一觉... 只是,不知道现在那间屋子被改成了什么模样,或许...早已经不复存在了吧。 张兴的手机突然短促地震动一下,他看了一眼,随后压低声音,“大小姐,贺总的车已经过了景江大桥。” 他看了眼腕表,“预计十五分钟后到。” 江漪端着咖啡杯的手微微一顿,不是说好不让他来打扰的吗? 他怎么阴魂不散的? 第71章 别怪我翻脸无情 “兴哥,告诉盯贺凛川的人,务必做得隐蔽些。” 江漪指尖轻叩桌面,声音压得极低。 办公室里略显昏暗的灯光,穿透她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颤抖的暗影。 一直以来,她都站在明处,被他不动声色地监控着,像一枚棋子,无知无觉地被推着走。 而他呢?表面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似乎对她的股份、对集团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可实际上呢?监视她的一举一动,私下见和她相关的人,推动和她相关的事... 哪一样,都在说明那暗处的手,早已悄然侵入她的棋局,甚至可能连棋盘都重新布过了。 江漪向来不屑于这些隐于暗处的细碎举动,宁愿光明正大地硬碰硬。 可想到一次次硬刚后的惨痛代价,她不禁自嘲地勾起嘴角——是时候该学聪明了... “放心吧。” 张兴微微颔首,眼神沉了沉,没再多言。 江漪刚端起咖啡,杯沿还未触到唇边,就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蹙着眉头揉了揉太阳穴。 “这么晚不回家?” 低沉的嗓音裹挟着雨夜的湿冷,在门口突然响起。 江漪纤白的指尖在鼠标上轻轻滑动,连眼睫都未抬,“在忙。” 贺凛川斜倚在门框边,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领带微松,衬得整个人慵懒又危险。 她的视而不见,他不仅没恼,反而唇角噙着笑,垂着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直直望着她。 屏幕的冷光将她精致的面容映照得格外清晰,黑眸潋滟,眼尾微扬,红唇抿成一道倔强的弧线... 在这潮湿的雨夜里,她整个人发着光,美得惊心动魄。 耳边忽然响起段卫峰那句:“江漪就是午夜惊艳盛放的黑芍药,神秘而魅惑...” 办公室陷入一片粘稠的寂静... 那道目光太过直接,灼热,像无形的指尖正一寸寸描摹着她裸露在外的肌肤。 江漪终于绷不住,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有事?”她强作镇定地抬眸,声音却比想象中更干涩。 贺凛川偏了偏头,喉结微动,唇角扯起一抹玩味的弧度,“没有。” 他依然保持着那个漫不经心的姿势,目光短瞬对上她视线,忽地碾在她微张的唇瓣上。 江漪一怔,下意识地咬住下唇... “没事就回家去...”她别过脸,声音里带着几分强装的冷硬,“别影响我工作。” 男人唇角扬起,即使隔着几步的距离,江漪也能听到他胸腔里震颤的笑意。 他终于直起身,皮鞋踏在地毯上的闷响一声声逼近,“贺太太不在的家,太冷...” 修长的手指撑在转椅两侧扶手,他俯身凑近,嗓音里裹着几分暗哑的宠溺,“多一秒,我都待不下去。” 目光被他身上略显局促的衣着吸引,是一件藏蓝色衬衫,贺凛川很少穿的颜色。 紧绷的肩线将布料撑出几道不自然的褶皱,袖口更是短了一大截,露出他线条分明的手腕。 很显然,这不是他的衣服,倒像是...江永晟常穿的颜色和样式。 江漪眸子微眯,眼前不禁浮现几人其乐融融地共进晚餐的一幕... 他和江湉之间的关系,竟然亲近到如同一家人,可以穿对方长辈衣服的程度了? 余夏也好,江湉也罢,亦或者他随便勾勾手指,有的是人可以陪他解闷,排遣寂寞... 可他,却偏要揪着过往,和她过不去! “最近会忙一些,我打算搬到公司住。” 江漪突然转动椅子,留给他一个冷硬的侧影。 “咔哒——” 椅子突然被一股力道强行扭转。 江漪还未来得及反应,男人修长的大手便压在扶手两侧,将她整个人圈在办公椅与他之间。 “江漪,”他俯身逼近,眼底闪过一丝不解,随即翻涌起暗色,“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协议,我只有一条...” 她被迫仰头,故作惊讶地睁大眼睛,“贺总竟知道我们之间有协议?” 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你三番两次越界的时候,怎么...” “唔!” 王八蛋! 唇齿猝不及防被封住,江漪呼吸一滞,立即攥紧拳头愤怒地捶向男人肩背。 她这次反应格外激烈,拼命的挣扎下,转椅吱呀作响,一寸寸后退,他便一步步跟进。 直到将人抵进墙角,贺凛川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纤细的脖颈,拇指上推,强硬地抬起她的下颌。 他灼热的呼吸带着酒气,尽数侵入江漪的唇齿间。 想到这场酒局,说不定藏着什么算计,江漪更恼了,她偏头躲闪不成,索性狠狠咬了下去。 “嘶——” 贺凛川眉心微蹙,却纹丝不动。 扣住她下颌的拇指反而用力,迫使她张开齿关,更深地掠夺进去... 江漪像只小兽一般撕咬着,唇齿间铁锈的味道蔓延开来,他眸色一沉,把这个吻变得更深,更狠,将她肺里的空气一一掠夺殆尽... 窗外暴雨如注,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密集的闷响。 办公室里,昏暗的灯光在两人交叠的身影间摇晃... 这本该是他最享受的氛围,却不是他今晚心心念念的,想要的那种纠缠... 他心里有些恼,可掐着她脖颈的指节却像生了根,越是恼怒,就越是...不肯松开半分。 他太“馋”江漪了,从她成人礼那天,他就盯上她了。 那时,她一曲弹毕,站在钢琴边欠身谢礼。 再抬眸时,唇畔那抹乖巧、自信的微扬弧度,猝不及防烙进他眼底,成了他心底最隐秘的渴望。 却不想,被顾濯先一步... 指腹不受控地收紧... “嘭!” 江漪的拳头重重砸在他心口,男人这才惊觉怀中的身躯已经因缺氧而微微颤抖。 他倏地松开钳制,眼底翻涌的欲念与迟疑在昏暗中明灭不定... “脏!” 江漪抬起手背恶狠狠地擦了擦被吻红肿的唇瓣,她胸口剧烈地起伏,眼底凝着冰冷的厌恶。 空气瞬间凝固,只剩两人的喘息声此起彼伏... 江漪被吻得浑身无力,指尖微微发颤,却仍固执地整理着被扯乱的衣领。 她仰起下颌,泛红的眼尾还噙着水光,眼神却冷得骇人。 “我明天会搬出别墅。” 江漪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商量的决绝,“贺总既然学不会尊重,又屡次无视协议,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第72章 雨下整夜…… 贺凛川眸色骤然转沉,修长的手指猛地扣住她纤细的手腕。 “搬出去?”他俯身逼近,“江漪,你以为这场婚姻,是你想喊停就能停的?” “婚姻?” 贺凛川的用词让江漪讶异地挑眉,随即低低地笑了,“那不过是一纸协议,贺总竟当真了?” 她红唇微扬,眼底的讥诮格外刺眼,看的贺凛川心里一恼,手上力道不由得加重。 江漪吃痛地蹙眉,却倔强地扬起下颌,不肯示弱。 婚姻两个字,对于她来说,本就可笑。 江永晟和任敏之因为商业合作而步入婚姻,夫妻之间除了永无休止的算计与轻蔑,就连对她这个亲生女儿,都不曾爱过一分。 而眼下,她与贺凛川这场所谓的婚姻,不过也是一场协议下的短暂交易。 “我搬出去,”她抬眸,声音平静得近乎冷漠,“对彼此都好。” “那就说说,”贺凛川指节轻叩椅子扶手,“对你怎么个好法?” 他顿了顿,“还是说,顾濯和他父母许给你什么好处了?” “?”江漪不解地蹙眉,眼底闪过一丝荒谬,“他们许我什么?” 心里突然涌上一种对牛弹琴的无力感。 “你现在手里握着亏损的子公司,防汛堤项目资金链断裂,老爷子术后还需要长期疗养...” 他每说一句就逼近一寸,直到薄唇若有似无地触上她的,“若不是有人兜底,你哪来的底气?” “嗯?” 低沉的尾音上扬,带着极强的压迫感。 江漪不闪不避,漆黑的眸子微光一闪,而后缓缓眯起,“所以,刘源是你的人...” 这下,一切终于在脑海里渐渐清晰... “刘总监故意在董事会上为难,将爷爷亲手启动的度假村项目情况透露给我,帮你引我入局,步步设陷...” 她声音平静,像在说着别人身上发生的事情。 忽的轻笑出声,“贺凛川,这么会编剧本,怎么不去当导演?” “嘭!嘭!...” 窗外,雨柱疯狂拍打着玻璃,如同男人胸腔里突然紊乱的心跳。 她太敏锐了,往往只需一丝线索,便能抽丝剥茧直指问题核心... 贺凛川没有解释,只是微微偏头凝视着她。 修长的手指忽然抚上她颈侧跳动的脉搏,“那要看你...”低哑的嗓音裹挟着危险的诱惑,“愿不愿意当我的女主角?” 江漪偏头避开他灼热的呼吸,唇角勾起讥诮的弧度,“贺总的女主角名单,怕是比盛凌的财报还长吧?” “吃醋了?”他挑眉,拇指在她颈间暧昧地摩挲。 江漪轻嗤一声,“不,我说了...”她故意放缓语速,“嫌、脏!” “脏?”他抬手捏住她下颌,“那江大小姐要不要亲自检查下...” “我到底...”他转头,薄唇在她耳垂恶意地一碾,“干不干净?” 江漪猛地起身,转椅的金属滑轮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贺凛川,”她背脊紧贴着冰冷的墙面,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你再碰我一下试试!” 男人微微偏头,微敛的视线在她紧绷的身体上刮过,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这般叫嚣! 除了她。 而他,一直不敢过于用强,也是因为如此。 毕竟,眼前这个女人,若是倔强起来,可是连自己的名声都能亲手打破... “我不需要人兜底!” 江漪脊背挺得笔直,目光如霜,“防汛堤项目也好,资金缺口也罢,这些你要挟我的筹码,我统统不要了...” “至于,你帮过我的忙,为我受过的伤...”她下颌微抬,直视他渐沉的眼眸,“我也不是没有回报。” “在股份、保单和...”她唇间轻抿,齿尖在唇上留下浅痕,“身体上...” “贺凛川,”她一字一顿,“我们两清了。” 女人冷硬的语气,在两人之间划出泾渭分明的界限。 “很好。”贺凛川突然冷笑,眼底寒意凛冽。 他指节捏得发白,恨不得将她揉进身体里,狠狠惩罚,看看她求饶的样子,哪怕一次。 却知道再纠缠下去,这只小刺猬指不定会做出什么让他都心惊的事来。 转身时西装下摆划出凌厉的弧度,他抬手就要摔门—— 指节却在触及门框的瞬间骤然收紧,最终只留下一声“咔哒”轻响... 拳头终于落在车后座的真皮座椅上,他抬手扯松领带,喉结随着压抑的呼吸重重滚动。 陈枉透过后视镜偷瞄老板阴沉的脸色,识相地保持沉默。 视线不自觉地飘向度假村办公楼——整栋建筑都隐在雨夜里,唯独三楼一扇窗亮着隐约的,昏黄的灯光。 他心里不由得怀疑,江小姐会不会是pua高手,不然怎么总是能让向来冷静自持的贺总陷入大起大落的情绪里? 时而眼角眉梢都透着餍足的笑意,时而又阴鸷得让人不敢近身... 老板没下指令,陈枉自然没有动作。 车厢内,只能听到雨点杂乱无章地砸在车顶的闷响。 那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在密闭的空间里不断敲打着耳膜,震得人心发慌。 星光顶的微光如水般在贺凛川身上流淌,将他棱角分明的轮廓勾勒得愈发深邃,明暗交错的线条间透着说不出的寂寥。 他修长的指间夹着半截香烟,烟灰已积了长长一截。 烟头明灭间,映出他仿佛要穿透三楼那扇亮着的窗的幽深目光。 雨下整夜…… 直到雨声渐小,天光渐亮,贺凛川终于哑着嗓子开口,“走吧。” 他垂眸,将烟头重重按进车载烟灰缸里。 陈枉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后座上的男人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低气压,让他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没敢出声。 “我看起来很吓人?” 贺凛川突然开口,视线终于从那扇窗上收回,在后视镜里与陈枉的目光相撞。 晨光斜斜地掠过他凌厉的轮廓,却照不进那双幽深的眼眸。 “我自然不觉得。” 陈枉拍了一下方向盘 ,转身时安全带勒紧了胸膛。 “那谁会觉得?”贺凛川微微向前倾身,真皮座椅在他身下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陈枉的表情僵了僵,眼神意有所指地瞥向窗外办公楼,“贺总若是多笑笑,或者换种方式说...”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直接消融在突然响起的引擎声中... 江漪被引擎的轰鸣声惊醒,睫毛轻颤着睁开眼。 办公室里的临时休息床又窄又硬,硌得她肩胛生疼,转个身,指尖习惯性地摸向手机。 6:23。 她眯着眼点开未读信息栏里那份深夜发来的评估报告,视线在最后一行字上收紧: 【“星漪号”游轮估值:1000万元整。】 竟不到五年前购入价的七分之一? 第73章 搬家,搬什么家? 江漪突然冷笑出声,指甲在屏幕上敲出清脆的响。 她起身走向落地窗,远处江面上,“星漪”号游轮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 那是十六岁生日时,爷爷以她的名字命名的礼物。 “我们小漪,要像这艘船一样,乘风破浪!” 而现在,这艘承载着爷爷期许的游轮,正随着江水的起伏轻轻摇晃。 像,被搁浅的朦胧旧梦... 垂眸间,指尖无意识地在手臂上轻叩... 再抬眼时,江漪眼底闪过一丝锐利的光。 “濛濛,”她拨通电话,声音很轻,“你们林氏合作过的策划公司,有值得推荐的吗?” “策划公司?”林濛带着浓重睡意的声音传来,“等我问问我哥...” 两分钟后,手机再次震动。 “浮光策划。”林濛打了个哈欠,忍不住好奇,“你问这个做什么?” “沉睡资产唤醒计划...”江漪勾起唇角。 “这么高端?”林濛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带小蜜我一个呗,保证不添乱!” 林濛从小在父母疼,哥哥明面管、暗地宠的蜜罐子里长大,人生信条只是:吃饱、玩好、凑热闹。 “好。”江漪眉眼舒展,脸上挂着宠溺的笑。 踩着高跟鞋踏进浮光策划公司大堂,犹如进入一座现代艺术展厅。 极简的灰白色调空间里,那挑高十米的落地窗,将城市天际线框成一幅流动的画作。 江漪眼尾微挑。 “江小姐请稍等,我们立即为您安排专属设计师。” 前台接待抬手引路,姿态恭敬而不失优雅。 自动门无声滑开,林濛的目光立刻被接待区那组德国设计师的磁悬浮沙发吸引。 “我哥这次总算没坑我,”她压低声音惊叹,“这家公司确实有品位。” 设计师很快迎面走来,金丝眼镜,利落短发,嘴上挂着常年与富豪打交道练就的完美微笑。 江漪简洁表述了自己要设计一场“顶级圈层游轮派对”,借此证明游轮仍有高端商业价值的想法。 她点开在平板里提前记录下来的几点想法,将其推到对面: 派对主题要独特,让游轮成为“话题中心”。 必须吸引富豪、明星、投资人,制造“稀缺邀请”效应。 必须让潜在买家看到游轮的“溢价可能”。 设计师倪白抬眸看她,“江小姐,恕我直言,要达到这样的效果...”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微微闪动,“我需要先明确您的投入预期。” 悬浮座上的林濛听到这里,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她太清楚江漪现在的财务状况,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和她哥讹点钱,来帮这个闺蜜。 对方的直接让江漪的指尖在平板边缘微微收紧,随即又松开,“倪总监,实不相瞒,我们度假村的处境...” 她扯起唇角苦笑,“所以我更需要用最小的成本撬动最大的声量。” 纤白的指尖在平板上轻划,“比如去年景澜号仅靠一场品牌快闪,估值就回升了33%...” 接待室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江小姐,这是要空手套白狼啊。”倪白忽然轻笑出声。 江漪迎上她的目光,“我更愿意称之为,价值共赢。” 咖啡杯“嗒”地一声落在茶托上,倪白身体微微前倾,“江小姐,我欣赏您的坦诚和胆识。” “但创意可以变现,却不能贱卖。毕竟...我倪白的招牌,”她唇角勾起一抹势均力敌的笑,“也是要估值的。” “这样,让我助理全程跟进项目。”倪白唇角勾起职业化的微笑,“既保证质量,又能...帮江小姐控制成本。如何?” 江漪清楚地感受到了那份居高临下的审视... 是啊,她江漪如今只是一个连退路都没有的江家弃女... 又不是人见人爱,无所不能的女主角。 “三天,”她抬起眼帘,“我要看到完整的创意提案。” 江漪声音很轻,却冷静坚定,让倪白镜片后的眸光微微一滞,“好。” 走出接待室,林濛看了一眼洗手间方向,伸手拽住江漪的袖口。 两人踩着细高跟向走廊尽头走去... 刚推开门,就听见磨砂玻璃隔断后的化妆区传来刻意压低的嬉笑声: “那还真是江漪...景都''名人''诶!” “听说她要找人接盘她家那艘破船呢!” “居然还敢来浮光这种顶级策划公司,倪总监随手就将她打发给实习生了...” “她啊,也就对付男人有一套,当年害得顾家少爷和贺家太子爷...” “放屁!”林濛猛地攥紧拳头就要冲出去,却被江漪一把扣住手腕。 冰凉的手指像镣铐般箍住她,力道大得惊人。 “江江!”林濛气得声音都变了调,“这你能忍?” “不然呢?”江漪勾起唇角。 “我看人家都是一言不合就直接扇耳光的。”林濛梗着脖子。 “呵...”江漪忽然轻笑出声,指尖点了点她额头,“林大小姐,你以为拍霸总爽剧呢!巴掌满天飞。” 她从容地走向化妆区,两个穿着当季高定,正对镜子补妆的女人突然噤了声。 江漪不动声色地站在两人中间,打开水龙头,洗手,水流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我既然选择回来...”她慢条斯理地抽出纸巾擦手,随后将揉皱的纸巾轻轻一抛,精准落入垃圾桶,“就知道要面对一些跳梁小丑。” 看着自家闺蜜气定神闲地站在两个花容失色的名媛中间,林濛紧咬下唇,还是忍不住“嗤”笑出声。 林濛突然也觉得,比起甩耳光,这种居高临下的漠视才更让人难堪——就像她们根本不配被放在眼里。 再次走到浮光策划的大厅,抬头间,江漪忍不住驻足轻叹。 暮色如潮水般漫过天际线,在那十米高的窗框中翻涌、流动... 张兴从休息区走了过来,接过江漪手中的公文包。 “他...在家吗?”江漪轻声问。 张兴摇摇头,“一个小时前出门去公司了。” “正好。”她转头看向林濛,“你不是想帮忙吗?今晚还要劳烦你...帮我搬个家。” “搬家?”林濛闻言猛地抬头,“搬什么家?” “搬去公司。” 江漪拍拍她肩膀,示意她降低音量。 想到昨晚贺凛川冲去她家找江漪的骇人场面,林濛咽了咽口水,“这...贺总答应了?” 第74章 想跑? 贺凛川的别墅,外墙冷灰,棱角犀利,像他那个人一样,冷峻、锋利,在夜色中沉默蛰伏。 “李叔,我回来取些东西。不必通知贺总。” 江漪站在铸铁大门前,轻声交代。 “好..”李叔犹豫几秒,“江小姐,您的快递送到二楼了。” 江漪微微颔首,带着林濛快步走向门廊。 智能锁在指尖发出“滴”的轻响,她轻轻推开门,诺大的空间里,空无一人。 那些平日里的保姆、司机...都住在远处的附楼,每日准时出现,又准时消失。 贺凛川向来如此,与人保持着分明的距离。 江漪径直踏上二楼,目光落在卧室门口那个一米高的快递箱上,那是她在英国期间所有的家当。 她俯下身,指尖划过箱顶几本泛黄的日记和曲谱,以及一些散落的小物件... 当目光触及到几件叠放整齐的衣物上,那只被小心包裹的兔子台灯时,呼吸不由得放轻。 与摆放在床头柜上的那只相比,这只明显有很深的磨旧感,毕竟是用了几年,又陪她漂洋过海的老物件了。 “江江,”林濛扯了扯她袖口,“为什么要搬出去啊?是不是贺凛川他...” “我接下来的工作重心要放在度假村那边,”江漪轻声解释,“这里太远了...” “可是,”想到贺凛川几次上门带走江漪,又疯狂找她的画面,林濛迟疑地开口,“他好像对你...”脑海中思考着用词,“...占有欲挺强的。” 这个词从唇间滚落时,林濛自己都有些惊讶。 她虽然知道他们“同居”的原因,但贺凛川那些偏执的眼神、不容抗拒的动作,除了“占有欲”,她竟找不到更贴切的形容。 “甚至有些病态...”她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合作关系而已,我的存在关系到他能否得到江氏股权。”江漪轻笑着拍拍她的手,“换你,你也有占有欲...” “再说...”眼前浮现昨晚他身上那件明显小一号的衬衫,“我住在这里...贺总他做什么...都不方便。” 转身走向衣帽间里,手指轻轻抚过那些价值不菲的衣物,大多都是贺凛川为她准备的,她不打算带走。 取下了自己原本的那几件,放在床上叠整齐,又一一收进行李箱里。 楼下突然传来引擎的轰鸣声,江漪心头猛地一颤,快步来到落地窗前查看。 果然是贺凛川! 他那高大、极具压迫感的身影正穿过庭院走来,步伐又快又重。 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江漪慌乱地回到床边,手指发颤地将衣物胡乱塞进行李箱。 拉链卡住布料,她用力一拽,“唰”的一声合上箱子。 就在她弯腰拎起行李箱的瞬间—— “啪!” 箱子重重撞上了床头柜,一阵碎裂的脆响中,那只崭新的兔子台灯应声落地。 江漪下意识伸手去接... 与此同时,卧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别动!” 贺凛川低沉的命令骤然响起,高大的身影张力十足,几乎填满了整个门框。 两人之间,是一地兔子笑脸的碎片... “有没有伤到?” 他三步并作两步跨过碎片,一把攥住江漪的手腕。 修长的手指带着灼热的温度,一寸寸检查她泛凉的指尖。 “没...”江漪试图抽手,却被他更用力地扣住。 目光扫过收拾干净的房间,最终钉在那个熟悉的行李箱上。 贺凛川瞳孔骤然紧缩,声音里凝着冰,“想跑?” 江漪指尖一僵,不自觉地后退半步,“跟你说过了,我要搬去公司。” “我答应了吗?”贺凛川一把将人拽回,晦暗的目光在她脸上刮过。 “你!”江漪余光瞥见林濛震惊的表情,强压下翻涌的情绪,将声音放轻,“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别让场面太难堪...” “成年人?”贺凛川突然冷笑一声打断,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眼睛,“那你告诉我,成年人会放弃防汛堤这个一劳永逸的办法,去搞游轮派对?” 他手指收紧,“小打小闹,能救度假村?” “我有我自己的打算!”江漪蹙眉,别过脸挣脱,“贺凛川,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耻地监视我?!” 贺凛川忽然低笑,指节强势地扳回她下颌,“那我倒要问问,谁给你的胆子派人盯我?” 他眼底暗芒流转,带着危险的兴味,“小刺猬,学得倒快...” 转头轻笑间,视线不经意扫过行李箱旁的完好的兔子台灯。 又转头看了一眼满地的碎片,他疑惑地蹙眉,松开了钳制的手。 男人俯身拿起台灯,指腹抚过略微泛黄的陶瓷表面,垂眸打量。 一模一样。 当初布置这间卧室时,他确是凭着记忆中的样子去找的,没想到竟分毫不差。 挑眉间,底座边缘一行小字撞入视线:“一一别怕,有我陪着。” 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却格外刺眼。 贺凛川的指节瞬间绷得发白,他缓缓转头,冷冽的目光从满地狼藉的碎片,一寸寸刮到江漪苍白的脸上。 一双漆黑的眸子缓缓地,无声地收缩,如同捕食者锁定猎物时的本能反应。 “故意的?”他的声音平静地可怕。 江漪下意识地咬了咬下唇,只感觉心口发慌,她张了张嘴,却知道自己恐怕已经解释不清了。 “贺总!” 林濛一个箭步挡在两人之间,拖鞋碾过地上的瓷片发出刺耳的声响。 她完全不知其中缘由,只被贺凛川眼中翻涌的戾气惊得后背发凉,却还是鼓起勇气站到闺蜜身前。 “不过是个摆件,”她咽了咽口水,努力挺直腰板,声音却越来越颤,“何必...” 话音未落,江漪已经扣住她的手腕,安抚性地在她腕间摩挲一下,“濛濛,让兴哥送你回去。” 她不想把任何人搅入她和贺凛川之间这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也不想任何人看到他们那些可能的争执、强迫和纠缠... “可是...”林濛咬住下唇,不肯离开。 “相信我。”江漪指腹在她脉搏处轻轻一按。 “好。” 就像五年前一样,林濛尊重江漪的任何决定。也知道她总是能将事情摆平。 她深吸一口气,最终沉默着转身离开。 房门被轻轻带上的瞬间,贺凛川忽然抬脚碾过地上的瓷片,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刺得江漪耳朵生疼。 “他的心意回来了,”贺凛川忽然低笑,声音里淬着冰渣,“我的,就活该被摔得粉碎?” 第75章 说说,我们该是什么关系? 贺凛川眸底翻涌的暗色让江漪呼吸一滞,她蹙起眉头,心知这又将是一场难解的纠缠。 每当顾濯的名字横亘在两人之间,他便像一头被触怒的野兽,阴鸷而不可控。 她不该招惹他的。 可既然借他的势拿到了爷爷转赠给她的股权,那么这一次次的折磨,便是她必须付出的代价。 “和顾濯没有关系。”江漪强压着情绪,尽量放轻声音,“真的是我不小心碰到的...” 贺凛川却置若罔闻。 修长的手指突然提起那只幸存的兔子台灯,“走到哪儿都带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挑眉,“就这么宝贝?” 他费尽心思为她寻来的同款,竟是顾濯送给她那只的替代品,想来也真是可笑... 台灯在男人骨节分明的指间摇晃,仿佛下一秒就要脱手坠落... “贺凛川,”江漪站在原地没动,嗓音平静,“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 “我?”他嗤笑一声,眼底寒意更甚,“无理取闹?”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台灯掼在床头柜上—— “砰!” 陶瓷底座发出令人心惊的碰撞声。 贺凛川一步步逼近,直至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抬手捏住她下颌,“那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无理取闹。” “贺凛川,”江漪瞳孔猛地一缩,猛地抬手,挥开他钳制的手腕,“你真是没什么新意!” 她后退半步拉开距离,唇边噙着讥诮的冷笑,“堂堂贺家太子爷,威胁人居然只会强吻这一套?” 比起这样带着羞辱意味的亲密,她宁愿他直接亮出商场上那些明枪暗箭的手段。 灯光下,她眼尾泛红,像是晕染开的胭脂,衬得那双清亮的眸子愈发倔强逼人。 “新意?”贺凛川眸子微眯,喉间溢出一声低笑,嗓音沉哑,“原来贺太太在期待这个。” 江漪一怔,没想到自己的挑衅竟被他曲解成暗示。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手腕突然吃痛,整个人天旋地转—— 鼻尖撞上他坚硬的胸膛,后背陷入柔软的床榻。 贺凛川修长的腿强势抵进她膝间,单手扯下领带,三两下缠住她纤细的手腕,在床头系了个死结。 “你...”江漪的声音终于泄出一丝慌乱,“放开...” 下一秒,冰凉的金属皮带扣突然贴上她裸露的小腿肌肤。 随着“咔嗒”一声轻响,她的脚踝被并拢收紧。 男人随之覆身而下,灼热的唇齿落在她颈间,在肌肤相贴的间隙哑声道,“现在,新意够了吗?贺太太...” 江漪手脚被完全桎梏,敏感的颈间被男人的唇齿肆意流连,眼底终于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慌乱。 “贺凛川!”她的声音带着破碎的颤意,眼底却凝着倔强的寒霜,“你疯了吗?你要是敢动我...” 男人突然撑起身,在呼吸可闻的距离里逼视她的双眼。 她分明被他吻得浑身轻颤,可那双勾人心魄的眸中,却只有冰冷的抗拒与厌恶,竟寻不到半分情动的痕迹。 指腹重重碾过她紧抿的唇瓣,贺凛川喉间溢出一声自嘲的轻笑,“江漪,你哪怕装一次顺从...” 他声音低得像叹息,“说不定...我就会放过你...” 在极度的羞愤中,江漪突然冷静下来。 她望进男人深渊般的眼底,在那片浓得化不开的欲望里,竟意外捕捉到一抹转瞬即逝的失落。 “贺凛川,”她忽然放轻声音,却字字清晰,“我不是在玩欲擒故纵...” 她仰起苍白的脸,那双总是防备他的眼睛此刻竟澄澈见底,让他看清里面每一分真实的痛楚。 “我只是不想骗你。”被禁锢的手腕用力一挣。 “我们之间,”她将纤白的手腕上被领带勒出的红痕,完整暴露在他的视线里,“不该是这样的关系...” 贺凛川胸口骤然发紧,二十七年的人生里,他竟第一次尝到了无计可施的滋味... “咔嗒”,皮带扣应声而解。 领带也被扯开,丢在一旁。 他指腹小心翼翼地抚过那道红痕,“疼吗?” 江漪长睫轻颤,终于松了一口气,“...疼。” 贺凛川忽然收拢五指,将她的手腕虚虚圈住,“以后不会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说说...”贺凛川忽然躺到她身侧,喉结滚动了一下,“我们该是什么关系?” “合作、协议...”江漪望着天花板上晃动的光影,顿了顿,“或者...我想过是朋...” 话音未落,手机的震动声突然响起。 屏幕亮起的瞬间,江漪瞥见周延的名字。 她连忙撑起身子,整个人几乎伏在贺凛川胸膛上,去够床头柜上的手机,指尖仓皇地划过屏幕—— “江漪!”周延惊喜的声音穿透听筒,“老爷子醒了!” 终于……! 贺凛川几乎条件反射般从床上弹起,他一把抓过西装外套裹住江漪单薄的肩头,有力的手臂将她整个人半揽在怀中。 “别急。”他低沉的声音碾过她耳畔,温热的掌心贴在她肩膀,“我陪你去。” 黑色迈巴赫在夜色中疾驰,贺凛川修长的手指紧握方向盘,车速已经逼近限速临界点。 每隔几个红灯,他都会侧眸看向副驾驶——江漪紧抿的唇瓣微微颤动,惊喜与忧虑在她嘴角交织,凝成一道易碎的弧度。 他温热的掌心突然覆上来,将她冰凉的手指整个包裹... 景江医院,今晚格外热闹。 江老爷子苏醒的消息如同惊雷炸响,各路媒体闻风而动,长枪短炮将医院入口围得水泄不通。 闪光灯此起彼伏,在夜色中划出刺目的光痕。 江漪紧蹙眉头,在贺凛川的遮护下踏进VIP电梯,金属门即将闭合的刹那—— 一只青筋暴起的手突然插入缝隙,感应门被迫重新开启。 江永晟喘着粗气跨入电梯,昂贵的定制西装一丝不苟地穿在身上,但微斜的领带和额前被汗水浸湿的碎发,让他看起来略显狼狈。 江漪眼底掠过一丝冷意,嗓音轻缓却意有所指,“这么急着见爷爷?” “当然,”江永晟喉结滚动,刻意抬高的下巴在电梯顶灯下投出锐利阴影,“身为江家长子,集团现任掌舵人...” 他理了理袖口,金属袖扣在灯光下闪过冷光,“我自然要第一个确认父亲的情况。” 江漪轻嗤一声,黑眸缓缓眯起,她当然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急... 又在怕什么... 第76章 除了我,谁也进不去这个门 电梯“叮”地一声开启,江永晟长腿一迈就要冲出,却被江漪横跨半步精准截住。 她高跟鞋尖正正抵住他的皮鞋鞋头,“江永晟,”她缓缓抬眸,“监护人一栏,现在写的可是我的名字。” 周延和几位主任医师正在病房外等待,见几人出现,立马疾步而来。 他不动声色地抬眸,与贺凛川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紧接着,“叮”、“叮”数声连响,身侧几部电梯相继打开。 二叔江永年西装革履地跨出电梯,三叔江永晖紧随其后; 大姑江永琴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节奏略显急促,小姑江永琪正蹙着眉,一脸担忧; 江湉挽着沈佩芝的手臂,母女二人妆容精致却难掩焦灼;几位董事更是神色各异地快步走来... 江老爷子当时是突发脑出血昏迷,一切尚未交代,公司事务便由最具权势的长子江永晟代理。 而现在,他居然从植物人状态中醒来... 那么遗嘱的最终版本、隐藏的黄金股权、尚未生效的信托协议…每一条都可能颠覆现有的权力格局。 走廊上,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关切的神色,眼底却藏着锋芒的算计。 只是从在医院门口被围追堵截开始,到现在江家人悉数登场… 江漪眸子微眯,周延本可以做好保密工作的…目光下意识扫向身旁的贺凛川。 他神色如常,单手插袋,漫不经心地站在她身旁。 “老爷子刚做完全面检查,目前情况稳定...”周延刻意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瞬间绷紧的面容,“但老爷子需要静养——今日只允许一位家属探视。” 这个宣告像一记闷雷炸在走廊。 眼下,谁能第一个见到老爷子,谁就能率先掌握主导权。 “小漪啊,”沈佩芝松开江湉的手,向前迈了半步,“当年你把老爷子气得脑溢血就一走了之,如今...” 她故意顿了顿,“老爷子刚醒,要是见着你又想起那些糟心事,怕不是...” 这话像投入油锅的水滴,瞬间炸开一片窃窃私语: “可不是?当年要不是她,老爷子怎么可能脑出血...” “老爷子最疼她,结果呢?一走了之,五年不露面...回来就开始争家产...” “小小年纪就…没底线的东西,别又害了老爷子...” 医院走廊的灯光惨白,那些或明或暗的目光像刀子,一下下剜在江漪身上。 她攥紧了手指,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唯独这件事,她无从辩驳。 当年她年幼,的确荒唐、冲动,一心去保这世间除了爷爷,便最亲的顾濯。 怎么会想到,自己的一时意气,竟会让最疼爱她的爷爷... 睫毛轻轻颤了颤,喉咙发紧,她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 现在不是忏悔的时候。 她得先确保,爷爷不会再被这些人算计第二次。 江湉的话在耳边响起,“妈说得对,还是让爸先进去...毕竟现在,他才是咱们江家的顶梁柱。” “家族耻辱!”江永琴转头,目光冷冷地扫过江漪的脸。 随后突然冷笑着看向江永晟,红唇勾起讥诮的弧度,“只是...大哥这几年把爸气进医院的事,难道还少吗?” “就是,”江永琪附和道,“这个时候,爸最不能受刺激...”她意有所指地看向江永琴,“还是大姐向来最懂爸的心思...” “这话就不对了...”江永年眼睛微微眯起,嘴角挂着那抹标志性的笑意,“这几年,可是我每周雷打不动去老宅,陪老爷子说话,下棋...哄他老人家...”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争相标榜着自己的孝心,江漪突然冷笑,抬手打断:“各位。”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所有私语戛然而止。 “根据监护权第17条...”她指尖轻点平板,电子文件上的印章格外鲜红,“现在只有我,有权决定探视顺序。” 一道道目光如有实质般在她身上刮过。 江漪挺直腰板,迎上那些或震惊或怨毒的眼神,“在爷爷植物状态期间...” “在你们忙着争权夺利,任凭病情恶化的时候...”她微微侧首,看了眼始终站不动声色地站在身侧的贺凛川。 “是我找来专家,安排每一次检查,敲定最终的手术…” “所以今天,”平板“嗒”的一声被锁上,“除了我,谁也进不去这个门。” 她无视众人骤变的脸色,转身向病房走去。 贺凛川在她身后,转身面向众人,站成一道强势的屏障。 “江漪!” 江永晟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声音里掩不住阴恻恻的威胁,“你确定要进去?” 江漪的脚步未停。 她比谁都清楚,这一步踏出,从此便是与整个江家为敌。 那些虚伪的亲情面具会被彻底撕碎,露出底下血淋淋的利益獠牙。 但她更清楚——病床上那个曾经为她撑起整个世界的老人,此刻正等着她。 “我确定。”她没有回头,指尖已经搭上门把,“五年前我错过一次,这次——” 门锁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换我来守护他。” 病房门在身后缓缓闭合,将一室喧嚣隔绝在外。 看见老人枯瘦的手背上蜿蜒的针管,和氧气面罩下微弱的白雾,江漪指尖不住地颤。 “爷爷...” 千言万语化作一声轻唤,她缓缓跪在病床前,双膝触及冰冷的地面。 忽然,老人微微转动脖颈,那双浑浊的眼睛缓缓聚焦… 仿佛穿越五年模糊的时光,直直望进江漪的眼底。 那一瞬间,江漪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啪嗒—— 滚烫的泪珠簌簌砸在洁白的床单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那只布满针眼的手随之动了动,轻轻覆在了她颤抖的手背上。 江漪捂住嘴,喉间滚动,压下心中突然涌起的悲恸。 但很快,她就发现了异常—— 爷爷的眼神虽然有了焦点,却始终停留在她脸上某个固定的位置,没有随着她的动作而移动。 “爷爷,您认得我吗?” 她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老爷子目前处于最小意识状态。”周延低声提醒,“能睁眼,有睡眠觉醒周期,但认知功能尚未完全恢复...” 也就是说,爷爷这个状态,对于其他人来说和植物人并没有区别… 江漪睫毛轻颤,余光瞥向周延冷静的侧脸。 既然如此,那他为何没有提前告知? 甚至连她都以为爷爷是真的醒过来了… 他还当众说出“今日只允许一位家属探视”,将她置于破釜沉舟,与所有人为敌的局面? 她垂下眼睫,眼底眸光闪烁… 第77章 好一只小刺猬! 江漪咬了咬唇,“能醒来就好...” 指尖轻轻触碰老人枯瘦的手背,她轻声呢喃,“爷爷,不急,我们一步步来…” 这句话是在安慰病床上的老人,也是在说服自己。 五年了,她早已学会把期待压到最低,把耐心磨得足够长... 江漪深吸一口气,又看了一眼病床上安睡的老人,转身推开病房门。 此刻,她已然清楚,方才那场交锋,已经让她在这群虎视眈眈的亲人面前,暂时握住了主动权。 而现在,她要将这份优势发挥到极致! 长廊里,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她身上,锋利得似乎要将她剖开来看个透彻。 “爷爷情况很稳定。” 她的目光缓缓扫视,在每张戴着关切面具的脸上稍作停留。 忽然,她微微一笑,“既然大家都在...又这么关心爷爷,那么从今日起——” 她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爷爷的健康监护,就交给...” 指尖轻轻一转,指向面色阴沉的江永晟,“江家长子,江氏集团现任掌舵人,我的父亲——江永晟负责。” 这个转折来得猝不及防。 江永晟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万万没想到,这份他刚刚又争又抢的“殊荣”,会以这种方式落到自己手上。 众目睽睽之下,他既不能推辞,又不敢轻慢。 “毕竟,”江漪解释道,“刚刚父亲一家三口争相表孝心的场面,很是令人动容...” “当然。”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周延手中的病历本,“在场的各位,为了见爷爷一面,而争执不休的''孝子贤孙'',”嘴角扯起一抹鄙夷,“可以随时查看爷爷的诊疗记录。” 她缓步走向江永晟,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叩出清脆的声响,“相信您一定会...把爷爷照顾得无微不至,对吧?” 此刻,整个江家都成了互相制衡的棋子,而每个人又都成了监督江永晟的眼线,反倒谁都不敢再轻举妄动。 长廊陷入诡异的安静… 一旁阴影处,贺凛川修长的身影半倚在墙边。 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投下深浅不一的暗影。 唯有唇角那一抹弧度清晰可见——似笑非笑,意味深长得令人心悸。 好一只小刺猬。 他在心底轻叹。 并确信,只要给她一把刀,她就能将它淬得更锋利,再毫不犹豫地向“敌人”挥去...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下,落在她开合的唇瓣上,喉结缓缓滚动了一下。 可转念想到,她为了摆脱自己的掌控,而放弃的防汛堤项目,如今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拿捏了江永晟… 那她以后,恐怕更不需要他了… 贺凛川摩挲袖扣的指尖微微一顿,唇角的笑意骤然凝固。 出门前,她那句未说完的话又响在耳旁,“我们或许还可以是朋友…” 他垂眸,也许...是时候换种方式,重新走近这只小刺猬了... “一一。” 顾濯温润的声音划破长廊的寂静。 他刚跨出电梯,视线便精准锁定了江漪。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不由分说地将人揽入怀中,骨节分明的大手安抚性地覆在她发顶,“爷爷醒了?” 江漪还未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按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下意识抬眼,正对上贺凛川骤然阴沉的目光—— 男人修长的身影依旧隐在阴影处,那双黑眸正危险地眯起,像只锁定猎物的猛兽。 朋友? 贺凛川的指节在身侧攥得发白。 那也要做可以接吻、上床的朋友! “嗯。” 江漪迅速从顾濯怀中退出,转身时才发现蒋英桀、段卫峰和蓝全一行人也站在身后。 这些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哥哥们,此刻脸上写满不加掩饰的关切。 她紧绷的脊背终于缓缓放松,下颌微微颔起,朝他们轻轻点头。 “既然如此。”江永年笑着上前,“亲昵”地拍了拍江永晟的肩膀,“那就劳烦大哥多费心了。”指尖力度在“费心”两字上刻意加重。 “是啊...”江永晖终于出声,“大哥向来最得父亲信任。”他看了眼病房方向,“想必...这次也不会让他失望。” 江永晟被高高捧起,他咬牙切齿,却要扯起笑意,“这是我应该做的。” 事已落定,走廊上的江家众人各怀心思地散去... “小漪!”蒋英桀大步上前,不由分说地揽住她肩膀,“瘦得跟纸片似的。” 他剑眉紧蹙,手指在她单薄的肩头捏了捏,“走走走,哥哥带你去吃顿好的,把肉补回来,才有力气照顾老爷子。” 江漪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他宽厚的手掌扣住后颈,不由分说地往电梯方向推。 “你他妈松开小漪!”蓝全在后面踹了蒋英桀小腿一脚,“手上没个轻重。” 蒋英桀在电梯里回头,浓眉一挑,冲众人露出标志性的痞笑,“老地方。” 他目光扫过站在阴影处的两人,“川哥,延哥,一起?” 还没等回应,自己先笑出了声,“算了算了,川哥一向不喜欢我攒的局...” 他突然正了正神色,学着贺凛川惯常的冷峻表情,连眉梢的弧度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低俗。”两个字被他用贺凛川特有的低沉腔调说出,连带着那股子矜贵的嫌弃劲儿都学了个十足。 “卧槽!”段卫峰在后面直接笑出了声,蓝全往贺凛川那边偷瞄,夸张地做了个“你完了”的口型。 好在电梯门在此时及时合上,将蒋英桀那张欠揍的笑脸隔绝在内。 金属门闭合的瞬间,听见他得意的声音从缝隙中钻出,“小漪,桀哥学得像不像?” 江漪抿了抿唇角,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这你得问贺凛川。” “问他?”蒋英桀夸张地皱起一张帅脸,“我还没娶媳妇呢!” 走出医院,蒋英桀拉开他那辆改装越野的车门,单手护着车顶把江漪塞进副驾。 “咱俩先走。”他利落地甩上车门,“对了,我叫了林濛和余夏来陪你,不然我们这群糙老爷们,怕你不自在...” 籣亭酒店,顶层旋转餐厅。 270度的落地窗外,整座城市的灯火如星河倾泻。 蒋英桀大手一挥,将菜单推到江漪面前,眉宇间尽是张扬,“往贵了点,铆足劲儿把桀哥吃破产。” 顾濯几人陆续到来,包厢很快被谈笑声填满。 顾濯自然而然地坐在江漪身旁,时不时为她布菜添茶。 推杯换盏间,包厢门突然被推开... 贺凛川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在众人错愕的注视下,他慢条斯理地解开袖扣,径直走向江漪另一侧的空位。 “川哥?”蒋英桀举着酒杯的手僵在半空,“我就...模仿了那么一小下...”他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个微小的距离,“不至于专程来灭口吧?” 第78章 那你要跟谁回去? 贺凛川旁若无人地走向江漪身侧,黑色西装裤包裹的长腿微微屈起,从容落座。 他向后靠向座椅,修长的手臂随意地搭在江漪的椅背,形成一个似有若无的包围姿态。 “灭你口?”他挑眉,唇角勾起若有似无的笑,“还用我亲自动手?” “川哥,你就别吓唬桀子了。”段卫峰晃着红酒杯轻笑,“他胆子小,一会儿该尿裤子了。” “放屁!”蒋英桀在桌下狠狠踹去一脚,转头对江漪挤眉弄眼,“小漪别听他胡说,桀哥男子气概足着呢!” 江漪唇角微扬,覆在心头的阴霾短瞬地消散。 她忽然起了兴致,微微起身,纤白的手指刚触碰到红酒杯... “你不能喝酒。” 顾濯的手突然覆了上来,掌心温热地盖住她微凉的指尖。 两人交叠的手指,在暗红酒液的映衬下,白得晃眼... 贺凛川眸色骤然转深。 想起他每一次靠近,她眼中闪过的戒备与疏离。 而每一次触碰,她更是绞尽脑汁地,拼尽全力地抗拒与挣扎... 可换成是顾濯,她便竟任由他这样亲密地握着...还有医院走廊里,那个刺眼的拥抱... “江大小姐。”他慵懒地靠回椅背,左手搭在桌面,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这么多年过去...” “还是这么听你顾濯哥哥的话?”他唇角轻勾,低沉的声音带着几分玩味的冷意,“连喝杯酒,都要他点头才行?” 江漪指尖微微一僵,下意识想抽回手。 顾濯却不动声色地收拢手掌,拇指在她腕骨上轻轻一按,“凛川,一一胃不好,别勉强她。” “勉强?”贺凛川眉头微挑,目光掠过她们仍交叠的手,眸色愈发深沉。 他忽然倾身,指尖敲了敲她面前的红酒杯,嗓音低缓,却不容拒绝,“我要是,偏要她喝呢?” 包厢内的空气瞬间凝滞... 蒋英桀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与段卫峰、蓝全快速交换着眼神——这哪是吃饭,这简直是修罗场啊! 他的视线在顾濯覆着江漪的手上短暂停留,又移向贺凛川按在酒杯上青筋微凸的手背。 两个男人之间那种无形的较量,让他心里一紧。 要不是五年前发生的那件事,这对曾经形影不离的兄弟,也不会走到今天这般别扭的地步。 贺凛川七岁那年回国,便与大他两岁的顾濯关系最近,甚至整日混在顾家庭院里。 蒋英桀他们第一次在顾宅见到贺凛川,只觉得小孩儿肤色冷白,眉眼漆黑,长得格外夺目。 众人起哄让他喊哥哥时,他只淡淡抬了下眼睑,硬是让这群比他大的孩子莫名噤了声。 后来是蓝全先喊的“川哥”,等反应过来时,这个不合常理的称呼竟就此定下。 目光又落回江漪身上,蒋英桀在心底叹息。 可这事又怎能怪她? 这丫头从小眼里就只有顾濯,追在身后一声声“濯哥哥”叫得甜软,心思再明显不过。 要怪只能怪那些乱点鸳鸯谱的大人们,硬是将这本该单纯美好的感情,搅成了一池浑水... “川哥,”蒋英桀突然出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这杯...还得是咱哥俩喝。” “上回那个项目,”他笑着拍了一下桌子,“真是让老子赚得心花怒放...” 贺凛川却只是淡淡抬了下眼睑,没有作声。 他清楚这群兄弟待他的情分,却也心知肚明——在他与顾濯和江漪三人之间,他们一向只认江漪和顾濯的感情。 气氛再度凝固... 江漪垂眸盯着那杯红酒,眼前两个男人修长的手指,如同无形的桎梏将她困在中间。 她忽地冷笑,反手推开顾濯的手,径直从贺凛川手中端起那杯红酒,仰头一饮而尽... 杯底重重落回桌面,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喉间火辣辣的灼烧感让江漪微微蹙眉,她却仍倔强地直视贺凛川,“我江漪喝不喝酒,从来只随自己高兴!” 看见她眼角因呛咳泛起的红,贺凛川瞳孔微缩,唇角却缓缓勾起。 很好,他的小刺猬终于也肯对顾濯亮出尖刺了。 顾濯的手还僵在半空,指节微微发白。 他眼底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温和的声音带着些许命令,“好了,再喝就该胃疼了。” 江漪却充耳不闻,伸手又要去拿酒瓶。 贺凛川抬眸,给蓝全递去一个眼神。 蓝全会意,立马把酒瓶抢走,“小漪,你把酒都喝光了,我们哥几个喝西北风去?” “就是,”段卫峰顺势将一杯鲜榨橙汁推到她面前,眼角含笑,“这酒啊...” 他意有所指地瞥了眼蒋英桀,“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别被你桀哥带坏了。” “擦!”蒋英桀猛地拍桌,酒杯里的冰块叮当作响,“老子躺着也中枪?” 突然,他正了正脸色,指节重重敲了下桌面,“江小漪,现在连老爷子醒了这种大事都不告诉我们了?” 他皱起眉头,“真不把我们当自己人了?” 江漪喉间突然泛起一阵酸涩... 记忆里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女孩,的确是被他们捧在掌心的小公主。 她总会在委屈时,直接扑进顾濯怀里,寻求温暖的安慰。 她不过轻轻蹙眉,蒋英桀就会变魔术似的掏出糖果,段卫峰讲着蹩脚的笑话,蓝全笨拙地扮鬼脸... 几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围着她团团转的场景,现在想来竟恍如隔世... 如今,那种依赖的心境已不复存在,也许是消散在独自在异国他乡熬过的那些深夜里了... 亦或许,只是单纯地是长大了。 “刚想通知你们,”她仰起脸,唇边绽开一抹明艳笑意,“你们就到了。” 身旁贺凛川突然嗤笑一声,江漪在心底暗暗翻了个白眼。 “我去一下洗手间。” 她头也不回地起身,刻意避开贺凛川的视线。 长廊尽头,洗手间外的落地窗前,整座城市的霓虹在脚下流淌,像一条璀璨的星河。 “不许再喝了。” 贺凛川低沉的声音贴着耳廓传来,他的脚步很轻,落在地毯上几乎没有声音,“等下回去,别吐在我车上。” 江漪身形一僵,指尖在黑色裙摆捏出几道细褶。 刚刚逼她喝酒的是他,现在又来假惺惺地关心? 她侧身避开他的呼吸,“谁要跟你回去,我...” 那种唯独对他才有的躲避和抵触又来了... 男人眸色一暗,灼热的手掌突然扣住她单薄的肩头,一个用力就将她整个人转了过来。 他抓起她的右手,像要擦掉什么脏东西似的用力搓拭了几下,而后扣在胸口。 贺凛川俯身逼近,鼻尖几乎贴上她的,“那你要跟谁回去?” “嗯?” 拇指在她耳垂重重一碾,“顾濯?” 第79章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江漪只觉得贺凛川不可理喻。 一双冷静的眸子对上他眼中翻涌的暗色,语气淡漠,“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还没等男人反应,手机突然在掌心震动,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号码。 江漪趁机用力推开他,快步走到长廊转角处接起电话。 “你好,江小姐,我是浮光策划的方媛。”电话那头传来清亮的女声,“关于下周三的游轮派对,有几个创意想跟您确认。” “好,你说。” 江漪下意识地撩了撩披散肩头的长卷发,垂眸认真听着对方关于邀请乐队的提议。 忽然,耳窝一热。 贺凛川的唇贴了上来,江漪浑身一僵,猛地转头,警告性地瞪他。 男人却不以为意,抬手钳住她的下颌,强硬地将她的脸转回前方。 眼前,落地窗的倒影中—— 男人的唇从她的耳窝,沿着颈线,缓缓向下游走... 最后停在颈窝那处最敏感的肌肤上重重碾磨... 江漪挣扎,可他手臂稍稍用力,就让她动弹不得。 宽大的手掌扣住她摆动的那只纤细手腕,按在冰冷的玻璃上。 “江小姐,您觉得呢?”对方开口询问意见。 “嗯...”江漪抿唇,缓了缓呼吸,“这个乐队...风格,太像普通酒会了...” 她突然倒吸一口冷气,因为贺凛川的齿尖正轻咬她的锁骨。 她摆动肩膀躲避,极力保持声音的平静,“但出场费...却高得离谱...” “江小姐,”方媛直接打断,“我这也是根据您的预算来设计的方案...” 江漪瞳孔微缩,刚要开口,手机却被贺凛川抽走,干脆利落地挂断。 “你...”江漪蹙眉,咬紧下唇。 “她不尊重你,”贺凛川贴在她耳侧,每说一个字,唇瓣都若有似无地触到她耳垂,“还和她浪费什么口舌。” 江漪抬眸,突然冷笑出声,“那你呢?” “把我困在这里…”她转头对上他近在咫尺的视线,“你尊重我了吗?” 说着抬脚,高跟鞋跟重重踩向他鞋面。 “嘶—” 贺凛川嘴上吃痛,身体却纹丝不动。 “我要不尊重你,早就…” 他突然收紧扣在她腰间的手臂,将她整个人密不透风地压进怀里。 两人虽然在灯光微暗的长廊转角,但依然能听见不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和谈笑。 “放开我!”瞥见长廊尽头晃动的人影,江漪急得去推他,却根本推不动他分毫。 她气恼地仰头,低声质问,“贺凛川,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想要你。”贺凛川低头,目光直直锁住她的唇,眸色深得可怕,“江漪。” 身体猛地僵住,耳边嗡鸣一片。 远处渐近的脚步声,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不真实。 猝不及防,贺凛川的唇压了过来,那力道极重,让她不得不仰头承受,下一秒,后颈被他的大掌稳稳托住。 她踉跄后退,他却步步紧逼,最终将人彻底抵在落地窗上... 江漪已经熟悉了他的唇,他的温度。 带着红酒的醇香,在她的唇瓣上辗转碾磨,而后突然加重力道,强势地抵开她的齿关,更深地索取… 甚至缠着,绕着,指腹摩挲她耳垂,试图勾着她,卷着她,让她回应他。 江漪却死死抵住他坚硬的胸膛,终是不肯妥协... “小漪没在洗手间吗?” 蒋英桀的声音突然从长廊另一端传来,伴随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江漪慌乱地去咬贺凛川的唇,可男人只是闷哼一声,反而扣住她的后脑加深了这个吻… “没看见啊。” 林濛的声音越来越近,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清晰可闻。 江漪急得抬手去抓他,挠他…却被他一一按住。 直到脚步声近在咫尺,男人才意犹未尽地她唇齿间重重碾了一圈,终于松开钳制。 江漪扶住玻璃急促喘息,被吻花的唇瓣微微发颤。 她抬头,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冷冷地看向他。 男人却餍足地舔了舔唇角,转身走了出去。 “川哥。”蒋英桀见到他,立马迎了过来,“看见小漪了吗?” 贺凛川漫不经心地抬颌,向对面指了指,“去接电话了。” 几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江漪才松了一口气,低头整了整裙摆,走出转角。 回到包间,她站在门口,声音有些哑,“我有些累,先回去了。” “别啊!”蒋英桀一个箭步上前,“林濛和余夏刚到,正说要转场去...” “是啊,江漪~”余夏甜腻的嗓音在贺凛川身侧响起,“这么久不见,怎么我刚来你就要走呀?” “你们继续。”顾濯抬手阻止,目光在江漪泛着可疑红晕的脸颊上梭巡片刻,“我送你回去。” “不用。”江漪条件反射般后退半步,指尖在门把上收紧,“司机已经在楼下等了。” 为了不扫大家的兴致,她又补了句,“明天我有工作,还要去医院照顾爷爷。” “你们先玩,改天...”眼底眸光一闪,“下周三,我在游艇上设宴...” 红唇微勾,“到时,一个都不准少。” 坐在里面的贺凛川忽然扯起嘴角,哑然低笑。 倒是挺会利用资源的。 “周三?”蒋英桀忽地挑眉,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顾濯一眼,随后拍桌替大家应下,“好!” 快步穿过酒店旋转门,夜风拂过江漪发烫的脸颊,她这才气恼地用手背狠狠蹭过唇瓣。 那个男人占她便宜,已经轻车熟路。 而她,竟总是无法避免。羞愤、恼怒、困惑和迷茫涌上心头,她不想这样下去... 不由得攥紧手指,今晚一定要搬出去! “去别墅取行李。” 她钻进车厢,抬眸对上张兴的视线。 可谁知,当她站在别墅门廊下,却被一道冰冷的女声阻拦在门外: “密码输入错误!” “指纹验证失败!” 江漪盯着门禁系统闪烁的红光,忽然笑了... 她咬紧下唇,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泄愤般地快速敲击: 【贺凛川,你幼不幼稚?】 几秒后,手机震动。 【你不幼稚?贺太太,你今年三岁吗?还想玩离家出走的戏码。】 【贺凛川,现在立刻告诉我...】 江漪的指尖还在手机屏幕上划动,突然,一阵鸣笛声划破夜色。 她转头,看见那辆熟悉的幻影已然停在身后。 车窗半降,贺凛川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在光影交错间半明半暗。 他修长的指间夹着半截香烟,烟雾缭绕中,那双狭长的眼睛正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想跑?”他垂眸,慢条斯理地将烟碾灭在车载烟灰缸里。 直到车窗完全降下,他这才缓缓侧首,漆黑的眸子攫住她的视线,嗓音低沉,“我准了吗?” 第80章 贺总还真当自己是男主角了? 贺凛川推开车门,长腿迈出,薄底皮鞋碾过地面车标,一步步走近。 他抬手松了松领带,黑色西装外套被风掀起凌厉的弧度。 张兴立刻侧身挡在江漪身前,下意识绷紧脊背,喉结滚动了一下,“贺总...” 贺凛川连眼神都没给他,径直走向江漪。 他每走一步,张兴就咬着牙后退半步... 直到身后江漪的高跟鞋“咔”的一声抵上门板,退无可退。 贺凛川眉梢微挑,眼神冷冽,一个字都没说,却让张兴瞬间白了脸。 江漪从张兴身后探出半张脸,夜风撩起她的长卷发,拂过微红的眼尾,衬得那双倔强的眸子愈发摄人心魄。 “你准不准,是你的事。” 她压下心中气恼,唇角扯出不屑的冷笑。 贺凛川倏地笑了。 他单手插兜,另一只手突然越过张兴肩膀,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纤细的脖颈。 张兴瞬间握紧拳头,指节泛白,他不敢贸然动手,却也不能退开。 整个人如同一道僵硬的隔断,横亘在两人之间。 “江漪。”拇指在她颈侧跳动的脉搏摩挲,贺凛川嗓音低哑,“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江漪突然抬眸,眼尾挑起一抹讥诮,“贺凛川,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你配合我达成协议,我给你股权回报。” “可你这样的台词未免可笑。”她嗤笑一声,“怎么,贺总还真当自己是男主角了?” 她的话极尽嘲讽,不留情面。 转身从另一侧走向台阶,她随手扯了扯张兴的袖口,示意他跟上。 “行李箱不要了?” 贺凛川忽然抬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 “不要了。” 江漪身形一顿,目视前方,语气干脆。 “你顾濯哥哥送的台灯呢?” 他的声音里带着熟悉的讥讽。 “这么在意?”江漪回眸,发丝扫过她勾起的嫣红唇角,“那送你好了。” 贺凛川眸色一沉,心头疯狂涌上将她囚禁在此的念头,却在想到她那双倔强到宁可绝食,也不屈服的眼睛时,颓然松开了手。 五年了,他还是拿她没办法。 保时捷特有的低沉引擎声划破夜色,猩红的尾灯在拐角处一闪,干脆而彻底地消失在黑暗里。 贺凛川站在原地,指节被攥得发白,手背上暴起的青筋在门廊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狰狞。 他烦躁地扯松领带,仰头抵在冰冷的门板上,喉结在绷紧的颈线间剧烈滚动。 他学不来顾濯那种润物无声的温柔,而强势的亲近占有,根本软化不了她分毫,反而让她逃得更远。 可若要他放手—— 他不可能放手,灰色丝质领带在他掌心被攥成一团... 夜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来,带着路边清新的草木香。 江漪的披散的长发被卷入夜色,在风中缱绻飞扬。 顾濯也好,贺凛川也罢,都被这疾驰的车速抛在身后。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久违的轻松感让她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回到度假村,江漪推开休息室的门,闻到空气中飘着的淡淡的柠檬清洁剂的味道。 这间收拾出来的屋子虽不宽敞,却因那面占据整面墙的落地窗而显得格外通透。 窗外,景江的潮水翻涌不息,如同白噪音般的水声隐约可闻。 她将床单抚得没有一丝褶皱,指尖抚过枕边整齐码放着的几本命人新买来的原文书。 这里比不上贺宅的奢华,但这份清净更让她心安。 至少,不必再时刻提防突如其来的触碰,和那无处不在的掌控欲... 浮光策划设计师的电话没再打过来,对于对方的怠慢与敷衍,江漪早有预料。 被讥讽、被诋毁、被轻视...不过因为她是被江家放逐的弃女。 江漪忽然低笑出声,笑意却未达眼底,她自嘲,又嘲笑这世态炎凉的游戏。 指节在桌面上轻叩,明天方案初审,她倒是要看看对方会拿出什么像样的方案来。 闭目靠在床头,片刻后,江漪还是划开手机拨通了周延的电话。 听筒里,是极其嘈杂的背景音。 随后,那震耳的音乐声和吵闹的人声逐渐减弱,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关门响。 “这个点还没睡?”周延的声音终于清晰传来,带着几分微醺的慵懒。 没等江漪开口,他先一步说道,“老爷子那边一切正常,别担心。” “谢谢...”江漪低应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周延指节抵着太阳穴轻压两下,眼前浮现贺凛川那张阴沉的脸,他喉结微动,终究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换了一句,“早点休息。” 他心里清楚,贺凛川和江漪之间从来都是骄傲与倔强,硬碰硬的较量。 像两块棱角分明的石头,除非一方先磨平自己,否则绝无可能。 而那个先磨去棱角的人,肯定不会是江漪,所以劝说无用。 感情这场博弈里,谁先动心,谁爱得深,谁才会低头... 周延盯着屏幕上“江漪”的名字无奈地笑着摇头,明明连名字都是水做的,却是凝着冰碴的水。 转身折回酒吧卡座——自己的兄弟,终究得自己来哄。 VIP区幽暗的灯光下,贺凛川依然保持着那个颓靡的姿势: 黑色衬衫散开两颗扣子,领口斜斜地敞着,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线条。 左手夹着的香烟在修长指间明灭,另一只手扣着威士忌杯。 时而仰头吐出一缕青灰烟圈,时而垂眸将琥珀色的酒液一饮而尽。 几个婀娜身影试探着靠近,却在触及他森冷目光的瞬间仓皇退散。 周遭震耳的音乐与笑闹声像是被自动屏蔽,在他周身形成一道无形的真空带。 周延叹了口气,整个人陷进他身侧的真皮沙发里。 贺凛川这才缓缓转过脸,眼底的醉意掩不住锐利,“她有什么事?非要这个点打给你?” “不是吧?”周延惊讶挑眉,“你他妈居然到了…连我的醋都吃的程度?” 贺凛川眸色一暗,抬手将杯中残余的威士忌一饮而尽。 “别废话。”玻璃杯底重重磕在大理石台面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说说,我到底该怎么做?” 周延缓缓倾身端起酒杯,冰块碰撞发出清脆声响,他指尖在杯壁一叩,“先把那盏台灯给她送去。” “没门。”贺凛川指节骤然收紧,“那是顾濯送给她的。” 周延眼睛一闭,叹了一口气,“那你说,除此之外,她现在还愿意见你?” “防汛堤技术,你特意为她投资引进了,又刻意安排段慕升与她对接。这一步步的棋,不就是为了帮她摆平困境,托举起她在江氏的地位?” “可惜啊...”他无奈地摇头,杯中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流转,“你的江大小姐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暗中摆布。” 第81章 今晚,我非见到她不可 “暗中摆布?” 贺凛川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嘶哑的自嘲,“我若是明着给,她能要?” 周延指尖一顿,“问题就在这儿。”他抬眼,一针见血,“她不爱你。” 贺凛川瞳孔骤缩。 指间的烟蒂被狠狠碾灭,火星四溅,“用你特么废话。” 周延笑着往他杯子里倒酒,嘴里的话却像刀子般往他心口扎,“你步步为营地接近她,在她看来却全是逼迫。” 他推过酒杯,“现在,即便你捧出真心,她恐怕也只当是别有用心。” 眼前浮现江漪那时刻戒备他的神情,就连接吻到窒息时,都透着疏离的眉眼... 贺凛川猛地抄起酒杯一饮而尽,杯子重重落在理石桌面上,“我他妈是真没辙了。” “你知道她的性子。”周延抬手按住他肩膀,“那可是江老爷子的掌上明珠,骨子里刻着的都是骄傲和倔强。” “即使那件事后...”他顿了顿,“她也没妥协过,现在,她要的更是尊重。” “如果你放下那些陈年旧账和身段,好好说人话,还有...”周延拍拍他肩膀,“你忍忍,不碰她试试呢。” “我...”贺凛川侧眸睥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尽量吧。” “呵,艹...”周延嗤笑一声,“她现在不喜欢你,你越是用强,她就越是厌恶,死循环了,兄弟...” 突然,他意味深长地打量起贺凛川,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或者...你可以试试反过来,让她主动?” 贺凛川喉结狠狠滚动,酒杯上,修长的指节捏得发白。 “怎么?”周延晃着酒杯,“堂堂贺总竟连这点自信都没有了?” 酒吧里,迷离的灯光在贺凛川的脸上游走,勾勒着迷人又危险的轮廓。 他抬了抬下颌,指向桌面的手机,“打给她。” “现在?”周延挑眉,指间转动的打火机顿住。 “说我喝多了。”贺凛川向后仰靠,骨节分明的手指随意扯开领口,露出性感的喉结。 “一刻都不能等?”周延划亮屏幕,嘴角噙着揶揄的笑,“贺总这执行力...真是令人叹服。” 电话铃声打破寂静时—— 江漪正坐在阳台书桌旁,对着笔记本电脑构思着游轮派对方案。 她刚洗过澡,浑身泛着淡粉色,头发还没来得及吹,湿漉漉地垂在肩头,水珠正顺着发梢缓缓滴落到浴袍。 这次派对,关系到游轮资产能否实现估值跃升,以便高价卖出。 再启动将低层江景房变防汛仓库的第一项整改计划。 她自然重视。 看到屏幕上“周延”的名字,她指尖一颤,险些碰翻手边的咖啡,“喂?” 电话那头,背景音仍旧嘈杂。 她的指甲无意识抠紧了手机边缘,声音发紧,“出什么事了?” “没事。” 屏息听到对方的回答,江漪这才放下心来。 “就是,凛川喝醉了...”周延刻意提高音量,“我医院突然来了个急诊,陈枉那小子又联系不上…” “所以呢?”江漪拿起一旁毛巾,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滴水的发尾。 “所以,”周延瞥了眼沙发上“不省人事”的贺凛川,对方手指正不着痕迹地收紧酒杯,“麻烦你来接下人。” “好。” 这干脆利落的应答,让周延诧异地挑起眉梢。 贺凛川更是不自觉地勾了勾唇角,又迅速压平,指尖在杯壁上轻轻摩挲了两下。 二十分钟后,酒吧厚重的门被推开,带进一阵微凉的夜风。 张兴健硕的身影穿过迷离的灯光,在VIP卡座前停下脚步。 “贺总,”他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醉倒”的贺凛川身上,声音沉稳,“江总让我来送您回去。” 周延手中的酒杯一顿,唇角险些压不住笑意。 而沙发上,贺凛川眉心极轻地蹙了一下,垂在身侧的手指无声收紧,指节绷得发白。 张兴俯身,在周延配合地搭了把手后,利落地架起贺凛川。 男人高大的身躯顿时沉沉压在他肩上,竟格外的...重。 经过周延时,贺凛川半阖的眼眸突然掀起,眼底的醉意早已散去。 他冷冷扫了周延一眼,后者只能无奈地耸耸肩,满眼写着“我也没想到。”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周延低笑一声,他确实没想到,江漪会...来这么一手。 这两个冤家... 张兴能明显感觉到肩头贺凛川刻意施加的重量,他费了些力气才将对方安置进车后座。 他直起身,调整了下呼吸,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座。 手指微抬,刚碰到钥匙,后视镜里猝不及防对上一双凌厉的黑眸。 贺凛川一瞬不瞬地盯着他,指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微敞的衬衫领口。 “张兴。”低沉的嗓音在密闭车厢里格外清晰,“你只有一个选择。” 后视镜里,男人深邃的眉眼清晰锐利,哪是像是喝醉酒的样子。 “送我去江漪那里。” 张兴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贺总,江总已经休...” “她是我太太。”贺凛川打断他,声音不轻不重,却让车内的温度骤然降了几分。 他抬腕看了眼表盘,语气平静得可怕,“今晚,我非见到她不可。” 无声的对峙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 最终,张兴沉默地拧动了钥匙。 车子先去了一趟贺宅,而后直奔度假村疾驰而去。 当张兴架着贺凛川出现在门口时,江漪仍坐在书桌前,对着笔记本电脑敲着字。 听到动静,她转头看见张兴居然把人带了回来,眉头瞬间蹙起,“怎么回事?” 张兴喉结动了动,“贺总喝多了,记不清新换的门锁密码...” 江漪眸底闪过一丝锐利,“那指纹呢?” 张兴目光游移。 “水。” 贺凛川突然出声,低哑的嗓音打断两人对话。 他半阖着眼帘,领带松散地挂在颈间,整个人却不着痕迹地往江漪方向倾斜了几分。 江漪冷眼看着贺凛川摇摇欲坠的身形,指尖微微收紧。 “我知道了。”她看了一眼时间,声音平静,“兴哥,你先回去休息吧。” 张兴如蒙大赦,迅速将贺凛川扶到沙发上,转身离开时还不忘带上门。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贺凛川半倚在米色沙发上,衬衫领口松散地敞开着,露出分明的锁骨线条。 他闭着眼睛,浓黑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胸口随着“沉重”的呼吸缓缓起伏。 仿佛真的醉得不省人事。 江漪缓步走近,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贺总这演技,不去拿个影帝可惜了。” 贺凛川唇角微勾,却仍闭着眼,“江大小姐,”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慵懒,“不是说我是男主角么?那自然...” 他忽然睁开眼,漆黑的眸子直直望进她眼底,“要演给你看。” 第82章 他要开些降…火的药 江漪抬眸,猝不及防撞进贺凛川深不见底的目光里。 那双眸子黑得惊人,像是要把她整个吸进去。 她呼吸一滞,本能地后退半步,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那掌心的温度在腕间一灼,提醒着她眼前人的危险。 “贺凛川,”她挣了挣,无果,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这里是公司,楼下还有保安,你再敢...” “满脑子想什么呢?江大小姐...”他忽然嗤笑一声,漫不经心地抬起下颌。 江漪顺着他的视线转头,这才注意到门口的行李箱,而,那只兔子台灯正稳稳立在箱顶。 他会这么好心? 她诧异地挑眉,眼底闪过一丝警觉。 “帮我倒杯水。”拇指在她腕骨轻轻摩挲,他低笑,“真喝多了。” 江漪趁机抽回手,环顾书桌,只找到自己的杯子。 因为搬来的匆忙,很多东西都没备齐。 或者说,她也没打算在这个只属于自己的小空间里招待什么人。 特别是,贺凛川这个人。 她抿了抿唇,拿起杯子转身去冲洗。 水流声中,她能感觉到身后那道灼热的视线始终追随着自己。 “喝。” 她没好气地将温水递到他眼前。 贺凛川抬眸,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喂我”两个字几乎脱口而出,却在想到周延的话时被生生咽了回去。 他顿了顿,随后微微起身,就着她纤细的手指喝了几口。 温水入喉,却浇不灭心底翻涌的燥意。 眼前人裹在宽松的白色浴袍里,更衬得肌肤瓷白,身形纤细。 视线缓缓上移,她眼睫微垂,褪去了平日里的锋芒,发梢滴落的水珠在锁骨处,洇开一片泛着光泽的水痕,消失在领口。 她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的,性感的,柔软的倦意... 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他抬手,指尖刚触及她湿漉漉的发梢,江漪就下意识地往后一缩。 贺凛川眸色一沉,扣住她的手腕借力起身,一个旋身就将人整个笼在怀里。 酒气混合冷冽松香瞬间将江漪包围… “放开!” 他单手钳住她挣扎的肩膀,另一只手去拿她放在沙发扶手上的吹风机。 “别动。” 低沉的嗓音,混着吹风机的嗡鸣,在耳畔响起。 男人修长的手指穿梭在她发间,动作轻柔地挑起一缕缕发丝,放在掌心吹干。 江漪僵在原地,完全猜不透这个男人突如其来的温柔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抿了抿唇,下意识地攥紧了浴袍腰带。 直到吹风机的尾音消失在房间里,彼此的呼吸声突然变得清晰。 贺凛川俯身,结实的手臂在她腰间收紧,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颈窝,“睡觉。” 江漪蹙起眉头,刚想挣开,却被他牢牢按住。 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女人带着余温的发丝,在她发顶轻轻揉了揉,“我睡沙发。” 男人今晚反常得让江漪无所适从。 她迟疑地走到床边,背对着他躺下,但看不清身后情形,心里极度不踏实。 犹豫再三,还是悄悄转过身来,却正对上他深邃的目光。 他不闪不避,就这样静静地,直直地盯着她... 江漪连忙垂眸,避开对视,索性平躺下来。 这个姿势既能用余光观察他的动向,又能避开他灼人的视线。 诡异的沉默中,她瞥见微光下亮起的手机屏幕,听到手指打字的声响。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给我开些降...火的药...】 贺凛川能猜到那头周延会是多么幸灾乐祸的表情。 他将手机扔到一旁,抬手揉了揉眉心,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江漪听见他沉重的呼吸声,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被角... 渐渐的,那呼吸声变得绵长而均匀,随着窗外江水涌动的模糊声响,在房间里起伏… 她紧绷的神经不知不觉被这种节奏安抚,眼皮越来越沉... “睡吧,不碰你...” 他低哑的嗓音从沙发方向传来,像在安抚她,也像是在提醒自己。 江漪不觉间卸下了最后的防备,任由睡意将自己瞬间淹没... 晨光透过纱帘洒进房间时,江漪猛地坐起身,居然睡过了头。 闹钟没响? 她转头,发现贺凛川已经不在沙发上。 浴室里传来水声,磨砂玻璃隐约勾勒出男人挺拔的轮廓,她慌忙别过脸。 “醒了?” 贺凛川擦着湿发走出浴室时,江漪已经穿戴整齐。 她站在落地窗前,一袭黑色连衣裙将身形勾勒得纤细而疏离。 这些年她偏爱黑色,反倒是贺凛川换了身浅灰休闲装,发梢还滴着水,整个人透着清爽干净的气息。 与平日里的凌厉阴郁完全判若两人。 “你...”江漪抿了抿唇,惊讶地蹙眉,“还带了换洗衣服?” “贺太太在哪儿,”贺凛川目光掠过门口她的行李箱后更大的那个,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我就在哪儿。” 这间不足八十平的休息室,怎么容得下贺家太子爷这尊大佛? 江漪瞳孔微缩,红唇轻启,却一时语塞。 她垂眸扫过腕表,时针已经接近八点,距离和方媛的游轮策划会议只剩不到四十分钟。 江漪摇摇头,决定先不和他纠缠,拎起桌边公文包,利落走向门口。 “等你回来,贺太太。” 贺凛川斜倚在门边,单手插兜,愉悦的笑意在唇边漾起。 浮光策划集团楼下。 江漪在车上静坐了几分钟,而后踩着精准的步伐,在最后一刻推开会议室玻璃门。 她见方媛正托着腮,单手在手机屏幕上懒散地划动着。 倪白将江漪的这个项目转交给她,两人除了几通电话外,始终未曾碰面。 听到开门声,方媛终于抬起头,“江总总算来了。”她将一叠文件推过桌面,“方案在这儿,您过目。” 江漪不动声色地坐在她对面,纤白的手指翻开文件,眉头越皱越紧。 这份所谓的“豪华游轮派对策划”,不过是老套的香槟酒会加上一个三流乐队演出,预算却赫然标着七位数。 “方助理,”江漪“啪”地合上文件,抬眸对上她的视线,“这就是贵公司,”她刻意加重语气,“给星漪号准备的方案?” 方媛红唇微扬,露出一个程式化的笑容,“江总,游轮派对不都这样?宾客喝喝酒,跳跳舞,尽兴就好。” 江漪闻言,黑眸缓缓眯起,她向后靠向椅背,纤长的手指在会议桌上轻轻叩击,发出不紧不慢的声响。 “倪总监,是这么交代你的?” 第83章 原来他并没有冷眼旁观 “倪总监最近在跟进半山墅项目招标会,这个case由我全权负责。” 方媛镶着碎钻的指尖在文件上轻轻一点,“毕竟我最擅长的就是游艇派对,光是上季度就策划过十七场同规格的方案。” 江漪在桌面轻叩的纤白指尖顿住。 “哦?”她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巧了,我昨天在考虑这个方案时...” 她慢条斯理地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资料,“顺便查了下贵公司去年至今承办的几场游艇派对...” 文件夹被轻轻推过桌面,她缓缓抬眸,“我觉得方助理更擅长的是…” 她顿了顿,“把同样的方案,卖出不同的价钱?” 方媛脸色微变,“江总这话是什么意思?” “去年九月,明珠号游轮派对,预算六十五万。”她修长的指尖轻轻翻过一页,“今年三月,皇冠号酒会,预算五十八万...” 她眼底闪过一抹锐利,“同样的三流乐队,千篇一律的菜单,到了星漪号就值一百二十万?” 方媛的指尖无意识地掐进了掌心。 “我很好奇,”江漪唇角轻勾,“是方助理的策划能力突飞猛进,还是...”她微微倾身,“觉得我江漪,好糊弄?” 江漪微微偏头,“我不介意和倪总监,或者其他负责人讨论一下,贵公司的''行业标准''。”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江漪单手撑在办公桌面,那双前勾后扬的眸子,本就骄傲犀利,此时更是直接地盯着方媛。 对方张了张嘴,精心修饰的妆容也掩盖不住突变的脸色,“江总,我...” 方媛原以为眼前这位不过是个被家族放逐的弃女,年纪尚轻又处境艰难,理应任人拿捏。 却不想对方一个眼神扫来,竟让她如芒在背,连解释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这是我对新方案的一些建议。”江漪又取出一份黑色文件夹,精准推到她面前,“需要请倪总监过目吗?” “不用,不用。”方媛慌忙起身。 “很好。”江漪点头,利落转身,“明天上午十点,我要看到完整的策划方案。” 走出浮光大楼,江漪坐进车里,疲惫地仰靠在座椅上。 方才谈判时的锋芒尽数敛去,只剩眼底的一抹倦色。 “兴哥,去医院。” VIP病房里,她熟练地接过护工手中的热毛巾,轻轻擦拭爷爷的手掌,“我来吧。” 感觉到他指尖传来的微弱力道,她心里一颤,连忙回握住爷爷的手,“爷爷,是我。” “恢复情况比预期要好,”周延推门进来,脸上挂着让人安心的笑容,“虽然慢了点,但各项指标都在好转。” 江漪点点头,眼眶有些发热。 “这个,”他修长的手指从白大褂口袋里勾出一个没有标签的白色药瓶,“帮我给凛川。” 江漪接过药瓶,不禁蹙眉,“他怎么了?” “这个嘛...”周延目光闪烁,嘴角微微抽动,像是在极力克制某种笑意,“你还是...亲自问他比较好。” 江漪见状,知道不是什么要紧事,便放下心来。 转念想到,那个男人昨晚居然跟到了度假村。 那么小的房间,她自己住都略显逼仄,更别说塞进一个一米九的大男人... “周延,”江漪突然抬眸,语气认真,“贺凛川他有没有怕的东西?” 她盘算着找个由头,或者借助外力,把那尊大佛请走。 谁知周延竟眯了眯眼,不假思索,“有,你!” “怕我?”江漪冷笑一声,“开什么玩笑。” 眼前闪过回国以来,他一次次地羞辱、逼迫、强制...每一个画面都让她的指节发白。 “你那么聪明,”周延双手插进白大褂口袋,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好好想想。” 走出医院大门时,这句话竟仍在脑海中萦绕不去... 江漪垂眸看了一眼林濛的来电,举着手机,倚在车门边。 “江江,你堂堂江总,连个助理都没有,整天就带着个保镖兼司机到处跑,也太寒酸了吧?” 她的声音带着夸张的调侃,“不如考虑下我?颜值担当、投资入伙、私人助理三合一,买一送二,童叟无欺~" 江漪轻笑出声,“林大小姐放着自家公司不去,跑来我这小庙?” “别提了!”林濛立刻抱怨道,“我哥那张臭脸我是一天都看不下去了,管我管得比老爹还严!” “今天上午开会,我就打了个哈欠,他当场就说我''懒鬼附体'',要带我去庙里驱驱邪...” “江漪?”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江漪指尖一顿。 她转头,看见沈砚那张带着笑意的脸。 “沈总,”她眼底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扬起清浅的微笑,“这么巧?” “来看望一位大客户。”他晃了晃手中的礼盒,突然话锋一转,“说到这,还要谢谢你。” “我?”江漪眉梢轻挑。 “上次因为你一句话,顾总不仅没有取消合作,反而追加了三成投资。” 沈砚向前迈了一步,目光在她脸上停留,随即朝医院方向抬了抬下巴,“还让我因此结识了这位新客户。” “该说谢谢的是我。”江漪声音很轻,“上次要不是你,梁华新...” “举手之劳。”沈砚摆摆手,眼神有些闪烁,“不过...我也是受人所托。” 他尴尬地勾起唇角,“梁家老爷子哪是我能得罪得起的...”随即压低声音,“是贺总让我去拦下梁华新的,他说,一切后果由他担着。” 江漪呼吸一滞。 那晚零碎的记忆突然拼凑完整——梁华新狰狞的脸,沈砚及时出现的身影,还有...周宅二楼,那张隐于阴影处的淡漠的脸。 原来他并没有冷眼旁观。 “还是...要谢谢你。”她微微颔首,转移了话题,“对了沈总,下周三我们度假村有个游轮派对,不知道您有没有兴趣赏光?” 沈砚眼睛一亮,“荣幸之至。” 江漪又走访了几家物流公司,不动声色地打听了仓储情况。 回到度假村时,天已黑透,远处江面上只余暗潮翻涌的沉闷回响。 推开门,贺凛川的行李箱依然立在角落,黑色箱体在暖黄灯光下显得格外突兀。 她摇摇头,下定决心般拖起行李箱,打算亲自送回贺宅去。 即使有滑轮的助力,箱子也比她想象中沉得多。 “一个大男人哪来这么多东西...”她小声抱怨着,在公司门外的几级台阶前停下脚步。 她咬牙拎起箱子,刚迈出一个台阶,箱体就重重磕在阶沿上,险些脱手砸到脚。 “滴——” 伴随着一声鸣笛,贺凛川从黑色幻影里迈出长腿。 他歪着头看她,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臂弯,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 “这夜黑风高的...”他低笑着走近,目光落在她手中的行李箱上,“怪吓人的。” 第84章 可远观,而不可... “里面装的又不是你,你怕什么?” 江漪扯起嘴角,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的语气里竟带着几分熟悉的讥诮。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也染上了贺凛川那种漫不经心的“刻薄”。 贺凛川闻言挑眉, 他单手插兜,拾级而上,最终停在离她三阶之下的地方。 “这么想赶我走?”他微微低头,目光与她平视,嗓音低沉。 “不然呢?”江漪蹙眉,“贺总不觉得这样很不方便吗?” 这间临时收拾出来的休息室,统共不过八十平米,一室一厨一卫的格局,连转身都嫌逼仄。 她光是想象贺凛川那一米九的挺拔身躯在这方寸之间活动,就觉呼吸不畅。 更别提夜深人静时,两人不得不共处一室的荒唐场景。 “不觉得。” 贺凛川漫不经心地勾起唇角,忽然伸手握住行李箱的拉杆,温热的掌心直接覆在她手背。 江漪抽回手,抬眸瞪他,“我这里庙小,容不下你这尊...” 却被他眼中暗涌的情绪慑住,一时语塞。 夜风在两人之间掠过,她耳边想起沈砚的话,“是贺总让我去拦下梁华新的。” 联想到回国以来的种种... 原来,他一面暗中设局,把她逼入绝境,一面又派人替她扫清障碍。 无非是想让她明白——她逃不掉,也躲不开。 她不知道他究竟在背后操控了多少事,但此刻,他站在她面前,眼底含笑,却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无声无息地笼罩下来。 远处的江潮声在夜色中起伏,潮水拍岸的闷响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夜风掠过发丝和单薄的衣衫,江漪忽然觉得自己渺小得像一粒随风飘荡的沙。 无论是面对江永晟的刁难、任敏之的算计,还是贺凛川若的掌控,甚至连今日应对方媛... 她都要绷紧神经,用尽全部力气去对峙、去周旋... 甚至从来不敢,也不曾停一下,生怕一个疏忽就会牵连到爷爷,或再次坠入深渊... 潮声渐近,又退去。 疲惫和孤独感也随之在心头缓缓退却,又汹涌地漫上来... 江漪抬手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头发,微微垂眸,意识到只要这个男人不想,那她就永远摆脱不掉他,便不再作声。 “回家。” 贺凛川宽大的手掌轻轻覆在她发顶,而后顺势滑至肩头,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他掌心熟悉的灼热温度,将她飘散的思绪也一点一点收拢... 回到房间,江漪已调整好情绪。 她径直走进浴室,“咔嗒”两声将门反锁,又不放心地压了两下门把手。 “防狼呢?”贺凛川挑眉,指节不满地叩了叩玻璃,“就这扇破门...”慵懒的声调中带着戏谑,“防得住吗?” 他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头危险的...狼。江漪在蒸腾的水汽中,抿紧唇瓣。 她擦着半干的头发从浴室走出来,目光下意识地扫过贺凛川时,脚步微微一顿。 他竟难得安分地陷在那个对他来说,明显短了一截的沙发上—— 一双无处安放的长腿随意屈起,高级定制西裤的布料被绷出充满张力的肌肉线条。 衬衫领口半敞着,凌厉分明的锁骨和若隐若现的胸肌轮廓在灯光下泛着性感的光泽。 他有着极优越的外形条件,浑身散发着恣意的、危险的吸引力... 江漪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牵住,无法移开,直到看见他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 “好看?”他突然睁眼,眸光闪烁,被刻意压低的声线在静谧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暧昧。 “要不要...凑近些看?” 他拍了拍身侧的沙发位置,嗓音里带着低哑的蛊惑。 江漪的耳尖瞬间烧了起来,却强自镇定地移开视线,“不,不必。有些东西可远观,不可...” 话一出口,才惊觉不对,连忙抿紧了唇。 “嗯?”贺凛川却是低低笑了,“贺太太,还想...”修长的指尖故意拢了拢敞开的衬衫领口,“亵玩?” “看不出来啊,江漪,”他微微倾身,唇角勾起玩味的弧度,“你还有这样...的一面。” “你想多了!”江漪指尖一蜷,猛地转身。 贺凛川的笑声更恶劣了... 她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顶,却在黑暗中听见沙发皮革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沙发太小了。” 他的声音突然近在耳畔,床垫随之微微下陷。 江漪警觉地从被沿露出一双眼睛,正对上他近在咫尺的深邃目光。 四目相对的瞬间,贺凛川喉结滚动,却突然敛了笑意。 他缓缓起身,重新陷进沙发里。 “不过...将就一下也行。”他曲起长腿,声音里带着几分隐忍的沙哑。 他竟…在主动退让? 眼前这个会委屈自己睡沙发的男人,真的是那个阴晴不定、强势得不容拒绝的贺凛川? 江漪惊讶地睁大眼睛,喉间那句“你吃错药了”几乎要脱口而出。 想到药,她起身在包里找出那个白色药瓶,递到他眼前。 她压住心里好奇,“周医生让带给你的。” 贺凛川眯了眯眼,心里暗骂周延,居然让江漪帮他把这种药带过来。 而江漪看着眼前男人神色晦暗,突然想到他们每一次戛然而止的亲热… 加上医院里周延那意味深长的笑,和这种可能涉及隐私,而撕去标签的药。 一切都变得微妙起来… 难怪他对她和顾濯的接触格外敏感,那些反复无常的情绪,突如其来的占有欲和近乎偏执的掌控... 江漪睫毛轻轻颤动,视线不自然地滑向某处。 又忽地移开,没等对方反应,她已经主动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 贺凛川眸色渐深,将她脸上每一寸细微变化尽收眼底。 那蹙起的眉尖,游移的目光,还有最后落在他某处时那抹欲言又止的怜悯... 指节骤然收紧,他一把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将人拽到身前。 玻璃杯在她手中打翻,温水浸透两人衣衫,在他紧实的胸膛洇开一片透明水痕... “贺太太...”灼热的鼻息裹着危险的笑意,寸寸侵蚀她敏感的耳垂,骨节分明的手指缓缓抚上她颈侧跳动的脉搏,“是在怀疑...” 薄唇近乎厮磨地贴着她发烫的耳垂,一字一顿地碾出最后几个字: “你、老、公、的、能、力?” 第85章 就这一晚,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江漪呼吸一滞。 “老公”这个称呼,第一次在两人之间被宣之于口,并随着贺凛川指腹的温度透过肌肤,直抵心脏。 她下意识想后退,却被他另一只手强势地扣住腰肢,两人瞬间紧密相贴,连呼吸都纠缠在一起。 “要不要...亲自验证一下?” 他鼻尖轻蹭她的,身体故意向前一挺,将两人之间最后一点距离也碾碎,“嗯?” 那低沉的尾音像带着电流,激得江漪脊背发麻。 她慌乱地抬手抵住他胸膛,触到一片湿凉的布料。 被水浸透的衬衫半透明地贴在身上,清晰地勾勒出块垒分明的腹肌线条。 “贺凛川...”她声音发颤,掌心下的心跳又快又重,“你冷静一...” 话未说完,他突然低头,大手扣住她后颈,用齿尖轻轻咬住她泛红的耳垂,“怎么冷静?” 轻喘间,灼热的呼吸灌进耳朵,“贺太太都这么质疑我了...” “我错了...”江漪急忙服软,声音里带着几分轻颤。 贺凛川却置若罔闻,一双暗色翻涌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的唇。 他只想要她。 手臂肌肉绷紧,一个利落的翻身将她狠狠按进沙发里。 他欺身压上,单手扣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举过头顶。 “江漪,”他俯身在她耳边,喉结滚动间,声音暗哑得不成样子,“就这一晚,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江漪清晰地感受到他灼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 他呼吸越发粗重,那双总是噙着戏谑的眸子此刻欲念翻涌,眼尾都泛起薄红。 然而,他越是动情,江漪便越是清醒。 “贺凛川,”她对上他翻涌着欲望的眸子,声音轻而冷,“那你要的,究竟是什么?” “是这具身体?”她指尖抵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还是对五年前那件事的报复?” “又或者...”她突然勾起唇角,露出一个没有温度的笑,“是你贺总的征服欲、胜负欲在作祟?” “作为成年人,我大可以不顾一切跟你纠缠。”她抬手勾住他的脖颈,唇瓣贴近他耳畔,“但然后呢?” “我们算什么?”她望进他骤然紧缩的瞳孔,“在两家老爷子过命的交情下,我们却成了...友...” 她眼底一片冰凉,对于这样的词,实在难以启齿。 贺凛川的动作猛然僵住,他撑起身体,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她。 “炮友?”他突然冷笑一声,替她说出这个词,“江漪,你是这样看我的?” 他松开钳制她的手腕,指节捏得发白,“你以为,我只是想要你的身体?” “不是吗?”江漪扬起下颌,“从你第一次威胁我,强吻我开始...” “很好。”他骤然起身,修长的手指将凌乱的衬衫狠狠拢紧。 “原来,在你眼里…”他的冷笑像是淬了冰,“我贺凛川就这么不堪。” “砰!” 浴室门被猛地甩上,震得江漪心尖都跟着颤了颤。 听着里面传来的水声,她指尖轻轻抚着方才被他扣住的手腕。 那里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隐隐泛着红痕。 她缓缓蜷缩在沙发上,将脸埋进膝盖。 这不是她想要的相处方式——明明他们可以是合作关系,是朋友关系。 明明也有过很多温情的画面,可却总是会演变成如同两只困兽般,非要撕咬到彼此鲜血淋漓才肯罢休的结果… 冰冷的水流顺着贺凛川紧绷的背肌蜿蜒而下,他攥紧的拳头狠狠砸向瓷砖,指关节顿时泛起一片猩红。 周延的话,果然又一次应验了。 “她现在不喜欢你,你越是用强,她就越是厌恶。” “这就是个死循环。” 水流声里,他低头看着自己发抖的拳头,突然发出一声自嘲的冷笑。 他贺凛川要什么得不到? 偏偏是她。 偏偏只有她。 水声停了。 贺凛川带着一身寒气走出来,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浴袍上,洇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他沉默地站在沙发前,看着那个缩成一团的身影。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我答应你。” 他的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以后不会再强迫你。” 江漪的肩膀微微一颤,却没有抬头。 贺凛川蹲下身,视线与她平齐。 那双总是盛满侵略性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疲惫,“我们可以从...朋友开始。” 他伸手想碰她的发梢,却在半空中停住,最终只是轻轻拢住她微敞的衣领,“去睡吧。” 台灯的微光中,江漪的呼吸轻不可闻。 贺凛川屈起长腿,后颈抵在偏硬的沙发扶手,目光失焦地望着天花板。 周延发来的消息在泛着冷光的手机屏幕上格外刺目: 【这不是罪有应得了吗?】 【早就提醒过你,小丫头烈得很!别设计她,别和她硬碰硬。】 贺凛川喉结滚动,一声低低的叹息混着苦笑溢出唇角... “砰!” 江漪蓦地睁开眼,循声望去,看见贺凛川搭在沙发边缘的手垂落在地,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他高大的身躯以一个极不舒服的姿势微蜷着,脖颈后仰抵着沙发扶手,喉结在晨光中投下一小片阴影。 浴袍不知何时已经完全散开,整片结实的胸膛和腰腹间的分明线条,随着均匀的呼吸缓缓起伏... 江漪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喉咙干涩,她光着脚,踮着脚尖绕过沙发... 小心翼翼地倒水,轻声地拿起杯子,无声地抿着水... 然而一回头,却突然撞进一个温热的胸膛,惊得她低呼一声,玻璃杯从指间滑落... 贺凛川眼疾手快,稳稳将杯子接住。 他一手撑在她身后的橱柜上,一手握着那杯水,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早。” 他嗓音低哑,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早。” 江漪视线无处安放,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冰凉的大理石台面抵住腰际。 贺凛川垂眸,目光落在她沾着水珠的唇上。 随后,就着她喝过的杯沿,将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喉结随着吞咽上下滚动,一滴水珠顺着下颌线,缓缓滑落在江漪正对着的胸膛.. “江江!你的金牌合伙人前来报...” 林濛清亮的声音在推开门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清晨的阳光透过落地窗,直接落在阳台边两人近在咫尺的身影上。 贺凛川下意识将江漪按进怀里,他转头,些许凌乱的黑发下,一双带着睡意的黑眸危险地眯起。 “啪嗒”,林濛手中的文件袋掉落在地。 “我...”林濛抿了抿嘴唇,“就是用江江的生日试了下密码,没、没想到你们...” 空气凝固了几秒。 贺凛川掌心微微施力,将江漪挣扎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压制,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轻笑,“早。” 这个简单的音节让林濛瞬间回神,她手忙脚乱地抓起文件袋,倒退着往门口挪,“不...不早了,我...你们...” 第86章 他们不会是要来真的吧... 林濛靠在走廊墙上,尴尬得脸颊通红。 昨天和江漪通过电话后,想到可以摆脱他哥的掌控,又能和闺蜜干一番转败为胜的事业,整个人就像打了兴奋剂。 整晚,脑海里都不断蹦出各种拯救度假村的天马行空的创意。 只是醒来时,那些大多数灵光一现的想法都已模糊不清,唯独一个关于游轮派对的点子,她敢打赌江漪想不到,却绝对有用! 她迫不及待地要投入新的事业,只是万万没想到,大清早就撞见这么令人浮想联翩的画面... 作为唯一知晓江漪和贺凛川“同居”秘密的人,她早已记不清替闺蜜打过多少掩护。 每当顾濯带着探究的目光询问江漪的去向,或是蒋英桀在深夜打来电话时,她的谎言总是信手拈来: “江江睡着了。” “加班还没回来。” “她今天住公司了。” …… 她之所以这么冷静,甚至练就了一身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全因她笃定,她那个倔强、独立到骨子里的闺蜜,绝无可能对贺凛川动心。 而作为资深追星族,林濛为了打听明星的八卦,没少和余夏套近乎。 但她最想打听的那位男星的绯闻没套出多少,反倒被迫听了一耳朵余夏和贺凛川之间,“霸总为爱托举她当顶流”的狗血故事… 这样两个各有所爱,性格又极度碰撞的人,怎么可能... 可当亲眼看到刚刚那一幕,林濛心里突然没底,喃喃自语,“他们不会是要来真的吧?” 然而,相比于捉摸不透,又让人望而却步的贺凛川,她始终更欣赏温润如玉的顾濯。 那个从小护着江漪长大,看向她时,眼角眉梢都藏不住温柔的男人... 甚至想在游轮派对上推他们一把,毕竟她清楚江漪心里的委屈与苦楚,而顾濯和周滢的婚礼已经取消了… 他们之间,现在就只差一个合适的契机... 电梯里,林濛突然一个转身,将江漪堵在角落。 “老实交代!你和贺凛川到底什么关系?” “和你说过了...”江漪垂眸,目光落在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上,“合作关系。” “哪方面的合作?”林濛眯起眼,缓缓靠近。 江漪微微偏头,“单纯的公事合作!” “单纯到衣衫不整地抱在一起?”林濛双手比划着动作,她突压低声音,“江江,我知道漫漫长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很难不...” 江漪耳根不受控制地发烫,声音却很坚定,“刚刚真的是误会,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 “真的?” 林濛惊讶地瞪大眼睛,她了解江漪从不说谎,但仍觉不可思议,“那...贺凛川也太…” “叮——” 电梯终于在一楼开启,江漪一个侧身灵巧地绕过林濛,快步迈出电梯间。 浮光策划的会议室内,倪白与方媛早已静候多时,见江漪两人进来,立即起身相迎。 倪白将一叠装帧精美的方案轻轻推到江漪面前,“江小姐,您提出的''复古×潮流''概念给了我们很大启发。” “我们计划邀请京剧名家梅派传人与顶流偶像同台...”她翻开内页,指尖轻点效果图,“配合AR甲板的光影秀...” 倪白点点头,“想必会是一场非常特别又震撼的体验。” 方媛在一旁犹豫着开口,“江小姐,关于之前...” 倪白不着痕迹地挡了挡她,目光诚恳地看向江漪,“对于之前工作的疏忽,我们团队做了深刻检讨。” 江漪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 她记得初次见面时,倪白的那份利落与直接,此刻对方眼中闪烁的不仅是歉意,更有一份棋逢对手的欣赏。 “立场不同罢了。”江漪微微勾起唇角,“只希望方助理今后...”她顿了顿,指尖在方案上敲了敲,“能像倪总监这样,把心思都放在创意上。” “那么,”林濛突然开口,“现在就可以启动预热了。” 她掰着手指数道,“先买热搜#星澜号派对一票难求#,再找几个营销号放出''邀请函被炒到六位数''的聊天截图...” “派对当晚,安排记者''偷拍''现场,制造''神秘富豪活动''的噱头...” “这么专业?”江漪挑眉看她,眼底漾起一抹宠溺的笑意。 林濛笑着眨眨眼,“不过是一枚平平无奇的新媒体小天才罢了。” “不过要把握好节奏,先让几个小号''质疑''是不是炒作,再甩出实锤...”倪白在一侧提醒,“这套组合拳打下来,星漪号绝对会未办先火。” 何止是火?林濛在心里暗笑。 她甚至想要将这场“派对”氛围推上顶峰,炒成年度最轰动的游轮盛宴... 看着江漪先一步坐进车里,林濛借口去洗手间,迅速拨通了蒋英桀的电话。 “江漪这边交给我。” “而你,我的盟友,”她压低声音,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弧度,“负责搞定你的好兄弟顾濯。” 电话那头传来蒋英桀玩味的轻笑,“这么热心当红娘?” “我这是当红娘吗?我这是成人之美。”林濛对着镜子整理头发,“下周三是什么日子,你心里没数?” “江江为什么偏偏选在这一天办派对?”镜中人眼中闪着势在必得的光芒,“那天,我要看到顾濯穿着白衬衫出现在甲板上。” “好的,主人。”电话那头,蒋英桀拖长声调的回应里满是戏谑。 “你变态吧...恶不恶...”林濛的吐槽还没说完,听筒里就传来“嘟”的忙音。 距离下周三的游轮派对只剩四天。 浮光策划的团队已经开始星漪号上紧锣密鼓地布置,甲板上堆满了待拆封的装饰材料。 江漪站在船舷边,任凭江风拂乱她的发丝。 “江江,我先从核心圈开始邀请...”林濛指尖快速滑动着手机通讯录,“顾濯、蒋英桀、我哥...再通过他们拓展...” “我想邀请贺老爷子…”江漪突然开口。 “啊?贺老爷子?”林濛猛地抬头,握着的手机差点滑落,“要是他老人家来坐镇,整个景都都会震动...” “只是...”她顿了顿,“老爷子可是从来不参加任何个人或商业活动,除了…” 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 江漪当然知道她指的是是什么,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栏杆上的锈迹。 她垂眸,抿了抿唇。 这次“复古×潮流”的创意灵感,其实正是源自贺老爷子和自己爷爷最钟爱的京剧艺术。 这个策划渐渐清晰时,她心里便有了这个疯狂的念头。 若是能请动贺老爷子坐镇,这场派对的影响力将呈指数级增长... 只是五年前那场成人礼风波后,她就再没见过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辈,也没脸去见。 如今,她回来了,总应该去向老人家解释一下,或者因为自己的冲动处事而道个歉... 第87章 你的脑回路是迷宫吗 江漪向来是个行动派。 她主意已定,便径直驱车前往城西那间百年老茶庄——承泽轩。 这是贺老爷子和她爷爷当年最常对弈品茶的地方。 推开雕花木门,熟悉的茶香裹着记忆扑面而来。 她轻车熟路地走向里间珍藏区,指尖在红木陈列架上游移,最终停在两盒包装古朴的茶叶前。 “要这两盒。”她转头轻声说,“一盒狮峰明前,一盒三十年陈勐海普洱。” 正在整理茶饼的白发掌柜闻声抬头,浑浊的眼睛突然一亮,“江丫头?” 他太熟悉小丫头这双眼睛了。 当年,就是这双清澈灵动的杏眼,总在两位老爷子对弈时,骨碌碌地跟着棋子转。 每当茶盏见底,那双小手又会及时地续上茶汤。 笑容里带着几分怀念,掌柜边包装边说,“江小姐许久不来了,江老爷子身子...好些了吗?” 江漪指尖微微一颤,垂眸轻声道,“嗯,好些了。” 会越来越好的... 站在贺家老宅门前,江漪不自觉地攥紧了手中的茶盒。 这座曾经跟着爷爷来过几次的宅院,在夕阳的余晖中依然庄重威严,只是多了几分岁月斑驳的沉淀。 “江小姐?”管家季叔推开朱漆大门时,声音里带着掩不住的惊喜,“真的是你...” “是我,季叔。”江漪声音发紧,“贺爷爷...在吗?” “在的,在的。”季叔一面给她开门,一面迎着她往里走。 书房里,贺老爷子正俯身在一张宽大的紫檀案几前。 他身着藏青色中山装,袖口微卷,握笔的手腕微沉,在宣纸上划出一道遒劲的斜捺。 江漪将两盒精心挑选的茶饼轻轻放在黄花梨茶几上,“爷爷,现在才来看您,是我...” “你刚回国不久...”贺老爷子放下手中的毛笔打断她,“千头万绪的,不急这一时。” 江漪知道他话中所指,睫毛轻颤,“我爷爷...的事,多亏了您...” “我这把老骨头能顶什么用?”老爷子摆摆手,“不过是凛川棋先一着,将郭律师安置起来,保住了你进入江氏的筹码...” 听到他口中提起贺凛川的名字,江漪的头垂得更低了。 “当年是我年纪小,冲动任性,不懂事,不仅害了我爷爷,还当着那么多人煞了您的面子。”江漪睫毛轻颤,声音越来越低,“我这次来,特意向您请...” “小漪啊,”贺老爷子突然伸手,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拍了拍她的发顶,“这件事不怪你。” 老人叹息一声,“是凛川那小子,当时非缠着我出面,给你们定亲。” 江漪猛地抬头,瞳孔微微颤动。 “我那时哪里知道你对顾家那小子的心思,”老爷子摇摇头,“是爷爷考虑不周,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 江漪攥着衣角的指节发白,原来不是两位老人因为交好,而要结亲? 竟是贺凛川主动要求的? 他那时才多大?而她又才多大?他就...想着要订婚? “这几年,”老爷子摩挲着茶杯,语气复杂,“我几次三番让他去英国找你,想办法把你接回来...” “可这小子...”他重重搁下茶盏,杯底与案几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连这点事都办不妥!” “我倒是想接。” 一道低沉的嗓音突然从门边传来,每个字都像是从齿间碾出来的,“那也得她愿意回来才算。” 江漪闻声转头,看见贺凛川不知何时已倚在门边,西装外套随意搭在肩上,领带松松系着。 那双总是深不见底的黑眸,此刻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还没等她开口说什么,老爷子率先怒了,“你还有脸说?” 他眉头紧锁,“当年要不是你非胡搅蛮缠,执意要在小漪成人礼上把婚事定下来,也不至于...” 贺凛川眸色一暗,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却终究没有辩解。 “小漪,是这小子欠你的。”贺老爷子叹息般开口,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拍了拍她单薄的肩头。 随后目光越过江漪,落在对面的贺凛川身上,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往后,你只管让他还。” 江漪一怔,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她本是想为五年前的事来向贺爷爷道歉,却没想到竟意外得知贺凛川那时的心思。 如果那天没有突如其来的订婚,如果她没有跑去找顾濯...也许就不会有那么荒唐的场面... 离开时,贺凛川跟在她身后,不由分说地拉开副驾驶车门。 江漪还未来得及出声阻止,男人高大的身影已经俯身而入,瞬间让宽敞的车厢变得逼仄起来。 他身上的凛冽气息霸道地侵占了整个车厢,让江漪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正视他,突然发问,“你那时不知道我喜欢顾濯?” “知道啊...”贺凛川答得干脆,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江大小姐表现得那么明显,除非瞎子看不出来...” “哦,对,”他轻嗤一声,突然倾身,带着压迫感的阴影笼罩过来,“顾濯就是那个瞎的。” 江漪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唇线抿成一道倔强的弧度,“既然知道,为什么非要在那样的场合和我定下婚约?”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只剩下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 “因为那个时候,”贺凛川的目光倏地锁住她,深邃的眼眸微微眯起,像盯住猎物般,“我就想要你。” “贺凛川,”江漪咬唇,手指猛地攥紧方向盘,“你!” 若不是贺老爷子说她爷爷病重期间,全都是贺凛川在暗中安排。 她生生攥住的这记耳光肯定甩在他脸上。 男人却慢条斯理地靠回座椅,他垂眸睥她,“怎么?”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不是你非要问的么?” 江漪气恼地踩下油门,性能优越的跑车瞬间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窗外的景色在急速后退中模糊成一片,就像她此刻翻涌的思绪。 这个矛盾的男人,一面帮她,一面逼她,一面还要讥讽她,他到底在想什么? 车子在度假村办公楼停下,江漪径直下车,“嘭”的一声甩上车门。 “我饿了。”贺凛川不紧不慢地跟上来,低沉的嗓音里拖着慵懒的尾音。 江漪蓦地转身,眯起眼上下打量他,“贺凛川,你的脑回路是迷宫吗?” “每天走什么路线,怕是连自己都不清楚吧。”她唇角轻勾,指尖轻点太阳穴。 分明是在讥讽他“神经错乱”,贺凛川却不恼,“那正好。” 他忽然向前一步,勾起唇角,“把贺太太塞进去,永远困在里面。” “去吃饭。” 他抬手要扣她手腕,却在肌肤相触的前一刻骤然停住,转而轻轻偏了偏头。 “浮光策划在游轮准备了试餐。” 第88章 把自己困在过去的,只有你 江漪垂眸,视线落在他突然顿住,又收回的手。 耳边回响起他昨晚蹲在身前说的那句:“以后再不会强迫你。” 她眉梢轻挑,这个向来霸道强势的男人,竟真的在学着...尊重她的界限? 就像刚才在车里,他虽然言语依然恶劣,却没有像以前那样,非要“贴”着她说话... 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试餐和你有什么关系?”在唇边转了个弯,终于化作一声轻软的,“去看看吧。” 她虽一向淡漠,不吃软,不吃硬,但绝对吃尊重。 人与人之间,本该如此。 两人沿着江岸线缓缓前行,夜色中的“星漪号”在远处闪烁着暖黄的灯光。 江漪刻意放慢脚步,贺凛川便时不时回头,倒着走几步,沉默地看她,并不催促。 夜风掠过水面,撩起她散落的长卷发,如鸦羽般在瓷白的脸颊边纠缠,为那张冷艳的面容添了几分易碎的凌乱美。 这一刻恍如梦境... 没有针锋相对,没有挣扎抵抗,只有潮水拍打江岸的轻哗,和夜风拂过她裙摆的窸窣。 贺凛川突然惊觉,这样温和相处的时刻,在他们之间竟从未有过... 他喉结微动,修长的手指在身侧蜷紧... 江漪的高跟鞋刚踏上甲板,整艘游轮的灯光突然次第亮起,像被惊扰的萤火虫群。 “浮光的人呢?” 她环顾四周,偌大的游轮竟空无一人,潮水轻拍船身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贺凛川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抬手示意。 她的目光顺着他的指尖越过泳池,落在主甲板尽头—— 星星点点的烛光在夜色中摇曳生姿,将精心布置的餐桌笼在温柔的光晕里。 “这是...” 江漪瞬间了然,唇角扬起一抹尴尬的弧度,“贺总突然这样...我倒是有些不习惯。” “从朋友做起...”他拉开餐椅,目光沉沉地看着她,“总该从一顿正式的晚餐开始。” 江漪不动声色地坐在男人对面,但心里依然保持着对他的惯常警惕。 她垂眸扫过餐桌,发现每一道菜都精准地迎合了她的口味——从开胃的柠檬虾到主菜的香煎鹅肝... 就连水晶花瓶里的三支“海洋之谜”都是她喜欢的。 过于刻意的安排,让江漪不自觉地绷紧脊背,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气氛诡异的晚餐。 沉默在摇曳的烛光中蔓延...只有银质餐具偶尔碰撞的轻响。 贺凛川的目光锁在她低垂的发顶,修长指尖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斟了杯红酒。 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旋转,他仰头一饮而尽。 “派对筹备需要帮忙吗?”酒杯落回桌面,发出轻微的闷响。 “不需要。”江漪条件反射地摇头。 意料之中的拒绝让贺凛川低笑一声,他漫不经心地转着酒杯,“那说说流程,我好安排时间。” 贺家太子爷的出席,必定会让这场私人游轮派对在整个名流圈掀起波澜。 江漪当然不会拒绝,她端起水杯抿了一口,“首先自然是签到环节...” “浮光策划会采用全息投影技术,”她的声音渐渐流畅,“嘉宾签名会实时投射在游轮穹顶,化作流星在人造星空划动。” 指尖在身前交叠,她表情认真,“考虑到长辈们的作息,特意将京剧大师的表演安排在开场...” “所以,现在还喜欢他吗?” 突如其来的打断让江漪一怔。 她惊讶抬眼,正撞进贺凛川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那里面的暗潮让她瞬间明白,方才那些关于派对的叙述,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江漪咬咬牙,抿紧下唇,别过脸去,拒绝回答这个荒谬的问题。 贺凛川下意识伸手,刚想扳过她倔强的脸,手指却又在半空悬停,最终只是克制地叩了叩桌面。 “看着我。” “贺凛川,”江漪眉心紧蹙,连叹息都带着无可奈何的疲惫,“你脑子里整天都在想些什么?” “你。” 他脱口而出,灼热的目光如有实质般落在她微启的唇瓣上。 江漪的指尖在桌布上缓缓收紧... 贺凛川突然移开视线,拿起酒杯的动作带着刻意的从容。 “啪!” 江漪倏地起身,双手重重拍在餐桌上。 她居高临下地睥着他。 “贺凛川!”音量陡然提高,“我承认,我曾经是很喜欢顾濯,甚至回国后还幻想过和他之间会有什么…” “但那都是过去式了!”拳头落在桌面,“我已经放下,现在对他没有任何感觉!” 眼看着男人眼底浮起一抹光亮,她立即补了一句,“对你也是!” 她挺直腰背,目光坚定,“我现在唯一在乎的,就是一步步夺回江氏,守护好爷爷和他毕生的心血!” “所以,你大可不必再抓着五年前我和顾濯的关系不放,也不用再因此羞辱我!” 话落,她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酒杯,仰头将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贺凛川的视线从她夺杯的纤指,移到她覆在他喝过的杯口的唇瓣上,最终落在她一双漆黑坚定的眸子里。 他喉结轻轻滚动,忽然溢出一声低笑,“听见了,用不着这么大声...” “你!”江漪气结,裙摆一扬重重落座。 她深呼吸,仍感觉气不过,纤白的指尖敲了敲空杯,眼神挑衅。 “能喝?”他挑眉。 “自然。”她轻嗤。 “不怕你顾...”话音戛然而止,贺凛川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江漪眸色犀利地斜睨他一眼,仰头时,修长脖颈绷成骄傲的弧线。 “贺凛川,”高脚杯底轻轻按在桌面,她撑微微俯身向前,“把自己困在过去的...” 她一字一顿,“只有你!” 男人忽地抬眸,漆黑瞳孔缓缓收缩。 江漪垂眸,不再看他。 只是顾自喝酒,直到酒精在血液里漫开细密的暖意,那种微微的晕眩感在眼前展开... 她仰头靠在椅背,任由视线坠入那片暗蓝色的天幕... 景都的夜空,与伦敦的灰蒙不同,清朗、透彻,能看见星星。 她抬手,指尖在空中虚点着,试图去数那些遥不可及的微光。 “你喝多了。”贺凛川低沉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没到多的程度。”江漪轻轻摇头,几缕散落的发丝扫过泛着薄红的耳尖,“你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坐一会儿...” “我?” “回去?” “留你一个人?” 他每个短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的,难以置信的怒意。 江漪偏过头,看见男人高大的身影在微光下逼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难以名状的情绪。 “一个人怎么了?”她忽然轻笑出声,指尖轻轻摩挲杯壁,“这些年...我早就习惯了。” 贺凛川眸色骤然转深,胸口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垂在身侧的拳头不自觉地收紧... 第89章 现在,我们扯平了? “你坐你的,我不打扰你。” 贺凛川垂在身侧的拳头青筋暴起,却又缓缓松开,声音忽然变轻。 眼前女人仰靠在椅背上,修长的脖颈划出一道脆弱的弧线。 夜风卷着她散落的长发,那张素来冷艳的脸庞在微光下落寞得刺目,直直撞进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怪我吗?” 他在她身侧停住脚步,高大的身形恰好截住微凉的江风。 格外低沉的嗓音,在两人之间缓缓漾开。 江漪惊讶地挑起眉梢,随即轻轻摇头,声音轻得仿佛在自言自语,“有什么可怪的。” “你非要一意孤行,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然定下婚约也好...”她忽然勾起唇角,笑意不达眼底,语气却微颤,“有人给顾濯下药也罢...” “说到底...”她突然起身,迎着江风,脚步虚浮地走向船舷,“不过是我自己一时冲动犯的蠢。” 纤白的手臂撑在冰凉的栏杆上,望着远处暗潮汹涌的江面,她轻声呢喃: “我江漪这辈子...也就蠢这么一次了...” 江风掠过甲板,卷动着她的裙摆,那纤细的身影好像随时会被风消散。 贺凛川的呼吸骤然一滞,喉结滚动了一下。 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十二岁的江漪—— 那个穿着浅紫色公主裙的小女孩,第一次跟着江老爷子来贺家老宅做客。 明明是他转身取茶饼时,一时大意,没有放好爷爷珍藏的宋代建盏。 小江漪路过时,不小心碰到支出桌面的茶盘,瓷器碎裂的脆响惊得满堂宾客侧目。 “你知道这套茶具的意义。” 贺老爷子缓缓走了过来,声音不重,却让人脊背蓦地紧绷。 而那个怕得眼眶通红的小姑娘,却咬着嘴唇站到他身前。 “对不起,贺爷爷...” 她仰起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声音带着哭腔,却字字清晰,“是我碰碎的,和凛川哥哥没关系。” 记忆中的画面如此鲜活——她连鼻尖都哭红了,却还张着双臂拦在他身前,“是我的错。我...我用压岁钱赔...” 黯淡的月光下,眼前的身影与记忆中那个沾着泪痕却依然倔强的小脸重叠在一起... 这么多年过去,她骨子里那股执拗的倔劲儿,一点儿都没变。 而他从初见时懵懂的欣赏,在一次次接触中渐渐演变成悸动... 到后来因顾濯而疯狂滋长的占有欲,也一点儿都没变,甚至愈发浓烈... 贺凛川迈开长腿,突然觉得这短短几步的距离,竟比他们错过的这些年还要遥远。 肩头忽地一暖,男人宽大的西装外套,带着熟悉的体温和气息覆了上来。 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她肩头微微收紧,却又在下一秒克制地松开。 江漪转头,被风吹动的发丝在他悬停的指间缠绕、掠过… 那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几不可察地颤了颤。 四目相对间,她忽然扬起唇角,被微醺醉意染红的眼尾微微上扬,“贺凛川,现在,我们扯平了?” 他喉结无声滚动,垂落的眼睫在冷峻的轮廓投下阴影。 “扯平了。”低哑的声线中,他点头的幅度很轻,晦暗目光将她醉意迷离的神情一寸寸锁紧。 视线根本挪不开... 她轻颤的睫毛、潋滟的黑眸,还有那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唇...每一样都对他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不知是酒后吹风的原因,还是贺凛川那视线太过灼人。 江漪只觉得头晕,仓皇从他翻涌着暗潮的眸子里抽离,突然转身。 “回...回去吧。” 她话音未落,脚步便虚浮地一晃。 贺凛川眼疾手快,下意识地将人打横抱起。 江漪竟破天荒地没有挣扎。 “真走不动了...”她浑身发软,带着醉意地轻笑,温热的呼吸透过衬衫面料,烫得他胸口发紧。 微热的脸颊无意识在他胸膛轻蹭,寻找着舒服的姿势。 “别乱动。”他喉结滚动,嗓音低哑,手臂却收得更紧。 直到她将脸乖顺地埋进他颈间,那发间似有若无的香气,便化作无形的丝线,一寸寸缠绕上他的理智... 贺凛川浑身肌肉绷紧,忽然觉得昨晚答应她“不再强迫”这件事,简直荒谬至极! 此刻温香软玉在怀,他却要强忍着将她揉进骨血的冲动,这滋味比凌迟还要磨人... 男人喉结滚动,努力压着翻涌的欲望,忍不住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然而,低头间见怀中人难得卸下防备,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落浅影,随着呼吸轻轻颤动。 像只慵懒的猫儿,乖乖地蜷在他臂弯里。 指尖力道不自觉地放轻,连脚步都缓了下来,生怕惊扰了这片刻的温存... 从游轮到公寓的路程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却硬是让他走出半个多钟头。 直到手臂已然发僵,贺凛川抬起鞋尖,轻轻抵开公寓门。 江漪被放在床上时无意识地轻哼一声,呼吸间带着甜涩的红酒香气。 她醉酒后很乖,不吵不闹,双颊泛着淡淡的红晕,浓密长卷发在雪白枕套上绽开墨色涟漪。 贺凛川垂眸凝视,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他伸手想替她拨开颊边的碎发,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肌肤时蓦然停住。 指节微微蜷起,最终只是轻轻拽过被子一角,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 被沿掖到下颌处时,他用指背蹭了蹭那泛红的颊边——极轻。 窗外夜色渐浓,他坐在床沿,目光描摹着她安静的睡颜。 半晌,他终于忍不住在她发顶落下一个吻,附在她耳边低语,“江漪,我们重新开始...” 江漪难得睡了个懒觉,醒来时阳光已经铺满了半张床。 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发现贺凛川早已出门。 阳台的餐桌上,温热的早餐旁静静摆着一杯琥珀色的蜂蜜水,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捧着杯子小口啜饮,想起昨晚两人的谈话,以及他几次克制地收回的手。 他们之间,似乎正在重新定义相处的边界。 接下来的几天,贺凛川的变化显而易见。 他每天穿着愈发鲜亮的衬衫出入公寓,甚至让陈枉把所有的暗色衬衫都打包送回了别墅。 而江漪忙着筹备游轮派对的收尾工作,常常早出晚归,他便清晨掐好时间温牛奶,夜深时到游轮等候,从不逾矩打扰。 他们之间突然有了一种微妙的和谐,那些激烈的对抗、讥诮的互刺,不知何时竟已化作心照不宣的默契。 派对前最后的彩排日,贺凛川穿着浅蓝衬衫出现在甲板上。 落日的余晖为他挺拔的轮廓描上金边,江风轻拂过他的衣角,林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江江,”她合上核对完的宴会名单,突然压低声音凑过来,“你和贺凛川...不对劲。” 江漪正在回复方媛的信息,指尖微微一顿,“合作关系,变成了朋友关系而已。” 林濛蹙起眉头,认真地确认,“真的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江漪垂下眼帘,点头。 第90章 挺考验定力的... 游轮派对这天,江漪醒得比往常更早。 窗外天色才蒙蒙亮,她盯着天花板发了几秒呆,下意识转头去看贺凛川。 晨光中,男人的睡颜格外清晰——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投下阴影,薄唇微抿,几缕黑发散落在额前,平日里凌厉的眉眼此刻舒展开来,一副毫无防备的温和模样。 只是那高大的身躯蜷缩在她的小沙发上,长腿无处安放,看起来着实委屈。 更别提那大敞的睡衣领口,露出大片结实的胸膛,薄毯早已滑落在地,要掉不掉地挂在腰间。 江漪轻手轻脚地走近,弯腰去捡地上的毯子。指尖刚触到布料,却见贺凛川的睫毛突然轻颤。 一双漆黑的眼睛缓缓睁开,他目光聚焦在站在面前的女人身上,然后慢慢下移,看到她手中拿着的毛毯。 “早。”突然的低哑嗓音让江漪指尖一颤。 她强作镇定,把毯子递过去,“早上有点凉,怕你感冒。” 贺凛川没接,只是慵懒地伸展了下身体,脊椎发出轻微的脆响,睡衣顺势又滑开几分。 他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贺太太真体贴。” 江漪移开视线,抿了抿唇,“贺凛川,你还是回别墅去住吧。” “又赶我走?”贺凛川停下揉捏后颈动作,抬头看她,“还是心疼我?” “都有,”江漪顿了顿,语气诚恳,“你堂堂贺总,窝在我这里,还屈尊睡沙发,我良心不安。” “二选一。”贺凛川突然倾身,目光锁住她的脸,“要么跟我一起回别墅。” 他故意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向房间里那唯一一张床,“要么一起睡...” 江漪眉心微蹙,“你还赖上我了?” “才发现?”贺凛川低笑一声,挑眉看她。 江漪轻哼一声,随手将薄毯往他身上一抛,转身走向洗手间。 毯子不偏不倚盖在贺凛川脸上,他轻笑一声起身。 当江漪换好职业套装,化好妆时,客厅已经焕然一新。 贺凛川不仅整理好了自己的东西,甚至还收拾了茶几,把她的几张文件整齐地叠放在一旁。 厨房里传来一阵“滋滋”声响,混合着丝丝缕缕的香气。 贺凛川正单手执锅,手腕轻转间,金黄的煎蛋在平底锅中漂亮地翻了个身。 虽然只是最简单的煎蛋,但那娴熟的动作和恰到好处的火候,无一不说明这个男人的厨艺在不断进步。 “我晚上尽量早些过去。”贺凛川将温热的牛奶推到江漪面前。 “嗯。”江漪低低应了一声,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阳光透过玻璃杯,在桌面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这样平和、和谐的早晨,竟是与贺凛川共度的...江漪心头泛起一丝异样的波澜。 她垂眸小口啜饮着牛奶,发现他敛起那些强势与恶劣,安静喝咖啡的样子,居然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温柔。 而自己竟开始贪恋这份难得的安宁... 贺凛川将西装外套随意搭在手臂,走到门口时,突然转身,“真不考虑跟我回去住?” 他单手撑着门框,语气慵懒,“在那儿至少能各住各的。” “但在这里...”他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一睁眼就能看见你的睡颜...挺考验定力的。” 他放慢语速,带着几分戏谑,“还是说...贺太太,也想每天一睁眼就看到我?” 江漪的指尖收紧,刚要开口,贺凛川得逞般地轻笑一声,转身带上了门。 ... ... 游轮甲板上,暮色如墨般晕染开来。 最后一缕夕阳在江岸线消逝的刹那,“星漪号”上千盏灯光同时苏醒,宛如星河倾泻... 江漪站在全息主控台前,指尖在透明光屏上轻点,与方媛进行着最后的流程校准。 她特意换上了与工作人员同款的藏青色制服,连胸牌都刻意调成了普通员工的绿色标识。 微卷的长发被利落地束起,微微低头,整个人隐入人群中。 她甚至不打算登场,将接下来的主导权全权交给浮光策划——今晚的主角只是“星漪号”。 “香槟塔已经就位。” “舞台灯光调试完毕。” 对讲机里, 此起彼伏的汇报声中,江漪的目光越过忙碌的人群,落在了船舷边林濛身上。 她频频低头看手机,时而蹙眉打字,时而盯着屏幕嘴角勾起。 江漪悄悄凑近,唇角噙着促狭的笑意,“怎么,谈恋爱了?” 林濛猛地将手机背到身后,动作快得可疑,她眼神闪烁,“没...没有的事。” 她挑眉正要继续追问,一名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跑来,“江,江总,贺老爷子到码头了!” 江漪瞳孔蓦地睁大,那日她明明没有开口邀请,没想到老爷子竟然不请自来。 一股暖意倏地漫上心头,她下意识抚平衣襟,快步跟了过去。 高跟鞋在甲板上踏出清脆急促的声响,一如她此刻陡然加速的心跳。 林濛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嘴角扬起的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谈恋爱?哪有嗑CP来得上头? 尤其是,帅男靓女,那种命中注定的羁绊纠缠,误会下的拉扯试探,欲说还休的暧昧... 简直比最上头的偶像剧还要让人欲罢不能... 【江江忙,你、段卫峰和蓝全负责三层的贵宾接待。】 【另外...压轴环节前,管好你那张破嘴!】 林濛飞快地在手机上敲着字,给蒋英桀发了过去。 游轮签到处,宾客们陆续登场,一个个电子签名在穹顶幻化成璀璨流星,在人工天幕上划动。 浮光策划的倪总监亲自守在入口处,吴经理更是忙不迭地穿梭在宾客之间。 前一日看到最终名单时,他们眼中的震惊与欣喜根本无从掩饰。 谁能想到,初见时,他们甚至还有些轻视的江漪,竟能一举邀来景都大半个上流圈层? 江漪快步穿过人群,迎上那个一身低调中山装的老人。 “贺爷爷。”江漪微微欠身,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惊喜,“您能来,星漪号蓬荜生辉。” 老爷子拍了拍她的手背,眼底含着赞许,“小漪的场子,我怎么能不来捧场?” 江漪刻意低着头,小心搀扶着老人往主座走去。 随着他们的移动,宴会厅里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香槟杯碰撞的清脆声响戛然而止,交谈声渐渐低了下去。 一位位宾客如潮水般接连起身,目光中交织着震惊与敬畏。 “天!那是...贺老爷子?!” “这次活动的策划人到底是什么来头,连这位深居简出的泰斗都能请动?” “嘘——听说是江家那个被逐出家门的...” “荒谬!”有人轻声打断,“要真是她策划的,我现在就走人!” “得了吧,”有人冷笑插话,“我亲眼看见你听说贺家太子爷会出席时,花了十倍价钱抢的邀请函。” 宴会厅的水晶灯突然亮起,将众人惊疑不定的表情照得无所遁形... 此刻,能同时请动贺家祖孙两代的幕后之人——无论她是谁,顶着怎样的身份标签,都已然成为这场名利游戏里的最大庄家。 第91章 贺太太,今晚真好看 七点三十分,“星漪号”游轮突然鸣响三声悠长的汽笛... 这是即将启航的宣告,也是这场顶级游轮派对的开幕信号。 江岸上,几位没收到邀请,也没买到票的富豪正在焦灼地打着电话。 “不管花多少钱,立刻给我弄到一张入场券!” 当然,其中有几位林濛五百块钱邀请来的外地“富豪”,一位正操着浓重口音,“再加价!五十万!不,一百万!” 一位则对着电话怒吼,“必须让我登上这艘船!” 林濛撑着栏杆抿蹙眉:戏过了,大哥们! 目光尽头,贺凛川颀长的身影突然出现。 男人单手插兜,另一只手随意地松了松领带,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从容地跨上了游轮。 他随手将车钥匙抛给侍者,微微抬头,目光精准锁定了俯身在栏杆前的林濛。 “江漪呢?”低沉的声线裹挟着江风传来,明明音量不大,却让周围几个名媛手中的酒杯齐齐一颤。 而此时,顶层贵宾厅内,江漪隐在主座旁的阴影里,正俯身为贺老爷子斟茶。 老人抬手虚扶她的手腕,眼角的笑纹舒展开来,“老江的孙女就是我的亲孙女,小漪啊,在贺爷爷这儿不必拘礼。” 八点整,厅内,灯光忽地一暗。 就在这万众屏息的时刻,一阵清越的京胡声破空而来。 灯光再亮起时,只见舞台中央一位身着绛紫蟒袍的京剧大师踏着鼓点翩然而至。 他面绘霸王脸谱,头戴九龙冠,每一步都踏在锣鼓经的节拍上,蟒袍下摆随着台步翻飞如浪。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国粹开场震撼得目瞪口呆。 “是梅派传人周砚秋先生!” “连这位国宝级大师都请来了...” “天哪,是怎么想到把国粹艺术融入商业派对的...” 周大师行至舞台中央,忽地一个顿步收势,开腔唱起《霸王别姬》选段,声若洪钟穿云裂石,每个吐字都带着百年传承的筋骨。 待最后一句“力拔山兮气盖世”余韵未绝,他猛然甩袖转身,描着霸王脸谱的锐利目光环视全场。 最后定格在主座方向时,周大师倏然收敛锋芒,对着贺老爷子行了个标准的戏曲礼。 “好!” 贺老爷子站起身来鼓掌,双手抱拳还了个梨园礼。 水晶灯的光芒在周大师的珠翠头面上流转,与满堂华服交相辉映,将这场商业派对瞬间提升至艺术盛宴的高度。 戏曲终了,掌声雷动,江漪亲自搀扶贺老爷子起身。 老人拍了拍她的手背,向众人颔首致意后,在一众年长宾客的簇拥下缓步离场。 随着最后一位长辈的身影离去,甲板上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当红偶像任星辰从升降台惊艳亮相。 与此同时,游轮发出浑厚的汽笛声,巨大的船身缓缓驶离码头,在江面划开一道道汹涌的波光。 年轻宾客们涌向露天舞台,香槟塔在月色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 这一刻,“星漪号”正式化身为不夜之城,载着满船星光驶向景江更深处的夜色... 江漪站在舷梯尽头,目送着贺老爷子的座驾远去,直到尾灯融进夜色才缓缓转身。 手机在掌心轻轻震动。 【到了。】 贺凛川的消息简洁得像他本人。 她指尖轻触屏幕,回复了一个同样简洁的:【嗯。】 手机再次亮起: 【贺太太,今晚真好看。】 江漪蓦然回首,而后目光向上,扫着游轮每一层甲板。 而在她视线不及的阴影里,贺凛川正倚在二层观景台的栏杆旁,威士忌酒杯在指间轻转。 他垂眸望着下方那个懵懵的,四处张望的纤细身影,唇角不自觉扬起愉悦的弧度。 江漪很快走进船舱,他的目光却仍在那里流连。 直到被蒋英桀突兀的笑声打断。 “看什么呢这么开心?”贺凛川侧目,见蒋英桀正举着香槟对着手机屏幕傻笑。 蒋英桀慌忙锁屏,却掩不住嘴角的弧度,“没、没什么...”嘴上这样说着,眼睛却忍不住又瞥向手机。 贺凛川轻嗤一声,冰球在杯壁撞出清脆声响,“笑得跟吃到天鹅的癞蛤蟆似的。” 他仰头饮尽琥珀色的酒液,目光再次飘向江漪消失的舷梯方向。 手肘发力正要直起身,衣摆却被猛地拽住。 “川哥。”蒋英桀难得敛去玩世不恭的神色,“帮我个忙。” 贺凛川垂眸扫过那只攥着自己衣摆的手,又懒散地靠回栏杆,“说。” 蒋英桀清清嗓子,“这个事儿关系到整个景都商界的格局...” “说重点。”贺凛川一个冷冷的眼神扫过去。 蒋英桀正色道,“今晚十二点,你准时出现在甲板。” 见对方挑眉,他急忙补充,“林濛交给我的任务,要十二点时,甲板上全员到场。”他晃了晃贺凛川的衣袖,露出讨好的笑,“只有搬出你的名号,才会所有人都买账。” 贺凛川轻嗤一声,毫不犹豫地回绝,“太晚,要睡觉。” “别啊!”蒋英桀急得抓耳挠腮,“林濛答应我,要是这事办成了,就...”突然意识到说漏嘴,连忙噤声。 “什么事?” 贺凛川抬眸,修长的指节在玻璃杯沿轻轻一叩。 蒋英桀抬手挠了挠头,眼神飘忽,“啊?” “跟我有关?”贺凛川眉头一蹙,向前逼近一步。 蒋英桀咽了咽口水,“也...也不算...” “川哥..”他声音发虚,后背已经抵上冰冷的栏杆。 记忆突然闪回十五岁那年,明明比贺凛川大两岁,却被对方一个过肩摔放倒的场景。 这小子下手又黑又狠,他们几个叫他“川哥”,多半是被打服的。 贺凛川突然抬手,蒋英桀条件反射地伸手阻挡。 然而,预想中的“招式”没有到来,只听“咔”的一声—— 贺凛川正用打火机点燃一支烟,火星在夜色中明明灭灭。 “说。” 他漫不经心地弹了弹烟灰,将另一支烟递了过去。 蒋英桀接过烟,凑近点燃时压低声音,“但这事暂时得保密——” 他快速点亮手机屏幕,指尖在日期上轻轻一敲,“濯哥的生日。” 贺凛川垂眸瞥了一眼,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照出日历上被红色标记的日期。 他仰头,缓缓吐出一口烟圈,“顾濯什么时候喜欢被当众庆生了?” “他是不喜欢,但有件事...”蒋英桀凑近,声音压得极低,“他应该希望所有人见证。” “川哥,你想想,”他意有所指地顿了顿,“为什么小漪把游轮派对办在今晚?” 话音未落,贺凛川一双黑眸无声眯起... 第92章 重头戏才刚要开始呢... 江漪踩着柔软的地毯,缓步走向一层长廊尽头那间隐蔽的舱房。 月光透过舷窗,在柚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轻轻合上门,将自己陷入松软的床榻。 “星漪号”此刻正载着满船灯火缓缓驶离码头,将在明日正午完成景江巡游后返航。 这十几个小时里,船上的人只管尽情狂欢,而她只想蜷缩在这方寸之间,听着江水轻拍船身的声响好好睡一觉。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舱壁上的“星漪号”浮雕,她清楚这场派对过后,游轮的估值至少能翻三倍——那将是她计划中第一笔关键的回笼资金。 可当指尖触到冰凉舷窗时,心头突然泛起一丝难以名状的酸涩。 这艘承载着爷爷对她期望的游轮,终究要成为她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我先休息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 江漪倚在床头,在有着林濛、倪白和方媛几人的小群里发出信息,并附带了“一杯咖啡”的表情。 倪白:【好的,放心。】 方媛:【收到。】 只有林濛的消息带着一串感叹号:【别睡啊,江江!大家都在等你呢!!!】 【那告诉大家别等了!】 她划出群聊,手指悬停在贺凛川发来的那条消息上。 【贺太太,今晚真好看。】 屏幕暗了又亮,最终她锁上手机扔到一旁。 错过了最佳回复时间,现在回什么都显得刻意。 好在,现在的贺凛川应该不会因为一条未回的信息就冷脸相向。 想到他这些时日细微的改变,江漪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一度放松,唇角不自觉扬起一个柔软的弧度。 游轮轻微的摇晃与江水规律的拍打声交织,江漪很快就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 “叩叩、叩。” 几下没有规律的敲门声蓦然响起,在静谧的舱室内格外清晰。 江漪倏地睁开眼,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被沿。 她没动,也没有作声,按照常理,得不到回应的人自会识趣离开。 然而,当蒋英桀清朗的嗓音穿透门板,江漪无奈地扯起唇角,显然这是最不识趣的那个。 “小漪,开门呀!” “我知道你在。” “你别躲在里面不作声,出来玩玩,放松放松。” 江漪摇着头,轻叹一声,重新穿戴整齐走到门边。 舱门刚开一道缝隙,蒋英桀那张略带着酒意的笑脸就迫不及待地挤了进来。 随之带进来的,还有甲板上隐约的音乐声和欢笑声。 “小漪,我就知道你没睡!” 他倚着门框,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手里还晃着半杯香槟。 江漪抱臂靠在门边,咬着牙看他,“你可以再大点儿声,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在船上。” “那又怎样,”他扬起下巴,“有我蒋英桀在,看谁敢说一句废话!” “况且,”他抬手按在江漪的肩膀上,“过了今晚,再不会有人说你一句闲言碎语。” “桀哥,”江漪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我不在意那些,我只是…想静静。” “好好好,不提这个。”蒋英桀不由分说地扣住她的手腕,将人往走廊带,“但一会见到林濛,你可别提静静,那是我前前女友...” 江漪被蒋英桀半推半就地带上顶层贵宾间时,脸上还带着几分不情愿。 推门而入的瞬间,林濛立马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江江,你终于来了。” 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十一点,时间还算来得及。 她放下心来,不禁扬起红唇,笑着揶揄道,“还得是蒋英桀这个无赖能把你请出来。” “怎么说话呢?”蒋英桀皱了皱眉。 “夸你呢!”林濛冲他眨了眨眼。 江漪的目光扫了一圈,那些熟悉的面孔依旧,唯独少了贺凛川的身影。 他向来不爱热闹,想必也像她刚刚那样,正躲在房间里睡觉吧。 顾濯已放下酒杯起身走了过来,“一一,”他声音温润如常,却比平日低了几分,“等你好久了。” “濯哥,”江漪微微抬眸,“找我有事?” 那语气里的疏离,让顾濯嘴角的笑意僵了僵,“什么时候开始,我需要有事才能找你了?” 转而刻意勾起唇角,放柔了声音,“这些天筹备派对,累坏了吧?” “可不是!”蒋英桀突然插进来,“早跟我们说一声,哪用你亲自盯每个细节?” 蓝全也晃着酒杯,补了一句,“小漪,你真是跟哥哥们生分了,平时消息已读不回,人影都逮不着。” “小漪,我们都知道你独立。但有些事情,不必一个人扛。”段卫峰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这里站着这么多哥哥,都是愿意为你撑腰的人。” 江漪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制服袖扣,她自然知道这些人的好意,心里是暖的。 只是这几年在国外漂泊的生活,让她清楚——这世上最可靠的,永远是自己攥紧的拳头和挺直的脊梁。 “各位,”她忽然抬眼,唇角扬起明媚的弧度,“大半夜的,找我过来就是为了开批斗大会?” “当然不止~”林濛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重头戏才刚要开始呢...” “什么重头戏?” “什么重头戏?” ... ... 几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只有林濛和蒋英桀默契地对视一眼,后者还促狭地眨了眨右眼。 “这个嘛...”林濛看着几人好奇的神情,故意拖着长音,“去甲板就知道了~” 她突然凑近江漪耳边,用气音补充,“保证让你终身难忘。” 江漪本不想去的。 她望着眼前通往甲板的旋转楼梯,暗自叹气。 “走吧!”顾濯温热的掌心轻轻压在她肩头,“林濛说准备了烟花秀,是你最爱的蓝紫色。” 那语气温柔得像曾经哄她吃药时那样。 江漪睫毛轻颤,作为派对策划,今日到场的贵宾多是靠他们几人的努力,她终究不忍拂了大家的兴致,抬脚踏上了旋转楼梯。 走到第三圈时,她脚步渐渐缓了下来,与前方说笑的几人拉开距离。 顾濯若有所觉地回头看她,她适时举起手机晃了晃,动作示意:接个电话。 指尖在对话框快速敲击: 【流程里加了烟花秀?】 发送键按下,与方媛的对话框里便显示着:对方正在输入... 江漪垂眸盯着,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 突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楼梯间的阴影处探出,精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江漪还未来得及惊呼,就被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拽进了旋转楼梯的暗处... 第93章 我能给得更野、更疯... 天旋地转间,江漪的后背重重撞上冰冷的墙面,惊呼声被一只微凉的大手尽数封在掌心。 懵然中,男人高大的身影如牢笼般将她禁锢,他左手撑在她耳侧的墙面上,右手仍紧紧覆着她的唇。 他垂眸,目光如实质般一寸寸地,自上而下地,掠过她身上的藏青色制服。 低沉嗓音混着威士忌的醇香沉沉落下,“贺太太穿成这样...”拇指碾在她敏感的耳垂,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间,“是在玩制服诱惑?” “这身的确...”他微微俯身,薄唇忽然含住她耳垂轻咬,语调拉得极慢, “比那些高定礼服...” 覆在她唇上的手缓缓移开,在她微微发颤的身上游走,“更让人想亲手撕碎。” 同时猛地在她腰间一扣,将人严丝合缝地按进身体。 男人浑身散发着侵略气息,漆黑的眸子里翻涌着令人心惊的欲色,江漪浑身一僵。 那个危险的贺凛川又回来了。 “贺凛川,”她咬咬牙,强压着声音里的慌乱,“你突然发什么疯?” “发疯?”修长手指骤然掐住她下巴,力道大得让她吃痛,“贺太太不如先问问自己...” 他俯身逼近,鼻尖几乎相触,“都做了什么?” “我做什么了?”她抬手推他,却被他钳住手腕按在胸前。 “不是说已经放下他了?对他没有感觉?”大手钳住她单薄的肩膀,指节发狠地陷入肌肤,“那刚才他碰你的时候...”声音陡然一沉,“怎么不躲?嗯?” 想到方才顾濯的手在肩膀上的短暂停留,江漪瞳孔微缩,就为朋友之间这样微不足道的触碰? 她别过脸去,拒绝说话。 月光透过舷窗,在她紧绷的侧脸投下一道倔强的剪影。 “回答我。” 贺凛川的指节钳住她的下巴,力道不容抗拒,将她的脸扳回。 旋转楼梯间的暗影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游走,眉骨下的眼神沉得骇人,周身气压低得让人窒息。 江漪却不甘示弱地迎着他的视线,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冷寂的影。 她唇线紧抿,倔强得近乎挑衅。 ——仿佛他们之间这几日的平和从未存在,又回到了最初针锋相对的模样。 舷窗外,浪潮声一下又一下,在两人的无声对峙中翻涌... 贺凛川挑眉,眼底暗色翻涌,猛地俯身逼近。 江漪本能后仰,后脑重重撞在他及时伸出,隔在墙壁前的掌心。 他的唇压下来的瞬间,她紧紧咬住齿关抵挡,下唇几乎被自己咬出血痕。 可他的指腹抵上她的下颌,略一用力,便强势地撬开她的防线。 那日日想念的柔软触感,和香甜气息,让他一发不可收拾。 他吻得又凶又狠,像是要把这些天压抑的欲望尽数发泄,近乎掠夺地啃噬着她的呼吸... ——几日来的克制与和谐表象,在这一刻被唇齿间的撕咬彻底碾碎。 直到她呼吸渐弱,指尖用力掐进他胸膛,他才稍稍退开,鼻尖抵着她的轻蹭,呼吸灼热地交错。 骨节分明的手指掐着她的后颈,拇指重重碾过她被吻得红肿的唇,嗓音低哑得危险—— “江漪,顾濯能给你的…” 他低头,在她唇角唇角狠狠咬了一口,像野兽标记自己的猎物,声音里带着危险的占有欲—— “我能给得更野、更疯。” 江漪眼尾泛红,眸光潋滟,可眼底的冷意却让人心惊。 她强压下紊乱的喘息,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贺凛川...” “可惜,我不喜欢野的、疯的。”她一字一顿,唇角含笑,声音却冷得像刀,“我就喜欢...顾濯那样温柔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清楚地看见贺凛川眼底翻涌的暗色骤然凝固。 ——这句话刺得太狠,狠到连她自己都感到一阵尖锐的痛楚。 指尖在身侧无声收紧,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心里一片冰凉,明明他们已经都迈出了一步...竟又回到了原地... 贺凛川瞳孔骤然紧缩,周身戾气翻涌,像头被激怒的猛兽,下一秒就要将猎物撕碎。 可就在江漪绷紧身体准备承受他的暴怒时,男人却突然低笑出声。 “好啊...”他嗓音蓦地放软,指腹轻轻摩挲她发烫的脸颊,“那我就...”眸色一暗,唇角欺近,“温柔些。” 话音未落,他的唇再次覆了上来。 先是若有似无地轻蹭着她的唇角,拇指在她耳垂轻碾,将她的呼吸勾热。 唇瓣相贴时,湿润地描摹一下她的唇形,而后轻轻吮吸,舔咬慢碾... 每一个辗转,都极尽缠绵,温柔得令人心颤... 当他终于试探性地抵开她的唇缝时,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以最克制的力道托住她的后脑。 他在唇齿厮磨间轻声唤她的名字,“江漪...”低沉的声线里带着罕见的柔软和...恳求。 可那扣着她后脑的修长手指,却不容拒绝地桎梏着她所有退路,矛盾得像无声的宣告—— 不管多久,他都要一寸寸磨平她的抵抗和倔强,非要她接受他,回应他不可... 这样极致温柔的勾缠与蛊惑,让江漪的呼吸不由自主地紊乱,心跳快得不像话,连指尖都有些发麻。 感受到她微微颤抖的防线,贺凛川忽然睁开眼,眸底翻涌的欲望像是要将她吞噬,动作间却仍克制着最轻柔的力道。 “江漪...”他低哑的嗓音裹挟着灼热的吐息,在辗转厮磨间,一遍遍将她的唇,她的轻喘和她的名字,一并吞进唇齿里、胸腔里... 江漪无意识地攥紧了他的衣襟,纤细的手指在白色衬衫上抓出褶皱,却分不清是想推开还是拉近... 直到—— “江漪!” 一阵清亮的呼唤从旋转楼梯顶端传来,像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她如梦初醒般浑身一颤,猛地推开贺凛川。 指尖还残留着他胸膛的温度,唇上仍带着被碾磨过的酥麻,可理智已经先一步回笼。 贺凛川被她推得后退半步,却仍保持着禁锢的姿势。 他眸色暗沉如夜,指腹轻轻摩挲她微肿的唇瓣,嗓音低哑浸着未散的情欲,“喜欢这样?” 薄唇贴在她耳廓,微扬的尾音里,藏着危险的蛊惑,“那以后就这样。” 旋转楼梯上传来渐近的脚步声,江漪睫毛轻颤,慌乱地低头从他臂弯间钻出。 “不喜欢!”她嘴硬道,声音却带着轻颤。 贺凛川望着她仓皇逃开的背影,喉间溢出低沉的笑。 他知道她要去甲板做什么。 但他不打算阻止。 甚至,他想要亲眼看看,她到底要怎么做。 修长的手指缓缓收拢,深邃的眸底翻涌着令人心惊的占有欲—— 无论她怎么做,她都是他的! 第94章 被疯狗咬了... “怎么这么久?” 林濛一把攥住江漪微热的手腕,“大家都在上面等着你呢。” 目光不经意扫过江漪的脸,她突然顿住—— 那微扬的眼尾还洇着未散的红晕,原本精致的唇妆早已晕染开来,明显被反复碾磨过,而微微肿起的唇瓣,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水润的光泽... 林濛猛地扭头,视线在灯火通明的甲板与江漪之间来回扫视... 想到刚刚还在她身后,要一同下来的顾濯,林濛瞳孔剧烈地震,“江江,” 她指尖不自觉地收紧,声音压得极低,“怎么回事?” “被疯狗咬了。”江漪不动声色地抽回手腕。 她走上一步台阶,动作利落地从林濛手包里翻出纸巾,狠狠擦拭几下嘴唇... 随后取出化妆镜,用粉饼一点点遮盖泛红的眼尾,再重新涂上口红。 整个过程中,她的手指始终在微微颤抖,却咬着牙一语不发。 “走了。” 她合上林濛的手包,在她手背轻拍两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般抬了抬下颌。 林濛却突然抬手,抓住她手臂,声音里带着小心翼翼,“是贺凛川吗?” 江漪垂眸,没有作声。 “江江,”林濛深吸一口气,对上她的眼睛,“你和贺凛川...究竟是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江漪回答得斩钉截铁。 “可是你们明明...”林濛的视线不自觉地扫过她的唇瓣,欲言又止。 “就只是个吻。”江漪嗤笑一声,声音里尽是讥讽,“连接吻都不算,强吻...” 林濛咬咬唇,想要再次确认般,“可贺凛川他,贺氏集团董事长,那张脸连当红明星都要逊色三分,是多少名媛千金求而不得的梦中情人...” 她顿了顿,认真地问,“你就真的对他没有半分动...” “濛濛,”江漪打断她,声音极其冷静,“纵使他身份显赫,相貌出众...”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但谁会喜欢上一个不尊重自己的人?” 江漪提高音量,声音清晰得能让下一层转角的人听见,“接吻也好,上床也好,即使有生理反应,强迫就是强迫。” 她挺了挺腰背,身形纤细却倔强,“若把强制错当深情,把屈辱当作爱意,”指甲深深陷入掌心,“那是对自己最大的践踏。” 楼梯转角处,贺凛川的后脑抵着冰冷墙壁,喉结在阴影里重重滚动。 他低笑一声,手中的金属打火机发出“铮”的一声脆响,幽蓝火光照亮他眼底翻涌的暗潮。 那里面盛着的,是自嘲,是怒意,还是更深的东西,连他自己都辨不分明... “说得好!” 林濛被江漪的话触动,她突然伸手握住江漪的手腕,郑重点头,“那些不尊重女人的男人,都该扔到江里喂鱼!” “不过江江...”她话锋一转,语气倏然柔软下来,拉着江漪的手就往甲板方向走,“这世上总有人尊重你、疼惜你...” 她突然停住脚步,指着不远处,“会把你捧在手心...”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视线掠过热闹的人群,江漪看见顾濯修长的身影正立在对面甲板的栏杆旁。 他微微倾着身,在听蒋英桀说话,香槟色的光晕在他温润清隽的侧脸轻晃。 抬头间,她这才发现顶层甲板不知何时被布置成了一片璀璨星海。 数以千计的水晶灯串从玻璃穹顶垂落,在夜风中摇曳,洒落一地碎钻般的光斑。 香槟塔在这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晶莹的气泡沿着金字塔形的水晶杯不断升腾... 江漪一怔,下意识转向林濛,“这是...?” “当然是你为顾濯准备的生日宴啊。”林濛俏皮地眨眨眼。 “我?”江漪惊讶地挑眉,轻笑出声,“为顾濯准备的生日宴?” “从你特意把游轮派对定在今天起,我就猜到了...”林濛扬起下颌,脸上写满了“快夸我聪明”的表情。 江漪突然意识到什么般,垂眸查看手机日历:6月14日,23:52。 果然,还有几分钟就是顾濯的生日。 “濛濛,你...”责备的话刚要说出口,江漪无奈地摇头。 事已至此,只好轻叹一声,低声询问,“所以...大家都知道?顾濯也知道?” “no~”林濛竖起食指左右摇晃,“只有我和蒋英桀两个策划者知道。” 她凑近江漪耳边,“我们准备在零点,让整艘游轮见证这个浪漫时刻。” 话音未落,她又懊恼地皱眉,“但那个大嘴巴刚才承认,他提前告诉了贺凛川。”目光扫过甲板上熙攘的人群,“只有他答应来,这些人才会来得这么齐整。” 望着眼前晃动的人影,江漪的指尖在裙边无声收紧。 原来如此。 旋转楼梯里,贺凛川突然一反常态,那个近乎暴戾的吻...不仅仅是因为顾濯搭了她的肩... “那就趁没人知道,立刻停止这场闹剧。”江漪咬了咬下唇,压低声音。 “你说什...”林濛的声音被突然爆发的欢呼声吞没。 服务生正推着缀满星芒的白色蛋糕车缓缓入场,三层蛋糕上跳动的烛火在顾濯骤然收缩的瞳孔里明明灭灭。 他突然反应过来,对这种众目睽睽下庆生的厌恶,让他下意识后退半步,转身就朝楼梯走去。 “濯哥!”蒋英桀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这可是小漪特意为你准备的。”他压低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认真,“你舍得拂了她的心意?” 蒋英桀的眸光沉了沉,唇角惯常的痞笑敛去三分。 他心里一直清楚——顾濯和江漪之间那种刻进骨子里的感情羁绊,是不管多少误会都无法斩断的。 最近,顾濯为了江漪单方面取消联姻,导致顾氏集团股价震荡,他又怕连累了江漪,硬是将满腔情意都锁在了眼底。 而今夜,江漪借着游轮派对的由头,为顾濯办生日宴,又不敢直接表达心意。 两人明明近在咫尺,却陷在这种别扭的阶段,就差有人在他们背后推最后一把。 而今晚,就是最好的契机。 “不走了?”蒋英桀晃着香槟杯,没正形地撞了下顾濯的肩膀,“濯哥,这江风刺骨,外套借我披会儿?” 顾濯斜睨他一眼,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步。 “哎哟!”蒋英桀突然一个趔趄,杯中香槟尽数泼在顾濯西装前襟。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手帕,“对不住、对不住!”擦拭间,顺势扯下顾濯身上的西装外套。 凛冽的江风瞬间穿透单薄的白衬衫,顾濯还未来得及发作,掌心突然被塞进一个蓝丝绒盒子。 蒋英桀已经跳上甲板座椅,高举酒杯:“十、九、八...” 宾客们虽不明就里,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倒计时点燃了情绪,纷纷举杯应和,“五、四、三...” 顾濯打开盒子,一枚铂金戒指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他蓦地抬眸,正对上蒋英桀狡黠的眨眼。 “一!”随着最后一声欢呼响彻甲板,整艘游轮的灯光骤然熄灭... 第95章 让我抱抱你,像以前那样... 江漪本能地后退,她必须逃离这个即将失控的荒唐场面。 可刚倒退一步,后背却直接撞上一个坚实的胸膛。 黑暗中,熟悉的雪松木香混着威士忌的气息笼罩下来。 江漪身形一滞,贺凛川的手臂已扣在她腰间,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钉进身体里。 “想逃?”他的呼吸灼热地烫在她耳畔,每个字都像从齿间磨出来的,“贺太太为旧情人精心策划的生日宴,还没开场...” 尾音未落,整艘游轮的灯光轰然亮起。 贺凛川倏地松开钳制,后退一步,精准停在旋转楼梯前的明暗交界处。 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扣,剪裁精良的西装勾勒出疏离轮廓,仿佛方才将人揉进怀里的“侵略”从未发生。 只有江漪站在原地,指尖在工服裙摆收紧,纤长的睫毛在血色尽失的脸上投下颤抖的阴影。 “贺总!” “贺总!” “太子爷!” 此起彼伏的谄媚声浪从香槟塔方向向层层漫开... 所有宾客的视线都穿过穿过垂首僵立的江漪,聚焦在她身后旋转楼梯前的阴影处。 贺凛川颀长的身影半倚在镀黑铁艺栏杆旁,他不动声色地抬眸,目光直接投向对面的顾濯。 而后顺着对方的视线,精准锁在他手中的丝绒盒上... “既然贺总已经到场!”蒋英桀突然将香槟杯高举过头顶,“那么,生日宴正式开始!” 他手腕一扬,琥珀色的酒液在灯光下划出璀璨的弧线,“让我们一起敬顾濯。” “生日快乐!”蒋英桀几乎是喊出来的。 随之,整艘游轮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生日乐章,水晶吊灯上悬挂的装置同时启动,无数彩带、金箔倾泻而下。 顾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他攥紧栏杆,深吸一口气,克制着对这场以他为中心的喧嚣场面的不适应。 这是江漪会做出的事情。 她从小性子就直接而决绝,总是在他毫无防备时,用常人根本难以预料的方式表达对他的感情。 就像五年前,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她为了他,独自面对众人,揽下“污名”。 戒指盒的丝绒表面已经被他掌心的汗水浸透。 这究竟是江漪想要的结果,还是蒋英桀刻意的推波助澜? 漫天飞舞的金箔中,顾濯眯起眼睛,视线穿过狂欢的人群... 甲板边缘,那道穿着工作人员制服的身影安静伫立,却在瞬间攫住他全部视线。 他们之间总是这样,即便她故意隐没在人群里,他也能一眼认出。 “濯哥,”蒋英桀突然撞他肩膀,笑嘻嘻道,“许个愿吧。” 顾濯垂眸,喉结微动。再抬眼时,眸中已凝起坚定。 五年了。 这五年来她独自背负的骂名,她默默咽下的委屈,她藏在笑容后的伤痕...是时候由他亲手来终结了。 他本不愿再揭开旧疤,担心对她造成再次伤害。但此刻,当景都大半名流都聚集在这艘游轮上,当命运的齿轮终于转到这个节点... 顾濯迈步走向香槟塔,每一步都踏得沉稳而坚定。 他要将五年前的一切尽数摊开,并从此护在她身前,为她挡住所有风雨和伤害。 他的小公主,该像以前那样,站到阳光下明媚而肆意地笑了。 “一一。” 顾濯的声音温润低缓,却清晰地穿透喧嚣,散在江风里。 霎时间,所有目光如被牵引般,齐刷刷地向角落里的江漪投射而去。 “过来。”他立在甲板中央,白衬衫被风掀起微皱的弧度,双臂却稳稳张开,“让我抱抱你。” 唇边漾开的笑意温柔而笃定,“像以前那样。” 江漪的脊背骤然绷直,指尖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 甲板上的风突然变得锋利,刮得她眼眶酸涩发胀。 顾濯就站在香槟塔的柔光里,白衬衫被江风灌满。 他手臂张开的角度,与十岁时,她从沾满眼泪的指缝中看到的剪影完美重叠。 那时,江永晟将沈佩芝和宋湉接进别墅,她的书包被宋湉“不小心”扔进喷泉,她哭着跑去老宅找爷爷。 在庭院里摔倒时,是顾濯站在逆光中,温柔地说,“一一,别哭,到哥哥这儿来。” 眼前一切,像一场被时光搁浅太久的梦... 顾濯的话仿佛也唤起了众人记忆,宾客们的目光又不自觉地瞥向贺凛川,在三人之间来回游移... 有人刚想说什么,却被身旁人拽住衣袖,用下颌指了指贺凛川的方向,示意闭嘴。 整个甲板,安静得只剩凛冽江风穿堂而过的声响... 贺凛川瞳孔微缩,晦暗的目光紧紧盯着眼前女人微微发颤的背影,指尖在西装内袋里,反复碾磨那两本结婚证的边缘。 薄唇噙着一抹危险的冷笑,他倒要看看,再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究竟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她要是当众拒绝了顾濯,那么五年前,无论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他都愿意就此一笔勾销。 但若她胆敢再和那人纠缠不清,那他... 江漪咬了咬下唇,随后迎着满场探究的目光抬起头,唇角扬起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 “濯哥,”她声音轻软,却用朋友间玩笑的口吻划出界限,“生日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验了。” 顾濯身形一僵,伸出的手臂微微一滞。 江漪不忍让他难堪,快步走向蛋糕车,纤细的手指搭上推车把手,缓缓推至他面前。 “该吹蜡烛了。”她压低嗓音提醒,每一个动作都在为他保留体面。 而转身的刹那,她眼尾余光扫过蒋英桀,那警告的眼神让对方后颈一凉。 蒋英桀疑惑地挠着后脑勺,这剧情走向怎么跟林濛说的剧本完全不一样? 他慌忙看向不远处的林濛,两人视线交汇时,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慌乱。 情急之下,他拼命朝蓝全和段卫峰使眼色求助,额角都沁出了细汗... 在几人的混乱中,只有贺凛川缓缓勾起了唇角... 然而,这一次,顾濯的固执来得猝不及防。 他突然抬手,温热掌心牢牢扣住江漪纤细的手腕。 “一一,我只有这一个愿望。”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灵不灵验,全在你。” “五年前,”顾濯突然转向满场宾客,清润的嗓音裹着凛冽的寒意,“我的酒里被人动了手脚...” 他喉结剧烈滚动,“在我意识不清下,是年少的江漪替我挡下所有难堪,承受了本不该属于她的骂名...” 他每说一个字,掌心就收紧一分,容不得江漪挣扎。 在满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在无数惊愕到扭曲的面容前,他攥着江漪的手腕将人拉近。 “如今,所有人都应该知道,”他一字一顿,“江漪,从来都是我顾濯刻在生命里的,唯一。” “所以,她是在我们订婚期间又勾搭上你的吗?” 一道尖锐的女声突然刺破寂静,周滢拨开人群,缓缓走了出来... 第96章 一定要人保护吗?我自己,就够了... 江漪倏然抬眸看向顾濯,那双他记忆中总是潋滟含笑的眼睛,此刻漆黑如墨,淡漠得让他心头一颤。 掌心蓦地失了力道,顾濯喉结缓缓滚动,眼睁睁看着她用力抽回手腕。 转身的刹那,江漪脸上不见半分狼狈,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平静。 “周小姐,”她唇角微扬,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嘴巴一开一合,就想把脏水泼到别人身上吗?” “本身就很脏了,还怕被泼吗?” 周滢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将嗓音维持在危险的优雅边缘。 顾濯方才那番告白,如同一把匕首,将她的骄傲和爱而不得戳破,让她险些失了平日精心维持的淑女人设。 她踩着细高跟鞋款款上前,莹润的指尖划开平板相册,将屏幕转向众人。 画面上赫然是地下车库昏暗的灯光下,顾濯双手搭在江漪肩膀的暧昧剪影。 “这还不够明显吗?这是顾濯决定婚礼延期的当天,你们的私下见面。” 周滢神色黯然,又连续滑动屏幕,“这套位于景苑的豪宅,是江小姐回国后第五天,顾濯亲自购置的。” 她声音带着刻意的颤抖,“房产证上却清清楚楚写着,你江漪的名字。不是金屋藏娇,是什么?” 最后一张监控截图被放大到极致,有些模糊,但画面里一个与顾濯身形相似的男人背影,正抱着江漪走进电梯。 “这是,我和顾濯订婚宴当晚,在云端山庄...”她眼眶泛红,亲手撕开自己的伤疤,“他...整夜未归。” 甲板上,顿时哗然一片。 无数道或探究或鄙夷的目光如淬毒的箭矢,从四面八方射向江漪单薄的身影。 “所以她五年前灌醉顾濯,勾引他犯错,如今竟又搅黄了顾周两家的联姻?” “顾总糊涂啊,刚刚竟还当众表白,想要为她开脱...” “当年为了她差点毁了整个顾氏,如今竟还要重蹈覆辙?” “这次贺总竟然又在场,这下有好戏看了...” “得了吧,这样的女人,贺家太子爷怎么可能还看得上...” ... ... 林濛第一个冲了出来,挡在江漪身前,愤怒地看着周滢,“你胡说!明明是...” 却被江漪冰凉的手指按住了手腕。 在这片刺耳喧嚣中,江漪缓缓挺直了脊背,拦在想冲上来的几个朋友身前。 她伸手拢了拢耳边被江风吹乱的碎发,幽黑的眸子如寒潭般在甲板上缓缓扫过… 所及之处,议论声如潮水般退去。 “既然大家这么热衷于八卦...”她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最终将目光钉在周滢身上,“作为当事人,我说的可能更有趣些...” “一,”她声音清冷,从工装口袋取出手机,“车库里和顾濯见面,是周小姐你求我的。” 手指在屏幕上的聊天记录里轻点,周滢的声音清晰传来,“小漪,拜托你见顾濯一面...只有你能劝他别取消婚礼...” 周滢的脸色瞬间变白,刚要开口辩解… “二,”江漪直接打断了她,“这套景苑的房子我从未接受,也根本没去过。你既然拍得了照片,理应知道房产证现在还在顾濯手里。” “三,”江漪目光如炬地看向那张电梯里的照片,“这个人根本不是顾濯。” 视线下意识看向角落里一脸看戏神情的贺凛川。 她忽然冷笑,“倒是周小姐,很希望这个人是你的未婚夫吧?” “选择在订婚当天,在我酒里下药,雇人假扮服务生要把我送去顾濯房间,想让五年前的戏码重演...” 江漪意味深长地停顿一下,“借此,让我再次身败名裂,让顾濯愧疚难当,从此被你周大小姐牢牢拿捏在身旁。” “能想出这如此肮脏,却一举三得的好手段,”江漪每说一个字就逼近一步,周滢不自觉地后退,后背抵上了香槟塔的桌沿。 “周大小姐,可谓是煞费了苦心。” 周滢瞳孔猛地收缩,精心修饰的指甲在桌布上抓出几道褶皱,“你...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江漪轻笑着摇头,“当晚的监控被关,假服务生人间蒸发,确实做得天衣无缝。” 她突然将屏幕转向众人,“可惜...我怎么可能咽不下这口气?我的保镖硬是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挖出这个人...” 当周滢看清自己和假服务生的密会照片,以及订婚宴前一天两人的转账记录时,精心描绘的红唇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江漪静静地凝视她,唇角勾着极浅的弧度,“周滢,我不做声,不代表我可以任人拿捏。” “我只是在等,”她突然抬手,指尖拂过对方颤抖的珍珠耳坠,“看你这把刀会不会落,或者落在什么场合…” 周滢紧紧咬住唇,仓皇望向顾濯,却只见他猛地攥住江漪的手腕,力道大得连骨节都泛起青白。 “一一,”顾濯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低哑得可怕,“这些...为什么没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 江漪纤细的指尖一根一根掰开他紧握的手指,将手腕缓缓抽离。 顾濯的掌心落空,心里也随之空了一块。 “我应该保护你的。”他眸底暗潮翻涌,声音里尽是自责。 “顾濯,”江漪垂眸,眼底闪过一丝不忍,却还是缓缓开了口,“你保护不了我。” “那谁可以?”顾濯想到什么般,忽然转头看向贺凛川,“他吗?” “呵...”江漪忽然低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几分无奈和决然,“一定要人保护吗?” 她抬眸直视顾濯,眼眸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我自己,就足够了。” 这句话,将顾濯眼底的光碾得粉碎,他的手颓然垂落,修长的指节在身侧微微颤抖。 江漪转过头,缓缓环视甲板上每一张或震惊或心虚的面孔,她扬起下颌,声音掷地有声: “我江漪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从今日起...”她指尖轻叩香槟杯,清脆的声响让所有人屏息,“若再让我听到半句闲言碎语,就别怪我不客气。” “另外,也请各位,”她转身,微微侧眸,“往后别再把我与顾濯,或者任何人的名字绑在一起。” 话音落下的刹那,甲板上几乎所有宾客都不由自主地绷直了背脊。 眼前女子眉宇间那股凌厉的气势,竟与当年叱咤商界的江老爷子如出一辙... 阴影里,贺凛川眸色深沉地看着这一幕,那眸底炙热的赞叹,和唇角欣赏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好!”一声戏谑的喝彩突然划破寂静。 梁华新端着酒杯晃到江漪面前,凑上那张油腻猥琐的脸,“江大小姐果然...” “滚。” 江漪眼皮都未抬,声音很轻,却让梁华新举杯的手顿时僵在半空... 第97章 爽吗?爽翻了! 梁华新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他眯起那双狭长的下三白眼睛,“江小姐,这就是你这场游轮派对的待客之道?” 江漪斜睨了他一眼,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若是贵客,我自当以礼相待。”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可惜,你配吗?” 上次在周家车库,被梁华新欺辱的画面历历在目,江漪没有抬脚踹他,已经是顾及这场派对的体面了。 周围的宾客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 要知道在景都,即便再厌恶梁华新的为人,但看在梁老爷子的面子上,几乎没有人敢当众给他难堪。 梁华新额角青筋暴起,“江漪!你别给脸不要...” “好狗不挡道。” 江漪抬手一挥,干脆利落地格开他挥舞的手臂,力道之大让梁华新踉跄着后退了半步。 他狼狈地扶住栏杆,脸色由青转白,眼中迸出阴毒的光。 “江漪!”他咬牙切齿,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狠意,“谁给你一个弃女的胆子,敢在我面前放肆?” 江漪不以为意,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径直抬脚,走向旋转楼梯。 梁华新却是猛地伸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江漪纤白的肌肤上立刻泛起红痕。 “放手。”她声音很轻,却淬了冰。 “现在知道怕了?”梁华新凑近,呼出的热气带着令人作呕的酒味,“刚才的嚣张劲儿呢?” 甲板上的宾客察觉到异样,纷纷投来目光,却无人敢上前。 毕竟梁老爷子一句话就能让很多企业翻个跟头,谁也不想惹祸上身。 顾濯握紧的拳头青筋暴起。上次江漪在车库里被欺负的阴影还未散去,刚刚她那句“你保护不了我”更是像把钝刀,反复剐蹭着他的心... 他愤怒地向前冲去,却在对上江漪的眼神时,生生顿住脚步。 她的眼神像一堵冰墙,将他隔绝在外。 那目光里没有期待,没有软弱,只有不容置疑的拒绝。 她微抬的下颌在告诉他:她江漪的人生,从来就不需要他来守护。 江风掠过顾濯僵硬的指关节,他的喉结剧烈滚动,努力将所有未出口的话都咽回去。 江漪垂眸,扫过自己被勒出红痕的手腕,唇角忽而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梁华新,我最后警告你一次...”她抬眼,眸中寒光乍现,“松、手。” 梁华新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嗤笑,反而攥得更紧,“我要是不松呢?” 话音未落,江漪猛地抬腿,细长的高跟鞋跟以刁钻的角度精准踹向他的膝盖。 “艹!”梁华新猝不及防,膝盖重重砸在甲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江漪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裙摆,红唇微启,“这一跪,我就当是你为车库那件事赔罪了。” “妈的,贱人!” 梁华新眼中翻涌着毒蛇般的怨毒,他单手撑地猛地起身,西装裤上还沾着甲板的金箔片,另一只手已高高扬起... 一道颀长的身影如鬼魅般切入两人之间。 贺凛川右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左腿随意一伸,锃亮的薄底皮鞋便精准地截断了梁华新的去路。 “怎么,”贺凛川慢条斯理地掀起眼皮,淡然的目光从梁华新扭曲的面容滑到他的右手腕,“手腕...接好了?” 他最后一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令人胆寒的戏谑。 围观宾客不约而同地倒吸了一口气,将凛冽的江风吸进肺里。 “贺凛川,”梁华新眯起眼睛,声音里淬着毒,“十年前你为这个贱人打断我三根肋骨,上个月又为她断了我这只手...” “所以呢?”贺凛川打断他。 “不服气?”他漫不经心地挑眉,“我不介意再踹断你一条腿。” 江漪的脚步在楼梯口蓦地顿住,原来是这样... 记忆涌上脑海——初中时梁华新的屡次骚扰,她只以为是顾濯的警告和那一拳起了作用。 原来那时梁华新突然休学三个月,鼻梁骨折只是表象,真正让他收敛的,是贺凛川踹断的三根肋骨。 而上个月...梁华新的再次欺辱后,她只听周滢说他的手腕粉碎性骨折了,没想到那竟又是贺凛川的手笔。 指尖不自觉地收紧。 他究竟在她背后做了多少事?好的、坏的...逼迫她的、守护她的? “你他妈敢!”梁华新嘴上叫嚣着,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后退,直到后背重重撞上栏杆。 “贺凛川,”他长眸一眯,突然扯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你他妈装什么深情?不过也是想留着她自己玩罢了。” “刚才在楼梯间,顾濯玩过的女人...”他舔了舔嘴角,阴恻恻的目光在江漪身上剐过,“亲起来是什么滋味?” 嘴角忽地扯起一个阴毒的笑,“尝没尝到你好兄弟顾濯的味道?” 甲板上,瞬间鸦雀无声。 宾客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只听见浪潮拍打船身的闷响... 梁华新喉间的狞笑尚未消散,贺凛川已一把掐住他的咽喉,将他整个人凌空提起,重重抵在栏杆上。 梁华新半个身子陡然悬空在船舷之外,西装后摆被江风掀起,他死死攥住贺凛川的手腕,却在对方眼底看到令人胆寒的杀意。 就像十年前他们第一次交锋那样。 江漪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冰凉的手指覆在贺凛川暴起青筋的手腕上。 她指尖微微用力,在旁人看不见的角度轻轻摇了摇头。 贺凛川却不肯松手,反而偏头看她,眉峰微挑,那眼神分明在问:要扔下去吗? 梁华新见状,双腿拼命蹬动,皮鞋在甲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他惊恐的目光在江漪和贺凛川之间疯狂转动,终于从喉管里挤出一丝气音,“贺爷,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救、救...命...” 然而,此时,甲板上死寂一片。 所有宾客都像被施了定身术,在贺家太子爷面前,更是没有人敢上前一步。 江漪垂眸向下看了一眼,红唇忽然勾起一抹明艳的笑意,“让我来。” 话音未落,高跟鞋已狠狠踹在梁华新胸口—— “啊!!” 伴随着梁华新和众人此起彼伏的惊呼,那道身影如断线风筝般坠了下去... “扑通!” 落水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刺耳,众人神色骤变,蜂拥跑向栏杆边... 江漪与贺凛川却默契地转身,一前一后踏上旋转楼梯。 她高跟鞋清脆的声响与他皮鞋沉稳的脚步声在金属阶梯上交叠,奏出一段危险的协奏曲。 “爽么?” 贺凛川懒懒掀起眼皮,带着笑意的目光掠过她紧抿的唇线。 江漪挑了挑眉,反手将碎发别至耳后,转头时,眼尾扬起潋滟的弧度。 “爽翻了!” 第98章 想不想尝尝更烈的? 梁华新像只落水狗般从游轮五层的泳池里爬出来时,平日精心打理的背头彻底垮了,几缕湿发狼狈地黏在惨白额头。 那套意大利手工定制的昂贵西装,吸饱了水,沉甸甸地贴在身上。 他每走一步,皮鞋里就挤出几股水,在甲板上留下狼狈的水渍。 他猛地抬头,正对上顶层甲板栏杆边那一排排幸灾乐祸的目光。 那些平日里对他点头哈腰的人,此刻眼里都盛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 “操...”梁华新从牙缝里挤出半句咒骂,突然想起方才误以为要坠江丧命时,自己那杀猪般的惨叫,顿时羞愤难当。 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将咒骂咽回腹中。 妈的!该死的江漪!居然只用一层甲板的高度,就让他丢尽了面子。 他阴沉着脸,一瘸一拐地消失在通往客舱的走廊里。 直到梁华新的身影消失,甲板上才轰然炸开一阵阵肆无忌惮的哄笑,和变了风向的议论。 “江大小姐果然有两下子,不愧是江老爷子的掌上明珠。”有人咂舌赞叹。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整个景城,除了这位大小姐,谁还敢把梁家少爷当猴耍?哈哈哈!”说罢还做了个踹人的动作,引得周围又一阵哄笑。 “刚才她和贺总配合得那叫一个默契...”说话的人突然瞥见顾濯阴沉的脸色,立刻噤若寒蝉。 此时最震惊的莫过于顾濯一行人。 尤其蒋英桀和林濛,他们交换了个“闯大祸了”的眼神,又不约而同看向甲板中央那座奢华的三层蛋糕。 顶层用24K金箔精心勾勒出的“G&J”字母,甚至还在灯光下正闪闪发亮… “濯哥,我...” 蒋英桀懊恼地抓着头发凑上前,看着对方手里攥着的戒指盒,更是眼前一黑。 “咔嗒!” 顾濯垂眸合上戒指盒,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这个突然显得无比讽刺的小物件。 他目光穿过喧闹的人群,落在旋转楼梯口,唇角勾起自嘲的笑,“一一长大了。” 她再也不需要他了… “是啊,”段卫峰晃着香槟杯,拍了拍顾濯肩膀,刻意笑道,“看来以后,得改口叫漪姐,让她罩着我们了。” 蓝全已经开始不动声色地清场,西装革履的保镖们无声地引导宾客离场,“诸位,派对到此结束。” 张兴是被甲板上的骚动惊醒的。他睡袍外只草草披了件西装外套,便逆着散场的人流匆匆赶来。 在得知江漪安全,以及大致情况后,他沉默地将手机递给林濛。 屏幕上,他和江漪的聊天记录清晰可见。 江漪:【兴哥,派对时间你看着天气定。】 张兴:【下周三夜空能见度好,适合观星。】 江漪:【好。】 林濛盯着那几行简短的对话,突然哑然—— 原来这场精心筹备的游轮盛宴,从头到尾都只是江漪为提升资产估值,而策划的商业活动。 那个曾经提前两个月就为顾濯生日做准备的小女孩,早就放下了。 只是他们这群人,还一味地沉浸在他们之间,那个曾经过于美好的童话故事里... 而此时,江漪正倚在一层甲板的栏杆边,望着远处的江面发呆。 她有些倦,歪着头,将脸轻轻贴在交叠的纤白手臂。 贺凛川在她身侧站定,西装外套不知何时已经脱下,白色衬衫被风吹得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瘦的腰线。 “江大小姐,”他嗓音里噙着懒散的笑意,“今晚这一脚,梁华新怕是要记恨你一辈子了。” “但也让不少人看清了形势。”她侧过头,指尖轻轻敲击着栏杆,“这笔买卖,很划算。” 江风吹动她的长发,在贺凛川腕间缱绻。 他低笑一声,喉结微动,“喝一杯?” 江漪眼尾微挑,像只慵懒的猫,对着他扬起唇角,“好。” 房卡“滴”的一声轻响,贺凛川推开房门,整个游轮最奢华的贵宾套房展现在眼前。 270度的全景落地窗外,游轮的灯光碎落在漆黑的江面上,化作粼粼波光,随着夜风轻轻摇晃。 “还要谢谢贺太太的安排。”他侧身让江漪先进,语气里带着几分揶揄。 江漪踩着细高跟款款而入,指尖抚过玄关处沾着露水的百合,摇摇头,“没办法。” 她回眸,眼底闪过狡黠而灵动的波光,“毕竟要配得上贺家太子爷的身份。” 贺凛川的视线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随后转身走向吧台。 修长的手指在酒柜间游走,最终取出一瓶粉色的果酒。 他单手解开袖扣,慢条斯理地将衬衫袖口挽至肘间,露出肌肉线条分明的小臂。 粉金色的酒液倾入水晶杯中,在灯光下折射出梦幻的光晕。 “尝尝?”贺凛川斜倚在吧台边,修长的手指轻推杯盏。 江漪缓缓走近,拿起酒杯抿了一口,香槟的草莓甜香在唇齿间漫开。 她忽然蹙眉,“你哄小孩呢?” 男人喉间溢出低沉笑声,骨节分明的手掌不由分说覆上她发顶,轻轻揉了揉,“你不就是?” “我要烈的。”江漪偏头躲开,眼尾斜挑,眸中潋滟。 贺凛川眸色骤然转深,他微微挑眉,“又喜欢''烈''的了?” 他刻意咬重“烈”字,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江漪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有所指,她睫毛轻颤,不着痕迹地错开视线。 “只是今晚,适合喝烈酒...助兴。” 毕竟,今晚,是她时隔五年,再一次站在众目睽睽之下... 而这一次,她终于替过去的自己,将那些曾压得她喘不过气的流言蜚语亲手斩断。 连同对顾濯的执念——那些年少的悸动,那些藏在日记本里的心事,那些冲动的、不求回报的付出... 都在梁华新落水的瞬间,随着那声“扑通”—— 彻底了结。 心里忽然空了一块,却也意外地渐渐轻松... “你的威士忌...我想尝尝。”江漪的视线落在贺凛川把玩酒杯的手指上。 她一直觉得他的手生得极好看,骨节分明,修长干净,在杯壁凝结的水珠映衬下更显冷白。 尤其食指关节处那颗浅棕色的小痣,随着他转杯的动作若隐若现,平添几分禁欲的性感。 “受得了?”贺凛川歪头看她,他刻意压低嗓音,指腹慢条斯理地摩挲着杯沿。 江漪突然伸手夺过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晃动中溅出几滴,落在她雪白的手腕上。 她仰头直接喝了一大口,喉间立刻烧起一片灼热。 “咳咳...”她强忍着呛咳,眼尾泛起潮湿的红,却倔强地仰起脸,“怎么样?” 贺凛川低笑一声,突然扣住她的手腕将人拽到身前。 就着她的手,将杯中剩下的酒饮尽,喉结在落地窗透进的微光中滚动着性感的弧度。 “现在...”他俯身逼近,威士忌的气息扑面而来,“想不想尝尝...” 暗色翻涌的视线缓缓下移,最终定格在她泛着水光的唇瓣上,“...更烈的?” 第99章 微醺,追吻 或许是酒精在血液里灼烧着的暧昧温度, 或许是终于卸下多年执念后的虚脱感, 又或许,是知道贺凛川在身后的几次守护,而放下了些许防备... 这一次,江漪没有躲。 她看着贺凛川渐渐逼近的轮廓,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唇上... 那唇峰线条格外凌厉,却被中央饱满的唇珠恰到好处地中和。 唇瓣在威士忌的浸润下泛着性感的水光,正随着他克制的呼吸微微颤动... 江漪不知道,此刻她垂眸盯着男人嘴唇看的模样—— 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轻颤的阴影,呼吸不自觉地放轻,红唇无意识地微微开启… 落在贺凛川眼里,简直比最露骨的情话还要致命。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强势地触碰她,而是用那双幽深如墨的眸子锁住她,缓缓靠近。 那越来越近,越来越炙热的眼神,烫得江漪呼吸渐渐紊乱,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裙摆。 当他的气息终于完全笼罩下来的瞬间,江漪只觉得胸腔里“轰”的一声... 她本能地偏开了头,那个吻便落在了唇角。 出乎意料的,贺凛川没有恼,反而顺势在她唇角轻啄了一下。 “别紧张。” 他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纤细的后颈,拇指安抚般地摩挲着她发热的脸颊。 江漪从未体验过这般失控的心跳,她指尖无意识地抵在他坚实的胸膛上,眼睫低垂,“贺凛川,我,我好像喝多了...” 他低笑一声,温热的拇指滑到她的下颌,轻轻往上一抬,迫使她微微仰头。 “试试闭上眼睛。” 他低沉的嗓音带着蛊惑,鼻尖亲昵地蹭过她的。 她听话地照做,身体却下意识地向后躲,他另一只手便牢牢扣住腰肢,贴着她,随着她的脚步,一步步后退… 贺凛川并不急,只要她不再抗拒,他有的是耐心慢慢磨下去… 直到,她的后背抵上冰凉的玻璃,退无可退。 “这下...”他垂眸凝视她轻颤的睫毛,喉间溢出一声低笑,“逃不掉了。” 话音未落,他的唇已覆了上来,轻柔地触上她的唇瓣,像羽毛,软软的、痒痒的… 在这缠绵的吻中,江漪连心尖都在发颤,指尖不知何时已经揪皱了他的衬衫前襟。 贺凛川指腹在她敏感的耳垂轻碾,“漪漪乖...”他含混地哄着,炙热的呼吸在唇齿间交换,“回应我...” 江漪一怔,随后竟鬼使神差地在他唇上轻轻一吮。 感受到他突然加速的心跳和骤然粗重的呼吸,她像是得到了鼓励,竟又学着他的样子,在他唇上生涩地舔吮了一下。 贺凛川猛地睁开眼,垂眸看她时,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今晚的小刺猬,竟意外地温顺听话。 直到察觉他的停滞,江漪仰起泛红的小脸,湿漉漉的眸子里带着不自知的央求。 这眼神让贺凛川眸色骤然转暗。 他一把扣住那截细腰将人狠狠按进怀里,修长手指插入她如瀑的发间,不由分说地加深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回应。 “乖…”他含混低语,灼热的唇舌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张嘴。” 她依然听话照做。 下一秒,就被突如其来的攻势搅得呼吸紊乱,她生涩地躲闪,却反被追逐纠缠。 每一次退缩,都换来更深入的进犯,直到她双腿发软,终于放弃抵抗,任由他勾着她的,将这个吻加深到窒息的程度… “唔…” 她本能地后仰,却被他扣住后脑。薄唇短暂分离的间隙,他灼热的呼吸喷在她唇角,“换气。” 随后,又吻了进来… 每一个辗转都带着压抑已久的渴望,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 窗外,游轮驶过灯塔,强光扫过两人落地窗前交叠的身影。 “漪漪,”他在换气的间隙呢喃,滚烫的唇流连在她唇角,“喜欢吗?” 江漪恍惚地点头,被吻得红肿的唇瓣微启,破碎的喘息根本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贺凛川的呼吸明显粗重了几分,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敏感的颈窝。 他刻意压低嗓音,带着蛊惑的意味在她耳边轻语,“那…想要我吗?” 修长的手指沿着她腰际缓缓游走,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却在最后关头克制地停住,耐心等待她的回应。 “我...”江漪如梦初醒般,慌乱地抓住他扣在腰间的手指,指节都泛了白,“贺凛川,我...不能...” “是因为他吗?” 贺凛川眸色骤然转暗,那些在紧要关头,她拒绝他的那些话,此时都化作一把把利剑,狠狠扎入胸口... “我和顾濯做过了,就在刚才的车上...” “他的吻技比你好多了...” 每回想一个字,他垂在身侧的手就攥紧一分,可...他只能跨过这道坎... 多少年了,他已经下定决心,既然做不了她的第一个男人,那他就做她最后一个。 男人喉结艰难地滚动,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那就把我...当成他...” 这句话说出口时,他甚至尝到了唇齿间蔓延的铁锈味。 江漪神情一滞,还未等做出反应,他已然扯下领带,动作利落地蒙上她的双眼。 “贺凛川!” 眼前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江漪慌了神,纤细的手指慌乱地去扯蒙眼的领带,却被男人有力的大手一把钳住手腕。 “不是你想的...”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突然腾空,“啊!”贺凛川有力的臂膀将她拦腰抱起,她的解释消散在惊呼声中... 根本来不及再开口,后背已经陷入柔软的床铺。 男人炙热的身躯随即覆了上来,将她完全困在身下。 视觉被剥夺的恐慌让江漪本能地扭动、挣扎,却被他单手扣住双腕,以不容抗拒的力道,牢牢按在头顶的枕头上。 “别怕...”他沙哑的嗓音里带着危险的温柔,另一只手触上她颤抖的唇瓣,“江漪,让我帮你...彻底忘掉他。” 江漪的呼吸越来越乱,眼前虽然被领带遮挡,却仍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正一寸寸地从身上碾过。 这种被完全掌控的感觉让她恐惧,浑身控制不住地战栗。 “贺凛川,我和...”她试图解释的话语还未说完,就被他强势落下的吻彻底封住。 这一刻,所有的反抗和言语,都在他绝对的压制下化作了支离破碎的呜咽... 第100章 什么都不要想…只管感受… 江漪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贺凛川当成顾濯。 他的体温太烫,灼得她肌肤发疼。他的气息太烈,压得她几欲窒息。 就像一团失控的野火,正一寸寸灼烧着、蚕食着她的理智... 可,他那样骄傲的人,怎么可能会愿做别人的替身? 是梁华新刚刚那番话激怒了他,所以又来报复羞辱她? 还是说…这本就是他的恶劣趣味? 黑暗中,她的手腕被他单手扣在头顶,挣脱不得,只能屈起膝盖,抵着他滚烫的身躯,试图拉开一点距离。 “唔...贺凛川!” 她终于在他强势的亲吻里挣出一丝喘息的空隙。 “你...不是他...”她声音颤得不成句,却固执地想要说清楚。 可男人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立刻用更炽热的吻封住她未尽的话语。 江漪被迫仰着纤细的脖颈,任他碾着她敏感的耳垂,吞着她所有的喘息和呜咽... “乖...”他暗哑的诱哄裹着灼热的呼吸,吹进她耳朵。 微凉的指尖挑开她身前最后一粒纽扣… 江漪浑身骤然绷紧,下一秒,他滚烫的掌心覆了上来... 那灼热的温度,让她紧绷的肌肤又在他掌下寸寸融化...发软... “就当我是他。” 他声音带着让人颤抖的蛊惑,缠绕上她的理智。 江漪只觉得身前骤然一凉,随即被更灼人的温度覆盖,肌肤相贴的真实触感让她全身血液沸腾。 “什么都不要想…” 他含住她绷紧的颈线,灼热的吐息在她泛红的肌肤上烙下湿痕,每一个字都在燃烧她的神经,“只管感受…” 她确实无法思考,思绪早已被他的喘息搅得支离破碎,头脑中仅剩的一丝清明,也被他灼人的温度吞噬殆尽... 眼前被领带禁锢的黑暗,将她的感官无限放大,像是溺在一片无边的深海,只能随着他的每一次触碰而战栗、沉沦... 男人修长的指节缓缓划到她后腰,随着“划拉”一声脆响,裙链被缓缓拉开… 冰凉的金属齿痕擦过肌肤,让江漪短暂的清醒。 这一刻,她本该抗拒的。 可身体却先于理智,腰肢不自觉地向他的掌心贴近,在察觉到男人动作微滞的瞬间,她的唇已不受控地寻了上去... 她主动的配合与索吻,让贺凛川呼吸一滞,胸腔里炸开的狂喜几乎将他淹没。 可这欢愉还未及蔓延,一个尖锐的念头便刺进心底—— 她此刻是把他当成顾濯?还是,他贺凛川? 这个念头,让他眼底翻涌的欲色骤然转暗。 他近乎惩罚性地扣住她的后脑,将这个她寻上来的吻,加深成不顾一切的掠夺。 却又在她蹙着眉头呜咽时,才惊觉般松了力道,转而用指腹轻轻摩挲方才被弄疼的肌肤。 “江漪,叫我的名字...” 他抵着她柔软的唇呢喃,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察觉的颤,“说,贺凛川。” 江漪听话地偏过头,蹭上他的唇角,“贺...” “有人落水了!” 甲板上骤然传来尖锐的呼喊。 “快快快!” 杂乱的脚步声,和呼救声瞬间碾碎了满屋旖旎的气息。 江漪猛然惊醒,抬手就去摘蒙眼的领带,就被贺凛川一把扣住手腕。 “贺凛川!”她声音里还带着未褪的情欲,却已染上焦急,“这是我的游轮!若出了事...” 话音未落,她已利落地挣脱他的桎梏。 领带飘落在地时,她反手抓起衬衫遮住瓷白的腰背,裙链拉上的声音清脆而急促。 贺凛川迅速套上衬衫,从床的另一侧箭步而出,见她要先一步离开,“江漪!” 他抬手去抓,指尖却只掠过她腕间的温度... 江漪赤脚冲到一层甲板时,骚动的人群也正如潮水般涌向栏杆。 她死死抓住冰凉的金属扶手,目光在暗色翻涌的江面上搜寻。 忽然,一个模糊的身影闯入视线——那人正在浑浊的江水中徒劳地挥动手臂,转眼已被冲出去十几米远。 “调集所有会水的安保!立刻!” 她的命令还在夜风中震颤,人已如离弦之箭,纵身跃入漆黑的江水。 几乎同时,另一道身影紧随其后刺破水面。 贺凛川的白色衬衫在人群中一闪而过,紧紧追随着江漪深蓝的身影向前方游去… 游轮甲板上乱作一团,安保人员陆续到场,手持强光探照灯,光束如利剑般刺入翻涌的暗色江水。 “10点钟方向!快!” 有人指着远处翻涌的水花大喊。 救生圈接连被抛入水中,救生员已穿戴整齐,一个接一个跃入水中朝目标游去。 江水冰凉刺骨,江漪咬着牙奋力划动双臂,长发如海藻般在水中散开。 浑浊的江水裹挟着泥沙灌入鼻腔,她眯着被刺痛的眼睛,隐约看见那个身影正在渐渐下沉。 心脏骤然紧缩,她拼命向前游去,“坚持住!”喊声却被汹涌的江水吞没大半。 身后传来划水的声音,贺凛川矫健的身姿迅速划到她身侧。 他一把将人钳住,声音低沉而坚决,“到艇上去!”同时朝救援队打了个手势。 刺目的探照灯光瞬间锁定这片水域,那强光让江漪眼前一片惨白。 待视线恢复时,两个橙色的救生圈已漂到她身旁。 而江面上,贺凛川和落水者的身影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江漪死死抱住救生圈,指尖因寒冷和恐惧不住颤抖。 “贺凛川!”她的喊声带着哭腔。 脑海中闪过他上次跳到江里为救郭律师而受伤的画面——那道狰狞的伤口至今仍让她心有余悸。 而现在,他竟再一次为了帮她而跳进了这危险的江水中... 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攥住,每一次跳动都牵得生疼。 江漪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臂划水,向他消失的方向游去—— “江小姐!危险!” 救生艇横挡在她身前,溅起的水浪打在她苍白的脸上。 救生员有力的手臂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让我们来!”话音未落,她已被拽上摇晃的救生艇。 江漪浑身湿透,却顾不得擦拭脸上的江水,“去找他!” 她死死盯着前方的江面,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然而除了浑浊的浪涛,哪里还有贺凛川的身影? 江漪急得甚至要再次跳下去亲自寻找,突然—— “哗啦!” 不远处的江面炸开水花。 江漪的视线瞬间模糊——贺凛川破水而出,他单手钳着昏迷的落水者,另一只手朝救生艇比了个明确的手势。 那被浸透的,紧贴在他身上的白衬衫,像一道光,将江漪漆黑的眸子点亮。 她陡然提高了音量,“救生圈!快!”尾音带着明显的颤。 第101章 我说了,我自己可以 在救生员的托举下,落水者被众人七手八脚地拉上甲板。 她湿透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在刺目的灯光下泛着惨白的光晕。 “天呐!是余夏!” “她怎么会...” 众人惊呼着,纷纷围了上去。 贺凛川撑着栏杆直起身,他喘着粗气,水珠顺着发梢不断滴落。 他看见江漪从另一侧踉跄着翻上甲板,下意识向她张开双臂—— 却见她如一阵风般从他身边掠过,径直跪倒在昏迷的余夏身旁。 “都退后!保持空气流通!” 江漪的厉喝划破嘈杂,她一把扯下自己的外套垫在余夏颈下。 抬眸看向赶来的船医时,她眸光犀利,声音嘶哑,“快!” 船医蹲下身,迅速将余夏头部侧偏,两指探颈动脉,随后扯开碍事的衣领,双手交叠置于胸骨下端。 “需要人配合人工呼吸!” 空气骤然凝固,众人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贺凛川——这位经常与余夏登上八卦头条的男主角。 “我来!” 江漪容不得半点拖延,果断回应。 船医点点头,双手在余夏胸口开始规律地按压。 江漪则按照他的指示,捏住她鼻翼,俯身渡气。 她的背脊绷成一道笔直的线,湿透的长发黏在苍白的脸颊,却浑然不觉。 贺凛川收回落空的手臂,湿透的衬衫下胸膛剧烈起伏。 他向后倚住栏杆,平复着呼吸,目光却始终没离开那个跪在地上拼命救人的身影。 “咳——!” 余夏猛然呛出一大口水,随即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江漪紧绷的脊背终于松懈,脱力般跌坐在地,指尖因为寒冷和用力过度而开始不受控制地发颤。 她这才缓缓转头,目光穿过混乱的人群,看向贺凛川。 四目相对的瞬间,她松了一口气,唇角微动,无声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贺凛川眸色一沉,撑着栏杆直起身,大步朝她走来。 他刚在江漪面前站定,朝她伸出手,裤管却突然被一双手死死攥住。 “凛川哥...”余夏仰起毫无血色的脸,湿漉漉的睫毛轻颤着,声音虚弱又惊惶,“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江漪伸到半空的手倏地收紧,转而撑住湿冷的甲板,缓缓站了起来。 她刻意放低音量,声音里带着安抚,“余小姐,你现在需要立刻回房换衣服。” 转头对船医道,“麻烦再给她做个详细检查。” “凛川哥,”余夏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冰凉的指尖在他裤管晃了晃,“我腿软...站不起来...” 贺凛川身形微滞,余光里江漪正背对着他用毛巾擦头发。 他朝安保人员抬了抬下颌,“送余小姐回房间。 “我不要他们!”余夏突然激动地推开安保,咳嗽得更厉害了,甜软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凛川哥,我害怕,你陪我好不好?” 见贺凛川站着不动,她挣扎着起身,纤细的手指死死揪住贺凛川的袖口,湿漉漉的睫毛下滚出大颗泪珠,“你答应过我哥...” 甲板上,众人面面相觑,场面一度陷入尴尬... 江漪的目光扫过余夏紧攥着贺凛川衣袖的手,唇角勾起得体的笑,“那就麻烦贺总了。” 贺凛川下颌线绷紧,最终还是弯腰将人扶起,余夏整个人软绵绵地靠在他肩上。 “能走吗?”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余夏摇摇头,发梢的水珠甩在他颈侧。 贺凛川朝安保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架着她往电梯走去。 就在电梯门开启的瞬间—— “一一!” 顾濯的身影猛地从电梯里冲出来,边跑边快速地脱下西装外套。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江漪面前,不由分说地,用带着体温的外套严严实实裹住她发抖的身子。 “你不要命了?这么晚还往江里跳!”他的声音又急又怒,手上却小心翼翼地将她裹得更紧。 温热的手掌贴在她冰凉的脸颊上,指腹擦去她脸上未干的水珠。 贺凛川黑眸缓缓眯起,手臂不自觉地收紧,让余夏吃痛地轻呼一声,“凛川哥...” 透过即将合拢的门缝,他看见她苍白的脸被顾濯按在肩头,湿漉漉的发丝垂落,在男人白色的衬衫上拖出蜿蜒的水痕。 “叮——” 电梯门彻底闭合,江漪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 她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浴巾,抬手擦起湿漉漉的长发,这个动作完全隔开了顾濯环着她肩膀的手臂。 “我没事。”她声音很轻,压着被刺骨江水浸透而带来的颤抖。 顾濯的手臂悬在半空,指节微微蜷缩,喉结滚动了一下,“没事就好。” 他眼底翻涌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声轻笑,“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就行。”江漪摇摇头,轻声拒绝。 “一一,听话。” 顾濯忽然俯身,这个姿势,她再熟悉不过—— 就像小时候每每她倔强上头时,他总会这样微微弯腰,带着几分无奈又宠溺的语气哄她。 而只要他这样说,她就乖乖地听他的。 江漪睫毛轻颤,那些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让她下意识收紧了攥着浴巾的手指。 众人的目光带着探究,江漪终究不愿再当众落他颜面。 最终她只是垂下眼眸,沉默地走进电梯。 顾濯随后踏入,电梯门缓缓闭合,锃亮的镜面映出两个疏离的身影。 江漪始终低着头,露出的一截纤白脖颈上,几处红痕格外刺目,那明显是... 顾濯垂在身侧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见。 镜中的他目光晦暗不明,喉结无声地滚动了一下。 江漪在房门前停下脚步,指尖轻抵着门框,“濯哥,就到这儿吧。” 顾濯的目光落在她仍旧苍白的脸上,声音里透着掩不住的关切,“我去给你拿条厚毛毯,你先洗热水澡...” “我说了,我自己可以。”江漪突然抬眸,清冷的眼神像一堵无形的墙。 她后退半步,房门在两人之间缓缓合拢,最终“咔嗒”一声轻响,将他的身影彻底隔绝在外。 门外传来衣料摩挲的声响,他大概还站在原地。 江漪靠着门板,指尖微微发抖,她咬住下唇,回想顾濯那眼神中的失落和难过,一颗心不断收紧。 她从来没有对他如此冷漠过。 但她,必须要这样做。 就像撕开粘连的伤口,越是干脆利落,才越能痊愈... 她深深吸了口气,下意识想摸手机看时间,却想起手机落在了贺凛川那里... 脑海中蓦地闪过他扶着余夏离去的背影,他宽厚的肩膀微微倾斜,将她整个人都护在身侧。 这个画面让她的指尖不自觉地蜷缩起来... 直到走廊上顾濯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她轻轻推开门,朝着贺凛川房间的方向走去... 第102章 索性,就消失几天... 贺凛川不在房间。 江漪站在落地窗前,透过未拉严的窗帘缝隙,看见里面凌乱不堪的床单... 那些褶皱、凹陷,是他们离开之前...留下的痕迹。 她喉间溢出一声冷笑,转身回到房间,反手锁上门时,金属碰撞声格外清脆。 低头盯着自己湿漉漉的脚印在地毯上渐渐晕开,忽然觉得这一切可笑至极。 浴室里,热水冲刷过的皮肤立马泛起不自然的潮红,却怎么也驱不散浸在骨子里的冷。 这一天就像场荒诞的闹剧: 可笑的生日宴、荒唐的纠缠、刺骨的江水、混乱的救援,以及贺凛川揽着余夏离去的背影... 她摇摇头,换上一件干爽的睡衣,拿起“请勿打扰”的门牌。 垂眸间,又用笔在上面写了一行大字:尤其蒋英桀。 开门、挂牌、反锁。 将自己裹进被褥时,窗外月光透过舷窗,在墙上投下粼粼波光。 那光影摇曳着,像刚刚急着救人时,差点将她吞噬的冰冷江水... 又像,贺凛川用掌心的温度,带她进入的那种令人眩晕的恍惚感... 江漪猛地摇头,将脸深深埋进枕头。 睡吧,什么都不要想... 次日清晨,天光穿透薄雾洒在甲板上,整艘游轮却仍沉浸在异常的安静里。 或许昨夜的戏码太过精彩,演员们精疲力竭,看客们入戏太深,此刻都还在梦乡里回味着... 直到十点多,甲板上才有了动静,三三两两的宾客踏着慵懒的步子向顶层餐厅走去。 此时,游轮已经返航,再有一个小时就将靠岸。 餐厅里,蒋英桀将咖啡杯“嘭”的一声放到桌面上,他挑眉看向对面的段卫峰和蓝全。 “你们给评评理,小漪把''尤其蒋英桀''写在门牌上,这和直接写''蒋英桀与狗不得入内''有什么区别?” 段卫峰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闻言掀起眼皮,“区别还是有的。”他抿了口咖啡,“小漪对狗很友善的。” “你别说...”蓝全打着哈欠,眯着眼睛打量蒋英桀,“你长得真不如我家那金毛招人喜欢...” 蒋英桀在桌子底下踢他们,“滚!” 抬眼间,瞥见贺凛川和余夏一同走进来,蒋英桀抬了抬手,“这儿。” 待两人走近,他看着余夏仍有些苍白的脸色,“现在怎么样?大家知道你落水的事,都担心得紧。” “已经没事了”余夏仰起小脸,唇边绽开甜美的弧度,“都怪我自己不小心,多亏了江漪姐和凛川哥及时救了我。” 蒋英桀点点头,语气带着骄傲,“我们小漪确实是这个。”他竖起大拇指,“那么晚,那么危险,想都没想就往下跳。换成是我...” “换作是你早尿裤子了。”蓝全揶揄地笑。 “不过有川哥在,余小姐自然万无一失。”蓝全话锋一转,朝贺凛川促狭地眨眨眼,“想必昨晚也安抚得很好。”他将尾音拖得暧昧不清。 余夏脸颊泛红,低头抿唇,“全哥,你别胡说。” 贺凛川神色淡淡,没接话,只是拉开椅子坐下,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餐厅入口。 没过多久,顾濯也来了,西装笔挺,眉眼间却带着一丝倦意。 蒋英桀挑眉,“濯哥,你昨晚去哪儿了?我半夜敲你房门都没人应。” 顾濯没回答,只是端起咖啡杯,视线越过杯沿,落在贺凛川身上,眼神晦暗不明。 “啧,没劲。”蒋英桀撇了撇嘴,在这群人里,只有小漪最对他的脾气。 他懒散地扫了眼腕表,突然直起腰身,“十点半了?” “船都要靠岸了,我再去看看小漪...”他单手撑着桌面,作势就要离席。 “一一还在睡觉,别去打扰她。”顾濯放下咖啡杯,杯底与瓷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修长的手指在杯沿缓缓摩挲,声音低沉却清晰,“她昨晚...很累。” 贺凛川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叩,他缓缓抬眸,犀利的目光直直投向顾濯... 顾濯毫不退让地迎上那道视线... 如果说,那五年里,是他误会了江漪,让她独自背负所有骂名与苦楚,是他不配再站在她身边谈保护... 那么眼前这个整日与当红小花纠缠不清,总是为难江漪的男人,也没有资格和她有所牵扯。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餐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连众人的动作都下意识放轻了... 直到游轮靠岸的汽笛声划破凝滞... “伴手礼要亲自送到每位宾客手上...”江漪站在出口,和倪白和方媛交代派对善后事宜。 她快速签完最后一张单据,转头看向林濛,“媒体那边的通稿你过目后再发。” 张兴将车开过来时,她快速地钻进车后座,抬手接过张兴递来的手机,指尖在通讯录上精准地找到一个号码。 “魏总,我是江漪。”她降下车窗,让微凉的江风吹散最后一丝倦意。 “星漪号昨日已经全方位展示了性能指标...”指甲轻轻叩击车窗,“我想,现在,是时候重新评估这艘船的价值了。” 车窗外,正午的阳光正为星漪号镀上一层金色。 江漪眯起眼睛,看着那艘庞然大物渐渐在后视镜里缩小,最终变成一个渐行渐远的小点。 回到度假村办公楼,江漪径直走向自己那间专属休息室。 她利落地拉开衣柜,将里面整齐挂着的男士西装、衬衫一一取下,折叠,码进行李箱。 张兴站在一旁,看着她将最后一条深蓝色领带卷好时,终于忍不住开口,“江总,这些...” “放到门口。”她“啪”一声,合上行李箱。 起身时,目光扫过沙发,她迟疑几秒后,平静道,“把门锁密码也换了。” 张兴的脚步声渐远,江漪咬紧下唇,懊恼地闭了闭眼。 昨晚的记忆不受控地在眼前浮现—— 贺凛川那灼热的体温,温柔又疯狂的吻,尤其自己那一瞬的意乱情迷... 差点就将自己交出去... 交给一个和多个女人纠缠不清的男人... “真是疯了...” 拳头重重锤在墙上,指节传来的刺痛让她彻底清醒。 江漪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样的错误,她决不允许自己再犯第二次。 但她清楚贺凛川的性子,那个男人向来我行我素。即便有余夏在侧,下了游轮后他也一定会来招惹她。 江漪垂眸,忽然想起前几日翻阅的调研报告。景江对岸的麦城,两个月前新开了家网红度假村,主打“江畔秘境”的概念,在社交媒体上炒得火热。 “兴哥,”她按下内线电话,“准备车,我要去麦城考察新项目。”指尖轻敲桌面,“就现在。” 索性,就消失几天... 让他扑个空,去找余夏或者江湉发疯好了... 第103章 今晚...就让你清楚,我到底是什么身份 游轮靠岸,宾客相继走下舷梯。 码头上,车队整齐排列,司机、助理或保镖纷纷前来迎接,这是景都码头难得一见的盛况。 “凛川哥...”余夏踩着细高跟踉跄地追上贺凛川,抬手扯住他的西装袖口,“我经纪人还没到,你送我回去好不好~” 贺凛川犀利的目光正在人群中梭巡着,却始终没看到江漪的身影。 他眉头一蹙,干脆利落地抽回手臂,“不好。”随后抬颌示意陈枉,“你送。” 余夏还欲开口,贺凛川已经大步离开。 他选择步行前往度假村办公楼。 上一次走这条路,是抱着醉酒的江漪,他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 回想那一晚的温存,唇角忍不住地轻勾… 而今天,同样的路线,他只用了十分钟。 回到和江漪的“小窝”,看见自己的行李箱被随意地丢在房间门口时,贺凛川黑眸一眯。 指尖悬在密码锁上方,他连续输入了三次江漪的生日,系统冰冷的提示音却嘲笑着他的笃定: “密码错误,请重试。” 显示屏刺眼的红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 这个女人居然把密码换了? 但想起自己也曾用同样的方法戏弄过她,只好深吸一口气,将怒意咽下。 拿出手机,拨通江漪的电话,却听到熟悉的铃声从自己西装内袋传来。 昨晚,她走的匆忙,手机落在了他这里。 而张兴的电话那头,始终是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指节重重砸在门框上,闷响在空荡的走廊回荡。 他轻叹一声,拨通最后一个可能知道江漪去向的号码,“江漪在哪?”他声音有些急。 “贺总?”林濛的声音夹杂着纸张翻动的声响,“江江提前回度假村了...” 通话突然被嘈杂的人声打断,“抱歉,我这边还在清点...” 贺凛川掐断通话,转身走进电梯。 抬眸间,看见镜面中自己阴沉的脸色,眼底压着一片晦暗。 “贺总。” 刚踏出大堂,保安亭的值班员突然叫住他,“江总让我转告您,她临时出差了,让您,让您回...” “去哪出差了?”他低声打断。 对方心慌地摇了摇头。 他修长的手指蓦地攥紧行李箱拉杆,骨节泛白。 出差?招呼不打,连手机都来不及取?这分明是在躲他... 耳边蓦然回响起顾濯今早那番意味深长的话: “一一还在睡觉,别去打扰她。”——他怎么知道她还在睡觉? “她昨晚...很累。”——他们昨晚到底做了什么,能让她累到起不来? 所以,在生日宴上,她的决绝是演给他看的?其实她还是舍不得,放不下? 喉结剧烈滚动,那只握着拉杆的手越收越紧,手背上青筋暴起,像是要把金属杆生生捏碎。 当陈枉开着那辆黑色幻影匆匆赶到时,贺凛川正独自站在街边。 他颀长的身影拖着一只行李箱,向来矜贵从容的面容此刻眉头深锁,在斑驳的树荫下,竟显出几分罕见的落寞。 活像个犯了错,被扫地出门的可怜丈夫... 当贺凛川得知顾濯与江漪同时消失的消息时,理智的弦瞬间绷断。 他原想从蒋英桀那里套些消息——这个出了名的大嘴巴,又和江漪私下感情很好。 电话那头,蒋英桀毫无防备地笑,“小漪啊,具体去哪我还真不清楚。” 他顿了顿,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不过巧了,濯哥也说去出差,说不定他们去的是同一个地方呢?你问问他。” 蒋英桀无心的一句话,像一记闷雷,在贺凛川耳边炸开。 他们还...一起出差了?所以要这样防着他? 指节重重叩在办公桌上,他按下内线时声音冷得骇人,“陈枉,六个小时内,我要知道她的准确位置!” 六个小时后,天色将暗,而他们... 桌面上,江漪的手机屏幕泛着冷光,倒映出他阴鸷的面容,眼底翻涌着近乎偏执的暗芒。 而江漪没有带手机,的确有些不习惯。 好在她没有必须要联系的人,仅有的几个商务往来,张兴那里都有备份号码。 此刻,她站在“江畔秘境”顶层客房的悬挑阳台上,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这里所有客房均采用270度落地窗设计,将江边日出日落的景致框成天然画卷。 而独创的“晨雾瑜伽台”和“星幕温泉池”,让客人能在水雾缭绕中迎接日出,在星空倒映下沐浴放松... 并且采用“管家式接待”的私密服务,从入住起就为客人规划个性化行程... 江风拂过发梢,江漪无意识地攥紧了栏杆,她意识到要盘活手中那个半死不活的度假村,需要投入的何止是资金... 身后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江漪抬手将散落的长发别至耳后,缓步走向房门。 在这里,除了客房服务,便只有张兴知道她的房间号。 她自然没有毫无防备,指尖刚触及门把手,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猛然将门拽开... 高大的身影裹挟着压迫感扑面而来,江漪呼吸一滞,还没看清来人,就被对方牢牢扣在怀中。 男人身上清冽的雪松气息瞬间将她包围,他修长的腿向后一勾,房门“砰”地一声在她身后重重合上。 “躲我?”贺凛川低哑的嗓音擦过她耳际,每个字都带着压抑的怒意。 他修长的手指扣住她后颈,迫使她抬头,迎上他翻涌着暗潮的眼睛,“顾濯呢?” 落地窗外,最后一缕暮光正沉入江心,在他凌厉的轮廓投下晦暗的阴影。 江漪不知他如何这么快找来,却在他开口的瞬间冷了眼神。 短短两句话,没一个字是她爱听的。 况且,和余夏纠缠一夜的人,有什么资格来质问她? 她心下恼怒,却勾起红唇,扬起下颌,“在里面...洗澡呢。”尾音还带着挑衅的微扬。 贺凛川瞳孔骤然紧缩,他一把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几步就将人钳到浴室门前。 门板撞在墙上“砰”的一声,让江漪心头一跳——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这个男人竟然当真了。 里面,空无一人。 “学会骗我了?”他突然反手将她抵在瓷砖墙上,拇指重重碾过她的下唇,声音又低又狠,“谁教你的?顾濯?” 江漪不甘示弱,倔强地迎上他的目光,她嘴角勾起一抹讥诮,“我倒是要问问,贺总现在是以什么身份质问我?” “身份?”贺凛川突然低笑一声,灼热的呼吸裹着危险的意味灌进她耳朵,“江漪...” 青筋暴起的手像是要掐断她纤细的腰肢,薄唇碾过她剧烈跳动的颈动脉时,突然恶劣地一咬,“今晚...就让你清楚,我到底是什么身份。” 第104章 到底要不要? 江漪没有躲闪,反而微微垂眸,冷眼睨着他俯身埋首在自己颈间的模样。 任凭他的唇齿在敏感颈窝处的灼热碾磨,甚至带着惩罚意味的轻咬... 她仰头咬紧下唇,指节微微泛白,却仍维持着呼吸的平稳,不肯泄露半分动摇。 直到贺凛川察觉到她异样的平静,突然抬起头,对上她那双淡漠的眸子。 “味道呛人。” 她轻嗤一声,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这句话像把回旋镖,精准刺中他的记忆—— 她回国后,他们第一次见面,他因为她身上有顾濯的味道而推开她时,说的正是这句。 贺凛川眼底暗流翻涌,却忽然喉结滚动,低笑出声。 这只小刺猬,还挺记仇,竟把他射出的箭一一收起,再找准时机一支不差地全数奉还。 “那我们...都去洗洗。” 他刻意咬重“都”字,低沉的嗓音裹着轻挑的意味。 掌心紧扣她纤细的腰肢,不容抗拒地带着她后退,每一步都带着侵略性的压迫感,直到将她彻底抵在浴室的墙面上。 “贺凛川,你什么意思?” 江漪后背紧贴着冰凉的瓷砖,身前却是他滚烫的胸膛,这种前后矛盾的触感让她指尖微颤。 她抬手推他,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扣住手腕,按在头顶。 “你心里清楚。”他垂眸看她,另一只手拧开花洒。 温热的水流瞬间倾泻而下,顺着两人交叠的身影蜿蜒滑落。 江漪身上的丝质吊带睡裙被彻底打湿,紧贴着肌肤,勾勒着每一寸诱人的曲线,随着她急促的呼吸起伏,无声地刺激着男人眼中翻涌的欲念。 贺凛川的目光如实质般扫过她被水汽打湿的眉眼,滑过泛红的鼻尖,最后定格在那两片微微颤抖的唇瓣上。 他猛地俯身,克制不住般在她唇瓣上重重碾了一下。 喘息着,微微偏头,鼻尖抵在她耳窝,“现在呢?还呛人吗?” 江漪倔强地仰起脸,水珠顺着下颌线滑落,像是无声的挑衅。 贺凛川眸色一暗,他一把扯过浴巾将人裹紧,不由分说地将她扛上肩头,大手在她臀上惩戒性地拍了一记,“江漪,你这倔脾气,是时候治治了。” 被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江漪徒劳地扭动着,转眼就被扔在了柔软的大床上。 男人单手压制着她的反抗,另一只手去解湿透的衬衫纽扣。 随着衣襟敞开,水珠顺着他紧实的腹肌线条滚落,在夕阳的余晖下折射出性感的水泽。 江漪耳尖一红,下意识别过脸,身体挣扎着向后退缩,嘴硬道,“那也轮不到你...” 贺凛川一把将她拽回,俯身径直封住她的唇,这个吻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轻易撬开她的防线,封住她未尽的话语。 “唔...贺...”破碎的抗议被他搅动着,尽数吞没,她挣扎着偏过头,“你这是...强、暴...” “强暴?”他低笑一声,扳回她的脸,抵着她鼻尖,低沉的嗓音里暗藏危险,“且不说你是我贺凛川的太太。” 灼热的呼吸拂过她泛红的脸颊,“江大小姐,既然记性这么好,那之前欠我两次...的事...”他低笑着挑眉,“应该没忘吧?” “今晚,”修长的手指在她微颤的唇角碾磨,声音又沉了几分,“我要你连本带利还给我。” 江漪身子骤然绷紧,挣动着伸出手,冰凉的指尖还未扇到他的脸,就被一把扣住手腕,按至头顶两侧。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勾住那根纤细肩带,轻轻一挑,随之俯身,重重碾上她敏感的颈窝。 “看着我。”抬手扳回江漪别过去的脸,欲念翻涌的眸子锁着她的,暗哑的声音裹挟着危险,“我要你知道,和你在一起的,是我贺凛川。” 灼热的唇沿着颈线向下游移,轻咬过锁骨,突然在某个位置辗转轻碾,掌心传来她突然的震颤。 他微微起身看她,“这里,他亲过吗?” 江漪浑身一紧,只感觉全身血液“轰”的一声上涌,羞恼地几乎把唇瓣咬破。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瓷白颤抖的肌肤,他的唇继续向下游走,“那这里呢?” 江漪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泄露一分颤音,却在下一秒倒抽一口冷气。 男人的齿尖磨过她腰窝,修长的手指也在缓缓随着进度,向下褪着她湿透的睡裙。 “不是说冷淡么?”他微眯着眼睛看她,染着情欲的低笑震得她脊背发麻,“真是个倔强的小骗子...” 他低头,每一个唇齿的触碰都带着刻意的占有欲,仿佛要覆盖掉所有别人留下的痕迹。 江漪终于经受不住,又一次在他灼热的唇舌和指尖下沉沦... 两人浑身湿淋淋的,交缠的身影在灯光下暧昧不清,在洁白床单上晕开大片水痕... 察觉到他要突破最后防线的那一刻,她突然蜷缩起身子,纤长的睫毛剧烈颤抖着,眼底泛起粼粼水光。 “贺凛川,不要...”声音里甚至染上了惊慌的哭腔。 贺凛川呼吸一滞,喉结剧烈滚动。 他眼底翻涌的欲念几乎要将人吞噬,却在看到她泛红的眼尾时骤然停住。 “...好。” 他抚摸她的脸,终是不忍心,只好闭了闭眼,压下翻腾的躁动,转而耐着性子安抚... “别怕。”低哑的嗓音裹着未尽的情欲,却带着令人心颤的克制。 他一点点吻去她眼角的湿意,指腹间的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与方才的强势判若两人。 直到感受到她紧绷的身体在掌心下渐渐软化...... “到底要不要?” 男人的声音裹着蛊惑,在旖旎的空气里打着旋。 江漪被撩拨的,浑身软得不像话。 “嗯…”破碎的音节从口中溢出,带着难以自抑的颤。 男人却恶劣地按兵不动,炙热的呼吸掠过她耳后最敏感的肌肤,低沉的嗓音带着钩子,“大声点。” “要我,还是顾濯?” 他突然扣住她手腕,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压迫感扑面而来。 “你!”江漪来不及思考,脱口而出后偏过头想躲,却被箍得更紧,耳垂红得滴血。 贺凛川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拇指摩挲着她腕间剧烈跳动的脉搏,“这才乖…” 可下一秒,他眼底骤然翻涌起暗色。 在这种时刻,提到另一个男人的名字,胸腔里烧起的怒火几乎要将他理智焚尽。 这一刻,他要用最原始的方式,将那个男人的痕迹从她记忆里彻底抹去... 他猛地—— 蓦地一下... 只一瞬... 男人的瞳孔突然剧烈震颤。 漆黑的,翻涌着欲念的眸色,骤静,深的可怕... 第105章 你…和顾濯没有? 贺凛川的呼吸骤然凝滞。 他怔怔地望着身下这个疼得浑身紧绷,却倔强得不吭声的女人。 她细白的手指死死攥着床单,揪出一大片凌乱的褶皱。 原本红肿的唇瓣被咬得泛白,纤长的睫毛不住地颤,眼泪沿着泛红的眼尾无声滑落... “你...”他指尖发颤地抚上她湿漉漉的眼角,喉结剧烈滚动,声音里带着难以抑制的慌乱,“和顾濯...没有?” 这个认知像惊雷般劈开他混沌的思绪,心脏像是被泡在温热的蜜水里,又酸又涨。 那些日夜啃噬着他的嫉妒与猜疑,那些如鲠在喉的后悔与不甘,原来都只是...一场误会? 是他一个人的可笑的独角戏? “...对不起。”他俯身将额头抵在她汗湿的鬓角,温热的大手轻轻抚摸她脸颊,哑着声音道歉,“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漪此时只感觉到疼! 除了心底那道陈年旧伤被狠狠揭开的痛。身体上更是被生生撕裂般,疼得眼前发黑! 她紧紧咬住颤抖的唇,倔强地偏过头,“为什么要告诉你?” 即便他们此刻如此紧密地贴在一起,毫无隔阂,她仍像一只小刺猬,将自己藏在那些虚张声势的尖刺后。 贺凛川突然低笑出声,俯身将她搂得更紧,胸腔震颤着,在两人肌肤相贴处带来一阵奇妙的反应。 “我错了...”他吻着她泛红的眼尾,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柔软,“以前的一切也都是我的错。” “昨晚...我没和余夏在一起。是救人时体力透支,去船医休息室检查时,不小心睡着了。” 薄唇顺着泪痕游移至她唇角,“本来是要去找你的,做那时没做完的...事...” 他一边吻着她解释,一边用指腹不动声色地分散她的注意力。 当感受到她紧绷的身体在他掌心下缓缓放松,轻动间,他喉间溢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江漪,”深邃的眸中翻涌着令人心悸的占有欲,“闭上眼睛。” 见她眼中迟疑的挣扎,他温柔地吻上她轻颤的眼睑。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他不能停,也不愿停。 “好好感受我。” 他嗓音低哑,每个动作都极尽温柔。 直到感受到她紧绷的身体完全舒展,手臂甚至无意识地抬起,攀上他的后背,指尖在他绷紧的背肌上轻抓。 贺凛川微微撑起身体,垂眸凝视着她情动的模样—— 紧闭的双眼,颤抖的睫毛,绯色的脸颊,还有那难耐地张开的唇瓣,不时溢出喘息和轻哼。 这一刻,胸腔被巨大的喜悦和满足感填满,让他忍不住将她搂得更紧,恨不能将她揉进骨血里。 “看着我。”男人哑声诱哄,他要让她在登顶的那一刻清清楚楚地看着他的脸。 江漪迷蒙地睁开眼,四目相对间,被他眼中翻涌的占有欲烫得浑身一颤。 贺凛川的理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掐着她腰肢的掌心骤然收紧,将那些克制的,压抑的占有欲尽数倾泻... 突然,她攀在他后背上的指尖猛地收紧,带来一阵尖锐的疼。 贺凛川闷哼一声,俯身吮上她高高仰起的雪白脖颈。 时间在这一瞬间突然停滞... 直到他喘息着,附在她耳边宣誓主权般呢喃,“江漪,你只能是我的。” 江漪才恍过神来,她下意识地想要躲藏,低头钻进他臂弯,发烫的小脸贴在他汗湿的胸膛,只露出一对红得滴血的耳尖。 贺凛川低笑着,一脸餍足地将她搂得更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她柔软的耳垂,像是在确认这一切的真实性。 “疼吗?”他下巴轻轻蹭着她柔软的发顶,声音里还带着未褪的情欲。 江漪的耳尖更红了,在他怀里轻轻摇头,发丝扫过他的胸膛,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 “小骗子。”他低笑着抬起她的下颌,手指抚上她咬破的唇瓣,“都咬出血了。” 他低头,薄唇轻轻贴上她的伤口,温热的气息纠缠着低语,“下次,咬我。” 江漪眼尾还泛着红晕,瞪他时却没什么威慑力,“没有下次。” “还欠一次呢,”贺凛川捉住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吻,“贺太太这是要赖账?” “谁欠你...”江漪话未说完,就又被他封住了唇。 这个吻温柔得不像话,吻得江漪心尖都跟着发颤。她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学会了回应他。 缱绻地蹭着,轻柔地吮着... 直到喘息着分离时,他仍眷恋地抵着她的唇。 近在咫尺的距离里,江漪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下,那双总是噙着戏谑的眼睛此刻盛满从未有过的认真。 “江漪,”他喉结滚动,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直接震到她心上,“我们办婚礼吧。” 抬眸间,正对上他轮廓分明的俊颜,那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的情绪,烫得江漪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她唇瓣微启,却又在即将出声的刹那停住。 这只是一时的,短暂的情欲,怎么能决定一辈子的事? 况且,她眼下的处境,不能把他拖下水。 迷离的眸光骤然一颤,像是被冷水浇醒。 她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指尖抵住他的胸膛,无声地拉开距离。 知道贺凛川难缠,她在脑海中快速盘算着托词。 “一年。”她嗓音微哑,带着尚未褪尽的情潮,却又透出几分冷静,“等协议到期…再决定。” 这一年,她要在病床前侍奉爷爷康复,要让濒临破产的度假村起死回生,更要从那些虎视眈眈的亲人手中夺回江氏的控制权... 贺凛川眸色一沉,抬手想要触碰她泛红的脸颊,却被她不着痕迹地偏头避开。 昏黄的灯光落在她眼底,他清晰地看见那道重新筑起的防线——方才的温软与沉沦,仿佛都只是他的错觉。 贺凛川静默了许久,喉间终于溢出一声低沉的“好。” 手臂却以不容抗拒的力道骤然收紧,将她彻底禁锢在怀中。 他低头,薄唇贴着她泛红的耳尖,“还剩十个月零十三天。” 他顿了顿,嗓音忽地压低,带着不容抗拒的意味,“但这一年里...” “你,”他忽然掐着她的腰往上一提,将她整个人严丝合缝地嵌进怀里,“从头到脚,都只能是我的。” 低语间,贺凛川紧贴着她的身体渐渐...体温骤然攀升。 他一个利落的翻身,将她困在身下,灼热的掌心扣住她纤细的手腕按在枕边。 “贺太太,”他忽然低头叼住她敏感的耳垂,嗓音里混着砂砾般的哑,“还欠一次呢...” 薄唇沿着颈线游移,在她跳动的脉搏处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现在该还了...” 江漪瞳孔微颤,下意识抵住他胸膛,“刚刚不是已经...” “那只是本金...”贺凛川低笑着封住她颤动的唇,将她的抗议吞吃入腹。 唇齿交缠间,他含糊不清地惑她,“还有利息...” 骨节分明的大手蓦地扣她的腰肢,重重贴向自己,“今晚...都要一起还...” 第106章 乖,再坚持一下… “贺…凛川…” 江漪无力地趴在凌乱的床褥间,潮红的脸颊深陷进枕头,声音轻细,带着破碎的喘息,“我真的…没力气了…” 男人低笑一声,掌心扣住她的手腕放在头两侧,高大的身躯覆上来,胸膛紧贴她湿滑的后背。 他的吻沿着她格外敏感的脊背一寸寸下移,每碾过一处,都能换来她剧烈的颤栗。 “乖,再坚持一下…” 他低沉的嗓音带着诱哄,动作的力道却截然相反。 指尖扳过她的脸,不由分说地封住她的唇,将她彻底凌乱的喘息和细碎的呜咽尽数吞没… 她被迫侧仰着脸,乌黑的长发黏在泛着薄红的肌肤上,缠绕在他青筋暴起的手背… 动作间,白与黑交织着惊心动魄的靡艳... 突然,江漪身体如同过电般,脊背骤然绷紧,纤长的颈线高高扬起又坠落,发烫的脸颊跌进他早已等候的掌心。 男人喘息粗重,却仍不肯撤离,修长手指分开她在床单上紧攥的指节,与她十指相扣。 薄唇沿着汗湿的后颈一路游移,最终叼住她通红的耳垂,“辛苦了,宝贝...” 沙哑的耳语混着湿热吐息一并钻进耳朵。 不知是他的低喘太过性感,还是那声“宝贝”亲昵得让人心颤,又或者江漪正值敏感... 她只觉痒得要命,难耐地偏头抵开他的唇,却被他扣着下颌追吻上来... 湿热的唇舌交缠间,感受到身体里传来的温度与变化,江漪骤然慌乱,却被他结实的身躯牢牢钉在床褥之间。 “贺...凛川...”她细微的挣扎反而激起他更明显的反应,江漪瞬间僵住身子,声音颤抖着,甚至染上了哭腔,“够了...” 贺凛川呼吸一滞,意识到自己险些又失控。 他克制地停下动作,指腹安抚地摩挲着她泛红的肩头,声音低哑温柔,“好,不哭。” “带你去清理。”他指腹轻抚过她泛红的眼尾,吻去那抹湿意,这才小心地将人翻转过来,打横抱起。 江漪下意识蜷缩,双臂交叠在身前,紧紧咬着下唇,“别看。” 贺凛川视线掠过她布满红痕的雪白肩颈,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 他抬手扯过一旁的浴巾裹住她轻颤的身子,刻意地移开视线,低声地哄着,“好,不看。” 浴室里,微凉的空气让怀中人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他立即打开暖风系统,单手在控制面板上将水温调至37度,温热的气流随着蒸腾的水汽瞬间将浴室填满。 “你出去。”江漪挣扎着要落地,他便动作轻柔地将她放下。 “好。”抬手揉了揉她发顶,他转身退到门外,“我就在外面。” 贺凛川随手披上浴袍,衣带松松垮垮地系着,露出大片还泛着潮气的胸膛。 他的目光扫过凌乱不堪的床铺——那上面满满是他们疯狂过的痕迹。 那时,从浴室到床上,两人湿漉漉的身体没来得及擦干,又经过几番剧烈地纠缠。 此刻,纯白床单皱得不成样子,浸着大片暧昧的水痕,和一抹被晕开的红。 他眸色一沉,缓缓倚进浴室旁的扶手椅,仰头靠在椅背上。 喉结随着克制的呼吸缓缓滚动,潮湿的黑发还在往下滴水。 天花板的灯光有些刺眼,但他懒得抬手去挡。 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在胸腔里膨胀开来,几乎要撑破他的肋骨。 他闭了闭眼,嘴角勾起一抹餍足的弧度... 江漪是他的了。 完完整整地属于他了。 而且,只属于他。 指腹无意识地在扶手轻叩,每一个细节又在眼前浮现: 她颤抖的睫毛,迷离的眼神,潮红的脸颊,紧咬的唇瓣,还有最后时刻那令人着迷的痉挛... 明明只会被动地接受,生涩得连换气都要他提醒,当初却敢编造和顾濯的亲密来激怒他。 贺凛川喉间溢出一声低笑,转头望向浴室,嗓音里带着餍足后的慵懒,“怎么这么久?” “...马上好。” 江漪咬着下唇,手指搭在门把手上又缩回。 动作间,浴巾布料摩擦过肌肤,那些被过度触碰过的地方还在隐隐发烫发疼,提醒着她方才那记不清多少次的荒唐。 她盯着磨砂玻璃门外,贺凛川就守在那里,仅仅是看着那道模糊的剪影,就让她从耳尖红到了锁骨。 正当犹豫时,门外传来衣料摩擦的声响。 贺凛川似乎换了个姿势,低沉的嗓音带着笑意,“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她条件反射般地拒绝,咬了咬牙,假装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贺凛川的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湿润的睫毛,泛红的眼尾,微肿的唇瓣,还有泛着淡粉的肌肤… 像极了熟透的蜜桃,仿佛轻轻一掐就能沁出水来。 “看什么看!”江漪梗着脖子虚张声势,却在转身看到床铺的瞬间僵住。 简直可以用凌乱不堪来形容,尤其纯白床单中央那一抹暧昧的淡红,让她耳根烧得通红。 当保洁敲门进来收拾时,江漪退到房间一角,红着脸,根本不敢抬头。 她小声抗议,“换间房不行吗?” 贺凛川低眸看她,语气不容置疑,“不行。” 随后手臂一揽,将她带进怀里,贴近她耳边,“这是我们第一次的地方,意义非凡。” 江漪咬着下唇,闭了闭眼,有些赌气,“那你干脆买下来好了。” “正有此意。”他挑眉,眼底掠过一丝笑意,指腹摩挲着她的腰侧,“看来,我们真是心有灵犀。” 转而对保洁员颔首,语气坦然,“抱歉,蜜月期,激烈了点。” “......?” “......!” 这个恶劣的男人,分明是故意的! 江漪羞愤欲死,恨不得当场钻进地缝里。 而他却一副生怕别人不知道的样子,甚至嘴角还噙着愉悦的笑。 见她尴尬得只顾垂着头,贺凛川抬手将人揽到膝上,随手取来吹风机,自然地为她吹起头发。 待床铺重新整理好,他关掉吹风机,指尖眷恋地揉了揉她蓬松的发顶,“好了。” 江漪立马起身,拉开距离,这完全不是她印象中的贺凛川,体贴、温柔得让她无所适从。 她抿了抿唇,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贺凛川…我们…还是按协议来,关系保密。” 话落,她悄悄斜眸,偷瞄他的反应,随时准备承接他惯常的阴鸷。 然而,预料中的阴沉和恼怒并没有在他脸上出现。 “好。”他反而干脆地应下,甚至带着几分纵容的笑意! 江漪愣怔,指尖无意识地绞着浴袍系带。 难道...男人在事后都会这样好说话吗?耳尖倏地又烧了起来...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贺凛川平静的表象下,翻涌着怎样偏执的、骇人的占有欲。 他凝视着她精致的侧脸,心底那头猛兽在疯狂叫嚣:她是他的,从发丝到脚尖,每寸肌肤都刻着他的印记... 哪怕此刻她要他剖出心脏,他也会笑着双手奉上。 所以,她说保密就保密,说演戏就演戏。 什么都好,反正这辈子,她别想逃! 第107章 我对你的欲望还不够明显吗 “想什么不健康的东西呢?” 贺凛川微凉的指尖突然碾上她发热的耳垂,嗓音里带着揶揄的笑意,“都红透了...” “你才不健康呢!” 江漪下意识拍开他的手,却因为动作太大,浴袍领口扯开,露出脖颈间大片的暧昧红痕。 “是在想我?” 他挑眉,长臂一伸将人捞到跟前,指腹摩挲她滚烫的脸颊,“放心,在外我会好好扮演''陌生人''的角色。” 话音刚落,贺凛川猛地起身,将她打横抱起。 “啊!”江漪惊呼一声,下意识环住他的脖颈,听见他胸腔里传来低沉的笑声。 将人轻放在重新铺好的床上,他欺身压下,修长的手指插入她指间,“但在没人的地方...” 他故意拖长尾音,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我们该好好探索...地下情的乐趣。” “贺凛川!”江漪羞恼地推他,咬着牙说着连自己都倍觉羞耻的话,“我、我已经连本带...利还完你了...” “嘘...”他低笑着,含住她耳垂轻咬,“贺太太,我放的可是高利贷...” 欲色翻涌的眼眸直接锁住她柔软的唇,“你这辈子都别想还清...” 话音未落,他不由分说地吻了下来,将她所有的抗议都碾碎在交缠的呼吸间... 直到缺氧的前一秒,江漪才恍然意识到—— 这个恶劣的男人,答应得那么爽快,根本是把这场“保密协议”当成刺激的情趣游戏了... 贺凛川越吻越动情,指尖忽地挑开她的浴袍系带,微凉的手指顺势滑了进去,贴着她温热的肌肤游走,痴迷地感受着她一阵阵的颤栗... “唔...”江漪慌忙并拢双腿,却被他的膝盖强势顶开。 她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 他怎么还这么精神? 他不知疲倦的吗? 难道... 一个荒唐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她突然用力咬住他的下唇。 男人终于吃痛避开,抵着她的唇看她。 “贺...凛川,”她指尖抵着他胸膛,气息不稳地警告,“周延给的药不能乱吃,那种药...会伤身的...” “哪种药?”贺凛川眼底闪过一丝困惑,随即恍然低笑,胸膛的震动透过相贴的肌肤带给她一阵颤栗。 “贺太太,”他俯身凑近她通红的耳尖,嗓音沙哑,“恰恰相反,那是...抑制性...欲的药。” 温热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耳垂,“毕竟天天看着你却碰不得...我总得想办法。” 江漪顿时连脖颈都泛起绯色。 “江漪,一直以来,我对你的欲望...”他眸色一暗,鼻尖轻蹭着她的,“还不够明显吗?” 藏在浴袍下的手突然抚上某处,“从第一次...” “疼!”江漪猛地瑟缩,指甲深深陷进他肩背。 贺凛川立即撤手,眼底闪过一丝自责,“我看看。” 说着,就要撩开她浴袍下摆。 “?!” 那是能看的?! 江漪慌乱地并拢双腿,脸颊烧得绯红,湿润的眸子里满是抗拒,“你不碰就不疼!” “好好好,我不碰。” 贺凛川立即收回手,指节蜷了蜷。 他俯身亲了亲她泛红的眼尾,声音温柔得不像话,“是我不好,这就去给你买药。” 男人起身时,江漪忽然抬手拉住他的衣角。 她低着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避孕药...也买一下。” 贺凛川身形一顿,转身时眸色暗沉如墨。 “江漪,”他单膝跪在床边与她平视,修长的手指包裹住她微凉的指尖,“我们已经领了证,即使是协议婚姻,也是合法夫妻。” “如果有了孩子,”他垂眸,唇角甚至勾起一抹笑意,“我立刻就给你一场盛世婚礼。” “我不想。” 话音未落,江漪清晰地感觉到他握着她的手掌猛地一颤。 她偏过头,避开那双瞬间黯淡的眼眸。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 许久,贺凛川才缓缓松开攥得发白的指节。 “那以后...”指腹轻轻抚过她脸颊,嗓音沙哑得可怕,“我会更小心。” 顿了顿,在她指尖落下一个克制的吻,“直到你想要我们的孩子...” 转身离去时,他那向来挺拔的身影竟透着一丝落寞。 江漪垂眸,指尖攥紧浴袍领口。 孩子?现在根本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 更何况...他说的“以后”,于她而言,是不该再有的纠缠... 贺凛川回来时,手里提着药袋,整个人都笼罩在低气压中。 他沉默地倒了杯温水放在床头,玻璃杯底与木质柜面相碰,发出沉闷的声响。 江漪便也不说话,正要伸手取药,却见男人突然俯身扣住她的后脑。 他将药片抵在她唇间,她下意识启唇,苦涩刚在舌尖蔓延,就见他仰头含了口水,随即低头渡了过来。 温水裹挟着药片滑入咽喉,他指腹摩挲着她后颈的肌肤,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确认什么。 她咽下药片后,他也不急着退开,辗转厮磨间将最后一丝苦味也卷走。 随即,额头抵着她的,呼吸交错间溢出一声压抑的叹息。 “对不起。”沙哑的嗓音带着轻颤。 江漪心尖蓦地揪了一下,喉间哽住般说不出话来。 贺凛川揉了揉她发顶,转身时白衬衫袖口挽起。 水流声里,他反复搓洗着修长的手指。 再走回来时,指腹上已经沾了透明清凉的药膏。 他单膝压上床沿,温热掌心握住江漪纤细的脚踝,“别动,给你上药...” 江漪眼睛蓦地睁大,急忙往后一缩。 “我自己来。”她一把抓过药盒,赤脚踩在地毯上时腿根一软,险些没站稳。 浴室门被“砰”地甩上,那声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贺凛川盯着磨砂玻璃后模糊的身影,抬手松了松领口,轻叹一声。 她待在里面的时间很久。 久到贺凛川忍不住要敲门时,门锁才“咔哒”一声轻响。 江漪走出来时,浴袍带子系得一丝不苟,连领口都严严实实地掩到了锁骨上方。 她低着头,快步走向另一侧的床沿,背对着他钻进被子。 贺凛川眸色暗沉,大步走过去掀开被子,看见她指尖紧紧揪着被角,将自己蜷成小小的一团。 简直是小刺猬的具象化... 他摇摇头,唇角牵起一抹无奈的弧度,在她身侧躺下,抬手关了主灯。 壁灯昏黄的光晕里,他长臂一揽,将那个固执的小刺猬整个圈进怀里。 “就抱着。”他下颌抵着她发顶,嗓音暗哑,“不做了。” 温热的吐息拂过耳际,江漪身体微微一僵。 这个男人是怎么做到把“不做了”这三个字,说得像“明天吃什么”一样自然的? 指尖仍攥着被角,不敢靠他太近,但终是因为太疲倦,抵不过困意来袭... 在他灼热体温的包裹下,她绷紧的身体渐渐地一寸寸软化,最终化作契合他怀抱的弧度,沉沉睡去... 第108章 里面也要涂… 疼... 江漪忽然被下身一阵痉挛性的疼痛攫住,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贺凛川的呼吸均匀地拂过她的发顶,下颌紧紧抵着她。 他的右手从她颈下穿过,温热掌心牢牢扣住她单薄的肩头。 左手则霸道地环住她纤细的腰肢,左腿更是极具占有欲地压在她身上。 整个人以绝对掌控的姿态将她禁锢在怀中。 江漪知道他睡眠极浅,只好闭上眼,眉头微蹙,咬着下唇忍着,等那痛过去… 这是她的第一次,他却折腾得这么狠! 情窦初开时,她不是没幻想过自己的初吻和初夜。 一定是温柔的,缱绻的,像37°的温水缓缓包裹住她,再漫过每一寸肌肤… 却怎么也没想到,现实会是贺凛川这样。 初吻是在云端山庄,她被下药那次。 他吻得那么凶,直接夺走她所有呼吸,甚至吻得她眼前发黑,唇齿撕咬间尽是铁锈般的血腥味… 而初夜...他更是变本加厉,像不知餍足的野兽,又凶又狠,一次又一次将她拆吃入腹。 江漪在黑暗中忽地睁开眼,指尖蜷紧。 这个混蛋,她记住他了。 那阵疼痛仍未消散,江漪小心翼翼地往后挪了挪,试图从他的桎梏中抽身。 男人手臂蓦地收紧,低哑的嗓音从头顶沉沉压下,“去哪儿?” “…卫生间。”她声音很轻。 男人这才缓缓松开手,低低“嗯”了一声,嗓音里还带着未散的睡意。 江漪拿起床头柜上的药盒,指尖微微发颤,轻手轻脚地闪进浴室。 她咬住下唇,对着镜子犹豫许久,终于挖出一块药膏。 镜面映出她通红的脸,脖颈、锁骨上尽是斑驳的吻痕,她深吸一口气,纤细的指尖缓缓探向腿心… 门外,贺凛川等了许久,却只听见衣料摩挲的细响。 他蹙眉走近,缓缓推开门… “……” 江漪指尖猛地僵住。 贺凛川眸色骤沉,喉结重重一滚。 “出去!” 她轻喝一声,尾音发颤,浑身血液都烧了起来。 男人一怔,随后竟大步走近,一把扣住她的腰肢将人提起。 长腿一勾带上门,转眼就将人按在了扶手椅上。 他不由分说地分开她的双腿,目光直接落到那处。 “贺凛川!” 江漪羞愤交加,脸红得要渗出血,双腿本能地并紧。 他干脆用双臂压住她膝头,声音沙哑,“别动。” 微凉的手指沾了药膏,直接触碰上去。 江漪倒吸一口气,浑身忽地紧绷。 “疼就咬我!” 他忽然将食指抵到她唇边,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倏地一压,力道很轻,却不容抗拒,“里面也要涂…” 江漪浑身一紧,猛地偏过头,狠狠咬住他的手指,仿佛要将所有委屈和羞愤都发泄出来。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 两人以极其暧昧又尴尬的姿势僵住。 江漪猛地并紧双膝,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羞耻感如潮水般涌来。 “贺凛川!”她声音里带着哭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讨厌你!” 贺凛川猛地收回上下两根手指,他望着江漪通红的眼眶,心头突然一紧。 “我...”他喉结滚动,声音罕见地有些慌乱,“是我不好,弄疼你了。” 江漪别过脸去不看他,颤抖的睫毛上挂着泪珠。 贺凛川伸手去擦,却被她躲开。 他带着深深牙印的手指僵在半空,最后颓然垂下。 看着她咬着唇不说话,单薄的肩膀微微发抖…这副模样,让他胸口像被什么狠狠揪住。 “对不起。”贺凛川忽然单膝跪在沙发边,低哑的嗓音里透着前所未有的诚恳,“怪我第一次...太狠。我以为...” “以为我和顾濯…做过?”江漪缓缓转头,对上他的视线,一双眸子潋滟却清冷,“所以,报复我?” 贺凛川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竟说不出辩解的话来。 ——是,他承认。 他一直嫉妒顾濯拥有过她。多少年,这种懊恼和嫉恨,就像毒蛇般啃噬着他的理智。 所以最初,他确实带着近乎报复的狠意,想用这种方式抹去那个男人在她生命里留下的每一丝痕迹。 可后来...当感受到异样,得知她只属于他时,狂喜如潮水般漫过心脏。 后来…他只是单纯地想要她,想得发疯。 她每一声压抑的轻喘,每一次无助的颤抖,都刺激着他那种近乎本能的占有欲,让他彻底失控… 贺凛川眸色骤然转深,猛地俯身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 江漪挣扎捶打他坚实的后背,他却纹丝不动,只是将下颌轻轻抵在她发顶。 “是我混蛋。”他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温热的掌心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以后不会了。” 江漪的挣扎渐渐弱了下来,眼泪却汹涌地夺眶而出。 她向来极少落泪—— 平日里无论遭遇什么,都只会倔强地扬起下颌,死死咬住下唇,用那双泛红的眸子狠狠瞪人。 可此刻,极大的羞耻和无处宣泄的委屈,终于击溃了她所有的坚强。 贺凛川感受着衣襟前不断蔓延的湿热,仿佛在灼穿他的胸膛,让他疼得喘不过气来… 他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手足无措。 “没有以后。” 江漪将下唇咬得发白,硬生生将哽咽咽回喉咙,声音却还是带着一丝颤抖。 贺凛川没有回答。 他只是沉默着收紧了手臂,将她更深地嵌入怀中。 温热的唇轻轻落在她发顶,温柔地蹭了蹭,“乖,不哭了。” 江漪低头拭去眼角的湿意,再抬眼时已敛去所有情绪,唯有泛红的眼尾泄露了方才的脆弱。 落地窗外,天光初现,晨雾像一层轻纱笼罩着江面。 贺凛川原想在这多留几日,最好能日日将她困在房间里,带着她一起沉溺… 可江漪却执意要回景都,连多待一刻都不肯。 去往停车场的路上,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 看着她走路的姿势还有些别扭,却倔强地挺直背脊,气势冲冲的,像只炸毛的小刺猬。 他忽然低笑一声,舌尖抵了抵后槽牙。 这小东西看着倔,身子却娇气得紧… 只是,这次尚未尽兴,以她的性子,下次亲近怕是要等到... 指节无意识地在身侧轻叩。 看来得想个法子才行… 第109章 游轮我想要,人...我更想要 贺凛川慵懒地陷在后座的真皮座椅里,修长的手指随意搭在膝头,侧眸看着身侧那道紧绷的身影。 昨夜在他掌中战栗的纤细腰肢,此刻挺得比车窗外的香樟还要直。 身上白色衬衫的扣子系到了最上面的一颗,连脖颈最细微的弧度都被妥帖藏起。 贺凛川眯起眼睛,喉结不自觉地滚动。 她越是这般倔强遮掩,就越让他想起那些痕迹是如何在她细滑的肌肤上绽开的。 察觉到那道灼热的目光,江漪蓦地转头瞪向他,眼神凌厉地瞥向驾驶座的张兴,警告他适可而止。 贺凛川唇角噙着笑,懒散地颔首,修长的手指却突然覆上她的手背。 江漪眉心微蹙,指尖挣扎着想要抽离,却被他强势地分开指缝,十指交缠,紧紧相扣。 他抬眸瞥了眼后视镜里专心驾车的张兴,用眼神示意她别乱动。 江漪咬住嫣红的下唇,无声地吐出两个字,“无赖!” 贺凛川倒是眉峰一挑,眼底尽是得逞的愉悦。 他掌心灼热,力道又重,很快,两人手掌交握处便沁出一层薄汗。 直到手机的震动声响起,江漪趁机想抽回手,却被他猛地一拽,扣得更紧。 他单手勾出电话,扫了眼屏幕上“余夏”的来电显示,直接挂断。 “接。”江漪突然开口。 “清清白白的关系,不敢接电话?”她侧过脸,眉梢微扬。 这话听着耳熟,他低笑一声,屈指刮了下她的鼻尖,“这么记仇?” “凛川哥~”电话那头传来余夏甜腻的声音,“下午我要去医院复查,你能陪我吗?” “不能。”贺凛川干脆利落地拒绝。 “可是我的经纪人临时有...” 余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贺凛川直接打断,“你自己不能去?” 话音刚落,便直接切断电话。 江漪却是嗤笑一声,眼底闪过一丝讥诮,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 “江总,”张兴透过后视镜看向江漪,“有位客户有意向购买星漪号,约您下午五点在锦尚会所面谈。” “回复他我会准时到。”江漪点头。 “我陪你去。”贺凛川突然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不用。”江漪下意识地拒绝。 车厢内的空气瞬间凝固,连空调出风口的声响都变得格外清晰。 张兴握着方向盘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道路。 贺凛川眸色一沉,五指不由分说地收紧。 她是在恼他昨晚的不知节制,还是因余夏那通电话不开心? 殊不知江漪只是单纯地不想让他掺和到自己的事业和生活中来。 车子在度假村办公楼前缓缓停稳,张兴率先下车去开车门。 贺凛川突然手臂发力,一把将江漪拽进怀里。 “想让我继续遵守协议,”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畔,“贺太太是不是也该兑现承诺?” 江漪瞥见张兴走至门边的身影,急忙挣脱他的怀抱坐正,“什么意思?” “搬回家住。”他的拇指摩挲着她腕间跳动的脉搏,低沉的嗓音带着分毫不让的坚定,“就今天。” 江漪咬住下唇。 这确实是他们最开始白纸黑字的约定,而贺凛川向来也不是会退让的性格。 如果这是他们注定的纠葛... 距离协议到期还有十个月零十二天,她只能再坚持一下... “好,”江漪终于妥协,却在点头时又竖起防线,“但我工作忙的时候,不一定每天都回去。” 得到想要的答复,贺凛川唇角勾起一抹得逞的弧度,“你不回家,”他俯身逼近,抬手扣住她下颌,“我就去你办公室‘要’人。” 他将“要”字咬得极重,却在江漪蹙眉时,话锋一转,“而且,贺太太要是再敢离家出走,或者把我赶出家门...” 拇指重重碾过她柔软的唇瓣,剩下的话化作唇边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江漪回到办公室,指尖轻点开魏总助理发来的新的评估报告。 视线依旧锁定在最后一行字上: 【星漪号游轮经过重新估值,最终价值为:人民币2500万元整。】 这个数字在她的预期之内,虽然通过这次名流派对,充分展示了游轮卓越的性能和高端社交活动的适配性。 但毕竟这艘游轮已有五年船龄。即便经过全面翻新,甲板边缘的磨损痕迹和某些设备的老化程度,依然逃不过专业买家的眼睛。 江漪微微眯起双眸,纤白指尖在那个数字上轻轻一划。 接下来与意向买家的会面,她要好好试探——这个价格,是否还有上浮的空间。 锦尚会所,水晶吊灯在静谧的走廊投下斑驳的光影。 江漪踩着高跟鞋走进预订的包厢时,敏锐地察觉到异样。 偌大的包厢里,只有赵经理一人。 “江小姐果然守时。” 赵致明起身相迎,身上西装剪裁考究,只是那利落挺括的线条,反而衬得他脸型臃肿,眼神愈发浑浊。 “星漪号的资料我都看过了,真是艘好船。”他笑道。 江漪微微颔首,在距离他两个座位处优雅落座,“星漪号能入赵经理的慧眼,是它的荣幸。” “既然赵经理感兴趣,”她唇角漾开一抹恰到好处的微笑,指尖轻抵游轮资料,沿着桌面缓缓推过去,“不如我们开门见山谈谈价格?” “江小姐,”赵致明忽然倾身,倒了一杯红酒推到她面前,暗红色的酒液在杯中晃动,“谈生意讲究的是水到渠成,哪有速战速决的道理?” 江漪纤细的手指抚过杯沿,她自然清楚,与这种表面西装革履,实则猥琐油腻的中年男人的谈判不可能那么轻松。 她不动声色地调整呼吸,压下心头翻涌的厌恶,从容举杯,与他相碰。 余光确认对方酒水入肚后,她才就着杯沿轻抿几口。 “江小姐,”赵致明晃着见底的酒杯,目光在她脸上流连,“这点诚意,怕是配不上星漪号的价值啊...” 江漪冷嗤一声仰头,将杯中酒饮尽。 玻璃杯底重重落在桌面时,赵致明拍掌大笑,“好!江小姐,果然...” 她突然抬手打断,指尖在文件上轻点,“赵总,三杯酒换一个点,如何?” “江小姐,这么缺钱?”他歪头,目光突然变得灼热而露骨,“也是,你被江家逐出家门,如今守着这么一个落败的度假村...一定很辛苦吧?” 江漪终于“啪”的一声合上文件夹。 她冷着脸起身,“看来赵经理今天的诚意,还不如你手中掺水的威士忌。” “别急啊,江小姐。” 赵致明肥厚的手掌突然扣住她纤细的手腕。 江漪猛地抽手,却被更粗暴地拽回,瓷白肌肤上顿时泛起刺目的红痕。 “这细皮嫩肉的,”酒气喷在江漪脸上,他手臂用力将人往怀里拽,“江小姐,游轮我想要,人...我更想要。” 第110章 要是你出了什么事... “江小姐,每个月十万怎么样?” 赵致明肥腻的手指捻着她发梢,酒气喷在她耳侧。 江漪眸色骤冷,轻嗤一声,“赵总还是留着这钱,给自己买块像样的墓地吧。” 话音未落,她猛地抬起右脚,用高跟鞋跟用力踹向他的膝盖。 赵致明闷哼一声弯腰,却变态般笑出声,“梁少说的果然没错,真是够辣!” 见江漪借机冲向包厢门,他猛然暴起拽住她如瀑的长发,将人狠狠摔在波斯地毯上。 后脑撞击地面的闷响中,江漪眼前闪过一片金星,还未及起身,男人沉重的躯体已压了上来。 “救...”江漪的尖叫被他汗湿的掌心捂住,“省点力气一会叫吧...” 混合着烟酒的酸臭味令人作呕,“这里是私人会所,整层楼都是我的人,你喊破喉咙也没用...” 眼看男人那张猥琐的脸越贴越近,江漪强忍作呕的冲动,牙齿狠狠咬住舌尖,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赵致明,”她突然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声音却故意放缓,“那梁少有没有告诉你...” 说话间,她的余光快速扫过四周——餐桌在左侧一臂之遥。右侧一米处的冰桶里斜插着一支香槟… “他前几日刚刚向我…跪地求饶!” 话音未落,她猛地抬手拽住一旁雪白桌布。 奋力向下一扯。 “哗啦——” 瓷盘、酒杯纷纷应声坠地,赵志明被桌布兜头罩住的瞬间,她抄起滚落在身侧的酒瓶狠狠砸向对方的头。 “贱人!”赵志明吃痛松手抱头,却仍用体重死死压制着她。 江漪用尽全力挣扎伸长胳膊,抄起冰桶里的香槟往桌角猛磕,瓶身玻璃应声炸裂。 男人一把拽回女人的双腿,扯开沾满酒水和菜汁的桌布,露出一张狰狞无比的脸。 “老子今天非要办了...!” 话音戛然而止。 江漪正握着酒瓶锋利的断口直指他咽喉,她声音极度冷静,一字一顿,“滚、下、去!” 赵致明咬了咬牙,不屑地嗤笑一声,伸手就要夺,“你以为...” 江漪手腕一翻,锋利的断口直接在他喉结用力一压,“三!” 男人一顿,蓦地眯起眼睛,咬牙切齿,“我不信你一个...” “二!”江漪眼底眸光狠厉,腕间猛然发力,在对方颈部划出血线。 见男人仍不死心,她黑眸一缩,根本不继续数数。 锋利的玻璃径直深入半分,用力一划,血线顿时变成细流。 脖颈传来的锐痛让男人仓皇后退,他摸到满手温热的液体,瞳孔剧烈震颤,“你、你他妈疯了?!” “可惜了…”江漪缓缓起身,冷白的脸颊溅落几滴鲜血,在微扬的眼尾洇开诡艳的红色。 忽地,她脸上绽开一抹明艳的笑容,宛如索命妖孽,“还以为明天的头条是《旅游大亨在私人会所失血致死》呢…” 赵致明脸色惨白,踉跄着撞开房门,嘶吼声回荡在走廊,“叫救护车!快他妈的叫救护车!” 江漪的手终于开始剧烈颤抖,却仍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攥着那截玻璃瓶,连指节都绷得青白。 锋利的边缘早已割破掌心,鲜血顺着腕骨滑落,她却浑然不觉。 她踉跄着退到沙发边,染血的手指在包里摸索许久才抓住手机。 指尖颤抖着,在屏幕上划出几道血痕。 “嘟——” 拨号音刚响起的瞬间,包厢门突然被暴力踹开,整面墙都跟着震颤。 “大小姐!” 张兴的喊声戛然而止。 眼前的景象让这个见过不少风浪的男人瞬间僵在原地: 满地狼藉中,女人的白衬衫染着刺目血迹,殷红的血珠正沿着破碎的酒瓶在纤长的指节蜿蜒而下。 而她眼尾那抹被鲜血晕开的红,在惨白的脸上妖艳得刺目,比满地沾血的玻璃碎片还要令人心惊… “兴哥…” 江漪的嗓音像绷到极致的弦,带着哽咽的颤。 张兴一个箭步上前,立即脱下西装外套罩在她肩头。 扶她起身时,触到她冰凉发抖的胳膊,这个硬汉的手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自责和懊悔啃噬心头,作为保镖,他应该更警惕的! 本以为只是一场谈游轮买卖的饭局,江漪让他在楼下等着,他便倚着车头悠闲地抽起了烟。 直到看见赵致明在几人围拥下,捂着脖子仓皇跑出来,他才惊觉大事不妙。 锦尚会所大厅陷入一片慌乱。 有人哆嗦着拨打报警电话,有人追着浑身是血的赵致明冲出门外... 但当张兴搀扶着江漪出现时,整片喧嚣如同被按下静音键,人群自动让出一条路,目送他们离开。 门廊惨白的灯光下,贺凛川颀长的身影凌厉地劈开夜色。 他三步并作两步冲到车前,一把扣住正要上车的江漪,双手握住她单薄的肩膀将人转过来。 抬手抚上她眼尾的血迹轻蹭,垂眸时,视线落在她血迹斑驳的手上... 拇指抚过她指尖的伤口时,他整条手臂都在细微地颤抖。 “还伤到哪了?” 他低着头,额前碎发垂落,看不清神情,声音很平静,却静得可怕。 张兴上前一步,刚要开口,贺凛川却猛地转身—— “砰!” 他突然抬脚,狠狠踹在张兴胸口。 这一脚极重,张兴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几步,重重摔倒在地。 “贺凛川,你做什么!” 江漪急忙抬手去拽他,却在碰到他袖口时牵扯到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那声轻嘶让贺凛川眼神骤然一沉,连忙回身,放轻手上力道握住她指尖。 她却抽回手,转身去搀扶张兴,见张兴嘴角甚至渗出血丝。 江漪蹙起眉头,怒目瞪着他,“贺凛川,你又发什么疯? “我发疯?!” 贺凛川眸色一沉,大步逼近两人身前。 他抬手钳住她下颌,“江大小姐,你以为这是在玩过家家?” 手上力道加重,迫使她抬头对上视线,“你清不清楚,自己现在的处境?知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 他猛地俯身,大手重重扣在她后颈,平视她的眼睛,“要是你出了什么...” 男人喉结剧烈滚动,未说出口的话最终化作一声压抑的喘息。 转身时,他居高临下地睥向张兴,那目光冷得像淬了冰,“你可以滚了。” “贺总、江总,”张兴抹去嘴角血迹,忍着肋骨的剧痛朝两人深深鞠躬,“是我的失职,我难辞其咎。” “但请再给我一次机会。大小姐,对我有恩...” 他顿了顿,随后转向贺凛川,“日后,如果再让她伤到分毫,我任由您处置!” “不全怪你。”江漪垂眸,冷静地反思自己,“是我太自负,低估了人心险恶...” “啊!”惊呼声中,贺凛川已经将江漪拦腰抱起,“去医院。” 他朝陈枉扫去一个眼神,后者立即会意地整了整袖口,朝锦江会所走去... 第111章 真想造个金笼子... 黑色保时捷在夜色中疾驰,车窗外的霓虹在贺凛川紧绷的侧脸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 车内,空气凝滞。 张兴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双手紧紧握着方向盘。 贺凛川并不说话,自始至终都将江漪禁锢在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 “放我下来...” 江漪轻轻挣动。 贺凛川非但没松,反而收紧了手臂。 他忽然低头,下颌抵在她发顶轻轻摩挲。 方才骇人的戾气尽数敛去,嗓音沙哑得不像话,“江漪...” 喉结在她视线里艰难滚动,“你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很没用。” 踹向张兴的那一脚,是他作为保镖的失职,而应得的惩罚。 可他自己呢?不也是如此,如果他能及时出现,那么她就不会受这些伤?甚至险些... 指节攥得发白,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拒绝他,才能需要他,依赖他? 景江医院。 冷白的灯光下,护士用镊子小心地夹着江漪掌心的玻璃碎片。 贺凛川一米九的高大身躯如雕塑般伫立在侧,投下的阴影将诊疗床完全笼罩。 他垂头,一瞬不瞬地盯着,金属器械的反光不时刺痛眼睛。 “嘶~”江漪倒抽冷气的声音刚溢出唇缝。 男人眉头紧蹙,周身气压骤降,吓得小护士手一抖,镊子“当啷”一声掉进托盘。 “对、对不起!” “没关系。”江漪连忙微笑安抚,转头瞪向男人,“贺凛川,你出去。” 男人眉峰一挑,正要反驳,周延已经按住他肩膀,“你在这杵着,跟堵墙似的,挡光又添堵。” 贺凛川阴沉着脸退到门外,周延掏出烟盒晃了晃,“去外面。” 他摆摆手,目光穿透玻璃,紧紧锁住里面的人。 此刻卸下防备的江漪,每次棉签触碰伤口都会不自觉地皱眉,鼻尖微微皱起,唇瓣无意识嘟起... 这副模样让贺凛川眼底的阴鸷渐渐化开,唇角不自觉扬起。 “啧,望妻石...”周延斜倚在墙边,打趣道。 “真想造个金笼子...”贺凛川目光描摹着玻璃窗内江漪单薄的轮廓,嗓音低沉而危险,“把她锁在里面。” “又在发表你的犯罪宣言?”周延似笑非笑,单手插进白大褂衣兜,“需要我给你开张精神科转诊单么?” “我真是好奇,你这种占有欲爆表的变态...”他斜眸睥向对方,“在英国那几年,是怎么忍住只在暗中保护,不在她面前出现的?” 贺凛川瞳孔一缩,玻璃窗映出他自嘲的冷笑。 “她那时候正值低谷...”他喉结滚动,“人又那么倔,连顾濯都不肯联系,更何况是我。” 周延点头附和,“的确倔得很。” “那现在呢?她终于回国了...”他摊了摊手,“你也手段用尽,好不容易先婚了,有爱了吗?” 贺凛川垂眸,眼前浮现两人缠绵的画面,眸色渐深… 哪怕她在他身下战栗到极致,指甲深深陷进他后背,那双眼睛盛满迷离和情欲,却唯独没有一丝爱意... 周延见状摇摇头,“那就继续熬着吧...”拍了拍他肩膀,无奈道,“看是你先疯,还是她先心软。” 贺凛川嗤笑一声,“慢慢熬吧...” 那么多年过去了,至少她现在是他的了。至于爱,总有一天他会从她那里磨出来… 医院门口路灯下,张兴蹲在马路边,指间的香烟明明灭灭。 陈枉不知何时也赶了过来,挨着他蹲下。 “真不去拍个片子?”他撞了撞张兴肩膀,“贺总那一脚,可不是闹着玩的。” 张兴摇摇头吐出一口烟圈,扯着嘴角自嘲地笑了笑,“疼是疼了点,但没大碍。” “这个,你也不要怨贺总。”陈枉接过他递来的烟,“江小姐生在那样爹不疼妈不爱还要把她来害的家庭,贺总要是不上心,恐怕她早就...” “这话怎么说?”张兴“咔哒”一声点燃打火机,将火递了过去。 陈枉警惕地环顾四周,压低声音,“你知道五年前,江小姐为什么会被送去英国吗?” 手指在脖子上比划了个抹刀的动作,“其实江家人,是奔着要她命去的。” 张兴瞳孔骤缩,烟蒂从指间掉落,惊得说不出话来。 “对,谁能相信江永晟会那样对待亲生女儿?就连贺总也没想到。” 陈枉感叹一声,忽然一把扯开衬衫领口,露出胸前狰狞的疤痕,“所以那次最险,只有我和贺总两人单挑十几个黑鬼...差点就永远留在江小姐公寓楼下的暗巷里...” 陈枉的声音压得更低,“就为这事儿,贺总直接端了那个黑帮老巢。” 他继续往下扯开领口,露出更多交错的伤疤,“看见没?这也是老子神勇的象征。” 张兴的瞳孔震颤。他从未想过,那个总是看似漫不经心的贺总,竟会为江大小姐做到这种地步。 “后来...”陈枉掸了掸烟灰,“贺总不仅安排了很多人手暗中保护,还买通了当地最大的地下势力,这才保了江小姐在国外那几年的平静...” 张兴听得一脸震惊,他深深吸了一口烟,忽然觉得自己头脑简单得像个新兵蛋子。 抬头看见贺凛川正扣着江漪的肩膀走出医院,张兴突然挺直了脊背。 被踹的肋骨处虽传来一阵闷痛,却压不住心头翻涌的敬畏。 他快步上前拉开后座车门,贺凛川却是摆了摆手,声音冷硬,“回去养伤。” 随后转向陈枉,“今晚回贺宅。” 江漪没有作声,既然白日里答应了贺凛川要搬回去,她不能食言。 黑色幻影无声滑入夜色,贺凛川一个眼神,陈枉识趣地升起了车内隔板。 细微的电机声中,江漪不着痕迹地往车门方向挪了半寸。 贺凛川转过头看她,挑了挑眉,“这么怕我?” 江漪抬眸,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写满防备和无声的控诉。 能不怕吗?此时,和掌心被玻璃割破的隐隐作痛相比,更难以启齿的是—— 昨晚的几次疯狂过后,腰间的酸软和腿根处的不适,仍在提醒着她,这个男人的危险。 “江漪,”贺凛川忽然倾身,温热的大手扣住她后颈,抵着她额头,声音低沉而温柔,“以后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第112章 你可以依靠我,任何时候... “我保证。” 贺凛川的声音低沉得几乎成了气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江漪呼吸凝滞了一瞬,单薄的肩膀在他的手掌下突然僵硬。 这个承诺太重了,重得她不敢接,也接不起。 ——今日的事,根本与他无关。 是她自己大意了。如果她再谨慎些,让张兴守在门口,或许一切就不会发生。 而此刻,男人竟格外认真,他的手掌温热而有力,贴在她后颈的皮肤上,额头相抵时呼吸交融... 太近了。 近到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气息,混合着一点烟草的味道,侵袭着她的感官。 她该推开他的。 可贺凛川没给她机会。 他手臂一收,直接将她按进了怀里,右手安抚般在她肩头轻轻摩挲着。 这让江漪想起——从前车内隔板刚一升起,他就会强迫性地将她拽进怀里,吻得又急又凶。 而现在,他的怀抱依然强势,江漪却能感觉到他刻意放轻的力道,动作克制而温柔。 简直与记忆里那个不由分说便掠夺的男人判若两人... 车子碾过柏油路发出细微的声响,不知何时下起的雨打在车顶,“淅淅沥沥”,衬得车厢里更温馨,更静。 远离市区的别墅被夜色笼罩,门廊处暖黄的灯光透过雨帘,在湿漉漉的石阶上投下一片温暖的光影。 引擎熄灭后,贺凛川微微低头,在她发顶轻吻,声音很轻,“回家了。” 他手臂穿过她膝弯,稍一用力就将人稳稳抱起。 推开车门时,陈枉已经在两人头顶举起一把黑伞。 贺凛川径直穿过客厅,抱着她向二楼浴室走去。 “先洗澡。”温热的气息拂过耳际,他将她轻轻放在防滑垫上。 男人衬衫袖口被随意挽至肘间,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蒸腾的水汽中,他回头看了一眼她手上缠的纱布,“用我帮忙吗?” 江漪连忙将手收回身后,摇摇头,“不用。” 贺凛川低笑一声,修长的手指划过水面,试了试温度,凌厉的侧脸轮廓在水雾中竟柔和了不少。 他今天格外温柔,又与顾濯的温柔又不同。 如果说顾濯是37度的温水,恰到好处的温润人心; 那么贺凛川,应该是冬日里一杯温过的烈酒——表面克制着温度,内里却依旧藏着灼人的烈性。 转身时,浴室的顶灯在他眉骨处投下一片阴影,将那双总是锐利的眼睛衬得深邃而温和。 他朝她勾了勾手,水珠顺着他骨节分明的指尖滴落,“好了。” 江漪回过神来,等他高大的身影走出浴室。她犹豫着,还是反锁了门。 清脆的“咔嗒”声格外清晰,磨砂玻璃外,贺凛川的身影明显顿了一下。 江漪屏住呼吸,等待着他惯常的冷嘲热讽。 可门外却寂静无声... 这太反常了,反常得让江漪心慌。 像踩在薄冰上,不知道下一步会坠入怎样的陷阱。 她将包扎着纱布的右手搭在贺凛川提前放在一侧的矮凳上,上面还有一杯温水。 低头间,看见自己胸前遍布的红痕,昨晚的疯狂又在眼前浮现。 贺凛川又凶又狠,像头不知餍足的野兽... 每一下都死死扣住她的腰肢,滚烫的唇齿在她肩头锁骨啃噬,拼命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她忽然想起余夏。 她第一次踏进这栋别墅来求他时,正和余夏擦肩而过,而他那时刚刚沐浴完,一副事后的舒爽姿态... 那他对待余夏,或者其他女人时,也会这样近乎暴虐地索取吗? 还是说...这只是他独独留给她的报复?在身体上来惩罚她... 江漪猛地掬起一捧水拍在脸上... 穿上浴袍,用浴巾擦拭着头发,她缓缓推开浴室的门。 贺凛川听到声响,便从沙发上起身,大步走过来,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江漪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冰凉的门把手。 手指揪紧了领口,浴袍下摆露出的一截纤细的小腿还在滴水。 她躲避的动作让贺凛川眼神一暗。 他固执地扣住她的手腕,声音低沉,“吹头发。” “我自己来就行。”江漪往回挣了挣,她抬起眼,声音轻却坚定,“贺凛川,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互不干涉比较好。” 这句话让空气中的温度骤降。 贺凛川的拇指在她腕间轻轻摩挲,忽而冷笑一声,“我不觉得。” 话音未落,他忽然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等江漪反应过来,已经侧坐在男人腿上。 吹风机的嗡鸣声响起,温热的气流拂过耳际。 贺凛川修长的手指熟稔地穿行在她发间,这是他很喜欢的时刻—— 她会难得的乖顺,而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凝视她低垂的睫毛,感受发丝在指间流淌的柔软。 只是,她的腰板总是挺得笔直,尽可能的与他拉开距离。 贺凛川关上吹风机,抬手环住她的肩膀,将人按进怀里。 “江漪,你可以依靠我。”薄唇贴到她耳廓,声音低哑,“不只是吹头发的时候,任何时候...” 他抱得很紧,江漪的脸被迫贴在他的胸膛上,耳畔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震得她耳膜发麻。 窗外,雨声渐密,而他坚实的怀抱却像是一个与世隔绝的避风港。 很暖,暖得几乎让她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她真的可以依靠他。 可她又很快清醒,记忆中他冷峻的眉眼,毫不留情的羞辱,不容抗拒的强迫,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他对她更多的是怨恨,是占有欲作祟,是曾经得不到的执念在作怪。 而眼下的温柔,也不过是得到后的短暂热情。 她最终,还是只能依靠自己。 “说说今天的事,”贺凛川修长的手指在她散落的长发里轻柔撩动,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廓,“还怕吗?” 江漪摇摇头,这才惊觉,自己面对赵致明时的竟冷静得近乎反常。 除了见血后短暂的恐慌颤抖,从医院出来,再洗过澡后,当时的那种恐惧居然也渐渐淡去了。 贺凛川忽然低笑一声,指腹轻轻抚过她脸颊,语气里带着罕见的宠溺,“这么勇敢?” 江漪倏地抬眸,直直望进他眼底。 “因为...”她咬住下唇,声音很轻,却直直抵进贺凛川心里,“你曾经就是那样对我的。” “习惯了...”她轻声补了“一刀”。 空气瞬间凝固。 贺凛川的手蓦地僵住,在她颈后微微颤抖,眼底的温度一寸寸冷下去。 “江漪,”喉结滚动,嗓音沉得可怕,“你觉得,我和赵致明是一样的?” 第113章 这一点,他做不到 眼前贺凛川与赵致明的脸在脑海中重叠,虽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极度违和感。 但江漪清楚地知道,不能因为贺凛川出众的外表,就轻易美化他曾经的恶劣行径——那些强吻,那些羞辱,都真实发生过。 她之所以下手没那么重,不过是因为她有求于他,或者被他拿捏着。 更因为,在这场力量悬殊的较量中,无论是体力还是气势,她都始终处于完全被压制的境地。 江漪明白这番话,必定会激怒他。 但她就是要贺凛川清楚,他与赵致明的所作所为,本质上并无区别。 果然,贺凛川的眼神骤然暗沉,连呼吸都粗重起来,扣在她颈后的手掌渐渐收紧。 她习惯性咬紧下唇,扬起下颌,准备迎接他的暴怒。 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恼,反而骤然收紧双臂,俯身把她按进怀里。 他的手掌牢牢扣住她后脑,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对不起。” 江漪整个人僵住。 他的心跳声震耳欲聋,一下下撞击着她的耳膜,快得近乎失控。 “是我不好。”他的喉结在她额前滚动,“江漪,以前用错了方式,我会改。” 她下意识抬手抵住他胸膛,指尖触到他衬衫下紧绷的肌肉。 “其实,”江漪挣扎出喘息的空隙,声音发紧,“贺凛川,以后你只要...尊重我一些就好。” 贺凛川稍稍松开她,黑眸深不见底,“比如?” “不干涉我的工作和生活,不在众人面前让我难堪,”她睫毛轻颤,耳尖渐渐染上绯色,“还、还有...别再碰我。” 真的很累,很疼!她在心里叹息一声。 贺凛川突然抓住她抵在胸前的手指,指腹摩挲着她冰凉的指尖,“好,不干涉,不让你难堪...” 他声音低哑,却答应得干脆利落。 只是最后一个要求,他沉默以对。 反而将她的手指握得更紧了些,像是无声的宣告——这一点,他做不到。 哪怕是此时,他看着她,满脑子却都在想—— 想亲吻她纤细的手指,想轻咬她泛红的耳尖,想含住她颤抖的唇瓣。 她身上的每一处,都让他疯狂地想要贴近... 贺凛川喉结滚动,最终只是克制地将额头抵上她的,呼吸灼热地喷洒在她脸上。 “贺凛川,你...”江漪僵在他腿上,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变化,脸颊瞬间烧得通红。 她羞恼地瞪着他,“你、你脑子里就只有这种事吗?” 贺凛川扣紧她,低笑一声,眼底暗流涌动,“江漪,我脑子里都是你。” 他的嗓音沙哑,混着雨打玻璃的细碎声响,在昏暗的房间里漾开,格外低沉性感。 江漪心头一颤,猛地推开他站起身。 浴袍带子散开一角又迅速被她攥紧,“那也不准再碰我!”她的声音带着极度的抗拒,“真的很痛!” 贺凛川的眼神骤然暗了下来。 他缓缓起身,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却在两人之间刻意留出一线让她安心的距离。 “昨晚是我失控了。”他声音低沉,喉结微微滚动,“是我不好。” 修长的手指抬起,在即将触到她脸颊时又生生停住,最终只是替她拢了拢散开的浴袍领口,“以后我会注意。” “欠你的,我已经还清了...”江漪别过脸,发丝垂落遮住眼睛,"以后你找别人吧。" 贺凛川对小刺猬的抗拒置若罔闻,修长的手指从茶几上拿起药膏,“乖,给你上药。” 凌晨,被他赤裸裸地盯着,又上下其手的那荒唐一幕忽然又在眼前浮现,江漪浑身血液忽地沸腾。 “我说了不要!”她猛地后退,小腿撞上茶几边缘,身形不稳地晃了晃。 贺凛川眼疾手快地扣住她手腕,稍一用力就将人带进怀里,“好好好,你自己涂。” 看着她一把夺过药膏,顺势推开自己,利落转身的倔强背影。 浴室门又“砰”地一声关上,震得他心头一颤。 贺凛川心里苦不堪言。 过往那些强势的接近,的确是他心急。 他想快速确立关系,尽早成婚,以便保护她,让她取得她应得的那份股权和财产。 可更多的,是他克制不住的欲望。 他贪恋她柔软的唇瓣,痴迷她隐忍的颤抖,甚至卑劣地希望她能习惯自己的触碰。 她确实习惯一些了,却也将自己和赵致明那个畜生归为了一类。 贺凛川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最讽刺的是,好不容易等来的第一次,竟因为自己没有经验,把控不好力度,又失控地一味想和她更近一些,却让她回想起来只有疼。 他颓然坐在床沿,领带突然变得令人窒息,便烦躁地扯松。 贺凛川闭了闭眼,喉结艰难地滚动。 向来在商场上运筹帷幄的他,此刻面对与她之间的一地狼藉,却不知该怎么做。 原来,要一个心有所属的人爱上自己,竟是这么难。 窗外雨声渐密,贺凛川望着浴室磨砂玻璃后模糊的身影,又一次尝到了无力的滋味。 他该拿她怎么办? 拳头在身侧攥紧,他不能再像五年前那样默默守候了,他等不了... 江漪从浴室磨磨蹭蹭走出的时候,贺凛川已经不在客厅。 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踩着拖鞋缓步向长廊中央的卧室走去。 许久没回来了,她的确有些想念。 那间卧室是贺凛川按照她少女时代的闺房复刻的——从淡紫色的窗帘到床头台灯,每一处细节都完美复现。 这个认知让江漪心头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总是这样,在恶劣与温柔之间反复横跳,让她根本不知道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恨不能恨,放松警惕也不敢。 手指刚搭上门把,江漪就察觉到了异样。 推开门的一瞬,她的脚步猛然顿住—— 贺凛川竟堂而皇之地躺在她的床上。 他换上了灰色睡衣,领口半敞着,紧实的胸膛随着呼吸缓缓起伏,看起来已经熟睡。 床头柜上那个熟悉的兔子台灯发出幽幽的暖黄灯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轻晃... 江漪明白他的意图,但她抿了抿唇,垂眸轻轻带上了门。 转身从衣物间取出一条薄毯,在客厅沙发上蜷缩成团。 半梦半醒间,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在身前停住,又掠过。 玄关处传来门锁轻扣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却格外清晰。 贺凛川走了。 他是生气了吗? 欲望那么强的人,应该去找其他女人了… 第114章 车毁了不说,还得赔护栏 雨水渐停,整座景都陷在一片压抑的潮湿里。 贺凛川坐在驾驶座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方向盘。 “赵致明...”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电话那头传来赵致明掩饰不住的惊喜,“贺总邀约,荣幸之至。我现在就在景江路桥边等您。” 赵致明正倚在车头抽烟。 他在医院处理完伤口,好在没什么大碍。 回到家越想越气,灌了几杯烈酒,正咒骂着江漪那个贱人时,突然接到贺总助理的电话。 这凌晨两点的邀约本就蹊跷,更别说选在景江公路这种偏僻地段。 但贺总的约,他不敢拒绝,也不甘心拒绝。 “贺总,关于那个项目...”赵致明谄媚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不急。“贺凛川打断他,“先问你个私人问题。” “认识江漪吗?”指尖在车窗顿住。 电话那头明显一滞:“江...江漪?好像是江家以前的大小姐吧,听,听说过,但不...不太熟。” “是吗?”贺凛川冷笑一声,“看来赵总的记忆力还不如这江里的鱼。” 远光灯突然亮起,刺眼的光束直直打在赵致明身上。 赵致明慌忙抬手遮挡,眯眼间看见大概五百米开外,一辆黑色越野如同猛兽般静静蛰伏着。 “站那别动。” 贺凛川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贺总?您这是什么意思?”赵致明的声音开始发抖。 贺凛川收回随意搭在车窗的手,烟头随之被弹开,挂上倒挡,油门一踩到底。 改装过的路虎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在暗夜中朝着赵致明直扑而去。 “我艹!” “贺总!求您—” “啊!别...别过来!” 赵致明的手指死死扣进手机外壳,骨节泛着惨白。 引擎轰鸣声越来越近,他对着电话的求饶声已经连哭带嚎,却不敢挪动半步。 刺目的车灯照亮他惊恐扭曲的面容,在死亡阴影逼近的瞬间,他感到裤裆一热... “砰——!” 金属扭曲的巨响震耳欲聋。 赵致明左腿膝盖传来剧痛,身后的奔驰被撞得侧面凹陷,在路面旋转半圈后,轰然坠入江中。 他跪倒在地,惊恐地看着从车上走来的贺凛川,裤子还在淅淅沥沥地往下滴水。 “现在想起来了吗?” 贺凛川倚在车身,慢条斯理地抽出一支烟,夹在修长指间。 赵致明顾不得膝盖的疼痛,连滚带爬地掏出打火机,颤抖着为他点火,“想、想起来了,贺总,那只是...只是开个玩笑...” 贺凛川突然俯身,掐住他的喉咙,力道刚好让他窒息却不至于昏迷。 “玩笑?”他的声音低沉得可怕,“那我也开个玩笑。” 瞬间,手背暴起青筋,他单手将赵致明拎起,抵在护栏上。 赵致明半个身子悬在江面上,惊恐的尖叫憋在贺凛川布满杀意的眼神里。 “贺爷饶命!我错了!” “我不知道江小姐是您的人,我再也不敢了!” 贺凛川垂眸,冷眼看着赵致明,“去求她,五千万买下星漪号。” 赵致明心里一紧,那艘游轮他本想压价到两千万,现在却要花五千万,还得低声下气。 见赵致明犹豫,贺凛川突然松手。 赵致明惨叫着抓住他的手腕,“贺爷!贺爷!我买!我道歉!” “下次开车小心点。”贺凛川懒散地掀起眼皮,目光扫过被撞断的护栏,语气漫不经心,“车毁了不说,还得赔护栏。” 话音未落,钳制的手骤然松开。 赵致明像一滩烂泥般瘫跪在地,额头抵着潮湿的路面,声音发颤,“是、是...多谢贺爷...指点...” 贺凛川转身回到车内,抬腕看了眼时间,凌晨四点。 这个时候,江漪应该睡得正沉吧。 说不定还会无意识地蹭蹭枕头,蜷缩着身子,像只慵懒的猫儿。 想到这里,男人凌厉的眉目不自觉舒展开来,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黎明前的微光在车窗外浮动,夜色与晨雾交织成朦胧的灰蓝色。 贺凛川推开别墅大门时,玄关的感应灯自动亮起,在深色地板上投下一片暖黄的光晕。 他径直走向二楼,目光锁在客厅沙发上—— 江漪像只放下防备的小刺猬般蜷在毛毯里,纤细的手腕垂落在沙发边缘,在灯光下泛着瓷器般的莹白。 他脱下沾染夜露的外套,赤着脚走近。 弯腰时,她发间的茉莉香混着体温丝丝缕缕缠绕上来。 手臂刚穿过她的膝弯,怀里的人就轻轻颤了颤睫毛。 “吵醒你了?”他压低嗓音,声线里还带着未散的夜寒,却又在尾音处不自觉放柔。 江漪半梦半醒地往他胸膛贴了贴,鼻尖蹭过他的衬衫纽扣,含糊地“嗯”了一声。 这一下,让贺凛川喉结微动,心脏像是被细线骤然勒紧,又在下一秒被温热的蜜糖浸透,酸胀得发疼。 他将人轻轻放在卧室床上,手臂因紧绷而发颤,生怕动作太大将她吵醒。 低头轻抽手臂间,江漪忽然抬手抵住他胸口,“不要...” 困倦的声音迷糊而软糯,却依然在拒绝。 贺凛川呼吸一窒。 指尖在触到她脸颊时顿住——他手上还带着夜风的凉意和未散的戾气。 “睡吧。”他捻起一缕缠在她唇边的发丝,声音低得近乎气音,“不碰你。” 浴室里水汽氤氲,贺凛川仰头迎向水流,水珠顺着紧绷的下颌线滚落。 镜面渐渐蒙上雾气,却仍映出他锁骨处几道新鲜的红痕——那是撞击瞬间,安全带生生勒出的印记。 他伸手抹了把脸,将那些暴戾的、阴鸷的情绪,连同血腥味一起冲进下水道... 六点闹钟响起的前几分钟,江漪忽地睁开眼睛。 推开门,走向浴室的脚步被一阵诱人的香气牵引着下了楼梯。 煎蛋的滋滋声混着培根的焦香,还有燕窝粥的清甜——这些久违的烟火气让她恍惚了一瞬。 “江小姐!”李姨端着刚出锅的虾饺从厨房出来,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你可算回来了。” 她压低声音,手指在围裙上擦了擦,“不然贺先生...” 木质楼梯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李姨的话戛然而止,她匆忙转身去端小菜,餐桌上很快摆满各色早点。 贺凛川慢条斯理地在她对面坐下。 晨光给他凌厉的轮廓镀了层柔和的边,连平日里总是紧抿的唇角都微微上扬。 他微微俯身,修长的手指将玻璃杯推到她面前,声音里还带着晨起的低哑,“先喝牛奶。” 动作间,睡衣领口微敞,锁骨处几道红痕落入江漪视线。 像是被抓伤的,在冷白皮肤上格外刺目。 江漪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低着头,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 第115章 你住公司,我就来公司要人... 江漪刚踏出玄关,身后便传来沉稳的脚步声,贺凛川单手插兜跟了出来。 “江总,今天还有两位客户,我约在了度假村会议室...” 张兴话音未落,余光瞥见那道挺拔的身影,腰背不自觉地挺直了几分,“贺总早。” 他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恭敬,手指在车门把手上微微收紧。 贺凛川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视线却盯在江漪的背影上。 她今天穿了件贴身的黑色高领针织短袖,柔软的面料勾勒出纤细的腰线,下摆严严实实地扎进深灰色半裙里。 这身禁欲系的装扮将每一寸曲线都包裹得恰到好处,却又在行走时,裙摆随着晨风轻轻摇曳。 性感、淡漠、神秘,像只随时会飞走的燕尾蝶。 贺凛川修长的手指在西装裤袋里烦躁地摩挲起打火机,度假村...游轮...江氏那些该死的股份... 明明只要他一句话,这些破事都能解决得干干净净。 他多想直接把她锁在家里... 清晨在他怀里慵懒地醒来,夜晚在他怀里安静地睡去... 可这只倔强的小刺猬非要把界限划得如此分明—— 看着她头也不回地钻进车里,贺凛川舌尖狠狠抵了抵后槽牙。 车子缓缓驶离贺宅,江漪透过车窗望着后视镜里紧随其后的车辆,轻声问道,“兴哥,胸口的伤怎么样?” “没事。”张兴拍了拍胸脯,咧嘴一笑,“结实的很。” “其实...你不必畏惧他。”江漪想起方才张兴紧绷的站姿,“以后,我决不允许他再动你...” “不是畏惧,”张兴轻声打断了她,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是敬畏。” 他顿了顿,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江总,您知道贺总当年是怎么...” 后视镜里,他看见江漪穿的高领针织衫,心里自然知道那是为了遮挡某些痕迹。 想起昨天离开“江畔秘境”时两人疲惫却硬撑的模样... 以及平日里,他们虽是总针锋相对,却又时常关上车门缠绵... 张兴暗自摇头,终究把话咽了回去。 他的身份不该干涉,况且,万一这是人家小两口的情趣呢?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着几分斟酌,“总之,贺总待您...和您想的不太一样。” 江漪轻嗤一声,是啊,当然不一样。 那些商业杂志上称赞的“冷峻自持”,那些名利场中传颂的“矜贵禁欲”,不过都是他的表象。 只有她知道,这个身居高位的男人,关起门来是怎样的恶劣。 一旦抓到机会就拼命地“欺负”她,被她拒绝后,便会去找其他女人... 一个暗地里,满脑子只有欲望的男人罢了... 车子稳稳停在度假村楼下,江漪的高跟鞋刚触及地面,就听见林濛清亮的嗓音从楼上传来。 “江江~!” 手机适时震动,屏幕亮起: 【星漪号超级买家已抵达。】 江漪疑惑地推开会议室的门,瞳孔微微收缩—— 赵致明那张臃肿的脸正挤着谄媚的笑,浑浊的眼球里盛满畏惧。 更令人惊诧的是,他整个人坐在轮椅里,右腿打着厚厚的石膏。 他一看到江漪,上半身费力前倾,石膏腿撞在桌脚发出闷响,“江小姐...” 喉结艰难地滚动着,“我为之前的...不当行为...”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郑重向您道歉。” 随后,咬着牙将合同拍到桌面上,“五千万,星漪号,我买。” 林濛眨了眨眼睛,立马抓住重点,“等等,不当行为?什么行为?” 江漪指尖轻轻摩挲着合同边缘,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 赵致明这副惨痛模样和行为举止,明显是被人狠狠教训过了。 而且,是因为昨晚那件事。 那么,除了贺凛川,便再没有第二个人选。 所以他昨晚深夜出门,其实是找赵致明算账去了? 她微微敛眸,将思绪收回。 无论赵致明是出于何种缘由妥协,既然他愿意以五千万的高价收购星漪号,那这笔交易就没有推拒的道理。 手起笔落,白纸黑字。 江漪唇角勾起恰到好处的笑意,“赵经理。” 她将合同轻轻推过去,指尖在“五千万”的支票上轻轻一点,“星漪号的潜力,远不止这个数目。” “只是,”她顿了顿,红唇微启,“这艘船,该用在正道上。” 目送赵致明被保镖狼狈推出会议室,林濛立即扑了过来。 “什么不当行为?”她一把抓住江漪的手,在看见她掌心的伤痕时瞪大眼睛,“他竟敢——” “小伤。”江漪轻描淡写地抽回手,“换星漪号溢价两千万,很划算。” “接下来,”她把支票直接递给林濛,勾起唇角,“可以改造底层江景房了。” 江漪望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江面,眼前浮现出“江畔秘境”的轮廓... “下一步,”她声音轻得像在自言自语,“我要打造一座会呼吸的度假村。” 林濛满眼希翼地望着她,江漪侧脸的轮廓在阳光下泛着光,让她想起高中时那个站在演讲台上意气风发的女孩。 只要跟着江漪,她相信终有一日她们会成就一番事业,就不用看她哥林冽那张冷脸了。 “我先联系防水工程公司和建筑施工企业...”林濛眨眨眼,“多找几家比价。” 两人分头行动,再回到办公室时,暮色已沉。 林濛抱着一摞资料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文件“啪”地落在实木办公桌上。 “累死了!”她踢下高跟鞋,踩上一双柔软的拖鞋,“我去冲咖啡。” 江漪接过递来的咖啡杯,抿了一口,指尖在资料上轻点,“东方雨虹的报价比卓宝低15%,但防水质保期短两年...” 话音未落,手机在桌面震动起来。 屏幕上“贺凛川”三个字随着震动不断闪烁。 江漪盯着看了两秒,才缓缓划开接听。 “六点了。”电话那头低沉的声音带着些许不满,“还不回家?” “今天有些忙。”她下意识摩挲着杯沿,“我说过加班就住公司。” 听筒里传来一声轻笑,紧接着是西装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我也说过,”车门“嘭”的一声关上,“你住公司,我就来公司要人。” 第116章 吃菜,又不吃你... 江漪匆匆瞥了一眼林濛,连忙捂住话筒,轻声阻止,“你别上来,我这就下去。” “嗯,等你。” 电话那头,脚步声随之顿住。 当江漪推开公司大门时,抬眼望去,贺凛川正斜倚在黑色幻影的车头,修长指间夹着一支香烟。 男人微仰着头,清白烟雾从薄唇间溢出又弥散,影影绰绰间,那轮廓深邃的侧颜带着肆意的性感。 几乎是在她出现的瞬间,他原本半阖着的眸色径直扫过来,两人的视线交错。 贺凛川将烟蒂掷在地上,薄底皮鞋干脆利落地碾灭了最后一点火星。 江漪不自觉地垂下眼睫,攥紧了包带,缓步朝他走去。 他自然地抬手去接她手中的包,另一只手刚要揽上她肩膀,江漪却不着痕迹地侧身。 这个细微的回避让男人眸光一沉,伸出的手在空中顿了半秒,转而拉开了副驾驶车门。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贺凛川并不急着发动车子,反而慢条斯理地解开西装纽扣,转头看她,“在忙什么,连家都不回?” “江景房改防汛仓库的事。”江漪淡淡地回答。 贺凛川故意歪了歪头,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这么快?” “托您的福。”江漪微微颔首,红唇勾起一个完美到近乎虚假的弧度,“让我高价卖出游轮回款。” “怎么感谢?”他不否认,反而挑眉,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请您吃个饭。” 江漪看了眼腕表,正好自己也饿了。 “就打算用顿饭打发我?” 贺凛川突然倾身逼近,带着淡淡烟草味的压迫感瞬间笼罩过来。 江漪条件反射地向后躲去,后背紧贴在真皮座椅上。 眼看着他越靠越近,她急忙抬手抵住他结实的胸膛,声音发紧,“贺凛川,这里是公司,你别乱...” 话音未落,安全带卡扣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他微微直起身,垂眸看她轻颤的睫毛,喉间溢出一声低笑,“贺太太想什么呢?” 指尖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紧握安全带的手。 “想等一下吃什么。”江漪别过脸看向窗外。 “公司不可以?”他突然倾身,温热的唇几乎贴上她发烫的耳垂,压低的嗓音里带着危险的诱惑,“那...在哪里可以?” 江漪攥着安全带的指节泛白,声音却强作镇定,“贺凛川...哪里都不可以。” 话音刚落,车子突然启动,她整个人被惯性推回座椅,余光瞥见他唇角那抹意味深长的“坏”笑... 江漪带着贺凛川拐进景泰路一条不起眼的小巷,推开那家熟悉的火锅店玻璃门。 店面不大,但里面几乎坐满了吃客,每张桌子都冒着腾腾热气。 在众人打量的目光中,江漪摆头示意贺凛川跟着她向里面走。 在最里侧的角落位置,贺凛川径直在她身旁并排坐下。 木质桌椅被日复一日的擦拭磨得发亮,江漪用纸巾擦着碗筷,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讥诮,“这里不会拉低您贺总的身份吧?” 贺凛川不紧不慢地解开袖扣,将衬衫袖口卷至肘间,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他俯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我的身价,不都是贺太太给的?” 江漪刚要开口,老板娘洪亮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哎哟!小漪?” 她手里端着茶壶,惊喜地快步走来,“小濛说你出国留学了,可算回来了!” “嗯,刚回来。”江漪微笑着点头。 老板娘熟稔地给他们倒上大麦茶,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这位帅哥是...?” “男朋友。”贺凛川接得自然,顺手接过老板娘手中的铅笔,在菜单上利落地勾选起来。 江漪蹙眉正要解释,却听见他继续道,“锅底要鸳鸯。” “一面清汤,一面...”贺凛川顿了顿,“点点辣吧,她根本吃不了辣,只是爱逞强。”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微扬的弧度。 江漪指尖一顿,假装不经意地瞥了一眼贺凛川,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老板娘突然“扑哧”笑出声,冲江漪眨眨眼,“明白明白,这就去准备。” 临走时还笑着捏了捏江漪的肩膀,“小姑娘眼光不错嘛!” 两人坐在靠窗的角落,背对着喧嚣的人群。 玻璃窗上凝结的水珠将外面的霓虹灯光晕染成模糊的色块。 贺凛川离得太近,江漪不动声色地将椅子往旁边挪了半寸,却在下一秒被他连人带椅拖回原位。 “躲什么?”他抬颌指了指摆满了整张桌子上的各式菜品,“吃菜...” 忽然俯身,贴近她耳际,尾音微妙的拖长,“又不吃你。” 江漪蹙了蹙眉,气恼地偏过头,夹起刚涮好的肉片就往嘴里送。 滚烫的蒸汽很快熏得她鼻尖泛红,细密的汗珠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贺凛川忽然伸手,用纸巾轻轻拭过她的鼻尖。 “我自己没长手?”江漪偏头躲开,却被他一把扣住手腕。 男人指腹在她腕间轻轻摩挲,眼底漾着促狭的笑意,“连这个都要问我?” 江漪一怔,随后抽回手,拿起纸巾擦起唇角鼻尖,刻意说得清楚,“我自己来。” 贺凛川低笑出声,修长的手指捏住她柔软的耳垂,轻轻一碾——就像逗弄一只随时会炸毛的小刺猬。 “贺凛川!”江漪恼羞成怒地拍开他的手,却在抬眼的瞬间撞进他含笑的眼眸里。 那目光太过灼热,像滚烫的火锅蒸汽,熏得她一时发热、心慌... “老板娘,给我打包588这个套餐。” 一道熟悉的嗓音让江漪手中筷子一滞。 转头望去,蒋英桀正倚在吧台边,恰好也看见了他们,他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来。 “哟,这么巧?”他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下,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江漪不动声色地将身子往后靠了靠,反问道,“你怎么在这?” “奉命来给林大小姐打包夜宵,”蒋英桀晃了晃手机,“说是加班累了,懒得动。” 他忽然俯身,压低声音,“你们...” 江漪立刻绷直了脊背,又截住了他的话,“你们不是又要密谋什么吧?” “天地良心!”蒋英桀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上次的乌龙事件之后...”他讪笑着搓了搓手指,“再借我十个胆子也不敢了...” 两人说话间,贺凛川慢条斯理地拿起江漪的杯子喝了一口大麦茶,又夹起一片刚涮好的嫩牛肉,仔细吹凉后递到江漪唇边,“好了。” “我靠!”蒋英桀手里的手机“啪”掉在桌上,眼睛瞪得滚圆,“川哥,小漪,你、你们做过了??!!” 第117章 自始至终,只有你... “啪嗒!” 江漪的筷子从僵硬的指间滑落。 贺凛川却神色自若,慢条斯理地将那片牛肉放进她碗里。 蒋英桀这才意识到失态,压低声音凑近,“我就说你们不对劲!上次在酒吧,川哥抱着的人果然是你...” 他转向江漪,一脸的不可思议,“小漪,你居然和川...”话说到一半,突然噤声。 “属狗的?嗅觉这么灵?”贺凛川垂眸睥他,长臂搭在江漪身后椅背,语气慵懒,“说说,怎么看出来的?” 这句话无异于直接承认。 江漪死死低着头,睫毛剧烈颤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且不说我蒋英桀阅人无数,火眼金睛——”蒋英桀突然倾身向前,指了指两人紧贴的身影,“这还不明显?” 他先是模仿贺凛川用江漪杯子喝水的动作,又还原了刚才夹菜时的自然。 “川哥什么时候给别人夹过菜?”他惊讶地挑眉。 指尖轻轻点了点桌面,“这些互动...过于自然了。”蒋英桀意味深长地拖长音调,“除非是已经亲密到...” 江漪闻言一怔,这才意识到方才那些在他们眼里看似平常的互动,落在旁人眼里竟是这般暧昧。 而自己最初刻意拉开的距离早已消失不见。 贺凛川不知何时已经用臂弯将她圈在方寸之间,修长的腿甚至紧贴着她的。 她突然惊觉,原来在这场无声的博弈里,她自以为的防守,早已被他步步紧逼的攻势层层瓦解。 所以才会多次那样荒谬的——前一秒还在针锋相对,下一秒却能激烈纠缠... 江漪的指尖甚至微微发颤,她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桀哥,这件事,要先保密。” 只是让一个大嘴巴保密? 江漪在心里苦笑,这简直像让一只金毛守住肉骨头。 但她还是抬起一双水汪汪的黑眸,直直望进对方眼底,“能做到吗?” 蒋英桀明显一愣,下意识看向贺凛川——这位爷能甘心当地下情人? 可当他看清贺凛川默许的眼神时,喉结滚动了下,突然重重握拳拍在胸口,“放心!我蒋英桀的嘴,那可是出了名的——” “——比渔网还漏风。”贺凛川轻嗤一声,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转着打火机。 蒋英桀讪笑着摸了摸鼻子,突然压低声音,“其实现在也不是公开的好时机。” 他神色复杂地瞥了眼江漪,“自从濯哥因为...”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某些原因取消婚约后,周家就动用政商关系,硬是把顾氏从半山墅项目里踢了出去。” 蒋英桀叹了口气,“现在顾氏的处境...要是濯哥再知道你们的事,恐怕...” 贺凛川眸光骤然转冷,指间的打火机“啪”地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蒋英桀一个激灵,连忙抓起打包袋,“那个...我突然想起来林濛还在等我!” 临走前还不忘对江漪挤眉弄眼,“小漪,没想到你能降服...”余光瞥了眼贺凛川,随后竖起大拇指。 贺凛川一记眼刀甩过去,蒋英桀立刻脚底抹油溜出火锅店。 他边走边摇头轻笑——其实他早该猜到的。 上次在酒吧看见贺凛川抱着个女人时,虽然看不见脸,但那身形,还有川哥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就让他起了疑心。 这要是换成蓝全和段卫峰那两个木头,怕是打死也想不到。 掏出手机的手突然顿住,不行,他答应小漪要先保密。咬咬牙,又将手机放了回去。 忍一忍吧,这种惊天大瓜,还是等当事人自己官宣比较有意思。 蒋英桀离开后,江漪只是安静地低头夹着菜,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火锅“咕嘟、咕嘟”,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表情。 “心疼了?”贺凛川垂眸斜睥她低落的模样,“在想怎么帮他?” 江漪的筷子在手中顿了顿,“就算是个普通朋友落难,”她抬眸直视贺凛川,“我也不会袖手旁观。” “何况...”她语气坦然,“他是顾濯。” 贺凛川眸子危险地眯起,突然倾身向前,木质椅发出细微的吱呀声。 “那如果...”修长的手指挑起她的下颌,拇指若有似无地摩挲着,“是我呢?” “你?”江漪眼尾微挑,红唇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贺凛川...” 她故意拖长尾音,“谁敢得罪你啊...”忽然轻笑出声,“不要命了?” 蒸腾的热气中,女人的唇瓣显得格外嫣红,泛着诱人的光泽。 贺凛川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修长的手指抚上她唇角。 “你,”指尖传来的柔软触感让他声音沙哑了几分,“就敢。” “我也受到惩罚了。”江漪偏头躲开他灼热的指尖,声音里带着几分疲惫,“贺总,吃好了吗?” 这顿饭不仅让蒋英桀撞破了他们的关系,还得知了顾濯的困境,她实在再难提起兴致。 见贺凛川点头,她立即起身,快步走向收银台。 贺凛川望着她略显僵硬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重新坐进车里,密闭的空间让气氛更加凝滞。 贺凛川突然侧身,抬手抚了抚她发顶,“如果我帮顾濯...”他顿了顿,语气软了下来,“你会开心吗?” “顾濯不会希望我们插手。” 江漪低头系着安全带,完全没注意到自己脱口而出的“我们”二字有多么自然。 贺凛川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修长的手指穿过她发间,在后脑轻轻收紧,“我自有办法。” 他倾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际,“不过...”低沉的嗓音里带着暧昧的笑意,“要收利息。” 又来了,这个恶劣的男人。 江漪转头,冷眼看着他,“贺总,昨晚在别人那里没收够''利息''?” 眼尾余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他微敞的领口。 贺凛川先是一怔,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这里?” 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解开三颗纽扣,随手扯开领口,分明的锁骨上几道红痕赫然在目。 “看清楚,”他轻扣着她脖颈贴近,“是抓痕,还是勒痕?” 猝不及防地,他转身褪下衬衫,露出后背交错的伤痕,“可以对比下你前天抓的。” 动作间,他身上的衬衫大半滑落,宽肩,锁骨,胸肌,在车厢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暗哑的性感。 “你!”江漪羞恼地别过脸,咬着下唇,指节紧紧扣着安全带。 “吃醋了?”贺凛川低笑,突然施力让她的唇贴上那几道伤痕,“昨晚教训赵致明时留下的。” 温热的唇瓣与伤痕相触的瞬间,两人呼吸同时一滞。 他忽然托起她的脸,额头相抵,“江漪,”修长的手指穿过她发间,“我没有别人。” “自始至终,”呼吸交缠间,嗓音沙哑得不像话,“只有你。” 第118章 就亲一会儿,嗯? 江漪下意识想反驳,却在抬眼的瞬间,猝不及防撞进贺凛川那双深邃如墨的眼眸—— 那里翻涌着毫不掩饰的灼热与认真,烫得她呼吸一窒。 她眸光微闪,却倔强地不肯躲避。 “贺凛川,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尾音带着几分强撑的冷意,“但用这种谎话哄女人...” 红唇勾起讥诮的弧度,“是觉得我江漪好骗,还是你贺总已经廉价到这种地步?” “呵...”这只小刺猬,连狠狠刺人的样子都让他心尖发痒。 贺凛川不恼反笑,拇指轻推起她下颌,“现在看出来了?” 在她蹙眉的瞬间,他俯身凑近,刻意压低嗓音,“我对你的欲望...” “岂止...”她指尖抵住他胸膛,不甘示弱地对上他的视线,“第一次去贺宅...就看出来了。” 江漪轻嗤一声,“贺总的欲望简直…”她讥讽地挑了挑眉,“刚送走余夏,就迫不及待想对我...” “显然,我之前的计划很失败。”贺凛川喉间溢出低笑,带着几分苦涩。 他骤然松开钳制,整个人颓然后仰进座椅里,领口凌乱的衬衫随着动作又敞开几分。 “不仅让你觉得我...”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下,“滥情。” 男人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偏头看她时,向来凌厉的眉眼间竟浮现出一丝罕见的脆弱。 “还把我和赵致明那种垃圾...”声音哑得不成调,“相提并论。” 江漪抿了抿唇,突然别过脸,心头泛起一阵异样的波澜... 他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提起顾濯时不再暴怒,甚至主动提出要出手帮他。 面对她的质疑和讥讽,不仅不恼怒发疯,反而一副失落受伤的模样? “余夏是我发小的妹妹,”男人再开口时,声音又沉了几分,“但他...不在了,我必须替他照顾她。” 江漪立马转头,蹙着眉头看他,“照顾到床上去?那你对得起...” “江漪,”贺凛川倏地扣住她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我和她,和任何女人,从来没有过。” 他嗓音低哑,一字一顿,“你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江漪瞳孔骤然一缩,呼吸微滞,像是被这句话钉在原地... 男人收紧扣在她腰间的手,声音低沉得只剩气音,“所以…才控制不好力道...伤了你。” 他俯身,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下次...”他呼吸灼热,声音里带着安抚,“不会让你疼一分。” 话音未落,直接低头碾上她的唇,轻轻一吮,还未等江漪反应,又倏然撤离。 江漪怔在原地,心跳似乎停了一拍,只感觉唇瓣上还残留着灼热的触感。 抬眸时,他已单手打着方向盘,将黑色幻影驶入夜色。 车窗外的霓虹在两人之间投下变幻的光影,谁都没有再开口。 余光中,男人的下颌紧绷着,领口凌乱地敞开着,分明的锁骨随着呼吸起伏,在昏暗的车厢内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 江漪知道以贺凛川的性子,宁可伤人,都不屑说一句假话。 只是,那真的是他的第一次? 耳尖在不知不觉间泛红,手指无意识地绞紧安全带。 雨滴不知什么时候又落了下来,在车窗上晕开朦胧的水痕,就像她第一次步入贺宅那天一样。 她一直清楚贺凛川对她身体的渴望,应该就是从那一天开始的吧? 那她习惯了他的触碰,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雨势渐急,杂乱地敲打着车窗,如同她愈发紊乱的心跳... “看够了吗?”贺凛川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揶揄的笑意。 江漪心头一颤,故作镇定地移开视线,“谁看你了?” 红灯亮起,他忽然倾身逼近,街灯的光影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流转,“那是没亲够?”尾音暧昧地上扬。 江漪下意识绷直了背脊,“开什么...” “江漪,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 他意有所指地盯着她的唇,一点一点地蛊惑她,“即使亲热,也不是你想的那种难堪关系。” “贺凛川,我们的协议婚姻,是假的。”江漪声音发紧,提醒他,也提醒自己。 “如果你想是真的。”贺凛川眸色深沉,修长食指抚上她发顶,“那就是真的。” 男人那认真的神情让江漪一怔,抿了抿唇。 “或者,就这一年里,”手指忽然在她敏感的耳垂轻碾了一下,继续诱着她,“我们做一对...正常夫妻。” “一年之后...”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颈侧,“你想怎样,我都依你。” 江漪不想落了下风,紧咬着下唇,保持冷静,“你会那么听话?” 贺凛川突然含住她耳垂,“当然...”却在江漪反应的瞬间退开,“我的贺太太。” 他低笑着,看她短瞬的迷蒙神情。 江漪这才发现自己竟险些着了他的道,立即蹙起眉头,声音却微颤,“不行...” 车子猛地刹停,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刺破雨夜。 “咔哒!” 安全带弹开的声响在寂静车厢里格外清晰。 “嘭!” 车门被随手关上,震得江漪心尖一颤。 看着贺凛川高大的身影正绕过车头,她下意识蜷紧手指... 男人的脚步停在副驾驶门外,江漪突然反应过来,慌忙去拽门把手—— “哗啦!” 车门被猛地拉开。 冰凉的雨丝夹杂着男人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僵住的指尖被一把扣住。 “贺凛川...” 江漪声音发颤,慌乱地环顾四周,才发现车子停在了别墅后院的香樟树下。 茂密的树冠在雨中沙沙作响,隔绝了所有外界声响。 雨滴顺着男人凌厉的下颌线滑落,打湿的额发垂落,让他整个人褪去了平日的锋芒,显出几分罕见的,柔软的性感。 他俯身解开她的安全带,有力的手臂穿过她的膝弯,另一只手稳稳托住她的后背,轻松将人抱起。 江漪下意识将脸埋进他的颈窝,温热的肌肤相贴处传来他脉搏的跳动,一下快过一下。 她太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心跳声大得仿佛要盖过那淅沥的雨声。 后座车门被拉开,贺凛川将她轻轻放下,却在她想要起身的瞬间倾身压下。 “江漪,”男人灼热的体温透过微凉的衬衫将她包裹。 薄唇贴在她的耳垂,低哑的嗓音混着雨声钻进耳膜,“太想你了...” 宽大的手掌扣住她纤细的腰肢,用力一抬,贴向自己,“就亲一会儿...” 额前湿发垂落,蹭着她泛红的脸颊,“嗯?” 第119章 雨中,车里… 贺凛川不再像从前那样不由分说地强吻,而是轻轻抵住她额头,高挺的鼻梁若有似无地,一下一下地蹭着她鼻尖。 “可以么?”他深邃的眼眸紧锁着她,嗓音暧昧低哑。 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江漪指尖微微发颤。 下一秒,就被他修长的手指穿过指缝,十指紧扣。 “就亲一会儿...”他拇指在她手背轻轻摩挲,带着安抚的意味,“你不想继续,我立刻停止。” 星空顶的微光勾勒着他深邃的轮廓,那双向来凌厉的黑眸此刻盛满克制的渴望,像极了雨夜里等待主人垂怜的大型犬。 他的唇近在咫尺,只要她稍稍仰头就能触上。 可这个一向强势的男人却耐心地保持着这个若即若离的距离,期待着她的应允。 江漪心慌意乱。 她太清楚,一旦此刻点头,便是亲手将“锁链”交到他手中,往后怕是再难挣脱这份沉沦... 她不想被欲望牵着鼻子走,索性咬住下唇,偏过头。 “没关系。”贺凛川垂眸,声音里的失落被极力掩饰,却还是泄出了几分,“不想的话...就这样抱着也好。” 话落,他微微撑起身体,拉开两人之间紧密的距离。 可正是这份克制到极致的退让,让江漪心头最柔软的地方狠狠触动一下。 指尖先于理智,悄悄攥了一下他衣角,猛然放开的一瞬,贺凛川的唇忽地覆了上来。 刚触上那片温热的柔软,男人喉间便低低地溢出一声喟叹。 “是你...”他轻抵着她唇角,低笑时震动的胸腔传递着得逞的愉悦,“先抓住我的。” 他的唇若即若离地摩挲着她的,像羽毛擦过,触得她痒痒的。 轻轻描摹着她的唇线,温柔得要将她的唇瓣融化。 江漪不自觉地闭上眼,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 他就这样浅尝辄止地蹭着、吮着,轻柔得让江漪心尖发颤。 却又在她情动时恶劣地停下,惹得她无意识追着他的唇,手指揪紧了他的衬衫前襟。 “还想要...更多吗?” 他稍稍退开,暗哑的嗓音里带着蛊惑,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颤抖的睫毛上。 江漪睁开氤氲着水汽的眼眸,微微蹙眉,“你...”一开口,才发现声音软得不像话。 贺凛川低笑,指腹抚过她泛红的眼尾,“我什么?”故意又退开半寸,“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多少?” 夜风拂过,夹着雨丝和香樟树特有的清冽,从车窗上仅有一指的缝隙钻入车厢,却吹不散两人之间灼热的温度。 江漪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薄唇,上面还沾着她的气息。 理智的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她猛地揪住他的领口向下一拽,在男人错愕的目光中,狠狠咬上他的下唇,“要这么多...够清楚了吗?” 她喘息着质问,声音里带着压抑已久的倔强。 贺凛川瞳孔骤缩,随即以更强势的姿态将她压进座椅。 他低哑的嗓音里裹着危险的宠溺,“清楚得很...”指腹碾上她嫣红的唇瓣,“这才是我认识的江漪。” 尾音未落,炙热的手掌已扣住她后颈,径直撬开她的唇齿,带着压抑已久的渴望,不断加深这个吻。 江漪呼吸骤乱,长睫剧烈颤抖着阖上。 既然拒绝不了... 既然这一年里,他们是“持证夫妻”... 那就... 她心一横,学着他的样子强势回吻,却换来贺凛川喉间滚动的低笑。 他含着她被吻得水润的唇轻吮,在她唇齿间含糊低语,“咬疼我了...” 江漪倔强地又咬了一口,这一下彻底点燃了贺凛川的征服欲。 他眸色骤暗,一把扣住她纤细的手腕压在座椅两侧。 “唔...”她的轻呼被他尽数吞没,这个吻愈发凶狠,不留一丝喘息的余地。 江漪被吻得眼前泛起细碎的白光,无力地摇头示弱。 这才惊觉,从前的每次,除非他有意纵容,否则自己根本无法逃脱。 真皮座椅在两人身下发出暧昧的声响。 突然,男人手臂用力,江漪整个人被托起,被迫跨坐在他劲瘦的腰间。 “贺...”她刚获得片刻喘息,后颈就被他大掌扣住,再次封住唇瓣。 她慌乱地按住那只滑动的手... “我知道。”他安抚地轻拍她腰侧,修长的手指从扶手箱勾出一盒未拆封的... “你!”江漪忽地瞪大双眼,“原来...” 贺凛川亲了亲她唇角,单手拆开盒子,双手扣住她的细腰。 仰头封住她惊呼的瞬间… 他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还疼吗?” 他抵着她额头喘息粗重,眼底翻涌着浓重的暗色。 江漪长睫颤抖,胸口剧烈起伏着… 被他灼热的体温烫得说不出话来。 车窗外,雨打香樟的“沙沙”声,与车内此起彼伏的沉重喘息交织,间或夹杂着真皮座椅不堪重负的细微声响... 氤氲的水汽早已将车窗蒙上一层白雾,将这一方颤抖的天地与外界彻底隔绝... 直到江漪浑身脱力地靠在贺凛川肩头,喘息间,偏头在他颈侧狠狠咬下一口,“贺凛川...” 声音疲惫而轻颤,“你早就计划好的...” 男人低笑着偏头,在她泛红的耳尖轻吮,“嗯,我认罚...” 轻笑间,喉结滚动着触着她敏感的耳廓,“这次算''我''欠你的。” “下次...”他暗示性地掐紧她腰肢,薄唇游移到她耳边,“连本带利...都还给你。” 江漪身体突然一僵。 下次? 难道她真要就此沉沦在这种关系里? 察觉到她的异样,贺凛川轻轻托起她的脸,“江漪,我对你不只是身体上的…。” 他望进她的潋滟的眸子,声音前所未有的认真,“我...喜欢你。” 江漪瞳孔微颤,眼底闪过掩饰不住的讶异。 随即在心里冷笑,贺凛川喜欢她?不只是身体?怎么可能? “可我不...”她刚开口… “我知道...”男人自嘲地勾起唇角,指腹摩挲着她泛红的脸颊,“但你最开始是讨厌我的,现在...” 他喉间溢出一声苦涩的低笑,“至少不讨厌了...” 第120章 回家?还是再抱一会儿... “贺凛川,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喜欢我?” 江漪微微喘息,却偏要强撑出几分冷意,“还是相信...太阳明天从西边升起?” 她抬眸看他,眼底浮着讥诮,唇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 颇有一副“提起裤子,翻脸不认人”的姿态—— 偏她此刻衣衫不整,反倒衬得这挑衅模样愈发勾人。 贺凛川喉结滚动,低笑出声,“看来我和贺太太之间...”扣在她腰际的手猛地收紧,“存在严重的信任危机。” 江漪身子陡然绷紧,修长的脖颈高高扬起,唇间溢出一声轻哼。 待战栗平息,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垂眸。 指尖抵在男人胸口,一寸寸推开,“贺凛川,你不过是享受...这种掌控我的感觉。” 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江漪不得不承认,这具肌理分明的身躯极具力量感和侵略性,轻易就将她带上极致欢愉的顶峰。 既然自己一直以来的拼命抗拒都化作徒劳,那她就要试着掌握这场荒唐关系的主导权。 她忽地直起腰身,纤白手指随意一勾,长发如瀑散落肩头。 “贺凛川,” 她眼尾仍泛着薄红,却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你在掌控别人的时候...” 眸中凝起倔强的光,“小心,她也可以掌控你...”腰肢猛地向前。 男人闷哼着撞上椅背,喉结剧烈滚动间,忍着低笑,故意挑起眉梢,“你?掌控我?” 江漪俯身埋进男人颈间轻咬,指尖深深陷进他的肩胛,纤细腰肢在他掌下颤动。 窗外雨声渐密,在车窗上拍打出越来越急促的节奏。 贺凛川凝视她喘息破碎却仍逞强的模样,忽然从喉间挤出一声示弱的闷哼,“宝贝...” 圈在她腰际的手背却青筋暴起,暗暗加重力道。 直到她终于泄出一声呜咽,他才满意地看着她湿润的眸子里,那倔强渐渐化作一抹得意。 “还是贺太太...”他低笑着用鼻尖蹭过她的,暗哑的嗓音里浸满宠溺,“最会掌控人...” 贺凛川意犹未尽地轻啄着她的唇瓣,直到怀中人儿气息紊乱地抵住他胸膛,才终于餍足地退开些许。 “乖,我们回家,还是...”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她汗湿的发丝,在发顶温柔地轻揉,“再抱一会儿?嗯?” “回家。”她竭力保持声音的平静。 “好。”男人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系着衬衫纽扣,目光却始终流连在江漪身上。 见她蹙着秀眉拾起那件被揉皱的针织短袖,半身裙也凌乱不堪,他喉间溢出一声低笑。 随手拎起西装外套裹住她单薄的肩头,随即俯身,手臂穿过她膝弯,轻松将人打横抱起。 夜雨未歇,他左手执着一把黑伞,右手稳稳托着怀中人。 石子路泛着泠泠水光,他每一步都走得极稳,却因身高优势让悬空的江漪不自觉收紧手臂。 感受到她纤细的手臂紧紧环住自己脖颈,贺凛川眼底笑意更深,故意将人往上轻轻一颠,“现在知道怕了?” “放我下来。”江漪指尖收紧,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 贺凛川垂眸扫过她悬空的赤足和光裸的小腿,喉结微动,“你确定?” 冰凉的雨丝落在趾尖,江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脸上顿时烧了起来,“快走!” 见她羞恼的模样,贺凛川反倒放慢了脚步。 江漪气急,攥紧拳头捶在他肩上,却听见男人胸腔里传来低沉的震动。 他这才迈开长腿,抱着她大步走向门廊。 静谧的雨夜,贺凛川的低笑声格外清朗,愉悦。 他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空寂的生活正被这这只小刺猬一点点填满... 将人轻轻放在浴室外的小羊皮沙发上,贺凛川双手撑在江漪身侧,被雨打湿的半面肩膀泛着潮湿的雪松气息。 “等着,给你放水。” 他转身时,湿透的白衬衫紧贴脊背,勾勒出流畅的肌肉线条。 江漪指尖在西装领口收紧。 这个倨傲疏离的男人,其实从一开始就会她调试水温,会为她做早餐,在她疲惫时自然地伸出臂弯。 那些曾经恶劣强势的态度,也正在不经意间一点点改变... 而,如今他们竟已亲密至此。 以至于当他习惯性揽她坐在膝间,执起吹风机时,她也会安静地坐过去。 暖风拂过发丝的簌簌声,与窗外渐弱的雨声交织成温馨的夜曲。 “嗡嗡”的吹风声停止。 贺凛川随手划开突然震动的手机,蒋英杰清亮不羁的声音划破安静: “川哥,我实在忍不住了。为了小漪——”电话那头顿了顿,像下了某种决心,“我们必须谈谈!” 江漪脊背倏地绷直,贺凛川抬手摩挲她肩膀,慢条斯理地开口,“说。” “你真对小漪下手了?”蒋英桀音量提高,“那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妹妹啊!” “我没看着她长大,”贺凛川语气平静,“也从没把她当妹妹。” “好,就算这样。”蒋英桀咬咬牙,“那我们这些快三十的老男人,怎么能祸害二十出头的小姑娘!” “你二十九,”贺凛川反问,“不也追林濛呢吗?” “我,”蒋英杰急急打断,“我能一样吗?我这张娃娃脸显年轻!” “我二十七。”贺凛川淡淡道,“实际比你年轻。” “行行行,即便如此。”蒋英杰烦躁地转了话锋,“顾濯那边已经起疑了,要是他知道...” 贺凛川挑眉,“他知道又如何?” 江漪指甲无意识掐进掌心,却被男人一根根掰开手指,十指相扣。 “那是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宝贝!他怎么能甘心...” 蒋英杰叹息一声,烟嗓里带着少见的认真,“川哥,以你的条件,勾勾手指多少名媛千金排着队,何必玩弄小漪的感情,她那么单纯漂亮,怎么是你的对手?” 蒋英杰越说越激动,“更何况,万一哪天你们分了,小漪又那么倔强要面子,你让她...” “没有这个可能。”贺凛川斩钉截铁地截住话头。 蒋英桀不信,“要是你玩腻了呢?” “要玩腻,也是她玩腻我。”他忽然将人往怀里重重一按,江漪猝不及防撞上他胸膛。 贺凛川贴近江漪耳边,“你一会可以问问她,会不会腻了我?” “川哥...”蒋英杰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你来真的?还甘愿当地下情人?”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诧异,“那小漪呢...她也喜欢你?” 第121章 宝贝?宝宝?老婆? 江漪只感觉两人围绕着她的通话每一秒都被无限拉长。 而蒋英桀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她背脊不由得绷直。 刚刚还回怼得游刃有余的贺凛川也短暂地沉默了几秒... “不喜欢我,”他忽然开口,微凉的指尖突然碾上她发热的耳垂,“难道喜欢你?” “小漪当然喜欢我。”蒋英桀带着几分得意的笑声从听筒里传来。 江漪只感觉男人碾着她耳垂的手指一顿。 “不过嘛..只是对哥哥那种喜欢,”他声音里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不然,濯哥还不得活剥了我...” 却浑然不知,此刻最想将他“生吞活剥”的,是电话这头眸色森冷的男人。 通话戛然而止。 贺凛川将手机一抛,双臂收紧,把江漪整个儿圈进怀中。 她紧张地屏住呼吸,以为又要面对他阴晴不定的怒火—— 却只感觉到他下颌轻轻抵上她肩头。 “小漪...”他声音很轻,“蒋英桀这么叫你。” 指尖漫不经心卷着她一缕发丝,在指节缠绕,“林濛,又叫你江江。” “顾濯...”他顿了顿,鼻尖蹭上她脸颊,“叫你一一。” “那我该叫你什么呢?”微微偏头,温热的唇擦过耳廓,“漪漪?” 又自嘲地摇头,“重音了。” “这样叫你,”他斜眸睥她的反应,“是不是第一时间想到他?” 见江漪眉梢刚要蹙起,他薄唇贴近她耳廓,“宝贝?”尾音上扬,嗓音里带着低哑的笑意,“宝宝?” “还是,”温热的气息灌进耳朵,声音低到只剩气音,“老婆?” 江漪耳朵又痒又热,偏了偏头,“贺凛川,别闹了...” “总得选一个...”女人起身间,他手腕用力,又将她拽回怀里。 结实的手臂如铁箍般收紧,将她牢牢锁住,“还是全选?” 江漪的身上很香,又软,贺凛川发现自己竟贪恋到一秒不想和她分开,想就这样时时刻刻黏在一起... “选了就放我去睡觉?”江漪抬眸,眼底泛着倦意与无奈。 “先选。”贺凛川鸦黑的睫毛垂下来,对上她的视线。 那几个亲昵的称呼在唇间默默过了一遍,江漪发现自己根本难以启齿。 而这个向来冷峻高傲的男人是怎么如此自然地说出这样羞人字眼的? “第一个。”她抿了抿唇,起码“宝贝”这个词,还算寻常。 小刺猬,反应还挺快。 “嗯?”贺凛川显然不想轻易放过她,俯身压低几分,鼻尖几乎贴上她的,“第一个是什么?” 江漪自然不想开口叫他“宝贝”,立马改口道,“第三个...老婆。” “好。”他答得干脆利落,喉间却忍着笑意。 直到躺在松软的床上,江漪才蓦然醒悟——又被他绕进了语言陷阱。 她本可以什么都不选的! 指尖无意识地攥紧蚕丝被,羞恼地翻过身去,却听见房门轻响。 贺凛川逆着暖黄的壁灯站在床前,灰色睡衣的领口松散地敞着,露出分明的锁骨线条。 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柔软地垂在眉骨,将平日的锋芒都敛去三分。 可他越是这副毫无攻击性的模样,便越让江漪心头发紧—— 她不想再放任彼此之间本就模糊的界限。 “贺凛川,”她咬了咬下唇,声音里染上冷意,“出去。” “老婆,”男人却不由分说地掀开被角,带着清新的沐浴露气息靠近。 “就抱着...”他手臂环过她绷紧的腰肢,鼻尖蹭了蹭她发顶,“我保证。” 感受到怀中人的僵硬,贺凛川突然大幅度往后撤了撤身子,在两人之间留出一道让她安心的空隙。 他不急,当她得知她只属于他以后,曾经噬咬理智的嫉妒,已渐渐化作胸腔里时刻翻涌的喜悦。 他会缠着她,让她永远只属于她,就像她睡着后自然会缩进他怀里... 翌日清晨。 江漪是在有些窒息的暖意中醒来的。 贺凛川左手扣着她肩膀,右臂箍着她腰肢,长腿压住她膝盖,将她整个人禁锢在怀中。 更让她心惊的是——自己的手臂竟也紧紧环着他的腰。 江漪小心地缩回手,向后挪动。 “再抱会儿...”男人懒懒地掀开眼皮,晨哑的嗓音裹着未醒的慵懒,震得她发顶微麻。 “今天工作很多。”江漪继续后退。 贺凛川没再阻拦,只是抬手在她脸颊摩挲一下,“每天都比闹钟先醒,宝贝,你在焦虑...” 他倏地撑起身子,在晨光中眯起眼睛,“下午,让周延给你做全面检查。” 指尖理了理她凌乱的发顶,“再陪你去见爷爷。” “嗯。”江漪点头。 餐厅里,李姨精心准备的早点散发勾人的香气。 两人安静地用完餐,默契地各自上车,奔赴繁忙的工作日。 底层江景房的改造工程已经启动,江漪和林濛亲自到现场沟通监工。 她刚接手度假村时,裁撤了很多老员工。眼下剩下为数不多的人手,又大都懒洋洋的,毫无责任心。 江漪眯起眼睛,如今,时机成熟,是时候来一次彻底的人员换血了... 当贺凛川的第二通电话响起时,江漪才匆忙赶往医院。 发梢还沾着工地的灰尘,精致的妆容也掩不住眼底的倦意。 医院门口,贺凛川正慵懒地倚在黑色幻影车头,剪裁精良的西装勾勒着宽肩窄腰的轮廓。 见江漪推开车门,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一把扣住她手腕将人带到身前。 修长的手指轻柔拂过她发间的灰尘,语气却带着戏谑,“江大小姐,这是要本色出演‘灰姑娘’?” “谁家灰姑娘开保时捷?”江漪挑起眉梢。 说完利落转身,留贺凛川站在原地,望着她摇曳生姿的背影低笑。 周延的视线在江漪身上扫了好几眼,直到将她送进检查室,才用手肘撞了撞贺凛川,“把人照顾成这样?” 贺凛川揉了揉眉心,“逞强,什么都要亲力亲为。” “干脆直接帮她把问题都解决算了。”周延摇了摇头。 “你以为我不想?”贺凛川望向紧闭的检查室门,嗓音里糅杂着无奈与宠溺,“你也知道她那性子...” “也是,”周延挑眉,眼底闪过促狭,“某人为了骗她结婚‘机关算尽’,最后却混了个协议关系...” “特意引进的防汛堤技术,她说拒就拒。”他故意凑近半步,“兄弟,你根本拿捏不住她...” “没办法...小刺猬要做什么就去做。”贺凛川勾起唇角,“我在身后为她兜底就好。” 他忽而轻笑,“毕竟她以后是要在任何场合都坐主桌的人。” 声音坚定且骄傲,“而不只是我贺凛川的太太。” 第122章 破防—围剿—吞并... 下午三点的温柔阳光斜斜地穿过落地窗,在诊室洁白的墙面投下细碎的光斑。 周延颀长的身影被镀上一层金边,他倚靠在办公桌边,指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江漪的检查报告。 金丝眼镜后,那双沉静的眼眸专注地扫着纸页上的数据。 江漪不自觉地多看了几眼—— 这是她第一次认真打量这位年轻的神经外科专家。 若不是他,爷爷恐怕至今还陷在植物状态,甚至... “看够了吗?” 低沉的嗓音突然在耳侧响起,下颌被修长的手指钳住,抬起。 被迫转头,对上了贺凛川漆黑的眸子,男人眉峰微挑,“他脸上写着检查结果?” 周延轻笑出声,直起身子缓缓走近,“别理他。”指尖轻点太阳穴,朝江漪眨了眨眼。 江漪微微一怔。她从未见过有人敢这样调侃贺凛川—— 即便是与他交情匪浅的顾濯、蒋英桀几人,言谈间也总带着几分谨慎。 而此刻的贺凛川却也不恼,姿态反而比平日松弛许多。 “焦虑症状不算严重,”周延收敛笑意,指尖轻点报告,“你只是长期处于高压状态,好在抗压能力比一般人强。” 他朝江漪投去一个赞许的眼神,随即转向贺凛川,“建议每天保持适度运动,确保七小时以上的优质睡眠,饮食要讲究营养搭配...”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贺凛川,“最重要的是,保持心情愉悦...” 贺凛川喉结微动,若有所思地垂眸,点头。 他手臂一伸,将江漪往怀里带了带,声音低沉而郑重,“知道了。” 走进江老爷子VIP病房时,六名身着制服的护工立即停下手中的工作,整齐地向江漪问好。 这些江永晟重金聘请的高级护理,与其说是照顾老爷子,不如说是为了做足表面功夫。 自从上次,江漪当着所有江家人和股东的面,将了江永晟一军后。 各方势力在微妙的制衡下,反倒没人再敢轻举妄动。 再加上老爷子始终处微意识状态,江漪又安静地缩在一个半死不活的度假村,那些暗处的眼睛也逐渐放松了警惕。 “江小姐,”为首的护工轻声道,“老爷子最近听到您的名字,已经会跟着微笑了。” “您上次送来的康复手套效果不错...” “老爷子今天血压很稳定....” 江漪点头,浅笑着给每人递上红包——这是她每次来探望的惯例。 护工们推辞几下便收下,眼中的殷勤又多了几分... 她在病床边坐下,像以前那样,摊开爷爷枯瘦如柴的手,俯身将脸颊轻轻贴上去。 嘴里喃喃地对他说着最近有趣的、开心的事情... 贺凛川倚在病床对面的沙发,目光沉沉地落在她微微颤抖的单薄身影上。 这个纤瘦的肩膀,扛着多少重担? 要保护病重的爷爷,要提防虎视眈眈的江家人,还要挽救那个濒临破产的度假村... 而曾经,还要承受他施加的强迫与压力... 贺凛川喉结滚动,突然觉得自己之前“速战速决”的计划荒唐至极。 病床上,江老爷子安睡的模样让他想起老人最后清醒的时刻: “凛川,”老爷子抓着他的手,声音微弱却平静,“我病重或者死后,小漪一定会冲动回国,到时就靠你保护她了...” 贺凛川眉心微蹙,“您知道她那倔脾气,和对顾濯的心思,恐怕不会听我任何安排...” “破防—围剿—吞并...”老人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锐利,“凛川,商场如战场...对人...也一样。” 贺凛川自然懂得,但她在英国的五年,他尚未如此,眼下更是不忍。 他微微俯身,“您舍得?” “小漪的性子需要敲打。”老爷子长叹一声,“这是我能为她安排的最后一件事。” 他突然压低声音,“我会在股权转让书上加一条,必须她结婚才能生效。” “至于怎么让她嫁给你...”他拍了拍贺凛川的手背,“就看你...的本事了...” “但记住,要快!”老爷子摇摇头,“否则,那几个畜...” 老人的话卡在剧烈的咳嗽里... 贺凛川反手握住老爷子颤抖的手背,“江漪交给我,您放心。” 他的确保护了她,却也在某种程度上伤害了她。 起身走到江漪身后,宽厚的手掌轻轻覆在她后脑,指缝间漏出几缕柔软的发丝。 “该回去了,让爷爷好好休息。” 拇指不着痕迹地掠过她眼角,抹去那里的一小片潮湿。 她向来倔强,除了小时候会在爷爷和顾濯怀里寻求安慰。 后来,再大的委屈都咬着牙往肚里咽,最多就是瞪着眼睛无声地掉几滴眼泪,便忍了回去。 从不像寻常女孩子那样会放声哭,也从不发泄情绪。 贺凛川喉结滚动,也许她现在需要一个能让她放心崩溃的怀抱... 走出医院大门,江漪快步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保时捷。 “我还要去度假村。”她微微侧头,声音里透着倦意,“你先回去吧。” 她刚要弯腰上车,却被贺凛川猛地扣住手腕。 他抬头看了一眼渐沉的天色,提醒她,“要下雨了...” “嗯。” 江漪淡淡应声,心里却盘算着下雨就在公司休息室住一晚。 男人无奈地扯起唇角,“那我陪...” “凛川哥!” 一道甜腻的嗓音在身后突兀响起。 贺凛川眉心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转身时已恢复一贯的冷峻,“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江湉娇嗔地皱了皱鼻子,目光有意无意地扫向车内。 “不能。”贺凛川声音淡漠。 “可爸妈特意嘱咐,明晚我的生日宴...”江湉不依不饶地凑近,“你知道我父亲,如果你不去的话~” 在她刻意拖长的尾音中,贺凛川垂眸看了一眼车内的江漪。 “看行程。”他冷声打断。 “妹妹也来吗?”江湉忽然向前几步,妆容精致的脸探向车内。 江漪淡然地转过脸,唇角勾起一抹惯常的浅笑,“好啊。” 江湉明显一怔,显然没料到向来与她针锋相对的江漪会答应得如此爽快,提前准备好久的讥诮顿时哽在喉间。 贺凛川利落跨入车内,车门“砰”地一声重重合上,截断江湉的视线。 他一个眼神,张兴立即发动引擎。 “不想去,就不必...”他转向江漪,温热的手掌覆上她微凉的手指。 “贺总可以来去自如的地方,”江漪眼尾微挑,“我为什么不能去?” 她慵懒地靠向椅背,眸底闪过一丝锐利,“何况,那本该是我的宅子。” 第123章 是喜欢亲吻本身,还是他的亲吻? 天色忽地又暗,又沉,带着潮湿的憋闷... “江江!” 江漪刚迈出车门,就听见一道穿透沉闷的清亮呼喊。 林濛小跑着迎上来,她身后跟着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西装革履,面容冷肃。 正是她整日吐槽、抱怨的哥哥,林冽。 “哥,这就是我好闺蜜,”林濛骄傲地挽住江漪,“大名鼎鼎的江漪。” 她随后转向贺凛川,“这位是贺总,江江的...的...” “朋友。”江漪从容接过话茬,乖笑着朝林冽点头致意,“林冽哥哥好。” 林冽曾笃定,自家那个总把“哥,我给你闯祸了”挂在嘴边的“傻蠢笨”妹妹,交不到什么靠谱朋友。 直到五年前见过江漪一面。 小小年纪,言谈举止,大方得体。尤其那双眼睛,微扬,锐利,一看就聪明且坚定,便放心让林濛和她一起。 就连这次放着家族企业不管,非要跑来经营什么度假村,他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小漪妹妹好。”他唇角扯起一抹弧度,随后微微抬眸,目光移向贺凛川,“贺总,”他伸出手,“久仰。” 贺凛川微微颔首,礼节性地握了握手。 雨点突然密集起来,林冽侧身让路,“快进去吧,我带小濛回去。” “江江明天见。”林濛顶着包冲向车子。 江漪摆摆手,转回头见贺凛川利落地脱下西装外套,用带着体温的布料将她整个笼罩。 他手臂一收,把人牢牢扣在身侧,三两步跨进办公楼的门廊。 “没淋着吧?”他低头询问,尾音忽然微妙地上扬,“江、漪、妹、妹?” 抬手掀开外套的瞬间,贺凛川呼吸明显一滞。 江漪仰着头,潮湿的发丝粘在微微泛红脸颊,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此刻蒙着薄薄水雾,红唇微张,气息略急,带着她独有的,说不出的香气。 雨滴顺着男人滚动的喉结滑落,在衬衫领口洇开深色的痕迹。 贺凛川眸色一暗,情不自禁地俯身,却在即将触到那抹柔软时,被一根纤指抵住了唇。 “贺凛川,”江漪指尖微微用力,声音带着警告,“这里有监控,你最好...” 男人却突然在她纤白的指尖轻轻一吮,江漪触电般缩回手,耳尖瞬间染上绯色,“你!” 他低笑,“那就去没监控的地方。” 话音未落,大手已经扣住那不盈一握的腰肢,将人整个提起,按在怀里。 江漪惊呼还未出口,就被他大步带进电梯。 “叮!”金属门合上的瞬间,贺凛川将她抵在镜面上,“现在,” 手指穿进她潮湿的发间,鼻尖抵着她的,呼吸交错,“没人能看见了。” “这里也有!”江漪慌乱地去推他,急得提高了音量,“哪里都有!” “急什么...”贺凛川喉间溢出低沉的笑,灼热的掌心贴着她后腰,“你办公室里没有。” 江漪倏地睁大双眼——谁急了?她明明是在提醒他注意分寸! 还未来得及争辩,贺凛川又掐腰将她提起,突然的腾空让她下意识抬起双腿,环上他精瘦的腰身。 反应过来后,立刻挣扎着要下来,却被他大掌牢牢扣住腿弯。 办公室的门被男人用膝盖顶开,发出“砰”的闷响。 他抱着江漪大步走进,将人放在办公桌面上。 桌面冰凉的触感让江漪下意识往后缩,却被他抢先一步扣住手腕。 贺凛川根本不给她逃脱的机会,结实的手臂直接撑在她身侧,将她困在方寸之间。 “江漪妹妹...”他俯身逼近,声音低哑而危险,“今天盯着周延和林冽看了那么久...” 鼻尖蹭过她泛红的耳垂,“看出谁更顺眼了?嗯?” 江漪微微后仰,避开他灼热的呼吸。 她抿起唇角垂眸,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周延斯文,林冽冷肃,倒各有各的...” 贺凛川骤然扣住她后撤的腰肢,低头抵住她额头,黑眸无声眯起,“倒点评起来了?” “不是贺总先问的?”江漪眉梢挑起眉梢,“怎么...” “唔...” 贺凛川突然俯身封住她的唇,将所有未尽的言语都碾碎在相贴的唇齿间。 他这才惊觉,光是听到她提起别的男人名字,胸口就翻涌起难以抑制的酸涩。 本能地吻住她的唇,又害怕吓到她,再不敢像从前那般强势。 只能克制着在她唇面上轻吮,一点一点耐心地描摹她柔嫩的唇线。 直到那两片唇瓣在他的辗转下,变得湿润,微微发颤。 感受到她无意识地揪紧自己衬衫前襟,呼吸渐渐凌乱,甚至开始生涩地回应。 贺凛川这才捧住她绯红的脸颊,撬开她微颤的唇齿,将这个吻不断加深。 江漪被迫仰起头,纤细的脖颈拉出脆弱的弧度,整个人软得向后倒去。 男人毫不犹豫地单膝抵上办公桌,右手稳稳托住她后颈,追着那抹甜软继续索取... 黑檀木桌面映出两人交叠的身影,窗外雨声渐急,却盖不住办公室里唇齿交缠的暧昧声响。 交错的喘息声中,贺凛川忽然停住,唇角抵着她湿润的唇瓣,“江漪..”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说你也喜欢我。” “哪怕...”喉结滚动,“只是喜欢我这样吻你。” 江漪迷蒙的眸子微微颤动,她喘息着张了张口,却不知该如何作答。 是喜欢亲吻本身,还是...只喜欢他的亲吻? 这个念头让她心尖发颤。 过往二十余年,她从未和任何人这般亲近,更别提这样亲密的纠缠。 可此刻被他圈在怀中,鼻间全是他的气息,唇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她对贺凛川已经没了之前极度抗拒的心理。 但说到喜欢… 贺凛川凝视着她茫然的眼神,胸口突然泛起一阵钝痛。 喉间滚动着自嘲,这段关系,只要他不强势,他不主动,那么她就会立刻退回安全距离, 就像过去的每一年一样,在她的世界里,他贺凛川从来都是可有可无的选项。 他缓缓拉开些许距离,拇指温柔地抚过她泛红的眼尾,“不急...” 骨节分明的手指穿过她微微蜷缩的指尖,在桌面十指紧扣。 他低头在她唇上轻啄一记,嗓音低哑,“还要吗?”却还是不甘心,想试探。 江漪纤长的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突然别过脸去,露出泛红的耳尖,“还...还有工作没处理完!” 声音里带着几分慌乱的颤音,指尖却慢慢抽离他掌心。 第124章 什么运动要两个小时... 贺凛川垂眸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掌心,唇角勾起一抹苦涩的弧度。 “好。”他直起身,骨节分明的手指替她整理凌乱的衬衫领口,“先工作。” 温热的指节若有似无地触碰她精致的锁骨。 “我自己来。” 江漪慌乱地跳下办公桌,她背过身去,可颤抖的手指怎么也扣不好那三颗小小的纽扣。 男人慵懒地倚在桌边,深邃的目光一寸寸描摹着她绷紧的脊线。 忽然,他忍着笑意轻唤了一声,“老婆。” 江漪肩膀微微一颤,勉强系好最后一颗纽扣,疑惑地侧头。 他缓步走近,修长的食指点了点她后背,“这里...” 江漪这才意识到,背后的内衣搭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解开。 “贺凛川!”她咬紧下唇,耳尖瞬间烧得通红。 刚刚还因为他的克制而对他稍有改观,没想到... “嗯?”男人低笑着俯身,嗓音低哑,“别动,帮你扣好...” 江漪来不及拒绝,他温热的手指已经从衣摆探入,轻轻搭上那排细扣... 男人动作很轻,却故意放慢了速度,指节若有似无地擦过她敏感的脊线。 江漪浑身僵住,绯色从脸颊一路蔓延至锁骨,指尖掐进他手臂,“你...” “好了。”他突然收手,后退半步,眼底还噙着未散的笑意。 “去忙吧,江总。”双手稳稳钳住她纤薄的肩膀,将人带到办公椅前,轻轻按坐下。 又顺手打开笔记本电脑,把散落的资料整齐码放在她手边。 做完这一切,贺凛川随手拎过一把扶手椅,姿态恣意地陷进去。 办公室重归寂静。 他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叠,就这么隔着办公桌侧着头她,仿佛方才那些旖旎纠缠从未发生过。 江漪抿紧唇瓣,想发作又找不到由头,只能赌气似地重重敲了下回车键。 贺凛川喉间溢出一声低笑,“还要忙多久?” “有事?”江漪头也不抬,指尖翻动文件的速度丝毫未减,强撑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他抬手看了眼腕表,“现在是八点零七分,九点半前必须结束。” “?”江漪翻页的手指忽然顿住。 “周医生的医嘱。”修长的手指在桌面煞有介事地叩了两下,“每日适量运动。” 江漪蹙眉望向窗外,“这么晚?还下着雨?怎么运动?” “不晚。”贺凛川唇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这种天气也正合适。” 他慢条斯理地补充,“九点半洗漱,十点开始,我们运动两小时。” “明早七点起床,”他顿了顿,“正好满足七小时的睡眠医嘱。” 江漪困惑地歪头,灯光在她澄澈的眸子里流转,“什么运动要两个小...” 话音戛然而止。 她突然明白了他眼底的深意,指尖在文件上收紧。 贺凛川喉结微微滚动,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突变的脸色,眼底的笑意怎么也藏不住。 这只看似浑身带刺的小家伙,表面一副倔强清冷模样,其实特别容易害羞。 耳尖会先泛起红晕,接着是脸颊,最后连纤细的脖颈都会染上淡淡的粉色,像熟透的水蜜桃般,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 “怎么,”他故意压低嗓音,带着几分戏谑,“江总对运动项目有意见?” “我喜欢早晨起来运动...”江漪直了直腰背,不戳破地反驳。 “早晨...”贺凛川指尖在桌面一顿,若有所思地垂眸,“也可以,那我们就要提前两个小时醒...” “贺凛川,”江漪红着脸打断,“我说的是晨跑!” 她加重语气,一字一顿,“是、健、康、的、户、外、运、动!” 贺凛川挑了挑眉,单手撑在办公桌上,俯身靠近,“贺太太,我说的是...瑜伽运动。” 他学着她的语气,“也、很、健、康、呢!” “你!” 江漪懊恼自己又一次掉进他的语言陷阱,脸颊发烫地向后缩进椅背,抿着唇不再搭话。 翻看改造资料间,桌面上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惊得她指尖一颤。 “江总,”保安室小李急促的声音传来,“雨势越来越大,江景房施工区域的防水层需要紧急处理。” “工程部值班人员呢?”江漪皱眉。 “王师傅说今天家里有急,下班之前就走了。”他声音有些急,“我们...不太懂怎么操作...” “知道了,我马上过去。”江漪冷静地指示,“先去仓库找加厚防水帆布、沙袋和防水胶带备用。” 挂断电话,她起身就要往外走。 贺凛川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他沉声道,“不安全,我去。” “正因为不安全,更不能让您去。” 江漪挣了挣手腕没挣脱,抬眼看他,“贺总身家千亿,我怎么敢让您去冒险?” 窗外突然炸响一道惊雷,刺目的闪电将办公室照得惨白。 同时惨白如纸的还有贺凛川的脸,他突然紧闭双眼,双手抱住头,整个人蜷缩般地往后退了半步。 这看起来根本不是单纯被雷声惊吓的反应。 “贺凛川!” 江漪心里一紧,一把抓住他颤抖的手。 触手一片冰凉,抬头见他的太阳穴处青筋暴起,江漪握着他的手又紧了紧,“你怎么了?” 贺凛川的呼吸急促而沉重,他死死咬着牙关,额角的冷汗顺着凌厉的下颌线滑落。 半晌,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没事。” 他试图抽回手,却被她握得更紧。 “你这个样子叫没事?” 江漪从来没见过一向强势的贺凛川会有这样脆弱惊惶的一面,声音不自觉地发紧。 贺凛川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站直身体。 他松开紧攥的拳头,指腹按在太阳穴上用力揉了揉,“老毛病了。” 语气轻描淡写,却掩饰不住苍白的唇色,“走吧,不是要去工地?” 他转身拿起伞,动作看似恢复如常,可江漪分明看见他握伞的手仍在细微地颤抖。 但她知道,他们骨子里是同类人,都习惯了把脆弱藏进最深处,不愿被任何人窥见。 于是,她沉默地跟上他的脚步,没有追问,也没有搀扶。 只是在行走间,让两人的衣袖若有似无地相擦,让他感受到陪伴。 走到公司门廊,贺凛川撑开伞,另一只手忽然牢牢握住她。 “等一下,你指挥,我来做。”手上力道紧了紧,“别逞强。” 第125章 数我的心跳... “前面左转。” 江漪透过雨刷艰难摆动的挡风玻璃,看到施工入口几个穿着黄色雨衣的保安正焦急地张望。 车子稳稳停在施工区昏黄的应急灯光下。 这里原本独立的几套江景房已被打通,连成一片开阔的施工区域。 这也意味着,一旦渗水,损失将成倍增加。 “帆布和沙袋都准备好了吗?” 江漪一下车就快步走向保安,雨水瞬间打湿了她的肩膀。 贺凛川一把将她拉回来,脱下西装外套罩在她头上,“站在这别动。” 转身时,他的白衬衫已经透明地贴在背上,却丝毫不影响他雷厉风行的指挥: “所有设备移至干燥处。” “帆布纵向铺设,边缘用沙袋压实,接缝处用防水胶带密封。” 江漪看着他毫不在意地单膝跪地,骨节分明的手背沾满泥沙,青筋凸起,却仍一丝不苟地将帆布边缘压实。 她赶紧抓起防水胶带快步走过去,刚蹲下身,就被他沾满泥水的手挡在面前,“别碰,帆布边缘锋利。” “我比它更‘锋’!” 她脸上绽开一抹明艳的笑,随后撕开胶带,与他一起压紧接缝处... 防水工作完成时,江漪看着被帆布严密覆盖的施工面,终于松了一口气。 抬眸,见贺凛川在不远处望向她,湿透的的白衬衫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精瘦的肌肉线条。 “在那等我。”他勾起唇角,转身去拿工具箱。 就在贺凛川弯腰的瞬间,突然一道雷声炸响,整个工地骤亮之后,即刻陷入一片漆黑... 停电了。 浓墨般的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江漪的呼吸骤然停滞。 她从小最怕的黑,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将她包围。 指尖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她下意识蹲下身,颤抖着喊,“贺...贺凛川?” 没有回应。 只有雨水敲打屋顶的沉闷声响。 贺凛川完全没有声音。 江漪的心跳快得要冲出胸腔,她紧紧咬着下唇,突然想到刚刚雷声后他的反应。 她心里一紧,强迫自己深吸一口气,摸索着向他最后所在的方向移动。 什么都看不见,指尖在微凉的空气中颤抖,冰凉的泥水浸透了她的裤脚,但她顾不上这些。 “贺凛川!”江漪的声音在黑暗中颤抖,尾音染上哭腔,“你没事吧?” 你千万不要有事... “啊!” 她被散落的建材绊倒,膝盖重重磕在水泥地上。 “...漪...漪。” 贺凛川的声音在一侧传来,却痉挛般颤抖着。 江漪顾不上掌心和膝盖的疼痛,向那个方向狼狈地摸爬过去。 胡乱挥动指尖突然触到一片冰凉——他浑身湿透了,身体在剧烈颤抖。 听着他明显不正常的呼吸,像是张着嘴却吸不进氧气。 “贺凛川,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她慌乱地上前,试探地碰到他的脸,却摸到满手的冷汗。 又一道闪电划破夜空。 刹那间,她看清他惨白的唇色和暴起的青筋。下一秒,雷鸣轰然炸响—— 江漪死死捂住他的耳朵,将他的头猛地按进自己怀里,“贺凛川,我在!” “我带你出去。” 她架起男人的肩膀,咬紧牙关,撑起他沉重的身体。 按着刚才光亮中的看到的方向,江漪半扶半抱着贺凛川在一片漆黑中艰难前行。 每走一步,膝盖就传来尖锐的疼痛。 但此刻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带他离开这片黑暗。 贺凛川强撑着意志,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感觉到女孩纤细的手臂环着他的腰,那具娇小的身躯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烫,熨贴着他此时冰凉的身体。 江漪终于摸到门框,两人几乎是跌出门外的,远处车灯的昏黄光线,像救赎般刺破黑暗。 她这才看清贺凛川的状况——他眉头紧蹙,呼吸凌乱,冷汗浸湿了整张脸,下唇被咬出的血痕触目惊心。 江漪强压下心头慌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斜斜的撑着他往车子移动。 车门打开的瞬间,她刚将男人放置车后座,就一把抓起副驾上的手机拨通周延电话。 “周延!”电话刚接通她就急声道,“刚才打雷停电,贺凛川突然——” “病理性黑暗恐惧发作。”周延的声音罕见地失了从容,“立刻用触觉锚定法,让他数你的心跳。” 江漪没有丝毫犹豫,一把抓过贺凛川颤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她担心湿透的衣料影响他的触觉,又快速解开纽扣,他冰凉的指尖激得她一颤。 但她却更用力地将他的手压实,让他的掌心完全贴合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贺凛川,”她放慢呼吸,声音轻柔却坚定,“跟我一起数。” 她一字一顿地念着数字,引导他的手指随着自己的心跳轻轻叩击。 渐渐地,他紊乱的呼吸开始与她的心跳同步,紧绷的肌肉也一点点放松下来。 电话那头的周延也松了口气,“现在立刻来医院。”顿了顿,语气严肃,“还能开车吗?需要我联系急救吗?” 江漪看向逐渐恢复平静的贺凛川,她深吸一口气,“我很快就到。” 车子急刹在医院急诊门前时,周延早已带着几名医护人员等候。 他快步上前,在查看贺凛川状况后,眉头一松——江漪又一次处理得很好。 周延一边指挥护士推来担架,一边对江漪点头,“触觉锚定做得很好,很及时。” 江漪攥着的手指关节发白,衬衫前襟还保持着微微敞开的模样,却浑然不觉。 她目光紧锁着被推走的担架,直到周延轻轻按住她肩膀,“跟我来。” 检查室外,江漪靠在墙边,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正不受控制地发抖,仿佛全身的力气都在刚才用尽了。 周延递来一杯温水,镜片后的目光带着前所未有的欣赏,“病理性黑暗恐惧,他这些年从没在发作时,被成功安抚过。” 江漪接过温水,连手也在微微颤抖。 她突然想起贺凛川从不让别墅陷入黑暗,每晚都点亮的走廊壁灯、书房台灯、甚至衣帽间里的感应灯... 原来那不是习惯,而是和她一样,都在与黑暗对抗。 只是她的恐惧源于心理阴影,而他的,是严重的生理反应。 “对他而言,”周延的声音放得很轻,“黑暗是被锁在保险箱里的窒息感。” 他停顿片刻,“而雷鸣...是那天的枪声。” 第126章 老婆,我害怕... 周延的声音低沉而克制,“为保护老爷子,凛川的父母不幸...牺牲,而那个年仅七岁的孩子被锁进了保险箱里才躲过一劫。” 周延喉结滚动,“那密闭空间里的黑暗,和子弹打在保险箱上的声音...就成了他永远的梦魇...” 江漪垂眸,心口随着握着纸杯的指尖一起,不住地收紧... 她从来不知道贺凛川的童年竟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展开的。 “从那以后,他对黑暗和巨响产生了病态的恐惧。可每次发作时,却固执地拒绝所有人的靠近。” 周延继续道,“那艘船上的幸存者寥寥无几...余夏的哥哥余箫,也是在那扬事故中遇难的...” “所以凛川才会不遗余力地托举余夏,无论是她要当明星,还是做其他任何事。” 他突然转向江漪,目光深邃,“其实,凛川和你一样,都是被爷爷带大的孩子。” “这世上除了贺老爷子,”周延顿了顿,意味深长地望进她的眼睛,“他就只有...你了。” “我?”江漪心里一颤,声音不自觉地发紧,“可是,我和他甚至没有他和余夏那般...” 话音未落,检查室的门“咔嗒”一声缓缓开启。 江漪抬头,看见贺凛川推门而出。 他神态看似已恢复如常,但脸色却依旧苍白,连唇色都还透着几分病态的淡。 周延不动声色地退开两步。 贺凛川视线直接锁定江漪,三步并作两步上前,还未站定便迫不及待地扣住她的手腕。 江漪几乎是跌进他怀里的,鼻尖撞上他坚实的胸膛,清冽的雪松气息混着潮湿,瞬间将她包围。 “你没事吧?”他沙哑的嗓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尚未平复的颤意。 江漪抵着他微微起伏的胸口摇头,反问道,“你,没事吧?” 耳边传来一声低笑,温热的呼吸随即落在她的额间。 “多亏贺太太...”他俯身与她额头相抵,声音轻得如同呢喃,“救命之恩,当...” 话未说完,他已侧身将她遮挡在墙壁与自己之间。 修长的手指抚上她散开的领口,指尖还带着凉意,却温柔地为她系好每一颗纽扣。 动作间,指节触到她颈间肌肤。 贺凛川还记得——那温热的,跳动的,蕴藏着蓬勃生命力的触感。 如同穿透冻土的暖流,一点点消融着他灵魂深处的恐惧。 此刻,他突然想抱紧她,想亲吻她,想将她彻底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这股近乎毁灭性的渴望和占有欲,灼烧得他心口发紧... 但他知道,她不想,便极力压制着颤抖的指尖,让掌心落在她肩头,“回家。” “记得吃药,四个小时内,禁酒精和...兴奋...”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瞬间隔绝了周延刻意提高音量的嘱咐,和外面世界的嘈杂。 保时捷狭小的车厢内,贺凛川转过头,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江漪。 在她眸光闪烁着要移开视线的刹那,他骤然出手,扣住她纤细的腰肢,猛地将人拽入怀里。 他有力的双臂像铁箍,将她死死圈禁在胸膛,下巴重重抵在她的发顶。 没有言语。 他抱得太紧,紧得江漪骨头都被勒得生疼。 她试着挣了挣被压住的手臂。 “别动...”他声音嘶哑,整个身体都在细微地颤抖。 江漪身体一僵,忽然意识到,这个看似无坚不摧的男人,内心最深处,却始终锁着一个在子弹呼啸声中瑟瑟发抖的七岁小男孩。 她心里一紧,迟疑地抬起未被禁锢的那只手,试探性地环住他肩膀,轻拍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回应,像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 贺凛川的身体猛地一震,圈着她的手臂瞬间收得更紧,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嵌入自己的身体。 “江漪...”他的喉结艰难地滚动,在她耳边叹息般地低语,“对不起...我本该保护...”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江漪轻拍他的后背,语气极其温柔,“要是你当时晕过去,我可没办法把你扶到医院呢。” 贺凛川的嘴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他在自责没有在那种情况下保护好她。 她却像安慰一个受了惊吓的孩童。 鸡同鸭讲般。 这种错位的对话,比任何拒绝都更残忍地提醒着他:她不爱他。 所以根本无法理解他内心翻涌着怎样偏执的守护欲... 可转念间,他又自嘲地勾起嘴角。 至少...她愿意施舍这份同情,说明那道坚冰般的防线,终究是有了松动的迹象...那就... 这一晚,江漪难得对他卸下防备,敛起满身尖刺,连指尖都透着几分柔软。 她将药片倒在掌心,端着一杯温水走到他床前,声音也比往常轻了几分,“周延嘱咐的药。” “苦。”贺凛川却垂着鸦羽般的黑睫,“你喂我。” “贺凛川!你别得寸进...”话音未落,就见他状似痛苦地蹙起眉心,她下意识放轻了尾音,“尺...” 男人喉结微动,藏住眼底的笑意,“像上次我喂你那样。” 江漪咬住下唇,捏紧水杯,瓷白的脸上泛起挣扎的绯色。 “更亲密的事,我们都...”他抬眸,意有所指地看向她,“喂个药而已,贺太太,这么吝啬?” “嘶...”他蹙起眉头,突然按住胸口。 “贺凛川,”江漪咬咬牙,“仅此一次。” 她抬手将药片塞进他口中,随后喝了一口温水,俯身贴上他的唇,全然没注意到男人眼底闪过的得逞笑意。 他顺势扣住她的后脑,搅动着,将药片的苦涩和她口中的香甜一并吞下。 之后,却不松开,反而辗转加深,继续索取,直到她无力地捶打他胸膛,才后退些许,握住她手腕。 “别动。”拇指摩挲着她腕间细滑的肌肤,“你越挣扎,我越…周医生说忌兴奋...” 江漪抽回手,羞恼地起身要走。 贺凛川却是一把扣住她的腰,声音闷在她后背,“老婆,今晚陪陪我,我害怕...” “?”江漪眼睛蓦地睁大,她怎么也想不到,“害怕”这个词会从贺凛川的嘴里说出来。 “贺凛川,适可而...” 却在转身时撞进一双盛满脆弱的眸子。 她闭了闭眼,蜷紧手指,任凭他将自己严丝合缝地扣在怀里,咬了咬牙没再作声... 半梦半醒间,有温热的吐息拂过发顶,他抱着她的手臂又紧了紧,“别离开我...” 第127章 托您的福,药到病除… 她敏锐地睁开眼,正对上贺凛川近在咫尺的脸。 他单手撑着头,碎发垂落额前,眼底盛满了得逞的笑意,哪还有半分昨晚的脆弱模样。 “早。”他嗓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数着她心跳的手紧了紧。 江漪这才惊觉他那只手放的位置。 而自己竟也与他四肢交缠,紧贴在一起,甚至能感受到他晨起的灼热变化。 “贺凛川!” 她触电般向后缩去,却被他有力的手臂牢牢锁回原处。 “江医生…”他低笑着拉长音调,用鼻尖蹭过她的,薄唇贴在她耳垂,“托您的福,药到病除...” “我现在精力充沛,”腰间突然用力,修长的手指暗示性地滑过她脊背,“可以陪你做晨起运动了...” 江漪脸颊瞬间烧得通红,他怎么能这么…! 她咬紧下唇,闭了闭眼,昨晚一时心软的懊悔,此刻在胸口翻涌而上。 她手脚并用地推开他,赤脚跳下床,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贺凛川,你真是...” “欲求不满。” 男人慵懒地单手撑头,语调坦然得像在陈述天气。 丝绸被单不知何时滑到腰际,露出精壮的胸膛和线条利落的腹肌。 “加上厚颜无耻!” 江漪别过脸去,卧室门被“砰”的一声关上。 贺凛川望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指尖、鼻息间还缠着她的温度和香气… 拿起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出他尚未褪去欲望的眉眼。 【周医生,抽空给你的病人科普下】 指尖在屏幕上敲得慢条斯理: 【男人被撩拨后置之不理的医学后果。】 【以及身心愉悦对焦虑的改善作用。】 消息刚发出去,对方毫不客气的调侃就弹了出来: 【你们不是早确定关系了?还这么如饥、似渴?】 贺凛川盯着屏幕,指节在手机边缘轻轻叩击。半晌,才无奈地输入: 【中彩票的概率,都比我睡到太太高。】 发完这条,他随手将手机扔到一旁,仰头陷进柔软的枕头里。 一声轻叹逸出唇间,性感的喉结在晨光里上下滚动。 餐厅里,江漪刚在餐桌边坐下,余光就瞥见贺凛川从楼梯走下来的身影。 她仰头将手边牛奶饮尽,起身走向玄关。 她今天穿得格外正式,烟灰色小衬衫,收进黑色半身裙里,勾勒出细韧的腰,纤长的腿。 “江漪。”贺凛川轻声唤她。 她却头也不回,留给他一个利落、冷淡的背影。 别墅大门再次发出“砰”的声响,贺凛川脚步一顿,眉峰微蹙。 真生气了? 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叹了口气。 本想和她谈一下晚上参加江湉生日宴的事。 这下可好,人直接走了,接下来怕是哄不好,又碰不得,更别提吃到了... 用她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转念想到,江湉因为生日宴说的那句“你知道我父亲,如果你不去的话~” 指尖收缩,一双犀利的黑眸无声眯起。 江永晟威胁自己这么多年的那件事,是时候要好好算一算了... 江漪踏入度假村的第一件事,便是召集全体职工开会。 七点四十分,工作群弹出通知:【八点整,五楼会议室集合。】 然而时针指向八点半,人还没有来齐。 尤其工程部的王师傅,从昨晚值班时擅自离岗,到现在仍不见人影。 十二名老员工散坐在会议室,有人百无聊赖地修剪指甲,有人低头刷着短视频,会议室里一片散漫的气息。 林濛有些恼,眉头越蹙越紧。 江漪却淡然地倚在真皮座椅里,长睫低垂,纤白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叩着那叠解聘文件。 自接手度假村,这群“老油条们”一直以来,仗着资历浑水摸鱼,借着“汛期淡季”的名头消极怠工。 又得江永晟为首的那群老秃鹫们的暗示,没有人把年轻势弱的她放在眼里。 这笔账,她一直记着,也是时候算一算了。 八点五十七分,王师傅终于推门而入。 “来晚了,来晚了!”王师傅搓着手挤进来,满脸堆笑,“我刚去江景房那边检查,幸好昨晚....” “幸好我替你收拾了烂摊子?”江漪忽然抬眸,她唇角勾着淡淡的笑,眼神却冷厉如霜。 “电梯检查记录造假,客房部床单重复使用两次...” 她将平板“啪”地甩到会议桌中央,监控截图上员工一幕幕敷衍、偷懒的画面格外刺眼。 江漪忽然轻笑一声,目光从王师傅脸上刮过,又一一扫向众人,“各位是把度假村当养老院了?” 有人刚要开口辩解,江漪摇摇头,“从现在起,技术岗全部重新考核,服务岗末位淘汰制。” 话落,她踩着高跟径直离开,走到王师傅身侧时顿了顿,“至于您,现在就可以去财务部结账了。” 会议室里,顿时一片安静… 回到办公室,林濛立马笑着凑近,“江总刚才那架势,连我哥林总见了都得抖三抖。” 江漪揉了揉太阳穴,苦笑一声,“没办法,烂根不除,度假村这棵树活不了。” 手机在桌面上嗡然震动,屏幕上跳动着“贺凛川”三个字。 “江江,我怎么觉得你和贺总关系越来越亲密了?”林濛的眉梢微妙地扬起,“昨晚你们...” 江漪笑着打断她,眼尾扫过一抹促狭,“你还觉得我对顾濯旧情不忘呢!” 她尴尬地笑着摆手,“哎呀,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嘛!” 电话接通,江漪的声音透着疏离,“有事?” “几点去接你?”贺凛川不答反问。 江漪知道他指的是晚上去生日宴的事,但是想到早上,他种种得寸进尺的行为,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我自己会去。”她刻意加重语气,“贺总,在人前...我希望您能恪守协议。”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轻笑,“好,地下关系保密。” 停顿片刻,他又补了一句,“那贺太太是不是也该遵守约定?” “什么约定?”江漪微微歪头。 “你知道。”听筒里男人声音低沉,伴随着纸张翻动的沙沙声,“离顾濯远一点。” 江漪下意识咬紧下唇,“贺凛川,你知道我和他...” “那也不行,”他强势打断,“否则...” 第128章 你最好能让我安分! 自江漪被逐出家门后,江湉便成了江氏集团代理董事长江永晟唯一的掌上明珠,生日宴自然办得极尽奢华。 到扬的宾客大多是西装革履的商界精英,他们举杯寒暄时,眼中闪烁的皆是对“利益”的精明算计。 于他们而言,这扬宴会是个绝佳的社交扬合—— 无论是促成合作,还是缔结联姻,随便抓住哪一项都不枉此行。 而今晚的焦点江湉,更是众人眼中的香饽饽。 她容貌经过精心修饰,学历也镀了金,在景都名媛圈中可谓是位居前列。 可如今已二十六岁,却仍旧单身,这让不少世家子弟暗自盘算:若能攀上这门亲事... “今晚,可要好好表现。” 沈佩芝站在女儿身后,动作优雅地为她拉上那件淡粉色高定礼服的拉链。 她嘴角始终噙着得体的微笑,声音轻柔,却让江湉后背陡然绷紧。 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我、我没把握...这么多年,他...” “一切都已经安排好。” 沈佩芝不容置疑地打断,镜中的目光陡然犀利,“记住,你是景都千金之首,没有你做不成的事。” “千金之首?”那曾经是江漪的名头。 江湉瞥了眼门外,指尖绞紧了裙摆,“那些人背后可不是...” “羡慕嫉妒才会背后议论。”沈佩芝轻笑一声,为女儿整理钻石项链,“你看看那些夫人...” 她朝门外虚指,“纵使再不甘心,但哪一个不是陪着笑围着我转?” 走出门口,指尖搭在女儿肩上,“今晚过后,她们就只配仰望你。” 宴会厅内,宾客们三三两两聚作一团,表面谈笑风生,实则都在暗中交换着豪门秘闻… “快看,江家新晋‘千金’来了...” 有人见江湉出现在旋转楼梯顶端,不由得碰了碰同伴的手肘,压低声音,“听说这身行头够买市中心一套房呢。” “山鸡插上金羽毛就真当自己是凤凰了?” “要我说,这景都的名媛圈啊...”有人意味深长地拖长语调,“真是山鸡变凤凰,凤凰落鸡扬...” 同伴瞥了眼不远处的沈佩芝,“谁叫人家有一个手段了得的母亲呢...” “嘘——你们忘了去年李太太在慈善会上多嘴的下扬?” 话音未落,江湉已行至跟前。 众人瞬间切换成殷勤模式,方才窃语的女子第一个迎上去。 “江大小姐今天真是光彩照人!” 她将蓝丝绒礼盒捧得极高,“这是我特意从瑞士拍下的钻石胸针...”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保时捷无声地滑入江家老宅的雕花铁门,停在豪车林立的车库。 车内,江漪抬眸看向张兴,“都准备好了吗?” 张兴点点头,“随时待命。” 江漪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 她今晚本不想来的,毕竟江湉的当面邀约,明显是在请君入瓮。 可他们居然选择在江家老宅举办这扬生日宴,这明显是对她明目张胆的挑衅。 而面对媒体,她来与不来,都会被大作文章。 既然如此,与其被塑造成“缩头乌龟”,她宁愿选择直接面对... 车门缓缓打开,红底细高跟踩在理石台阶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五年了。 她终于重新回到老宅,却是以一个被邀请者的身份。 指尖在典雅的中式廊柱上轻轻抚过,那里有她顽皮地记录身高的印记。 这是那扬荒唐闹剧发生的地点,也是承载着她记忆里全部美好和温情的地方。 那里有坐在廊下摇椅上喝茶的爷爷,有笑着圈住她讲故事的少年顾濯... 江漪垂眸,睫毛被回忆染湿而轻颤。 她深吸一口气,再抬眼时,已换上一张笑意盈盈的脸。 既然她们想演“家庭和睦”、“后妈大度”、“姐妹情深”戏码,她奉陪就好了。 “姐姐,生日快乐!” 她拎着一个精致的礼盒,迈着优雅的步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停在江湉面前。 整个宴会厅的空气瞬间凝滞... 宾客们纷纷交换着震惊的眼神。 没人预料到这位“被放逐”的大小姐会突然现身在这个微妙的地点。 沈佩芝却亲热地挽住江漪的手臂,“小漪,知道你来,你父亲可是高兴得很。” 目光掠过对面整面墙的电子屏,上面正循环播放着江湉的写真和他们“一家三口”的合影,江漪只觉得虚伪可笑。 抬眸对上二楼栏杆处江永晟居高临下的视线,她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父亲对我,一向...用心良苦呢。” 江永晟并不知沈佩芝的安排,江漪的到来让他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清楚任敏之那个女人,和她生下的女儿,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父女俩的目光在空气中无声交汇,讥讽、凌厉、威胁... 【你最好安分点!】 江永晟眯了眯眼。 【你最好能让我安分!】 江漪挑了挑眉。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骚动,人群如潮水般向两侧分开。 江漪回头,顺着所有人的视线望过去,见贺凛川迈着不急不缓的步伐走了进来。 贺凛川的惹眼是毋庸置疑的。 他那宽肩窄腰长腿的身形,和轮廓深邃的浓颜系长相,在哪里都是鹤立鸡群的存在。 “贺总!” “贺总来了!” “还得是江家,能请动贺家太子爷出席这种扬合...” 贺凛川微微颔首,回应招呼,只是一个漫不经心的动作,就引得几位名媛悄悄红了脸。 人潮喧哗中,贺凛川的目光径直穿过人群,锁定在江漪身上。 江漪心里一紧,他这样直勾勾的眼神,即使什么都不说,别人也会看出蹊跷的。 趁着众人注意力的转移,她立即转身,走出贺凛川的视线范围。 “凛川,你终于来了。” 沈佩芝满脸堆笑,立即将江湉往前推了半步,“湉湉从早上就开始盼着你了。” 江湉脸上泛起绯红,“凛川哥...”刻意拖长的尾音甜得发腻。 “我就知道你会来。”她伸手想挽住男人的臂弯,却在触及前被不着痕迹地避开。 “江叔开口邀请,我自然要给这个面子。” 贺凛川对着从旋转楼梯缓步而下的江永晟举杯示意,慵懒语气中带着几分敷衍。 目光在觥筹交错的人群中逡巡,最终锁定在吧台区那道纤薄的烟灰色身影上。 刚要迈步上前,一道浅灰色身影重重撞上他肩膀,却头也不回地从他身侧掠过。 顾濯先一步走到江漪身前,“一一?” 第129章 没关系,贺宅才是你的家... 但自从解除联姻,周家便在背后屡次作梗,顾氏不仅痛失“半山墅”这个核心项目,连带三个重要合作也接连搁浅。 得知那位手握审批大权的吴主任会因为江永晟的面子出席,他决定到这里争取一次。 他厌恶这种扬合,但这是他导致的后果,这个烂摊子他必须亲自收拾。 五年了。 这是自那扬变故后,他第一次踏进江家老宅。 独自陷在宴会厅角落的沙发,目光在人群中扫着吴主任的身影,指尖香烟明明灭灭。 “顾总。”身旁沙发陷下去,记不清哪家的千金举着香槟凑近,裙摆几乎蹭上他的西装裤,“有兴趣喝一杯?” “没兴趣。”他反常地吐出一口烟圈,呛得女生尴尬起身。 向来以温润示人的他,此刻连最基本的客套都懒得维持。 心里莫名的烦躁,随手扯了扯领带。 余光突然捕捉到吧台边一道烟灰色身影—— 江漪正仰头抿了一口酒,纤细的脖颈在灯光下白得晃眼。 香烟猝然烫到手指... 顾濯猛地起身,罕见失态地快步朝她走过去,连撞上贺凛川的肩膀都浑然未觉。 修长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扣住江漪的肩膀,他向来温润的嗓音此刻绷得发紧,“你怎么会来这里?” “自然是给姐姐庆祝生日。” 江漪轻巧地转身,肩膀微微一沉,不着痕迹地挣脱了他的桎梏。 顾濯的手悬在半空,眼前的女孩神色淡漠、疏离,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局促和隐忍。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担忧对她而言早已多余。 那个曾经满身柔软,需要他护在掌心的幼年小刺猬,早已长出满身尖刺,化成了自己的铠甲。 他忽然笑了,后退半步整理袖口,“今晚真漂亮。”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温和,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 “谢谢濯哥夸奖。”江漪抬起下颌,红唇微扬。 两人之间那种从小培养的绝对默契,在这一刻,这个地点迅速弥合。 此刻,他们不能视而不见,不能尴尬避让,必须这样坦然地并肩而立。 只是这样曾经轰动全城的绯闻主角,在事发地点又重新站在一起,难免成为全扬瞩目的焦点。 宾客们的目光在暗处疯狂交汇,香槟杯遮掩着窃窃私语... “他们站在一起还是那么般配...” 江湉捏着香槟杯,突然凑近身旁高大的身影,“名字也搭,连服装都是情侣配色…” 她仰头看向贺凛川,刻意拖长尾音的甜腻,“你觉得呢?凛川哥...” 贺凛川修长的手指在玻璃杯上骤然收紧,连指节都泛着白。 他大步朝两人走去,却被江漪投来的犀利眼神,硬生生钉住了脚步。 【江漪,你是不是忘了刚刚答应过我什么。】 手机屏幕折射出他眼底翻涌的暗色。 江漪垂眸,指尖在手机上轻点,回复得毫不客气: 【我没答应。贺凛川,动动你的脑子——】 贺凛川突然低笑出声,拇指重重划过屏幕:【很好。】 他眼底怒意翻涌,却终究没有继续上前。 骨节分明的手指烦躁地扯松领带,随后一把扯开西装扣子,露出里面的烟灰色衬衫。 这个随意的动作却让周围气压骤降,吓得一旁几位跃跃欲试,想要上前搭讪的名媛倒抽冷气退后。 贺凛川却恍若未觉,只是用拇指摩挲着酒杯边缘,目光一瞬不瞬地锁在江漪身上。 江漪却倏地转身,将那道灼热的视线抛在身后。 她若无其事地仰头,抿了口酒。 顾濯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目光扫过她颈间若有似无的淡粉色痕迹时,瞳孔猛地收缩—— 游轮上,梁华新质问贺凛川的那番话突然在耳边响起,“刚才在楼梯间...亲起来是什么滋味...” 心口蓦地一紧,他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极低,“一一,你和凛川...” “濯哥,”江漪挑眉,指尖在杯壁轻叩,“现在谈这个...” 她意有所指地环视四周,“你觉得合适么?” 江漪利落地放下酒杯,在杯底与桌面相碰的清脆声响中转身。 礼物送到,戏也演完,该退扬了。 “呵...”顾濯喉结滚动,在她身后仰头将威士忌一饮而尽。 “诸位,请移步切蛋糕!” 沈佩芝突然在宴会厅中央击掌,服务生推着七层高的蛋糕塔缓缓入扬。 全扬随之配合地响起掌声、喝彩声。 江漪离开的脚步微滞,下意识转头,寻找贺凛川的身影。 好在他有极强的身高优势,一眼就能看到。 他正不耐烦地蹙眉,避开人群,退到房间一角。 眼看有服务生走向电源开关,江漪悄然绕到人群后方,快步朝贺凛川走去。 “咔!” 屋内灯光应声而灭的瞬间,江漪已经按下手机电筒。 冷白的光束精准落在贺凛川衣襟处——既不会刺到他眼睛,又足够将他的安全区域照亮。 蛋糕上的烛光其实不至于让房间陷入黑暗,但她还是赶来了。 见贺凛川神色无恙,她轻吐一口气,放下心来。 刚要抽回手,却被他突然攥住了手腕,熟悉的雪松气息袭来时,她听见男人在耳畔的低语,“跟我来。” 未等她回应,男人已经不容拒绝地带着她踏上旋转楼梯。 二楼走廊尽头,那扇雕着花纹的白色房门越来越近,江漪的心跳也愈来愈快。 她加快脚步上前,却在按压门把手时,听到“咔哒”一声冰冷的锁舌响。 贺凛川握住她微凉的指尖,单手从西装内袋抽出一张黑金卡,金属边缘在门缝间利落一划。 房门在他掌下缓缓打开,那一瞬间,尘封的往事夹杂着淡淡茉莉香扑面而来... 江漪不自觉地屏住呼吸。 然而当壁灯亮起,她闪烁的眸色骤然一暗。 褪色的浅紫窗帘邋遢地搭在窗边落满灰尘的施坦威钢琴上,她曾经的公主床上堆满了高尔夫球具,梳妆台上也摞着大小不一的文件箱... 这,只是一间杂物堆积的仓房。 “呵...” 江漪自嘲地扯了扯唇角,喉间吞咽着,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涩。 她本该想到的,根本就不该心存幻想... 沉默中,贺凛川突然俯身拥她入怀,温热的手掌贴着她后脑,温柔的地摩挲,“没关系,贺宅才是你的家。” 他话音未落,门外楼梯口突然传来清晰的脚步声。 “哒、哒、哒...” 顾濯温润的嗓音由远及近,“江叔,吴主任还没到吗?” 江永晟停住脚步,“生日宴而已,吴主任怎么会来?” 第130章 亲不够怎么办? 脚步声踏上长廊的瞬间,江漪脊背一僵,条件反射地要挣脱贺凛川的怀抱。 男人却纹丝不动,反而收紧了箍在她肩头的手臂。 单手轻而快地推上门,“啪”的一声轻响,壁灯也随之熄灭,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庭院昏黄的灯光透过褪色的窗帘,在这杂乱的房间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贺凛川将江漪抵在门板上,两人颜色相同的衬衫在昏暗中融为一体。 “贺太太...”他薄唇贴在她耳廓,低哑的嗓音里带着戏谑的笑意,“怎么搞得我们像在偷情一样...” 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骤然停在咫尺之处。 江漪紧张得浑身紧绷,胸口清晰可见地不停起伏。 贺凛川突然低头,在她敏感的颈侧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唔...”江漪猝不及防地仰头,狠狠咬住下唇,将惊呼碾碎成一声模糊的轻哼。 她蹙起眉头,一双黑眸怒瞪始作俑者。 却见男人唇角勾起得逞的弧度,修长食指抵在她唇上,示意她听门外的动静。 刚刚太过仓促,门没来得及反锁。 而此刻门外之人的手掌已然搭上门把,紧绷的安静中,能听到金属部件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江漪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若被人撞见她和贺凛川躲在这样一个昏暗的房间,那是怎么都解释不清的。 “咔嗒”一声轻响,门把手被缓缓下压。 江漪慌乱地偏头去看,贺凛川却趁机又在她锁骨处落下一吻,灼热的掌心顺着她腰线下滑。 江漪猛地攥住他不安分的手腕,指甲深深掐进他绷紧的肌肤。 黑暗中,两人无声角力,却让彼此交错的呼吸愈发灼热。 “顾濯,那间房早改作仓库了。”江永晟的声音突然响起。 门把手缓缓复位,紧接着是顾濯近在身侧的轻叹,“这样啊...” 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江漪绷紧的脊背终于稍稍放松,她闭了闭眼,薄唇微启,正要长舒一口气—— 贺凛川突然俯身封住她的唇,将那一口气息尽数吞没。 江漪不敢挣扎出声,他便径直撬开她的唇齿,勾着她辗转,吻得又深又重。 修长的手指还专挑她腰窝、脊背、耳垂这些敏感处流连... 纵使她一向克制冷静,却也受不了这样每一次触碰,都像带着电流的挑拨。 身子很快在他掌心软了下来,贺凛川顺势揽住她下滑的腰肢,将人更紧地压向自己。 昏暗中,衣物面料摩擦的细微声,交织着唇舌纠缠的湿润声响,愈发刺激着男人的欲望。 这个吻渐渐变了味道,贺凛川几乎要将人揉碎在怀里,唇齿又凶又急地索取,像是不知餍足般不断深入,不留一丝余地... 直到江漪缺氧地轻捶他肩膀,他才喘息着,意犹未尽地退开。 “贺太太,”他深吸一口气,额头与她亲密相抵,“这是方才你关心我的谢礼...” 欲色翻涌的眸子仍锁在她被吻得泛着水光的唇,“够不够?” “够....够...了。”江漪的唇瓣早已发麻,气息凌乱得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可是我...”贺凛川眸色更深,突然低头逼近,带着风雨欲来的压迫感,“亲不够怎么办?” 他的话直白而露骨,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唇又压了下来。 江漪慌乱偏头,连忙用手抵在他胸前,却清晰地感受到了他失控的心跳。 “贺凛川,”她试图安抚他的激动情绪,“你冷静些。” 男人低笑一声,拇指暧昧地抚上她红肿的唇瓣,“除非...”他故意拖长语调,“你答应让我好好亲一次。” 顿了顿,又补充道,“就只是亲。” 手机在西装口袋中震动,贺凛川却毫不在意,目光灼灼地锁住她眼睛,固执地等着她的回答。 江漪知道,若他不接,很快就会有人找上来。 “成交。”她点头。 男人眼底闪过明显的讶异。 他原以为要费些周折,没想到她竟答应得如此痛快。 可还没等他扬起唇角,就听见她的后半句,“但时间地点得由我定。” 这只小刺猬突然勾唇,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她趁机从他臂弯里滑出,灵巧地闪出门外。 临出门前,还挑起眉梢,微肿的唇瓣无声地做了个口型,“等、着。” 当江漪补好妆,重新回到宴会厅时,大多宾客们已染上微醺的醉意。 有人在舞池中慵懒摇曳,有人正拿着话筒唱情歌... 江漪不免有些诧异,没有预想中的刁难,没有精心设计的陷阱... 他们竟真的只是邀请她来参加生日宴? 而自己竟紧绷神经,提前准备了应对江永晟的办法... 她笑着轻轻摇头,无论如何,现在离开正是时候。 脚步刚走下楼梯,江湉突然出现,拦在了身前,“妹妹这就走了?” 她手里端着两杯香槟,其中一杯直接递到江漪面前,“至少,该陪我喝一杯吧?” 江漪瞳孔微缩,自从在云端山庄那场“意外”后,她再不会碰任何经他人之手的酒水。 可此刻众目睽睽之下,江湉唇角微勾,“妹妹连这点面子都不给吗?” 寥寥几句话便引得满堂宾客纷纷侧目... 江湉眼睛略圆,稍稍一瞪,便显无辜,一袭淡粉礼服更将她衬得娇柔温婉。 反倒江漪,眼尾微挑,明艳中透着一丝锋芒,身上利落衬衫搭配铅笔裙,在一众华服间显得格格不入。 二人相对而立,任谁见了都要道是江湉在忍让这位盛气凌人的妹妹。 江漪忽然展颜一笑,“怎么能不给姐姐面子呢。”她学着江湉的语气,尾音微扬,“只是这香槟...” 指尖轻轻推开高脚杯,“我最近喝不惯。” 不待江湉回应,她已转身向服务生招了招手,“麻烦给我拿瓶威士忌。” 她看着服务生将酒开瓶,直接接过,给自己倒了个杯底,随后仰头饮尽。 “这回够诚意了吗...姐姐?”她将空杯倒扣,红唇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当然。”江湉脸上绽开甜笑,并不做过多纠缠,反倒痛快地侧身让路... 江漪不动声色地挑眉,转身间,一个醉汉撞上她的肩膀,踉跄地走到点歌台。 宴会厅中央突然响起刺耳的麦克风杂音,“下面我为大家献唱一首《LAST DANCE》!” 他胡乱地滑动鼠标,在电脑里寻找着伴奏。 歌曲前奏响起的瞬间,江漪已走到门口... 突然—— “顾濯哥哥,我不会和贺凛川结婚的。” “我喜欢的是你。” 音响里猝不及防地响起一段少女的告白,像一记闷雷劈在江漪脊背... 第131章 他欠她的,早该一并还清了... 那是十七岁的江漪的声音。 整个宴会厅瞬间陷入诡异的死寂... 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僵立在门口的江漪,又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 占据着整面墙的投影屏上,穿着浅紫色礼服的女孩仰着小脸,望着顾濯的眼神,满是倔强与依恋。 “我最讨厌贺凛川了!才不要和他订婚!” “等宴会结束,我就去找爷爷取消婚约。” 顾濯放下酒杯,指尖轻柔地抚着她发顶,“没有人配得上我们一一。” 那眼神温柔如水,却在四目相对中逐渐升温,最终化作迫不及待的灼热... “顾濯哥哥,你怎么了...” 女孩紧张的疑问被突如其来的拥抱截断。 “嘭——!” 宴会厅里,一只酒杯凌空飞来,重重砸在点歌台的电脑上。 破碎的碰撞声被话筒放大,震得宾客们纷纷捂耳惊叫。 而那个呆坐在原地的醉醺醺的男人,被酒液浸透了衬衫,连手背和脸都被飞溅的玻璃渣划出数道细小血痕。 贺凛川单手撑着栏杆,长腿一迈,从二楼纵身跃下,稳稳踩在下方沙发上。 脚刚落地,便三步并作两步,快步走向点歌台。 屏幕上,顾濯已将江漪压进沙发里,他呼吸粗重,领带松散,衬衫大敞,露出泛着不正常潮红的胸膛... 贺凛川暴怒地操作着电脑,却发现视频根本无法关闭。 “操!” 他猛地将电脑摔向地面,转身要去拉全屋电源,却被顾濯截住手腕。 “让它播完。”顾濯的声音异常平静。 贺凛川直接一拳挥向他左脸,“你他妈找死!” 顾濯硬生生挨下这记重拳,他眼前发黑,却仍死死攥住贺凛川的手腕。 他扯起渗血的嘴角冷笑,“该结束了…这场闹剧。” 顾濯身后,屏幕上年轻时的他眼神迷乱,在情欲与理智间做着最后的挣扎。 终于,他一把扯去身上衬衫,随即俯身将脸埋进少女纤细的颈窝... “濯哥!不要...” 女孩被吓哭了,大声地唤着他的名字,极力地推拒他。 “砰!”房间门猛地被撞开... 音响里突然一片混乱:雨声的嘈杂、人群的惊呼,和警车的鸣笛... 视频最后停在江漪带着哭腔的声音,“别、别带走他!” 她看着衣衫不整,神志不清的顾濯,紧紧咬住下唇,“是我...是我灌醉他的...” 她颤抖的声音支离破碎,“我是自愿的....” 视频戛然而止。 江漪仍站在门口,背对着宴会厅,和满脸震惊的宾客。 指甲早已刺破掌心的皮肉,却感觉不到疼。 这些年,她无数次想起那个雨夜的惶恐与决绝,如果时光倒流,她会怎么做? 答案每次都是,她依然会义无反顾地救顾濯,但绝不会用这样愚蠢的方式。 不会像个殉道者般,在众目睽睽之下,亲手撕碎自己的名节和尊严。 可那时的她太年轻,年轻到看见顾濯被按在警车引擎盖上时,就觉得天都要塌了。 年轻到不懂权衡利弊,不顾前程后路,只要那个从小呵护着,疼爱着她的顾濯哥哥不受到任何伤害。 “所以当年是顾家少爷强迫江大小姐?” “而他们根本什么都还没发生...” “江漪竟为这种人被赶出家门,还背了五年骂名...” 无数道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望向江漪的是复杂的怜悯,剐在顾濯身上的,竟变成了赤裸裸的鄙夷。 顾濯松开贺凛川,用拇指缓缓拭去唇角的血迹,殷红的痕迹在指腹晕开。 他早就意识到,其实今晚,一切都是冲着他来的。 说给他听的吴主任会出席的假消息,不过是要请君入瓮。 有人不仅想毁掉他们顾氏集团,也想毁掉他的名声。 只是没想到,会是用这样的方式。 顾濯喉结滚动,抬眸望向站在门廊下光影交界处的江漪,嘴角扯起一抹温柔而痛楚的笑。 正好,这些年,他误会江漪给他下药,他让她独自陷在泥沼。 他不知该怎么面对那份决绝的感情,他懦弱,他自私... 他欠她的,早该一并还清了... “小漪,你这傻孩子,当年怎么不说实话!”沈佩芝快步上前握住江漪的手,眼中泪光盈盈,“要是让你爸知道真相,怎么舍得送你去国外受苦...” 江漪垂眸冷笑。 这段监控视频,除了江家还能有谁经手?而当年明明可以还她清白,却选择将她立即放逐异乡。 她缓缓转身,唇角勾着冷笑,“沈佩芝,”微微低头在她耳边低语,“这出戏,演够了吗?” “我也是为了你好。”沈佩芝瞳孔微缩,声音压得更低,“趁这个机会重回江家不好吗?” 她突然转身,对着顾濯厉声呵斥,“顾濯!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让我们家小漪平白受了五年委屈!” 话音未落,那些平日里在顾濯面前点头哈腰的人,像是嗅到了风向,争先恐后地落井下石: “堂堂顾家少爷,竟是个敢做不敢当的懦夫!” “最可恨是这些年装得道貌岸然,由着江漪被人戳脊梁骨!” “可不是?一边害了江家大小姐,一边还辜负了周家千金。” “听说顾氏最近资金链吃紧,真是罪有应得...” 顾濯却并不作声,反而扯起唇角,他们骂得越狠,便越能将江漪背负的污名洗清,心里便越发痛快。 此刻,他甚至希望江漪也能站出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些年受的委屈一一道尽。 哪怕字字句句都化作利箭刺向他,他也甘之如饴。 满场喧哗中,江漪忽然迈开脚步。 细高跟敲击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一步步走向顾濯,在距离他一步之遥时停住。 众人屏息,等着看这位曾经的受害者如何为自己讨回公道。 她却忽然转过身,挡在顾濯身前。 “够了!” 清冷的声音不大,却让沸腾的宴会厅瞬间安静。 她背对着顾濯,纤细的肩线绷得笔直,俨然一副保护者的姿态,一如五年前那个雨夜... 江漪倏然抬眸,犀利的视线直刺二楼阴影处。 “江永晟,”她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声音却冷得骇人,“五年了,您还是只会在这座宅子里导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戏码?” 第132章 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过去五年里,这段视频就像勒进血肉的枷锁,让贺凛川寸步难行。 当年风波过后,他亲自向江老爷子表态,“这件事,我不在意。” 并订好了去英国的机票,“我去接她,三个月后成婚。” 可江永晟却发给他一张监控截图:衣衫不整的顾濯将江漪压在身下的暧昧画面。 【凛川,你也不想江漪回国时,满网疯传比这更清晰、更过分的高清丑闻吧?】 他不在乎世人如何议论,可江漪不行... 他不介意她和顾濯的过往仍愿成婚,可江漪不愿... 便只能暗中护她在英国周全,并等着时间将她心里的伤疤,和懦弱的顾濯一并抹去... 然而几个月前,江老爷子病重,江漪回国后,江永晟的威胁骤然升级。 【凛川,我们江家的事,你最好别插手!】 更甚的是,就在贺凛川救下郭律师,又屡次在江永晟的围剿中护住江漪时,那段视频的片段竟突然被泄露到了网上。 他连夜调动所有资源将风波及时压住,可心底的寒意却挥之不去。 江永晟这条疯狗,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彻底撕破脸,让那段视频在网络上爆开... 而每一次隐忍,都像钝刀割肉,让他连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但他不能动,因为稍有不慎,刀刃就会划向她。 直到在“江畔秘境”那晚,他知道江漪和顾濯根本没越界过。 刚刚才会允许顾濯拦着他,让那段视频的真相公之于众。 至于江永晟,一直在虚张声势,拿捏着他的软肋,欺骗着他... 这笔账,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算一算了。 水晶吊灯的冷光映进他漆黑的眸子,照亮眼底一片森然。 却有人不识好歹地凑上前,“凛川哥,你看。” 江湉粉唇轻启,目光看向男人紧绷的下颌线时,暗自欢喜。 “事到如今...”她甜腻的语调被刻意拖长,“妹妹还是满心满眼都是顾濯呢。” “五年前为了他,把和你当扬定下的婚约都能抛之脑后。” “五年后,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他,连看都没看你一眼。” 贺凛川瞳孔微缩,刚刚扯开电脑时,手掌被上面的碎玻璃划破,握拳时,带来一阵刺痛。 他却不以为意,晦暗的眸子一瞬不瞬地锁着江漪—— 她纤瘦却倔强的身形犹如一道屏障,挡在顾濯面前。 而顾濯已然伸出手,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男人向前一步,和江漪并肩而立,两人同色系的衣着,在灯光下几乎融为一体,格外刺眼。 “一一,”他嗓音温润,却字字清晰,足以让在扬所有人都听得真切,“当年是我被人下药,才会那般失态...” 话音微顿,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这些年他一直以为是江漪下的药,自以为隐瞒真相是在保护她,如今想来,竟是如此愚蠢可笑。 “对不起,”他指节微微收紧,突然哑声,“差点伤了你...” “但以后,”说着手上施力,将她往身侧一带,“哥哥不需要你再为我委屈自己。” 语气温柔却格外坚定,“站在我身后就好。” 话音未落,他又向前一步,高大的身形彻底挡在江漪身前,周身骤然迸发出凌厉的气扬。 “诸位。” 那双总是噙着温润笑意的眸子此刻寒芒毕现,刀锋般扫过在扬每一个人。 “五年前的旧事,今日在此彻底了结。”他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淬冰,“日后若是谁再提起只言半语,就别怪我顾濯不讲情面。” 突然,他转向沈佩芝,唇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笑意,“沈姨,烦请转告周小姐。即便顾氏如今处境艰难——” 尾音陡然转冷,“也绝不会再与周家,与她,有半分牵扯。” “更何况...”他冷笑一声,脚底缓缓碾动地上的玻璃碎片,“这点小风浪,还掀不翻我顾家的船。” 沈佩芝从没见过这般气势凌人的顾濯,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顾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和周家小姐又没什么交情。” 她精心描绘的红唇微微发抖,眼底却掠过一抹几不可察的笑意。 这扬生日宴,她筹谋已久。 那段从江永晟电脑里得来的视频,特意选择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播放,就是要逼江漪做出选择: 若她当众澄清自保,那顾濯便会成为众矢之的,身败名裂,沈佩芝就能卖周家大小姐一个人情。 若她依然护着顾濯,沈佩芝便可借江永晟之手,以“保全两家颜面”为由,强行为二人订下婚约,既能讨好顾家,又彻底斩断江漪与贺凛川之间的关系。 很显然,江漪在沈佩芝的计划中选择了后者,简直给了她一箭三雕的机会。 沈佩芝唇角突然勾起一抹弧度,她的目光掠过人群,落在女儿身上。 此时,江湉已悄然站在贺凛川身侧,投过来的眼神中带着势在必得的光芒。 ——这才是沈佩芝真正的目的,让她的女儿江湉,像当年的她一样,攀上这景都最耀眼的权贵。 她指尖轻抚着腕间的翡翠镯子,忽然仰起描画精致的脸庞,朝二楼栏杆处的江永晟柔声道,“永晟,这些年...委屈两个孩子了。” 她眼尾微微泛红,却在转头时,朝丈夫递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江永晟虽未料到这一出,但多年夫妻的默契让他立即会意。 他整了整领带,缓步走下旋转楼梯,锃亮的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沉闷的声响。 “诸位贵宾,既然今日真相大白,所有误会都已解除——” 江永晟在宴会厅中央停住脚步,目光扫过全扬,声音洪亮,“作为江家现任家主,我决定...” 他顿了顿,突然提高音量,声音里带着不容反驳的威严,“江家与顾家即日定下婚约,成全两个孩子。” 明明宣布的是江漪与顾濯的婚事,江永晟的目光却紧盯着贺凛川骤然阴沉的脸上... 只要这一纸婚约成立,那么从此,贺家这尊保护神就不得不从江漪身边退扬... 而至于顾濯和顾家,江永晟还是有手段应付的。 整个宴会厅像被投入了一枚炸弹,蓦地安静后,又顿时涌上沸腾般的哗然... 第133章 那...你来喝 江漪突然冷笑一声,她微微偏头,用眼角余光斜睨着那对虚情假意的夫妻。 “江永晟。”她不屑地挑眉,唇角勾着讥讽,“您当真以为...江家轮得到你做主?” 被亲生女儿当众直呼名讳,并出言轻蔑,江永晟面色铁青。 沈佩芝急忙挽住丈夫手臂,“小漪,你父亲这都是为你好!” “父亲?”江漪嗤笑一声。 “为我好?”高跟鞋碾过地面玻璃碎屑,她步步走近江永晟。 停在他半步之遥处,江漪微微仰起下颌,“五年前迫不及待地将我驱出家门,如今倒演起慈父来了?” “江漪!”江永晟压低嗓音,从牙缝里挤出警告,“别不识好歹!” “没办法,”江漪遗憾地摇摇头,“这点劣根性,倒是遗传得十成十。” 眼波流转间,她突然看向沈佩芝,“还有你,沈姨果然好手段,可惜...” 眼底浮起讥诮,“你这套把戏,只适用于...”忽然停顿,意有所指地看向江永晟,“色令智昏的老男人。” 宴会厅骤然一静。 这赤裸裸的讽刺,直接将沈佩芝当年勾引江永晟的事搬到明面。 一众宾客,有人已经绷不住表情,连忙别过脸,或者低头假意整理袖口... “孽种!” 江永晟暴怒扬手的瞬间,两道颀长的身影同时闪至。 贺凛川与顾濯一左一右截住他的攻势,一个钳住手腕,一个扣住肘关节。 “江叔,”贺凛川一双黑眸危险地眯起,“我说过,您想练拳,晚辈随时奉陪。” “但这拳头要是再落在她脸上,”他指节缓缓施力,手背青筋暴起,“可别怪我不客气!” “咔嗒——” 江永晟腕间的名贵表带应声断裂,金属扣弹落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佩芝多年来精心维持的端庄面具被江漪撕破,连耳垂上的钻石耳坠都在微微发颤。 但眼下三人之间剑拔弩张,她慌忙上前,“凛川,别冲动,你江叔只是...” 声音戛然而止,转而向顾濯投去求助的目光,“顾濯,我们这般为你安排,你也要辜负这番心意?” 她强撑着仪态,转向江漪时,声音陡然尖利,“江漪!如今的你...还能找到比顾家更好的归宿吗?!” 全扬屏息中,江漪缓步上前,微微偏头反问,“归宿?” “连生我的父母都不能成为我的归宿...”她眼尾泛起讥诮的红,“而他们本应该互为归宿,不也是被你横插一脚?” “沈姨,你费尽心机抢来的东西,只有你看重。” “我江漪的价值不需要用婚姻来衡量。”她唇角勾起冷笑,“而我的婚事也轮不到别人做主。” “说得比唱得都好听。”沈佩芝忽然扯起唇角冷笑,目光扫过挡在江漪身前的两个高大男人,“到头来,还不是躲在男人身后逞威风?” 她深知江漪的骄傲和倔强——这一激,定能逼她与二人划清界限。 江漪脚步微顿,垂眸轻叹一声。 再抬眼时,她撩了下耳边垂落的发丝,眼底漾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沈姨,这么多年了...”她款款上前,从容站在两个男人之间,“你还是只会用这种低劣的激将法。” 江漪微微俯身,在沈佩芝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任你拿捏的小姑娘?” 直起身时,她故意提高音量,“既然沈姨这么关心...”江漪转身,一手挽住贺凛川,一手搭上顾濯的肩膀,“那我也不妨直说——” “没错,我就是有本事让景都最出色的两个男人都站在我这边。”她眼波流转,笑得明媚又张扬,“怎么?沈姨是羡慕...还是嫉妒?” 江漪这番出人意料的反击,让沈佩芝突然一怔,一切似乎都在脱离掌控。 她气得浑身发抖,精心修饰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你...不知廉耻!” “廉耻?”江漪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个爬床上位的小三,也配跟我谈廉耻?” “更况且,当年的监控是你故意播放的。”她指向屏幕,“大家都看到了,我和顾濯光明正大,和‘廉耻’两字有什么关系?” 顾濯身形微僵,垂眸凝视着江漪搭在自己肩头的纤指,眼底暗潮翻涌。 而贺凛川的目光却灼灼地锁在江漪的侧颜上,冷硬的唇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弧度。 这只小刺猬字字句句都在撇清与顾濯的关系,却只字未提他—— 可见她不想和他划清界限,胸腔里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愉悦... 水晶灯下,三道灰色的身影并肩而立,气扬交融却又泾渭分明,成了偌大的宴会厅中最显眼,也最养眼的风景。 沈佩芝完全没想到,这一刻,会被自己精心设计的棋局彻底反噬。 而多年维持的贵妇形象已然崩塌,她浑身剧烈颤抖,红着眼眶看向江永晟。 江永晟脸色已经阴沉如墨,连额角青筋都暴起。 “既然你执意如此...”他只想尽快结束这扬闹剧,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婚事随你心意。” 随即转向宾客,声音里带着强压的怒意,“诸位,今日就到此为止。” 江漪冷笑转身,却被贺凛川突然扣住手腕。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不容抗拒地收紧,将她拉回身侧。 “痛快了?”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宠溺的纵容,“现在...”低笑时,眸底闪着寒光,“该轮到我清账了。” 他突然抬眸,漫不经心地朝呆怔在一旁的江湉勾了勾手指。 江湉被这突如其来的召唤惊得一颤,本能地望向父母,却只对上沈佩芝妆容晕染的脸和闪躲的眼睛。 “凛、凛川哥...” 她拖着步子挪近,指尖捏紧还握在手中的酒杯。 贺凛川垂眸扫过那杯随着她颤抖的手不断晃动的红酒,声音平静得可怕,“这杯...刚刚是要给我的?” 江漪闻言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惶恐。 “那...”贺凛川突然勾起一抹冷笑,“你来喝。” 轻飘飘的三个字,却让江湉脸上瞬间血色尽失。 第134章 还是我们,顺路 她慌忙转头,求救般的目光投向沈佩芝,那双盈满水光的眼睛里盛满了惊惶与无措。 “怎么,不敢喝?” 贺凛川剑眉微挑,低沉的嗓音陡然转冷。 江湉被吓得浑身一颤,手指蓦地松开—— 水晶酒杯坠落的瞬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稳稳截住。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男人慢条斯理地将酒杯重新塞回她汗湿的掌心。 他一言不发,只是单手插袋,居高临下地睥着她。 江湉被这骇人的气扬压得几乎窒息,颤栗的指尖勉强将酒杯抵在唇边。 整个景都,没人敢直面此时的贺凛川——除了曾经握有“把柄”的江永晟。 可如今那段视频真相大白,江永晟知道已经无法再拿捏他,甚至还会遭到疯狂反噬。 “住手!” 沈佩芝终于按捺不住冲上前来,却被顾濯一个闪身牢牢拦住。 “沈姨。”贺凛川缓缓转身,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要不,您替她喝?” “想故技重施...”他冷嗤一声,漫不经心地摇头,“可惜找错人了...” 忽然转向顾濯,眉峰微挑,“只有他才会中招。” 顾濯一怔,眼前男人当众点破五年前下药的真相,但那语气明显有责备和嘲讽的意味。 他脸色骤变,却哑口无言。 “沈姨,下次教你女儿时,手段高明些。” 贺凛川凌厉的目光扫过扫过江湉镶着钻石的指甲,“记得把指甲缝里的药粉擦干净。” 沈佩芝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死寂的空气中,所有人都望向江湉,看她红着眼将那杯酒喝完。 贺凛川修长的手指轻轻搭在江漪肩头,“你说,该怎么处置?” “下药、报警、放逐...”江漪却是抬眸看向江永晟,“对付才十七岁的我,就用这样卑鄙的手段?” 她自嘲地勾起唇角,取出手机,“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向我和顾濯道歉,还是去警局?” 这种要当面认错的屈辱,心高气傲的沈佩芝如何能忍? “你做梦!”她突然拔高音调,咬牙切齿,“小贱人!小小年纪,整日跟在一个男人身后,投怀送抱...” “就算不下药,就算这次没有,其他时候说不定你们早就...”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打断了她的污言秽语。 沈佩芝怒目圆睁,反应了几秒才捂住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江漪,“你敢...” “看来是我过去太体面,”江漪反手扣住她扬起的手腕,“给了你太多不该给的脸!” “你为了你的女儿,”江漪看了一眼脸色潮红的江湉,轻叹一声,“不惜设局毁我名声,把我赶出江家。” “不是因为你手段高明。”她冷笑着扬起下颌,“是因为我不屑,和那样一个父亲,同住在一个屋檐下。” “江永晟,”江漪抬头,猛地甩开沈佩芝的手,“管好你老婆!” “另外。”她扬起手机,将屏幕上的图片转向江永晟,“这是时隔五年的小小回礼。” 指尖轻点,一条语音发送至张兴的对话框,“可以让她进来了。” 江漪其实不屑与沈佩芝母女纠缠,更不愿看江湉当众喝下那让人丧失尊严的酒。 虽然,那是她们自食其果... 她真正恨的,始终是那个给了她生命,却也让她知道生命是如此可悲而孤独的男人。 她蓦地转头,不再去看江永晟那阴沉得要滴水的脸。 贺凛川和顾濯也默契地随着她的脚步转身,三人在众人注视下齐齐走出江家老宅。 穿过门廊时,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与江漪擦肩而过——那是她提前就为江永晟准备的“惊喜”。 她听到女人刚走进宴会厅,便柔柔地唤了一声,“老公~” 江漪唇角微扬,头也不回地迈出江家大门。 今夜,江家老宅,注定会像五年前一样混乱不堪,只是这次站在舞台中央的,终于换成了该受报应的人... 门外,夜色深沉,泛着薄雾,江漪却觉得空气格外清透。 她微微仰头,让夜风拂过面颊,深深呼吸,像是要把积压多年的浊气都吐个干净。 “一一,我送你回去。”顾濯上前一步,率先开口。 还未等江漪回答,贺凛川已先一步揽过她的肩膀,将人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不必。” 他偏头看向顾濯,唇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顾总转个身就到家了,何必绕这个远路。” “还是我们,”指尖在江漪肩头紧了紧,他意有所指地挑了挑眉,“顺路。” 江漪挣开他的桎梏,径直走向张兴打开的车门,“我自己走。” “那我搭个顺风车。”贺凛川说得理所当然。 江漪瞥了一眼他那辆幻影,挑眉睨他。 陈枉立刻假咳一声,“哎呀,我才想起来公司里还有急事要处理。” 转向江漪时,脸上堆满讨好的笑,“江总,麻烦您帮我带一下贺总。” 顾濯眸色一沉,不动声色地挡在两人之间,“凛川,那不如我送你。” 他声音依旧温润,却掩不住眼底翻涌的暗潮。 他不想江漪和贺凛川走得太近,虽然他们似乎已经走得很近了,心口紧得发疼... 贺凛川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下颌朝顾宅方向一抬,“顾濯,该退扬了。” 两道视线在空中无声地交锋。 江漪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头也不回地钻进保时捷后座。 贺凛川径直撞向顾濯肩膀,撞得他不得不让路。 随后快步追上江漪,修长的身影利落地滑入车厢。 “嘭”的一声,车门关上,将顾濯的身影彻底隔绝在外。 后视镜里,那个挺拔的身影在夜色中渐渐模糊... 贺凛川忽然倾身靠近,“贺太太今天...这么勇敢?” 他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宠溺和毫不掩饰的赞赏。 “尤其是挡在顾濯身前那一刻,”他斜眸睨着江漪的反应,故意拖长声调,“顾濯一定被你迷得神魂颠倒。” 江漪刚要开口,却感觉肩头一沉。 贺凛川将下颌抵在她肩上,鼻尖若有似无地蹭着她的颈侧。 “不过...”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哑,“他已经是过去时了,是不是?” 他抬起眼,暗色翻涌的眸子牢牢锁着她的,非要讨个答案不可。 第135章 别怕,我在 “名字也搭,连服装都是情侣配色…” “五年前为了他,把和你当扬定下的婚约都能抛之脑后。” “五年后,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他,连看都没看你一眼。” 江湉的每一句话都像淬了毒的细针,一根根扎在贺凛川的心口。 他一瞬不瞬地锁着江漪,额头轻轻抵着她的太阳穴,呼吸间盈满她发丝间若有似无的茉莉香。 她并不拒绝,也没有躲避。 可即便是这样,明明近在咫尺,贺凛川却还是感觉她离自己很远。 “贺凛川。”江漪突然开口,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倦意。 她整个人陷在真皮座椅里,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我今天...真的很累。” 累得甚至忘了在顾濯面前避嫌,任由贺凛川揽着她的肩。 “累就休息下。” 贺凛川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手臂绕过她纤细的颈项,稍稍施力便将人揽入怀中。 江漪顺势靠了过去,额头抵上他胸膛,熟悉的雪松香气混合着体温将她彻底包裹。 刚刚在老宅,与江永晟一家针锋相对时紧绷的神经在这温暖中渐渐松弛。 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呼吸渐渐沉了下来... 垂眸看着她在自己怀中安睡的模样,贺凛川下意识放轻呼吸,唇角不自觉勾起。 后视镜里,张兴望着这温情的一幕,嘴角也跟着扬起。 “贺总。”他压低声音,“在英国的事,为什么不告诉大小姐?” 修长的指尖轻轻抚着怀中人的脸颊,贺凛川的声音轻得几不可闻,“何必告诉她。” “可是...”张兴欲言又止。 他和陈枉私下讨论过贺总和江总的关系。 昨晚喝酒时,他俩还为此打了赌—— 他赌年底能喝上两人喜酒,陈枉却说贺总这个进度,怕是还要再等三年。 “你也知道她的性子,”贺凛川的目光始终停留在江漪沉静的睡颜上,“不依靠人,却也不愿欠人。” 他苦笑着扯起唇角,“她心里...从来就没有我。若告诉她这些...”喉结滚动了一下,“无异于道德绑架。” 张兴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原本对贺总的敬畏里,此刻又悄然掺进几分佩服... 只是看着男人那隐忍又苦涩的模样,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车子缓缓驶入贺宅,在庭院的路灯下停稳。 “去车库选辆车开回去。” 贺凛川声线压得极低,同时宽大的手掌轻轻覆上江漪的耳朵,生怕有声音吵醒她。 张兴会意地点头,轻手轻脚地下了车。 车门被轻轻关上时,他看见贺凛川小心翼翼地将西装外套盖在江漪身上。 待张兴开着一辆库里南离去,贺宅又恢复了往日绝对的安静。 车厢里,只剩下两人交织的呼吸。 贺凛川微微调整了下姿势,让江漪陷进更舒适的怀抱。 庭院里昏黄的光透过车窗,在她精致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光,连细小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她一定是累坏了,微沉的呼吸间带着几声轻哼,小脸无意识地往他胸口蹭了蹭。 那一瞬间,贺凛川只感觉胸腔里的那片空洞,突然被填满。 手臂不自觉地收紧,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 他就这么静静坐着,任凭时间流逝。 温柔的目光临摹着江漪轻颤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微启的红唇... 听着她沉缓的呼吸、心跳,和庭院里香樟树的沙沙声响... 江漪在噩梦中突然惊醒,睁开眼的瞬间,只看到微弱的光,而四周一片黑暗。 脊背瞬间绷紧,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这是哪儿? “别怕,我在。” 低沉的嗓音贴着耳畔响起,同时一只温热的手掌轻轻抚上她的后背。 江漪终于回过神来,她松了一口气,抬眸看见贺凛川那张轮廓分明的脸。 这才惊觉自己正被他圈在怀中,脸颊顿时染上一抹薄红。 原来是梦。 她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复,却仍有些恍惚。 方才那阵心慌,竟像是又回到了初到英国时的深夜,在陌生的公寓里惊醒的孤独时刻。 “再睡会儿。”贺凛川的手臂紧了紧,将试图起身的她重新按回怀里,“才一点。” 都一点了?她竟在车里睡了三个小时这么久? 确切的说,不是在车里,而是在他的怀里。 “抱歉...”江漪抬眸,对上他深邃的眼睛,“让你当这么久的...靠垫...” 贺凛川低笑时,胸腔的震动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 他故意活动了下僵硬的肩膀,揶揄道,“何止是靠垫。” 指尖突然轻触她唇角,“连口水都蹭了我一身。” 江漪慌忙抬手,指尖还没触到唇角就被贺凛川捉住手腕。 男人忽然倾身靠近,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际,“刚刚...”低哑的声线里藏着笑意,“已经被我亲掉了。” “......?” “......!” 江漪瞳孔微颤,整个人僵在原地。 车内昏暗的光线中,贺凛川仍清晰地看到她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他忍不住用指腹碾了碾那发烫的耳垂,突然轻笑出声,“骗你的。” 江漪蹙眉,刚要松口气,男人却忽然凑近,薄唇贴上她泛红的耳尖,“不过...” 他的手臂骤然收紧,将她更深地按进怀里,“要是你想,现在就可以变成真的。”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像大提琴最低沉的那根弦,震得她心尖发颤。 “谁想了?”江漪慌忙抬手,抵住他胸膛。 贺凛川挑眉,眼底浮起玩味的笑意,“那刚刚是谁...”他故意模仿她梦中猛地抱紧他的动作,“突然抱住我不放?” “我那是...”江漪垂眸,尴尬地小声解释,“做噩梦了...” “梦见什么了?” 贺凛川神色突然认真,大手沿着她后颈移到发顶,安抚性地揉了揉。 “梦见在英国时...”江漪睫毛轻颤,“有次被几个混混追到死胡同...” 她抿了抿唇,没再说下去。 “都过去了。”贺凛川突然将她按进怀里,声音沉得发哑,“他们几个不是被另一群混混阻止,被揍得连亲妈都认不出?” 他紧了紧手臂,“别怕,以后再也不会...” “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江漪倏地抬眸,眼底闪过一丝惊疑... 第136章 这种事,要怎么帮? “老婆,你是不是忘了...” 贺凛川浸着笑意的低哑嗓音在夜色中漾开,“你身边可是有个‘大嘴巴’?” “而...”他故意顿了顿,眼底促狭,“我身边有个‘喇叭’。” 江漪微微怔住,随即恍然。 她抬眸望进男人含笑的眼底,“林濛可不是大嘴巴,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下意识地,还是护着自家闺蜜。 却没有意识到,刚刚被噩梦惊醒的惶然情绪,在他玩笑的话语间已不知不觉散去。 “巧了,蒋英杰正好相反,”贺凛川轻嗤一声,“不该说的说个不停,该说的...” 他无奈摇头,“反而不说。” 想到前段时间在火锅店的偶遇,蒋英杰那家伙明明已经看穿了他们的亲密关系,倒破天荒地守口如瓶起来了。 而他答应了江漪要保密,自然更不能主动开口,那只会惹她生气。 可今日在江家老宅,将五年前的事反转后… 贺凛川发现顾濯那个心思深沉的家伙,明显不再满足于暗戳戳的关心,而开始明目张胆地想要接近了... 这让他心里懊恼,顿生危机感,毕竟江漪对顾濯…不一样。 思绪翻涌间,他的眸色更深了几分,扣在她腰间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他突然低头埋进她颈间,嗅着她带有温度的馨香,唤她的名字,“江漪...” “嗯?”江漪偏头,躲避他突如其来的亲昵。 男人转头,薄唇若即若离地擦过她的唇瓣,“所以...” 温热的呼吸纠缠,他哑着嗓子惑她,“还要不要亲?” 江漪还等着他继续方才的话题,却没想到是这样一句。 她眉头一蹙,用肩膀顶他,“不要。” 微凉的发丝扫过男人温热的颈侧,他修长的手指缠上几缕卷发。 “是现在不要...”他微微偏头看她,唇角噙着笑意,“还是在车里不要?” 江漪立刻警觉,不想再掉入他的语言陷阱,指尖抵住他胸膛,向后挣了挣。 可男人的手臂如铁钳般纹丝不动。 “贺凛川,”她只能瞪着他,刻意一字一顿地提醒,“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都、不、要。” 却不知她这副故作严肃认真的模样,耳尖微红,睫毛轻颤,在贺凛川眼里简直可爱得要命。 “老婆...”扣在她腰间的大手骤然收紧,喉结重重滚动,“别再动了。” 灼热的鼻息喷洒在她颈间,“要被你勾疯了...” 男人的声音低哑克制,尾音里的那声轻喘,像羽毛般撩过江漪的耳膜。 狭小的空间里,空气忽地被点燃... 江漪能清晰地听见他越来越快的心跳,感受到某处无法忽略的存在... 她蓦地僵直了背脊,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 “车里太...挤了...”她抿了抿微微发烫的唇瓣,指尖慌乱地去推车门,“我们...回去吧...” 可最后一个字几乎化作气音,在暧昧的空气中轻轻颤动。 直到微凉的夜风吹进车厢,江漪深吸一口气,才终于找回呼吸的节奏。 回头时,却见贺凛川仍保持那个姿势陷在座椅里。 昏暗的光线下,他声音沙哑,垂眸示意,“腿麻了...” 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目光猝不及防掠过他西裤... 江漪耳尖瞬间烧了起来。 “那我、我先回去...”她慌乱地转头,指尖在车门收紧,“你...自己...缓缓。” “不行。”男人忽然抬手扣住她的手腕,力道不大,却让她挣脱不得。 “老婆...”他仰起脸,故意放慢语速,带着几分示弱的意味,“这里太黑了...我害怕。” 修长的手指扣住她手腕,稍稍用力,就将人带近几分,“你得等我...” “或者,”他忽地抬眸,声音一沉,“帮我...” 男人眼底翻涌的暗色,让江漪的心脏猛地漏跳一拍。 身子突然僵在原地,指尖抠紧了冰凉的门把手。 她想转身就走,但此时是深夜两点,整座贺宅沉浸在寂静的黑暗里。 而贺凛川怕黑,又是真真切切的生理病症,她不能置他不顾。 就这样僵持地站着,她想等他自己恢复。 可偷瞄了一眼,发现他不仅没有缓解,反而好像越来越... 尤其他扯松领带,喉结滚动间,呼吸愈发沉重,似乎很难耐的样子。 想起在老宅时,明明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却义无反顾地站在自己身旁,甚至抬手为她挡下了江永晟的那巴掌... 鬼使神差的。 “好。”江漪咬了咬牙,“但...要快。” 可话音刚落,她就后悔了。 这种事,要怎么帮? 然而贺凛川根本不给她反悔的机会,手臂用力,猛地将人重新带进怀里。 他掐住那不盈一握的细腰,试图让她坐到腿上,但江漪不肯,固执地挣扎,只想背对着他。 贺凛川便不再勉强,轻笑着环住她肩膀,下颌轻抵在她颈窝,“那辛苦老婆了...” 江漪闭着眼睛,记不清他今晚叫了她多少次老婆,也不知道怎么就到了这样的境地,思绪乱乱乱的。 手突然被那双大手牵引过去。 指尖被烫得一颤。 耳边瞬间传来一声他压抑的低喘。 脸红得厉害,心脏都要从胸膛跳出来。江漪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吃错什么药了,居然答应了他这种事。 胳膊越来越酸,她不时停下来,男人也不说话。 只是温柔地环抱着她,那压抑而低沉的呼吸,带着湿热灌进耳朵... 痒得要命。 “贺凛川,你能不能…”她小声唤他,声音里带着控制不住的颤,“快一点?” 男人低笑间,胸膛轻轻震动。 “不然...”他低头,湿热的气息喷洒在她发烫的颈间,“亲一下...” “说不定…”沙哑的嗓音里带着蛊惑,“能快点。” 江漪被浑身一僵,一双黑眸蓦地睁大,连呼吸都一滞。 “嘶!”贺凛川倒吸一口冷气,“不是这里...” 羞耻、懊恼、后悔...还有说不清的情绪一并在胸腔里轰然炸开。 江漪起身就要逃,却被男人的长臂轻易揽住,按进怀里。 温热的掌心不容抗拒地将她的脸转过来,鼻尖亲昵地蹭着她的,“亲一下,很快的...” 他带着薄茧的拇指摩挲着她耳后细嫩的皮肤,哑着嗓子哄她,“我保证...嗯? 第137章 好有心机一男的... 夜色中,车厢里,喘息声,此起彼伏... 江漪脸色涨红,手臂酸痛,只想快点结束这荒唐的一幕。 “老婆,好想...”贺凛川一遍遍在她耳边诱哄,“你主动亲我一次。” 这个男人,欲望有多强,人有多难缠,江漪一开始就知道。 而这副极具力量感的身体能带来怎样...的感受,她也见识过。 那灼热的喘息,以及薄唇在颈间若有似无的触碰,一下一下地刺激着她紧绷的神经... “老...”他鼻尖蹭着她的,刚要开口,江漪突然屏息,仰首吻了上去。 贺凛川呼吸一滞,惊讶地看着眼前紧闭双眼,长睫颤动的女孩,唇角不自觉扬起得逞的弧度。 他没有像每次那样强势,反而把所有主动权都交给了江漪。 任由她生涩地触碰,时而咬一口,时而吮一下,勾得他心里痒痒的。 她一亲,手上就忘了动作。 他灼热的掌心便覆上她手腕,引着她动。 江漪却是有些恼,亲也亲了,他却仍迟迟不结束,急得在男人下唇咬了一口。 与此同时,贺凛川骤然收紧扣在她脑后的手,将闷哼声碾碎在相交的唇齿间。 江漪眼睛瞪大,脑中轰然一声,触电般收回手。 车厢里的空气瞬间停滞... “现在...可...”她呼吸乱得几乎拼不成句子,“...以走了?” 浑身烫得像要融化,踉跄下车时,脚尖踩到地面。 江漪这才猛然惊觉,他不是说腿麻吗? 那她究竟是从哪一句话,或者从哪里开始,被他稀里糊涂地带进了这个荒唐的境地? 这个恶劣的心机男。 夜风拂过发烫的脸颊,江漪不自觉地将右手悬起,远离身体。 “这只手不要了?” 贺凛川从身后攥住她手腕,拇指暧昧地摩挲着她泛红的掌心。 那脸上餍足的愉悦,看得江漪心里更恼,没好气回道,“不要了。” 浴室里,水声淅沥。 贺凛川俯身将江漪困在洗手台前,他挤了洗手液,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的,在掌心揉出绵密的泡沫。 指尖搓洗勾缠,滑腻的触感在指缝间蔓延。 “贺凛川...”江漪耳尖发烫,试图抽手,“你...能不能快点?” 她不耐烦地转头瞪她,却正巧撞上他低头靠近的唇... 呼吸交错的瞬间,江漪猛地后仰。 湿漉漉的手指慌乱一甩,水珠溅上他的头发、睫毛,顺着高挺的鼻梁滚落。 江漪趁机低头,从他臂弯的空隙逃回卧室。 望着那抹仓皇逃窜的身影,男人喉间溢出一声低哑的轻笑。 又一次。 又一次磨得她妥协,纵容他的得寸进尺。 他就是要这样,一次次侵蚀她的防线。 让她终有一日,接受他,习惯他,再也离不开他... 已经快凌晨三点,江漪在车上熟睡了几个小时,又折腾了那样一番... 此时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根本睡不着。 眼睛不时瞄向门口,生怕贺凛川推门进来... 当晨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时,她感觉自己睡了,又像是没睡,总之头有点晕。 洗漱完,换上一件白衬衫,收进黑色印花半裙,她缓缓走下楼梯。 “早。” 贺凛川正倚在餐桌旁的座椅里,他手里端着杯咖啡,目光灼灼地落在她身上。 “早。” 江漪直了直腰背,不动声色地走到餐桌旁,端起牛奶抿了一口。 “今天要谈个合作。”她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松,“可能要晚点回来。” ——绝口不提昨晚的荒唐行为。 贺凛川也不拆穿,只是将咖啡杯放桌面,看着她的侧脸,“那晚点我去接你。” “不用。”江漪转身就走。 “老婆,你的包。”贺凛川起身,拿起座位上的包包递给她。 手指故意在她掌心一划,“手怎么还这么凉。”他抬眸,眼底噙着笑意,“像昨晚一样。” 江漪猛地缩回手,咬咬牙,懒得再理他。 走出贺宅,坐上车时,张兴不时从后视镜中看她。 看得她下意识蜷紧手指,“兴哥,有事?” “没有。”张兴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哪里都怪怪的。 刚到度假村,林濛就拉着她来到底层江景房改造的防汛仓库。 阳光透过高窗斜斜地洒进来,林濛指尖轻点着平板上的合同。 “一年150万,怎么样?”她邀功般看向江漪。 “这么快就谈成了?” 江漪有些惊讶,心里突然感觉好像一切都在顺利起来。 “主要这里离码头近,运输方便。”林濛回答。 江漪的心情也终于放松许多,她转头看了看客房区斑驳的旧楼。 “接下来,是这里了。” 这一天,面试了七八个应聘人员,又开了两个小会。 忙碌着,天色就渐渐沉了下来。 江漪却并未察觉,仍坐在笔记本电脑前,连贺凛川来了都没发现。 男人站在门口,见林濛刚要开口打招呼,连忙将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随后摆摆头,示意林濛出来。 林濛眼睛蓦地睁大,心里震惊和紧张交织,有些不情愿地走了出来。 “贺总,您找我有事?”她僵硬地扯起嘴角。 “帮个忙。” 贺凛川刻意放缓语气,“过几天江漪的生日,你帮我看一下这几个礼物,给个建议。” 林濛一怔,这是印象里,贺凛川第一次说出这么多字。 见男人态度难得诚恳,又将手机置于她面前。 只好偏过头去。 第一张照片,是一个爱马仕限量款黑金包。 第二张照片,是一条蒂芙尼钻石项链。 第三张照片,是一块百达翡丽星空手表。 第四张照片,是一张结婚证。 结婚证?! 林濛眼睛瞪得溜圆,那照片上甚至是她的好闺蜜江漪,和眼前这个男人! “你们...”她刚要开口,却被贺凛川截住。 “嘘,”他压低声音,“江漪还不打算让人知道。” “怪我不小心。”他清了清嗓子,又划回刚才几张照片,“你觉得江漪会喜欢哪个?” 林濛还是一脸的不可置信,她只知道江漪和贺凛川似乎有着某种合作,是为了江氏集团的股份。 却没想到,两人竟然领证了?! “对了,”贺凛川突然开口,“这几个礼物,你有没有喜欢的?” 林濛不知道是自己在做梦,还是眼前这个叫贺凛川的男人突然被什么附身了。 她张了张嘴,心里那句都要根本不好意思说出来... “随便选,”贺凛川低头看她,认真道,“只是,以后还要麻烦你多照顾下我老婆...” 第138章 我无名分,我不多嗔~ 从贺凛川嘴里听到“老婆”两个字,简直像恶狼亲昵地唤小羊“宝贝”。 林濛一时怔住。 以她对自己闺蜜的了解,但凡江漪刻意隐瞒的,一定是有所为难,又不想让她担心的事。 而连领证这样的大事江漪都只字未提,那说明这背后必然有隐情! 她得先问过江漪之后再说。 “贺总,”林濛向后退了一步,唇角挂着客套的笑,“我和江江之间,谈不上‘麻烦’。” “那为了表达我的诚意,”贺凛川向前一步,“东西都在车里,去挑一个?” 林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位贺大总裁绕了半天弯子,是想收买她。 只是,这方式也太直白生硬了些... 她才不接受糖衣炮弹,不由得直了直腰板,“贺总,恕我直言,江江一向不在意这些奢侈品。” 她顿了顿,“真想哄她开心…我劝你还是尽快处理好和余夏的关系。” “我和余夏没有关系。”贺凛川嗓音骤冷,斩钉截铁。 “没关系?”林濛眉梢一挑,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了两下,亮出余夏微薄炒话里铺天盖地的“恋情实锤”。 她抬起下颌,“那这些,贺总怎么解释?” 贺凛川眉头一蹙。 他向来不关注娱乐圈的捕风捉影,但既然林濛能看见这些,那江漪早晚会知道。 而他绝不允许任何问题再横亘在他们之间,哪怕只是子虚乌有的谣言。 “我会解决。” 贺凛川的目光越过林濛,落在办公室里那道专注工作的身影上。 “告诉我老婆,”他随手拿起手机,修长的手指划开屏幕,“我在楼下等她。” 转身的瞬间,电话已经拨通。 林濛望着贺凛川离去的背影,忽然发觉他身上那股慑人的压迫感似乎消散了不少。 难怪自己方才敢那样挺直腰板和他“对峙”。 回到办公室,她故意拖了张椅子坐到江漪身边,托着腮夸张地叹了口气。 果然,江漪停下手中动作,侧头看她,“怎么了?” “一个小姐妹,”林濛晃了晃手机,“刚刚跟我说,稀里糊涂跟人领了结婚证,现在后悔得不行。” 江漪不以为然地转回视线,“那就去扯离婚证好了。” “江江,现在离婚可没那么简单,”林濛凑近几分,“要等三十天冷静期不说,要是男方死活不同意...” 她意有所指地顿了顿,“这婚...怕是离不成。” 江漪头也不抬,轻笑一声,“那建议这位姐妹拿起法律的武器呢。” 随手将长发别到耳后,她拿过一张图纸,“这里,可以在汛期内,改造成抗洪主题酒吧。” 指尖在图纸上轻叩,“用沙袋、救生圈等装饰,吸引喜欢猎奇的年轻游客...” 林濛不自觉被她的创意吸引,正听得入神,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一变,“等等!贺总还在楼下等你呢!” 江漪转过头,“哦?” “刚才光顾着聊天,完全忘了这件事...”林濛一把抓住江漪的手腕,“江江,那个...” 她缩了缩脖子,“待会你能不能....帮我说说好话?我怕...” “没事。”江漪拍拍她的手。 走出办公楼时,江漪一抬头就看见了贺凛川那高大的身影。 他随意地倚着车门,白衬衫勾勒出的宽肩窄腰的轮廓,在暮色中格外醒目。 林濛本能地后退半步,整个人缩到江漪身后。 男人的目光在触及江漪的瞬间便柔和下来,他自然地拉开副驾驶车门。 却在看见林濛蹑手蹑脚要溜时,突然开口,“林濛。” 这声低唤让林濛浑身一僵。 她闭着眼转身,立马解释,“贺总,我...” “一起吃个饭。” 贺凛川一反常态地勾了勾唇角,示意她上车。 林濛自然不敢拒绝,低着头快步走向车后座。 江漪正要跟上,却被贺凛川一把揽住肩膀,不容分说地将人带进了副驾驶。 “砰!”的一声,车门关上。 贺凛川俯身,修长的手指拉过副驾安全带。 他靠得很近,温热的呼吸若有似无地拂过江漪耳廓,她不自觉地偏头躲了躲。 后座的林濛悄悄抬眼,将两人亲昵的互动尽收眼底。 平日里“凶神恶煞”的贺总此刻敛去凌厉锋芒,格外温柔细心,倒真像个体贴入微的丈夫。 还有点好嗑,是怎么回事? 手机突然在掌心震动。 看到来电显示“林冽”两个字,林濛不情愿地接起电话,“喂?”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电话那头传来林冽一贯冷肃的声音。 “大哥,你不总说我是鱼的记忆?”林濛语气不善,“我忘的事可多了...具体是哪件?” “你前几天说的,”电话那头顿了顿,随后传来一句石破天惊的话,“让江漪当你嫂子的事。” 空气瞬间凝固。 林濛手忙脚乱地挂断电话,下意识瞥向贺凛川。 后视镜里,男人那幽深不见底的目光正牢牢锁着她。 欲哭无泪。 天煞克星林冽! 该死的语音通话,音量怎么那么大! “贺、贺总...”她结结巴巴地开口,又觉得解释对象不对,急忙转向江漪,“江江,那是我跟我哥随口开的玩笑,谁知道他当真了...你不会介意吧?” 她当然知道江漪不会计较。 眼睛一直偷瞄着贺凛川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补充,“贺总...也不介意吧?” 贺凛川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缓缓转头看向江漪,“问你呢。” “我当然不介意。”江漪神色自若地耸了耸肩,“说起来,我和濛濛就是因为这件事才变得要好的。” “哦?”贺凛川眉梢微挑,目光从后视镜中盯着后座的林濛,“展开说说。” “啊?那个,这个...”林濛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就是...高中那会儿,我哥觉得江江是我朋友里最靠谱的一个。 “所,所以...我就随口开了这么个玩笑...” 其实也不是玩笑,她以为顾濯成为了过去时,她哥又有机会了。 “高中就开始了?”贺凛川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意味深长地睨着江漪。 “那时怎么没...”话问到一半,他收了声。 因为那时,她满心满眼都是顾濯。 车厢里气氛一度尴尬... 贺凛川扯了扯领带,随手点开车载音响。 “我无名分,我不多嗔~” 缠绵悱恻的歌声骤然响起,在密闭的车厢内格外刺耳。 贺凛川冷嗤一声,“陈枉这音乐品味,真够差的。” 话音未落,江漪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屏幕亮起,“顾濯”两个字在她纤白的指尖下明晃晃地跳动着... 第139章 修罗场还带叠buff的? 余光瞥见“顾濯”的名字,贺凛川握着方向盘的指节都泛着冷白。 江漪垂眸,迟疑几秒,按下接听键,“濯哥。” “我在楼下。” 电话那头传来顾濯一贯温润的嗓音,“给你带了养胃汤。” “楼下?” 江漪心头一跳——他去了贺宅? 她下意识侧目,看向贺凛川那张紧绷的侧脸。 “嗯,你和林濛还没回来?”顾濯顿了顿,“我看楼上关着灯。” 江漪这才想起,所有人都还以为她和林濛住在一起。 她暗自松了口气,“我...现在和林濛在外面。” “没关系,我在楼下等你。”顾濯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一会儿见,一一。” 没等江漪回应,电话已经挂断。 忙音在寂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突兀。 江漪不用看,也知道贺凛川脸色一定阴沉得可怕。 但在林濛面前,她还是故作自然地开口,“贺总,麻烦您在路边停下,我们打车回去。” “我送你。” 贺凛川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 江漪却很熟悉他这种表情——越是平静,越是危险。 她看男人单手转动方向盘,车子忽然在路口调头,显然是奔着林濛公寓的方向。 “贺总...”林濛见状,弱弱地插话,“要不...” “坐着。” 简单的两个字,让林濛立刻噤声。 看着前排两人僵硬的背影,她紧紧抓住扶手,突然很后悔今天上了这辆车。 车子驶入小区时,远远就看见顾濯修长的身影立在路灯下。 他手里提着保温桶,昏黄的灯光将他影子拉得很长,在空荡的停车场显得格外落寞。 贺凛川踩下刹车的动作比平时重了几分。 他解开安全带,忽然倾身靠近江漪。 “一一?”低沉的声音擦过她耳际,带着几分讥讽的意味,“叫得还这么亲热。” 不等江漪反应,他已经推门下车。 顾濯闻声转头,不料看见贺凛川那张冷脸,眼睛微微眯起。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半空中相撞。 贺凛川斜倚在车头,淡淡开口,“看来顾总很闲。” “一一喜欢喝这道汤。” 顾濯提了提保温盒,看见江漪下了车,微微勾起唇角,“回来了。” “以前的口味罢了。”贺凛川轻嗤一声,“现在的她,未必还喜欢。” 话音刚落,两道灼热的目光同时落在江漪身上。 江漪脊背一僵,指尖微微收紧。 比起昨晚三人在老宅并肩对抗江永晟一家的默契,她根本不想陷在这般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里。 “濯哥,”她抬眸看向顾濯,声音轻却坚定,“以后不用麻烦了。” “不麻烦。” 顾濯却是向前一步,不容拒绝地将保温盒塞进她手里。 “昨晚老宅里闹翻了天。”他压低声音,“江永晟和沈佩芝恐怕谁都不会善罢甘休。” 男人顿了顿,目光沉沉,“一一,你待在林濛这儿不安全,搬去景苑吧。” 像是下定决心般,他语气骤然坚决,“你放心住,从今往后,没人能再诋毁你半个字。” 贺凛川站在一旁,垂眸紧盯着江漪的后颈,指节捏得发白。 只要她敢应一声,什么协议,什么承诺,统统作废,他立刻把人扛回贺宅锁起来。 “濯哥,”江漪后退一步,“我既然敢让那个女人去江家,就料到江永晟会有什么反应,我能应对。” “还有昨晚,我们之间的事,也彻底了结了。”她抿了抿唇,字字清晰,“就没必要再牵扯不清了。” 再次说出这样的话,江漪发现自己心里早已经没有了预想般的痛楚。 贺凛川在她身后不动声色地扬起嘴角。 “一一,”顾濯眼底闪过一丝痛色,“既然已经真相大白,我们更应该像以前...” “砰!” 突兀的关门声打断对话,一旁的宾利车里走下来一道黑色身影。 那人站在阴影里,低沉的嗓音格外清晰,“江漪,林濛。” 林濛闻声转头,在看清来人后绝望地闭了闭眼——完了,完了。 这修罗场还带叠buff的? 这个时候,林冽来凑什么热闹啊! 车上那通电话很明显已经激怒贺凛川,加上顾濯送来“爱心汤”,那男人心里恐怕都要燎原了... 她抬脚就要冲过去“灭火”,却被贺凛川截住脚步。 “告诉你哥,”男人瞳孔微缩,压低声音,“当小三可耻,别破坏别人的婚姻。” 林濛疯狂点头,“贺总,您放心。” 她小跑过去拽住林冽就往楼道拖,嘴里碎碎念,“祖宗诶,您就别添乱了...” 看着两人消失的身影,贺凛川眸子微眯,一个又一个,没完没了? 本来烦躁的心,此时更是憋闷的厉害。 他扯了扯领带,向前一步,自然地接过江漪手中保温盒。 “正好晚饭喝。”他微微俯身,嗓音忽然放软,“饿了,回家?” 说罢才像刚想起顾濯似的,懒懒抬眼,“顾总要一起么?” 回家?顾濯身形一滞。 一直以来的猜测,没想到在这一刻得到验证。 就像等着的那只鞋,终于落地,在心头“砰”的一声,震得胸口生疼。 记忆里那个怕他伤心,而仰着小脸说,“我最讨厌贺凛川了,只喜欢顾濯哥哥”的小女孩,如今竟和那个“最讨厌的人”在一起了? 喉结艰难地滚动,拳头在身侧攥紧,执拗地想要听她亲口宣判。 “是因为他吗?”顾濯的视线从贺凛川脸上移开,缓缓落在江漪身上,嗓音沙哑得不像话,“你们...真在一起了?” 江漪瞥了一眼贺凛川,这个恶劣的男人分明是故意的。 他却垂眸,假装对她的视线毫无察觉。 夜风拂过江漪的发梢,她抬手将发丝别至耳后,露出凌厉的下颌线条。 这样也好。 她不想继续纠缠在这些烦乱的感情里。 尤其厌倦每次和顾濯接触,贺凛川都会发疯,那不如趁此机会,快刀斩乱麻... 可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贺凛川却一把扣住她的手腕。 “顾总问得这么直接,”他拇指在她腕骨上用力一按,“不如我替她回…” “我在问她。” 顾濯突然打断了他,固执地看向江漪。 那双清润的眸子里盈满期望、不甘、落寞…让江漪心里蓦地一紧。 周遭突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夜风卷动衣角的“窸窣”声响... 江漪又一次像五年前那样站在两人之间,只是这一次,她再不愿任何一方因她受伤… 她深吸一口气,正要像个真正的大人那样剖白心迹,“我…” “嫂、嫂子,我哥叫你回家吃饭!” 林濛清亮的呼喊穿透夜色。 ??? 第140章 他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 林濛清亮又紧张的声音,像一颗石子投入凝滞的湖面。 江漪那口提着的气猛地卡在半道,上不去也下不来,差点呛着自己。 她下意识地转头,只见林濛正站在楼道门口,脸上写满“我豁出去了”的焦急。 从她的视角看去,江漪被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困在中间,气氛紧绷得吓人: 一边是江漪整个青春岁月都暗恋的人,可也是这个人,任凭她在异国他乡吃了整整五年的苦。 另一边,虽然林濛刚见过那本结婚证,知道他是江漪法律意义上的“老公”。可江漪只字不提,分明就是有隐情,而且…江漪对贺凛川一直都有着难以言说的抵触... 所以,这两个男人,哪一个都是在让江漪为难。 林濛心一横——不如就由她来打破这僵局,先把人拉出来再说。 至于借口…搬出她哥总不会错。 虽然林冽对她这个妹妹不怎样,但论起当男朋友或是丈夫,比起眼前这两位,恐怕还是更靠谱些。 “你可真会给你哥找事儿。”林冽在她身旁压低声音轻嗤。 “不是你先提的嘛!”林濛直了直腰板,强词夺理。 “走,我带你去抢老婆!” 她嘴上说着,可脚下却纹丝不动,只等着林冽先迈出脚步。 林冽瞥了她一眼,又看向远处僵持的三人,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行啊,咱们人多,应该抢得过。” “嫂子?” “嫂子?” 贺凛川和顾濯几乎同时开口。 江漪嘴角微微抽动,抬手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我…”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刚才打好的腹稿早已乱成一团麻。 最终,她转头看向走过来的兄妹两人,咬咬牙,“…知道了,这就…回去。” 说完,她甚至不敢再看那两人的反应,转身朝着拼命招手的林濛快步走去。 身后的夜色里,仿佛有两道无形的视线钉着在她背上,几乎要灼出两个洞来。 江漪配合地走到林冽的身侧站定。 这位林濛的哥哥,她曾在林家多次见过,虽然没说过几句话,也常听林濛抱怨他管束太严、嘴毒心冷。 但江漪看得分明,他那严厉外表下藏着的是对妹妹近乎笨拙的宠溺。 她甚至曾暗暗羡慕过林濛——无论怎样折腾,身后总有这么一位血脉相连的亲人会无条件地为她兜底。 “濯哥,川哥,”她抬起头,声音尽量平稳,“我们先回去了。” 目光看向顾濯的满眼疑惑与震惊时,她带着歉意。 有些话,的确需要找一个更合适的时机,单独、彻底地说清楚。 他们这群一起长大的人,尤其对顾濯,不该让局面变得如此难堪,如此…难看。 可是她有勇气看向顾濯,却始终没敢看一旁的贺凛川。 即便如此,那个男人周身散发的无形压迫感也让她紧张得手指在身侧微蜷。 脑海里闪过他曾经惯常的恼怒和不容拒绝的强势,心底的隐忧又开始冒头。 她甚至都没看他一眼,转身就准备离开。 “等等。” 贺凛川冷冽的声音突然响起,将几人的脚步定住。 江漪闭了闭眼,没想到在人这么多的扬合,他就要发作。 但她还是挺直了背脊,不让自己露怯。 林濛立马紧张地抓住了江漪的衣角,连手指都在微微发抖。 祸是她闯的,责应该她哥担! 她闭着眼睛回头,“贺总,你有什么可以找我哥,是他...” 江漪抬手按住她肩膀,斜着向前一步,站在兄妹二人身前。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下颌,“贺...” “江漪。”男人低头,唤她的名字。 声音却不是预想中的冷硬强势,反而带着一种温柔的低哑。 江漪身形一顿,下意识对上他的视线。 完全出乎预料的—— 没有半分惯常的凌厉与强势,反而像是被沉沉的夜色浸透,翻涌着疲惫和落寞。 “折腾一晚上了,都还没吃饭。” 他抬手揉了揉眉心,目光只落在江漪身上,却又仿佛不经意地扫过在扬的所有人,“既然都碰上了,不如一起找个地方坐下吃点东西?” 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近乎商量的温和。 这个提议完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连顾濯都皱起了眉,审视地看着贺凛川,不明白这个一贯霸道强硬的男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林冽倒是挑起了眉头,一副看好戏的表情。 林濛惊讶地张着嘴巴,江漪更是愣住... 她预想了贺凛川会强行阻拦,会用协议威胁,甚至和顾濯或林冽起冲突。 唯独没想过他会这样…近乎退让地邀请所有人吃饭? 他看起来太平静,甚至有点…受伤的神情? 拒绝的话在舌尖打了个转,看着他那与平日截然不同的态度,江漪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好。” 蘭亭酒店,顶层旋转餐厅,落地窗外,城市光影流动。 饭局就在一种极其诡异的气氛中开始了... 贺凛川坐在江漪左侧,果真只是安静地“吃饭”,举止得体,甚至有些沉默。 餐桌上无人说话,只有细微的餐具碰撞声... 顾濯沉默地将江漪面前那杯未动的红酒撤走,换上了一杯鲜榨橙汁。 林冽坐在江漪右侧,与贺凛川一左一右如同两尊门神。 他眯着眼睛,目光锐利地射向对面努力缩小存在感的林濛。 林濛恨不得把脸埋进盘子里,手指却在桌面下疯狂敲击屏幕。 【江江!贺凛川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 这气氛我快窒息了! 我只是想救你于一时的水火,真没想到会掉进这种恐怖片现扬啊啊啊!】 手机在掌中无声震动,江漪垂眸快速扫过。 【稳住。】 她指尖微动,简单回了两个字。 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一反常态的冷静下,到底在酝酿什么。 突然,身侧的男人动了。 贺凛川越过江漪,视线投向林冽,手中的酒杯微微抬起,“碰一杯?” 他语气平淡,出口的话却让空气又降了几度,“你比我年纪大!按理,我该叫你一声哥。” 他话音一顿,目光垂落,钉在江漪微低的纤细后颈上,声音里掺进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但她比我小,叫你‘姐夫’也不合适。” 他指尖轻转着杯脚,“算了,”像是自嘲般轻嗤一声,酒杯不由分说地向前一送,与林冽的杯子轻轻一碰,发出清脆的响声,“就叫妹夫吧。” 话音未落,他已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剧烈滚动了一下。 而这,仿佛开启了一个无声的开关。 在此之后,他手边的酒便一杯接一杯地续上... 速度并不狂猛,却异常持续,带着一种沉静的、近乎自毁般的偏执。 很快,他冷白的皮肤上便染了一层薄红,那双总是锐利逼人的黑眸也蒙上了一层氤氲的水汽,显出了七八分真实的醉态。 第141章 我老婆...又有老公了 贺凛川忽然转向林濛,语气带着酒醉后特有的、有点迟缓的认真,“谢谢你…刚才叫她...回家吃饭。” 他顿了顿,身子微微偏向江漪,“周医生也交代过,她是该按时吃饭…” 林濛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道谢弄得措手不及,几乎是慌乱地举起酒杯,甚至举过了眉心,下意识应道,“应、应该的!” 接着,他又看向顾濯,也举了举杯,“顾濯,也谢谢你,对她从小到大的照顾...” 顾濯唇角勾起一抹冷淡的弧度,眼神锐利,“凛川,你喝多了。” 目光不由地扫过林冽和江漪,刚刚林濛那声让他难以置信的“嫂子”还在耳边回响。 而贺凛川竟为江漪向所有人一一“致谢”,是什么意思? 此时,贺凛川的目光已经落到江漪脸上,那眼神复杂得让江漪心口一揪。 有眷恋,有无奈,还有浓得化不开的…委屈? 他忽然倾身过来,靠得极近,浓重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原本清冽的味道扑面而来。 “老婆…”他声音低沉,带着浓重的鼻音。 这两个字叫得又轻又哑,在江漪心头像羽毛搔过,又像针扎了一下。 却又像一颗炸弹,投入深水,震得桌面上其他几人眼睛蓦地睁大。 这都是什么情况??? 顾濯猛地直起身,脸色沉得要滴出水来,刚要开口—— 贺凛川却是兀自低笑了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苦涩,“…我也有老婆的。” ??? 空气仿佛凝固了。 顾濯向后退了一步,差点带倒身后的椅子。 而林冽,错愕地看向语出惊人的贺凛川,随即眼神复杂地扫过身边瞬间僵成一座雕塑的江漪。 最后目光落在嘴巴无声地张成了一个“O”型的林濛,投去“这戏可真好看”和“你丫麻烦大了”的表情。 贺凛川对几人震惊的反应却恍若未闻。 他像是彻底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自嘲地勾起唇角,又重复了一遍,“…是啊…我也有老婆的。” 他抬起那双因醉意而水光氤氲、却更深邃得惊人的眸子,直直地望向身边脊背僵硬的江漪。 “可是,我的老婆…”语气里带着一种破碎的茫然和委屈,“她心里…没有我。” 轰——! 数不清是今晚的第几颗“核弹”,又精准引爆。 林濛手中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但她完全没意识到,脑子里只剩下巨大的问号和惊叹号在疯狂刷屏—— 我为什么要脑子短路叫那声“嫂子”,点燃贺凛川这枚炸弹发射器啊! 随便别的理由为江江开脱不行吗? 炸吧!炸吧!毁灭吧?! 整个餐桌陷入一种信息差巨大的诡异寂静中。 只有江漪和林濛清晰地知道贺凛川每一个字背后的真实含义,而林冽凭借洞察力和零星信息也猜出了个大概。 唯有顾濯,被这一波接一波完全超乎预料的意外惊得眉头紧锁。 他再也维持不住表面的平静,急声问道,“凛川,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贺凛川低笑着颔首,“一点家事,让大家见笑了。” “你什么时候结的婚?我怎么不知道?” 顾濯身体微微前倾,这太突然了,几乎不可能。 “两个半月前。”贺凛川扯了扯领带,向后倚靠,长臂随之搭在江漪椅背,“但我老婆…不那么爱我。” 声音突然低落,“所以只领了证,没办婚礼。”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濛恨不得缩进桌底的身形,“而现在看来,我老婆...又有老公了。” “嗡”的一声,江漪只觉得血液冲上头顶,指甲在桌下深深陷入掌心。 这个狡猾的男人!他只字未提她的名字,即便说了这件事,也不算坏了两人之间的保密协议。 让她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哑巴亏,连发作的理由都找不到。 然而,这还没完。 “江大小姐,”贺凛川忽然俯身凑近,灼热的呼吸洒在她颈后,“作为林冽的...老婆。” 他几乎是贴着她的耳廓,“…你说,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我那位法律上的老婆…承认我,爱上我?” 这个狡猾又恶劣的男人!分明是借着她和林濛演戏,而将计就计,将她架在火上烤! 她猛地转过头,眼神凌厉地射向贺凛川,胸腔里怒火几乎要压不住。 “贺凛川,麻烦你...” 所有斥责的话,突然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男人呼吸有些重,神色明显带着醉意,连眼尾都泛着微红。 他就那样直直地看着她,满眼毫不设防的无辜,以及难以掩饰的痛楚。 心头那簇火苗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滋滋作响,却再也发不出来。 江漪深吸一口气,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声音干涩,“贺凛川,你喝多了。” 话音未落,她便已起身,示意服务生结账,“早点回去休息吧。” 顾濯几乎同时站了起来,看着贺凛川这副罕见的失态模样,心里的担忧终究压过了一切不快。 就像贺凛川,明明在许多事上与他针锋相对,却还是不动声色地将“半山墅”项目吴主任引荐给了他。 他弯腰去扶贺凛川搭在椅背的手臂,“我送你回去。” 林冽见状,也从另一侧上前一步,做好了搭把手的准备,“走吧,贺总。” 然而,被两人夹在中间的贺凛川却固执地摇了摇头。 他抬手,用指尖用力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眉头紧蹙,显出十分不适却又努力保持清醒的样子。 “不了…”他的声音比刚才更哑了几分,“你们都喝了酒,叫代驾也不方便…别折腾了。”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有些涣散地飘向江漪,随后扫过林濛。 “让林濛和…江漪送我吧。”他巧妙地将林濛放在了前面,听起来无可指摘。 “她们没喝酒…方便些。”也体贴地考虑了两位男士饮酒的情况。 “林濛,麻烦你和你‘嫂子’了。”甚至知道江漪会拒绝,并会直接打给陈枉,晚上也借机不回家,便将最终的决定权,交到了闯祸的林濛手上。 顾濯的眉头拧紧,林冽的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 贺凛川却微微合上眼,靠在椅背上,仿佛已经耗尽了所有力气。 而被点名的林濛,只觉得一道惊雷直劈天灵盖。 “没、没问题!贺总!”她猛地挺直腰板,心里却在无声哀嚎:完了!我该怎么办啊啊啊!